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 本书由(梨梨梨梨只丶)为您整理制作 ================================== 闺暖 作者:安瑾萱 【简介】: 穿越成了不受宠的侯府小姐。 处境艰难,前路坎坷。 林昭言却表示乐观淡定。 生活嘛,无非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这一世,她只愿现世安稳,岁月静好,闺阁暖暖无冷意! 可惜,天偏不遂人愿。 有个坑爹的金手指也就算了,为什么连男主的设定都那么悲催?! 她说:执子之手 他说:将子拖走   第一章 惊心   正月的盛京,迎来了一场大雪,扬扬洒洒,自昏暗混沌的天宇席卷而至。   寒意料峭,明明是热闹的时节,盛京城里却反常的缄默无声。   除了呜咽狂卷的寒风,家家户户门庭紧闭,好似随着这场大雪进入一片死般的静寂。   无论是公卿伯爵之家,还是升斗百姓之户,白绫皆悬覆门前,偶尔几声悲泣夹着料峭寒意从白墙黛瓦内倾泻而出。   除夕夜,紫禁城内发了丧钟。   太子与六公主,薨了。   太子薨,天下守丧。纵然新年,也无人敢挂出喜庆颜色触皇家的霉头。   向来守卫森严的深宫里一下子死了两个主子,盛京城里一时间草木皆兵,人人自危。   位于八灯巷的建安侯府更是一片死寂萧条之景,外大门屋檐下高吊着两个“奠”字的白灯笼,在寒风中飘飘荡荡。   六公主的生母静妃正是建安侯府的长房嫡出大小姐。   据说她因悲痛过度,当场昏厥。   太后不忍,召了建安侯府当家林老太太入宫宽解。   卯正初,一辆华盖青帏马车从皇城缓缓驶入八灯巷的巷口,须臾,便入了建安侯府的侧门。   位于建安侯府西侧的荣寿堂瞬时灯火通明。   一名身穿素青色绣银纹样圆领直身锦袍的中年男子侯在正屋门外迎接,原本肃穆阴暗的脸色在看到院子外出现的白色身影时顿时变得急切起来。   “母亲?到底如何了?”他疾步上前,眸中的情绪似悲痛又似兴奋。   他正是建安侯林琨。   身穿素银织锦滚白狐腋毛大氅的林老太太觑了眼长子,没有答话,由丫鬟翠泠扶着,缓步入了正屋。   建安候只好暂时敛下心绪,亦步亦趋地跟了进去。   翠泠帮林老太太解下银鼠皮大氅,露出内里的明紫色宽袖吉祥如意纹对襟褙子,那是匆忙间尚未来得及换下的常服。   林老太太虽面露疲态,一双眼睛却森冷凌厉,令人胆寒。   建安候虽心焦气躁,也不免安静垂首,立于一旁。   屋正中的鎏金异兽纹铜炉燃着银炭,散发出阵阵暖气。   小丫鬟立刻端来润瓷浮纹茶碗盛着的姜茶递到林老太太嘴边。   一碗姜汤下肚,暖意从腹部直往四肢百骸流窜,熨帖了林老太太不知是被真相还是寒风冻凉的身子。   “你们都先出去吧!”林老太太终于缓缓开口。   丫鬟们答“是”,恭顺地退了出去。   硕大的堂屋里只剩下建安候母子。   林老太太在黑檀木堑水波纹的椅子上坐下,手中不停捻动着紫檀佛珠,幽幽道:“太子与三公主素来感情笃深,除夕夜,太子带着六公主避开宫人登高去看城外花灯,谁知雪天路滑,两人不小心皆从高处摔落,等宫婢们听到惨叫声赶来时,已经无救了。”   建安候的心“咯噔”一跳,六公主如今七岁,太子也不过十二,二人皆是最受圣宠的龙子龙孙,平日里宫婢们看的紧,太后皇后更护得厉害,一点磕磕碰碰都不曾有过,此次怎会如此松懈,又恰巧酿成大错?   “依儿子看,此事恐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林老太太并未应声,而是反问道:“你可知除了中宫太子,皇上还有哪几位皇子?”   “端贵妃所出二皇子,玉贵人所出四皇子,敬嫔所出五皇子,宛妃所出七皇子,以及大姐所出的三皇子。”建安候一五一十地回答,同样也在心中暗暗琢磨,太子出事,得益最多的到底是谁?   中宫周皇后子嗣艰难,三十高龄才冒险产下太子,太子一死,周皇后心念俱灰,必断其脉,再无夺嫡希望。   “端贵妃贺氏外家势力庞大,自古立嫡立长,大皇子早夭,太子薨了,二皇子的希望便最大,难道是她?”建安候喃喃开口。   林老太太还未表态,他便自行否决道:“不会,贺氏外家在西北拥兵自重,固封为王,皇上早对其忌惮不满,在朝堂几番警告示意,似要夺其兵权,又岂会立二皇子为储君扩大自己的威胁?端贵妃不是无脑之辈,想必也懂得什么叫物极必反,敛其锋芒,否则也不会让二皇子从小习音律,背诗书。”   而后又沉吟片刻,缓缓道:“四皇子生母出身卑贱,五皇子六皇子又太过年幼,根本没有争储可能,那只有……”   说着,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看向林老太太,眸中的错愕和震惊在林老太太平静如波的眸光下显得格格不入。   林老太太闭上眼睛,不愿去看他的神色,手中的佛珠捻动得越发快了。   三皇子的生母便是六公主的生母静妃,建安候林琨的嫡姐——林月华。   “她竟然舍得?”建安候还是不信,俗话说虎毒不食子,嫡姐林月华从小又是和善绵软的性子,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林老太太还是闭着眼,只觉得这屋子暖气氤氲,但周身一片冰凉蚀骨。   她想起嫡女毫无悲痛歉疚的面孔,高鼻雪肤,明眸善睐,薄唇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道:“我用娡儿的命来换取临儿的前程,值!”   虽然心痛当年那个良善温婉的嫡女变成这样的蛇蝎毒妇,也心痛乖巧温顺的外孙女小小年纪命丧黄泉,但她却不得不承认,月华的牺牲是对的,用六公主的命来换取三皇子和建安侯府的未来的确值!   在外人看来,身为六公主生母的静妃,不可能会是此事的始作俑者,因为没有谁恶毒到连自己的亲骨肉都忍心杀害,更何况月华先前那样疼爱六公主,没有丝毫预兆!就连她这个做母亲的,若不是亲耳听说,也断不会相信。   但月华就是靠着这份“不可能”,为三皇子为建安侯府争取到了绝佳的利益。   “舍得,舍得,有舍必有得。这世间种种,要得到一些就必须失去一些。”林老太太终于睁开眼眸,那眸子像是淬了一层毒液,令人发憷。   建安候如鲠在喉,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再说。   逝者已矣,追究无益。   “太子逝,朝堂的党派格局很快就会发生变化,现在是最关键的时期,你在朝堂虽不受官家重视,但也要注意慎行守备,莫要结党营私,叫人抓去了把柄,毁了建安侯府百年基业。”   林琨虽承袭了建安候的爵位,在朝廷却只捞了个通政司参议的官职。   不过不受重视也有不受重视的好处,从大燕开国来所有的公侯伯爵,或因擅作威福或因恃宠而骄而被君王削官夺爵,抄家灭族。只有建安侯府百年屹立不倒,这其中与他们为人处世低调谨慎,避其锋芒大有相关。   如今静妃犯下这等谋逆大事,虽没有证据,难保官家不会疑虑,建安侯府若有一步行差踏错,百年基业就会毁于一旦。   这是一场博弈啊!   建安候擦了擦额角滴下的冷汗,恭谨道:“儿子谢母亲教诲。”   “成国公府那边想必很快便会来打探消息,我就不出面了,你且注意言行,还有,目前尚不可让筠儿知晓此事。”   筠儿便是建安侯夫人陆氏。   成国公府与建安侯府世代联姻,林老太太和建安候夫人都是成国公府出身,是姑侄。   “儿子晓得,母亲且放宽心,万要注意身体,莫要动气,伤了本。”   林老太太挥挥手,示意建安候退下去,显然是乏了,宫中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她心力交瘁。   建安候恭顺退下,走到门外时,突听林老太太道:“六公主自小养在太后身边,深得太后喜爱,如今仙逝,太后深感痛心,恐要从各府选个贴心的丫头陪伴左右,就算不能承欢绕膝,这被太后教养过的身价也会大不相同。”   建安候瞬时明白了林老太太的意思。   为了个太后伴侍的名额而苦苦相争的建安侯府,一定不会是想要叛谋夺权的逆臣贼子。   只是,林月华尚能牺牲自己亲女,焉知不会利用外戚侄女?   进了宫,荣耀是有,未尝是福。   建安候满腹心思,敛眉离去,屋子里只余下鎏金异兽纹铜炉发出的袅袅暖气和林老太太几不可闻的叹息。   云破初晓,天渐渐亮起来,好似在黑沉沉的天幕间凿开一道缝,有光亮直直照射进来。   沁芳阁院内的红梅被风雪吹落,落在白雪皑皑的地上,点缀着单调。   林昭言睡在内屋榉木造的架子床上,眼睛却半睁着,透过半开的菱格窗牖,看外面风雪悲鸣。   太子薨了,六公主也薨了,跟梦里发生的事情一模一样。   有寒风透过窗牖吹进来,她露在锦被外的手臂便泛起一阵鸡皮疙瘩,却也不知是寒意还是后怕。   如果梦里的事情属实,那害死太子跟六公主的……   林昭言越想越觉得胆寒,从心底透出的凉意沁透骨血。   内屋的帘子一挑,丫鬟们端着铜盆、巾帕、衣物等鱼贯而入。   一名身穿缟色绣银白玉兰花素色小袄,头戴素白绢花,眉清目秀的丫鬟缓步走到架子床前,轻声道:“姑娘,卯时三刻了,该起床了。”   这是她的大丫鬟曼双。   林昭言敛下思绪,由曼双服侍着下了床,嘴里不忘问道:“祖母可曾回来了?”   曼双接过侍立丫鬟手中的白瓷雕花绘莲叶纹杯子,递给林昭言,回道:“今儿个卯正初回的,想必是乏了,已经吩咐各房姑娘不用去请安了。”   是寒冬,杯中的蜂蜜糖水有些凉了,冲到肚子里温温凉凉,如同那个梦,令人反胃。   如果梦境是真的,那么身为静妃生母的林老太太,一定是知道了太子和六公主死亡的真相。   回想林老太太这么多年来为了家族利益而牺牲掉的孙子孙女的婚姻未来,她就知道六公主的事情林老太太一定会彻底烂在肚子里。   曼双将素帕放在温水里浸湿,又绞干了替昭言细细擦脸,嘴里道:“宫里出了大事儿,五姑娘那厢却好全了,林妈妈说夫人让您请安前先去青杏阁陪着不是,那书也就不必抄了。”   林昭言轻轻颔首。   五姑娘林若言,一月前去董丞相府赴宴,却不慎跌落荷花池中,天寒地冻,虽及时救了上来,却也着实大病了一场。   其实早在林若言出发前,她就隐约不安,直觉有祸事发生。   她劝林若言不要出门,说她恐会有灾祸,却被她骂乌鸦嘴,还被林三太太教育要“若行寡言、慎备自守”,罚她抄了五十遍《女戒》。   穿越八年,这样的事情已经不在少数,好像是从她有一次落入荷花池被救起后,她或是做梦,或是观相,便能预知未来发生的事情。   有时只是囫囵个大概,有时却能像此次太子被谋杀一样,将事情的始末前尾了解个透彻。   前世今生她都从未学过《周易》之术,对于突然拥有这样未卜先知的能力,她除了震惊,更多的则是隐瞒。   反常即妖,这事若被他人知晓,难保不会招来祸事。   善意的提醒,已是她所能及的最大帮助。   曼双挑了件月白色绣折枝玉兰花交领小袄给林昭言穿上,下着一条素白绫云细折儿长裙,外罩一件淡黄绣百柳细丝兔毛滚边比甲,边细细替她扣上金丝盘扣,边道:“天家的主子们薨了,这守丧大约要三个月,幸好姑娘的衣衫都是素色,也不用额外去做几件。”   曼双盘好衣扣,伸手替林昭言拂了拂衣褶儿,见她没什么表情,又笑着道:“姑娘穿素色其实很好看。”   林昭言扯了扯唇角,她知道曼双不过是宽慰之词罢了。   她这原主的长相清丽素雅,穿素色虽不怪异,却会显得整个人更清汤寡水,没有什么存在感。可无奈五姑娘林若言偏爱艳色,赤橙黄绿蓝靛紫,每一种花色都能将她娇艳的小脸衬得更加光彩照人。林三太太也乐得心爱幺女打扮的光鲜亮丽,府中每季按例发放布匹,林三太太总是先仅着五姑娘挑,轮到她的时候,便只剩下些素淡的颜色了。   都是一母同胞的姐妹,林三太太的偏心,让她有时候都怀疑这原主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   林昭言坐到梨花木雕缠枝莲花梳妆台前,被打磨的光滑的铜镜内照出一张白嫩小脸。   十二三岁的年纪,弯弯的柳眉,碧波湖水般的眼眸,皮肤白皙,唇红齿白,看着恬淡温和,眸中却藏着冷意。   回想到八年前刚穿到这位年仅五岁的侯府三房嫡长女身上的时候,是深冬,原主生了重病,足足一个月,除了治病的大夫外就没有一个人来看她。   那个时候她就明白自己今后的路任重道远,后来不是没有努力过,可所有的努力都在了解建安侯府背后的龌龊时化为乌有。   再宠爱又如何?就如同六公主,当与家族利益沾边的时候,还是会毫不留情地把你推出去,让你跌落深渊,万劫不复。   她林昭言虽不是冷血无情之辈,但也绝不会傻到在没心没肺的人身上白费力气。   这时候,石青夹棉竹帘一挑,也是一身素白装扮的曼华进了屋,“姑娘,时辰到了,七姑娘在堂屋等着您一道儿去给夫人请安。   ☆★☆★☆★   开新书啦!!!总而言之,这是一个不受宠千金的闺阁记事,主张温馨哦!男主的话,简介里讲的很清楚啦么么哒!   新书宝宝上传,需要大家的支持才能快快长大哦!各种求收藏点击推荐么么哒!   请点击加入书架哟~!   第二章 姐妹   林昭言所住的潇湘馆位于侯府西南面,她住的是正屋沁芳阁,东侧屋内则住着她的庶妹林行言。   嫡妹林若言则跟着林三太太住在侯府西面的麓玉堂内。   林行言是林三老爷妾室宛姨娘所出,林三老爷虽喜吟风弄月,但在男女之事上却自制守礼,与林三太太刘氏成亲十余载,只遵从林老太太的吩咐纳了个良妾宛姨娘。   宛姨娘出生书香门第,进侯府九载,为林三老爷生下了一双儿女,很是长脸。   所以林行言并没有一般庶女的聂诺和小家子气,为人活泛又谦逊懂礼。   侯府众人都很喜欢三房这位庶出的七姑娘,包括林三太太也从未挑过这位庶女的错处。   不过林昭言并不喜欢这位庶妹,认为她虽然看起来一团和气,实际上却是一肚子坏水,用两个字来形容,就是虚伪。   所以她宁愿对着嚣张跋扈的林若言笑,也不会跟林行言多说一句话的。   什么样的人能交,什么样的人不能交,她两世为人,这一点还是很清楚的。   自然的,林行言也不愿意热脸去贴她冷屁股,再加上她林昭言在府中又实在没什么分量,所以在一个院子里住了三载,林行言是能少碰面就从来不会多看她一眼的。   怎么今日,却来等她一道儿去请安了?   林昭言带着疑虑出了屋子,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堂屋厅前等待的庶妹。   林行言如今十岁,肤白唇红,五官精致,一双眼睛微微上挑,灵动妩媚,身量肖似生母宛姨娘,出奇的高挑纤细。   跟林昭言站在一块儿,倒似差不多大小。   “妹妹给姐姐请安了,昨晚宫中报了丧钟,妹妹一夜辗转,姐姐可是也未睡好?”她笑着上前给林昭言行礼,语气亲亲热热的,一笑起来,两颊还有一对梨涡。   昨夜里报了丧钟,听闻是太子和六公主死了,她的确是吓坏了,林三太太遣了心腹林妈妈来看,没看出什么名堂,说了几句话便走了,而她仍然后怕,沁芳阁的灯便亮了一夜。   原来是来打探消息的。   宫里的事儿虽碍不着她们这些深宅女眷,但林行言一向精明聪慧,什么事儿都爱打听,虽自诩受宠,但毕竟是庶女,就怕昨儿个林妈妈来说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林昭言心中不屑,面上却不显,只淡淡道:“让妹妹担心了,我睡得很好。”   “可我今早听秋棠说姐姐屋子里的灯亮了一夜,我还当姐姐出了什么事,一大早的便火急火燎地来看望姐姐呢!”林行言秀眉微蹙,眸中的担忧和关切不似作假。   林昭言觑了她一眼,没有回话,只道:“不早了,去给母亲请安吧。”说完,便迈步朝屋外走去。   林行言忿忿地望着林昭言的背影,她这嫡姐,从来都是这样一副不死不活的冷淡性子,又长了张乌鸦嘴,难怪连亲生母亲都不喜!   ☆★☆★☆★   麓玉堂离潇湘馆并不远,出了跨院,沿抄手游廊走了约莫半柱香的时辰便到了。   白雪飘飞下,屋脊树梢皆是一片白雪皑皑。   院子里几个扫雪的丫鬟正在廊下窃窃私语。   看到林昭言和林行言,忙住了嘴,恭敬福身,“四姑娘早,七姑娘早。”   其中一位圆脸大眼的机灵丫头笑着道:“姑娘们来的正好,夫人刚起,宛姨娘已经带着六少爷在东次间等着呢!”   林昭言颔首,又问道:“五妹呢?”   “五姑娘尚在青杏阁内,不过已经醒了,奴婢刚刚瞧见紫鹃姐姐她们端了铜盆进去,约莫还在打扮梳洗。”   林昭言点了点头,吩咐曼双给了那丫鬟一刻八分银锞子的打赏,又对林行言道:“你先去给母亲请安吧,我要去五妹那儿。”   她并没有忘记林妈妈说的要先去给林若言陪个不是的话。   林行言并未有任何异议。一则她请安向来赶早,回回都是头一个,在嫡母面前博了很多好感。二则她也知道林昭言乌鸦嘴一语成谶,害的林若言在董丞相府跌入荷花池中,丢了个大脸不说还重病了一场的事儿。   现在,约莫着是要去道歉的。   林行言不禁想到林若言嚣张跋扈,得理不饶人的性子,心头就有些幸灾乐祸,这嫡亲的两姐妹争来斗去,于她可是大大的益处。   林行言欢天喜地地往正房走去。   林昭言则去了西厢房的青杏阁。   刚一走到青杏阁门口,那厢林若言的贴身丫鬟紫苏便眼尖迎了过来,恭敬道:“是四姑娘来了。”一边吩咐着小丫鬟们去端茶倒水,一边又为难道:“真不巧,五姑娘尚在梳洗呢,四姑娘您去东次间坐一坐吧!”   青杏阁与沁芳阁一样,都是开间小,纵深长,正中的明间做正厅,西次间做卧房,东次间则用来会客。   一般人家的嫡亲姐妹遇到这种情况都是直接去卧房喊人,可她们姐妹素来不睦,林若言几乎不往沁芳阁跑,林昭言也甚少来她的青杏阁,所以林若言的丫鬟们只把林昭言当客人对待。   “我在外头等着就好。”林昭言也不在乎,由曼双解下素锦镶银丝边月白色披风,拍了拍身上的落雪,便迈步进了屋子。   紫苏不好再说什么,将林昭言引到堂屋内的雕花梨木太师椅上坐下,自己则进了西次间通报。   “你来干什么?!”   不一会儿,西次间的银纹毡帘一挑,一位盛满怒容的俏丽少女便走了出来。   十一二岁的年纪,却已经颇具姿色,高鼻雪肤,眸若星辰,虽是一身白衣素服,却还是如那五月盛开的石榴花娇艳似火。   林若言是林三太太幺女,本就疼宠些,更因长相肖似年轻时的林老太太,小时候放在荣寿堂养过一阵,性子便越发的恣意高傲。   她既对庶妹的做小伏低百般讨好嗤之以鼻,又瞧不上嫡姐半死不活的性子。   林昭言对她的怨恨视若无睹,反倒轻轻一笑,道:“你别气,我听说你好全了,所以来看看你,再给你陪个不是。”   伸手不打笑脸人,林若言虽还是看不惯林昭言这幅万事好商量的态度,但却也再发不出什么脾气。   林昭言见状,又笑着问道:“那好妹妹,你可曾原谅姐姐了?”   “你别蹬鼻子上脸!”林若言咬牙,没好气道:“你以为我会这么容易就放过你么?我恨不得把你推到湖里去让你尝尝病一个月的滋味!”   天知道那日她落入荷花池,生病事小,却被个陌生男人救起来,她的声誉全被毁了!   “可我听林妈妈说只要我能来青杏阁道了歉,妹妹便能原谅我,连书也可以不用抄了。”林昭言故意眨眨眼,无辜道:“我以为,那是妹妹的意思。”   林若言简直要被她这厚脸皮的态度给气死了,可林昭言说的的确是真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脑子抽筋说只要林昭言来道歉就会原谅她的话,害得现在连反驳都反驳不了!憋了半响,只能扭头“哼”了一声,不做应答。   可真是个别扭傲娇的性子啊,林昭言忍不住弯唇一笑。   虽然林若言瞧不上她,但她却对这个嫡妹很有好感,更准确点说,是欣赏。欣赏她恣意张扬,敢爱敢恨的个性,也欣赏她不虚伪做作,说一不二的处事态度。   她的这份直率张扬,可不是林行言能学得来的。   林若言看到林昭言唇边类似宠溺的笑,心中更气,于是僵着脸,冷声道:“还杵在这儿干什么?去给母亲请安啊!难不成还想因为迟到被罚抄《女戒》么?下次可没那么容易放过你!”   林昭言唇角便翘得更弯,心中有暖意流淌。   两姐妹抵达正屋琴吟阁的时候,刚撩开厚厚的防寒帘栊,刘氏身边的大丫鬟紫莺便立刻迎了上来,笑着道:“五姑娘来了,夫人刚刚还在念叨您呢!”   林若言缓和了脸色,轻笑着问:“都说我什么了?”   紫莺一边将林若言往东次间引,一边道:“无非是盼着姑娘快些来,想看看姑娘可是真的好全了,否则怎生得这般慢?”   林若言觑了身后刚进门的林昭言一眼,似笑非笑道:“有人要跟我负荆请罪,浪费些时辰罢了。”   紫莺是个聪明人,立刻会意,“这故事奴婢也是听过的,只是却不大记得结局了,不知道最后蔺相如可是原谅了廉颇?”   “蔺相如大人有大量,又岂会斤斤计较?”林昭言淡淡接话。   林若言冷笑一声,没有说话,走到东次间门口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忙顿了脚步,回头望着紫莺道:“对了,可是查到那日救我的人是谁了?”   她这一个月都在病中度过,迷糊间是听紫苏说过母亲已经去了救她的那人府中登门道谢,其实道谢是假,撇清关系才是真。   紫莺掀帘的动作也是一顿,随后才支支吾吾道:“是,是萧王爷府的萧大公子。”   林若言的脸色立刻变得奇差无比。   林昭言也是愣了愣,萧王爷的长子……   随即苦笑一下,怕是林若言更要恨死她了。   ☆★☆★☆★   新书宝宝上传,急需各种支持!麻烦各位亲们多多投推荐票啦!   喜欢的亲们别忘了点击加入书架哟么么哒!!   另有完结书《大妻晚成》和将要完结的百万小说《元娘》哦!!   元娘   第三章 家庭   是寒冬,东次间里燃着足足的银炭,帘子一掀,便有潺潺暖流倾泻而出。   林若言努力压下心中升起的烦躁之感,沉着脸步入了内屋。   刘氏正坐在临窗大炕上和一个七岁左右的男孩子说着话。   炕上铺着厚厚的白羊绒褥子,窗边摆放着一座烟水山色的紫檀木插屏和一盆亭亭婀娜的水仙花,暖意融融。   刘氏的脸上看上去满是笑意。   身着月白色绣宝蓝忍冬青长褙子的宛姨娘怀抱着年画似的小男孩并林行言坐在炕右边的雕花梨木椅上,神色看起来淡淡的,只是眸中藏着讥诮和不屑。   “五姑娘来了!”刘氏身边侍立的林妈妈一眼便看到了林若言,忙出声提醒。   刘氏更加欢喜了起来,转身朝林若言招手,“若姐儿来了?快快,到娘身边坐下。”   刘氏身边的男孩子也直起脖子邀功道:“五姐你来啦!刚刚母亲抽查我功课,背《劝学》,我全都背出来了!”   林若言虽然心中郁卒,但也只能强撑着笑容,夸赞道:“昕哥儿真棒!”   刘氏见林若言面色不对,忙伸手将她拉了过来,探了探她的额头,拧眉道:“还没有好全么?脸色怎生得这般差?”   林若言摇摇头,勉强笑道:“好全了,娘不要担心。”   刘氏便将目光落到林昭言身上,虽然掩饰的极好,但林昭言还是敏感地捕捉到了她眸中的厌恶和轻视。   虽然不甚在乎,但心底还是有着浓浓的困惑,一直以来都未解开的困惑。   刘氏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这样厌恶自己的亲生女儿?   “与姐姐无关,她已经道过歉了。”林若言侧身挡在林昭言身边,拉过刘氏的手,撒娇道:“娘,我是真的没事,大约就是刚刚恢复,气色不好。”   刘氏纵然心中疑虑,也不好再问。   “五姑娘不愧是老太太膝下养出来的孙女,教养就是不一般,被人害成那样还能轻而易举的原谅对方,这份大度着实让人佩服。”宛姨娘似笑非笑地开口,又对林行言道:“行儿,以后多学学你五姐。”   谁都听出了她话里的讽刺。   林若言一噎,正待呛回去,却被刘氏拉住了,随后便听到她说:“老爷马上就要回来了,昕哥儿的《劝学》背的熟捻,只是不知道琦哥儿的《三字经》背的如何了?”   宛姨娘顿时面色铁青。   谁都知道林三老爷学业精湛,知识渊博,对孩子的教育更是着重,三房几个姑娘都请过先生念过书,更枉论是将来要成家立业的男子。   宛姨娘虽然在笼络男人心上很有一套,但在教养方面却比刘氏差得不止一点半点。   琦哥儿这几年被她教得淘气纨绔,除了在林三爷面前乖巧些,其他时候都是一副目中无人、唯我独尊的样子。有时候连先生都敢打,这书念得如何也就不言而喻了。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刘氏欣然同意将琦哥儿放在宛姨娘身边养的原因。   一个成天只知道风花雪月的女子,又哪里来的资本教育好孩子?而纨绔无能的庶子,根本不足为惧。   这时候,湘妃隔帘突然一挑,有丫鬟恭敬地立在门口道:“三夫人,侯夫人有请各房夫人和姑娘们去荣升堂一聚。”   ☆★☆★☆★   建安侯府是百年的世家大族,在燕太祖时期便有了爵位,一直承袭至今。   相传建安侯府的祖先林逸是燕太祖身边最得力的一员大将,他作战骁勇,治军严明,在随燕太祖南征北战中,立下战功无数。燕史书上记载他是“器量沉宏,人莫测其际,临阵踔厉历风发,遇大敌益壮”。   燕洪武六年,他远征漠北,俘斩敌兵万余。次年,与大将徐达分道北征,俘获敌国王孙及后妃公主,缴获金银珠宝数千万两。班师回朝后,升大都督府左都督,封建安候,世代袭爵。   燕太祖随后又赐了一座豪宅,正是如今位于八灯巷的建安侯府,相传曾经是前朝端王的府邸。   建安侯府依山傍水,雕梁画栋,碧瓦朱甍,既有北方庭宇的巍峨大气,又有江南楼阁的精致柔美,九曲回转间各处院落层楼叠榭,极尽奢华。   荣升堂位于侯府的正北面,原先是林老太太和林老爷子的住处,林老爷子去世后,林老太太搬去了侯府西面的荣寿堂,林家嫡长子林琨袭爵,便与侯夫人陆氏一同搬了进来。   荣升堂坐北朝南,正屋前有一处碧波流水的荷花池,池中假山奇花应有尽有,因是白雪飘飞的冬日,假山覆盖了一层皑皑白雪,池面上也结了一层薄冰,依稀可以看到在池下畅游的红色锦鲤。   林昭言一行人穿过影壁跨院,绕过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再沿着荷花池畔的抄手游廊走到正房门口,几个梳双髻着青袄的小丫鬟已经侍立在门外。   “三夫人万安,四姑娘、五姑娘、七姑娘万安。”小丫鬟们依次给她们行了礼,随后便掀开银红毡帘请她们进去。   侯夫人陆氏还没有到场,四房一家则跟做了安抚使司副使的四爷林耀去了广州任上,屋子里只有二房和五房在场。   二夫人秦氏和五夫人吴氏正坐在蝙蝠流云红木带漆直背交椅上说话,神色看上去颇为凝重。   两房几位嫡出庶出的姑娘们则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玉心,你来了?”秦氏看到刘氏出现,忙起身将她迎了过来。   吴氏则站起身恭敬地行礼见安。   林昭言和林若言并几个姐妹也互相点头问安。   “玉心,这大嫂从来也不用咱们晨昏定省,今日把咱们都叫过来,可是为了宫里那档子事?”秦氏柳眉微蹙,显然有着不安和担忧。   吴氏也忧心道:“三嫂您见多识广,您瞧着这次宫里的事儿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刘氏虽不是年纪最长的,却因为出身延陵豪门,祖上曾是皇上身边的辅政太傅,又嫁给了嫡出的三爷,侯夫人不在,一向都是她当家做主。   刘氏望着两个妯娌脸上明显的不安和担忧,轻笑着摇摇头,“宫里的事儿谁又能说得清呢?我也只是个目不识丁的妇道人家,只管教导好儿子女儿,其余的事儿哪管得了那么多。还是等大嫂来了再说吧!”   秦氏和吴氏面面相觑,彼此都从对方眸中看到了不安。   她们两个是庶出老爷的夫人,在侯府的分量一向比不过嫡出的大房和三房,林老太太对她们面上虽客气,暗地里却是从不让她们知晓半点私密的。   这次宫里出事,林老太太连夜被召进宫里,今日卯正初回来后又立刻召了侯爷谈话,表面上看是风平浪静,谁又知道这私底下的明争暗斗?   她们可不想到最后被侯府给牺牲了!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的帘子突然一挑,有瑟瑟寒风夹着雪花灌了进来,搅乱了屋内流淌的暖意。   “侯夫人来了!”   循着小丫鬟的通报声,几人朝外望去,只见穿一身淡紫暗刻大朵海棠花锦绣褙子,梳着垂云髻,斜插一支鹤嘴绿宝石流银簪的美妇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正是建安候林琨的夫人陆氏。   她的身后跟着两个年轻的女子。   年纪稍长些的穿鹅黄色绣桂花枝刻丝银鼠袄,下着素色起遍地海棠灯笼裙,垂髻低坠,流苏摇晃,一脸的温婉恬静。   她是大房嫡出大少爷林珏的夫人马氏,出身扬州府马家,祖父是先帝钦点的杏林圣手,如今虽不在太医院任职,却是桃李遍布天下。   原本建安侯府的长房嫡出少爷都是要娶成国公府的嫡出姑娘,已合两姓之好。但据说林珏在一次赏花宴上,对行了一曲诗令的马氏一见钟情,当时十八岁的林珏正是叛逆恣意的年纪,哪里容得了由他人做主自己的婚事,当下不顾父母的反对,竟只身一人前往扬州马府提亲,气坏了侯夫人的同时也俘获了马氏的心。   后来两人的爱情也是有过一段曲折经历,不过最终由马老爷子出马,搞定了林老太太,最终促成了这门婚事。   侯夫人开始对马氏相当不满,马氏刚嫁入侯府时处处挑刺,争锋相对,不过渐渐的,也被马氏的温柔和孝心感动,这些年已经会放手让她帮忙管理庶务了。   林昭言跟马氏虽然不熟,却是很佩服她的这份隐忍坚持,若是一般的大家姑娘,遇事只会哭哭啼啼,毫无主见,哪里会有如今的地位。   不过因着马氏的突然插入,建安侯府跟成国公府的联姻被暂时搁置。   林昭言听说,林老太太似是有意在大房的三姑娘和林若言之间选一个嫁去成国公府。   这么想着,便将目光扫向陆氏身后那个年纪稍小的女子身上,正是三姑娘林瑾明。   她穿一件双蝶戏花淡粉色云锦小袄,下着月白色绣缠枝蔷薇惊涛裙,螓首蛾眉,顾盼生辉,梳得高高的朝云髻上插着粉色碎花琉璃带细小碎钻流苏钗,娴静中又不失娇俏。   “你们都来了?”陆氏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眼,随后由马氏和刘嬷嬷搀扶着坐到了正首的黑色金丝楠木的雕花太师椅上。   刚刚还窃窃私语的姑娘们也立时回到自家母亲身边,乖乖站好,凝神听训。   “宫里出的事儿你们应该也都知道了。”侯夫人清了清嗓子,淡淡开口。   秦氏和吴氏连忙屏气凝神,眼睛一眨不眨地朝陆氏看过去,生怕漏听了什么。   刘氏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手里端着青花绕枝白瓷茶盅,漫不经心地听着。   “母亲昨夜进宫,回来的时候召了侯爷训话,说是太子带着六公主登高望烟火才不小心从高楼上摔下来,酿成惨剧。我跟侯爷虽然悲痛发生这样的事情,也同情静妃娘娘的遭遇,但还是要在此提醒你们,雪天路滑,你们要处处留意小心,一个不慎,便会是太子和六公主的下场,明白吗?”   几个姑娘们听得心惊肉跳的,她们只知道太子和六公主薨了,不曾想竟死得这样惨。高楼上摔下来啊……   几个夫人却拧起了眉心,明显听出了陆氏的画外音。   “太子薨了,全国上下都要守孝,咱们侯府好歹也是皇亲国戚,更是要注意言行举止,两天后便是太子和六公主出殡,那天要穿镐色的衣物,下午的时候便会有人上门量身制衣。”陆氏缓缓说着,眼波流转,落到秦氏身上,“二弟妹,你们家娉儿的婚事便要搁置一年了。”   二房的嫡二姑娘林娉止年芳十八,当年及笄的时候是因为挑三拣四,高不成低不就拖大了年纪,去年好不容易攀上了一门合意的婚事,日子都定好了,就等着过门,谁想到会遇上这样的事儿。   秦氏虽心中郁卒,但是国丧一年不得嫁娶,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无妨,这聘礼都下了,也不怕他们跑了。”秦氏故意开玩笑地说道。   陆氏笑了笑,“这就好。”   陆氏又说了几句告诫的话,便对着几位姑娘们道:“你们姐妹几个去花厅说说话吧,我还有些事儿要跟你们的母亲聊。”   姑娘们纷纷答“是”,躬身告退。   ☆★☆★☆★   新书宝宝上传,需要大家的支持才能快快长大哦!各种求收藏点击推荐么么哒!   请点击加入书架哟~!   第四章 争锋   一群妙龄少女鱼贯走入花厅,丫鬟们纷纷端茶倒水,搬椅弹灰,瓜果蜜饯,一应俱全。   等坐定,坐在上首的三姑娘林瑾明对贴身丫鬟云坠道:“一会儿你悄悄到偏厅去,听听母亲她们到底说了什么。”   坐在一旁的大房庶出六姑娘林信明便揶揄道:“也就只有三姐姐胆子大敢偷听母亲壁角。”   林瑾明傲慢地扬了扬下巴,神色颇有些得意。   林若言冷冷道:“偷盗窃取,不是君子所为。”她向来不屑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林瑾明脸色一变,正待回嘴还击,又似是想到了什么,阴沉的脸顿时流光溢彩了起来,看着林若言,调笑道:“是是,我是小女子,本来就不是什么君子呀。哪像五妹妹你,被个君子救了呢!啧啧,你都不知道盛京的那些闺阁姑娘有多羡慕你哟!”   林若言顿时面色铁青。   林瑾明又接着道:“各位妹妹,你们可知道咱们的五姑娘那天在董丞相府掉入荷花池中,是谁救得她呀?”   现场的姑娘们有人知情也有人不知情,却是都不敢得罪林瑾明的,纷纷道:“不知,是谁救得呀?”颇有些八卦之态。   林瑾明便满意地笑了笑,随后拔高了音调,故作羡艳道:“是萧王爷的长子呢!你们说说,多厉害啊!”   “是他啊!不是说他去了蜀地么?”林信明故作惊讶地问道,眸中却有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林瑾明便好心解释,“回来了,毕竟是萧王爷的长子,岂能一辈子呆在蜀地?我听说五妹妹落入荷花池那天,恰巧人家萧公子刚刚回京,你们瞧瞧,这就是戏文里常说的缘分啊!”   “可不就是,从前只在戏文里听说,谁想到今日却发生在了五姐姐身上。”二房两个庶出的姑娘掩面轻笑,嘲讽之意不予言表。   林若言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可林瑾明却还是不依不饶,继续说得天花乱坠,“那萧王爷的长子萧歧,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是盛京多少女子的梦中情人啊!他前阵子去了蜀地,好多女子都因相思垂泪呢!咱们五妹妹的运道真是太好了!哎呀呀,这样天造地和的婚事,怎么不赶快叫三婶去求亲呢!今后说不定咱们五妹妹还能当个王妃呢!”   众人一阵哄笑。   林行言虽是三房这边的,按理说不该帮着别人挖苦自家人,但还是忍不住幸灾乐祸了起来。   她是庶女,虽然样样都比林若言和林昭言强,但这庶女的帽子压在头上,将来绝不会比她们嫁得好。   谁想到林若言居然摊上了这么个糟心事儿,还是被林昭言给害的,真是大快人心!   整个京城,有谁不知道萧王爷的长子萧歧生性风流,最爱流连烟花之地,他虽身为萧王爷长子,又生了副勾人的好皮囊,内里却是一堆稻草,在人们眼中,他忤逆不孝,荒淫无度,根本一无是处。   他先前之所以会去蜀地,据说也是为了一烟花女子与景仁公世子大打出手,结果打伤了人家三根肋骨,萧王爷气得七窍生烟,当即贬他去了蜀地,并扬言要跟他断绝父子关系,永世不让他入京。   盛京的名门闺秀,谁要是跟他扯上了关系,那一辈子的清誉就算是毁了!   这样的纨绔子弟,也没有任何一个正经人家的姑娘愿意嫁过去。   林若言虽不是自愿跟他扯上关系,但毕竟跟他有了牵连,还是戏文里常唱的救命恩人的微妙关系,若被有心之人借机做文章,林若言休想再嫁得好人家。   “你放屁!要嫁你去嫁,你去嫁给他做妾都是天大的荣幸!”林若言恼羞成怒,瞪着林瑾明,口不择言地骂道。   这萧歧一无是处,最是不得王爷和王妃喜爱,而且他还有个出类拔萃,才华横溢的弟弟,除非王爷昏了头才会把爵位传给他!   林瑾明故意拍了拍胸口,装作害怕道:“五妹妹好凶的口气,三婶婶可是书香门第出身,怎生得一点礼数都没有呢?”   见扯到了自己的母亲,林若言的理智终于告罄,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桌上装蜜饯的蓝釉白花折枝花果纹盘就要朝林瑾明砸过去。   “若言!”林昭言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蹙眉道:“三思而行!”   大房跟三房都是老太太嫡出,平日里本就因争宠而互相不对付,若是林若言这一下真砸了过去,那不等于是送上门去给侯夫人找麻烦?   “你滚开!都是你害的,你这个丧门星!”林若言甩开林昭言的手,将果盘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只是气势虽强,声音却略带哽咽。   林昭言望着她微微泛红的眼眶,心下了然。她知道林若言平日里虽嚣张跋扈,嘴巴不饶人,但做事却极有分寸,并没有对谁真正动过手。   这一次,林瑾明是真的触到她的逆鳞了。   一众姐妹皆吓白了脸色,俨然没料到林若言会有这样大的反应。   林瑾明“啊”地一声从凳子上窜起来,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许久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随后气急败坏地指着林若言的鼻子,骂道:“别以为有祖母护着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你给我等着,我要你们三房吃不了兜着走!”   林若言冷笑一声,正待回呛,却听到林昭言轻飘飘地开口,“三姐姐,这事就算闹开了你面上又有光么?你这样诋毁若言的声誉,欺凌手足,恶语伤人,又以为祖母会饶过你吗?一笔写不出个林字,五妹的声誉毁了,三姐你的名声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林瑾明一噎,随后冷下脸,讥讽道:“你算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   林昭言轻轻一笑,眸中涌动着异样的光辉,“三姐姐,我劝你还是少说话为妙,要知道祸从口出,你要是再说……”   “你给我闭嘴!”林瑾明白了脸色,俨然对林昭言的乌鸦嘴十分惶恐。天知道林昭言这丧门星说话有多准!不说林若言掉入荷花池的事情,就说先前她院子里的含冬,被林昭言提醒会有祸事发生,结果第二天含冬上街采购的时候就被高楼扔下的石块砸死了,因为这件事情,她半个月没敢看林昭言一眼。   林昭言微微翘起唇角,没想到这乌鸦嘴还是有些好处的,谁都不敢惹。   屋子里的其他姑娘见状,也不敢再多言。   气氛正僵硬间,被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云坠回来了。   林瑾明敛了怒气,沉声道:“怎么样?母亲她们说什么了?”   云坠的脸色看上去又是紧张又是兴奋,她压低了声音道:“说是要从咱们几位姑娘中选一位代替六公主去宫里陪伴太后娘娘呢!”   “什么?”屋子里的姑娘们纷纷躁动了起来,立刻将刚刚的闹剧抛诸脑后。   去宫里陪伴太后娘娘,那可跟公主没什么区别了啊!   姑娘们都异常高兴了起来,无论是嫡出还是庶出,各凭本事,只要被选上了,那就是一辈子的荣耀!   林若言对这事没什么兴趣,她本就是高傲的性子,从不认为自己就比公主低到哪里去。再者这皇宫里明争暗斗,活得那般小心翼翼,谁又知道什么时候会像六公主一样香消玉殒呢?   林昭言的眉心却拧了起来,关于这件事她没有做梦梦到过,也不知道这主意到底是谁出的,又抱有何种目的?只是她却清楚的知道,深宫,不是能安然的去处。   她下意识地朝林若言看过去,见她神色依旧愤然,丝毫没有旁人的兴奋,不免松了口气,她可不想费神去打消林若言的念头,既然她自己没什么兴趣,那就再好不过了。   出了荣升堂,走在回院子的路上,林昭言一如既往地落在后面,隐匿自己的行踪。   可林若言这次却也故意走在了后面。   林昭言心下奇怪,正待开口,那厢林若言便冷笑道:“你刚刚瞧见我被她们那样笑话很开心是不是?还假惺惺地站出来解围,真是令人恶心!我告诉你,我林若言不会让你得逞的!若是那什么萧歧真的缠上了我,也该由你去嫁给他!”   “五姑娘这说得什么话,四姑娘她也是一片好心!”曼双一听,急了,她虽然担心五姑娘被缠上,却更不想自家姑娘嫁给那样的纨绔子弟啊!   “好心?”林若言讥诮一笑,“她自己存的什么心思她自己知道!林昭言你最好自求多福,那萧歧若不缠上我也就罢了,若真想要借此攀亲,哼哼,你就等着做嫁娘吧!”说完,也不想再看她,快步朝前跑去。   “姑娘,您慢一点,路上滑!”紫苏福身告退,神色焦急地追了上去。   “姑娘,您看看五姑娘,她也不能这么欺负您!”曼双撇着嘴,似乎要哭出来。   林昭言望着林若言的背影,无奈摇头,“你们也想太多了,人家若有心利用那件事做文章,哪会等到现在?”   她是完全不担心那个萧歧,那种男人,风流成性,又处在十八九岁的叛逆年纪,还没有玩够,哪里愿意就娶亲定下来?而她们侯府的姑娘,无论嫡出庶出,都不是他能随意染指的。   林若言之所以反应会这么大,无非就是她心底有那么一个人,担心这事儿被那人知晓罢了。   而她林昭言现在担心的,却是选个姑娘去太后身边的事情。   也不知道,这会牵扯出什么样的风波。   ☆★☆★☆★   新书宝宝上传,需要大家的支持才能快快长大哦!各种求收藏点击推荐么么哒!   请点击加入书架哟~!   ☆★☆★☆★   感谢sunflower889打赏的平安符和十张票评价票!   感谢紫妍·赵一霖投的八张PK票!   感谢沐绯红投的五票PK票和打赏的平安符!   感谢绮缳投的一张评价票!   感谢尘封V雨、藍橋之和冬夜雨中漫步打赏的平安符!   第五章 谋划   林昭言和林行言回了潇湘馆,刚一踏进院子,林行言便被宛姨娘给堵住了。   “行儿,怎么样?侯夫人都把你们叫过去说了什么?”   林行言秀眉微蹙,瞥了林昭言一眼,又瞪向宛姨娘,冷冷道:“姨娘,侯府行事有侯府的规矩,既然没有叫您过去,您就不要随意打听了。”   林昭言闻言,勾唇嗤笑,随后目不斜视地从她们母女身边走了过去。   等到林昭言走远了,林行言才压低了声音道:“这儿说话不方便,咱们进屋再说。”   进了正屋,林行言立刻挥退众人,才对宛姨娘道:“您做事怎么这么不过脑子?若叫祖母或侯夫人晓得您擅自打探消息,不定要怎么责罚您?”   宛姨娘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我来看看我女儿怎么了?谁又会知道我打探消息?那正屋的四丫头,就是个死人性子,你还怕她会出去乱嚼舌根?”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三房嫡女,跟那边才是亲的。”   宛姨娘嗤笑,“这么多年你还没看明白?那刘氏心狠着呢,我进门虽晚不知道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凭我这么多年跟刘氏的相处,她对四丫头,是真的厌恶,今后四丫头的命绝不会比你好。”   瞧宛姨娘说得信誓旦旦,林行言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将话题转到了太后选召伴侍的事上。   宛姨娘闻言,先是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旋即兴奋道:“行儿,这可是个大好的机会啊!一旦你入宫被太后娘娘教养,那身份地位可就水涨船高了,今后还有谁敢拿你庶出的身份笑话你?别说林若言,就算是那些个不受宠的庶出公主,也要对你礼让三分呐!”   林行言点点头,神色却有些凝重,“我自然知道这是个好机会,但侯府这么多姐妹,林瑾明、林若言还有二房、五房那几个丫头,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就怕我连进宫给太后娘娘相看的机会都没有。”   宛姨娘面色一肃,“你担心什么?既然侯夫人把这件事公布于众,那就是公平竞争的意思,你又有哪一点比那些嫡女差?论琴棋书画,论诗书礼仪,你都要比她们强,只要进了宫,娘保管太后娘娘相中你!”   说着,顿了顿,唇边勾起一抹阴险笑意,“至于进宫前的争斗,那就要各凭本事了!”   ☆★☆★☆★   沁芳阁内,曼双替林昭言换上了家常的月白色绣折枝腊梅立领兔毛滚边绫袄,一边将她压在梳妆台前拆发,一边试探道:“姑娘,太后娘娘的事儿,您不考虑考虑么?”   林昭言拿了把象牙梳子在手里百无聊赖地玩着,闻言,漫不经心地回道:“考虑什么?”   “自然是进宫的事情了。”曼双有些焦急,停下手中的动作,循循善诱,“姑娘,您在府中不受宠,将来夫人也未必会在亲事上替您考虑,如今这样大好的机会放在眼前,您又怎么能放弃?虽然在旁人眼中您不好,但在奴婢眼中,您是顶顶好的,太后娘娘也一定能慧眼识人,一眼相中您!”   林昭言失笑,搁下梳子,回头望着曼双,认真道:“曼双,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是什么样性子的人你很清楚。有些东西不是我不争,而是争了也没有意义。就拿这次进宫来说,你真以为是好事吗?深宅中都有那么多的腌臜龌龊,更何况是宫里?”   上一世被病痛折磨至死,这一世的她,只想要平平安安地活着。   她不想成为下一个六公主。   曼双于是不再多言,她望着林昭言净透如琉璃的眸子,那里面有莹莹光华流转,虽不扎眼,却撼人心魂,那是只有她才看得到的美丽。   她多希望有另外一个人,也能像她一样,看得到姑娘蒙尘的美好。   ☆★☆★☆★   月朗星稀,华灯初上,侯府各处院落都陆陆续续点上了灯。   位于北面的荣寿堂正屋西次间内,侯夫人陆氏挨靠在铺了貂皮毯的紫檀软榻上,由乳母刘嬷嬷替她轻轻揉捏着大腿。   她的神色看上去有些郁郁不乐。   “嬷嬷,你说,侯爷他这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这样的好事,自己知晓不就得了,还偏要我说出去,还偏要弄什么公平竞争?那些个庶出的东西是能和我家瑾姐儿一块儿比的么?”   她一想到今日装什么贤惠大度跟那些满肚子坏水的妯娌商讨怎么送女儿进宫的时候,这心里就憋屈得慌!那些人,根本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凭什么也一个个算计了起来?   刘嬷嬷一边替她轻轻捏着腿,一边劝慰道:“夫人莫气,侯爷既然让您这么做想必有他的道理。您瞧,老夫人说是宫里发的消息,要从各个府中挑选,您就算现在藏着不说,将来也是要被她们知晓的,还不如趁消息没放出来之前卖个人情。”   “她们倒也敢?!”陆氏面露讥讽,“我若是不说,等宫里发了消息,她们敢跟我争?侯爷让我说出去,就是默许要公平竞争的意思,不分嫡庶,不分年龄。”   刘嬷嬷失笑,“夫人您真是糊涂了,她们不敢,那是因为怕得罪您。如今就算您说了出去,她们难道就敢了么?不过就是走个过场罢了,省的她们对您心怀怨恨,您在这家中要主持中馈,以德以理服人最是重要,光靠权势,是没有用的。”   陆氏哼了声,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只还是揪心道:“二房那些个庶出生的我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光母亲那关她们就过不了,也别想着进宫去丢人现眼了。我就怕刘氏那个不省油的灯,她是幼子媳妇,平日里正经事不做,就会甜言蜜语的讨姑母欢心!还有她那女儿,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可偏偏在姑母面前吃得开!”   说到这里,便想到了和成国公府的联姻,怨气更甚,“还有跟言哥儿的婚事,言哥儿明明是我的侄儿,跟瑾姐儿才是嫡亲表兄妹,却偏偏要让那林若言横插一脚!她有什么资格嫁到我们成国公府去?姑母也真是的,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处处宠着三房,我这个嫡亲的侄女却是一点地位都没有了!”   刘嬷嬷忙帮她拍背顺气,循循善诱道:“夫人您又胡说了,老太太怎么可能不替您着想?您忘了小时候老太太总是抱着您让您当她儿媳的事儿了?这如今您也嫁给了侯爷,还怕咱们姑娘嫁不了表少爷么?五姑娘她不过就是个陪衬罢了,不足为惧。”   瞧陆氏面色缓和了些,又道:“您要知道咱们三姑娘是顶顶好的,不管是嫁给表少爷还是入宫陪伴太后,她都是最有资本的。三姑娘的模样与六公主更是有五分相似,太后娘娘焉会不选她?”   陆氏的郁卒顿时全数消散,脸上满是喜色。对啊,瑾姐儿长得最是像她姑姑,六公主又跟静妃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有这么个先天的优势在这里,还怕太后娘娘选不上瑾姐儿么!至于跟言哥儿的婚事,不管姑母怎么选,最重要还是言哥儿那头的意思吧?只消她跟她那大嫂好好商讨,还怕不成么?   她正在兴奋间,却突然听到一阵威严冷厉的声音。   “妇人之见!瑾姐儿不能进宫!”   ☆★☆★☆★   感谢绮缳打赏的桃花扇和平安符!   感谢Sunflower889打赏的香囊和投的五票评价票!   感谢金钦打赏的桃花扇!   第六章 问话   次日,下了整整两天两夜的大雪终于停了。   阳光透过层层雾霭直照在雪地上,折射出耀眼的光亮。   林昭言一如既往地由曼双服侍着起床梳洗,脑子里还在想着昨天发生的事情。   太后要选召姑娘进宫陪伴,府中定要有一番勾心斗角,宛姨娘和林行言已经跃跃欲试,昨晚上戌时三刻才离开潇湘馆,也不知道在谋划些什么。   还有昨晚,她似乎隐约听到了点什么哭闹声,因着她一向不理府中琐事,丫鬟们也没有谁去打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么想着,正在替她绾发的曼双却突然俯身,悄声道:“姑娘,您知道么?听说昨儿个晚上五房的十姑娘掉到池里头去了,说是九姑娘推的,桂姨娘便去慧姨娘那儿闹了呢!”   林昭言怔了怔,“昨晚什么时候?”   “就在姑娘歇下后不久。”曼双老老实实地回道:“是曼华今儿个一大早去紫莺姐姐那儿要花样子的时候听说的,说是闹得可厉害了,还是侯夫人赶来摆平的,差点惊动了老太太!”   林昭言唇边沁出抹冷意。这昨日才刚知晓的消息呢,各房却已经迫不及待了!   “姑娘可知道最后这事儿是怎么处置的?”曼双一边拿过梳妆台上的海棠花流苏发簪替林昭言绾发,一边神秘兮兮地问道。   林昭言摇头,心里却在想,侯夫人陆氏同林行言一样,都是个八面圆通的人。有时候心里厌恶你至极,明面上依然可以跟你客客气气。她管家这么多年来,口碑极好,从没有正面得罪过什么人,这次的事情想必也是从轻处罚,然后再表示尊重去通禀老夫人,姐妹不睦的九姑娘和十姑娘是不要再想着进宫侍奉太后了。   谁知道曼双却道:“姑娘定猜不到,说是这一次侯夫人狠狠斥责了九姑娘她们,罚了她们半年的月例,还禁了三个月的足呢!”   “是吗?”林昭言拧眉,心下奇怪。   “是啊!”曼双绾好发,又从青花缠枝的铁盒子里抠出指甲盖大小的香膏抹在林昭言脸上,边轻轻推抹,边回答道:“曼华说侯夫人昨晚上看上去脸色很不好看,整张脸都是挂着的,这九姑娘她们是恰好撞枪口上了!”   瞧曼双说得眉飞色舞,林昭言忍不住“扑哧”一笑,抹匀的香膏涂在脸上散发出淡淡的玉兰花香,沁人心脾。   九姑娘和十姑娘都是五房所出,平日里跟在林瑾明后面作威作福,跟她们三房向来不对付,也没少言语上欺辱过她。   曼双这是在为她幸灾乐祸呢!   “算了,不是咱们的事情也别管,快快妆扮好去给母亲请安吧!”   虽然她也奇怪陆氏这次的作风怎么这样雷霆果决,不过,又关她什么事呢?   曼双应好,闻着空气中清淡的玉兰香,忍不住压弯了唇角,“这盒子香膏还是老爷上次从江南带回来的,可真好用,不知道老爷这次从夷陵回来会带什么给姑娘。”   林三老爷林琨喜爱字画,前阵子夷陵有个画展,他便从公中告了假,携一干友人去了夷陵,此一去已经四个多月了。   这次太子和六公主殇逝,无论是身为人臣还是六公主的舅舅,他都要提前回来了。   提到父亲林琨,林昭言的心里顿时暖洋洋的,整个侯府,唯一对自己没有偏见的恐怕就只有她的这位父亲了。   也只有在他身边,她才能感受到那么一点亲人之间的温暖。   正这么想着,曼华神色不安地走了进来,“姑娘,老太太身边的翠泠姐姐让您去荣寿堂,说是老太太有事儿找您。”   不同于刘氏的严厉,林老太太对林昭言向来冷淡,基本采取不闻不问,不管不顾的态度,私下也从未召见过她,这一次,恐怕不会是什么好事儿,也难怪曼华这般紧张。   林昭言也有片刻的惊诧,不过很快冷静下来,问道:“翠泠还说什么了吗?”   曼华摇头,“不曾,不过奴婢听说似乎也叫了五姑娘过去。”继而担忧道:“不会还在怨着姑娘您害她跌落荷花池的事情吧?”   林昭言沉吟片刻,随后摇头,“不会的。”   相处八载,林若言的为人她很了解,她既然已经答应原谅了你,就不会在背后使什么绊子。   恐怕,是为了昨日跟林瑾明争吵的事情。   ☆★☆★☆★   荣寿堂也位于侯府西面,离潇湘馆并不远,林昭言由翠泠带着,约莫半柱香的时间便到了荣寿堂正房门前。   “曼双你在门外等着,待会儿等我出来带你去西面的厢房。”翠泠顿了脚步,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跟在林昭言身后的曼双。   曼双有些无措,向来她都是跟着林昭言的,这一次却把她们倆隔开,难道真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林昭言,“姑娘……”   林昭言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心里却更笃定了先前的想法,昨日曼双也在场,恐怕是防止串了口供,所以才分开审讯的。   曼双便定下心来,安安静静地垂首立在了门外。   翠泠掀开银红毡帘请林昭言进去,穿过正厅和大理石绘江南山色烟水屏风,在东暖阁外止了脚步,恭敬道:“老太太在里面等您。”   林昭言微微颔首。   掀开帘子,屋子里的暖气便扑面而来,林昭言一眼便看到了跪在正中央的两个纤弱身影。   正是三姑娘林瑾明和五姑娘林若言。   她们身旁分别站着侯夫人陆氏和三夫人刘氏,脸色看上去都十分难看。   而坐在上首灵芝纹紫檀背椅上的素衣老人,便是侯府当家的林老太太。   许是宫里发生的事令林老太太心力交瘁,她看上去没有往日的精神矍铄,两鬓添了几丝银发,眉心紧拧,倒像是老了十岁。   林昭言心中冷笑,别瞧着现在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将来还不是可以当做没事儿人一样,心安理得地享受静妃给侯府带来的荣华富贵。   “给祖母请安。”林昭言敛下思绪,微微福身。   ☆★☆★☆★   感谢Sunflower889和绮缳打赏的香囊!   感谢天空已微蓝打赏的两枚平安符和投的五票PK票!不过,这个月的PK票不要投哦~推荐小安刚完本的书《元娘》   元娘   第七章 对峙   “四丫头来了。”林老太太示意她起身,眼神却朝一旁的陆氏和刘氏瞥去,淡淡道:“昨个儿在荣升堂的花厅,你们姐妹几个都在场,瑾姐儿说若姐儿拿盘子砸她,若姐儿却说瑾姐儿侮辱她在先,我来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这还用问?我们瑾姐儿说话做事向来知晓分寸,不过就是姐妹间开了个小玩笑,若姐儿倒是不依不饶了起来,又是骂她,又是拿盘子砸她,害的瑾姐儿回来后脸色就不对劲,找了大夫来说是吓坏了!”陆氏忍不住插话,眉宇间皆是愤然。   “都是一个府里长大的姐妹,什么样的事情不能好好解决?偏偏要行如此歹毒之事,真是令人心寒!”   刘氏闻言,故作镇定的脸也有些撑不住了,不过倒是聪明地知道不能和陆氏抬杠,而是泪水汪汪地望着林老太太,道:“母亲,我们若姐儿小时候在您身边养大,是您一点一点教出来的,她是什么样性子的人难道您还不清楚吗?她脾气虽差了些,但这么多年来可有主动惹过什么是非?”   说着,又将目光移到林瑾明身上,痛心道:“瑾姐儿她说那些腌臜话来诋毁若姐儿也便算了,我本不打算计较,可她怎么能冤枉若姐儿朝她扔了盘子呢?您看瑾姐儿安然无恙的,哪有一点伤?”   “是谁血口喷人?!”陆氏还待反驳,却见林老太太狠狠拍了下雕花木小茶几,上面摆放的一套青瓷绘莲叶茶具被震得嗡嗡作响,吓得她立刻噤声不语。   “我是让四丫头说话,你们一个两个插什么嘴?!”   “母亲息怒,是媳妇儿逾矩了。”陆氏和刘氏忙开口道歉。   林昭言瞧着,心下奇怪,她们三房与大房虽素来不对付,但却一直维系着明面上的客气,如此大张旗鼓地闹翻了,还是从未有过的。   还有林瑾明,昨日的事儿明明是她有错在先,捅出去可能是会害了林若言,但对她却是更没有任何好处,她何必傻到要将这事儿告诉林老太太?   这事儿若真闹开了,一个出言不逊,一个脾气暴躁,都不是能入宫的好人选,林老太太为整个侯府考量,是不可能放这样的姑娘在太后身边的。   林昭言回想到昨日宛姨娘和林行言的那副作态,有些怀疑是她们所为。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   宛姨娘虽然阴险歹毒,是会做这种一箭双雕的事情,但是陆氏和刘氏都不傻,怎么可能会被她牵着鼻子走?这件事,只消陆氏好好想一想,都知道闹到老太太跟前没有丝毫好处,又怎么还会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本来昨天,她是一点都不担心这事儿会闹出来的,但现在看来,一定是有人幕后捣鬼,目的就是要让林瑾明和林若言都进不了宫。   “四丫头,你把昨日的事儿如实交代给我,若有半句谎言,可就不是罚抄经书那么简单了。”林老太太冷下脸,声音如同冬日结冰的湖面,看似平和,实则蕴含蚀骨寒意。   林昭言知道昨日那事儿许多姐妹在场,她就算想撒谎也撒谎不得,再者,她并不想林若言蹚入深宫的浑水中,这样一来,最好不过。   于是便一五一十地答道:“回祖母的话,五妹昨日的确是要朝三姐扔盘子的……”   “林昭言!”一直跪在地上不言语的林若言突然抬起头,用怨毒的眼神瞪着林昭言,咬牙道:“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过,你就是想看我出丑是不是!”   “若姐儿!”刘氏按压下心中的怒气,示意林若言稍安勿躁,随后看向林昭言,冷声道:“四丫头,我可是教过你要慎言守备?”   林昭言垂眸,淡淡道:“昭儿所言,句句属实。”   陆氏便嗤笑一声,“总说是我家瑾姐儿冤枉了若姐儿,这四丫头可是她一母同胞的姐姐,是你怀胎十月生下的,难不成还会冤枉了亲妹妹?”   刘氏听出了陆氏话中的讽刺,一张脸瞬时变得铁青。   林昭言暗暗叹了口气,这样一来,恐怕刘氏和林若言更要怨恨她了,她们母女三人,就真要离心离德了。   那么多姐妹在场,谁不好叫偏偏喊她来作证,陆氏的居心显而易见。   可她林昭言,又怎么会让她如愿?   于是她复又抬头,望着林老太太道:“不过祖母,五妹并没有真的砸上去,而她之所以这么做,皆是因为三姐侮辱五妹在先,拿着五妹那日被萧王爷之子救起的事情贬损她的闺誉,五妹再三容忍,三姐还是不依不饶,更甚至挖苦母亲教养无方。”   说着,又顿了顿,表情略有疑惑,“可三姐似乎忘了五妹从小是在祖母您身边教养长大的,又跟母亲有什么关系呢?”   这话的意思,便是说林老太太教养无方了。   果然,林老太太的脸色立刻铁青,伸手一指跪在下首的林瑾明,怒斥道:“混账东西!这么多年的诗书你算是白读了,竟然能说出这样腌臜龌龊,大逆不道的话来!”   林瑾明脸色煞白,仓惶道:“祖母!祖母我不是那个意思,是她冤枉我,是林昭言冤枉我!”   “我有没有冤枉三姐,那天那么多姐妹,将她们都叫过来对质不就完了?”林昭言垂下首,掩饰住嘴角的一抹不屑,淡淡道:“只怕到时候三姐更加下不来台。”   陆氏立刻攥紧了手掌,只是神色虽难看,却没有反驳一句。   林昭言又缓缓道:“五妹虽性子急躁了些,做事也欠缺考量,但三姐所为实在令人难以忍受,莫说五妹那样骄傲的性子,便是昭儿,心里也是有怨气的。”   本是松了口气的刘氏闻言,又横了林昭言一眼,这丫头,又添油加醋说这些东西做什么!   于是忙对着林老太太讨好道:“母亲,我们若姐儿平日里最是孝顺您,听见瑾姐儿这样贬损您,自然气不过,情急之下做出错事,也是情有可原。”   “我可没有半点贬损祖母的意思!”林瑾明气急了,侧身指着林昭言,愤恨道:“林昭言,你又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你这样陷害我根本不是为了帮林若言,而是为了帮你自己!那日你出口诅咒我会出事你又怎么解释!”   深宅中最忌讳这种邪门歪道之事,林昭言的乌鸦嘴又是一向令人生厌的。   此刻闻言,陆氏和林老太太皆白了脸色。   第八章 处罚   “好啊四丫头!我当你跟若姐儿素来不睦是为什么要帮她说话,原来是为自己做掩护!你这心肠也太歹毒了些,难怪瑾姐儿回来会不舒服!”陆氏这次是真的气坏了,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林昭言却没有半点惊慌,反倒因为陆氏前后不一的话轻轻笑了起来,刚刚才说她跟林若言是亲姐妹不会冤枉她,现在倒又说她跟林若言素来不睦不可能帮她了。   这些人,真是什么话都可以翻来覆去换着说。   “四丫头,是真的么?”林老太太头一个镇定下来,眉宇间的郁色消散了不少。   显然,让林昭言来顶罪,要比叫心爱的孙女受罚好上百倍。   再者,这入宫的人选,若姐儿可以,四丫头却是万万不可的。   林昭言无所谓,反正她也不想入宫,认了罪无非就是罚抄经书或者被软禁一阵子,整个侯府对她而言,在沁芳阁反倒更自在。   她不想再做无谓的口舌之争,正待开口承认,那厢林若言却冷冷道:“我今儿个算是开了眼,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血口喷人!林昭言那日说你什么了?她一句话尚未能说的出口,你就自己被自己给吓坏了!平日里趾高气昂的,真正事到临头,还不是怕得跟孙子一样!”   “扑哧”林昭言忍不住笑出了声。   林老太太也因林若言的话而忍俊不禁,望着林若言的眼神满是疼爱,可是转瞬,却又落寞了下来,眸中有着挣扎和痛苦。   林昭言恰好瞥见林老太太望向林若言的神色,心中一惊,有种不安的预感席卷而来。   然后便听到林老太太说:“这事儿我看就是她们姐妹几个的一场闹剧,没有你们说得那么严重,瑾姐儿有错在先,辱没若姐儿的闺誉,就罚她这阵子安心呆在淩月阁抄写经书。至于若姐儿,虽然所为的确不妥当,但念在你护母心切,回去闭门思过三日即可。”   “母亲!”陆氏还要再说些什么,林老太太却已经挥挥手道:“好了,别再说了,这事儿我听得分明,赏罚无错。”   陆氏一噎,面有不甘。   刘氏却是掩饰不住的志得意满,笑着对林老太太撒娇,“玉心谢母亲明察。”又忙伸手推了推林若言,“还不快谢谢祖母。”   “若儿谢谢祖母!”林若言也很是得意。   “至于四丫头。”林老太太顿了顿,眼神朝陆氏看过去,似有安抚之意,“四丫头对瑾姐儿出言不逊,也罚她呆在沁芳阁内抄写经书,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出门。”   林昭言点头,表情有些愣愣的,却不是为了罚她这事儿,而是为了林老太太对这件事的处置态度。   她几乎可以确定,林老太太早已经定下了入宫的人选。   府中的其他人为了进宫开始勾心斗角,殊不知,她们所做的,不过只是一个铺垫,一场笑话。   林昭言握紧双拳,她不能,不能让林若言进宫,成为侯府荣华富贵下的牺牲品。   “好了,这事儿既然分明了,你们就都下去吧!”林老太太按了按眉心,神色疲惫。   众人无论是得意还是不甘,都只能应“是”,躬身告退。   等一行人陆陆续续出了屋子,林老太太才重重叹了口气,幽幽道:“这一个两个的都不让我省心,我瞧着若姐儿那直率的样子,哪里适合到宫里去?”   侍立在林老太太身后的荣妈妈一边上前替林老太太揉捏着肩背,一边宽慰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为了侯府的未来,是势必要做出一点牺牲的。再者,这入宫,只是为了宽太后娘娘的心,未必就有祸事儿。”   “说是这么说,不过是宽慰之词罢了。”林老太太无奈地叹气,“这深宫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你我心里都清楚,万一行差踏错,后果不堪设想。”   荣妈妈便也叹气,“说到性子,三房的七姑娘倒是入宫的好人选,不过她是庶出,分量太轻,太后娘娘想必不会消除戒心。这原本是打算让侯爷嫡出的三姑娘去的,但瞧着刚刚侯夫人的架势,定是侯爷已经跟她分析过入宫利弊,否则哪里会有这么一出闹剧?”   林老太太冷笑一声,没好气道:“也是个蠢笨的,比不上老三媳妇半点精明!她若真晓得这入宫的坏处,哪里会上赶着把若姐儿拖下水?定是拗不过琨儿,又不想三房占了便宜才会如此罢了!”   说到这儿,她心里又是欣慰又是埋怨,欣慰建安候林琨还没有冷血到害亲生女儿的地步,埋怨他这么做却会害了她最疼爱的孙女儿林若言。   “话说回来,嫡出的姑娘中,就要属四姑娘那安静无争的性子适合进宫,只不过……”荣妈妈说着,小心翼翼地觑了眼林老太太,见她神色如常,才继续道:“只不过她这身世,是个问题。万一被发现了……”   “我不可能会让她入宫的!”林老太太冷下脸,毫不犹豫道:“这府中谁都可以,就她不行!”   荣妈妈便默默地叹了口气,专心替林老太太捶起了背,不再多言。   ☆★☆★☆★   感谢sunflower889、沐绯红、天空已微蓝(4枚)打赏的平安符!   感谢绮缳打赏的(3个)香囊!   感谢绮缳、天空已微蓝投的催更票!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新书宝宝上传,需要大家的支持才能快快长大哦!各种求点击推荐么么哒!   请点击加入书架哟~!   第九章 试探   林昭言出了正屋,站在廊下等了一会儿,直到曼双出现,才朝她微微一笑,道:“回去吧!”   曼双看上去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些吓坏了,一看到林昭言,忙冲了上前,抓过她的手道:“姑娘,是为了昨日三姑娘和五姑娘争吵的事情,她们没有为难您吧?”   她就怕那两个人互争不过,拖着四姑娘下水做替死鬼。   林昭言耸耸肩,颇有些无辜道:“被祖母软禁了,罚抄经书直到她消气为止。”   “什么?”曼双瞪大了眼睛,泪水就这么缓缓地渗了出来,随后咬牙,不甘道:“明明不干姑娘的事儿,凭什么要姑娘受罚!这也太不公平了,我要找老太太讨回公道!”   林昭言无奈地笑了,心里暖暖的,正待开口安慰,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道生硬的声音,“没什么好为你家姑娘抱不平的,这事儿是我不对,我认了,回去之后我也抄,你家姑娘抄多久,我就抄多久!”   林昭言一听这语气便知道是谁,抬眸望去,果然便见林若言从廊下缓缓走来,好像一枝亭亭玉立的芙蕖花。   曼双咬唇,对林若言虽有怨气,却不敢发泄。   “不必了,这事儿我……”   “对不起。”林若言打断林昭言的话,低下头,又迅速补充了一句,“还有谢谢你。”   林昭言怔了怔,这可是这么多年来,林若言头一次朝她示好,倒叫她有些受宠若惊。   “没事儿,我只是实事求是罢了。”林昭言弯唇,眼底有掩饰不住的笑意。   林若言被她的笑得很是尴尬,本想说完话就离开,现在脚却像生了根,怎么都动不了。   “回去吧!”还是林昭言先迈了步子,林若言才别别扭扭地跟了上去。   “若言。”林昭言并没有忘记林老太太的算计,走了一段路之后,试探地开口,“你想要入宫么?”   林若言不明白林昭言何有此一问,便道:“我想不想与你何干?反正你肯定是别指望能进宫的。”   又来了……   林昭言无奈,却也不气馁,温言道:“我就是想知道你的想法,若不想入宫,那就没有什么好争的,母亲要争,你也要跟她说清楚自己的本意,没必要由他人来掌控你的人生。”   林若言脚步一顿,当即冷下脸,挖苦道:“我当你是什么意思,原来你是见不得我进宫做太后娘娘跟前的红人!”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必说了!”林若言冷冷打断了她的话,“别以为你刚刚帮了我我就要对你言听计从!我进不进宫,还轮不到你林昭言来指指点点!”说完,大步朝前走去。   林昭言望着她的背影,眉心紧紧地拧了起来。昨日她还不担心林若言会入宫的事儿,今天却发现一切都翻天覆地了。   定是刘氏给林若言洗了脑,让她对入宫的事儿产生了兴趣。   如此一来,再加上林老太太的意思,林若言要不入宫都难。   她得好好地想个办法才成。   ☆★☆★☆★   而此时在荣升堂,陆氏一回去就将桌子上的茶盏全都拂到了地上,气急败坏道:“母亲她偏袒地也太过分了些!摆明了就是不想让瑾姐儿进宫!”   碎瓷落地声伴随着陆氏怨恨的语声,听起来格外吓人。   刘嬷嬷将屋子里的丫鬟都支了出去,自己则上前扶住陆氏,一边替她轻轻拍着背,一边宽慰道:“夫人莫气,夫人莫气,昨儿个侯爷不是说过不让三姑娘入宫吗?如此一来岂不是正好?”   “那她为什么不罚林若言?!这不是摆明了让我们大房难堪吗?我看她就是一心要让林若言进宫!”   看着陆氏怨气冲天的样子,林瑾明也感同身受,“三房那两姐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总有一天我要让她们付出代价!”   陆氏却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有什么能耐?就只会嘴上功夫,真要你做起来你就软了!你怎么就不能多学学林若言,瞧她是怎么把你祖母哄得眉开眼笑的!不要学得那林昭言说话做事不讨人喜欢!”   林瑾明委屈地撇嘴,泪水涟涟。   陆氏看着更气,“哭哭哭,就知道哭!将来你嫁了人,被婆家欺负了也只会哭吗?!”   “夫人息怒,姑娘她年纪还小,有些事情不懂是正常的,您慢慢教着就好,可莫要学那三房母女离心呐!”刘嬷嬷忙护住林瑾明,开口劝道。   陆氏冷哼一声,怨气更重。   林瑾明甚是委屈,一把推开刘嬷嬷,没好气道:“您自己没本事,反倒怪到我的头上来!”   说完,许是怕陆氏责骂,忙转身朝门外跑去。   可却正巧撞上了走进来的一个人。   鼻子被撞得生疼,正待破口大骂,抬眸便看到了一脸严肃冷厉的建安候。   “父亲!”林瑾明吓懵了,呆呆地看着他无法反应。   “这样跌跌撞撞的成何体统?!”   陆氏本来被林瑾明气得不轻,此刻闻言,只好敛下怒气,上前解围道:“瑾姐儿也不是故意的,还不是被那三房给气得!”   林琨敛眉,迈步进了屋子,径自在上首的黑檀木堑水波纹椅上坐了下来,沉声道:“怎么回事?”   陆氏是有些害怕林琨的,下意识地朝刘嬷嬷望过去,得到一个安抚的眼神,才一五一十地将刚刚在林老太太那儿发生的事情说出来。   本还想诉两句苦,却看见建安候狠狠拍了下椅把,怒气冲冲道:“糊涂!简直糊涂透顶!”   陆氏被吓了一跳,林瑾明直接被吓哭了,刘嬷嬷见此情景,忙劝哄着将林瑾明带出了屋子,只留下林琨和陆氏在屋子里。   人一走,陆氏便憋不住气道:“你又凶我干什么?!你不让瑾姐儿进宫,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自然不能让那三房占便宜,我宁愿五房的人去!”   “愚蠢!”建安候暗恨自己怎么娶了这么个无脑的妻子!   这瑾姐儿已经确定不进宫了,三房的再不去,摆明了建安侯府就是不想争这个名额,到时候太后会怎么想?还以为他们侯府笃定了三皇子会成为储君而对这个位置不屑一顾呢!   这陆氏,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平日里除了会打理府中庶务,其他的忙一概都帮不上!   林琨不由想到醉花楼的清倌墨霜,说话处事总是一针见血,是个难得聪慧又清明的女子。若是能找个机会迎回府来做妾,对他可是大大的益处。   ☆★☆★☆★   感谢绮缳打赏的两枚平安符!昨天未能满足更新,抱歉啦~   第十章 出殡   素雪飘飞,片片洒落大地,停了一夜的风雪又狂肆地席卷而下。   今日,是太子和六公主出殡的日子。   林昭言端坐在临窗的紫檀木小矶上抄书,透过锦牖,依稀可以听到皇城内传来的悲鸣和哀嚎。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佛说是经已,长老须菩提……”   浓重的墨汁在素白绢纸上写下一笔又一笔,合着外面狂风的呜咽和丧钟的悲鸣,林昭言的心却格外的平静。   “一切世间天人阿修罗,闻佛所说,皆大欢喜,信受奉行。”   最后一笔落下,林昭言搁下白玉豪笔,拿起纸张,轻轻吹干上面的墨迹。   “姑娘。”曼双掀开帘子进了屋,手里端着雕绘着荷叶莲藕的红漆小茶盘,心疼道:“昨晚上就没怎么睡,今儿个又一大早起来抄,姑娘歇息一会儿吧,先喝口热橘茶暖暖身子。”   “好。”林昭言并不推辞,伸手接过曼双手里的茶盅,热意从指尖直传入四肢百骸。   她轻呷一口茶,暖暖的,甜甜的,忍不住微微闭了眼。   “老太太并侯爷、侯夫人还有咱们夫人卯时三刻的时候就出了门,这个时辰大约已经到宫里了。”曼双绕到林昭言身后,一边替她揉捏着肩膀,一边开口说道。   “嗯。”林昭言点点头,身体上是舒适让她的心情更加放松,又问道:“可知道有哪几位姑娘跟了去么?”   “三姑娘被软禁了,没能去,其他几位又都是庶出,所以只有咱们五姑娘跟了去。”   果然。   林昭言勾了勾唇角,眸中暗藏着冷意。   再怎么宠爱在权势面前都只是水中月,镜中花,轻轻一碰,烟消云散。   “姑娘,咱们跟老太太求求情吧,再这么抄下去也不是办法,就算不想着要争抢入宫的名额,可也不能一直闭门不出吧?”曼双一想到林昭言跟林若言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一个可以入宫尽享荣耀,一个却要在冰冷的屋子里抄书,就觉得委屈和不甘。   姑娘从小到大恪守本分,知书达礼,从未有过任何逾矩之处,可为什么就那样惹了老太太和夫人的厌弃呢?   “不着急。”林昭言却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总会放出去的,而且不会太晚。”   皇宫里为太子守丧为期三月,三个月之后,太后娘娘才可以会请各府姑娘入宫相看,而她的父亲林琛,从夷陵到京城至多一个半月,到那时她肯定是能被放出来的。   怎么着她都有一个半月的时间可以动手脚,所以,不着急。   越急,越容易出错,譬如五房和陆氏。   结果事实证明,林昭言并没有出错。   她在屋子里抄了十七日经书后,林老太太就解除了她的软禁。   比想象中的还要更快一些,皆是因为三七过后,要全府去灵运寺为太子和六公主祈福超度,也要为建安侯府消灾解难。   解禁后的头一件事情便是去给林老太太请安,林昭言带着厚厚的一沓佛经去了荣寿堂。   进了屋子后,除了同样被解禁的林瑾明,意外地发现还有林若言在场。   林昭言正好听到她说:“虽然祖母没有罚若儿抄写经书,但若儿却深感愧疚,当日那事若儿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不该因着三姐姐几句话就暴跳如雷,实不是淑女所为,更因此连累了好心救场的四姐。若儿之错实难饶恕,所以这十几日也将自己关在青杏阁抄书,以此求了三姐和四姐的原谅。”   林老太太的眼睛瞬间眯成了一条缝,唇角是止不住的赞赏,“若姐儿能这般大度宽容,知错就改,你三姐和四姐也不会小肚鸡肠,与你计较。”   跪在地上的林瑾明紧咬唇瓣,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是啊,五妹何错之有?那日是我不对,在此给你陪个不是了。”   林若言也侧身还了一礼,目光恰好瞥见了站在门边的林昭言。   “四姐……”   林昭言忙从深思中回过神来,快步上前给林老太太行了礼,将抄写的经书奉了上去。   林老太太接过厚厚的一沓经书,随意翻了翻,簪花小楷写得工整严谨,一看便是平日里下过苦工的,唇角忍不住扬起抹满意的笑意。   不过转瞬,却又严肃了下来。   四丫头其实很好,只是……   林老太太不让自己多想,抬手示意姐妹几个起身,教导道:“这样才对,一笔写不出个林字,都是一家人,姐妹之间应该要互帮互助,相亲相爱,哪有什么仇恨是化不开的?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了,今后莫要再提了。”   姐妹几个应“是”,躬身退了出来。   一出荣寿堂,强颜欢笑的林瑾明就恢复了倨傲的样子,“别以为我真原谅你们了,不过只是一场戏而已,今后我跟你们三房势不两立!”   而后又对着林若言道:“你想要进宫?门儿都没有,我不是照样被放出来了?”   林若言却一改往常的争锋相对,轻笑道:“那就请三姐拭目以待喽!”说完,也不管她的反应,转身离去。   林瑾明恨恨咬牙,也拂袖而去。   “真傻。”林昭言望着她的背影,低喃一句。   谁说放出来就能进宫的?那日的事情虽说只软禁了她半个月,却早已经表明了林老太太的立场。   还有陆氏,她定是不想让林瑾明入宫,否则不会有那一出闹剧,否则,林老太太也不会放弃林瑾明,陆氏不想,林老太太还能逼迫不成?   真傻……刘氏和林若言。   谁说进宫就一定好了?不过是妇人之仁,若要你们晓得六公主是怎么惨死的,看你们谁还敢一个个往皇宫里钻。   林若言甚至为了进宫不惜改变自己的性子!   不是傻又是什么?!   林昭言低叹一声,也迈步朝前走去。   ☆★☆★☆★   大周六的被老板夺命连环call打来加班,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苦逼的事情啦!   好想码字嘤嘤嘤~   ☆★☆★☆★   感谢天空已微蓝打赏的平安符!   感谢财迷的幸福打赏的平安符!   第十一章 祈福   次日,天空难得放了晴,冬日暖阳柔柔地洒在身上,如睫羽划过,暖意微熏。   沁芳阁栽种的红梅傲寒盛放,妆点素淡冰雪。   林昭言穿了一身林老太太差人送来的衣物,踩着被清扫干净的青砖地面,来到了麓玉堂。   林行言早就来了,穿着与林昭言一样的衣服,正站在西厢房廊下和林若言说话。   难得的,林若言脸上挂着抹浅笑,没有不耐烦的态度。   林昭言蹙了下眉,随后敛下思绪,进了正屋给刘氏请安。   用罢早膳后,三房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荣寿堂而去。   有几房的夫人姑娘已经侯在了那里。   互相请安行礼后,又寒暄了一番,等到人来齐了,林老太太才吩咐大家可以出发了。   出了内外院相通的垂花门,早有几辆华盖青帏马车侯在外面。   三房的几个姐妹被分在一辆马车内,一坐下来,最会活跃气氛的林行言便开口道:“祖母这次给咱们姐妹几个都做了一样的衣裳,走在外面倒跟双胞胎似的。”   “衣服虽一样,可不同的人穿出的效果却各不相同,哪里像双胞胎了?”林若言淡淡回话,虽然面带笑意,但话里却显出不屑。   她自命清高,是最不愿意和其他姐妹相提并论的。   林行言一噎。   林昭言却弯唇笑了起来。   只要性子不是真变了,就总有办法能打消她的念头。   没了林行言活跃气氛,车厢内瞬时安静了下来,而后一路无话。   马车约莫行了半个时辰,便到了位于盛京西北面的灵运寺。   灵运寺西面环山,坐拥苍林,巍峨高大的殿宇隐匿在众山浮云之间,似有仙气环绕。相传是太祖皇帝为炼造长生不老丹而斥巨资修建的,绵延几百年,因有太祖神灵庇佑而成为世家大族进香供奉的必进寺庙。   因是太子三七,今日来进香的人络绎不绝,通往寺庙正殿的台阶上挤挤攘攘地满是人群。   林昭言她们下了马车,刘氏身边的几个丫鬟便团团围在林若言身边,关切道:“五姑娘,今日人多,您紧紧跟着奴婢们,莫要走散了。”   林行言身边也有宛姨娘派来的丫鬟护在左右。   “姑娘,您牵着奴婢的手。”曼双将素白小手伸到林昭言面前,抿唇说道。   林昭言笑着点点头,拉过曼双的手,便亦步亦趋地跟在大部队后面朝正殿而上。   幽径深处,青藤缠绕,云雾间传来了一阵又一阵厚重的钟响,震撼着人的灵魂。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一行人便到达山顶,庄严肃穆的金黄色殿宇毕现在了人们眼前。   进了正殿,一股子檀香味扑面而来,早有青衣僧人等在那里,边迎上来边唱道:“阿弥陀佛,林老太太身体还是如此康健安泰,六公主的事儿贫僧也听说了,还望林老太太节哀顺变。”   林老太太也回了一礼道:“多谢明仪师太关心,这些年莫不是有你们灵运寺庇佑着,建安侯府哪能如此平顺。”   “林老太太客气了,住持知道你们要来,早已准备好了一切,前殿人杂,且随贫僧到后殿作福。”   这位女僧人是前朝有名的神算子玉伯通的徒弟,常往来于盛京各高门大户之间。   据说她精通八卦、玄学、妙理,很是得一些煊赫望族的尊重,林老太太也经常会请她来府讲经算卦。   但在林昭言的印象中,觉得她就是一个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不过会些周易之术,就故弄玄虚骗骗那些深宅闺妇,赚些香油钱罢了。   不过,听说她那师父倒是位得道高僧,通古今,晓天文,知地理,算卦看相无所不能。他也因此本领而被先帝相中,专为皇家算卦排难,预测未来。   短短几年的功夫,就因出色的功绩而擢升为一品大员,先帝更钦赐他豪宅美眷,一时风光无限。   不过盛极必衰,物极必反,十年前,他在储位之争上算错一卦,得罪了现在的仁贤帝,最后被抄家灭族,行腰斩之行。   原本风光一时的神算子,最后竟落了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实在令人唏嘘。   林昭言不由想到自己那不为人知的能力,禁不住打了个寒颤,看来以后务必要更低调一点,否则被皇家的人知晓了,生死可就由不得自己了。   怔忪间,突然被人扯了下手臂,下意识地抬头看去,便见林若言一脸不满地看着她,“想什么呢,进去了!”   林昭言立刻回过神来,忙跟着众人进了后殿。   上完香,添了香油钱,又虚张声势地做了一场法事,林昭言昏昏欲睡间,便听到明仪师太道:“一会儿还有西域来的高僧讲经,各位若有兴趣,不妨去后院厢房等一等。”   林老太太对佛经一向痴迷,此言闻言,欣然同意,便对着众人道:“你们不感兴趣的便先回去吧,筠儿留在这儿便可。”   陆氏闻言,暗暗推了推林瑾明,示意她把握机会。   谁知道林瑾明却是一脸的不情愿,她什么都能忍,就是对这佛经没兴趣,天知道前阵子罚抄佛经对她而言是多大的折磨!要她一坐几个时辰听那些所谓的高僧说一些听不懂的话,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正在此时,林若言站出来道:“我留下来陪着祖母吧,前阵子抄了佛经,觉得其间深有奥妙,细细品读,受益无穷。”   林老太太便满意地点了点头,同时也对林瑾明投以失望的目光。   林瑾明不去,其他的姑娘怕得罪侯夫人,纷纷闭嘴不严。   刘氏也要留下来作陪,其余的人便先回去。   这么商定下来后,林若言突然道:“四姐,要不你也留下来陪我吧?否则就我一个姑娘家,倒显得不伦不类。”   林昭言不明白她何有此一说,但见她目光坚定,只好应道:“好。”   虽然她对佛法没甚兴趣,但多跟林若言相处相处,总是没有坏处的。   灵运寺很大,九曲回转间,绕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路,才到了曲径通直,绿树成荫下的后院。   今日来客众多,就算是供贵客歇息的厢房也几乎客满,走到幽径最深处,一行人才停了下来。   明仪师太一边开门,一边对林老太太道:“隔壁厢房歇息的是成南伯府的周老太太和她的家眷们,您若是等得无聊,不妨和她聚一聚。”   成南伯府是新起的贵族,是先帝在时赐的爵位,不过才传了两代,在盛京人缘极好,又因现任成南伯掌西北禁军,人虽不在盛京,但登门拜访攀附者不在少数。   建安侯府自诩百年大族,虽不曾主动结交,倒也有心交个朋友。   林老太太吩咐翠泠给了打赏,客气道:“多谢师太提醒。”   她话音刚落,便听到隔壁厢房传来一阵银铃般清脆悦耳的声音。   “走吧走吧,这时节云山后的红梅全开了,正好采几枝回去送给母亲!”   而后门牖一开,走出来一个十一二岁的妙龄少女。   她肌肤雪白,透暇如瓷,一双灵动的大眼睛轻盈扇动,长长睫羽覆盖眼睑,瓜子脸,樱花唇,身着浅粉色的百子刻丝绫袄,像是枝在冬日里绽放的芙蓉花,绾着的垂丝髻上插着云鬓花颜金步摇,更衬得她肤若凝脂,娇艳可人。   “一个女孩子注意些分寸,吵吵闹闹的成什么体统?”   跟着她身后走出来一位年纪稍大些的青衣少女,不过却冷着脸,一副厌烦的模样。   那粉衣少女便吐了吐舌头,拉过青衣少女的手,讨饶道:“好啦好啦,是我不对,三姐,咱们快去后山吧!”   青衣少女“哼”了声,甩开了她的手。   “静儿,忘了祖母跟你说过的话了?”这时候,一道如晨钟暮鼓般声音响了起来,那被唤作静儿的青衣少女立刻颤了下身子。   随后,屋子里便走出来一位六十左右的老妇,一身绛紫色素袍,头戴百福纹抹额,虽两鬓斑白,却精神矍铄。   “周老太太。”明仪师太率先出声,吸引了那边人的注意。   但凡煊贵人家都是有所交集的,建安侯府与成南伯府虽相交不深,彼此倒也在几个场合碰过面。   周老太太立刻眯了眯眼睛,朝这边作了个福道:“明仪师太安好。”又明知故问道:“对面的可是建安侯府的林老太太?”   林老太太逮到机会,忙笑着上前道:“正是正是,今日是太子和六公主的三七,特来上香祭拜,恰逢西域的佛学大师来此讲经,便带着几位媳妇孙女留了下来。”   周老太太也笑着附和,“果然是巧,我本还担心等得时间太长,会无聊寂寞,特留了两个泼猴下来陪我,谁晓得她们一刻钟都坐不住,这不,闹着要去后山看什么红梅了。”   说完,便笑了笑,“如此有林老太太在,我便随她们去吧!”   林老太太言笑晏晏,视线落到周老太太身后的两个少女身上,问道:“这便是你家中的姑娘?光瞧着便是人中龙凤,相形之下,我家的可差远了。”   “哪里的话,我瞧着你家的姑娘才是个顶个的好。”周老太太一边唤身后的两个少女上前请安,一边将目光落到不远处那两个穿一水儿白衣的少女身上,都是精致可人的眉眼,不过气质上,一个盛气凌人,一个又过分安静了。   “是我家老三的两个嫡女。”林老太太顺着周老太太的视线说道,又朝林昭言和林若言招手,“你们两个丫头也快过来请安。”   成南伯府的两个姑娘率先走来,福下身,恭顺道:“晚辈静瑜(宛瑜)请林老太太安。”   林老太太连声夸赞,因是临时碰见,并未准备什么见面礼,只好褪下手上的一对银叶丝缠绕翠玉镯子递给她们,道:“小小薄礼,权当给晚辈讨个吉利。”   二人恭顺接下,甜声道谢。   林昭言与林若言紧接着上前,盈盈一拜,“晚辈昭言(若言)拜见周老太太,望周老太太万安。”   “都是好孩子。”周老太太眉眼俱笑,正待吩咐身后的丫鬟送见面礼,那厢着青衣的周静瑜却瞪圆了眼睛,失声道:“你就是林府三房的林若言?!”   ☆★☆★☆★   感谢藍橋之打赏的平安符!   感谢尘封V雨打赏的香囊和投的一票PK票!   感谢熱戀投的十张十分的评价票!   大家的支持小安非常感动,话就不多说了,唯有好好码字,争取写出更好的文章!   第十二章 刁难   众人皆被她吓了一跳。   林若言被点名,蹙了蹙眉头,而后道:“正是。”   “静儿,不得无礼。”周老太太板下脸,训斥道:“长辈在场,你这样一惊一乍地成何体统?”   周静瑜忙敛了思绪,抱歉福身,“是静儿逾矩了。”   林老太太便笑着打圆场,“我都不知道我家若姐儿竟这么出名,连周家姑娘都知晓了。若姐儿,你说说,你可是瞒着祖母做什么劫富济贫的大盗去了?”   众人皆被她逗笑,一场不大不小的尴尬也得以化解。   可林昭言分明看到了那周静瑜紧攥的掌心,白皙的手背上根筋分明。   她不由诧异,按理说这可是她们几个头一次见面,这周静瑜怎么搞得好像跟林若言有深仇大恨似的?   林若言也是一头雾水。   “灵运寺后山有处梅林,有文人云:皓太孤芳压俗姿,不堪复写拂云枝。如今正是红蕊花开的时节,几位姑娘不妨去梅林看一看。”长辈在一起总有长辈要聊的话题,不便被晚辈知晓,明仪师太便好心提议,又道:“因这梅林在后山中,寺庙是不给开放的,除了各府的姑娘,倒也不用担心人杂。”   周宛瑜登时眉飞色舞了起来,忙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朝周老太太望去。   周老太太颇为无奈,只好道:“带上丫鬟同你姐姐和林家姑娘一道去儿,注意分寸,万事谨言慎行。”   周宛瑜连声应好,愉悦的样子感染了众人,连林昭言都忍不住压弯了唇角。   这姑娘,定是从小被捧在掌心里长大的,一看就没吃过什么苦头,单纯又明媚。   反观那周静瑜,却是一副冰冷孤傲的样子,与她妹妹的性格大相径庭。   几人沿着九曲回廊朝后山走去,走得远了,渐渐望不到长辈的身影,周宛瑜便像打了鸡血般兴奋起来,“你们两个是林家的姑娘啊!长得可真漂亮,我听说你们家有一位姑姑在皇宫做贵妃,你们是不是进过宫啊?宫里怎么样?漂亮么?是不是那些妃子都长得跟仙女儿似的?”   林昭言她们还没来得及回答,那厢周静瑜便冷冷道:“你说够了没有?忘了祖母说要谨言慎行?在家话多也便罢了,出门在外注意些分寸,不要是人是鬼的就套近乎!”   这话说的,便有些过分了。   “你说谁是人是鬼?!”林若言果然被气到,立刻顿了脚步,朝周静瑜瞪过去。   周静瑜也止住脚步,毫不示弱地回瞪过去,“谁搭腔我便说的谁!”   “你!”林若言气急反笑,“都说周家女是巾帼不让须眉,品貌端正,英姿飒爽,如今瞧见不过尔尔,甚至连最基本的尊重都不懂,真是让我开了眼界!”   成南伯府是马背上打来的荣耀,因此他们很注重武学,不论男女都会习武强身健体,周家女子的飒爽英姿很令外人羡慕。   林昭言曾听已经出嫁的大姐林华明说过周家之女,也生出过向往之心。   可如今瞧见……还是离远些的好。   “你又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周静瑜反唇相讥,“我也听说林家之女贞静温婉,蕙质兰心,可瞧见你,才知道传言终究是传言,根本不可信!”   天,这周静瑜到底是跟林若言有多大的仇?   林昭言一时无语。   周宛瑜更是像只小白兔似的吓懵在原地。   周围的丫鬟们也没有一个敢上前劝架,面面相觑着,不知如何是好。   周静瑜冷哼一声,继续道:“你想学那抚筝女玩什么‘欲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告诉你,那就只担得起自甘下贱四个字!抚筝女终究是抚筝女,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林昭言恍然大悟,原来竟是为了那萧歧!   她一时间头痛欲裂,没想到林若言那日被萧歧救起的事情已经在闺阁名媛中演变成了这种版本!   林若言自然也听出了她的画外音,一张脸顿时灰青一片。   说她林若言是为博萧歧注意所以才故意跌落荷花池的么?可笑,简直是太可笑了!   “姑娘,您忘了老太太先前叮嘱过什么!”周家的贴身嬷嬷忙上前拉住周静瑜,神色焦悴。   刚刚只顾着防六姑娘乱说,谁能想一向知晓分寸的三姑娘会无故发难?这建安侯府可是百年的世家大族,她们伯府虽自诩势大,可也得罪不起啊!   周静瑜却反常地不依不饶,“我何错之有?便是现在林老太太站在我面前,我也敢说!难不成做了坏事,还不准人说么?”   “你胆敢再说一遍?!”林若言额上青筋直跳。   林昭言见状,暗叫不好。   这事儿一向是林若言的逆鳞,上次林瑾明说她差点被砸花脸,结果连累了她一起被软禁抄书。这一次若是她动手打了周家姐妹,那可就丢脸丢到外头了,到时候可不是抄抄经书、软禁几天便能混过去的。   搞不好,她们两姐妹在盛京城的声誉便要被毁个透彻。   “你敢做,我有什么不敢说的!”周静瑜不甘示弱,正待开口还击,林若言便失去理智地扑了过去。   林昭言反应及时,忙冲过去拦住了林若言的攻击,随后脚一歪,摔倒在了地上。   “你在干什么?!”林若言气急败坏地吼道。   “嘶!”林昭言假装要站起身,却故意摔倒在了地上,而后带着哭腔道:“好痛!若言,我腿恐怕摔折了,我站不起来!”   林若言一愣,一时也忘了生气,惊慌道:“你不要吓我,喂,林昭言,你不要吓我!”   周静瑜也被吓住了,本来口舌之争解解气,这闹出重伤来可就不得了了!   曼双亦是手足无措,小脸惨白一片。   林昭言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慰,随后镇定地望着林若言,道:“你不要着急,你先回去,悄悄禀了母亲,让母亲想办法。我待会儿看看能不能站起来,若能的话,我们回去再说。”   林若言六神无主,只能听林昭言的话,连声应是,又吩咐几个丫鬟留下来照顾林昭言,自己则忙往回赶。   “昭言姐姐,你没事吧?我帮你揉揉好么?”周宛瑜满面担忧地蹲下身来,不忘替周静瑜道歉,“我三姐也不是故意的,我虽不晓得她今日为何如此,但她平日不是这样的,你莫要跟她计较,好么?”   周静瑜咬着唇,不说话。   林昭言却缓缓笑了开来,伸手拍了拍周宛瑜的手背,眨眨眼道:“我没事,也不会怪你三姐的。”   说完,便在众人惊诧的眼神中站了起来。   那行动自如的样子,哪里像是腿折了!   “你,你没事?你骗我们!”周静瑜瞪大了眼睛,登时恼怒了起来。   林昭言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一边拍了拍身上的灰,一边道:“我不这么做,难不成要看你二人打起来丢尽两府的脸面么?”   周静瑜一噎,随后讥讽道:“看你们两个也不是什么要好的姐妹,你虽是姐姐在她面前却一点分量都没有,我就不信你没有怨气?还帮她作甚?若我妹妹这样没大没小,目无尊长,我恐怕早要气死了!”   林昭言对她的挑拨置若罔闻,只淡淡道:“不管在家中我们如何,出了那道大门,我跟她便不是个体,而是代表着建安侯府,我不能让建安侯府丢脸,相同的,周姑娘您代表的也是你们成南伯府。”   其言外之意不予言表。   周静瑜的脸色立刻涨红起来,想要反驳却又说不出话来。   林昭言便笑了笑,继续道:“你们伯府好歹也是钟鸣鼎食之家,嫡出的姑娘出言不逊可不是什么面上有光的事儿,在场的各位也都各自掂量掂量,想一想,怎么做,才对大家是最好的。”   众丫鬟面面相觑,而后垂首不言。   周嬷嬷觑了眼林昭言,暗自惊叹,没想到这位姑娘看上去沉默寡言,却是个深藏不露的!先是一个动作轻而易举地化解了原本的危局,后又几句话堵得她们三姑娘毫无招架之力。   其实这事儿难度并不大,妙就妙在不慌不忙,善用人心,没有傻到做无谓的劝架,而是先将导火源林五姑娘撤离,再对持火人三姑娘浇水,很简单地便将原本要燃烧的熊熊大火熄灭了下来。   周静瑜自知理亏,再加上林若言不在,这一腔怒火也无处发泄,只能甩手,拂袖而去。   周宛瑜朝林昭言吐了吐舌头,“昭言姐姐,我给你陪不是了,改天我再请你到我们伯府正式赔礼道歉。”   林昭言笑着摆摆手,“无碍的。”心里却对这个单纯可爱的女孩子很有了好感。   等到一行人都走了,林昭言也便拉着曼双的手道:“这好端端地去赏梅弄得不欢而散,真是扫兴。走吧,咱们也快回去了,我也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在母亲面前圆谎。”   这时候,便听到“扑哧”一声笑。   林昭言佯怒,瞪着曼双道:“好啊,你竟敢笑话我!”   曼双却是一脸无辜,“我,我没笑啊!”   林昭言怔了怔,才反应过来刚刚那笑声似乎是个男子。   她心中警铃大作,这荒僻无人的,若是碰到男子那可就声誉尽毁,有理也说不清了!   “快走吧!”她劈手拉过曼双,快速往回走去。   身后便又传来了男子低沉的笑声,“子书,没想到现在盛京的这些闺阁小姐都这般厉害啊!”   接着便响起一道明显冷淡的声音,“走吧!”却是对那人说的话毫无兴趣,漠然得让人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林昭言鬼使神差地调过头去,只看到了一蓝一白的两道背影,英姿挺拔,气势逼人。   这后山,怎么会有男子呢?   ☆★☆★☆★   新书期间大力求推荐票票,大家的推荐票都朝我砸过来吧!谢谢~!   感谢绮缳、沐绯红、天空已微蓝打赏的平安符!   感谢沐绯红、y738155、我是可乐888、绮缳(5张)投的十分的评价票!   第十三章 会友   林昭言回到厢房的时候,恰好碰到了被林若言拉着往外走的刘氏。   周静瑜她们也正走到隔壁厢房门口。   一群人撞上,林若言跟周静瑜立时剑拔弩张,不过碍着刘氏在场,并不敢发作。   “怎么回事?不是说摔断了腿吗?”刘氏蹙了蹙眉,看着林昭言的眼神中隐含担忧。   林昭言怔了下,再望过去的时候却只看到冰冷和不耐,她不由苦笑,自己真是够自作多情的,刘氏怎么会担心她呢?   “让母亲担心了,昭儿没事。不过是雪路难走,不慎滑了一跤,本以为摔了骨头,幸而成南伯府的周嬷嬷略懂医术,及时替昭儿治好了。”   周嬷嬷愣了愣,没想到林昭言会拿她出来当挡箭牌,可是她总不能说是因为我家三姑娘和你小女儿争吵,所以你大女儿才故意扯得谎吧?   于是只能认了下来,笑道:“林四小姐只是骨头错位,及时矫正就好。不过是举手之劳,老奴若是不救,好好的一个大姑娘伤了腿可就不妙了。”   刘氏连声道谢,又对着林昭言训斥道:“总是教你慎行慎行,你怎么就这么不小心?”   “是,昭儿知错了。”林昭言垂眸,淡淡应道。   林若言和周静瑜皆咬唇不语。   周嬷嬷对林昭言又多了几分好感,觉得这丫头能屈能伸,虽有心眼却是个极善良的。   后来周嬷嬷将这件事回禀了周老太太,周老太太也是大为赞赏,此后便经常邀请林昭言来成南伯府做客,一来二去间,林昭言倒跟周老太太颇有祖孙之情。   当然这些都只是后话,此时的林昭言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厢房品茗呢!   那传说中的西域佛学大师已经到了,林老太太和周老太太她们都去了正殿听经,林昭言因“摔伤腿”的缘故,被安置在厢房歇息。   “五姑娘也真够厚脸皮的,明明是她性子躁,要跟人家动手,结果姑娘您认罪了,她倒是一句话都不说,心安理得地受了!”曼双撅着嘴,很替林昭言打抱不平。   又道:“还有周家那三小姐,她不会是喜欢萧长公子吧?否则无缘无故地对五姑娘发什么难!”   林昭言失笑,一边将手中的茶盅递过去,一边打趣,“曼双姑娘,您消消气。”   曼双脸一红,嗔道:“姑娘您总是这般好性子,什么委屈都受得!”   “那可不是。”林昭言收回手,仰头一口喝下杯中的茶水,涩涩的,却回味甘醇。   她缓缓道:“那要看是什么委屈了,原则上的东西,我从不退让。再者,五姑娘的性子你也了解,她又不是七姑娘,干什么坏事都心安理得。这次的事情,表面看好像是我帮了她,实际上却是她欠了我一个人情。你放心吧,会还回来的。”   曼双知道自从八年前四姑娘感染风寒命悬一线后,她的性子就变了。表面上虽还是安静顺从,但那份骨子里的坚强隐忍却是从前的四姑娘所没有的,也因此,四姑娘再没有被人算计得那么落魄过。   “好了,你去看一看正殿那边是不是已经开讲了?”   曼双敛下思绪,躬身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她便回来了,回禀道:“已经开始了,正殿那边可安静了,而且看情形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   “嗯。”林昭言满意地点头,随后眨眨眼,俏皮道:“那就要请你留在这儿替我接应着,要是有人来了立刻从后山绕过去通知我。”   “知道。”曼双无奈,“难得来一趟,您还是赶快去见静仪师太吧!”   静仪师太也是灵运寺的僧人,住在寺庙后山的梅林内。她平日并不会到前殿去,只在后院行洒扫之事,还是有一次林昭言在后山迷了路,无意间撞见的。   后两人相谈甚欢,有一见如故之感,便结成了忘年之交。   这些年来,只要她来灵运寺祈福,总会想办法去找静仪师太谈心。   有时候跟她聊几句,就如同饮下琼枝甘露,舒爽通透,再困扰的事情在她的引导下也能似醍醐灌顶,四体清明。   林昭言觉得,静仪师太方才能称得上是高僧,可比那只知道攀附权贵的明仪师太强多了。   一路专挑红红稀小径走,不一会儿便到了梅林深处,这时节果然梅花簇簇,红蕊盛绽,那如子规啼血般的秾艳梅花在枝头傲然怒放,偶有几朵飘落在地,点缀着冰天雪地的单调。   寒风吹拂,一股梅香迎面扑来,馨香阵阵,便恍若置身于世外桃源一般……   静仪师太一出门便看到了在梅林中独自俏立的单薄身影,一袭白衣,一张素脸,五官精致,气质温和,与这秾丽冷艳的梅花相映衬,竟有一种奇异的美感,叫人移不开视线。   她一直都知道这丫头是美的,只是太善于隐藏自己的美,此刻贸然撞见,竟发现她也可以美得如此惊心动魄。   静仪师太不由勾了勾自己的唇角,以后,便要看哪家小子慧眼如炬,能发现璞玉,娶个宝贝回家了!   “这是哪里来的俏娘子又迷了路,误入了我的梅林?”   宛转悠扬的声音在静谧的梅林中响起,林昭言回神,一眼便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静仪师太。   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虽作一副青衣僧人的打扮却掩饰不了她出尘的气质,明目皓齿、华若桃李,站在那梅林中央,竟比那梅花更秾丽娇艳,美撼凡尘。   或许正因为长了一张太过美丽的脸,才会被遗弃在这后山之中吧!   “是我。”林昭言弯唇一笑,提起裙摆,几步走到她的身边,“怎么,师太不认识我了么?”   静仪摆摆手,傲慢道:“不认识不认识,我这人啊忘性极大,但凡十天半月看不到我就不记得了!”   林昭言知道她是故意打趣,便耸耸肩道:“那好吧,其实我本也只是来看红梅的而已,既如此,便不打搅师太了,我自便。”   “多月不见还是一样口齿伶俐!”静仪没好气地点了下她的额头。   林昭言嘻嘻一笑,难得孩子气地歪倒在静仪身上,撒娇道:“多月不见,昭言也很想您。”   这一幕若叫侯府的下人瞧见,定要吃惊地瞪掉眼珠,她们这寡言木讷的四姑娘竟然也能有如此娇俏可爱的一面?   ☆★☆★☆★   新书期间,大力求推荐票,亲们有推荐票的都朝我砸来吧~谢谢!   感谢sunflower889打赏的平安符(3)和香囊(2)以及投的十分评价票(10)!   感谢沐绯红打赏的平安符及投的十分评价票!   感谢绮缳打赏的香囊以及投的十分评价票(5)!   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爱你们!Mua~   第十四章 贵人   静仪请林昭言进了屋子,将她引到竹木椅上坐下,又沏了杯竹叶茶给她。   “这水是我采自红梅上的雪煮成,有梅香,你尝尝。”   林昭言轻抿了一口,梅花的冷香混着竹叶的清香,入口甘醇,比上等的龙井还要芬芳浓郁。   “的确是好茶,我那院子里也有一株红梅,改明儿也去试试。”   静仪微微一笑,也端了一杯茶入口,回味后,才缓缓道:“好茶是需要品出来的,这梅花煮叶虽入口芳醇,却不能回甘,后味苦涩,远不如西湖龙井齿颊留香。”   林昭言怔了怔,这才发觉这嘴巴里果然苦苦的。   “待会儿你再闻一闻,这茶的清香很快就没了。”   林昭言不由笑道:“人生如茶,静心以对是不是?我才刚来您就跟我讲大道理,原还以为学到门手艺呢!“静仪摇头失笑,继而肃下脸,“我可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林昭言一愣,便听她沉声道:“昭言,人生如茶,你说的没错,任何事情都不能光看表面,就如这梅花茶,初初一瞧色泽明亮,再一品味道也清香,可只有喝进去后才晓得,一切都不过是假象。”   “任何光鲜亮丽的背后都藏着腐败龌龊,这种时候,一定要学会一个‘舍’字!”说完,竟抬手将白瓷杯中尚未喝完的梅花茶尽数泼洒在地,水渍在泥地上晕染开来,滋润了一旁挺立的剑兰,她才又道:“舍得舍得,只有‘舍’,才能‘得’。”   林昭言怔忪地看着那株剑兰,半响,才抬眸道:“昭言不明白师太的意思。”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静仪师太静静地望着林昭言,缓声道:“太后要召选各府姑娘入宫的事儿,你不会没有听说。”   林昭言这才恍然大悟,可继而又皱起眉头。   这件事儿,皇宫里面还未曾公布,不过是林老太太仗着静妃在宫中才提前知晓了消息,静仪师太怎么会晓得?   正疑惑间,便听到静仪问道:“昭言,你想要入宫么?”   她几乎下意识地摇头,“我不想。”   其实若不是她做了那个梦,说不定也会想一想,毕竟只是进宫陪伴太后,又不是做什么妃子,哪有那么多勾心斗角?倘若能得了太后的青睐,身份地位可就大不相同了。   她也是正常的女子,哪会一点虚荣心都没有?   可自从做了那个梦,她就连那一点点的想法都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有深深的排斥和厌恶。   静仪这才欣慰地笑了笑,而后幽幽道:“不想便好,不想便好,这深宫内,可不如你们小女孩想象的风光,一个不慎,连命都没了!你真以为太子……”   说到这儿,意识到了自己失言,忙住了嘴。   林昭言蹙了下眉,她跟静仪师太相识三载,见面也不下十次,却是从未问过她的身份,怎么如今瞧见,她似是跟皇宫有牵扯?   她很想问,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静仪师太不说一定是有她的道理,她无须打探旁人的隐私,就如同她也有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一样。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子话,林昭言才依依不舍地辞别了。   “多事之秋,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切莫多管闲事,惹得一身骚。”静仪师太对她说要帮林若言避开祸端的事儿很不满。   在她的人生字典里,永远都只有‘明哲保身’四个字,帮别人,还是一个跟自己不对付的人,那叫缺心眼!   她最欣赏林昭言的通透聪慧,却也最瞧不惯她的同情心泛滥!   林昭言只是笑笑,没有多言。   她知道静仪师太的意思,可她也有自己的原则和坚持,她实在没办法对身边亲近的人不闻不问,让他们自生自灭。   不过,也绝不会不自量力就对了,能帮上的便帮,实在没办法的,她也不会逞能,做些什么以德报怨、损已利人的圣母行为。   ☆★☆★☆★   出了梅花林,林昭言按原路返回,务必要赶在林老太太她们回来前进屋。   一路上也遇到几个要进梅林赏花的世家姑娘,只互相点头示意便擦身而过,走到一处供夏日乘凉的八角亭处,却被人喊住了脚步。   “前面那位穿白衣的姑娘,烦请留步。”   林昭言下意识地回头,便看到三四个老妪围着一个须眉白发的慈蔼老人在不远处招手。   见都是老人,林昭言放下戒心,缓步走上前,恭敬道:“不知几位老人家喊晚辈作甚?”   边上一位穿靛青长袄的老妇抱歉道:“敢问这位姑娘,梅林怎么走?”   “拐过这八角亭,沿着西面那条路直走,再往北就到了。”林昭言笑着作答。   “多谢姑娘。”那几人道了谢,正待走,中间那位老人却突然道:“这丫头倒很懂礼数,素心,给她打赏。”   林昭言的目光本一直是低垂的,此刻闻言,下意识地抬头看去。   这一看,却不得了!   这老人虽衣着朴素,但浑身上下都透出股威严之势,一看便是哪位豪门高宅的当家老太太。可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头顶隐隐有黑气环绕,眉心倒立,似是有血光之灾。   林昭言蹙了下眉心,下意识地问道:“敢问这位老太太,您可是从东面而来?”   “你怎么知道?”那名靛青袄子的老妇惊奇地问道。   林昭言便紧锁眉心,沉默不语。   都说紫气东来,可这一次从东面而来的却是灾祸。   她很想提醒,可一想到那位神算子玉伯通的下场便心有余悸,噤若寒蝉。   但若不说……   林昭言望着老人慈祥和睦的眉眼,不由想到前一世的外婆。   她十岁那年被诊出重病,离异后重组家庭的父母鲜少管她,只有外婆一直不离不弃地陪在她身边,用全世界最温暖的声音对她说:“囡囡啊,别怕,外婆会陪着你的。”   可后来,外婆却因积劳成疾提前离她而去了。   一滴泪忍不住从眼眶滑落,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过前世的事儿了。   不是寡情,而是想起来就觉得痛,前世的处境,远比这一世痛苦太多。   这也是为何,她对现状看得如此淡的原因。   “老太太,东面走不得,万望三思。”林昭言鼓起勇气说完这些话,也不管她们反应,便匆匆告辞离去。   等到她走远了,那靛青长袄的老妇才开口道:“太后娘娘,这……”   太后眯了眯眼眸,只见那白色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前,才缓缓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回宫的路也不是只有一条。”   众人应是。   太后又道:“素心,你去查一查,她是哪家的姑娘。”   ☆★☆★☆★   感谢sunflower889打赏的平安符!   感谢绮缳打赏的香囊!   感谢shalou98和天空已微蓝以及sunflower889(5张)投的十分的评价票!   大家的支持和热情让小安十分感动,不过评价票不用再投了,等到上架后订阅满十块点点会送一张,到时候如果符合条件的可以帮忙投一下。现在够了,分数也没有那么难看,评价票要两块钱一张,太贵,大家不必浪费了。再次感谢大家的给力支持,爱你们!   第十五章 心意   林昭言回到厢房门口的时候已经平复了心绪,她闭了闭眼,驱逐脑中那些不愉快的回忆,才伸手将门推开。   曼双看到她回来,很是兴奋,忙迎上前,“奴婢又去看了一次,那高僧还未讲完呢!”   瞧见林昭言眼眶红红,不由惊道:“姑娘,您怎么哭了?没事吧?”   “无事,被风迷了眼而已。”林昭言摆摆手,不肯多言。   曼双是林昭言一手教出来的,也不会对旁人不肯说的事情刨根问底,只安慰道:“外面虽不下雪,风却是寒的,早晓得就该多披一件斗篷出门。”   林昭言心里暖洋洋的。   两人又在屋子里等了一阵,约莫两刻钟的样子,外面便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响动,隐约还能听到周宛瑜清脆的声音。   “咱们去外面迎接一下。”林昭言要装腿伤,只好由曼双扶着缓步朝门口挪去。   可还没走近,房门就被猛地推开,而后林若言便气呼呼地进了屋子。   林昭言正诧异间,林老太太和刘氏等人也一并进了屋子,脸色都不是很好看的样子,完全不像听经前的笑容满面。   难道听经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   “四丫头,你休息好了么?腿无碍吧?”林老太太问道。   林昭言敛下思绪,答道:“回祖母,昭儿无碍,可以走路。”   林老太太“嗯”了声,便道:“既然好了,那我们便跟成南伯府的人告辞,先回去吧!”   林昭言瞥了眼犹自在气闷中的林若言,越发确定刚刚在前殿发生了什么事。   静仪师太说得果真没错,这可真是个多事之秋。   ☆★☆★☆★   下午时分,天上的暖阳越发灿烂,屋脊树梢的冰雪隐隐有融化的迹象。   温暖的阳光透过藕荷色的纱窗照进屋内,光彩清朗,柔光明媚。   林昭言搬了个梨花木椅在窗户旁晒太阳,身上被照的暖洋洋的,面上覆了块丝帕,有些昏昏欲睡。   曼华踩着碎步进屋,见林昭言一副悠哉哉的样子,不由轻咳一声,以示存在。   “问出来了?”林昭言从椅子上缓缓起身,转头问道。   曼华是家生子,老子在外院给大少爷林珏当差,娘则是针线房的管事,还有个妹妹在大少奶奶马氏房里做二等丫鬟。她本身又是个宽容善良的性子,因此在府中人缘极好,很容易打听一些消息,是她沁芳阁的耳报神。   “嗯,问出来了。”曼华边上前,边回答道:“说是五姑娘在灵运寺遇见了萧王爷的长公子,他好心上前询问五姑娘病况,却被他身边的一位公子取笑。五姑娘恼羞成怒,咱们太太和老太太面上也有些挂不住,便先回来了。”   竟又是萧祁……   林昭言颇为无语,觉得这萧祁自此怕是要像冤魂一样缠着林若言了。   “我知道了。”她点点头,又道:“你往荣寿堂跑一趟,问问白令祖母可曾睡下了?”   白令是林老太太身边的二等丫鬟,娘也在针线房干活,平日里跟曼华走得很近。   “姑娘要去找老太太么?”曼华奇怪地问道。   她们姑娘不像五姑娘得宠,平日里老太太对她不闻不问,姑娘又学不来七姑娘卖乖讨巧,所以除了请安之外,鲜少会去荣寿堂。   “今日在灵运寺发生了一些事,祖母那么精明的人,就算我不去找她,她也会来找我的。”   而且她心里存了个私心,林若言跟周家姑娘闹翻的事儿只要告诉了林老太太,林老太太势必要重新考虑林若言进宫的事儿。   放个受宠的嫡女在太后身边固然能显出诚意,可是,若这嫡女目中无人、性子暴躁,对建安侯府是好是坏可就难说了。   想到这儿,林昭言不免要感谢那萧祁,若不是有他这一出事儿,林若言再傲慢也不会做出那么多不理智的行为。   而此刻,麓玉堂正房的西次间内,那做出许多不理智之事的林若言却在委屈哭泣。   “哭哭哭,你还好意思哭?平日里我教你的诗书礼仪全都被你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刘氏狠狠拍下了身前的紫檀长桌,指着跪在堂下的林若言骂道。   这还是林若言出生十二年来头一次见刘氏如此生气的样子,就算是对着她不喜爱的林昭言,也是冷漠居多,何曾这样严厉过?   林若言越想越觉得委屈,眼泪便落得更加汹涌。   刘氏见她只哭不说话,心中烦躁更甚。   “你在家里刁蛮任性也便罢了,在外人面前你竟然也这么不懂分寸!那周家姑娘的事儿既有你姐姐瞒着我就不与你计较,可在正殿遇到萧祁,你那是什么态度?!”   “我又不喜欢他为什么要给他好脸色?”林若言听到这里,忍不住抬头反驳。   刘氏一噎,怒气更甚,“他是别人吗?他是你的救命恩人!人家好心上前问你病况你竟然那般冷言冷语,也不怪徐公子要打趣你!这样忘恩负义、傲慢无礼,嫌弃你的名声不够差是不是?!还有周家姑娘的事儿,若不是有你姐姐帮忙拦下来,要闹了出去以后谁还敢娶你?!”   “我也不稀罕别人娶我!若不是言之表哥,我就谁都不嫁!”林若言再也气不过地大喊出声,也不管刘氏错愕的神色,抬手一抹脸上的泪水,倔强道:“萧祁是什么样的为人您又不是没听说过!不过仗着是萧王爷长子又长了副好皮囊就到处拈花惹草、风流成性!您都不知道他那日救我的事情在外面传成什么样了!我若是再对他和颜悦色,那明日盛京是不是就要传我嫁给他了!等到言之表哥回了京,听到那些传闻他肯定不会再娶我了!”   “你……”刘氏吃惊地说不出话来。   关于跟成国公府联姻的事情她也听老太太提过一两次,可有林瑾明这个嫡亲表妹在她不过就是当开个玩笑。那陆言之虽好,却也不是非君不嫁,她们言姐儿生得这般好,还怕找不着好人家吗?   可,可言姐儿她竟然自己动了心思?!   一想到将来要跟陆氏争她那侄儿,她这脑袋就开始发痛,浑身上下都难受起来。   “他是成国公府的人,是你三堂姐的未来夫婿。”想说太多话,可话到嘴边,却只有这一句,她要林若言认清现实。   “不是!”林若言却劈口反驳,“言之表哥不喜欢林瑾明,他不喜欢林瑾明那种性子的人!”   “那你就确定他喜欢你?!”刘氏登时恼怒了起来,“是我平日里太娇惯你,所以才养的你这般无法无天,为所欲为,自古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你做主的份?!”   而后又心力交瘁道:“我总以为你不过就是有些小孩子脾性,心里也是懂分寸、识大体的,可没想到今日才发现你这般叛逆任性,甚至连你姐姐一半都不如!”   “既然我没有林昭言好那你就去宠林昭言啊!她那么好你为什么还要对她冷眼相加?!也只有她那样的泥性子才会忍气吞声,要是我早就离了这家,饿死也不受这委屈!”林若言口不择言地说道,这其中有几分是为了自己,又有几分是为了林昭言打抱不平,也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被踩到痛处,刘氏这回是真气了,话也不愿意同林若言说,只高声朝门外吩咐道:“来人,将五姑娘关到青杏阁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她踏出房门半步!”   ☆★☆★☆★   感谢绮缳打赏的香囊!   感谢沐绯红打赏的平安符!   今天是感恩节哟,小安祝大家感恩节快乐!也感谢大家对小安的支持!Mua~最后,新书期间,还是大力求推荐票票哟~   第十六章 应验   月朗星稀,皓月高悬,银白月光倾泻而下,给侯府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辉。   身着素衣的荣妈妈手提着印花素纸糊的灯笼,从抄手游廊匆匆而过,进了荣寿堂的正屋大门。   她将灯笼递给屋内侍立的丫鬟,自己则理了理衣裳,举步朝东暖阁走去。   林老太太正斜靠在东暖阁临窗的暖炕上闭目养神,她神情疲惫,眉间郁结笼罩。   荣妈妈挑帘进了屋子,轻咳了一声,方才开口道:“老太太。”   “嗯。”林老太太掀了掀眼皮,淡淡道:“四姑娘送回去了?”   “送回去了。”荣妈妈恭顺着走上去,答道:“恰巧碰到了正从潇湘馆出来的宛姨娘,奴婢瞧着,她神色很不对劲。”   林老太太冷哼一声,“就让她去折腾!不过会些迷惑男人的狐媚伎俩,能掀起什么风浪?”   荣妈妈便应声答“是”。   “若姐儿那边呢?玉心回去怎么处置她了?”   荣妈妈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五姑娘是个倔性子,不肯服输,被三太太软禁了。”   “我从小看着她长大,她性子一向高傲,却不是个不知礼数的,这段日子却也不知道怎么了?前阵子是动手砸瑾姐儿,今天居然在那么多人面前和周家的姑娘闹了起来!若不是四丫头反应及时,这脸可丢到外头去了,我看她将来如何说亲!”   林老太太越说越气,她本以为若姐儿是进宫的好人选,纵然傲了些,却也是知书达礼的,但她近日的所作所为实在令她失望透顶!这样的性子进了宫,还不把人给得罪光了!   “老太太息怒。”荣妈妈连忙上去帮她拍背顺气,宽解道:“五姑娘是您一手教导长大的,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不是那般目中无人的坏性子,近些天来的所为定也是有原因的。只需好好开导即可。”   林老太太脸色稍微缓和了些,可还是郁卒道:“说起来她若是能有四丫头一半沉稳我也就不用操心了,府里的下人总说四丫头笨,可我瞧她却是个顶精明的,刚刚那一番话看似是跟我汇报情况,可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若姐儿不适合进宫,我虽不知道她是何目的,但不得不承认,她的确让我动摇了。”   “四姑娘是好,可府里的人都说她不好,老太太您不会不知道原因。”荣妈妈有些感慨,刚刚送四姑娘回去,她始终都是一副温和有礼的模样。夜深了,还不忘拿件斗篷给她披上,人心都是肉长的,她不是不感动。   “那件事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上一辈的恩怨何必强加在孩子身上?四姑娘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大家都看在眼里,知晓实情的谁不心酸感动?有些苛责,真的是没必要了……”   林老太太也深深叹了一口气,当年,当年……   “算了算了,这件事以后再说吧!”她实不愿忆起当年,便岔开话题道:“老三前些日子来了信,说是近日便要到了,你去告诉玉心将宜安堂打扫出来,准备迎接之事。”   荣妈妈见状,也不好再说,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将来三太太不要在婚事上跟四姑娘过不去,已经在娘家过得不愉快,去了夫家,可一定要恣意些啊!   ☆★☆★☆★   林昭言昨晚上也晓得了林若言被刘氏软禁的事儿,说实话她是有些吃惊的,毕竟刘氏这么疼宠林若言,平常磕着碰着都舍不得,怎么会将她软禁了?   难道林若言说了什么话气坏了刘氏?   她百思不得其解,去了麓玉堂请安的时候果真也没有瞧见林若言。   林行言倒是很开心,一行人同去给林老太太请安的路上还不停地跟她套近乎,询问林若言被软禁的真相。   林昭言懒得搭理她,要么不说话,要么答“不知道”,弄得林行言觉得很没意思,这才消停了。   到了荣寿堂,二房、五房的人早就来了,皆围在林老太太身边说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林老太太捂嘴直笑。   “你这泼猴,可真会耍宝!”林老太太的脸色看上去好了很多,全然不像昨日她去禀告消息时的凝重阴沉。   林昭言想,不愧是世家大族的当家老太太,这情绪收放自如,都可以去拿小金人了。   “母亲何事这么开心?”刘氏也缓和了脸色,笑着迈进了屋子。   林老太太将目光移到她们身上,扫到林昭言的时候顿了一下,而后恢复如常,笑着指了指身边二房的八姑娘,对刘氏道:“这丫头在耍宝呢!笑得我肚子都痛了!”   自从宫里出了事,林老太太许久没有这么高兴了。   八姑娘的母亲秦氏与有荣焉,跟着附和道:“不过是昨日在回府的路上撞见了柳大公子,他见到娉儿要避让,不曾想当街摔了个大跟头,弄得一脸的灰,沁儿便笑坏了!这不,在跟母亲说呢,还把她姐夫摔跤的样子学得有模有样!”   柳大公子便是鸿胪寺少卿柳家的长公子,跟二房林娉止定亲的那一位,若不是出了太子的事儿,原本是该在今年三月成亲的,聘礼都下了,倒也的确是八姑娘板上钉钉的姐夫了。   八姑娘林沁止便捂嘴笑道:“是真好笑,四仰八叉的,跟只王八似的!”   秦氏忙啐了她一口,“你说你姐夫是王八,那你姐姐成什么了!”   “王八太太呗!”那边大房的林信明便揶揄道。   这一说,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林昭言安静地坐在锦杌上,手里捧着白瓷绘青花茶盅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对她们嘴里的热闹无动于衷。   几人又说笑了一阵,秦氏突然又道:“对了,你们可知道昨日东郊那边的山体塌方了,压死了好些人呢!二爷今早急急忙忙被召了出去,那路不是皇宫通往灵运寺的路么,外面老百姓都在传是因为太子死不瞑目呢!”   林老太太的心“咯噔”一跳,随后重重拍了下桌子,“混账!这些话也是可以乱说的!”   众人的心也随着桌子的颤动而颤了一下。   林昭言更是震在了当场,握着茶盅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又应验了……   也不知道昨日那老人有没有听她的。   压死了那么多人啊!林昭言的心狠狠地揪在了一起。这种能预测灾祸,却又阻止不了,奈何不了的感觉真是……真是太操蛋了!   “母亲,又不是我说的……”秦氏撇了撇嘴,颇为委屈。   “祸从口出,皇家的事儿也是你们能臆测的?!外面的百姓能说得,你作为官家太太能说得吗?到时候不要因为你一句话连累了老二!”   秦氏这才意识到了严重性,惶恐道:“是媳妇错了,万望母亲饶恕。”   林沁止也忙撒娇道:“祖母,母亲她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今儿个早晨听父亲身边的小厮禀报了这事儿,想着不能瞒了祖母,才一时口误说错了话,您就看在母亲是好意的份上原谅她吧!”   “不是我原不原谅的问题,是要她自己谨言慎行!”林老太太的好心情全被破坏掉了,不想再跟她们多说,一挥手道:“都回去吧,我乏了。”   林沁止还想再说,荣妈妈便站出来道:“各位夫人姑娘都请回吧!八姑娘,您不是最爱老太太院子里的腊梅吗?这时节开得正好,采几枝回去放在屋子里欣赏,再晚些可就要谢了。”   林沁止咬了咬唇,只好恭顺应“是”。   等到众人都退了出去,荣妈妈才对着揪心的林老太太道:“不过都是坊间误传,宫里头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林老太太也知道,可终究是,心虚……   林昭言也是满腹心事地出了屋子,正愁闷间,却被人扯住了手臂。   她回头,望见了一脸傲慢的林瑾明。   “听说林若言被软禁了?是不是你们昨天在寺庙发生了什么趣事?”   高门大院四通八达,哪哪都有耳目,她可不信林瑾明不知道,不过是特来取笑罢了。   “这事儿侯夫人很清楚,三姐还是回去问侯夫人吧!”林昭言心情不好,呛了一句后就甩开她的手往前走去。   林瑾明不可思议地笑道:“那是林昭言吗?她居然敢甩我?她是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了吧!”   她这边在生气,林昭言却是懒得跟她计较,只对曼华道:“你爹不是在外院干活么?你让他找个机会去外面打听打听这次塌方的事情,或者跟八姑娘身边的含烟套套近乎,二伯在衙门里工作,他肯定知晓情况。”   “姑娘您要知道这个做什么?”曼华奇道。   “我就是想知道。”想知道她又眼睁睁地看了多少人命丧黄泉。   隔日下午,曼华便回禀了消息。   “昨日是太子和六公主三七,去灵运寺上香的人众多,所以出事的人也比较多,约莫有五十几个人伤亡。”   林昭言心里便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姑娘,您怎么了?”曼华见她脸色不对劲,关切地问道。   “没事。”林昭言摆摆手,“我乏了,你先出去吧,我休息一会儿便好。”   曼华虽还是担忧,但知道林昭言不是任性的孩子,行事自有她的一套规矩,也便不再多问,躬身退了出去。   屋子里瞬间静谧了下来,林昭言将视线落到半开的窗牖外,正好可以看到院子里的那株红梅,正迎着寒风,傲然盛绽。   她想起静仪师太曾对她说过的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是啊,她并没有什么奢望,只是想要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她不愿任何事来打破她现有的宁静,所以纵然有了未卜先知的本领也闭口不谈。   可之前预言的毕竟都是小事儿,除了太子和六公主的死,还从来没有一次情况是死了这么多人的!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林昭言现在总算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心,闷闷的,有些沉重,突然觉得老天爷跟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要她承受这样重的责任!   她闭了闭眼,终究是叹了口气,随后站起身,走到书案旁,铺张宣纸,静静作起画来。   这世代,由不得她爱心泛滥。   ☆★☆★☆★   感谢冬夜雨中漫步打赏的平安符!   感谢绮缳打赏的香囊!   感谢糖醋荷包蛋投的十分评价票!   第十七章 父亲   又过了几日,皇宫里终于正式发出声明,告知各府要选女进宫的事情。   自然又是一番轰动。   林昭言甚至收到了成南伯府那位周宛瑜的信笺,除了跟她道歉上回之事外,也跟她谈到了这件事,甚是可爱地在书信里问她可曾进过宫,可曾见过太后娘娘,太后长得怎么样,为人如何,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语气娇俏得叫人忍俊不禁。   林昭言提笔,就她的提问一一给她回了信。   隔日,便又收到了她的信,是邀请她去成南伯府做客的。   林昭言会心一笑,将信收好,并不再回。   邀请人去府上做客必须提前备下请柬,且她还需得经过刘氏的同意,擅自做不得主。   府中近来也并未有什么动静,许是各房的夫人都被敲点过,又许是五房上次的事儿给了她们前车之鉴,一派和乐融融的景象。   又过了几日,林若言便被放了出来。   被关了几天的她除了面色苍白些,神色倒是十分平静,就好像没有被软禁过一般。   一行人去了林老太太那儿请安,林老太太也不再顾及心爱孙女的脸面,当着各房的面敲打她,“虽说此次你并未酿成大错,但观一步看百步,你这任性傲慢的性子如若不改,终有一天要酿成大祸,今后你要切记谨守本分,切不可再鲁莽行事,丢了侯府的颜面,知道吗?”   除了林昭言,其他几个姑娘皆幸灾乐祸地看着她。   林若言视若无睹,恭顺道:“若儿谨记祖母教诲。”   众人又说了一会子话,正待起身退出去,荣妈妈匆匆进了屋,欢喜道:“老太太,外院传来消息,三老爷回来了!如今人已进了府,往荣寿堂赶呢!”   “真的吗?”宛姨娘头一个坐不住,也不管众人在场,一边站起身一边拉过林行言的手道:“行儿,你看我这样打扮妥帖吗?可有什么不适合的地方?”   结果惹来了刘氏和林老太太的侧目。   林行言有些尴尬,含含糊糊地应了声,眉眼也俱是兴奋。   林三老爷林琛喜爱书画,最是温柔懂礼的一个人,府中无论是长辈、晚辈或是丫鬟们都喜欢他,有时候望着他的眼睛就像看到了皎洁的明月,引人沉醉。   他跟建安候林琨不同,是从不会冲人发脾气的,对几个儿女也都十分温柔有耐心,别说是林行言,就连二房、五房的几个孩子也都爱与他攀谈为伍。   “不是说还要过几天才能到么?怎么这么快?”相比较于宛姨娘的兴奋,刘氏便显得镇定很多,不过眼中的情意却掩饰不掉。   荣妈妈便回道:“恰巧在路上碰到了同回京的大少爷一家,他们要送小世子回盛京读书,三老爷跟他们拼车,脚程便快了几日。”   荣妈妈是跟着林老太太从成国公府出来的陪嫁丫鬟,她口中的大少爷便是成国公府现任的世子少爷,三年前因擢升为两浙盐州御使,便举家去了江南任上。   而那位小世子,便是成国公世子的嫡长子,也就是将来要跟林瑾明或林若言联姻的人。   林昭言下意识地将视线移到林瑾明和林若言脸上,果然见她二人皆满脸绯红,喜出望外。心里不由暗叹了一口气,她简直可以想象今后侯府的硝烟弥漫了。   刘氏并三房的几个姑娘出了院子门迎接,远远地便看到一袭月白色的身影,正踏着清晨柔光缓缓朝她们走来。   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姿容俊朗、风度翩翩,眉目间张扬着自信潇洒,笑眼弯弯,让人瞧着便心情愉悦。   随着他越走越近,林昭言渐渐模糊了眼眶,克制的思念便如同排山倒海般涌现出来。   父亲,最疼她爱她的父亲。   上一世缺失的父爱这一世尽数被林琛填补起来。   明明前阵子就知道他快要回来,可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自己对父亲的渴望有多深。   想起小时候旁人都不理她,只有父亲会将她抱得高高的,让她欣赏他的字画,教她习字描红。   他以为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娃,便会捧着她的脸低声承诺,“父亲不会让昭儿受委屈的,昭儿不要担心。”   许也是因为这句话,她纵然再被冷落,心底也十分安然。   因为她知道,父亲会保护她的,就像前世的外婆一样。   “我们小昭儿怎么哭鼻子了?”正恍惚间,鼻子突然被人刮了一下,回过神来,便看到林琛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正垂眸,满含笑意地望着她。   她脸一红,克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曲膝福了福身,“昭儿见过父亲,万望父亲安泰平安。”   “平安平安。”林琛伸手将她扶起来,而后转向刘氏,“我不在这几个月,家里没出什么事吧?”   刘氏下意识地瞥了林若言一眼,不过还是道:“除了六公主的事儿令母亲伤心欲绝,府里没出甚大事儿。”   林琛闻言,亦是叹了口气,“这事儿我在夷陵便听说了,很是震惊,也只能节哀顺变。”   “老爷舟车劳顿,妾身已经差人备下热水,又炖了参汤给您,还是先去给母亲请了安,再速回麓玉堂接风洗尘。”   “嗯。”林琛应声,迈步向前时却不忘林昭言,拉过她的手道:“昭儿这几月可有想父亲?”   “想。”林昭言毫不掩饰自己的思念,冲口而出。   林琛便满意地笑了笑,又问了林若言和林行言,“若儿和行儿想不想父亲啊?”   “想!”林行言赶忙回道,又问:“父亲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给我们吗?”   林琛故意板下脸,“你这讨债鬼,原来是想父亲的礼物了!”   林行言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林琛只能失笑道:“带了带了,父亲哪次出门不带东西回来给你们?”   林行言便笑开了怀。   只有林若言低垂着头沉默不语,缩在衣袖中的手紧握成拳。   ☆★☆★☆★   新书期间,大力求推荐票票!喜欢的亲们记得点击加入书架哦,么么哒~PS:这个周六又加班,累成渣了还不给加班费,万恶的资本家嘤嘤嘤……   第十八章 赌气   一行人又进了正屋,林琛立刻跪下,道:“儿子不孝,在母亲伤心时未能陪伴左右,万望母亲责罚。”   林老太太看到几月未见的小儿子,激动得眼泪都落下来,忙上前将他扶起,嗔道:“责罚什么?人平安回来就好!你小外甥女已经没了,这才叫我明白家中亲情重要,哪里还舍得责罚你?快快快,让母亲瞧瞧瘦了没有?”   “夷陵人杰地灵,风水养人,儿子变好看了倒是真的。”林琛笑着打趣。   “去,没个正经的!”林老太太嗔了他一眼,又问道:“不是说跟你大表哥一道儿回来的么?他们人呢?”   “他们先行回了成国公府,让儿子告诉母亲,说明日再上门拜访。”   “三叔,言之表哥是不是也一道儿回来了?”林瑾明忍不住出声问道。   林琛知道她的心思,且并不觉得可耻,便笑言;“一道儿回来了,此次你舅舅回京便是为了送你表哥回国子监念书,日后言哥儿便能时常往府上来往了。”   这最后一句话却是对着林老太太说的。   “好,言哥儿回来了,霈姐儿应当也跟着回来了,她那闹腾性子,今后府上便要更热闹了。”林老太太说完这句话,特意观察了下林瑾明和林若言的反应,随后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   林琛又跟老太太说了一会子话,便起身告辞,携妻女回了麓玉堂。   一回到院子里,他就抛开在林老太太面前故作的严谨和深沉,变成了一个风趣幽默的大小孩。   先是吩咐小厮将自己在夷陵买的东西全数搬到院子里,又是跟几个子女讲在夷陵的风俗见闻,逗得满屋子的欢声笑语。   林昭言置身在热闹中,望着林琛意气风发的眉眼,心中暖意倘徉。   真好,这个家,有父亲、曼双和曼华便够了。   “我不在这几日,你们几个可有认真念书?昕哥儿的《劝学》学的怎么样了?”笑闹过后,林琛就正了神色,抽查起几个孩子的功课来。   “回父亲的话,日夜读着,昕儿已经会背了。”林昕一改在刘氏面前的小孩儿心性,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朝林琛作了个辑,当场就背了起来。   “君子曰:学不可以已。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木直中绳,輮以为轮,其曲中规;虽有槁暴,不复挺者,輮使之然也。故木受绳则直,金就砺则利,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己,则知明而行无过矣。吾尝终日而思矣……”   林琛听得直眯起了眼睛,随后点点头,满意道:“背得倒是很有模有样,只是不知道可理解其间的含义?”   林昕不管多么聪慧,毕竟只是个七岁的孩子,比他小两岁的林琦尚还在学启蒙的《三字经》,林琛这个问题就明显有些刁难了。   刘氏有些焦急,正待替林昕解围,那厢林昕自己便道:“回父亲的话,昕儿虽理解得不太透彻,倒是也讨教过先生,所以略懂一二。”   随后竟真将《劝学》的解释说了一遍,如他所言,虽然尚不算透彻,但是能理解到这个程度,也实属不易。   林琛扶颔,大笑道:“几月不见,昕儿的学问大有进益,不错不错,今后放了学,便到父亲书房来,父亲要亲自教你些东西。”   刘氏喜出望外。   林琛虽然没有官职加身,但他的学识渊博却是公认的,连林老太太都说只要老三肯将对书画一半的兴趣放在致仕上,不说超越林老爷子,定能让建安侯府的风光更上一层。   只是文人多怪,林琛不仅不愿意入阁致仕,也不愿意将学问知识传授给他看不上眼的人,就算是亲儿子也不例外。   这么多年来,他唯有亲自教林昭言识过字,此后便再也没有人能让他另眼相加了。   这一次,昕哥儿算是捡着宝了!   林昕内心也很兴奋,面上却宠辱不惊,淡淡道:“昕儿谢过父亲。”   这让林琛更为满意,看向刘氏的眼神也透出了几分欣赏,这个妻子虽不如宛姨娘娇媚可人,善解人意,但是在教育方面,却是实实在在挑不出错处的。   这么想着,便下意识地将目光移到一旁正神游天外的林琦身上,不由失望地叹了口气。   看来,还是要找个机会将琦哥儿送到刘氏身边养着。   他林琛的儿子,断没有被养废的道理!   宛姨娘何许人也?庶女出身的她最是敏感精明,一下子就看出了林琛眸中的含义。   她心中警铃大作,忙推了推身边的林琦,打趣道:“老爷您可不能偏心啊,我们琦哥儿这阵子也一直跟在昕哥儿后面学知识,昕哥儿学了那么多东西,相信琦哥儿也一定不会让老爷失望的。”   她这一句话说的,倒好像林琦若让林琛失望了,便是林昕藏着掖着,不肯教他的缘故了。   刘氏脸色一变,回想这几日宛姨娘一直让琦哥儿多多跟着昕哥儿的缘故,原来并不是真要学什么知识,而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林琛不明白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纯粹被宛姨娘这句话引发了兴趣,笑着对小儿子道:“哦?琦哥儿学了些什么?《三字经》肯定是会背了吧?”   林琦有些畏惧地看着林琛,府中人人都道父亲慈祥和蔼,可只有他,觉得这个父亲的眼神特别严厉可怕,让他光瞧着便有些腿软。   这些天宛姨娘逼着他背的那些文章,他一下子全忘记了!   宛姨娘见林琦怔在那里不说话,眉心紧蹙,正待开口唤他,便听到林若言讥讽道:“再好的老师也架不住不肯上进的学生。徐先生都教不会琦哥儿,姨娘您怎么能指望昕哥儿呢?未免也太天真了。”   林昭言闻言,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虽然这件事宛姨娘的确不厚道,但她毕竟是父亲的姨娘,就算做得再错,也轮不到她一个小辈来指手画脚。刘氏并不傻,又岂会让宛姨娘摆一道?   她这样一说,反倒坏了事,帮了宛姨娘一把。   果然,林琛闻言,并没有责怪宛姨娘,而是不满地对林若言道:“若儿,宛姨娘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能这么对她说话?再者,琦哥儿也是你的弟弟,他就算学不好,你也该想着去帮他,而不是挖苦他。”   林若言冷哼一声,傲慢道:“有些人尽想着栽赃陷害,我又何必以德报怨?”   “若儿。”刘氏瞪了她一眼,出言警示,“你这是跟你父亲说话的态度么?”   “我并不是针对父亲!”林若言倔强地咬唇,她今日倒是要看看,父亲到底会帮他这个嫡亲女儿还是帮那个低贱的妾室!   ☆★☆★☆★   新的一月,新的开始,祝大家每天都有好心情!Mua~还有,小安打算让《闺暖》这个月冲PK榜哦~因为没有过冲PK榜的经验,问别人也是意见不一,所以决定到时视情况加更~求大家多多给力支持!萌萌哒~   第十九章 误会   林琛面色有些不好看,他是自诩清高的人,最不乐意见后宅女子这般争来斗去,所以他也一向偏爱与世无争的林昭言。   “难道针对宛姨娘你便有理了?她是你弟弟的生母,不管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你问问你母亲,这样挖苦她,是一个名门闺秀应该有的行为么?”   “五姑娘向来如此心直口快,我也已经习惯了,不碍的。”宛姨娘故作大方地笑了笑,看似解围,却更坐实了林若言目无尊长的脾性。   林行言也跟着插话,“五姐姐她也不是故意的,估摸着是近日来诸事缠身,心情不好才会如此,父亲您可不要生她的气。”   林昭言觑了她一眼,勾唇冷笑。看来她是嫌弃拖一个林若言下水还不够,还要将她也一并拉下水。   “诸事缠身?”果然林琛皱起了眉头,望向刘氏,“出什么事了?”   刘氏显得有些尴尬,正不知如何回答,林昭言便已经轻轻开口,“不过就是若言前些日子落入了荷花池,恰巧被萧王府的大公子救了起来,盛京便有了些不利的传闻。”   林昭言觉得,与其藏着掖着不肯说,倒不如大大方方说出来,总好过被宛姨娘她们摆一道,将这些日子来其他的事情都捅出来。   毕竟萧歧的事儿,是不可抗力,与林若言本身无关,林琛不仅不会怪罪,而且还会想办法替她解决。   她们若大方承认了,宛姨娘再不依不饶,那就明显是挑事了。   林琛没料到还有这事儿,这大冷天的坠入冰冷的池子里倒也的确够受的,对林若言便多了几分心疼,“这种事情怎么不早跟爹说?我在这盛京城算不上呼风唤雨,也是人脉颇丰,找几个人改口说一说,这声誉自然也就回来了,有什么好计较的?”   林昭言忍不住笑了出来。   都说儒生百口,那些人三言两语就能将红唱成黑,再将黑说成白。盛京城里那些个耳口相传的佳文趣事甚至是当年盛极一时的京都双珠,哪一件不是被这些文人给吹捧起来的?   林琛说得对极了,只要他想,定能将自己的女儿个顶个捧成天仙。   刘氏一愣,随后也笑了出来,她刚刚紧张,担心林琛会责怪她教子不力,倒是忘了他还有这个本事。   这样一来,若言担心的那些东西便不会成真了。   林若言却还是僵着脸,丝毫没有因为林琛的话显现出半点开心。   “我乏了,先行告退了。”她不理会已经缓和了的气氛,敷衍地冲林琛和刘氏福了福身,便转身退了下去。   “想必五姑娘是不愿意再提当日之事了,也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跟那样的公子扯上关系,也的确……”宛姨娘掩袖表示惋惜,低垂的眸中却有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林琛的脸色便更加难看。   按理说当日若言必是跟着刘氏的,她会落入水中也是刘氏看管不周。他不由想到刘氏这些年来对林昭言的冷言冷语,便觉得倘若真让林琦给她抚养,未必就会有好结果,倒还不如跟着亲娘来得自在。   林昭言暗暗叹息,知道此次宛姨娘她们又得逞了。   她利用她们姐妹之间的龃龉做文章,是料定林若言那样性子的人不会忍气吞声。只要林若言表现出不好,那么刘氏就算将昕哥儿教导得再好又有何用?   窥一斑而知全豹,刘氏和宛姨娘之间都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又枉论是整个建安侯府,更别提那步步惊心的深宫内院。   “父亲。”林昭言推了推犹自生着闷气的林琛,笑言道:“若言是什么样性子的人您还不了解?她自小便是嘴上不饶人,心眼儿却是极善良的。琦哥儿小时候有一次生了病,宛姨娘都没有发现,还是若言发现了,又是请大夫又是哄着琦哥儿,可事后还不是当没做过那好事儿一般?她不过是傲了些,是非轻重还是分得清的。”   言下之意便是说,林若言刚刚冲宛姨娘发难,并不是无缘无故的。   林昭言的声音温和清淡,就好像轻柔的羽毛撩动心弦。林琛被她所言触动,心瞬间软了,摸了摸她的发丝,无奈道:“你总是这样好性子,我知道你疼爱若言,父亲也不是真的怪她,她是我的女儿,我比谁都了解,你去看看她吧,替父亲陪个不是。”   林昭言笑着答“好”,带着曼双、曼华先行退了出去。   宛姨娘望着林昭言轻盈瘦弱的背影,眸中藏着怨恨。   这个林昭言,平日里跟闷葫芦一样不声不响,却总在关键时刻横插一脚坏她好事儿!   她这幅作态,难不成还想着要跟林若言冰释前嫌和刘氏骨肉情深?   刘氏也望着林昭言消失的背影发怔,心口的酸涩浓重得化不开。   若是,若是当年没发生那事儿便好了……   ☆★☆★☆★   林昭言吩咐曼华和曼双先回潇湘馆,将林琛赏赐下来的那些东西造册登记后,再分出几份送给各房姑娘,自己则径自往青杏阁而去。   守门的丫鬟并没有拦着她,约莫林若言已经猜到她会来。   她挑帘而入的时候,林若言正坐在临窗的紫檀木榻上,视线幽幽,似是发怔又似是在观赏窗外雪景。   从她这个角度看去,恰好可以看到她长而微弯的睫毛和高挺精致的鼻梁,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间的缝隙泼洒在她脸上,形成了几许斑驳光点,更显得她神色晦涩不明。   林昭言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口,“若言,父亲让我来看一看你。”   林若言闻言,缓缓转过头来,眸中冷意暗藏。   她抬了抬下巴,嘲讽道:“父亲回来了,你终于有靠山了,很高兴吧?”   林昭言蹙眉,颇有些好笑,“现在这种时候你还想要跟我争宠么?你在府中,祖母喜爱、母亲疼宠、姐妹羡慕,我却是一无所有,不过得了父亲的另眼相看,你也要这般看不惯么?”   或许是因为刘氏在她身上倾付了太多的宠爱和心血,让她觉得自己就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每个人都要宠她、爱她、疼她,别人都不能分了她的宠爱吧?   “果然父亲回来了,你说话的态度都变了。”林若言嗤笑一声,冷冷道:“不过不管父亲怎么宠你疼你,你终究得不了母亲的欢心。内院后宅之事都是母亲做主,你又以为你能得到什么?也想要进宫么?痴心妄想!”   林昭言直皱起了眉头,“你真想要进宫?”   “是又如何?整个府中,除了我你又以为谁还有这资格入宫?林瑾明吗?她早已经被祖母放弃了。至于林行言,她算计的本事是有,可惜投错了胎,没有资本!”林若言表情愤然,愤然到让林昭言觉得不可思议。   她到底什么时候有这么重的执念了?   “你是不是又想跟我说不要进宫,宫里面有太多勾心斗角不是我能应付得过来的话?”林若言嗤笑,不屑道:“可惜我不会吃你这一套!你想要入宫?行,那就各凭本事,看看是拉拢父亲可靠还是让祖母喜爱更可靠!”   林昭言隐隐有些动怒,她真想就随林若言去,等到她吃了苦头方才知道自己今日这番话有多么可笑!   可是,进了宫,可不是吃点苦头就能完的,搞不好,命都送了!   林若言从前虽然傲慢,可却没有这样不讲理过,这些日子以来,她的确是有些反常了。   “无话可说了么?”林若言挑挑眉,冷笑道:“无话可说那便请回吧!你还是多花点心思在父亲身上,想想怎么讨好他才能打败我,总好过在我身上白费力气。”   “若言,你就非要跟我争锋相对,非要把我想的如此不堪么?”林昭言有些胸闷,原本她们姐妹的关系虽然冷淡,却还没有像近日这般剑拔弩张,她是一心想要在侯府安稳度日的,不争不抢,惟愿将来能平平安安地嫁出去。对小时候与她亲近过又本性不坏的林若言,她更是在和平相处的同时又多了一分真心,谁会愿意整日勾心斗角连个真心姐妹都没有?   可惜偏偏事与愿违,她隐藏的预言之术,她的百般退让隐忍,换来的不过是更多的麻烦和挑衅。   她是不知道她这原主从前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也不知道她当日为何会得了重病。但有一点她却很清楚,她不能是真傻真单纯,否则只会被啃得骨子渣滓都不剩。   可她,却又真的不想参与到那些勾心斗角中去,若不是因为那该死的预言之术,恐怕她现在在侯府的生活会更低调一点,再有父亲的庇佑,她就能平安嫁得一户好人家,自在安稳地度过下半生。   可她偏偏知晓了那么多腌臜的事儿,她又偏偏无法做到置之不理。   现在,面对林若言三番四次的刁难和误解,她再好的脾性也被磨没了,于是冷下脸,淡淡道:“你若真那么爱进宫那便进吧,我已言尽于此,也算是仁至义尽,只希望你将来不要后悔。”   说完,也不理会林若言的反应,转身出了屋子。   林若言瞪大眼睛望着她的背影,明明是该因为她这些话而生气的,可却不知道为何竟觉得鼻头酸涩,眼眶隐隐有泪水渗出。   “其实四姑娘一直以来都对姑娘您很好,她是真心的。”紫苏见状,暗暗叹了一口气,终还是鼓起勇气说道。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一个人是真心还是假意,时间久了自然就会被看出来。紫苏能看出林昭言的真心,林若言又岂会看不出?   她并不是真的要跟林昭言过不去,否则又岂会轻而易举地原谅她?她也不是真的想要进宫去,而是因为……   林若言想到刘氏跟她说的那些话,缩在衣袖中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   她是一定要入宫的,只有这样,她才能比林瑾明的身份更加高贵,她才能够名正言顺地嫁给陆言之!   姐姐,对不起……   ☆★☆★☆★   大力求PK票啦,PK两百加更一章!   感谢沐绯红、藍橋之、天空已微蓝(2)打赏的平安符!   感谢紅豆妮和绮缳(100)投的PK票!   感谢绮缳打赏的和氏璧!   第二十章 噩梦   当晚,林琛留宿在了麓玉堂。   宛姨娘临走时含情脉脉,暗送秋波了半响他也是无动于衷,想来也明白过来今日的不愉快都是她先挑起来的,自己的儿子背不出书也便罢了,回去再努力就好,何苦想着要往旁人身上泼脏水?   刘氏看宛姨娘吃瘪,心里很高兴,话匣子就多了起来。不免的,便说到了想让林若言进宫的事情。   “若儿那脾性你也不是没有看见,她若进了宫恐怕要搅得整个皇宫都天翻地覆,哪里能尽心服侍太后?我瞧着还是昭儿的性子更妥当一些。”林琛想也不想地反驳了刘氏的话,却并不是因为入宫不好,而是她挑的人选不好。   刘氏蹙眉,帮林琛捶背的手便渐渐缓了下来,语声幽幽,“你素来疼爱四丫头这我心里清楚,可若儿也是你的女儿,从小到大你没有亲自教导过她也便罢了,这样的大事你也要偏帮林昭言吗?”   林琛敛眉,心生不快,“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难道昭儿就不是你的女儿?”   刘氏冷哼一声,甩手走到一旁的暖榻上坐下,没好气道:“你我都不是傻子,她是不是我的女儿,老爷你比谁都清楚!”   林琛脸色一僵,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这件事向来是建安侯府的禁忌,刘氏也一向是闭口不谈,此次居然将这旧账翻出来,看来是铁了心要让若言进宫了。   林琛又想到林昭言淡然的性子,觉得她应该也不想入宫争宠,只好无奈道:“行行行,你若想要若儿进宫那便让她进宫吧,不过你要多教教她规矩,没得学那些武将之女泼辣刁蛮。”   刘氏顿时喜逐颜开,欣喜道:“这个老爷尽管放心,我已经让二嫂帮我去打听那些教养嬷嬷了,保管让若儿一个月内学会那些繁复的规矩!”   刘氏口中的二嫂指的是她娘家延陵伯安侯府的二夫人,两年前伯安侯府的老夫人过世,伯安侯府分家单过,刘家二爷承了伯安侯的光,在盛京捐了个五品小官,却是常跟内务府打交道的实职,平日里刘氏没少请他们帮忙。   林琛扶颔点头,不忘道:“既然请了人,那就别浪费资源,叫上昭儿和行儿一起跟着学吧!”   刘氏虽然不满,也只好应承下来。   ☆★☆★☆★   林昭言回到院子里,脑中翻来覆去地想到底还要不要管林若言的事儿?   管,不过是自讨没趣。   不管,她又于心难安。   结果当天晚上,她竟然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林若言被围困在熊熊大火中,身上穿着一袭红艳艳的新娘嫁服,头戴凤麟金冠,与周围的大火相映衬,格外的凄绝美艳。   她不停地在喊:“姐姐,救我!姐姐,救我……”   那声音太过刺耳尖锐,就像是用尖石磨刮瓷器,直直坠入人的心里,林昭言一下子被惊醒了,而后一夜无眠。   翌日,睑下毫不客气地出现了两圈乌黑。   曼双瞧着,很吓了一跳,忙道:“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做噩梦了。”林昭言目光幽幽,胸口像压了一块巨石,让她喘不过气来。   昨晚上那个梦太过真实,就好像她真的亲眼看到林若言被围困在大火中她却无能为力一样。   最诡异的是,被烧的那个明明是林若言,可她却能切身体会到被火炙烤的滋味,又烫又痛,甚至可以听到皮肤被灼烧时的“兹兹”声。周围全是浓烟弥漫,她看不清前路,又被呛得喘不过气,只能一遍一遍地喊着“救我,救我……”却不大记得清喊得到底是谁?   林昭言越想越觉得害怕,身子止不住地瑟瑟发抖。   这个梦到底代表着什么?   预示未来吗?   可这未来是谁的?林若言的?还是她林昭言的?   她们为什么会被困在大火中?那最后呢,到底有没有人来救她们?   “姑娘,姑娘。”曼双伸手在林昭言眼前挥了挥,担忧道:“您没事吧?做什么噩梦了,竟然吓成这样。”   能不怕吗?若是寻常的一个梦也便罢了,她是会预言的人,万一这梦真昭示了她自己或是林若言的未来那该怎么办?   “我没事,休息一会儿便好。”林昭言闭了闭眼,努力压下心中的惊惧,一遍一遍地劝自己镇定下来。   不管这个梦代表什么,她相信事在人为,她绝不会让自己和林若言走上那一条不归路。   “要不要今日便去告了假,说姑娘身体不舒服?”   “好。”林昭言并不想逞强,欣然同意曼双的提议,可还没等曼双回话,曼华便疾步走了进来,道:“夫人身边的紫鹃姐姐来说,二舅夫人携表少爷来访了,让姑娘速速打扮妥帖去见安。”   二舅夫人卢氏出身延陵,于两年前跟着捐了官的刘二爷继任上京,如今住在离八灯巷很远的青角胡同里,她为人活络热情,常常会上府拜访,并算不得什么稀奇的贵客,如此大张旗鼓地吩咐林昭言去见她,还是从未有过的。   林昭言不由心生疑惑,刘氏这么急着要她去见卢氏,到底所谓何事?   “可姑娘今日身子不好。”曼双拧起了眉心,颇为担忧地说道。   曼华朝林昭言看过来,见她果然脸色发白,双眼乌黑,像是昨晚一夜没睡,也不由惊道:“不若奴婢去回禀了紫鹃姐姐,让她……”   “不用了。”林昭言摆摆手,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她不喜欢逃避任何事儿,于是抚下胸口的郁结之气,站起身道:“你们两个不必替我忧心,梳洗打扮吧!曼双,待会儿抹点胭脂水粉,这般憔悴的模样去见客,倒显得怠慢了。”   曼双有一双巧手,不一会儿便替林昭言上好了妆,令她看上去面色光彩红润,肌肤莹透白皙,双颊上扫过的胭脂便像是透染了娇艳菡萏,格外的诱人。   她又挑了件显精神的杏色交领碎花折枝腊梅绫袄给林昭言换上,下面配了条鹅黄色间裙,外罩月白兔毛滚边比甲,显得林昭言亭亭玉立,风姿卓然。   “这样打扮起来,姑娘倒比七小姐还要好看了!”曼双禁不住惊叹,在她的印象中,四姑娘虽美,却美得内敛低调,若不细细品味,根本无从发现。可现在这样,倒将姑娘从前隐藏的光华全数散发了出来。   林昭言望着菱花镜中明眸流盼,朱唇皓齿的俏丽少女,眉心紧紧地蹙了起来。她不过只是想打扮精神些,却不是要这样风采出众的。   可瞥见曼华和曼双惊艳又欣喜的神色,只能无奈失笑。   罢了罢了,她也不是那般矫情之人,既然已经妆扮好了,就这样吧!   ☆★☆★☆★   求PK票,PK两百加更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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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氏眸中划过一丝诧异,她弄不懂林昭言今日精心打扮自己的原因,是为了刘文轩,还是……   她收敛自己的心绪,也跟着笑道:“哪有那么快,今年才过了十三,及笄还要等两年呢!”   话虽这么说,但大户人家的子女一般十一二岁便开始相看,十三四岁几乎都订了亲。   可刘氏对她的事儿向来不上心,林老太太又根本不管,林琛一个大老爷们也不便插手,所以林昭言一直到现在也没跟哪家议过亲。   林昭言却是不着急的,反倒还有一丝庆幸。   在她看来,十三四岁还是上小学的年纪,这么早就结婚生子有违她心底的伦常道德。反正她也不指望嫁入什么高门大户,晚一些便晚一些,乐得自在。   卢氏摆摆手,不赞同道:“玉心你这话就差了,什么叫再过两年及笄?等再过两年,这黄花菜都凉了,哪里还有什么好人家相看?”   刘氏“呵呵”一笑,掩嘴道:“不着急,有人若看上了,自然上门提亲。”   这话里却是还藏着话的。   卢氏闻言,便不再接茬,而是端起面前的白瓷茶盅假装喝起茶来。   林昭言暗暗打量她二人的神色,再看了眼脸红到了脖子根的刘文轩,登时间恍然大悟。   原来,竟是来给刘文轩说亲的!   刘文轩现年十五,正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古代的人都喜欢玩什么亲上加亲,表哥配表妹的戏码,卢氏今日带着刘文轩前来恐怕是看上了林若言想要来提亲的。   而刘氏自是不愿的,在她眼中林若言好到天上有地上五,纵使刘文轩是她的侄儿,但毕竟只是个五品官的儿子,又才十五岁,没什么官爵加身,她又怎么会让林若言低嫁过去?   但她跟卢氏关系不错,又常请她办事儿,唯恐断然拒绝会得罪了她,所以便想到了还有一个女儿可以利用,那便是她——林昭言。   刘氏既不想林若言吃亏,又不想得罪哥嫂,便只有将她嫁过去了。   说实话,林昭言对刘文轩很有好感,对卢氏印象也不差,真要有心让她嫁过去她也不是不愿的,说不定还会暗自庆幸,不管怎么说,嫁给一个知根知底的人总比嫁给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好。   但她若只是替代林若言的牺牲品,她这心里便有些疙瘩,不那么痛快了。   而且,瞧卢氏的意思,似乎也很不满这一场“换花计”。她必是希望刘氏先将她这个大的嫁出去,然后再名正言顺地求娶林若言吧?   可刘氏偏偏不理,她也没有办法。   只是不知道,刘文轩自己是什么意思?   这么想着,林昭言便将视线移到刘文轩身上,恰好撞上了他直视而来的目光。   那眸中除了一如往常的亲切和羞赧,竟还有丝丝情意。   林昭言的心“咯噔”一跳。   她只知道刘文轩待她甚好,却从来没往那方面动过心思。   一时间,她的心情有些复杂。   这边刘氏跟卢氏喝完茶又开始寒暄,只听见卢氏说:“那许嬷嬷是从前服侍过先皇后的人,后来今上登基,便将从前先皇后身边的那些宫婢都放出了宫,如今她们可都是各大高门贵族的抢手货,若不是有你二哥为你东奔西走,怕是请不到她呢!”   刘氏听着,倒也有感激之情,忙道:“便要多谢二哥和二嫂了,改日若儿的事成了,必当备一份厚礼登门道谢。”   “厚礼倒是不用了。”卢氏摆摆手,一副很大方的态度,转瞬却又道:“我要的是什么,玉心你可是心知肚明。”   刘氏怔了下,随后挥手打发林昭言她们退下,“你们姐妹两个带文轩去院子里转转吧,注意不要走远了。”   几人知道她们有要事详谈,皆恭顺应是,并肩退了出来。   ☆★☆★☆★   PK200加更一章,大家给力投票哟嘻嘻~感谢熱戀(5)、Sunflower889(10)、绮缳(10)投的PK票!   感谢冬夜雨中漫步打赏的香囊和sunflower889打赏的平安符!   第二十二章 表白(绮缳和氏璧+)   一出了屋子,林若言便恢复了跳脱的性子,挽住刘文轩的胳膊,撒娇道:“表哥,你最近怎么都不来看我?我可受了很多委屈!”   刘文轩在家中是独子,从前在延陵府还好一些,至少有堂兄妹们相伴。如今到了京城,硕大的府中就他一人,所以他很喜欢这位活泼开朗的表妹,把她当做亲妹妹呵护疼爱。   此刻闻言,不由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发丝,笑问道:“又是什么事惹得你如此不快啊?”   林若言觑了林昭言一眼,随后傲慢地撅了撅嘴,“不说那些糟心事了,还是跟我说说延陵的趣事儿吧!你跟二舅母这次新年不是又回去了么?可有发生什么好玩的事儿?”   刘文轩是个极聪慧的少年,一眼便看出林若言说的那些糟心事儿与林昭言有关。   他一直都知道林昭言与林若言姐妹不睦,从前也没少跟在后面打圆场,多数情况下都是林若言咄咄逼人,林昭言忍气吞声。   他很担心林昭言又被林若言欺负了,可又不好直接问,所以眉头紧拧,回答林若言的问题便很敷衍。   林若言不是傻子,自然听了出来。她有些生气,但一想刘文轩虽是他表哥却也是个正常的男子,能喜欢一个人再好不过,她又何必搞什么破坏?   于是便道:“算了算了,我不听了,我要去后院赏梅,你们在这儿慢慢聊吧!”   望着林若言风一般离去的身影,再转头望望身边恬淡安静的俏丽少女,刘文轩的脸色一下子涨红起来。   他的心思,便是林若言这个局外人都看了出来,她又岂会不明白?   “昭儿表妹。”认识好几载,他清楚林昭言的性子,并不打算藏着掖着,竟回身施了一礼,淡蓝锦袍回转间有水墨光华流转,衬着这院中的白雪,格外的诗情画意。   随后,清冽如甘泉的声音便缓缓响起,“文轩与表妹自幼相识,虽一直以兄妹相称却早已情愫暗生,倘若表妹对文轩尚有一丝好感,文轩便会劝服母亲上门提亲,今后一心待你。倘若表妹对文轩只有兄妹情谊,文轩也好早断了念头,权当没有今日之言。”   芝兰玉树般的少年,语气真诚,表情严肃,是真将这件事慎重对待,没有一丝轻佻和玩笑。   林昭言仰头望着他干净纯澈的眼眸和因紧张而抿成一条缝的薄唇,心中异常感动。   他是看出了卢氏的意思,所以想要驳了林若言而求娶她吧?却又担心郎有情妾无意,贸然牵扯上她会给她造成麻烦,更怕刘氏将她当做牺牲品嫁过去让她对这门亲事心怀怨恨,才会鼓起勇气说出这番话。   只是想要告诉她,我喜欢你,若你也对我有那么一点意思,我便可以让你风风光光地嫁进门,而不是做那被利用的棋子。若你对我毫无感情,我就会绝了两位长辈的心思,绝不让你无故牺牲。   外面天寒地冻,有寒风吹刮着她娇嫩的脸庞,可林昭言却因为这一份真心觉得温暖无比,便连因那噩梦产生的不安也全数压了下去。   她虽谈不上多喜欢刘文轩,却倍加珍惜在这异世中难得的一颗真心。   倘若嫁给他,不说琴瑟和鸣、举案齐眉,至少也能相敬如宾、白头到老吧!   林昭言扬唇,冲他微笑,那笑容便如同三月的灿烂春花,格外的耀眼惑人,她正待开口回答,一道声音打破了这温馨和谐的气氛。   “四姑娘,表少爷,三夫人喊你们回去了,说是成国公府来了人,请各房的姑娘们都去荣寿堂拜见呢!”   刘文轩眸中涌出一股失望,却打起精神,扬唇冲林昭言微笑,“表妹有事便先去吧,这个答案文轩可以等,并不急于一时。”   林昭言颔首,离去之前却轻声说了一句,“倘若表哥能说服舅母,那昭言也不会让表哥失望的。”   她看得出卢氏中意的是林若言,可刘氏不愿,再有刘文轩趁机表露自己的心意,这门亲事未必就不可行。   卢氏此人虽精明好算计,却不是那等悭吝恶毒之人,只要今后她真诚以待,善心服侍,总能将日子和和美美地过下去。   林昭言怀着这一份美好的憧憬,连脚步都轻快起来。   ☆★☆★☆★   成国公是燕成主惠文帝在时所钦赐的爵位,传闻当时北方羌族侵犯,燕国因五龙夺嫡引发朝廷动荡,内忧外患下惠文帝殚精竭虑,他不放心让隶属于四皇子的军队去击退敌军,唯恐他们与外勾结,大燕江山不保。   这时候便指派了当时名不见经传的陆衍领军,封他为抗北将军,赐十万精兵助他击退敌国。结果陆衍并没有令惠文帝失望,不仅打得敌军节节败退,更侵占了对方两座城池,回来后便被钦赐爵位豪宅,一时风光无限。   当时的建安侯府因站错党派而风雨飘摇,建安候聪明,利用一切办法与成国公府攀上了关系,最后顺利联姻,保住建安侯府基业的同时也与成国公府达成约定,今后世代联姻,以合两姓之好。   后来的百年间,两家也一直秉承这点,互相扶持帮助,友好的关系延续至今。   虽说因为马氏的插入阻碍了联姻的脚步,但这份靠婚姻血脉缔结维持的关系不可能停歇。   林昭言进了荣寿堂正屋,一屋子满满当当的人,但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正中央的锦袍少年。   正是传说中的陆言之。   林昭言小时候见过他两次,那时候就觉得他漂亮得像个女孩子,如今瞧见,简直比当时更要命了。   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却生得皮肤如玉,眉目如画。墨黑秀发用一根玉簪随意绾起,显得他肤若凝脂,唇红齿白。   只一身简单的竹叶青碎枝锦袍,长身玉立,通身无任何佩饰,却让他像是一块未经打磨的天然美玉,散发着令人移不开视线的温润光芒。   此时他正在和林老太太说话。   轻吟浅笑间风采灼灼,漆黑如墨的眸中像是蕴着点滴星芒,格外的耀眼瞩目。   大约,这便是真正的天之骄子吧!   便是满屋花红璀璨,也能不动声色地脱颖而出。   不过,这样漂亮的一个小少年,却要为家族利益牺牲婚姻,不能自主,当真可惜。   “言哥儿,你三叔家的几位姑娘们来了,几年未见,恐怕也都不认识了吧?”林老太太的笑声唤回了林昭言的思绪,她一回神,恰好对上陆言之那双漂亮得不可思议的眸子。   可那双眸中却没有刚刚的光华流转,而是变得晦涩不明,蕴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   感谢熱戀投的五票PK!   第二十三章 见鬼   林昭言一惊,慌忙低下头去。   他刚刚那是拿什么眼神来瞧她?又是痛苦又是愧疚,甚至,还有隐约的情深……   那样子,哪里像是个娇生惯养的天之骄子,倒更像历经磨难的沧桑老人。   “四丫头,你发什么愣呢?”身边有谁推了推她,她匆忙回神,只见林若言一脸不满地瞪着她,而说话的那个则是林老太太。   林瑾明见着,嗤笑道:“许是见言之表哥长得太好看了,一时间看痴了吧!”   周围传来低低的轻笑。   林昭言暗恨自己胡思乱想,忙曲膝福了福身,敛眉道:“四妹见过陆表哥。”   随后,一道清润甘冽的男声便响了起来,“无妨,四表妹请起吧!”   这声音温润动听,好似泉水流淌过温石美玉,又似清风拂过树树花海。   林昭言顿舒了一口气。刚刚定是她眼花瞧错了,她与这位陆言之虽见过几面,却是没说过几句话,连熟悉都算不上,他又怎么会拿那样的眼神瞧她?   “这便是那位四姑娘啊!”林老太太身边一位穿缂丝面镶银绒缠枝素色棉褙子的美妇吩咐丫鬟给了她见面礼,随后若有所思地打量起了她,似笑非笑道:“与从前看到的似乎不大一样了,果然三年不见,姑母您府上的姑娘都出落得越发标志了,不知可有相看了什么人家?”   她是陆言之的生母秦氏,成国公府的世子夫人,镇南伯府出身,性子一向恣意高傲。   林昭言听她说话很是别扭,什么叫“那位四姑娘”,难道她很有名么?   林老太太打量了一眼林昭言今日的装扮,眉心不满地蹙了起来。   今日的主角明摆着是瑾姐儿和若姐儿,昨天她也已经知会下去,不会有人这么不识时务抢占风头。   却没想到,旁人是没有,这一向谨慎低调的四丫头倒反常了起来!   难不成,也看上了言哥儿?   “尚未相看人家,不过也要着手准备了。”林老太太敛下思绪,淡淡说道。   林昭言听得心惊肉跳,林老太太帮她相看?那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她不由暗暗祈祷刘文轩能够给力一点,尽快说服卢氏来向她提亲。   “四丫头是越发标志了,从前打扮素净倒没看出来,今儿个特地上了妆才发现原来也是大姑娘了。”侯夫人陆氏淡淡接话,看似褒奖,实则却是贬损。   一向爱素净的她今日突然反常地打扮起来能为何事?定是知道陆言之要来所以才会特意妆扮吸引他的注意。   这样一来,她便落了个心思深重、不知廉耻的罪名,那么作为嫡妹的林若言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陆言之又岂会看得上?   “大伯母谬赞了。”林昭言垂眸微笑,神情不卑不亢,淡淡道:“只是昭言昨日着了伤寒,恐气色不好怠慢了贵客,这才轻施妆粉以表尊重,却不是有意的。”   她这一句话,瞬间将陆氏的用心揭露出来,且说得如此坦然,倒叫人无法反驳。   陆氏嘴角僵了僵,面色不虞。   林若言却低头轻笑起来。   林老太太见状,打了个圆场道:“好了好了,孩子会打扮是好事儿,难不成还整天灰头土脸的?言哥儿和霈姐儿几年未归,你们姐妹几个陪他们出去转转,我与你们舅母、母亲聊些家常,不过记住不要走远了。”   众人都知道这次的主角只有陆言之、林瑾明和林若言,她们不过是陪衬,防止外人说了闲话罢了。所以都很知趣地离陆言之远远的,纵然那人生得再好看,也不过是天上高悬的明月,是她们触碰不得的。   走在落雪红梅的院子里,空气里飘来丝丝寒梅冷香,林昭言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望着走到前头的三四个身影,男的芝兰玉树,女的亭亭玉立,合着莹白冰雪,像极了一副水墨丹青的画卷。   她心思百转,觉得该寻个机会先行告退,否则若坐实了“勾引”陆言之的罪名,卢氏恐怕更不喜她。   她推了推身边二房庶出的林岑止,悄声道:“待会儿我有事便先回去了,你帮我打个掩护。”   林岑止忽闪着大眼睛,好奇道:“四姐你有什么事啊?”   她的声音不大,却恰好可以让走在前头的几个人听到。   林昭言无语,想要解释的时候,那厢陆言之已经回过头来,似泼墨的眸中蕴着些许怒气,面上却极温柔地笑道:“四表妹是怪我们冷落了你,便要先回去了吗?”   林昭言一颤,垂眸道:“只是着了伤寒,不能再受凉了而已。”   “我瞧你面色不似着了伤寒,倒像是被吓着了。”陆言之淡淡接话,瞥见林昭言吃惊的神色,唇角便沁出一抹笑意,像是心情甚好。   他转头吩咐身边的小厮,“你去取一件貂皮大氅来给林四姑娘,顺便再让平央去药铺抓五钱竹叶、两钱椒籐、三钱谷芽和半钱独脚金,让林府的下人晚膳后熬成汤药,去送给林四姑娘。”   说完,也不管众人微讶的神色,又对林昭言道:“我在临安的时候曾学过些许医术,刚刚那药方只是最简单的压惊茶,便是身体康健,服下去也无碍的。不管怎么说你总也是林府姑娘,这样贸然离场于理不合,还是将就些吧!”   林昭言微愣,心中不可思议。   是这位陆言之本身就是这样自来熟的性子,还是说她从前跟他其实很熟?   可也不对啊,她穿来的时候原主不过五岁,之后也不是没见过陆言之,那时候他可是一副傲娇少爷的模样,对她不理不睬呢!   怎么去了江南几年,他倒摆出一副跟她是大熟人的姿态了?   林瑾明和林若言也怔在了当场。   或许旁人不知道,可她们两个却很清楚这位表哥的性子,他表面上看着温柔有礼,其实最是冷漠寡情,平常对她们两个不过是点头微笑,客气又疏离,何曾有过这样为一个人考虑的时候?   况且那人还是林昭言,真是见鬼了!   ☆★☆★☆★   感谢sunflower889、绮缳、天空已微蓝打赏的平安符!   感谢绮缳(60)、sunflower889(10)、熱戀(5)、天空已微蓝(5)投的PK票!   感谢天空已微蓝投的五张十分的评价票!   第二十四章 谈心   林瑾明下意识地便觉得是今日林昭言打扮的“风骚狐媚”勾了陆言之的魂儿,心里对她更加怨恨起来。   林若言也紧咬下唇,眸带不甘。   “哥哥,你跟这位四表姐很熟么?”身旁一位穿粉蝶穿花缕金褙子的小姑娘忍不住好奇问道。   她是陆言之的嫡妹陆霈之。   陆言之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笑容宠溺,却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道:“从前在临安的时候你总是抱怨家中没有姐妹陪你玩耍,如今到了京城,有这么多姐姐妹妹在场,你可是很高兴?”   “高兴啊!”陆霈之毫不犹豫地答道。   陆言之又笑,“那以后我们便常常来林府顽怎么样?”   “好啊!”陆霈之拍手,又眨着眼睛疑惑道:“可我来找姐姐们玩,哥哥你呢?”   一个外男,虽是亲眷,可毕竟过了男女不设防的年纪,常来总是不妥的。   陆言之只笑笑没有答话,可林昭言分明捕捉到了他眸中一闪而逝的苦涩。   她心里,越发的奇怪。   之后陆言之的小厮果然送了大氅过来,林昭言道谢接过,却没有穿上,而是让曼双拿在手里,只打算一回去的时候便还给他。   陆言之并不介意,之后也不再关注她,专心赏起了院中雪景,偶尔也和林瑾明或林若言说几句话,面上一直是笑着的,只是笑意并未到达眼底。   好在有陆霈之活跃气氛,倒也一直和乐融融。   过了一会儿,老夫人身边的红缨唤了众人回去。   在踏进荣寿堂的时候,林昭言暗暗吩咐曼双将大氅还给陆言之身边的小厮,自己则跟众位姐妹迅速进了屋子。   她并不愿和这位天上明月扯上关系,他们本不是一类人,就算是普通朋友,也是做不成的。   用过了午膳,成国公府的一行人便告了辞,林昭言已经回了沁芳阁,并没有相送。   皓月高悬,沁芳阁内错落燃了灯烛,光影绰绰,将纤瘦剪影投在雨过天青色的纱帐上。   曼华在收拾洗漱用的铜盆巾帕。   曼双替林昭言解下中衣系带,服侍着她上床安寝,又端过一旁紫檀矶子上的银丝嵌成长命百岁纹路的白瓷敞口碗,道:“姑娘,这是老太太身边的红缨姐姐送来的压惊汤,说是喝下去睡一夜便能好了。”   林昭言接过,仰头喝下。   入口苦涩,如同陆言之看向她时浅浅的笑容。   “说起来这位陆少爷不仅长得漂亮,心地也是一等一的好,还有才华,怪道三姑娘和五姑娘都要扑上去了。”   林昭言摇摇头,将空碗递过去,道:“这事儿还没成型,以后不要胡说,坏了五妹声誉。”   “奴婢明白了。”曼双便不再多言,拿着空碗正要退下去,却被林昭言一把抓住了手腕。   “今晚你们两个陪我睡吧,咱们也许久没说体己话了。”   曼双垂眸,见林昭言露出小孩似的委屈面容,不由“扑哧”一笑,点头应好。   她知道姑娘昨晚肯定是做了什么可怕的噩梦,否则不会喝了压惊茶,还这样害怕。   曼华收拾完之后,捧了两床被子进屋,一边铺床,一边打趣道:“幸好这是大冷天,三个人睡在一起也不挤,还记得有一年夏天,姑娘也是这样要咱们陪着她,那可受罪了!”   林昭言弯唇,心里暖暖的。   她也记得那一次,那是她第一次梦到关于死亡的预言,本没当真,结果隔天那人就死了,她吓坏了,当晚就硬拉着曼双和曼华陪她一起睡。   有人陪着,她便不大会做梦。   曼双和曼华这两个丫头虽是刘氏拨给她的,对她却忠心耿耿,这八年来,事无巨细地照顾她,若不是她们,她不会有这样舒畅的日子。   曼双剪了灯烛,只留屋角一盏琉璃灯发出莹莹玉光。   昏暗中,林昭言不大睡得着,睁眼看着头顶的青色幔帐,脑中掠过白日发生的很多事情。   令她惊讶的是,印象最深刻的竟然不是刘文轩向她表白的事儿,而是陆言之那忧伤又深情的眼眸。   他为什么,会用那样的眼神看她呢?   咬了咬唇,林昭言想不出,便不让自己再想,她去想刘文轩的事儿,便开口问两个丫鬟,“你们说,若是我嫁给文轩表哥好不好?”   两个丫头吓了一跳。   “姑娘,您喜欢表少爷?”在曼双眼里,自家姑娘还只是个孩子,虽然稳重,但于情爱上却有些迟钝木讷,每每跟她谈到亲事,她总是敷衍逃避,怎么会突然有此一问?   “我看是表少爷喜欢姑娘。”曼华比较通透聪慧,今日表少爷单独跟姑娘和五姑娘出去,后来五姑娘却提前回来了,定是表少爷跟姑娘说了什么,否则姑娘不会往这方面动心思。   林昭言抿唇,便将今日刘文轩跟她说的那些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们。   曼双和曼华皆瞪大了双眼。   “表少爷真这么说?”曼双转了个身,盯着林昭言的脸,兴奋道:“表少爷是个好人,舅夫人虽势力但也不错,若是姑娘能嫁给表少爷,日子一定比现在好过!”   曼华也道:“是啊,表少爷能这样为姑娘着想,想必一定是对姑娘用了心思的,这样一份真心,当真是不能辜负了。”   林昭言明白这个道理。   “我也知道嫁给文轩表哥便算是熬出头了,从前母亲不疼我,我就从未想过她会让我嫁给娘家侄儿。可我瞧着母亲今日的意思,怕是舍不得若言,所以便动了我的心思。这初衷虽不好,我却很满足。”   曼双鼻头有些酸涩,“姑娘这说的是什么话?您不是五姑娘的替代品,您是独一无二的。是表少爷看得到您的好,是他喜欢您,要求娶您的。您是最好的,值得表少爷为您用心。”   林昭言转过身,笑着擦掉她脸颊滑落的泪水,“你哭什么?就有这么委屈?不管母亲怎么待我,至少文轩表哥是真心的,这于我而言,便足够了。”   如果她嫁了出去,那刘氏于她而言不过就是经年岁月的一个坎坷,迈过去了,也就不值一提。   ☆★☆★☆★   PK要跌出首页了,大力求PK!   感谢熱戀(5)、Sunflower889(10)、绮缳(20)投的PK!   感谢冬夜雨中漫步、Sunflower889打赏的平安符!   推荐小安完本书《元娘》元娘   第二十五章 日子   曼华却没有曼双这么多愁善感,她想的多数是切合实际的问题。   “虽说表少爷喜欢姑娘,可是二舅夫人呢?奴婢瞧着她的态度,似乎是更喜欢五姑娘。倒不是五姑娘有多好,而是因为她是咱们府上最得宠的姑娘,二舅夫人那样势力精明的人,自然是要讨对她最有利的媳妇过门了。”   听着曼华的分析,曼双却不以为意,“可咱们夫人肯定不会同意啊!与其竹篮打水一场空,倒不如娶了姑娘,至少姑娘也是嫡出,总比七姑娘要好吧!”   曼华沉吟片刻,觉得曼双说得也很有道理。   林昭言没有多想,事情结果到底如何,还要以后再说,无谓的猜测不过是图添烦恼。   “睡吧!过不久便会有消息了,到时候无论成不成,也是个结果。”   成了,自然好。   不成,也只能说他们有缘无份。   屋子里瞬间静谧了下来,只有外面簌簌的落雪在空中飘扬飞舞。   青花缠枝的熏炉里散发出阵阵玉兰花香,暖人心扉。   与此同时,位于青角胡同里的刘府却是灯火通明。   府西面的屋子里有阵阵喧嚣传来,打破夜的寂静。   “我看你是昏了头了!赶快给我我打消那心思,今后休要再提!”卢氏尖锐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刘文轩没料到自己的提议会遭来母亲如此强烈的反应,一时气急,怒道:“为什么不可以?!难道就偏要娶若言吗?我只把她当做亲妹妹,怎么可能会娶她?!而且姑母根本就不愿意将若言嫁过来,她是将来要进宫要嫁大人物的人,您要她嫁给我?不过是痴心妄想!”   卢氏气得浑身发抖,狠狠扇了刘文轩一个耳光,甚委屈道:“我桩桩件件为你着想,结果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为了那林昭言竟对母亲出言不逊?!她就是祸害!将来定要害了你!我告诉你,除非我死了,否则你这一辈子都别想她的心思!”   刘二爷立刻上前护住独子,虎着脸道:“你这是干什么?不娶便不娶,难道不会好好说吗?”   “你懂个屁!”卢氏丝毫不惧他,“你没看你儿子已经被迷得晕头转向,开始大逆不道了吗?我要是再不一个巴掌拍醒他,哪天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刘二爷觉得林昭言不过就是不受宠一些,好歹也是个嫡女,哪一点配不上他这个五品官的儿子?   卢氏气哼哼的,却又说不出个缘由来。   刘文轩捂着脸,瞪着卢氏的眼睛缓缓渗出泪来。却不是因为被打了委屈,而是觉得愧对林昭言,愧对自己对她的承诺。   是他太不自量力了,以为母亲疼他爱他,会尊重他的意愿,谁想到她的反应却如此激烈。   他想到林昭言冲他绽开的那抹笑颜,便是雪山冰雪都能为之融化,更何况他对她用了那么深的心思。   她说:“倘若表哥能说服舅母,那昭儿也不会让表哥失望的。”   她不会让他失望,他又岂能不信守承诺?!   “若是母亲执意如此,那文轩也便只有一死了之!”他甩下这句话,也不管卢氏铁青的面容,狠狠拂袖而去。   刘二爷看着独子黯然离去的身影,气闷道:“你也可以不要这般霸道了,儿子好容易喜欢一个人,婚姻大事儿你就不能让他自己做主吗?”   卢氏作风一向强悍霸道,这么多年他都已经忍了,因为卢氏这人也的确精明,倘若不是她在外帮他打点通融,他的事业不会像如今这般顺风顺水。   前些日子太子驾薨,她也很快分析出建安侯府出身的那位静妃之子夺嫡希望很大,所以便赶着要去攀亲。   可攀亲攀亲,只要攀上了就行了,何苦一定要指定是哪个人?   林昭言是嫡女,儿子又喜欢,这就够了!   卢氏此次作为,便是连他这个一向忍气吞声的都看不下去了!   “你懂什么?成天不问世事,连自己亲妹子的情况都不了解!”卢氏对刘二爷简直无语,没好气道:“便是实在不成,我要林行言也不会要林昭言!她那身份,迟早是个祸害!”   “她那什么身份?”刘二爷满头雾水。   卢氏翻了个白眼,随后压低了声音道:“十四年前,林家三爷跟今上的那档子事儿你不记得了?虽然没有闹开,自家人总是清楚的。要不然你以为林琛满腹才华为什么闲赋在家,不肯致仕?还真以为他有多不食人间烟火?便是他真不食,林老太太会愿意?”   刘二爷恍然大悟。   继而忧心道:“我瞧着文轩是用了真心的,恐怕很难打消他的念头。”   卢氏唇边便绽出一抹笑意,“但我却可以让他不得不放弃!最近侯府的姑娘不都在争那什么进宫的名额么?大房的陆氏和玉心家那位姨娘可都不是省油的灯!玉心不肯将若言嫁过来?哼哼,可由不得她!”   ☆★☆★☆★   没过几日,卢氏请来的教养嬷嬷便到了。   林若言被刘氏逼迫,虽不乐意但也只好跟在后面学礼仪规矩。   一阵下来,行为举止倒是颇有名门闺秀之风,只是眼神依旧恣意高傲,显然并没有真的被“驯服”。   倒是林行言,跟在后面学得卖力,勤恳得好像笃定自己会入宫一样。   林昭言抱着玩票的心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总是找借口窝在屋子里看书练字,总之没认真学过。   好在也没人在意,林昭言乐得自在,最后索性就不再去了,而是呆在屋子里,一边看书,一边静静等待刘文轩的答复。   二月十五是林老太太的生辰。   在这样的氛围中,日子渐渐逼近。   因尚在太子守丧期间,不宜大操大办,便决定只请至亲好友,自家人聚在一块儿祝寿。   不过虽不隆重,该送的礼却一样不能少,且不主张华丽,更要用心。   林昭言女红不好,刺绣纳鞋于她而言属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再加上时间并不充沛,便打算画一幅肖似林老太太的观音像送给她。   她前世生病,常年在医院度过,无聊的时候便会拿起画笔描绘窗外的风景,久而久之,画画的水平倒也算不错。这一世又有林琛的熏陶,一副观音像于她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难的是,该如何巧妙地将林老太太的神韵融合进去。   林昭言决定去求助林琛。   林琛不在刘氏或宛姨娘那儿留宿的时候,便住在外院的宜安堂,不过并不是在卧房,而是常年在书房打滚。   她捧着画废的画卷去宜安堂找他的时候,果然他的贴身小厮告诉她“三老爷正在书房……”   林昭言急着见他,并未听清他后面所言,推开房门而入的时候,却看到林琛对面朗朗挺拔的白色身影。   第二十六章 旧情   “昭儿?”林琛看到她很是吃惊。   那白色的身影狠狠颤了一下,静默了片刻,便回过头,冲她璀璨一笑,“原来是四表妹。”   他的表情和声音都温柔至极,就像是等到了许久未见的情人。   林昭言握着画卷的手一紧,忙低下头去,“昭儿不知道父亲还有客在场,贸然闯入还望父亲见谅,昭儿先行告退了。”   “不急不急。”林琛喊住要回头的她,爽朗道:“言哥儿这几日都会来找为父探讨学识,也撞见过你妹妹两次,都是自家兄妹,没什么好避讳的。”   林若言那是铁了心要嫁给他,自然不愿避讳,可她却对这位陆言之有莫名恐惧,简直避之不及。   “不必了,昭儿还是先回去了,晚些的时候再来找父亲。”   “你手里捧得是什么?”突然有人问道。   “画废了的稿子。”林昭言下意识地回答,等回过神才发现问她问题的不是林琛,而是陆言之。   她又听他问:“废稿?为何?我对书画倒是颇为研究,倘若四表妹不介意的话,可否让沛看上一看?”   陆言之字子沛,一向只在熟悉亲近之人面前使用,便如同女子的闺名一样。   林昭言怔了怔,尚未回答便听林琛豪爽应道:“子沛作画水平不在我之下,用来指点小女画作实在是太屈才了。”   陆言之笑了笑,“没什么屈不屈的,我看上的,便是再差我也欢喜,我看不上的,便是再好我也无法忍受。”   他这话,颇有些一语双关的意思。   林琛也听了出来,很错愕地看着他。   陆言之却视若无睹,一掀衣袍,竟站起身径自朝林昭言走了过去。   他穿着一袭白衣,黑发俊眉,面带柔光,像极了天边皎洁莹润的明月。   林昭言听到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那不是她的心意,是这身体不受控制。   奇怪,奇怪的感觉。   “我来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身上有一股清爽的味道,倾身过来抽走她手上的画卷时,那味道便直钻入她的鼻尖,流淌进她的心底。   谁都不讨厌美丽的事物,林昭言也不讨厌。   只是觉得不安。   “水平不错,只是失了情感。这一勾一横间只显出了你的认真,却完全看不出你的心意,所以这画像死板呆滞,恐怕便是你不满意的原因。”陆言之展开画卷,几乎没看一眼便下定了判论。   林昭言蹙眉,却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极对。她是不难画出观音像,也不难画出林老太太,只是她对林老太太没感情,捕捉不了她的神韵,便无法将两者相融合。   “那依言之表哥的意思,我到底要怎么改?”林昭言来了兴趣,下意识地问道。   陆言之便笑得更加璀璨,他将画卷一收,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缓缓道:“俗话说画虎画皮难画骨,要想将画画好,不仅要技巧高超,更重要的便是画画者所倾注的情感。要不然同样一副雪景为何在不同的人眼中会是不同的意境?你想要将观音像画好,便要用心,用心去感受你画笔里倾注出的感情。倘若不能,便换一份贺礼吧!”   林昭言一惊。   他知道这是她要送林老太太的贺礼?而且,他竟然知道她对林老太太没有丝毫感情?否则又怎么会让她换一份贺礼?   陆言之将画卷重新递给她,却在俯身时在她耳边低语,“要知道一个人对你的心并不会因为一份贺礼而改变。”   林昭言心情复杂地离开了宜安堂。   回到沁芳阁,在屋子里呆坐了半响,才将那些画卷揉碎,召了曼双和曼华进来,吩咐道:“你们替我绣一副百福小插屏吧!我要送给祖母做贺礼。”   她自诩淡然,却还没有陆言之看得开。   只是那样精明的一个人,她今后更要离远些了。   时光匆匆,林昭言还是没能等到刘文轩的消息,他就像是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过。   林昭言十有八九确定跟他的亲事恐怕不成了,心里有些遗憾,却也不是那么难过。嫁给刘文轩虽好,但强扭的瓜不甜,卢氏不喜欢她,她嫁过去也没有好日子过。她只是擅长隐忍,却没有马氏那份聪慧和面面俱到。   二月十五很快便到了,天气也渐渐回暖。   沁芳阁的红梅谢了,却有嫩绿新芽从地底抽条而出,万物复苏,这是一个充满生机和活力的时节。   林昭言没再做过那梦,潜意识里也不让自己多想。只是决定再寻个机会跟林若言分析进宫利弊,只此最后一次,她再不听,她也不会再管。   寿宴设在外院的庆安堂。   离寿宴还有一个时辰,陆氏、刘氏、秦氏和吴氏的娘家人都来了,虽不那么热闹,倒也是满院子的欢声笑语。   林昭言在人群中寻找刘文轩的身影,目光穿梭时却感觉到有一道视线灼灼地盯着自己。   她下意识地回身,便与扬唇朝她轻笑的陆言之对视。   眉心不可察觉地蹙了蹙,林昭言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往人群中走去。   不管怎么说,她总要找到刘文轩问一问他,问一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陆言之望着那毫不留恋的月白背影,眸中的笑意变得晦暗,唇边也绽出一抹苦涩。   大约,这便是因果报应吧!   “哥哥,你在看什么?瑾姐姐在同你说话呢!”胳膊被人推了推,陆言之回神便看到了一脸委屈愤恨的林瑾明。   他心中升起一股厌恶,面上却浅笑道:“现在寿宴尚未开始,不若你们姐妹几个聚在一起赛诗吧!”   说着,解下了身上坠着的湖水绿岫岩玉佩,递给陆霈之道:“这块玉便当做给你们的彩头,待会儿再去禀了姑祖母,恐怕彩头会更丰厚。”   林瑾明很高兴。   陆言之从未送过她任何礼物,这块玉佩算得上是他的贴身之物,若能得了,便没有遗憾了。   再者,这评定之人是陆言之,他选谁做头筹,约莫便是对谁有意思吧?   她林瑾明谈不上多博学多才,做几首诗还是难不倒她的。   其他几个姐妹等在这儿无聊,又有心卖弄卖弄文采,便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姐妹几个都朝后院的竹林而去。   陆言之喊过身边的小厮,低声吩咐,“你让丫鬟去寻林四姑娘,就说后院的姐妹有要事找她相谈。”   他握紧了手掌,掌心尚还残存着玉佩的温度。   那是他们当年的定情之物,上面尚还刻着一行小字。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昭儿,现在我便将它归还到你身边。   第二十七章 选择(含PK200+)   两章并一章~   ☆★☆★☆★   林昭言转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刘文轩,不免有些失望,不过也没有遇到卢氏,便想许是路上耽搁了,还没有到,心里又生出一股希冀。   “姑娘,您别着急,约莫过一会儿便能到了。”曼双开口安慰。   “嗯。”林昭言点点头,转身往花厅而去,却被一名身着绿袄比甲的丫鬟拦住了去路。   林昭言看她面生,问道:“你有事儿?”   那丫鬟朝她福了福身,恭敬开口:“四姑娘,后院那边有几位姑娘邀您过去一趟,说是有要事相谈。”   林昭言还没来得及回答,一直跟在刘氏身边的林若言便缓步走了过来,语声不屑道:“我刚刚瞧见是林瑾明和五房那帮人去的,她们找四姑娘能有什么事儿?”   “奴婢不知,只是代为传话。”那丫鬟也不惧,朗朗答道。   “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林昭言冷哼一声,转而又对着林昭言,没好气道:“你要去么?”   林昭言自然知道林瑾明找她不会有什么好事儿,但她若不去,恐怕林瑾明更要做出什么让她下不来台的事情。   她并不是林若言,没有那份资本能跟林瑾明对着干,便点头道:“去看一看吧,未必就是什么坏事儿。”   “真不知道该说你傻还是单纯!”林若言狠狠瞪着林昭言,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怨气。   她最讨厌的,便是林昭言这一副万事好商量的态度,真是一点脾性都没有,哪里像个侯门嫡女!   可讨厌归讨厌,林昭言毕竟是她的亲姐,是她们三房的人,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大房的人欺负,那丢得也是她们三房的脸!   “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吧!”   林昭言没有异议,只冲林若言身后的紫苏眨了眨眼。   紫苏会意,连连点头。   今日人虽不多,但都是至亲好友,倘若五姑娘跟三姑娘闹起来了,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她得尽力劝着。   一行人很快抵达了后院。   院子里都是人,除了林瑾明和五房的人之外,还有二房和其余的表姐妹在。   丫鬟们正在铺纸研墨,姑娘们也都敛眉凝神,立在八角亭上的石桌子旁独自沉思,根本没发现她们的到来。   林昭言瞧得是一头雾水。   “这是在做什么?赛诗吗?”林若言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跟林瑾明大斗一场的准备,气势正昂扬的时候,猛一瞧见这样一副花团锦簇的仕女图,不由怔住了。   “四表姐,五表姐!”陆霈之好玩闹,对诗词书画毫无兴趣,也对陆言之给的彩头不心动,本来就是抱着玩一玩的心态,但见其余的姐妹都卯足了劲在作诗,不由无趣。   此刻一见林昭言和林若言出现,忙朝她们招了招手,随后拎起裙摆冲了过来,“我们在作诗,以雪为主题,赢了可以得到我哥哥的贴身玉佩,还有姑祖母赏的三青会友紫檀插屏以及我母亲的一对翠玉镯子!”   原来真是叫她们过来赛诗的。   只是,林瑾明有这么好心?   林昭言正疑惑,又听陆霈之道:“对了,你们怎么会来?七表妹呢?其实原本的确是打算找你们的,可三表姐说你们跟三表婶有事儿,便没有去。”   果然……   从前林瑾明就跟她们就不对付,更别说前阵子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恐怕早就在心里跟她们不共戴天了,哪还会这么好心邀请她们来赛诗?   更何况,那彩头里可还有陆言之的贴身佩饰呢!   那么,到底是谁把她们叫过来的呢?而且那人似乎是只打算叫她一个,林若言是怕她被欺负,自己跟来的,而林行言根本没出现。   林若言也想到了这些,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僵了半响,才讥讽道:“亏我还担心你会被人欺负,哪曾想到你在这府里人缘比我要好得多呢!”   林昭言不免头疼,这又是谁闲得没事要挑拨她们姐妹的关系?   陆霈之见气氛不对,忙拉过她二人的手,打圆场道:“既然来了那就参加嘛!想必那人也是要去找五表姐的,只是恰巧五表姐跟四表姐在一起罢了!”   “我于诗书上一向不精,还是不参加了。”林昭言笑了笑,并不打算介入这场争斗。   林若言也冷哼一声,高傲道:“既然没请我我参加干什么?我还不是那么不要脸的人!”   陆霈之有些无措。   “霈儿,你就别自讨没趣了!人家是高等人,将来可是要进宫服侍太后娘娘的,哪会跟我们这些下等人玩在一块儿?”   林瑾明不知道何时发现了她们,冷笑着走了过来。   她话里的讽刺一下子就激怒了本就很不爽的林若言,当即顺着她的话头回呛道:“是!看来有些人缺点满身,却还是有优点的,那就是有自知之明!”   林瑾明的脸一下子成了猪肝色。   林昭言暗叫不好,一边给陆霈之示意,一边笑道:“不是要作诗么?我突然有了兴趣,是不是拔得头筹后能得很多彩头?陆表哥也有彩头在里面吧?”   陆霈之会意,跟着附和道:“对啊!对啊!你们瞧其他的姐妹都在认真作诗,我哥哥的贴身玉佩可不能让别人抢走了!”   林瑾明闻言,这才缓了怒气,又想到今日许多亲朋好友在场,她若因一时没沉住气跟林若言争吵,到最后丢得也是自己的脸,恐怕舅母和表哥都会对她有所微词。   于是便道:“算了,我不跟这种人计较!”   林若言也冷笑道:“便像是我愿意跟你这种人计较似的!”   如此,这二人虽还是争锋相对,但总算没有闹起来,而是安安静静地作诗去了。   林昭言刚刚说了那句话,也只好加入了“战局”。   不过她对头筹没什么指望,别说她作诗水平有限,就算真有李白杜甫之风,在林瑾明和林若言这两个不省事的人面前,她也轻易不能出彩。   想了想,便提笔写了首最通俗普通的寒梅傲雪诗。   都写完之后,陆霈之便让丫鬟将所有人的诗全数送到了前院,静等答案。   林昭言不抱希望,并不像林瑾明和林若言那样紧张。她最关心的,还是刘文轩那边的事儿,也不知道他和卢氏到底来了没有?   这么想着,便拉过曼双,悄声道:“你避开人去前院瞧一瞧文轩表哥来了没有?若是来了,替我转告他,说我一直在等他的答案,便是不好的结果,也该知会一声,我就当没有这回事儿。”   “嗯。”曼双点点头,趁着无人发现,躬身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陆言之派了丫鬟来回禀结果。   “怎么样怎么样?谁的诗最优?”林瑾明头一个憋不住气,迫不及待地冲上了前。   林若言嗤笑一声,面上虽不屑,垂在衣袖中的双手却禁不住微微颤抖。   其实她也很紧张。   因为,这并不是一个普通的作诗比赛,赢的人也并不是能得到昂贵彩头那么简单。   这比赛发起的人是陆言之,评定的人也是陆言之。无端端的,他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他一定是想通过这次简单的赛诗活动,来宣告众人他心目中理想的妻子人选。   便是他不能完全做主,至少也给了成国公世子夫人和林老太太一个提醒,她们在选择的时候便会考量考量。   那丫鬟便恭敬答道:“评出了三个最优,分别是三姑娘、四姑娘和五姑娘。”   “头筹头筹,怎么会有三个?!”林瑾明一脸不爽。   她作诗的水平不说最好,总不可能跟林昭言是一个档次的!她刚刚可看了林昭言写的那首诗,那也能入选吗?不是最差便算给她面子了!   林昭言自己也很吃惊。   谁那么有眼无珠,把她也选了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若言相对淡定了许多,不过还是能看出她对这结果也很不满。   那丫鬟回道:“原本只是小世子选的,可后来世子夫人和老太太知道后,便也加入了进来,谁知道,他们三人看中的都不一样,僵持了半响,便只得了这么个结果。”   “那彩头怎么分?”陆霈之的关注点倒是和旁人都不一样。   还是林若言擅长抓住重点,问道:“那你告诉我,分别是谁选的谁?”   三个人都是头筹不重要,彩头怎么分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陆言之他,选的到底是谁?   众人皆屏气凝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丫鬟,生怕漏听了什么。   “老太太选的是五姑娘,世子夫人选的是三姑娘,至于小世子,他选的是四姑娘的寒梅傲雪诗,说大俗即大雅……”   林老太太中意的是最疼爱的孙女林若言,秦氏中意的是亲侄女林瑾明,这两个答案毋庸置疑,也没人会觉得奇怪。   怪就怪在……   陆言之他怎么会选林昭言?   还什么大俗即大雅,摆明了就是有意偏袒!   难道说,陆言之看中的人是林昭言?!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林昭言射了过去,眸中皆带着不可思议。   林昭言被她们盯得头皮发麻,脑中有千万个念头闪过,就是没想明白陆言之他到底要干什么?   第一次见面他就做出了些暧昧的举动,害得林瑾明没少在背后找她麻烦。恐怕今天过后,她就要成为众矢之的了。   这陆言之,其实该不会是讨厌她,所以在替她拉仇恨吧?   高级黑啊!   “小世子说,彩头的话,一共有三份,便是谁选的谁,谁就能得到相应的彩头。”   陆霈之不知道是情商太低还是其实也是个黑子,立刻拍手道:“这就好办了!亏我还在担心彩头该怎么办?”   说完,便从袖中掏出一块质地上好的佩玉,递给林昭言,“四姐姐,这可是哥哥的贴身玉佩,送给你啦!”   她此言一出,林瑾明和林若言难得的动作一致,狠狠地朝林昭言瞪了过去。   林昭言暗自头疼,心里不断盘算着该怎么把这块烫手的山芋给扔出去。   “小世子还说,此次赛诗只是图个乐趣,让各位姑娘莫要较真,便是没有得了名次的,也能得到他亲手所画的折扇。至于同样得了头名的三姑娘和五姑娘,晚些时候他会差人送上一模一样的佩玉上府,绝不偏颇。”   这话一说,现场紧张的气氛瞬间缓和了下来,便是林瑾明的脸色都好看了许多。   虽然陆言之选林昭言的目的不明,但他似乎对她也并无额外好感。   约莫,就是很简单的林昭言的诗对了他的胃口吧!   陆霈之将玉佩塞到林昭言的怀里,说这是她应得的,让她拒无可拒。   这时,又有丫鬟过来说寿宴快要开始了,请各位姑娘们前往花厅。   众人陆陆续续地朝外面走去。   林昭言手里握着陆言之的那块佩玉,上面还残存着丝丝温度。她知道这不可能是陆言之的体温,可还是觉得无比烫手。   进了花厅,林昭言能明显感觉到上首传来的两道视线,正是林老太太和秦氏。   这两人约莫也对陆言之的选择大为困惑吧!   林昭言故意没去看陆言之,倒不是不敢,而是觉得没有必要,更不想引起任何麻烦。   她只想低调、安静、默默无闻,然后平平安安地嫁出去。陆言之那样的人,不是她这样身份的人能招惹得起的。   曼双也回了她身边。   她对林昭言之前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只悄悄附在她耳边道:“二舅夫人和表少爷已经来了,听说是在路上坏了马车,这才来晚了。”   林昭言眼前一亮,欣喜道:“那你有没有跟他说上话?”   曼双摇摇头,颇为挫败道:“二舅夫人一直跟着表少爷,表少爷也看到奴婢来着,看他那样似乎也有话要跟奴婢说,可是却走不开。”   林昭言蹙眉,心里已经十分确定刘文轩怕是没能说服得了卢氏。   心里有些郁闷,等待了这么久的消息,甚至还怀抱着美好的憧憬,却没想现实到来,瞬间被击得溃不成军。   错过一个刘文轩,再要找到一个像他这么好的夫君人选,便有些困难了。   “姑娘?”曼双推了推她,见她神色落寞,忍不住想要开口安慰。   林昭言打断了她的话头,强撑起一抹笑容,道:“算了,等寿宴结束后再说吧!”   ☆★☆★☆★   感谢Sunflower889、沐绯红、天空已微蓝的打赏~感谢绮缳、Sunflower889、天空已微蓝的PK~   第二十八章 醉酒   寿宴开始了。   因为都是自家人,人数也少,便在同一个院子里坐着,男客和女眷之间只用一副巨大的山水插屏隔开,还能听到两边人低低的笑语。   不可避免的,陆言之今日选林昭言为头筹的事情被众人打趣了一番,都问他为何要选林昭言的那首寒梅傲雪,那不过是最普通是诗句。   陆言之对众人的打趣很淡定,林昭言听到他很平静地说:“越是普通的题材才越难出彩。我选四表妹,并不是因为她文采有多华丽,而是因为她用了心。这首寒梅傲雪,不在争名,却恰恰显出了她的心声,无意争春,只为盛放,便是迎着风雪也在所不惜。这份胸襟,试问在座的各位男子,又有几人能够做到?”   那边一时没了动静。   倒是林昭言这饭桌上有姑娘轻轻地笑,“还以为陆家的小世子对四表姐有意思呢!原来如此。”   “嘘,你小声点!”   为时已晚,饭桌上的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不过好在,并不是什么坏事儿。   林昭言暗自庆幸的同时,更加觉得这位陆言之情商之高,必不是她能斗得过的。要知道,她那首诗词,就是最简单的寒梅傲雪,他所说的那些高深的思想,根本就没有。   解读得可真是有模有样啊!   “没想到昭言还存着这份心,真是让舅母刮目相看。”   有谁轻笑着开口,林昭言抬眸望去,正对上卢氏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她垂眸,苦笑道:“是陆表哥水平高深,昭言不过是随笔一写,没有他说的那层意思。”   卢氏定是知道刘文轩要求娶她的事情,可她否决了,还这样损她,又有什么意思?   卢氏的笑容便有了几分真心。   这人,不受宠不要紧,最重要的是认清现实,万不要做那不切实际的美梦,到头来不过是害人害己。   这时候,男客那边突然传来一声怪叫。   “哎呀!文轩,你喝这么多干什么?”   听到这个名字,林昭言的心不受控制地一跳。   卢氏忙站起身,朝那边喊道:“轩哥儿怎么了?”   那边不知谁吼了一句,“这小子,从开始落座就一直给自己灌酒,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表舅母,你快找人将他带走,一会儿发起酒疯来可就糟了!”   这边林老太太也忧心道:“那酒可是老太爷传下的陈年老酿,后劲足得很。玉心,你快去喊几个人将轩哥儿带去醒醒酒,可莫要伤了身子!”   刘氏连忙应声,正待起身去喊人,却被卢氏给拦住了。   “玉心,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去就好,你还是留下来照顾亲家老太太吧!今儿个是她寿辰,没有大操大办就已经够委屈她老人家了,可莫要再为了我家那混小子怠慢了她。”   刘氏一想觉得有理,就坐下身,吩咐身边的丫鬟道:“你跟二舅夫人去那边看一看,务必要照顾好表少爷。”   那丫鬟应是,和卢氏匆匆往男客那边赶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屏风拐角。   林若言也很担心刘文轩,吩咐紫苏,“你去看一看是怎么回事儿,要不要我们帮忙?”   “姑娘,奴婢也去看看?”曼双凑在林昭言耳边,悄声问道。   林昭言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别急,表哥只是喝多了,不会有事儿的。若言不是派了紫苏去问么,咱们耐心等着。”   不一会儿,紫苏就回来了,颇为揪心道:“表少爷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整整喝了一大坛子酒,从寿宴开始就猛灌,若不是二房的表公子发现及时,恐怕都要醉死过去了!不过他现在也好不到哪儿去,醉得稀里糊涂的,已经被二舅夫人带着去外面醒酒了。”   “怎么会这样?表哥向来知晓分寸的……”林若言眉心紧蹙,下意识地便朝林昭言看过去。   她觉得,这世上最伤人的莫过于情爱,刘文轩是家中独子,向来备受宠爱,不存在亲情受挫,那么就只有……   她心头不禁恼恨起来,便是刚刚林昭言的诗得了陆言之青睐,她都没有这样恼恨过她。   可这种事儿,又不能当面发作,到头来没得丢了表哥和侯府的脸面。   她咬唇半响,只好道:“我去看看表哥!”   谁知道她还没站起身,就被刘氏给喊住了,“若儿,你坐着别动。”   刘氏目光犀利,语气不容置疑,林若言被吓住了,一时愣在那儿无法反应。   “你表哥有丫鬟照顾,一会儿喝了醒酒汤,很快就能好,现在他醉成那样,你去了也帮不了什么忙。”   林若言咬咬唇,没再坚持。   须臾,卢氏回来了。   众人纷纷表示关切,她笑着答道:“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喝多了,刚刚灌了醒酒汤,吐完就睡下了。”   林老太太便道:“估摸着今儿个是醒不了了,一会儿让丫鬟收拾个客房出来,今晚就睡在侯府吧!”   卢氏笑着恭维,“我就在此替轩哥儿谢过亲家老太太了!”   林老太太摆摆手,“都是一家人,没什么谢不谢的。”   于是,这突如其来的一场闹剧就此打住,众人继续谈笑风生,没有人在意喝醉了的刘文轩到底会如何。   林昭言却觉得不安,那种熟悉的不安。   恐怕又有谁要出事了……   这个念头闪过,她在席间便有些坐不住,虽然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但觉得必须要做些什么,这样坐以待毙,不是明智之举。   她寻了个出恭的借口,带着曼双和曼华出了花厅。   ☆★☆★☆★   作者有话说:小伙伴们,小安本来打算这个月冲PK榜的,但是,这个月的PK凶残程度无法想象,一直让大家砸钱投PK实在是过意不去。小安在上面呆了一个礼拜也很满足了,所以,小伙伴们以后不要再投PK了哦,么么哒,永远爱你们!   ☆★☆★☆★   感谢财迷的(2)、绮缳(30)投的PK!   感谢冬夜雨中漫步、坤蕾、天空已微蓝打赏的平安符!   感谢坤蕾投的一张十分的评价票!   第二十九章 暧昧   皓月悬空,夜凉如水,隔着垂花门和影壁,内院的热闹渐渐有些听不清了。   因是二月,春寒料峭,夜晚的风还带着蚀骨的冷意。   可那些寒风吹在林昭言的脸上,带着前院栽种的松树清香,她烦躁的心情渐渐平复。   “曼双,我不便去看望表哥,你替我去一趟,看看他可有什么事儿,若是他醒了,你就把我之前吩咐你的话告诉他,若是他没醒,你就守着他,直到祖母派来的人将他安置到客房为止。倘若旁人问起你,你就说你是被三夫人派来照顾他的。”   曼双虽然不懂,但还是点点头。   曼华拧眉道:“姑娘,可是表少爷发生什么事儿了?”   “防患于未然。”林昭言淡淡应道,目光幽幽地落到笼罩在一片月色中的亭台轩榭上,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不能慌,越慌越容易出岔子。现在她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更加要让自己头脑清醒。   “表哥应该被带到了后院那边,这是从前院到后院的必经之路,你在这儿等着,若是看到什么面生的,可疑的人你就留意着,最好能拦住他,实在拦不住,你就进来跟我禀报。”林昭言又对曼华交代。   她只是出恭,不能走太久,否则曼双在刘文轩那儿,她若不及时现身,恐怕要被人诟病。从卢氏的态度她就知道跟刘文轩不可能了,并不会傻到为他牺牲自己名节。   都安置妥当后,林昭言虽还是不安,但也只能先选择回去,静观其变。   一个人重往回赶,走到垂花门的时候,却被一个身影拦住了去路。   空气中有丝丝清香袭来,像是雨打芭蕉散发出的清爽干净。   这味道太特别,林昭言不用抬头,便知道此人是谁。   她后退两步,恭敬福身,“陆表哥。”   “你去哪儿了?”这声音没有往常的温润柔和,倒是隐隐蕴着怒火,是明显质问的口气。   林昭言皱了皱眉,无意与他纠缠,淡淡道:“我去哪儿恐怕与陆表哥你无关吧?”   “与我无关么?”他竟然倾覆而来,高大的身影瞬间将林昭言围在了方寸之间。   这样亲密无间的举动,便是连情人之间的暧昧也不过如此!   林昭言大惊,匆忙后退了两步,失声道:“陆表哥,你请自重!”   看她这幅受惊如小白兔的模样,陆言之突然轻笑了起来。   他本就是颠倒众生的长相,此刻在月色下,一袭白衣飘袂,如墨黑发随风飞扬,莹莹月光倾泻到他脸上,他扬唇浅笑,眸似珠玉,光华流转,那笑容如此得撼人心魂。   林昭言捂住“怦怦”乱跳的胸口,慌忙垂下头来。   “你拿到玉佩了么?”须臾,他竟然这样开口问道。   林昭言忙抬起头,蹙眉道:“是你?”   “是我什么?”他却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墨玉眸中闪着促狭笑意。   林昭言暗恼,冷下脸,问道:“是你差人将我叫过去赛诗的对不对?你故意选我作头名,就是为了送我一块玉佩?”   他又笑了笑,随后大大方方地承认,“是啊!怎么样,喜欢吗?”   喜欢你个头!   林昭言隐忍着怒气,伸手掏出袖中的佩玉,直接递到他面前,“真是多谢陆表哥的抬爱了,只是昭言福薄,消受不起,还是请陆表哥收回吧!”   “我送出去的东西,万万没有收回的道理。”他却无视她的怒火,答得一脸理所当然。   林昭言咬唇,手里攥着的那块玉佩就像是火烙一样灼烧着她的掌心。   他也是用了心思的。   想送她东西,却又怕她担上“私相授受”的罪名,便借此由头,光明正大地送给她。   如此一来,她既不会被诟病,也更加无法拒绝。   “这玉,你还是好好收着吧!千万不要再弄丢了……”他突然迈步上前,极其自然地握住她的手,将那块岫岩玉佩包裹在了她的掌心之中。   春寒未散,她的手十分冰凉,可他的手却带着滚烫的温度,透过指尖,倾数传入了她的四肢百骸。   林昭言的脑袋一片空白。   他抓紧她的手,又将她拉近了几分,随后俯下身,在她耳边喁喁私语,“这个话题咱们就不讨论了,我只问你,你刚刚是要去找刘文轩么?”   那声音带着惑人的暗哑和磁性,林昭言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回过神,猛地推开他,心中的恼怒铺天盖地。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她不是没有脾气的人,只是前世十几年的病痛生涯以及这一世被冷落的际遇,让她擅长隐忍。   但是,当一个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莫名其妙找你麻烦的时候,便是泥人也有三分血性吧!   她不信自己有什么魅力能让陆言之一见钟情,可却也实在搞不懂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只是想知道你一个姑娘家大晚上的贸然去看别的男子,到底是想要干什么?”他回答得理所当然,就好像她是他的妻子,理应接受丈夫的盘问。   林昭言简直无语,这真是她活了两世以来,第一次见到有人这样厚脸皮的。   淡定,淡定,淡定……   林昭言不断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随后深深吸吐了一口气,正准备跟他好好谈一谈,不远处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她大惊失色,慌乱间,陆言之一把搂住了她的腰,迅速将她带离原地,隐匿在了墙角的夜色中。   下一秒,垂花门那儿便匆匆走过一个青衣丫鬟。   夜,瞬间寂静了下来。   林昭言只能听到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声。   腰间还覆着一双宽厚大掌,纵然隔着厚厚的衣料,还是能感觉到掌心传来源源不断的热度。   空气里,满满都是那种特殊的清香。   林昭言想要推开他,却被他搂得更紧。   “你放……”她脸色涨红,正待挣扎,却被他死死捂住嘴,随后听他压低着嗓音道:“嘘,别出声,待会儿还会有人来。”   话音刚落,前院那儿便有喧闹渐渐传来。   ☆★☆★☆★   感谢舞动的月灵、天空已微蓝、我是可乐888打赏的平安符!   感谢绮缳投的(10)PK~!   第三十章 阻止   “姑娘,您等一等奴婢,夫人都说了不让您去看表少爷了,您可不要让夫人生气了!”   “表哥出了事儿我怎么能不去看他?否则我心里难安。你放心,母亲不会发现的。”   是紫苏和林若言。   难道是刘文轩出了什么事儿?   林昭言心中焦急,可被陆言之禁锢在怀里无法动弹,再加上林若言还没走远,她不敢拼命挣扎,只能忍住泪水,狠狠一口咬在了他的手上。   陆言之吃痛,身子一颤,但竟然没有甩开,而是默默承受着痛楚。   不一会儿,便有血腥味在林昭言的口中蔓延开来。   林若言渐渐走远了。   陆言之这才松开了自己的手,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冷声道:“别的没学会,倒将慧姐儿咬人的本事学了个十足十!”   林昭言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抬手抹去嘴角的血渍,狠狠道:“虚伪!浪荡子!”   在别人面前装出一副翩翩公子,一尘不染的形象,引得多少姑娘为他付出芳心,便是连她,在没有发生刚刚的事情前,她都以为他真如传闻那样是个品性高洁、风采卓然的少年郎,没想到……   这种人,便是连那臭名昭著的萧歧都不如!   人家至少敢作敢当,不是这等虚伪小人!   陆言之对她的气恼根本无动于衷,只是按住不断往外渗血的手掌,盯着她,一字一句道:“我警告你,不要去找刘文轩,否则,你会死得很惨。”   他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也并不像是在警告,而是提醒。   对,提醒!   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昭言气闷不已,却又见他顿了顿,像是有所顾虑挣扎,片刻,才又道:“还有林若言,你最好赶快拦住她,让她没事儿别乱跑。”   “为什么?”林昭言也顾不上生气,急忙问道。   他却不再回答,而是淡淡道:“你再晚一些去,便来不及了。而我,则要去处理你造成的伤口,否则闹开了,头一个倒霉的就是你。”   林昭言眉心蹙得更紧,她不愿意相信这样一个虚伪小人所说的话,但潜意识里又真怕不听他的话会出大事儿。犹豫片刻,只好推开他,匆匆朝林若言离开的方向赶去。   陆言之望着林昭言决然离去的背影,虎口有钻心的痛楚阵阵袭来,却怎么都及不上他心头的痛。   他相信有报应,却不知道这报应会来得如此激烈,叫他措手不及。   林昭言神色匆匆地出了垂花门,待看到与曼华纠缠的林若言时,不由庆幸自己刚刚多长了个心眼,留了曼华在这儿留守,否则凭林若言这急性子,恐怕她怎么都追不上她。   “林昭言你来的正好!你这丫鬟怎么回事?”林若言一眼就瞥到了林昭言,气呼呼地冲她吼道。   林昭言调整了下心情,随后镇定地走上前,解释道:“文轩表哥那儿有曼双照顾着,不会出什么事的,你一个姑娘家去总归不妥。”   “没什么妥不妥的!他是我哥哥!”林若言恼恨地瞪了她一眼,“怎么?被言之表哥瞧上了便看不起文轩表哥了是不是?所以你骗了他的感情又一脚踹了他,才会害得他如此借酒消愁!”   “五姑娘!这话可不能胡说八道!”曼华毫不畏惧地瞪向林若言,气恼道:“四姑娘跟表少爷清清白白,您不能血口喷人!”   林若言哼了哼,没有说话。   其实她清楚林昭言的为人,断不会做出什么私相授受的行为,她也拿不出证据,只是一时气愤,才会口不择言。   “母亲不是不准你去看表哥么?你怎么会跑出来的?”林昭言不愿跟她做口舌之争,抓着重点问道。   她知道刘氏不愿林若言跟刘文轩成亲,所以刘文轩醉酒后,为了表明决心,甚至都不让林若言去看他,这般冷情,相信谁都看得出来。   她也能看出来,林老太太是想让林若言嫁给陆言之的。   而林若言不傻,她一个局外人都能看出来的东西她不可能看不出,否则她那么倔强的人,刚刚就不会听刘氏的话安静呆在席上。   可是为什么,她现在又要偷跑出来?   林若言不说话,还是紫苏帮着解释,“刚刚有个丫鬟过来,说是表少爷突然又吐了,然后发了高烧,情况很不好。筵席就要退了,咱们夫人跟侯夫人先送了老夫人去厢房休息,二舅夫人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那小丫鬟心慌意乱,只好找到咱们姑娘了。”   “那这事儿还有没有人知道?”林昭言眉心跳了跳,她虽担心刘文轩,却更怕这是一场阴谋。   选在这个时间点,庭筵将要退散,正是最没有组织最混乱的时候,几个当家太太都不在,姑娘们没人管,若有心要坑人,还不是一骗一个准。   “这种事情还要多少人知道吗?文轩表哥是为了什么喝酒你会不清楚?你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文轩表哥对你情有独钟是不是!”林若言懒得跟她周旋,直接道:“要么跟我一起去,要么放我走!”   紫苏好心解释,“五姑娘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也是为了四姑娘您的声誉。”   这个林昭言自然知晓,若是平时她肯定会选择跟林若言一块儿去,但刚刚陆言之的话让她心有余悸。   她不能冒险。   于是她撒了个谎,道:“我先跟紫苏去文轩表哥那儿看一看情况,刚刚陆表哥受了伤,我之所以赶过来就是为了跟你说这个。”   “什么?”林若言立刻变了脸色,不是刚刚的焦急,而是变成了恐惧。   孰轻孰重,立见分晓。   林昭言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免觉得悲哀。   这陆言之,可不是什么值得托付终身的对象。   林若言赶回了前院,林昭言便对紫苏道:“你先去表少爷那儿看一看,曼双也在,别担心,没事的。”   她大约猜到是卢氏搞的鬼,就是为了制造林若言跟刘文轩单独相处的机会,搞些暧昧的举动,好坐实了他二人的关系。   只要林若言不去,她的诡计便无法得逞。   林昭言其实猜的没错,只是她没有想到,卢氏想出了这个主意,真正去做的却另有其人,那人的恶毒,不在所有人的掌控之中。   ☆★☆★☆★   是不是不求推荐票就木有小伙伴投呢?推荐票辣么可怜,大力求推荐票啦!   感谢天空已微蓝、夜未央紫舞、mcj221、绮缳、天空已微蓝、沐绯红的打赏~   第三十一章 出事   紫苏先行去了后院,林昭言担心会有什么变故,让曼华也跟了过去。   她独自一人往前院赶。   庭筵散了,男客和女眷之间的山水插屏都被撤开,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块儿,互相告辞。   “昭言你回来啦?”林家长房嫁出去的大姑奶奶林华明见到她,忙朝她招了招手。   林昭言敛下心中奔腾的思绪,快步上前,笑道:“大姐,要回去了么?”   “嗯。”林华明点点头,指了指身后被丫鬟搀扶着,明显面色潮红的平远侯世子,抱怨道:“喝多了,都开始说胡话了!本还想说在家中住一夜,现在没得丢人现眼。祖母那儿也喝了几杯酒,我就不去打搅了,你一会儿让丫鬟熬些醒酒的茶,服侍着祖母喝下,再帮我打声招呼,说我先走了。”   林昭言心里便有几分酸楚。   林华明是长房嫡长女,从小备受宠爱,是当之无愧的掌上明珠,真正的天之骄女。   可她却没有那些大小姐的坏脾性,她心地纯善,最好打抱不平。因为林昭言总被欺辱,正义感使然,从小就对她格外好。虽然这份好多少存了些“施舍”的意味,但只要她是真心,林昭言就没有异议。   在她没出嫁之前,林昭言在府里也有能说上话的知心朋友。   可是后来,林华明这个备受疼宠的孙女却被林老太太安排嫁给了一事无成、碌碌无为的平远侯世子。   林华明心中有怨,成亲三年都没有回过府。   还是媛姐儿和惠哥儿接连出生,又有陆氏不断登门开解,林华明这才放下怨气,这两年也会偶尔回府。   林华明的遭遇,应该说是林昭言对侯府真正绝望的开始。   可是此刻,这般单纯善良的女子,全然忘了当初林老太太是如何为了家族利益,威逼利诱她嫁给根本配不上她的平远侯世子,竟然对她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是要她讨好林老太太,将来才能谋个好未来。   林昭言心疼地笑,却不忍驳了林华明的好意。   如今林华明儿女双全,虽然丈夫没出息,但总算在平远侯府站稳了脚跟。   再者平远侯世子是长子,能袭爵,将来便能传给惠哥儿,只要熬过去,未来就是一片光明。   这也算是林华明不幸中的大幸了。   想必她自也是想通了这一点,这些年对林老太太的怨气才会渐渐消解。   “好,我明白了。”林昭言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大姐,你回吧,你也要好好的。”   “傻姑娘。”林华明失笑着摇头,又对被抱在乳娘怀里的媛姐儿和惠哥儿说:“咱们要回去了,快跟四姨母说再见。”   “四姨母再见!”两道脆生生的声音,红润小脸异常可爱。   林昭言压弯了眉,笑着摸摸他们的脑袋,“好,再见。”   送走了林华明,林昭言又被马氏拉着并一众姐妹送其他亲眷出门,直到戌时三刻,才将人都送出了府。   再次回到前院的时候,马氏对众位姑娘道:“你们都回去歇息吧,这儿由我和丫鬟来收拾就好。”   男人们喝多了酒,早早离了席,其余几房的夫人不管事,也很早回了院子。侯夫人和刘氏都在陪伴不舒服的林老太太,姑娘家又都是要娇生惯养的,这所有的重担便全压在了马氏身上。   好在她一向吃苦耐劳,管起事来也井井有条,未曾出过任何差错。   姑娘们纷纷应“是”,躬身退了下去。   林昭言没有走。   马氏奇道:“昭言,你怎么不回去?”   “大嫂,若言去哪儿了?”她一回院子就没有看到林若言和陆言之,也不知道他们跑到哪里去了。   马氏便笑,“说是言哥儿被树枝刮伤了手,若姐儿和瑾姐儿担心,火急火燎地跑去看了。”   “在哪里?”她刚刚并未见到他们几人,应该不是在前院就是去了后院,肯定没有回去。   马氏又笑,“昭言也担心你陆表哥么?”   她这是在打趣。   林昭言知道她没有恶意,便垂下眸,轻声道:“是文轩表哥那边来了人,说他发烧了,五妹同文轩表哥一向要好,我想通知她一声。”   马氏便拧起了眉,“发烧了?可要紧?我可是让浮霜过去照看的,她怎么没来通知我?”   此言一出,林昭言更加确定刘文轩生病发烧是个阴谋。   “翠屏,你快过去看看,若是情况不好,也别通知我了,直接让王桂家的寻了大夫来。”马氏说着,又对刘嬷嬷道:“您可知道表舅夫人去了哪里?”   刘嬷嬷摇摇头,“刚刚几位爷都喝多了,老太太谈到逝去的六公主也伤心喝了几杯酒,场面一度混乱,这表舅夫人什么时候离的席还真没有注意。”   马氏蹙眉,思虑了一会儿,道:“这样吧,你派几个丫鬟去寻一寻,我先去回禀了母亲。”   这寿宴是她张罗操持的,人也是她请来的,人家平安的来,她也定要保证人平安的回,不能出任何一点岔子。   其实以往她也协助陆氏操持过几场寿宴,那场面要比今日大得多,人也多,也更混乱,可好像还从来没有一次像今日这样不受控制。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背后有人推波助澜,故意将这局面搅乱,让人分散注意,无暇顾及。   几个人正待离开去做自己的事儿,月洞门那边突然冲过来一个白衣的丫鬟,一张俏脸上满是恐惧,像是碰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浮霜?”马氏心中剧烈一跳,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浮霜惨白着脸冲上前,断断续续道:“少,少奶奶,不好了,不好了!”   “出什么事儿了?你冷静下来,慢慢说。”马氏轻拍着浮霜的背,柔声劝慰。   浮霜的脸色缓和了些,只是眸中依然藏着惊惧。   她喘平了一口气,才凑到马氏耳边,喁喁私语了一番。   马氏浑身一震,眸中满满都是不可置信。   “大嫂,发生什么事儿了?”林昭言见此情形就知道不妙,忙颤着声音问道。   马氏竭力让自己保持镇定,握拳僵立了片刻,才缓缓道:“昭言,你先回去,有些事情不是你能问的,听话。”   林昭言无法,只能恭顺地点了点头,揪心地退了下去。   ☆★☆★☆★   求推荐票,求收藏~!   感谢冬夜雨中漫步、绮缳、天空已微蓝的打赏~   第三十二章 闹事   林昭言一走,马氏立刻抓过浮霜,问道:“这事儿有几个人知道了?”   浮霜带着哭腔道:“表舅夫人亲眼看到了,整个人都气晕了过去!还有老太太身边的红缨姐姐和四姑娘身边的曼华,以及表舅夫人带来的几个丫鬟都看到了。不过红缨姐姐已经将她们都关了起来,只吩咐奴婢来通知您和侯夫人,说要细细商量个对策。”   马氏松了一口气,还好红缨处理得当,没有将事情闹大,也还好宾客们都离开了,这脸也没有丢到外头。   “母亲那边待会儿再说,刘文轩毕竟是三房的娘家人,最要紧的是先通禀了三婶,让她先安抚住表舅夫人,问问她怎么处理。至于祖母那儿,她老人家因六公主正伤怀落寞,还是不要告诉了,免得她更焦心。”   马氏蹙了蹙眉,又道:“这件事儿绝不是表面这样简单,紫苏那丫头我清楚,绝不是那等攀龙附凤的小人,这背后定是有人在捣鬼。刘嬷嬷,你赶紧去找三婶,将这事儿原原本本地告诉她,让她尽快赶往后院。”   又对浮霜道:“你现在就带我过去,我要问问紫苏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林昭言回了潇湘馆,西侧屋里已经是灯火通明,意外的,沁芳阁也亮了一盏灯。   她以为是林行言不请自来,忙匆匆朝院门走去。   谁知,却是曼双扑了过来。   “姑娘!您没事吧?”   听她带着哭腔的声音,林昭言奇怪,“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我不是让你一心陪在表哥身边么?你怎么回来了?曼华呢?你有没有看到她?”   曼双被林昭言一系列的问题问懵了,好半响才回过神,焦急道:“奴婢本来是和红缨姐姐一心守着表少爷的。可是后来有个丫鬟过来同奴婢说您失足落到水里去了,奴婢吓坏了,这才赶了回来。怎么?难道您并没有吗?”   “自然没有!”林昭言的眉心跳了跳,知道曼双这是被人算计了一道,忙问道:“那丫鬟长什么样?”   “奴婢当时太紧张,没有瞧清楚,只知道她看上去面生的很,并不像是在内院当差的。”   “她穿什么衣服?有什么特征?”   曼双摇摇头,“太普通了,穿着府中最常见的青色比甲,中等个子,中等身材,奴婢实在是记不清她有什么特征。”   林昭言咬紧唇瓣,手直发抖。   曼双一瞧就知道不对劲,吓道:“姑娘,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我不知道。”林昭言握紧双拳,闷闷道:“大嫂不肯告诉我,但我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曼双急道:“那怎么办?她们若有心要瞒,咱们也打听不出来啊!”   “先别急,我之后又让曼华去了,她到现在还没回来,肯定还在文轩表哥那儿。大嫂行事没那么狠戾毒辣,不会灭口,等到她回来,咱们再问她情况。”   曼双忧心忡忡地点了点头。   主仆两个便进了院子,一直在堂屋内等着。   屋内的灯烛光影摇曳,淌下滴滴烛泪,青铜雕花的烛台上形成了厚厚的一层烛蜡。   门扉有风吹进,吹得烛光跳跃闪烁,在窗纸上形成一道忽明忽暗的光影。   林昭言的心也就随着那烛光,摇曳飘摇。   ☆★☆★☆★   天灰蒙蒙地亮起来。   曼华还是没有回来。   林昭言枯坐了一夜,身子早就发了麻,可再怎么样,也没有心里的不安来得强烈。   她无法坐以待毙,正准备用寻找曼华的借口去打探情况,麓玉堂那边却传来了消息。   说是五姑娘闹了起来,不可开交。   林昭言匆匆往麓玉堂赶去。   院子门外守着几个丫鬟,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   一看到她出现,忙哭道:“四姑娘您可算来了!五姑娘正在院子里和夫人吵闹,东西都被砸坏了!你快进去劝一劝!”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父亲呢?”如果只是争吵,那肯定是要去找林琛解围,怎么会找她这个一向不被刘氏所喜的女儿?   其中一个丫鬟抹抹眼泪,哭道:“今儿个一大早大少奶奶身边的浮霜就来禀告消息,说昨晚紫苏姐姐失足落到池子里淹死了!五姑娘怎么都不肯信,吵着要见紫苏姐姐,三夫人不准她去,还差人将紫苏姐姐的东西都从屋子里搬了出来,五姑娘拼死拦着,这才闹了起来!至于老爷那边,夫人不准奴婢们去禀告。”   紫苏死了?!   林昭言的眉心剧烈一跳。   昨晚上她还浅笑盈盈地帮着她跟林若言圆话,还听她的话和曼华一起去看望刘文轩,她怎么就会死了?   那么曼华呢?难道也出事了吗?   她忙抓过那丫鬟的手,焦急道:“可还听说有谁出了事儿?”   那丫鬟摇摇头,“奴婢不清楚,只是昨晚外院那边好像出了大事儿,夫人很晚才回了院子,脸色很不好看。”   另一个丫鬟大着胆子道:“奴婢觉着是和表少爷有关,听说昨晚上大少奶奶连夜差人将表少爷送回了家,其实原本不是该留宿一夜的吗?”   其他丫鬟都噤若寒蝉,不敢多言。   这种内院后宅的腌臜事儿数不胜数,如果当家的人要瞒着,做下人的也只能装聋作哑。   昨日那事儿,被马氏处理的很好,只要林若言肯安静接受紫苏死亡的事实,这件事不会透露半点风声。   可偏偏,林若言是那样一个高傲倔强又重情重义的姑娘。   紫苏从五岁起就跟着林若言,虽是主仆但感情恐怕更胜她们两个嫡亲姐妹。就如同曼华、曼双之于她,是最重要最亲近的“家人”。   如今紫苏死了,还死得不明不白,说是失足落入池子里,又有谁会真的相信?   紫苏的死,摆明了有鬼。   林昭言脑中掠过昨晚上发生的一幕幕事儿,将所有能有关联的事情都联系起来。   刘文轩的醉酒、卢氏的阻拦、场面的混乱以及那个可疑的青衣丫鬟……   再加上这件事的处置结果,她已经猜出了大概。   肯定不是她昨晚所想的卢氏故意制造机会让林若言和刘文轩搞暧昧的事儿。   绝对更夸张,才不得不处置了紫苏,以封其口。   林昭言握紧了手,心中升起一股又一股的寒意。   她想,若不是昨晚上她预测到不安,多留了个心眼,昨晚出事的,恐怕就是林若言了。   到底是谁,如此歹毒,要害她们?   第三十三章 分析   她推门进了院子。   院子里的场面无比混乱,碎瓷木片、衣衫鞋袜甚至还有些珠宝首饰被扔得满地都是。   林若言正站在院子中央,头发披散,眼眶红肿,像是伤心到了极致。   林昭言心头忍不住泛疼。   她很能理解林若言的心情,如果今天,是曼双或曼华不明不白地死了,她一定也会不顾一切,定要追究到底,调查真相。   刘氏僵立在廊下,盯着林若言的目光又是失望又是痛心。   “你那丫鬟,是要比你表哥的前程未来,比你自己的名节声誉还重要,对吗?!”   她是被林若言逼的没办法,才会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告诉她,只是想让她知道紫苏是罪有应得,谁曾想她却闹得更加厉害。   其实昨晚上她被通知那件事,也是震惊不已。要知道轩哥儿尚未娶妻,倘若被人知晓竟在表妹祖母的寿辰上与表妹的丫鬟发生关系,那这名声可就臭了!   再者,紫苏是若姐儿身边的丫头,这传了出去,也只会说是若姐儿管教不善,说不定还会误以为若姐儿也是那般不知廉耻之人。   她并没有存着将若姐儿嫁给轩哥儿的念头,所以出了这种事,明兰问她要怎么处置,是发配到庄子上还是索性就送给轩哥儿,她毫不犹豫地选择处死紫苏。   不是她心狠,而是只有死人,才不会掀起风浪。   她认为,紫苏不过是个丫鬟,就算无故死了,给她家里人一些安抚的银子也就罢了,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女儿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林若言抬手抹去脸颊泪水,倔强道:“紫苏她绝不是那种人,她是被陷害的,她是枉死!我若不帮她查出真相,为她昭雪,我一辈子都于心难安!”   刘氏气急反笑,“好好好,你要查,你要查!你查了,丢得是整个侯府的脸,丢得是你表哥你舅母的脸!你表哥尚未娶妻,如今又在国丧期间,他还要考取功名,若被传出这样的丑闻,你认为,以后还会有谁肯嫁给他,你么?!又认为他如何能在朝堂站稳脚跟?到时候,不说你心里愧疚,你舅舅和你舅母也要恨死你!”   “表哥若真做出那样的事情,那就是他罪有应得!”林若言咬牙,俨然将紫苏的死责怪到了刘文轩头上,而后又道:“但倘若他也是被人设计陷害,又怎么会不被世人理解?!”   “他被谁陷害?!他就是喝醉了酒做错了事儿!再说紫苏有何冤枉的?她就是想攀龙附凤,结果奸计不能得逞,才会跳湖自杀!”   “不是。”林若言尚未反驳,林昭言就站了出来,缓声道:“昨晚是我让紫苏去看表哥的,不存在她心思不正这回事儿。”   林若言这才发现她,眸中怒火四射,“林昭言!你昨晚不是说跟紫苏一起去看文轩表哥么!结果你人呢?!”   “你先冷静下来,别冲着我发脾气。”林昭言看着她,尽量平和道:“紫苏的事情是个意外,但也可以说是人为。总之,我会帮你一起查出真相。”   “昭言!”刘氏气急,“你又跟着瞎搀和做什么?昨晚你在哪儿,你知道什么!”   林昭言无视刘氏的怒火,淡淡道:“母亲,这件事一定要查。因为,那背后之人想害的不是紫苏,不是表哥,而是……若言。”   “什么?”刘氏和林若言皆被吓了一跳。   林昭言点点头,“逝者已矣,争吵无益。我们都先冷静下来,回屋再说。”   她知道昨晚紫苏的死多半是刘氏造成的,因为马氏不是那般心狠之人,就算出了这种腌臜事儿,卢氏不肯收了紫苏回去,那也最多被发卖出府。   只有刘氏,为了林若言的声誉,为了娘家子侄的前程,才会做出这样心狠手辣的事儿。   她并不想追究紫苏死亡的真相,那不过是让刘氏和林若言母女离心,让宛姨娘和林行言小人得志,让她更加如履薄冰。   她想要查的,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要害得三房和林若言身败名裂。   母女三人回了屋子,刘氏和林若言都尽量隐忍着怒气,盯着林昭言,问道:“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林昭言便将昨晚的状况逐一分析给她们听。   她没说是因为自己察觉不安才会留意的话,也没说遇到陆言之的事儿,只道:“昨晚的寿宴异常喧闹,按理说皇宫里出了丧事,这寿宴只能意思一下,不该那么大肆庆贺。可昨晚席上有几个人,就像是毫不避讳,男客那边可以听到不停的劝酒声。虽然后来我离开了一阵子,但回来就听说祖母也喝多了几杯,祖母做事一向守礼,想必也是被人劝的。”   刘氏蹙眉,“男客那边劝酒的是你二舅他们,你祖母会喝酒也是因为你二舅母多提了几句你们姑姑和六公主。”   “那就对了。”林昭言点点头,“母亲您可还记得祖母让您送表哥去休息,二舅母却拦着不让您去,后来自己去了?这之后她虽然回来了,但好像又离开了吧?”   “二舅母说她胸闷,要出去透透气。”林若言跟着答道。   “根本没什么胸闷不胸闷,我看她是为了支开祖母派去照顾表哥的红缨姐姐。她先前之所以坚持要自己送表哥过去,无非就是想摸清路线,好在事情发生后,精确地掐着时间赶过来,揭发丑行。”   “那可是她儿子!不可能!”林若言想也不想地否认。   林昭言却轻笑出声,眸中有暗流涌动。   “如果是紫苏,那当然不可能。在表哥没成亲前,跟表妹的丫鬟不明不白扯上关系对他名声自然不好。但倘若是身为侯府小姐的你呢?倘若是你和表哥发生关系,侯府是不是该瞒着?而你是不是又只能嫁过去?到那时,婚事不愁,前程无忧,二舅母又为何不愿意?她甚至可以利用这件事在婚后拿捏住你和母亲。这样一举几得,岂不妙哉?”   林若言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虽然她很不愿意相信一向疼爱她的二舅母会用这样恶毒的手段设计她,但林昭言分析的句句在理,又让她不得不信。   二舅母有动机,二舅母昨晚的表现又异常可疑!   第三十四章 信任   刘氏亦是错愕不已。   她昨晚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层,皆是因为她太了解卢氏。卢氏此人虽精明,却不恶毒,哪里能想出这样下三滥的主意来害若姐儿?更何况若姐儿可是她的亲侄女!这样害她,她于心何安?   “不,不可能的。”刘氏想了想,还是不肯相信,“别说你二舅母做不出这种事儿,就算她做得出,她也做不到!这侯府的情况她不了解,丫鬟婆子她更是调不动,她哪里来的本事儿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这就是我想说的。”林昭言缓缓扫过她二人的脸,随后扬眉,一字一句道:“所以,除了二舅母,这背后还有人!而且我敢肯定,凭着二舅母昨晚晕过去的反应,她定也是被那人给摆了一道!”   她也了解卢氏,卢氏做不出那种事,撑死了就是制造暧昧,毁了林若言声誉。要让她设计自己儿子和亲侄女婚前发生关系,绝对不可能!   “这个人,想要害若言声誉尽毁,想要让若言尽快离开侯府,想要打击母亲。那么……”   林若言不笨,听闻此言,眸中的恼恨铺天盖地。   “那么不是侯夫人就是宛姨娘!”   整个侯府,能这么恨她,而且又能从她出事中获利的人,只有侯夫人陆氏和宛姨娘。   林昭言轻轻点了点头,“我也猜是她们两个其中之一。”   “猜有什么用?万事讲求证据!”刘氏也恨得不行,一想到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差点被人设计侮辱,毁了终身,就恨不得将那幕后之人揪出来抽筋扒皮,千刀万剐!   可昨天晚上那事儿,若不是明兰通知她,她根本一无所知。   “要说证据,也不是没有。只是……”林昭言叹了口气,无奈道:“只是不知道算不算证据。”   “什么意思?”林若言急切问道,眸中闪动着从未有过的亲近和信任。   此时此刻,她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这个她一向瞧不起的嫡姐身上。   “就是那个通知你去看文轩表哥的丫鬟。”林昭言答道,又问:“你还记得她长什么样吗?”   林若言立刻紧拧眉心,“谁会去注意一个丫鬟?而且她一直低垂着头,穿得又是清一色的绿色比甲,我不清楚!”   林昭言失望地叹了口气。要知道,那个丫鬟算是这件事最核心的人物,也是最明显的一个疑点。只要揪出她,不怕揪不出幕后主使。   “那怎么办?除了这个丫鬟,难道就没有别的证据吗?”   林昭言正准备摇头,突然眸光一闪,脸上顷刻间露出笑意,“没有别的证据,但这丫鬟说不定可以揪出来。”   她差点忘了,她昨晚让曼华留守在垂花门那儿观察可疑面生之人,那她就一定是尽了心的,一定能够说出那丫鬟大体的特征。就算不能一下子找出来,用地毯式搜索,也要将那丫鬟揪出来!   “母亲,昨晚上我让曼华也跟过去照看文轩表哥,如今她还没有回来,她人呢?”林昭言知道刘氏不会连曼华这些无辜的丫鬟也处死,但也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果然,刘氏闪烁了下目光,像是有所愧疚,随后才正色道:“昨晚上那些丫鬟全都看到了你表哥跟紫苏的事儿,母亲不能冒险保证她们不说,就先将她们关了起来,打算今日让陈贵送她们去庄子上。”   说完,竟难得开口安慰,“我知道曼华从小跟你一块儿长大,你必是舍不得,但母亲也是没有办法,改明儿母亲再拨一个更好的丫鬟给你。”   曼双闻言,忍不住落下泪来。   她跟曼华情同手足,一点都不愿曼华被送走。   她不由暗暗祈祷一向与世无争的四姑娘这一次能够为曼华争取一回,只要一回!   只见林昭言微微垂了眸,半响,才轻声道:“祖母身边的红缨姐姐聪慧谨慎,曼华虽比不得她,但多年来也未行差踏错一步。这一次的事情并不是曼华所能控制,她若有的选,宁肯挖去自己的双眼,割掉自己的双耳,也要让自己一无所知。”   她的语声轻柔平缓,却字字句句犀利在理,敲击人的心魂,让人无法驳斥。   她知道刘氏不会处置红缨,那毕竟是祖母跟前的丫鬟,但倘若肯相信红缨,又为何不相信曼华?   “母亲,曼华跟在我身边那么久,一直忠心耿耿,谨守本分。昨晚我有事离席,她跟着我,在垂花门那儿等了我许久,而那个丫鬟进出内院,必定要经过垂花门,曼华一定看过她。”   林昭言说着,放软了语气,一双盈盈如秋水的眸子朝刘氏望过去,隐含泪光,“母亲,曼华心细,倘若她真能帮忙揪出那丫鬟,那么,您可不可以,放她回到我身边?”   她难得做出这样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人光瞧着就有几分心软,再加上她先前那一番“控诉”,又许以诱惑,刘氏只能无奈叹气。   “好,只要她能帮忙找出那丫鬟,母亲就放了她。”刘氏承诺,又望了望一旁遇事只会大呼小叫的林若言,心底升起一股浓浓的无力感。   曼华这事儿,要给若姐儿处理,恐怕又是不欢而散,两败俱伤。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将所有的丫鬟都叫过来让曼华认吗?”林若言迫不及待地问道。   “不行,那样只会打草惊蛇。”林昭言摇头否决,缓缓道:“先不要着急,那人没有算计成功,定也在懊恼悔恨,不过更多的恐怕是想将自己摘清了。咱们既然已经猜出是侯夫人或宛姨娘所为,那就找人暗中注意她们的动向,一有机会就将此事闹出来,叫她退无可退。”   林若言心烦意乱,没好气道:“不是说二舅母也参与了么!那就问二舅母,逼她说出来!”   她现在根本等不了,只想尽快揪出幕后主使,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这次林昭言还没回话,刘氏就冷下脸,斥责道:“你做事情什么时候能过过脑子,不要这么冲动?你当你二舅母是傻的吗?没有证据,她会承认?!”   她心里也不是不着急的,只是万事都要讲究对策,这样一股脑热地冲上前,只会跟卢氏撕破脸又让外人看了笑话,还谈什么揪出幕后主使?   ☆★☆★☆★   求推荐票~喜欢的亲们请点击加入书架~感谢舞动的月灵、沐绯红、绮缳、冬夜雨中漫步、天空已微蓝、财迷的幸福的打赏~感谢mcj221的PK~   第三十五章 真相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的。”林昭言突然淡淡开口,在刘氏惊讶的神色中,分析道:“倘若真是若言吃了亏,二舅母肯定是不会承认。但别忘了,二舅母并没有得逞啊,若言也没有受到实质的伤害,再加上这件事二舅母也是受害者,恐怕她要比我们更气,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我们说而已。”   “她能怎么说?说了,两家的情分就彻底断了。”刘氏冷笑一声,心里早已经对卢氏恨之入骨。   “所以,我们要找到那丫鬟,先揪出另外一个人,到时候不怕供不出二舅母。二舅母有怨,不会坐以待毙,两人互相拆台,咱们隔岸观火,坐收渔翁之利。”   刘氏望着林昭言的眼神越发惊诧,细细回想,还有种莫名恐惧。   原来这丫头这么聪慧,可她这么多年竟一直默默隐忍,求得真是一份安宁顺遂?   林昭言避开刘氏探究的眼神,道:“那现在就先让我见曼华吧!”   曼华被关了一夜,饥寒交迫下又无比恐惧,放出来的时候脸色惨白,就像是风中瑟瑟秋叶,随时都要凋落。   但她竭力让自己保持镇定,脚虽发麻,像被灌了铅,但每一步还是走得无比稳妥。   直到看到在门外等着自己的林昭言和曼双时,才终于失声痛哭,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好了好了,别哭了,没事了。”林昭言抱着她,轻抚她的背以示安慰。   曼华这才啜泣地止住泪水。   “紫苏被夫人叫人打出去了,恐怕性命堪忧。”她说了见面以来第一句话。   林昭言无比心疼,她虽和林若言关系不好,但这几个丫鬟私底下却是毫无嫌隙,前阵子林妈妈的女儿慧娘出嫁,几个丫鬟都去喝了喜酒。   谁曾想,物是人非。   “先不提她了,我已经让人熬了压惊茶,咱们回去再说。”虽然紫苏的死早晚要被知晓,但她不忍让曼华在这种情况下再遭受打击。   曼华点点头,主仆三人往潇湘馆而去。   喝了压惊茶,又重新梳洗了一番,曼华也已经完全镇定下来。   她把昨晚的事情给林昭言一五一十地汇报了一遍。   “奴婢同紫苏到了表少爷那儿的时候,红缨和浮霜就都不在,奴婢们虽觉得诧异,但看表少爷醉得糊里糊涂的,还不停地喊热,就只好用湿帕子帮他降温。没过一会儿,就有人来说红缨姐姐在回廊那儿摔了一跤弄伤了腿,要喊人过去帮忙。奴婢心里想着,表少爷一向跟五姑娘要好,奴婢跟他不熟,一个人恐怕照顾不来,便说我去帮忙,让紫苏留下来照看。紫苏没有异议,谁知道奴婢根本没在回廊见着红缨姐姐,反倒在折返的路上遇到她和浮霜,她们说也是有人喊她们有事儿,结果又没事。奴婢们这才觉得不妙,等赶回去的时候,就……”   后面的事情林昭言都已经知道了,便示意她停下,墨玉眸中闪过泠泠水光。   这一招调虎离山用得可真是妙啊!   红缨是林老太太跟前的红人,平时跟林若言关系很好,没少在林老太太面前帮她说话,她出了事儿,林若言肯定不会坐视不管,但她一个大小姐也不可能自己去帮忙,定是让丫鬟过去。   紫鹃那天伤寒不在,就算在,恐怕也要被支使出去。   林若言性子一向大方,不拘小节,跟刘文轩又感情笃深,不像她事事顾虑避讳。   再者,谁也不会想到,这会是阴谋。谁也不会想到,卢氏会害自家侄女儿。   就算是她,若没有不安预兆,还不是筵席结束就打道回府,哪里会想那么多。   如果昨晚她不喊住林若言的话,恐怕就……   林昭言越想越觉得后怕。   不可避免的,想到了陆言之。   虽然她对陆言之莫名其妙的亲近依旧排斥,但到底心里没那么厌恶了。   毕竟,他帮了她。   “那你可看清了那丫鬟长什么样子?”林昭言收回思绪,淡淡问道。   曼华摇摇头,“是紫苏出去的,奴婢那时候在梢间,并不知晓。”   林昭言点了点头,又问,“那之前我让你在垂花门那儿留意着,你有没有看到一个面生的穿青色比甲的丫鬟?”   曼华连连点头,“有!有!奴婢看她长得面生,还同她说话呢!”   林昭言顿时面露喜色,“说什么了?她可有什么特征?”   曼华想了想,道:“倒是没跟奴婢说几句话,只说是二夫人娘家跟来的丫鬟。长相的话,倒是很普通,哦,对了!奴婢记得她嘴角有一颗美人痣,因是红色的,奴婢还特意多看了几眼。”   “红色的美人痣?”林昭言看向曼双,“你可记得府中哪个丫鬟嘴角有痣的?”   曼双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苦恼道:“奴婢不知道。”   林昭言也不着急,道:“待会儿去回禀了母亲和若言,她们在府里人脉广,应该比我们清楚。”   果不其然,刘氏的乳母林妈妈听完后,立刻道:“要说嘴角有红痣的人,我倒是知道一个,不过不是个丫鬟,而是在外院清扫马厩的唐妈妈。”   刘氏被这么一说,也想了起来,立刻道:“那不是宛姨娘从娘家带来的人么?因着手脚不干净要被我撵出府,结果宛姨娘哭到老爷那儿,才从轻发落,被赶到外院清扫马厩的。”   林妈妈点点头,“夫人说得没错,正是那个唐妈妈。”   林若言气哼哼道:“原来是她!那老贼婆还顺走过我屋子里的东西!这种人就该乱棍打死!结果宛姨娘那贱人还在父亲面前哭着说她是有苦衷的,是为了给女儿治病!我呸!”   “若儿!”刘氏不满地瞪了她一眼,“满嘴污言秽语,你这是一个大家闺秀应有的表现么?”   虽然她也憎恶宛姨娘,心里也没少骂过她贱人,但说不说出来,性质就不一样了。   眼瞧这母女二人要杠上,林昭言立刻出声,“可是不对啊,曼华说那是个年轻的俏娘子,不可能会是周妈妈。”   林妈妈弯唇笑了笑,对林昭言道:“四姑娘,接下来就是老奴要说的了。”   众人皆朝她望过去。   ☆★☆★☆★   求推荐求收藏~   感谢慧慧~姐姐、熱戀、天空已微蓝的打赏~   第三十六章 揭发   林妈妈缓缓道:“想当初宛姨娘刚嫁进府的时候,因是贵妾,又得老爷宠爱,那周嬷嬷是她的贴身乳母,平日没少耍过威风。自然地,炫耀之余,话匣子也就多了起来。当时府上有几个丫鬟羡慕她嘴角那颗美人痣,她很得意,就跟人说那是她家族遗传的,几乎每个人都有,连她刚出身的孙女儿嘴角也有一颗。”   “算起来,那也是十年前的事情了,所以……”   “所以,那个嘴角有红痣的丫鬟是周妈妈的孙女!”林若言立刻接话,唇边沁出一抹蚀骨的冷意。   林妈妈沉吟道:“宛姨娘一向是个精明的,目光长远又擅长笼络人心,当初周妈妈和她女儿红袖陪嫁过来,她就设计让红袖嫁给了三房田庄管事的儿子,那几年没少在这笔进益上捞油水。若不是后来被夫人发现,她收敛了许多,恐怕以后七姑娘出嫁的嫁妆要比你们两个都多。后来周妈妈的孙女出生,她不仅贴补了银子甚至脱了红袖的奴藉。至此,周妈妈一家都对宛姨娘感恩戴德,又因不是侯府下人,可在外面帮她办了不少事儿!”   “那贱人我已经忍了她许久,若不是老爷护着,她又每次都能找到理由脱罪,我早要让她死无葬身之地!”刘氏也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全然忘了刚刚才教训过林若言要注意言行。   这十几年来,她没少受宛姨娘的气,原本那些还不是什么原则上的问题,她能忍则忍了。可现在这个,可不是说糊弄糊弄就能混过去的!   她真恨不得立刻去找宛姨娘,要将她挫骨扬灰!   “这件事若真坐实了是宛姨娘所为,就算她有通天的本事也回天乏力,老爷和老夫人不会再姑息她。”   “糟了!”就在众人恼恨又兴奋之际,林昭言突然站起身,焦急道:“若真是周妈妈的孙女,她可不是侯府的人,宛姨娘那么精明,说不定昨夜就送她出了城。”   只要人不在,查无对证。   刘氏也大感不妙,“凭那贱人的处事手段,定会送她出城!不过昨夜那时城门已关,只不知现在赶去还来不来得及!”   她赶紧道:“妈妈,快通知陈贵出府一趟,务必要找到人!”   林昭言推了推曼华,“你见过人,也一道儿跟着去。”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林若言紧咬下唇,面色不甘。她好不容易逮到凶手,若是因为没有证据就放过她,实在是难解她心头之恨!   刘氏沉吟片刻,厉声道:“这件事你祖母尚未知晓,若要处置那贱人,自然是要告知你祖母。不过不能硬着来,就算那丫鬟找不到,我也要让那贱人付出代价!”   她吩咐众人开始行动。   “青雾,你去将宛姨娘请到老夫人处,说有要事找她。紫鹃,你去一趟青角胡同将舅夫人请来。”   林昭言又想起一事,“母亲,还有昨晚表哥的反应也不正常,他为人最是正直守礼,就算喝醉了,恐怕也不会做出那等轻薄之举。”   刘氏瞬间明白了林昭言的意思,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又对林妈妈道:“再去叫人查一查最近各大药铺里出售春毒的记录。”   ☆★☆★☆★   宛姨娘一听说林老太太找她,心里就惴惴不安的。其实从昨晚她计划失败,她就有预感或许要出事了。   只是与生俱来的镇定让她没有慌了阵脚,她虽然不知道昨夜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但后期的危机处理的很好。   销匿刘文轩酒中的春毒,假装不知情先回院子,再让人暗中送念儿出京,这一步一步都没有出错。   她也听说刘氏和明兰瞒下了这件事,处死紫苏后就不打算追究。可现在却让她去林老太太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她进了荣寿堂的正屋,林老太太正坐在正首的黑檀木水波纹堑椅上闭目养神,神色看上去跟平时并无多大区别。   听说昨晚明兰是要瞒着老太太的,这么看来,其实她还没知道?   她请了安,林老太太道:“你去隔间坐一坐。”   没头没尾,没有原因,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宛姨娘一头雾水,但对上林老太太犀利冷厉的眼神,不敢多问,躬身退到了隔间里。   隔间是为了隔开明间和次间的一间小屋,跟明间正厅只隔了一扇小小的黄梨木雕花槅扇,透过雕花缝隙,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的景象。   她端着丫鬟递来的茶水轻啜,脑中的思绪翻江倒海,怎么都想不通林老太太所谓何意?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外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听声音不止一人。   她抬起头,正对上卢氏略显惨白的脸。   她一惊,手中的茶杯应声落地,碎了一地瓷片。   外面的卢氏亦是一惊。   刘氏却扯唇,讥讽地笑了开来。   “好了,都按照你说的做了,你现在可以说说,你想要干什么了吧?”林老太太轻轻刮了下杯盖,缓声开口。   刘氏点点头,随后转向卢氏,第一句话就震惊了全场。   “昨天其实你是想要陷害若姐儿,要害她声誉受损将来只能嫁给你儿子,才会不择手段,做出那样下三滥的事情,对不对?”   卢氏是早就猜出刘氏找她所谓何事的,可也没想到她会这么不留余地,竟然把她叫到林老太太面前就质问了起来!   再怎么着她们才是一家人啊!就算她做了对不起若姐儿的事情,也该她们私下解决,在林老太太面前又有什么意义?   “玉,玉心,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卢氏竭力让自己保持镇定,笑着打了一句哈哈。   刘氏冷笑一声,毫不留情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你做的事情没有人知道么?!”   卢氏脸一僵,怒道:“玉心,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这样在亲家老太太面前冤枉我,很有脸是不是?”   ☆★☆★☆★   感谢沐绯红、熱戀、慧慧~姐姐、绮缳、天空已微蓝的打赏~大力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三十七章 中计   林老太太搁下茶杯,微蹙了眉心,“玉心,昨晚发生什么事儿了?”   马氏处事向来圆滑周到,亦会为他人考虑。昨晚那事儿,她一个个敲打丫鬟,不准她们透露半点口风,就连红缨回来后都没敢在林老太太面前提半个字。   因为,那毕竟是三房的事儿,他们自会解决。说出去,不仅毫无帮助,还会伤了三房的颜面,被刘氏记恨。   现在刘氏将与娘家二嫂的矛盾闹到林老太太这儿,显然是里子面子都不想要了,可刘氏偏偏又不是那种说话做事不经大脑的人,所以林老太太疑惑不已。   隔间的宛姨娘见此情形,暗叫不好。   她虽然笃定自己昨晚的行事没有出太大的纰漏,纵然失算,也不会叫人抓住把柄。但现在看到刘氏这幅不管不顾的样子,显然是知道了什么!   她这分明就是想先震慑住卢氏,再将她给揪出来!要知道下春毒那事儿卢氏事前并不知晓,心里必是存了怨恨的,一旦自己被揭发,哪里还会替她藏着掖着!   可是,可是不对啊!   昨晚上陆氏和刘氏都去照看林老太太了,男眷那边也十分混乱,除了卢氏表现得稍微过了些,她可什么都没有做,怎么就会被发现了?   宛姨娘很想冲出去说些什么,却又不敢贸然行动。如果这事儿真跟她无关,她又有什么好紧张的?真出去了,说不定就中了刘氏的圈套。   想到这儿,宛姨娘只能克制住心中的惧意,暗暗祈祷卢氏能够镇定一些,不要轻易被诈出话来。   刘氏这边已经将昨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林老太太,又道:“昨夜那是若姐儿长了个心眼,才没有过去。否则,今日母亲您见到的就是若姐儿的尸首了。”   林若言那样刚烈的性子,如果真出了此事,的确是会自缢的。   林老太太脸色大变,“此事当真?”   刘氏点了点头,又道:“昨晚上也是怕惊扰到您,媳妇儿和明兰才会将此事瞒下来。原本是想处置了紫苏那丫头就算了,可等到回去后,媳妇儿越想越觉得不对,细细分析,又问了刘嬷嬷和浮霜情况,才发现事有蹊跷,最终查出所有的一切都是那在外院当差的唐妈妈的孙女儿搞的鬼……”   宛姨娘神色惊惶,几乎立刻就要冲出去。   红缨拽着她,冷冷警告,“姨娘,奴婢劝您最好还是安安分分地坐着,若贸然闯出去,惊扰了老太太,这罪责可不是您承担的起的。”   宛姨娘颤颤巍巍地坐了下来。   她竭力让自己保持镇定,虽然知道唐妈妈都被揪了出来,刘氏定然知晓是她在背后捣鬼,但事情还没发展到那一步,千万不能自乱了阵脚。   林老太太在后宅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岂会听不出刘氏的话外之音。   “那唐妈妈就是当年被你赶出内院的,宛月的乳母?”   宛月是宛姨娘的闺名。   刘氏应是,“她那孙女儿念文,嘴边有一颗同她一模一样的美人痣,就是念文昨晚将红缨、浮霜等人调开,也是念文通知若姐儿说是轩哥儿出了事。母亲您若不是不信,可以将红缨和浮霜都喊来问一问,问问她们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林老太太不需要问,从刘氏胸有成竹的样子就知道问出来的结果会是什么。   她倒不是担心刘氏会收买那些丫鬟,只是没有实质证据,也不能贸然相信刘氏的一面之词。   毕竟林若言并没有真出事,刘氏跟宛姨娘又素来不对付,她若自导自演,用这一招栽赃嫁祸除掉宛姨娘,也不是不可能。   “我已经知道你的意思了,可昨晚上宛月一直在席间,话都没说几句,寿宴结束后就回了院子,她若真布下这局,哪能如此轻松镇定?”   “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将我二嫂请来的原因。”刘氏冷冷地瞥了眼卢氏,讥讽道:“若不是宛姨娘被我抓到把柄无从狡辩,我还不知道原来我一向亲近信任的二嫂会这样待我!”   她又转向林老太太,“母亲,您细细回想下,昨晚我二嫂的表现是否异常?”   卢氏脸上的镇定轰然倒塌,从开始刘氏控诉她,她就心虚不安,不过想着没有证据倒也一直强装镇定。可当刘氏说到那个丫鬟,她才惊觉不妙。要知道那丫鬟可是宛姨娘自己的人,几乎没在侯府出现过,倘若不是宛姨娘自己招了出来,谁会去留意一个不起眼的丫鬟?!   好啊宛姨娘!昨晚上那样算计她,她都已经忍了,没想到她做出那等伤天害理的事情竟还想把她拖下水!   “我根本没想到她会使出那样下三滥的手段!”   “我根本就没有认了罪,你不要血口喷人!”   两道声音同时在屋子里响起。   卢氏与冲出来的宛姨娘打了个正着,立刻怒火中烧。   “你这毒妇,我只是叫你制造暧昧,好坐实若姐儿跟轩哥儿的关系,也好让你女儿顺利入宫,我万万没有想到你竟然这样歹毒,会做出那种下三滥的事儿!”   宛姨娘虽惊惶不安,但仍绷紧脸,义愤填膺,“你们不要血口喷人!两姑嫂一唱一和,谁知道是真是假?我昨晚早早离了席回屋休息,你们所言我一个字都听不懂,也休想在这儿给我乱扣帽子!”   卢氏更气,她没听出宛姨娘的画外音,还以为她这是想把自己摘清了,将罪名全扣到她一个人头上。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那丫鬟是哪里来的?天上掉下来的吗还是我去指使的?我对侯府的地形路线都不熟悉,如果不是你在背后帮忙,我能办成那事儿?!”   宛姨娘暗恨不已,她早就该知道卢氏此人信不得,合作不得,一旦出了事儿,为了明哲保身一定会将她推到风口浪尖。   怪就怪在那日她开得条件太有诱惑力,只要林若言一除,林昭言那个不受宠的根本不足为惧,至于林瑾明早就不可能入宫,其他几房又都是庶子出生。那么,能入宫的人选就只有行儿了!   她为了行儿的前程和未来,不得不堵一把,且她想要斩草除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给刘文轩的酒里下了春毒,要的就是让林若言和刘氏永不翻身!   ☆★☆★☆★   大力求推荐票!   感谢熱戀、绮缳的打赏~   第三十八章 栽赃   宛姨娘握紧双拳,在没有实质证据之前,她绝对不能自己暴露了。   冷静,对,她要冷静,要知道念儿昨晚已经被她送到了城郊,只等着今天城门一开就立刻出京,刘氏根本不可能找到她的。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什么丫鬟?什么帮助?”她开始装傻,甚至痛心地望着刘氏,“姐姐,好歹我也与你一同服侍老爷十几载,不说功劳总也有苦劳,这么多年来我可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你为什么要这样绞尽脑汁地害我?”   刘氏同卢氏是姑嫂,关系一向要好,说成是她们联合起来栽赃嫁祸也不会没人相信。   刘氏扬唇浅笑,一副胜券在握又兴趣盎然的模样,就像是猫在逗弄已到嘴边的老鼠。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我真想知道,整个府里,除了你之外,有谁能接触到唐妈妈的孙女儿,又有谁能说得动她?别忘了,她可不是侯府的奴才,早些年还是你亲自脱了她娘的奴藉呢!”   宛姨娘脸上的镇定便有些瓦解。   她选择了念儿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是不容易被揭发。   坏处就是,一旦被揭发出来,她没办法拿任何人去替她顶罪。要知道念儿一家子都对她生死相随,不是其他任何人能收买得了的。   “呵呵……”她强作镇定,“你说那丫头?从我脱了她娘的奴藉放她们离开侯府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姐姐,你拿她来做文章未免可笑了些。”   “是吗?”刘氏缓缓地笑,那笑容本是温婉动人,却不知为何看在宛姨娘的眼里有些触目惊心。   她听到刘氏说:“林妈妈,你将人带进来吧!”   宛姨娘心里“咯噔”一跳,目光死死地朝门外看去。   只见下一秒,毡帘一挑,林妈妈先行进了屋子。   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十岁左右,着青绿色棉袄的清秀丫头。   “念儿!”宛姨娘失声尖叫,眸中全是不可思议。   念儿将头垂得低低的,身子止不住地瑟瑟发抖。   她跪下来,给林老太太和刘氏行了礼。   她不是侯府下人,算得上是正经百姓,刘氏让林妈妈将她扶起来,自己则对宛姨娘挑了挑眉,“怎么?你不是说十年未见过她?那你为何知道这丫头就是你口中的念儿?”   宛姨娘这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颤声道:“半,半年前去看望乳母的时候远远见过一眼……”   刘氏冷笑了声,并未揭穿她的谎言,而是转向念儿,“我且问你,今日你在喜来客栈被人找到,是准备干什么去的?”   喜来客栈位于城门地界,专为一些往来的商贾行人提供吃住。   念儿将头垂得更低,恨不得要垂到脚尖,声音更是细如蚊呐,“我,我只是想出城去看望舅舅……”   唐妈妈只有红袖一个女儿,她口中的舅舅指的是红袖出府后认得一个干哥哥,是个行商,平时住所不定,倒也的确可能不在盛京。   宛姨娘闻言,顿松了一口气。   只要念儿还没承认,一切尚不算无可挽回。   “那好,我再问你,昨晚,你人在何处?”   念儿颤着声音道:“我,我就在家……”   “你既然在家为什么今日一早就被人发现在喜来客栈?你真要出京看望你舅舅也无需那么早,那时候城门还未开呢!而且,我问过掌柜,他说你是昨晚连夜住进来的。你这么匆忙所谓何事?而你在住进喜来客栈之前又真是在家中吗?”   刘氏一连串的逼问吓得念儿脸色惨白,只能摇头,哭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再这么吓下去,就算不招恐怕也要被发现端倪。   宛姨娘立刻插话,“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样逼问一个方才十岁的小姑娘,她必会紧张害怕,难道屈打成招也算招么?”   刘氏根本不搭理她,继续追问念儿,“如果你昨晚真在自己家中,那为何侯府那么多丫鬟看到了你?你抬起头来,让大家看一看你嘴角是不是有一颗红色的美人痣!”   “唐妈妈早说过那是世代遗传,这摆明了就是你布下的阴谋!”宛姨娘先声夺人,不停地将刘氏的动机抹黑,企图转移焦点。   “好,暂且就说咱们夫人本事大到连老太太身边的红缨都能收买,那么药铺的掌柜呢?你买药的记录呢?又或者说是红袖、唐妈妈,咱们夫人也能一并收买?”   林妈妈说着,讥笑地看着宛姨娘突变的脸色,拍了拍手掌,朝门外喊,“全都带进来吧,一个不落。”   宛姨娘看着进了屋子的那些人,特别是红袖挣扎的眼神,就知道自己此次难逃一劫了。   可是她怎么也想不通事情为何会演变到这个地步?念儿的事,药铺的事甚至是昨晚设计林若言失败的事儿,到底是谁黄雀在后?   宛姨娘脑中思绪翻腾,想不出败在何处,便竭力去想一个怎样才能逃过此劫的主意。   全赖在卢氏身上肯定不行,这女人头一个把她卖了,生怕自己受到牵连。   那么……   宛姨娘目光落到一同进屋的唐妈妈身上,只见她眉宇间郁结笼罩,似乎对这一切的发生痛心不已。   有了!   宛姨娘唇角扬起一抹笑,她这个人做事,最喜欢全心全意地重用下属,给他们最大的信任,也要他们回报最大的忠诚。   这些年来,她一直养着唐妈妈一家,甚至给她女儿脱了奴藉。为的是什么?难道还真是她善心大发,感念唐妈妈的养育之恩么?   笑话!她要的就是她们忠心不二的支持,哪怕是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从前他们还只是帮她一点小忙,她却予以他们重利,现在,是时候该回报了!   “唐妈妈!”她立刻作出一副震惊的姿态,失声道:“难道是你么?我从前就跟你说过我不需要,我不需要了!夫人待我很好,我只想和行儿在侯府安宁度日,难道五年前的教训你还没尝够么!这次为了行儿入宫的事情,你怎么能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   ☆★☆★☆★   感谢天空已微蓝(2)、熱戀、沐绯红、绮缳、冬夜雨中漫步的打赏~   第三十九章 处置   现场所有人都被宛姨娘突如其来的控诉给震住了。   唐妈妈亦是不可思议地望着宛姨娘,从心底深处升起一股浓重的悲哀。   其实,她原本就是想替宛姨娘顶罪的,毕竟她是她从小奶大的,看着她成长、看着她嫁人、看着她生子,就如同自己的孩子一样,哪里会舍得她受这份罪?   但是,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从前待她甚好的宛姨娘竟然会先行指控起她来!   这是将她们先前二十几年的主仆情分通通都抹杀掉了啊!   刘氏大感不妙,立即道:“你这是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吗?你偏要所有证据都砸到你脸色才肯承认罪状?!”   “对于我没有做过的事儿,我何罪之有?我又何须承认?”   “你……”   “三夫人,别说了。”唐妈妈站出来,垂首,黯然道:“这件事当真与姨娘无关,一切都是我做的。是我怕五姑娘会碍着七姑娘的前程,才会布下那些局,要害五姑娘身败名裂,无法翻身。”   她有什么好痛心的?五年前宛姨娘能让她顶下偷盗罪名,害她被赶出内院。这一次自然也能再一次牺牲她,保住自己的前程。   卢氏立刻反驳,“明明是我跟宛姨娘商量,怎么变成你了?”   虽然这事儿她也不对,但更不想看罪魁祸首逍遥法外。   宛姨娘抹抹眼泪,啜泣道:“舅夫人,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卢氏气急。   唐妈妈又道:“那也是我。不是书信联系吗?舅夫人您怕暴露,让个丫鬟用左手写,奴婢自然也可以让人代写。”   卢氏脸色青黄交加,半响无法言语。   唐妈妈又跪下来,十分平静地将她所犯的罪行以及如何实施的全都说了出来,细节之处精确让人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这就是宛姨娘充分信任的好处啊!   刘氏气得七窍冒烟,好容易将所有的证据都掌握了个十足十,她怎么能忍受半路杀出个陈咬金就这么放过要害死她女儿的人!   林老老太太勃然大怒,顺手就将茶几上的杯子朝唐妈妈砸了过去,“你这刁钻歹毒的毒妇!竟连小姐也敢害!来人,将她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   念儿吓白了脸色,“奶奶!”   唐妈妈笑,笑容悲怆,让人瞧着不禁动容。   “念儿,你这条命是宛姨娘给的,现在的幸福生活也是宛姨娘给的。如今祖母犯下大错,以后都不能再照顾她了,你要替祖母好好尽忠。”   她话里有话,明显是在劝念儿和红袖莫要挣扎,否则将来不会安宁。   念儿还想再说,红袖就搂住她,轻轻摇了摇头。   周妈妈被拖了下去,不一会儿院子外面便响起了捶打声,一下一下,敲击人的心房。   念儿不忍去听,用手捂住耳朵,脸色越发惨白。   宛姨娘也是目光闪躲,那板子落到皮肉上的声音如此得惊心动魄,叫她心脏紧缩,几乎喘不过气来。   一会儿,就有下人来报。   “老太太,一共打了五十八板,没气了。”   众人一颤,浑身发憷。   “嗯。”林老太太却面无表情,“拉出去埋了,再去官府报个备,这事儿就算了结了。”   她又将视线移到宛姨娘身上,“虽然这事儿你不是主谋,但也是因你而起,就罚你到庄子上思过。”   她没有说出一个具体的时期,显然是要看她心情才能决定宛姨娘什么时候被放出来。   宛姨娘知道闹成这样,她得了这个处罚算是轻的了。虽然她很不甘不能陪在林行言身边直到看她被选入宫,但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她总有一天能够重回侯府,风光再现!   刘氏怎么会甘心,咬牙道:“母亲!这摆明了就是那老贼婆在替她顶罪!她这样歹毒奸诈,按理说应该处死,怎么就只是罚去了庄子上?!”   “好了!你不必说了。”林老太太又岂会看不出实情,但是她又有什么办法,没有证据,就算是皇帝也奈何不得她,这被罚去庄子上已经算是牵强了,还想怎么样?   处死?宛姨娘虽是郑府庶出,好歹也是名门闺秀,倘若不明不白地死了,她们怎么跟郑府交代?   刘氏也想到了这一点,心里气得呕血,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念儿和红袖都不是侯府下人,林老太太不便处置,这种丑事又不能报官,只会折辱了侯府颜面,只剥了红袖公爹的管事之位,罚他去做了苦力,对红袖也是一番敲打提醒。   而药铺的掌柜等人,则给了封口的银子,送他们回去了。   至于卢氏……   那就是她们姑嫂自己的事情了,林老太太不便插手,也不想插手。   侯夫人陆氏听说了这件事,很是幸灾乐祸,“我早就知晓那卢氏不是什么好东西,轻易沾不得,怎么可能会跟她合作?哈哈,三房这次栽了大跟头了,真是大快人心!”   刘嬷嬷道:“只是这样,五姑娘一蹶不振,那三房入宫的岂不是只有七姑娘了?”   “是她又有什么不好?”陆氏冷哼一声,“出了这事儿,她必定更恨刘氏,将来就算得了好处也分不了刘氏一杯羹,我就不同了,她再怎么逃也逃不出一个林字,始终要受我管制。”   刘嬷嬷笑,“这算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陆氏唇边浮起一抹冷笑,“我得叫瑾儿好好跟七丫头套套近乎了,最好让她跟三房彻底决裂,我看到时三房鸡飞狗跳,还拿什么来跟我争!”   ☆★☆★☆★   第四十章 失策   此刻在麓玉堂,林昭言则和林若言在打听去找念儿的经过。   曼华夸张道:“姑娘你们都不知道那场面有多紧张,陈贵马车驾得飞快,奴婢在车厢内被晃得头昏脑胀,但又不敢出声,就怕去晚了赶不上!”   “可真是辛苦你了。”林昭言捂嘴轻笑。   林若言也被曼华逗笑,一改先前的阴郁愤怒,打趣道:“那撞伤哪儿了?待会儿就让你家姑娘替你按摩化瘀,让你也舒舒服服当一回主子!”   林昭言笑言,“你别说,她还真敢。”   “姑娘,你们就不要打趣奴婢了!”曼华嗔怪地看了她们一眼。   林昭言和林行言对视一笑,彼此竟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难得的默契。   林若言笑容便一僵。   气氛瞬间冷凝了下来,曼华也敛了笑意,有些惶恐地朝林若言看过去。   因为宛姨娘的事情,四姑娘和五姑娘难得契合一回,她也是为了缓和她二人的关系才会故意逗乐,可不想弄巧成拙。   好在林若言这次没有耍性子,而是肃了肃脸,朝曼华道:“那后来呢?既然你们把念儿带回来了,应该是撞了个正着吧?可你们赶去至少也该辰时了,城门可是卯正就开放的。”   曼华见无异样,松了一口气,又听林若言问的问题,眼睛立刻就亮了,“这个才是奴婢刚刚想要说的!其实原本我们是怎么也赶不及的,都想着要追出城门,谁晓得半道上却被人给拦了,然后将我们带到喜来客栈,便将念儿她们给抓了个正着。”   “谁?”林若言奇怪,这可是三房的私事,恐怕连侯夫人都不知晓,怎么可能会有人帮忙将念儿拦下来?   曼华的下一句话立刻将大家给震住了。   “是陆家的表少爷。”   “是他?”林昭言失声问道,脸上的表情复杂难辨。   昨晚上他就提醒她阻止林若言去看刘文轩,今日又帮她们拦住了要逃跑的红袖和念儿,他果然是知道什么的。   “你知道?”林若言冷下脸,看林昭言的反应,就好像她跟陆言之很熟,有着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一样。   这种感觉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林昭言自然知晓林若言的感受,她好不容易跟她关系缓和,可不想因为陆言之再一次决裂。   “没有。”她敛下思绪,摇头道:“我只是觉得奇怪,陆表哥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儿。”   “是吗?”林若言觑了她一眼,见她表情无异,也不好让自己再疑神疑鬼。其实刚刚跟林昭言和睦相处的感觉,还是挺不赖的。   “是。”林昭言凝眉,道:“他如何会得知这件事?甚至知晓宛姨娘会送念儿出京,更清楚念儿的长相?”   林若言也跟着点头,“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挺奇怪的,按理说他不可能会知道的。昨晚紫苏出事那段时间,言之表哥手受了伤,我一直都陪在他身边,直到亥时三刻才送他们出了府,这段期间,他都没有离开过房门半步。”   提到陆言之手受伤的事情,林昭言面色微红,有些尴尬,不过很快调整好情绪,回道:“既然是陆表哥帮了忙,那作为回报理应登门道谢。”   林若言明白她的意思,双颊飞过一抹嫣红,却故作镇定,“明日我就同母亲亲自登门道谢,顺便问一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林昭言暗叹一口气。   说实话,她一点都不希望林若言将来嫁给陆言之,倒不是厌恶陆言之,纯粹就是觉得他给不了林若言想要的终身和幸福。   可这些话她不知道该怎么跟沉迷在爱情中无法自拔的林若言说,只能暗暗祈祷陆言之千万别看上林若言,而林若言有朝一日能够长大成熟,从这段自导自演的感情中走出来。   外面门帘掀起,有寒风直灌而入,搅乱了屋内的暖气,也搅乱了几人的沉思。   “母亲?”林若言抬头,见刘氏面色不对,心头一跳,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林昭言眉心紧拧,下意识地问:“没成功吗?”   按理说人证物证俱在,不可能不成功啊!   刘氏的脸色便越发难看。   林妈妈冲她们“嘘”了一声,示意她们出去再谈。   出了屋子,林若言迫不及待道:“怎么了?不是都找到念儿了么?看母亲这样子似乎很不高兴。”   “别提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算失了一策。”林妈妈叹气,一五一十地将刚刚在荣寿堂发生的事儿说了出来。   林若言暴跳如雷,“这算怎么回事儿?!罚到庄子上就完了么!她那样歹毒龌龊,便是千刀万剐也死不足惜!”   “已经有人死了,就是顶罪了,再者,就算唐妈妈不替宛姨娘顶罪,宛姨娘也死不了,别忘了,她还有郑家罩着。”   “不过是个低贱又卑微的庶女,没人要了才会嫁进侯府做妾,谁会在乎她的死活?!”   林妈妈摇头,表示不赞同。   林昭言温言劝道:“你别气了,祖母也是尽力了。要知道宛姨娘虽是郑府庶出,可毕竟是正经的小姐,没有证据就不明不白地处死她,侯府再权势滔天也要被人诟病。再者,那郑府也是书香世家,却将家中的小姐嫁过来做妾,显然不是什么好东西。那样的人家,逮到些把柄还不是往死里敲诈勒索?你觉得那样就好么?”   林若言面色微僵,没有反驳。   林妈妈松了一口气,对林昭言投以感激的目光。   要知道刘氏虽对这个结果不满意,但到底知晓道理,顾全大局。怕就怕五姑娘什么都不懂,这倔性子一上来就闹个天翻地覆,到时候只会更加麻烦。   如今这结果虽不尽如人意,但却是最好的结果了。   还好四姑娘会说话,擅长抓软肋,否则太太在生闷气,她还真不知如何是好。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一次虽让宛姨娘逃过一劫,但绝对不会有下次。再者,祖母和父亲应当都知晓了宛姨娘的为人,所以就算有朝一日她从庄子上回来了,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的。”   “总有一天我要让她付出代价,为紫苏报仇雪恨!”林若言握紧双拳,似泼墨的眸中闪过噬骨寒意。   第四十一章 惊变(含PK400+)   林老太太做事向来雷霆果决,第二日,宛姨娘就被送去了城郊田庄。   林行言哭着求饶,想要见宛姨娘一面,可林琛知道了这件事,一向好脾气的他也被气得不轻,难得发了脾气,对林行言说,倘若她再敢求一次情,便去同宛姨娘一起到庄子上思过。   林行言吓住了,这才消停了没敢再闹。   此后几日,都一直称病呆在屋里,不肯出来请安见客。   紫苏的尸首也终究是被殓回来风光安葬了。   她下葬的那一天,她的爹、娘还有一众关系要好的姐妹都哭成了个泪人。   那样的哀戚悲痛,让所见者皆感同身受。   便是刘氏瞧着,也有几分愧疚和心酸。   可奇怪的是,先前反应最激烈的林若言却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漠然地看着紫苏的棺棂,神色无悲无喜。   林昭言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但从她眸中忽略不去的阴鸷可以看出,这丫头,恐怕真是恨透了宛姨娘,要跟她不共戴天了。   其实她不希望一个人将爱恨变成束缚自己的执念,却不知道如何宽慰开解。   毕竟死的不是曼双、曼华,她说出一通长篇大论,难免有站着说话不腰疼之嫌,也只能寄希望于时间,好早日让林若言走出伤痛。   回了侯府,刘氏担心林若言情绪不对,嘱咐林昭言,“你这段期间就多陪陪你妹妹,好好开解她,莫要叫她做什么傻事。”   刘氏一向不喜林若言与她亲近,其实小时候林若言很爱缠着她,只是长大了懂得看刘氏的眼色,这才淡了对她的态度。   这一次,刘氏肯定也是没有办法了。   又或者,是宛姨娘的事缓解了她们母女三人的关系。   林昭言一向认为自己无所谓这段亲情,可不知为何,心底竟生出一股喜悦,唇角的笑意挡都挡不住。   她很高兴!   其实为人子女,没有谁希望父母厌恶自己,只是事实已经那样,伤感抱怨无济于事,便只能选择接受。   现在,有一个转机摆在自己面前,林昭言决定好好把握。   “母亲放心。昭儿一定尽力开解若言,让她尽快走出伤痛。”   刘氏欣慰地点了点头,望着林昭言的眼神难得柔和了一回。   这一次,若不是有昭言出手相助,别说送宛姨娘去庄子上,恐怕是她被宛姨娘算计,与若言母女离心。   毕竟,紫苏的死,是个很好借题发挥的机会。   ☆★☆★☆★   此后几日,林昭言一直都陪在林若言身边,并没有说太多话,只是尽力陪着她,要她明白,无论如何,她血缘至亲的姐姐永远都会支持她,保护她,不离不弃。   林若言虽还是伤心愤怒,但总算渐渐恢复了明朗。   春日暖阳流淌,清晨的光透过纸糊的宣纸纱窗柔柔地洒进屋内,柔光明媚,光彩照人。   轻尘在空气中起舞,微风吹拂间带来些许嫩草清香。   潇湘馆内传来阵阵恼人喧嚣,打破清晨的宁静。   林昭言撩开雨过天青色的幔帐,冲外面唤道:“发生什么事了?”   曼双进了屋子,神色焦急,“是五姑娘在外面同三姑娘和七姑娘吵起来了!”   林昭言一听不妙,忙起身披了衣服下床。   “到底怎么回事?”她一边匆匆朝外面走,一边问曼双情况。   曼华郁卒道:“五姑娘今日一大早就来找姑娘您,谁知恰好碰上了三姑娘,两个人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就吵了起来,后来七姑娘赶了来,吵得就更厉害了,奴婢们怎么都劝不住!”   林瑾明这几日常常来潇湘馆找林行言,偶尔也跟她打过几次照面,言语间没少讽刺挖苦,可她一向都是装作听不见,林瑾明一个人也挑不出什么事来。   这一次,她碰上了一点就炸毛的林若言,两人都不是善罢甘休的主儿,再有一个林行言跟在后面起哄,她光是想想就觉得头都大了!   林昭言赶去的时候,正好听到林若言的怒吼。   “你干什么?那是我母亲替我找的教养嬷嬷,让你一个低贱的庶女跟在后面学就算给了你天大的面子,你还给我吃里扒外去教别房的人,我看你是想跟你那不要脸的娘一样被关到庄子上去!”   林行言委屈的哭诉随后响起,“五姐你这是说得什么话?大家都是一个府里的姐妹,这种事情还要斤斤计较吗?”   “行言你别跟她多说!这种人小肚鸡肠一辈子都上不得台面!”是林瑾明讥讽的声音。   她又道:“再说了,这许嬷嬷是谁找的?真是你母亲吗?她是你二舅母替你找的!她也是害死紫苏的元凶,你要真那么有骨气,你就赶她走啊!你就别学她教给你的东西啊!一面替紫苏打抱不平,一面又从害死她的凶手那儿获取利益,真是虚伪!”   她这话一说,林昭言就知道不妙了。   “若言!”她趁着林若言没有发飙之前冲了过去,一边拽住她的手,一边道:“你别闹了,府里刚出了这样的事儿,父亲和母亲心里都不舒服,你若再闹,只是图增他们的烦恼。”   林若言怒气一滞。   林昭言又将她拉远了几步,“你就随她们折腾吧,只要你不理,她们也翻不出花来。她们就是知晓你的脾性才故意如此,你越气,她们越高兴。”   “可……”林若言还想再说。   林昭言就已经将她往沁芳阁拽,“好了好了,你这么早来找我肯定是有什么事儿,咱们还是谈正事吧!”   一面又给曼华和紫鹃示意,“你们两个去大厨房拿早膳吧,这么早五姑娘肯定还没有用过。”   整个过程,却是看都没看林瑾明和林行言一眼。   等到她们进了院子,现场就冷清了下来,刚刚还一触即发的火药味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林瑾明不可思议地看着林行言,“林若言什么时候这么听林昭言的话了?”   林行言眉心紧蹙,眸中划过一份憎恨,面上却轻轻地笑,“我也不知道,好像出了紫苏的事情后,她们两姐妹感情就变好了呢!”   林瑾明觑了她一眼,眸光不屑,下一秒却上前挽住她的手,笑道:“你就别难过了,这一次的事情摆明了就是你姨娘做了她们上路的牺牲品,可真恶心!你放心,我会帮你的,到时候一定让你风风光光地踩到她们头上,叫她们后悔看轻你!”   林行言也跟着笑,“行言谢谢三姐了,今后一定会尽力报答三姐同侯夫人的恩德!”   林瑾明笑得更开心,两姐妹亲亲热热地挽着手朝西厢房走去。   只是,她们两人的笑意都未到达眼底。   这边,林若言回过味来,猛地甩开林昭言的手,气道:“你拦着我干什么?你没听林瑾明说的话吗?她都那样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都越过级跑到三房找同盟来了,你还要我忍气吞声?!”   林昭言端了杯茶递过去给她消气,“你傻,我都说她们是故意的了,否则你以为林瑾明那样高傲的人会找林行言这个庶女做朋友?她就是想看三房决裂,想看我们闹得鸡飞狗跳,侯夫人才好坐山观虎斗,捡现成的便宜。”   “你是说她想让林行言和我们斗得两败俱伤,然后让林瑾明进宫?”林若言也终于明白过来。   林昭言点点头,“不过也不全是,侯夫人应当是不想让林瑾明入宫的,但她肯定也不想你入宫。我看她恐怕宁愿大房那些个庶出或是林行言去。”   林若言冷哼一声,“她想得美!我才不会中她的计!就让那林瑾明去折腾好了,她以为跟林行言套近乎就有用吗?也不掂量掂量她的分量!”   林昭言摇摇头,“你可别小瞧了林行言,你若不注意,恐怕真要被她算计。”   林行言这个人肚子里虽然没有宛姨娘那么多坏水,但是她虚伪啊!虚伪的人最可怕,像林若言这种一根筋,指不定就被她纯洁无辜的外表骗了,给摆上一道。   她需得时时敲打林若言,要她谨防小人。   林若言不满地嘟哝了一声,但总算是应了下来。   而后,却又奇怪道:“诶,对了,我可记得你前几次一听我提到入宫的事儿就一百个不愿意,怎么现在你不仅不反对,还反过来帮我?”   “谁说我在帮你?”林昭言无奈,在林若言诧异的眼神中缓缓道:“我不想你入宫归不想你入宫,但只是希望你主动放弃,而不是被别人算计的不得不放弃。那样的话,别说你会受到伤害,你自己心里也肯定也不服,到头来多了件耿耿于怀的事情,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这一番话虽没有用夸张华丽的词语,但却质朴真实、情真意切。可以看出,说话的人是真心实意为对方打算,没有一点虚假的成分。   林若言难得没有对林昭言的大道理产生反感,心底竟还有丝丝感动。   紫苏曾经说过林若言是真心待她,其实她自己也能感觉出来。只是跟她性格不合,再加上祖母和母亲都不喜欢她,人多少有些势力,她不想让人误会她也是那样水准的人,才会对她那样恶劣。   经过这段时间的风波,她方才恍然大悟,什么花言巧语都是假的,真正疼爱你的人,会在你出事的时候陪在身边,会在你颓然的时候给你鼓励,不计较前嫌,不在乎回报。   林昭言就是这样的人。   她想要从今以后跟她好好相处,是不是也该试着接受她的提议?   “那好,你告诉我,你怎么都要阻止我进宫到底是为什么?倘若你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我就答应你,不进宫。”   “单就一点,只要你早肯放弃入宫之事,紫苏就不会死。”   宛姨娘所求的无非是林行言能入宫一跃龙门,如果林若言不碍着她的路,就算她再讨厌刘氏和林若言,也不会冒险做出那种事来。   人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总能做出超乎想象的事情。   林若言的眉心跳了跳,她完全清楚林昭言的意思,一句话,不需要多说,就将入宫的弊端全都暴露出来。   紫苏的死,是人心算计,这还尚且是在一方府宅。   硕大的皇宫,会少的了勾心斗角?   可是……   “你说的这些,祖母和母亲难道想不到?我只是入宫陪伴太后,自有太后庇佑,还有侯府在背后撑腰,再者,我也妨碍不了她们任何前路,又会有什么危险?”   “那好,我们就暂且不谈入宫的坏处,就谈一谈入宫的好处,你觉得,你就算进了宫,得了太后的宠爱又能如何?难道你现在活得不够好吗?难道你将来嫁不到好人家?都不是的。你入了宫,无非就是想跟皇族沾上关系,所以你是想嫁一个皇子吗?”   “当然不是!”林若言立刻反驳,脸色瞬间涨红,不是害羞,而是生气。   林昭言轻轻地笑,知道自己戳中了她的心思。   她又继续‘恐吓’,“那你要进宫做什么?倘若进了宫,有个皇子看上了你,恐怕你想不嫁都难。”   林若言大惊失色,这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   “你现在这样,备受祖母和母亲疼宠,只要你想,一定可以嫁给你中意的人。”   “可是,祖母和母亲都希望我入宫。”林若言神色很挣扎,“如果我放弃了,她们会对我失望……”   万一祖母对她失望了,觉得她不思进取,还会把她指婚给言之表哥吗?   林昭言弯唇浅笑,眸中有淡淡光华流转,“想要不入宫那还不简单?装病,就是最有效最不费力的办法。”   林若言怔了怔,有些动摇。   林昭言正待趁热打铁,曼华突然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姑娘,不好了!”   “出什么事了?”林昭言被她脸上的惊惧吓住,忙开口问道。   林若言也调过头去,“怎么了?”   曼华喘平了一口气,随后扔出一句震惊四座的话。   “表少爷,表少爷他不行了!”   ☆★☆★☆★   大力求收藏求推荐!   感谢天空已微蓝、绮缳、熱戀、沐绯红、舞动的月灵、冬夜雨中漫步的打赏~   第四十二章 哀求   此时的麓玉堂正屋,卢氏正跪在刘氏面前哀声痛哭。   “玉心,二嫂知道错了,二嫂不该算计若言。但二嫂也是喜欢若言,想要她做轩哥儿的媳妇!二嫂真的知道错了,如今轩哥儿一病不起,你就发发慈悲,救救你侄儿吧!”   刘氏也有些许不忍,但一想到林若言差点因为她的一己私利被毁了下半辈子,心肠就又硬了下来,恼恨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当时算计若言的时候就该想到,有朝一日事迹败露,我与你恩断义绝!”   “玉心!”卢氏瞪圆了眼睛,眸中全是绝望和痛恨,“你当真要如此残忍?便是连一丝一毫的机会都不给我?你是想要轩哥儿的命,想要我的命是不是?!刘玉心我告诉你,倘若轩哥儿真出了意外,我与你不共戴天!”   刘氏气急,原本她还想看在刘文轩的面子上给卢氏一次机会,没想到她竟然说出这番话来,感情她算计了她还有理了?!   “你拿轩哥儿来做什么文章?他能出什么事儿?便是他真出事了也与我无关,也不是我害的!”   “怎么不是你害的?若不是你女儿勾了他的魂,轩哥儿能一病不起吗?!”   刘氏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你什么意思?”   卢氏还没来得及回答,林昭言和林若言一并闯了进来,双颊犹自带着剧烈奔跑产生的异样红晕。   “谁让你们来的?”刘氏眉头皱得更紧,目光下意识地朝一旁的紫莺看过去,已经笃定是她给紫鹃通风报信。   紫莺垂下头,心里颇为无奈。   出了这种事,当然不由任由主子置气胡来,倘若表少爷真出了意外,恐怕到时候第一个哭的也要是夫人。   她们做下人的,不是光靠装聋作哑就能爬上去的。   林若言急得要哭出来,“是不是表哥出事了?她们说表哥出事了!”   林昭言也上前一步,忧心地望着卢氏,“二舅母,文轩表哥怎么了?”   卢氏一见到林昭言,眼睛瞬时亮了,忙起身朝她扑了过去,“昭言,昭言,你一定要救救你表哥啊!”   林昭言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要往后退,却被卢氏紧紧抓着手,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的东西,怎么都不肯松开。   “二舅母,您冷静一点,发生什么事了?”林昭言无奈,只能尽力劝着,脑中思绪翻腾,就是想不出刘文轩能出什么事会让卢氏闹到这里。   卢氏一抹眼泪,哀声道:“你表哥不好了,很不好,病得迷迷糊糊的,说是要见你,你去看一看他好不好?昭言,二舅母知道错了,二舅母再也不会嫌弃你了,你嫁给你文轩表哥好不好?”   林昭言整个人都震住了。   林若言也是僵在原地无法反应。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刘氏回过神来,忍不住骂道:“先前为了让若儿嫁给文轩,你不惜用那样龌龊的手段,现在文轩不行了,你倒是想起了昭儿,你把我侯府的姑娘都当什么了?随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么!”   其实先前她也存了要让昭言顶替若言嫁给文轩的想法,只是当时卢氏不肯同意。后来出了紫苏的事情,昭言帮了很多忙,她总觉得愧对她,现在听说文轩不行了,她怎么可能将昭言推入火坑?   卢氏却不管刘氏,只紧紧抓着林昭言的手,“昭言,算二舅母求你了!你文轩表哥待你那么好,你们两个也感情笃深,你原本就是想嫁给他的不是么?现在二舅母同意了,你嫁给他好不好?只要你嫁给他,他就能好起来的!”   “所以,我只是嫁过去冲喜的是么?”林昭言一点一点收回思绪,抽出被卢氏握在手中的手,淡淡开口。   她是想要嫁给刘文轩没错,可却从来没说要自己嫁得那样凄惨落魄,头先是要被刘氏顶替利用,现在又被卢氏当做帮助她儿子恢复健康的工具。   她林昭言虽不至于有多高贵无暇,但也不会任人予取予求。   “怎,怎么会?昭言你不要胡说,是因为二舅母和你文轩表哥都喜欢你才会想你嫁过来的。”卢氏努力解释,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她的心虚。   让林昭言嫁过去冲喜倒不至于,但她的确是为了让轩哥儿尽快好起来。   大夫说轩哥儿得的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她也是实在无能为力了,否则怎么可能搁下这张老脸来求刘氏?更不能让轩哥儿娶一个她百般看不上的林昭言!   林昭言轻轻地笑,并不戳穿她的谎言,而是移开视线,轻声道:“文轩表哥这是心病,二舅母你着急情有可原,但昭言与文轩表哥清清白白,从未有任何逾矩之处,还请二舅母今后莫要再说这些毁人清誉的话。不过您放心,昭言虽不会嫁给文轩表哥,但一定会让文轩表哥重新好起来。”   她先前听闻刘文轩不行了的消息也很紧张忧心,可冷静下来仔细想一想,刘文轩身体一向康健,看卢氏的反应又不像是出了意外,那显然就是心上的毛病了。   紫苏的事情,必定给了他不小的冲击,他再怎么样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郎,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肯定扛不住。   再者,他对自己似乎用了极大的心思,恐怕也担心会被她厌恶吧!   想到这儿,她心里有些许酸涩,如果不是卢氏,恐怕她跟他真能成就一段金玉良缘。   可惜,可惜卢氏这样的人,她不想成为她自私自利下的牺牲品。   “你会帮我去劝他吗?”卢氏面色一喜,迫不及待地开口:“那现在就快去吧!轩哥儿在家中等着你呢!”   其实她也很不想林昭言嫁给轩哥儿,刚刚那么说也是怕林昭言不肯去看轩哥儿,才故意开出的诱惑,既然现在她自己这么知趣,也省的麻烦。   刘氏却不满道:“不准去,去什么去!你一点骨气都没有么?轩哥儿变成这样是谁害的?并不是你林昭言,你不需要愧疚,更没有责任要去!再者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跑去看单身男子,这像什么话?传了出去,你还要不要嫁人了!”   ☆★☆★☆★   求推荐票求收藏~!   感谢绮缳的打赏和熱戀的PK~   第四十三章 不见   “他是我的表哥,是母亲您的亲侄儿,我去,只是为他,不为任何人。”林昭言目光幽幽,隐含恳求,只希望在这种时候,刘氏不要为了置气,伤害至亲之人。   至于声誉什么的,这是家里人的事儿,侯府的人不会外传,卢氏更不可能瞎嚷嚷出去,所以,她并不担心。   刘氏一噎,说不出话来。   “我也要去看表哥!”林若言迫不及待地表示,“我也去看文轩表哥,他看到我一定会尽快好起来的!”   “若言你不要去了。”林昭言拍了拍她的手,使了个眼色。   要知道光她去刘氏就很不满了,林若言再跟了去,恐怕刘氏更不高兴。而且,她有很多话要同刘文轩说,林若言跟去了,她说不出。   林若言窥见刘氏难看的脸色,只好咬唇,应了下来。   “你一定要好好开解文轩表哥,要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人好好的,事情总会有转机。”   “我明白。”   此时的林昭言和林若言都还不明白,情爱最是能伤人的东西,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说动的。   ☆★☆★☆★   林昭言尚还披着家常的月白绣腊梅小袄,头发也未梳,便回了沁芳阁梳洗打扮,让卢氏先行回府。   一番收拾之后,天色已经完全大亮,阳光透过层层云霭洒向大地,带着暖人心扉的温度。   林昭言带着曼双、曼华出了院子,刘氏已经差人备下了马车。   一行人坐上了马车,直往青角胡同的刘府出发。   曼双忧心忡忡,“不知道表少爷怎么样了,当真有舅夫人说的那么严重?”   曼华蹙着眉,“我看不会,否则舅夫人哪还有闲情逸致来侯府找咱们姑娘帮忙?她就是看中了咱们姑娘性子软,什么都有求必应!”   “说起来刚刚舅夫人要咱们姑娘嫁给表少爷的时候我可吓坏了,真怕姑娘会答应!”曼双想起来有些后怕,更多的则是气愤,“你说说这算什么事儿!之前瞧不起姑娘,现在又上赶着巴结!真当咱们姑娘没脾气好欺负啊!”   “就是!得亏的咱们姑娘心善,一般人家哪里肯来帮忙?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林昭言听她们一唱一和,不由失笑,心里倒也没那么紧张了。   马车很快到了刘府,林昭言她们下了马车,早早侯在府门外的丫鬟立刻迎了过来。   “表姑娘,您里面请,夫人正在等您。”   林昭言点点头,不忘问道:“表哥没甚大碍吧?”   其实她心里也觉得刘文轩不会出多大的事儿,顶多像林若言颓废消极一阵子,等到想通了恢复过来自然就好了。卢氏之所以说得那样夸张,无非是一片慈母之心罢了。   谁知道那丫鬟却摇摇头,黯然道:“很不好,少爷那天回来发了烧,一直断断续续地不见好,大夫说是春毒入体,对身体是大损,但只要好好调养就能痊愈。可不知道为什么,吃了多少帖药都不见好,反而更严重,又看了许多大夫,都说是心病。”   林昭言的心“咯噔”一跳。   难道她猜错了?   林昭言忧心忡忡地跟着领路的丫鬟,一路穿堂过院,来到了刘文轩居住的品轩阁。   卢氏并不在厅堂,倒是刘家二爷匆忙迎了上来,眉宇间愁肠满结。   林昭言的心越往下坠。   一般情况而言,家中主事的老爷不会轻易接待女眷,更何况她只是个晚辈。   此次连刘二爷都出动了,想必刘文轩是真的出了大事儿。   “二舅舅。”林昭言敛下不安的思绪,冲刘二爷曲膝福身。   刘二爷也顾不上什么礼数,直接将林昭言拉起来往屋子里推,“不必行礼了,你快进去吧,文轩在里面等你。”   林昭言被他推得猝不及防,差点要摔倒在地。   还是曼双及时拉住她,关切道:“姑娘您没事吧?”   她心头隐隐动怒,但面对这样的气氛又说不出责备的话来。   林昭言摇头,“我没事。”   进了屋子,卢氏正坐在床边低声啜泣。   “轩儿,娘知道错了,娘只求你好起来,你要什么娘都答应你,你不是喜欢昭言吗?娘就让你娶她好不好?”   “……不必了。”良久,刘文轩带着轻咳的声音缓缓响起。   从林昭言这个角度只可以看到影影绰绰的天青色床幔,并看不见刘文轩说这句话的表情。   但从他暗哑颓然的声音里可以听出,此时的他必是心灰意冷,无比绝望。   也是,任谁被自己的亲娘算计陷害,心里也不会好过。更何况,刘文轩对她是极真心的。   林昭言鼻头酸涩,眼眶瞬时湿润。   他们原本能好好的,可惜了。   “二舅母……”她轻轻出声,带着小心翼翼的关切。   她想,纵然她没有办法再嫁给他,总要让他好好的,儿女情长都是小事,只要能平平安安地活着,时间可以治愈一切伤痛。   哪知道她话音刚落,刘氏尚未来得及欣喜,刘文轩便剧烈地咳嗽起来,喘着粗气道:“让她出去,我不要见她,让她出去……”   林昭言错愕在原地。   卢氏也心急如焚,“轩儿你在说什么?她是昭言啊,是你四表妹,你不是要见她吗?”   “我不要见……咳咳,我不要见她……”刘文轩费力地说着,咳嗽声越来越剧烈,越来越急促。   “表哥……”林昭言有些不知所措,她以为是刘文轩要见她,那么她好好开解,总能安抚他的情绪。   可没想到,他根本不想要见她。   卢氏又气又急,回身冲着林昭言吼道:“你还愣在这儿干什么?没听到轩哥儿不想见你吗,还不快出去!”   曼双气得发抖,“明明是她要姑娘来,现在这说的是什么话?”   林昭言摇摇头,拉着她出了屋子。   刘二爷见状,立刻迎上前,“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怎么样了?”   “表哥不肯见我。”林昭言老老实实地回答,并不生气,“我想表哥现在心情比较激动,我会在这儿等着,等他心情平复了,再去见他。”   ☆★☆★☆★   大家圣诞节快乐~   感谢沐绯红、天空已微蓝、熱戀的打赏~   第四十四章 情深   刘二爷的眸中全是感激,又带着心酸愧疚。   多好的孩子啊!   明明是他们刘家对不住她,她就算不来也无可厚非,可她却毫无怨言地过来帮他们,甚至连一丝不情愿都没有在脸上瞧见!   其实她完全不必的!   因为她没有错,这些全都是卢氏的错,全都是卢氏一手造成的!   刘二爷越想越生气,倘若卢氏不作,昭言早就是轩哥儿板上钉钉的媳妇了,到时候夫妻和睦,儿女承欢膝下,一家人和乐融融,这种生活,便是十个公主做儿媳都换不来!   都是卢氏,都是卢氏,她费尽折腾,折腾来折腾去,把这么好的媳妇折腾没了,也快要把儿子的命给折腾没了!   而卢氏这边也是心力交瘁,后悔莫及。   她望着病榻上气喘吁吁,满面不正常潮红的刘文轩,哀声道:“轩儿,娘真的知道错了,你不要跟娘置气了。你不是喜欢昭言吗?如今她来了,你为何不肯见她?只要你能好好的,便是娶了她,娘也不再反对。”   刘文轩痛心又失望地看着卢氏,“母亲,您把我当什么了?你又把她当什么了?我怎么还有脸见她?更枉论是娶她?”   出了那样的事情,他还有什么脸去面对她?   明明那样信誓旦旦地给过她承诺,他是真以为自己能够给她庇佑,纵使不能娶她,也绝不会委屈了她。   可是结果呢?结果他根本抗争不了,还把自己给赔了进去。   那晚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他虽然喝醉了,身体不受控制,但思绪却异常清醒。   清醒到知道自己被人算计,清醒到知道自己中了春毒,清醒到当紫苏靠过来的时候他拼了命地遏制自己的邪念,却还是将她当做了昭言……   他有多悲哀?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又控制不了自己。   那个时候,他恨不得一掌拍死自己,更枉论看到母亲出现在门外时的震惊之情。   母亲的脸上满是错愕。   那分明是真错愕,却又有些不一样的意味。   他一下子恍然大悟。   而后悲哀地想,倘若不是中间哪个环节出了错,如今躺在他身边的人,是不是就是若言?   那一瞬间的悲愤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就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往头顶涌去,那种巨大的背叛和打击,一下子将他击得溃不成军。   他最尊敬的母亲,他最疼爱的表妹,他最深爱的女子……   脑海中来来回回只有这三个身影闪现。   还有她轻柔如春风的语声。   “倘若文轩表哥能说服舅母,那昭言也不会让表哥失望的。”   可他,却让她失望了。   还是被自己最敬爱的母亲给结结实实算计了一道!   他真的没有办法再让自己坚强下去……   卢氏失声痛哭,她是真的后悔了!   “轩儿,娘其实并不想的,这一切都是那宛姨娘搞的鬼,娘只是想让若言和你呆在一个屋子里,让人误会而已,娘并没有……”   “母亲,你别说了。”刘文轩悲哀地笑着,“事实既已如此,说再多也无济于事。”   这样子,像是要看破红尘翩然归去一般!   卢氏大惊失色,紧紧抓着刘文轩的手,一遍一遍地说:“你不就是怕昭言对你失望吗?不会的不会的,昭言她主动来看你了,证明她心里还是有你的!她是想要嫁给你的,她是主动求母亲要嫁给你的!”   刘文轩的眼睛亮了亮。   卢氏见状一喜,又道:“不信你自己去问昭言好不好?倘若她真要嫁给你,不计较那些事儿,你又怎么忍心让她失望?”   “真的吗?”刘文轩不相信出了这种事,林昭言还能够无怨无悔地嫁给他。   几年的兄妹相处,他太清楚林昭言的性子,她表面看起来温婉柔和,好像可以任人欺负,其实最是倔强坚韧。   她平时对你隐忍退让,那是因为你尚未触及她的原则底线,她不屑与你计较。   一旦碰到她的禁忌,你就会彻底出局,一点机会都不可能再有。   这样的林昭言,怎么可能在母亲犯下如此大错后还肯嫁入他们刘家?   便是姑母也不可能同意。   他是喜欢她,可是更希望她开心,不要她受一丁点的委屈。   刘氏猛力点头,“自然是真的,是真的!”   事到如今,她是完全没有主意了,只要轩儿能好好的,她便是再跪下来求玉心又如何?   至于林昭言,她原本就是想嫁给轩哥儿的不是么?这样一个好的机会摆在她面前,她又有什么理由不抓紧?   卢氏这样自负地想着,高声吩咐林昭言进了屋子。   她却不知道,这个到现在都可以任她呼来唤去的侄女,根本不是她想象中的样子。   一个人,总要为他犯的错误付出代价。   林昭言进了屋子,几步走到了床榻边,一眼便看到了苍白虚弱的刘文轩。   十五岁的少年郎,本就是瘦弱单薄的身子,可一病,更显得脆弱易折。   他长发未束,一头青丝全数散在肩上,只着一件薄薄的白色中衣,原本清俊干净的脸庞变得憔悴沧桑,显然是遭受了重大的打击。   对上他哀痛愧疚的双眸,林昭言心里泛起丝丝疼痛。   犹记得上一次见他一切还充满希望,雪花纷飞中他情真意切的表白,温柔浅笑的眉眼和炙热真诚的承诺。   那时候她是真的很开心,以为未来的一切都会慢慢变好,她也会有自己温暖安稳的家。   谁曾想,物是人非。   “你别哭……”他挣扎着坐起身,想要靠近,却又不知所措。   林昭言抬手摸了摸脸颊,才发现有大片的泪水。   “好,我不哭。”林昭言点点头,眼神与他交汇,无比真诚道:“你也要好好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是啊,一切都会过去的,就算被亲生母亲算计又如何?就算不能跟所爱之人在一起又如何?人只有经历一个个坎坷,才能坚强起来,才会走得更远。   切莫因为一个挫折就颓然丧气,停滞不前,那不是一个大丈夫应该做的事。   虽然刘文轩才十五岁,但是她希望他能懂。   刘文轩只望着她笑,并不答话。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她不懂,真心爱着一个人的心情。   已经不需要再证实什么了,她所有的一切,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就能完全明白她的心意。   第四十五章 别离   卢氏尚不知情,还在一旁怂恿着,“昭言,你说你是不是想嫁给轩儿?你是不是心甘情愿想嫁给他?”   林昭言无法对卢氏这样的嘴脸生气,只是悲哀。   为这样一个愚蠢却又不自知的女人感到悲哀。   她不答话,只轻轻地笑,相信刘文轩会明白她的意思。   果然刘文轩是明白的,他垂下眸,掩饰住眼底的巨大的空洞和绝望,轻声道:“我会好起来的。”   他不知道怎么才能让自己好起来,在失去一切后,他找不到坚持下去的理由。   只是,不想要让她困扰。   卢氏没想到林昭言这样简单一句话就让刘文轩好了起来,错愕过后,心里又泛起丝丝妒意。   她想,倘若真让林昭言进了门,不说她那倒霉的身世,恐怕以后轩儿要被她牵着鼻子走,而她这个娘在府中也没什么地位了!   林昭言是真的高兴,由衷地笑道:“表哥在家好好休养身体,改日我会和若言一同再来看你。”   刘文轩点点头,在林昭言准备离去的时候突然开口,“昭言!”   他第一次直呼她的闺名,林昭言转身,有些诧异。   刘文轩深深地望进她的眼,一字一句道:“以前你说过你想养一只雪犬,可又怕姑母不同意,我始终记着,想着有朝一日你能嫁过来,便替你养了一只。如今,如今既然你我缘分已尽,那只雪犬,就交由你带回家吧!”   林昭言没想到他竟是要说这个。   雪犬?那好像是有一次她去伯安侯府坐客,看他府上的七姑娘养了一只,小巧玲珑得煞是可爱,便跟曼双提了几次。   没想到,她都快忘记的事情他竟然记得这么清楚,还替她养了一只。   心里说不出的复杂滋味,他这般用心让她如何回报?   卢氏眼睛发酸,她就奇怪轩儿那阵子怎么会突然要养雪犬这种姑娘家的玩意儿,原来是为了林昭言。   那个时候,他就存了这样的心思啊!   她好像,真的给了轩儿不小的打击。   “那只雪犬本就是我为你养的,如今你我不成了,我留着它也没用,你就替我接着养,如何?只是表哥送表妹一只宠物,并无碍的,”刘文轩见林昭言不说话,以为她避讳顾虑,又一次开口。   林昭言望着他无比真诚的眼眸,其中尚还带着丝丝恳求,只能应道:“好。”   刘文轩立刻笑了出来,那笑容清俊美好,如同清风吹过剔透冰雪,转瞬之间积雪消融,万物复苏。   林昭言怔了怔,而后与他对视一笑。   卢氏亲自送她出了屋子,叫丫鬟送来了那只刘文轩精心抚养了两年的纯白色雪犬。   “事已至此,舅母就不说什么了,既然轩儿主动放弃,你就当没有发生过这件事。你也放心,这事儿没人会说出去的。”   “本来就是表少爷一厢情愿,咱们姑娘清清白白,说出去也是造谣。”曼双不满地嘀咕,卢氏这幅作态,搞得好像还要她们姑娘对她感激涕零似的,真恶心。   林昭言不满地扯了扯她的衣袖,幸好卢氏并没有听见。   送走林昭言后,卢氏满身疲惫地回了院子,本想叫丫鬟再熬一副药,却见贴身服侍刘文轩的丫鬟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脸色惨白一片。   “夫人,不好了!少爷咯血了!”   ☆★☆★☆★   林昭言坐在回侯府的马车上,手里抱着刘文轩养的那只雪犬,听丫鬟说,它叫雪团。   这也是她跟曼双提过的名字。   曼双瞅着林昭言怀里的雪团,白绒绒的一小团,被打理得极好,皮毛光滑柔顺,眼睛又大又亮,只是此刻没精打采,恹恹地趴在林昭言腿上,倒让它显出几分乖巧。   “比七表姑娘从前养的那只还要可爱,还不怕生,表少爷是真费了心的。”曼双忍不住感慨。   曼华也道:“表少爷的确是个良人,只可惜舅夫人非良善之辈。从前只认为她势力,今日才发现她这样可恶,姑娘嫁过去也没好日子过。”   曼双跟着愤愤不平,“今日若不是表少爷看出姑娘的心意主动放弃,我看舅夫人真能做出上门提亲的事,真是越想越后怕。”   “别说了。”林昭言打断了她们的话,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雪团,目光幽暗。   不知道为什么,她想到刘文轩最后的那个笑容,心就隐隐不安。   她先前并没有丝毫预兆,所以一直没往坏处想过。   可他将雪团送给她,总觉得,像是交代“遗言”一般。   但愿,是她多虑了。   这么想着,马车突然一个紧急刹车,她猝不及防,雪团瞬时被甩到了地上。   雪团的呜咽响起,林昭言也顾不上自己还没坐稳,忙上前将它抱了起来。   曼双、曼华赶紧扶住她,又敲了敲车壁,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突然停车?”   只听到车夫恼怒的斥责:“不要命了是不是?!撞死了你也活该!”   林昭言蹙了蹙眉,一边轻轻拍打着雪团安慰它,一边冲外面道:“出什么事了?”   车夫赶忙回道“回禀四姑娘,是个小乞儿突然闯了过来,真是不要命了!”   “没撞伤人家吧?”   “没……”   车夫的话尚未来得及说完,外面便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喊。   “哎哟,撞死人啦!大户人家仗势欺人啦!撞了人还破口大骂,大家快来评评理啊!”   车夫气急,“胡言乱语!明明是你自己闯出来的!”   “哎哟,大家快来评评理,谁没事不要命了往马路中间闯啊!这分明是他们撞伤了人不肯负责才血口喷人,就欺负我平民百姓奈何不得他们!这世道,还有没有王法了啊!青天大老爷,谁来替我们老百姓做主哟!”   这周围的人多数都是布衣百姓,平日里又被权势欺压惯了,此刻闻言,还不是立刻蜂拥而上,七嘴八舌地跟着帮腔要讨回公道。   林昭言一听,便知道是遇上碰瓷的了。   看来碰瓷这技术活儿,无论古今,都是项热门行业啊!   ☆★☆★☆★   感谢小龙婴、绮缳的打赏~   第四十六章 巧遇   她一个深闺小姐,不能抛头露面,她也不想与这种小人纠缠,便打算破财免灾,对车夫道:“给他十两银子,让他速速退去。”   “十两……”曼华有些肉疼。   姑娘的月例不过五两。   林昭言道:“只有利益足够才能震慑住人,我开了超出他心中预期的利益,他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倘若我开出跟他心中差不多的利益,他见我们如此爽快,定还要纠缠一番。”   这是她上一世从当老总的父亲身上学到的,他总会用这个方法去打发那些不想与之纠缠的客户。   最后,也是用同样的方法将她和母亲扫地出门。   “给了他钱之后,再让他画个押,就说两清了,以后有什么毛病也莫要纠缠。”   五百万,换来一张离婚协议,也换来了清净,更解决了后顾之忧。   她相信现在这十两银子也一定会让对方满意离开,就怕日后他后悔纠缠,只有画押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再者,不画押,她怎么知道是谁,又怎么跟他秋后算账呢!   十两银子,可没那么好得。   林昭言从车厢内的柜子里拿出常备的纸和红彰泥,并十两银子一齐交给了车夫。   车夫应了“是”,拿着东西下车,不一会儿就带了一张画押的白纸过来。   林昭言勾唇轻轻地笑。   果然人在利益面前什么都能不管不顾,她这内容还没写呢,押也是能乱画的?   马车朝前驶去,走得远了,林昭言才拿起笔,‘刷刷刷’在纸上写下了几句话。   吹干后递给曼华道:“一会儿回府后交给大嫂,她知道该怎么办。”   曼华低头看了看纸上的内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姑娘真坏!”   林昭言笑,“真以为银子那么好赚啊!”   还好刘氏为了掩人耳目,备下的马车并没有建安侯府的标记,这样一来,只要不是有心人做手脚,并不用担心会被人发现事情是侯府所为。   曼双也凑了过来看内容,边看边读,“今日我王武借张文二十两银子,七分利,保证尽快归还给张文。”   “王武是谁?张文是谁?”曼双疑惑道。   曼华点了下她脑袋,“王武不就是那碰瓷之人吗?刚刚没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至于张文嘛,可以是你,可以是我,也可以是姑娘,更可以是大少奶奶!”   曼双这才恍然大悟。   “姑娘,您这招也太损了!七分利,他不得赔死!”   林昭言无辜地耸耸肩,“想必这不是他第一次碰瓷,二十两银子应该赚到了吧?我明日就让大嫂找人上门,他若不想还,就得还更多喽!”   曼双和曼华皆掩面失笑。   车厢内一直沉默压抑的气氛也终于得以缓解。   与此同时,旁边的一辆马车内响起了一道明显打趣的声音。   “现在的小姑娘也太阴损了,这种主意都能想出来,我好怕怕。”   “你不去八卦人家是不是会死?”另一道稍嫌冷淡的声音。   先前那声音道:“哎哟,她不是林家的姑娘么,恰好被我碰到,我就瞧一瞧喽!谁让我耳力这么好,什么都能听到呢!”   “你一路跟着人家也叫恰好?我警告你,无关紧要的人别管,她不是我们的目标。”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真是的,这不是看她上次在灵运寺算计周家姑娘好玩么。诶,要我说这位林四姑娘又漂亮又聪明,可比她妹妹那炸毛性子强多了,以后看你们两个斗智斗勇肯定很有趣啊!怎么你就看不上呢?可惜可惜……”   “你要想被扔出去就直说。”   “……那个,今天天气不错诶。”   “……”   ☆★☆★☆★   林昭言回了侯府,曼华首先就将那“借据”交给了马氏。   马氏看后,一下子明白了过来,颇有些哭笑不得。   她虽跟林昭言相交不深,却聪明地看出林昭言的本性,绝不是她外表表现出来的隐忍退让。   她突然更欣赏林昭言了。   林若言正在沁芳阁等着,一看到林昭言就连忙迎了过来。   林昭言诧异,“刚想回来收拾一下就去母亲那儿呢!”   林若言挥挥手,一脸焦急,“哎呀我等不及了,你快告诉我,文轩表哥他没事吧?”   林昭言抱紧怀里的雪团,强压下不安,笑着安慰,“没事,不过是春毒入体又气急攻心才会病倒,如今他已经明白过来,好好调养几日便能痊愈。”   “都是宛姨娘那贱人害的!”林若言愤愤咬牙,不过紧张之情也终于得以缓解。   雪团突然在林昭言怀里呜咽了几声。   林若言闻声看去,眼前一亮,喜道:“哪来的狗?”   林昭言轻轻拍打着雪团的背,道:“文轩表哥送的,这是他无意间得的,说是姑娘家的玩意儿,便送了给我。”   林若言鼓鼓脸,没好气地嘟囔,“怎么没见他送我,偏心。”   林昭言失笑,“那送你好了。”   “别人的东西我才不要!”林若言傲慢地扬了扬下巴,随后大步往屋子里走去。   这娴熟的样子,便像是在自家院子里一样。   林昭言望着她的背影笑,心里暖暖的。   她低头,将怀里的雪团抱紧,喃喃道:“文轩表哥一定会好的,大家都会好好的,对不对?”   雪团呜呜叫唤了两声,显得没精打采。   曼双安慰,“许是舍不得表少爷才会如此,养熟了就好。”   林昭言只能点头,迈步进了屋子。   林若言嘴上说不喜欢别人的东西,但见雪团如此可爱,还是心痒难耐,忍不住就抱过来逗弄起它来。   雪团的兴致一直不高,恹恹的,林若言就问,“它不是生病了吧?”   林昭言不知道怎么解释,支吾了一声,道:“许是饿了。”   又伸手将雪团抱过来,交给曼双带下去喂食,自己则转移话题,“对了,母亲不是说要帮你重新拨一个丫鬟么?你可挑好了?”   紫苏死了,青杏阁的青双被升了一等,这样,还是差一个二等丫鬟。   本来说从林老太太院子里选个机灵的小丫鬟,又或者从刘氏院子里拨一个过来,但林若言犯了别扭性子,谁都不满意。   好在她现在跟刘氏住在一个院子里,丫鬟也不缺,这事儿就先搁置了,但总是要办的。   第四十七章 心思   林若言嘟了嘟嘴,“祖母说府里的丫鬟年纪大了,也该配人了,索性就来一次大换血,等新的丫鬟进府,再让我选。”   林昭言点点头,不忘提醒,“你可别再闹性子了,若不是看在紫苏无辜受累的份上,母亲才不会这样容忍你。我知道紫苏谁都替代不了,但不过是让你选个服侍的丫鬟,没人说要她占了紫苏的位置。”   曼双一脸紧张,“大换血?”   林昭言失笑地拉过她的手,安抚道:“别担心,你和曼华都是要跟着我陪嫁出去的,祖母知道,不会把你们换走的。”   林若言揶揄,“这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倒是想着自己嫁出去的事情了,也不嫌害臊。”   林昭言笑,“自古男婚女嫁,天经地义,我又有什么好害臊的?”   林若言见她丝毫不脸红,啐了她一口后没有再说。   谁都没提到刘文轩先前要求娶她的事情,林若言也开始明白,过去的事情终究是过去了,人要往前看。   这时候,曼华挑帘进了屋子,恭敬道:“姑娘,老爷喊您过去一趟,说在书房等您。”   “父亲?”林昭言奇怪,“可知道是什么事吗?”   曼华摇摇头,“奴婢也不清楚。”   “许是找你商量什么好事呢吧!”林若言出声,语气明显冷淡了下来。   林昭言知道虽然她们姐妹近来的关系有所改善,但一直以来的矛盾和隔阂短时间内消除不掉,一个不慎,关系又要降到冰点。   她道:“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林若言摆摆手,“是找你又不是找我,我跟着去干什么?”   话说完,瞥见林昭言小心的神色,心中一软,又说道:“你去吧,我说真的。父亲恐怕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找你,你别管我,我留下来陪雪团玩。”   林昭言松了口气,展颜点了点头。   她是真的很珍惜和林若言的姐妹情谊,这一份亲情,会让她感到很温暖。   ☆★☆★☆★   林琛在宜安堂的书房等她。   林昭言赶去的时候,林琛正伏在临窗的书案上作画。   窗牖半开着,微风携着春草的清香卷入,安静的书房里只听到纸张被风吹响的‘沙沙’声。   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林琛脸上形成些许斑驳光点。   他的表情认真又严肃,还带着几分哀恸。   林昭言心念一动,脚步下意识地缓了下来。   她小时候,常常会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那时林琛以为她什么都不懂,就会这样看着她,深深地望进她的眼底,低声承诺,“昭儿,你知道吗?父亲很爱你、很爱你。父亲,一定会保护好你,给你最好的未来。”   后来她渐渐长大了,林琛就不会再这样看她,每次都只是温柔地笑着,像个宽容温和,没有脾气的老好人。   现在,她又看到了这样的表情。   难道发生什么事了么?   林琛抬头,恰好看到林昭言困惑的表情,心‘咯噔’一跳,忙将书案上的画卷收了起来。   随后咳嗽了两声,道:“什么时候来的?怎么都不出声。”   林昭言往他手上的画卷觑了一眼,敛下思绪,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上了前,笑道:“看父亲正在认真作画,便没有出声打扰。怎么?父亲在画什么?”   “没什么。”林琛头一次不在她面前炫耀画技,一边迅速将画收起,一边道:“你去那边坐着,父亲收拾好了就过去。”   “哦。”林昭言只好丧气地点了点头。   她觉得,林琛肯定是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否则他这样一个满腹经纶,饱读诗书的学士,为什么不报效朝堂,就这样偏居一隅,在家作画呢?   可惜她想不明白,也没有过这方面的预言,只好作罢。   林琛很快收拾好书案,刚画的那幅画被他层层叠叠地包好,放入了从不让人碰的青瓷画筒里。   林昭言静静地瞧着,直到林琛走过来,才冲他展颜一笑,“父亲找昭儿有什么事?”   林琛一掀衣袍在对面坐下,并不跟林昭言打马虎眼,直入主题道:“你今日是不是去刘府看轩哥儿了?”   林琛虽从不管后宅之事,但却并不表示他不知道。   林昭言也不瞒着,点点头,道:“是的,二舅母说表哥身子不适,我便过去看一看。”   “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怎么能轻易去看外男?”林琛的语气仍然柔和,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林昭言没想到林琛会跟刘氏说出一模一样的话来,他不是总“嫌弃”刘氏太过现实,不够诗情画意吗?   她愣了愣,随后道:“昭儿将他当做自己的亲哥哥。”   林琛脸色缓和了些,不过还是道:“轩哥儿人虽不错,但你二舅母不是什么好人,今后你还是少跟他们私下来往,姑娘家的声誉最重要了。”   这可不像是林琛会说出来的话。   林昭言正奇怪,便又听林琛道:“说起来,子沛这孩子倒是深得我心,他母亲又是你表姑母,出身名门,可不像你二舅母擅钻营,以后跟他们相处会舒服一些。”   林昭言一头雾水,“父亲您在说什么?”   她去看刘文轩的事儿又跟陆言之有什么关系?   林琛下一句话就将林昭言雷得不轻。   他居然说:“自然是替你挑选如意郎君了,你虚岁都十四了,不小了。”   “咳咳……”林昭言被呛到,感情林琛是想让她嫁给陆言之?   一想到陆言之那晚的暧昧亲密,她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父亲,您可不要开这种玩笑,陆表哥他是要娶三姐或若言的。”   倘若让林若言晓得林琛存了这样的心思,估摸着她要被她恨一辈子。   ☆★☆★☆★   《妇贵荣华》未眠君   异能发家致富,调教穿越相公。敢爱敢恨敢拼,尽享尊贵荣华。   妇贵荣华   第四十八章 巨变   林琛却一脸不以为意,“子沛要娶谁,还要看他自己的意思,我瞧着他似乎很喜欢你,否则父亲也不会有这样的念头。”   林昭言满面涨红,“父亲您不要再说了,昭言不可能会嫁给他的。”   这陆言之到底跟林琛说了什么才会让林琛有这样的心思?   他到底跟她多大仇啊要这样害她!   林昭言越想越气恼,脸色骤然冷了下来,坚决道:“陆表哥是人中龙凤,我高攀不起也不想高攀,父亲,您就不要乱点鸳鸯谱了!”   林琛难得见林昭言如此生气,她向来都是温和冷静的,纵然你再招惹她,她也只会笑笑不与你计较。   他一向都喜欢她这份大度的性子。   怎么今日……   林琛想到林若言看向陆言之时含羞带怯的表情,一时间恍然大悟。   昭儿一向都爱护她的妹妹,是不想夺她所爱吧?   林琛的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   他是真心喜欢子沛,想要为昭儿择一良配的。   其实从前他根本没想过让子沛做他的女婿,毕竟有瑾姐儿摆在那里,他再不济也不会去破坏侄女的婚事。   可这段时间子沛常常登门拜访,言谈举止都特别对他的胃口,让他对从前那个高傲的小少年彻底刮目相看,一时间喜欢到不行,这才存了要他做女婿的心思。   但先前也只是想想若儿,毕竟母亲中意若儿,可谁曾想子沛总是时不时在他面前提起昭儿,话里话外都透露出喜欢昭儿的意思。   他便想,只要子沛自己喜欢,他再从中帮忙,推波助澜,定能促成这门亲事。   万万没想到,这回是流水有情,落花无意。   林昭言继续道:“父亲,这事就当您没有提过。至于昭儿的婚事,昭儿相信母亲定会为昭儿做好打算的。”   “傻孩子……”半响,林琛才回了这一句话。   他这样好的昭儿,从不计较得失,宽容大方,善良温和,凭什么不能得到幸福?   他总会为她做最好的打算。   只是,子沛那儿,便要好好谈一谈了。   ☆★☆★☆★   林昭言在回去的路上又冷静分析了这件事。   她在整个侯府最亲近、最关心、最信任的就是林琛。   陆言之想必也是知道这一点才会从林琛开始下手,要不怎么不见他以前跟林琛有多亲近?   他想要攻破林琛企图动摇她的心思,再加上林老太太和刘氏都是相对听林琛话的,便是建安候林琨,对林琛也多有关照。   这样一来,貌似她不嫁给他都不行了。   可最后的结果,一定是搞到众叛亲离。   侯府的,甚至是成国公府的人,没有谁再会喜欢她。   林琛一心为她,只以为她能嫁得好夫婿,可能想不到那么多。   但她不信陆言之那样精明的人会想不到?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林昭言越想越气,倘若陆言之再不罢手,就别怪她采取点非常手段了。   进了沁芳阁,还没走近正屋,林若言明朗的笑声便传了过来。   林昭言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迈步进了屋子。   林若言正抱着雪团在学走路。   雪团依旧是一副恹恹的神色,却被林若言逼的不得不费力用两条腿走路。让人瞧着,颇为忍俊不禁。   林昭言一下子笑了出来,暂且忘记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你这么折腾它干什么?”   林若言看她回来,忙笑道:“文轩表哥肯定不舍得这样蹂躏它,所以才养得它这么有气无力。以后跟了我们就不同啦,定让它活碰乱跳的。”   林昭言无奈摇头,上前将雪团解救出来,嗔了她一眼道:“它这是心情不好,你别瞎折腾它,到头来折腾坏了。”   林若言鼓了鼓脸,只好罢休,却又问道:“父亲找你去有什么事啊?”   林昭言笑道:“没什么事,就是找我去探讨字画。”   “哦。”林若言点了点头,没有多说,神色看上去也没有多少不满。   林昭言暗暗松了口气,她真怕林若言打破沙锅问到底。   林若言又在沁芳阁逗弄了一会儿雪团,用罢晚膳后还是依依不舍。   刘氏不喜欢这些狗啊猫啊的宠物,从来不准她们养,林若言再喜欢也没有法子,只能看着别家的姑娘抱着眼红,这一次好容易自己有一只,就舍不得走了。   林昭言说要给她抱回院子,她又不肯,“还是别了,被母亲看到了又要说,你知道她向来讨厌这些猫猫狗狗。”   林昭言又提议,“那要不今晚你就睡在这儿?等明日我去跟母亲说明情况,再把雪团给你养。”   “表哥送你的,我才不夺人所爱。”林若言鼓着脸,道:“我再玩一会儿就走。”   林昭言只好由着她去了。   洗漱完毕后,她正准备上床歇息,突然觉得胸口闷闷的,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她叫曼双倒了杯凉茶给她,喝下去后心里还是惴惴的。   不会是……   她敲了敲脑袋,不让自己胡思乱想,这大晚上的,想多了又要做梦。   她最怕的就是做梦。   正在这时,林若言抱着雪团走了进来,神色看上去有些不安。   “林昭言……”   听见她小心翼翼的声音,林昭言奇怪,问道:“什么事?”   林若言有些害怕地指了指雪团,压低了嗓音道:“你看,雪团这是不是哭了?”   林昭言一惊,忙朝雪团看过去。   民间俗语,家中有狗哭就是要死人了。   雪团的眼眶的确湿润了一圈。   那种压迫不安的感觉又来了,林昭言抓紧身下的被单,颤抖着嗓音道:“不要胡说八道,什么哭不哭的,大晚上的别乱说。”   可她的心跳却越来越剧烈,越来越急促……   这不是她的预言,而是她作为一个正常人的第六感。   林若言肯定也有,否则不会跑过来跟她说这个事儿。   林若言被吓了一跳,忙点了点头,随后将雪团往曼双怀里一塞,匆忙告退,“或许是我眼花了,我先回去了。”   曼双安慰她:“肯定是五姑娘眼花了,狗怎么会哭。”   “嗯。”林昭言闷闷地点头,掀开被子上了床。   她本还想好好盘算一下应付陆言之的对策,如此一来,脑中一片混乱,什么都想不了。   她不愿承认是谁出了事儿,拼了命逼自己入睡,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   她睁开眼睛看着层层叠叠的碧青色幔帐,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只要不想,就不会出事。   就这样一直睁着眼到大半夜,终于生理反应战胜了心理不安,想要睡过去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阵急促的敲门声。   “咚咚咚”“咚咚咚”一下一下,敲在林昭言的心上。   她听见有人放声大哭,然后就看见曼双伤心至极地闯进了屋子,苍白的脸上一片泪痕。   “什么事?”她听见自己镇定地问,可心早已不受控制,剧烈跳个不停。   曼双一抹眼泪,悲怆出声,“姑娘,表少爷他,表少爷他没了……”   ☆★☆★☆★   感谢熱戀、天空已微蓝、绮缳的打赏~推荐小安完本的书《元娘》,最近番外又更新了哟~元娘   第四十九章 混乱   林昭言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隔壁屋子里的雪团也不知被谁惊醒,剧烈地狂吠起来。   那声音尖锐刺耳,带着直入人心的悲鸣,是在悼念它逝去的主人。   “怎,怎么会?”林昭言不肯相信,明明白天的时候他才答应她会好起来的,他答应过她的!   怎么会这样?   曼双一抹眼泪,哭道:“说是姑娘走了以后就不行了,请了大夫来,一直熬到现在才去了。舅夫人已经在家里哭晕了过去,咱们夫人也赶了过去,现在五姑娘也昏倒了,老爷正赶去看她。”   林昭言的心里一阵阵的痛,脑中浮现起刘文轩的音容笑貌,他将雪团交给她,说他以后会好好的……   原来他是骗她的。   林昭言很想放声大哭,这个世界上刘文轩是除了林琛唯一待她那样好的人,现在他死了,她也想哭,也想昏倒,也想逃避。   她根本没有那么坚强。   可是不行,她必须要坚强,必须要面对这个现实。   她不让自己再去回想刘文轩的点点滴滴,不让自己有时间去伤感哀痛,立刻披了衣服下床,道:“你去照顾雪团,我去麓玉堂看看若言。”   林若言看似坚强,实则脆弱,她真怕她受不了这接二连三的打击。   ☆★☆★☆★   林昭言赶去麓玉堂的时候,院子里乱哄哄的一团。   林琛是不管内宅之事的,出了这样的事情,刘氏又不在,他除了守着昏倒的林若言,颇有些不知所措。   林昭言敛下悲痛的思绪,上前井井有条地吩咐起来。   先让丫鬟去请了大夫来,再去通禀陆氏和马氏,这事暂时需得瞒着林老太太,刘文轩虽跟她没有血缘关系,但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怕她老人家经不起打击。   屋子里被吓得毫无章法的丫鬟听了林昭言冷静的吩咐,也一个个镇定下来,请大夫的请大夫,喊人的喊人,烧水的烧水去了。   林昭言又对林琛道:“父亲,您去刘府看看吧,若言有我守着就好,我怕母亲伤心过度,也怕二舅母做出什么不利之事来。”   林琛见大女儿镇定自若的样子,不见一丝一毫的慌乱,欣慰的同时又觉得无比心酸。   都是侯府千金,出了事儿,若儿选择逃避,昭儿却要站出来帮忙处理危机,何苦?   但他终究是点点头,吩咐小厮备了马车往青角胡同的刘府出发。   林昭言守着林若言一会儿,大夫就来了,说是悲痛过度才会晕过去,只要静养就能好。   林昭言还是让大夫开了安神定气的汤药。   又过了一会儿,马氏来了,林行言也跟了过来。   “母亲听说这件事先行去了刘府安抚局面,让我过来看看,若言没事吧?”   林昭言摇摇头,“很不好,现在昏过去倒还好说,我就怕她醒过来不知如何安慰。”   林行言也是一脸伤心难过,“怎么就会出了这样的事儿?文轩表哥的身体一向健朗的,太不可思议了。”   她的悲伤不似假装,刘文轩待她也甚好,只要不是狼心狗肺之辈,会难过,理所当然。   但林昭言却觉得她的伤心让她心里发堵。   若不是宛姨娘为了让她入宫做出那样下三滥的事情,光凭卢氏那一点雕虫小技还不至于害得刘文轩至此。   大夫说刘文轩是中了春毒又气急攻心,明显是他完全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可他那晚喝醉了酒,怎么会意识如此清醒?   想都不要想,一定是宛姨娘在酒里动了手脚,喝醉了是假,中了春毒全身无力倒是真。   宛姨娘打得一手好算盘啊,她不仅要害林若言,还要让刘文轩在十分清醒的意识下同林若言发生关系,让他知晓自己是被亲生母亲设计陷害!   这是林昭言活了两世以来第一次这么恨一个人,是真的痛恨,恨不得她立刻遭到报应。   可她却又不能意气用事,她一定要冷静。   刘文轩死了,刘氏和整个三房都会受到巨大的打击,别说这会让在庄子上的宛姨娘偷笑,便是侯夫人陆氏,表面关切的同时恐怕背地里在幸灾乐祸吧!   她要镇定,三房不能乱,不能让他们看了笑话。   “没事你就回去吧,这儿不需要你。”林昭言对着林行言淡淡开口。   林行言面色一变,急促道:“我只是关心……”   “不必了。”林昭言漠然地打断了她的话,“你留在这儿,若言醒来看到你,又是一场混乱。”   她说的很有道理,倘若让林若言看到她,一定会扑过来杀了她的。   林行言心生害怕,只好退了下去。   马氏安慰道:“别难过了,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总还是要把日子继续过下去。”   “我懂。”林昭言低声回答,可垂眸的瞬间却忍不住落下泪来。   她是懂,可又怎么能控制得了自己的感情呢?   她也是人,她做不到的。   只要一想到刘文轩最后的那抹笑容,他将雪团送给她,那如释重负的笑容,胸口就密密麻麻的痛。   她以前从来不知道,有一个人,这样深爱着她,便是她随口一提的话也能牢牢记住,承诺至今。   这样的一份深情,叫她如何承受?   马氏没再多言,就这样静静地陪着她。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林若言才幽幽转醒。   意外的是,她竟然不哭不闹,只睁着一双盈盈大眼,问林昭言,“姐姐,文轩表哥把雪团送给你,是知道自己不行了么?”   林昭言又猝不及防地落下泪来。   林若言轻轻地笑,随后闭上眼睛,缓缓道:“其实他早就知道自己不行了,可是为了你,为了让你安心,他假装自己很好。然后你就真的不知道,你就真的以为他没事。是你,是你害死了他。”   林昭言无言以对。   林若言又道:“不过我不会怪你的,我怎么会怪你呢?文轩表哥最不喜欢看我与你置气,我不想,不想让他走了也不安心。”   “若言……”林昭言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第一次这样无措。   刘文轩的死,恐怕在她们姐妹之间造成了一条无法愈合的伤痕。   ☆★☆★☆★   凌晨上架,所以提前发~   凌晨会更新一章,上架当天三更,当月双更,视情况加更~求首订啊!!!小伙伴们给力起来好咩~☆★☆★☆★   感谢绮缳、天空已微蓝的打赏~   ☆、第五十章 吃醋(飙泪求首订求粉红) 上架啦,求首订求粉红!大家给力起来哇! ☆★☆★☆★ 刘文轩在三天后出殡。 林昭言穿着一身素服白衣,头戴镐白绢花,出席了他的丧礼。 她没有去看他最后一眼,一是因为卢氏哭得死去活来紧紧霸着棺木不放,二是因为,她不想要看到曾经那个清俊如玉树的少年如今死气沉沉地躺在那里。 她希望她回忆起他来的时候,满满都是美好。 他一定也是这样希望的。 丧礼之后,卢氏就一病不起,终日喃喃地喊着“轩儿,轩儿……”,日渐消瘦。 林昭言实在生不出同情之心,这一切的一切,宛姨娘是始作俑者,可推波助澜的,却是卢氏无疑。 她想要算计,到头来,赔上了亲生儿子的性命。 林老太太最终也知晓了这件事,许是近日丧事太多,她怕是太子的事造了孽,将自己关在佛堂一天一夜,不停地诵经念佛。 刘氏在林昭言的不断宽慰开解下,虽不至于倒下去,但却提不起精神,终日恍恍惚惚。 林若言更不要提了,刘文轩的丧事后,她回来的路上浑浑噩噩,一头扎进了池子里,然后就病倒了。 她这一病,吓坏了府中众人,便是林瑾明也不再跟她对着干,还来看过她两次,甚为忧心地问:“她没关系吧?平日里耀武扬威的,怎么这么没用啊,你让她赶快好起来,否则我在这府里可要无聊死了。” 林昭言没办法对她这番没心没肺的话生气,毕竟她没有恶意。 平日里再不对付。终究是血缘至亲的姐妹,出了事儿,没人会落井下石,便是林行言,虽没来看望,也是安静地呆在潇湘馆。没来闹事。 但林昭言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因为利益矛盾不会因为林若言的病而消除,等到林若言好了,她们终究要争锋逐利。 说实话,林昭言是有一丝庆幸的。 她最怕林若言入宫,如此一来。这入宫之事便要大大打上一个折扣,甚至根本不可能。 至于其他人谁要入宫。就随她们斗去吧,反正斗来斗去,最终都是自作孽,总有一日要后悔莫及。 因为刘氏情绪低落,又要照顾林若言,林琛的日常生活便暂时交由林昭言打理。 有丫鬟在。倒也不用做些什么,只是要多多注意关照,防止丫鬟出了差错。 林昭言乐得往林琛那儿跑。 她想要让自己忙碌起来。越忙越好,只有这样,才不会胡思乱想,才不会难过伤心,才能尽快忘记那些伤痛。 今日,她又抱着雪团去找宜安堂找林琛。 小厮说林琛在书房,但吩咐过不准人去打扰,任何人。 林昭言只好作罢,却不想回去。 内院里一片死气沉沉,她呆着胸闷,更怕与林若言打照面。 现在这种时候,硬要缓和关系不是明智之举,还是需得双方都冷静下来。 她就抱着雪团在林琛的书房门口坐了下来。 三月已是春暖花开,阳光很柔和,暖暖地洒在人身上,如同最温柔的手轻抚脸颊。 林昭言将雪团高高的举起,视线直迎着三月春光。 她微微眯起眼,许是被阳光照着,鼻头酸涩,眼眶竟微微湿润。 “雪团,已经十六天了,你还想他么?” 雪团呜呜叫了一声。 林昭言笑,有眼泪缓缓渗出来,“想是不是?其实我也很想。你别看我好像很坚强,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其实我心里很难过,很难过很难过。文轩表哥那日一定是希望我说嫁给他的吧,只可惜,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懂,就那样伤了他的心。现在回想起来,也不怪若言这样对我……” 雪团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很无辜地看着她。 林昭言又笑,将它搂过来紧紧地抱在怀里,“你别难过,以后我会好好待你的,我既答应了他好好照顾你,就一定会照顾好你。雪团,你别难过了……” “到底是谁别再难过了?”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冰冷却又带着无限哀痛的声音。 他又说:“刘文轩的死是他母亲一手促成的,根本与你无关,你又何必伤心自责?” 林昭言仓惶地转过身,正对上陆言之那双如月般皎洁明亮的眼眸。 他的眼底,有心疼有酸涩,更多的则是妒意。 林昭言猛地站起身,抱着雪团后退两步,随后稳住思绪,朝他福身,“陆表哥安好。”说完,就要避开他,转身朝前走去。 陆言之竟几步追上前,劈手抓住了她的手,质问道:“你就这样讨厌我吗?又是拒绝你父亲的提议,又是这样避我如蛇蝎!” “陆表哥,你请自重!”林昭言惊慌失措,下意识地挣扎起来。 雪团猛地被甩到了地上,发出呜咽的叫唤。 林昭言气急,狠狠甩开他的手,怒斥道:“陆言之,我拜托你放过我好不好?我没精力陪你折腾!” 她说完就去抱地上的雪团,此时此刻,只想要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陆言之却不依不饶,在她手还没碰到雪团的时候,就将她拉了起来,冷声道:“便是一只狗也比我重要对吗?!” 林昭言只恨刚刚将丫鬟都支走了,否则定要让陆言之为他的轻薄付出代价! 她想高声呼喊林琛出来,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妥,林琛一心要撮合她跟陆言之,说不定还会帮腔。 于是只好深深吸吐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随后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把话说开了,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陆言之见她不再排斥抗拒,总算松了手。道:“我见不得你为旁的男子伤心难过。” 这句话有暧昧,林昭言一下子就听了出来。 她耳根子涨红,却依旧强装镇定,“陆表哥这句话真可笑,我难过的那个人是我的亲表哥,是从小到大待我甚好。从没有委屈过我的亲表哥。便是铁石心肠、狼心狗肺的人也会难过,更何况,我本就只是个普通女子。” 陆言之心下懊恼,半响才又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见你如此伤心自责,想要安慰你罢了。倘若有什么让你误会的地方。还请你原谅。” 林昭言怔了怔,没想到他突然服了软。倒叫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陆言之又道:“我知道刘文轩的死你很难过,但这毕竟不是你造成的,你根本不需要愧疚,也不需要把自己给绑住了,你没有任何对不起他。” 林昭言本该被他的安慰打动,可却深深皱起了眉头。 他的这番话让她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那就是那晚是他要她阻止林若言去看刘文轩。这才避免了更大的悲剧。 他那样说,显然是知道些什么,可既然这样。他应该也知道刘文轩的事情,为什么不也一并阻止了下来? 只要他稍微提醒示意,刘文轩就不会死。 “那天,你既然要我阻止若言,为什么不帮助文轩表哥?” 她这样想着,就问了出来。 陆言之明显愣了下,显然是没有预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 林昭言咄咄逼人,“我不管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但你既然帮了若言,为什么不一并帮文轩表哥?” 她对陆言之知晓真相并不奇怪,她都能预言这预言那,陆言之未必就不行,说不定比她更厉害。 “我不知道。”陆言之总算找回了思绪,看林昭言这表情,应该是不可能知道他的秘密。 于是镇定回道:“我只是觉得你舅母在席间的表现出乎寻常,便多长了个心眼,暗中留意了你,自然也注意到了你妹妹,我阻止她过去纯粹是猜测,想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却是万万猜不到你舅母会对自己的亲儿子不利。” “是吗?”林昭言有些怀疑,仔细观察了他的表情半响,却又找不到破绽。 “否则你以为我是故意要害死刘文轩?”陆言之冷下脸,不满地说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林昭言脸一红,解释道:“我只是奇怪你为什么会让我阻止若言,既然如此,那我明白了。” 她想陆言之虽然为人虚伪了些,但也不至于是那等狠辣之人,倘若他真知道刘文轩会死,怎么可能听之任之? 那毕竟,是他身边亲近之人啊! 就譬如她,有些事情能提醒则提醒,毕竟谁也不想自己身上背着一条人命。 倒是她小人之心了。 “那日若言的事,还是要谢谢你。” 不管怎么说,林若言的事情他是帮了一个大忙,否则这后果无法想象。 “相信就算我不说,你也不会酿成大错。”那日她不是早察觉出不对了么?否则怎么可能会出去看守? 林昭言笑了笑。 这是两人自见面以来头一次气氛如此融洽,陆言之微微恍惚,竟觉得像回到了从前一般。 看来是他太心急了,昭儿已经变了性子,不再是从前的真温婉柔顺,她骨子里全是让人恼恨的倔强,叫他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也必须得改变一下策略,否则到头来得不偿失。 这么想着,他便后退了一步,冲林昭言拘了一礼,抱歉开口,“前几日见面是沛唐突了,还望四表妹不要见怪,今后沛不会再让四表妹困扰。” 见鬼了…… 林昭言脑子里顿时蹦出这三个字。 这货该不会是被什么附身了吧? 这么想着,林琛推门出了屋子,一眼便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二人。 他吃了一惊,“昭儿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没人通报一声?还有子沛,你不是走了么?” 林昭言无语,感情她跟陆言之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他不是装听不到而是真没听到? 那该是有多认真。 陆言之笑,“刚要走,结果碰到了四表妹,就跟她探讨了一些书画方面的学识。” 林昭言也只能跟着敷衍,又道:“已经问好了,我没事了便先回去了。”说完,蹲身将雪团抱起来,匆匆告退。 林琛愣愣地看着林昭言离去的背影,再望了望满含笑意的陆言之,一头雾水。 昭儿不是说不想嫁给子沛吗?怎么看他们刚刚那气氛,分明是有戏的。 ☆★☆★☆★ 这个月双更,今天三更,飙泪求粉红啊!!! 粉红对新书很重要,拜托啦! 如果有条件的也麻烦打赏支持,可以帮忙冲新书销售榜!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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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林老太太知道,此次无论有多少高门小姐入宫参选,最后会入选的,一定是她们侯府的姑娘。 且不说有林华明推波助澜。相信太后和皇上也都不傻。 太子薨了,三皇子夺嫡希望很大,只有放个“人质”入宫。方才能安抚圣心。 而且这个“人质”,必须要够分量。 本来林老太太选的是林若言,可经过前一阵子的风波,林若言重病卧床,看那架势,在月底前根本恢复不了。 至于林瑾明,建安候林琨和侯夫人陆氏紧巴着不放,根本不可能入宫。 林老太太急坏了,下了军令命刘氏让林若言在月底前恢复正常。 刘氏一无所知,还以为林老太太一心为林若言打算考虑,心中甚为感动,越发恭顺起来。 离进宫的日子还有半月,林若言迟迟不见好,刘氏心中也多有焦急。 荣妈妈采买了一批新的丫鬟进府,特通知刘氏去挑选几个合眼的带回去,其中也有林若言院子里缺的二等丫鬟。 刘氏为照顾林若言抽不开身,近来又十分信任林昭言,便请她去帮忙物色。 林昭言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屋子里作画。 是林琛出给她的考题,让她画一幅有“山、水、松、石”的丹青,并且需要题上一首与其意境相符的诗。 据说陆言之也收到了同样的考题。 林昭言本不想比,可林琛对书画成痴,交友的时候也会把对方对书画的态度列为主要参考对象,她不想让林琛失望,只好应了下来。 既然要比,就要认真。 这不,单就简单的一座山,她就折腾了四五日,也没现出什么端倪。 曼双笑她,“越急功近利越赢不了。” 林昭言反驳,“谁说我要赢?我只是对自己的书画负责。” 今日,她又咬着画笔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好容易有点头绪,外面却传来要她去物色丫鬟的消息。 她只好搁了笔,重新收拾整理一番后,往丫鬟婆子居住的升斓院而去。 她刚走到院子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阵阵吵闹。 “到底是谁干的?现在站出来我尚且还能饶她一条生路,倘若被我揪了出来,哼哼,立刻乱棍打死!” 是荣妈妈的声音。 林昭言蹙了蹙眉,迈步进了院子。 院子里站满了一群未留头的小丫鬟,个个噤若寒蝉的样子。 荣妈妈并红缨、白令几个丫鬟站在对面。 林昭言看不清楚她们的表情,但从这凝重的气氛中可以窥见,必是十分严肃的。 “怎么了?”她出声,缓步走上了前。 荣妈妈回身,见是林昭言,立刻福身,“四姑娘安好。” 林昭言示意她起身,又问:“母亲通知我来物色几个丫鬟,看这状况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荣妈妈指了指身边一名圆脸大眼的丫鬟。道:“这丫鬟叫茯苓,今儿个上午一同去老太太院子里的时候因为表现得宜被老太太赏了一对镯子,谁知道回来的一趟功夫,东西就被偷了。” 林昭言微愕。 这些个丫鬟才刚进府,居然就敢偷东西了,胆子也太大了吧? 她怕会有什么误会。就问茯苓,“你可曾都找过了?不会是自己弄丢了吧?” 茯苓抹着眼泪道:“回四姑娘的话,奴婢没有弄错。老太太赏赐下来的东西奴婢倍加珍惜,便是磕着碰着都舍不得。今儿个中午用膳的时候,奴婢担心镯子被碰坏了,便锁在了柜子里。谁知道,谁知道奴婢吃完饭回去镯子就不见了……” 红缨也道:“都找人搜过了。到处找不着,定是被那偷儿藏了起来。” 林昭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看来,还真是有人手脚不干净呢! 一对镯子事小,倘若放这样一个心思不正的人在侯府,以后指不定要惹出什么事来。 这丫鬟,是势必要抓住的。 她打量了一眼并排站立的十几个丫鬟。不过都只有七*岁的模样,遇到这种事,个个都惶恐不安。双腿打颤。 光从表面,的确看不出什么端倪。 林昭言沉吟片刻,问道:“今日吃午膳的时候,大家应该都是一起的,可有看谁离开过座位?” 荣妈妈接话,“回禀四姑娘,这些老奴都问过了,说是互相不熟悉,并没有注意这些。” “嗯。”林昭言点点头,并不着急,只道:“我相信这样盘问你们也盘问不出什么,不如我们一个个单独来,我问你们什么,你们答什么,倘若有任何弄虚作假的地方,你们应该知道下场。” 林昭言的声音不大,也不严厉,甚至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温和从容,小丫鬟们消除了刚刚的紧张不安,恭顺地点了点头。 她们都听说过宅门里冤枉无辜、屈打成招的事例,因此就算不是她们所为,也害怕自己会被无故牵连,所以表现就十分紧张不安,完全没有清清白白的坦然。 此刻见林昭言如此宽容温和,一个个都放下了戒心。 整个过程中,林昭言一直都暗中观察这些丫鬟的表情,将她们每个人的反应都暗暗记在了心里。 其实她并不担心抓不出嫌犯,毕竟只是七八岁的孩子,犯了罪哪有那么从容镇定,不过就是仗着混在人群中,所以有样学样,不让自己与其他人表现出异常。 只要她分开审讯,再加以威逼利诱,不信看不出端倪。 这么想着,正待喊第一个丫鬟下去审讯,突然听到人群中传来一声轻柔又坚定的呼喊,“四姑娘……” 林昭言望过去,对上一双极漂亮的眼眸。 是个清秀可人的小丫头,皮肤白净,五官精致,特别是一双眼睛,深邃迷人,似乎在诉说一段百转千回的爱情故事。 这双眼睛让她想到了陆言之。 那其中,都蕴着股不可能在一个孩子身上出现的感情。 荣妈妈在一旁介绍,“她叫石榴,今年十岁,山西人士,四岁时因家境贫寒被爹娘卖了,辗转来的侯府,老奴查过,是个清白丫头。” 许是童年的辗转飘零的际遇才会让她如此,否则林昭言找不到任何理由去解释她的怪异。 就如同陆言之,她到现在都搞不懂他,特别是他对她的态度。 石榴站了出来,神情镇定自若,态度不卑不亢,她说:“奴婢知道是谁偷了茯苓的镯子。” 此言一出,满院哗然。 ☆★☆★☆★ 求粉红票冲榜,粉红越多加更越多,大家给力哇! 另可以打赏支持的也请打赏支持,可以冲首页新书销售榜,么么哒! ☆★☆★☆★ 感谢天空已微蓝、绮缳的和氏璧,老规矩,会加更~ 感谢舞动的月灵、熱戀^^ 、寻找失落的爱情的打赏~ 感谢大家给力的粉票,月底集中感谢,么么哒~   ☆、第五十二章 可疑(三更求粉!) 第三更,大力求订阅求粉红! ☆★☆★☆★ 林昭言惊讶道:“你知道?” “嗯。”石榴点点头,“也不是说知道,而是,奴婢能找出偷了茯苓镯子的人。” 她说得这般信誓旦旦、自信满满,倒让人无法怀疑。 林昭言蹙了蹙眉,“你为何现在才说?” 她相信刚刚荣妈妈和红缨她们肯定盘查了很久,既然如此,这石榴之前为什么不站出来? 石榴并不慌张,垂眸,淡淡道:“奴婢先前以为荣妈妈会有法子,且不想做出头鸟让人嫉恨。可现在,奴婢不忍再让无辜的姐妹们担惊受怕,所以不得不站出来。” 这倒是个好理由。 林昭言不信她这番解释,却想看一看她到底能搞出什么花招,于是道:“那好,你现在就用你的法子来告诉我,偷了镯子的人到底是谁?” 院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丫鬟们个个屏气凝神,一瞬不瞬地看着石榴,生怕她会指向自己。 石榴视若无睹,不慌不忙道:“每个人身上都有不同的气味,就像茯苓喜欢用桂花熏衣服,身上就有淡淡的桂花香,老太太喜欢在屋子里燃檀香,身上就有股子檀香味。那么那只镯子,一定沾染上了老太太和茯苓两个人的味道,而那个偷镯子的人,手上也一定有这种气味。虽然这香味过了许久,人肯定闻不出。但作为鼻子极其灵敏的狗,是可以闻出来的。奴婢觉得。不若找一条狗来,让它闻一闻茯苓手上的味道,再闻一闻,谁的手上还有这种味道,真相便可大白。” 一派胡言。 林昭言颇好笑地看着她。别说没有经过训练的狗根本没办法清晰地辨别气味,就算是军犬,要辨别这种混杂了许多人味的气息也难如登天。 也只有没有生活经验的小孩才会相信这种鬼话。 红缨和白令都不懂,真信了,便跟林昭言商量,“四姑娘,您知道的,府中老太太和几位太太都不喜猫狗之物,恐怕……” 林昭言知道她们想问她借雪团。 那就更好笑了,雪团是一只狮子狗。只能当宠物养养,要真有“闻物识人”的本事后世就用它做军犬了。 荣妈妈毕竟老道些,一下子就听出来是石榴胡扯,正待戳穿她的鬼话,便被林昭言截断了话头。 “好。”林昭言应下了红缨的话。转头吩咐曼双。“你去将雪团带过来。” 虽然完全清楚石榴是在瞎扯,但她并不想自作聪明打断石榴想要做的事儿。说不定,人家有后招。 雪团很快被抱了过来。 它一见到林昭言,就呜呜地叫唤,直往她身上扑。 林昭言笑着抱过它,道:“今日我要交给你一个重要的任务,你若办成了,回去给你吃你最爱的肉骨子。” 雪团叫得更欢快了。 林昭言将雪团交给了石榴,“要怎么做?你开始吧!” 石榴点点头,朝茯苓道:“茯苓姐。能麻烦你将手伸到雪团面前让它闻一闻么?” 茯苓虽然搞不懂她这是要干什么,但瞥见林昭言和荣妈妈严肃的神色,也只好颤颤巍巍地将手伸到了雪团面前。 当雪团在她手上嗅来嗅去,甚至伸出舌头舔她掌心的时候,她吓得失声尖叫,匆忙往后退了两步。 林昭言安抚她,“你别怕,雪团不咬人的。” 石榴却似笑非笑地说:“这可不一定,狗很通灵性的,倘若让它闻出谁是偷东西的贼,便会毫不留情地咬上一口。” 丫鬟们都被她吓白了脸色。 林昭言不赞同地蹙了蹙眉,看她这幅模样,可真不像个十岁的小女孩。 真是怪人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石榴又抱着雪团去挨个闻其他丫鬟的手。 小丫鬟们都被她刚刚的话吓着了,皆颤颤巍巍的,伸手的时候都闭着眼,就怕雪团会咬上去。 石榴一直面带微笑。 雪团闻了一圈,直到最后一个丫鬟,它都没有半点异常。 石榴将雪团还给林昭言,它一到林昭言怀里,就摇着尾巴邀功。 林昭言摸摸它的背以示夸赞,随后扬唇看向石榴,“怎么?找出谁是偷镯子的人了么?” 她以为这石榴的小聪明总算露了陷,谁料石榴却与她对视一笑,很自信地昂首,道:“找出来了。” 荣妈妈陪她演了这么一场戏,早就不耐烦了,此刻见她根本没找出盗贼还说大话,不由怒道:“你不是说雪团能抓出凶手么?我可没看见它有什么异常反应,你若再信口雌黄,可不要怪我不手下留情!” 石榴却没有一丝慌张害怕,镇定自若道:“奴婢没有撒谎,偷茯苓姐姐镯子的人已经找出来了。” 她这样自信,让林昭言不由心生疑惑。 仔细回想了一下她说过的话,再想了想刚刚雪团闻那些丫鬟时她们的反应,林昭言脑中突然闪过一道光,登时间恍然大悟。 什么让狗闻气味揪出盗贼根本是假的,吓唬幕后黑手露出马脚才是真! 这十几个丫鬟,没有人找借口推脱,都将手伸了出来,这并不是表示她们都不是盗贼所以不心虚,而是真正的盗贼动了手脚,以为可以逃过一劫。 想要掩盖身上的气味,最常见也是最被人所熟知的办法就是——用其他香味掩盖。 正值春日,侯府各处院落都开满了各色春花,在掌心揉碎了花瓣,便有余香残留。 这十几个丫鬟,只要叫她们都伸出手,看一看谁的手心有花汁印渍。那人肯定就是盗贼。 “你们都将手摊开给我检查。”林昭言说着,赞赏地看了石榴一眼。 石榴也回给林昭言同样的眼神,她本还担心自己此举不可行,会被驳斥,没想到这建安侯府还是有明事理的人。 丫鬟们一头雾水。但还是将手都摊开了。 林昭言一眼就看到了其中一个穿杏色褙子的丫鬟,手上有明显的红色花汁,正是她身后盛开的那片绯色月季。 “把她抓起来吧!”她示意荣妈妈。 荣妈妈错愕了一下,“为何是她?” 那丫鬟自己也被吓住了,当场白了脸色,哭道:“冤枉啊,奴婢冤枉啊!不是奴婢干的,奴婢没有偷茯苓的镯子!” “既不是你干的,你为何要把月季花揉碎?瞧你打扮得文文静静的,应该没有那嗜好吧?”林昭言的表情依旧平静。语气也温和平淡,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却不再让人觉得温暖,而是有一股压迫人心的气势。 那丫鬟立刻吓得腿软,“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林昭言垂眸望着她。淡淡道:“念你是初犯。年纪又还小,只要你老老实实认罪,将镯子交出来,我便禀了祖母从轻发落。倘若你狡辩生事,我可就救不了你了。” 那丫鬟毕竟才七八岁的年纪,刚刚那一出“闻味识人”已经把她吓得够呛,差点就受不住招了,此刻闻言,哪还有不认罪的份。 “奴婢错了,奴婢知错了!求四姑娘救救奴婢。求四姑娘大发慈悲,绕过奴婢一命吧!”她扑到林昭言脚下讨饶哭泣,“奴婢也不是有意的,奴婢也是迫不得已,若不是家中娘亲重病,奴婢……” “荣妈妈,看她年幼的份上,只打发她出府吧!”林昭言打断了那丫鬟的长篇大论,转身对荣妈妈吩咐。 这丫鬟到底为何偷盗她管不着也不想管,无论如何,犯错了就是犯错了,任何理由和借口都不能为人们所犯下的错误开脱。 但她既然答应了绕她一命,就会说到做到。毕竟,这不是什么杀人放火、十恶不赦的大罪。 荣妈妈应了是。 自从出了太子和六公主的事儿,林老太太一心礼佛,应当也不想造什么杀业。 那丫鬟被带了下去,荣妈妈趁机警醒敲打了众人一番,吓得满院子的丫鬟没有一个敢吭声出气。 “四姑娘,实在是不好意思让您看了笑话,老奴也没料到会出了这等事,耽误了您的时间,还请见谅。” 林昭言抿唇一笑,并不介意,“无碍的,发生了这事儿也好,给了大家一个警醒。再者,也窥见了每个人的反应,这样可省下了日后的考察试探。” 荣妈妈也跟着笑,“倘若人人都有四姑娘这份胸襟气度,那这世上便没有愁事儿了。” 林昭言不好意思地垂了眸。 荣妈妈对林昭言又多了几分好感,想一想月末的入宫之事,甚至替林昭言感到庆幸,庆幸她幸好不得林老太太的宠爱。 只可惜了五姑娘。 这么想着,她便问道:“三太太未曾来是还在照顾五姑娘么?五姑娘身子如何了?” 林昭言回道:“身子是没有大碍了,只是心里不舒坦。” 荣妈妈叹气,目光瞥见林昭言怀里的雪团,回想起了刘文轩清雅俊朗的模样,心里是万分的悲痛可惜。 她敛下了自己的思绪,对林昭言笑道:“如此,那便请四姑娘挑选几个丫头吧!不知刚刚那一出闹剧,四姑娘可有中意的了?” 林昭言下意识地看向石榴。 石榴也正看向她,目光隐含着期盼。 这石榴聪明是聪明,却是个城府极深的,她不喜欢。 她将视线掠过去,指了两个刚刚表现尚算镇定的丫鬟,对荣妈妈道:“便是她们吧!” 刘氏身边管衣物器皿的红双明年要嫁给三房绸缎铺子上管事的儿子,林琛身边也有上了年纪的服侍丫鬟,这两个丫鬟若能好好调教,将来可以补了空缺。 ☆★☆★☆★ 新书急需粉红冲榜,跪求粉红! 另可以打赏支持的也请打赏支持,可以冲首页新书销售榜!感恩~   ☆、第五十三章 突生变故 第一更求订阅求粉红!今天继续三更哟~ 粉红票也40了,再加上和氏璧加更,小安还要持续好几天三更,大家伙儿继续给力! 马上进宫了,*迭起,之前的疑惑会一一解开,昭言的身世你们也都会知道喽~ ☆★☆★☆★ “听说五姑娘身边还缺个二等的丫鬟。”荣妈妈出声提醒。 这个林昭言自然知道,只是林若言此人太挑剔,她直觉不想帮她选什么贴身丫鬟,免得又要被她挖苦诟病。 再者,林若言脾气不好,剩下的几个丫鬟都是懦弱怕事的性子,怕对不了林若言的胃口也受不了她雷厉风行的处事态度。 “便是这位立了功的石榴如何?”在林昭言苦恼之际,荣妈妈将石榴推到了她跟前。 她倒不是想帮石榴什么的,纯粹是觉得石榴这胆大不怕事的性子像极了五姑娘,肯定也会对她的胃口。 老太太有愧于五姑娘,总想要挑最好的给她,想让她开心。 林昭言想要拒绝,石榴便道:“四姑娘放心,奴婢一定会尽心尽力服侍五姑娘,让五姑娘尽快好起来的。” 还是算了吧,她宁愿林若言拖到下个月才好。 可是瞥见石榴深邃的眸子,那其中满含这期冀和恳求,还有股不言而喻的哀伤。 林昭言竟生出一股恻隐之心。 但她不让自己同情心泛滥,于是敛下思绪,脑中千回百转。 倘若这位石榴真是侯夫人陆氏或宛姨娘派来的卧底。又或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那就算她现在拒绝了她,恐怕以后也会从别的地方下手,到时候更加防不胜防。 倒不如现在答应下来,再找人暗中观察她。反倒掌握主动权。 这么想着,她便应道:“那就你吧!记住今后要善心服侍五姑娘,不得有任何怠慢之处。” 石榴笑靥如花,“奴婢省得,奴婢谢四姑娘恩典!” 她的笑容如三月春风,感染人心。 能有这样纯粹干净笑容的女子,倒不像是一个狡诈恶毒的小人。 林昭言想,不是最好,倘若是,她也绝不轻饶。 ☆★☆★☆★ 石榴果真很合林若言的性子。只照顾了没几日,林若言便渐渐恢复了活力。 今日,听说林若言已经能下床走动了,大夫说再休养两三日就能彻底痊愈。 林昭言让小厨房做了林若言最爱吃的桃花酥去看她,一踏进青杏阁的院子里。就听到阵阵笑声从屋内传来。 “是五姑娘。”曼双道。“看来果真是好全了。” “嗯。”林昭言点头,眉心却微微蹙起。 她以为林若言这一病至少要拖到月底,没想到真好这么快。 看来这石榴果真是个厉害角色。 她敛下思绪,迈步进了屋子。 刘氏、林妈妈并石榴等几个丫鬟都在,林若言坐在临窗的暖炕上,不知道听了什么笑话,眉梢眼底俱是喜悦,脸色的确比先前红润了许多。 听到丫鬟通报“四姑娘来了”的声音,下意识地抬头朝门口看去,笑容便凝结在了脸上。 刘氏也望过来。脸色有些复杂,分不清楚情绪,好在林妈妈迎上前,笑道:“四姑娘怎么来了?” 林若言病中这十来天,林昭言怕会刺激她,并没有来看过她。三房的下人也都心知肚明是什么原因,默契地闭口不谈。 她今日来看她,一则是为了确认她是否真的好全了,二则,当然是为了缓和关系。 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刘文轩的死根本与她无关,林若言也过了闹性子的时间段,应该早已冷静下来想通了。 却没想到,她的态度还是这么冷淡。 她这幅样子,让林昭言宁愿她们先前从来没好过。 压下心中的苦涩,林昭言冲林妈妈展颜一笑,“我听说若言好全了,特地吩咐厨房做了她最爱的桃花酥带给她。” 曼双闻言,将红木填金漆食盒递了上前。 “四姑娘有心了。”林妈妈笑着接过食盒,侧首觑了眼刘氏的反应,方才道:“四姑娘进来坐一坐吧!” 林昭言颔首,迈步走到炕旁的海棠锦绣礅上坐了下来。 “刚刚一进屋就听到笑声,何事这么开心?”难得的,她先开口搭话。 她以前一向不喜欢做这种事儿,因为知道自己不受宠,就算开了话头恐怕也没人搭理她,而她最不会自讨没趣。 但今日不同,她必须要确认一件事儿。 林若言自她进屋就撇过脸,没看过她一眼,此刻闻言,也是一声不吭,只当没她这个人存在。 现在的气氛有些尴尬,完全没有先前的和乐融融。 还是刘氏接话,道:“不过就是石榴这丫头在说她以前遇到的趣事儿。” “哦。”林昭言点了点头,心里却奇怪的很。 荣妈妈不是说石榴从小就被辗转发卖,这样一个人的童年,恐怕只会有悲惨,哪来的什么趣事儿? 她要真如表现出来的这般乐观开朗,就不会有那样的眼神。 林昭言在心中暗暗思虑。 自从那日她收了她后,就一直让曼华她们暗中观察她,可结果都是一样的,石榴并无任何异样,更准确点说,她并无任何要谋害算计林若言或是三房的心思。 相反的,她对侯府的一切表现出来的兴趣好像并不大,除了问过紫鹃五姑娘喜欢什么,就再没打听过任何事情。 这并不像是个正常丫鬟的表现,才十岁的小丫头,再精明事故。在一个新环境内,都不可能对一切都泰然自若。 就是曼华刚被调来沁芳阁的时候,也在暗地里不断打听“四姑娘为人到底如何”。 这石榴,要么就是对建安侯府很熟,要么就是并没有将建安侯府当做她的安身之地。 林昭言有种天生的直觉。这段时间的观察让她觉得石榴不可能会是侯夫人陆氏或宛姨娘派来的卧底,恐怕,她是自己别有目的。 至于这目的是什么,她不了解,但目前看来,对林若言对三房似乎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刘氏见林昭言垂眸沉思,暗叹了一口气。 她知道林昭言脾气虽好,却向来是不善言辞的人,两姐妹闹别扭,她或许可以不生气不计较。却难得会主动贴上去道歉讨好,这丫头,骨子里有一种比若言还倔的坚持。 “若儿刚刚恢复,身子还比较虚弱,既来看过了。便先回去吧!”刘氏轻轻开口。 虽然她近段时间对林昭言有所改观。但毕竟打心眼里疼爱的还是林若言,自然是什么都先紧着林若言,不会舍得她受半分委屈。 林昭言当然明白这一点,也不会傻到伤心难过,于是点点头,旁敲侧击地进入了主题,“既然若言好了,那我便放心了,想必月末的时候也能入宫参选。” 刘氏露出一抹释怀的笑容,“是啊。多亏了石榴这丫头开解安慰,否则我还真不知如何是好。” 果然…… 林昭言蹙了下眉。 “入宫那天我要石榴陪着我去,有她在,我一定能当选。”林若言冷眼看了林昭言一眼,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石榴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眸。 林昭言微微错愕,这石榴也太厉害了些,这才几天就得了傲娇如林若言的如此信任?再瞥见一旁的紫鹃和青双,都委屈得很。 正在这时,刘氏的贴身丫鬟紫莺挑帘进了屋子,手里捏着一封类似信笺的东西。 刘氏眼睛顿时亮了,“打听出来了?” 紫莺几步走上前,将信笺递给刘氏,恭敬道:“回夫人的话,都打听到了。” 刘氏忙接过信笺,迫不及待地拆了开来。 林昭言见她们并没有避开她,索性也不提要走的事儿,安安静静地坐在原位。 刘氏迅速将信浏览了一遍,唇角止不住的笑意,“你祖母对你果然上心,连这些个小细节都帮你打听到了,倘若你将来有了出息,可不能忘了你祖母对你的这份恩德。” “我明白。”林若言一边回答,一边好奇地接过了刘氏手上的信笺。 听到是与林老太太有关的,林昭言忍不住问道:“母亲,是什么?” 刘氏倒不跟她避讳这些,笑着道:“是你祖母替若言打听出来的太后娘娘的喜好和日常习惯,只要若言摸透了太后的脾性,不怕不当选。” 原来如此。 林昭言忍不住要笑,林老太太真不愧是宅斗高手,就是擅长利用人心。 太后娘娘的喜好和日常习惯这种消息,宫里有个静妃在,打听出来难道是什么难事么?其实一开始她就可以将这些透露出来。 可是她偏偏不,一直卖关子,弄得好像知道这个消息多难似的,等终于确定入宫的人是林若言了,好,上赶着要把这些消息透露给她,还要故意制造出一种“我谁都不告诉,我就告诉你,你瞧我多重视你,所以你必须得入选,必须得感激我”的错觉。 要不是她早知道林老太太存的心思,恐怕也要跟刘氏一样,以为林老太太有多着重林若言呢! 林若言也看完了信中内容,眉心纠结地皱起,“太后娘娘的喜好厌恶好生奇怪,不喜玫瑰却喜月季,还闻不得牡丹花香,这牡丹可是花中之王,我记得小时候有一次进宫,皇后娘娘的寝宫可全种了牡丹。” “所以中宫皇后一向不得太后娘娘的喜欢,这不仅是因为她迟迟生不出嫡皇子,更是因为她不肯在太后身上花心思。瞧瞧你姑姑和端贵妃,平日里连牡丹花香的东西都不曾用过。这人,都喜欢别人拿他当回事儿,特别是上位者。所以你一定要谨记这些内容,让太后娘娘感受到你的诚心。” 林若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刘氏又指着信上的一点内容,道:“还有,你一向喜欢那些猫狗之物,太后娘娘身边也养了一只波斯猫,却不是好惹的,你可注意不要随意玩闹它,否则惹怒了它,抓伤事小,丢了侯府的脸就大了。” 石榴突然道:“姑娘千万记得不要佩戴香囊。那猫很得太后宠爱,且不喜气味浓郁的熏香,传言有一回太后寝宫的一名宫婢佩戴了新制的花包,那猫就直扑了过去,最后被抓伤了脸,毁了容不说还被太后以惊扰到心爱宠物为由罚到了辛者库做苦力。” 林若言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一只猫而已,有这么精贵?” 林昭言则蹙眉,“你怎么知道?” 石榴不慌不忙,“奴婢从小被辗转发卖,走过的地方、遇过的人、听说过的事情可要比二位姑娘多多了。” 林若言笑容得意,对同样吃惊的刘氏道:“我就说只要石榴跟着我,我入宫就不愁了。她说她从前在江宁织造府的时候遇到过一个从宫里放出来的姑姑。” 林昭言直觉不肯相信,但倘若不是这么个理由,还能是什么理由呢?总不会说,石榴是从宫里偷跑出来的宫婢,现在后悔了所以想利用林若言再次进宫吧? “谁?!”疑惑间,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怒斥,打断了她的思绪。 刘氏皱眉,忙停了话音,示意林妈妈出去看看。 不一会儿,林妈妈便回来了,她身后还跟着麓玉堂的三等小丫鬟白芷。 荣妈妈上前一步,忧心道:“好像是有谁在墙角偷听,因踩着了树枝被白芷发现了。” “好大的胆子,都敢偷听到我这儿来了!”刘氏顿时怒了,想她好容易跟林老太太套近乎才得到了消息,哪能就这么容易让人偷听壁角听了去! 白芷赶忙上前,道:“夫人息怒,虽然奴婢没有当场抓住那人,但她匆忙逃走时从身上掉下来一枚荷包,就是这个。” 说完,将一枚绣有折枝腊梅的朱红色荷包递了过去。 紫莺接过荷包,两面观察了一番,下了结论,“云绫锦的料子,上面的图案是用针彩阁的上等丝线绣成,是盛京罕见的蜀绣绣法。” 荣妈妈沉吟道:“咱们府上会蜀绣的人可不多,而且看这荷包的质地,恐怕不是个普通丫鬟。” 刘氏冷笑一声,“荣妈妈,即刻去查,务必要查出是谁所为!这等偷鸡摸狗之事,侯府绝不姑息轻饶!” 荣妈妈应声。 因为横插出来的这件事,刘氏的心情顿时变糟了,她没心思在留在这儿陪林若言,便先回去了。 刘氏一走,林若言就对着林昭言冷冷道:“我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你不需要再说什么了,我心意已定。你对文轩表哥食言,我也没有必要对你遵守承诺。” 林昭言无言以对。 没想到之前费了那么多口舌去劝去说,到头来还是敌不过命运的安排。 她心里有一股强烈的预感,只要林若言入了宫,那晚那个葬身火海的梦就会变成现实。 皇宫,就堪比火场。 看来,林若言主观意识这关,是不可能再攻破了,必须得从客观上动手脚了。   ☆、第五十四章 借刀杀人(二更) 第二更求粉红! ☆★☆★☆★ 夜深人静,潇湘馆院中栽种了大片春花,清风吹佛,泛起阵阵馥郁馨香。 有着青衫的小丫头趁着月色无人,身影在花丛中来回穿梭,不一会儿,满篮的红粉花瓣,香气扑鼻,煞是好闻。 随后身形一晃,进了西面的院内。 “采到了?没出错吧?”此时此刻,林行言仍未入睡,正坐在紫檀软榻上,捧着只蓝釉粉彩白花茶盅轻啜浅饮。 采花的青衫丫头正是她的贴身丫鬟夕照。 夕照将篮子递给一旁侍立的含冬,恭敬上前,道:“没有出错,谨遵姑娘的吩咐,每一朵只小心取其一瓣,绝不会被人发现。” 林行言唇角微微勾起,沁出一抹冷笑。 “没有出错就好。林若言,我定要让你笑着过去,哭着回来!” 含冬忧心地问:“这样做真的不要紧吗?万一出了差错可怎么办?” “怕什么?”林行言不屑地摇头,“你忘了我娘最擅长什么了?” 宛姨娘最擅长吟风弄月、人心算计。 当然,她对香料也颇有研究,有一次制了能催发人*的香料在屋子里燃着,栓得三老爷几个月都只留宿在她那儿。若不是后来被夫人发现,狠罚了一顿,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儿! “我虽没有娘那般本事,但要制出无色无味,遇水则能散发馥郁香气的香料,还难不倒我。” 含冬恍然大悟。 林行言又笑。“林昭言再谨慎又怎么样?有个蠢笨的丫鬟一切都白搭!” 然而此时,她口中那个蠢笨的丫鬟却在毫不留情地嘲笑她。 “七姑娘还真是迫不及待啊,她现在肯定以为自己多了不起,殊不知被姑娘算计得死死的。” 曼华也笑,“姑娘预料的一点都不错。夕照见我跟曼双在小厨房忙活,果然一直趴在窗户外面偷听,她还以为我们没发现呢,真是傻得可爱。” 屋子里没有亮灯,林昭言看不清她们的表情,却能感觉到她们愉悦的心情。 她的心情也随之愉悦起来,跟她们分析道:“林若言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自傲又自卑,觉得自己了不起可却不甘是庶女,总认为别人会怠慢她欺负她,所以什么都想知道。什么都要掌握,生怕有一点吃亏的地方。” 她们同住在一个院子里几载,每每府中出了点事儿,她就到处叫人去打听,就算在她这儿碰了无数次壁。也没说放弃。一有事儿就套近乎,一有事儿就叫丫鬟来偷听。时间久了,她都习以为常,反正她也懒得搭理她。 这一次,她一回院子就让曼双和曼华去小厨房做吃食,还特意关照将门窗紧闭,就是料准了林行言会让丫鬟过来偷听。而且她让曼双、曼华注意分寸,不要说得太多太明显让人生疑,只有让林行言自己慢慢猜,她才更会相信这一切。 她分析过。林老太太就算想让林若言入宫,在进宫那天也不会真只带着她一个人过去,否则这目的太明显了。但是林瑾明不可能跟去,她也不可能,那么就只会带着几个庶出的过去充数,林行言一向讨喜的性子,肯定会被带进宫。 之前出了宛姨娘的事情,在入宫前让林若言被pass掉是不可能了,所以林行言一定会在进宫那天动手脚。 她的这些个消息,正好可以助她一臂之力。 最关键的,就林行言那自私自利的性子,只要是她自己凭“本事”算计了林若言,可不会对谁感恩戴德,那么侯夫人陆氏想要利用林行言离间三房的如意算盘就会落空。 “只是不知道七姑娘会怎么做,就怕会伤害到五姑娘。”曼双忽而忧心道。 林昭言语气轻飘飘的,“随她吧,反正她肯定能成功。至于伤害到若言,林行言还没有那么恶毒,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你要说宛姨娘还在,她可不敢冒险用这招,谁知道宛姨娘那恶毒的会使出什么阴损招数。 林行言嘛,毕竟年纪尚小,还是有一丝良善的。 曼华则道:“虽然奴婢知道姑娘这么做有姑娘的道理,但想一想,倘若真让七姑娘入了宫,她眼睛更要长在头顶上了,想想都郁闷。” 林昭言笑,“别郁闷了,以后你就会庆幸了。” 且不说那晚那个神秘可怕的噩梦,单就说在皇宫里生存,那等小心翼翼、寄人篱下,可没有在侯府半点舒心。 第二日,林昭言一如既往地起床梳洗,收拾完毕后就去请安,“恰好”在月洞门碰上了同去请安的林行言。 “姐姐早啊!”林行言满面春风,完全没有了前些日子的郁结笼罩。 林昭言自然知道她所谓何事,勾唇轻轻一笑,应了声,“早。” 林行言笑容更大,凑上前说:“听说五姐姐好全了,昨日四姐你是不是去看她了?” “是。” “那就太好了,我这心可就放下了,这样五姐就可以入宫了,我们三房也就增光添耀了。” “嗯。”林昭言继续往前走着,爱搭不理地回应她的话。 林行言这次却完全没有被林昭言敷衍的态度惹怒,继续跟在她身后说话,那满面的红润光彩,摆明了是在说“你不搭理我呀叫你不搭理我,你不搭理我我还是知道了,我就要在你面前得瑟。” 曼华和曼双见状,实在忍不住捂嘴偷笑。 有时候真觉得自家姑娘把七姑娘当两三岁的孩子对待,奉行的原则就是:随你爱干嘛干嘛,反正我不疼不痒,就当给你个乐呵。 一行人进了麓玉堂正屋,林妈妈背对着她们,似乎在说些什么。 刘氏坐在正首,面色凝重。 看到林昭言她们进了屋,忙给林妈妈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停下,自己则道:“今儿个母亲有些事儿,你们先回去吧!” 林昭言她们又只好躬身退了出来。 ☆★☆★☆★ 我是小安基友,小安今天中午从楼梯上摔下来了,手摔肿了,不知道有没有骨折,越来越痛,现在要去拍片子,希望没事。 小安让我告诉大家放心,她有存稿,而且目前为止手是可以打字的,所以只要不是骨折,正常更新。 大家为她祈祷吧!   ☆、第五十五章 横生枝节(绮缳和氏璧+) 第三更求粉红! ☆★☆★☆★ “四姐,你说母亲是有什么事?”果不其然,林行言又忍不住开始打听。 林昭言轻轻地笑,“我可是跟你一道儿出来的,你认为,我会知道吗?” 林行言:“……” 林昭言便道:“待会儿我要去看五妹,她跟母亲住在一个院子里,说不定会知道,你要不要去问她?” 林行言身子一颤,立刻拒绝,“还是不要了,让五姐好好休养吧!” 自从出了刘文轩的事情,她就从未跟林若言打过照面,倒不是怕她,而是潜意识里心虚。 她可不想腆着脸贴上去再被人用唾沫喷出来。 林若言那人,真能干得出那事儿! 林昭言就笑,“那你先回吧,我去看五妹。” 林行言虽不甘,但也只好点点头。 林昭言猜刘氏多半是为了昨日偷听之事,看她的脸色,应该是查出谁所为了。 果不其然,下午的时候,刘氏便闹到了林老太太那里。 原来昨日来偷听的人竟是二房林沁止的贴身丫鬟绿翘。 绿翘虽是家生子,却有个姑母是蜀州人士,跟她学得一手好绣技。 那荷包上的绣花只消熟悉的人一看就知道出自绿翘之手,因此她赖都赖不掉。 绿翘对此供认不讳,说是八姑娘命她去偷听的。 林老太太知道后,勃然大怒,虽然此次偷听事小。但这种偷鸡摸狗的行为却是大忌,哪是大家闺秀所为? 绿翘因是家生子,老子娘对侯府忠心耿耿,所以只被林老太太罚去庄子上思过。 至于林沁止,责罚则要严重得多。 先是被林老太太狠狠斥责了一顿。而后又禁了三个月的足,命她在屋子里罚抄《女诫》,任二太太秦氏如何求饶林老太太都无动于衷,还责怪秦氏管教不利,甚至连累了二房其他几位姑娘。 林昭言听到这个消息却一点都不意外,五房最先出了事儿,而后是林瑾明,二房轮也该轮到了。 她是不确定这件事真是林沁止所为还是被人设计陷害,但她可以肯定一点,二房必须要倒霉。这次不偷听,还有下次偷东西。总之,一定要找个理由禁了她们的足,让她们没办法进宫。 至于这幕后黑手是林老太太还是陆氏,她就不得而知了。 月底很快就到了。林若言也彻底好了起来。总算可以神采奕奕地进宫参选。 因刘氏没有诰命在身,林老太太年纪又大了,所以是让侯夫人陆氏陪同前往。 而七姑娘林行言,也被要求一同前去。 入宫当天,刘氏担心陆氏和林行言会在背后使绊子,拉着林若言的手不厌其烦地叮咛嘱咐,无非就是要她注意分寸、小心谨慎。 一番唠叨,别说是林若言,就是在一旁的林琛都听烦了。 “好了,你别再说了。这入宫的时辰马上就到了,若儿也不傻,哪那么容易被人坑害。” 林若言嘟了嘟嘴,“就是,您要再说我都不想进宫了。” 石榴在一旁笑道:“老爷、夫人尽管放心,奴婢的姑姑做过宫婢,因此奴婢对宫里的情况也算了解,一定好好照顾五姑娘,不会让她出半点岔子。” 林昭言觑了石榴一眼,看来这丫头对林若言进宫还真有种执念,但愿林行言别让她失望。 刘氏还是忧心忡忡,“不知怎的,我这心里惴惴的,很不安。” “你那是自己胡思乱想的。”林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竟道:“你要实在不放心,便要昭儿陪着她一块儿去,昭儿行事向来稳妥,你总不会有顾虑吧?” “那怎么行!”刘氏想也不想地反驳,狠狠瞪了林琛一眼,“便是母亲也不会答应的!” 那眼神分明是在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林琛尴尬地咳了两声,随后摸摸林昭言的发丝,故作委屈道:“不让我们去就不去呗,谁稀罕呐!昭儿,你说对不对?” 林昭言“扑哧”一笑,用力点了点头。 这时候,有丫鬟匆匆进了屋子,道:“三老爷、三太太,宫里来了人,说是太后娘娘有话要传,老太太让各房老爷太太都去前院接见。” 刘氏吃了一惊,“太后身边的人?” 林琛也锁紧了眉头,眸中有一闪而逝的厌恶,“这时候太后怎么会派人前来?其他各府也都有人去吗?” “奴婢不知,老太太请各房老爷太太过去再说。” 林琛只好敛下思绪,抓过林昭言的手,道:“走吧!” 林昭言分明感觉到他的指尖微微颤抖,奇怪道:“父亲?” 林琛回头,冲她一笑,“没事,昭儿别怕,跟父亲出去看看。” 她没有害怕啊! 林昭言深深皱起了眉头,怎么感觉林琛像是突然活在了自己世界里似的。 刘氏也敛了思绪,望向林琛的眸中满含着担忧,其中,还有些许悲伤和不忿。 她几步走上前,扶过林琛的手臂,柔声道:“老爷,我陪着您。” 林琛笑着点头,只是那笑容太过苦涩。 林昭言一头雾水,侧身看看林若言,她显然也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太后…… 太后这时候来传话干什么?且还不是用懿旨的形式,摆明了是私事。 一行人很快出了内院,来到了外院专门会客的厅堂。 各房的老爷、夫人并几个姑娘都侯在了那里。 有个内官打扮的中年男子正坐在上首同建安候林琨寒暄客气。 不一会儿,林老太太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踱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瞥了眼林琛。眉宇间隐含担忧。 好在林琛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如一颗大树般立着,挡在林昭言面前。 林老太太也收回思绪,朝那内官走去,笑容满面道:“方公公。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方公公也回了一礼,笑道:“林老太太这可折煞咱家了,咱家也只是奉太后之命出来办事儿,您千万别客气。” 林老太太笑笑,迈步坐到了他对面。 方公公也不急着说正事儿,跟林老太太东扯一句西扯一句,多半都是围绕着静妃,什么“静妃已经从伤痛中走出来,身子好多了”什么“三皇子最近得了皇上的表扬。静妃也跟着增光”之类的。 林老太太听得心不在焉,笑容都显得僵硬。 她知道太后此次私下命人前来,不可能是为了跟她话家常,而且多半不是什么好事儿,就譬如十四年前。 果然。方公公寒暄过后。开始切入正题。 他道:“太后娘娘此次命咱家前来是为了跟林老太太您讨见一个人。” 林老太太的心“咯噔”一跳。 方公公脸上浮出一抹笑容,视线突然移到厅前站着的几位姑娘身上,尖细的声音在厅堂悠悠响起:“不知道哪位是侯府的四姑娘啊?” 林琛握着林昭言的手一紧。 林昭言的心也是一紧,颇有些不可思议地朝方公公看过去。 四姑娘,四姑娘可不是她么?太后原来要见她?可是为什么? 林昭言的脑子乱作一团。 其他人也都朝林昭言看过去,眸中皆是错愕。 林昭言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上前一步,恭敬道:“回禀公公,晚辈在侯府行四。” 方公公上下打量她一眼,满意地笑了。“不愧是侯府教养出的姑娘,行为举止就是规矩大气。” 他这话是夸赞,可不知怎的,听到林老太太耳朵里全是讽刺。 四丫头,四丫头早就跟你们没关系了,十三年了也没见谁关心过她,现在倒是来了! 说实话,林老太太很生气,但又不得发作,只好僵着脸道:“公公缪赞了,四丫头性子内向,最见不得生。” “我瞧着不像。”方公公又打量了林昭言一眼,终于道:“太后娘娘那日在灵运寺还多亏了四姑娘提醒方才能逃过一劫,这也算是不可多得的缘分了。太后娘娘想着还未赏赐四姑娘,要当面跟她道谢封赏呢!只是不知道此次进宫,四姑娘可会一道儿去?” 这话的意思,摆明了就是要林昭言一道入宫。 “灵运寺?”林老太太深深皱起了眉头。 林昭言怎么都没料到她那日善意提醒的老人居然是太后,也没有料到太后居然会查她的底细还让她入宫。 感受到周围恶意的、嫉妒的目光,她只好硬着头皮将那日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 她从不愿意做什么出头鸟,但老天好像偏要跟她作对,总把她推上风口浪尖。 方公公似笑非笑道:“林四姑娘好生厉害,居然知道东面的山体会塌方吗?” 林昭言苦笑一声,镇定回道:“小女也是听灵运寺的一位小僧所说,不过是远远一听,就记下了。” 她将这个“功劳”推给灵运寺,至于灵运寺的人要怎么解决就是他们自己的问题了。 相信有明姨师太那样圆滑世故的人在,应当不是什么难事儿。 方公公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林老太太微微蹙眉,她本以为是太后故意找茬,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她不知道太后是什么意思,是真只想再见林昭言一面给她赏赐,还是说要选她入宫陪伴左右,但她知道,这件事,由不得她推脱拒绝。 太后是铁了心要让林昭言今日入宫,否则不会选在临出发前才让人来告知,她是怕侯府的人会暗中动手脚,才会在这个时间点来,让侯府根本找不到理由推脱。   ☆、第五十六章 进宫 一更求粉红,粉红总榜位置跌下去了,大家给力哟,争取进前二十,现在正好双倍,有粉票的都投了吧~! ☆★☆★☆★ 侯夫人陆氏并不知晓当年之事,还以为林昭言捡了个大便宜,不由恼恨三房今后又要得意了。 谁知刘氏却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看在旁人眼里,还以为她偏心林若言已经偏心到没边了。 方公公并不威逼利诱,说完这些个话就先行回宫了。他的意思已经带到,至于侯府的人怎么处理,是乖乖地按太后的指示办事还是用什么借口开脱得罪太后,就由他们自己做主了。 林老太太送走方公公后,顿时心力交瘁。 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会有这么一出! 她看向林昭言的眼神顿时恼恨起来,“那日我们去前殿听经,让你在厢房好好呆着,你跑出去干什么?这还好是遇到的太后,万一遇到什么歹人,毁了你声誉,那整个侯府的姑娘都要被你连累!” 林昭言垂首不语,林老太太摆明了是迁怒,她说再多也无济于事,还是等她气消了再谈。 倒是林琛站出来解释,“厢房冷清无聊,昭儿也只是去后山赏梅,再者这灵运寺戒备森严,后山更是只准许女眷出入,哪里会遇上什么歹人?” 林老太太哼了哼,没好气道:“这就如了你的意了!” 林琛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说实话。他的确想让昭儿入宫,不为名利,不为权势,纯粹是…… “那现在怎么办?真让昭儿一道儿去么?”刘氏的话打断了他的回忆。 他道:“否则还能如何?真要得罪了太后。别说若儿选不上,不定还会牵连大姐和临儿。” 刘氏想了想,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很有道理。 太后娘娘只说让昭儿入宫领赏,并未说要她相伴左右,未必就会抢了若儿的位置。而且她觉得太后当年既那样选,如今就不会反悔。 恐怕,只是一时对四丫头起了好奇之心吧! 这么想着,她心里舒坦了一些,对林昭言入宫之事也就没有那么排斥,道:“既如此。那便让昭儿入宫吧。她性子稳妥。还能帮衬若儿一二。” 这话是说给林昭言听的,要她明白就算太后对她另眼相看,她也不要动什么歪心思。将来能在宫里陪伴太后的。只能是林若言。 林昭言明白,便轻声应道:“昭儿谨遵母亲的吩咐。” 林老太太也是无可奈何,僵了半响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一行人临出发前,又拉过林昭言千叮咛万嘱咐,所言全是一个意思:别出风头,安安静静呆到出宫为止。 林昭言简直无语。 其实比起她们,她自己才是最不想进宫的好不好? 坐在入宫的马车上,侯夫人陆氏一辆,她们姐妹三个共乘一辆。 林昭言担心此次进宫会连累曼双和曼华,特意让她们留守家中。一个也没带着。 林行言不知为何也没有带丫鬟前去。 只有林若言带了石榴,被安置在了她们马车的前车厢。 光看这安排,林昭言就知道陆氏没安好心,她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呐! “没想到你一直怂恿我不让我进宫,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我真是小瞧你了林昭言!”果然,林若言就中了计,一上马车就开始挖苦起来。 这次就连一向圆滑的林行言都忍不住呛道:“我可真没想到四姐你居然这么厉害,这等心机手段恐怕连十个我都比不上。” 林昭言转头去看车外风景。 “你别老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林若言气急,上前扳过她的身子,咬牙道:“林昭言,你先前对我的好全是假装的是不是?!你就是为了骗我好叫我心甘情愿答应你不要进宫!” “你若真这么想,我解释再多又有何用?”林昭言抬首,净透如琉璃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若言,做人,不光得有眼睛和耳朵,最重要的,是要有脑子。” “你说我没有脑子?!” “我只是希望你能自己思考问题,不要总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 林昭言拿开她的手,转头,继续若无其事地看起了风景。 林行言阴阳怪气地开口,“四姐可真厉害,总能三言两语的打发人,看来妹妹我还真要跟你学学了。” 林昭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那我现在就教你一招,待会儿进宫,肯定有许多其他高门大府的小姐,你们若不想被人当做笑话,最好现在就安分点,想一想怎么才能博得太后她老人家的喜欢,而不是跟我内讧。” 还是她从前说过的话,出了建安侯府的大门,她们就是一个整体,在家怎么闹怎么斗都没关系,在外面,可不要丢人现眼。 林行言虽不服气,但总算明白要以大局为重。 不管横插出来的林昭言多么令她气恼,她都要保持冷静,大不了,一灭灭一双! 而后一路无话,约莫两刻钟的功夫抵达西华门外。 皇城内守备森严,便是女眷入宫也需一一查验。 已经有其他几个府的夫人和姑娘率先到了,经查验在宫门内等着。 陆氏也下了马车,正跟几个熟识的夫人点头示意。看她们姐妹三个从马车上下来,竟然都相安无事,不由暗暗惊诧。 她下意识地看了林昭言一眼,这四丫头还真是好脾气,跟谁都吵不起来,她还从未见过她红脸的样子。 再瞥了眼一旁的林若言,这丫头可是逮谁就能跟谁吵。炸毛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要不是她亲眼看刘氏怀胎十月生了她,有时候还真怀疑她是不是刘氏亲生的。 陆氏拿着宫牌领她们姐妹进了宫门,跟早早等在里面的几个夫人寒暄起来。 不可避免的,自然要互相恭维夸赞。 “哎呀。你们家三个姑娘长得可真标志,哪个是你的?”有个跟建安侯府并不熟的夫人开口问道。 陆氏的笑容有些尴尬,“我家瑾姐儿生了病,没能来,这三个都是老三家的。” “生病了?那真是太可惜了。”那夫人摇摇头,惋惜之情不予言表。 陆氏的笑容更加尴尬,其中还带着几丝不甘。 好在这时候有宫婢前来领路,众人纷纷住了声,往深宫而去。 进了第一道宫门,早有几辆小轿等在那里。 按规矩是要先去给太后请安。但领头的宫婢说:“太后娘娘还有事。让诸位先行在御花园玩乐。过一会儿再入慈宁宫参宴。” 太后未必是真的有事儿,怕是为了暗中考查各府小姐。 在场的各位都是人精,自然对此心知肚明。 不过面上却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晓的样子。规规矩矩地上了轿子。 轿子在内宫门外停下,一行人徒步至御花园。 御花园位于紫禁城中轴线的北端,正南有坤宁门同后三宫相连,左右分设琼苑东门、琼苑西门,可通东西六宫。园内建筑采取了中轴对称的布局。中路是一个以重檐录顶、上安镏金宝瓶的钦安殿为主体建筑的院落。 林昭言前世去过故宫,虽然是很小时候的印象,也不是这个时空的盛京,但大体的布置是差不多的,多以华美罕见的奇花异石吸引眼球。 园内遍植古柏老槐,罗列奇石玉座、金麟铜像、盆花桩景。甚至连地面都是用各色卵石镶拼成福、禄、寿象征性图案,丰富多彩。 此时已是初春,园内遍值的垂丝海棠已经开遍,微风轻拂,花瓣飘落,宛若雪花片片缤纷而降,宛如置身仙境。 众位外命妇时常来御花园赴宴,见此情景倒也还算平静,有些没有进过宫的小姐丫鬟,个个都露出惊叹向往的眼神,口水都要掉下来。 她们想,怪道那么多人想要入宫,这宫里的景色就是与别处不一样,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把握机会,让太后娘娘一眼相中! 林若言进过两次宫,倒也还好,此次宴请中又有许多她平日里玩在一块的闺蜜好友,跟着陆氏与几个熟识的夫人见安之后,便跟那几个姑娘说话去了。 林昭言本就是冷淡的性子,惊叹一秒后就恢复如初,安安静静地呆在原地看别处景色。 她正对面的是一处叠砌垒垛的假山,提名堆秀山,是宫中重阳节登高的地方。叠石独特,磴道盘曲,下有石雕蟠龙喷水,上筑御景亭,可眺望四周景色。 她正考虑着要不要上去看看,耳边就传来林行言讥诮的声音,“五姐也真是的,咱们才是一家人,她倒是和旁人亲近起来。” 林昭言侧首望了她一眼。 林行言没来过皇宫,虽然努力让自己表现镇定,但眸中的向往和自卑挡都挡不住。 她是庶女,平日里本就有自卑心,此刻见林若言与其他高门小姐言笑晏晏,关系极好,自然会生出不甘和怨气。 她这么跟她说话,显然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忘了她的身份,想把她拉作同盟了。 林昭言只是轻轻笑了笑,并没有搭话。 “昭言姐姐!”这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兴奋的喊叫。 林昭言听得耳熟,转过身,就对上一张清妍玉润的笑脸。 正是成南伯府的五姑娘周宛瑜。 ☆★☆★☆★ 报告伤情:手没骨折,只是严重擦伤,虽然有点疼,但不影响码字。膝盖有问题,轻微骨裂,好在问题不大,养养就好,我还是很皮实的~ 听到我从楼梯上摔下来粑粑麻麻的反应。 我爸:新年摔财运来,多摔几次财运越多,没破相就成~ 我妈:哈哈哈哈哈,你怎么会从楼梯上摔下来,也太不小心了哈哈哈哈! 我:……【确定我是亲生的?】 ☆★☆★☆★ 感谢大家的关心和支持,谢谢绮缳的和氏璧打赏以及沐绯红、小苏打33、熱戀^^ 的打赏~   ☆、第五十七章 撞见丑事(二更) 第二更求粉红,粉红粉红,都到我怀里来吧! ☆★☆★☆★ 她穿了一件浅粉色的素面杭绸少袄,配同色综裙,梳着双月髻,格外得婉约秀丽。 林昭言弯唇微笑,“你也来了。” “嗯嗯!”周宛瑜连连点头,想也是难得在宫里碰上熟人,言语间皆是兴奋,“你们府上就你一人来吗?我是跟着我母亲还有四姐一道儿过来的,我三姐生了病,没能来。” 林昭言指了指一旁的林行言,“这是我七妹。还有我五妹,不过她现在跟她的几位朋友在一道儿。” 周宛瑜随意跟林行言打了个招呼,又对她笑,“太好了,我刚刚在马车上就一直想你会不会来。” 林昭言也跟着笑。 她跟这位周宛瑜不过才见过一次而已。 其实她很不喜欢自来熟的人,总感觉别扭,但不知怎的,对周宛瑜的热情却完全不排斥,甚至有种莫名亲近。 周宛瑜上前勾住她的手,“听说太后娘娘还有些时辰才能到,我们也去玩怎么样?” 林昭言下意识地看了林行言一眼。 林行言薄唇紧抿,眸中有明显的不忿,但转瞬即逝,对她笑道:“四姐不用管我,你们去玩吧!” 林昭言并不爱跟她呆在一块儿,听她这么说,也就不难为自己跟她客气。 她指了指不远处和众位贵妇寒暄的陆氏,对周宛瑜道:“你稍等一会儿。我去同我大伯母打声招呼。” 周宛瑜笑着应好。 林行言垂在衣袖中的双手便紧紧握成了拳。 她盯着林昭言的背影,恨恨地想,你们得意什么,不过欺我是姨娘所出。今日之后,定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林昭言去跟陆氏请示,陆氏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只吩咐她小心些,便由着她去了。 一位穿朱红色褙袄的妇人望着林昭言窈窕俏丽的背影,笑道:“这是你府上的四姑娘吧?从前没怎么见过她,没想到也是个的清秀规矩的。” 这话说的,倒像是从前不让林昭言露脸是因为她有问题一样。 陆氏勾唇一笑,“四丫头为人低调内敛,不如五丫头外放。所以不常出门。” 其实你要说为人。四丫头除了嘴拙了些。其实哪哪都比林若言强。可府中的人却都不喜欢四丫头,这跟她寡言的性子虽有一部分相关,但大部分。还是因为姑母不喜爱她。 这人,倘若没有足够的资本与大趋势抗衡,谁都会跟风。 至于姑母为什么不喜四丫头嘛,她从前没有细想过,只以为四丫头不会说话所以不讨姑母欢心,但从今日太后娘娘指名要求四丫头入宫时姑母和刘氏的态度,她可以看出,绝不是她从前所想的那么简单。 恐怕,这里面有蹊跷。 她得好好查查! 林昭言走回去的时候,周宛瑜身边已经没有林行言的踪影。倒是多了一位穿绛紫色绣宝石蓝色绣栖凤纹褙袄的妇人。 她猜测是周宛瑜的母亲,成南伯夫人缪氏。 果然她走近的时候,就听到那妇人在训斥周宛瑜要“贞静纳言,温婉谦和”。 周宛瑜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林昭言低头轻笑,想着恐怕是周宛瑜刚刚看到她,一时兴奋冲过来的时候忘了跟缪氏打招呼。 “晚辈见过夫人。”林昭言上前,淡淡出声。 缪氏住了话音,侧首打量了她一眼,方才道:“你便是林四姑娘吧?宛姐儿自那日从灵运寺回来后便常常提到你,总说要请你来府上游玩,可却不得空。” 怕不是周宛瑜不得空,而是这位夫人不愿意吧? 林昭言笑了笑,没有作声。 “昭言姐姐人很好的!”周宛瑜忍不住开口,“那日多亏了她,否则三姐……” “又忘了母亲刚刚说过的话了?”缪氏瞪了周宛瑜一眼,才对林昭言道:“如此你二人既然认识,便一块儿聚聚吧,不过切记注意言行。” 林昭言应了“是”。 周宛瑜赶忙道:“好啦母亲,您快去找旁的夫人说说话吧,别总是看着我,我会注意分寸的。” 缪氏又不满地瞪过去,直到周宛瑜低头认错,她叮嘱了几句方才离去。 看这方向,是要找陆氏无疑。 建安侯府和成南伯府相交不深,缪氏不了解她的情况,这应该是要去打听的。 她不过是个深闺小姐,能打听出什么?就算担心女儿交友不慎,缪氏这样也实在是小题大做了。 好在周宛瑜没心没肺,缪氏一走,她就恢复了大咧咧的性子,笑道:“我们去玩吧!对了,昭言姐姐,你从前来过皇宫吗?这是我第一次来,没想到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气派!” 林昭言道:“其实这也是我第一次来。” “真的吗?”周宛瑜有些不信,“不是说你有位姑姑在宫里做妃子吗,你都不来看她的?” 林昭言无奈,“入宫没有这么简单,不是说你想来看就能来看的,必须得经过太后和皇上的批准才行。” 就算她们今日进了宫,但没有太后的恩准,还是不能擅自去看静妃。 “哦。”周宛瑜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又问:“那昭言姐姐,你现在知道太后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了么?” 上次她在信中跟周宛瑜说她不清楚太后喜好,那是实话。 此刻闻言,便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笑道:“你放心,你身上没有太后不喜欢的东西,也没有太后身边那只猫不喜欢的东西,待会儿见了太后。只要你表现正常,太后一定会喜欢你的。” “看来四姐还真是挺了解太后的嘛!”身后传来林行言淡淡的讥讽。 她转身,除了林行言,林若言和她那三四个闺蜜竟然也跟了过来。 她们都颇感兴趣地看着她。 林若言在瞪她。显然是不准她将刘氏好容易打听到的消息告诉别人。 她垂了眸,拉过周宛瑜的手,“听说那边栽种了从南国运来的瓜叶菊,咱们去瞧一瞧。” 周宛瑜懵懂地点了点头。 “这便是你那位亲姐啊?果真跟你形容的一样,是个胆小怕事的。”望着她二人离去的背影,其中一位穿杏色折枝海棠褙子的少女轻笑着开口。 林若言扯开唇角笑了笑,只是眼底一片悲凉。 “还是你七妹懂规矩些。”那少女又道。 林若言觑了眼林行言,心中冷笑。 这要不是在宫里,她得努力装作姐妹和睦、相亲相爱,肯定早一脚踹了她。怎么可能准许她突然横插进来。 不愧是贱人生的。脸皮就是厚! 相较于林若言的郁闷。远离战火源的林昭言则轻松许多。 本就是太后娘娘设下的百花宴,因此这御花园中争奇斗艳的鲜花数不胜数,看得人眼花缭乱。 “你说的瓜叶菊在哪儿?我怎么没有瞧见?”周宛瑜左顾右盼。一副很好奇的样子。 林昭言失笑,“哪有什么瓜叶菊?” 这傻丫头,未免也太单纯了些,刚刚那不过是她胡诌的借口,她竟然真信了。 “没有么?”周宛瑜蹙了蹙眉,懊恼道:“他很喜欢瓜叶菊的,我还想说……” 她后面的嘀咕林昭言没有听清,下意识地问,“他?是谁?” 周宛瑜忙住了嘴,俏脸一红。支吾道:“没谁,对了,那个,那个,我们再去前面瞧一瞧,好像前面还有很多没有见过的品种!” 说完,也不管林昭言的反应,一阵风似地跑远了。 林昭言有些无奈,侧首环顾了下四周,她们走在花石子甬路上,周围是精美绚丽的四季凉亭,视线被阻止着,再往深处去便看不到人了。 她直觉不想再走下去,以免出了什么差错。但又不能扔下周宛瑜一个人,只好在原地等着。 反正她这个地方宫婢可以看到,倘若有人要找,也很方便。 约莫过了一刻钟,周宛瑜还是没有回来。 林昭言觉得不妙,想要喊上几个宫婢去找,不远处突然传来周宛瑜的叫声。 她心里“咯噔”一跳,也顾不上去找宫婢,忙朝声音来源处赶去。 周宛瑜正趴在草地上,像是受到了惊吓,脸色十分惨白。 林昭言急忙走过去,问道:“你没……” “嘘!”周宛瑜一把将她拽了过来,悄声道:“你别出声,别出声,我差点被发现!” 林昭言听得一头雾水,但见她神色紧张,只好顺着她的话缄默不言。 看起来,周宛瑜是撞上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深宫之内本就充满腌臜龌龊,但都是私下进行的,摆不上明面,倘若真被她们撞上了什么“好事”,恐怕离死也不远了。 但她奇怪的很,按理说今日太后宴请外命妇,正是人最多最热闹的时候,就算这宫里有些人要办事,也要选好日子吧? 选在今天,还是在御花园,这不是摆明了叫人来抓么? “人应该走了吧?”周宛瑜小心翼翼地开口。 林昭言道:“我来的时候就没有遇上人,恐怕是你看走眼了,没什么事咱们就回去吧。” 她不想问周宛瑜看到了什么,深宫守则第一条,就是不问不说,知道的越多,麻烦就越多。 可她不问,却不代表周宛瑜不讲。 “我刚刚看到两三个小女孩将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儿推到了池子里!” 御花园内的确有一方荷花池,就在林昭言所处位置的对面。 林昭言蹙了蹙眉。 ☆★☆★☆★ 麻烦追文的小伙伴设置成【自动订阅】哟,酱紫比较方便~ 还有,小安有大神之光了,一直没注意,现在告知各位一下,如果全订阅小安书的读者可以去领取小安的大神之光,嘿嘿,谢啦!   ☆、第五十八章 嫁过人的宠妃 第一更求粉红!!! ☆★☆★☆★ “昭言姐姐?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去救他啊?”周宛瑜有些无措地开口。 林昭言直觉要远离麻烦,“怎么救?现在去恐怕也晚了,只怕到时候救不到人还会被无故牵连。” 不是她冷血,而是过了这么久,那个孩子不可能还活着。既然已经救不了,她不会把自己给搭进去。 周宛瑜却摇摇头,“没有没有,她们把他推下去后又喊了人把他捞上来了,如今被扔在对面的花丛中。春寒料峭,我怕他撑不下去。” 林昭言犹豫了片刻,方才道:“还是去喊了宫婢来,我们最好不要擅自行动。” 周宛瑜点点头。 林昭言又道:“待会儿回去的时候,倘若旁人问起你,你就说发现他的时候他就晕倒在草丛中,千万别说是被人给推入池中的。” 周宛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林昭言怕她不明白,只好解释一遍,“这件事咱们不清楚内因,也不知道那两三个小女孩和这个小男孩到底是谁。你说他是被人推下去的,定要被审讯盘问,将来有数不尽的麻烦。我们只为救他一命,不是要去惹麻烦的。” “我明白了。” “嗯。我们马上回去,就说赏花的时候无意间看到这个小男孩晕倒在了花丛中,请大家过去救援。” 她心里十有*猜测这个落水的男孩是个皇子。 而推他入水的几个姑娘家,不是妃子贵人的贴身宫婢。就是公主之类的人物。 至于他们在今天也敢做出这种事,要么就是本身太嚣张狂妄、肆无忌惮。要么就是,这个小男孩分量太轻,便是死了。也掀不起波澜。 在路上喊了几个宫婢一道儿赶了过去,果不其然,林昭言从那些宫婢口中得知这小男孩是宛妃所出的七皇子。 她们抱了七皇子回去医治。 林昭言则拉着周宛瑜默默退了下去。 “没想到竟然是个皇子。天哪,到底是谁会做这种事情?”周宛瑜回想起那场面还有些心有余悸。 林昭言拍拍她的手,“切记莫要再提了,他只是无意间被咱们撞见在草丛中而已,至于为何如此,你我都不清楚。” 周宛瑜活得单纯,不明白林昭言那份顾忌,但见她表情如此凝重。也只好点点头。 林昭言目光微黯。想到七皇子那张惨白的小脸。不自觉就想到了很久之前的那个梦。 静妃冷酷扭曲的脸,以及六公主回头那一瞬错愕悲痛的眼神…… 后背有一股寒意袭来,林昭言越发坚定不能让林若言进宫的决心。 回到园内。并无任何异常。 陆氏依旧和几位夫人谈笑风生。 林若言和林行言也在跟其他几府的小姐聊天。 林昭言思虑片刻,觉得还是应该跟陆氏说一下七皇子的事情。 虽然这件事暂时瞒下了,但深宫内眼线丛生,一定会被太后或是其他的妃子知晓。万一有人找上门打探情况,陆氏也好帮她应对。 她对周宛瑜说:“你去找你母亲,就说刚刚我们无意间救下了晕倒的七皇子,之后倘若有人找,你母亲好帮你挡着。” 周宛瑜点了点头,“昭言姐姐,你考虑得真周全。” 林昭言苦笑。 没有人帮她考虑谋划。她自己若再不谨慎小心,等待她的只会是万丈深渊。 倘若她生活在周宛瑜那样的环境下,万事都有亲人保护庇佑,她也想单纯快乐,无忧无虑。 人,都是被逼出来的。 林昭言跟陆氏禀报了这件事。 陆氏当即一脸凝重,拉过她嘱咐道:“这种事情倘若没有人问起你,千万不要说出去,还有那周家小姐,让她千万不要出去胡传。” 林昭言点点头。 陆氏的表情十分复杂,喃喃道:“这七皇子晕倒的事情,可没有这么简单……” 这时候,慈宁宫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太后请各位夫人小姐过去拜见。 陆氏也敛下思绪,又叮嘱林昭言一番后方才跟着众人往慈宁宫而去。 突然,后方传来一声惊呼。 陆氏下意识地转头,竟发现是林若言和林行言双双摔倒在了地上。 因是春日,微雨飘飞的季节,御花园的地上微微湿润。 这一摔,裙衫上全都沾满了泥渍,形容狼狈。 “你干什么?”林若言憋不住火气,冲林行言大吼。 林行言一副很委屈的样子,“五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就算是要让林若言下不来台,也不是用这么个方法,到头来只会丢了侯府的脸面。 陆氏见状,忙给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又对一旁侍立的宫婢道:“不知可否带我家两位小姐下去换身干净的衣裳?” 来皇宫之前,未免发生意外状况,林老太太特意备下了几身衣裳,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陆氏心头隐隐不安,倒不是担心林若言出事,而是林行言并没有按照她的计划办事。 这突然摔倒,并不在计划之中,而且她坚信,这不可能是真的意外。 林行言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那边石榴已经迅速将林若言搀扶了起来,而林行言却可怜兮兮地在地上挣扎。 直到陆氏派去的丫鬟将她搀扶起身,她才含着泪对林若言道歉,“五姐,对不起,你不要怪我,我并不是有意的,只是这地上潮湿,不慎滑了一跤才会如此,你千万不要生气……” 这一幕看在外人眼里,都要认为是林若言太嚣张跋扈,得理不饶人。 林若言看她那副作态,心里气得不行,正待破口大骂,却被石榴给拦下了,“姑娘,切记三思而行,莫要着了七姑娘的道。” 林若言这才明白过来林行言的居心,虽然恼恨铺天盖地,但也只能隐忍不发。 太后娘娘那边在传,不可能为了她二人耽误时辰,因此只喊了宫婢带着她们下去换衣裳,其余的人继续朝慈宁宫进发。 周宛瑜寻了个机会来到了林昭言身边,对她说:“你家那两位姑娘没事吧?我瞧着似乎摔得不轻。” 林昭言摇摇头,“没有大碍的。” 摔肯定是摔不出大碍的,那不过是林行言的障眼法,至于摔了之后会不会出事,就要看林行言要做些什么了。 看陆氏刚刚那副诧异的样子,恐怕也不知晓林行言的计划。 周宛瑜便松了口气,“还好你没事。” 林昭言笑了笑。 周宛瑜突然神秘兮兮地附在她耳边,悄声道:“对了,我刚刚跟我母亲说了,她也是跟你说同样的话,让我千万不要把看到的事情说出去。还有你知道吗?那个七皇子原来不是第一次被人欺辱了,听说小时候常常被打骂。最奇怪的是,太后娘娘从来不管,只要不闹出人命,就由着他们去!” 林昭言蹙了蹙眉,“你把实情告诉你母亲了?” 周宛瑜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她是我母亲啊!” 林昭言苦笑。 母亲?那又如何?譬如静妃,譬如刘氏,哪一个值得信任? 周宛瑜又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她也不感兴趣。后|宫人心复杂,哪里是她能猜得透的。 周宛瑜环顾了下四周,确定没人注意她们,才压低了嗓音道:“听说那七皇子的生母宛妃,来历并不光彩,好像嫁过人生过孩子。因此太后娘娘极不喜欢她,好几次都寻借口要将她打入冷宫,可无奈皇上喜欢得紧,一直护着她。那些宫妃嫉妒,只好从七皇子下手。” “嫁过人生过孩子?”林昭言诧异不已。 她虽然在史书上看过嫁人后还被皇上看中入宫为妃的例子,例如最著名的荔枝美人杨玉环,又或者是汉武帝的母亲王娡。 但那都是极少数的,在这个女人新婚之夜没有落红就不被夫家承认甚至要浸猪笼的时代,哪个有权势的男人会要二手货?更何况是皇帝。 要么就是这个宛妃太过美艳聪慧,牢牢拴住皇上的心,但倘若是这么个女人,又岂会让自己的儿子三番四次被人欺辱? 周宛瑜“嘘”了一声,而后道:“我也不是很清楚,都是些深宫秘辛,外头没人知道的。” 林昭言可以肯定在上流贵族社会中,这是件心照不宣的事情,只是不知道那位宛妃之前所嫁何人罢了。 她很怀疑早被皇帝给杀人灭口了。 “要我说这位宛妃也真够可怜的,被皇上看上了就要抛夫弃子,结果在宫里日子也不得好过,七皇子更可怜,被当成了箭靶。” 林昭言觉得被宛妃抛弃的丈夫和孩子更可怜。 但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同情不认识的人,于是淡淡道:“这宫里的事情谁又说得清呢?既然是秘辛,今后还是少说为妙。” 周宛瑜应了声“好”。 ☆★☆★☆★ 感谢绮缳的和氏璧,感谢舞动的月灵、财迷的幸福、沐绯红的打赏~ 看到书评区有读者猜测石榴是真实的林昭言重生,她的确是重生的,大家猜猜到底是谁呢~ 还有男主的问题,其实好多亲都猜到了哈哈哈~ ☆★☆★☆★ 喜欢养肥的小伙伴记得设置成【自动订阅】哦~   ☆、第五十九章 面见太后(二更) 第二更求粉红! ☆★☆★☆★ 慈宁宫很快就到了。 重檐歇山顶,黄绿色琉璃瓦剪边,看上去华美精致,巍峨大气。 林若言也没有来过慈宁宫,在边上小声嘀咕:“这就是太后娘娘所住的地方啊,比姑姑住的还要气派。” 林昭言看了她一眼,想来这丫头已经完全被皇宫吸引了。 她暗暗叹了口气,随着众人踏进了正殿。 正殿内部宽广精美,各式摆设虽不华美,但贵在古朴,一看便价值不菲。 殿前有一出月台,正面出三阶,左右各出一阶,台上四座陈鎏金铜香炉散发着袅袅香气,是古檀香木的味道。 殿上座一位绛红色金银刻丝华服的老妇,胸前挂着一串翡翠玉珠和紫檀佛珠,满头华发,却目光犀利,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正是林昭言那日在灵运寺碰上的老妇——当今的太后娘娘。 她身旁坐着两名宫妃,其中穿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的是中宫皇后,虽然脸上盖了一层厚厚的脂粉,看上去依旧是精神郁郁,形容憔悴。 林昭言见她一副强撑笑容的模样,心里都替她累得慌。 太子刚逝,身为人母的她还来不及哀痛,便要替整个皇家打算,将所有外命妇宴请来探听情况。 可纵然知道那些朝臣心中所想又能如何?她是生不出儿子了,今后谁当皇帝,都与她没有半分相干。只要她能保全自己,依旧会是堂堂正正的嫡母皇太后。 一切不过是身不由己的悲哀罢了。 另外一名宫妃林昭言不清楚。但从她盛气凌人的气质可以判断,应该是外家势力庞大的端贵妃。 虽说是给太后挑选伴侍,但其实没这么简单,这其中牵扯的关系网庞大,倘若利用不当。损兵折将,利用得当,便是如虎添翼。 二皇子虽表现出一副不想争储的样子,但又有谁真正不觊觎那把龙椅?恐怕只是障眼法罢了。 只要二皇子想,端贵妃就不会希望对她威胁最大的静妃娘家——建安侯府的人当选。 林昭言弯唇,只要林行言能让林若言出错,再有端贵妃推波助澜,这事便成了。 至于林行言。静妃那边不是吃素的,再怎么着,便是林若言实在不成,她也要想办法弄个自家人呆在宫里。 众人都上前磕头见安,林昭言也跟着跪下身。 “都请起吧!”上首传来太后威严的语调。 众人纷纷起身。 太后例行询问了众人一番话,又告知后殿已有宫人开始摆宴,一会儿便能开席,让诸位且耐心等待片刻。 众人哪敢有丝毫异议。纷纷答是。 那些个高门小姐更是小心谨慎,行事说话无一不妥帖规矩,不敢有半分逾矩。 太后对几位略有好感的姑娘说了话。随后便将视线落在林昭言身上,淡淡道:“听说建安侯府今日来了三位姑娘,怎么才只有一位到场?” 陆氏忙回话,“回禀太后娘娘,四丫头和七丫头刚刚不慎跌倒,唯恐怠慢了太后娘娘。便下去换洗,约莫很快能到。” 太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她又看向林昭言,“这是四姑娘吧?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 林昭言本一直盯着鞋尖,此刻闻言,只好站出来,微微抬头朝太后看去。 太后笑了,这回是真心的,连眼角的皱纹都舒展了几分。 她道:“果真是你,那日哀家多亏了你的善意提醒,否则现在大约要下去陪庆儿了。” 庆儿是太子的乳名。 林昭言的心“咯噔”一跳。 众人也不可思议地朝林昭言望过去,一时间如临大敌。 能让太后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这位姑娘的本事不容小觑。 皇后想到已逝的太子,抹抹眼角的泪水,问太后,“母后,这位便是你所说的,帮你逃过一劫的丫头么?” “正是。”太后颔首,朝林昭言招了招手,“你上前几步,让哀家好好瞧瞧。” 端贵妃带着几分醋意道:“除了娡儿,母后可好久没对哪个丫头这样上心了,便是凌儿也没能得母后如此另眼相看。” 她口中的凌儿是四公主千秋,不过十岁,却是唯一被皇上赐了封号的公主。 她这番话不过就是个玩笑,只为告诉了众人林昭言所受的这个待遇是前所未有的,是想要利用旁人的嫉妒心至她于不义之地。 林昭言没有害怕,不知怎的,她直觉太后不会选她入宫,便镇定地走上前。 太后仔仔细细地打量她,上一次在灵运寺没有注意,只知道她穿了一身白衣,是个长得清秀干净的小姑娘,要说五官,她完全没有印象。 得知她是建安侯府的四姑娘后,心中的滋味无法形容。 十四年前的事情她一直存封在记忆深处,本不打算再忆起,可那日她轻轻柔柔的提醒始终在脑中回荡,鬼使神差的,就想要再见她一面。 至于再见的这一面是为了什么,她一直没有细想。 直到现在,此时此刻,看到林昭言如珠玉般剔透干净的眸子,方才明白,她只是想要确认,当年的选择到底有没有错…… “那日真是多亏了你,哀家还没来得及谢谢你,你想要什么尽管说,哀家都会满足。”太后收回了思绪,对着林昭言慈爱一笑。 林昭言垂眸,恭敬道:“小女谢太后娘娘好意,惟愿太后娘娘今后身体康健、平安顺遂,小女别无所求。” 太后又笑,竟拉过她的手,无比亲切地开口:“莫要跟哀家客气。哀家这条命是你给救回来的,便是赐你个郡主又有何难?” 满场哗然。 林昭言反倒松了口气。能给她赐郡主就证明不是要留她在宫里的。 不过她也觉得古怪,按理就算她救了太后,太后也实在没必要这般小题大做,不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谢她,甚至亲口允诺可以满足她任何要求。 到底是太后太重情义还是说有什么别的原因? 端贵妃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太后如此着重你,可是旁人盼都盼不来的,你就莫要推辞了。” 皇后竟也道:“你立下的功劳便是赐个郡主也无妨。” 林昭言总觉得她们没安好心。 多说多错,于是她垂下眸,不搭腔。 陆氏在下面看得焦急无比,生怕林昭言会答应下来,那么今后他们整个建安侯府岂不会要给她行礼见安了? 四丫头啊四丫头,太后那是给你脸面。你可不要真蹬鼻子上脸不懂规矩! 正在此时,林若言和林行言在宫婢地带领下走了进来。 她们身旁还跟着一个穿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的女子,眉目间皆是恣意飞扬。 这种恣意却又跟林若言和林瑾明的不同,那不是傲慢,而是一种属于真正天之骄女与生俱来的气场。 让人瞧着,不是反感,而是诚服。 “皇祖母!”她不理会殿下众人,如一只花蝴蝶飞到了太后身边。 太后弯眉轻笑。眸中满是宠溺。 端贵妃训斥道:“凌儿,如此多贵客在场,你要注意言行。” 原来这位就是端贵妃刚刚所说的并不得太后重视的千秋公主。 太后却护住她。笑问:“你怎么有空来?” 千秋公主无视端贵妃的“训斥”,只依偎在太后身边,“原本在跟小七她们谈论新一季春围狩猎的事儿,谁知她们硬扯到行装上,我觉得无趣,想着今日皇祖母这儿设宴肯定热闹。便来瞧一瞧。” 说着,视线落到一旁的林昭言身上,好奇道:“咦,这位就是祖母替我们选的新姐妹吗?” 太后笑,在众人紧张的神色中缓缓开口,“胡说什么,你若觉得无趣,这儿这么多世家小姐,你喜欢谁便找谁玩儿。” “皇祖母真好!”千秋公主笑嘻嘻地蹭了蹭太后的手臂,随后指着台下的林若言,道:“那是哪家的小姐?我来的路上与她无意间碰上,觉得她为人甚是有趣儿。” “凌儿!”端贵妃这回是真的动怒了。 太后却依旧笑着,“她是建安侯府的五小姐。” 千秋公主的脸色倏忽一变,讪讪道:“我知道了……” 太后又笑,对林昭言说:“你若是还未想到要什么便先欠着,总之哀家承诺你一个要求。” 林昭言应了“是”,恭顺地退了下去。 “你们两位姑娘听说摔倒了,可好些了没?”太后转而对着林若言和林行言问道。 林若言面色一喜,规矩答道:“小女多谢太后娘娘的关心,不过小女并无大碍,只是脏了衣服,换下便好,。” 太后满意地颔首,“常常听你姑姑说她家的五丫头品貌端正,大方得体,从前你来宫里哀家也没额外召见你,如今连凌儿这般傲气的都夸赞你,哀家可真要仔细瞧瞧了。” 林若言神色兴奋,迅速敛下激动之情,一步步朝太后走去。 这边林昭言回到原地,周围立刻射来如剑般犀利的目光。 她视若无睹,继续低头看脚尖。 衣袖被人扯了扯,她回头,看到了一脸紧张的周宛瑜。 周宛瑜凑到她耳边,悄声道:“就是她,就是太后身边那个小女孩。” “什么?” “就是她带头将七皇子推下去的。” ☆★☆★☆★ 感谢天空已微蓝的和氏璧~   ☆、第六十章 事发 一更求粉红! ☆★☆★☆★ 林昭言讶异地看着周宛瑜。 周宛瑜点点头表示自己没有说错。 林昭言将视线移到上首明媚多姿的女孩身上,微微叹息。 原来,也非善类。 林若言一步步朝太后走去,随着她越走越近,太后的眉心也越来越紧。 “你这身上染了什么熏香?”太后突然开口问道。 林若言怔了下。 熏香?她平日里倒喜欢熏一些玉兰花香,可得知了太后的喜好习惯,今日特意洗得干干净净,除了皂角的清香,什么味道都没有。 哪来的什么熏香? 林若言又仔细闻了闻,并未发现任何特殊的味道。 她却不知道,对气味敏感的人,哪怕是一丁点的香味都能够闻出来。 太后见林若言一脸茫然的神情,没有多说,只挥挥手道:“你先下去吧!”神色看起来有几分不满。 林若言一头雾水,继而又觉得万分委屈。 但她谨记刘氏说过的话,只好恭敬地退了下来。 有宫婢过来说宴会厅都布置好了,太后便召了众人一同前往。 出了大殿,石榴立刻拉过林若言,焦急道:“姑娘,您今日染了熏香?” “我没有。”林若言心里怄得很,道:“不信你闻闻,哪有什么香味?” 石榴凑上前,果真没有闻到什么气味,只还是担忧道:“可太后她老人家不会平白无故这么说。姑娘您再找一找身上可有藏了什么香囊之类的?” 她怀疑是刚刚换衣服的时候林行言或陆氏的那两个丫鬟动了手脚。 林若言也想到了这一点,可这么多人在这里。她不能做的太明显,只好简单地摸了摸腰间和胸口,并未发现任何异样。 “没有。”她回答,又道:“我觉得不大可能,刚刚我跟林行言是分开换洗的。又一直是你在服侍我,她们怎么动手脚?” 石榴也只好敛下思绪,叮嘱道:“不管怎么说,姑娘还是要谨慎小心,莫要出了岔子。” 她知道太后心里的人选是林五小姐,所以只要她不出大乱子,应该就没事。 宴席摆在慈宁宫外的偏殿。 诸位夫人皆按照品级站好,直到太后落了上座。方才行礼后坐下来。 林昭言等贵女都坐在旁边的席位上。 宫婢们一道一道地上菜。 因只是个形式,吃得并不讲究。 席间太后一直同陆氏等几位临近的夫人说话。 不可避免的说到了太子和六公主。 太后伤怀,皇后悲痛,各外命妇只好不断开解安慰,席间的气氛显得有些紧张。 相较而言,诸位小姐这边的气氛要轻松许多,虽不至于欢声笑语,但言语一片和乐融融。 “林四小姐。你那日到底是怎么救了太后娘娘?我们大家伙儿都很好奇呢!”坐在林行言边上一位穿杏色衣服的贵女调笑着开口。 林昭言知道她是承恩侯赵家的六姑娘,宫里的敬嫔是她的长姐。 她平日里跟林若言尚算要好,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性子自然也是刁蛮霸道,目中无人。 这种人倘若不让她如意,可不会善罢甘休。 感受到周围传来好奇的嫉妒的目光,林昭言笑了笑,回道:“是太后娘娘重情重义。我只是简单提了个醒,举手之劳,不曾想太后娘娘竟铭记至今。” “提醒什么了?竟有这样的好事儿!”旁边一位姑娘也忍不住开口,话里带着些酸意。 “告诉太后换一条路走,另外一条路山体塌方了。”林昭言淡淡回道。 她既没有撒谎,却也没有将全部的实情都说出来。 的确是塌方了,可却不是在提醒之前。 在场众人听不出林昭言的弦外之音,只觉得不甘。 赵六道:“林四小姐还真是好运道啊!” 可不是嘛,不过就是件舌头打滚的事儿,竟就让她得了太后如此的另眼相看! 林行言见众人如此打趣林昭言,心里生出一股气。 她再不喜欢林昭言那也是她的事情,由不得旁人欺辱! 于是她斜睨了一眼赵六,冷冷道:“这运道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就算有,也要能把握住机会,又有几人会这么好心提醒一个根本不认识的陌生人呢?” 此言一出,众女纷纷住了话音。 林若言说得极对,人们都羡慕别人所得到的,殊不知,当同样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未必抓得住。 林昭言望着林若言,微微一笑。 林若言却侧过脸不理她。 赵六先是微微错愕,而后恼怒了起来。 这林行言不是一向瞧不起自己这个寡言木讷的嫡姐么?为什么还要帮她?甚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暗讽她,实在太让她下不来台了! 可这是在宫里,她心里再有气,也发作不得。 林行言在一旁看着,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她正愁如何才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这赵六就出现了。 如此借力打力,是老天爷都在帮她呢! 再看太后这边,已经转移了伤感的话题,气氛一下子活络起来。 也有人打探林昭言救了太后的事情。 “太后娘娘,您说的建安侯府家的四姑娘救了您一命的事儿,到底是什么?我同诸位夫人都很好奇呢!” “是啊,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竟能救下太后您老人家,当真是不可思议。” 这话说得不错,林昭言是个弱女子,太后就算出宫身边也有暗卫相护。到底能发生什么事儿才会叫林昭言救了太后? 太后含笑望着众人,并不回答。 还是周皇后答道:“诸位想偏了。这救人可不一定要靠拳脚,便是一张嘴也能救人。” “一张嘴?” 周皇后便将林昭言那日是怎么救下太后的事情说了一遍。 众人皆不可思议。 “此话怎讲?林四姑娘竟然能未卜先知,预测未来吗?” 还有人问陆氏,“你家的四姑娘还有这样的本事?未免太奇了些!” 陆氏也是惊愕不已。 回想从前在侯府,四丫头也常常一语成谶。这才得了不会说话、乌鸦嘴的坏名声。 可那不过是小打小闹,便是有时死了个丫鬟也无人会觉得怪异。 但这次,竟然救下太后了么? 虽然四丫头在方公公面前解释是听了灵运寺僧人的话,但窥皇后所言,那可不是什么灵运寺的功劳! 这四丫头,莫不是真有什么未卜先知的本事吧? 陆氏怎么想怎么不可能,于是压下惊惧,笑着答道:“诸位都误会了。那可不是我家四丫头的功劳,而是灵运寺的高僧说的呢!四丫头也就是随耳一听,便记下了。” “可她不认识太后娘娘竟知道太后是从东面而来,这也挺了不得的。”有人似笑非笑地开口,“倘若真是灵运寺的僧人所窥测出,那又为何不告知众人?要知道那次塌方死了几十人,这样见死不救,可不是出家人所为。” 这话说得有些意思。细细品味,倒像是林昭言根本不是有什么善心,而是早知道太后是太后。才会故意奉承。 陆氏虽不喜林昭言,但也由不得外人这样诋毁侯府姑娘的闺誉。 她脸一冷,肃然道:“赵夫人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家四丫头不说人品有多贵重,但也绝不是那等心思深沉的小人。这世上能未卜先知的人有几个?除了前朝的神算子玉伯通,几百年来也没再出第二个。我家四丫头又哪有那样的本事?我看就是灵运寺那些僧人推测出这个结果,但又不确定怕造成恐慌,这才私下说说恰好被四丫头听到了而已。” 神算子玉伯通的下场,在场的各位夫人都知晓,所以就算再嫉恨林昭言被太后重视,也不好继续说下去,没得到头来真闹出什么人命。 你要真说林昭言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她们头一个不会相信。 太后冷眼看着这场戏,唇角沁出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气氛正僵硬间,有一名身穿粉色宫装的宫婢匆匆走了过来,神色凝重。 她几步走到太后面前,恭敬福身,“太后娘娘。” 太后瞥向她,蹙了蹙眉。 这宫婢是贴身服侍皇上的。 皇后和端贵妃也看了过来,眉心微微拧起。 太后宴请外命妇,皇上一向不干涉,此次却是着宫婢前来,想必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什么事?”太后问道。 那宫婢躬身在太后耳边低语了一番。 太后的眉心骤然蹙紧,立刻朝一旁的千秋公主看过去,眸中全是不满。 千秋公主猜到了所谓何事,心中一颤,迅速低下头去。 好在太后并不打算现在跟她算账,只对众贵妇道:“哀家有事要离开一下,诸位慢慢享用,若是等得无聊,也可以四处逛逛,东面有片竹林,风景煞是好看。” 众贵妇颔首,目送着太后离去。 太后一走,端贵妃就将千秋公主扯到一边,冷声道:“你又给我闯什么祸了?” 千秋公主支支吾吾的,好半响才道:“我,我和小七她们把七弟推到荷花池里去了。” 端贵妃大惊失色,“你真是昏了头了!” ☆★☆★☆★ 看到书评区有亲说女主圣母,我觉得圣母的概念是对你的敌人都心怀善意和宽容,但女主并没有,她对妹妹好,完全是因为值得,因为林若言本性不坏,只是脾气不好,在女主心目中,这个人是自己血缘至亲的亲妹妹,而且她对林若言也并没有低声下气吧,只是足够宽容。   ☆、第六十一章 面圣(二更) 倘若这是从前也就罢了,可刚出了太子和六公主的事儿,太后正是悲痛之际,对几位龙子皇孙格外关切重视,便是平日里不受宠的那几位也多有照拂。 现在千秋公主将七皇子推到池子里,太后可不会再像从前那样睁一眼闭一只眼了! 千秋公主不服气地仰头,“谁让他先招惹我们的!不过是个下贱女人生的孽种,也敢和我们顶嘴?他这不是活腻了是什么!” 端贵妃气得不行,但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只好暂时忍下,问道:“你们是在哪儿把他推下去的?可有别人看到?” 皇上是肯定知道了这件事,但应该还不知道是谁干的,否则他找的就不是太后,而是她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瞒过皇上。 千秋公主摇摇头,很笃定地开口,“没有人看到,我跟小七把他推下去又叫了陈公公把他救上来,之后便走了,整个过程中并未看到人。” “这就好。”端贵妃轻轻颔首,倘若真有人看到了这一幕,可不要怪她心狠手辣了! “待会儿你父皇问起你,你就说他是失足落水,或是装什么都不知道。总之,你皇祖母定还是站在你这边的。” 太后的惩罚无足轻重,就怕皇上…… 皇上对那两个贱人母子的宠爱简直不可理喻! 她想起外厅的林若言,眸中的冷意越来越浓。 这建安侯府的人,休想要有一个进宫。否则,她绝不放过! ☆★☆★☆★ 慈宁宫的正殿内。有一名穿蓝地平金绣龙袍的中年男子正痛心地望着太后。 他正是大燕国最尊贵的男人——惠阳帝。 “母后!你到底还要偏袒她们到什么时候?睿儿也是皇孙,也是您的孙儿,他做错了什么要遭到如此对待?从前那些小打小闹也便罢了,这一次可是差点闹出人命!” 太后的神色淡淡的,“谁又告诉你他是被人害的?这件事尚未调查清楚。你就跑过来质问母后,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做母亲的!还是说你被那女人迷得团团转,不仅忘了你身为人君的尊严和责任,更忘了身为人子的孝道?!” 这是又翻出了从前的旧账。 皇上更气,“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现在一码归一码,能做出这等心狠手辣之事的人,将来长大了更是祸害。我大燕皇室留不得这样的祸害!” 太后看皇上决然愤怒的眼神,想到了十几年来他也是用同样的神色说了差不多的话。 大燕皇室留不得血统不明的子嗣,所以要赐死那尚才出生了一刻钟的婴儿。 “心狠手辣?衡儿,要论心狠手辣,母后自问没有人比得过你!”太后抬首,缓缓开口。 当年他登基之初,就铲除了对他不利的手足兄弟。杀的杀,赶的赶。弄得现在整个盛京只留下一个萧王爷。 还是她据理力争又因为萧王爷手握重兵,他怕他在封地固封为王,才会将他留守京中以便监视。 “我知道母后向来瞧不上我。便是我已登基多年,母后您心目中永远也只有五哥!只认为他才是真正能承继父皇大统的人!” 皇上口中的五哥便是如今的萧王爷。 太后苦笑一声,悲怆道:“这么多年来我为你所做的一切,你五哥为你所作出的隐忍退让,你还不知足?衡儿,人在做天在看。你这是要将母后逼到什么境地?” 皇上看着太后,不说话。 太后又道:“我甚至为了满足你一己私利,替你做下那等伤天害理,不顾脸面的行为,你却连母亲那一丁点微薄的愿望都不能实现?” 皇上冷冷道:“睿儿母子这些年来所受到的屈辱,朕都睁一眼闭一只眼,这就是朕为报答母后做出的最大让步。倘若这次不罚,下次怕朕见到的,便是睿儿的尸首。” 他突然用了朕。 太后知道皇上这次是铁了心要调查到底。 “你要怎么查?” “那些宫婢说,发现睿儿晕倒在草丛中的是两位衣着精致的小姐,朕知道定是母后邀请来参宴的那些个小姐。所以……” “好了,你别说了,哀家明白了。”太后打断了皇上的话,“哪两位小姐?你尽管去问,尽管去查。” 皇上唤了守在门外的两名宫婢进屋,“你们一会儿去慈宁宫偏殿将今日那两位发现七皇子的小姐带过来。” 那宫婢应了是,躬身退了出去。 屋子里又只剩下太后和皇上二人,太后望着皇上,望着他坚毅冷峻的面庞,心底生出一股浓浓的悲哀。 “便是你查出来又能如何?倘若真是其他皇子公主所为,你也要杀吗?” 皇上不说话。 太后又道:“你也说了,睿儿是我的孙儿。那么,其他的皇子公主就不是你的孩子你的骨血?在你眼中,是不是只要不是你在乎的,你就都可以舍弃?” 就譬如周皇后,当年周家势力庞大,周皇后的兄长统领禁卫军,父亲又任四川总督、川陕总督,是人人竞相巴结的对象。 皇上利用一切手段娶了周皇后,果真得周家相助顺利登上皇位,却又在登基后担心外戚干政,就采取一些“办法”阻碍周皇后怀上龙种。 要知道一个女人,特别的后|宫中的女人,毕生最大的心愿便是孕育子嗣,可皇上硬生生剥夺了周皇后生育的权力。 想当年她看着周皇后到处寻医问药却无疾而终,心里也替她感到悲哀叹息。 后来,周家垮台,皇上尚算存着一丝仁善之心,没有废了周皇后,还让她诞下了太子,可却从未悉心教导,也未曾用心庇护。 太子之死,谁说又不是皇上的过错? 可是这样一个冷心无情的皇上,便是连她这个做母亲的有时都会感到害怕的皇上,却对一个女人用尽了心思,百般讨好,情有独钟,甚至连最基本的君臣之道都不顾了。 她真不知,是祸是福? 皇上沉默半响,终于开口,“倘若查出来是谁所为,自然不能姑息。” 太后笑了笑,她早知道是这个答案,可还是不免失望。 “信儿,母后问你,倘若睿儿的姐姐并没有死,你会如何?” “什么?”皇上眉心一跳。 太后只好换一种问法,“母后只是好奇,若她没死,现年也十三了,该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说不定,她还会同小六一样很讨母后的欢心。母后只是想知道,你可后悔当年的那个决定?” 皇上冷下脸,眸中闪过一丝厌恶。 那是真的厌恶。 “还不知道那是谁的孽种,母后今后休要再提!” 他心里奇怪的很,当年的事情太后十几年来从未提及,怎么今天突然想起来说了,刚刚竟还那么堵他! 太后痛心地摇摇头。 剑拔弩张间,有宫婢在门外通报,说是那两个发现七皇子的世家小姐已经到了。 “让她们进来。”皇上敛下思绪,又对太后道:“母后可移驾到偏殿听着。” 太后摇摇头,“不了,哀家还是先回了,那些外命妇还等着哀家到场。” 皇上知道太后肯定是要去做善后之事了。 他倒也不是真想处死自己的儿子女儿,只是不这么吓唬一番,怕将来睿儿还是会被欺负。 宫婢推开门,引着林昭言和周宛瑜进去。 “皇上,林四小姐和周六小姐已经带到了。” 正准备回去的太后听到这句话,立刻朝门口看去。 门外赫然站立的两位姑娘,其中一位不是林昭言又是谁?! “昭言?”太后惊愕开口。 林昭言连忙福身,“小女参见太后。” 一旁的周宛瑜也跟着行礼。 “母后认识她?”皇上心下奇怪。 太后竟然喊了这位姑娘的闺名,显然是很熟识才会如此,可他对这张脸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太后没有回答皇上的话,而是皱眉望着林昭言,“是你二人发现七皇子落水的?” 周宛瑜正待回答,林昭言便拦下她,先行开口,“回太后娘娘的话,小女未曾看见七皇子落水,只在御花园边的花丛中发现了浑身湿透的七皇子。” 林昭言心里郁闷得很,她从不想跟皇家攀上关系,更不想扯入后|宫女人的勾心斗角中去,她只想明哲保身,可命运总在跟她开玩笑。 这七皇子落水的事情,一个处理不当,得罪了谁都够她喝一壶的。 “当真?”太后也敛了思绪,急忙反问。 她还以为真被人亲眼瞧见凌儿推睿儿下水,原来并没有。 “当真。”林昭言点点头,“太后娘娘若有疑虑可去询问侯夫人或成南伯夫人,她们也知晓。” 周宛瑜急忙点点头,“回太后,是这样的。” 她不由佩服林昭言的细心,得亏她们早跟两位长辈通过气,否则这么急忙被叫过来,哪有时间解释? 太后还没来得及说话,皇上便迈步上前,冷厉道:“你们可知道欺君是死罪?” 皇上生得高大威严,又自有一股慑人的气场,周宛瑜被他一吓,脸色都发了白。   ☆、第六十二章 帝王之情 一更求粉红! ☆★☆★☆★ 林昭言也不是不怕,只是知道害怕无用,只好硬着头皮挡在周宛瑜面前,镇定回道:“回皇上的话,小女所言句句属实。” “最好是这样,倘若被朕查出你撒了谎,这后果可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 林昭言仔细回想了发现七皇子的经过,她听到喊叫赶去看周宛瑜的时候,对面已经空无一人,想必周宛瑜也不曾被发现,否则不会安然无恙地呆在这里。 她定下心神,回道:“小女未有一句谎言。” 皇上难得见到在他强压下还能如此镇定的女子,而且看身形,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便是有些男人都未必有她这份处变不惊,心头不由生出一丝兴趣。 “你是哪家的小姐?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太后听皇上突然柔和了语调,心头微惊,再朝他看去,心猛地一跳。 那眼神分明是对林昭言动了心思! “她是建安侯府三房的四小姐,林琛的嫡长女!”太后努力让自己镇定,可话出口,还是失了声。 她太害怕了。 这宫里虽也有十五六岁的贵人妃子,但是林昭言,林昭言可是…… 皇上的脸色也是突变,“林琛……” 那人的女儿。 他对林昭言的兴趣全消。 林昭言低着头,并看不清楚太后和皇上的表情,只是听他们陡然失色的声音,暗暗诧异。 林琛是一介书生,未曾入阁致仕,怎么听太后和皇上的意思,像是跟林琛很熟似的? 突如其来的“林琛之女”搅得皇上顿失了兴致,挥挥手道:“你们下去吧!” 林昭言松了口气,敛下思绪。带着周宛瑜躬身告退。 太后道:“她是延陵刘家那三小姐生的。” 这婚事可是她一手促成的。 皇上没有兴趣,更不想提,“睿儿落水的事朕会再找人查。母后,您先回慈宁宫吧,朕也要去看睿儿了。” 皇上去了宛妃所居的浣月轩。 他屏退了殿内服侍的宫婢。也不准她们通报。径自进了寝殿。 宛妃正坐在床榻上看睡着的七皇子。 红绡帐暖,微风轻拂,空气里散发着淡淡的熏香。 她的神情沉静柔和。唇边却泛着抹凄苦的笑意。 这样的她令皇上格外心疼。 其实宛妃并不美,她不如皇后和端贵妃端庄大气,也不如静妃惊艳妩媚,更不如那些年轻的宫妃光彩照人,她只是有一种独特的气质。 这种气质,令皇上第一眼看到她,就不可自拔地沉迷。 皇上不由想起了十几年前初遇宛妃的场景。 她捡起他掉落的荷包,笑着递了过来。 那一瞬间,她恬淡温婉的笑容。眸中像是蕴着一片细碎星河,便是雪山冰雪都能为之融化。 等他回神,她却已经消失不见。 之后他四处查探她的消息,再见时,她已嫁作他人妇…… 皇上叹了口气,收回自己的思绪。 已经埋在心底十几年的记忆。今日居然因为那林府四小姐重新翻了出来。 脑中闪过林昭言的音容身影,竟觉得同十几年前的宛妃如此契合。 她身上也有那种气质,难怪他刚刚会产生兴趣。 “皇上。”宛妃已经发现了他,站起身见安行礼。 皇上忙将她搀扶起来,柔声道:“睿儿没事吧?” 宛妃轻轻一笑。“多谢皇上关心,睿儿吃了药便睡下了,太医说没有大碍了。” “这就好。”皇上点点头,扶过她的身子,“你也要注意休息,莫要忧心成疾,睿儿有太医照顾,我也会帮你揪出凶手。” 宛妃身子一颤,随后垂了眸,苦笑道:“多谢皇上。” 她永远都跟他这么客气。 十几年来,从未改变。 她像是一块冰,他怎么都捂不热她。 想到林琛,皇上突然怒从心起,冷下脸道:“你猜我今日遇见谁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宛妃诧异,“臣妾不知。” 皇上便冷笑一声,伸手抬起宛妃的下巴,像是要欣赏她脸上表情的变化,一字一句道;“林琛……的女儿。” 宛妃在听到前两个字的时候身子剧烈颤抖,等皇上说完,她才闭了闭眼,悲哀道:“太后宴请外命妇,她身为建安侯府的姑娘,来,理所当然,没什么稀奇。” “她跟你年轻的时候很像。”皇上说着,近乎残忍道:“朕在想要不要也把她召进宫,封她为妃,想必你会很喜欢她,也免得你在宫里无聊寂寞……” “皇上!”宛妃脸色突变,失声道:“您不能!” 倘若这样,林琛定要恨死皇家恨死她了! 皇上捏紧她的下巴,咬牙道:“你果真还是在乎他,十几年了,你从未忘记过他!” “我没有……”宛妃吃痛,眼眶瞬时渗出泪水。 她就算有又如何,又有什么办法? 十四年前,从皇上介入她生命的那一刻,她的人生就毁了,全毁了。 她不能,不能让他的女儿也重蹈覆辙。 “其实你一直都恨朕,恨朕把你抢过来,恨朕害死了你们的女儿……” “我没有。”宛妃闭上眼睛,身子如同寒风中的簌簌秋叶,止不住地颤抖。 “没有?!”皇上一把将宛妃搂过来,带着怨气的暧昧喷洒在她耳边,“好!那就证明给朕看,你是否真的没有!” 皇上抱她进了内殿。 一滴泪水从宛妃的眼角悄然滑落。 ☆★☆★☆★ 林昭言和周宛瑜这边却是和乐融融,彼此对刚刚发生的事情都心照不宣。 “昭言姐姐,我特佩服你!今后我可以常常去侯府找你玩儿么?” 林昭言笑,“好啊!” 周宛瑜便勾住她的手臂,嘴巴咧得大大的,笑得一脸明媚真诚。 “倘若我有昭言姐姐你一半稳重聪慧,怕是我母亲做梦都要笑醒了!” 林昭言侧首,压弯了眉眼,“我要是有你一半嘴甜暖心。我母亲也要高兴得睡不着觉了。” 周宛瑜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林昭言便道:“每个人有每个人不同的个性,不一定哪一种就是好的,只是大家喜欢的不一样罢了。” “你说得对!”周宛瑜连连点头,双颊浮起一抹红晕,“就有人说喜欢我这样活泼的性子!” 林昭言看她眼神就知道“有人”是什么意思。 她有些感慨。周宛瑜不过十一岁。林若言也才十二,这两人就已经情窦初开了。 不像她,前世活了二十几年也没喜欢过什么人。 这一世。更别提了。 “林四姑娘,您等一等。”身后有谁在轻喊。 林昭言敛下思绪,回头望去,只见一月白身影直直朝她走来。 是太后身边贴身服侍的宫婢,好似叫什么绿珠。 “绿珠姐姐。”随着她走近,林昭言笑着问了声好。 绿珠不禁打量了林昭言一眼,心里生出一股好感。 她与这位林四姑娘从未说过一句话,她却能清楚记得她的名字,可见是个心细的。 再看她神色平静如常。丝毫没有因为她突然的喊叫表现出惊讶或不安,证明心理素质是个极强的。 怪道那么多美丽大气的世家小姐,太后偏偏对这位素雅清淡的林四姑娘另眼相看。 绝不仅仅是因为救了太后一命。 只是不知,这位林四姑娘可有缘留在宫中? “太后娘娘说要同姑娘们一道儿回去。”绿珠收回思绪,恭敬说道。 原来是要她们等太后。 说实话林昭言并不乐意,跟一个能执掌人生死的上位者相处。那必须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斟酌考量,小心谨慎。 累得慌。 但皇宫不是她家,由不得她的喜恶来,只好点头,答应了下来。 太后不一会儿便来了。看林昭言垂首安静地立在那儿,午后暖阳柔柔地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一切都是那么的恬静美好。 太后有些感动,更多的则是庆幸。 庆幸自己当年的选择并没有错。 太后召了林昭言和周宛瑜跟她一道儿走,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自然要说到刚刚在正殿的事情。 “刚刚在皇上面前,你不卑不亢,便是连一丝慌张也没有瞧见,哀家真是佩服之极。要知道这世上面对皇上如此强压还能处变不惊的,你算是寥寥无几中的几个。” 林昭言垂眸,淡淡道:“因为小女所言句句属实,既然没有撒谎,又何须害怕?” 太后笑着应好。 一旁的周宛瑜听得直偷笑。 什么“句句属实”啊,只能说昭言姐姐的心理素质太强大了! 说话间,几人已经垮进了偏殿。 太后眼角的笑意尚未来得及收回,便有宫婢远远地迎上来,焦急道:“太后娘娘,出事了!” 太后面色一僵,以为是千秋公主为逃避责罚闹出了什么事儿。 谁知那宫婢却道:“林五小姐不知怎的招惹了阿碧,脸被抓花了,阿碧受了惊,也不知道躲哪儿去了。” 阿碧是太后养得那只波斯猫。 太后一惊,忙道:“可有大碍?” 林昭言也是一惊,不过很快镇定下来。 看来林行言效率倒是挺快,她这才走了两刻钟,她就已经得逞了。 那宫婢回道:“皇后娘娘已经请了太医来,如今正在暖阁内看着,也不知道到底严重不严重?” 太后眉宇间笼了一层浓浓的郁色。 这林五,也太不稳重了! ☆★☆★☆★ 大家猜林昭言到底是林琛的还是皇上的~ 感谢绮缳、、沐绯红的打赏~   ☆、第六十三章 巧遇萧歧(二更) 二更求粉红,四千大章哟~ ☆★☆★☆★ “太后娘娘,可否容小女去看望小女的胞妹?”林昭言现在急需知道林若言伤得重不重,也想要了解林行言到底是怎么做的。 太后点头同意,与林昭言一起朝暖阁而去。 刚一迈进屋子,就听到林若言的哭声,听起来又是委屈又是愤怒。 陆氏在一旁斥责,“这是在皇宫可不是在侯府,太医都已经说没有大碍不会留下伤疤你哭什么?已经够丢脸的了你还想要侯府彻底沦为笑柄么?!” 陆氏的声音听起来是真的生气,没有丝毫幸灾乐祸。 林昭言更加确定陆氏对林行言的举动是毫不知情。 几个人迈进了屋子,侍立在屋内的宫婢立刻福身,“太后娘娘!” 陆氏立刻收敛了怒气,几步朝太后走了过来,歉疚道:“太后娘娘,实在是对不起让您多虑了,您养的那只波斯猫已经派人去找了,您莫要忧心。” 太后觑了一眼在软榻上哭泣的林若言,才对陆氏道:“猫是小事,现在重要的是你家五小姐脸上的伤,没有大碍吧?” 陆氏摇摇头,“太医方才已经来过了,说只是轻微的抓伤,回去将养几日,不吃油腻荤腥的食物很快便能痊愈。” 看了看太后的脸色,又道:“皇后娘娘已经派人去取雪花香露,她自己则去帮忙找猫了。” 她听宫人说太后很喜欢那只波斯猫。平日里养得比一般人家的小姐都矜贵,方才那么说,只是客气罢了。 刚刚突如其来发生了那件事,幸而皇后娘娘处理得当,及时压了下来,否则侯府这回可真要丢了大脸,回去姑母肯定要责怪她。 皇后一直不讨太后的欢心,她这么说。希望可以帮一帮皇后也算报答。 太后“嗯”了一声,光从表面看不出她的情绪。 她朝林若言走去。 林若言已经止住了哭声,只是眼泪仍旧滚滚而落。 太后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太后身上有种上位者与生俱来的压迫感,让人不自觉地腿软,心生害怕。 林若言平日里的嚣张大胆在太后面前根本就不够用,更何况还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她眼泪落得更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陆氏看得又是焦急又是幸灾乐祸,她知道,林若言这次可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太后会选她才有鬼。 果然。太后的眉心蹙得更紧。 都说林五是侯府最受宠的姑娘,诗书礼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瞧这幅样子,哪里像是个大家闺秀?! 虽然是要选个建安侯府的姑娘,但既然侯府肯送进宫来,就无所谓受宠不受宠一说。该是她看得舒心才重要。 一个今后要日日陪着她的人,她可不希望她遇事只会哭哭啼啼、大呼小叫! 这样的人,将来也给不了她任何帮助。 就在太后被林若言哭得不耐烦之际,一直在边上不说话的林行言突然站出来,道:“回太后娘娘的话。方才五姐出事的时候小女也跟在身边,所以也知晓发生了何事。” 这是要替林若言说的意思。 太后没有异议。“你说。” 林行言便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一遍。 原来是因为林若言不小心将汤洒到赵六身上,赵六以为林若言是故意的,两人便吵了起来,之后一言不合,赵六也将汤水全泼到林若言身上。 林若言胸前湿透,皇后就喊了宫婢带她下去处理,谁知道太后养的那只波斯猫却突然扑了过来,抓花了林若言的脸不说自己也逃走了。 林行言缓缓道:“因为先前赵六小姐就同五姐闹了些小矛盾,五姐不过说了她一句,谁曾想她会这样瑕疵必报。” 太后若有所思地看了林行言一眼,而后面向林若言,“这是在宫里,你来之前你祖母没有教过你要谨言慎行吗?哀家暂且不跟你谈你和赵家六小姐谁对谁错的问题,就说你身为大家闺秀,最重要的品质是什么?这般刁蛮无状、任性冲动,跟你姑姑口中德才兼备的林五小姐可差得远了!” 太后难得这样动怒,再者林若言又不是她的孙女儿,她完全没有必要替别人教育孩子。可太后这样说了,那就代表是对一个原本充满期待的人失望透顶。 林行言唇边沁出一抹得逞的笑容。 林若言则身子一颤,当即跪倒在了地上。 “太,太后娘娘,我不是……” “别说了。”太后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林若言的话,冷声道:“阿碧向来乖巧,不会无缘无故冲人发脾气,可见你有多不讨它喜欢。” 林若言脸色惨白,身子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陆氏象征性地解围,“太后,其实,其实我家五丫头平时不是这样的,她一直很乖巧懂事的。” 这话怎么听怎么都是“睁眼说瞎话”,反倒让太后更加反感。 果然太后深深皱起了眉头,看都不想再看林若言一眼,只对陆氏道:“这孩子身上湿透了,不能出去见客穿着也难受,你先带她回府吧!” 这是一点机会都不给的意思。 陆氏心里在幸灾乐祸,面上却是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低低地应了声“是”。 太后又道:“让昭言留下吧,哀家有话要同她说,等到了时辰自会叫人把她送回府。” 陆氏眉心一蹙,看向林昭言的眼神带着几分不满。 虽然她没那么厌恶林昭言。但她终究是刘玉心的女儿,进了宫,一样会让三房得意,不能给刘玉心添堵! 陆氏正愁该如何拒绝,林昭言上前一步,朗朗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小女恐怕不能留在宫中陪伴您。” “哦?”太后也不生气,兴趣盎然地看着她。“为何?” 林昭言看了林若言一眼,明显感受到了她带着敌意的目光。 她垂下眸,淡淡道:“长姐如母,如今母亲不在身边,五妹又受了伤,小女身为长姐,理应陪伴左右。” 这理由其实站不住脚,毕竟还有陆氏这个伯母在,但林昭言笃定太后会放她离开。 果然。太后沉吟片刻,缓缓道:“既然你们俩姐妹感情如此要好,那哀家也不强人所难。” 说着。顿了顿。又似笑非笑地开口,“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林昭言头垂得更低。 她知道太后不会选她入宫,却不代表太后不会再宣她入宫。 太后看向她的眼神,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就好像,是在探究一件稀奇的宝贝。要掌握她全部的情况,再将她据为己有。 虽然这个比喻有点奇怪,但她真的是这样的感觉。 很不舒服的感觉。 “记住哀家对你的承诺,哀家既承蒙你相救,就会说到做到。答应你今后任何一个请求。”太后又郑重开口。 林昭言轻轻颔首。 她明白,但凡上位者对你做出承诺。就由不得你不识抬举。 太后又将视线落到林若言身上,轻飘飘地扔下一句,“哀家最讨厌牡丹花香,若你真有心要服侍哀家,还是先弄清楚哀家的喜好再说吧!” ☆★☆★☆★ 林若言出了慈宁宫,坐到软轿上的时候已经恢复如初。 她盯着对面的林昭言,就这么一直盯着她,并不说话。 林昭言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她是习惯被人忽略的,并不爱出风头,也不喜欢被人这样肆无忌惮地盯着。 她侧了个身,就听到林若言说:“我要听你一句实话。” “什么?” “我问你,你先前认不认识太后?你之前做的所有的一切是不是都只是在算计我?” 林昭言怔了下,随后轻笑出声,“你连这点辨别是非的能力都没有吗?” 林若言也冷笑一声,“我知道我没有你心眼多,但至少我真实,有什么说什么,不像你这样虚伪,什么都藏在心里!你永远都不信任何人,你就相信你自己,活该没有人喜欢你!” 林昭言懒得跟她吵,“随你怎么想,与其埋怨我,不如想想你今日为何会弄成这幅模样。” 这话一说,果然就戳中了林若言的痛脚。 “我知道你幸灾乐祸,但你以为我会让她们得逞?”林若言说着,眸中浮出一抹淡淡的不屑,“我不管是林行言还是陆氏要害我,总之我会让她们明白,害人终害己。” 林昭言有些微微诧异,她真以为林若言一无所知,没想到她心里也悬着一面明镜。 只是…… “你这样,怕是进不了宫了。” 林若言面露不屑,“这不是正合了你的意吗?再者,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进宫。” “什么?”林昭言蹙了蹙眉。 林若言却将头偏转过去不理她,望着前方的目光微微幽暗。 她对入宫陪伴太后的事从来就没有过兴趣,只是后来听了母亲的话,以为只要自己进宫就可以嫁给言之表哥,所以才会想要争取。 但是,自从那次她去成国公府跟言之表哥道谢念儿之事,听他说了那席话后,就再也没有动过进宫的念头。 言之表哥还告诉她,林行言和陆氏不会坐以待毙,所以要她将计就计,利用她们来让自己进不了宫。这样一来,她既可以保全在祖母心目中的位置,又可以揭发陆氏和林行言,叫她们付出代价。 其实原本她是想要把这个计划告诉林昭言的,可还没来得及说,就出了文轩表哥的事情。 她跟她置气,才会故意放出那些狠话。 林昭言望着林若言深邃的眼眸,觉得自己有些弄不懂她了。 她一直认为林若言是个敢爱敢恨,爽直单纯的小姑娘,有什么说什么,从不藏着掖着,但照现在这样看来,她明显就知道自己会被林行言或陆氏算计,还故意让她们得逞,恐怕是为了一回侯府就揭穿她们。 这样一来,她自己又可以不用进宫,还不会得罪林老太太。 可是,林若言是能想出这种主意的人吗?至少凭她跟她八年的相处,不可能会是。 但除了她自己,她身边的每一个人,包括刘氏、林老太太甚至是石榴,都是希望她进宫的。 那么,教她这个主意的人到底是谁呢? 林昭言疑惑之际,一直稳步行驶的轿子突然停了下来。 轿夫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两位小姐,前方遇到萧王府的马车,咱们要先退到一边避让。” 萧王爷作为当今圣上的胞兄,又是唯一一位留在盛京的王爷,所以享受很多特权,进宫从来都不用换成小轿。 那么大的马车,的确是需要避让的。 林昭言没有异议,她不擅长与人争,再者对方也不是她们能争得起的,正待答“好”,一阵清朗张扬的男声就缓缓响起。 “是建安候府的人吗?” 好熟悉的声音…… 这是林昭言的第一反应。 但她仔细回想,却又想不出在哪儿听到过这个声音。 林若言脸色突变,没好气道:“又是那个浪荡子!” “你说他是萧歧?”林昭言诧异。 她一直以为萧歧是那种风流成性、无恶不作的纨绔子弟,声音也该是慵懒无力、纵欲过度的轻佻沙哑。 没想到他声音居然这般正气爽朗。 林若言瞥了她一眼,“怎么?看上人家了?” 林昭言:“……” 车夫回答了萧歧的问题,说轿子里坐的是建安侯府的四小姐和五小姐。 萧歧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堂堂男子,怎么有让女子避让的道理?陈七,将马车驾到一边,让轿子先过去。” “假惺惺!”林若言不屑地哼了一声。 林昭言失笑。 看来讨厌一个人,是无论他做什么都惹人讨厌的。 不过说实话,她倒是对这位萧歧的好感度直线上升。 且不说他是否真如传闻那样一无是处,单就他没有仗势欺人,反倒还谦让她们,就证明他的品质并不那么糟糕。 不过,萧歧的下一句话立刻打破了林昭言对他的所有好感。 “对于林五小姐这样的美人,那就更要懂得谦和体谅,展现男人的风度。” 林若言的脸一下子成了猪肝色。 林昭言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算,算她走眼。 这萧歧,还真是个风流成性的花花大少! ☆★☆★☆★ 谢谢绮缳的打赏! 今天三更,晚上七点会有和氏璧加更~ 林若言要发力啦~   ☆、第六十三章 反将一军(天空已微蓝和氏璧+) 此为和氏璧加更,今天更新了一万哟,求粉红啦!! ☆★☆★☆★ 她颇为同情地看了林若言一眼,萧歧这算得上是调戏了,他该不会真对林若言有意思吧? 好在萧歧没有再说什么出格的话,轿子也很快离开了原地。 林若言的脸色却没有丝毫缓和。 林昭言试着安慰她,“幸好只有咱们两个,也没有谁听到。” 最多算上前面轿子里的陆氏和林行言,但她们都是建安侯府的人,不会出去胡说八道。 林若言握拳僵了半响,才咬牙道:“他以为他这样说就有用?!不过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谁会看得上他?就算他是萧王爷的儿子,但我建安侯府的姑娘也不是他能妄想的!” 林昭言知道萧歧这么说是有点轻浮,再加上林若言厌恶他至极,发这么大的脾气也无可厚非。 所以她也就不多说什么,任林若言发泄后才道:“他越是想造成误会你就越要镇定,你本就跟他没什么,又有什么好气的?你也说了他就算有权有势也不能为所欲为,所以只要你坦坦荡荡,谣言自会不攻自破。”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人!”林若言越想越气,上一次在灵运寺就是,上赶着过来跟她搭讪,这一次又来了!还装什么风度翩翩,她林若言瞎了眼才会看上这种人! 林昭言叹气。 她也不明白这个萧歧是怎么想的,按照外界对他的传言。以他的个性,倘若真喜欢林若言,肯定不惜采取一切手段也要尽快得到她,哪会用这么温吞吞的办法? 莫非,是浪子回头真爱上了林若言?所以,想要温水煮青蛙,让林若言一点一点慢慢接纳他? 林昭言这么想着,便摇了摇头。 显然。这个萧歧太不了解林若言了,别说他臭名昭著,林若言这么爱面子的人根本不会喜欢上他。就算他真的名满京都,惊采绝艳,在林若言心目中,恐怕也比不过举世无双的陆言之。 然而此时,这个被林昭言揣度心意的男人却是一副悠哉哉的模样。 “子书,你不会真看上了那个林五吧?那样的黄毛丫头,哪有醉花楼里那些个美娇娘来得养眼?” 说话的是承恩侯府的世子少爷。 萧歧斜靠在貂皮靠垫上。闻言,俊眉一扬,唇边沁出一抹坏笑。“荤腥吃多了。偶尔也要换换口味。” “她可是建安候老爷子的孙女儿,就算现如今林琨不受重视,但毕竟建安侯府百年的基业摆在那里,静妃又是她姑姑,哪有那么容易得到?除非……你是真的想娶她。”承恩侯世子说着,又摇摇头道:“我看你可不是那种能安家立业的人。再者真要娶了夫人,做什么都受限制,那多累得慌!” “就是!你看沈墨自从娶了那周家悍妇后,再也没有跟咱们出来一块儿风流过!想想都替他悲哀。” 这些个都是平日里跟着萧歧一块儿混得世家少爷,平日里沾花惹草、风流成性。不懂家为何物。 萧歧闻言,挑眉轻笑。只是那笑意并未到达眼底。 娶妻又有什么不好呢?有个家,有温婉贤惠的妻子,有乖巧懂事的孩子,那是他一生最向往的幸福。 只可惜,只可惜他身上流着萧王府的血液,注定一辈子不可能。 林五,他看不上,也不想娶。只是目前林五是整个建安侯府最适合的人选,既得宠又没那么精明世故,最重要的是接近她不会引起建安候怀疑,所以,他只能选她。 不过不急,还要一步一步慢慢来,一定得让林五心甘情愿喜欢上他。 一旁的徐修谨见状,调笑道:“你们替子书担心什么?但凡见过他的名门闺秀,哪个不被他的魅力折服?这林五虽然烈了些,但也只会成为子书的手中物。” 那些人哈哈大笑,承恩侯世子更道:“这些年拜倒在子书衣袍下的女人的确数不胜数,你就说咱们四公主每每看到子书也两眼放光。只是这林五毕竟不是小门小户,子书你可要悠着点,否则恐怕又要被王爷赶到蜀地去了!” 一行人又是大笑。 萧歧任由他们打趣,轻笑间与徐修谨交换了一个眼神,墨玉眸中闪过璀璨光华。 ☆★☆★☆★ 林昭言她们已经出了内宫宫门,要下轿步行至西华门。 陆氏一看到她们下来,就问:“刚刚遇到萧王府的马车,那车上坐的可是萧长公子?” 林行言则笑道:“这萧公子跟传闻中的可一点不像,瞧他又是救五姐又是给咱们避让的,哪有一点轻佻浮躁?” 林若言脸色更黑,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你那么想知道自己去打听!” 说完,也不理会林行言和陆氏的反应,埋头就往前走。 “这横冲直撞的性子……”陆氏摇摇头,眸中藏着不屑。 从前她在家里还没有看出来林若言这么上不得台面,如今这到了宫里,跟那么多其他各府的小姐比,林若言简直差得她们太远了。 再看看一旁的林昭言。 这丫头倒是够稳重,就是不懂得变通,嘴也不甜不会讨人欢心。就说刚刚太后让她留下来作陪,多好的机会,她生生地给推了,天生的没有福禄命! 又瞥向林行言,眸中的不屑就变成了恼怒。 这丫头就是太会算计,跟她那娘一样满肚子坏水!林若言的事情她一瞧就知道跟她有关,刚刚才故意跟她坐一辆轿子,就是为了逼她说实话,谁知道她嘴紧得很。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什么都不肯说! 陆氏越想越气。 虽然林行言这么做的结果是她所希望的,但事情不在自己掌控中的感觉太糟糕了! 一行人又坐在了回府的马车,依旧是按照来时的位置安排。 林若言已经坐在了马车上,一看到林行言上来就冷冷道:“我警告你,别跟我问一些有的没的,否则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这是指萧歧的事情。 林行言身子一僵,随后轻笑着点了点头,“五姐放心。我不问就是。” 林昭言在一旁看着,更加佩服林行言强大的心理素质。 这才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倘若长大了,那还了得。 马车很快抵达了侯府。 陆氏让她们先各自回院子换回家常的衣服,再去林老太太那儿请安。 林若言一声不吭地走了。 林昭言和林行言跟陆氏告辞后往潇湘馆而去。 路上,林行言不知在想些什么,并没有说话活跃气氛。 林昭言自不会主动开口。 快要走到潇湘馆的时候,林行言才突然道:“四姐,你说五姐入宫还有希望吗?” 林昭言侧首看了她一眼。随后收回视线,缓缓道:“太后的心意不是我能随意揣测的。” 林行言就笑,“我倒是觉得相比较五姐。四姐入宫的希望更大。瞧着太后看四姐的眼神。就像在看亲孙女一样!” “太后不会选我,你放心吧。”说话间,林昭言已经跨进了院子,并不理会跟在身后的林行言。 她不管林行言是为了试探还是意在挑拨,她没空陪她玩心计。 林行言见状,也就不再说什么。扬唇笑了笑,径自朝西厢房走去。 林昭言也往沁芳阁走。 她一推门进了院子,一个白色的身影就直朝她闯了过来。 林昭言眉眼俱是笑意,忙蹲下身,将那一小团搂入了怀中。 “雪团。才一会儿不见就这么想我了?” 雪团往她怀里钻了钻,尾巴摇得欢快。 曼华和曼双也出了屋子。看到她都很是吃惊。 曼双道:“奴婢就说雪团怎么好好的突然往外跑,原来是姑娘回来了,这小家伙还真是通灵性!” 曼华几步迎上前,拧眉道:“姑娘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五姑娘她们也回来了么?” 她就担心姑娘是被赶回来的。 林昭言一眼就望到她心里去,不由失笑。 “都回来了,你放心,我没什么大碍的。一会儿还要去祖母那儿汇报情况,你们替我梳洗一下。”林昭言边说,边迈步朝正屋走去。 曼华和曼双紧紧跟了上来。 回到屋子里,林昭言把雪团放下任它随意玩耍,自己则坐到梳妆台前让曼双替她拆发重新绾髻。 “姑娘,宫里面没出什么事吧?不是说要申时三刻才能回吗?”曼华捧来了要换的家常绫袄,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曼双也是,一边替林昭言梳发一边道:“之前奴婢们要跟着去姑娘又不让,没得让我们担惊受怕。”语气竟还有些埋怨。 林昭言便笑,“你们什么时候学得一副杞人忧天的样子?我既平安回来了,那就没什么大碍。至于宫里发生的事,就要看看去了祖母那儿会闹成什么样了。” 林若言是将计就计,鱼儿上钩了,她不会善罢甘休,就是不知道林行言会怎么为自己脱罪了。 “待会儿倘若七姑娘供出是从你们两个那儿得到的关于太后的消息,你们一定要断然否决,一个字都不准透露。” 她跟林若言关系本就差了,可不能再因为这件事变得更加糟糕。 “姑娘,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曼双替她绾发的手一顿,面色不安。 林昭言唇边浮出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有人教会五妹将计就计,接下来就要看五妹能不能学以致用,反将一军了。” ☆★☆★☆★ 子书是谁揭晓,咩哈哈,你们猜对了吗? 萧歧其实是一只顶着大尾巴狼外表的黑狐狸!嗷呜~   ☆、第六十四章 螳螂捕蝉 林昭言到达荣寿堂的时候,红缨正侯在院门外张望。 林昭言当然知道不会是在迎接她,便问:“五妹还没有来么?” 红缨点点头,颇为忧心道:“四姑娘,在宫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林昭言笑了笑,并不答话。 红缨见状,犹豫了片刻,才道:“侯夫人和七姑娘已经来了,正跟老太太禀告进宫的情况。老太太的脸色很不好看,还发了脾气,奴婢不知道具体说了什么,只隐约听到是与五姑娘有关。” 原来是要给林若言通风报信的。 红缨又鼓起勇气道:“四姑娘,奴婢斗胆说一句,虽然您跟五姑娘关系不好,但毕竟是同胞姐妹,您可要多多帮衬她,莫要叫外人欺负了。” 是要她待会儿帮林若言说话。 林昭言轻轻颔首,“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说着,顿了顿,又道:“你也回吧,不管怎么说你总是祖母身边的丫鬟,祖母信任你才事事不避着你,你可不要让这份信任打折了。” 之前红缨帮衬林若言没有被说,那是因为林老太太愿意给林若言脸面,一旦林老太太跟林若言之间有冲突,红缨身为林老太太身边的人,还是得全力站在林老太太这边,千万不能错估了形势。 红缨身子一颤,当即点了点头,“奴婢谢四姑娘教诲。” 林昭言也就不再多说,径自朝院内走去。 红缨转头望着林昭言窈窕纤瘦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 四姑娘心地纯善又玲珑剔透,其实很讨喜,只是不知为何得了老太太和三太太厌弃。 真是可惜啊! 林昭言走到荣寿堂正屋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的林老太太的怒吼。 “我让你进宫就是要你多带着若姐儿一点,瑾姐儿生了病没福气入宫参选,这希望最大的就是若姐儿,结果你不说多护着她一些,竟然还让她当众出了那么大的丑。你到底存的是什么心思?” 陆氏的声音随后响起。“姑母,您真是冤枉死筠儿了!筠儿一路上都在教导若姐儿要谨言慎行,可也不能时时跟在她身边敲打提点。原本筵席上吃饭就是夫人和小姐分开坐的,筠儿实在不知道她竟然会跟赵家的六小姐闹起来啊!” 林行言也跟着道:“说起来也是那赵六太得理不饶人,五姐不过是帮着四姐说了几句话,她便跟五姐对着干,一直在找五姐的茬。” “你闭嘴!你五姐跟人闹起来了你不会尽力挡着?我要你进宫是何用!”林老太太的声音严厉冷酷,叫站在门外的林昭言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在林老太太心目中,她所有的孙女儿都只是棋子,让她们做任何事都是别有目的。林行言可能还以为林老太太让她入宫是因为她尚算稳重。就算林若言不行至少还有她撑着门面。 殊不知,她只是把林行言当做了林若言的挡箭牌和替罪羊。 果然林昭言进屋的时候。就见林行言挺直了脊背,垂在两侧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 肯定是又气又恨又痛心吧? 林昭言暗暗冷笑,好在她从来就没有对林老太太抱过希望。 她走上前,给林老太太请了安。 林老太太看到她,眸中闪过一丝厌恶,道:“若姐儿出事的时候你去了哪里?” 林昭言一五一十地回答:“先前我同周家的六小姐发现了晕倒在御花园的七皇子,皇上知道了。派人叫了我们过去问话。” 林老太太身子一颤,厉声道:“你见到了皇上?!” 林昭言奇怪地蹙眉,“见到了。” 见到皇上有必要这么震惊么? 连陆氏都被林老太太的反应吓到,“姑母,你……” “没事。”林老太太已经恢复了情绪,挥手打断了陆氏的话,随后盯着林昭言道:“你跟皇上说什么了?皇上又是什么反应?” 虽然四丫头长得不像皇上,但眉宇间的感觉以及通身的气质同当年的宛如简直一模一样,就算皇上以为四丫头早死了。难保不会产生怀疑。 林昭言不知道林老太太心中所想,淡淡回道:“实话实说,皇上也没有表示质疑,很快放了我们回来。” 林老太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她总觉得四丫头的事儿会没完,太后十几年来都没管过,突然之间对四丫头有了兴趣,难道是想要认回去? 可皇上会同意吗? 向来荣辱只在上位者的一念之间,只怕到时候四丫头得不了道,升不了天,反倒要死第二次。 琛哥儿已经因十四年的事情发疯过一次,要不是因为有了四丫头,恐怕她就再见不到这个小儿子了。 因为他笃定了四丫头是他跟宛如的孩子,把对宛如所有的爱都寄托在了四丫头身上。 倘若四丫头出了什么意外,他不定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到时候保不了他不说,可能还会殃及整个侯府,让他们跟着一起倒霉。 林老太太越想越气,这四丫头就是个祸害,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了,搅乱了所有人的轨迹,害得整个侯府为她提心吊胆,担惊受怕。不仅要好吃好喝的供着,还要隐瞒真相又不能让她随便死了,真是怎么想怎么憋屈! “姑母?”陆氏又奇怪地喊了一声,侧首看向林昭言的眼神越来越诧异。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样就好,要知道皇宫里的事情不能你能随便管得了的,就算真看到了什么,也要装作一无所知。”林老太太收回了自己的思绪,并不理会陆氏的诧异,只对林昭言提点道。 “昭言明白。”林昭言颔首,心里也对林老太太接二连三的反常感到诧异。 唉,要是这时候来个梦就好了,最好能解开她所有的疑惑。 林昭言不由懊恼,这梦真是,该梦的不梦,不该梦的梦一堆。尽给她添麻烦。 这么想着。外面突然响起了丫鬟的通报声,说是五姑娘和三太太来了。 下一秒,就见林若言哭哭啼啼地冲了进来。 “祖母!您要给若言做主啊!” 林老太太被她的架势一惊,之前对她的恼恨立刻烟消云散,忙扶起她道:“这是怎么了哭成这样?就算是不小心得罪了太后,总还有下次机会,祖母再帮你争取就是,哭哭啼啼成什么体统?” 林若言一向是高傲恣意的性子,就算做错了事也摆出一副不认输的架势,这次哭得这般厉害。想必是害怕极了。 毕竟是从小疼宠到大的孙女儿,林老太太自然就多了几分疼惜。 林昭言看着。垂眸浅笑。 看来林若言要是演起戏来来比林行言还厉害嘛! 只见林若言一抹眼泪,哀戚道:“祖母,您可要为若言做主啊!倘若若言真是自己没有分寸得罪了太后也便罢了,可若言这是被人给害的啊!” 林老太太立刻蹙眉,“这是什么意思?” 林若言抽抽噎噎地说不出话来。 还是刘氏接话,“若儿回来后跟媳妇说了在宫里的事情,媳妇开始也以为是若儿太鲁莽冲动。可细细一想,又觉得不对。若儿说她身上根本没有染什么熏香,再联想到先前七丫头绊倒若儿的事,媳妇一查,才发现后面若儿换过的衣裳曾经浸泡在无色无味但遇水则会散发出香气的水里。” 刘氏虽不懂制香,但宛姨娘懂,并且没少在这方面给过刘氏亏吃。 自此刘氏发愤图强,看了许多关于制香方面的书籍,理论知识十分丰富。 刘氏说着。憎恶地看了林行言一眼,厉声道:“这样一来,只要穿上这件衣服,被水一泼,香气就会扑面而来。而能想出这种主意的人,整个侯府,除了宛姨娘和七丫头,我实在想不出有第二个人!” 林老太太一听,脸色立刻就变了,重重拍了下桌案,冲林行言吼道:“你母亲说的可是真的?!是你用这腌臜手段要害若姐儿?!” 林行言却不慌不忙,“回禀祖母,这件事行儿根本一无所知,别说那套衣服行儿根本碰不到,就算能碰到,行儿又怎么会用这样的办法害五姐?就算让五姐身上染上了香味,又能如何?” 林行言装傻装的像,便是刘氏都怔住了,一时分辨不出她说的是真是假。 陆氏却觉得不妙。 这两套衣服是她听了母亲的吩咐差人备下的,林若言去换洗的时候又是她身边的丫鬟去取的衣服,而且姑母那天审讯二房的时候,她也在旁边听着,所以知晓太后的喜恶。 这样一来,怎么看都像是她在背后捣鬼! 可制香这种青楼教坊女子才会的下三滥手段,她堂堂侯府夫人怎么会懂?这种主意,也只有宛姨娘那贱货才想得出! 看来是林行言想要栽赃嫁祸了,怪道她没肯带丫鬟前去! 林昭言这边也想通了大概,弯唇轻轻地笑。 看来陆氏精明一世,这次却要栽到林行言手上。 ☆★☆★☆★ 通知:看书评区有读者反应姓名张冠李戴,小安表示抱歉,以后会注意。另,萧祁正式改名为萧歧,更符合人物性格,我会把公众章节的都修改过来。给大家造成麻烦,抱歉了。 大家踊跃捉虫哦,因为作者平日比较忙,有的时候来不及检查会出错xd ☆★☆★☆★ 感谢冬夜雨中漫步、天空已微蓝、书友131112180530042的打赏~   ☆、第六十五章 黄雀在后 二更求粉红! ☆★☆★☆★ 果然林老太太将目光移到陆氏身上,“是你?” 陆氏立刻否决,“怎么可能是我?!” 陆氏身边那两个丫鬟也赶紧表示,“那天七姑娘虽然没有接触到衣服,却是给了奴婢们一个青花瓷瓶,让奴婢们把瓷瓶里的水全撒到五姑娘那件衣裳上!” 林行言闻言,一抹眼泪,委屈道:“就算你们护主心切想要替大伯母脱罪,可也不能如此血口喷人。你们是大伯母的丫鬟,我有什么本事能使唤你们?再者我若真让你们那么做,那明显是要害五姐,你们会听我的?而且证据呢?那只瓷瓶呢?你们不能看我姨娘不在身边就这样陷害我!” 陆氏之前是打算跟林行言合作,一起灭了林若言的,所以这两个丫鬟自然会听林行言的指使,而那只青花瓷瓶早就被销毁了,哪里还能找得到? 可这些话又怎么能说?说了,就等于承认了陆氏的确是要害林若言的,而且没有证据,不能拿林行言怎么样,照样是他们遭殃。 那两个丫鬟面面相觑,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陆氏气得要吐血,没想到她竟然被林行言这小贱人给反算计了一把,好啊,真是好! 刘氏则深深蹙起了眉头。 她原本也以为是陆氏所为,后来查出是用香料在衣服上动了手脚,才觉得是林行言干的,毕竟宛姨娘擅长制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 但照现在这样看来,或许是陆氏没错。 因为林行言一没有那样的本事可以在衣服上动手脚,二不会蠢到用一个人人都能想到她的办法来陷害若言。 说是陆氏栽赃林行言倒还说得过去。 可她为什么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呢? 这边陆氏也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不断回想先前发生的事情。 她想林若言的反应,明明在皇宫里还哭哭啼啼、六神无主,以她的性子一回府按理说该是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发脾气,怎么可能会去跟刘氏分析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还能找出是那件衣服的不对? 她又想先前二房被抓到偷听的事情。二房不傻,真要偷听也不会派身边眼熟的丫鬟来。这不等着叫人来抓么? 这一连串的事情连起来。陆氏顿时间恍然大悟。 原来这一切都是三房搞的鬼!目的就是要引她上圈套,好给她一记重创! 陆氏眼睛都红了,骂道:“刘玉心你好歹毒的心肠,为了扳倒我竟然连自己亲生女儿的前程都能牺牲!” 刘氏不甘示弱,“你自己被抓了个先行倒栽赃嫁祸起我来了!” 陆氏气得不行,可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这两个丫鬟为了揭发林行言,已经说出了是她们往林若言身上洒的香水,可她们又没有证据证明是林行言干的,那只能是她了! 林老太太见此情景哪里还不晓得是怎么回事,无论这次是不是陆氏干的。总之她肯定藏了要害林若言的心思! 简直愚蠢! “回去给我闭门思过!近段日子将府中各项开支收入的账本全数交给玉心,既然你成天不务正业。尽想着害人,那我便如你所愿!” 这是要剥夺陆氏管家权的意思。 陆氏的脸色豁然惨白,刘氏也是一愣。 要知道陆氏自从嫁进侯府就一直打理着侯府的方方面面,虽然没少在上面捞油水,但她做的极好,未曾出过一点纰漏。 刘氏自认不会比她做得好,也实在胜任不了这样的职责。 刘氏只再稍稍一想就明白了。林老太太这是要给她做主,又怕处罚轻了她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才故意这么说,是早料定她不可能真夺了陆氏的管家权。 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刘氏纵然知道,也只能生生地受了,笑着上前道:“母亲真是太抬举玉心了,大嫂管家一向厉害,玉心可做不来,只怕到时候侯府就要乱了套了。” 说着。斜睨了陆氏一眼,轻笑道:“大嫂这次所为虽然不厚道,但母亲这责罚也太重了些。” 陆氏也明白过来林老太太的意思,她有些感激林老太太的用心,但一想自己根本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而是被刘氏给算计了,心中的恼恨就铺天盖地。 “用不着你假惺惺!”陆氏骂道。 刘氏一噎,冷冷道:“大嫂这是逼我同你争管家权?” 要真这样她也没问题,谁不知道管家意味着捞钱,陆氏这些年“贪污”的银子难道少么! 陆氏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还是林老太太出声解围,“吵什么?这事是你对不住若姐儿难道还有脸说么?!罚你半年的月例,再给我回去好好反省,写一份检讨交上来,我要让众人都看看,以儆效尤!” 这惩罚相比较交出管家权轻了许多,但对于陆氏这样好面子的人来说也是个相当重的责罚。 毕竟陆氏今后还要管理侯府众人,让她写一份检讨还要给众人看,威严就大打折扣了。 不过也有好处,就是侯府的人不敢再轻易犯错,可这跟陆氏却没有什么关系。 林老太太眼风又扫向一旁吓得瑟瑟发抖的两个丫鬟,“侯夫人犯错,你们两个不说拦着,还助纣为虐,实在可恨!即日起就去外院洗衣房做事,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入内院半步!” 这两个都是陆氏身边得力的丫鬟,平日养得比一般人家的小姐都矜贵,罚去洗衣房做苦力,也够受的。 不过相比较于被乱棍打死的唐妈妈和被沉塘的紫苏,这责罚算轻的了。 两个丫鬟也知晓,立刻跪下来千恩万谢了一番。 陆氏这次算是栽了个大跟头,回到院子里,气得将屋子里所有的摆设都给砸了。 刘嬷嬷在一旁不停地劝,劝了半个时辰才叫陆氏平复了情绪。 “夫人,这次算咱们失了一策,可再气也没有办法,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证下一次不能再被算计。” 陆氏冷静下来,也明白在这件事上耗于她没有好处,她只有从别的地方下手,以牙还牙! “去跟二房的人说,就说偷听一事是三房捣鬼,秦氏可不是省油的灯,以后府上有好戏看了!总之,我今日受到的屈辱定要三房百倍奉还!” ☆★☆★☆★ 这边,林昭言和林若言也跟着刘氏在回去的路上。 林行言是很自觉地先离开了。 “母亲,您相信这件事真是侯夫人所为吗?我怎么瞧林行言那眼神我怎么奇怪。”林若言眉心皱得紧紧的。 她虽然很讨厌陆氏,但更不想让罪魁祸首逍遥法外。而且,倘若这件事查出来是林行言做的,那责罚一定重得多! 刘氏则显得比较淡然,“不管是谁做的,你祖母的态度摆在那里,你依旧是入宫的不二人选。现在最重要的是该想一想怎么才能挽回你在太后心目中的形象。” 林妈妈道:“依老奴看老太太定还会安排姑娘再进一次宫。” 刘氏也赞同地点点头,敲打林若言道:“下次入宫你可要把握好机会,切记不要再被人给算计了。” 林若言眸中有一闪而逝的排斥,面上却信誓旦旦道:“一定不再会了。” 刘氏又敲打提醒了一番,随后转向林昭言,“你这次入宫可有发生什么事?太后娘娘可曾说什么了?” 林若言抢白道:“能说什么?自然是大肆表扬了她一番,还要给她封郡主呢!” 刘氏眉心蹙了蹙,心下也有几分恼怒。 当初是谁威逼要她将林昭言认为自己的孩子?现在这算是怎么回事! 她刘玉心供她吃供她住了十三年,替她操心了十三年,现在是由她们想认回去就认回去的吗?! 林昭言看刘氏脸色不好,以为是怪她抢了林若言的风头,便垂下眸道:“太后娘娘也只是一说,昭儿受不起的。” 刘氏望着林昭言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生出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这丫头原本该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却弄成了这幅样子。 她也原本是要放下对过去的怨恨,好好对她,给她安排一户好人家的,却又横生出了这么多枝节。 造化弄人啊! 只希望太后是一时心血来潮,千万不要再弄出什么事,毁了这孩子的一生。 “这就好,有些东西不该是你触碰的,你也不要妄想。安安稳稳过日子,等若儿这事过了,母亲就着手替你相看人家。” 林昭言乖顺地点了点头。 早点嫁出去也好,嫁个安稳人家,以后过清净日子。 沁芳阁到了,林昭言先行告辞。 林若言和刘氏继续往麓玉堂走。 林若言问刘氏,“真要替林昭言议亲了么?” 刘氏点点头。 林若言心里突然有些不舍。 如果林昭言嫁出去,她就很难再见到她了,以后也不会再有一个能这样包容她的坏脾气,纵然在她最恶劣的时候也会给她温暖的人了。 她眨了眨眼睛,鼻头有些酸涩,“那母亲可要好好挑选,我可不希望她嫁了人之后还回府哭哭啼啼,要我们帮她解决麻烦!”她嘴硬地说道。 ☆★☆★☆★   ☆、第六十六章 议亲 刘氏失笑,“你放心吧,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你亲姐姐,是母亲怀胎十月生下的,就算再不喜,也不会在亲事上给她苦头吃。” 林若言这才松了口气,眉梢眼角有飞扬的笑意,她道:“那我也要考查那些人,不好的可不能要!” 因为林昭言的事情,林若言完全抛却了进宫之事,一心想着该怎么帮她选一个才貌双全又人品贵重的夫君。 林昭言这人性子太好,所以要找一个温文儒雅的,才不会欺负她。 但又不能跟她一样软绵绵的,否则被别人欺负了,不能站出来保护她。 而且得一心一意对她好才行。 林若言一边盘算着,一边跨入了青杏阁,却听到有一阵嘤嘤的哭泣从不远处传来。 林若言收回思绪,循着哭声找去,发现是石榴坐在石墩上抹眼泪。 “怎么了石榴?谁欺负你了?”她几步上前,忧心地问道。 石榴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擦擦眼泪,摇头道:“奴婢没事。” “没事你哭什么?”林若言皱着眉头,“你告诉我是谁欺负你了?我一定替你做主。” 石榴跟了她不久,却事事为她考虑打算。这让她想起了枉死的紫苏,对石榴就多了几分信任和心疼。 “没有人欺负奴婢。”石榴垂下头,哀怨道:“奴婢只是在生自己的气,气奴婢没能帮到姑娘的忙,害姑娘在太后面前丢了那么大的脸,都是奴婢太没用了!” 她毕竟太年幼。没经历过什么事,只凭着比别人多了解的那些消息行事,到头来却还是输了个彻底。 林若言失笑,“傻丫头。这有什么好伤心的?你也不是什么忙都没有帮上,倘若不是你提醒我可能有香料藏在衣服里,我又怎么会发现是衣服被动了手脚?又怎么能揭发侯夫人呢?” 石榴还是很黯然的样子,“可是这样,姑娘就不能入宫了。” 林若言又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打趣道:“倘若我说我是自己不想要入宫,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还会伤心吗?” “什么?”石榴吃了一惊。脸色非但没有丝毫缓和,反倒更加难看。 “不入宫?姑娘您不想要入宫么?”她的神色看上去十分焦急。 林行言蹙眉,“石榴。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她觉得很诧异,为什么每每提到进宫的事情,石榴都要比她这个当事人还重视激动? 石榴身子一颤,垂下眸道:“奴婢,奴婢只是替姑娘觉得可惜。” “没什么好可惜的,我本就是自己不愿入宫,侯夫人这也算帮了我一个大忙了。” “可是,可是老太太会愿意就这么算了么?” 林若言挑挑眉,“我在太后心目中的印象已经不好了,再有下一次。我不需要多做些什么。只要保持本性。不信太后还会选我。” 石榴脸色立刻变了。 “姑娘……”她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动摇林若言的心思。 看来她得好好想个办法才成。 ☆★☆★☆★ 傍晚时分。陆氏因谋害林若言而被林老太太责罚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侯府。 众人纷纷对林若言表示同情,对陆氏虽有微词却不敢多言。 林琛也知道了这件事。 但他却没有找林若言问情况,而是第一时间叫了林昭言过去。 林昭言往宜安堂赶,林琛早早地侯在门口迎接。 一看到她出现,就上前将她拉过来,“怎么样昭儿,这次进宫没发生什么事吧?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人吧?” 林昭言“扑哧”一笑,“宫里能有什么奇怪的人?父亲您这话真好玩。” “皇宫里奇怪的人多得很,你是父亲的宝贝女儿,父亲怕你受了什么委屈。”林琛答得理所当然。 林昭言笑得更厉害,也一本正经地回答:“回父亲的话,女儿在皇宫里好好的,没有遇到奇怪的人,也没有遇到危险的事,一切安好。” 林琛顿了脚步,表情分不清是失落还是什么。 “除了太后,你谁都没有见到?各宫妃子呢?”他又不罢休地问道。 “唔。”林昭言想了想,“有皇后、端贵妃,还有皇上。” 说话间,两人已经步入了正屋。 林琛脸色立刻就变了,“你见到了皇上?” 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激动,皇上到底有什么可怕的? 林昭言奇怪,“见到了,怎么了?” “他没有说什么?”林琛臭着脸,声音也完全冷了下来,好似跟皇上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林昭言心里越发诧异。 她摇摇头,“没说什么,只是因为我与周六小姐救了七皇子,被皇上叫去例行询问而已。” “你们救了七皇子?”林琛更加激动,“是怎么回事?七皇子发生何事了?” 林昭言便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林琛。 林琛是她最信任的人,她没有瞒着他,说完又道:“虽然事实是那样,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同周六小姐只说是发现了七皇子,并不知晓他为何落水。” “你做的对。”林琛恍惚地点头,喃喃道:“她果真过的不好……” “父亲,您在说什么?”又是这个表情,隐含着痛苦内疚的表情。 林琛连忙收回思绪,反问:“那你救下七皇子之后呢?可曾遇上什么麻烦?七皇子的母妃没有为难你吧?她会不会以为是你害的七皇子落水?”表情紧张得不行。 林昭言无奈,“父亲您太杞人忧天了,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么。再者七皇子的母妃我根本就没有见到,是宫婢送了七皇子回去。我怕麻烦,早拉着周小姐走了。” “哦。”林琛了然地点点头,眸中却满是失望。 原来并没有见到啊! 他还那样期待宛如如果见到昭儿会是什么样的反应?都说母女连心,想必她一眼就能看出来吧! 她要是知道昭儿还活着。心里该是会很安慰,也不必让自己活得这么累了。 都是皇上,都是他!如果不是他,他不会是这样,宛如也不会是这样,昭儿更是能够活得明媚张扬,不会比任何一个高门千金差! 都是皇上,这一切都是他害的! 他林琛不会就这么算了,只要他还有这一条命在。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林琛眼中的恨意太过明显,林昭言一下子就察觉了出来。 “父亲?”她奇怪地开口,继而又担忧地探了探他的额头。“您没事吧?今日好生奇怪。” “我没事。”林琛摇头,笑着抓住林昭言温热的手掌,“倒是你,前些日子一直在忙着你妹妹进宫的事情,可有将那副山水画完成了?” 这是在刻意转移话题。 林昭言看了出来,却没有揭穿,顺着他的话答道:“就快完成了,还要再润色一下。” 林琛不想说的事情,她刨根问底也没有用,还是不给自己找麻烦了。 “你这速度慢了。言哥儿可早就完成了。”林琛打趣道。 “又不是比速度。”林昭言不满地嘟了嘟嘴。 这陆言之到底有什么魅力?不过就长得好看了些。又是把林瑾明和林若言迷得团团转。又是让林琛大加赞赏,甚至不惜要撮合她跟他。简直奇怪。 她怎么就一点没看出他好在哪里? 感受到林昭言浓浓的醋意,林琛哈哈大笑,“我们昭儿可真是父亲的宝贝,你一说话,父亲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林昭言顺势依偎在他身边,“那父亲会选谁赢?” 林琛又笑,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丝,“这个要看了,你虽然是我的女儿,但更讲求公正。倘若你真认为自己作画的水平高于你陆表哥,又担心什么?” 就是因为她自认比不过陆言之所以才想走后门啊! 林昭言为自己幼稚的想法笑了笑,心底却是喜悦的。 这一世,她有一个很爱她很爱她的父亲。 ☆★☆★☆★ 此后,皇宫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传出。 大房因为陆氏被责罚一事陷入“死寂”,算是彻底安宁了下来。 其他各房也多多少少有些忌惮,不敢闹出动静。 倒是刘氏,丝毫没有被这些琐事影响,竟开始帮林昭言相看起人家来。 林若言跟在后面“出谋划策”。 林昭言这个当事人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春日暖阳高照,明妍日光从天际倾泻而下,透过窗棂流淌进屋中的各个角落。 林昭言伏在书案上,细心地拿着白玉豪笔一点一点描绘画卷。 有细碎的光影打在头顶,长长的睫毛投射在眼脸上,微风一吹,满屋子的花香摇动,一切都是那样的恬淡美好。 曼双侍立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须臾,林昭言搁下了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笑容明朗道:“好了,最后一点完成了。” “终于画完了!”曼双赶紧递了杯茶过去,又绕到她身后替她揉捏肩背,“您跟老爷约的是申正,现在快到了。” “嗯,好。”林昭言喝了口茶,满满都是成就感,“等墨汁吹干了我们就去找父亲。” “姑娘家最重要的其实还是女红刺绣,可姑娘您偏偏没兴趣,倒是学那男子舞文弄墨。”曼双的话听起来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怨气。 林昭言用手在画卷上方轻轻扇动,可以让它干得更快些。闻言,淡淡道:“不是我不愿意学,而是个人有个人的天赋,我学不会也没有办法。” 曼双一听,满是无奈。 “学不会那就更要认真学,可姑娘就没有用过心思!夫人都在替您议亲了,到时候做嫁娘可是要自己绣嫁衣的。” 大燕国的习俗,新娘只有穿上亲手绣的嫁衣,婚后才能平平顺顺、和乐美好。 “那就等婚事定下再说吧!”林昭言满不在乎地回应,瞧画卷干了,又顺手将它收了起来,对曼双道:“拿根丝线给我。” 曼双叹气得更厉害,嘀咕道:“五姑娘都比您要上心。” 其实原本她对这些事也没这么在乎,可自从听说刘氏要替林昭言相看人家后,就“如临大敌”,整天操心这操心那,跟患了婚前恐惧症一样。对林昭言更是吹毛求疵,觉得她这不会那不会,忧心得不行。 林昭言倒是淡定,该干嘛干嘛,不耽误事儿。 “这种事情不是你瞎操心就有用的,纯粹跟自己过不去。”林昭言将画卷系好,淡淡应道。 她也不是不担心,只是担心无用。而且她心里清楚,刘氏不会坑害她,想必选的那个人自会令她满意。 曼双无言以对。 正在这个时候,曼华挑帘进了屋子,一进来便道:“姑娘,刚刚得到了消息!” 林昭言抬了抬眉示意她说。 曼华道:“是从紫鹃那儿得到的消息,说是夫人看上了城南李家的二公子,正打算观察几日,好的话就派人去说合。” “哪个李家?”林昭言问道。 “大理寺少卿的那个李家。” 大理寺少卿?正四品,这官有些大了,不过是次子,那也还好,不算麻烦。至于这位李家二公子的人品,相信刘氏看上的不会差。 “嗯,我知道了。”林昭言颔首,“一切但凭母亲做主吧!” 就这样?曼华有些诧异。 姑娘对自己的婚事简直冷淡得不像话,就跟完成交易似的,连一点女孩儿家的矜持娇羞都没有瞧见。 她跟曼双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认为恐怕是刘文轩的事情给她心里造成了阴影。 林昭言不知她们心中所想,拿着画好的画卷去了宜安堂找林琛。 ☆★☆★☆★ 感谢frogjerry、绮缳、书友140104185226587的打赏~ ☆★☆★☆★ 书名:《重生之再嫁》 简介:她本是乐善好施、侠义心肠的将门女, 被他退婚后一怒嫁人, 可没想到嫁的却是中山狼,被害致死, 方知自己以前身处在一个大阴谋之中, 自己的死不过是人家计划的一小步 她不甘心屈辱的死去,重生在林家庶女五娘身上 开始了复仇之路, 复仇之路畅快淋漓,也伤痕累累,在她身心疲惫的时候,他又向她伸出了双手, 是再次携手还是另觅良人   ☆、第六十七章 发现秘密 二更求粉红! ☆★☆★☆★ 林昭言直接去了书房,果不其然,一推门,就看到林琛埋首在书橱里翻东翻西,地上则散乱着一堆画卷,还有许多书籍被扔得到处都是。 “父亲,您在找什么?”林昭言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好容易才挑到一块空地迈了进去。 别看林琛自己能将这些书画扔得乱七八糟,她若是敢踩一脚,可有好果子吃。 “一副程曦老先生画的岁寒三友图。”林琛答道,回头招呼林昭言随意坐,又继续埋头苦干。 程曦老先生是前朝有名的书画大师,他的墨宝千金难求。这幅“岁寒三友图”是林琛花费了很大的精力财力得来的,一直都小心翼翼地收藏着,怎么会不见了? 林昭言赶紧将画卷搁在书案上,又蹲身将那些书画小心翼翼地捡起来放好,才上前道:“我帮您找吧!两个人找快一些。” 林琛点头,指了指东面的书橱,“你去那儿找,这边父亲都差不多翻遍了。” “画筒内都找过了吗?”林昭言问道。 林琛的书画放的极没有规矩,书橱内有画,画筒内也有书,基本上是他想到什么翻到什么,然后就随手一丢,如果没人来替他收拾,他自己是不会收拾的。 而整个府中,敢随意动他书画的人,除了林昭言,实在找不出第二个。 林琛正忙着展开刚搜罗出来的十几卷画,闻言,漫不经心地应道:“不知道,随便吧。你随便找找,实在不行父亲就要将这些画都清理出去。” 林昭言无语,他这样,恐怕又有多少伺候他的小厮丫鬟要笑翻了。 谁不知道林三爷每次清理书房。都会扔掉一大批东西,那些东西拿出来卖了,可比他们一年的例银都多。 “别,慢慢找就行。”林昭言道:“有些东西您现在看着没价值了,当初可是您花了大价钱买来的,这样随意扔了,母亲又要跟您置气了。” 林琛的不食人间烟火与刘氏的现实精明有天壤之别,这也是他夫妻二人虽没有多大矛盾,但感情永远好不起来的原因。 “那就都送给你跟若儿。”林琛不在乎地应道。 好吧…… 林昭言默默垂首。随意翻了下书橱内放置的几幅画卷,问道:“这样漫无目的地找也不是办法,您可还记得上一次见到那画是什么时候?” 林琛书房内少说也收藏了几百幅画。没事就会拿出来欣赏欣赏。 林琛皱眉想了一会儿,“我记得是放在这边书橱里的,但就是找不着了。若不是想着今天要替你跟言哥儿评画,也不会想到要把那幅画找出来作为参考。” “或许是您有时候临摹那画,不小心跟自己画的画搞混了。”林昭言说着,环顾了一下书案旁放置的几个画筒,视线一下子就落到了那个从不让人轻易触碰的青瓷画筒上。 她记得上一次林琛就将自己画的一副画给放了进去。 这应该是专门放置自己得意之作的画筒。 “父亲,或许是在那个里面。”林昭言说着,几步走过去,随意挑了里面一幅画就展开…… “别动那些画!”林琛大喊一声。快步冲上前。劈手夺过了林昭言手里的画。 林昭言被他突如其来的怒吼和动作吓到。匆匆往后退了几步,差点就要摔倒。 “父亲……”她愣愣地看着林琛无法反应。 那幅画。那幅画竟然是…… 一个女人! 虽然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但从头发和服饰来看,的确是一个女人无疑,而且这个女人她完全没有印象。 不是刘氏,不是宛姨娘,更不是林老太太…… 林琛怎么会画一个陌生的女人?他不是一向恪守礼数,从不在外面沾花惹草么? 她一直都认为林琛算是旧社会里难得的好男人,对妻子纵不算情有独钟,却也足够尊重,对待妾室也拿捏得当,挑不出一丝错处。 可就是这样一个她认为近乎完美的男人,却在私下偷偷画别的女人的肖像,且那感情,像是用了极深的。 林昭言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她对刘氏虽没多少母女之情,但也不希望自己的父亲心里住着另一个女人…… 这种概念跟宠爱宛姨娘是完全不一样的。 一个女人一旦占据了男人的心,就很容易诱使男人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情,她很怕有朝一日林琛会“宠妾灭妻”。 “昭儿,对,对不起。”林琛攥着画卷的手微微颤抖,他望着林昭言震惊的眼神,知道她是误会了,却又不知如何解释。 “我没事。”林昭言已经平复了心情,她伸手拨开额前的刘海,吸吐了一口气道:“母亲知道吗?” 林琛愣了下,而后点头,“她知道。” 林昭言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刘氏竟然知道?倒是她白担心一场了。可这算怎么回事?既然知道,府里怎么还如此平静?她甚至从未听到过一点风声。 还是说这事在她没出生前就有了? 可惦记一个女人十几年未免也太扯了,恐怕这女的也早嫁人了吧! 林昭言很想问,但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并不宜过问这种事情,又觉得刘氏既然知道,想必也知道该怎么处理,实在轮不到她一个做女儿的在这边瞎操心,便点点头道:“继续找画吧,刚刚是我乱动了父亲的东西,对不起。” 林琛见林昭言突然冷静下来,颇有些不知所措,“昭儿,你在生父亲的气吗?” “没有。”林昭言摇摇头,抿唇道:“父亲又不是小孩子,做事自有分寸,再者您也说了,母亲也知道这个女人,想必你们早就协调好了,昭儿不妄下评判。” 林琛突然觉得无比心酸,眼眶忍不住泛红。 他真的很想告诉昭儿,“这个女人”才是你的亲生母亲,才是为了吃尽了苦头,受尽了苦难的母亲。可现在,因为一系列的错误,宛如竟然成了昭儿嘴里的“这个女人”,听语气甚至是带着些敌意的。 是啊!不管怎么样,刘氏再不宠她,在昭儿心目中,那也是跟她有血缘关系的母亲,怎么会对一个可能会抢走她父亲的女人心怀友善? 昭儿是善良,却不是没有原则。   ☆、第六十八章 表露心迹 小陆童鞋终于按捺不住了~ ☆★☆★☆★ “昭儿,她和父亲,并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林琛试图解释。 “嗯。”林昭言的表情淡淡的,显然在确定这个女人不会影响到她们一家的生活后就没有了兴趣。 她说:“我相信父亲,父亲您不需要跟我解释什么。” 林琛就叹气,喃喃道:“总有一天,父亲会让你明白的。” 气氛正尴尬间,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惊呼,“这是怎么回事?”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书房外赫然站立了一道白色身影,正是陆言之无疑。 林琛像是找到了救星,忙朝陆言之招了招手,“子沛,你来了?快进来快进来,帮我们一起找一幅画。” “什么画?”陆言之撩开衣袍,望着地上的一片狼藉,俊眉微蹙,不知该如何下脚。 林昭言看着,唇角忍不住扬起一抹笑。 像是感应到林昭言的笑一般,陆言之抬起头来,恰好与她的眼神对视,于是,也缓缓地笑了开来。 门外有暖阳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他穿着一袭白衣,蹁跹若仙。 林昭言的心跳有片刻加速,不过很快垂了眸,对林琛道:“既然陆表哥来了,那昭儿便先回去了。” “急什么?你不是画了画要跟言哥儿比吗?”林琛现在也收起了对过去的怀念,一心想着要撮合林昭言和陆言之了。 林昭言懊恼地瞪了他一眼,正待找借口拒绝,那边陆言之突然道:“是要找程曦老先生的岁寒三友图吗?” 林琛眼睛一亮,“是,子沛你如何知道?” 陆言之就笑。“三表姑父的忘性可真大,您忘了上一次出了题目后,您就将那副画交给沛让沛带回去好好研究?今日沛正好将画完好无损地带来了。”说着,扬了扬手中的画卷。 林琛一拍脑袋,恍然大悟,“正是!正是!你瞧我这记性。唉,竟将书房翻成这样!”最重要的是,还被昭儿看到了宛如的画像! 陆言之又笑,冲林琛眨了下眼,“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找人来将书房清理一下。” 林琛瞬间就明白了陆言之的意思,连连点头。“子沛说得对,你先进来坐一坐,我去找丫鬟来收拾书房。”说着,快速朝门外走去。 “父亲!”林昭言气急,林琛的书房什么时候找丫鬟收拾过。他明摆着是要制造机会让她跟陆言之单独相处。 天,她怎么会有这么个坑女专业户的爹啊! 林琛压根不理她,很快出了屋子,还拍了拍在门口的陆言之的肩膀,一副“我够意思吧?”的表情。 陆言之扬唇浅笑,眸中的风情惊煞万人。 林昭言也不是个傻的,林琛一走,她也准备闪人。 虽然这是在林琛书房,不会有风言风语传出来,但她又岂会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听说你母亲最近在替你议亲?”谁知道她还没有先开口告辞。陆言之却缓缓出声。 林昭言诧异地抬眸看他,这件事尚在商讨阶段,根本不可能传出去,他怎么知道? “你在侯府有眼线?”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答案。 陆言之挑了挑眉,并不否认,只道:“我还听说相看的是城南李家的二公子。”说着,唇边沁出抹不屑的冷笑,“那可不是什么好归宿。” “与你无关。”林昭言懒得搭理他,“没什么事的话,麻烦陆表哥跟我父亲说一声。我有事先回去了。” “你还没有跟我道谢就这么急着要走?”陆言之双手环胸,拦住了她的去路。 林昭言不满地皱眉,“道谢什么?” 谢他告诉她李二公子不是好归宿吗?笑话。 陆言之却没有被她冷淡的态度惹恼,依旧笑着,漂亮的眸中有水墨光华流转。 他说:“你五妹入宫之事。” 林昭言瞪大眼睛看着他,之前一个疑惑的答案顷刻间呼之欲出。 果然便听陆言之道:“倘若不是我跟她分析入宫利弊,怕是她很快就要到宫里陪伴太后了。” “是你教她将计就计,反算了你姑母一把?”林昭言也反应过来,不解地看着他。 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跟陆氏才是亲的不是吗?却反过来帮他们。 “会不会算计到姑母之前没有料到,只是你不希望你妹妹入宫,我便帮你一把。” 他这么说明显就是知道林若言对他存的心思,居然还对她这么暧昧。 “陆表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林昭言不想跟他瞎耗,直截了当道:“成国公府和建安侯府世代联姻,到了这一代,注定是你跟三姐或五妹成亲,所以你要有精力,多了解了解她们,我只想平平顺顺的,好吗?” 陆言之听完,盯着她看了半响,久久没有言语。 林昭言也不说话,直接准备走人。 “昭儿!”他突然喊住她,声音略显急促,“为什么不能是你?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你?” 林昭言身子一顿,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颤抖。 她不傻,陆言之明示暗示了那么久,她再猜不出他的心意那就是装蒜,可她就想装蒜,只要这层窗户纸没捅破,她就不愿招惹这是非。 她看不透陆言之,不懂他为什么就偏偏喜欢上她,只是她知道,她招惹不起陆言之,她也不想招惹陆言之。 她对他只有害怕,没有喜欢。 “林昭言,我只想对你好,因为我……”陆言之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温柔。 “你别说了!”林昭言急促地打断了他的话,头也不回地往外跑,“我不希望我们以后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望着林昭言匆匆逃离的背影,陆言之恼恨地捶墙,眼睛都红了。 说好要一步一步慢慢来的,他又沉不住气了。可是当他得知刘氏在替林昭言议亲后,他怎么还能做到镇定?一想到她又要成为别人的女人,他的心就像被撕毁一般,痛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上一世因为他的自私已经弄丢了她一次,还害她吃了那样的苦头,这一世,他绝不能再重蹈覆辙! 林昭言,今生,你只能是我陆言之的妻。 ☆★☆★☆★ 在之后的几日里,林昭言都再没有去过外院找林琛,有时候就算在内院碰见,也只是恭顺地请安,再无他话。 林琛知道林昭言在生气,也猜到大约是跟陆言之有关,他几次想要找她说清楚,可林昭言总是用各种各样的借口拒绝。 林琛明白,林昭言也是有脾气的人,且她一旦犯了倔,是无论你做什么都没用的。 这一点跟林若言气来得快消得也快的脾气截然相反。 他只好消停下来,不再去自讨没趣,之后又找到陆言之跟他郑重地谈了一次,所言无非是既然昭儿不喜欢你,咱们就不要逼她啦,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陆言之也明白林昭言这一次是真反弹了,他现在才十五岁,有些事情不能自己做主,否则他也不会找上林琛想利用他来帮助他。 现在林琛不帮他了,他必须要孤军奋战,但你要说他一点办法都没有那也不可能,毕竟是活了两世的人了,耍点手段让林昭言嫁给他不过是小事一桩。 只是,他想要她是心甘情愿的,想要她像前世一样深爱他,对他矢志不渝。 林昭言完全不知道陆言之心中所想,只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学刺绣,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的决心。 她想要婚事尽快定下来,然后尽快嫁出去。 曼双和曼华都被她认真固执的模样吓到,纷纷觉得她是受了什么刺激。可林昭言表面看上去毫无异样,她们也找不到机会去问。 今日,林昭言在绣一块丝帕的时候不小心扎破了手,曼双赶紧替她止血,终于问道:“姑娘,您最近没事吧?怎么上次从老爷那儿回来后就不对劲呢?老爷说您的画好,给您奖赏您也不收,莫不是跟老爷闹了什么矛盾吧?” 林昭言将手指放在嘴里吮吸了一会儿,方才道:“没有,你多虑了。” 曼双才不信。 姑娘这人什么事都喜欢放在心里,什么苦也都默默承受,你要是不主动问,她绝不会开口说。 “奴婢瞧着不像,您从来都不会不理老爷的。” 林昭言叹气,继续拿着绣绷子刺绣,嘴里则道:“没有人相处久了不闹矛盾,我跟父亲只是有些意见不合,等哪日他想通了,我自然会理睬他。” 曼双默默地点头,心里觉得自家姑娘挺牛逼的。 整个侯府,敢对三老爷采取冷暴力并且还让三老爷低声下气的恐怕就只有姑娘一人。 曼双还挺欣慰,可一想到林昭言很快就要嫁人,神色又落寞了下来。 虽然她们总希望姑娘能嫁户好人家过自在舒适的日子,但是真嫁了人,硕大的夫家,还会有谁像三老爷那样真心疼爱着姑娘? 那个城南李家的二公子,会是个什么样的呢? 这么想着,外面突然传来了曼华急促的声音,“五姑娘,您有什么事?您等一下,四姑娘正在休息,奴婢先进去通报一声。” 随后是林若言怒气冲冲的吼声,“等什么等?这都火烧眉毛了!” ☆★☆★☆★ 新书销售榜名次居然跌出前五了,嘤嘤,大家给力支持啊~!   ☆、第六十九章 婚事告吹 二更求粉~! ☆★☆★☆★ 曼双立刻拧起了眉,“五姑娘这又是要干什么?咱们可没有招惹她。” 自从出了刘文轩的事情,她们也不指望四姑娘跟五姑娘的关系能缓和了,只希望双方都平平静静的,谁也不招惹谁就万事大吉。 林昭言蹙了蹙眉,还没来得及深想林若言便闯了进来。 林若言一眼看到林昭言手里的绣绷子,没好气道:“你还有心情刺绣?” “为什么没有?”林昭言不搭理她,继续低头绣花。 林若言几步上前夺过她手里的绣绷子扔到了地上,“你自己的事儿,别总是让旁人替你操心!” 林昭言抬起头,漠然地看着她,“你想要干什么?”语气竟是前所未有的冷淡。 林若言也不惧,居高临下道:“你都知道你要嫁给什么人么?” 林昭言蹙了蹙眉。 曼双则急促道:“怎么?城南李家的二公子有问题?” 林若言冷笑一声,“有问题?岂止是有问题?我要是不帮你留意着,等你嫁过去,就让曼双、曼华替你收尸吧!” 她这话太严重了,别说是曼双、曼华,便是林昭言也白了脸色。 “怎么会?”刘氏前几天还跟她说李二公子不错,两家也已经达成共识,只等着合生辰八字,下帖入定了。 刘氏不会坑害她的,可林若言也没有必要撒谎,这其中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怎么不会?那李二公子就是个变态!有凌虐人的癖好,他府上多少丫鬟被他虐待致死?!李府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样的腌臜货还想求娶好人家的女儿,我呸!” 林昭言听得是心惊肉跳。 曼双和曼华也是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 林若言劈手就抓过林昭言,“母亲跟李夫人商量好了明日就要替你们去合生辰八字,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跟母亲说清楚,否则定了亲要悔婚就难了!”说完,就将她往外拽。 林昭言踉踉跄跄地往前冲了几步,随后甩开林若言的手。肃然道:“这事你是从哪儿听说的?” 她不是不相信林若言,而是不愿轻信任何话,林若言不过是深闺女子,顶天了也比不过刘氏、林琛,他们都查不出来的东西,她是如何得知的? 林若言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你问这么多干什么?这事关系到你的未来,你能不能上点心?” “我不是不上心,而是这事没有调查清楚,不能就无故冤枉了李家的二公子。”林昭言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 倒是一旁的曼双急得跳脚,“姑娘。五姑娘肯定不会骗您的啊,咱们还是赶快去跟夫人说清楚吧,否则就晚了!” 赶在合生辰八字前拒绝,只要说八字相冲就可以,一旦合成了,再要反悔,就必须找点正当的理由了。 可李家二公子的事儿摆明是内宅私事,侯府的人怎么晓得?一旦捅破,怕是两家要有隔阂。 林昭言是想要查清楚这传言是真是假,但恐怕等她查清楚。一切为时已晚。 “我是刚听到这消息就跑来告诉你的,母亲那儿还不知晓,咱们快一点。”林若言又抓过她的手,直接就往外走。 林昭言无奈,只好跌跌撞撞地跟着她,脑中思绪翻腾。 刘氏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大惊失色,“竟有这种事儿?!” 林若言连连点头,“咱们都被黄夫人给骗了!” 为林昭言和李二公子说合的是太常寺少卿黄家的夫人,平日是个很热络的人。 林昭言则缓缓道:“这些内宅之事。只要李家有心瞒着,黄夫人也不会知晓。” 刘氏也镇定下来,点点头道:“这事恐怕与黄夫人无关。”说着,抚了抚胸口,又道:“幸好知道的早,否则定亲之后就麻烦了。” 定亲之后也不是不可以退亲,只是这样对林昭言声誉有损,且还找不到适合的借口。 “我觉得,还是要弄清楚。”林昭言咬着唇,她不想到手的婚事又给吹了。而且她心里隐隐有个预感,这件事是有人在背后捣鬼,倘若真这样,那么以后无论她说多少门婚事最后都会无疾而终。 刘氏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查肯定是要查的,不过不能莽撞行事,否则得罪了李府可得不偿失。而且,你这亲事,是肯定不能成了。” 不说查清楚实情需要一阵子,就说这事若真是有人设计陷害,那么无论怎么样,四丫头跟李二公子都成不了亲,执意挣扎只会更不妙。 林昭言也明白,郁卒地垂下了眸。 刘氏让她们先回去,自己则找来林妈妈和陈贵家的细细商讨这件事。 林昭言心情不好,回去的路上一言不发,倒是林若言难得示好,“要我说,你应该高兴,倘若是嫁过去后发现的,你哭都来不及。” 林昭言侧首看了她一眼,“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林若言犹豫了一会儿,方才道:“我收到了一封信。” “信?” “嗯。”林若言点点头,从袖中抽出信件,递给林昭言道:“就是这封信,是青双刚刚交给我的,她说是外院的一个丫鬟给她的,我想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便去找你了。” 林昭言攥紧了手中的信件,沉吟片刻,道:“去你屋子里谈吧!” 进了青杏阁,林昭言展开信,果然那信中赘述了李家二公子的种种罪状,显说的有鼻子有眼,让人不得不信。 她仔细研究了那些字迹,并不是她所熟识的人,也不是陆言之的。 她见过陆言之写的字。 可不是他的字迹,却不代表不是他所为。 那日在林琛书房他的话历历在耳,他是铁了心要得到她的。 林若言见林昭言面色阴沉。忍不住开口安慰,“不管怎么说,这个不行,总还有下一个。” “我没事。”林昭言摆摆手,强撑起一抹笑容,“看母亲怎么处理吧!” 刘氏的处理结果就是不结这门亲。 第二日就找人在生辰八字上动了手脚。合出来是大凶。 这样一来也不需刘氏拒绝,李府的人立刻登门道歉推却了这门亲事。 刘氏乐得接受,收下礼后又旁敲侧击地问了李二公子好些消息,结果无一不是跟知晓真相前得到的一样。 刘氏奇怪,又找了人去打听,最后终于从李府外院做事的一个丫鬟嘴里得知。李二公子性子虽暴躁了些,但也仅限于砸砸东西,打人还是从未有过的,更别提凌虐了。 刘氏知道自己被算计了,气得不行。可是又没有办法,只好安慰自己,“这李二公子是个坏脾性,跟昭儿的性格截然相反,怕是昭儿嫁过去要受很多委屈,罢了罢了,也是他们没这个缘分。” 林妈妈忧心忡忡地表示,“盛京城里许多人家都相看过了,四姑娘性子温和,图的是清净。高门望族去不得。低门小户又太寒酸,像李府这样人口简单又生活富庶的人家不多啊!” “总会有的,万事讲求缘分。现在这是有人背后捣鬼,怕是我们再看,还是会生出枝节,这婚事就暂且放一放吧!母亲那儿不是说再过不久宫里头就要进行一年一次的春搜了么?可打听出来若儿有没有的去?” 事关五姑娘,四姑娘的事情也的确只能放一放了。 “红缨说老太太捎了好几封书信给大姑奶奶,想必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嗯。”刘氏点点头,“这一次让若儿一个人去,不要任何人陪着。我就不信还会出问题。” ☆★☆★☆★ 皇家选定了春搜日期是五月初八。 春搜,顾名思义就是春天外出狩猎。 一般皇家的狩猎不仅是为了玩乐放松更是为了强身健体,训练士兵。 可春搜不似秋狩、冬狩。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动物发情,物种繁衍,为了顺应自然规律,是不主张打猎的。 但朝堂事务繁杂,帝王需要一个释放压力的渠道,抛下朝臣外出游玩显然不可行,故此,春搜就成了一个很好的借口和机会。 于是每到春搜那一天,皇上都会召集武将朝臣,皇子王孙一同玩乐,其中也不乏有许多后宫妃子、名媛小姐呐兴助威。 这算得上是一个大型的同乐会。 而且,也只有在这一天,身处深闺的名媛小姐才能光明正大地与男子见面。 据说惠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就是在春搜上看中了太子妃,此后两人喜结连理,成为一段佳话。 所以,这春搜演变至今,也成了一种变相的相亲大会。 林若言听说后,很是排斥,后来知道陆言之也会跟着一块儿去,又跃跃欲试地要参加。 皇宫里又最后发出消息,告知各府只要是十二岁以上的嫡出小姐都可以参加。 嫡出,自然要正统嫡出。 侯府符合条件的有三个,正是三、四、五这三位姑娘。 刘氏本来不打算让林昭言去,可后来听说林瑾明会跟着去,忙将林昭言推了出去,并说:“看着你妹妹一点,叫她万事小心,千万别莽撞。” 林昭言无奈,只能应承下来。 林行言不能去,很是郁闷,在屋子里摔东西发脾气,哭着说:“姨娘总说这身份没什么没什么,说只要我表现好就可以将她们全踩在脚下!如今看来不过全是鬼话!什么表现好,才艺好,全都比不过一个‘嫡’字!你们说姨娘为什么要给人做妾!她正正经经的高门小姐嫁给谁不好为什么要去做妾?!” 屋子里鸦雀无声,丫鬟们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含烟心想,就算您是嫡出,可您未满十二岁,还是不能去呀!可这些话她是不敢说出来的。 林行言得不到回应,又趴在桌上嘤嘤哭泣,好不伤心。 这时,却有一位“贵客”登门造访。 ☆★☆★☆★ 双倍结束了,但求粉红道路依然继续,求粉~ 感谢熱戀^^、frogjerry、书友140104185226587的打赏~   ☆、第七十章 蹊跷 出发当天,因为林昭言三个姐妹年纪还小,需要长辈作陪,被罚闭门思过的陆氏也终于被林老太太放了出来,不过却当着侯府众人的面敲打警醒了她一番,言语间的意思是只要林若言出事,她就要负全责。 陆氏对此郁卒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林昭言还是没有让曼双、曼华陪着去。 林瑾明和林若言分别带了云坠和石榴。 石榴在出发前的脸色很不好看,弄得林若言以为她生了病,让她呆在府中休息。 石榴却握紧了拳,眸中闪过一丝坚决,又带着隐隐的愧疚,“姑娘,您让奴婢跟着去吧,奴婢这一次一定会保护好您的。” 林若言无法,只好应了下来。 坐到马车上,林若言倒是跟上一次的咄咄逼人不一样,眸光隐含着关切,“李府的婚事吹了,你没事吧?” 她也已经知道那封信的内容是作假,心里不是不愧疚的。 林昭言笑了笑,“就像你说的,这个不成,总还有下一个。” 林若言见她和往常一样笑着,心里松了一口气,这些天她总找不到机会跟她道歉,很怕她会不会像上一次一样不理她了。 “这次春搜不是说有很多公子少爷会参加么?咱们到时候暗中看一看,不怕看不到好的。” 林昭言依旧笑着,并不搭腔。 她此次进宫的目的是看紧林若言,可不是去相亲的。再说了,能入宫参加春搜的都是皇子王孙,个个高门大户,哪家内宅不乱? 在这个时代她虽不奢望一生一世一双人,可也不会希望自己丈夫找n个女人回来给她添堵。 像林琛这般尊贵又深情的男人能有几个?便是他,也有一个宛姨娘啊! 林若言不知她心中所想。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无趣,便开始高谈阔论,跟她胡天吹地。 林昭言听着听着就笑了,冷不丁冒出一句,“你不生我气了?” 林若言一噎,憋了半响才道:“文轩表哥的事情终究是过去了。你说得对。人要往前看。”眉宇间颇为落寞。 她又笑了笑,擦掉眼角的泪水,“再说了,文轩表哥的事也的确与你无关。是我接受不了事实才会迁怒于你,你不生我气才是真的。” 想到刘文轩,林昭言心里也不好过。 沉默半响,才道:“我不会忘记他的,他是这世上除了父亲以外唯一对我那样好的人,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的。” 她看似不在乎,坚强面对一切,其实刘文轩早已经深深扎根在她心底。永不会磨灭。 林若言又笑。笑容衬着脸颊滚落的泪珠,异常的凄美动人。 她启唇,一字一句道:“而我,不会忘记害死文轩表哥的人,也一辈子不会忘。并且,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林若言的恨,刘文轩的爱,都是一种执念。 这种执念,有时候能成就一个人,有时候却会摧毁一个人。 “若言……”她不知道该怎么跟林若言说,林若言的执念已经根深蒂固,不是她三言两语能说动的。 但愿,林若言所换来的是成就。 ☆★☆★☆★ 皇宫很快就到了,还是按照上次一样的章程,需要先去给太后请安,集合之后再一起去皇宫后山。 除了皇上和几位皇子,男眷们早就在后山等待。 林昭言见到了只在小时候和梦里见过的静妃。 她长得很惊艳,是那种让人眼睛一亮的美女。 高鼻雪肤,眼眸深邃,微微上挑,勾魂夺魄,虽穿着宽大艳丽的宫装,却掩不住她凹凸有致,纤姿曼妙的身材。 这样美的美人儿,就像是一件精致的工艺品,该是令人赏心悦目的,可看在林昭言的眼里,却从心底发出阵阵寒气。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日她推下六公主,那般义无反顾又扭曲冷酷的眉眼。 这该是多泯灭人性才能做出残害亲生女儿的事啊! “如今妹妹身子好全了,又见到娘家这许多侄女,该是很开心吧?”端贵妃的声音唤回了林昭言的思绪。 她抬头,只见静妃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哽咽道:“瑾儿长得像极了小六,我瞧着便……” 说着,忍不住悲从中来,立刻掩面哭泣。 皇后想到太子,眼眶中也有泪水打转。 众人见状,纷纷屏气不语。 太后不耐烦地挥挥手,“今儿个是什么日子,没得说些叫人伤心的话!” “母后教育的是,是臣妾疏忽了。”静妃连忙擦干眼泪道歉,只是眼角仍旧挂着泪水,看上去我见犹怜。 林昭言倘若没做过那个梦,定要以为静妃有多爱六公主,有多舍不得她。 林昭言不屑地摇头,侧首间却看到石榴充满恨意的眼神,那样的眼神,恨不得要摧毁一切。 而她视线所到之处,正是静妃所在的位置。 林昭言心里“咯噔”一跳,再凝神望去,石榴已经安安分分地垂下了眸,好似刚刚只是她的一场错觉。 石榴她,到底是谁? 人都来齐之后,太后吩咐众人可以出发了。 皇后道:“不等宛妃了吗?” 太后淡淡道:“等她作甚?” 端贵妃似笑非笑地开口,“人家身子不舒服,皇上特意下诏说是今日不用她陪同了,这样的特殊礼遇,恐怕皇后您都没有过吧?” 皇后脸一红。 太后瞪了端贵妃一眼,却没有责怪她,也没有开口替皇后解围,只道:“都出发吧!” 端贵妃面露不屑。 皇后的神色颇有些委屈。 林若言附在林昭言耳边小声解释,“你没进过宫,所以不清楚。她们嘴里的那个宛妃,可厉害了!据说是个嫁过人的,还把皇上迷得团团转,后宫妃子除了皇后没有谁不讨厌她。” 林昭言“哦”了声。并没有什么兴趣。 一行人陆陆续续出了慈宁宫。 林昭言听到身后有谁在叫她。 回头,就看见一张干净俊俏的小脸。 不过七八岁的男孩子,此刻正瞪得大眼睛,直愣愣地看她。 看他的衣着,该是哪个皇子。 “你是建安侯府的四小姐吗?”他问,薄唇紧抿,很紧张的样子。 林昭言突然觉得有趣。笑着点头。“我是。” “那日谢谢你救了我。”他快速地说了一句话,小脸憋得通红。 林昭言一时没反应过来,“救你?” 触及到他无辜又委屈的眼睛,方才恍然大悟。“你是七皇子?” 那日他落了水,她又急着要走,并没有注意到他的长相。 “你叫我小七就可以了。”他低下头,呐呐地开口,又飞快道:“我母妃也很感谢你救了我,不过她今日身体不舒服,说有机会一定要当面谢谢你。” 林昭言失笑,这位容易害羞的小七可真不像是个皇子。 “七弟,你在同林四小姐说什么呢?”身后传来四公主千秋的声音。 小七一听。脸色就变了。跟林昭言告辞后匆匆往前跑去。 林昭言目送着他离开,收回视线,恰好撞上四公主毫不友善的眼神。 “那日就是你多管闲事救了七弟?可真是能耐啊!”四公主千秋的语气带着浓浓的敌意。 林昭言丝毫不惧她,“回四公主的话,的确是小女救了七皇子。” “哼!”四公主千秋傲慢昂首。冷冷道:“你有本事!好,咱们走着瞧!” 等她走了,林若言才道:“千秋公主跟七皇子素来不对付,你要小心些了。” 林昭言无所谓地笑了笑,并未放在心上。 ☆★☆★☆★ 风和日暖,春光明媚,一行人驾着轻快的马车,朝后山围苑出发。 林昭言同林若言坐在一辆马车上。 她们都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林若言心里乐开了花,不停地挑开帘子朝外面望去,感慨道:“我进宫几次,一直以为皇宫内除了压抑就是威严气派,不曾想还有这样美的地方!” 林昭言比较淡定,叮嘱她道:“不记得母亲出发前说过的话么?万事谨慎,切忌鲁莽,你这幅样子若被看到又要遭人诟病。” “反正我又不想进宫,讲究那么多干什么!”林若言满不在乎的回应。 林昭言摇了摇头,“不入宫有很多种办法,你这样损害自己的形象,是最不可取的。” “好啦,我知道了。”林若言不耐烦地放下帘子,正待转身坐好,却突然“嘶”了一声,痛苦地皱起了眉。 “你没事吧?”林昭言紧张地问道。 “肚子痛。”林若言咬牙说道,手不断地按住小腹,额上已是冷汗涔涔。 林昭言见状不对,急忙上前拉开她的手,“哪里痛?这里么?”手朝她的小腹按去。 林若言疼得直叫,“别碰!好痛!” 林昭言被她叫得心都悬了起来。 好端端的,这是怎么回事? “你是怎么痛?没乱吃什么东西吧?”刘氏对她们的饮食一向讲究,林若言也不是个贪嘴的。 林若言摇摇头,“没有,我就只吃了早膳而已。” 早膳是大厨房统一做的,是清淡的小米粥配八样精致配菜,还有一叠松子酥,不会有什么问题。 林昭言仔细观察林若言的反应,见她用手紧紧按住自己的小腹,不停地扭动身子,心下闪过一个念头,脸色顿时肃穆了起来。 “你上个月葵水什么时候来的?”她缓缓道。 ☆★☆★☆★ 这春搜是要发生大事的节奏啊~   ☆、第七十一章 分析 二更求粉,一大波美男在靠近~ ☆★☆★☆★ 林若言怔了下,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脸瞬间白了。 “不可能!”她神色慌乱,声音明显颤抖,“这,这才初八,我是每个月十六,很准!” “你先别慌,我也只是猜测。”林昭言轻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林若言显然被吓到了,脸色非但没有缓和,反而更白了。 她用力抓紧她的手,“你,你帮我看一看。” 她想着今日是狩猎,就算轮不到她上场,也不可能会跟呆在内宅一样衣裳不乱不脏,便没有备下换洗的衣物。 倘若真是来了葵水…… 林若言简直不敢想象被众人看到出糗的样子! 林昭言听她所言,绕到她身后看了一下。 林若言慌乱道:“没,没有吧?” “还没有。” 林若言顿松了一口气。 林昭言却没有放下心,而是道:“虽然现在没有,但保不准这是前兆。” 林若言今日穿了一件水蓝色的细折儿长裙,是浅淡的颜色,倘若待会儿真来了葵水,很快就会渗透出来,扎眼得很。 “你从前来葵水的时候,肚子有这么痛过吗?”林昭言直觉不会,因为大户人家对女子身体的调养极为重视,女子是使命就是绵延子嗣,开枝散叶,只要有一点毛病,都是要找大夫去看的。 林若言是去年三月份初潮来临,这一年多间,她从未听说过她有任何问题。 “没有。”林若言摇摇头,脸色憋得通红,声音也带着明显的哭腔,“你说该怎么办?万一真是葵水来了该怎么办?” 林昭言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个时代最坑爹的就是女子月事的处理。又没有随处可见的商店可以买到需要的东西,女子必须是要精准地算好月事来临的时间,然后提前做好准备。 像林若言这种突发状况,加之又有这么多人在场,还真的是…… “我要回去!我现在就要回去!”林若言突然大吼,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你先冷静下来,我帮你想想办法。”现在回去根本不可能。她们是在队伍的中央。要想调头,需要先通禀前面的太后,那这样后面的队伍就要停下来,太劳师动众不说。这个理由也实在难以启齿。 外厢的石榴听见动静,忙拉开隔板问道:“怎么了?奴婢听到姑娘的叫声。”她脸上带着明显的忧心和焦急。 “没事。”林昭言朝她摆摆手,“你别管,去外面坐好。” 石榴似是有些犹豫,眼睛在林昭言和林若言身上打转了一下,才点点头,关上了隔门。 “干吗不告诉石榴,说不定她还能帮我!”林若言潜意识里信任石榴,又觉得她十分厉害。 “她不过是个小丫头。能帮你什么?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林昭言不咸不淡地回答。 其实她是不信任石榴。从一开始她就怀疑石榴处心积虑要到林若言身边的目的,可是几番观察下来没有发现异样,直到刚刚,在大殿上,石榴看向静妃时痛恨的眼神。 她终于确定。石榴,远没有表面看上去这样简单。 说不定,林若言这次葵水提前来的事情还与她有关。 这根本不可能是一件单纯的意外。 因为不管怎么样,这事情肯定会被太后知晓,那么连自己月事都处理不好的林若言怎么还入得了太后的眼?如果再传出林若言月事不准的消息,她以后嫁人也要难了,毕竟这关系到女子的未来的生育。 哪个大户人家愿意冒险? 这背后之人一定精通岐黄之术,并且跟林若言的关系会很亲近。 石榴会不会医术她不晓得,但她跟林若言的关系却是一等一的亲近,要下药,易如反掌。 只是,从她先前的观察来看,石榴是希望林若言入宫的。 此次陷害林若言不能入宫,她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林昭言,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林若言焦急的声音唤回了林昭言的思绪。 她定下心神,握住了她的手,沉吟片刻道:“这样吧,我们先跟着队伍过去,等到了那儿,你呆在马车上别下来,我去找大伯母,一会儿让丫鬟偷偷带你下去处理一下。” 林若言六神无主,只能点头应下。 ☆★☆★☆★ 而此时的围苑,早有一群锦衣公子等在那里。 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高谈阔论,或骑射比武,意气风发,器宇轩昂,充满了男子间才有的豪放潇洒。 陆言之也在,此刻正跟三四个锦袍少年说笑。 “子沛你终于舍得从江南回来了?几年不见,长得是越发妖孽了。”其中一个穿墨兰锦袍的少年调笑着开口。 他是抗北将军薛义平之子薛平南。 陆言之弯唇轻笑,并未多言。 “信之兄此言差矣,子沛这长相不叫妖孽,而是叫倾国倾城。”又一位绿衣公子打趣,甚至暧昧地碰了碰陆言之的胳膊,“你实话说,在江南迷倒了多少女人?现在到了盛京,怕是又有多少的女子要芳心暗许了!” “在江南期间我一直都跟着徐阁老的大弟子薛慎之学习,成日面对的不过是书本字画,哪有什么女人?”陆言之依旧笑着,只是眼眸深处藏着苦涩。 现在这些王侯将相的子弟尚还年轻,不过十四五岁,正是贪玩恣意的年纪,说起话来也肆无忌惮,亲切爽朗,可是用不着几年,所有的一切都会分崩离析,利益的角逐,会让此刻还在说笑的兄弟,将来反目成仇,互相残杀。 就说薛将军长子薛平南,将来为了帮二皇子图谋叛党。在嘉峪关血洗屠城,最后会被这位穿绿衣的景仁公二公子一箭射死,并且将他赤身*地挂在城墙上,任雨打风吹、日光曝晒。 想到几年后在场的这几位少年都会因为利益纠葛而渐行渐远甚至反目成仇,陆言之心里就有股说不上来的感觉。 再活一次,他竟是无比珍惜现在的友情。 虽然,他不会心软。等到利益当前。依旧会牺牲能够牺牲的,但至少现在会好好享受这难得的恣意时光。 “听说这位薛慎之性子古怪,当年徐阁老被迫退出内阁后他也跟着归隐,圣上几次派人去请都无疾而终。倒是被你给碰上了。” 十四年前朝堂发生了一件事,原本备受皇上重用的徐阁老被人查出在科举中收受贿赂、徇私舞弊而被革职查办,最后在狱中含恨而终。 作为徐阁老的得意门生,仕途正当顺风顺水的薛慎之当即退出内阁,扬言若不还恩师一个清白,此生都不会再入庙堂。 后来他就销声匿迹,还是前几年有传闻说他在江南一带开了私塾,做教书先生,后皇上去请。他就关了书院。再无音讯。 没想到,陆言之竟然有幸能成为他的学生。 陆言之闻言,脸上这才露出了发自肺腑的笑,“先生人虽古怪,但只要找准了他的点。一切都不是问题。” 他就说起了在拜师期间被薛慎之刁难的一些事,逗得众人大乐。 “那还是算了,这等苦头我可吃不消,也就你会耍小聪明摆他一道。”薛平南摆手道。 陆言之笑了笑。 其实他不是聪明,他只是比其他人都多了几十年的人生阅历,这些甚至是薛慎之都比不上的。 前一世,他也拜了薛慎之为师,不过那是后来的事,一切已经无法挽回。 这一世,他重生第一件事就是找到薛慎之拜他为师,以扭转前世的局面。 “话说起来其实我很好奇十四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当时名声大噪的徐阁老被革职查办?”十四五岁的少年性子跳脱,很快又转移了注意。 “我也奇怪,我甚至听到有些民间传闻说当年还有个风光一时的少年丞相,好似也被牵扯入内,最后销声匿迹了。” 这牵扯到了皇家秘辛,几人面面相觑了几眼,而后默契地闭嘴不谈。 陆言之的目光却微微幽暗。 十四年前…… 十四年前的事正是一切悲剧的开始,且会在以后的五年以一种不可挽回的趋势蔓延。 他阻止不了历史的洪流,只能竭力自保,以及保护他爱的人。 “嘿,是萧大少,他怎么会来?”薛平南突然出声,指着不远处闲庭漫步的萧歧诧异问道。 萧歧风流成性的名声响彻在外,基本上他不是在女人怀里就是在去找女人的路上,平时皇宫内大小宴会他都能逃则逃,萧王爷和太后也习以为常,懒得管他,没想到今日竟然会破天荒地出现了。 “真是他,还以为他会在哪个温柔乡里和女人缠绵呢!没想到竟然会来。”景仁公二公子语气不屑,甚至带着几分敌意。 先前说景仁公世子被萧歧打断了三根肋骨,正是这位二公子的胞兄,如今还躺在床上养伤呢! 此刻猛一瞧见罪魁祸首悠哉哉地散步,就跟逛自家菜园子一样轻松闲适,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的。 “是蜀地人杰地灵么?我怎么瞧着他又好看了几分。”蔡国公世子开口,甚至对比了一下陆言之,笑言:“子沛,你若真萧大少站在一处还真是赏心悦目,一会儿那些名媛小姐要是来了,保不齐都被你们勾了魂儿,那我们可就惨了!” 陆言之下意识地朝萧歧望过去,瞳孔骤然紧缩。 不过他很快恢复镇定,紧握的双手也渐渐松开。 ☆★☆★☆★ 今天会三更,晚上七点~ 萧大少要开始算计人了~ 预告下章很精彩哟~! ☆★☆★☆★   ☆、第七十二章 惊艳(粉红40+) 粉红73了,还有7票加更,之后恢复成20加更一章~ ☆★☆★☆★ 蔡国公世子说得很对,萧歧的确有一副惊为天人的皮囊,常年在脂粉堆里打滚的他不仅没有半分颓废病态,反倒玉树临风、风度翩翩。 此刻闲步走到路上,一袭青衣飘飘,黑发高束,阳光倾泻,格外耀眼。 便是这样一个外表,骗过了无数女人同样也骗过了无数人的外表,底下藏着怎样一颗狠戾的心? 全都被他骗过了,所以当他挥军入城,骑在高马上掌控全局、指点江山的时候,每个人都被他震住了。 那时候他笑,眸中流光溢彩,薄薄的唇里吐出几个字“叛乱者,皆诛”,那模样宛如修罗魔鬼,整座皇城都成了血海。 饶是已经重生了一次,这样的对手还是让陆言之胆寒。其实这种人原本该拉拢为朋友,只有以力助力方才能创造更大的价值,贸然抵抗不是明智之举。 如果,没有昭儿介入其中的话…… “在萧大少的世界里,只要有女人,哪里都是极乐,还分什么蜀地盛京吗?据说蜀地的女人才够味呢!”景仁公二公子讥诮道。 几人一阵哄笑。 薛平南冲景仁公二公子眨眨眼,“要不要把萧大少叫来一道玩玩儿?” 景仁公二公子明白他的意思。 萧歧毕竟是萧王爷的长子,身上流着皇家的血,身份地位自不是他们能比的,所以纵然再有怨气也不能正面发作。 要想报仇嘛,可就得使一些其他的手段了。 景仁公二公子欣然同意。 “就说比箭术,在各皇子和女眷赶来之前,谁若是能先射中三只猎物。谁就算赢。” 他们派了个代表去和萧歧说。 萧歧闻言,挑了挑眉。 他身边的徐修谨道:“赢了可有什么好处?输了呢,又有何惩罚?” “赢了的人可以让输了的人做任意一件事,当然要在道德范围内。” 徐修谨撇嘴,“道德范围内?谁知道……” “好!”萧歧却欣然同意,唇边勾起一抹坏笑。 那人回去汇报。 徐修谨则对萧歧道:“是看你无能想欺负你呢!啧啧,我说你做人做得真挺失败的。” 萧歧侧首看了他一眼。“倘若我输了。你就替我去做他们要求的事儿,可好?” 徐修谨打了个寒颤,讪笑道:“你在蜀地那些日子没吃没喝,弯弓射雕的本事也不是作假的。” “既知道。这嘴碎的毛病为何就改不掉?”萧歧面无表情,迈步就朝陆言之他们而去。 “……”徐修谨只好在心里默默吐槽。 萧歧到了他们那儿,脸上的冷漠已经退却,换上了一副轻佻邪魅的模样,轻吟浅笑间风采灼灼,艳若桃李。 薛平南首先道:“看来萧大少在蜀地过得还挺滋润的,本以为那边飞土黄沙,该是磨砺出几分戾气,没想到……呵呵。还是面若冠玉。” 这话听着是夸。其实这在贬损萧歧太过娘气,没有男子气概。 萧歧装作听不懂,笑道:“薛世子缪赞了。”说着,将视线移到一旁的陆言之身上,挑了挑眉。“你们这一位公子也不差啊!” “他是成国公陆家的少爷,前些日子刚从临安回来。”薛平南介绍道,又对陆言之道:“子沛,这位就是我们鼎鼎有名的萧大少,想必你离京之初早就听过。” 萧歧现年十八,陆言之三年前离京他尚才十五,不过风流的名声已经初现端倪。 “原来是成国公府的人。”萧歧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颔首轻笑,“萧歧。” 陆言之看着他的笑容,唇角微挑,带着玩世不恭的邪气,很容易就让他们这种“志在干大事业”的人轻视鄙夷。 结果谁也没有想到,就是这个笑容,将他们所有人都送上了修罗地狱。 陆言之没办法控制住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前一世若不是有薛慎之帮他,他恐怕也早命丧黄泉,可纵然这样,他还是害死了最心爱的女子,并且在此后的几十年里追忆悔恨。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全是眼前这个男人。 “陆兄弟好像对我有几分偏见呢!”萧歧收敛笑意,似有些不悦地开口。 他心里却有几分诧异,这陆言之看向他的眼神隐隐透着股痛恨,可这不过是他二人第一次见面,何以会让他有这种情绪? “子沛?”薛平南也觉得奇怪。 陆言之终于收敛了情绪,朝萧歧一笑,“抱歉,只是觉得萧公子很像一位故人。” “仇人?”萧歧挑了挑眉。 陆言之轻笑,并未答话。 萧歧觉得这个陆言之有些意思。 薛平南也跟着笑,打趣道:“不知道的还以为萧大少也抢了你的女人呢!” 他是在趁机挖苦萧歧与景仁公世子互抢女人的事,谁知道陆言之却猛地一颤,心瞬间抽紧。 他很快敛下思绪,道:“再要胡侃,皇上他们可就要到了,到时算谁输谁赢?” 他这是在转移话题,萧歧知道,却不拆穿他,应道:“好!那现在就开始,方圆百里之地,谁若是先射中三只猎物,谁就算赢,输的那个……就要答应对方一个要求。” 薛平南轻笑,“萧大少倒是很有信心的样子。”随后给景仁公二公子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那么就出发吧!” 一行人迅速驾马,朝深山而去。 只听烈马嘶鸣声响起,所践之处飞尘扬起,白刃闪光,豪气十足。 在场的其他所有公子都兴趣盎然地上前旁观。 萧歧一副悠哉哉的样子,骑着马信步闲庭而去。 那样子,不像是比赛狩猎,倒像是欣赏风景。 周围人窃窃私语。 “萧王爷英勇无双、魄力不凡。这萧歧该不会连骑射都不会吧?” “你说他成天只跟女人打交道能会什么?就算会也只是皮毛吧,我看这场比赛他注定要输。一会儿皇上和王爷都要到了,不定要怎么丢这个脸。” …… 他们几个话音刚落,还没走多远的萧歧突然转身,俊朗的脸上挂着抹邪魅的笑容。 “我萧歧从来只打欠打的东西,几位公子若是怜悯我打不中猎物,不妨舍身相助。萧某保管一箭就中。” 说完。竟真的拔下箭羽,拉弓朝他们对准。 那几个公子立刻白了脸色,仓惶道:“萧歧!你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萧歧冷哼,“这江山是我萧家的江山。我做的,自然就是王法!” 萧歧虽不得萧王爷重视,但毕竟是王子皇孙、皇亲国戚,就拿景仁公世子被打伤一事,说是说罚萧歧去了蜀地吃苦,可瞧他现在这好端端的样子,还不都是做戏! 他今日要真射了人,最后也只会不了了之。 皇家的人,他们得罪不起。 “萧大少。是我们不对。是我们口无遮拦,您还请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对于萧歧这种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你只能顺毛捋,得让他高兴,他才会放了你。 果然萧歧就笑了。 可他们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萧歧又立刻板下脸,玩味道:“你们能求饶,我很高兴。但是,你们也要为说过的话负责。” 于是,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拉开弓,尖锐森冷的箭头直直指向他们,随后箭动弦发…… 天上翱翔的秃鹰立刻坠落。 而且一箭,射中三只。 原来,他在最后关头偏转了方向,箭朝天上射去。 这一刻,细碎的阳光倾洒在他身上,有粼粼波光流动,异常得俊美惑人,可那通身的气势,却又如磅礴倾涛。 那两名公子早吓得肝胆俱裂,只能怔怔地看着萧歧,双腿不断打颤。 其余人也是震惊不已。 有鼓掌声从不远处传来。 “子书,多月不见,骑射功夫渐长啊!看来蜀地果然不是白呆的!” 是皇上的声音。 萧歧回神去看,才发现大部队已经到了,不仅是皇上,还有萧王爷以及几个下车及时的官宦小姐朝他看来。 其中太后身边一个穿绿裙子的少女也在鼓掌。 他收回弓箭,脸上的笑容渐渐扩大,“皇上缪赞了!”说着,跳下马,径直朝皇上走去。 他给皇上和萧王爷行了礼。 皇上将他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刚刚那一幕颇有你父王当年的威风,看来今后继承你父王的铁骑十八军,也不是无望啊!” 萧王爷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萧歧却毫不客气地表示,“皇侄在蜀地一直反思过错,也明白这几年的确是皇侄太过狂妄风流,丢了父王和萧王府的脸面,便刻苦学习,勤加练功,只为了有朝一日能替父王和皇上分忧,报效朝廷。” 皇上哈哈大笑,满意地点了点头,却未给任何承诺。 萧王爷却像是一下子放了心。 林昭言远远地望着这一幕,叹息着摇了摇头。 这萧歧想邀功,却不知道物极必反的道理,他刚刚那一箭射得的确有水平,可他不该在皇上面前那样夸赞自己。 真正有实力的人是不屑夸大其词,把自己渲染得有多厉害的。 皇上刚刚只为试探,可萧歧却没把握住机会,太急功近利,反倒输了。 ☆★☆★☆★ 萧大少这是扮猪吃老虎的升级境界~ 接下来几章都会很精彩,对手戏哇卡卡~ 感谢冬夜雨中漫步的打赏~ ☆★☆★☆★   ☆、第七十三章 赐婚 林昭言想着,突然又笑了。 她一下马车看到萧歧弯弓射箭的那一幕,也被震撼到了,还以为这个传闻中不学无术、风流成性的萧大少不过是被世人误传,其实他是有真本事的。 没想到,他不仅是个不学无术的,还是个学了一点本事就到处卖弄、自以为是的家伙,当真上不了大台面。 亏她先前还想过会不会这人所表现出的风流都是伪装,他其实是在鸷伏隐忍。 果然是穿越小说看多了的后遗症啊! 林昭言收起这些无关紧要的胡思乱想,开始办正事。 林若言还在马车上没下来,刚刚一路颠簸,终于确定她的确是提前来了葵水,后面的裙子已经沾上了一星点,哭得死去活来。 她要是不快点帮她解决,指不定她要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 现在陆氏和林瑾明她们已经从另外一辆马车上下来了。 林昭言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递给车夫,“你一会儿将马车调头,赶到偏僻点的空地上,注意不要闹出太大的动静。” 那车夫喜滋滋地收了银子,“姑娘放心,一定办好!” 林昭言颔首,快速朝陆氏她们走去。 她跟陆氏说了林若言的事情。 陆氏脸色大变,斥道:“这算什么意思?连自己是什么日子都记不住吗?脑子长了干什么用的!现在让我送她回去,我怎么跟太后开这个口!” 林昭言无视她的怒火,淡淡道:“若言是每月十六。此次提前来恐怕是哪里出了问题。大伯母,您要是不送若言回去,闹出更丢脸的事三姐也会受到牵连。我尊敬您是长辈才会找您商讨,不然。昭儿也是可以直接和太后说的。” “你!”陆氏气急,“若姐儿三番四次不带脑子进宫,就算你姑姑再求情也没有用了!到时候可别连累了我!” 她这是在担心今晨林老太太说过的话。 林昭言轻声道:“大伯母放心,昭儿只要求您去跟太后打声招呼。祖母那儿,昭儿会一力承担。” 若不是她不喜跟太后接触的感觉,完全可以自己去跟太后说,也用不着在这儿看陆氏的脸色。 陆氏冷哼一声,“你们两姐妹尽给我惹麻烦!” 不过终究还是打算去找太后。 不一会儿,便回来了。 “你陪若言回宫换洗,太后说了,换洗完若言可以直接回府,你还要再过来。”陆氏说着。眸中全是不满。 刚刚她跟太后汇报林若言的事情。太后仅有一瞬间的蹙眉而后就恢复了平静。她一点都不关心林若言如何,反倒问了两次林昭言的事情,瞧那态度。好像是想给林昭言相一门亲事! 此次来参加狩猎的,非富即贵。林昭言随便嫁给谁也赚大发了! 而且该不会是想把林昭言指婚给哪个皇子吧? 陆氏坚决没想到,林昭言竟然真入了太后的法眼。 林昭言没有多想,点头应了声“好”便去找林若言。 石榴听说林若言要回去,吃了一惊,“为什么?姑娘发生什么事了吗?”那样子是真的焦急。 林昭言觑了她一眼,淡淡道:“没什么,你若想知道一会儿自己去问若言。” 她不是怕石榴知道,而是不想看她做戏。 石榴愣了下,随即点点头。 林昭言上了马车。 林若言一见到她就焦急道:“怎么样?没人知道吧?” “太后知道了,等你回宫换洗完就送你回府。”林昭言静静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若言,你恐怕再没有机会了。” 太后越是这样好说话,越证明她对林若言是真的失望透顶。 林若言咬着唇,嘴犟道:“反正我也不想进宫,这样正好。” “你明明知道不是这样的。”林昭言叹了口气,不想入宫是真,却也不是这样被动得被人算计。 “你这次葵水会提前,一定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脚,想必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她看着林若言,认真道:“若言,一定要将这个人揪出来,否则后患无穷。你仔细想想,在入宫之前,你都吃过什么,用过什么,闻过什么?” ☆★☆★☆★ 萧歧那边,薛平南和陆言之他们已经回来了。 手上都拎着或多或少的猎物。 一看到皇上、萧王爷和太后等人,立刻跪下来行礼见安。 皇上已经知道了他们比试的事情,爽朗笑道:“你们可输了,子书一早就射下了三只秃鹰,众人可都瞧见了!” 薛平南吃了一惊,“当真?” 而后发觉在萧王爷面前这样瞧不起他的儿子不妥,又连忙改口,“萧大少竟如此厉害,信之佩服,愿赌服输!” 萧歧勾唇,眸中藏着促狭的笑意,“萧某的要求你们现在还办不到,不过不着急,反正有圣上作见证,也不怕你们抵赖。” 本来只是一群贵族子弟之间的小打小闹,萧歧这弄得好像当了真,真要他们去兑现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薛平南望着萧歧狐狸一般的笑,直觉被他给摆了一道。 他射鹰怎么会那么巧就被皇上看到? 可纵然心里再怄,皇上在场,也的确由不得他们耍赖,只好道:“萧大少今后若有什么为难之处尽管开口,薛某一定说到做到!” 萧歧满意地笑了,目光又扫过其余的几个人,“你们也都欠着,等萧某想到了,自然会告知各位。” 本是想耍弄萧歧,现在平白无故输掉了一个承诺,众位公子心都在滴血。 谁知道萧歧会想出什么缺德要求啊! 总不会他们以后看上哪家姑娘他就要去抢吧? 陆言之看着萧歧,目光幽暗。 这样的萧歧。锋芒毕露,谋略已初现端倪,为什么世人就会被他玩世不恭的外表所骗,以为他所有的耀眼不过是自以为是。昙花一现? 便是他,上辈子竟然也看走了眼。 萧歧又转向皇上,“皇叔,刚刚我射鹰时皇祖母身边那一位绿衣少女是谁?皇侄觉得她甚为有趣。” 陆言之笑了。 就是这样。萧歧总在别人要对他刮目相看的时候“现出原形”,让人感慨,哦,不过如此啊! 萧王爷脸色大变,“混账东西,今日是来狩猎的,你以为是来干什么的?” 皇上却笑道:“诶,无妨。”又对萧歧说:“她是沈将军的遗孤沈忠凌,将门虎女。一直跟着叔父在西南长大。如今十六了。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你皇祖母感念沈将军对朝廷的贡献,特意将她召回京相看。你要是喜欢,皇叔便替你做主了。” 萧歧今年十八了。到了该成家的年纪,可他一直游戏人间,府上连个正经的侍妾都没有。 太后也急了,要他帮忙赐婚。 这沈忠凌身份高贵,父亲是前朝一品大员,叔父西南伯执掌西南几十万大军,太后也有意给她脸面封她为郡主,配萧歧也不寒碜。 最关键的是,沈忠凌没有真正的娘家,也就没有真正的助力,正适合做萧王爷的儿媳。 怕就怕,萧歧他自己看不上。 果然,萧歧的脸色就变了,很是排斥的样子,“算了吧,那样好的女儿家,不该嫁给我耽误了。” 皇上也不着急,他知道萧歧还没有玩够,但总要收心娶妻,这沈忠凌他就替他留着了,到时候,不要也得要! 萧王爷知道皇上存的心思,他心中冷笑,想硬塞给他一个儿媳?也要看看她有没有这个造化入他们萧王府的大门! 太后那边拉着沈忠凌的手,道:“孩子,可瞧见了吧?哀家可有骗你?” 沈忠凌羞红了脸颊,虽然她从小在西南长大,身上全是大漠黄沙的豪迈,但丝毫不阻碍她有小女儿的心思。 “瞧见了,果真是个真男儿。” 太后满意地笑了。 她最头疼的就是萧歧的婚事,这不仅仅是一般的婚事,萧王爷长媳,一定要好好挑选,一个不慎,就要得罪萧王爷或是皇上。 更头疼的还有,萧歧臭名在外,没有哪家正经的姑娘愿意嫁给他,他们虽是皇家,可也不能真的毫无顾忌、为所欲为。 然后她就想到了沈将军的遗孤沈忠凌。 这孩子好啊!从小在西南长大,根本不知道萧歧的真面目,只要稍稍哄骗,她就能心甘情愿地嫁了,再加上她没有娘家庇佑,就算婚后受了委屈,又能找谁诉苦?难不成还真千里迢迢跑去西南么? 现在沈忠凌这边已经没问题了,关键就在要怎么让萧歧看上她。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孩子,你喜欢就好,不过歧儿这孩子脾气古怪。他不喜欢由别人安排他的人生,所以这婚事,哀家不能轻易赐,还需你先抓住歧儿的心。” 沈忠凌的脸更红了,像傍晚烧红了半边天的彩霞。 “孩子,去吧,你是将门之女,马上功夫了得。今日狩猎,你要让大家都刮目相看,让歧儿牢牢记住你。” 狩猎开始了。 皇上领了一队先行出发,白刃闪光,旌旗蔽日,声势浩大。 女眷们在一旁观赏。 陆言之朝人群扫视了一圈,紧紧皱起了眉头。 不是说昭儿今日也会来么? 怎么没有看到她? 他看了看一直朝他挥手的林瑾明,蹙了蹙眉,终究朝她踱步而去。 ☆★☆★☆★   ☆、第七十四章 共坠山谷 二更求粉好么~ ☆★☆★☆★ “言之表哥!你今日可一定要得头名,我买你赢了!是一支翡翠玉簪呢!”林瑾明兴奋地邀功。 陆言之微微一笑,如温润美玉,“多谢表妹。” 林瑾明看痴了。 “怎么不见四表妹和五表妹,不是说她们也来了么?”陆言之状似无意地开口。 林瑾明笑容一敛,没好气道:“林若言又惹麻烦了,林昭言送她回去了!” 陆言之俊眉一紧,“什么麻烦?”可莫要牵连到昭儿。 “我怎么知道!”林瑾明语气有些冲,她特别反感陆言之在她面前关心她讨厌的人。 陆言之可不吃她这一套,闻言,轻轻地笑了笑,带着明显的疏离,“多谢表妹,我先离开了。”说完,也不搭理林瑾明,转身就走。 林瑾明气得呕血,狠狠跺了跺脚,转身冲云坠道:“不买表哥赢了,你去将那只翡翠玉簪押给萧歧!” 陆言之不管她的反应,只去吩咐身边的小厮,“你去打听打听林四姑娘的动向。记住,无论如何,千万不能让她和萧公子碰见。” 那小厮应了是,心里却觉得陆言之杞人忧天了。 萧大少虽然风流成性,但他也不是只要是女的都看得上的,从他先前闹出的那些事来看,他喜欢的女子应该是美艳类型,像林四姑娘这种清清淡淡的,也只有自家少爷视若珍宝。 萧歧那边则在打探林若言的消息。 得知只是回宫换衣物,很快便会回来就放了心。对徐修谨道:“等林五回来,一切照原计划进行,你别给我出一点纰漏。” 徐修谨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今后过日。一定帮你成功抱得美人归!”说着,又暧昧地笑了笑,“你有没有看见皇帝替你准备的美人?啧啧,那可真是将门虎女哦!身上的杀气比你还重。你要真娶了她回去,哈哈,我觉得以后你没命出来风流了!” 萧歧冷冷地睨了他一眼,“你说够了没有?” 徐修谨立刻捂了嘴,不过只有三秒,又憋不住道:“我一直嫌弃林五性子不好,如今跟那位沈忠凌比起来可好了千百倍。子书,这回你可一定要抓住林五的心呐,否则就只能娶只母老虎回去了!说不定还是个会监视的母老虎!” “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萧歧冷冷的笑。眸中的寒意蚀人心骨。“想要安排我萧歧的人生。他们还差得远。便是林五不成,那沈忠凌也休要妄想,她没有这个命。” 今日这围苑。便是沈忠凌的葬身之处。 皇上太闲了,他得给他找点事做。 徐修谨明白萧歧的意思。沈忠凌一死,皇上要安抚西南伯及前朝遗留下来的各位重臣之后,可有的忙了。 “只是可怜了这位尚在豆蔻的沈姑娘。” “这是她的命。”萧歧淡淡应道,脸上没有丝毫愧疚或怜悯。 在他心目中,只有利益,没有同情。 他转身离去,却在走了几步后顿住,想了想,道:“找人去查一查那陆言之的底细,我瞧着他是个不简单的。” ☆★☆★☆★ 林昭言帮林若言换好衣服,让她先行回府,又叮嘱她道:“回去之后什么都不要说,母亲或祖母问你为什么回来,你找个借口搪塞过去,等我回府后,再细细商讨。” 林若言现在充分信任林昭言,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我明白的,你一个人在宫里也要小心些,莫要被人算计了。” 林昭言笑了笑,“我没事,谁会无聊算计我?你路上小心些。” “嗯。”两人挥手告别,林昭言往后山出发。 林昭言坐在马车上,在绞尽脑汁想一个怎么查出林若言这件事幕后主使的办法。 她猜十有*是石榴,虽然不知道动机是什么,但她最方便做这件事,除了她,还有谁能轻而易举接触到林若言? 又或者,她是跟谁合作的。 可现在难就难在,该怎么揭穿她?没有证据,说什么都白搭。 林昭言正苦恼,马车突然停了,外面有人在问:“车上的可是建安候府的姑娘?” 林昭言怔了下,车夫已经答了“是”。 “两位姑娘安好,我家主子有要事想请林五姑娘相谈。”外面那人又道。 林五姑娘?原来是找林若言的。 林昭言心生警惕,赶在车夫说实话前问道:“你家主子是谁?又是何事需要这般隐蔽?” 她不能说出林若言回府的事,谁知道这幕后之人有什么目的,万一追出宫去那可就糟了。 那人坦然道:“我家主子说,只要林五小姐看到一件东西,自然会去见他。” 随后车夫隔着车帘递过来一样东西。 林昭言接过手,吃了一惊。 林若言的玉佩! 这竟然是林若言贴身佩戴的玉佩。 这玉佩她和林行言也各有一块,是林琛送她们姐妹的十岁生辰礼。外表是一模一样的,只是上面刻的字不同。 林若言的玉佩上刻着一行小楷“故若静影沉璧”,寄托着林琛对她的期望。 这玉佩今晨她还看见林若言带着,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林若言出事了? 不对不对,这人要找的就是林若言,不是代表这个意思。 还是说,是想拿玉佩威胁林若言? 毕竟贴身的东西丢了,倘若有心之人做文章,林若言的清誉就毁了。 林昭言也顾不上对方有何目的,握紧了手中的玉佩,高声应道:“好。我跟你去!” “五姑娘需要单独步行过去,不能有任何人陪同,包括四姑娘。” “我四姐身子不舒服,已经先回府了。你不用担心。”林昭言面不改色地撒谎,要被发现马车上只有她一个,会让人产生怀疑,还不如她“先发制人”。 那人似乎对林四姑娘没什么兴趣。没有说什么。 林昭言掀开车帘朝外面看了一眼,发现对方是一个陌生的男子,安全起见,她还是拿出丝帕蒙住了半张脸。 她不认识他,可没代表人家没见过她。 林昭言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叮嘱车夫先回去,并给他使眼色不准他说出实情。 好在那个陌生男子没有认出她,想来也只是受人吩咐,并未见过林若言本人。 “林五姑娘。您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就会见到您想要见的人。” “好。”林昭言攥紧手中的玉佩。她确定这人是想要利用这块玉佩威胁林若言,只是不知道他想要得到什么。 这地方是后山丛林,离今日狩猎的围苑只有半刻钟的路程。相信就算她出了危险,车夫也能尽快搬到援兵救她。 这么想着。正准备往前而去,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喊声。 她回头,看见一个骑着白马,身着绿衣的女子朝他们而来。 “姑娘,你可曾看见一个骑着黑马的男子从这儿走过?”这女子从马上俯身,认真地看着林昭言问。 她长了一张立体的脸,五官深邃、皮肤微黑,看上去爽朗大气。 林昭言摇摇头,“不曾。” “哦,谢谢姑娘。”她点点头,面露失望,小声嘀咕道:“明明说好赛马的,这一溜烟跑哪儿去了?也太快了些。” 她又给林昭言道谢了一番,骑着马绝尘而去。 小小的插曲并未给他们带来什么影响,那陌生男子催促道:“五姑娘,您快去吧,否则该等得急了。” 林昭言侧首瞥了他一眼,暗暗记住了他的长相,随后转身望着树木深处,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脚,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走得越深,周围越是安静,她甚至可以听到春日的虫鸣,闻到春草的清香。 若不是有重任在身,这地方简直适合放松心情。 她一边走一边环顾四周,企图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 可惜,除了草就是树,连个人影也没有。 心中的警惕越来越强烈,林昭言努力在想到底是谁可能做这件事。 脑中突然闪过林若言说过的话,“千秋公主跟七皇子素来不对付,你要小心些了。” 林昭言一下子恍然大悟。 其实要找的不是林若言,就是她! 不过是怕她警惕不肯前来,所以用了这样的招数! 林昭言反应过来,也不准备再往前走,正想折返,谁料到前脚一个踩空,身子直直地往下坠落。 “啊!”她失声尖叫,心中大感不妙。 完了完了,想她林昭言谨慎一世,疏忽一时,就要命丧于此了吗? 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找到她,找到了至少还能殓回去安葬,找不到,就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都开始要为自己的乐观鼓掌的时候,突然听到上方大喊一声“小心”,有个人影纵身跳了下来。 是有人来救她了么? 林昭言闭着眼睛,忍住要跳出胸口的害怕和不安,静静等待解救或是坠落。 终于,在她都能闻到地面泥土芬芳的时候,腰间一紧,往下坠的速度立刻缓了下来。 空气里飘过一阵阵龙涎香,香气馥郁,直钻入鼻。 林昭言放了心,下一秒,双脚落地。 “没事吧?这是专为捕猛兽挖的坑洞,该提醒你要小心的,是我疏忽了。”一道清冽如泉水的语声响起,还略有些耳熟。 林昭言下意识地抬眸望去,正对上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 再眨眼看看。 萧歧?! ☆★☆★☆★ 我会告诉你们暧昧戏要来了么?我会么?我是有节操的小安【正直脸】 ☆★☆★☆★   ☆、第七十五章 共度一夜 “怎么是你?”萧歧也懵了,猛地推开她,面色阴沉。 林昭言消化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竟然是萧歧! 看他刚刚说的那话,找林若言的应该就是他。 是她判断失误了,并不是四公主。 可萧歧找林若言干什么?真看上了林若言? 这招叫什么?英雄救美获取芳心?还是强取豪夺威逼利诱? 林昭言简直想笑,萧歧还真是机关算尽。 如果今日掉下来的真是林若言,那么呆上一夜,隔日别说建安侯府,萧王府也要表态负责,毕竟林若言不是什么地位卑微的女子。而且这事发生在皇宫,皇上和太后也无话可说,到时两家和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至于林若言能不能心甘情愿,就要看萧歧的个人魅力了。 她觉得,萧歧自以为魅力无敌,势必可以在一夜之内搞定林若言。 万万没想到,掉下来的会是她林昭言。 林昭言想通之后,也不再害怕,毕竟萧歧目标在林若言,不是她,她不担心。 “我也不想是我。”林昭言后退几步,淡淡道:“既然萧公子找错了人,那就麻烦送小女回去吧!” 萧歧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完全没有一副在人前轻佻邪魅的模样,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寒气。 他不说话,林昭言也不恼,只静静地看着他,直到看到他把她送出去为止。 “林若言呢?”萧歧终于开口,不过却不是要送她出去。 林昭言耸了耸肩,“萧公子用这样的手段对付我妹妹。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所以,当你的人问我谁是林若言的时候,我说是我,怪只怪萧公子太自信了。” 她又弯唇笑了笑,很好脾气地说:“我已经说了实话,想必萧公子困住我也没有意义,不如送我回去,我保证今日之事绝口不提。” 萧歧脸更臭了。指节都发了白。 他在计算,把眼前这个女人杀了的后果。 算出来,弊大于利。 于是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下被她打破计划的恼恨,森冷道:“你想出去,自己喊人来救。” “那就要麻烦萧公子先出去了。”林昭言面色平静。看着他淡淡道。 不救她也没关系,总会有人找到她,不过就是多呆一会儿的事。只是不想跟他扯上关系。 萧歧怔了下,看向林昭言的眼神有几分惊诧。 没想到她倒是乐观,给一般的女子,怕早要吓懵了。 他刚刚甚至想,若是这女人不依不饶、撒泼哭闹,他就管不上什么“弊大于利”,解决了清净再说。 林昭言见他呆在原地不动,也不再搭理他,转身开始分析山谷的地势状况。 靠人不如靠己,如果可以。她自己就能爬出去。 至于萧歧,他既然看上的是林若言。就不会想跟她闹出什么流言蜚语,无需她多言,他自会离开。 这山坑的确是捕猎用的,而且该是什么大型猛兽,足有十几米深。 她低头寻找有没有可以攀爬的绳索,结果一无所获。 看来只能等人来救了。 林昭言打算寻个地方坐下安静等待。却发现萧歧还呆在那里,不由奇怪,“萧公子还不走么?” “我走了,你就要在这儿等死了。”萧歧挑眉看着她。 林昭言怔了下,随后摇摇头,“不会的,我已经同车夫打过招呼。” “你那车夫如今有没有命在还是个问题。”萧歧嗤笑。 “你杀了他?”林昭言瞪大了眼睛,颤着声道:“他是无辜的!” 萧歧却不搭理她,不屑地开口,“与其操心别人,不如想想你自己。” 林昭言握紧了双拳,越发觉得这个萧歧并不是世人传闻中的样子,他简直,精明得可怕。 她现在都要怀疑他接近林若言的真实目的。 “我会如何不需要萧公子操心,你放心,今日之事我一字不提,请回吧!”不管怎么样,她不见了,总会有人来找她。 刚刚那绿衣女子是目击证人,应该能搜到这里。 谁知萧歧竟挑了挑眉,“我也出不去。” 他说得云淡风轻,好像根本意识不到这件事多严重似的。 林昭言脸色大变,“你出不去?你当是会功夫的!” 笑话,他要是出不去他跳进来干什么? 萧歧笑了笑,指着一旁的山壁,“这四周是平滑的,没有助力的东西,轻功也使不上。” 林昭言连忙去看,果然如此。 她这回急了,要是萧歧出不去,就算有人找到她,她也完了,跟萧歧共处山谷,隔日什么流言蜚语都能传出来。 她不想嫁给萧歧,萧歧也不想娶她,会有什么好下场?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林昭言咬着唇,脑中千回百转。 他们出不去,一定要靠人来救。 萧歧先前想算计林若言,所以被人发现正合他意,可现在是她,他不会愿意的。 林昭言镇定下来,转向萧歧,用商量的口吻道:“一会儿若有侯府的下人来找我,还需萧公子暂时躲避一下。等我出了山谷,寻到合适的时机,一定会让人来救你。” 现在除了这个,根本没有别的办法,萧歧应当不会拒绝。 谁知道萧歧却冷冷一笑,眉梢上挑,恢复了坏公子的模样,“我凭什么信你?” 是啊,凭什么信她?她是被他算计掉下山谷,倘若报复他就这么一走了之,萧歧哭都没地方哭去。 毕竟这地方荒僻无人,要不是皇家狩猎,平日根本不会有人来,她要是扔下他不管,那下一次再来,恐怕看到的就是他的尸首了。 林昭言知道这种人疑心病特重,只好道:“那不如就萧公子你先出去,等找到合适的时机,再喊人来救我?” 虽然她也怕萧歧会不管她,但总好过在这儿坐以待毙。 一旦萧歧出去,再有人来救她,她就可以说是在萧歧被救出去之后摔下来的,到时候就算有些捕风捉影,总比当场看到他二人共处山谷要好得多。 萧歧倒是有些佩服林昭言的胆大镇定,看来穆清夸赞她不无道理。 只是,他一向不喜欢太聪明的女人。 女人太聪明太能干了,很让男人厌烦,并且想要削一削她的锐气。 于是他勾唇轻笑,“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在她还没来得及高兴的时候,又道:“不过我劝你还是省省心,因为在明早之前,都不会有人来救你。” “为什么?”林昭言吃了一惊,“你耍了什么手段?” 萧歧却不再回答,而是一掀衣袍,席地坐了下来。那表情闲适的,就跟在逛自家菜园子一样。 林昭言猜不透他的意思,却觉得他没有必要骗她。 万一在明早之前真不会有人前来相救,那她岂不是要跟他共度一夜了? 已是春末,可山谷气温低凉,有风吹过,身上立刻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不要吧…… 林昭言咬唇凝立半响,抬眸望了望空旷旷的山谷,此时里面外面都是鸦雀无声,她不敢轻易喊人招来麻烦,也只好选了个角落蹲下来。 萧歧坐在她对面不远处,微微闭了眼,长长的睫毛覆在白玉瓷肌般的俊脸上,墨发被风吹扬,看上去不仅没有丝毫狼狈,倒像是一副泼墨的山水画,别有一番风情。 看来外界说这位萧王爷之子俊美无俦,迷倒盛京万千少女,并不是说笑的。 他的确长了一副好皮囊,而且这种美同陆言之的出尘无双又不同,他是坠入凡间的美,不是让人仰慕瞻仰,而是让人深深迷恋,无法自拔。 她几乎不能确定,倘若今日掉下来的真是林若言,能否抵挡得了他的魅力? “你看够了没有?”萧歧突然出声,眼睛仍旧是闭着的,只是语声冷漠。 林昭言垂下眸,摇头叹气。 这人心思太过深沉,跟外表的吸引力形成截然反差。 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于是她也轻轻闭了眼,双手环抱着膝盖,将自己缩成一团,静静等待人来救援。 这时候,耳边突然传来“吱吱吱”的叫声。 林昭言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只灰毛大老鼠在她脚边嗅来嗅去,甚至还不时地睁着小豆眼看她。 林昭言吓得一蹦三尺高,当即什么也顾不上了,拼了命往萧歧那边跑。 “老鼠,有老鼠!”她扑上前抓住萧歧的胳膊,像是抓住什么救命的东西。 她林昭言,上辈子、这辈子最最害怕的就是老鼠。 更何况那老鼠刚刚还啃她的鞋子,真是想想都觉得恶心! 萧歧被她吓了一跳,睁开眼睛看她脸色惨白,目光惊惧,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居然只是一只灰毛老鼠。 他二话不说扯开林昭言的手,上前一脚就将那只老鼠踹飞了。 林昭言惊魂未定,扶着墙干呕了起来。 萧歧冷冷看着她,心里却觉得好笑。 表现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居然被一只老鼠吓成这样。 他还以为她有多能耐似的。 不过也只是个普通女子。 ☆★☆★☆★ 不怕老鼠的请将老鼠换成你们最恐惧的一种生物,总之,作者本人最最最最最害怕的就是老鼠【哭脸】   ☆、第七十六章 闹事 二更求粉~ ☆★☆★☆★ “你吐够了没有?连死都不怕居然怕老鼠?”萧歧双手环胸,毫不留情地挖苦她。 林昭言不理他,继续吐。 她今日被老鼠啃鞋子的事情足够她做一年的噩梦了。 好不容易吐完了,连胆汁都吐了出来,林昭言才扶着墙,气喘吁吁地站好。 萧歧冷哼了声,没搭理她,继续坐了下来。 林昭言却不敢再回那地方一个人呆着。 她踌躇片刻,选择了一个靠着萧歧的地方坐了下来。 不管这个人多可怕,在经历了老鼠风波后,她都觉得不值一提。 萧歧见状,不说话,默默站起身挪了位置。 林昭言知道他是故意的,心里怄得很,可还是咬牙跟着挪了过去。 萧歧又要站起身。 “萧公子!”林昭言忍不住出声,“我实在害怕,拜托你能不能看在我是无辜受累的份上坐着别动!” “无辜受累?”萧歧挑眉冷笑,“这一切不都是林四姑娘自找的吗?” 他又道:“你想代替你妹妹登堂入室我不与你计较,可林四姑娘难道没学过最基本的‘男女授受不亲’么?” 林昭言一噎。 感情倒成了她倒贴了? 她再害怕,也不会容许自己尊严被人践踏。 “萧公子权当我没有说过这句话。”她将自己缩成一团,虽然身子止不住地颤抖,但还是逼自己不能示弱。 怕什么?没什么好害怕的,忍一忍,什么都能过去。 萧歧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会儿。随后转身,背对她而坐。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惩罚。 ☆★☆★☆★ 此时的慈宁宫内,一片混乱嘈杂。 宫婢们个个进进出出,手里端着一盆盆血水直往外倒。 原来是前朝沈将军之女沈忠凌在狩猎中被不知从哪儿飞来的箭射中左胸,性命垂危。 事发之后,皇上和太后立刻将她送回宫中救治,场面一度混乱。 现在已经救治了整整两个时辰,却是毫无起色。 “太医。怎么样了?还有没有的救?”皇上抓着一个太医问道。 “回禀皇上,微臣已经尽力了,实在是沈姑娘这箭正中心口,又准又深,贸然拔下必死无疑,只能这样拖着。至于能熬到什么时候,微臣也不敢妄下定论。” 皇上雷霆震怒,“给朕治!治不好你们也都不要活了!” 沈忠凌是他承诺给她赐一门好婚事才跟西南伯从西南接回来的。她又是前朝烈士遗孤,一旦死了,他的威严会大打折扣! 他又对侍卫道:“查到是谁射的箭了么?” 侍卫统领惶恐道:“卑职该死,因今日狩猎人数众多,所使用的箭羽又都是宫中统一发放的,卑职实在无能为力,请皇上再给卑职一点时间,卑职一定竭尽全力,追拿凶手!” “好,朕就再宽限你几日。若三日后还是查不到,你提头来见!” “卑职遵命!”侍卫统领擦了擦额角的汗。匆匆往下退去,却撞上了一个正好冲进来的小公公。 “干什么慌慌张张的!”皇上本就心情不好,此刻一瞧见,更气。 那太监忙跪下身,禀告道:“皇上,不好了。建安侯府来了人,说是林四小姐丢了,到现在还没有回府呢!” “什么?”一连串的烦心事弄得皇上心力交瘁,怒吼道:“丢了就自己去找,跑到皇宫里来闹什么?告诉他们,他家的小姐不在宫里!” 那太监惶恐地应是,正待退下去,太后却道:“慢着!” “你说谁丢了?” “建安侯府的四小姐。” 太后脸色大变,刚刚沈忠凌出了事,她只顾着她了,细细回想好像的确没有见到过林昭言。 她怎么会丢了? “建安侯府的三老爷林琨扬言若不是不将他女儿还回来,就要自己进宫一寸寸地翻。”那公公又壮着胆子说了一句。 皇上脸色瞬间铁青。 他这到底是要他还女儿还是女人?! 太后赶紧站出来道:“派人去后山找找,许是迷了路了。” 皇上无法,只好答应下来。 宛妃那儿也听说了这件事,焦急道:“说是林三爷来闹事了?到底发生什么了?” 她的贴身宫婢素月道:“回禀娘娘,是林府的四小姐不见了,从今日进宫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府。” “林四小姐不见了?”宛妃吓了一跳,心里又隐隐失望。 她还以为,林琛是来…… 原来是为了她的女儿。 “因为沈小姐狩猎时不幸中了一箭,当时场面混乱,太后和皇上匆匆送沈小姐回宫医治,一时没有注意到其他人,若不是林三爷来闹,到现在还不知道呢!” “原来如此。”宛妃对其他人的事不上心,也轮不到她来上心,她只关心林琛。 她压下心中的落寞,吩咐素月,“你也派几个人去后山找找,务必要尽快找到林四小姐,她一个姑娘家,出了什么事可就糟了。” 不管他来是为了什么,她都不想让他伤心,一定会努力帮他找到他的女儿。 不一会儿,素月来报,“不好了娘娘!皇上找到送林四小姐的车夫,他被人发现在后山灌木丛中,已经死了!” 宛妃脸色一白,“皇上那儿怎么说?” “皇上让暂时压下这件事,又派了好些人去找,现在正在慈宁宫发脾气。”素月有些惶恐不安,“娘娘,您说林四小姐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奴婢听说那位沈姑娘也快不行了呢!没想到狩猎会狩出这么多事来,幸好娘娘今日没去。” 宛妃不确定这些事是意外还是人为,但她总觉得林四恐怕真出事了。 她突然想到皇上先前说要纳林四入宫的话。心里一个激灵,脸色煞白。 该不会,该不会一切都是皇上自导自演吧? 他这种人,为了得到想要得到的,无所不用其极! “你再叫人去后山找,就沿着那车夫尸首十里之内找,一定要在天亮前找到林四小姐!” 一定不能过夜,过了夜。说什么都晚了。 只要她搀和进去找,皇上就算想做什么也做不了。 ☆★☆★☆★ 建安侯府,寿安堂。 林琛闯进宫的消息惊动了林老太太。 她狠狠拍着桌案,对着跪在堂下的刘氏训斥道:“你这个媳妇是怎么当的?!连自己的相公都劝不住么?” 刘氏哭道:“母亲,这事怎么能怪我?老爷他是什么脾气难道您还不清楚吗?他看似没脾气,一旦犯了倔谁还拦得住?四丫头不见了。他就跟天塌下似的,我说什么都没有用啊!” “哼!没用的东西!”虽然林老太太也清楚林琛的性子,但心里焦急。想找个人出出气罢了。 她又指着一旁幸灾乐祸的陆氏,“还有你!若姐儿的事情我就不与你计较,四丫头不见了你就一点都没有注意到?我要你陪着进宫有何用?!” 陆氏苦着脸,“她陪着若姐儿一块儿回去的,然后一直没出现,我还以为她也跟着回府了。” 陆氏撒了谎,因为她清楚林昭言的性子,既然太后说了让她回来,她就不会反抗。 至于为什么林昭言迟迟未归她没有站出来说,不过是因为当时场面混乱。她不敢增添皇上和太后的麻烦。 林昭言的死活,她顾不上。 林老太太气急。眼睛都红了,“一个两个都这般无能,简直就是饭桶!我养你们何用?!” 马氏连忙帮她拍背顺气,又递来一杯茶,“祖母,您别气。当心气坏了身子。这件事也是意外,母亲和三婶都料不到,好在三叔不是没分寸的人,据跟过去的小厮回报,三叔并没有胡闹,皇宫里也加派了人手去找,相信昭言只是迷了路,很快就能平安回来。” 马氏的声音轻柔和缓,如泉水叮咚,听得人心情舒畅,再焦躁的心也能平复。 林老太太脸色缓和了些,“还是明兰懂事理,不辜负这个‘明’字。若不是你赶紧叫人跟着你三叔,怕是场面要更混乱。” 马氏温柔地笑了笑。 林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好了,你也忙到现在,先回去吧,让你母亲和三婶在这儿等着就好。珏哥儿还在等你,否则他又要怪我们扣住你,让你操劳了。” 谈到自己的夫君林珏,马氏的脸上飞过一抹嫣红,含羞带怯,煞是迷人。 林珏近来公务繁忙,常常留宿在公中,她也已经十多天没和他好好相处了。 她不逞强,点点头,躬身退了下去。 这时候,门外匆匆走进来一个人。 “夏平?”马氏皱了皱眉,他正是她刚刚派去跟着林琛的人之一,有些功夫底子,耳力极强。 “发生什么事了吗?”马氏担忧道。 夏平一脸严肃,跪下身道:“启禀大少奶奶,四姑娘恐怕出了事。” “什么?”马氏吃了一惊。 在场其他人也都被吓了一跳。 林老太太连忙问:“出什么事了?” 夏平一五一十道:“小人本一直跟三老爷在二门外候着,之后三老爷被太后娘娘请入宫,小人一路跟随,听到有侍卫说发现了四姑娘那辆马车车夫的尸首。小人怕出事,便跟三老爷辞别,先行回府。三老爷目前尚不知晓此事。” 众人脸色大变。 “昭儿……”刘氏眼眶瞬间红了,林昭言虽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她甚至有时候埋怨她抢了她亲生女儿的宠爱,但毕竟放在眼皮子底下养了十三年,哪会一点感情都没有? 陆氏也被吓到了,她没料到林昭言会出事。 林老太太相对淡定,她皱眉一会儿,道:“四丫头要真出事了琛儿指不定要闹成什么样,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把他弄回府,不能再让他呆在皇宫了。” 四丫头要是真出事了,那也是在皇宫里出的事,与侯府一点干系都没有,正好摆脱这个祸害。 现在难就难在,该怎么安抚琛儿,千万不能让他一时冲动,毁了侯府的前程。   ☆、第七十七章 获救 马氏急忙道:“我去跟三叔说,就说府里出了事,我留在宫里等昭言的消息,让三叔先回来!” “嗯。”林老太太欣然同意,又冷冷道:“就跟他说我快不行了,我倒要看看是他女儿重要还是我这个做母亲的重要!” 马氏心里说不出的复杂。 孙女的命啊,在林老太太眼里竟然就是这样? 只希望,昭言一定,一定不要出事。 ☆★☆★☆★ 皓月悬空,夜凉如水。 空寂的山谷一片寒凉。 四周很安静,甚至能听到低吟轻唱的虫鸣和微风吹拂树叶的“沙沙”响声。 银白的月光静静洒向山谷,繁星点点,竟有种诗情画意的美感。 林昭言将头靠在膝盖上,望着山谷外的璀璨繁星,轻轻叹了口气。 果真被萧歧说中了,并没有人来救她。 这是她重生十三年来第一次离开侯府过夜,还是以这样落魄的姿态。 不知道,侯府现在是什么状况? 林若言的事,到底解决了没有? 虽然她真的很奇怪,为什么没有人找她。 她却不知道,外面早已经因为她闹得天翻地覆。 “阿嚏”,一阵寒风吃过,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林昭言将自己缩成一团。 不远处的萧歧看了她一眼,觉得甚为有趣。 他还没有见过比她更有骨气的女子,准确点来说应该是倔。 说了“当我没说过”之后,就真的没再说过一句话,整整两个时辰。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把他当空气对待。 甚至现在冷得瑟瑟发抖,也哼都不哼一声。 他弯唇笑了笑,有意思啊! 不过他倒想看看,她能坚持多久。 萧歧站起身,四处搜寻了一下枯木枝,然后钻木点了个火。 山洞里立刻燃起了温暖的火把,驱散了空气里的一丝寒意。 林昭言偏头看过去。就见萧歧隔着明晃晃的火焰朝她微笑,漆黑的眸中有火光跳跃。 那笑容,竟显得有些美好。 “如果冷的话,不妨过来坐一坐。”萧歧“好心”地邀请,他几乎笃定她会一口回绝。 “好。”谁知道林昭言不按常理出牌,很爽快地应了。随即站起身,敲了敲发麻的双腿朝他走来。 “真暖啊!”她在他对面坐下,也弯唇送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萧公子,谢谢你。” “你。”萧歧一时不能反应,“你过来干什么?” “你让我过来的啊,再说我也是真的冷,为何要拒绝你的好意?”林昭言搓了搓手,答得理所当然。 萧歧被噎住,半响才道:“还以为林四姑娘多有骨气似的,原来不过如此。” 林昭言当做没听到。 好在萧歧并没有赶她走,就这么凑合着跟她一起取暖,之后又捡了一些树枝来。 被温暖的火光照耀着。身上的寒意渐渐驱逐,林昭言竟有些昏昏欲睡。 看她头一点一点快要睡着的样子。萧歧深深皱起了眉头。 这女人,一点防备心都没有吗? 真把这里当自己家了? 不过看她这幅安安静静的样子,他心里是松了口气的。 他讨厌麻烦、闹腾的女人,除了有利用价值的。如果今天掉下来的是一个哭哭啼啼、唉声叹气的,他真怕自己会忍不住了结了她。 好在这个林四很安分。 安分到,只要他想。就可以完全忽略她的存在。 萧歧想到这儿,弯起唇角笑了笑,不知为何心情变得愉悦。 他靠着山壁,也轻轻阖上了双眼。 不管怎么样,过了今晚再说吧! 却在这个时候,山洞外传来一阵阵喊声,由远及近。 “林四小姐!林四小姐,您在吗?您在哪儿,我们来救您了!” 萧歧目光一沉,穆清办事向来可靠,怎么会被人找到这里? 他旋即想到掉下来的是林昭言,想必穆清也已经知道了。 “林四姑娘。”萧歧开口,声音没有一丝起伏,“有人来找你了。” 林昭言瞬间清醒,“真的?”脸上的笑意挡都挡不住。 “真的。”萧歧挑了挑眉,“不信你听。” 林昭言仔细辨认了一会儿,发现真的是找她的,欣喜道:“果然如此。”瞧见萧歧的表情不对,眸中带着促狭又玩世不恭的笑意,心“咯噔”一跳。 她忙道:“我让萧公子你先出去,不过萧公子可要保证定会再让人来救我。” 萧歧若是坑她,这地方他们找过了,不会再找第二次,那么她就真的死定了。 萧歧依旧静静地看着她。 林昭言急了,听那声音越传越近,赶紧将火把给灭了,压低了嗓音道:“萧公子?如何?咱们不能一起出去的,否则对你我声誉都有损。” “这是自然。”萧歧终于出声,话里带着讥诮,“林四姑娘尽管放心,比起你,我更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你出去之后最好闭紧你的嘴,谁都不准说,包括你妹妹——林若言。” 他的声音太冷漠,林昭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过终究是点点头,郑重道:“这件事你知我知,我林昭言发誓不会告知任何人。” 萧歧满意地点头,随后退开一步,“你可以喊人了。” “什么?”林昭言一时没反应过来。 萧歧轻轻地笑,“林四姑娘以为我布下这个局等你妹妹,是打算共赴黄泉的么?” 林昭言这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原来他早有准备,无论如何,第二日一早他的人都会找来,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宫里的人一定能找到他们。 感情她一直都被他给耍了? 感受到林昭言纵然在黑暗中也无比犀利的目光,萧歧扬唇,止不住的笑。他寻了个隐蔽的位置坐下,调侃道:“你若是再瞪着我,他们可就要走了。” 林昭言这才收回视线,她在心里暗暗问候了萧歧,终于朝外面发出了呼救。 不一会儿,就有光亮逐渐靠近。 林昭言在被困三个时辰后,终于被安全救了出来。 等到那些人将林昭言带走,声音渐行渐远的时候,萧歧才拍了拍衣袍,缓缓开口:“出来吧!” 山洞口立刻现出一个人影。 借着他手中的火把,可以看清他的长相,正是徐修谨。 “好戏看够了没?”萧歧抬眸,凉凉地看着他。 徐修谨不答话,更不急着帮他出来,而是蹲在上方嘲笑道:“子书,我就说那位林四不简单,看吧,你果然被她算计了。” 萧歧俊眉一敛,“你早就知道?”声音冷得可以结冰。 徐修谨“嘿嘿”笑了两声,“本来不知道,后来查出林五早已经回府才发现不对,不过那时候赶来也来不及了,索性就去喝茶了。” 萧歧的脸瞬间黑了。 徐修谨仍旧不怕死道:“喝茶喝到一半听说建安侯府来寻人了,我只好赶了来,不过瞧你们两个处得挺欢快的,还一起烤火,一起看星星看月亮,我觉得这个时候打扰是不道德的,所以……” 什么叫不怕狼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说得就是徐修谨啊! 萧歧脸黑得像块锅底。 徐修谨也明白过犹不及,终于道:“好了,我助你上来吧,至于林五的事,我们另行谋划。” 萧歧再气,也不打算在洞里面跟他算账,仰着头的气势实在是大打折扣。 他决定,出去之后再报复。 出来之后,徐修谨很自觉地退离了萧歧几步,并且决定放一个猛料,防止萧歧对他不利。 他说:“沈忠凌被太医院那帮老头儿救活了。” 萧歧果然一怔,随后恢复如常,一边拍了拍身上沾到的泥土,一边冷冷地觑他,“是你心软了?” 凭徐修谨的箭术,要想杀沈忠凌,绝对当场毙命,怎么可能还留着让她给太医院的人去治? 徐修谨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也不算心软,我只是觉得她颇为无辜,所以下手的力道轻了几分,至于她能不能活,就要听天由命了。”说着,耸了耸肩,“事实证明,她还不该死。” 萧歧冷笑一声,“你还是心软了。” 徐修谨叹了口气,难得正经了一回,“她身受重伤,不养个一年半载根本好不全,皇上那边也头疼,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何必要跟个小姑娘过不去,非要置她于死地?就因为皇上想要她嫁给你?” “我讨厌痴心妄想的女人。”萧歧说得冷血无情。 如果真的是皇上和太后的意思便罢了,那沈忠凌分明也有想法,他不喜被人觊觎的滋味。 徐修谨就说:“那林四呢?她毁了你的计划,你不杀了她还帮她生火取暖?子书,其实你未必有你想象中的无情。” 萧歧嗤笑,“我不杀她,不是我心软,而是没有益处。” “可你断不会让她毫发无损地回去。” “你说够了没有?”萧歧不想再谈,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她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小卒,哪怕是害她,也不值得我费心。” 又道:“你有这闲情逸致不如想想怎么阻止皇上查到你。” ☆★☆★☆★ 感谢天之屠、熱戀^^、冬夜雨中漫步、mcj221的打赏~   ☆、第七十八章 诚挚之爱 四千大章送上! 不好意思,最近几天重感冒,昨天去医院挂水后忘了带电脑,没有更新,今天补上,再次抱歉。 天凉了,大家也要注意保暖啊!千万别像小安一样冻感冒了,滋味不好受呀! ☆★☆★☆★ 林昭言被找到的消息已经传进了皇宫。 太后大喜,吩咐宫婢,“快去烧水!昭儿肯定受到了不小的惊吓,等她来了服侍她沐浴净身,再泡一杯压惊茶给她。” 皇上不满,“找到便算了,何必劳师动众?沈忠凌那边刚刚被太医治好,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 “人是在皇宫里出的事,你不负责好还真想让林琛冲进宫来讨公道吗?” 皇上听出了太后的弦外之音,顿时噎住。 半响,他才哼了哼,吩咐宫婢道:“建安侯府是不是还有人在外面等着?你去通知他们,就说人已经找到了。” 宫婢说:“宛妃娘娘身边的人已经去通知了,也正是宛妃娘娘的人帮忙找到的林四小姐。” 皇上脸色一变,“她?她搀和进来干什么?” 是对林琛念念不忘,所以不舍得他伤心要帮他找女儿么! 太后也有几分不满。 虽然当年的事情的确是他们理亏,但既然已经这样,她也进了宫,那么就要安安分分,别再想着过去,一颗心只能系在皇上身上。 这出动宫里的人帮着去找旧情人的女儿算怎么回事? 皇上见太后面色阴沉,纵然心里也气。更怕太后会借此由头惩罚宛妃,再者上次他答应会查出害睿儿落水的凶手却无疾而终,心里对她始终是有愧疚的。 于是只好敛下怒气,平静道:“算了,她这虽是私下行事。不过也算立了功,等会儿叫林四去道个谢,就功过相抵了。” “不可以!”太后急忙拒绝,感受到皇上狐疑的目光,又道:“去道什么谢?真这样她还以为自己做对了,这宫里最忌讳的就是不安分守己。” 她怎么可以让林昭言跟宛妃碰面? 林昭言的感觉气质都像极了她,万一被她发现端倪,指不定要掀起什么风浪。 皇上无奈。只好作罢,便对太后道:“既然如此,那儿臣便先离开了。” 太后知道他这是要去找宛妃,没有异议。 这时候,得到通知的马氏赶了过来,恭敬地给太后和皇上行礼后,问道:“昭言她怎么样了?” 太后给了她一个微笑。示意她稍安勿躁,“还没有回来。不过很快就能到了。” 马氏松了口气,又郑重给太后道谢了一番。 “你是林琨长媳?”皇上见马氏行事妥帖规矩,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马氏垂首,恭敬道:“回皇上的话,臣妇正是。” 皇上满意地点了点头,“倒是个识大体的。” 林四没有找到之前,一直安安分分地在外面等着,现在林四找到了,也懂得道谢。 “听说是前太医院提点马伯仲的孙女儿。”太后也对马氏很满意。甚为亲切地说道:“你祖父从前在太医院可是头一个风光的,虽然后来告老还乡,可这太医院里还有许多他的学生呢!” 马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祖父也时常同臣妇说起在太医院的光景。” “你可会医术?”皇上突然好奇,道:“马提点从前的医术可是一流的,整个太医院没有谁有他的本事,你既是马提点的嫡长孙女。想必也承了他些许医术吧?” 太后嗔了皇上一眼,“马家世世代代也就出了一个马提点,她一个女子又懂些什么?” 马伯仲的医术虽了得,可惜儿女子孙却没有一个对医术感兴趣,才不得不致使马伯仲广开纳贤,将一身医术倾囊相授给外姓弟子。 皇上摇摇头,“那可未必。” 果然马氏便道:“臣妇虽不曾正式同祖父学过医术,但从小耳濡目染,也略懂一二。” 马氏倒不是逞能,而是不想马家被人看扁。 当年祖父从太医院卸甲归田,而整个马府又没有一个人能顶替入宫,收获了多少白眼?曾经那些上门巴结的人一个个都落井下石,便是年幼的她也深深感受到了什么叫世态炎凉。 就说现在的婆母,当年又岂不是因为瞧不起她的身份才会多加阻挠? 皇上便笑了,“咱们大燕还没有女医,后|宫妃子有些病医治起来不方便,如果可以,需要你的时候朕会宣你入宫。” 马氏一愣。 “胡闹!”太后当即蹙眉,“她是世家长媳,平日里要学着管家,哪有空进宫给你那些妃子治病?” 太后心里有些不安,她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为何突然会说这种话? 马氏也觉得诧异。 虽然她从小就跟在祖父后面打下手,帮不少人治过病,可自从嫁入建安侯府,她怕婆母不满,便一直小心翼翼,除了偶尔帮林珏和身边的丫鬟治治小病,从未施展过医术。 她哪里能胜任得了帮后|宫妃子治病的重任? 皇上未免也太看得起她了。 “臣妇只是略懂皮毛,学艺不精唯恐耽误了各位娘娘的诊治,还望皇上恕罪。” 好在皇上并未不依不饶,笑道:“如此那便罢了。” 望着皇上离去的背影,马氏暗暗舒了一口气。刚刚皇上虽是笑着的,她总觉得有巨大的压迫感,让她喘不上气来。 太后也松了口气,想来皇上不过是一时兴起随口一提,见他离去。便没有多想。 林昭言很快被送了来,除了发丝有些凌乱,看上去并未有什么大碍。 马氏立刻迎了上去,紧紧握住她的手,“昭言。你可把我们吓坏了,还好你没事。”声音竟有些哽咽。 林昭言觉得很温暖,她反握住马氏的手,朝她微笑,“大嫂,你放心,我不过是不小心跌入了山坑,没有大碍的。” 她在路上已经听那些宫婢说了林琛来闹的事情。心里本来很焦急,但又听说林琛被马氏劝走了,这才松了口气。 马氏做事妥帖周到,肯定能处理好这场意外。 她并不想因为自己的疏忽,害了林琛和建安侯府。 太后也上前拉过她的手,左看右看,见她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什么都不要说了。哀家已经差人备下了热水,你先去沐个浴,祛祛寒气。” 林昭言点了点头。 沐浴完之后,又喝了压惊茶,太后终于问道:“你跟哀家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掉到捕兽的山洞里?” 林昭言知道自己避不过,好在她早已经想好了应对之法,“回禀太后娘娘,是因为小女在回来的路上听到有人呼救。便顺着声音去找,谁知道一个不慎摔到了山洞里。” 她从宫婢口中得知前朝沈将军的遗孤沈忠凌被箭不幸射中,中箭的位置就在她摔下去往北的方向,正好她从道上往树林里也是向北,所以不怕被戳穿。 “你听到的应该是忠凌的呼救。”太后果然信了,神色也黯然了几分,“你是个心善的孩子。只可惜忠凌并未能承了你的善意,她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失血过多,好在太医拼命抢救保住了这条命,只是,这身子就要大损了。”这样的身子,也断不能再嫁给歧儿了。 林昭言不说话,她没有立场感同身受。 “算了,不谈了,总之你没事就好。”太后摆摆手,叹了口气,“否则这好端端的狩猎,当真要成了夺命的事情。” 马氏和林昭言例行宽慰了一番,随后才告辞离去。 夜凉如水,月白风清,莹润的月光轻轻挥洒大地,混乱了一天的皇宫总算平静了下来。 马氏带着林昭言上了侯府的马车,柔软温暖的手紧紧攥着她,让她在这沁凉的夜色中感受到几许温暖。 林昭言轻轻开口,“大嫂,谢谢你。” 马氏回头,冲她抿唇一笑,“都是一家人,谢什么?只要你没事就好。” 林昭言也回以一笑,“大嫂,一会儿回府,您不要跟父亲说我差点有危险的事儿,就说我只是迷路了。” “好,大嫂明白,你放心吧!” 林昭言笑得更温暖。 虽然因为侯夫人与刘氏的关系,马氏跟她们三房走得并不亲近,但这个大嫂一直都在默默关心着她们。 她很喜欢这个大嫂。 马车一路朝八灯巷的建安侯府驶去,她们刚下了马车,一直侯在府门外等着的林琛便毫无形象地冲了过来,用尽全力地搂着她,“昭儿,你可知道你吓死父亲了,你若是有一点意外,让父亲如何是好?” 他的声音都微微颤抖,带着明显的恐惧和后怕。 林昭言鼻头酸涩,她轻轻推了推林琛,歪头冲他一笑,“父亲,我没事的,您瞧,我好得很。”又拉过他的手,“倒是您,怎么可以为了我闯到宫里去?若是皇上怪罪下来,便是昭儿安然无恙,也要懊恼悔恨。” “你是在他皇宫里不见的,我还不能去找吗!”林琛冷着脸,有些赌气的意味,“可怜天下父母心,我这么做又何错之有?” 林昭言无奈地笑了。 不过她倒是很奇怪,林琛不过是一介庶民,哪来的本事闯进宫还能安然无恙地回来? 好像林琛一直有这样的魔力,无论是林老太太还是建安候,对他都有多是纵容。 她没有多想,携着林琛往内院而去。 林老太太也收到了林昭言平安归来的消息,她让丫鬟通知不用去给她请安了,让林昭言好好休息。心里却有股说不上来的感觉,又是轻松又是懊恼,轻松于总算林琛不会胡来,懊恼于林昭言这个烫手山芋又扔到了她的手里。 其实林昭言要是死在宫里,就解决了她的后顾之忧。 不过现在事实已然如此,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这边林昭言和林琛抵达了麓玉堂。 刘氏、林若言以及曼双、曼华都在等她,看到她出现,脸上顿现喜色。 曼双、曼华自是不用说,冲上前就抱着她大哭了一顿。 她好一番安慰才让她们止住了哭泣。 曼双坚决道:“以后再也不会让姑娘一个人出门了!” 刘氏相对镇定,只握着她的手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林若言盯着她,眸中竟有些许怨恨,“我让你小心小心,结果你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有没有想过父亲想过母亲,你有没有想过我该怎么办!”说着,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来,“紫苏没了,文轩表哥也没了,你要是再出了事,我到底该怎么办?” 她越说越伤心,浑不在意周围的目光,放声大哭了起来。 林昭言一时间无从适从。 林若言的语气虽冲,可话里满满都是关切,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在林若言的心目中竟然如此重要。 她不是,一向都不待见她的吗? “五姑娘,您别哭了,好在姑娘并未有事啊!”便是刚刚哭得最凶的曼双也看不下去,忍不住出声安慰。 林若言一抹眼泪,狠狠道:“谁担心她了!我只是不想因为她而内疚!”说完,不再理会她们,转身冲进了院子。 林昭言望着她的背影无奈摇头,这丫头,果真是刀子嘴豆腐心。 马氏回到了雪松堂,林家大少爷林珏正立在廊下等她。 飞檐下悬挂着几盏琉璃灯盏,鹅黄的暖光柔柔倾洒在他的脸上,柔光满溢,光彩丛生。 风吹起院子里的一片木槿花海,迎来阵阵馥郁馨香。 马氏隔着长长的回廊冲他微笑,丫鬟手上拎着的仕女宫灯都失了颜色。 好似又回到了从前,他们第一次遇见。 繁花似锦,桂馥兰香,少年和少女回眸一笑。 那时候的她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如清风花树般美好的少年,有一日会穿着薄薄的单衣,披着墨发等她归来,会递上温暖宽厚的大掌,搂过她的肩膀,轻轻说一句“你回来了。” 是谁说,人生若只如初见? ☆★☆★☆★ 小安本人灰常灰常喜欢大哥和大嫂,之前戏份不多,以后会慢慢加滴~ 还有我看书评区因为谁是男主的问题有些些小激动,我觉得,太早下男主是谁的定论不利于看文,大家别带着谁是男主的感*彩看书,看情节发展,谁最适合昭言,谁就会是男主~   ☆、第七十九章 兄弟 第二更~ ☆★☆★☆★ 城西,萧王府。 此时已是三更天,夜深人静,萧王府东面的一处暖阁内却灯火通明。 萧王爷正坐在红木雕紫荆花书案旁,左手端着杯成窑五彩小盖钟漫不经心地喝茶,右手拿了本孤本认真看着。 门外响起快三声慢三声的敲门声。 萧王爷头都没抬一下,“进来。” 随后红漆木门推开,从外走进来一位黑色莽金袍的男子,正是萧歧。 “父王。”萧歧走近,恭敬地请安。 萧王爷搁下茶碗,翻了一页书,看都没看他一眼。 萧歧也就站在那里不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青铜烛台上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烛蜡,萧王爷手中的书也翻到了最后一页。 窗牖外有风轻轻吹来,泛起阵阵凉意。 终于,他合上了书本,抬眸朝萧歧看过去,“知错了吗?”声音冷漠得可怕。 萧歧双腿早已经发了麻,面色却依旧坚毅,“沈忠凌不能嫁入王府,便是重来一次,我还会这么做。” “沈忠凌自不能嫁入王府,但我自有办法,无需你来插手。”萧王爷冷冷盯着他,“你可知道若被皇上查出是谁射的箭,所有的努力便会功亏一篑?你不该如此鲁莽!” “皇上查不出。”萧歧声音淡淡的,却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自信。 萧王爷哼了哼,“最好如此!”又道:“还有那林五。你也给我注意分寸,不要捉不到狐狸反惹得一身骚!” “今日是我疏忽了,以后不再会了。”萧歧自知理亏,很自觉地认错。 “知道错就好,你今日闹得整个皇宫沸沸扬扬。皇上得有一阵子头疼,也足够了。”萧王爷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吩咐萧歧,“你近日不要有所动作。还有,功夫不准再学了,今日那一箭射雕,差点被皇上看出端倪,萧王府有我会武力。有你二弟会谋略,你只需好好做你的风流公子就成。” 他只是被用来替他们办事,不应该凌驾到“主子”头上。 萧歧的指节泛了白,不过终究是低下头,一字一句道:“儿臣谨遵父王教诲。” “嗯。”萧王爷点了点头,挥挥手道:“下去看看你二弟吧,你近日没有回府。他一直都在念叨。” 萧王府的二公子萧铭是曾经名满京都的天才少年,他三岁能文。五岁能武,七岁已经精通各类书籍知识,被世人夸赞他是百年难遇的神童,甚至有传言说太后有意让皇上立他为储君。 萧歧从小就生活在萧铭的光环下,无论他做多少努力,在这个光芒万丈的弟弟面前都显得那样渺小和微不足道。 便是萧王爷和萧王妃都肆无忌惮地偏疼萧铭,无视他的存在。 曾经的他天真无知,利用一切办法来吸引萧王爷和萧王妃的重视,以为只要自己够努力。就一定能获得父王母妃的疼爱,他甚至不惜自弃,用叛逆的方式吸引他们的注意。 直到那一年…… 直到那一年他才发现,他所做的一切不过都只是个笑话。 天大的笑话。 萧歧跨入了萧铭所居的院子,有丫鬟一路领着他进入内间。 屋子里飘着一股长年累月的药香,正中央的紫檀雕花大床上坐着一位瘦弱少年,隔着层层叠叠的幔帐。并看不太真切。 “是大哥来了么?”少年在他刚踏进屋子就察觉到了,推开帮他喂药的丫鬟的手,隔着床幔问道。 萧歧敛了思绪,淡淡应声,“是。” 他几步走到床榻边,视线朝里面的少年扫过去,“父王让我来看看你。” “咳咳。”少年轻咳了两声,显得异常脆弱,他喘着气道:“只是许久不见大哥,有些想念。” 萧歧扯了扯唇角,没有回话。 萧铭虽然惊采绝艳,天赋异禀,但却不得圆满,在他十岁那一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烧毁了半边容貌,身子也因此大大亏损,需要靠喝药度日。 萧歧也是在那之后才终于得了萧王爷的重视,开始认真培养他,教他知识。 可那个时候的萧歧已经不是懵懂无知的孩子,并不会因此对萧王爷感激涕零。 他认真去学,不是为了别人,只是为了自己。 他深深地明白一个道理,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能在这个世上屹立不倒,才无需依赖任何人。 他对萧铭…… 说不上恨,说不上疼爱,更说不上亲情。 或许,只是有些同情。 同情到,他是他唯一不想算计的人。 “大哥,你近日都没有回府,你去哪儿了?”萧铭又咳着嗽问道。 萧歧轻佻地答:“我在醉花楼。” 醉花楼是盛京最大最高档的青楼,里面的姑娘个个善解人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许多达官显贵风流快活的不二之选。 萧铭被他毫不掩饰的话弄得耳根发红,十岁就开始闭门生涯的他并不知情为何物,不过看过一些书籍,也懂一些男女之事。 他知道萧歧很风流,也知道他在盛京声誉不好,所以到现在都没能娶到妻子。 他心里不是不着急的,萧歧为人太冷,他在他身上感受不到一点兄长的温暖,父王和母妃为了照顾他又不再生孩子,他希望能有个温柔美丽的嫂嫂,这样他就不会太孤寂了。 他曾经听萧歧无意中提起过醉花楼的一个女子,下意识地问:“是一直在墨霜姐姐那儿吗?” 萧歧挑挑眉,不置可否。 萧铭便道:“若是大哥喜欢墨霜,便是求娶回府来又如何?她虽然身份不高,但只要是真爱,就什么都不怕。” 萧铭虽然绝顶聪明,帮助萧王爷在政事上出谋划策,可终究少了与外界的接触,还停留在诗词书文里的爱情观上,纯洁得像张白纸。 真爱?萧歧忍不住想笑,那是什么东西? “我不会娶墨霜的,她有更重要的作用,嫁给我就可惜了。”萧歧漫不经心地回答,又道:“你放心,不会让你等太久,我已经替你找到了大嫂的人选。” “是谁?”萧铭好奇。 萧歧弯了弯唇,不予回答,“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萧铭又追问了一次,见他还是不说只好作罢。 萧铭喝完了药,丫鬟端来一盘蜜饯。他塞了一颗放进嘴里,又拿起一颗给萧歧。 萧歧拧了眉,“我不爱吃这些姑娘家的玩意儿。” 萧铭只好往自己嘴里塞,喜滋滋道:“很甜的,没福气。” 萧歧:“……”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萧歧正准备告辞离去,房间隔帘一挑,身着翔凤云肩通袖织金膝襕立领长袄的萧王妃进了屋子。 她美艳精致的脸上本来满是笑意,看到萧歧,先是一怔,随后面色一冷,“你也知道回来!” 萧歧淡淡开口,“母妃。”装作没听到她的质问。 萧王妃依旧面色不善,云鬓上插得凤凰展翅金步摇在烛光的照耀下发着刺目的光芒,就如同她的目光一样冷厉。 “既然你眼中没有这个家还回来干什么?你以为萧王府是花市,随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这可真不像是个母亲对孩子说的话,可萧歧早已经习惯。 萧铭站出来解围,“大哥是为父王办事去了,我也知道,只是怕母亲担心才瞒着没说。” 萧王妃冷哼了声,“他这点能耐能办什么事?怕是又去了青楼酒馆!铭儿你不要为他说话,正是因为你时常求情,才叫他越发目中无人。”她话是冲着萧歧,所以语气冷厉,目光却是对着萧铭,带着数不尽的温柔。 “母妃教育的是,倘若没有旁的事,那儿臣就要回去反省了。”萧歧面无表情地应道。 “无药可救。”萧王妃不屑地笑了声,随他而去。 萧歧一走,萧铭才忍不住道:“母妃,你为何总是对大哥如此严苛?” “你不懂。”萧王妃已经换上了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走到床榻边坐下,拉着他的手道:“在母妃心目中,你才是最重要的。别担心,母妃一定会找人治好你的脸和身子,让你风风光光地走出门去。” 萧铭身子一颤,有些激动又有些黯然。 六年的病榻生涯,他早已经受够了,他好想再像从前一样,接受众人羡艳的目光。 而不是像现在,让人同情。 人人都道大哥纨绔无能,不如他聪明能干,却不知道,他有多羡慕他活得恣意潇洒。 只要,只要能够让他好起来,叫他牺牲什么都愿意…… ☆★☆★☆★ 感谢冬夜雨中漫步、熱戀^^、天空已微蓝、frogjerry的打赏~ ☆★☆★☆★ 当当当,又有一个新的人物出场鸟~萧铭童鞋后面的戏份会很吃重滴哟~ 还是那句话,看剧情看剧情,别猜男主,否则总有人会受伤~ 晚些时候还会有一更的,乃们要是等不及可以先去睡觉,明早起来看也一样啊!反正明天开始又恢复正常时间段的更新了! 另,再普及一下小安大神之光滴事情,全订阅小安书的读者可以去领取小安滴大神之光哟! 肿么着也要让它变成两位数吧! 【哭】   ☆、第八十章 姐妹之情 三更,补齐昨日的~ ☆★☆★☆★ 月色明朗,满地下重重树影。 微风徐徐,飞檐下光影明灭。 喧闹的侯府总算安静了下来,再大再沉重的事情也被这无边的夜色掩埋。 林昭言将林琛哄走后,留宿在了麓玉堂。 刘氏说要给她安排一间厢房,林昭言却摇摇头,说可以跟林若言住在一块儿。 刘氏以为她们两姐妹有贴心话要说,没有意见。 林昭言却是有重要的事情跟林若言商量。 林若言今日葵水提前来的事情本是打算等她回府再行商讨的,可谁料到中途发生意外,想必府里的人也没有顾得上。 夜色浓重,林昭言在一片月色中踏进了青杏阁。 林若言此时正坐在黄花梨木雕花的梳妆台前发怔,目光沉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透过镜面看到林昭言的身影,面色一冷,没好气道:“你来干什么?”声音犹自带着哭腔。 林昭言就觉得好笑,“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值得你这样哭鼻子?”她若是知道了其实她是代她受过不定还要怎么样呢! 林若言瞪了她一眼,“你都快差点没命了还叫不是大事儿?” 林昭言微微一笑,“不会的。” 她一个人掉下去或许会怕,但还有个萧歧,纵然他不怀好意,但不知道为什么安心了许多。 林昭言缓步走上前,拿起梳妆台上的象牙梳。轻轻替林若言梳发,“诚如你所说,我还有父亲、母亲和你要照顾,所以就算身处险境,我也会努力让自己活下去。绝不放弃。” 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她亲生经历过濒临死亡的恐惧,不会再让自己有第二次。 林若言怔了怔。 林昭言的手指温暖柔软,拂过她的发丝,带着说不出的暖意。 她的鼻端开始酸涩,半响,终于不再赌气,垂下头闷闷道:“父亲去找你的时候我差点也要跟了去。但我怕我会冲动更给你带来什么麻烦。我甚至想去成国公府求助言之表哥,他总比我的人脉广一些……” 林昭言替她梳发的手一顿,从后背生出一股凉意,“还好你没去。” 陆言之去了算什么?万一她跟他的事情闹到台面上可就糟了。 林若言叹了口气,“我也只是想想,怕就算我去找他,他也不会理睬我吧?他其实很冷情。”神色有几分黯然。 林昭言便没有接话。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隐隐有些愧疚。 她又想到萧歧,这人为了“得到”林若言不惜用那样的法子。虽然这次被她破坏了,保不齐还有下一次,她总不能时时刻刻陪在林若言身边。 林昭言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林若言,可想到萧歧在她耳边冷冷的警告,不知为何心里发憷,直觉还是不要违背了承诺,否则她们都会死得很惨。 至于林若言,她会一刻不离地看着她,不让她单独出府。 “好了。不提他了。”林若言打起精神,转身拉过她的手笑了笑。 林昭言也就不去想,她将梳子搁到梳妆台上,将话题转到了正事上,“我让你回来仔细想一想吃过用过的东西,你想出来了没有?” 林若言愣了下,随后摇摇头。“我没有乱吃过什么东西,除了大厨房按时送来的饭菜,偶尔也会让紫鹃去小厨房做些点心。” 林昭言沉吟片刻,问道:“紫鹃做的这些吃食,除了她,可还有经过谁的手?” 林若言想了想,摇头,“没有,都是她现做现端来给我的。” 林昭言直觉紫鹃不会害她,便问;“那些饭菜呢?每日都是谁去大厨房拿?” “是石榴。”林若言回答。 石榴? 林昭言眉心蹙了蹙,看来果真是她最可疑。 “怎么?石榴难道有问题?”林若言见林昭言脸色不对,急忙问道。 林昭言不知道该怎么跟林若言说。 她不知道石榴用了什么办法,让林若言十分信任她,怕是她拿不出实质证据,林若言根本不会相信她的猜测。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说道:“嗯,她很可疑。毕竟她是刚进府的,咱们对她的身世什么都不了解,只听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可你不觉得一个从小辗转发卖的小丫头知道那么多关于宫里的消息太奇怪了吗?” “她说她有个姑姑在宫里做过婢女……” “你也说是她说的了,万一她撒谎骗人呢?”林昭言淡淡插话,“若言,虽然疑神疑鬼不好,但也决不能轻信别人。这个石榴我看不简单,她应该是想利用你入宫,所以先前对你百般奉承,但你肯定暴露什么,她得知你不可能入宫便转移了目标,从而帮着别人对付你了。” 林若言瞪大了眼睛,“是的!我告诉过她我不想入宫!” 林昭言一副“你看吧我没说错”的表情,“所以,她很可疑。” “可是,可是我看她不像是那种人。”林若言还是有些犹豫,她不愿意相信石榴会害她,但她又充分信任林昭言,一时间颇为纠结。 “知人知面不知心。”林昭言面无表情地说道,“就像你从前也不知道,二舅母会算计你。” 提到这件事,林若言一下子变了脸色,半响,才咬着唇道:“那,那我们怎么把她揪出来?我们根本没有证据。” 这是信了林昭言的意思。 林昭言松了口气,她最担心的就是林若言自己都护着石榴,那么无论她做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我们根本不需要把她揪出来,因为等时机成熟,她自然就会暴露。” “什么意思?”林若言不解。 “她不是想要入宫么?不离了你怎么入宫?”林若言两次进宫都给太后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十有*是没戏了,那么只有一同进宫的她和林行言、林瑾明有机会。 而她在侯府众人看来是肯定不可能的。 林瑾明和陆氏也明显不想要入宫。 石榴想要找人合作,就一定会选林行言。 她猜测石榴跟林行言一定有了约定,倘若石榴成功害了林若言,那么林行言也要答应石榴会带她入宫。 至于怎么带,就要看林行言自己的本事了。   ☆、第八十一章 鸿门宴 粉红77了,还有3票加更~ ☆★☆★☆★ 林若言恍然大悟,即刻又拧了眉道:“话虽如此,但等到那时不就晚了?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石榴踩着我往上爬。” 她以为石榴是向往宫中生活,可宫里挑选宫婢十分严苛,且每三年才会选一次,石榴想要尽快入宫只能走捷径。 建安侯府选丫鬟正好是个机会。 林昭言勾唇笑了笑,“这种卖主求荣的丫鬟,我又岂会让她逍遥自在?” 她不是想让林行言把她弄过去么?这种事情,办得好了增光添耀,办得不好,说不定连小命都丢了。 明明是五姑娘身边的丫鬟,却一心要去四姑娘身边,这样身在曹营心在汉,是大家族里最忌讳的事情。 但现在无凭无据,说出来只会打草惊蛇,要想彻底解决,必须完全掌握证据。 如今敌在明我在暗,完全掌握主导权,就等着看林行言怎么做,然后杀出去,叫她们措手不及。 “慢慢等着吧,林行言很快就会有动作,这件事情我们不需要花费多大的力气,只要承诺不将林行言捅到祖母那儿,相信她自会主动解决石榴,我们等着看好戏就成。” 林行言是必须要进宫的,所以把她捅出去也没有好处,但她们利用这点拉拢她,却能叫她感激涕零,帮她们对付石榴。 她是不担心石榴会告诉林行言林若言不想进宫的事情,毕竟这样一说,交换的资本可就没了。 林若言明白了她的意思,冷笑道:“你说的没错,林行言的确做得出这种过河拆桥的事情!她恐怕还乐意之至!” 这样算起来,林行言倒成了大赢家。叫她心里颇为呕血。 “气什么?这才刚开始呢!” 进了宫就结束了吗,就代表人生从此辉煌一帆风顺了吗? 不是的,人生的这场戏才刚刚开演呢! ☆★☆★☆★ 次日,天空晴好,万里无云。 微风轻拂。带着院子里栽种的清淡花香。 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棂轻柔地洒在屋内,照在窗边刚洒了水的墨兰上,泛起潋滟波光。 林昭言昨晚同林行言睡在一个屋子里。两姐妹有生以来第一次睡在一块儿,除了讨论怎么对付林行言外,又说了一宿的体己话,直到丑时三刻才渐渐入睡。 现在已经辰正,两个人还没有起。 刘氏心疼她们,特意吩咐丫鬟不要唤醒她们,亲自去林老太太那儿告了假。 她们都是难得赖一次床。再者昨晚发生了那样的事儿。林老太太并没有什么意见。 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 日光流火。三伏天空气里燥热不安。 林老太太端坐在黑檀木堑水波纹椅上,手里端着一杯茶,没有喝,犀利的目光朝下首的刘氏看过去。 刘氏被看得浑身发毛,她知道林老太太所谓何事,但她真的何其无辜。 “母亲,媳妇已经查过了。若儿的确每个月葵水都是初八,本子上都记得清清楚楚,准得很,从未有过一点差错。” 林若言昨日因葵水提前而导致提前回府的事情令林老太太十分不满。 一个女子的月信不光是她自己,该是当娘的也牢牢记住,必须提前做好准备不能出一点岔子,否则你去参宴或上香突然裙下一片猩红,你说怎么办? 那可不光是丢脸的事情! 虽然此次林若言并未铸成大错,但太后心里会怎么想?一定觉得林若言神经粗到连自己月信都记不住的地步,哪里还放心把她留在身边? 要不是昨晚突然冒出林昭言不见了的事情,她昨晚就要好好跟刘氏算这笔账!简直糊涂到没边了! “既没有过差错那这次是怎么回事?就这么巧么!”林老太太直觉是刘氏想推卸责任,所以故意瞒着。 陆氏漫不经心地端起了茶几上的青墨团花骨瓷杯子,似笑非笑道:“若姐儿不过是去年初潮,对这方面不了解实属正常,可你一个做母亲的,难道不应该多注意些,教教她吗?” 刘氏听出了她的落井下石,心里气得不行,面上又不能说些什么。 这件事,毕竟是她理亏。 “其实未必,若言这次葵水提前说不定另有隐情。”马氏突然站出来道。 众人皆朝她望过去。 林老太太当即拧了眉心,“明兰你是何解?” 马氏给了刘氏一个安抚的眼神,便面向林老太太,缓缓道:“从前我祖父替人治病,我跟在他后面打过下手,我记得当时我三嫂就是葵水来得不准,常常两三个月才会来一回,因担心她将来在孕育子嗣上会有困难,我祖父就给她开了方子调理,很快便好了。我当时好奇问了祖父,才知晓那些药材都是调气活血、通经活络的,对女子那方面影响很大。祖父还说,这些药不能乱吃,否则正常的就要变不正常了,我到现在还记得那方子。” 这话的意思就是说有人给林若言吃了那些药才会导致她葵水提前。 这是有人故意陷害了。 “那药方是什么?”林老太太的脸色立刻凝重了起来。 若姐儿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谋害,这侯府竟如此乌烟瘴气!要让她查到是谁,绝不轻饶! “是三棱、莪术、红花、水蛭、芡实、黄柏、苦参……”马氏将方子背了下来,又道:“这几味药不需要用全部,便是我前面说的几种药力最大,效果也最明显。” “中药味苦,我不信若姐儿吃了会察觉不出!”陆氏不屑,瞪着马氏,“你不要妄自揣测搞得人心惶惶。” 马氏却不惧,依旧缓声道:“现在的中药可以制成药丸,回春堂的大夫便是这方面的老手。” 关于医理方面马氏这个杏林圣手的后代的确要比她们有发言权。 陆氏被噎住,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林老太太沉吟片刻,面色看不出喜怒,“就算是有人给若姐儿服下了这药如今也早就在肚子里消化了查不出了。明兰,你可有什么好主意?” 马氏很老实地摇摇头,“孙儿不知。” 陆氏简直想笑,搞了半天名堂原来也不晓得,那还说这些做什么?不是给自己添堵嘛! 有个未知的炸药埋在身边,就好比喉咙里长出一根刺,知道却又拔不掉,多难受? “不过……”马氏却又出声,缓缓道:“我想若言和昭言说不定心里早已经有了对策。” “她们?”刘氏诧异,又想到林昭言和林若言两姐妹昨晚神神秘秘的样子,难道是在商讨这件事? “嗯。”马氏缓缓地笑了开来,如三月灿烂的春花,耀眼迷人,“所以我们不用着急,静观其变吧!” 她站出来解释不过是作为一家人不想刘氏无故受到责备,至于揪出幕后黑手,可就不在她的职责范围之内了。 刘氏回了院子,眉心还紧紧拧着。 林老太太听了马氏的话决定静观其变,她却是打算要问清楚的。 林昭言和林若言已经起了床,正坐在屋子里看书。 两个姐妹难得相处融洽,都穿了清一色的玉色绣折枝堆花襦裙,随意罩了件外衫,阳光层层叠叠地洒进来,很美好。 刘氏心里的滋味难以形容。 如今这两姐妹关系越变越好,三房内宅少了许多吵闹,丫鬟婆子们都松了不少气,林妈妈也说嫡亲两姐妹能够一条心是天大的福气。 是啊,天大的福气,可那前提是什么?嫡亲的两姐妹。 可昭儿身上有没有流着林琛的血都难说,更何况是她的。 如果生活能够一直下去也就算了,可现在太后已然介入进来,怕就怕将来突生变故会连累若儿。 从前她就是怕,才不准若儿跟昭儿亲近。 现在……事事都身不由己啊! 许是刘氏的目光太专注,一直埋首看书的林昭言都察觉了出来,一抬头,忙道:“母亲。” 林若言也抬起头来。 刘氏忙敛了思绪,也不废话,直接切入主题,“你们是不是知道若儿葵水提前来是有人算计?” 林昭言和林若言面面相觑。 还是林昭言回道:“知道,不过暂时还不能说,只怕会打草惊蛇。” 自从有过卢氏和宛姨娘的事,刘氏对林昭言倒是充满信任,闻言也就不再问,只道:“你们心里有数就好,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告诉我。” 林昭言感激地点了点头。 “你们继续看书吧!”刘氏不再打扰,转身准备离去。 这时一直侯在门外的紫鹃进了屋子,给刘氏请了安,方才道:“外院那边送来了请柬,是成南伯府的。”说着,递上了红底烫金的请柬。 刘氏接过,打开一扫,朝林昭言望过去,“是伯府的六小姐邀你去伯府坐客的。” 林昭言怔了下。 这件事情周宛瑜很久之前就提过,不过没有付诸过实践,她也就没有当真,没想到今日会来邀请她。 “据我所知成南伯府今日可没有什么活动。”刘氏淡淡道。 无缘无故请人登门,两家关系又不见得多好,肯定别有目的。 ☆★☆★☆★ 刚求完大神之光就掉了三个,这素什么节奏啊!   ☆、第八十二章 赴宴 林昭言也知道,但她觉得不会是周宛瑜的主意,从她许下承诺请她坐客,一直到今天才有音讯,证明先前是被人阻挠过的。 她猜是成南伯夫人缪氏。 昨日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成南伯府并未有人入宫参与狩猎,应该是想借此向她打听消息。 林昭言对别有目的的邀约很排斥,但人家既然已经下了帖子,如果不去,那就是当众打脸。 林老太太还想拉拢成南伯府,要知道她带头得罪了人家,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还是刘氏替她下了决定,“你去吧,多注意就是。” 林昭言只好应了。 马氏替她备好了马车,又跟林老太太打了招呼。 林老太太听说林昭言要去成南伯府,眉梢眼底都是笑意,她正愁找不到机会打入成南伯府,伯府那几位当家人都是不好应付的角色,如果林昭言能跟周家小姐搞好关系,可以省下不少精力。 她嘱咐林昭言一定要小心谨慎,对待成南伯府的小姐一定要谦让温和。 林昭言觉得自己不像是去坐客,而是去外交的。 ☆★☆★☆★ 成南伯府是新起的贵族,不能和老牌贵族相比住在紫禁城外的八灯巷,而是买了新起的繁华住宅区——青角胡同。 刘府也位于青角胡同。 林昭言坐着马车一路而过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掀开车帘朝刘府望过去。 刘文轩已经过了丧期,可刘府外还是高高悬挂着“奠”字的白灯笼,在风中飘飘荡荡,刺人心目。 卢氏自刘文轩过世后就再也没有出过门,刘氏去看过她两次。据说人瘦得厉害,脸颊都凹陷了,要不是还有一口气吊着,都要怀疑她死了。 她和林若言都没有去看过。 林若言是痛恨她,觉得她活该。 而她。则是莫名愧疚。 常常有时候抱着雪团,心也会密密麻麻的痛,总觉得不真实。好像刘文轩还活着。 林昭言叹了口气,将车帘放了下来。 再怀念也没有用了,一切都成为过去。 马车很快抵达了成南伯府。 周宛瑜身边的丫鬟秋棠侯在府门外等着,一看到她出现就立刻迎上来,“六姑娘一直盼着林姑娘来。” 林昭言笑了笑,没有多言。 成南伯府同建安侯府差不多,都是五进三出的大宅子。因成南伯府是马背上打下的荣耀。府中的建筑摆设都颇有大漠黄沙的味道。一般勋贵人家为附庸风雅而效仿南方人所建的小桥流水并没有瞧见。到处都是高墙朱薨,地板都是用了灰青色的大理石,无端端给人一种威严压抑之感。 林昭言在里面走了一圈都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不明白这样的环境下是怎么培养出周宛瑜那活泼单纯的性子。 秋棠领着她一路穿堂过院,来到了位于伯府东面的小院——清婉阁。 清婉阁如其名,尤其的婉约秀丽,院内栽种了各色各样的蔷薇花。红粉相间,落英缤纷,煞是迷人。 林昭言看呆了。 这地方跟整个伯府的感觉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好像世外桃源一样。 周宛瑜正坐在院中石榴树下的石桌子旁等她,如今石榴虽还没有开花,但她穿着一袭百蝶闹春的粉袄,衬得她本就白皙剔透的皮肤越发粉嫩,漂亮得惊人。 “昭言姐姐!”周宛瑜朝她招了招手,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煞是可爱。 林昭言收起惊叹,朝她弯唇一笑,迈步走了过去。 周宛瑜请她在石凳上坐下,亲手沏了杯茶递给她,“这是我父亲新年从西北带回来的苦荞麦茶,据说对身体好。” 林昭言接过,道了声谢。 周宛瑜又让丫鬟端来了各色点心,对她说:“总想请你来府中做客,可一直不得空,今日好不容易空闲下来,第一个便想到了你,你看我院子不错吧?我这儿是整个伯府最漂亮的地方了。” 林昭言笑,“的确很美。”也看得出周宛瑜在伯府非常受宠,否则以严谨大气为风的伯府不会容许这样婉约柔美的存在。 “我院子里还栽种了从各地运来的花,我领你去看看。”周宛瑜觉得找到了知音,忙拉过她的手邀请。 清婉阁内除了各色蔷薇外,果真还栽种了不少品种的花,有的她甚至叫不出名字,周宛瑜便一边走一边替她介绍,眉眼俱是兴奋,看得出是个爱花之人。 林昭言对花花草草不甚了解,并没有太多共同语言,所以大部分都是周宛瑜负责说,她负责听,好在周宛瑜话多,也轮不上她插话,气氛一直没有冷过。 “这是瓜叶菊。”走到一处地方,林昭言总算开了口,她记得上次入宫周宛瑜说过想要看瓜叶菊。 瞧这片瓜叶菊的长势,应该是新栽不久。 周宛瑜脸上飞过一抹嫣红,“便是上次从宫里回来后才种的。” “你好像对瓜叶菊有种不一样的情愫在里面。”林昭言笑看着她,上次她嘀咕了句什么“他很喜欢瓜叶菊”,她猜是个男子,现在更肯定了。 而且这个喜欢瓜叶菊的男子,应该就是喜欢她活泼性子的那个人。 周宛瑜脸更红了,“没有,我只是,我只是觉得它好看。” 林昭言笑了笑,并不揭穿。 周宛瑜就故意转移话题,跟她聊起了种花经,又从种花经聊到西北的风土人情。 正聊得热火朝天,守在院子门外的秋棠走了进来,打断了她的长篇大论,“姑娘,夫人身边的绿萼姐姐来说请您和林姑娘过去一趟。” 周宛瑜没有多想,很爽快地应了,又拉过林昭言的手,“带你去见见我母亲她们。” 林昭言知道正事终于来了。 成南伯夫人缪氏所居住的院子就连着清婉阁,走几步路便到了。 院子的风格是伯府统一的严谨风,青灰色的墙面,连一株花都没有,只有西面院墙旁中了一株红杏。 周宛瑜拉着她往里面走。 走得近了,发现硕大的庭院中间跪着两个身着绯色春衫的小丫头,额头抵着青石地面,身子犹如寒风中的秋叶瑟瑟发抖。 该是哪两个犯了错的小丫鬟。 林昭言从她们身边走过,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她好奇多看了一眼,赫然发现那两个丫鬟的背上早已经透染了鲜血,不过因穿着红色的衣服,在远处并看不太真切。 而她们瑟瑟发抖的原因,恐怕不是被吓得,而是这身子扛不住了。 林昭言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今日是成南伯府邀请她来坐客,按理说就算丫鬟犯了再大的错误也不能当着客人的面发发落,可缪氏非但没想着隐瞒,竟然还让这两个受了伤的丫鬟如此光明正大地跪在这里,摆明了是不在乎她的看法。 只是不知道她是不屑于与建安侯府打交道还是说她本身性子太过狂妄,并不在乎他人的目光。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她都觉得缪氏此人不是个值得深交的,林老太太想巴结利用成南伯府,指不定最后谁被谁给利用了呢! 周宛瑜像是对这样的情形习以为常,拉过她的手视若无睹地往前走,走得远了,才道:“不过是两个不知死活的丫鬟,你别管。”语气轻飘飘的,一点没有当初在宫里要救七皇子的心善和怜悯。 林昭言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周宛瑜,或者是,好好认识一下成南伯府。 正屋的布置摆设同院子一样,严谨简洁,沉闷的红木家具、清一色的四方桌椅,厅堂内连一般的松石摆设都没有,只正中悬着一副黄山迎客松的会画。 真是衬极了缪氏的性子。 缪氏就坐在上首等她们。 穿着明紫色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梳得一丝不苟的朝凰髻,髻上插着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这是一个典型的贵妇。 她听周宛瑜说过缪氏的娘家是苏北有名的大户,是当年周老太太费尽心机求娶来的,所以如今在侯府的地位很高,几乎说一不二,自然就让她流露出一股居高临下的傲气。 这一点跟侯夫人陆氏像得很。 只是陆氏当家讲究圆滑谁都不得罪,缪氏显然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 这样的主母,下人的确不敢轻易犯错,但也得不到忠诚的心。 周宛瑜领着她上前给缪氏请安。 缪氏笑眯眯的,“宛儿总说要请林四姑娘来府中做客,可总也不得空,今日终于得偿所愿了。” 林昭言回以一笑,没有多言。 缪氏吩咐丫鬟给她看座,又泡了茶来,客气道:“林四姑娘温婉稳重,宛儿能跟你交朋友是极好的,也能收收她那跳脱的性子。” 周宛瑜可不跳脱,她最多算天真烂漫。 林昭言知道缪氏是客气,也恭维道:“六姑娘活泼善良,才是难得的好性子。” “哪里,上一次在宫里,若不是林四姑娘小心谨慎,宛儿可就要得罪那些宫妃了。” ☆★☆★☆★ 预告下,下章又有新人物出场,男的~ 而且跟女主,有莫名关系哟! 至于有亲说萧岐心狠手辣,咳咳,那是有原因的。 而且,现在不心狠手辣,将来肿么体现他的纠结跟改变【只能剧透到这儿了……】   ☆、第八十三章 莫名仇敌 这话说得倒是极对,倘若那天不是林昭言千叮万嘱不让周宛瑜说出实情,成南伯府是务必要得罪端贵妃的。 端贵妃的外家贺氏在宁夏、河南、川陕、西北一带都有势力波及,而成南伯虽在西北执管大军,终究是为人办事,只要贺氏稍稍动点手脚,根基尚稳的成南伯府就要遭受波折,虽不至于有太大影响,总是要头疼好一阵子的。 这也是为何命妇们并不管朝堂之事,却也要不断出去应酬交际的原因。 内宅间的关系,反应的就是庙堂上的关系。 林昭言不知道缪氏这么说有什么目的,于是只笑笑不答话。 缪氏让丫鬟端了些小点心上来,趁林昭言没有防备专心吃着的时候,突然问道:“听说昨儿个宫里出了大事,前朝沈将军之女沈忠凌被箭射中,而林四姑娘你也差点回不来了。” 林昭言怔了下。 周宛瑜嘴里塞着桂花糕,鼓鼓囊囊道:“是啊,今晨我听到这个消息吓了好一跳,昨儿个我祖母突然晕倒了,我母亲和姐姐们忙着照顾所以没去,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么大的事儿。” 林昭言想了一会儿,道:“我只是不小心跌落山坑,并未有什么大碍,至于那位沈姑娘为何中箭,我并不清楚。” 缪氏似是很可惜的样子,“传闻那位沈忠凌之所以被从西南召回盛京,是因为太后有意要将她赐婚给三皇子,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真是太叫人意外了!唉,看来这皇家果真是沾不得啊!” 林昭言微微错愕,下一秒却又立刻明白了过来。 如今太子驾薨,三皇子夺嫡希望很大。建安侯府的身份也就水涨船高,不少人上门攀关系。可都被林老太太委婉谢绝了。 她是不想要引起皇上的怀疑,但她却又主动巴结成南伯府,其中关系的复杂并不是林昭言一介女流能想得通的。 可是她却清楚的看出了缪氏的态度,姑且不论她刚刚那番话是真是假,可她说得如此直白。摆明了是不想要跟皇家,不想要跟建安侯府扯上什么关系。 她应该是知足常乐,只想做个忠臣权臣吧! 而她刚刚提到七皇子那件事,是想要告诉她,跟周宛瑜做朋友可以,但仅限于个人关系,不能牵扯到家族利益。 林昭言突然觉得缪氏虽然雷厉风行。却真真是睿智明理,对事物的把控分析非常到位,拎得清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也是真正疼爱自家儿女。 不像林老太太,当真称得上“伪善”二字。 但林昭言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是假装没听懂还是暗示缪氏她会回府将她的意思带给林老太太? 好在这时候有丫鬟进了屋子。对缪氏道:“夫人,那两个丫鬟终于招了,说是八姑娘命她们那么做的,说是为了芳姨娘,一片孝心。” 周宛瑜在林昭言耳边小声解释,“这两个丫鬟偷我母亲屋子里的东西拿出去卖,被我母亲当场逮到了。先前怎么都不肯招,我母亲命人用藤条抽了几十鞭后她们还是嘴紧,刚刚就让她们跪在厅前,膝盖下放了碎石,什么时候招了什么时候起来,没想到居然是八妹。” 周宛瑜的声音听起来虽不至于幸灾乐祸,但也没有丝毫怜悯同情。 林昭言也没有什么同情,毕竟下人偷盗主人家的财物,就算主人家不处置,闹到官府也是死路一条。 而且偷鸡摸狗这种事,真心恶心人。 她只是奇怪,周宛瑜对这事的态度。 随后就又听周宛瑜道:“八妹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之前母亲也忍着,打算给她机会,毕竟芳姨娘是母亲院子里出来的,谁知道她越发不收敛,竟偷到母亲房里来了,若再不给点教训,她就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原来如此。 林昭言忍不住笑了笑,她还挺喜欢周宛瑜这样的态度,对待敌人,就是不能心软。 “把八姑娘和芳姨娘给我叫过来。”缪氏开口,虽不严厉,却有一股骇人气场。 看来这位周八姑娘和芳姨娘要倒大霉了。 “母亲,那我就带昭言姐姐先回去了。”周宛瑜对谁都好,就是不喜欢背叛了她母亲爬了她父亲床的芳姨娘,更不喜欢小家子成天哭哭啼啼的八妹妹。缪氏要处置她们,她连幸灾乐祸的*都没有,只是不想见到她们。 缪氏已经达到叫林昭言过来的目的,也就不留她们了,点头应好。 出了屋子,正好与那两个被搀扶着进来,双腿打颤连路都走不动的丫鬟打了照面。 看她们面色惨白、惊惧不安的模样,林昭言觉得她们恐怕命不长了。 “别怕。”周宛瑜握住了她的手,“我母亲虽然凶悍,却不是那般不讲理的人,你别担心。” 凶悍…… 周宛瑜对自家母亲的性子倒是诠释的挺到位的。 “我没事。”林昭言冲她笑了笑,“这种事情我府中也有。” 周宛瑜便又恢复了没心没肺的模样,“走吧,我带你去府中四处逛逛,你别看好像挺沉闷的,其实也有宝地,只是你没发现。” 林昭言点了点头。 周宛瑜领着她往西侧走,很兴奋地跟她介绍:“西侧那边有一片竹林,竹子长得又密又高,可以在里面生火野炊,还可以玩捉迷藏,特别好玩!虽然现在不是竹子最嫩的时候,但也漂亮,要不我们叫上三姐她们来玩捉迷藏吧!” “算了,看看就行。”林昭言委婉地推辞,到别人家来玩捉迷藏实在是不妥吧…… 好在周宛瑜没有强求,拉着她的手一路向西面走去。 成南伯府虽没有小桥流水,却是有好几处石亭,周宛瑜跟她介绍说是夏日纳凉时用的,而且前方是一块大的空地,偶尔兴致来了还会搭个戏台子,请戏班子来唱戏。 这些娱乐活动是一般高门大户都会有的,林昭言也不觉得奇怪,认真听着。 走到一处八角凉亭的时候,周宛瑜突然顿住了脚步,扯了扯林昭言的衣袖,声音突然变得阴森森的,“这个亭子,曾经有个怀了身孕的丫鬟撞死在这里,据说每到夜晚的时候都能听到小孩和女子的哭声……” 林昭言:“……” “我听人说,那个丫鬟是被逼死的,所以很冤,魂魄迟迟不肯离去……”周宛瑜又附在她耳边喃喃低语。 林昭言:“…………”周宛瑜你是专门把我喊来坑我的吧! “在说什么这么神秘?”身后冷不丁冒出一个声音。 别说是林昭言,便是刚刚说话吓人的周宛瑜都被吓了一跳,“啊”地一声尖叫,猛地跳了起来。 “说什么呢吓成这样?”那声音又好笑地开口。 周宛瑜望过去,惨白的小脸立刻浮上一抹红晕,怒气冲冲道:“大哥!你走路都不出声的!跟鬼一样,吓死人了!” 周家的大公子笑得更厉害,“你自己无聊要跟人家说鬼故事,结果把自己吓成这样。” “我说的是事实,本来就有个丫鬟死在这里!”周宛瑜梗着脖子,还是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不要随意听信谣言。”周大公子的声音明显冷了下来。 “哼!”周宛瑜不服气地撅嘴,拉过林昭言的手,“昭儿,我们走!” “昭儿?”周大公子眉心一拧,目光沉沉地朝侧着身,并不看清面容的林昭言望过去。 林昭言听到这声疑惑,在考虑要不要打声招呼。本来在内院遇见外男是要避开的,但人家既然主动开了口,就这么走了似乎极不礼貌。 她想了想,还是回身施了一礼,“见过周公子。” 周宛瑜在一旁介绍,“这位是我大哥周霆琛。”又对周霆琛道:“大哥,这位是林府的四姑娘林昭言。” 周霆琛的瞳孔猛然收缩,失声道:“林昭言?!建安侯府的那个林昭言?!”这语气,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大哥认识昭言姐姐?”周宛瑜奇怪地问道。 林昭言也诧异不已,她下意识地抬眸,便看到一张硬朗帅气的脸庞,五官周正、棱角分明,穿着一身黑色锦袍,看上去器宇轩昂,威武霸气,一看便是习武之人。 这其实该是一张正气凛然的脸,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在林昭言的眼里却觉得害怕和压抑。 对了!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属于细长深邃的类型,锋芒锐利,好似要劈开人心。 现在这种眼睛正看着她,其中有着*裸的排斥和厌恶,恨不得要将她杀之而后快。 林昭言的心“咯噔”一跳,她感觉到了周霆琛满满的杀意,她很怀疑如果没有周宛瑜在场,他就要上前扼住她喉咙,狠狠捏死她。 天,她怎么会有这种感觉?而且还这么真实?感觉脖颈处真的火辣辣的痛,并且喘不过气来。 林昭言从没有这么害怕过一个人。 便是陆言之,她也只是潜意识里隐隐的害怕,却并不妨碍她跟他正常对话相处,但这位周霆琛,她却是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只想要尽快离开。 ☆★☆★☆★ 莫名关系就是仇人哈哈【总感觉我是后妈这么幸灾乐祸】   ☆、第八十四章 遇险 第二更~! ☆★☆★☆★ “宛瑜……”林昭言努力压下心中的恐惧,可话出口,还是止不住颤抖。 周宛瑜也发现了,奇怪道:“昭言姐姐?” 那边周霆琛已经敛下了杀意,恢复了一张温柔的笑脸,“怎么会?大哥同这位林四姑娘还是头一次见面,只是听名字耳熟。” 他虽然掩饰的极好,但林昭言分明捕捉到他说“林四姑娘”时的咬牙切齿。 这人该是有多恨她? 周宛瑜一根筋,没有察觉出不对,就笑着道:“没想到昭言姐姐这么有名啊!” “是啊!她,很,有,名!”周霆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林昭言忍不住打了个颤,她有预感,她再不走,就要没命了。 “宛儿,你不是要带我去看竹林么?”林昭言努力镇定开口。 她这是预言,预言到了自己的未来,虽然看不真切,但恐怕就是被这位周霆琛掐死的。 她不由想起很久之前葬身火海的那个梦,难道说,那个梦预示的人并不是她?还是说因为她有所警醒所以那个梦没能实现,而她未来的新死法是被这位周家大少爷掐死的? 不,不行,她绝对不能让这件事成真! “对哦!”周宛瑜点点头,又对周霆琛道:“大哥,那我们就先走了啊!” “慢着!”周霆琛突然喊住她们。 林昭言的心又悬了起来。 周霆琛却是对着周宛瑜道:“我来内院就是找你的,镇南伯府的大少爷来了,说是之前避雨的时候你借了给她一把伞,他现在来归还于你。”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淡,而且看都不再看林昭言一眼。 感觉到压在身上的压迫之感没有了,林昭言重重松了口气。 “他?他竟然亲自来?”周宛瑜脸色瞬间涨红,连耳根子也不可避免。 周霆琛点了点头。打趣道:“人家亲自来道谢才显出诚意啊,你不开心么?” “我。我开心什么?”周宛瑜脸更红了。 林昭言在一旁也看出了一些端倪。 一般伞这种私人物品不会外借,就算真是情况紧急借出去了,对方也只会记在心里,最多私下归还,根本不可能上赶着到人家府上来还。这不摆明了想要制造闲言碎语嘛! 想必这人是看上了周宛瑜。 林昭言再瞥见周宛瑜羞红的脸颊,看来她对那位借伞公子也很有好感。 她不由会心一笑,看来那位瓜叶菊公子已经出现了呢! 镇南伯府,镇南伯府…… 那不是陆言之的母亲秦氏的娘家吗? 林昭言蹙了蹙眉,这都能产生联系。 “那……”周宛瑜有些抱歉地看着林昭言。 林昭言笑着道:“没关系的,正好我身子有些不舒服,也想要回府了。你去吧,别让人家等得及了。” 这是一段大好的姻缘,周宛瑜应该要把握住机会的。 周宛瑜便扬起一抹大大的笑脸:“昭言姐姐你真好!” 林昭言失笑,“快去吧。让丫鬟送我出府就成,有马车等到外面。” “好,就让我大哥送你出去吧。没关系的!”周宛瑜说完,也不等林昭言反应,一溜烟地跑走了。 林昭言望着她的背影无奈叹气,一想到要跟周霆琛这样好比罗刹阎王的人呆在一起,从头到脚每个细胞都开始紧绷。 “林四姑娘,请吧!”周霆琛却不再有任何不对劲,很有礼貌地欠了欠身。请林昭言先走。 林昭言直觉摆摆手,“劳烦周公子了,只要请个丫鬟带我们出去就行。” 曼双也跟着道:“是啊,让丫鬟带我们出去就行了。” 曼双没有林昭言会预言的功能,却并不迟钝,刚刚周霆琛看向林昭言时的眼神凶狠又恶毒,她察觉到了危险。 周霆琛没有坚持,随便在路上抓了一个丫鬟过来给林昭言带路,却在林昭言松了口气转身离去的时候,在她耳边低语,“你等着,我一定会……” 他后面的话被风吹到了空气里,林昭言并没有听得清。 他一定会什么? ☆★☆★☆★ 林昭言在丫鬟的带领下很顺利地出了成南伯府的大门。 她一迈出这地方,心里的压抑和沉闷顿时消散了大半。 林昭言转身望着庄严厚重的红木大门,明明是最常见不过的府邸外观,可不知道为什么,看在她眼里是那样的喘不上气来。 可能是她的心态问题又或者是成南伯府布置风格的问题,总之这个地方她不想再来第二次。 她直觉有危险。 而且她的直觉向来很准。 怀抱着这样的心情,林昭言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曼双一上了马车便大喘气,“刚刚真是吓死我了,姑娘,您可看到了那位周长公子的眼神?就跟要杀人似的!” 林昭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到了。” “是吧!”曼双找到了知音一般,眼睛顿时亮了,而后又奇怪道:“姑娘您说,咱们跟他肯定是第一次见面没错吧?怎么瞧他那眼神就跟咱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还是说,其实建安侯府同成南伯府上一代有恩怨?老太爷害死了老成南伯?” 林昭言:“……”曼双!你这么有想象力为什么不去写书啊! “姑娘,您说为什么?”曼双不耻下问。 “……或许,他是习武出身,本就带着股杀伐之气。”林昭言这样解释,可只有她自己清楚,并不是的。 周霆琛恨她,至于为什么她不知道,但她清楚他恨她,恨不得要杀了她。 马车一路往回走,走得远了。林昭言的心也渐渐平复。 她不让自己多想,这种事情想多了容易进入魔障。 马车又行了一段路程。算算时间差不多了,林昭言掀开车帘朝外面望去,视线触及之处正是刘府的大门,那写着“奠”字的白灯笼明晃晃地扎着她的眼。 她仔细想过了,觉得还是应该去刘府看一看。 她不能继续逃避。让卢氏越来越恨她。 不管她怎么谨慎,这样一颗定时炸弹埋在身边总是不舒服的,她得赶快打消她的恨意。 实在不行,等到时机成熟,她还有后招。 这算是打个前战吧! 而且,刘文轩肯定也不希望她与他的母亲反目。 只要还有机会,只要没到迫不得已。她也不愿意与身边的亲人反目。 “好了,就在这儿停吧!”林昭言沉声吩咐车夫。 车夫还没来得及作答,只听“嘎达”一声,马车剧烈一晃。径自停了下来。 林昭言没坐稳,摔倒在了地上。 “姑娘!”曼双赶紧去扶她。 “四姑娘!咱们的马车不小心磕到路边的尖石,轮毂被磕坏了!”车夫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语气有些焦急,“这一时半会儿也修不好,可怎么办呐?” 曼双将林昭言扶起来,也急了,“什么怎么办?尽量去修啊,难不成你要四姑娘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走在外面吗!” 林昭言拍了拍裙摆上的浮尘,给了曼双一个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随后缓缓开口,“你先不要着急,倘若一时半会儿修不好,那便去看看这附近有没有可以租赁马车的地方,我一会儿下府去看看舅母,也不着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把马车赶到一边,这样挡在马路中间有碍旁人行驶。” 她的声音轻柔平缓,有安抚人心的功效,不仅曼双平静了下来,车夫也连“诶”了两声,“四姑娘放心,小的这就去办。” 林昭言“嗯”了一声,拉过曼双的手道:“咱们先下去吧,否则车夫不好赶车。” 曼双点点头,扶着林昭言正准备下车,突然听到外面有人问:“请问马车里面的是林四姑娘吗?” 林昭言怔了怔。 曼双高声应了是。 那人又道:“四姑娘安好,奴才是安平,我家公子说您倘若是马车坏了,不妨与他共乘一辆,他也正要去建安侯府。” 安平是陆言之的贴身小厮。 曼双一喜,“真的?那太好了!” 曼双之所以高兴有两点,第一她不想去刘府看望卢氏,总觉得姑娘会被欺辱。第二她不相信来历不明的马车,担心姑娘的安危。 她掀开车帘朝外面看过去,车窗外面站着的眉清目秀的小厮正是安平。 安平冲她笑眯眯的。 曼双也回以一笑,随后放下车帘,对林昭言道:“姑娘,咱们跟陆少爷一道儿走吧!” 林昭言却轻轻摇了摇头。 “为什么?”曼双有些不解,“外面的马车来历不明,谁知道靠不靠谱,至少陆少爷咱们认识,大家都是一家人,马车坏了顺道送一回也无可厚非。”她以为林昭言担心声誉问题,可这也是没有办法了。 “便是实在不成,我们就等一等,让陆表哥去侯府知会一声,再派一辆马车来。”林昭言淡淡应道。 她很谨慎,任何一个可能会造成影响的事她都不能冒险。 曼双一想,觉得有理也就不再坚持。 她正要回绝了安平,不远处的外面突然传来了马匹阵阵的嘶吼,还伴随着行人被惊起的尖叫。 曼双挑帘看去,只见一匹脱了缰的黑马正横冲直撞地朝这边冲过来,一路惊起行人无数,掀翻了路边若干小摊。 惊马嘶鸣,叫声直渗入人心,带着撕心裂肺的恐惧。 而它的正中方向,正是她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无疑。   ☆、第八十五章 暧昧 “四姑娘,曼双!你们小心!”安平急得在外面大吼。 曼双脸一白,“姑娘!有马冲过来了!咱们快下车!” 林昭言也被吓得不轻,抓过曼双的手就道:“一起跳下去!” 两个人闭上眼睛,纵身一跃,也顾不上狼狈不狼狈,直接在地上滚了几圈。 林昭言怕曼双不懂得保护自己头会受伤,手一直包着她的后脑勺,结果不下心磕到了地上,碎石一划,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但她已经顾不上有多疼了,忙站起身将曼双拉起来赶到安全地带。 这时只听到一声惨烈的马叫声,林昭言循声望去,才发现那匹发了狂的黑马已经倒在了地上,它的肚子上插了一把匕首,不断地往外喷着血。 而它身边站着的,赫然是一袭白衣飘飘的陆言之。 俊眸黑发,仙姿蹁跹,他一身白衣,纤尘未染,此时在五月暖阳下,如一块上好的美玉,发着耀眼夺目的光芒。 不仅是路上的行人,便是林昭言,也一时间看痴了。 “你没事吧?”等到她回神,陆言之已经站在了她的身边。 她还是有些愣愣的,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陆言之上下打量了她,待视线触及到她的左手掌时,眉心即刻拧起,“你受伤了。” 本一直在发呆的曼双听闻此言,连忙看过去,当即尖叫道:“姑娘,您手在流血,怎么办,您的手在流血!”她都快要吓哭了。 林昭言安抚她,“别怕别怕,只是看着严重,其实不疼。” 是真的不疼,或许是痛到麻木。或许是,其他什么事转移了注意力。 陆言之心里紧张到不行,很想拉过她的手仔细查看一番,但知道这会引起不必要的流言蜚语,而林昭言最讨厌流言蜚语。 他不想让她厌恶。 “曼双,你快点带你家姑娘去刘府包扎一下,他府上应该有急救的东西!”陆言之沉声吩咐。 曼双连连应是。 林昭言却道:“不必了。还是去医馆吧!”刘府近来都自顾不暇,她本是打算去看望他们。不是要去添麻烦的。 “可是……”陆言之还想要说。 林昭言却打断他,“谢谢陆表哥关心,我是真的没事,用丝帕先止住血就行。” “那我同你一道儿去医馆。” 林昭言这次没有推脱拒绝,或许潜意识里是想要谢谢他刚刚的救命之恩。 车夫早被吓破了胆,跌坐在地上半天说不出话来。 林昭言让曼双将他扶起来,安抚他道:“你别怕,没事了,你现在先回府同我母亲知会一声。” 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发生的意外,不要几个时辰就能传的满盛京谣言乱飞。这件事必须要及时告诉刘氏,让她做好危机公关处理。 车夫见林昭言一介女流都这样镇定自若,再看看曼双,虽然脸色苍白,但也相对平静。不由自惭形秽,忙爬起身应了好。 林昭言的脚其实也崴了,被曼双搀扶着一瘸一拐地往陆言之的马车而去。 上车是件麻烦的事情,曼双没有那么大的力气,林昭言自己也爬不上去。 这样僵持了一会儿,陆言之突然伸出手扶住林昭言的手臂,柔声道:“我扶你上去。” 感觉到隔着衣衫传来的热度,林昭言身子一颤,下意识地要挣脱拒绝,可转念一想她要是拒绝了该怎么上去,这种时候可不能逞能装酷,于是咬紧下唇,默默点了点头。 在陆言之的帮助下,林昭言顺利上了马车。 曼双也跳了上来,扶着林昭言往车厢里面走。 陆言之也上了马车,吩咐安平去最近的医馆。 这是一辆单架青帏套马车,是专供单人乘坐的,并不分外厢内厢,所以林昭言她们必须跟陆言之面对面。 马车虽小,可是五脏俱全,车垫上不仅有柔软的皮草垫子,空间还有一个小小的暗柜,打开里面放了许多东西,有书籍、有药箱、有笔墨纸砚甚至还有瓜果蜜饯。 “这是霈儿备在马车里的。”陆言之见林昭言盯着里面瞧,以为她是看上了里面的吃食,便开口解释,又指着一叠玫瑰酥问她,“你要吃吗?” 林昭言摇摇头,“不吃,谢谢。”她纯粹是好奇这么小的柜子里是如何能塞下这么多东西的。 陆言之也就不再说,盯着她被丝帕包好但还是不断往外渗着血的手,心里疼得发酸,终于忍不住道:“这儿有药箱,我帮你包扎一下吧!” 意外的是,林昭言这次没有拒绝,连犹豫都没有,很爽快地应了。 想来,也终于过了麻木的时候,开始发疼了orz~ 陆言之小心翼翼地拆开了她包扎的丝帕,然后将她的手放置到了自己的膝盖上,轻声道:“就这样搁着别动,一会儿我帮你上药,可能会有一点痛,你要忍耐一下。” 林昭言点点头。 陆言之说话间的热气全都喷洒到了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清香,不知道为什么,她这次一点都没有觉得排斥,反而觉得暖暖的。 手轻轻搁在他料子质地上乘的衣袍上,看着自己的鲜血顺着手背滴答滴答流淌渗入进去,心里竟微微恍惚。 车厢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陆言之在认真替林昭言包扎,怕弄疼她,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林昭言怔怔地看着一处地方发呆,始终没有喊疼。 曼双也凝神屏气,死死地盯着陆言之帮林昭言包扎的手瞧。 这气氛安静地近乎诡异。 甚至,有一丝丝粉红的暧昧在空气中流动。 终于,陆言之替林昭言包扎完毕,“好了,不疼吧?” 林昭言回神,盯着他被血透染的地方,呐呐道:“不好意思,弄脏了你的衣服。” 陆言之能明显感觉到林昭言和善了不少的语气,他神色一喜,忙道:“不碍事不碍事,只要你没事就好,衣服不重要。” 林昭言颤了下,而后尴尬地笑了笑,退着坐回了原位。 她心里是有些恼怒的,就因为陆言之救了她,所以她就对他有好感了? 英雄救美的设定又老土又不靠谱好不好? 林昭言开始垂下脑袋不说话。 陆言之见状,微微叹了口气,他明显能感觉到林昭言刚刚对自己有所改观,怎么又恢复成这样爱搭不理的呢? 难道说,在她心目中,自己的妹妹就如此重要?重要到,她可以为她放弃自己喜欢的人? 诚然,要说林昭言现在喜欢上他是不现实的,但只要不厌恶了,有一丝好感就算成功,因为这一丝总会变成十丝,十丝就会变成喜欢,最后慢慢的,她一定会爱上他。 可如果她一直钻牛角尖,认为自己妹妹喜欢的东西不能抢,那他跟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 陆言之心里郁闷,上一世林若言早就在那次寿宴不久后接受不了打击自戮了,所以她根本妨碍不到他跟昭儿。 可是这一世,因为他一时心软救下了林若言,命运的轨迹也开始偏离。 早知道,早知道他就像任由刘文轩一样,任由林若言去了! 车厢内又开始安静,不过这次不是暧昧,而是压抑。 过了许久,陆言之才调整好自己的心态,首先开口,“你最近有得罪过什么人吗?” 林昭言怔了怔,旋即明白过来他是在说那匹受惊之马的事。 其实她也看了出来,那匹马突然出现并不是意外,摆明了是冲着她而来的。 “应该没有。”林昭言这样说道。她的确是没有得罪过什么人,但是,一想到那位周霆琛的眼神,她就浑身发憷。 可能会是他吗?如果真是他,他的动作怎么会如此之快?是真恨透了她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 可如果不是他,那会是谁呢?究竟是谁恨她恨的要她死? “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陆言之见林昭言表情不对劲,沉声问道。 林昭言想了想,最终还是咬唇道:“没有,我并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她不是不信任陆言之,而是说出去也没人信,谁会相信一个原本八竿子打不着一起甚至从未见过面的男人要置她于死地? 陆言之知道她肯定是想到了什么,只是不肯说罢了。 他想如果这是前世的昭儿,一定早跟他商量了,而这一世的昭儿,却自主独立得可怕,性子看似一样,实则差之千里。 为什么?难道说他重生了,昭儿也重生了? 可是不对啊,她若是重生了怎么可能不认识他?怕对他不是漠然而是恨之入骨吧? 可她若是没有重生,为什么性子会变了这么多? 陆言之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一点。 他突然又想到今日来找林昭言的真正目的,立刻皱下眉道:“你昨日是不是在宫里不见了?” 林昭言诧异地抬眸,这件事情并没有传出来,如果不是像缪氏有心去打听,谁会知道? 陆言之昨日就在宫里,他还要去打听做什么? 她还没有想通,陆言之又扔了句更让她诧异的话,“昨日,你是不是和萧歧在一起?” 瞧见林昭言猛然瞪大的双眼,陆言之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你果然跟他在一起。” ☆★☆★☆★ 感谢骄傲的小花狗、绮缳、熱戀^^的打赏~   ☆、第八十六章 互相坦诚 第二更~ ☆★☆★☆★ “你,你胡说什么。”林昭言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也冷下脸道:“陆表哥,这种毁人清誉的话还请你不要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会与那萧歧在一起?” “昨夜你没有回府,他也没有回府,而等你回府了,他也过不久就回了萧王府。”陆言之盯着林昭言,一字一句地说道。 别说是林昭言,便是曼双都吓了一跳。 表少爷,表少爷这是在监视姑娘么?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林昭言的指节都发了白,从后背爬上一阵又一阵的凉意。 任谁得知有个人在暗处一直监视你,那感觉都不会好过吧? “陆言之,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林昭言胸闷得厉害,恨不得现在就跳下马车,亏她先前还感谢他救了她! 陆言之的双手紧紧攥成拳,他知道这句话说出来一定会惹得昭儿厌弃,但是他太害怕了。 现在有许多事都跟上一世不一样,完全不在他的掌控之中,昭儿会提前同萧歧有牵扯他也完全没有料到,一想到上一世的种种,他心里的惧意就铺天盖地。 昨日他听说了这件事,是真打算去宫里找她的,但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光明正大地进宫去找人,一个不慎,找不到昭儿还会把成国公府赔进去。 所以他一直在等,等到昭儿回了府,等到天色大亮,便打算寻一个借口去建安侯府打探情况,谁晓得会碰到了昭儿遇袭的事情。 “那萧歧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能跟他有任何牵扯。”陆言之僵着脸答道。 林昭言冷笑一声,“他是不是好人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但我却清楚,陆言之你对我而言不是什么好人!” 这话说得太严重了。曼双扯了扯林昭言衣袖,呐呐道:“姑娘……” 林昭言深深吸了一口气,也知道自己刚刚冲动了,她稳下思绪,对着脸色煞白的陆言之道:“陆表哥,无论如何,我希望。你能懂得尊重二字。” 陆言之莫名其妙地喜欢她,她阻止不了也改变不了。总不能拿着剑抵着他的脖子说“你不准喜欢我”,她没有资格,也何其可笑。 只希望,他能够懂得最起码的尊重,能够给她空间,不要让她觉得自己做任何事的时候背后都有一双眼睛牢牢地盯着。 那太可怕了! “……对不起。”陆言之沉默片刻,缓缓开口。 上一世他仗着她对他的爱肆意妄为,无所顾忌,便是觉得她为了他的前程牺牲也理所当然。 直到如今,直到如今他方才明白。什么叫自作自受,什么叫因果报应。 林昭言没有回话,车厢内的气氛闷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偏了偏头,对曼双道:“让车夫停车吧!” “姑娘!”曼双吓了一跳,虽然她也觉得这车厢内的气氛怪异得可怕。但现在下车也不是办法。 难道她们要自己走去医馆吗? “我只是担心你。”陆言之的嗓音听起来有些暗哑,不过尚算镇定,“如果你不喜欢,以后不再会了。” 林昭言咬着唇,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有一个人这样喜欢她,她该是觉得温暖的,可对方是陆言之,注定不可能。 于是她冷漠道:“我不喜欢,很不喜欢。我希望,今后我们只是最普通的表兄妹。” 陆言之身子一颤,随后垂下眸,用尽毕生最大的力气点了点头,“好。” “之前种种,我们都当做没发生过吧!” “好。” “以后,你也不要做一些让我困扰的事。” “好。” “……” “……” 就这样沉默着,一路无话。 医馆很快就到了。 看了大夫,大夫说脚上的伤不严重,只是扭伤,稍微养几日就好,手上的伤比较严重,被石子划破了手背,深可见骨,不及时治疗手都要废了,不过就算这样,将来也要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 大夫说着,很是可惜的样子,“多漂亮的手啊,怎么就那么不小心。” 陆言之心里也一抽抽的疼,“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就没有任何药膏可用?” 大夫沉吟片刻,“也不是没有,不过代价昂贵,且效果也不见得太好,最多就是使疤痕淡一些。” “是什么办法?大夫您尽快说!”陆言之有些焦急,甚至不惜上前抓住了大夫的衣领。 那大夫捋着胡子道:“天山雪莲制成的膏药,每十日敷一贴,有美容养颜的效果。” 天山雪莲只有西域那边才盛产,只有每年西域大使进攻,大燕国才会得一两株,那还是在皇宫,只有太后和得宠的妃子才有。 林昭言闻言,轻轻摇了摇头,“是在手上,也不是什么严重的大事,你们莫要弄得好像没命了一样。” 大夫也跟着笑言:“这位姑娘倒是看得开!” 林昭言向来不在乎皮相之类的东西,她又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便是破了一点皮也惹人怜惜。 可是陆言之却不,他心疼的很。 但他刚刚答应过林昭言今后不会令她困扰,于是面上不说什么,装作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同大夫道谢后,便带着林昭言往建安侯府而去。 ☆★☆★☆★ 天渐渐有些暗了,晚霞透染了半边天,马车在最后一丝夕阳余晖下缓缓驶入了八灯巷的建安侯府。 刘氏和林若言侯在府门外等着,看到林昭言下了马车,眼睛顿时亮了。 林若言急忙几步扑过来,忧心道:“林昭言你没事吧?我听车夫说了,怎么会遇上那种事?” 刘氏也跟着迎了过来,眉宇间隐含着担忧。 林昭言不想让她们担心,便回道:“意外而已,我无碍的。” “出门在外万事都要小心谨慎,这一次幸好没什么大碍。否则你出了事,你让你父亲怎么办?” 刘氏说的没错,上一次她在宫里出了事,林琛都能不管不顾地闹进宫,可见他是极爱她的,今日她要是出了事,父亲该怎么办? 林昭言越想越后怕。后背沁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这是个单纯的意外也便罢了,但倘若这是人为。她该怎么避开? 周霆琛,周霆琛,他到底跟她有什么仇? “呀!你手受伤了!”林若言突然叫了起来,又拉过她的手,急促道:“这个是怎么回事?你没事吧?” 林昭言敛下思绪,摇头道:“我没……” “伤到了筋骨,若不及时治疗手就要废了,不过就算这样也会留疤。”陆言之淡淡的语声插了进来,打断了林昭言逞强的话。 林若言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言之表哥?!” 刘氏也蹙了蹙眉。“言哥儿?你怎么会……”看这情景,分明是言哥儿送了昭儿去医馆还又把她给送回来了。 林昭言一瞧就知道车夫忘了跟刘氏禀告陆言之的事情,她有些尴尬,尚未来得及开口解释,陆言之便道:“只是在路上无意间碰见了。至于那匹马我可以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目的就是要置四表妹于死地。” 他此言一出,林若言来不及吃味,刘氏来不及疑惑,全都瞪大了眼睛,错愕不已的样子。 “怎么会?”林若言不肯相信,林昭言不过是一介女流,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到底是得罪了谁要这么害她? 刘氏好半天才稳下思绪,对陆言之道:“言哥儿,你确定?” 陆言之点了点头,“这件事无需表姑母费心,言之自会去查。”他肯定要查,查到了是谁所为,绝不会姑息轻饶! 刘氏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她看了看林昭言,在想,难道是宫里的人干的?难道昭儿的身份被他们发现了,所以皇上想要杀人灭口? 她心里泛起一阵又一阵的寒意,昭儿的身份不明,当初宛妃入宫之初就被查出有身孕,偏偏才一个多月,也分不清到底是皇上还是林琛的孩子,是宛妃一口咬定这孩子是皇上的,皇上这才没有逼她堕胎。 可也是这孩子命中该有一劫,她尚未足月,便提前诞下了,皇上以为是宛妃和太医合起火来骗他,根本不信这孩子是早产,震怒下赐死了太医,也要将刚出生的昭儿赐死。 当初若不是太后心存不忍,又或是不敢造太多杀业,及时救下了昭儿,偷偷派人将昭儿藏了起来,后来又算计她嫁给林琛,昭儿现在恐怕早就死了,哪有这么“快活”的日子! 对,快活。 从前她一直认为是昭儿抢了若儿三房嫡长女的身份,一个不知道是谁的野种却要占了长女的优势,将来若儿处处都要跟她比肩,怎么想都觉得憋屈! 不过慢慢的,昭儿越长越大,渐渐也透出几分乖巧,虽然她一心钻进牛角尖不肯给昭儿好脸色,但每当看到她小心翼翼地讨好,甚至说一句话都要斟酌顾虑再三,一点都没有若儿恣意快活的样子,她心里就隐隐的疼。 再怎么样,也是养了那么多年的孩子,说一点感情都没有是不可能的。 她就觉得,昭儿原本该是皇亲贵胄,天之骄女,在皇宫里尽享荣耀和富贵,却因为命运的捉弄,成了他们侯府被欺悔无视的姑娘。 现在,又要再遭受一次劫难么? ☆★☆★☆★ 关于男主的问题做了个作者调查,大家可以去投票。 感谢冬夜雨中漫步的打赏~   ☆、第八十七章 濒死 林昭言见刘氏面色惨白的模样,略不满地朝陆言之看过去。 她不想让刘氏他们担心,这件事说出去又如何?没有证据难不成还要冲到成南伯府将周霆琛抓起来吗? 既然不能,那多一个人知道就是多一份担心。 陆言之无视林昭言的恼怒,他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 他知道林昭言在侯府不受宠,但刘氏尚算心善,说出去了她不会再无视林昭言,会暗中派人保护她的。 虽然他答应不会再造成她的困扰,但也绝不是放任她置于危险的境地而不管不顾。 只要她平安,他牺牲什么都可以。 她也只需要平平安安的。 至于凶手,他自会去查! 刘氏缓过情绪,没有多说什么话,只轻轻点了点头,道:“言哥儿,今日真是太谢谢你了,你回府替我帮你母亲问个好,表舅母就先回府了。” 陆言之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跟刘氏告辞后便离开了。 原地只剩下刘氏她们几人,刘氏看了林昭言一会儿,叹了口气,方才道:“走吧!” 林昭言紧紧跟了上去。 一路上沉默无言,林昭言几次想开口,但瞥见刘氏凝重的神色,只好闭了嘴。 终于,一行人穿堂过院,走到麓玉堂的时候,刘氏才轻轻开口,“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你父亲,他会担心。” 林昭言点了点头,这正合她意。 刘氏叹了口气。又道:“母亲明日去灵运寺替你请愿烧香,你这两天就不要出门了。” 林昭言的眼睛竟开始发涩。 刘氏从来没有关心过她,便是她平日里感冒发烧,她都很少亲自来看她。 去寺庙里请愿上香这种只会为林若言而做的事,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刘氏会为了她奔波。 林昭言捂住酸胀的胸口,重重点了点头。 付出,总有一天会得到回报。 ☆★☆★☆★ 回到院子里。一直沉默的曼双终于开口,“姑娘,您是不是跟表少爷有什么?” 刚刚在马车上她听了一路,再听不出什么端倪她就是傻子了。 可是,可是表少爷不应该是五姑娘的么? 林昭言就知道她会问。也想好了应对的法子,“没什么,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就算以前有什么,以后也不会再有什么了。你只要明白,我与若言是亲姐妹。一辈子都是。” 亲姐妹跟同一个男人扯上关系,那是为人所大不耻的,这可不是什么娥皇女英共侍一夫的佳话。 曼双怔怔地点了点头。 她突然觉得挺可惜的。自从文轩表少爷去了之后,姑娘对谁都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态度。她总担心姑娘日后的亲事该怎么办?陆表少爷是很好的人,如果没有五姑娘,说不定真可以…… 只是。没有如果啊! “那,那姑娘那日是真的跟萧公子在一起吗?” “……算是吧!” “那姑娘可要小心了!”曼双立刻瞪大了眼睛,“您看他救了五姑娘之后都有那么多流言蜚语传出来,这您跟萧公子共处山谷那么久,若被人知道了,您清誉全毁了!说不定还要嫁给他!” 曼双觉得嫁给风流成性的萧公子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林昭言看着曼华紧张兮兮的样子,不由失笑。可她心里却觉得很奇怪。陆言之在马车上谈论到萧歧的时候,可不仅仅是曼双这种对萧歧臭名昭著的排斥。 他……是恐惧。 对,是恐惧。他谈论到萧歧的时候,眸中全是恐惧。 可是为什么?他堂堂成国公府的小世子,怕萧歧做什么?再说他跟萧歧好像并无瓜葛吧? 林昭言想不通这一点,只好甩甩头,将这些无关紧要的思绪全都抛到了脑后。 此后,林昭言一直都安心呆在侯府养伤,对外称是着了伤寒身体不舒服。 林琛来看过她两次,见她虽然脸色发白,但说话灵敏、头脑清晰,想来是没有什么大碍的,也就不去多想。 刘氏从庙里求了平安符来,让她贴身挂着,说是可以趋凶避难。 林老太太几次想像她打听那日去成南伯府的事情,都被她找借口推脱拒绝了。 她现在对成南伯府四个字极其反感,想都不愿意去想,更别提向林老太太汇报“军情”了。 于是就这样,林昭言整日宅在屋子里,因手受伤了不能写字画画,所以躺在床上看书,刘氏还派了专人来照顾她,很是过了一段清净舒适的日子。 这大约是她这么多年来在侯府最舒适的一段日子。 连曼双和曼华都笑她因祸得福。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里的恐惧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五月末的天空已是艳阳高照,空气里到处涌动着热流,侯府的下人个个都换上了薄衫,手里拿着丝帕不停地朝脸上扇风。 相对而言做主子的要舒适一些,虽然也热,但是侯府有一处地下冰窖,每到炎热的夏日各房太太小姐都会分到足以降温的冰块。 以往每年林昭言这边分到的都是最少的,今年却意外地分得了两块厚厚的冰块。 曼双和曼华这两个贴身服侍她的丫鬟笑开了花。 夏日炎炎,林昭言仰躺在香妃塌上看书,曼双坐在她旁边做针线活,曼华去小厨房替她端冰镇的绿豆莲子羹,二等的小丫鬟白年拿着把美人团扇替她轻轻扇着风。 丝丝凉意袭来,窗牖外又传来阵阵花香,林昭言舒服地喟叹了一声,闭上眼睛开始闭目养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昭言被热醒了。 “白年……”她下意识地睁开眼睛,发现房间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林昭言蹙了蹙眉,有些奇怪,她支起身子,朝外面喊道:“曼双?” 没有动静。 她又喊:“曼华?” 依旧没有动静。 都干什么去了?林昭言摇了摇头,决定出去看看。 这时候,门帘一挑,一位眉清目秀的小丫头进了屋子,朝林昭言笑道:“夫人,您醒啦?”她笑起来颊边还有一对酒窝,煞是可爱。 可林昭言没有被她的笑容感染,反倒被她的话吓出了一身冷汗。 夫人?谁是夫人? “你,你叫我什么?”林昭言的声音有些发颤,未知让她恐惧。 那丫鬟依旧笑得甜甜的,“夫人啊!怎么了夫人?您是不是想老爷了?大姑奶奶生了病,老爷去看望她了,您再等等,老爷很快就会来看您了。” 林昭言更加惊惧。 她连忙朝四周看看,没错,这是她的闺房,放置在屋子右侧的梨花木衣柜,正中的榉木架子床,八仙过海的如意福禄圆桌,甚至透过半开的窗牖可以看到院子里的那株红梅,枯桠的枝干上还有她为了能它能茁壮成长而系的红色丝带! 这的的确确是她在建安侯府的闺房。 可是为什么,她成了夫人? 看这样子,还是个不受宠的夫人! “镜子,给我镜子!”林昭言现在急需要知道她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那丫鬟虽然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 谁知道她还没有走到梳妆台前,门帘又一挑,闯进来几个粗壮的婆子,个个面目狰狞,凶神恶煞。 “老爷已经查出来了,大姑奶奶之所以会重病,皆是因为夫人用巫蛊之术诅咒造成!”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扎满银针的娃娃,狠狠扔到了地上。 林昭言的心一颤。 为首的婆子继续道:“老爷说了,这等刁钻歹毒的妇人死不足惜!”说着,阴冷的眼神朝林昭言望过去,奸佞一笑,“夫人,对不住了。” 话刚说完,那些个婆子便疾步冲上前按住了林昭言的四肢,为首的那个婆子又从袖中掏出一个红塞白瓷的瓶子,阴森森地朝她走了过来。 林昭言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下意识地挣扎起来。 那些婆子死死按住她,高声道:“夫人,奴婢劝您还是合作一点,否则到头来吃亏的还是您!” 林昭言不听,死亡的恐惧令她无比害怕,她拼了命地挣扎,拳打脚踢,总算将为首那婆子手中的毒酒瓶给折腾洒了。 林昭言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为首的那个婆子就脸色一变,狠狠扇了林昭言一个耳光,“贱人!给脸不要脸!老爷让你三更死,你就没有这个命留到五更!我掐死你!” 尖利粗糙的手指抚上林昭言的脖颈,随后慢慢用力,林昭言即刻喘不上气来。 那婆子依旧在骂骂咧咧,“谁让你这样愚昧蠢笨,明明知道老爷同大姑奶奶……” 林昭言只觉得越来越喘上不气来,眼前一阵阵发黑,意识也慢慢模糊,根本听不清那婆子后面所言。 她脑中突然闪过周霆琛那充满恨意的眼神,他说:“你等着,我一定会……” 她听不清他到底在说什么,只是那时候也有一双手牢牢扼住她的脖颈,越来越用力,越来越用力,压迫她胸腔内所有的空气。 她只能拼命地扭动挣扎,细如蚊呐的呼救从喉咙口丝丝溢出。 “救我,救我,救我……” ☆★☆★☆★ 感谢天空已微蓝、熱戀^^的打赏~   ☆、第八十八章 抓你个现行! “林昭言,林昭言!” “姑娘,姑娘您醒一醒。” “哎呀五姑娘,您别掐四姑娘的脸,您别掐她的脸!” 有谁在轻拍她的脸,企图要将她从那万丈深渊中拉出来,再一次感受到脸上尖锐的痛楚,林昭言猛地睁开眼睛,愣愣地看着眼前依旧熟悉的布置,不停地喘着气。 “怎么样?我说有用吧?她这是被梦魇住了,若不及时唤醒,恐怕有生命危险。”耳边传来林若言得意又带着担忧的声音。 随后她那张明媚娇妍的脸便呈放大状的出现在她面前,“林昭言,你做什么梦了竟吓成这样?” 林昭言愣愣的。 曼双和曼华也紧张兮兮地凑了过来,“姑娘,您做什么梦了?你刚刚可吓死我们了,一直掐着自己的脖子,还不停地喊救命。” 林昭言依旧愣愣的。 她们也就不再说话,耐心等着林昭言从梦魇中缓过神来。 许久许久,林昭言才终于找回了一丝神智。 她张了张嘴,沙哑着嗓音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未时三刻。” “不是,我是问现在是什么年份月份?” 曼双等几人面面相觑,不过还是老实答道:“乾承十八年五月十六日。” 是梦,从一开始就是个梦。 现在根本还没有到五月末,她竟然做了一个冗长的跨越了半个月的梦。 而且这个梦,是那样的真实,有名有性有剧情。 双颊有梨涡的丫鬟。粗壮凶悍的婆子,未曾谋面的丈夫和小姑子…… 这个梦,预示着什么? 她又在上演谁的未来? 这种化身为主人公替主人公经历灾难的梦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只是之前几次她都能清楚看到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 这是第一次,她不知道自己是谁。 又或许,那根本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 “看来灵运寺的平安符一点用都没有。你不仅没有半点康复,还差点自己把自己给杀了。”林若言有些恼恨地说道,她早就觉得灵运寺那明仪师太就是个神棍,专坑人! 曼双对佛祖比较虔诚,替林若言向佛祖说了声抱歉后。又对林昭言道:“姑娘,恐怕是因为这不是您自个儿去求的,求神拜佛最重要的就是诚心,只有本人亲自去求,效果才最好。” “我知道了。”林昭言心不在焉地敷衍,这根本就不是诚心不诚心的问题。而是。她要找出来这个被掐死的女人到底是谁。 她问曼华,“你可知道府中有哪些个丫鬟嘴边是有梨涡的吗?” 曼华想了想,报出了几个名字。 “嗯。”林昭言点了点头。“寻个借口将她们都叫到沁芳阁来。” 她清楚那个丫鬟的长相,只要能找到那个丫鬟,说不定就能知道那位“夫人”到底是谁? “林昭言你要干什么?”林若言奇怪地问道。 “没什么。”林昭言摇了摇头,为了阻止她追问下去。转开了话题,道:“倒是你来找我干什么?” 那天林若言虽然担心她,但看见是陆言之送她回来的心里总有些不舒服,一直没有跟她说过话。 林若言这才想起正事,忙道:“你让我一直盯着林行言,她果然开始有所动作了!” 林昭言也被吸引了注意,“哦?” 她还以为林行言至少要等这阵子风波彻底平静下来再说。没想到她这么迫不及待。 “她怎么做的?” 林若言扬唇,眸中带着冰冷的笑意,“做巫蛊娃娃。” 林昭言心一惊,巫蛊娃娃? 她不由想起梦里面那婆子恶毒的声音“老爷已经查出来了,大姑奶奶之所以会重病,皆是因为夫人用巫蛊之术诅咒造成!” 这个时代讲究迷信,尤其是高门望族,对诅咒之事特别忌讳,这也是为什么她偶尔提醒旁人会被厌恶鄙夷的原因。 林行言居然会想到用这么恶毒的方法? 看来她为了进宫还真是豁出去了! 这种心机手段,长大了定会成为第二个宛姨娘,甚至还要厉害! “林行言想用巫蛊娃娃栽赃嫁祸我,再让石榴大义灭亲立一大功,你说祖母知道了,会怎么做?”林若言说着,唇边的笑意越发扩大,可眸中的冷意也越来越浓。 “你要害人所以你恶毒,而石榴是忠仆却不愚忠,她明辨是非,知晓是非曲直,你犯下如此罪孽深重的错误她只能大义灭亲,那么祖母知道后,不仅不会责怪石榴叛主,还会大肆嘉奖她一番,为了保护她,更不可能还让她呆在你身边,到时候石榴提出要照顾七姑娘,祖母一定顺水推舟,她们两全其美,而你……不死也要脱层皮。” 林若言给了林昭言一个赞许的眼神,又勾唇冷笑一声,“你说,她那巫蛊娃娃上写的会是谁的生辰八字?” “侯夫人的。” 虽然写林老太太杀伤力更强一些,但是可信度不高,林若言同林老太太一向祖孙情深,傻子才会相信林若言会坑害林老太太,这一看就是栽赃。 而侯夫人嘛,第一她与她们三房不对付,第二她与林若言不对付,第三,林瑾明与林若言不对付。 这三点理由,足够成为林若言要害陆氏的动机! 到时候这事揭发出来,怕是侯夫人更要恨死她们。 林昭言想到这儿觉得好笑。 陆氏想要挑拨林行言与三房的关系,谁知没有得逞,却很快要被林行言反将一军算计得她与三房更加不对付。 林行言这一步棋走得实在是太妙了,这样一来,不仅可以压垮林若言,还能拉拢陆氏,到时候三房因为这件事消沉,她却可以凭此功劳而消除陆氏先前对她的偏见,更加重视她。 毕竟,她们没有分家,这个府还是由陆氏掌管! “我也猜到了。”林若言恶狠狠地笑,“要不是我还要等着抓她现行,我真想冲过去撕花她的脸!” 林昭言失笑。 “那你现在要怎么做?”她又问道。 林若言眸中划过一丝阴狠,一字一句道:“怎么做?守株待兔,林行言不会蠢到把巫蛊娃娃放在我这儿栽赃我,她一定会找个好地方,到时候,哼哼,我自会领着人去抓她!” 林昭言赞同地点了点头,她就怕林若言一气之下做出什么打草惊蛇的举动,如此守株待兔,方才是明智之举。 她相信,林行言今晚上就会有所动作。 “林行言怎么都不会想到,一向在她眼中单纯无知的我也会学她阴谋算计,更不会想到,她会被身边的人出卖!” 林若言之所以会清楚地知道这些事情,那是因为她收买了林行言院子里的二等丫鬟白霜。其实说收买不是很准备,应该是威胁,拿她老子娘的生命做威胁。 以往的林若言肯定做不出这种事,但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了。 她们一直没有暴露出自己的怀疑,林行言也就一直认为自己躲在暗处没被发现,所以绝不会疑神疑鬼防备太多,让白霜钻了空子打探消息是很可能的。 “不过林行言这个人很谨慎,你总归要小心一些。”林昭言又提醒道。 林若言点了点头,“你别管我了,想想你自己倒是真的,我听曼双说了,你这段日子精神很不好,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看看?” “不用了。”林昭言摆摆手,她这是心病,找再好的大夫来也没有用。 唯一的方法,就是查清楚周霆琛跟她的仇怨。 现在又多了一样,查清楚梦里那个被掐死的女人到底是谁。 “那要不然你就亲自去灵运寺祈福吧!虽然我不信这个,但试试嘛!” 林昭言点了点头,求神问佛本就图个心安,她就是心不安,如此正好对症下药。 至于是否真能阻止灾祸发生,她情愿相信自己。 ☆★☆★☆★ 晚风徐徐,花香阵阵,一轮皓月悬挂天际,整个盛京都笼罩在夜色之中。 已是丑正,建安侯府一片静谧,只偶尔能听到夏日树上的蝉鸣。 位于潇湘馆西侧的屋子里却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须臾,有两个人影匆忙走出了院子。 借着月色,可以看清这二人正是侯府七姑娘身边的贴身丫鬟。 其中一个丫鬟怀里鼓鼓囊囊的,正用手掩护着,像是揣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们一路向东来到了荣升堂后院的一处空地。 “含冬,是埋在这里吗?”其中一个丫鬟掐着嗓子问道。 “不对,再往北面一点,要正对着侯夫人的寝居。”另一个丫鬟也压低着嗓音回道,又问:“这娃娃上洒了香料了吧?” “洒了,别说是狼狗,便是四姑娘那只雪犬都能闻出来。” “嗯,这就好,咱们赶快埋,埋好了赶紧回去交差,姑娘还等着呢。” “你们在埋什么?”身后有人问道。 “巫蛊娃娃。” “埋巫蛊娃娃做什么?” “当然是……”答话的丫鬟才发现不对,猛地回过头,正对上林若言似笑非笑的脸。 “当然是什么?”林若言依旧笑着,只是那笑容看在这两个丫鬟眼里有些触目惊心。   ☆、第八十九章 就要算计你 “五,五姑娘……”两个丫鬟着实慌了,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林若言迈步上前,歪头,很温柔地道:“你们还没告诉我当然是什么呢?”瞧见两个丫鬟噤若寒蝉的样子,又咬了咬唇,“唔,让我来猜一猜啊,当然是,当然是陷害五姑娘的对不对?” 两个丫鬟的脸瞬间白了。 林若言也终于收起了笑意,居高临下地站在她们面前,一字一句道:“废话我就不多了,把娃娃挖出来,然后,带我去见你们主子。” 林行言正在屋子里耐心等待含冬和夕照的消息,不知怎的,心里突然惴惴不安的,她喝了几杯茶水下肚,还是没有丝毫缓和。 正准备去外面看看情况,屋门突然一推,含冬和夕照就出现在了门口。 她心中一喜,正待问话,却发现她们脸色不对劲,眸中甚至有浓浓的恐惧。 “怎么了?”她下意识地问。 “没怎么,只是让这两个丫鬟带我来见她们的主子,她们就被吓成了这幅样子。”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林行言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就见含冬和夕照身后走出来一个人,正是林若言无疑。 “七妹妹,我很好奇,你在大伯母的院子里埋这个做什么?”林若言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扎满了尖针的布偶,上面用鲜血写了一行小字。 林行言的脸色骤然雪白。 林若言将布偶捏在手上,静静地盯着林行言看,并不说话。 林行言被她盯得头皮发麻,却也不敢轻易答话。 沁凉的月色静静笼罩大地,微风轻拂,周身一片寒凉。 两个人就这样,一个站在屋外,一个站在屋内,互相对峙着。 终于,林若言勾唇笑了笑。将布偶重新放在怀里,“既然七妹妹不肯说,那我就只好去问问祖母或大伯母了。”说完,佯装要走。 “等一下!”林行言果然急了,仓惶道:“五姐,我说!我都说!” 林若言弯唇,转头冲她一笑,“这才对嘛,你姨娘一定教过你识时务者为俊杰哦?” 林行言咬着唇,浑身上下都开始打颤。 她是真怕。怕林若言会捅出去。虽然她实在奇怪林若言这样的性子既然发现了这些怎么可能会不去找林老太太而来找她? 但。这于她而言是好事。 林行言把林若言请进了屋子,让含冬和夕照在外面守着,又把门锁得死死的,方才肯罢休。 林若言站在厅前冷眼看着她的这些举动。勾唇轻轻地笑。 难得一次,林行言在她看来就像是到嘴边的老鼠,任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五姐,您坐。”林行言走过来,请她坐上了厅前的高位。 林若言不跟她客气,转身坐了上去,随后冷冷觑她,“你想怎么收买我?” 林行言站在她对面,知道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益。反倒会令林若言反感,于是深深吸吐了一口气,道:“我可以贡献出一个人给五姐,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所为,包括五姐葵水提前来的事情。” 她想。这件事是林若言喉中的一根刺,一直想要拔掉,倘若她肯用这件事交换,林若言一定会愿意放她一马。 毕竟,林若言根本不知道她做巫蛊娃娃是为了陷害她。 林若言心中早已冷笑数声,面上却仍装出一副震怒的样子,“是谁?” “是石榴。”林行言毫不犹豫地回答,“是石榴要害你,倘若五姐仍然觉得这个交换不够,妹妹还可以亲手为五姐除了石榴,让五姐从此高枕无忧!” “石榴?”林若言眉心紧蹙,饶是早已经猜到这一切是石榴所为,但亲耳听到事实还是令她震怒不已。 石榴,石榴!枉我这么信任你! “对,是石榴!”林行言又斩钉截铁地重复了一遍。 林若言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她抬眸盯着林行言,冷冷道:“你说石榴就是石榴?我凭什么信你?” 林行言急切地上前一步,“妹妹自会证明给五姐看,这一切都是石榴所为!只要,只要五姐肯将那只巫蛊娃娃交还给妹妹。” 见林行言终于上了钩,林若言也就不跟她做戏,直接站起身道:“要想我将娃娃还给你可以,先证明了再说。在你没扳倒石榴之前,这娃娃就先由我替你保管。” “五姐!”林行言急了,忙追了上前。 林若言回头,冲她挑挑眉,“怎么?你是骗我还是没把握能赢石榴?” 林行言一噎,无法反驳。 林若言便轻轻笑了两声,转身毫不留情地离去。 只剩下林行言在原地懊恼又悔恨地跺脚。 林若言没有回麓玉堂,出了潇湘馆在门外等了一会儿,又趁着无人悄然进了院子,目标直奔东面的沁芳阁。 林昭言早等在了那里,看到她出现,就问:“成了吗?” “进去再说。”林若言拉着她进了屋子,吩咐青双回去告知刘氏今晚留宿在沁芳阁,方才从怀里掏出那只写了侯夫人生辰八字的巫蛊娃娃。 “招了,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石榴头上,还说要替我处置石榴,帮我解决后顾之忧。” “她本就是这种人。”林昭言一点都不奇怪,“你怎么答的,没有露出马脚吧?” “没有。”林若言摇了摇头,可不过平静了半秒,白皙的手背上立刻根筋分明。 “我没有想到果真是石榴害我!那个贱婢,我一定要她不得好死!”林若言被气得口不择言,眸中不断往外喷着怒火,想来也是刚刚在林行言那儿压抑得太久了。 林昭言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背替她顺气,“别气了,好在没有酿成大错,就当认清一个人。” “还有林行言那贱人,这次要不是需要她顶替我入宫,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恶人自有恶人磨,她进了宫日子不会好过的。”宫里的人都是从大宅院里摸爬滚打淬炼出来的人精,林行言想要跟她们斗,还差的远呢! 林若言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林昭言又说了几句宽慰的话,正准备叫她一起去梳洗歇息,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随后听到丫鬟的禀报,“四姑娘、五姑娘,石榴在门外求见。” 石榴? 林昭言和林若言面面相觑,一时间无法反应。 还是林昭言首先反应过来,道:“石榴会来不简单,难道她知道了我们的谋划所以来求饶了?” “很可能,说不定跟林行言一样是来推脱责任的。”林若言的眸中全是恨意,她真怕自己待会儿会控制不住直接杀了石榴。 林昭言沉吟片刻,觉得还是应该见一见石榴看看她到底怎么说,于是高声吩咐门外,“放她进来。” 须臾,石榴进了屋子。 她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惨白惨白的,一双深邃的眸中没有惊惧,反倒有无限哀愁流转。 出乎她们意外的是,石榴并不是来替自己开脱的,她几步走上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悲怆道:“奴婢陷五姑娘于不义之地,奴婢该死!” 她这样坦坦荡荡地承认,让林若言一下子不能反应,原本那些破口大骂的词就梗在喉头,半个字都吐不出。 林昭言单手撑在红木圆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既然知道该死,又为何要去做?” 石榴伏下身子,额头贴在冰冰凉凉的青石地板上,一字一句地开口,“因为奴婢不得不做。” “就因为想要进宫?”林昭言知道她的目的。 石榴并不隐瞒,老老实实地回答:“是!奴婢想要入宫,奴婢来侯府的目的就是入宫,接近五姑娘也是为了入宫,可得知五姑娘根本不想要入宫,奴婢不想强人所难,所以只有换一个目标,也就是七姑娘!” “所以你为了荣华富贵,不惜背叛我,不惜用那样腌臜恶毒的手段来害我!”她的话震怒了旁听的林若言,就差没扑过去动手。 石榴丝毫不惧,依旧伏在地上,朗声开口,“奴婢不是为了荣华富贵,奴婢也并没有背叛五姑娘,奴婢接近五姑娘本就是别有目的,从来没有把五姑娘当做自己的主子,何来背叛一说?还有,那药材是调补气血的,只服用一次,对五姑娘的身体并没有损害。” “你!”林若言差点气得浑身发抖。 “因为石榴从来不是任何人的奴才,石榴只是自己,只为自己而活!”她虽然对接触了几个月的林若言心生好感,但那些感情在她的仇恨面前显得太渺小太微不足道,她不可能为了这虚无缥缈的感情放弃了自己重生而来的目的,她必须要入宫,一定要报仇! 可是,她毕竟太年轻了,就这样栽了个巨大的跟头,若不是她敏感,发现及时,恐怕明天,她只剩下躯壳了。 到时候这一方孤魂,又能寄往何处? 石榴的坚决和恨震惊了林昭言和林若言,她们此刻才明白,石榴要入宫,绝不是贪慕荣华富贵,想要靠侯府走捷径。 石榴,必是有什么苦衷的。 ☆★☆★☆★   ☆、第九十章 逃走 “可就算这样,也不能成为你伤害五姑娘的借口。”林昭言始终觉得,犯错了就是犯错了,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开脱。 谁知石榴却道:“奴婢没想过要找借口也没想过要获得五姑娘的原谅。”她话里带出股豁出去的狠戾,突又抬起头来,盯着林昭言道:“四姑娘,奴婢知道你知晓是非曲直,奴婢不求您能饶过奴婢,奴婢只希望您不要逼奴婢走上绝路。今晚过后,倘若四姑娘能替奴婢瞒下这件事,奴婢自会主动离开,再不会打扰侯府的生活,等到他日大仇得报,奴婢有所成就,必会报答姑娘今日的恩德!” 不过一个十岁的小丫头,话说出口居然有这样的魄力,明明该是不着调的话,不知为何竟让人不自觉地相信。 林昭言和林若言都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屋子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屋侧的两台青铜灯烛在微风下轻拂摇曳。 ☆★☆★☆★ 天灰蒙蒙地亮了起来,沉寂了一晚的侯府开始恢复活力。 扫地的婆子们打着哈欠,拿着扫帚开始清扫大院。 荣妈妈领着几个管事姑姑开始新一天的巡逻,考查工作情况。 看到有婆子边扫地边打瞌睡,扣五文钱。 看到有丫鬟不干活聚在廊下聊八卦,扣十文钱。 看到有小厮不喂马,坐在草垛上发呆思春,扣……不对,直接告诉他主子,谁知道这厮在肖想哪个主子身边的俏丫鬟! 转了一天,扣了大概一百文钱,荣妈妈表示心情很爽,三十文独吞,三十文上交,四十文给其他几个姑姑拿去分。 大家都很高兴,和乐融融。 好了!收工!买酒! 没走几步。有人来报。 “荣妈妈,不好了,五姑娘说她身边的石榴不见了!” 尼玛,大事,重新开工! 荣妈妈赶去青杏阁的时候,林若言正坐在石墩子上抹眼泪,说这是石榴爱坐的地方,谁劝都没用。 “五姑娘,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荣妈妈忧心地走上了前,这石榴是她采买来的。人也是她调教的。更是她钦点送进了五姑娘的院子。如今不见了,她首当其冲。 林若言一抹眼泪,伤心欲绝道:“今天早晨起床的时候想叫石榴帮我打扮梳洗,结果紫鹃说石榴不在。就派了人去找,才发现她,她不见了……” “所有地方都找过了吗?” “都找过了,就是找不到她,她是不是偷跑出去了?” “不可能的。”荣妈妈直觉不会,侯府一到晚上每扇门都会落钥,除了各个太太姑娘院子大门的钥匙,其余的都归她保管,她确信没人能跑出去。 “可她就是不见了啊。这能怎么办?”林若言又要哭,显得十分伤心。 荣妈妈忙安抚道:“姑娘莫要伤心,老奴一定竭力去找,便是出了府也一定替您找到。” 荣妈妈却不知道,石榴早在今晨三房侧门打开的时候偷溜了出去。而出主意和掩护的人,正是如今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五姑娘。 ☆★☆★☆★ 天色已经大亮,五月暖阳透过层层云雾洒向大地,盛京城内一片欣欣向荣。 鳞次栉比的商铺饭馆敞开大门,开始营业。 道路两旁摆满了各色各样的摊铺,有卖吃食的,有卖饰品的,有卖生活用具的,琳琅满目。 路上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小贩的吆喝声,行人的砍价声不绝于耳,带着天子脚下老百姓特有的生机与活力。 行人匆匆,或抱着小孩买玩具,或挎着篮子买菜肉,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没有谁会注意到人群中一抹孤独死寂的身影。 石榴置身在这样的热闹中,恍然如梦,脚下一步步地走着,灵魂却不知飞到了哪里。 她从前总想着出宫瞧一瞧这盛京城内的繁华热闹,想看一看父皇治理下欣欣向荣的大燕。如今,梦想实现了,她却不择手段地想要再入那冰冷的皇城。 不为任何事,只是想要问一问,问一问母妃,您可有过半丝悔意? 那晚的事足够她铭记一生一世,太子哥哥温柔亲切的笑脸、柔软温暖的手掌以及母妃冷酷扭曲的面容和义无反顾的一掌。 她跌落下去的那一瞬扭头去看,似乎看到母妃薄薄的唇瓣里吐出三个字。 “再见了……” 不是“对不起”。 那一瞬间的错愕和恨意将她淹没,等到她再次醒来,就变成了因家中穷困而从小被辗转发卖的十岁女娃。 她是在人牙子的马车上醒的,马车上还有许多像她一样被家人卖掉的小孩,最小的不过四岁。 她随着马车走了一路,从江南走到燕北。 她才知道,原来大燕国根本不如父皇说得那样繁华昌盛,这世上,有太多太多被强权强势迫害的孤苦百姓,有太多太多不为民做主的贪官污吏。 盛京的繁华,都是假象。 她觉得太悲哀了,从前的自己锦衣玉食,吃着燕窝鱼翅,穿着绫罗绸缎,享受着所有人的关爱和照顾,从来不知忧愁为何物,也失了人固有的警惕之心,害死了自己也害死了待她甚好的太子哥哥。 当成功摆脱了多家主子,人牙子恶狠狠地警告她,若是再耍花样就要把她卖到青楼妓馆的时候,她等到了一个机会——建安侯府在采买丫鬟。 建安侯府是她的外祖家,她没有去过,却常听母妃提及。她知道只要进了侯府,就一定有机会再入皇城。 她利用一切机会进了建安侯府,又故意诱惑旁的丫鬟犯下偷盗之罪,她不择手段,只为了能够让人刮目相看,为了能够到最受宠的五姑娘身边。 她的确成功了,可是她却没有想到,正是因为她的“急功近利”,招来了疑惑,招来了调查,招来了盯梢,也成了她计划失败的根本原因, 这一次的事件,倘若不是她多留了一个心眼,发现了五姑娘近来的疏离和不对劲,恐怕现在早已经没有命了。 说实话她是懊恼的,但她不怪任何人,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她放不下仇恨,却不够聪明谨慎。 现如今,她离开了建安侯府,想要再入宫,就有些难了。 石榴这么想着,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一座巍峨大气的府邸面前。 她怔了怔,目光沉沉地落在那朱红匾额上的几个烫金大字——萧王府。 盛京唯一一座王爷府邸。 她怎么会走到这儿来了? 几个兄弟姐妹中,因为她受宠的缘故,大家都对她很好,只有五皇叔府的萧歧哥哥对她不假辞色,她一向也不怎么跟他亲近,可是为什么,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会走到萧王府来呢? 石榴望着萧王府的大门有些犹豫,以她现在的身份要进萧王府难如登天,但她若真想要见萧歧哥哥,只要时时蹲守在这儿,就一定可以见到。 可是,当真要求助于萧歧哥哥吗? 她跟他并不亲近,他会帮她吗?会不会根本不信她甚至出卖她? 这时候,萧王府的大门突然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三四个青袍少年,为首的那个风流倜傥,俊逸潇洒,举手投足间风采灼灼,引人侧目,正是她那好看得举世无双的四堂哥。 什么犹豫纠结全都消散,石榴现在只想要藏起来,她不愿意冒险,特别还是把堵住押在这样一个风流成性不靠谱的四堂哥身上。 她甚至怀疑他会认为她是为了接近他而不择手段的女人! 太可怕了! 至于她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走到萧王府来,只能说是凑巧。 石榴一溜烟地跑了,她却不知道她所有的动作甚至是脸上的慌乱无措全都被远处的萧歧看了个清清楚楚。 萧歧继续跟几位公子哥谈笑风生,却趁他们不备时用内力隔空传话,“去查一查那个丫头。” 他的身边从来不缺武力高强的暗影。 果然他此言一出,不远处就有一道黑影消失在了原地。 石榴从萧王府那儿逃离了出来,一边扶着墙大口大口地喘气,一边在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姑娘。”这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动听悦耳的语声,如同夜莺啼谷,花树摇曳。 石榴下意识地转身,便对上一张清秀干净的脸,长眉细眼,看上去温柔和煦,十分好相处。 石榴的戒心就放下了几分,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那女子朝她微微一笑,“我家小姐说,姑娘你若无处可去,不妨跟着她。” “什,什么?”石榴吃了一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我家小姐身边缺一个日常照料的丫鬟,姑娘若是肯,一月五两如何?”那女子依旧笑着,清清雅雅的样子,由此可以窥见她的主子该是怎样的尤物。 在我们很小的时候,爹妈就教育过,路边怪蜀黍怪阿姨的搭讪莫要轻信,换成怪姐姐也一样。 石榴不是单纯幼稚的孩子,自然也知晓这个道理,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对面女子一双温和清澈的眼眸,就像被蛊惑了一样,不自觉就信了她的话。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置身在一间布置精美的闺房中。   ☆、第九十一章 绝世美人 屋内的摆设精致贵气,单就屋左侧香梨花木云纹供案上放置的南海夜明珠就足以将盛京城一半的铺子买下来,更别提其他品种各异的稀罕之物。 这人非富即贵,又或者,游走于非富即贵的人之间。 石榴猜是第二种,因为这屋中的罕物来自各地,且摆放的并不考究,很不珍惜的样子。 倘若真是爱好古玩之人从全国各地收集,绝不会这样糟蹋了。 所以,这些都是旁人送的。 “姑娘,我家小姐正在里面等你,请进吧!”女子的催促唤回了石榴的思绪,她继续往里走,推开了一道梨花木镂空流云纹的木门。 一瞬间,惊为天人。 轻纱拂帐,花香流动,只见正对面的香妃塌上坐着一个隔着纱帘的女子,虽看不真切她的面容,但那通身的气质,直叫人不自觉地沉沦。 石榴不是没见过漂亮的女人,不论是她的母亲静妃还是端贵妃,都是举世无双的大美人,便是建安侯府的七姑娘林行言,那也称得上是天生尤物。 但还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像这个女子让人惊艳惊叹,完全忘了周遭的景色,注意力全被她吸引了过去。这甚至是尚未看清她的面容,可以预见,当那秋香色的纱帘一挑,里面会是怎样的天香国色,怕是整个世界都会为之黯淡。 “风不止,树不静,魂不断,念不落,万斛离愁,落叶离根,何以解忧?”悠悠扬扬缓缓响起,明明近在耳边,却像是相隔了天涯海角般缈无踪迹。 石榴被她这一番话说得震惊不已,半响才颤着嗓音道:“你,你是谁?” “醉花楼墨霜。” “你想要干什么?” “利用你。顺便。帮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 石榴丢了一天了,整整十二个时辰。 荣妈妈派人从侯府搜到府外,又从盛京城找到城郊,遍寻各地,却是毫无踪影。 荣妈妈觉得压力山大,五姑娘那儿还好说,就怕老太太会对她有所微词。 她是跟着林老太太从成国公府出来的陪嫁丫鬟。熬了这么多年熬到了林老太太心腹的位置,得了府中大管事的肥差,除了人之常情捞捞油水,从未有过任何差错。 这次石榴不见了。对她而言算是一个比较大的失误。 荣妈妈正愁得不知如何是好,一直哭哭啼啼的林若言出场解救了她。说这件事情她就不计较了,并且会在林老太太面前替她说好话,争取不让林老太太责罚。 荣妈妈瞬间觉得一向任性恣意的五姑娘身上金光闪闪,她连连道谢,就差没磕头了。 送走了荣妈妈后,林若言径自去了潇湘馆。先去西侧屋找林行言。 林行言正在为石榴出走的事伤怀不安,以为石榴逃了,那么所有的罪全都要她一人承担了,没想到林若言突然来了,甚至带来了一个喜大普奔的消息。 “你做巫蛊娃娃的事儿我就不与你计较了,反正我也不喜欢侯夫人,不过你以后最好给我注意一点,还有那巫蛊娃娃我已经销毁了,你不用担心。” 望着扔下这一句话就潇洒离去的林若言。林行言一时不知该哭该笑。 她没想到林若言会放弃这大好的打击她的机会,心中庆幸的同时也有几分感激。 她更没有想到林若言会自行销毁巫蛊娃娃。东西没在她手里消失,心里总有些不安。 林若言可没空管她心安不心安的,她正赶着去跟林昭言分享喜讯。 “这样一来,咱们不仅拉拢了荣妈妈,还成功算计了林行言,除了没能处置石榴,但结果也不吃亏,这一仗咱们赢了!”林若言一进了屋子,就迫不及待地喊道。 林昭言忙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小声一些,又吩咐曼双和曼华退出去把门关上,才上前拉过她的手,道:“当做没这回事儿,以后不准瞎囔囔了。” 林若言不在乎地点了点头,径自走到红木圆桌旁坐下,自己替自己倒了杯茶,一口饮尽,“渴死我了,哭得我都干了。” 林昭言“扑哧”一笑。 林若言喝完后,又倒了一杯,这回不急着喝掉,而是一点一点蘸着嘴唇。 林昭言走到她对面坐下,“你猜到石榴为何非要入宫了么?” “猜不到。”林若言坦荡荡地回答,“我也不想猜,虽然昨晚你放她走了,她也好像的确有什么了不得的苦衷,但她欺骗了我的感情,我还是讨厌她。她现在离开了侯府,卖身契我也还给她了,从此以后她是生是死都跟我没有半分干系。” 林昭言也就不再谈,石榴昨晚是打动了她们,她们放了她一条生路,却不代表原谅了她不择手段的行为。 林若言又将茶饮尽,将杯子搁在桌上,看着她道:“祖母那儿你可有想到了什么办法?” 石榴走了,林行言又动不得,关于葵水之事林老太太那边是务必要给出一个交代的。 林昭言轻轻一笑,“简单,模仿石榴的字迹写一封谢罪书,将她塑造成畏惧潜逃,反正她不在了,查无对证,而且我相信林行言一定会做好善后处理。” 这件事狠狠坑了林老太太一把,把她所有的计划都打乱了,如果她不信是石榴所为要彻查到底,那该担心的是林行言而不是她们。 林若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好,就依着你说的做。” 当晚,林若言发现石榴藏在梳妆柜里谢罪书的消息就长着翅膀般飞到了林老太太的耳朵里。 林老太太震怒,又派了好些人去追查石榴,她不信石榴一个小丫头,在盛京无亲无故,还能上了天了! 可石榴还真是上了天了,那些人查了整整一个月就差没把盛京城翻过来了却连石榴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有找到。 林老太太气得足足一个礼拜没吃得下饭。 当然这些都只是后话,现在的林昭言和林若言还在为计谋得逞的事儿大肆庆祝呢! 庆祝的方式是……额,去灵运寺祈福上香。 林若言说了,再不想看见林昭言自己掐着自己脖子的模样。 林昭言:“……” ☆★☆★☆★ 刘氏也听说了石榴的事情,可她最近忙着管家,根本没空顾及到石榴畏罪潜逃这件小事。 原来是因为林若言进宫出了事,侯夫人陆氏就被林老太太禁了足,剥夺了她手中的管家权,将侯府中馈暂时交给刘氏和二太太秦氏打理。 刘氏从前学过管家,林老太太又并未完全放空陆氏的权力,再加上有人协管,其实不应该那么忙碌。 但,那人是二太太秦氏。 秦氏同三房的关系早就在那次八姑娘林沁止被林老太太软禁后闹翻了,后又有陆氏挑拨离间,两房的关系算是彻底决裂。 林老太太选她们两个共同管家,就是想让二人相互制约相互监督。 结果,造成了刘氏又要管家又要防范秦氏,一个头两个大的局面。 当刘氏听说林昭言最近噩梦缠身,需要去灵运寺祈福上香的时候,她几乎是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叫了林妈妈陪同前去,又叮嘱林昭言万事小心,就投入到了和秦氏的斗争中去。 林若言也叫嚷着跟了过去。 坐在去灵运寺的马车上,林妈妈叹了口气,“夫人这是何苦?这次的事情摆明了老太太只是想要给侯夫人一个惩罚,要她以后收敛收敛,可不是真要把管家权交给夫人,她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可以了,同二夫人争什么?” 林昭言深有同感,刘氏最近实在太卖命了,其实完全不必要。 林若言不懂,不服气道:“为什么不会?母亲她哪一点比侯夫人差?若不是二伯母是非不分听信小人谗言给母亲使绊子,母亲一定做的比侯夫人更出色!” 林妈妈笑着摸了摸林若言的脑袋,“你母亲要是知道你这么护着她一定很开心,不枉费她那么疼爱你。” 林若言很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待想到马车内还有一个林昭言,想到她并不得母亲宠爱,笑容便收敛了几分。 她现在已经很能照顾到旁人的感受,不再我行我素,自以为是了。 林昭言察觉出了林若言的情绪变化,不由失笑,心里却暖洋洋的。 其实她没有那么敏感脆弱,但林若言能这样为她考虑,她很高兴。 “因为夫人不是长媳,也因为咱们老爷没有官职加身,将来老太太去了,侯府定是要分家的,咱们分不走侯府的一砖一瓦,管好了这个家又有何用?”林妈妈比较看得开,她认为刘氏这些年在侯府所为是很可取的,安安分分打理三房,再顺便讨好老太太,不去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将来分了家不会树敌,财产更不会少,一辈子安乐自在。 可是现在,刘氏隐隐有要争夺管家权的意思,从前侯夫人是林老太太侄女她不敢肖想,现在机会来了,她好像不愿善罢甘休了。 林妈妈想着,叹了口气,“老奴老了,夫人也越来越有自己的主意,老奴有时跟她说些道理她都不会听了。” ☆★☆★☆★ 感谢sunflower889、天空已微蓝、熱戀^^的打赏~   ☆、第九十二章 端倪 第二更~ ☆★☆★☆★ 林昭言微敛了眉心。 林妈妈说这番话不会是无缘无故的,难道是想借她们之口劝刘氏放手吗? 可刘氏尚不听林妈妈这个乳母的,又怎么会听她们两个小丫头的话? 林昭言再一想,立刻恍然大悟。 不是要告诉她们,而是要借她们之口告诉林琛。 毕竟林琛不管内宅之事,林妈妈再忧心去找林琛说这些话也于理不合,恐怕没有效果还会惹得刘氏与她离心,但她们说就不同了,女儿担心母亲而跟父亲说道说道,再正常不过了! 刘氏与林琛虽从不表现鹣鲽情深,但她能看出来,刘氏是爱林琛的。 这么想着,林昭言给了林妈妈一个安心的眼神,“林妈妈莫要忧心,父亲他与世无争,相信母亲会尊重父亲的意愿。” 林妈妈缓缓笑了出来,眼角的皱纹都舒展了几分,她连“诶”了两声,“是老奴多虑了。” 她很庆幸近来四姑娘同夫人的关系有所缓和,否则要是五姑娘,怕她怎么暗示都没有作用。 灵运寺很快就到了。 林妈妈领着她们两姐妹上了正殿。 因为是临时起意,并未有人来提前打过招呼,寺庙内也就没有预备下厢房,好在今日人数不多,有好几间空厢,又有林妈妈添了不少香油钱,灵运寺的僧人就开了一间幽径宽阔的厢房给她们。 明仪师太知晓后特意送来了几本手抄的《金刚经》,让她们转交给林老太太。得知林昭言最近噩梦缠身要来消灾解难,很是装模作样地拉过林昭言的手。左捏捏,右摸摸,沉吟片刻后道:“姑娘近日来可是食不知味,寝难安。而且常常会出虚汗?” 林昭言:“……”她该怎么回答?这是噩梦缠身之人的基本症状吧? “是的是的!”林若言一脸崇拜地点了点头,“她说她常常梦见自己被人掐住了脖子无法呼吸,可又不敢确定那个人是不是她自己!” 明仪师太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看来是被很厉害的东西魇住了,这不仅仅是上香祈福就能解决的事,一定要将那东西从四姑娘的身上彻底赶走。” “你是说我姐姐招了鬼?”林若言俏脸一白。目光惊惧。 就连林妈妈这见过大世面的都被吓住了,她还以为四姑娘只是睡眠不好才会做梦,不曾想是被什么脏东西给盯上了,那还了得! “师太,这到底该怎么办?需要如何做?只要能够化解,我立刻去禀告了夫人!” 明仪师太微微一笑,作安抚状,“您别着急,只是寻常的小鬼,不算什么大事。只需要做场法事,再供奉本《般若波罗密多心经》放在床头,七七四十九天后,一切方可化解。” 林妈妈和林若言重重松了一口气。 “需要多少银子?” “不多,五百两。”明仪师太下意识地回答,等察觉不对。才发现是林昭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如琉璃般剔透清澈的眼眸好似要将她看个无所遁形。 明仪师太不知为何就觉得慌张,下意识地垂下眸,闪躲她的视线。 “师太上次是不是被皇家嘉奖,还为您寺中的佛珠塑了金身?”林昭言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这么一句。 明仪师太愣愣答“是。” “是不是因为您铁口断言未卜先知救了太后一命?” 明仪师太自傲地抬了抬下巴,答“是”。 “既然如此,师太为何罔顾那些无辜百姓的生命?太后是人,那些百姓就不是人吗?” “太后娘娘金尊玉贵,那些布衣百姓怎能比她相提并论?林四姑娘,我看您真是被小鬼魇住了。”明仪师太皱了皱眉。觉得这个林四实在诡异。 这时候,有小僧进来敲门,明仪师太敛下思绪出了屋子。 那小僧附在她耳边悄悄道:“萧王妃来为萧二少爷祈福上香了。” 今日怎么来了?明仪师太脸色一变。 不过贵客临门,她没空再跟林昭言她们周旋。 区区五百两她根本不放在眼里,服侍好了萧王妃。有多少银子赚不到? 她对小僧道:“你把那些平民百姓都清出去,千万别让他们惊扰到了王妃!至于那些官家太太,让她们暂时呆在厢房别出来,我想她们也不想得罪萧王妃。” 谁不知道萧王爷权大势大又有太后撑腰,当年本是帝位的上佳人选,但他却无意高位,一心扶持了现在的惠阳帝上位,惠阳帝感念他成全之恩,不仅将富裕辽阔的东三省划给他作封地,还特恩准他留在盛京,享受无上荣耀。 据传闻,萧二少爷若不是六年前出了意外,现在早已经是储位的不二人选。 这样的萧王妃,是盛京所有贵妇模仿巴结的对象,甚至比皇后都吃香,谁敢怠慢? 明仪师太又回到屋子,同林昭言她们说了声抱歉,委婉地表示如果你们不着急的话不妨明日再来,要么你就耐心等着吧! 林若言气急,“你不是说我姐姐很严重么?” 明仪师太似笑非笑道:“可林四小姐似乎并不信任姑子啊!”说完,也不理会她们的反应,一拂衣袖,翩然离去。 “老神棍!就知道她信不得!”林若言骂骂咧咧的。 林妈妈忧心忡忡,“四姑娘莫不是真招惹了小鬼缠身吧?” “妈妈信她?”林昭言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只是想骗些银子罢了,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 林妈妈倒也不是全信,毕竟灵运寺跟高门望族关系密切,这样的寺庙,能有多少诚心?恐怕背地里不知道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只是,心里不安罢了。 林昭言安慰她们,“求神问佛本就没有什么依据,只是图个心安,信则灵不信则毫无作用,我相信只要我亲手求一枚平安符,小鬼自会离去。” 林妈妈只好作罢。 林昭言的思绪却微微飘远,她的确不信什么小鬼缠身,做法事没用,但一枚平安符更起不了什么作用。 那个被掐死的女人,会是谁? 老爷,大姑奶奶,颊边有梨涡的俏丫鬟…… 老爷,大姑奶奶?林昭言眼前一亮,终于抓住了脑中一闪而逝的一个重要片段。 那个婆子掐死她的时候说的那句话是“谁让你这样愚昧蠢笨,明明知道老爷同大姑奶奶关系不同寻常,还去查他们,结果你就只能死!” “她”的丈夫同小姑子关系不同寻常,那是*,是不被世俗接受的,难怪要掐死妻子灭口。 看来她不是毫无头绪了,至少有了目标,查兄妹组合的家庭,而且那个嘴边有梨涡的俏丫鬟喊得是“夫人”,证明不是从娘家陪嫁过去的,所以该是那男人府上的。 想到这儿,林昭言唇边溢出一抹笑来,心情也明朗了几分,觉得自己不用再去求什么平安符了。 不过难得来一趟灵运寺,她不打算就这么回去,还要去见一见静仪师太。 “这厢房太沉闷,我想出去静一静。”林昭言找了个借口。 林若言想也不想道:“我陪你一道儿出去。” “不用了。”林昭言摆摆手,“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林若言以为她是被明仪师太的话吓到,不由宽慰,“你别听那个老神棍胡说八道,什么小鬼缠身,我看她才是最大的那只鬼!” 林昭言“扑哧”一笑。 林若言又道:“不过我劝你最好不要出去,万一又像上次一样撞见什么了不得的人怎么办?”这是指太后的事,语气没有一丝一毫的挖苦和吃味,是真的在担心关切。 林昭言心里满满是感动,她想,或许她们两姐妹就能永远这样和乐融融下去,那样大的坎坷都经历了,还有什么事过不去吗? 她由衷地笑着,难得俏皮地眨眨眼,“萧王妃来了,外面守备森严,百姓都被清了出去,剩下的都是些夫人小姐,无碍的。” 荣妈妈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林昭言是有什么事,便道:“五姑娘,还是让四姑娘一个人出去透透气吧,说不定不用求佛就能好了。” 林若言只好随她去了。 林昭言带了曼双一个人往后山梅林而去,因为萧王妃到来的缘故,寺庙中的人都被清空了,所以这一路畅通无阻,未曾遇到任何人。 “萧王妃的排场还真是大啊,据说不过是例行为萧二少爷祈福,没想到被咱们给撞上了。”曼双边走边感慨着。 这个萧二少爷林昭言听说过,便问:“就是萧歧那一位被大火烧毁容貌的弟弟吗?”看萧歧长成那副妖孽样,就知道他的兄弟不会差,真是可惜了。 “是。”曼双应了声,又奇怪道:“萧歧?姑娘,您怎么称呼萧大公子为萧歧了?”感觉好像很熟的样子。 林昭言身子一僵,忙寻了个借口囫囵过去,又转开话题,“一会儿到了梅林,你在外面替我守着,别被旁人发现了。” “奴婢省的!”好在曼双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习惯,一下子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林昭言松了口气,心下却有几分懊恼。 她跟萧歧不熟,只见过一面而已,但那一面见得却比同旁人见十面都印象深刻。 ☆★☆★☆★ 感谢熱戀^^、天空已微蓝、冬夜雨中漫步的打赏~   ☆、第九十三章 再遇 ☆★☆★☆★ 梅林很快就到了,林昭言也敛了思绪,朝深处走去。 因是初夏,梅林里的梅花都谢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但因修剪得宜,并不显得丑,每一颗梅花树上还甚用心地系上了红色丝带,微风轻拂,红缨飘荡,有种异样的美感。 林昭言想起从前她告诉静仪师太只要在树上系上红丝带来年便可长得丰华茂盛,静仪师太说她胡诌,没想到却付诸实践了。 这梅林中少说也有上千颗梅树,她倒是真有耐心。 林昭言越想越觉得好笑,忍不住扬唇,那笑容单纯美好,好似春风吹拂过红梅树梢头凝结的冰雪,瞬间草长莺飞,万物复苏。 萧歧出门的时候便看到这样一张笑脸,明媚多姿,干净剔透,便是雪山冰雪都能随之融化。 这样子,跟先前几次见到的形象可大相径庭。 “是林四!”徐修谨眼尖,一下子叫了出来,“没想到她也会这么笑啊!” 他的声音不仅震回了萧歧的神志,也让不远处的林昭言一惊,目光直直地朝他们看过去。 只见不远处站着两个长身玉立的男子,皆是气度不凡的模样,身着黑袍的是萧歧,身着绿衣的那个她没有见过,不过她猜应该是那什么徐公子。 林昭言的眉心紧紧地蹙了起来。 这片后山梅林虽有很多人来参观,却鲜少会有人走到里面来,萧歧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他也认识静仪师太么? 久远的记忆突然飘来。林昭言想到了上一次在后山听到的两个男子的对话,其中一个略嫌冷漠的声音,不是萧歧又是谁? 难道那日她在皇宫听到萧歧的声音会觉得耳熟。 原来如此! 这萧歧,是从一开始就盯上她们了么? 一股寒意从脊背袭来。林昭言觉得萧歧这种男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萧歧看她望过来,面无表情地移开了视线,对身边的徐修谨道:“走吧!” 徐修谨一副激动的样子,“是林四诶,第一次正面跟她接触,她比我想象中的漂亮嘛!” 萧歧:“……” 林昭言:“……” “嗨。林四小姐,你好,我是徐修谨,虽然你不认识我,但我可认识你好久了。初次见面,以后多多关照。” 林昭言:“……”她怀疑这货也是穿来的。 “介绍完了吗?”萧歧看都不看林昭言一眼,只冷冷地盯着徐修谨问。 徐修谨摸了摸鼻子,“你看她都不说话。” “那就别自讨没趣。”萧歧依旧冷冷的,把林昭言当空气。 林昭言觉得这样的萧歧又跟她之前接触过的大不相同,周身上下完全没有一丁点的轻佻浮躁。冷得像块冰。 或许这才是真实的他吧! 这么想着,小屋的门一推,静仪师太出了屋子,乍一看这场面,着实愣了下,“昭儿。你怎么会来?” “我是来祈福的。”林昭言老老实实地回答。 静仪师太又将视线移到萧歧和徐修谨身上,“你们还不走?” 徐修谨答:“这不是碰到了林四姑娘吗?” “你们认识?”静仪师太更加诧异。 徐修谨还没来得及回答,萧歧便抢先一步,漠然道:“不认识。” 徐修谨反驳,“怎么不认识?你们不是还共度……”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萧歧目光犀利地朝他望过去。 徐修谨不服气地哼了声,转向林昭言,“林四姑娘,我相信你会说实话,你们认识吗?” “……”林昭言觉得徐修谨就是个坑货。 “我自然会说实话,可公子又信我所说么?”林昭言望着他。淡笑着说道。 徐修谨连连点头,“自然信!” 于是林昭言又笑了笑,在徐修谨期待的目光中,一字一句道:“实话就是,我并不认识你以及你身边的这位公子。” “……”徐修谨觉得自己恐怕。也许被坑了。 萧歧闻言,侧目朝她看去,林昭言也正好看向他,视线交汇间,能明显感受到对方眸中的笑意。 萧歧冷冷地一挑眉,像是在说:干得漂亮! 林昭言勾唇一笑,回应:彼此彼此。 那晚山洞里的事情永远只能是个秘密,哪怕是件心照不宣的秘密,也好过光明正大地说出来。 她想,除非萧歧有本事成为她的妹夫,否则他们这一生都不会有太大的交集,何必说出去徒惹麻烦? 虽然她现在搞不懂徐修谨这样做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对她绝对没有半分好处。 静仪师太人精似的,看到现在哪里还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徐修谨想拆穿他们两个,偏偏这两人嘴紧得撬不动,其间,肯定发生过什么事。 岐儿和昭儿…… 这两个人的搭配倒新鲜。 萧歧懒得再跟他们周旋,直接道:“师太,我先告辞了。” 徐修谨见状,也只好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了上去,却不忘回头冲林昭言露出一个风光霁月的笑容。 “这位徐公子,到底是何人?”林昭言望着他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忍不住开口问道。 她不过是喃喃自语,并没有指望静仪师太会回答,谁知道静仪师太却毫无保留道:“表面上看好似是内阁大学士徐生的侄儿,实际上是江湖中最大暗黑势力徐家庄的大少爷,徐家庄不仅培养死士,现如今市面上最大的钱庄、粮行、当铺都隶属于他们名下。你别看好像是他成天跟着萧长公子沾光,实际上,是萧歧在求他的帮助。” 林昭言没想到这位徐修谨如此深藏不露,一时间惊愕不已,而后一想到朝廷之人与江湖之人勾结,不免就想歪了,不过没有傻到同静仪师太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 相对而言,她更对静仪师太知道这么多内幕感到困惑,“师太,您怎么会认识萧歧,还知道这么多事?” 看样子静仪师太跟萧歧、徐修谨非常之熟,上一次他们肯定也来过,只是没被她撞见而已。 可静仪师太在这梅林深居简出,就算有人无意闯进来,只要她不想,断不会被人见到,她又怎么会跟一看就不是善茬的萧歧如此熟捻? 静仪师太微微一笑,并不瞒着她,“我跟他,在没有进这灵运寺之前就认识了。他算是,我从前认识的人当中,唯一真心待我的。” 林昭言震惊不已。 萧歧跟静仪师太?这组合怎么看怎么不搭! 情人?不可能吧,静仪师太这年纪不说可以当萧歧的妈,也可以当他大姨了。 真是大姨?没听说过萧王妃有什么流落在外的姐妹啊! 还是说是什么忘年交,红颜知己? 静仪师太望着林昭言脸上的表情变化,笑得更厉害,“别猜了,你不是认识子书吗?等你们熟了,他自会毫无保留地告诉你。” “……”林昭言觉得静仪师太也开始坑人了。 等萧歧告诉她?下辈子也不可能。 这边萧歧一直阴沉着脸不说话。 徐修谨知道他在气他刚刚闹他,笑得越发没心没肝,“倘若你真无所谓,又岂会被我说几句就发脾气?所以说这个林四不一样。” “她不是第一个。” 如果说这是萧歧第一次面对徐修谨的“撮合”也便罢了,说不定他真会考虑考虑,以为这位林昭言有什么非凡无敌的魅力可以让徐修谨不厌其烦地替他介绍。 但这不是第一次,相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以往,但凡是个女人,他就会往他面前塞,不停地欣赏他会有怎样的反应。看他越生气,他就越高兴,后来他都懒得搭理他了。 这三年来,唯一的收获大概就是墨霜了,那个漂亮得举世无双又聪明得举世无双的女子。 林昭言,他真心看不上。 徐修谨被拆穿,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朝堂生活无聊透顶,一点都没有江湖来得快意自在,他若不再找点乐子,那可要闷死。 正好,将自己拖下朝堂这趟浑水的萧歧成了他的娱乐对象。 他承认以往的那些女子都是在开玩笑。 不过林四嘛……他是真心觉得不错。 徐修谨这么想着,便问:“对了,你家是不是有一株太后那老太婆送的天山雪莲?” “干吗?”没好气的声音。 “给林四啊!我刚刚瞧她右手好像受伤了,多漂亮的手啊,留疤了简直是暴殄天物!” “与我何干?”明显淡漠的声音。 徐修谨一噎,立刻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解风情?你们好歹也有过半夜情缘,忍心看一白花花的小姑娘手上留疤吗?” “……” “你不喜欢她,我喜欢她,等你搞定了林五,我就去搞定她。说不定将来还会娶她,那就是你嫂子,你要不要给个面子?” “…………吃了。” “吃了?”徐修谨不信,“萧王妃不是不爱吃这些玩意儿么?” “我喂阿大了。” 阿大是萧王府护院养的一只土狗。 “……”徐修谨内伤了。 原来他媳妇比不上一只土狗,交友不慎啊! ☆★☆★☆★ 感谢sunflower889打赏的平安符!   ☆、第九十四章 真相(含粉红80+) ☆★☆★☆★ 林昭言完全不知道徐修谨在打她的主意,与静仪师太辞别之后就回到了厢房。 她没有多想遇到萧歧的事情,不过看到林若言担忧的眼神,还是忍不住提醒,“你知道萧二少爷吗?” “知道啊!”林若言点点头,“听说他天赋异禀,惊采绝艳,原本该是储位的大热之选,不过六年前被一场大火烧毁了容貌只能闭门不出,萧王爷和萧王妃到处为他寻医问药,每年也都会来灵运寺祈福的。” 说着,她又顿了顿,奇怪道:“不过据说是每年六月初六前来,今年不知为何提早了许多。” 林昭言只是想借萧二少爷引出萧歧,没料到林若言会说这么多,不由失笑,“你倒是知道得多。” “我查过。”林若言大大方方地承认,“从萧歧那日救了我之后我就找人查过他的底细,自然也知道了一些关于萧二少爷的消息,据说他们两兄弟性格天差地别,关系也不好。哼,我若是萧二少爷也不会看得起这样的哥哥!” 看来你的人查的一点都不透彻。林昭言这样想着,摇了摇头,“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给你看到的未必就是他真实的一面,总之你以后注意些,不要大意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不要招惹萧歧,看到他绕路走,不要任性不要冲动,把他当空气就对了。”多少情侣是吵架吵出来的?正所谓不打不相识,萧歧明显已经抓住了林若言的点。这不林若言已经暗中派人查探他的消息了,照这样趋势下去不沦陷才有鬼,至于她对陆言之,十二岁女孩的迷恋还真做不得数。 林若言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 等到大殿外萧王妃祈福完后。林昭言她们也总算可以出去上香祈福,一切结束后打道回了府。 隔日,林昭言收到了一份未署名的礼物——一个紫檀木填金云纹匣子。 打开,里面竟然是一株上好的天山雪莲。 曼双惊愕,“谁会送这个贵重的礼物来?” 曼华也是。天山雪莲可是西域敬奉入宫的圣品,也只有太后和相当得宠的宫妃才会有。谁会送给她们家姑娘啊? 林昭言却蹙了蹙眉,她的视线落到自己仍旧包着纱布的手上,想起了那日医馆大夫说的话。 难道是陆言之送的? “诶,这里面有一张素笺!”曼双叫了出来,从匣子里拿出了一张纸。 “圣品送佳人,望早日痊愈。”曼双边看,边轻轻读了出来。 林昭言:“……”这不像是陆言之会说出来的话。 曼双的耳根子红红的,犹豫了片刻道:“该不会,该不会是哪家公子看上了姑娘吧?” “胡说八道!”曼华啐了她一口,忙将素笺塞到了袖子里。“索性林妈妈送来的时候没有打开匣子看,否则不定要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来!姑娘,这信我就烧毁了。” 林昭言点点头,想了想,还是道:“把这天山雪莲也收起来吧!” 来路不明的东西,她还真不敢用。 “好。”曼华也没有异议。虽然治好姑娘的手重要,但万一惹出什么灾祸就得不偿失了,“奴婢会去同夫人禀报这件事,让夫人查一查到底这株雪莲是谁送的。” 而此时的成国公府,陆言之也收到了一封信。 他展开信件慢慢读下来,眸光越来越暗沉,捏着信纸的手也渐渐收紧,等到通篇读完,立刻将信纸揉成一团,眸中的愤怒铺天盖地。 “周霆琛!” 周霆琛作为成南伯府长房长子。现年二十五岁,前阵子刚从西北回来,被皇上亲封为五品步军副尉。他从小跟着成南伯在西北军营长大,舞刀弄枪,马上功夫了得。身上自有一股凌厉之气。 不过武夫终究是武夫,在兵营里历练长大的人虽骁勇善战,意气风发,但少了在大宅院里勾心斗角长大的人的算计和头脑。 有勇无谋,最终只能落得被利用牺牲的下场。 上一世,周霆琛等三皇子党派被二皇子鼓动领军厮杀进皇宫,被侯在宫中捉拿乱党的萧歧等人逮住,受尽屈辱和折磨而死。 而亲手杀了他的,是……林昭言。 当萧歧兴趣盎然地问林昭言“他该不该死”的时候,林昭言选择了答“是”,并且拿了萧歧给的长枪,一下刺中了他的心脏。 据说周霆琛死了之后,久久没有闭上眼睛,而林昭言就站在他的对面,手里握着刺死他的长枪,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这些事情都是陆言之后来听说的,虽然他不清楚里面的内因,不明白林昭言当时为何那样狠心刺死了她的好友周宛瑜的亲哥哥,但他现在清清楚楚,周霆琛回来了,他也重生回来了,并且要杀了上一世亲手杀了他的林昭言。 或许,他以为,这样自己这一世就不用死了。 陆言之手里捏着信,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他早就在林昭言受伤当天查出是周霆琛所为,那时就有困惑,经过这一个月的观察,他终于推敲出了这个结论。 收敛锋芒,游刃于二皇子同三皇子之间,甚至在一心攀上萧王府,这根本不可能会是周霆琛做出来的事! 上一世,因为家族关系,他是三皇子党派。 这一世,两个家族没有达成联盟,他只会按兵不动,岂会像现在这样圆滑世故? 再联想到周霆琛上一世被林昭言刺死的事实,陆言之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他决定去找周霆琛,绝不能坐以待毙。 两个重生的人,上一世又是同一党派。总会有许多共同话题。 ☆★☆★☆★ 风和日暖,春光明媚,周霆琛正在自己的院子里耍长枪。 上一世被长枪刺死,这一世他对长枪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喜爱”。 他虽二十五了。不过因在西北长大,近日刚回的盛京,成南伯夫人缪氏与他也不是那般亲近,尚在磨合阶段,所以还未议亲,房里只收了两个通房丫鬟。 此时他耍枪。身边服侍的是一个长相清丽秀雅的丫鬟,名唤绿墨,眉宇间有几分肖似林昭言。 她怀孕了,可周霆琛非但没有告知缪氏逼她堕胎,近日来还对她甚为温柔亲近。她以为周霆琛这般冷漠的终于喜爱上了她,很是高兴,眉梢眼底的喜悦挡都挡不住。 “少爷,您喝茶。”见周霆琛耍累了放下枪,忙迎上去替他擦汗,又殷切地端上茶。 周霆琛接过甜瓷白盅一饮而尽。递还茶盅时瞥见她脸上的娇羞,唇边勾起一抹冷笑。 这张脸,真是令人恶心! “好了,你下去吧!” 望着突然冷漠下来的周霆琛,绿墨明显有些反应不及,愣愣地问:“奴婢做错什么了吗?” “你既有了身子就不要操劳了。头三个月最重要,倘若把我周霆琛的孩子弄没了,你拿什么来赔?” 拿什么来赔?绿墨脸色一白,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小腹,“奴婢会注意的,奴婢一定会照顾好这个孩子,不会让他有事的!” 周霆琛不说话,静静地看了她一眼。 绿墨惶恐地要退下去。 这时候,却有丫鬟来报,说是成国公府的陆言之少爷来了。 陆言之?周霆琛挑了挑眉。他果然来了。 周霆琛又将视线移到要退下去的绿墨身上,眸中浮上一抹淡淡的可惜。 “你先别走,有贵客来了,一会儿帮忙招待。” 绿墨脸上又一喜,“多谢少爷。多谢少爷!”看来少爷还是喜欢她的! 她又很殷切地问周霆琛,“少爷,您要不要下去换身干净的衣裳?” “不必了。”周霆琛摆摆手,“反正待会儿还是会脏,何必浪费时间?” 绿墨怔了怔,没明白他的意思,转念一想少爷待会儿可能要同那位陆家少爷切磋武艺,便没有多想。 陆言之在宫婢的带领下很快走了过来。 他普一踏进屋子,就看见周霆琛一身习武劲装,手拿着团花骨瓷杯,似笑非笑地朝他看来。 他心中一惊。 这一世,他跟周霆琛从未有过任何交集,他贸然上门拜访,周霆琛不仅不觉得奇怪还露出这样的表情。 显然他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你终于来了,比我想象中的要慢一些。”周霆琛轻抿了一口茶,缓缓开口。 陆言之确定他知道了真相。 “别在门口干站着,有什么疑惑进来再谈。”周霆琛将茶盅搁在一旁的茶几上,朝他招了招手。 陆言之敛下思绪,迈步朝他走去。 周霆琛将他引到一旁的石桌旁坐下,转头吩咐,“绿墨,看茶。” 绿墨忙上前斟了一杯茶,“陆少爷请。” 陆言之听到这个声音,不由侧目朝她看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脸色大变。 这女子,不仅声音像昭儿,长相更是有七八分相似! 周霆琛到底想要干什么? 陆言之顿时怒了,冷下脸道:“周霆琛,既然你我心知肚明,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好!”周霆琛很爽朗地应了,“看来重来一次,你这优柔寡断的性子也变了。早这样,上辈子也不会把心爱的女人拱手让人。” 陆言之听出了他话里的讽刺,还有一丝丝的恨意,只是这恨意,并没有到灭顶的地步。 他一下子恍然大悟,“你都是故意的?包括纵马伤害她?” 上一世虽是昭儿亲手杀了他,但真正害死他的其实是萧歧又或者是皇权势力,重活一次,周霆琛实在不会傻到把精力放在报复一个女子身上,他是想要扭转乾坤,荣登高位! “否则你以为我还会像上一世那样蠢得被你们利用陷害。最后死不瞑目吗?” 陆言之蹙了蹙眉,看来周霆琛的执念非常之重。 但他有个更大的疑惑,“可你怎么知道我也……” “我重生而回第一件事就是把你们每个人都查了一遍,我不能让自己死得那样不明不白。”周霆琛打断了他的话。话里有扭曲的恨意。 “你完全可以投奔萧歧。”萧歧上辈子是人生大赢家,周霆琛若想要光耀门楣,完全可以跟着他做事。上一世他们的斟酌考量、小心谨慎不就是怕跟错了主子?既然提前知道,还怕什么? 周霆琛眸中浮现出一抹淡淡的不屑,“既然你我能重生,就证明这一辈子未必是上一辈子的结局。再者我上辈子死在萧歧手里,就算再活一次,也不是不恨的,怎么可能为他卖命?” 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陆言之一眼,“我知道你的执念多半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爱情,但我告诉你,自古美人乡是英雄冢,你也不想落得上一世那样的下场吧?” 他虽然没有亲眼见到陆言之到底是何下场,但他死之前局面已定。萧歧赢了,陆言之能有什么好下场?否则他也不会重生了。 陆言之沉默了。 他不得不承认周霆琛说得极对,哪怕知道萧歧会大选,哪怕知道萧歧所向无敌,但人都是感情动物,在那样的仇恨面前。实在做不到为他卖命。 “所以你找到我,因为我死的比你晚,知道的比你多,你就利用昭儿让我找上门,好跟你合作?” “对!”周霆琛毫不掩饰自己的计划,“二皇子和三皇子是注定被命运淘汰的,咱们不能再盲目跟随,要选,就选个新的主子!” 新的主子?陆言之皱紧了眉心。 不管怎么说,要想名正言顺登上帝位。最重要的一点前提就是你得姓“萧”,否则就是图谋叛党,那就算你当上了皇帝,也没有人会承认你。 周霆琛也深知这一点,不会傻到去叛变。他是想要一心扶持下一任皇帝上位,成为开国功臣。 这姓萧又有实力争夺帝位的……除了二皇子、三皇子,就只有萧王府的两位公子了。 “你是说……让萧铭同萧歧窝里斗?”上一辈子萧歧能顺利继位,军师萧铭功不可没。这一世若能离间他兄弟二人的关系,助萧铭登位,萧歧必死无疑。 “聪明!不愧是薛慎之的学生!”周霆琛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只要你我二人合作,再加上萧铭,不信萧歧还能蹦跶出什么名堂!” 事关储位,萧铭和萧歧关系再好也能被挑拨出隔阂,关键就要看他们怎么具体实施了。 陆言之从没有细想过这些问题,他重生而回,只是为了保全自己所爱之人,不让她像上一世那样遭受屈辱和伤害。 他曾经为了权势地位放弃过她,结果日日夜夜追悔懊恼。 这一世,又怎么还会让自己重蹈覆辙? “你纵马伤她,不仅仅是为了把我逼出来,其实也的确是想伤害她吧?”陆言之盯着周霆琛,一字一句地开口,“若想要我同你合作,简单,放过她。” “她杀了我。”周霆琛挑了挑眉,没有回答,只陈述了事实。 可陆言之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侧首望了望不远处侍立的绿墨,完全清楚他的变态趣味。 “前程还是她,你自选一个。”陆言之笃定他需要他的帮助,不会为了小小的一个林昭言放弃大好前程。 想要撒气,方法多得是,譬如绿墨。 周霆琛闻言,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痴情之人也总是最无情的,我真想知道倘若被她知道是你害死了刘文轩,会作何反应?” “你想威胁我?”陆言之脸色一变,“你还没有这个资本!” “岂敢岂敢。”周霆琛团团作辑,又笑言,“我答应你,不会杀她。”只是,不会杀她。 至于其他的……呵呵。 陆言之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成交。萧铭那儿,我自会想办法打入萧王府内部。”他站起身准备告辞。 成南伯府沉闷压抑,这地方,他一刻都不想多呆。 周霆琛没有异议,起身送他出了院子。 绿墨跟过去相送。 陆言之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道:“这丫鬟,你换一个吧!”他实在没办法忍受有个同昭儿相似的女子在服侍周霆琛。 绿墨脸色一变,就听周霆琛高声道:“这个你放心,绝不会给你造成困扰!” 说完,脚尖一踩落到地上的长枪,往空中一抛,在绿墨还没来得及花痴惊艳的时候,伸手抓住枪杆,直直地朝她的小腹刺去。 只听“刺啦”,锐器刺穿皮肤的声音,绿墨瞪大了双眼,愣愣地看着被刺穿了的腹部,脑中闪过他刚刚说过的一句话。 倘若把我周霆琛的孩子弄没了,你拿什么来赔? 那么少爷,为什么…… “抱歉了,周家不能有生母卑贱的长子。”周霆琛淡漠地说着,又狠狠拔出了长枪。 鲜血四溢,绿墨只来得及茫然地看了眼周霆琛,便瞬间倒地,停止了呼吸。 周霆琛的脸上身上全都喷洒了鲜血,可他好似浑然不觉,脸上浮出一抹妖异的笑容。 夕阳映照,绿墨一袭素衣染梅,在青灰石砖的地面上显得格外凄绝艳丽。 ☆★☆★☆★ 感谢熱戀^^、aki10086(蛋糕)、蒙德韵逸(香囊)的打赏~   ☆、第九十五章 爆发 ☆★☆★☆★ 六月的天气越来越炎热,漂亮的石榴花在枝头簇簇盛开,万颗累累,流光溢彩。 侯府众人都换上了鲜艳美丽的夏衫,凉风习习,花树摇动,颇有一种“雪艳浮红锦烂,玉壶光莹水晶寒”的意境。 林昭言这段日子一直安心地呆在府中,手上的伤渐渐好了,只是拆开纱布,果真留下了一道伤疤。 刘氏并没能查出来那株天山雪莲的来路,那送东西之人并没有留下一点线索,可见本事之大。 刘氏不免联想到林昭言先前同城南李家二公子婚事告吹的事情,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想,林昭言该不会被哪个有权有势的男人给看上了吧? 但她也只能想想,这种事情,一没有来路查出来,二就算查出来她也没有丝毫办法,只能叮嘱林昭言自己小心谨慎,不要落下什么把柄。 至此,那株天山雪莲就一直收在刘氏房中,再没见光。 而相比较林昭言的这件事,更让她头疼的还是跟秦氏的斗法。 别看秦氏这人表面上温吞性子,发起狠来那比什么都厉害。她笃定是三房害了林沁止,所以处处跟刘氏作对,有些事情明明很快能解决,偏要制造麻烦拖刘氏的后腿,偏偏刘氏为了与陆氏别苗头,还一句苦都不能诉。 林琛早被林昭言告知了林妈妈的担忧,他准备找刘氏好好谈一谈。 柔光明媚,林昭言坐在梨花木梳妆台前,由曼双替她梳洗打扮。 “姑娘,今日梳凌云髻如何?”指尖轻抚过柔顺墨发,曼双轻轻问道。 林昭言不甚在意地“嗯”了声,思绪早已经飘远。 她在想昨晚上的梦。 梦里面,有身着宦服的太监。手里捧着明黄色的懿旨,宣布建安侯府七姑娘林行言当选入宫,相伴太后左右。 林行言的脸上满是喜悦,阳光照在她的俏脸上,泛起一阵白光,如坠云雾。 大家伙儿围在她的身边庆贺恭喜,挡掉一半光影,她半边脸陷在阴影中。眉峰高耸,面目刻薄,与平日里的娇艳妖娆截然不同,是大凶之兆。 而且,她穿了一袭绯色衣裙,六月烈阳一照,骄艳似火。 很像之前那个噩梦。 “姑娘,好了。”曼双推了推她,示意她看看发型。 林昭言回神。一眼便看到铜镜里的女子,五官柔和,表情恬淡,给人一种沉静舒适之感。 还好,无任何异样。 林昭言想,恐怕之前那个噩梦,应验在了林行言身上。 她对林行言出事没多大的感觉,淡淡地“嗯”了一声,“好看。” 曼双笑嘻嘻的。 林昭言想了想,又道:“一会儿把新裁制的那套苏绣芍药缎地裙拿出来。” “啊?”曼双奇怪。“大夏天的穿那个怪热。反正是在屋子里又不出门。” 林昭言抿了抿唇,“今日有贵客登门。” 曼双在铜镜里不解地看着她。 林昭言没法解释,只道:“你照做就是。” 曼双只好去衣橱里找衣服。 曼华这时候进了屋子,手里捏着一封信,神色匆匆地朝林昭言走近。 林昭言一看就知晓她所谓何事,面色一肃,沉声道:“都打听出来了?” “嗯。都打听到了。”曼双一边将手中的信交给林昭言,一边道:“盛京城内只要是有兄妹的勋贵人家都在上面。” 林昭言拆开信,粗粗扫了一眼,视线落到“镇南伯府”四个字上时,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蹙。 镇南伯府,怎么感觉最近老是看到这四个字,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她似的。 林昭言甩甩头,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她抬眸赞赏地看着曼华一眼,“做得很好。”又从首饰盒子里挑出一对翡翠玉簪。递给了她。 曼华连忙推辞,“这可使不得!这是奴婢一家的本分!” 林昭言摇摇头,又将簪子递近了几分,“打听这个不像平日那么简单,你哥哥一定是费了些力气的,这个不是赏赐,权当做酬劳。” 那边曼双也捧了衣服过来,打趣道:“曼华你就别推辞了,否则姑娘以后都不好意思用你们了。” 曼双是从外面采买回来的,横竖只有她一个人,只要林昭言好,她就好,没所谓什么赏赐不赏赐。 曼华不同,她是家生子,老子娘以及兄弟姐妹都在侯府办事,一家老小要维持开销,是需要额外收益的。 曼华也明白这一点,这些年姑娘的接济并不算少,只是姑娘本身也没多少银子傍身,她心里多少有些愧疚。 “是,奴婢知道了。”曼华不忍拂了林昭言的好意,伸手接过簪子,心里越发确定今后要更加努力为姑娘卖命。 林昭言勾唇笑了笑,一支簪子无足轻重,身边人的支持和信任才是最宝贵的财富。 一切收拾妥当后,林昭言领着两个丫头去麓玉堂请安。 刚迈进院子,就看到紫莺远远地迎上来,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四姑娘您可算来了,老爷不知何故正在屋子里同夫人争吵呢!”说着望了望屋子里,又道:“五姑娘越帮越忙。” “争吵?”林昭言蹙了蹙眉,林琛脾气一向好,就算生气也最多冷脸,还从未见他跟谁吵过。 她想起来先前转告林琛林妈妈话的事,心想刘氏不会执念如此重,真要跟大房彻底敌对吧? 果然她走近的时候就听到刘氏控诉的哭泣,“我怎么了?我怎么做的不好了?这些年来我为你任劳任怨、委曲求全,把我在家做姑娘时的脾气全都收起来了,结果你还不满意,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是不是只要我有一点不顺你的心,你就要把我全盘否决了?!” “强词夺理!”林琛的声音听起来也很生气,“你扪心自问这次做的对不对?大嫂平日里可有明面上亏待过你?就算她嚣张跋扈了那也是因为她是长嫂,她是母亲的亲侄女!你算什么?你在延陵再怎么呼风唤雨到了盛京到了建安侯府就得给我收起性子!趁着大嫂落魄这般落井下石,还和二房过不去,这次又克扣五房公中的例银,你是要把整个侯府的人都得罪光了么?!” “公中的例银本就那许多,从前大伯母管家的时候也是一样。五房私自采买古玩摆设,又在小厨房加餐加菜,凭什么用公中的账目?母亲克扣又何错之有?都是一家人,他们把日子过的比别房滋润才是错吧!不过是庶出!”是林若言打抱不平的嚷嚷。 紫莺小声解释,“是二太太没跟三太太商量就涨了公中的例银,五房用多了后被三太太察觉,就要问他们讨回多用的银子,谁知道五太太突然就哭了,说咱们三太太欺负她是庶子媳妇,就差点要闹到老太太那儿去!” 林昭言的眉心跳了跳,陆氏这一招离间计用的可真妙啊! 这件事无论怎么样都是刘氏吃亏,只要闹到老太太那儿再有理也没理,为什么陆氏管家没出事,你一接手就矛盾不断呢?还是证明你不得人心,算了,还是让陆氏继续管吧! 不闹到老太太那儿更糟心,明明知道是二房和五房合起火来坑三房,偏偏还要忍气吞声,刘氏受得了这个气,林若言也受不了!她可不会管什么三七二十一,讨回了公道再说! 屋子里林琛的声音更气,“庶出庶出!再庶出也是你的长辈,你娘是怎么教你的?说话没有一丁点的规矩,你怎么就不能学学你姐姐!” “她是她!我是我!”林若言不服气地叫起来,“父亲若不满意大可不认我这个女儿,反正在你的心目中也只有林昭言!” 林昭言一听就知道不妙,她们姐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感情,不要一下子又被打碎了。 她脚下的步子快了几分,急速朝正屋走去。 结果她刚一踏进屋子,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就眼睁睁地看着一向知书达礼的刘氏张牙舞爪地朝林琛扑了过去。 随后,撕心裂肺的哭声在屋内响起。 “是!是!我养的女儿没出息,她最没出息!怎么比得过你的林昭言!我刘玉心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上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在你心目中,一个跟在你身边照顾了十几年,任劳任怨了十几年的女人都比不上一个陪了你六个月最后还抛弃了你的女人!我还要做这么多干什么?在你林琛眼里不过都是跳梁小丑,全都是笑话!你要真那么有本事,你真那么有能耐你就去把她抢回来啊!你若能抢回来我就和离!我带着昕哥儿和若姐儿这就滚回延陵去!再不受你这窝囊气!” 在场所有人都被刘氏这突如其来爆发都吓住了。 林琛更是任由刘氏抓咬踢打,一句话都说不出。 “母亲!”林若言厉声叫了出来,她被吓坏了,脸色一片惨白。 ☆★☆★☆★ 感谢绮缳、冬夜雨中漫步、天空已微蓝的打赏~ 刘氏终于憋不住发飙了,大家猜猜昭言听到了会有什么反应……   ☆、第九十六章 心生嫌隙 第二更!求粉红! ☆★☆★☆★ 林昭言不知道刘氏是受了多少委屈才会选择在这样一个点爆发出来,但她知道,刘氏显然是豁出去了。 她口口声声说的那个女人,应该就是林琛画像上的那个女人。 原来,这一直是她心底的伤痛。 可是,她为什么要说我的女儿比不过你的林昭言? 为什么要将她撇的那么清? 难道她不是她的女儿吗? 在她的心目中,已经厌恶她至此了吗? 那为什么,她之前又要对她那么好? “母亲……”林昭言幽幽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刘氏被吓了一跳,猛地转身看她。 林昭言一瞬不瞬地看着刘氏,眸中有无限哀怨流转,“您回延陵,是不打算带上我吗?” 刘氏身子一颤,刚刚还高涨的怒火一下子泄了气。 这,这让她如何回答? 林琛也被突如其来的林昭言吓到了,怔怔地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太大意了! 夫妻二人吵架,怎么着也要避讳着众人,怎么刘氏火气上头失去理智,他也跟着失去理智了?竟然当着两个女儿的面就吵起来了! “母亲,母亲不是这个意思,母亲只是一时气急,所以口不择言。”刘氏试图解释。 林昭言笑了笑,“原来如此。” 她不傻,刘氏那一番话是气急吐真言还是口不择言她心里清楚得很,她一直以为刘氏再不喜她总还是把她当女儿的,到现在才发现,原来,她心里从来没接纳过她。 就算是和离,也只肯带走昕哥儿同林若言。 该伤心吗?该生气吗?该绝望吗? 都没有,她只是……心里有些疼罢了。 刘氏说不出话来。 林琛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林若言尚处在不安之中。 屋子里一下子陷入了诡异的沉闷。 还是林昭言缓缓开口,“母亲。您别忘了祖母姓陆,您姓刘,做得再好,始终不可能是一个姓。” 身为幼媳,管好自己的屋子,教好自己的孩子就行了,抢什么管家权?不过是自己给自己添麻烦。 刘氏愣愣的。 林昭言抿了抿唇,侧过身,轻轻福身,“没什么事的话。昭儿先行告退了。” “昭儿!”刘氏高声喊住她。 林昭言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昭儿,母亲刚刚是无心之言,你莫要当真。在母亲心目中,你是最好的。” “……我明白。”林昭言没有再说什么,快速步出了屋子,没有谁看到她眼角一闪而落的晶莹泪珠。 她不能哭,她必须,要坚强。 回到沁芳阁。林昭言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连曼双和曼华都不知道该怎么劝。 说实话,刚刚三太太说出那番话来,便是她们做下人的听了都寒了心。更何况是姑娘。 不管老爷曾经在外面犯下过什么错误,那都与姑娘无关,何必把气撒到姑娘身上? 太不公平了! 林琛很快跟了来,说要找林昭言好好谈一谈。 可无奈林昭言怎么都不肯见他,也不生气,只淡淡地说身子不舒服不便见客。 林琛无奈,他知道林昭言这次是真寒了心,对她母亲寒了心。也对他这个一心只想着“别的女人”的父亲寒了心。 他摇摇头。叹息着要离去,只见刘氏的贴身丫鬟匆匆赶来。 “没用的,等她冷静下来再说。”他以为是刘氏派了人来安慰。也不想想。做母亲的说出那样一番话,摆明了是要抛弃自己的女儿,谁会好过?是说几句不痛不痒的安慰就行的吗! 谁知紫莺却道:“是宫里来了懿旨,让全府上下去接见!” 懿旨?林琛身子一颤,“这时候来懿旨干什么?” 他的声音有些尖锐,紫莺怔了怔,忙垂了眸道:“许是,许是五姑娘当选了。” 原来是太后挑选伴侍的事情。 林琛松了口气,“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同四姑娘稍后会到。” 紫莺恭敬告退。 林琛就站在院子外等着,没过一会儿,就见衣衫干净整洁,表情也并无多少变化的林昭言走了出来。 她看上去跟平日里没什么两样,可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昭儿。”林琛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口,“当年你出生的时候,恰巧家里发生了一些事,父亲对不起你母亲。所以,你母亲对你的到来便有了些怨气,但她其实是爱你的。” 他这话细细推敲并没有撒谎,但听在不知情的人耳朵里完全就是另一层意思。 男人出轨,大部分都是在女人怀孕的时候。 恐怕那时候林琛为了那个女人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刘氏认为是因为她的到来才会如此,便将怨气移到了她的身上。 这是林昭言第一次听林琛谈到她为何不受刘氏喜爱的原因。 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她对这个答案虽然也接受无能,但心里终究是舒服了一点。 “人都有犯错误的时候,重要的是之后怎么弥补。”林昭言终于开口说话。 她侧首认真地看着林琛,“可父亲您并没有,您没有尝试过去爱母亲,没有尝试过跟她相处,才会造成刚刚那样的局面。母亲她,真的为了您改变很多。” 她小时候去延陵,也听延陵府上的舅舅、姨母提起过母亲在家时的暴脾气,与林若言现在是一模一样,所以说林若言完全随了刘氏的性子。 但刘氏自从嫁入侯府,性子就完全变了,不再毛毛躁躁,不再火爆泼辣,她为了林琛,一点一点让自己变得温柔、知书达礼,修养成能配得上林琛的妻子。 可林琛呢?他始终在抗拒这段婚姻。 林昭言虽爱林琛,但不得不承认,他在这一段婚姻中根本没有付出过。也从未真正站在刘氏身边,不怪刘氏刚刚那般生气。 林琛苦笑一声,低喃道:“因为我不能。” 他答应过宛如,此生,只会爱她一人。 其他的人,他唯有辜负。 可这些,他又该怎么说给昭儿听? 林昭言看了林琛一眼,见他脸上只有愧疚,却丝毫没有想改变的意思,就知道无论此后的多少年。林琛都不会爱上刘氏。 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她一点都不想成为父母争端下的牺牲品,可她成为了这样的牺牲品十三年!就因为林琛出轨,她被自己的生母厌弃了整整十三年! 不是不怨的…… 所以她在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漠然开口,“母亲刚刚那样说,我不生气。我只是,对父亲感到失望。” 林琛一颤,心密密麻麻地痛了起来。 这么多年来,昭儿一直都是最信任他最爱他的。可是现在,她说她对他感到失望。 是因为,他爱她的生母,却不爱那个对她百般冷漠的母亲…… 外面人差不多都到齐了。香案也已经摆好了,六脚紫铜炉云纹鼎内插上了三炷香,只等着宣读懿旨的公公到场。 每个人的神色各异,有紧张有期待有不甘有无所谓。 林行言是最紧张的那一个,手掌紧紧攥起,额上全是冷汗。 可能是因为刚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刘氏看上去愁眉不展,郁结笼罩。 林若言也是心慌慌的。头不断地往内院探。 刘嬷嬷倾身到陆氏耳边。“听说三老爷同三太太吵了一架。” 陆氏吃了一惊,她太了解刘氏,你要说她跟其他任何一个人吵她都相信。就是没可能会跟林琛吵起来。 她当林琛是佛呢! 想到这儿,陆氏撇了撇嘴,这林琛有什么好?不过是个二婚头的,成亲才半年妻子就莫名其妙地暴毙,连累的老丈人也被革职查办! 虽然这事不光彩被瞒下了,刘氏也是以原配之礼迎进门,但前面那婚事是板上钉钉的,瞒就代表没发生过么?刘氏豪门千金,做人家的继室还做得这么欢快,甚至有时候受了委屈也不说,有病! 若是她委屈下嫁了,那到了婆家肯定抬起头来做人,在婆婆在丈夫面前把姿态抬得高高的,又不是没底气! 哪像刘氏,弄得好像高嫁了一般。 再看看林琛,自从十四年前不知道什么原因得罪了皇上被贬为庶民后,就开始游手好闲,成天舞文弄墨不着家,却还要吃好的穿好的,买那么多不必要的古玩字画。 银子哪来的?真是他那几幅破画卖的钱?屁!那都是公中的账目,甚至是他们大房的挣来的! 可他呢?不知感恩,不懂图报,偏偏侯爷同姑母一句话都不说! 偏心的也太厉害了! “老太太来了。”刘嬷嬷推了推陆氏。 陆氏连忙回神,朝刘嬷嬷示意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就见换上了诰命服的林老太太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她眸中带笑,满面的精神喜气,繁复精致的诰命服一穿,更显得雍容华贵。 陆氏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太后的懿旨来了,不会是无缘无故的,肯定是建安侯府的哪个姑娘当选了,老太太自然高兴了。 陆氏撇撇嘴,不是她的女儿,她情愿不是侯府的姑娘当选! ☆★☆★☆★ 林琛对宛妃来说是痴心汉,对刘氏来说,就真的算是渣男了…… 但谁也不能说,他是对是错【凡事都有两面性】   ☆、第九十七章 县主 “人都来齐了吗?”林老太太走近了问。 陆氏心里再怄,面上却要竭力讨林老太太欢心,她近来在林老太太心目中的形象大打折扣,再不采取点行动挽回,恐怕这管家权就真要落到旁人手里了。 “母亲,除了三弟同四丫头,都来齐了。宣读懿旨的方公公也马上要到了。” “嗯。”林老太太淡淡看了她一眼,随后将视线移到刘氏身上,“老三这是怎么了?” 内宅里的事情都瞒不过林老太太。 刘氏身子一颤,垂下眸道:“许是四丫头那儿有事耽搁了。” 林老太太就没有再说什么。 刘氏唇边泛起一抹苦笑,她知道这件事不会完,当年的事是私隐,她却因一时冲动说了出来,差点就要让昭儿产生怀疑。 林老太太不会放过她的。 果然林琛说得对,是她太急功近利想表现自己,反倒要把自己给赔进去了。 侯夫人陆氏这次捡到大便宜了! 林琛和林昭言很快也到了,林老太太只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眸中藏了冷意。 这是她第一次对林琛露出不满。 林琛也知道自己此次是大错特错了,最错的,就是不该拿刘氏同宛如比。 刘氏一向把林琛当做她的天地,这次竟是看都没看林琛一眼,只是担忧地朝林昭言望过去,那表情,欲言又止。 她突然觉得害怕,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跟林昭言开口。 侯夫人陆氏在一旁瞧得兴趣盎然,有意思啊有意思,林昭言也被扯了进去,看来她先前查的那些个眉目很可能是真的。 须臾,宣读懿旨的方公公便到了,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 “恭喜林老太太。贺喜林老太太,喜鹊临门了!” 林老太太也是高高兴兴的,“都是托公公的福。” 方公公笑得更灿烂,眼神往林昭言那儿一打转,“太后娘娘特意命咱家前来宣读懿旨,那都是因为林老太太与咱家往日相熟的情分。” 林老太太心里“咯噔”一跳,难道看上的是四丫头? 不会的不会的,华儿明明捎信回来说没有问题了,那就是没有问题了!她不知道四丫头的身份么,怎么可能会让四丫头入宫?! 这件事一旦被揭发出来。侯府如何独善其身?华儿自己也要受到牵连! “人都到齐了吗?”方公公的话打断了林老太太的深思。 林老太太忙应道:“都到齐了。” 方公公悠悠道:“那就跪下接旨吧!” 一群人呼啦啦地跪了下来。 林若言悄悄凑到林昭言身边,“姐姐,你没事吧?” 林昭言摇摇头。 林若言还是担心,“母亲也只是说说。你看她哪一次回延陵不带着你?” 林昭言又点点头。 林若言丧气。 她也知道,刘氏那话是说得过分了。 早知道,她就不把林昭言先牵扯进来的。 方公公尖细的声音在上空响起,“太后懿旨,建安侯府第七女林氏行言,柔嘉淑顺。风姿雅悦,端庄淑睿,克令克柔,太后甚为喜爱。特准即日起入宫相伴,钦此!” 是林行言当选了! 众人皆错愕不已,包括林老太太也吃了一惊。 不过她很快又镇定下来,若姐儿和七丫头谁当选都无所谓,先前为什么非要若姐儿去不过是担心太后娘娘责怪她们没有诚意,现如今既然太后自己选上了七丫头,那她乐得自在,牺牲七丫头总好过牺牲了若姐儿。 只是。七丫头一个庶女。也不知道能不能上得了台面。 林老太太这边在担心,侯夫人陆氏却是在幸灾乐祸,刘玉心啊刘玉心。你跟我争,把女儿的前程给争没了吧?活该! 刘氏的确气闷不已,但因为刚刚横生出林昭言的事情,她一大半精力都放在该怎么安慰林昭言上,相对而言就没有那么气了。 最激动的自然要属当事人林行言,她差点没蹦起来。 她当选了!老天果然没有走眼,真的是她当选了! 姨娘,你看到了没有?没有你在,女儿我还是能独当一面! “七丫头,你还发什么愣,快上去接旨啊!”侯夫人陆氏不满地催促,她是很高兴打击了刘玉心,却对林行言当日的算计耿耿于怀。 这七丫头,端的是一副歹毒心肠,将来定要比她那娘更可怕! “诶,不急不急。”方公公却摆摆手,示意众人不要起身,“还有一道懿旨要接呢!” 还有一道?! 众人怔了怔,就见方公公又打开一轴明黄懿旨,启唇,缓缓开口,“建安侯府第四女林氏昭言,淑慎性成,勤勉柔顺、蕙质兰心、淑德含章,特钦封为安阳县主,赏宝石十斛,黄金百两,钦此!” 林昭言被封为了县主?! 这消息无异于平地一声响雷,将所有人都震得不轻,便是沉浸在悲伤中的林昭言都蹙起了眉头。 太后封她为县主?这是何意? 她虽对县主没有什么概念,但知道这是可以拿朝廷俸禄的,建安侯府除了林老太太和侯夫人,其他没有诰命在身的,按规矩都是该给她行礼的。 在这硕大的建安侯府,太后此为是抬举吗? 根本不是,她这是将她陷入了不义之地,让她今后在侯府更举步维艰。 不过被生活锻炼出的镇定并没有让她做出什么失态的事情,很快敛下了思绪,垂眸不语。 相较于林昭言的镇定,林行言则要激动得多。 这是什么意思?让她进宫就让她进宫,又封林昭言为县主干什么?!摆明了是要跟她过不去抢她的风头! 既然如此,又为什么不直接选林昭言入宫! 林行言越想越气,眼睛都红了,刚刚的兴奋不知所措全然不见了踪影。 其他几房不用说,自然是羡慕嫉妒恨的节奏。 只有林老太太大松了一口气。 这是在补偿! 如此一来,太后不会再借着四丫头找侯府麻烦了! 方公公是聪明人,将底下所有人的神色都看了个清清楚楚,他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道:“两位姑娘,还不快上前领旨谢恩?” “还有,接下懿旨后别忘了进宫谢过太后。”方公公又提点道。 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谁都知晓,方公公刻意提醒,是为了什么? 林昭言抬眸朝他看去,方公公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她恍然大悟,是为了告诉她,太后有话找她谈。 林昭言苦笑一声,跪下身接过懿旨,恭敬唱道:“谢太后娘娘恩典,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林行言也跪下身接过圣旨,咬牙谢恩。 被林昭言的事情一闹,她觉得自己这当选的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而且看林若言那反应,根本一点都不在乎,她总觉得自己被坑了! “既然事成了,那咱家就先回宫了。” 林老太太亲自送了方公公和那些宫人们出了府,直到看不见皇宫的车仪,才转过身,对着林昭言和林行言缓缓开口:“你们两个回去收拾收拾随后到荣寿堂来。” 两人应了是。 林老太太一走,刚刚还装镇定的几房纷纷讨论起来。 无论是林行言当选入宫还是林昭言被封为县主,这都是三房的荣耀,三房以后就要飞黄腾达了。 五房的吴氏最是见风使舵,先前还依附侯夫人联合二房跟刘氏作对,现在立刻换上一副笑脸,凑到刘氏身边,“三嫂,真是恭喜你了,三个姑娘中竟有两个能有缘入了太后娘娘的法眼,果真是三嫂您教导有方啊!早知如此,弟妹就将我那两个泼皮猴儿放在您身边教养了!” 这话里还有一层意思,是在暗示刘氏,你管家吧,相信你管家侯府肯定更好,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不过吴氏还不敢当面得罪侯夫人,只能稍稍暗示,日后再细细谋划。 刘氏冷冷觑了吴氏一眼,她最瞧不上吴氏这种墙头草,不过也不会推拒这种人就是,这种墙头草,只要她利用得当,可以事半功倍呢! 二房的秦氏是不可能跟刘氏再握手言和的,索性她就一心一意依附侯夫人,到时候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 “是啊!三弟妹果真好福气,只是我记得四丫头和七丫头都是从小自立院落的,三弟妹好像没有教导过哦?不像若姐儿,那可是三弟妹手把手养大的,连乳娘都不曾请!便是现在还住在一块儿呢!” 陆氏也跟着笑道:“是啊,我还以为这次会是若姐儿当选呢!啧啧,就算不当选,怎么着也要给个县主做安慰啊!” 刘氏脸色一变,正待开口反驳,一直安安静静垂首立在一旁的林昭言突然道:“母亲,我先回去了,一会儿还要去祖母那儿。” 她冷漠的毫无表情的一句话,别说是刘氏,其他几个夫人都吓了一跳。 这丫头,怎么死气沉沉的! 林昭言没等到刘氏应声,恭敬地朝她们福了福身,转身就走了。 一帮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她光听着就觉得腻味! ☆★☆★☆★ 破公司除夕夜居然真的不放啊!顿时累觉不爱,难道我的除夕真要在高速上度过了么呜呜呜呜……【脚的人森一片灰暗】 ☆★☆★☆★   ☆、第九十八章 入宫谢恩 刘氏望着林昭言离去的背影,重重叹了一口气,突然也觉得跟这些女人成天算计来算计去没意思透了,所以连招呼都没打,直接拉着林若言走了。 林琛见状,也告辞离去。 侯夫人唇角勾起一抹笑,转身叮嘱刘嬷嬷,“你去仔细查一查,三老爷和三太太争吵的时候都说了什么。” 刘氏和林若言走在回去的路上,林若言问道:“母亲,咱们要不要去姐姐那儿,您亲自跟她解释一下,她不会不听的。” “没用的。”刘氏叹了口气,“你姐姐的性子同你父亲是一模一样,只要不是他们自己想通的,旁人说什么都没有用。” 昭儿虽长得不像林琛,但这脾性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有时候她觉得昭儿或许就是林琛的孩子。 林若言也想到了自家父亲有时候的一些作为,譬如要完成一副画,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任旁人如何劝说都无动于衷。 她觉得,林昭言也有这种牛脾气。 “那咱们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只能她自己想通。”刘氏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刚刚也看到了,她是连你父亲都怨上了,这绝不是今日母亲说的这一句话造成的,她这心结,恐怕憋了有十三年。” 这话虽夸张了,但是不无道理,当一个好好先生突然冲你发了脾气,绝不仅仅是因为一件小事,而是他已经忍受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一个点爆发了而已。 “那您跟父亲呢?”林若言又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里还带着些许恐惧,她仍然对刘氏刚刚歇斯底里的怒吼感到后怕。 刘氏的目光变得幽暗。唇角的苦涩也愈来愈浓。 她跟林琛? 怎么办?能怎么办?从来都是她一厢情愿,从来都是她自欺欺人,明明成亲前什么都已经知道,偏偏还是让自己爱上了他,偏偏还是心甘情愿地嫁给了他。 怨得了谁? 太后吗?故意制造机会让她爱上他。 父亲吗?明明知晓一切却装作一无所知。 不,那些人虽然有错。但真正错的还是她自己,她太不自量力,以为时间可以改变一切。 结果,耗了整整十四年。 现在,要后悔,为时已晚。也只能继续,自欺欺人。 “放心吧。母亲今日也只是一时气急,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 林昭言回到了院子里,曼双小心翼翼地接过懿旨,拿着它左顾右盼,就是找不着好的地方把它放起来。 “随便放在柜子里。不过是一块布,又不是什么宝贝。”林昭言淡淡开口。 这话可是大逆不道! 曼双瞪大了眼睛,“姑娘。这话可不能胡说八道!等闲人家哪里见过太后的懿旨,这都是要当宝贝供奉起来的!”想想,又拍了拍脑袋,“您瞧我这记性,现在您不是姑娘了,而该称呼为县主。”喜滋滋的样子。 林昭言“扑哧”一声笑,“你若是想让我成为众矢之的,以后就这么叫我吧!” 曼双愣愣的。 刚掀开帘子进了屋的曼华接话道:“傻丫头,枪打出头鸟,太后是抬举了姑娘,但姑娘同七姑娘不一样,她将来还是要在侯府生活,这样的抬举只会给姑娘招来嫉恨和麻烦,姑娘这是要低调行事,才能在侯府立足。你这么一口一个县主的,好像别人不知道姑娘多能耐似的。” 曼双恍然大悟,“奴婢明白了,以后还是叫姑娘吧,还顺口呢!” 林昭言又笑,是真的被逗乐了。 曼华望着她终于展露的笑颜,轻轻叹了口气,“姑娘,奴婢刚刚在院子外等了一会儿,并没有看到夫人同老爷。” “哦。”林昭言的表情并无多大变化,心里却是松了口气的。 她现在的心情很不好,虽然知道要冷静,但憋了八年的气不是说消就能消的,她又不是包子圣母,真能任人随意搓圆捏扁还宽容友善! 她怕自己会对林琛或刘氏说出什么尖酸刻薄无法挽回的话来,所以还是等过了这阵子,她能找回些理智的时候再说吧! 林昭言往荣寿堂出发的时候,林行言早已经到了,正跪在堂下听林老太太的教导,什么“入了宫要懂得是非分寸”什么“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谨记自己的建安侯府的人”什么“多跟你姑姑走动走动,她会帮助你”之类的话。 林行言很认真地听着,不时还点点头应和林老太太的话,等林老太太都说完了,她才鼓起勇气开口,“祖母,行儿就要入宫了,今后要见到你们就难了。能不能,能不能将我姨娘从庄子上接回来?行儿想在入宫前见她最后一面。” 林行言从来没有在林老太太面前为宛姨娘求过情,这并不是因为她冷血无情,而是她清楚的知道,她在没有任何资本的情况下,求情,不但不会让林老太太放了宛姨娘,反而会将对宛姨娘的厌恶牵扯到她的身上,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 只有现在这种情况,她飞黄腾达了,她有了求情的资本,林老太太才会给她面子,放了宛姨娘。 果然,林老太太沉吟片刻,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你娘在庄子上也好些时日了,想必该反省的也都反省了,待明日祖母就派人把她从庄子上接回来。” 林行言欣喜万分,立刻跪下谢恩,“行儿谢祖母恩典!” 林老太太满意地笑了。 七丫头八面玲珑,心思深沉,的确是入宫的好人选,而且,牺牲了她,也没人觉得可惜。 外面有丫鬟通报,“四姑娘来了。” 林老太太的笑容一敛,心情瞬时变差。 四丫头就是个祸害,好端端的喜事,因为她,全变味了! 她竟然还害的一向相敬如宾的老三夫妻吵了起来! 林昭言进屋的时候,正感受到林老太太望向她的犀利目光。 她视若无睹,恭敬地上前请安。 “你母亲跟你父亲是怎么回事?”林老太太开门见山地问道。 林昭言倒是诧异了一下,她以为林老太太会跟她说一些什么“当了县主也不要恃宠而骄”的大道理,没想到竟是问她林琛和刘氏的事情。 她该怎么回答?说自己的父亲跟母亲闹着要和离,而自己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林昭言苦笑了一声,垂下眸,淡淡道:“诚如祖母所闻,他们置气了。” “为何?” 林昭言勾了勾唇角,“昭儿也不知道为何,祖母不妨亲自去问一问父亲或母亲。” 林老太太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她这么问并不是指望林昭言能告诉她什么,而是想看林昭言对此事的态度。 这么看来,这件事还当真牵扯到她了。 她召来了荣妈妈,低声吩咐了她一番,又道:“注意防着侯夫人,她近来是越发没有规矩了!” 荣妈妈应了是。 林老太太就没有再说什么,只对林昭言和林行言道:“一会儿入宫谢恩的时候,祖母陪你们一道儿去。” 不一会儿,三人便收拾好了朝皇宫出发。 这一次,林老太太和林昭言林行言三个人并一辆车,倒是避免了一些挖苦讽刺的话,一路上都很安静。 林行言已经从嫉妒的情绪中走了出来,她觉得,就算林昭言背封为了县主那又如何?不过只是一时的荣耀,而她则不同,她是要入宫陪在太后娘娘身边的人,只要尽心服侍太后,将来不要说是县主,郡主公主都比不上她! 月朗风清,流光月皎,悬挂着薄暮灯笼的单檐双架马车径自朝皇城而去。 因为只有建安侯府一家,太后特意关照可以直接放行,马车就一路驶向了慈宁宫,在西侧门外停了下来。 几人在宫婢的搀扶下下了马车,一直等候在宫门外的方公公便立刻迎了上来,笑着恭维了一番。 太后在慈宁宫偏殿的暖阁内,方公公一路领着她们过去,路上遇到的几个宫婢都很恭敬的福身,“林老太太安好,安阳县主安好。” 没有给林行言打招呼倒不是她们忘了,而是林行言现在的确还没有资格让太后寝宫的宫婢放下身段。 林行言握紧双手,在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要将她们所有人都踩在脚下。 夜深暮合,慈宁宫的廊檐下挂着散发鹅黄暖光的薄纱灯笼,柔柔的光一洒,减淡了几分皇宫里的沉霭和肃穆。 身着精致宫装的宫女手提着琉璃灯盏,领着她们走到了偏殿门外。 “林老太太,两位姑娘,进去吧!”方公公在此止了步子。 太后此刻正坐在黄花梨木镌刻镂空花鸟图案的交背椅上,手里捧着本书静静地看着,拿着云绫锦绘美人图案上嵌翎羽东珠大屏扇的宫婢侍立在两旁轻轻地扇着,空气里全是香檀木的气息,便是在这燥热的夏日都给人一种安宁镇定的感觉。 听到宫婢通报的声音,微微抬了抬下巴,缓缓出声,“来了?” ☆★☆★☆★ 传了一篇现代文,虽然不提倡追文,但还是通知一下吧【挖鼻】   ☆、第九十九章 婚事 林老太太首先上前给太后行了礼,恭敬唱道:“太后恩典感激不尽,臣妇特领着两个丫头前来谢恩。” 林昭言和林行言也赶忙跪了下来,嘴里说了一通恭维感谢的话。 太后不疾不徐地从椅上起身,微一抬手,“都起来吧!” 林老太太先行起了身,随后林昭言和林行言也跟着起身。 太后依旧牢坐在高台上,一双犀利的凤眼朝底下的林行言扫过去,“你府上的七丫头聪慧伶俐,又稳重守礼,像极了从前的小六,今后跟在哀家身边,也能一慰哀家的相思之苦。” 林老太太笑着道:“七丫头在府上就以谦逊懂礼颇得众人的欢心,如今能入了太后的法眼,那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林行言眼睛一亮,也跟着朗声答道:“小女谢太后赏识,小女今后一定会尽心服侍太后娘娘。”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丫头很好,虽然是庶女,但身上没有一丁点庶女的小家子气,可却又有庶女的不甘和野心,加以调教利用,将来一定可以成为很好的助手。 “既然她要进宫,这身份就要改一改了,毕竟是承了小六的位置,皇室宗族里万万没有地位低下的孩子。” 这是在指林行言庶出的身份。 公主庶出和贵族庶出不一样,公主再庶出那也是皇帝的孩子,血统高贵,不容抹杀。 贵族中的庶出,说得难听一点,便是连公主身边某些得宠的宫婢都不如。 林行言这庶出的身份。一定要改。 林老太太完全明白太后的意思,她也打算把林行言记到刘氏的名下,反正只是个姑娘,对刘氏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害,她也没有理由不愿意。 “臣妇明白,即日便会着手去办。” 太后满意地颔首。 林行言眼睛又亮了亮。 林昭言却暗暗冷笑。太后今日给了林行言多少荣耀,她将来就会收获多少痛苦。 那个梦,绝不仅仅是个梦。 “月华近日来身子好了许多,林老太太你也很久没见她了,不妨今晚去见上一见,以慰你们母女的相思之苦。” 太后如此人性地让林老太太去见静妃。让林老太太本人怔了怔,不过还不会傻到去推脱拒绝。忙叩谢了一番,在宫婢的带领下出了大殿。 没有了林老太太的陪伴,林行言正紧张得不知所措,在努力想一个既可以聊下来又可以让太后对她更产生好感的话题,便听太后道:“行言。” “小女在!”林行言连忙站了出来,充满期待地看着太后。“太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小女一定竭尽全力办好。” 这是已经将自己融入了皇宫,把自己当做太后身边的一份子了。 不过这积极坚决的架势。怎么看都像是个来应聘的婢女。 侍立在太后身旁的几个宫婢都忍不住垂首失笑。 林行言却浑然未觉,依旧兴奋又期待地看着太后。 太后勾唇笑了笑,“诶,不急,这种事以后有的是机会。你从前没来过皇宫,以后既然要住在这里,势必要将皇宫里的路线地形都摸清楚了,择日不如撞日,今儿个就让几个宫婢陪你先把慈宁宫摸清楚吧!” 夜色渐浓,宫里虽然四处悬挂上了宫灯,但依然昏昏暗暗得辨不清景色,选在这种时候出门看地形当真是个借口和笑话。 太后这明显是要支走林行言。 林行言却被兴奋冲昏了头脑,一心想着今后可以住在皇宫,以后就能够飞黄腾达了,于是很欢快地应了是,在宫婢的带领下如同一只羽毛全开的骄傲孔雀,昂首出了大殿。 大殿内只剩下太后同林昭言了。 林昭言依旧安静地垂首立在殿下,从开始到现在,她除了例行说了那些必须要说的话,就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她心里是紧张的,方公公的提醒言犹在耳,太后不可能无缘无故封她为县主,想必现在是来解答她的困惑的。 果然在她吸吐了第三口气的时候,太后晨钟暮鼓般的声音在大殿内缓缓响起,“安阳……” 安阳…… 不是林昭言不是四丫头,是安阳,安阳县主。 林昭言有一瞬间几乎不敢确定太后是不是在唤她,只低垂着头,目光死死地盯着鞋头那颗莹润剔透的南珠瞧。 盛京城内的小姐时兴在鞋头缀一颗东珠或南珠以彰显身份,这是前两年从江南富庶之地传来的。 侯府的姐姐妹妹也跟着学,拿着搜罗来的珠子让手巧的丫鬟缝上去,穿上曲裾裙袂,走路间那颗珠子若隐若现,十分讨巧。 林昭言从来没弄过这玩意儿,只要她不想,是没有人会替她想到的。 直到前阵子,入了太后的法眼,林老太太怕她时常会被召唤入宫,许是不想被太后发现侯府苛刻了她,送了一水儿漂亮衣服来,还有春夏秋冬四季全套的绣鞋,每一双上面都缀上了这样一颗上等南珠。 走在外面,她这一身行头,没有人会相信她在府中那样不受重视。 想到这儿,林昭言苦笑了一声,谁说她没有沾到太后的光? 上位者的重视,总会带来无限的好处。 只是,这份好处背后伴随的将会是镣铐枷锁,尸骨血海。 “你上前来,哀家有话要同你细细说。” 林昭言不敢拒绝,她摆直了身子,将碧青绣竹叶的裙裾微微一挑,抬脚,一步一步朝殿上走去。 寝殿两旁立满了莹润光华的鹅黄灯盏,映得满屋子的流光溢彩,她鞋头的两颗南珠折射出耀眼的光亮,深深刺目。 太后坐在殿首眯着眼睛看她,十三岁的小姑娘,单薄瘦弱的身子,透过低垂的头明明可以看见那紧抿的泛白的嘴唇,脚下的步伐却不见有一丝慌乱,每一步都无比稳妥。 她突然忆起十四年来,那个被命运选择的女人,也是这样,明明害怕到不行,却用最坚决最坚定的口吻说:“放了他们,一切由我来负责。” 一个柔弱的女子尚能做到这种地步,她当真觉得那些为了权力地位而牺牲女人的男人虚伪恶心到了极点! 可又有哪个帝王,没有算计过他的枕边人? 太后又想起了先帝,为了防止外戚专政,挑起她们秦家与顾家的争端,两厢制衡,结果的确压垮了顾家,却也葬送了他那一生最爱女人的性命。 她秦氏从来就不是心狠手辣之人,否则不会留她那儿子存活至今,也不会赶他那儿子去陇西封地,要得就是他远离争端,别再像他那娘一样被至爱害死。 现在,她要将自己儿子犯下的“罪孽”送到他身边,他体谅她的用心良苦,该是会善待的吧? 太后微微笑了起来,笑容带着几分苦涩。 她是踩在死人骨头上才坐上的这个位置,临到老了,却越来越心软,越来越心软了…… “太后娘娘。”林昭言轻轻柔柔的喊声唤回了太后的思绪,她抬眸,便看见清丽秀雅的女孩子规矩地立在了她身边。 “好孩子。”太后笑了,不自觉就拉住了她的手。 林昭言身子一颤。 “别怕。”太后拍着她的手轻轻安慰,“你不要害怕,哀家是不会害你的。” 林昭言咬着唇,低低应了声“是。” 无论是陆言之对她的暧昧还是太后对她的喜爱,她都觉得自己置身于迷雾之中,看不清摸不透。 太后耐心解释,“哀家知道你是个低调内敛的孩子,不喜与人争锋,定觉得哀家封你为县主是害了你,可你能想到这点哀家难道想不到吗?” “……”林昭言一时竟不知如何回话。 太后又道:“把你留在侯府当然会招来嫉恨和麻烦,但倘若让你离开盛京呢?离开了盛京,离开了侯府,离这些人都事都远远的,你可以重新开始你的人生。” “太后娘娘!”林昭言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太后。 太后这是,这是要把她送出盛京吗? 她虽然在侯府不受宠,但在侯府有她最亲最爱的家人,她还有曼双、曼华,还有父亲,还有母亲,还有不懂事尚需要人提点的亲妹妹! 她不能离开盛京! “太后娘娘,小女不想离开盛京,不想要重新生活,小女这样很知足!”林昭言几乎是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她真很害怕太后要自作主张送她离开。 “便是特意赶制出来的衣裳行头就叫你满足了么?”太后说道。 林昭言的眼睛瞪得更大,手里扯着内里露出半截的没来得及绣花的云绫锦衣袖,心里的惧意越来越浓。 太后知道她不受宠,知道这些华光艳丽的衣服是新赶制出来的,她心疼她,所以要将她送走,去一个新的地方过自在快活的日子? 如果没有林琛,没有那些她心底尚还牵挂的人,她一定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 可是,没有如果。 “满足。只要能在父亲和母亲身边,小女就满足,再别无所求。” “便是让你嫁人都不愿意?” “……”林昭言一时没反应过来太后的意思,愣愣地看着她。 ☆★☆★☆★ 其实,打从心底疼爱昭言的人并不少啊~   ☆、第一百章 答应 第二更,一百章啦!撒花庆祝~ ☆★☆★☆★ 太后失笑,“傻孩子,你以为哀家要送你去哪儿?不是嫁人,哀家也没有资格将你送走。” 嫁人? 太后要帮她赐婚?! 林昭言吃了一惊。 太后既然要封她为县主,那这个赐婚的对象一定身份高贵,否则她配不上他。 可她林昭言在侯府再不受宠,在外人眼里看来那也是百年世家建安侯府的正统嫡出,配哪个又是配不上的? 好像也只有,皇子王孙了。 林昭言第一个反应就是萧岐。 “太后,我……”她吓得连敬语都忘了,急冲冲道:“我恐怕配不上。” 太后又笑,“哀家还未曾说是谁呢?你就知道自己配不上?” 林昭言一时间六神无主。 会不会是萧岐?如果真是他该怎么办? 那一日他冷冷的警告还言犹在耳,她无法想象今后要跟这样的人过一辈子。 这个男人,为了得到所想要得到的,无所不用其极,任何人在他眼中只划分为可利用和不可利用两种,他从来就没有同情,也丝毫不觉得对付女人可耻。 他只在乎最终结果能得到什么。 他冷血得不像是个人。 她想若是她以后跟他有什么利益冲突,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 “我……”林昭言决定不管什么大不敬的罪名,她今日就算拼死也要回绝了这门婚事,她绝对不可能嫁给萧岐! 太后却抢在她之前开口。“哀家要将你指婚给端王世子,端王属地远在陇西,路途遥远,你若是嫁过去了。日后要回一次盛京也就难了,可不是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了么?” 太后这样说着,心里越发觉得这门婚事妙不可言。既可以让林四远离争端,避免日后因为她而引发不必要的混乱,又可以让端王跟朝廷扯上关系,他将来做任何事也要掂量掂量。 虽然她清楚知道端王不会做大逆不道的事情,但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 林昭言这回是彻底蒙圈了。 她僵在原地半响才找回了一丝自己的思绪,“端王世子?” 不是萧岐就好,不是萧岐谁都行。这是林昭言的第一反应。而后又仔细回味了一番太后的话,端王远在陇西,那么她今后就要去陇西过日子了? 陇西地处偏僻,环境恶劣,并不是富庶的封地,据说端王是当年太后死情敌的儿子,所以才会给了他这么一块鸟不拉屎的封地。 但她却觉得甚好,在皇家,你若是没有资本去争那高位,越不受宠才活得越久。毕竟帝王要服众,也要讲求家常伦理,一般对皇帝没有太大威胁的皇帝都不会杀了,否则这天下的百姓就要闹翻天了。 谁想要一个昏君暴君?到时学陈胜吴广揭竿起义,那可就晚了。 所以,端王这样胸无大志的,很安全,真的,太安全了。 而且。太后赐婚。端王为表示尊重,是不可能在明面上跟她过不去的。她不用担心各种争宠吃醋,只要能装糊涂,跟端王世子相敬如宾就行了。 这就是她所求的顺遂。 “对。端王世子,等今年除夕,哀家会特召端王一家进京朝圣,也会把你喊了来,哀家会亲自替你们赐婚。” 林昭言虽然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但终于肯相信,太后是真的为她着想的。 鼻头有些酸涩,她跪下身,哽咽道:“小女谢太后费心,只是不知何以为报。” “要回报做什么?只要你过得开开心心的,便是对哀家最大的回报。” 林昭言鼻子更酸,却又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太后她,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真的是因为她那日救了她吗? “好了,你去吧,你祖母和七妹哀家已经派人吩咐她们在仪门外等你。哀家招你来入宫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件事,你心里清楚就好。” 林昭言点头应了是,又一步一步从殿上退了下来。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的步伐一扫沉重压抑,带上了轻快和憧憬。 鹅黄宫灯轻洒轩榭,琉璃碧玺相映程晖,林昭言一身柳碧色苏绣印花裙裾,在重重灯影下,就如同一只淬了墨汁的花蝴蝶,沿着蜿蜒长廊,蹁跹飞舞。 红漆落地,青砖铺就,月色下,她的身影渐渐远去。 “那位便是新封的安阳县主,建安侯府三老爷的嫡长女。” “她便是那刘氏为他生下的嫡长女,与我的心儿一般大小。” 亭台月色下,荫郁花树中,传来一道淡淡的女声。 须臾,便从回廊旁走出来一个人影,借着柔淡的灯光,可以看清是一位面容秀丽干净的少妇,正是这后|宫最得宠的女人呢——宛妃。 她口中的那个心儿,则是她十四年前死去的女儿。 她此刻怔怔着望着那道蹁跹离去的身影,心头惴惴的痛。 如果她的女儿还活着,也该有这般大了吧? 也该,活得这般恣意美丽。 ☆★☆★☆★ 建安侯府的四小姐被太后亲封为安阳县主,七小姐被太后召选入宫的事很快就成为了盛京城内最热闹的谈资。 人人都道建安侯府会教女儿,养得一个个知书达理,秀外慧中,一时间建安侯府的姑娘被捧上了一个新的高度,便是先前最受追捧的董丞相的千金都黯然失色。 来建安侯府求亲的门槛也快要被踏破了,原本那些无人问津相看一门亲事都要左求人右拜佛的庶女都成了抢手货。 各房的几个姨娘脸上都笑开了花,直夸刘氏会教孩子。 秦氏却郁卒呕血不已,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出戏,她就不帮娉儿定亲了!现在要选,肯定可以选到更好的吧! 她气红了眼,又在心里狠狠记恨上了刘氏一笔。 林老太太跟刘氏说了要将林行言过继到她名下的事情,刘氏虽然千百万个不情愿,但也只能点头答应。 宛姨娘也被人从庄子上接回来了,她瘦了许多,更有一种弱柳扶风的娇弱,看着让人忍不住怜惜关爱。 别说是林琛, 便是林老太太,也觉得这个惩罚足够了。 林行言哭得很伤心,抱着宛姨娘怎么都不肯撒手。 只有刘氏和林若言是无动于衷的,在心里狠狠问候了宛姨娘一句“贱人矫情”,暗恨她怎么没死在庄子上。 林昭言对宛姨娘的到来则是生出了几分警惕。 宛姨娘不是个好主,锱铢必较,睚眦必报,她这次被关在庄子上这么久,虽说是她自作自受,但她心里肯定不这么想,她会认为是刘氏和卢氏害了她,肯定会伺机报复。 她得提防着她一点。 林昭言并没有告诉刘氏太后要将她指婚给端王世子的话,瞧见刘氏最近也没有什么举动要替她说亲,更是不急着表明态度。 她现在已经不生刘氏的气了,却还是不想主动开口说话。 过了几日,太后便派了人来接林行言入宫。 林行言那日穿了一件浅绛色苏绣木槿花云绫长裙,梳着高高的凌云髻,香腮雪染,云鬓浸墨,发髻上的金累丝红宝石步瑶在阳光下如血滴一般,她就像一只挣脱了蛹的花蝴蝶,尽情释放她的墨彩缤纷。 阳光如雪,朱墙碧檐,皇宫的车仪浩浩荡荡。 林昭言立在大门外目送着她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这场因六公主身亡而引发的风波,其实,才刚刚开始。 ☆★☆★☆★ 时间就这样缓缓而过。 在整个盛京都在沸沸扬扬讨论这件事的时候,萧王府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萧王府势大,自然也异常忙碌,一个小小的县主册封于他们而言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 至于林行言被选入宫,他们早知道是建安侯府之人,至于是哪个姑娘,与他们无关。 萧王府近日有更头疼的大事。 月朗星稀,疏影横斜,萧王府东面的院子内灯火通明。 疾风骤过,暗香浮动,几个丫鬟跪在堂前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萧王妃坐在上首黑漆楠木镌刻祥云交背椅上,穿了一件正红色右衽夹金丝绣丹鹤牡丹纹的十六幅综裙,梳着高高的朝凰髻,面容精致,皮肤雪白,一双犀利的凤眼毫不留情地盯着跪在堂下的丫鬟,凤凰展翅六面镶玉嵌七宝明金步摇在烛光下发出刺目的光芒。 “到底是谁做的?现在站出来,我留你们一条全尸!否则,剁碎了喂狗!”她缓缓开口,明明是漂亮到极致的薄唇,却说出这番残忍到极致的话来。 萧王妃的心狠手辣是出了名的,曾经有个丫鬟不小心跌倒在萧王爷怀中,萧王妃问都不问,直接命人将她勒死,沉入了荷塘。 从此以后,服侍萧王爷就成了令人胆战心惊的事情,再没有哪个丫鬟敢肖想萧王爷。 据说萧王妃曾对萧王爷说过,她要的爱干净纯粹、矢志不渝。如若不能便不要娶她,娶了她就要遵守承诺,否则她将会同归于尽。 因此,萧王爷从未纳过一房妾室,广为人称道。 几个丫鬟越想越怕,纷纷伏在地上嘤嘤哭泣起来。 ☆★☆★☆★ 为什么昭言会认为是赐婚给萧大少呢?[挖鼻]   ☆、第一百零一章 谋划 “王妃,求您饶了奴婢吧!不是奴婢做的,真的不是奴婢做的!” “王妃,也不关奴婢的事,奴婢被打晕了,什么都不知道!” “王妃王妃,奴婢那时候去了小厨房替二公子做点心,也什么都不知道啊!” 几个丫鬟谁都不肯承认,互相推卸责任,萧王妃瞧着不耐烦,冷冷吩咐婆子,“给我掌嘴,掌到肯说实话为止!” 婆子得令,立刻上前“啪啪啪”地打了起来。 不消片刻,几个丫鬟的脸颊都肿了起来,从嘴里不断流出血来。 “王妃,不能再打下去了,再打下去,不要说说话了,怕是连命都要没了。” “没用的东西!”萧王妃一拍桌子,面容冷肃,“说!到底是谁教唆二公子出去的!” 丫鬟们伏在地上哭,没人承认。 子虚乌有的事情如何承认?不承认是死,承认了死得更惨,更何况她们本就没有做过,怎么承认? “王妃!奴婢们没有,奴婢们真的没有!” “几个小蹄子还嘴硬!没有二公子怎么会想到要偷跑出去?二公子素来听话守礼,明明知道王妃担心怎么可能偷跑出去?定是你们这几个小蹄子在二公子面前挑唆生事!” 原来是萧铭要偷跑出去,被门房当场逮了个正着,禀告了萧王妃。 萧铭自大火后身子就一直不好。更吹不得风,要出去溜达一圈,说不定命都要没了。 再者,萧铭容貌遭毁,又怎么出门?让人看笑话么? 萧王妃越想越气,她舍不得责罚儿子。又笃定是这几个近身服侍萧铭的丫鬟教唆生事。才有了刚刚那一幕。 “来人!将这几个丫鬟拉到后山竹林去,这季节正是竹林需要滋养的时候!” 是要活埋了她们。 几个丫鬟顿时瘫软在地,有个直接晕了! “母妃!”这时候,却从门外传来一阵叫喊,伴随着不太灵敏的脚步声渐渐靠近。 “母妃,不关她们的事,是铭儿自己要出去的!” 原来是萧铭闻讯赶了过来。 萧王妃脸上的冷酷和戾气顿时化作了温柔慈爱。笑着朝他招了招手,“铭儿,母妃不是让你在屋子里好好休息么?” “母妃,与这几个丫鬟无关的,是铭儿看了《燕州志》,又忆起了从前,所以想出门看一看盛京如今的模样。”他说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朝萧王妃看过去。“母妃,铭儿都六年未曾出过屋子了,成天呆在榻上,没病也要被闷出病来。” 萧王妃眯起眼睛看萧铭的脸,没有烧毁的半边脸肌肤白皙细腻,面容柔和。清俊无双。可是,另一边。却是可怖的一大块烧伤,看在旁人眼里,只会成为取笑厌弃的对象。 她云绮的儿子怎么能受这种屈辱?! “铭儿,不是母妃不愿意让你出门,而是如今时机尚未成熟。”她说着,安慰地拍了拍萧铭的手,“母妃已经快找到神医了,很快就能治好你的脸你的病,你再忍忍,很快就能出门了。” 忍忍,忍忍,这句话他都听了整整六年!每一次都让他忍,却没有一次实现了! 萧歧可以在外面花天酒地,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凭什么他萧铭要被困在这一间小小的屋子里! 他为父王出谋划策,帮他解决朝堂纷争,他不比任何人差! “母妃,我身子已经好了,脸上的伤疤可以用面具遮住,我不想再等下去了,我想要和大哥一样,可以出门看外面的世界,而不是通过《四洲志》来了解。” “学他做什么?!”萧王妃脸色一变,“你就是被他给教坏了,以后不准让他来看你了,没得学坏了!” “母妃!”萧铭气结,猛地咳嗽起来。 萧王妃吓坏了,又是帮他拍背,又是喊丫鬟替他倒水,又是出言安慰,好半天才安抚了他的情绪。 “母妃,大哥从未跟我说过外面的世界,可是我能看出他比我快乐。”萧铭喘了口气,哀求道:“我羡慕大哥,好生羡慕,只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出门去看一看,只看一次,便心满意足了。” 萧王妃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铭儿以前是天之骄子,人人望其项背,那时候萧歧一无是处,他算什么东西,哪有资格被铭儿羡慕? 都是王爷,都是他!如果不是他,铭儿又怎么会受这样的屈辱!他该是活得比谁都恣意潇洒! “母妃……”萧铭又哀怨地瞪着她,那双与萧歧如出一辙的眸子看在萧王妃的眼里又是心疼又是痛恨。 萧王妃无奈地叹了口气,“好,等过阵子忙完了府中的事,母妃亲自陪你出去好不好?” 不好。萧铭在心里默默回答,他知道萧王妃亲自陪他出门的意思,无非就是把这座“监牢”扩大到了整个盛京范围,那一天,呆在他身边的一样是王府服侍他的下人,保护的暗士,那跟没出去有什么区别? 但萧铭知道这已经是萧王妃所作出的最大让步,由不得他拒绝。 “儿臣谢过母妃。”萧铭起身告辞,仍不忘叮嘱萧王妃放过那几个丫鬟,“她们我用的习惯了,再换,怕是还需要磨合。” 几个丫鬟劫后余生,伏在地上不停地磕头,“谢谢二公子,谢谢二公子。”全然忘了害得她们至此的始作俑者也是这位二公子。 廊檐下悬挂的灯笼被风吹起,光影打在人的脸上忽明忽暗,萧铭一袭红衣立在廊下,风骤起,面纱飞扬,他浸在夜色中的半张脸狰狞又可怖。 须臾,风停歇,他又恢复了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抬脚,走出了院子。 可他却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拐了个弯,往萧歧的院落而去。 此时的萧歧正坐在椅子上喝茶,完全无视自家大院里上演的步步惊心。 “你那二弟瞎跑出去是因为你吧?”徐修谨坐在他对面,也端了杯茶喝着。 萧歧不理他,“你这么晚来就是想跟我探讨我家的八卦?” “不是。” 萧歧脸色稍缓。 徐修谨又一本正经道:“我是想来看你的笑话。” 萧歧:“……”黑脸不解释。 “陆言之的消息我帮你查出来了。”徐修谨擅长见好就收,更擅长转移注意。 萧歧自也不是跟他一般计较的人,挑了挑眉,“说。” “他的身份家世你肯定知道,就不需要我多言了。”徐修谨先说了句废话,得到萧歧一个白眼后,才继续道:“我查到个好玩的东西,陆言之他居然是十四年前退出内阁的薛慎之的学生。” “他?”萧歧面容一肃,脊背微微一僵,“他居然肯收徒弟?” 徐修谨呵呵一笑,“这就是我说的好玩的地方了,这陆言之当真厉害得紧,皇上还要派了大内密探才能查询到薛慎之的下落,他当时不过一个十三岁的小少年居然就找到了薛慎之,你要说他误打误撞吧,可他竟能够破解薛慎之故意刁难皇上所摆放出的无解局。” 无解局是一盘棋局,白子黑子各占一方,白子必死无疑,黑子步步紧逼,如何才能让白子起死回生?这就是所谓的无解。 皇上想请薛慎之出山,邀请三次,次次以破解不出此棋局慎之绝不出山为由拒绝了皇上。 陆言之破解了? “如何破解的?”萧歧来了兴趣。 徐修谨凑近,挑了挑眉,“很简单,掀翻了棋局,再来一盘。” 只要下一盘白子能赢了黑子,就算破解。 萧歧一怔,随后恍然大笑,“聪明!”毫不掩饰对陆言之的欣赏。 徐修谨不服气地哼了哼,“歪门邪道而已,论聪明,还是我更甚一筹。” “不要脸。”萧歧毫不留情地打击,趁着徐修谨发飙前,又问道:“之后薛慎之就收他为学生了?” “自然没有,之后薛慎之又三番四次刁难于他,但都被他轻而易举地化解了,磨了几个月后,终于收他为徒了。” 萧歧缓缓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这个陆言之的确不简单,他接近薛慎之的目的肯定也不单纯,咱们先不要轻举妄动,暗中再查探查探。” “他近日来同镇南伯府那莽夫走的很近。”徐修谨提醒。 那莽夫指的是周霆琛。 “哦?”萧歧的兴趣更深了几分,“这才刚回京就拉帮结派,看来离我们的计划又更近了一步。” 他说着,脸上难得露出真正的笑容,“等林五到手,就可以想办法让皇上提携建安候,到时咱们推波助澜,盛京城真正的风雨就要到了。” 徐修谨也显得很兴奋的样子,他突然又想起了一事,忙道:“对了。你可知道林四被封为安阳县主的消息?” 萧歧对这个没兴趣,“知道,那又如何?” 小小的县主,不过是皇家赏建安侯府赏静妃一个脸面,有什么好稀奇的。 徐修谨就知道他对这个没兴趣,脸上挂着抹狐狸般的奸笑,“可你又知道太后给了她另外一件了不得的东西么?” 萧歧实在没空陪他卖关子,还是个于他而言无关紧要的人,“爱说就说。”   ☆、第一百零二章 秘密 第二更!月底了,求粉红! ☆★☆★☆★ 徐修谨没劲地挥挥手,“你这人真是没意思透了!事关你兄弟的终身大事,你居然一点都不关心!” “什么?”萧歧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徐修谨这才高兴起来,笑咧咧道:“我就说我看中的女人不一般,好生厉害!你说太后那老太婆铁石心肠的,当年为了安皇上的心保全王府连十岁的小孩都不放过,那还是自己的亲孙子!诶?可是她居然对林四另眼相看,不仅封她为县主,还要帮她赐婚呢!” 谈到萧铭,萧歧的脸色也不好看,他想若不是当初他处处矮萧铭一头,那现在被火烧毁容貌、烧坏身子的就是他了。 身在皇家的恩宠,从来就不是福气,更多的是催命的符咒。 徐修谨继续神神叨叨,“你知道她要赐婚给谁么?” 萧歧心情不好,不搭腔。 好在这次徐修谨也没指望他回答,自顾自道:“端王世子,太后要将她赐婚给端王世子!没想到吧?这么好的美事落到林四头上!要知道,这几个亲王中,除了你爹太牛逼无人匹敌外,就属端王最逍遥自在,虽然也最没有出息,但一辈子总是吃喝不愁的。林四嫁过去,风风光光的世子妃,端王再一翘辫子,那可就是金光闪闪的王妃了!” 端王的封地远在陇西。气候环境恶劣,一般是没有世家大族愿意将女儿嫁到那么远的地方,所以太后为林四赐婚,并没有谁会表示异议,毕竟林四也是世家嫡女,现在又被封为了县主。怎么都不算高攀。 可他们殊不知。这看似吃亏的婚姻,将来会是最幸福的。 端王与世无争,安分守己,能一辈子安安稳稳地做个亲王,只要子孙不那么败家,这荫庇总能世世代代享受下去。 而那些看似封地富裕辽阔的亲王,都是被皇上利用或忌惮的。现在是没事,一旦储位之争爆发,必定会受到牵连和波及,到时候别说享受荣华富贵,有没有命活着都难说。 至少,若他萧歧荣登高位,是不会放任那些对他有威胁的人活着的! 太后不傻。肯定也想到了这一点。她想要林四远离争端,平平安安地度过下半辈子,却又舍不得她嫁给低门小户,将来子孙吃亏。 所以端王世子,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人选! 萧歧理解,却实在诧异。 这林四。到底哪来的魅力? “你是不是很奇怪?”徐修谨挑了挑眉,倾身到他面前。眼底全是引诱,“我知道为什么哦,你想不想知道?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就求我,求我我就告诉你。” 萧歧嫌恶地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他越凑越近的脸,冷冷吐出几个字,“爱说不说。”憋死你! 徐修谨故作失望地摇了摇头,“唉,亏我动用我徐家的关系网玩命地查探,好容易查到了线索,又用我智慧的头脑猜出了大概,你居然不想听!”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萧歧:“……” 徐修谨又接着叹气,“唉,可惜啊,可惜!” 萧歧又:“……” 徐修谨开始絮叨,“这年头做人真的很难,你说吧,为你办事为你卖命,为你上刀山下火海,为你做一切你不想做的事,为你得罪了全世界的人。结果,那个人偏偏不领情。你说说,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比这更悲惨的?” 萧歧:“……你说吧!” 徐修谨立刻收起痛心面容,龇牙咧嘴地冲萧歧一笑,表情转换之快不亚于川剧变脸,令人咋舌。 “我要是告诉你,你就明白林四何以让太后刮目相看,并且……你一定会转移目标。”徐修谨神秘兮兮地说道。 萧歧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再废话我就不想听了。” “我徐家包打听的名号享誉全国想必你知道就不需要我多加解说了我承认我对林四有一丝兴趣所以就多关注了她后来发现太后对她的态度很异常多番打探之下才得知她并不是林家三太太生的女儿如果我没有猜错她应该是宛妃和林琛的孩子。”这一番毫无顿点的话一口气说下来,徐修谨累得不行,叉着腰在原地大喘气。 萧歧对他虽然无语,却是实实在在被他的话震撼到了。 林四,她居然…… “你确定这消息可靠?”萧歧敛下思绪,如果这消息是真的,那么就真可以从林四的身份着手好好谋划谋划了。 徐修谨拍胸脯保证,“绝无虚言,我的探子查出来十四年前皇上抢了当时少年丞相貌美如花的妻子,同年林琛娶妻,一年后那妻子诞下一个死婴,同年林琛之妻刘氏产子,早产三个月,同宛妃诞下死婴的日子只差了五个时辰。” “少年丞相?” “对,同你弟弟一样,是当时有名的天才少年,十五岁便考取了那年的状元,被皇上钦点入内阁,三年后被皇上升为丞相,谁知道昙花一现,很快销声匿迹,甚至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据说当年的知情者要么被灭口要么被驱逐出京,当红的内阁大臣徐英也是在那时含冤入狱,含恨而亡。哦对了,那徐英正是宛妃的生父。虽然这事明面上看是贺家搞的鬼,难保不是跟这秘辛有关。” 内阁大臣徐英是白手书生,没有家族势力撑腰,凭借一己之力坐上高位,帮助皇上出谋划策,解决了很多朝堂纷争。 俗话说枪打出头鸟,徐英这种厉害角色,想拉拢想弹劾的人不在少数,当时端贵妃的生父贺琰就想拉拢他为军师,可谁料徐英油盐不进,固执己见,怎么都不肯为贺琰所用。 贺琰一怒之下设计陷害徐英,当时贺琰在朝堂势力庞大,便是皇上想保都没有法子,后来徐英便被弹劾入狱,含恨而终。 在这之后,皇上利用这件事,用了五六年的功夫提拔了董丞相和几个新锐贵族,才稍稍压制了贺家的势力,将他们弄到了西北去。 这件事当年的确牵扯到好些人,不过那时候他才四五岁,整天想的不过就是如何才能让母妃和父王多关心他一点,哪有空去关注那些事? 而后来,这些事就被封锁了,朝堂无人敢提。 他会知道这么多,也是萧王爷无意间跟他提及过。 而听徐修谨这么说来,这件事不仅仅是所谓的朝堂之争,其中还牵扯到女人? “你的探子查出那少年丞相是林琛,而林琛当时的妻子正是现如今身处后|宫的宛妃?”萧歧不是不信,毕竟徐家庄的情报网是出了名的专业可靠,只要是这世上存在的消息,无论你怎么封锁,他们上天入地也能给你找出来。 只是,这消息实在是太震惊了。 宛妃的父亲是徐英,曾经嫁给过林琛。 那么说,林琛跟徐英是翁婿,徐英当年出事,林琛也退出朝堂。 萧岐想到这儿,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就是帝王之爱啊! 皇上为了她不惜得罪朝臣,却又故意放任她的父亲身陷囹圄,设计贺家陷害他,能救而不救,借此将知道这些龌龊内幕的人从权利中心隔离,更从中捉到把柄将贺家驱逐出京。 如此,宛妃成了人人厌弃的红颜祸水,皇上却带着对她假惺惺的宠爱,荣登高位,牢坐江山。 这样的宠爱,不如不要! “对,至于林昭言的身份,是我猜的。”徐修谨说着,又奇怪道:“虽然我查出了这些,可我还是觉得奇怪,按理说皇上做出那等败坏伦常道德之事,建安侯府百年大族,不可能会忍气吞声,你要说是为了静妃前程,可静妃那时已经诞下三皇子,出了宛妃的事后也没见她更受宠一些。” 萧歧已经平复了自己的情绪,闻言,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软弱?你瞧着好像建安侯府没有得到什么好处,但这好处又岂是你肉眼能看到的?你就看近些年来那些老牌世家大族的下场如何?哪个不是抄家的抄家,落魄的落魄?朝堂全是崛起的新贵,皇上急需培养他的势力,岂会容忍那些心存异念的家族势力存在?” 建安侯府为皇上打压各方势力立下了“汗马功劳”,皇上又岂能过河拆桥?再者,扶持一个对他威胁并不是很大的世家上位,也的确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萧岐说着,端起书案上的茶杯轻呷了一口,又在徐修谨认真的眼神中继续道:“能像建安侯府如今尚在风光的实在称得上是少之又少,除非是真有底蕴本事的,譬如太后的外家镇南伯府。但自从林老爷子死后,林琨一无是处,混到现在不过一个五品官,权力被架空,外戚干政的可能性实在太小,便是贺家都不愿牵扯进来,否则咱们为什么要接近林五?” 皇上利用女人来巩固江山,他何尝不是利用女人来获取权益? 可他后悔吗?不,他一点都不后悔。 萧王府教会了他,成功是需要踩在别人的尸骨上的,一个人能被利用也是他的价值。 否则,只会被弃之如敝屣,到时候,死不瞑目,尸骨无存。 这现实,容不得他心软后悔! ☆★☆★☆★   ☆、第一百零三章 谈心 徐修谨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建安侯府如今的风光竟是建立在这样龌龊的事上,真是让人作呕!” 萧歧嗤笑,“恐怕林琛尚不知晓,还以为自己的母亲同大哥如何对自己宽容恩德呢!” 徐修谨“啧啧”两声,“可怜了一对苦命鸳鸯。” “怕是林四更可怜。”萧歧面无表情地接了一句,心里却玩味地想,林四不是很本事么?倘若让她知道真相,不知道会作何反应?可还会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徐修谨见萧歧唇角微翘,知道他又在打什么缺德主意了,这次他没觉得兴奋,反倒有些不安,“喂,你不会想对林四怎么样吧?她只是个小丫头,将来我还想娶她呢!” 萧歧勾了勾唇角,“你告诉我这些难道只是想我陪你八卦?” 徐修谨:“……” “皇上强抢朝臣之妻,逼死贤臣良将,这会是个很热闹的话题。”萧歧继续笑着,只是那笑容太冷,让徐修谨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喂,让皇上丢丑可以,你可悠着点,别伤害到我媳妇!” “放心,至少三年之内她死不了。”这么有利用价值的人,他怎么会让她轻易死了? 皇上虽然利用宛妃成功打击了贺家,却也实实在在落下了不小的把柄! 所以有时候“红颜祸水”不可谓之不对。 他萧岐。绝不会让自己葬送在女人手上! “三年之后,她若有命活着,你想娶便娶吧!” “……”徐修谨总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林五的计划暂时撤了吧,林四疑心病极重,我若是对林五出手,她很难再信我。” “你想对林四怎么样?” “先毁了她跟端王世子的婚事。至于其他的。暂时不会有所行动。”萧歧答得冷漠,完全没有一丝愧疚感。 在他的心目中,任何人任何事都比不上他所追求的“利益”,更别提,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今日就先如此吧,比起林四,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要去临安找薛慎之。我总觉得陆言之不简单。”萧歧抬手示意徐修谨可以走了。 徐修谨看看天色,果真也不晚了,叹气,点头起身。 其实他并不担心萧歧会对林四不利,几年的同盟之谊,他若是还不了解萧歧的真实面貌那他就白混了。 萧歧看似纨绔,实则精明可怕。而他自认为冷漠无情。实际上……不过是一个受了伤只好用冷情伪装自己的孩子罢了。 真希望哪一天,有一个人能让他卸下伪装,活得单纯快乐一些。 这么叹气着,刚走到门口,后面的萧歧突然开口:“以身相许却投报无门。” “什么?”徐修谨怔了怔,莫名其妙。 “世界上最悲催的事情。”萧歧淡淡应道。 徐修谨在风中独自凌乱。 ☆★☆★☆★ 徐修谨一走。萧歧也收起了思绪,朝着门外冷冷道:“出来吧!” 不一会儿。门口便出现了一个带着斗笠面纱的身影,正是萧铭。 “大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你的内功已经这般强了么?” 萧歧冷冷看了他一眼,“你今天为何要偷跑出去?”心想他若是连这都察觉不出那就不知道要死多少回了。 他继而又有些庆幸,庆幸萧铭来的晚,并没有听到那些不该他听到的话,譬如太后牺牲他的事。 萧铭几步踏进了屋子,一边朝萧歧走近,一边云淡风轻地开口,“我想去醉花楼。” 跟先前在萧王妃面前说的版本截然不同,但这才是实话,他想去醉花楼,萧歧常去的醉花楼。 萧歧的眉心立刻皱紧,“你去醉花楼干什么?”语气颇为严肃。 萧铭歪了歪头,走到徐修谨之前的那个位置坐下,“你能去我就不能去?书上说男女交合是这世上最快乐的事,我想试一试。” 他说得一本正经,完全没觉得自己这话题有多刺激。 萧歧被呛到,白皙的脸上难得浮现一抹红晕,“胡闹!” “我没有胡闹,你能为什么我不能?”萧铭仍旧一本正经的样子,听语气更不像是在开玩笑。 萧歧的脸更红了,他在世人眼里虽然风流成性,也的确跟女人有过鱼水之欢,但你要他跟自己的弟弟探讨这种话题,实在是…… “书上是骗人的,男女交合只为繁衍子嗣,其余的,什么都没有。”萧歧有些生硬地解释。 其实他并没有撒谎,他的的确确没觉得那事能带来什么快乐,不过就是解决生理需求罢了。 萧铭不信他,“那你为何总往醉花楼跑?” “……”他那是有事,又或者是去了别的地方不想让萧铭知道才会如此说罢了。 萧歧想了想,觉得萧铭十六了,虽然一直懵懂如孩童,但好似也的确该有那方面的需求了。 他们一直把他当孩子,忽略了这一点。 “如果你真想体验,那就让母妃给你选个通房丫鬟,醉花楼那样的地方,你不能去。”萧歧的语声严厉,不容置疑。 萧铭郁闷地垂下了头,“可我还是想出去,我想再亲自去吃一回珍膳阁的胭脂糕。” 萧铭喜甜食,最爱的就是城西一家专做小食点心铺子里的胭脂糕,他没出事之前总会亲自去店铺吃,出了事之后就都是下人买回来了。 他说,吃市井之物,必须要融于市井,方才能体会食物的奥妙。 “母妃该是答应了你的请求。”萧歧淡淡回道,他不信萧铭不会趁机跟萧王妃提出要求,且若萧王妃没答应,萧铭不会出现在这里。 萧铭对他知晓刚刚在萧王妃那儿发生的事一点都不奇怪,他这个大哥,看着好像纨绔无能没什么本事,其实他心里有一面明镜,任何事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 “母妃是答应了,但母妃的答应大哥认为是答应吗?”萧铭说着,许是有些口渴,就倾身过去拿走萧歧放在书案上的茶杯,仰头,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 萧歧为他这样亲密的举动皱了皱眉,站起身从旁边的黑金楠木柜子里取出一只干净的茶盏,亲手替他倒了茶,“又不是没有另外的杯子。” “我不嫌弃你。”萧铭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但还是将萧歧的茶杯还给了他。 萧歧:“……”可是他嫌弃好不好? 他将那只茶杯往边上放了放,才又道:“所以你来找到我,想让我帮你出门?” “聪明!”萧铭用力点了点头,声音已经变成了孩子似的央求,“大哥,你最厉害了,我知道你一定可以帮我出门的,你帮帮我好不好?我实在不想那些随从破坏了我的兴致。” 萧歧无动于衷,“若是被母妃发现,你知道下场。” “不会的,大哥你一定有办法不让母妃发现,大哥,我求你了。”萧铭甚至伸出手扯了扯萧歧的衣袖。 萧歧生平最受不了被人死缠烂打,若是无关紧要之人,直接了结了,若是身边亲近之人,他…… “别扯了,我应你便是。”萧歧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能杀,自然只能答应。 萧铭欢呼,纵然隔着斗笠,也能感觉到他满脸的笑意。 萧歧望着他开心的模样,面上虽没什么表情,心底却有喜悦缓缓升起。 整个萧王府中,怕是只有萧铭打从心底把他当做亲人。 萧铭又跟萧歧说了一番恭维道谢的话,突然道:“对了,我刚刚在门外听到你们谈论建安候府的四小姐,难道她便是大哥之前跟我说的那个嫂嫂吗?” “不是。”萧歧想也不想地否认,林四虽有利用价值,但她不好骗,娶回府只会给自己添麻烦。 “哦。”萧铭也就没有多想,喃喃道:“其实我想去醉花楼的真正目的是去看墨霜,她是唯一一个大哥你在我面前提过的女子,肯定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萧歧笑了笑。 墨霜,那的确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子。 “墨霜是不是很漂亮?”萧铭瞪大了眼睛,好奇地看向萧歧。 萧歧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比母妃还漂亮?” “算是吧!” “比那个林四姑娘还漂亮?” “没有可比性。” “哦,那你有没有同她交合过?” “……咳咳咳。” “喝茶都不小心一点,呛到了吧?可是到底有没有嘛?” “……萧铭!”咬牙切齿的声音,“你若再问,就不要出门了!” “看来是有了。” “……” 夜色渐浓,皓月悬空,夏日微风轻拂,泛起一片莲叶清香,美丽的绣球花在静谧的夜色中“啪”地盛放,芬芳馥郁,沁香扑鼻。 该是宁静美好的夜晚,萧王府的某处院落内却传来一阵杀猪般的尖叫。 原来是好奇宝宝被问崩溃的了某人毫不留情地扔了出去。 ☆★☆★☆★ 感谢天空已微蓝、熱戀^^、绮缳、aki10086、冬夜雨中漫步的打赏~ ☆★☆★☆★ 突然之间恶趣味发作好想把昭言的初吻送出去啊!已经想好了送给谁,关键没想好怎么送,才能唯美和谐又不失搞笑呢【强吻神马的是不可能出现滴……】   ☆、第一百零四章 父女决裂 ☆★☆★☆★ 七月流火,八月未央。 六月底的暑气已渐渐消散。 建安侯府也终于从一连串的贺喜声中恢复了平静。 天骤凉,疲于管家的刘氏在季节交替间隙生了病。 林老太太趁此机会将侯府的中馈交还给了陆氏,不过到底记得刘氏这几个月的苦劳,并未全数剥夺了她的权利,只等着她好了,再和侯夫人一同协理。 不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客套的说辞,侯夫人陆氏与林老太太同根所出,先前不过是以儆效尤,现在目的达到了,哪里会让刘氏一个外姓人占便宜? 刘氏不傻,自己也清楚这一点,想到林昭言先前同她说过的话,心里气得呕血,再加上宛姨娘回了府,利用林琛近来与她的龃龉成天霸着林琛不放,一个月来,林琛竟然只来过她这儿两次! 刘氏越发的生气,本只是小小的风寒,这下倒一病不起了。 林琛还是没有来看她,除了晚间的时候会去宛姨娘那儿留宿,甚至连内院都很少来。 他又突然不归家,没有人知道他在干什么。 刘氏心都寒了,精神一日不如一日。 秋高气爽,麓玉堂的秋海棠开遍一地,红缨艳艳,流光染墨。 麓玉堂的正屋内却传来一阵尖锐的怒吼,打破了这本该是诗情画意的景色。 “让她滚!都是她害的,还假惺惺地来做什么?!” 原来是宛姨娘要来探望刘氏,却被林若言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紫鹃望着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林若言,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面上却只能竭力劝解,“姑娘,这可使不得,不管怎么说宛姨娘也是长辈。是老爷的姨娘,她来探望夫人理所当然,您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实在不宜过问这些,否则老爷又要生气了。” “他还会在乎我们母女如何吗?!在他心目中又何曾有过我们母女!怕是母亲死了,他也只会无动于衷然后再娶!” “姑娘!”紫鹃脸都白了,“这话可不能胡说八道!夫人身子本就不好。您这样她更要伤心了!” 林若言咬着唇,原本是梗着脖子不肯服输的模样。现在却有眼泪簌簌而落。 “母亲做错过什么?为什么父亲要这样对她?”她抬手一抹眼泪,咸湿的泪水瞬间渗透了薄薄的衣袖,沁入肌肤,泛起一阵又一阵的凉意。 紫鹃说不出话来。 老爷很好,真的很好,只是他给不了夫人想要的东西。而夫人,又一心钻在牛角尖里。所以,注定只能互相折磨。 “奴婢听说老爷曾经被一个女人迷住过,于是他就跟夫人成了如今这样了。”青双大着胆子说道。 紫鹃立刻朝她瞪过去。 林若言却紧紧攥起了手心。“哪个女人?” 青双被她眸中毫不掩饰的阴狠吓到,颤着声道:“奴,奴婢不知。” “给我去查!我一定要查到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她害得我母亲至此,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你不会放过谁?”这时,一道柔淡的语声缓缓响起。 须臾。一袭月牙白苏绣云锦丝长裙的林昭言从门外走了进来。 阳光倾洒在她的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林若言看到她,委屈更甚,“抢了父亲的女人!” 紫鹃和青双都是一副看到救星降临的模样,狠狠地松了口气。 林昭言几步走上前,看林若言这样一副咬牙切齿恨不得要将人杀之而后快的表情,失笑着摇了摇头。“你啊!就是太冲动了,宛姨娘在外面候着,你为什么不让她来看母亲?” “都是那贱人害得,我为什么要让她来假惺惺!” “你也说了她是假惺惺,就证明她只是想要走个过场,并不是真心实意要来看望母亲的。你不让她看,反倒顺了她的心意,这样旁人问起来,她不仅不会被怪罪,还可以把责任全推到你身上。” 林若言一噎,说不出话来。 林昭言就握住她的手,谆谆教导,“我知道你是不想看见宛姨娘做戏,觉得恶心,但那都是必须的,你也跟着做戏恶心她不就得了?今后你要记住,无论如何都不要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傻事。更何况,你这根本就伤不到敌,只为了自己痛快就不管不顾了。” 林若言哼了哼,面上虽一副不服气的样子,但显然心里是将这些话听进去了。 林昭言弯唇笑了笑,转身吩咐紫鹃,“你让宛姨娘先回去吧,就说现在我和若言照顾母亲就行,晚间的时候再来,这几天晚上还要麻烦她来侍疾。” 宛姨娘来看望刘氏的确是为了走个过场以免遭人诟病,她几乎笃定林若言不可能放她进去。 现在林昭言打破她的如意算盘,不仅放她进来探望,更让她留宿侍疾,她这心里,不知该是何等复杂忧愁的滋味哟! 紫鹃瞬间觉得看上去忠厚老实的四姑娘蔫坏蔫坏的。 解决了宛姨娘,林若言瞬间觉得清净了不少,暴脾气也收了,只对着林昭言蹙眉,“你这几日还是不肯去找父亲吗?” 林昭言点头,毫不掩饰自己的气恼,“目前为止,我不觉得跟父亲有什么好谈的。” “他活该!”林若言也愤愤的,“为了外面的女人,连家都不顾了!他从来就没有设身处地为母亲着想过!” “他是活该……”林昭言也跟着喃喃低语,这一次,便是连她都无法替林琛开解脱罪,他做得太过了。 那副画像上的女人,当真就如此重要吗?值得他不顾身边日日相伴的妻子和儿女,却拿着画像缅怀伤感? 作为男人,爱情固然重要,可他也有责任不是吗? 她瞧不起一心只活在爱情中只活在过去中的父亲。 “他不是很了不起么?不是不爱归家么?好,今后就算他回来了,我也不会再喊他一声父亲!林昭言,你也不准再跟他说一句话!听到没有!” “我知道了。” “哼!母亲有你跟我还有昕哥儿就够了!就让他跟宛姨娘还有他心目中的那个女人过一辈子吧!” 一旁的青双见状,默默为林琛掬了一把同情泪。 这是母女三人联合战线要跟个大老爷们过不去啊! 三老爷诶,您还是赶快浪子回头吧!否则这三房,就要没有您的容身之地了! 林昭言进了屋子看刘氏。 屋子里飘着淡淡的药香,窗牖紧闭,只有屋角立着的八角玻璃绘烟水山色屏灯发出幽暗的光芒。 林妈妈正坐在塌旁的海棠锦杌上打盹,想来是照看了几夜未合眼,太累了。 林若言瞧着,越发觉得刚刚林昭言损宛姨娘那一招太妙了! 她不是想装么?那就让她来全套,也尝一尝几夜不合眼的滋味! 林妈妈睡得很浅,就怕刘氏突然有事唤她,此刻听到细碎的脚步声传来,立刻睁开了眼,一脸紧张。 待瞧见是林昭言和林若言,就松了口气,冲她们露出一抹笑容。 “妈妈,母亲睡着了么?”林若言几步上前,压低了嗓音问道。 林妈妈点点头,将她们拉来了几步远,才道:“喝了药便睡下了,姑娘们还是晚些时候再来看吧!” 林若言点点头,又道:“妈妈你照顾几天了,还是先回去休息休息吧,这儿有我跟姐姐就成了。晚上的时候会有宛姨娘来照料。” “宛姨娘?”林妈妈吃了一惊,她倒的确想让宛姨娘来照看,只是她没有那个资格,五姑娘有,可是她不愿意。 林若言冲林妈妈龇牙,“是姐姐想的,我也觉着该给那贱人一点苦头吃吃。” 林昭言扯了下她的衣袖,“别一口一个贱人的,多难听。” “你怎么跟母亲一样麻烦?”林若言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 林昭言无语。 林妈妈看着她们两姐妹毫无嫌隙的模样,由衷地笑道:“好了两位姑娘,这骂人的话人后说说也无可厚非,在外人面前可不要胡说。” “我又不傻。”林若言扬了扬眉。 林妈妈笑容更大,眼角的皱纹都深了几分,这是自刘氏生病以来,她第一次能笑出来。 “既然有两位姑娘在这儿照料,那老奴就先回去了。记得一会儿夫人醒了,再给她喝一副药,那药已经熬好了,就搁在那边的圆桌上,只需让丫鬟去热一热就行。” “行,妈妈您先回去吧!” 这时候,睡在床榻上的刘氏却有了动静,只见她翻了个身,似乎要起来,嘴里则急促道:“妈妈,是老爷来了么?” 原本和乐融融的气氛瞬间冷凝。 “父亲没……” “母亲,父亲他有些事要处理,等忙完了就会来看您了。”林昭言打断了林若言生硬的回话,委婉地说道。 刘氏身子一颤,很快又重新躺回到了榻上,自嘲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这是在奢望什么?” 林若言眼睛都红了,咬牙瞪着林昭言,“你还是偏袒父亲吧,你为什么要帮他说话!” “我没有帮他,我是心疼母亲。”林昭言叹了口气,“母亲病着,你别为了逞一时意气刺激她。” ☆★☆★☆★ 看了集《来自星星的你》,哈哈沦陷了,男主外星人的设定真是又萌又新颖。【小安很少看韩剧,这部剧不错哟,推荐给大家~】   ☆、第一百零五章 绝望 两章并一章~ ☆★☆★☆★ 林若言的拳头攥得紧紧的。 林昭言扯了扯她的衣袖,“别气了,去看看母亲吧!” 林妈妈也在一旁劝,“五姑娘,您可不能糊涂。” 林若言咬着唇,半响,终究是点了点头。 不过她却扯过林昭言道:“记住,你不准去找父亲,不准示软,不准哀求,他要么就主动来看母亲,要么,就和我们断绝关系!” 林妈妈在一旁看着,无奈地叹了口气。 五姑娘的性子也太刚烈了,眼里根本揉不得沙子,这在娘家受宠还好说,以后嫁了人可如何是好? 林昭言和林若言走到病塌前,隔着层层叠叠的碧青色幔帐,都能感觉到刘氏身上浓重的悲哀和绝望。 林昭言心里忍不住泛疼,轻轻开口,“母亲,您还好吗?” 刘氏听到这个声音,手立刻攥紧,染着凤仙蔻丹的指甲深深掐入了血肉里。 她该是恨的,恨她的母亲占据了她丈夫的心,可面对这样一个打心眼里替她着想的“女儿”,她又说不出刻薄的话来。 从前养了十三年,因为从未用心接纳过她,要说感情,少之又少。 近几个月来,从六公主身亡开始的一系列突如其来的变故,竟让她们“母女”难得心贴着心,站在了同一阵线。 感情,也就这么慢慢处了出来。 从从前的排斥到了如今的不忍。 她有时候会想,她索性就顺水推舟,让昭儿越来越爱她,只把她当做最亲近最重要的人,这样一来,就算有朝一日真相戳穿,昭儿也只会认她。 这是不是就是对那个女人最好的报复? 可她刘玉心从来光明正大。毕竟做不出那样为人不耻的事啊! “没什么,让若儿留下来陪我就好,你先回去吧!” 刘氏冷淡到极致的话语,着实让林昭言怔住了,一时间僵在原地无所适从。 林若言也怔了下,“母亲。这又不关姐姐的事……” 刘氏侧过身子,声音依旧清清冷冷。“我乏了,要么你们都回去吧!” 林若言看了看林昭言,“姐姐,母亲她……” “回去吧!”林昭言冲她笑了笑“母亲想必是累了,咱们还是不要打扰她了。” 她看上去好似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林若言松了口气,她却没有看到林昭言泛了白的指节。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徒劳。 疾风骤起,外面突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惊雷阵阵。天空几道白光闪过,忽明忽灭地照耀侯府大地。 林昭言立在飘雨的廊檐下,晃晃的白光打过她的脸,她伸出手去接屋檐下滴落的雨水。 白衣翻飞,小小的女儿家脸色木然,眸中却暗藏冷意。好似要随着这一道道惊雷,劈它个天翻地覆。 容妈妈备了伞,不顾疲惫的身子,亲自送了林昭言回去。 一路无话,直到临近院子,她才轻轻开口:“姑娘,别嫉恨夫人。哪怕她再怎么对你。” 凭什么?林昭言心里在怨,凭什么? 她真觉得自己是个笑话,明明那日刘氏刚说过要抛弃她的,结果刘氏生了病,她就腆着脸凑上去,如今被人毫不留情地打了出来,还要再次往上凑吗? 一切就恢复到几个月前不就好了! 她不需要母爱,也不必受制于人! “因为,夫人她是为了您好。”林妈妈不肯多说,扔下这一句话,转身离去。 林昭言紧紧抓着六折骨伞,立在雨中看林妈妈渐渐消失在迷雾中的身影,唇边沁出一抹苦笑。 她回了屋子,曼双和曼华手里握着伞,正打算去接她。 看到她出现,一怔,随后笑道:“姑娘回来啦!这天也不知怎么搞得,说下雨就下雨,还准备去给您送伞呢!怎么样?夫人她没事吧?” 许是这两个丫鬟的笑容太感染人心,许是林妈妈临走前说的那句话起了作用,林昭言已经平复了情绪,对她们笑道:“没什么大碍。” “那太好了!”曼双将伞交给曼华收起来,自己则道:“一场秋雨一场寒,姑娘虽撑了伞,难免淋了些雨,奴婢去煮一碗姜汤来。” 林昭言没有异议。 曼双去小厨房煮姜汤,曼华则拿了干帕子替她擦拭。 脚下突然有痒痒的触感,林昭言垂首,正对上雪团湿漉漉的身子。 “呀!”她忙蹲下身将它抱起来,“这小家伙儿去哪儿了?弄得一身湿。曼华,你先替它擦擦,莫要生病了。” 雪团感受到林昭言的紧张,没底气地呜咽了两声,圆溜溜的一双大眼睛直直地朝她望过去,好似在说“主人,求原谅……” 曼华就笑,“这小家伙通灵性得很,许是刚刚发现下雨了,想去找姑娘您。”说着,就要接过雪团替他擦干。 雪团却呜呜直叫,湿哒哒的身子一个劲地往林昭言怀里钻,就是不肯给曼华抱。 “雪团!你别把姑娘衣裳弄湿了!”曼华急了,揪着雪团背上的皮毛就要把它拎起来。 雪团叫唤得更厉害,四只小爪子在空中扑腾扑腾得让人忍俊不禁。 “好了,我来替它擦吧!”林昭言无奈失笑,从曼华手里抱过雪团,接过帕子,将它放置在一旁的圆桌上认真擦拭起来。 雪团这回不闹了,很享受地摇尾巴。 曼华气闷不已,“什么意思?原来是只色狗!” 林昭言笑得更厉害,手指轻轻抚过雪团柔软舒适的皮毛,心一点一点地软化。 每每看到雪团,她都会想到刘文轩,想到那个不计较得失回报,只一心对她好的人。 这现实,她甚至对林琛都失望了。 也只有在雪团,在曼双、曼华身上。才能找到一丝丝的温暖。 “曼华。”林昭言继续替雪团擦着身子,眸光幽幽,“我们过几日,带着雪团去看望二舅母吧!说不定,她会好起来。” ☆★☆★☆★ 秋雨飒飒,金风细细。接连下了五日的大雨渐渐停歇。 鹅卵石铺就的石子路就像被打磨过的镜面一般,光滑可鉴。 叠垒重重的石榴树枝头繁茂。红艳夺目,此刻也被压弯了枝角。 身着雨过天青色秋衫的丫头拎着裙摆,凌波微步般从石上踏过。 须臾,消失在了一处院内。 院子里有灰青长袍的妇人在教育几个尚未留头的小丫鬟。 “夫人忧思成疾,正是狂郁暴躁的时候,先前多少小丫头被发卖了出去?否则也轮不到你们进府。所以你们切记要小心谨慎,注意看夫人的脸色行事,倘若得罪了夫人,我也救不了你们。” 几个小丫鬟唯唯诺诺地应了是。 那妇人正待再提点几句。猛一瞧见闯进院子里的青衫丫头,面容一敛,严肃道:“秋菊,你这么咋咋呼呼的干什么?这府上就剩你我这几个老人了,你也想被夫人赶出去么?!” 名唤秋菊的丫鬟却来不及恐惧,急促道:“康妈妈。是表姑娘来了!” “哪个表姑娘?” “建安侯府的四表姑娘!” “你说什么?” “建安侯府的四表姑娘!她在府门外等着,说要来探望夫人!”秋菊又大声重复了一遍。 康妈妈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四表姑娘?她怎么会来探望夫人? 她们可都还记得少爷下葬那日,夫人狠狠扯着四表姑娘的头发,说是她害死了少爷,要和她同归于尽。 那场面把所有人都吓坏了。 最后若不是夫人伤心过度晕倒了,四表姑娘不定要被夫人抓成什么样。 她们都以为四表姑娘肯定要与她们刘府彻底决裂了。 这之后四表姑娘也的确一次都没有来探望过夫人,今天为什么来了? 她这是脑子坏了还是不要命了? “妈妈。怎么办?咱们要不要放她进来?这若是出了事咱们担待不起啊!”秋菊有些不知所措。 康妈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挥挥手让那些小丫鬟退下去,沉吟片刻道:“四表姑娘是一个人来的吗?” 秋菊点点头,“恩,就带了两个丫鬟。哦,对了!还有少爷从前养得那只雪犬,四表姑娘也把它带来了!” “雪犬?”康妈妈蹙了下眉,“可是叫雪团的?” “对,对,就叫雪团,先前一直是红双姐姐照料的。” 康妈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来四表姑娘倒是挺聪明的。” 秋菊没听懂她的意思,只问:“那要不要让表姑娘进来?她现在还在厅堂外面等着,奴婢不敢擅自做主,更不敢去禀报夫人。” “既然她都把雪团带来了,想必是一定要见到夫人的。” “表姑娘是要把雪团送还给夫人吗?” “这倒未必,但她把雪团带了来,多多少少能安抚夫人的心。毕竟,那可是少爷亲手照看大的,看到它,想必就能想起少爷吧!” 秋菊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这样吧!”康妈妈想了一会儿,“你先把表姑娘带到内院来,我现在去禀报了夫人。” 彼时的林昭言正坐在厅堂内的黄花梨木座椅上安静地等待,她怀里抱着一团柔软,正是雪团。 雪团的精神很不好,蔫蔫的,小脑袋搁在林昭言的腿上,发出呜咽的叫唤。 林昭言顺着它的背一下一下地抚摸,目光怔怔地落在四格窗棂上贴着的“奠”字上,心就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 “姑娘,二舅夫人会见您吗?”曼双觉得这周遭的气氛压抑沉闷,忍不住开口缓解。 “会的。”林昭言点点头,笃定道:“她一定会见我的。” 卢氏恨透了她,一心要找她偿命,现在她送上门来,她又岂会放弃这大好的机会? “万一二舅夫人对您不利怎么办?”曼华忧心忡忡地问道。 林昭言扯开唇角笑了笑,“所以我才要来啊!” 她想过了,她不能再逃避了。卢氏恨她,这是一颗定时炸弹,她现在是伤心欲绝不会对她出手,但指不定将来会捅出什么幺蛾子。 她一定要先掐灭了卢氏的恨! 现在是卢氏最脆弱最需要安慰的时候,时机刚刚好。 片刻后,卢氏的贴身丫鬟秋菊便走了进来。恭敬地说:“四姑娘,奴婢引您去内院坐一坐。” “好。”林昭言点头应下。抱着雪团站起身,又转身吩咐两个丫头,“一会儿无论二舅母对我做什么,你们都不要插手,安安分分地呆在旁边看着就好。” 在灭卢氏这一把火之前,一定要先让她烧一烧,否则容易死灰复燃。 秋菊带着他们一路穿堂过院,很快来到了卢氏住的地方。 她将她们安置在花厅,又客气地端来了茶水。“表姑娘,您就在这儿稍等一会儿。” 林昭言没有异议。 约莫又等了一刻钟,外面才走了卢氏的贴身嬷嬷,脸上挂着笑意,恭敬道:“表姑娘,夫人愿意见您。您随老奴过来吧!” 林昭言就抱着雪团一步一步朝她走过去。 康妈妈的视线从林昭言的脸上落到她怀里的雪团上,心思已是百转,随着林昭言走近,她笑着道:“这是从前少爷养得那只雪犬?” “恩。”林昭言点了点头,将雪团往她面前送了送,“它长大了。” 雪团没精打采地扑腾了两下,就要往林昭言的怀里钻。 林昭言略尴尬地笑了笑。“它今天精神不是特别好。” “许是想到少爷了。”康妈妈叹了口气,想到自家那短命的少爷,心头就像是被锈了钝刀生生撕磨一般。 从小看着长大的少爷,看他从一个小小软软的奶娃娃变成芝兰玉树般的少年,就盼着他功成名就,娶妻生子,承欢绕膝。 可他,他竟然在最美丽的时刻凋谢了。 林昭言扯了扯唇角,指着窗棂上的白绫道:“许久了,这些还没有撤去,府中会有压抑沉闷的气氛理所当然。” 康妈妈叹息着摇头,“老奴又哪里不知道?只是夫人不愿意撤,她怕我们撤了,就会忘记少爷,她怕少爷死了会没有人惦念。” 林昭言的鼻子酸酸的,“怎么会呢?真心想念一个人,是哪怕隔了沧海桑田也会记得。相反,不是真心,就算时时在耳边提醒那也会忘记。” 卢氏是真的真的很爱刘文轩,可她似乎忘了,刘文轩的死正是她一手促成的,她这时候的慈母之心,当真讽刺又可笑。 康妈妈笑了笑,没有多言。 她又将视线落到雪团身上,“夫人总怕自己会忘记少爷,所以日日都会翻看少爷看过的书,练他写过的字,但那些毕竟都是死物,如今表姑娘带来了这个小家伙,夫人一定会很高兴。” 这是在暗示她不要担心,有雪团在卢氏不会对她怎样的。 林昭言轻轻颔首,“有劳妈妈了。” 康妈妈领着她一路往刘氏的住所而去。 还未踏入内屋,便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药香味。 七月的风带着些许凉意,合着那些药香吹在人的脸上,钻进人的鼻端,有一种舒适之感。 林昭言立在靛蓝色绣着竹叶节的门帘外,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正待掀开帘子进屋,那绣在门帘上的竹叶微微摆动,随后就看见穿着素白中衣,散着长发的卢氏走了出来。 她的脸色苍白,神色颓然,只一双眸中带着冰天雪地的寒冷和毁天灭地的恨意。 林昭言尚未来得及开口说一个字,就见卢氏抬起扬手,狠狠朝她的脸上扇了过来。 “林昭言!你倒有脸来!” 只听到清脆响亮的巴掌声,伴随着卢氏尖锐的怒吼在这方寸的屋内响起。 须臾,现场又恢复了死寂。 丫鬟们都吓懵了,个个噤若寒蝉,捂着嘴连惊呼都不敢发出来。 康妈妈也不曾料到卢氏会有此举动。 明明她刚刚跟她谈的时候,她答应过不会冲动的啊! 只见卢氏抬起扬手,又要朝林昭言打过去,康妈妈连忙上前拽住卢氏。失声道:“夫人!您冷静一点!” 林昭言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痛,可再痛她也能咬牙忍了。 卢氏这一巴掌若是不打下来,难以消她心头的怒气。 于是她阻止了要为她强出头的曼双和曼华,对着卢氏道:“二舅母,若是再打几巴掌能够消了您的气,我没有意见。” 卢氏红了眼睛。在康妈妈怀里挣扎,“你以为我不敢吗?小贱人。野种!就是你害死了文轩,我要你为他陪葬!” 林昭言为她的话蹙了蹙眉。 但凡是生气到极致的人都是没有理智的,说话也口不择言,但“小贱人”可以理解,“野种”却是什么意思? 林昭言还没来得及细想,那厢卢氏已经挣脱了康妈妈的钳制,猛地朝她扑了过来。 “姑娘!”曼双和曼华还来不及提醒,林昭言就又被卢氏扇了一个耳光。 林昭言生生地受了。 卢氏许是没料到林昭言竟然真的没有躲闪,又许是因为这一巴掌耗费了她仅存的体力。一时间怔在了原地。 须臾,她扯开唇角笑了笑,身子却摇摇欲坠,差点要摔倒。 林昭言上前扶住她。 卢氏狠狠甩开了她的手,“用不着你在这儿假惺惺!” 这一甩,将林昭言手中抱着的雪团瞬间甩了出去。 雪团被摔痛了。跌落在地上直叫唤,叫声凄惨,直入人心。 林昭言赶紧去将它抱起来,轻拍它的背以示安慰。 卢氏一怔,下意识地问:“这是文轩养得那只雪犬?” 林昭言点点头,抱着雪团朝她走过去,“它长大了。我带着它来看看您。” 卢氏朝雪团看过去,只见小家伙的确又大了不少,此刻正睁着黑漆漆的眼睛,委屈又无辜地挨在林昭言怀里。 看样子是信任极了林昭言。 卢氏目光一冷,又将视线移到林昭言的脸上,只见她左脸上有明显的巴掌痕迹,与右脸想比也肿胀许多。 她心里一时间不是滋味。 倘若文轩还在世,看到她这样欺负林昭言,必定也会像雪团这样委屈难受,会挨着她给她安慰。 文轩当初将雪团送给林昭言,是不是也存着这一份心思? 睹物思人,便是让她这个做母亲的看见了,也发不出一丝脾气。 他为了林昭言,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自古情关难过,文轩就是死在了一个“情”字上! 怨不得她,真的怨不得她…… 卢氏这样想着,又变得恍恍惚惚的,再不复先前的气焰高涨。 康妈妈见着,轻轻扶住了卢氏,看着林昭言被打也忍气吞声的模样,实在是看不过眼,道:“夫人,都过去这么久了,再怎么样您也该想通了。少爷的死,当真与四表姑娘有关吗?” 少爷死了,谁不痛心? 她也痛心! 她也曾恨过不肯嫁给少爷的四表姑娘,但过了最痛苦的那一阵子,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她就觉得这跟四表姑娘又有什么关系? 四表姑娘何其无辜? 谁都没料到少爷会出事,四表姑娘也没有,她那日肯来看少爷已经是仁至义尽,难不成还要她宽容仁善到心甘情愿嫁给算计了她们一家人的府中去吗? 便是她同意了,建安侯府又岂会同意? 到时候,被娘家厌弃,在夫家也讨不着好处。 谁又对四表姑娘负责? 她想,若是四表姑娘早知道少爷会出事,以她的性子,该是会答应的吧! 可又有谁能料到? 表少爷的死,说白了,还是他自己太过脆弱,脆弱到承受不了一丁点的风雨。 可这一切,谁说又不是夫人过度保护溺爱的后果? 这一切的一切,当真与四表姑娘有关吗? 康妈妈是从卢氏娘家跟来的陪嫁丫鬟,陪着卢氏从娘家到夫家,从延陵到京城,看着她长大,看着她嫁人、生子,又看着她从当初那个天真明媚的小女孩变成一个擅钻研,只懂利益的妇人。 她哪次没有提醒过?可卢氏被鬼迷了心,直到表少爷死了,这么久了,她还是一味的将过错推到别人身上,从未在自己身上找过原因。 不能了,再也不能了! 表少爷的悲剧再不能重演,她今日无论如何,一定要趁着这个机会把卢氏给说清醒了! ☆★☆★☆★ 不好意思,年末略忙,白天没空更新,大家见谅~   ☆、第一百零六章 重归于好 卢氏的身子猛地一颤,她下意识地捂住耳朵,拒绝承认自己的过错。 “对!是她!就是她!是她害死了文轩,是她害死了文轩!” “如果真是四表姑娘,她该是做贼心虚躲着不肯见您,为何今日要带着少爷养的雪犬来探望您?是要送上门来给您打吗?世上有这么傻的人?奴婢再问您,便是当初四表姑娘当真应了您的话,答应嫁给少爷,少爷活了,您会怎么对她?会把她当做救命恩人吗?会今后待她为亲生女儿吗?” 卢氏身子又重重一颤,回答不出话来。 好在康妈妈也并不指望她回答,继续自顾自道:“ 不会的,因为您也没有料到少爷会出事,等四表姑娘嫁过来,您会以为是四表姑娘心机太重狐媚了少爷的心,你不会给四表姑娘好脸色的。四表姑娘又怎么会为了她根本无法预知的事情就答应让自己跳入火坑?” 卢氏的身子剧烈颤抖起来。 她最不愿承认的事,她最不想承认的事,所以她才要找一个替罪羔羊缓解她心中的罪恶。 可如今,这替罪羔羊被人洗脱了罪名,那是不是只能她来承受了? 只能她来承受了…… 光影重重,有光亮透过菱格窗牖洒进来,先是投射到红漆柱子上,然后再慢慢爬上了卢氏的脸上。 卢氏的脸色白得吓人。 林昭言一眼就看透了她的心思,忙道:“昭儿今日之所以得空来看望二舅母,那是因为七妹被太后选入了宫,宛姨娘也被祖母从庄子上放了回来,她很能干,帮了母亲不少忙,也就减轻了昭儿许多事。” 宛姨娘…… 对!宛姨娘! 卢氏的脸色又像是恢复了生机活力,是宛姨娘害死了文轩!是宛姨娘害死了他! 如果不是她下春毒。如果不是她心狠手辣要害死若姐儿,凭她的计划,文轩又怎么会出事?! 这一切都是宛姨娘那毒妇害的! “哈哈哈!”卢氏突然仰天大笑了几声,随后竟迈步上前抓住林昭言的肩膀,“昭儿!舅母谢谢你!是你替舅母找到了害死文轩的凶手!舅母谢谢你!”说完,又大笑了起来。 丫鬟们都面面相觑。心中更为害怕。 夫人这,这是疯魔了吗? 林昭言望着她这样。知道自己的目的是达到了。 卢氏无非是接受不了自己害死了亲儿子的事实,一心就想找个替罪羊,且她钻进这个牛角尖无法自拔,恐怕不杀了那个“害死他儿子的凶手”,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卢氏先前选的人是她,她要做的就是消除她对她的成见,帮她把这恨转移到宛姨娘身上。 狗咬狗,总是人们乐意所见的。 卢氏的心情一下子变好了,对林昭言的态度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瞬间从咬牙切齿变成了关爱亲切,甚至要留她下来用饭。 林昭言的目的已经达到,她实在不愿意留下来面对卢氏,过犹不及,免得会做出什么事情刺激卢氏。 她告辞回府。 康妈妈亲自送她出了门。 林昭言立在门廊下由衷地谢道:“先前多亏了您,否则二舅母也不会那么快原谅我。” 与其说原谅。不如说是转移了替罪羊的人选。 康妈妈摆摆手道:“老奴这不是帮您,是在帮夫人,更是在帮天上的少爷。” 林昭言明白她的意思。 一家人反目成仇实在算不得什么光彩的事, 便是赢了又如何?还不是输掉了至亲家人。 一家人只有团结起来一致向外,才是最大意义的所在。 林昭言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康妈妈也关上了府门回到了府中。 她们谁都没有看到不远处的一颗槐树下,有一辆隐蔽的黑檐马车,里头有一双如鹰般冷鸷的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们。没有放过任何一丝细节。 须臾,有探子立在马车外禀报,“少爷,已经掌握了林四姑娘此次来刘府是何目的。” “恩。”冷淡到极致的声音,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分析清楚,加以利用。” 林四,我不亲手杀你。 这世上,有一种手段叫“借刀杀人”。 ☆★☆★☆★ 林昭言回到了侯府,一踏进院子,曼双就直嚷嚷起来,“快快!把金疮药拿出来!白年,你再去煮个鸡蛋!都快一点!” 曼华正在院子里纳鞋底,被她这架势吓了一跳,忙起身道:“发生什么事了?” 还没等曼双回答,就猛地瞧见林昭言脸上的巴掌印,失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被舅夫人那泼妇打的!”曼双狠狠说道,眼睛都红了一圈。 刚刚若不是她顾及着姑娘关照过的话,真恨不得扑上前跟舅夫人拼命。 太泼妇了!哪像个当家主母! 也太通人情了!表少爷的死跟姑娘有什么关系?! 曼华也猝不及防地掉下泪来,她瞪着林昭言,“姑娘您何苦去受那份罪?二舅夫人那是您用道理能说得通用善意能感动得了的吗?!” “但却可以利用她内心的愧疚和那点小心思转移她的恨意。”林昭言淡淡回答,似是浑不在乎脸上的肿胀。 曼华一噎,心里又密密麻麻地疼了起来,姑娘做错过什么,凭什么要遭受如此不公平的对待! 便是她一个局外人,都对这老天爷恨了起来! 林昭言不想对着她们上演什么“主仆含泪相拥”的戏码,故意龇牙咧嘴地装疼,“你们别顾着哭,被打的人是我我都没哭,快快快,看看鸡蛋煮熟了没有。本就长得不漂亮,万一脸上留了疤可要嫁不出去了。” 曼双和曼华皆破涕为笑,“姑娘尽胡说。您才不会嫁不出去呢,您一定会嫁给一个最好最好的人!” 主仆三人进了屋子,白年也拿了煮熟的鸡蛋过来,曼双帮她热敷了好久,等到看上去不再那么肿胀的时候,才细细帮她上了金疮药。 “这一年可真是晦气。依奴婢看不应该去菩萨面前上香,而应该去阎罗王那里打打小鬼!” “菩萨普度众生。阎罗收人性命,奴婢也觉着该是把那些与姑娘作祟的小鬼全都打死!” 听着两个丫鬟一唱一和,林昭言失笑,“你们说得对,我也觉得阎罗王靠谱些。一会儿晚间的时候咱们就去扎几个小人去去晦气。” “好好好,奴婢马上去准备。不过这事比较忌讳,咱们要隐蔽一点,若是被发现又要引起轩然大波。”曼双当了真,神色严肃地应道。那架势恨不得立刻下去将那些害了林昭言的小人用鞋底抽死。 曼华则不赞同道:“啊?我看还是不要在府上进行了,过几天咱们寻个合适的机会,去外面打。”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对了,小人上咱们该写谁的生辰八字?舅夫人和宛姨娘是肯定要写的,要不要写侯夫人?可侯夫人毕竟是主子,她要是不好了侯府也会混乱。” “依我看还是要写。姑娘好多事都是侯夫人闹出来的,就写她,谁让她欺负姑娘!” 林昭言被她们两个说得头都大了,“你们难道听不出我刚刚是在反讽吗?” “听不出。” “反讽是什么意思?” “就是用正话表示讽刺的意思,你跟了姑娘这么久都不知道她常常冒出奇怪的话?” “哦,我就是这么一问。” 林昭言:“……” 这时,有丫鬟挑帘进了屋子。“姑娘,老爷终于去夫人那儿了!” “什么?”这消息无异于平地一声雷,屋子里的三人都怔住了。 林昭言最先镇定下来,“什么时候去的?” “刚刚,是五姑娘身边的紫鹃姐姐过来禀告的。”白年的神色看上去有些焦急,“紫鹃姐姐说,为了防止老爷同夫人再吵起来,请您过去从中调和。” 她能调和什么?这两个人,一个根本没有把她当做女儿,一个只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事想要赎罪才对她这么好。 她林昭言又哪里来的资本去帮他们调和?! 林昭言冷下脸,拒绝的话都快要说出口,突然想到自己脸上的伤,眸光一敛,颔首,高声道:“好,我去!” 她只给刘氏最后一次机会,只有这一次,倘若她还是不闻不问,她也不会再让自己傻下去。 曼双和曼华面面相觑,主仆这么多年,她们完全清楚林昭言在想些什么。 姑娘表现得再怎么冷静聪慧,终究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亲情于她,又如何不重要? 林昭言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往麓玉堂而去。 她刚走到院子门口,紫鹃就迎上来,林昭言问:“怎么样了?没吵起来吧?” 紫鹃摇摇头,“没有,夫人看到老爷欢喜还来不及,不过五姑娘脸色不怎么好看。” 林若言是个倔性子,什么都表现在脸上,估摸着她也要说几句讽刺挖苦的话,到时候林琛更不愿意来了。 这要是以往林昭言肯定就会想着怎么劝,现在她却不想再让自己再费心费力了,她甚至恶毒地想,既然我不好过,你们也都别想好过。 林昭言踏进屋子的时候,刚好听到林若言讥讽的声音,“亏的昕哥儿年纪大了,这要是再小个几岁,怕要不知道父亲长什么样了。” “五姐,我肯定知道!”林昕不服气的反驳声。 林若言许是被噎住,没有了声响。 刘氏不满的声音响起,“若儿,怎么可以对你父亲如此无礼?” “我说的是事实,那是昕哥儿记性好。给我,我要是小个几岁,我会记得一个成天不归家根本见不着的父亲吗!” “若儿!” “若儿说得对,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将你们放在心上过,整天只想着舞文弄墨,若儿这样怨我,是应该的。我以后。再不会了。”林琛淡淡的道歉声,声音尚有些嘶哑。 林昭言立在靛蓝色绣金玉满堂的毡帘外,心密密麻麻地痛了起来。 她一直都是不受宠的,从前她总能调整自己的心态,让自己假装不在乎。 可后来,刘氏给的母爱。林若言给的姐妹情,都让她感到无比温暖。她以为他们以后都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谁知道,她始终是被隔离在外的那一个。 直到这一刻,听着这一家人暖暖的对话,她觉得自己何其可笑又何其可悲? 既然不爱她,为什么不一直这样下去,为什么要亲手给她希望又用力打碎? 她也只是个普通人啊! 林昭言突然觉得自己用受伤来试探刘氏对她的真心何其幼稚! 她抬手擦掉眼眶尚未来得及落下的泪水,仓促地转过身,抬腿就跑。 她不想让自己变成从前厌恶的那一类人,纵然他们不爱她。她也不想跟家人耍心机! 她不想变得不择手段! 紫鹃眼疾手快地拉住她,“四姑娘,您这是要去哪里?!” 林昭言说不出话,只拼命地挣扎。 紫鹃却死死地拽住她,“四姑娘,您干什么?” 曼双和曼华也懵了。“姑娘,您跑什么?” 她们的动静太大,惊动了里面的几位,很快门帘一掀,林若言焦急的脸出现在了门口。 “林昭言?你来了干吗不进来?” 待看到林昭言脸上的巴掌印,更是惊愕地冲上了前,“你脸怎么了?谁打得?谁欺负你了?!” 林昭言挥开她的手。“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肿成这样叫没事?”林若言又拉过她的手,“我听说你今日去了刘府,是不是二舅母打得?是不是她?!好啊,感情她还有理了!我现在就去找她讨回公道!” “你能不能不要冲动?打已经打了,是她愧疚是她心虚,我欠她的债已经还了!你现在冲过去,是想要她继续恨我么!”林昭言狠狠推了她一把,有史以来第一次用这样冰冷严厉的态度对她。 林若言一下子怔在了原地,看着林昭言无法反应。 林昭言深深吸了一口气,“对不起,我不是……” “我明白的。”林若言打断了她的道歉,神色看上去很平静,“你总是包容我,这一次换我包容你。”说完,还冲她露齿一笑,似乎很为自己的大度得意。 林昭言怔了怔,鼻子开始发酸,“傻瓜。” 她若是知道她这个一向宽容大度的姐姐其实心底也住着一个魔鬼,甚至还有过恶毒的念头希望大家都不好过,她可还会这么宽容? 幸好,魔鬼并未战胜她的理智。 林琛也已经出了屋子,瞧见林昭言红了一圈的眼眶和脸上的巴掌印,还以为是林若言欺负了她,心疼得也顾不上问清楚真相,劈头盖脸就对着林若言训斥道:“便是你再说父亲都没什么,昭儿是你的亲姐姐,她对你那么好,你怎么下得了手?!” 林若言脸色瞬间变了。 林昭言挡在林若言面前,冷冷道:“父亲,您能不能不要不分青红皂白就训斥若言?难道她不是您的女儿?还是说她没有因为你受到过委屈,所以您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无视她冤枉她?” 林琛一下子僵住了。 “林昭言……”林若言被林昭言对待林琛的态度吓到,也顾不上生气,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父亲可是帮你说话的,你在干吗?” 林昭言咬着唇,直愣愣地盯着林琛,“父亲,您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林琛掩住眼底的哀恸,尽量平缓道:“我已经给你母亲道过歉了。” 他在这一个多月里想了很多,很多很多,想自己跟宛如从前的点点滴滴,想自己万念俱灰时得知昭儿的狂喜,他为宛如付出了太多太多,偏偏只能埋在心底,这是个禁忌,在他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说出来只会害了他所有的亲人。 他又想刘氏,想她嫁给他那晚的娇艳欲滴,想她这么多年来默默在他身后的无悔付出,他亏欠了刘氏太多太多。以至于刘氏要将对他的怨气全都撒在昭儿身上,导致昭儿从小就活在亲生母亲厌恶的阴影中。 他想,幸好昭儿明白事理,否则在这种畸形环境中长大的孩子,哪个不会被养歪? 他一直都是这样庆幸的,直到一个多月前。刘氏脱口而出的那些话,他观察昭儿的反应。他才明白,其实昭儿的心底,始终都有阴影存在,只是她隐藏的太好,叫他们都忽略了。 他后来的消失躲避都不是因为他懦弱逃避,而是他在想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他最爱的女儿变得快乐。 想了很久,很久很久,他终于明白,该是在她面前与刘氏做一对恩爱夫妻吧! 如果宛如知道了。他是为了他们的女儿才如此,也会原谅他的吧! 在他的有生之年,他不会再让昭儿落一滴眼泪。 “父亲知道这么多年来的确亏欠了你们的母亲,父亲已经想通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林昭言依旧直愣愣地看着林琛,她形容不出此刻心中的滋味。 刘氏也已经迈出了屋子。她将所有的一切都看了个清清楚楚。 或许,真的是他们错了。 林琛错在太自私。 她错在太爱计较。 便是她真的对昭儿不好,昭儿知道真相后就不会伤心吗?她连母爱都没有得到过,恐怕到时候她将更崩溃的彻底,再也没有什么能让她坚强起来。 她已经决定了,无论结果如何,现在。她会用尽全力好好爱昭儿,把她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 “昭言,母亲也错了,母亲那日不该那样对你。母亲只是,太生气了。” 林若言也连连点头,“是啊!就像我,我生气起来就口不择言,什么话都敢说,哪句最伤人就说哪句,不气死你不罢休的!” 林昭言破涕为笑,“我还不知道你。” “所以你就不要再生气了,就像你刚刚推我,我这种暴脾气都没有生气。”林若言上前挽住她的手,“呐,是我要你和我联合起来抵制父亲的,但现在父亲既然道歉了,母亲也原谅他了,那我也就原谅他了,你是不是也该原谅他了?” “四姐,你这么好,肯定不会生气的!”林昕直接扑过来,抱住林昭言的腰,“四姐,对不对?” 林昭言低头去看他,小孩子的脸粉粉嫩嫩的,长睫毛忽闪忽闪地看着她,心瞬间软化了。 “我不生气。”她抬起脸笑了起来。 七月的阳光柔和温暖,透过鹅黄色的纱窗洒进来,照射在如凝脂白玉的脸上,她眸中有亮晶晶的光芒。 柔光溢彩,明媚生辉。 与此同时,宛月阁内,宛姨娘听说了林琛去探望刘氏的消息。 她的贴身丫鬟说:“虽然麓玉堂的消息难打听,但奴婢还是听说老爷似乎和夫人和好了,还留下来用了晚膳呢!” 宛姨娘的手心微微攥紧,最近这一阵子林琛也很少到她这儿了,她以为他又是有什么书画方面的事情要处理也不甚在意,今日听说他回了府,满心欢心地打扮了一番,就等着他前来温存缠绵,没想到,没想到他居然去了刘氏那儿! 那刘氏有什么好,养得两个女儿一个顶一个没用! ……不对,那林昭言是人不可貌相,居然被太后看中封了县主,害得她的行儿就算被选入宫也没出多大的风头! 真没想到,真没想到啊!一向寡言木讷的四丫头竟有那样的本事! “姨娘,奴婢还听说四姑娘今日去了刘府,等回来的时候脸上多了两个巴掌印呢。” 宛姨娘一怔,被这句话唤回了思绪,她嗤笑一声,“这不是送上门去讨打么!” “是啊!所以说四姑娘傻呀!而且性子太绵软了些,她现在可是太后亲封的县主,亲家舅太太打她巴掌,那是以下犯上,是可以判刑的!” “她要是有脾气在府上也不至于落到这种田地。”宛姨娘不屑地哼了声,又道:“不过她去找卢氏倒是让我想起来一件事,我还愁怎么对付刘氏呢!” “姨娘想要干什么?” “要置一个人于死地的最高境界,就是借刀杀人。” ☆★☆★☆★ 感谢天空已微蓝、笑笑66的打赏~ 这是六千大章,所以晚上就没有更新了。   ☆、第一百零七章 奇遇 ☆★☆★☆★ 阑珊星斗缀珠光,七夕宫娥乞巧忙。 七月七,乞巧节,天光幕暖,草木飘香,是大燕国十分盛大的节日。 不同于现代的七夕情人节,古代的七夕其实是女子的节日,俗称“女儿节”,在这一日,女孩子们可以穿上节日的盛装,打扮得漂漂亮亮,或走亲访友,或回娘家团聚,或逛街赶庙会。就连平时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也可以自由出入。 便是皇宫里也会以锦结成高约百尺的楼殿,在上陈以瓜果酒炙,设坐具,以祀牛女二星。 妃嫔们则各自拿着九孔针、五色线向月穿之,先完成的得巧之侯,后完成的需要给出一样平日珍藏的刺绣珍品赠与得巧之人,遂鼓乐丝竹,动清商之曲,宴乐达旦。 而在民间,则设以香案,面对月光,祈福祷告。结束之后,或可约三五闺蜜好友出街游玩,看花灯,逛庙会,乞巧市上人流汹涌,车水马龙,其热闹程度可与春节相媲美。 林昭言她们几个姐妹都早就准备好了乞巧那天所穿的衣裳,曼双和曼华也做了许多用五彩绫线结成的樱桃、桑葚、角黍、葫芦等形状的饰品,分发给了各房的姑娘以及玩得要好的几个姐妹。 林昭言对乞巧节比较淡定,她不是一个喜爱喧闹的人,从前每年乞巧只是按规矩对月穿针引线,例行祈祷一番后便回屋子该干嘛干嘛了。 今年则不同,一是因为她跟她性子外放的妹妹缓解了关系,二是因为她多了周宛瑜这个活泼开朗的朋友。在她们的双重攻势下,她被逼无奈。只能答应陪她们出门逛庙会。 倒是曼双、曼华高兴的不得了,在心里默默为林若言和周宛瑜点了一万个赞。 因林行言入宫,太后特恩准嫡母入宫陪同,刘氏虽不情愿,但皇命难为,只好在宛姨娘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被宫人接进了皇宫。 但她的一颗心却是牢牢系在林若言身上。千叮万嘱让她注意分寸,万事谨慎,不要贪玩误事,又放了林妈妈和紫莺前去作陪,更甚至拉过林昭言的手让她看紧林若言,不厌其烦地嘱咐了n遍后才不情不愿地离去。 林若言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无奈地撇了撇嘴。“在母亲心目中我就这么不让人放心?” “你要我说实话么?”林昭言侧首问。 林若言:“……先说个假话。” 林昭言:“你是一个沉静娴淑,谨慎可靠之人。” “……” “实话还要听么?” “……今天天气真不错啊!曼双、曼华。你们从前都没出来过吧,今日五姑娘我就带你们玩个痛快!” 曼双&曼华:“……” 五姑娘,您真的是一个沉静娴淑,谨慎可靠之人啊! ☆★☆★☆★ 白露含明月,青霞断绛河。 天街七襄转,阁道二神过。 袨服锵环佩,香筵拂绮罗。 年年今夜尽,机杼别情多。 七夕。向来如此。 路两侧盈盈悬挂着七彩灯盏,斑斓潋滟的清光投射到地面上,璀璨了整个皇城。乞巧市上人头攒动,便是极目眺望。也好像看不到尽头。道路两旁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铺子,吃的用的穿的应有尽有,许多世家小姐也都成群结队的出门,走在清辉大道上,衣香鬓影,花香萦绕,美不胜收。 林昭言穿着一件桃粉红绣折枝杏花的半臂,内搭一件浅绛色苏绣长裙,立在这摩肩接踵的人群中,看着这热闹空凡的景象,在穿越八年后,第一次感受到了古代的节日气氛。 这喧闹丝毫没有令她厌烦,反倒有种置身于中的快乐。 “那盏花灯好漂亮!” “我刚刚看到的那双绣鞋才称得上是上品呢!” “这些人手艺真好,若是织女娘娘也能赐我那样一双巧手便好了!” “……” 丫鬟们纷纷发出惊叹和感慨。 林若言冲林昭言挑了挑眉,“怎么样?没后悔出来这一趟吧?” 林昭言转头冲她璀璨一笑,“真好看!” 林若言更得意了,上前挎过她的手,“你说的那个周家的六小姐,她在哪儿等我们?” “哦,在西街河那边的一处画舫。” “西街河的画舫?”林若言眼睛一亮,兴奋道:“那儿每年都有女红比赛,谁得头名有十分丰厚的奖品!咱们快走,去晚了就没位置了!” 林昭言尚未有所反应,就被她拖着直往前冲。 林妈妈急得跟在后面直追,边追边喊,“五姑娘,您忘了夫人叮嘱过什么吗?您慢一点,慢一点!四姑娘,您别跟着一起跑,您快拦着五姑娘啊!” 可惜她的喊声都被吹散在了这热闹的空气中。 林昭言和林若言抵达西街河的时候,周围已经满是人群,甚至能听到画舫内热闹的鼓乐丝竹声。 林若言兴奋地跟她介绍,“据说是萧王府出资办的,那些表现出色的绣娘甚至能够入住萧王府或被引荐到皇宫呢!” 这倒的确十分丰厚的大赏,并且不是银子能买来的。 “所以你看,来参加的还有许多官家小姐呢!”林若言指了指画舫上的几位年轻姑娘。 “既然能被萧王府推选入宫,那就证明技艺不凡,将来入宫了也不会是小小宫婢,再有官家小姐的身份撑腰,定要比原先嫁得好。”林昭言淡淡地扫过她们,沉吟着说道。 “是啊!”林若言点了点头,“据说以往萧王府选出来的那几位绣娘最后都嫁入好人家呢!就说镇南伯府原先的大少奶奶,就是宫里的绣娘出身,还是太后亲自赐的婚。只可惜她福薄。嫁了没两年就去了,连个孩子都没有留下。那大少爷也是个专情的。至今未娶。”说着,唏嘘不已。 林昭言却紧紧皱起了眉头,“你说是谁?” 林若言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镇南伯府的大少爷啊,便是言之表哥母亲的娘家。怎么,你不知道吗?” 林昭言的确不知道。她从不关心这些无关紧要的八卦,但她却清清楚楚的记得,那日在成南伯府,周宛瑜口中的那个“送伞男子”也就是“瓜叶菊男子”,指的就是镇南伯府的大少爷。 而且,那日她让曼华的哥哥查的盛京城有兄妹的人家,其中也有镇南伯府的大少爷。 原来。他是娶过妻的。 林昭言倒不是对二婚头的男人有什么偏见,纯粹是觉得周宛瑜性子单纯。恐怕不太适合这种丧了原配的鳏夫。 也不知道他人怎么样。 这么想着,便听到远处传来周宛瑜的喊声,“昭言姐姐!” 她循声望去,便见穿着一身水红色绣金丝海棠花萼云锦丝锁边长裙的周宛瑜兴奋地朝她挥手。 她的身边跟着上次在灵运寺打过照面的周静瑜,以及一个面生的俏姑娘。 随着她们走近,林昭言看清楚了那个姑娘的长相,十四五岁的模样,肌肤白皙似雪。眼仁又黑又亮,眉梢微微上挑,云鬓浸墨,香腮染赤。耳坠上的明珠莹润摇曳,身量婀娜,一袭鹅黄色的衣衫裹身,带着股说不出的娇丽妩媚。 在林昭言所接触过的世家小姐中,除了林行言,再也没见过比她更好看的女子。 美好的东西本该是赏心悦目的,可林昭言不知为何有种排斥,看着她那双眼睛,总觉得不舒服。 “昭言姐姐,这位是镇南伯府的大小姐秦玉雪。”周宛瑜的笑声唤回了林昭言的思绪,只见秦玉雪朝她微微一笑,伸出皙白修长的柔胰,“林四小姐,幸会。” 她这一笑光华璀璨,路边的花灯都黯淡了几分。 林若言在她耳边悄悄道:“据说镇南伯府多是男儿郎,这位秦大小姐是镇南伯夫人求神拜佛了好久才在中年生下的,很是疼宠,你看她那手,估计连女红都没做过,就这还乞什么巧啊!” 乞巧,乞巧,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期盼自己心灵手巧。因为在古代,女红是必须要修养的一门功课。 林昭言垂首偷笑,然后装作一本正经地抬起头,“秦小姐,幸会。” “还有这位是我三姐,大家都见过,这位是昭言姐姐的嫡妹,建安侯府的五小姐。”周宛瑜又忙着介绍。 一行人也就跟着她的介绍互相点头问好。 因为周静瑜先前同她们闹过矛盾,脸一直臭着,摆出一副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连周宛瑜她都不搭理,只偶尔跟秦玉雪说上几句。 林若言被林昭言渐渐带“歪”了,遇见不喜欢的人和事不会再闹脾气,而是采取冷暴力,你不搭理我我还不想搭理你呢,拽毛线拽,一边儿去! 于是她就把周静瑜当空气。 周宛瑜在一旁没心没肺地道:“画舫上的绣娘比赛是不分年龄身份的,我们要不要也去试试?虽然肯定不会赢,但好玩嘛!” 林若言推了推林昭言,跟她咬耳朵,“诶,我以前参加过,无聊得很,你要不要去啊?” “我不去。”林昭言想也不想地拒绝,她女红烂到无法直视,在家里丢人也就罢了,可不能丢到外头来! 周静瑜也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没兴趣。” 周宛瑜也不逼迫她们,让她们在岸上等着,自己则挎着秦家大小姐的手道:“玉雪姐姐,咱们去吧?” 秦玉雪笑得极温柔大方,轻轻颔首,“好,你既是我大哥的朋友,我理应奉陪。” 周宛瑜不好意思地垂了下头,耳根子都红了。 秦玉雪又清清雅雅地笑了笑,侧身对身边的丫鬟道:“雪素,你晕船,在岸上等着我就行。” 那丫鬟感激地福了福身,“是,奴婢谢过小姐。” 这声音一出,林昭言的眉心立刻蹙了起来,下意识地道:“雪素?” 叫雪素的丫鬟就抬起头朝她看过来。 林昭言立刻震住,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找了这么久,查了这么久,那在梦里夜夜折磨着她的女子近在眼前! 太像了!这雪素简直就是梦中那丫鬟的翻版! 或许就是她! “林四姑娘?您认识我的贴身丫鬟?”秦玉雪的轻柔的疑惑唤回了林昭言的思绪,她回神,才发现大家都在盯着她,而那个丫鬟也是一脸的惶恐困惑。 林昭言咬紧下唇,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我,我不确定。秦小姐,能否让你的丫鬟笑一下?” 笑一下?秦玉雪一愣,表情十分复杂,“林四姑娘?您……想要干什么?” 众人也被林昭言搞得一头雾水。 林若言皱紧了眉心,推了推她,“你在干什么?” 林昭言稳住思绪,冲秦玉雪挤出一抹笑容,“我只是觉得,秦小姐这位丫鬟肖似故人,想瞧一瞧她笑起来的样子罢了。” 秦玉雪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也只好点了点头,朝雪素颔首,“你笑一下给林四小姐看看。” 雪素简直哭笑不得,这怎么那么像猥琐大爷调戏良家妇女呢! 但是主命不可违,她只好撑开脸,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露出嘴角那两颗浅浅的梨涡,与梦中的丫鬟,一模一样! 林昭言的脸瞬间白了。 难道说,难道说…… 她的思绪千回百转,无数个片段在脑中闪过又一一拼凑,就只能想到一种可能性。 镇南伯府的大少爷与大小姐有染,那个被掐死的“夫人”是镇南伯府的大少奶奶。 看雪素的年纪,在梦里是比现在要大上许多的,也就是说不是先前的那个大少奶奶,而是后面娶的,再听她喊“夫人”该是镇南伯府的大少爷袭爵之后发生的。 那么镇南伯府的大少爷到底娶得的谁? 林昭言下意识地将视线投射到一旁天真明媚的周宛瑜身上,从心底升起一阵又一阵的寒意。 “林昭言,你到底怎么了?好生奇怪。”林若言推了推她,眸光隐含着担忧。 周宛瑜也上前几步,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昭言姐姐,你身子不舒服吗?” 其他人也都一脸奇怪地看着林昭言。 ☆★☆★☆★ 这是第一更,还有一更下午,具体时间再看。   ☆、第一百零八章 奇女子 第二更~ ☆★☆★☆★ 林妈妈见状,担忧道:“莫不是那平安符失效了?四姑娘,您若是身子不舒服,就让曼双她们带您回府吧!” 曼双、曼华作势要扶。 林昭言挥开她们的手,克制住心中滋长的惧意,道:“不用了,我好得很,只是刚刚一阵寒风吹过,我身子发冷而已,我没事。” 她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点点线索,怎么可以逃避,她不能瞎猜乱想,一定要调查清楚! 这位雪素明明是秦玉雪的丫鬟,怎么到了梦里她会成了那位大少奶奶的丫鬟?这其中肯定是哪里有问题! “林四姑娘,是不是我的丫鬟有什么问题?”秦玉雪一脸担心地朝她望过来,眸中写满了关切。 可林昭言一想到她或许就是那位和自己亲哥哥有染最后还害死嫂嫂的人,心里就一阵作呕。 但愿,但愿她猜的不是真的。 “昭言姐姐?你真的没事吗?如果你真的不舒服就不要逞能,你可以先回府的,我不会怪你。”周宛瑜还是很担心,眸中隐隐有几分歉疚。 林昭言侧首对上她剔透如琉璃的眸子,压下惊惧,冲她安抚一笑,“我没事,你不要担心我,你快跟秦小姐去吧!” “你真的没事?” “我真的没事。” 周宛瑜这才放了心,拉着秦玉雪往画舫那边走去。 秦玉雪的眉心却紧紧拧了起来,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林昭言。 她总觉得,这位林四小姐哪里有问题。为什么她们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她看她的眼神就那么不友善呢? 这边雪素是一刻都不敢看林昭言。甚至离得她几丈远。 总觉得这位林四小姐神神叨叨的,她该不会想对她不利吧? 周静瑜冷眼看着这一幕闹剧,讥诮道:“林家的姐妹就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你!”林若言想发怒。 林昭言及时拉住了她,冲她摇了摇头,“大庭广众,三思而行。” 林若言只好作罢。 好在周静瑜也没有纠缠。只冷冷哼了一声,就吩咐身边的丫鬟,“六小姐她们要一阵子,咱们去别处逛逛吧!”很快就消失在了原地。 “呸,有什么可傲的呀!真当自己是根葱了!”林若言恨恨地低咒,又挽过林昭言的手,“咱们也去别处逛逛吧。她们真需要好一阵子。” 林昭言虽然满心满脑都是梦里那件事,但不想扫了林若言的兴。只好点头应了。 乞巧市上人头攒动,各式各样的花灯手工饰品琳琅满目,林昭言被林若言拉着,一忽儿逛到这儿,一忽儿逛到那儿,看她笑得满面生风,自己则心不在焉。 那个雪素,到底是不是梦里的丫鬟呢? 如果是的话。那个夫人又是谁呢? 总不会真是周宛瑜吧? 尚未理出什么头绪来,就被一阵喧闹声打断了思绪,又听到林若言在她耳边惊呼,“是醉花楼门口在闹事!喂喂。咱们快去看看!” 醉花楼? 林昭言反应及时,一把抓住了她,“那地方是你能去的么!”表情颇有些严肃。 林妈妈她们早就在林若言拉着她逛了几圈后被甩掉了,现在她们身边一个丫鬟都没有,她可不能由着林若言的性子胡来。 林若言白了她一眼,“你胆子总是这么小,你不去我去!”说完,甩开她的手就要走。 林昭言望着不远处前方里三层外三层密密围着的人群,就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林若言这冲动性子,惹下什么麻烦就糟了! 林昭言快速几步追上了她,不厌其烦地叮嘱,“在边上看着就行,知道发生什么事咱们就回去吧,想必周小姐那边也已经结束了。” “你怎么变得跟林妈妈一样啰嗦啊!”林若言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不过终究是点头答应了下来,“知道了,只看行了吧!” 林昭言叹气。 她真是上辈子欠了她的! 她们两个挤到了人群里,因为围观的百姓实在太多,根本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到从人群中央传来阵阵怒吼。 “你个小白脸,没钱也敢上醉花楼,也不打听打听我们这是什么地方!” “还敢见墨霜姑娘,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来人!既然他没有银子,那就当布袋给我们兄弟几个出出气!” 林若言好奇死了,可又挤不进去,只好抓着前面一个围观的妇女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啊?” 那妇女估计也是个爱碎嘴八卦的,听林若言这么一问,立刻倒豆子般噼里啪啦地说了起来,“诶,就是一个公子,上醉花楼要找墨霜姑娘。墨霜姑娘是谁啊,那是一般人能见得到的么?可那公子不依不饶,一定要墨霜姑娘,后来老鸨出面了,让他给一万两银子就让他见墨霜姑娘。谁知道,嗤,他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就连那顿饭钱都付不起!这不,被人打出来了!啧啧,真是可惜了,瞧着穿的人模人样的,想必长得也很俊吧,怎么脑子就不好使呢?” “一万两?”林若言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不过就是见一面,要那么多银子?他们可知道一万两是多少?” “姑娘,你是从外乡来的吧?墨霜姑娘可是全盛京城公子哥趋之若鹜的人物,就跟仙女儿似的,据传闻,她可是二皇子的女人,将来要做皇妃的!” 林若言不是没听说过墨霜,只是从未在意过,在她高傲的世界观里,一个青楼女子,纵她长得再好看,那也入不了眼。 再者,建安侯府的男人都是安分守己的,还从来没听说过哪个跟青楼女子有过牵扯,自然就不会注意这些。 此刻听这位大婶将一个青楼女子夸到天上有地上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做梦呢吧?一个青楼女子,你们可真是大言不惭。”她觉得跟这些没有见识的平民百姓真是没有共同语言。 一个青楼女子,进一般人家的府中做妾都难,还嫁给皇子?简直不知所谓! ☆★☆★☆★   ☆、第一百零九章 人生总有狗血剧情 两更并一更~ ☆★☆★☆★ 林昭言在一旁听得无聊极了,这些布衣百姓哪里懂那些弯弯绕绕,不过就是喜欢才子佳人的话本故事,有什么可较真的。 “行了吧,咱们可以走了。”她拽着林若言,企图把她拉出去。 她可真没闲心陪她八卦,挤在一堆人里面,头痛死了! 好在林若言对这事也没了兴趣,点点头,正准备跟她退出去,突然听到人群中一声大吼,“不得了了!要打死人了!” 先前那位八卦的大婶迅速往后退了几步,还好心地叮嘱林若言,“姑娘,现在不是看热闹的时候,快走吧,一会儿打死了人官府来了咱们就要遭殃了!” 须臾,刚刚还围成一团的人群瞬间就散了。 而林昭言和林若言也看到了里面的场景。 只见三个四粗壮的大汉正挥舞着棍棒,狠狠地打着蜷缩在地上的一个瘦弱少年。 那少年头上戴着斗笠,并看不清楚面容,不过从身形看,应该只有十五六岁,此刻他被打得瑟瑟发抖,有痛苦的呻吟声从他嘴里溢出。 周围有人说:“没有这个命还学人家风流,自作孽哟!” “唉,照这么打下去,不死也要残废了。” 竟是无一人肯上前帮忙。 “太过分了,也不能这么打人吧!”林若言看不过眼,想冲上前去。 林昭言一把拽住她,焦心道:“你别再给我惹麻烦了!” 林若言瞪了她一眼,“你怎么这么冷血?” “你上去能干吗?你打得过他们么?正义之前也要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别脑子一热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林昭言无奈极了。拖着将她往外拽了几步,循循善诱,“咱们还是赶紧找到林妈妈,让她去衙门里报官才是真。” “等官府的人来了他就要死了!”林若言不理她,努力挣脱她的手想上前帮忙。 林昭言真后悔陪她出来了,她要是闯出去帮忙,先不说那些人会不会伤到她,这被人看到在青楼门口闲逛,清白也就毁了。 可当她看到那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少年时。心里也泛起了一阵不忍。 她并不是冷血无情之辈。 林昭言咬了咬嘴唇,松开握住林若言的手,“那好,我上前去救他,你呆在这儿别动。” 林若言这样冲动的性子,到时候救不出人不说,恐怕连自己也要赔进去。 林若言一怔。“你都没我力气大。” 林昭言叹气,“谁说救人一定要用武力的?” “那你要怎么救?” “你呆在这儿别动。”林昭言又将她往外面推了推,淡淡道:“看我的。” 于是她就在林若言诧异的眼神中朝那些人缓缓走去。 那些人还在不停踢打早已经没有力气反抗的少年,为首的那个甚至狠狠吐了口唾沫,“我呸!小白脸,敢到老子的地盘撒野,老子今天就要让你尝尝老子的厉害!”说着,又狠狠地一脚踹过去。 那少年闷哼了一声,显然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林昭言深深皱起了眉头。觉得这帮人实在是太过横行霸道了。 “你们都住手。”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打得正欢畅的几个人怔了怔,他们抬头,就看见一个出水芙蓉般清丽干净的女子出现在他们面前。 为首的那个眼睛顿时就亮了,“哟,这是哪家的俏娘子呀?我们这儿可是青楼,小娘子是不是找错了地方?还是说……”他说着,露出一抹十分猥琐的笑容。“小娘子是要来卖身的?” 林昭言瞥了他一眼,丝毫没有因为他的这些下流话而恼怒,只淡淡道:“他欠你们多少银子?” “他?”为首那个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这个“他”指的是地上的小少年,顿时就笑了,“怎么?这位是小娘子的情郎?” “他是我家弟。”林昭言面不改色地撒谎,又问道:“他欠你们多少银子?” 为首那个一慌,这少年之前说他是外乡来的,他们也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敢肆无忌惮,没想到倒被他家姐找上门来了? 可他转念一想是这少年理亏。再者这位自称“家姐”的女子表情看上去并无多少愤怒,而且还问这种问题,想来并不是来讨公道,而是要还银子的,于是又壮了胆子,冷哼道:“不多。一百两。” 围观的人群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一百两银子,这些平民百姓一辈子都用不了这么多。 林昭言唇角扯出一抹冷笑,这些人一看就是故意找茬,一顿饭,要一百两银子? 不过她也不恼,而是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然后蹲下身,查看了一下那少年的伤势,“我家弟被你们打成这样,就快要没命了,想必诊金也要不少,但念在他理亏在先,我不与你们计较。现在,要么放了他,我带回去治伤,要么……” 她抬起头,清冷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人,“你就当着我的面打死他,我们公堂再见。” 自古开青楼的都是有背景的,跟官府多少有些瓜葛,这些人也就是仗着背后权势才敢横行霸道,再者这少年好似不是本地人,在场围观的百姓无一人肯上前帮忙,他们就更加肆无忌惮,觉得就算打死了人,也不会怎么样。 现在她突然出现,还自称是这位少年的“家姐”,而且她穿得也不磕碜,想必这些人心里有数,再怎么狂妄也不会到当着人家人的面把人打死的地步。 “如果这位大哥仍旧觉得吃亏,也没关系,反正我家的家仆已经去报了官,官府的人很快便会到了。到时候,这么多百姓在场围观。我倒要看看,是谁会倒霉。” 为首那人一噎,看了看地上奄奄一息的少年,也知道这事真闹上了公堂于他们没有任何好处。 可,可这少年不是说自己是外乡人?是为一睹墨霜风姿才慕名而来,怎么会有个家姐突然出现? 瞧这女子,说的一口地道的盛京话,俨然是土生土长的盛京人。 难不成是个多管闲事的? 想到这儿,原本都想把他们放了的念头立刻压下。他嗤笑着看着林昭言,“你说是他家姐就是他家姐?小娘子,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否则,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林昭言丝毫没有被戳穿的害怕,反倒抬了抬下巴,冷冷道:“好。既然这位大哥觉得是小女在撒谎,那就在这儿等官爷来,我们再做定夺。” 为首那位见林昭言信誓旦旦,心里也有些没底,正犹豫间,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冷冷的声音。 “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我家弟欠了你们多少银子,我们照还便是。” 话音刚落,便有一枚褐色绣银纹钱袋飞入了为首那人的怀中。 众人皆怔了怔。 林昭言循声望去,只见一袭绿水繁纱裙的周静瑜立在不远处。 有微风轻轻吹拂。重重灯影投射而过,她面目清冷,眸光凌厉,通身上下透着一股气势腾腾的杀气,就好像立在战马上威风凛凛的女将。 她踏着清风缓缓走来,唇边始终带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她又道:“不过,我家弟身上的伤。也要你们一一奉还!” 然后在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一个飞身,抬脚又狠又准地朝为首的那人踢了过去,正中胸口。 那人猝不及防,瞬间栽倒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震住了,谁都没料到一个看上去如此柔弱美丽的姑娘,居然有这么强大的爆发力。 周静瑜可没空摆pose供人瞻仰,很快飞脚又朝另一个人踢过去,还煞有介事地招呼在人家的脸上,冷冷道:“嘴巴这么臭。是该洗洗了!” 接下来,又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踹翻了剩下的几个人。 为首的那个总算是回过神来,当下什么也顾不上了,爬起身怒吼道:“小娘们!不要命了!来人,给我上!” 被踢翻的几人只好忍着痛爬起来,红着眼睛朝周静瑜扑了过去。 周静瑜闪身。躲过其中一人的攻击,回头冲着林昭言吼道:“你快带着他走,这里交给我来!” “哦,哦,好!”林昭言也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都说周家儿女气度不凡,英勇无双,便是女子也毫不逊色,从前她没觉得,如今才见识到周家女儿的霸气。 林昭言对周静瑜的印象瞬时改观。 林若言已经顾不上林昭言的嘱托,也冲上前来帮忙,不忘冲围观的百姓吼道:“你们都愣着干什么?快上前去帮忙啊,这么多人,谁知道你们是谁啊!” 围观的百姓中大概也有曾经被醉花楼欺压过的,见周宛瑜打得虎虎生风,万夫莫开,本就被激发了斗志,此刻又听闻林若言此言,连忙呼拥了上去。 一时间硝烟四起,混乱不堪。 周静瑜重重地一巴掌拍到了纠缠她那人的脑袋上,抓着他的头发往后面一扔,一个翻转,又狠狠一脚踹上了身后偷袭她那人的胸口。 真可谓是拳拳到肉,招招见血。 那边林昭言她们扶着小少年往偏僻的地方跑,跑了一阵子,确定身后没有人追上来,才气喘吁吁地停下了脚步。 “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林若言经历了刚刚的混乱,还有些心有余悸。 林昭言喘平了气,侧首望了望已经快失去意识的小少年,咬牙道:“我送他去医馆,你去找林妈妈她们,记住一定要将刚刚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林妈妈,否则咱们会有麻烦。” 林若言连连点头,不忘关照,“你一会儿往左边走,那儿有家最近的医馆,叫回春堂,你别找错了。” 林昭言甚少出门,对西街上的医馆商铺都不熟悉,更别说这样僻静的地方。 她点了点头。跟林若言告辞后,便搀扶着这个少年,往医馆走去。 这少年虽然清瘦,但毕竟是个男子,比林昭言高半个头,又没有意识,是将全部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走起路来很是吃力。 林昭言走了一段路腿就软了,偏偏这少年还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声。让她不敢懈怠,生怕赶不及害了他。 既然已经救了,就不能半途而废,林昭言咬紧牙关,将他的手臂绕到她的后颈,几乎是扛着他在走。 “谢,谢谢你……”耳边突然传来气若游丝的声音。林昭言一惊,才发现是身边的少年发出来的。 他有意识了? 林昭言又一喜,连忙问道:“你还好吧?” “不好。”那少年又喘着气答道,虽然意识模糊,但还是努力朝扶着他的少女看过去。 透过斗笠下罩着的面纱,只模糊地看到一个清丽的面庞,一双眼睛却极其的亮,犹如夜空中繁星。 他笑了笑,为自己记住了这样一双眼睛。 “你。叫什么名字?” 刚刚他被人打成那样,没有一个人肯上前帮忙,他这才意识到,脱离了萧王府,他什么都不是。 母妃的保护并不是溺爱,他真的一无是处,他活该比不上萧歧。 那时候他是绝望的。他没有想到,会有人站出来帮他。 声音柔柔的,语调柔柔的,就像从前他下江南时看到的潺潺河水,依依垂柳。 林昭言听他还能清晰的对话,心里松了口气,应该没有她想象中的严重,又听他问出这个问题,想必是要日后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其实如果不是为了保护林若言,她是不会让自己上前相救的。 林昭言并不打算揽这份功。想了想,便道:“我是成南伯府的三小姐,周静瑜。” 虽然周静瑜出来反倒给她们惹了麻烦,但她终究是好意,这份功劳给她,也未尝不可。她并不想让林若言被牵扯进去。 “周静瑜……”少年低喃了一遍,缓缓道:“我会记得你的。”说完,就像是失去了意识,倒靠在了林昭言身上。 林昭言起初被吓了一跳,随后无奈失笑。 这人,明明已经撑不住了,还硬逼着自己说这么多话,就是想要报答她? 她摇了摇头,撑着他继续往前走去。 这一次,除了责任,又多了几分真心。 ☆★☆★☆★ 月白风清,夜光静谧,回春堂的药香阵阵袭人,现在早已经过了看诊的时间,小小的医馆平日里也没有多少病人,所以早早关了门,只有一个年轻的大夫留诊。 此刻这大夫正捧着本医书细细钻研,脑中想的是等他有了银子,买通了门路,就要离开这里,去大的医馆施展他的才华。 在这地方,十天半月都碰不到一例病患,就算有,也是那些没有银子,付不起诊金的穷苦百姓,辱没了他的才华。 等他到了大医馆,多治几起疑难杂症,他的名声就会渐渐出来,到时候达官显贵都会找他治病,说不定还能被推选入宫当御医,那么他就可以飞黄腾达,光耀门楣了! 年轻的大夫越想越得意,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然而他并没能幻想多久,就被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思绪。 肯定又是那个孩子生了病的孤苦寡妇! 年轻的大夫这样想着,没好气地起身去开了门,也没看清来人,就嚷嚷道:“又是什么病啊!这次再没有银子可不会帮你治了,你已经欠了医馆二两银子了!” “大夫,是我家弟被人打成重伤了,只要您能治好他,别说二两,二十两都可以。” 是一阵清泠温婉的女声,年轻的大夫诧异抬眸,对上一双沉静漆黑的眼眸。 擦了擦眼睛,再仔细去看,才发现是一个十三四岁的清丽少女,而她正搀扶着一个身形清瘦的少年。 那少年虽戴着斗笠,但凭他多年的从医经验来看,明显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医者父母心,他也顾不上疑惑这两个穿着不凡的少年少女为何会找到他这儿来,连忙伸手扶住了少年。对已经满头大汗的少女道:“先将他扶到那边的床榻上躺下,我要确定他有没有伤及到内脏和筋骨。” 林昭言点点头,听话地跟大夫将少年扶到了不远处的病榻上。 少年头上戴着斗笠,遮住了他全部的面容,大夫嫌碍事,却又怕是否有什么隐情,为表尊重便问了林昭言,“他这斗笠可否解开?” 林昭言没有多想,正待伸手帮他解开。谁料却被少年一把抓住了手腕。 触手冰凉,林昭言浑身一个激灵。 大夫也诧异地朝少年看过去,“他醒着?” 林昭言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她垂眸看着少年抓住她手腕的那只手,白皙的手背上根筋分明,是用了极大的力气。 她试着动了动,他却抓得更紧。 林昭言叹了口气,“你。如果不解开的话,没办法给大夫治疗。” 回答她的却是少年急促的呼吸声。 林昭言知道他虽不清醒,却是有意识的。 她想起先前在醉花楼门口,那些人拼了命踢打他的时候,他除了护住头上的斗笠,好像再无任何反抗的动作。 他该是不想被人看到他的面容。 已所不欲,勿施于人,林昭言一向懂得“尊重”二字,她想了想。试探着开口,“我会用帕子蒙住你的脸,这斗笠必须要撤了,否则没办法躺下来,也就没办法治伤,好么?” 她静静等了一会儿,少年抓着她的手终于松了开来。 林昭言松了口气。从袖中掏出一块丝帕,隔着斗笠替他蒙好了脸,才帮他将斗笠撤离。 年轻的大夫看着这一幕,越发觉得这两人神神叨叨,必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说不定,是被人追杀的皇亲贵族,可以助他飞黄腾达! 不得不说,这位大夫真相了! 林昭言让大夫给他治病,自己则起身到一旁检查自己的手腕。 刚刚被少年那么大的力道捏着,她手腕上早泛起了一片红痕。 看来回去之后得消消肿了。 这么想着。突然听到身后大夫一声怪异的尖叫。 林昭言吓了一跳,也顾不上自己的手,忙上前问道:“大夫,他不好么?” “不是。”那大夫轻轻摇了摇头,眉心却紧紧地拧起,“怪哉。怪哉,按理说他被人打成这样,该是心肺都受损了,可他的脉象竟然平稳和缓,一点内伤都没有!” “啊?”林昭言一时没反应过来。 大夫又替他把了脉,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后,缓缓得出结论,“还是一样,他根本就没事,只是受了点皮外伤。” “怎么可能?”他刚刚被人那么打只是受了点皮外伤?那棍子可有手臂这么粗! “就是可能,他的确没事。”大夫说着,有几分懊恼,根本没事啊,这样他的一番才华可无处施展了。 “那他为什么会晕倒?” “凭我行医多年的经验,我猜测这位少年自身是有内力护体的,只是刚刚在保护自己的时候耗损过度,所以就晕了。” “你是说……他会武?” “也不能这么说,凭我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有内力和会武功是两码事,不过断不至于被一般人打成这样就对了。” 林昭言:“……” 他有这样本事居然还任人殴打? 而且既然没什么大碍,刚刚清醒的时候为什么不说? 害得她白白担心了一场。 不过事实已然如此,再埋怨也无济于事,林昭言只好问道:“那他什么时候能醒?” “凭我多年救人的经验,现在只能让他静养,等他调整好自己的内力,自然就会醒了。”言下之意就是说,他也不能保证少年什么时候能醒。 林昭言眉心皱得紧紧的,她还要回府呢,总不能一直呆在这儿看着他吧? 可这位大夫怎么看怎么不靠谱,万一他误诊了怎么办?她要是一走了之,他出事了怎么办? 正这么纠结间,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他怎么样了?没事吧?” 是周静瑜。 林昭言连忙回头,就看到周静瑜一脸紧张地扑了过来,神色焦急地并不像是一般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他没事,只是受了点皮外伤。”林昭言轻声解释。 ☆★☆★☆★ 新年期间,明显感觉看书的亲变少啦,哈哈,大家肯定都在忙着大扫除置办年货吧~ 今天除夕夜,小安在这里祝福大家新年快乐,马年行大运,新的一年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第一百一十章 救命之恩怎么还 新年好呀新年好呀,祝福大家新年好! ☆★☆★☆★ 周静瑜松了口气,可还是不放心,自己上前查看了一番后才放下了悬着的心脏,“看脉象平和,的确没什么事。” 一般习武之人多多少少都会把脉看病。 林昭言望着她略显凌乱的衣衫和头发,显然是一路狂奔过来的。 她蹙了蹙眉,下意识地问:“你认识他?” 其实她没指望周静瑜会回答她的问题,谁知道周静瑜闪烁了下目光,随后倾身在她耳边低语,“怎么会不认识。他啊,可是萧王爷的二公子。” 林昭言浑身一震,不可思议地朝她看过去,“你说什么?” 周静瑜似笑非笑的,“你还不知道你救了什么人吗?” 林昭言还是不能反应,“你确定?” 这少年,这少年竟然就是萧歧那位被大火烧毁容貌的弟弟——萧铭! 难怪他不准人看他的面容。 可是,既然是萧铭,他怎么会被人打成那样? 萧王妃不是爱他如命么?居然没有派人暗中保护他么? “我确定。”周静瑜毫不犹豫地点头,“否则你以为,我是林若言吗?” 是指林若言热血冲动的性子。 她周静瑜不是,无关紧要的人,谁会搭上自己去救? 可是,周静瑜同这位萧二少爷又有什么关系? 这件事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察觉到林昭言诧异的眼神,周静瑜缓缓道:“我告诉你他的身份就行,省的救了半天你却不知道自己救了什么人。至于其他的。你就不要过问了。还有,你尽管放心,不会有人再提及今日之事,你跟林若言也不必担心会声誉受损。” 林昭言的眉心依旧蹙得紧紧的,她觉得这件事不像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 可周静瑜说得对。这些事轮不到她来过问,她只是无意间横插出来的一个人物,救下主角后,也该退场了。 “好了,你走吧,这儿有我,我自会照顾他。”周静瑜又恢复了清冷孤傲的模样。 林昭言也就不再纠结,权当做了一回善事。 “既如此,那我便先离开了。”林昭言朝大夫施礼告辞,想了想。还是对周静瑜道:“今日这件事,还要烦请你保密,不要告知这位公子我同我五妹也参与了进去。” 周静瑜抬了抬眉,“自然,反正没有你们。我自己也能救他。” “……”林昭言也就不再说些什么。转身离去。 走到医馆门口时,她理了理身上略有些凌乱的衣裳,吸吐了几口气,让自己完全镇定下来后,才迈开步子,朝外面走去。 走了没几步路,眼前一黑,一道阴影笼罩过来,挡住了医馆内投射出来的些许暖光。 林昭言猝不及防地往后退了几步,谁知道一脚踩在门框后。身子直往后倒去。 惊呼尚未来得及出口,便有一双手牢牢抓住了她,随后用力将她一扯,稳住了她的身形。 “你走路都不看的么?”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林昭言诧异地抬眸,果真对上了萧歧漆黑如深潭的眼眸。 她的心“咯噔”一跳,理智要她逃开,可情感上却没有那样排斥。 其实她一直很奇怪,为什么明明知道萧歧危险,不能靠近,可每次面对他的时候却要比面对陆言之来的轻松自在。 她潜意识里一点都不怕他。 “你怎么会在这里?”萧歧松开了她的手,表情依旧淡漠,只是不如前几次那样冰冷。 林昭言只感觉手心一凉,才反应过来刚刚萧歧一直拉着她的手。 为自己的迟钝感到懊恼,她忙收起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默默将手放在衣服上蹭了蹭,才缓缓开口,“我来医馆,自然是治病的。” “治病?”萧歧可不会信她胡诌,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见她面色如常,神志清醒,只裙摆上沾上了一点血迹,立刻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是你把萧铭送到医馆的?” 堂堂萧王爷长子,自然不会来这偏僻之地的医馆,他会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找人。 林昭言从见到他的那一刻就知道他是来找萧铭的,此刻闻言,并不觉得奇怪,只是有些懊恼,若是她再早些走,就不会跟他撞上了。 不过再懊恼也没有用了,看萧歧刚刚急匆匆的样子,俨然是十分担心萧铭。 再怎么冷血的人,心里都是有一片热土。 林昭言很理解他为家人担心的那份心情,便一五一十地将事情原委告诉了他,但是省去了自己和林若言救场的片段,只道:“是成南伯府的三小姐救了萧二少爷,不过那时她被几个人拦住,我正好与她在一块儿,只能帮她把人送到了医馆。” 说着,顿了顿,又道:“你放心,萧二少爷并无大碍,只是皮外伤。” 萧歧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从醉花楼到这间医馆路虽不长,但萧铭毕竟是男子,她一个弱女子扶着根本走不动路的萧铭,是很要费一番工夫的。 可瞧她的样子,神色轻松,表情镇定,别说是抱怨,就连丝不满都没有瞧见。 这个林昭言,好像跟他想象中的又不一样了。 林昭言被萧歧用这样探究的眼神盯着,浑身都发了毛,她咳嗽了两声,道:“萧公子,周三小姐在里面陪着萧二少爷,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告辞了。” “谢谢。”萧歧在她擦身而过时轻轻开口。 林昭言的脚步一顿,微有些错愕。 然而还没等她有所反应,萧歧就已经从她身边走过。踏进了医馆。 林昭言回头望着他清俊挺拔的身影,心就像被什么攥住了一样。 她忙甩甩头不让自己多想,转身,也迈步离去。 萧歧进了医馆,一眼就看到了躺在病榻上的萧铭。见他呼吸平稳,真没有什么大碍,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他已经许久许久没有过紧张的感觉了。 自从那件事后,他就不再允许自己为任何人而紧张害怕,那种无法掌握的滋味,他这一辈子都不想再有。 萧铭,萧铭…… 他趁他不备偷偷溜走,结果却去醉花楼惹事,还被人打成这样,这其中。定不会这么简单。 萧铭他到底存着什么心思? “萧公子。”身后突然有人出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萧歧回头,便看到清冷孤傲的一张脸,只是那眸中隐含着深情。 这样的眼神他看得太多,并未有多大的感觉。不过因为周静瑜救了萧铭。对她也有几分感激尊重,便道:“你是成南伯府的三小姐?” 听到萧歧清朗平缓的语调,周静瑜脸上飞过一抹嫣红,不过却故作镇定道:“是。” “是你救了我二弟?” “只是看不过眼而已。” “看不过眼?”萧歧笑了笑,“不知是否谁都能令周三小姐看不过眼?” 被人当面戳穿心思,周静瑜身子一颤,略有些慌乱,不过很快恢复镇定,大大方方道:“自然不是,我只救。值得救的人。” 萧歧挑眉轻笑,为她这份坦诚。 他是找到醉花楼的时候被侯在醉花楼外的一个小厮通知萧铭在这儿的,哪有这么巧合,那小厮应该是周静瑜的人。 所以如果周静瑜不承认,他反倒会觉得有蹊跷。 想到这儿,他上下打量了周静瑜一眼,将门虎女,不似一般大家闺秀弱柳扶风的样子,眉宇间恣意潇洒,自尊自傲,是他欣赏的类型。 只是,成南伯府的姑娘…… 他暂时还没有任何打算。 于是他客气又疏离地对周静瑜道:“如此那便谢过周六小姐了,今日之恩萧某日后自会报答。” 周静瑜眸中有一丝失望一闪而逝,“我并不要什么报答。” 萧歧装作没听到,“好心”提醒周静瑜,“周六小姐,夜深了,你一个姑娘家只身在外也不妥,还是快回去吧!” 周静瑜咬着嘴唇,抬眸偷偷看了萧歧一眼,俊美如画的男子,风姿翩翩,灿若桃李,一双眼睛便如同深潭般漆黑无痕,似是要把人吸入那漩涡,然后心甘情愿地万劫不复。 她想起初遇萧歧的场景,那一年她不过只有六岁,她陪着母亲去上香,却不慎迷了路,伤心无措之际,正是这样一双眼睛,微笑着看着她,对她说:“你别怕,我会带你出去。” 那样美好的笑容,一下子刻入了她的心中,从此甘之如饴,沉沦至今。 可是后来,她就再也没有见他那样笑过。 就像现在,他的笑里,透着股说不出的虚假。 周静瑜轻轻叹了口气,心里升起一股浓重的悲哀。 人都会长大,都会改变,活在过去中念念不忘的,怕是只有她一个吧! 萧歧,早已经忘了当年之事。 ☆★☆★☆★ 林昭言赶去了西街河画舫,她跟林若言约着是在这儿会和。 果不其然,林若言和林妈妈等人早就等在了这儿。 一看到她出现,林若言就忙冲了过来,“怎么样?那个人还好吧?” “还好。”林昭言想了想,还是决定告知林若言真相,免得她都不知道自己救了什么人。 她将林若言拉近了几分,在她耳边低语,“你可知道你要救得那位公子是谁?他可不是什么无亲无故的外乡人,他是萧王爷的二公子。” 林若言的反应同林昭言刚听闻这个消息时一模一样,“你胡说的吧?真是他怎么可能会被打成那样!”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是周静瑜说的。”林昭言耸耸肩,又拉过林若言的手。叮嘱道:“我告诉你只是要你知道自己救了什么人,你听过之后就当做不记得吧!记住,这件事咱们没有参与,救人的人只有周静瑜一个。” 林若言愣愣了,半天都缓不过神来。 天哪。那人居然是萧二少爷!萧王妃不是一向把他当宝贝宠着么,怎么会让他出了这种事?他身边竟然没有保护的人? “林昭言,我怎么觉得这件事不对劲?” “想那么多做什么?”林昭言虽然也奇怪,但她向来不在乎与她无关的任何事,她只道:“周静瑜说了,让我们不用担心这件事会传出去,我相信不管是成南伯府还是萧王府,应该都会彻底封锁这件事。” 林若言想不通其中暗藏的深意,只好甩甩头不让自己多想,“那咱们就当做没有发生过?” “自然。否则你还要到处嚷嚷说我救了萧王爷的二公子么?” 林若言讪讪地点了点头。 林妈妈她们在一旁也听出了个大概,原本还悬着的一颗心顿时放下了,“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原本老奴还担心回去之后该怎么跟夫人交代呢!” “林妈妈。既然是这样。您回去后就不要同母亲说了。”林昭言直觉不想让刘氏担心,而且若告诉了她这件事,今后想要单独出门就难了。 林妈妈点点头,“这是自然,老奴心中有分寸。” 夫人同老爷好不容易和好了,三房正是一片和乐融融,这时候说这种事,没得让人糟心。 那边周宛瑜也同秦玉雪玩闹后过来了,看到她们,忙迎上前道:“你们去哪儿了?我同玉雪姐姐比赛结束后一个人都没有瞧见。所以只好先去了庙会那边。”说着,又四周望了望,诧异道:“咦,我三姐呢?” 林昭言解释,“你三姐说她身子有些不舒服,就先回府了。” “她没事吧?”周宛瑜有些担心。 “没事,只是有些头疼罢了,想来她不喜这热闹的气氛。” 周宛瑜也就不再问,反倒拉过林昭言的手,笑嘻嘻道:“对了,你说玉雪姐姐的丫鬟像你的故人,我倒是真看到一个人特别像你们府上的丫鬟。” “谁啊?”林昭言见她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心里正松了一口气,就顺着她的话头问了一句。 原本是没指望她能说出什么有价值的话,谁知道她居然指了指林若言,道:“便是林五小姐身边的那个丫鬟,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反正是跟着林五小姐一道儿进宫的那一位。”说着,又啧啧称奇,“长得是真的很像,简直就跟双胞胎姐妹一样。” “你是说石榴?”林若言下意识地问道。 “石榴?上次在宫里好似是听你这么叫她的。”周宛瑜思考着点了点头,不忘问道,“对了五姑娘,你的丫鬟呢?说不定她们真是什么失散多年的姐妹啊!” “她死了!”林若言没好气地回道,她没想到石榴居然这么高调,是想被侯府抓到然后连累她是不是? “死了?”周宛瑜俏脸一白,忙道歉,“对不起五姑娘,我并不知道。” 还是林昭言擅长抓住重点,“你是在哪儿碰见她的?” “就在画舫上,她隔了我三个位置。” “她也是来参加绣娘比赛的?”林昭言喃喃低语,若有所思地垂下了眸。 看来石榴是找到一个更好的主家了,更能够助她一臂之力。要知道这绣娘比赛明面上说是对所有女子开放,但这世道,没有一点人脉关系哪里能进得去? 石榴,果真对进宫有种难以言明的执念啊! 不过林昭言没有让自己多想,不管石榴想要干什么,她已经离开了建安侯府,那么跟她们就没有任何瓜葛了。 今后她是生是死,是成功是成仁,都与她们无关。 “据我所知石榴并未有任何姐妹,应该只是长得像而已。”她三言两语揭过了这个话题,又跟周宛瑜寒暄一番后便互相告辞离开了。 今日难得出府,却发生了这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真不是是祸是福。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林若言打趣她。“我发现你身上真的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诡异气场,怎么每回跟你在一块儿就有许多事情发生?” 林昭言:“……” “你该不会真如明仪师太那个老神棍说的一样,招了鬼吧?” 林昭言:“…………以后不要喊我出门,跪下来哭着求我我也不会跟你一块儿出去。” 这回换林若言:“……” ☆★☆★☆★ 马车在一片灯影中驶入了建安侯府。 林昭言她们下了马车,就有丫鬟上前告知刘氏已经回来了。 林若言道:“那你就先跟我去麓玉堂见母亲吧!” 林昭言并没有异议。 进了麓玉堂正屋。刘氏正在紫莺的服侍下净面卸妆,她的神色看上去有几分疲惫。 看到她们回来,忙打起精神朝她们笑道:“回来了?玩得可还尽兴,没惹什么麻烦吧?” 林妈妈替她们回答,“两个姑娘只逛了庙会,去西街河的画舫看人家绣娘比赛就眼花了,四姑娘喜爱清净的人,这一次也觉得有趣。” 刘氏就笑,“从前我说要她出门多走走她总是不肯,成日宅在屋子里。要么就同她父亲那画痴在一起探讨字画,好好的姑娘家都学傻了,所以才得了个木讷寡言的名声。” 刘氏是甚少会跟她说这些带着玩笑的亲近话的,林昭言虽然觉得温暖,但其实是有些不知所措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才显得自然。不知道该怎么做才不会引起刘氏的反感。 正愣神间。便听林若言道:“最近她跟我在一起,变得有灵气多了,这都是我的功劳!” 刘氏啐了她一口,“你也真好意思说,我看你跟姐姐呆在一处,把那火爆脾气收敛了许多才是真的。” 林若言有些不服气地撅起了嘴。 林妈妈便笑着打趣,“都有帮助都有帮助,两姐妹就是应该要互相帮衬。” “这还差不多。”林若言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过还是小声嘀咕了一句,“但我总觉得是我对她的帮助大。” 林昭言终于忍不住打趣。“是是是,你最厉害,倘若不是你,我肯定还是旁人口中那个木讷的四姑娘。” “那是自然,你看你现在都会开玩笑了,从前你才不会。”林若言大大方方地承认。 大家伙儿都被逗笑了。 紫莺道:“五姑娘您是变得越来越能说会道了。” “她那是臭贫!”刘氏说出了真相,逗得满屋子的欢声笑语。 林妈妈觉得这样姐妹和睦,其乐融融的生活才是好啊,从前那样争锋相对真是没意思透了。 刘氏也是这种感觉,想到以往自己竟然为了心中那一点小私利,闹得大家都不愉快,就无比的后悔。 她又想到今日在皇宫里发生的那些个糟心事儿,顿时觉得林若言没去成皇宫也未尝不是福气。 林昭言比较敏感,一下子就察觉出了刘氏的不对劲,下意识地问道:“母亲,难道您在皇宫发生了什么事吗?” 刘氏一怔,随后挥挥手,叹气道:“别提了,不过又是那些争宠互斗的戏码,瞧着我都恶心!”说着,无比可惜地摇了摇头,“只可惜了七皇子小小年纪就成为那些人争端下的牺牲品。” 七皇子? 林昭言想起那一日在慈宁宫殿外遇到的那个有着羞涩笑容的小男孩,心“咯噔”一跳,难道他又出什么事了吗? “七皇子怎么了?” “差点要从高楼上摔下来,幸好他反应快及时抓住了护栏,否则这条小命早要没了。”刘氏越说越觉得心寒,想到宛妃得知七皇子差点摔下去时煞白的脸色和绝望的眼神,竟头一次对这个“情敌”产生了同情。 她在宫里的日子一点都不好过啊! 居然连亲生骨肉都保不了。 刘氏又看了看林昭言,由衷地希望这个秘密能够一辈子成为秘密。 林昭言的脸色也白了几分。 怎么会又出事?那些人也太肆无忌惮了吧!就算太后不管,皇上呢?皇后呢?也不管么! 还有那什么宛妃,自己的儿子三番四次被人欺辱,甚至连性命都接连受到威胁,她都不懂得抗争么?每天在那后|宫都想些什么? 林昭言竟然无比气愤,她很少会对陌生人产生过激的情绪,可只要一想到七皇子羞怯可人的笑容,心里就一阵阵泛疼。 不过七八岁的孩子,那些人怎么下得了手? 林妈妈也啧啧了两声,“这皇宫真就好比修罗炼狱,老奴真是庆幸五姑娘没去成。” ☆★☆★☆★   ☆、第一百一十二章 阴谋 刘氏叹了口气,“我也是这次进了宫才有这样的感觉,若儿这冲动的性子,在皇宫根本生存不了。先前还指望有太后撑腰可以相安无事,谁知道……看看七皇子,那可是有皇上撑腰,照样白搭,这次要害七皇子的明显就是四公主那群人,可惜没有证据,皇上也奈何不得。” 紫莺跟着接话,“所以说还是要七姑娘那样八面玲珑的人才行,她才入宫几天啊,就已经跟四公主她们打成一片了。” 刘氏有些不屑地哼了声,“她也就只会阿谀奉承,要想长长久久的走下去,可不是靠她那点雕虫小技就行的!” ☆★☆★☆★ 皇宫的筵席已经散去。 夜光静谧,花香浮动,皎洁的明月躲在浮云之后,掩住幽冷月色。 飞廊下悬挂了几盏琉璃宫灯,莹润的灯光倾泻在在汉白石玉阶上,泛起一阵清冷白霜。 琼楼内光影重现,有华服美饰的少女围聚在一团,衣香鬓影,缱绻旖旎。 然而,这些只是乍一看的感觉。 等到走近,才发现席间的气氛颇为严肃。 为首的少女皙白如瓷,精致可人,然现在脸上却浮着一抹红晕,一双如秋水般的眸中全是恼恨。 “居然让他给躲过了,还害得咱们被父皇狠狠斥责了,真是可恨!”她正是要害七皇子的四公主千秋。 身着黄衫的七公主立刻附和她道:“是啊四姐!不愧是贱人生的孽种,居然还敢逃!” 一旁的林行言听得直撇嘴,人家不逃难道还去送死吗?什么逻辑。 穿红裙的五公主则道:“我听说父皇最近找人偷偷教他习武,所以他刚刚才能及时抓住栏杆没有掉下去。” “父皇就只会维护那对贱人母子!”四公主更气,狠狠拍了下桌子。咬牙道:“这次算他走运,下一次我绝对不会让他有机会逃脱!” “四姐,咱们最近还是小心一些,父皇已经对我们很不满了,万一真把他弄死了,咱们也要跟着倒霉。” “谁说我要他死了,我只是要给他们母子一点教训尝尝!” 林行言听得又撇嘴。从那高楼上摔下去,不死也要残废吧? 真是一群被捧在手心长大的龙孙凤子,心思狠毒却又没真本事,只会玩一些小孩子过家家的手段,虽然能害死人,但结果是把自己给赔进去。 她心里嗤笑不已,面上却一副好心的模样,对着四公主轻轻开口,“四公主。倘若您信任小女,小女这儿倒是有一招,保管可以替你教训了七皇子还不会被皇上责骂。” “真的?”四公主眼睛一亮,她虽然对这位“顶替”小六的庶女很瞧不上眼,但只要她有办法解决掉七皇子,她今后就是抬举她又如何? “自然。倘若四公主愿意相信的话。”林行言勾了勾唇角,很自信的模样。 四公主就上钩了,问道:“什么办法?” 林行言又扬起了唇角。倾身到四公主耳边耳语了一番。 四公主听着,眼睛越瞪越大,等她全部说完,惊愕道:“这样可行?” “有什么不可行?”林行言挑了挑眉,“只要四公主您肯去做,小女保证可以成功。” “可皇……” “嘘。”林行言打断了她的话,“当心隔墙有耳,在事情尚未成功之前,这件事不可以轻易泄露。” 其他几个公主瞧着一头雾水,忍不住问道:“到底什么办法?” 林行言笑了笑。“借刀杀人的引申之法。” 她们更是一头雾水,林行言却不肯再说,只道:“几位公主只要看着。等事成之后自然知晓。” 四公主咬唇,似是有些犹豫。 林行言并不逼她,“这只是小女为解决四公主烦恼所献的计策,至于用不用全凭四公主做主。只是,小女要奉劝四公主一句,优柔寡断,最终只能落草为寇。” 四公主沉默片刻,随后握紧了双拳,豁出去一般道:“好!就照你说的做!倘若真成了,我便把你当真正的小六,给你你想要的尊重和抬举!” 林行言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倘若真成了,她哪里还需要四公主的抬举,光端贵妃和静妃,就要对她感激不尽。 有些事情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敢做。 倘若不成……那也与她无关。 ☆★☆★☆★ 萧歧一直守着萧铭,直到天蒙蒙亮,萧铭才幽幽转醒。 他意识尚还有些模糊,昏昏沉沉地睁开了眼,瞧见床榻旁坐着的人,就下意识地喊了一句,“静瑜……” 那厢萧歧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失笑道:“你才见过人家一面,就喊得这么亲热了?” 萧铭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也是一愣,因为意识尚还有些恍惚,愣了半天才缓过神来,“大哥?你怎么会在这儿?” 萧歧耸耸肩,打趣他,“便是你嘴里的那位静瑜通知我来的。” 萧铭俊脸一红,耳根子也有些发胀,语无伦次道:“我,我,她,不是,只是因为她救了我。” 萧歧唇边的笑意越发扩大,“没想到你时隔六年第一次出门,就遇上了喜欢的人,真是可喜可贺啊!” 萧铭听出他话中的打趣,脸更红,却没有开口反驳。 萧歧的笑意却一点一点敛了下去,盯着萧铭,缓缓道:“不过,你第一次出门,却也惹下了那么大的麻烦,差点赔上了自己的性命。你说,我是不是还应该恭喜你?” 萧铭身子一颤,有些歉疚地垂下了眸,“大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惹麻烦的……” “你为什么要故意让那些人打你?我知道你偷偷逃走是为了想证明你自己,不想受到我的保护,但凭你的本事,断没有被人打的道理,可你竟然被人打得那样惨,甚至到了不惜要靠女子救你的地步!” 萧铭垂下眸不肯回答。 萧歧咄咄逼人,“萧铭,我不跟你兜圈子,你告诉我,你为何要故意被人打?我想如果我没有猜错,刚刚没有人救你的话,你就要自己亮出身份了。到时候,整个醉花楼都要遭殃。你想要针对醉花楼,你想要醉花楼关门大吉,对吗?” 萧铭头垂得更低,还是不肯回答。 萧歧也就不再逼他,只静静地看着他,直到他肯说为止。 终于,时间过去好久,萧铭才低声道:“我,我看到了二皇子同墨霜在一起。” “什么?”预料之外的答案,令萧歧有些不能反应。 萧铭沉默片刻,才豁出去道:“我去找墨霜,却听说她正在跟二皇子在一块儿。我不明白怎么能这样呢,墨霜不是大哥的么,她不是只能跟大哥在一块儿么?醉花楼的人怎么能让她见别的男人,我为你气不过,才会……” “才会不惜以这种牺牲自己的法子给我讨公道?”萧歧替他接话,话出口已然有些暗哑。 他来的路上想过千千万万的可能,想萧铭可能是为了利益,想萧铭可能是替萧王爷处理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甚至想过萧铭是不是要陷害他,就算没想过会是这样的原因。 这样在他看来,极其无聊又不可思议的原因。 因为在他的观念里,做任何一件事都要权衡利弊,算清楚这件事所带来的价值,如果付出不足以带来最大限度的回报,他是不会去做的。 可萧铭,就只是为了替他讨回公道,不惜牺牲自己的身体。 “你是不是喝药喝得脑袋里也进了水?就算要给予醉花楼颜色,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萧歧冷着脸,嘴里说着冷漠刻薄的话,眸中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关切。 萧铭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呐呐道:“其实,其实我本没打算要这么做的,只是一时气愤,没管住自己的嘴,就出言讽刺了几句,后来,身上又的确没有银子,索性将计就计了。” 萧歧满头黑线,“你真没蠢死。” 萧铭挑了挑眉,“可父王说我比你聪明,所以……” 萧歧:“……” 萧铭又笑嘻嘻的,完全没有了昨夜半死不活的模样,“不过这一顿打其实很值,我相信醉花楼日后不会有安生日子的,到时候墨霜没地方可去,大哥可以把她带回家啊!” 萧歧望着萧铭脸上灿烂天真的笑容,真忍不住想抽他。 看来以后再也不能让徐修谨同萧铭说话了,越带越歪! “你什么时候改行做红娘了?” “什么时候都没有啊!”萧铭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待反应过来萧歧话中的意思,解释道:“那是因为你是我大哥,所以我才……” “我跟墨霜没什么!”萧歧打断了他的话,眉心一敛,表情颇有些严肃,“我同你说过很多次了,我跟墨霜,只是普通的朋友,最多能算得上是合作关系,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别说上次萧铭说的那什么了,他跟墨霜是连手都没拉过,瞎撮合什么啊! ☆★☆★☆★ 这个月保底单更,酌情加更,前面欠的几次和氏璧加更和一次粉红加更都会慢慢还上的,新年期间不可能了,都是单更,具体时间是晚上七点。   ☆、第一百一十三章 爱的萌芽 “是吗?”萧铭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可是大哥只在我面前提过她一个女子……” “我承认我欣赏她,但也仅限于欣赏,就好比你喜欢绿菊,懂了么?”萧歧觉得跟不谙世事,情商为“0”的小弟弟谈论这种事真心压力山大。 “可书里不是这么说的呀,富家子弟,皇子王孙喜欢上青楼名妓,为她抛弃前程,放弃锦绣山河,多感人!” “你一天到晚都在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书?”萧歧头疼死了,根红苗正的好少年,这思想被荼毒成什么样了? 萧铭哼了哼,有些不服气,“我又不是你可以成天往外面跑,我不看书,那不得闷死?” “……”萧歧表面上不说什么,心里已经默默决定一会儿回去就把他那些书都烧掉。 “那……如果醉花楼真倒了,墨霜怎么办?”萧铭又不死心地追问。 萧歧白了他一眼,“醉花楼不会倒,它后面是二皇子罩着,目前为止还不到跟二皇子对着干的地步,不过……你这件事倒真可以好好教训一下二皇子,到时候咱们就可以稳坐高台看好戏了。” 萧铭了然地点了点头,“那总算不是白挨打了。” 萧歧又瞪了他一眼,说实话刚开始他听说萧铭挨打的事还以为是萧王爷想出的这个主意,但仔细想想又不可能,毕竟挨打的是萧铭,不是他,萧王爷和萧王妃会舍得? “对了,大哥!”十五六岁的少年心思转得快,立刻又跳到了另外一个话题。“救我的人是成南伯府的三小姐周静瑜,等我好了,可以登门拜谢吗?” “这就需要问母妃了。”成南伯府是新起的贵族,跟萧王府并没有什么来往,他不知道萧王妃愿不愿意让萧铭同他们家的姑娘扯上关系。 “啊?”萧铭有些懊恼地垂下了眸,“母妃她,会同意么?” 萧歧看他郁闷的样子。不由失笑,难道真是春心萌动了? 他转念又一想到周静瑜看向他时深情的眼神,眉心就微微蹙起,如果他直觉准确的话,那个周静瑜并不能成为萧铭的良配,看来得打消萧铭的心思才成。 这么想着,他便道:“救你的还有建安侯府的两位小姐,你就光想感谢周三小姐吗?” “建安侯府?”萧铭一头雾水,显然什么都不知道。“昨夜我意识有些模糊,隐约是听到好几个人的声音,但第一个站出来救我又把我送进医馆的就只有周家的三小姐。所以,我也只记得她……” “你说把你送到医馆来的周三小姐?”萧歧眉心一拧,略有些困惑。 昨天明明是林四把萧铭送来的,她亲口承认了。周三也是这么说的,那为什么萧铭…… 难道萧铭看上的是林四?只不过他认错了人? 萧歧一惊,顿觉不妙。 “怎么?难道不是周三小姐吗?可是我听她亲口说的。她是成南伯府的三小姐周静瑜。”萧铭连忙追问,生怕自己记错了人。 “你没有记错,的确是周家的三小姐救了你。”萧歧不想让萧铭同林昭言有什么牵扯,他曾经说过,萧铭是他这一生唯一不愿意算计的人,诚然,他也不想算计他的女人,如果这事不处理好,只怕到时兄弟反目。 他已经失去的太多了,实在不想失去这段兄弟之情。 也不想。自己变得面目全非。 萧铭这才松了口气,“我就说嘛,我不会记错的。” “那你。记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萧歧又试探地开口。 “这个……”萧铭努力回想了一会儿,苦恼地摇了摇头,“我只记得,有一双比夜晚繁星还要亮的眼睛,一闪一闪的,至于其他的,我不记得了。” 萧歧松了口气,不记得就好,不记得就好。 至于那什么亮亮的眼睛,这世上眼睛长得漂亮的太多了,周静瑜也不差。 “那好,等回去之后我会同母亲说说,看看能不能让你亲自去成南伯府同周三小姐道谢。” 萧铭笑得一脸满足,“那我们现在就回去吧!” “你身子好了?” “我没事,只是受了点皮外伤,睡了一夜精神多了。”萧铭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他现在除了想尽快见到周静瑜,就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了。 萧歧却不敢冒这个险,“还是找大夫来问问看。” 年轻的大夫很快被萧歧喊进了屋子,他看着接二连三出现的类似大人物的人,高兴得脸都僵了,也顾不上治病,第一时间做了自我介绍,“这位公子,小生徐煜,别看小生年纪不大,其实行走江湖已有十年,治病救人无数,各方面经验都很丰富。” “……”萧歧又黑线了,怎么他就遇不到一个正常人? 徐煜见萧歧面无表情的样子,心里有些没底,凭他多年察言观色的经验,知道这恐怕是大人物不满意他的意思。 凡事过犹不及,他情商极高,立刻切入了正题,“请问这位公子让小生前来所谓何事?” “……他现在能走了么?”萧歧问道。 施展才华的好机会到了! 徐煜面色一喜,忙上前替萧铭把脉,装模作样了一番后,沉吟道:“令公子看起来比昨晚好了许多,元气恢复了不少,只要不出太大的力气,走路是没有问题的。” “嗯。”萧歧见他说得诚恳,心里倒是多了几分好感。 一般的大夫都喜欢故弄玄虚,不把病人说得没救了好像彰显不了他们的医术似的,这偏僻之地的小大夫倒有几分医德,昨夜萧铭刚送来的时候也没有为了多收诊金而夸张言辞,胡乱诊断。 不管医术是不是靠谱,至少这一份医德难能可贵。 “那一会儿我们就要离开了,你要多少诊金?”萧歧打算再试探他一下。 徐煜人精似的,擅长放长线钓大鱼,目光长远,才不会被眼前的小利所惑,忙摆摆手道:“不需要不需要,昨夜那位姑娘已经付清了!” 他指的是林昭言。 萧歧一愣,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萧铭理所当然地把这位姑娘当成了周静瑜,心中的悸动更深。 他不懂情爱,也没有爱过什么人,只是感觉心跳的极快,又有种异样的美妙之感。 他想,或许这就是话本故事里常说的爱情吧! ☆★☆★☆★ 晨光乍起,日暖熹微,一辆精致的双架琉璃顶青壁马车缓缓驶入了萧王府。 有身着大红蹙金双层广绫长尾鸾袍的美妇立在汉白石玉阶上,阳光从雾霭穿透而过,粼粼波光倾泻在她美艳无双的脸上,原本该是柔和了线条,却因为她面目冷凝,显出了几分萧瑟之感。 身后立着的几名婢女紧紧攥着衣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连空气都带着沉闷的压抑。 须臾,身穿绿衫的婢女匆匆走近,略惶恐道:“启禀王妃,大,大公子同二公子回来了。” 萧王妃的唇边沁出抹蚀骨的冷意,“一道儿回来的?” “回禀王妃,是的。” “很好!”萧王妃陷在晨光雾曦中的脸更加诡秘,戴着三寸长护甲的手指深深的嵌入掌心,“他没有逃,果真长大了!” 众人都知道萧王妃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后背早已经沁出了一身冷汗。 萧王妃身后的唐嬷嬷更是暗暗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回想起从前大公子小时候,每次犯了错,都会像只受了惊的奶猫般躲起来,任谁也找不到他。 只因为,王妃的惩罚手段实在是……惨不忍睹,便是她们局外人瞧见了都胆战心惊。 很快,在晨光下,不远处的月洞门外缓缓走进来两个清俊挺拔的身影。 略清瘦的那个是萧二公子萧铭。 脊背挺得直直的那个正是萧大公子萧歧。 他看到萧王妃带着一众人等在玉阶上,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便是连丝惊讶都没有,好像早就料到会如此。 倒是他旁边的萧铭怔了下,甚至是带着一丝慌张地开口,“母妃,您,您怎么会在这里?” 萧王妃没有说话。 萧铭的心里就更慌,生怕是不是被萧王妃知道了什么,下意识地就道:“母妃,我,我昨夜并没有偷跑出去,我一直呆在大哥的书房!” 萧王妃等候的地方是萧铭的寝居,萧歧的住处离他这儿隔了几道垂花门。 萧铭这话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可萧王妃却“信”了,温柔地朝他招招手,“铭儿,你乖,瞧你这身脏的,让浣碧她们陪你下去梳洗梳洗。”说着,给身旁的婢女使了个眼色。 浣碧心一惊,明白萧王妃这是要把二公子支开,才能肆无忌惮地处置大公子,她心里有些不落忍,但还不敢违背萧王妃的意思,连忙应了是,就要去扶萧铭。 萧铭却往后退了几步,很排斥道:“不用了,我让大哥陪我就好。” 他虽然伤的不严重,但终究是受了伤,身上都是青紫的淤痕,被浣碧她们发现了,一定会告知萧王妃。 ☆★☆★☆★ 小伙伴们,求粉红票好么?粉红20加一更的,很划算的!   ☆、第一百十四章 心灵感应 ☆★☆★☆★ 萧王妃还是温温柔柔笑着的模样,一如天边飘着的浮云,“胡说,你跟大哥都这般大了,还能在一起洗澡吗?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让浣碧她们带你下去,别让母妃再说第三遍。”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萧铭这才发觉不妙,看来母妃是早就知道了什么。 “母妃……”话刚开头,就消失在了萧王妃冷厉的眼神中。 萧铭知道,他越是不依不饶,结果就越糟糕。 萧王妃一旦生了气,她就一定会发泄出来,纵然你这次阻止了她,她下一次会另寻机会十倍奉还。 萧铭握着萧歧的手微微发抖,他想,恐怕因为他的任性,他的这个大哥要受到不小的惩罚。 萧歧感觉到萧铭的紧张害怕,勾起唇角笑了笑。 从前小时候,当他还一无所知的时候,他犯了错误被萧王妃责罚,也会这么害怕,可那时候没有人替他求情。 一如现在,也没有人为他求情,唯一不同的是,他已经不再害怕。 萧铭还是被浣碧带走了,纵然他心里千万个不情愿,他也抵抗不了萧王妃的*无情。 硕大的院子里只有萧王妃和萧歧冷冷对望,还有一干恨不得自己不存在的下人。 “知道自己错了吗?”精致朱唇中吐出几个字,冰冷透彻心骨,一如那天萧王爷所言。 知道错了么? 似乎,从小到大。他就没有做过一件正确的事情。 甚至于,他的存在,本就是个错误。 萧歧又笑了笑,他习惯于笑。不论是喜悦、悲伤、心痛,他都会笑,因为只有这样,别人才不会发现他的真实感情。 “你擅自带铭儿出门,却照顾不好他,还害他遭受了那样的痛苦和屈辱。歧儿,你说,你该怎么赎罪?” 哪有母亲会让自己的儿子赎罪的? 可萧王妃就是这样。 萧歧不想解释,也不屑于解释,因为他知道无论他怎么解释。在萧王妃心目中。他都是错的。 只有萧铭。才是她的儿子。 “母妃要儿子怎么赎罪,儿子就会怎么赎罪。”萧歧轻佻地说着,刻意加重了儿子两个字。 萧王妃几近恶毒地笑了笑。抬了抬雪白精致的下巴,高声道:“好!有骨气!来人,拿家法来!” 萧王府也有家法,是一条金丝细藤的软鞭,看似质地柔软,实则刚硬不化,又因为极细,抽在人的身上不痛,却能让皮肉都绽开来。 这是极恐怖的责罚。 几个没见面世面的丫鬟脸都吓白了。 很快,有人递了家法过来。 萧王妃拿过来。她要亲自执行! “跪下!”萧王妃冷声吩咐,“朝紫禁城的方向跪下,朝萧家的列祖列宗跪下!” 萧歧依言跪了下来,脊背挺得直直的,嘴角仍旧噙着抹笑容。 萧王妃最讨厌看到他这样的笑容,她宁愿他像小时候一样求饶逃跑,也不想看他这幅明明低贱到骨子里却还要装作一副清高的样子。 “啪”! 因为怒极,她狠狠一鞭甩到了萧歧的背上,尖锐的声音也随之响起,“让你擅做主张!让你自以为是!这萧王府的一切都是你二弟的,你休要妄想!” 这是把萧铭的受伤误会成是萧歧故意为之。 萧歧闷哼一声,咬着牙没有解释。 一旁的下人看得脸色更白了,那一鞭子抽得,几乎都能听见皮肉绽开的声音。 “这一鞭是抽你眼高于顶,目中无人!”萧王妃又狠狠地一鞭子甩下去,完全没有了平日做王妃时的仪态万方。 萧歧还是咬牙不说话。 萧王妃更气,“好!你嘴硬,你不求饶,我打死你!”说完,又接二连三地抽了几鞭子。 空气里立刻有血腥味蔓延开来,阳光也终于冲破云霭全数照向大地。 萧歧的后背一片湿润,甚至有液体从他的衣摆滴滴答答地流淌下来。 那是血。 鲜红鲜红的血。 “你还不求饶吗?!”萧王妃又狠狠甩下一鞭子,这次气得手抖,不小心失去控制,打在了萧歧的左脸上。 毫无瑕疵的俊脸上立刻渗出了一道血红,看着令人触目惊心。 萧王妃也终于从震怒中回过神来,她望着萧歧摇摇欲坠的模样,知道再打下去,他这条命也要不保了。 “你不承认错没关系,你不求饶也没关系,今日你二弟要养几日伤,我就要你十倍奉上!”说完,就将鞭子狠狠甩到了地上,转身,无情离去。 等到她渐行渐远了,萧歧才终于支撑不住,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鲜血流满了一地,他的脸色煞时惨白,那双如深潭般深邃迷人的眼眸,此刻也如死水般,令人胆寒。 康嬷嬷连忙喊人来扶他,“少爷,您没事吧?老奴这就去喊大夫来!” “不用了。”淡漠的声音,其中的蕴含的冷漠蚀人心骨。 他不该有感情,不该有心。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受伤。 无论怎么折磨,都不会受伤。 ☆★☆★☆★ 而此时,远在建安侯府的林昭言突然觉得手上火辣辣的痛,林若言递给她的甜瓷白盅都没有接住,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茶水四溅,有几滴飞溅到她桃红色的缎面绣鞋上,加深了颜色,好似秾丽鲜血。 “林昭言,你怎么了?没事吧?”林若言连忙上前检查她的手,生怕她被烫伤了。 林昭言摇摇头,抽出自己的手,表情有些愣愣的。 突然之间,她这是怎么了? “你也太不小心了,端杯茶给你都接不住。”林若言见她没事,担忧放下,就忍不住抱怨。 林昭言摸了摸自己的手,上面有一道蜿蜒的伤疤,虽然用了刘氏送的秘制药膏,疤痕淡了不少,但却是能摸出来。 “我,我也不知道,就突然间,这里很疼,像被针扎,像被开水烫了一样。” “啊?”林若言皱紧了眉头,拉过她的手仔细查看了一番,“这不是都好了么?你心里作用吧!” “或许是吧!”林昭言也就甩甩头不让自己多想。 林若言让丫鬟进来收拾了碎片,又倒了杯茶水给她,见她已经恢复了镇定,便笑嘻嘻地勾住她的手臂,“你跟我说说那位萧二少爷的事吧!你有没有看到他长的什么样?世人都说他被大火烧毁容貌后就再也没有出过门,但他从前是极其俊美的,甚至比萧歧还要好看!” “你又八卦了……”林昭言无奈地推开了她的手,转身往凳子上一坐,一边轻轻啜着茶,一边轻飘飘道:“我说实话,我没有见到他的长相。” “怎么可能!”林若言头一个不信,“你后来跟他单独相处了那么久,你会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他头上戴着斗笠怎么治病,大夫肯定会帮他拿下来啊!” 林昭言耸耸肩,“我说的是大实话,真的,我开始是想帮他把斗笠取下来的,可他紧紧抓住我的手,怎么都不准我取,直到我说会找块帕子蒙住他的脸,他才放开。” 林若言的眼睛亮亮的,“你说……他牵了你的手?” “……”喂!重点关注错了好吗! “林昭言,你居然被一个陌生男人牵了手!我要告诉母亲!”林若言眼里顿时燃烧着熊熊的八卦光辉。 林昭言更无语,怎么看她怎么都像是发现隔壁小芳偷偷谈恋爱而去给老师打小报告的小红。 “然后……母亲就会逼人家给我提亲了是吗?” 林若言笑嘻嘻的,“我只是开个玩笑嘛,你放心,我不会告诉母亲的。”又在林昭言还没缓下脸色的时候添了一句,“最多,告诉林妈妈。” 林昭言真恨不得捏死她,坑货妹妹! 林若言毫无自觉性,把此次她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歪歪了n个版本,总之每个版本她都是为林昭言和萧铭牵线搭桥的红娘。 “对了,周静瑜也参与了,她不会变成你们的情敌吧?” “……” “哎呀,真庆幸我没有过多的接触,否则来一出姐妹为爱反目成仇的戏码就糟糕了!” “…………” “林昭言!” “……干吗?” “今晚我跟你睡吧!我们再讨论讨论还有没有别的可能性!” “……” 老天,杀了她吧! ☆★☆★☆★ 此后几日,外面并没有任何流言蜚语传出来,萧王府也并未有人登门造访,林昭言终于确定,这件事被彻底封锁了。 她后又找曼华的哥哥去外面查探了这件事,得知醉花楼被查封了几日,而后爆出幕后人竟然是二皇子。 二皇子因此被皇上狠狠斥责了一顿,甚至停了他在户部的工作,身处后宫的端贵妃为替二皇子求情,也受到了不小的牵连。 林昭言想,这件事果真是个阴谋。他们那些皇亲贵胄做事,就没有哪件是纯粹简单的,任何事都别有目的。 她庆幸自己没有被牵扯进去。 而后她又想到了太后替她安排的婚事,端王世子,或许,那真的是她的好归宿吧! ☆★☆★☆★ 感谢大家的粉红票,继续求粉红!!!有保底粉红的都投给小安吧,粉红二十加一更哟~mua~   ☆、第一百十五章 你懂的 ☆★☆★☆★ 不过这些事都不是重点,自从在七夕遇上秦玉雪,还有她身边嘴角有梨涡的丫鬟,她很是派了人去查镇南伯府的底细。 奈何,镇南伯府是太后外家,势力庞大,自然防守也严密,她身边的那些人,哪有本事能打入到镇南伯府内部去查消息! 林昭言为此很是苦恼,既然事情有了一点眉目,她就不可能会坐以待毙,这位秦玉雪同秦家世子爷的关系,她是一定要查清楚的。 可是,到底该怎么查呢? 天气渐渐凉了下来,院子里的石榴花谢了,枝头结满了累累硕果,没有流光溢彩,却更让人心情愉悦。 林若言人似石榴,也爱吃石榴,可惜麓玉堂没有,她便喊了几个人来沁芳阁摘石榴。 林昭言坐在紫檀木书案前,透过窗牖看在外面忙得不亦乐乎的林若言,唇角微弯,眼含笑意。 以往可都是曼双、曼华摘了石榴往府中各处送,有时林若言还不领情。 现在,换她自己上赶着摘了! 想到这儿,林昭言唇角的弧度更大,心里满满都是愉悦。 兴致来了,她突然起身到窗户那边喊道:“若言,你可当心别摔下来了,否则……” 林若言挥手打断了她的话,“知道了,你别担心我,不会摔下来的。” 林昭言耸耸肩,“谁说我担心你,我只是想说你当心别摔下来输给了曼双、曼华。否则她们是会嘲笑你的。” 林若言:“……” 林昭言笑容更大,转身愉悦地回到书案旁继续看书。 她就喜欢看林若言吃瘪,有趣极了! 不一会儿,林若言捧着一堆石榴进了屋子。呼啦啦地跑到她面前把石榴都倒在了她的书案上。 “瞧!这么多,我不仅没摔下来,还赢了曼双和曼华,看你们主仆三个还怎么嘲笑我!”得意洋洋的语调,配上她一万年不变的飞扬跋扈,真是让人忍不住…… 想捏死她。 这些石榴是刚摘下来的,脏得很! 她的书桌可是干干净净啊! 林若言又故意装出一副单纯的样子,“呐,别说我对你不好,这些石榴。都送给你啦!”说完。转身。又呼啦啦地跑了。 徒留下林昭言在书桌前独自凌乱。 随后赶来的曼双、曼华见状,异口同声地哀叹了一句:“姑娘,我们同情您!”而她们内心则默默给林若言比了个大拇指。五姑娘腹黑起来的时候真不是人啊!明明知道姑娘同老爷一样,是与书桌和书画共存亡的啊! 但是幸灾乐祸归幸灾乐祸,该收拾的还是要收拾的。 曼双和曼华趁着林昭言没有发飙前,赶紧把书案上的一摊子“烂局”给收拾了,还甚好心道:“姑娘,这些石榴您肯定也不要了,奴婢们帮你解决吧!” 林昭言:“……”总觉得身边的坑货越来越多了。 这时候,有丫鬟进来禀告,“四姑娘,老爷喊您过去一趟。” “父亲?”林昭言怔了怔。“你知道什么事吗?” “奴婢不知,老爷只说让您尽快过去。” “那好,我知道了,你回去禀告父亲,就说我收拾一下马上就到。” 小丫鬟恭敬地退了出去。 林昭言让曼双帮她重新梳了髻,起身要走的时候突然一本正经道:“曼双,把石榴都拿上。” 曼双困惑地看着她,“拿石榴干什么?” 林昭言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若言的好意,怎么能不给父亲呢?” “……”曼双知道姑娘要干什么了,三老爷,您保重。 于是,林昭言就带着手捧着一堆石榴的曼双朝前院而去。 一路穿堂过院,侯府的众人看到这一幕场景,纷纷诧异。 为何四姑娘要让曼双捧着一堆没有清洗过的石榴呢? 这个答案,也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林昭言抵达林琛书房门口的时候,在旁边交代曼双,“一会儿我敲门进去,你直接把石榴放在父亲的书案上,就说是五姑娘送的。” “……”姑娘,这么危险的活能别交给我做吗? 林昭言甚为信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用眼神鼓励,你可以的。 曼双欲哭无泪。 于是,当林昭言敲开门,曼双就眼睛一闭,双腿一伸,豁出去地冲了进去,“三老爷,这是五姑娘给你送来的石……” 最后“榴”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啊”字替代。 林昭言望着摔得四仰八叉的曼双,再望望她对面眉心紧拧的陆言之,头顶上飘过三个字:糗、大、了。 “昭儿,这是怎么回事?”林琛也是一头雾水。 林昭言讪讪地笑了两声,“我院子里的石榴结果了,就顺道想给父亲您……”话在看到陆言之一袭白袍上的泥土印渍上时就说不出来了。 陆言之的俊眉拧得更紧,他指了指地上的曼双,朝林昭言问:“这就是你送东西的方式?” 林昭言:“……” 好在最后陆言之也没有说些什么,只拍了拍衣服上的脏痕,还甚好心地把曼双搀扶起来,“我同你们家姑娘有话要谈,你带着这些石榴先退下去吧!” 曼双听话地点了点头。 林昭言却拧紧了眉心,“是你,有话找我谈?” 陆言之大大方方地点头。 林昭言赶紧朝林琛看过去。 林琛有些不好意思地偏过头,“是,的确是言哥儿要找你,只是他不方便,便只好以父亲的名义了。” “父亲!”林昭言简直要被他气死了,难道上次她的冷战还不明显吗,林琛这是又好了伤疤忘了疼了是不是! 林琛连忙讨饶,“好好好,父亲知道这次是父亲的错,没有尊重你的意愿就把你喊过来,可言哥儿他的确是有要事找你,对你有帮助的,你何不听听是什么事?” 林昭言还是气,“不管怎样让自己的女儿三番四次地见外男,你还真是头一个!” 林琛讪讪的,“这不重在突破嘛!” 林昭言:“……” 陆言之却一副不疾不徐的样子,“我说过不让你困扰就会说到做到,这一次是的确有很重要的事才不得已出此下策,若你听完后还是觉得生气觉得不值,那我以后就再也不会找你。” 林昭言一噎,感情倒成了她无理取闹、斤斤计较了? 林琛也在一旁帮腔,“言哥儿真是为了你着想,这一点父亲看的分明。” “您就不要再替他说话了,不明白物极必反吗?”林昭言无语地瞪了他一眼,随后调整好情绪,看向陆言之,“好,我姑且就听你这么一回,今后,可不要再用这种方式找我,我不希望我的父亲成为你见我的工具。” “我没觉得我是工……” “父亲!” “好吧……”林琛承认自己这回处于弱势,也就不再说什么,讪讪道:“那我先出去了,你们有什么事,慢慢聊。” 斗室内只剩下林昭言同陆言之两两相望。 林昭言后退一步,淡淡道:“说吧,找我什么事?” 陆言之并不介意她的冷漠,毕竟相比较之前的疏离和排斥,经历过上一次的撞马风波,她至少愿意心平气和地和他聊一聊。 “我听说……你在查镇南伯府的大小姐?”陆言之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林昭言一愣,随后恼怒了起来,“你又查我?” 陆言之却不慌不忙,“镇南伯府是我外祖家,你的人查探他们的消息,我会知道不足为奇吧?”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不是你先查我的亲人,我又怎么会知道呢? 林昭言一噎,说不出话来,许久,才道:“我,我那是有原因的,并不是故意要查他们。” 听她孩子般没有底气的反驳,陆言之唇角微弯,已经好久没见她这般跟他说话了。 “我自然知道你是有原因的,我也知道你定是什么也查不出的。” 林昭言咬着唇,生硬道:“我能不能查得出,与陆表哥你并无半点关系。” 陆言之挑了挑眉,“是与我无关,但如果我说……我愿意帮你呢!” “什么?”林昭言一愣,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说,他要帮着她查他外祖家的人? 这人,脑子没坏吧? 陆言之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与其求别人,不如请我这个关系最近的人,我定能提供给你有价值的信息。” “为什么?”林昭言脱口问道,甚至是难以理解地看着他,“那是你外祖家,无论如何,我查他们,你一点都不生气也就罢了,居然还要帮我?” 如果是她,得知有人在查探她家的消息,偷窥她家人的*,那一定会很气愤吧? 陆言之静静地看着她,“你知道为什么。”眸中的深情不容忽视。 林昭言的双颊瞬间涨红一片。 她知道为什么…… 她能知道为什么! “你……你真是让我难以理解!” 陆言之弯唇,露出抹大大的笑容,“有时候有些感情,就是难以理解,包括我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就会这样了。” 听着他隐晦的表白,林昭言的脸更红,直觉让她逃离,她受不了这样暧昧的气氛。 ☆★☆★☆★   ☆、第一百十六章 拒绝 亲们,求粉红求粉红! ☆★☆★☆★ “我先回去了!”她转身要走。 “昭儿!”陆言之喊住她,“无论如何,我希望你明白,我始终都是为了你好,不管我的做法是否令你反感,我都是为了你好。” 林昭言一顿,随后脚下的步子更快。 她不能再待下去了,再待下去了,不定要发生什么预料不到的事情! 陆言之望着林昭言逃离的背影,唇角微笑的弧度越来越大,他知道,林昭言其实已经在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接纳他。 有进步就好,不管要多久,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他都愿意等,慢慢等。 ☆★☆★☆★ 林昭言回去后冷静了很久,才终于理清了自己的情绪。 面对陆言之,她还是会有害怕会有排斥,但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在慢慢变淡,相信过不久之后,这种感觉就会随着陆言之的不断介入而逐渐消失。 陆言之采取的是温水煮青蛙的办法,让她先放松警惕,然后慢慢习惯他的存在,最后,一口吃了她。 她应该加强警惕的,可阻止不了慢慢接纳他的心情。 毕竟没有任何人,会讨厌那样一个为你着想,深爱你的人。 她林昭言不是铁石心肠,自然也有普通人的喜怒哀乐,感同身受。 但,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 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们中间隔了一个林若言,还因为。她有强烈的预感,跟陆言之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而她的预感,该死的准。 “林昭言!”耳畔传来林若言的嚷嚷。她一回神,就对上林若言满含笑意的眼眸。 “林昭言,听说你去祸害父亲了?怎么样怎么样?父亲他没有发脾气吧?” 看着林若言天真明媚的笑脸,林昭言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她绝对绝对,不能跟陆言之有任何牵扯。 “没有,父亲那么好脾气的人,怎么会生气呢?”她笑着答道。 林若言嘴一撅,“那是因为对象是你,如果是我。他肯定要不痛快了!” “傻姑娘。”林昭言嗔了她一眼。“父亲虽对你严肃了些。那还不是因为你性子太傲的原因?你要学着我温柔和善,父亲自然不舍得凶你。” “林昭言!”林若言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你什么时候这么自恋了啊!” 林昭言很淡定地回答:“一直都如此,从未被超越。” 林若言:“……” ☆★☆★☆★ 萧歧躺在床榻上,这伤养了整整一个礼拜,期间除了治病的大夫,再也无一人来看过他。 堂堂萧王爷长子,在外人面前风光无限,在王爷府,却是这样的凄惨落魄。 可他,早已经习惯。 夜深了,一场秋雨一场寒。七月底的天气越来越冷。 萧歧还盖着盛夏的薄被,在这样夜凉如水的晚上,虚弱的病体根本抗不下去。 萧歧知道自己不能逞能,他还必须得活下去,活得风风光光的,让所有瞧不起他的人刮目相看。 让萧王爷和萧王妃后悔终身。 他撑着病痛的身体,咬牙起床自己替自己铺被。 衣橱里放置着秋日的厚被褥,只是放在最下层,需要弯下身,而他的后背全是深深浅浅的伤口,一弯腰,全会撕裂,到时候可没有人再好心敢冒险帮他了。 正当他愁眉不展之际,突然听到外面传来细微的喊声,带着些许紧张,“大哥,大哥……” 是萧铭。 萧歧下意识地转身,果然就见一脸鬼祟的萧铭偷溜了进来。 他当即蹙起了眉,“你怎么会来?若要被母妃发现,你也想挨打?”虽然知道这不可能,但他却清楚,来看望不识抬举的他,只会让萧铭被萧王妃埋怨。 “嘘,大哥你小声一点,母妃她不知道!”萧铭几步走上了前,瞧见萧歧穿着一件薄薄的中衣立在那里,墨黑的长发披散而下,烛光明灭,眸光幽暗,有种别样的俊雅。 他笑着,“大哥你可真好看!” “……”这都什么时候了! 萧铭扶着萧歧坐到了床榻上,“大哥,你躺一会儿吧,你想要干什么尽快吩咐我,我帮你做。” “你别给我添麻烦了,我还想多活几年。”萧歧想也不想地拒绝,他可不敢指使萧王妃心目中的绝世珍宝。 萧铭却拍拍胸脯道:“大哥,你相信我,我既然来了,如果不做些什么,那不是白来了?反正如果这事传到母妃耳朵里,她也知道我来过,所以我帮不帮你做事,其实都是一样的。” 萧歧不得不承认他这番话很有说服力,“那你,帮我把衣橱下面的秋褥拿出来。” “好!”萧铭得令,愉悦地忙碌起来。 换好了床褥,甚至烧好了茶水,萧铭继续问道:“大哥你还要我做什么?” “不用做什么了,你回去吧,否则母妃就要发现了,我不想……” “没事,我不怕被连累。”萧铭信誓旦旦地保证,“大哥,你是因为我才被母妃责罚的,这件事都是我造成的,是我不对,却要害你遭受到责罚,我心里过意不去。” 萧歧扯开唇角笑了笑,“有什么好过意不去的,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责罚。” 萧铭一颤,说不出话来。 他对小时候的印象虽然不深刻,但却清楚地记得每一个萧王妃责罚萧歧的片段,以往每一次萧歧都会躲得远远的,或者跪下身不断地哭诉求饶,六七岁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要被母妃用藤条抽打,心里害怕得不行。 便是他一个旁观者,都怕到晚上不断做噩梦的地步。 可是后来,萧歧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他不再害怕不再逃避,甚至很少很少会犯错误,就算有时候被母妃挑刺找茬,他也是迎面直上,再没有过半句讨饶。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记忆中那个有血有肉,有喜怒哀乐的大哥就变了,变得冷漠乖僻,风流成性。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母妃造成的。 “大哥,你,你恨母妃吗?”萧铭突然试探地开口,他很怕哪一日,萧歧会心狠到亲手去害自己的母亲。 “恨?”萧歧依旧勾着唇角笑,“这个词太严重了,我至今还未恨过什么人。” 他是不恨萧王爷和萧王妃,因为从来没有爱,又哪里来得恨? 他只是,对谁都冷血,包括生他养他的父母,他一样可以狠得下心做冷血的事。 萧铭却像是重重松了口气,“不恨就好,不恨就好,否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打消大哥的念头。其实大哥,你别看母妃这样子,她其实是爱你的,她对你这么严苛也是为了你好。自古棍棒底下出孝子,大哥你是将来要继承王府的人,母妃自然要对你更加严厉了。” 萧歧依旧笑着,如果恨不得要他死算作是对他好的话。 “大哥,你放心,以后我会同母妃说一说的,让她以后不要再对你这么严厉。”萧铭又信誓旦旦地保证。 萧歧笑得更厉害,“那我可要多谢你了。” 他的笑里透着说不出的虚假,萧铭瞧得分明,可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这时候,有婢女隔着门帘焦急地喊道:“二公子,二公子,您是不是在里面?” 萧歧挑了挑眉,朝萧铭示意,“回去吧,否则,你这丫鬟就要被你连累了。” 萧铭咬唇,一步三回头地看着萧歧,“大哥,你好好养伤,以后,等我长大了,有了能力的时候,我会保护你的。” 萧歧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这回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真心。 ☆★☆★☆★ 天外飞寒雨,鬓上染银霜。 秋雨淅淅,盛京城的寒秋终于到来,银杏叶子泛起一片澄黄,秋风拂过,落叶满地,合着凄凉清冷的秋雨,显得格外萧瑟。 浣月轩内一片幽冷凄清,雨水顺着飞檐屋脊滴滴掉落,落在院内栽种的芭蕉叶上,惹人情伤。 身着云裳的少妇临立在窗前,触目望着院中一片残景,阵阵西风吹过,云裳扬起,她看上去如此的凄绝哀婉。 “娘娘,秋风冷,您当心冻坏了身子。”有宫婢走近,拿了件斗篷要替她披上。 她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太过苦涩,看在人心底,忍不住想要落泪。 “娘娘……”小宫婢的声音已经哽咽,“您不要担心,咱们七皇子啊福大命大,一定会好起来的。” “七次了。”她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喃喃低语。 “您说什么?” “睿儿第七次遇险了,这一次,跟前几次都不同。”她目光幽幽的,很空洞,像是在望着院中的芭蕉,又像是飘向远方。 “素月,我不是个好母亲,我从来没有设身处地为睿儿着想过,所以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他要将睿儿从我身边夺走。”她伸出手去接屋檐落下来的雨滴,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素月捂住嘴,还是忍不住悲怆出声,“娘娘!您,您不要这样,七皇子一定会没事的,他一定会没事的!” 她却恍若未闻,那些淅淅沥沥的雨落在她素白的指尖,沁起一片凉意,如同她早已经千疮百孔的心。   ☆、第一百十七章 出大事了 从这章开始就要进入*了,昭言的身份马上要被揭发了~ ☆★☆★☆★ “素月,我从来不是个好母亲,从前保不住心儿,甚至让她来不及看这个世界一眼就夭折了。如今睿儿,如今睿儿我也保不住他,我保不住他……”她说着,心就像是被刀绞一般,痛得她弯下了腰,痛得她几乎不能呼吸。 “素月,我好累,我真的好累,这皇宫,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囚笼,从前有睿儿陪着我,我以为我可以这样坚持下去,可现在,我坚持不下去了,我真的无力为继……” “娘娘!娘娘!”素月上前抱住她瑟瑟发抖的身子,一遍又一遍地说:“娘娘,七皇子会没事的,七皇子一定会没事的,您不要胡思乱想,咱们都会没事的!” 她终于笑不出来,紧紧抓着素月的胳膊,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的东西,“素月,素月,我好想我的心儿,我好想她,我从来没有照顾过她,我好想下去陪陪她,告诉她,娘很爱你,娘不是故意不要你的,娘……是迫不得已!” 素月已经哭不出声音来,只能发出压抑的呜咽,“小姐,您不要这样,您这样,奴婢好害怕!” 素月喊她小姐,是从前她未出嫁前的称呼。 这让她想起她人生中最无忧无虑的时光,她云英未嫁,心里有了心心念念的爱人,他喜爱诗书。喜爱作画,她就为了他去学去画。 那时候年轻恣意,活得快乐无忧,为赋新词强说愁。可愁来愁去,最多的不过是他如果不喜欢我作的诗怎么办,他如果瞧不上我怎么办,甚至会担心自己变胖了嫁不出去,却从来没有真正的伤过痛过。 直到后来,直到后来,有十四年的光阴让她明白,什么叫痛不欲生。 她失去了最疼爱她的父亲,失去了这辈子最爱的爱人,最后失去了自己的亲生骨肉。她以为她已经痛到了极致。今后再也不会有更痛的时候。 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 她即将再一次失去她的亲生骨肉。 或许是太痛了,她开始恍惚,望着眼前如帘幕般落下的秋雨。恍惚好像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那一袭白裙,立在秋风中笑得无忧无虑的少女。 她又仿佛看到了一个少年的身影,隔着蒙蒙细雨,并看不真切,只知道他身姿挺拔,清隽无双。 “林琛……” 他转过身来,那样干净俊朗的脸上,露出抹比春风还美好的笑容,纵然隔了万水千山,也能一下子触到她的心底。 林琛。她的林琛…… “这是在干什么?” 一道凌厉的声音响起,瞬间击碎了她所有美好的幻想,又一次将她打落到深渊,万劫不复。 “皇上!”素月吓了一跳,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道:“娘娘她,娘娘她不好了!” 皇上看着跪坐在地上的清丽女子,想起刚刚她那样深情地呢喃着“林琛”二字,心中的妒火一阵强过一阵。 “睿儿还在急救中,她这个做母妃的却在这儿悲秋悯春!”皇上上前想把她拽起来。 素月急了,紧紧护着她,“皇上!娘娘很不好,像是被魔障了,您快找个御医来看看她!” “魔障?”皇上嗤之以鼻,“朕看她是思念情人!” 素月的脸都白了,就这么怔怔地看着皇上将她拽了起来。 她的神情仍旧是恍惚的,看着皇上像是看着一团空气,根本对不上焦距。 皇上更气,狠狠捏住她的下颚,“你在想谁?!现在你儿子在急救,你却在这儿想情人!是不是因为他是朕的孩子所以你恨他,恨不得他立刻去死?!” “皇上!娘娘绝无此意!”素月仓惶解释。 “你闭嘴!”皇上看都不看素月,只恶狠狠地盯着她,“睿儿会出事,你这个做母亲的难道没有一丝一毫的责任?他从小到大你给过他什么?整日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朕是欠了你,可睿儿欠了你的?!你若肯为他为一点心思,他现在就不会躺在那里!” 她的身子剧烈颤抖起来。 “你害死了我的女儿,我也没必要善待你的儿子……”她心里明明不是这样想的,嘴里却吐出这样剜人心窝子的话。 外面有闪电打过来,素月的脸色白得吓人。 皇上气得直发抖,望着她那薄薄的两片唇瓣,望着她冰冷绝情的眼眸,理智告罄,狠狠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贱人!” 她冲皇上笑了笑,身子摇摇欲坠,一下子栽倒在了地上。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打在银杏芭蕉叶上,残了一地的枯黄。 ☆★☆★☆★ 夜晚,华宁宫,暖阳的灯光一点点氤氲汉白玉石的大地,在地上泛起清泠幽光。 琉璃碧玉的花斛中插着几朵新鲜采摘的白玉兰,朵朵盛绽,合着金珐琅九桃小薰炉里发出的宜人清香,减淡了几分秋雨的冷意和萧瑟。 华光溢彩的静妃坐卧在紫檀香妃塌上看书,外面秋雨淅淅沥沥,她却怡然自得。 “娘娘,浣月轩那边出事了。”有身着宫装的宫婢匆匆走近,附在她的耳朵悄声说道。 “是吗?”她起身,合上书本,如樱般的薄唇里缓缓吐出几个字,“七皇子要死了?” “不是,七皇子已经脱离了危险。”宫婢回道:“是宛妃,听说她晕死过去了。” “什么?”静妃眉心微敛,眸光变得幽暗,“她晕死过去了?七皇子不是没事么?” 那宫婢压低了声音道:“听说,是皇上打的。” 这个消息更是震惊了静妃。皇上打了宛妃?简直不可思议,皇上甚至连说她两句重话都不舍得! 除非,除非涉及到……林琛。 “娘娘,倘若宛妃真的出了事。皇后一倒台,这宫里能与您抗衡的就只有端贵妃了。到时候,咱们再想个法子扳倒她,三皇子就……”宫婢的声音越说越低,静妃却听出了她的意思。 七皇子是在坤宁宫出的事,皇后首当其冲,她没有儿子傍身,又没有娘家助力,再加之她不懂讨好太后,这事一出。她肯定要被打入冷宫。 现在最受圣宠的宛妃又出事了。相信不用她出手。端贵妃自会买通太医院的人让她彻底香消玉损,那么到时候,这后|宫就是她二人的天下了。 二皇子喜音律。不擅史书,储位人选还能有谁? 静妃越想越觉得未来一片光明,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底有些不安。 总觉得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 “皇后仁善宽和,她不可能害七皇子,这件事说不定有阴谋。”静妃喃喃道。 那宫婢道:“可七皇子的确是在坤宁宫出的事,太医已经查出来了,是香料过敏,而皇后娘娘身上正有这种香料,也有宫婢作证说是皇后亲自抱了七皇子。人证物证俱在啊!” “就怕是有人背后捣鬼。” “那……要不要奴婢去仔细查一查这件事?” “嗯,你去查一查,隐蔽一点,千万不要被人发现端倪。”静妃低声吩咐,又道:“查出来是谁所为,也不要轻易揭发出来,当心打草惊蛇。” “奴婢明白。” ☆★☆★☆★ 而此时在四公主的寝居,却笼罩着一层不安。 “怎么办?宛妃居然出事了,还有七弟,他好像真的要死了!”四公主精致的脸上全是慌乱,完全没有了以往的恣意高傲。 其他几位公主也被吓得不轻,她们只是想对七皇子略惩小戒,完全没有料到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 “四姐,怎么办?父皇说要彻查此事,会不会查到我们头上啊!这一次是真的很严重,父皇若晓得是我们所为,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四公主被她们说得更加慌张,一张小脸白得吓人,“我要去找母妃!母妃一定有办法帮助我!”她说着,就要冲出屋子。 一直冷眼旁观的林行言赶紧抓住她,道:“四公主,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这件事你知我知吗?这件事千万不能告诉端贵妃!” “可你只说要让七弟过敏,要栽赃嫁祸给皇后,只说可以借此让皇后下台让母妃继位,你没说七弟会死,你也没说皇后和宛妃会出事!”四公主害怕极了,小小年纪的她虽然恶毒,但不狠毒,实在没办法做到杀人放火后还镇定自若。 林行言嗤笑一声,“既然做都做了,事态也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难不成还容得了我们退缩吗?这宫里,但凡是上位者,谁手上没有沾过鲜血?你要想做人上人,就要狠下心来,否则为何之前要三番四次害七皇子?” 四公主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 其他几个公主也都面面相觑,害怕叫她们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林行言又道:“四公主,咱们现在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我既然当初答应帮你,现在也不会弃你于不顾,你放心,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我保证不会让皇上查出来是咱们所为。现在宛妃出事了,皇上分身无暇顾及,你根本不需要担心。” “真,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皇后娘娘仁厚善良,她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不会联想到是你那日去坤宁宫才出问题的。” ☆★☆★☆★ 七天的假期就要结束了,小伙伴们玩得还开心吗?现在快快回归小安滴怀抱吧!我想死你们啦! 接下来剧情和更新速度也要争取给力一点~   ☆、第一百十八章 真相 瞧林行言说得信誓旦旦,四公主微微放了心,又迫不及待地问道:“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做?” “很简单,静观其变,按兵不动。” 四公主还是担心,“你确定父皇不会查到我们?万一父皇查到了该怎么办?我想跟母妃说到时也好有个对策。” “不可以。”林行言反对,表情颇有些凝重,“四公主,您别忘了,您每次欺辱七皇子贵妃娘娘都知晓,也为此帮您挡了很多责罚,所以这次皇上要彻查一定会先从端贵妃开始查起,只要端贵妃不知道,怎么查都不会露陷,而四公主您也只需要一口否定就好。倘若您告知了端贵妃,难保端贵妃不会关心则乱,为了替您掩护出了什么岔子。到时候,可就得不偿失了。” 四公主有些动摇。 林行言见状,又给她最后一根稻草,“还有二皇子,他将来是要做皇帝的,如果您这件事处理不好,您还会连累到二皇子,到时候,二皇子做不成皇上,说句不好听的,四公主您的风光可也就到头了。” 四公主脸色豁然一变,几乎是立刻的,她点头道:“好,我不说,我不告诉母亲!可是你也要保证,你一定有办法帮我,一定有办法让我不被发现,否则,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好,没问题。”林行言松了口气。 这件事是一定不能告诉端贵妃的,她在这皇宫还要生存。目前的形势她还没有确定要站在谁那边,等她确定了人选,这件事就可以当做筹码,助她一臂之力。 她望着四公主不安的脸色。心中不屑嗤笑,就这样还想要做大事,太天真了! “四公主,您放心吧,无论如何,我都是站在您这边的,一定会帮您的。” 自从七皇子出事性命垂危以来,四公主脑子里就没有办法思考,刚刚又被林行言那么一恐吓,还不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再者林行言说得也很对。她们现在是一根线上的蚂蚱。虽说她才是具体去做这件事的人。但出主意的是林行言,小五小七都可以作证,只要她出事。林行言也别想独善其身。 ☆★☆★☆★ 林昭言近来收到了许多信,都是陆言之托人送来的。 有时候她正在看书,曼双就捏着信匆匆走进,“姑娘,您的信。” 有时她正在作画,曼华又捏着信匆匆走进,“姑娘, 您的信。” 甚至有时候她要去给刘氏请安,那边外院的小丫鬟捏着信匆匆走来,“四姑娘。三老爷让奴婢交给您的信。” 每当这个时候,林昭言只能用“……”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这些信件,每一封都事无巨细地向她展现了镇南伯府的情况,甚至连大夫人喜欢穿什么衣服,二夫人喜欢用什么熏香,三夫人喜爱吃什么甜食都一一交代清楚。 因为她没有告诉过陆言之她到底想要查什么,所以陆言之也就不嫌麻烦,什么都帮她查。 她看着,大多数都是哭笑不得的。 连曼双也说,“陆少爷真是煞费苦心了,他难道整天没事做只帮姑娘查这些家长里短吗?” 曼华则不甚感慨,“有人肯这样为姑娘用心思,这是姑娘的福气啊!” 福气? 林昭言微微迷茫,陆言之的深情之于她,真的是福气吗? 可是为什么,她感觉到的不是刘文轩爱她时的感激和温暖,而是压力和累赘呢?甚至有些害怕…… 林昭言没办法解释那份害怕从何而来,只是深入到骨髓里。 那种感觉,好像,好像他曾经伤害过她,只是她失去了记忆,但潜意识里仍然害怕一样…… 可是这害怕又跟怕周霆琛不一样,周霆琛她是见到就怕,陆言之则是他对她表现出占有欲的时候会怕。 奇怪。 月缺霜浓细蕊干,练裙溪女斗清妍。 八月桂花飘香,甜香四溢。 林昭言坐卧在紫檀木香妃榻上,一身杏黄绣折枝玉兰花小袄,微风从窗牖外吹入,墨发飞扬。 她手上捏着几封信件,身上也散乱了一些,眸光幽暗,表情严肃。 阳光洒入,她如白玉凝脂般的脸庞泛起幽幽莹光,长长睫羽微微颤动,如振翅蝴蝶。 曼双掀开门帘而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副仕女添香的画面,唇角扬起抹骄傲的笑。 她们家的姑娘真好看! 以后也不知道哪家的少爷能有福气娶她们家的姑娘。 “姑娘。”她小心翼翼的出声,唯恐打破眼前的美好。 “恩?”林昭言抬起头来,冲曼双微笑,“何事?” 曼双走上前,眼前扫过林昭言手上的信件,问了句,“姑娘还在研究这些吗?不过只是些琐碎的家常,能看出什么?” 林昭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随便抽出一封信递给她,“你看看,看完之后告诉我都讲了些什么?” 曼双奇怪地看着她,不过终究是点点头,认真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道:“信上说镇南伯府的大姑娘喜欢吃珍膳阁的糕点,不过秦大夫人要她保持身形不准她吃,于是秦家的世子爷就会排很长很长的队伍,亲自买来送给她。” “恩,看完你可有什么发现?”林昭言问。 曼双依旧懵懵懂懂的样子,“没有啊,就,秦家的世子爷是个好兄长啊!” 林昭言无奈一笑,又抽出几封信给她,“你再看看这两封。” “哦。”曼双依言接过,快速看完后道:“这封信上说秦大姑娘看中了一件凤羽忘仙裙,不过被董丞相的千金先行买了去。于是秦家世子爷就花高价又替她重做一件。至于这一封,上面说秦家的世子爷在世子夫人过世后悲痛欲绝,在雨里淋了一夜着了伤寒,于是秦大小姐就一直照顾他。亲力亲为,整整三天三夜未合眼,还有这封,说是秦家世子爷打算续弦,相的是一高门千金,对两家前程有意,本都定下来了,但因为相看那天对方不小心洒了些茶水在秦大小姐身上,这婚事就吹了……” 曼双说着,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看林昭言。 林昭言扯了扯唇角。“如何?发现什么了么?” “这。这兄妹之间的感情好的有些过分了吧!”曼双感慨着。又细细分析,“就说咱们大少爷,那也是一等一的好兄长。回回从外地回来,都会带礼物给各房的姑娘们。三姑娘每次犯了错,他也都会求情庇佑,姑娘们也常会送一些荷包鞋袜作为回报,但也仅限于此,兄妹间的相处和谐又不失分寸,这已算是大宅门里极好的感情。可是,可是这秦家的世子爷和大小姐,感情竟好成这样,叫奴婢看着。不觉得是兄妹,倒像是……倒像是情人呢!”她最后两个字说得极轻,若不是林昭言听得仔细,定要被风吹散到空气里。 对,情人…… 曼双说得对极了,这几封信给她的感觉,就是这样,或许这也是陆言之想要传达给她的意思? “姑娘,你就当奴婢胡说八道的!奴婢,奴婢也只是无心之言!”曼双瞧林昭言面容严肃,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开口解释,面色涨得通红。 “无妨,这也是我的感觉。”林昭言摆摆手,微沉吟道:“你想想,便是大哥和大嫂感情笃深,怕是也只能做到那样的地步。毕竟,秦家的世子爷,不是游手好闲的混混,他在六部上工,平日公务繁忙,哪来那么多精力照管到身处内宅的妹妹的事情。” 曼双眼睛瞪得更大,“这,这不可能吧!他们可是亲兄妹,同胞所出的亲兄妹!” 这可是*! “或许,或许他们真的就只是兄妹感情太好了而已。”曼双又这样解释,只是这个解释太苍白无力,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前面买吃食买衣服什么的还好说,可照顾生病的兄长三天三夜,这算什么?家里难道没有下人吗?需要一个堂堂的大小姐逗留在兄长屋中亲自照料,书上说男女七岁不同席呢!还有那位相看的姑娘,不过只是无心洒了水,竟然为此吹了,这做妹妹的重要到比婚姻前程还重要的地步,委实怪异! “是吗?”林昭言轻轻笑了笑,“我不这么认为,感情好归感情好,自古男女七岁不同席,这两人都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感情再好也要掌握一个度。身为妹妹,又是妙龄女子,在哥哥的屋子里三天三夜这说得过去吗?如果是兄妹相依为命那也就罢了,可别忘了,镇南伯府有的是下人。” 曼双白了脸色,颤抖着嘴唇道:“可,可他们是亲兄妹啊!” “所以,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林昭言支起身子,眸光微敛,“我要查清楚,这样不明不白、胡思乱想,不仅对他们不公平,对我们,也不利。” “不利?”曼双茫然地看着她,“姑娘,这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便是,便是他们真的不清白,又与我们何干?” “你不懂。”林昭言没办法解释,只是道:“你明白我的性子,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从来不是热心肠的人,但这次,情况特殊。” 她不能保证梦里的那个被掐死的女子是不是她,纵然不是她,也很有可能是周宛瑜,要她坐以待毙,她做不到。 ☆★☆★☆★ 求粉红呀求粉红,赐予作者码字的动力吧! 嘤嘤嘤,感觉上班了小伙伴们还木有投入小安的怀抱,伤心……   ☆、第一百十九章 变天 此章有三千五百字哟,求粉红来着! ☆★☆★☆★ 曼双有一点非常好,就是从不追问林昭言不想说的事,并且保持充分的理解和信任。 她点点头,又道:“可是,姑娘就算查出了真相,又能如何?公之于众吗?” “不会。”林昭言斩钉截铁地说道。 她不会说出去,但是,也绝不会让熟悉亲近之人嫁给镇南伯府的世子爷。 “那姑娘,您要不要找找陆少爷,让他具体提供一些关于秦家世子爷和秦大小姐的事情?你看这么多信,也不是每一封都写了关于他们的,其余的事,咱们也没必要知道。” “我不想和他联系。”林昭言略有些苦恼地说道。 曼双知道林昭言在纠结什么,她试探地开口,“那不然,就让奴婢同陆少爷联系?您将您想要陆少爷帮您查探的消息都告知奴婢,奴婢替您转告。” “那我还是求了他的帮助。”林昭言不接受这个建议。 曼双:“……”可是您现在还不是靠着陆少爷的帮助? “算了。”林昭言摆摆手,“先静观其变吧,必要的时候我会联系他的,让你当中间人,反倒不好。” “恩。”曼双点点头,她也觉得自己夹在中间不妥当,可之所以那么说不也是没有办法么。 林昭言将那些信收起来,正准备去麓玉堂找林若言说说话。曼华突然挑帘进了屋子,神色看上去有几分凝重。 “怎么了?”林昭言下意识地问。 曼华上前几步,才压低了嗓音道:“宫里来了人。” “什么?”林昭言的心“咯噔”一跳,她以为又是太后要宣她入宫。 谁知道曼华却道:“是找大少奶奶的。说是宫中的宛妃生了病,让大少奶奶去治病。” “让大嫂去治病?”林昭言一脸惊诧,这是什么节奏? “啊?”曼双也是一脸的奇怪,“谁啊?这人脑子有问题吧,宫里没有御医吗?让大少奶奶一个内宅妇人去治病?” “皇上。”曼华答道。 曼双:“……”好吧,当她没说。 不过,不过皇上肯定也是吃错药了! 林昭言连忙站起身,焦急道:“皇上怎么会突然让大嫂去替他的妃子治病?他怎么知道大嫂会医术?不对,应该说他怎么敢把宠妃的命交到大嫂手上?” “这个奴婢不知,是皇上的贴身内监丁公公亲自来请的。”曼华说着。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奴婢觉得这件事不简单。” 林昭言也有此感。她略沉吟片刻,问道:“祖母和大伯母怎么说?她们同意让大嫂进宫治病?” 马氏是宗族命妇,将来要承继建安侯府管家的职责。让她抛头露面去给皇上的妃子治病,这不是荣耀,是耻辱。 皇上会提出这种要求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太不把建安侯府放在眼里。 她真心讨厌这种不懂得尊重别人的人,便是皇帝又如何?! 曼华叹了口气,“怎么可能会同意?但又有什么办法?说是现在侯夫人正在训斥大少奶奶呢!大少奶奶身边的浮霜想着大少奶奶跟咱们关系不错,大少爷如今不在府中,怕她被侯夫人欺辱,所以想请您过去看一看。” 她自被太后封为安阳县主后,在府中的地步大有提升,林老太太对她变好自不用说。侯夫人陆氏为了打击林若言,也憋着劲地对她好,抬举她,就是想借此让林若言嫉妒,让她们姐妹再次反目。 不过可惜,林若言在她的引导下,根本不吃陆氏那一套,不仅没有丝毫嫉妒,甚至还“恬不知耻”地戴着那些陆氏送给她的发饰镯子在陆氏面前晃悠,几次把陆氏气得吐血。 这么一来,目的没达到,反倒让下人更觉得四姑娘的地位蹿升,对她恭敬客气不可同日而语。 浮霜会想到找她,大概也是基于这方面的考量。 林昭言这么想着,便抿了抿唇,“好,我过去。” 浮霜正在院子里候着,一见到林昭言出来,连忙扑过来,激动得眼睛都红了,“四姑娘,您快去帮一帮大少奶奶吧!” 林昭言蹙了蹙眉,“应该还不至于如此严重,大伯母纵然生气,也不会太过分的。” 陆氏最好面子,就算心里对马氏千般怨,面上也绝不会跟她过不去让别房看了笑话。 她最爱装出一副和乐融融的模样,然后在背地里使绊子。 “侯夫人那儿还好说,关键是老太太,老太太不准大少奶奶进宫,可大少奶奶说人命关天,一定要去,现在正僵着!” 林昭言眉心蹙得更紧,奇怪道:“皇上亲自下的旨,还由得了侯夫人拒绝吗?” “什么下旨!”浮霜一脸郁卒,“奴婢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真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宫妃生了病,他不找御医却来找咱们少奶奶,结果又让传话的人特意说一句一切但凭少奶奶自己做主,他决不强求。” 说着,更加郁闷,“可怜少奶奶自幼被老太爷教导过医者仁心,哪里会拒绝?” 林昭言也觉得皇上此举真是太奇怪了! 他都派了人来,又有谁敢拒绝他的意思?说这么一句废话,存的什么心思? 只为让人心里舒服一点? 林老太太倒也霸气,为了侯府名誉,敢利用皇上这一句话断然拒绝,反正日后说起来也不是抗旨。 可马氏,别说医者仁心,她也没有林老太太那份胆量敢拒绝圣意。 万一皇上私下报复怎么办? 她会坚持要入宫,恐怕不仅是心软。也不是为了侯府,而是为了……林珏。 爱情,往往会蒙蔽人的双眼,诱使人做出失去理智的判断。 果然林昭言进入荣升堂的时候。就听见马氏循循善诱的声音,“祖母,我会注意分寸,不会给建安侯府丢脸的。可我若是不去,明面看好像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暗中呢?相公还有仕途要走,他刚刚起步,我怕皇上会因此对他不利。” “是啊母亲!万一皇上不满,妨碍了珏哥儿的前程怎么办?”侯夫人陆氏的声音随后响起。 “她去了!可能丢掉的就不是珏哥儿的前程,还是建安侯府的百年声誉!”林老太太明显震怒的声誉。 林昭言嗤之以鼻。 这两个人。一个为了自己儿子。一个为了家族前程。根本没有替马氏考虑。 她一个宗族命妇,将来林珏袭爵,她是侯夫人。最是要树立威望和名声,替皇上的妃子治病,这在将来只会成为人们的笑柄。 这时代,是一向瞧不起大夫这个职业的。 “皇上不会考虑不到这一点,据说是因为宛妃浑身起了疱疹,太医都是男子,皇上束手无策才会找孙儿的,皇上只会感激孙儿,又岂会将这种事公布于众?” “你上次入宫是不是又卖弄了你的医术?否则皇上怎么会想到找你?就因为你是马提点的孙女儿?那未免太荒唐了,你可是女子!”陆氏的语声尖锐。是将全部的错处都责怪到了马氏的头上。 马氏没有应声。 林昭言迈步进了屋子,就见马氏温顺地垂着眸,看不清楚情绪。 马氏一向是这样的,温和宽容,睿智明理,陆氏要骂,就由着她骂,越解释,越错。 这一点就跟身处职场被上司骂是一样的道理,有时候硬要辨清是非曲直,受伤的也只会是你自己。 “你来干什么?”林老太太看到她,眉心一蹙,十分不满地问道。 林昭言镇定自若地笑了笑,“我新想出了几种花样子,要做几双绣鞋,便想拿过去给祖母选一张,后听丫鬟说祖母在大伯母这儿,便过来了。”说完,朝曼双颔首示意,“你上前让祖母选一张自己喜欢的花样子。” 曼双递给花样子上前。 近来林昭言的确是想了好几种花样子,不过那是想要给自己房里人做鞋的,根本没考虑过林老太太,不过现在,也只能舍花样子救马氏了。 林老太太见那几张花样子画的精致,不像是赶工出来的,再加上林昭言从前也做过这种事,也就没有怀疑。 不过她的脸色仍然不好看,她随手指了一张花样子,“就这张吧!好了,我已经看过了, 你可以回去了。” 林昭言颔首,又对陆氏道:“大伯母,您也选一张吧!是曼双做鞋。” 曼双女红的手艺精湛是整个侯府人所共知的,林昭言的花样子也新颖别致,陆氏是个爱美的,闻言便有几分心动,想着选一张画也不费多少时间,正待点头答应,便听马氏道:“母亲,丁公公已经在外等了许久,咱们再没有答复,怕是他会有意见。” 林昭言朝马氏看过去,和她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随后装作很诧异地道:“丁公公?是宫里来了人吗?” 林老太太觑了她一眼,冷淡道:“这些不关你的事,让你大伯母选好花样子,你就回你的院子。” 陆氏的眼睛却一亮,忙回头欣喜地看向林老太太,“母亲!咱们可以让昭儿陪着明兰一道儿去,这样对外也好有个说辞!” 林昭言封为了安阳县主,被太后和皇上召唤召唤是很正常的事情,有她跟着当挡箭牌,的确可以省下不少麻烦。 林老太太眉心一皱,她不想得罪皇上,但更怕会发生十四年前的事。 皇上莫名其妙找明兰去为宫妃治病,绝不仅仅是太医不方便的原因,她很怕皇上是不是又在打明兰的歪主意。 她已经容忍过一回,是不可能再容忍第二回的! 但如果,有四丫头陪同前去的话,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皇上都会收敛许多。 这样一来,既不用得罪皇上,还能阻止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 “好,如此,那便同丁公公说说,要想明兰入宫诊病,必须要让四丫头陪着一道儿去。” 下人很快就将林老太太的话传达给了丁公公,意外的是,丁公公连一丁点的犹豫都没有,欣然应允。 林老太太更觉得奇怪,皇上此举,到底是什么意思? 落日夕阳,云雾盘踞,血色的余晖透过雾霭洒在琉璃碧玺的屋檐上,泛起幽幽冷光。 林老太太目送着马氏和林昭言离去,心里涌动着一股强烈的不安。 恐怕,要变天了。 ☆★☆★☆★ 推荐好友寻找失落的爱情新书《美人多骄》,幽默欢乐,人品坑品一流,更新稳定,正在新书榜和pk榜中,大家可以搜索看一看~这里是简介:美人如此多娇,曾引无数俊彦竞折腰!穿越成了绝色美人,面对心怀各异心思深沉的俊彦们,夏云锦压力很大。   ☆、第一百二十章 入宫治病 再说林昭言和马氏这边,她二人一上了马车,马氏就轻轻舒了口气,拉过林昭言的手,笑着感激道:“多亏你来了,否则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举手之劳而已。”林昭言微笑着应道,又道:“不过一会儿进宫,我就呆在太后寝宫,大嫂你去帮宛妃看完病再来找我。” 林昭言现在对太后不再排斥,相反还要比对林老太太更有感情。 一个是真心实意为她着想的人,一个是只会利用她的人,孰轻孰重,自见分晓。 马氏笑着点了点头。 林昭言又问道:“不过皇上怎么会想到让大嫂您去替宛妃治病?” 马氏略沉吟了片刻,才道:“有件事我一直没说,就是你在皇宫失踪那日,大嫂不是代替三叔在宫中等你么?恰巧碰到了皇上,那一次他就已经说了可能会让我入宫治病,我本以为只是皇上随口一说,没想到今日……” 林昭言也奇怪极了,“为什么?” 马氏蹙了蹙眉,想了半天也没弄清楚皇上的意思,只能道:“圣意难测,或许是因为我祖父的原因吧!” “哦。”林昭言点了点头,没有多想。 一般而言,若是她身边亲近的人会发生什么重大的事情,她都会有预兆,可今日什么都没有,那也就是说马氏不会有事,所以她并不担心。 皇宫很快就到了。 因为是皇上通传,马车一路畅行至后宫才停了下来。 宫里个个都耳通四路。太后早晓得了林昭言跟着一道儿过来的消息,无须林昭言拜会,先行遣了宫人通传林昭言。 马氏则跟着丁公公去了宛妃的寝殿。 林昭言进了慈宁宫偏殿,意外的发现林行言也在。 不仅是林行言。连四公主千秋也在。 她们几个小姑娘穿着色彩鲜艳的衣裳,衬的一张张如凝脂白玉般的脸蛋格外得明媚娇丽。 林行言本就长得漂亮,此刻穿了一件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的上衫,显得她越发楚楚动人,而且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眉宇间皆张扬着自信。 看来林行言在宫里果然吃得开。 再看四公主千秋,一副傲慢到不可一世的模样,其中看向她的眼神还透着明显的敌意。 她蹙了蹙眉,便听太后道:“安阳来了?来来来,你几个姐妹缠着哀家陪她们打叶子戏。哀家可没心思跟一群小娃娃玩。正好你来了。替哀家上吧!” 林昭言下意识地拒绝,“可是小女不会。”她不乐意同林行言和四公主玩在一道儿,这两人一个恶毒一个歹毒。都不是什么好鸟。 谁知太后却道:“诶,无妨,一学就会。输了算哀家,赢了算你的,你放开玩,不必担心输赢。” 林行言也轻轻出声,“四姐,无碍的,咱们姐妹几月未见,你难得能进宫一回。就当是陪我吧!” 四公主则冷冷道:“就算封了县主,也不要给脸不要脸,不识抬举!” 林昭言一噎,她真想甩四公主一巴掌。 不过这是在皇宫,太后都装作没听到,她就更不好说什么了,于是只好点头答应。 落了座,太后便道:“你们几个在这儿玩,哀家有些乏了,去暖阁小酣片刻。”又对林昭言道:“你放开了玩,行儿对叶子戏已经很熟了,你可以和她凑成对。” 叶子戏有很多种玩法,四个人竞争出牌是最常见的,但也可以两两组队,分组对打。 林行言闻言,很自觉地往林昭言身边一坐,“行,那我便与四姐一对儿,四公主同七公主一对儿。”她的脸上透着真诚友爱的笑意。 林昭言觉得她的演技又上升了一个档次,从金马影后直接跨为奥斯卡影后了。 太后走后,林行言脸上的笑容依然不减,亲亲热热地依偎着林昭言,“四姐,咱们先抓牌,一会儿我教你打。” 林昭言往旁边挪了挪,有些不太适应她的亲热。 由一旁的宫婢洗了牌,她们四个便开始抓牌。 四公主一边抓牌,一边冷冷地睨她,“听说你是跟着你家那大嫂来的?” 林昭言抓了几张牌在手里,正研究怎么排序,闻言,漫不经心地“恩”了一声。 许是受不了被人这样敷衍,四公主气急,道:“说是父皇请过来为宛妃治病的,真是好笑,宫里那么多御医不请,偏偏要请个名不见经传的世家宗妇,也不知道使了什么狐媚的伎俩,让父皇如此执着!” 皇上要请马氏来的事情,端贵妃、静妃乃至太后都反对过,可是没能阻止得了他。 林昭言抓牌的手一顿,眉心紧紧地皱了起来。 马氏在外的名声一向好,如果因为这一时的好心坏了名声,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四公主,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林昭言冷冷觑着四公主,一字一句道:“小心,祸从口出。” 她的眼神太阴森,好似有着魔力一般,四公主一下子慌了神,“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林行言进宫这么久,她早已经听林行言说过林昭言乌鸦嘴的名号,就怕自己会被她说中。 林昭言弯了弯唇角,“小女只是想告诫四公主,话不能乱说。” 四公主脸色顿时铁青。 七公主平日里是四公主的跟屁虫,是个没主见的主儿,此刻见四公主都慌了,就更加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还是林行言打了圆场道:“四公主,这个您就有所不知了,我大嫂虽然只是一介女流,但她的祖父可是从前太医院大名鼎鼎的御医,我大嫂自小耳濡目染,承袭了许多医术,想必皇上是觉得宛妃女儿身,得了麻疹之类的怪病,不适合由男子看吧!” 说着,又看向林昭言,“我四姐这人没什么心眼,说话心直口快,还请四公主见谅。” 她这一番话看着好像是在帮林昭言,不过只是更衬托着林昭言不懂规矩,不识大体罢了。 林昭冷笑了声,看来林行言的情商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高,她先前竟然低估了她,以为她平时那点小伎俩在皇宫里该是寸步难行的。 没想到啊,她还有遇强则强遇弱则弱的奥义技能。 “不知所谓!”四公主冷哼了一声,抓着一张牌后就不再理会林昭言。 这毕竟是在太后寝宫,林昭言又是太后亲封的县主,四公主再嚣张跋扈,心里也是有杆秤的。 林昭言自不是喜爱跟人计较的人,于是就安心抓起了牌,此后再无他话。 ☆★☆★☆★ 马氏这边已经被丁公公领着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浣月轩。 身着黄袍的皇上正在门外等她,看到她出现,眼睛一亮,立刻迎上前来,“你终于来了。” 马氏为皇上如此亲切的模样感到受宠若惊,忙福了福身,“皇上,宛妃娘娘她如何了?” “至今昏迷着,你快进来看一看。”皇上要引着她进屋。 马氏更为惶恐,一边作辑一边跟着皇上进了屋子。 屋子里熏香浮动,轻纱幔帐随风摇曳,空气里却散发出一股压抑沉闷的气息。 在殿内候着的宫婢们都低垂着头,神色紧张肃然,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马氏也被这样的气氛吓到,更加的谨慎惶恐。 她来到床榻边,一眼便看到了脸色惨白的宛妃,看上去毫无生气,若不是眉心微微蹙着,都要让人怀疑她是不是死了。 这是马氏第一次见到传说中备受圣宠的宛妃,并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大美人,此刻病着,更显不出美态,只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让人瞧着很舒服。 只是,马氏却觉得怪异。 明明该是让人觉得如沐春风的女子,却给她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她蹙了蹙眉,再细细望过去,脑中灵光一闪,终于想到了是为何会觉得怪异! 宛妃的眉眼之间的感觉像极了昭儿! 不是说五官想象,而是感觉。 如果不是她早知道林昭言和宛妃的身份,定要怀疑这二人是亲生母女。 “你上前替宛妃娘娘看一下病情,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只要能治好她,朕都可以答应。”皇上焦急的喊声震回了马氏的思绪。 马氏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连忙甩甩头,对皇上道:“圣上身边的丁公公告知臣妇宛妃娘娘乃是疱疹,不过因宫中太医皆是男子,不便就诊,才会请臣妇前来。不过皇上,这疱疹治疗只需由宫婢按照太医的指示确诊病情,再开一些清热解毒的方子,每日服用三次既可以痊愈,若皇上担心留疤,臣妇这边有祖传的香肌玉露膏,可以保证宛妃娘娘肌肤恢复如初。” “她不是。”皇上说道。 “啊?”马氏不解地看着皇上。 皇上在马氏诧异的眼神中,缓缓开口,“宛妃并不是疱疹,她大约是忧思成疾,朕不便被太医院的人知晓,也怕会有人买通太医院的人陷害她,才会请你前来。” 马氏一时间不能反应。 她就奇怪前面那么多年怎么没出现太医替宫妃治病不方便的情况,但因为医者父母心,她秉承着祖父的救人理念,才没有多想。 如今看来,是皇上故意的吗? 看来他是真心宠爱宛妃啊!   ☆、第一百二十一章 惊雷 四千大章哟,投个粉红好吗?~ ☆★☆★☆★ “你替她把把脉,确诊一下她到底是为何晕迷不醒,只要能有办法让她醒来,叫朕做什么都可以。”皇上虽然恼恨宛妃刚刚痴痴喊着林琛的模样,但她毕竟是他这一生最钟爱的女人,他舍不得她出事。 他,亦后悔了刚刚所做的事情。 当年之事毕竟是他的错,是他夺人所爱,所以受一点惩罚是必须的。 马氏依言上前替宛妃把脉,当手指轻触到她脉搏的时候,眉心一跳,再静下心来细细诊断,眉头蹙得越来越紧。 “她怎么样了?”皇上窥见她的表情,就知道宛妃不好了,一时间急得也没顾上什么君臣有别,上前抓着马氏的手便问道。 马氏一颤,连忙抽出自己的手,垂下眸道:“娘娘的确是忧思成疾,导致郁气凝滞在胸口,才会一口气没喘上来晕过去。这本来没什么,只要开一些散瘀补气的方子便可,但娘娘此次,却是比较严重的。” “此话怎讲?”皇上神色惊惶地问道,完全没有了平日里做帝王时的镇定威严。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便是万人之上的皇上亦是如此。 马氏轻轻叹了口气,她是不知道宛妃为何会弄到这样的地步,但皇上的宠爱,是她最大的催命符。 “宛妃,她不仅是郁气凝滞在胸口,她也被人下了慢性毒药。” “什么?慢性毒药?!”马氏此言无异于在本就波涛汹涌的海面上投入一颗巨石。更是激起了万层巨浪。 皇上惊愕地看着马氏,除了不可置信,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一旁的素月也吓傻了,瞪大了眼睛看着躺在病榻上毫无血色的宛妃。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落。 马氏又叹了口气,缓缓开口:“没错,就是慢性毒药,这种毒药药性不猛,银针是验不出的,平日里也看不出有任何异样,但却是早已经被渗透在血液中,一旦发作,治疗就没有这么容易。娘娘这次不知何故被逼急了,将血液中的毒性全数逼了出来。涌上了大脑。所以就晕倒了。再加上宛妃娘娘自身,似乎并没有什么求生的意念,所以……” “什么叫自身没有什么求生意念?什么叫治疗没有这么容易!林马氏。朕要你救活她,朕要你立刻就救活她,否则……” 皇上气急败坏的话在触及到马氏沉静无波的眼眸时戛然而止。 他突然觉得悲哀,心爱的女人就要死了,到头来,他什么本事都没有,只会去威胁别人! 马氏装作没看到皇上的悲伤和懊悔,启唇,淡淡道:“皇上,臣妇并没有说不可以救。也没用说宛妃会立刻死,只是……” 皇上面色一喜,又打断了马氏的话,“什么?只要可以救她,要什么朕都可以答应你!” “臣妇不要什么,救人乃医者本分,臣妇虽不是真正的大夫,但始终秉持祖父的济世救人的原则。”马氏首先回绝了皇上的承诺,在她的心目中,自己的祖父永远是自己最敬爱的人,她不愿意让祖父一生的名誉受到污损。 林老太太若是知道马氏这样的话,估计要气得从床上蹦下来。 “只是,宛妃娘娘自己没有活下去的意思,那么无论臣妇怎么努力,她都是活不成的。心病还需心药医,所以,臣妇必须要皇上配合,告知臣妾,宛妃娘娘是为何晕倒,只有知道了这个,臣妾才可以对症下药。”攻心之术,是马老爷子曾经详细同马氏说过的救人技巧,要想救人,不光光是要医术了得,更重要的是要有心,怀着一颗真诚的心去跟病人交流,才能使病患重新得到希望,与大夫配合,一起同疾病做斗争。 马氏也是因为从马老爷子身上学到了这个救人技巧,才能在林府的内宅收得人心,也才能使一开始对她百般不满的陆氏最后刮目相看,一点点接受了她。 马氏的眼神又诚恳又真挚,皇上被她这样的眼神看着,竟然觉得无地自容。 宛妃为什么没有活下去的意思,她为什么宁肯去死? 这些话,要他怎么跟马氏说? 皇上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搁不下君王的脸面,解释道:“是因为七皇子生患重病,好几个太医都说没救了,她这才忧思成疾,昏了过去。” “什么?”马氏并没有因为得知答案而松了口气,反倒更加紧张,“皇上您刚刚说七皇子也身染了重病?” “对。”皇上颔首,甚至有些奇怪地看着马氏,“怎么了?七皇子并没有什么大碍,现下已经被太医抢救了过来,等过不了几日就可以下床来看宛妃,难道这样宛妃还没有救吗?她若得知七皇子醒了,应该是要拼命活下去吧?”说到最后,甚至连皇上自己也相信了,宛妃的晕倒,正是因为七皇子。 马氏却凝重道:“可是七皇子病愈,身体正是虚弱的时候,根本救不了宛妃娘娘。” “宛妃为何要七皇子相救?”皇上不明白马氏的意思,皱眉看着她。 马氏只好耐心解释,“臣妇刚刚已经说过了,宛妃娘娘的毒已经渗透到了血液中,这不是能用基本的排毒方法就有效的,要想彻底排除毒素,就必须要换血,这样再辅以臣妇开出的药方,每天煎服,毒素才会慢慢消失。” “你说,换血?”皇上盯着马氏,一字一句地说道。 “是,换血。”马氏也不惧,亦一字一句地答道:“七皇子同宛妃乃是母子,血液可以相融,必须要抽取适量七皇子的血。注入到宛妃体内,这样一来二去,估计三个月后,宛妃便可以痊愈。” 马氏说着。叹了口气,“原本臣妇以为只要适量取血,对七皇子的身体并无大碍,但现下七皇子病愈,根本适应不了这样的手术,执意执行,只会把双方都置于危险的境地。” “那该怎么办?”皇上更慌了,他第一次觉得身为一国之君的他,竟然如此无措。 马氏摇头,“臣妇不知。只能暂时用药物控制毒素蔓延。接下来的方法。就只有找出另一个与宛妃血液相匹配的人,但……臣妇听说,宛妃只有七皇子一个孩子。” 皇上的脸色霍然惨白。 另一个孩子。另一个孩子,哪来的另一个孩子! 不,她有!只是那个孩子早在她出生的时候就被他赐死了,所以等于没有! 哈哈哈,这就是因果报应么?这就是报应啊!惩罚他当初的残忍冷血,所以现在要夺去他心爱女人的命! 不,不会的!肯定还会有办法的,肯定还会有办法的! 对了! 皇上突然眼睛一亮,“如果找出下毒的那个人,她肯定会有解药。这样宛妃岂不是就有救了?!” “没用的。”马氏却毫不留情地给他当头浇了一盆冰水,熄灭了他心中的希望之火,“臣妇早已经说过,宛妃的血液渗透在了血液中,不要说查不出下了什么的毒,就算知道,那也没有解药可以解毒。” 皇上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马氏不忍心看皇上这样的表情,深爱一个人的滋味她很理解,她想今日出事的若是林珏,她一定做不到冷静理智,说不定都要发疯了。 马氏不能空口说白话,只能尽量安慰,“皇上,臣妇保证一定会尽力救活宛妃,现在臣妇开一剂药方,先给宛妃服用,稳住她的心脉,等回去后,臣妇再想法子,也会捎信给臣妇的祖父,让他帮忙想想法子。” 至于能不能救活宛妃,马氏自己都没有把握,只能说求个问心无愧罢了。 皇上放了马氏回去,他纵然再不情愿,此刻为了救活宛妃,也只能先顺着马氏的意思来。 他心里甚至想,便是马氏实在没有法子那么他也只能狠狠心了,七皇子少点血没关系,他不一定就真的会死,便是真死了,他以后和宛如也会有另外的孩子,反正已经狠心舍弃过一个,还在乎另一个吗?! 可是宛如不一样,她是他这一生最爱的女人,是他舍弃了太多的东西才得到的女人,就这么让她死了,那么他之前所有的付出和努力不都是白费了?他不甘心,他一定不能让她带着对林琛的爱就这么死了! 他要彻底征服她,要她爱上自己! 皇上这样想着,更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等马氏彻底走远后,皇上又吩咐宫人,“即刻着手去查是谁要给宛妃下慢性毒药,记住,一定要隐蔽地查,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要害宛妃的人无非就宫里的几个妃子,他是绝不会放过她们的,可是这背后牵扯到强大的利益网,也不能贸然行事,必须要暗中部署,一步步慢慢来,杀他个措手不及! 他不能让这么个蛇蝎毒妇睡在他的枕边! ☆★☆★☆★ 林昭言在慈宁宫打了一会儿牌便打不下去了,倒不是她不会打,而是她实在受不了四公主的冷嘲热讽和林行言阴阳怪气的帮助。 从前她在林府,不待见谁还可以采取不理不睬的态度,就像她从来不跟林行言多话。 但在宫里不同啊,在宫里她要不是不应和着四公主一点,那就是以下犯上,是很大的罪名,可够她喝几壶的。 林昭言发现应付别人说话真是世界上最累的事情。 她更加十二万分地庆幸当初林若言和她都没能入宫。 “哟,林四姑娘果真好头脑,说不会不会,这不,竟然也赢了一局。行言,你这个师父很快就要被徒儿超越了。”一局叶子牌后,四公主又阴阳怪气地开口。 林昭言放下手中的叶子牌,也似笑非笑道:“都是四公主让着小女,否则凭小女,怎么能够打赢四公主。” 四公主冷笑一声,又道:“哟,林四姑娘这牙齿挺伶俐呀,看来传闻中说林四姑娘寡言木讷都是说笑的,她们啊,都不了解林四姑娘。” “四公主说笑了。”林昭言依旧言笑晏晏的,纵然她心里已经把四公主吐槽了千万遍,面上却不露一丝痕迹,谁知道四公主是不是就指着她发飙好找个理由对付她。 毕竟,那日她“多管闲事”救了七皇子的事还令四公主怀恨在心呢! 林行言在一旁见着,心里也颇觉得惊讶,虽然她一早就知道林昭言不如表现出的木讷,但在她心中,林昭言仍旧是不会说话的典范,怎么今日,四公主呛了她那么多回,她都很会回话呢,竟然能够让刁蛮难缠的四公主都没机会借题发挥。 四公主喊了宫人来洗牌,俨然是要再来一局的打算。 林昭言暗暗头疼,她算了下时间,觉得马氏那边应该差不多了,看来待会儿可以找个机会告辞了。 正这么想着,外面便有宫人来报,说马氏那边已经好了,她们可以出宫了。 林昭言心中一喜,还没来得及说话,四公主就焦急道:“怎么样了?宛妃醒了吗?她会不会死?” 她的样子太焦急,眉宇间全是紧张不安。 那宫婢垂下眸回道:“奴婢不知,大约,是没事的吧!” “什么叫大约?有事就是有事,没事就是没事!”四公主很不满地吼道。 那宫婢身子一颤,有些惶恐道:“奴婢,奴婢并未听说,但瞧着浣月轩那边并没有什么风声传出来,林家大少奶奶脸上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皇上也没有什么表示。所以,所以奴婢猜测是没事的。” “没用的东西!”四公主气急,狠狠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一旁的七公主连忙安慰,“四姐,你不要着急,一会儿咱们自己去打听打听不就可以了。” 林昭言瞧得是诧异不已。 四公主不是一向最不待见宛妃同七皇子吗?宛妃出事,她要么幸灾乐祸,要么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怎么看上去很紧张似的。 关她什么事呢? 与生俱来的第六感告诉林昭言,此次宛妃出事,与四公主有关。 她再看看一旁装作一无所知的林行言,心里有个奇怪的念头缓缓升起。 林昭言带着这个念头被宫婢带出了寝殿,与太后辞别后就去与马氏会和。 ☆★☆★☆★ 晚上还有一更哟,是绮缳亲的盟主加更,么么哒! 小伙伴们求粉红票票,接下来*啊,给点码字的动力吧~! ps:盗版什么的说了无数遍,想看盗版的人作者也真没办法阻止,但麻烦盗版界的同学可以晚两天更新吗,给作者留条活路成不?算我谢谢你们了! ☆★☆★☆★   ☆、第一百二十二章 秘密(绮缳盟主加更) 第二更,求粉红! ☆★☆★☆★ 月色清冷,盈盈清辉洒在汉白玉阶、亭台轩榭上,周围有大片不知名的白色花卉盛开,在寂静的夜色中绽放光彩。 马氏一袭藤青曳罗靡子长裙立在廊下,犹如一枝亭亭玉立的剑兰,看上去美不胜收,只是眉宇间,一片郁结笼罩。 她看到林昭言出现,原本愁云满结的脸上扯出一抹温柔的笑意,“来了?没有等得着急吧?” 林昭言几步走上前,她看出了马氏心里并不愉快,但还是应和她的话,“还不错,与七妹和四公主她们玩了叶子戏。” “那就好。”马氏拉过她的手,“咱们回府吧!” “嗯。”林昭言点点头,她没有多问,如果马氏愿意说,她自然会说,如果她不愿意,她也不想强人所难。 两人坐上了出宫的马车。 马车在月色余晖中渐行渐远,林昭言忍不住掀开帘子朝外面看过去,巍峨大气的紫禁城此刻被吞噬在一片夜色中,掩住了它的华光异彩,那一栋栋高大巍峨的建筑,就像是被放出笼子里肆无忌惮的怪物,张牙舞爪的,令人心生寒意。 或许,这就是紫禁城本来的面色。 褪去浮华后,紫禁城内人生存的真实状况。 一不留神,就会被连皮带骨的生吞活剥,万劫不复。 林昭言想到梦中那一抹鲜艳的红,心猛地一颤。连忙放下帘子,让自己平复心情。 “昭儿,你怎么了?”马氏见状,担忧地问道。 林昭言摇摇头。“我没事。” 马氏还是担忧,“脸都白了,像是被吓到了。” 马氏学过医,看人很准,这一点林昭言瞒不住她,只好道:“我只是,只是觉得这皇宫很可怖,每一步都必须走得小心翼翼,稍有不慎就会被啃得骨子渣子都不剩,替七妹担心而已。” 马氏闻言。并没有如林昭言预料地说好话安慰她。而是微微叹了口气。若有所思道:“是啊,这深宫可不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别说后|宫妃子之间的争宠斗争。便是从前我祖父在太医院里的勾心斗角,那也是硝烟弥漫啊!” 林昭言苦笑一声,“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只是这紫禁城内更可怕罢了。”她也从来没奢望过什么与世无争、岁月静好,更不奢望她将来的另一半会爱她如命,只希望,他们能互相尊重,她能好好活下去罢了。 “是啊,紫禁城内的争斗可不是咱们这些内宅小院里能比的。咱们输了,最多输了利益。输了面子,可这深宫里,输掉的可是人命啊!”马氏觉得这个寡言的四妹妹谨慎可靠,也聪慧,跟她聊天很舒服,不用提防太多,有些事情也就不瞒着她,直接道:“昭儿,你可知道这次大嫂进宫替宛妃治病,根本就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闹不好,宛妃这次是没救了。” 林昭言没有见过宛妃,对她出事并没有多少感觉,只是对当初见过一面也很有好感的七皇子产生了些许怜惜之情。 他在宫中本就常常被欺辱,只是靠着宛妃得宠才能安然活到现在。自古帝王多薄情,一带新颜换旧颜,一旦宛妃死了,皇上很快就会忘了她,到时候七皇子还有谁能护着?那些从前看不惯他的人,还不是更加肆无忌惮,他的命,又岂还保得住? “真的,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马氏叹了口气,“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七皇子也刚刚病愈,这方法太冒险,弄不好就会要了七皇子的命,我也不敢胡来。” 马氏心里想的是,七皇子毕竟是天家子孙,皇上和太后肯定舍不得让他冒险,宛妃毕竟只是一个妃子,而且没有外家支撑,死了,也掀不起多大的波澜。 林昭言深深皱起了眉头,“这与七皇子又有什么关系?” 马氏就将可以救宛妃的方法告诉了林昭言。 “这样啊!”林昭言很可惜的样子,“宛妃只有七皇子一个孩子,那的确是没有什么办法了。” “所以我打算捎封书信回去给祖父,说不定他能够想到办法。” “那宫里的太医呢?他们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林昭言觉得那些太医未免也太无能了些,毕竟能进太医院的都是些了不得的人物,这要靠一介女流要治病,太医院岂不成了摆设? 马氏摆摆手,“你不了解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这太医院可不单纯是治病救人的,里面牵扯到了的利益网超乎你的想象,皇上也是怕宛妃这件事暴露出去,会对她更不利。” “哦。”林昭言也不好发表什么意见,毕竟她对这些东西的确毫不了解,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宛妃能够尽快好起来。 建安侯府很快就到了,林昭言和马氏已经把之前的话题按下不表,毕竟这是关于宫里的事,林昭言也不想过多的询问太多。 回到了沁芳阁,没想到林若言也在。 林昭言看到她很是吃了一惊,“你怎么在这儿?” 林若言几步迎上前,焦急道:“听说你去宫里了?怎么样,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我只是陪大嫂进宫去的。”林昭言拉过她的手,宽慰道:“你别替我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你贸贸然去宫里,也没谁陪着你,四公主那个人那么难缠,你上次得罪了她,万一你被她算计怎么办?你也真是的,都不跟我和母亲商量一声。”林若言嘟起了嘴,很委屈的样子。 林昭言“扑哧”一笑,心里暖暖的。 林若言又道:“你回来就好,走,跟我去麓玉堂,告诉母亲你回来了,她也在替你担心呢!” 林昭言心里又甜甜的,刘氏现在对她真的很好,好到她觉得从前的那些亏待和委屈都不算什么事儿。 能有母亲的疼爱真好,所以她希望宛妃也能够好起来,不要让七皇子小小年纪就遭受丧母之痛。 两姐妹携手来到麓玉堂,林妈妈早就侯在门外张望,看到林昭言出现,也来不及跟林昭言她们请安,连忙转身奔进屋子,高声道:“夫人,四姑娘回来了,四姑娘回来了!” 然后很快就见刘氏出了屋子,直接冲到林昭言面前,紧张道:“怎么样?在宫里没出事吧,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吧?” 林昭言心里倘扬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幸福感,以至于忘了疑惑为什么刘氏对她进宫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母亲,您放心,我没事的,只是跟七妹与四公主她们打了一会儿叶子戏。” “就这样?” “嗯,就这样。我只是陪大嫂进宫的,没有我什么事的。” 刘氏这才重重松了一口气,“我听说是宛妃出事了,这你突然进宫干什么,心里怕得很。” 林昭言嘻嘻一笑,“只是陪同,这样在外面人看起来,比较不会丢大嫂的脸。” 刘氏也被她调皮的话逗笑,可却故意板着脸,“你啊!以后可不准这么擅作主张,要进宫的话,一定要提前跟母亲打招呼,免得我为你提心吊胆的。” “好啦好啦,女儿遵命!”林昭言挽住刘氏的手,她现在已经可以很自然地跟刘氏撒娇,再也不会觉得别扭和怪异。 刘氏又点了下她的额头,拉着她进了屋子,说做了很好吃的红豆酥给她和林若言吃。 母女三个又亲亲热热的进了屋子。 谁都没有注意到刘氏眼底一闪而逝的郁涩。 昭儿,如果可以,母亲希望,你永远不要知道真相。 徐宛如,你要是死了,秘密,或许永远就会是秘密了。 ☆★☆★☆★ 请盗版的同学手下留情……   ☆、第一百二十三章 怀疑 马氏这边自然是要先去跟林老太太汇报情况的,她只简单说了一番宛妃的情况,说要找马老爷子帮忙,并没有具体说该怎么救宛妃,林老太太她们听了也就没有多大的感觉,只是道:“你若是救不了也不要逞强,太医都没法子的事,你救不了,皇上也不会说什么。” 其实林老太太心里的想法同刘氏一样,只要宛妃死了,那个秘密,或许就再也不用担心了。 马氏没过多的解释什么,有些时候,心里坚持的东西,没必要说出来让大家都知道。 她点点头,表现出一副很顺从的样子,很快就出了院子。 夜色正浓,荣寿堂的院子里栽种了四季常青的树木,枝繁叶茂,在地上投射出大片阴影。 马氏急着回院子,并没有注意到周围被树木遮挡的地方,结果刚走出院子门,就被突如其来的黑影吓了一跳。 “三叔?”她定睛看过去,才发现是林琛。 林琛穿了一袭墨蓝色的长袍,黑发微散,俊朗的眉目隐在夜色中,眼眸低垂,无端端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马氏心里“咯噔”了一下,不明白林琛出现在这里干什么? “三叔是要去找祖母么?”她试探地开口,不知道为什么,她怕这样的林琛。 对面的林琛摇了摇头,眼眸依旧低垂着,分辨不出情绪,许久,在马氏心里都开始发毛的时候。他才缓缓开口,“我找你。” “找我?”马氏更吃了一惊。 直到马氏跟着林琛来到宜安堂书房的时候,她才知道林琛找她干什么。 “您,要向我打听宛妃娘娘的情况?”她盯着林琛。一字一句地开口,眸中的震惊不容忽视。 她不明白,林琛一个整日里书画为伍的文人,怎么就跟深处后|宫的宛妃娘娘扯上了关系? 林琛现在是没有理智的,从他听说宛妃出事后整个人就已经失去了理智,他能够等到马氏回来问她情况,而没有闹到宫里去,已经是他情感压制下最大的极限。 他不在乎会被人发现宛妃和他的关系,他现在只想要确认宛妃到底有没有事,他现在只想要宛妃平平安安的! “对。明兰你告诉三叔。宛妃她到底怎么了。她到底有没有事?” 马氏愣愣的,她被林琛不管不顾的架势吓到,只能下意识地道:“宛妃。宛妃娘娘她中了慢性毒药,如果不及时医治,必死无疑。” 必死无疑…… 这四个大字震碎了林琛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他只觉得五雷轰顶,整个人被劈成了无数的碎片,要让他万劫不复。 林琛眸中的绝望太刺眼,虽然她不明白林琛何以至此,但马氏却忍不住开口安慰,“三叔,您。不要担心,也不是没救了,还有办法的。” 林琛眸中又燃起了一簇火苗,像是重新找到了希望,他死死盯着马氏,迫不及待道:“什么办法?还有什么办法?明兰,你说啊,还有什么办法?!” “就是,要用同宛妃相合的血液注入她的体内,这样才可以排出毒性。” 林琛瞪大了眼睛,“换血?”这还真是前所未闻。 “嗯。”马氏点点头,“这是我祖父自创的法子,当年他用此法救了先祖皇帝最宠爱的儿子,也是因此才得以在太医院崭露头角。” “那,那她现在是不是已经好了?她现在是不是没事了!”林琛欣喜若狂,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的,好像疯魔了一般。 马氏略有些后怕地往后退了几步,她怕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会让林琛发狂,但面对林琛期待的眼神,又不想撒谎,只好硬着头皮道:“没,没有,唯一同宛妃血缘亲近,可以确保血缘相溶的人,只有七皇子,但可惜……他也身患重病,并不适合做换血这么亏损身体的手术。” 林琛一瞬间好像从云端跌落到了地狱。 马氏不敢看林琛那天塌下来的模样,偏了偏头,道:“也,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要找血缘亲近的人就可以,我已经打算捎信给祖父了,说不定他能想出什么比较好的法子。” “你说什么?找血缘亲近的人?”出乎意料的是,林琛并没有抓狂,甚至异常平静地问了她一个问题。 马氏疑惑地看着他。 林琛又道:“你说只要找血缘亲近的人就可以救她是不是?” “是。”马氏愣愣地点头,的确是找血缘亲近的人,可七皇子根本不行,除了他,还能有别的什么人吗?怎么瞧三叔的模样,好像又看到了希望似的。 林琛脑海中闪过林昭言带笑的眉眼,那与宛妃从前少女时是一模一样的! 昭儿可以救她! 林琛欣喜若狂,“只要找到有血缘关系是就行是不是?女儿也可以是不是?” “女儿?”马氏吃了一惊,“宛妃不是只有七皇子一个儿子吗?什么时候还有一位公主?” 林琛虽然可以为了救宛妃不管不顾,甚至于牺牲自己的性命,但他到底还是爱着林昭言的,他不敢贸贸然把林昭言的身份暴露出来。 只要知道林昭言可以救宛妃就可以了,至于怎么救,总可以想到办法的! “好,三叔明白了,你回去吧!” 林琛突如其来的冷静让马氏更为困惑。 什么女儿?三叔怎么会突然这样说,难道这建安侯府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秘辛吗? 马氏带着这样的疑惑回了自己的院子,面对林珏的温存时也有些心不在焉,弄得林珏大为挫败,捏了捏她的脸颊道:“听说你今日去了宫中替宛妃治病,怎么,重新拿起了心爱的医药箱,就不管你相公的死活了?” 马氏被他弄得“扑哧”一笑,翻了个身,窝在了林珏怀里,“不是,阿珏,三叔刚刚找我了,我是从他书房那儿回来的。” “三叔?”林琛帮马氏拨弄头发的手一顿,垂眸诧异地看着她,“三叔找你干什么?” 马氏抬眸望进他的眼,“找我问宛妃的事情。阿珏,我觉得好奇怪,三叔似乎跟宫里的宛妃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他说宛妃还有一个女儿。”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望向林珏的眸中有几分凝重,“我跟你说……我觉得昭儿,像极了宛妃。” ☆★☆★☆★ 晚上七点会有上个月的粉红80加更~ 感谢天空已微蓝、冬夜雨中漫步、绮缳、aki10086、笑笑66、熱戀^^ 、青儿20105 的打赏~   ☆、第一百二十四章 杀人计划(粉红80加更) “别胡说!”林珏也被吓了一跳,“这种事情也可以胡说八道吗,当心祸从口出。” “我知道。”马氏点点头,很认真地看着林珏,“这只是我的猜测,我也明白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可是,三叔的反应实在是太反常了,让我不得不产生疑惑。阿珏,我觉得我们有必要仔细查一查这件事,不是说我胡思乱想,而是以防万一。” 林珏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 昭儿同宛妃…… 难道说昭儿从小不受宠的原因是这个吗? 可是,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这事要是被曝出来,那得牵扯多少人?说不定整个侯府都要跟着遭殃! “查什么?别查了,别说这根本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就算有,查出来又如何?难道我们还能揭发吗?这件事一旦被揭发,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林珏轻轻搂住马氏的腰,附在她耳边温柔低语,“明儿,这件事,咱们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马氏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但现在事情的走向好像有点不受控制,如果她不查清楚,更要被人牵着鼻子走,这种感觉不太安全。 “可是,如果昭儿真的是宛妃的女儿,那么她可能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可以救宛妃的人,我瞧着三叔的模样,是拼死也要救活宛妃的,就怕,他会什么也不管,将昭儿的真实身份说出来。到时候,怎么办?” 林珏深深皱起了眉头。马氏说的很有道理,他们装作不知道,可林琛万一说出来怎么办? 马氏又继续道:“所以我觉得,还是查清楚比较好。说不定真的就只是我胡思乱想,昭儿还是三嫂的亲生女儿,跟什么宛妃什么关系也没有。但如果昭儿身份不明的话,咱们就要好好想想办法了,至少,要阻止三叔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情。” “嗯。”林珏也觉得马氏说的有理,点了点头,紧紧搂着她道:“你放心,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目前为止。你不要再跟任何人说宛妃需要血缘亲近之人才可以救活的消息。” “我明白的。”马氏轻轻叹了口气。“我很喜欢昭儿。无论她是不是宛妃的女儿,我都很喜欢这个妹妹,我希望她无忧无虑。平平安安的。” 她们殊不知,夫妻二人这次的闺房密语,全都被在外面值夜的丫鬟听了个一清二楚。 隔日,身处荣升堂的陆氏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你说什么?”陆氏坐在水梨木的梳妆台前,穿了一件五彩刻丝穿花大红洋缎窄裉袄,手里捧着小丫鬟刚刚沏好的普洱,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手一抖,滚烫的茶水便全数泼洒在她身上,映衬的红色的衣裙像刚刚泼洒下的鲜血。 陆氏的眸中全是震惊。 “奴。奴婢没有撒谎。”值夜的丫鬟低垂着头,嘴唇抿得紧紧的,也是一副仓惶不安的模样。 昨夜她听完内间的林珏和马氏的谈话,吓得三魂去了六魄,当时能忍住没尖叫出声已经是她最大的极限,可就这样也整夜没睡好觉,好容易睡着了,梦里就有穿着白衣的猛鬼将她吓醒。 无论如何,就算是在大宅院里见惯了世面的她,林珏和马氏口中的那个消息也称得上是惊天丑闻。 她实在没办法自己一个人消受这个天大的秘密,所以一大早,她就立刻赶到荣升堂,将这个秘密告知了她真正的主子陆氏。 至于接下来的事情,她已经没有办法去想。 陆氏被开水烫到,贴身伺候的刘嬷嬷迅速替她处理,等换洗好了衣物,陆氏已经一点点镇定下来。 大腿上灼热的刺痛还在,刺激着她的神经,告诉她这一切并不是个梦,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包括小丫鬟嘴里的那个秘密。 原来,林昭言她,真的不是刘氏亲生的。 原来,林琛真的跟皇宫里牵扯不清。 大名鼎鼎的宛妃,居然就是曾经的徐宛如,居然是林昭言的亲生母亲!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陆氏缓缓开口,盯着小丫鬟的眼神带着阴冷的寒意。 小丫鬟看出了陆氏的意思,身子一颤,慌忙跪下身道:“没有人知道了!奴婢没有告知任何人!夫人让奴婢近日来看着大少奶奶一点,奴婢就一直注意大少奶奶的动向,所以知道了这个消息,是第一时间赶来告诉夫人的!夫人,奴婢是您的心腹,奴婢的为人您清楚,奴婢绝不会将这件事告诉另外的人!” 对于这一点,陆氏深信不疑。 这丫头名唤绿芹,老子娘都在她手底下办事,她完全不担心她会背叛她。 刚刚会那么一问,也只是要给她一个警告而已。 她是不会杀人灭口的,毕竟要培养一个心腹不容易。 “你别害怕,我不会对你如何的。”陆氏抬手示意她起身,又认真地看着她,“绿芹,我问你,大少奶奶是真的说三老爷想要四姑娘去救宛妃吗?” 绿芹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刚刚被陆氏那么一吓,腿都软了,“回,回禀夫人,奴婢的确是听到大少奶奶这么说的,至于三老爷到底是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就不清楚了。” “嗯。”陆氏眯了眯眼,沉吟片刻道:“你先回去吧,这之后该干嘛干嘛,这个秘密你就当做从来没有听到过,倘若走漏了一点风声,哼哼,你知道下场。” 绿芹连忙保证,“奴婢明白,奴婢明白,奴婢绝对会死守这个秘密!” 绿芹离开后,陆氏坐在原地好久,双眼直愣愣地盯着窗牖外头的木芙蓉瞧。 已是仲秋,木芙蓉花开,淡白色的花朵一簇一簇地开得娇嫩可人。 木芙蓉又名拒霜花,象征纯洁、干净,建安侯府内外,多都种了这样几株木芙蓉。 陆氏笑了笑,纯洁?干净? 这侯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肮脏龌龊。 “夫人,您要怎么处理这件事?”耳畔传来刘嬷嬷的声音。 陆氏回过神来,唇边沁出一抹冷意,“怎么办?你觉得,事到如今,宛妃和四姑娘,还能活下去吗?” 只要四丫头死了,宛妃也就活不成,她们两个都死了,那么这个秘密,就永远只能成为秘密。 刘嬷嬷明白了陆氏的意思,她多少有些为林昭言感到可惜,便问了一句,“夫人,咱们是不是要跟老太太商量一下?” 陆氏却不以为意,“商量什么?姑母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在她的心目中,什么都比不过建安侯府的前程和未来。怕是她早想要四丫头死了,只是苦于没有好的机会。” “那咱们……” “别担心,我不会亲手对付四丫头的,你忘了,有人可是比我们更要对四丫头恨之入骨呢!” “您是说……三房的舅夫人?” 陆氏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刘嬷嬷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的确,这杀人的最高境界,就是借刀杀人。 “老奴明白了,老奴会尽快着手准备,争取在三老爷将事情闹大前控制住局面。” 陆氏点了点头,面上已经恢复如常,好似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她起身,撩了撩绣着金丝腊梅的裙裾,抬脚,神采奕奕地朝门外走去。 快要走到门外时,却突然顿住了脚步,侧首,朝刘嬷嬷示意,“一会儿让人把院子里的木芙蓉都铲了吧。” 这世道本就充满肮脏污垢,要想纯洁到不被污染,那就只有死。 而她,不想死。 ☆★☆★☆★ 最近好悲惨的,公司网络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网页始终打不开,所以上传章节只有依靠编辑了,定时的吧应该是……   ☆、第一百二十五章 命运抉择 小伙伴们,投个粉红票呗~ ☆★☆★☆★ 此后几日,马氏又被传召到宫里去了几次,林珏对此完全没有异议,令马氏意外的是,陆氏也对此欣然接受,便是先前反对最强烈的林老太太都没有再出言反对。 马氏总觉得这府中近来尤其诡异,好像笼罩着一种说不出的气氛。 但她却察觉不出是哪里怪异,只好压下念头,没让自己多想。 林珏最近一直在着手调查林昭言同宛妃的事情,虽然因为皇家的刻意隐瞒,这件事要想查清楚困难重重,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要这件事存在过,就总会有蛛丝马迹。 林珏从查出的种种蛛丝马迹中得出结论,林昭言是不是宛妃的孩子要另说,但她绝不会是刘氏的亲生女儿。 马氏知道后,心里很不是滋味,毕竟猜测是一回事,知道真相又是另外一回事儿,她很久很久才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林珏问她,“若查出来四妹真是宛妃的女儿该怎么办?现在三叔还在等着祖父的答复,若是祖父那边没有其他的办法,他恐怕再也坐不住了。” 马氏也知道这一点,林琛之所以忍到现在还没有所动作,那是因为她先前安抚过林琛,她会找马老爷子想其他的办法救宛妃,这样就不需要牵扯到林昭言,皆大欢喜。 现在时间已经过去十天了,宛妃虽然还有一口气续着命。但不能根治,总归不是办法。 从盛京到扬州快马加鞭传递书信,往来大约要半个月,也就是说。最多还有五六天,林昭言的命运,就要被决定了。 马氏为此操碎了心,可是偏偏一点办法都没有,她只能尽量稳定宛妃的病情,给林昭言争取更多的时间。 可有时候有些事情,往往不能如人所愿。 秋日的夜晚寒凉如水,冷白的月光倾泻而下,给亭台轩榭投上了一层薄薄的暮光。 整个盛京都被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微风沙沙。花香浮动。池塘流水粼粼盈动。 建安侯府也是一片静谧美好。 然而不过片刻。这份美好就被急促的敲门声打破。 须臾,整座宅子灯火通明。 雪松堂内屋,刚从睡梦中被唤醒的马氏还是一副睡醒惺忪的模样。听着小丫鬟急切地禀告,脑子还有些没转过弯来。 倒是一旁的林珏脸色突变,“你说宛妃娘娘不行了?” 小丫鬟急得嗓子眼冒烟,“对啊对啊!是宫里的丁公公亲自来说的,说皇上要大少奶奶立刻赶去皇宫!” 马氏才终于回过神来,“要我现在去皇宫?” 这可是大半夜! 林珏也紧紧皱起了眉头,“宫里难道没有御医吗?就算为了宛妃的性命也要有所顾虑吧!现在是什么时辰,让一个外命妇去皇宫合适吗?” 林珏虽然没有用多重的语气,但也可以看出,他很不满。非常不满。 其实他一早就对皇上请马氏去治病颇有微词,不过他知道马氏热爱医术,他愿意让她高兴,也就从来不说什么。 但现在,这牵扯到原则问题。 宛妃出不出事与他何干?他只知道,他自己的妻子,断没有大半夜跑去皇宫替人家治病的道理。 “可是,可是丁公公说宛妃娘娘快要不行了,她一直都是咱们少奶奶照料的,其他的太医也是束手无策,如果咱们少奶奶不去,那就,那就……” 接下来的话小丫鬟没说的下去,可林珏听出了她的意思,如果马氏不去,那宛妃就算是被她害死的,不可能独善其身。 这种事情,要么一开始就拒绝彻底,一旦帮了忙,要想抽身,就没那么容易了。 马氏冷静下来后,第一时间想到了林昭言,她想她要是不去,宛妃死了,林昭言或许可以逃过一劫,但也只是或许,可是她乃至整个建安侯府,都要遭殃。 再者,她也做不到见死不救。 所以马氏握住林珏的手,“阿珏,你不要担心,我会快去快回,平安回来的。” 林珏的眉心拧得更紧,他沉默片刻后,道:“我跟你一道儿去,我在外殿等你,相信丁公公不会拒绝。” 马氏握紧了他的手,眸中有盈盈泪光闪烁,“阿珏……” 林珏冲她笑了笑,“你是我的妻子,我不会让你独自一人面对险境的。” 丁公公到来的事情惊动了整个侯府,包括林老太太,所有人都对皇上要马氏进宫感到不满,但也只是敢怒而不敢言,最终还是不得不让马氏进了宫。 林珏没有说错,他提出要跟着马氏一道儿进宫,丁公公并没有任何意见,想来也是皇上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出,提前吩咐过丁公公。 马氏同林珏跟着丁公公进了宫,侯府众人却不可能再各回各屋,安静歇息了,毕竟马氏此次入宫能否救活宛妃,关系到整个侯府的前程。 建安候林琨和侯夫人陆氏陪着林老太太在荣寿堂安静地等待消息。 林琛却没有留下来作陪,而是一脸沉重地拉着刘氏回了院子。 陆氏望着林琛泛白的指节和显然一头雾水的刘氏,心“噗噗”直跳。 她知道,她是不能再等了,处理掉林昭言的事情,只等着马氏回来,就要立刻实施了。 秋雨惊雷,如黑幕般阴沉沉的天突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豆大的雨点从云端直坠而下,打湿了人的衣衫。 刘氏被林琛拽着,浑身上下已被雨水淋湿,可林琛却浑不在意,仍旧一言不发地拽着她朝前走去。 “老爷……”刘氏脚下踉踉跄跄,几次想挣脱他的钳制,但都无疾而终。 她心里奇怪的很,宛妃出事,林琛会难过甚至会发疯都实属正常,但他先前一点反应都没有,害的她想安慰都无从开口,可现在,林琛终于有了点“正常”的表现,却是拉上她一起。 这种时候,不该是一个人躲起来发泄吗?甚至他要冲到皇宫去看宛妃,也比阴沉着个脸,拉着她要正常的多。 林琛这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一路跌跌撞撞地到了麓玉堂,刘氏还没来得及站稳脚跟,林琛就将她往里屋一推,随后重重关上了屋门。 屋门发出了激烈的撞击声,吓坏了一路紧随其后的丫鬟婆子。 几个年纪小的丫鬟早已经白了脸色,雨水顺着她们的脸颊滴滴答答地流淌下来,看起来既狼狈又惶恐。 “妈妈,老爷这是怎么了?”紫莺急得在原地直打转,想要冲进屋子里去,终究被林琛刚刚的架势吓到,没敢轻举妄动。 林妈妈跟着刘氏陪嫁到建安侯府十几年,从来没有见过林琛这般阴沉严肃的模样,一时间心里也有些没底,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拧眉深思片刻,吩咐道:“你们先下去换身衣裳,收拾好之后白霜你去替夫人准备干净的衣裳,绿翘你去替夫人熬姜汤,紫莺你去找五姑娘来。” “四姑娘呢?”紫莺问。 林妈妈的脸上像是笼罩着一层云雾,并看不清她的表情,然而她的话却让人从心底感觉到悲伤,“四姑娘……四姑娘就不要喊了,她,不适合在这个时候过来。” 紫莺察觉出了那层悲伤,望着林妈妈欲言又止了片刻,终究没有将疑问说出口,只是略关切道:“妈妈,您呢?您也被雨淋湿了,要不要也先下去换洗一下,秋雨寒凉,夫人还需要您的照顾,若是着了伤寒就糟糕了。” 林妈妈叹了口气,“不了,我在这儿候着,万一里面有什么动静,也好有个照应。” 紫莺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和丫鬟们各自领命,退了下去。 淅淅沥沥的雨滴顺着屋檐滑落,在地上泛起朵朵珠花,林妈妈立在秋风中,面上的疲惫让她一下子老了十岁。 那日她奉三夫人之命去给林老太太送血燕窝,却恰巧撞上了去找马氏的林琛,她当时不知是不是被鬼迷了心窍,竟没有出声,而是躲在暗处偷听,甚至一路尾随他们到了外院书房,听到了他们的全部对话。 关于四姑娘不是三夫人亲生,她身为三夫人乳母,是一早就知道的,所以当她听闻三老爷问出那句“女儿是不是也可以”的时候,她就知道了三老爷所打的心思。 只是太震惊,只是还心怀侥幸,她才没有将听到的话告知三夫人,她以为,宛妃娘娘终究会有其他的办法治好,四姑娘可以一直平平安安的,做三夫人的孝顺女儿,做五姑娘的亲热姐妹,一直到,平平安安地嫁出去。 没想到…… 她知道,三老爷这一次,再也撑不住了。 ☆★☆★☆★ 书评区好冷清的说,大家都出来冒个泡呀,随便说几句话呀,不要逼作者放大招【挖鼻】 友情推荐同组妹纸的新书:书名《庶谋》 书号3063746 简介: 上一世,爱他如飞蛾扑火、义无反顾, 换来的,是爱人的移情别恋和家人的无情抛弃! 重生至起点,柔情蜜意的爱人,唯利是图的家人, 都如照妖镜下的跳梁小丑, 被她看得一清二楚。 切看她如何细细谋划、步步为营! **************************** 有穿越、有重生、有空间、有阴谋、有算计、有真爱……   ☆、第一百二十六章 事发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打在院子内的芭蕉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屋子里的烛光微燃,风吹起,摇曳飘摇,忽明忽暗。 刘氏浑身上下都被雨淋湿,从发丝到指尖,滴滴答答地淌着水,流到青石地面上,泛起幽暗的光影。 她脸色一片惨白,嘴唇也瑟瑟发抖,只有一双眼睛,无比清明地望着眼前同样狼狈不堪的林琛,开口,一字一句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不知是冷还是害怕,林琛的身子也一直在颤抖,只是因为气势太强,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害怕。 他一向都是温文尔雅的,这是他第一次,表现得如此强势,刘氏知道,恐怕,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玉心,我要同你商量一件事。”林琛静静地望着刘氏,嘴里吐出再平常不过的话语。 “商量?”刘氏知道没有这么简单,她扬起唇角,似笑非笑地开口,“是商量,还是告知?” 林琛没有回答,他的眼神告诉刘氏,他要“商量”的事由不得她拒绝。 刘氏挑了挑眉,尽量装作不在乎地问:“是关于宛妃娘娘的?” “是。”林琛毫不避讳,点点头,又纠正,“是关于宛如的。” 不是宛妃娘娘,是宛如,在他的心目中,他爱的女人从来就不是宫里最受圣宠的娘娘,而是会为他红袖添香,弹筝和音的徐宛如。 刘氏又笑了笑。只是眸中的悲伤太显眼,深深刺痛人心。 她爱了半辈子的男人,在她面前,从来都不掩饰他对另一个女人的爱。他连敷衍她都不愿意,甚至连一句“我爱你”的谎话都不肯说。 她该是庆幸他时时刻刻让她保持清醒没有沉沦深陷,还是该怨恨他对她太过残忍? “宛如,呵呵,宛如,林琛,你又想为她做什么?” 林琛不忍心看刘氏那样伤痛欲绝的表情,他知道,他对徐宛如的爱有多深,对刘氏的伤害就有多深。 他虽不爱刘氏。却一直把她当做至亲家人。 可你要问他后不后悔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他可以肯定地回答。他不后悔,一辈子都不后悔,他爱宛如。爱到可以牺牲一切。 所有的一切。 “我,在上一次明兰替宛如治病回来后找过她,从她嘴里得知,要想救活宛如,只有用至亲之人的血才可以。”林琛垂着眸,轻轻开口。 “至亲之人的血?”刘氏喃喃低语,一时间并没有反应过来林琛的意思,“不是有七皇子吗?明兰为何不救?还是说,需要什么了不得的药引子?” “不是,是七皇子也生了病。身体虚弱,不能做这样亏损身子的手术。” “你的意思是?”刘氏眉心蹙了蹙,她隐隐有些明白林琛的意思,只是潜意识里不让自己相信,也觉得林琛不可能会那么做。 “玉心。”林琛又抬起头,如墨玉般的眸子定定地望向刘氏,“你知道的,昭儿,并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刘氏身子一颤,下意识地喊道:“你想要干什么?” “我,想让昭儿救宛如。”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要消失在空气里,但刘氏太专注,所以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窗外突然闪过一道惊雷,白惨惨的亮光透过琉璃碧玺屋顶打进来,照在刘氏的脸上。 她的神色看上去又震惊又可怖。 林琛却像是坚定了决心,看着刘氏又一次开口,“我要让昭儿救宛如,我要,让她们母女相认。”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刘氏倒退了两步,摇着头,不可思议道:“林琛,我以为你是有理智的,我以为在你心目中总算有一个人是超得过徐宛如的,可是,可是没想到……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是会害死昭儿的!” “不会的!”林琛高声反驳,语声却带着颤音,“一定不会的!我会保护好昭儿,我不会让她出事的!” 刘氏简直要大笑出声,“林琛,你会不会太天真了!昭儿的身份一旦曝光,你认为皇上会放过建安侯府吗?你又认为昭儿能够独善其身吗?我告诉你,不会的,不会的!你为了救你所爱之人,你会害死你全部的家人,你会害死你疼爱了整整十三年的女儿!” “那你难道要我眼睁睁地看着宛如死吗?!”林琛也怒吼出声,只是他的神色看上去仓惶极了,像是个迷途的孩子。 “你要我怎么办?这世上能救宛如的只有昭儿一个人,只有她可以救她的亲生母亲!我只有冒险,我只能冒险!这件事不会公布出去,我可以保证最后会知道的人只有明兰、宛如和昭儿,甚至连皇上我也可以让明兰帮忙不让他知道!我有办法,我一定有办法保住昭儿的!” “你确定你有十足的把握?”刘氏对此嗤之以鼻,甚至带着浓浓的怨恨,“为了救你爱的女人,你要让自己的女儿身处险境,你算什么好父亲?!倘若昭儿知道后,她又会怎么看你?在你眼中,难道她只是一个可以救你心爱女人的工具吗?她会恨死你的!如果万一不成,昭儿就会被你害死,你一辈子都要活在痛苦自责中,便是徐宛如,她又会愿意?!” 刘氏有太多太多的不甘,她没有想到在林琛心目中竟然爱徐宛如到了那样的地步! 她又有浓浓的恐惧和不安,林琛既然那样爱徐宛如,可从前竟然能够压抑克制,是在等待时机,酝酿什么大的动作吗? 她守在身边十四年的丈夫,到如今她才发现,她竟然一点都不了解他! 这种感觉,简直让人从骨子里都发出寒意。 林琛的脸色也刹那间惨白,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潜意识里不让自己去想,他爱宛如,可是他也爱昭儿,他没办法忍受宛如出事,可他更没有办法忍受亲手害死自己的亲生女儿! 难道,难道只有他也去死吗? 他不救宛如,一切顺其自然,宛如死后,他还有什么活下去的意义? 从十四年前发生了那件事,他能活到现在,靠的是什么?不过就是对宛如的爱和对皇上的恨。 可他如果死了,还怎么报仇? 屋子里顿时陷入一片死般的寂静,只有外面的落雨声簌簌而落。 刘氏闭上眼睛,被雨淋湿的她浑身发着颤,她不想再跟林琛谈下去了,让林昭言去救宛妃她是坚决不会同意的,她希望林琛能够自己明白过来。 “你再好好想一想吧!”刘氏扔下这句话,便转身朝门外走去。 林琛没有回话,只是垂首立在原地,陷入了沉默。 刘氏一步步往前走,每一步都走得沉重无比,今日她跟林琛的对话,足够她铭记一辈子,并且,真真切切地认清徐宛如在林琛心目中的位置。 她由衷地希望,徐宛如,这一次不要被救活。 就当是为了她最爱的男人,就当是为了她还存活于世的女儿,徐宛如,你都不该再活下去。 屋门轻轻被推开,刘氏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扬起抹笑脸,准备迎接屋外的林妈妈,没想到…… 她看到的是林若言惨白惊慌的小脸。 ☆★☆★☆★ 看到说作者更新慢的,那是因为……成绩不行啊……受打击了……没动力啊…… 总感觉写出来的东西没人看,有时候心里想到个自己很喜欢的情节也怕大家不喜欢…… 再加上作者上班族,虽然不算忙碌,烦心事总是有的。 对不起,玻璃心了。 我会调整调整自己的心态,然后争取多更新吧! 大家体谅一下~   ☆、第一百二十七章 接近真相 求订阅求粉红! ☆★☆★☆★ 大雨倾盆,林若言拼了命地在雨中奔跑,豆大的雨水砸在她的身上,她却浑然未觉,脑中恍恍惚惚地只有一个念头。 她要去找林昭言! 刚刚刘氏和林琛的话还不停地在耳畔回荡,一字一句,都像是尖刀一样割在她的心上。 原来林昭言不是她的亲姐姐,她是宫里宛妃的女儿,她是害得母亲夜夜落泪的那个女人的女儿! 这个认知让她实在没有办法接受! 林昭言怎么能不是母亲的女儿?她怎么能不是她的亲姐姐?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她要找林昭言问清楚! 夜阑灯昏,林昭言此时也还没有入睡,从宫里来人宣马氏入宫后,她心里就一直惴惴不安的,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雨势沉珂,丝毫没有转停的迹象,林昭言一袭白色中衣立在窗户旁,瞧着院子里被雨打湿的芭蕉叶,神色微微恍惚。 这一次的感觉同刘文轩上次出事是一模一样的,只有不安,没有具体的预兆。 所以,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她又该从哪方面着手阻止? 林昭言苦恼地皱起了眉头。 “姑娘,夜里冷,您还是上床歇息吧!”曼双拿了一件外衣替她披上,略有些心疼地道:“就算担心大少奶奶,您这样也不是办法。把自己弄着凉了,反倒得不偿失。” “我知道。”林昭言紧了紧身上的外衣,并不避讳在曼双面前说那些事,“我只是觉得很不安。怕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曼双的心“咯噔”一跳,她虽然不知道林昭言有预言的本事,却知道林昭言每回说事情都很准。 府里的人说四姑娘乌鸦嘴,她却明白,这跟乌鸦嘴并没有关系,姑娘恐怕被神仙娘娘指点过,所以可以提前预料到一些不好的事情。 看来,真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那姑娘,您知道是谁会出事吗?”曼双迫不及待地问道。 “不知道。”林昭言摇摇头,“这一次一点苗头都没有。” 曼双失望地皱起了眉。 如果不知道谁出事。那就代表谁都有可能出事。 万一。万一是姑娘自己怎么办? 想到这儿。曼双的脸色更加难看,她上前紧紧抓过林昭言的手,“姑娘。近段时间您就不要出门了,就呆在沁芳阁,哪都不要去!” 看曼双紧张兮兮的样子,林昭言不由失笑,她知道曼双是在担心自己,并不想让她更担心,便点头应道:“好,就依你。” 看曼双唇角扬起笑,又道:“你再去麓玉堂找母亲和若言,让她们最近也不要出门了。安全起见。” “奴婢明白。”曼双点点头,正准备退出去,值夜的曼华突然挑帘进了屋子。 寒风直灌而入,林昭言望着曼华脸上的慌张,疑惑还没有问出口,帘子又一挑,浑身湿透的林若言冲了进来。 “若,若言?”林昭言看她狼狈不堪的模样,很是吓了一跳,半响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了?外面雨下得那么大你都不知道打一把伞么?万一着凉了怎么办?”林昭言迎上前,也不管她的反应,拉过她的手就一顿数落,说完,又吩咐两个丫鬟道:“曼双你去准备换洗的衣裳来,曼华你下去煮一碗姜汤给五姑娘送来。” 两个丫鬟领命退了下去。 林昭言才对林若言道:“若言,你这是怎么了这么慌张?” 林若言不说话,只睁着一双大眼睛怔怔地看着林昭言。 林昭言蹙了蹙眉,越发觉得她的行为怪异,再看看她的脸色,也不知是被冻的还是被吓的,惨白惨白的,看上去渗人得很。 “若言,你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咱们是亲姐妹啊,你要明白,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帮助你的。” “如果我不是你的亲妹妹呢?”林若言依旧瞪着一双迷茫的大眼睛,嘴里却吐出这样一句叫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来。 这回换林昭言怔怔地看着她,“若言,你胡说什么呢?你怎么可能不是我的亲妹妹,咱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啊!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都开始说胡话了。”她探手摸了摸林若言的额头,怕她是不是发烧了。 林昭言的指尖软软暖暖的,就像她上次帮她梳头一样,带着说不出的温柔舒适。 林若言的眼睛开始发涩,心口开始发疼,她望着眼前永远对她善解人意的“亲姐姐”,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一直都是把她当亲姐姐的,纵然从前看不惯她,心里也一直是把她当亲姐姐的!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有人告诉她,林昭言并不是你的亲姐姐。 那个人,还是她的亲生母亲! 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呢? “林昭言,我好害怕。”她张了张嘴唇,来之前想要说的千言万语最终只汇成了这一句话。 她好害怕。 她真的好害怕。 她怕,有朝一日最疼她包容她的林昭言会彻底离她而去,她怕她们敌不过这波折离奇的命运。 “不怕,我会陪着你的。”林昭言拍了拍她的手,语调尽量温柔平和,想要她尽快恢复镇定。 林若言的眼泪落得更凶,她不知道该怎么跟林昭言说出真相,她也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告诉她真相。 正犹豫间,突然听到外面小丫鬟的声音,“四姑娘,林妈妈来了,说要找五姑娘。” 林若言身子一颤,握着林昭言的手微微颤抖。 她知道自己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林昭言,其实我来是想告诉你,宫里的宛妃是……” “五姑娘!”林妈妈已经自行冲了进来,截断了林若言即将要说出口的话。 林昭言眉心拧得更紧。林妈妈向来规矩大,这样不经过主子同意贸贸然闯进屋子还是头一次。 林若言到底想要跟她说什么会闹得这样严重? 宫里的宛妃……难道一切都跟宛妃有关吗? 林妈妈急匆匆地走上了前,她不敢看林昭言探究的眼神,只拉过林若言道:“五姑娘,夫人让您回去,说有话要同您说,在事情真相没有调查清楚前,您这样贸贸然地说出来,对大家都不利!” 她不断地给林若言使眼色,企图要将她拉走。 林若言却不吃她这一套。用力甩开她的手。冷笑道:“怎么?被我听了个清清楚楚还想抵赖吗?又想把我骗回去用什么谎话搪塞?” 林妈妈急得跳脚。这五姑娘怎么就听不进人说话呢?她不禁后悔自己刚刚离开了一会儿,否则断不会让事情发展到这样不受控制的局面! 真是造化弄人!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林昭言被她们弄得一头雾水,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会打哑谜,到底想跟她说什么啊! “是关于宛妃么?宛妃怎么了?”林昭言抓着重点问道。 “宛妃便是……” “五姑娘!您说出来能得到什么?您只会让局面更不受控制!”林妈妈终于忍不住冲林若言吼了出来,“五姑娘,您不要任性了!您这根本不是在帮助您想帮助的人,您只会害了她!” “难道我不说这件事便不存在吗?与其将来被别人出其不意地说出来,还不如我现在说,至少不会比别人说出来伤害大!”林若言并不是任性,而是她知道这件事不可能再瞒住了,与其等到最后瞒不住的时候告诉林昭言,还不如她现在就告诉她。这样至少,还能有时间好好疗伤,还能好好想办法解决。 难道真的要让林昭言去当救宛妃的工具吗? 难道真要她被自己最敬爱的父亲利用吗? 她太明白当一切真相戳穿,林昭言内心的痛苦和屈辱。 她不想有朝一日林昭言会怨恨她当初没有告诉她。 “夫人不会让那件事情发生,只要您不说,那件事就永远只是个秘密!”林妈妈又岂会不明白林若言心中所想?但现在,时机尚未成熟,一切还只是未知数,说出来虽然能降低伤害,但终究会产生伤害。 如果能不伤害,岂不是最好? 林若言便有些犹豫。 可话说到现在,她再犹豫又有什么用?林昭言不是傻子,不会这么轻易就让她离开。 “林妈妈,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吗?我也是三房的一份子,也是父亲和母亲的女儿,你们想瞒我什么?”林昭言死死地盯着林妈妈,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她有预感,林若言要说的那件事是与她有关的。 可宛妃,又跟她有什么关系? 一个是宫里最受圣宠的妃子,一个是侯府最不受待见的姑娘,她们可是八竿子打不着一起的人物,能有什么联系? 林妈妈闪躲着她咄咄逼人的目光,嘴里生硬道:“没,没什么,四姑娘,您是明事理的人,有些事情既然不想让您知道,您就不该问。” “不该问?”林昭言喃喃低语,唇边沁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所以,在林妈妈心目中,我不如若言有资格知道这件事……” “五姑娘是无意间听来的!”林妈妈连忙反驳,生怕林昭言误会了她的意思。 林昭言的脸色却没有丝毫缓和,而是盯着林妈妈,一字一句地说道:“不管若言能知道也好不能知道也好,林妈妈,我都不想成为那个唯一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人。” 她能清楚地感觉出这件事牵涉到她,既然她是当事人,没道理全世界都知道了就她不知道,她不想当傻瓜。 林妈妈说不出话来,被林昭言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心慌得厉害。 一切都开始朝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况且里面还牵扯到那样的秘辛,纵然林妈妈见惯了大风大浪,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若言,你说吧!”林昭言转向林若言,示意她可以继续。 林若言怔了怔,被林妈妈刚刚那么一打岔,她已经从最初的震惊和愤怒中回过神来,仔细想想,也不知道自己说出来到底好不好。 她咬着唇思虑片刻,终于决定豁出去道:“我想告诉你的是,宫里的宛妃娘娘是……” “是你父亲的旧情人!”门外突然响起一道声音,伴随着外面的惊雷直直地劈了进来。 林昭言瞪大了眼睛。 门外站着只穿了一件中衣的刘氏,她脸色看上去很白很白,病态的白,毫无血色。 她本就纤瘦,此刻着着单薄的衣裳立在门口,寒风吹过,雨打窗牖,她摇摇欲坠,像是随时随地要倒在地上。 ☆★☆★☆★ 感谢aki10086、舞动的月灵、tutugily、天空已微蓝、绮缳的打赏~   ☆、第一百二十八章 爱情总是最伤人的 求订阅求粉红! ☆★☆★☆★ 她看着林昭言,一双眼睛里全是自嘲与悲哀,“宫里的宛妃是你父亲的旧情人,是他心心念念最爱的那个女人,所以他不爱我。如何?这个答案你满意了么?你还想再问么?” 林昭言就像是被人掐住脖子,想要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她没想过是这个的答案。 宛妃是父亲的旧情人?父亲画像里的那个女人是宛妃? 太可笑了! 怎么会这样? 怪不得,怪不得父亲才华横溢却没有走上仕途。 皇上的女人啊! “你父亲不爱我,他爱了那个女人十四年,如今她出事了,你父亲要不顾一切去救她。你认为,这件事我该告诉你们吗?你认为,我想要自己的女儿替我悲哀吗?”刘氏本来只是想拿这件事当挡箭牌的,可说着说着,便忍不住悲从中来。 是啊!她爱了整整十四年的男人,她替他孕育了两个孩子,可到头来在他的眼中却敌不过一个活在他记忆中的女人! 那女人只陪了他六个月,不过因为是他年少时第一个爱的女子,就在他心里活了半辈子,甚至会是一辈子。 而她,日日在眼前关心着他的妻子,在他心目中又是什么样的分量? 这一切的一切,便是昭儿不是宛妃的女儿,她又如何启齿? 恐怕,大家都只会觉得她太无能太可怜了吧! 有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滑落。刘氏第一次在自己的女儿面前哭得像个孩子。 “母亲……”林昭言总算找回了一点自己的声音,她想要安慰刘氏,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能说什么呢? 林琛对宛妃的爱光就那副画像她就瞧得清清楚楚。 自己的丈夫深爱着另一个女人,这时候什么安慰都苍白无力吧? “往往得不到的才是最美好的。父亲只是活在了自己的执念里,他未必,就不爱母亲。”想了想,林昭言终究说了这么一句。 刘氏自嘲地笑了笑,“你父亲到底爱不爱我,十四年来,我清清楚楚。” 倘若他有一丁点地爱她,就不会纳宛姨娘为妾,一个甚至只是名字相似的女子。 倘若他有一丁点地爱她,就不会成日与书画为伍。从不在乎三房在侯府的地位。不在乎她为了这个家到底付出过什么。当她与大房交锋的时候对她劈头盖脸一顿数落。 倘若他有一丁点地爱她,就不会将对昭儿和若儿的宠爱分得那么清楚,清楚到年幼的若儿都察觉出来。才对自己的“亲姐姐”针锋相对。 一切果,皆有因。 昭儿这十三年来的水深火热,谁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当一切真相揭开,昭儿会不怨恨他这个父亲? 他虽然不爱她,她却做不到让他们父女反目,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养了十三年的女儿去冒险。 “都散了吧,我跟你父亲的问题我们自会解决,不需要你们做儿女的操心。”刘氏扔下这一句话,就转身离去。 林昭言追出去。 只见刘氏的背影在寒风大雨中渐行渐远,她撑得的九节骨伞随着风雨飘飘荡荡。很快就消失在了视线中。 林昭言忍不住湿润了眼眶。 “姐姐。”林若言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林昭言回头,才发现林若言脸上湿了一片。 她哭得比她更厉害。 “我们该怎么办?”她无措地望着她,像一个迷途的孩子,“父亲他要去救宛妃,他会害了大家,害了我们所有人,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林昭言现在的脑子乱成一团,她没有办法思考,没有办法理清自己的父亲同宫里那个宛妃之间的情爱纠葛。 她只知道,不能叫父亲心中那虚无缥缈的爱情,害了整个侯府。 “如果宛妃这一次能死了就好了。”林若言这样说着,明明该是恶毒的话,不知道为什么从她苍白颤抖的嘴唇里吐出来,只让人觉得心疼。 是啊,如果宛妃这一次死了就好了,这样的话,林琛才不会为了救她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情。 林昭言也想这样想,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很痛很痛,说不清是为什么,一想到宛妃会死,心头就有巨大的悲伤弥漫。 或许,是为了那个仅有两面之缘的七皇子。 “林昭言,不管发生什么,你永远都是我的亲姐姐。”林若言突然又冒出这么一句。 林昭言看她认真严肃的眼神,无奈地笑了笑,“当然,你也永远是我的亲妹妹。” 林若言扯开唇角一笑,只是笑容太苦涩了,一不小心牵扯到眼睛,又有泪水滚滚而落。 从刘氏出现的那一刻起,她就明白,那个秘密,她是不可能再说出去了。 无论林昭言将来会不会怪她,她都不会再说出去了。 因为母亲那么疼,她不想让她更难过。 ☆★☆★☆★ 刘氏一回到麓玉堂,就再也支撑不住,身子摇摇欲坠,差点要栽倒在地上。 林妈妈赶紧去扶她,老泪纵横,“夫人,您何苦啊!” 刘氏紧咬着牙关,身子瑟瑟发抖,“他不仁,我却不能不义,谁让我爱他?” 林妈妈眼泪落得更凶。 “夫人,您不要再想了,先上床歇息吧,一切还要等大少奶奶回来再说,说不定,说不定那宛妃娘娘真就没救了。” 刘氏被林妈妈搀扶着往床榻边走,闻言。苦笑了一声,“连你也觉得只要宛妃死了一切就万事大吉?我从前也是这么想的,但经过了刚刚的事,我觉得。徐宛如死了,事情才会更不受控制,说不定会更加糟糕。” 林妈妈扶着她的手一顿,“夫人此话怎讲?” 刘氏已经坐在了床榻上,手里捧着先前仍在床榻上的汤婆子,以此来驱散身上乃至心底的寒意。 “林琛那样爱着徐宛如,她死了,对林琛而言就好比天都塌下来了,他会失去理智,到时候不定要和皇上同归于尽。你觉得。这样好么?” 林妈妈的手狠狠一颤。这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 林琛和皇上同归于尽?他敢?他会?! 刘氏像是看出了林妈妈的疑惑,苦笑着点了点头,“怎么不会?你以为他真如表面看上去那样与世无争?从前我也是那样以为的。可我们都错了,我觉得,他是在酝酿什么大动作。” “不,不会吧?”林妈妈还是不信,“夫人您可不要胡思乱想,这世上值得留恋的东西还有很多,不是只有一个宛妃!老爷就算不心疼你这个做妻子的,可还有老太太,还有四姑娘,他舍得?” “那你觉得。他要曝光昭儿的身份就为了救徐宛如,在他的心目中,什么重要?” 林妈妈说不出话来。 被刘氏这么一说,她也觉得不妙! 别说宛妃这次会不会死,侯府这次会不会遭殃,如果林琛真存了那样的心思,那总有一天会出事的! “老爷不是那样不负责任的人。”林妈妈颤颤巍巍地开口,努力想一个理由让自己镇定下来。 刘氏没有说话,目光微微幽暗。 是啊,林琛不是那样一个不负责任的人,一起生活了十四年,她十分清楚林琛的性子。 所以,他这么久没有动静,是在想一个既可以报仇又可以不连累侯府的计划。 但不论是什么计划,最后一定会牺牲的人,是他自己。 刘氏想着,眼泪又忍不住喷涌而出。 他可以为了徐宛如去死,能为她做什么? 她突然很后悔,当初年少时的不顾一切。 “玉心。”耳畔传来林琛温柔低沉的声音,好像春风吹过寒梅树梢的雪,那样的温和平静。 刘氏微微恍惚,她都已经开始出现幻觉了吗? 却听到林妈妈道:“夫人,老爷来了。” 刘氏一颤,猛地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正是林琛颓然挫败的模样。 可虽然这样,他还是清俊得举世无双,正如那一年梅林里她初见他时的模样。 至此,甘之如饴,沉沦至今。 “你怎么来了?”她隔着雾蒙蒙的眼睛冲他微笑,纵然心里再千疮百孔,与生俱来的骄傲让她仍旧保持仪态。 林琛被这样的眼神刺痛,他垂下头,用几乎低到尘埃里的声音道:“对不起,这些年来,我对不起你。” 刘氏笑了笑,紧了紧身上的衣衫,“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我跟你成亲之前就知晓一切,所以只能怪我自作自受。” 林琛说不出话来。 刘氏又道:“怎么?想清楚了吗?你要牺牲昭儿救宛妃吗?” “我不会牺牲昭儿的。”林琛坚定地开口,又望着刘氏,一字一句道:“我答应你,暂时不说,等明兰回来再行商讨。” 也就是说,他自己都不确定到底该怎么抉择。 刘氏又笑了笑,“随你怎么做吧,只要你不连累到其他人,我不管你。” 她的声音从骨子里透出冷漠,是真的决定要跟林琛斩断关系,无论他做什么,只要不牺牲她在乎的人,她都不会再管。 林琛应该是松了一口气的,可心里却空落落的。4正在此时,有丫鬟的声音在门帘外响起,“老爷,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回来了。” 是林琛的贴身丫鬟,林琛之前吩咐过她们只要马氏回来就及时向他禀报。   ☆、第一百二十九章 永埋心底的男子 求订阅求粉红! ☆★☆★☆★ 刘氏和林琛两人的身子皆一颤。 刘氏说是不会再管,难免还是会在乎。 明兰回来了,皇宫里却没有报丧钟,证明徐宛如没有死。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马氏对林琛道:“你美梦成真了,快去看看吧!” 关系到徐宛如,林琛连犹豫都没有,只问道:“你要去吗?” “我去干什么?”刘氏冷笑,“我不会再管你了。” 林琛眼神黯了下,没再说什么,很快出了屋子。 刘氏强装的坚强和镇定在他离开的一刹那土崩瓦解,她扶着林妈妈的手剧烈颤抖,许久许久才平复了自己的情绪。 “妈妈,派了人跟着去看一看吧!我,不放心。” 林妈妈叹了口气,真是作孽啊! ☆★☆★☆★ 马氏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跟林老太太禀告宫中之事,宛妃没事,但必须尽快医治,不能再拖了。 马氏同林老太太说:“孙儿也没有办法,已经委婉拒绝了这件事。” 林老太太沉吟片刻,道:“你能做到这样也已经仁至义尽,皇上再昏庸也不会再拿珏哥儿开刀,接下来的事情你别管了,祖母自会处理。” 马氏点了点头,垂下去的眸中闪着愧疚的光。 这次入宫,她旁敲侧击地问了宛妃的贴身宫婢一些事,得知宛妃曾经还生过一个女儿。终于确定昭儿的确是她的亲生女儿。 虽说医者仁心,但她实在不敢拿这件事冒险,到头来死的可不止一个两个。 所以,只有牺牲宛妃了。 她心里清楚。她能做到今天这样真的算是仁至义尽,便是当初就拒绝,皇上也没有理由把她怎么样,现在不是她见死不救,是她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 她已经同皇上说了,大约还有三日时间,等到马老爷子来了信,如果也没有办法,那宛妃就是真的没救了。 皇上的神情看上去很痛苦。但没有对她说什么。很快放了她回来。 她明白皇上不会对她怎么样。就怕三叔会…… 马氏决定去找林琛好好谈一谈,却没料到被林琛先找上了门。 “三叔……”马氏望着眼前明显苍老了许多的林琛,那些大道理一时间堵在喉咙口说不出来。 一旁的林珏见状。岂会不知道马氏内心所想,他叹了口气,赶在林琛说话前开口,“三叔,宛妃暂时没事。” 林琛颔首,“我知道,宫里没有报丧。” 林珏又道:“三叔,侄儿想同您商量一件事。” 林琛望着林珏,他和宛如成亲时,林珏还只是一个稚嫩的孩童。如今都已经长成这样一个风度翩翩的俊朗少年,也已经娶了温柔体贴的妻子。 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曾经的那个三婶?曾经那个,他缠着,要她说故事的三婶。 “你说。” 林珏没有丝毫犹豫,男人或许就是这样,在处理事情上总比女人要爽快利落。 他说:“我同明兰已经知道了昭儿的真实身份,也知道三叔你想让昭儿去救宛妃。但是,恕侄儿说句不好听的话,为了一个早已经跟三叔毫无瓜葛的女子,要置整个侯府于不义之地,置自己的亲生女儿于危险的境地,那样是不是太不值得了?” “你的意思是,便让我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女子死去?”林琛静静地望着林珏,表情平静地好像早知道林珏会说什么。 林珏勾了勾唇角,“那您要眼睁睁地看着昭儿去送死?看着祖母为您操碎了心?三叔,侄儿没说救宛妃不好,但事情,也要分轻重缓急,分值不值得。” 林琛没有说话。 林珏又道:“如果三叔执意如此,但侄儿就不得不为了保护侯府做出什么以下犯上的事情。” “你不必做。”林琛的表情看上去依旧很平静,声音淡淡的,像是一缕青烟,“你们都觉得我疯了,觉得我所为不值得,那我就是疯了,就是不值得吧!你三婶说得对,无论我做什么,都不该牵涉到无辜的人。” 要死,也合该死他一个人。 林珏皱了皱眉,林琛的反应不在他的预料之中,倒叫他不知如何应对。 马氏也觉得不对劲,忙道:“三叔,还是有希望的,祖父的信大约这两日便会到,也不是一定没救了。” 林琛的眼睛亮了亮,不过很快黯淡下来。 他根本不敢抱有希望,因为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宛妃没事了,刚刚还漂泊的大雨突然停了下来。 荣升堂内,陆氏望着这诡异多变的天气,眸光越来越沉。 她听到门外进来的脚步声,幽幽道:“如何,都安排好了吗?” 进屋的是刘嬷嬷。 她几步走上前,压低了声音道:“都好了,那边已经同意了。” 陆氏唇角的笑容扩大,院子里栽种的木芙蓉已经全都被铲除了,只剩下光秃秃的被雨侵润的泥土翻卷在外面。 她颔首,“很好,我们静等佳音吧,否则,等到林琛缓过神来,一切都来不及了。” “三老爷刚刚又去找大少奶奶了,不过这回有大少爷在,绿芹没能听到什么。”刘嬷嬷道。 陆氏像是有所自豪,“珏哥儿一向谨慎,有他在绿芹自听不出什么。不过没有关系,我想珏哥儿无非已经劝住了三弟,对咱们更有利。” 刘嬷嬷一想三老爷的确没有什么动静,便点头道:“看来也是。” “等过了明日,一切就可以尘埃落定了。”陆氏的声音轻飘飘的,很快被风吹入了空气中。 不会有人知道,明日,到底会发生什么。 ☆★☆★☆★ 林昭言一晚上没睡,脑中翻来覆去地都在想林琛画像上的那个女子,那个造成林琛和刘氏隔阂,造成她十三年来不受宠的女子。 没想到,她竟然是宫里的妃子。 七皇子的母亲。 林昭言想起七皇子稚嫩乖巧的小脸,心里竟然对宛妃生不出怨气来。 无论如何,爱情这种东西都没有对错,宛妃,未必就是坏女人。 就这样迷迷糊糊地想着,直到天亮才有了些睡意,却又被院子外面悉悉索索的声音吵醒。 昨儿个下的大雨已经停了,秋日暖阳从云端爬出来,明灿灿地照在落叶满地的院子里。 几个小丫鬟正在院子里清扫落叶,眼睛却时不时地朝廊檐下瞧。 只见廊檐下站着曼双和曼华两大婢女,她们正看着眼前穿一身绿衣的姑娘,神情满是戒备。 “你来干什么?又想找我们姑娘麻烦吗?”曼双率先开口。 原来这位穿绿衣的姑娘正是青角胡同刘家的丫鬟,卢氏的心腹南烟。 自从上一回卢氏打了林昭言两个耳光后,沁芳阁内的丫鬟都视卢氏为洪水猛兽,她们不了解其中的内情,只以为卢氏将刘文轩的死都怪到林昭言头上,所以今日卢氏的丫鬟前来,她们都以为是上门找麻烦的。 南烟的面上带着几分讨好的笑容,“两位妹妹,你们真是说笑了,我怎么会来找四表姑娘的麻烦,我是奉我们家夫人的命,给四表姑娘传一句话的。” “什么话?”曼双的神色仍旧戒备,那日卢氏打林昭言的那股狠劲她瞧得清清楚楚,她可不信卢氏真能“改邪归正”! 南烟道:“今日是我家少爷过世整半年,我家夫人要去寺庙帮他放长明灯,想请四表姑娘一道儿去。” 刘文轩喜欢林昭言的事情人尽皆知,也都知道他是“因为”林昭言死的,放长明灯本就是为了传达生者对死者的思念,让死者在天之灵能够安息和乐,卢氏会请林昭言一道儿,倒是再正常不过。 曼双算了下日子,才发现今日果真是刘文轩过世满整整六个月了。 想到从前那个如清风般芝兰玉树的少年,曼双喉头有些哽咽,那些难听的话便说不出口。 “我会去的。”身后突然传来淡淡的语声。 曼双回头去看,才发现穿着一袭单衣的林昭言立在堂屋门外。 她看上去很悲伤,如一缕一触就散的轻烟。 几个丫鬟都没敢说话。 林昭言上前两步,认真地望着南烟,“你去同二舅母说,我会去的,一定。” 这两日府中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都忘记了,今天,是刘文轩半年前过世的日子。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得特别对不起他,对不起那个全心全意爱着她的少年。 南烟先是怔了怔,随后欣喜地点了点头,“四表姑娘,谢谢你,我替夫人谢谢你!” 林昭言笑了笑,“无碍的,便是二舅母不说,我也会为文轩表哥祈福的。” 南烟脸上露出真挚的笑容,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道:“对了四表姑娘,我家夫人还要在家中准备片刻,您收拾好了就先行去灵运寺,我家夫人早已经准备好了厢房,自会有僧人带您前去。” 林昭言颔首,没有什么意见。 南烟又谢了几句,才告辞离去。 ☆★☆★☆★ 预告预告,下个礼拜会有小昭儿的感情戏,咩哈哈! 写感情戏神马的,最激动澎湃了~   ☆、第一百三十章 下个套给你钻 第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姑娘,您真要去么?”曼双有些不放心,“谁知道舅夫人存的什么心思,要我说,咱们去咱们的,为表少爷祈福也不用跟着她一块儿,万一她又打你怎么办?” 林昭言摇摇头,“不会的,那日我已经同二舅母说清楚了,而且我与二舅母一道儿放长明灯,文轩表哥在天之灵看到了,也会很欣慰吧!” 曼双便不好再说什么。 曼华倒是没什么异议,她知道姑娘自有分寸,却不知道事情往往出乎人们的预料。 林昭言回去洗漱收拾,一切准备妥当后便去麓玉堂跟刘氏报备。 刘氏本来也被近日的烦心事搅忘了,听林昭言这么一说才想起来,心里有些涩涩的,“早知道如此,当初母亲怎么也该让你嫁给文轩,否则也不会生出这么多事来。” 刘氏是指如果林昭言嫁出去,林琛做事就会更考虑一层,说不定为了林昭言的幸福不会任性冲动。 林昭言却以为她是指刘文轩出事的事情,黯然道:“谁都没有想到,我只感觉文轩表哥帮我向若言解围还在昨日,这一眨眼,他居然过世半年了。” 刘氏苦笑了声,只叮嘱林昭言自己小心,就没有再说什么。 林昭言出了屋子。 林若言闻讯赶了过来,说要同林昭言一道儿去。 林昭言想着如果带林若言一起去说不定会让卢氏觉得她不够诚心怠慢了刘文轩,就拒绝道:“等下次好不好?我怕二舅母会不满。” 难得的。林若言没有任性。 林昭言却不知道,这或许是她一生中最错误的决定。 ☆★☆★☆★ 已是仲秋,灵运寺的夏花谢了,红枫满地。艳得像火一样盛满了整座山幔。 通往寺庙顶端的一百八十级阶梯上是泛了黄的银杏树,落叶满地,铺上金灿灿的一层,美不胜收。 青山似眉黛,着一袭红枫百叶裙,履一双金丝穗花鞋,映着晨曦的朝阳,似一个娇羞的姑娘。 今日来上香的香客并不多,稀稀落落的几个人,或穿着绫罗绸缎。或穿着布衣汗衫。手里挎着盛香纸的篮子。踩着台阶朝大殿而去。 林昭言就着曼双的手从马车上跳下来,抬眸看着眼前的美景,轻轻舒了一口气。 “咱们上去吧!” 曼双和曼华搀扶着她往台阶上走。 身后跟着几个刘氏拨来的小丫头。 时节清冷。香客稀少,林昭言这么一行人引人注目,来往的几个香客都纷纷朝她们侧目。 曼双奇怪地蹙眉,“怎么今日这么冷清?按理说灵运寺香火鼎盛,便是淡季也万不会就这么几个人。” 曼华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会不会是有什么大人物要来,所以清场了?” 林昭言听她们所言,也侧首环顾了一下四周,尤其注意了那几个一直盯着她看的人。 她们看上去都是很普通的百姓,对上她的视线还会朝她微笑示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她冲两个丫鬟笑道:“这不还有好几个来上香的人?别多想了,咱们赶快上去等二舅母吧!” 曼双和曼华也只好颔首,没有多想。 一行人走过一百零八级石阶,还没迈入正殿便有僧人迎上前,恭敬道:“是建安侯府的四姑娘吗?” 林昭言颔首,道了声“是”。 那僧人又恭敬地笑道:“林四姑娘,刘夫人已经替您准备好了厢房,您请随小僧前去。” 林昭言没有应好,只道:“我想先去我表哥的长生牌位那儿上柱香。” 那小僧道:“刘夫人说请您先去厢房等一等,等她来了,再一道儿去。” 林昭言蹙了蹙眉,她环顾了下四周,正殿里冷冷清清的,一点都没有往日的香烟缭绕。 “明仪师太呢?”林昭言又问道。 那小僧不慌不忙地答道:“明仪师太去了蓟县的独乐寺交流佛法玄妙之道。” 林昭言这才觉察出不对劲。 这寺庙里的人太少了,就连惯会敛财的明仪师太都不在。 难道真如曼双所说是卢氏有什么阴谋? 可是不对啊,卢氏一介五品官夫人,在盛京更是无权无势,无亲无故,她能够串通着灵运寺一起算计她? 她哪来的本事?! 林昭言心里慌慌的,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慌。 抬眸对上那小僧恭敬带笑的眉眼,看上去并没有丝毫破绽。 “林四姑娘,您快请吧!” 林昭言觉得恐怕是近来发生的事弄得自己疑神疑鬼,她压下心中的疑虑,跟着小僧往后山厢房而去。 一路上都很安静,只听领路的小僧道:“因为近日来天津卫的蓟县有佛法交流会,所以盛京好些个寺庙的高僧都被请去参加座谈了,咱们灵运寺被请的僧人最多,大家知晓后,近日来上香的人就少了。” 林昭言这才恍然大悟,她不禁为自己刚刚的犹豫感到好笑。 如果自己真因为这一点不对劲而打道回府,恐怕卢氏又要将她怨恨个底朝天了,那么先前的两巴掌可就真的白打了。 厢房很快就到了,是一间两进的阔房,屋子里的摆设都很精致,西面还有一张临窗的紫檀雕花大床。 一旁的红木长几上摆放着两盆夭夭灼灼的夹竹桃,有淡淡的香味随着风吹来。 小僧将她们引进去便告辞离开了。 林昭言迈进屋子,走到上首的黄梨花木椅子上坐下。 曼双跟了过来。拿起一旁茶几上的青花白瓷茶壶替她倒了一杯茶。 林昭言伸手接过,轻轻抿了一口。 是上好的普洱,甜津津的,闻起来有些像后世的咖啡。 林昭言又喝了几口。一路因秋风冻凉的身子渐渐暖和起来。 “天冷喝红茶好一些,这寺庙里的小僧想得倒挺周到。” “还准备了糕点。”曼华指着桌上一叠酥香可口的红豆酥,问林昭言,“姑娘您尚未用晨膳,要不要吃一块儿?” 林昭言摇摇头,“早上不爱吃甜食,腻得慌。”又道:“你们如果要吃就吃一些,秋风冷,也都喝口茶暖暖身子吧!” 没有长辈在场,林昭言一向都是很随意的。没什么主仆观念。丫鬟们跟林昭言相处也随意惯了。闻言没有推脱,很自觉地接过曼双倒的茶水。 茶水滚烫,一杯下肚。仿佛连四肢百骸都温暖起来。 几人就这样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刘氏,只等到了刘氏的心腹南烟。 南烟一进屋子就很抱歉地开口,“咱们夫人遇上一点事,大约还需要半个时辰才能到,特意让奴婢过来同姑娘您说一声。” 林昭言有些惊讶,“表舅母遇上什么事了?” 南烟略有些尴尬地答,“这个,恕奴婢不能透露。” 林昭言沉吟片刻,道;“好。我会这儿等表舅母,直到她来为止,你就不要留下来了,回去吧!” 南烟没有异议,说了几声抱歉便离开了。 “什么事啊弄得这么神神叨叨的,喊了姑娘来自己却又磨磨唧唧。”曼双很不满,如果不是为了刘文轩,她肯定早拉着林昭言走人了。 便是一向好脾气的曼华都有几分不满,总觉得她们被卢氏给耍了。 林昭言神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只道:“二舅母只是对我还有气想冷落冷落我罢了。” 其实她挺能理解卢氏的,今天这样的日子,就算那日她已经将对她的恨转移到了宛姨娘身上,可心里毕竟还是有怨的,用这样的方式给她下马威,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林昭言也不是傻子,还不知道卢氏什么时候会来,她不可能真的在这儿呆等下去,便道:“我去后山梅林那儿转一转,你们几个就呆在屋子里。曼双,你陪我一道儿去。曼华,如果二舅母来了,你及时去找我。” 曼双和曼华都知道她要去找静仪师太,并没有什么异议。 两个大丫鬟都没有意见,其他几个小丫鬟纵然觉得这样不妥当,也不好说些什么。 林昭言和曼双往竹林而去,屋子里只剩下几个丫鬟,红木长几上的夹竹桃随风摆动,花香蔓延至整个屋子。 ☆★☆★☆★ 云归岫,花无语,烟络横林,山沉远照。 因为香客稀少,林昭言这一路上没有碰到什么人,她让曼双在梅林外候着,自己则往梅林而去。 今日的梅林要比往日安静许多。 有风从耳畔沙沙而过,整片梅林像是与世隔绝了一般,安静得几乎诡异。 身旁那颗梅花树上系着的红丝带被风吹着缠绕在她的脖颈,带着痒痒的触感。 林昭言伸手将它拿下,又细心系了个蝴蝶结。 系完,歪头看了看自己的成果,忍不住弯唇一笑。 自己也真够无聊的。 她抚了抚上衣和裙摆,迈步,朝梅林深处走去。 离小木屋越走越近的时候,竟隐约听到里头有人声传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很好,我不想要改变什么。”是静仪师太带着疲累的声音。 难道还有什么人在吗? 林昭言正奇怪,一道熟悉的声音随之响起。 “既然如此,我尊重你的意愿,待我从江南回来后会再跟你说明一下情况。” 是萧歧。 ☆★☆★☆★ 晚上八点还会有加更~   ☆、第一百三十一章 男女搭配(天空已微蓝和氏璧+) 迟到的和氏璧加更,抱歉~ ☆★☆★☆★ “傻孩子,与其带那些无关紧要之人的消息,不如多带些吃食给我,我听说江南那边的吃食是极精致的,而且……那边的姑娘也是极美的,你不小了,就算想着江山社稷,也要先把自己的小家定下来,娶个温婉贤惠的妻子,生个……” “那只会成为累赘。”萧歧的声音听起来一如既然的冷漠,可是里面似乎又带着一点别的什么情绪。 林昭言分辨不清,只是心里无端端难受起来。 她不想窥探旁人的*,正准备离去,就听到萧歧凌厉严肃的声音,“谁?!” 随后,小屋的门猛地打开,一袭墨兰锦袍,气势逼人的萧歧便出现在了门口。 疏影横斜,暗香浮动,风骤起,他的目光犀利冷酷,尤其是左脸颊上那道未痊愈的疤,使原本清隽俊朗的他看上去带着几分杀气。 林昭言身子一颤,忙垂下眸,呐呐道:“我,我不是有意的。” 萧歧见是林昭言,先是蹙眉,而后目光渐渐平和下来,朝她一抬首,“你来了多久?” 他心里却好生奇怪,他对周遭的环境一向灵敏,特别是跟人谈正事的时候,可他这次居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林昭言的到来,有点不大正常。 林昭言实话实说,“从静仪师太说她安于现状开始。” 萧歧脸色缓和了下,那还好。没有听到不该听到的事情。 “我同静仪师太还有话要聊,林四姑娘若是没有重要的事,麻烦改日再来。” 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林昭言也并不想打扰别人谈正事,于是点点头。“我没什么重要的事,如此,那就麻烦萧公子告知师太,我来看望过她了。” 萧歧颔首。 这时候却听到静仪师太淡淡的声音,“昭儿,进来坐一坐吧!”随后,她便出现在了门口。 一袭青衫,清丽无双,如雪日光垂下,她柔柔的笑着。眸中却隐含悲伤。看上去别有韵味。 “师太……”林昭言怔怔地看着她。完全被她此刻流露出的魅力吸引。 她第一次好奇静仪师太未出家前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 静仪又朝她温柔一笑,“昭儿,你也好几个月未来了。我怪想你的,今日就留下来用午膳如何?” 萧岐似乎有些不满,脸色不是很好看,“林四姑娘是来上香祈福的,寺庙里自然会备下斋菜,哪里会留在这儿用膳。”边说,边用眼神给林昭言示意,是要她亲自拒绝静仪师太的邀约。 林昭言本来是不打算留下来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萧岐这样。她就想跟他唱反调,于是抬了抬下巴,轻飘飘道:“其实留下来用膳也没什么,我已经让我的丫鬟跟住持打过招呼,我要在厢房稍作歇息,让他们不要打扰。倘若萧公子觉得不方便,倒可以先行离去。” 萧岐:“……” 静仪师太便垂首轻笑,复又抬起头来,打了个圆场,“好了好了,你们都留下用膳,不过就是多添一双碗筷的问题。” “师太,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说。”萧岐略不满地朝静仪师太望过去。 “所以呢?”静仪师太耸了耸肩,“我不是让你留下来了么?” 萧岐又:“……” 静仪师太却不再理他,上前招呼着林昭言进了屋子。 林昭言从萧岐身边走过的时候,可以感受到萧岐身上散发出的兹兹寒气,她忍不住瑟缩了下,不过终究没有让自己退缩。 纵然理智万分清楚萧岐的冷酷和狠辣,但潜意识里,她并不觉得萧岐会伤害她。 萧岐转身看着林昭言的背影,眉心紧紧地蹙了起来。 自从那日从徐修谨那儿得知林昭言的真实身份,他是准备利用她的,可他却不想用对付林五的方式对付她,一是因为她没有林五好骗,二……或许是因为他对这个身世同样悲惨的女子产生了多少同病相怜的怜惜。 他摇摇头,逼迫自己狠下心来,迈步走进了屋子。 静仪师太进了侧屋去准备午膳。 林昭言不是第一次到梅中小屋,很熟练地在正屋左侧的水梨木矮椅上坐了下来。 萧岐进屋看到她这副大小姐般怡然自得的模样,眉心轻轻蹙起,“你坐着干什么?” 林昭言抬首,很奇怪地看他,“这是你方才的位置?”说着就要起身让他。 萧岐眉头蹙得更紧,没好气道:“静仪师太说要留你下来用膳,你就真跟个大小姐似的坐在这儿等饭菜上来么?这里可不是建安侯府!” “你,想说什么?” “……这里不是建安侯府,不是王府,不是任何一个高门大院,可没有下人伺候你,你既来了这里,就不要把自己当大小姐,弄得一身的臭毛病。” 林昭言这才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要我帮着一起做饭?” 萧岐盯着她,未发一言,却是默认了她的意思。 林昭言窘,“可是,可是我不会。” 她是真不会,上一世一直在医院呆着,鲜少有机会出门,更别提下厨了,这一世穿成了世家小姐,虽说不受宠,但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怎么会懂怎么做饭? 萧岐的眉毛都要打结了,噎了半响才道:“就你这样以后和穆清喝西北风去吧!” “你说什么?”林昭言一头雾水,什么穆清,什么西北风? 萧岐脸色略有些不自然,偏了偏头,道:“不会做饭,洗菜打下手总会吧?总之别像个大小姐似的坐在这里等着我们来伺候你。”说完,不再理她,径自步入了侧屋。 我们?林昭言盯着他的背影,一头雾水。 不过她终究是被萧岐说得不好意思了起来,从小到大她都是受人照顾,甚至理所当然,没觉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方式有什么不妥,仔细想想,的确是有些厚颜。 她起身去侧屋准备帮忙,一推开门,就看见一袭墨兰锦袍的萧岐手里拿着把白灿灿的菜刀在案板上切、青、菜。 俊朗无双,一袭墨发高束,有着仙人之姿的他,跟这厨房怎么看怎么不搭调,那分明的是拿着大弓射秃鹰的手,此刻却拿着菜刀切菜,简直是太诡异了! 林昭言吓得三观都毁了。 她眼瞎了吗?萧岐在切菜,难道他……会下厨? 震……惊…… 萧岐会下厨! 他不是萧王爷的儿子么,身边有那么多的丫鬟婆子伺候,在哪儿学会的厨艺?! “咦,昭儿你怎么来了?”正埋首准备饭菜的静仪师太看到她,吃了一惊,忙道:“厨房油烟味浓,你赶快出去,饭菜一会儿就好。” “是我让她来的。”萧岐冷冷出声,打断了静仪师太的话,随后指了指身后的一堆菜,吩咐林昭言,“把那些洗干净了。” “子书,昭儿不会干这些活!”静仪师太不满地朝他瞪过去。 萧岐却面无表情地道:“凡事都是从不会到会,难道她从小就这么伶牙俐齿?干多了,自然就会了。” “她要学会这些做什么?难不成她将来还需要亲自下厨?”静仪师太还想把林昭言往外赶。 萧岐淡淡道:“这可不一定,难道你以前会料到有朝一日你需要亲自下厨?” 静仪师太一噎。 林昭言赶忙出声,“师太,我没关系的,毕竟这不是在侯府,您也不是我的丫鬟,我们是朋友,我来帮忙,理所当然。” “昭儿……”静仪师太还想要劝说。 林昭言却已经径自走到萧岐身边,问他,“是那些娃娃菜吗?” 萧岐颔首,略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你倒是认识。”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林昭言耸了耸肩,突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倒是萧公子让小女刮目相看。” 萧岐并没觉得一个大男人下厨房做菜有什么丢人的,甚至很好心地解释,“我从小就会了。” “哦。”林昭言缓缓点头,装作若无其事地去洗菜,心里却觉得奇怪。 一个含着金汤匙长大的皇二代,居然说自己从小就会下厨? 她又偷偷觑了萧岐一眼,看清了他左脸上那道淡淡的伤疤。 这看上去像是鞭子抽的。 从这疤痕的长度来看,打得那个人该是用了极大的力气。 什么人敢跟堂堂的萧王爷长子过不去? 她目光再落到萧岐切菜的手上,那上面竟然也有几道若隐若现的伤痕。 天呐,那该是有多大的仇怨?! 林昭言心里颤颤的,甚至有些隐隐的疼。 萧岐,阿岐…… 脑海中突然闪过这两个字。 “让你洗菜你发呆?”耳畔传来了萧岐的声音。 林昭言吓了一跳,慌乱地抬头看他。 她,她刚刚想到什么了? “干嘛这样看我?”萧岐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盯的心里发毛,下意识地偏了偏头。 “没,没什么。”林昭言赶紧收回视线,心却“噗通”“噗通”跳得飞快。 她懊恼极了,恨不得敲自己的脑袋,胡思乱想什么呢,阿岐,阿你妹啊! 林昭言赶紧抛开那种的杂念,安心洗起了菜。 萧岐见她低垂着头,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心里莫名其妙。   ☆、第一百三十二章 春心萌动 求订阅求粉红~! ☆★☆★☆★ 林昭言洗完了菜,萧岐已经烧好了那盘青菜,她望着刚盛出锅的那一大盘青菜,色泽清亮,香气扑鼻,一颗一颗青菜摆放在盘子里,十足诱人。 看来这厨艺真不是盖的,林昭言在心里默默赞赏了一把。 “菜洗完了?”萧岐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思绪,她忙点头,“洗好了。” “那就拿过来给我。”萧岐朝她示意。 “啊?哦,好。”林昭言踌躇片刻,心里想着得镇定镇定,便拿着菜走过去,问他,“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萧岐指了指那盘青菜,“你把这个端到外面去。” 林昭言点点头,端着盘子出了厨房。 静仪师太在一旁看着,莞尔一笑,“你们两个倒真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萧岐白了她一眼,“无聊。” 静仪师太耸了耸肩,没再打趣,只是脸上的笑容更厉害。 自从那件事之后,她还从来没见过萧岐对谁这么耐心过。 林昭言把菜放好后回了厨房,积极地问:“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萧岐摇摇头,“没了,你安静呆着吧,别添乱就成。” 林昭言耸耸肩,视线落到他手里的刀上,“我可以帮忙切菜。” 萧岐皱了皱眉,“你想要切菜?” “唔,如果你想让我切的话。”林昭言勉为其难地答道,可神情跃跃欲试,很期待的样子。 萧岐无语,什么时候他的话那么有说服力了,居然能让个从小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喜欢上切菜? 不过他倒是不介意让林昭言试一试。 她以后总要嫁人的,穆清那小子自己不会做饭,又不喜欢被下人伺候,如果再娶个什么都不会做的妻子。那未来的日子不是喝西北风就是来他这儿蹭饭。 蹭饭什么的,最可耻了。 两口子一起蹭饭,更可耻。 所以…… “那好,你来吧!”他主动退位让贤。 林昭言高兴极了,忙上前跃跃欲试。 她还从来没下过厨。看萧岐忙活的样子。倒是别有一番趣味,若能吃上自己洗好、切好、烧好的菜,成就感肯定满满的! “当心着些。别切到手了。”静仪师太在一旁细心叮嘱。 “她只是从未做过,并不是没有脑子,切菜这么简单的事……”萧岐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林昭言的一声尖叫打断了。 他循声望去,只见原本该是在林昭言手上的刀,此刻正以半米为秒的速度直线下滑,目标直中林昭言的右脚。 他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一把将林昭言扯了过来,带着她退离了几步远。 只听“哐当”一声。那刀狠狠坠落。 萧岐松了口气,继而想到林昭言还在他怀里,忙抓着她的肩膀想把她推开,却发现怎么都推不动。 “喂!”他拧起了眉,“没事了。” 林昭言愣愣地点头,脸色一片惨白。双手也紧紧抓着萧岐胳膊,仿佛那是她安全的港湾。 空气里有淡淡的清香传来,她心里安定了不少。 静仪师太也急切地走上了前,安慰她,“没事了没事了。肯定是不小心手没拿稳才这样,幸好子书反应快。不过也是他没事瞎折腾,你快去外面坐着吧,饭菜已经差不多了,不需要你帮忙了。” 萧岐被林昭言这样紧紧“搂”着,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只好又推了推她,“林四姑娘,男女有别,你可以松开了。” 林昭言身子一颤,才慢慢松开了手,“对,对不起……” 她只是条件反射,想靠近一个令她安心的东西。 至于为什么是萧岐,她无暇去想。 萧岐退开一步远,对刚刚的惊魂一刻还是有些不满,“你脑子到底在想什么?就算没有下过厨房,连刀也不会拿吗?”他觉得林四不该如此蠢笨啊! 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林昭言微微恍惚。 刚刚在她拿起刀的一瞬间,她想到了什么? 甜蜜娇羞的少女,穿着湖水绿的迷离繁纱裙,依偎在高大安全的胸膛前,撒娇着说:“那我不会嘛,你教我好不好,你教我。” 窗外的阳光一点点洒入,投射到她无限娇羞的脸上。 那张脸,正是她林昭言无疑! 她被这样的场景吓了一跳,才会失神扔掉了手中的刀。 在她的幻境中,她用这样娇羞的口吻哀求一个男人教她做饭,太……诡异了! “没,没什么。”她低头掩饰住自己的慌乱,“我先出去了。” “她怎么了?”静仪师太奇怪地看向萧岐,“耳根子都红了。” “谁知道。”萧岐耸了耸肩,虽然他也觉得林昭言刚刚反常了些。 饭菜陆陆续续上齐了,林昭言还在想着刚刚突如其来的幻境,想着自己怎么可能会说那种娇羞的话,完全不像她的性格啊! 可那少女分明又是她,只是看起来长大了些,十六七岁的模样。 “昭儿,你吃菜啊!尝尝这道,这可是堂堂萧王爷世子做的,世上独一份的。”耳畔传来静仪师太的声音。 林昭言回过神,看见静仪师太正殷切地帮她碗里布菜,那都是萧岐烧的。 她下意识地抬眸看了萧岐一眼。 萧岐没看她,安静吃着饭菜。 与男子同席而坐,还是个外男,林昭言这是第一次。 可她竟然没觉得别扭,反倒……习以为常。 蹙了蹙眉,林昭言心不在焉地扒拉了几口饭菜。 须臾,眼睛一亮。 这菜不仅卖相好,还挺好吃。 “果然不错,比得上酒楼里的大厨了。”林昭言由衷地赞赏。 静仪师太就笑道:“你哪天要是想学做菜了,就让子书教你,他可是很厉害的,今后不能当个潇洒王爷,去做个厨子也饿不死!” “师太!”一直埋首吃饭的萧岐也终于忍不住。狠狠朝静仪师太瞪过去。 林昭言“扑哧”一笑,让她跟萧岐学做菜,怎么可能啊!她跟萧岐根本…… 等等! 让她跟萧岐学做菜? 脑中一道白光闪过,林昭言瞬间想起在幻境中那个有着宽厚胸膛的男人…… 她偷偷瞄了眼萧岐,脸瞬间白了。 怎么会那么像?! 再想到之前她脑中突然冒出来的阿岐两个字。林昭言吓得连手上筷子都拿不住。“啪嗒”掉在了地上。 “昭儿?你怎么了?突然间这么奇怪。”静仪师太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该不会刚刚被吓坏了吧?” “我,我没事!”林昭言心脏乱跳。想到那个男人可能会是萧岐,理智上她接受不了。 “师太,我想,我该回去了。”林昭言怕自己再待下去又会胡思乱想出什么东西。 好在静仪师太并没有强留,只道:“那你路上小心些,我看你真是有点不对劲。” 林昭言强颜欢笑,“我,我就是突然有些不舒服,没什么大碍的。” 静仪师太也就没有多问。 萧岐突然冷冷道:“是不是与我有关?” “啊?”林昭言心一慌。闪躲着他的视线。 “果然。”萧岐的眸光更加幽暗,“你看我的眼神突然变得不对劲,几乎不敢直视。” “我没有。”林昭言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装作若无其事地朝萧岐看过去,唇角还略带着抹笑意,“萧公子。你想多了。” “是吗?”萧岐挑了挑眉,倒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眸中蕴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这林四一会儿看他满脸通红,一会儿又这么慌乱,她该不会……喜欢他? 林昭言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告辞后便匆匆离去。 “昭儿这是怎么了?这么奇怪。”静仪师太望着林昭言夺门而出的背影喃喃低语。 萧岐是个厚脸皮,毫不避讳道:“她是不是喜欢我?” 静仪师太怔了怔,随后嗤他,“得了吧你,还真以为你风流倜傥迷倒万千少女啊!昭儿那可是好姑娘,会看得上你这种……额,纨绔子弟?” 萧岐的脸瞬间黑了,“我是不是纨绔子弟,你不是最清楚?” 静仪师太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可昭儿不知道啊,她又不是喜欢你皮相的那些肤浅女子,再说了,她身边也不缺美男子。” “你是指谁?” “海了去了,她家里的几位哥哥,外头的表哥,哪个比不上你?”静仪师太扳着手指头数,突然眼睛一亮,“还有那个陆言之,从前还被封为弄月公子来着,小小年纪就那么出色,现在肯定更厉害吧,你比得过?” 打击太大了! 萧岐恨恨地看着她,“我对这种事的判断从未失误过,林四虽然表现的没有那么明显,但她肯定对我有好感,不信我们打赌?” “谁要跟你赌?”静仪师太“切”了一声,面上虽然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但她心里却清楚,萧岐说得未必有假。 刚刚林昭言的表现,的确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 可是,为什么呢? 昭儿不是那种心思旖旎的小女生,她很现实,她应该知道嫁给萧岐不会获得她想要的安宁和幸福,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反应? “不过就算她喜欢我,我也会叫她打消这个念头。”萧岐又低喃了这么一句。 他不会喜欢林四,也不愿让林四喜欢上他。 那很麻烦。 他不想处理感情上的麻烦,太浪费时间。 ☆★☆★☆★ 晚七点会有加更~ 感谢熱戀^^、猪嘴三千的打赏~   ☆、第一百三十三章 确定心意(粉红20+) 这是加更,不要跳订喽~ ☆★☆★☆★ 而林昭言这边则心情纠结地出了梅林。 候在梅林外等待的曼双看到她,奇怪道:“姑娘,您怎么了?脸好红。” “我看有些晚了,就一路小跑出来,累的。”林昭言这样解释。 曼双狐疑道:“可是奴婢看姑娘并未喘气也未流汗,显然不是累的原因, 奴婢瞧着,倒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林昭言:“……”曼双,你又不是名侦探柯南,观察得那么仔细干什么?! 曼双像是读出了林昭言的心思,嘿嘿一笑,道:“姑娘,您是不是遇上什么事啦?”这样子,怎么瞧怎么都像是在幸灾乐祸。 林昭言懒得搭理她,道:“没事了,咱们快回去吧,说不定二舅母她们已经来了。” 曼双只好点了点头。 林昭言继续纠结着往前走。 她居然弄不懂自己的心思。 对萧岐的感觉…… 回想他们当初第一次见面,她被他设计掉入了山洞里,那时候孤男寡女的,他又那么冷厉,她怎么会不怕呢? 还大大方方地跟他烤火取暖,甚至一点戒备都没有就闭眼休息。 那个时候她没多想,现在回想起来,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还有后来好几次的碰面,她跟他相处都挺轻松和谐的。 想想自己对陆言之的态度,再对比萧岐…… 林昭言觉得挺可怕的。 甚至是那次太后要帮她赐婚,她以为是萧岐,理智让她迅速做出拒绝,却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当初她会以为是萧岐。 不以为是任何人,只以为是萧岐…… 想着想着,林昭言又觉得自己挺可笑的。 她居然在分析自己的感觉,而且分析的有模有样,一点没有当局者迷的困惑。 或许。那个会对萧岐亲切对萧岐心动的女子,并不是她? 就像她幻境中出现的那个娇羞的绿衣女子,其实也不是她? 还是说她理智和情感不是一个人,她人格分裂? 林昭言都要抓狂了,自己对萧岐产生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她有病才会喜欢萧岐那种人啊! 可她刚刚的确是对萧岐心动了怎么破! 如果现在有张床。林昭言一定要在上面滚几圈,再大声地叫喊发泄出来。 两世为人都没有心动的对象,第一次心动。居然是一风流大少,花花公子。 苍……天……呐…… “姑娘,您怎么哭了?” 曼双惊讶的声音震回了她的思绪,她抬手一抹,才发现脸颊上果真有泪水。 她哭了? 林昭言怔了怔,她居然为萧岐烦恼到哭了? 也是啊,从来没有喜欢过什么人,第一次喜欢的人,居然是一个自己理智上怎么也接受不了的人。能不怕得哭么? 太怂太丢脸了。 “曼双啊!”林昭言现在脑子里乱成一团,急需要一个人开解,“你说,如果你喜欢一个人,可是那个人你又不想喜欢,该怎么办?” “啊?”曼双一头雾水。“什么意思?既然喜欢,又为什么不想喜欢?” 林昭言咬着唇,努力在想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唔,就是。就是有一个人,他不好,很不好,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混蛋,又或者是你的杀父仇人,你肯定是不能喜欢上他的对吧?可是,你却突然,就是突然之间,某一个瞬间,对他有感觉了怎么办?” 曼双有点接受无能,咬着嘴唇,跟自己死磕了半响,终于还是放弃,道:“怎么可能呢!这种人,奴婢压根就不会喜欢上啊!说句难听的话,这得是有多犯贱才会喜欢上这种人跟自己过不去啊!” 犯贱这词还是曼双从林昭言这儿学来的。 林昭言:“……” 终于明白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那,那我再问一个问题。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对一个人,明明知道他有危险,理智上十分排斥,但感情上,却总是不自觉地放下对他的戒备,觉得跟他在一起相处特别舒服,甚至觉得他这人挺可靠的。然后,某一天某一刻,你就毫无预兆地就对他心动了,就是那种,你看到他会心跳加速,面红耳赤,这是不是就算喜欢了?” “那肯定啊!”曼双毫不犹豫地点头,“虽然奴婢没喜欢过人,但这么明显的反应,显然是春心萌动了嘛!” 林昭言又:“……” 想想不死心,追问,“可是总共没见过几次,而且之前一点感觉都没有的!”她之前要是知道自己某一天会对萧岐有感觉,那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看他一眼的! 曼双耸耸肩,“感觉这种事情本来就说不准嘛,奴婢还听说有些夫妻一开始两看两相厌,最后还不是好得跟一个人似的。”那表情一副过来人的姿态。 林昭言都想把曼双给掐死了,要她说一句对胃口的话会死啊! 不过她自己脑中也恍然想起上一世的某句话“你就这样,毫无预兆地闯入了我的心扉”。 娘亲呀!她真对萧岐动心了! 林昭言经过重重分析,终于不得不承认,她该死的,两世为人,少女怀春的第一个对象,竟然是……萧岐。 泪目。 “姑娘,您喜欢上谁了呀?陆少爷?”曼双八卦兮兮地追问。 林昭言白了她一眼,“谁告诉你是我?” “切,那么明显,奴婢又不傻。” 林昭言:“……” “姑娘,是谁呀?”曼双凑上前追问。 林昭言一手抵住她凑近的脑袋,“就不告诉你。”说完,大踏步地往前走去。 曼双不死心,跟在后面追,“姑娘,你告诉我嘛,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林昭言会信她才有鬼,她要是告诉了她。隔天林若言肯定知道了。现在,这丫头跟林若言好着呢! 被林若言知道她喜欢萧岐什么的,太丢脸了。 而且,她自己也要好好冷静冷静,虽然她承认自己喜欢萧岐。但这个喜欢绝对不能长久。她得把这段感情掐灭在萌芽里。 说实话,她很庆幸自己识清得早,如果她一直自我催眠。等到越陷越深,可就晚了! 现在这样,要抽身很容易吧! 还好还好…… 林昭言怀着这样的心情,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曼双在后面看着林昭言愉悦的模样,内心默默惭愧。 谁家姑娘春心萌动不是娇羞苦恼,她们家姑娘倒好,没心没肺的,汗颜啊! 厢房很快就到了,卢氏应该还没有来。整座后殿都很安静,安静到能听到风吹落叶的声音。 相对而言,曼双叽叽喳喳的声音就显得格外刺耳。 “姑娘,是不是陆少爷啊?难道您刚刚进梅林的时候遇到陆少爷了?” “……你这么喜欢陆少爷?”林昭言斜了她一眼,故意打趣。 “姑娘喜欢的人,奴婢再喜欢也不能抢啊!”曼双却接得头头是道。一点羞赧都没有。 谁刚刚替自家姑娘汗颜的?所以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头。 林昭言也不甘示弱,“没关系,我这人向来大度,你要喜欢,让给你好了。” 说着。人已经走到了厢房门口,瞪了眼还想再说的曼双,伸手将屋门推了开来。 有浓郁的花香从屋子里飘出来,香味馥郁,沁人心脾,透过空气丝丝钻入人的鼻尖,瞬间让人觉得飘乎乎的,像是置身在云端。 曼双想要说出口的话便这么凝固在唇畔,望着林昭言的视线也变得模糊。 “姑娘……”她尚未来得及说完一句话,整个人便倒在了地上。 林昭言错愕地看着曼双倒地,想上前去扶她,却发现自己也有些头晕。 用力甩了甩自己的脑袋,林昭言赶紧扶住门框,稳住自己摇摇晃晃的身形。 然后她立刻朝屋内看过去。 只见曼华等几个丫鬟都在屋子里。 不过不是站着或坐着,而是躺着,甚至感觉不出一丝生气。 林昭言的瞳孔猛然收缩,心底一直压抑的不安也在此刻爆发。 她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虽然弄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她知道,出事了。 她被人给算计了! 甚至如果不是她出其不意去了后山梅林,恐怕现在躺在那里的人也有她! 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想要做太多事,或是大喊救命,或是上前去试探曼华她们还有没有气,或是带着曼双赶紧逃走。 可发软的腿,越来越模糊的意识,都在告诉她,她逃不掉了。 不,她不能坐以待毙,她不能等死! 林昭言狠狠去咬自己的舌头,因为没有力气,拼尽了全力才咬破了一道口子。 浓郁的血腥味在口腔蔓延开来,她总算恢复了一点点意识。 此时此刻,她已经什么也想不了了,逃走,立刻逃走,只有这几个字在脑中闪烁。 林昭言瞥了眼倒在地上的曼双,狠了狠心,终于拔腿,跌跌撞撞地朝前方跑去。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的方向直奔后山梅林。 萧岐,萧岐一定会救她。 ☆★☆★☆★ 大家如果觉得《闺暖》字数太少,可以移步去看小安完结的书。 重生文——《元娘》(重点推荐) 穿越文——《大妻晚成》 仙侠言情文——《狐狸阿浅》   ☆、第一百三十四章 凌辱 后山梅林离厢房只有十分钟的脚程。 可林昭言却觉得这一次有半个世纪那么长。 为什么她拼命地跑,还是看不到梅林的影子? 腿越来越软,意识也越来越模糊,眼前甚至都出现了重影,林昭言恍恍惚惚的,才发现自己已经倒在了地上。 怪不得,怪不得眼前的景色都没有动。 “主子,她居然还能逃这么远,若不是咱们多了个心眼回来看看,被人发现就惨了。” 恍惚间林昭言听到一道声音,她努力抬起头去看,只看到两个身影影影绰绰朝她走来。 他们在她面前停下。 林昭言只看到一双绣了金色蟒纹的黑色长靴,靴筒上各嵌了一只通透翠绿的碧玺,是上好的品种。 看来这个人非富即贵。 他是谁?为什么要害她? 林昭言想要大喊出声,却只能发出细若游丝的声音,“救我,救我……” “主子,她好像在说话。” “听听她说了什么?” 是另一道声音,凌厉冷酷,嗜血无情。 林昭言脑中猛然闪过周霆琛的脸,他看着她的时候,也是这样冷血,恨不得要将她挫骨扬灰。 是他! 落在这样的人手上,贸然抵抗并不是明智之举,林昭言也知道自己大概逃不掉了,她拼命地想能活下去的办法。 感觉到有人低头凑过来的瞬间,她低低地道:“霆琛,救我……” 林昭言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身子狠狠一颤,随后听他惊愕道:“主子,她喊‘霆琛,救我’这……” “你说什么?”那人大概也很震惊,说完这四个字就久久没有言语,也没有任何动作。 林昭言更加确定眼前这人就是周霆琛。 她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恨她,想不通他为何要害她。但俗话说因爱生恨,或许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原因,她只能奋力一搏。 意识越来越模糊,纵然林昭言不停地提醒自己不能睡不能睡,睡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但还是敌不过生理的反应。 她只模模糊糊听到他说“把她拖到后山去……”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林昭言觉得自己应该在做梦。 梦里她穿着大红色的龙凤呈祥嫁衣。头上戴着颤颤的流苏凤冠,一步一步地朝一个身着大红锦袍的男子走去。 她看不清那个男子的面容,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心情。 绝望、沉重、压抑…… 突然镜头一转。她已经坐在了铺满花生枣仁的喜塌上。 屋两侧燃着刻龙凤图案的红烛,火光映在窗纸上跳跃,屋子里一片旖旎红色。 只是她的脸很白,白得像初冬的雪,没有温度,只余下冰冷一片。 然后房门被踢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一个气势汹汹的男人。 他穿着黑色的衣裳,不是新郎倌。 他越走越近,她看清了他的脸。 是周霆琛。 他走上前。狠狠捏紧她的下巴,“跟我走。” 她吓得挣扎起来,她不明白他是怎么能闯进屋子里来的,也不懂他为何要闯进来,只是潜意识告诉她,她不能走。 周霆琛却突然将她压倒在床榻上。一只脚压住她的双腿,一只手反绞住她的双手,就这么毫不留情地撕毁了她的衣裳。 他要侮辱她! 脑中刚闪过这个念头,身体就拼了命地挣扎起来。 眼泪从眼角滑落,她大喊。“言之,救我,言之,救我……” 周霆琛的双唇擦过她的脖颈,泛起冰冷的触感,他听到她的呼喊,突然停下动作,抬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都已经不要你了,你还念着他!” 咬牙切齿的声音,随后他就伸出冰凉的双手,掐住了她的脖颈,“既然我得不到你,那我宁愿毁了你!” 他掐着她脖颈的手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她拼命地扭动挣扎,呼吸却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困难。 有风从半开的窗牖间吹过来,吹倒了屋子两侧的青铜雕花烛台。 烛台倒地,垂散在床侧的帷幔瞬间烧了起来。 须臾,火红的烛光瞬间弥漫了整间屋子。 浓烟满雾,她听到外面大声喊“走水”的声音。 周霆琛大概没有料到会有此变故,愣了愣,随后松开了掐着她脖子的手,转瞬消失在了屋子里。 她气喘吁吁地倒在床榻上,压迫她胸腔的力道消失,可却有浓烟滚滚。 她依旧喘不过气来。 她挣扎地爬下床榻,整间屋子已经是火光弥漫。 就跟那一晚,她梦中梦到的场景一模一样。 不,不对,她这也是个梦。 她又做了这个梦,只是剧情更完整一些。 是周霆琛害了她。 他为什么要害她? 脑中混沌一片,她闭上眼睛,不停地想醒来吧醒来吧,这是个噩梦,醒了,就好了。 可是她怎么也醒不了,胸口像是压上了千斤重的巨石,她推不开,搬不动。 谁来救救她,谁来救救她…… 门好像被踢开了。 浓烟迷雾中,她隐约看到一抹红色的身影。 鲜艳的红,炽烈,温暖…… ☆★☆★☆★ 嘴唇上有凉凉的触感,就像梦里面周霆琛冰凉的薄唇贴着她的一样。 只是这次的感觉要更真实一些。 她猛地惊醒过来,入目便是静仪师太担忧的脸。 “昭儿,你醒了?吓死我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林昭言脑子混混沌沌的,她瞪着眼睛的静仪师太,一时分不清自己是在做梦还是在现实。 “师,师太?”她试探地开口,却不知道是梦里的感觉太真实还是她真的被人掐了脖子,喉咙里火烧火燎地痛。 静仪师太听她沙哑的声音,赶紧将手中的水递给她,“来。先喝口水润润嗓子,你刚刚不停地喊救命,嗓子都哑了。” “我,喊,救命?”林昭言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对啊!”静仪师太点头。心疼地抚上了她的额头。“做噩梦了吧?瞧这一脑门的冷汗。” “是啊,我做噩梦了。”林昭言喃喃低语,“难道我一直都是在做梦吗……” “什么做梦。你啊,差点要被人给害死了!”静仪师太一副激动的样子,“幸好岐儿及时出现救了你,否则,否则我都不敢想象!”她一回想起刚刚林昭言奄奄一息地被萧岐抱回来的模样,心就开始发抖。 好好的,这是谁要害她! “萧岐?”林昭言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是他救了我?” 瞧她恍恍惚惚的表情,静仪师太叹了口气。 这丫头果真被岐儿猜中了。她真的动了心思,否则刚刚怎么会不停地喊岐儿的名字? “是啊,是岐儿救了你,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怎么清楚,还是等他回来亲口告诉你吧!” “他,他去哪儿了?” “不知道。抱你回来后就出去了,好像是说救你的丫鬟去了。” 丫鬟…… 林昭言愣了下,才猛地想起曼双和曼华她们! 对了,她们怎么样了! 还活着吗?! “我的丫鬟,我的丫鬟没事吧?”林昭言挣扎着要下床。 “你的丫鬟没事。被人下了毒,我已经让人送医馆了,索性发现的早,否则都要没命。”回答她的不是静仪师太,而是从门外传入的声音。 林昭言猛地回头去看,对上了萧岐一脸冷冷淡淡的表情。 她却觉得无比亲切,甚至有些心酸。 “谢,谢谢……” “谢我做什么?若不是你抓着我的手央着我去救你的丫鬟,我可不会那么好心。”萧岐的表情看上去有几分不爽,可想而知林昭言的“央求”有多么烦人。 林昭言脸一红,她已经完全不记得这是怎么回事了。 只记得,周霆琛要将她带到后山,然后,然后她就开始做噩梦了…… 她做噩梦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静仪师太瞧见林昭言的表情,很自觉地开口,“我先出去了,你们有什么问题慢慢聊。” 林昭言还没来的及反驳,静仪师太已经迅速起身出了屋子。 狭小的屋子里只剩下她和萧岐两人,萧岐就站在她对面的不远处,空气里涌动着一股奇异的情愫。 林昭言心跳得飞快,她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在一间屋子里,她要面对她有史以来第一个心动的男子,甚至还是刚刚救了她的救命恩人。 脸不自觉就有些烧,那些现实和梦里的恐惧都因此减淡了许多。 “你刚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萧岐拉了张凳子在她对面坐下,淡淡开口。 胸腔内依旧心跳如鼓,她面上却装出一副很自然的样子,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从梅林出来后我和我的一个丫鬟直接回了厢房,可是刚打开门,里面突然传来了一股很奇特的香味,几乎就在那一瞬间,我的丫鬟就晕倒了,而我,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明明离房门更近一步,却还有些意识。” “我刚刚去救你丫鬟的时候,特意检查了你们的屋子,你们闻到的那个香味是摆在窗台的夹竹桃发出来的,夹竹桃本身虽然有毒,但并不会置人于死地,你的丫鬟之所以会中毒,那是因为在你们吃得点心和茶水里都被下了药,一种可以使夹竹桃的香味变成剧毒的药。” ☆★☆★☆★ 晚七点会有加更~   ☆、第一百三十五章 前尘旧梦(绮缳和氏璧+) 加更,不要跳订喽~ ☆★☆★☆★ 林昭言愕然,“这是有人提前就做好了准备!” 她越想越觉得后怕,如果不是她嫌点心太腻没有吃,又或者是她没有想到来看望静仪师太,恐怕现在,恐怕现在早已经被人挖了坑埋了。 “恩。”萧岐轻轻点头,如墨玉般的眸子朝她看过去。 一直以为坚强的小姑娘,此刻脸上全是仓惶害怕,本就素白的脸此时更是惨白一片。 该是受到了很大惊吓才会如此吧! 萧岐想到他救下她时她惊恐无措的样子,手一直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嘴里不断呢喃着两个字,“萧岐,萧岐……” 当时的滋味难以形容,一个根本没有接触过几次的女子,却在最无助地时候喊他的名字。 有人曾经告诉过他,一个人在最绝望时喊出的名字,一定是她最信任最依赖的人。 就像他小时候无数次被萧王妃惩罚,被关到冰冷的柴房里,他奄奄一息,眼前就会出现那个人的影子。 或许是她绝望的样子触动了他心底最不愿示人的角落,或许,是他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在乎过,他才会“同情心泛滥”救下她。 想着她不会是一人前来上香,又才会去一间一间的厢房找,救下了她那几个丫鬟。 不过这些,他是不会告诉她的。 他太冷,温暖不了她,也怕有朝一日,她会对他绝望。 “你知道是谁要害你吗?”他收回思绪,换了一个话题。 林昭言也已经从惊恐中缓过神,不知道为什么,有萧岐在这儿,她觉得很安全。 她听闻萧岐的问题,觉得十分讶异。“你救下我的时候,没看到人吗?” 她在想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周霆琛,毕竟她没有看到他的脸。 “我听到你呼救声赶过去的时候,你周围已经没有人了。”萧岐静静地看着她,回想到她奄奄一息的样子。在努力想一个不会令她害怕的说法。 “你……当时衣衫不整。我想,恐怕……” 他没有再说下去,林昭言却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 好容易红润的脸又刹那间血色褪尽。 她。她差点要被……凌辱了? 想到梦中被周霆琛压在身下大声喊救命的样子,林昭言心颤颤地想,这一切都在真实上演了? 所以,萧岐才会在她昏迷时还能听到她“梦里”的呼救? 萧岐见她颤巍巍要晕过去的样子,好心安慰,“没什么大碍的,你的外衣虽被撕毁,里衣却还完好无损。” 萧岐这么说着,竟然也庆幸自己赶得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林昭言依旧惊惶不安,想到梦里周霆琛强吻她的样子,只觉得胃里面翻江倒海,当即什么也顾不上了,趴在床沿干呕了起来。那架势,恨不得要把胆汁都吐出来。 周霆琛,周霆琛,她要杀了他! 脑中闪过这个念头,手猛地一抖。 杀了他? 好熟悉的感觉。 “所以我在想。到底是谁要害你?想要凌辱你的人跟想要害死你的人是不是同一个?否则,如果你没有来梅林,怕是早就没命了,他又怎么……”萧岐尽量让自己说得平和一些,以此稳住林昭言的情绪。 林昭言抓着床沿的手紧紧攥起,指节由青转白。 她不知道周霆琛在想什么,明明是害她,为什么却又突然对她做那种事? 梦里面发生的一切,到底预示着什么? 她明明只会预测未来的,可如果是未来,为什么她觉得如此熟悉? 像是早就发生过一样。 难道……是前世? 林昭言的心一惊。 前世?如果真是前世的话,她跟周霆琛是什么关系? 她在梦里面好像还喊了陆言之的名字!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她嫁的那个人又是谁? 脑子里像是团了一堆乱麻,理不清剪不断,就这么缠绕在一起,越来越乱,越来越乱。 头疼! 林昭言痛苦地皱起了眉,用力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不让自己再想下去。 什么前世未来的,她要应对的是现在! “要杀我的人,我没有看清,只记得他穿了一双黑色的莽金靴,靴筒嵌了两块拇指大小的碧玺,透绿的,看上去价值不菲。”林昭言抬眸望着萧岐,将她所看到的统统说了出来。 她之所以没有说是周霆琛,一是因为她没有证据,二是因为,她不想让萧岐卷入这场是非。 她虽然喜欢他,但早已下定决心要渐行渐远。 “萧公子,这件事我会报官的,你救了我我已经很感激了,就不需要你再费心了。” “那个人应该是朝堂的,拇指大小的碧玺,那该是正三品以上的官才有。”萧岐却不理她,而是自顾自地分析起来。 不论是为了他的前程利益,还是为了对徐修谨的承诺,他都不会让林四出事的。 要杀林四的人这次没有得逞,一定还会有下次,他一定要将他给揪出来! “你有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多大的年纪?”萧岐又看着林昭言问。 林昭言看着他认真的模样,有些愣愣的,下意识地答:“大约,二十五六的模样,很年轻。” “二十五六?”萧岐喃喃重复,眉峰一敛,“这就很好查了,朝堂上二十五六的正三品官还真不多,就算他特意用这双靴子误导,我也有办法查到他!” 其实他心里,已经大致有了数。 “其实你不必的……”林昭言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个人,难道也喜欢她吗?不喜欢她干嘛要帮她,成心跟她过不去! 萧岐装作没听到她的抗议,站起身,大手一挥,“你收拾收拾,我带你去医馆和你的丫鬟会和。记住,不要报官,他既然有本事在灵运寺害你,就证明他早有准备,报官对你而言,只会污损了名节。还有……”他垂眸,居高临下地朝林昭言看过去,满意地看到她脸红的样子,弯唇,道:“如果可以,你最好离开盛京,避一避风头。” ☆★☆★☆★ 坐在去医馆的马车上,狭小的空间内,林昭言瞪着对面的男子,心里郁卒不已。 她怎么,就鬼使神差地上了他的马车? 她该义正言辞地拒绝他然后自己找一辆马车去医馆的! 好吧,虽然出了这种事,她怂得不敢单独行动,但也,但也该找静仪师太啊! “你再看我,也已经上了马车了,要不你现在自己下去?”萧岐像是听出了她的心声,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墨玉般晶亮的眼眸,凝脂白玉般剔透的皮肤,还有那浑身上下都流露出的高贵气质,又年轻又俊美,这样一副皮相,的确有让人心动的资本。 所以,本就有旖旎心思的林昭言更加不可避免地心跳加速了。 她连忙垂下眸掩住自己的情绪,呐呐道:“现在下去,恐怕,恐怕找不到马车。” 只听对面的人“扑哧”一笑,想也知道这个理由实在是……妙不可言。 林昭言突然就怒从心中起,恶从两边生,“我既然上了马车就没有后悔的道理,萧公子若是不愿意和我一辆马车可以自己下去。” 萧岐挑了挑眉,“我觉得和林四姑娘共乘一辆,十分有趣。” 有趣你妹! 林昭言决定从现在开始挑剔萧岐的毛病,直到挑到对他没感觉为止。 瞧瞧这眼睛,明明才十八岁的少年,那眼神就跟三四十的大叔一样老成!一看就是老狐狸! 再看看这脸蛋,长得帅有毛用啊,长得帅能当饭吃吗?到处拈花惹草,指不定得了什么……呸,这个不算。 那就说皮肤吧,比女子还白皙,看上去弱不禁风的,而且脸上还有一道疤,破坏了…… 等等。 “你左脸颊上的伤痕是怎么回事?”林昭言这么想着,就将疑惑问了出来。 萧岐的脸色骤然冷了下来,“与你何干?林四姑娘未免管的太宽。” 林昭言一噎,不过想着自己这个问题问得的确有些唐突,便道:“抱歉。” 萧岐没有说话,他侧过脸,将有伤痕的左脸对着车壁。 林昭言可以明显感觉到他身上的气压低到负数,甚至就连刚刚还算愉悦的气氛也立刻凝结成冰。 他怎么对这个话题这么敏感? 林昭言虽有疑惑,却不好再问。 马车一路朝医馆驶去,只是再不复之前的和乐。 约莫两刻钟的样子,马车抵达了城西的医馆。 是先前林昭言送萧铭来治病的医馆。 萧岐说这件事不便于让太多的人知道,也怕伤害林昭言的那个人去追查,选在这样的僻静之处,比较保险。 林昭言很感谢萧岐的用心。 马车停下来的时候,林昭言起身,又给萧岐行了大礼,“萧公子,无论如何,今日之事谢过你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若是你今后有什么需要小女帮助的地方,小女必当竭尽全力。” 她话突然说得官方又疏离,萧岐知道,是跟刚刚他的冷漠有关。 他们本就毫无瓜葛,彼此用敬语理所当然。 萧岐面无表情地颔首,“若是萧某今后有什么需要林四姑娘帮助的地方,自然会找。”   ☆、第一百三十六章 有一种喜欢叫暗恋 第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萧岐面无表情地颔首,“若是萧某今后有什么需要林四姑娘帮助的地方,自然会找。” “那小女便告辞了。”林昭言站起身,又冲他福了福,“萧公子请回吧,小女自有办法回府。” 说完,也不等他的反应,就自行掀开帘子下车。 “我的私事,一向不喜欢外人过问。”萧岐突然在她要下去的那一刻轻轻开口。 林昭言放下帘子的手一顿,随后恢复如常,并没有回头,而是笑了笑,“这是自然,小女也并不喜欢无关紧要之人过问小女的私事。” “我的意思是,我不是有意要给你脸色。”萧岐却又这么解释了一句,“我只是条件反射。” 可是话说完,他就后悔了。 好端端的,让林四误会不是更好么?他解释个什么劲? 懊恼还没压下,便听那边的林昭言“扑哧”笑了一声,但她还是没有回头,只道:“我明白,萧公子不需要解释太多。” 她的声音,愉悦了许多。 萧岐却冷下了一张脸,别别扭扭道:“好了,你可以下去了。” 林昭言唇角的笑容更大。 这个人…… 林昭言跳下了马车,目送着萧岐的马车驶出她的视线,才回头,朝医馆走去。 过了这么久,曼双她们几个丫鬟早已经醒了,本是惊惶不安地等在那里,瞧见林昭言出现,立刻哭着扑了过来。 曼双感性,抱着林昭言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的。 曼华相对稳重,可也哭成了个泪人,想来是真的被吓坏了。 其他几个小丫鬟自不用提。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拼命流。 林昭言其实也是害怕的,她并没有想象中的坚强。 但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萧岐,或许是因为还有太多的疑惑,最初的慌乱过后,她一直很镇定。 “别哭了。已经没事了。”林昭言安慰她们,语调柔柔的,像清风吹拂花海。 “恩。”曼双一抹眼泪,语声仍是哽咽,“姑娘,您去哪儿了。您没事吧?奴婢们醒来没有看到您,都快要吓死了!” 林昭言想到自己差点被周霆琛凌辱,心狠狠颤了下,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我无碍的,我没有吃那叠红豆酥,尚还有些清醒。便跑出去救援了。” 几个丫鬟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们都是大宅院里培养出来的合格丫鬟,对主子的安危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如果今日林昭言出了一点意外,那她们就算被救活了,也要再以死谢罪! “可姑娘怎么换了衣裳?”曼华心细,不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她就怕林昭言是为了安慰她们。 好端端的,她们做丫鬟的都中了毒,人家肯定不会是冲着她们来的,那作为贼人的目标。姑娘又会如何? 她简直不敢想! 林昭言被曼华盯着。面不改色地撒谎,“只是摔了几个跟头,就换上了静仪师太的衣裳。” 她穿的虽不是僧袍,却素雅简单,一丁点花样子都瞧不见。的确是出家人会有的打扮。 曼华见林昭言镇定自若,不像是出了事的样子,终于放下了心。 “姑娘,您可知道救咱们的人是谁?奴婢们醒过来的时候就只有医馆的大夫在,他说是三四个穿黑衣裳的男子把奴婢们送来的。” 那应该是萧岐的手下。 林昭言这样想着,嘴里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或许,是好心人吧!” “那可真是好心人!医馆的大夫说倘若我们再晚些送过来,都要去奈何桥喝孟婆汤了!这样奴婢可再也见不到姑娘了!”曼双突然夸张地说道,神情还透出几分惊恐。 林昭言抽了抽嘴角,这什么大夫啊,哪有这么恐吓病人的。 说曹操曹操到,她们主仆话音刚落,门帘一挑,从外面走进来上次那个年轻的大夫。 “咦,周姑娘是你啊!这么巧!”那大夫看到她似乎很惊喜。 周姑娘? 林昭言怔了怔,没听懂他的意思。 那大夫见她困惑的样子,激动道:“您不记得了?上次您送您的兄弟来看病的!” 林昭言这才恍然大悟,她的确送了萧铭来治病,当时好像也的确是这个大夫。 不过周姑娘?她是骗了萧铭没错,却不记得有在这个大夫面前提过自己的名字。 那大夫一副八卦兮兮的模样,“周姑娘您终于记起来了?嘿嘿,其实您不用害羞,我是很开明的,那天我就已经知道你们不是姐弟,那小少年被他哥哥带走的时候,还悄悄问过我周家的小姐有没有留话给他呢!” 林昭言:“……” “周姑娘,您不用害羞的,怎么,最后那小少年有没有再去找你啊?” 林昭言继续:“……” 瞧见那大夫还想再说,林昭言赶紧截断了他的话头,“大夫,我这几个丫鬟没事了吧?可以走了吗?” 那大夫才发现自己八卦过头了,他挠了挠自己的脑袋,随后正色,装出十分专业的样子,“凭小生多年治病救人的经验,姑娘的这几位丫鬟余毒未散,虽然清醒了,难保不会再发作,还需要拆几幅方子回去煎服,方才能药到病除。” 林昭言颔首,“那就麻烦大夫了。” 没过一会儿,那大夫就已经将药都抓好了,细心替林昭言包扎好,又亲自送她出了门,“周姑娘,您的马车已经给您备好了,您请随小生前来。” 林昭言诧异地看他,“谁准备的?” 那大夫嘿嘿一笑,“小生准备的,不过也是受人之托,便是将周姑娘的丫鬟送来医馆的那几个人。” 原来是萧岐。 林昭言心里暖暖的,唇畔噙出一抹笑,“有劳大夫了。” 等到上了马车。一切安置妥当后,她脸上的笑容仍旧没有退散。 “姑娘,您乐什么?”曼双皱眉看她,明明发生了那么危险的事情,可谓是死里逃生,姑娘居然还笑得出来! 林昭言这才发现自己犯傻了。她连忙摇摇头,正襟危坐,“没什么。” 曼双更加狐疑,“还有什么周姑娘,您什么时候姓周了?若老太太知道,要被您气死。” 关乎到萧王府。林昭言不打算说太多,“便是那日乞巧节的事,你就不要多问了。” “乞巧节?”曼双低喃,恍惚忆起这件事好像跟萧王府的二少爷有关,于是她赶紧闭嘴不言。 萧王府啊,那可不是她们可以得罪的。 曼华不是个八卦的人,对这件事没什么兴趣。心想自家姑娘这么大了,总有什么不足为外人倒也的秘密。 她只对今日发生的事情感兴趣。 “姑娘,今日在灵运寺的事情您打算怎么办?” 林昭言的神情瞬间变得凝重。 怎么办?她能怎么办?她是想冲去成南伯府把周霆琛给千刀万剐了,关键是她有这个本事吗? 贸然行动只怕会打草惊蛇,还得徐徐图之,一步一步慢慢来。 “我们不知道贼人的长相,报官不仅毫无作用反倒会让贼人更想杀人灭口,咱们现在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你们回去后闭紧嘴巴。一个字都不准说。” “夫人呢?也不说吗?”曼华虽然懂林昭言所说的道理。但却很心疼她小小年纪要承受这么大的苦难。 别人家的姑娘,哪个不是掌上明珠,捧在手心里去呵护去疼宠? 可她们姑娘,那么小小的一个孩子就通晓人情世故,让人瞧着就心酸。 林昭言像是听到了曼华的心声。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母亲那儿,我会告诉她的,你放心,我不会瞎逞强的。” 今日遇害的事情她并没有想着去瞒刘氏,因为她知道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周霆琛没有得逞,他还会再来的,她不可能总那么运气好能有“萧岐”搭救,她也没有那样的本事可以化险为夷。 她必须得有个依靠。 而且,萧岐让她暂时离开盛京一阵子,她无处可去,大约,也只能去延陵的外祖家了。 既然要回延陵,定是要好好和刘氏说一说原因的。 曼华很高兴林昭言能做此决定,心里也由衷地希望,林琛和刘氏能够为了林昭言缓和关系,不要再让做儿女的为他们操心。 马车一路朝南往八灯巷驶去,一路上都很安全,并未发生任何意外。 林昭言心中隐隐地想,或许是因为有萧岐在暗中保护。 这个念头刚闪过,她就笑自己傻,不过依旧挺愉悦的。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纵然知道他们以后不可能会在一起,但能有过这样纯粹的喜欢,也是很美好的。 不需要结果,也不需要被对方知道。 只是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喜欢着,没有压力,那样终有一天,她可以很好地收起这份喜欢,妥帖珍藏,临到老了,亦可以拿出来细细品味。 林昭言很知足。 她不奢望有结果,所以这份喜欢于她而言,只是经年岁月里的珍贵回忆。 **************************************************** 感谢天空已微蓝、冬夜雨中漫步的打赏~ 感谢tigerxuejun投的满分评价票!   ☆、第一百三十七章 少女心事 第二更~求粉红求订阅! ☆★☆★☆★ 人生就像是一出戏,化着浓墨重彩的生旦净末丑纷纷登台唱和。 戏说百态,每个人都在他的戏里,扮演着专属于他的角色。 有人这厢哭倒长城,有人那厢代父从军。 有人这厢私定终身,有人那厢化蝶殉情。 所以当有人九死一生,却有人在谈情说爱,没心没肺。 清婉阁内红蕊盛绽,落英缤纷,身着月蓝色琵琶襟上衣的周静瑜坐在一棵石榴树下,手里捏着一封信细细看着,眉心紧紧蹙起。 风吹起,她身后突然钻出来一个脑袋,莹润清透的小脸,眉目间带着轻快的笑意。 “三姐,又是萧二少爷送来的信?”她突然出手,抢过周静瑜手中的信,揶揄地开口。 周静瑜吃了一惊,随后仓促地转身,冲少女怒吼,“周宛瑜,你把信拿过来!” 周宛瑜却不理,快速蹦开几尺远,眸光落在手中的信上,边看边读,“卿卿如晤,一别之后,已过半夏……” “闭嘴!”周静瑜一个飞身到周宛瑜身边,劈手就夺过了她手中的信,恶狠狠道:“你要再这样,就休要怪我翻脸无情!” 周宛瑜却一点也不怕她,吐着舌头俏皮道:“三姐你是害羞了!” “你!”周静瑜目光凶狠,只是一张脸瞬间绯红。 周宛瑜笑得更愉悦,笑声清脆,好像空谷里啼叫的夜莺。 周静瑜却觉得无比刺耳,脸蛋就像熟透了的石榴,娇艳得能滴出血来。 “三姐,这又没什么,我也有喜欢的人呐!”周宛瑜语声轻快,一点没觉得未出阁的女儿家说这种话十分羞臊。 周静瑜脸更红,狠狠道:“我不喜欢他!你休要再胡说八道!” 周宛瑜才不信。“如果不喜欢,三姐脸红做什么?” “我说了我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周静瑜恼羞成怒,将手中的信狠狠揉成一团,用力掷到了地上。 周宛瑜没料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整个人都愣住了。“三。三姐……” “以后不要再开我的玩笑。”周静瑜凝立在风中,眸光冰冷地扫向她。 “我知道了。”周宛瑜委屈地垂下了眸。 她以为周静瑜只是跟她在外人面前一样羞于启齿,真没想到她会这么生气。 看样子。是的确不喜欢了。 可她为什么不同萧二少爷说清楚?甚至她还回过几次信! 那样子,让她这个做妹妹的都误会他们是两情相悦! 她是什么意思? 周宛瑜偷偷抬眼觑她,想问又不敢问。 周静瑜心里烦躁极了,她最讨厌周宛瑜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一点都不懂得看人的脸色,偏偏府里的人都当她是块宝! 同胞所出的姐妹,凭什么周宛瑜可以被保护得好好的不受一丁点的污染,她却要从小习武,练得满身伤痕累累还不能委屈?! 她已经很努力地让自己忽略在府中所遭受的不公平。偏偏周宛瑜一个劲地在她面前晃悠! 她喜欢谁不喜欢谁又关她什么事! 那萧铭,不过是她为了接近萧岐才会利用的工具,她怎么可能喜欢他? 她周静瑜喜欢的人只有萧岐,只有他! 周静瑜转身要走,视线下意识地落到地上的情信上,白纸黑字。深深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不会后悔的! 周静瑜这么想着,迈步,毫不留情地朝前走去。 周宛瑜望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才蹲下身将地上的信捡起来。 她细心将信展开。又用手压了压,目光扫过信首的“卿卿如晤”,笔锋苍劲,却带着数不尽的绵绵情意。 有这么一个人喜欢自己,该是很感激才对。 三姐的反应,太反常了。 “六小姐。”耳畔传来丫鬟的声音。 周宛瑜下意识地将信塞入衣袖。 私相授受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就算对方是萧王府的二公子,被人知晓,也要遭受指指点点,更何况,三姐并不喜欢人家。 “什么事?”她已经摆上一副笑脸,朝来人看过去。 来人是她的贴身丫鬟秋棠。 秋棠上前一步道:“六小姐,镇南伯府的大小姐来了,她……” “玉雪姐姐?”周宛瑜很兴奋,也没等秋棠把话说完,立刻道;“赶快把她带过来啊,以后只要是玉雪姐姐或是建安侯府的林四小姐来找我,就不要通报,直接把人带过来!” 秋棠无奈地叹了口气,“六小姐,您听奴婢把话说完。” 周宛瑜吐了吐舌头,“你要说什么?” 秋棠又叹了口气,觉得自家姑娘也真是没心没肺的,难听点说就是缺心眼儿,她刚刚可看到三小姐阴沉着脸走出了院子,肯定又是六小姐无意间招惹的。 六小姐这性子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只是在成南伯府有众人疼爱所以可以无忧无虑,但要是嫁了人,这性子可就要吃大亏了。 “秋棠,秋棠,你要说什么?”有什么东西在眼前晃悠,秋棠回神,才发现是周宛瑜在她面前挥手。 秋棠失笑,道:“镇南伯府的大小姐是来了,不过没有多呆,只是来送一封信。” “信?”周宛瑜懵懵懂懂的。 秋棠已经从袖中抽出了信。 周宛瑜接过信,心想今天送信来的人可真多,不过当她把视线落到信封上写着的“周宛瑜亲启”五个大字时,整张脸都烧红了。 这五个字的笔锋洒脱苍劲,就同萧铭的差不多。 这绝对不会是秦玉雪那样温婉的女子能写出的! 饶是周宛瑜没有见过这个字迹,她也已经猜出了大概。 没想到,没想到她一直羡慕三姐有情信收,如今轮到她自己了。 脑中闪过秦阊温润带笑的眉眼,周宛瑜的脸色更红。 “小姐?”秋棠莫名其妙。 好端端的,脸红做什么? 周宛瑜将信怀揣在胸口,“没什么没什么,你下去吧!我先回屋了!” 少女的心事总是羞于启齿,她愿意跟朋友谈不表示愿意跟自己的丫鬟毫不保留。 再者,这院子里的人多半是缪氏的,秦阊毕竟是鳏夫,她怕缪氏不同意。 秋棠又无奈了,瞪着周宛瑜跑远的背影,大喊:“奴婢还没有说完呢!大少爷回来了,让您过去一趟!” ☆★☆★☆★ 所有的债务都还清了~ 大家可以继续增加债务哈哈~   ☆、第一百三十八章 温情 ☆★☆★☆★ 林昭言这边已经顺利回到了侯府,她回屋梳洗一番,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后,第一时间就是赶去麓玉堂找刘氏。 刘氏近日来因宛妃的事情心力交瘁,再加上那日淋雨受了凉,虽然及时喝了姜汤暖身,但还是着了伤寒。 屋子里密不透风,门窗都紧紧关着,只有屋角的青花缠枝熏炉里发出淡淡的香味。 玉兰花的熏香很清新舒适,但刘氏因为着了伤寒,躺在病榻上昏昏沉沉的,整个人都什么精神。 林妈妈坐在床边跟她说奇闻趣事,就像小时候临睡前说聊斋故事,把小小年纪的她和八妹吓得躲在被子里尖叫,可这样还是想听。 林妈妈正说到激动处,眼睛配合地瞪得老大,把刘氏逗得“扑哧”一笑。 “妈妈,还是您好。”她不由感慨。 林妈妈疼惜地摸了摸她的发丝,“傻姑娘。”语气同当年对着纠结要不要嫁给林琛的她时一模一样。 如果当年她听了林妈妈的话就好了,也不至于,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样的田地。 “妈妈,我好想回延陵,我想母亲了,也想八妹。”刘氏的声音听起来很落寞,因为她知道,她的想,也只能是想。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又有三个孩子,延陵那么远,她不可能想回去就回去。 林妈妈没有回答,又揉了揉她的发丝。许久,才低低道:“咱们继续说故事吧……” “恩。”刘氏认命般地点了点头。 这时候,却有丫鬟在门外禀告,“夫人。四姑娘来了。” 刘氏身子一颤,那堵在她胸口未消散的郁气似乎更加严重,快要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不想见林昭言,她怕自己克制不住情绪,冲她发了脾气。 正待回绝,又听丫鬟道:“夫人,四姑娘说有要紧的事要向您禀告。” 刘氏心里的烦闷更甚。 林妈妈见刘氏眉宇间郁结笼罩,知道她的心思,叹了口气,“夫人。您不要多想了。老爷是老爷。宛妃是宛妃,四姑娘是四姑娘,您不能钻进牛角尖里。” 刘氏说不出话来。 她不是圣人。虽然一遍遍催眠自己不在乎,但终究还是在乎。 林昭言是徐宛如的女儿,她心里有疙瘩。 可,似乎又有什么不一样。 否则林琛要拿林昭言救宛妃,她有什么好反对的?林琛自有分寸,他不可能会真的连累整个侯府,那么这一切又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果真还是舍不得这个养大了的女儿。 这么想着,刘氏心里舒坦了一些,便道:“那就请她进来吧!” 林妈妈上前将她扶着坐起来,又拿了个青墨团花的引枕给她靠着。 林昭言已经在丫鬟的指引下进了屋子。径直朝刘氏走了过来。 屋子里的光线很暗,林昭言的脸隐匿在黑暗中,并看不清她的情绪。 刘氏却觉得跟往常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但她没有多想,随着林昭言走近,硬撑起一张笑脸,“昭儿来了?” 林昭言的脸暴露在刘氏面前。 她的表情总算一览无遗。 她的脸上没有往常的轻松镇定,更没有言笑晏晏地附和,而是神情凝重。 她说:“母亲,我要同您说一件事情。” 那神情同林琛那日说要同她商量一件事的时候十分相像! 刘氏的心猛地一颤。 她以为是林昭言知道了什么! “你,你要说什么?!” 林昭言对上刘氏惊恐的双眼,又侧首看了看林妈妈。 林妈妈会意,很自觉地道:“老奴下去替夫人看看药煎好了没有?” 林妈妈很快出了屋子。 林昭言便在林妈妈先前的那个位置坐下,在刘氏的恐惧中开口,“母亲,我今日在灵运寺遇害了,差点,就要回不来了。” 刘氏猛地怔住。 不是预想之中的答案。 再细细回味,脸色变得更白,“你说什么?!” 遇害了?光天化日的,什么人敢这么大胆?! 林昭言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刘氏,不过省略了自己差点被凌辱的片段,也将萧岐说成一位陌生的好心人。 她道:“倘若不是那好心人救了我,我现在,恐怕要埋尸荒野了。” 刘氏的脸色更加惨白。 林昭言又郑重地看向刘氏,“母亲,虽然我并不确定,但我想这次的人应该和上次要用马撞我的人是同一个,我恐怕是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母亲,盛京是不能再待下去了。我想等那位好心人弄清楚事实真相之前,先去外面避避风头。” 她分析得头头是道,一点都不像刚遇害了的姑娘家。 刘氏却久久不能言语。 太夸张了,光天化日之下被害,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又是谁跟昭儿有这么大的仇怨? “昭儿,你看清那贼人的脸没有?” 林昭言摇摇头,“没有。” 她说的是事实,至于是不是周霆琛,那是她的猜测,她没有证据,不敢胡说八道。 刘氏胸口吊着一口气,半天都下不来。 这个消息简直比宛妃那个消息更让她惊惶。 有人要置昭儿于死地,接二连三的,这该是有多大的仇才会跟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过不去? 对了,卢氏!卢氏! 她不是一直将轩哥儿的死怪在昭儿的头上吗?今日也是她邀请昭儿去灵运寺为轩哥儿祈福的! 一定是她! “那你二舅母呢?你遇害的时候她在哪里?难道一直都没有出现吗?” 她请了昭儿过去,自己却迟迟没出现? 太可疑了! “南烟来过一次。推说二舅母有事。”林昭言实话实说,她不打算为卢氏隐瞒,因为连她都不确定,卢氏是否真的无辜。 南烟接连两次推说卢氏有事。她当时就怀疑了,不过是怀疑卢氏要给她下马威,绝不曾想过她要置她于死地。 如果真的是卢氏…… 文轩表哥,我恐怕要对不起你了。 “她分明是有鬼!”刘氏咬牙切齿,“那日你差点被马撞,不也是在她府门口?这次又是她请你,哪有这么巧!不行,我要去报官查清楚!” “母亲不可!”林昭言赶紧阻止她,“就算二舅母参与了,也不可能是她一个人。她哪有这样的本事可以在灵运寺里悄无声息地杀人?她背后肯定还有高人。倘若报官。只怕打草惊蛇,更惹得他们杀人灭口。” 刘氏心一惊,不得不承认林昭言说得很有道理。 她沉吟片刻。当机立断道:“连夜收拾东西,明日咱们一早回延陵!” 不管是避开宛妃那件事,还是避开遇害这件事,盛京城都不能再呆了! 林昭言点点头,“好,回延陵。” 刘氏握紧她的手,“昭儿你放心,母亲会保护你的。” 林昭言莞尔一笑,“我知道。” 刘氏也冲她露出一抹笑,“你赶快去通知若儿和昕哥儿。让他们收拾几件衣物,明日一早咱们回延陵。” “那咱们怎么跟祖母说?” “管不了了,人命关天,便是搭上母亲的名声,也万不能让你留在盛京冒险。” 她之前之所以没有魄力回延陵,不过是怕林老太太诟病,怕惹得林琛不满。 可现在,顾不上了,再也顾不上了。 她不可能会为了那莫须有的名声,搭上自己女儿的性命。 林昭言只会点头,这一刻,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刘氏对她的关心和疼爱。 屋子里虽然依旧昏昏暗暗,但好像从心底升起一道光,照亮整个屋子,又开出一朵花来。 她不自觉想到了萧岐。 “母亲,您还记得上次我收到了那一株天山雪莲吗?” 刘氏愣了下,不明白林昭言何有此问。 林昭言笑眯眯的,“咱们不是已经偷偷找大嫂验过,那是上品而是没有被下药。” 刘氏依旧一头雾水。 林昭言歪了歪头,“母亲,您可否将雪莲交还给我?” “你突然提这茬干什么?” “在我离开盛京之前,必须要去做一件事情。”林昭言笑容淡淡的,语气理所当然,“我要还一份人情。” 萧岐脸上的伤口又深又长,若是不好好治疗,将来定会留下疤痕。 她并不是觉得留疤难看,而是觉得,这道疤痕在萧岐心目中是不可触碰的禁忌,一直留着,总会有人问他。 她不想他再“条件反射”。 她希望他能无忧无虑的。 刘氏见她这样,没有再问什么,交代丫鬟将天山雪莲交给了她。 林昭言回去后,特意避开曼双,招来了曼华,“待会儿让你哥哥将这匣子送到萧王府,就说是交给萧大少爷的,不过千万记住,不要说是我送的,不要透露关于我的任何一点信息。” 曼华懵懵懂懂地点头,她虽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也明白主子的事不能过问。 晚间,远在萧王府的萧岐便收到了一个紫檀木雕花的匣子。 他看这匣子眼熟,打开,竟然发现里面躺着一株天山雪莲。 问丫鬟,丫鬟说不清楚谁送的,来人未透露一个字。 萧岐想起很久之前有一次,他被徐修谨纠缠得烦了,扔了一株天山雪莲给他。 似乎就是这匣子装的。 徐修谨……他是送给林四了。 当时林四手上留了疤来着。 萧岐想到这儿,唇角不受控制地扬起一抹笑。 兜兜转转,他送出去的东西竟又回到了他身边。 徐修谨若是知道林四拿了他送的东西做人情,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吐血。 萧岐想到徐修谨抗议叫嚣的模样,唇角的笑容就越大,忍不住轻轻笑出了声。 笑完他就怔住了。 他已经多久没有这样发自肺腑地笑过了?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他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不过是一株“自己家”的天山雪莲,他开心个什么劲? 一旁的小丫鬟也被他的这个笑容震撼,只觉得美好得仿佛不似人间之物,便是一旁的灯烛摇曳,天上的皓月高悬,都比不上大少爷发自真心的倾城一笑。 小丫鬟觉得能看到这个笑容,此生足矣。 萧岐懊恼地回神,一眼便瞥见小丫鬟发花痴的样子,他眉心一敛,更为郁闷。 他平日在府中冷漠寡言,对下人更是威严冷厉,这院子里的丫鬟哪个看到他不是腿软发慌?什么时候敢用这种眼神瞧他? “把这匣子收起来,今后别让我再看见它!”萧岐板下脸,面无表情地吩咐犹自沉浸在美色中的丫鬟。 只是他装得再怎么冷漠,心底仍是愉悦的,所以就算小丫鬟回过神来,也没有往日的一点害怕,反倒觉得大少爷肯定是发生了什么美事,因为他看起来心情很好。 萧岐的心情是真的很好,躺在床上睡不着,爬起来绕着院子走了一圈。 以此,整个院子的下人都知道了,大少爷今晚心情很好。 ☆★☆★☆★ 上次那章节,春心萌动,谁说是我们小昭儿来着,明明就是萧大少嘛~【奸笑】   ☆、第一百三十九章 离京 求订阅求粉红! ☆★☆★☆★ 天色已经全黑,如幕布挂在夜空,没有一颗星子。 万籁俱寂,盛京城内一片祥和安静。 然而此时,却有一道尖叫打破夜的宁静。 “你说什么?没死?!” 位于青角胡同的刘府西院灯火通明。 烛光月影下,卢氏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不是说毒的分量很重吗?又没有什么人在,根本不可能被发现,为什么会没死?” “说是四姑娘没有吃糕点,跑去后山搬来了救兵。” “可知道是谁?”卢氏神情凝重地问道。 南烟摇摇头,“这个就不清楚了,那位小僧也只知道这些,当时他没有在厢房,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 卢氏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做的事情,竟然没有做成! 那位明明说过一切都帮她打点好了,只要她敢去做,他就能保证万无一失! 结果呢?结果还不是被林昭言给逃了! 今天是轩哥儿的忌日,她这个做母亲的没有什么好送给他的,只有给他送去他这辈子最心爱的女子,让他在天之灵不至于孤单寂寞! 大燕国的风俗,身死半年为第一忌,寄托生者对死者的念想,往后,都是一年一次。 所以错过了这一次,那就要再等一年半了! 到时候,谈何容易? 她的轩哥儿,又怎么还能等那么久? 林昭言,林昭言…… 她本是打算放过她的,若不是听信了那位的谗言,也不会头脑发昏去要她的命。 现在呢,偷鸡不成蚀把米,她赔了夫人又折兵! “南烟,所有证据都销毁了吗?那小僧人也送出京了吧?不会被发现吧?”她惶惶然地开口,心里面怕到不行。 若是林昭言死了。她被发现也就罢了。反正轩哥儿不在,她早已经不想活了。这样正好去看着林昭言,以免她死了也欺负她的轩哥儿! 可现在林昭言没死,她根本不敢死,因为她没脸去面对轩哥儿,更不愿看见他就算是死了也对林昭言念念不忘的样子。 她想她是魔怔了,陷在自己编织的梦里醒不过来。 她也不愿意醒。 南烟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夫人,您不要担心,如今四表姑娘没有出事。大家族里的人都讲究名声,不会报官。就算四表姑娘自己怀疑,她也没有证据,不敢拿夫人您怎么样。再说,不是还有那位幕后主使么?他难道不怕夫人被抓了也把他供出来?他肯定会做好善后处理吧!” 卢氏怔怔的,“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谁,那些信那些毒药,都是莫名其妙出现在我屋子里的。我想,信上的字迹肯定也做了手脚,否则他要真不怕被发现,就会自己动手了。” 卢氏清楚地知道自己被人利用了,她虽然不清楚背后那位高人跟林昭言有什么仇怨,但他肯定是不愿意暴露的,所以要借由她的手杀了林昭言,到时候林昭言真死了,这件事闹到官府。她被发现,一切结案。 可这些,都是她心甘情愿的。 最多,她可以拽上一个陆氏,谁让她也想利用她,真拿她卢秀玉当枪使么! 但是,林昭言没有死。 她没有死。 她该怎么办?那幕后之人还会再找上她吗? 就算他找上她了,她又会愿意吗? 她所有的执念,都在将林昭言骗去灵运寺的那一刻耗尽。 甚至连怨恨,都在等待林昭言死亡的过程中烟消云散了。 “慢慢等吧,等到的结果是什么,我就接受什么。为轩哥儿至此,我也总算,无愧于心了。” ☆★☆★☆★ 天光乍暖,晨曦从云雾中探现,阴沉了几日的天气突然间柔光明媚了起来。 麓玉堂内一片忙碌,丫鬟婆子都忙着收拾东西,将屋子里需要带走的东西往外面搬。 只听林妈妈不停地指挥,“对,把那个箱子搬出来,对,冬衣都要,这次回延陵要些阵子。” “诶,那个不要带,这是回家又不是去逃难,这些日常之物刘府难道没有么!” “……” 就这样忙忙碌碌的,好像连院子里被雨水打蔫的花草都重现了生机。 刘氏穿着喜庆的银霓红细云锦广绫合欢上衣,下着一条水红色细折儿绣折枝花卉月裙。 她立在廊下,唇边带着抹笑意,脸色看上去也红润剔透,不复先前的病态。 要回家了,她很高兴! 哪怕她在建安侯府呆上一辈子,在她的心目中,她的家也只有延陵刘府。 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刘氏对林妈妈道:“你去潇湘馆看看四姑娘收拾好了没有,跟她说带些换洗的衣物就成,书和笔墨纸砚什么的刘府都有。” 林妈妈应声,正待退出去,那厢门外穿着鲜艳红衫的林若言便走了进来。 “娘!”她喊了一声,很快乐的样子,红色的衣裳穿在她的身上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刘氏蹙眉,“不是让你帮你姐姐收拾东西去了么,你怎么来了?” 林若言俏皮地歪头,“我都帮她收拾好啦,就几件衣物和日常看的书罢了,什么东西外祖母家没有啊!”很自豪的样子。 刘氏便失笑,“你啊!你姐姐人呢?” “她在交代曼华一些事,曼华要留下来守院子。”林若言漫不经心地答道,说完又兴奋地凑上前,“咱们大概什么时候出发啊?” “收拾好了就走。”刘氏答道,见她一脸期待的模样,笑言,“这么高兴?” “恩恩!”林若言猛地点头。 她是真的很喜欢延陵,这次听说刘氏要回延陵住一阵子,开心得一夜没睡。 延陵同盛京一点都不一样,风俗、人情、氛围都大相径庭。 说句难听的话,她觉得盛京人与人之间的交往都是靠利益支撑,延陵就不同了,那是真有人情味的!置身其中,只觉得从心底熨出暖意! 刘府的姐姐妹妹们也是极好的,没有勾心斗角,没有险恶算计,一大家子人,人人都是把对方当至亲家人的! 哪像建安侯府,需要时时刻刻提防着,生怕被谁算计了去。 刘氏便笑得更开心,她也怀念从前做姑娘时的无忧无虑。 很快,林昭言也带着曼双过来了,给刘府请了安,便道:“母亲,我已经收拾好了。” 刘氏便朝她招招手,待她走近,一手拉着她,一手拉着林若言,“那咱们就出发吧!” 林昭言偷偷抬眼觑她,欲言又止了半响终于忍不住开口,“真的不跟父亲打一声招呼吗?我已经让曼华的哥哥去打听了,父亲他在……” “算了。”刘氏打断了她的话,表情看上去淡淡的,好像并不在乎,“我们走不走于他而言不是什么大事,他心里没有我们,巴巴地跑去说多没意思。” 听着刘氏明显自嘲的口吻,林昭言微微叹了口气。 她没有告诉刘氏,她已经喊了人去请林琛,虽然延陵是一定要回的,但他们夫妻之间应该好好沟通一次。 她张望了一下院子门,道:“母亲,现在天色还早,我有些饿了,先吃完早膳再走也不迟。” 刘氏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没有拒绝。 丫鬟们便去准备早膳,很简单的清粥小菜,因为林若言说要赶时间。 林昭言挺无奈,只能期待林琛能够尽快赶回来。 结果,早膳吃到一半,没等到林琛,倒是等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三弟妹,听说你要回延陵了?这么突然是为何?”陆氏冲进来的时候还带着喘气,显然是一听到消息就跑过来的。 刘氏要回延陵的事情谁都没说,就只在昨晚和林昭言商量完之后去找了林老太太,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理由,反正林老太太同意了,并且没有声张。 刘氏和林昭言的意思是,不给外人知道她们离京了,倘若被人问起来也只说是带孩子们去游玩。 毕竟,林昭言可是个被盯上的靶子,可不得低调一点。 所以刘氏才这么一大早就收拾东西出发,目的就是悄无声息的。 结果,陆氏是怎么知晓的? “三弟妹,你说啊,你是不是要回延陵?带着三个孩子回延陵?”陆氏又焦急地问道,特意加重了“三个孩子”这几个字,并且她的目光一直落在林昭言身上。 林昭言被她这样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毛。 陆氏这明显是派了眼线注意她们的动向,否则怎么可能一大早就跑过来“质问”? “大嫂,我回延陵的事情已经同母亲说过了,她老人家都同意了,也就不需要你多问了。”刘氏很冷漠的样子,并不打算多说。 她以为陆氏是气她挑战了她当家夫人的权威,才特意跑来质问,心里到底还憋着上次争夺管家权的那股气,一时并没有对陆氏这么快知道消息产生疑惑。 ☆★☆★☆★ 感谢天空已微蓝的打赏~ 感谢书友140212145046042投的八张满分的评价票! ps:粉红票还有十二张可以加更一章,大家给力,争取在月末前让小安再加更一次哈哈~   ☆、第一百四十章 诀别 陆氏的表情很复杂,心情更复杂。 她以为经过昨天林昭言肯定活不成了,没想到卢氏这么没用,竟然让林昭言逃了,并且还这么全须全尾地蹦跶着要去延陵! 那要真去了延陵还了得!她陆氏再有势力那也伸不到延陵去! 况且,她可真不打算动用自己的力量除掉林昭言,到时候惹得一身骚,名声都毁了! 杀亲侄女儿和杀丫鬟可不是一个概念! 而且刘氏这么急着带林昭言回延陵,显然是知道了什么,她表面看上去风平浪静,林昭言也跟没事人一样有说有笑,她可不信她们真打算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她有预感,她们一定会在暗中查的,到时候查出了她,怎么办? 陆氏的表情太揪心太急切,别说敏感如林昭言,便是刘氏都察觉出了不对。 陆氏这副样子,不像是来给她们脸色的,倒像是来确认什么东西,确认了,不是她预期的答案,所以着急慌张。 特别是她看昭儿的眼神,那么奇怪,好像见鬼似的。 “大伯母,您为何这样看着昭儿?像是从来没见过昭儿一样。”林昭言盯着陆氏,似笑非笑地开口。 她觉得奇怪极了,心里隐隐有个预感,她昨天出的事,跟陆氏也有关。 陆氏身子一颤,忙低头掩饰住自己的情绪,“没什么?只是一想到要很久看不到你们,心里想念而已。” 林昭言轻轻笑了两声,没有揭穿陆氏的谎言。 鬼才信她会想念他们。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留你们了,路上小心一点,等平安抵达了延陵,别忘了捎封书信回来。”陆氏已经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这些话说出来,就跟真的很关心她们似的,瞧不出一点来时的异样。 林昭言心里已经默默在周霆琛和卢氏旁边加上了陆氏的名字。 这些想要伤害她的人。她会一一查清楚。绝不会放过她们。 陆氏正要告辞离去,这时候从院子里冲进来一个人,气喘吁吁,神色焦急,就跟陆氏来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不过他是林琛,要走得人是他的老婆孩子,着急紧张理所当然。 刘氏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她第一时间看向林昭言,“是你?” 林昭言大大方方的点头,“是。” 她又极认真地看着刘氏。“母亲,我觉得。父亲有权利知道这件事。” “你!”刘氏想发怒,却知道林昭言是一片好心,她是为了置气决定不管不顾,可如果她真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她跟林琛之间的关系恐怕再也无法修复,便是连相敬如宾的夫妻都做不成了。 “你们要回延陵?”林琛已经冲上了前,眸中的紧张和关切直入人心。 刘氏不知道他因为什么而紧张。是舍不得自己离去,还是怕林昭言走了没人可以救宛妃,但她不得不承认,她被这紧张感动了。 她面对林琛,从来都是这么没出息。 林昭言见状,轻咳了一声,“母亲,您跟父亲好好谈一谈,我们先出去了。”边说边给林若言使眼色。 林若言却怔了怔。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林昭言这是以为母亲是她的亲生母亲才会如此帮忙撮合,如果她知道了自己根本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而是父亲深爱的那个女人的女儿,她会怎么做? 她会选择谁? 林若言一时间有些不敢确定,毕竟母亲和她从前对林昭言并不好,她很害怕会失去她。 “姐姐你不准离开我!”情之所至,她紧紧抱住林昭言的胳膊。 林昭言被她吓了一跳,随后失笑,“好,傻瓜。” 她们姐妹携手出了院子,院子里的下人也都很识相地退了出来。 陆氏见状,也撇撇嘴退了出来。 什么情啊爱的,她就瞧不起刘氏和林琛一副爱情至上的模样! 这世上啊,还有什么比金钱权势更可靠? 爱情,嗤,那都是下等人为自己的失败所找的借口! 陆氏这么想着,就看向林昭言,这可不就是爱情失败的活生生的例子! 一个孽种,一个祸害,根本就不该存活于世。 林昭言瞥见陆氏厌恶的眼神,越发怀疑她昨日遇害之事与陆氏有关。 只是,她到底怎么得罪她了? ☆★☆★☆★ 硕大的院子里只剩下刘氏和林琛二人。 林琛殷切地看着刘氏。 刘氏却将连撇向一边,根本不搭理他。 “玉心,你要带着昭儿和若儿他们回延陵吗?那你们要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 刘氏听他慌张的话语,勾唇冷笑了声,她很想告诉林琛她不回来了,她也不想回来!只是话到嘴边,仍旧没舍得说出那些违心之言。 “等徐宛如死了之后回来!”她转向林琛,嘴里吐出恶毒的话。 果然见林琛脸色突变,就好像有一道惊雷打在他的脸上,惨白一片。 院子里的花香正浓,外面的阳光正好。 只是刘氏的笑容却更加冷凝,“如果你是要我把昭儿留下来,那我告诉你,不可能,今日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一定会带走昭儿!” “我不会伤害昭儿的,你带走她……也好。”林琛突然笑了笑,只是神情太恍惚,衬得那笑容有些悲哀。 刘氏被这笑容刺痛,下意识地道:“你什么意思?” 她怎么觉得,这么不安。 林琛又笑了笑,“之前是我魔怔了,一心想救宛如,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没有考虑到昭儿的安危,亦没有考虑到整个建安侯府的处境。” 他说着,抬起头看刘氏,那样漂亮的一双眼睛,头一次这么认真地看她。 他从来都是忽视她的存在,成亲十四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看她。似乎要将她牢牢记住。刻入脑中,永不忘记。 刘氏分不清这眼神包含了什么,只觉得鼻头发酸,还没反应,就有眼泪落下。 “别哭了,我这一生,亏欠你太多,我只希望今后你能够快乐。”林琛走上前,伸手替她拭去泪水。 刘氏身子一颤,总觉得林琛这像是交代遗言一般! 她惶惶然。“什么一生,什么亏欠。这才过了多久?咱们还有大半辈子的时间,你若真觉得亏欠我,以后补偿我就好,我不计较,我不会计较的!” 林琛只望着她笑,并不答话。 刘氏心里更加不安,紧紧抓着他替她拭泪的手。“林琛,林琛,你想干什么?” “没有,你不要想多了。”林琛拍着她的手背安抚她,“只是如果你对我的怨气消了些,我希望你能够尽快从延陵回来,延陵虽好,毕竟这里才是你的家,否则我怕……” 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刘氏心痛如绞。她很想告诉林琛她不走了,她会在盛京永远陪着他,哪怕这是刀山火海,哪怕这是阿鼻地狱,她都会永远陪着他! 林琛像是看出了刘氏的意思,温柔地抓着她的手,“回延陵吧,就当是为了昭儿,我虽疼了她十三年,但终究是亏欠,如今你这样为她着想,我真的很欣慰。” 他说着,又笑了笑,将刘氏的手抓得更紧。 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发现,他有这样舍不得离开刘氏。 或许是对宛如的执念太深太深,他封闭内心,不让别人驻入,但这个陪在自己身边十四年的女人,终究是一点一点渗透了他的心。 玉心,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会好好爱你。 于是他对着刘氏笑,说了这么多年来第一句情话,“玉心,你是个好女人,如果没有宛如,我一定会爱上你。” 如果…… 这世上终究没有如果。 可对于刘氏来说,够了,这就够了! 她不奢求太多,有林琛这一句话,真的够了! 有太多的话想说,但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口。 她一句话都说不出。 林琛也不让她再说。 他松开她的手,微微一笑,“你去吧,记得早日回来。” 他又一次强调这句话。 只因为,他怕自己等不到了。 自从那次和林珏谈过之后,他想了很多很多,他想他大概真是魔障了,才会不顾整个侯府上百条人命只为了救自己所爱之人。 爱有很多种表达方式,这样牺牲别人为自己铺路的最为人所不齿。 他不想变成像皇上那种人。 他不愿无辜的人牵连其中,更何况,其中还有他最最疼爱的女儿。 玉心说得也对,便是真靠昭儿救活了宛如,宛如恐怕也是会怨恨他的不择手段吧! 可若是宛如死了,他大约也活不成了。 不过是做出了十四年前早想做的一件事,他其实一点都不害怕。 只是舍不得,舍不得现在拥有的一切,包括这个从未接纳过的妻子。 人或许只有临死,才会发现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安稳的家,善解人意的妻子,活泼乖巧的孩子…… 这些他都有,只是从前不懂得珍惜,现在终于明白,可为时尚晚。 他躲不开心底的执念。 刘氏忍不住落下泪来,“林琛,我不奢求你爱我,我只求你,好好和我过日子。” 说着,顿了顿,又紧紧抓住他的手,添了一句,“无论徐宛如是生是死。” 出乎预料的是,林琛这次连犹豫都没有,很爽快地应道:“好,等你们从延陵回来,咱们好好过日子。” 刘氏喜极而泣,心底最荒芜的那一片地,仿佛盛开出最灿烂的花来。 她以为,终于春暖。   ☆、第一百四十一章 提醒 第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刘氏与林琛在这边互诉衷肠,林昭言和林若言则去外院找昕哥儿。 昕哥儿要念书,原本他怕耽误功课是不打算回延陵的,谁料刘氏下了军令命他一定要跟着回去,说到了延陵自会有先生教导。 昕哥儿委屈极了。 男孩子,又是嫡长子,纵然年岁小,在家庭氛围的渲染下也早早成熟,立下了报效朝廷,光宗耀祖的誓言。 他从来不会搀和到内宅里的事情来,成天只捧着本书啃,自然也不知道自家院子里发生了什么了不得大事。 林若言常常骂他书呆子。 昕哥儿说不过她就越发刻苦读书,说要让五姐姐刮目相看。 这次要回延陵,他心里千百个不愿意,因为他知道延陵是什么地方,那简直就是一群泼猴的天堂。 在延陵,山高皇帝远,根本没有盛京城这么重的规矩,相对而言氛围又惬意又舒适,女子也可以随意出门玩耍。 所以五姐姐最爱回外祖家。 可是他不同啊,他可不是成天只知道玩乐的孩子,他有抱负,他要读书的! 到了延陵,怎么不大意地认真念书啊! 外祖家那几个兄弟姐妹,一个比一个会玩,闹腾的简直…… 他怕克制不住跟他们一起疯哇! 所以他还是喜欢规矩深重的建安侯府。 不过没办法,母命难为,他只好在回延陵前,争取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刻苦读书。 这不,林昭言和林若言抵达的时候,他还在背“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 “这孩子真读书读傻了。”林若言无语,嘀咕了一句便冲昕哥儿吼,“收拾东西回延陵了!” “是去, 不是回。”昕哥儿从书堆里埋首。纠正道。 林若言:“……” 昕哥儿又道:“待我把这篇《君子之道费而隐》理解透彻再走。” “他都开始读《中庸》了。”林昭言也是暗暗惊诧。瞧昕哥儿小小年纪的模样,说不定将来长大了真有什么了不得的成就。 她就扯扯林若言的衣袖,“让他背吧,你不爱念书还不准人家爱念书?咱们去外面坐坐,反正母亲和父亲也要一会儿。” 林若言撅了撅嘴,没说什么。 但她心底越发觉得,这个家中她能玩到一块儿的,只有林昭言。 两个人便搬了个凳子坐到院子外晒太阳,林若言就开始跟她聊一些在延陵的趣事。 从五表妹的裙子被她不小心弄得烧起来,到四表弟瞒着长辈带她们去逛戏馆。每一样都深入人心,那么令人怀念。 林昭言从前并不觉得延陵真有那么好的。毕竟她从来没把自己当做刘氏的女儿,自然对刘氏的娘家也提不起什么兴趣。 可现在听林若言兴奋地谈论那些事,她回想起在延陵的点点滴滴,除了刘文轩,竟然也是如此的美好。 她突然特别期待这次回延陵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直到天色大亮,太阳完全升了起来。林若言才揉了揉腮帮子道:“哎,怀念过去不如亲自回去,我特别想念外祖母!” 林昭言哧哧笑。 “也不知道母亲怎么会突然想到回延陵的,从前我央了她几次她都不肯。” 林昭言的笑容一敛。 这个答案,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我也不知道。”她笑笑。 这时候有丫鬟匆匆走近。 林若言以为是刘氏和林琛谈完了,也就收起突如其来的心绪,迫不及待道:“可以出发了?” 来人是紫莺。 紫莺摇摇头,“夫人和老爷还在说话。”说着,看向林昭言。“四姑娘,是您有人找。” 林昭言没料到找她的人是周宛瑜。 她来到花厅,望着翘首坐在黄花梨木座椅上的周宛瑜,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她昨晚差点被她的亲哥哥凌辱乃至杀害,虽然清楚地明白这一切与周宛瑜无关,但心里到底是存了几分怨气。 “昭言姐姐!”周宛瑜看到她,面色一喜,忙搁下手中的青墨团花骨瓷茶盅,笑着奔了过来。 林昭言心里就更加不是滋味。 天知道她昨日九死一生,真存了要将成南伯府灭了的心思。 不过她很快敛下思绪,客气又疏离道:“你找我何事?” 周宛瑜只听出了她的客气,没在意她的疏离,很自然地勾住她的手,“想你了,所以来看看你!” 她笑得一脸明媚灿烂,如隆冬天初升的朝阳,一下子照到人心底去。 林昭言的那些怨气便发不出。 她邀请周宛瑜在一旁坐下,道:“恐怕不能陪你多久,一会儿我还要出府。” “出府?”周宛瑜瞪大了眼睛,“你要去哪儿?我还想说邀请你去我府上做客的。” 林昭言蹙了蹙眉,别说发生了昨天的事,就上一次她去了成南伯府后,就下定决心不会再去第二次的。 “那我肯定没空了,我是要出远门,近日不会回京的。” 周宛瑜的眼睛瞪得更大,失望之情不言而喻,“怎么这么巧啊,我刚想说……” 她顿了顿,十分委屈地看着林昭言,“你要去哪儿啊?很重要的事么?我真的很想你来找我玩儿的!” “我要去延……”林昭言正想说出口,猛地一想到周宛瑜为什么会这么凑巧找上门来,还邀请她去做客? 瞧这架势,是不请到她不罢休的。 周宛瑜虽然没什么心眼儿,但一些基本的礼数还是懂的,哪会要求别人撇下自己的事去跟她玩儿? 这里面说不定有阴谋。 说不定就是那周霆琛搞的鬼! 他要确认她是不是真的无碍,也要确认她状况怎么样,他该如何部署第二次的计划。 于是话到嘴边她赶紧改口,“我要去兖州,我有一个舅舅在兖州,我大表哥要娶亲了,请我们去参加婚宴,顺便我要在兖州逗留几日。看看当地的民俗风情。” 她这谎撒得面不改色心不跳。周宛瑜又是个极单纯的,自然信了,闷闷不乐道:“原来是去有正事啊,真可惜,我还想说……哎,算了算了,反正以后也有机会,不急于一时。” 林昭言没听懂她的意思,也并不打算多问,她现在就想把这姑奶奶赶紧送走。免得一会儿露了馅。 好在周宛瑜也并不打算多呆,拍了拍裙裾站起身。“昭言姐姐,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告辞了,玉雪姐姐还在她府上等我呢!” 玉雪姐姐…… 秦玉雪! 这个名字刚闪过,林昭言就猛地拉住周宛瑜的胳膊,“你是要去镇南伯府?” 周宛瑜被林昭言脸上的慌张吓到,一怔,结结巴巴道:“怎。怎么了?” 去镇南伯府不好么?怎么昭言姐姐的反应那么大? 林昭言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镇南伯府,镇南伯府…… 最近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她都快忘了还有这一茬。 “宛瑜,你还是少去镇南伯府,如果可以,最好不要去。”林昭言神情凝重地说道。 周宛瑜更加一头雾水,“为什么?” 林昭言不知道怎么跟周宛瑜说,毕竟这件事还没有查清楚,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别说可能会冤枉了镇南伯府的世子爷和秦玉雪,就算他们真有孽情,她没有证据,说出来也只会对自己不利。 可她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周宛瑜入虎口。 “宛瑜,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镇南伯府的世子爷?”想了想,林昭言突然这样开口。 她觉得,有必要给周宛瑜一些提醒,让她自己想清楚一些事。 周宛瑜的脸色瞬间涨红,她没料到林昭言会这样直白地问她这个问题。 “我,我只是,只是欣赏。” 她这副含羞带怯的小女儿姿态,林昭言岂会还看不出是怎么回事。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我问你,秦家的世子爷是不是也喜欢你?或者说,表露出过那方面的意思?” 周宛瑜的脸更红,捂着脸闷闷道:“唔,我不清楚,只是,他待我很好。” 林昭言上前拉开她的手,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宛瑜,我要同你说一件事情。” 周宛瑜被她严肃的模样吓到,呐呐道:“你说。” 林昭言怕周宛瑜单纯无知,尽量说得浅显直白,“秦家的世子爷并不是好归宿,他曾经死过一任妻子,后来再想续弦都因为秦玉雪而夭折了,相信你跟他们接触的过程中也发现了,他们兄妹的感情非常要好,难道你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么?” 周宛瑜愣愣的,半响才缓过神来,她虽然笨,到底听出了林昭言的意思。 只是她却不信,甚至好心替那二人解释,“昭言姐姐,是你想太多了,秦大哥和玉雪姐姐只是感情好,据说玉雪姐姐是秦大哥的母亲拜神求佛了好久才得到的,自然要当宝贝似的宠着!” “你在家也是掌上明珠,那你对比看看你自己和你大哥,难道还没发现什么端倪吗?”林昭言急得不得不把周霆琛搬出来,虽然这个名字就让她无比恶心。 周宛瑜深深皱起了眉头,林昭言都说成这样了,她再装傻也有些说不过去了,而且,她不信林昭言会无缘无故说出这种话。 秦大哥和玉雪姐姐…… 她脑中闪过秦阊每次对待秦玉雪的温柔和小心翼翼,从前她只是觉得他们兄妹感情好,甚至她还抱怨过周霆琛为什么就不能像秦阊那样温柔,现在听了林昭言所言,再回想起来,就怎么都觉得不对劲了。 可是,可是怎么会呢! 周宛瑜的脸色刹那间雪白。 她不信,她不信,她一定要去问清楚! 周宛瑜转身要走。 林昭言及时握住了她的手,“宛瑜,有些事情没有得到证实连我自己都有些怀疑,所以我只能叫你小心一点,注意一点,却是不能采取什么行动的。” 她怕周宛瑜一个冲动会去质问秦阊和秦玉雪。 不得不说林昭言的预想是正确的。 周宛瑜转头愣愣地看着林昭言,“没有,确定吗?” 她心里突然又升起了一丝希望,没有确定的话,那一定是假的吧,一定是昭言姐姐想太多了。秦大哥那么好,对她那么温柔,甚至承诺过等她及笄了就要娶她为妻,他不会骗她的。玉雪姐姐不是也说希望她做她的嫂子么!他们两个都不会骗她的! 想到这儿,周宛瑜笑了笑,反握住林昭言的手,“昭言姐姐,谢谢你提醒我,不过有些事情你不是当事人,你不明白,我心里最清楚。” 林昭言闻言,也不知她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她的劝诫,只好道:“你多注意就是。” 周宛瑜又笑了笑,“我明白,我会注意的。” 林昭言就不好再说什么。 周宛瑜突然觉得兴致乏乏,很快告辞离去。 天上的阳光正浓,雪白雪白的光顺着云霭泄下,有不知名的秋花盛绽。 周宛瑜走出侯府大门,立在红漆碧瓦的廊檐下,微微眯起了眼。 她想大概是阳光太烈了吧,因为她突然鼻头发酸,眼眶有泪水涌出。 ☆★☆★☆★   ☆、第一百四十二章 得到你 第二更求订阅求粉红! ☆★☆★☆★ 周宛瑜没有去镇南伯府,因为秦玉雪根本没在等她,她只是怕暴露自己来的目的,才对林昭言胡诌的谎话。 没想到,得到了这样的消息。 虽然一再催眠自己这是假的,但潜意识里,仍旧是怀疑了吧! 周宛瑜魂不守舍地回了成南伯府,早已经忘了之前周霆琛嘱托过的话,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半个时辰,直到周霆琛的丫鬟亲自上门来找,她才恍恍惚惚反应过来——自己去建安侯府的目的。 周霆琛正在书房等她。 整间屋子的布置同成南伯府的大体氛围一致,都是压抑沉闷。 石灰色的地面,暗红木的桌椅,甚至连挂在墙上装饰用的画都是“孤烟落日”的景象。遍寻各处,都找不出一抹亮色。 这大概很符合周霆琛阴沉的性子。 周宛瑜从前也来过这间书房,但从未觉得有任何不适,她内心有自己丰富的色彩,并不觉得呆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下会难受,可是今时今日,竟从心底泛起一阵恶心。 她想大概是因为心境不同了。 “宛瑜,发什么愣呢?” 周霆琛的声音唤回了周宛瑜的思绪,她匆忙回神,看见周霆琛在朝她微笑。 她亦回报一笑,忍不住就问:“大哥,如果,如果你很喜欢一个姑娘,要娶她为妻,可是我不同意。你还会娶吗?” 周霆琛没料到周宛瑜会有此一问,愣了下,然后失笑,“大哥会想办法让你喜欢上她的。” 周宛瑜不依不饶,上前几步在周霆琛对面坐下,追问:“如果我怎么都喜欢不上她呢?你会为了我放弃娶她吗?” 周霆琛挑挑眉,“你这是怎么了?” “我就是想知道。在大哥心目中,是不是亲妹妹最重要!重要过你爱的女子!”周宛瑜突然激动起来。 她难得如此正色,她向来是没心没肺,无忧无虑的,周霆琛虽然觉得奇怪。但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不可能陪着无理取闹的妹妹浪费时间。 于是他笑着敷衍,“当然,在大哥心目中你才是最重要的,若你怎么都喜欢不上那女子,那大哥便不娶。” “真的?”周宛瑜的眼神顿时亮了。“便是说,所有疼爱妹妹的大哥都会做出此举?” “当然。”周霆琛颔首,虽然他心里想的是。除非那男人有恋妹癖,否则谁会为了妹妹放弃自己心爱的女人? 周宛瑜却像是重获了希望,整个人都阳光灿烂了起来。 原来,原来昭言姐姐说得都是假的! 是她想太多了! 周霆琛见她这样。奇怪地蹙眉,“你到底是怎么了?” “没事!”周宛瑜咧开嘴笑,又倾身到周霆琛面前,贼贼道:“大哥你放心好了,你喜欢的女子我是肯定喜欢的,绝不会让你两面为难!” 周霆琛“呵呵”笑了两声。 他喜欢的?他喜欢的女子他不会娶回家,他只想亲手毁了她! 周宛瑜重新坐回原位。因大松了一口气,突然觉得口渴,很自然地拿起桌上的青墨团花的茶壶倒了一杯茶,猛灌了一口道:“这杯子同昭言姐姐府上的是一模一样的,不过,唔,茶不如昭言姐姐的好喝。” 听到这个名字,周霆琛的心狠狠一颤。 林昭言,林昭言…… 他想到昨日她被他压在身下的情景,同上一世是一模一样的。 她拼命挣扎,喊着救命。 唯一不同的是…… 她上一世喊得是陆言之,这一世喊得是……萧岐。 心里的恨意突然就铺天盖地,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是他! 上一世他在镇南伯府对她一见钟情,为她付出了那么多,结果呢,结果她爱的人不是他,她嫁的人也不是他! 只要一想到她那张故作清高的脸被压在陆言之或萧岐身下辗转承欢的模样,他心中的妒意就恨不得将他吞噬。 这也是为什么他要找绿墨的原因,相似的脸,他就想看看这张脸被他弄得哀叫讨饶的贱模样! “大哥,你怎么了?”周霆琛突然散发出的杀气吓了周宛瑜一跳,忙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以为他是魔怔了。 周霆琛赶紧回神,冲周宛瑜笑道:“如何,请得到她吗?” 他想他不能再被林昭言蛊惑了,昨日若不是她喊了那声“霆琛救我”,如今早已经命丧黄泉了,他也不会想对她做那种事,结果反倒让她逃过一劫。 上一世他命丧她手,这一世他绝不能重蹈覆辙,只有先杀了她,才能阻止命运的重复! “对不起大哥。”谁料周宛瑜却给出了他失望的答案,“昭言姐姐说她没有空。” “我不是让你说是镇南伯府宴请吗?难道你说成是咱们府了?”周霆琛眉心一拧,脸色十分难看。 他知道昨日林昭言那句“霆琛救我”不可能是无意识的,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都不爱他,怎么可能会让他救她! 一定是陆言之告诉了她些什么! 周宛瑜的脸色有些不自然,“我,我也是一世情急嘛,因为昭言姐姐说她要出门啊,我怕我说去镇南伯府,她更不愿意来了。” “你!”周霆琛想发怒,面对周宛瑜无辜的样子又发不出来。 周宛瑜缩了缩脖子,却不忘为自己辩解,“其实吧,就算我说了是镇南伯府,昭言姐姐也不会来,她要出远门了,近日根本不会回京。而且,她对镇南伯府……”怕是更厌恶呢! “她要出远门?”周霆琛的脸色更加难看。 “对啊!”周宛瑜点点头,“说是要去兖州,我想要过几个月才能回京吧!” 兖州…… 周霆琛的眸光瞬间幽暗。 林昭言,怪道你没有任何动静,原来你想逃。 不过你又以为,你逃得掉吗? 林昭言,我一定要同对待绿墨一样,得到你之后再杀了你,这样才能报我上辈子因你所受的那些屈辱! 周宛瑜不知道周霆琛心中所想,甚热情地道:“大哥,我知道你对昭言姐姐一见钟情,你放心,我会帮你的!” 周霆琛唇角的笑容越来越大,眸中流光溢彩,“如此,那便谢谢你了。” ☆★☆★☆★   ☆、第一百四十三章 重获希望 ☆★☆★☆★ 林昭言这边送走了周宛瑜也往回赶。 刘氏和林琛已经谈完了,也不知道两个人谈了些什么,刘氏的眼睛红红的,林琛的神色也很落寞。 林昭言心里“咯噔”一跳,以为他们两个又没谈妥,甚至雪上加霜。 可瞧见他二人紧握着的手,又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就说呢,母亲都要走了,父亲也不是那样冷血无情之辈,怎么会谈不拢呢! “昕哥儿那边也都收拾好了吗?”刘氏被两个女儿盯得不自在,挣脱了自己的手,随意问了一句以便转移注意力。 好在两个女儿也不是不识大体的人,装作没看到他二人的亲昵,只是唇角却止不住地上扬。 林昭言的语气都轻松了几分,“没呢,还在看书,说是没什么东西要收拾,只等咱们出发再喊他。” “这孩子,成天念书念书,都快变成书呆子呢!”刘氏状似不满地说了一句,眉梢眼底却都是自豪之意。 林琛的神情却更加落寞。 他一直很喜欢刘氏为他生的这个儿子,刻苦、努力、上进,他曾经感慨过他终于后继有人,也曾经答应过他会亲眼看着他功成名就,娶妻生子。 可如今,他大约要食言了。 “父亲,您要跟着我们一块儿去么?”一直沉默的林若言突然紧盯着林琛开口,许是怕林琛不理解,又抬高了嗓音解释。“咱们平日都没什么机会去延陵,新年出了太子和六公主的事又没有去成,这一次咱们就一道儿去吧,咱们一家人,没有旁人,一道儿去!” 林琛被她说不出是热切还是讥讽的眸子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不过面上终究是温柔一笑,“不了,父亲在盛京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去了。” 林若言像是早就猜到这个答案,唇边的笑容越发讽刺。“哼,父亲所谓的有些事是指宛妃娘娘的事吗?在您的心目中,您所有的家人、妻子、儿女,都比不过一个外头的女人,可真是让我开了眼啊!” 林琛脸上的笑容就再也挂不住了。 “若儿!不得无礼,他是你的父亲!”刘氏板下脸训斥。她虽然知道林若言是替她打抱不平,但刚刚她跟林琛谈了很久,林琛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答应她只等她一回来,就会彻底忘了徐宛如,跟她开始新的人生。 她不想林琛又被若儿刺激得反悔。 天知道如果不是为了昭儿,她有多想留下来陪在林琛身边。 “父亲?父亲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次又一次地让我失望!”林若言却狠狠地瞪了林琛一眼。嘴里吐出剜人心肝的话,“我宁愿没有这个父亲,我再也不想看到他!”说完,也不管众人的反应,转身飞奔出了院子。 “若儿!”刘氏急得在后面大吼。 林昭言也万分头疼,她只想到缓和刘氏和林琛的矛盾,却忘了林若言和林琛之间的矛盾也存在了整整十二年。且因为林若言倔强的性子,这矛盾比刘氏和林琛的矛盾还要难以调和。 “父亲,对不起,我代若言说声抱歉,她只是一时冲动。”林昭言赶紧向林琛赔罪,就怕他会真的生气。 林琛却弯唇轻轻一笑,“无碍的,一切都只是父亲的错,是父亲,对不起她。” 他的若儿啊,其实他从来没有不爱她,只是因为昭儿可怜,刚出生就饱受艰酸,甚至差一点就要命丧黄泉,他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他不疼她,又有谁会想着疼她? 相对而言,若儿就要幸福得多,所以他的关切也就少了,却从来不是不爱她的。 谁想到,他想得理所当然,却让亲生的女儿怨恨上了她。 若儿说这一辈子再也不想看见他了。 可是若儿你可知道,今日你出了这道门,今后能不能再见到父亲,就真的是未知数了。 林昭言没看懂林琛心底的悲伤,一心急着要追回林若言,便道:“父亲,我出去寻一寻她,免得她走丢了。” 林琛没有说话,点了点头,目送着林昭言出了院子。 他要,牢牢把她们记在心里。 ☆★☆★☆★ 林若言其实并没有跑多远,甚至没有出内院,她只是对林琛太失望了,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不去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可心里始终是不甘心。 于是她一边走一边哭,嘴里则愤愤道:“等我回了延陵,就再也不回盛京了,您为了那个女人生也好死也好,都与我无关,我权当从来没有过你这个父亲!” 话说完,却觉得更加委屈,索性就蹲在地上,埋头肆无忌惮地哭了起来。 “若儿,你怎么在这里?”耳畔突然传来一道惊讶的声音。 林若言抬起头来,泪眼朦胧中似乎看到了马氏了身影。 面对向来温柔又善解人意的马氏,林若言瘪嘴,抽抽噎噎道:“大,大嫂……” 马氏被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吓了一跳,连忙将她拉起身,“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跟大嫂说,大嫂帮你做主。” 林若言眼泪落得更凶,“还不都是父亲!他明明知道我们要回延陵,他还要留在盛京,他分明是为了宛妃!那个女人有什么好,就值得他这样不管不顾?是不是那女人救不活他还要跟着一起去死?!” “不要胡说八道!”马氏赶紧瞪了她一眼,“哪有做儿女的这样诅咒自己的父亲?” “难道不是吗?”林若言咬牙道:“那他留在盛京干什么?林昭言都要跟着回延陵了,他还留在盛京干什么!” 马氏的心“咯噔”一跳,“关,关昭言什么事?”难道若言也知道了些什么? 林若言这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忙解释道:“我,我只是觉得,父亲那么疼爱林昭言,如今林昭言要跟着去延陵,难道他都不担心吗?” 马氏松了口气,这件事还是越少人知道得越好,昭言那边更是不能透露半点风声。 “傻孩子,你父亲不会想不开的。”马氏摸了摸林若言的头,笑得一脸轻松怡然,“因为啊,宛妃娘娘不会死的。” “什么?”林若言瞪大了眼睛,眼泪也忘了流,“她不会死?为什么?不是说只有用至亲之人的血才能救她么?如今,如今七皇子病重未愈,谁能救她?” 马氏心想刘氏还真是什么都跟林若言说。 关乎到医理,她跟林若言也解释不了什么,只好道:“大嫂之前也以为只有靠至亲之人的血才可以,但宛妃娘娘唯一的至亲七皇子又无法救她,于是大嫂便捎信回扬州求助大嫂的祖父,这不,信已经到了,里面也记录了另一种可以救宛妃的办法。”说着,弯唇对林若言笑,“所以啊,若言你根本不用担心你父亲会如何,因为宛妃会平平安安的,将来也都会平平安安的。” 林若言还是没缓过神来。 一直以为要死的人,突然之间告诉她,死不了了。 这,这算什么意思? “她,她确定不会死了吗?”林若言又抓着马氏的胳膊问道。 马氏奇怪地蹙眉,瞧林若言的模样,似乎不开心? “怎么?难道若言你不希望宛妃娘娘好起来么?” “希望?”林若言喃喃低语,心头复杂难言。 她不知道宛妃被救活对他们一家而言到底算不算好事。 从目前的状况来看似乎是好事,不用担心父亲出事,不用担心林昭言被利用。 但她这心里,慌得很。 总觉得宛妃被救活,将来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万一被林昭言知道了真相怎么办? “大嫂!”想到这儿,林若言立刻抓住马氏的胳膊,“大嫂,我可不可以求您一件事?” 马氏被她的慌张吓到,“你,你说。” “大嫂,这个消息,能不能等我们走了之后再告诉父亲?” “走?”马氏并不知道她们要回延陵的事情,缓了下才想起来林若言刚刚说过的话,就道:“为什么?在你们去延陵之前,把这件事解决不是更好么?” “我不想被母亲知道这件事,我怕她会伤心。”她也不想让林昭言知道这件事,她不愿让林昭言听到关于宛妃的任何一点消息! 马氏这才明白了林若言的意思。 她很能理解林若言为刘氏担心的心情,推己及人,若这件事发生在她身上,林珏为了个女人要死要活,大约,她也不希望那个女人活着吧! 于是她便点点头,“大嫂明白了。”又轻轻拍了拍林若言的手,“你也不要置气了,不管三叔对三婶如何,他始终,都是你的父亲。” 林若言咬紧下唇,许久才闷闷道:“我只是恨母亲太无能,恨她那么轻而易举原谅一次次伤害她的父亲。” 马氏没有说话,有些道理,旁观者说得再多都没用,必须要当事人自己转过弯来。 林若言终究是主动回去了,在垂花门那儿遇到了到处找她的林昭言,鼻头仍旧酸涩,心里却升出一股暖意。 父亲再不好,宛妃再不好,终究,带来了林昭言。 她想,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天注定的吧! ☆★☆★☆★ 第二更求订阅求粉红!粉红还差几章就可以加更啦,大家给力哟~   ☆、第一百四十四章 追 第二更求订阅求粉红! ☆★☆★☆★ 天色已经完全透亮了,刘氏一行人也再不能耽搁,不过好在去的人不多,两辆双架青沿马车就已经足够。 建安侯府的侧门外,丫鬟婆子将收拾好的东西往马车内搬。 刘氏母女三人并肩立在廊下。 林昕依旧捧着本书读着“之乎者也”。 林琛并未前来送行。 “你父亲说受不了这样离别的场面,母亲也觉得只是回延陵小住几日,没必要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刘氏面向着林若言这样解释,她怕林若言又会借此对林琛不满。 林若言撇了撇嘴没说话。 什么生离死别,恐怕过不了多久,父亲就要高兴地蹦起来吧?哪里还会在乎她们母女? 林昭言见状,对刘氏道:“母亲,您备下去往兖州地界的马车了吗?” “备下了。”刘氏就被转移了注意,慎重道:“你放心,一切妥当,马车都是一样的,咱们人少,不扎眼,所以没事的。” “去兖州干什么?”林若言也被转移了注意力,很奇怪地问道。 林昭言笑了笑,“我被人追杀了,所以要以防万一。” 林若言自然不信,“切”了一声后道:“你被人追杀那我还是追杀你的那个人呢!” 林昭言笑,“如果是你那我就不担心了。” “你瞧不起我?”林若言举起拳头,佯装发怒。 林昭言就被她逗得“咯咯”直笑。 林昕这时不耐烦地看了她们一眼,“这都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么幼稚的把戏,我还要看书呢!” “看书看书,当心看成书呆子娶不着媳妇!”林若言毫不留情地赏了他一个爆栗。 林昕捂着后脑勺泪眼汪汪,转身就向刘氏告状,“母亲,你看五姐!” 刘氏唇角噙出一抹笑来,“好了好了。你们三个就不要胡闹了,也不嫌害臊。” 林若言就得意般地冲林昕做了个鬼脸。 天上的阳光正好,刘氏突然觉得很满足。 她想,等她回来,一切就都会好起来吧! ☆★☆★☆★ 麓玉堂的院子内种了一片秋海棠。 这时节恰好是秋海棠开花的季节。 风吹起。夭桃秾丽的海棠花就像是一片灿烂的朝霞,美得让人忘却了今夕何夕。 林琛立在院中瞧那片海棠,唇边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这样美的景象,自己今后就要看不到了吧! 算算时辰,刘氏她们的马车应该已经出了城门,过不了多久就会抵达延陵。 延陵的人好。风景好,她们应该会玩得很愉快。 只是不知道,会不会牵挂他。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了。 “老爷,大少奶奶求见。”耳畔传来小丫鬟的声音。 林琛回神,淡淡地笑了笑,“明兰来了?那就让她进来吧!” 小丫鬟恭敬地退了下去。 林琛也就收起那些伤感的情绪。转身进了屋子。 马氏很快在小丫鬟的带领下进了屋子,见到坐在黄花梨木座椅上发怔的林琛,心头的滋味复杂难言。 她听了林若言的话没有将这个消息及时告诉林琛,但毕竟,是要告诉的。 说实话,她其实很瞧不起林琛这副为爱不管不顾的样子。 一个男人,心中除了有爱情之外。更多的难道不该是责任吗? “三叔。”她轻轻出声。 林琛抬起头来看她,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喜怒。 他以为马氏无非就是来劝他,说一些什么“以家为重”的场面话,他心里也早已经认同了他们,并不介意再听什么“聆讯”。 “三叔,宛妃娘娘有救了。” 马氏的下一句话却把林琛的神智震得不轻。 “什,什么?”林琛猛地从椅子上坐起身,如墨玉般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马氏。 马氏静静地迎接他的目光,又一次轻轻开口,“祖父的信到了,他有其他的办法可以救宛妃,所以,您不用再在昭儿和宛妃之间挣扎了。” 林琛的脸色刹那间雪白,马氏的话就像是狠狠甩了他一个巴掌。 他痛苦了那么久,纠结了那么久,此刻看来,这所有的事都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好像只是为了告诉他:林琛,你是个自私自利,无德无能的男人! 林琛的反应是马氏预料不及的,她诧异地看着他,“您,不高兴吗?” 高兴吗? 林琛一时间没办法分辨自己的内心。 按理说宛如有救了,他应该是狂喜的。 可现在的心情,总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是挣扎了好久才打算陪着宛如一起死的,这现实有太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活着,只会让大家都痛苦。 他也是费了好大的努力才让自己消磨了对皇上的恨意,没让恨意吞噬理智,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来。 可如今,如今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笑话。 他的选择是笑话,他的挣扎是笑话,他的放弃是笑话。 他的人生,都是一个笑话! 要他怎么在已经做好所有准备的情况下,去继续忍受心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占有? “三叔?”马氏又一次试探地开口,林琛的反应,让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林琛总算回过神来,他望着马氏笑了笑,“高兴,宛妃有救了,我又怎么会不高兴?” 他这一次用了“宛妃”,且神情着实看不出有什么高兴之处,马氏心里就更加的奇怪。 “三叔不打算问一问是用什么办法救宛妃吗?” “不了。”林琛摆摆手。眉宇间笼上了一层疲惫。 当一个人支撑了十几年的信念,突然之间因为某件事崩塌,而通过不断的自我调整,好不容易又接受了另外一个现实。 可现在却告诉他,你的这个信念又错了,让他何以为继? 林琛想起刘氏临行前的音容笑貌,想起他握着她的手。告诉她“以后我会好好和你过日子”,心里就泛起一阵阵的疼,就如同最致命的奇毒,从心口迅速向四肢百骸流窜。 他骗了她,因为还不剩多少日子。就只想让她高兴,他始终记得她很久以前说过的话“你哪怕是骗我说你爱我,我都会很高兴很高兴,因为那会让我觉得,在你心目中,我还是有些分量的”。 可现在。他该怎么办? 当玉心回来后,他当真能够彻底放下宛如,彻底放下当年的爱恨情仇。和她好好过日子吗? 脑中想起刘氏的情深无悔,又想起徐宛如温柔的眉眼。 林琛不知道该怎么抉择。 “三叔?”马氏又试探地喊了一声,她觉得林琛实在是太奇怪了。 林琛回神冲她微笑,眸光已经变得坚决。“明兰,谢谢你,无论如何,请你一定要救活宛妃娘娘,一定要救活她!” 他明白不管他的决定是什么样的,他心底都是希望徐宛如活着的。 至于她活下去之后他该如何抉择。 他想,他总要为刘氏做些什么。比弥补这十几年来的亏欠。 ☆★☆★☆★ 而此时,位于成国公府的陆言之也得到了林昭言要出远门的消息。 “你说什么?四姑娘去了延陵?” 陆言之在建安侯府安插了好几个眼线,虽然当初因为林昭言的话撤去了几个,但终究是关心她的安危,还留了两个在内。 内部有人,对一些详情自然知道的更详细一些。 他留在建安侯府的眼线道:“没错,虽然对外说是去兖州探亲,但属下经过盘查得知,实际上是去了延陵,同三夫人和五姑娘几个一道儿去的。” 陆言之的眸光一敛,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她们要去多久?” “这个属下不知,但听说似乎要去很久,约莫到年底才能回来。” 陆言之的脸色就更加难看。 他不信,他的那么多封信就没有起到一点作用?怎么她要走了,却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声?! 他无法忍受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和林昭言分开,而且一下子还是这么长时间,都说延陵人杰地灵,林昭言的年纪又摆在那里,刘氏身为延陵人,对延陵那么熟悉,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帮林昭言相看婚事的! 他有本事在盛京搞搞破坏,可没本事把触角伸到延陵去! 不行,不行,他一定要找林昭言说清楚,在她去延陵之前,一定要跟她说清楚! “她们什么时候出发的?现在大概到哪儿了?” “卯时三刻出发的,现在大约已经出了城门。” 陆言之神色一紧,立刻站起身道:“备马,我要出城!” ☆★☆★☆★ 推荐小安的完结书《元娘》 简介: 前世为母报仇,她拼尽全力,不惜手染鲜血,鱼死网破。 当重生而回,她终才明白,生命的价值并不在于复仇。 这一世,她是元娘,元为新生,元为初始,她要如海棠明艳绚丽,必当骄阳盛绽,活出精彩! 书页下面直接有直通车可以到达哟~ ☆★☆★☆★ 感谢熱戀^^ 、天空已微蓝、冬夜雨中漫步的打赏~ *************************************************************   ☆、第一百四十五章 表露心迹 ☆★☆★☆★ “终于出京了!”此时盛京城外,一辆双架青沿琉璃顶马车内,发出一道兴奋的喊声。 随后,一道无奈的声音响起,“你啊,说得好像盛京城是牢笼一样。” “那是自然,对五姐姐这样贪玩不守规矩的人来说,规矩森严的盛京城可不就是牢笼吗?”另一道稚嫩的挖苦声随之响起。 马车内,林若言的脸顿时憋得通红,随手一个爆栗就要朝对面的小男孩砸过去,“林昕,你欠扁是不是?!” 然而她的拳头还没有伸到林昕面前,就被刘氏给拦住了。 “若儿!”刘氏瞪了她一眼,“他是你弟弟,你就不能谦让一点吗?” 林若言哼了一声,将头扭过去。 林昕则笑得像一只偷腥的猫。 林昭言在一旁看着,无奈地捏了捏林昕的脸蛋,“你啊,她怎么说也是你姐姐,先生不是早教过你要‘尊老爱幼’么?” “林昭言,你这是在帮我吗?”林若言气急,转过身狠狠捶了她一拳。 林昭言揉了揉肩,气闷,“不识好人心,我这不就是在帮你吗?” 林昕“咯咯”地笑倒在林昭言怀里,“还是四姐好,我最喜欢四姐!” 林若言简直要被他们两个气死了,也不管刘氏的阻拦,张牙舞爪地朝他们扑了过去,瞬时就扭打成了一团。 刘氏在一旁看着,实在是无奈至极,总觉得出了盛京,这姐弟三人被压制的本性就彻底暴露出来了。 她见那三人“扭扯”得难舍难分,正待上前发挥“严母”的精神,马车突然一颠。几个人同时倒在了地上。 “我的屁股!”林若言大喊,丝毫不顾女儿家的仪态。 “唔,四姐,你压死我了!”林昕大喊,因为林昭言整个人都趴在他的小身板上。 “呀。抱歉。”林昭言吐舌头,因为有林昕牌人肉垫背,她一点没感觉到痛。 刘氏怕林昭言真压坏了林昕。赶紧上前解救,谁知刚拉过林昭言的手,就听到外面敲击车壁的声音。 砰砰砰,砰砰砰,那急促剧烈的声响,一下一下,隔着车壁敲击在人的心上。 刘氏和林若言皆是脸色大变。 “昭儿!”刘氏惊惶地看了林昭言一眼。她以为是周霆琛。 林昭言虽然也害怕。但还是努力让自己稳下心神。她不太相信周霆琛敢这么光明正大地追过来。 果然,下一秒,她就听见车夫道:“夫人,是表少爷求见!” 表少爷? 陆言之! 刘氏松了口气。 林昭言的脸色却更加难看。 陆言之追上来干什么?他怎么知道她出了京?他又在监视她! 这个念头闪过,林昭言恼怒不已,便是先前因为陆言之帮她调查成南伯府世子爷和秦玉雪而产生的那些感激都烟消云散。 这个人为什么就不懂什么叫尊重?! “陆表哥来干什么?”林若言也诧异不已,不过相较于诧异。她更多的则是惊喜。 能在出远门前见上心上人一面,对于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来说,那是求之不得的。 所以她也没顾得上看林昭言的脸色,起身“刷”地一下就把车窗掀开。 入目的果然是陆言之温润精致的脸庞。 只是此刻这张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浅笑盈盈,而是眉头紧锁,神情凝重。 “言之表哥,你怎么会来?”林若言将脑袋伸出去,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 陆言之没看她,这次连表面的客气都懒得装,只是盯着林昭言,一字一句道:“四表妹,我有话找你谈。” 那气势,就跟追上老婆离家出走的男人一样。 林昭言侧对着他,闻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当着林若言和刘氏的面找她,是嫌弃她跟林若言关系太好了吗? 可她也不能一句话都不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任性跟他置气,到时候恐怕误会更深。 于是林昭言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在其他人诧异的神色中,对着陆言之微笑,“陆表哥,是为了镇南伯府的事情吗?这还要让你跑一趟,真是麻烦你了。” 陆言之盯着她,没说话。 林若言诧异地看她,“镇南伯府?那不是言之表哥的外祖家么?怎么了么?” 林昭言就对她笑,“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只是我要查的一件事关系到镇南伯府,便请言之表哥帮了我一个忙,最近都快忙忘了,没想到言之表哥倒是好心,居然还追了过来。” 她谎撒得面不改色心不跳,便是林若言先前还有些误会,此刻也烟消云散了,索性就笑着揶揄,“什么事啊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林昭言笑笑没回答,将视线落到陆言之身上。 外面的阳光大好,透过斑驳的树影落在陆言之的脸上,将他温润的脸都衬出几分阴郁。 林昭言觉得好笑,她从来就没有招惹过他,是他三番四次纠缠不清,事到如今,反倒成了他委屈了? 难道他喜欢她她就一定要喜欢他吗? 什么歪理! “母亲,我下去一趟,很快就好。”林昭言收起愤怒,对刘氏说道。 刘氏没有意见,只是看陆言之的眼神变得奇怪。 言哥儿这副样子,怎么都不像是来告知事情的,倒像是,来质问的。 他跟昭儿……难道有什么吗? 刘氏这样想着,就下意识地朝林若言看过去。 若是以往她肯定会生气,认为是林昭言抢了林若言的夫君,但现在,她只觉得,如果陆言之跟林昭言是真心相爱,她会欣然同意,毕竟陆言之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人品能力都瞧得清清楚楚,林昭言嫁给他不会吃亏。 至于林若言,她从未觉得她这小女儿的心思能持续多久。 林昭言下了马车,将陆言之喊到一处僻静的地方谈话。 她不想听陆言之说什么,只想表达自己的想法,让陆言之彻底死心。 于是她在陆言之没有开口说话前,就率先道:“言之表哥,我不知道你追上来是要同我说什么,但我想今日我务必要再一次把话跟你说清楚,我不喜欢你,请你以后不要再纠缠我了。” 她用了“纠缠”两个字,很伤人的两个字。 果然陆言之的表情就变得更加阴郁,“你非要如此对我吗?把我所有的努力都扼杀的干干净净,我不过是赢了你一次,你就这样一而再再而三……” “陆表哥!”林昭言打断了他的话,虽然听不懂他后面说的,但却对他前面的话极其反感,“你努力了难道我就一定要接受吗?那三姐喜欢你,若言喜欢你,你会接受她们吗?今日倘若我因为你硬塞给我的感动接受了你,那明日你是不是该用同样的理由接受三姐和若言?” 陆言之说不出话来,他完全明白林昭言所说的意思,只是自己根本接受不了这个答案。 他不明白,上一世爱他甚深的林昭言,因为他一个微笑就可以牺牲自己的林昭言,为什么这一世,会这样冷漠的对他?甚至是一丁点的机会都不给他! 他陆言之上一世这一世从来没有这样失败过! 他第一次在女人身上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肯接受我?”陆言之以为自己不会说出这句话,因为他向来是高傲的,可面对这样冷漠的林昭言,他觉得自己低到了尘埃里。 林昭言一噎,实在是被他逼得又气又无奈。 她倒了八辈子血霉了碰到这么朵烂桃花! “陆言之,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林昭言不得不将萧岐搬出来,满意地看到陆言之突变的脸色,又给他最后一击,“我很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这是我第一次那样喜欢一个人,满心满脑地都是他,所以很抱歉,我没办法接受你的喜欢。” 其实林昭言对萧岐也就是心动,根本没有说得这么夸张,只是为了打消陆言之的执念,才不得不这么说,可是她话刚说完,就觉得无比熟悉,好像,她曾经说过这些话一样。 她拧眉想了半响,没想出什么名堂,只好放弃。 陆言之却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他瞪着林昭言,久久说不出话来。 林昭言也不愿意陪他折腾,转身要走。 “是谁?”陆言之却突然开口,声音犹自带着颤音。 林昭言脚步一顿,突然福至心灵,在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道:“是成南伯府的大少爷周霆琛。” “你说什么?”陆言之的妒意被惊愕取代,瞪着林昭言久久无法反应。 林昭言喜欢的人是周霆琛?! 怎么可能! 林昭言突然有些后悔,她刚刚只是在想,如果陆言之知道她喜欢的人是周霆琛,那么凭他的性子,是一定会去监视周霆琛的,这样一来,只要周霆琛敢对她不利,陆言之都会知道,自己也就能化险为夷。 可她忘了想,若是陆言之同周霆琛正面对上,他会不会受到伤害? 她根本不喜欢他,却要利用他保护她,真是可耻的很。 “我胡说的,我不喜欢他。”林昭言很快又反悔,懊恼地只想砸自己的脑袋。   ☆、第一百四十六章 承诺 可陆言之根本听不进去,他笃定那是林昭言为保护周霆琛才说的谎话。 周霆琛啊周霆琛,没想到你果真答应我不杀林昭言,却设计让林昭言爱上了你! 好,你真好! 林昭言一刻都呆不下去,飞快地说了声“再见”,拔腿就朝马车走去。 好在陆言之并没有追上前,只是盯着林昭言的背影看了半响,随后转身,大步离去。 周霆琛,我不可能会让你得逞的。 林昭言回到马车内,脸颊还犹自带着奔跑的红晕,让刘氏瞧着更加怀疑。 林若言没什么心眼,随口问了林昭言几句都被她糊弄过去,就不再提。 倒是林昕打趣道:“陆表哥来找四姐干什么?四姐的脸好红。” 林昭言捏了捏他的鼻子,“你又欠扁了是不是?” 林昕赶紧躲到刘氏怀里去。 林若言在一旁大笑,“亏你还读圣贤书呢?胆小鬼!” 车厢内的气氛瞬间愉悦了起来,因陆言之而带来的小小插曲也很快被大家遗忘。 ☆★☆★☆★ 宛妃娘娘有救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侯府,大家虽然不清楚其中的内情,但也晓得如果大少奶奶救活了宛妃,那么建安侯府的风光是要更上一层的。 不过相较于下人的兴奋和喜悦,当主子的好像都不是很高兴。 林老太太自不用说,为了侯府的声誉,她实在不愿意让马氏抛头露面,马氏这下子如果救活了宛妃,盛京城内不出几天就会传得风风雨雨,以后若是再有什么疑难杂症,那些人找上门来。普通人家还好说,那些权贵们难道还能见死不救吗? 可她们建安侯府的大少奶奶又不是低贱的医女,不救被人诟病。救了就是折损颜面! 陆氏虽然不太在乎这些,却也觉得马氏丢脸就是让林珏丢脸。她想今后林珏还有大好的前程,如果被马氏败坏了名声,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而且,如此一来宛妃死不了,虽然暂时过了一关,她这心里终究是慌慌的。 不过宛妃毕竟在宫里,要下手谈何容易。看来只能在林昭言身上下手了。 马氏这边已经顺利进了宫,要向皇上禀报关于救宛妃一事。 皇上近日来因为徐宛如的事情心力交瘁,他是真以为徐宛如没救了,连上朝都打不起精神。为此又被几位谏官“温言劝谏”,弄得他更加心烦意乱,一气之下干脆连早朝都罢免了,没少在朝堂引起轰动。 此刻他正坐在宛妃的病榻上,看着因病重而显得苍白脆弱的徐宛如。一颗心疼得都要滴出血来,又有无限的怨气升腾。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爱朕?你到底要朕怎么做才好?”皇上咬牙切齿地说着,真是恨不得就直接掐死她,也好过她活在这儿互相折磨。 结果手指刚抚上她的脖颈。却听到她喃喃低语,“皇上,皇上……” 皇上的身子一震。 她居然在梦里喊他的名字? 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也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 皇上突然间狂喜,也不管徐宛如是在梦里,连忙应道:“诶,朕在这里,朕就在这里!”又上前抓住她的手,一脸的急切,“宛如,你感觉到了吗?朕在这里!” 任谁瞧见皇上这一副样子都要惊愕不已,向来是高高在上的皇上,居然因为一个女人梦中无意识的话开心得像个孩子。 可宛妃下一句话却又将他打入深渊。 “皇上,我求求您,放了心儿,您不要杀她,臣妾什么都答应您,求求你放了心儿,求求您……” 宛妃的神情看起来很痛苦,眉心紧紧皱着,被皇上抓着的手也紧紧攥着,额头沁出了一层冷汗,像是做了什么可怕的噩梦。 皇上的喜悦瞬间冷凝。 心儿…… 是谁? 皇上一时间想不起来这个名字,直到听到徐宛如不停地在喊“求求您放了她,放了她”,才猛地想起。 心儿,是她和林琛的女儿。 不,或许也是他的女儿。 只是他不能确定。 他突然想起十四年前,宛如诞下心儿,当得知他要赐死心儿的时候,不顾自己虚弱的身体硬撑着爬到了他身边,跪在他的脚下,神情也是如现在这般痛苦,嘴里也同样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原来她曾经给过他机会啊! 她说只要他肯放了心儿,她就什么都答应他,她就会好好同他过日子。 只是那个时候心儿早产,他笃定那是林琛的孩子,一时被怒气冲昏了头脑,才会不顾她的哀求,毅然决然让人将那刚出生的女婴沉入了池塘。 他甚至都没有去看那个孩子一眼,那个可能也会是他女儿的孩子。 皇上的心情一时间变得极为复杂,喜悦也不是,愤怒也不是,担心也不是,愧疚也不是。 只是大约,有些后悔。 “对不起……”皇上突然俯下身,对着在噩梦中不断哭泣的徐宛如低低絮语,“宛如,对不起,当年之事是朕的错,但朕不是错在从林琛那儿抢了你,只是错在,不该在没有弄清楚真相前就赐死了心儿,对不起……” 徐宛如就算是在梦里,大约也能听到皇上的这番“忏悔”,因为她突然不喊了,只是眼角的泪仍旧没有停止。 皇上又握紧了她的手,“其实你何必执念于一个心儿,她已经死了,朕知道你觉得亏欠她,其实朕也心疼,她若是现在还活着,朕一定好好待她,赐她明珠公主的封号,给她豪宅给她名誉给她荣耀给她全天下最好的东西,但是,她死了,她没可能活过来了,所以与其将自己锁在过去念念不忘,不如,咱们再生一个女儿……” 徐宛如没有回答。 皇上也不指望她回答,继续自言自语,“宛如,你知道朕有多爱你,你为何情愿守着一个心儿,也不愿在和朕再生一个孩子?”那神情颇有几分落寞。 徐宛如还是没有回答。 皇上就叹了口气,倾身在她身边,想要在她唇边印下一吻,耳畔却突然传来了一声倒吸气的声音。 皇上瞬间回神,犀利的眸光朝来人看过去。 只见满脸涨得通红的马氏正无措地站在那里。 “对,对不起皇上,臣妇,臣妇不是有意的!”马氏立刻跪了下来,手脚都在颤抖。 皇上的眸光渐渐平和,“无碍的,你起来吧!”是之前他叮嘱过宫女,若是林马氏来,无需通传,所以他也不能怪她。 马氏颤颤巍巍地站起了身,看着皇上的眼神复杂难言。 她听到了皇上对宛妃说的全部的话。 心儿,那大约便是昭言吧! 皇上说若是心儿还活着,会赐她豪宅名誉,荣耀富贵,是真的吗? 他难道不介意心儿还活着这件事? 那,倘若他知道心儿就是昭言的话…… “林马氏,你入宫有何事?是找到了救宛妃的办法吗?”皇上激动的声音唤回了马氏的思绪,马氏盯着皇上,纠结片刻,终究没有将那件事说出来。 不论皇上知道昭言的真实身份后会做出何种反应,这件事都不应该由她说出来,她不想蹚入这趟浑水。 于是马氏摇摇头,正色道:“回禀皇上,是的,臣妇的祖父从延陵捎信回来,告知臣妇,除了用至亲之人的血可以救活宛妃,还有其他的办法。” 皇上的反应就在马氏的预料之中了。 错愕,怀疑,惶恐,惊喜,兴奋,不知所措……每一种情绪都在马氏的掌控之中。 这也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林琛的反应,实在反常至极。 “你说真的,你说真的?宛妃娘娘真的有救?!”皇上恨不得朝马氏扑过去,以此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 马氏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颔首道:“是,臣妇的祖父已经告知了臣妇方法,今日就能看到效果,所以臣妇才前来替宛妃娘娘治病的。” 皇上大笑,“不愧是从前太医院的一把手,朕都有些后悔放他告老还乡了!” 马老爷子的医术再次得到肯定,马氏满满都是自豪感。 皇上又问:“到底是什么办法可以救宛妃?” 马氏扬唇,“滴血验亲之法。” 皇上惊愕,“滴血验亲?”随后蹙眉,“你是说一个个跟宛妃滴血验亲?笑话,宛妃就只有七皇子一个孩子,这难道还会弄错吗?!” 皇上看上去恼怒极了,他以为马氏是在愚弄他。 马氏却一点都不着急害怕,甚为镇定地说:“皇上稍安勿躁,且听臣妇细细说来。” 见皇上没有激动反驳,便正色道:“其实咱们熟知的滴血验亲之法并不可靠,因为血液能相溶的并不一定表示双方就有血缘关系,能相溶的血只是因为两者血液中的某些元素相同,甚至有些父子的血液也不一定能相溶,因为可能儿子承继了母亲的血统,通俗一点来说,就是血液能相溶的不一定是亲人,相反不能相溶的也并不表示就不是亲人,所以宛妃这病,不一定要靠七皇子相救。” ☆★☆★☆★ 最近有点烦心事,状态不好,卡文了,码出来的东西也各种不满意,编辑昨天又通知3月2号上重磅,要求三更,我怕我这状态写出一堆渣来,所以这几天就单更,我好好调整下状态,见谅~   ☆、第一百四十七章 知晓 ☆★☆★☆★ 皇上被马氏说得一愣一愣的,滴血验亲之法并不可靠?这一理念还真是闻所未闻! 他虽然早就知道马伯仲是鬼才,从前在太医院也经常创新出一些闻所未闻的救人之法,刚开始被大家嗤之以鼻,后来见效了又被世人大肆推崇,但要推翻几千年传承下来的验亲之法,也真的挑战人们的承受能力。 倘若连滴血都不能验亲,那今后又该用什么来确认子嗣的纯正? 马氏见皇上似乎无法接受,便坚定道:“臣妇相信祖父并不会胡诌,这方法定然有效,臣妇敢以项上人头作担保!” 皇上神色复杂地看了马氏一眼,他不是不相信马伯仲,也不是不相信马氏,实在是…… “这件事若被人知晓,恐怕要在民间造成不小的轰动。” 如果人人都得知滴血验亲不靠谱,那些女人岂不是要更加不守妇道,男人岂不是更加防不胜防,更不相信自己的妻儿? 马氏闻言,缓了缓神色,“这个皇上不必担心,臣妇的祖父也是料到会引起轰动从前才没有说明,但这次为了救宛妃娘娘所以逼不得已,祖父已经关照过臣妇,这件事务必要暗中进行,切记不可被太多人知晓。” 皇上想了想,也只好同意,“好,你说要怎么做,只要能救宛妃,朕会配合你。” “很简单,将浣月轩的宫婢都喊来,每个人滴一滴血,谁的能与宛妃相溶,便选谁救宛妃,如果浣月轩的不行,就扩大范围。硕大的皇宫,总有一个可行。” “好!”皇上沉吟片刻,欣然应允。 ☆★☆★☆★ 马氏的滴血之法进行的很顺利。还没验到第五个宫婢,就找到了一个可以同宛妃血液相溶的人。 马氏大喜。很快禀告了皇上。 皇上也大喜,立刻让马氏安排手术。 事情就这么顺利又隐蔽地进行了起来。 到了下午时分,马氏的手术就已经完成,宛妃的虽然没有醒,但气色明显好了许多。 皇上就知道马氏并没有欺骗他,因为内心太激动,对马氏又太感激。当看到马氏神色喜悦地站在他的面前时,一时没忍住就上前一把抱住了她,“明兰,谢谢你。朕谢谢你!” 马氏整个人都震住了,回过神之后手忙脚乱地推开了他,也不管皇上会有什么反应,“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皇上。皇上恕罪!”那样子,就好像遇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若是她不知道宛妃的事也便罢了,现在知道了,她实在觉得皇上此举有些可怕。 皇上怔了怔,随后反应过来马氏的避讳。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怎么他难得放下君王的架子,这一个两个的女人都这么不识抬举! 他眸光微微幽暗,声音瞬间冷凝了下来,“林马氏,你该当何罪?!” “臣妾不敢!”马氏的脸色刹那间雪白,她想她有些明白林老太太和陆氏的反对了,伴君如伴虎,君王的重视和宠爱还真是要不得! 皇上见到马氏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样子,又想起宛妃现在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的模样,那些怒气便顷刻间烟消云散。 他这皇上,做的可真失败。 “好了,你起来吧,朕不会怪你。” 马氏身子一颤,并不敢起身。 皇上抬高了嗓音,“朕命令你起来!” 马氏连忙站起身,不过仍旧低垂着头,“臣妇,臣妇谢过皇上。” 皇上没说话,许久才道:“好了你回去吧,记得每日按时来替宛妃治疗,今日是朕唐突了,今后再也不会了,你且放心。” 马氏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放心,只知道在宛妃彻底痊愈之前,她是一定要来皇宫的,所以,也容不得她不放心。 马氏出了皇宫。 皇上凝立在宫檐下久久未发一言。 当帝王,求而不得,得之非所求,大概就是最大的悲哀吧! “皇上。”这时,从身后传来了丁公公的声音。 皇上回头看他,“查出来了?” 丁公公轻轻点了点头,朝皇上比了个“七”字,又用嘴型说了个“林”。 皇上的目光更加幽暗,许久,竟然冷冷笑出了声,“母后,母后,真是一箭三雕的妙招啊!” 丁公公道:“皇上您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皇上低喃,眸中的怨气恨不得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噬,“朕能怎么办?杀了她吗?!恐怕到时候,朕这江山都要不保!” 皇帝弑母,这要是传出去别说会在民间引起轰动,也正好给了萧王爷一个光明正大的造反理由。 他好容易得来的江山,岂会拱手让人? 太后也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敢肆无忌惮地插手他的私事。 丁公公于是没再说话,低低叹息了声,只是那叹息很快就随着阳光花香打着尖儿飘散在了空气中。 后宫里眼线丛生,纵然皇上对浣月轩封锁了消息,也不能阻碍“宛妃有救”的消息飘到皇宫的各个角落。 昭华殿内,身着水红色撒亮金刻丝蟹爪菊花宫装的美妇仰躺在紫檀木贵妃榻上,身边有粉色宫装的婢女半跪着替她在脸上按摩。 她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皮肤白皙,墨发垂散,一双媚眼似睁非睁,浑身上下都透着股说不出的媚态。 “贵妃娘娘,这玉露凝脂膏太医说了不能多用,您昨个儿晚上刚用过,今日便算了吧,奴婢替您仔细按按就好。”宫婢一边按摩,一边轻轻开口。 躺在贵妃榻上的美妇一听,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用,怎么能不用?你没听太后说过阵子又要选一批新的秀女充盈后宫了吗?本宫若是不在这脸上下点功夫,到时候如花美眷,皇上哪还能记得本宫?” 那宫婢仍然不死心,循循善诱,“可贺嬷嬷交代过,说这玉露凝脂膏是用七种毒花毒草制成,对身体是大损啊!” 端贵妃却毫不在意,“不过就是折损几年的性命,在这宫里,倘若不受宠那就是度日如年,多活几年又有什么意思?再者,不趁着本宫现在还未年老色衰,还有机会弥补,等到以后可就迟了。” 宫婢也明白色衰爱弛的道理,闻言,就不再说,伸手在一旁的紫砂嵌金盂里抠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乳膏,细细涂抹在了端贵妃脸上。 空气里有花香弥漫,据说那是七种毒花融合在一起散发出的香味。 花香愈浓,效果越强,同样,毒性也愈烈。 这时候,一位五十出头,穿了四季福禄蓝领褙子的老妇匆匆走近,二话不说就拍开宫婢的手,严厉道:“早说过不让你们给贵妃娘娘抹这些腌臜玩意儿,怎么就是不听,是想去跪五金石子路吗?” 五金石子路是宫里一道碎石铸成的小路,平日里就算穿了鞋在上面走都觉得扎人,如果用膝盖跪下去,那就会刺破皮肉,是很重的酷刑。 宫婢立刻吓白了脸色,忙跪下身求饶,“贺嬷嬷饶命,贺嬷嬷饶命!” 躺着闭目养神的端贵妃不耐烦地蹙了蹙眉,也没有睁开眼睛,只慵懒道:“嬷嬷,你这是在干什么?这是本宫的意思。” 贺嬷嬷气急,也不管端贵妃根本看不到,狠狠瞪了她一眼道:“娘娘!您还有心思做这些!相比较抓住皇上的心,自然是二皇子的前程更为重要!可现在,宛妃那女人就要醒过来了,到时候七皇子又是一个很大的威胁!” ☆★☆★☆★ 那宫婢仍然不死心,循循善诱,“可贺嬷嬷交代过,说这玉露凝脂膏是用七种毒花毒草制成,对身体是大损啊!” 端贵妃却毫不在意,“不过就是折损几年的性命,在这宫里,倘若不受宠那就是度日如年,多活几年又有什么意思?再者,不趁着本宫现在还未年老色衰,还有机会弥补,等到以后可就迟了。” 宫婢也明白色衰爱弛的道理,闻言,就不再说,伸手在一旁的紫砂嵌金盂里抠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乳膏,细细涂抹在了端贵妃脸上。 空气里有花香弥漫,据说那是七种毒花融合在一起散发出的香味。 花香愈浓,效果越强,同样,毒性也愈烈。 这时候,一位五十出头,穿了四季福禄蓝领褙子的老妇匆匆走近,二话不说就拍开宫婢的手,严厉道:“早说过不让你们给贵妃娘娘抹这些腌臜玩意儿,怎么就是不听,是想去跪五金石子路吗?” 五金石子路是宫里一道碎石铸成的小路,平日里就算穿了鞋在上面走都觉得扎人,如果用膝盖跪下去,那就会刺破皮肉,是很重的酷刑。 宫婢立刻吓白了脸色,忙跪下身求饶,“贺嬷嬷饶命,贺嬷嬷饶命!” 躺着闭目养神的端贵妃不耐烦地蹙了蹙眉,也没有睁开眼睛,只慵懒道:“嬷嬷,你这是在干什么?这是本宫的意思。” 贺嬷嬷气急,也不管端贵妃根本看不到,狠狠瞪了她一眼道:“娘娘!您还有心思做这些!相比较抓住皇上的心,自然是二皇子的前程更为重要!可现在,宛妃那女人就要醒过来了,到时候七皇子又是一个很大的威胁!” ☆★☆★☆★ 以上重复不影响亲们的订阅价格,请无视,只是作者本人的一个操作错误。   ☆、第一百四十八章:道歉 叶梓汐蹬着十厘米的细跟鞋,抱着足有一尺高的文件夹,头晕脚软手发酸的挪进办公室,新来的实习生立马眼尖的站了起来,将文件夹接了过去。 六月a市的温度足以在阳光直射区域烤熟鸡蛋,叶梓汐细白的额头也浸出了汗,她随手抹了抹,说道:“十分钟后去会议室二厅开会,你们把这些文件看一下,朗庭酒店重新装修,下个星期要出广告方案。” “汐姐,十分钟后新来的总经理就到了。”实习生热情甜美,眼神单纯,笑起来眼角弯弯的,她细长的手指指了指手表,差十分钟十点。叶梓汐拍头,她忙晕了,竟将这茬忘了。 “叶子,你先去补个妆,文件交给我,一会迎接新总,听说是陆氏集团的太子爷,刚从国外回来,不管脾气好不好,咱们总不能失礼。” 说话的是凌月,也是策划部资历最老的实力战将,本来策划部经理这个位置应该是她来坐,可是她要照顾宝宝,男人又很有钱,便推了这个新职位,最后辗转落入叶梓汐之手。 大学毕业三年,成为一家不算大也不算小的广告公司的策划部经理,人赠外号拼命三娘,叶梓汐每每听到,只能四十五度角无语望苍天。 在整个大学时期她养成了无数的坏毛病,只附赠了这么一个好习惯,就是全力以赴去做眼前的事情,其他的事情不问不想不抱怨。 十分钟后,泰天广告公司所有职员排成两排,经理堆里的叶梓汐老远的就看到一辆黑色迈巴赫62s疾驰而来。一个急刹车,稳稳的停在了泰天门口。 助理急忙跑去开车门,视线中出现一个身姿挺拔的男子,黑色a 西服配同系列的衬衫,并未系领带。上方的扣子散落着,透出一股潇洒不羁玩世不恭的气质来。 这便是传说中刚被家中从美国抓回来的新任总经理,陆长川。他顺手将墨镜摘掉。露出一双狭长深邃的丹凤眼,笑容很浅。却带着股邪气。嘴角微微勾起,眼睛眯着的时候,活像一只在不停算计的狐狸。 “好帅啊!”人群中传来女孩子惊叹的声音。 叶梓汐初步鉴定,新任总经理乃是混吃混喝玩世不恭富二代一枚。初步对策,珍惜生命,保护工作,远离陆总。 陆长川大步向前。满意的看着公司中一个个女职员眼冒星星激动的神情。走到叶梓汐身边的时候,脚步一顿。 即便那眸光一闪而逝,叶梓汐还是清晰的捕捉到了那一抹诧异。助理急忙向他介绍道:“陆总,这是策划部经理。叶梓汐。” 陆长川眼神微眯,叶梓汐已经无法从那双狭长的眼眸中捕捉到任何情绪,只是公式化的说了句陆总好。 “所以你在负责朗庭的广告策划案?”陆长川只是笑着,似乎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一次问话。叶梓汐点头。 “把那个案子交给凌月,你跟我到我办公室来。”陆长川撇下这句话便不再逗留。向电梯走去。 叶梓汐回头对策划部的同事说道:“例会延迟一个小时。各自先忙。” “不用一个小时,延迟八分钟就够了。”陆长川并未回头,拿着墨镜的手轻轻向后挥了挥。 总经理办公室已经焕然一新,黑白色的布置,看起来中规中矩的。与陆长川这种浊世佳公子的气质很不相符。叶梓汐机械的跟着新总走了进来。助理泡了两杯咖啡,便退了出去。 陆长川将一个淡蓝色的文件夹递给叶梓汐,说道:“你负责这个case,叶梓汐随手翻来,是一个摇滚天后代言的广告案,而且时间充裕,根本不需要她亲自去做。 “陆总……” 陆长川打断她说道:“你亲自做,白音的广告代言,不是第一次了,应该不会出问题,下周把方案交给我。” 说罢摆了摆手,叶梓汐只好将没说完的话吞了回去。捧着蓝色文件夹走了出去,习惯性的看了眼手表,竟是八分钟刚好。叶梓汐微诧,秀气的眉毛微微挑起,眼线飞扬,恬淡中掩不住那一抹明媚。 策划部的人面面相觑,都以为叶梓汐得罪了新来的总经理,纷纷带着同情的目光安慰她。 凌月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叶子,不用忧心,你的实力是咱们策划部公认的。更何况咱们策划部万众一心,什么都不怕。”叶梓汐笑了笑,她其实没觉得新来的总经理对她有意见,只是直觉的认为他是想把自己和朗庭的case隔离开来。至于为什么?老大的心思你不要猜…… 这件事只在她脑子里过了一遍就被她扔到脑后去了,白音的广告案很容易,她们相识十年,彼此像亲人般熟悉。她适合哪种类型,哪种效果,叶梓汐了如指掌,一个上午便已经有了初稿。 中午午休的时候,叶梓汐闺蜜周恬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叶子,中午到朗庭来,我请你吃饭。”叶梓汐一怔,笑着调侃她,“周大才女又有什么好事了?” 周恬嘿嘿一笑,“你来了就知道了。”叶梓汐调笑她搞神秘,还是拎起包向朗庭走去。 到了旋转门处,叶梓汐的脚步不自觉的便停了下来,算一算她有五年没到这个地方来了。如今看着焕然一新的朗庭,不禁生出一种物非人非的感觉。周恬就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笑的满面春光的向她挥手。 “你的意式特浓。”周若瑾明显算好了叶梓汐从公司走过来的时间,帮她叫好了咖啡,温度刚好。 在五星级大酒店里喝咖啡,听起来就有种很奢侈的感觉,叶梓汐念大学的时候不喜欢喝咖啡,偶尔需要提神也就冲泡一杯速溶咖啡,然后冷在那里,没多久就没了香气,闻着就觉得恶心。 叶梓汐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迷上了咖啡,但是知道自己为什么爱喝意式特浓,因为它最苦。每次舌尖触碰到那种极度苦涩的味道,她心中就觉得很是舒服。 周恬一度用变态来形容她。 “说吧,到底有什么喜事,你是把自己嫁出去了,还是把自己卖出去了。”周恬佯怒,张牙舞爪的要抓叶梓汐的脸,过了一会儿,才笑嘻嘻的说道:“我拿到了白音下张ep的制作资格。” 白音是摇滚界当之无愧的天后,出道七年人气持续爆棚,周恬是自由音乐制作人,拿到白音的ep制作资格,未来的身价毫无疑问的将会被提高到另一个层次。 周恬很兴奋,脸红扑扑的,突然说道:“叶子,可惜你不唱了,上大学的时候我就一直觉得你会比白音还要出色。而且她自己不也承认。” 因叶梓汐的关系,周恬也与白音相识,但制作人向来都是由公司来选拔的,最后再将小样拿来给她确认,为了帮她这一次,白音心疼的拒绝了好些个还不错的demo。 叶梓汐眼中划过一抹黯然,她不玩摇滚,已经五年了,从一个风风火火站在台上发光发热的女孩,一步一步成长为埋头在无尽的文案中苦苦思索的职业白领,每一步都是满满的血泪。周恬自觉说错话,无措之下想要把话岔开,却找了个很雷人的话题。 “叶子你看,是劳斯莱斯。”叶梓汐下意识的顺着她的手指放向看去,朗庭的落地窗大而明亮,坐在窗口处可以清晰的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 纯黑的劳斯莱斯带着华贵冷漠的孤傲,缓缓的停在朗庭的门口处。不知为何,叶梓汐心中一沉,握着白瓷杯的手指也骤然一缩。 淡漠在男子出现在阳光之下,只穿了黑色gucci 衬衫,领口和袖口处为一寸的白色长条。周身透着冷峻和傲然。他眸色漆黑如潭,薄唇微抿,气质高贵慑人,似乎能够暗淡耀眼的阳光。 在炎热的温度下,叶梓汐这一刻如坠冰窖,五年前经历过一次的窒息感再次袭来,而且更加猛烈,更加汹涌。激荡着她以为已经深埋了的记忆。 她从未想过在有生之年还会再见到他,自从五年前他不声不响的离开之后,她迷惑过,哭过,恨过。她会一个人缩在阴暗的角落里将脑袋靠在腿上独自思念着他,她会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喊着他的名字,喊得撕心裂肺,好像这样他便会听得到。每当午夜梦回,她抓不住他像阳光般温暖宜人的笑容,便会抱着被子用空洞的眼神望着窗外如黑丝绒缀满宝石的璀璨星空,和星空下明亮闪烁的万家灯火。好像这样她就不会孤寂? 可是,真的不会孤独吗? 五年前的陆泽,还是一个笑起来很清爽的阳光大男孩,不似这般冷漠如霜,他喜欢像摸着猫咪的头一样婆娑她的头发,然后再趁自己不注意把一头秀发扒拉成一堆枯草,仿佛算好她会先一动不动撅起嘴,再随手拿起身旁的抱枕一类对着他猛拍,他会一边假装嫌弃的说她彪悍,一边揽住她亲的她喘不过气来。再拿着梳子轻轻梳理自己的乱发。 周恬嘴巴张成了o型,看到叶梓汐面色惨白,急忙握住她的手,竟然触手冰凉。 他并未发现她的存在,直径上了楼。周围关于他的讨论充斥在耳边,却都是自己不知道的消息。叶梓汐蓦然发现,原来她与他已然陌路。 ps: 各位读者很抱歉,作者临时有急事无法传文,因为今天是月末,为了保住全勤,我只好帮忙传下别的,等明日作者会回来改掉,因作者个人原因失误导致大家不便,希望见谅   ☆、第一百四十九章 阴沟里也有翻船的时候 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端贵妃这次却毫不理会她的撒泼耍赖,板下脸道:“你被人给摆了一道倒是还有脸哭了?若这次不是母妃主动找你谈话,你是不是要一直瞒着母妃直到你父皇把你揪出来?!没用的东西,脑袋不够还学别人害人,总有一天母妃跟你二哥都要死在你手里!” 四公主的脸色刹那间雪白,她没料到端贵妃竟然会这么生气,看来这次真的是她做错了。 她不该听信的外人的谗言和母妃离心!林行言说得不对,她跟她根本毫无关系,她跟母妃跟二哥才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母妃!儿臣知错了,儿臣真的知错了,儿臣这就帮您将那林行言绑了来,儿臣今后一定不会再听信他人的谗言了!”四公主又跪下身猛磕头,“咚咚咚”的直响,看来是真的被吓坏了。 端贵妃见好就收,对四公主道:“好了你起来吧,回去之后将那林七喊过来。” 四公主连连点头,“儿臣明白,儿臣一定要她付出代价!” 端贵妃蹙眉,“付出代价?你也想跟着一块儿死是不是?” 四公主又白了脸色,连忙摇头。 端贵妃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想她贺吟聪明一世,怎么会生出如此蠢笨的女儿? “回去之后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好好与那林七说道,就说是母妃看她近来同你关系亲近才会找她谈话,记住,不要表现出来,也不准给她脸色看。她怎么说也是太后身边的人,你若给她脸色,那就等于是打你皇祖母的脸,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儿臣知道了。”四公主委屈地点了点头。 端贵妃挥挥手让她退了下去。 四公主就憋着一肚子的怨气回到了寝殿。 她推开屋子。林行言正在跟七公主说话,不知道说了什么东西,逗得七公主捧腹大笑。 四公主只觉得无比刺眼。 “四姐,你回来了?”七公主看到她,忙笑着朝她招手,又得意地挑了挑眉,“四姐,你迟迟未归,行言姐姐已经把故事都同我说全了!” 四公主冷眼看着她,“你很得意?” 七公主一愣。 四公主却懒得再搭理她。而是转向林行言,纵然心里一再告诫自己要心平气和,要心平气和,但话说出口还是带出了几分冷厉,“林行言,你到我母妃那儿去一趟!” 林行言一怔,“贵妃娘娘?” 七公主也被四公主的架势吓住,讪笑着说:“不过就是提前说了一个故事,四姐你不必这么较真吧?” “谁跟你们较真?”四公主没什么好气。可她这副样子,看在别人眼里可不就是个闹别扭的小孩子吗? 林行言失笑,“四公主,七公主同您开玩笑的。其实小女并没有讲那个故事。” 四公主看到她的笑容,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起来,她想若不是林行言教唆她去害七皇子还不准她告诉母妃,她今日又怎么会被母妃那样斥责?母妃一定是对她失望透顶了! “我不管你有没有讲那个故事。总之,母妃让你过去,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七公主这才觉得不对。“贵妃娘娘为何要找行言姐姐?” “关你什么事!”四公主狠狠瞪了七公主一眼,她觉得倘若不是七公主没有主见,只知道跟着她行事,她也不会被林行言坑害得这么惨! 四公主是气急了,才会不分青红皂白地怨怼人,七公主却不知道,委屈地红了眼眶。 “四姐真讨厌,定是被贵妃娘娘责骂了却拿我们来出气!”七公主虽然是四公主的跟屁虫,却也是娇宠着长大着,此刻受了这份莫名其妙的气,心里自然委屈,一抹眼泪,拔脚就跑走了。 四公主更气,将对林行言的怨恨全都撒到了七公主头上,冲着她跑去的背影狠狠道:“好好好,你有本事,你有本事你不要再到我这儿来!” 林行言见着,唇边沁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 七公主的母妃宸贵人跟端贵妃是一丘之貉,平日里没少帮着端贵妃干下作的事情,往往也都是她替端贵妃顶包,好让端贵妃在这后|宫树立威严,如果七公主和四公主闹掰了,那对她二人的关系不说有多少大的影响,终究还是会造成一丝裂缝的。 没想到,这件事竟还有意外收获。 大概是四公主实在太蠢的缘故吧! 林行言这样想着,唇角的笑容越来越大。 恰巧四公主这时候转过身来,看到她的笑容,心里更不爽,狠狠瞪了她一眼,“你笑什么?” 林行言被抓包也没什么紧张,很镇定地说:“小女只是觉得七公主小孩子心性,四公主您不要和她计较。” 四公主冷哼了一声,没好气道:“用不着你在这儿假好心!” 林行言就又笑了笑,甚至自行接过话题,“不知道贵妃娘娘找小女有何事?” 四公主也才重新想起正事。 不知道是因为林行言的温声细语安抚了她的心,还是端贵妃的告诫言犹在耳,总之四公主突然就收起了脾气,耐心道:“我母妃近日看我同你走的很近,便想找你聊两句,你也不要太紧张,大概就是问你一些很平常的东西。” “哦。”林行言表面上装作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想,看来太后娘娘说得没错,端贵妃不敢光明正大地得罪她,所以会私下找她盘问,这时候便可以顺水推舟了。 她很欣然地对四公主道:“小女知道了,那小女现在就去昭华殿面见贵妃娘娘。” “你去吧!”四公主没有再做什么表示,目送着林行言离开了屋子。 直到林行言完全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她才招来身边的宫婢,吩咐道:“一会儿你跟着林七小姐,听听她到底会跟母妃说些什么。” 林行言一路顺畅地来到了昭华殿,领路的宫婢让她进了屋子,然后很快消失在了原地。 林行言看看这严肃的气氛,纵然心里有底,难免还是有些慌张。 她不断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让自己冷静、冷静、冷静,然后迈步,朝内殿走去。 端贵妃还是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并没有变,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头稍稍抬起,便与林行言的眼神交汇。 不过看起来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皮肤白皙,身材高挑,五官长得也端正清秀,只是一双眼睛微微上挑,看上去总觉得会勾人。 端贵妃自己就长了一双斜长凤眼,俗话说一山容不得二虎,当美人遇上美人,可不会有英雄之间的惺惺相惜,有的,就只有嫉妒和仇视。 端贵妃本就因为四公主的事对林行言没什么好感,此刻见她小小年纪就长了一副狐媚人的模样,心中更为不喜。 “你就是代替六公主陪伴在太后身边的那位林家小姐?”端贵妃轻飘飘地出声,光从语气就能看出来她对林行言很不屑。 一般的小姑娘肯定会更加诚惶诚恐不敢多言,林行言,自然也不例外。 “回,回禀贵妃娘娘,小女,小女正是。”林行言扑通一声跪下身,嘴里结结巴巴地应道。 端贵妃唇角的笑容便更加不屑。 她就说呢,一个十一岁的小丫头,上次太后赐宴的时候就看她一副小家子气的模样,哪里能掀起什么风浪? 这一切定是有人在背后教唆她! 看她这副样子,应该很好诈出来吧! 端贵妃这么想着,声音更冷,“你可知道本宫找你来所谓何事?” 林行言伏在地上,身子颤颤巍巍的,声音也在发抖,“小女,小女不知,只是四公主说,贵妃娘娘大约是想从小女这儿问一些关于公主的情况。” 她说着,又抬起头来,谄媚地看着端贵妃道:“娘娘,小女同四公主关系密切,四公主为人直率又正义,小女很喜欢四公主!” 端贵妃嫌恶地皱了皱眉头,她就不懂了,太后到底是看上这丫头哪点了居然留她在身边? 那林四和林五,哪个都比这丫头强多了! “本宫不是要问你四公主的事,本宫要问一问你七皇子在坤宁宫遇害一事。”端贵妃支起身子,满意地看着林行言突变的脸色,启唇,淡淡道:“婈儿已经承认了罪状,她还说是你教她这么做的,本宫问你,她说的是否属实?” 端贵妃的声音又轻又缓,一点也不严厉,但不知道为什么,听在人的耳朵里,觉得连骨子里渗出一股寒意。 饶是林行言早有准备,也被端贵妃的气势吓到,腿一软,脸一白,几乎不用做戏,就很好地诠释了什么叫“做贼心虚”。 “小,小女没有。”林行言嘴上还在狡辩着,只是眼神飘忽,明显不敢与端贵妃对视。 端贵妃就冷哼一声,声音也陡然变得严厉起来,“还敢狡辩?!四公主不会无缘无故地冤枉你,这件事定然是你在背后指使!你若还不承认,岂非要本宫禀告了皇上,让宗人府的人来彻查此事?到时候,可就没有现在这么惬意了!” ☆★☆★☆★   ☆、第一百五十章 好大一盘棋 四千大章,二更求订阅求粉红! ☆★☆★☆★ “小女,小女真的不清楚!”林行言跪下来磕头,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贵妃娘娘,小女是被冤枉的,小女真的是被冤枉的!” “好,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端贵妃冷笑一声,没管林行言的求饶,直接朝外面吩咐道:“贺嬷嬷,去将皇上和太后请过来,我倒要看看,她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林行言的身子狠狠一颤,“贵,贵妃娘娘!” 她这是真怕了,她没想到端贵妃真的敢去禀告皇上,毕竟这件事牵扯到四公主,倘若将她揭发了出去,四公主必定要受到牵连,虽说不是主谋,实施的人总是她,必定要受到很重的责罚。 可是端贵妃,她竟然敢这么做?不惜牺牲四公主也要揪出她在皇上面前立功? 这就是宫里面所谓的亲情和人心吗?! 她林行言虽然不是什么心地纯善之人,至少对自己的亲娘是真心的! 可端贵妃…… 贺嬷嬷已经走了进来,看了眼跪在地上脸色惨白的林行言,就朝端贵妃跪下身道:“不知贵妃娘娘有何吩咐?” “去把皇上和太后喊过来,立刻!”端贵妃看都不看林行言一眼,直接对贺嬷嬷吩咐道。 贺嬷嬷转身就要走。 “娘娘!”林行言猛地出声,一张小脸上已是血色褪尽。 端贵妃兴趣盎然地看了她一眼,“怎么?终于肯承认了?” 林行言瑟瑟发抖地伏下身,“娘娘,小女承认,小女都承认,求娘娘不要告诉皇上和太后,小女不想进宗人府!” 端贵妃眯了眯眼。 不要告诉皇上和太后? 这么说,这件事情与太后无关了? 这么想着,端贵妃便直起身子。一瞬不瞬地盯着林行言道:“你挑唆四公主犯下这种事。差点害死了七皇子,闹得后|宫人心惶惶,本宫可没那么容易放过你。你这等歹毒的心肠,恐怕再不能留在宫里了……” “娘娘不要!”林行言猛地抬起头来,哭着哀求道:“娘娘,小女不想死,小女不想出宫!求娘娘放过小女,今后小女一定当牛做马在所不辞!求娘娘放了小女!” “呵呵。”端贵妃笑了两声,摆摆手示意贺嬷嬷退下去,“你先出去。本宫有些话要问问林七小姐。” 等到贺嬷嬷退了出去,才对林行言道:“你要本宫放了你也可以。只不过,你要告诉本宫,是谁给你出的主意去陷害七皇子的?别跟本宫说是你做的,本宫可不会相信!” 端贵妃做了一系列的戏,先是震慑住林行言,在她产生恐惧的时候加大力度恐吓她,让她慌乱无措无法思考。然后再开出这样具有诱惑力的条件,就不怕对方不上钩了。 果然林行言纠结了半响,终于松口,“是,是静妃娘娘。” 果然是她! 端贵妃的眸子骤然冷厉了起来。 林行言见着,又立刻跪下身求饶,“贵妃娘娘!这件事小女只是听命行事,小女并不想的!只是静妃是小女的姑姑,她说办成了这件事就可以同时扳倒皇后娘娘和您。到时候她在宫里一家独大,小女的身份也会水涨船高!小女,小女是被迷了心窍,才会犯下这等大事,求贵妃娘娘饶了小女,小女日后必当竭尽全力报答娘娘!”说完,又猛地磕了几个头,像是宣誓一样。 端贵妃只觉得有滔天的怒火朝胸口袭来。 林月华,林月华! 这三个字在唇齿呢喃,恨意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吞噬。 这次她是完完全全被林月华给摆了一道! 没想到她竟然背着她做这些下作的事情,竟敢利用她的女儿,摆明了是想将她也一起拖下水! 除掉皇后,是她们两个共同的心愿,所以出了这种事情,皇后的嫌疑最大,林月华笃定她会不遗余力地趁机除去皇后,让皇后再也无法翻身,然后等到时机成熟,她再将这件事的真相揭露出来。 到时候,她作为四公主的母妃,岂能不受到牵连? 好,好的很! 林月华,你果然是我在这个后|宫最强劲的对手! 可是你又以为,我贺吟会让你得逞吗?你以为你能除掉皇后然后就万事大吉吗! 皇后虽然碍眼,但至少不碍事! 一个没有子嗣的皇后,只是虚位! 相比较于这个虚位,她贺吟看中的是那把万人之上的龙椅! 除掉了皇后,让你捡了个大便宜?根本不可能! 端贵妃越想越恨,手指紧紧攥在一起,那尖锐的三寸长的金丝护甲就这么毫不留情地嵌入了血肉里。 “你先退下去吧,这件事本宫自有定夺,你无须再说。”端贵妃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对林行言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 “娘娘。”林行言声音发颤,根本不敢起身,因为她不确定端贵妃是不是真的打算放了她。 端贵妃也看了出来,唇边扬起一抹嘲讽的笑。 林月华聪明是聪明,却要败在这个贪生怕死的侄女儿手上。 “你回去,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至于你能不能保住这条小命,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份悟性了!” 端贵妃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只要不是个傻瓜就都能听出来。 端贵妃是想要林行言“弃暗投明”,帮着她去对付静妃娘娘。 林行言连忙跪下身承诺,“小女明白!小女明白!” 林行言很快退了出去,端贵妃就招来贺嬷嬷,沉声吩咐道:“随便找个替死鬼解决七皇子这件事,皇后太蠢,出了这件事怕是毫无主见,只有等死的份。” “娘娘?”贺嬷嬷有些不明白端贵妃的意思,让皇后出事,不是喜闻乐见的吗? 端贵妃勾了勾唇角,冷笑,“在这后|宫。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一个区区的皇后还不足为惧,宛妃那个成天只想着风花雪月的女人更加不值一提,咱们现在最要对付的人,是静妃。” 说着,眸中就像淬了一层毒液,凌厉得让人发憷,“她想要除去皇后和宛妃?哼,我偏偏不,就让这些女人活着,让她去斗!总有一天。我要让她死在自己手上!” ☆★☆★☆★ 林行言从昭华殿出来,脸上的恐惧和无措已经消失。只唇边勾起了一抹似有如无的笑意。 随后她就迈开步子,装作若无其事地回了慈宁宫。 她去了内殿找太后。 已接近申正,太后正坐在黄花梨木的雕花太师椅上用点心,是御膳房特意为太后熬制的羊乳糕,甜甜的奶香味弥漫在整个屋子里。 林行言的心情微微放松了些。 她比较喜欢这样平常闲适的气氛,那样就算是说正经事,心里的不安也会减淡几分。 刚刚在端贵妃那儿。因为气氛实在是太压抑了,她心脏到现在都噗噗跳个不停。 太后看到她来了,朝她招招手,“行儿来了,到哀家这边坐下,绿珠,你再去盛一碗羊乳糕来。” “太后娘娘,不必了。”林行言走上前,看着太后。轻轻道:“行儿刚刚从昭华殿回来。” 无需多言,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太后就明白了林行言的意思。 她脸色凝重了一秒钟,随后恢复如初,对周围服侍的宫婢道:“你们都退下去吧!” 宫婢们应了是,很快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太后和林行言两个人。 林行言跪了下来。 太后问:“是去找你问七皇子一事?” 林行言点了点头,“行儿按照太后娘娘的吩咐已经成功让贵妃娘娘相信这一切都是静妃娘娘所为。” “很好。”太后微微眯起了眼,唇边勾起抹不屑的笑容,“她们都想要争那储位,那哀家便让她们争个够!” 这件事从一开始就只是太后设下的一个圈套。 她知道端贵妃和静妃存的心思,她们想要登上高位,她们想要铲除皇后和宛妃,甚至打算联手,那么她就让她们如愿以偿。 她虽然不喜欢皇后,也从来不重视她,但在这宫里,她唯一不愿意害得就是皇后,或许是对她心怀歉疚,或许是因为她是这宫里唯一善良的存在。 她不想看到端贵妃和静妃害死她,只能选择让她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次的事件过后,端贵妃和静妃互相猜忌,两两对峙,她们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正面交锋,所以不可能再对皇后下手。 至于七皇子,她是有把握那些过敏的药物并不会害死他,相反还能给宛妃一点教训,要她明白一个做人母亲的,整天沉浸在自己的悲情中,只会再一次害死自己的孩子! 她所有的一切都早已经算计好了,结果现实也的确如她所预料的那样。 这些,与林行言的配合也大有关系。 看来她果真没有选错人。 这样想着,太后便赞许地对林行言道:“这一次你做的很好,哀家之前承诺你的事情,绝对不会食言。” 林行言身子狠狠一颤,“小女,谢太后恩典。” 这句话说出来,并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和惶恐。 是因为,她突然有些害怕。 回想起那天太后找到她跟她说,要想在这宫里长长久久、平平安安地待下去,就必须要找准自己的位置,站对所谓的阵营。 太后告诉她,她既到了这慈宁宫,身份就不再是简简单单的侯府七小姐,太后还问她,在侯府庶女和太后跟前的红人之间选,她会选择哪一个? 哪里容得了她选? 也是那个时候她才明白,原来太后会在侯府众多姐妹中选择她,不是因为她聪明也不是因为她知书达理,而是因为,她比任何一个姐妹都希望改变自己的命运。 一个人一旦有所需求,总是比较容易控制。 所以,她选择了做太后跟前的红人。 她选择听从太后的吩咐,去算计四公主,算计端贵妃。 皆因为,她想要成为人上人。 可现在,她终于离目标又近了一步,为什么会觉得茫然? “怎么,你不开心?”太后也第一时间看出了林行言的不对劲,她的反应实在不在她的预料之内。 “小女不是。”林行言赶紧摇摇头,撑起一抹笑容道:“小女只是,有些不知道如何反应。” 她真的不是不开心,而是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感觉。 大概是因为第一次走这么大一盘棋,有时候置身其中,会觉得异常茫然。 她在四公主面前伪装,在端贵妃面前的懦弱,在太后面前的诚服,到底是真实还是做戏,她自己都有些分不清了。 她是成功了,成功得让四公主去害了七皇子,成功得让端贵妃相信了这一切都是静妃所为,成功得让太后更加重视她。 但她竟然开心不起来。 这深宫里,要想一步一步地往上爬,原来需要付出这么多的代价。 她不是良心发现,也不是觉得后悔,只是,突然有些感慨。 这表面看似简单的一切,其实背后都织了一张密密麻麻的网,脉络复杂,关系凌乱,想要拨开这张大网看清背后的真相,就必须得付出可能会被围困其中的代价。 可真当你一点一点地拨开这张大网,其背后是青云阶梯,还是血海深渊,依旧不得而知。 “第一次总是这样,你要做的就是认清自己,倘若你分不清该怎么做,那哀家也不会强人所难。”太后淡淡出声,对林行言的话没表现出多少诧异。 她也会有这样的情况。 年轻时候是踩着尸山血海爬上来的,茫然过害怕过后悔后,可当真正站在了这个位置,高处不胜寒,就什么感觉都没了。 窗牖外有风轻轻吹来,已是深秋,风尚且带着丝丝凉意。 林行言也就从那莫名其妙地思绪中回过神来。 她看着太后,一字一句地说道:“小女,绝不后悔。” 她不容许自己后悔,她也没有办法后悔。 因为她在决定入宫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没有了退路。 ☆★☆★☆★ 临时赶出来的一章,不知道有没有错别字。 今天大概只有两更了,宿舍没网络,我这是在公司传的。 最近打算换工作了,各种苦逼,见谅。 明天争取三更。 另通知,明天进入第二卷感情篇,相对而言感情戏会多一点。 不知道小伙伴们是喜闻乐见还是心情忐忑呢【其实,感情戏神马的,真的不会虐的……   ☆、第一百五十一章 温暖 第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 九月的江南,不似三月草长莺飞,红缨绿柳,却也别有一番旖旎韵味。 路两旁栽种了绵绵青柳,枝叶已泛鹅黄,碧波水粼,柔风和煦,簇簇紫薇花随风飞舞。 林昭言将手伸出车窗外,恰巧有一片粉色的紫薇花落在手心,柔柔的,尚还带着江南烟雨的朦胧湿意。 她弯唇笑了笑,握起手心,收拢了那枚粉色花瓣。 江南,果真美得诗情画意。 延陵又称龙城,隶属江苏,位于长江中下游南部,北靠长江,南临太湖,在后世改名为常州。 林昭言前世出生于苏州,离常州很近,在未查出患病的时候,最疼爱她的外婆还曾经带着她去过恐龙园、天宁寺,吃过素斋、银丝面,有的玩有的吃,她对常州的印象很好。 后来因为生病,她就再也没有出去旅游过,也未曾离开过这片江南湿土。 所以相比较盛京,她更适合杏花春雨的江南。 只是建安侯府规矩森严,刘氏痴爱林琛,几乎只有在新年才会回到延陵。 一月的延陵,空气湿冷,没有灿烂春花,没有绵绵春柳,更没有特属于北方冬天才会有的漫天冰雪,有的只是让人从骨子里感到的寒意,再加上从前与刘氏不亲,纵然刘府的人再亲热,也温暖不了林昭言冷漠的心。 可是此刻,尚还带着暖意的江南,心境大不同从前的林昭言只觉得亲切无比。 这让她想到了从前的苏州,小桥流水,杨柳依依,还有最亲最温暖的外婆。 “外祖家还有几时才能到啊?”林若言也凑过来望了眼外面的景色,不满地嘟哝了一句。 从盛京到延陵,一路走走停停。用了大约一个月的时间。林若言这句话问了至少有八百遍。 刘氏也顺着她的视线朝外面望过去,失笑,“快了,这都已经到护城河了。” 刘府乃延陵望族,坐落在千果巷,刘氏对延陵一带很熟,那约莫是很快就能到了。 果不其然,马车又行驶了一会儿,就听到车夫在外面兴奋的声音,“夫人。到了,老夫人和大夫人都在外面候着呢!” 刘氏从建安侯府出发前。曾经捎了封信到延陵,告知了刘老夫人她们要回延陵的消息。 “母亲也在?”刘氏又惊又喜,连忙掀开车帘朝外面看过去,果然见刘府大门口站着几位着华丽褙子的妇人,其中一位两鬓斑白,着玄青色缠枝莲纹嵌蝙蝠纹稠面褙子,头上斜插一支如意云绿玛瑙金鬓花簪的不是刘老夫人又是谁? 而她身旁站着的那个着绛紫色绣杏黄如意绕枝长比甲。梳着牡丹髻的妇人正是刘府的大夫人,刘氏的大嫂江氏。 她们的身后则跟着几个着清一色宝蓝云纹刻丝比甲的丫鬟们。 刘氏忍不住鼻头泛酸,“母亲也真是的,哪需要这样大的排场。” 当家老太太和大太太亲自出大门迎接,这可不是很大的排场么。 这要是在盛京,在建安侯府,便是皇亲国戚,林老太太为了那所谓的脸面规矩,也是不可能亲自出大门迎接的。最多会在垂花门那儿候着。 更何况只是一个嫁出去的女儿。 林若言兴奋极了,也顾不上什么礼仪姿态,忙凑到车窗外,朝外面挥手,“外祖母,大舅母!” 林昭言觉得丢脸,扯了扯她的衣袖,“你等到了再叙旧不行么?” 刘氏也觉得汗颜,将她扯过来,叮嘱,“虽说延陵没有盛京的规矩重,但你这么大一个女儿家,还是要注重形象,不可以再像小时候那样贪玩了,否则要嫁不出去。” 林若言如今也十二了,的确到了该说亲的年纪,刘氏这样说,难道是想在延陵帮她相看一门婚事么? 林若言撇撇嘴,嘟哝,“您还是先把林昭言嫁出去再说吧!” 林昭言:“……”什么叫躺着也中枪? 马车终于抵达了刘府大门。 刘氏先下了马车,又将昕哥儿抱下来,林昭言和林若言才跟着下了车。 刘老夫人和江氏带着丫鬟迎上来,笑容满面。 “母亲,我回来了。”刘氏先拜倒在刘老夫人跟前,眼眶红了一圈。 刘老夫人赶紧将她拉起来,“好了好了,有什么话进去再说。”她面容虽平静无波,然声音却带着哽咽。 刘氏在盛京所遭受的苦楚,刘老夫人作为母亲,是能感觉出来的。 江氏见状,笑着拉过刘氏的手,“玉心,你可算到了!府里那几个泼猴听说六姑姑要回来,高兴得直打滚,可劲儿地猜六姑姑会从盛京带什么好东西给他们。” 刘氏破涕为笑,“他们啊,哪里是想念我,分明就是想念礼物。” 江氏促狭,“可架不住有人就是要带啊!”边说边用嘴努了努刘氏身后被丫鬟搬下来的几个大箱子。 刘老夫人也跟着笑。 一行人边说边往府内走。 江氏跟刘氏叙完旧,将视线落到一旁的昕哥儿身上,笑言,“才一年多不见,昕哥儿都长这么大了。” 刘氏莞尔,“小孩子长得快,他这年纪正是拔高的时候。” 江氏有同感地点点头,“我家岑哥儿也是,待会儿你瞧见就知道了,才八岁的孩子,那么高的个儿!”说着,比了个齐胸的手势,“随他父亲!”与有荣焉的样子。 刘老夫人啐他,“你就别到处跟人夸赞你儿子高了。” 刘氏垂头失笑,她知道江氏是在炫耀,可这炫耀不令她反感,反倒觉得真实不做作。 做父母亲的爱夸赞自己的孩子,这都是人之常情。 江氏被刘老夫人戳穿,也没觉得尴尬,抬了抬下巴,“这是事实。” 大家都被她逗笑。 江氏又将视线落到林昭言和林若言身上,“昭儿和若儿倒是出落得越发亭亭玉立了,特别是昭儿,瞧着开朗了许多。” 林昭言从前来延陵都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大多数时候请了安就安静地呆在一旁,冷眼瞧着林若言同刘府的众人亲热。 她难得会参与其中。 因此,长辈们都说她没有一点刘氏一族的血脉,大约全随了林府的根。 延陵刘府的孩子个个都似林若言热情活泼,像她这样安静的,几乎没有。 刘老夫人也跟着将视线落到林昭言身上,见她眉目间果真恣意了许多,脸上露出欣慰的笑,“这才像是我们刘府的孩子。”说着朝林昭言招招手,“昭儿,到外祖母身边来,让外祖母好好瞧瞧。” 林昭言听话地走过去。 刘老夫人便拉过她的手,仔细端详了她一番,随后又亲又热地揉揉她的脸,“我们家昭儿长得这般水灵,你母亲竟说盛京城内找不到适合的婚事,定是盛京城里的那帮纨绔子弟没眼光!昭儿不担心,咱们延陵的好男儿多得很,今后就嫁到延陵来,外祖母疼你。” 林昭言有些受宠若惊。 从前或许是因为她的性格,刘老夫人对她虽好,但从来没这样亲热过。再加上发生了刘文轩的事情,这次回延陵,林昭言已经做好了被孤立的准备。 她怕大家伙儿都像卢氏一样认为是她害死了刘文轩。 结果没想到,外祖母会对她这样好,用从未有过的亲热待她。 她想外祖母一定是知道她内心敏感,想要用这种方式化解她的担忧和害怕。 林昭言鼻头酸酸的。 “外祖母……”情之所至,她刚想说些感动的话。 那厢林若言便开始嚷嚷,“外祖母您也太偏心了,怎么都想不到我?” “不是五姐说让母亲先着急把四姐嫁出去的么。”林昕凉凉接话。 林若言:“……” 好啊这个死小子,竟然在这儿等着她! 林昭言被这么一打岔,什么感动都没有了,只觉得头顶飘过了三道黑线。 她真心觉得他们姐弟三个中,就她最正常了。 一行人说笑着跨入了内院。 刘氏望着同刘老夫人亲亲热热的林昭言,心里泛起一抹苦涩。 关于昭儿的身世,整个刘府,除了跟到盛京的林妈妈和听到过风声的卢氏,其他的人都不知晓,包括刘老夫人这个做母亲的。 母亲还曾几次就昭儿的性子和她讨论过,母亲自己年少时就是活泼恣意的性子,所以她不喜欢太过寡言木讷的孩子,便是女子,母亲也觉得该是活泼明快才讨人喜欢,母亲不想自己的外孙女儿被教得一板一眼,也看出了她从前对昭儿的不喜,所以希望她能好好重视对昭儿的教育。 从前她听着总是不耐烦,心里想这又不是我生的孩子,她性子是好是坏与我何干?她觉得自己能将昭儿养得这么大,从小没让她吃过多少苦便已经算对得起她了! 可如今,事到如今。 她看着母亲那么高兴昭儿有所改变的样子,第一次由衷地希望,昭儿,能够是自己生下的孩子。 ☆★☆★☆★ 终于到延陵啦,换地图了,江南温暖,行文大概也会温暖几分~   ☆、第一百五十二章 新来的表妹 四千大章~第二更,求订阅求粉红! ☆★☆★☆★ 一行人已经抵达了刘老夫人的院子。 院子门外站满了人,是刘府的各房的几位夫人和姑娘。 刘老夫人一生顺遂,做姑娘时千娇万宠,嫁了人之后夫君更是百依百顺。刘老太爷这一生也只有过她一个女人。 她一共为刘老太爷生下四儿三女,刘氏是她的二女儿,在族里行六,家里的孩子都唤她六姑姑。 刘氏还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嫁的都很好。 刘氏的三位哥哥和一位弟弟也都娶了温婉贤惠的妻子,包括卢氏,她在没去盛京之前是十分善解人意的。 刘府一大家子人相处和谐,温馨愉快,在整个延陵都是广为人称道的。 三夫人和四夫人看见他们,立刻迎了上前,拉着刘氏叙旧亲热了一番,又夸了几句昕哥儿长高了,昭姐儿和若姐儿越来越漂亮了的话,一家人就相携进了院子。 江南的亭台楼宇同北方是不一样的。 江南湿气重,临江多雨,地面常常会返潮,因此院子大多都盖成两层三层的格局,第一层楼用来作平时宴客之用,第二层第三层才会用来作休息的卧房。 刘老夫人的这座院子便是个二层高的楼台,旁边还建了一处水榭,粉黛白墙,十里清荷,遍地绮罗,光想想都是那么幽雅别致,更别提置身其中了。 院子里还栽种了好些紫薇花。 紫薇花在延陵一带多产,到了初秋,粉红紫白,一簇簇的,微风吹拂,落英缤纷,格外的诗情画意。 林昭言想起前世很火的一个电视剧,里面的女主角就是出生在紫薇花盛开的江南,所以才长成了那样温婉贤淑的性子。 她再侧首看了看身旁已经和林若言玩闹成一团的刘府几位表妹。失笑着摇了摇头。 果然。电视剧里都是骗人的啊! 谁说江南的女子就一定得小家碧玉、温柔娴淑来着? 摇头间,她突然瞥见一直安静跟在三夫人身边的一个小姑娘。 十三四岁的年纪,上身穿一件烟柳色的绣碎竹叶青短袄,下着浅碧色轻柳软纹束腰长裙,云鬓墨发间只简单插了一支素银花卉绞丝小发簪,走路的步伐规矩又谨慎,头微微下垂,温婉恭敬。 看来还是有紫薇式的人物的。 只是,这是谁? 从前好像一次都没有见过,看这打扮。并不像是个丫鬟。 刘老夫人顺着林昭言的视线望过去,失笑。捏了捏她的手道:“她叫馨娘,是你三舅舅的孩子,外祖母一会儿再替你们介绍。” 林昭言便收回视线,回头冲刘老夫人甜甜一笑,“昭儿知道了。” 刘老夫人便更欢喜,恨不得将林昭言抱在怀里好好疼爱一番。 其实她很喜欢这个外孙女儿,只是从前见她冷冷淡淡的样子。便是有心亲近也失了兴趣,这次回来,她看到她第一眼便感觉出了她的变化。 一个人的嘴角可能会挂出牵强的笑,但眉目间的神色是骗不了人的。 昭儿这次是真心的高兴。 一行人陆续进了屋子。 屋子里的摆设也充满了江南水乡的韵味。 水墨丹青的大插屏,藕荷色的纱窗,窗旁的松竹梅花梨木小几上摆放了黄水晶花斛,镌刻着玉堂富贵的花样,里面插了几枝新鲜的玉兰、海棠、牡丹、桂花,合着屋角紫铜麒麟香炉里吐出的香烟。散发出馥郁香味。 刘老太爷正坐在上首等他们。 他如今六十出头的年纪,两鬓已生银发,穿着一件蓝缎平金绣整枝松鹤纹对襟衫,看上去神清气爽,精神奕奕。 看到他们进屋,一向和善的面庞更是露出毫不掩饰的笑容,眉目弯弯,衬着他圆圆的脸,像是个慈祥和蔼的弥勒佛。 “外祖父!”林若言飞奔着扑了过去。 她格外喜欢刘老太爷,因为他会顺着她宠着她,从来不冲她发脾气。 刘老太爷连忙搂住她,我的“乖孙”“亲孙”叫得好不肉麻。 林昕在一旁夸张地抖落自己的鸡皮疙瘩。 林昭言哧哧直笑。 刘老太爷跟一般大家族里的长辈完全不一样,跟过世的林老爷子也是大相径庭,没有架子没有脾气,无论是亲孙外孙,都当宝贝似的疼着。 “若梅还说我呢,这府里最期盼的还属你父亲,昨天夜里还跟我叨叨六丫头什么时候回呢!”刘老太太也是无语。 若梅是大夫人的闺名。 大夫人失笑,“是啊,自从前些天收了信知道六妹要带着孩子回来小住,父亲可高兴坏了,又是让下人收拾寝居,又是天天让人去码头看,忙得不亦乐乎,这不,你们一到咱们就晓得了,若不是母亲拦着,父亲都要出门来迎。”说着,故作吃味地叹了口气,对三夫人四夫人道:“这亲女儿就是亲女儿,什么时候咱们这些做媳妇的也能有这种待遇哟!” 刘老夫人啐她,“你也就这张嘴能说。” 刘老太爷更是笑得不亦乐乎。 刘氏的心里忍不住泛酸,说实话,这些年她在盛京过得水深火热,心里其实是责怪过父亲的,她怨恨他为什么明明知晓真相却还让她嫁过去,如果当初他能坚持一下,她就不会过得这样痛苦。 可现在,面对父亲这样高兴她归来的样子,她什么怨气都消了。 她想父亲肯定是有原因的,并且绝不会是她所想的那样。 屋子里一片和乐融融,林昭言姐弟三个也都一一拜见了长辈,收了礼物。 刘氏也有礼物要发。 几个表姐弟们瞬间沸腾了。 当小孩子最喜欢的莫过于收礼物了。 刘氏也乐得看他们高兴,让紫莺将礼物拿出来一一分给他们。 不一会儿所有的礼物都分完了。 三房的慧姐儿突然道:“呀,馨娘还没有,六姑姑肯定不知道馨娘来了。” “馨娘?”刘氏一头雾水。 三夫人便讪笑着指了指身旁一直安静垂首的小姑娘,“便是她,前几个月刚进的府,也忘了同你说。” 那名唤馨娘的小姑娘被点名,只好唯唯诺诺地看了出来。很小声地道了一句“问六姑姑安。” 六姑姑?这是她侄女儿? 刘氏显然无法接受一个从未见过的小丫头喊她姑姑。愣了愣道:“这是谁?” 三夫人讪讪地不说话,好像难以启齿。 “她是我姐姐。”倒是慧姐儿开了口。 “姐姐?”刘氏更诧异,哪儿冒出来的一个小侄女儿? 三夫人瞪了慧姐儿一眼。 慧姐儿缩了缩脖子。 刘老夫人便护住慧姐儿,不满地朝三夫人看过去,“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老三既做了那事咱们就要负责,这孩子是我们刘家的种就不能流落在外。” “这是三哥的孩子?”刘氏也听出了个大概,觉得不可思议,“外室生的?” 她那三哥最是个忠厚老实的,和三嫂也从来相敬如宾。什么时候会在外面养了个女儿? 三夫人垂了眸,不说话却也表明了她不爽的心情。 脾气再好的人也不能欣然接受自己丈夫在外面的风流债吧? 刘老爷子搂着林若言不说话。显然他也觉得难以启齿。 想他们刘家一世清明,从来没和这种污糟事扯上过关系。 老三是难得糊涂,不过事情既已经发生了,孩子是无辜的,能怎么办呢? 那名唤馨娘的孩子显然是个腼腆内向的性子,这时候被众人瞧着,一张小脸涨得通红。让人怀疑她是不是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林昭言对这种事不发表意见。 拥有现代人灵魂的她是不可能接受外室生子的,但怎么说呢,馨娘是无辜的。 刘老夫人作为当家老太太,遇到这种事要首当其冲,怎么着也不能让个半大的孩子被人指指点点。 她道:“也是你三哥的错,他不是要学你二哥走仕途吗,结果那年春闱落了榜,他一时气闷,出去借酒消愁。遇上了馨娘的娘亲金三娘,一时糊涂就犯了错事,这之后他自己也忘了,这么多年来金三娘也从来没有找上门过,想必也是个心善的。她一直带着馨娘在荷花村生活,前几个月因病去了,告知了馨娘身世,馨娘便孤身一人找上了门来。这孩子眉宇间皆像极了你二哥,也由不得人不信。” 刘老夫人说着,长长叹了口气,“馨娘也是个可怜的,你们都要好好待她。” 屋子里顿时鸦雀无声,便是刚刚还混闹的几个男孩子也都安静了下来,只听到馨娘微弱的啜泣声。 馨娘该是很伤心很无助吧,可纵然这样,寄人篱下,连哭都不敢放肆。 林昭言是不知道馨娘从前是什么样的性子,但她现在,脆弱、敏感、内向。 她想到了刚穿来这异世时候的自己。 那个时候她也是一样,在前世的时候饱含冷落和心酸离世,临死前都未曾见到父母一面。 当发现自己重生,她心里有多激动?她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感受到那份温暖和亲情。 可现在却给了她一记狠狠的耳光,让她瞬间清醒。 她从满怀期待,变成了小心谨慎,冷漠寡言。 相较而言,馨娘要比她幸福多了吧! 至少,刘府的人都是以真心待她。 她不是夏紫薇,没有认不成亲好好一个大小姐为人奴婢。 她也不会成为林黛玉,惶恐小心最后郁郁而终。 因为现实不是小说,没有戏剧效果,没有狗血剧情,馨娘能够认祖归宗,一家人待她很好,没有排挤没有鄙夷。 相信时间久了,她自然能够融入其中。 三夫人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算不上讨厌馨娘,却也着实无法好好待她,只要一想到她是自己丈夫和别的女人在外面生下的孩子,心里就百般不是滋味。 可刘老夫人说过的话又言犹在耳,她让她换个角度想一想。 想一想若是馨娘的母亲贪得无厌,心机深沉,她不会过上这十几年无忧无虑的日子。 想一想金三娘也是因为自己将不久于人世才会想要让女儿认祖归宗。 想一想馨娘自入府一来,温顺恭谨,小心翼翼。 她这心里,突然就多出了一些不舍和歉疚。 唉,算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感情也不是很快就能有的,还得一步一步慢慢来吧! 倒是刘氏久久无法言语,她心里的震撼要比三夫人还要来得强烈。 同样是毫无血缘关系的女儿,同样是自己丈夫欠下的债,相比较于三夫人,她简直做的太失败了! 对昭儿冷言冷语,致使林琛对她不满跟她离心。 对昭儿漠不关心,致使昭儿性子漠然对她抵触。 如果她一开始就能够试着接受昭儿,现在的局面会不会好很多? 母女连心,刘老夫人瞥见刘氏恍惚的模样,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刘老夫人无声地叹了口气,面上则笑道:“好了好了,若梅你带老三老四媳妇去准备晚膳,红双你带几个丫鬟将姑奶奶她们的东西搬到春花阁,孩子们都自个儿去玩吧,祖母同你们六姑姑有体己话要说。” 大家都依言退出了屋子。 长辈们要忙着去办正事,叮嘱了孩子们几句就告辞离去。 林昭言和林若言就被表姐妹们邀请过去玩耍。 林昕嘴上念叨着要读书读书,却架不住刘府的表哥表弟一直撺掇他去玩耍,挣扎片刻,终于咬咬牙狠狠心,扔下心爱的书本,和几个表兄弟斗蛐蛐去了。 望着这样一派兄友弟恭,姐妹情深的景象,馨娘局促地立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林昭言正要走,侧首间正好瞥见她无措的模样,想了想,便走过去拉过她的手,“一起吧!” 馨娘受宠若惊地看了她一眼。 林昭言弯唇一笑,“愣着做什么,走吧!” 馨娘身子发颤,被林昭言拉着的手湿濡一片。 她在刘府虽没有被谁欺负排挤过,可也从未有谁这样关心在乎过她。 在他们心中,好像她就只是一个客人,疏离有礼,她其实很害怕,怕自己有朝一日终会离去。 可现在,被这个从未见过的表小姐拉着,望着她和善的笑容,在来到刘府后,她第一次产生了类似于安全感的情绪。 ☆★☆★☆★ 又有一个新的人物出场啦~ 猜猜馨娘会和谁配一对~   ☆、第一百五十三章 这才是真正的亲情 第三更~ ☆★☆★☆★ 寿安堂这边只剩下刘氏和刘老爷子夫妇。 刘氏所有的强颜欢笑都在屋子归于寂静的那一刻崩塌。 她望着刘老爷子夫妇疼爱的眼神,委屈感油然而生,眼泪就这么止不住的簌簌而落。 “父亲,母亲……”她咬着唇,要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才能让自己不放声大哭。 她一直都在宠爱和呵护中长大,从小到大没有受过什么委屈,父亲和母亲连大声责骂她都不曾有过,几个哥哥姐姐也都对她百依百顺。 她也只有在刘府,在刘老太爷夫妇面前,才能让自己做个任性恣意的孩子。 “傻孩子,哭什么,有时候事情好好解决,哭能有什么用,你还当自己是七八岁大的孩子吗?”刘老夫人将她拉过来擦眼泪,嘴里说着斥责的话,可她的眼眶却忍不住泛红。 天晓得她这个从小疼到大的女儿,她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却叫别人欺负成了这样! 她心里有多舍不得! 林琛那混小子,当初她就看走了眼! 刘老太爷见她们母女俩这副样子,心里也不好过,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活这么大,从未流过一滴眼泪,此刻却忍不住用衣袖擦了擦眼角。 是他愧对这个女儿。 当年他知晓一切真相,也并不想让女儿嫁过去,可无奈那个时候太后娘娘已经设计让玉心爱上了林琛,他不好多加阻止,怕女儿会因此和他离了心,再加上他瞧着林琛人品样貌皆不错,又觉得自己的女儿也是万里挑一,他想时间长了,林琛总会忘了那个女人和他的玉心好好过日子。 他绝对没有想到,林琛的执念会那么深。 也绝对没有想到,玉心会吃这么多苦头。 若是当年他早有预料,他是绝对不会把玉心嫁过去的,便是太后再逼迫,他拼死也不会把女儿嫁过去的! “玉心,都是父亲不好,父亲当年若能再坚持一下,如今就不会这样了。” 刘氏摇着头,或许她从前怪过刘老爷子,现在却没有丝毫怨言。 一切都是她自己选择的,合该她自己负责。 “后悔又有何用?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说我也不后悔,如果玉心没有嫁给林琛,我们哪来昭儿、若儿和昕哥儿这三个乖巧的孩子?”刘老夫人说着,握紧了刘氏的手,“玉心,母亲从来不允许自己后悔,母亲只会想办法让自己过好。” “我明白。”刘氏又忍不住落下泪来,无助地像个孩子,“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知道如何让自己过得好。” “母亲会帮你想办法的。”刘老夫人拍了拍刘氏的手,企图安慰她。 其实她并不知道该怎么办,感情这种事,不是外人能够干预的。 如果林琛死守着心里那份爱情,那么玉心无论付出多少努力,也不过是无疾而终。 她现在只有让玉心暂时忘却那些痛苦,护她在羽翼之下。 “孩子,不要害怕,安心在延陵呆着,无论如何,母亲都会护着你的。”刘老夫人揉了揉她的发丝,就像她还只是当初那个小小的姑娘。 刘氏用力点了点头。 刘老夫人又道:“近段时间母亲会帮你注意盛京那边的动向,你就不要再管了,安心陪着昭儿、若儿和昕哥儿在延陵玩耍,一切都有母亲。” 刘老太爷也跟着道:“对,你不要再管了,也不要多想,几个孩子难得能回来住一阵子,千万要让他们玩得开心。特别是昭儿,我瞧着她开朗了许久,这次回来你带着她和若儿四处转转,别逼她们学那些繁琐的女红,读什么四书五经,女孩儿家该多长见识。” 刘氏又点了点头,好容易止住的泪水又这么滚落了下来。 她回延陵,本就是为了逃避现实,享受温暖。 父亲和母亲没有逼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没有对她说一些长篇大论教她该怎么做,该怎么抓住林琛的心,更没有斥责她遇事只会逃避将她赶回盛京。 他们只是做了最普通的父母应该做的事——将自己的孩子护在身下,告诉他,无论外面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父亲和母亲这儿,永远都是你最安全最温暖的港湾。 感受到刘老太爷夫妇最真实的爱意,刘氏只觉得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被慢慢被帖。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电脑进水了!!!新电脑啊!!!进水了! 不能看视频,也完全没有声音了!肿么办! 同事说最好自然风干,不要再用了,否则会烧坏主板! 求问怎么才能解决这个问题啊!只能去修么!【我又不是本命年最近怎么会那么倒霉啊!   ☆、第一百五十四章 感动 第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刘氏在享受父母亲情温暖的同时,林昭言和林若言也在被热情围攻。 刘府的几位表姐妹一早知道她们要来,早已经准备好了送给她们的礼物,因为只是一些女孩儿家的闺房私活,刚刚长辈在场不便拿出来,此刻只剩下她们几个孩子,纷纷从怀里掏了出来。 荷包、香囊,手帕应有尽有,便是腼腆如馨娘也拿出了自己亲手做的两对丁香花耳坠。 她又拿出了一块巴掌大小的石头,递到林昭言面前,呐呐道:“这是,这是砗磲石,是祖父给我的,说这个可以趋吉避凶,我想着小表弟不需要耳坠,便亲手打磨了这样一块镇纸送给他。他,不是爱念书么?” 林若言夸张道:“你亲手打磨的啊?这么厉害?”说着又摆弄了几下自己手里的耳坠,“这个也漂亮,你手真巧!” 大房的四表姐就说:“那是,馨娘的娘亲以前就是靠这些手艺活儿赚钱养活她的,馨娘自然会了,我们都收到过,还有次做了蝴蝶,可逼真了,便是祖母身边手最巧的红双都比不过她!” 林若言更加崇拜了,她就羡慕手巧的人。 馨娘却一下子涨红了脸,垂着头局促地立在那里,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摆。 林昭言知道四表姐虽没有恶意,但显然戳中了馨娘敏感的内心。 馨娘或许也不是不开心,只是对自己和刘府众位小姐的格格不入感到自卑。 她伸手接过馨娘手中的砗磲石,笑着道:“谢谢你,我想我弟弟肯定会喜欢的。”又冲她眨眨眼,“我手也不巧,绣花都绣不出,今后你可以教我吗?” “教,教你?”馨娘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她没有想到尊贵的侯府千金会愿意学这些“下三滥”的玩意儿。 林昭言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是啊。这些东西这么漂亮。可也不能总让你做,我想还是自己学会了比较好。” 馨娘眨眨眼睛,有些高兴又有些不安,话出口都有些语无伦次,“可,可以,不过,不过我没关系的,你们喜欢什么,我都可以做的。但。但我也可以教你。” 林昭言便送给她一抹灿烂的笑容,“那便谢谢你了。” 馨娘局促地点点头。唇角却止不住地上扬。 其实她很喜欢做这些小玩意儿,可又害怕被人说她上不得台面,但如今连盛京城来的千金小姐都愿意学,那就表示其实没什么吧? 娘若是在天有灵,也会很开心的吧! 礼物的事情告一段落,姐妹几个又开始就别的话题胡天海地,长时间不见。可以说的话题太多,所以唠嗑一开始,便刹不住车了。 林昭言不禁感慨,这就是女人啊! “六表姐,六表姐!”正聊得热火朝天,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兴奋的嚷嚷。 是先前开溜了的三房七小姐刘*。 林昭言在建安侯府行四,在刘府却是行六。 因此刘*喊得人正是林昭言。 林昭言诧异地抬眸看过去,便见穿一身娇艳桃红的刘*冲了进来。 她的手中还抱着一团白色的东西。 随着她走近,林昭言才看清。原来是她养得那只雪犬。 “六表姐,你将小雪松带来了么?”她一在她面前坐定,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小雪松? 林昭言一头雾水。 刘*便道:“就是雪松的儿子啊!”指了指怀里的雪犬,解释:“是过世的文轩哥哥从我这儿讨过去的,他说是送给你的,因为你喜欢雪松,一定也会喜欢雪松的儿子。所以我知道你要来,就还一直期盼你会不会把小雪松带过来?” 原来雪团是雪松的儿子。 原来文轩表哥为她花的心思不止一点半点。 林昭言微微恍惚,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没有,路上颠簸,我怕雪团吃不消。” “啊?我还想着让他们母子相认呢,自从小雪松送了人,雪松好长时间都打不起精神了。”刘*沮丧地垂下了头。 是啊,雪犬母子分离尚且如此难捱,更何况是人呢! 所以卢氏对她做那些事,想要害她,都是理所当然的吗? 林昭言突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她想愧疚或许真的能击败一个人,因此每每她想到刘文轩,心里就会无比的难受,对卢氏的怨也会一下子烟消云散。 “*,你胡说什么呢!好好的聊天你提这茬干什么?”四表姐见状,狠狠瞪了刘*一眼,要她注意分寸。 刘*这才恍然大悟,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祖母交代过,不能在六表姐面前提文轩哥哥。 她犯错了! “六,六表姐,没关系啦,其实雪松也就难过了几天,你瞧瞧他现在,活蹦乱跳的,没事的没事的,都是我没事找事!”说着,懊恼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林昭言扯开唇角笑了笑,只是笑容并未抵达眼角。 她的伤心,任谁都能看出来。 刘*就不知道如何是好。 四表姐也很无措。 林若言更不用提,比起林昭言,她更难受。 刚刚还和乐融融的气氛一下子严肃了起来。 屋子里没有谁说话。 这时,一直安安静静的馨娘却突然出声,“人死不能复生,我娘死的时候我也很难过,可再难过也无济于事,我就想,我一定得坚强,我一定得过得好我娘在天之灵才会开心,她一定不希望我消极难过的。” 馨娘的声音很轻很轻,就像是湖面上吹来的一股清风,只是因为周围太安静,所以垂柳摆荡,吹到了人的心里去。 林昭言侧首看她。 她对林昭言微笑。 林昭言也就轻轻笑了起来。 馨娘说得对,她不该消极不该难过,更不应该将自己置于险境而不管不顾,刘文轩最明白事理,他会理解她的。 林昭言这样想着,心情一下子雨过天晴。 ☆★☆★☆★ 晚间,大舅舅、三舅舅和四舅舅也从公中回来,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吃了晚膳。 刘府并没有建安侯府那么重的规矩,讲究什么“食不言,寝不语”,席间大家互相说着话,聊聊这一年多来发生的趣事,气氛一直和乐融融。 林昭言置身其中,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家庭的温暖。 吃过了晚膳,刘氏带着三个孩子回院子休息。 林昭言和林若言被分在了一间屋。 舟车劳顿,来到刘府后又一直出于兴奋状态,两个人洗漱完之后便累得不行。 林若言是连句话都懒得多,倒头就睡。 林昭言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帮她掖好被角,吹熄了灯烛,也去了一扇门之隔的寝居休息。 躺在红木雕花的罗汉床上,林昭言想了许多事。 想父亲对宛妃的爱,想母亲心里的苦,想周霆琛对她的恨,想陆言之对她的执念,想她对萧岐那莫名其妙的心动…… 想着想着,她的思绪就渐渐飘远,脑中只有刘老夫人温柔慈爱的眼神,刘家姐妹热情亲切的话语,刘文轩情深似海的模样…… 还有江南的杏花春雨,小桥流水,杨柳依依…… 以及外婆,最温暖的笑…… 到最后迷迷糊糊地睡着,林昭言也不记得自己到底想了些什么。 只知道向来认床的她,那一晚睡得很好,似乎还做了美梦,因为第二天清晨,曼双说她唇角还挂着笑。 就这样,林昭言她们在延陵住了下来。 林昭言第一次让自己融入其中,才终于体会到林若言嘴里说的那个温馨和乐的延陵刘府。 没有虚伪,没有客套,没有算计,你不必提防着她在背后捅刀子,她也将热情对你毫不保留。 或许真的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延陵与盛京果真大相径庭。 刘氏也一扫在盛京时候的阴郁,整个人都阳光明媚了起来,带着几个孩子去这儿玩去那儿耍,忙得不亦乐乎。 林昭言甚有幸地看着她这个向来稳重自持的母亲变成个活泼娇俏的半大孩子。 果真,是与林若言一模一样啊! 林若言自不用说,她本就喜欢延陵,在盛京的时候就经常把延陵夸得天花乱坠,此次回来,没有人再管着她,就跟被放出笼中的鸟儿,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还有,无法无天…… 至于林昕,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该读书读书,才七八岁的孩子却很能掌握分寸,也能合理地安排好自己的时间。 刘老太爷瞧着,仰天发出一声感慨,为毛这不能是我的孙子啊! 刘老夫人啐他,“你不是主张放养教育吗,你不是最瞧不起林家的规矩吗?现在眼红了?” 刘老太爷委屈含泪,“我只是不想要书呆子,没说不想要有出息的孩子哇!瞧瞧家里这几个泼猴,呜呜……对了玉心,能让昕哥儿改姓刘吗?” 刘氏:“……” ☆★☆★☆★ 电脑什么的,我不敢再开了,放在那儿自然风干了。 现在只能庆幸我用的是网盘,在别的电脑上也能把文档打开,否则,哭都没地方哭去。【曾经丢失过三万稿子的痛……   ☆、第一百五十五章 出府 第二更求粉红求订阅! ☆★☆★☆★ 十月的延陵,花事渐了,红枫遍地。 林昭言她们在延陵也呆了快大半个月了。 一切都熟了,不像来时还有些拘谨,家里的兄弟姐妹跟她们更没有了半分客气,说话做事越发毫不避讳。 小桥水榭旁,临立着一座独栋的院落,粉黛白墙,红缨遍地,是大房嫡长女四姑娘刘明毓的院子。 窗牖半开着,视线触及之处是刘府的荷花池,此时晚秋,荷花池内只有流水碧波,锦鲤畅游。 屋子里燃着好闻的玉兰熏香,风吹起,纱帐轻浮,几道俏丽倩影临窗而坐,温声絮语,衬着外面烟雨朦胧的景色,格外的诗情画意。 然而,你若走近,细细聆听,那所有的美好都会被打破。 “真的吗?那歌姬有这么好看?” “我骗你作甚,她在整个盛京都风头无双,据说连二皇子都拜倒在她的裙下。” “既然在盛京混得那么好,来延陵作甚?” “这个就不知晓了。诶,刘明毓你问这么多干什么,到底去不去啊?” 原来,是从盛京来了一位有名的歌姬,三少爷刘文景知晓后,便撺掇着刘明毓带上林家两姐妹一起去看。 其实主要是他太混了被刘老太爷禁了足,此次想借着带表妹出去游玩的好兄长形象替自己打掩护。 刘明毓撇了撇嘴,“我有什么好处?” 刘文景瞪她,“我都让你去看美人儿了你还不知足?否则我自己带着两个表妹去,祖父肯定也是会同意的。” “你要真这样我就告诉母亲你其实是要带表妹们去妓馆!”刘明毓不甘示弱,也不管刘文景难看的脸色,直接道:“十两银子!” 刘文景讨价还价,“五两!” 刘明毓毫不退让,“十两!” 刘文景咬牙切齿,“七两!” 刘明毓不为所动,“十两!” 刘文景捶胸顿足。“八两。不能更多!” 刘明毓一锤定音,“成交!” 林昭言和林若言目瞪口呆。 这兄妹俩,到底有没有考虑过她们两个当事人的感受啊! 谈好报酬,刘明毓便和刘文景细细谋划此次出行的计划,全谈妥之后,便对林昭言和林若言说:“六表妹、七表妹,一会儿咱们就去跟祖母说要去天宁寺祈福,等出了府,我带你们去吃好吃的,反正三哥银子多!” “不去看美人儿吗?”林若言对那个从盛京来的美人儿比较感兴趣。 刘文景夸赞。“七表妹好品味!” 林昭言瞪他,就是这个三表哥。从前撺掇她们逛戏馆,结果被大舅舅逮了个正着,她们是客人虽然没有被责罚,但也被刘氏好一番教育。 现在又要去逛青楼了!这若是再被人逮到,可不是说几句重话就能揭过去的。 她对林若言说,“不准去。” 林若言没搭理她,这都来了延陵了。哪那么多规矩! 她只看刘明毓,“四表姐,去么?” 刘明毓显然这种事干多了,很熟捻地摆摆手,“你要去看也可以,不过我觉得没什么意思,不过是一些庸脂俗粉,看她们还不如照镜子呢!” 刘文景作呕吐状,赶在刘明毓发飙前正色道:“这个盛京来的墨霜姑娘可不是庸脂俗粉。否则能有那么多权贵公子为她倾倒?” “墨霜?”林昭言一愣,她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刘文景便拍拍她的肩以显示自己的正直,“六表妹放心,我只是去看看,不会怎么样的,你不要担心。” 林昭言将头调过去,对他的话不发表看法。 刘文景讨了个没趣,摸摸鼻子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林若言沉吟片刻,果断下了决定,“姐姐你跟四表姐去玩你们的,我同三表哥一块儿去看那个什么墨霜姑娘,我记得,在盛京的时候就听过她,的确挺有名的。” 林昭言:“……” 她不懂一个女孩子家那么喜欢看美人做什么? 林昭言最终也没阻止得了林若言,虽然千般揪心,但也只好随她去了。 反正,她自己是不会去的,无论延陵多么开明,她骨子里根深蒂固的观念改变不了。 几个人就套好的说辞去跟刘老夫人请示。 刘老夫人很乐意刘文景能担当起做表哥的责任,并没有对此产生怀疑,细细叮嘱了一番后便同意了他出府的请求。 刘文景高兴坏了,自从被禁足后他哪哪儿都不能去,只能在府上晃悠,昨日得了封同窗好友的信,说楚情馆多了一位从盛京来的名妓,他心痒难耐,冥思苦想了半天才想到了可以借助两个新来的小表妹出府的办法。 所以,他一出了刘府大门,就兴奋地蹦了起来,甚至抱着府门口的石狮子亲了两口,那样子,跟刚从监牢里放出来重见天日的犯人没什么两样。 林昭言在旁边看着,更加揪心。 这个三表哥,怎么看怎么不靠谱啊! ☆★☆★☆★ 延陵的闹市不比盛京繁华昌荣,却别有一番趣味。 街两旁鳞次栉比的酒楼饭馆都带着江南水乡独特的风味,各式各样的小贩摆摊独立,琳琅满目的货品看得人眼花缭乱。 每个人都笑容满面,摩肩接踵间可以听到人们轻快的笑意。 林昭言被刘明毓拉着走,听她不厌其烦地介绍各种东西,“你瞧,那儿有处买美人篦子的,延陵的篦子最有名了,你们盛京城好多世家小姐用我们延陵的篦子,据说宫里的娘娘也用,等过阵子你们回去,我多买些给你们,也好让你们回去送送人。” 又道:“还有那边,卖桂花酥的!等你们回去的时候也带些走,你别看你们盛京也有得卖,那跟我们这儿的可不一样,桂花酥只有江南这边才是最正宗的!” 林昭言被她的语气逗笑。“我知道了。多谢四表姐。” 刘明毓满不在乎地挥挥手,“跟我谢什么,咱们都是一家人。”那模样,与林若言简直如出一辙。 林昭言就笑得更开心。 她虽来延陵有大半个月了,刘氏也带着她去拜访各府,但规矩不是一天养成的,养成了也不是一天就能改的,她跟着刘氏,去哪儿都是坐马车,隔着一壁车厢感受到的热闹与亲自置身其中的热闹原来大相径庭。 并且延陵世风开化。对未出阁的姑娘没有那么多限制,所以她们走在大街上。没有人会觉得怪异,她更不必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楚情馆就在前面街道转弯的地方,一会儿三哥和七表妹去看那什么霜的,咱们就去对面的茶馆听曲喝茶。”刘明毓知道林昭言始终担心林若言,并不打算带她走远,就这样提议。 林昭言很感激她的用心,“谢谢。” “都说了是一家人不用谢嘛!”刘明毓佯怒瞪了她一眼。 林昭言就低头笑笑没与她争。 到了街口的拐角。林昭言看了眼跟在刘文景身边一袭男装打扮的林若言,想了想,还是走上前叮嘱,“若言,看完你就出来吧,我同四表姐在对面的茶馆等你。” 林若言没有反驳,难得很听话地点点头。 林昭言却因此更加不放心。 林若言看出了她的担心,很俏皮地伸手抬了抬她的下巴,“怎么?美人儿。要不要跟本公子一道儿进去?” 林昭言:“……” 刘文景在一旁看得大笑,“好好好,七表妹好魅力,我若是女子瞧着都有些心动了!” “那是因为你没见过世面。”刘明毓毫不留情地挖苦她。 “你!”刘文景刚想发飙,林昭言就赶紧出声制止,“好了好了,三表哥你跟若言就进去吧,我同四表姐在对面的酒楼等你们,记得赶快出来,否则,我就回去告诉外祖母。” 刘文景:“……”六表妹其实你是扮猪吃老虎的对吧! 林昭言装作没看到他的控诉,拉着刘明毓便匆匆往对面的茶馆走去。 刘文景瞪着林昭言的背影,转身问林若言,“你姐姐一直都是这副德行?” “她一直都是这副能气死人的臭德行。”林若言耸耸肩,毫不留情地挖苦,“所以她嫁不出去喽!” 说着,又很暧昧地倾身到刘文景面前,似笑非笑道:“怎么?三表哥对我姐姐有兴趣?其实我姐姐也是有不少优点的,要不要考虑考虑?” 刘文景赶紧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还是算了吧,把她娶回家那我恐怕再也没机会玩了,简直就是另一个娘啊!” “哈哈!”林若言大笑,对此深有体会。 这时候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他们还不明白,能这样被人叨唠,也是一种极大的幸福。 怕只怕,无论你做什么,都没有人在乎。 ☆★☆★☆★ 推荐小安完本的书《元娘》:前世为母报仇,她拼尽全力,不惜手染鲜血,鱼死网破。 当重生而回,她终才明白,生命的价值并不在于复仇。 这一世,她是元娘,元为新生,元为初始,她要如海棠明艳绚丽,必当骄阳盛绽,活出精彩! 《大妻晚成》:重生为莫府嫡女,母亲逝世,父亲不喜,祖母冷淡,继母难测。 在这波谲云诡,困难重重的深宅,她唯有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这一世,她发誓要活出自我,努力谋个锦绣良缘。 点击下方直通车即可到达~   ☆、第一百五十六章 相遇 ☆★☆★☆★ 楚情馆对面的茶馆并不是一间普通的茶馆,准确点来说是供有钱人消遣来的地方。 这间名为品轩居的茶馆,外面的布置和格局简直要比楚情馆更别样精致,江南特有的雕花阁楼,临窗小馆,朱门红漆。 光看外观就知道是个上档次的地方,更别提还能听到从里传来的阵阵戏曲声。 刘明毓说,这家茶馆不同于其他茶馆的最大特色就是,他们家不是说书唱评,而是请延陵最有名的戏班子来唱戏,花旦丑角那都是一等一的。 闲暇之余,坐在装修精致的厢房内,品一杯香茗,点一出戏曲,合着江南特有的微风细雨,那该是何等的惬意。 林昭言听完后一阵无语,良久,才侧首问道:“你确定,这是茶馆?” 装修布置比楚情馆还要更像妓馆就不提了,怎么里面的内容听上去也那么奢靡,不健康向上啊? 刘明毓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也觉得这间茶馆很别致是不是?放心,你是我的表妹,我自然要带你来最好的地方了,我很大方的。” 林昭言:“……” 她怎么觉得刘文景和刘明毓两兄妹就是专门来坑她们的。 “进去吧进去吧,我点一出我最喜欢的《穆桂英挂帅》给你听,那个花旦,特别帅气!我曾经去后台看过他,是个男身花旦,恢复男儿身的时候更加好看!七妹喜欢他呢!”刘明毓说着就激动起来,拽着林昭言就要往里走。 “真那么好看?”林昭言有些狐疑,就顺口问了这么一句。 刘明毓连连点头,“当然!要不然七妹总缠着我带她过来,你要是不信我就带着你去后台看一看他,你肯定也会喜欢上他的!” 林昭言失笑着摇了摇头,视线却突然瞥见对面楚情馆巷子口的一个黑色身影。 她一怔。 好眼熟! 再想要细细去分辨的时候,那道黑影已经很快消失在了眼前。 “走吧走吧!”刘明毓已经拽着她进了门。 林昭言下意识地回头朝那个地方看过去。 真的会是他吗? 这可是在延陵,离盛京那么远。 应该只是长得像而已吧! 还是。只是她的幻觉? 想到这儿。林昭言不禁觉得好笑,这是怎么了,也没有喜欢到那种程度,这都能看到幻影了? 她连忙甩甩头不让自己多想,可这心里,终究还是受到了那么一点影响。 以至于听戏的时候,刘明毓在旁边天花乱坠地吹嘘那名男身花旦,她也没有听得进去一个字。 直到那出众人喝彩的《穆桂英挂帅》落幕,林昭言也不知道那个被刘明毓形容得多帅多帅的花旦长得到底是什么样子。 大概,有那么一个人在你心里。其余的人,再美好。也不过是一场绚烂烟火。 看过,也就忘了。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长得特别好看?”刘明毓眼睛亮晶晶地问她。 “啊?”林昭言才恍惚回过神来。 刘明毓一撇嘴,“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在看啊,怎么瞧着你心不在焉的。” “我,我有在看啊,的确长得挺好看的。”林昭言低下头掩饰自己的情绪。 刘明毓便笑了起来,“我就说吧。我不会骗你的,怎么样,你想不想看看他换男装的样子?我领你去后台看看吧!” 林昭言连忙摆手,“这就不用了。”她对那花旦可没什么兴趣,更加不想去后台偷看人家换装。 刘明毓却依旧兴奋不减,“刚刚那出戏演的可真好,将穆桂英的秀美和霸气表现得淋漓尽致,可不愧是我欣赏的人!” 林昭言无语地斜了她一眼,“你觉得你一个有夫之妇这样谈论旁的男子合适吗?” 刘明毓虽说还未出阁。但却是早已经定了亲了。 “哎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刘明毓推了推她,又眨眨眼睛,“再说了,我这是为了七妹啊,改天我要跟祖母提议请这位花旦来我们府上唱曲,给七妹制造机会。我可听说他要被你们盛京的那什么梨花馆撬走了,以后可就没机会再看到他了!” 梨花馆是盛京非常出名的一个唱京戏的帮子,游走于各个达官显贵之府唱戏,还常常被请到皇宫去表演。 能入梨花馆,大约是这个朝代戏子最大的愿望。 人都是往上爬的,这位男身花旦既然被梨花馆选中,就证明他有超凡的实力,想必也不愿意拘泥于这座小城。 林昭言明白刘明毓的意思。 她应该并不是真的想让刘*同这名戏子在一起。 而是年少时迷恋的对象,终究要有个形式上的了断。 这戏子若不明不白地就走了,刘*大约会很伤心吧! “到了那天,我会帮你们一起打掩护。”林昭言笑着冲刘明毓眨眨眼。 刘明毓也“咯咯”笑了起来,甚亲热地抱住她,“昭言,我真心觉得你这次回来不一样了,难道是因为你也有喜欢的人了?” 林昭言脸不受控制地一红。 刘明毓瞪大了眼睛,“真的?你真有喜欢的人了?谁啊!” “没有,你别胡说。”林昭言瞪了她一眼,脸颊犹自泛红,“你这个问题问出来,是个人都会有些不好意思吧!” “哦。”刘明毓可惜地摇了摇头。 林昭言脸还是有些红,为了避免刘明毓再不依不饶地问下去,她连忙转移话题,“你说若言和三表哥怎么还没有出来,咱们这都一出戏听完了。” 刘明毓也就很自然地被转移了注意力,“诶,你不懂,你以为去看个美人有那么容易,只要进去就能看到吗?”她一副过来人的姿态,“特别是这种花魁级别的,那更是不容易了,我看刘文景不砸个倾家荡产是看不到的,也不想想。人家可以二皇子的女人!” 二皇子? 林昭言突然间恍然大悟。 她想起来了。她就说这墨霜怎么那么熟悉呢! 上次在醉花楼门口,萧铭被打,可不就是因为这个墨霜么! 盛京的老百姓说什么来着,这墨霜是许多达官显贵趋之若鹜的人物,便是二皇子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她当时只以为那位大婶夸张来着,没想到是真的。 这墨霜,就算是到了延陵也这么受欢迎,竟能让正经人家的公子哥想方设法地去看她。 可真是了不得。 “如果三表哥真这么冲动,咱们应该制止他的,你怎么还专门挑唆他啊!”林昭言这么想着。便有些懊悔。 她之前以为墨霜也就是一个普通的青楼名妓,想着刘文景去看也出不了大事。再者她也不是他母亲,也没道理管那么多,所以就任君发展。 但现在回想起这件事,那墨霜能闹得萧铭甘愿为她挨打,怎么看都是个红颜祸水级别的人物。 刘文景不会惹出什么事来吧? 看着林昭言眉宇紧紧纠结成一团的模样,刘明毓连忙安慰她,“你放心。刘文景还是有分寸的,他这次是偷跑出来,如果他惹出了什么事来,你觉得祖父和祖母还会再放他出来吗?他也不是傻子,自然晓得收敛。” 林昭言还是有些担心,“不行,我得去楚情馆把他们喊出来。” 她这心里莫名其妙地就对墨霜没有好感。 刘明毓抬手制止她,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你就安心吧。从开始就心不在焉的,你说难得出来一次多没意思。我告诉你,楚情馆不是一般的妓馆,那都是要有些身份地位的人才能进去的,里面的姑娘也不会像一般的妓馆那样没羞没躁地拉客,那都是很有涵养的,所以他们在里面根本没关系的,再说若言了,让她长长见识也好,否则日后你们回了盛京嫁了人,别说去妓馆恐怕要像现在这样悠哉哉地喝喝茶看看戏都很难吧?我可听说你们盛京的人心眼多得跟筛子似的,多可怕啊!” 林昭言便无话可说,可眉头紧锁,显然没听得进去刘明毓的话。 刘明毓明白这些从小受《女则》《女诫》教育长大的大家小姐,思想同她们这些个放养长大的“泼猴”是完全不一样的。 她看着林昭言坐立不安地也难受,只好道:“要不你呆在这儿,我替你去看吧!” 林昭言看了眼她的衣着打扮,皱着眉道:“这样不适合吧?我在延陵毕竟没多少人认识,等回了盛京谁也不知道我去过那地方,可你就不同了,你刚定了亲,本该安静待在闺阁的,若被人看到,名声就要毁了,到时候夫家的人会怎么看你。” 刘明毓咧嘴一笑,“这你就放心好了,我是同我表哥定的亲,我姑姑可喜欢我了,祖父说她自己年轻时就是我这副德行!最关键的是,姑姑远嫁昌南,才不会知道我在延陵都干了些什么呢!” 林昭言就被她的话逗笑,却也由衷替她感到高兴。 在这些古代女子中,刘明毓因为有来自各方的保护,可谓是真正活出了自我,她这一生,注定顺遂又明媚。 于是就这么商定后,刘明毓去了楚情馆找林若言和刘文景,林昭言便安静呆在茶馆里等着。 戏台上又开始上演另外一场戏。 唱的是非常著名的霸王别姬。 虞姬扮相娇媚柔弱,斜长媚眼如丝,眸中水波流转,咿咿呀呀中诉尽了对项羽的爱。 林昭言透过他浓墨重彩的妆容,可以窥见清隽温润的五官。 想必这位就是刘明毓说的男身花旦。 长得的确不错,戏也演得挺到位。 她就捧着杯香茗开始百无聊赖地看着。 当剧情发展到西楚霸王项羽被逼入绝境,虞姬拔出长剑,自刎于前的时候,看台下爆发出一阵激烈的叫好声。 林昭言也忍不住湿润了眼眶。 她虽向往平平淡淡的爱情,但对于这种轰轰烈烈的爱情,谁都没有办法不动容。 人这一生,除了父母,又有谁会为了你去死? 这样的爱情,恐怕也只有戏剧话本里才会有吧! 正这么无限感慨着,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剧烈的响动。 林昭言吓了一跳,旋即想到可能是刘明毓她们回来了,于是站起身要去迎接,可当视线触及到门外站着的人时,整个人都震住了。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门外站着的,脸色苍白,左手臂不断往外渗着血的狼狈男子,不是刚刚在楚情馆门外看到的人又是谁! 难道还是幻觉? 可是,可能吗? 这么真实的一个人,她甚至能够听到他的呼吸声,会是幻觉吗? 可如果不是幻觉,明明该是远在盛京的一个人,为何会在这儿碰见? 而且看他这副狼狈的模样,又是怎么回事? 林昭言呆愣在原地,脑子怎么都转不过弯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心动 ☆★☆★☆★ “别愣着,有没有干净的帕子?我要简单包扎一下。”冷静低沉的声音,或许是因为受伤的缘故,这道好听的声音没有了往日的冷厉,反倒多了一丝性感的沙哑。 林昭言才终于找回了一丝自己的思绪。 她试探着,小心翼翼地开口,“萧岐?” 她还是不能确定。 只因为,太过不可置信。 谁知对面的男子却“恩”了一声,相较于林昭言的震惊,他的反应却十分的镇定冷静。 冷静到,他们好像一直在一起一样。 他又一次开口:“林四姑娘,麻烦帮我找一块干净的帕子。” 林昭言才总算确定了他的身份。 真的是萧岐。 不是幻觉,不是长得像,他的的确确,是萧岐。 那个原本该是远在盛京的萧岐。 那个总会一脸漠然喊她“林四姑娘”的萧岐。 林昭言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她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缘分,明明该是相隔万里的两个人,却会在今时今日,这样的场合碰到。 萧岐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他又是为什么会受伤的? 她现在所在的位置是一个二楼的厢房,透过看台可以看到台下的戏,但台下的人并看不清楼上的景象。 他这样光明正大地推门而入,而且看到她一点都不惊讶一点都不奇怪,是他太擅于伪装自己的情绪,还是…… 他一早就知道她在这里? 林昭言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要问,可面对萧岐苍白的脸色和鲜血淋漓的左手臂,终于是压下了那些问题,对他道:“你等一会儿。我去帮你找大夫!” 她拔腿就要朝门外走。 萧岐却一把拉住她,“不用了,给我块帕子止血就行,不要出去。” 他的声音有些冷厉严肃,林昭言一怔,被他抓着的手臂其实很疼。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左手臂上的伤,就觉得根本不值一提。 她怔怔地点头,“好,好。” 萧岐就松开了她,走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林昭言赶紧走过去递给他一块干净的帕子。又替他倒了茶壶里的温水,道:“你先将就着用,实在不行的话,我下楼去问问店家,看看有没有酒精和止血的布条。” 萧岐没说话。也没看她,直接接过帕子就朝手臂上的受伤处绑过去。 因为隔着衣服,林昭言并看不清他伤的有多重,只知道他这一折腾,血流的更多了,甚至渗出衣服滴到了地板上。 林昭言的心紧紧揪成一团,腿更是有些发软。 她见不得旁人受伤。 通常这种情况,她都会迅速背过身去不让自己看,可对方是萧岐,不知道为什么。她就忍不住开口,“你自己能包扎吗?如果不可以,我……” 她话还没有说完,萧岐就突然抬起头来看她,狭长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其中还蕴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林昭言分辨不清他眸中所表达的含义,只是微微红了脸颊,那些想要说出口的话也凝固在唇畔,一个字都说不出。 萧岐看着她双颊透染的酡红,唇边不受控制地扬起一抹笑。 他很少笑。常常给人冷厉之感,可这一笑,墨玉般的眸中顿时光彩丛生,再衬上他略显单薄苍白的薄唇,就好像冬日初升的太阳,吹拂大地,融化冰雪,瞬间万物复苏,草长莺飞。 林昭言从来不知道,可以有人笑起来这般好看。 她的心,不受控制的,“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好了。” 萧岐的突然出声,一下子打断了林昭言的旖旎心思。 她猛地回神,才反应过来,萧岐是指他已经包扎好了他的伤口。 林昭言愣愣的,萧岐是知道她看不得这样的画面才会对她笑以便转移注意力的么? 可能么? 不可能吧! 林昭言在心里默默地告诫自己,自作多情什么的,最要不得了。 于是她抬起头,装作若无其事地对萧岐一笑,“好了就行,不过这终究不是办法,等到你觉得可以出门的时候,还是去一下医馆吧!” 她虽然不懂医术,但最起码的伤口处理需要消毒还是知道的。 萧岐这样囫囵一弄,不感染才怪。 谁知道萧岐却耸了耸肩,甚为自嘲地道:“家常便饭而已,在蜀地的时候,有一次被狼群咬伤,那么深的伤口,不过是用些干稻草止血,现在,不是一样活得好好的?” 林昭言却被他这次的笑容刺痛了眼睛。 家常便饭? 这是一个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公子哥说出来的话么? 还有上次,在灵运寺梅林,他说自己从小就会下厨,那样理所当然的样子,让她有一瞬间以为他是个穷苦人家长大的孩子。 视线又落到他脸上尚未消除的疤痕上,林昭言心里密密的疼。 他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对这样的苦难都习以为常? 他又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林昭言很想问,但她又不敢表现出太在乎的样子,免得萧岐看出端倪。 她是再普通不过的女子,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有开心的时候,也有害怕的时候。 而她与旁人唯一不同的则是,她更多的是害怕。 害怕自己深陷其中,害怕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更害怕这份感情被对方知道。 因为她根本不需要对方回应。 她这次回延陵,一是为了躲避周霆琛的追杀。 二,就是想要彻底整理自己的感情。 她希望她回到盛京的时候,能够放下萧岐,像对待任何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样对他。 可如今这种情况,她还能够很好地处理好自己对萧岐的感情吗? 她没喜欢过人。也不知道什么叫喜欢,更不知道喜欢到什么样的程度就叫爱了。 所以,她要怎样才算是不喜欢萧岐了? 现在这样,因为他一个眼神就心跳加速,应该,还是很喜欢的吧! 林昭言想着。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算是栽沟里去了。 只能,少见为妙。 于是林昭言又抬起头来,斟酌着字句,打算给萧岐下逐客令。 谁知道萧岐却在她之前轻轻开口,“我这次,是被人追杀。现在恐怕还不能走。” 林昭言的那些小女儿家的心思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惊愕地瞪着萧岐,“追杀?!” 追杀?谁敢追杀萧王爷的儿子? 换句话说,又是谁要追杀他? 在皇家,不都是出类拔萃的人才有被追杀的可能吗?萧岐一风流成性的花花大少,谁没事要追杀他? 就算。就算是有谁看出了萧岐的风流是伪装,那他一个还没被立为世子的王爷之子,也没有被追杀的必要! 谁也不会给自己惹麻烦。 看着林昭言毫不掩饰的紧张和关切,萧岐唇角又忍不住扬起一抹笑。 他最近总是笑,并且都是因为林四。 提到她,想到她,见到她,他都会不受控制地想要笑。 特别是看到她紧张他的模样,他就会更开心。 因为能被人真心喜欢,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一件事。 他虽然不清楚这位林四小姐是如何喜欢上他的。但终究是因为这份喜欢而感觉心里暖洋洋的。 他从来没有被谁这样在乎过。 所以,在出事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她,因为他笃定她一定会帮助他。 不是自傲,而是一种信任。 暌违了十几年的信任。 他很珍惜这种感觉。 “恩。”他收起笑容,淡淡地应声,“我是被人追杀了。” 他说得很淡定,淡定得好像被追杀的人并不是他,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一样。 “是谁?”林昭言忍不住脱口问道。 可话刚出口,她就想起了萧岐之前对她说过的话——他不喜欢无关紧要之人过问他的私事。 于是又连忙补充。“如果你不想说就当我没问。” 这次见面,她用的都是“你”“我”,不是之前的敬语,或许是因为在没有准备的条件下,人的一种本能反应。 萧岐很满意林昭言的这种反应,他享受这种感觉,并不赖。 于是他笑笑道:“追杀我的人我也不清楚,就跟林四姑娘之前被人谋害一样,对方是谁是什么目的我都一无所知。” 其实他一清二楚,在这个世界上,想要他死的人还能有谁? 除了萧王妃,不会再有第二个人那么恨他入骨。 只是苦于在盛京没有机会,才会选择在他离京的时候下手。 从前在蜀地,也有过这么一次,追杀他的那个头领,与这次这个的眼神一模一样。 他是萧王妃身边的总管和立盛。 萧王妃根本不怕被他知道要害他的人是谁,就如同她从来都是肆无忌惮地漠视他、欺辱他。 或许,有朝一日,她是打算跟他同归于尽的吧! 她心里对他的恨意,早已经扭曲。 萧岐这么想着,唇边沁出一抹苦笑。 爱而不得,因爱生恨,大约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悲的一件事。 可偏偏,那么多人愿意奔赴这注定悲剧的结局,包括他——萧岐。 ☆★☆★☆★ 昨天本来打算双更的,但因为丢钱了,就木有心情了……【难道我搞错了我的出生年月,我真的是属马的?!】   ☆、第一百五十八章 温馨相处 第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原来如此。”林昭言对萧岐心中所想一无所知,只单纯地信了他的话,并且由衷地替他感到揪心。 “如果知道是谁那还好说,不知道是谁更加难以对付,因为这样防不胜防,你不知道哪天就又会被他害了。”林昭言这么说着,抬起头严肃地看着萧岐,“萧公子,我觉得这件事你有必要回去同萧王爷说一下,让他加派人手保护你,你虽然会武,但毕竟不安全。” 萧岐对上她认真的眼神,弯唇笑了笑,“那你呢?” “我?”林昭言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恩,你,你该怎么办?”萧岐说着,指了指她的手,“你手上也有一道淡淡的伤疤,我听说是被惊马所撞从马车上跳下来才会如此,所以,你也不是第一次被人谋害了吧?” 林昭言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萧岐耸耸肩,“别这么看着我,我再不济也是萧王爷的儿子,动用王府的势力查一查这种事情还不是小菜一碟。” 从苦情到狂妄,完全不需要任何过度,林昭言就有些蒙圈。 怔了怔,她才道:“不是,我是奇怪萧公子为何会想要查我?你是怎么知道我手上留了疤痕的?又或者,我手上有没有疤关萧公子你什么事?咱们不就是彼此说过几句话的陌生人吗?” 萧岐一噎,没想到林昭言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什么感动、暖心都没了,他突然就恼怒了起来,“我想查就查,难道还需要同林四姑娘你报备吗?” “自然不需要。”林昭言迅速接话,唇角止不住地上扬,“小女只是表达内心的好奇而已。” “……”萧岐无言以对。 林昭言唇角的笑容更大。她想萧岐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表现的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她是不明白萧岐怎么会心血来潮去查她,总之不会是什么不好的原因。 至于更深一层的意思,她不让自己痴心妄想。 于是她对萧岐道:“我同萧公子可谓是同病相怜,皆被人再三谋害,但咱们还是有一点不同的,萧公子身份高贵,地位同小女不可相提并论。只消萧公子想加以防范。相信那贼人就无法得逞,至于小女的安危,小女自有办法保护自己,就不需要萧公子多操心了。” 她同周霆琛之间的问题。她自己都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并不想让旁人介入进来。 谁知道周霆琛那个变态会不会也对萧岐不利。 这个人,表面看上去光鲜亮丽的,接触之下才知道其中有那么多不为人知的辛酸,还是不给他添麻烦的好。 萧岐看她这副疏离戒备的模样,明显是恢复了理智要跟他保持距离。 其实他也并不打算和林四怎么样,不要说他不会喜欢上她,就算喜欢了,他也不可能跟她在一起。 所以林四能够理智地对待自己的感情。他该是庆幸的。 但他这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 莫名其妙的不爽。 可这些不爽又不好表露出来,免得让林四误会他对她有什么心思。 于是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装作淡然地说道:“求人不如求己,想要依靠旁人来让自己化险为夷,那么总有一天会出问题。与其等到出了问题才后悔莫及,不如现在就做好充分的准备。” “萧公子是什么意思?”林昭言不解地看着他。 萧岐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道:“一会儿你跟我去一个地方,到了那儿,你自然就会明白了。” 林昭言又不是三岁的孩子,岂会三言两语就被他骗走? 她往后退了一步,很戒备地看着他,“萧公子,你想要干什么?” 这个萧岐,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她屋子里就算了,她还可以当做一切都只是巧合,可现在又要让她跟他去一个地方,摆明了有诈! 萧岐看她这副避他如蛇蝎的样子,心里更加不爽,话出口就没什么好气,“我要真想害你,你早已经不知道死了千八百次了!” 林昭言一噎,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话很有道理。 可这也不能成为他随随便便将她带走的理由啊! 不会害她的人多了去了,她都要跟着走吗? “我不去,我要留在这里等人。” “等谁?等去了青楼的表哥还是唱台上的戏子?”萧岐脸色更加阴沉,话说出来甚至带着浓浓的醋味。 可他是当局者迷没发现,林昭言则是被他话里的内容抢走了注意力更没发现。 “你果然跟踪我?”林昭言狠狠瞪他,看来她没有猜错,什么巧合什么缘分,都是狗屁,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因缘际会! 陆言之监视她也就罢了,现在还来个萧岐跟踪她。 而且这家伙更行,跟到延陵来了! “我就不该帮你!”林昭言气急了,甚至想把他赶出去,但看着他受伤的手,又没忍心,只能撂下一句狠话。 “我可没有那个闲情逸致跟踪你。”谁知道萧岐却断然否认,面对林昭言气呼呼的样子,回答的十分欠扁,“我来延陵可不是为了你,你还没有那么大的魅力。” 林昭言脸一红,气闷道:“那你是怎么知道我表哥和那位戏子的事儿?” 萧岐无视她的怒火,轻飘飘道:“我来延陵是为了找一个人,来楚情馆也是为了找一个人,不过正好撞见了你同你表哥,后来我被人追杀,逃进了这座茶馆,自然是找熟人方便。” 林昭言:“……” 告诉她哪里有地洞好不好? 她说什么来着,自作多情什么的,最要不得了。 萧岐看她这副羞愤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可这次笑得再好看,在林昭言眼里也是十分的刺眼和欠扁。 林昭言一刻都呆不下去了,她觉得自己在萧岐面前毫无什么理智镇定可言,怕又会闹出什么笑话来。 于是她赶紧福了福身,道:“萧公子,如果你还是不方便离开,那小女就先走了,抱歉。” 萧岐却上前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我没有别的意思。” 空气里传来熟悉的清香,林昭言感觉自己被阴影笼罩的地方就像被火烧一样,她想要立刻逃离,却如同飞蛾,挣不开,逃不脱。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完了,她觉得她或许会一辈子被萧岐吃得死死的,再也无法翻身。 可,等到以后她就会明白,最初动情的,并不一定就是弱者。 ☆★☆★☆★ 江南的十月已经进入冬季,只是天气还没有转凉,寒风也并不刺骨。 林昭言走在青石湿地上,看着半个月前还随风飘摇的鹅黄柳絮,现在已经枯枝凋落,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 风,刮在脸色泛起丝丝凉意。 她又将视线移到走在她前面不远处的清隽背影,心里竟然出奇的宁静。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跟着萧岐出来了,只留了封信给刘明毓,然后就一路跟着他,先去了医馆包扎伤口,又去买了身干净的衣裳换上,走走停停,顺便还欣赏了沿途的风景。 他没有告诉她怎么就能够出来了,也没有告诉她要去哪儿,而她,也不想多问。 有时候信任,或许就只是因为一个眼神。 “盛京这时候应该已经下雪了。”萧岐突然顿住脚步,转身,朝她说道。 林昭言眨了眨眼睛,“什么?” “我说。”萧岐也没有不耐烦,依旧停在那里等她,“盛京这个季节应该下雪了。” “哦。”林昭言恍然地点了点头。 的确是,盛京这个时候,应该已经下了初雪。 只是,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过盛京了。 在延陵的日子太舒服太惬意,她擅于躲避,所以不让自己去想不开心的事情。 现在听萧岐这么说起,才突然有些好奇。 下雪了,她院子里的那株红梅过不久也要开了。 银装素裹,腊梅飘香,盛京的冬天一向很美。 可也,冷得透彻心骨。 也不知道父亲怎么样了? 宛妃的事情解决了没有? 陆言之,会不会去找周霆琛? 太多太多的问题,每一个都不是她想要知道的,所以她从来不去想。 “想回去吗?”萧岐等到她上前,又轻轻问道。 林昭言侧首看了一下他,因为离得近,可以看到他墨玉般剔透深邃的眸子。 他的眸中没有往日的冰冷和漠然,该是真的关心她。 于是她就笑了笑,也真心回答他,“不想,延陵很好,如果可以,我想一辈子呆在延陵。” “一辈子?”萧岐怔了怔,他没有想到林昭言的答案,并且回答的这么笃定。 太后不是还要她嫁给端王世子吗?她难道不想? “恩。”林昭言轻轻点了点头,迈开步子很闲适地往前面走,“是啊,一辈子都呆在延陵,一辈子都不嫁人,一辈子都只当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萧岐才听出来她是在说笑。 ☆★☆★☆★ 今天双更哟,下午还有一更~ 至于三更神马的,咳,以后再也不胡乱承诺了o(╯□╰)o   ☆、第一百五十九章 神秘先生 第二更求订阅求粉红! ☆★☆★☆★ “第一个还可行,嫁到延陵就好。第二个第三个,似乎无法实现。”萧岐也就跟她开玩笑。 林昭言却转过身冲他咧嘴一笑,“所以才只是想啊!”又歪了歪头道:“不过第一个也不可能。” “为什么?”萧岐脱口问道,神情还有几分紧张。 林昭言这时候已经转过身去,并没有看到他的紧张,也就很自然地回答他,“因为,我舍不得父亲和母亲啊!” 很正常的小姑娘的回答,萧岐却不知为何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想离开父亲和母亲,那也就说明是不想要嫁到陇西去的。 陇西那地方条件那么恶劣,哪里是人能呆的。 所以,他就算破坏了这门亲事,也不会有什么愧疚感。 萧岐就这么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好容易做完了,自己却又愣住了。 什么时候,他连算计人都要顾虑挣扎了? 为了得到他想要得到的,他什么都做得出来,何必要在乎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姑娘! 萧岐恼怒自己的优柔寡断,就沉下脸,一言不发地往前走去。 林昭言只感觉一阵冷风吹过,然后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看着萧岐走到了她的前面。 她愣了半秒,然后耸耸肩,迈步跟了上去。 ☆★☆★☆★ 萧岐带着她来到了一处临立在小桥流水旁的私塾内。 隔着高高的院墙,可以听到里面传来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听声音和内容该是一群还只有五六岁的小娃娃。 “都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了吗?”萧岐不屑地哼了一声。 林昭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大老远从城南走到城北,就是为了找这间幼儿私塾?” 她不是没有听说过这种幼儿私塾,就跟现代的幼儿园一样,一般都是那些没多少银子专门请教书先生上门的家庭会把小孩放在私塾里,一可以学知识。二也可以让先生帮忙看着孩子。免得他们在外面闯出什么祸来。 “等进去你就知晓了。”萧岐没有跟她多说,只示意她跟着他一块儿到里面去。 对方只是一些乖巧可爱的孩子,林昭言并没有异议,点点头。跟着他朝私塾的大门走去。 私塾的门并不向外开放,到了一定的时辰就会关上,因此萧岐推了半天也没有将门推开。 林昭言就说:“孩子的读书声太大,敲门也听不见,要不你就嚎一嗓子?” 萧岐斜了她一眼。 林昭言讪讪地笑。 萧岐就转过头,也不管林昭言的反应,抬脚,猛地将私塾的大门踹了开来。 “轰”地一声,原本尚算牢固的大门应声倒地。溅起一地扬尘。 林昭言在旁边看着。目瞪口呆。 “好了,进去吧!”萧岐歪头朝她示意,眼神里明显一副“少见多怪”样子。 林昭言:“……” 拜托这位仁兄有一点破坏了公物的自觉性好不好? 萧岐却不再搭理她,径自步入了私塾大院。 林昭言站在门外凝立半响,最后也决定默默无视那扇无辜的大门。绕过它进了院子。 这座私塾就是最普通不过的四合院,有一个很大的院子,在盛京随处可见。 院墙旁栽种了几颗四季常青的树木,还有一颗枝繁叶茂的槐树,绿荫如盖,白色的槐蕊悬垂树梢,风吹过,扬起一阵馥郁甜香。 院内的空地上则摆放了十几台木质长几,长几上摆放着书本,长几下有同等材料的小板凳。 此刻长几旁没有人,皆因为,某人破坏性的一踢,吓坏了院子里读书的小家伙。 他们一个个的,都躲到了院角去,只瞪着一双大眼睛,无辜又惶恐地看着来人。 林昭言视线触及到那几双小鹿般湿润的大眼,对萧岐的此次行为只给予两个字评语——作孽。 好端端的,又不是来抢劫,踢门做什么? 萧岐似乎听到了她的心声,直接回给她三个字,“我乐意。” “……”林昭言有点想走了,表示丢不起这个人。 “不知二位有何贵干?”这时候,一道声音打破了现场略有些诡异的气氛。 林昭言循声望去,只感觉眼前一黑,一阵头晕眼花。 她揉了揉眼睛再望过去,终于看清了来人的长相。 哦,不是,也不算看清。 只因为,这位从屋子里走出来的人,披头散发,满脸的络腮胡子,别说看清他的长相了,她连他眼睛鼻子在哪儿都要分辨半天。 林昭言从来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可此刻看到这一位分不清性别、年纪、长相的人,还是默默觉得,其实她冤枉萧岐了。 成天和这么一位极有视觉冲击力的人呆在一块儿,萧岐这样的长相,这样的行为,实在是没法吓坏这几个孩子。 那他们都躲什么啊? 很快,林昭言的疑问便得到了解答。 那群孩子中一个年纪稍长的小家伙看到络腮胡子,连忙飞奔了过去,然后指着萧岐说:“又有坏人来收租了!先生,我们替您开路,您先走!” 林昭言:“……”拿什么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先生? 感情这位络腮胡子是这间私塾的教书先生?她实在是太佩服那些家长了,居然敢把孩子送到这里来。 不过看那领头孩子的气魄,她又有些可以理解。 但关键是那什么收租? 难道这家私塾连租金都交不起吗? 这到底是不是一间正规的私塾啊!连租金都交不起,真的不用取缔非法什么的么? 那位络腮胡子却没有被孩子的话吓到,而是悠哉哉地捻了捻胡须,似笑非笑道:“欸,不急,我看他们并不是来收租的人。” 林昭言又无语了,这人看不到眼睛,没想到眼神倒挺好。 她看了眼萧岐,“你确定没有找错地方吗?” “没有。”萧岐很简单地回答她两个字,然后就转向络腮胡子,唇边扬起一抹讽刺的笑容,“先生还收学生吗?” “看吧,我就说不是。”络腮胡子得意地冲小家伙说道,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从语气就可以听出那一定是非常的欠扁。 小家伙嘟了嘟嘴,“可是他踹门了,这月儿门都被踹了三次了,全是来收租的。” 络腮胡子扯了扯他,似乎不满意他在大主顾面前说这些不好的话,然后他就转向萧岐和林昭言,被毛发遮挡住的眼睛中,隐约可以看见热切的光,“收,当然收!二十文一月,怎么,两位也有孩子要送过来?不过事先说明啊,低于三岁的不收,太没有自主能力了,拉屎撒尿都要我来,看二位年纪不大,孩子几岁了?” 几岁你妹! 林昭言的脸色立刻涨的通红! 这位先生能不能靠谱一点啊! 她这个年纪像是生了孩子的人么?再说了,就算这位先生老眼昏花,她梳着姑娘的发髻,他难道看不出来? 有点生活常识没有? 她看他分明就是有意调侃。 林昭言在心里恶狠狠地给这位络腮胡子批注了“老不正经”四个大字。 “孩子没有,倒是的确有意在先生这儿学些东西。”萧岐却脸不红心不跳的,丝毫没有被调侃的尴尬。 林昭言偷偷觑了他一眼。 这厮脸皮是真厚。 孩子什么的…… 他怎么能这么淡然地说出口啊! 再看一眼墙角处鲜活可爱的孩子,林昭言的脸颊更是如同火烧,恨不得立刻埋到地底去。 络腮胡子却显然怔住了,因为实在是毛发太多,林昭言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知道他大约沉默了有三秒,随后朝他们摆摆手道:“这个不行,不行,二位这是要折煞我啊,我没什么本事的,肚子里的墨水也只能教教五六岁的孩子。看两位的衣着打扮,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什么样的先生请不到?来我这儿,不是挖苦我嘛,我懂得恐怕还没有二位多呢!” “可我们就是想要先生教,一月十两银子如何?”萧岐不理会他的长篇大论,自顾自地说道。 络腮胡子却不为所动,“你给我一百两我也不敢收啊,为人师长,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误人子弟,你们在我这儿,摆明了就是浪费时间和精力啊!” 林昭言看了他一眼,倒是没有预料。 她以为,这样的人,不管肚子里有多少墨水,既然有银子赚,对方又要求,有什么不能同意的? “先生就打算见死不救?”萧岐却不依不饶,一双眸子紧紧盯着络腮胡子,唇边却扬起一抹讥讽的笑容。 “见死不救?”络腮胡子失笑,“这位小哥,你莫不是真来砸场子的吧?” 林昭言也觉得萧岐莫名其妙,好端端的,为何非要来这间小私塾找这个不靠谱的先生? 难道,他是什么隐世高人不成? 林昭言这么想着,上下打量了一下络腮胡子,觉得,她的这个想法并不靠谱。 ☆★☆★☆★ 又有新人物出场鸟~大家猜猜这位是谁捏,他滴爱人又是谁捏~   ☆、第一百六十章 “表白” “我没有那闲情逸致。”萧岐冷冷一笑,盯着络腮胡子的眸中可以看出明显的鄙夷和敌意。 “先生不是一向都很擅长见死不救的么?一心只知道活在自己编造的梦里,不为家不为国,宁肯窝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也不愿意直面人生,甚至,连自己的孩子和结发妻子都可以舍弃,让他们孤苦无依,垂垂老去。” 萧岐的声音轻飘飘的,如同江南的风,并不凌厉,但话里的内容,就像是一把锋利尖锐的钢刀,狠狠刺入人的胸口。 饶是对方满脸的络腮胡子,林昭言似乎都看到了他陡然变得惨白的脸。 很滑稽,但她,笑不出来。 萧岐的话,她一个局外人听到耳中,都觉得严重。 空气中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凝重到觉得连呼吸都不敢放肆。 几个半大的孩子更是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虽然年纪小,不懂萧岐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到底能看明白人的脸色。 先生,似乎很不开心。 谁都没有再说话,就这么沉默了许久,久到天上的太阳渐渐失去温度,久到远处的槐花香一点点淡去,络腮胡子才终于恢复了神智。 他看着萧岐,一字一句地问:“你是谁?” “我是谁先生没有必要知道,只要我知道先生是谁就行。”萧岐的语气依旧淡淡的,好像刚刚说出那一番剜心之言的人并不是他。 络腮胡子苦笑一声,“你认识她?” 萧岐没说话。 好在络腮胡子也并没有指望萧岐会回答,沉默片刻后,道:“那你找上门来,所为何事?” “自然是想学些东西了。”萧岐很理所当然地回道,然后他就扯过愣在那里的林昭言。对络腮胡子道:“我要先生一月之内教会她武功。” 林昭言被他拉的一个踉跄,还没站稳,又差点被他的话惊倒。 武,武功? 她仓促地转过身去看萧岐,“你说什么?” 萧岐抬了抬眉,“让你学会怎么保护自己,而不是去依赖别人。” 林昭言吞了吞口水。“可是。我完全不懂,连基础都没有。” 她上辈子、这辈子就没有跟体力上的东西有过牵扯,她不说像林妹妹那般弱不禁风的,总归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你要说让林若言那么闹腾的人学武还可行。但是她林昭言? 算了吧,她怕是连把大刀都扛不起来。 “所以才要你学,否则我带你过来干什么?”萧岐不管她的抗议,心想他要不是看她上次被欺负后可怜兮兮的样子,才不会管这个闲事。这次既然正好来办正事,索性就带上她一起。 络腮胡子盯着林昭言看了一会儿,才转向萧岐:“这位小姑娘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身,想必走到哪儿都有众人保护,像她这样的。学学琴棋书画可行。学武,不见得有这个必要。” 说着,又试探地开口,“可你既然想让她学武,那就一定有你的理由。我想听一听,是不是非学不可?” 萧岐一怔,因为是临时起意,他并没想好找什么借口,沉吟片刻才道:“并没有什么非学不可的理由。只是因为,我在乎的人,恨不得时时刻刻护她在身边,不让她受一丁点的委屈,但我怕有朝一日会逼不得已离她而去,所以,我希望她能够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说着,顿了顿,目光沉沉地朝络腮胡子看过去,“我不想,走到哪儿都带着对她的担忧和牵挂。” 他这番话其实意有所指,并没有带什么个人的感情情绪,但听在林昭言的耳朵里,却像是在品尝最致命的糖浆,明明知道后果,却依旧义无反顾,甘之如饴。 她的心,更像是掉落到了滚烫的油锅里,瞬间烫破了表皮,然后有浓烈炙热的油填满了她的心田,又涨又疼。 并且,再也容纳不了任何事物。 纵然理智万分清醒,清醒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心沉沦。 络腮胡子也是狠狠一震,他倒不是感动于萧岐对林昭言的“深情”,而是,想到了自己。 萧岐说的那一句话“走到哪儿都带着对她的牵挂和担忧”,真的触动到了他心底最深最深的那个角落。 不是不爱了,而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十四年前的那件事,他到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痛。 痛彻心扉。 他从来不让自己想。 所以,他就只能当个一辈子逃避的懦夫! “要想学武,可以。”他收回了思绪,淡笑着看着萧岐,“不过,学武可不是人人都能学的,这位姑娘看起来身娇体弱,根本就不是学武的料,一个月的功夫,最多教会她如何防身脱困。” “那已经足够了。”萧岐扬起唇角笑了笑,这回是真心的,眉眼也染上了喜色。 络腮胡子也跟着高兴起来,他问林昭言:“这位姑娘,你可吃得消学武的苦?否则,趁早放弃。” 林昭言愣愣的,她尚且还沉浸在萧岐的“表白”中无法自拔。 萧岐蹙眉,然后十分娴熟地弹了下她的额头,“想什么呢!” 林昭言吃痛,才总算回过神来。 “干什么?”她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没好气地瞪了萧岐一眼,这其中有几分是气他还是气自己,就不得而知了。 萧岐没在意她略冲的语气,解释,“先生问你,可吃得消学武的苦?” “我为什么要学武?”林昭言不想搭理他,这个人,凭什么自作主张替她做决定? 萧岐闻言,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声音也陡然冷厉了几分,“你不想学难道还指望我时时去救你吗?” “谁要你救!”林昭言真想回他这句话,但一想到周霆琛那个变态,到底心里慎得慌,仔细想一想,学武于她,百利而无一害,虽说这是太平盛世,难保将来不会派上用场。 趁着在延陵轻松惬意的日子,能学个武,倒也不错。 于是她就对络腮胡子一笑,“先生,我可以,没有问题。” 她没有去看萧岐,是因为,她不知道怎么面对。 萧岐却被她气得半死。 这个林四,到底有没有一点对待救命恩人的自觉性?好,就算刚刚她也帮了他,他们算是两清了,但是现在呢?是他好心带她过来的! 她凭什么无视他? 凭什么?! 萧岐的心里就像是有千百只蚂蚁在挠,难受得他想掐死络腮胡子。 凭毛她对你笑! 络腮胡子没感觉出萧岐的杀意,甚至迫不及待地问他,“那这位小哥,你是否会每日陪同前来?” 林昭言的心不受控制的一紧,期待又不敢期待。 萧岐则狠狠剜了络腮胡子一眼,话出口就没什么好气,“来,为什么不来?” 学武这种事情必须要有肢体接触,他不看着一点怎么行! 林昭言说不清是喜悦还是安心,总之长长松了一口气。 但她看着萧岐突然阴沉下来的脸色,觉得莫名其妙。 好端端的,谁又招惹这位爷了? 络腮胡子也是莫名其妙。 不过他管不着这些了,如果只是传授些武艺就能打听到关于她的消息,他觉得很值。 于是他很开心地看着萧岐和林昭言道:“二位,私塾开课的时间是每日上午辰正到巳时三刻,下午未时一刻到酉正,既然你们要来学武,那我就关闭半天的课程,你们看一下什么时候方便?” 萧岐看向林昭言,“我随时可以,你呢?” 林昭言想了想,要她一大早出门似乎不可行,刘氏也会产生怀疑,如果是下午,可以说是去别的府上玩耍,反正来了延陵,刘氏管得也不严格。 “那就下午吧!” 话说完,那就一锤定音,谁也没有意见。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既然商定好了,萧岐也不想多呆。 络腮胡子似乎有些依依不舍,却没有开口阻拦,目送着他们朝门外走去。 “哦,对了,忘了跟你说件事。”萧岐在走到门口时突然顿住脚步,转身,颇为严肃地朝络腮胡子看过去。 络腮胡子的身子瞬间僵住,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地看着萧岐,话出口,声音都带着颤音,“你,你说。” 萧岐便挑了挑眉,在络腮胡子急迫的眼神中,轻飘飘地开口,“两件事,第一,把租金还清了,我不想学武的时候有人上门打扰。第二,把胡子刮一刮,头发梳梳好,我不想跟猿类交流。” 络腮胡子:“……”有点内伤。 萧岐却又从衣袖中掏出一袋银子朝他扔过去,“给你,修大门的。” 看着那袋银子承抛物线状落入络腮胡子抽搐的怀中,林昭言默默为他鞠了一把同情泪。 惹谁别惹缺德鬼啊! 虽然她也不知道络腮胡子是怎么惹到他了。 ☆★☆★☆★ 感谢绮缳、天空已微蓝、sunflower889、熱戀^^、冬夜雨中漫步、舞动的月灵的打赏~ *****************************************************   ☆、第一百六十一章 莫名的感情 黄昏染血,夕阳西下。 林昭言和萧岐并肩走到回去的路上,晚霞透染了半边天,将他们的剪影拉的老长。 风从远方轻轻吹来,空气里浮动了一丝异样的宁静。 走了一路,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林昭言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但萧岐不主动,她也开不了口。 就这样沉默着,两人继续往前面走,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尴尬,气氛倒也不赖。 “林昭言。”终于,在走到护城河畔的时候,萧岐轻轻开口。 林昭言侧首看他,“什么?” 萧岐继续往前走,表情好像怡然自得,“我明日在这里等你。” 特别轻松的口吻,配上他这副表情,就像是在说我中午吃了什么一样简单。 林昭言却一下子怔住了,定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萧岐越走越远的背影,才恍惚明白过来他说了什么。 他说他在这里等她? 为什么? 林昭言想不明白,望着他被夕阳拉长的身影陷入了沉思。 萧岐装自然地走了半天,没有得到预料之中的答案——某人或是兴奋或是装矜持的反应。 所以他很奇怪,憋不住侧首一看。 哪里还有人在? 他一愣,然后赶紧回头,就看见某个清瘦的身影凝立在不远处,看表情,似乎在发呆。 他先是松了一口气,还好没走丢。 然后就气闷,这是什么反应?到底是高兴还是激动? 难不成,她还不乐意?! 这么想着,更加气闷,拔高了嗓音冲那边吼道:“愣着干什么?不回去吗?” 林昭言回过神来,不远处的少年似乎很不爽。 她赶紧几步上前。道:“不好意思,我们走吧!” 萧岐:“……”站着没动。 林昭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是要走么?” 萧岐觉得胸闷,瞪着她一眼,“就这样?你没什么表示?” “表示?”林昭言一头雾水,“你要我什么表示?” 萧岐觉得肺疼,“我说我明日在护城河这边等你一道儿去私塾。你没有什么表示?!” 林昭言眨眨眼睛。原来不是她的幻听啊! “为什么啊?”林昭言心里奇怪,也就这么问了出来,“我直接去私塾不是更省事么,还得到护城河这儿绕一圈。你不嫌麻烦?” “……”萧岐觉得他的心肝肺都开始疼。 他不说话,林昭言也不跟他计较,自顾自地说:“如果你是因为利用了我觉得过意不去才这样,那是完全没必要的,学武对我也有好处,咱们各取所需罢了。” “……”萧岐觉得,他已经没有任何觉得了。 “没关系的。”林昭言又笑了笑,只是眸中闪着水光。 其实她心里很疼,只是不想被他看出端倪。只能装作不在乎。 她不是傻子。萧岐无缘无故对她这么好,带着她来学武,说那些甜言蜜语,除非她真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否则怎么会相信? 但是。无论他是什么目的,无论他有几分真心,他待她好是真的,救了她是真的,要她学武是真的。 这些都是真的,她觉得自己得到够多了,再计较,就显得矫情了。 她从来没觉得她喜欢他就一定要得到同等而真心的回应。 所以,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萧岐还是没有说话,只盯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他的情绪。 林昭言将头撇过去,轻轻道:“咱们走吧,我该回去了。” 她说完,也不管萧岐的反应,直接就往前走。 “林昭言。”萧岐喊住她。 林昭言一顿,没再走,却也没有回头。 萧岐就盯着她的背影,缓缓开口,“我不知道你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长大,但你以后最好不要动不动就质疑别人,你这样,便是有人真心想帮你,都会寒了心。” 萧岐的声线偏冷,犹如冬日结冰的湖面,此刻说这种严肃的话,更让人心里发憷。 林昭言完全愣住,她听不懂萧岐的话,更加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萧岐又几步走上前,在她的面前站定。 林昭言下意识地抬眸看他。 他的眸似墨玉,又似深潭湖水,像是有魔力一般,吸引着人坠入,然后沉沦,万劫不复。 萧岐也在看她。 她的长相清丽秀雅,并不是很漂亮,只是给人感觉很舒服,像是延陵三月的微风,可以吹皱一池春水。 她的喜欢也是一样,柔柔的、轻轻的、小心翼翼,真的很舒服。 喜欢他的人很多,但他似乎,只喜欢她的喜欢。 很奇怪。 然后他看到了她眸中的自己。 阴沉着脸,明显愤怒的表情。 他自己都怔了下。 他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便是再气愤,在脸上也不表露什么。 可是这次,因为她质疑他真心的一番话,他竟然会这么生气,生气到,表现在了脸上。 他都觉得自己可笑。 可是偏偏,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所以理智的那个他,又一次清醒地站在一旁,听情绪化的那个他冷冷道:“我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这次,我是真的想帮你。至于以后,如果我要算计你,我不会先给你甜头,你这么聪明,应该能看出来,那么,你远离我就好。” 林昭言眨了眨眼睛,她怕自己哭出来。 他怎么能将这番话说得这么轻飘飘的呢?就好像人可以随意控制自己的感情,想亲近就亲近,想疏离就疏离,像个木偶。 林昭言又在心里苦笑,或许是因为,他没有对谁真正用过心。 若是真爱一个人,感情岂能受理智掌控? 就像是她。明明知道他刚刚在先生面前的甜言蜜语都是谎话,却还是动了心。 “我知道了,我会的。”可她在萧岐面前,却只能这样回应。 她会的,她会很努力,很努力,忘掉对他的感觉。 萧岐心里却更加不是滋味。 难道一切都只是他想多了。是他自作多情吗? 他僵着脸。连话都不想说,一言不发地朝前走去。 不过虽然置着气,萧岐还是坚持将林昭言平平安安送到了千果巷。 林昭言已经平复了情绪,很自然地跟他说了一句“谢谢。明天见。” 萧岐却是正经闹上了脾气,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一撩衣袍走人了。 那样子,就像是个闹别扭的小孩子。 林昭言对他此行为不做任何表示,耸耸肩,朝刘府走去。 回到刘府,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 因为之前给刘明毓留了信的缘故,侧门那边有人在等她。 是林若言。 “喂,你去哪儿快活了?弄得这么晚才回来!”林若言一看到她出现。就迫不及待地问道。眸中还闪烁着八卦的光辉。 林昭言没好气地点了下她的额头,“收起你那点恶心的思想,我就是随便出去转转,茶馆里太闷了。” “切。”林若言翻了个白眼,显然不信。“亏我怕你被母亲责骂一直在侧门等着你,你连句谢谢都不说还这么敷衍我!” “谢谢。”林昭言飞速道了个谢。 林若言:“……” 两个人就携手往内院走。 为了防止林若言不依不饶地追问,林昭言果断先开了话题,“你们不是去看那什么墨霜了么?看到了吗?长得怎么样?” 林若言果然上钩,立刻噼里啪啦地说道:“当然看到了!有三表哥那个大财主在怎么可能看不到啊!我跟你说,我终于想起来这个墨霜是谁了,上次在盛京,萧二少爷被打,可不就是因为这个墨霜么!啧啧,之前我还觉得那些男人太肤浅,但我自己看了墨霜后才明白,萧二少爷被打得值啊!墨霜这女人是真美!是美不是漂亮,美你知道吗?由内散发出来的,便是我一个女孩子都觉得惊为天人,难怪那些男人一个个趋之若鹜!你都没看到,当时三表哥口水都流下来了!啧啧,这一趟去的值!”说着,还要砸两下掌心以表示自己的激动之情。 林昭言:“……有这么夸张么?” “当然有!”林若言眼睛亮晶晶的,“不信你自己去看,你肯定会自卑,觉得自己不配做个女人!” “……”林昭言无言以对,半响,才闷闷道:“谁要去看,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啊!再说了,每个人的美都不一样,她就算是个天仙又如何?照样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感到自卑?” “咦。”林若言停下脚步,很奇怪地盯着她,“林昭言,这不像你啊,怎么感觉你像是在吃味?你认识墨霜?” “我不认识。”林昭言推开她探究的脸,“我只是觉得没必要贬低自己抬高别人,她再美,那也与我无关,我再比不上她,也有我自己的幸福和快乐。” “哦。”林若言做了解状,其实她心里才不这么想。 她觉得林昭言这样的反应太反常,完全不像她平时的性格。 林昭言对墨霜,肯定有偏见什么的。 难道,林昭言喜欢萧二少爷,所以吃味了? 不得不说,林家五姑娘的想象力实在是太丰富了! 而且丰富的,完全不在点上。 林昭言懒得搭理她内心的想法,更懒得去想自己为什么对墨霜没好感。 反正,墨霜就算美出朵花来,也不关她什么事。 想那么多干什么。   ☆、第一百六十二章 说亲 第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两姐妹回了春花阁。 因为有林若言陪着,再加上刘文景和刘明毓也才回来不久,刘氏并没有对此产生怀疑,只是教导了几句以后不能玩这么晚了,就没有再说什么。 林昭言舒了口气,不过很快又烦恼起来,她日后还得每天学武,到底该怎么跟刘氏说呢? 这个问题从晚膳一直想到就寝,还是没想好怎么开口。 林昭言就打算船到桥头自然直,等明日再说。 谁想到,她正准备上床安寝,刘氏倒主动过来找她了。 “昭儿啊!”刘氏穿着单薄的中衣,长发垂散,脸庞如玉,衬着屋内影影绰绰的灯烛,显得格外温柔慈爱。 “母亲。”林昭言连忙迎上去,脸上带着欣喜的笑容,“您怎么来了?” 刘氏捏了捏她的鼻子,“我不能来么?当母亲的要跟自己的女儿说说体己话怎么了?” 林昭言就笑,“当然可以,不过若言呢,她睡了么?” “早睡了,今天也不知道玩什么去了,睡得死沉,像只小猪。”刘氏说着,眉宇间一片宠溺。 林昭言也“咯咯”得笑。 估摸着是看美人看得太激动,把自己累着了。 她就很自然地勾住刘氏的手臂,“那就和我一个人说好了。” “好。”刘氏也甚宠溺地看着她,“母亲今晚陪你睡好不好?” 林昭言受惊若惊,呆看着刘氏。 刘氏就咯吱她的腋窝,“发什么愣?不乐意?” 林昭言下意识地边笑边躲,连连点头,“乐意,自然乐意!”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一辈子。自从记事以来,她都没有和母亲同睡一榻的记忆。 印象中,除了外婆,她没有感受过任何人的温暖。 医院里的深夜又冷又长,常常她半夜醒过来,望着空荡荡的病房,漆黑的夜色。会怕得躲在被子里偷哭。 她多想能有个人陪陪她。抱抱她,告诉她,不要害怕,妈妈在这里。 可是。从来没有。 一次都没有。 前世二十几年的生命,她度过了多少个漆黑冰冷的夜? “愿意就成。”刘氏很高兴地扬起眉,然后拉过她的手,“那就去睡吧,延陵虽不比盛京,但这大晚上也挺冷的。” 林昭言用力点了点头。 其实她一点都不冷,心里面温暖极了! 被子里早被曼双用汤婆子捂热了,钻进去很暖和,没有一丁点的凉意。 刘氏舒服地喟叹了一口气。然后转头。笑眯眯地看林昭言,“暖和吧?” “暖和。”林昭言紧紧抱住她的身子,将脸贴在她的胸口,“这样更暖和!” 母亲的味道很香,母亲的心跳很真实。母亲的身体很温暖,仿佛,可以驱散这世间所有的寒意。 刘氏就任她靠着,甚至伸手摸着她的发丝,一下一下,像是在对待很珍惜的宝贝。 触手很柔滑,怀里的小人也很柔软,刘氏的鼻端就有些酸涩。 昭儿很小的时候,她从来没有抱过她。 那时候她很乖,那么小的一个奶娃娃,从来不哭,只睁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安静地看着来人。 谁抱,她就笑。 没人管,她也不闹。 不像若儿,生下来就哭得响亮,从小就闹腾,常常半夜吵闹,奶娘都劝不住,偏要在她怀里才肯安然入睡。 她小时候无数次地抱过若儿、亲过若儿,把她当心肝宝贝似的捧着、呵护着,不让她受一丁点的委屈。 可是昭儿,她甚至连正眼都未曾瞧过。 所以现在,她不过是做了一个普通母亲最常做的事情,就能让她开心成这样! 可想而知,她这些年到底都对她做了什么? 她又亏欠了她多少?! “昭儿,你不怪母亲吗?”情之所至,她忍不住轻轻开口。 林昭言一怔,旋即明白了刘氏的意思。 她伸手,将刘氏搂得更紧,“不怪。母亲,您不要问这个问题,咱们以后不讨论这个问题,过去的事,无论爱恨情仇,都不作数了。” 她的脸埋在她的胸口,声音闷闷的,有温热的湿气喷洒出来,泛起痒痒的触感。 刘氏猝不及防地落下泪来,她连连点头,“好,不问,母亲不问,再也不问了。” “恩。”林昭言满意地笑了。 她很容易满足的,只要现在对她好,过去的,她都不会计较。 屋子的灯烛依旧在摇曳。 刘氏就搂着林昭言睡了下来。 温馨的伤感过后,她并没有忘记来的目的。 “昭儿,母亲跟你说一件事,你还记得前几天咱们去的那个江府么?”刘氏侧了个身,摸摸她的脸道。 林昭言有些困了,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记得。” “恩。”刘氏点了点头,又道:“那个江夫人,瞧着人很好吧?” “唔,还不错,挺大方的。”林昭言含混道,其实她已经不记得江夫人是哪个了,总之刘氏带她去拜访的几家夫人,都很大方都很好。 刘氏却很满意林昭言的回答,兴奋地半撑起了身子,“那昭儿,你可还记得那天那个三少爷?便是江夫人的嫡长子,在江府行三,长得很高很白净的那个。” 林昭言摇摇头,“不记得了。” “怎么不记得了?”刘氏有些急了,“就是个子很高,穿绿竹锦袍的那一个,还笑着跟你打招呼的!这孩子不错,今年十七,和你年纪相仿,又肯用功,听江夫人说在书院的成绩是数一数二的,明年参加秋闱。不说高中状元,拿个进士回来总是没问题的。” 林昭言一下子睡意全无。 她睁开眼睛,瞪着刘氏,“母亲,您什么意思?” “自然是要给你说亲啊!”刘氏对此毫不避讳,“否则母亲走到哪儿都把你带到哪儿?在延陵不比盛京,咱们大户人家说亲更不能两眼一抓瞎。得要你自己满意才行。不过比来比去。母亲个人觉得,还是这个江家的三公子最好,他母亲又跟母亲是闺蜜,将来你也可以少在婆婆这关吃苦头。” “还有。你要是嫁到了延陵,母亲也好找机会常回延陵看看,你又有外祖家撑腰,走到哪儿都不会被欺负,可比嫁在盛京好多了!天子脚下,各种束缚。”刘氏越说越像是真的,仿佛林昭言明天就要嫁过去似的。 林昭言则被她吓得不轻。 要她嫁到延陵? 那可不行! 不是她不愿意,如果没有太后跟她透露过嫁给端王世子一事,她当然乐意嫁到延陵来。可关键有太后这事横插一杠子。她要是答应了,太后那边怎么交代? 就算太后不怪她,以后这门婚事也是肯定要退的,到时候得罪了江家,刘府再权大势大。那也要落人口舌。 “母亲,不可以。”林昭言赶紧拒绝,扼杀刘氏刚刚成型的想法。 “为什么?你不喜欢江家公子?母亲觉得他很不错啊!”刘氏还以为是林昭言眼高太高,瞧不上江家的三公子,便道:“要不改天再给你们安排见一面?你接触看看再说。” 林昭言头痛,适龄少女,就这点麻烦,如果还没有对象,就各种安排相亲。 “不是江家三公子的问题。”林昭言只能将太后要她嫁给端王世子的事情解释了一遍。 其实她本是不打算在太后赐婚前先说出去的,毕竟不妥当,但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她要是再不说,刘氏指不定要帮她再相看十七八个公子哥儿呢! 刘氏听完后,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良久,才不可置信道:“太后亲口说的?” “恩。”林昭言点头,“太后亲口承诺的,昭儿不知道太后会不会食言,就算她会食言,也要等到她食言后再帮昭儿相看婚事,在这之前,还是不要有所动作的好。” 刘氏愣愣的。 她自然知道太后为昭儿存的那份心,嫁给端王世子,远离朝堂,远离纷争,下半辈子乃至子子孙孙都富贵无忧。 可是,太后居然让昭儿嫁给端王世子? 端王和皇上乃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如果昭儿是皇上的女儿,那和端王世子就是堂兄妹。 堂兄妹和表兄妹不同,父系亲属,那可是相当于亲兄妹,是禁止通婚的! 太后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知道其中的真相? 昭儿她,真的是林琛的孩子?! 但是,不是说连徐宛如自己都不知道昭儿是谁的孩子么? 太后怎么会知道? 还是说,她只是在赌? 刘氏想到这儿,更是浑身一个激灵。 赌赢了也就罢了。 万一赌输了呢? 她可是听说,有些堂兄妹*生出的孩子,是斜眼歪嘴,甚至有的天生弱智。 太可怕了! “母亲?”有什么东西在眼睛晃了晃,刘氏回神,才发现是林昭言在她面前挥手。 她赶紧回神,“对,你说的对,母亲不帮你安排了,嫁给端王世子好,比嫁到延陵好。” 她不知道是不是好,如果昭儿是林琛的孩子,自然万事大吉。 如果不是,就有可能会不幸福,不会有夫家喜欢生出畸形孩子的妻子。 到时候,昭儿可怎么办? 不,不行!她得想个办法,她一定得想个办法! 刘氏在心里下了决定,等回到盛京,她一定要彻查昭儿的身世,如果查出不对,便是拼了这条命,也不能让昭儿嫁给端王世子。 林昭言不知道刘氏心中所想,见她同意了她的话,便很高兴地搂住了她的胳膊。 其实,她心里是很想嫁给端王世子的。 她心目中最理想的的归宿,不是她喜欢却不可能在一起的萧岐,也不是母亲口中跟她门当户对的延陵贵族子弟。 而是素未谋面的端王世子。 那是有太后在背后撑腰的,可以省去她很多麻烦。 她只要做好自己就行。 而且,因为不爱,所以不会受伤。 她不想受伤。 ☆★☆★☆★ 一夜无梦,林昭言第二天早晨的时候刘氏已经先行起床离开了。 曼双端来铜盆给她洗漱,笑眯眯道:“夫人亲手做了早膳,五姑娘正在吃呢,她让奴婢转告您,您太能睡了,再不起她就要吃光了。” 林昭言就着湿帕子擦干净脸,闻言,翻了个白眼,“她怎么不想想她昨晚什么时辰睡的?连母亲都说她是猪。” 曼双便“咯咯”直笑。 林昭言洗完了脸,又由曼双服侍着穿戴完毕,正准备起身离开,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又赶紧坐下来,“等一下。” 曼双一怔,“怎么了?” ☆★☆★☆★ 此章三千五,今天双更,下午还有一更~ ************   ☆、第一百六十三章 少女的心事你别猜 第二更求订阅求粉红! ☆★☆★☆★ 林昭言没回答她,只是重新坐到梳妆镜前,左右侧首,看了看自己的妆容。 素白的脸上未施粉黛,眼睛不大,却很明亮,唇色偏淡,略显得苍白。 梳着很少女式的弯月髻,云鬓墨发间只简单插了一支银质四蝶步摇,配合着身上穿的鹅黄色绣折枝海棠半臂,看上去简单大方,清新素雅。 她一直都是这样装扮的,从未觉得不适合。 可是现在,却怎么看怎么黯淡。 是不是太低调了些?本来就长得素净,再不在打扮上费点功夫,貌似扎人堆里根本看不到。 林若言昨天说,如果她跟墨霜比,会觉得自己根本不配做个女人。 她虽然装得不在乎,到底心里不怎么舒服。 萧岐也说她没有那么大的魅力。 他一个花花公子,肯定去过醉花楼,肯定看过墨霜吧? 他一定也是和林若言一样的想法。 林昭言胸口闷闷的。 “姑娘,您怎么了?”曼双见林昭言突然郁郁不乐的样子,很奇怪地开口。 “没什么。”林昭言不想让曼双看出端倪,只是透过菱花镜对她道:“曼双,你帮我换套衣裳首饰吧!” 曼双一怔,“为什么?这不是挺好看的么?” 林昭言已经抬手拔下了发簪,“太素净了。” 曼双:“……可姑娘以前不都是这样的妆扮么?” “想换一下风格。曼双,你去挑几件颜色亮丽的衣裳来。” 曼双:“……” 林昭言已经开始自己到首饰盒里挑选首饰。 镀银的小梅花发簪、金海棠珠花步摇、赤金缠丝玛瑙花小流苏钗、点翠白玉响铃簪…… 每一件首饰都是素雅清淡的类型。 林昭言好容易挑出一对紫水晶镀金的梅花发簪,拿到头上比了比。 太老气了。 林昭言丧气地将簪子扔到了首饰盒里。 “姑娘,您都没有几件亮色的衣裳,带到延陵的就更少了,都是紧着你平日爱穿的。”曼双已经捧了一套桃红色的衣裳过来,递到林昭言跟前,“这是五姑娘之前量小了送给您的。你试试能不能穿?” 林昭言回头看了一眼,皱眉,“太鲜艳了,你觉得我穿会好看么?” 曼双猛点头,“当然!姑娘底子好呀。穿什么颜色不好看?您试试吧!” 林昭言便开心地笑起来。 以往她对这些恭维特别是外貌上的恭维是从来不屑一顾的。但今时今日,明明知道曼双是“衷仆眼里出美主”,她竟然觉得飘飘然的。心里也舒坦了许多。 她接过那件桃红色的衣裳下去换好。 等再次站到梳妆镜前的时候,曼双在旁边一个劲地猛夸,“奴婢就说吧,姑娘穿什么都好看,这样一打扮,果然明丽了许多!” 林昭言望着铜镜里突然变得有几分娇俏的女子,蹙了蹙眉。 虽然不难看,但貌似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总觉得,有些不衬。 要不要再化个淡妆? 之前在盛京。陆言之回来的那一天她不是就化了妆么?貌似效果还不错。 “曼双,要不你再帮我抹点胭脂水粉吧!”这么想着,她便说了出来。 曼双眼睛瞪得更大,姑娘今日这是怎么了?她平日里不是一向不爱捯饬自己么?怎么今日又是换颜色艳丽的衣服又是要抹胭脂水粉的? 今天难道是什么重要的日子么? 还是说…… “姑娘,您今日是要见什么重要的人么?”曼双想着,便问了出来。 林昭言脸一红。赶紧低头掩饰自己的情绪,囫囵道:“没,没有,就是想改变一下。你别问了,快来帮我弄吧!” “哦。”曼双默默点头。 她心里想。姑娘肯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肯定! 没过一会儿,曼双便帮林昭言化好了妆,再重新插上了一对金海棠珠花的步摇,整个人果然明丽精神了许多。 林昭言左右照照镜子,满意地笑了。 曼双也在一旁夸赞,“这样果然又好看了许多,咱们姑娘一打扮起来,毫不逊色!奴婢觉得,比七姑娘还要好看。” 林行言长得漂亮是大家公认的。 林昭言也就很开心地笑了起来,“行,那咱们就去吃早膳吧!” 曼双偷偷觑了她一眼,感慨,她们家姑娘突然这么在乎自己的外貌,莫不是,春心萌动了吧? 难道姑娘那日在梅林说的是真的? 曼双这边纠结着,林昭言则春风满面地朝正房而去。 刘氏正在门口迎接她,看到她的时候一愣,随即失笑,“昭儿今日特地穿成这样给母亲看么?” 林昭言看到刘氏本来很开心,她们母女的感情经过昨晚又有了一个质的升华,正准备撒撒娇,听到她的话却是皱了皱眉。 “母亲,我打扮成这样很奇怪么?” “不奇怪,不奇怪,昭儿怎么打扮都好看。”刘氏已经笑着迎上来,很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 林昭言却有些郁闷。 看来她打扮的不够自然,母亲一眼就看出来了。 刘氏不知林昭言心中所想,依旧笑着道:“你先去吃早膳,母亲那边还帮你们温着羊奶羹,去看看好了没?” “恩,好。”林昭言心里暖暖的,暂时忘了打扮上的事儿,目送着刘氏离开后便朝东次间走去。 林若言嘴上说要把饭菜都吃光了,到底顾及着还有个林昭言,见她没来,就搁下筷子一直坐在那儿等她。 等得时间长了,便有些不耐烦,正准备起身亲自去找,那厢门帘一挑,走进来一个人。 林若言起身的动作一顿。 来人冲她娇俏地一笑,“怎么?都吃光了?” 林若言怔了怔,好容易回过神来,然后上下打量了一眼整个人都焕然一新的林昭言,“姐,你怎么打扮成这样了?” 林昭言走到她面前,对上她诧异的表情,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不好看?” “不是。”林若言摆手,眉宇间说不出的纠结,“好看是好看,只是,不像你啊!你平时很少穿这样的,这有点像四表姐的风格。” “你的意思是说,我这样很奇怪,很刻意?” “恩恩!”林若言猛点头。 好吧…… 林昭言丧气地坐了下来。 母亲这么说,连林若言也这么说。 看来是真的很刻意。 林若言也跟着坐到了她对面,“诶,林昭言,你今日怎么想起来打扮了?还涂了胭脂,啧啧,有情况啊!”说着,整个人都贴到她跟前,一副八卦的样子。 “我没有喜欢的人。”林昭言伸手推开她的脸,神情有些苦恼。 她一会儿还是得回去换回原来的衣裳,否则母亲跟林若言都能看出不对劲,更别提萧岐那只狐狸了。 万一被他看出了她的心思,那多丢脸,到时候她就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我又没说你有喜欢的人,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林若言却奸笑了两声,大有看好戏的架势。 林昭言低头默默扒饭。 林若言却不依不饶道:“怎么样啊,林昭言,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谁啊?” 林昭言装作听不见,继续吃饭。 林若言又追问了几句,见林昭言不说话,只好放弃。 林昭言默默吃完了早膳,趁着刘氏还没过来,终于面向林若言道:“要我告诉你可以,不过,你得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每日下午未时一刻到酉正都要在外面办事,你帮我打好掩护,事成之后,我就告诉你我喜欢谁。” “……成交!” ☆★☆★☆★ 感谢骄傲的小花狗、冬夜雨中漫步、熱戀^^的打赏~   ☆、第一百六十四章 自欺欺人 ☆★☆★☆★ 阳光熹微,柔光明媚。 延陵初冬的午后太阳高升,暖暖的洒向大地。 空气里虽有瑟瑟寒意,但依旧温暖人心。 林昭言独自一人坐在刘府的双架青沿马车上,掀开车帘看外面的景色,表面看上去平静如常,心里却是一团乱麻。 她最终还是换回了自己的那身衣裳,也卸去了脂粉,恢复了素面朝天。 临出发前,曼双看她的眼神充满了好奇和探究,才更让她明白,她的表现有多反常。 明明说好要放弃的,可她竟然因为他的一句话,因为想让他刮目相看就折腾了一个早上。 他怎么看她,觉得她漂不漂亮,关她什么事? 她只要做好她自己就成。 至于其他的,不要痴心,不要妄想。 因为一个男人就要改变自己十几年来的喜好习惯,又愚蠢又没有出息! 她林昭言不能让自己沦落到那样的地步。 试想一下,她如果现在就陷的这么深,以后该怎么办?她甚至在接下来一个月内要日日与他相对,那时候,岂不是连自我都失去了! 太可怕了! 林昭言,林昭言,你不能这样! 一定要随时随地保持清醒,时时刻刻保持距离,只有这样,将来才可以潇洒地放弃和抽身。 恩,一定,一定要注意。 林昭言这么想着,又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给自己做了个加油打气的手势。 “表姑娘,是到护城河吗?”车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林昭言瞬间回神,“啊?是,是的。哦,不对不对,你还是直接去城南……也不是,那个。这个,你还是去护城河吧!” 她可不是为了跟萧岐一块儿走,而是昨天他们闹得不怎么愉快,她只是去看一眼萧岐是不是真的会在护城河畔等她,如果他没有等她。正好。大家桥归桥,路归路,各走各的。 恩。对,她只是去确认一下,没有别的原因! 护城河很快就到了,林昭言下了马车。 她让车夫先行离开,自己则朝护城河畔走去。 护城河畔的人并不是很多,除了往来的客商,并看不到几个人影,略显得冷清萧条。 林昭言却很满意这样的情况。 人少,找起人来才方便。 她已经走到他们昨日说话的那处地方。左右环顾了一下,并没有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蹙了蹙眉,她又朝前面走了几步,一边走一边四下寻找,依旧没有看到他。 湖面上有寒风吹来,枯桠的柳枝飘零。风,略有些冷。 天上的太阳好像也在这一瞬间失去了温度。 林昭言纤瘦的身形立在风中,好像随时随地都能被风刮跑。 她紧了紧身上的衣裳,鼻端不受控制地泛酸。 她早就该猜到的不是吗,昨日她惹得他那么生气。他又不是没有自尊心的人,怎么可能还会在这儿等她? 这样正好,是她想要的结果,所以,她应该高兴。 林昭言努力逼自己笑,然后收起那些伤感的情绪,低着头,往回走。 “萧岐,小气鬼。”她狠狠地低咒,脚下正好踩了一粒石子,于是把它当成萧岐,用力踢了一脚。 “我什么时候小气了?”熟悉的声音在正前方响起,空气中也似乎传来了一阵熟悉清香。 林昭言一怔,然后猛地抬起头。 天上阳光好像又再一次浓烈了起来。 因为他逆着光,整个人像是镀上了一层金光,闪闪发亮。 “说话是要讲证据的。”他又一次开口,朝她迈进了一步。 于是她于一片阳光雾霭中,看到了那张惊为天人的脸。 “萧岐?”她愣愣的。 “怎么,不认识我了?”萧岐挑了挑眉,看得出来心情很好。 “没,没有。”林昭言连忙摇头,当真实面对这个人,之前做好的各种心理建设都在一瞬间坍塌。 理智只能受感情支配。 “你怎么会来?”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他难道,不生气吗? 萧岐又挑了挑眉,“我不来,岂不是要被你骂死?” 林昭言脸一红,呐呐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萧岐“扑哧”一笑。 说实话,他昨天确实很生气,他难得那么真心的想要为一个人做些事,却被她误会他是别有目的,而且还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 再一想到他今后的确会做利用她的事,心里就更加不是滋味。 他甚至弄不明白他是在气她还是气自己。 总之,很不爽就对了。 他今天本没打算来护城河等她,因为不确定她是不是会来,他不能输给一个小姑娘。 他萧岐从来都处于上风的,特别是在男女关系中,还从来没有人可以扰乱他的情绪,左右他的思绪! 他不能落于下风。 于是他就很潇洒地往私塾走,不过,走着,走着,也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护城河畔。 老天作证,他是真没打算来护城河,真没有。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他听说护城河有一家卖玫瑰酥的很出名,就跑去看看。 萧铭喜欢吃这些女孩子的玩意儿,如果真是名副其实,他就从延陵带些回去给他。 等他帮萧铭买好了玫瑰酥,是打算走的,不过觉得护城河畔的风景不错,想着现在去私塾还太早,便来晃悠一圈看看风景。 谁知道,却看到了那道焦急寻找他的清瘦身影。 心里仿佛一下子阳光普照,原本阴暗潮湿的地方瞬间开出一朵朵绚烂的花来。 很美,很美。 她还是很在乎他的。 这世上,还是有人很在乎他的。 萧岐微微笑了起来。 因为心里有盛开的鲜花,所以他的笑比花开还要绚丽多姿。 林昭言看晃了神。 “给你。”萧岐的声音又拉回了她的神智。 她抬眸,看着萧岐伸过来的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之前上面的那些伤疤已经渐渐淡去。 很漂亮的手。 “什么?”她就奇怪地问。 难道,难道是要她牵他的手? 唔,不适合吧…… 林昭言的脸瞬间羞红。 “五香斋的玫瑰酥,不是很有名么?”萧岐的下一句话就打破了她的“美梦”。 “……”林昭言才看到萧岐手里拎着的玫瑰酥。 “给我这个干吗?”有些气闷,是怪自己的自作多情。 “就。看老板可怜。助人为乐,可我又不爱吃甜食,免得浪费所以送你。”萧岐脸不红心不跳地回道。已经完全忘了刚刚在他内心世界中被拉出来躺枪的萧铭。 “……不饿。”拿自己不要的东西送给她,她是多没出息才会收下来。 哼,林昭言决定有骨气一点,不能让他看扁。 “……不饿也拿着,饿了再吃。”萧岐笑容一敛,脸色微冷。 “不爱吃。”林昭言继续拒绝。 萧岐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也不管林昭言的反应,一把抓过她的手就将玫瑰酥塞了过去,然后不容拒绝道:“让你拿着就拿着。不爱吃就带回去喂狗!” 手心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是萧岐的体温。 在寒风中吹了这么久,他的手却一点也不凉,反倒是她,冰冰冷冷的,可一触到他的手。感受到他手心传来的热度,整个人就像火山喷发一般,“轰”得一下,全身都烫了起来。 “谢,谢谢!”林昭言回神。手忙脚乱地往后退了几步,抽出自己被他握着的手。 萧岐尚在气闷,没发现林昭言的不对劲,只对她冷冷道:“走吧!不要弄得第一天就迟到。” “哦。”林昭言恍惚地点了点头。 手上还有温度残余,身上依旧发着烫,她的心就这么飘啊飘的,也不知飘向了哪里。 总之,再也不受她自己的控制。 ☆★☆★☆★ 私塾很快就到了,走了这么一路,林昭言已经镇定了下来。 想着自己终究是来学武,而不是来谈情说爱的,便问萧岐,“先生叫什么名字?” 她总不能老是一口一个络腮胡子的叫,既然要跟着学武,那就是师父,最起码的尊重得有。 他们这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萧岐本来就因为林昭言不要玫瑰酥的事情不爽,此刻听她跟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是问络腮胡子,就更加不爽。 话出口,自然没什么好气,“他叫什么名字有那么重要么?你只管跟着他学武,要知道他叫什么干嘛?” 林昭言:“……” 这人吃了炸药吧,老这么喜怒无常的。 “他以后就算我的师父,我问他名字,只是表示尊重而已。”林昭言想了想,还是决定解释一下。 萧岐不屑地哼了声,“尊重?他要什么尊重?你能跟着他学武是因为我,可不是他自愿的,你最好搞清楚你该尊重和感谢的人是谁!” “……好吧,是你。”林昭言决定不跟他计较。 “恩。”萧岐这才露出一抹笑,表情明显一副“这还差不多”的样子。 林昭言也跟着失笑。 这个人,原来也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两个人的心意能挑明了,亲妈也愁啊愁…… 感谢童可爱打赏的香囊~! *************   ☆、第一百六十五章 患难见真情 第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两个人走到了私塾门口,院子门已经修好了,效率还挺快。 林昭言想到昨日络腮胡子被萧岐坑的场面,“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萧岐侧首看她。 “没,没什么。”林昭言低头掩饰自己的笑意,然后朝他道:“进去吧,先生肯定等急了。” 萧岐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没再问什么,推门进了院子。 林昭言跟在他后面走了进去。 院子跟昨天来的时候已经不同了,长几凳子都收了起来,明显是要为练武腾地方。 络腮胡子并不在院内。 林昭言有几分紧张,她不知道练武是怎么回事,是跟电视上一样分什么门派,有什么武功秘籍吗? 如果实力不够,是不是还会走火入魔什么的? 她要是跟着络腮胡子学武,络腮胡子是属于哪个门派的,不会他们门派还有什么终生不得动情的门规吧? 林昭言这么想着,偷偷看了萧岐一眼。 如果真那样,她一定会被发现吧? 唔,她这个猪脑袋,昨天怎么没问清楚就答应了呢! 林昭言这厢在懊恼,萧岐却是戒备地观察着四周。 院子里太安静了,安静得有些诡异,甚至有不知名的危险流动。 常年被追杀积累而出的经验,让萧岐对环境尤其的敏感。 “先生呢?”林昭言从懊恼中回神,也觉察出了不对。 四周太安静了。 “嘘。别出声。”萧岐冲她敛眉示意,然后拽过她的胳膊,将她护在了身后。 林昭言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不,不会是有埋伏吧? 想到这儿,林昭言赶紧压低了嗓音道:“万一一会儿真出了什么问题,你就先走,别管我。” 她怕是追杀萧岐的那一帮人。因为她笃定不会是周霆琛。 她帮不了忙,也绝不能成为累赘。 萧岐回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别担心,不会出事的。” 他的眼神很笃定,能穿透灵魂。把信任和坚强传递到人的心底。 林昭言一下子放了心。 她相信他。 萧岐一边注意四周的动向,一边带着林昭言撤退。 他将她牢牢护在了身后,像是一堵坚硬的墙壁,不让任何人入侵。 林昭言抬眸看他坚毅严肃的侧脸,明明还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这都该是一个无忧无虑、幸福快乐的年纪。 可萧岐给她的感觉,却像是经历了半辈子的磨难,才能练就如今的镇定和魄力。 他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林昭言这么想着。突然听到萧岐大喊一声“小心”,然后整个身子就被他推了出去。 电火石花间,她眼睁睁地看着一道黑影朝萧岐袭去。 “萧岐!”林昭言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她什么也顾不上了。顾不上身体的疼痛,顾不上可能会发生的危险,爬起身就朝萧岐冲了过去。 她不能让他出事! 一定不能! 萧岐这边也感应到了袭击而来的危险,他没着急起身,而是一个翻身,在地上滚了几圈,躲过了这一击后立刻飞身朝来人冲了过去。 俗话说的好。最大的防守就是进攻。 然而他的掌风还没抵达那人的面门,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迅速响起。 “诶,不要打不要打,是我,是我!” “打的就是你!”萧岐才不管,凌厉的掌风依旧袭击而去,眸中带着抹戏谑和报复。 对方招架不住,又怕闪躲的话会令萧岐不依不饶,只好硬生生地接过了萧岐的一掌。 瞬间,内伤…… “咳咳,你真下得了狠手啊!” 萧岐得手,很潇洒地收回掌风,然后轻巧地落在了被打趴下的黑衣人面前,冷笑道:“对于你这种无聊之士,就该得到应有的教训。” 对方“嘶”了一声,一边揉着自己的屁股一边站起身道:“太狠了!简直不是人!” “你还嫌打得不够重是不是?”萧岐向前一步,作势要出手。 对方连连后退,“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我只是开个玩笑,测测你的敏锐度嘛!” 萧岐冷哼一声,懒得再搭理他。 林昭言冲过来的时候就被这样的场面怔住,半响,才愣愣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萧岐带着她后退了两步,“神经病而已,你离得远一点。” “萧岐,你说谁神经病!”黑衣人气急了,然后猛地扯下脸上的面罩,谄媚地冲着林昭言道:“林四姑娘,是我啊,徐修谨,你还记得我不?” 徐……修……谨…… 林昭言瞪着对面笑得花枝乱颤的男子,想挠死他的心都有了。 这人真是有神经病吧!装什么不好装杀手、装变态,刚刚她差点要被吓死,现在都心有余悸! “我知道了,我会离他远一点。”林昭言很认真地回应萧岐,甚至非常配合地又往后退了一步。 徐修谨:“……”感觉好像得罪了未来媳妇。 萧岐非常狐狸般地笑了。 好,很好,要得就是这个效果! “你刚刚没摔疼吧?”萧岐想到了刚刚推开她的时候,虽然控制了自己的力道,但还是有些担心。 “不疼。”林昭言摇摇头,心里柔软得像是一汪湖水。 能够在危难之际不顾自己的安危而先想着救她…… 这一次,一定不会是她自作多情。 “那就好,不过一会儿还是得用药酒抹一抹摔疼的地方。”萧岐又拧着眉叮嘱。 “恩。好。”林昭言对他轻轻一笑。 萧岐也对她一笑,心里同样柔软得不行,甚至,甚至忍不住想要伸手摸一摸她。 徐修谨看着他们俩一唱一和的样子,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他媳妇儿是被好兄弟挖了墙角? “萧岐!”徐修谨气呼呼地瞪着他。 挖墙脚就挖墙脚,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声。也太不像话了! 萧岐的那些旖旎心思立刻被打断。 他没好气地朝徐修谨瞪过去,“干什么?” 徐修谨的气势立刻弱了下来,嘟囔道:“挖人墙角还这么凶,什么世道啊!” 萧岐很傲娇地哼了一声,一点都没有挖了好兄弟墙角的羞耻感。 你问他为什么?呵呵。那是因为徐修谨这个家伙跟林昭言根本不合适! 他以后绝对不会让这两个人来蹭饭的,所以还是让他们趁早散了,免得以后喝西北风去。 林昭言没听懂徐修谨的意思,只觉得他……神经病。 “先生呢?”她突然又想起了正事,连忙问萧岐。 不得不说络腮胡子实在是太可怜了,从发现了刺客到现在。一直没人关心他的安危。 真是个悲剧。 “他人呢?”萧岐就去问徐修谨。 “哦,你说薛慎之啊!”徐修谨耸了耸肩,“我把他骗出去啦。要不怎么布阵引你们上钩啊!” “……”林昭言满头黑线,冲徐修谨说了碰面以来的第一句话,“你快把先生找回来,我们可没空陪你玩儿!” 玩儿…… 徐修谨内伤了。原来在他媳妇眼里,他是在玩儿。 好吧,的确是。 “快去把他找回来!”萧岐见徐修谨没动静,又一次重申了林昭言的话。 “这就去!”话音刚落,徐修谨就一溜烟儿地跑了,好像后面有东西在追一样。 “……”林昭言更无语,她觉得萧岐这个朋友也忒不靠谱了。 这么想着。她便对萧岐说:“以后还是少跟这样的人来往比较好。” 萧岐便扬起一抹笑,心里舒坦极了。 于是他这样对林昭言解释,“是他硬缠着我的,我很少会搭理他,你以后看到他也一定要绕道走。” “恩,一定。” 这时候,远在几里之外的徐修谨重重打了个喷嚏。 谁?!是谁在说他坏话! ☆★☆★☆★ 约莫过了一刻钟,徐修谨便把络腮胡子带回来了。 按理说发现自己被骗应该格外生气,特别还是见到了当初骗自己的那个人。 可络腮胡子倒好,不仅一点没生气,还跟骗自己的那个人勾肩搭背,有说有笑,那满脸的络腮胡子更是一抖一抖的,看得出来十分的开心。 “先生莫不是缺心眼吧?”林昭言忍不住提出了疑问。 那么轻易被人骗走也就罢了,骗完了还跟骗子称兄道弟,这不是缺心眼是什么? 萧岐却轻轻道:“他是不是缺心眼不知道,但一个人会被骗,大多是因为心里有在乎的东西。” 徐修谨用什么理由将薛慎之骗走,他不会用猜都知道是什么。 他心里觉得挺好笑的。 既然这么在乎,当初为什么能够放弃得那么潇洒彻底? “让你们久等了吧?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突然有点事。”络腮胡子看到他们,连忙走上前道歉。 林昭言倒是没怎么在意,只道:“没关系,先生今后注意就好。莫要,莫要再被骗了。” “骗?”络腮胡子奇怪地看着林昭言。 林昭言:“……”感情先生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抬眸朝徐修谨看过去,原来不是先生缺心眼,而是这位徐公子骗术太强。 感受到林昭言的目光,徐修谨咧嘴冲她一笑。 林昭言皱眉,将头低了下来。 萧岐则狠狠瞪了徐修谨一眼,眼神里透露的讯息无不在表示“休想再打她的主意”。 徐修谨:“……” 好吧,看来他要重新找下一任媳妇人选了。 ☆★☆★☆★ 感谢童可爱的打赏~! 预告,今日下午还会有一章加更! ps:起点女生网推出一个活动,票选最受欢迎女主男主,小安也建立了一个女主的角色,大家可以到页面上的作品角色里找,点击进去可以投票。咳,之前一直忘了,终于想起来提了囧【虽然确定没希望,但重在参与嘛哈哈~】 *****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一丝进展 第二更求订阅求粉红! ☆★☆★☆★ 萧岐感觉到了徐修谨的意思,很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他就转向络腮胡子,神色瞬间变得冷凝。 “先生今后请记住两点,一,在授课期间,不管是何种理由,都不得外出。二,你跟我们是师生关系,做好你分内的事,其余的,不要过问,也不要嬉皮笑脸。” 络腮胡子一怔。 萧岐已经懒得再跟他说,只道:“你已经耽误了很长时间,现在开始吧!” 又对徐修谨道:“闲杂人等请立刻离开。” 徐修谨抗议,“我不是闲杂……”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萧岐冷冷斜了他一眼。 徐修谨立刻噤声,然后,非常不舍地,默默地,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林昭言在一旁看着,都觉得他可怜。 然而她对别人的同情心还没泛滥多久,就轮到她自己了。 因为络腮胡子突然道:“既然这样,那就开始吧,习武者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下盘要稳,那我就先看看林姑娘的底子怎么样吧!” 话音刚落,也没等林昭言反应,就一把将她拉了过来,然后出脚朝她袭去。 林昭言本能地伸脚一挡。 结果…… 身子往前一倒,瞬间摔了个狗吃屎。 好痛…… 空气似乎凝固了几分,然后,林昭言便听到“扑哧”一声笑。 是萧岐的声音。 “看来林姑娘的底子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差。我这才用了一成的力道你都抵挡不住,学武之路任重而道远啊!”络腮胡子明显风凉话的声音。 林昭言恨不得埋到地底下去。 “起来吧!”眼前突然多出来一只手,白皙干净,骨节分明,是萧岐的手。 林昭言趴在地上,装作看不见,打算当鸵鸟。 太丢人了。呜呜呜…… “起来!”萧岐的声音严肃了几分,“连这点小苦都吃不消,你还能做什么?” 林昭言觉得委屈,她静默片刻,然后拍开萧岐的手。自己爬了起来。 虽然因为连摔了两次,浑身上下都发着痛,但她还是咬牙坚持着,不让自己示弱。 她不能让萧岐看不起。 萧岐很满意地看着她变得坚定的眸光,这次没有介意她的无视,很坦然地收回了手。 “很好。能吃得了苦就行。”络腮胡子也很满意地笑了,刚刚那一跤摔得有多重只有他晓得,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姑娘能一声不吭地爬起来。就算底子不好,那也有骨气。 这样的徒弟,收得! “既然底盘不稳,那就先从扎马步开始。”络腮胡子并没有因为林昭言良好的表现而松懈。习武靠的就是毅力,俗话说吃得苦中苦,方位人上人,心软的师父教不出有出息的徒弟。 “跟着我的动作做,对,就是这样,蹲下身。下盘要稳。”络腮胡子一边扎马步一边给林昭言讲解,等林昭言做正确了动作,才起身,对她道:“就这样,扎一个时辰再说。” “什,什么?”林昭言腿一软,差点要摔倒。 一个时辰?那也就是两个小时,要她维持这么艰难的动作两个小时! 杀了她吧! 络腮胡子却不为所动,“一个时辰算少的,我是看在你是第一次的份上才给你的格外恩典,等以后熟络了,两三个时辰都是常事。” 林昭言有些头晕,告诉她,她现在后悔还来不来得及? 萧岐似乎听到了她的心声,很严肃地说:“我不喜欢半途而废的人。” 林昭言保持着扎马步的动作,很委屈地抬眸看他,那样子,怎么看怎么诡异。 络腮胡子很没同情心地笑了,突然觉得这个林姑娘倒也挺可爱的嘛! “好啦好啦,你们小两口就不要再眉目传情了。”络腮胡子就笑着揶揄。 林昭言的脸腾地涨红。 小……两……口…… “不是,我们不是……”她想要解释些什么。 萧岐却已经率先打断了她的话,“你认真点,学好武,对你以后百利而无一害。” 唔,可还是好累,林昭言依旧不怎么情愿。 萧岐见状,只好又对她道:“只要你学好了武,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任何要求。”那语气,就跟哄小孩儿一样。 “真的?”林昭言却惊喜地看向他。 “真的。”萧岐点头承诺。 林昭言便愉悦地笑了起来,任何要求啊…… 嘿,嘿嘿…… “这个承诺是没有期限的吧?我随时都可以提吧?”林昭言冲他眨了眨眼睛。 萧岐被她笑得心里发毛,但面上还是很严肃正经地点头,“对,这个承诺我答应了你,至于你什么时候提,在什么情况下提,都由你自己做主,总之,我一定会做到。” 林昭言便笑得更加开心。 她对萧岐有什么要求,暂时是还没有想到,不过不急,总有那么一天嘛! “行,成交!” 萧岐见她眉梢眼底愉悦的样子,也很开心地笑了。 对于他这种人而言,许出去一个承诺,那是非常严重的事情,因为指不定对方提出的要求就会与他所追求的利益相左。 但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想让她开心,想让她以后有能力保护自己,所以打破了自己一贯以来坚持的原则。 萧岐想,他答应一个真心待他的人的一个要求,对他未必会有什么影响。 他却不知道,从他第一个原则被打破的那一刻开始,今后就会有无数个原则随之打破。 因为那个人,早已经驻进了你心底。 感情,并不是受理智掌控。 络腮胡子见状,心里更是感慨万千。 年少时候的爱恋总是各种美妙,便是心里那没由来的酸涩如今想来都是一种珍贵的回忆。 初次悸动的心根本不会有那么多忧愁烦恼,只觉得两个人相爱便能白头偕老,天长地久。 殊不知,现实,往往有太多的挫折和无奈。 “行了行了,你在这儿只会影响她,咱们喝酒去吧!”情之所至,络腮胡子只想纵酒麻痹自己。 他不愿意去想过去的人和事。 萧岐睨了他一眼,转头,淡漠道:“你去吧,我在这儿看着她。” “你看着她干什么?她又不会长翅膀飞了!”络腮胡子心里烦闷,话出口就没什么好气。 萧岐不吃他这一套,看都不看他一眼。 络腮胡子更为气闷,嚷嚷,“那去槐树下喝酒总行了吧?你离她这么近,也不怕人家不自在!扎马步多丑啊!” 林昭言一个趔趄,差点要摔倒。 这,这个死络腮胡子! 到底谁要她在这儿扎马步的!有没有搞错啊! “我不嫌弃。”萧岐却淡淡接话,表情看上去十分真诚。 林昭言的脸又红了,她赶紧低下头去。为了避免络腮胡子再说出什么人神共愤的话,她率先出声,“萧岐,你陪先生去喝酒吧,我没事的。” “真没事?”萧岐问,他主要是怕把她一个人扔在这儿她会觉得委屈。 林昭言点点头,“真的没关系,先生说得对,你在这儿看着我,我反倒不自在。” 萧岐听她这样说了,也不好再坚持,对她温柔地说了一句,“如果累了就歇息一会儿,第一天要把握好度,太拼了反倒不好。” 然后又转过头冷冷地对络腮胡子道:“走吧,今后别这么多事。” 络腮胡子:“……” 尼玛什么叫变脸比翻书快,什么叫同样是人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啊! ☆★☆★☆★ 感谢冬夜雨中漫步和童可爱(5)张满分的评价票! 亲们,初v用户订阅本书满10元,高v用户订阅满5元就会免费送一张评价票,大家踊跃投票啊!【仅限于投给本书】 求满分票拉高分数【星星眼】 *****   ☆、第一百六十七章 江山美人 ☆★☆★☆★ 初冬的延陵空气湿冷,槐花树还没有凋谢。 白色的槐花累坠枝头,有淡淡的花香袭来。 萧岐和络腮胡子坐在槐花树下的石桌字旁,手里各拿了一杯酒喝着。 络腮胡子是一口接一口地猛灌,烈酒香醇,入口辛辣,他被胡子遮挡住的脸已经是一片潮红。 萧岐却是拿着精致小巧的白瓷杯在手中把玩,他没有喝酒,视线也始终落在不远处的林昭言身上。 络腮胡子又灌了一口酒,余光瞥见心不在这儿的萧岐,借着酒气很不满地冲他吼,“你别看了,是你的就是你的,不会跑了,不是你的,你就算看出朵花来也得不到!来来来,陪我喝酒!咱们今日喝个痛快,不醉不归!” 萧岐侧首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喝酒误事,我在外从不喝酒。” 络腮胡子就骂他,“不喝酒,不喝酒你还是不是男人!小屁孩一个,整天跟我面前装深沉,你以为我是真怕你啊,我装深沉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呢!我让你喝酒你就喝,好歹我也是你女人的师父,这点面子都不给?!” 萧岐依旧淡淡的,“是不是男人可不是靠喝酒决定的,相反,我倒觉得,心里有苦却只能靠喝酒抒发的男人,最没有出息。” 络腮胡子一噎,那些想要靠喝醉酒抒发而出的苦便堵在喉咙口出不来,良久,才又猛灌了一口酒,自嘲道:“是啊,你说得对,只会靠喝酒麻痹自己的男人的确最没有出息,呵呵。反正我是没有出息,只希望你记住你今日这段话,今后。可不要做这等没出息的事!” “我不是你。”萧岐毫不留情地挖苦他,“我不会等到失去了才追悔。那样的深情,狗屁不如。” “你!”络腮胡子气红了眼,可偏偏理亏,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 萧岐冷笑一声,将头转过去继续盯着林昭言,再也不看他一眼。 络腮胡子就这么沉默了半响,最终还是长长叹了口气。收起不知是对萧岐还是对自己的怒意。 他也看向林昭言。 清雅秀丽的小姑娘,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身板单薄瘦弱,可此刻扎着马步蹲在那里。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勇敢和倔强。 外面的寒风吹拂她的发丝和裙摆。 明明该是很滑稽的动作,他却觉得有些心酸。 “你跟这位姑娘,将来能成么?”他突然转向萧岐,这样问道。 萧岐皱了皱眉。 络腮胡子继续说:“如果能成那就去提亲,将来好好待人家。如果不能成,还是趁早掐断这份感情。她只是个再单纯不过的小姑娘,承担不了你那份野心。” 萧岐一怔,随后扯了扯唇角,“不愧是前朝功勋徐阁老的学生。这才半日的功夫,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络腮胡子也扯了扯唇角,“我若是个人就照单全收,恐怕早死了千八百次了。”又揶揄道:“你也不愧是萧王爷的儿子,连皇上都查不出我所在何处,你却有这样大的本事。” 萧岐能查出薛慎之的地址,全靠徐家庄的势力,这些年薛慎之在江南一带躲躲藏藏,如果没有线人遍布天下的徐家庄,凭借萧岐一己之力,是不可能查到的。 不过这些他并不打算跟薛慎之解释,他比较好奇的是,陆言之一个勋贵之子,当年是如何能查到薛慎之的。 “先生这话就有些好笑了,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先生这些年可是收过一个学生,一个普通的勋贵之子都能查出先生所在,我堂堂皇亲国戚,又怎么会查不出呢?” 薛慎之诧异地看向萧岐,“你认识子沛?” 子沛?应该是陆言之的字。 萧岐勾唇,“认识谈不上,见过一两面而已。或许是承先生之才,我很欣赏他。” 薛慎之笑了笑,“子沛确实是可造之材,而且他跟你一样,都是小小年纪一副历经千帆的样子,也不知道你们现在这些小年轻是怎么了。” 陆言之历经千帆? 萧岐皱了皱眉,据他所知,陆言之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少爷,嫡长子的名号、艳冠京华的盛名、家中长辈的疼宠、兄弟姐妹的崇拜,他这样一帆风顺的人生,要什么有什么,能怎么历经千帆? “先生可知他的身份?”萧岐便问道。 薛慎之颔首,“自然知道,可这与身份家世有何相干?算起来你是王爷之子,要比他更千娇万宠,不也是一副全天下都得罪了你的死德性?”说着,目光瞥向林昭言,又补充,“哦,不,还是有一个例外的。” 萧岐冷冷地笑了一声。 千娇万宠?他还真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滋味。 或许问问萧铭,能够告诉他具体的答案。 “诶,行了行了,不讨论子沛了,我刚刚问你的话你还没有回答呢!”薛慎之摆摆手,将跑偏的话题扯了回来,“你跟这位林姑娘,能不能成?” “与你何干?”萧岐翻了个白眼,逃避这个问题。 薛慎之却不依不饶,“怎么不关我的事?你让她到我这儿学武,那我就是她的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怎么能不关心?你将来若是会伤害她,趁早放弃吧!” 萧岐反感地皱起了眉,“我的私事还轮不到你来过问。” 薛慎之就嘲讽一笑,“你刚刚还说我不是男人,瞧瞧,你这样逃避就是男人了?既然给不了她幸福,那就不要开始这段感情,俗话说得好,长痛不如短痛。” “你废话那么多干什么!”萧岐有些生气,阴沉着脸瞪着薛慎之,“你别把人人都当做你,也不要把你和她的感情强加在我们身上。” 提到“她”,薛慎之顿时噎住。 半响,才道:“我了解了。” 说完,顿了顿,眉宇间似是有些挣扎,可最终还是豁出去道:“你们之间的感情我的确管不了,但我作为她的师父,有一点务必要提醒你,那就是,她这一生,并无凤命。” “什么?”萧岐一怔,目光沉沉地朝他看过去。 薛慎之咬咬牙,解释,“通俗一点来说,就是她没有做皇后的命。” 萧岐的眸光陡然冷厉,之前那些旖旎的心思瞬间凝结成冰。 并无凤命…… 薛慎之看他的神色变化,叹了口气,“你的命格太复杂,我看不透,但至少有一点我清楚,林姑娘飞不上枝头做不了凤凰。所以,要么你实现不了你的野心,要么,她成不了你的女人。江山和美人,你只能选其一。” 薛慎之的声音很轻,可话里的内容却凌厉得像是刀片,一字一句都剜割着人的心脏,像凌迟一样。 萧岐下意识地朝林昭言看过去。 那样瘦弱的小姑娘,脊背却挺得笔直,明明神情很痛苦,眸光却依旧坚定。 她穿着一袭鹅黄色的长裙,在阳光下,就好像挺立芬芳的剑兰,散发着独特的馥郁馨香。 在他心目中,她真的就像是一束光,一株花,可以直抵他的内心,开出一朵朵的绚烂的花来。 或许是他的眸光太过热切,原本沉浸在练武中的林昭言也感受到了,然后朝他看过来,眼神与他交汇,随即扬唇,露出一抹笑来。 朱唇皓齿,明眸善睐,天上的阳光熠熠生辉。 她的笑容那样灿烂美好。 可萧岐却觉得,那阳光再美好,也不能再抵达他的内心。 他心底盛开的那一朵朵花,好似在瞬间枯萎。 江山和美人,只能选其一…… “我跟她,并不是你想象中的关系。”萧岐避开林昭言的视线,这样对薛慎之开口。 薛慎之一愣。 萧岐自嘲一笑,然后执杯,灌下一杯酒,入口辛辣苦涩,如同他的心。 “我不需要和她修一个姻缘结果,我现在,只想对她好而已。” 薛慎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也仰头灌下一杯酒,“你能想得开,最好!不过,小姑娘的心都很脆弱,你还是不要给她希望的好。” 萧岐垂下头,修长白皙的手指紧紧捏着酒盅,骨节泛起一片青白。 他轻轻地,坚定地开口,“她不是一般的女子,她比你我想象中的,都要坚强。” “但愿如此。”薛慎之苦笑,又接连灌下了几杯酒。 在情能自控前,每个人都是这般笃定。 但情若能自控,就不能谓之为情了。 ☆★☆★☆★ 天上的阳光渐渐失去温度,空气中的风也越来越冷。 林昭言的双腿早已经失去了知觉,只能不停地催眠自己“我没有腿,我没有腿”或者“我在吃烤鸡翅膀,特别香特别嫩”。 实验结果,还不赖。 因为她并没有觉得特别痛苦。 “好了,时间到了。”耳畔传来一道声音。 林昭言笃定,那是菩萨的声音。 她想欣喜地站起来揉揉脚,按摩按摩,但似乎催眠太成功了,她没有脚,根本动不了。 折腾了半天,只能哭丧着脸看向来人,“我腿是不是断了?” 来人“扑哧”一笑,很正经地打量了她一眼,然后回答:“没断,还在你身上呆着。”   ☆、第一百六十八章 暧昧 终于破五十万字了,哭一个~ ☆★☆★☆★ “那我为什么动不了?” “因为你笨。”来人毫不留情地挖苦,然后伸出手扶住她的胳膊,道:“你再试着动一动,别怕,我扶着你,不会摔倒的。” 手臂上传来温热的体温,林昭言一紧张,赶紧推开他往后退了两步。 结果腿一软,又要摔倒在地上。 萧岐眼疾手快地扶住她,不满地蹙眉,“你推我做什么?” 林昭言的腿开始发麻发软,根本就站不稳,只能任由他搀扶着,一张脸却瞬间绯红,连耳根子都不例外。 “男女授受不亲”这几个字在唇边打转,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此时此刻说出这种话,会显得特别矫情吧? 再者,再者,她并不讨厌他的触碰。 只是有些紧张。 萧岐见她羞赧的模样,脑中闪过薛慎之的话,身子一颤,几乎下意识地想要推开她。 可手刚动了动,到底没舍得。 就让他任性自私一回吧,这一生,就这一次,只要这一次。他真的很想靠近她,靠近这束光,他会觉得格外温暖。 至于以后,以后还那么遥远,他不愿意去想。 “你别动,我扶你到那边坐下。”萧岐侧了个身,扶住她的肩膀,轻轻开口。 “恩。”林昭言垂下头,细如蚊呐地回应了一声,心里却像吃了蜜一样甜。 萧岐将她扶到不远处的石墩上坐下,“第一次肯定不会舒服,我帮你揉一揉。”说着,就将手伸到她的小腿处,要帮她揉捏。 林昭言吓了一跳,赶紧架开他的手,“我。我自己来就行,我自己来!” 光就他扶着她,她的心就跳得飞快,“噗通”“噗通”的,就跟要飞出来一样,要是再让他帮忙捏腿,她肯定会因心跳加速而窒息而亡的。 萧岐也不坚持。收回了手,“那好。你自己来。” 林昭言羞窘得不行,可又不敢轻易表露出来,只好不停地催眠自己镇定镇定,然后伸手按摩自己的小腿。 虽然,她的灵魂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过了一会儿,林昭言的腿渐渐恢复了知觉,也已经能动了,不像之前那般酥麻。 萧岐就道:“你站起来走两步。” 林昭言依言起身,在原地走了几步,很快。就已经完全恢复了。 “一会儿再去药铺买几瓶治跌打损伤的药酒,你回去让丫鬟帮你揉一揉,活血化瘀,否则明天早上,你定要痛得下不来床。”【哎哟。萧大少怎么老是说这种让人浮想联翩的话啊,害羞】 林昭言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 “跟我谢什么。”萧岐很自然地回应。 林昭言一愣,随后失笑。 什么时候,她已经从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变成了连道谢都不需要的自己人了? “先生呢?”她收回思绪,才发现络腮胡子不见了。 萧岐侧身让开视线,“在那边,喝多了。” 林昭言:“……” 感情她在这边累死累活,络腮胡子在那边逍遥快活? 这算什么师父啊! 萧岐听出了她的心声,一本正经道:“你放心,银子不是那么好赚的,他今日消极怠工,我会扣钱的。” 林昭言又:“……” “好了,回去吧,今日就到这儿了,帮你买药酒去。” “那先生呢?把他扶到屋里去吧,这天怪冷的,万一他感染了伤寒怎么办?”林昭言虽然不满络腮胡子消极怠工,但基本的人道主义精神还是有的。 萧岐这只狐狸就不这么想了,凉凉道:“与我何干?” 林昭言教育他,“你不能这样想,换个角度来说,他着了伤寒,对我学武也有影响。” “就前期的基础而言,我也可以教你。”萧岐不满地嘀咕。 “什么?”林昭言没听清。 萧岐赶忙正色,“没什么,那好,你在这儿等我,我把他弄进屋再说。” 林昭言这才满意地笑了。 萧岐就跑过去抬薛慎之,因为心里不爽,报复性地扯过他,然后一路把他磕磕撞撞地弄进了屋子,又重重把他扔在了床榻上。 薛慎之虽然喝醉了,但神志尚还有些清醒,痛得在那边咒骂,“你这混小子,林家姑娘才不会嫁给你!她将来一定会嫁个好人家,比你更好,气死你!” “你再说一遍?”萧岐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然而喝醉的人都是没什么危机意识的,继续骂骂咧咧,“我就说我怕你啊,林家姑娘就不会嫁给你这个满脑子利益权势的混小子,她就该嫁给一个全心全意爱她的,你就等着后悔去吧!悔得肠子都青了,悔得日日夜夜追忆懊恼,偏偏无法挽回!你不珍惜的东西,是不会再有机会重回你身边的!” 萧岐的指节“咯咯”作响,“你是你,我是我,我不会为自己所做的决定后悔!” 薛慎之冷笑,“那咱们就等着瞧吧,看看你是不是会和我一样的下场!” 萧岐气得一甩袖子转身离去。 薛慎之依旧在后面不依不饶,“林家姑娘找不到比你更好的没关系,我帮她介绍,她是我徒弟,那都是应当的,索性我就把子沛介绍给她,男才女貌,天造地设!” “闭嘴!”萧岐猛地转身,凌厉的目光朝薛慎之射过去,随之而去的还有隔空的一个点穴。 喝醉的薛慎之终于消停了,软软地趴在了床上,再也发不出声音。 萧岐这才收手,一言不发地朝门外走去。 林昭言正在门外等他,看到他出现,立刻扬起一抹笑,迎上前道:“先生睡着了吗?” “恩。”萧岐扯了扯唇角,只是心里不是滋味,笑容也显得苦涩。 林昭言看了出来,眨了眨眼睛,“怎么了么?” “没什么。”萧岐摆摆手,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走吧,我送你回去。” “哦。”林昭言虽然奇怪,但她想或许是萧岐跟先生因雇金闹了什么不愉快,便没有在意。 萧岐之后没有再表现出不对劲的地方,先去药店帮林昭言买了活血化瘀的药酒和止疼的玉露膏,然后将她送到了千果巷便告辞离去。 林昭言之前跟林若言串通好了,她在胡同口等她,两个人会合后便一道儿回了刘府,第一天算是顺利地蒙混过关。 萧岐一个人往延陵的别院走。 这座别院是萧王爷以他的名义买下的,像这样的房产分别在临安、绍兴等各处都有。 萧王妃并不知道别院的存在。 萧王爷真正留给他的也就只有这几套别院,他让他不要痴心妄想,他让他远离盛京,在江南安家。 因为今后萧王府的一切,又或者是整个大燕的一切,都是属于萧铭的。 他萧岐能分得的,大概只有风流浪荡的王爷虚名以及这几套冷清孤寂的房产。 其实他从来没想过要同萧铭争什么,这天下他要就给他好了,他不是生来就功利的人。 可萧王爷和萧王妃用错了方式,他们让他之前的人生变成一个笑话,他们毁了他心中所有的良善和坚持。 他不是爱权势江山,只是如果他不追求,他知道真相后的坚持也就变成笑话,那他之后的人生同样会变成一个笑话。 和十几年的追逐与努力相比,不过是人生中第一个心动的对象,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萧岐从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他今日选择了江山权势,明日就不会要美人如云。 他不会后悔的。 他也不容许自己后悔。 萧岐就这样自我催眠着,回到了延陵别院。 延陵别院是特有的江南水乡风格,小桥流水,亭台轩榭,假山池塘更是应有尽有。 院内石峰林立,玲珑俊秀,山峦起伏,气势磅礴,更有流水碧波,落花成英,每一处设计都匠心别具,每一草一木都别有风韵。 这样的清新雅致、巧夺天工,风景比盛京的宅子好了不知千百倍。 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娶一房妻室,生几个孩子,承欢绕膝,四世同堂,很美好。 其实萧王爷帮他挑选别院的时候是用了真心的,他也是希望他后半辈子能够无忧的。 只是这些不够。 跟他欠了他的那些相比,远远不够。 萧岐进了主屋燕誉堂,早已经有人等在那里。 “终于舍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有了林四那个美人,早就把咱们这几年的情分忘了呢!”酸溜溜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吃味。 萧岐一点也不奇怪,也没当回事,装作没看到那人,径自进了屋子。 又一次被萧岐无视,徐修谨气得跳脚,骂骂咧咧地跟了上去,“你怎么能这样,抢了我的媳妇不说,连句解释都没有!是我帮你查到的薛慎之的地址,结果你跑来跟林四谈情说爱,你将我置于何地?” “闭嘴。”萧岐扔下这一句话,继续无视。 ☆★☆★☆★ 感谢童可爱的打赏! 感谢涛妈妈、藍橋之、hlida_loyi投的满分的评价票! 最近写感情戏大家都木反应哭,偏要作者开虐的节奏么!【好吧,我只是说说……】 *****************   ☆、第一百六十九章 挣扎 求订阅求粉红! ☆★☆★☆★ “你为了林四居然凶我。”徐修谨委屈极了,一把鼻涕一把泪道:“这就是几年的兄弟情啊,原来在女人面前,什么都不是!还说什么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全是骗人的!还有那个林四,你以前不是最瞧不上她么?你怎么跟她勾搭到一起的?你是不是因为我喜欢她所以为了气我才故意和她在一起的?萧歧,你说啊,你回答我!” “你闹够了没有?”萧歧在屋内的椅子上坐下来,实在受不了地瞪了他一眼,“我现在没这个心情跟你开玩笑!” 徐修谨立刻收起了那一套哭功,然后眨了眨眼睛,很八卦地凑上前去,“怎么?因为我跟林四吵架了?” 萧歧:“……” 徐修谨就象征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唉,两个人在一起吵架是人之常情嘛,咱们不也是三天两头的斗嘴?你就别放在心上啦!”这脸变得比翻书还快! 萧歧:“……” 徐修谨又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开解,“实在不行我教你一招,小姑娘最重要的就是哄,你明日去私塾的时候给她送点鲜花啊,金银首饰什么的,立马就能搞定。” 萧歧:“……她不是那种人。” “你管她是哪种人,只要她是女人!”徐修谨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然后睁着星星眼凑上前道:“说起来,比起讨好女人,你是不是该为你兄弟考虑考虑?” 萧歧被他看得浑身发毛,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他越凑越近的脸,“你想干什么?” 徐修谨“嘿嘿”一笑,“我饿了,特别想吃你煮的面,你快去煮一碗给我吃,吃完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原来这厮插科打诨了这么久是为了一碗面…… 萧歧真想甩一碗面到他脸上。 “不煮。” “煮嘛!” “让你未来媳妇煮。” “我未来媳妇不是被你抢走了么?所以你得对我负责啊!” “……” 萧歧最终还是帮徐修谨煮了面。顺便搁了花椒、青椒、红椒、麻椒、朝天椒等等各种椒,誓不把徐修谨辣死不姓萧。 可徐修谨就跟失去味觉似的,端上来一碗面三分钟就下了肚,还一直竖大拇指夸赞萧歧的厨艺又进步了。 萧歧不得不承认他这次被徐修谨打败了。 脸皮厚口味重的人你赢不了啊! 徐修谨喝完了最后一口汤,舒服地喟叹了一口气,在一副“这酸爽简直不可置信”的表情中悠哉哉地开口,“墨霜让我来转告你。今晚戌时,楚情馆后院见。” 萧歧一怔。“墨霜?” 徐修谨点点头,“是啊,墨霜,你另外一个女人。怎么,有了新欢忘记旧爱啦?”那语气酸得冒泡。 萧歧皱了皱眉,“别胡说八道。” 徐修谨哼了一声,“我虽然不知道你跟林四是怎么回事,但人家墨霜,那是真喜欢你的!” “我跟林四没关系,我跟墨霜更没有关系!”萧歧没好气地解释。 徐修谨“切”了一声。“我不管你跟她们有没有关系,反正你就是个到处招桃花的脸,把我媳妇都骗走了!” “你能不能别老一口你媳妇你媳妇的,人家林四搭理你么?她认识你么?下次别让我听到你那么称呼她!”萧歧很不爽的样子。 徐修谨瞪大了眼睛。 这,这死小子该不会真对林四动了心吧? 开什么玩笑! “你真喜欢林四?你真要娶她?”徐修谨被吓得不轻。开玩笑归开玩笑,来真的可就不好玩了。 林四这姑娘人是不错,以前想想还可行,是个贤妻良母的料,但自从知道了她的身世,那是正常人能沾得了的么?更别提太后早有打算将她赐婚给端王世子。 到时候你这厢搞了破坏,那厢就娶了人家,傻子才不会怀疑,更别提太后那个人精了! 萧歧将来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前程可不能毁在一个女人手上! 太冒险了! “萧歧,你可不能犯晕。” 犯晕? 萧歧苦笑,垂在桌下的手紧握成拳,恨不得要将指骨捏碎。 说实话,如果没有薛慎之的那一番提醒,他是真打算犯这么一回晕,让自己彻底沦陷的。 但没有如果,薛慎之的话,将他狠狠打回了原形。 他跟林昭言之间,不是冒险的问题,而是取舍的问题。 只能选其一。 他能怎么选? “你且放宽心,我萧歧绝不会让你这些年的付出白费,答应你的,我一定兑现。” 徐修谨又是一怔,“你不喜欢林四?” 萧歧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不耐烦道:“你这么关心我的感情干什么?说说墨霜吧,她找我干什么?” 徐修谨是个懂得见好就收的,瞧萧歧是真的不想多谈,再加上刚刚那样严肃的话题破坏了他开玩笑的心情,也就跟着一本正经道:“具体的情况不了解,不过应该是关于那位石榴的事情,你贸贸然跑到延陵来,连说都不说一声,若不是我告诉墨霜,她还不定要去哪儿找你。” 萧歧皱了皱眉,“我知道她来了,本是打算见她的,但我被人追杀了。” “你又被追杀了?”徐修谨瞪着他,“还是萧王妃?” 萧歧自嘲一笑,“除了她还有谁?” “那女人简直就是个变态!”徐修谨愤愤不平,“自己没本事迁怒到你头上,简直不能忍!” 萧歧又冷冷一笑,“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会被儿女情长左右。” 徐修谨摸了摸鼻子,说不出话来。 其实他觉得林四很好,真的。 只是她那样的身份,将来若被曝出来,会是一个污点。 萧歧如果要跟她在一起,那就会成为他的污点。 与其到情深时两面为难,不如现在趁早了断。 只是,这两个人莫名其妙走到了一起,也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那个,你俩进展到哪一步了?”徐修谨想着,试探地开了口。 萧歧一个眼风横扫过去,“龌龊。” 徐修谨一噎,憋了半天才道:“总不会亲都没亲过吧?” 萧歧简直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好在徐修谨懂得看脸色,腾地一下离得老远,才避免了萧歧的一记掌风。 好吧,不用萧歧回答他也懂了。 这幅样子,摆明了就是走纯情路线嘛! 没意思! “既然没打算跟她走到最后,我就不会动她一根手指头,哪怕就是决定和她在一起,成亲前我也不会动手动脚。你以为人人都是你,满脑子的龌龊思想!”萧歧打从心底鄙视他。 徐修谨“啧啧”两声,“谁能想到风流满盛京的萧大少这般纯情?”然后又小声嘀咕,“希望你说到做到,可别情不自禁,越陷越深。” 话说完,就在萧歧发飙前,一溜烟儿地跑了。 反正,饭也蹭过了,话也说完了,他也该去找他的温柔乡去了! ☆★☆★☆★ 月朗星稀,天上一轮冷月高悬。 银白月光倾洒大地,青石地阶上泛起一片幽冷月色。 楚情馆此刻一片灯火通明,往来客商络绎不绝,皆是要目睹盛京第一美人的美貌。 年轻的老鸨脸上涂满了胭脂水粉,厚重得连说话都能掉下几块粉皮,她挥舞着手上的帕子,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哎哟几位大爷,真是不好意思,人家墨霜姑娘是盛京城来的贵客,今儿个白日见客的时候把她累坏了,现在正在厢房休息呢!爷几位也是知道的,墨霜姑娘的来头,你我都得罪不起呢!” 墨霜与二皇子那千丝万缕的关系业内人都是知道的,那几个人听着,便有些无趣。本想听老鸨的去找别的姑娘消遣,但看到那一张张脂粉堆出来的脸,心里就恶心得慌。 这些庸脂俗粉,怎么能跟天仙下凡的墨霜比! 于是他们摆摆手,很潇洒地走出了楚情馆大门。 见不到墨霜,宁愿不找花姑娘。 老鸨咬着手绢看走出去的几个客人,心都在滴血。 这墨霜突然大驾光临她的楚情馆,开始她是高兴的,因为可以赚一大笔银子。可现在这种情况却让她犯愁,墨霜不可能永远呆在这儿,万一哪天她走了,那些被她养刁了胃口的顾客怎么还会光顾他们楚情馆嘛! 不行不行,千万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老鸨决定,一定得想个办法要把墨霜留下来,开多少价都愿意。 她却不知道,墨霜之所以会纡尊降贵,不过是为了一个“情”字。 没有这份“情”,哪怕是给她整个大燕江山,也是打动不了她的。 而墨霜此刻,正是跟她的“情”在一起。 ☆★☆★☆★ 哈哈,莫名觉得让萧大少跟徐修谨在一起也不错~! ☆★☆★☆★ 推荐小安完本的书:重生寻找幸福的《元娘》 穿越斗智斗勇的《大妻晚成》 修仙萌文师徒恋《狐狸阿浅》 *******************************************************************************************************   ☆、第一百七十章 情深 ☆★☆★☆★ 香闺暖阁里轻纱拂动,熏着清淡独特的花香。 临窗的镂空雕花红木桌椅上,摆放着一套干净整齐的茶具。 茶香袅袅,合着熏香与窗牖外吹拂而来的槐香,很容易让人心情宁静,怡然舒适。 纤纤素手执起桌上的青墨骨瓷茶壶,将茶壶中滚烫的开水冲入茗案上茶具中,鲜嫩碧绿的茶叶随之沉浮,茶香扑鼻,清新宜人。 如此反复下提三次,当茶色渐浓,茶香四散,拂以敛之,轻置茶壶,水汽氤氲间茶盏中慢慢升腾起一朵似真似幻的腊梅花。 茶水溢盏而起,腊梅凝而不化。 须臾,茶盏中的梅花渐渐散灭,只余白色汤花。 素手搅茶汤,修长手指拾起木镊,将泡好的茶置入茶海中,然后又执起茶海,扬手,浓汤如茗杯,茶香萦绕。 “请。”素手端起茶托,盈盈细语,柔风和煦。 对方曲起右手食指与中指,轻叩桌面,以示感谢,随后接过茶盏,端杯闻香,须臾,轻啜茶汤,茶水在舌尖流转,只觉齿颊留香,回味甘爽。 “许久未喝你泡的茶了,这世上,也就只有你能泡出此等茶味。”清淡的语声,却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泡茶者轻轻一笑,“自古知音难觅,墨霜的好茶也希望遇到像公子这般懂茶之人。” 喝茶者勾唇浅笑,眉目俊朗。眸似墨玉,正是“纯情公子”萧歧。 而对面那个轻吟浅笑,好看的令人发指的女子正是令所有男人趋之若鹜的墨霜。 云袖轻摆招蝶舞,纤腰慢拧飘丝绦,她一头青丝如墨。娥眉青黛,明眸流盼,仿佛连呼吸间都带着淡淡的幽兰清香。 更别提一颦一笑间自然流露出的惊鸿气质,让人禁不住赞叹一句“好一个天仙下凡来!” 不过咱们的纯情公子却对眼前的美景无动于衷,手里捧着人家亲手泡的茶,视线却始终落在外面的槐花树上。 白色花朵累坠枝头,有些合着微风细细飘落。 很美。 同私塾内的景色一样美。 可或许是心境不同,他心里竟无比酸涩。 “公子。石榴那边都已经打点好了,过不久就可以将她送到宫里去,咱们的计划也就真的开始了。墨霜相信,凭石榴对后|宫的了解以及我们在背后的推波助澜,不出一年,她定能在后|宫占据一席之地。” “恩,我知道了。”萧歧心不在焉地回应。视线依旧落在窗牖外的槐花树上。 这样令人激动的消息,萧歧却只简简单单回答了几个字。纵然他常常喜怒不形于色,可也太反常了些。 “公子?”墨霜轻轻出声,略疑惑地看着萧歧。 她从来没有见过公子这样一副神情恍惚的模样,在她的印象里,公子一向都是凌厉冷酷,雷厉风行的。 萧歧回过神来,如深潭湖水般的眸子朝墨霜看过去,然后启唇,一字一句地开口:“墨霜。你喜欢我吗?” 墨霜没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一怔,随即又笑了出来。 那笑靥如花,衬着院中的美景,显得格外诗情画意。 她并没有一丝尴尬,就好像天边飘着的一朵浮云,始终淡淡的。 她说:“墨霜一向都很喜欢公子。若不然,怎会始终追随公子?” 萧歧摇摇头,表情认真又严肃,“我所指的喜欢,并非欣赏,而是……爱。” 这个“爱”字,他犹豫了很久,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确定他对林昭言莫名其妙的亲近和关心到底是不是“爱”。 或许,只是单纯的喜欢。 又或许,是因被爱而爱。 可是为什么,他现在满心满脑都是她?甚至一想到将来她可能会嫁给别人,就嫉妒得发狂,恨不得将那个男人杀之而后快! 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爱了。 墨霜也被萧歧口中说出的那个“爱”字震惊。 他很少会说这样煽情感性的话,更别提能从他嘴里听到“爱”这个字。 理智、冷漠、残酷、无情,这是墨霜对他的定义。 可这一点都不妨碍她愿意追随他,不妨碍她对他情深似海。 因为当你深爱一个人,他所有的缺点在你看来都不过是素白宣纸上的浓墨,可以点缀单调,绘出一副美丽的画卷。 她坚信自己终会成为那个执笔人。 可她又怕造成他的困扰,所以始终是默默地追随他帮助他,了解他的苦衷,也能理解他的冷漠。 但是现在,他却说“爱”? 他问她,是不是爱他? 难道,他终于明白她的深情吗? 墨霜有些激动,向来不染世俗的脸浮上了一抹淡淡的红晕,瞧着更像是一个尘世间的女子。 “公子,为何这样问?”她的声音都颤颤的 如果萧歧此刻认真去观察,不需要墨霜回答,他也能知道她是否爱他。 可他的心思并不在墨霜身上,听她这么问,于是拧着眉回答,“我就是想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这样啊! 墨霜失笑,心里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 她笑着对萧歧道:“墨霜也不知道什么是爱,或许,就是时时刻刻想要见到他,愉快的事想要和他分享,不愉快的事想要和他诉苦,担心他是不是也爱我,以至于不敢告诉他自己的心思,怕那样,会造成他的困扰,或许,连最普通的朋友都做不成了。” 萧歧的眉心拧得更紧。 墨霜口中所说的爱与他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他能够天天见到林昭言,却是害怕见到她,他的快乐不敢和她分享怕被她笑话,他的痛苦也不敢和她诉说怕让她难过,他更不怕被她知道他的心思,因为他知道她也爱他,只是害怕,他们不能够走到最后。 薛慎之说,江山和美人只能选其一。 他是一定要选择江山的。 可他若是足够贪心足够自私,美人也未尝得不到。 林昭言只是没有凤命,不能做皇后,没说不能够做妃子? 可他就是舍不得。 他宁愿失去她,也不愿意让她做卑微的妾,让她始终低人一等。 他希望她能够活得明媚肆意,哪怕不是和他在一起。 但是他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 他第一次这样迷茫,便是当年得知那样残忍的真相,他也只是痛苦片刻,便下了一个决定,并在此后的十几年为这个决定努力奋斗。 这是他第一次,活了十八年以来第一次,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他所做的决定。 他在薛慎之面前的笃定和信誓旦旦,在这样冰冷的深夜里,内心的挣扎和痛苦,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今后,我是要坐拥那把万人之上的龙椅,我会有后宫佳丽三千,我会为了前朝的稳固,娶根本不爱的皇后和妃子,我给不了你任何东西,莫要提真心和名分,甚至,连注视都吝啬。这样,你还会爱我吗?明知是这样的结果,你还会义无反顾地追随我吗?”萧歧又看向墨霜,这样问道。就好比,他明明知道跟林昭言走不到最后,还愿不愿意开始这一段感情,林昭言,又是否愿意接纳他,哪怕没有结果。 墨霜为他这近乎孩子赌气一般的话失笑,然后摇了摇头,“公子不是那样的人,墨霜若是连这都不知晓,那真是白跟着公子这么多年了。” “可我不会娶你,一定不会,哪怕是娶我根本没见过的女人,我也不会娶你。”萧歧又这样残忍地说道。 墨霜却依旧笑着,没有丝毫尴尬和痛苦,“这个墨霜早就知晓,墨霜跟着公子,是心甘情愿,便是公子不娶墨霜,墨霜也愿意追随公子,因为这样墨霜会觉得开心,比起结果,墨霜更追求的是过程,是遵从自己的心。”况且,谁又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呢?哪怕有一丝一毫的机会,都不该轻易放弃。 最后这一句话墨霜没有说,也觉得没必要说。 她的爱简单纯粹,只要能付出,她就很满足。 公子这样,她并不觉得很痛苦,因为从来没有过希望,因为早就做好最坏的打算。 怕就怕,公子给过希望,又生生地掐灭她的希望。 只有那样,才会遍体鳞伤,才会万劫不复。 就像是刚刚,公子问她是否爱她,她生起了一丝希望,后又发现不是她心中所想。 直到现在,心都还在痛呢! “公子从未给过墨霜任何希望,墨霜也付出了这么多年,所以,公子不必要有任何顾虑,墨霜,绝无怨言。”说着,又巧笑嫣然地冲萧歧一笑,“公子只需当墨霜是您的下属,将来承诺荣华富贵,至于其他的,例如公子的心,还是遵从本意,不要被任何外事所扰。” 萧歧怔怔地看着墨霜,他一直都知道墨霜对他的爱,只是没料到她爱得这么深,爱得这么无私,爱得不求任何回报。 可他,好像除了诧异,没有任何感觉,甚至连感动都欠奉。 原来,他并不是因为林昭言喜欢他,才会同样对她心动的。 感情这种事,从来都说不出一个原因开始。   ☆、第一百七十一章 忐忑 ☆★☆★☆★ 萧岐又觉得自己的魔怔了,就算是爱,每个人的爱也不一样,怎么能够拿墨霜对他的爱去对比他和林昭言之间的感情呢? 这对墨霜不公平。 对林昭言,更加不公平。 只是墨霜有一句话说得很对,没有给过希望,将来就不会绝望。 “我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墨霜抿唇一笑,“公子是有了心上人吗?” 墨霜是再聪慧不过的女子,萧岐莫名其妙地问她这些问题,定然不会是心血来潮。 萧歧怔了怔,然后苦笑地颔首,“是又如何,不过只是孽缘罢了。” 孽缘? 墨霜蹙眉,“事在人为,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孽缘,只要公子是真心的,总会有办法化解这所谓的孽缘。” 萧歧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他知道墨霜是在关心他,但有些事情,不是当事人根本就不能理解。 “墨霜,你还是莫要喜欢我了,爱而不得,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悲的事情。”萧岐站起身要走,不过终究是对墨霜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很欣赏墨霜,对于她的喜欢也并不排斥,只是推己及人,他不愿意让墨霜这么无望地爱下去。 墨霜淡淡一笑,“公子且放心,墨霜知道该怎么做。” 萧岐也就没有再说什么,迈步离开了屋子。 墨霜望着萧岐消失的背影,无声地叹了口气。 公子。墨霜若能轻易控制的自己的感情,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 次日,天气晴好,阳光万里,虽然没什么温度,但亮堂堂的一片照在人的身上满是惬意。 林昭言利用上午的时间看了会儿书,依偎着刘氏练了一会儿刺绣,等吃过了午膳。早就串通好的林若言就及时出现找她出去玩耍。 刘氏依旧没什么意见,女孩子多出去走走,和闺蜜接触接触,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她笑着点头答应。 倒是曼双知道后不怎么乐意。 “姑娘,您怎么还去啊!”曼双将要出门的林昭言拉到了角落里,沉着脸道:“您昨日身上的伤都忘记了?胳膊和腿都肿成那样了,奴婢瞧着心疼死了!您不准再去了!” 林昭言有些头疼。 她昨日其实没打算让曼双帮忙擦药。不过手实在痛得抬不起来,再加上有些部位又够不着,才只好找曼双帮忙。 谁知道这丫头昨晚上就哭了一宿,边擦药边哭,擦完了之后还不停地抹眼泪,说姑娘真是遭了大罪了,无论林昭言怎么解释都没用。 她后来也懒得管她。想着睡一觉就会好,谁曾想她居然拦着她的去路。 “曼双,我昨日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只是去学武的,是为了将来能够保护自己,受伤是在所难免的,并不是什么大事。” 曼双还是不乐意,“为什么要学武?这太平盛世的,姑娘又是个大家闺秀,哪里需要学武?您莫不要被人给骗了!” “我不会……” “姑娘若是执意如此,那奴婢就要去禀告夫人了。就由夫人去调查那位先生!”曼双死死地拦住林昭言的去路,颇有一副“您今日要想出门就必须从我尸体上踏过去”的架势。 林昭言深深地无语,她知道曼双是关心她,也不好发什么脾气。 她这边在头疼,林若言那边等得急了,就跑过来问:“你们主仆俩到底说好了话没有啊?这都过去一刻钟了。” 林昭言无奈地朝她耸了耸肩,“不是我不肯走,而是曼双不让。” 林若言瞬时张大了眼睛朝曼双瞪过去。“好啊曼双,你不得了了,竟敢干涉主子的事儿!” 曼双虽然害怕,但还是不甘示弱道:“奴婢是为了姑娘好。若是五姑娘不服,大可以禀告了夫人!” “好啊你敢威胁主子!”林若言这回是真生气了。 曼双赶紧垂首,“奴婢不敢。” 但嘴上虽这样说,身体却依旧拦着林昭言的去路。 甚至大着胆道:“奴婢知道这是以下犯上,但奴婢不能愚忠,不能置姑娘于险境。” 林若言一噎,瞪向林昭言,“都是你惯出来的!” 林昭言耸肩,表示自己也无可奈何。 林若言就更没有法子了,这件事闹到刘氏那儿,她们也讨不着好处。 于是双方就这样僵持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林昭言越来越着急,如果今天去不了,先生肯定会对她有意见,萧歧也会觉得她这人说话没谱不遵守承诺。 她可不希望他们好容易建立起来的关系就这么打破了。 林昭言盯着曼双看,脑子里努力在想一个说服的办法,突然福至心灵,立刻道:“这样吧曼双,今日就由你陪我一道儿去,若是你觉得有问题,那我今后就不去了,若是你觉得没问题,就要一起替我保密,行不行?” 曼双一怔,没想到林昭言会提出这种意见。 她开始犹豫,觉得自己要再执意拦着去路的确是有些过分,再者她跟了去就算不能保护姑娘的安危,也能帮她挡着点。 于是便道:“那好,奴婢便跟着姑娘一道儿去。” 林若言见着,嘟了嘟嘴道:“那我也去告诉母亲,你也带我去行不行?” “你就别添乱了。”林昭言瞪了她一眼。 她之所以肯带曼双去不过是因为曼双没见过萧歧,要是让林若言跟了去,发现她跟萧歧在一起,还不得炸翻天了! 而且,她并不能确定跟萧歧能不能有结果,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林若言就十分不满地“哼”了一声,不过好在没有不依不饶。 就这么商定后,林昭言便带着曼双出发了。 依旧是先到护城河畔找人,因为曼双耽误了很多时间,林昭言怕萧歧等得着急,特地吩咐车夫快一点。 结果等抵达护城河畔的时候,却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还没来吗?林昭言皱了皱眉。 似乎不可能啊,她们已经迟到了很久,萧歧不可能比她更晚。 难道是没有等到她所以先走了? 想到这儿,林昭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倒不是希望萧歧无条件地包容她,只是多少有那么一点失落和委屈。 “姑娘,您为何要来护城河?这儿跟城南不是不对路吗?直接让车夫送咱们过去多好?”曼双奇怪地问道。 为什么? 或许,只是想和他安安静静地走一段路罢了。 等回到盛京,怕这些都是奢望。 林昭言略苦涩地笑了笑,随后收起思绪,对曼双道:“没什么,咱们走吧!” 曼双见状,就没有再问什么。 因为她突然感觉到姑娘莫名其妙的悲伤。 林昭言和曼双又往私塾赶,约莫过了一刻钟便到了。 林昭言站在私塾门外,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 她怕萧岐会对她不满,质问她今日为何会迟到?又更怕萧岐根本不关心她的这些事,让她所有想好的说词都变成多余的笑话。 林昭言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鼓起勇气,推开了私塾的大门。 朝思暮想的那个人恰好出现在她的视线。 他今日穿了一件平常甚少穿着的湖绿色锦袍,显得姿容挺拔,温文尔雅,墨黑秀发高束,绾一支白玉簪,有几缕发丝轻轻垂散在颊边,衬得那张如玉般的脸更加的丰神俊朗,举世无双。 看到她出现,他礼貌性地扬起一抹笑,更是如名花般倾国倾城。 林昭言微微出了神。 曼双更是瞪大了眼睛。 这个人,比表少爷还要好看一些。 “林姑娘今日怎么晚了?”薛慎之的声音打断了这主仆二人的旖旎遐思。 林昭言瞬间回过神来,连忙低下头整理了下自己的思绪,复又抬起头来,抱歉一笑,“先生不好意思,今日府中发生了一些事,所以才晚了。” 薛慎之闻言,很宽容地点了点头,“如果是有事谁也避免不了,今后注意就好。” “谢谢先生。”林昭言福了福身。 曼双赶紧扶住她,“姑娘,您的伤还没有好呢!” 薛慎之这才注意到了曼双,很奇怪地看向林昭言道:“林姑娘,这位是?” “她是林四姑娘的贴身婢女。”回答薛慎之的不是林昭言,而是萧歧。 林昭言连忙朝萧歧看过去。 萧歧却没有看她,视线轻轻地落在曼双身上,“你家姑娘特意带你过来的?”语气很不好,甚至带着些嘲讽。 曼双怔怔地不知如何回答。 林昭言也皱起了眉头,她很不喜欢萧岐用这种语气跟她身边的人说话。 于是她挡在曼双身前,抬起下巴道:“就是我带她过来的,怎么,难道不可以吗?曼双是我的心腹,我的事情她都可以知晓。” 萧岐依旧没有看她,而是将视线移到一旁的槐花树上,淡淡道:“没有什么不可以,如果林四姑娘这样不信任我们的话。” 林昭言一噎,下意识地回道:“我没有……” “又或许是林四姑娘还是舍不得吃苦,便是练武都要让丫鬟跟着随身伺候。”萧歧却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的话,更无情的是,他一直都没有看她一眼。   ☆、第一百七十二章 所谓爱情 林昭言都要被他气哭了。 这个人,明明昨天还对她很好,温柔体贴,照顾细微,怎么才一个晚上的功夫,他的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了? 他又叫她林四姑娘了,这样疏离冷漠,好像昨日他们之间的亲近不过都只是她做的一场梦! 真的是因为她带了曼双来么? 可在她的印象中,萧歧并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啊! 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曼双气不过林昭言被这样对待,上前一步道:“公子,这与我们家姑娘无关,是因为奴婢见我家姑娘昨日受了伤,担心她才会跟着过来的。如若奴婢此举令公子和先生不满,奴婢明日自不会再来,还请公子和先生不要为难我家姑娘。” 萧歧没说话,视线始终落在别处,不敢朝林昭言这边看。 只因为他害怕一见到林昭言,他所有的冷漠和伪装都会破功,到时候就会真如徐修谨所言——情不自禁,越陷越深。 可林昭言却不知道萧歧心中所想,还以为萧歧在生她的气。 她心里也挺气的,就算不满意她将曼双带过来,直接说就好了,何必阴阳怪气摆什么脸色! 哦,随他想对她好就对她好,想给她脸色就给她脸色,难道她林昭言还必须跟着感恩戴德,诚惶诚恐吗? 她是喜欢他,可不代表就愿意低三下四! 于是她也冷着脸,淡漠道:“曼双,你不要说了,既然萧公子认定了我是那种人,那么你再怎么解释也无益。” 曼双看了看林昭言。有些手足无措。 一旁的薛慎之见状,心里也是诧异不已。 这才一个晚上的功夫,这两个昨日还如胶似膝、你侬我侬的小两口,今天就反目成仇,争锋相对了? 现在的年轻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哟! 薛慎之刚要感慨世风日下,脑中突然灵光一闪,猛地想起昨日发生的某些事。 他喝醉了酒。然后…… 貌似跟萧歧说了好些乱七八糟的话,全都是围绕着林昭言。 他说林昭言跟萧歧不适合,还说林昭言没有凤命,更扬言要帮她介绍对象! 他滴个苍天哟! 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啊! 他怎么能随随便便说这些事呢! 于是他赶紧站出来打圆场道:“那个,你们别听他在这边胡说八道。他是在我这儿受了气,没处发泄才冲你们的,别跟他计较啊!” 萧歧冷冷看向他。“你也知道?” 薛慎之讪讪地笑,他就说今晨萧歧刚来的时候怎么脸色那么差,就算他从来都是这副死德性可也反常过头了。 原来如此啊! 林昭言闻言,心里更加不是滋味,感情她成了萧歧发泄坏情绪的出气筒! 凭什么啊! “先生不必为萧公子说好话,我都明白。”林昭言将头撇过去,也不去看萧歧。 你明白什么哟!薛慎之暗暗叹气,萧歧这小子这次是动了真心了! 在江山和美人之间选,这自古以来都是一个难题,况且萧歧他所追求的根本就不是江山。而是他心里的执念。 存在了十二年的执念。 想到这儿,薛慎之赶紧对林昭言说“今日继续扎马步。你先在这儿练习着,我有事跟他说。”用手指了指萧岐。 “恩。”林昭言点了点头,并没有看向萧歧,直接转身往练习的空地走去。 曼双亦步亦趋地跟着过去,心里有些紧张,话出口。也带着些许小心翼翼,“姑娘,您怪奴婢吗?奴婢,只是担心您的安危,您若是不喜欢,奴婢现在就出去,在私塾外等您。” “没有。”林昭言摇了摇头,一边调整自己扎马步的动作,一边对曼双道:“我知道你是好意,况且,你来对我也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可是那位公子……” “那是他自己的问题。”林昭言沉下脸,眸中有清晰的恼怒,“便是你不来,他也会找借口跟我过不去,理他干什么?” “哦。”曼双弱弱地应了一声,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她总觉得,姑娘并不是生气。 大约,是伤心。 难道,姑娘跟那位公子有什么吗? 曼双这样想着,赶紧朝萧歧看过去。 长得是不错,只是性子不好,而且,他到底是什么人呐? 萧歧完全不知道自己被曼双盯上了,犹自沉浸在自己郁闷的情绪中。 他今天本来是不打算来的,在别院的屋子里坐了半天,听徐修谨各种插科打诨,他耳朵都听得起茧子了,可心里却什么都没有装得进去,脑子里想的全部都是林昭言。 她的笑容,她的声音就像毒药似的在他全身蔓延,怎么都挥散不去。 他觉得自己不该跟自己过不去,就在挣扎片刻后不顾徐修谨的阻拦出了门。 他怀着忐忑的心情去了护城河畔,结果并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他来的尚算早,离当初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刻钟。 他就在原地等。 一刻钟…… 两刻钟…… 三刻钟…… 他等了很久,看路上的行人来来去去,却始终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湖畔的冷风吹来,吹醒了他的神智。 他才发现他干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儿! 还真当自己是情窦初开的少年吗? 这一切在现实面前,显得何等苍白和可笑? 耳畔突然传来一阵阵熟悉的声音,甚至他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人拽住。 萧歧回过神来,才发现是薛慎之正一脸神秘地拉着他往前走。 他蹙了蹙眉,一把甩开薛慎之的手,然后停下脚步,“你想干什么?” 薛慎之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死小子,你也太幼稚了!” 萧岐的眉心蹙得更紧,“你什么意思?” 薛慎之赶紧将他拉进了两步,又伸头看了看不远处的林昭言,随后压低了嗓音道:“我昨日是不是跟你说,她,没有凤命?” 萧歧冷下脸,看都不想看他一眼,甩开袖子就要走。 “诶,等等,等等!”薛慎之赶紧拽住他,仓惶道:“我昨天喝多了胡说八道,你别往心里去!其实我话还没有说完呢,林姑娘虽然没有凤命,但是她可以……” “你说够了没?”萧歧冷冷出声,打断了他的话,“你还嫌不够乱是不是?你自己感情失败,无法挽回,就想让别人都变成跟你一样的下场是不是!薛慎之我告诉你,我萧歧不是你,我不会像你一样懦弱无能只会逃避!活该你一辈子孤独终老!” 萧歧的话太重了,字字句句都像是钢钉一样戳在薛慎之的心上,让他的心瞬间千疮百孔、血肉模糊。 他想要说出口的话,就这么噎在喉头,一个字都说不出。 “是,是啊!你说得对,我连自己的感情都处理不好,我没有资格过问你们的事。” “你知道就好。”萧岐不管他一副神情恍惚的模样,他甚至觉得他说的话还不够重。 他要薛慎之明白,他萧歧从来都不是善茬,让他痛苦,他定百倍奉还! 任何人都一样! 他不会让伤害过他的人逍遥快活的! 萧歧去了槐花树下的石桌子旁,薛慎之不想跟他呆在一块儿,便回了林昭言那里,假意盯着她学武。 或许是他身上的气压太低,林昭言感受到了,关切地问道:“先生,您是有什么事吗?” 薛慎之看她扎着马步还一副神情凝重的模样,就忍不住“扑哧”一笑,随后摇了摇头,“没什么,我能有什么事啊!” “哦。”林昭言也就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倒是你跟萧歧是怎么回事啊?”薛慎之反问,有些紧张道:“昨天我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后来你们有怎么样吗?吵架了?” 林昭言摇摇头,“没有,昨日我们一切都好。” 的确一切都好,好到她觉得身上的伤痛根本不算什么,好到她心里竟然生出一股期冀。 可是今日,萧歧的表现,似乎是为了告诉她,她自作多情了。 想到这儿,林昭言又苦笑了一声,“先生问这个做什么,萧公子不是一向都那样冷漠而不近人情吗?习惯就好。” “习惯就好……”薛慎之笑着低喃。 这世上有一种感情就叫习惯,它超脱于所谓的七情六欲,不受大脑控制,完全依赖于身心。 因为习惯了,习惯了有那么一个人的存在,习惯了她温柔的笑容,习惯了她叨唠的声音。 所以当有一日她不在了,你的那颗心,就好像被掏空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虚和寂寞。 你只有慢慢去习惯她不在身边的日子,哪怕这个习惯要十年、二十年甚至是天长地久。 可你只能习惯。 习惯了这种空虚和寂寞,心,就不会那么痛了。 “先生,也有所爱之人吗?”林昭言被他眸中流露出的某种感情所打动,忍不住就轻轻问了这么一句。 等意识到自己唐突了正要收回这句话的时候,薛慎之却笑着回答她:“有,当然有,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有爱人,无论是哪一种感情,只要是人,都爱过人。你所看到的那些残酷冷血的人,其实那都是表象,谁的心生来都不是石头。”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不发威当我是HK啊 林昭言一怔,旋即失笑,“先生说得对,只要是人,只要有心,都会去爱。” “只是人在成长的过程中,被某些外事干扰,会渐渐失去爱人的能力,也变得越来越面目全非,到最后自己都不认识了。”薛慎之又这么说道。 听语气,像是自嘲。 林昭言的心一惊。 先生,先生难道遇到过什么事吗? “那你呢,你有所爱之人吗?”薛慎之又笑着问她。 林昭言收起那些思绪,笑着点头,“当然有,外祖父、外祖母、父亲、母亲、弟弟、妹妹,还有我身边的这些个丫鬟,每一个我都爱。” 薛慎之也笑,“感情你是博爱啊!” 林昭言大笑,笑容很灿烂,斑驳的树影落在她的脸上,衬得她的脸格外美好。 她的长相清丽秀雅,很适合笑。 只消她轻轻一笑,好像能治愈万物。 槐花树下的萧歧看到了,微微出了神。 他多希望以后他能够天天看到这样的笑容,多希望,她能够成为他一个人的阳光。 “那先生的有没有爱人?”林昭言眨了眨眼睛,略俏皮地问道。 爱人,不是所爱之人,这是不一样的概念。 薛慎之一怔,随后苦涩地笑了笑,“我很幸运,有些人终其一生都在寻找所谓的红颜知己,而我,很早就遇见她了。”说着。将视线移向不远处的萧歧,“大约,就是在他那样的年纪。” 林昭言下意识地朝萧歧看过去,视线恰好与他交汇。 他的眼神很深邃,好像深潭湖水,其中还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一惊。慌忙垂下头来。心脏“噗噗”发跳。 她很不喜欢他这样的眼神。 好像,是诀别一样。 萧歧却装作若无其事地调转了视线。 “她长得很漂亮,好像仙女下凡,比你漂亮多了!”薛慎之又笑着打趣。 林昭言回过神来,抬头佯怒地瞪了薛慎之一眼,“没想到先生也是这般肤浅之人。” “诶,非也非也!”薛慎之连忙摆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追求美丽的事物是人类的本性,这怎么能够称为肤浅呢?你所谓的肤浅指的应该是只追求外在美而彻底忽略内在美的人。我薛慎之可不是。” 林昭言又“扑哧”一笑,“那先生是哪种人?” “追求内在美的同时也不排斥外在美的凡人。”薛慎之淡淡接话,并道:“若我不是个凡人,又岂会被仙女迷惑?” 林昭言眨了眨眼睛,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一段故事。 但看着薛慎之溢满悲伤的眼神。又觉得不好唐突。于是只是笑了笑作为回应。 薛慎之也没有打算跟她多谈,很快就揭过了这个话题。 时间飞逝,两个时辰很快就到了。 林昭言今日的情况比昨日好了许多,虽然双腿依旧酸胀,但至少能自己站起来,并且调整了一会儿很快就恢复了。 薛慎之拍了拍她的肩膀。“有进步就好,这样的基础训练大约还需要持续一个礼拜。等时机成熟,我就会开始正式教你习武。” 林昭言欣喜地冲他笑,“谢谢先生!” “你可以松手了。”萧歧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并且一把架开了薛慎之的手。 薛慎之猝不及防,往后退了好几步,差点要摔倒在地上。 林昭言下意识地要伸手去拉。 萧歧却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她的去路,并且十分欠扁地扔下一句,“男女授受不亲。” 林昭言看他那张拉得比驴还长的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萧公子是不是管的太宽了?相比较先生,该是萧公子你应该离我远一点吧!免得像我这样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教坏了你。” 萧歧没跟她计较她话里的酸意,只低头淡漠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轻轻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不用你送,曼双自会送我回去,并且今后都会送我回去。”林昭言也冷冷地回道。 她原本以为像萧歧这种自尊心极强的人一定会当场甩袖子离去,并且不会再愿意见她,谁知道萧岐只是脚步顿了顿,然后就若无其事地往前走,“让林四姑娘学武是我的意思,所以我一定会对你负责到底。” 我一定会对你负责到底…… 这句暧昧不明的话听在林昭言的耳朵里,瞬间红了耳根,那滚烫滚烫的感觉,就这么从耳根一下子传递到了心底。 林昭言想,她果然还是没有出息。 她果然,还是会被他左右情绪。 萧歧依旧是要将她送到千果巷,一路上他们并没有说什么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多了一个曼双,又或许是心境不同,他们之前也不说话,但从来没有一次是像今日这样别扭难耐。 她不再是希望能跟他永无止境地走下去,而是恨不得能立刻长一双翅膀飞回去。 好在这种痛苦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千果巷很快就到了,萧歧也就告辞离去。 林昭言下意识地转身去看他的背影。 他的背影,看上去很孤独。 她鼻子就有些发酸。 “姑娘?”曼双推了推她,“咱们该回去了。” “哦,好。”林昭言点点头,收起了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 曼双偷偷地觑了她一眼,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问:“姑娘,您,和这位公子有关系吗?” 林昭言一怔,随后笑了笑,“你觉得我们有什么关系?” 曼双嘟了嘟嘴,她觉得姑娘和这位公子的关系大着呢! 可她不敢胡说八道,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道:“奴婢不知道,只是这位公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姑娘您今后还是离远一些的好。” “我知道。”林昭言很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我会注意的。” 曼双听她这样爽快地答应,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在内心默默做了一个决定,明天开始,她还是不要跟过去的好。 ☆★☆★☆★ 此后的几日,林昭言和萧歧一直都维持着这种不冷不热的关系,反倒是她跟薛慎之的感情日益加深,练武的闲暇之余就会和他聊天谈心,听他说他和那位“仙女”的故事。 萧歧每一次都被气得不行,常常在旁边指桑骂槐、冷言冷语、争锋相对,可是林昭言和薛慎之根本不吃他这一套,管他在旁边怎么生气,他们只管聊他们的,并且看萧岐越生气聊得就越开心,那亲热的劲儿恨得萧歧想直接捏死薛慎之。 结果事实证明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萧哥哥的醋意是随时都会彻底爆发的。 在一个天气晴好的午后,林昭言训练完了之后,薛慎之就屁颠颠地走过来跟她继续讲“过去的故事。” “昨日我们讲到哪儿了?”薛慎之抖动了几下胡子,略激动地问道。 林昭言一边揉着自己的腿一边回答:“刚说到了您跟朋友打赌的事情被仙女姑娘知道了,您在想办法怎么圆谎。” 薛慎之一拍脑门,“对对对,就是这儿!这年纪大了记性都差了!” 林昭言“扑哧”一笑,她可一点没觉得薛慎之记性差,都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居然还能够事无巨细地说给她听,连微小的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这算哪门子的记性差啊! “来来来,咱们坐在那边去,你且听我细细说来。”薛慎之笑眯眯地说道,为表示激动之情甚至伸出瓜子拍了拍林昭言的肩膀,“我跟你说这件事我至今想起来都要为我的机智折服……啊!” 只听机智的薛慎之一声惨叫,随后林昭言就看他承抛物线状地飞了出去。 林昭言还没反应过来,耳畔就有一道声音冷冷响起,“我忍你很久了!” 林昭言怔怔的,眨巴了两下眼睛,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刚犯了罪的萧岐拍了拍手,面无表情地回到了原地站好。 那淡定的样子,就好像他只是一个打酱油的无辜观众。 薛慎之在那边揉着屁股嗷嗷乱叫。 叫声真是绵延千里,惨绝人寰。 林昭言也总算回过神来。 她立刻瞪向不远处的萧歧,怒骂:“幼稚!” 萧岐却装作没听见。 林昭言更气,又抬高了嗓音,“你这样做有意思么!” 她不傻,萧歧最近经常莫名其妙找薛慎之的麻烦,她自然知道是为了什么。 说实话,相比较喜悦,她心里更多的则是无奈。 这个人心里明明是在乎她的,可却总装出一副冷漠的样子,不跟她说话却也不准她跟薛慎之说话,也不知道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到底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 萧歧更是将头一转,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为清。 林昭言被他这个动作气得不轻,不想搭理她,那凭什么管她的事儿! “萧歧!”林昭言决定豁出去了,怒气冲冲地走到他面前站定,“我也忍你很久了!” ☆★☆★☆★ 小昭儿爆发了,要吵架了,死虐萧大少了~ 另通知:最近小安状态不佳,现实中的烦心事导致码字感觉不对所以都是单更,今天被编编大人二十几条夺命连环催更信息震醒,决定原地满血复活今后双更了…… 当我又单更的时候请不要大意地鞭策我好么【骂醒我!】   ☆、第一百七十四章 决定 第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萧歧蹙眉,总算肯不吝啬地将视线落到她身上,只是语气依旧淡漠,“不知萧某怎么让林四姑娘不满了?” “你好端端地干吗跟先生过不去?” “我跟他过不去与林四姑娘有关吗?”萧歧冷冷地哼了一声。 林昭言一噎,随后不甘示弱地回击:“那我跟先生说话又与萧公子何干?你是不是也管得太宽了!” 萧歧却轻佻一笑,带着几分讥讽道:“谁说我是在过问林四姑娘的事了?我只是单纯看他不顺眼不行么?” “你放屁,你这分明是夹带私仇!”不远处的薛慎之一边揉着屁股站起身一边大喊。 萧歧一个眼风横扫过去,“你闭嘴!” “该收敛的人是萧公子才对!”林昭言挡住萧歧的视线,冷笑着道:“萧公子未免也太自以为是了,凭什么你做任何事都要随心所欲,凭什么我们大家要按着你的想法来办事?你想对人好就对人好,想给人脸色就给人脸色,你以为你是谁,我们凭什么要听你的!先生就是愿意同我说话,你管得着吗?你看不过眼你可以出去,没人拦着你,你凭什么动手?!” 林昭言从来都没有用过这样严肃又冰冷的语气,她一般都是温文尔雅的,便是再生气也不过是采取冷暴力。 这是她第一次将怒意表现在了脸上。并且还说了这么重的话。 不远处的薛慎之都吓懵了,更别提站在她对面的萧歧。 “你,再说一遍?”萧歧眯了眯眼睛,预示着即将而来的危险。 薛慎之赶紧劝林昭言,“丫头,好女不跟男斗啊!” 林昭言却抬了抬下巴。略带着些挑衅地看着萧岐。“你要我说十遍都敢!你萧歧与我们毫无关系,凭什么管我们的事儿!” 萧歧的指节被捏得“咯咯”作响。 薛慎之却在一旁轻飘飘地道:“他啊就是从小缺爱,所以才养成了这么个难缠的死人性子,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他计较了。” 这话听着的劝诫,可分明就是煽风点火。 果然林昭言听完后,冷冷地笑了一声。“那与我们有什么关系?他又有什么资格随心所欲干涉我们的事儿!” 萧歧的脸色越发的难看,整个人都像是笼罩在了一片阴影中,阴郁得叫人心生害怕。 可林昭言却一点都不怕,她恨不得萧歧会爆发,大不了大家一拍两散,也好过这样不明不白地吊着她! 她就是想问凭什么? 凭什么他想怎么对她,她就必须得接受! 这几天来他时不时地就对她温柔一下。就在她以为他们关系又改善的时候却又突然对她冷眼相加。 她也是人啊。她也有心,她又不是任人操纵的玩偶! 哪怕他就是一直对她冷淡,也好过这样三番四次地耍弄她! 她受够了! “这话是你说的?”萧歧突然抬眸看她,阴测测地发问。 “是我说的。”林昭言毫不畏惧地回答。 萧歧就这么盯着她,一直盯着她,似乎想要看清她到底是赌气还是真心。 令他失望的是。她的眸中满是坚定。 他心里突然发痛,就好像在有一把钝刀在慢慢撕拉他的心脏。 他苦笑着想。他是太高估自己了,高估了自己在林昭言心目中的位置。 以为无论他怎么样做,她总会无条件地包容他。 可是不会,这世上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会为他这么做。 因为他的父母尚且如此,又怎能指望其他的什么人那样待他呢? 林昭言的确喜欢他,不过在她的心目中,他大概还敌不上她身边的那个丫鬟吧? 挺好的,这不正是他想要的结果吗? 否则他何必要这样对她? 这样放弃,至少不会太可惜。 只是,大概没料到会这么快吧? “好!”萧歧也突然坚定了眸光,可是却不再看向她,而是转向虚空,一字一句道:“林四姑娘说得对,是我多管闲事了,咱们本就是陌生人。今后,的确该各归其位了。”话说完,也不管林昭言的反应,直接转身离去。 他的步伐很坚定,并且决绝,于是很快消失在了视线中。 林昭言所有的冷漠和伪装也在他离去的那一刻坍塌,只剩下悲伤溢满全身。 她的眼泪也就这么止不住地簌簌而落。 “丫头?”薛慎之不知何时走上了前,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慰。 林昭言抬手一抹眼泪,笑着看他,“先生,我没事。” 薛慎之叹了口气,“你也别怪他,他心里其实也不好受,他是有苦衷的。” “苦衷?”林昭言一怔。 “是啊,苦衷。”薛慎之无奈地摇头,“丫头,你是个聪明人,我也不瞒着你,萧歧那小子喜欢你,你看不出来么?” 林昭言浑身一震,不可思议地看向薛慎之,“先,先生,您说什么?” “傻丫头。”薛慎之嗔她,“他不喜欢你带着你来学武?他不喜欢你之前对你百般体贴?他不喜欢你会吃醋总是三番五次跟我过不去?” 林昭言依旧愣愣的。 这些,不都是她的一厢情愿和自作多情么? “那,他最近为何那样对我?”林昭言觉得很委屈,既然喜欢她,为什么要那样对她? “因为他知道你也喜欢他。”薛慎之淡淡道。 林昭言更是惊愕不已。脸瞬间变得绯红,“什,什么?” “别这样看着我,你的心思那么明显,便是我这样局外人都能看出来,更何况是他本人?” 林昭言的脸更是如同火烧。 原来萧歧知道她喜欢他。原来他都知道! 林昭言有那么一瞬间的羞赧。不过转瞬即逝,她不是爱纠结的人,既然这事没瞒住萧歧,那也就只能算了,她又不能冲到萧歧面前说我根本不喜欢你,结果更丢脸。 她现在更多的是困惑。 困惑萧歧近来的态度。 既然他知道她喜欢他,而他也喜欢她。那他对她的态度就更说不过去了。 薛慎之像是听到了林昭言的心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解释,“我说了他是有苦衷的,至于是什么苦衷我不能告诉你,但我想那小子应该是想让你讨厌他,这样。就是你先放弃他。他也就没有必要挣扎痛苦了。” 林昭言拧起了眉,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苦衷? 原来他是有苦衷。 他是因为没办法和她在一起,他是想让她先放弃才会这样。 多么可笑啊! 难道他这样对她,他们就能够在一起了么? 不会的,只是增加了彼此的恶感而已。 好端端的,互相喜欢的两个人。何必要闹成这样? 林昭言苦笑一声,呢喃道:“我也从来没有奢望过要和他怎么样。我早就想过我们最后的结局大约是相忘于江湖,所以他,何必呢?” 他以为,以她现在的样子要抽身很容易? 以为喜欢一个人不喜欢一个人都是三言两语的事情? 不是的,喜欢了就是喜欢了,一颗心已然被占据,哪有那么容易收回去? 他是不是还怕她将来会缠着他,阻碍他施展抱负,阻碍他的前途? 萧歧啊萧歧,他还是太不了解她了。 她很厉害的,她能够很好很好地收起这份感情,并不会给他给自己给侯府造成困扰。 所以他没有必要的。 在延陵的时间那么短,短到转瞬即逝,今后回了盛京,怕是连面都难见了。 所以,何必要让这唯一在延陵的时光弄得这般不愉快? 她希望今后回忆起他的时候是美好,而不是苦涩。 可他,什么都不明白。 他就这么自以为是的,要掐灭她心中对他的喜欢,让她今后忆起他,只有一段可笑的暗恋。 萧歧,你这样更残忍。 “那是你,你能够做到理智地抽身,可他未必。”薛慎之却这么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的埋怨,“丫头,不是人人都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感情,特别是像萧歧这一类人,一旦动心了就很难改变,他这样对你,不过是想让自己死心,可哪怕是这样,他还是会不经意间流露出对你的温柔,你却以为这是他在耍弄你。趁着现在,你们之间还没有那么多美好,他还没有沦陷,还没有到难舍难分的地步,他要放弃,不是再正常不过了么?” 林昭言的脸色刹那间雪白。 这么说,倒是她自私了? “丫头啊,既然你能够很好的收起这份感情,那就收起吧!和他做个陌生人,哪怕是朋友,都好,别让他为难,他这一生,很不容易的。” 薛慎之的话就这么一字一句地砸在她的心上,让她心头泛起一阵阵的苦涩。 就在刚刚,她知道了她喜欢的人原来也喜欢她。 可是,却在下一秒她又得知,她喜欢的人不希望她喜欢他。 他想要她放弃他,甚至不惜做那些会令她反感的事情。 他都做到那样的地步了,她再腆着脸喜欢似乎也说不过去。 于是她扬起一抹笑,点头应道:“我明白了,我不会,造成他的困扰。” 薛慎之点了点头,心里也不怎么好过。 其实,他是很心疼萧歧的。 因为他让他想起了记忆中久违的那一个人。 ☆★☆★☆★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丑闻 第二更,求订阅求粉红! ☆★☆★☆★ 时间已近黄昏,夕阳的光影照在人的身上,在地上投射出长长的影子,迎着初冬的风,显得有几分萧瑟。 薛慎之的话就像是这冬日的寒风,直灌入林昭言的心底。 她突然觉得有些冷,于是紧了紧衣襟,对薛慎之道:“先生,天色已晚,我也该回去了。” 薛慎之点头,“萧歧走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去,你一个姑娘家总有些危险。” 林昭言摆摆手,“不必了。” 薛慎之欲言又止。 林昭言看出了他的意思,笑言:“先生不必担心我,我很好,要说不难过是假的,但也不是就要死要活了,他又不欠我什么。” “你倒是想得开。”薛慎之有些佩服林昭言,一个女子能够做到这般理性,是很少见的。 林昭言又笑了笑,“还有,先生也不必担心我明日不会再来,虽然是萧公子介绍我来的,但我做事向来有始有终,既要学武,便要真学会了,否则先前的苦不全白费了?” 薛慎之也被她逗笑,“好好好,你能这样想最好,至于萧歧那小子,也希望他能够像你一样豁达。” 豁达? 林昭言苦笑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很快就告辞离去。 延陵的夜晚风还是很凉的,夕阳西下,林昭言一个人走在回去的路上。 她第一次一个人走路。 从前都是坐着马车,后来遇到萧歧,他不喜欢坐马车,就会带着她走路。 走路的感觉很好,不像是坐马车闷在一壁车厢内,你能真实地感受到微风阳光,感受到人情冷暖,感受这个世界的一草一木。 萧歧陪着她的时候也不常常说话。可感觉就是不一样的。 有那么一个人在你身边,你会觉得很安全。 哪怕只是单纯地走一段路,也会觉得无比幸福。 林昭言苦笑了一声,眼眶有泪水涌出。 薛慎之还说她豁达,她不过是没有办法而已。 林昭言最终还是自己租了一辆马车回府,一是为了安全。二是实在不喜欢一个人走路的感觉。 等马车抵达了千果巷,她就下了马车。往和林若言约定的地方走。 结果出乎预料的是,林若言今日并没有等在那里。 林昭言看了下天色,时间正好,就算晚也晚不了几分钟。 这丫头,跑去哪儿了? 林昭言又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林若言还是没有出现。 她蹙了蹙眉,心里生起一阵不安。 该不会是出事了吧? 这么想着,她心跳得更快,不安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 不行。她得赶紧回府! 林昭言一路小跑着回了刘府,走到侧门的时候赶紧问看门的婆子,“妈妈,您有没有看到五表姑娘?” 林若言今日是跟她一道儿出门的,要回府肯定得经过这道侧门,看门的婆子一定知道。 谁知道那婆子却摇了摇头道:“没有。怎么了四表姑娘?五表姑娘不是跟你一道儿出的门么?她怎么没有跟您一起回来?” 林昭言心生不妙,“没,没什么。嬷嬷,麻烦您在这儿看着一点,如果五表姑娘回来了,就让她赶快回院子,就说我有要紧的事情找她。” 林若言还没有回来。又没有在那边等她,那她到底去哪儿了? 林昭言怀着忐忑的心情回了春花阁。 刘氏正在屋子里面缝衣裳。 昕哥儿则坐在她旁边念书。 屋子里燃着淡淡的熏香,周围很安静,只有昕哥儿朗朗的念书声传来。 刘氏一边缝着衣裳一边颔首,对昕哥儿的表现是十分满意。 “母亲,再念一会儿书我可以和表哥们去玩了么?”昕哥儿突然转过头,眼巴巴地望着刘氏。 刘氏手上动作一顿,然后瞪了他一眼,“你好些天没念书了,再这样母亲就把你送回盛京去!” 昕哥儿脸一垮,只好默默调了个头继续读书。 林昭言“扑哧”一笑。 屋子里的两人这才注意到了站在门口的她。 “四姐!”昕哥儿立刻眉开眼笑,扔下书本朝她扑了过来。 刘氏也搁下手中的针线,笑着站起身道:“回来啦!” 林昭言点点头,又侧首环顾了一下四周,紧张道:“母亲,若儿呢?她没有回来过吧?” “若儿?”刘氏蹙了蹙眉,“她不是跟你一道儿去的江府么?怎么?她没跟你一道儿回来?” 林昭言心一惊,这个林若言,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若儿怎么了?”刘氏见林昭言脸色不对,赶紧问道。 林昭言咬着下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若儿是不是根本没跟你一道儿去江府?她是不是自己跑出去玩耍了?”刘氏的脸色一下子凝重了起来,其中还有不容忽视的担忧和关切。 “不是的。”林昭言解释,除了这种事情她觉得也瞒不住了,万一林若言真出了危险怎么办?得赶紧派人去找! “其实是我……”她刚想要解释些什么,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咋咋呼呼的声音。 “林昭言,你找我啊!”正是林若言。 林昭言赶紧转过身去看,就看见一脸龇牙咧嘴的林若言站在门外。 瞧她毫发未伤,脸上还带着灿烂的笑意,林昭言顿松了一口气,可旋即又恼怒起来,“你去哪儿了?我等了你许久!” 刘氏也沉着脸斥责,“好端端地陪你姐姐出门,你乱跑什么?延陵的治安虽好,但万一发生什么危险怎么办?” 林若言一边吐了吐舌头,一边迈进了屋子,“我只是临时有些事,忘了跟姐姐说而已。”说着,朝林昭言眨了眨眼睛,“我之前一直都是跟姐姐呆在一起的,对吧?” 林昭言不好说漏嘴,只能应是。 林若言就笑眯眯地勾住林昭言的手,“那母亲,我有话要跟姐姐说,我们就先出去啦!” 刘氏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板着脸叮嘱了她们几句,才放她们离去。 等出了屋子,林昭言才甩开林若言的手,肃着脸道:“你到底去哪儿了?差点把我吓死!” “嘘,你小声点!”林若言一副神秘兮兮地样子,然后把她拉到了角落里,压低了嗓音道:“我今天等你等得无聊,就想回府找四表姐玩耍,结果,被我撞见一件了不得的事儿,我一时好奇就跟了上去,这才晚了!” “什么事啊?”林昭言皱了皱,预感不妙。 林若言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才附耳低语,“我撞见了三舅母的奸情!” 这几个字无异于平地一声雷,将林昭言吓得不轻。 “你,你说什么?”三舅母的奸情? 三舅母那样一个知书达理的人,便是对待自己相公外室的女儿都那样善解人意,从来没给过馨娘什么罪受。 这样的三舅母,怎么可能会有奸情? “你,你是不是看错了?”林昭言不肯相信。 林若言却笃定地点了点头,“不可能错的,我就是怕自己看错,还一路跟着他们呢,结果他们一路上都拉拉扯扯的,最后甚至还一起进了城南的一处宅子,看那亲密样,显然不会是下属那样简单。” 林昭言心中的惊讶更甚。 在她心目中知书达理,温柔体贴的三舅母,竟然会做这种红杏出墙的事?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林昭言,你说我们要不要告诉母亲?”林若言问道。 林昭言赶紧拦住她,“暂时不要,还是等弄清楚了再说,否则对三舅母声誉有损。” “你说的也对。”林若言点了点头,略苦恼道:“可关键咱们在延陵人生地不熟的,没有任何人脉,怎么查啊?”   ☆、第一百七十六章 宴席 第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林昭言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萧歧,不过下一秒又被自己给否决了。 不行不行,她不能再跟他有任何牵扯。 “先静观其变吧,多注意三舅母的动向,再去跟三舅母身边的小丫鬟打听打听,总能查出什么蛛丝马迹。” 晚上,刘府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吃晚膳的时候,林昭言特意看了刘三夫人几眼,只见她神色如常,只是眉宇间郁结笼罩,脸色也略有些苍白。 看来是真有什么事了。 “昭儿总盯着你三舅母瞧什么?她脸上有花吗?”大舅母江氏突然笑着打趣。 三夫人也反应过来,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问:“昭儿有事?” “我只是见三舅母长得好看而已。”林昭言忙笑着揭过这个话题。 席间的人就都大笑起来。 刘氏啐她,“这张嘴越来越能说了。” 刘老夫人更是打趣道:“我看啊她是想要生辰礼物了,她这小嘴一甜,沁儿定要多送些贵重的礼物。” 三夫人被逗乐,嗔她,“少不了你的!” 林昭言的生辰是在十月十九,再过几日就要到了,差不多在半个月前刘老夫人就忙着帮她张罗,说要宴请延陵各府的贵宾来瞧瞧她在盛京的外孙女。 姑娘家的生辰,又不是整岁,其实不宜大操大办,但刘老夫人心疼她之前在建安侯府没有过过一个像样的生日。就要帮她把面子里子都挣回来。 老人家一片好心,林昭言不想辜负了。 “等咱们昭儿过了生辰,可就整十四了,是个大姑娘了。”刘老夫人突然又感慨。“可这么好的一个大姑娘,却连亲事都没有定下来,你母亲是个没用的,说要帮你相看,结果看到现在也没有合适的,上次那个江府的三少爷,我瞧着挺好,最后却无疾而终,外祖母真要为你操碎了心!” 刘氏有些尴尬。讪讪一笑,“昭儿还小,不着急。”搬出了这么个不靠谱的理由。 果然刘老夫人更生气,“都快十四了还小!我看你就是不上心,从小对昭儿就不上心!” 她这么一说,席间的气氛立刻变得有些尴尬。 林昭言没料到好端端地这话题能牵扯到她身上,心里默念了一句“呜呼哀哉”,面上则极力打着圆场,“外祖母莫要动气,是昭儿自己不愿意的。昭儿还想多陪着母亲几年,好好孝顺母亲呢!” 其他人也都跟着帮腔。 这刘老夫人一般不生气,可一旦生气了就说明她是真的动怒了。 当家老太太的威严,可不是能轻易挑战的。 大舅母江氏赶紧道:“昭儿生辰可不是要宴请许多延陵贵族么?届时相互间打听打听,看可有什么与昭儿般配的少爷公子。” 刘老太爷也道:“对啊,你莫要这般着急,咱们昭儿这么好的姑娘家,还怕找不着好人家么!” 众人这样劝着,才让刘老夫人平复了心绪。 可这样一来。林昭言和刘氏却不淡定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了一眼。皆从对方眸中看到了焦急和无可奈何。 太后赐婚这件事,人家还没有赐呢。只是透了个口风,总是不适宜让太多的人知晓。 看来只能到时候见招拆招了。 席间气氛缓和了,向来没心没肺的刘明毓就笑咧咧道:“那昭儿生辰那天咱们请品轩居的戏班子来唱戏怎么样?热闹嘛!” 林昭言朝她看过去。 她飞给她一个媚眼。 林昭言想起了刘明毓之前跟她说起的那个男身花旦的事情。看来刘明毓是想在她的生辰宴上玩一出大的了。 戏子和世家小姐的情爱纠葛…… 她得帮忙做掩护,又得应付各路世家夫人,总感觉,生辰那天亚历山大啊! 林昭言怀抱着这样纠结郁闷的心情入睡,第二日去薛慎之那儿学武的时候都闷闷不乐。 薛慎之还以为她是在为萧歧伤怀,很八卦地凑上前安慰她,“唉,这死小子今日居然没来,不过也关系啦,这样免得你们互相尴尬,放轻松啦!” 林昭言翻了个白眼,根本不想搭理他。 薛慎之又接连追问了两次,林昭言被问得烦了,只好道:“我外祖母要帮我说亲了。” 薛慎之一愣,随后大笑,“这有何好烦恼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嘛!” “先生你根本不懂。”林昭言也懒得再和他解释。 薛慎之却“嘿嘿”一笑,一副了然的样子,“我懂,我都懂。” 林昭言:“……”你懂个毛线! 此后几天,萧歧一直都没有出现,林昭言也没太在意,毕竟薛慎之说得对,现在这种情况见面只会给彼此带来尴尬而已。 而且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夜深人静,皓月高悬。 刘府各处院落都已经落钥安寝。 而位于刘府西面的春花阁内却亮着一盏昏黄的灯。 光影打在纸糊的窗棂上,有影影绰绰的光影投射在上。 “最近我又暗中观察了三舅母几次,发现她果真有点问题,每日申时的时候都必定要去一趟丫鬟婆子所住的南院,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她想干什么。”是林若言的声音。 林昭言的声音也随后响起,“这恐怕没什么关联,你看你都能查出来,更何况外祖母和大伯母这两个人精?你不要杯弓蛇影了。” 林若言嘟了嘟嘴,“可我总觉得有问题,不行不行。我还得再观察观察,可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让三舅舅戴了绿帽子!”她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 林昭言觉得她就是八卦,不过遇到这种事情,要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难。 只希望。三舅母能自己收敛些,不要到时候真被查出来什么丑闻,那可就糟糕了。 “好了好了,咱们暂且不提三舅母的事儿了,你帮我出个主意吧,三日之后就是我的生辰了,届时外祖母定要为我介绍各家的夫人,你帮我想想怎么才能让她们喜欢我却又不想让我做她们的儿媳?” 林若言“扑哧”一声笑,“林昭言你也太逊了。这还不简单啊!” “怎么个简单法?”林昭言虚心求问。 林若言冲她眨了眨眼睛,“到时候看我的!” 林昭言预感没什么好事发生。 ☆★☆★☆★ 生辰那日很快就到了,刘老夫人果真安排了一个超级大的场面,但凡是延陵的豪门望族都被宴请了过来。 瞧着这样热闹喜庆的场面,衣香鬓影,丝竹悦耳,林昭言置身其中还有些恍惚。 直到刘老夫人拉着她去跟众位贵妇见面,她才明白过来,今日我是主角啊! 林昭言今日穿了一件水红色的绣银丝暗纹的广绣坠地长裙,簇新簇新的。在华灯光影的映照下,显得流光溢彩、明珠生辉。 很漂亮。 众位夫人就开始纷纷夸赞她,甚至有几个已经开始问多大了,有没有定亲了之类的话。 这一问,恰好撞在了刘老夫人的枪口上。 她眼睛一亮,迫不及待道:“没有没有,诶,这都十四了,她母亲挑挑拣拣。直到现在还未曾定亲呢!” 众人夫人眼睛更亮。 如此妙人。又是盛京城来的大小姐,还没定亲的话就好办了! 这家里年岁与林昭言相仿的世家子弟不要太多。 其中还有一位李夫人将林昭言拉上前细细端详了一番。甚至褪下了手腕上的一只银叶丝缠绕翠玉镯子给林昭言,“这是见面礼。” 林昭言想要推辞。 李夫人又笑眯眯地说:“我是喜欢你,你若不肯要。可就是瞧不上我这份喜欢了。” 此话一出,林昭言哪里还敢不要,连连道谢后将镯子收了起来。 大家伙儿就一直在说说笑笑的,林昭言却觉得头皮发麻,眼神不断给林若言传递求救信号。 林若言回给她一个了然的眼神,然后就对刘老夫人道:“祖母,四堂姐刚刚叫我们过去,说有事要同我们说呢!” 刘老夫人瞪了她一眼,怪她在这关键时刻打岔,这李家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府,但毕竟是百姓官,有实权,再加上李夫人也是出生盛京名门,跟她攀亲倒也不算吃亏。 “孩子嘛总是坐不住,宴席还未开始,老夫人让她们去玩儿吧!”李夫人站出来说了一句好话。 刘老夫人这才放她们离去。 “你惨了,我听人说那李夫人有个二公子,人品样貌皆不凡,外祖母可能要替你说亲哦!”一走远了,林若言就开始幸灾乐祸。 林昭言皱眉,“你上次不是还说有办法吗?” “急什么?又不是立刻就定亲了,就算是定了亲那也有办法退亲的嘛!”林若言满不在乎的样子。 林昭言简直对她无语。 林若言却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在她的心目中,一个姑娘家想要嫁得好很难,想要嫁不出去还不简单嘛! 她觉得林昭言简直是太杞人忧天了! “走吧,咱们去找四堂姐,听说来了个戏班子,里头有一个男身花旦长得很好看,四堂姐一早就说要介绍给我们认识!” 林昭言被她拽着往前走,也只能暂时忘了这无谓的烦恼。 她却不知道,正是这场所谓的说亲,给她之后的人生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   ☆、第一百七十七章 绝色青衣 第二更求订阅求粉红! ☆★☆★☆★ 林昭言的生辰寿宴摆在相连着前后院的大花厅,请来的戏班子就暂且安置在前院一处闲置的厢房内。 林若言拉着她绕开众人往前院走去。 “四表姐说她都已经打点好了,一会儿咱们可以直接去后台。” 林昭言脑子里始终都在想着该如何婉拒刘老夫人帮她说亲的热情,闻言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直到被林若言拽着踏进了厢房的大门,才恍然反应过来,她们这是要去看戏子! “等等!”她赶紧拽住林若言,“咱们就这样进去?” 林若言眨了眨眼睛,“不然呢?” “谨言慎行,谨言慎行, 便是在延陵也不能忘了这四个字,若被祖母和母亲发现了咱们这么干,可要倒大霉了!”林昭言以为她们至少也得乔个装什么的,这样光明正大地去后台看人家戏子,还是个男人,真的好么? 延陵也没有这么开化吧! 林若言翻了个白眼,“我都说四表姐一切都打点好了,你怕什么?”她觉得自己这个姐姐当真是没意思,畏首畏尾的,做什么事都不爽快,果然还是四表姐合她的胃口。 “走吧,出了事我跟四表姐担着。”林若言拽着她往前走。 林昭言踉踉跄跄地跟着她,愁得眉头都打结了。 “咦,那是馨娘么?”林若言突然顿住脚步。 林昭言顺着她话音抬眸去看,果然见不远处角门那儿的一个身影无比熟悉。不是馨娘又是谁? “馨娘怎么会在这里?她胆子可比你还小,四表姐最不爱带着她玩儿!”林若言疑惑地嘀咕了一声。 这时候馨娘已经匆匆从角门那儿离去了,看神情似乎有几分落寞。 林昭言也挺奇怪的。 馨娘在她的印象中的确是个比她还古板守礼的姑娘,且不论她是寄人篱下更需要谨言慎行。单就人家是正正经经的古代原住民,那思想境界也不可能开放到哪儿去。 什么,你问刘明毓和林若言为什么不一样? 这不毕竟是少数嘛,也只有刘府那么“奇葩”的两位长辈才能养出一群跳脱的子孙。 她简直怀疑刘府的某位祖先一定是穿越者,可以媲美小玩子那种。 “啧啧,最近行为诡异的人略多啊,这三舅母刚被我逮到,馨娘又撞我们枪口上了,恩。有阴谋,一定有阴谋!”怎么瞧怎么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我看你是闲的发慌了,成天怀疑这怀疑那,都快成阴谋论了你。”林昭言对她翻了个白眼,“我看最需要说亲的人其实是你。” “好啊!我好心救你于火海你竟然还损我,看你以后有求于我我还会不会帮你!”林若言狠狠瞪着她表达自己的愤慨。 林昭言不理她往前走。 林若言追上来,“对了,什么叫阴谋论啊?”情绪切换自如得令人咋舌。 林昭言依旧不理她。 林若言就上前“咯吱”她。 林昭言一痒,下意识地就躲,“林若言你不带犯规的!” “谁让你不理我!”林若言佯装又要挠她痒痒。 林昭言吓得就往前跑。 林若言在后面咯咯咯得大笑。拔足追了上去。 两姐妹闹腾间已经进了屋子,应该就是戏班子化妆换衣服用的后台,因为从方向上判断屋子的侧门正连通着刘府临时搭建出来的戏台子。 屋子里面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倒是堆满了唱戏所用的一些道具,长枪、锣鼓、经幡、箱子、柜子应有尽有。 还有个梳妆用的菱花铜镜的仿旧梳妆台,上面整齐地摆放了一些梳妆用品,用发簪到胭脂水粉,每一样都摆放得井井有条。甚至连间隙都不差分毫。 感情这戏子还有强迫症呢! “切。不是听说这戏班子全是男人吗,这东西摆放得怎么比女人还整洁精致?”林若言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一点都不爷们!” “这肯定是哪个花旦的梳妆台。”林昭言果断下了结论,废话嘛,男人女化才会这样。否则一糙老爷们完全没有必要啊! 林若言点头表示赞同,随手拿起梳妆台的一根发簪道:“瞧瞧,还是梅花的形状呢,啧啧,做得还挺逼真,栩栩如生的,跟馨娘的手艺有的一拼……咦,”说到这儿,林若言眼睛一亮,赶忙道:“等等!” “怎么了?”林昭言凑上前。 林若言指了指手上的发簪道:“你看你看,这个像不像是馨娘的手艺,梅花小簪,简直跟她送给咱俩的一模一样啊!就颜色不同,咱们是石榴红,这是竹叶青!” 林昭言仔细一看,嘿,果真与馨娘送给她二人的发簪一模一样。 发簪这东西在古代和在现代是不一样的,她不是批量产的,而是纯手工做的,一般那些高档一些的首饰店,一种样式的发簪只会做一支,卖掉就没了。 你要问为什么,因为怕那些贵夫人撞钗啊,就跟撞衫的道理是一样的。况且这样还可以哄抬价格,万一两个人看中同一款,那价格更是可以无限飞涨,有钱人嘛,就图一高兴,不在乎多少银子。 在盛京最有名的一家首饰店当属藏珍阁,而藏珍阁最受欢迎的设计师当属金钗娘子巧慧,人称巧娘。 巧娘制作出来的东西精致耐看,简单大气,只要她有新作品问世,那绝对是让整个盛京贵妇趋之若鹜的节奏。 就算市场上有许多模仿巧娘的金银首饰,懂行的人也一眼能看出是赝品。 这道理跟书画是一样一样的。 不同的人,不同的理解,那发簪做出来的味道就是不一样的。 很不巧,林昭言和林若言都是受过这种“珠宝鉴定”熏陶的人,所以这戏子梳妆盒里的这支发簪,绝对是出自馨娘之手。 感觉骗不了人。 “刚刚咱们看到了馨娘,难道她是来送这支发簪的?”林昭言问。 林若言摇了摇头,“不知道,但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你什么想法?”林昭言又问她。 林若言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然后一本正经道:“想法就是,馨娘的手艺简直太棒了,这支发簪比送给咱俩的还要好看,诶她要是出去开个首饰店也能养活自己啊!” 林昭言:“……” “诶,要不我把这支发簪偷走吧,配外祖母刚做给我的那条湖水绿的长裙肯定特好看!”林若言突然打起了坏主意,“而且这样还可以试一试馨娘,我就带着这支簪子在她面前晃悠,看她会有什么反应,说不定自己心虚就什么全都招了!” “你们两个在这儿干什么?”事实证明人还是不能做亏心事,林若言这话刚说完就被抓包了。 林昭言和林若言都被吓了一跳,赶紧转过身去看。 这不看还好,一看,瞬间惊为天人。 眼前的男子穿了一件竹青色的上好云绫锦袍,上面绣着雅致的竹叶花纹,腰系玉带,玄纹云袖,他的身形清隽挺拔,姿态闲雅,好似一株迎风挺立的青竹。 他的气质太过优雅,优雅到足以让人忘记他的长相,只被他举手投足之间的风姿迷惑。 “你们是谁?”动听悦耳如同珠玉落盘的声音再次响起。 林昭言和林若言才算是回过神来。 她们看着眼前这个有着仙人之姿的男子,再互相对视了一眼,默默选择了“沉默是金”。 男子见她们不说话,优雅地皱了皱眉,一双如墨玉般的眸子落到了林若言的手上……的簪子上。 他又优雅地皱了下眉头,随后迈步朝她们走了过来。   ☆、第一百七十八章 蹊跷 “抱歉,在下想这应该是在下的东西。”他在林若言一米处站定,说完这句话,长手臂已经坦坦荡荡地伸了过来,优雅修长的手指瞬间抽出了林若言手里捏着的簪子,然后收回,放入了衣袖中。 “谁告诉你那是你的!”喜欢的东西被人当着面“盗”走,林若言瞬间从花痴中回神,怒了。 男子继续优雅地皱眉,“如果在下没有猜错的话,这支簪子该是姑娘从在下的妆奁里拿的。” 林若言一噎,随后梗着脖子反驳,“你有什么证据?这簪子上写你名字了么?” 面前林若言的死鸭子嘴硬和蛮不讲理,男子没有丝毫不满和愤慨,而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有。” “什么?” “这簪子上的确写了在下的名字。”男子继续淡定地接话。 林若言:“……” 男子继续道:“在下单名一个凤字,这簪子尾端该是刻了一个篆体的凤字。” 说话间,他已经将发簪从袖中拿了出来,并且礼貌地递到林昭言的面前。 他给林昭言检查,以防止林若言将簪子夺了去。 林昭言接过发簪,仔细一看,尾端果真刻了一个凤字,是小篆,他没有说错。 “恩,的确有。”林昭言对林若言道。 林若言继续:“……” 男子扬唇,露出一抹笑,又伸手问林昭言要过发簪。 林昭言双手奉还,并且替林若言说了声“抱歉”。 男子并未计较。 林若言却不服气地撅起了嘴,当场被人抓包的感觉。简直那太什么了! “你就是请来的戏班子?”林若言昂首,傲慢地打量了他一眼,誓要掰回一城,“瞧你这副长相。花旦吧?哼哼,不仅长得不像男人,用得东西也那么娘们!” 林昭言头都大了,赶紧扯了扯她,示意她赶快走人。 男子却依旧一副温温雅雅的样子,只噙着笑看她们。 林若言碰上了一个软钉子,脾气无从发泄,一张俏脸憋得通红。 “咦,你们已经到了啊!”气氛正僵硬间。刘明毓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了进来。 “四姑娘?”男子回身,露出一丝惊诧的眼神,“四姑娘与这两位姑娘难道认识吗?” 刘明毓连连点头,“她们就是我要介绍给你的两位表妹啊!怎么,你们已经认识啦?” “不认识!”林若言很傲慢地哼了一声,心里还对男子的夺簪之仇怀恨在心。 男子自然不会跟林若言一般见识,笑言:“刚刚说了一两句话而已。”又转身对林昭言和林若言施了一礼,“刚刚是在下唐突了,还望两位姑娘海涵。” 林若言继续哼声。 倒是林昭言暗暗诧异,原来这位就是刘明毓口中的男身花旦。刘*喜欢的那个。 她下意识地朝刘明毓身边的刘*瞧过去,只见她双颊透染了嫣红,一双水眸中秋波暗藏,显然一副情窦初开的怀春少女样。 撇开这位男身花旦的身份,他的模样和脾性倒的确是少女怀春的好对象。 不像萧歧,那臭德行好像别人八辈子欠了他的一样。 果然她的眼光还是太差了…… 打住打住! 怎么又想到他了? 林昭言懊恼地想砸自己的脑袋。 “哦,既然认识了那就交个朋友嘛,我两位表妹人都很好的。”刘明毓人精似的,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她也不想挑破。直接对林若言道:“凤清公子也是一等一的好人,你们交个朋友。他以后到了盛京说不定还可以帮衬你们呐!” 但凡青楼女子或戏班伶人能混出个人模人样,那背后肯定都是有关系的。 潜规则嘛,从古至今都是存在的。 凤清公子含笑颔首。 林昭言也没什么意见。多条朋友多条道,现在看着是没有瓜葛,指不定哪天就需要帮忙了。 林若言依旧是一副傲慢的样子,嘀咕道:“谁要他帮,到时候指不定谁帮谁呢!” 刘明毓见状,也不打算让他们再说什么,于是赶紧切入正题,“凤清公子,我七妹有重要的话同你说,刚刚我把你们戏班子的人都支走了,不过估摸着很快就要回来,就耽误你一刻钟,不碍事吧?” 凤清公子见惯了大场面的人,对刘*小女儿的心思岂会不明白?他也很有信心能够处理好这件事,便颔首同意。 刘明毓就带着林昭言和林若言退了出去。 林若言犹自在气愤中,“四表姐,这就是你说得那个花旦?我瞧着根本没有你吹嘘的一半好!” 刘明毓自然知道林若言是什么人,就问:“怎么,你跟他结什么梁子了?” “他抢我簪子!”林若言气势汹汹地答。 林昭言总算领教到了什么叫睁眼说瞎话。 她帮凤清公子解释,“那本来就是人家的,上面都刻字了。” “可那是馨娘做的!馨娘是我们家的人,为什么会给他送簪子?一定是弄错了!”林若言嚷嚷。 “馨娘?”刘明毓眉心一皱,“你说馨娘给凤清公子送了一支发簪?” “对啊!可漂亮了,瞧着用足了心思!” “我怎么不知道她们认识?”刘明毓奇怪地皱了皱眉,“凤清公子从未在我面前提过馨娘。” “谁知道呢!”林若言没好气地回道,心想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三舅母那茬还没弄清楚呢! 刘明毓纠结了一会儿,没纠结出什么名堂,便收起那点心思,对她们道:“宴席马上就要开了。你们两个作为今日重要的人物可千万不能缺席,特别是昭儿,还得给你说亲呢!”说着朝林昭言抛了个媚眼。 林昭言头疼,千万别跟她提这茬。 宴席果然快要开始了。各府的夫人和姑娘都已经落了座。 林昭言她们到了之后被安排坐在正座上,和众位夫人同席。 刘明毓很遗憾地被分配到和其他姑娘同席。 倒是馨娘被安排和她们坐在了一处。 刘老夫人说馨娘一直都未正式对外介绍过,正好趁着这次各府的夫人都在,替馨娘正个名,正式对外宣布这是她们延陵刘家的姑娘。 林昭言挺佩服刘老夫人的豁达和乐观。 这若是给林老太太,呵呵,不把你藏着掖着甚至是暗地弄死你就谢天谢地吧! 馨娘或许是第一次在这样正式的场合出现,略显得紧张和拘谨,刘老夫人跟众位夫人介绍她的时候。只晓得点头和摇头,话也不敢多说一句,但却因此得了个安分守己、寡言沉静的好评。 毕竟在场的各位都是原配嫡妻,对外室之女有一种本能的排斥和厌恶。如果像馨娘这样安分守己的就还能接受,要是太会来事太伶牙俐齿的话,那就等着被打压吧! 这出生不同还就得配不同的性子。 那些小姐身子丫鬟的命,大多没有好下场,最经典的例子,《红楼梦》里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晴雯。 所以说馨娘只要能把握好自己,安分守己。不要做无谓的妄想,在刘府这样的环境中,将来必不会过得太差。 怕就怕,有了不该有的痴心。 宴席开始了,众位夫人的注意力也被转移,馨娘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诶,馨娘,我刚刚在前院那儿看见你了,你干什么去了?”林若言却突然凑近。问了她一句。 馨娘的心“咯噔”一跳。略惊恐地看向林若言。 林若言眨了眨眼睛,作出很无辜的样子。“你别这样看着我,怪渗人的,我又没说你什么。” 馨娘这才发觉自己反应过度了。忙垂下首,呐呐道:“没,没什么,我就是,无聊出去走一走。” “哦。”林若言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她心里才不信呢,这馨娘肯定跟戏班子里那个娘娘腔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席间一直和乐融融,大家就各种话题聊着天唠着嗑,等话题聊完了,菜也用得差不多了。 刘老夫人吩咐下人撤宴,又端上了助消化的茶水以及点心、蜜饯、瓜果之类的东西,对众人道:“今日难得各位能得空前来捧我这小乖孙的场,大排场我就不讲究了,只请了品轩居的戏班子来唱戏,大家爱听什么就随意点,越热闹越好,尽兴而归最重要!” 众位夫人忙笑着应和,说话间恭维了一番后,有丫鬟捧着戏本上来,让各位点戏。 第一出戏就由刘老夫人点,她点了一出孝感天。 故事讲的是春秋战国时期,郑庄公寤生因其母姜后偏爱其弟共叔段,母子失和。后共叔段据京城作乱败亡,庄公贬姜后于颖地,发誓“不及黄泉,无相见也”。 可事过境迁,庄公深自悔之,经颖考叔斡旋,掘地见母,以应“黄泉相见”之誓,迎母还都。 但凡年纪稍长的长辈都喜爱讲孝道,借戏子之口来倾诉自己的想法,以此给晚辈一个告诫。 刘老夫人虽然没有遇到过什么不孝子孙之类的,但当年她偏爱刘二爷是不争的事实,对此大房常有不满,直到二房一家迁居入京境况才好转。 林昭言听说因刘文轩的事情二舅舅打击太大,可能会同朝廷申请调令回延陵,届时一家子又要住在一处,抬头不见低头见,刘老夫人这是在给大夫人江氏提个醒。 果然大夫人江氏的脸色变换了下,好在很快恢复如常。   ☆、第一百七十九章 有猫腻 戏文开始上演了,因都是男人的戏份,唯一的姜皇后年纪又稍长,所以这整个一出戏凤清公子都没有参演。 林昭言不甚在意。 林若言磨刀霍霍,想着下一出得让他出来然后当众让他丢丑。 倒是馨娘一脸落寞,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一出戏落幕,第二出戏是李夫人点的穆桂英挂帅。 李夫人出身盛京,据说其父亲曾是先帝手下的锦衣卫副指挥使,曾上阵杀敌还立过战功,将门虎女,爱听这出戏正常。 林昭言先前在品轩居听过这出戏,主角正是凤清公子。 戏开场了,她默默等着凤清公子出场。 “昭儿也爱听这出戏么?”耳畔突然传来李夫人的声音。 林昭言回神,略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李夫人失笑,“我瞧着你神情挺认真。” 林昭言抿唇,有些窘,她认真那是因为认识唱戏的主角啊,就跟看电视似的,突然看到个自己认识的,那可不得认真关注。 可她面上却恭顺道:“小女很佩服穆桂英的那份魄力和勇气,她真乃女中豪杰,是咱们女子的典范。”这话是真心的,她自己虽没什么本事,但很欣赏武艺超群,敢上战场与男人对战的女子。 李夫人失笑,“真是小女儿家的想法。” “夫人何解?” “敬佩、折服,你们这些未经历过人事的小姑娘大多是这样的想法,觉得一个女子能做到那样的地步委实厉害。却不知道这背后的辛酸和苦楚,若你长大了,尝过人生百态,就会明白。穆桂英这一生做遭受的苦楚未必就有咱们这些内宅女子多,她所经历的痛也不过是身体上的,所要做的努力也只是勤练武艺,一旦成功就尽享尊荣。可咱们内宅女子,耗尽了一生的心血,你成功了是理所当然,你失败了是没有本事,所以,我是羡慕她,羡慕她活得潇洒恣意。” 李夫人这一段话说得林昭言一愣一愣的。 羡慕?羡慕一个整天在战场上厮杀,随时会有生命危险的女子? 她只是赢了,在战场上死去的人千千万。若穆桂英也死了。谁还会羡慕? 内宅虽充满了勾心斗角。但至少安逸舒适,只要你不争,未必就轮得到你出事。 她不太理解李夫人的想法。 或许真的是她太年轻了。还不明白这其中的深奥的含义吧! 李夫人笑了笑,也不想跟她深入探讨这个话题。只道:“听戏吧!” 林昭言觉得李夫人不会莫名其妙跟她说这么一段话,她肯定有什么深沉的含义。 但是她想不通,也就没让自己多想,而是认真去听看台上的戏。 穆桂英已经出来了,透过浓墨重彩的妆容依稀可以看到凤清公子的神韵。 戏正讲到穆桂英与杨宗保的阵前交战。 穆桂英一袭红衣装扮,头戴翎羽头盔,光就往那儿一站,都不需要做什么动作,端的是英姿飒爽、气度非凡。 凤清公子虽是男生女相,但毕竟是个男子,眉宇间自有一股英气环绕。 难怪盛京的梨花帮都要将他挖过去。 的确是个妙人儿。 “人品不怎么样,戏倒是演得不错。”林若言在一旁小声嘀咕。 林昭言对她无语,人家凤清公子也不知道怎么就招惹她了。 她又下意识地朝馨娘看过去,只见她依旧是低垂着头,不过不像第一出戏的时候那般心不在焉,像是在细细聆听,唇边似乎还挂着一抹与有荣焉的笑意。 看来果真是有猫腻。 她心里默默记下,然后转头装作若无其事地去听戏。 穆桂英手持一柄银色长枪,枪头下缀着红色枪缨,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凛冽的寒意,再配上穆桂英身穿的红色戏服,一副威风凛凛、万夫莫开的架势。 只见他身子往后一倾,避开了杨宗保的袭击,随后身子猛地一跃,长枪直刺杨宗保的喉头。 林昭言看得入迷,心都揪了起来。 林若言亦是,甚至忘了手里还抓着一把花生仁儿,她之前想将这些花生仁儿撒到台上去。 “这演穆桂英的戏子是谁?端的是好身段好气势,看这眼神中的杀意,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真跟‘杨宗保’有血海深仇呢!”席间一位夫人忍不住惊叹道。 其余几位夫人也纷纷应和。 刘老夫人笑了笑,“这是老大媳妇操持去办的,说是品轩居里最有名的名角儿。” 江氏闻言,笑着点头,“的确,这花旦其实是个男人,穆桂英挂帅是他的拿手好戏,我听说他已被盛京的梨花帮高价聘走了,这约莫是他在延陵最后一场表演了。” 席间有一位爱听戏的夫人也跟着道:“这男身花旦单名一个凤字,又因人清如风,外头都称之为凤清公子,听说他被梨花帮挖走之后就不大外出唱戏了,晚辈们也是托刘老夫人的福,竟还能再听他唱一出戏。” 众人皆应和。 刘老夫人笑着推辞。 大家都和乐融融的。 林若言从惊叹中回神,啧啧称奇,“这娘娘腔刚刚可吓死我了,那眼神,跟真要杀人似的。” 林昭言无奈失笑,虽然她也觉得凤清公子刚刚那一枪的确气势逼人,并不像是在演戏。 而且,受薛慎之的熏陶,她能够清楚地看出来凤清公子的底盘很稳,弯腰又起来的时候脚步几乎动都没有动一下,持长枪的手也力道稳健。 一般人或许不会觉得如何,但林昭言却清楚,凤清公子,会武功。 没想到瞧着弱不禁风,还是个深藏不露的。 馨娘则一直缩在角落里,努力隐藏自己的存在感,可当她听到林若岩说得那句话,身子还是狠狠颤了下,眸中甚至有泪光闪烁。 当然,这一切除了她自己,谁也没有发现。 一出戏很快就演完了,戏子们谢幕就忙着下场。 刘老夫人喊住他们,命丫鬟额外赏赐了凤清公子一百两银子。 凤清公子毕恭毕敬地道谢,又恭敬地退了下去,神色间未见有一丝波动。 之后又演了几出戏,等到天色渐晚,大家酒足饭饱,才正式结束了演出。 刘老夫人对他们的表演很满意,宾主尽欢,和乐融融,甚至还顺带着帮忙解决了外孙女的婚事,她一高兴,赏赐下去了许多东西。 延陵刘府别的不多,唯那银子,多得用不完。 借用一句经典的话“穷得只剩下钱了”。 送走了客人之后,刘老夫人让丫鬟将林昭言的那些礼物都送到春花阁,自己则拉过她,笑眯眯道:“那位李夫人对你很有好感,昭儿,改日有空约个时间,同她家的那位二公子见个面,如何?” 林昭言支支吾吾的,“外祖母,其实,其实我祖母已经帮我在盛京相看过一个人家了,就等着回京之后商讨定亲的事呢!” “什么?”刘老夫人眉心一敛,“你母亲怎么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那是因为这件事祖母只给我透了口风,母亲并不知晓。”林昭言面不改色地撒谎。 刘老夫人的神色瞬间落寞了下来,“可惜了,那位李二公子听说很不错的。” 林昭言默默吐槽,这世上不错的男子实在是太多了,难不成每一个还都得娶她? 她安慰刘老夫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谁知道刘老夫人却突然说:“谁说没有办法?这不是还没有定亲么?这位李二公子你先看,看着好了,直接在延陵定了亲,反正你母亲在这儿,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做主,什么时候轮到她一个祖母做主了?届时回了盛京,就说你已经定亲了,他们难不成还能把你给吃了?” 刘老夫人说得眉飞色舞,林昭言却听得囧囧有神。 那什么,“外祖母……” “好了就这样吧,我可不能再听你们母女忽悠了,否则年纪大了,再要寻一门好亲事就难了。”刘老夫人直接挥手打断了她的话。 林昭言完全明白刘老夫人的好意,她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的理由拒绝,只好点了点头。 不过她回去之后,却第一时间找到林若言,请她那天帮忙去搞破坏。 林若言最喜欢这种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了,很欣然地点头应允。 曼双进屋的时候就看到这两姐妹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瞧那神情显然又是在商讨干什么坏事。 曼双扶额长叹。 她觉得自从来了延陵之后,自家姑娘就变了。 呜呜呜,还她那个乖巧懂事、温顺守礼的四姑娘! “咦,曼双你站在门口干什么呢?关公呐!”林若言一回头看到曼双,就忍不住打趣。 曼双:“……”听听,五姑娘也越来越损了。 “曼双,你有事么?”林昭言见她手里捧了个盒子,就问。 曼双才总算想起来正事,忙上前道:“姑娘,这是奴婢清点各府送来的礼物中发现的,礼物单子上,并未记录在内,奴婢瞧着蹊跷,就拿来问问您,看怎么处理。” 大户人家对收礼物也是有讲究的,每一件礼物,是什么,谁家送的,都要记录在册,这样才能分清各府的态度,也方便日后的来往。 曼双胆大心细,林昭言将这件事交给她全权处理,她既说是有问题,那就一定是有问题的。   ☆、第一百八十章 秘密 “多出来一样东西吗?”林昭言去看那盒子,很简单大方的红木方盒,还挺大的,需要两手才能抱住,四四方方,上面什么花纹图案都没有,打磨的很光滑。 这年头送礼也讲究,一般大户人家送贵重物品,放置礼物的盒子也是一定要衬得上这件物品的,至少也要刻上几朵花,那夸张的都有镶嵌珠宝的。 而这个盒子,一看就是专门来放置琐碎之物的,绝不会是哪家的夫人送的,所以不可能是曼双记录的遗漏。 “是,也不知道是怎么混入礼物中的,明明奴婢先前清点的时候还没有。” “这就奇怪了,这么大一个东西,也不像是有人无意遗漏的。”林昭言皱了皱眉。 “纠结那么多干什么?先打开来看看是什么再说呗!”林若言腾地一下从椅子上跃起,然后捧过了曼双手上的盒子。 “哎哟,还挺沉。”她用手颠了颠,评价,“如果不是石头那就是好东西。” “你先别动……”林昭言还没来得急阻止,她就已经将盒子打了开来。 瞬间,屋子里流光溢彩。 林昭言和林若言离得近,眼睛都被晃了下。 她们偏过头揉眼睛,就听曼双大喊,“天呐,姑娘!全是珠宝首饰!” 林昭言和林若言赶紧再去看。 果然! 这盒子里装得,那些金光灿灿。珠玉生辉,闪瞎人眼的东西,不是金银珠宝又是什么! 满满的一大盒子,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小箱子,竟然全是珠宝! 这年头,想要买上这么成串成串的珠宝,那要没有一点势力,光凭有钱是不可能的。 这盒子里面。珍珠、红宝石、祖母绿、金水菩提、和田玉等应有尽有,甚至还不是原石,而是已经串成了耳坠、手链、项链之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把珠宝行都打劫了。 不,珠宝行都未必会有这么多贵重的珠宝。 简直太夸张了! “这到底是谁送的啊?!”林若言也被震惊到了,手伸进盒子里去抓那些珠宝,以此确认真实感。 触手冰凉,结果说明。这不是做梦,天上真掉下一箱子珠宝来了! 但凡是个女人,就没有不对华丽珠宝首饰心动的。 林若言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姐姐。你送窜链子给我,我喜欢那串坠着祖母绿宝石的链子!”已经完全将这些来路不明地东西归为己有了。 废话,傻子才会追究谁送的,难不成还送回去啊! 林昭言却不这么想。 无功不受禄,好端端地从天而降一小箱子贵重珠宝,她心里慌得很呀! “曼双。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在哪儿发现的啊?” 曼双也被震惊得不轻,缓了半天才道:“就,就是刚刚不久,这么大的一个盒子,按理说很扎眼。可奴婢分明记得丫鬟将礼物抱到春花阁的时候还没有,但等奴婢送了那些丫鬟出门。再回去清点的时候,它就在了。” 诡……异…… 林昭言脑袋上空只飘过这两个字。 “将东西收好,一会儿交给母亲处理。”林昭言下了结论。 “为什么?”林若言却一把抱住盒子,不情不愿,“这肯定是有人特意送给你的,只是不想让你知道而已,你这么害怕做什么?” 林昭言不理睬她,上前要将盒子抢过来。 林若言自知没有立场干预,索性气呼呼地撒手。 这一下倒是林昭言预料不急,盒子没接住,瞬间掉落在了地上。 伴随着三道惊呼,珠宝首饰撒了一地,同时,也从里面轻飘飘地落下一张纸。 林昭言一愣,果断拿起来看,只见素白的一张纸上,只轻飘飘地写了几个大字“珠宝赠佳人,祝生辰愉快。” 林昭言就联想到在盛京的时候曾经收到过一株天山雪莲,那字迹是记不清了,但语气是一模一样的。 到底是谁啊?! ☆★☆★☆★ 更深露重,白霜渐浓。 夜晚的风泛起阵阵凉意。 天色已经全黑了,各处院落也已经落了钥,林昭言编了个借口,跟房门康嬷嬷软磨硬泡了好久才得以出门。 随行的还有曼双。 曼双说这礼物刚收到就被她发现了,从她们讨论开始,再加上她来禀告的时间,前前后后不超过一刻钟。 那个人未必就能走远。 总之不管怎么说,她得尽力查一查,这个人到底是谁。 三番四次送她贵重的物品,还从盛京一路送到了延陵,并且知晓她受伤,知晓她生日,甚至能悄无声息地将东西送达她的手里。 这个人一定不简单。 “你沿着这条道走,我往这边走,看到可疑的人就把他喊住,这个时辰各院都已经落钥了,他一个外人混不进去,说不定还在内院候着找时机出去呢!” 曼双点点头,其实她觉得这基本是无用功,能有本事将礼物悄无声息放进来的人,哪会等着让你来抓?不过她很能理解姑娘心里的不安,只好照做以安她的心。 林昭言从春花阁往西的方向走,那边正好有道侧门。 夜色正浓,天上没有几颗星子,月光也被流云遮挡。 林昭言借着微弱的月色往前走,心就如同这月色一样,晦暗不明。 她骗了曼双。 其实她已经猜到送礼物给她的是谁。 在盛京、在延陵,能有本事悄无声息把礼物送到她屋子里,又这么了解她动向的人,除了他,她还真想不出有第二个人。 只是为什么呢? 第一次的时候他们根本就不熟,他为何要送她那样贵重的天山雪莲。 这一次,他们已经闹掰了,他却何其可笑地送了她一箱珠宝首饰。 她实在不能理解他的做法,所以要出来问一问,因为她笃定,他一定就在附近,并不会走远。 西侧门那边平日里鲜少开放,也没有守门的婆子,人少,绝对隐蔽安静。 如果她去那儿等着,他或许会出来见她一面。 那个时候,她就要问清楚,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林昭言这么想着,便有些迫不及待,脚下的步伐也越来越快。 “你家世清白,现在又成了千金小姐,是我配不上你。” 走到西侧门旁边的一处小池塘旁时,林昭言突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凤清公子? 林昭言的脚步猛地一顿,他怎么还会在这里? 他在跟谁说话? 林昭言更诧异,又有一道声音随之响起。 “不,不是的!公子,在我心目中您是最好的,您在我落魄的时候没有嫌弃我,还给银子帮衬我和我娘,您是最好的,您是全天下最好的!”略激动的声音,但作为身边熟悉的人,毫无疑问可以听得出来是谁。 馨娘! 居然是馨娘! 林昭言瞪大了眼睛,心中的震惊不言而喻。 她是看出来了馨娘和凤清公子之间的不寻常,但没料到,深更半夜的,他们居然敢偷偷私会! 林昭言几乎下意识地将自己隐匿了起来,她要听听他二人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总不会,也与三舅母“出轨”一事有关吧? 想到这儿,林昭言的眉心蹙得更紧。 凤清公子这个人物不简单,他要不是别有居心也便罢了,倘若他要是想利用馨娘对刘府不利,她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学过武就是有学过武的好处,虽然薛慎之还没有正式教过她什么,但底盘稳了,力气足了,偷偷踩在假山石壁上偷听不费事。 她竖起耳朵细细聆听。 只听凤清公子叹了口气,继续道:“馨娘,你是个好姑娘,我不想连累你,你知道我身上背负了什么,我是个连明日都没有的人,又怎么给你未来和幸福呢?你不必再执着了,我跟你是不可能的。”说完,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又道:“这支簪子,还给你吧!” 林昭言想起了白日的时候看到的那支竹叶青的发簪。 原来真的是馨娘送的。 馨娘的啜泣声随后响起,“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知道你是要做大事的人,可这样我们就不能在一起了么?就要为了那些还没有发生的事去否认现在的所有吗?现在一切都为时尚早,我们未必就不能走到最后,就算,就算是今后不能在一起,我也不后悔和你在一起过,公子,我无怨无悔。” 林昭言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馨娘说的话,她感同身受。 “可我们不是可能没有未来,是一定、绝对、确切没有未来,那现在的感情还有什么意义?你现在的身份跟从前不同,从前你与你母亲相依为命,我可以自私地拉上你冒险,但现在,你是刘府的千金小姐,你的所言所行皆代表整个刘府,刘府的人何其无辜,我不能拉上他们一起冒险,便是你,又忍心吗?” 馨娘没说话,林昭言知道她在挣扎。 在所爱之人和刘府几百口人命之间挣扎。 她想馨娘应该是被说动了,否则不会这么长时间没有回应。 不管不顾的人,是连一分一毫的犹豫都不会有的。 那是飞蛾扑火的精神。 馨娘不具备。 ☆★☆★☆★   ☆、第一百八十一章 信任 第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果然,馨娘沉默片刻后,道:“我明白了,公子,我都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凤清公子的声音听起来也有几分落寞和不舍。 馨娘又迫不及待地追问,“那公子会忘记我吗?公子,我可以等你,等到你完成你想要做的事,我……” “你不必等我了。”凤清公子的时候难得变得有几分冷漠,“馨娘,你不必再有任何执念,那都是毫无意义的。” 馨娘却带着几分倔强道:“无论公子会不会忘记馨娘,馨娘都不会忘了公子,永远都不会,别说公子是去了盛京,就算公子是去了天涯海角,馨娘,也都会铭记永生。” 凤清公子长长叹了口气,没有言语。 林昭言却在假山后面听得频频蹙眉。 这个凤清公子,他到底是什么人? 听他的意思,他此次被梨花帮挖走去盛京原来是个幌子,他是要去盛京做大事的。 没有光明和未来,又会武,难道,他是个杀手不成? 林昭言赶紧打住了自己这些胡思乱想,管凤清公子是要去盛京干什么,只要他不会对刘府不利就行。 “那馨娘,这就当做咱们彼此的最后一次见面吧,今后你要好好过日子,刘府的人都很好,相信你娘在天有灵,也一定会很欣慰吧!” 馨娘又低声啜泣了起来,“公子也不必担心。您之前对我们母女那样照顾,我娘在天有灵也一定会保护您的。” 凤清公子似是无奈地笑了笑。 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馨娘轻声道:“公子,再见了。” 林昭言才知道,原来凤清公子已经离去了。 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在馨娘走到假山池畔时跳了下来。 “馨娘。” 深黑的夜色中突然从天而降一个人影,馨娘被吓了一跳,夜色中的一张脸瞬时变得惨白。 待到她看清来人的长相。脸色更白,血色褪尽。 “四,四表姐……”她颤颤巍巍的,话出口,声音发抖,身子打颤。 “我都听见了。”林昭言淡淡开口,说出了馨娘想要知道的答案。 馨娘几乎要晕过去,下意识地就扑到林昭言面前说:“四表姐,不。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是我要将凤清公子喊出来的,他并没有想要怎么样。他马上就要去盛京了。他还有大好的前路要走,四表姐,求求你不要说出去!” 这件事若被众人知晓,馨娘首当其冲,凤清公子背后有盛京的高人撑腰,未必就会如何。 可被抓包了。馨娘第一时间竟然是想到凤清公子,而并非她自己。 看来,她对凤清公子的确是真心的。 林昭言叹了口气,先稳住她,“你别急。我并没有说要将这件事捅出去,若不然。直接去禀报了外祖母就行,何必要现身让你知道?” 馨娘一愣。 林昭言继续道:“我只是想要问你,凤清公子所做的这件事,确定不会对刘府有任何影响吗?” 馨娘连连摇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林昭言眉峰一敛,“这么说你知道是什么事?” 馨娘落寞地摇头,“我不知道,他没有同我说过,只是先前,我与我娘相依为命的时候,他常常会来帮衬我们,说他也有过饭吃不饱、衣穿不暖的落魄时候,所以他看到我跟我娘就会想到他自己,等到后来他发现我爱慕上了他,才告诉我,他是个没有以后的人,让我莫要喜欢他。” 馨娘说得很真诚,也很伤心。 林昭言相信她所言。 “那你呢,今后也不会为了他做出危害刘府的事情吗?”林昭言又问,声音有些严厉。 馨娘身子一颤,然后摇头,坚定道:“不会,绝对不会。” 林昭言点了点头,视线落到她手里紧紧攥着的发簪上,“那你,将这支发簪送给我如何?” 馨娘猛地抬起头看她,“为什么?”她很不舍。 “把柄。”林昭言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这上头不是刻了凤清公子的字吗?” 馨娘脸色又是一白。 林昭言没逼她。 许久,馨娘才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将簪子递到林昭言的面前。 林昭言伸手接过。 “可,可四表姐又如何能够让我安心?”馨娘也学聪明了,想要一个保证。 林昭言了然地挑了挑眉,“这个你不用担心,你明日可以和我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馨娘追问。 林昭言说:“去了你就知晓了。” ☆★☆★☆★ 林昭言回到春花阁的时候,心情还久久不能平复。 她面对馨娘的时候很淡定,淡定的好像对一切都了然于心,将他们都握在股掌之中。 其实,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若她没有喜欢过什么人也就罢了,那还真无法理解馨娘对凤清公子的感情,哪怕是牺牲自己也要成全他的魄力。 可她喜欢上了。 并且也是一段看不到未来的感情。 正是因为这一份同病相怜,她才会现身在馨娘面前,同她说了那么一段话吧! “回来了?没找到那人吧?我就说嘛,那箱珠宝给我们了就是我们的了,不要白不要,还去追什么呐!”耳畔突然传来林若言的声音。 林昭言回神,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春花阁门口。 她苦笑一声,收回了自己的思绪,问林若言,“曼双呢?” “早回了,在屋子里等你。” 林昭言点点头,想了想,从袖中掏出那支簪子,“给你,你不是想要么?” “馨娘做的簪子?”林若言一怔,赶紧将簪子接过来,一看簪头,赫然有个“凤”字。 “你哪来的啊?” “凤清公子无意间落在后台了,有个丫鬟捡到后交给了我,我本是要去交给馨娘,但馨娘说,送给我了。”林昭言面不改色地撒谎。 “哦。”林若言点点头,又好奇道:“那馨娘有没有说她为什么要送他簪子啊?他们之间是不是真有什么?” “八卦。”林昭言白了她一眼,“就是很简单的,馨娘从前落魄的时候凤清公子救过她,她送簪子只是表达谢意而已。” “哦。”林若言恍然大悟,心里竟然生出一丝窃喜。 至于为什么窃喜,她自己都不清楚。 林昭言回了正屋。 曼双禀告说并未看到可疑的人物。 林昭言不甚在意,点了点头之后就让她退下了,不久之后自己也歇下了。 次日,天空晴好,万里无云,林昭言依旧是用看书打发了一个上午的时光,期间让曼双去给馨娘传了话,要她午时三刻来春花阁寻她。 等到了午时三刻,馨娘果然如期而至。 “四表姐。”馨娘站在她对面,脸色发白,眼睑一片青黑。 林昭言知道她不可能睡得好,作为秘密的一件事情被旁人知晓了,并且那人未必能全心全意的信任,恐怕,她心里对她还存着一丝丝的怨恨。 所以,她得放她放下这份戒心和怨恨。 “你来了。”林昭言收拾好了,就对她道:“走吧!”并不跟她说去哪里。 馨娘也没有问,低垂着脑袋,很恭顺地跟着她出了门。 还是依着和从前一样的办法,这次带上一个馨娘还要顺利许多。 和林若言在老地方分别之后,林昭言便和馨娘坐上马车向城南出发。 馨娘呆愣愣地看着她们两姐妹挥手告别,缓了半天神才道:“四表姐,我,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林昭言挑挑眉,“你看到了,其实每天我都是这样,我并不是跟若言去各府玩儿,而是去办正事。” “正事?”馨娘还是不解。 “恩。”林昭言点点头,“其实我是要去城南的一间私塾学武。” 馨娘夸张地睁大了眼睛。 林昭言笑笑。 馨娘瞬间明白了林昭言的意思。 林昭言是怕她不相信她会替她保守那个秘密,便将自己的一个秘密也告知于她,那样,双方就都有一个“把柄”在手上,也就没有会出卖一说。 馨娘知道是自己表现出来的不信任才让林昭言做出这样的行为,所以有些局促和尴尬,垂下头不知如何回应。 林昭言也不说话,这种事情,她表现得越体贴越近人情,对方只会越惭愧和尴尬,还是得让馨娘自己缓过来。 马车很快抵达了私塾,两个人下了马车,送别了车夫后,林昭言抬脚要往私塾走。 馨娘及时拉住了她,垂着头轻轻开口:“四表姐,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请你相信我。” 她的声音虽小,却很坚定,林昭言轻轻一笑,“我相信。” 馨娘也抬头,冲她展颜一笑,“我也相信。” 林昭言抿了抿唇,随后拉过她的手,朝她示意,“进去吧!” 两人走到私塾门口,正准备推门而入,私塾的门却突然被打开,一个人影挡在了她们的面前。 ☆★☆★☆★ 晚上还有一更哟! 本来昨天也打算双更的,只是下午有事去医院了,所以没赶得及,抱歉。 *********************************   ☆、第一百八十二章 多么平凡的爱情啊 “哈哈哈哈哈!”不远处却传来了一阵爆笑声,“你们胆子也太小了吧,又没做亏心事,青天白日的都能吓成这样!” 林昭言赶紧望过去,只见一袭青衫的徐修谨一手扶着门沿,一手拍着大腿在那儿狂笑。 毫无形象可言。 林昭言的心现在还“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此刻见徐修谨哈哈大笑的模样,简直想一掌拍死他。 “徐公子,很好玩么?”林昭言深深吸吐了一口气,冷冷地对他道。 徐修谨一愣,“生气了?” 林昭言却不再搭理他,而是拉过馨娘的手,道:“咱们进去吧!” 馨娘点点头,亦步亦趋地跟着林昭言往前走。 徐修谨见她二人都不搭理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不是故意的。” 林昭言绕过他进了院子。 她可不信,徐修谨也是个练家子,而且凭他上次袭击萧歧的时候来看,他内力和耳力都很好,刚刚她跟馨娘在门外说话,他肯定是听见了才会故意出来吓她们的。 对于这种无聊之士,她真觉得没什么交流的必要。 萧歧也说过,远离徐修谨。 徐修谨却不依不饶地追了上去,朝堂生活太无聊了,他得给自己找点乐子。 “诶,这位姑娘是谁啊?你上次可不就是因为带了一个姑娘过来才跟萧歧那小子吵架的么?你今日怎么又带了一个过来?” 林昭言脚步一顿,心里有些恼火。 萧歧这个人怎么什么都往外说。难道很光荣吗! “我乐意。”林昭言话出口,就没什么好气。 徐修谨啧啧称奇,“瞧瞧,跟萧歧那小子呆久了,连语气都变得一模一样了!” 林昭言一噎,转过身去狠狠瞪他。 徐修谨缩了缩脖子,嘀咕,“昨天送了那么多银子还不奏效么。果然大户人家的小姐胃口就是大。” 林昭言并没有听清,也不打算搭理他,而是去找薛慎之。 薛慎之正在吃烧鸡,看到林昭言来了,很兴奋地招呼她,“昭儿来了,来来来,新鲜的烧鸡,还热乎着呢!陪我一块吃。” 林昭言皱了皱眉。“一只烧鸡就把您给收买了?” 薛慎之没明白,很无辜地看着她。 林昭言偏了偏头,朝徐修谨示意。 薛慎之恍然。却摆摆手道:“诶。你搞错了,这烧鸡不是他送的,是萧歧那小子送来的,说让我对你好一点。” 萧歧…… 林昭言一怔,心跳漏了半拍。 “他,他怎么会来?他人在哪儿?”她略有些紧张的问道。 薛慎之啃了一口烧鸡。含混道:“送完烧鸡就走啦,你们俩现在这样,见面多尴尬啊,尽量避免呗!” 林昭言说不清自己是失望还是气恼。 这是什么意思,昨日送她礼物。今日又收买薛慎之,三番四次撩拨她的心弦。却又不说是个什么情况,难不成还玩什么欲情故纵吗? 她林昭言才不会吃这一套! 薛慎之又啃了一口烧鸡,继续龇牙咧嘴,“不错,味道真好,就冲这只烧鸡,今后我也要将我毕生的武学交给你!咱们今日就彻底结束扎马步的日子,开始正式学武!” 林昭言:“……” 她没想到薛慎之这么没有原则底线。 可事实证明,薛慎之并不是那么没有原则底线,或者说是更没有原则底线,因为他并没有如口头所说,真因为一只烧鸡而对林昭言温柔和善了,反而是更加的变本加厉,誓不把林昭言折磨死不罢休。 林昭言终于才明白薛慎之第一天对她说过的话,在真正的学武面前,扎马步神马的,那都是浮云啊浮云! 林昭言这厢跟着薛慎之在学武,馨娘则一直缩在角落默默等她。 徐修谨无聊,走上前搭讪。 “嘿,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有没有定亲啊?”典型的勾搭小女生的伎俩。 馨娘低垂着头,不说话。 徐修谨不放弃,又凑近了一点,“别那么拘谨嘛,我跟林昭言是朋友,你既是她朋友,那就是我朋友,所以,大家一起交个朋友嘛!” 馨娘赶紧挪开了几步远,心里甚至有些害怕。 她觉得,这个人好像精神有点问题。 徐修谨不知道馨娘心中所想,开始吹嘘自己,“我跟你说,你别看我一副浪荡子的模样,其实我是很有文化很有内涵的,而且我还有个不为人知的身份,说出来吓死你,怎么样,要不要考虑和我交个朋友?” “不了。”馨娘看都不敢看他一眼,随着徐修谨越凑越近,整个人如受惊的小仓鼠一样,直想刨个坑钻进去。 可她越是这样,徐修谨越是觉得有趣,就越是不依不饶。 于是整个下午,林昭言在被薛慎之摧残“*”,馨娘则是被徐修谨摧残“精神”,等到了下学的时候,两个人只觉得在刀山火海中走了一圈。 林昭言回到刘府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沐浴,狠狠泡了一个时辰才算是舒缓了过来。 馨娘就不提了,直接让丫鬟捎了口信给林昭言,大意就是:咱俩既然有了共同的秘密那就这样吧,今后我也不陪你再过去了,你多多保重。 可想而知她被徐修谨摧残得有多厉害。 反观徐修谨这边,调戏了一个下午的小姑娘,在精神上可谓是吃饱餍足,一路上哼着小曲,回到延陵别院的时候,脸上还有止不住的笑意。 萧歧看到他这幅样子,挖苦他,“大冬天发什么春?” 徐修谨毫不客气地回击,“说起发春还不知道是谁呢!”得到萧歧一个冷刀子眼后,赶紧笑眯眯地凑上前,“嘿嘿,不过说实话,我今日下午果真遇到一个很有趣的小姑娘,脸皮简直是太薄了,从未见过这么怕羞的,看都敢看我一眼,我离她稍微近一些就要晕过去似的,太好玩了!” 徐修谨一年里有三百六十天遇到有趣好玩的姑娘,萧歧懒得搭理他,只问道:“她呢?她还好么?” “谁?” “她。” “她是谁?” “……她是谁你不知道吗?徐修谨你别给我来这一套!” “……凶什么凶!”徐修谨没好气地嚷嚷,“你不说清楚一点我怎么知道你指的是谁,要问林四就问林四,喜欢人家又不肯承认,躲在背后瞎关心个什么劲儿,我看总有一天你要栽在她手上!” 萧歧难得的没生气,而是自嘲地笑了笑,“你说得没错,不过不是总有一天,因为这一天,早就已经到了。” 他试着这么多天不见她,结果,比他想象中的要更难熬。 他从来没有这么思念过一个人,无时无刻,每分每秒。 他也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 最可悲的是,他一点不自信,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在同样思念他,哪怕,只要有他的一半。 这下子反而轮到徐修谨怔住了,他看着萧歧悲伤的样子,有些手足无措,“诶,你别,别这样啊,你骂我啊,你打我也行,你这样弄得我怪不习惯的。” 萧歧:“……犯贱。” “嘿嘿。”徐修谨挠挠头,能骂脏话就好,证明还不是无可救药。 萧歧白了他一眼,将跑偏的话题重新掰扯回来,“她最近好不好?看上去有没有瘦了?脸色呢?有没有生病?” 徐修谨:“……”得了,还是无可救药。 他唉声叹气兼吃味泛酸,“你就放心吧,她能有什么事?好得很呢!该吃吃该喝喝,脸色红润,身材匀称,一看最近就活得挺滋润的。我可听说最近那刘老夫人打算替她说亲了,人家洒脱的很,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把自己赔进去不说,还把那么多价值连城的珠宝全数送给了她!诶,我说的金银珠宝可以哄小姑娘,那是指一根碧玺簪子,一串珍珠项链,没让你把金山银山往里面搭啊!还好我机灵留着张字条在里面,否则你赔进去这么多东西她还不知道说送的呢!” “你留字条了?”萧歧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谁让你留字条的!” “怎么了?”徐修谨愣了愣,“你不是想哄她么,那你不让她知道是谁送的怎么哄啊?切,我告诉你,就这样她还拽得很呢,一点没感激你的意思。” 萧歧的脸色更加阴沉。 徐修谨心里毛毛的,他到底做错什么了?不就留了张字条嘛,萧歧这小子想玩什么心有灵犀,可万一林四猜不出来怎么办,他留了字条,简单直白,多好啊! “今后你不要再自作主张。”萧歧是真的很生气,他感觉自己仅存的一点尊严都没了,在林昭言面前,他就好像被剥了个干干净净,被她当丑角当笑话一样看待。 徐修谨不明白萧歧内心的想法,还以为他是在为林昭言没有原谅他而气闷,便道:“实在不行,你再送她一套房产嘛,虽然说你那些珠宝可比这些房产有价值,但小姑娘嘛,总得有安全感的。” 萧歧:“……”他真的要被徐修谨的智商蠢哭了。 可是,几天之后,远在刘府的林昭言,当真收到了一张地契。 没有署名,并不知道是谁送的。 望天…… ☆★☆★☆★   ☆、第一百八十三章 内情 第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天气骤冷,十一月的延陵迎来了一场初雪。 雪花不大,像是阳春三月飘飞的柳絮,一点一点地落到延陵街头的青石地面上。 行人撑着油纸伞匆匆而过,鞋底踩出*的一片,积雪瞬间消融。 江南的雪一向如此,积不成美丽壮观的雪景,只是增添了地面的泥泞,破坏了人阳光灿烂的好心情。 不过,这并不妨碍一些风雅之士扫雪煮茶的好兴致。 城南李府,怀远阁。 李夫人一身家常的绛红色金银刻丝对襟直袄,头上斜斜绾了一支金累丝花卉的蜜蜡步瑶,慵懒地躺在紫檀软榻上,神色轻松惬意。 江南没有暖炕,亦没有地龙,只在屋子两侧分别立着一个金刚手佛陀黄铜暖炉,身着橙黄锦袄的小丫鬟不断往里添着银丝细炭,如云雾般的暖气一点点氤氲出来,屋内瞬间温暖如春。 须臾,门帘一挑,身着同样橙黄小袄的丫鬟进了屋,手上捧了一个红木描金托盘,托盘上放了两盏成窑五彩小盖钟,周边还撒上了几朵红梅。 小丫鬟捧着托盘走近,在塌旁的黑漆螺钿束腰小条几上放下了茶盏。 “红梅雪煮的铁观音,你尝尝。”李夫人直起身子,亲自将一盏茶送到了对面。 对方伸出一双骨节匀称,白皙干净的手,正待接过,李夫人却突然一松手。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眼看着茶盏要摔落到地上,那双漂亮的手却飞速下滑。然后稳妥地接住了茶盏。 茶水涓滴不漏。 “反应力比之从前大有长进,的确可以放手让你进京了。”李夫人笑靥如花,温声开口。 “多谢李夫人。”淡淡语声。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 只是这声音如此熟悉,细细看去。这个波澜不惊,俊秀飘逸的男子,不是名动延陵的凤清公子又是谁? 李夫人又轻笑了两声,“凤儿,我早已说过,没有外人在场,不必那样见外。” 凤清公子怔了两秒。然后轻轻开口,“姨母。” 李夫人的笑容更加灿烂。 可是,却始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阴鸷。 “等到了盛京,事成之前。咱们恐怕都不能再见面了。”李夫人捧起茶盏,轻啜了一口茶,略带着些怜惜地叹了口气。 只因为,就算是事成后,也不一定能再见。 命运。永远都身不由己。 凤清公子相对淡然,他将手中的茶盏轻轻搁在茶几上,淡淡开口,“总有一天会再见的,哪怕……”是黄泉碧落。总会再见的。 李夫人又笑,淡淡的,没有再跟他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了一些去了盛京该注意的事项。 李夫人的声音很轻很暖,凤清公子一直细细聆听,屋内的暖气氤氲,合着外面飘飞的雪,他觉得很满足。 “夫人,刘府的四表姑娘来了。”小丫鬟的通报声在门外响起。 凤清公子瞬间僵住,下意识地朝李夫人看过去。 李夫人依旧淡淡的笑,“我是让她来的。” “姨母,你……”凤清公子又紧张又急切。 李夫人打断他的话,“别担心,我不会伤害她的。” 凤清公子眉心紧拧,眸中的担忧不言而喻。 李夫人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姨母会掌握分寸的。” 凤清公子便无话可说。 “凤儿,你先回吧,现在时机未到,你们还不能见面。” 凤清公子很想说他已经见过林昭言了,只是她不清楚他的身份,他也不能贸然行动。 于是他点点头,从屋内一处暗墙消失在了屋内。 李夫人从床榻上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襟,才朝门外道:“让林姑娘进来吧!” 林昭言很快在丫鬟的带领下进了屋子,一看到李夫人就笑眯眯地开口:“今日下了雪,路上马车难走,就耽搁了一会儿,您不要介意。” “傻丫头,我怎么会介意,来来来,快到我身边坐下。”李夫人十分温柔和蔼地朝她招手。 林昭言走到她面前坐下,瞧见茶几上放置的两盏茶,笑道:“您都把茶水给备好了?”又倾身闻了闻,“一闻便知道是红梅雪煮的茶,有梅香呢!” “就你这丫头鼻子尖。”李夫人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十足亲昵。 自从李夫人上次从刘府告别后,就一直请林昭言来李府做客。林昭言刚开始还有些紧张加排斥,就害怕李夫人会让她跟那什么李二公子见面,搞什么日久生情的戏码。 可事实证明是她想多了,李夫人非但从来没有让李二公子跟她见面,反而还跟她说缘分天注定,是强求不得的,而且李夫人为人温和宽容、善解人意,听她说话便像是如沐春风,跟她相处也十分的惬意融洽,林昭言也就从起初的排斥变成了亲近和喜欢。 只要不让她嫁给李二公子,她十分愿意交李夫人这个朋友。 林昭言捧起茶盏喝了一口,笑眯眯道:“真好喝。” 李夫人就笑她。 两人随意聊了一会儿,李夫人就道:“前些日子不是让你帮我选了张花样子么?如今衣服做好了,你看看好不好看?” “好啊!”林昭言欣然同意。 李夫人让丫鬟捧了衣裳进来。 衣裳是分两件的,有外衫和内袍,外衫是用冰蓝色的上好蜀锦,上头用银丝绣线绣着林昭言帮忙挑选的彩色祥云花纹,采用的是粤绣之法,华丽又精致。 内袍是墨色的上好缎子,衣边上绣了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冰蓝色的外衫一罩,若隐若现,于细节间显露出品味。 林昭言满意地颔首,“铺针细于毫芒,下笔不忘规矩,……轮廓花纹,自然工整,的确是一件上品。” 李夫人也笑,“我就说你的眼光好。” 林昭言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笑,又想到了什么,便问:“李夫人,能否将这衣裳的式样画一副给我?” 李夫人含笑问道:“怎么?令弟才十岁,倒要用到这种式样了?” 林昭言摇摇头,“不是昕哥儿。” “那是谁?”李夫人有些好奇。 林昭言面不改色地答:“是我三表哥,他待我和五妹很好,我们来刘府这么久,他帮了我们很多忙,送了好些礼物,我想着没什么可以送给他的,不如就亲手缝制一件衣裳吧!” “你倒是有心。”李夫人有些感慨,“你若有个亲哥哥,他一定会很幸福吧!” 林昭言笑笑没说话。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天,等到了吃午膳的时候,林昭言一如既往地没有留下来用膳,跟李夫人告辞之后便出了府。 雪依旧在下着,不过不冷,轻轻柔柔,落在人颊边泛起痒痒的触感。 “姑娘,您女红不是不行么?怎么想起来要做衣裳了?三表少爷那个人那么挑剔,肯定会嫌弃的。”曼双瞄着林昭言拿着的花样子道。 林昭言轻轻一笑,“不会的,做衣裳最重要的是心意,哪怕就是做的再不好看,这一针一线中倾注的感情对方也能感受到,他不会嫌弃的。” “他?”曼双下意识地问道。 林昭言将垂在颊边的发丝撂到耳后,掩饰自己的情不自禁,“三表哥,我是说三表哥并不是外表所表现出来的那种人。” “哦。”曼双点点头,没多想。 林昭言就坐上马车准备打道回府,撩开车帘的一霎那,余光突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连忙转过头去看,只见不远处的巷子口匆匆走过一个人影。 是三舅母。 ☆★☆★☆★ 感谢熱戀^^、冬夜雨中漫步、yh_yh1166、童可爱的打赏~ 感谢叁生缘ac爱打赏的和氏璧,晚上会有和氏璧加更~   ☆、第一百八十四章 暧昧(叁生缘AC爱和氏璧+) 第二更,此为叁生缘ac爱的和氏璧加更! ☆★☆★☆★ 李府位于城南,林若言上次说一路跟踪三舅母到了城南,亲眼目睹她与一男子拉拉扯扯进了一处院子。 果真有蹊跷! “姑娘,您怎么不上去?”曼双见林昭言突然不走了,便好奇道。 林昭言赶紧从马车上下来,对曼双道:“曼双,你先回去,回去找三舅母,看看她在不在,我现在有些事儿要处理。” “三舅夫人?”曼双奇怪。 林昭言没空跟她解释那么多,只道:“总之你现在先回去,找不到三舅母就找五姑娘,说我在城南等她,她会明白的。” 今日无论如何她也要搞清楚三舅母到底在耍什么把戏,倘若是她们误会了她,那就解释清楚,事情也不至于闹大,倘若没有误会,她和林若言也一定要在事情闹大前先私下解决好。 外祖父和外祖母一生光明磊落,万一这件事闹上了台面,刘府的名声都要毁了,他们一定会很伤心的。 三舅母啊三舅母,你可千万不要让他们失望啊! 曼双只好先行回了府,林昭言果断朝刘三夫人消失的方向跑去。 刚刚并没有耽搁多少时间,林昭言赶去胡同口的时候还能远远看到刘三夫人的身影。 细细看去,发现她怀里揣着一包东西,鬼鬼祟祟的,也不知到底想要干什么。 俗话说捉贼拿赃,捉奸捉双,林昭言并不打算贸然上去喊住她,便偷偷地跟着她。 林昭言好歹也是个学武之人,上次林若言都能一路跟踪并且没有被发现。她对自己还是有点信心的。 果然跟了一段路,刘三夫人都没有发现,依旧神色匆匆地往前走。 林昭言也跟着走。 就这么一直跟着她。等又跟了一段路程的时候,林昭言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路上越走人越少。甚至早已经过了城南的地界,刘三夫人这到底是要去哪儿? 她脚步就下意识的慢了下来。 “怎么不跟了?”正在这时,走在前面的刘三夫人却突然出声。 林昭言脚步一顿,有些不可思议。 刘三夫人已经转过身来,柔光明媚的脸上挂着不符合她性格的阴鸷笑容,“昭儿,你不是要跟着我去看我的情夫么?怎么不继续跟了?” 她声音轻佻。表情邪魅,怎么看怎么诡异。 “三,三舅母。”林昭言突然心生害怕,这样的三舅母。就好像她从来没有认识过一样。 刘三夫人却继续笑,“真是可惜啊,原本可以将你骗到屋子里直接了结的,现在这样,似乎有些麻烦呢!” 林昭言的心“咯噔”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你不是三舅母!” 这不可能三舅母,三舅母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算你聪明。”假刘三夫人笑了笑,“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只需要知道,我要你的命就行!”话说完。就抽出怀中的长剑朝她刺来。 原来,她先前怀里抱着的,是一把剑,杀人的剑。 林昭言连连闪躲,此时此刻真不由庆幸当初听了萧歧的话来学武,否则就凭她以前的样子,此刻定早已经命丧剑下。 只是,她毕竟才学武了不久,基础实在是太差了,除了靠薛慎之交给她的一些取巧的闪躲计较,压根占不了对方任何便宜。 她也根本逃不了,因为一旦她表现出要跑的意思,对方的剑就会伸过来,拦住她的去路。 “哟,有意思,没想到你竟然还学了武,简直是太有意思了!”假刘三夫人笑容更灿烂,整个过程就好像猫在逗弄老鼠,并且这老鼠越挣扎她越是兴奋。 因为,她有十足的把握,这老鼠根本逃不掉。 而事实上,这老鼠也的确逃不掉。 林昭言已经渐渐感觉力不从心,她知道对方是没想真的要置她于死地,否则凭她这些小伎俩,三招之内必定丧命。 “这一开始是不是就是你的阴谋,我三舅母自始至终其实都没有出现过,我五妹看到的那个‘三舅母’其实也是你,你就是想引我上钩对不对!”无奈之下,林昭言只好采取转移注意力的办法,以此能寻个机会逃出去。 她知道对方很有自信,但自信的人往往都过于自大。 自大,就容易疏忽。 果然那人停止了攻击,笑着点头,“很聪明嘛,我都有些舍不得杀你了,要不你就跟了我,我可以求我那主子饶你一命?” 变态! 林昭言心里恨恨地骂,面上则淡然道:“到底是谁要杀我?就算是死,也该让我做个明白鬼吧!” “很抱歉,我也很想让你做个明白鬼,但我也只是拿银子行事而已。”对方却这样说道,完全与她先前说的“我的主子”自相矛盾。 林昭言套不出话,也不想套,因为她能够笃定,要杀她的人是周霆琛。 除了周霆琛,不会有第二个人有本事雇杀手,并且想置她于死地。 虽然她到如今都不明白周霆琛对他的恨意从何而来。 “你的主子……是周霆琛吗?”林昭言对着假刘三夫人轻轻开口。 她果然一怔。 就是这一秒,林昭言掏出怀里一直备着的石灰粉朝她洒了过去。 她不是没有准备的人,自从上次差点被周霆琛谋害,她身上始终都备着石灰粉,虽不致命,但至少给自己争取到了逃命的时间。 果不其然,假刘三夫人疼得大喊,下意识地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林昭言一刻也没有多呆,拼了命地就往前跑。 此时此刻,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去找萧歧! 就这样一直往前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她就像是没有知觉一般,只知道不断地往前跑。 要活下去的*太过强烈,她不想带着遗憾匆匆离世。 至少得亲眼看到母亲和父亲和好如初。 至少得看着若言出嫁、昕哥儿娶妻。 至少,至少得亲口告诉萧歧,她对他的感觉。 她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没有做,她不能死,她一定不能死! 身后突然有谁抓住了她,似乎要将她拽到万丈深渊,似乎要让她万劫不复。 她吓坏了,拼了命地挣扎尖叫,企图挣脱那人的钳制。 可对方是铁了心要抓住她,扣着她肩膀的手力道大得惊人。 “放开我!放开我!”林昭言又气又急,想着被抓到索性也活不成了,不如大家就同归于尽,于是就转过身,又狠又准地朝对方扑了过去,袖中藏着的匕首已经朝那人刺了过去。 “林昭言,是我!”耳畔却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林昭言一怔,忙朝那人看过去,眼前这个放大般的略有些模糊的脸是那样眼熟。 她浑身一震,手中的匕首瞬间掉落。 不过因为反扑的力道太大,已经来不得收回,整个人就这么直挺挺地扑了过去。 对方也是预料不急,只能任由自己被扑到在地。 只听“噗通”一声巨响伴随着闷哼声在耳畔响起。 声音很熟悉。 鼻端传来的气息很熟悉。 身下的胸膛虽陌生,但感觉很熟悉。 林昭言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 “给你匕首,是让你用来刺我的么?”熟悉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林昭言瞬间回神,感觉到自己此刻正以一个不太雅观的姿势趴在某人身上,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 她手忙脚乱地要爬起身。 结果因为之前跑得太猛,脚软了,刚一起身又摔了下去。 某人被这么重重一压,差点要断气。 “你想害死我?”他主动伸手推开她,只是为了缓一口刚刚压岔了的气。 殊不知这样的若有似无的距离更加引人入胜,暧昧不已。 林昭言的脸离他只有一公分,他呼吸间的热气全都喷洒到了她的脸上,温温热热的,还带着一些湿意。 林昭言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可明明这样的距离又暧昧又难安,她却动都不敢动,只能僵在那里,睁着眼睛直愣愣地看他。 而对方不愧是传说中的纯情公子,美色当前,完全没有一点要占便宜的意思,只是很好心地问:“你现在自己能起吗?” 没有得到回应,便只好叹了口气,“我扶你起来。”说完,就已经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 林昭言完全不敢动弹,只能任由他动作,等到了自己站直了身子,脑子还是有些恍惚,甚至都不能确定自己这到底是在做梦还是在现实。 “那个人已经被我解决了,你不要害怕。”手心突然传来冰凉的触感,林昭言垂眸去看,才发现匕首已经被他重新塞到了她手中。 “这匕首你还是收着,今后多注意一些,千万不要再单独出门了。”他又温声开口。 林昭言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眼泪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落了下来,“萧歧……” 差点,差点她就要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了。 就要以为自己再也没办法像他坦诚她的心意了! 萧歧叹了口气,伸手拭去她脸颊上的泪珠,“别哭了,我保证今后再也不会让你遭遇这种事情,保证不会再叫任何人伤害你。”   ☆、第一百八十五章 你会不会娶我 第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夜卷珠帘春意剪,红罗稠帐漫香薰。 十一月的延陵,夜晚已是寒意瑟瑟,晚间又落了场雨,积雪消融,更是寒气逼人。 林昭言颤抖着身子缩在狐裘铺满的锦塌上,屋内光影绰绰,昏暗不明。 外面雨打窗牖,刚盛开的红梅残了一地。 冷,真的很冷。 从心底散发的冷。 身上的锦被裹了一层又一层,严严实实的,还是冷。 须臾,门突然开了,有身着粉色宫装的婢女鱼贯进了屋子。 “王妃,水已经放好了,您请移驾去沐浴吧!”其中一个领头的,长眉细眼的女子恭敬地开口。 林昭言看着她们,脑中一片恍惚。 王妃? 她们在喊谁? “你,你们是谁?”她试探着开口,可话刚出,就觉得嗓子撕裂般的疼痛,声音也是异常沙哑。 “王妃,您嗓子受损,近日还是莫要开口说话了。”领头的婢女又毕恭毕敬地开口。 林昭言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嗓子,她觉得很疼。 不止嗓子疼,浑身上下都疼。 “王妃,奴婢们服侍您去沐浴。”领头的婢女已经走了上前,虽说是恭敬,却是不容拒绝地将她从床榻上拉了起来。 林昭言任由她动作,她现在脑子乱得很,急需要静下心来好好梳理一番。 那几个婢女似乎有些惊讶,对视了一眼后,心领神会地拥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她们将她扶到了隔间,红木浴桶内已经放满了热水,屋内还燃着凝神静气的熏香。 烟雾缭绕。 林昭言在婢女的服侍下褪去了衣裳,一步一步朝浴桶走去。 当温热的水漫过她的肌肤,如丝绸般的质感轻轻滑过,她舒服地喟叹了一声。只觉得浑身的酸痛都在这一刻得到释放。 她轻轻闭上了眼睛,静静享受这一刻的安宁。 “王妃,奴婢帮您揉了揉。”耳畔传来婢女柔和的声音。 林昭言睁开眼睛,抬眸去看,那个婢女朝她微笑。而后视线落到她的左手臂上。 林昭言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水汽缭绕间,白皙细腻的左手臂上,赫然有一块青紫色的瘀伤。触目惊心。 “这,这是怎么回事?”她略有些艰难地开口。 那婢女一怔,随后恭敬地微笑,“王妃,您不要说话。”柔软的手却已经拉过她的左手臂,有一下没一下的揉捏着。 很酸很痛,也很舒服。 林昭言动都不敢动,她觉得很诡异。 这些个婢女,一个个恭敬懂礼。面上从始至终都挂着微笑,可却不让她问,不让她说话,不让她做任何决定,把她像木偶一样操控。 她这到底是在什么地方?! “你,你们到底是谁?”林昭言一把甩开那个婢女的手。踉踉跄跄地从浴桶中站了起来。 “我们是王府的婢女啊,王妃。”异口同声的回答。 林昭言摇着头,“不,不是,你们别喊我王妃。我不是什么王妃,我不是!” “王妃,您怎么不是呢?今日是您的新婚之夜,您是被王爷八抬大轿迎娶回来的,您就是王妃。”领头的婢女很坚定地回道,甚至走上前来拉她,“王妃,您刚刚经历过那种事,心情奴婢们可以理解,不过今日是您和王爷的新婚,无论如何,这最后一道礼数是要过的,否则,您不会被皇家承认的。” “别碰我!”林昭言甩开她的手,脸色急速惨白,“我不是王妃,我也不需要被皇家承认,你们都别碰我,别碰我!” 领头的婢女脸色一变,忙对身边的婢女道:“快,快去禀告王爷,就说王妃疯病又发作了。” 林昭言听她这么说,心中的恐惧更甚。 疯病?她有什么疯病? 她看她们才全是疯子! “王妃,您冷静一点,先前的事虽然可怕,但好在王爷赶得及时,您不能将自己绕进去了,今日是您和王爷大婚,新婚之夜是必须要圆房的,王爷是王爷,并不是那个人啊!”领头的宫婢一脸苦口婆心地劝着。 林昭言虽然依旧云里雾里,但也隐隐明白了过来。 原来这些人是在逼迫她和那个所谓的王爷圆房! 这到底是在什么地方?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先前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萧歧呢,萧歧在哪儿? 他不是答应过她永远不会再让她受到伤害了么?! 林昭言太害怕了,猛地蹲下了身子,将整个人都浸到了水里。 水下很温暖,柔柔的轻轻的,没有一丝缝隙地包裹着她,让她觉得很安全。 就让她永远在水底待着吧,就这样一直待着, 哪怕再也看不到明日的阳光,哪怕再也闻不到春日的花香,哪怕再也看不到冬日的漫天飞雪。 她也不想,不想再受到任何伤害。 “你疯了吗?你想把自己淹死?!”耳畔突然传来一道愤怒的吼声,然后她就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人一扯,整个人就这么不受控制地被人从水里拽了出去。 水花四溅。 温暖的感觉瞬间消失,好像有寒风直贯而入,她又觉得冷。 “王爷!”婢女们恭敬的喊声。 林昭言愣愣的,恍惚地抬起头去看。 “你若不想圆房便算了,没有人会逼你,你若是想用这种办法报复伤害你的人,那你就太傻了!你死了,他逍遥法外,你只有活着,活得更好,才能亲手为自己讨回公道!” 有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落到水里,泛起一阵涟漪,如同她的心湖。 “别哭,我会帮你的。”他伸手拭去她脸颊上的泪珠。 他的手很温暖。直触心底。 原来前世今生,他一直都在。 ☆★☆★☆★ 林昭言动了动手指,缓缓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果然是梦里那个人俊朗精致的眉目。 她忍不住弯唇一笑,心里柔软得不可思议。 “你笑什么?”他眨了眨眼睛。才发现她真的醒了。可跟梦里的不安害怕不同,她竟然在笑,看上去很平和。 林昭言也跟着眨了眨眼睛。对他说:“我做了一个梦。” “梦?”他反问。 “恩。”她轻轻点头。 从她看到他这张脸的那一刹那,她就全部明白了过来。 她是在做梦,一个关于前世的梦。 原来那个在梦里救她于火海中的人是萧歧。 原来,她嫁的人……是萧歧。 “你梦到什么了?”萧歧煞有介事地开口,他自然知道她做梦了,而且应该是噩梦,只是看她这副样子,又不太像。 林昭言弯唇,轻轻开口:“我梦到。你娶我了。” 萧歧一怔。 林昭言继续说:“在梦里,你也跟刚刚一样,替我擦眼泪,说会保护我。萧歧,你是不是,真的会娶我?” 萧歧看着她。想要回答她的话,只是嗓子眼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 林昭言也没有指望他会回答,轻轻一笑,“你不必回答我。这个答案不重要,哪怕你就是不想娶我,我也不介意,只要,只要你是在乎我的,我就会很开心,其余的,什么都不重要……” “我想娶你。”萧歧却突然打断了她的话,表情严肃又认真。 林昭言怔怔地看着他。 他又一次重复,“我想娶你,很想娶你,想到都快要发疯了,想到恨不得现在马上就娶了你。” “所以,珠宝和地契都是聘礼对吗?”林昭言歪了歪头,戏谑地开口。 萧歧又是一怔,略有些尴尬地问:“你连地契都知道了?” “你当我傻?”林昭言白了他一眼,“珠宝内的字条不是你留的,我知道,但匕首是你留的,我一看便知晓了。” 萧歧白皙的俊脸上不由地浮出一抹红晕。 “至于地契,这世上不会再有人能这样待我。”林昭言突然又变的深情款款。 萧歧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 他佯装咳嗽了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林昭言看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你该不会是第一次被女子表白吧?” 萧歧又咳嗽了两声,努力装作镇定道:“没印象了。” 林昭言翻白眼,“是太多次了吧!” “无关紧要的人何须去记?”萧歧却这样反问。 林昭言又笑。 萧歧看到她的笑容,只觉得阳光普照,外面的大雨飘落,他却很满足。 只是,一想到刚刚的问题。 她问他会不会娶她? 他的心情,瞬间又低落了下去。 不是不想娶她,诚如他所言,他很想娶她,想到都快要发了疯,否则不会送她那些珠宝和地契。 他想让她高兴,无论做什么都愿意。 只是现实,往往身不由己。 “林昭言,我……” “这是哪儿?”林昭言却开口截断了他的话。 她不想让他说下去,自欺欺人也好,没有未来也好,至少现在,他们心意相通,就没必要说些伤感的话题。 人生在世,短短几十载,能遇上一个你真心爱又真心爱你的,又有多大的几率呢? 既然遇上了,就不该轻易放弃不是吗? 再说,他上一世娶的人既是她,这一世为什么不可以? ☆★☆★☆★ 第一更,晚上还有粉红20的加更哟~   ☆、第一百八十六章 互相表白(粉红20+) 第二更求订阅求粉红~ ☆★☆★☆★ “这是在延陵别院。”萧歧明白她的意思,也就没有再说。 “延陵别院?”林昭言喃喃重复,又问道:“我是晕倒了吗?可是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咳咳。”萧歧又咳嗽了两声,好容易缓下来的脸又红了。 林昭言狐疑地看着他,“你脸红什么?我晕倒,难道与你有关?” “没有!”萧歧果断摇头,义正言辞道:“是你自己扑过来的,我没有想占你便宜。” “占我便宜?”林昭言拧紧了眉心,然后狠狠瞪他,“你占我什么便宜了?” 萧歧:“……”他这算不算挖坑给自己跳? “你怎么不说话?”林昭言眉心拧得更紧。 萧歧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回答。 林昭言见状,赶紧掀开被子去看自己的衣裳。 完好无损,并且还是先前穿着的那一套。 她松了口气,抬起头去看的时候才发现萧歧脸都黑了。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萧歧气愤地开口。 林昭言哼了哼,一点都没有冤枉了人的自觉性,“你风流公子的名号可不是叫着玩的,而且,你以前可还想过要占若言的便宜呢,我岂能放心?” 萧歧的脸更是黑如锅底。 “以前的事情,都已经是过去了,我现在对你妹妹可一点兴趣都没有。不对,应该说从来就没有过兴趣。”萧歧又一次义正言辞地替自己解释。 林昭言“切”了一声,表面上装得不在乎,微微上扬的唇角却已经出卖了她的心。 “我现在只喜欢你!”萧歧急了,忍不住替自己正名。 他这话一说,果断轮到林昭言脸红了。 真,真是的…… 好端端的,突然说这个干什么?而且还说得这么直白。 “那个。你送我回去吧,否则母亲该担心了。”她果断转移了话题。 萧歧正好也在尴尬,此刻闻言,忙跟着道:“好,可是你身体没有大碍吧?我看表面上虽没什么伤痕。但就怕他耍什么阴损的招数。” 林昭言摇摇头。“没有,他太轻敌了,并且。他似乎并没有想置我于死地,应该是想把我弄晕了带走,也不知道背后的主使到底是谁?” “他是周霆琛的人。”萧岐面色冷厉地开口。 林昭言吃惊地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我查过。”萧歧很认真地看向她,“你忘了,先前在盛京灵运寺,你也差点被谋害,我答应过你会帮你查出凶手。” “然后你就查出了是周霆琛?”林昭言觉得萧歧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深藏不露,她能知道周霆琛那是因为开了外挂。萧歧能查到一个神出鬼没的人,那得有相当大的人力库和资源库。 他不过只是一个王爷长子,甚至连世子都不算,又素以风流出名,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本事? 萧歧肯定有很重要的秘密瞒着她。 她很想问,但更害怕破坏他们好不容易修复的感情。 她想。等到了时机成熟的那一天,萧歧想告诉她,自然会告诉她吧! “对,这之后我为了阻止他伤害你,一直派人暗中跟着他。并且特意交代要暴露自己,结果周霆琛以为自己被监视,也的确没有再对你有过任何动作,我没想到,他这次竟然敢在延陵对你动手,看来,他是存着必除你的决心。” 必除她的决心…… 林昭言心里“咯噔”一跳。 “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他有机会伤害你的。”萧歧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慰。 “好。”林昭言颤着嗓音点头,可终究还是害怕。 有这样一个可怕的人盯上自己,随时随地想置她于死地,她岂能不害怕? “可是你知不知道他到底为何要杀你?” 林昭言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萧歧拧紧了眉心,“这就奇怪了,无缘无故的,他不该跟你一个内宅小姐过不去。” “我从来都没有得罪过他。”林昭言咬唇,觉得异常委屈,而后又迫不及待地问道:“萧歧,他都找上延陵了,我是不是该回盛京,延陵是不是不能待了?” 回盛京,天子脚下,周霆琛再有本事,行事总要收敛几分。 “不用。”萧歧却这样说,“你回延陵,他想杀你还是要杀你,待在延陵,至少还有我在。” “ 你不能跟着回去吗?”林昭言急切地问,“难道你要一辈子待在延陵吗?” 萧歧安抚她,“别怕别怕,我不会离开你的,只是目前我不能离开延陵,等到事成之后,你想回盛京,我就陪你回去。” 林昭言长长松了一口气。 萧歧又拍了拍她的背,就像哄劝小孩一样。 过了一会儿,等林昭言彻底平复了情绪,萧歧才送她回了刘府。 分别之前,还特意交代她,“不要因为害怕而失约,私塾那边还是要去的,我会暗中保护你的。” 林昭言点点头,“我明白,你放心。” 说完,转身要走。 “等等!”萧歧突然又喊住她。 林昭言回头看他。 萧歧握着拳,欲言又止了半响,终于道:“我不确定能不能给你未来,但,我可以保证,我会尽我所能爱你。” 林昭言一怔。 萧歧已经转身离去。 林昭言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才终于回过神来,然后,笑意一点一点地从嘴角扩散,触到眼底,直抵内心。 ☆★☆★☆★ 林昭言往刘府走去,因为被刺杀的事情,她耽搁了很久,就怕刘府的人会着急,所以几乎是小跑着回去。 等抵达刘府大门,果然就看见大舅母江氏等在那里。 外面飘着小雨夹雪,还是挺冷的。她心里很不好意思,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了前。 “大舅母,不好意思,路上有些事情耽搁了。” “昭儿,你可算回来了!”江氏一把拉过她。神情略有些激动。“你去哪儿了,大家一直都在等你。” “我只是有些事而已,已经让曼双先行回来禀告过了。大舅母放心,我今后再也不会了。”林昭言又连连保证。 “你啊,可把人担心死了!”大舅母江氏又点了下她的额头。 林昭言心里更加内疚,她看了看四周,并未看到刘老夫人和刘氏,有些奇怪,就问:“外祖母和母亲呢?她们是不是也生气了?” 按理说外祖母和母亲才是最担心她的人,大伯母都出来了,她们怎么会不出来? “唉。别提了。”江氏却是狠叹了一口气,神色看上去颇为疲惫。 “怎么了?”林昭言心一提。 “盛京来信了,你母亲看完之后就闷闷不乐的,午膳也没吃,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你外祖母和若言两个人劝都没用!” 林昭言的心重重一跳。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立刻抛到了九霄云外。 盛京来信了? 难道是跟父亲和宛妃有关? 这么想着,林昭言连忙道:“大舅母,我去看看母亲!” 林昭言一路狂奔着往回赶,小雨淅淅沥沥地落在她的发丝和肩头,瞬间湿漉漉的一片。 可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母亲心底永远的伤就是父亲和宛妃。就算在延陵再开心,那也不过是逃避自我,只要提及,终究会痛。 她得好好开解母亲! 曼双正在春花阁的院门外等她,看到她出现,连忙迎上前替她撑伞,又道:“姑娘,您到底去哪儿了?奴婢去找过三舅夫人了,她就在自己屋子里休息,听说最近她娘家出了一点事,她劳累了好些天。” 这就能解释为何那日三舅母脸色苍白的原因了。 林昭言点点头,目前她管不了这些,只急切道:“母亲呢?母亲怎么样了?” 提到这个,曼双也是唉声叹气,“别提了,夫人一直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谁劝都不肯出来,姑娘你赶紧回去换身干净的衣裳,一起去劝一劝夫人。” 林昭言有些犹豫。 曼双看出了她的意思,道:“夫人现在有老夫人和五小姐劝着,暂时没事,您若是把自己冻伤寒了倒得不偿失。” 林昭言觉得也对,倒是她刚刚不够理智了。 她迅速回去换了身衣裳,然后去了春花阁正屋。 刘老夫人和林若言果然都在那儿。 刘老夫人看到她出现,忙迎上前问道:“昭儿,你去哪儿了?在延陵人生地不熟的,以后不能乱跑了。” 林昭言不知道怎么解释,随意囫囵了几句,便问道:“外祖母,我母亲怎么样了?大舅母说延陵来了信,信里说什么了?” 刘老夫人这才想起正事,叹了口气道:“外祖母也不知道,你母亲看完之后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劝也不肯听。” “那我进去看看母亲。”刚刚在回院子的路上,林昭言已经想好了劝解的说辞,便想进屋去。 “你母亲谁都不肯见。”刘老夫人却拦住了她的去路,眉宇间郁结笼罩,“就让她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吧,咱们在外面等着就好,免得她做出什么傻事。” “怎么又这样了。”林昭言的眉心立刻皱得紧紧,这样的情况,让她想到了刚出了宛妃事情的那一阵子,母亲也是这样,把自己锁在屋子里,郁郁不乐的。 可那是在盛京! 自从来了延陵后,一切都是好好的,大家玩得开心,无忧无虑,谁都没有烦恼。 她甚至觉得,天塌下来,也有外祖父和外祖母扛着。 她从来没有这样安心过。 可现在,一扯上盛京的人和事,关于周霆琛,关于宛妃,关于父亲,就瞬间将他们都打回了现实。 只为了告诉他们:事情还没有结束,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第一百八十七章 盛京来信 第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真讨厌他们,咱们玩得好好的,偏要来给我们找不痛快!”林若言狠狠拍了下茶几,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林昭言就问她,“是谁寄过来的信?” “你说还有谁?大伯母!”林若言没什么好气,“可真恶心,她那点心思谁还不知道吗?!哼哼,改天别让我知道他们大房的丑事,看我不落井下石,笑话死她!” 果然。林昭言的眉心蹙了蹙。 也只有陆氏才能干得出这种阴损招数,表面上装得好像是关心你,实际上,一肚子的坏水。 而且…… 如果那日她被谋害的事情与陆氏有关,会不会是陆氏将他们来了延陵的事情告诉周霆琛的? 家贼难防,万一他们回了盛京陆氏要对她不利怎么办? 林昭言这么想着,心重重一跳。 不过很快她就想到了萧歧,想到了他三番四次地救她,想到了他答应会永远保护她,原本紧张的心情又慢慢平复。 脑中也只剩下一个念头——还好有他。 刘老夫人则是对林若言的话表示不赞同,“若儿,别这么说你大伯母,她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 刘老夫人虽然也觉得陆氏很惹人讨厌,但在孩子们面前,她从来不会传递仇恨,因为不管大人之间如何,她希望孩子们是无忧无虑,积极向上的。 林若言却冷哼了一声,“我又没说错,她是长辈,那也该拿出长辈该有的样子,否则凭什么让我尊重她?” 林昭言也有同感。 她很不喜欢陆氏。 “那就等着吧,总有他们大房栽跟头的一天。”于是她轻飘飘地接话。 刘老夫人和林若言都瞪向她,眸中带着惊诧。 林昭言扯了扯唇角。“实在是说服不了自己尊重她。” 刘老夫人就被她逗得“扑哧”一笑,甚为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颊,“我们小昭儿什么时候也这样爱憎分明了?这才像是我们刘家的孩子。” 林若言撅了撅嘴,“怎么到我这儿您就说我不懂规矩了?” 刘老夫人又笑,原本紧张严肃的气氛稍稍得到了缓解。 祖孙三个人就坐在堂屋内开始聊天。山南海北的。各种胡侃,总之没谁提那些不开心的事。 林昭言特别佩服刘老夫人这一点。 不管家里发生了多大的事情,她都能让大家保持坚强乐观。而不是像在盛京,明明没有多大的事情,却要搞得整个府都死气沉沉、乌烟瘴气,往往事情还没有到无法挽回,就自己把自己给摧垮了。 过了一会儿,许是他们外面的动静太大,一直紧紧关闭着的屋门突然开了。 祖孙三人赶紧看过去。 刘氏站在屋门口。 一身木兰青双绣梅花锦缎外裳,长发绾髻,尾坠低垂。因为脸色略显苍白,让她看上去少了几分平日里的盛气凌人,显得清丽秀雅、盈盈婉约。 一双翦水秋瞳里尚还带着些许湿意,想来是刚刚哭过。 “母亲。”林昭言轻轻出声。 “母亲,您出来啦?”林若言也跟着出声,甚至迫不及待地问她。“大伯母在信里说什么了?” 刘氏简单地“恩”了一声,并没有回答林若言的问题,而是将视线落到林昭言身上,轻轻开口,“昭儿。你跟我进来,母亲有话要同你说。” 林昭言愣愣的,半响,才眨了眨眼睛,“我?” “恩。”刘氏依旧淡淡的,光从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林昭言觉得奇怪,好端端的,怎么会找她谈话?不该是找外祖母吗? 刘老夫人也觉得奇怪,就问道:“信里到底写什么了?难道跟昭儿有关吗?” “母亲,没有。”刘氏回了刘老夫人的话,尽量扯出一抹笑容,“只是想问昭儿几个问题, 母亲,您不要担心,我没事的。” 她不担心才怪,刘氏这副样子,看着好像没什么,但她做母亲的最了解自己的女儿,她越是平静,就越有问题! 刘老夫人心都揪起来了,可她不知道信里面的内容,也就不知道如何安慰。 反倒是林昭言沉默片刻后,道:“外祖母,您不用担心,我会劝母亲的。” 刘老夫人只好点了点头。 刘氏见状,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进了屋子。 林昭言也要跟着进去。 林若言一把拽住她,“套一下母亲的话,看看那封信里到底写了什么。” 林昭言失笑地点了点头。 屋子里很安静,燃着淡淡的熏香,有烛光轻轻跳跃。 刘氏就坐在屋子的角落里,烛光并未撒到她的身上,她陷在一片阴影中,看上去更多了几分哀伤。 林昭言心中一动,鼻端也有些酸涩。 以前她不懂真心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所以替母亲不值,更觉得父亲太过分。 但现在,她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品尝到了喜欢一个人的甜蜜和酸楚,她就再也没有办法站着说大话,责怪母亲不自立自强,责怪父亲的爱太懦弱没有责任。 母亲深爱父亲,父亲深爱宛妃,所以注定彼此折磨彼此痛苦。 她一个局外人,理解不了,也安慰不了。 所以只能静静地陪着母亲,希望她能够自己从牛角尖里走出来。 “昭儿。”刘氏轻轻出声,打破了屋子里沉闷的宁静。 “恩,我在。”林昭言缓步走上前,在刘氏对面坐下,尽量让自己轻松愉快,才不会惹得刘氏更加难过。 可是刘氏看着林昭言的笑脸,只觉得从心底生出一汪苦水,然后涌上了心头、眼底,瞬间就化作簌簌而落的泪水。 “母亲,您别哭啊!”林昭言有些手足无措,她没想到刘氏会在她面前哭。 刘氏却紧紧抓住她的手,委屈得像个孩子,“昭儿,徐宛如活过来了,怎么办?你父亲要去看她,你父亲要彻底抛弃我们和她在一起了!” “怎么会?”林昭言瞪大了眼睛,一是诧异宛妃居然被救活了,二是不相信林琛会和她私奔。 和皇上的女人私奔,那是诛九族的大罪! 父亲再糊涂再爱宛妃,也不能做出这样没有理智的行为。 定是大伯母在造谣! “母亲,您不要相信大伯母说的话,她没安什么好心,她就是不想让咱们好过。”林昭言这样安慰道。 刘氏却还是哭,根本听不进去林昭言的话。 “母亲输了,只要徐宛如还活着,母亲就输了,会输得彻底,输的什么都不剩!” 刘氏没办法形容自己的害怕,当展开信,得知徐宛如还活着的那一刻,她的害怕。 她恨不得立刻赶回盛京去,将她的男人挡在身后,哪儿也不准他去。 因为她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根本争不过徐宛如,在林琛心目中,哪怕是徐宛如的一根手指头,她都比不上。 她这一辈子就没有想过林琛能爱她,只要呆在她身边就够了。 可徐宛如没死,她又活下来了。 那林琛之前答应过她的那些承诺都会因此而不作数吧! 他一直想要做的那些事,也都会随着徐宛如的活而死灰复燃。 她有强烈的预感,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会离开她的。 她那唯一一丁点的小小奢望都没有办法实现了! 然后她又想到了昭儿,想到了那个她死守住的秘密。 如果徐宛如死了,她永远不用担心那个秘密被发现,因为没有证据,谁敢说昭儿不是她的女儿。 可徐宛如没死,她控制不了事态的发展,她害怕自己输了爱人又输了女儿。 她很清醒,清醒得知道这一切本就该属于徐宛如,可还是贪心地想要霸占。 她不是没有付出啊! 她守了半辈子的男人和女儿,怎么能够轻易地拱手让人!   ☆、第一百八十八章 承诺 迟来的第二更~!求订阅求粉红啊! ☆★☆★☆★ “父亲不会这么做的,母亲,您别怕,如果您实在担心,那咱们立刻就回盛京去。”林昭言见不得刘氏这样难过的样子,在她心目中,家人才是最重要的,刘氏是为了她才回的延陵,这阵子的欢乐愉快已经足够了,如果刘氏在延陵不开心,那她也不会开心,还不如回盛京去。 至于她答应过萧歧会继续学武的事儿,也只能算她食言了。 刘氏是真的想回盛京,在延陵虽然好,但她心里空落落的,不在林琛身边,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可是昭儿怎么办? 她是被人盯上了,如果回了盛京,又遇害了怎么办? 如果因为她的爱恨情仇置自己的女儿于险境,那她又有什么资格责备林琛,又有什么立场留住昭儿? 她不能这么自私。 “母亲不回去,咱们还是呆在延陵,哪儿都不去。”刘氏紧紧握住林昭言的手,紧张又期待地看着她,“可是昭儿,母亲要你答应母亲一件事,答应了,这一辈子都不能反悔,你能做到么?” “什么事?”林昭言下意识地问,她心里很奇怪刘氏的反应。 母亲向来都不依赖她的,纵然近来的关系改善,她有些事情还是习惯同若言说,毕竟那才是她亲近了十几年的女儿,和她说,总有些别扭。 可是这次,母亲居然避开了若言和外祖母,单独同她诉苦,实在是不像她的作风。 像现在,又要她答应她一件事。 到底是什么事,严重到需要她的承诺? 刘氏抓着林昭言的手便更紧,紧得要将她融入到骨血里。 “昭儿。你答应母亲,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会站在母亲这边,一辈子都不离开母亲。哪怕,哪怕是要你在父亲和母亲之间做一个选择,你也只能选择母亲!” 林昭言怔怔的,“为什么?”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要在父亲和母亲之间做一个选择。 上一世,父母离婚。她还小,他们都不要她,她无法选择。 这一世,因为生在这样的环境,她从不担心父母会分开,需要她做什么选择。 母亲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刘氏却不回答她,只任性道:“你答应母亲,会一直一直站在母亲这边,无论发生什么。” 她心里其实是存了私心的,一是为了霸占昭儿。二是她觉得,只要昭儿站在她这边,那么林琛为了昭儿,也会有所考虑吧? 林昭言却紧紧拧起了眉头。 为什么?这一切与她何干?父亲和宛妃带来的问题,为何要她的承诺? 再联想到之前刚出宛妃事情的时候。林若言冒着雨来找她,似乎是要说什么,后来被母亲打断了。 当时她没有多想,现在回想起来,怎么都觉得诡异。 难道,这其中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吗? 林妈妈口中,那个不适合被她知道的秘密,那个与宛妃和父亲有关的秘密。 到底会是什么? 林昭言微敛了眉心,看来她得好好查一查了。 这个被众人噤若寒蝉的秘密,说不定,她会被追杀,也与这件事有关。 “好。”她心中虽疑惑,但面上也只好先暂时安抚住刘氏。 刘氏听她应下来,喜极而泣,然后一把上前抱住了她,激动道:“你答应母亲就好,你答应母亲就好!” “母亲,别伤心了。”林昭言轻轻拍着她的背以示安慰,可眸光却渐渐幽暗深邃。 那个秘密,到底会是什么呢? ☆★☆★☆★ 小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夜,次日清晨,雨势渐收,明灿灿的太阳从云端爬起。 林昭言昨夜歇在了刘氏屋内,一边安慰着她一边试图套她的话,可结果无疑是无疾而终。 她面上虽不表露什么,心里终究是存了一笔心思,等到下午去私塾的路上,都一直心不在焉的。 关于那个秘密,母亲和林妈妈那儿是不可能套出什么话来的。林若言相对而言单纯许多,可她也不是傻子,当初被林妈妈教导过不准说,这之后也的确能憋得住,并且当没事人一样和她相处,要套出她的话来也有些难处。 关键就要看怎么套。 得让她在无意间中透露出来才行。 可该采用什么办法呢? “林昭言!”耳畔突然传来了一声怒吼,瞬间将她从纠结的思绪中震了回来。 她回神,就见萧歧一脸愤然地盯着她。 “怎么了?”林昭言奇怪。 萧歧看她这副无辜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同你说话你没有听见吗?” “你说什么了?”林昭言更奇怪。 萧歧一噎,随后没好气地将头一扭,“没听见就算了。” 林昭言:“……” 萧歧甩脸往前走。 林昭言看他这副别扭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快速几步走上了前,“等一下。” “干嘛?”依旧没什么好气。 林昭言叹了口气,“我刚刚在想事情呢!” “什么事?”萧歧转过头瞪她,“什么事如此重要让你一路上都在走神?你到底,你到底有没有一点身为女子该有的……该有的……”他斟酌着字句,纠结了半响终于吐出两个字,“羞赧?” 林昭言:“……” 萧歧见她不说话,神色突然变得紧张起来,“还是你已经忘了昨天发生的事?” “我没忘。”林昭言略有些无奈,“昨日发生的事,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没有忘。” “那你为什么……”萧歧说不出,面对林昭言他觉得自己已经丢盔弃甲,什么冷静自持都没有了。 经过昨天的事,他昨晚一夜都没有睡好,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脑中想的全是她的音容笑貌,想着她现在会如何,是不是也同他一样在思念或是在尴尬在羞涩,他甚至第一次觉得夜晚如此漫长,因为他很想要再见到她,看着她笑,听着她说话,他就觉得很满足。 可相对的,他又很害怕见到她,不知道再见到她的时候她会是什么表现,不知道自己该以何种面目面对她。 他纠结了一夜,期待了一夜,怀抱着紧张期待的心情,结果得到的却是她这样的回应。 神游天外,就好像根本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一样。 让他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根本没有缓和,昨日发生的那些事,不过是他编造出来的一场梦。 “昨天我回去后,府上发生了一件事。”林昭言无奈地看着他,耐心解释,“是关于我父亲的,信上说父亲要为了其他的女人抛弃母亲和我们,母亲很伤心,我安慰了她许久,可母亲却突然要我给她一个承诺,要我将来在她和父亲之间义无反顾地选择她,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让我这样做,再联想之前发生的一件事,我觉得其中可能有什么蹊跷,所以想了一夜,刚刚,也是在想那件事。” 她的声音很轻很软,表情也恬静认真,萧歧刚刚还不安的一颗心瞬间被她安抚,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想,他终于能够明白爱一个人的患得患失了,哪怕就是她无意间的一个动作,因为在乎,都能在你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林昭言见他脸色缓和了些,又笑了笑,“所以,我不是故意不理你的。” 反倒是萧歧不好意思了。 “所以,你不要生气啦。”林昭言冲他眨了眨眼睛。 “咳咳。”萧歧尴尬地咳嗽了两声,随后正色道:“你刚刚说,你父亲为了别的女人要抛弃你母亲?这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八十九章 连环套 林昭言知道他在转移话题,也就顺着他的话答道:“恩,是我大伯母寄来的信,信上是这样说的,但我想,应该不会是真的,我父亲,不是那样的人。”她对林琛,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萧歧若有所思地沉吟了片刻,道:“我会派人去查一查这件事的真实性,你就不必再苦恼了。” “谢谢。”林昭言冲他一笑。 “咳。”萧歧正了正神色,“举手之劳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说完,就装作镇定地往前走。 林昭言“扑哧”一笑,并不打算揭穿他,只跟着追了上去。 “林昭言。” “恩?” “今后,你有什么事都可以直接跟我说,不必压在心底,因为我会帮你的。” “……我知道了。” 于是,两人就这样心照不宣地往前走去。 积雪融化后的阳光格外温和明媚,两道长长的剪影交织在一起,很美好。 到了私塾,薛慎之已经叉腰等在了那里,一看到林昭言出现,就酝酿好了怒气打算朝她开火,可当视线触及到她身边的萧歧时,气势就一下子泄了,怔了半响才道:“这小子怎么会来?” 林昭言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我想来就来,别忘了你是拿着我的银子办事。”温馨的气氛被破坏,萧歧对他没什么好气。 薛慎之一噎,正待偃旗息鼓,可须臾,眼睛一亮,又重新调整好了气势,昂首道:“你有银子了不起啊,你有银子就可以随意侮辱人了吗!有没有把我当先生看待?一个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一个不来上学也不打声招呼,知不知道我昨天等了多久?知不知道我时间很宝贵的?” 萧歧上前一步。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你,你干嘛?”薛慎之气短地退了两步。 “我讨厌聒噪的人。”萧歧冷冷地扔下这么一句话。 薛慎之气结,正待发飙,林昭言赶紧上前解释,“先生,不好意思,是我不对。昨日没有跟您说一声就没来,但实在是因为昨日发生了一些事。我不是故意不来的,还请您谅解。” 得到这么诚恳地道歉,薛慎之脸色缓和了些,却还是傲娇地将头一扭,“从没有哪个学生敢爽我的约,一般这种情况下我是不会再教他了!” “那先生想要怎么样?”林昭言也不恼,跟薛慎之这么长时间接触下来,她也知道了薛慎之的为人。他这么做未必是真生气,只是找个借口来达到自己的目的罢了。 “嘿嘿……”果然,就见薛慎之阴险地笑了两声。道:“你若是肯帮我一个忙的话,我就考虑原谅你。” 林昭言戒备地看着他,“什么事?” “薛慎之你不要得寸进尺。”萧歧冷冷地警告他。 薛慎之才不管他,装作没听到,只将林昭言招呼过来。道:“你帮我带小孩吧!” “啊?”林昭言吃惊不已。 薛慎之这下放低了姿态,腆着脸凑上前道:“我私塾里有个孩子,爹前阵子出了意外,如今他和娘相依为命,他娘要帮人打零工,就把他托付在我这儿了,但是,我实在没有带孩子的经验。” 林昭言频频蹙眉,“可是我也没有啊,再者,我不可能有时间去带这个孩子的。” “这个我知道,我知道,其实也不要求你做什么,上午都有私塾的孩子陪他玩耍,下午的时候,你只要趁着练武的空挡陪他说说话就成了,也费不了什么事,主要是因为我除了教他们知识,实在不懂怎么跟小孩沟通。” 林昭言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要我开解他?” 薛慎之打了个响指,“聪明!” 林昭言有弟弟妹妹,觉得跟小孩沟通不是什么难事,便很爽快地点了点头,“没问题。”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可是孩子呢?” 薛慎之高兴地嘴都裂了,忙道:“就在屋子里,也不肯说话,我就怕他闷坏了。” “那我先去看看他。”林昭言提议。 薛慎之自然欣然应允。 林昭言去了屋子里看孩子,等她走远了,萧歧才对着一脸傻乐的薛慎之冷冷开口,“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薛慎之耸耸肩,“我能耍什么花招?你可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萧歧会信他才有鬼,“我警告你,别在我面前装傻充愣,我可没有那么好骗。” 薛慎之“啧啧”了两声,然后打量了他一眼,“林家姑娘的事情与你何干?你不是早打算跟人家划清界限了吗?怎么?现在反悔了?不要江山了?还是你打算贪心地两个都想要?萧歧我告诉你,林四虽然没有那皇后的命,但是她可以……” “别废话了。”萧歧懒得再听他说。未来的事情全都是未知数,何必为了尚未发生的事情折磨自己?他现在只想遵从本心而已。 薛慎之一噎,看他冷漠的侧脸,叹息着摆了摆手,“算了,你不想听就算了,反正这对她而言也不是什么好事,我何必要做这恶人?” 萧歧皱了皱眉,然后装作没有听到这句话。 林昭言带着孩子出来的时候,看他们两个人相安无事,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总觉得萧歧跟薛慎之在一起火花四溅的,好像随时都能打起来。 “出来啦?怎么样?小宝很乖吧?”薛慎之一看到林昭言,就立刻走起了单蠢二萌的路线。 萧歧也扯动了下唇角,恢复了温柔的模样。 林昭言并未注意到他二人的表情变化,一边牵着孩子走上前,一边笑道:“很乖,他很听话啊!”意指小宝并没有薛慎之所说的阴郁孤僻的性格。 薛慎之就笑,“乖就好。”又蹲下身摸了摸小宝的头,“小宝,姐姐好不好?今后下午你就呆在这儿看姐姐练武好不好?姐姐得空了还会跟你讲故事。” 小宝不过四五岁的年纪,长得白皙玲珑,呆萌可爱,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好似要把人心都融化了。 他听完薛慎之的话,很乖地点了点头,“好。” 薛慎之就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乖,现在先生要教姐姐习武了,你自己先到一边玩儿怎么样?” “好。”小宝还是乖乖地点头,然后伸开小胖手小胖脚,走到不远处的石墩上坐下。 林昭言看他这一系列动作,心都要软化了。 唔,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啊! 薛慎之自然瞧见了她眸中满满的爱意,他唇边勾起一抹笑。 利用小孩子来俘获小姑娘的心,果真是最有效的啊! 萧歧的眸光却微微深邃。 薛慎之无缘无故带一个小孩过来,绝对没有这么简单,什么爹死了,娘要养家,这么破烂的借口也只有林昭言同情心泛滥会相信! 往往表面看上去单纯无害的东西,才会在最关键的时候杀人于无形。 这个孩子,绝对是个阴谋。 而且看薛慎之一副泰然处之的模样,似乎并不害怕被他知晓他的目的。 看来,是想能骗倒林昭言就行了吧? 想到这儿,萧歧冷笑了一声,他跟薛慎之的关系说不到敌对,但也绝不可能成为朋友。 他瞧不上薛慎之的懦弱无能、装疯卖傻,薛慎之也瞧不上他的冷血无情,可要有共同的追求,也并不妨碍他们合作。 但他若是想在他这儿耍什么阴谋诡计,他是不会放过他的。 萧歧趁着薛慎之教林昭言学武的时候,来到了小宝身边,一掀衣袍,很潇洒地坐了下来,“不介意吧?” 小宝很无辜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萧歧也不在意,继续道:“你爹过世多久了?” 小宝一怔,还是没说话。 萧歧扯了扯唇角,“你连你爹过世多久都不记得吗?” “我没有爹。”小宝却这样回道。 果然。萧歧一点都没有觉得奇怪,继续问:“既然没有爹,那你娘呢?” 小宝鼓起肉嘟嘟的脸,“我娘很辛苦,凤哥哥说,我娘为了让我过上好日子,要每天很辛苦地给大户人家的夫人和少奶奶洗衣裳,他让我体谅我娘,我不给娘亲惹麻烦,先生说我留在私塾,我娘就不会担心了。” 小孩子的语言表达不是很清晰,但足以让人明白他所要表达的意思。 小宝之所以会留在私塾,并不是小宝娘亲的托付,而是薛慎之自己提出来的。 他是为了什么呢? 还有…… “凤哥哥?他是谁?是你亲哥哥吗?” “不是。”小宝连连摇头,原本落寞的大眼睛已经变得亮晶晶的。 他很兴奋地看着萧歧说:“凤哥哥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小宝和娘亲日子过得很辛苦,凤哥哥常常会来帮衬我们,还给小宝和娘亲银子,娘亲告诉小宝,如果不是有凤哥哥帮衬我们,小宝和娘亲早就要活不下去了,娘亲说,要好好感谢凤哥哥,长大了,一定要报答凤哥哥!” ☆★☆★☆★ 感谢童可爱、冬夜雨中漫步、熱戀^^、yh_yh1166的打赏~ ***************************************   ☆、第一百九十章 真相揭露 四千大章,迟来的更新,抱歉。 ☆★☆★☆★ 萧歧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你知道这个凤哥哥是谁吗?” “不知道。”小宝摇头,却又很快道:“不过,先生认识凤哥哥,先生和凤哥哥很熟哦,小宝之所以能来私塾读书,也是凤哥哥同先生说好话的呢!” “是吗?” “恩恩!”小宝猛点头,小嘴一咧,白嫩的脸上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先生还对凤哥哥说过一句话,叫天将降什么的,这句话,凤哥哥也对小宝说过。” “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萧歧淡淡接话。 看来他之前查的果然没错,这个薛慎之,说是归隐于市,实际上,还是对十四年前的事耿耿于怀。 他一直都在暗中进行着什么。 了解薛慎之如静仪师太,果真没有猜测错。 只是这个凤哥哥,是哪一号人物? 薛慎之现在要将林昭言牵扯入内又是为了什么? “小宝,你认识那位姐姐吗?先生或是凤哥哥,有没有在你面前提过她?”萧歧面向小宝,露出一抹迷倒众生的笑容。 纵然小宝是个男孩纸也不免被迷得七荤八素,下意识地就张口,“不认识,但先生好像同凤哥哥说过,这位姐姐命里有……” “小宝!”薛慎之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打断了小宝即将要说出口的话。 萧歧回头,就见薛慎之一脸笑咧咧地跑了过来,“萧大少要想问什么事直接问我就好,小孩子童言童语的,知道什么?” 萧歧冷笑一声,“往往孩子嘴里的话才是最真实的。” 薛慎之也挑眉一笑。“萧大少不觉得孩子之所以会知道这些事也是从大人嘴里听说的吗?我既敢将孩子带过来,又岂会怕你知晓?” “这可未必。”萧歧站起了身,与薛慎之冷冷对望。 薛慎之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那萧大少就尽管问吧,今日不行还有明日。总之这阵子小宝都会呆在私塾,你想怎么问就怎么问。” 萧歧拧紧了眉心。 林昭言这时候正好走了过来,“你们在说什么?” 两人立刻换上了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没什么,你若是累了就休息一会儿,陪小宝说说话。”薛慎之笑着揭过了话题。 林昭言并没有在意,欣然点头应允。 只有萧歧的眸光更加幽暗,不过他之后并没有再表露什么。也没有再套小宝的话,因为他知道,他能套出来的都是薛慎之想要告诉他的,薛慎之不想要告诉他的。那么,他从一个孩子那儿也根本问不出。 可他,偏偏不会让薛慎之如愿以偿。 林昭言命里有什么,他不关心,但薛慎之若想背着他耍什么花招。他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的。 许是萧歧太沉浸在这件事中,走在回去的路上,林昭言好几次跟他说话他都没有听见。 “萧歧!”林昭言不满地喊了一声,“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风水轮流转,这回换萧歧一脸无辜地看着她。“你说什么了?” 林昭言一噎,严重怀疑他是不是故意打击报复。 “你之前怎么说我来着?现在自己都心不在焉的。”林昭言鼓了鼓脸,有些不满又有些奇怪道:“从刚刚你进了私塾的时候就不对劲,特别是你跟先生之间,总感觉气氛很诡异,从前你跟先生虽然不对盘,但不是像今天这样的。” 事情真相还没有弄清楚前,萧歧并不想让林昭言担心,于是笑着说:“那是你多虑了,我跟他一向都是这样。” “是吗?”林昭言并不信他的话,不过既然萧歧不肯说,她也不会无聊到去逼问他,也就耸耸肩揭过了话题。 再说薛慎之这边,送走了林昭言和萧歧之后,他又技巧娴熟地哄睡了玩闹了一个下午的小宝。 四周都安静了下来,夕阳的余晖洒落,院子里只能听到风吹树叶的声音。 他独自一人拿了壶酒对天独饮,并没有学什么文人雅士对月吟诗,而是很纯粹着拿着酒一杯又一杯地灌着。 当辛辣的酒从口腔通过喉头滑入胃部,那种麻痹刺激的感觉让他几乎想要畅快地放声高歌。 他想起先前萧歧说过的一句话。 遇事只会用酒麻痹自己的男人最没有出息。 呵呵,所以他不能做没有出息的男人,他的事,他的执念,也是时候得到一个解决了。 这十几年来所有的隐忍和痛苦,也该得到一个发泄了。 “萧歧,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你会为了你所说过的话后悔。”他又猛灌了一杯酒,低喃着开口。 “这世上,最伤人的,莫过于爱而不得,当真心付出,哪有那么容易收回,呵呵,呵呵呵呵……” 他大笑着,接二连三地灌下了几杯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喝得太多的缘故,他感觉眼角有什么东西渗出。 咸咸的,湿湿的,很苦涩。 “先生,您又喝酒了。”当夜色渐浓,不远处的角落里却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薛慎之循声望过去,透过迷蒙的双眼,只看到一道清俊挺拔的身影。 他笑着拎着酒壶敬过去,“萧歧,你怎么来了?又想套我的话是不是?我告诉你,我不怕你套,我还生怕你不知晓呢!不过,送上门来的东西总归没有偷来的香,你就,你就自己慢慢查吧……” “先生,您又喝多了。”略显无奈的声音,“都说了,喝酒伤身,特别您还是私塾的教书先生,更要给孩子树立一个榜样,您这样喝多了,明日一早。如何给孩子上课?” 薛慎之直皱眉头,“你,你不是萧歧。萧歧那死小子才不会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呢,在他眼里。只有自己的利益,别人的死活与他何干,所以,你不是萧歧,你肯定不是!” 那道身影已经走近,不由分说地夺过了他手中的酒壶,“是。我不是萧歧,我是凤清,不是您让我今晚过来的么?结果您倒是喝得酩酊大醉。” 凤清? 薛慎之略有些迷惑地望过去,然后站起身。面对着面,很仔细地看了半响,才终于恍然大悟,“哦,凤清啊。对对对,是我让你过来的!我让你过来接小宝回家,否则他母亲该担心了。” “小宝?”凤清清秀的眉毛一皱,“您怎么把他留到现在?” “嘿嘿……”薛慎之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口齿不清道:“你。你别担心,小宝没事,今天,今天他见到了你妹妹呢!” “我妹妹?”凤清的眉心拧得更紧。 “对啊!”薛慎之狂点头,又唉声叹气,“你妹妹是个傻子,不知怎么的又跟萧歧和好了!唉,枉费我先前费了一番功夫才把他们拆开了,可现在萧歧那死小子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劲,竟然又去招惹她了!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么?老天爷定下的姻缘和命数,岂是我们这等凡人可以轻易改变的?” “我不会让她是那样的下场!”凤清面色一肃,冷然道:“您不是也说过了,我的出现就是一个变数,这在先前的命盘里是没有的。再者,您也说我妹妹的命格有了变数,所以,玉伯通他老人家所算出来的命理未必就会成真!” 薛慎之无奈地笑着,“师父他在世时从未算错过一卦,当年的储位之争,仁贤帝冒天下之大不韪杀兄弑父撺掇了皇位,然后他杀了师父以为这样便可以瞒天过海。可是不会的,老天定下的命数不会变,他所犯下的罪孽,必须要得到一个解决,命运的走向,必须要步入正轨,萧歧的人生,你的人生,你妹妹的人生,都在仁贤帝选择错误的那一刻崩盘,所以你们也必须要将命运的轨道拉回来,否则大燕,必亡。” “那为什么就偏要选择我的妹妹?那些苦,我一个人受便够了,为什么还要扯上我妹妹!她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过,为什么偏要她成为政治斗争下的牺牲品!”凤清一改以往的翩翩公子的形象,几乎是发狂地朝薛慎之怒吼。 薛慎之却云淡风轻,“因为她被命运选中了,得她者得天下,相信不久之后,这个预言就会被曝出来,而你妹妹,也将面临一场最大的争夺之战。”说着,他又笑了笑,“索性她现在喜欢的人是萧歧,就这么嫁给萧歧,她会很开心,这样,她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是快乐而满足的,这样一想,是不是觉得很不错?” “狗屁不通!”凤清公子气得眼睛都红了,“您找我过来就是为了同我说这个?我这么多年来所有的辛苦付出,都是为了能够报仇,能够让我妹妹过上好日子!如果我不能帮她,现在的努力又有何用?” “所有,我才不能让她和萧歧越走越近啊,否则到时候我有办法改她的命格,可她自己倒是将一颗真心交付,那我能怎么办?仁贤帝当初做出那样的事情,早已是天怒人怨,他的子孙注定一辈子要遭受痛苦折磨,所以,他没有一个儿子有天命,所以,萧歧注定会赢。” “只要拆散她跟萧歧就行了?”凤清公子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 “嗯哼。”薛慎之点头,“她命中有助龙飞天的本事,可自己却福薄命浅,她要想好好活着,就必须得远离萧歧,否则,只会是我师父当初预言的下场。” “玉伯通大师在遗书中提及,落日之东,金光普照,那位姑娘带着满身华光来世,却注定要凄惨离世,她会在及笄那年遭受到前所未有的变故和背叛。可她若真爱萧歧,嫁给萧歧,岂来背叛?”凤清公子还在努力给自己找一个安慰,他不愿意相亲玉伯通遗书中提及的这个姑娘是林昭言。 落日之东,面向紫禁城,林昭言的确在紫禁城出生。 金光普照,她出生在夕阳西下,又因五行之中: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她的确在林府行四。 这些都没错,可是在及笄之年遭遇背叛,何有此说? 薛慎之为凤清公子的咬文嚼字摇了摇头,“我同你说过,你妹妹的命格有了变数,大约是在五岁那一年发生了一些变化,可这些年又渐渐步入了正轨,你要求与神书上的一字不差当然不可能,但你敢赌吗?神算子玉伯通的名号,你没有听说过吗?” 神算子玉伯通,前朝第一预言大师,后因在储位之争中算错一卦被仁贤帝抄家灭族。 可纵使这样,他从来不曾算错一卦的光辉历史也广为人称道。 世人都传明仪师太是玉伯通的徒弟,其实她不过只是当时旁听的一个扫地弟子,不过如此也能成为灵运寺的招牌,可想而知玉伯通的本事。 可玉伯通的下场实在令人唏嘘,这也是林昭言不敢轻易暴露自己会预言的原因。 但现实,往往不能受自己掌控。 就譬如林昭言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预言,更不会知道这个预言什么时候会暴露在世人面前。 而她那个时候,又该何去何从? 凤清公子怔怔的,不知该如何回答。 薛慎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且安心,师父的神书中并未记载你一分一毫,可想而知你的出现是一个未知数,有你在,你妹妹的命运应该是能够改变的。” 凤清公子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那咱们该如何拆散她跟萧歧?” “这个简单。”薛慎之很轻松地笑了笑,“实话实说。” “您不是说时机未到么?”凤清公子表示不解。 薛慎之挑挑眉,“凭萧歧的本事就算我们不说他也快猜到了,我们只是在后面推他一把而已,先前我以为在他心目中江山最重,所以故意在他面前说了那样的话,现在我发现他比我想象中的要人性许多,自然也该用人性的方法。” ☆★☆★☆★ 前世的种种马上要全部揭露了,譬如陆言之为何背叛小昭儿,小昭儿是怎么嫁给萧歧的啦等等。 文案中的坑爹金手指绝对是主旨,身世什么的也不过是起了个推波助澜的作用。 至于凤清公子和林昭言到底是不是兄妹,后文会揭晓,反正是阴谋。   ☆、第一百九十一章 回盛京 ☆★☆★☆★ “人性的方法?”凤清公子皱了皱眉。 “恩。”薛慎之拍了拍他的背,“你不要着急,我看你妹妹跟他在一起是真的很开心,既如此,那就让他们开心一阵子吧,反正,时间还早。” 凤清公子却冷笑一声,“还早?你是想要我眼睁睁地看着她万劫不复才不算早吗?先生,我一向敬重您,但在这件事上,我对您很失望。” “失望?”薛慎之毫不在乎地笑了两声,“那是你还并没有经历过蚀骨之痛,等你经历了,你就会明白,有些选择并不是你能控制的。” 凤清公子又皱了下眉,没有再争论什么,而是道:“小宝呢?我要带他回去了。” 薛慎之也就没再说什么,领着他进了屋子。 他们谁都没有看到,月光树影中,有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 林昭言这边回到了刘府,洗漱整理一番后便去了正屋找刘氏。 刘氏还是郁郁不乐的,那封信给她造成的打击太大,她再怎么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还是打不起精神。 林妈妈偷偷告诉她,刘氏一整天都没有吃什么东西,晚膳给她熬了最爱喝的南瓜羹都没吃得下几口。 “姑娘,这样下去不是什么办法,夫人现在是身体在这儿,心思早就飘到盛京去了。说实话,老奴也挺担心的,毕竟相隔千里,也不知道林府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情况,老爷又到底是不是真的如大夫人所说。”林妈妈说着,狠叹了一口气。 林昭言也拧紧了眉心,她知道刘氏想回盛京,可她为了她这个女儿却甘愿自己受苦。 这份真情,她不能辜负了。 亦,不能自私。 于是她这样对林妈妈道:“妈妈。您不用担心,大伯母那封信虽不至于作假,但夸张的成分居多,若是您实在担心,就先和母亲回盛京吧!” 林妈妈一愣。“这样可行?” 林昭言弯唇一笑。“为何不可行?把昕哥儿带回去就好,反正我跟若言都长大了,在外祖家多玩些日子也不会有人诟病。” 林妈妈想了想。觉得也对,只是不知道刘氏会不会放心。 她去跟刘氏禀告了这件事。 刘氏刚开始还不同意,后来被林妈妈劝了半响,犹豫片刻,终究是点头答应了。 既然要走,自然是尽快,刘氏做了决定后,就有些迫不及待,也没等到第二日。当晚就让丫鬟去禀告了刘老太爷和刘老夫人以及各位嫂嫂。 刘老夫人听闻后,又是气又是心痛,就跟刘老太爷抱怨,“枉费咱们这么疼她宠她,她来的这一个多月里,咱们事事为她着想。就怕她不开心,结果呢,结果林琛那边一有事,她就急得跟什么似的,连个商量都没有。这就要回盛京去了!我就是养了一只白眼狼!” 刘老太爷也叹气,他虽然舍不得女儿,但很明白女儿心里的苦,就安慰刘老夫人,“你也别气了,孩子之所以这么做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些年心里的苦我们都明白,不管怎么说,她长大了,什么事也不能再依赖我们做父母的了,就由她去吧,她是个聪明的孩子,心里有一杆秤呢!” 刘老夫人眼泪就落了下来,“我这是做了什么孽,临老了还要遇上这种事!”又抓住刘老太爷的手道:“派个人跟着玉心回盛京,这样有什么事了咱们也能尽快知道,玉心这孩子自尊心强,一般受了委屈她也不会往外说。” 刘老太爷表示同意,又拍了拍她的背安慰,“你也别太难过了,索性玉心的三个儿女懂事又聪慧,等将来成了家,就算林琛始乱终弃,玉心也好有个依靠。” 谈到这个,刘老夫人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些,“说的是,林琛旁的功劳没有,总算是给了玉心三个乖巧懂事的孩子。”说着,又弯起唇角,“特别是昭儿,听说她近日和李夫人走得很近,两人关系好着呢,我瞧着跟李二少爷的婚事也不远了!”眉梢眼底俱是笑意。 刘老太爷也笑了出来。 刘老夫人又跟刘老太爷说等过阵子要亲自上门去李府拜访,早日将婚期定下来,而后又扯了几句刘三夫人娘家那档子烦心事,最后说到了刘二爷和卢氏要回盛京的事情,聊着聊着也就睡了。 等到第二日清晨,刘老夫人起了个大早,携丫鬟去春花阁帮刘氏收拾行李。 大夫人江氏也携着几位夫人前来送行。 当清晨的光熙从云霭中投射出来,刘氏坐着马车朝远处驶去,挥手告别的身影也逐渐消失。 林昭言想起了他们刚来延陵的情景,也是这样,刘府一大家子人都候在门外相迎,让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家庭的温暖,第一次觉得一家人的热闹原来这样美妙。 可是,刘氏回去了。 过不了多久,他们也应该要回去了吧? 回到盛京,回到那个地窖般冷冰冰的林府,回去面对心怀鬼胎的家人,面对各路牛鬼蛇神,还要面对各种各样的烦心事,父亲的,宛妃的,周霆琛的…… 她再也不能无忧无虑了! 在延陵的一切,她舍不得,真的很舍不得。 脸上突然泛起一阵冰冰凉凉的触感,她伸手摸去,才发现是眼泪。 “林昭言,我们很快也要回去了么?”林若言突然拉过她的手,眼眶也泛了红。 林昭言心里酸酸涩涩的,一个“恩”字尚未来得及说出口,一旁的刘老夫人便笑着道:“什么回去,要留在延陵还不简单,昭儿,过几日外祖母安排你跟李府的二公子见一面,如何?” 林昭言的那些伤感立刻烟消云散。 林若言却眼睛一亮,“怎么?姐姐要定亲了?” “别胡说。”林昭言瞪了她一眼,心里顿时乱作一团。 刘氏走了,也没人替她挡着了,林若言这个不靠谱的,指望她不添乱就万事大吉了! 李二少爷,李二少爷,她到底该怎么办啊! ☆★☆★☆★ 感谢大家所投的粉红票!月底了,有票票的就赶快投哟! 感谢熱戀^^、童可爱的打赏~   ☆、第一百九十二章 疑似故人来 第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刘氏离开的事情并没有给刘府带来多大的影响,除了刚开始两天刘老夫人和刘老太爷偶尔伤感一下,之后就渐渐回复了正常。 期间,刘氏也寄了一封信回来,说自己一路上安好,让大家不要挂碍。 刘老夫人就渐渐把重心放在了林昭言和李二公子的婚事上。 她老人家对这件事的热情简直令人发指,时常跑去李府跟李夫人唠嗑也就算了,甚至还多次将李二少爷请到家中做客。 林昭言在一旁看着,严重怀疑她老人家是不是晚年空虚寂寞,家中大小事务都有儿媳操心,令人揪心的女儿又回了盛京,所以只能在外孙女的婚事上“大做文章”。 当然,她老人家有她的张良计,林昭言也有她,每一次总能找到各种各样的理由开脱,所以李二少爷来了三次,竟是一次都没有碰过面。 时间已经进入了十一月的下旬,天气也越来越冷,江南湿气重,又没有地龙和暖炕,就算将自己裹成一只移动的粽子,那刺骨的寒意也能通过厚厚的锦袄钻进人的身体里。 青花缠枝铜炉里燃着银丝细炭,屋子各处角落里又放了生火的铜盆,丫鬟们不时地往里面添着炭火,门窗关得严严实实。 只有这样,屋子里才有了一丝春日的暖意。 林昭言穿着鹅黄色的绣玉兰花家常小袄,散着齐腰乌发,窝在紫檀软榻上看书,曼双怕她冷,锦被里还灌了一只汤婆子。 或许是习武的缘故,林昭言现在的身体好了许多,九年前生了大病而导致的体寒也得到很大的改善。 她翻了一页书,觉得有些热,就解下了领头的两粒盘扣。又翻了一页书,暖风吹过来,才觉得好受了许多。 正待继续看书,屋子里突然有冷风灌入,她露在空气外的肌肤瞬间感受到了寒意。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赶忙紧了紧衣领。然后皱眉朝门外看过去。 林若言捧着一尊玻璃水晶梅瓶走了进来,梅瓶里还插了几枝娇艳欲滴的红梅,华贵瞩目。冷香四溢。 “又看书,天冷了你就不爱走动了,四表姐说你又变傻了!”林若言笑嘻嘻的。 林昭言无奈地瞪了她一眼,“我生病了。” 这是借口,挡住李二少爷的借口。 因为这事,她也好几日没有去过私塾了,只让曼双去带了一句话,都不知道萧歧有没有生气。 林若言依旧笑嘻嘻的,眼神里还带着一丝促狭。“你是不是真生病我还不知道吗?就别在我面前装了。” 林昭言不理她,低头继续看书。 林若言却已经走上了前,献宝似的将手中的红梅递到她面前,“好看么?跟你从前院子里的那株比怎么样?” 林昭言抬眸。 红梅鲜艳如雪,花瓣层叠错乱,小巧精致。瞧这样子应该是多萼朱砂。 装梅花的梅瓶也很上档次,衬得这红梅越发精致讨巧。 “挺漂亮。”林昭言由衷回答,又好奇地问:“只是这红梅是你从哪儿采的?我记得也就三婶的院子里种了几株梅树,但那都是绿萼梅,你这红梅还真没见过哪儿有。” 林若言狡黠一笑。“你猜?” “不猜。”林昭言觉得她肯定没什么好事。 果然,林若言下一秒就道:“李二少爷托人送来的,他听说你喜欢红梅,特意让人送上门的,并且指名是给你的哦。” 林昭言:“……”一定又是刘老夫人泄的底。 “啧啧,没想到你的魅力这么大的,连面都没见过呢,人家就对你用了心思,要我说你逃避个什么劲呐,嫁到延陵不好么?若是没有言之表哥,我定要嫁到延陵来的!可你又没有,干嘛不肯见?我跟你说,那个李二公子人很不错的,我偷偷见过一面,一表人才的,长得也好看,白白净净像块嫩豆腐!” 嫩豆腐…… 这到底是什么比喻! 林昭言白了她一眼,“先前还说要帮我,现在见了人家一面就倒戈了?你到底是谁的妹妹?” 林若言吐了吐舌头,“不是啦,你去见一面又不吃亏,万一喜欢呢?” “再好也不会喜欢。”林昭言不想搭理她,转身对曼双道:“你去寻一尊梅瓶来,李二少爷的心意我领了,红梅我收下,只是这水晶梅瓶太过贵重,还是托人还回去吧!” 曼双领命退了下去。 林若言急了,瞪圆了眼睛道:“没必要撇的这么清吧!再说你见一面怎么啦!” 林昭言低头看书。 林若言继续循循善诱,“我说真的,你去见一面不吃亏,到时候就跟外祖母说不合眼缘,那样外祖母就找不到理由折腾啦,你现在见都不见,外祖母又怎么会善罢甘休啊!” 林昭言皱了皱眉,竟然也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 见一面,到时候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找理由拒绝了。 这么想着,她就对林若言道:“那就听你的,等下次他再上门,我出去见一面了事,不过你得在外祖母面前帮腔。” “没问题!”林若言眨了眨眼睛,愉快地笑了起来。 嘿,嘿嘿,她可算是完成任务了,母亲不在,这下只要笼络了外祖母,她就可以肆无忌惮啦! 正在这个时候,曼双挑帘进了屋子,跟出去时一样,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有。 林昭言奇怪,“我让你拿的梅瓶呢?” 曼双却急切地上前道:“姑娘,李家的二少爷来了!” “什么?”林昭言一怔,下意识地朝林若言望过去。 林若言连连摆手,“你别看我,我真不知道他今天会来。” 曼双解释,“说是李二少爷送来了梅花,老夫人为表感谢特意让人去李府请他来用午膳的。” 林昭言:“……”外祖母还真是变着法子折腾啊! “姑娘,老夫人还说,您这一次一定要出去见一面,事不过三,再找理由推脱就说不过去了。”曼双也替她着急,毕竟总这样傻子才看不出端倪,到时候得罪了人家李二公子,脸面上也过不去啊! “我知道了。”林昭言无奈,“我这次会见他的。” 林昭言只好从软榻上起来,梳洗更衣了一番后便出了屋子。 屋外很冷,寒风瑟瑟,树木凋零,不过因昨夜落了场大雪,院子里一片银装素裹,白雪晶莹剔透,倒也是别样的美感。 林昭言里三层外三层地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却还是嫌不够,又让曼双去拿了一件斗篷添上。 曼双对她无语,姑娘这哪里是怕冷,分明就是想自毁形象! 裹得跟只熊似的,谁能看的出你婀娜多姿,天生丽质啊! 其实她也远远看过那个李二公子一眼,对他还挺有好感的,又觉得姑娘嫁到延陵来委实不错,于是特意去拿了一件雪白兔毛镶边的水红色斗篷,怎么着也得给人留下一个好印象不是! 于是李二公子见到林昭言的第一印象,就是冰天雪地中,那抹俏丽鲜艳的红。 就好像落雪纷飞,红梅飘香,白霜渐染朱砂血。 格外美。 “在下李文清,见过二位姑娘。” 林昭言走进屋子,就听到一道清朗干净的声音,就好像冰天雪地中吹拂而来的春风。 她下意识地抬眸看过去,整个人当即呆愣在了原地。 像,实在是太像了! ☆★☆★☆★ 今天有双更,不出意外,小安打算这个月都是双更!要发奋了呢!ps:不是愚人节玩笑话哟~ *************   ☆、第一百九十三章 归来 第二更求订阅求粉红! ☆★☆★☆★ 元月飞雪,竹林清幽,少年曾经清朗温润的声音还在耳畔回荡。 他说他会娶她为妻,定不负她。 可终究,她是负了他。 苍白脆弱的少年,墨发垂散,唇角上扬,是她对他记忆定格的最后一秒。 从未想过还能再见到他。 脑中的那些景象太清晰,以至于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 林昭言仿佛听不到刘老夫人撮合寒暄的声音,也听不到林若言激动兴奋的语声,耳畔只有一句话不断回荡。 “如今你我缘分已尽,这只雪犬,便交由你带回家吧!” 缘分已尽…… 缘分真的,已尽了吗? “林昭言,你怎么哭了?”手臂被谁扯了一下,林昭言回神,才发现大家正在奇怪地看着她。 她抬手摸了摸脸颊,才发现满脸的泪痕。 怪不得她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原来她哭了。 “我,我没事,被冷风吹的。”她忙低下头,掩饰住自己的情绪。 并且,不敢再抬头看他。 刘老夫人见她裹得严严实实,红色斗篷还系在头上,边上一圈白色的茸毛,衬得她那张干净清秀的脸好像白胖胖软乎乎的包子。 她失笑,“若儿可比你穿得少多了!” 林若言帮腔,“恩,我比她少穿一件比甲和小袄!” 李文清的视线落到裹得圆乎乎的林昭言身上,再对比穿着单薄,行动自如的林若言,唇边也情不自禁地泛起一抹笑。 没有谁再细想林昭言为什么会突然落泪,这一笑便揭了过去。 刘老夫人提议让大家去里屋聊,里屋燃着银炭,很暖和。 大家陆陆续续往里屋走,林昭言特意落在了最后,低垂着头,脚步也磨蹭的很。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相像的两个人呢? 不是长相。而是感觉,这种感觉让她几乎笃定他就是刘文轩,而不是所谓的李二公子。 可他若真是刘文轩,为什么刚刚他们眼神交汇,他没有一丁点的表示? 而他若不是刘文轩,这么强烈的感情冲击又是怎么回事? “喂,林昭言,你刚刚是怎么了?就算你不想嫁给他也不必要哭吧?人家哪里不好了?”林若言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压低着嗓子问道。 林昭言微微抬眸朝她望过去。 林若言的反应很平淡,平淡到李二公子就只是一个尚有好感的陌生人。 她下意识地就问:“你不觉得他很眼熟吗?” “眼熟?”林若言歪了歪头。“是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像谁了。怎么?你见过他?” 林昭言失望地摇了摇头。 凭林若言对刘文轩的感情。若李文清真像他,她不会分辨不出来。 难道真的是她魔怔了? 林昭言紧紧皱着眉心,等到进了里屋坐下来,她都没有想通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若言被林昭言这么一说也就使劲盯着李文清去看。那*裸的目光别说李文清了,就是刘老夫人也不好意思了。 她佯装咳嗽了两声,对林若言道:“若儿,你四表姐不是还找你有事么?你快去吧,别让她等急了。” “四表姐哪有……”林若言正要反驳,就瞬间明白了过来,于是忙改了话音,“哦,对对对。我想起来了,的确是,我这就去!” 林昭言看她跟一阵风似的跑远了,只觉得头顶飞过三只乌鸦。 还能再假一点吗? 李文清也实在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刘老夫人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那个,这孩子就是闹腾。” “无碍的。”李文清收敛笑意,温声开口。 林昭言下意识地朝他看过去。 正好李文清也朝她看过来,视线交汇间,李文清礼貌性地扬起一抹笑。 与刘文轩的笑容一模一样,好似能融化寒冰初雪。 她忍不住就问:“李二公子,你,还记得我么?” 李文清明显怔了怔。 刘老夫人就奇怪道:“文清,你跟昭儿见过?” 李文清已经回过神来,很礼貌也很笃定地摇了摇头,“抱歉,在下先前,并未见过林四姑娘。” 他说得一点都不假,一个人可能说的话会骗人,但眼神骗不了人。 他明显就是不认识她。 可是怎么会呢?世界上怎么会有感觉这么像的两个人。 还是说,他失忆了? 也不是不可能啊,她都能穿越,刘文轩重生在李二公子身上又失忆也不是不可能!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不可能发生的! 她的感觉不会错,李二公子一定就是文轩表哥! 想到这儿,林昭言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眼睛也瞬间亮了,心底最深处的那一片荒芜角落,仿佛已经被李文清的笑容治愈,恢复了生机活力! 只要文轩表哥还活着就好,只要他还活着就好! 就算他不记得她了也没有关系,只要他还活着,她就有办法让他记起来! “外祖母,我能够单独同李公子说几句话么?”林昭言转向刘老夫人,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刘老夫人一怔,随即笑靥如花。 这么说,这两人倒是郎有情妾有意了? 她就说嘛,她看中的外孙女婿哪会错,昭儿一定是喜欢的! 她忙点头应下,“那外祖母就去准备今日的午膳,昭儿你跟李二公子慢慢聊。” “恩。”林昭言点头,眼睛亮亮的。 如果说先前她是排斥与李二公子见面,现在则是希望多多益善,恢复记忆这种事不在一朝一夕,必须要多相处多提一些以前的事情才可行。 刘文轩的离世始终是她心里的一个疙瘩,她表面上装得若无其事,好像已经忘了,其实一直都没有走过去。 她始终记着,记着刘文轩最后的那一抹笑容。 李二公子窥见林昭言的反应,儒雅俊秀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只是那笑意,并未抵达眼角。 “文清荣幸之至。”他微微欠腰,唇角始终含笑。 刘老夫人傻乐了两声,就招呼着丫鬟都出去,要腾开地方给他们小年轻说话。 可还没走到屋门口,宝蓝色的厚重毡帘一掀,守在外面的冬梅走了进来,恭敬地行了礼,脆生生道:“启禀老夫人,外院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有人在大门外找四姑娘有要事相告,因是不认识的,守门的小厮并不敢随意放行。” 找她的? 林昭言愣了愣,“可有信物?” “回禀四姑娘,并没有。” “是男是女?长相如何?有没有说大概是什么事?” “回禀四姑娘,只知道是一女子,其余的,奴婢就不知晓了。”冬梅老实禀告。 林昭言觉得奇怪,她才来延陵不久,只跟各府的小姐打过交道,可那些人守门的都是认识的,不可能不放行,这女子到底是谁? 刘老夫人见她纠结,便说:“既不认识,那就打发回去,让她下次上门记得带上信物。” “外祖母,等一等。”林昭言赶紧出声,“我还是出去看一看吧,万一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我多带几个丫鬟就行。” 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地找上门,人家既然来了,一定是要见到她的,她不出去,人家肯定会想别的办法。 这光天化日,又是在刘府大门口,反倒安全。 刘老夫人并没有想这么深,延陵治安良好,刘府又从不得罪人,她不担心什么安全问题,先前会拒了也是不想让人破坏了这难得的好气氛。 不过现在既然昭儿想要出去见,那她也没有立场阻止。 “既如此,那就出去见一下吧!” 林昭言点头,又冲李文清抱歉道:“实在是不好意思,能劳烦李二公子稍等片刻吗?” 李文清并没有意见,欣然点头应允。 ☆★☆★☆★ 感谢熱戀^^的打赏~ 感谢子夜妃子的和氏璧,稍后会加更!对,你没有看错,今天会三更! 大家给力支持哟~   ☆、第一百九十四章 遇袭(子夜妃子和氏璧+) 第三更,求订阅求粉红! ☆★☆★☆★ 林昭言携着曼双很快抵达了大门外。 守门的小厮正候在那里,看到她出现,忙恭敬地行礼,“四表姑娘。” 林昭言点了下头,示意他起身,又张望了下四周,问道:“人呢?” “回禀四表姑娘,那位姑娘就在那儿等您。”守门的小厮指了指左边镇门的那尊石狮子。 林昭言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 一名身穿水绿色长袄的女子正面无表情地朝她望过来。 银盘脸,高吊眉,眼睛细细长长,通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冷意,好像寒冬夜风。 林昭言皱了皱眉,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张脸,也没遇到过气质如此冷艳独特的女子,正待让小厮去回绝了她,却见她张了张嘴,吐出几个字。 林昭言一愣。 她又放慢了语声,重复了刚刚的那几个字。 林昭言彻底怔住。 “四表姑娘,您是否认识她?需不需要小的出马帮您将她赶走?”守门的小厮见林昭言脸色不对,连忙问道。 曼双觉得此女来者不善,也跟着道:“反正奴婢没见过,瞧这样子,莫不是来找麻烦的吧?” 守门的小厮闻言,就跃跃欲试地要去赶人。 林昭言连忙制止他,“我认识她,她是我朋友。” 守门的小厮便讪讪地笑,“不好意思四表姑娘,是奴才有眼无珠。” 林昭言摆摆手示意无碍,又对曼双道:“你先进去吧,我有话要同那位姑娘说,可能要些时间。” “奴婢在门口等您。” “不必了,你一个姑娘家站在门外,影响多不好,你先回去,同外祖母说一声。再帮我同李二公子说声抱歉。”林昭言不容反驳地,甚至是有些严厉地回道。 曼双委屈地撅嘴,却不敢反驳什么,只好点头应了。 林昭言松了口气,又叮嘱了曼双几句,才转身朝那女子走去。 “林姑娘,这儿说话不方便,可否借一步再说。”她刚走近,那名女子便冷冷开口,那身上冒出的兹兹寒意。几乎能把人立刻冻僵。 林昭言皱紧了眉头。若不是她刚刚说了那句话。她真要怀疑这女子是不是周霆琛派来取她小命的。 “林姑娘。”绿衣女子见她没动静,冷冷开口提醒。 林昭言叹气,就转身朝大门口看过去,曼双已经回去了。守门的小厮也正要关门。 林昭言等门彻底关上,才点头应道:“好。” 绿衣姑娘带着她往巷子口走,看样子应该是习武的,脚步又轻又稳,踩在厚厚的积雪上竟然都没有一丝响动。 林昭言紧紧地跟在她身后,走的远了,才开口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绿衣姑娘继续往前走,并没有搭理她。 她的脚步很快,林昭言皱眉的功夫她已经走了好远。 林昭言无奈。忙拔腿追了上去,碰到这么个高贵冷艳的主她能有什么办法? 好容易追上了她,林昭言才喘着气道:“这已经离刘府很远了,他若要你带什么话你现在可以说了。” 绿衣姑娘还是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林昭言急了,“有什么话非要走那么远才能说?这里又没人!” 绿衣姑娘顿住。猛地转过身看她,“这就是你学了近一个月的成果?” “什么?” 绿衣姑娘抬了抬下巴,高傲又不屑地打量了她一眼,然后嗤笑,“长得不美,脑子也不够聪明,不过走几步路就开始喘气,证明连武功都狗屁不通,就你这样,除了身份家世,要什么没什么,有什么资格同我家小姐争?!” 面对绿衣姑娘突如其来地炮火,林昭言简直莫名其妙,“什么你家小姐,你家小姐是谁啊?我认识吗?” 绿衣姑娘并不回答她,继续自说自话,“林姑娘,介入别人的感情你很光荣吗?我今日来找你就是要和你说清楚,请你收起你那点龌龊的心思,不要和别人抢夫君!” 林昭言都要被她逗乐了,“你是专程来骂我的?” 绿衣姑娘没正面回答,但是她高傲不屑的眼神已经说出了她的答案。 林昭言失笑着摇头,“姑娘,你刚刚既然能说出那句‘十里红妆,江山为聘’,我想你口中的那位别人的夫君应当就是我想的那个人,对吧?” 绿衣姑娘还是默认。 林昭言继续笑,可笑着笑着就渐渐严肃了起来。 她抬眸,一瞬不瞬地盯着绿衣姑娘,“姑娘,虽然我不清楚你口中的那位小姐到底是谁,但我想你们跟他应该很熟,否则不会知道那么多。所以这种事,你们若觉得委屈,应该是去找他而不是来找我,至少如今我与他男未婚女未嫁,要说什么抢不抢的实在难听,倘若你能拿出你家小姐与他两情相悦、情投意合的证明,那我无话可说,立刻便能放手,但倘若你只是刻意来找茬,那很抱歉,我没有功夫陪你耗!” 绿衣姑娘一噎,“没想到现如今的大家闺秀都如此厚颜,简直可以媲美青楼里的姑娘了,可真是让我开了眼!” 林昭言一直提醒自己要镇定镇定,千万不能丢了风度,可还是被这绿衣姑娘的话气得浑身发抖。 她冷冷笑了一声,“你家小姐若真觉得委屈便让她亲自去找那人谈一谈,派一个丫鬟来找我的麻烦算什么本事?这就很光荣吗,我也真是开了眼!” 她实在是没有办法让自己不生气,这都是些什么事儿! 她跟他的事情双方才挑明了没多久,甚至连她最最亲近的人都不知晓,她本就是打算将这段感情放在心里好好珍藏的,没有定亲乃至是没有成亲前,她都不想要被两人之外的任何一个第三方知道。 真没想到,真没想到居然还能被人找上门来痛骂! 她是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 萧歧,你就是个混蛋! 林昭言气得甩脸就走,实在没办法再多呆片刻,否则她真怕自己忍不住上前挠花对方的脸! 她真不是没有脾气的人,一旦触及她的底线,她也会爆炸。 绿衣姑娘盯着她离去的身影,并没有追上去,只是唇边的笑容越发冷凝。 她今日来本就没打算要分出个胜负,只要林四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就好。 感情这种事,是容不得一丁点的瑕疵的。 绿衣姑娘扬唇,转身飘然离去。 林昭言则气呼呼地往回走,缩在衣袖中的双手早已经捏得发了白,脸色也阴沉得不像话,简直可以媲美隆冬的天。 “萧歧,你混蛋,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林昭言咬牙切齿地泄恨,对于情窦初开的少女来说,爱情固然重要,但自尊心还是占据主导位置的。 有多少白衣飘飘的少女鼓起勇气跟心中的男神告白,结果情书却被人当成笑话满场传阅。 那种羞愤欲绝,大抵就是林昭言此刻的心情。 “混蛋,混蛋!”她越想越气,脚下的步伐也越走越快,简直想现在就冲到某人面前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别骂了,越生气越得不偿失。”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凉凉的声音。 林昭言还没反应过来,手臂就被人一拉,瞬间跌落到了一个宽厚的胸膛里。 很熟悉的气息。 林昭言的心“咯噔”一跳。 她想要呼喊出声,嘴巴就立刻被捂住,她想要扭动挣扎,四肢又被人钳制住。 她一狠心,重重地一口咬在对方的手上。 对方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不过没有松手,而是迅速将她拐到了一个无人的胡同口。 ☆★☆★☆★ 原来我是可以三更的,我并不是一只渣…… 大家,愚人节快乐!!   ☆、第一百九十五章 心之告白 第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你放手!”林昭言用力地挣扎,可是因为嘴被捂住,呼喊出的声音只变成了细小的呜咽。 为了防止她继续挣扎,他将她压在一面墙壁上,身子紧紧贴着她,呼吸间甚至都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气息。 林昭言满脸涨红,她想要愤怒地推开他,可却被他压得死死的,而她又根本不敢抬头瞪他,只因为他们贴得太近了,只要她一抬头,嘴唇几乎就会立刻触碰到他的脸。 太过分了! 林昭言脑中只闪过这四个字,然后就有眼泪簌簌而落。 温热咸湿的泪水瞬间透过脸颊漫过他的手指。 他轻轻一颤,片刻后,终于缓缓松开了手。 眼前的女子并没有他想象中的痛骂出声或者是痛哭流涕,而是低垂着头,轻轻抽泣着,像一只被人抛弃的可怜幼崽。 “别哭了。”他想要帮她擦掉眼泪,却不敢再碰她一下。 “我没想到绿翘会对你说那样的话。”他又生硬地解释。 林昭言依旧没有回应,片刻之后才抬手狠狠一抹眼泪,看都没有看那人一眼,转身就要走。 他却及时抓住了她,力道很大。 林昭言挣扎了几下,无果。 他很执着。 于是林昭言转过身狠狠瞪向他,“你松手!” 他不松,也瞪着她。 两人僵持片刻,谁都不肯妥协。 最终还是萧歧先败下阵来,“我听说你要跟李府的二少爷说亲了,再者你又好几日没有来私塾,我是担心你。” “担心到找人上门来骂我?”林昭言冷笑一声,“我真没想到你还有个红颜知己,好到甚至能将咱们两个的事情毫无保留地告诉对方!还是说你本就喜欢人家,我不过是你用来刺激她的工具?” “你别胡说八道!”萧歧也冷下脸,不甘示弱道:“我与她什么关系都没有。绿翘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我也不清楚,总之我从未在任何人面前提过我们的事情,我问心无愧!反倒是你,口口声声要我娶你,结果却转脸和别的男子说亲,甚至连句解释都没有!” 林昭言一噎,“我不是让曼双去说了吗?” “让一个丫鬟来随口说一句我家姑娘这几日不来学武了就是你的诚意吗?”萧歧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话出口带着毫不掩饰的醋意,“要不是我今日将你骗出来,指不定你跟李家二少爷的婚事都成了。到时候你哪里还会管得着我与哪个女子亲近?” “你别血口喷人!”林昭言脸色绯红。她不明白明明刚才还是她占理的。怎么这么快就变成他有理了? 不行不行,她得赶快扳回一城。 “我与李家二少爷说亲一事是我外祖母安排的,我从未答应过,难道这样就能成为你让你红颜知己的丫鬟上门来辱骂我的理由吗?” “你别转移话题。”萧歧才不会被她带沟里去。继续揪着先前的话题说:“自从你不来私塾之后我一直都在暗中注意你的动向,对,先前的确是你外祖母一厢情愿,因为李家的二少爷每次去你府中都不会超过一刻钟,可这次呢,他进去三刻钟的都没有出来,你敢摸着良心说你没有见他吗?” 林昭言不敢摸着良心说,所以就噎住了。 “果然如此。”萧歧得到证实,就更气了。“还好我觉着不对劲就就近找了绿翘去找你,否则你们男才女貌、门当户对的,哪里还有我说话的份?” “你断章取义!”被人冤枉成这样子,林昭言都要气哭了,“他三刻钟不出来难道我就要与他定亲了?你根本没有了解事情的实情就对我一顿指责!是。我的确是见了李家的二少爷,并且今后我还要见他,你能拿我怎么样?” 萧歧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林昭言又继续赌气,“李家的二少爷为人谦和、彬彬有礼,长得还一表人才,最关键的是,他可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红颜知己,嫁给他至少不会被人找上门来骂我不要脸!” “他不是什么好人!”萧歧咬牙切齿。 林昭言嗤笑,“你又知道?你跟他很熟?那我先前还觉得你不是好人呢!” “我查过他,虽然暂时没查出什么端倪,但我可以肯定,他绝不是善茬,他和李夫人接近你都是别有目的!”萧歧沉着脸说道。 林昭言皱了皱眉。 若是平时她一定会相信萧歧的话从而对李夫人和李文清多加防范,可现在因为绿衣女子的出现,再加上她认为李文清是刘文轩转世,对萧歧的话就带上了主观意识上的反感。 “那在你的心目中谁才是好人?就因为李家的二少爷要和我说亲,所以你就认定他们一家都不是好人?你接触过李夫人吗?你又接触过李二少爷吗?你并没有。我知道你神通广大可以查到很多事情,但一个人好与坏不是靠查出来的,而是要靠接触。” “知人知面不知心,倘若一个人带上虚伪的面具,你就算再接触又有何用?这位李夫人从前是盛京人士、贵族名媛,当年明明可以嫁给侯爷世子,可为什么会偏偏选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落魄秀才?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林昭言冷下脸,“你为什么总是要把人往坏处想?你做任何事都别有目的,不代表每个人做任何事都别有目的。萧歧,你真的懂人性吗,你真的明白真心信任一个人的感觉吗?是不是在你眼里,除了你自己,谁都不值得相信?包括我。” 萧歧看着她,沉默不语。 林昭言又轻轻笑了两声,“自然了,若你肯信任我又怎么会暗中查我?只消我说上一句我与李府的二少爷并没有关系你就该偃旗息鼓了不是吗?你只信你想信的,只信你花大力气查出来的,却不肯信旁人真心的一句话。” “那你又信任我了吗?”萧歧却突然反问,墨玉般的眸中写满了一种类似心痛的情绪,“李家的二少爷到底给你灌了什么*汤,我不过是担心你而说的一句提醒竟让你有这么大的反应?看来你真心信任的那个人是他而不是我,对吗?” 林昭言一噎。 的确,在她心目中,一直真心真意待她的刘文轩是要比萧歧更值得信任。 可是这种信任并无关情爱,不过是更确定自己在他那儿不会受到伤害而已。 这只是一种亲情。 “你说我不懂真心信任一个人的感觉,那是因为你没有被你真心信任的伤害过,那种整个世界都天翻地覆的感觉,你没有,所以你才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指责我。”萧歧说着,渐渐沉默了下来,原本不可一世的样子好像瞬间被什么东西压垮。 他看起来很伤心,甚至是绝望。 林昭言有些手足无措,她没想到萧歧会是这样的反应,他是该生气该冷漠该不屑,也不该是这样好像天都塌下来的反应。 被最最信任的人伤害吗? “你,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林昭言小心翼翼地开口。 他脸上的伤疤,手臂上的淤青,从小就会下厨,在蜀地被狼群咬伤,在延陵被追杀。 这些,都与那个他最最信任的人有关吗? 萧歧苦笑了一声,望着翻卷着浓雾的天空,那样阴沉沉的,连一丝阳光都投射不进来,如同他的心。 乌云太多了,要怎么样的阳光才能穿透呢?又要什么样的春风才能一点点吹散呢? 他什么都没有了,唯一有的就是林昭言对他的爱。 如果连她都离开他了,他又要变回从前的样子了。 早知道如此,还不如从来没有开始过。 “林昭言,你永远不会明白的,你不会明白从小对你甚好,温柔善解人意的母亲,会搂着你讲故事,为做你喜爱的吃食亲手下厨,哪怕你磕了碰了一下都会心疼的掉眼泪的母亲,却突然之间对你凶神恶煞,看着你的眼睛不再闪闪发亮,而是变成了深恶痛绝,恨不得将你杀之而后快,更不会再做你喜爱的吃食甚至会将你关进柴房,连饭都不给你吃,她的双手不再是搂着你,而是拿着鞭子打你,一下一下的,很重很重,你真的很疼,却掉不出眼泪,因为是心。那种感觉,你不会明白的。” 他的声音轻轻的,像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可林昭言知道,他说得分明就是他自己啊! “萧歧。”林昭言悲从中来,忍不住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真的不知道他曾经经历过这么多的苦楚,她真的不是故意要伤害他的。 萧歧垂眸,正好看到她充满心疼关切的眼眸。 她眼眸亮晶晶的,里面有他。 有人曾经对他说过,要判断一个人对你是否真心,就望进那人的眸子里。 真心的人,不会闪躲,你就能看到自己。 “萧歧。”林昭言更紧地抓住他,“我跟李二公子之间并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一点都不想嫁给他。” ☆★☆★☆★ 双更求动力求支持!各种支持!么么哒!   ☆、第一百九十六章 揭秘 第二更求订阅求粉红求大神之光! ☆★☆★☆★ 胡同口的风很大,冰寒刺骨,不留一丝缝隙地吹进人的身体里。 寒风在呜咽呼啸,萧歧觉得耳朵里乱哄哄的。 可他还是清晰地听到了林昭言所说的话。 “李二公子,可能是我过世的表哥,我能感觉出来。”她说了这样一句话。 萧歧那些伤感的情绪立刻烟消云散,转而震惊地看着她。 林昭言点了点头,“你别这样看着我,这是有可能的,总之,他真的就是我过世的表哥,我想要弥补他而已。” “你有什么证据?”萧歧才找回了一丝自己的声音。 林昭言又摇了摇头,“不需要证据,只是一种感觉,他给我的感觉,跟文轩表哥真的很像,哪怕是一个笑容一个眼神,都跟文轩表哥一模一样。” “或许,是他故意迷惑你的假象呢?”萧歧不是不信借尸还魂这种事,而是根据他的经验,李府接近林昭言没那么单纯,李夫人貌似跟十四年前的那件事有些关联,否则她不会躲到延陵来。 十四年了,是蛰伏是隐忍还是放弃,不得而知。 可他知道,林昭言的出现,或许给了他们一个机会。 “你不能因为他像你的表哥就无条件地信任他。” 林昭言实在没办法跟萧歧讨论这个问题,她知道萧歧的顾虑,可她实在没办法怀疑李文清,或者是,不想怀疑李文清。 因为她希望他是刘文轩,深深地希望,所以宁愿蒙蔽自己的双眼。 这大约,就是所谓的执念。 “我知道该怎么做。”于是她这样回答萧歧。 萧歧叹了口气,没再劝她,只道:“我会帮你查清楚的。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林昭言忍不住湿了眼眶。 “既如此,那我就先走了。”气氛变得有些怪异,再说下去也没有益处,萧歧转身要走。 “萧歧!”林昭言喊住他,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你刚刚说的,是萧王妃吗?” 萧歧身子一颤。 林昭言鼓起勇气,“如果你愿意说的话不妨告诉我。你不要把所有的苦痛都藏在心里。说出来。我会和你一起分担。” 萧歧顿了顿,沉默片刻,才转身朝她一笑,“你真的会帮我吗?” “恩。”林昭言猛点头。“不管萧王妃是为什么要那样对你,我都会帮你的!” 萧歧失笑,“你这样,嫁到王府岂不是要受罪了?” “我不怕!”林昭言坚定地开口。 萧歧却勾了勾唇角,“可是我怕,所以,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你只要乖乖等着我就好,至于其他的。在你嫁入王府之前,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解决好。” “可我想和你一起分担。”林昭言却上前几步,拧着眉道:“两个人在一起,相互扶持才最重要,你不要什么都自己扛着。” 萧歧伸手。近乎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发丝,“等以后吧,以后有机会我会告诉你的。” 林昭言知道他是不想回忆那些痛苦,她不逼他,于是点了点头。 如果梦里发生的事情是真的,她嫁给萧歧的时候他就已经是王爷了,看来不出一年,声名赫赫的萧王爷就会过世。 还有一年…… 她会慢慢等。 “林昭言。”萧歧又深深地望着她,开口。 “恩?” 萧歧的手滑到她的脸上,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你也要好好的,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事,你只需要记住,你还有我在。” 林昭言的脸顿时绯红一片,她垂下眸,掩住自己眸中的羞赧。 ☆★☆★☆★ 林昭言回到刘府的时候,李文清已经不在了。 曼双说李文清是有事先回去了,离去前还特意交代改日再登门拜访。 她脸颊红红的,对林昭言揶揄,“奴婢瞧着李二少爷的确对您有些意思,您是不是也很喜欢他?” 林昭言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她脑子里始终记着萧歧对她说的话,犹豫了片刻还是对曼双道:“外祖母是不是还在屋子里?” 曼双回道:“恩,老夫人一直在等您回来。” “好。”林昭言点头,“我这就去见外祖母。” 刘老夫人正在屋子里等她,一看到她出现就忙将她拉了过来,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就怕她是不是受了伤。 林昭言无奈,“外祖母,我没事,只是说话时间长了点。” 刘老夫人这才松了口气,“你啊,比若儿还叫我操心。” 林昭言吐了吐舌头,“以后不会了。” “我知道你有分寸。”刘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 林昭言弯了弯唇,刘老夫人一向是个很开明的长辈。 这个话题揭过,刘老夫人就拉过她的手到不远处坐下,就她对李文清的印象问了好多问题。 林昭言都一一回了,大致的意思就是人还不错,不过要再观察观察。 她不敢贸贸然回了,否则以后要见李文清就困难了。 “对了祖母,昭儿可不可以问您一个问题?”趁着空挡,林昭言终于找到机会开口。 “你问。”刘老夫人乐呵呵的。 林昭言想了想措辞,开口,“外祖母,我听说,李夫人她是从盛京嫁到延陵的,是不是?” 刘老夫人点头,“李夫人可是正经的名门闺秀,她是镇南伯府家的嫡出小姐。” 镇南伯府…… 林昭言的心重重一跳。 那不是陆言之的外祖家么? “李夫人姓秦?”林昭言连忙追问。 “恩。”刘老夫人点点头,笑言:“说起来你跟李夫人还有些渊源,我记着镇南伯府家的三小姐似乎嫁给了与你们林家世代联姻的成国公府。” 刘老夫人指的是陆言之的母亲秦氏。 林昭言见过这个秦氏,印象中她是一个高傲并且势力的女子,与李夫人的宽容温和大相径庭。 真没想到,这样的两个人竟然是亲姐妹。 而且镇南伯府,一想到秦阊和秦玉雪之间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她就本能的排斥厌恶。 亲兄妹之间都能*,并且还联手害死原配发妻,这样的家庭能好到哪里去? “昭儿。你问这个干什么?”刘老夫人好奇道。 “哦,没什么。”林昭言笑着摆摆手,“我就是奇怪李夫人这样的家世背景,怎么会嫁到延陵来?虽说现在李大人是知县,但他当年好像只是一个穷秀才吧?就算李夫人为爱奋不顾身,但镇南伯府的长辈又岂会同意?” 大家族里,儿子是用来拼仕途的,女儿则是用来联姻互利共赢的,这一点,在她大姐林华明身上看得清清楚楚。 再受宠又如何。为了家族利益。你想要嫁谁可容不得你自己做主。 李夫人能顺利地嫁给李知县。实在是很奇怪。 刘老夫人笑弯了眉眼,“我们小昭儿还没过门呢,就这样好奇自己婆母从前的感情之事了?” 林昭言脸一红,略羞窘道:“我只是随意问问。” “好好好。你是随意问问。”刘老夫人乐得不拆穿她,只说:“李夫人的事情作为外人外祖母也不是很清楚,大约便是她遇上了一个开明的父母。” “哦。”林昭言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 之后她又跟刘老夫人闲聊了几句,吃了丫鬟热好的午膳,便回了院子。 梳洗一番换了身家常的衣裳后,她就让曼双去准备笔墨纸砚。 她不确定萧歧说的是不是真的,但这件事情有些复杂,她得好好捋捋。 关于李夫人。关于镇南伯府,关于刘氏想瞒着她的那件事。 这里面,好像有一个天大的秘密。 曼双很快将东西准备好了,林昭言正想让丫鬟们都退下去,毡帘突然一挑。林若言咋咋呼呼地闯了进来。 “林昭言,我想起来了!”她一进屋,就兴奋地冲林昭言挤眉弄眼。 林昭言蹙眉,“雪天路滑,你小心点。” “没事没事。”林若言不在乎地摆摆手,重复,“我终于想起来了!” “你想起什么了?”林昭言没在意,一边铺开宣纸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林若言已经走到了她近前,“我想起来李二公子长得像谁了!” 林昭言拿着毛笔的手一顿,立刻朝她看过去,“你也觉得?你终于也觉得了对不对?看来不是我魔怔了。” “恩啊!”林若言点点头,可下一句说的却是,“他长得很像七皇子不是吗?虽然他们年纪并不想当,但眉宇间依稀可以辨出相似之处。” 林昭言一怔。 七皇子? 宛妃的儿子? 她努力去回想七皇子的样貌,虽然只见过两面,但她对那个乖巧可怜的孩子很有好感。 这么一想,竟发现李文清果真与七皇子眉目相似,特别是那双眼睛,如山涧中是潺潺流水,尤为的清澈。 她见过皇上,皇上的眼睛深邃幽暗,似看不到底的深潭湖水。 那么,七皇子这双眼睛该是承继了他母妃的样貌。 至于李文清,他在样貌上多半承继了李夫人的优点,给人儒雅清俊之感。 如果不出意外,李夫人跟宛妃应该至少有六分相似。 ☆★☆★☆★ 小伙伴们,弱弱求大神之光好咩?呜呜呜,想看到它变成两位数哭! 至于已经全订阅小安书的妹纸们,动动你们的手指领取一下啦么么哒!   ☆、第一百九十七章 选择 第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林昭言的眉心骤然拧紧。 这是巧合还是说这看似八竿子打不着一起的两个人,其实是有关系的? “啧,不过话说起来这世上样貌相似的人何其之多,我觉得你跟李夫人也有一点点像,特别是眼睛。”林若言又没心没肺地说了这么一句。 林昭言的心“咯噔”一跳。 有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在她脑中慢慢成型。 关于刘氏之前为什么那么讨厌她,关于林琛的那幅画像,关于那个秘密。 “你见过宛妃吧?”林昭言突然转过身,状似无意地对林若言问道。 她没有见过宛妃,先前林琛的画像也不过是一闪而过,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如果林若言见过宛妃本人,应该会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吧? 她既不肯告诉她那个秘密,那她就一点点地套。 “见过啊!”林若言大方地点头,“怎么了?” “也真是巧,我也见过宛妃的画像,觉得她跟李夫人倒有几分相似,是吧?”林昭言拿起毛笔浸润墨水,努力装作漫不经心。 可如果仔细看,会发现她手都在发抖。 林若言没想太多,仔细想了下,道:“听你这么一说发现是有点,都是属于那种清清淡淡,给人很舒服的类型,就像你。”说着,自己先乐起来,“哎呀,你说你们多有缘分呐,该不会上辈子就是一家人吧?李二公子果真是个好归宿啊!” “你怎么不说我们这辈子就是一家人?”林昭言似笑非笑的。 林若言还是没听出来,甚至揶揄她,“瞧瞧你,前几天还装病那么排斥李二公子,现在倒是迫不及待要跟人家成为一家人了,啧啧。” “我是说宛妃。”林昭言提笔写下一点。那是“宛”字的开头。 宛妃,宛妃…… 母亲拼了命要隐瞒的真相,会是她所想的那个吗? “什么宛妃……”林若言脑子没拐过弯来,还觉得莫名其妙,可目光一触及到林昭言那平静无波的眸子,整个人就猛地一个激灵。 宛妃? 宛妃! 不得了,难道林昭言知道什么了吗? “什,什么宛妃啊!胡说八道,你跟宛妃长得可一点都不像,人家能进宫为妃。再怎么清寡那也是大美人!你就别往你脸上贴金了!”她故意挖苦她。眼睛瞪得大大的。夸张地回道。 “是吗?”林昭言似笑非笑地,素白的宣纸上一个大大的“宛”字跃然纸上。 “是,是啊!”林若言眼神飘忽,甚至不停地用手去拨弄自己的头发。 这是她心虚的时候才会有的表现。 林昭言已经不需要再问了。再问也问不出什么,而且,林若言的反应已经给了她大致的答案。 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好像置身在云端,周围都是浓雾,她晕乎乎的。 其实也不是很难受。 大约,就是不真实。 不真实到完全不想去相信。 “我,我还有事,我先回去了!”林若言呆不下去了。生怕她再问出什么了不得的问题,所以扔下这一句话,就脚底一抹油,迅速出了屋子。 林昭言手上的笔轻轻掉落在了宣纸上,墨汁四溅。甚至有些溅到了她鹅黄色的裙裾上。 这是上好的水墨,此刻就像妖娆的罂粟花,一点一点地在裙裾上晕开。 外面好像有一道光,白晃晃的,照着雪地反射过来。 她恍然四顾,像个迷途的孩子。 ☆★☆★☆★ 延陵又下了一场大雪,白雪纷飞,落雪成霜,整个天地皆是一片银装素裹。 这样的景象在温暖的江南很少见。 人们都不畏寒冷走出屋子玩雪。 文人雅士扫雪煮茶,世家小姐赏雪吟诗,孩子们则堆着雪人、打着雪仗。 外面很热闹,穿着五颜六色、墨彩缤纷的人们,点缀着雪地的单调。 可林昭言却在这样的数九寒冰中病倒了。 许是北方长大的孩子还不习惯江南的湿冷,这一病,便如山倒。 起初还只是小小的风寒,可看了大夫、吃了药,过了一夜之后,竟然陷入了昏迷。 外面一切的热闹都变得与她无关,她的世界里好像只剩下一片昏暗。 她病得迷迷糊糊的,总感觉眼前有一团白雾,白雾那头有什么在喊她的名字。 “心儿,心儿……”撕心裂肺。 她的心也很疼很疼,她想大声去应,可喉咙里就像被塞了一团棉絮,她发不出声音。 她很伤心。 可转瞬,她又想,心儿是谁?她不是林昭言吗?盛京城里位于八灯巷的建安侯府中的四小姐林昭言。 林琛是她的父亲。 延陵刘府的六小姐刘玉心是她的母亲。 她是林昭言啊! 心儿是谁? 那不关她的事! 于是她捂住耳朵,不让自己去听。 可那一声声的“心儿”,就像是魔咒一样,不停地钻入她的耳膜,敲在她的心上。 “心儿,心儿……” 她不听,她不听! 她拼命摇着头,大声尖叫,用力挣扎。 她是林昭言,她是建安侯府的四小姐林昭言,林琛是她的父亲,刘氏是她的母亲! 不要再蛊惑她了,不要再扰乱她了,她现在很幸福! “林昭言,林昭言……”耳畔有谁在喊她的名字。 不是心儿,是林昭言! 她猛地一下睁开眼睛。 白雾消失了,魔咒消失了,她耳朵里嗡嗡嗡的,空白一片。 “林昭言,林昭言!”有谁推了推她,又在喊她的名字。 林昭言…… 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这个名字如此好听! 她喜极而泣,目光一点点地移到那个喊她名字的人身上。 高鼻雪肤、眸若星辰,就像五月天灿烂盛开的石榴花。 这是她的妹妹,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若……言……”她吃力地张了张嘴,发出两个音调。 林若言喜极而泣,“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们了,你昏迷三天了!” “三天……”林昭言迷迷糊糊地想,她明明记得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啊! 一个梦…… 可那个梦,是什么来着? “恩恩!你别着急,你先别开口说话,我让人去找大夫来!”林若言激动地握住她的手,转身就朝门外吼,“四表姑娘醒了,快去找大夫来!” 林昭言怔怔地点头。 她还在想那个梦,梦里她好像很伤心,可是为什么? 她不记得了。 好多人陆陆续续地来了,有大夫、有外祖母、有曼双、有大舅母、三舅母、四舅母还有表姐妹们…… 很多人,九年前她生病的时候,没有人来看她。 现在有很多人,大家都关心她。 看,她多幸福啊! 她忍不住弯唇,目光流转间恰好看到了人群中的李夫人。 李夫人…… 她看到她充满担忧关切的眼眸。 心重重一跳,好像被电击了一下。 很不舒服,她不知道为什么,印象中,她很喜欢李夫人。 温柔、宽和,和母亲不一样。 “昭儿,你怎么样了?还好吧?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李夫人已经走上了前,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她下意识地抽出自己的手,很排斥很害怕。 李夫人怔住了。 她也怔住了。 还好外祖母出声,让大夫来再替她仔细检查一番,尴尬的场面才算圆过去。 大夫替她仔细检查了一番,说醒了就好,已经没什么生命危险了,烧也退了再调养个几日,大约便能痊愈了。 林昭言觉得好笑,生命危险?她有那么脆弱嘛! ☆★☆★☆★ 感谢冬夜雨中漫步、熱戀^^、消夏陆的打赏! 感谢天空已微蓝打赏的和氏璧,不废话,今天三更! 顺便再求大神之光么么哒! **   ☆、第一百九十八章 病愈 第二更求订阅求粉红! ☆★☆★☆★ 大夫出了屋子去开药房,曼双跟过去抓药。 几位舅母和表姐妹们分明来同她说了几句话,然后也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外祖母、李夫人和林若言三人。 林昭言觉得很累,轻轻阖上了眼睛,“外祖母,我累了。” 外祖母忙说:“好好好,你刚恢复是会累,不过别睡了,让若言留下来陪陪你。” 外祖母是担心她又昏死过去。 老人家的一片苦心,林昭言很理解,她轻轻点了点头,垂头时忍不住湿了眼眶。 外祖母多爱她,她也很爱外祖母! 她的外祖母。 屋子里只剩下林若言一人了,周围一片静谧。 她们两姐妹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大约沉默了有一刻钟,林若言终于开口,“你这一病也真厉害,毫无征兆的,就这么倒下去了,外祖母魂都被你吓没了。” 她努力说得轻松惬意。 林昭言没有回应。 林若言又道:“不过话说,你是不是做什么噩梦了?一直手舞足蹈的,表情还很痛苦,你梦见什么了?” 林昭言抬眸朝她望过去,而后轻轻一笑,“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林若言奇怪,“你这三天,好像一直都在做噩梦。” “恩,不记得了。”林昭言很笃定地点点头,“做梦而已,当不得真的,我醒来的那一刻,就全都不记得了。” “哦。”林若言恍然地点了点头,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那个,你,你之前干嘛突然问我宛妃啊?” “宛妃?”林昭言皱了皱眉。“我问她干什么?” “你之前明明……”林若言想反驳,可目光一触及林昭言疑惑的样子。就立刻打住,撩了撩头发道:“咳,没什么没什么,是我记差了!” 林昭言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林若言瞬间笑靥如花,“对了,林昭言你知道吗?你生病这几天,李二少爷登门来拜访过两次。他可关心你了!” “是吗?”林昭言也轻笑着反问。 “是啊!”林若言点点头,很兴奋的样子,“我觉得你俩婚事肯定要成了!你刚刚没看到李夫人也那么关心你吗?哎,等你嫁到延陵来。我以后就有的玩喽!” 林若言叽叽咕咕的,一直在说。 林昭言就负责听。 屋角的缠枝莲叶香炉里散发出袅袅暖气,任外头狂风呼啸,里头仍然温暖如春。 ☆★☆★☆★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可林昭言这病倒奇怪,来得快去得也快,醒来后还没三日,就已经能下床活蹦乱跳了。 该吃吃该喝喝,一点都不耽误事。 曼双大喊阿弥陀佛。说林昭言这是有神明保佑,就像九年前一样,还说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甚至要去寺庙里烧香为她请愿。 刘老夫人也着实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场病吓到了,听曼双说要去烧香,就折腾着要带上林昭言阖府上下一道儿去。 林昭言百般阻止,不停地用行动证明自己并无大碍,她老人家这才消停了,不过还是去寺庙请了平安符回来,让她贴身带着。 反观林昭言这个当事人,对这件事全然不在意。 她就像是失忆了,生病前的事、怎么生的病、病中的噩梦,绝口不提。 好在也没有人逼问她。 她乐得自在,心思全然不在这件事上。 她想的是儿女情长。 她病了三天,这之后又休养了三四日,竟是一点都没有萧歧的动静。 按理说他发现她病了,怎么着也得想个办法过来看她才对。 难道是因为她责怪他监视她,所以就不再关注她的动向了? 想到这儿,林昭言心里不怎么舒服。 可转瞬她又觉得自己挺矛盾的,一方面又要*,一方面又希望他关心她。 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她纠结了片刻,最后决定主动出击。 他不来找她,她还不能去找他嘛! 她就招来曼双帮她更衣打扮,因为生过病,身子虽好了,脸色尚还有些苍白。 虽然是打定主意要去博同情了,但终究是不想让他太过担心。 于是擦上胭脂水粉,换了一件湖水绿的绣玉兰长袄,外罩鹅黄色兔毛镶边珍珠盘扣比甲,又梳好了发髻,插上流苏发簪,整个人就如同一只聘聘婀娜的白玉兰,春风拂柳,格外动人。 曼双直夸她漂亮。 林昭言望着菱花镜里的自己,抬眉笑了笑。 那个绿衣女子说她没有资格跟她家小姐比,她就不信了,自己哪一点差劲了,怎么也不能让人觉得萧歧的眼光有问题! 她心情大好,携曼双往刘老夫人的院子而去。 结果她刚走到半路,就遇上了刘老夫人的贴身丫鬟冬梅。 “咦,四表姑娘,奴婢正要去请您。”冬梅连忙福身,朝她请安。 林昭言一边示意她起身,一边奇怪道:“请我?难道外祖母找我有什么事吗?” 冬梅喜逐颜开,笑容里还藏着暧昧,“李夫人和李二少爷来了,奴婢听说是要带您去寺庙祈福。” 林昭言眉心一蹙,“我没有大碍了。”而且李夫人一个外人带着她去祈福像什么话? 冬梅像是听出了她的心声,笑得越发暧昧,“咱们老夫人也说过不妥,可李夫人,她是一心将您当作未过门的儿媳了呢!” 林昭言的眉心皱得更紧。 这门婚事还没定下来呢,李夫人就这样热情地迫不及待地扮演着好婆婆的角色。 她还真是用心良苦。 林昭言勾唇笑了笑,“好,没问题。” 去又如何?李夫人想怎么样,她都会奉陪到底。 作为刘府的丫鬟,冬梅也是活泼热情话多,再加上林昭言脾气好,从不摆架子,一路上就一直叽叽咕咕的,所言无非是关于李夫人和李文清的。 在所有人的概念里,林昭言要嫁给李文清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可林昭言自己却知道,她不可能会嫁给李文清的。 就算排除外力的干扰,李夫人自己,也绝不会让她过门的。 她这样想方设法地接近她,根本就不是为了让她做她的儿媳。 至于李文清,如果他不是文轩表哥转世,那也未必是真看上了她。 等到了刘老夫人的院子,果然便见李夫人和李文清坐在客席上与刘老夫人谈着心说着话。 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刘老夫人被逗得直乐。 林昭言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到李夫人身上,恬淡、温柔、大方,李夫人真的很漂亮。 她第一次见到李夫人的时候就莫名喜欢她,还记得当时是点了一出凤清公子的《穆桂英挂帅》,李夫人对她说她羡慕穆桂英,因为她只需要在战场上打打杀杀,而不需要陷入到内宅女子的争斗之中,落得一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当时她不是很理解李夫人的那一段话,现在回想起来,才明白她说这话的含义。 如果梦里的事情是真的,那这后宅,的确要比战场恐怖百倍。 因为人心,永远比刀剑更残忍无情。 紧接着,她的视线又落到了李文清身上。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儒雅俊朗、风度翩翩,和文轩表哥真的很像,像极了。 可他真的是文轩表哥吗? 还是如萧歧所说,只是迷惑她的障眼法而已? 因为她心存执念,所以更容易接近? 也是,如果没有这场病,她恐怕还会像个傻瓜,任由李夫人和李文清一点一点渗透入她的生活。 消无声息,等惊觉,为时晚矣。 ☆★☆★☆★ 感谢冬夜雨中漫步、熱戀^^的打赏~! 继续求大神之光,想让它变成两位数嘤嘤嘤……   ☆、第一百九十九章 遇见(天空已微蓝和氏璧+) 第三更求订阅求粉红! ☆★☆★☆★ 青灯鸣钟,藤蔓缠绕,寒冬的天宁寺一片静谧幽清。 林昭言最终还是随李夫人来到了寺庙祈福。 只因为四个字。 盛情难却。 没有谁看出她的不开心。 她伪装得很好,一如既往地附和着众人,言笑晏晏,始终无忧无虑。 刘老夫人也没有看出来,甚至因为她难得出彩的打扮揶揄她。 大概在众人心目中,她是很幸福的吧! 有个尚未过门就这样疼她的婆母。 女人这一辈子,做少女只有短短的十几载,还有漫长的后半辈子,都要在婆家度过。 有个合得来的婆母,的确要省心很多。 更何况,她还有个一表人才、丰神俊朗的夫君。 多幸福啊,连刘明毓都羡慕她。 “昭儿,一会儿上完香就让丫鬟带你去四处转转,你病了这么多天,一直闷着的话对身体不好。”李夫人轻轻柔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林昭言抬起眸去看她,弯唇笑了笑,“好。” 李夫人也笑,亲切地拉过她的手,“那一会儿我们就留在天宁寺吃素斋,好不好?” “好。”林昭言依旧笑着,眉眼弯弯。 李夫人以为她是真的开心,也由衷地笑了。 有小僧拿了佛香过来。 林昭言不着痕迹地抽出自己的手,伸出双手,虔诚地接过佛香。 她走到大殿正中央,面对大慈大悲的佛主,缓慢而坚定地跪了下来。 佛主啊,请您保佑我,远离前尘。远离过往,愿照进五蕴皆空,从此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究竟涅盘。 李夫人站在一旁,望着少女瘦弱轻薄的身子,虔诚认真的侧脸,心中像是有一弯湖水轻轻搅动。 姐姐啊,这就是你的孩子,你为她生为她死,她却在旁人膝下承欢颜笑。喊着背叛你的人父亲,喊着取代你的人母亲。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将她带回你身边。 父亲啊。这就是你牺牲之后的景象,你为君死,他却害得你家破人亡,害得我们姐妹分离,害得宛如骨肉离别。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为你报仇血恨。 十四年了不是么,她从内阁大学士的嫡次女成为镇南伯府的六小姐已经整整十四年了啊! 这十四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镇南伯以为将她送到延陵,她就会忘记那些苦痛吗? 不会的。 家破人亡。血流成河,她永远永远都不会忘记徐府一百零八口人凄厉惨叫的那一晚,永远永远不会忘了那些无辜的人们瞪着死不瞑目的眼睛好似在朝她呼救。 “二小姐,救救我,二小姐,救救我……”贴身丫鬟素心的尖叫是她最初几年每晚的梦魇,便是现在,也偶尔会从噩梦中惊醒。 她没能救下她,被镇南伯派来的人抱着逃走的那一刻,眼睁睁地看着素心倒在了血泊中。 她不会忘记那一夜,不会忘记她的出身,不会忘记她的血海深仇。 姐姐,你素来是软弱的,与杀父仇人同床共枕了那么多年,你都没能杀了他! 我那么期待你能杀了他,期待你能用一杯毒酒,一把匕首,哪怕是一双手结束了那狗皇帝的性命! 可你没有,这么多年,他还好端端地活着,好端端地接受众人的朝拜! 这让她怎么能够安心!怎么能够安然无恙地活着! 不,不,她一定要报仇! 报仇,报仇,这是她唯一的信念! 既然她那软弱无能的姐姐下不了手,那就只有她来出马! 哪怕就是牺牲所有也在所不惜。 “李夫人。”轻轻柔柔的语调,如同江南春雨,如同当年小姐妹床边的喁喁私语。 她在林昭言身上,似乎看到了未出嫁前的姐姐,温婉柔美,盛京城的公子哥趋之若鹜。 结果她嫁给了林琛,那个没有担当的男人,那个如今还苟活着的男人。 作为姐姐唯一的孩子,林昭言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呢? 也会遇上负心汉吧? 想到这儿,徐宛玉嫣然一笑。 姐姐,不是我残忍,而是你做不到的,得由你的女儿来替你做。 “昭儿,你好了么?”她瞬间收回思绪,变成了那个宽容和善的李夫人。 林昭言轻轻点了点头,“恩。” “那就让丫鬟陪你走一走吧!”李夫人拍拍她的手,很温柔。 “我可以和李公子说几句话吗?”林昭言却提出这样的要求。 十四五岁的大姑娘了,和男子独处似乎有些不合礼数。 李夫人起初先怔了下,而后欣然点头同意。 有什么不合礼数的呢,人家姑娘家都不在意。 林昭言并不是不在意,她只是想问李文清一些话,又不想让李夫人听到而已。 李文清毕竟是个少年郎,心思再怎么深沉也总会露馅。 她只消问他几个问题,关于他的真实身份,她就能一清二楚。 延陵的天宁寺很宏伟很壮观,平日天气清朗的时候,香火鼎盛,游客如云,便是在后世也很出名。 但因前几日连下了场大雪,路上的积雪颇深,马车行走并不方便,因此今日来上香的人并不多。 林昭言和李文清一路往大雄宝殿而去,曲径幽深,并未碰到几个香客。 佛殿里飘着一股子凝神静气的檀香,有“当当当”的撞钟声从遥远的后山传来,钟声厚重,福音悠远。 殿外飘着雪,殿内很安静,正适合谈心。 “一会儿进到大雄宝殿之前,外面两侧的墙上嵌砌着罗汉砖刻图像,线条流畅。刀法工细,构图不凡,林四姑娘喜爱书画。倒是可以细细观赏一番。”李文清先行开了话头,表情认真又温柔。 林昭言侧首看了他一眼。随后笑起来,“李公子是如何知道我喜爱书画的?也是我外祖母告诉你的么?” 李文清含笑地点了点头。 林昭言却微微挑了挑眉,“我喜爱书画是承继了我父亲的喜好,外祖母一家并没有任何人喜爱舞文弄墨,我知道他们不喜,也从不在他们面前卖弄。所以,我当真不知道外祖母竟然已经知道了我喜爱书画的事儿。” 李文清一怔。 林昭言又轻轻笑了起来。“不过许是我母亲告诉外祖母的。” 她主动替李文清圆了过去。 “或许是吧!”李文清也努力装作云淡风轻,心里却有些懊恼。 虽然找共同话题能促进感情,但多说多错,还是不说了。 可他不说了。倒换成林昭言主动套近乎。 “李公子,我有没有同你说过你长得很像我一位表哥?” “不曾。”李文清实话实说。 林昭言又继续,“不过他已经过世了,他叫刘文轩,也是延陵人士。几年前才搬去了盛京,你认不认识他?” 李文清皱了皱眉,有些犹豫。 林昭言就笑,“这个问题李公子也需要想吗?” “那是几年前的事了,我好似没什么印象了。”李文清显得有些尴尬。 “这样啊!”好在林昭言并没有在意。继续笑着说:“你跟他真的很像,给我的感觉简直一模一样,常常我看着李公子,都有些怀疑是不是他回来了。哦对了李公子,我跟我表哥都特别喜欢吃甜食,你喜欢吗?” 李文清又犹豫了下。 这次林昭言没有催。 一会儿他才笑着道:“也真是巧,我对甜食也情有独钟。” 林昭言唇角的笑容越发扩大,她没在说什么,脚步轻快地朝前走去。 他们很快抵达了大雄宝殿。 穿过“田”字形大院,果真看到殿外两侧的墙壁上刻着罗汉图像,大约有几百幅,每一副都栩栩如生,表情可掬,对林昭言这样喜爱书画的人来说,的确值得观赏。 李文清见她表情痴迷,甚是喜欢,就在一旁一幅幅地给她介绍。 林昭言仔细听着,不停地颔首。 “都让开,都让开!”正听得兴起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道嘈杂的声音,打破了这安静祥和的气氛。 周围少有的几个人都纷纷往边上躲,还有个小姑娘不小心撞到了林昭言。 “呀,抱歉。”她冲林昭言吐了吐舌头。 “没事吧?”李文清赶紧将她拉过来护住她。 “我没事。”林昭言不着痕迹地避开,然后皱着眉朝声音来源处看过去。 只见三四个黑衣大汉正凶神恶煞地往前走,不停扇着手在驱赶众人。 他们身后有四五个人抬着一辆轻纱软轿,很华丽很精致。 什么人啊排场这么大? 似乎听到了她的心声一般,之前不小心撞了她的姑娘突然回过头来,一脸鄙夷外加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羡慕道:“不过就是个青楼女子,说什么清倌,还不就是给有权有势的男人玩而已,摆这么大的排场,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似的。” 林昭言皱了皱眉,如果她没有猜错,轿子内的人应该就是名动盛京又在延陵造成轰动的墨霜。 看这架势十足的样子,显然已经摆脱了人们对青楼女子的既定印象。 一个毫无家世背景的女人能混到这样的地步,必然是个人物。 她又鬼使神差地朝那边看过去,想要看一看这个在林若言心目中她连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的女子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纵使知道隔着轿子看不到,却还是执着地想要一探究竟。 可是,当她努力伸长脖子,视线却落到轿子旁穿着绿衣的丫鬟身上时,整个人都震住了。 所有的思绪都在这一刻凝固。 ☆★☆★☆★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小昭儿是否会败下阵来呢!【还好她今日稍微打扮了下……】 **   ☆、第二百章 红颜祸水 第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可转瞬,凝固的思绪又像走马观花般在脑海中呈现。 她想到了很多事。 萧铭为了墨霜在醉花楼门外被打。 刘文景利用她们出府只为去楚情馆窥见墨霜真容。 林若言说墨霜会让所有女子自惭形秽。 人们都说墨霜能让所有男子趋之若鹜。 …… 很多事。 然后,思绪只定格在了那一天。 漫天飞雪,绿衣女子站在她的面前,用挑衅的口吻对她说:“你什么资格与我家小姐比?” 她有什么资格与她家小姐比? 原来,那个人是墨霜。 “走吧,此处不宜久留。”李文清不着痕迹地挡住她的视线。 曼双则轻轻扯了扯她。 林昭言很快回过神来,冲他们一笑,“那就走吧!” 他们回到了厢房。 午膳的时间到了,寺庙里的小僧正往里间布菜。 虽是素斋,但香气扑鼻,色泽鲜润。 林昭言先前陪着刘氏来吃过,入口清淡爽滑,很能激发人的食欲。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没了胃口。 李夫人看到他们回来,忙笑着迎上前,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回来了?都聊了些什么?” 林昭言笑笑,“不过只是聊了些家常。” 李夫人也笑,“那逛累了吧?过来吃饭吧!” 厢房小而精致,斋菜的香味四溢,李夫人的柔声和煦,很像家的感觉。 林昭言的心有那么一瞬间的动容,可她很快想到了那个梦,心中的温暖骤然冷却。 “好。咱们边吃边聊。”林昭言反抽出自己的手拍了拍李夫人,然后松开,径自朝桌边走去。 李夫人望了望突然失去温度的手。又看向李文清。 李文清冲她摇了摇头。 李夫人眸光一敛,然后垂下眸。轻轻笑了出来。 因为都是相熟之人,李夫人和林昭言又是不爱摆架子的,厢房小,不易再支一张桌子,就让丫鬟们一起上了桌。 先前陪林昭言和李文清出去的除了曼双还有两个丫鬟,大约延陵的女子都不似盛京城里的那般死板拘束,其中一个丫鬟先行开口道:“夫人。其实原本林四小姐同二少爷还打算去大雄宝殿上柱香的,但因为半路杀出来一个青楼女子,二少爷怕影响不好,就带着林四小姐先回来了。” “哦?青楼女子?”李夫人夹了一筷子菜布入林昭言的碟中。不甚在意地问道。 “是啊!不过就是一个青楼女子,排场可大着呢!不知道是还以为是皇城根上的哪家小姐,奴婢瞧林四姑娘都没她讲究!” 林昭言手一抖,夹菜的筷子瞬间掉落在了地上。 “啪嗒”一声,席间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姑娘。您没事吧?”曼双连忙去看她,生怕她被烫到了或是怎么样。 “我没事。”林昭言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又对那个说话的丫鬟道:“你再去帮我拿双干净的筷子如何?” 她分明是笑着的,可那丫鬟却不知为何觉得害怕,忙点点头应了。 李夫人也关切道:“昭儿你无碍吧?” 林昭言笑。“无碍的,只是手没有拿稳而已。” 李夫人点点头,又解释,“你别跟青竹一般见识,她这丫头就是嘴快,说话不经大脑,心眼儿却是不坏的,可不是故意要拿你跟那青楼女子比的。” 青竹恰好拿了筷子回来,闻言,连忙作揖,“林四小姐您千万不要跟奴婢一般见识,奴婢并无此意。那青楼女子如何能与小姐比?不,她就连比的资格都没有,她那是什么身份,根本入不得眼!” 林昭言无奈一笑,“我没有生气。” 她是真的没有生气,如果因为这丫鬟一句话她就生气,她该是多小心眼。 大约,就是心里不痛快。 萧歧的红颜知己是让男人趋之若鹜、一掷千金只为红颜笑的墨霜。 她很难不胡思乱想。 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过,哪怕是一点点的关系呢? 只要一想到这儿,胸口就像是堵上了什么东西,闷闷的,很难受。 林昭言摇摇头,连忙收回了自己的思绪,心下有几分懊恼。 不能想,这种事情想多了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她接过青竹递过来的竹筷,默默吃起了饭菜。 李夫人看她的眼神则变得奇怪。 吃完了素斋,他们就准备回去了。 这时候正好有一名小僧来找,说是住持请李夫人过去有要事相谈。 李夫人是知县夫人,官虽小但有实权,天宁寺的住持要巴结李夫人实属正常。 李夫人让林昭言他们在厢房稍等片刻,自己带着丫鬟离去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毕竟不妥,李文清咳嗽了一声,说了句有事也离开了。 林昭言不甚在意,让曼双找了本佛经给她看着。 看了一会儿,她觉得有些渴,就让曼双去帮她倒水。 曼双走到桌边,正要去倒,门外传来了几声缓慢而规律的敲门声。 “叩叩叩”“叩叩叩”一下一下。 林昭言皱了皱眉。 曼双朝她望过去,“姑娘,谁啊?” 林昭言摇摇头。 她不知道,反正不会是李夫人或李文清,那会是谁呢? “姑娘,要不要开门?”敲门声持续不断,曼双又问。 因为有在寺庙里遇袭的经历,林昭言不敢轻易开门,想了想,给曼双使了个眼色,“你去窗户那边绕出去看看是谁?” 曼双点头,正要行动,门外有一道声音缓缓响起。“林四姑娘莫要折腾了,是我。” 这个声音,冰冷漠然、不屑一顾。林昭言不会忘记,如同她不会忘记这个人一副高高在上。说她比不上她家小姐的模样。 她皱了皱眉,本能地排斥。 “给她开门。”林昭言冷静下来,吩咐。 “姑娘。”曼双听这声音,觉得来者不善,有些犹豫。 “给她开门。”林昭言重复。 她其实是个很擅长逃避的人,一旦遇到什么不如意的事,她都会选择逃避或是遗忘。以为只要躲在自己的保护壳里,她就不会受伤。 她一直是这么做的,可这一次,她不想逃。 曼双无法。只好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果真是那一日的绿衣女子。 一样的清冷孤傲,一样面色不屑。 林昭言则轻轻弯起了唇角。 “不知这位姑娘找我何事?”她笑着站起身,面色平静无波,像是在面对一位关系很好的故人。 绿衣女子皱了皱眉。显然林昭言的反应不在她的预料之中。 林昭言又笑,“姑娘找我何事?” 伸手不打笑脸人,绿衣女子又被怔住,半响才不情不愿道:“我家小姐请林四姑娘过去有要事相谈。” 又是有要事相谈,往往人找人。都说有要事相谈。 可绿衣女子上次找她是为了辱骂她。 不知道这次墨霜找她会是为何? 要她放弃萧歧成全他们吗? 想到这儿,林昭言扯了扯唇角,“好,没问题,这就请姑娘带路吧!” 墨霜也歇息在厢房,不过她是“贵客”,寺庙单独为她在清净幽静之处单独劈了间厢房。 这样的待遇,林昭言只在萧王妃那儿见过。 不过那是灵运寺,这是天宁寺,大约还是有不同的吧? 但能够如此,也难怪绿衣女子对她不屑一顾。 因为她所有的尊贵荣耀都是因为身家背景,是来自于父辈的努力,而墨霜,则全是靠她自己呢! 林昭言骨子里是个现代人,没有古代人那么重的等级观念,其实她心里,是很佩服墨霜的。 绿衣女子一路将她带到了厢房门口,这回没有再高傲了,很谦卑地冲她屈膝福身,“林四姑娘,您里面请。” 林昭言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绿衣女子依旧是垂着眸,摆出很恭谨的姿态。 林昭言随即失笑,已经了然于心。 她推门进了屋子。 有一阵花香夹杂着檀香幽幽飘来。 很好闻,引人沉醉。 林昭言的思绪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林四姑娘,你来了。”有一道声音缓缓响起。 林昭言循声望过去,只觉得天地都在此刻失了颜色。 难以形容的美。 周遭的一切好似都消失了,眼前只有这绝色女子的轻吟浅笑,乌发蝉鬓,娥眉青黛,明眸皓齿,玉臂生香,这世间所有美好的词汇仿佛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美。 明明只着了一身素淡到极致的交领白裙,却让人觉得光华之盛,盖过了世间万物。 林昭言想,她分明就是九重天外的仙子,一不小心坠入了凡尘。 “林四姑娘,请坐。”她又朝她开口,声音清清泠泠,像是山涧泉水。 林昭言回过神来,垂眸,轻轻点了点头。 她大约已经能够理解人们对墨霜的态度了。 这样的尤物,你没有办法不动容。 红颜祸水,红颜祸水,只有红颜才配得上祸水二字。 “不知墨霜姑娘将小女找来所谓何事?”林昭言在她对面坐下,也露出一抹笑。 墨霜望着对面清淡素雅的小姑娘,听着她柔风和煦的声音,心里的那根弦嗡嗡一动。 这就是他喜欢的女子啊! “公子出事了,他在昏迷中一直喊着林姑娘的名字,墨霜希望姑娘,能前去探望。”墨霜轻轻开口。 林昭言的脸色刹那间雪白。 ☆★☆★☆★   ☆、第二百零一章 甜蜜 第二更,三千五百字,求订阅求粉红求大神之光!!! ☆★☆★☆★ 腊月的天寒风呼啸,雪中只有腊梅飘香。 可屋子里明妍如春,绿釉狻猊黄铜暖炉里燃着上好的银丝细炭。 林昭言却觉得冷。 从骨子里透出的冷。 她不知道自己如何才找回了一丝思绪,抬眸看向墨霜,“他出什么事了?” “公子被刺杀了。”墨霜很简单地陈述了情况。 林昭言的心一揪。 又是刺杀…… 是萧王妃? “林姑娘,这是公子的所在之地,还请您务必尽快去看望他。”墨霜从袖中掏出来一张印花纸笺,带着花香轻轻递到她面前。 林昭言伸手接过,视线落到素笺上的字上。 很工整秀丽的簪花小楷,是一处住址。 林昭言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中了,闷闷得痛。 良久,她才点点头,“……我知道了。” 其实她有很多话想说,例如他怎么样了,伤的重不重,有没有醒过来,但话到嘴边,却只有那四个字。 简简单单的“我知道了”。 只因为,她对面的人是墨霜。 他出事了,她却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还在心里埋怨过他为什么不来看她。 现在,他所谓的红颜知己,却突然跳到她的面前,告诉她实情,用理所当然的姿态让她去看他。 墨霜是用了心思的吧,她突然出现在天宁寺,绝不是巧合。 相较而言,她失败极了。 她在绿翘面前的义正言辞,好像变成了一个笑话。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墨霜也并不想给林姑娘造成困扰。”墨霜又轻声解释,显得尤为善解人意。 林昭言勾唇笑了笑,“没什么好困扰的。倒是你,辛苦了。” 墨霜没回话。 “墨霜姑娘请放心。我会尽快去看他的。”林昭言站起身要走。 “林姑娘。”墨霜喊住她。 林昭言脚步一顿。 “公子很爱你。”她轻轻出声。 林昭言转过身去看她。 墨霜对她一笑,流光溢彩,明媚生辉,“墨霜希望林姑娘也能全心全意爱着公子,莫要,做让他伤心的事情。” 她应该是看到了李文清。 林昭言弯唇,轻轻笑了笑。只是那笑意,并未抵达眼角。 她很快告了辞,出了厢房,外面的冷风吹过来。她才觉得喘过一口气。 相应的,恐惧也如潮水弥漫而来。 萧歧出事了…… 她捏着素笺的手抖得格外厉害。 林昭言回了厢房,李夫人和李文清早已经回来了。 “昭儿,你去哪儿了?”李夫人很关切地迎上来,眉宇间隐含着担忧。 林昭言没有精力再陪她做戏。轻轻垂下了眸,“李夫人,我累了,我想先行回府,您不必送了。” 李夫人一怔。 林昭言却已经招来了曼双。“你去请车夫准备准备。” 曼双探究地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疲惫,没敢多问,听话地应了。 李夫人显得有些尴尬,不过很快替自己打了圆场,“也是,你本就刚病愈,折腾了这许久也的确累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林昭言没打算跟她过不去,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马车很快就备好了,林昭言跟李夫人辞别后,坐上了马车打道回府。 一路上,她一直保持沉默,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曼双几次偷偷觑她,还倒了一次茶水,见她还是没什么反应,终于忍不住轻轻开口,“姑娘,您怎么了?” “没什么。”林昭言答。 曼双叹了口气。 林昭言怕她追问,掀开车帘朝外面望过去。 千果巷位于天宁寺西南面,路程不远,马车大约走两刻钟便能到了,现在已经走到了前方的岔路口。 往南走,便是刘府的方向。 往北走…… 林昭言攥紧了手中的素笺。 尽快,什么是尽快呢? “福叔,去北面的化龙巷。”在走到岔路口前,林昭言终于高声吩咐。 曼双一愣,“姑娘,您去那儿干什么?” “曼双,我有急事要办,你和福叔先回去,帮我在外祖母那儿挡着点。”林昭言沉声吩咐。 曼双纠结着眉头,不敢随意应下来。 林昭言只好道:“是很重要的事,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曼双没办法,只好点了点头,“那姑娘小心一些。” “恩。”林昭言应声,思绪却早不知飘到了何处。 而此时,不远处的一条巷子里,一辆华丽精致的马车停在路口。 “小姐,林四姑娘已经去了。”车厢内传出一道声音,清清淡淡,透着不满。 须臾,又有一道声音随之响起,“看来公子并没有爱错人,我输了。” 那声音里,带着几不可察的叹息和落寞。 马车很快到了素笺所提供的地址。 是一处两进的院子,从外观上看不大,却显得精致秀丽。 林昭言下了马车,大门外的匾额上赫然写着“林府”二字。 朱红匾额,烫金大字,还发着光,看来是新镶的。 林昭言一怔,继而心里升起一股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林府…… 他到底想表达什么呢? “傻瓜。”她喃喃低语,垂眸时已经沾湿了睫毛。 她抬步往大门走去,这座别院一片死寂,她不知道有没有人,只是抱着希望叩了叩大门上的金环扣。 结果下一秒,门就开了。 站在门内的是熟人。 徐修谨。 林昭言看到他,惊吓地瞪大了眸子。 “你来了。”徐修谨却一点都不吃惊,对着她淡淡开口。 好一会儿。林昭言才找回了自己的思绪,没空去想徐修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怎么会知道她会来。只问:“他怎么样了?” “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昏迷着。一直在喊你的名字。”徐修谨难得没有同她开玩笑,一本正经的模样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林昭言轻轻拧起了眉,“他是被人刺杀了么?” “恩。”徐修谨点点头,好像很平静很习以为常,只是垂在衣袖中的双手却紧紧捏成拳,指节泛起一片青白。 林昭言的心揪得更紧。 “先不说了,我带你去看看他吧。说不定你来了,他就好了。”徐修谨对她笑了笑。 林昭言也只能苦涩地报以一笑。 徐修谨重又将门关了起来,领着她一路往里走。 这是个很典型的江南小院,亭台轩榭。小桥流水,因为落了雪,整座院子银装素裹,格外漂亮。 林昭言一边走,一边想。等以后他们老了,儿女都成家了,她就想搬到这儿来。 就只有他们两个,在这美丽的江南小城,悠闲地度过余生。 一定会这样的吧? 一定。 “是墨霜喊你来的么?”徐修谨突然出声。问道。 林昭言回过神看他,他背对着她走在前头,从前嬉笑怒骂的少年,此刻脊背上像是压了千斤重的巨石,便是她,都感觉到了喘不上气来的压力。 她对着少年的背影轻轻点了点头,“恩。” 徐修谨嗤笑,“她还真是圣母,这种时候不陪在萧歧身边博好感,跑去把你叫来干什么?还嫌你在萧歧心中的分量不够重吗?” 林昭言蹙了蹙眉。 徐修谨突然顿住脚步,随后转过身,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林昭言。” 林昭言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如果我要你放过萧歧,你会么?” 林昭言怔怔地看着他。 徐修谨却突然大笑,“逗你的!看把你吓得,我若让你放过他,萧歧那小子还不得剥了我的皮!”说着,还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林昭言下意识地往后一躲,“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徐修谨继续咧嘴,“不过你看到墨霜了吧?很漂亮吧?惊为天人吧?她跟萧岐可比你跟他认识的要久哦,你得当心了,哪天被她抢了去!” 林昭言觉得这个人真讨厌,嘴里从来没有好话。 她不想搭理他,一言不发地垂下了眸。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徐修谨这样说,“你看她把你喊过来就知道她不是心机重的人了嘛,别担心。” 林昭言笑了笑。 是吗?她可不这么认为。 墨霜之所以会把她喊过来,应该只是想确定她爱的有没有她深罢了。 如果没有,她就是不够资格跟萧歧在一起的。 名门闺秀,要顾虑的太多,爱情怎么可能是第一位的呢? 墨霜一定是这样想的。 徐修谨带着她一路穿堂过院来到一处屋子前,“进去吧,他就在里面。” 林昭言看了他一眼,莫名的紧张。 徐修谨失笑,“其实他没什么大碍,只是吃了药睡了,你来看一眼,免得他心中挂碍。” 林昭言垂眸,点了点头。 她推门进了屋子。 屋子里静悄悄的,屋角的错金螭兽香炉里燃着龙涎香,却还是盖不住阵阵飘来的药香。 萧歧正睡在里间的床榻上,隔着鸦青色的幔帐,并看不真切。 林昭言朝他走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他此刻正睡着,本就白皙的脸庞此时更是苍白一片,嘴唇没什么血色,连往常凌厉深邃的眼眸都紧紧闭着,长长睫毛颤动,他看上去很脆弱。 林昭言心里钝钝的痛。 他一定受了很多苦吧? 她在床榻边坐下,忍不住伸手抚上他的脸庞,“萧歧……” 眼泪还没来得及滑落,那双原本闭着的眼眸却突然睁开。 清亮如墨玉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林昭言怔了有三秒,然后回过神来,猛地抽出自己的手。 他却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哪里像一点受伤的样子。 “松手。”她挣了挣。 “不松。”他答,然后赶在她生气前,可怜兮兮道:“我受伤了,你要乱动会牵扯到伤口。” 听他半委屈半耍赖的模样,林昭言又好气又好笑,不过终究没再挣扎,而是好言好语道:“你渴不渴?我去帮你倒杯水?” 他这才乖乖松开了手,“好。” 林昭言抽出自己的手,耳根子还有些发烫。 她捋了捋头发,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站起身去倒水。 萧歧侧身去看她的身影,近乎贪婪。 林昭言倒好了水,重新坐到他身边,“给。” “你帮我尝尝烫不烫。”萧歧却开始撒娇。 林昭言无奈,“好。”谁能把眼前这个撒娇耍赖的少年与那个心狠手辣,精于算计的男子联系起来? 她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温度正好,不冷不热。 “挺好的,我再去帮你倒一杯。”说着,起身要走。 “我就喝这一杯。”他却急忙扣住她,然后伸手夺过了她手里的杯子。 这是我喝过的…… 林昭言这几个字尚未来得及说出口,他就将杯子递到唇边,一饮而尽。 林昭言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 ☆★☆★☆★   ☆、第二百零二章 揭晓 此章为四千五百字大章!!! ☆★☆★☆★ 天上又开始飘起了雪,轻轻柔柔地落在人的脸颊,肩头。 江南要下一场雪实属难得,今年却不知为何,这已经是第三场了。 徐修谨摸了摸脸颊上落着的雪,冰冰凉凉。 他又抬眸望向云雾翻卷的天空,想,要变天了吧! 屋内有情人的喁喁私语不大听得清了,他却清楚地知道,萧歧不会把那件事告诉林昭言的。 冷血冷情的人,一旦用了心,就是致命的。 他想,等到那一天,他还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就像这一次。 他摇着头,叹息着朝前走去。 城南的城郊有一处小小的庭院,院子很开阔,里头种着几株红梅,是多萼朱砂。 花瓣层层叠叠,小巧精致,鲜红如血,在这冰天雪地中有一种别样的风情。 一双干净修长的手伸了过去,细心地折下一株红梅。 “给。”他转身交给身后的素衣姑娘,回眸一笑,媚骨生辉。 清秀小巧的姑娘怔怔地接过,“谢谢公子。”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发丝,“你将它栽种在院子里,等到开花的时候,我就会回来了。” 姑娘点了点头,垂下头有些伤感落寞,“公子,你明日真的就要离开了么?” 他点点头,望着飘着雪的天淡淡道:“是啊,要离开了。馨娘,如果等到花开,我还是没有回来的话,你就莫要等我了。” “公子。”馨娘紧张地抓住他的衣袖,“你一定会回来的。一定。” 凤清公子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馨娘将梅花枝细心妥帖地放置在一旁的石桌上,然后认真看着他道:“临行一别。馨娘最后唱首歌给公子听吧,等公子到了盛京。就算不记得馨娘的样子,也一定要记得馨娘的歌声。” 小丫头的眼眸像一汪清澈的泉水,干净无浊,晶莹剔透,凤清望进这样的眼眸里,觉得自己的丑陋肮脏在她眼中无所遁形。 他几欲逃离。 但或许,是太怀念那份纯澈干净了。他轻轻点了点头,“我为你配乐。” “就唱,公子教过我的那一首。” 是《子夜歌》。 凤清想起从前和馨娘无忧无虑的日子,小小的姑娘家睁着大眼睛趴在桌子上。听他唱着戏曲,竟然也能完整无误地唱出来。 那歌声如此动听美妙,纯澈得不含一丝杂质。 那时候他就入了迷,教她唱了一曲《子夜歌》。 他收起那些伤感的情绪,轻轻颔首。很快从屋内取了琴出来。 修长的手指拂过琴弦,悠扬动听的琴音就缓缓飘向天际。 随后,一道清冽干净,犹如天籁般的歌声也轻轻响起。 落日出前门,瞻瞩见子度。 冶容多姿鬓。芳香已盈路。 芳是香所为,冶容不敢当。 天不绝人愿,故使侬见郎。 宿昔不梳头;丝发被两肩。 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琴音复起,歌声悠扬,凤清公子朝馨娘望过去。 思绪也随着她的歌声飘远到了很久很久的从前。 那时候,她还不是刘府的小姐,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卖花女,和母亲相依为命。 也是在这样一个白雪飘飞的冬日。 他买下她亲手做的一支珠花,她送给他一抹纯澈干净的笑容。 那一刻,仿佛世间万物都停了,只有纷飞的雪和她温暖的笑。 这是谁的歌声? 徐修谨在门外驻足,那声音犹如空谷天籁,轻灵通透得好像能穿越人的躯壳直抵人心灵深处。 自从别欢来,奁器了不开。 头乱不敢理,粉拂生黄衣。 崎岖相怨慕,始获风云通。 玉林语石阙,悲思两心同。 如此干净得不含一丝杂质的声音唱起悲歌来,竟然能够让人从心底觉得哀伤。 悲思两心同…… 徐修谨扯开唇角笑了笑,他的心已经多久没有悸动过了。 自从继承了徐家庄之后,他的心就变得又冷又硬,为了保住祖父用一生打下来的心血,他不惜和朝廷的人合作,不惜背叛父亲,伤害母亲,丢弃了所有的良心和灵魂。 他和萧歧,亦是同盟亦是朋友。 只因为,他们一样身不由己,他们一样别无选择。 一旦你心软了,你将只会万劫不复。 其实从他选择了这一条路开始,他就从来没有后悔过。 可现在,听着这样干净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自惭形秽,觉得自己……竟如此肮脏。 歌声突然停了,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声轻微的啜泣。 是女子悲戚的哭声。 徐修谨也从那莫名其妙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他先是愣了愣,随后骂了一句,“靠,老子不走江湖这些年,什么时候变得跟娘们一样了!” 他甩甩头,抬步就往前走。 斜刺里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徐修谨尚未来得及反应,那人就以每秒十米的速度朝他冲了过来,让他避无可避。 “砰……”的一声响,是硬物撞上硬物的声音。 徐修谨痛得龇牙咧嘴,“靠,你铁头功啊!” 撞上他坚实胸膛的是一个人的脑袋。 “对,对不起……”尚还带着哭腔的声音。 很熟悉。 是一个女人。 是那个唱曲的女人! 徐修谨赶紧抬起那人的脸看,“刚刚是你唱的曲儿?” 被抬起的那张脸“刷”的一下变得通红。 她猛地推开他,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然后低着头不断道歉,“对,对不起……” 徐修谨先是一怔。 这张脸好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过他没来得及细想。就被女孩子紧张又害怕的模样弄得万分无语,“别道歉了,你看我这样也不是地痞流氓。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女孩子还是局促不安的,低垂着头。目光始终落在自己的鞋尖上。 徐修谨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害羞内向的女子,似乎你只要再靠近一步她就能晕过去似的。 他实在无语,拔腿就走。 可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却突然顿住,脑中有一道白光闪现,“对了!” 突如其来的一道声音把刚要松了一口气的女孩子吓得半死,脸刹那间白了,盯着他看的眸子充满了惊恐。 “你是不是刘府的人!”徐修谨想起来了。怪不得觉得她眼熟,原来他们见过,在薛慎之的私塾,她是跟着林昭言来的小跟班。 一样的害羞内向。一样的惜字如金。 他徐修谨这辈子就没见过她这么胆小的女孩子。 馨娘也是一怔,愣愣地看着徐修谨,好半天才忆起他来。 他是那日在私塾里的怪异男子! 昭言姐姐说要远离他来着…… 馨娘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为表礼貌,简单“恩”了一声。 徐修谨一拍大腿。“我就说嘛!”然后又兴趣盎然地看了她一眼,“刚刚那歌声是你唱出来的?真没看出来啊,你还有这样的本事。” 被人这样肆无忌惮地盯着,馨娘的脸涨红一片,脑袋垂得越发低了。 徐修谨见状。心里更乐。 这样的小姑娘调戏起来才有意思,冰冷如墨霜,理智如林昭言,每次打趣她们都得碰一鼻子灰,无趣极了! “你叫什么名字?”他煞有介事地问。 馨娘继续低着头,呐呐吐出两个字,“馨娘。”声音比蚊子叫还小。 徐修谨却听清了。 馨娘。 馨娘…… 嘿,有意思。 他弯了弯唇角,“我叫徐修谨。” “……哦。”馨娘半天才应了一声。 她现在只想这个人赶快走。 徐修谨看出来了,再者他还有正经事要办,打趣逗乐到此为止,没有再说什么,吹了声口哨,神色惬意地走了。 等口哨声渐渐远去,馨娘才重重舒了一口气。 她下意识地抬眸朝那人看过去。 只见他……走进了凤清公子的院子。 ☆★☆★☆★ 天色渐晚,林昭言从“林府”离开,坐上了萧歧命人备下的马车,往刘府出发。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林昭言的耳根子还依旧发着烫。 今天的萧歧也不知道怎么了,为了引起她的重视,撒娇耍赖无所不用其极,简直都不像他了。 就连她一本正经地问他讨论为什么会被刺杀的事,他都混闹着赖过,甚至还动手动脚,闹得她完全没办法再问下去。 他从来都是内敛的,鲜少说深情的话语,更别提会像个孩子似的依赖她了。 林昭言想到他透着委屈无辜的眼眸,心就化作了一汪柔软的水,然后往四肢百骸流窜,浑身都开始发软。 但她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其实还挺不赖的。 她不自觉地笑出来,俨然一个沉浸在热恋中的甜蜜少女。 马车在千果巷的入口停下,林昭言下了马车,挥手告别车夫,径自往刘府而去。 这回并没有人等到府门外,林昭言松了口气,看来曼双处理的很好。 她又拐到侧面的角门,守门的嬷嬷同她关系很好,很快放了行,然后一路顺畅地回了春花阁。 “曼双,我回来了。”她心情大好,话出口都带着轻快的笑意。 很快,曼双迎了出来,“姑娘,您回来啦!”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 林昭言朝她眨眨眼睛,“外祖母没怀疑吧?” 曼双摇头,“没有,奴婢说您被李夫人喊去李府玩了,老夫人还很高兴呢,特意叮嘱奴婢们不要去打扰您。” 林昭言笑了笑,“做的很好,下次给你买玫瑰酥吃。” 还记得萧歧上次硬塞给她的玫瑰酥。其实全部进了曼双的肚子。 “好啊,好啊!”曼双很开心地拍拍手,很快又狐疑道:“奇怪。姑娘之前明明还一副不死不活的样子,怎么一会儿工夫就变得这么开心了?瞧瞧。嘴巴都要裂开了!” 林昭言知道她故意打趣,佯怒瞪了她一眼,“不给你买玫瑰酥了!” 曼双脸一垮,“奴婢开玩笑的,姑娘嘴才没有裂开,最多,变大了!” “你还挖苦我!”林昭言气得挠她。 曼双最怕痒。连忙一蹦三尺高地躲开老远,嘴里则不断讨饶道:“姑娘,奴婢错了,奴婢错了!” “让你挖苦我。我可不是好欺负的!”林昭言不依不饶地追上去,只是脸上却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那笑容温和明媚,好似能将冰雪融化。 “六表姐。”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小心翼翼。尚还带着外头冰雪夹杂的冷意。 林昭言一顿,连忙停下动作朝门外看过去。 半开的门牖外站着一个清瘦的身影,低垂着头静静地站在那里。 “馨娘?”林昭言怔了下,然后赶紧迎了过去,“外头冷。你怎么不进屋里来?” 她伸手拉过她的手,一片冰凉。 “快进来!”眉心蹙了蹙,林昭言赶紧将她拉了进来,又朝曼双吩咐,“快去沏一杯滚滚的茶来!” “我怕打扰六表姐。”馨娘任由林昭言拉着,抬眸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 “傻瓜。”林昭言瞪了她一眼。 她身上还穿着斗篷,上面落满了雪,林昭言替她拍了拍,又解下斗篷,对她道:“去屋子里坐吧,暖和。” “恩。”馨娘点了点头,剔透如琉璃的眸中闪着温暖的光。 她想,六表姐人这么好,她的选择没有错。 “六表姐,我来,是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 林昭言将她带到了屋子里头,曼双很快端了热茶过来。 馨娘手里捧着茶,滚烫的温度从手心一直蔓延至四肢百骸,她在寒风大雪中被冻僵的身子才慢慢缓了过来。 “好些了么?”林昭言伸手碰了碰她的手背,发现已经不像起初那么冰了,松了口气,又叮嘱,“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再让丫鬟帮你煮一碗姜汤,睡前喝,出一身汗的话就好了,否则会着凉的。” “我知道了,谢谢六表姐。”馨娘搁下杯子,抬眸很认真地看向林昭言,“六表姐,可以请曼双出去一下吗?” 林昭言见她表情十足认真,看了曼双一眼,朝她颔首示意。 曼双很快退出了屋子。 林昭言好奇道:“到底是什么事弄得这么严肃?” “我在公子那儿见到那位徐公子了。”馨娘低垂着头,轻轻开口。 “公子?徐公子?”林昭言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馨娘解释,“是凤清公子和那日在私塾见到的徐公子。” “哦,你是说徐修谨。”林昭言恍然大悟,可继而又觉得奇怪。 徐修谨不是在萧歧的别院么?虽然后来她走的时候没有看到他,但他又怎么会跑到凤清公子那儿去? 这两个人,八竿子打不着一起啊! “恩。”馨娘却很笃定地点了点头,“我亲眼所见,而且我还同那位徐公子说话了。” 林昭言点了点头,不甚在意。 虽然他不清楚徐修谨怎么和凤清公子认识的,但他们两个,一个是跑江湖的,一个是戏班伶人,在什么场合下机缘巧合的认识也不足为奇,徐修谨都能和萧歧成为朋友不是吗? 她不明白馨娘冒着大雪来找她说这个是为了什么。 可下一秒,馨娘的话就将她所有的疑惑都打消了。 “我见徐公子竟然进了公子的院子,心下奇怪得很,鬼使神差的,我就跟了过去,然后我就听见他们两个在谈事情,好像是关于什么朝堂什么秘密,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正要离去,却听见徐公子说了一句话,他说……”馨娘顿了顿,抬起眸来看林昭言,挣扎片刻,最终还是鼓起勇气,“他对公子说:林家的四姑娘,可是你的亲妹妹。” ☆★☆★☆★ 亲们,今天就这一更,还有一千五百字明天补!!! 感谢书友140228005550651打赏的平安符! 有亲嫌弃感情戏太多了,是真的咩?大家出来冒个泡说一下,不喜欢感情戏我尽量少写点【其实马上离开延陵了,回盛京后你们想要感情戏都木有了啊!感情不易,且行且珍惜吧嘤嘤嘤】 *******   ☆、第二百零三章 追查 第一更~ ☆★☆★☆★ 时间已经进入腊月中旬,天气越来越冷,人们懒得出门,连一向爱往外跑的林若言都消停了下来。 林昭言却是前所未有的勤快了起来。 萧歧受了伤,她上午要往“林府”跑去探望他,顺便跟他讲讲最近发生的事情。 下午…… 她则要去调查凤清公子的事情。 馨娘那一日所说的话起初的确把她吓了一跳,可冷静下来仔细想一想,就觉得不可能。 先不说凤清公子看上去已经十六七岁,与宛妃嫁给父亲时的年份不符。 就算他长相成熟,如今只有十五岁,那也不可能。 宛妃是在嫁给父亲半年后被皇上看中选入宫的,那时候她已经怀了她,怎么可能在半年的时间内怀上凤清公子并把他生出来? 你要说是父亲和宛妃在成亲前就珠胎暗结? 不,不可能的。 名门嫡女最注重名节,她虽不了解宛妃,但至少父亲不会做出这等有伤风化的事情,这是对心爱女子的侮辱。 那就还只有一种可能。 凤清公子和她是双胞胎,而宛妃生下他们两个后,她一个女子被接到了侯府成为嫡女抚养长大。 凤清公子却被无情抛弃成为了戏班伶人? 可能吗? 在这个重男轻女,纲常教化如此严重的年代可能吗? 答案是否定的。 要杀人毁证的话,她也早死了,还能活到现在? 最最关键的是,在她的金手指梦里,宛妃可没有生出双胞胎来! 所以,她要调查的,是徐修谨怎么会跟凤清公子说那么一句话。到底是谁造的谣? 而凤清公子,又信了没有? 他若不信,也便罢了。 他若信了。那就是被有心人利用了,麻烦就大了。 至于这件事的另一个知情人馨娘。她自从跟林昭言说完后,对此事的态度就是绝口不提。 馨娘虽然胆小内向,但她其实是个聪明的女子,她清楚的明白凤清公子不可能会是刘氏的孩子。 所以,他若与林昭言是亲兄妹,那就表示林昭言并不是刘氏所生。 这是一个有关身世的天大秘密,一旦说出去。引发的波动不能预估。 她能够将这件事告诉林昭言,是代表了她最大的信任。 林昭言其实是很感激她的。 只有她自己知道,当那个秘密被戳穿,会引发多大的动荡。 宛妃和皇上…… 谁能想到呢?呵呵。 她可能阻止不了事态的发展。但会尽全力延缓事态的发展,给自己争取更多的机会。 毕竟,她只想当林府的四姑娘林昭言不是吗? 哪怕那个家,再怎么冰冷薄情。 “姑娘。”曼双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思绪。 林昭言从梨花木雕花座椅上直起身子,抬首望她。“查出来了?” “恩。”曼双神色凝重地点点头,“李夫人和凤清公子果真认识,奴婢去品轩居、李府以及凤清公子的住处那儿都打听过,李夫人隔三差五便会点凤清公子的戏,是他们那儿的熟客。而且,李府也单独请凤清公子前去表演过。” “果然。”林昭言的眸光暗了暗。 托金手指的福,她知道了很多事,所以出了凤清公子这件事,她不是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而是找准了目标下手。 那就是李夫人。 联系之间她在刘府听戏的时候,点评《穆桂英挂帅》那么头头是道,显然是很感兴趣,但整场戏却没怎么仔细看。 原因只有一个,她听过无数遍,实在是听腻了。 《穆桂英挂帅》是凤清公子的拿手曲目,所以李夫人跟凤清公子一定认识。 李夫人接近她本就没安什么好心,利用凤清公子制造冲突和仇恨什么的,简直太理所当然了。 “凤清公子已经出发去了盛京了吧?”林昭言收回思绪,问。 曼双点点头,“一个礼拜前就出发了。” “恩。”林昭言颔首,“想办法打听出他们行走的路线,我要写一封信给他。” “这……”曼双有些为难,“姑娘,这毕竟不是在盛京,咱们手上没什么人脉。” 林昭言勾唇笑了笑,“有一个人一定知晓。” 曼双看了看她,“您是说……六姑娘?” 不把她和林若言这两个表姑娘算在内的话,馨娘才是在刘府行六。 林昭言点头,“你去找馨娘问一下,她会告诉我们的。” 曼双欣喜地点了点头。 其实没有人脉,办起事来简直举步维艰,不过在延陵无忧无虑也不需要处理什么事,可现在,似乎有点不一样了。 曼双犹豫了下,还是开口,“姑娘,咱们是时候该回盛京了,现在出发,等到了盛京也不早了,今年除夕您不是还被太后邀请入宫了吗?” 林昭言一怔,才想起还有这么一件重要的事儿。 来延陵太久了,无忧无虑的,人都养懒了,有些事情也不愿意深想。 太后让她入宫,是为了给她赐婚啊! 端王世子…… 她还没有跟萧歧说过呢! 她懊恼地敲了下自己的脑袋,“曼双,我要出府一趟。” 虽然到时候她自有办法解决这件事,但还是跟萧歧提前打个招呼比较妥当。 “姑娘,您要去哪儿?奴婢话还没有说完呢!”曼双急了。 林昭言摆摆手,“回盛京大约就在这几日,我会和外祖母说的,你不要着急,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说完,又道:“你帮我把斗篷拿出来。” 曼双无奈。 正准备认命地去行动,外面的门帘一挑,冬梅恭敬地走了进来,“四表姑娘,盛京来信了,老夫人请您和五表姑娘前去有要事相谈。” 林昭言赶去刘老夫人院子的时候,林若言早就在了,只是神色看上去有几分落寞,眼角甚至还挂着鲜见的晶莹泪珠。 她吓了一跳,以为出什么事了,忙走上前道:“怎么了?盛京来信说什么了?” 刘老夫人赶紧宽慰她道:“没什么,你莫要担心,是你母亲来的信,说她已经到了,盛京一切安好,你父亲也很好,大约是没什么事的。” 林昭言松了口气,她就知道大伯母那封信里虚假的成分居多。 她大约是想把她们都喊回去,可是为了什么呢? “只是……”刘老夫人又犹豫着开口。 ☆★☆★☆★ 嘤嘤嘤,今天被逼去相亲了囧,原本以为吃顿饭就了事可以赶回家码字的,谁知道各种原因拖延到现在,这是昨晚码的了……我再赶赶【现在完全不在状态啊……】   ☆、第二百零四章 放手 第二更求订阅求粉红! ☆★☆★☆★ “只是什么?”林昭言的心一提。 刘老夫人失笑,拉过她的手,略有些黯然道:“只是,你母亲让你们即日启程回京,说是太后下了旨,今年除夕邀请你们几位小姐入宫庆贺。” 从延陵到盛京要大半个月,要想赶回去过年,的确要赶紧出发了。 林昭言本就打算跟刘老夫人提回去的事儿,闻言,并没有多大的惊讶,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你想回去么?”一直沉默的林若言突然盯着她开口。 林昭言知道她的心思,在林若言心里,巴不得一辈子都呆在延陵不回去,其实她也是,且不说建安侯府人心复杂,她不愿意接触那些人,就是那个秘密,也让她恨不得永远躲在延陵才好。 可躲避又能够解决什么问题呢? 你躲得了一时,难道还能躲得了一世吗? 只有主动进攻才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于是她对林若言笑了笑,“总要回去的,早回去还是晚回去,咱们都是要回去的,母亲这封信就算不来,等过一阵,我们也要走了。” 林若言无非是要留下来过年,可过完年呢,还是要回去。 多呆这么半个月又有什么意思,不过是徒添挂碍。 林若言垂下眸,神色不甘且落寞。 林昭言叹息着摇了摇头,然后走过去,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林若言抬眸看她。 林昭言轻轻吐出三个字。 林若言一怔。 林昭言弯唇轻笑。 她说的是陆言之。 犹记得当初他们离开盛京的时候林若言还很舍不得陆言之,如果呆在延陵不回去,又怎么能见到他呢? 林若言神色才略有些好转。 刘老夫人见状,也笑着道:“又不是不能够来了,等明年开春。外祖母派人去接你过来。” 林若言这才完全释然,冲刘老夫人抿唇露出一抹笑,“那咱们一言为定!” “恩。一言为定。”刘老夫人也含笑颔首,可眸子里的落寞却清晰得不可忽视。 她心底。也是也很舍不得这两个外孙女。 林若言很快出了屋子,神色相比之前轻松不少。 林昭言并未急着走,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刘老夫人说。 谁知她尚未来得及开口,刘老夫人就先行道:“昭儿,你到里屋来,外祖母有话要同你说。” 林昭言见刘老夫人神色严肃的样子,怔了怔。然后颔首,安静地跟着她步入了里屋。 刘老夫人在里屋的一处软榻上坐下,又拍了拍身边的空位,道:“昭儿。这边坐。” 林昭言依言坐过去。 刘老夫人就拉过她的手,重重叹了口气,“昭儿,你还会想起你文轩表哥么?” 林昭言身子一颤,抬起头来看刘老夫人。 她没有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 刘老夫人更紧地握住她的手。似是宽慰,“外祖母知道你还想着他,否则你不会和李家的二公子走的那般亲近,他给人的感觉很像轩哥儿不是么?” 原来外祖母也看了出来,难道她那样大力撮合她跟李文清也是这个原因吗? 林昭言的鼻端有些酸涩。随后点了点头,“会,昭儿时常会想起文轩表哥。” 刘老夫人笑着摸了摸她的脸,“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子,轩哥儿在天有灵也该欣慰了。其实外祖母知道,轩哥儿的死并不怪你,你不必自责,也不必给自己压力,觉得好像欠了轩哥儿什么。你没有,你并没有知道吗?” 林昭言心里升腾起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好像有一根细小的针落入心湖里,轻轻泛起一丝涟漪。 外祖母说,文轩表哥的死不怪他。 其实她一直是这样跟自己说的,但心底的愧疚,难免让她觉得自己在自欺欺人。 现在外祖母这么跟她说,她觉得心里好受了许多。 刘老夫人又道:“所以,你不必感到歉疚,也不必被这歉疚蒙蔽了内心去选择自己并不喜欢的人,你要顺从本心才好。” “外祖母……”林昭言惶恐又不安地看了她一眼。 难道她跟萧歧的事情,外祖母已经知道了吗? 刘老夫人并未注意到林昭言不安的神色,继续叹息道:“昭儿,你要明白,做长辈的为子女操心无非是希望子女将来能够平安快乐,你虽不是我的亲孙女,但在外祖母的心目中,你跟若言、昕哥儿就跟外祖母的亲孙儿没什么区别。外祖母那么为你的婚事操心,不是为自己图谋,也不是想从你这儿得到什么,你明白吗?” 林昭言怔愣地看着刘老夫人。 她先前是有些明白的,现在又不明白了。 听外祖母后面的一番话,应该不是知道了她跟萧歧的事情,那她突然发出这番感慨到底是为何? 外祖母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外祖母……”林昭言刚想把事情问清楚,刘老夫人就先行摇了摇头,无不遗憾道:“你跟李二公子也只能说是有缘无分,他再像轩哥儿也毕竟不是轩哥儿,你更不必为了表孝心而特意顺从外祖母的意思嫁给他,算了,都算了吧,缘分天注定,强求不得。” 林昭言才终于明白了刘老夫人的意思。 感情,是跟李文清有关。 外祖母是打算把李文清开出局了? “是不是李夫人同您说了什么?” 一定是李夫人吧,除了她,她还真不想出有第二个人能让外祖母这么反常,从之前的积极筹划到如今的黯然可惜,甚至为了不让她自责而这么开解她。 里头肯定有古怪。 果然,便见刘老夫人点了点头,“本来。外祖母知道你快回盛京了,就想着尽快跟李夫人把你和李二公子的婚事定下来,但当我登门拜访提出这个要求后。李夫人却说,你们是流水有意落花无情。她说她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娶一个心中惦念着旁的男子的夫人。我心下奇怪,细细询问下才晓得,李二公子说,你常常看着他像在看着别人,还说你曾经在李二公子面前提过轩哥儿,甚至毫不避讳地说李二公子跟轩哥儿很像,更不止一次道外祖母用心良苦不想辜负了。所以。李夫人觉得你并没有真心实意,给推却了。” 林昭言听得久久无法言语。 什么叫睁着眼睛说瞎话? 诚然,这些话她的确都在李文清面前说过。 但到底是谁先模仿文轩表哥的说话气质,又是谁三番五次主动在她面前提及外祖母的呢? 原来这一开始就是个套啊! 如果她没有做那个梦。可能现在早已经把李文清和李夫人当做至亲好友,再一出这件事,更会对他们产生歉疚心理。 到时候,她就更好掌控了吧? 林昭言勾起唇角,沁出一抹凉凉的笑意。 “昭儿。你莫要难过,也莫要怪罪了李夫人。”刘老夫人见她神色凝重,忍不住开解。 是开解而不是安慰。 因为在刘老夫人心目中,也觉得李夫人和李文清是无辜的呢! 她说不定也觉得歉疚吧,好一番折腾到头来外孙女喜欢的另有他人。好像是他们把人家耍了还被当场打脸一样! 林昭言的眸光更加幽暗了。 如果凤清公子的事情也与李夫人有关的话,那这个李夫人就太可怕了些。 她想要做的事,甚至要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恐怖。 她心脏紧紧缩了一下,那种未知的害怕令她浑身发着寒,她隐隐有预感是要出事的,但不知是什么事。 对了,萧歧! 她忘了还有萧歧。 萧歧不是一向无所不能的么,他能查出各种各样的事情,哪怕是十几年前的,隐蔽得再好的秘密。 他上次还警告过她不要跟李夫人和李文清接触,还答应过一定会帮她再彻查到底。 他肯定知道什么! “外祖母,我想要出府去。” ☆★☆★☆★ 有一个开明并善解人意的长辈就是有无限好处,林昭言很顺利地出了府,刘老夫人一句话也没有问。 她老人家大概以为她是要去李府亲自登门道歉。 林昭言没打算跟自己过不去,她现在是能尽量减少和李府的接触就减少。李夫人亲自退却了这门婚事还给她省下了不少麻烦,至于刘老夫人那边,她以后再想办法解释。 马车一路很顺畅地来到了萧歧的住处。 林昭言让车夫福叔将马车驶到巷子口等她,自己则迈步走向侧面的角门。 林府并没有固定的丫鬟婆子,只是萧歧这次受了伤,徐修谨为方便照顾他的日常起居特意从外面采买了两个小丫鬟,却是除了服侍萧歧不给她们任何实权的。 所以萧歧为了让林昭言进出方便,特意交给了她侧门的钥匙。 算起来,她真是“林府”的半个主人了。 想到这儿,林昭言的耳根子微微发烫,又想到萧歧最近近乎孩子般的依赖,她耳朵就更红了。 其实撇去他受伤一事不谈,她还是很喜欢看到他这副样子的。 至少没那么冷静理智,更没那么冰冷无情,让她稍稍能体会到一点“恋爱”的感觉。 她很快走到了侧面的角门。 门一如既往是关着的,林府所处偏僻地带,整座宅子也跟没有人住着一样死寂。 林昭言知道他是为了躲避萧王妃的追杀,尽量选择低调行事。 只是没想到,还是被萧王妃找上了门。 她叹息着摇了摇头,正待掏出钥匙开门,原本紧紧关闭的门竟然自己开了。 林昭言眨了眨眼睛。 然后她就看见从门那边走出来一个人。 很熟悉的人。 徐修谨。 林昭言又眨了眨眼睛,“真巧。” 两次她想进去徐修谨都这么及时开门,简直让林昭言怀疑他是不是算计好了的。 徐修谨并没有接她的话,也没有侧开身子让她进去,而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那样认真而执着的眼神看得林昭言心里直发毛。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然后蹙眉,“你……要干什么?” 徐修谨这样的表情让她想到半个月前萧歧刚出事的时候,那天她匆匆赶来探望他,徐修谨也是这副样子。 严肃又阴冷的表情,好像她欠了他什么似的。 “林昭言,我上次同你说的话不是开玩笑的。”徐修谨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 沉浸在恋爱中的女子总是没有多少智商的,所以林昭言愣愣的,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徐修谨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口,一字一句地提醒,“你放过萧歧吧,也等于放过你自己。” ☆★☆★☆★ 稍后还有一更,小安在生死时速啊!妈蛋嘤嘤嘤,感觉不能再爱了,以后谁让我相亲我跟谁急!【帅哥除外】   ☆、第二百零五章 离别 第三更! ☆★☆★☆★ 延陵的冬天真冷啊! 冰寒的风,带着湿意,一点点席卷入人的骨子里。 林昭言立在风中,一袭素白的衣袂飘飏,脸被寒风刮得生疼。 但她却浑然未觉。 徐修谨的话,始终清晰得在耳畔回荡,字字句句就像是细小的银针,一下一下戳入她的心脏。 但或许是太冷了吧,她的心似乎被冻僵了,感觉不到一丁点的痛感。 真的,一点都不痛。 林昭言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刘府,只感觉身体和灵魂都不是自己的了,她的行动不受意识控制。 因为此时此刻,她应该放声大哭不是吗? 可为什么她没有哭,甚至始终带着微笑迎接众人? 她笑着坐上马车,笑着回了刘府,笑着回禀了外祖母,笑着同曼双说累了,笑着将自己锁在屋子里。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灵魂被剥离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在一旁像木偶一样做着应该做而不是想要做的事儿。 她明明是不开心的,却要逼自己笑出来。 只为了,不想让他人担心。 然后她又看见那始终微笑着的女子走到了床榻边,和衣躺了下来。 她又轻轻闭上了眼睛。 有一颗晶莹的泪珠不小心从眼角滚落。 ********* 翌日清晨,天气清朗,阳光大好。 在这个寒冬,难得放了一次晴。 林昭言一如既往地起床、穿衣、梳洗、打扮、吃饭、看书,从表面看并未有任何异样。 看了一会儿书,刘老夫人派了丫鬟过来,说是帮她们收拾东西。准备明日出发回京。 林昭言并没有异议,全程交由曼双打理,自己则继续看书。 她在床榻上赖了一个上午。午膳的时候,刘老夫人身边的丫鬟来通知。说刘老夫人要大家聚在一块儿吃一顿,算是为她们两姐妹践行。 林昭言表面上是应了,可却一直懒懒地躺在床上不想动。 曼双唤了她几次,她还是无动于衷。 直到最后冬梅亲自来催,她才懒洋洋的从床上爬起来,稍稍收拾一番后去了刘老夫人的院子。 曼双为此很是奇怪。 姑娘平日里虽然也不是个热情高涨的主儿,但至少有血有肉有感情。起码能让人感受到她的七情六欲和真实感,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表面看着好像没什么区别,可好像有什么内里的东西变了。 让人感觉。让人感觉姑娘的躯壳还在,只是灵魂没了,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想到这儿,曼双狠狠地打了个寒颤,然后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 午膳期间。众人都一直言笑晏晏的,不提离别的话题徒增伤感,几位素来爱活跃气氛的表姐弟们更是插科打诨,兴致高涨,一场离别饭吃得分外热闹。 林昭言也陪着他们笑。看上去毫无异样,可你若自己观察,便会发现,她的眸中,一片死寂。 等到吃完了午膳,刘老夫人把她们两姐妹留下来说了几句体己话,所言无非是让他们在路上小心一些,平安抵达的时候别忘了捎信回来等等。 林若言很爽快地应了,还说:“不用捎信了,外祖母您不是说等过完年就要盛京接我嘛!” 刘老夫人抿唇直笑。 林昭言很安静地在一旁听着,始终没有言语。 好在她素来话不多,刘老夫人也没有怀疑,很快放了她们回去。 等回到院子,林昭言又继续躲在屋子里看书。 曼双几次跟她说事情她都爱理不睬的,让曼双恨不得想钻进书里研究研究这书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林若言下午也来了一次,本想跟她谈谈心诉诉苦,结果她照样爱搭不理,明明昨天还说好听的话宽慰她,今天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林若言偷偷把曼双叫过去问她怎么回事。 曼双一脸无辜地答:“奴婢也不知晓啊,姑娘从昨天晚上就这样了,好像游离在世俗之外似的。” “不对劲。”林若言果断下了结论,可是她除了知道不对劲,其余的什么都不知道。 好在林昭言除了变懒了一些在其他方面也没有什么变化,到了晚间的时候甚至主动招来曼双问了问她关于回盛京之事的细节,譬如都带了哪些东西,譬如有没有写封信回去等等。 曼双一一回答她之后她就挥挥手示意退下,然后换了衣服熄了灯开始睡觉。 曼双在窗户外望着灭下去的灯烛,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觉得,姑娘好像……生无可恋了一样。 这个词虽然严重了点,但她自小与姑娘长大,对姑娘的脾气秉性摸得一清二楚,姑娘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时候,表面看着一切如常,可你若望到她心里去。 死寂。 是死一般的寂静。 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二日一大早,林昭言便被外面的吵闹声震醒了,明明声音很大,大到她根本睡不着,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想动。 就是觉得,没什么意思。 于是就这么瞪大眼睛躺在床上,视线始终落在屋子的顶梁上,那用上好红木制成的梁柱上雕刻着美丽的图案。 刻了什么来着? 林昭言看不清,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想要仔细辨认,可竟然觉得累了。 是真的累了,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她恍惚地想,一定是笑得太多了,违背真心的笑容几乎发光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闭上了眼睛。 好累。 她想,要是能永远睡下去就好了。 睡着了,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烦恼。 管你身世之谜,管你爱恨情仇。管你江山美人,那都与她无关! 她果然还是最擅长逃避啊! “姑娘。”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林昭言动了动嘴,想要开口应声。竟然发现没有力气。 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她索性破罐子破摔,闭上眼睛不作回应。 “姑娘。”外面的敲门声又一次响起。伴随而来的还有曼双不厌其烦地提醒,“姑娘,马车已经备好了,东西也都收拾好了,您快起床梳洗打扮,要出发了。” 要出发了…… 要回盛京了啊! 回了盛京,延陵的一切都要忘了。快乐的、甜蜜的、痛苦的,都该被尘封在心里。 她依旧是建安侯府的那个四姑娘。 她将会被太后赐婚,嫁给端王世子。 这是她的前路,太后都已经替她规划好了! 望眼整个大燕国。哪家闺秀能有这样的待遇? 她林昭言该知足了吧? 该知足了。 于是她扯了扯唇角,想要放声大笑。 可,竟然笑不出。 完了,这下懒病严重了,连笑都笑不出。 不过再笑不出。也该面对啊! 面对不是么? 面对这个充满坎坷和狗血的人生! 呵,助龙飞天却又红颜薄命? 笑话。 林昭言最终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她走到屋门口去开门,才发现门被自己反锁了,怪不得曼双没法进屋。 曼双见她终于开了门。重重舒了口气,然后一把扑过去抱住了她,带着哭腔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姑娘,您吓死奴婢了!奴婢还以为您要做什么傻事呢!” 林昭言怔怔地由她抱着,好半响才伸出没有力气的手拍了拍她的背,“傻瓜,怎么会呢,活着多好啊,我不会寻死的。” 说完,她自己都怔了怔。 是啊,活着多好啊! 看,外面的阳光多灿烂,她怎么会寻死呢! 可她先前却是怎么了?辜负韶光像个半死人一样活着? 爱情虽好,但若没有缘分也不该强求,她不能让自己钻进牛角尖里去。 放手,要放手也很容易的。 她又拍了拍曼双的背,“你放心,我很好,并且今后只会更好。” 回盛京的一切都准备妥当,刘府的人都前来送行。 同刘氏当时离开时候的场景一样。 林昭言那时还在感慨,结果时间一晃,这么快就轮到自己了。 刘老夫人很是伤心不舍,拉着她们两姐妹又把昨日叮嘱过的话说了一遍。 馨娘也是啜泣着跟她们作别,还分别送了她们一打手工制作的发簪首饰,让她们即便是去了盛京也不要忘了她。 最难过的莫过于刘明毓了,拉着她们两姐妹哭成了一个泪人。她自然要哭,等她们走了,今后再要拉个人光明正大地出去玩却说成干正事就没那么容易了。 林昭言笑着捏她的脸,又故意打趣了几句,才叫她恼羞成怒地止住了泪水。 等到他们坐上了马车,刘府的人依旧是在门外依依不舍地同她们挥手作别。 马车前行的那一刻林昭言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她喊车夫停了马车,又招手让馨娘过来,将一直贴身珍藏的一把钥匙交给了她,然后探出车窗附在她耳边细细低语了一番。 馨娘错愕地看了她一眼。 林昭言歪了歪头,“你忘啦,咱们之间是没有秘密的。” 馨娘一怔,随后又感动又伤心地笑了出来。 她握紧手中的钥匙,朝着林昭言用力点了点头,“六表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帮您把钥匙完整交还。” 林昭言抿唇笑了笑,然后放下了车帘,掩住了眸中的落寞。 马车复又开始行驶。 林昭言望了望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觉得心里好像也被挖走了一块东西。 空落落的。   ☆、第二百零六章 与君诀别 四千字大章!求订阅求粉红! ☆★☆★☆★ 从延陵到盛京路途遥远,林昭言她们又只有半个月的时间,所以马车赶得很快,不过半日的功夫就已经出了延陵城往官道上出发。 深冬的天,寂寒寥寥,本是个不易出门的天气,但因为接近年关,外出的游子或商贾都赶在这最后的时节回乡。 官道上都是人,往来络绎不急,便是坐在马车内,林昭言也能感受到那份发自肺腑的热闹和喜悦。 她忍不住掀开帘子朝外面望去,深冬的寒风刮在脸上很冷,江南的杏花垂柳早已经凋零,只剩下枯桠的木枝在寒风中萧索飘零。 很凄凉,如同她的心。 可往来的人们脸上却都带着笑意,那样的欢欣喜悦,是回归故里回到家乡才会有的喜悦之心。 林昭言前世见过那样的笑容,在冰冷凄清的病房里,有个与她关系很好的小伙伴病愈出院的那一刻,脸上就挂着这样的笑容,她同她说:“我要回家啦!”眉目是那样的洒脱欣然。 是啊,要回家了,回到生我养我的故土,见到爱我疼我的亲人,怎能不高兴? 可是她呢? 回到了盛京,真的好么? 那里,可有真心实意没有欺瞒过她分毫的人? 林昭言默默放下帘子,唇边沁出一抹苦笑。 这时,车外突然传来一声马匹的嘶鸣,随之而来的是车夫慌张的“吁 声。 因为马屁受惊而产生的车厢晃动。令林昭言也跟着摇晃了几下,紧紧攀住了车窗框才避免自己摔倒。 而后马车渐渐稳定了下来,林昭言先去看林若言,见她没什么事便对着车夫出声道:“发生什么事了?” “回禀四姑娘,是……”车夫的禀告还没来得及说完,林昭言便听到了一道从容不迫却又冰冷肃然的声音。 “是我。”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让林昭言在这数九寒冰天中更是入坠冰窖。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坐下的软垫。 那上好的白狐软垫被她抓出了一道凌乱的折痕。 你再细细看去,会看到她那双比白狐皮软垫还有素白的手在微微颤抖。指节已泛青白。 她强迫自己定下神来,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尚处在迷惑中的林若言道:“你稍等片刻,我出去一下。” 林若言下意识就抓住了她的手,“你要去做什么?” 她跟林昭言从小一起长大,虽然之后关系渐渐冷淡,但也十分清楚这个姐姐的性子。 她虽温和淡然。对周遭的一切好似并不理会,一副温吞吞好欺负的“死人性子”,但她是有脾气的,偶尔被她欺辱过分的时候也会冷笑着回击,让人觉得她是有感情的。 可这两天,她窥她的表现,则变成了和从前截然相反的两样。 现在她是笑着。表面温和从容,内里却有什么东西变了,像是,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 她很害怕她这样的改变,所以刚刚一路都在想着如何开解她,却因为不晓得是什么原因而无从下手,就这么沉寂了一路,直到刚刚突然起来的状况才叫她回过神来,也就下意识地抓住了她的手。 她很害怕她就这么离开。 林昭言拍了拍她的手,朝她露出一抹安抚的笑容。“不要害怕,不过是一个想不开的故人罢了。” 林若言困惑地眨了下眼睛。 林昭言又拍了拍她的手,然后轻轻抽出,掀帘下了马车。 挡在马车前方,那个骑在黑色骏马上的人果然是他。 此时他一袭白衣如雪,衣上还带着从远处追赶而来的凛冽劲风,可那身形容,皎洁明亮的像是云间的一轮明月。又像是皑皑山头上的雪。 寒风吹扬起他墨黑的浓发,有细碎的雪花轻轻落在他的肩头,他整个人都陷在一片阴郁之中,好似天空此时翻卷的云雾。与那身形容如此的不搭调。 林昭言眯了眯眼睛,然后弯唇笑了。 她从来没见他穿过白色的衣衫,这样的纯洁清透,不染尘埃。 可,他大约还是不适合的吧! 他的心,哪有这么纯洁剔透。 便是面对她时说的那些甜言蜜语,都是别有目的,如今想来,那么引人发笑。 “萧公子,咱们借一步说话。” ********** 林昭言并不畏惧与萧歧摊开来谈话,早在她心念转动间将钥匙交给馨娘的时候,她就预料到了他会追上来。 一个多月的相处,她很清楚萧歧的性子,他是属于那种对一切都要了如指掌的人,他不喜欢无法掌握的感觉,恨不得所有的事情都要按照他的部署他的计划一步步进行,他不会允许有谁打乱他早就布置好的步伐。 他查各种各样的事情,公开的、隐蔽的、能知道的、不能知道的,他都要让自己一清二楚,仿佛这样便能将整个天下尽在掌握中一样。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呐!她早就该看出来的不是么? 林昭言想到这儿,又勾起唇角笑了笑。 她这样不辞而别,甚至不说个原因理由,对于无往不利的萧大少来说,肯定很吃瘪吧?难怪会这样气急败坏地追上来,甚至都穿错了衣裳。 如果她没有记错,这件衣裳应该是徐修谨的。 再看他发丝略显凌乱,面色微微苍白的样子,想来是受的伤还没有好全,这么一路狂奔而来,伤了元气罢了。 “萧公子来找我何事?”林昭言抬不抬下巴,装作很冷傲的模样,故意不让自己去看他的脸。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看他如此单薄脆弱的样子,她心里还是免不了泛起一阵疼。 萧歧来之前的确是有很多问题想要问的,从他突然收到馨娘送来的钥匙,告诉他林昭言已经离开延陵的时候从心底生出的怒气的确让他有很多问题想要问。 可现在,面对林昭言冰冷漠然的样子,他的心脏狠狠一揪,那些问题便一个字都问不出了。 他是再聪明不过的人了,见一叶而知全秋。林昭言前几天还对他温言细语,现在却突然拿这样冷漠的眼神看他,他岂会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他动了动嘴唇,吐出几个字,“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林昭言挑了挑眉,明知故问。 她不会说出来,她刻意让馨娘去交还钥匙就是为了逼他前来。逼他自己说出来。 她需要做一个彻底的了断! 只待他亲口承认,她就把他们过去的种种一笔勾销,情爱没了,恩怨没了,什么都没了。 她不会被他利用,自然,也无需怨恨于他。 她恨的。从来都是已经伤害了她的人。 而恨一个人太累,她不想走到那样的地步。 萧歧看林昭言含着讥笑和嘲讽的眼眸,只觉得身上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寒意。 是他让她绝望了吗? 他明明不想的。 他想要开口解释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毫无诚意的“忏悔”。 “对,你的确没有说错,我一开始接近你就是为了利用你,甚至假意制造我要利用令妹的假象,也是为了将来在接近你的时候好让你放松警惕,毕竟。我调查过你,你没有那么好骗,倘若不前前后后做好十足的戏,你恐怕很难入瓮。而之后,我对你的温柔关切,也不过是敷衍你的虚情假意罢了……” 饶是早已经预料到了答案,林昭言的身子还是忍不住狠狠发颤。 她觉得周身一片寒凉,就像是将她扔到了冬日结冰的湖水里。那么冷那么冷,可她游不上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在一片薄冰底下沉沦,不断沉沦。直至万劫不复。 她咧开唇角,哂然一笑,“萧公子倒是直言不讳,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了呢!” 萧歧也扯出一抹笑,“这世间种种哪样不是利益当前,既然林四姑娘已经瞧破了萧某的阴谋,那萧某自然是利用不成姑娘了,还留那劳什子的情面做什么?” “萧公子倒是实际。”林昭言淡淡地朝他望过去,又挑了挑眉,“不过既然萧公子利用我不成,为何不索性杀了我?我若是落入了其他人手中,对你可是一个不小的威胁。恐怕萧公子还不知晓,太后可有意将我赐婚给端王世子呢,同样的萧姓长子,同样的名正言顺。萧公子,你不怕么?” 她这话简直是在挑衅! 萧歧垂在衣袖中的双手微微颤抖。 杀了她?杀了她么? 她明明知道他是做不到的,哪怕现在已经撕破了脸,他也是做不到的! 林昭言见他没有动静,甚至还近乎愤怒地瞪着她,又轻轻笑了两声,“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萧公子为人正派清廉,便是为了个中利益也不会同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小女子过不去,那样,未免显得萧公子心胸狭隘,太不是男人了呢。” 萧歧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林昭言这样*裸的挑衅和刁难,明显是在打击报复。 而她也不知是笃定萧歧不会伤她还是根本不怕死,脸上的表情始终淡定从容。 “林四姑娘说话一定要这样不留余地吗?”萧歧盯着她,故作冷硬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丝裂缝。 林昭言却浑然未觉,而是一挑眉,巧笑嫣然地道:“萧公子真是笑话,不是您刚刚说利用不成就不需要留脸面了么?现在小女不过也是说了几句实话,您就受不了了?那您怎么不想想被您当傻子一样欺骗感情的小女呢?” 萧歧没有说话。 林昭言始终笑着,就在萧歧受不了想要转身离去的时候,她却突然敛容严肃了下来,“萧歧。”她轻轻开口,见面以来第一次喊了他的名字。 萧歧身子一顿,终究没忍住转过身去看她。 只见她脸上的笑意已经完全收敛,眸光也变得凌厉冷淡,只眉宇间溢出一抹说不出的淡淡哀愁。 “祝你心想事成,你我就此别过,但愿永不再见。” 她的声音低吟浅绕,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空寂幽然,好似来自遥远的虚空,那样的不真实。 天上纷纷扬扬的雪花突然变大,如柳絮般落在了人的发丝肩头。 林昭言静静地看向萧歧,他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任何反应,表面看像是不在乎,可细细观察,才发现是僵住了。 雪花一点一点地落在他的身上,他并没有穿着斗篷,须臾墨黑的发丝上都染上了洁白晶莹的雪,衬着本就苍白的脸越发的没有生气。 林昭言突而想起一句话。 霜雪落满头,也算是白首。 白首…… 她从前想要白首到老的人的确是他。 可如今…… 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了。 ******************* 林昭言回到了马车内,萧歧已经离去,她脸上的表情也与去之前没有分毫差别。 可林若言却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了。 很细微的差别,不仔细观察根本不会知晓。 “林昭言,你心情怎么变好了?”她忍不住问。 “是吗?”林昭言摸了摸自己的脸,几乎能感觉到眼角细小纹路的变化,那是上扬的。 “是啊!”林若言猛点头,因为林昭言重新“活”了过来,她脸上也是光彩重生,“你先前虽然笑着,但给人感觉是死的,就像木偶人儿一样,可现在,你是真心在笑的!” 林昭言唇边浅浅荡出一抹笑。 她的确是真心的。 萧歧的出现以及那番冰冷到绝情的话语,初初听来的确让人心灰意冷,可她不是那般愚昧的女子,叫萧歧过来与其说是要有个了断,不如说是在试探他的真心,试问,哪个真想利用你的人会在你面前坦率承认?还是在你完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 他若真想利用她,定是抵死不承认再想方设法地安抚她,而不是说出这么一长串戳人心窝子的话,像是怎么让你死心怎么来。 他越这样说,越证明他其实是在乎。 而徐修谨对她说的那些话以及那句“助龙飞天却又红颜薄命”的预言,定是有心之心在背后做文章。 想到这儿,林昭言的眸光微敛。 她这场戏是要做的,必须要现在跟萧歧划清距离,免得被有心人给利用了。 而这之后的事情,还必须得徐徐图之。 因为她尚还不确定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千万不能像无头苍蝇一样自乱了阵脚。 她先跟萧歧假意决裂,先顺了那些人的心意,再看看他们之后会做什么。 总之,她不要被人牵着鼻子走。 ☆★☆★☆★   ☆、第二百零七章 流光容易把人抛 第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相较于林昭言的淡定从容,萧歧就没有这么好过了,几乎是一路浑浑噩噩地回了延陵别院。 他之前刚听闻这个消息,因为太过震惊而想去杀了薛慎之,被徐修谨一番纠缠阻拦,却不小心伤到了自己,内力反噬下身体本就虚弱,需要好好静养三月,可刚刚快马加鞭地去追赶林昭言,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体力。 所以当她支撑着回到了延陵别院,天色已经全黑了,他也终于体力透支昏倒在了地上。 是墨霜发现的他。 情急之下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赶紧和绿翘一起将他扶到了屋子里,等一切安置妥当后又吩咐绿翘去请徐修谨过来,自己则替他查看了伤势,确定只是体力透支后方才松了一口气。 深冬的夜寒冷孤寂,天上并没有几颗星子,连明月都被浓雾遮挡,窗外一片昏暗。 屋内只有烛光跳跃,他精致俊朗的脸就陷在一片昏暗的烛光中,眼眸紧紧闭着,眉心微微拧着,看上去十分痛苦。 墨霜静静看了一会儿,随后伸出手,伴随着花香四溢,修长细腻的指尖轻轻抚平了他的眉心。 “你怎么就这么傻呢……” 无限哀婉的语调,像是高山上弹奏的一曲悲歌,却也不知这个“你”叹的到底是谁。 静静守了一会儿,徐修谨便被绿翘带回来了。 他是一路跌跌撞撞冲进屋子的,看到墨霜便劈头问道:“萧歧怎么样了?” 墨霜轻轻扫了他一眼。漂亮精致的眉毛微不可查地蹙了蹙。 徐修谨的发丝衣衫尚还有些凌乱,脖颈处甚至还有某些可疑的红痕,身上更是酒气熏天。 不用问,也知道他是从哪个温柔乡里被绿翘拽回来的。 墨霜无意过问徐修谨的私生活,只是对他在发生了这种事的情况下还有闲心花天酒地感到不满。 当然,这些不满她是不会在徐修谨面前表现出来的。 “公子无事,休养三日即可。” 徐修谨重重舒了一口气,而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形容很是狼狈绮丽。他赶紧将衣衫拉起来,佯装咳嗽了下以正神色,“没事就好。” 墨霜想了想,还是主动开口问道:“公子这样,可是为了林姑娘?” 徐修谨一怔,没料到一向清冷淡然的墨霜会主动开口问他这等俗事。 不过随后他就轻轻笑出来。 不管是什么人,最终都逃不开一个“情”字。 萧歧是。 墨霜亦是。 他含笑颔首。甚至带着些恶趣味地看着墨霜道:“怎么?心疼了?打算去给你家公子讨回公道?” 墨霜亦是淡淡的笑,“徐公子说笑了,感情这种事讲求的你情我愿,林四姑娘不愿意了,谁也不能逼她。” 徐修谨却是惨然一笑,“不愿意?是啊,知道那种事她若还愿意的话。那天下第一号大傻瓜就非她莫属了。” 墨霜微微凝眉。 徐修谨望向床榻上的萧歧,面容苍白如雪,神情痛苦低迷,他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种模样,哪怕是几年前他初遇他的时候,他一身伤痕累累,狼狈不堪,眸中却发现冷厉坚定的光,那是摧枯拉朽,毁天灭地的光。 那时候他就知晓。这个人一定不会简单。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愿意同他合作。 可无论如何,他向着的都是徐家庄,他为的都徐家庄的利益! 一切为徐家庄好的,他都愿意去做。 相反的,一切对徐家庄没有利的,他都会毫不留情地铲除。 什么叫置之死地而后生,他必须要林昭言先行斩断情根。这样萧歧将来才不会被所谓的愧疚击败。 这样,今后利用起来才会方便顺利。 他徐修谨,从来都不是圣人。 只是,没想到林昭言真能如此狠心。将前尘过往抛弃的干干净净。 也没想到,他竟然有些心软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墨霜看着他,觉得有些东西好像开始不受控制。 徐修谨重重叹了口气,“说来话长。” ************ 时间过了几日,萧歧的身体渐渐养好,情绪也恢复了正常。 而林昭言这边,则完全出了延陵,往盛京出发。 在行水路之前,一行人先抵达了一座小城,打算停下稍作歇息。 毕竟水路不同于陆路,一旦行了就必须在船上度过,虽然这对于既不晕船也不嫌无聊的林昭言来说没什么大碍,但对于活泼好动的林若言来说就无比痛苦了。 她既不喜欢看书更不愿意做女红,所以硬逼着林昭言在此处停下,打算稍逛一天。 走水路可以节省很多时日,林昭言算了下觉得时间充裕,也就答应了下来。 一行人挑选了一个临近码头的客栈住下。 却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一个故人。 林昭言让随从收拾整理行李之后,便拉着林若言进了客栈,要了两间上房,正准备往楼上而去。 却在刚塌上楼梯的时候与那人撞了个正着。 林昭言心中一动。 那人看到她似乎也很吃惊,向来温润如玉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丝细小的裂缝,抓着扶梯的修长手指也微微颤抖。 不过很快他就敛容垂眸,淡淡开口,“许久不见。” 林昭言的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然而面上却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许久不见。” 林若言却在一旁兴奋地喊了出来,“言之表哥!” 是了。陆言之。 此故人正是几月未见的陆言之。 自从那日在盛京城外以近乎决裂的方式分别之后,林昭言没想过再见会是这样的场景。 在陌生的地方,熟悉的故人,一前一后,唇角含笑,像是久别重逢的友人。 那少年还是一如既往的儒雅俊秀,风度翩翩,一身白衣穿在他的身上。宛如外头的浮冰碎雪,清冽干净不可逼视。 与萧歧截然不同。 他来江南干什么? 林昭言心里有个疑问,不过转瞬即逝,陆言之如何与她无关,反正她也不想和他有过多的牵扯…… 等等,牵扯。 林昭言脑中似是一道白光闪现,从前不明白的一些事此时就像是剥开了云雾般慢慢呈现在了她的眼前。 她的梦里虽没有出现过陆言之这个人。却出现过他的名字。 还是从周霆琛嘴里说出来的。 他们二人,必定是有关联的。 林昭言垂下眸,一念之间心思已是百转。 红颜薄命…… 她不想落得那样的下场,如果那是上天替她谱写下的命运,可现在既然被她提前知晓了,她就要努力放手一搏! 她不能再像从前一样,以为安安静静。与世无争便能岁月静好,平安到老。 她不能冒险。 梦里面,她的身世和周霆琛都是对她很不利的,她得先发制人。 身世先暂且按下不提,周霆琛,却是要先解决了的。 林昭言眸光黯了黯,又静静福身给陆言之行了一礼,便与他擦身而过。 至于林若言,异地逢故人,还是心心念念的故人。她俨然十分高兴,不过大庭广众之下为了声誉她还是收敛了许多,只兴奋地告诉陆言之她们会在这住一天,让他随时来找。 陆言之始终保持良好的仪态和教养,温和从容,言笑晏晏,不费吹灰之力地便打发了林若言。 等到那道俏丽如花蝴蝶般的身影飘然远去,他才紧紧攥起了自己的手指。须臾,又一根一根地松开。 那白皙干净的手掌中,静静躺着一支银质蝴蝶发簪。 先前,它分明在林昭言的发髻之上。 ☆★☆★☆★ 月色已深。浮光微敛,天上一轮皎月高悬,纷扬的雪花静静洒落。 身着白衣的少年手执素伞,静静站在客栈后院的一株古老槐树下。 银白月光洒落,那片片雪花就如同江南杏花,从枝头轻轻飘落,落在少年干净不染尘埃的白衫上。 春日杏花吹满头,谁家少年足风流。 林昭言缓步走来的时候,乍一看到这样的场景,脑中便呈现出了这句话。 虽然现在不是春日,枝头飘落的更不是柔美杏花,但陆言之往那儿一站,本身就带着那么一点儿诗情画意。 陆言之也看到她出现,眸光朝她这么一转,漆黑如墨玉般的眸中就浮现出了点点光彩,看不分明,却无法忽视。 林昭言被他这么盯着,很不自然,咳了一声才缓步走上了前,“谢谢。” 谢谢他在他们关系如此冰裂的情况下还肯出来见她。 “不用。”陆言之弯了弯唇,面容一如既往的温雅柔和。 他翻手,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递到林昭言面前。 是方才的那枚发簪。 银质的发簪躺在他干净素白的手上,还有雪花轻轻凝落,月光皎洁中,发着些微刺目的光。 林昭言伸手接过,心头如藤蔓缠绕纠缠,面对陆言之如此坦然从容的模样,她心底反倒生出了一丝愧疚,不知该如何张口。 “你要我做什么?”温和淡然的语声,似是早就笃定林昭言将他唤来是有事相求。 他这般坦率镇定,林昭言也不想玩什么心虚矫情,她把他喊出来,本就是有事相求不是吗? 于是她也抬起眼,望着他一字一句开口:“配合我,帮我除掉周霆琛。” 不小不大的声音,甚至还带着那么一点儿温柔淡然,像春天湖面吹来的春风,就这么伴随着落雪轻轻飘了过来。 可她话里的内容,却着实震惊了眼前的少年。   ☆、第二百零八章 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第二更求订阅求粉红! ☆★☆★☆★ 陆言之微微瞪大了眸子,手里执的伞柄微微倾斜,霜雪瞬间落满了他的发丝肩头,可他却浑然未觉。 只因为,面前这少女说的话太叫他震惊。 除掉周霆琛。 她这样轻描淡写地开口,又可知,周霆琛是什么人? 一个内宅女子,如何跟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少将抗衡? 便是他自诩聪明,也不敢现在就与周霆琛过不去。 更何况,他也无需跟他过不去。 他的敌人,他的目标,从来都不是周霆琛。 “我知道你要什么,我也知道他要什么,帮助我,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林昭言又这么静静开口,净透如琉璃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很诚恳,很……坚决。 “你,为何要除去他?”陆言之想了想,还是决定问出一个缘由。 虽然周霆琛除不除对他而言都没什么区别,但他也不想无端端招惹了成南伯府这个敌人。 他比较好奇,林昭言为什么突然想除去他,难道,她知道什么了么? 可纵然知道了什么,一个身处内宅的女子,居然能说出要除去朝中重臣的话也实在是不可思议。 记忆中,他所熟识的林昭言从来就不会如此果决勇敢。 “因为他不死,我必死,而我,不想死。”林昭言毫不避讳自己的心思。除去周霆琛不是为了什么家国利益,不是为了什么血海深仇。 只因为,她想要活下去。 很想很想活下去。 死过一次的人了,没有谁更比她懂得活着的乐趣。 “你放心,我不会要你做什么,所有的部署我都会自己进行,你大可不必在这件事上费心苦恼,我要的。只是人脉。” 是了,人脉。 她前几年在建安侯府除了曼双和曼华之外,没有培养出任何一个对她有价值的人才,环境不允许是根本,但主要也是因为她懒,她认为她不会有必要用到什么人脉。 毕竟培养人脉不在一朝一夕,需要大量的精力和财力。她一没有精力,二更是没有财力,一言一行皆被林老太太注视着,而她又实在觉得没什么理由需要她如此劳心劳力,这些年也便这么过来了。 她绝不会想到,在她嫁人之前,还会横生出这样的波折。 关乎了她的命。她怎能不在乎? 这时候,再麻烦再困难都不是什么事了。 可也正如先前所说,培养人脉不在一朝一夕,她知道陆言之不似表面看起来这般单纯无害,他手上,一定有自己的心腹。 寄托于他,虽然不可尽信,但也总比自己跌跌撞撞摸着石头过河要好。 陆言之看着林昭言,望着她一向淡然无波的眸中乍现出了那么一丝丝说不出的光辉,就好像一块润滑的石块。经过风沙的磨砺洗礼,渐渐露出里面白璧无瑕的美玉来。 那样的耀眼夺目。 陆言之甚至在想,若上一世昭儿能有这样的魄力,或许,就不会死了吧? 那么,他也就没有必要跨越重重时光,将人生重头再来,只为救她一次。 他想的是绝不放手。可没想到连牵手的机会都不复存在。 那么这一次,他倘若能帮她,是不是,能试着朝她迈进一步? “怎么样言之表哥?你若许我人脉。我也可许你一个秘密,是关于镇南伯府,虽然这只是你的外祖家,但我想你应当不会想看到它遭殃。再者,我祖母有意拉拢成南伯府,想必是为了宫中的静妃和三皇子,而我看表哥属意并不在此,想必周霆琛出事,你是乐见其成的吧?” 林昭言此番话一出,陆言之更是心生撼动。 他上一世的确和周霆琛是同一个阵营,都是听命于三皇子,最后一个落得英年早逝,一个落得落魄痛苦了此残生。 这一世他自不会走老路,本以为周霆琛也不会,可他却像是被什么魔障了,偏要与天地抗衡,不可屈服于萧歧,誓要在这一世将他斩落下马,所以还是跟随了三皇子,毕竟有家族支持,这要容易很多,依附二皇子太过冒险,而萧铭此人又实在诡诈难以拉拢。 而又因为林昭言的原因,他与周霆琛算是反目,虽不至于成仇,但见他不好过也的确没什么不好的。 他这一世,虽在培养自己的人脉和势力,但经历了上一世的种种,早已经没有了那份揽权的野心。 他所求的,无非就是眼前的女子能够安康快乐。 这一次来江南,也是为她。 只是,这些他是不会说出去的。 她反感他的深情,那就通通收起吧! 从今她与他之间,就只是单纯的利益关系。 他许她人脉,她许他信任,足矣。 “好。”他颔首,眸中带着点点的笑意,在这样凄冷的夜色中,如萤火光辉般点滴乍现出来。 林昭言也弯起了唇角,眸中也有光芒浮动潋滟。 她就知道是这样的答案。 这件事对陆言之有利无弊,成国公府与成南伯府并没有直接的利益牵涉,纵然暗地里都偏向着三皇子,但只要陆言之不愿意,一定可以将成国公府的立场偏转开来。 二皇子和三皇子谁都成不了大器,帮谁,都是错。 世家大族之所以能在百年屹立不倒,那是因为他们忠诚的永远不是所谓帝王,而是他们自己,属于自己的利益。 她知道,陆言之要的,是自己的利益。 再者,她心底,还有那么一丝丝自恋地认为,陆言之不会拒绝她的要求。虽然这很可耻,但她真是这么认为的,从他们重遇那刻他眸中盛发的光辉便可看出。 想到这儿,林昭言自嘲地笑了笑。 什么时候,她变成了她最不想要变成的一类人?为了活下去,去伤害人利用人? 可大约,谁料到自己凄惨的将来都会奋不顾身、不惜一切地去挽救吧? 哪怕最后的结局是飞蛾扑火的凄然,她也甘愿尝试! “阎王让我三更死,我偏要提前到二更,我倒要看看,最后会是怎么样。”林昭言望着天上飘落的雪花喃喃低语,眸中映出一抹迤逦决然的笑意。 既然注定要变天的,那她不介意早些到来。 甚至心里还存着一份赌气的想法,既然都是死,那我宁愿死在我自己手上。 ☆★☆★☆★   ☆、第二百零九章 抵达盛京 第三更求订阅求粉红! ☆★☆★☆★ 趁着雪未落满全身,林昭言跟陆言之辞别回了客栈厢房。 他们之间的约定算是落成,陆言之说他翌日便会做好安排,只待她回京后去一趟永来客栈即可。 林昭言完全相信陆言之的为人,至于他所说的会竭尽所能帮助她则被她婉言谢绝了。 他提供给她人脉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她不想再将他无端端牵扯入内,再者,她心里还有份私心,总觉得一旦彻底放手让陆言之插手此事,就是欠了他天大的人情,她一辈子都还不起。 她不想欠着旁人什么,如今这样,你来我往正好。 她回了客栈,脑中细细谋算的都是她回到盛京城该安排的计划。 除掉周霆琛嘴上说着容易,做起来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而她唯一的王牌无非就是周霆琛对她那若有似无的情意。 美人计,自古以来都是一个妙计。 可这妙计要怎么用才能成为淬毒的催命符,还需要细细布置。 灵运寺,静仪师太,萧铭,周静瑜,周宛瑜,秦阊,秦玉雪,端王世子,太后……这所有所有的人物都在林昭言脑海中过了一遍。 谁是敌人,谁是朋友,谁能帮助她,谁不能够牵涉入内,她都在脑海中一一列举成了一方清单,一瞬便明了。 她现在,再也不能懒散地,漠不关心地活着了。 就算是路边毫不起眼的蝴蝶花。也能在不经意间祭出一条吐着火红信子的毒蛇来。 曼双还未入睡,正在屋内打着瞌睡等她归来,听到门被推开的动静,整个人瞬间清醒了过来。 “姑娘,您回来了?”曼双连忙迎了上前,眸光掩不住的关切,“冷不冷,快来喝口姜汤。” 林昭言望着她担忧关切的眸子。抿唇笑了笑,“不冷。” 她坐下来喝了姜汤,驱散了在风雪中久站的寒意,以及心底那一丝说不出抛却过去那个林四的彷徨和寂寥。 “曼双,你打听到凤清公子的路线了么?”林昭言喝完了姜汤,突然眸光一转,轻声问道。 这原本是一早就要做的。可后来出了萧歧那一档子事就打乱了她的步伐,导致都忘却了,直到刚刚冷静下来捋人物关系的时候才想起凤清公子,那个被李夫人利用了的可怜男子。 曼双一怔,然后点点头,“打听到了,不过姑娘一直没有再吩咐。奴婢不敢将信件自作主张寄出去。” 林昭言轻轻松了口气,“那就不要寄了,等到了盛京,那样有名的梨花帮,我随时可以知道他的住处。” 曼双有些奇怪,“姑娘要知道凤清公子的住处干什么?您之前不是只想要离间他与李夫人吗?” “是啊,可我现在,不止是想要离间这么简单了。”林昭言勾了勾唇角,沁出一抹冰寒噬骨的笑来。 她现在,要的不是凤清公子不听命于李夫人。要的,是他听命于她。 她清楚地知道,凤清公子之所以会被李夫人利用,也是因为心中的那一份情,对母亲的情,对她这个“妹妹”的情。 所以,倒不如先不要把身世揭穿,她要让凤清公子。实实在在成为她的人。 陆言之的那些人固然能力非凡,可毕竟不是她的,她甚至不能确定今后跟陆言之到底会如何,假若有天反目。那些人对于她来说将是致命的掣肘。 一旦拉拢了凤清公子,他对“妹妹”的衷心自不必说,相信他也有本事影响他身后的整个团队。 戏班子,戏班子,从来都不会是单单的戏班子,特别是与那些皇亲贵族打交道的。 有了凤清公子的帮助,要想打入权贵之间就会容易很多。 而对于她将来要做的那件事,也会有很大的帮助。 曼双只觉得林昭言这一刻流露出来的璀璨光华不可逼视,可再要仔细去分辨的时候,她已经收敛了荣光,变成了平常那一副温柔恬淡的模样。 只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曼双还来不及细想,林昭言就已经起身握住了她的手,“睡吧,等到了盛京,怕是再也没有这样惬意无忧的睡梦了。” ☆★☆★☆★ 林昭言第二日清晨醒来的时候陆言之已经离开了,只让小二转交了一封信递给林若言,信中寥寥数语,大致意思就是自己有事先行离开,望他们不要挂碍并祝他们一路顺风。 林若言满是颓然丧气,眸中甚至有泪光闪现。 林昭言很无奈,打趣她,“你就如此喜欢他?” “当然。”林若言毫不矜持地承认,似是又想起陆言之先前对林昭言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和善,语气一下子变得冲起来,“你这样冷漠无情,又怎会懂从小到大都真心喜爱着一个人的感觉?” 林昭言被她说的无言,索性不再理会,随她一人伤心罢了。 不过她心里却是暗暗感激陆言之的,感激他这一次懂得了收敛,懂得了分寸,没有将信交给她而是交给了林若言。否则,林若言这般爱着陆言之,她们两姐妹之间怕是又要有一丝隔阂。 林若言的低迷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孩子般单纯的她脾气来得快消得也快,不一会儿便又与林昭言黏在了一处,言语间很为刚刚的激烈言辞感到抱歉。 林昭言自也不会那般爱计较的人,也就笑笑将先前的尴尬不满带了过去。 之后便是行水路,在颠簸的船上大约行了五六日,一行人便抵达了盛京城外的码头。 此时离过年还有三四日的光景,码头上分外热闹喜庆。往来客商络绎不绝,各色小贩卖年货的、卖对联的、卖窗花物件的应有尽有。 林昭言一下子还有些怔忪。 这是属于延陵的新年,这样热闹非凡,彰显着天子脚下一派欣欣向荣之感。 她看着路上行人脸上挂着的真诚笑容,心头就像是有一根针扎入,莫名的有些痛楚。 虽然那一天迟早会来临,她真要为了一己私利,将这些无辜的人提早陷入险境吗? 江山的更迭换代实属正常。皇室之内的勾心斗角也不是平民百姓可以阻止。 但,以无辜之人的鲜血和尸骨铸成的江山,真的,能坐的安稳么? 她真的禁不住想要问一问他们,问一问那些皇室子弟,甚至是问一问萧歧。 那把龙椅,除了万人之上的寂寥冷漠和空虚。你还能得到什么? “你发什么愣?”林若言扯了扯她,表情看上去很是困惑。 林昭言赶紧回神,摇了摇头,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 然后就是坐马车回建安侯府。 因为林昭言先前并没有寄信提前报备,再加上她并不想声张,所以建安侯府的人几乎都不知道她们回来了。 等看到四姑娘和五姑娘出现在大门口的时候,下人们先是一怔。然后赶紧奔到内院禀告。 不一会儿,刘氏便带着丫鬟们迎了出来。 自然,只有刘氏。 林琛不在府内。 林老太太只派了贴身丫鬟前来,还是看在林若言的面子上。 其余各房的夫人,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没来,总之,同她们到延陵前呼后拥的热闹不同,这次明明是回家,却显得有些凄清。 不过,还好有母亲。 有母亲就够了。 “母亲。”于是。林昭言也顾不上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多人在场,也顾不上自己过年就要十五不是小孩子了,上前一把紧紧抱住了刘氏。 眼泪,也就这么顺理成章地落了下来。 “母亲,我不会离开你的。”她又将头埋入她的肩窝,闷闷地承诺。 她不会离开母亲的,不管,她到底是谁的亲生女儿。 刘氏显然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抱着她又是拍背又是安抚,然后眼神不断朝林若言看过去,在问她是怎么回事。 林若言耸耸肩,一副很无辜的样子。表情明显在说“别问我,反正不是我招惹的”。 刘氏无奈,只能柔声劝哄着。 好在林昭言并未不依不饶,抱了一会儿便松开了,表情又恢复了淡定自然,她冲刘氏眨了眨眼睛,“母亲不必忧心,我无事,只是太过想念您而已。” 刘氏仔细瞧她,见她一脸从容,不像是撒谎的样子,也就无奈地松了口气,“你呀,尽会吓我。” 林昭言见她脸上容光焕发,眸中暗藏娇怯,方知她在信中的内容并不是安抚,看来父亲果然将母亲哄劝的很好。 只是,她眸光黯了黯。 哄劝……毕竟不是真心。 之后刘氏便携着她们两姐妹回了院子,没过一会儿,得到风声的宛姨娘和三婶也过来了,照例说了几句好听的话,便围在一起聊天。 三婶倒是还好,她为人本就低调内敛,大部分时间是在细细倾听。 至于宛姨娘嘛,话里话外无一不在吹嘘她的女儿,也就是入了宫的林行言是如何得太后重视,得宫人喜爱,是如何如何在宫里立足脚跟,还说太后有意为她赐一门婚事,言语间皆是挑衅之意。 毕竟能被太后赐婚,是十分光荣的一件事情。 林昭言知道宛姨娘大约是不满林琛最近与刘氏的亲近,才会这么“知晓礼数”过来为她们接风洗尘。 她与刘氏一样对宛姨娘这番作为并没有多少动怒,只是被她其中的某句话触动了心思。 她说,林行言很得圣上喜爱。 圣上,皇上。   ☆、第二百一十章 宫斗 第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岁暮天寒,盛京的冬天永远要比江南来得更冰冷壮观。 那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天际洒落,雪虐风饕,白雪皑皑,天地间瞬间成了一片冰雪白色。 整个紫禁城也陷入一片冰雪之中,澄黄色的琉璃瓦被皑皑大雪覆盖,汉白玉阶上也覆满了白雪,更显出了几分莹透和清凉。 廊檐下的琉璃灯盏飘动摇曳,那层层光影合着月光打落下来,在这样的冰雪深夜里,一抹红色就显得那样的鲜亮夺目,引人注视。 林行言穿着一件妆缎狐肷褶子大氅,水红色的面料,白绒绒的一圈茸毛,衬得她莹白如玉的脸越发精致动人。 只是再仔细看,会发现她浑身打颤,牙关也紧紧咬着,俨然被冻得不轻,那张漂亮红润的小脸蛋也不过是胭脂水粉制造的假象,恐怕现在只消用水一清洗,就能看到她冻得苍白的脸和发紫的唇。 “快,快把你的斗篷脱下来给我。”林行言握紧了手中的黄铜小手炉,转身对同样冻得发抖的小丫鬟说道。 小丫鬟有些委屈,不过迫于林行言如今在宫里的地位,她不敢说些什么,只能颤颤巍巍地解下斗篷要给她递过去。 这时候,不知是谁说了一句“皇上来了!” 林行言面色立刻一喜,也顾不上拿小丫鬟的斗篷了,忙拎起裙摆,跌跌撞撞地朝前面冲了过去。 积雪深厚。她走一步路异常困难,可却丝毫阻挡不了她的欢喜和热情。 小丫鬟见状,自然欣喜,重又把斗篷披好,搓了搓手,望着林行言鲜红俏丽如蝴蝶的身影,唇角撇了撇,低声对另一个丫鬟道:“快去禀告静妃娘娘。就说林七姑娘又在勾引皇上了。” 另外一个小丫鬟应了声是,趁着众人不注意,从长廊上隐匿而去。 而先前被迫交斗篷的小丫鬟则又恢复了人畜无害的模样,朝林行言追了过去,“林七姑娘,您慢一些,小心摔着了。” 而林行言就像是要故意让她的话应验似的。果然在跑到道路上的时候摔了下来。 彼时,皇上的玉撵离她只有五步之遥。 扛着玉撵的宫人见前方突然出现一抹俏丽的红,自然而然地停了下来。 “怎么不走了?”低沉威严的声音,不怒自威,这是属于上位者才会有的气势。 小宫人就算是在玉撵外,也不敢有分毫懈怠,忙垂了眸子。老实恭敬道:“回皇上的话,似是有人摔倒在了雪地里拦住了去路。” 玉撵内的皇上没有说话。 一旁的太监高华立刻心领神会,“还不快把人架走,惊扰了圣驾难道还想拦路不成?” 高华是个聪明的,只一眼就立刻明白了过来是怎么回事。 这是一条从前朝通往后宫的必经之路,皇上若要如后宫必会经过这儿,有不甘寂寞的才人嫔妃买通守卫,在这儿埋伏皇上的事儿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俗话说得好,美人我见犹怜,一袭红衣盛装的娇丽美人崴了脚脖子跌倒在冰寒森冷的雪地里。正值中年的皇上又怎么能不动容? 从前皇上兴致好的时候恐怕还会与那美人做一场戏,上演什么风花雪月的故事。 但今日,皇上在朝中似是遇到了烦心事,将自己关在上书房久久没有出来,直到现在临近深夜,他才吩咐摆架浣月轩。 皇上深爱宛妃宫中人人尽知,在他心情不好还敢捋他胡须的怕也只有宛妃,这小妃子选在这种时候拦住去路。实在是运气太差。 若不是皇上尚算宽和,说不定这小妃子此刻就要没了性命,还是让她快些走吧! “今日值夜的守卫都有哪些?通通杀了,以儆效尤。”皇上冰冷淡漠的声音从玉撵内慢慢传出。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往你后脖子上吹了一口阴风,直叫人骨头里都发了寒。 高华暗叹小妃子时运不济,恐怕就要命不久矣。 这时候,先前却赶人的小太监却神色古怪地走了过来。 “高公公。”他神秘兮兮地附耳低语。 高华敛容瞪他,“何事如此?” 那小太监犹豫了片刻,又压低了嗓音道:“来人不是宫中嫔妃,而是,而是太后娘娘身边的林七姑娘。” 高华一愣,神色也古怪了起来。 林七姑娘,建安侯府的七姑娘,那女子不过才十岁有余,说她是个孩子也毫不过分。 总不会,是为了那事吧? “怎么还不走?”玉撵内的皇上又一次开口,这一回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森冷和不耐。 高华无法,只好硬着头皮开口,“回皇上的话,这,这摔倒在雪地的是太后娘娘身边的林七姑娘,说是在此处找掉落的珍珠耳坠,却不小心扭伤了脚摔倒了。” 女子的贴身饰物掉落要焦急找回实属正常,毕竟若被有心人捡了去是可能大做文章的。 高华这样的胡话信口编来,倒不是他有意欺瞒皇上,而是太后身边的宫人算得上孙女去勾引皇上,实在是,实在是会对皇上的威严大打折扣。 谁也不能禽兽得连自己老娘身边的丫头都不放过吧!况且这丫头稚嫩得像一枝未开苞的花骨朵儿! 玉撵内的皇上沉吟片刻,然后掀开帘子朝雪地里望过去。 一身红衣的娇丽少女跌倒在雪地上,此刻正无助地睁着一双眼睛朝他望过来,媚眼如丝,泪水涟涟,好一番楚楚可怜的动人模样。 皇上勾起唇角笑了笑,不过是一个呼吸间的功夫,脑中的思绪已是百转千回,他放下帘子,道:“既是母后宫中人,那就扶她上来吧,朕亲自送她回慈宁宫。” 而此时的慈宁宫,太后已经得到了消息。 听着宫女禀告林行言如何如何打扮,如何如何买通守卫,如何如何瞒天过海去那儿等着,如何如何使出浑身解数接近皇上,手里握着的青墨骨瓷杯中的水都在波动微澜。 却在水快要洒出来的片刻,猛地一下将水杯掷到地上,那青碧色的茶水瞬间染湿了雪白如玉的墙壁。 “荒唐!愚蠢!”太后站起身,向来波澜不惊的眸中满是滔天的愤怒。 培养了这么久的一个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甚至许以各种好处,结果居然做出这等有辱门楣之事! “庶出毕竟是庶出,一辈子只能做个见不得人的东西。”太后身边的云嬷嬷连忙拍背顺气,安慰道:“太后娘娘莫要为这等眼界小的庶女过不去,她要走歪门邪道以为让皇上喜爱上了就享受荣华富贵,以后可有她苦头吃的。” “我真是看走了眼。”太后很快平顺了怒气,坐回软榻上冷声道:“我只想到她心机深沉适合做小人,却未曾想到小人毕竟是小人,关键时刻总是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反咬你一口,就像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 “她若真有那本事勾引了皇上对咱们倒未必不好,不过是丢了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却能因此离间建安侯府同静妃之间的关系,想必到时候静妃要在其中斡旋需费去大力,说不定还能抓住什么图谋不轨的把柄。” 太后勾唇冷冷一笑,“这还需要咱们出马?这一招离间计是谁使出来的你心里也清楚,这之后的种种也不必咱们参与,安心等着作壁上观就好。” 云嬷嬷应了是,又道:“听说建安侯府的四姑娘和五姑娘今晨已经回到了盛京,太后娘娘打算怎么办?” 太后的脸色这才稍缓,“暂时不要有所行动,除夕之夜哀家自会安排,这盛京城的风雨就要来了,哀家得把她送的越远越好。” 云嬷嬷颔首。 这时候有宫婢来报,皇上驾到。 太后神色一敛,皱眉的功夫就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云嬷嬷看向太后。 太后摆手示意她将摔碎的茶杯收起来,“既然皇上来了哀家自然要出去见面,云心,你记住,此事莫要透露分毫,在七姑娘面前也装作不知晓。” 云嬷嬷颔首,又问:“七姑娘身边有两个丫鬟是端贵妃身边的人,可要除去?” “暂时不要有所行动。”太后的目光悠然从容,唇角却噙出蚀骨寒意,“她想走歪门邪道,就必须要付出代价。哀家,从来就不是仁慈宽容之辈。” ☆★☆★☆★ 感谢冬夜雨中漫步、熱戀^^的打赏~! 终于能赶在早上更新一章了,前几天太苦逼了,嘤嘤嘤,其中痛苦不予言说,今后我尽量存点稿子,争取在白天把更新发出来,半夜更新神马的,我自己都是一身冷汗就怕赶不及! 之后大约斗的戏码会增加,感情戏神马的,我不擅长所以尽量少写吧…… ********************************************************************************************************   ☆、第二百一十一章 行动 第二更求订阅求粉红! ☆★☆★☆★ 月色孤冷,林昭言回到盛京的第一个夜晚注定无眠。 她躺在榉木造的架子床上,外面的北风呼啸,漫雪飘飞,烧了地龙的屋内却明暖如春。 碧青色的幔帐在眼前飘飘荡荡,林昭言翻来覆去的,如何也不能入寐。 脑中像走马观花似的闪过好多事物,只要一想到今后的命运忐忑飘零,心就被什么攥紧了,直叫她喘不过气来。 白日里表现的再怎么淡然从容,在这漆黑的深夜里,无边的夜色和恐惧还是将她团团围绕。 她害怕。 真是很害怕。 或许不会死,或许根本只是她的一个噩梦,可她还是害怕,害怕到无以复加。 万一是真的呢?万一她抵抗不了命运的侵袭该怎么办? 梦里那少女惨白狼狈的模样还清晰在目,唇角胸前的鲜血就像是最炙热的火光,烧得她痛不欲生,辗转反侧。 在延陵,恐惧的感觉还不太强烈,只是没什么真实感。 直到现在,回到盛京,回到这座冰冷孤寂的宅子里,面对各路魑魅魍魉,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恐惧才这么毫不留情地爆发出来。 无边的夜色侵袭,外头的风似乎又刮得大了些。 林昭言裹紧了身上的锦被,那双如湖水般清澈透亮的眸中似有浓黑的墨汁渗入,一点点变得幽暗。 抛弃过往,面对现在。应对未来,这是她现在必须要做的三件事,必须将心头那种种不舍和纠缠的藤蔓一刀斩断,毫不留情,毫不留恋,不能错走分毫。 林昭言,你可以的。 第二日一大早,林昭言就起床梳洗打扮。一切妥当后就前往荣寿堂给林老太太请安。 想了想,最终还是折回去拿了从延陵带回来的一尊白玉观音像。 虽然昨日已经将延陵带回来的礼物送给了各房,但这尊白玉观音却是摆着没动。 这尊观音像还是李夫人赠送的,白玉罕见自不用提,它最大的价值则在于是被天宁寺的寂然大师开过光的,有镇宅平安之效。 这对于不懂佛理的林昭言来说可能没什么,对于信奉佛道的人来说可是难求的无价珍宝。 起初林昭言是打算将这尊玉观音送给太后娘娘的。但刚刚思量片刻,还是觉得送给林老太太得到的益处要多一些。 她倒不是想和林老太太修复祖孙之情,一如她从前所说,林老太太是个利益至上的人,哪怕你对她再好,在该出卖你的时候还是会毫不留情将你卖出去。 她只是,纯粹的巴结讨好罢了。 毕竟回到盛京不比延陵。形式规矩都要收敛几分,她想要无所顾忌的出门根本不可能,所以让林老太太高兴高兴放松对她的警惕方才是明智之举。 因为有所求,她就算对林老太太再不屑一顾,也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林昭言走到荣寿堂的时候,里头已经传来了阵阵笑语声,有少女清丽爽快的声音,间或夹杂着林老太太掩不住笑意的沉暮之声。 她轻轻挑了挑眉,不管怎么说,盛京生活虽拘束。林若言跟林老太太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或许,在出府这件事上还可以借助林若言的帮衬。 她敛容进了屋子,果然便见林老太太歪在暖炕上和林若言说笑,林昭言听到几句,约莫是在说在延陵时的趣事。 刘氏和陆氏以及其他两位夫人陪坐在一旁的直背椅上,表情各异,不尽相同。 刘氏微微出神,心思并没有放到林老太太和林若言的谈话上。不过见她唇角含笑,应当不是什么坏事。 大伯母陆氏表情淡然,看不出不满之处,可或许是心存疙瘩。林昭言总觉得她没安什么好心。 至于林瑾明等几位姑娘,则坐在炕下方的海棠锦杌上,她们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其中以林瑾明尤甚。 林昭言很能理解她们的心情,费劲几个月的争宠相斗,还不如林若言简简单单的一招小别重聚。 虽然,林若言本意不在此,但林老太太积聚了几个月的想念做不了假。 陆氏先行发现了她的到来,原本温和的眸光一敛,折射出点点的寒凉之意,不过转瞬即逝,快得叫人以为那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昭儿也来了?几月不见,越发出落的水灵动人了,快过来,让大伯母好生瞧瞧。”她温柔地朝林昭言招了招手。 林昭言微微一笑,敛衽行礼。 她无意与陆氏做戏,虽然厌恶她的所作所为,但也晓得她大约是为了护大房周全,只是却不能让她打乱她的步伐。 她得为陆氏找些事做,免得她闲得无聊在她身上下功夫。 林老太太看到她来了,笑容一敛,随后漫不经心地答道:“四丫头来了?” 林昭言这回甚为恭敬地上前请安行礼,说了一些祝福的话,得到林老太太敷衍的回应也不甚在意。 她从前就不在乎林老太太是否喜欢她,现如今知道林老太太厌恶她的真相就更不会在意,大约,只是为其不耻罢了。 宛妃的事情,但凡只要林老太太稍加坚持,她不信皇上会冒天下之大不韪的风险与父亲抢结发之妻。 想到这儿,林昭言心里刺刺的痛。 她赶紧凝神不让自己多想,转身吩咐曼双奉上了那尊白玉观音。 林老太太看到白玉观音果然高兴,虽然面上不显露分毫,但那爱不释手的模样分明是极为满意的。 “你也算是有心了。”林老太太吩咐红缨将白玉观音收好,再面对林昭言的时候就和善了许多。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林昭言不指望一尊白玉观音就能让林老太太喜欢上她,但至少这几日行事总会方便一些。 一家人又聚在一起说了一会儿话,之后林老太太吩咐摆饭,边说边聊,大部分时间都是林若言在说,其余的人在听,间或还有林瑾明传来的几句挖苦,不过最后都被陆氏给瞪没了。 陆氏清楚,在这种时候跟林若言过不去绝对没有好处。 吃完了早膳,林老太太单独留了林若言下来陪她说话,让其余人都先回去。 林昭言出了屋子,站在回廊下抬眸望了会儿天,直到曼双催促,她才抬步要走。 “这么着急走干什么?一回来就奴颜谄媚地抱祖母大腿,林昭言,你不是一向很不屑如此的吗?”后面传来了一道讥诮挖苦的声音。 林昭言弯起了唇角,然后转身,朝林瑾明微微一笑,“三姐。” 她的笑容还是和从前一样,温和平淡,可却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林瑾明说不出,就好像原本莹润剔透的美玉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纱,让人有些看不清了。 “三姐,在从延陵回盛京的路上,我和五妹遇到了言之表哥。”林昭言依旧笑着,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林瑾明先是一愣,毕竟林昭言从小就不爱搭理她,无论她怎么挖苦讽刺,林昭言都不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常常让她感觉一拳打到了棉花里,都没什么兴趣跟她争斗,可今日,林昭言听到她的讽刺没走也便罢了,竟然还停下来跟她说话。 言之表哥…… 她到底想说什么? “哼,你是在向我炫耀么?就算你们碰到又如何?你又以为言之表哥看得上你们这种粗鄙之人?”林瑾明抬了抬下巴,装作很傲慢的样子,实际上她是心虚罢了。 林昭言也乐得不拆穿她,只道:“若是三姐没兴趣知道言之表哥同我们说了什么的话,但昭儿也不强求,就当我没有说过这句话吧!”说完,转身要走。 “你站住!”林瑾明气呼呼地叫住她,然后冲到她面前站定,“你到底想耍什么花招?!” 林昭言依旧唇角含笑,“此地说话不方便,唯恐隔墙有耳,三姐若想知道怎么回事,今晚戌时我在沁芳阁等你。”说完,也不管她,抬脚翩然而去。 她笃定,林瑾明一定会来。 往往送上门的东西并不香,更会引起怀疑,只需放出鱼饵,愿者自会上钩。 果不其然,等到晚间林昭言准备入睡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小丫鬟的通报声,说是三姑娘来了。 “姑娘果然厉害,三姑娘竟真来了!”曼双禁不住赞道,毕竟林瑾明是个很高傲的人,要想牵着她的鼻子走,难。 林昭言弯了弯唇角,“那是因为她在乎。” 因为在乎,才不会在意被蒙蔽双眼,甚至甘之如饴。 如果今日她拿出来说事的不是陆言之,怕是林瑾明连一个眼神都会欠奉,更枉论亲自找上门了。 “曼双,帮我把外衣除了吧!”因为还未入睡,她身上还穿着整齐的一套家常小袄。 不能让林瑾明看出她在等她,一定要装得满不在乎才好。 有一句俗语说得好,谁认真,谁就输了。 林瑾明虽没有那么难对付,但也不是愚蠢之辈。 ********************************************************   ☆、第二百一十二章 送上门的永远没有抢来的香 第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林瑾明在小丫鬟的带领下进了屋子,见她身着一袭单衣,散着乌发,俨然要上床安寝的意思。 她皱了皱眉,不满道:“你让我过来怎么自己倒要先睡了?” “我以为三姐不会来了。”林昭言耸了耸肩,一副很无辜又漫不经心的样子。 林瑾明一噎,随后没好气道:“我来了,你说吧,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林昭言并未介意她的语气,只让她坐下来谈,又让曼双去泡了一杯茶来。 屋子里燃着凝神静气的熏香,林昭言又始终温言软语,林瑾明原本紧绷的心情就这么一点一点地松懈下来。 待她喝完了半盏茶,林昭言才切入正题,“三姐,我找你来是想做个交易。” “交易?”林瑾明搁下茶盏,皱眉望向她。 “恩。”林昭言颔首,漂亮的眸子朝她望过去,“三姐喜欢言之表哥不是吗?那我就让三姐嫁给言之表哥如何?” 她的表情始终淡淡的,说话的语气也轻柔如风,只是那双眸子里,似乎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点滴星芒。 林瑾明着实被她的话震惊住了,瞪了她半响都没有什么回应。 林昭言也不急,依旧淡笑地看着她,甚至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那副从容不迫的样子险些让林瑾明要一口应承下来。 不过她还是及时打住了自己的念头,眸光一敛,尖锐道:“你有什么本事让我嫁给他?林昭言。你休要在我面前耍花招!” 林昭言轻轻笑了出来,“我自然有本事,否则,我让三姐过来干什么?三姐若是怀疑我耍花招,自可以随时离去,我不强人所难。” 林瑾明猛地站起身要走,她是个高傲的人,就算是有事相求也受不了别人这样怠慢她。更何况先前明明是林昭言先招惹她的! 林昭言见她要走,也不拦她,只对着曼双淡淡吩咐:“送客。” 林瑾明气急,也不等曼双送她,直接一甩袖子离开了屋子。 “姑娘,这下可怎么办?”曼双有些苦恼地看着林昭言,甚至还带着那么一丝不解。 林瑾明是个什么性子的人大家都知道。她清高傲慢不可一世,便是对着自己喜欢的男子也从来不肯低头,林昭言这样三番五次地轻怠于她,她不被气走才奇怪。 “不用着急。”林昭言轻轻垂眸,将茶盏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淡淡道:“因为我要让她来求我,这样我才能掌握主动权。” 她先前利用陆言之成功吸引了林瑾明的注意力。但也只是吸引,要想让林瑾明毫无顾忌地相信并接受她的提议,光靠她花言巧语的哄骗是没有用的。 林瑾明生性多疑,不似林若言天真单纯,一大颗糖果摆在她的面前她怕有毒未必会吃,只有让她稍稍尝点甜头,然后收起,让她辗转反侧,夜不能眠,日日都想着这糖果的甜香。那么,不用她再将糖果拿出来诱哄,她也会主动伸手来要。 到那时,糖果有没有毒,她就会自动忽略了。 这只是最简单的攻心之策,林昭言以前不屑于用,现在,却是不得不这么做了。 这么想着。她轻轻叹了口气,收起了那份突如其来的伤感和寂寥。 “曼双,咱们明日出府。” 林瑾明这边只要等她上门来找就好,她不是太担心计划失败。毕竟对于林瑾明而言,那颗糖果不是一般的糖果,那尝到的一丁点甜头就能令她甘之如饴、奋不顾身。 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解决周霆琛。 他就像她心里的毒刺,一日不除,难以安眠。 *********** 第二日一早,林昭言便跟林老太太说了要出府一事,她只说是天宁寺的寂然大师与灵运寺的某某僧人有些交情,让她代为传几句话。 林老太太毕竟受了那尊白玉观音的恩惠,又一听闻是帮大师传话,也就欣然同意她前往,甚至还让人备下了马车。 林昭言毕竟不是真要去灵运寺,林老太太派人帮她备下马车,还很关切地派了身边的嬷嬷陪她前去,对她反倒成了一种掣肘。 不过见招拆招,她并没有慌乱更没有拒绝,谢过林老太太后边带着曼华坐上了马车。 这次她带的曼华,一是要让曼双留下来守院子,以防林瑾明找上门来其他的丫鬟不知道如何应对。 二是也曼华心思缜密,比之曼双的大胆做事更为稳重一些,要尽快让她了解她接下来想要做的事情,今后可以跟陆言之派给她的人脉交接,可以省下她很多的精力。 马车一路往西出发,前往位于西北面的灵运寺。 林昭言一直安静地坐在马车上,曼华则时不时撩开帘子朝外面看一眼,行了一段路的时候,曼华却突然喊道:“姑娘,您怎么了?” 坐在林昭言身边的闫嬷嬷也被吓了一跳,赶紧朝她看过去,“四姑娘,您怎么了?” 林昭言皱紧了眉头,摇着头道:“没什么,只是肚子有些疼。” “肚子怎么会痛?莫不是昨晚着凉了吧?”曼华很紧张地拉过她的手,眉宇隐含着担忧。 闫嬷嬷也皱着眉道:“四姑娘您没什么大碍吧?索性走的也不远,若是您身子不舒服,咱们就打道回府。” 林昭言赶紧扣住她的手腕,“不必了。”又略有些尴尬道:“大约,是刚回到盛京,还有些水土不服,所以……” 闫嬷嬷看她支支吾吾的样子,心下了然,“四姑娘是要……” 林昭言垂下了眸,很不好意思地“恩”了一声。 闫嬷嬷失笑,吩咐车夫将马车停下来,又对她道:“现在恰好在闹市区,有几家店铺呢,老奴去帮您说道说道,您蒙着面纱进去也不丢人。” 曼华这时候也明白过来了,“扑哧”笑了一声,“姑娘您是要方便?” 林昭言佯怒瞪了她一眼,然后对闫嬷嬷感激道:“谢过嬷嬷了。” 闫嬷嬷笑望了她一眼,正要下车去,曼华却拦住她道:“嬷嬷,您歇着吧,让奴婢去就好,奴婢刚刚瞧见那边有个客栈,付些银子就好,也免得姑娘尴尬。” 去客栈的确只要付银子就可,谁也不会管你在屋子里头是睡觉吃饭还是上厕所,但要去别的店铺就需要费一翻口舌了,闫嬷嬷觉得曼华说的很有道理,也便随她去了。 曼华下了马车,过了一会儿便回来跟林昭言说打点妥当了。 林昭言和闫嬷嬷也就下了马车,去了那间所谓的永来客栈。 因为林昭言是要行私密之事,闫嬷嬷毕竟跟她不亲,也就没有跟过去,而是在楼下等着,只让曼华一人跟她去了楼上的厢房。 一进了屋子,关上门,林昭言的面色就恢复如常,再也没有先前一副紧张尴尬的样子。 “姑娘,奴婢演的像不像?”曼华冲她眨了眨眼睛。 “像。”林昭言也朝她看过去,两人对视间都笑了出来。 要甩掉闫嬷嬷不简单,还好昨天晚上她就已经跟曼华说过今天出来要办的正经事,再加上曼华聪明,发现林老太太派了闫嬷嬷跟过来,也没有慌张,应对十分得体。 “都安排好了吧?人在哪里,咱们时间并不多。”笑完之后,林昭言很快就进了正题。 虽说是装作肚子痛,但时间呆久了难免会引起怀疑。 曼华点点头,“奴婢一进来就按照姑娘的吩咐将陆少爷的信交给了掌柜的,他说一会儿自会有人前来跟姑娘会面。” 她话音刚落,外面便响起了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 林昭言眸光一敛,来了。 “你去开门,问问他可有信物。” 曼华依言去开了门,站在门外的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男子,浓眉大眼,国字脸,穿着一身青灰色的布衣,不苟言笑,看上去颇为正气凛然。 “请问屋子里的是建安侯府的四姑娘么?”他一板一眼地开口。 曼华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这个人看上去死板板的,一点都不圆滑通透,做事真的可靠吗? 不过这个念头转瞬即逝,她很快敛容,“你是谁?” 男子立刻呈上了一封信,“我家主子让我前来与林四姑娘碰面。” 曼华接过信,将信展开,里头只有简单的几行字,大致意思就是让他为林昭言的命是从,字迹也果真与陆言之交给林昭言的信一模一样。 曼华方才颔首,“请进,我家姑娘已经恭候您多时了。” 林昭言彼时正坐在内间的圆桌上,手里拿着个空杯子无意识地把玩着,听到外间关门的声音,忙放下茶盏,朝门外看过去。 走进来的是一个接近三十岁的青年男子,看样貌有些老实古板,不过林昭言知道,既是陆言之手里培养的人,能力是不会差的。 想到这儿,她心里生出一股奇妙的感觉。 从前她对陆言之避之不及,恨不得永远不要跟他有牵扯才好,现在倒是要借助他的帮助并且对他的能力深信不疑,由此而知,人对待一个人的态度是不会一成不变的,最重要的端看谁站在利益那边。 从前和陆言之接触对她没好处,现在,却是什么都不一样了。 ☆★☆★☆★ 感谢熱戀^^、童可爱、云水金心的打赏~!   ☆、第二百一十三章 献计 第二更求订阅求粉红! ☆★☆★☆★ 那青年男子进了屋子,一直低垂着头,自我介绍叫宣文,土生土长的盛京人士,如今在这家客栈做跑堂,最后道:“林四姑娘若是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 林昭言知道他先前的介绍只是出于礼貌,也没那个兴趣去追究真假,听他最后一句话方才颔首,也不打算跟他绕弯子,直接道:“我时间不多,今日将你找来只是为了让你帮我查一个人,便是成南伯府的大少爷周霆琛,请你帮我查一查他的兴趣喜好以及每日都会干些什么,去什么地方,和什么人结交,查的越详细越好。” 宣文一直不苟言笑的眉头稍稍皱了皱,“周霆琛?” “怎么了么?”林昭言连忙问道:“你认识他?” 宣文摇摇头,眸中凝结出讥诮的冷意,“只是听说过而已。” 林昭言见他表情不对,似是对周霆琛有什么敌意,虽然不清楚是为了什么,但还是缓声开口,“我与这位周大少爷有些仇怨在里头,他可能会对我不利,所以请你务必要帮我把他的底细摸清楚,拜托了。” 宣文听闻此言,下意识地抬起眸来看她,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就给震住了,盯着林昭言半天转不开视线。 曼华不动声色地挡在了林昭言面前,略带着些不满道:“还请你务必帮我家姑娘查清楚,事后必当重谢。” 宣文这才知道自己逾距了,连忙垂下头应了是。可林昭言分明看到他垂在身侧的双手在微微颤抖。 林昭言心中奇怪,直到曼华送了他出去,她的疑惑都未曾解开。 “曼华,你不觉得这个宣文似乎跟周霆琛有些牵扯吗?” 曼华点点头道:“照他的反应看来该是有什么仇怨在里头,姑娘大可不必担心。” 林昭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宣文对周霆琛是心存敌意自不必说,这对她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可刚刚宣文望向她的眼神明显是错愕震惊的,其中还带着那么一丝丝不能轻易察觉的哀痛。 她从未见过宣文。看宣文先前的反应也压根不认识建安侯府的林四姑娘。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 有个跟她长得很像的女子和宣文认识,说不定,还和周霆琛有过什么牵扯。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接下来的事情就能好办许多。 林昭言翘起唇角,眸光却越发幽暗。 ☆★☆★☆★ 出了客栈,林昭言一行人便往灵运寺而去。 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她心情松快了许多。想着一会儿去灵运寺如果有机会的话还可以去见一下静仪师太。 谁知刚进了寺庙就被告知今日有贵客临门,只能在前殿上香,却是不能到后殿更不能随意连走动的。 林昭言见此情形,心中不无遗憾,她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见着静仪师太了,也不知道她过的好不好,而且。她现在甚为迷茫,虽然是下定决心要做某些事的,但心中并不好受,很像听一听静仪师太的意见,那样或许能豁然开朗吧! 唉,如此她也只能随意找了个小僧,说了几句话将闫嬷嬷糊弄过去后,便打道回府了。 “奴婢听说是那位贵客是萧王妃。”坐在回去的马车上,曼华无聊便找了些话说。 林昭言心脏一紧。 只听曼华又道:“不过也不知是来干什么,寺庙里好些名僧都被叫了去。” 怪道刚刚她没有看见明仪师太。 “萧王妃来还能干什么。肯定是为萧二少爷祈福来的。”林昭言淡淡接话,眸中透出点点凉意和讥讽。 萧王妃还真是用心良苦,每年雷打不动地为萧二少爷祈福,一颗慈母之心简直可以当选为感动大燕国十大人物之一,如果林昭言不知道她如何对待萧歧的话。 同样都是儿子,差别怎么会如此之大? 一个费劲了心思,一个却弃之如敝履,甚至三番五次派人去追杀。这是一个正常母亲能干出来的事吗? 就算身为母亲有所偏好,可她对待萧歧的态度实在令人透体生寒。 “此次萧王妃前来应当不是为了萧二少爷祈福,从前每年萧王妃都是在五月祈福,那阵子也鲜少会有人去灵运寺上香。况且现在萧二少爷的身体逐渐痊愈,萧王妃实在没必要再多此一举。”闫嬷嬷的一番话却打断了林昭言的思绪。 不是来为萧二少爷祈福吗? “那萧王妃摆那么大的阵仗是干什么?”曼华略有些好奇地问道,同时也问出了林昭言的困惑。 闫嬷嬷却失笑着摇摇头道:“这个我就不知晓了,皇家的事岂是咱们能猜得透的?” 曼华觉得也是,一会儿又笑道:“不过萧二少爷痊愈这件事还要多谢咱们大少奶奶,想必谁也不曾想到连太医都束手无策的病在咱们大少奶奶的妙手下就逐渐好起来了,算起来咱们刚刚要是报上建安侯府的名号也未必不能进到后殿。”言语间颇有些自豪之意。 林昭言却是被她的话吓了一跳,“你说什么?”大嫂治好了萧二少爷的病?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没人跟她说? 曼华才想起来这件事还没有跟林昭言报告过,林昭言才回府这两天,光跟她禀告三房和老爷的动向了,于是连忙道:“是这样的,咱们大少奶奶在宫里治好了宛妃的消息一时间盛传,就有许多宫妃找大少奶奶前去号脉治病,这之后又治好了几例,名声大嘈,所以萧王妃就找上门来要大少奶奶为萧二少爷看病,甚至下了重金做诊金,您都不知道那天的场面,满满一大箱子的金银珠宝,就那么堆在大少奶奶面前,若不是萧王妃言辞诚恳,令人动容,大少奶奶是绝不会去看的。” 林昭言心念动了动。 一大箱子珠宝,某人的行事原来是继承了萧王妃的作风。 不过她很快就压下了这个念头,将注意力集中到马氏治好了萧铭这件事上。 如此说来的话,其实建安侯府跟萧王府还是有间接联系的? 不知道可不可以利用这件事接近萧王妃。 其实她始终都对萧王妃对萧歧的态度耿耿于怀,很想知道萧王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也想知道她为何要那样对待萧歧? 当然这样的想法只是在脑中形成了,真正为其谋划,付诸行动在短期内是不可能的。 林昭言连忙收起了这些突如其来的心绪。 期间曼华和闫嬷嬷都同她说了一些马氏治病救人的事情,林昭言只是听着,间或问几个问题,就这样一路顺畅地回到了侯府。 回到侯府第一件事情就是去见林老太太,跟她简单说了一下今日的行程,又听了她几句叮嘱便回了沁芳阁。 曼双正在院子门外等她。 林昭言一看她的表情就知晓发生了何事,她勾了勾唇角走上前,果然便听曼双道:“三姑娘来了,在这儿等了您有半个时辰,奴婢说您去灵运寺上香了不知何时才能回,她还一直等在这里。” “看来我还高估她了。”在她的预期里,凭林瑾明的傲气至少也该憋个两三日才会找她,没想到竟然隔夜就找上门了。 又或者说,她低估了她对陆言之的一片情意。 想到这儿,林昭言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不过她没让自己去理清这是种什么感觉,便打起精神进了院子。 接下来,就要看鱼儿怎么上钩了。 林瑾明正坐在屋子内等她,还是昨晚上所坐的位置,柳眉紧蹙,俏脸上笼着一层薄薄的疲惫,原本神采飞扬的眼眸也微微低垂,眼脸下更是有一圈乌青。 林昭言见她面前白瓷茶盏中的水一滴没动,却也没有往外冒着热气,想来是很早之前倒下,一直没有喝的缘故。 林昭言走近,她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丝毫没有发现她的到来。 看来她昨日说的话给她造成了不小的苦恼,该是一夜都没有睡好,难怪要这么快找上门来了。 “三姐……”林昭言轻轻出声,唤回了一直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林瑾明。 林瑾明连忙抬起头来,正对上林昭言温和恬静的眸光。 她愣了大概有三秒,然后站起身,直直地朝她望过来,“你说吧,你要跟我做什么交易,只要能嫁给言之表哥,我都答应你便是。” 倒是林昭言怔了下,没想到她竟会如此坦然,还以为又要费一番唇舌才好。 然后她就轻轻一笑,“我要三姐做的事并不着急,三姐何不听一听我的方法再决定要不要答应我?万一不是很可行你岂不是亏了?” 林瑾明勾唇冷笑一声,“你既然有那么本事说大话,自然有本事能成功,再者,你又以为我是傻子任由你空手套白狼吗?” “三姐好气魄,如此说来我也就不同你藏着掖着了。”林昭言一拎裙摆到她对面坐下,漂亮的眸子就这么似笑非笑地朝她望过去,“除夕夜太后在宫中设宴,言之表哥也在受邀之列,期间不仅是各路达官显贵,包括太后和皇上都在场,只要三姐能在那样的场合让众人以为您跟言之表哥两情相悦,那么这门亲事,便是不成也得成了。” ☆★☆★☆★   ☆、第二百一十四章 你来我往 第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这是一个异常简单也异常粗暴的方法,在大庭广众之下制造暧昧,尤其还是林瑾明和陆言之这样的身份,那么为保全两府的颜面,是一定会安排他们成亲的。 林瑾明也不是不曾想过这个方法,可关键的是,她要的不仅是陆言之的人,还有他的心。 再者这方法毕竟太过于低俗下流,对她的声誉也会造成不小的影响。 林昭言像是听到了林瑾明的心声,淡淡道:“三姐不必担心声誉问题,您跟言之表哥二人是表兄妹,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再正常不过,又不是做那逾距的事儿,只是稍稍制造些小暧昧罢了。至于言之表哥情不情愿的问题,自然是要让他认为是他连累了你,这样他对你就有愧疚心理,只要三姐不表现的欢天喜地,让言之表哥看出端倪,依他的性子,他是一定会娶你过门并且在婚后对你好的。” 林瑾明更加错愕地看着林昭言,像是不认识她一般。 “这些法子,你都是从哪儿学来的?”在她的心目中,林昭言一直都是一个与世无争,不谙世事的小丫头,肚子里从来没有这些弯弯绕绕,更从未见她耍过什么心眼。 可自从她从延陵回来后就像换了个人似的,表面看着还没什么大改变,但一接触下来,才发现她变了这么多。 “三姐问我从哪儿学来的做什么?就只问你答应不答应吧?”林昭言却毫不避及她探究的眼神,甚至大大方方地与她对视,神情一片坦然镇定。 “那你呢。你想要得到什么?你又如何能骗倒言之表哥?”林瑾明没有轻易答应,而是反问了这么一句。 林昭言耸耸肩,“其实我最大一部分原因是不想让若言继续吊在言之表哥身上,因为在延陵的时候外祖母为若言相看了一门很适合她的婚事,她却因为心心念念着言之表哥而给拒绝了,我觉得她那样的性子并不适合嫁到成国公府去,将来怕是要吃很多苦头,所以如果言之表哥成亲了。她便会死了这份心吧!”说完,又笑了笑道:“至于如何骗倒言之表哥,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三姐就端看那一日行不行了,如果不行,我也不会提出我的要求。” 因为提到了林若言,林瑾明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在这个家中,她最讨厌的便属处处和她别苗头的林若言了,所以大概是想战胜林若言的信念太强了,她几乎是立刻点头道:“好!我倒要看看你能用什么法子!” “我自然有法子,只要三姐那日肯听我的。”林昭言瞬间绽放出一抹大大的笑容,光华璀璨不可逼视。 她的确有法子,只是。男主角换个对象罢了。 不是陆言之,而是端王世子。 她并不想嫁给端王世子,不是端王世子不够好,而是不想因自己的身世连累了端王世子。 毕竟那句“助龙飞天”一旦说出来引发的动荡肯定不小,她若嫁给了端王世子,那龙非他莫属,届时皇上又岂能容得下他?又或者,他不敢拿端王世子开刀,也一定会再赐死她第二次的。 可她又不能贸然拂了太后的意,以免落得什么不识抬举。抗旨不准的下场。 所以要想破坏自己和端王世子的婚事,只有从端王世子着手,从端王世子这头灭了太后想要赐婚的念头。 其实一开始这方法她是想用在林若言身上的,毕竟端王世子那么好的一个归宿,不给自家人实在是太可惜了,但自从那日在江南小城见到陆言之后,她瞧见了林若言对陆言之一直未曾改变过的深情,这个想法便动摇了。 衡量一个人嫁的是否好的标准从来都不是物质地位。而是开心与否。 就算林若言未必能俘获陆言之的心,就算她最后没能嫁给陆言之,哪怕就是她为陆言之受尽了伤,但至少现在。她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利而生生切断林若言的爱恋,这对她是很不公平的。 每个人都有选择爱情和婚姻的权利。 诚然,林瑾明也有,她却是不得不这么做了。 除了对林瑾明没有过丝毫感情外,也是因为这桩婚事委实不错,并不是要推她入火坑,那愧疚是心理总能减轻一些。 一旦这个计划成功了,林瑾明为不嫁给端王世子肯定会又哭又闹,届时陆氏为安抚林瑾明,一定会分神,无暇顾及太多。 她先前所说的给陆氏找些事做,指的也是这个。 而她又笃定陆氏不会推却这么一门好亲事,对林瑾明定然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再有林老太太从中推波助澜,这门亲事肯定会成,而筹备婚事又要耗费许多时日,她就不必担心陆氏横插出来找她的麻烦了。 最后的最后,她还替林若言除掉一个情敌,减轻了她的一些负担,也算是另一个小小的收获。 至于她说的什么交易,不过是她瞎掰的,不这样说林瑾明很难上当。 但这个计划也是有漏洞的,细细思考就能看出端倪,好在除夕就要到了,相信等林瑾明转过弯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无路可退了。 “我凭什么听你的?你与我素来不对付,谁知道你是不是要害我?”林瑾明扯了扯唇角,露出微微讥讽的笑来,“我要你现在就告诉我该怎么做!” 林昭言也不恼,更不慌张,只淡淡道:“信不信得由三姐自己做主,三姐若不信我,便就算是我说出一朵花来三姐还是不信,我又何必多费唇舌?而且……”她说着,眼波流转,似笑非笑地朝她看过去,“三姐可不要忘了,这一次,是你求我,三姐若是不愿,那便算了……” “你!”林瑾明噎住,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她是最高傲不过的人了,这一次为了陆言之却三番四次地低下头来,心里气不过的同时又生出一股委屈。 言之表哥,言之表哥,你可知道我为你做到了什么样的地步?你可一定不能负我啊! “好,便就是信你一回又如何,谅你也不敢对我怎么样!”林瑾明高傲地抬了抬下巴,就算是应承了下来。 其实她并没有觉得林昭言会害她,不管怎么说,姐妹十几年的相处,就林昭言有几斤几两她还是知道的,就算变了又如何,变了她也没那份心眼和本事!你要说今日来跟她说这些话的是林行言的话,她的信任就要打上一个大大的折扣。 况且,刚刚她说出那番话只为试探,林昭言却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想来心里也是没有鬼的。 不过她心里终究气不过,想着只等这件事成了,就要给她点颜色看看,不要弄不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居然也敢跟她做交易。 反正,她林瑾明从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便就算是出尔反尔她也不愧疚。 林瑾明这么想着,笑容更大,好像已经看到了林昭言低三下四求她的模样。 于是她一撩裙摆,欣欣然地出了屋子。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林昭言才瞬间松了口气,原本还挺直的背脊也弯了下来,摊开握紧的双手,竟发现手心汗湿一片。 她表面上装得坦然镇定,其实心里比谁都紧张。毕竟她一次玩这种勾心斗角的把戏,况且林瑾明又咄咄逼人,她真怕她一气之下又甩袖子离去,到那时候事情可就难办了。 还好,还好她赌对了。 “姑娘,您说三姑娘不会告诉大太太吧?大太太那人心思缜密又深沉,恐怕会被她看出什么不对劲。”曼双送林瑾明出了院子,回来的时候忧心忡忡地问道。 林昭言端起先前林瑾明面前的那杯凉水灌下去,等心情平复了一些,方才摇了摇头,“不会的,比起你我,三姐更了解大太太,她知道大太太是什么为人,若是将这计划说出去不管可行不可行,大太太都是会反对她的。在大太太心目中,面子最重要,讲求的是名正言顺,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可在三姐心目中,爱情最重要,繁文缛节可免,只要能嫁给言之表哥,否则你以为,凭大太太的精明,要想让三姐嫁给言之表哥不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曼双这才恍然大悟,“大太太这是心有傲骨,想让陆太太亲自上门求娶呢!” 林昭言赞赏地点了点头,“成国公府虽是好归宿,但建安侯府也不差,大太太实在没必要为了攀附他们而做出什么有损颜面的事情,也正是她的傲气拖下了三姐的婚事,所以三姐其实也对她心生不满,这次的事情,她不仅不会主动告知,还会瞒得严严实实,坐等生米煮成熟饭,大太太无计可施。” 曼双了然地点了点头。 “况且,等事成之后,大太太一定不会反对,甚至是迫不及待呢!”林昭言又微微一笑,露出几分讥诮。 端王世子,那可不是陆言之能比的。 陆氏说不定还会谢谢她呢! ☆★☆★☆★   ☆、第二百一十五章 闹事 第二更求订阅求粉红! ☆★☆★☆★ 中午的时候,天气放了晴,如雪阳光透过薄云轻轻洒落,虽然没什么温度,但亮堂堂的一片还是让人心情愉悦。 刘氏身边的丫鬟紫莺喊了林昭言过去吃饭,说是刘氏已经让人把林昭言的那份饭菜从大厨房拿过去了。 林昭言欣然同意,踩着前几日落下的积雪,脚步轻快地朝麓玉堂而去。 “四姑娘,老爷也回来了,他说您喜欢字画,还给您带了两幅字画,是王献之的墨宝呢!”走在去麓玉堂的路上,紫莺笑眯眯的开口。 林昭言的脚步却是一顿。 林琛…… 据说他前几日是在一位友人家和众位文人开了一个诗画会,合着冬雪腊梅吟诗作画,刘氏怕打扰他的雅兴,一直没有吩咐下人去禀告他林昭言她们已经回来的消息。 所以林昭言回来了两日,却是一次都未曾见过他。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林昭言其实很惧怕见到他,不是想念也不是排斥,只是……畏惧。 对自己的畏惧。 她怕自己一见到他就会想到那些不开心的事情,怕一见到他就没办法再自欺欺人。 刘氏根本不是她的母亲。 她心里很清楚,只是不愿意面对罢了。 “姑娘?”紫莺和曼双见她突然停下,都很奇怪地朝她看过去。 林昭言赶紧收起自己的思绪,尽量挤出一抹笑道:“没事,继续走吧!”只是她垂在衣袖中的双手却微微颤抖。 等到了麓玉堂正房门外,她就听到了林琛和刘氏说话的声音,温言软语,间或传来昕哥儿的几句童言稚语,林昭言光想想那个画面。都觉得无比的温馨热闹。 可她的心就颤抖得厉害。 她站在门帘外,反复深呼吸了几下,提醒自己要自然、自然。然后才掀开帘子,迈步进了屋子。 林琛正坐在屋上位的梨花木雕花座椅上。穿着一身暗蓝的织锦镶黑兔毛边长袍,衣摆上用深色的绣线绣了几丛翠竹,绣得细致又逼真,一看就是出自刘氏之手。 他目光温润,眼角带笑,正微微偏头,做出认真倾听的姿态。 刘氏坐在他的边上说话。亦是眉目含笑,如水般的眸中更是蕴着脉脉温情。 昕哥儿则坐在下首的位置,手里拿着颗苹果啃着,小长腿一翘一翘的。自从去过延陵后,他的性子就活泼了许多,不再是被建安侯府教出来的死板守礼。 林若言正坐在昕哥儿对面的椅子上,眼神飘忽,不知道是真的在发呆还是刻意做出的这副姿态。 林昭言从前并不能理解林若言对林琛的埋怨。如今却有些懂了。 她想如果换做是她的话,她也会埋怨这个父亲,埋怨他为什么活在过去,为什么对已经过去的人和事念念不忘,却看不到近在眼前的温暖和幸福。 可。那毕竟是林若言啊,不是她林昭言。 不管是否知道真相,她始终无法对父亲生气,现在,更多了一丝心疼和无奈。甚至,甚至她私心里是希望父亲这样的,希望他对宛妃情深不悔,那个是她亲生母亲的女人。 哪怕,她再怎么不愿意正视和承认。 鼻端突然有些酸涩,眼泪就这么不自觉地落了下来。 林琛恰好在这时抬起头来,入目便是林昭言含泪的模样。 他心中一震,下意识地站起了身。 林昭言此时穿了一件浅碧色的衣裳,梳着温婉柔顺的弯月髻,眸光低垂,睫毛颤动,白皙的脸上甚至有一行浅浅的泪痕。 这样熟悉的打扮,让他一瞬间想起记忆中那个清新婉约的女子,也是一袭青衫,雪肤墨发,站在垂柳飘荡的河畔冲他轻轻微笑。 “长发绾君心,幸勿相忘矣,阿琛,你一定莫要负我呀!” 新婚之夜的誓言还言犹在耳,眼前的少女与记忆中的女子重叠,好像什么都变得模糊了,什么都听不清了,世上只剩下那女子聘聘婀娜的身影和她轻吟浅笑的声音。 林昭言望着林琛突然恍惚的模样,眸光越发的幽暗深邃。 自从那日做了那个梦,她就一直刻意打扮成宛妃少时的模样,或许是为了试探,或许……是在怀念什么。 可不管是为了什么,林琛这样的反应更加让她坚信了那个梦的真实性。 纵然早就不抱任何希望,但心底,还是有股说不出的怅然。 “父亲。”她走到林琛面前,已经调整好了情绪,换上了一副许久未见到父亲的小女孩的娇憨模样。 林琛回过神来,可还是有些恍惚,愣愣地看着林昭言不能反应。 “这是怎么了?几个月不见,连自己女儿都不认识了么?”刘氏忙笑着打趣。 昕哥儿也“咯咯”直乐,“定是父亲太想念四姐姐了!” 林琛才算是彻底回过神来。 “昭,昭儿。”他笑了笑,然后伸手拉过林昭言的手,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几月不见,咱们昭儿出落的越发标志了。” 林昭言也跟着笑了笑,她无意让林琛为难,便转开了话题,“我听紫莺说父亲带了两幅王献之的画给我?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父亲知道你最爱王献之的书画,所以在友人那儿看到那两幅画时,厚着脸皮为你要来的。”林琛边说笑着边让小厮去将画拿来。 屋子里瞬间又热闹了起来,刚刚的小小插曲瞬间被人抛到了脑后。 只是刘氏却微敛了眸光。 刚刚林琛突如其来的反常绝对不是无缘无故的,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猫腻。 她又看向林昭言,虽然还是和从前一样清淡素雅的打扮,但细细瞧却是变了的,从前昭儿是把自己往低调里打扮,沉静如水,尽量让人忽视她的存在,现在却好像是原本死气沉沉的湖面上多了一株轻柔垂柳,清新淡雅,生动空灵。 她不知道这到底像谁,总之,她很不喜欢。 小厮拿了画作过来,林琛像个孩子似的炫耀给林昭言看,“瞧,这山水画得多气势磅礴,便是连树木的根茎脉络也如此逼真写实,再看这诗也配得极好,正符合这幅画的意境,真不愧是大师之作。” 林昭言凑过去看,然后立刻皱起了眉,“父亲,这幅画作您是从谁那儿买的?” 林琛奇怪,“太常寺少卿王大人手中,原本他是抵死不卖的,后听说我是为了送给女儿,念在我一片慈父之心才割爱卖给了我。”说着,笑了笑,“往后父亲若是看中了自己喜爱的书画,亦可以说是送给女儿的,倒是一个不错的方法。” 林昭言:“……父亲,这是赝品。”她犹豫了下,决定还是跟林琛说清楚,倒不是想扫他的兴,而是不想让他傻傻地被蒙在鼓里。 林琛果然一怔,“怎么可能?” 林昭言无奈,指着画中的一处解释,“您瞧,这印章在诗句之上,红色的印记盖住了其中‘淼’字的一撇,可想是在写完诗才盖上去的,可女儿仔细研究过王献之的书画,他所有的诗句却都是在盖上印章后才写的,所以一般都是印章上沾了黑色的字,所以,这幅画就算仿得再逼真,那也是赝品。” 林琛连忙去瞧,见林昭言说得果然不假,脸色立刻变了,将画狠狠地掷到了地上,“这个王行焱,竟然敢骗我!” “亏得父亲沉迷书画这些年,日日与书画为伍,把书画看得比妻子儿女还重要,竟然连赝品都认不出,真是笑话。”林若言讥讽的声音传了过来,其中是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林昭言转头瞪了她一眼,然后安抚林琛,“父亲莫要生气,说不定王大人也不知道这幅画的真假,毕竟除了印章上的端倪,这幅字画临摹得十分成功,甚至还弄了做旧处理,一般人看不出也属正常。” “我若不是因为信得过他也不会不检查就买回来,结果他竟然利用我的这份信任欺骗我!”林琛越想越气,在他这种把书画看得比命还重要的人眼中,什么都能忍受,就是不能忍受赝品的存在! “不行,为父一定要去找他问清楚!”林琛说着,也不管林昭言她们的阻拦,甩袖便出了屋子。 林昭言和刘氏面面相觑。 “你这丫头,你父亲既是送你的你便收下好了,说是赝品干什么?平白无故添出一桩事来。”刘氏无奈地瞪了她一眼。 林昭言吐了吐舌头,“我也是气不过,这画肯定是父亲花大价钱买的,就这么当作真品供奉起来,心里还真是堵得慌。” “你啊!”刘氏点了点她的头,除了无奈也没有办法。 不过她想着最多就是林琛把画还回去再把银子要回来,也不会有太大的麻烦,就没有多想,只招呼着三个孩子去吃饭,又让丫鬟将林琛的那一份收了起来,只等着他回来再吃。 林昭言也没有多想,吃完了饭就回了自己的院子看书练字。 可等到傍晚时分,却听丫鬟传来消息,说是三老爷在外头与人打起来了,其中还牵涉到了二皇子,闹出了很大的动静。 ***********   ☆、第二百一十六章 父爱如山 第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到底是怎么回事?”林昭言被吓了一跳,连忙问道。 太常寺少卿王大人和父亲都是属于高级积极分子,正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父亲平日里最反感的也是那些动不动就拳脚相向的人。 这一次就算是为了字画,也不会到一言不和就大打出手的地步吧? 曼双回道:“奴婢也不是很清楚,总之就是咱们老爷拿了字画过去一口咬定是赝品,可王大人非但不肯承认还说咱们老爷是诬陷,两人争执不下,谁都不肯退让。” “可就算是这样也没有到动手的地步,父亲不是那样的人,我相信王大人也不会是。”林昭言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不对劲。 曼双摇摇头,“奴婢也不是很清楚,还是等老爷回来再问吧,夫人已经过去调解了,相信很快便能回来了。” “恩。”林昭言只好点头,事已至此着急也没有用,还是等回来再问清楚情况吧! 没过一会儿,就有人来禀告说是老爷和夫人回来了,林昭言连忙带着曼双过去打探情况。 林昭言赶过去的时候,林琛正在屋子里由大夫帮他检查伤势。 她不便进去,就问了跟刘氏一块儿出府的紫莺,“怎么就会打起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紫莺也回答了跟曼双一样的话,又道:“后来王大人说这幅画是二皇子亲手赠送给他的,绝不会有假,然后也不知是谁就去了二皇子府把二皇子喊了过来,二皇子自然不承认,一脸正气凛然地说这幅画绝对是真的,还说是咱们老爷不懂得欣赏。老爷一气之下就把画给撕了,说您绝不会骗人,之后也不知怎么就动了拳脚。” 林昭言听得直皱眉。“这幅画是赝品千真万确,二皇子竟说画儿是真的?” 她虽然对二皇子不熟悉。但也听说过他从小习音律,背诗书,在书画上的造诣更是一绝,竟然会看不出这幅画是赝品? “恩。”紫莺点头,“听在场的人说二皇子是拍着胸脯保证的,还一副很委屈的模样,他是皇子。做出那副姿态下,在场的人谁还会怀疑他,自然觉得是咱们老爷无理取闹,老爷这才会被气着了。” “之后呢?画儿有没有被鉴定出真假?”林昭言追问。她想事情闹得这么大,总不能让父亲白白蒙受了冤屈,若是还没鉴定出来,她不介意亲自出马。 紫莺摇摇头,“没有。之后二皇子见老爷那样生气,便很好心地说恐怕他也是被蒙骗了,就将画捡起来说要送去给高人鉴定,总会把事情真相弄清楚的。咱们老爷见状,这才偃旗息鼓。跟着夫人回来了。” 林昭言点了点头,如果这样自然是再好不过了,那幅画是假的绝不会错,只是她却总觉得哪里奇怪,说不出的怪异感。 “不过话说回来二皇子也真是好脾气,咱们老爷那样温文尔雅的都被气成那样,王大人更是毫无风度可言,可二皇子除了委屈了几句,竟是一点没发脾气,之后还很有风度地开解咱们老爷和王大人,而咱们老爷和王大人也就真不生气了呢!” “是吗?”林昭言有些狐疑,她怎么觉得这个二皇子不简单。 而此时,二皇子府。 二皇子萧焕正坐在书桌边,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百密一疏,百密一疏啊,我模仿王献之的画已经到了以假乱真、出神入化的地步,结果竟败在了这么个小小的细节上!” 说着,又转头对旁边立着的青衫少年道:“福安,我还送出去好几副墨宝,你最近这几天注意着,防止别人再找上门来。” 福安:“……” “二皇子,您没有就没有呗,干嘛老骗别人呀,奴才觉着您若是说出那是您的画作,大家才更趋之若鹜呢!” “你懂什么?说是我画的,那样多没意思。”萧焕却朝他翻了个白眼,“生活讲究的是情趣,是情趣你懂不懂?” “什么情趣呀,分明就是把那些大臣当猴耍,今日看人家闹事很高兴吧?”福安小声嘀咕,对于自己这个主子,跟在他身边十二年,可是把他摸得透透的。一听说王大人门口有人因字画闹事,就屁颠颠地移驾过去凑热闹了。 “胡说。”萧焕却正色道:“我那是去解决问题。” “得了吧,您若是不出现啊我看王大人和林三爷早把事情解决好了,他们会打起来还不都是您的功劳?”福安毫不给面子的反驳。 萧焕:“……你是主子我是主子?” 福安:“……您。” 萧焕:“那我今日是去凑热闹还是去解决问题?” 福安:“……解决问题。”简直是逼良为娼了有没有! 萧焕这才满意地笑了,“孺子可教,一会儿下去领赏吧!”然后在福安没来得及高兴前又道:“宫里太后赏下来的几块糕点,便宜你了。” “……”福安无语凝噎泪双垂。 总觉得自家主子在没有节操的道路上越奔越远了。 “您要是有本事在墨霜姑娘面前这么使坏奴才就佩服您。”福安不服气地嘀咕。 萧焕白了他一眼,“你要能长成墨霜那样我也对你好,可,谁叫你长得丑。” 噗……福安内伤。 心里默默哀叹,墨霜姑娘您快回来吧,也就在您面前二皇子才能像个正常人啊! “对了,看出我画作是赝品的人是林琛的嫡长女么?”萧焕又想到了什么,转头问向福安。 福安抹抹受伤的泪水,“是,听说是叫什么林昭言,听林三爷说她于书画上也很有造诣,所以一口咬定自己女儿说的是真的,您的画是假的。” “哦。”萧焕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林昭言…… 他记下了。 ☆★☆★☆★ 林琛没什么大碍,大夫说只是有些轻微的皮外伤,将养个两三日就能好。 林昭言松了口气,和刘氏一并将大夫送走后便去看了林琛。 林琛的外衣大约是破了,此刻只着了一身白色的中衣,墨发垂散,若不是左脸颊上有明显的肿胀,看上去倒颇有几分白衣如雪发如墨的翩翩公子形象。 “昭儿来了?”林琛看到她出现,连忙收起了因脸部疼痛而有的那些痛苦表情,而是正了正神色,摆出一副这是小意思我根本没事的样子。 林昭言看他这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气得是他竟然也学那些莽夫动手动脚,笑得是他无论何种境地都不忘在她面前保持风度仪态。 刘氏也被他的动作逗得忍俊不禁,“你就别在女儿面前装了,动手打人你的形象就已经毁了。” 刘氏其实是在打趣,林琛却以为是真的,连忙瞪着眼睛朝林昭言解释,“父亲只是气不过他说你一个女娃娃什么都不懂,他说父亲可以,却是不能说我的女儿半个不字的!” 林昭言一怔,喉咙里就像被什么哽住了,原本要说出口的打趣之言便一个字都说不出了。 “父亲……”她眨了眨眼睛,逼迫自己将眼泪收回去,然后故作镇定道:“我知道,可是,您不该为了我动手,这还好是王大人,他也是读书人,可万一碰到那些不好惹的莽夫呢?您若受伤了我会更不好受。” 林琛讪讪地拉过她的手,“父亲知道了,今后会注意分寸,再也不会了。” “恩。”林昭言方才笑了。 林琛却又道:“不过这一次父亲是无论如何也要替你讨回公道的,我要让王大人知道我的女儿可不是信口胡诌,我要他给你道歉!” 林昭言无奈,和刘氏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可奈何。 *********   ☆、第二百一十七章 争吵 四千大章,第二更求订阅求粉红!! ☆★☆★☆★ 林昭言又跟林琛说了几句话,让他好生歇息,便准备回去了。 不过她却没有回沁芳阁,而是转了个弯带着曼双去了雪松堂。 她想林琛虽然一直推说自己没事,但刚刚跟她说话的时候表情明显不自然,想来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而大夫又真信了,没有给他开止痛的药,她觉着还是问马氏要些止痛的药粉,然后偷偷放在林琛的饭菜里,这样既可以保全他的颜面,又让他不必遭受皮肉之苦。 雪松堂位于侯府的东南面,与麓玉堂正好遥遥相对,需要穿过一处湖心桥和一片翠竹林才能到。 此时已是深冬,翠竹林没有了夏日的郁郁葱葱,却因为落雪的缘故,不显萧条,反倒别有种静谧幽冷的氛围。 竹子被积雪压得弯了腰,那厚厚的一层银白冰雪下,蕴藏着点滴绿色的生机。 林昭言走在长长的九曲回廊上,飞檐下的琉璃灯盏发着幽幽亮光,她走得极慢,静静地欣赏这独特的景色。 突然,碎瓷声破空响起,打破了这份难得的安静清幽。 林昭言脚步一顿,便又听到瓷器摔落的声音,随之响起的还有一道明显震怒的吼声。 因为隔得远,林昭言不大听得清内容,却隐隐能听出是林珏的声音。 她心里“咯噔”一跳,脑中升起一个不好的念头。 于是连忙拎起裙摆往前面跑去。 长廊上的积雪未化,地面上的雪虽然被扫干净了,但还是很滑,林昭言几次要摔倒,身上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可再怎么着也没有心里的震惊来得强烈。所以几次堪堪稳住身形后,又拎起裙摆朝前面跑去。 好容易跑到长廊尽头,果然又听见了林珏带着愤怒的吼声。“现在在你的心目中,我可还有一丁点的分量?!” 之后就是马氏带着哽咽却又无比倔强的声音。“你若信我,我不必解释,你若不信我,我又何需解释?” 然后便是久久的无言,可林昭言不用看都能想到那气氛该有多沉闷压抑。 她心中疑窦丛生,又是震惊又是错愕。 在她的印象中,林珏和马氏一直是模范夫妻的代表。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她穿越多年来从未见过他们吵过一句嘴,她也实在难以想象温文尔雅的林珏和知书达理的马氏怎么能够吵起来。 可现在。这二人的的确确是在争吵,而且还很严重的样子。 到底是为了什么? 林昭言很想要弄清楚,刚刚她也的确是要来了解情况的,可现在,站在一面墙之外。离得这么近,她却不敢进去问了。 大哥和大嫂该是不想让人知晓他们在争吵吧!因为这院子外面一个人也没有,屋子里也没动静,想来也没有伺候的丫鬟,怪道她刚刚一路走来觉得无比冷清。肯定是被提前打发走了。 林昭言想了想,还是觉得先走为妙,吵架这种事还是得由当事双方解决,第三者搀和进去了反而会弄巧成拙。 于是她朝刚追上来想要说话的曼双打了个噤声的手势,便准备偷偷开溜。 这时候却听到一道诧异的声音,“四姑娘,您怎么会在这儿!” 嗓门很大,林昭言想,墙内墙外的人,定然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她皱着眉朝来人望过去,只见曼双身后还跟几个丫鬟,而领头的那个正是刚刚说话的,她是陆氏身边的心腹翠微,她后面跟着的几个丫鬟也都是陆氏房里的。 林昭言眉头皱的更紧。 陆氏的丫鬟来雪松堂干什么?还一下子来这么多个,瞧这来势汹汹的架势,准没什么好事。 “谁在门外?!”林昭言这么想着,一直紧闭的门扉突然一开,盛满怒容的林珏正站在门口。 廊檐下有高丽纸糊的灯笼,色白如绫,洒出来的光都透着雪一般的白。 这样雪白雪白的光投射到林珏阴沉的脸上,更衬得他一如反常的冷厉严酷。 林昭言从未见过这样的林珏,一时间怔住了。 那些丫鬟们也是被林珏周身散发的寒气吓住,呆了半响也不敢言语。 “谁让你们来的!”林珏望着门外的丫鬟,一下子了然,犀利的目光就朝翠微等人射过去,“滚!” 翠微吓得一个激灵,差点就要腿软跪倒在地上。 林珏很少发脾气,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一副温柔和善的模样,对待下人也从来宽和,谁不小心犯了错也最多会责骂两句,你甚至很难看到他冷着脸,就好像他的生活永远平顺没有烦恼一样。 可事实证明,不发脾气的人一旦发了脾气,那就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一般人可招架不住。 大少爷阴沉着脸的模样实在是太可怕了!翠微领着丫鬟匆匆告退的时候是这样想的。 “比起跑出去给人看病,你是不是该好好收拾收拾这院子里的丫鬟,再这样下去,我看整个雪松堂都该是母亲的人了!”林珏又冷冷地开口,眸中带着几分讥讽。 林昭言知道他这句话不是对着她说的,可他目光对着她,让她颇为尴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是便是吧,反正我再怎么操持这个家也得不到母亲的认可,管得好了是理所当然,管得不好便是我大大的不是,与其如此,倒还不如将精力放到治病救人上,至少,那些人懂得感谢,我的付出,能得到肯定。”马氏幽幽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倒没有林珏的讥诮和愤怒,只是有一股不言而喻的哀伤。 林珏的表情更是讽刺,又带着浓浓的哀恸,“这么多年了,你终于肯承认了,你始终还是觉得嫁给我委屈了吧!” 马氏没有回话。 林珏又扯出一抹笑,“我明白了。”说完。迈步就朝前走,整个过程中却是完全没有搭理林昭言,将她当做了空气。 可林昭言心里却清楚不是这样的。 林珏。应该是想留下来安慰马氏吧,否则。早就该把她赶走了。 她瞪着林珏渐渐远去的背影,咬唇半响,才终于迈进了屋子。 马氏此刻正坐在屋子左侧的梨花木椅上,屋内的青铜烛台燃着白色的灯烛,光影明灭,烛光倒映在纸糊的窗棂上,一闪。一闪。 马氏整个人却是笼罩在了一片阴影之中,上头好像压在乌压压的浓云,直叫人沉闷得喘不过气来。 林昭言踌躇片刻,虽然不想搀和进人家夫妻之间的事。但也不忍心看马氏这样伤心,于是就走上了前,轻轻唤了一声,“大嫂。” 马氏抬起头来,向来温婉沉静的脸上全是泪痕。 林昭言心就被什么揪住了。马氏一向是仪态万方的,此刻却哭得这样狼狈,可想而知心里该有多伤心。 “大嫂,大哥说的都是气话,您不要相信。等他冷静下来,一切都会好的。”林昭言抓着她的手安慰。 “不会了。”马氏却自嘲地一笑,“他已经不是当年的阿珏了。” “哪有这么严重!”林昭言更紧地抓住了她的手,“大哥是爱你的,哪怕再过十年一百年大哥还是爱你的,虽然我不清楚你们是为了什么争吵,但只要你们肯心平气和地好好说,有什么问题不能解决?” “你不会明白的。”马氏却只轻描淡写地扔下了这一句话,许是不想跟个孩子说太多,她很快调整好了情绪,挤出一抹笑容道:“我没事的,昭儿你不必担心,天色黑了,你还是快回去吧!” 林昭言咬着唇,犹豫地立在那里。 马氏失笑,拍了拍她的手,“你别为我担心,我自有分寸。” 林昭言听她都这样说了,也不好再死皮赖脸地留下来,又安慰了几句话便打算离去了。 却正在这个时候,马氏的贴身丫鬟浮霜冲了进来,她俏脸通红,满脸的急切,“少奶奶,少奶奶!” 马氏也连忙站起身,“怎么了?我不是让你们都回去歇着么?” “不好了!”浮霜紧紧抓住马氏的手,惶惑道:“大少爷刚刚去了西苑要把绿芹发卖出府,那神情就跟要吃人似的,奴婢从未见过大少爷如此动怒!” “绿芹……”马氏喃喃低语,一瞬间便了然。 她心里顿时生出一股说不出的感觉,酸酸的,胀胀的,让她又要落下泪来。 林昭言也瞬间明白了过来。 这绿芹想必是陆氏的人,先前林珏和马氏关起门来吵架,把丫鬟都打发走了,可陆氏身边的丫鬟还是找上了门来,想必就是这位绿芹告的状。 刚刚马氏说不想再管府中琐事,林珏面上讽刺她,谁想到转眼却亲自把她除掉了麻烦。 她说的果然没错! “大哥是真的在乎大嫂的。”林昭言笑容满面地对马氏说道。 马氏扯了扯唇角,也不知是不是真的高兴,许久才悠悠来了一句,“他想法虽好,却是真要陷我于不义之地了。”说着,又长长叹了口气,对浮霜道:“帮我梳洗打扮一番,我要迎接贵客。今晚,是别想睡了。” 林昭言不解地看着她。 不过这不解并没有持续多久,林昭言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先前以翠微为首的几个丫鬟去而复返,这一次脸上已经没有了方才的紧张害怕,而是变得理直气壮,正气凛然。 皆因为,她们有了个极大的靠山——大太太陆氏。 林昭言望着陆氏领着一帮人来势汹汹的模样,也终于明白了马氏刚刚说今晚别想睡了的意思。 陆氏,这是有备而来啊! 陆氏板着脸走近,目光瞥到林昭言的时候明显怔了一下,不过她很快移开了视线,想来没有那闲情逸致在这种时候跟她过不去。 “你跟珏哥儿是怎么回事?”陆氏转向马氏,一字一句地开口,表情严肃,语声冷厉。 马氏并不惧她,只淡淡一笑,“母亲既然带着这些丫鬟前来,想必早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又何须明兰白费唇舌?” 她知道陆氏一向瞧不上她,她刚嫁过来的时候没少受过陆氏的打压和欺辱,不过她都咬碎牙往肚子里咽,硬生生受了,再加上她为人做事谨慎低调,实实在在挑不出一丝错处,这些年来就渐渐好了许多。 可她迟迟未有身孕,随着时间的推移陆氏对她的不满日益加重,前段时间没少将她找过去谈话,甚至意有所指地让她给林珏纳妾,她表面上言笑晏晏,之后却并不付诸行动,陆氏深知林珏爱她,也不敢强硬做主,只是对她的不满更深了。 前段时间因为她给宛妃治病声名大噪,许多达官显贵找她去治病,她也乐得捡起从前最心爱的事业,在不给建安侯府抹黑的情况下并不推脱,而林珏一向是极支持她的,可近段时间也不知为何突然强烈反对了起来,争执过冷战过,到刚刚的恶言相向。 起先她一直以为是林珏不愿她分心他事,心里暗暗责怪他太过自私,直到方才,陆氏来的那一刻她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一切都是陆氏搞的鬼,目的就是要离间他夫妻二人的感情,好光明正大地给林珏纳妾,说不定……还能一举休了她。 毕竟成亲三年无所出,她符合被休的七出之条。 原来,原来如此啊! 她一直敬重敬爱的婆母,这三年来始终对她心存着隔阂,哪怕她对她再好都没有捂热了她的心,甚至一逮到机会就要休弃她! 马氏心里甚至惶惶然地想,成亲三年无所出,这到底是天意还是人为? 毕竟,她替自己和林琛把过脉,完全没有问题不是吗?! 想到这儿,马氏后背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 感谢童可爱、熱戀^^、云水金心、书友140228005550651的打赏~! *******************************************************************************   ☆、第二百一十八章 请君入瓮 第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出去治病别的没学会,倒是越来越伶牙俐齿了!”陆氏对着她冷冷一笑,目光又扫到地上的碎瓷片上,语气变得更加冷厉,“你跟珏哥儿是为了什么争吵我自不必多说,我只问你,你可认为你做的是对的?身为嫡长媳,不好好操持家务,绵延子嗣却成天想着往外跑替人看病,你置珏哥儿于何地?你这不是明摆着让他在朝中被同僚笑话!” “母亲便是用的这个方法么?”马氏却一点没恼,也不辩解,只淡淡地问了这么一句。 “什么?”陆氏不解地瞪着她。 马氏轻轻一笑,略带着几分讽刺道:“母亲便是这样同相公说的么,找人出去散布谣言,让相公被同僚笑话,又故作姿态地在相公面前宽慰开解,全然将我衬托成了一个自私自利,不守妇道的女人,相公之所以这般生气,怕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不想我再被诋毁吧!” 马氏说着,心中酸涩难当,更有股浓浓的歉疚涌上心头,她自诩谨慎聪慧,这一次却是被治病救人的成就冲昏了头脑,一时间没有顾及上内宅之事,结果结结实实被陆氏摆了一道,害得她和林珏的夫妻感情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破坏。 她想她要不是及时拐过弯来,就真要如了陆氏的意,与林珏夫妻决裂了!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陆氏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显然对马氏这样直白没有掩饰的控诉感到震惊错愕。 “母亲,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您不就是想趁机,让相公休了我吗?”马氏却扯了扯唇角,眸中的讥讽更甚。 “啪”的一声脆响,是陆氏狠狠扇了马氏一个耳光。 在场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然后便听陆氏气急败坏地吼道:“好啊好啊。你还有理了你!你去问问,哪家世家儿媳在外面抛头露面给人治病!你给那些妃子夫人治病也便罢了,你还去给萧二少爷治病。男女授受不亲,你却时常与他碰面。况且你又是大夫,谁知道有没有肢体接触,你将珏哥儿置于何地?你将整个建安侯府置于何地?!这还需要我去散布谣言,外头早有人说你给珏哥儿没脸了!” 马氏捂着脸颊,仍旧保持着仪态万方的模样,只是眸中却有着明显的哀恸和绝望,“在母亲心目中。明兰就是如此不堪之人?明兰入侯府三载有余,帮着母亲管理庶务,打点侯府上上下下,为了让您满意让您对我有所改观。明兰每晚熬夜,不把账本看完不敢睡,不把府中各房的人物关系搞清楚不敢睡,不把母亲交代下来明显为难的任务完成不敢睡,可到头来。却得了个母亲这样的评价?明兰三年的付出,到底算什么?” “我从未否定过你对侯府的付出,就事论事,你偷换概念做什么!”陆氏心虚了几秒,之后又毫不留情地反击回去。“倘若你跟萧二少爷没什么,缘何三番四次往萧王府跑?” 面对陆氏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马氏只觉得胸口发堵,闷得厉害。 她连解释的*都没有了! 林昭言在一旁听着,也是对陆氏这样无理取闹的话感到无语。 萧二少爷?那还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陆氏是不是实在逮不着错处了,就拿这件事来说事! 自古名节大过天,被她这么咬着,马氏再清白都要变成不清白了。 “大伯母,大嫂之所以会去萧王府,想必是因着萧王妃的恳求,再者大嫂医术的确了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是为了所谓的名声而见死不救,那也配不上贤良二字。” “你懂什么?”陆氏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的话,甚至带着几分鄙夷道:“管好你们三房的事儿,自己屁股还没擦干净呢倒是管起我们大房的事儿了!” 林昭言噎了下,知道向来圆滑不正面得罪人的陆氏会说出这一番话来是真气到极致了。 “那母亲想要我怎么样才会满意?”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气氛中,马氏始终保持着淡然镇定,至少表面上是的。 陆氏听她问到实处,勾了勾唇角,气派十足道:“很简单,第一,你禁足三月不准出门,罚抄《女戒》一百遍。第二,从此以后都不得再替人治病,你这双手只能替珏哥儿替侯府劳碌。这第三嘛……同意让珏哥儿娶二房,你久未有身孕,这三年多的期限想必已经给足了你面子,再不娶二房,似乎就说不过去了。” “二房……”马氏喃喃低语,心头像是扎入了一根针,那刺痛如此明显。 林昭言也是被震住了。 二房,不是妾,是正正经经的二房。 大伯母这摆明了是要打大嫂的脸,让她在侯府彻底失去地位啊! “母亲,可是有了属意之人?”马氏尽量逼自己挤出笑来,她知道自己此刻没有资格讨价还价。 陆氏这才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镇南伯府的大小姐秦玉雪看中珏哥儿才貌,愿意下嫁给珏哥儿做二房,也就是平妻,今后她入了府,会以少奶奶称之,我提前跟你打个招呼,你莫要有什么不满。” 望着陆氏脸上灿烂的笑容,马氏又觉得那根针掉落到了眼睛里,疼得她要流下血泪,可偏偏,不能表露分毫。 “他,同意?”马氏心里还抱着那么一丝丝的希望,希望林珏这次能站出来极力反对。 她忍受不了,哪怕她再怎么贤良淑德,她也忍受不了他娶别的女人,忍受不了他和别的女人站在一块儿结发同心,恩爱不疑! “你近段期间所为让珏哥儿失望透顶,他又岂会不同意?”陆氏微微讥诮和幸灾乐祸的声音。 马氏只觉得“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在心里轰然倒塌了。 她一瞬间,面如死灰。 “秦家大小姐年岁不小了,这件事若定了就要趁早嫁给来,我请人算过下下个月十五是个难得的黄道吉日。你就辛苦一些,费心操办吧!” 陆氏每说一句话就像是在马氏心窝子上捅刀子,一句比一句插得狠。插得深,到最后血肉模糊。鲜血淋漓,她就感觉不到痛了。 下下个月十五,这么急,这么迫不及待,可这对于陆氏而言却是算计了整整三年多才有的机会吧?她怕夜长梦多,所以毫不顾忌她的感受。 “是,明兰领命。定会让秦大小姐风风光光地过门。”马氏一字一句地说着,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陆氏这才满意地笑了,之后又随意教训了几句,便带着浩浩荡荡地一群人出了屋子。 走得远了。才对翠微道:“去,告诉大少爷,大少奶奶对娶二房之事乐意之至,让他不必再挣扎了,大少奶奶心目中早已经没有他了。” 而此时马氏这边。在陆氏走了之后,她却是一下子栽倒在了地上,目光呆滞,毫无生气。 “少奶奶!”浮霜连忙蹲了下来,眼泪不自觉地涌了出来。“太太简直欺人太甚!什么秦家的大小姐,什么您不守妇道,分明就是一出计,她们早就算计好了的!” “连你也看出来了……”马氏轻轻地笑,眼神空洞得令人胆寒。 林昭言也从震惊中回神,望着马氏的样子浑身一个激灵。 秦玉雪?秦玉雪! 镇南伯府的大小姐秦玉雪! 虽然她不知道镇南伯府的人为什么会愿意将掌上明珠嫁过来做二房,但陆氏显然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的,她设计了这么一出夫妻反目的戏码,可不就是为了让秦玉雪顺顺利利地进门么! 倘若她真是看不惯马氏出门行医,私下底告诫几句就可,马氏也不是那般任性倔强的人,为了大局考虑她是一定不会再出去的,前面三年不都是这样过来的么!可陆氏没有,她不仅没有,甚至还有纵容马氏这种行为的意思,她一个做婆母的都睁一眼闭一只眼,旁人又能说什么?而马氏的确沉迷于医术,没人提醒她自然也不知晓不对,还有林珏,陆氏一定没少在他耳边煽风点火,并且说的都是一些马氏不重视他了的话,否则以林珏的性子,是断不会同马氏发脾气的!这夫妻俩就这么一步步走入了陆氏的圈套,等到觉醒过来的时候却为时晚矣。 秦玉雪毕竟是镇南伯府的嫡长女,嫁过来对林珏对大房都有极大的帮助,陆氏会设计这么一出戏也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但,这种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能毫不犹豫算计的狠劲,也实在叫人通体发寒。 她倒是也真做得出来! “母亲一直想让阿珏找一个世家嫡女,对阿珏仕途有帮助的,对大房的将来有帮助的,我从前坏了她的心愿,如今,总算是叫她实现了,我该恭喜她。”马氏轻轻的,又露出了一抹笑。 林昭言揪心地看着她,不知该如何安慰,半响,才蹲下身,握着她的手,坚定道:“我看未必,秦玉雪那样身份的人,要嫁什么人不能嫁,却偏要嫁来做二房?便是她为了爱情,镇南伯府的其他人是傻子?指不定里面有什么猫腻,大伯母恐怕也被她们摆了一道。所以,大嫂你一定不能妥协不能认命,就算不是为了你自己,为了大哥你也不能认命!” 秦玉雪与秦阊的事情她是知道的,秦阊能为了秦玉雪害死自己的结发之妻,秦玉雪又焉不会害自己的亲夫?她嫁到侯府来,肯定目的不纯,并且绝不会有什么好事! 纵使大房的事与她无关,她也不想整个建安侯府被这秦玉雪搞得乌烟瘴气。 马氏抬起头来愣愣地看着林昭言,似是不相信这些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林昭言朝她一笑,更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大嫂,你放心,我会帮你的。你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操办婚事,更不是伤心难过,而是要和大哥重归于好,大哥现在不过是在置气,你去服个软,哄劝几句,大哥一定会回心转意的,只要大哥不愿意,定有办法不让那秦玉雪进门。而我,会去帮你探探那秦玉雪的口风,看看她为什么要嫁给大哥做二房,她若目的不纯,我自有办法让大伯母也打消这个念头。” “昭言……”马氏嘴角嗡动,语声哽咽,刚刚面对陆氏的时候那么委屈她都没哭,面对林珏的时候她也只是默默垂泪,可此刻,听着林昭言发自真心的安慰,心头积压了三年多的委屈就以排山倒海的趋势爆发了出来。 她紧紧抱着林昭言,哭得像个孩子。 ******   ☆、第二百一十九章 除夕宫宴 第二更求订阅求粉红! ☆★☆★☆★ 月色清冷,夜凉如水,林昭言踏着被月光照的白晃晃的积雪回到了沁芳阁。 马氏总算是冷静了下来,也明白过来现在赌气同意秦玉雪进门不过是加速她与林珏的感情破裂,让亲者痛仇者快而已。 她听了林昭言的话,决定跟林珏好好聊一聊。 只要夫妻同心,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 而林昭言这边则决定分两头行动,第一头是让宣文再帮她去查一查镇南伯府的那些私密之事,最好能拿到秦玉雪与秦阊*通奸的证据。第二头是她自己去会一会秦玉雪,她跟秦玉雪虽然不熟,但却有个共同的好友周宛瑜,等明日的除夕宫宴,周宛瑜肯定也在受邀之列,得让她找个机会将她的那些好姐妹们都约出来聚一聚。 她知道自己问不出秦玉雪什么来,但总能发现一些端倪。 譬如,她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嫁过来做二房,是不是因着什么难以启齿的原因,类似于有了身孕…… 这一切不是林昭言胡思乱想,而是有前车之鉴,倘若秦玉雪真有了身孕,只要买通大夫到了身养时说成是早产就行。 林珏又不是皇上,没有那么多疑,更不会狠下心去弄死那个孩子。 想到这儿,林昭言轻轻叹了口气,心头那如针扎一般的痛楚怎么也挥散不去。 后天,除夕宫宴,不知道她有没有机会见到她的亲生母亲。 其实,她好想见一见她,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都好。 ☆★☆★☆★ 月穷岁尽,除旧迎新,在一片热闹祥和的氛围中,除夕佳节就这样悄然来临。 整个盛京到处都充斥着喜气洋洋的氛围,家家户户洒水掸尘。贴桃符,挂红灯笼,放鞭炮,怎么热闹怎么来。 毕竟去年除夕,因着太子和六公主的事情。大家整个新年都过得沉闷压抑。有喜事的人家也要陪着皇家一同守丧,谁心里都不好过。 所以这一年,热闹比往年更甚。似乎是要将去年没有过上的热闹加倍补上。 建安侯府上上下下也早已经是张灯结彩,大红色窗花剪纸贴满了窗棂,林昭言心血来潮也剪了几张,不过她心灵却不手巧,剪出来送给马氏和林珏的一副并蒂莲双硬生生被曼双当成了一堆乱麻。 好在她亲手写了一副对联获得了大家的高度评价,面子上算是搬回了一城。 除夕夜最令人高兴的莫过于可以随意玩闹拿压岁钱了。 不过那都是小孩子才有的福利,对于大人来说,除夕夜和新年是最令他们头疼的节日。 林昭言从前没有体会过这种头疼的感觉,今年却不一样了。 她过了年就虚岁十五了。刘氏说她已经不能再把自己当孩子了,要她跟着她学习管家。 所以,今日一大早她就被刘氏拽着忙前忙后,虽然只是个小小三房的八十几口人,但打理起来也够受的,等她忙完之后。已经是腰酸背痛腿抽筋,摊在椅子上让曼双揉了好久才舒坦了一些。 “总算能够理解那些当家太太的辛酸了,我今后一定不会嫁到大家族去。”林昭言嘟哝着,因为倦极,难得露出了一丝孩子的任性。 曼华正端了杯茶过来。闻言,失笑着摇了摇头,“这您就受不了了,想当初大少奶奶刚嫁到侯府时也就您这般大的年纪,她跟在大太太身边可比您辛苦多啦!要管理整个侯府不说,还要时不时应对大太太的刁难,那时候奴婢还听她偷偷哭过呢!” 马氏嫁过来的时候林昭言不过十一岁,对府中的事一直漠不关心,所以曼双和曼华从未在她面前说过这些事。 此刻闻言,再联想到前天晚上陆氏那副气势汹汹又理所当然的样子,心里免不了一阵泛酸。 她今日都没有见着林珏,应该说从前天晚上他甩袖离去的时候就没有见到过他,连早上的祭祀宗祖他都缺席没参加,听人说他是公中事物繁忙,所以这段日子会暂时歇在公中,但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他是刻意在躲马氏。 好在马氏够镇定冷静,面上没有表露分毫,前天晚上跟陆氏吵成那样今天还能言笑晏晏地跟着她料理府中之事,她去送并蒂莲双的窗花给她时,她也笑容满面地接受,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异样。 她几次想要开口询问情况,话到嘴边又生生地忍住了,今日毕竟是除夕,谁也不想扫兴。 再说林珏躲得了初一可躲不了十五,除夕之后府中肯定很忙碌,公中也会很人性地休假几日,他要再赖在外面可说不过去了。 但得提防着点陆氏,免得她又生出什么幺蛾子。 林昭言这么想着,突然感觉有人推了推她的胳膊,她回神,才发现是曼双在同她说话,刚刚想的入神都没有听见。 “怎么了?”她一脸好奇地问。 “紫莺姐姐请您过去麓玉堂,夫人找您有事呢!”曼双道。 林昭言脸一垮,“不会又有什么事吧?” 曼双失笑,“您别担心,是找您过去说今日除夕宫宴要注意的事项呢!” 今年的除夕宫宴建安侯府有三位小姐在邀请之列,正是林瑾明、林若言和林昭言这三位正统嫡出。 宫里下的帖子说是酉正在宫门外集合,林昭言今日忙了一天,都忘了时辰。 “现在什么时辰了?”她忙问道。 曼双答道:“申时一刻了。” 那就还有一个时辰不到! 林昭言赶紧站起身,身上的疲惫倦怠一扫而空。 她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期待入宫! 林昭言连忙梳洗换装了一番,便匆匆往麓玉堂而去。 赶去麓玉堂的时候,林若言已经在了,正低垂着头挨训。 毕竟前几次进宫她的表现并不尽如人意,甚至可以说很丢脸,刘氏教训她也属于情理之中。 她听到动静,下意识地转头望过来,待对上她清亮的眸子,连忙露出一抹委屈的神色,用口型喊着“救命”。 林昭言扑哧一笑。 正说得起劲的刘氏就朝她望过来,原本严肃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笑意,“昭儿来了,快过来劝劝你妹妹,这次进宫可不是小事,那么多达官显贵在场,可不能再混闹丢了面子,否则就真得嫁不出了。” 林昭言有些恍惚,去年这个时候她跟刘氏的关系还如履薄冰,这才一年过去,一切都不一样了。 林若言又咳嗽了几声示意。 林昭言就收起那些感慨,上前拉过刘氏的手道:“母亲尽管放心,有我在,一定不会再出什么事的。” 就算是出事,也不是林若言出事。 她挖好的那个坑,也是时候给林瑾明跳了。 刘氏知道她素来稳重,听她这样说也就放心了,不过还是拉着林若言的手不厌其烦地叮嘱了一番,直到陆氏身边的丫鬟来催,才放了她们离去。 林昭言和林若言两姐妹便被丫鬟带领着往隔着内外院的那扇垂花门出发。 没过一会儿,便抵达了目的地。 今日天气很好,虽然飘着小雪,但没有乌云,亮堂堂的一片。 可乍一看到眼前的俏人,还是经不住眼前一亮。 **************** 网文大扫查来了,所有涉h的都被屏|蔽了,小安这么纯洁有节操的作者都被屏了两本哭~ 不过作者们一时的忍痛割爱是为了将来让你们更好的爽,如果你们现在要看肉的话将来就只能来大牢里看作者了…… 此次网文的扫黄打非堪比上次扫东|莞,谁碰谁倒霉啊! 现在不由庆幸上次没脑子发热把小昭儿的初吻送出去,否则这本书你们也看不到了…… ps:【如果有谁正在看元娘或大妻晚成的,跟你们说声抱歉了,等风头过了会重新放出来的,到时候在本文里通知,么么哒】   ☆、第二百二十章 对视 第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是林瑾明。 她今日穿了一件簇新的镂金百蝶穿花云锦袄,上头用银丝线暗绣了几百只栩栩如生的蝴蝶,只要她轻轻走动,那些蝴蝶就跟活过来似的翩翩起舞。 脖子上的一圈白色兔毛细茸围脖,更衬得她脸庞精致如翡翠玉石,她皮肤白皙,长睫毛微微颤动,微风浮动间更是有几缕幽香轻轻飘来,瞬间令人心旷神怡,心情愉悦。 只是她神情高傲,令她少了几分俏丽可爱,徒添了几分清高傲慢,令人不敢靠近。 林昭言弯唇轻轻一笑。 林若言则将下巴一抬,露出鄙夷不屑之态。 “一会儿进了宫,尽量少说话少做事,安安静静,谨守本分,不要把皇宫当成自己家一样肆意胡闹,侯府的人能容忍得了你们的顽劣,宫里的人可未必,到时落人口舌,吃亏的可是你们自己。” 陆氏温和却又严厉的声音传了过来,她虽说的是你们,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在单独教训林若言,而且眸中也暗藏着不屑,只是她比林若言懂得掩饰罢了。 林若言不是傻子,自然也听了出来,她刚想开口回讽几句,就被林昭言轻轻扯了下袖子,然后冲她摇了摇头。 教训了就教训了,又不会少一块肉,她做长辈的教训晚辈也实属应当,倘若林若言因为不服气反击回去,反倒落了下成,更落实了陆氏口中混闹顽劣的性子。 况且,陆氏不屑她们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今日是除夕宫宴,可她二人的穿着却委实称得上“普通”二字,不是玩什么清新素雅,别具一格。更不像林瑾明耀眼夺目,无法逼视,就是普通,扔人堆里绝对会被湮没的那种。 其实刘氏帮她们准备了漂亮的新衣裳,还特意按照她二人的气质分别做的。一件柳碧配鹅黄。一件杏黄配桃粉,穿在身上既出挑又不过分。 可林昭言却以要和林若言穿姐妹装为由,两人同时穿了件湖水蓝的簇新小袄和月白色的云綾长裙。既不俗也不雅,是盛京城时下小姐妹最普通的打扮。 刘氏约莫是想让她二人低低调调混到宫宴结束安全回府,瞧见这样的打扮并没有什么意见,便将新衣裳收起来,说今后有机会再穿。 而林若言对皇宫夜宴没什么兴趣,前两日进宫的经历并不美好,所以并不想争锋别苗头,瞧见林昭言拿了新衣裳给她,欣然穿在了身上。 所以她们两个这样的打扮。站在林瑾明面前,自然落个下成,成了陪衬。 陆氏会不屑,人之常情也。 不过,这恰恰是林昭言想要的效果。 因为,林瑾明身上的那件衣裳。包括她熏的香料,全都是她一手包办的。 她查过,端王世子与已故元太妃也就是他的亲祖母关系很好。 元太妃生前最爱明丽娇艳的打扮,最喜桃花妆,坠马髻。身上永远都带着若有似无的玉兰香。 端王世子出生在盛京,那时候端王还只是一个皇子,元太妃顾氏是宫里最受宠的妃子,端王世子就时常被接到宫里去陪伴元太妃,可以说端王世子小时候是元太妃带大的,感情更甚母子。 据闻元妃顾氏过世后,端王世子整整哭了三天三夜,若不是太医及时医治,年仅八岁的端王世子就要瞎了,不过这之后,他也遭受了重大打击,直到端王离开盛京,他都没有再入过皇宫。 其实林昭言听说过一个传言,说是元妃顾氏外家势力庞大,先帝才借助现太后之手设计铲除了顾家,间接害死了元妃,所以,端王世子是很痛恨先帝,痛恨现太后,痛恨皇宫的。 不过那些都只是传闻,林昭言无法证实真假,但倘若那是真实的话,端王世子那么恨太后,想必也不会对太后赐婚的对象好到哪里去,婚后的日子必然难熬。 所以,她也不确定,这门婚事,到底是不是一个好归宿。 她又望向林瑾明一身与元妃十足相似的打扮,心头浮出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但她没有让自己去深想这情绪到底是什么,因为她已经没有了退路。 陆氏带着她们姐妹三人上了马车,马车一路向东朝紫禁城出发。 因今日是除夕,人多热闹,车水马龙,饶是打出建安侯府的名号,马车还是行驶得异常困难,平日里两刻钟的路程,今日行了大半个时辰却还没有到。 林昭言在车厢内安静坐着,听着外面的人声鼎沸,喧哗热闹,心境却异常平和。 她在盘算待会儿进宫后会发生的事情,自己该怎么做又该如何应对。外头的热闹与她无关,她必须要让自己抽离出来,因为错不得分毫。 过了一会儿,马车便抵达了西华门。 林若言并不管什么长幼尊卑,因烦与林瑾明同坐一辆车,所以马车一到,她就先行掀开帘子跳下了马车,行动中还“不小心”地撞了下林瑾明。 “低劣!”林瑾明气得咬牙,那样子恨得要追上去撞林若言一样。 林昭言淡淡的语声恰好在此时响起,“三姐还是收敛一些,今日穿得这样好看,倘若做出什么不雅的动作可就功亏一篑了。” 林瑾明转头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后又压低了声音道:“你说的方法真的可行吗?” “三姐这个时候还在怀疑什么?难道三姐想中途放弃吗?”林昭言侧首打量了她一眼,歪了歪头,略有些恶劣道:“三姐今日打扮得这样出众,定会成为大家的目光焦点,倘若被什么王子皇孙看中了要求太后赐婚,那可怎么办?” “你。”林瑾明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她知道林昭言是在吓唬她,可是她偏偏无法反驳,因为连她自己都在害怕。 从她答应林昭言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林昭言笑了笑,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吓住了林瑾明,就再给了她一剂强心针,“三姐尽管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保管能成。” 林瑾明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外头有丫鬟催促的声音,她二人就各自收起心思,下了马车往皇宫内出发。 除夕宫宴设在紫禁城的御花园内,此时宫里早已经是张灯结彩,七彩的灯笼高高悬挂,流光倾泻而下,营造出一种别样的热闹氛围。 御花园很快就到了,今日除夕宫宴除了宴请一些世家夫人和小姐外,还有朝中的重臣也在受邀之列,大燕国国风尚算开化,平日里各府的小姐可以抛头露面,对待男子也没有前朝一些死板的规矩,所以在御花园的空地上隐约可以看见三五成群的男子在谈笑风生。 不同于女子之间的衣香鬓影,仪态万千,男子之间的氛围轻松又惬意,高谈阔论,豪放潇洒,让人光瞧着便心情愉悦。 林昭言状似无意地朝他们看过去,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并未看到熟悉的身影。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却又有股说不出的怅然。 她摇了摇头不让自己多想,正待掉转过头,却突然发现有个人在盯着她看,不同于她的小心窥探,那是*裸的,毫不掩饰的目光。 林昭言下意识地也朝那人望过去,入目的是一张俊逸洒脱的脸,狭长双目眼角斜飞,随意悠然的敛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瞧见林昭言朝他望过去,也丝毫没有尴尬,反倒歪了歪头,冲她露出一抹风光霁月的笑来。 这样的大胆洒脱,浑不在意他人的目光,好似天地万物只有他一人似的。 林昭言皱了皱眉,也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 她心里却在想,这个人这样大胆狂妄,身份肯定不简单,方才瞧他穿的衣裳,虽然低调内敛,可却是上好的料子,肩膀处还隐约绣着银丝暗纹,好像是龙。 想到这儿,她的心不免一跳,瞧他的身份年纪,应该是二皇子或三皇子,而看他的长相一点都不像明丽娇艳的静妃。 所以,这人就是那副赝品画的真主人——二皇子萧焕。 鉴于他倒卖赝品,林昭言对他没什么好感,再者二皇子这个名号似乎还与某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联系在一起,她就可以称得上是排斥了。 小小的插曲并未给她带来什么影响,林昭言转过头去和林若言说话,顺便等待宴会的开始。 二皇子萧焕则勾起了唇角,露出一抹兴趣盎然的意味。 “润之,你在看什么?”有人这样问道。 润之是二皇子的表字,一般私底下,他们几个关系好的都会直呼对方的表字,并不讲究什么繁文缛节。 二皇子朝问话的薛平南看过去,挑眉一笑,“看到个很有趣的姑娘。” 薛平南就笑他,“你不是有天下第一美人墨霜了吗?这又是看上了哪家姑娘?” “哈哈!”二皇子爽朗一笑并未多言,可转头却吩咐身边的福安,“你一会儿找个机会将林四姑娘诓骗到延晖阁去。” 福安皱着脸,“这,这奴才怎么诓骗啊?” 萧焕不理他,“反正我命令已经下达了,至于怎么做就是你的事情了。” 福安的脸顿时皱成了一个包子。 ☆★☆★☆★ 不知道能不能憋出第二更,别等了,明天再看吧!   ☆、第二百二十一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第二更求订阅求粉红! ☆★☆★☆★ 时辰将至,各府的夫人都小姐都陆陆续续抵达了现场,熟悉的不熟悉的都开始聚在一起闲聊。 成南伯府的人也来了。 周宛瑜眼尖,一眼便看到了扎人堆里找不出的林昭言。 “母亲,我去同昭言姐姐说会儿话!”她随意通成南伯夫人打了声招呼,就像只小白灵一样朝林昭言奔了过去。 “这孩子,从小就顽劣。”成南伯夫人缪氏失笑着对一旁的夫人说道,又指了指身边的周静瑜道:“还是三姐儿稳重,不知道的定要认为这两人不是亲姐妹。” 那位夫人也就笑着道:“孩子嘛,性格千秋各异,倘若都是一样的性子那多无趣。” 缪氏也就跟着笑。 周静瑜却一直冷冷清清,神情说不上多孤傲,只是面无表情,好似她们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不过她的视线却一直四下梭巡,待发现没有自己要找的那个人时,眸中溢出浓重的失望之色。 她不想站在这边听缪氏与人唠嗑,也不喜欢同旁的小姐聊天,便一个人走到不远处的凉亭处坐下,悠然欣赏御花园内的景色。 “你妹妹去找她的小姐妹了,你怎么一个人呆在这里?”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清朗的男声,其中还带着些许调笑的意味。 周静瑜没有转头,也没有表现出丝毫讶异之色,只淡淡道:“与人交流最是无趣,倒还不如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躲在这儿看风景。” 身后的那个人似乎很高兴她能回答这么多的话,声线也陡然拔高了几分,“你这样不合群,将来嫁到王府来可如何应对各路人马?” 周静瑜微蹙了下眉,然后转头,清冷的眸子朝那人看过去。然后面无表情地开口,“我不会嫁给你,萧二少爷。” 来人正是萧铭。 萧铭闻言,耸耸肩表示不介意,然后一掀衣袍。悠悠然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唉,你倒是挺会选地方的,这地方虽隐蔽。却是能将整个御花园一览无遗。你瞧,你妹妹在那儿同建安侯府的几位小姐说话呢!” 周静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见周宛瑜笑容满脸地说着话,她对面是一个穿蓝色衣裳的女子,因背对着他们看不清脸,但从身形上能看出是建安侯府的四姑娘林昭言。 她凉凉地朝萧铭看过去,“想不到你还挺熟悉建安侯府家的小姐。” 萧铭咧嘴朝她一笑,露出一口灿烂洁白的牙齿,“吃醋了?” 周静瑜嗤笑一声。将头重新调过去不作回应。 萧铭也不介意,软钉子碰的多了,已经形成免疫了。先前周静瑜可是连看都不会看他一眼,现在两个人至少能平心静气地坐下来聊天,就是很大的进步了。 他不动声色地朝周静瑜挪了一步。 周静瑜瞥了他一眼,坐着没动。 萧铭心中欢喜雀跃。 不过乐极生悲。一阵夜风轻拂而过,身子单薄的他狠狠打了个喷嚏。 周静瑜连忙朝他看过去,这不看还好,见他只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袍,看上去单薄的很。忍不住站起身斥道:“你身子本就不好,这么冷的天竟只穿这一点就出来了?” 萧铭也委委屈屈地站起了身,瞧着周静瑜阴沉着脸的模样,很心虚地辩解,“我是想多穿几件来了,只是方才在皇祖母那儿聊得更开心,听说你来了,便迫不及待赶了过来,我这都是为了你。” 周静瑜瞧见他委屈外表下暗藏着雀跃的小心思,方才知他是故意为之。 萧铭此人虽然十五岁,又过了好几年的“闭关锁门”生活,按理说在情事上是一窍不通的,但他似乎天生的脑袋灵光,书本上的技巧背得滚瓜烂熟不说,又惯会举一反三,很快就从先前的同她说一句都脸红变成了现在的使用苦肉计厚着脸皮博同情了。 他真是好生可恶,明明知晓她不会这样放任他不管不顾。 瞧他原本俊秀如玉的半边脸被痛得通红,周静瑜做不到甩袖子走人,只好脱下自己身上的斗篷,递给他冷冷道:“穿上,建安侯府的大少奶奶替你治病不容易,你莫要让人家的辛苦功亏一篑了。” 她故意说成是为了林家的大少奶奶。 可萧铭却知道不是如此。 他欢天喜地地接过了斗篷披上,那温暖舒服的感觉瞬间包裹住了他,令他想起了那一晚她温暖去有力的臂膀,以及她闪耀如星辰的眼眸。 那一刻他就有所决定。 今生,他要娶这个女子为妻。 清俊的少年长身玉立,面庞如雪,发丝如墨,纵然穿着女子的斗篷,也没有显得不伦不类,反倒有种别样的秀丽。 莹润皎洁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照耀了他眸中溢满的情深。 周静瑜偏转开了视线,掩住内心不受控制的酸涩。 她的情深,早已交付他人。 而他的情深,用错了对象。 山有兮之木有枝,我悦君兮君不知。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遗憾。 ☆★☆★☆★ 相较于“月下谈情”的周静瑜,周宛瑜则要没心没肺许多,拉着林昭言话了好一会儿家常,全都是对她离开盛京这几个月对她的思念以及盛京发生的事情。 林昭言也挺想念她,认真听她说了好一会儿,结果她越跑越偏,已经从母亲因为我不听话罚我抄《女戒》歪到了我表姑家的二表姐被她养得那只狮子狗给咬了。 “诶,昭言姐姐,你不是也养了一只狗吗?它咬人吗?” “我家雪团可乖了,才不像你表姐家那只狮子狗那么不通人性!”林若言神色凛然地接腔。 她最爱雪团了,没事总要蹂躏它几把,如果雪团是那只狮子狗,估计她要被咬得渣都不剩了。 “啊,真好!”周宛瑜露出羡慕的神色,“我也想养一只狗,可是母亲总嫌弃狗脏,如今出了二表姐的事情,她就更有借口阻止我养狗了。诶,要不你把你家雪团借我几天吧,我给我母亲看看。” “不行不行,雪团离不开家的,便是我们去延陵都没有带上它,它……” “咳,对了宛瑜,我问你个事儿。”林昭言赶紧打断了她二人的谈话,再这么聊下去,估计连雪团的八代祖宗都要被问出来了。 “什么事?”周宛瑜和林若言都属于一根筋,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 林昭言松了口气,正好她真有问题要问,“你是不是跟镇南伯府家的秦大小姐很熟?今天怎么没有看到她?” “你说玉雪姐姐啊!”周宛瑜没心没肺的,毫无防备道:“最近玉雪姐姐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直都没有出门,我去她府上找她也都被打发出来了,问雪素,雪素又支支吾吾答不上来,半天才说玉雪姐姐是生病了,可我觉得才不会这么简单呢,定是镇南伯夫人要给玉雪姐姐安排什么她不满意的婚事,她装病逃脱呢,我以前也用过这招。” 看周宛瑜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林昭言眉心蹙了蹙,“闭不出户?她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有一阵了,得有大半个月了。”周宛瑜答。 林昭言越发觉得自己之前的那个猜测很靠谱。 “那她先前没有闭门不出的时候你和她接触她有没有什么不同于往常的地方?譬如行动缓慢,嗜睡,爱吃?” 周宛瑜歪头想了想,“唔,好像没有吧,玉雪姐姐一直都是清清雅雅,柔声细语的,没觉察出什么异样啊!” 林昭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倘若真是她猜测的那样,秦玉雪闭门不出这么久,又急着要嫁给林珏做二房,想必是已经将孩子打了或者正在养胎,无论是哪一种都得吃药,届时让宣文从药材这方面着手,想必就能掌握证据了。 “昭言姐姐,你问这些做什么啊?”周宛瑜也总算觉察了不对劲。 好端端的,问这个做什么? 林昭言正不知如何回答,曼双正好走了过来,附耳在她耳畔低语,“姑娘,端王世子到了。” 林昭言神色一凛,立刻点头道:“我知道了。” 然后就对周宛瑜抱歉道:“宛瑜,我有些要紧的事要处理,你同若言现在这儿聊着,我一会儿回来。” 周宛瑜毫无意见地点了点头,反正她也蛮喜欢林若言的,感觉跟她实在是有很多的共同语言。 林昭言便带着曼双匆匆退到了一旁。 “现在什么时辰了?” 曼双知道她要问什么,忙道:“酉时三刻了,宫宴戌时开始,太后娘娘留端王世子叙旧了好久才放他过来,所以现在太后也是要收拾打扮赶着过来主持大局了,姑娘,您时间不多了。” 要在太后赶到之前将林瑾明和端王世子的事情坐实,到时候太后再也能耐也回天乏力了。 所以只有一刻钟的时间了。 一刻钟要将端王世子骗过来同林瑾明做出亲密的姿态,说不上难,但也绝不简单。 毕竟过去那么多年了,用端王世子对元太妃的感情做赌注,还是冒险了一点。 可除了冒险,她没有别的法子。 ********** 为什么就是存不了稿子!大哭!每天这生死时速我真的会少活好多年! *******   ☆、第二百二十二章 捉奸成双 第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恩,信早就准备好了,你见机行事,务必要让端王世子去赴约,我相信太后留下端王世子这么久,绝不仅仅是话家常而已,她一定会跟端王世子提及赐婚之事,端王世子也不是什么圣人,自己未来的世子妃以诗信邀约,他该是会好奇的吧!” 曼双领命,迅速退了下去。 林昭言则去找林瑾明。 林瑾明看到她出现,眉宇间立刻浮出一抹忿然,“你骗我!” 林昭言面不改色心不跳,“我骗你什么了?” “言之表哥根本就没来!”林瑾明气得要死,脸色涨红一片。 她一直相信林昭言的话,两人谈拢之后她也只让丫鬟去查了查陆言之是否真收到了请柬就没有产生过任何怀疑。 结果刚刚她找了一圈都没有瞧见陆言之! 林昭言无视林瑾明的怒火,略带了些犀利的眸光朝她望过去,“我说了无数遍让三姐信我,信我,结果三姐还是不信我。言之表哥此刻就在摛藻堂那儿,三姐若是不信,我也没有法子。” 摛藻堂处于御花园的东北部,靠着堆秀山,是很清幽偏僻的一处地方。 此刻他们所处的位置是御花园中心偏西,离摛藻堂有一定的距离。 因为摛藻堂是供历代皇上翻阅书籍之处,林瑾明下意识地没有去那儿找过。 她狐疑地看了林昭言一眼,“你确定?” “我确定,因为原本与言之表哥相约的人是我,此刻不过换成三姐罢了。”林昭言淡淡开口,可神情中却有掩饰不住的傲意。 陆言之对林昭言莫名其妙的亲近和喜欢林瑾明是知道的,只是她从来不准自己往那方面想,私心里她觉得林昭言与她比简直差得远了,陆言之又不是瞎了眼否则怎么会看得上林昭言! 但此刻听着林昭言略带了些挑衅和傲慢的话语,就好像在说‘你瞧。我为了帮你可是牺牲了我自己,否则以你的名义相邀陆言之一定不会赴约的’。 内心的嫉妒冲昏了她的头脑,让她一时间忘了陆言之在去摛藻堂之前在哪里,为什么根本没有看见他的踪影。 她现在只想证明给林昭言看,相比较你而言。言之表哥愿意亲近和喜欢的人其实是我!只要我嫁给了言之表哥。你又算什么东西! 林昭言知道林瑾明已经被她说动,物极必反,她也不打算再说什么了。只扔下一句“三姐自己决定”便转身离开了。 回到了原地,林若言和周宛瑜正聊得热火朝天,她二人性子相似,喜欢的东西又差不多,所以有很多共同语言。 林昭言还从来没有瞧见林若言跟谁这么合得来,心中很是欣慰。 她也凑过去说了几句话,等算算时间差不多了,便拍了拍裙摆站起身,很冷静地道:“三姐不见了。咱们去禀告大伯母,让她派人去找。” ☆★☆★☆★ 盛京的冬夜很冷,寒风呼啸,好像带着冰刺一般打在人的脸上生疼生疼。 饶是穿着厚实的貂皮大氅,那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寒意却没有减轻分毫。 端王世子萧别立在廊檐下,他长了一张刀削斧凿般的脸。剑眉直插入鬓,英俊挺拔,硬朗冷毅,周身自有一股震慑人气场。 廊檐下悬挂的琉璃宫灯倾泻出莹润的玉光,可纵然这样。也没有能够令他看上去柔和上分毫。 这是与生俱来的气场,二十几年西北之地的风沙磨砺,不仅没有磨灭他的傲气,反倒多出了一份盛京男子难有的硬朗和霸气,让人光瞧着便心悦诚服。 他突然停下不动,一旁的宫人也不敢催促,安静地立在一旁等候。 萧别极目眺望。 宫里悬挂的五彩灯笼随风摇晃,一片喜庆热闹。 除夕佳节,的确是举国同庆的好日子。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盛京的除夕夜了。 一如记忆中的欢腾喜悦。 可记忆中那个温柔浅笑的女子却不复存在。 当真是物是人非。 “你们都先下去吧,我要随意走走。”萧别捏紧了衣袖中的那封信,似有若无的玉兰花香似乎还在鼻尖环绕。 那是记忆中的味道。 “这……”小宫人们面面相觑,他们是太后吩咐下要“照顾”好端王世子的,可不敢随意离开。 萧别只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甚至都没有说话,可那带着不容置疑的犀利眸光却让他们都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奇怪,这端王世子分明就什么都没做,他们为什么会从骨子里害怕? 小宫人们都没敢深想,只是知道自己坚持己见呆下去不会有什么好事,于是匆匆告退。 等一干碍事的小宫人都消失在长廊上,萧别才收起周身的冷厉,悠然地迈步朝反方向走去。 他要去赴一个人的约。 那个可能是他未来世子妃的人。 摛藻堂西面临靠着假山,东面倚靠着墙,是个很静谧的地方,历来是供皇上皇子们读书用的地方。 萧别从前还没有离开盛京的时候,时常会躲在摛藻堂看书,有时候心情不好,把身子摊平睡在临窗的地上晒太阳,一晒就是一天,可苦了四处寻找他的宫人。 因为他的祖母元妃对待宫人异常严苛,在这深宫之中,善良软弱只会让人骑到你的头上来,环境促使人不得不硬下心肠。 但在他的心目中,祖母却是如春风细雨般的存在,他年幼丧母,父亲虽然疼爱他可毕竟是个男子,没有女子的细腻温柔,在他最痛苦的那一段时日是祖母陪伴他度过的,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祖母的温柔的笑容和身上淡淡的香味。 一阵寒风吹拂而来,带着些许若有似无的香味。 很熟悉的香味。 萧别从回忆中清醒,才恍然发觉自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他循着香味散发出来的地方看去,一抹俏丽鲜艳的身影跳入眼帘。 很年轻的小姑娘,十五六岁的模样。身姿婀娜,窈窕纤细,此时正立在一株梅花树下。 寒梅傲雪,疏影横斜,一枝红梅横插过她的雪白俏丽的面庞。好似点点红梅落雪。格外的娇艳俏丽。 这就是他未来的世子妃吗? 萧别想到信上的内容,唇边漾出一抹浅淡却真心的笑意。 有意思的小姑娘。 “咳。”他轻轻咳嗽了两声,朝前迈进。 林瑾明本来等得焦躁。听到声音,心中一喜,连忙转过头去看,谁曾想却看到了一张陌生的面孔。 “你是谁?”她后退一步,明显戒备地看向来人。 萧别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你是建安侯府的姑娘?” “是又怎么样?”林瑾明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他。 “是就对了。”萧别却无视她的轻怠,又逼近了两步,“林姑娘用书信将我喊来所谓何事?太后娘娘要赐婚。就算你我再不情愿也只能接受。” 林昭言的书信上说要跟他谈一谈关于赐婚的事儿,萧别以为是他这位未来的世子妃不满意这桩婚事却又不能拒绝了太后才将他找来谈判。 其实他也不见得多乐意接受,只是先前以为那赐婚的女子是太后塞给她的眼线,收到信的时候乍然生奇,才会想要来一探究竟。 不过现在看来,这女子似乎全然忘了自己送过信的事情。 林瑾明听得一头雾水。 “什么太后?什么赐婚?”她瞪了萧别一眼。“你这个登徒子,离我远一点!” 萧别皱了皱眉,看这女子的模样不像是伪装,再说如果她真将信送来此刻又何必装什么清高? 再看她这副明显模仿元太妃的打扮,更不能是凑巧走到这里。 难道这一切是太后的计谋?怕他不肯接受赐婚所以故意安排林四姑娘与他私下见面。制造暧昧,利用舆论逼迫他不得不同意赐婚? 可也不对,听这女子的意思,摆明了是不知道赐婚之事。 “林四姑娘,难道你不是因为太后要为我二人赐婚才派人送信给我的吗?”萧别试探地开口。 林瑾明瞬时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我是建安侯府的三姑娘!”她心中生出一股惊惧,仓惶地往后退了两步,“你到底是谁?!” “我是端王世子,萧别。”萧别静静地回道。 被人算计了。 这是他脑中闪过的第一个想法。 算计他的人并不是太后、 这是他脑中闪过的第二个的想法。 至于第三个…… 他打量了一下对面明显惊慌失措的女子,很冷静地得出结论。 娶这样一个不算聪慧的女子回去,绝对比娶太后赐婚的那位林四姑娘好。 相比较于端王世子的冷静镇定,对面的林瑾明却显然崩溃了。 她本就不傻,此时此刻哪里还不知晓是怎么回事! 她被算计了,她被林昭言算计了! 脑中来来回回只有这一句话晃荡。 这时候,从远处传来几道隐隐约约的人声,并且越来越近。 林瑾明的脸色刹那间雪白,明白过来后更是恨得要将林昭言千刀万剐,不过现在不是仇恨的时候,她几乎转身就跑。 可惜天不助她,她刚一转身,脚下就恰好踩到了一颗石子,她脚一崴,眼看就要摔倒。 电火石花间,从斜后方伸过来一只手臂,堪堪稳住她的身形后,就顺势将她拉入了怀中。 鼻端的玉兰花香满溢,萧别心神一阵恍惚,不由自主地搂得更紧。 林瑾明满面涨红,刚要推开他,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道惊呼,“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   ☆、第二百二十三章 我会负责 第二更求订阅求粉红! ☆★☆★☆★ 林瑾明猛地推开萧别,仓促地转身望过去,正看见陆氏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 除了陆氏,还有林昭言,林若言以及若干个说不出名字的夫人和小姐,他们都是一副震惊不已的样子,甚至有两个小姐捂住了眼睛,好像撞见了什么很了不得的事情。 这一刻她只觉得晴天霹雳,想要开口辩解些什么,却根本发不出声音。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陆氏需要不断地深呼吸来稳住自己的心绪,否则她真怕自己不受控制就要在众人面前去扇林瑾明的耳光。 担心她出事派了人出来找,结果竟然被撞见这么龌龊的一幕! 她陆氏教的女儿竟然会同男子私会,这说出去她的脸全要丢光了! “母亲,不是这样的……”林瑾明摇着头,总算找回了一点自己的思绪,她连忙跑到陆氏面前替自己辩解,“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母亲,不是你看到的这样的!” “我亲眼所见还有假?瑾姐儿,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陆氏猛地甩开她的手,恨不得此刻根本没有这个女儿! 林瑾明被甩开,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要摔倒。 有个人及时扶住了她,“三姐你没事吧?” 令人熟悉又痛恨的声音。 林瑾明猛地抬起头来,入目正是林昭言关切担忧的神色。 她只觉得从胃里生出一股恶心。 “啪”得一声清脆的响声,是林瑾明狠狠扇了林昭言一个耳光。 “瑾姐儿你干什么?!”陆氏吃了一惊,连忙将林昭言拉过来。 她虽不喜欢林昭言,但众人睽睽之下瑾姐儿又是逾距又是掌掴自己的妹妹,这传了出去名声全要毁了! 所以她不得不护住林昭言。 而她此举却更刺激了林瑾明,林瑾明就像是疯了一样扑过来,嘴里撕心裂肺地喊着,“就是她。就是她害的!是她算计的我,是这个贱人算计的我!” 林若言赶紧挡住她的进攻,然后反手毫不留情地扇了她一个耳光,“自己不要脸还栽赃嫁祸到旁人身上,你还真是让我长了见识了啊三姐!不过我姐姐好欺负。我可不是好欺负的。你敢再动她一根手指头试试!”那怒目圆睁的样子,是真要同林瑾明拼命的架势。 林瑾明现在是气得理智全无,再被这么一刺激。立刻撒泼打滚地扑了上去,很快和林若言扭打在了一起。 世家贵女如同市井泼妇一般又打又闹,简直丢尽了脸面。 纵然在场有几个人隐隐有看好戏的心态,也被这场面吓住了,这要是再打下去,被太后知晓了,追究起来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连忙收起冷眼旁观的姿态冲上去拉架。 可林瑾明和林若言都是属于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一点不肯吃亏,你抓我头发我掐你手臂。你用指甲划我脸我用脚踹你肚子,谁都不肯善罢甘休。 眼看着事情越闹越大,陆氏又气又急,心肝脏肺都被气得隐隐作痛。 真是作孽,作孽啊! 而在这场闹剧中,唯一置身事外的两人却是最与这件事有关的两个。 一个是被控诉陷害女主角的林昭言。 一个。则是本次事件的男主角——端王世子萧别。 林昭言倒不是不急,她也焦急,不是为了林瑾明,而是为了林若言,怕她会受伤之类。 可是她没有办法。她要是上去劝架这事更没完没了,她只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萧别却是真真正正的冷静淡然,好像事不关已。 他此刻正站在几米之外,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打闹成一团的贵妇小姐,表情明显看好戏的架势。 平日里端庄大方,仪态万千的夫人小姐,一个个装得比谁都清高傲慢,现在出了事,还不是成为了她们口中最不入流的市井泼妇。 真是狗咬狗,一出好戏。 察觉到不远处的探究眼神,他也大大方方地回视过去,面上没什么表情,眸中也无波无痕。 可林昭言的心却“咯噔”一跳。 她觉得萧别应该是知道了什么。 不过她并不害怕,事已至此,就算萧别是知道了什么,他也不会揭发出来,他甚至会顺水推舟地按着她的剧本演下去。 因为在端王世子的世界里,娶一个会被人算计的姑娘要比娶一个去算计别人的姑娘有利的多。 男人,欣赏聪慧的姑娘,去未必想娶回家做老婆,那意味着不好骗,意味着无穷无尽的麻烦。 更何况,这个算计别人的姑娘还是太后赐婚,那就更加要不得了。 不得不说林昭言的想法很正确,因为在那边越闹越大的情况下,一直冷眼旁观的端王世子萧别终于开了尊口。 “我会对她负责的。”一句令千万丈母娘喜极而泣的经典台词从萧别的嘴里轻轻吐出,声音不大不小,却恰到好处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现在顿时安静了下来,打架的不继续打了,劝架的也不继续劝了,全都直愣愣地朝说话的某人看过去。 他们刚刚似乎都忘了,除了林瑾明之外,还有一个当事人! 现在这当事人终于开口说话了,说出来的话却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他说要负责?口气这么冷静狂妄,完全不把陆氏当回事儿啊!也不想想人家需要你负责吗? “我萧别会对林三姑娘负责,并且请求太后赐婚,绝不会辱没了她的名声。”萧别无视那些人探究惊奇的眼神,又一次镇定开口。 这一说,更是把大家吓懵了。 萧别? 这个名字他们虽然不熟,但萧姓乃是国姓,这天底下姓萧的能有几个? 再看他这副模样, 并不像是这宫里的皇子。 “您是端王世子?”陆氏也总算是缓过神来,不仅缓过神来,脸色也缓了过来。 还以为瑾姐儿没出息地跟哪家的纨绔子弟发展了私情,没想到居然是端王世子! 不过她很快就觉察出了不对劲,端王世子一直都在陇西生活,鲜少进京,怎么可能和瑾姐儿发展私情? 这里面一定有猫腻,难道瑾姐儿说的都是真的? 她下意识地朝林昭言看过去,心中疑惑不已。 “我呸,谁要你负责,懒蛤蟆想吃天鹅肉!”林瑾明却不顾大家伙儿略带着羡慕嫉妒的眼神,冲着萧别就破口大骂,“你跟林昭言都是一丘之貉,你们两个联合起来算计我,你们都不得好死!你……唔。” 陆氏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巴,再这么说下去,别说成亲了,怕是命都没了。 这个女儿,真是不识时务! 林瑾明还要挣扎,陆氏却连忙给身后的丫鬟婆子使了个颜色,“带三姑娘回去!” 林瑾明又是喊叫又是拳打脚踢,可都无济于事,在那些力道堪比大力士的婆子爪下,她很快就扭送了出去。 而萧别一直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就好似被扭送走的不是他刚刚还说要负责的未来妻子,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罢了。 陆氏禁不住打了个寒颤,男人本性,终是凉薄。不过这样好的婚事,她自认无法拒绝。 她深深地看了萧别一眼,意欲有话要谈,然后转身离去。 其他的几位夫人见状,也都陆陆续续地离开。 林昭言赶紧去查看林若言的伤势,见她手背上被抓出了几道血印子,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你去招惹她干什么?她那一巴掌打了就已经没理了,大伯母自会解决,你倒好,这么冲动任性!” 林若言摆摆手,一副大无畏的样子,“谁让她欺负你,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没人能欺负你!今后她若再敢这样,我还打她,不打得她满地找牙以为咱们姐妹好欺负!” 林昭言无奈死了。 “林四姑娘有个好妹妹。”一直站在原地的萧别轻轻开口。 林昭言皱了皱眉,护在林若言面前。 萧别却轻轻一笑,“你们两姐妹一个有勇一个有谋,只要姐妹同心,将来没有做不成的事。” 他这句话一说,林昭言就知道他已经完全了解了事情的真相。 她也不惧他,很坦然地迎视过去,“谢谢。” 萧别又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一掀衣袍迈步离去。 其实他很欣赏这个差点要成为他世子妃的女子,不过有缘无分,期待今后能再相见吧! 林昭言便扶着林若言回去。 经过这么一闹腾,宫宴已经开始了,她却无暇去管,因为她知道这次宫宴上的主角不会是她,她也没必要过去接受太后或质疑或同情的目光。 她在路上随意找了个小宫婢,问她们要了些干净水和绢布,打算替林若言先简单清洗包扎一下。 两人在路边的一处凉亭内坐下,她用水先清洗干净了林若言的伤口,然后就拿着绢布替她一层层的缠绕。 缠好之后,正准备系结,就听到一道清脆却又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 “宛妃娘娘,七皇子也不在这边!” 林昭言的手一颤。 林若言痛得“嘶”了一声。 *************   ☆、第二百三十四章 母女相见 两章并一章,六千大章,求订阅求粉红! ☆★☆★☆★ 月色正好,华灯摇曳,小小宫女的一句话伴随着轻风吹入耳畔。 林昭言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然后她就猛地站起身朝凉亭外看过去。 只见一个身穿粉色宫装的小宫女正神色焦急地说着什么,她的对面…… 那个穿着一身素淡长裙,面容秀丽,气韵高雅,与这富丽堂皇的皇宫格格不入的女子,正凝着眉,神色仓惶,如玉般的脸上一片泪痕。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林昭言只觉得周身的景色迅速消失,眼前,只剩下这个素淡到极致却又美丽到极致的女子。 那女子好似察觉到了她的注视,一双如山涧泉水般清澈透亮的眼神朝她望过来,然后一怔,漂亮的眸中露出一丝丝困惑。 林昭言也直直地望向她。 四目相对间,有什么情愫在空气中渐渐升腾而起,细微的,却不容忽视。 那女子犹豫了几秒,然后迈开脚步朝她走了过来。 林昭言的身子瞬时僵住,她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想要跑想要大喊,可是她做不到,只能呆呆地立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那女子朝她越走越近。 她可真漂亮啊! 云髻雾鬟,娥眉青黛,明明五官不是毫无瑕疵的精致,却有一种别样的气质,好像皑皑的山上雪,又好像皎洁的云间月,那样高洁出尘,不染一丝尘埃。 如果墨霜的美是令人自惭形秽,心生敌意的话。 那么她的美,就是令人向往,不敢亵渎。 林昭言突然很想哭。这个只在梦里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这个给了她生命却又无力保护她的女子,她终于在现实中见到了。 其实是怨过她的吧,不是怨她没有能力护着她,而是怨她为什么在发生这样的事情后还要待在那样的男人身边。为什么要这么软弱无能。为什么从来不去反击,哪怕是一杯毒酒,一把匕首甚至是一双手…… “这位小姐。我家娘娘同你说话呢!”脆生生的一道声音在耳畔响起。 林昭言猛地一个激灵,瞬间回过神来。 然后她就被自己方才的想法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潜意识里竟是想要自己的生母杀了皇上,犯下那等诛九族的大罪么? 到时候父亲一定首当其冲,说不定整个建安侯府都要跟着遭殃,又哪来她今日的站着说话不腰疼? 她怎么变得跟李夫人一样,被执念蒙蔽了双眼? “小姐,我家娘娘同你说话呢!”脆生生的声音里明显透出了几分不满。 “素月,不可无礼。”柔和如春风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温柔和煦。 林昭言愣愣地看向她。 徐宛如就冲她一笑。脸上犹自带着未干的泪痕,“不好意思,素月并不是有意的。” 林昭言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徐宛如又道:“这位姑娘,请问你可曾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个子约莫这么高,穿着簇新的红色小袄。胸前还绣了一只小老虎?” 林昭言依旧摇着头。 徐宛如的脸上就浮出一抹失望之色,虽然掩饰得极好,但眸中的愧疚不容忽视。 “您是要找七皇子吗?”徐宛如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徐宛如略有些惊讶地看向她。 林昭言抿了抿唇,道:“我见过七皇子,我会帮您找的。” 徐宛如更加惊讶。 林昭言就补充。“我是建安侯府的四姑娘,林琛是我爹爹,我曾经救过七皇子!”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是迫不及待的,说完才猛然发觉自己说的太多了。 她有些懊恼,可是来不及了,因为徐宛如的脸色已经变了。 “你,你是林琛的女儿?”她瞪大眼睛看着她,嘴唇都在哆嗦。 “我是。”林昭言点点头,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下意识地补充,“我父亲很疼我,他……” “林昭言,太后娘娘不是还找你有事么?快去吧否则来不及了!”她尚未说完的话被林若言截断,她刚想反驳,林若言就牢牢抓过了她的手腕,拽着她就往前走。 林昭言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任由她拽着,踉踉跄跄地往前走去,几次想要回头看一看徐宛如都被林若言拽的不得法。 徐宛如想要追上去,却被身边的素月拦住了,“娘娘。” 她回头,就见素月摇了摇头,一脸凝重地说:“不可以,现如今皇上对您已经多有不满,都已经好长时间没有来过浣月轩了,您若是再和建安侯府的人扯上关系,就要彻底失去圣宠了。” 徐宛如自嘲地笑了笑,“我本就不想要什么圣宠。” 素月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您就算不为了您自己也该为了七皇子考虑,便就算是这样七皇子都时常被欺辱,倘若您失去了圣宠,到时候您和七皇子该何去何从?七皇子这条命又岂还能保住?” 这话一说果然戳中了徐宛如的软肋,她的脸色刹那间变得雪白。 是,是啊,她就算不为了她自己也该为了自己的孩子考虑。 她从来都是身不由己,从来都不能真真正正地按照自己的意愿过活,因为她的任性,可能会连累了旁人。 从前是林琛,现在是睿儿,她必须得为他们着想,哪怕心里面早已经遍体鳞伤。 “小姐,认命吧,十五年了,您跟姑爷早已经不可能了。您为他守着这份真心,焉知他是否还想着您?就且看他生养的几个女儿,个个都是人中龙凤,这倘若不是在有爱的环境中长大,又怎能生出一股正气来?林三爷想必与他的夫人伉俪情深,他早已经忘了您,而您,何苦守着这份痴念,何苦害得七皇子沦落到如今的田地?” 徐宛如的身子猛地一震。本就煞白的脸更是感觉不到一丝生气。 素月的话实实在在地戳中了她心底最脆弱的一个点。 她为林琛至此,焉知他是否还爱着她? 如果他不爱她,那她所有的隐忍和坚持岂不是变成了天大的笑话,岂不是让父亲的在天之灵都得不到安息? 方才瞧见那林四姑娘,就是林琛与她初分别那年他的继室怀上的。从前她还可以欺骗自己是林琛被人设计了。可如今。瞧着那林四姑娘清丽如出水芙蓉般的模样,分明是极受疼宠的,倘若林琛真有一点对不起她的意思。又怎么会这样疼爱这个女儿? 他分明是已经忘了她! 徐宛如的身子摇摇欲坠,差点要栽倒在地。 素月及时扶住了她,又在她耳边喁喁私语,“奴婢听过一句话,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也,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娘娘,您要忍,忍过了这些苦与痛,才能迎来阳光。才能……替老爷报仇。” 素月的最后一句话说得很轻很轻,若不是徐宛如耳朵尖,一定会被风吹散到空气里。 徐宛如回头望了素月一眼。 素月握住了她的手,“所以,娘娘还是忘了林三爷吧!” 徐宛如垂下眸没有说话。须臾,才复又抬起头来,她朝着林昭言消失的方向望过去。 那道纤细窈窕的身影已经看不清了。 林琛,我为你隐忍多年,既然你的女儿救了我的儿子,是不是算两清了? 她自嘲地笑了笑,那双如山涧泉水般的眸子瞬间变成了深潭湖水,黑沉沉的,好似望不到底。 “回浣月居吧!”她收回视线,迈步离去,这一次的步伐坚定稳固,似不能撼动分毫。 “娘娘不找七皇子了吗?”素月追上前问。 “睿儿就在浣月居。”徐宛如很冷静笃定地答道,先前的慌张无措令她蒙蔽了双眼,竟不曾想到睿儿也同她一样,在不想面对某些事的时候就会把自己锁在黑暗里,可内心的恐惧又深深存在,所以并不会离开安全的地方。 去年的除夕夜出了太子和六公主的事情,睿儿被吓坏了,害怕自己也会出事,才会把自己关起来。 他应该是在浣月居的某个小角落里。 想到这儿,徐宛如悲哀地叹了口气,因为她的懦弱,导致了睿儿的懦弱,遇事只会退缩隐忍,其实凭着那人如此疼宠他,他自不会在宫中被人那样欺辱。 人善被人欺,今后,她不会再让人有机会欺负他们母子。 ☆★☆★☆★ 林昭言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出现给徐宛如带来了多大的心理转变,她只是傻傻地被林若言拉着往前走,直到一阵冷风吹过,她才猛然惊醒过来。 “你松手。”她停下脚步,甩开了林若言的手。 林若言回头瞪她,“你跟宛妃无亲无故的,干吗要帮她?你之前不是还同我说过在这皇宫里谨言慎行,明哲保身才是正道吗?七皇子不见了就不见了,关你什么事?” 其实林若言是最好打抱不平的性子,今日这件事对象如果不是宛妃和七皇子,她一定会欣然上前帮忙。 可是,没有如果。 林昭言抬眸望着林若言看似忿然实则紧张的模样,长长叹了口气,“我知道,大约是对七皇子很有好感,今后再也不会了。” 林若言窥她表情平静如常,这才大松了一口气。 她总感觉刚刚林昭言看向宛妃的神情好像是知道了什么似的。 她真害怕她就会跟宛妃从此相认再也不回建安侯府再也不认母亲再也不认她这个妹妹。 她太害怕了,才会迫不及待地将她拉走,却忘了自己这样做更会惹得林昭言怀疑。 不过林昭言早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也擅于掩饰,所以林若言还以为又躲过了一劫。 “走吧,我们去太后那儿,相信三姐和端王世子的事情已经得到解决了。”林昭言不让自己多想,拉过林若言的手就往御花园走去。 她觉得自己应该知足了,至少见到了从前只能在梦里见到的那个人,至于别的什么,她并不奢求。 她只希望。她能够过得好。 林昭言和林若言回到了御花园,果然就听人说太后为端王世子和林家的三姑娘赐婚了,其中不乏各种酸言酸语,甚至还有些知情者爆料说是林家的三姑娘为了能够嫁给端王世子不惜自毁名节,亲自上门去堵端王世子。然后让自己的丫鬟带着人捉奸坐实二人的关系。逼迫端王世子不得不给她一个名分。 当然这些只是人们私下的言论,是万万不敢光明正大地说出来的。 林昭言想倘若让林瑾明听到了这些个儿话,估计要背过气去。指不定又要做出什么比撒泼打滚更可怕的事情来。 但她肯定是听不到的,因为陆氏为了防止她闹事,早就借口她身子不舒服让婆子将她扭送出了宫,就连方才太后赐婚的时候都是陆氏代替林瑾明上前接的旨,而之后陆氏大约会将她软禁起来,然后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一定要说服她嫁给端王世子方才会放她出来。 林昭言听曼双形容陆氏那故作矜持又迫不及待的样子,唇角勾出一抹讽刺的笑容。 她想就算是她不怂恿陆氏多带几个夫人前去找,光就陆氏一人撞见这件事她也会毫不犹豫地让林瑾明嫁给端王世子。 因为这在她眼中是一门好婚事。她认为的好婚事,绝不会去管林瑾明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愿。 所以这件事只要有陆氏,她之后是不必再费什么心思的。 只是太后大约会找她谈话。 果不其然,等宫宴结束后,大家陆陆续续地散场离去,林昭言就被太后身边的绿珠通知留下来作陪。 陆氏满脑子想着回去怎么安抚林瑾明。闻言并没有什么意见,简单叮嘱了几句后就随她去了。 林若言倒是想要留下来,刚刚见过宛妃之后,她很不放心将林昭言单独留下来,不过皇命难违。她只能很不舍的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皇宫,不过离去前还是很仔细地交代了她一番,什么除了太后不要跟任何人说话,什么跟太后说完话就赶紧回府不要到处乱跑,什么不许再多管闲事等等,总之话里话外都透露出一个意思,皇宫不是久留之地,皇宫里的人更不是好东西,还是咱们侯府最安全。 林昭言听了实在忍不住要笑,在延陵刘府的时候她把建安侯府批判的一文不值,现在却又把建安侯府夸成了一朵花,可想而知判定一件事物乃至是一个人好不好,还是要看参照对象的。 绿珠领着她一路往慈宁宫而去。 林昭言心里还惦记着一件事情,便主动找她谈话,“绿珠姐姐,我七妹在宫里过得如何?今日我都没有看见她。” 绿珠对林昭言很有好感,大约源自于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能准确无误叫出她的名字,人总是希望自己被重视的。此刻闻言,也便很爽快地回答她,“林七姑娘在宫中颇受圣上喜爱。” 颇受圣上喜爱…… 又是这句话,上次在宛姨娘那儿也听说过,她就一直放在了心上。 因为这句话实在是太有深意,令人浮想联翩。 按理说林行言是在太后身边做事,不是要得太后的喜爱才对么? 得圣上宠爱?这是什么道理?总不见得皇上在太后那儿见林行言活泼乖巧,聪慧伶俐,肖似故去的六公主所以把她当女儿一般疼爱吧? 就算是那样,问起人的时候也不该略去太后只说得皇上宠爱吧? 宛姨娘可能是为了炫耀可以理解,但绿珠这么聪慧的女子,会不知道这句话可能引发的误会? 还是说,她故意的? 想到这儿,林昭言瞄了绿珠一眼,状似不解地问道:“得皇上的喜爱?皇上也能见到七妹吗?” 绿珠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眸中饱含着深意,“林四小姐,这您可就不懂了。虽说皇上日理万机,是没什么机会见到林七小姐,但林七小姐却是能时常见到皇上呢!” 这显然矛盾的一句话说出来,林昭言却瞬间明白了过来。 是林行言主动勾引皇上。 她先前可就奇怪了,皇上这人再怎么渣再怎么变态,也不会去主动染指太后身边的丫头。别说这丫头才只有十二岁,光就她林琛庶女的身份他无论如何也下不了口啊! 但如果是林行言主动送上门的,男人本性,这么娇丽可口的一个小萝莉,的确是会令人犯下冲动之罪。 当然。现在有没有犯还不得而知。总之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以后是肯定会犯的。 林昭言心里顿时生出一股恶寒。 她实在是无法想象皇上在抢了一个人的老婆后怎么还好意思染指人家的女儿? 简直是太变态了! 还是说他不过是顺水推舟,想再气父亲一次?逼得父亲造反好找理由光明正大地除去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如果不是她阴谋论了。这个想法实在是太有可能了,反正她不信皇上一个在情场上摸爬滚打二十几年,拥有后宫佳丽三千的人会真拜倒在一个未满十二周岁的小姑娘裙下。 林昭言觉得她要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就算阻止不了皇上和林行言发展奸|情,也要阻止林琛对皇上动怒,需要让他知道,这一切是你那女儿自己倒贴上去的,可不是皇上强迫。 与此同时,她也对林行言表示十二万分的无语。 好好的一个小姑娘。聪明是聪明,却不用在正途上,为了所谓的一步登天,竟不知羞耻地傍上比她爹还大的男人! 难怪绿珠是这样的语气,她想太后估计都被气得无语不想再管了吧? “林四小姐不必替林七小姐感到忧心,她在宫中过得很好。物质好,精神也好。”绿珠又轻飘飘地说了这么一句。 林昭言更加确定这一切是林行言主动为之。 不过既然绿珠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问什么,很快敛下了思绪,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往慈宁宫而去。 太后正坐在慈宁宫的正殿之上。穿着宫宴时尚未来得及换下的华丽宫装,端坐在宽大精致的雕花鎏金座椅上。 太后其实生的很瘦弱,只是平日里仪态万方,气场强大,才给人造成一种威武霸气,无坚不摧的错觉。 此时此刻,她卸下一身的故作的强势,眉眼低垂,神情疲惫,方才让人觉得她不过是个迟暮的老人。就算是此刻穿着那样繁复的华服,擦上那样浓丽的脂粉,也掩饰不住她躯壳下一颗早已经疲惫不堪的灵魂。 当太后很辛苦吧? 能爬上这个位置人谁手上没有沾染过鲜血,谁脚下没有踩踏过白骨?只是年轻的时候为了所谓的目的利益不择手段,认为只要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哪怕丢弃灵魂也毫不畏惧,临到老了,人性本善的一面才渐渐显现,便开始后悔,开始害怕,开始弥补,可再怎么样,也赎不清来自于内心深处的罪孽。 太后从前救下她的性命乃至于现在想让她嫁给端王世子都是为了给自己赎罪,只是如今这份赎罪的机会被人强行终止,她不知道之后该用什么办法赎罪,才会露出这样疲惫又颓然的模样吧? 说实话,林昭言并没有多少同情。 太后曾经救下过她,所以她不恨她,却也不会去感激。 因为倘若当年不是太后的默许,皇上再有能耐,也不能不顾众人的反对强抢了宛妃。 这其中是出于政治考量也好,是出于一个母亲对儿子的纵容也好,总之她的漠视毁了一个原本该是幸福美满的家庭,毁了一个原本该快乐无忧的女人的一生…… ☆★☆★☆★ 感谢熱戀^^、童可爱的打赏~! 果然我又生死时速了,嘤嘤嘤…… ***********************************************************************************************************************   ☆、第二百三十五章 假定亲 两更并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太后娘娘,林四姑娘已经到了。”绿珠轻轻出声,提醒尚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太后。 太后这才回过神来,掀开眼帘望了望正垂首立在殿下的林昭言,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 她这一生做过很多坏事,就算是做好事也带着别种目的。这个孩子,是她唯一单纯地只想为她着想的人。 她希望她远离纷乱,远离苦难,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全新开始她的生活。 她为她打算得好好的将来,就这样被毁掉了。 唉…… 太后长长地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她还能怎么办呢? “昭儿,你过来,陪哀家说会儿话。”她收起思绪,朝林昭言招了招手。 林昭言抿唇,略有些犹豫。 她不知道太后是不是已经知道了真相,更不知道太后知道真相后会怎么处罚她。 欺君罔上?就算没这么严重,也该治她一个目无君主,自以为是的罪名。 可就算是这样她又有什么办法?就算是这样,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还会这么做。 想到这儿,林昭言撇开了那一丝犹豫,迈开步子,坚定地朝殿前走去。 太后并没有像她想象中的让她跪下或者训斥她,而是直起身子拉过她的手,让她在她身边坐下。 林昭言受宠若惊,更多的则是不解,“太后娘娘?” “你莫要多说什么,哀家只是想跟你说会儿话罢了,你听着就好。”太后截断了她的话,显然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林昭言心中虽然惊诧,但也只好听命行事。安静地坐到了她的身边。 “哀家跟你说个故事吧!”太后笑望着她道,可林昭言分明看到了她心底浓重的悲伤。 她的心没由来的一颤,几乎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太后就用她如晨钟暮鼓般的声音娓娓道来。 ☆★☆★☆★ 夜色渐浓。暗香浮动,慈宁宫的殿外也挂满了各色花灯。随着轻风摇曳,在地上投射出五彩斑斓的光影,绚烂而浮华。 紫禁城一向都是如此华贵绚丽,奢华迷离的表象总是会让人不自觉地沉沦,可剥开这些鲜亮艳丽的外衣,不过是万丈深渊,森森白骨罢了。 林昭言立在长廊下极目眺望。紫禁城外的天地又大又宽广,可以任由苍鹰翱翔。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这是怎样一种自由豁达的境界。 只是可惜了,在这深宫之内。被尘世繁华所扰,翱翔的双翅生生被缚,只能变成任人取乐的工具。 太后,纵然站在万人之巅,也有凡人无法理解的冰冷和寂寥。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在这个迟暮的老人心里,有过那样美好又伤感的过去。 有情人…… 唉,林昭言叹了口气,收起那些没由来的伤感情绪,迈步朝前走去。 “林四姑娘好本事。”却在这时候。从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带着些慵懒,带着些调笑。 林昭言回身望过去,只见华灯月影下,站着一个身着玄色长袍的男子,约莫二十五六的模样,眉飞入鬓,眸若桃花,嘴角还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明明该是十分精神的长相,但因为他斜倚着廊柱,几缕发丝垂散,给人一种慵懒又洒脱的感觉,十分矛盾,却也十分和谐。 林昭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 她记得这个男子,先前在御花园的时候,宫宴尚未开始之前,就是他用毫不掩饰的目光审视她,张狂得不可一世。 他是二皇子。 “奴婢见过二皇子。”果然,便看到身边的绿珠冲他福了福身。 林昭言被他*裸的目光打量着,心生不爽,觉得这人也太没有礼貌了,但强权下不得不低头,也只能福了福身表示尊重。 “你是林家的四姑娘林昭言对吧?”二皇子又这样直白地问道,甚至直呼她的闺名。 林昭言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说是,显得轻浮了,说不是,又显然是撒谎。 她正犹豫间,绿珠率先替她答道:“回二皇子的话,这位姑娘的确是建安侯府家的四姑娘,请问二皇子可是有什么事吗?” 二皇子挑了挑眉,“是就行了,我有事情找她,你先下去吧!” “这……”绿珠很是为难,“二皇子,林四姑娘毕竟尚未出阁,您这样贸贸然找她谈话,孤男寡女,唯恐对林四姑娘的声誉有损。” “怕什么,反正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她知,只要你不说,又有谁会知道?”二皇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甚至挑了挑眉,用十分暧昧的口吻道:“再说了,如果真那么不幸被第三个人知道了,那我就是娶了她又如何?反正她长得也不赖,而二皇子妃的身份也不差,想必她也是愿意的。” 放屁! 林昭言已经忍不住在心里飙脏话了,这是什么人呐?怎么这么自以为是,目中无人? 绿珠也是瞪大了眸子朝林昭言望过去,看她的表情,显然是误会了什么。 林昭言郁闷,但这是在皇宫,万事谨言慎行,她就算再不满也不能表露出来,谁叫面前这人有个当皇帝的老子? 这毕竟是一个拼爹的社会啊! “绿珠姐姐,我与二皇子从前并不相识。”林昭言只好隐忍着怒火,保持着风度,对绿珠微笑着解释。 “没错,我从前的确没有见过她。”二皇子倒也大大方方的承认。 林昭言刚要松了一口气,却又听二皇子道:“不过以前不认识不代表以后不认识,现在这不是就要认识了么?有一句成语说得好,似曾相识,林四姑娘给我的就是这种感觉,我总觉得上辈子林四姑娘跟我应该是一对凄苦的恋人,只是因为某些遗憾不能在一起。所以这一辈子老天爷补偿我们,让我在最美好的时光遇见了她。” 天雷滚滚。 林昭言浑身上下都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连愤怒的力气都没了。 要她相信二皇子真对她一见钟情那才是见鬼了! 别忘了。他可是墨霜的入幕之宾呢! 绿珠的嘴巴更是张的可以塞鸡蛋了。 她也觉得不可思议。 毕竟二皇子痴迷墨霜的事情人尽皆知,人人都道墨霜运气好。青楼名妓被达官显贵、皇子皇孙看上的并不少,但鲜少有人能被这样重视抬举,凭着二皇子对墨霜的一片真心,将来就算替她挣不到皇妃的身份,也能挣个侧妃当当。 可如今,一向痴迷墨霜的二皇子,竟然表露出对建安侯府的四姑娘一见钟情的意思? 林四姑娘。美则美矣,可跟墨霜之间还是差了五个林七姑娘那么多。 二皇子什么时候换口味了? 绿珠吃惊过后,不禁摇了摇头。 男人啊,本性都是一样的。亏得宫里的那些个天真单纯的小姑娘把二皇子渲染成什么五百年难遇的痴情种。 毕竟嘛,墨霜这事对于端贵妃或者上位者来说不好,但对于平凡的小姑娘来说,那可就是梦想。 谁不希望遇到个像二皇子这样英俊潇洒,有权有势又痴情的男人? 结果事实说明。男人信不得啊! 绿珠暗暗决定要将这件事告知好友红柳,让她不要再成天发春肖想不能想的东西。 然后绿珠又光明正大地做了个决定,迅速退下,给这对未来的有情人腾出一个空间,并且用眼神告知他们“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哟”。 林昭言吐血内伤。 “二皇子,您到底是何用意?”等绿珠走了,林昭言也不想装什么谦卑守礼,抬起头冷冷地对他说道。 二皇子咧嘴一笑,“我就是对你一见钟情啊!”很无赖的样子。 “二皇子以为我会信吗?”林昭言嗤笑一声,也不打算跟他兜圈子,直接道:“二皇子这么做到底有何深意,何不光明正大地说出来?只有贼眉鼠眼的宵小之辈才会采用恶劣的行径达到目的,我相信二皇子君子有道,定是不会那么做的。” 林昭言这句话明显是在暗讽他,可二皇子却一点都没有生气,反倒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你拿这么大顶高帽子给我戴还真不习惯,我就要当贼眉鼠眼的宵小之辈,就要用不正当的行径达到目的了,你又能奈我何?有本事你就咬我啊!” 林昭言一噎,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二皇子却笑嘻嘻地看向她,眼神明显挑衅,像是在说“跟我斗,你还嫩着呢!” 林昭言发现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她又不能直接走,在不知道二皇子想要干什么之前,她的任何一个举动都可能对她不利。 他都能在绿珠面前说那些暧昧的话,谁知道明天是不是真会求皇上赐婚?看他这副架势,真能做的出来,到时候,她哭都没地方哭去。 必须得安抚他,必须得知道他的真实目的。 于是林昭言深深吸了一口气,放低了姿态道:“好,那小女请问二皇子到底有何贵干?只要是小女能做到的,一定答应二皇子。” 二皇子这才挑眉笑了出来,“这还差不多嘛,姑娘家的,在男人面前就得放低姿态,你将自己摆的高高的,还说那些刻薄的话,谁心里会舒服?你说我说的对也不对?” 对个屁! 你怕是被墨霜服侍惯了,认为女子都该像她一样温柔善良,春风拂面,殊不知你只是付了钱的恩客,她必须要对你卑躬屈膝,言笑晏晏罢了。 倘若叫你晓得她是如何对待她心尖尖上的人,就该知道一味的善解人意不过是因为她不在乎你罢了。 林昭言心中冷笑,面上却恭敬道:“小女谨遵二皇子的教导。” 二皇子方才满意地笑了。 “其实,我方才那样说是真想和你定亲的。”二皇子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正色道。 可他这一正色,林昭言更是吓得魂不附体,“二皇子!您不要再开我的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二皇子眨了眨眼睛,突然倾身到林昭言面前。吹了一口气道:“我是说假定亲。” 鼻端传来淡淡的酒香,是宴会上款待重臣的桃花酿,林昭言的脸色“刷”的一下涨得通红。 她仓促地往后退了两步。佯装镇定道:“二皇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二皇子瞧着她满脸通红的模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逗你可真有趣,墨霜就从来不会脸红,永远浅笑吟吟的模样,有时候真想把她那张脸凿开,看看里面到底会不会有别的什么表情。”他说着,眸中浮出一抹怅然。不过掩饰得极好,很快又消失不见。 林昭言不免替他可怜,喜欢上墨霜那样完美的女子,其实是很痛苦的。因为你挑不出她的错来,却也走不进她的心。 倘若是逢场作戏也便罢了,怕就怕,是真爱。 许是林昭言怜悯的目光太过明显,二皇子猛弹了下她的额头。“你这丫头,这是什么表情?喜欢本皇子的女人多得是,需要你可怜吗?” 林昭言吃痛,捂着额头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是痛的,是惊的。 她跟这位二皇子也不过才“认识”一刻钟而已。怎么他表现得一副跟她很熟的样子?便是连萧歧都没有对她有过这样亲昵的举动,这人是自来熟还是怎么着! “别这么瞪着我,你要是不服气就打回来,只要你有胆子在我头上动手。”他一副嚣张不可一世的样子,甚至将脸凑到林昭言的面前,那欠扁的神情真让林昭言有一种一脚踹上去的冲动。 不过最终理智占于上风,她没胆子动手。 二皇子用一种“我就知道你没胆子”的眼神鄙视完林昭言后,收回了自己的俊脸,然后赶在林昭言真发飙前进入了正经的话题,“我母后要帮我找皇子妃了,便是那西北来的沈忠凌,去年在围猎场上受了伤,现如今总算养好了,可她原本该是赐婚给萧歧那小子的!但我母妃也不知道脑子抽什么疯,竟同皇祖母说要将她嫁给我!如今我这推不掉又不想娶的,只能找个人来当挡箭牌了。” 林昭言嘴角抽了抽,这还是她第一次听人说自己亲娘脑子抽了的,估计端贵妃听到了能气得背过去。 至于这位沈忠凌,她是略有耳闻的,好像是西南伯的侄女,去年五月来京,本是打算嫁人的,结果在围猎场上出了事,差点就命丧黄泉,不过好在太医妙手回春,救回了一条命后就一直在宫里头养着,之后也没什么消息传出来,没想到再听到她的消息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西南伯虽然执掌几十万大军,但毕竟是沈忠凌的叔父,非亲生父亲,这个差距是很大的,表面上看娶了沈忠凌是与西南伯联姻了,其实就是个空壳,西南伯有自己的儿女,万不会为了个嫁出去的侄女费心费力的。 所以娶沈忠凌也就是名义上好听一点,这场婚事于政治利益上是起不到一丝一毫的帮助的。 所以,娶沈忠凌也就相当于向皇上表明了自己并不想争储的决心,告知世人他们是要退出战局。 但,端贵妃真这么看得开? 林昭言不信,完全不信。 “所以,你不能娶沈忠凌,却又要向皇上和世人表明决心,才特意来拿我来当挡箭牌的吗?”林昭言抬眸,深深地看了二皇子一眼,眸中皆是了然。 不能娶沈忠凌,因为对将来争夺皇位没有任何帮助,但又要皇上卸下疑心,才能更方便某些暗箱操作。 只需要端贵妃提出赐婚之事,皇上和太后就会以为端贵妃和二皇子无意于皇位,再借由二皇子所谓的真爱推脱掉婚事,真是一举两得。 而她的身份,更可以让二皇子免除怀疑。 因为她是建安侯府的人,建安侯府是属于三皇子党派的,跟二皇子党派素来势不两立。 倘若二皇子娶了她为妻,就是跟建安侯府联姻了,只要他不是丧心病狂到可以毫不犹豫牺牲掉结发妻子的地步,他就不会想跟建安侯府闹翻。也就不会去和三皇子争皇位。 二皇子在外的名声应该素来是洒脱不羁的,本就不是什么野心的代名词,再加上娶了她。就可以完完全全消除了皇上的戒心。 而三皇子一党看在联姻的份上,行事必然要收敛几分。否则只会更惹得皇上忌惮不满。 这样一箭三雕的好计策,真是让人佩服! 林昭言觉得二皇子狂妄不羁的外表之下,有一颗缜密到可怕的心。 不过,她是不是该感谢他? 感谢他没有设计让她不得不嫁给他,因为最后只要让她暴毙身亡再娶个对他有利的继室,结果还是一样。 可他只说做一场戏,假定亲。那对于她的人生而言还有转圜的余地。 虽然也嫁不到什么好人家了,总比丢了性命好。 二皇子一脸惊讶地看着她,却不是惊讶于她分析出了事情的真相,而是惊讶于她的异想天开。“你可真厉害,我就是单纯不想娶沈忠凌,因为我不爱她,娶了她也会到外面花天酒地,寻欢作乐。这对她是非常不公平的。我不想害她,更不想违背自己的本心,我是一定要娶墨霜为妻的,只是现在我还没有能耐,需要时机罢了。” 要娶一个青楼女子为正妃的确没有那么容易。 可……“就这么简单?”就只是。为了墨霜? “就这么简单。”二皇子也皱紧眉头,甚至歪着脑袋认真地盯着她,“我以前最想凿开墨霜的脸,现如今却是想凿开你的脑袋,想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说着,还真煞有介事地揪过了她的头发,“让我瞧瞧呢!” 林昭言赶紧躲开,眉头都要打结了。 她刚刚分析了那么一大长串的东西,结果转眼却跟她说是她阴谋论了?人家二皇子的目的是单纯的不能再单纯的“因为爱情”,她还能再说什么? 那她也单纯一点好了。 “不,我不答应。”林昭言直截了当,“我凭什么要跟你假定亲毁自己名誉?等跟你解除了婚约我还能嫁到好人家吗?我为什么要损己利人?” “因为,你必须得答应呀!”二皇子眨了眨眼睛,一脸的理所当然。 林昭言冷眼看他,“就算你是二皇子也不能强人所难,我不答应,就是不会答应。” “哦。”二皇子点了点头,永远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既然这样的话,那我这就去告诉皇祖母,你之所以陷害你的三姐嫁给萧别,是因为你喜欢我,想要嫁给我,我立刻去求皇祖母赐婚,想必皇祖母一定乐意之至。”说完,拔腿就走。 林昭言百分百确定他真能做得出来。 “你站住!”她心都气疼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厚脸皮的人! “嘿嘿……”二皇子转身,冲她灿然一笑,“肯答应了?跟我定亲?” “是假定亲!”林昭言咬牙切齿,“你会后悔的!” 反正因为那句“助龙飞天又红颜薄命”的预言她这辈子也不打算嫁给任何人,名声差不差对她不重要了,她只想在未来以不可抵抗的力量到来前可以明哲保身,离开盛京这个是非之地,倘若成为二皇子的未婚妻子,对她将来要办的事肯定会有很大的帮助。 至于二皇子,既然他现在算计她,那么就别怪她将来无情无义,那句预言一出,二皇子再想逃离储位之争也不可能了。 “你一定会为你今日所做的事后悔的。”林昭言复又抬起眸,冷冷地重复了一遍。 二皇子却依旧是毫无所谓的样子,甚至以为她是在赌气,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感觉你比墨霜可爱多了,我都真有点喜欢你了。” 林昭言躲开他的手,冷笑了一声。 二皇子也不介意,继续笑着说:“既如此那咱们就说定了,可不许反悔,反悔的人,你懂得哦!” “但愿二皇子将来不后悔。”林昭言不想再跟他多言,扔下这一句话转身离去。 二皇子望着她消失的背影,失笑着摇了摇头。 ************* 所以,小昭儿第一个成婚的对象其实是二皇子吗   ☆、第二百三十六章 母子 第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您也真是的,耍耍那些大臣也便罢了,连小姑娘您都不放过,直接告诉她是利益交换不就得了?何苦让人恨您?”福安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现了出来,脚下没有一点动静,显然是绝顶的轻功。 二皇子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那样就无趣了,我同你说过什么,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 “趣味。”福安接下了他的话,“奴才知道,可林四姑娘显然就不是个好耍弄的,您当心弄巧成拙。” “怕什么?”二皇子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她马上就要是我未婚妻子了,自然是我占上风的。” “可是……”福安还想再说什么。 二皇子很快打断了他,“别可是了,走吧,咱们去找母妃,告诉她这个‘好’消息,省得她整天没事干替我物色皇子妃,都把念头打到沈忠凌身上了,那西北悍妇,娶回家不得要了我的命!” 福安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亦步亦趋地跟着二皇子离去。 昭华殿内,刚刚换下盛装的端贵妃正仰躺在紫檀木贵妃软榻上,神色慵懒,媚眼如丝,额上的梅花花钿还没有卸除,正由小丫鬟服侍着进食羊乳羹,淡淡的奶香味飘散在空气中,合着缠枝青花炉鼎内的熏香,营造出一种奢靡的氛围。 “娘娘,皇上退宴之后,又让林七小姐去书房侍奉了,美其名曰,挑灯磨墨。”宫婢素娥一边半跪着替端贵妃揉肩,一边轻声禀告。 跪在另一侧的宫婢素心则嗤笑,“什么挑灯磨墨,宫婢那么多,哪用得着她一个世家小姐?依奴婢看,怕是在床上侍奉吧!” 素娥也哧哧发笑。“那林七小姐不过同四公主一般大小,可那股狐媚劲却是四公主再修个二十年也追不上的。” “去你的。”素心啐了她一口,“那小蹄子岂能跟咱们四公主相提并论?四公主乃是金枝玉叶,骨子里透出高贵,那小蹄子不过是个庶出的贱骨头罢了!否则。焉会放弃太后身边的红人不当。去勾引皇上?太后现如今都被气得不管她了,方才又喊了建安侯府的四姑娘去说话,怕是悔不当初。” 素娥又笑。“相比较太后,恐怕是静妃娘娘气得更厉害,我听说她近段时间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整日跟太后娘娘请示要请林老太太入宫看望,说是想娘了,分明就是想责怪林老太太管教不善,放了个庶女进宫同她争宠夺爱。” 素心也掩面一笑,“亏得太后没有听她的。不过按照这个趋势下去,离她同建安侯府决裂也不远了。” “到时候少了建安侯府的支持,三皇子势单力薄,她还以为自己真能掀起什么风浪,不过成为了一颗弃子罢了……” “你们两个又嘴碎什么?这些话也是你们能说的?当心祸从口出,哪天掉了脑袋!”这时。从门外传来一道严厉的声音。 两个宫婢连忙站起了身,恭敬行礼,“贺嬷嬷。” 贺嬷嬷一脸不满,手里还端着个红木描金托盘,里头放了些青花瓷的瓶瓶罐罐。散发出清淡的香气。 这是给端贵妃敷脸用的玉露凝脂膏。 她走上前,将托盘交给素娥道:“少说话多做事,你死没关系,可别连累了娘娘!” 素娥忙垂头应“是。” 端贵妃却掀开眼帘,似笑非笑地说:“贺嬷嬷,别这么严厉,这些个儿话本宫很爱听,反正是在本宫的寝宫,随他们去吧!” 贺嬷嬷一脸无奈地瞪着端贵妃,“娘娘!您什么时候也这般幼稚了?说又能说出什么?林七小姐得宠,对您可也没有半分好处!” “她不得宠,对本宫也没有好处,可她得宠了,却是能让那贱人心力交瘁。”端贵妃温声开口,可话语里却透着怎么也暖化不了的寒意。 贺嬷嬷叹了口气,还想再说,却被端贵妃打断了话头,“贺嬷嬷,您又让香料房的人偷工减料了,这香味也太淡了,淡的都闻不出了。” 玉露凝脂膏,香味愈浓,效果越强。 可同时,毒性也越烈。 贺嬷嬷向来反对端贵妃用这种类似于“饮鸩止渴”的方法驻颜,可偏偏端贵妃劝不听,她也就索性把这件事揽到了自己身上,却每回都让人偷工减料。 端贵妃知她一片好心,每回面上都不说什么,只是会让宫婢重新去弄一份来罢了,这一次,是防止她继续说教,将这事拿到了台面上。 贺嬷嬷果然被噎住,正考虑着用什么理由来解释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你们都聚在那儿干什么?开茶话会吗?” 二皇子! 贺嬷嬷心中一喜,连忙转过身去,果然就见一身锦袍的二皇子环胸斜倚在门口,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 “二皇子,您怎么来了?”贺嬷嬷赶紧迎上前,喜悦之情不以言表。 “我来看望嬷嬷啊,想您了!”萧焕直起身子,冲贺嬷嬷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平日里严肃的贺嬷嬷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 “只想贺嬷嬷都不想母妃吗?”端贵妃幽幽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怎么会?”萧焕闻言一笑,才抬脚悠哉哉地往里走,待看到端贵妃斜倚在贵妃榻上的慵懒模样,赶紧用手蒙住了眼睛,“母妃,您能不能把衣服穿穿好?就算是在自个儿寝宫也注意点影响行不行?” 端贵妃都要被他气乐了,“你这死小子还知道来看望我,我还以为你早忘了这世上还有个娘呢!”虽是责怪的口吻,但眸中全是宠溺。 萧焕依然捂着眼睛,闻言夸张道:“怎么会呢!我就算是忘了我姓什么也不能忘记生我养我的娘啊!” “胡闹,这话能乱说!”端贵妃已经整理好了衣襟走上前,“啪”地一下拍开他捂着眼睛的手,“你姓萧,这姓不能忘!” 萧焕吃痛,一边揉着手一边委屈道:“您也太狠了吧?我这细皮嫩肉的可不能这么虐待!” 端贵妃横了他一眼,“谁叫你胡言乱语?” 萧焕瞬间又笑嘻嘻的,“好好好,我姓萧,不会忘的。” 端贵妃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又斜睨了他一眼,“说吧,来找我什么事?又缺钱花了?” 二皇子以往每回来昭华殿都无一例外要顺些值钱的物件回去,宫里头都传二皇子把朝廷给的俸银全砸在了墨霜身上,导致日常开销困难,需要端贵妃接济才能勉强度日。 “瞧您说的。”萧焕脸色一肃,“我是那种人吗?” “是。”端贵妃毫不留情地打击。 萧焕嘴角一抽,讪讪道:“您这样说可就没意思了啊!” 端贵妃莞尔。 贺嬷嬷赶紧拉过他们母子道:“都别说笑了,二皇子,刚刚在宴会上没吃什么东西吧,奴婢去帮你盛碗羊乳羹来?” 萧焕用鼻子嗅了嗅,“好香。” “这是自然了,这可是嬷嬷亲手熬的,用的是最……” “我不是说羊乳羹。”二皇子打断了贺嬷嬷的自夸,然后斜睨了端贵妃一眼,“您又用那些污糟玩意儿了?” 这回换端贵妃神色讪讪,“不关你的事儿,小孩子别管那么多。” 萧焕冷笑一声,“我不管?我不管怕以后我孩子不知道自己的亲祖母长什么模样!那种东西也是能随便用的?”说着,又抬高了嗓音,冲宫婢们厉声吩咐,“给我扔了!今后再让我发现你们让贵妃用那玩意儿,可就别怪本皇子心狠手辣!” 在场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二皇子几乎不发脾气,可不代表他没有脾气,还记得有回有个小宫婢说墨霜‘一张朱唇万人尝,一双玉臂千人枕’,不幸被二皇子听到,隔天那小宫婢就消失不见了,至今都没有找到她。 其实大家心里清楚,她得罪了二皇子,一定是没命了。 每个人都有底线。 二皇子的底线是端贵妃、四公主,还有……墨霜。 端贵妃素来强势霸道,可在这个儿子面前却是没有一丁点脾气的,闻言,赶紧给宫婢们使了个眼色,让她们带着玉露凝脂膏先行退下。 宫婢们如释重负,捧着托盘匆匆告退。 贺嬷嬷安抚了几句,也离开了寝殿。 不一会儿,原本热热闹闹的寝殿就只剩下端贵妃和萧焕两个人了。 端贵妃见萧焕的脸色依旧阴沉,咳了声道:“今后不用就是了,瞧你这副样子,好像你是长辈一样。” “您不靠谱我能怎么办?”萧焕白了她一眼,然后一撩衣袍到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下,又指了指对面的空位,朝端贵妃示意,“母妃,我有重要的话要同您说。” ☆★☆★☆★ 感谢冬夜雨中漫步、熱戀^^打赏的平安符~ *********************************************************************************   ☆、第二百三十七章 计中计 第二更求订阅求粉红! ☆★☆★☆★ 端贵妃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这儿子向来不靠谱,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和她说? “是关于您儿媳的。”萧焕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端贵妃更是吓了一跳。 儿媳?以往每回同他说起娶妻的事儿他都一脸的不耐烦,然后再东扯西扯岔开话题,实在茬不开就会找机会开溜,总之二十三四岁的人了,府里连个侍妾都没有,谈到女人就逃避,要不是因为有个墨霜,她都要怀疑这儿子是不是哪方面有问题! “你看上哪家的姑娘了?”端贵妃好整以暇地到他对面坐下,打算跟他好好探讨探讨。 萧焕却睨了她一眼道:“我看上了有用吗?您不是早替我物色了西南伯家的大小姐沈忠凌?” 端贵妃脸色一变,“你知道了?” 这件事她还没有想好怎么跟焕儿说,就是怕他会反弹又闹出什么事来。以往这些个例子真是不胜枚举,从前太后和皇上还会为他操操心,近几年都破罐破摔随他去了。 所以她跟太后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太后虽然同意了,却很担心焕儿的反应,让她好生安抚。 结果他倒是消息灵通,再看他的反应,似乎并没有多大的意见。 端贵妃的心重重一跳,“你同意?” 萧焕似笑非笑的,“怎么母妃不希望我同意?您不是一直想要抱孙子吗?” 端贵妃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她是料定了他会反弹的,没想到这一次他居然不按常理出牌! “我想着母妃为我的婚事操劳了这么久,实在是太混账了,再加上年岁渐长,也明白了些事理,决定这一次听母妃的,就娶了沈忠凌吧,反正她叔父是西南伯。配我也不寒碜。”萧焕依旧笑嘻嘻的,表现出一副很善解人意的样子。 端贵妃的脸色更加难看,“你不是喜欢那什么墨霜吗?你不是一直为了她留着皇妃的位置吗?怎么?一片情深就要付诸东流了?” “母妃若能同意我娶她,我自然是更加欢喜的。”萧焕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待瞧见端贵妃突变的脸色。又悠然地补充了一句。“母妃若是不愿意嘛,我也只能忍痛弃爱,做一回孝子了。” 端贵妃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儿子是她生的,她哪里听不出他话里的讽刺? “怎么母妃不高兴?”萧焕挑了挑眉,笑问道。 “你不能娶沈忠凌。”端贵妃也不打算再跟他兜圈子了,直截了当道:“沈忠凌只是母妃蒙蔽你皇祖母和父皇的障眼法,母妃并不是真要你娶她。” 萧焕惊愕地看向端贵妃,“竟然如此?” “别在母妃面前装。”端贵妃白了他一眼,“母妃可不吃你这一套。” “被看出来了,真懊恼。”萧焕叹气,可神情哪有半分他所说的懊恼。 端贵妃对自己的儿子也只能无语。 “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端贵妃又正了正神色,“母妃不跟你兜圈子,你也别跟母妃耍花招,你是我生的,我还不知道你?” 萧焕立刻换上了一副笑嘻嘻的表情,甚为亲昵地拉过端贵妃的手道:“既然母妃不是真要我娶沈忠凌。那么做戏之后总要找个理由甩掉她吧?母妃可想到了什么好的法子?”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端贵妃反手拍了拍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哦。”萧焕拉长了语调点了点头,然后神秘兮兮地凑上了前,“不过。我这儿也有个办法,不知道母妃觉得怎么样?” “什么办法?”端贵妃被他带着,也不自觉压低了嗓音。 “就是……”萧焕卖了个关子,在端贵妃期待的眼神中缓缓开口,“娶建安侯府家的四姑娘为正妃。” “林昭言?”端贵妃脱口而出,吃惊不已。 “怎么母妃认识她?”萧焕眨了眨眼睛,这回是真的困惑。 端贵妃摇了摇头,喃喃低语,“我原来是想设计让你娶林五的,至于林四……”她说着,又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反正都是建安侯府的嫡女,都一样。” “林四比不得林五么?”萧焕好奇。 “这倒不是,只是林四那小姑娘瞧着就不是什么善茬,恐怕没那么好利用。但也许是母妃想多了,不管是不是善茬,出嫁之后就得从夫,母妃也相信你能降得住她。”说着,又拍了拍萧焕的肩膀,无限惋惜道:“既然你比较喜欢她,那就娶她吧,记得对她好一点,别再痴迷什么墨霜了,你要是真那么喜欢,等到事成,多少个墨霜得不到?还在乎这一点时间?” 端贵妃从来就不是好人,不当欺负儿媳的恶婆婆也就算了,怎么可能还让儿子对媳妇好一点? 萧焕太了解端贵妃了,他的眸光越来越冷,来时还抱着的一丝希望也在顷刻间破灭。 事成之后? 这是指的什么事成? “看来不是林四阴谋论,是我太天真了。”萧焕苦笑一声,喃喃低语。 “你说什么?”端贵妃没有听清他的话。 “没什么。”萧焕很好的掩饰了自己的情绪,冲端贵妃眨了眨眼睛,“那就说定了,就娶林四,母妃记得早日提亲。” 端贵妃看萧焕的笑容不似作假,像是真的开心,不由奇道:“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林四的?母妃怎么从来不知道?” 萧焕很认真地答道:“她是第一个认出我画是赝品的人,我开始是好奇,好奇之后是欣赏,欣赏之后自然就上升为喜欢了。” 端贵妃还没见过萧焕对墨霜之外的任何人用过心,闻言不由心惊,“喜欢可以,切记不能爱上她,成大事者,最大的忌讳就是有弱点。” “我是人。”萧焕简简单单扔下三个字,就起身离去。 端贵妃望着萧焕消失的背影,眉心紧紧拧起。 她的儿子,虽然从小通透聪慧,对万事了然于心,但却对什么都不在乎,有时候明明知道你在演戏,却不戳穿,甚至配合着你往下演,不是为了害你,而是因为好玩。 他是真的至纯至性。 这样的人,真的适合做帝王吗? 端贵妃陷入了迷茫。 而与此同时,茶饭不思,夜不能寐的静妃那儿却是另一番景象。 “你说什么?将玉露凝脂膏扔了?”静妃一双柳眉微蹙,朝身边的宫婢问道。 宫婢恭敬地回答:“回娘娘的话,是的,据说是二皇子让人扔的,因为这件事还难得发了脾气,端贵妃拗不过,只好让人扔了。”说着,又忧心道:“这还是从未有过的情况,端贵妃不会从此就不用了吧?大师说过,这得要连续用三年才有那种功效。” 静妃微沉吟片刻,然后轻笑了起来,“不会的,你忘了大师还说过一句话?这玉露凝脂膏一旦停止不用,那是有副作用的,开始是轻微的红肿,时间久了,脸部就会出现溃烂,你认为,贵妃娘娘舍得下她那一张脸吗?哪怕就是你我现在将那件事告诉她,她也未必会放弃。” 这脸,对于女人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尤其是对以色事人的后|宫女子,那张脸就等于是命! 端贵妃想跟她斗?哼哼,殊不知在两年前她就走入了她的局! 驻颜的玉露凝脂膏?呵呵,那是食人蚀骨的致命毒药! 可不单单,是少活几年…… “还有一件事,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宫婢又悄声说道。 静妃抬了抬手,“你讲,本宫听着便是。”她以为又是关于皇上和那小贱人的事儿。 谁知宫婢却道:“是关于林四姑娘同二皇子的,先前在慈宁宫殿外,二皇子突然叫住了林四姑娘,虽然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但举止亲昵,连绿珠都给他们腾出了地方。奴婢怀疑,是不是林四姑娘同二皇子有什么……”她说着,犹豫了下才道:“有什么奸情,林四姑娘毕竟是建安侯府的人,怎么能跟二皇子扯上关系?这样不伦不类的,对咱们将来做事也有限制。” 这件事于静妃于三皇子真不是什么好事,必须要赶快阻止才行。 谁知道静妃却只是怔了一秒,随后就大笑出声,像是心情甚好,“他们既要和林昭言扯上关系那就由他们去吧,若是若姐儿我还会担心忧虑,但林昭言,哼哼,将来他们不要后悔才好!” 宫婢是静妃近五年才培养出来的心腹,没有明白她的意思,但听她将“林昭言”和“若姐儿”区分的这么开,就知道林四姑娘一定是不讨静妃喜欢的。 可再怎么不喜欢,那也是建安侯府的姑娘啊! 似是看出了宫婢的疑惑,静妃倾身附在她耳边喁喁低语了一番。 宫婢的眼睛瞬时瞪大,而后恍然大悟,“端贵妃还不知要惹祸上身了!” 静妃弯唇一笑,“她怎么也不会想到的,我可真期待那一场好戏。” ☆★☆★☆★ 乃们造为了传这一更小安历经了多少磨难吗?终于传上了,激动得都要哭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说服 两更并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林昭言回到建安侯府的时候已经戌时三刻。 天色全黑了,侯府大门外悬挂的红色灯笼洒下朦胧的光影,衬着贴上桃符的廊柱,显得格外喜庆热闹。 但心境使然,林昭言站在巍峨高大的府门前,却感受不到一丁点的喜悦。 她有些茫然。 明明端王世子的事情已经解决好了,事态正在朝她所预期的方向一步一步慢慢走,只要她小心翼翼别出什么大的纰漏,一般是不会有问题的。 可她怎么开心不起来呢? 是在害怕吧?害怕看不到前路的未来,害怕找不到回家的路。 建安侯府,再富丽再繁华,终究不是她所要的家。 而她的家,又在哪儿呢? “姑娘,您怎么了?”曼双略担忧地看向她,自从姑娘慈宁宫出来后,情绪就一直低迷。 难道是因为三姑娘的事觉得愧疚么? “端王世子是个好归宿,三姑娘现在不愿意,将来定会感谢姑娘的。”曼双又安慰道。 林昭言摇摇头,“我不是为了三姐的事儿。” 她对林瑾明并没有多少愧疚,这不单单是因为端王世子是个不错的归宿,而是林瑾明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她可以笃定,在同样的境地下,林瑾明会对她做出更过分的事情。 她现在都自顾不暇,哪有那么多心思为林瑾明考虑。 二皇子…… 她一定得弄清楚他在打什么鬼主意。 “好了,咱们回府吧!”想到这儿,林昭言重新打起了精神,将先前的那些伤感通通一扫而光。 现在的她,没有资本学什么林黛玉悲秋悯春! 她要振作起来,没有什么再能够打倒她! 林昭言领着曼双从侧门进了府,一路往麓玉堂而去。 她得和刘氏报个平安。 府内很安静,近乎诡异的安静。 别说今日是除夕佳节。就是往常这个点也不该如此安静,像是人为造成的。 “姑娘,您有没有觉得什么不对劲啊?这路上都没有人的。”曼双也察觉了出来,悄声问道。 “恩。”林昭言点点头,不过她没有多想。只道:“去麓玉堂问问就行了。” 她们一路穿堂过院。很快抵达了麓玉堂。 早已经有人等在了那里。 “林昭言,你终于回来了!”是林若言,她一看到她就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拉着她好一通打量。 “怎么样?没事吧?太后跟你说什么了?你没遇上什么奇怪的事吧?” 那担忧的样子同林昭言第一次进宫回府林琛和刘氏的反应一模一样。 其实早就有端倪了,只是她自己一直没有发现而已。 林昭言扯了扯唇角,安抚地拍了拍林若言的手背,“我没事。” “可你脸色怎么那么白?”林若言紧张地问道。 林昭言摸了摸自己的脸。 很白吗? 她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笑着道:“天色这么黑你都能看出来我脸色发白,真佩服你。” 林若言皱了皱眉。 “你眼花了。”林昭言这样回道,然后不给她疑惑的机会,岔开了话题道:“府上怎么这么安静?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切,能有什么事。还不是因为林瑾明!”林若言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面露不屑地回道。 “三姐?她还在哭闹吗?” “岂止是哭闹,她差点就要死了!”林若言一脸夸张地说道,表情并没有多少同情,“她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一根白绫要自缢,还好大伯母身边的墨香要进去安抚她。这才及时发现救了下来,否则早没命了。” 林昭言的心重重一跳。 她早料到林瑾明会反弹的,只是没料到她的反弹会这么大。 她居然想自杀? 林若言继续道:“祖母怕她再寻短见,派了七八十个丫鬟轮流去看管她,这不都去了她那儿。其他地方自然没什么人了。”说着,又不屑道:“要我说她也真是的,嫁给端王世子不好么?这婚事多少人求都求不到,白给她了还在那儿寻死觅活,而且嘴里还一直用恶毒的话诅咒你,说是你害了她!这可就好笑了,她自己行为不检被人逮了个正着还想拿你当冤大头,真以为咱们三房好欺负啊!她要真那么有能耐,就去说服陆氏抗旨啊!就会吵吵闹闹,以为死了就有用么?死了她也照样是端王世子未过门的妻子!居然还好意思让言之表哥来看望她,口口声声要言之表哥娶她!真是太不要脸了!” 林昭言的眉心皱的更紧,“祖母怎么说?” “能怎么说?太后下了旨还能不嫁么?再说这婚事祖母也是求之不得,由不得林瑾明说不嫁!她要真不想嫁,当初就别做那不检点的事儿!”林若言愤愤不平地回道。 果然。 林昭言的眸光黯了黯,纵然早就知晓林老太太的态度,但此刻闻言还是不免觉得心寒。 她想,若这事搁在林若言头上,林老太太一样会狠下心肠逼她去嫁,而以林若言的烈性子,她会做出比林瑾明更恐怖的事情来。 此时此刻,林昭言不由十二万分的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因一己之私选择林若言,否则现在后悔莫及。 但林瑾明…… “若儿,你先进去跟母亲说我回来了,一切安好,我要去一趟荣升堂。”林昭言还是决定去看一下林瑾明,倒不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只是,有些事情务必要跟她说清楚,否则她真自杀了,对事态的发展无益不说,她也是会觉得愧疚的。 毕竟,她不是真的冷血无情之辈。 哪怕生活再将她逼上绝境,她也做不出让无辜之人枉死的事儿。 “诶!”林若言想要说些什么,林昭言就已经转身匆匆离去。 “真是。她就爱多管闲事,从小到大都是一样!”林若言忿然地跺了跺脚。 一旁的紫莺道:“可奴婢却觉得四姑娘这次做的是对的,万一三姑娘真要死了怎么办?她既然口口声声骂四姑娘,想必四姑娘去劝劝总没错的。” “她才死不成!”林若言却不屑地哼了一声,“真正要寻死的人可不是像她这样。摆明是做戏给旁人看!” 她实在是很恶心林瑾明。本来出了这种事还挺同情她的,结果呢,她又是辱骂林昭言又是哭着让言之表哥娶她。还吵吵闹闹要自杀,这种小人的做法真是令人瞧不起。 她想如果换做是她,绝对不去做这种无用功,到时候没有作用不说,活像个跳梁小丑似的让人笑话,就算是真死了也没人可惜! 真要是不想嫁,真要是想报复,那就安安静静地不要闹,等到成亲当日。直接一杯毒酒或一把匕首结束了自己和那所谓相公的性命,到时候轰轰烈烈的,谁都记着你,并且,也是给那些人最大的报复! 瞧着林若言冰冷幽暗的眸光,紫莺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她太了解自己这个主子。五姑娘可不仅仅是面上狠,骨子里也狠,对别人狠,对自己狠,三姑娘这事要是落到她头上。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 相较而言,三姑娘的这些吵吵闹闹,实在是太小儿科了! 林昭言还不知道自己一念之间的选择阻止了一场悲剧的发生,她此刻正赶在去荣升堂的路上。 果然越往荣升堂走,动静就越大,与西面的静谧冷清形成鲜明的对比。 好不容易抵达了荣升堂门口,就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然后林瑾明尖锐又沙哑的吼声就随之响起,“放我出去,你们都放我出去!让林昭言那个贱人来见我,我要抽了她的筋,剥了她的皮,我要让她生不如死,我要将她千刀万剐,五马分尸,死无葬身之地!” “三姑娘这也太恶毒了吧!”曼双听着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赶紧扯了扯林昭言的衣袖,“姑娘,咱们还是等三姑娘冷静下来再说吧,现在真不是时机。” 林昭言却摇了摇头,“就是要现在,这件事不同于其他,耽搁的越久她的恨越深,到时候更难解决。” “啊?”曼双脸一垮,害怕道:“可万一三姑娘要是伤害姑娘怎么办?” “这是我必须得承受的。”林昭言淡然回道,然后迈步进了院子。 院子里果然守了好多丫鬟,个个都诚惶诚恐,满脸焦急。 陆氏并不在院子内,恐怕是在荣寿堂与林老太太商量对策。 马氏在,正坐在院子内一颗槐树下的石桌子上,似是在出神,表情无悲无喜,看不出情绪。 槐树上挂满了大红色的灯笼,暖橘色的光华泻下,使她看上去更多了几分温婉柔和。 明日就是年初一了,也不知道林珏会不会回来…… 林昭言这么想着,突听到小丫鬟惊愕的声音,“四,四姑娘!” 林昭言侧首,瞥见小丫鬟一脸见鬼的表情。 也是,林瑾明将她谩骂成了那样,什么恶毒的话都用了,按理说正常人该是避之不及,她倒好,上赶着送上门来了。 陷在自己思绪中的马氏回过神来,瞧见林昭言也是一愣,然后赶紧迎上了前,“昭儿,你怎么来了?快回去,这儿有大嫂看着,瑾姐儿不会出什么事的。”说完就把林昭言往外推。 与此同时,林瑾明休息之后的怒骂再一次响起,“林昭言,你不得好死,你陷害我,你一定会受到报应的!老天爷一定会惩罚你的,让你爱而不得,生不如死!你下半辈子都会活在痛苦之中!” 马氏的脸色顿时一变,下意识地捂住了林昭言的耳朵,“别听,快回去吧!” 林昭言却失笑着拿开了马氏的手,“大嫂,我没事的,她的那些个话儿,自己都没有逻辑,一忽儿要我赶快死。一忽儿又说下半辈子,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见她还有心情开玩笑,马氏就知她并没有生气,也不由失笑,“你倒也真看得开。”说着又疑惑道:“不过瑾姐儿脾气虽不好。但也不是不分青红皂白之人。若姐儿同她那么不对付她都不曾这样骂过,这回怎么会找上了你?” 这段话的言外之意就是:你是不是真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儿把林瑾明惹毛了?否则她怎么不骂跟她最不对付的林若言而是骂你呢?蹊跷。 林昭言耸了耸肩,“我想恐怕三姐是有所误会吧!” 马氏见她不肯说。也不好多问。 林昭言就趁机道:“大嫂,您让我进去跟三姐说几句话吧,我不保证说了她能冷静,但现在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总不能一直这样关着她到出嫁吧?我听说婚期定的是明年六月,那就还有半年呢!” 马氏想了想,知道林昭言既然来了就不会想无功而返,也就不多费唇舌了,便点了点头。“那你小心一些,瑾姐儿现在正激动,千万不要再刺激她。” “我知道。”林昭言点了点头,心里却没把马氏的话当一回事儿。 她不仅要刺激林瑾明,还要狠狠地刺激她,直到她清醒为止。 马氏带着林昭言进了里屋。先行敲了敲门,跟林瑾明打了声招呼,“瑾姐儿,昭言来探望你了。” 屋子里的谩骂声顿时止住,等了半响都再没有动静。 马氏看了林昭言一眼。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眼神后,终于拿出钥匙开了门。 林昭言已经做好了准备,所以当门一打开,从里面飞出来一道白影的时候她并没有躲闪。 只感觉额头一阵刺痛,然后听到瓷器碎裂的声音,林昭言才恍然明白过来,刚刚飞过来的是一只杯子。 “昭儿你没事吧?”马氏吓了一跳,赶紧去查看林昭言的伤势,这一看,脸色顿时变白,“你流血了!” 林昭言伸手摸了摸,触手是温热的液体,再拿下来一看,果然是血,不过倒不是很疼。 “林昭言!你还有脸来!”林瑾明尖锐的声音也适时响起。 “瑾姐儿,你太过分了!”马氏一边掏出帕子替林昭言止血,一边不满地冲林瑾明说道。 “我过分?我有她过分么?她毁了我下半辈子的幸福,我还想杀了她呢!” “瑾姐儿!”马氏气急,“她是你妹妹,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我呸,她才不是我妹妹!她是个心肠歹毒的贱人!”林瑾明越说越气,四下梭巡了一下,看到床榻上的一个青花瓷枕头就顺手抄了过来,然后气势汹汹地朝林昭言冲了过来。 马氏脸色大变,拉着林昭言就要出去。 谁知道林昭言却岿然不动,手一直按着流血的伤口,表情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 她抬眸扫向林瑾明愤怒的眉眼,淡淡道:“倘若三姐伤了我,那就彻底是三姐的错了。到时候,三姐不仅要嫁给端王世子,还要背负着骂名嫁过去,府里的人只会觉得你是祸害,送出去轻松了事,没有谁会因为你的离去而可惜。” 林瑾明脚步一滞,握住青花瓷枕头的手剧烈颤抖了起来。 林昭言又继续道:“倘若三姐肯心平气和地跟我聊一聊,我保证三姐后半辈子幸福无忧。” “你以为我还会被你哄骗吗!”林瑾明“啪”得一下将青花瓷枕头摔在了地上,那发出的剧烈声响将屋内屋外的人都给吓了一跳。 马氏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这枕头要是真照脑袋上砸下来,不得砸出个碗大的窟窿,到时候她就算是神仙在世也救不了。 林昭言却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样子,“既然结果已经是这样了,三姐何妨不试上一试?反正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了。三姐若是听完我说的还是想不开,那我就站在这儿任由三姐处置,绝不逃跑,绝不还手。” 林瑾明冷笑一声,“这可是你说的!我要将你打死了也别找我负责!” “不会。”林昭言微微一笑。 “昭言……”马氏有些害怕。 林昭言回身拍了拍她的手,“大嫂不必担心我,我没事的。还要烦劳您出去一下,有些话我只能和三姐说。” 马氏犹豫片刻,见她神色坚定,只好退了出来,不过却叮嘱她如果遇到危险就大喊。她就在门外候着。 林昭言笑着应好。 屋子里只剩下林瑾明和林昭言两个人了。 林昭言没等林瑾明问,直接开门见山,“相信三姐到如今已经能够看出来祖母和大伯母对你的态度,在这个家里,你根本没有任何地位可言。你不过就是一颗联姻的棋子。嫁给言之表哥是,嫁给端王世子是,嫁给任何一个有权有势的男子都是。所以。你再怎么挣扎谩骂,最后都逃脱不了嫁给端王世子的命运。” 她这一说,果然戳中了林瑾明的痛处。 林瑾明的一张脸急速惨白。 其实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与其说是痛恨林昭言设计她,不如说是对母亲和祖母深深的失望和心寒。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区区一个端王世子,就能抹灭了十几年的祖孙情谊! 母亲还好,在她闹了自缢后哭着骂了她一顿,就想着要怎么帮她推脱这门婚事。而祖母呢?她是铁了心要将她嫁给端王世子为建安侯府牟利,她甚至将她关起来,还将母亲叫过去谈话。 虽然她不知道她们会谈些什么,但最终的结果,母亲怕是会妥协的吧? 谁让她不是儿子呢?谁让她还有个正在走仕途的大哥? 原来,她自诩千娇万宠。在利益面前什么都不是! “所以,既然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这个命运,为什么不能欣然接受呢?至少也该是风风光光将自己嫁出去,让众人看看你到底嫁到了怎样一个好人家,让众人知道你有多幸运。总好过将你强塞进花轿里,又狼狈又仓促地去完成本该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到时候。她们同样是利用了你,却不会对你愧疚更不会感激你,反倒觉得你是个好不容易丢出去的麻烦。三姐,你想成为麻烦吗?为建安侯府奉献一生后却叫他们觉得你是麻烦。” “你别再说了!”林瑾明恶狠狠地打断了她的话,又咬牙道:“我会这样,还不都是你害得!” “我并没有害你。”林昭言却嗤笑着摇了摇头,“端王世子是个好归宿这一点你我心里都清楚,只要你放正了心态,将来必定风光无限,可倘若你一心钻进牛角尖,那自然是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你别再为自己狡辩了!”林瑾明低吼,却显然有所动摇。 林昭言便趁热打铁,“三姐,再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如果不是我,你后半生一定会过的很惨,因为言之表哥一定不会娶你,你应该能感觉出来,否则也不会上我的当。既然言之表哥不会娶你,那你能嫁给谁呢?瞧瞧现在祖母的态度,再瞧瞧祖母从前是怎么对待大姐的,你就能知道,你只会成为政治联姻的筹码,成为她们利益争端下的牺牲品。” 林瑾明的脸色更是刹那间惨白。 她清楚林昭言说的实在是太对了,以前她还自恃受宠,以为要什么母亲和祖母都会满足她,可通过这件事,她才看出来,是她太傻了,她太天真了! 因为利益,至亲的亲人将她锁起来,任她声嘶力竭地哭喊求饶都无动于衷。 原来她什么都不是。 倘若她真的得不到言之表哥的青睐,那她会嫁给谁? 像大姐夫一样娇生惯养,懦弱无能的世子爷?还是像二姐夫一样门第清廉,仰人鼻息的书生? 都不是她想要的,她过惯了大小姐的日子,做惯了怀春少女的美梦,实在无法忍受交给碌碌平庸之辈。 相较而言,端王世子,似乎真的是个不错的归宿。 林瑾明想起端王世子坚毅挺拔的轮廓和身影,他身上似有如无的男人味以及他浑厚宽广的胸膛,耳根子竟然微微泛红。 ☆★☆★☆★ 生死时速的真令人崩溃…… ****************************************************   ☆、第二百三十九章 赐婚 两更并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大姑娘同意嫁给端王世子了! 这条消息瞬间震惊了侯府上上下下,包括正在商量对策的林老太太和陆氏。 她们都不明白,原本还吵吵闹闹,又是砸东西又要自缢的三姑娘,怎么会突然之间就愿意嫁了! 后来据知情人士爆料,说是四姑娘承受着人身风险不顾安危进去劝慰三姑娘,却被不分青红皂白的三姑娘用杯子砸中,三姑娘因此心虚,又听了四姑娘的几句谆谆教导,方才恍然大悟,回心转意。 然后又有传闻说其实三姑娘和端王世子这件事就是四姑娘策划的,四姑娘是因为愧疚才会去劝慰三姑娘,因为心虚才会被砸了也不吭声。 当然这件事并没有得到证实,第一,端王世子是个好归宿,四姑娘这算是害三姑娘吗?她傻吧!第二,四姑娘自从被三姑娘砸了之后就闭门不出,关在屋子里养伤,就连大太太要去探望都被三太太赶出来了,所以谁也套不到话。 于是就这样过了几天,就在三姑娘和端王世子这件事渐渐趋于平静的时候,从宫里头又传来了一件万众哗然的事情。 太后因四姑娘与二皇子情投意合,有意为其赐婚! 这条消息无异于在平静的湖面上投入一颗石子,瞬间激起了千层巨浪。 建安侯府的四姑娘同二皇子要成亲?!这两家简直是八竿子打不着一起的! 整个盛京城都一片哗然。 一时间建安侯府成了老百姓茶余饭后最热衷的谈资。 也是,一下子有两个嫡女被太后赐婚,一个嫁给端王世子,一个嫁给二皇子,这样天大的荣耀是别人家十几辈子都盼不来的! 不过乍然的震惊过后,又不免觉得诡异,细细思量才发觉,这建安侯府同二皇子不是死对头么?太后将他们家的嫡女指婚给二皇子,这不是缺心眼是什么? 而二皇子竟然同意娶。建安侯府竟然同意嫁,就更加缺心眼了。 不过皇家人的心思老百姓们是猜不透的,只能感慨几句那四姑娘成了二皇子妃也不知是好事坏事,说不定被当成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相较而言还是那位嫁给端王世子的三姑娘要幸运的多。 讨论来讨论去。没讨论出什么名堂。不由期待后续的发展。 生活嘛,无非就是看别人笑话又被别人看笑话罢了。 建安侯府在太后赐婚后,也处在一片混乱之中。 因是新年。本来宾客就多,这件事一出,往来宾客更是络绎不绝,熟悉的,不熟悉的,甚至只是沾亲带故平日里都没什么联络的都上赶着跑上门来恭贺一番,其热闹堪比花市。 而空闲下来的时候,林老太太就隔三差五地就将建安侯林琨叫去谈话,常常一谈就是半天。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谋划什么东西。 陆氏则是整天沉着张脸,脸色阴郁得让所有人都退避三舍,还因此吓坏了几位随母亲前来的小姐们。 大家心里都清楚,原本太后给三姑娘赐婚,正是大太太风头鼎盛的时候,谁知道半路杀出个四姑娘。照样是太后赐婚,而且还是赐婚给二皇子,将注意力全都抢去了,白白便宜了三太太。 可只有陆氏自己心里清楚,她气的是林昭言心机重。为了攀上二皇子这一根枝,设计陷害瑾姐儿嫁给端王世子,实在是太可恶了! 但她气归气,却不会多加阻挠,因为她知道,这门婚事表面看着风光无限,背后不过是血海深渊罢了。 林昭言,你总有一天要后悔莫及。 至于处于事件核心地带的三房,更是忙得不亦乐乎。 倒不是忙着接待宾客,因为刘氏早就交代下去,这个新年一律不见客。 而是因为除了当事人林昭言以外,其他的人对这门婚事是坚决不同意,甚至拧成了一股绳,天天正经事不干,就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变着法子要推拒这门婚事。 因为此,林若言和林琛两父女的关系也难得融洽,站在了同一阵线上。 “奴婢觉得五姑娘那个办法可行,可以装病,特别厉害的那种病,拖它个三年五载,就不信二皇子还能等!”曼双从麓玉堂归来,又报告了他们的最新进展。 “恩。”林昭言正侧卧在贵妃榻上看书,闻言,毫不在意道:“那你们装吧,反正我装不出来。” 曼双恨铁不成钢,“姑娘!难道您真想嫁给二皇子?那是好归宿么?根本就不是!指不定等到哪天二皇子和三皇子水火不容的时候,您就成了他们之间的牺牲品!老太太现在是想要消除宫里头那些人的戒心,就顺水推舟把您送出去,您可不能跟着犯了糊涂!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嫁给端王世子呢!” “是我愿意的。”林昭言翻了一页书,淡淡回道。 曼双瞬间瞪大了眼睛。 林昭言从书中抬眸,静静地对上曼双惊愕的眸子,“曼双,你了解我的,我不愿意的事儿,没人能逼我。既然这么多天过去,我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你们就该明白,我是自己愿意的。” “姑,姑娘……”曼双还是不可置信。 这门婚事不好,别说她跟在姑娘身边这么久,便是连个外人都能看出来,这婚事是政治联姻,现在二皇子和三皇子还没有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两者有所牵连还能帮着对付对付外来势力的侵犯,可一旦两个人之间的利益矛盾爆发,那就势必要牺牲掉一个,作为三皇子娘家人的二皇子妃,这样不伦不类,夹在中间能讨着什么好处? 这婚事对皇上、对二皇子、对建安侯府都有好处,唯独对姑娘没有好处! 哦不对,老爷说还有个萧王府,一旦二皇子和三皇子握手言和了,哪怕是暂时的,对萧王府都是有害无益。 老爷还说二皇子和三皇子其实原本感情还好。毕竟嘛,圣上正值壮年,离驾崩仙逝还有好长时间,这时候就想着争储位闹得兄弟不睦,哪个皇上心里会舒服? 可这几年就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逼得二皇子党和三皇子党争锋相对。势不两立,就差要举兵相对,坐实谋反的罪名了。而这股无形的力量,正是萧王府的势力。 他们正在隔山观虎斗,好让鹬蚌相争,坐收渔翁之利。 可如果姑娘成了二皇子妃,那就缓和了二皇子和三皇子之间紧绷的关系,那于萧王府而言就是眼中钉肉中刺,是势必要除去的。而且一定会假借端贵妃和二皇子的名义除掉,这样就更可以让二皇子和三皇子水火不容了。 这种政治斗争,细细思量真是可怕至极。 “你别说了。我与二皇子情投意合,我是心甘情愿嫁给他的。” “姑娘!”曼双气急,“老爷说二皇子是个冰雪聪明的,他该是已经察觉出了近几年来和三皇子之间是纷争都是萧王府在捣鬼,所以才会想要娶你为妻,这样既可以消除皇上日益剧增的戒心。又可以暂时和三皇子结成联盟一起对付萧王府。他根本就不是真的喜欢您,他是在利用您!” “父亲不在仕途这么多年,居然将这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的这么透彻,也难怪皇上对他那么忌惮。”林昭言失笑地低语。 “姑娘!”曼双瞪大了眼睛,一张俏脸气得通红。“奴婢不信您不清楚这件事背后的阴谋,您为什么还要嫁给二皇子!难道您是真的爱他?您从前说过真心喜欢的那个人是二皇子?” 真心喜欢的那个人…… 林昭言的心一跳,好像有一根针刺入,轻微得痛。 她真心喜欢的那个人恐怕就要跟她成为敌人了。 诚如父亲所言,她嫁给二皇子,就是跟萧王府过不去。 可她,就想要跟萧王府过不去了,她一点都不想他成为九五至尊的皇上。 等到她将一切想要做的事情都安排好,如果还有缘分的话,她想要和他重新在一起。 怕只怕,时间会将他们的缘分消耗殆尽。 “不会的,太后会帮我的,你忘了前天太后又将我召进宫的事么?” 林昭言说的是大实话,应该是二皇子跟太后提了这茬,太后并没有贸然赐婚,而是将她传进宫,问她自己是不是愿意,她以为她是喜欢二皇子的。 林昭言并没有正面回答,没说不喜欢,也没说喜欢,她只是适时地垂下眸装娇羞,一切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然后太后就让她回府了,不过在她离去前说了一句‘有哀家护着你,定不会让焕儿欺负你’。 这句话乍一听是单纯地为孙媳妇撑腰,但林昭言却心里清楚,太后指的是其他,关于以后。 她听了只是笑笑,并没有多少感激涕零,因为她自己就能解决这件事,嫁给二皇子,不过是她顺水推舟的一个计策罢了。 既可以制衡萧王府,又方便今后行事,顺便,还解决了某件一直压在她心头的困惑。 关于她到底是谁的孩子…… 既然太后肯让她嫁,那么她是林琛的女儿就无疑了。 她重重松了一口气,不管太后是如何确定她的身世,总之但凡有疑问,太后就不会让她嫁。 相信林老太太和林琨这几天讨论的也是关于这个话题。 而林老太太,在得知了她是她的亲孙女后,还是毫不留情地将她卖了。 “太后真的会帮您吗?”曼双有些狐疑。 皇家的人,在他们眼中只有利益,会有那么好心? “会的,就算她不帮我,我也会自己想办法,你放心,你家姑娘我又不是傻子。”林昭言俏皮地对她笑了笑。 曼双却瞬间泪崩了,“姑娘!您怎么会喜欢上二皇子啊,还要为他遭这份罪!二皇子根本就不是好人,他跟那个墨霜牵扯不清的,外面都传言二皇子要将墨霜娶回家当侧妃!” 林昭言见她真哭了,不由失笑,“娶就娶呗,哪怕就是他现在娶回家我也无所谓,有什么好伤心的?” 二皇子将墨霜收了她才高兴呢。但她真怀疑二皇子有没有那个本事? 曼双还是抽抽噎噎的,“姑娘何必这么委屈自己,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的夫君只有自己一人?” 林昭言无语。 “姑娘……” 见曼双又要发表长篇大论,林昭言赶紧打断了她的话,“你去帮我铺纸研墨。我要写封信让曼华交给宣文。那件事情可以提前着手准备了。” 是关于周霆琛的事情。 原本她是想找准时机再出手,但现在因为二皇子的事情,这个时机可以提前了。 “对了。还有那位镇南伯府家大小姐的事情,宣文他查的怎么样了?” 今天是大年初八了,林珏还是没有回府,马氏派人去公中打听过,得知他竟然已经离开盛京去了永州办事。 她看办事是假,躲马氏才是真,也不知道陆氏到底在林珏面前说了什么,竟让一向对马氏情深意重的林珏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几天因为二皇子的事情,她为了清净。一直躲着众人,只偶尔去马氏那儿转一转,眼瞧着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打理府中之事,心里不免酸楚,自然更想要帮她查清楚秦玉雪要嫁给林珏做二房的真相。 “还没有查出来,曼华说。镇南伯府戒备森严,秦家大小姐最近更是闭不出户,别说查药材了,就是吃食都是在院子里带着的小厨房解决,她院子里都是秦夫人拨过去的心腹。嘴紧的什么都撬不出。”曼双说着,奇怪地感慨了一句,“奴婢觉得这里面定是有什么蹊跷,好端端的,跟外界断绝联络干什么?” 林昭言拧紧了眉,她也觉得蹊跷。 “我会想办法的,你让曼华再催宣文盯着点,总会露出端倪的。”林昭言这样叮嘱。 曼双也就不再说什么,迅速退下去帮林昭言准备笔墨纸砚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林昭言依旧在屋子里躲清静,期间林琛、刘氏和林昭言都来找过她,无非是在听了曼双的话后知道她是心甘情愿,纷纷来劝她放手罢了。 林琛更是把萧王爷和皇上多年前的恩怨纠葛翻出来说事,得知这二人原本兄友弟恭,当年于储位上根本没有现如今二皇子和三皇子的剑拔弩张,原本可以好好地做一对忠臣贤君,传为佳话,后来却因为一个女人闹翻了,之后萧王爷退居封地,联合当时的几位藩王要谋朝篡位,好在太后发现及时阻止,并说服皇上将萧王爷留在盛京,给他军权,这才稳固住了局面。 “你别瞧现在风平浪静,但争端一触即发,这好在二皇子发现及时,没有上了萧王府挑拨离间的当,否则到时候和三皇子兵戎相见,得益的只会是萧王府。但是,二皇子再怎么聪明,父亲都不希望他算计到你头上,你嫁给他不会有好结果的,他现在利用建安侯府,将来还是会和建安侯府翻脸,到时候你如何自处?” 林昭言听着林琛的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片刻后,问道:“您说皇上因为一个女人和萧王爷闹翻了,那个女人是谁啊?萧王妃吗?” 林琛的脸一垮,“你能不能关注重点?” “我是在关注重点啊!”林昭言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 林琛绝倒,憋了半响才无奈道:“我也不清楚,我还是听先生说的。” “先生?”林昭言更好奇,“父亲的先生是谁?” 林琛苦笑一声,“父亲的先生是从前的阁老徐生,后来因被人陷害,被皇上满门抄斩了。” 徐生……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徐生应该是她的外祖父了。 林昭言心里没由来的酸涩,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沉闷得她喘不过气来。 父亲当年既是外祖父的学生,那跟母亲,该是少年结缘的一段佳话吧! “所以,父亲跟你说了这么多的事儿,原本不该让你小姑娘知道的,但父亲也是没有办法了,你不能嫁给二皇子。”林琛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回到了原先的话题上。 他不是不伤心,也不是忘了。而是伤痛被提及太多次,早已经痛到麻木。 林昭言心里却依旧不怎么好受。 对她生母的事情知道的越多,她就越难受越不舍,想着如果不是因为皇上,她现在肯定可以过得很幸福。所以她一定要让皇上付出代价! 他害了那么多人。不该将这江山坐的如此安稳! “我一定要嫁给二皇子!”林昭言坚定了眸光,不容反驳地回道。 她一定要嫁给二皇子,要让皇上尝一尝被众叛亲离的滋味。他的那把龙椅,拽他下来的不会是萧王爷,而是他的亲儿子! 她这一刻流露出来的荣光不可逼视,林琛彻底被震撼住了。 “父亲,你有没有很想做很想做的事情,哪怕就是牺牲了性命也在所不惜的事情?如果你有,那就不要再劝我了,我不会改变主意的。”林昭言又收敛了眸光,对着林琛。几近哀求地说道。 林琛怔怔地看着她不能反应,他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徐宛如,她对着当年想要不管不顾闯进皇宫救她的他也是用这样的眼神。 “阿琛,好好活着,你莫要让我白白牺牲了。” 她牺牲的不是性命,而是心。 此时此刻。他们的女儿,对他说出了同样的话。 林琛魂不守是地离开了沁芳阁,林昭言却知道他是被说动了。 她心里说不出的悲哀。 她知道父亲不会无缘无故跟母亲情投意合了,他一定是有所决定,决定了要牺牲。所以想要在生命的最后时光弥补母亲,弥补他多年来的亏欠。 可她,不愿意他牺牲啊! 她想要父亲好好活着。 林昭言眨了眨眼睛,抬头往上,将要流出来的眼泪硬生生地逼了回去。 隔日,果然再没有人来劝她,所有的人,包括母亲和林若言都接受了她即将要嫁给二皇子的事实。 之后就是择婚期,因为林瑾明和端王世子的婚期是在六月份,她要在他们之后,可后半年都没有什么黄道吉日,选来选去,选定了明年的三月初八,宜嫁娶宜搬迁。 至此,林昭言就真正成了二皇子的未婚妻,未来的二皇子妃。 就在赐婚给二皇子的事情告一段落,林昭言着手筹备大事的时候,收到了一封来者不善的信。 信上并没有署名,但从信纸上散发出的淡淡香味可以得知,这是墨霜寄来的信。 生有异香,这也是墨霜受到众人追捧的原因。 可是,她寄信给她干什么? 难道她已从延陵回到盛京了吗? 那……他也回来了吗? 林昭言的心情就不自觉地紧张了起来,甚至有些心虚和害怕。 如果他回来了,一定会知道她跟二皇子定亲的消息,虽然他们早就一刀两断了,但她潜意识里还是不希望他误会。 怀抱着这样紧张忐忑的心情,林昭言拆开了信。 信上只有寥寥数语。 “明日辰时,碎月轩见。” 字迹同墨霜上次给她提供萧歧住址的字迹一模一样。 看来并不是萧歧要找她。 林昭言微微失望,不过很快自嘲一笑。 也是,上次分别之时,她将话说得那么决绝,萧歧又不是没心没肺的,怎么可能还想要见她? 再说,她就算是见了萧歧又能说什么?跟她炫耀我就算是离了你也能嫁个更好的吗? 林昭言苦笑着摇摇头,然后将信叠起来拢入衣袖,没有再胡思乱想。 等到第二日,林昭言就找了个理由说要出府。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她愧疚,林老太太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这次也没有再派闫嬷嬷跟着她,而是随她自己带丫鬟出去。 林昭言不无乐观地想,果然顶着个未来二皇子妃的头衔就有许多好处。 她坐上了马车,前往信中所说的碎月轩赴约。 ☆★☆★☆★ 感谢熱戀^^打赏的平安符~ ********************************   ☆、第二百四十章 亲你 两更并一更,六千大章求订阅求粉红! ☆★☆★☆★ 碎月轩是一间环境清幽的茶馆,位于盛京城的西面,地处闹市,临近醉花楼,离建安侯府并不远。 林昭言不过一刻钟就抵达了碎月轩门外。 往常碎月轩这个时候人来人往,今日却是异常安静,大门微敞,无人上前。 林昭言蹙了蹙眉,她想该不会是墨霜将整个茶馆都包下来了吧?可她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哪来的本事? 但凡开在闹市区的酒楼茶馆,背后都是有贵人撑腰的。 她心里没由来的紧张,脑中先前压下去的一个想法又浮现了上来。 手脚不自觉地发软,她挨靠着马车不敢上前,直到曼双再三催促,她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再迈步朝前走去。 不管是不是他,既然来了,她就不能退缩。 碎月轩的人并没有阻拦她,只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便道:“林四姑娘是吧?我家主子已经在楼上等着了。” 他的态度并不算好,甚至可以说得上毫无礼貌,曼双就有些生气。 林昭言却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稍安勿躁。 上次绿翘也是,对她言语讥讽,冷眼相加。 虽说墨霜对她的态度还算好,但她身边的人一个个对她充满敌意,她不信,墨霜身为主子,会一点都不知晓? 也正因为此,她确定了,找她前来的不会是他。 说不清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望,林昭言没让自己多想,抬脚朝楼上走去。 曼双要跟过去。 那人拦住她,“抱歉,只有林四姑娘可以上去。” “为什么?”曼双怒目圆睁,“倘若你们要害我家姑娘怎么办!” 那人无动于衷,“只有林四姑娘一人可以上去。” 曼双气急。正要再跟他理论,林昭言拦住她,“曼双,在楼下等着吧,我不会有事的。” “可是……”曼双还想再说什么。被林昭言一个眼神示意。只好偃旗息鼓,“好吧,奴婢在楼下等您。倘若您有什么事记得要喊奴婢。” 林昭言失笑,点了点头就朝楼上走去。 楼上是包厢,分一个个独立的房间,门扉紧闭,林昭言有些迷糊,都没有跟她说在哪个房间等她,总不能让她一个个敲门吧? 这个墨霜,到底在搞什么鬼? 她想了想,抬脚朝最里间走去。 既然要谈事情。那就得选在隐蔽的地方。 “林四姑娘。”她正走到最里面,抬手要敲门,突然从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冷冷淡淡,极其熟悉。 林昭言转身去看,果然是绿翘。 她本能地皱起了眉。“你家小姐呢?” “哦,不对,现在应该叫您二皇子妃了。”绿翘却无视她的话,讥诮一笑。 林昭言的眉心蹙得更紧,她没空陪绿翘言语相讥。“你若不愿说便罢了。”说完抬脚就走。 真是好笑,明明是她要找她谈事,弄得好像她上赶着求她似的。 谁知道绿翘却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我让你走了么?” 她用了很大的力道,不是拽她,像是个刻意捏她。 林昭言吃痛,要甩开她却发现她力道大得惊人,怎么都甩不掉。 “就你这样也称得上是学过功夫?公子的脸都怕是要被你丢尽了!”绿翘继续冷言讥讽,丝毫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 林昭言听她提到萧歧,胸口一闷,“你什么意思?倘若你家小姐将我叫来是为了欺辱我,那大可不必,诚如你们所愿,我与你口中所谓的公子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了。” “好一个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我就说过你是贱人小姐还为你说好话,如今看来你果然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贱人!”绿翘言语恶毒,表情也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样子。 林昭言气极反笑,知道自己论武力拼不过她也就不再挣扎,而是冷下脸,讥诮道:“你家小姐一直都是这样么,自己无能就将责任都推脱到旁人身上?” “你!”绿翘抬手就要打她。 林昭言也不惧,冷冷抬眸迎视她,“你这一巴掌倘若落下来,我可以保证让墨霜名誉扫地!” 瞧见绿翘一张脸气得通红,又嗤笑道:“再说了,你家小姐不是和二皇子情投意合么?我听说二皇子还要将她纳为侧妃,既然如此,你家小姐今后就要给我请安叩首,你现在替她埋下仇恨真的是在帮她么?” “果然你就是为了报复我家小姐!知道自己迷惑不了公子就去迷惑二皇子!不过你不会得逞的,二皇子总有一天会知道你的真面目!总有一天你会受尽千夫所指!” 绿翘说这段话的时候,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林昭言不用看也知道肯定已经淤青了。 她对绿翘已经不能用愤怒来形容了,纯粹是无语,也不知道墨霜那样通透空灵的女子,身边怎么会有这样一个是非不分,可以称得上的是恶毒的丫鬟。 还是说不过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林昭言嗤笑一声,不打算再说什么,就这么跟绿翘僵着,她就不信墨霜会一直躲在屋子里不出来。 果然在绿翘又开口骂她不要脸抢了萧歧又抢了二皇子的时候,就在她们所处位置的屋子里传来了一道清泠的女声。 “够了绿翘,让林姑娘进屋吧!” 正是墨霜无疑。 林昭言抬了抬眉,看这意思,绿翘刚刚说的那些话墨霜一直都听得到? 她又扯开唇角笑了笑,看来这次墨霜并不打算在她面前装好人。 绿翘闻言,果然松开了她,冷冷道:“算你走运!” 林昭言瞥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推门进了屋子。 墨霜一袭白衣若雪,墨发轻绾,安静地坐在临窗的椅子上,一双剔透如墨玉般的眸子静静地朝她看来。 她没有丝毫尴尬。也没有丝毫愧疚,神色无波无痕,就像是在看一件可有可无的物件。 林昭言早就知道墨霜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又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情绪,见状并不生气。也面无表情地迎视过去。 墨霜这才轻轻勾起了唇角。淡淡道:“我代替绿翘替林姑娘说一声抱歉了。” “你真要道歉是不是该跪下来求我?”林昭言也勾了勾唇角,“否则我可不会接受你这样毫无诚意的道歉。” 墨霜一愣。 “你不要得寸进尺!”绿翘在一旁咬牙。 林昭言依旧笑看着墨霜,“如果你做不到的话。那就不必要浪费口舌。” “林姑娘似乎不一样了。”墨霜才回过神来,若有所思地说了这么一句。 林昭言挑眉一笑,“人总是会变的不是么?就像我从前也不知道原来墨霜姑娘你并不是个善茬。” 墨霜又怔了怔,看向林昭言的眼神已经带上了些微的探究。 林昭言并不避讳她的探究,只是敛起笑容,沉下脸道:“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不必拐弯抹角,也不必试探我,我如今没有功夫陪你做戏。” 墨霜失笑着摇头。“不过才月余,林四姑娘就像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这叫我有些话也不知道从何开口了。” “既然这样,那就不必说了,告辞。”林昭言不打算陪她瞎耗,现在墨霜于她而言就是个添堵的。实在没必要在她身上浪费精力。 谁知道她刚转身要走,墨霜就在她身后轻轻开口,“我想让林四姑娘去见一下公子。” 林昭言脚步一滞,心里刺刺的痛。 “墨霜姑娘对他还真是情深意重!”她转身,对着墨霜冷冷一笑。“不过你这次大可不必再试探我,我已经是二皇子的未婚妻子,顶着这样的身份去见旁的男子实在不妥,倘若他又有什么事了,正好给你个机会,你也不必再教唆你的丫鬟给我脸色。” “小姐,我就说她是个冷血无情的贱人,您偏偏还要跟公子说她是有苦衷的!”绿翘在一旁愤愤不平,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林昭言现在恐怕已经死了千百次了。 墨霜也轻轻蹙眉,“林四姑娘当真要嫁给二皇子?” “否则你以为呢?”林昭言打量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不过我听说二皇子是墨霜姑娘的入幕之宾,难道墨霜姑娘因为这件事发觉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其实是二皇子,所以想要我同萧歧重新在一起,好成全你和二皇子?” 墨霜知道她在开玩笑,可脸色还是变了变,不过很快恢复如常,轻轻一笑,“墨霜同二皇子不过是知己好友,外头那些传闻当不得真的。” “哦。”林昭言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既如此,那我就不必担心了,祝福墨霜姑娘可以尽快找到真爱。” 墨霜神色复杂地看了林昭言一眼。 今日林昭言所有的反应都不在她的预料之内,她隐忍又带刺,绿翘欺她,她不在意,她说好话,她不接受,简直软硬不吃。 “墨霜姑娘还有事么?如果没事的话,我要先走一步了。”林昭言坦然地迎视她的目光。 她有什么好躲躲闪闪的,她一无愧于心,二无愧于萧歧,三无愧于墨霜,她堂堂正正,没必要矮人一等。 “我还有一件事。”墨霜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又恢复成了高高在上的仙人之姿。 “你说。” “从前我同林四姑娘说过吧,希望你莫要让公子伤心,可如今你没有做到,那么,墨霜再请求你一件事,你既然决定与公子恩断义绝,希望你再也不要出现在公子面前,哪怕就是无意间碰见,也不要给公子任何希望。”墨霜说着,扬唇对她一笑,“林四姑娘,你能答应我吗?” 林昭言也静静地望向她,并没有直接应下,而是道:“如果我答应你的话,那墨霜姑娘可否也答应我一个请求?” 墨霜颔首,“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儿。” “很好。”林昭言微微一笑,“既然我很快就要嫁给二皇子。自然是不希望自己的夫君惦念着别的女人,我希望墨霜姑娘今后可以和二皇子斩断联络,哪怕就是二皇子去找你,你都不能再见。” 墨霜一怔,尚未来得及回答。绿翘就忍不住道:“你这恶毒的女人。二皇子与我家小姐相识在先,是知己好友,凭什么不能见!” “你家小姐喜欢的明明是萧歧。为什么还要招惹二皇子给他机会?”林昭言似笑非笑地朝绿翘看过去,眸中带着明显的讥诮和不屑,“还是说,你家小姐很享受被二皇子全心全意喜欢的感觉,所以舍不得放弃?” “你血口喷人!”绿翘恼羞成怒,抬起扬手就要扇林昭言的耳光。 “绿翘!”墨霜拦住她,又对林昭言抱歉一笑,“不好意思林四姑娘,恕墨霜不能答应你的这个请求。” “为什么?”林昭言挑了挑眉。笑问道。 其实她对二皇子和墨霜之间的事情不感兴趣,纯粹就是想给墨霜添堵,没想到她居然大大方方地说不能答应,这倒是令她惊奇不已。 墨霜又笑了笑,“这个问题也恕墨霜不能回答。” 林昭言又挑了挑眉,“那么也恕我不能答应你的请求。我与萧歧的事情我们自会处理,实在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插手,我见或者不见他,都由我自己说了算,而他见或者不见我。也由他自己决定。别说你现在跟他还没有修成正果,哪怕就是修成了,你也没有立场干涉我的思想。” 察觉到墨霜脸色一变,又轻笑着添了一句,“当然,我并不会做出什么道德败坏,令你困扰的事儿。” 墨霜垂下眸,半响都没有言语。 林昭言看着她终于不再那么高高在上的模样,兴趣盎然地想,倘若二皇子在场,就能圆他人生一梦了——凿开墨霜的脸,看看她除了微笑之外的其他表情。 今日墨霜的表情可谓是丰富多彩呢! “既如此,那墨霜就不留林四姑娘了,请便。”墨霜再一次开口的时候,脸上又挂上了完美的笑容。 林昭言勾了勾唇角,转身离去。 “对了,墨霜还有一件事要告诉林四姑娘。”墨霜在她走到门边的时候又一次开口,也不等林昭言反应,径自说道:“秋雁山居图的真品在墨霜手上,林四姑娘的父亲因为二皇子愚弄拿到手的是赝品,明日墨霜就会将真品双手奉上,还请林四姑娘的父亲莫要因此动气,与二皇子岳婿失和了。” 林昭言脚步一顿,说了声谢谢后,头也不回地出了屋子。 她一走,墨霜脸上的笑容便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和怅然。 “小姐,这个林四实在是太油盐不进了,也不知道这么刺激一下她到底有没有作用!她该不会是真喜欢上二皇子了吧?”绿翘愤愤不平地说道。 墨霜摇摇头,苦笑道:“连我都猜不透她的心思了,不过没关系,我本就没打算一次成功,反正还有一年多,有的是机会。” 绿翘脸色就更加难看,“咱们这么劳心劳力是为了什么?公子也真是的,你为他做了那么多,他可会记得你的好?” “别说了,是我心甘情愿的。”墨霜叹息着摇了摇头,“倘若事事都要求回报,那就不是真心了。” 绿翘一噎,知道墨霜对萧歧的心思,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只道:“下面就是对付二皇子了,我总觉得这次赐婚的事情二皇子其实是自愿的,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该不会已经知道了咱们的真实身份吧?” 墨霜却很笃定地摇了摇头,“二皇子虽然冰雪聪明,但他太好玩,无异于朝堂之争,就算他发现和三皇子之间的不对劲,也不会怀疑到我头上。况且,他这次会同意娶林四姑娘,怕也是为了我。” 绿翘一想也对,“二皇子对您是真的痴心一片,怕是拿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要他放弃喜欢您,他都不会答应。” “我靠的也就是他的这番真心。”墨霜淡淡一笑,眸中无波无痕,好像那个爱她爱到能付出生命的男人,于她而言不过就是一件能达到目的的工具罢了。 林昭言这边出了碎月轩,脸上的欣然和从容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冰冷和阴郁。 墨霜这次找她。表面上看着是为了萧歧,实际上却是为了二皇子。 她想她不喜欢二皇子都有些被气着了,更枉论她喜欢上二皇子。 看来墨霜的目的是要拆散她和二皇子,却一定不会是因为她自己想和二皇子在一起。 她能够看得出来,墨霜对二皇子并没有真心。应该是为了什么别的目的。 难道墨霜一开始接近二皇子就是别有目的吗? 会不会……同萧王府有关? “姑娘。您没事吧?”曼双见林昭言从出来后到坐上马车一直都沉着脸,终于忍不住问道。 林昭言回神,对上曼双担忧的眸子。失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 “真的么?”曼双还是担心,“奴婢看您脸色有些不对劲。” 林昭言摸了摸自己的脸,她想大概是因为被绿翘捏伤手臂的原因,虽然她一直装得无所谓,但其实很疼。 她想无论墨霜对她的敌意是真是假,绿翘肯定是真恨她的。 这个绿翘,说不定喜欢萧歧,是个危险分子。她得好好留意着。 “真的。”林昭言点头,为了防止曼双再追问下去,就岔开了话题,“一会儿咱们去找一下宣文,我得问问他那件事办的怎么样了。” “前几天刚交代下去的,应当没有那么快吧!”曼双果然上当。道:“不过去问一下也好,既然出来了就该好好利用时间。” 林昭言松了口气,正待吩咐车夫将马车掉头,却听到外面一阵“吁”声,然后马车就突然停了下来。 林昭言和曼双对视一眼。还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那厢车帘一挑,又有个人影钻了进来。 林昭言吓了一跳,迅速往后退了几步,待到细细一看,更是惊愕万分。 “二皇子!”曼双失声尖叫,脸色还有些发白,显然也被吓得不轻。 正是了,这个光天化日闯进林昭言马车内的就是二皇子萧焕。 萧焕对上她主仆二人惊愕的样子,咧嘴一笑,“怎么,一个两个好像第一次看到我似的。”说完,还伸过手将歪倒在车壁上的林昭言扶了起来,“瞧你,见到夫君我就这么激动?” 林昭言差点没一口口水喷出来,她缓了半天才平复了心情,瞪着萧焕道:“你,你怎么上来的!” “跳上来的,你府上的马车并不是很高。”萧焕一本正经地回道。 林昭言一噎,“我是问你你怎么会上来!男女授受不亲,你光天化日闯入我的车架这传出去成何体统?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萧焕却漫不经心道:“这有什么关系?你我本来就已经定亲了,这在盛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上我未婚妻的车架谁敢胡乱嚼舌根?”说着,还安慰似的拍了拍林昭言的脑袋,“别怕,谁敢说你半个不字,我找我爹削他脑袋。” 林昭言的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 二皇子绝对是故意的!他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俩定了亲似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制造暧昧,让她没有机会再反悔。 “你下去,我还有正经事要去做。”林昭言反复吸吐了几口气,总算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萧焕却无视她的第一句话,兴致勃勃道:“什么事啊?好玩么?刺激么?带上一个我好不好?” “不带。”林昭言想也不想地拒绝。 “为什么?”萧焕可怜兮兮地瞅着她。 林昭言不为所动,“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带着你。” “你真不带?”萧焕却突然凑上了前,一脸坏笑着说:“那你可不要后悔哦?” 林昭言本能地往后倾倒,“你想要干什么?” “嘿嘿……”萧焕阴险一笑,“亲你。” ☆★☆★☆★ 我再也不信我能存稿了,累死了没检查错别字,将就着看吧…… *****************************   ☆、第二百四十一章 坑货夫君 第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他说完,就猛地勾过她的脖子,一张俊脸就这么肆无忌惮地贴了上来。 林昭言脸色大变,几乎是立刻抬手朝他呼了过去。 “你想谋杀亲夫吗?”萧焕却眼疾手快地抓过了她的手,又在她想要挣扎的时候抓过了她的另一只手,将它们反绞在她身后,然后身子往前倾倒,将她整个人都压倒在了车内的软榻上。 被压倒的重力导致呼吸一滞,脑袋有瞬间的空白,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二皇子已经紧紧贴了上来,身子之间毫无缝隙,脸与脸之间也只有一公分的距离。 林昭言的脸色刹那间惨白,身子也瞬间透凉如冰。 “姑娘!”曼双也总算回过神来,叫喊着就要扑上前来。 “你若是乱动,我不保证你家姑娘没有危险哦。”萧焕冲曼双灿然一笑,可这笑容却叫曼双透体生寒。 曼双僵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萧焕这才满意地点头,又转过头望向林昭言,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庞以及充满惊惧的眼神,无声地叹息了一下,随后倾身,附在她耳边喁喁低语,“你这样,可真叫为夫伤心呢!” 呼吸间的热气喷洒在她耳边,还带着若有似无的清香,林昭言的身子更是僵冷得像一块冰。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萧焕却冲她眨了眨眼睛,贴在她耳边暧昧低语。 林昭言身子一颤,挣扎地推了推他,“你,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别动。”萧焕搂紧了她,“你若是乱动我就不保证会不会对你怎么样了。” 林昭言身子一僵。 萧焕就冲她咧嘴一笑,“我开玩笑的。” 林昭言才缓缓舒了一口气。 虽然这样暧昧的距离让她很排斥很难受,但她知道二皇子并不是真要对她行不轨之事,心情也就没有方才那么紧张。 不过放松下来之后。心里的困惑就更加强烈,“我不动,但你至少要告诉我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就不告诉你。”萧焕却恶劣地吐了吐舌头,完全一副恶作剧的孩子模样。 林昭言皱紧了眉头,她不信二皇子会无缘无故地做这种事。 她还想再问。二皇子却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好了,你就先安静被我压一会儿,很快就好。” 也不知是被他的动作还是被他的话惊着。林昭言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她真的从来没有见过像二皇子这样我行我素的人。 不像徐修谨是刻意使坏,也不像是薛慎之是武装自己,他是真的真性情,并且完全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不过嘴被他捂着,她的那些困惑也问不出,只好听他的话安静地被他压着,果然一会儿之后,他就缓缓直起了身子,松开了对她的钳制。 压在身上的重物消失。林昭言长长舒了一口气,此刻只觉得手脚发软,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起来吧!”二皇子很好心地伸手要将她从软榻上拉起来。 林昭言却用力甩开了他的手,自己挣扎着爬了起来。 “姑娘!”曼双也连忙扑了过来,眼眶泛红,眼角含泪。 林昭言平复了下自己的呼吸。然后拍了拍曼双的背,“我没事的。” 曼双反倒簌簌地落下了眼泪。 二皇子见状,很惊奇地道:“哎呀你哭什么?别说我没有对你家姑娘怎么样,就算怎么样了这不也是理所当然的吗?我可是你家姑娘的夫君呀!” “现在还不是!”曼双恶狠狠地转头瞪他,“就算是。我家姑娘不愿意你也不能强迫!” “为什么?”二皇子眨了眨眼睛,满脸不解,“身为妻子,最重要的不就是取悦自己的夫君吗?你该庆幸我欢喜你家姑娘,难道她嫁给我之后独守空闺才是你想看到的么?” 萧焕这明显是在偷换概念,但他说得有理有据,曼双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二皇子。”林昭言轻轻出声,眸中并无波澜。 她这么淡定倒是叫萧焕一怔,不过很快龇牙咧嘴地道:“怎么娘子是不是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 林昭言嗤笑一声,“你说的的确不错,你是我未来的夫君,又是二皇子,你要对我怎么样我的确无法反抗,也没有立场反抗,但我希望你明白,什么叫尊重,什么叫心甘情愿。” “尊重什么的都是没有本事的男人才谈的,因为得不到才会扯什么尊重作为维护面子的借口,我完全不必啊!”表情不可一世到逆天。 林昭言彻底被噎住。 面对没皮没脸还权大势大的人,她甘拜下风。 曼双也是被二皇子这么不要脸的态度惊到了,瞪大了眼睛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萧焕看着她主仆二人的脸色变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我跟你们开玩笑的!” 林昭言:“……” 萧焕又道:“我明白你说的意思,但我这不是没有办法嘛,有人在监视我们呐,自然要给他们点东西看看喽?否则人家监视的这么辛苦,多可怜。” 他这一说,林昭言反倒怔住了,“监视?” “是啊!”二皇子眨了眨眼睛,然后转身,“车帘可以放下来了。” 林昭言才惊觉刚刚车帘一直都是半开的。 这么说……他们刚刚在马车里的“互动”都被人瞧见了?! 林昭言的一张脸顿时红得可以滴出血来。 “你,你实在是……”她刚想怒骂出声,二皇子就一把将她扯了过来,附在她耳边低声絮语,“你既然答应了陪我做戏,就得做全套的,否则……功亏一篑。” 他呼吸间的热气喷洒在她耳边,林昭言身子一僵,而后捏紧了拳。也压低了嗓音道:“我答应陪你做戏,可你也该注意分寸,否则我不介意功亏一篑。” 萧焕挑眉轻笑,“我知道,就算我求你了成不成?再说。我也没有真占着你什么便宜。以后也不会占你便宜。” 林昭言冷笑,而后狠狠推开了他,“希望二皇子说到做到。” “自然。”萧焕笑嘻嘻的。 曼双盯着他们俩。一头雾水。 “接下来咱们去哪儿?”萧焕闹了这么一出,不仅没有丝毫尴尬,反倒很坦然地推开曼双,在林昭言身边坐了下来。 曼双的脸皱成了一个包子,有苦说不出。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皇子皇孙也能比地痞无赖更厚颜无耻。 林昭言也有些气闷,不过她知道对付二皇子这种没皮没脸,软硬不吃的人是不能较真的,否则得把自己气死。 她深呼吸了一下,方才道:“一会儿我让福叔把马车驶到不远处的巷子口。你就先下去吧!” “你不是还要办正经事么?” “是啊!可是那关你什么事!”林昭言几乎要将这句话脱口而出,好在话到嘴边又生生地忍住了,换了句道:“没事了,我要回府了。” “这样啊!”萧焕点了点头,然后抬高了嗓音冲外面的福叔道:“调个头,去二皇子府。” “去二皇子府干什么?”林昭言瞪了他一眼。也抬高了嗓音对福叔道:“不去,回侯府!” “我带你熟悉熟悉地方,顺便给你看样好东西。”萧焕微笑着作答,又对福叔道:“去二皇子府。” “没兴趣。”林昭言剜了他一眼,吩咐福叔。“回侯府。” “去二皇子府。” “回侯府!”林昭言懒得再跟他说,直接对福叔道:“福叔,你别忘了你是靠谁吃饭,你若是不听我的,回去我就让母亲把你赶走。” “福叔,你若不去,可就不仅仅是丢了饭碗哦!”萧焕意味深长地开口,又笑吟吟地补充了一句,“哎呀,我有点忘了我爹是谁了,谁能告诉我?” 林昭言:“……” 论拼爹的重要性。 林昭言最终不得不在强权底下低头,同时也放了已经凌乱的福叔一条生路,随着萧焕去了二皇子府。 而在他们走后,不远处的一家客栈里,临窗的屋子里坐着一个黑衣男子,他手中握着的茶盏已经被捏得粉碎。 碧绿的茶水合着鲜红的血液滴答滴答地落了下来,冷阳从窗口洒入,青石地面上泛起一片幽光。 ☆★☆★☆★ 二皇子府就位于紫禁城脚下,与三皇子府比邻而居,离建安侯府也只有一刻钟的路程。 因为二皇子尚未封王拜将,再加上大燕国素来有勤俭节约的美德,所以身为龙子凤孙的二皇子的府邸并没有想象中的奢华精致。 从外表看就是一座普通的三进宅院,没有雕梁画栋,也没有亭台楼阁,看上去简单得很,跟那些世家大族的府邸比差了好几个档次。 林昭言初下马车的时候还有些惊奇,看了二皇子好几眼,心想这个传说中我行我素,纨绔成性的二皇子竟然把自己的府邸布置得这般清朴,瞧着倒像是什么两袖清风,清心寡欲的官员所住的地方。 还是说,真如外头传言的,二皇子将所有的家当都砸在了墨霜身上,所有导致生活拮据,入不敷出? 啧啧,林昭言不由感慨红颜祸水,更庆幸自己并不是真要跟二皇子成亲。 不过话说,二皇子要跟她假成亲的目的该不会还有一个原因——骗建安侯府的嫁妆吧? “你这是什么眼神?”萧焕敲了下她的脑袋,“你放心,嫁过来饿不死你的。” 林昭言瞪了他一眼,“别动手动脚的。” 萧焕摊了摊手,“好吧。”又补充了一句,“我尊重你。” 林昭言:“……” 萧焕领着她进了皇府,里面也跟外面给人的感觉差不多,并没有什么别有洞天,但萧焕还是不厌其烦地为她介绍各处景色和各个院落,称职的像个旅游景区的导游,并且还不忘跟路过的下人介绍她的身份,称她为“你们未来的皇子妃”。 二皇子府的下人也同他们的主子一样,尽显逗比本质,完全没觉得自家主子在没成亲前就将对象带回府有什么不妥,甚至自动忽略了“你们未来的”这五个字,亲切地称呼她为皇子妃,顺便进行了一番自我介绍。 什么“小红”“小绿”“小黄”,所有的下人加起来可以开一个颜料坊了,林昭言在听到一个长相清丽娟秀的小丫鬟自称“小黑”时,实在忍不住朝二皇子吐槽,“你就不能取点正常的名字吗?” 萧焕挑了挑眉,一脸无所谓道:“名字不过是个代号嘛,你要是不喜欢你就重新替他们取一个呗!” 小黑一脸激动,“奴婢谢皇妃赐名!” 林昭言:“……”她还没取呢! 不过最终她还是替小黑取了个新名字,名唤“青黛”,符合她的气质。 小黑,哦不,青黛立刻感激涕零地跪了下来,想来二皇子独特的起名品味将她坑得不轻。 “看来小黑与你很有缘嘛,送给你吧!”萧焕大手一挥,就将青黛转送给了林昭言。 林昭言想要开口拒绝,萧焕又道:“你带回府调教调教,她熟悉皇府种种,人脉也多,将来你嫁过来可以省下不少心思。” 原来青黛是二皇子府的管事姑姑身边的红人,二皇子府没有主母,平日里一切事物都由她跟在管事姑姑身边打理。 林昭言神色复杂地看了萧焕一眼,她可不信他这套说辞,恐怕这青黛是要放到她身边监视她的。 “你我成亲一定会损害到某些人的利益,小黑会武功,可以保护你。”谁知道萧焕却倾身到她耳边,轻轻说了这么一句。 林昭言抬眸惊讶地望着他。 萧焕对她微笑。 林昭言心情复杂地垂下了眸,难道真的是她阴谋论了吗? “姑娘。”曼双推了推她。 林昭言回过神来,发现二皇子府的那些个红、黄、蓝纷纷捂脸轻笑,她先是不解,而后才反应过来刚刚萧焕的动作太过暧昧,让他们误会了。 脸色不自觉有些红,林昭言正想找个话题化解尴尬,那些红、黄、蓝就很自觉地退了下去,包括青黛,说要回去收拾东西,一会儿跟皇妃回府。 林昭言望向他们暧昧的眼神,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主子坑也就算了,连丫鬟都一个个这么坑爹。 幸好,幸好她不是真要嫁过来,否则日子没法过了。 ☆★☆★☆★ 差点忘了,《元娘》和《大妻晚成》早就解禁了,大家可以去看了,么么哒~   ☆、第二百四十二章 隐形富豪 第二更求订阅求粉红! ☆★☆★☆★ 萧焕却向她炫耀,“怎么样,我府上的人被我调教的不错吧?一个个懂事又伶俐,最关键的是会看脸色行事。” “不错。”林昭言诚实点头,“他们对你很衷心,别看他们现在对我热情又客气,那是因为你给我脸面,等到哪一天你对我不好了,他们也会像他们的名字一样给我十二分的颜色。” 什么“皇子妃”,什么感激涕零,那不过是看在二皇子的面子上。 否则单就一条尚未过门就登门造访的罪名就够她受的。 流言蜚语,向来是杀人不见血的利器。 不过,二皇子不会让这件事传出去就对了。 而她,也并不在乎。 “嘿嘿,你别看得这么透彻嘛!”萧焕讪讪地笑,“我不会对你不好的啊!” “那可真是谢谢你了。”林昭言也似笑非笑地回了这么一句。 萧焕又带着她往前走,穿堂过院,拐过长廊,终于在一处院落前停了下来。 “进去吧!”萧焕冲她歪头示意,也不等她表示,径自推门进了院子。 院子内的布置也很符合二皇子府的整体风格,只是多栽种了一些花草树木,看上去除了清朴外又多了几分清雅脱俗的韵味。 林昭言眼尖瞄到院墙角处一片红粉相间的花朵,她在书上看到过,是西边一种很知名的品种,稀少珍贵,极难养活,一株就抵万金。 二皇子这儿居然有一大片。 她又跟着二皇子进了屋子,才发现他屋子里所有的桌椅板凳都是金丝楠木所制,屋内各处的摆件也都是极其珍贵的前朝遗物。光就窗台上摆放着的白玉插屏,就足够在盛京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买下一大块土地。 林昭言神色复杂地朝二皇子看过去。 有钱人,还是个超级低调的有钱人。 也是。他一个皇子,不过是拿着皇家的俸禄。更直白点说是老百姓的血汗钱,要被人晓得他这么有钱,多少会有意见。 自古吃皇粮的都得低调,跟商户人家满身金饰,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是背道而驰的。 “二皇子,您终于回来了!”这时候,突然从里间闯出来一个少年。十五六岁的模样,清秀端正,眉宇间还有一丝呆萌的气质。 林昭言瞧着就生出一股好感。 “咦,皇妃也来了?”小少年看到林昭言。连忙恭敬地福了福身。 萧焕替林昭言介绍,“这是我的贴身小厮福安,人蠢手拙,贪财吝啬,最关键是没有自知之明。” 林昭言的嘴角抽了抽。 福安更是小脸一垮。“二皇子您何必……” “不过他有个最大的优点。”萧焕却又扬了扬眉,在福安期待的眼神中缓缓开口,“我喜欢。” 我喜欢,这就够了。 福安顿时笑靥如花。 林昭言的嘴角抽得更厉害,若不是有个绝世美人墨霜。她严重怀疑这主仆俩是不是有什么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秘密。 不过她很快恢复了镇定,这二皇子府就没有一个正常的,她必须得学会淡定。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萧焕又一本正经地看向福安。 福安点头如捣蒜,“奴才已经把所有东西都整理出来了,整整齐齐,任君翻阅!” “恩,做的很好。”萧焕颔首,“下去领赏吧!” “不会又是太后赏赐的玉露糕吧?”福安一脸狐疑。 “不是。”萧焕摇摇头。 “那是什么?”福安面色一喜,两眼放光。 萧焕嘻嘻一笑,“是玫瑰糕。” 福安的脸一垮,眸光迅速黯淡。 林昭言实在看不下去了,“你连身边的人都坑?” “怎么?怕我欺负你?”萧焕冲她挑了挑眉。 林昭言:“……算了,当我没说。” 萧焕哈哈大笑,然后一把抓过她的手,“走吧,随我去书房,给你看样好东西!” 林昭言猝不及防,只能被他拽着,踉踉跄跄地往前走去。 曼双要跟过去。 福安及时拦住她,“走吧,你就随我去吃玫瑰糕吧。” 曼双狠狠瞪了他一眼,“让开!” “不让。”福安摇头,并且解释,“我不坑你,真请你吃玫瑰糕,那是宫里赏赐下来的,味道可好了。” 曼双:“……神经病!” “你骂我是神经病我也不能让啊!”福安眨眨眼睛,表情同二皇子如出一辙,“大家都是出来为人办事,互相体谅一下啦!” 曼双眼瞧着林昭言已经被拽进了屋子,她回天乏术,不由气得大哭,“你跟你家主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倘若你们敢欺负我家姑娘,我就,我就……” “你就怎么样?”福安好奇地接话。 曼双的一张脸憋得通红,“我就告诉太后!” 福安啧啧摇头,“一看你就没威胁过人,一点杀伤力都没有,我家主子最不怕的就是太后了。” “……”曼双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最终哭着夺门而出。 福安望着曼双离去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对手太弱,完全没有成就感。”然后以一种独孤求败的架势边摇头边出了屋子。 林昭言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人被萧焕的人欺负成了什么样,她现在完全被二皇子书房内堆积如山的奇珍异宝吓着了。 “你到底从哪里弄来的这些东西?”林昭言实在忍不住问道。 这些东西都是市面上已经找不见的,失传了很久的文物珍宝,很多东西朝廷花大力都没有找到,居然全在二皇子的书房里。 这事儿他那皇帝老子知道吗? “别关注错重点。”萧焕将她盯着某幅王献之失传已久的山水画的脑袋扭过来,“看书案,有样重要的东西给你看。” “那幅画是真品还是你临摹的?”林昭言虽然被扭着脑袋,但还是忍不住要去张望。 实在是因为她是王献之的脑残粉,要不然上次也不会因为冲动害林琛惹下了事。 “你猜。”萧焕却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将她推到了书案旁,拿起书案上的一卷册子,递给林昭言道:“你仔细看看这个。” 林昭言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将视线落到册子上。 白纸黑字。 她的脸色豁然惨白。 ☆★☆★☆★ 感谢熱戀^^、冬夜雨中漫步的打赏~   ☆、第二百四十三章 交换条件 第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白纸黑字上,密密麻麻写的全都是关于周霆琛的大小琐事,包括他爱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喜欢什么熏香以及府中的侍婢和每日找谁侍寝都写的一清二楚,毫无半点遗漏。 是她让宣文查的事情。 此刻,却一字不落地出现在了这本册子上。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林昭言捏紧了册子,抬眸望进萧焕的眼,指节泛起一片青白。 萧焕扬唇轻笑,“我知道你和他有仇,我也有,所以,我帮你好不好?” 周霆琛是三皇子的人,手里又握着些许兵权,如今他在朝堂如日中天,对二皇子的确是一个很大的威胁。 二皇子称他为敌人也不足为奇。 可林昭言还是本能地不相信他,“你要什么条件交换?” “你想要我提什么条件?”萧焕却笑吟吟地反问道。 林昭言一愣。 萧焕又道:“既然你一定要交换条件才肯相信我的话,那不如就帮我画一幅画吧!就是刚刚你看到的那副王献之的山水画,你临摹一副,只要可以以假乱真,我就帮你好不好?” 林昭言皱起了眉头,她知道他在开玩笑,可还是不相信他会这么不求回报地帮她。 他一定是别有目的。 “我不需要你帮我,这件事情我会自己解决。”林昭言冷冰冰地回绝。 萧焕却像是早就料到了她的答案,反驳的话也迅速脱口而出,“你自己怎么解决?看你查的这些个事儿,我大概已经猜到了你要怎么做,可你无权无势的,要想成功着实困难,可有我帮你就不一样了。再加上你现在二皇子妃的身份,相信一定事半功倍,将周霆琛那个讨厌鬼一举拿下。” “所以。你是在利用我对付周霆琛?”林昭言想到了这个可能,脸色缓和了些。 她想一定是二皇子想铲除周霆琛。却又找不到合适的办法,正好瞧见她所布置的计划,就想推波助澜,帮她也是帮自己一把。 “要是这么想你能舒服些那你就这么想吧!”萧焕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反正我是要除掉周霆琛的,他太讨厌了,一直教唆三弟与我反目。弄得我最近都不能好好玩耍了。” 林昭言听他孩子气的回答,不由莞尔。 “那你是答应了?”萧焕也咧嘴一笑。 林昭言连忙敛下笑容,一本正经道:“恩,不过你得告诉我你是怎么查到这些事的?” 萧焕眨了眨眼睛。“我喜欢你,我就关注你,然后自然就查到了。” 林昭言才不会信他这些话,不过清楚他不会告诉她真相,也就不多费唇舌去问。只道:“你将我叫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吗?既然如此,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你也太让为夫伤心了。”萧焕一副控诉地表情瞪着她,好像她干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 林昭言瞥了他一眼,“不然还留下来替你做午膳吗?” “这也未尝不可。”他倒是果真思索了起来。 林昭言:“……” “好啦,跟你开玩笑的。”萧焕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林昭言皱着眉头躲开。他好像特别喜欢摸她的头,她又不是宠物! 萧焕也不介意,想了想跑到一旁的墙上取下了那副林昭言方才一直盯着看的山水画,然后递给她道:“给你。” 林昭言吃了一惊,然后眼睛发亮,“你要送给我?” 萧焕一脸的‘你太天真’,道:“美得你!刚刚不是你说要交换条件的吗?给你回去临摹,你若是画的没我好,我就不帮你。不过你既然能看出来我的画是赝品,想必功底不会差,我看好你。” 林昭言:“……” 这厮一定是在趁机报复! 林昭言还是接过了画,萧焕装模作样地安慰了她几句,又跟她说关于周霆琛的事情会用书信通知她,大约就在这几天,然后就送她出了屋子。 曼双正坐在院子里的石亭上吃东西,她对面坐着萧焕的贴身小厮福安,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东西,逗得对面的曼双直乐,差点要将嘴里吃的糕点喷出来。 “这两个人倒是逍遥自在。”萧焕在她身后凉凉出声,“福安这死小子,倒学会借花献佛了。” 他指的是曼双正在吃的糕点,好像是他刚刚赏给福安的玫瑰糕。 林昭言则皱了皱眉,她不太希望自己的丫鬟和二皇子府的人走得太近。 毕竟,一切都只是做戏,当不得真的。 “曼双。”她迈步走过去,“咱们该回府了。” 曼双连忙站起身,跑到林昭言面前,笑得一脸春光灿烂,“姑娘,二皇子身边的人都是好人!” 林昭言看了福安一眼,这人给曼双吃什么*药了? 福安对上林昭言的视线,恭敬地福了福身,“二皇妃安好。” 曼双在一旁笑,“福安,那个故事下次有机会再听你说。” “没问题。”福安也满脸笑意,看来跟曼双相处十分融洽。 林昭言又皱了皱眉,扯过曼双道:“回去了。” 曼双点点头,又转过身去给萧焕道别,这一次态度明显恭敬了不少也真心了不少。 林昭言觉察到了危机感,拉着曼双就要走。 身后却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拽住了她。 林昭言猝不及防地转身,正对上萧焕笑吟吟的眸子。 “别忘了青黛。”他说。 林昭言心情复杂地离开了院子。 “林四姑娘可真不好骗。”福安感慨,“相较而言,曼双简直太单纯了!” “你怎么骗人家小姑娘了?”萧焕敲了下他的头,“记住一点,凡事掌握分寸。” 福安委屈地揉自己的脑袋,“奴才知道,再说了。就不许奴才真喜欢人家啊!” “你还是别了,看林四的反应,你要是再敢招惹曼双。她不定要和我怎么翻脸。”萧焕一脸不赞同道。 福安鼓了鼓脸,“那是您自己没本事搞定她……” “你说什么?”萧焕眯起了眼。又活动了下筋骨道:“好久没练拳了,也不知道退步了没有……” “奴才开玩笑的!”福安抱头鼠窜,一下子退开了好远。 萧焕佯装要追上去。 “二皇子。”这时候,却有丫鬟匆匆来报,“墨霜姑娘前来拜访。” 萧焕脚步一滞。 福安也敛起了笑意,“二皇子……” “让她进来吧!”萧焕又恢复了笑意,转身。潇洒地进了屋子。 ☆★☆★☆★ 林昭言这边则带着曼双和青黛往府门口走。 青黛是个腼腆内向的女孩子,话不多,看上去善良可欺,小白兔似的。 林昭言看不出这样的小姑娘竟然会武功且还是二皇子府管事的一把手。 她很好奇。便问道:“青黛,你从前是做什么的?怎么会来的二皇子府?” 她不担心这么直白的问题青黛会不回答,因为就方才她一路走来问的几个问题而言,青黛都答得老老实实,一板一眼。半点都不藏着掖着,这也让她产生了‘青黛这小姑娘实在是太实在了一点都不像二皇子府的人’的错觉。 当然她知道定不会是她表面看到的这样,凭萧焕的腹黑程度,他不会放这样的小姑娘在身边,更不会把她送给她了。 果然青黛便答道:“奴婢从前是杀手。有一次刺杀失败被组织抛弃,是二皇子救了奴婢将奴婢带回了府。” 杀,杀手? 林昭言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你多大了?” 啊不对,这个问题她刚刚问过,青黛说她自己也不知道。 “奴婢也不知晓。”青黛又老老实实回答了一遍,“奴婢从记事起就在组织杀人,八年后遇见了二皇子,如今在二皇子府已经有六年了。” 按照记事的年纪是五岁的话,青黛如今也不过才十九岁,况且看她的模样,最多十五六岁吧! 也就是说,青黛两三岁就开始杀人了? 林昭言从脊背爬出了一股寒意。 “皇妃不用担心,奴婢永生都不会对皇妃不利。”青黛转头,认真地对林昭言说道。 林昭言一愣,“为什么?” “因为皇妃是第一个给奴婢名字的人。”青黛一本正经地回答,表情相当严肃,不是在开玩笑。 林昭言的嘴角抽了抽。 好吧…… 萧焕给起的那个小黑也的确不能称之为名字,而做杀手的时候估计用的都是代号什么的。 “今后,我也会对你好的。”林昭言无力地抬起爪子拍了拍青黛。 不好还能怎么着,她那三脚猫的功夫,又打不过人家。 “奴婢谢皇妃恩典!”青黛感激涕零,又要跪下来谢恩。 林昭言赶紧扶住她,“不必了不必了,你在我这儿不用跪来跪去的,你今后就跟曼双共事,她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又对曼双道:“你带着她一些。” 曼双点头,拉过青黛,“我家姑娘比你家主子好伺候多了,没那么重的规矩。” “二皇子不讲规矩的。”青黛却眨了眨眼睛,“每次奴婢下跪二皇子都会惩罚奴婢,可这个习惯奴婢改不掉。” “慢慢改。”林昭言又抬手拍了拍她。 青黛笑眯眯的,“皇妃您真好!跟二皇子一样好!” “咳咳。”林昭言尴尬地红了脸,道:“今后不要叫我皇妃了,我还没有过门,就随曼双一起叫我姑娘吧!” 青黛点头,“好的,皇妃。” 林昭言:“……”   ☆、第二百四十四章 真心相爱 第二更求订阅求粉红! ☆★☆★☆★ “哟,这都还没有过门呢,就皇妃皇妃的叫,可真不要脸。”这时候,突然从远处传来一道凉凉的女声,带着明显的不屑。 林昭言不用看就知道是谁。 她也懒得搭理,拉过曼双和青黛的手就要走。 谁知那人却不依不饶地挡在了她面前,“林四姑娘作风可真开放,不晓得太后她人家知晓不知晓?” 林昭言抬眸朝她望过去,冷冷道:“让开。” “我就不让你又能奈我何?”绿翘挑衅地看着林昭言,“不信你试试,我们起了争端,二皇子到底会帮谁。” “他帮谁我管不着,只是你最好别给你家小姐抹黑。”林昭言说着,抬手掀开了自己的衣袖,只见洁白如玉的手上赫然有一道青紫的瘀伤。 她又望向绿翘,似笑非笑地道:“你说,倘若二皇子看到了这伤,他就算面上帮你家小姐,心里也会有意见的吧?没想到仙女般的墨霜,身边会有这么恶毒的丫鬟。” “你!”绿翘一张俏脸通红。 林昭言又沉下脸道:“我不跟你吵是因为我懒得跟你这种人计较,但一个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倘若你真将我惹毛了,我不介意两败俱伤。” 绿翘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曼双认出来这人是上次在延陵找林昭言的绿衣女子,初始还觉得诧异,但方才听她跟林昭言的对话,又瞧见林昭言手臂上的伤,心头火气直冒,冲上前就开骂:“我家姑娘让你滚你听到没有!好狗不挡道,我管你跟二皇子是什么关系,谁要敢欺负我家姑娘我就让谁不好过!” 绿翘的脸色就更加难看。 曼双却越说越气,“亏我还以为这二皇子府的人都是好人,原来是我太天真。也有你这样恶毒的人!” 林昭言心里生出一股暖意,都有些想感谢绿翘了。 倘若不是她,曼双就要被那什么福安拐走了,这样也好,识清二皇子府人的真面目,从此只有合作,不讲真心。 “好好好,你牙尖嘴利,我还就恶毒了,就欺负你家姑娘了!我倒要看看。二皇子到底站在谁那边!”绿翘说完这些话。就抬手朝曼双冲了过来。 “小心!”林昭言脸色大变。连忙将曼双拉了过来。 电火石花间,有一道倩影飞速闪过,速度快得让人以为不过是自己眼花了。 可下一秒,林昭言就听到了绿翘的惨叫。 她忙松开曼双朝声音来源处望过去。顿时惊在了原地。 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曼双更是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只见绿翘此刻正仰躺在地上,眉心紧皱,冷汗直冒,嘴里不断溢出呻|吟,似是十分痛苦。 而刚刚那道倩影,也就是青黛,正站在她边上,表情冷漠,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原本瘦瘦小小的身体此刻却像是蕴着无尽的能量。令人不敢逼视。 “倘若还有下一次,我会杀了你。”她淡淡地说,声音没什么情绪,却叫人从骨子里打起寒颤。 这是属于杀手的警告,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林昭言这才彻底相信,青黛,真的是个武功高强的杀手。 也终于明白了,二皇子将青黛放到她身边的真正原因。 “你好自为之。”青黛扔下这一句话,就转身朝林昭言走去。 “皇妃,您没事吧?”脸上的冷厉消失,她又变成了那个单纯可爱又带着些腼腆的小姑娘。 林昭言本能地摇了摇头,“我没事。” 青黛脸上浮出一抹笑,“有奴婢在,定不会让皇妃出事的。” 林昭言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她不知道把这样的青黛留在她身边好不好。 “青,青黛,你好厉害!”曼双也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脸崇拜地朝青黛看过去。 青黛垂下头,腼腆地微笑。 “小黑,你竟然……” “我叫青黛。”青黛转身,打断了绿翘的话,“二皇子已经将我送给了皇妃,我就是皇妃的人,理应保护皇妃的安全,你若是不服气,大可以让她去跟二皇子告状。” 这个“她”不用明说,大家心知肚明。 绿翘脸色一变。 青黛又道:“不过我想她不会的,因为再深的感情在毫无节制的索取下也会消耗殆尽,她是个聪明人。” 绿翘的脸色就更加难看。 林昭言在一旁看着,暗暗地想,青黛……该不会喜欢二皇子吧? 坐在回侯府的马车上,曼双又将青黛夸了一通,再顺便辱骂了绿翘几句。 青黛一直低垂着眸,腼腆地笑。 林昭言则若有所思地看着青黛,脑中已经勾勒出了她与墨霜、二皇子三人之间的一段爱恨情仇。 “皇妃手上的瘀伤并无碍的,回去用药酒涂抹一下,隔日便能痊愈。”青黛柔软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林昭言回过神来,才发现是曼双在问她手上的伤势。 曼双顿时松了一口气,而后又愤愤道:“那什么绿翘的真是太恶心了,下次别让我再瞧见她!” 青黛莞尔,“她也是为了她的主子。” “是那个墨霜吗?”曼双一脸鄙夷加愤怒,“不过是个青楼女子,给我家姑娘提鞋都不配!都怪二皇子不明事理给她脸面,这还没过门就这么嚣张,将来要是过了门,我家姑娘还有好日子过吗!” “她不会嫁给二皇子的。”青黛淡淡一笑,笑容里蕴着些许苦涩,“她并不是真靠男人生存的青楼女子,二皇子于她而言,不过是一颗棋子。二皇子明白,却是,甘之如饴。” “那我们姑娘算什么!”曼双气得跳脚,她原本以为二皇子和墨霜之间的传闻是外人添油加醋杜撰的,可如今连青黛都这么说,看来是真的了! 那他还招惹她们家姑娘干什么! “姑娘,您听听!”曼双委屈地哭出来,“您千万不能嫁!” 青黛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 “皇,皇妃……”她有些惶恐地朝林昭言看过去,“奴婢并不是有意要这么说的,二皇子如今很喜欢您,只要您以真心待他,二皇子一定会忘了墨霜的。” 林昭言失笑,“我知道,我不生气。” “真的吗?”青黛有些狐疑,哪个女子听到自己未来的夫君深爱着别人会不生气? 虽然二皇子没有跟她明说为何突然要娶林四姑娘,但二皇子不是个会拿婚姻大事开玩笑的人,他一定也是喜欢林四姑娘,所以决定娶她,并且彻底忘记墨霜那个冷血冷心的女人。 “真的。”林昭言点点头,她又不喜欢二皇子,有什么好生气的。 当然这些话是万万不能在人前说出来的,只好装作善解人意道:“从他决定娶我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相信他是准备忘了墨霜的,可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忘的,我愿意给他时间。” 青黛感动得热泪盈眶,“二皇子能娶到皇妃真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分!皇妃您放心,奴婢不仅会保护您的安全,也会保护您的感情,一定不会再让墨霜搅乱二皇子的心智,一定要让二皇子彻底忘记她!” 林昭言“扑哧”一笑,“我信你。” 青黛又拉过她的手,殷殷道:“不过皇妃您自己也要努力,要多和二皇子接触,多让二皇子发现您的好,坚决不能给墨霜任何可趁之机。” 林昭言囧了囧。 青黛到底是有多讨厌墨霜啊,感觉一提到墨霜她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不过,她喜闻乐见。 曼双一听,也跟打了鸡血般亢奋起来,“对!一定要让二皇子彻底忘了她,到时候看她还嚣张什么!” 林昭言看着她二人,无语凝噎。 如果她告诉她们她比较希望的是墨霜爱上二皇子,然后两个人双宿双飞,会不会被打死? 算了还是不找麻烦了,反正等她做完了她想做的事儿,二皇子如何就与她无关了。 ☆★☆★☆★ 院子里的香叶百菊悄然盛绽,微风吹拂,有若有若无的清香钻入鼻尖。 这是一种极其低调的花品,并不秾丽娇艳,放在万花丛中,很容易被人忽略。 可它却又极其珍贵,千金难求,只因为它花开不败,芳香永存。 墨霜的脚步在香叶百菊前停滞,唇边漾起一抹浅笑。 她曾经说过,她想要永远不凋零的花。 原来,他记得。 “我原本是想将它们送给你的。”有一道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洒脱悠扬,懒散随意,可细细听来,却又带着股说不出的怅然。 “现在呢,不想送了吗?”墨霜轻笑着反问,然后转身,坦然地朝来人望过去。 对面的,正是二皇子萧焕。 萧焕挑了挑眉,“现在……香叶百菊却是只能送给真心相爱的人。” 是相爱,而不是单方面的付出。 萧焕意有所指,墨霜却不为所动,只对他绽开一抹清丽绝伦的笑容,“那二皇子,可找到了那人?” **************************************************   ☆、第二百四十五章 龌龊之事 第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天上有澄澈的冷阳倾洒在她的身上,白衣墨发,姿态翩跹,宛如峻岭山巅上不化的冰雪,宛如天高云淡中舒展的微风。 那样从容,那样自信。 那样高洁得不可攀附。 冷风清扬,空气中传来淡淡的幽香,像是香叶百菊,又像是她。 “你从来都是这般自信。”萧焕也微微扬唇,漆黑如墨的眼眸中浮现些许令人琢磨不透的深意,“可我,若是放弃了呢?” 不是不爱了,是放弃了。 你所有的自信,不过是基于我的执着。 可我若是放弃了,你,又算得了什么? 墨霜从未见过二皇子这样漠然的样子,漠然得让她心惊,漠然得……让她失去了自信。 然而这不过是一瞬间的动摇,她很快收敛了心神,对萧焕露出一抹淡定从容的微笑,“二皇子,是还在生墨霜的气吗?” 她一向通透聪慧,很快分析出了二皇子反常的原因。 强大的自信,除了美若天仙的外貌,所必须的,还有一颗七窍玲珑之心。 ☆★☆★☆★ 林昭言这边已经抵达了侯府,跟曼双和青黛套好了说辞,说是在路上偶遇二皇子,机缘巧合之下才将青黛送给了她,就去了荣寿堂跟林老太太禀告。 林老太太一听青黛是二皇子送的,二话没说就同意她进府了,并且也懒得听林昭言她们废话是怎么送过来的,又该提拔为几等丫鬟,只让林昭言自己看着办,就挥手让他们退下了。 林昭言窥她神色难看,表情阴郁,猜测她是遇到了什么事。 等带着青黛去了麓玉堂给刘氏报备的时候,方才从紫鹃嘴里听说,皇上要封林行言为婕妤了。 “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林昭言满脸惊愕,虽然早就知道林行言和皇上有一腿,但林行言毕竟才十二岁,要发展奸|情也该悄悄的,可皇上居然光明正大地拿到了台面上! 他就不怕官员上奏,参林行言一个狐媚惑主的罪名? 啊,不对,不对,皇上巴不得这样呢!他要的是静妃同建安侯府心生隔阂,好断了三皇子的羽翼。 原本这件事皇上可能还想不到。但谁让林行言上赶着凑上去呢。人家不顺水推舟才怪! 怪不得林老太太的脸色那么难看。 “什么时候的事?就方才的事儿!方公公亲自登门来说的。行姐儿怀孕了,瞒都瞒不住了!”刘氏的一张脸气得铁青,虽然林行言不是她的亲生女儿,但身为嫡母。闹出这么荒唐的事儿,她的一张脸也没法搁了,而且还会连带着拖累了林若言的婚事! “噗……”林昭言一口茶水喷出来,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怀孕了? 她可才十二岁啊! “这事是真的假的?莫不是误会了吧!” 曼双也忙道:“对啊对啊,七姑娘不过才十二岁,咱们姑娘这年纪葵水还没来呢,怎么,怎么能……”说着,脸就腾地红了起来。 未出阁的姑娘家。对这种话题总是难以启齿。 刘氏也方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忙道:“算了算了,这事儿你一个小姑娘就不要多问了,事已至此,也只能让她好自为之。”又指着青黛道:“这是二皇子送给你的丫鬟?” 林昭言点头。脑中依旧想着林行言的事情。 她实在是难以想象林行言怀了皇上的孩子,如果是真的,这也太恶寒了吧? “既是二皇子送的,那就提拔成一等丫鬟吧,今后就跟着曼双一起照料你的日常生活起居,等到你成亲那日一同陪嫁过去。”刘氏看见青黛,郁闷的心情总算安慰了一些,想着二皇子能送个人过来,对昭儿应当也有几分真心。 至于今后的夺嫡之争,昭儿聪慧,定能明哲保身。 她是一介女流,对朝堂之争没有那么敏感,只是吃够了夫妻离心的苦,觉得只要二皇子是真心对待昭儿,一切就不成问题,先前她会反对,不过也是因为外头传言的那位墨霜罢了。 如今看来,该是以讹传讹。 林昭言点了点头,对刘氏的安排并无任何意见,她的心思还在林行言那儿。 “母亲,七妹真的有了身孕?找太医检查过了么?” “你这么关心这个干什么?”刘氏瞪了她一眼,“她不知廉耻弄大了肚子,你打听这些也不怕污糟了耳朵!” 林昭言吐了吐舌头,“她毕竟是父亲的女儿,我就想弄清楚。” “事实就是真有了身孕,太医检查过了,如今已经从太后那儿被接到坤宁宫安胎了。”刘氏说着,又嗤笑了一声,“这胎也不知道会安得怎么样呢,你祖母明日就要进宫去探望她。” 林昭言的心“咯噔”一跳,她明白刘氏的意有所指。 林行言这胎,肯定是保不住的。 皇上担心太后会下毒手,将林行言接到了心地纯善的皇后那儿,却不知,不仅是太后,其他所有人都不会允许林行言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静妃不允许,端贵妃不允许。 林老太太……也不会允许。 “行了,她的事儿你不必管,母亲自会想好对策,绝不会因她一人之耻连累了你和若言。”刘氏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退下去。 林昭言知道自己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只好带着曼双和青黛退出了屋子。 在院子里恰巧遇到了要来找刘氏的林若言,她忙跟她分享了林行言怀了龙种的事情,不同于刘氏的愤怒气闷,她是满满的幸灾乐祸。 “就林行言那点不入流的小聪明和小手段,她也只能干得出这种事来,就算进宫了又如何?还真以为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嗤,你瞧着吧,她不把自己折腾得粉身碎骨绝不会善罢甘休!” 林昭言对她的话表示深刻的赞同。 林行言的确是在自己作死。 虽然她对她没什么感情,但还是不免觉得怅然。 好好的一根苗子,就被宛姨娘教得从根上毁了。 林昭言这厢在感慨。那厢回沁芳阁的时候,就在潇湘馆门口遇上了宛姨娘。 宛姨娘看上去倒是和侯府众人不一样,她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这件事的沉重性,而是眉飞色舞,满脸的骄傲喜悦,跟林昭言说话的时候,就差没拿鼻孔对着她了。 “哟,未来的二皇子妃回来了?快请进快请进,我正要去老太太那儿商讨入宫看行儿的事情。”她说着,得意之情不溢于言表。“你还不知道呢吧。你七妹妹怀了龙种。如今已经封了婕妤,再过不久就要封妃了!”又望天感慨,“这是咱们侯府出的第二个妃子了,如今你大姑姑圣宠渐失。幸好有了你七妹妹才能保住建安侯府的荣耀,幸好啊!” 曼双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宛姨娘!您可知道七姑娘才几岁?!” 宛姨娘闻言,一副少见多怪的样子,“秀女十岁方可参选,行儿十二了,难道还小么?” 曼双一噎,无言以对。 “那就恭喜宛姨娘了。”林昭言懒得再跟这种不明事理的人多说,扔下这一句话后就径自步入了院子。 青黛亦步亦趋地跟了过去。 曼双则犹豫了下。提醒了宛姨娘一句“您最好还是让七姑娘低调些”就匆匆进了院子。 宛姨娘一愣,而后嗤笑着耸了耸肩,“不过就是嫉妒我家行儿得宠,切,什么二皇子妃。什么世子妃,等行儿成了贵妃,你们照样要给她下跪!” 曼双这边进了屋子,很不解道:“宛姨娘她到底在得意什么东西?她真以为七姑娘这样好么?” “她得意她的女儿终于比那些嫡女强了。”林昭言淡淡出声,漠然道:“前段时间三姐和我的婚事对她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她面上不说什么,心里恐怕又恨又嫉妒,所以七妹的事儿一出,她哪能想到别的,只想着终于能够扬眉吐气,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吧!” “七姑娘真可怜。”曼双摇头叹气。 “可怜?”林昭言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这种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认为自己过得好就行。”又对青黛道:“祖母将宛姨娘叫过去不知道会商讨些什么,你武功高强,一会儿去听一听。” 林老太太将宛姨娘叫过去恐怕没什么好事,虽然林行言如何与她无关,但宫里有她的生母在,她还是不太希望后|宫太过混乱。至少,要让她远离那些纷争困扰,要让她过得轻松快乐些。 荣寿堂内,林老太太正端坐在上首的梨花木镂空雕花座椅上,她神色阴郁,面容严肃,眸中像淬了一层毒液般令人发憷。 跪在堂下原本还欢欣喜悦的宛姨娘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老,老太太……” “行姐儿有了身孕,你作为她的生母,太后格外开恩允许你入宫探望,你明日且随我一同入宫。”说着,顿了顿,唇边勾起一抹冰冷蚀骨的笑容,“对了,别忘了带上当年玉心怀昕哥儿时你身上所熏的香料,凝神静气,适合安胎。” 林老太太的声音平静无波,毫无情绪,就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宛姨娘的脸色却刹那间惨白。   ☆、第二百四十六章 再遇 第二更求订阅求粉红! ☆★☆★☆★ “老太太!”宛姨娘猛地站起了身,瞪大了眼睛,似是不可置信,“行儿是您的亲孙女啊!” “什么亲不亲的,不过是庶出。”林老太太手中轻捻紫檀佛珠,一双眸子却极淡漠地朝她望过去,“当年你害玉心的事情我既可以选择睁一眼闭一眼,放你一马。如今,我也可以让你众叛亲离,痛不欲生。” 林老太太的声音很轻缓,不是出于宽容和善,而是出于强大的自信。 她会说到做到。 宛姨娘的身子摇摇欲坠。 林老太太却不想再看她一眼,眸光落在手上刻了金刚经的紫檀佛珠上,一字一句道:“你的富贵,琦哥儿的前程,全都系在你一念之间,行姐儿腹中的那个孩子,交由你处理。” 借刀杀人,借亲生母亲的刀刃,林老太太这一步棋,精准到了极致,堪称完美。 宛姨娘的脸上已经毫无血色,可嘴唇却红润欲滴,原来是被她咬出了血。 两相对照下,那么触目惊心。 怀抱着满心欢喜而来,却落得个万念俱灰的下场。 她的行儿…… “红缨,一会儿你去将琦哥儿接到三太太身边,我不想我的孙子被教导的不明事理,不分是非。”林老太太又轻轻开口。 “老太太!”宛姨娘失声尖叫,那声音尖锐刺耳,令闻着心惊。 谁都知道,琦哥儿是她的命呐! 林老太太却恍若未闻,只厉声吩咐道:“还不快去!” 红缨连忙应声,匆匆往屋外走去。 “老太太,我答应,我都答应您!”宛姨娘慌张失措,‘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 青黛闪身进了沁芳阁的时候并没有人发现。 林昭言正在屋子里吃午膳,曼双和曼华都下去帮青黛整理要搬到沁芳阁需要的东西。所以当青黛悄无声息地进屋的时候,林昭言着实被她吓了一跳。 “外面的丫鬟都没有看到你吗?”林昭言暗暗惊奇。 青黛腼腆一笑,“奴婢最厉害的就是轻功,动作快一些的时候旁人只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林昭言了然,方才在二皇子府她对付绿翘的时候,动作也快得令人折舌。 “那是不是只要轻功了得的人都可以随意穿行不被发现?” 青黛点点头,“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 “那岂不是半夜被人掳走都不知晓?”林昭言瞬间瞪大了眼睛。 青黛“扑哧”一笑,“皇妃不用担心,这世上轻功能比得上奴婢的寥寥无几。再者现在有奴婢在您身边。一定不会让您被掳走。” 林昭言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 她想周霆琛既然一直没有来侯府对她不利。想必是没有那个本事的,那么,等到计划实施的那一天,可以将青黛带过去确保安全。 这么想着。她不免觉得沮丧,她跟在薛慎之后面学了近一个月的功夫,体质是增强了,拳脚方面却是个不折不扣的三脚猫。 青黛毕竟是二皇子的人,总有一天会离开,她不能一直依赖她。 “青黛,你教我武功好不好?”福至心灵,她忙对青黛说道。 青黛一愣,而后莞尔。“没有问题,奴婢瞧皇妃的底子不错,该是练过一阵子,这样学起来可以事半功倍。” 林昭言也笑起来。 她总要尽人事,知天命。 而后青黛就向她禀报了林老太太和宛姨娘的对话。 “那位姨娘应承下来后。林老太太还是让人把小少爷接到了太太身边。”青黛一板一眼地陈述事实,并不掺杂个人情绪。 因为这件事与她无关,她是一个看客。 林昭言的心里却泛起一阵又一阵的寒意。 她早就料到林老太太会对林行言腹中的孩子下手,却没有料到她会利用宛姨娘来下手。 让亲生母亲去谋害自己的女儿,毁掉女儿的亲骨肉,这该是怎样一种刻骨铭心的痛楚? 林昭言想到宛姨娘对她得意大笑的样子,不免有兔死狐悲的怅然。 今日的林行言,谁说又不会是明日的她? 只有完全自立自强,才能彻底摆脱建安侯府的掣肘。 她一定,一定要为自己而活。 绝不会成为建安侯府利益下的牺牲品。 青黛见她脸色不对,就安慰道:“等皇妃嫁到二皇子府,就不必担心了,二皇子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我没事。”林昭言冲她扯出一抹笑,准备低头吃饭,才发现失去了胃口。 这时候正好曼双和曼华走了进来,说已经把青黛的屋子都安排好了,她索性就让她们撤了饭菜,打算陪青黛出去转一转,熟悉熟悉侯府的环境。 现在是深冬,前几天刚落了场雪,骤雪初霁,碧瓦朱檐上覆满了厚厚的积雪,冷光微照,晶莹透亮。 琼楼玉宇上也飘满了落雪,庭院深长,碧瓦琉璃,天地皆连成一色,使得整个侯府看上去又磅礴又大气。 建安侯府的布局很是精巧,庭院相隔不远,每一间院子外都种着花草树木,这时节正是红梅花开,墨兰飘香。 还有一些院子,譬如荣升堂和马氏所居住的雪松堂则带着长廊和小湖,栽上垂柳,颇有几分江南的诗情画意。 青黛随着林昭言一路走,一路感叹,“侯府比二皇子府要好看多了!” 林昭言忍不住轻笑,“二皇子府的布置虽清俭,但胜在别具匠心,不落俗套。况且,他应当只是不喜这些繁华的身外之物吧!” 这话她没有说错,二皇子不是没钱,他那屋子里的奇珍异宝,随便哪一样都可以将二皇子府改头换面,变得富丽堂皇,光彩夺目。 “恩!皇妃真了解二皇子!”青黛猛点头,眸中有掩饰不住的崇拜之意。“二皇子说他最不喜欢俗气随大流的东西,他喜欢那些别致的独一无二的,哪怕就是在外人看来不能够理解,可只要他喜欢,他就会认真收藏,郑重对待。” 林昭言轻轻笑起来,因为二皇子这个人,本身就与众不同。 “而且二皇子不仅是对待物件,他对待人也是一样。”青黛又道,一提起二皇子。她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立刻滔滔不绝了起来。“就拿奴婢来说,因为杀手的身份,当时贵妃娘娘极力反对二皇子将奴婢留在身边,可二皇子却说他既救下了奴婢就不会不管不顾。只要是他看中的,他喜欢的,他就会掏出全部的真心去对待,不会管别人的看法,也不在乎他人的目光,并且一定坚持到底。” 林昭言听青黛说得两眼冒光,实在不忍心打击她。 其实你家主子,说白了就是固执己见,我行我素。 她不免想起了二皇子评价福安时的一句话——“我喜欢”。 是啊。只要他喜欢就行,管你有千般万般的缺点,管别人怎么看待你,只要他看上了,你就是独一无二的。你就是他心目中的珍宝。 他对墨霜,应该也是如此的心态吧? “从前奴婢真的很佩服二皇子,觉得这世上再没有哪个人能像他这般真实恣意,可现在,我却宁愿他做那见异思迁的小人,也好过……”青黛说着,声音渐渐放低,后面的话就有些听不清了。 林昭言却知道,她是在说墨霜。 二皇子那样的人,一旦爱了,或许就是一辈子,要忘记谈何容易? 其实她,不也一样? “可幸好现在有皇妃了。”青黛又露出灿烂的笑颜,“不管怎么说,二皇子始终是人,人心是肉长的,哪有那么坚固不化?二皇子既然要娶皇妃,他一定是喜爱皇妃的,并且一定会和您白首相依,携手到老。” 林昭言笑了笑,没有回话。 此时此刻,面对青黛纯澈真心的眼神,她说不出谎话来。 她没办法欺骗这样一个真心希望她幸福的人。 “我再带你去见一见我的大嫂,她是个很好的人,心地善良,还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林昭言转开话题,踢了踢路上的积雪,迈步往前走。 青黛跟上去,笑着说:“奴婢听说过,萧王府的二少爷的顽疾就是被她治好的。” 林昭言点点头,领着她往雪松堂而去。 可到了雪松堂,却被告知马氏并不在,而是被陆氏叫去了荣升堂。 林昭言赶紧问了浮霜什么事,浮霜却说不知道,只说大少奶奶看上去心情很不好。 林昭言猜测应该是为了秦玉雪过门的事儿,因为林珏迟迟不归,马氏已经三番四次被陆氏催促要开始着手筹备婚事了。 她想了想,对青黛道:“你先回沁芳阁吧,我有事要去处理。” 青黛没有意见,躬身告退。 林昭言就急匆匆地往荣升堂走。 虽然现在关于秦玉雪怀了身孕的事情还没有十足的证据,但宣文已经查出了些端倪,至少可以给陆氏提个醒,不要被镇南伯府卖了还帮人家数钱。 荣升堂离雪松堂并不远,林昭言很快就到了。 正准备让守门的婆子去禀告陆氏,院子门却突然从里开了。 阳光熹微,冷风浮雪,一袭白衫的少年站在门内,长身玉立,姿容清俊,一双如墨玉般的眸子静静地朝她扫来。 眸中,好似有波涛汹涌。   ☆、第二百四十七章 有一种爱叫做放手 两更并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言之表哥。”林昭言初始还有些怔愣,不过很快敛下心绪,朝他淡淡一笑,“你从江南回来了?” 自从那日在江南小城见到他,陆言之就一直没有回京,而她先前之所以敢骗林瑾明,也不过是因为这件事情并没有传出去罢了。 陆言之依旧望着她,表情很平静,可那如深潭井水的眸子,却叫人心生寒意。 “我来探望瑾儿表妹。”他静静地说,“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见她了。” 林昭言的心“咯噔”一跳。 看来他已经知道了她设计让林瑾明嫁给端王世子的事情。 林瑾明很快要远嫁陇西,的确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看他的反应,似乎在生她的气。 也是,他虽然不喜欢林瑾明,但林瑾明毕竟是他嫡亲的表妹。 “我,是迫不得已。”林昭言想了想,还是决定解释。 如果是从前,她无须对陆言之说什么,因为跟他毫无关系。 可如今,她利用了他的帮助,就再也无法心安理得地无视他了。 陆言之闻言,扯开唇角笑了笑,眸中带着讥诮,“自然是迫不得已,二皇子,毕竟比端王世子位高权重。” 林昭言知道他是误会了。 她不知道能说些什么,跟他解释林瑾明的事情是因为感到歉疚,可解释二皇子的事情就显得多此一举了。 趁着这个机会,让他彻底死心不是更好么? “我喜欢他。”林昭言轻轻开口。 陆言之的脸色一变。 林昭言又继续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我想要嫁给二皇子是因为我喜欢他。”她说着,又上前几步走到他面前,用只有他们两个听得到的声音说:“上次在江南小城,我的确利用了你,也同你说过会用一个秘密作为交换。言之表哥既答应了我,我以为你是心甘情愿的。可如今,你若怨我。我也就不强求你的帮助,你若不怨我,我们仍旧可以合作,事成之后,我会告知你那个秘密。” 这些话翻译成大白话就是:对,我是利用你,我一开始就跟你挑明了,你自己答应了而且我也不是白利用你。你要是觉得吃亏了咱俩以后就桥归桥路归路,你要是能接受咱们还是按照约定的模式走。 她说得格外坦然镇定,是因为真的不在乎。 陆言之垂在衣袖中的双手渐渐紧握成拳。 你为一个人掏心掏肺。甚至心甘情愿被利用。到头来她却告诉你这一切不过是你心甘情愿。自作自受。 “也是,四表妹攀上了二皇子,底气足了,自然不需要我了。”陆言之对她讥诮一笑。 林昭言从容地朝他望过去。“你若要这么想,那我无话可说。” 她的眸光澄澈清亮,没有躲闪也没有心虚。 陆言之的胸口就像是被什么堵住了,闷得他喘不过气来。 其实一早就知道他们两个没有可能,最开始的时候他还能一直欺骗自己,只要对她足够好,总能让她回心转意,他却忘了,这一世。她根本就没有对他动过心动过意,又哪来的回转? 他一直一直让自己活在上一世亏欠她的歉疚之中,所以这一世尽己所能的弥补,以为这样便可以让她快乐让她幸福。 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这一世,她的幸福她的快乐。都不是他能给予的。 他所能做的,大概也只有放手罢了。 只是二皇子…… “你应当知道二皇子的身份以及他将来可能发生的事情,这样,你还是义无反顾吗?” “是。”林昭言很坚定地点了点头,“这条路是我自己选择的,不管过程有多艰难,也不管结果会如何,我都绝不后悔。” 她是早就有所决定了吧,这一世的林昭言与上一世大相径庭,她有自己的原则和想法,所以,必然也会有不一样的人生。 “好!”他也坚定了眸光,扬唇浅笑。 这一次,是发自真心的笑容。 “既然你已经有所决定,那我尊重你。至于宣文,你可以继续用,我不需要你任何回报。” 这一刻他的光华万盛,仿佛天地万物间只有他一人。 那长衫玉立的少年,白衣墨发,阳光倾泻,有着世间最美好的笑容。 原来放手,也可以这样洒脱迷人,仿若新生。 陆言之知道,他还是没有办法不爱她,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更好的方式。 林昭言怔怔地看着他,一时间无法反应。 “昭儿,言之?你们站在这儿干什么?”耳畔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林昭言瞬间回过神来。 来人是马氏。 “大嫂。”林昭言忙敛下思绪,冲马氏一笑,“不过是偶遇言之表哥,就闲聊了几句。” 马氏的脸色看上去有些白,眉宇间也有一丝疲倦,不过她还是对林昭言露出笑容,“也是,你们都长大了,今后各自嫁人娶妻,生活繁忙,怕是再没什么机会聚在一起了。” 林昭言见她这样,就知道陆氏肯定没跟她说什么好话,也顿时想起了来荣升堂的真正目的,忙道“大嫂,大伯母将你叫来说什么了?可是为了那秦玉雪的事情?” 马氏眸中滑过一丝黯然,面上却笑着道:“没事,不过就是闲聊几句,你不用担心。” 林昭言会信她才怪,眉心立刻拧紧。 陆言之见状,略惊奇道:“玉雪?她怎么了?” 林昭言才想起来秦玉雪也是他的表妹,“你都没有听说吗?镇南伯府的大小姐秦玉雪要嫁给我大哥做二房了,就在下个月。” 陆言之吃了一惊,他今晨刚回的盛京,一回来就听说了太后给建安侯府的三姑娘和四姑娘分别赐婚的消息,他连午膳都没来得及吃就赶了过来,名义上是看望林瑾明,实际上却是为了林昭言。 至于秦玉雪的这件事,他还真的没有听说过。 按理说这么大的事儿,一定要提前做准备。可他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看母亲的样子,应该也不知道。 婚姻大事竟然隐瞒得如此彻底,看来里头一定有什么猫腻。 他下意识地看向林昭言。 林昭言只给他一个眼神示意,他就立刻心知肚明。 他点点头表示明白。 林昭言就对他露出一抹笑。 原来放下执着和戒备,两个人可以如此心有灵犀。 陆言之身为秦玉雪的表哥,要进出镇南伯府无比容易,旁人对他的戒备也会少很多,再加上他这般聪慧,一定可以将实情查个水落石出。 “言之表哥。谢谢你。”她很诚恳地望着他。顿了顿。又补充,“是真心的。” 陆言之失笑,“你放心,这一次不需要你再用什么秘密作为回报。” “我知道。”林昭言脸一红。有些尴尬。 相对于陆言之的坦然,她先前的想法的确有些小人之心了。 马氏听得一头雾水,“你们两个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林昭言“扑哧”一笑,朝她眨了眨眼睛,“秘密。” 陆言之则道:“总之是好事。” “恩,对大嫂有利的事儿!”林昭言接茬。 马氏风中凌乱了。 陆言之又说了几句话,就跟她们告辞了,临走前还跟林昭言保证,这件事不出三日。必定能够查个水落石出。 陆言之一走,马氏便迫不及待地问道:“昭儿,你们到底在卖什么关子?什么对我有利的事儿?” 林昭言朝她看过去,不答反问,“大嫂。大伯母将您叫过去是不是要你尽快着手准备婚事?” 马氏的脸一变,没有回答。 “我就知道。”林昭言却了然地点了点头,然后拉过马氏的手道:“大嫂,秦玉雪这件事有猫腻,她一定不能嫁给大哥。” 马氏苦笑了一声,“可我又有什么办法?你大哥他都不站在我这一边了,光凭我一己之力如何抗衡?母亲三番四次找我麻烦,我早已经累了,唯有妥协。” “大嫂,不可以!”林昭言更紧地握住了她的手,“你可知道秦玉雪恐怕是有了身孕,她才会如此迫不及待地要嫁过来。” 马氏一愣。半响才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颇为不可思议。 秦玉雪有了身孕?她可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 “不,不可能吧!”马氏摇着头,颇为不可置信,而后又想到了什么,苦笑一声,道:“昭儿,我知道你是护我心切,但这种诋毁人名誉的事情还是不能够胡说八道的。” 林昭言无奈,只能道:“大嫂若不信,那就等着好了。” 再多的解释也不如实实在在的证据。 马氏见林昭言神情笃定,似乎不是安慰,瞬时瞪大了眸子,“你,你说的可当真?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查到的。”林昭言无意于说太多,毕竟秦阊和秦玉雪的事情没有十足的证据,她不能胡乱说出来,只道:“因为秦玉雪那样身份的大小姐,要嫁给大哥做二房实在是太反常了,所以我便让人去查了查,发现秦玉雪最近的吃食都是助于安胎的,虽然没有她吃安胎药的证据,但也*不离十了。” 马氏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 如果这事是真的,那镇南伯府的做法实在是太叫人恶心了! 怪不得那么迫不及待地要将女儿嫁过来,原来是为了让阿珏当冤大头!到时候只消买通大夫说成是早产,谁又能知道?! 林昭言见马氏似是信了,又趁热打铁道:“我方才就是让言之表哥去查这件事,倘若秦玉雪真是有了身孕,那咱们绝不能姑息,否则只会害了大哥。” “我懂了。”马氏点了点头,眸光逐渐坚定,“不管阿珏对我有什么误会,我都不能因一时赌气害了他,这件事,我一定要抗争到底。” 林昭言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她最怕的就是自己在这边折腾得死去活来,当事人却放弃了。 “只是不知道大哥什么时候从永州回来。大嫂能跟他当面沟通沟通就好了。”林昭言又叹了口气,很是怅然。 她真不知道林珏是怎么想的,跟马氏赌气后就一走了之,把妻子一个人扔在家里面对众人,尤其是他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娘。 难道说,男人都是这样冷血无情的吗?管你从前爱得有多深刻,只要想抽离,总能理智镇定。 相比较这方面,女人的执着和长情真是痴傻得厉害。 “我相信你大哥,他既是公务繁忙。就一定是公务繁忙。绝不会是刻意躲我。”马氏却微微翘起了唇角。她对自己和林珏这段少年结缘的感情有非常强大的自信,想当年多少风风雨雨都走过来了,绝不会被现在这一点小小的挫折打倒。 马氏从容自信的模样感染了林昭言,她也瞬间收起那些伤感的负面情绪。扬唇笑了起来。 对啊,也是有例外的不是吗? 譬如父亲,譬如二皇子,他们都是很长情的人。 相信大哥也一定是这样的。 又聊了几句后,林昭言挥手告别了马氏,一个人回了沁芳阁。 下午基本上没什么事,她就关起了院子门让青黛教她习武。 不得不说青黛的武功真的是一级棒,别看她小小年纪,但人家天生的武学奇才。轻功、点穴、攻击、逃脱,不一样都出神入化,做实际表演的时候直将林昭言和曼双、曼华惊得目瞪口呆。 曼双甚至扬言她的第一偶像要从林昭言换成青黛了。 林昭言虽然吃醋,但也不得不承认,青黛实在是太厉害了! 她都有些嫉妒二皇子身边有这样好的人才了。如果她跟二皇子的交易结束,青黛也就跟她毫无关系了吧? 要是能把青黛抢过来就好了。 然而林昭言的这些想法,在青黛教她武功的时候彻底消失。 因为……青黛实在不是个当师父的料。 武功教得,简直惨不忍睹。 就像前一世的某些好学生,虽然自己的成绩数一数二,但却完全不懂得如何将自己的学识传授给别人。 所以往往做老师的都不是学校里成绩顶好的学生。 类似青黛这种尖子生,大约也只能自己玩自己…… 林昭言在被青黛坑得第三次摔了狗吃屎,连青黛自己都看不下去的时候,她真是无比怀念当初的薛慎之。 “姑,姑娘……”青黛十分委屈地看着她,“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没事,你慢慢来。”林昭言吃力地爬起身,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今日的教学就先这样吧,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真是什么世道啊,明明是她被青黛折磨得苦不堪言,为什么到头来还要她安慰青黛啊! 林昭言为自己鞠了一把同情泪眼,然后在曼双和曼华同情的搀扶下,带着满身的伤痛,一瘸一拐地进了屋子。 回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瘫在床上,柔软的锦被垫在身下,酸痛的身体总算得到了一个缓解。 曼华去准备热水澡,曼双则上前来替她捏腰揉背。 “姑娘,您何苦呀?就算羡慕人家青黛武功高强,但也用不着自己学啊,反正青黛可以保护您。” 曼双的力道恰到好处,捏在酸痛的地方又舒服又过瘾,林昭言喟叹了一口气,然后道:“靠人终不如靠己,青黛总有不在我身边的时候,到时候我怎么办?” “哎呀姑娘您想的太多了,哪会遇到那么多事啊,照您这么说那些个闺阁小姐一个个不学武还活不下去了?”曼双笑她。 林昭言听她明显打趣的话,苦笑了一声,“这也不是不可能。” 现在是太平盛世,自然用不着学武傍身,但等到夺嫡之争爆发,各处硝烟弥漫。 乱世之内,一身好的武功比什么都重要。 可这些,又有谁能懂? 甚至连皇上,恐怕都以为这江山至少可以再稳固十年。 嗤,十年?怕是两年都没有了。 她真是迫不及待看到那狗皇帝落马的那一刻! 只希望父亲再忍忍,母亲再忍忍,女儿一定会为你们报仇雪耻! “姑娘。姑娘……”曼双焦急的呼唤在耳畔响起。 林昭言回过神去看她,“怎么了?洗澡水准备好了?” “什么洗澡水啊!”曼双一脸急切,“出大事了!老爷来了!” “父亲?”林昭言还有些茫然,“父亲来做什么?” “老爷不是来沁芳阁,是去了西院!” 西院是林行言和宛姨娘住的地方。 林昭言脸色一变。 自从他们从延陵回来以后,父亲就再也没有找过宛姨娘,除了在书房作画,几乎都在母亲那儿,这也是为何宛姨娘在林行言被皇上宠幸后无比兴奋的原因,因为她以为这样就可以重新获得父亲的喜爱。 难道。父亲真被宛姨娘料中了? 不会不会。父亲是个很明事理的人。他肯定能分析出林行言被皇上宠幸的弊端,怎么可能像宛姨娘那样愚昧无知! 果然,下一秒她就听见曼双说:“老爷和宛姨娘吵起来了,甚至动手打了宛姨娘。西院都闹疯了,曼华也去请太太过来了!姑娘,咱们要不要也去看一看?” 林昭言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却恰好牵扯到了腰上的扭伤,顿时痛得她冷汗涔涔。 但她已经顾不上了。 父亲和宛姨娘吵起来了,他那样一个柔和宽容的性子,就算是气不过皇上染指他的女儿,也万万不会去找宛姨娘的麻烦。 一定是出了什么别的事! “快,赶快带我去看一看!” 最近乱七八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可不能再出什么事了! 林昭言赶去西院的时候,恰好听到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然后就是林琛从未有过的愤怒语声,“行儿都是被你教成了那样!不知廉耻只懂得勾引男人,这次连皇上都敢招惹。下次不定要做出什么秽乱宫闱的事情来!” 林昭言的脚步一顿,心里全是不可思议。 父亲什么时候会说这样污秽不堪的话了?他不是最注重礼义廉耻吗?平日里甚至连一句重话都不会对下人说,可他现在竟然用如此不堪的字眼批评自己的女儿! “姑,姑娘,老爷这是怎么了?”曼双也被吓到了,愣在原地不敢进去。 “我也不知道。”林昭言竟然也有些踌躇了。 她真没见过林琛发这么大的脾气。 正犹豫间,就听到有丫鬟喊三太太的声音,转身去看,果然见刘氏一脸凝重地走了过来。 “母亲。”她赶紧迎上去,像是找到了一个救星,“父亲也不知道为什么发了很大的脾气,您快进去看一看。” 刘氏拧紧了眉心,“你听到他说什么了?” 林昭言犹豫了下,还是答道:“父亲批评宛姨娘教子无方,约莫是因为七妹被封为婕妤的事情。” “果然。”刘氏苦笑了一声,眸光渐渐黯淡,甚至趋于死寂。 林昭言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抓紧了刘氏的手。 是不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刘氏却又很快恢复了从容,反手拍了拍她,道:“你别着急,先回去,这件事情母亲自会处理。” 林昭言有些犹豫,可看刘氏不容拒绝的样子,只好点了点头,“好,我先回去。” 刘氏方才满意地笑了。 林昭言就带着曼双往回走。 走得远了,曼双忍不住道:“姑娘,您真不管了?” “嘘。”林昭言示意她小声,然后转过头去看,刘氏已经收回了目送她离去的视线,而是转身,义无反顾地朝院子里走去。 “你先回去,将青黛叫过来,我怕会出什么事。”林昭言对曼双道。 “奴婢明白。”曼双很顺利地被她支开。 林昭言等她一走,就迫不及待地转身朝西院跑了过去。 直觉告诉她,要出大事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扮猪吃老虎 两更并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刘氏走进堂屋的时候,里屋内已经停止了争吵,四周很安静,只有宛姨娘的啜泣声清晰入耳。 丫鬟们一个个屏气凝神站在门外,不敢进去又不敢离开,神情皆是惶恐,看到刘氏出现,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 宛姨娘的贴身丫鬟青双连忙迎了上前,眼角含泪,语声哽咽道:“太太,您终于来了,您再不来老爷就要把姨娘打死了!” 哪有那么夸张,林琛这次虽气到了极致,但性格使然,绝不会对宛姨娘大打出手。 青双不过是护主心切罢了。 刘氏明白,只安抚一笑,“你别担心,我这就进去看一看。” 青双连连点头。 刘氏走到堂屋门口,丫鬟们纷纷让出一条路来,且明显松了一口气。 林琛与刘氏近来的亲密无间大家都看在眼里,觉得只要太太来劝一劝,老爷一定会平息了怒火。 刘氏望着丫鬟们脸上的释然,唇边泛起一抹苦笑。 如果不是有这件事,连她自己都要觉得林琛终于爱上她了。 可终究只是……自欺欺人。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便全数消失殆尽,余下的……只有坚决和果断。 “你们都退下去吧,把门关起来,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有些话,并不适合让他们两个人以外的人知道。 丫鬟们纷纷应是,如释重负又迫不及待地退了出去。 刘氏就掀开帘子进了屋子。 外面天色已晚,屋子里并没有燃灯烛,所以显得很昏暗,但依稀可以辨认出两个人影,一个摔倒在地上,一个立在旁边扶着桌子,看起来很是疲倦。 刘氏眨了眨眼睛,适应了屋子里的黑暗才看清两个人的面貌。 摔在地上的自然是宛姨娘。她低垂着头,发丝散乱,形容狼狈,还时不时地发出几声啜泣,是强忍着哭又忍不住才会有的反应。 林琛立在桌子旁,昏暗中看不清楚他面上的表情,可眸中的锐利却清晰可见。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表情,看来是真的很生气。 只要触及到他心里的那个人,他就再也没有任何理智可言。 刘氏明白,可还是不免觉得悲哀。 “玉心。你怎么来了?”林琛发现了刘氏。连忙开口问道。 刘氏翘起了唇角。淡淡道:“你们都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我不来说得过去么?” 宛姨娘也连忙回过头去看,待对上刘氏讥诮的眸子,只觉得血气上涌。一张脸涨得通红,恨不得立刻找个地洞钻下去。 便是刚刚被林琛那样责骂,她都没有这样强烈的羞耻感。 她跟刘氏斗了小半辈子,到头来,她的女儿要嫁给二皇子做正妃,而她的女儿却要在后|宫苦苦挣扎求生存,最后还要被亲祖母放弃,被亲生父亲鄙夷!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她也是正经人家出生的小姐。凭什么要受到这样的待遇! 这一切都是刘氏害的,如果不是她,不是她夺走了老爷对她的喜爱,她也不至于沦落到如此地步,行儿也不至于要被逼着滑胎! 都是刘氏。全是刘氏! 可她竟然还鄙夷她! 这个世界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宛姨娘眸中的愤恨铺天盖地,便是在黑暗中,刘氏也能够清晰地感受到。 她想等明日宛姨娘入宫回府,就要找个机会把她弄走了,否则凭宛姨娘的毒辣,不定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到时候害了三个孩子就不好了。 想到这儿,她不禁苦笑。 其实宛姨娘该恨的人,根本不是她。 这么多年来她取代了徐宛如的位置,没得到过什么,倒是引来了不少仇恨,想想还真是挺可悲的。 “这不关你的事情,你先回去。”林琛冷下脸说道。 刘氏却摇了摇头,“让宛姨娘出去吧,我有些话要同你说。” 林琛一怔,而后皱眉,“我都说了这不关你的事,你不必过问。” “我也说了我有些话要同你说!”刘氏也沉下脸,冷声回道,“你要是不怕这件事被宛姨娘知晓,好,我现在就可以同你说!” 刘氏的态度难得如此强硬,林琛预感到不妙。 宛姨娘也有些怔住了,她还以为刘氏是来看她的笑话,再假意对林琛说几句好话把他劝走的,可如今,这是什么情况? “你出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进屋。”刘氏直接上前将宛姨娘拽了起来,态度强势又霸道,不容人拒绝。 宛姨娘踉踉跄跄地站起了身,还没有缓过神来,就被刘氏强硬地推出了屋子。 “去院子里等着。”刘氏冷冷道。 宛姨娘心里的那股怒火还没有平息,此刻见刘氏这样的态度,忍不住回道:“你莫要搞错了,这可是我的院子!” “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声,是刘氏打了宛姨娘一个耳光。 下手用了十足的力道,可以看见宛姨娘原本就有些红印子的左脸颊迅速肿胀了起来。 “不过是一个妾一个下人,这侯府上上下下有哪一样是你的!给我滚!听到没有!” 刘氏发起火来的样子像是要吃人一样,而且她这火发的莫名其妙,宛姨娘彻底被吓到了。 直觉告诉她,她要是再不识时务,后果会相当严重。 毕竟她只是个妾,哪有资本同主母叫嚣?从前她之所以肆无忌惮,不过是仗着林琛宠她,林老太太睁一眼闭一眼罢了,可今时不同往日,她必须得妥协,必须得忍气吞声。 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英雄报仇十年不晚,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总有打翻身仗的一天! 宛姨娘就在这样的自我催眠下。迈步离开了屋子。 刘氏看着堂屋门关上的一刹那,才重新回到了屋子里。 她回到屋子里的第一件事不是跟林琛摊牌,而是找了火折子将屋子里的灯烛点燃。 光影明灭,烛光一点点地亮起来,瞬间照满了整间屋子。 林琛原本陷在黑暗中的脸也一点点地清晰,眉目舒朗,俊颜墨发,一如初见。 刘氏微微翘起了唇角。 “你到底想干什么?”林琛对她此举感到莫名其妙,“你今日真有些反常了。” 刘氏却抬了抬下巴,反讽道:“你不反常么?从前你连一句重话都不会说。今日却动手打了宛姨娘。府中的下人包括昭儿都被你吓坏了。你说说,到底是谁反常?” 林琛一噎,半响才道:“我那是有原因的!行儿才多大的年纪,竟然就怀上了龙种!她那么小的年纪懂什么。昭儿像她那般大还只会赖在我怀里撒娇!”他越说越觉得有道理,也就渐渐理直气壮了起来,“行儿之所以会这样,还不都是因为被宛姨娘教导的,我又怎么可能不生气!后|宫是什么地方?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堕落还无动于衷!” “你打了宛姨娘就有用了?行儿腹中的孩子就可以消失?行儿就能从后|宫脱离出来了?”刘氏嗤笑了一声,而后敛容,“林琛,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林琛脸色一变。 刘氏就淡淡开口。“你只是……为了徐宛如罢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带着说不尽的悲伤和无奈,刘氏却用最平静的语调将它说出来,只因为她已经死心。 彻底死心。 再深的感情也承受不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 她为林琛痛过、受伤过、感动过、温馨过,这就已经够了。林琛能演出爱她的样子,也已经够了。 她不是不知足的人。 所以,“阿琛,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林琛不是一个凭心情做事的人,他有自己的想法和坚持,这么多年来的隐忍是为了林昭言也是为了徐宛如,可他终究也有坚持不下去的时候。 她从很久之前就看出来了林琛内心深处的野心和恨意,他一定是有了什么了不得的决定,才会想要在最后的时间里弥补对她的亏欠。 “你是不是,很快就要离开我们了?” 林琛猛地色变,甚至匆匆往后退了一步,恰巧碰到桌上摆放着的茶具,瞬时掀翻到了地上,发出脆裂的响声。 “你不要觉得奇怪,我不是傻子,其实我一早就知道了。”刘氏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又镇定。 “你,不要胡思乱想。”林琛咽了一下口水,也终于从震惊的情绪中回过神来。 “我没有胡思乱想。”刘氏却对林琛微微一笑,“阿琛,你把我当成三岁小孩哄骗吗?这些日子以来你的反常我都看在眼里,其中从我从延陵回到盛京后,你突然对我变得体贴温柔我就看出来不对劲的,只是我很享受你的关心和呵护,所以一直逼自己不要多想,一直在自欺欺人。但是现在,因为行儿的事情,你觉得她在后|宫中的地位受到了威胁,你怕行儿会同她争宠,抢了皇上对她的宠爱,你怕她会失去圣宠在宫中毫无地位,举步维艰,你担心她担心到失去了理智,才会将这些惶恐、不安、害怕全数化作怒气发泄到了宛姨娘身上,你爱她爱到了失去了自我,十四年来从来不曾动摇分毫,我又怎么能相信你因为许久没见我而对我产生了真心呢?” 林琛先前骗刘氏,是因为她去了延陵,他才猛然发现了她的好,发现自己离不开她,所以决定好好珍惜她,一辈子永永远远爱她。 其实,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 徐宛如的事情一出,她就瞬间被打回了原形,变得什么都不是了。 林琛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是因为刘氏说出了真相。 “你不必再欺骗我了,其实我没有怪你,相反我很感激你,你不爱我,能这样对我我已经很心满意足了。”刘氏的神色看上去始终很平静,她是真的看开了。 “我只是,想要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如果你所做的事情。会对三个孩子不利的话……” “不会!”林琛立刻打断了她的话,“我绝不会做对孩子不利的事情!所以的事情,我都会一力承担!” 刘氏的眸光黯了黯,“果然你是要做什么事的。” 林琛一怔,才反应过来刚刚刘氏那么说不过是在诈他罢了。 “阿琛,你实话告诉我,这件事是不是会对你自己不利?”刘氏又抬起头来看林琛,眸中全是决绝,“你若是不将你的计划告诉我,我就将你的这件事告诉母亲。到时候依着母亲的性子。一定会将你关起来。你又以为你能做得成么?” 林琛脸色又是一变,“玉心,你不能这样逼我!” “我没有逼你。”刘氏摇着头,“只是我们是夫妻。纵然你心里没把我当成你的妻子,但在我眼里,你始终是我的丈夫,我们要共进退的,我不会让你一人去冒险,不会让你用一己之力去承担所有。” 刘氏的眼睛在这一刻好像盛满星光,屋子里的烛光摇曳,衬着她整张脸都容光焕发,她的深情和真心展露无遗。 林琛的心猛然一动。这一刻,他竟然觉得刘氏如此之美,超越了世间所有。 “你从来都是我的妻子,明媒正娶的妻子,这一点。我从不否认。” 林琛的眼神很真诚,刘氏相信他所说的话,她就对他微微一笑,“这就够了。” 这样,足够她为他付出全部的真心。 “我从小都是娇生惯养着长大,几乎没有受过任何的挫折,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坎坷,我也只在你身上栽了跟头。以前年纪小,想法也不成熟,总觉得我这么好你怎么可以不喜欢我,和你闹过、争过、冷战过。后来长大了,做个母亲,渐渐明白了一些道理,也就不再和你争,却还是憋着怨气,将不满都撒到昭儿身上,直到这两年才终于明白过来,我以前的想法是有多幼稚。我开始尽其所能地对昭儿好,弥补对她的亏欠,我开始将所有的重点都放在三个孩子身上,我想要做一个称职的母亲,我想要让自己不那么爱你。结果我的确也做到了,现在在我眼里,孩子大于天,所以我才能坦然地对你放手。可,这不代表我不爱你了,只是找到了更好的方式,对你对我对孩子更好的方式。所以,阿琛,把我当做自己人,你不需要瞒着我什么,你要做什么,我可以帮你,总好过你一人承受,但我也会注意分寸,绝不会伤害到孩子。” 刘氏的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令林琛无法不动容。 刘氏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显了,我爱你,不想放任你一个人冒险,可我更爱孩子,所以你完全不必担心我会伤害到孩子。 他如果再不告诉她,就会显得太不近人情了。 可,有些事,又如何启齿呢? 想了想,他也只能道:“我和萧王爷做了一个交易,他保证建安侯府的安全,而我会帮助他……尽早登上皇位。” 林琛恨皇上,自然希望他早早下马,所以帮助萧王爷取得皇位,在他看来绝不会谋逆。 刘氏的脸色却猛地一变,她料想到了林琛可能会对皇上不利,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跟萧王府的人勾结在了一起。 萧王府的人个个都是人精,一个不小心就要被他们卖了。 什么保证建安侯府的安全,到时候过河拆桥你又有什么办法? 林琛像是看出了刘氏的担忧,便道:“这个你完全不用担心,我跟萧王爷合作这几年,一直都留有证据,并且存放在了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一旦萧王爷敢对建安侯府不利,那些证据自然会公之于众,萧王爷谋逆叛变的事情也会被世人知晓。我想,他不会希望这样的。” 一般敢玩弄政权的人手上都会留有底牌,林琛虽然被惠阳帝害得早早退出官场,但他被徐生教导出来的手腕以及天生的政治才能还是让他在与萧王爷的交易中位于上风。 他一点都不担心萧王爷过河拆桥。 “这么说,这几年朝廷内时不时的一些争端以及二皇子和三皇子的事情你也参与在内了?”刘氏又问道,毕竟府中有个林琨在朝廷当官,虽然混得不够好,但因为建安侯府的身份摆在那里,再加上又有三皇子和静妃,所以巴结的人并不在少数。她也时常听到一些关于谁谁谁又因为什么事来找林琨的消息。 总之不是什么好事,因为林老太太的眉头会在那几天一直皱着。 至于二皇子和三皇子的争斗,身为建安侯府中人,她想不知晓都难。 林琛闻言,轻轻点了点头,表情没有一丁点的愧疚,“从未被皇上设计赶出朝堂的那一天起,我就是大哥幕后的军师,他在朝廷里该怎么做,该怎么平衡和各路官员的关系。该怎么应付二皇子党派和三皇子党派的人。都是我一手教他的。也正因为此,大哥和母亲都格外依赖我,否则你又以为,我整天无所事事。舞文弄墨,母亲和大哥会一直睁一眼闭一只眼纵容我?府中人人都道大哥对我兄弟情深,其实不过是他在仰仗我罢了,如果没有我,凭大哥的为人处事,建安侯府断不会有今日的风光和稳妥。” 林琛的这些话说得自傲极了,他对自己的手腕有非常强大的自信,而他说的也都是事实。 如果没有他在后面出谋划策,建安侯府要么就是因为对朝堂毫无作用被彻底放弃。要么就是因为太锋芒毕露成为众人的靶子。 无论哪一种,都不会有今日的平稳和风光。 林琛的政治手段完全承袭了老建安侯的基因。 刘氏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林琛,不在是那个沉迷于书画的颓废先生,他是真正有实力有才干的能人! 她想,从前和徐宛如在一起的林琛应当就是这样迷人吧?怪不得。怪不得他们谁都不能忘怀。 她不由更加好奇能被这样的林琛喜欢上的徐宛如,到底会是什么模样? 林琛又继续道:“但是我帮了大哥没几年,就被萧王爷发现了其中的端倪,他将我请过去试探我,扬言只要我肯帮助他,必定能再保建安侯府百年昌盛。我知道他肯定是查过惠阳帝抢了宛如的事情,他笃定了我对惠阳帝恨之入骨,不会拒绝他的这个要求,要知道我虽有本事,但还没有强大到可以撼动惠阳帝皇位的地步,我只有跟萧王爷合作,才能将那个狗皇帝拉下马,可我骨子里又有被师父教导过的忠君爱国的思想,我无法答应萧王爷这类似于谋逆的合作,就这样搁置了两年,直到宫里头传出来宛如生下七皇子却差点难产而亡,可那狗皇帝却忙于政务不管不顾的时候,我才下定了决心,不管什么忠君爱国,一定要让那狗皇帝受到教训。这之后我就在暗中引导大哥,故意制造二皇子党派和三皇子党派的争端,让那狗皇帝越来越忌惮他们,让他分心,无暇在顾及萧王爷这边,就可以给萧王爷暗中扩大势力的机会。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些年朝堂的政局一天一天都在发生变化,表面瞧着没什么,其实早已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我一直在耐心等着,等着那狗皇帝落马,然后我就……” 我就可以去找宛如,和她殉情,和她永永远远在一起,谁都没有办法再将我们分离。 这些是林琛最初的想法,所以他一直都隐忍着,给人制造整天无所事事的错觉,因为他太明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他一直都做的很好,直到后来发生了很多事,六公主和太子的事儿,昭儿要被选入宫的事儿,宛如生病要亡的事儿,每一件都牵扯到他的神经,让他在想这样等着萧王爷出马还好不好,让他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宫直接杀了那狗皇帝。 可他终是不敢,因为那样害得整个建安侯府为他陪葬。 等萧王爷,等时机成熟,是他唯一的办法。 这十四年来,他在一次次折磨和挑战中度过,神经早已经被磨练得坚韧无比,相反的,他的一颗心也被刘氏逐渐软化,才会想对她好,才会想弥补她。 因为萧王爷说,时机就要到了。 他时间不多了。 ☆★☆★☆★   ☆、第二百四十九章 小产 两更并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刘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而后又想到了什么,连忙道:“那昭儿怎么办?她跟二皇子的婚事!” 既然萧王爷要图谋叛变,那么等到他登基,是一定不会放过与现任皇帝有关的任何一个人的,特别是他的子嗣! 到时候身为二皇子妃的昭儿该怎么办? “不行不行,昭儿一定不能嫁给二皇子!” 林琛上前安抚她,“这个你不必担心,我就昭儿这件事找过萧王爷,萧王爷说只要二皇子肯安分守己,不会对二皇子不利的。” 其实原本昭儿嫁给二皇子是跟萧王府的利益冲突的,萧王爷开始极力反对,要他分开昭儿和二皇子,甚至扬言昭儿若嫁给了二皇子就会对她不利。 他开始也是各种反对,什么主意都用尽了,也跟昭儿分析过这件事情的利弊,可当昭儿说出那番愿意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言论时,他就被打动了。 他是深有同感的人。 他在爱情这方面被伤得体无完肤,实在不想让自己的女儿重蹈覆辙。 于是他在想了一晚上之后,还是决定去说服萧王爷。 他跟萧王爷说,二皇子既然决定娶昭儿,那么就一定是发现和三皇子之间是争斗是有人在背后捣鬼,二皇子不想被人牵着鼻子走了,就算是不娶建安侯府的姑娘,二皇子也一定有别的办法和三皇子重归于好。与其这样,还不如顺水推舟,至少昭儿是他的女儿,什么都听他的,等她嫁给了二皇子,他反而有本事可以让二皇子和三皇子彻底决裂,到时候兵戎相见,就是萧王府出马,一统天下的时机。 萧王爷听完之后。果然动摇,在想了几天之后,就同意了他的提议,并且答应了他趁机提出来的不会对二皇子不利的要求。 而他为了昭儿,是一定要延缓这个时机的,至少要等到保证了昭儿的安全再说。 刘氏完全不知道林琛心中所想,只纯粹被他所说的话刺激到了,“什么叫肯安分守己?他杀了人家的父皇,二皇子如何肯安分守己!到时候一定会连累了昭儿!” 刘氏害怕极了,也顾不上同林琛理论。转身就往门口走。 林琛及时上前拉住了她。“昭儿爱二皇子!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不想让她走我的老路!” 与深爱的人生离,丝毫不亚于死别,他不想因为自己想要昭儿安全,就不顾她的意愿。让她像他一样承受切肤之痛。否则,他也不必去和萧王爷讲什么道理,直接推了这门婚事将昭儿关起来就好! 刘氏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所以你就眼睁睁地看着昭儿走入虎穴?你跟徐宛如的事情并不一定就适用在昭儿身上!在你心目中,爱情大过一切,可在我心目中却是自己儿女的安危最重要!我只要昭儿平安无事,哪怕她因此恨我一辈子也没关系!更何况,她未必就愿意为了二皇子牺牲一切。你口口声声说尊重她,你又可否亲口问过她自己的意愿!” 林琛连忙反驳:“不会的,你想的太多了,二皇子并不是有野心的人,都是这几年我暗中引导三皇子与他对立。他才不得不为了自保与他抗衡,我想一旦萧王爷登基,他也就没有必要再争来斗去了,从此以后和昭儿做一对平凡的夫妻不好么?” “你也未免太天真了。”刘氏实在忍不住嗤笑,“杀父之仇与夺妻之恨都是不共戴天的,你那么恨皇上,二皇子会不恨萧王爷?!就算他现在没有野心,以后也会被逼得反叛!你也不是天生就想造反的不是吗?” 林琛一噎,顿时说不出话来。半响,才沉下脸回答:“如果他真的爱昭儿,他就会愿意为了昭儿放下仇恨,平凡度日。如果他做不到,那也不配和昭儿在一起,到时候我只要保住昭儿即可,萧王爷要对他要杀要剐就与我无关!” 往往心软的人一旦狠下心肠,就会比任何人都冷血冷情。 刘氏狠狠打了个寒颤,她没有料到林琛会有这样冷厉的一面。 对于他在乎的人,他可以倾尽所有去付出,可对于他不在乎的,他也绝没有一点慈悲之心。 “可这样,昭儿就会感谢你了么?你害死了她的夫君,她就会幸福?”刘氏摇着头,略痛心道:“我不会让我的女儿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爱情去冒险的。阿琛,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为了爱情不管不顾,为了爱情可以放弃一切。你根本没有问过昭儿愿不愿意跟着二皇子一起冒险,你没有资格替她做任何决定!” 林琛看着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内心的伤心和痛楚,那些反驳的话便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他对宛如的深情,就像是一把看不见的利刃,无时无刻不在伤害着她。 屋内陷入了一片近乎诡异的安静。 “我愿意的。”却在这时候,从门外传来一道柔淡的女声,轻轻的,却带着说不出的果敢和坚定。 刘氏猛地转过身去看,只见一个清丽娟秀的少女正立在门口,身姿婀娜,亭亭玉立,明灭的烛光下,她的五官并不看真切,可那双漂亮的眸中却流光溢彩,盛满星辉。 “昭儿!”林琛惊呼出声,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尽。 她怎么会进来的,她又听到了多少?!她是不是知道了二皇子的事情! 这几个问题来来回回在林琛脑中回荡,恐惧的感觉瞬间笼罩了全身。 他很害怕被自己的女儿看到他的这一面,冷酷无情的这一面,连他自己都不想正视的这一面! 在昭儿心目中,他应该是最慈祥最宽容的父亲,永远无条件地包容她,是她的避风港才对! 他不想被她看到他的丑陋和龌龊! “母亲,我愿意的,我愿意跟着二皇子一起冒险,哪怕他输的彻底,我也心甘情愿接受那样的结局。”林昭言在林琛和刘氏震惊失措的眼神中。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又一次开口。 刘氏才猛地回过神来,然后失声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你都听到什么了?” 林昭言眨了眨眼睛,略困惑道:“母亲说了什么吗?您不是在和父亲讨论我要不要嫁给二皇子的事情吗?” 刘氏一怔,随后松了一口气,这么说,她也是刚来,该是恰好听到了她质问林琛的那一句话,才会站出来表明立场。 她随后又蹙眉,这个女儿。还真是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你知道什么你又愿意?二皇子将来一定会输。你也愿意?” “我愿意。哪怕是陪着他一起死我也愿意。”林昭言却用力点了点头,“如果现在不嫁给他,我会比死更难受,说不定。还会学三姐自缢去。” “你!”刘氏一噎,她知道林昭言是在开玩笑,可她还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一个两个的,都把爱情看得这么重要!她这是造的什么孽! “所以,母亲,我自己选择的路,我会自己负责,您不必为我担心什么,我会尽己所能地保护自己。”林昭言拉过刘氏的手。言辞恳切地说道。 刘氏无言以对。 “父亲保证不会让你有事的。”林琛也总算回过神来,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对林昭言保证道。 林昭言眨眨眼睛,笑道:“父亲只会舞文弄墨,其余的都一窍不通,怎么保护我?拿您作的画去收买贵人吗?” 林琛“扑哧”一笑。“你就别打趣父亲了!”心下则更安心了不少,昭儿应当是没有听到什么的。 刘氏的眉心则蹙得更紧,“我不同意,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女儿去冒险。” 林昭言无奈,“那您就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去自缢了?” “昭儿!”刘氏气急,“你是要逼死母亲么!” “母亲。”林昭言也沉下脸,“我没有跟您开玩笑,我是真的,真的真的很想嫁给二皇子,您难道就没有过明知结局还义无反顾飞蛾扑火的经历吗?” 林昭言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刘氏有过,当初嫁给林琛,她明知道他心里有别人,可还是嫁了,这就是义无反顾。 刘氏果然就说不出话来。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能冷静地分析事情利弊,可对于昭儿来说,就只有爱情。 林昭言见状,又趁热打铁,“再者,这也未必是飞蛾扑火不是吗?飞蛾扑火是注定悲剧,可嫁给二皇子,不一定就会是不好的结局啊,为什么要为了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去畏首畏尾,为放弃自己内心的坚持呢?” 林琛也跟着道:“更何况还有我在,昭儿是我最疼爱的女儿,无论如何我都会护着她的。” 刘氏被他们父女俩的一唱一和弄得气闷不已,可偏偏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这两个人,一个是当事人,一个是当家人,都不反对,合起火来对付她,她又能有什么办法! 再者昭儿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嫁给二皇子未必就是飞蛾扑火,她只是不愿意看着她去冒险罢了。 刘氏心里纠结的不得了,半响才道:“随你们去吧,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将来出了事我可不会为你操半分心,你也不要来求我帮你!”说完,直接甩袖而去,俨然被气得不轻。 林昭言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和林琛面面相觑,随后同时失笑。 “你放心,父亲会再跟你母亲说道说道的,一定让她同意这门婚事。”林琛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 “恩。”林昭言点了点头,又问了他几句宛姨娘的事情,得到林琛明显敷衍的回答也没有介意,随便安慰了几句,就告辞离开了。 她一直都保持着镇定从容,脸上也始终挂着微笑,直到回到了沁芳阁,关上了房门,才觉得双腿发软,整个人都瘫软到了地上。 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了起来。 其实她都听到了,从屋子里发出杯子摔碎的声音后,他们所有的对话她都听到了! 原来看上去整日无所事事的父亲,背地里和萧王爷有着不为人知的交易!他居然想助萧王爷谋反! 那么萧歧呢,萧歧是不是也知道这件事? 不。不对,他肯定是不知道! 如果他知道了也不必费那么大的周折想要接近林若言,如果他知道了更不会和她在延陵谈情说爱! 可他不是萧王爷的儿子么?萧王爷背地里有这么重大的交易他居然不知道?他不也是在替萧王府做事么?他不是也想让萧王府的人住到紫禁城内吗? 可是为什么,这父子二人却在做着不一样的事情?如果萧王爷利用了父亲去离间二皇子和三皇子,那么先前萧歧变着法的要接近林若言是怎么回事? 在她的印象里,应该也是为了可以接近建安侯府,接近三皇子,从而暗中捣鬼啊! 如果这样的话,岂不是多此一举了? 难道说,萧歧同萧王爷。并不是一条心? 他暗地里做的那些勾当。萧王爷难道也不知晓? 奇怪。太奇怪了,这父子俩,一个和她父亲做交易,一个想要接近她妹妹。到底是在搞什么鬼? 不行,她得找个机会问一问萧歧! 父亲和萧王爷的交易,一定不能成功! 她太明白这些上位者做交易的原则,许你承诺,却怀着十二万分的戒心,无时无刻不怕你背叛他。 等到事成,萧王爷一定会找个机会杀了父亲的! 她想父亲一定也知道,可他还是愿意做这场交易,只因为他根本不怕死。他为建安侯府留了一手。该是没有为自己留后路,否则萧王爷不会轻而易举答应他的条件。 萧王爷一旦登基,父亲必死无疑。 她不会让父亲死的,她也不会让萧王爷登基的。 必须得告诉萧歧! 否则,她害怕萧王爷也会对萧歧不利。 虽然早就决定在事情落幕前不再和萧歧有任何牵扯。但还是免不了为他担心。 她不想看到他出事。 可是,他现在到底在哪儿? 她和二皇子定亲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墨霜找她了,陆言之也找她了,只有他迟迟没有出现。 是真的对她死心了还是他根本就不在盛京? 可就算不在盛京,难道他不会找人打听她的消息?他不是最擅长打听了么?如果知道了,又为什么不来找她? 想到这儿,林昭言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气闷。 她连忙甩甩头不让自己多想,不管他为什么不来找她,既然她知道了这么重要的消息,那是一定要告诉他的。 对了,墨霜! 可以找墨霜,墨霜一定知道萧歧在哪儿! 林昭言赶紧起身,走到书案旁铺纸磨墨,打算给墨霜写一封信。 从来都是墨霜主动找她,是时候该她主动一次了。 所要说的不过寥寥数语,林昭言很快写完,然后封口,招来了青黛,让她务必交到墨霜手上。 青黛的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皇妃写信给她干什么?跟她有什么好说的!” 林昭言失笑,“我不是为了二皇子,我是有其他重要的事和她说,你听话,算我求你了。” 青黛连忙惶恐道:“皇妃这说的什么话,为皇妃办事是奴婢的本分,您放心,奴婢一定将这封信完好无损地交到她手上!” 林昭言笑着点点头,并且不得不感慨二皇子这个丫鬟送的简直是太妙了,否则这件事又不知道要怎么折腾。 青黛效率奇高,刚拿了信就趁着夜色,消无声息地离开了侯府,大约过了三刻钟的样子,就回来了。 “她收了信,什么话也没说。”青黛回禀。 林昭言点点头,也不着急,反正她可以等。 第二日一早,林老太太带着宛姨娘进了宫,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宛姨娘离府前那凝重悲痛的表情影响,府里面的气氛也相当沉闷压抑,丫鬟们走路都垫着脚尖,生怕触动了这紧绷的氛围。 林昭言一如既往地起床梳洗,穿衣打扮,丝毫没有被府中的气氛影响。 上午的时间看书练字,顺便研究研究二皇子送给她的那幅画,下午便让青黛教她习武。吸取了昨天的经验,她只让青黛在一旁口述指导,果然顺利了不少,没再摔得满身伤痕。 等到了晚间,墨霜那边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林昭言有些怀疑她是故意报复,毕竟昨天她找她去见萧歧被她很傲慢地拒绝了,现在却主动要求见面的确有点说不过去。 可纵使墨霜在打击报复,她也没辙,只好继续耐心等着。 结果没等到墨霜的消息,倒是等到了从宫里传出来的消息。 林婕妤因吃坏了东西。致使才两个月的胎儿滑胎了。她因悲痛过度。一病不起,皇上为了安慰她,给她升了品级,又赐了许多补品和绫罗绸缎。让她好生养着身体。 不清楚后|宫争斗的人可能以为皇上对林婕妤情深意重,没有因为她滑胎就冷落她,将来等她养好了身体,一定可以再怀龙种,宠冠后|宫。 而清楚这里面弯弯绕绕的人,都知道林行言是没戏唱了。 一个男人,倘若真的爱你在乎你,在你出事之后他第一件事想到的不是用物质去安慰你补偿你,而是陪着你一起痛苦一起分担。因为那也是他的孩子,他怎么能不心痛,怎么能够理智到第一时间升她品级,第一时间送去补品安慰,简直让人挑不出半点错来。 太完美了。那是因为不在乎。 不是有一句至理名言么,如果这个男的在你眼中没有半分缺点,那么他一定是不爱你。 林行言小小年纪怀孕滑胎,对身体是大损,她将来很有可能再也怀不上身孕了。 而一个皇上不爱又无法怀上身孕的小姑娘,又背叛了太后,怎么在这后|宫立足? 林老太太早就想到了这后果,却还是义无返顾。 只因为在这场争斗中,静妃始终是占于上风的。 林行言被彻底放弃掉了。 林昭言不免替林行言觉得惋惜,才是刚刚开苞的花骨朵儿,就这样摧折在了利益争斗之下,再也无法绽放属于她自己的美丽。 然而她的惋惜还没能持续多久,就又传来了一条劲爆的消息。 宛姨娘性命垂危了! “说是昨日从宫里回来后就不对劲了,脸色惨白惨白的,到了夜间就咯血了!青双被吓坏了,偏偏宛姨娘还不准她去找大夫,就这样死撑了一天一夜,终于撑不过去了,要不是青双看她只剩下一口气及时去禀告了太太,宛姨娘恐怕早就魂归西天了!” 听着曼双禀告的消息,林昭言皱紧了眉头。 昨天她在西院门口碰见宛姨娘的时候,她可精神得很呢,虽然样子狼狈不堪,但说话那咄咄逼人的劲儿,哪像是性命垂危的人! 怎么进了一趟宫,她就不行了? 难道是因为林行言的事情,内心的愧疚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才会郁结在心病倒了? 可也不对啊,人家冰冻三尺还非一日之寒呢,也不过才一天,她就病倒了?那也太脆弱了吧! 还是说,是人为? 下毒什么的?林老太太为了灭口,也不是做不出这种事来。 林昭言越想越可能,“宛姨娘现在怎么样了?” “大夫还在救,西院那边混乱得很,偏偏老太太和老爷都不肯来,就太太找大夫的时候来看过一次,然后也走了,没个人主持大局,丫鬟们都乱套了!” 林昭言的眉心皱的更紧。 飞鸟尽良弓藏,狐兔死走狗烹,宛姨娘发挥了她人生的最后一个利用价值,就被完完全全抛弃掉了。 “我去看看她吧!”或许这是最后一面了,见这个从小就与她们争来斗去的姨娘最后一面了。 她不是同情她,只是想看一看,人之将死,是不是其言也善? 林昭言去了西院,丫鬟们看到她来了连忙又哭又笑地迎了上前,让她救救宛姨娘。 林昭言摆摆手示意她们稍安勿躁,然后就进了屋子去看她。 不过才两天的功夫,原本那个鲜亮夺目,娇媚动人的宛姨娘就像是彻底变了一个人,脸色惨白,双颊凹陷,形容枯槁。 饶是林昭言做好了心理准备,都被吓了一跳。 只见宛姨娘的嘴唇一张一合,从里面溢出丝丝呻|吟。 林昭言走上前去听,只听到一声声重复的“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 她没有? 她没有什么? ☆★☆★☆★ 明天开始双倍月票,大家记得支持闺暖哟,求票子!!!   ☆、第二百五十章 宛姨娘之死+重逢 两更并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第二百五十章 宛姨娘之死 ☆★☆★☆★ 林昭言走上了前。 “四姑娘。”大夫看到她出现,连忙站起身行礼。 林昭言示意他坐下,又问道:“宛姨娘怎么样了?” 大夫摇了摇头,“不甚乐观,怕是熬不过上元节。” 上元节又称元宵节,是每年的正月十五,今天是十三,也就是说,撑不了两天了。 林昭言吃了一惊,再去看宛姨娘,她依旧眉头紧蹙,表情十分痛苦。 “她这是怎么了?明明前些天还好好的。”林昭言奇怪地看向大夫,她总觉得宛姨娘这病生得蹊跷。 大夫垂眸道:“气急攻心导致的气血不畅,致使呼吸急促,胸闷咯血,再加上宛姨娘本身心脏就不好,这算是病发了。” 林昭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道:“没救了么?” 大夫苦笑一声,“老夫也想救,可无奈这位病人似乎自己并无求生意志,她一心想死,老夫也无能为力。” 林昭言听他这么说,心中的诧异更深,按理说还有个琦哥儿,宛姨娘那么爱她的儿子,怎么会一心求死呢?她就不怕琦哥儿没了娘亲被人欺辱么? 不过纵然心里有千般困惑,她面上却不显,只对大夫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替她开药吧,尽量替她续命,实在不成,也没有人会怪你。” 大夫千恩万谢地退了下去。 等到他一走,林昭言就招来了青黛,叮嘱她道:“你去找大嫂来,记得尽量避开老太太的耳目,最好是不要被任何人发现。” 青黛领命,迅速退了下去。 林昭言就又走上了前。想要具体听一听宛姨娘会说些什么。 曼双及时拉住了她,紧张道:“姑娘,小心过了病气!” 林昭言失笑,摆摆手示意无碍,“你还真以为她是生了病?” “不是么?”曼双奇怪。 林昭言翘起唇角,没有解释什么,只道:“等大嫂来了就知晓了。你放心,就算她是真生了病,那也不是会过人的病,无碍的。我就是想问她几个问题。” 方才那大夫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相信。 那大夫是建安侯府的大夫。有些类似于家庭医生的性质,是听命于林老太太的。 他所说的每一个字,可能都是林老太太的授意。 林昭言走上了前,在床榻边坐下。她望着宛姨娘形容枯槁的模样,心里竟生不出半分同情。 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从她设计文轩表哥的那一天,就注定了她不会有什么好结局。 因为善恶到头终有报,宛姨娘,你也是时候该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了。 “姨娘。”林昭言收敛心神,轻轻推了推宛姨娘。 陷在昏迷中的宛姨娘猛地睁开了眼睛,原本没有焦距的眼睛在看到林昭言的那一刻刹那间绽放出光华,就连苍白死寂的脸庞也瞬间恢复了红润。 林昭言正觉得诧异,就看见宛姨娘直挺挺地坐起身。然后朝她扑了过来,“行儿!行儿!太好了!原来你没事,娘就知道你没事,娘就知道!” 她的力道极大,恨不得要将林昭言整个人都融到她的血肉里。 林昭言被她勒得喘不过气来。用力挣扎了几下,又得曼双上前帮助,才将她推了开来。 “宛姨娘,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林行言。”林昭言连忙站起身,退离了她几步远。 宛姨娘却像是没有听到似的,挥舞着双手又要扑过来,“怎么会呢!你就是行儿,你就是行儿啊!” 林昭言方知她的魔怔了。 她正想解释些什么,就见宛姨娘又瞪大了眼睛,殷切地望着她道:“孩子,你是不会有事的,你别害怕,娘根本就没有听老太太的话,娘根本没有下毒害你,那只香囊是安胎的,根本不会害你腹中的孩子,你是不会有事的,你怎么可能会有事呢!” 林昭言瞬间瞪大了眼睛。 宛姨娘没有给林行言下药? 那,那林行言怎么会小产的?! 曼双也是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倒不是因为宛姨娘没给林行言下药,而是因为林老太太居然要宛姨娘去害自己的亲生女儿! 七姑娘也是她的孙女啊! 两个人正震惊间,青黛带着马氏到了。 林昭言也顾不上诧异林行言小产的事儿,连忙让马氏上前去替宛姨娘诊脉。 期间宛姨娘一直疯疯癫癫的,必须得拽着林昭言的手才肯给马氏治病,这样折腾了两刻钟,马氏才终于得出结论。 是被下了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这种毒不同于别的毒,它很神奇,会在某个特定的条件下毒发,譬如悲伤过度,譬如受到了惊吓,譬如气急攻心,而且毒发的症状就跟暴病差不多,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像宛姨娘拖了这么久的,已经算是奇迹了。 “宛姨娘一定是有什么执念才能支撑她活到现在。”马氏不无惋惜地说道。 她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不过事不关己,宛姨娘又素来不是个善茬,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林昭言深深皱起了眉头。 宛姨娘的执念应该是林行言。 而促使她毒发的应该是宫里头传来的林婕妤小产的事情。 她根本没有下毒,她仅存的那一点良知让她没有对自己的女儿痛下毒手,可林行言,却怎么还是小产了呢? 到底是谁害得? “大嫂,你能看出来这毒是什么时候下的么?” 马氏摇摇头,“具体并诊不出,但我估计就在这两天。” “我知道了。”林昭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来林老太太早就存着牺牲宛姨娘的决心了,该是在入宫前就给她喝下了毒药。 马氏见她神色凝重,叹了口气道:“昭儿,不该你管的事情不要管。有些事情知道的多了,对你没有好处。” 林昭言的心“咯噔”一跳。 她自然知道这些道理,从前她也一直是不关心世事,只要不主动招惹到她,她都懒得去管去打听。 可那是因为她没有想要做的事情,没有危机感,没有上进心,她很单纯地以为只要我不主动招惹别人,就能平平安安混到出嫁,到时候找个人口简单的家庭嫁了。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人心复杂? 但天不遂人愿。她现在是必须要去争要去管,恨不得所有的事情都在她的掌握之下,由她提线操纵着木偶,她才会有安心的感觉。才不会整日提心吊胆,甚至夜不能寐。 想到这儿,林昭言不禁有些恍惚。 从前她恼火过陆言之监视她,又讽刺过萧歧喜欢掌控,如今,她竟也变成了那一类人。 一切,都只不过是因为在乎罢了。 她苦笑了一声,对马氏道:“我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大嫂不用担心。” 马氏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宛姨娘始终都拽着林昭言的手。嘴里口口声声地喊着“行儿行儿”,对林昭言和马氏的话充耳未闻,好像只活在她自己的世界里。 人之将死,所表露出来的也是最脆弱最善良的那一面。 宛姨娘知道自己不行了,而她在临死前最大的亏欠就是林行言。才会将她当做了林行言来获得心灵慰藉。 林昭言反握住了她的手,望进她热切的眸子里,一字一句开口,“宛姨娘,你口口声声说你没有对七妹下毒,所以她一定不会滑胎,一定不会出事。那我想你错了,因为从你教唆七妹入宫,教唆她勾引皇上以此享受荣华富贵的时候,七妹的这一条命,就已经不是她自己的了,你不下毒害她,自然有人害她。你还敢说,七妹腹中的孩子,不是你害死的吗?” 宛姨娘的身子狠狠一颤,眸光迅速黯淡,最终变成了一片死寂。 她也终于松开了林昭言的手,绝望地跌倒在了软榻上。 晚间,宛姨娘暴病生亡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侯府。 不多时,这条消息也在有心人的传遍下,准确无误地传入了林婕妤的耳朵里。 ☆★☆★☆★ 第二百五十一章 重逢 ☆★☆★☆★ 林行言仰躺在软榻上,听着宫婢禀告的宛姨娘暴病身亡的消息,只觉得如坠云雾,一切恍如在梦中。 姨娘……死了? 姨娘死了?! 哈哈哈,怎么会呢,一定是有人在跟她开玩笑吧,她的姨娘昨天还来探望过她,怎么可能会死了呢! 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有人在骗她,一定是有人在撒谎骗她! “你们,你们胡说八道,姨娘不会死的,姨娘不可能死的,我要去看她,我要出宫去看她!”林行言惨白这一张脸,挣扎着要从床榻上爬起来。 守在床前的宫婢连忙按住了她的身体,看似劝解,实则恐吓道:“小主,您刚刚落胎,可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否则这小月子坐不好,将来就再也不能替皇上孕育子嗣了,到时候这后|宫之中哪里还有您的位置?” 林行言却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话,在小小年纪的她心目中,孩子这个概念还不是很清楚,她纯粹只把它当成了在后|宫立足的工具,孩子没了,她只是担心皇上会责怪她,并没有多少伤心和难过。 可是宛姨娘不一样,那是她的母亲,是生她养她的母亲! 于是她一边推搡着宫婢,一边尖叫道:“你让开!你们一定是骗我,你们一定是骗我,我姨娘她没有死,我姨娘她根本就没有死!” “小主您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是从建安侯府传来的消息,您的姨娘已经暴病身亡了!” “我不听我不听,你们一定是骗我的,你们就是不想让我好过!”林行言捂着耳朵,拼命摇头,神情又是绝望又是痛苦。 孩子没了,她能好好养身体,因为总会有下一个。 可是娘亲没了,她从哪里再来找一个娘亲! 她的娘亲只有一个。没了就是没了,她再也没有娘了! 林行言埋首,放声大哭了起来。 “哭什么?你该感到高兴。”这时候,却从门外传来一阵懒洋洋的声音,透着冷傲和不屑。 林行言猛地抬起头来,就看见端贵妃穿着一身水红色华服,聘聘袅袅地朝她走了过来。 她死了姨娘,她居然还穿红色! 林行言眸中喷出火来,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端贵妃却无视她的怒火,淡淡道:“你是不是很为你姨娘的死感到伤心?唉。你可真是个单纯简单的傻姑娘。” 林行言气急攻心。口不择言地骂道:“贵妃娘娘什么意思!你若死了娘你不伤心吗!” 端贵妃却毫不在意。就像是不在乎童言无忌的小孩一般,只对她淡淡一笑,“你不是傻是什么?你把她当做至亲的娘,她可有把你这个女儿放在心上?你此次小产。真以为是吃坏了肚子吗?呵呵,你大可将你姨娘给你的那只香囊送去太医院检查一下,看看里面的香料到底是安胎的还是……落胎的。” 林行言的脸色猛地一变,本就苍白的脸上此时更是毫无血色,面如金纸。 端贵妃又继续道:“她不过是因为害死了你腹中的孩儿觉得愧疚,才会郁结在心,畏罪自杀罢了。其实仔细说起来,她也还算有一点良知。” 林行言的身子顿时摇摇欲坠,好似大海中飘零的浮萍。一个浪头打来,随时随地都要消失不见。 半响,她才不可置信地摇着头,“你,你胡说。你胡说八道,我姨娘根本就不会害我的,她那么爱我,她根本就不会害我的!” 端贵妃轻轻扬唇,“她的确不会主动害你,但架不住有人威胁她,教唆她。在她心目中,你很重要,但你的胞弟似乎更重要,有人拿你胞弟的性命作威胁,她自然只能照做。” “是谁?!”林行言厉声问道。 端贵妃静静地望向她,“你认为,你腹中的孩子没了,对谁最有利?你认为,谁能做到拿你胞弟的性命去威胁你的姨娘?你又认为,你姨娘是如何入宫的?” 端贵妃的声音很平缓,可这一连串的反问是如此咄咄逼人,就像是三道锐利的钢钉,将林行言牢牢钉在了一面叫做仇恨的墙上。 是静妃!是林老太太!是建安侯府! 林行言虽然不识大局,但尚算聪慧,被端贵妃这么一提醒,事情的来龙去脉瞬间明了! 她在后|宫与静妃争宠,表面上看都属于建安侯府的风光,但其实对静妃没有一点益处,甚至威胁到了她在后|宫的地位。 林老太太嫌弃她人小,无权无势,以非常强硬地姿态选择站在了静妃这一边,她要她落胎,要她再也不能够争宠,要向静妃和三皇子表明她的选择和立场! 可她却又担心自己出马会惹得一身骚,就利用她姨娘的手来解决她,到时候就算事发,也可以将所有的一切都推脱到姨娘身上,一干二净! 现在,姨娘死了,更加是死无对证! 姨娘又是否真的是暴病而亡?! 是祖母害死了姨娘,是祖母害死了她腹中的孩子! 林行言的眸中渐渐溢出血来,看上去格外渗人。 “你若是想要报仇,就得养好身体,只有风光无限,才是对仇人最好的打击和报复。你放心,我会一直站在你这边,我会一直帮你的。”端贵妃上前,轻轻握住了林行言的手,温柔又善解人意道:“在这个后|宫,我们才是一条船上的人。” 林行言转过头去看她,原本清凉剔透的眸子此刻像是披上了一层夜色,浓重得看不清里头的情绪。 她毕竟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从前再怎么有野心所用的手段也脱离不了稚嫩,可是现在,经历过如此大悲和刻骨恨意的她,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仇恨催促她迅速成长,她再也不是那个整天只想着荣华富贵,只要能穿上绫罗绸缎就满足的小姑娘了。 “好,我要报仇,贵妃娘娘。求你帮我。” 端贵妃弯起唇角,满意地笑了。 擅用人心的她太明白如何才能让一个人完完全全为她所用,从前的林行言不行,虽然有些小聪明,但心不够狠,意志不够坚定,好逸恶劳,贪图富贵,别说干不成大事,什么时候一不留神还会被别人收买成为她的敌人。 只有经历过绝望。在她的人生观完全崩塌。在她以为所有人都背叛她放弃她的时候。朝她伸出一只手来,她才能完完全全为她所用,替她卖命,做她的傀儡。并且,甘之如饴。 林行言今后,一定会成为一把锋芒毕露的匕首,凌厉又带毒,成为她最好用的工具。 端贵妃面带笑意地出了寝殿,天上的一轮皓月高悬,清辉遍洒,廊檐下的琉璃宫灯盈盈发亮,灯月交辉。她穿着一身水红色的华服,发出亮丽又耀眼的光辉。 明日上元佳节,举国同庆,真是个好日子啊! 今日死了个无关紧要的人,又有谁会在意呢? 她嗤笑一声。迈步,义无反顾地朝前走去。 ☆★☆★☆★ 东风夜放花千树, 更吹落, 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 玉壶龙转, 一夜鱼龙舞……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一元复始、大地回春,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大街小巷灯烛齐燃,锣鼓声声,鞭炮齐鸣,是除乞巧节外,整个大燕国百姓最盼望的节日。 因为这一天不仅可以毫无顾忌地出门游玩,约几个朋友,三五成群,结伴而行,还可以看花灯,猜灯谜,耍龙灯,舞狮子,赛旱船,热闹从十五月圆开始,足足持续一个礼拜,普天同庆,举国狂欢。 建安侯府一早就处在热闹之中,彩灯高悬,烟花鞭炮,欢声笑语,其乐融融,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真诚的笑意,是完全被这节日的氛围影响,再想到晚上灯会的时候可以出去玩耍,更是开心得合不拢嘴。 除了潇湘馆西院内悬挂的两盏白灯笼,几乎不会有人想到,昨夜,府上死了一个姨娘。 宛姨娘昨晚死后,因是暴病,林老太太怕会是什么传染病,匆匆找人将她拉出去埋了,具体埋到哪儿不知道,甚至有没有埋都另说。 林琛和刘氏更是没什么表示,该干嘛干嘛,淡漠得好像从来不曾有这个人存在过一般,琦哥儿倒是哭了一场,不过毕竟年纪小,刘氏拿着花灯和蜜饯哄了他几句,他就忘了伤痛很开心地和昕哥儿玩去了。 林昭言则被刘氏以晦气为由,要求她搬离了潇湘馆,暂时和林若言住到了一处,只等大师来做场法事,才能重新搬回去住。 至于宛姨娘的娘家,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竟然也没有一个人来吊唁她,从昨晚到现在,甚至连派个小厮上门给句话都没有。 总之,曾经风光一时的宛姨娘,娇媚鲜活,生动犀利,死后,却落得个被众人遗弃、遗忘的下场,红颜白骨,实在令人唏嘘。 华灯月上,各处坊隅巷陌,点花放灯,大街小巷,摊贩林立。 三街六市上,盈盈灯盏高悬,璀璨街市。林昭言被林若言拽着,在这人与人摩肩接踵的市面上,从东面逛到西面,从看花灯到猜灯谜,从元宵吃到馄饨,从杂耍看到喷火,总之一直没有停过。 “该回去了吧!”林昭言拽过还想跑的林若言,很无奈地说道。 虽然她现在开朗了许多,也不排斥人多的地方,但今日的人真心是太多了,她都快被挤成人肉烧饼了,偏偏林若言兴致极高,似乎一点都不累。 果然林若言就鼓着脸,央求道:“求你了,再逛一会儿吧,我们西面还没有逛完呢,据说待会儿会有舞狮班的人来表演舞狮子,可热闹了!” 林昭言吐血。 她就是知道今日人多,特意推脱了周宛瑜的邀约,只陪林若言一个人来逛,想着她再能折腾也折腾不了多久,没想到……她低估她的活动力了。 她正待找借口拒绝,原本还规规矩矩逛街的人群突然间骚动了起来。 林昭言只听到他们说什么醉花楼表演什么的,然后就被他们挤得跌跌撞撞,被迫和林若言她们分了开来。 “姐姐!” “姑娘!” 林若言和曼双的喊声清晰在耳,林昭言几次想要冲过人群跑到他们面前,但是人太多了,而且个个都力道极大,特别是她身边这几个,几乎是拼了命地把她往后推,就怕她冲到他们前面去。 结果就是反而被越挤越远。 林昭言尝试了几次往前都无疾而终,索性顺着趋势往后走,反正这人总有走完的一刻,等他们都去了前面,她就在一个地方等着,曼双她们一定能找到她的。 这么想着,她也就淡定了不少,很坦然地接受被人挤出去的现实。 可就在这个时候,手腕却突然被人抓住。 当温热又熟悉的触感传来,林昭言吃了一惊,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又往前一倾,是抓着她的手的那个人将她拽了过去。 ☆★☆★☆★ 感谢云水静心、熱戀^^、书友131102160728471打赏的平安符~! 感谢各位亲们所投的粉红票票! 通知一下,从4月28号开始到5月7号,粉红票子都是双倍!麻烦大家踊跃投票哟!么么哒! 顺便预告下,下章有让人脸红心跳的戏份呢~! ***************************************************************   ☆、第二百五十一章 缱绻 两更并一更!双倍粉红期间求粉红! ☆★☆★☆★ 街市上人山人海,林昭言先前还寸步难行,此刻被那个人拽着,却像是一尾狡猾刁钻的鱼,很顺利地在人群间穿梭游走。 不过片刻,就被拽到了一处无人的巷弄里。 或许是巷子狭小的缘故,这里并没有悬挂灯盏,在这喧腾热闹的街市上,这里就像是被人遗忘了一样。 两个人的身体离得很近,虽然没有贴合在一起,但还是能感觉到彼此之间的气息环绕。 林昭言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吸间喷出的热气。 其实黑暗中她并看不清眼前这人的眉眼,只知道是个男子,按理说她该是用力推开大喊救命的。 可她没有。 只因为这感觉太过熟悉,哪怕就是时间再久,她也忘不了这份足以让她整个人都为之沉溺的感觉。 她知道这样不好,可还是控制不了自己。 所以从开始到现在,她一直都没有挣扎。 时间过了很久很久,像是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谁都没有说话,不远处街市上的热闹好像也被他们自动隔绝,彼此只能感受到对方清浅的呼吸和强而有力的心跳。 “姑娘!”这时,突然从远处传来曼双焦急的呼喊。 林昭言才猛地从那份不可自拔的情绪中抽离。 她暗恨自己没有出息,然后就用力挣扎,企图甩开他的手。 他的力道并不大,握着她的时候还带着那么一丝温柔安抚,可不知道为什么,林昭言甩了几次,就是甩不开。 “松手!”她气急,又用力挣扎了几下。 对方却无动于衷,见她挣扎得厉害,索性伸手将她搂了过来。用行动表明了他的立场。 林昭言猝不及防,一下子跌落进了他的怀里。 夜色正浓,明月的余晖朦胧地洒落,林昭言下意识的抬眸,恰好望进那双清澄冷静却又幽暗深邃的眸中。 她的心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噗通”“噗通”,在这片静谧中,显得格外清晰。 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他却突然伸出手覆上她的眼睛。 有温热的触感传来,一瞬间。她的眼前一片黑暗。 人的五官是相通的。当眼睛看不见的时候。其他的感官总会变得格外灵敏。 林昭言听到了剧烈的心跳声,是除了她的心跳外,另外的心跳。 这个地方只有他们两个人,不必去猜。她也知道是谁的。 她不自觉地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羽刮过他的掌心,她仿佛能感觉到他身子一颤,不过很快恢复了平静。 “你不是要找我吗?”终于,他轻轻出声,语气带着说不出的温柔缱绻,“现在,我来了。” 林昭言呼吸一滞,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压迫得她喘不上气来。 她不断告诫自己要镇定、镇定,他们已经毫无关系了,千万不能被他影响了心神,可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反应。 她在剧烈地颤抖。 “我……我的确有事找你。”她捏紧了自己的双拳,强逼自己去回想那些不美好的事情。譬如他开始接近她是利用她,譬如她的真实身份,譬如那句“助龙飞天却红颜薄命”的预言。 结果事实证明果然奏效,她的那些紧张激动乃至于羞赧逐渐淡去,只余下冰冷和坚决。 “萧公子,我是要找你谈事情,可不是在这里,也不是以这种方式。”她冷冷地开口,话语里已经没有任何一丝感情,“现在,你可以放开我了么?” 她并没有去挣扎推脱,因为太清楚他的性子,恐怕她越是反抗,他就越不会放开她。 只有冷淡,只有漠然,只有将他当做已经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他才会彻底死心。 果然,她感觉到他的身子一颤,然后就缓缓松开了他的双手。 当月色的光亮一点点袭来,林昭言暗暗松了一口气。 可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他就又蒙上了她的眼睛,甚至倾身覆上前来,将她压在了墙上。 “可我,就是要用这种方式和你谈事情。”他却贴在她耳边冷冷开口,“我也有事要和你说。” 有呼吸间的热气喷洒在耳边,他的身子紧紧贴着她的,毫无一丝缝隙,她甚至能感受到他心脏有力的跳动。 林昭言的脸色腾地一下涨红。 饶是她心理素质过硬,被一个男人这样暧昧地贴着,也不免觉得羞愤。 “你想干什么?!”眼睛被他蒙住,不能用眼神杀死他就只能用嘴说。 然而他却不说话,只是稍稍离得她远了一点,但距离还是暧昧。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不美妙了! 她什么也看不见,根本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什么情绪,是愤怒地瞪着她,还是饶有兴致地欣赏她的反应? “萧公子,你最好赶快放开我,否则就不要怪我不客气!”林昭言其实很想踹他一脚,不过想想如果能用言语解决最好还是避免暴力。 她却忘了,当初二皇子想要“非礼”她,她的本能反应就是给人家一记耳光。 什么避免暴力,不过是对象不同罢了。 “你要怎么对我不客气?林四姑娘。”他的心情却突然变得愉悦起来,声音也陡然松快了几分,那句‘林四姑娘’一听就是在有意调侃。 林昭言气闷不已。 外面曼双的呼喊声又传了过来,甚至越来越近,林昭言心中一喜,正待呼喊出声,却听他道:“你要是不想被人发现我们之间的事儿,大可以大声将人喊过来。” 林昭言呼吸一滞,怒气更甚,“你不要太过分了!” “那你试试。”他在她耳边吹气,“反正我是无所谓的,被人发现了我们两个的私情,最多我再多一桩风流韵事,可你就不同了,未来的二皇子妃……” 他的声音看似调侃。可是细细听来,会发现里面藏着说不出的冷意。 林昭言不自觉打了个寒颤,直觉告诉她,他是真想这么做的。 曼双并没有走进来,她的声音在巷子口停顿了一下后就渐行渐远,好像是被什么人阻止了一样。 林昭言确定是萧歧搞的鬼,他今日来找她,绝不会是心血来潮。 以他的性子,他一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心里突然就有股说不出的愤怒。 不管怎么样,无论何时何地。他强大的手腕和势力都让他处于上风。好像她再怎么努力都追赶不上他。 她付出了那么多。都及不上他勾一勾小指头。 所以他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凭什么,她想问凭什么?! “是,我是未来的二皇子妃,萧公子既然知道。又为何要对我行不轨之事!”林昭言向来知道怎么说话才最伤人心,在他面前,她没有别的资本了不是吗? “算起来,我还是萧公子的嫂嫂,萧公子这样做,确定只是多背一桩风流债而不是染指兄妻被万人唾弃吗?我可不是醉花楼里任由你呼来喝去的姑娘,大不了到时我一死以正清白,萧公子倒是说说,世人会相信咱们之间有私情还是你一厢情愿?” 林昭言说得很轻缓。并不是气急败坏下的口不择言,她在表明,她会说到做到。 萧歧抓着她手腕的那一只手就渐渐捏紧。 林昭言吃痛,刚皱眉就听见他轻笑一声,“好一个嫂嫂。那我倒要看一看,世人会如何看待我跟你?” 他这话说得很平静,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冷意。 林昭言的心“咯噔”一跳,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就在她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嘴唇上却似乎贴上了什么东西。 柔软的,温热的,还带着些许湿润的凉意。 那是…… 人的嘴唇。 “轰”得一声,林昭言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傻了。 眼睛被捂住,其他的感官就显得格外强烈。 林昭言能明显感觉到唇齿相依间他喷洒出来的热气。 她两世为人,还从没给人占过这么大的便宜…… 此刻她的大脑就如同罢了工的机器,根本无法运转,也无法给身体指示做出任何有建设性的反应。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夜空中突然迸射出朵朵灿烂炫目的烟火,人们欢腾愉悦的声音随之响起,林昭言才艰难地找回了一丝属于自己的神智。 应该是戌时,紫禁城内与民同乐,点燃了属于朝廷的烟火和花灯。 林昭言不由佩服自己此时此刻还能想到这些有的没的。 因为他的嘴唇依旧贴着她,虽然只是轻轻地贴着,并没有怎么用力,更没有逾距过分的深入,但她的脸还是不免发红发烫。 这时候一阵风吹起,他柔软的发丝轻拂到了她的脸上,泛起一阵痒痒的触感。 她下意识地躲避退缩,嘴唇有一瞬间的分离,他却一把抓过她的衣襟,又一次贴了上去,这一次,贴得更近更紧。 先前那一缕恼人的发丝就这么被吃进了他们的嘴唇中间。 嘴巴里有异物倾入的感觉并不好受,痒痒的,还有那么一点疼,林昭言努力往后仰,他却不依不饶地倾身覆了上来,甚至怕她再躲,索性往前一步,将她整个人压倒在墙上,迫使她退无可退。 林昭言呜咽一声,双手抵着他的胸膛不准他再往前进,可他却温柔地环住她的腰身,另一只手则贴心地将他们嘴唇中间贴着的发丝拿掉。 柔软的发丝从他们相依的嘴唇间一点点地抽离,那酥麻的感觉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 林昭言浑身直发软,若不是被他抱着,她一定站不住。 当发丝完全被抽离,她正要松一口气,却发现他竟然不满足于唇瓣的厮磨,而是恶作剧一般地用牙齿轻轻咬了她一口。 脑中“轰”得一声,林昭言被他此举惊得彻底回过神来。 她,她这是在干什么! 不是早就和他没有关系了吗?不是早就和他一刀两断了吗? 怎么被他这么一拨弄,心弦就全乱了? 怪不得他刚刚说那就试一试世人会怎么看待他们。 她竟然对他的触碰一点都不排斥,甚至可以说是享受! 她这么做。又跟她嘴里说的任人呼来喝去的醉花楼姑娘有什么区别?! 悲愤、恼恨、气闷、鄙夷、不甘全数交加,林昭言恨不得抽自己一记耳光,好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 她太没用了,他这样一个小小的举动,就能让她丢盔弃甲,无力招架! 林昭言,你还敢妄言要做大事! 她开始拼了命地挣扎起来。 拳打脚踢,呼喊尖叫,她所有的招数都用遍了,可毕竟男女体力相差悬殊。她除了推开了他几次。竟然没能撼动他分毫。 他甚至被她此举激怒。原本温柔的辗转厮磨变成了狂风暴雨的轻咬啃噬,撬开牙关,长驱直入,埋首深吻。 他不是没经历过情事的少年郎。他太清楚如何挑动对方的情|欲,令对方无力招架。 林昭言开始缺氧,大脑空白,理智让她闪躲,身体却好似在渴求更多。 她觉得自己中了毒。 奇毒。 当又一轮深吻袭来,她开始分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被掩住的眼前却不是一片漆黑,反而绽放着一重又一重的烟火,层层叠叠地交错在一起。连眼角都是绚烂的华彩。 林昭言,你完了…… 你完了…… 完了…… 内心深处有一道声音不断地响起,就好像有一个理智的她正站在边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沉沦,不断沉沦…… 直至万劫不复。 ☆★☆★☆★ “奇怪。姑娘到底去哪里了!”找了好几圈没有找到,曼双急得要哭出来。 林若言也急得团团转,不由懊恼地砸自己的脑袋,“都是我,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硬要看什么舞狮子,我们早就回府了,姐姐也不会走丢了!今日人多眼杂,万一她出什么事了怎么办?!” 紫莺连忙安抚她,“五姑娘莫要着急,四姑娘又不是小孩子,肯定不会出事的,咱们再去找找。”又对曼双和曼华她们道:“要不你们先回府看看,说不定四姑娘见找不到我们,已经先行回府了!” “如今也只能这样了。”曼华忧心忡忡地点了点头,只能暗暗祈祷林昭言平安无事。 曼双也用力点点头,“恩,我们回府,姑娘肯定已经回了府!” 她们几个就要走。 一直沉默的青黛却道:“曼双姐姐,你确定你这一条街都找遍了吗?” 先前她们是分头合作,她跟曼华、紫莺她们往走失地方的北边找,曼双和其他人的则往南边找。 在她的印象中,皇妃并不是一个做事我行我素不考虑他人想法的人,她一定知道她们会找她,肯定是在什么地方等着,而不是贸然回府,因为这样会让她们担心。 曼双很肯定地点点头,“都找过了,每一个角落都找遍了,可就是没有姑娘的身影。” “奇怪了……”青黛皱眉,因为她也每个地方都找遍了。 “哦,对了!”曼双却突然道:“有一个地方,就在姑娘走丢的不远处的一条巷子里,黑漆漆的,我想去找,可却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我当时害怕,又想姑娘肯定不会来这个偏僻的地方,就没有进去找。” 青黛眸光一黯,直觉告诉她,林昭言可能就在那条巷子里。 于是她道:“这样吧,曼双姐姐就和曼华姐姐先回去等着,我随五姑娘她们再找找。” 曼双和曼华都知道青黛武艺高强,两人毕竟有些放心不下林若言,也就欣然同意。 于是大家各自形容。 青黛让林若言和紫莺再去先前找过的地方找找,自己则去了曼双所说的那条小巷子。 她想如果姑娘真的在那里,该是被人掳走的,对方一定武艺高强,她不能让其他人跟着冒险。 青黛很快到了曼双口中所说的那条巷子,这地方果然偏僻冷清,街市上那么热闹,到处悬挂了灯盏,这里却连一盏都没有,实在是太奇怪了。 青黛皱了皱眉。刚想往前走,突然听到了一阵诡异的声音,就好像是锯子锯钢铁发出的嗞啦声。 在这漆黑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渗人。 青黛想这应该就是曼双听到的奇怪的声音。 她是从来不信这些牛鬼蛇神的,不过是愣了一秒就瞬间恢复了平静。 她大着胆子继续往巷子里走。 可刚走了没几步脚下就一个趔趄,若不是她反应及时就要摔倒在地上。 她赶紧低下头去看,才发现离地面一指宽的地方悬挂着一根细铁丝,刚刚差点把她绊倒的就是这个东西。 青黛伸手碰了碰,无比钢韧,福至心灵。她用手弹了一下。果然便又听到了那个诡异的声音。 唇边浮起一抹浅笑。青黛直接抬手,用力劈下,那根铁丝就瞬间崩断。 就这点小伎俩,也想骗过她? 她嗤笑一声。起身,迈步就往前走。 “不愧是师父一手调教出来的徒儿,这身功夫真是深得她老人家的真传。”正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清透空灵,仿佛来自天际。 青黛一怔,随后收敛笑容,冷冷地转过身去看。 月色下,那一袭白衣胜雪的女子, 不是名动盛京的墨霜又是谁? 月华流转。微风轻扬,她一头墨发倾泻,白衣飘飏,整个人就像是笼罩了一层莹润的光辉,在这片黑暗之地显得如此耀眼夺目。 “师姐……”青黛扯出一抹笑容。轻声道:“师姐也还是一如既往的耀眼夺目,清丽不可方物。” 墨霜歪头,难得露出一抹孩子般的俏皮,“难为你还记得我是你师姐。” 青黛嗤笑一声,“师姐真会说笑,当年凌峰崖上,我至死不忘。” 墨霜却像是没有听出她话中的讽刺,依旧对她温柔浅笑,“师妹能记得我,真是荣幸。” 青黛冷笑一声。懒得再和她说,转身就要走。 墨霜却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飞快冲到她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不能进去。”她依旧浅笑吟吟,保持完美的风度。 青黛皱眉,随即冷冷地凝视她,“是你将皇妃拐走的?” 墨霜失笑,“拐这个字未免也太难听,况且,我不是正在你面前吗?” 青黛懒得跟她玩文字游戏,只冷声道:“我警告你赶紧把皇妃放了,别以为你这样二皇子就会娶你为妻,你还不够格!” 墨霜依旧不动怒,脸上就像是带了一面叫做微笑的面具。 “二皇子娶不娶我,不是你我说了算的,更何况,我现在并不打算跟你讨论这个问题。”她说着,顿了顿,意味深长道:“再者,你又确定你的皇妃希望你进去打扰?” 青黛为她话中的深意皱了皱眉,“你什么意思?” 墨霜但笑不语。 青黛也懒得搭理她,迈步就往前走。 墨霜却又一次拦住了她。 “你不要太过分!”青黛握拳,隐隐有动手的架势。 墨霜也不惧,冲她淡淡一笑,“正好,我就看看六年时间,你的武艺是长进了还是退步了。” 说完,长袖飞舞,月华流转,她以极其漂亮的姿态朝青黛袭击而去。 ☆★☆★☆★ 而在巷子深处,萧歧终于停止了这一场漫长的亲吻。 他依旧捂着林昭言的眼睛,垂眸望着嘴唇鲜润,脸色红得能滴出血来的林昭言,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疼痛起来。 明明知道不该这样的,从延陵分别的那一刻,他们就再也没有了关系。 他知道她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的牵扯,他也打算尊重她的选择,所以才会在传出她与二皇子的婚讯后迟迟没有作为。 要问他甘心吗?当然不,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 但当他隐忍了多天却被告知她想要见他的时候,那克制的思念和愤怒便排山倒海般的涌上了心头。 明明是她先要放弃的,明明是她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牵扯的,可为什么,却还要来招惹他? 是太气了吧?才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她面前,因为潜意识里是恨不得被别人发现的。 但其实他并没有想对她怎么样,只是想要气一气她,刺激一下她,想看她还能因他产生情绪波动。 结果,却是他被她气得不能自己,做出了早就想做却一直克制着没有做的事情来。 林昭言喘息良久,才渐渐从意乱情迷中恢复过来,脸上的红潮也逐渐褪去。 她现在很平静,因为对现实坦然接受。 既然还爱他,就不需要逼自己不爱他甚至是忘记他,那不过是伤心伤身,跟自己过不去罢了。 但她又很清楚,她跟他没可能在一起,至少现在是这样。 爱就是爱了,坦然面对,却不代表,一定要在一起。 “萧歧。”她轻轻开口,“我不跑,你可以放开我了。” ☆★☆★☆★ 感谢云水静心的打赏~ 感谢绮缳打赏的仙葩缘,写书两年多来第一次飘红啊么么哒!会加更!   ☆、第二百五十二章 有情|人,无情事 第一更,双倍粉红期间求粉红! ☆★☆★☆★ 萧歧心中苦笑一下,缓缓松开了钳制她的双手。 巷子里很昏暗,林昭言适应这样微弱的光亮并没有花费多少功夫,她只是眨了眨眼睛,眼前那人的眉眼就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还是一如既往的清俊秀雅,发丝如墨,脸庞如玉,双颊还带着动|情之后的红潮,原本清冷深邃的眸中也蒙上了一层说不出的迷离魅惑,让他看起来格外惑人。 林昭言想,从他们初遇摔落山谷那一刻,她就被他这样的外表骗了吧? 看起来那么温文无害的一个人,其实骨子里是令人恐惧的狠意。 她一早就知道了,可还是不由自主。 “萧歧。”她抬首,对他微微一笑。 她决定给他也是给自己一个清楚明白,“我喜欢你,很喜欢,从一开始就喜欢,比你喜欢的早,或许也比你喜欢的深,并且从未放弃过对你的喜欢,甚至时至今日,我还是喜欢你,不由自主。所以,你不必再用这种方法试探我。” 萧歧先是一怔,随后眼眸发亮,就好似夜空中最璀璨的繁星。 然而他的欣喜尚未来得及用行动表达,她接下来的话就如同一盆寒凉的冰水,瞬间浇灭了他的热切。 “可是再喜欢,我们也不能在一起。所以,我决定不喜欢你了,我决定忘了你,虽然要忘记一个人很难,但我会努力,很努力,一个月不行那就两个月,一年不行那就两年,甚至是十年、二十年,我都不在乎。没有什么比意志更强大,只要我想。我总有一天可以忘了你。我既然能够正视自己的心,就能找准一条正确的路,按照那个轨迹,平稳地往前走。所以,倘若你还有一点顾念我们从前的情分,那就放我自己走吧,不要扰乱我,不要企图把我拽到别的道路上,我不想,一点都不想。” 她的声音很轻缓。眸光却很坚决。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闪着寒光,披荆斩棘,毫不犹豫。 那荆棘,就是她的心、她的情。 挥刀斩情丝。绝不拖泥带水。 巷弄很狭窄,哪怕他们现在已经分开了些许,可还是能感觉彼此之间的呼吸环绕。 萧歧垂下眸子,望着她脸上类似于决绝的神情,努力想要从她的呼吸和心跳中分辨出她是在气急败坏,她是在口不择言。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她的呼吸很平静,心跳很平稳。 她并不是在说气话。 她是真心的。 他一直以为自己狠。对别人狠,对自己狠,哪怕凌厉的鞭子抽打在他的身上,哪怕蜀地的狼群一口咬下他的血肉,他也绝不哼一声。绝不让自己示软分毫。 可原来人外有人,她要比他更狠。 至少他是对自己的身体狠,她却是对自己的心狠。 一番情话,说得情真意切,可转瞬,却又能立刻说出剐人心肝的话。 她说她是喜欢他,却一定会忘了他。 他的试探,就显得尤为可笑。 “你是真心的?”他勾了勾唇角,溢出浅浅的笑。 林昭言想说“我当然是真心的”,可转瞬一想,他不是一个喜欢不依不饶的人,她话都说得如此明白,问这一句,显然是多此一举,难不成她还会突然改口? 她很快又明白过来,他是在指二皇子的事儿。 其实她和二皇子的婚事并不在她的计划之中,二皇子突如其来的闯入还很是令她苦恼了一番,之后不过是顺水推舟,将计就计罢了。 凭二皇子狡猾刁钻的性子,萧歧本事再大,应该也查不出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因为就连跟他接触过这么多次的她,也猜不透此人的真正目的。 要说利用她对付周霆琛,嗤,他自己一人绝对有那个本事。 要说是为了缓和与三皇子和建安侯府之间的关系,她想除了娶她之外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 至于说是刺激墨霜,那就更是无稽之言,能干出这种无聊之事的人想必也不会被三皇子和静妃忌惮了。 还是说他是在酝酿别的什么大阴谋,譬如韬光养晦,譬如储位之争?可精明如他,会看不出娶林若言要比娶她更有利?况且他说是假定亲,那就更不可能。 更何况,他们之间的婚事定下来这么久,她除了看他整天嘻嘻哈哈,偶尔闲来无事调戏一下她,真没看到他有去做什么事。 自然他的目的是不纯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可越跟他相处,她就越是猜不透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二皇子萧焕,实在是一个很矛盾很奇怪的人。 不过,她并无所谓,她只需要按照自己的计划走,二皇子会如何,与她无关。 “自然是真心的,我何必拿自己的婚姻大事开玩笑。”林昭言收敛心神,对着萧歧淡淡一笑。 萧歧努力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破绽,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 “很好。”于是他也粲然一笑,只是笑容中的冷厉却叫人从骨子里发寒,“我也可以告诉你,我不可能会让你嫁给二皇子,无关情爱,只是不能。” 林昭言自然知道,那句预言,注定了她不能跟任何人在一起。 萧歧倘若不爱她,一定会毫无犹豫地强娶了她,反正只要能身登九五,她死不死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可他爱她,所以舍不得,却也不会允许她嫁给任何人。 林昭言知道萧歧并不知晓她已经知道了那句预言的事,徐修谨不会告诉他,她更加不会跟他多言。 有些事情,说破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是吗?”她始终保持着微笑,风度良好,像是墨霜惯常的表现。 她也终于明白墨霜为什么总是微笑,其实不是故作高深莫测,而是这样,就不会让人看见流血的心。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她轻轻地开口。 她完全不担心萧歧能破坏成功,二皇子并不是个好惹的角色。 他可能并不会主动侵犯你,可你若一旦招惹了他,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萧歧岂会不知道林昭言心中所想,眸中的暗流早已经波涛汹涌,可越是愤怒到极致,面上的笑容就越是灿烂。 某种程度上,他与墨霜其实是同类人。 两个人就这样含笑对视,可心底的冰冷却在他们之间筑上了一面无形的屏障。 “那林四姑娘主动找萧某所谓何事?”他很快敛下怒意,冲她露出一抹颠倒众生的笑容。 林昭言有瞬间的晃神,不过很快恢复镇定,淡淡道:“我的确找你有事,但不是现在,不是在这个地方,更不是以这种方式。” “那林四姑娘要如何?” “明日辰时,我们约在永来客栈天字一号房,到时我自会与萧公子细说。” 萧歧挑眉轻笑,“看来林四姑娘早就安排好了。” “我只是有样学样。”她是在指萧歧万事都要谋划。 萧歧又笑,“没想到我倒是多了个学生。” 林昭言没说话。 萧歧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随即颔首,“好!既如此,那就明日辰时再见。” 林昭言耸了耸肩,“现在,萧公子可以让开了吗?” 空间太狭窄,两个人离得格外近,特别是他一说话的时候就有热气喷洒到她脸上,她其实格外别扭。 萧歧闻言,才发现自己依旧包围着她。 她的气息在方寸之间缠绕,青丝墨发在月色下盈盈生辉,她此刻并没有望向他,而是微微垂着眸,长而密的睫毛如羽扇般轻轻颤动,一下一下,撩拨着他的心脏。 她的嘴唇依旧嫣红水润,好像在邀人一亲芳泽。 他想起了方才那个吻,唇齿纠缠,缠绵亲昵,那么近,那么近,毫无间隙。 那是意乱情迷下身体的本能反应。 当回到现实,就有太多太多的隔阂,无论再怎么努力,都无法靠近。 他苦笑了一声,最终侧开身子,让出了一条道路。 林昭言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往前走了几步,逃离了被他包围的方寸之间。 当他的气息撤离,她就仿佛快窒息而死的人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生机随着理智一寸寸回笼。 她其实还是害怕的,男女有别,他若是再要对她做那种事,她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幸好,幸好他没有。 林昭言长长呼出了一口气,然后理了下情绪,转过身对他道:“萧公子,今日之事权当做还你在延陵的人情,从此两不相欠。” 她将那个吻当做了交易,是为了告诉他,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她说完这些话也不理会他的反应,转身就往前走。 萧歧想要叫住她,可望着她义无反顾的背影,话语便凝固在了唇畔。 紫禁城内的烟火依旧盛绽,可再怎么美丽,也不过是过眼云烟,转瞬即逝。 有些东西,怎么也留不住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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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气闷,狠狠一抹脸上的泪水道:“今后你再不见了我就不找你了!” 林昭言笑,“那我去找你好了。” 林若言“哼”了一声,将头转过头不理她,耳根子却有些发红。 她是最在乎形象的人,方才情急之下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扑了上去,现在想想,又尴尬又后悔。 丢脸死了。呜呜呜…… 林昭言又笑,她岂会不知道林若言心中所想?可又不好戳穿她,免得她又炸毛,只好道:“我有些饿了,方才陪你逛了一路都没吃什么东西。咱们回府吧!” 林若言果然被分散注意,狐疑地转过头看她,“那你刚刚到底去哪儿了?没买东西吃吗?” 林昭言很镇定地撒谎,“我没有带银两。” “哦。”林若言点点头,刚准备转身走,视线却不小心落到了林昭言的嘴唇上。 她的嘴唇呈现不自然的嫣红水润,甚至还有些奇怪的红痕。 没有经历过情|事的林若言自然不懂这是什么,先是一愣,然后就笑话她,“一看你就不是经常说谎的人,嘴唇这么红,肯定是刚吃了什么东西,还骗我说肚子饿!” 林昭言被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擦自己的嘴,却不知道,只会越擦越红而已。 林若言见她尴尬,心情极好,笑咧咧道:“你吃什么好东西了?桃花羹?玫瑰酥?也带我去吃好不好?” 林昭言:“……” 她吃的那个东西,好像不太适合给别人吃…… “怎么不说话?你刚刚消失那么长时间,不会一直是在什么地方吃东西吧?”林若言瞪了她一眼,好像很生气。 林昭言觉得好无力,为了防止她继续追问,只好道:“那个东西很难吃,我不想再吃第二次了,所以……你也别吃了吧!” “真的吗?”林若言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又惊奇道:“你脸红什么?” 林昭言真怕她再问出什么令人无力招架的问题来,连忙转移话题,“对了,怎么只有你和紫莺?曼双她们呢?” 这一招对林若言果然百试百灵,“曼双和曼华回府等你了,青黛也留下来找你了。”说着,四处张望了一下,皱眉道:“奇怪,她去哪儿找你了?明明说好半个时辰还找不到就来这儿会合的啊!” “那你们找了多久了?” “差不多也有小半个时辰了吧!”林若言突然有些害怕,“你说她一个小姑娘,会不会出什么事?” “不会。”林昭言很笃定地摇摇头,就凭青黛那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她不让别人出事就不错了。 可她不出现她们也不能擅自回府,青黛这丫头其实有些认死理,如果找不到她,说不定会留在外面找一夜。 于是她就道:“那就在这儿等一会儿吧,既然你们约定了是半个时辰,那很快了。” 林若言并没有异议,于是她们几个人就决定在附近这一带儿随意逛逛。 因为不敢走远,附近又都是卖花灯的摊贩,并没有什么意思,林若言没甚兴趣,便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林昭言说话。 林昭言也是漫不经心地听着,可当听到她说“凤清公子”四个字的时候,耳朵就立刻竖了起来。 “你说的可是咱们在延陵听过戏曲的那个凤清公子?” 林若言点头,“就是他,听说他今夜被邀请到宫里为太后和那些贵人们唱曲了。啧啧,果然他选择来盛京是对的,待在延陵,虽然吃喝不愁,但终究不能锦衣玉食,可来盛京就不一样了,他要是被什么达官显贵看中了,那就是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瞧那醉花楼的墨霜不就是个很典型的例子吗?” 大燕国国风开化,豢养男宠虽还未盛行,但早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事情了。 林昭言的脸色有些难看,她先前并没有想到男宠这一方面,此刻被林若言一提醒,方才惊觉,要想打入上流阶层,光靠唱唱戏是绝对不行的。 她还想说等凤清公子打入了那个圈子,稳固住了地位再接近他、利用他,可他倘若真是用林若言说的那种方式,她不知道还做不做得出。 凤清公子为了他心中所谓的亲情这样牺牲,她要是还利用他,岂不是太不择手段,太丧心病狂了? 林若言见她脸色难看,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忙瞪大了眼睛解释,“你别生气,我不是有意要说墨霜的!说不定,等你和二皇子成亲之后,他就会浪子回头了!” 林昭言无奈,“我没生气,我……” “谁在背后说我?”一道懒散悠扬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来,打断了林昭言尚未说完的话。 林昭言惊讶地瞪大了眸子,循声望过去,果然是二皇子。 上元佳节,他穿了一件很骚包的明紫色长袍,用银丝暗绣着八爪龙纹,腰间系了一条白玉腰带,墨发高束,只简单插了一支白玉玳瑁,眸似墨玉,肤若凝脂,流光皎洁下,他的姿容挺拔,面容俊朗。 林昭言还从未没有见过他打扮得这么正式的模样,若不是他脸上的神情依旧吊儿郎当,她都要怀疑这内里是不是换人了。 真没想到,他正经起来还是有几分姿色的。 平日里,估摸是他的性格模糊了他的长相。 “这不是林四姑娘吗?未来的二皇子妃。”二皇子身边一位穿玄色衣袍的男子突然开口,话语里带着明显的打趣和调笑,“没想到二皇子与他的皇妃如此有缘,看来果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林昭言皱了皱眉,她对这些纨绔子弟向来没什么好感。 不过碍着二皇子的面子,她还是微笑颔首以示礼貌。 林若言则撅了撅嘴,一脸不爽。 因为墨霜,其实她挺不待见二皇子的,若不是林昭言自己乐意,她早就让她抗旨拒婚了。此时此刻你要对二皇子和他那几个狐朋狗友笑颜以对,根本不可能! 好在二皇子和他那几个小伙伴都不是拘泥礼节的人,而且个个厚脸皮,对林若言如刀子般凌厉的目光视若无睹,依旧对着林昭言言笑晏晏。 “既然遇上了二皇子妃,那我看这醉花楼是去不成了。”又有一位穿墨蓝色袍子的公子摇头叹气,神色不无惋惜。 “你要去醉花楼?!”林若言当即就炸毛了。 二皇子眨了眨眼睛,很无辜的样子,“对啊,如何?” “如何?!”林若言气急败坏,当下就要跟二皇子理论。 林昭言却一把拦住了她,用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这大庭广众之下的,还是低调一点好。 于是她对着二皇子微微一笑,“二皇子是要同友人去醉花楼?” ☆★☆★☆★   ☆、第二百五十四章 微妙的心动 补昨日的欠更~! ☆★☆★☆★ 二皇子还没来得及回话,他身边的蓝袍公子便道:“诶,林姑娘可千万不要误会,二皇子只是去陪我们吃酒,绝不是要去找什么墨霜的。” 这话明显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林若言一听,又要炸毛。 林昭言却轻笑道:“既如此,那你们就去吧,我这儿正好还有些事,就不跟你们多言了。” 这下,反而轮到二皇子一行人怔住了。 他们本来还想看一看这位未来的二皇子妃拈酸吃醋的好玩模样,真没想到她居然这么淡定。 是装出来的还是真心的? 景仁公世子也就是穿墨兰锦袍的那一位忍不住打量了林昭言几眼,好似要从她微笑的外表下看出什么别的情绪来。 林昭言很从容地回视过去,依旧笑得云淡风轻。 景仁公世子不知道,他就算看出朵花来也没用,因为林昭言是真的不在乎。 管你是去醉花楼还是楚情馆,管你是去找墨霜还是红双,她用不着多管闲事。 萧焕也怔了下,不过转瞬恢复正常,轻笑道:“真不是去找墨霜,只是去吃酒。” “哦。”林昭言点点头,“那二皇子记得少喝一些,毕竟酒多伤身。” 倒是叮嘱得有模有样,并不像是与二皇子不合。 景仁公世子他们就更加弄不明白了。 萧焕却依旧笑意深深,“你在这儿干什么?买花灯?” 林昭言摇摇头,言简意赅道:“等人。” “哦。”萧焕也就点点头,没有多问,但也没有离开。 两个当事人都不说话了,现场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微妙。 景仁公世子等人面面相觑,二皇子不作表示,他们也不能贸然离开。 林昭言见二皇子不说话一直盯着她,有些别扭,忍不住道:“二皇子还不去么?今日上元佳节。人满为患,去晚了恐怕没有位置了。” 这话一听就是硬扯出来的理由,二皇子什么样的身份,哪怕今日全盛京的人都去了,也有他二皇子的位置。 景仁公世子等人更是瞪大了眼睛,哪有女子迫不及待地催着夫君去喝花酒的? 这可真是……太贤惠了啊! 好在萧焕并未在意,闻言轻笑着点头,“你说得对,去晚了就没有位置了。那我先行离开,你等到了人也早些回府。今日人多眼杂。可莫要遇上什么危险。” 林昭言轻蹙了下眉。总觉得二皇子这句话隐含深意。 不过她没有细想,只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萧焕等人便翩然离去。 景仁公世子忍不住回头看了林昭言一眼,恰好对上林昭言目送他们离开的视线,察觉到林昭言微微一笑。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老二,你这个未来媳妇有些可怕啊!喜怒不形于色的,是干大事的人啊!” 穿玄色衣袍的公子也连连点头,“这股子宽容大度的劲儿,的确是母仪天下的料儿!” “你怎知她是喜怒不形于色,而不是真情流露?”萧焕微微抬眉,喃喃低语。 “什么?”景仁公世子他们没有听清。 “没什么。”萧焕抿了抿唇,抬步就往前走,“走了。回府吧!” “不去醉花楼了?” “不去了,吃酒伤身。”萧焕淡淡回道。 可表面装得淡定洒脱,心里……却隐隐有些不舒服。 不是很强烈,只是,失了兴致罢了。 ☆★☆★☆★ “林昭言。你就没有脾气么?你就这么喜欢被欺负么!”二皇子他们一走,林若言就再也忍不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林昭言无奈,“这大庭广众的,难道你要我大哭大闹不成?” 她觉得她这样的表现很完美啊,大方宽容,善解人意,贤惠知礼,简直是豪门媳妇的典范。 林若言一噎,却又无法反驳。 的确,这大庭广众之下,倘若林昭言拦着二皇子的去路,两个人势必就会起争执,恐怕不用到明日,林家四姑娘善妒泼辣又小心眼的罪名就会被传出去。 她虽然冲动任性,但却不笨,也能够看出来二皇子身边的那几个人是有意调侃,为的就是看林昭言吃味甚至是发怒。 也正是因为此,方才她才没有不依不饶,可心里终究憋得着一团火气。 她的姐姐,怎么可以被她以外的人欺负,这是她完全不能容忍的! 林昭言知道林若言心中所想,叹了口气,然后拉过她的手,言辞恳切道:“你莫要替我不平替我愤怒,对于二皇子和墨霜的事儿,我一早就心知肚明,倘若我真的无法容忍,就不会一心想要嫁给他,我既然选择了嫁给他,在这件事上就能宽容大度。只要他不把墨霜娶回家当侧妃,无论他怎样,我都无所谓。” “你当真这么想?”林若言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 她想倘若言之表哥在外面花天酒地,她怕会气得七窍生烟吧? 林昭言点头,“当真。” 林若言更是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你是不是不喜欢他?”只有不在乎才能够做到如此宽容大度吧? 林昭言失笑着点了下她的鼻子,“你过问的未免太多了,好了,只要你知道我没有受委屈就行了。” 林若言嘟了嘟嘴,没有再问。 她所愤怒的无非是觉得林昭言受到了委屈,怕她难过伤心,可现在当事人言辞凿凿地保证“我一点都不伤心委屈”,她还能说什么?最多只能道一句“以后你若是觉得委屈就告诉我,我一定会去替你讨回公道。”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什么,二皇子突然出现的这一段小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之后就是继续等青黛。 可青黛也不知去了哪儿,在她们又等了两刻钟后,青黛还是没有出现。 林昭言也开始担心,虽说青黛会武功,但难免碰到比她更厉害的高手,就算这个概率微乎其微。也还是有的。 林昭言沉吟片刻,觉得这样呆等下去不是办法,果断下了决定,“这样吧,让紫莺先回去看看,说不定青黛已经回了府,纵然没回府也可以告知曼双她们已经找到我的消息,免得她们担心。青双就留在这儿继续等,至于我跟若言,咱们去别处找找。” 林若言抓紧她的手。“那我要跟你一起。” “我就是说和你一块儿找。不分头行动。” “行!”林若言咧嘴。一口应下。 林昭言无奈。 然后就是各司其职。 林昭言不想毫无头绪地找,便问林若言,“你可知道青黛是去哪儿找我了?” 林若言想了想,道:“她虽然没跟我们说。但我想她应该是去了曼双说的那一条小巷子里。” “什么小巷子?”林昭言的心‘咯噔’一跳。 林若言道:“就是一条无人的小巷子,因为曼双说她就那个地方没敢进去。青黛胆子大,说不定去了那儿找你。” 林昭言的心瞬时提了起来。 那是萧歧方才将她掳去的巷子! 她出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青黛啊!她去哪儿了? 难道说…… 林昭言想起萧歧这个人万事都要谨慎安排,他既然敢将她掳到那个巷子,就一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不会让任何人打扰。 所以曼双被支走了,至于青黛,她若硬闯。他也一定有别的招数。 难道青黛说的世上比她武功还高强的寥寥无几中的几个人中,就有一个在萧歧部下? 那青黛岂不是危险了?! 林昭言又害怕又愤怒,同时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萧歧为了见她,还真是煞费苦心了! “走,咱们去那儿找她!”总会有什么蛛丝马迹的。实在不行,她就去找萧歧要人! 她拽着林若言正要走,突然却听到一阵百灵鸟一样清脆活泼的声音。 “若言!昭言姐姐!” 这声音太耳熟,林昭言回过头去看,果然便见一身桃红色新装的周宛瑜花蝴蝶般扑了过来。 “宛瑜!”林若言见到志同道合的小伙伴,也相当兴奋,当即拉过她的手寒暄了起来,“你们先前在哪儿玩的,怎么都没有碰到你们?你们现在过来干什么?除了你还有哪些朋友来啊?我跟我姐姐现在要去找人了,恐怕不能陪你们玩了。” 这些问题绕的林昭言脑袋都晕了,偏偏周宛瑜同样极兴奋地回应道:“我们先前是在画舫那边猜灯谜的,许是太专注了就没有注意到周围,我们现在过来是想买花灯的,本来是只有我跟我三姐和镇南伯府的几个小姐们,但恰巧在路上偶遇了萧二少爷和他的友人,他们也要过来买花灯,所以就一起喽!” “咦,萧二少爷?”林若言好奇,不是听说这位萧二少爷被大火毁了容貌一直在王府生活吗?他也会出来见人的么? 周宛瑜看出了林若言心中所想,不由“扑哧”一笑,“你怎么跟我先前想法一样啊!他现在身体不是因为你府上的大嫂好了许多么?再者只要带上斗笠,就没有关系啦!他要是一天到晚不出门还不得憋死。” 林若言一想也对,不由也笑了起来。 林昭言看她们俩孩子气的话语,不由摇头失笑,抬眸间恰好看到不远处与周静瑜并肩站立的一个身形清瘦的带斗笠少年。 他并没有看向这边,而是微微垂首与身旁的周静瑜说着些什么,虽然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窥他的动作,应该是极温柔体贴的。 周静瑜的面上没什么表情,像是无动于衷,可你要仔细看,就会发现那看似漠然的外表下,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温和,就像是一块千年的寒冰,终于起了一丝裂缝,露出里面潺潺的温泉水来。 他二人在月色花灯下凝立,路两侧的悬挂的盈盈灯盏在他们身上洒下莹润光辉,都不是极貌美的少年少女,可那股独一无二的气质却令他们在人群中万众瞩目,让人忍不住赞一句“好一对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周静瑜抬眸朝她望过来,脸色乍然变了。 ☆★☆★☆★ 咳咳,很挫,因为经常对着电脑所以昨天电脑被我麻麻没收了,还把我赶出家门找小伙伴们玩去了…… 这一章是在朋友家码的,现在我又要出去玩了哈哈哈,还有一章晚上奉上!【别嘲笑我,我就是妈管严~】 **************************************************************************   ☆、第二百五十五章 偷来的幸福 第二更,双倍粉红期间求粉红! ☆★☆★☆★ 原本清冷的眸子此刻就像是看了怪物般瞪大,甚至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她身边的萧铭见状,关切地问了一句。 “没,没什么。”她匆忙垂下了眸,佯装镇定地说道。 萧铭见她像是在逃避什么,狐疑地皱起了眉头,然后就循着她方才的视线望过去。 对面是一个清丽干净的女子,穿了一件湖水绿绣白玉兰的交领小袄,领口有一圈白色的兔毛,衬得她本就皙白的脸越发的莹润剔透。 路两侧悬挂的盈盈灯盏洒下莹润玉光,她一袭清衣站在那里,就好像是河边的垂柳,又好似温润的美玉,只消她对你微微一笑,就有一股春风拂面而来。 青青河畔草,郁郁园中柳。盈盈楼上女,皎皎当窗牖。 萧铭脑海中不自觉地就浮现出了这样一句话。 他认得这个女子,是建安侯府是四姑娘林昭言,未来的二皇子妃。 于是他很礼貌地对着林昭言微笑示意。 诚然,他带着斗笠并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但一个人愉悦与否,生气与否,都是能通过气场被人感觉出来。 萧铭现在是愉悦的。 林昭言感觉出来了,也很礼貌地对他露出一抹笑。 周静瑜自然也感觉出来了,可她,就不那么愉悦了。 她几乎是立刻冷下了脸,比之前的清冷更冷,近乎冰冷,也不再不敢看林昭言,而是抬起眸子,犀利地朝她望过去,其中的厌恶、反感、不屑以及隐藏着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害怕和歉疚悉数看在了林昭言眼里。 林昭言有些莫名其妙。 这个周静瑜,她好像没有得罪过她吧? “周宛瑜。我们走吧!”周静瑜收回视线,然后很冰冷地扔给周宛瑜一句话,就转身离去。 正跟林若言聊得开心的周宛瑜闻言,也是莫名其妙,“啊?不是要买花灯吗?”她对着周静瑜的背影大喊。 周静瑜却根本不理她,反而还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你姐姐真傲慢!”林若言撅了撅嘴,有些不屑。 她跟周静瑜还有当初在灵运寺结的仇呢! 周宛瑜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却又替周静瑜解释,“我姐姐从小到大吃了很多苦,她这样冷漠也是为了保护自己。你别怪她。” 其实她对这个姐姐一直很愧疚。因为从小到大她都是娇生惯养的。母亲甚至连一根手指头都舍不得她伤到,可姐姐却不同,她自小习武,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伤,承受了太多太多的压力。 她总是想,她要对姐姐好一点,再好一点,才能弥补姐姐从小缺失的爱,才能让心里不那么歉疚。 林若言哪里知道那么多内情,闻言依旧不屑一顾,“我怪她干什么?反正她又不是我姐姐,也不是成天给我气受。你要是想追就追上去呗,我又不拦着你。” 这话明显就是反话。 周宛瑜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转开眸朝林昭言求救。 林昭言无奈失笑,“你去吧,别理她。她就是小孩子脾气,一会儿就好。” 林若言哼了哼,却没再说什么。 周宛瑜松了口气,跟她们赔礼道歉了一番后就朝周静瑜追了过去。 “有这种姐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谁也不欠她,拽什么拽啊!”林若言依旧愤愤。 林昭言白了她一眼,“你也是一个样,不过是欺我同宛瑜好脾气。” “你!”林若言瞪圆了眼睛,又气又急。 林昭言却扑哧一声,哈哈大笑了起来。 林若言同周静瑜还是很不同的,她只是傲娇别扭。 周静瑜……却是真的冷漠无情呢! 而就在她们说话的功夫,周静瑜已经走出了很远。 最先追过去的是毫无疑问是萧铭。 他对周静瑜突如其来的怒火也是莫名其妙,不过怕她气坏了,只敢好声劝哄着。 “你干什么?不是说要买花灯吗?你不喜欢外面卖的吗?那我亲手替你做一盏好不好?嫦娥奔月的,又或者是西施浣纱,你要哪种?” 周静瑜脚步匆匆,并不搭理他。 萧铭也不气馁,虽然近来他们的关系逐渐亲近,但这种情况以前发生过太多次了,他已经习以为常。 “你别生气了,你现在想要做什么?我陪着你吧!” “你是不是不习惯街市上这么多人?那咱们就去个清净的地方,你不是最喜欢在高处看风景呢,我知道一个地方,看日出特别漂亮!” “还是你饿了?那我去给你买你最爱吃的蟹黄小笼包好不好?” “你到底为什么生气啊?谁招惹你了?我去替你教训他!你别看我文文弱弱的,其实我打架可厉害了!” “……” 于是,在热闹的街市上,就看见一个气质清冷的女子面无表情地在前面走,后面则跟着一个头戴斗笠,喋喋不休的少年。 那画面,怎么看怎么好笑。 路上的行人纷纷侧目。 “你说够了没有?!”周静瑜突然停下脚步,冷冷地转过头来,用近乎尖锐的语声冲萧铭吼道:“萧铭,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尊严?为什么你总是缠着我!我现在告诉你,我不喜欢你,只要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喜欢,所以你别再跟着我了!” 萧铭身子一颤,饶是他带着斗笠,周静瑜都能感觉到他的脸色在迅速发白。 心不可遏制地抽痛起来,周静瑜不让自己多想,绝情地转过身又要走。 “静瑜!”萧铭却一把拽住了她的衣袖,素白如玉的手指一寸寸收拢,毫不犹豫。 “你说我没有尊严也好,说我不要脸也好,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哪怕就是拼了性命。” 这一番情话听在任何一个女子的耳朵里都是致命的。想必就算不喜欢对方也会被感动,如果喜欢,那就直接溺毙了。 可周静瑜却不,萧铭对她的情越深,她的心就越痛,心里就越难过。 因为那个人根本不是她! 那个萧铭该情深的对象根本不是她! 不是她周静瑜! “你找错人了,你不应该找我,你应该去找林昭言,你应该去找她!”情之所至,周静瑜转身对着萧铭大吼了起来。 够了够了!不管再怎么沉溺于他的喜欢也该结束了!这场因为错误而开始的感情本身就大错特错。她不想再一步步错下去了! 从前因为她那一点私心。她一直都没有说出来。最初是为了接近萧歧,可后来,后来却是为了眼前的这个少年,这个如今她愿意掏心掏肺又为他伤情伤心的少年! 她太害怕了。害怕她说出来以后,他不仅不爱她了,还会怨她恨她,一辈子都不原谅她。 可愧疚始终日日夜夜折磨着她,林昭言的脸也常常会在她午夜梦回的时候出现。 她一直都在自我催眠,催眠自己真相不会被发现,催眠自己萧铭今后会真的爱上她,真正的她,而不是记忆中的女子。 直到方才。直到方才萧铭与林昭言对视一笑,那样的默契,才令她惊觉,这二人的缘分,是她如何也阻止不了的! 真相。总有一天要揭露。 萧铭先是一怔,随后竟然扑哧笑了起来,“你是在吃味!” 肯定的语气,带着无法掩饰的愉悦欢喜。 原来她是在嫉妒! 只有在乎,才会嫉妒不是吗? “静瑜。”他不顾众人的目光,伸手揽过她紧紧抱住,“我不喜欢她,我喜欢的人是你,也只有你——周静瑜。所以,你嫁给我好不好?” 周静瑜怔怔的,此时此刻,被萧铭抱着,她的脑袋一片空白。 然后,有一种叫幸福感的东西从心底一直往脑中蔓延,随后溢满全身,她忘了今夕何夕,忘了身处何地。 只知道很幸福,从未有过的幸福。 哪怕是偷来的幸福,她也甘之如饴。 “我,很不喜欢林昭言。”她沉默良久,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 莫名其妙的话。 可萧铭却无条件地附和她,“好,不喜欢,那我也不喜欢,我们都不喜欢,今后看见她就绕道走。” “我不想再看见她。”周静瑜也伸手轻轻抱住了萧铭,然后踮起脚尖,在他耳边低语,“萧铭,等我们成亲以后,就去萧王的封地好不好?我陪着你,无论是享乐还是吃苦,我始终陪着你,不离不弃。我们,离开盛京好不好?” 只要离开了盛京,就不会再见到林昭言,真相,也就能永永远远被掩埋。 萧铭被她抱着,先是一怔,随后反应过来周静瑜这是答应了他的求婚,瞬时欣喜若狂。 他哪里还顾得上去细想周静瑜话里的深意,当下点头应声,“好,我答应你,我都答应你!” 周静瑜扬唇笑起来,然后紧紧搂住萧铭,喃喃低语,“我既答应嫁给你,就会爱你一辈子,你可莫要辜负我。” 萧铭并没有听到她的话,因为太兴奋,忍不住将她抱起来转圈。 紫禁城内的烟火依旧绚烂,层层叠叠,绚丽多姿。 萧铭的心也就如同这烟火,乍开一朵朵美丽的花。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终不负良人。 ********** 双倍粉红期间求粉红票子!!!   ☆、第二百五十六章 逝 双倍期间求订阅求粉红! ☆★☆★☆★ 林昭言最终没能等到青黛,在她们找寻了一圈无果后,紫莺从建安侯府传来消息。 青黛回府了。 可是,却受了伤。 很重的伤。 林昭言吓了一跳,急忙和林若言赶回了府。 青黛彼时正在的屋子里,她将房门紧闭,不准任何人入内。 曼双和曼华都在她房门外焦急地来回踱步,看到林昭言出现,连忙扑了过去,脸上皆是惶恐与无助。 她们说,青黛看上去受了很重的伤,胸前全是血,脸色也一片苍白。 “奴婢们想要去帮青黛找大夫,可是她不让,还说谁要是找就立刻断脉自杀,然后就将自己关在屋子里,直到现在也没有出来!姑娘,您说她会不会,会不会已经……”曼双说着,眼泪不自觉地簌簌而落。 林昭言也是焦急不已,不过却不敢慌乱,只能压下心中惊惧,安抚几个吓坏了的丫鬟,“你们不必担心,青黛她是个有主见的丫头,不会无缘无故做这些让人担心的事情,她既然不让找大夫,就一定有她的理由。”然后又叮嘱她们,“你们切记这件事情不能声张,谁都不能说,倘若有人问起,就说青黛是着了伤寒。” 丫鬟们纷纷点头应是。 林昭言又道:“我试着进去看看她。” 然后她就去敲门,令人奇怪的是,她才敲了一下,屋子内青黛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是皇妃吗?请进吧!” 她的声音听起来的确很虚弱。 曼双焦急地抓过林昭言的手,“姑娘……” 林昭言反手拍了拍她以示安慰,“别担心,没事的。”然后又低声吩咐,“你避开耳目去雪松堂将大嫂请过来,记住。不要惊动任何人。” 她想青黛未必是不愿意让人治病,而是不想被外人知道从而连累了她。 林昭言开门进了屋子。 屋子内只燃了一盏油灯,光影绰绰,显得有些昏暗,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斜躺在床榻上。 林昭言闭了闭眼睛才适应了屋子里的光亮,然后就看清了那个影子的面容。 是青黛没错,她原本穿了一身粉色的衣服,可此刻,粉色已经变成了鲜丽的红色。 她的胸口,染上了大片大片的血。连衣服上绣着的白色茉莉花都变成了血红。好像木棉。 饶是林昭言已经坐好心里准备。也被这样的景象吓了一跳。 “青,青黛?!”她连忙扑过去,焦急道:“你没事吧?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你别怕你别怕,我已经让人去找大嫂来了。你不用担心。大嫂是自己人,不会传出去的。” 感觉到了林昭言的担忧和害怕,青黛扯了扯唇角,苍白无力的脸上顿时浮现了一抹笑,屋内的烛光摇曳,她的笑容秀丽美好。 “皇妃,您别怕,我不会有事的,我还要保护您。我还要,我还要看着您同二皇子成婚,看着,看着他幸福无忧……”她说着,用力咳嗽了一声。竟然咳出了一口血。 鲜血喷洒到了林昭言的衣襟和脖子上,她只感觉肌肤一凉,然后身子发颤,恐惧的感觉瞬间包围全身。 “你别怕,你别怕,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大嫂医术高明,一定会保你平安无事的!”林昭言语无伦次地说着,眼泪也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不管怎么说,青黛总是她的丫鬟,纵然她是二皇子派来的,纵然她总有一天要离开她,可她却把她当做了和曼双、曼华一样亲的家人! 她一定一定不能让青黛出事! 青黛却握紧了她的手,气息已经开始变得微弱,“皇,皇妃……你一定,一定要嫁给二皇子,一定,一定要让他幸福啊!皇妃,一定不能让墨霜再接近二皇子,她,她没有安好心的,她……”说着,又剧烈咳嗽了起来,那些未说出口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了。 林昭言心生惧意,青黛这副样子真像随时要离去一样! 她更紧地抓住她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承诺,“我会的我会的,我会嫁给二皇子,我会让他幸福,所以,你一定要好起来,认真看着,否则没有你,我怕我斗不过墨霜,我怕二皇子会被她蛊惑了去,所以你一定要帮我啊!” 青黛又轻轻柔柔地笑,“皇妃,很聪明的,皇妃一定有本事的,青黛,信你。” 林昭言的心不可遏制地抽痛起来。 不要信她啊,她不值得信任的! 她嫁给二皇子也是别有目的,她并不能给二皇子幸福!所以青黛啊,你一定要好起来,一定要亲手给二皇子幸福! 林昭言用力握紧她的手,“青黛,你不要再说话了,大嫂很快就要到了,你再坚持一会儿,很快,很快就会好的。” 青黛却摇了摇头,面上浮出一抹类似于决绝的笑,“没有用的,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其实,其实我早就不行了,从六年前二皇子救我之时我就不行了,只是,只是心里有了挂念,放心不下,才会一直强撑到现在,可如今,如今有了皇妃,皇妃这么好,青黛,青黛也就没有遗憾了。” 林昭言知道她所指的是放心不下二皇子。 青黛想要保护二皇子,看二皇子幸福快乐。 林昭言心里不可遏制地发酸发痛,眼泪就如同掉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往下坠落。 这么好的青黛,这么好的青黛! “皇妃……”青黛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气若游丝,“皇妃……对不起,青黛没用,不能,不能再教你武功了……皇妃,以后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一定……一定要和二皇子幸福快乐……青黛……青黛会在天上保佑你们的……” “青黛!”林昭言失声尖叫,恐惧让她的镇定尽失。 青黛却恍若未闻,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她仿佛看到了那一年的春天,江南的小城。木棉花开了,红色的,撒得遍地都是,还有天空飘得柳絮,纯白色的,好像羽毛,轻轻柔柔地洒在她的脸上。 她躺在红色木棉花树下,脸上被柳絮拂的轻痒。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她不是个聪明人,只听师门的师伯说过这一句诗。 她想。在木棉花下死。也很诗情画意吧? 这一生。值了。 可就在她安安静静等死的时候,有谁在捏她的脸,很重,很疼。 然后她就睁开了眼睛。 入目的。就是她这一辈子的天数。 那是一个极漂亮的小少年,大约十五六岁的模样,穿着一袭比木棉花还红的玄色衣袍,有一双比夜空繁星还要璀璨的眼睛,他弄痛了她,却还对她没心没肺地笑着。 那个笑容,洒脱悠扬,灿烂耀眼,当时天上是有太阳的。可她却觉得他比太阳还要闪耀,仿佛天地万物都在他的笑容下失了颜色。 “你叫什么名字?” “你今年几岁?” “你愿意跟着我吗?” 他只问了她三个问题。 她怔怔的,没有回答。 他就自顾自地替她回答。 “你以后就叫小黑吧。” “看你的模样应该是十岁。” “唔,你不说话,那我就当你同意了。” 然后。她就被救了,她就成了他的丫鬟,她从此就跟着他了。 二皇子,萧焕,从此,就是她的主人。 那一年三月,她是小黑,十岁,江城的木棉花开得格外鲜艳。 这一年正月,她是青黛,十六岁,盛京的红梅傲雪盛绽。 “如果,如果能再看一眼木棉花就好了……” 那是她与二皇子,最最美好的回忆。 “皇妃……小心,小心墨霜……” 墨霜,不是个好女人。 “皇妃……你一定……一定要让二皇子幸福啊!” 这是她,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愿望。 ☆★☆★☆★ 曼双带着马氏赶来的时候,林昭言正一脸茫然地抱着青黛,她的脸上满是泪痕。 马氏连忙走上前,第一时间去探青黛的鼻息,然后浑身一震,匆忙往后退了一步。 “昭,昭言……”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慰。 曼双也是满脸的惊恐和不可思议,“青黛,青黛她怎么了?她怎么,她怎么不说话了?她怎么睡着了?!” 马氏不知道怎么开口。 “姑娘!青黛她怎么了?她不会有事的对不对?”曼双慌乱失措地扑了上前,恐惧令她根本不敢去探青黛的鼻息,只能询问林昭言,希望她能够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谁知,林昭言却轻轻笑了一声,随后喃喃低语,“青黛……她死了。” 青黛……她死了! 青黛她死了! 那样好的青黛,那个只因为她赐了名就欢天喜地跪下来谢她的青黛,那个腼腆内向话不多的青黛,那个一谈到二皇子就瞪大了眼睛喋喋不休的青黛,那个会撒娇会武功,时而聪明时而迷糊的青黛,那个说要一辈子保护她的青黛,没了…… 没了! 是她! 都是她! 青黛是被她害死的,如果不是为了找她,青黛根本就不会出事,她根本就不会死! 都是她,是她害的,是她害死了青黛! 林昭言抱紧了青黛,捂着脸放声大哭了起来。 ☆★☆★☆★ 青黛的死是一个很重要的导火索,直接导致xxx与xx关系决裂,xxx与xx分道扬镳……   ☆、第二百五十七章 强大的计者 双倍粉红期间求订阅求粉红! ☆★☆★☆★ 上元节的花灯会渐渐趋于平静,紫禁城的烟花停了,舞龙舞狮的班子走了,卖花灯的摊贩也开始准备回去歇息。 只有纸醉金迷的醉花楼欢声笑语,久久不散。 越晚,就越热闹。 头牌墨霜自然是达官显贵们趋之若鹜的人选。 纵然墨霜这个名字与二皇子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可只要她一天没离开醉花楼,就一天是醉花楼的姑娘,必须接客。 诚然,她只卖艺不卖身,她只接待有身份有地位的客人。 今日,墨霜就有一位贵客临门,老鸨将其余“闲杂人等”一律拒之门外。 墨霜的住所在醉花楼后院的僻静之地,名唤墨兰小筑,临靠竹林,清雅静谧,适合修身养性。 墨霜一般接客的时候都是在此处,她通常会泡上一杯茶,弹上一首曲,兴致来了还会陪你下下棋,聊一聊诗词歌赋、人生哲学,给那些闻惯了脂粉香味的达官贵人一种清新别致的感觉,再加上墨霜本身高不可攀的性子,更让他们心神荡漾,趋之若鹜。 可今日…… 墨兰小筑里没有飘出茶的清香,也没有传来古筝的轻灵悦耳,更没有墨霜宛如空谷天籁般的语声。 有的,是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和人压抑着的闷哼声。 “小姐,那个小黑实在是太可恶,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今日她居然将您伤成了这样,我不会让她好过的!”墨兰小筑内,一个咬牙切齿的女声愤愤响起,是绿翘。 “你没有机会了,她应该死了。”另一道声音,清透淡漠,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起伏。就好像死的那个,不是她认识的人,而是路边的一只无关紧要的小乞儿。 她自然就是令所有男人趋之若鹜的美人墨霜,那个说在接待贵客,此刻却躺在床榻上让贴身侍女疗伤的墨霜。 绿翘的声音一滞,随后诧异道:“死,死了?” “恩。”墨霜轻轻应声,随后又带着无限惋惜地开口,“她本来不用死的,可她为了不让我得逞。竟然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她竟然爱他到了那样的地步。” 这个“他”。不用多问,绿翘自然知道是谁。 绿翘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眸中滑过一丝厌恶,“真是。死了也不让人省心!” 青黛一死,二皇子自然要反弹,倘若让二皇子知道了青黛是死在墨霜的手上,后果不堪设想。 二皇子本来就因为墨霜擅自去延陵的事情对她不满,甚至派人调查她,虽然没调查出什么关键的信息,但墨霜先前所编的身世全都被拆穿了,二皇子也知道了她与萧歧之间理不清剪不断的关系。 二皇子很生气,可他没有找墨霜质问。更没有发脾气,他向来都是悠扬洒脱的,也不允许自己失了风度。 他只是……打算娶林昭言,以此来作为他对墨霜欺瞒事实的报复。 墨霜一向将二皇子拿捏的很准,只在这件事上失误了一次。不过也很快调整过来,上次她去二皇子府温言软语地与他解释了一番,二皇子也已经愿意跟她平和相处了。 只要墨霜再使几招美人计,给他点甜头尝尝,二皇子的心就一定能重新回到墨霜身上。 墨霜对自己的能力深信不疑。 只是,青黛死了。 或许这段尚未修复的关系,就会彻彻底底地决裂。 青黛自碎心脉的时候,存的就是这份心思。 墨霜摇摇头,只是惋惜,却并不愤怒。 因为她有很强大的自信心,一定可以让二皇子回心转意。 青黛,注定是白白牺牲了。 她想起青黛自碎心脉前对她说的一段话。 “再深的感情也终会有消失殆尽的一天,你只有不断回报,感情才能源源不竭,反之,你索取得越多,感情就会消失得越快。师姐,你一定会输的。” 墨霜摇头失笑。 她这个师妹,从小就傻,傻到无条件地信任她,最终被她害得灌下毒药,逐出师门,凌峰崖上她对她说,但愿此生不复再见。 她并没有当回事,她都要死了不是么? 可后来,她们还是再见了,牵连她们的,仍旧是一个男子。 当年师父要二选一教授绝学,她自认资质不如她,就设计陷害她。 如今二皇子并没有要二选一,她也就睁一眼闭一眼装作不认识她。 可她却处处与她作对,不准她接近二皇子,在二皇子面前诋毁她。 她就说她傻,在一个男子面前诋毁他心爱的女子,这跟质疑他没脑子没眼光有什么区别? 难怪二皇子将她调离他身边,让她管府中庶务去了。 都不需要她亲自出手,因为她实在太傻。 这一次也是,她不过是在打不过她的时候说了一句“我与二皇子已经和好,他答应下月便要迎娶我做侧妃”,她就想不开自碎心脉了。 这个师妹,傻呀,真傻! 但愿下一世,她能够学得聪明一些,莫要再被人给骗了。 “小姐,咱们该怎么办?青黛死了,二皇子一定会彻查,还有那个林昭言,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青黛要是告诉她是您害死的她,林昭言一定会去告状的!”绿翘说着,咬牙切齿,“真是,若不是公子拦着,我早就杀了那林昭言了!她有什么好!” 墨霜扬唇浅笑,“她若是去告状了,只能说她也不聪明。” 绿翘拧紧了眉,表示不明白。 墨霜就难得多言解释,“青黛之死,二皇子自然会查,她无凭无据说是我害的,只会落得个嫉妒恶毒的名号,你觉得,值不值?” 绿翘怔了怔,随后恍然大悟。 毕竟,在二皇子心目中,还是墨霜要大于林昭言的。林昭言无凭无据诋毁墨霜,自然会引起二皇子的反感。 林昭言要是够聪明,就不会去说。 “可,林昭言能甘心吗?” “不甘心又能如何?她只能接受事实。”墨霜云淡风轻,丝毫不担心林昭言,只道:“至于二皇子那边,咱们要尽快做好准备。我记得薛将军之子今日也来了花市,他是个武夫,武功高强又好色成性,看到年轻貌美的姑娘起了歹念实在是太正常不过。” 薛将军之子薛平南是三皇子的人,一旦他害死青黛的事情爆发,二皇子那样重情重义的,一定会为青黛讨回公道。 到时候,薛平南一除,就能折断三皇子的一只羽翼,迫使三皇子和二皇子反目成仇。 那么,林昭言的联姻计划就会被搁置,她的身份就会变得不伦不类,处境就会格外尴尬。 一箭三雕,焉不妙哉? 真正的擅计者,不是时时刻刻谋算旁人,而是能在旁人谋算你的时候,做到冷静睿智,顺水推舟,转不利为有利,翻卷局面,改变航向,立于不败之地。 墨霜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害怕和失败。 在强大者看来,艰难和险阻只是成功道路上的试金石,最终会变成垫脚石,一路通往青云阶梯。 ☆★☆★☆★ 此时,建安侯府,青黛的死讯已经传了开来。 对外说是突发心悸,没能抢救得过来。 刘氏念在青黛是二皇子送来的丫鬟,第一时间派人去了二皇子府报丧,并决定给青黛体面大葬。 就在沁芳阁的丫鬟们忙着替青黛料理后事的时候,沁芳阁的主人却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一蹶不振。 昏暗的屋子里,只有一盏灯烛摇曳,林昭言缩在床榻上,双手抱膝,眼神茫然地注视着前方,像是在看什么,又像是眼里没有任何东西。 青黛死了…… 青黛是被她害死的…… 此时此刻,她的脑中只有这两个念头不断回荡。 越想,就越是伤心难过。 那个会一脸笑吟吟地叫她皇妃的女孩不在了…… 那个教她武功把她摔得鼻青脸肿后又不断地说着对不起的女孩不在了…… 那个一提到二皇子就会眼眸晶晶发亮可却没有任何私心执着地认为她能给二皇子幸福的女孩不在了…… 青黛,青黛…… 你要我今后该怎么办?你要我如何再毫无歉疚地面对二皇子? 我害死了你,却没有办法答应你的要求…… 心头的愧疚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将脸紧紧地埋入双膝,放任眼泪肆无忌惮地流淌。 “昭言,昭言……”有谁在轻推她的胳膊,语气带着浓浓的焦急和担忧。 林昭言抬起头来,入目是马氏关切的眉眼。 “大嫂……”她艰难地开口,想要努力平静下来,可泪水还是止不住地往下坠落。 “唉……”马氏叹了口气,上前握住她的手,“昭言,你冷静下来,我现在要同你说一件事儿。” 她的声音很严肃很凝重,林昭言一怔,随后便听到马氏缓慢却又坚定地开口,“昭言,我方才去替青黛检查了一下,我发现,她的死……有问题。” ☆★☆★☆★ 第一天上班,下雨,穿了条白裤子,踩水,脏了,回去换,迟到,悲催…… ***********************   ☆、第二百五十八章 害人终害己 双倍粉红期间求粉红~! ☆★☆★☆★ 青黛的死……有问题? 林昭言诧异又迷茫地看向马氏。 “恩。”马氏点了点头,说道:“方才我替青黛换寿衣的时候,竟发现她除了左手手臂有一道伤痕,其余地方都完好无损,没有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没有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怎么可能?!青黛胸口那么大片的血,一看就是受了很重的伤! 像是看出了林昭言的疑惑,马氏解释,“那不是青黛的血。” 那不是青黛的血…… 林昭言瞬时瞪大了眼睛。 不是青黛的血,那就只可能是伤害青黛的那个人的血! “大嫂!”林昭言立刻激动起来,“你能查到那个人是谁对不对?大嫂,你那么厉害,一定能查到害死青黛的那个人是谁对不对?!” 马氏的医术传承马老爷子,以诡变著称,她专攻疑难杂症,并且所治疗的手段都是前所未闻的,特别是让她名声大噪的治疗宛妃一事。 虽然马氏并未对外说是如何替宛妃治疗的,但林昭言和她闲聊时听她说过,是换血! 换血…… 当今世上,没有人敢这么做,一定要极其精通血液之理的人才敢冒险一试。 既然马氏能成功救活宛妃,那么就一定能查出青黛衣服上的血迹到底是谁的! 青黛已经死了,她没办法再弥补她什么,只有查出凶手,替她讨回公道,方才能告慰她的在天之灵! 谁知马氏却摇了摇头,“没有办法的,我们根本不知道血迹的主人是谁,这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如何去查?” 马氏说的对。便就算现代科技发达,也只能查出录入了资料库的血液,更枉论是崇尚鬼神论者的古代。 林昭言失望地垂下了眸,然而不过片刻,她的眸子又瞬间亮了。 对了,墨霜! 青黛临死之前,口口声声让她小心墨霜,她绝不可能是无缘无故的。 墨霜接近二皇子的目的不明,绝对没有安什么好心,青黛一早就察觉了出来。可能她昨日是发现了墨霜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才会被墨霜杀人灭口。 林昭言越想越觉得可能。不自觉就抓紧了马氏的手,“大嫂,如果,如果说我知道凶手是谁。你能有办法证明她是凶手吗?” 马氏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可能是青黛跟林昭言说了什么,于是点点头,道:“可以,我有办法,曾经祖父教过我。” 林昭言的眸光渐渐冷凝,“这就好。大嫂,我一定要替青黛讨回公道。” 青黛,你放心。你不希望墨霜再接近二皇子,我一定,一定替你达成心愿。 “昭言,还有一点我要告诉你。”马氏又郑重地看着林昭言,缓缓道:“青黛她是一早就被下了毒。按理说在多年前就该毒发身亡的,但因被人将毒素封在了心脉,再加上她本身意志力强大,才支撑到了现在,此次不过是被人震碎了心脉,导致毒素蔓延,才会毒发身亡。如果她衣服上的血迹是杀她的那个人,那么那个人一定武力高强。昭言,你确定要招惹上这样的是非?” 在马氏心目中,青黛不过就是个乖巧伶俐的丫鬟,可林昭言却是她的亲人她的朋友,她舍不得让她冒险。 林昭言一愣,心里生出一股极其复杂的滋味。 青黛,当真是爱惨了二皇子。 可二皇子,又知道吗? 他在为墨霜伤情伤心的时候,又知道这个时时刻刻跟在他身边的女孩为他付出了多少吗? 她要替青黛讨回公道,要让二皇子识清墨霜的真面目,要让他知道这世上有个人这样爱他! 青黛,你且安心吧! 于是林昭言摇了摇头,无比坚定道:“我不管她是何方神圣,也不管她有多大的本事,她伤害我身边的人,我就一定不会放过她。” 可能墨霜是比她武功高强比她擅用计谋,但一个人,最不该最不该的就是心存歹念。 因为害人者,终有一天会害己。 ☆★☆★☆★ 青黛的葬礼在隔日举行,因是上元节,喜庆佳节,不宜办丧。 说是大葬,不过是临时置办了一具上好的棺木,请了大师念往生咒,再找了几个丫鬟哭哭啼啼地送丧而已。 林昭言也去了,相较于昨日的悲伤压抑,她的心情平复了许多,并没有哭,只是怔怔地望着青黛的棺木。 坟茔旁有一株红梅静静绽放,有风吹过,吹落两朵红梅,悄然落在青黛的棺木上,黄土覆上,那两朵红梅就连同记忆中那个鲜活腼腆、俏丽可爱的小姑娘一同被埋入深处。 同穴窅冥何所望?他生缘会更难期。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青黛,我一定会达成你的心愿。 办完丧事,林昭言她们便回了侯府。 几个丫鬟依旧泪眼婆娑地抽泣着,青黛虽来侯府不久,但因为性子好,很得人心,沁芳阁的一干丫鬟跟她都很要好。 如今青黛死了,她们便如同失去了亲人,格外的伤心难过。 林昭言感同身受,便特意放了她们一天假,好让她们出去散散心,缓解心中的郁结和悲痛。 无论如何,死者已逝,活着的人还得好好活下去,再大的悲痛也终究要放下。 一味地沉浸在悲伤中,只是无能懦弱的表现。 她林昭言不会这样,她的丫鬟也不能这样! 曼双和曼华并没有跟着丫鬟们一起放假,相比较出去散心,她们更愿意陪着林昭言。 林昭言说服不了她们,也就随她们去了。 她径自回了书房。 马氏说要想掌握证据就必须要得到墨霜的血,可墨霜并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要取到她的血,着实困难。 昨夜她与马氏彻夜长谈了一宿,才制定了一个初步的计划,她现在得把计划写下来,再好好完善一下。以便实施的时候不出差错。 太专注于一件事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林昭言写完计划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她搁下毛笔,一边揉着发酸的手腕,一边迅速浏览了下自己的计划,随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松懈下来后便觉得口渴,她正待唤曼双进来替她沏茶,那厢门帘一挑,曼双已经主动走了进来。 林昭言微微一笑,“你来得正好,替我倒一杯水。” 曼双却径自走上前道:“姑娘。有您的信。” 林昭言这才发现曼双手里捏着一封信。 她有些诧异。想着谁会写信给她。不过还是先接过了信,对曼双道:“我知道了,你先去替我倒杯茶水,我有些口渴。” 曼双点点头。去了一旁的小圆桌旁替她倒水。 林昭言则拿着手中的信反复端详了一番。 是上好的澄心堂纸,上面还隐约绘以泥金山水,花鸟等图案。 这是贵族之间才通行的纸张。 林昭言捏着信封的手一颤,她已经隐约知道是谁了。 果然她将信纸打开,入目的便是某个人熟悉的字迹。 他问她是否还记得昨日月下邀约,说会在约定的地方一直等她,不见不散。 心脏突然不受控制地剧烈疼痛,一下一下,像是有什么锐器在敲砸她的心脏。 那些字眼。便如同一根根银针,深深刺痛了她的眼睛。 不见不散…… 他竟然说不见不散。 林昭言用力压下心中的痛意,唇边勾起一抹讽刺的冷笑。 萧歧,时至今日,你又有什么资格同我说不见不散? 青黛的死。你当真一点都不知晓? 林昭言不让自己去想,越想就越沉痛,越想就越不能原谅他,原谅自己。 她不想让曾经美好的回忆沾染上半点尘埃。 于是她握紧了手,将那封信一点点地收拢,然后用力掷到了地上。 曼双恰好端着茶水过来,被林昭言的举动吓了一跳,“姑娘,谁的信?” 林昭言伸手拿过她手中的白瓷茶盅,仰头,一饮而尽。 温热的茶水从喉头一直滚入小腹,温暖的感觉瞬间席卷了全身,驱散了她从骨子里透出的寒意。 “没什么,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而已。” ☆★☆★☆★ 夜色更浓了,子时梆子的敲打声在这寂静清冷的夜里格外得清晰入耳。 咚咚咚,咚咚咚…… 一下一下,敲打在人的心头。 萧歧出了永来客栈的大门,抬眸望了望夜空。 天上的星子闪烁明灭,皓月被浓云遮挡,夜色漆黑,似是看不清前路。 打更人拎着油皮灯笼从客栈门口走过,看到这立在黑暗中的一抹身影,忍不住好奇多张望了两眼。 这三更半夜的,谁会在这里? 突然,一阵风吹过,有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从空气中传来,在这寂静清冷的夜里显得格外渗人。 打更人猛地打了一个寒颤,也顾不上看那人的长相,拎着油皮灯笼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去。 月黑风高杀人夜,小说话本里常有,太吓人了! ****************************************** 感谢熱戀^^和童可爱的打赏~! 看到书评区又有亲在猜男主了,其实小安想说,类似什么宅斗种田文基本都是女主文啊,男主一般都是出来打酱油的,所以随着剧情走,至于女主最后会跟谁,也得根据剧情来,不能牵强……   ☆、第二百五十九章 卿本佳人 六千大章,求订阅求粉红! ☆★☆★☆★ 今夜的醉花楼依旧灯火通明,鼓乐丝竹,轻歌曼舞,欢声笑语,莺莺燕燕。 无论外面的世界怎么样,有人欢乐有人痛苦,有人得意有人失意,在这座销金窟、温柔乡里,有的只是欢乐愉悦,醉生梦死,你会忘却今夕何夕,忘却姓甚名谁,只求春风一度,欢|愉逍遥。 衣冠楚楚,光鲜亮丽的公子哥儿褪去了平日里的道貌岸然,一手拎着酒盏,一手搂着美人儿,衣衫半褪,双目迷离,脸上还挂着得意欢|愉的笑容。 醉花楼的美人们更是衣着暴露,勾住那些公子哥儿的手,面带娇嗔,双目含羞。 萧歧迈入醉花楼的时候,眼前便是这样一番奢|靡旖|旎的场面。 他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这时候,正巧有一位被姐妹抢走客人的姑娘心中郁郁,瞧见萧歧长身玉立地站在那里,俊朗如玉,举世无双,忍不住就怦然心动。 “公子,一个人吗?瞧您的模样,第一次来吧?让楚情服侍您如何?”她娇滴滴地迎了上前,挥舞着手中带着浓重脂粉香味的手绢儿,冲萧歧抛了个自认为颠倒众生的媚眼。 “滚开。”萧歧看都没看她一眼,只静静地吐出两个字。 他的声音并不大,也不愤怒,甚至可以说是温和平静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名唤楚情的女子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位客人看上去很危险。 这是楚情的第一反应,她直觉想要逃离,可被姐妹抢走客人的不甘又瞬间占据了她的心头,强烈的愤怒和虚荣心让她觉得倘若她拉到了这么一个上档次的客人,一定可以狠狠嘲笑那些人一把。 于是她咽了咽口水,又状着胆子贴了上前,甚至伸出柔若无骨的手缠住了萧歧的脖子,眼神迷离地朝他面上吹气。“公子,楚情一定会好好服侍您的,楚情……” 只听到“砰”的一声,楚情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整个人就飞了出去,然后重重撞在了白玉砌的廊柱上。 她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就晕死了过去。 “杀人啦!”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声,大厅内顿时一片混乱,所有人都惊恐地望向萧歧。醉生梦死的公子哥儿们也都瞬间清醒了过来。 有几个人认识萧歧。不由失声质问。“萧大少爷,你在搞什么鬼?大家都是来寻乐子的,你可莫要闹出什么人命来!” 萧歧却听而未闻,迈步就朝里头走。 老鸨听到动静跑了过来。看到摔倒在地上的楚情先是一怔,待目光触及到萧歧阴沉的脸时瞬间恍然大悟。 常年与这些达官显贵周旋,老鸨很明白这些贵公子心里在想些什么,自然而然地就联系到是楚情的服侍不合萧歧的心意,于是娇笑着迎上前道:“哎哟萧长公子,您可好长时间没来我们这醉花楼了,这楚情是新来的,笨手笨脚的出了错还请您大人……” “墨霜呢?”萧歧并不想听她废话,直接表明来意。 老鸨一怔。 萧歧很平静地直视过去。“带我去见她。” 他的语气很平静,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可那双深邃的眸子就好像深潭湖水,幽暗静谧,看不清摸不透。有什么危险暗藏其中。 老鸨狠狠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道:“墨,墨霜,她身子不适,她……” “带我去见她,我不想再说一遍。”萧歧云淡风轻地睨了她一眼,只是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令人不敢忤逆。 在场的人又是害怕又是好奇,萧歧虽然纨绔风流,也时常会来醉花楼,但他却是从来都不曾和墨霜有过牵扯的。 毕竟墨霜是二皇子的女人,就算有人会找墨霜谈心聊天,也不敢和她有任何感情牵扯。 可瞧萧歧这副模样,明显就是墨霜的熟客啊! 难道墨霜还背着二皇子和萧王爷的长子有了一腿? 强烈的八卦心压下了方才的惧意,在场的众人都忍不住窃窃私语了起来,神情全都变成了一副又有好戏看的样子。 老鸨也又是惊奇又是害怕,不过更多的则是不知所措。 她完全不知道墨霜什么时候又和萧歧“勾搭”在了一起! 自从墨霜跟了二皇子之后,虽然偶尔也会接待客人,但都是无伤大雅的,也没有任何人会联想到别处去。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墨霜周旋于各个达官显贵之间,从中获得的利益和钱财并不在少数,可还是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形象,反倒令更多的人趋之若鹜。 墨霜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也正是因为此,老鸨才没有让她停工,再加上墨霜自己又提出要接客,二皇子那边也不见什么警告反对,她又不傻怎么会放着钱财不赚? 可现在,瞧着萧歧这副来势汹汹的模样,显然是来找茬的! 风流成性的公子哥儿能有什么正经事做出来,他来找茬肯定也是那方面的原因! 完了完了,这一边是二皇子,一边是萧王爷长子,都是一等一的贵人,得罪了谁都是死路一条! 墨霜啊墨霜,人心不足蛇吞象,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你这次可要栽进沟里了,还害苦了我! 老鸨在心里叫苦不迭,可面对萧歧这副不见到墨霜誓不罢休的模样,她明白好汉不吃眼前亏,就算会得罪二皇子,也得过了今晚这关再说,否则怕是整个醉花楼都会夷为平地。 于是她讪笑着对萧歧道:“萧长公子莫要着急,妈妈我这就带你去见墨霜,不过您刚刚动了气,还是先喝杯暖茶顺一顺吧!”说着,又给一旁的丫鬟使眼色道:“还不快去给萧长公子泡茶?” 丫鬟心领神会,迅速退了下去。 其实老鸨是要她去给墨霜递话,不管怎么说,墨霜总是她醉花楼的金字招牌,又是有二皇子罩着的,她怎么着也不能真让墨霜出事。 墨霜本事向来大。特别是在对付男人这方面,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将那些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达官显贵玩弄于股掌之间,不过是区区一个纨绔子弟,相信她也一定能够想好对策,化险为夷。 萧歧岂会不知道老鸨的这点小小心思,可他却装作不知道,甚至还很配合地寻了张凳子坐下来,静静等候。 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接下来就要看墨霜会如何应对了。 想到的这儿,他的眸光越发的幽暗深邃。垂在衣袖中的双手也用力握紧。不一会儿就有鲜血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 在永来客栈的时候。他徒手捏碎了一只杯子。 而此时此刻,身处墨兰小筑的墨霜也及时得到了消息。 “小姐!公子他想要干什么?”绿翘吃了一惊,萧歧和墨霜相熟的事情要是传出去,可没有半点好处。本来二皇子就对墨霜不满了,萧歧要是这么一闹,二皇子只会更不满,到时候还怎么接近二皇子? 墨霜此刻正躺在床榻上养伤,闻言轻蹙了下眉头,目光顿时变得幽暗,不过很快恢复如初,唇角反而勾起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他大约。是不想要我再接近二皇子了吧!” “为什么?”绿翘惊愕不已,“公子不是想让小姐您去离间二皇子与……”她说着,顿了顿,随即恍然大悟,“公子难道是为了那林昭言?!” 因为林昭言要嫁给二皇子了。所以公子在替她扫清小姐这个障碍?! 墨霜却轻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尽然,或者说,你只说对了一半。” “一半?”绿翘莫名其妙地看向墨霜。 “是啊,一半。”墨霜苦笑着点了点头,“今日他去永来客栈见林四,林四大概因为青黛未曾赴约,恐怕以后也都不会再赴约了,他心中自然不快,又以为青黛是我害死的,便来找我质问吧!至于另一半……”墨霜眨了眨眼睛,没有说下去,只道:“我未曾想到为他付出那许多,也还没能得到他的信任,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青黛,就让我们之间出现危机了,我甚至不敢想,倘若有天林四出了意外,他是不是会杀了我?” 她说得很云淡风轻,表面上看像是在说什么娇嗔委屈的玩笑话,可仔细听一听,会发现她的话里藏着化不开的寒意。 绿翘并没能够听出来,只以为她在伤心难过,一时间无比的愤怒和委屈,“凭什么?!那林昭言有什么好!小姐您为公子做了那么大的牺牲,他却还不理解您信任您!他就是被林昭言那个狐狸精给迷惑住了,绿翘一定要为您讨回公道!” “那谁去为那个死去的丫鬟讨回公道?”有一道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看似漫不经心,实则透着彻骨的寒意。 然后门扉一推,一袭长衫,清冷俊雅的萧歧便出现在了门口。 他就往那儿一站,漂亮的眸子往她们身上一扫,甚至没带有一丝一毫的情绪。 绿翘却瞬间熄了火气,有些惶恐地朝萧歧望过去,“公,公子……” 萧歧勾了勾唇角,淡淡道:“祸从口出,今后记住三思而后言。” 绿翘更是打了个寒颤,垂下头连声应是。 墨霜却视若无睹,反倒笑意吟吟地朝萧歧看过去,“公子怎么有空前来?” 她虽然受伤躺在床榻上,但神色从容,举止优雅,漂亮的眸中带着折服人心的笑意,美好得让人不敢亵渎。 墨霜永远都是这样,柔和淡然,气韵高雅,她好似来自九重天外的仙子,不染世俗,不沾尘埃,仿佛没有什么能摧毁她的优雅美丽。 萧歧却觉得这样的她令人从心底生出寒意。 这样一个女子,他仿佛从来都没有懂过她。 如今,更加不懂了。 “你,到底是谁?”萧歧眯了眯眼睛,然后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仿佛要从她完美无缺的脸上看出什么破绽来。 然而墨霜却让他失望了,她闻言只是怔了怔,随即就笑开来,“墨霜就是墨霜啊!”语气无辜单纯,笑容清丽美好。显得萧歧的质疑令人发指。 任何一个男人看到墨霜此举都要折服,然而萧歧却不为所动,倘若他会被墨霜的外表所惑,那么早八百年前就爱上她了。 墨霜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一早就知道,与她也一直保持着小心翼翼的相处,便就算是察觉了墨霜爱上他,他也从没有让自己动摇过分毫。 爱上这样一个聪明完美的女子无疑是危险的,况且,她身份不明。目的不纯。 这么多年来。与其说他是在利用她。不如说她是在利用他的利用,顺水推舟,去做她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二皇子,到底是她听从他的安排去接近的。还是她自己本身想要接近的? 从前她一直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可这次,她杀了青黛。 “公子是为了青黛前来?”墨霜很精准地捕获到了萧歧的来意,于是化被动为主动,先行开口问道。 萧歧看着她,没说话,表示默认。 墨霜就微微一笑,“青黛之死,我也很意外。” “我可感觉不出你半点意外。”萧歧冷笑一声。凝视着她道:“墨霜,我要你说实话,青黛,可是你杀死的?” “公子会这么问,那心里就认定了青黛是墨霜害死的。”墨霜却依旧面不改色。甚至毫不畏惧地迎接他审视的目光,“那么无论墨霜说什么,公子都是不会信的,墨霜又何必多此一举?” 萧歧却依旧不为所动,甚至扯出一抹讽刺的笑来,“你向来都有本事掩饰自己的情绪,我此番前来不是为了和你斗智斗勇,也不是要把你怎么样,我只是想听你几句实话。”说着,顿了顿,在墨霜淡然的眼神中缓缓开口,“一,你是谁?二,你杀青黛是有什么目的?三,你接下来又打算如何利用这件事去操控二皇子?” 墨霜的笑容有瞬间的裂痕,不过很快恢复正常,一双如琉璃般剔透静谧的眸子静静地望向萧歧,“在公子的心目中,墨霜就是如此不堪的蛇蝎女子吗?甚至到,只要公子在林四姑娘那儿碰了壁,就认为是墨霜在背后捣鬼?”她说着,声音渐渐哽咽,一双盈盈秋目朝萧歧望过去,脸上的笑容依旧优雅,眸中的痛心和酸楚却不容忽视,“林四姑娘未曾赴约,是因为青黛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尚且未知,公子就这样大乱了方寸,甚至来醉花楼闹事要断了墨霜的后路!墨霜为了公子,与二皇子苦苦经营一段感情,同样是为了公子,追去延陵却被二皇子误会,如今也是为了公子,拦住青黛去路弄得满身伤痕累累,可墨霜得到的是什么?公子,你还想要墨霜怎样掏出一颗真心为你?” 她的神情和声音都真诚到令人没有办法不为之动容,绿翘直接就哭了出来,“公子,小姐为您牺牲了那么多,您怎么可以怀疑她的目的!她做的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公子您!否则她何苦要来这醉花楼,她何苦要周旋于各个男人之间?难道这些年公子从小姐身上得到的好处还少吗?小姐又何曾做过背叛公子的事儿!公子这样冤枉小姐,实在是太令人寒心了!” 萧歧几乎就要动摇,可强大的意志力还是令他没有被墨霜蛊惑,而是硬下心肠,冷冷道:“你所做的这一切,当真是为了我?还是不过是为了你自己?这些年来,我放手让你去做一些事,你的确替我办到了,可也在暗中培养了自己的人脉不是吗?否则,你要怎么栽赃嫁祸薛平南?墨霜,你莫要把我当傻瓜。” 墨霜藏在锦被中的双手瞬间一颤。 萧歧又继续道:“我不是不知道你在暗中都做了些什么,不过是你许我帮助,我许你利益罢了。只要你所做的不妨碍到我,我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现在,墨霜,你让我觉得可怕,你让我觉得……你所要做的,可能不是我想的那样简单。青黛的死,是你计划也好,是意外也好,可你能在没有请示我的情况下就去陷害薛平南,这样的举动。当真不是一个只要荣华富贵或者是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女子所为?” 墨霜脸上的笑容便有一瞬间的凝滞。 她所料想不到的是,自己为了避开二皇子的追查而想出来的计划却引起了萧歧了怀疑。 聪明反被聪明误,她情急之下忘了适当收敛自己的锋芒,忘了女人永远不该凌驾于男人之上。 虽然利用青黛之事除去薛平南是个相当完美的计划,甚至同时还能破坏二皇子与林昭言的婚事,是公子所要的结果,但想出这个计划的是她墨霜,并且她擅自去实施了这个计划还什么都没有禀告他,这就像是原本该是在幕后出谋划策的军师突然有一天站到台前来指点江山,翻云覆雨。相信任何一个上位者都无法忍受。 难怪公子会有这么大的反弹。 “所以公子刻意在大庭广众之下制造与墨霜的暧昧。好让二皇子再也不信任墨霜从而渐行渐远。公子现在。是打算放弃墨霜这颗棋子了吗?”墨霜对着萧歧盈盈一笑,没有愤怒没有控诉没有辩解没有求饶,只是异常平静地问了这么一句话。 我这一颗棋子,是不是已经被弃了? 萧歧为她的话皱了皱眉。“你并不是棋子,我也不是要放弃你,只是如今你所要做的事也差不多了,并不再适合继续做下去,我会给你所承诺的东西,你离开盛京,去过你当初想要的日子去吧!” “当初想要的日子?”墨霜轻笑着摇了摇头,“墨霜跟了公子这些年,公子认为。墨霜还能够回到当初吗?当初想要的日子,早已经不是墨霜如今想要的日子,公子要将墨霜赶出盛京,还说不是放弃吗?” 萧歧对上墨霜平静无波的眸子,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他从来都是一个理智冷情的人。察觉出身边的棋子有危险,理应毫不犹豫地抛弃掉,哪怕这危险的概率微乎其微,但只要有,他都不能去冒险。 可面对墨霜,面对她淡然从容的模样,面对她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我是一颗棋子”的话,他心里竟然有了一丝丝愧疚之感。 他并不爱墨霜,可这却不妨碍他对这样一个优雅智慧的女子生出亲近和好感,甚至有时候,他常常觉得自己和墨霜是同类人,一样的擅长用微笑伪装,一样的有着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秘密。 “青黛,是自杀的。”墨霜又静静吐出一句话。 萧歧诧异又震惊地看向她。 墨霜扯了扯唇角,“不管公子信也好,不信也好,青黛的确是自己震碎了心脉,她想要以此让二皇子远离我,而我一世情急才会想出陷害薛平南的招数,至于为什么没有同公子禀告……”她苦笑一声,“墨霜实在不知道以这样的身体状况该如何跟公子细说?而公子在见了林四姑娘后就一直魂不守舍,相信就算墨霜撑着病体去找公子,公子也听不进去吧?” 萧歧皱紧了眉头,神色复杂地看了墨霜一眼。 墨霜黯然地垂下了眸,再也不复方才的从容优雅,“墨霜只当公子是被迷了心智,还请公子回去好好想一夜,倘若到了明日,公子仍旧觉得墨霜图谋不轨,那墨霜自会主动离开。” 萧歧没有说话。 墨霜又抬眸深情地望着他,“倘若真要将青黛之死强加在墨霜身上的话,那么,无非就是墨霜没有心生同情,甚至暗自庆幸,因为终于,能让公子回到墨霜身边。” 青黛死了,林昭言跟萧歧之间的隔阂就又多了一层,或许,再也不可能了。 墨霜向来从容高雅,令人琢磨不透,这是她第一次将自己的心声袒露,第一次表现的像一个凡尘间有血有肉的女子。 萧歧心情复杂地离开了墨兰小筑,虽然没有再说什么,但他显然是信了墨霜。 墨霜目送着他离开,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才轻轻阖上了眼睛,随后发出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 “公子,对不起……” ******************* 今天是双倍的最后一天,会四更,求粉红票票!   ☆、第二百六十章 不念不动 第二更求粉红! ☆★☆★☆★ 萧歧昨晚去找墨霜的事情在隔日清晨就传入了二皇子的耳朵里。 彼时他正在屋子里作画,听到福安传来的这个消息时,握着白玉毫笔的手微微一顿,一滴墨汁便滴落在了宣纸上。 浓黑的墨水在上好的澄心堂纸上氤氲,刚刚画好的一朵白玉海棠便晕了开来。 萧焕皱了皱眉,随后抬手将画揉掉,“今后在我作画的时候不要大呼小叫,好端端的一幅画就被你给毁了。” 他的神色看上去很平静,语气也很淡然,前来禀告的福安便怔了怔,“二皇子,您,您不去问问?” 萧焕又从一旁的书案上重新取了一张宣纸,闻言,漫不经心地抬眸,“怎么?你想去醉花楼了?” 福安脸一红,立刻辩解,“奴才可没有,奴才现在有心上人,才不会去醉花楼那样的地方!” 萧焕抬眸看他,缓缓溢出一抹笑,“心上人?你说的该不会是皇妃身边的那个丫鬟吧?” 福安的脸更是涨得通红,可他却努力装作一本正经道:“咳咳,没有的事儿,二皇子可莫要毁了人家姑娘的名节。” 萧焕的笑容便更加大了,“没有就好,我早就同你说过,不要打人家小姑娘的主意,否则,皇妃会杀了我的。” 福安闻言,翻了个白眼,嘟哝道:“这又关我什么事啊,明明是您自己没本事。” “你说什么?”萧焕轻飘飘地睨了他一眼。 福安立刻噤声,“没,没什么。” 萧焕方才满意地收回了视线,然后提笔,又继续开始作画。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提过墨霜的名字,好似刚刚福安所禀报的事情根本与他无关,他本就不需要去过问。 福安虽然奇怪,但也不好多说什么。 感情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二皇子从前心甘情愿为墨霜付出,将她放在第一位,现在他不愿了,谁也不能逼他。 他正准备悄悄退出去,萧焕却突然出声,“福安,我给你个机会怎么样?” 福安一怔,莫名其妙地看向他道:“什么机会?” 萧焕勾了勾唇角,虽然依旧在埋头作画。但福安还是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此刻是在坏笑。 二皇子肯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 福安瑟缩了一下。直觉想要拒绝萧焕的好意。却不料萧焕已经抢先开口,“我可以给你机会和曼双多多相处,不过前提是,你必须得拿下她。让她死心塌地地跟着你,把她变成咱们的人。”说着,笑意吟吟地抬起了眸,“你觉得怎么样?” 福安顿时浑身发毛,“为,为什么要把曼双变成咱们的人啊?您不怕皇妃会杀了您吗?” “所以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啊!”萧焕却很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你得神不知鬼不觉地拿下曼双,等到皇妃惊觉时,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她总不能让心爱的丫头守寡吧?” “啊!”福安被他吓了一跳,“倘若奴才没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还会有生命危险?!” “唔。”萧焕认真思索片刻,然后很郑重地对着他点了点头,“以我对皇妃的了解。她会。因为咱们在她眼里不是好人啊,你接近她的丫鬟肯定是图谋不轨,她能放过你?” 福安欲哭无泪,他是好人,他是好人啊! 皇妃您的疑心病要不要这么重啊! “奴,奴才可以拒绝吗?”福安苦着脸,眉头都打结了。 爱,爱情虽那什么可贵,但还是小命最重要啊! “你觉得呢?”萧焕挑了挑眉,然后漫不经心地道:“听说最近父皇身边专管他日常起居的一个小公公生了重病,我还在想着什么时候送个伶俐懂事的人过去以表孝心,这可是份会进官加爵的好差事。福安,你说我选谁好?” “二皇子,奴才觉得,为了追求真爱而冒险是一件十分有意义的事儿。”福安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所以福安非常感谢二皇子所提供的这次机会,福安一定不辱使命,不负重托!” 萧焕也郑重其事地看向他道:“你果然是个有志向的好少年,宫里头那份差事,还是交给那些安于稳定的人比较好,你说对不对?” “二皇子说的句句在理。” 萧焕方才满意地笑了开来,“好了,你可以下去了。”他挥挥手,又低下头继续作画。 福安有苦说不出,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在来禀告墨霜的事情的,最后却把自己给栽坑里去了。 主子心,海底针,你永远都猜不透啊! 福安哭丧着脸,只觉得脚似千斤重,一步一步地朝门外缓慢挪去。 “二皇子!二皇子!”这时候,突然从门外冲进来一个身影,跌跌撞撞的,也不看路,直接就把“心力交瘁”的福安撞翻了。 “哎哟!”福安顿时摔了个四仰八叉,尤其是屁股重重着地,痛得他龇牙咧嘴,“出什么事了这么风风火火,谁死啦!” 这本来只是一句玩笑话,谁知道冲进来的那个丫鬟却“哇”得一声哭了出来,“小黑死了!二皇子,小黑死了!” “啪”的一声,是毛笔被折断的声音。 萧焕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再也不复方才的从容镇定。 他瞪着冲进来的那个丫鬟,死死地瞪着她,然后启唇,一字一句地开口,“你说,谁死了?” 福安也被震惊得不轻,他顾不上身体的疼痛,忙不迭迭地从地上爬起来,失声道:“你,你说什么!谁死了!” “小黑!”小丫鬟已经是泣不成声,来来回回也只说得出一句话,“小黑死了,小黑她死了!” 萧焕依旧瞪着她,似是不可置信。 小黑死了?那个总是喜欢跟在他身后喋喋不休的小黑死了? 不,不可能的,这不是真的! 福安也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小黑死了? 怎么可能! 她那一身高强的武功,谁能伤的了她?! “是谁造的谣?”萧焕已经恢复了镇定,只是眸光前所未有的冷厉,没有了往日的懒散随意,这一刻他所流露出来的气势让人不敢逼视。 小丫鬟的腿不自觉就有些软,她还从来没有见过二皇子这副模样,从前的二皇子一直都与她们言笑晏晏,从来不讲规矩,久而久之,她们也真把二皇子当做了自己的亲人朋友,却忘了,二皇子其实是能执掌她们生死大权的上位者。 心头的恐惧压下了她的悲伤,小丫鬟便抽抽噎噎地答道:“是建安侯府传来的,说是上元节那天出的事,昨天早上就已经发了丧,如今都埋入黄土了,并不是造谣。” “上元节那天的事儿为什么今天才报!”福安也沉下脸,冷声道:“建安侯府的人是心虚还是存着什么别的心思!” “奴婢不知道!”小丫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又是惶恐又是伤心道:“是方才外院那边才传来的消息,说是上元佳节不易办丧,更怕打扰了二皇子过节的雅兴,所以直到今日才上门禀告!” “这是什么破烂借口!”巨大的伤心占据心头,福安已经是气到了极致。 相反,二皇子却越发镇定。 他向来不会被谣言所惑,凡事他都喜欢亲自求证。 “福安,随我去建安侯府!” 不管小黑的死是真是假,不管建安侯府隐瞒不报是何目的,他都要亲自去问一问! ********************************************** ps: 推荐好基友的新书《医代风华 》 作者:琉璃果儿 书号:3148824 简介: 一手来历不明的针法出神入化 偏造物主没给她一副悲天悯人的圣母心肠 冷情姑娘治病救人亚历山大。 “姑娘,我家王妃还能活吗?” --“没事,睡两天就好了。” “姑娘,我家侯爷能救回来吗?” --“没事,睡两天就好了。” …… 容夏:“皇上你家宠妃没事,睡两天就好了,您能把我祖父老爹还回来吗?我家大哥在家生娃等着一家四世同堂呢!”   ☆、第二百六十一章 我相信你 第三更求订阅求粉红! ☆★☆★☆★ 而此时的建安侯府,林昭言正在跟马氏商量昨日制定出来的计划。 马氏对林昭言的计划并没有什么意见,只道:“我不了解墨霜,不过客观上来讲这个计划是可行的。只是,你当真不准备告诉二皇子?青黛毕竟是他府上出来的丫鬟,她出了事,二皇子有权利知道真凶是谁,再者告诉了二皇子,这件事查起来会方便许多,你也用不着费这么大的功夫。” 在马氏的观念里,她所不能理解的是,明明就有二皇子这条捷径可以走,何必要自己费那么大的波折? 林昭言却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大嫂,你不懂,二皇子欢喜墨霜,在他的心目中,墨霜比我更值得信任,我不想自取其辱。” 在林昭言的潜意识里,二皇子仍旧是外人,甚至是和墨霜一伙儿的外人,她不信任他。 “墨霜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是男人年少轻狂时的玩物,但你却是二皇子的未婚妻,他焉能不信你?”马氏对林昭言的话表示不赞同,“你莫要妄自菲薄了。” 林昭言却苦笑了一声,“大嫂,那是你不够了解墨霜。墨霜她是个很聪慧很强大的女人,面若桃花心深似海,她有着让男人趋之若鹜的脸蛋,也有着让男人无法自拔的神秘气质,便是我身为一个女子,也为她的高洁出尘折服过,甚至心生自卑。她于男人而言,是致命的毒药,所以二皇子对她是什么样的感情我一清二楚,我又怎么会去自讨没趣?他一定不会帮我的,这件事我要自己查,我要将所有的证据都摆到他面前,让他不信也得信!” 马氏轻轻拧起了眉。 从林昭言的话中她可以听出,这个未来的二皇子妃对她的夫君一点感情都没有,甚至连最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将他划分到了对立的位置。 这样的心态,将来成亲后如何相处? “昭儿,二皇子毕竟是你未来的夫君,你将来要嫁给他,你们要做一家人的!”马氏有些着急,抓过林昭言的手谆谆教导,“那个墨霜,再怎么好终究上不得台面,你要做的是牢牢抓住二皇子的心,而不是将他推的越来越远。你们可是要在一起过大半辈子的啊!” 林昭言知道马氏出于对她的关心。无奈又诚恳道:“这一点昭言知道。只是我若在二皇子面前说墨霜的坏话,这才是真正将二皇子越推越远。” 这么说她潜意识里还是将二皇子和墨霜划分在了一起! 马氏无奈,正待开口跟她普及一下什么是夫妻之间最基本的信任,那厢门帘一挑。曼双匆匆走了进来。 “姑娘,二皇子求见!” 林昭言怔了怔,随后皱起了眉头,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人怎么这么不经念叨? 马氏却一下子面露喜色,“这可是个好机会啊!他亲自上门来找你,说不定就是为了青黛的事儿。你若怕自取其辱,那就寻个合适的机会旁敲侧击一下,给他提个醒就行了。” 林昭言却觉得不会。青黛过世的消息前天夜里就传到他府上了,她一直都等着他上门来问,结果他一直没有来。 她心里还替青黛不值过,甚至想亲自上门找他。 如果他真是为了青黛的事儿,怎么会拖延到现在? 然而疑惑归疑惑。林昭言还是得去见他,且不说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她也的的确确想向马氏说的那样,旁敲侧击地给他提个醒,看看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林昭言换了身衣服,稍加打扮后便去了会客的花厅。 此时的花厅并没有几个人,除了萧焕和福安外,就只有建安侯府服侍的几个丫鬟。 萧焕正坐在黄花梨木的背椅上喝茶,他的神色看上去很悠闲,动作也懒散随意,从外表看,谁都看不出他心底的惊涛骇浪。 他来建安侯府自然不会单纯到只找林昭言问话,方才进府之时就让福安去暗自查访,之后他又去见了建安侯和林老太太,旁敲侧击地问了几句话,才终于确定青黛已经身亡的消息。 建安侯府的人并没有当回事,毕竟青黛只是个丫鬟,就算是死了也不足惜,所以面对他的时候,除了客套地说上几句惋惜节哀的话,就再没有任何表示。 如果心虚,断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从奴才的观察来看,小黑的死并不像是建安侯府搞的鬼,而且方才奴才问过了,说是林三太太在青黛身亡的那一晚就派人来二皇子府报丧了。所以,这件事有蹊跷,是有其他人在背后捣鬼。”福安俯身在二皇子耳边轻轻开口。 萧焕的眸中有暗光流转,“有人想拖延时间,那么,小黑的死绝不会是暴病。” “可建安侯府的人都觉得是暴病,如果真有什么蹊跷,皇妃为什么不说出来?再不济她也该告知二皇子,毕竟小黑是您送给她的,这是最起码的尊重不是吗?”福安觉得,林昭言恐怕也不清楚青黛真正的死因。 “所以,我才要问一问她,到底是为什么?”萧焕轻轻开口,面上并没有什么情绪。 福安却能觉察出他的不高兴,却又好像不是为了青黛。 这时候,有丫鬟禀告说四姑娘来了。 萧焕下意识地抬起眸来,便看见一袭绿衣的林昭言好似微风拂柳般娉娉袅袅地走了进来。 前几日落的雪尚未融化,冷阳落到雪地上,折射出雪白雪白的光辉。 林昭言的脸就好似隐匿在这样的光辉下,怎么也看不真切。 这是萧焕第一次觉得,这世上竟有人比墨霜还难以捉摸。 “二皇子。”林昭言清雅柔软的声音唤回了他的神智。 萧焕收起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对她挑了挑眉道:“你在侯府的地位倒是颇高,建安侯和林老太太都已经来见过我了,你却姗姗来迟。” 林昭言面无表情地朝他望过去,“出来见客,还是二皇子,我自然要稍加打扮一番,否则二皇子定要觉得我不够重视您。” “就这么喜欢我?”萧焕调笑着朝她眨了眨眼睛。 林昭言的脸一红。可瞬间却冷下脸道:“二皇子此次前来是为了何事?” 她心里有些忿然,青黛刚死,他居然还有心情跟她开玩笑! 萧焕自然察觉出了林昭言的不快,不过却装作若无其事,淡淡道:“前两天上元佳节,我略有些忙碌,直到今晨才收到了青黛暴病身亡的消息。所以,我来是为了去青黛的坟头给她上一柱香。” 林昭言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不过依旧替青黛觉得不值。 恐怕二皇子自始至终都只将青黛当做了一个得力的下属,可青黛却是将二皇子当作了天当作了地。哪怕是临死之前。心心念念的也全都是二皇子! 她觉得青黛真是傻。默默地在他背后付出,最后得到的是什么?不过是一炷香而已! 他甚至都没有怀疑一下青黛的死是不是有问题! 暴病身亡?他倒是真的相信! 林昭言越想越觉得愤怒,精明如二皇子,倘若不是因为不在乎。怎么可能会发现不了青黛的死并不寻常? “青黛生命的最后一刻是我陪在了她的身边,二皇子难道不想知道青黛都说了些什么吗?”林昭言对二皇子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眸中的冷漠好似要凝结成冰。 二皇子微微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要是再不表明来意恐怕就真要引起反弹了。 于是他拍了拍衣袍站起身,在林昭言冰冷的注视下,突然伸出双手,一把将她搂了过来。 林昭言的身子瞬间僵住。 福安和曼双赶紧背过身后,嘴里默念着非礼勿视。 “你,你干什么?!”林昭言才回过神来。现在有其他人在场,她又是羞恼又是愤怒,抬脚就想朝他踹过去。 萧焕却及时伸出一只脚挡住了她的攻击,然后在她发飙前贴在她耳边低语,“嘘。别动,我知道青黛的死有问题,但此处不是说话之地,你带我离开侯府,咱们慢慢聊。” 他说话间的热气全都喷洒在了她的耳边,林昭言迅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想要用力推开他,却被他话中的内容惊住了。 萧焕见她不再反抗,方才放松了对她的钳制,不过依旧抱着她,姿势暧昧。 周围服侍的丫鬟都非常知趣地走到了十米开外,并且全都背过身,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萧焕微微一笑,继续在林昭言耳边低语,“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理由才瞒着我青黛的死因,但我既然找上了门来,我就要你将你所知道的一切都一五一十地告诉我。”说着,顿了顿,将嘴唇贴的更近,甚至都要亲上林昭言的耳垂,“怎么样,夫人?” 林昭言身子一颤,“你,你怎么……” “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这是最简单的推理。”二皇子却及时打断了她的疑问,带着点不可一世的口吻道:“如果我没有猜错,那日上元佳节咱们碰见,你说你在等人,想必就是青黛,那个时候你还不慌不忙的,说明青黛身体好得很,怎么会那么快暴病而亡?再者,青黛若真是暴病而亡,以你的性子,一定会亲自登门与我说,可你没有,就说明事有蹊跷,你不敢或者是不愿同我说。” 林昭言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她一早就知道青黛的死瞒不过二皇子,可最多猜到他会自己去查,没想到,他第一时间竟然是上门找她问话? 他不怕她骗他么? “我说的……你会相信?”林昭言轻扯出一抹笑来,“你自己去查不是更可靠?” “那可未必。”萧焕却缓缓地摇了摇头,“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都未必属实,更何况是那些所谓的顺藤摸瓜查出来的证据,你焉能知道这是否是有心人刻意制造?我从来只信我认为能够信的,因为相比起眼睛和耳朵,我更愿意相信自己的脑子,自己的判断。” 这该是得多自负的人才会说出这样一段话! 林昭言从前听青黛说还不觉得,直到此刻她才惊觉,二皇子完全是一个我行我素,坚持己见的人,他有自己的想法和坚持,是绝对不会被任何人所摆布的。 就算你认为你可以摆布他,那也是因为他愿意,而不是你有本事。 他若不愿,谁都没有办法改变他。 这么说,她就算是查到了墨霜杀死青黛的证据,只要二皇子想相信墨霜,她还是毫无办法! 林昭言的眸光迅速黯淡,这个认知好似将她打入了数九隆冬的寒冰天,之前想要算计墨霜的豪情万丈瞬间冷却。 “而我,相信你。”可就在她心灰意冷的时候,二皇子却贴在她耳边轻轻说了这么一句话。 而我,相信你…… *******   ☆、第二百六十二章 说服 第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寒风飒飒,雪落满山,青黛的坟茔孤零零地立在远山之上。 周围没有其他坟茔,亦没有枝叶葳蕤,只有一株红梅傲然盛绽。 几日不见,那株红梅开得越发秾丽鲜艳,就像是被血染了一样,合着被风携卷的飞雪,好似江南三月的木棉柳絮。 “青黛临死之前,口口声声喊得都是二皇子的名字,所以我将她葬在这后山之上,面对着二皇子府,她就能时时刻刻看见你,看见她最最挂碍不下的那个人。”林昭言望着青黛坟茔上飘落的那株红梅,轻轻开口。 萧焕披着一件黑色的出锋斗篷,凝立在风雪之中,望着青黛的坟茔,静静不发一言。 他鲜少穿这样深沉的颜色,他大多穿得鲜艳明快亦或是清爽干净,就如同他的性子,悠扬洒脱,不受束缚。 母妃总嫌弃他太过轻佻浮躁,来来回回不知念叨过他多回,后来知道他不会听,索性就从他身边的丫鬟下手。 那时候青黛还是他身边贴身伺候的得力丫鬟,母妃教她,便就算不能改变二皇子的性子,至少也该在表面做做文章,今后他的衣裳,全都要用稳重内敛的颜色。 于是青黛这丫头就傻乎乎地给他置办了一水儿的黑色衣裳,甚至连内袍都用了黑色。 那时候他望着刚送过来的冬衣都傻眼了,气得将青黛叫过来质问,她却还理直气壮地告诉他,贵妃娘娘是为了他好。 他知道青黛是个死脑筋,认准了事就不会改变,也懒得跟她多言,就将所有的衣裳都送给了福安,害得福安那阵子就跟黑无常似的满府乱窜吓人。 唯有这件斗篷,福安说,衣摆上用银丝线绣了他的名字。一笔一划,一针一线,凝结的全都是青黛的心血。 福安苦着脸说他怕被青黛打死,死活将斗篷塞给了他。 那时候他大约就知道了青黛的心思,才会寻了个借口将她调离他身边,而这件斗篷,也一直收在箱底,从来都不曾穿过。 如今,这是他第一次将这件斗篷穿上,是为了她。 可是。她却再也看不见了。 记忆中那个躺在木棉花树下安静等死的小丫头。真的……不在了。 这一身黑衣。岂又不是真心的悲痛? “二皇子,你可知道青黛深爱你?深爱到甘愿为你做任何牺牲。”林昭言转开眸子,望着似乎面无表情的萧焕,强忍着悲痛开口问道。 萧焕闻言。也转开视线朝林昭言望过来,他望进她的眸中,里头是真真切切的悲痛。 “青黛,可是让你照顾好我?”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突然这样问道。 林昭言一怔,随后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是,她让我好好照顾你,让我……一定要给你幸福。”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无比酸涩。声音也不自觉的哽咽,只要一想到青黛临死之前的种种,巨大悲痛和愧疚就折磨着她,让她喘不上气来。 “她从来都是这般傻,总是将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却不知道有些事情,往往要自己去做才最可靠。旁人,终究是信不得的。”二皇子却轻扯了下唇角,噙出一抹类似于讽刺和苦涩夹杂的笑来。 林昭言皱了皱眉,为他话中没有表露出来的深意。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萧焕看出了她的困惑,玩味般地挑了挑眉,“你是答应青黛了吧?可你又能够做到吗?你能够像青黛所说的那样给我幸福吗?二皇子妃。” 林昭言瞪大了眸子看他,几乎是激动地反驳,“我答应青黛,是因为不想让她临死前还抱有遗憾!可我们之间的情况二皇子是知道的,我们明明只是……” “嘘,青黛在这儿呢!”萧焕却飞速捂住了她的嘴,然后在她慌乱地瞪向他的时候,扑哧一声笑了开来。 “跟你开玩笑的。”他弹了下她的额头,然后松开她,“咱们之间的事,我一直都心知肚明,你不必时时刻刻提醒我。而我这人又向来爱面子,从不轻易将软弱悲伤示于人前,你要想看到我为了青黛哭天抢地,悲痛欲绝,很抱歉,那是不可能的。” 林昭言一噎,又是愤怒又是尴尬。 愤怒是他能保持如此理智还是证明青黛在他心中不够重要,倘若是墨霜,怕是他早就失控了! 尴尬的是被他看出了她的心思,她跟他说这么多青黛的事儿,的的确确是想要看到他伤心,看到他难过,看到他为青黛痛哭流涕。 可他却说,我爱面子,你休想看见我哭。 “你莫要这样瞪着我。”萧焕失笑着摇了摇头,“将悲痛展示给别人看,不过是让亲者痛仇者快,更告慰不了亡者的在天之灵,我想比起我伤心流泪,青黛更愿意看到的是我为她去做什么事,譬如查出真相,为她报仇,你觉得呢?” 林昭言一怔,完全无法反驳。 不得不承认,二皇子说的很对,包括她也是这样的想法。 她自己都不想沉浸在悲伤中,甚至都不愿让丫鬟哭,而她之所以想看见二皇子悲痛,大约是因为,她始终看不透他。 从跟他认识以来,他所有的一言一行都不在她的掌控之中,甚至是她被他耍得团团转,他们之间的种种事情,从一开始的假定亲到如今的青黛身亡,每一样都是她在被他牵着鼻子走,何曾自己做过一回主? 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哪怕就是从前和萧歧在一起,她也没有这种悬在半空中不受控制的感觉。 她想要看他不知所措,看他失去镇定自若,只有这样,她才会有一丝丝的安全感。 她却忘了,她终究不是墨霜,青黛也不是墨霜,她们都不是他心尖尖上的那个人,他又怎么会为了她们失控? 想到这儿,林昭言自嘲地笑了笑。再抬眸看向二皇子的时候,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就已经消失不见,她重新恢复了冷静镇定。 “二皇子说的很对,相比较为了青黛伤心颓然,的确是替青黛找出真凶比较重要。只是,二皇子想怎么查?你说不相信证据,你只相信你想要相信的,你也说你相信我。”她说着,顿了顿,一双盈盈秋眸闪着潋滟般的光辉。一瞬不瞬地朝他望过去。“那么我问你。你相信墨霜吗?” 在建安侯府,二皇子的一句“我信你”让她受到了极大的震荡。 她不知道他是为了套话还是出自真心,总之,她因他这句话改变了先前的想法。 既然他只信自己的判断。她又何必累死累活找什么证据? “墨霜?”萧焕轻蹙了下眉头。 这是他今日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这一次还是跟青黛扯在了一起,便就算是他想要忽略也无法忽略了。 “青黛之死,与墨霜有关?”他刚在林昭言面前夸下海口说不会在人前失控,可这句话说出来,还是不自觉地发慌发颤。 林昭言勾起唇角,眸中有浓重的悲哀。 青黛啊,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二皇子,可他终究还是将墨霜放在首位。我或许,连你这个心愿也完成不了。 “是。”她轻轻垂下眸子,掩住心底巨大的悲伤,静静地开口,“在青黛坟茔之前。我不说假话,也不说自己的猜测,我只将我所知道的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你知道什么?”萧焕盯着她问道。 林昭言便平平静静地将上元节那日的事情告知了二皇子,只不过将被萧歧掳走的事儿换成了迷路,“青黛临死之前,口口声声让我小心墨霜,说墨霜不是好人,还让我不要再让你接近墨霜。而后来我又发现青黛根本没有受皮外伤,她是被人震碎了心脉,导致封在心脉的毒素蔓延,才会毒发身亡,这就说明她身上的血是伤她的那个人的,他们一定经过了激烈的拼斗。虽然我不知道墨霜有没有这个本事打得过青黛,但二皇子若是不信,大可以寻个借口去看望墨霜,看一看她身上是否有伤痕,诚然她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和借口,这就需要靠二皇子自己的判断了。” 她最后一句话带着浓浓的讽刺和嘲讽,萧焕却毫不在意,只因为被她前面的话惊得不轻。 青黛的毒被封在心脉的事他比谁都清楚,因为就是他让人封的,当时那人还说只要不是武功格外高强的人,青黛保管能平安无事。 可如今青黛被人震碎了心脉。 墨霜,有那样的本事? 不,墨霜根本不需要那样的本事,她向来强大无坚不摧,可能她武功没有青黛高强,但她比青黛聪明上百倍,她要想杀死青黛,只需略施小计,根本易如反掌。 只是,她要杀青黛做什么? 萧焕不怀疑林昭言所说的每一句话,却没有办法相信是墨霜害死了青黛。 记忆中那个高洁出尘、不染尘埃的女子,又如何会变成心如蛇蝎的毒妇? 林昭言见他微微失神,忍不住就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二皇子无法相信墨霜会做这种事,但有时候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相信就能够相信的,否则官府办差又为何要讲求证据?二皇子自诩精明聪慧,可是个人总有判断失误的时候,证据虽然也会骗人,但却是最客观最理智的。如果二皇子愿意,我可以帮你拿到证据。” 萧焕静静地望着她。 林昭言很坦然地回视过去。 寒风携卷着雪花飞舞,飘落在青黛坟茔上的那朵红梅突然被风卷起,然后飘飘荡荡,落到了萧焕的脚下。 萧焕蹲下身去捡,披风坠地,翻起衣袍一角,他看见了绣在内边上“二皇子”三个字,而在雪光映照下,前面的一行小字也若隐若现地浮现。 因为是用黑线绣的,与黑袍融为一体,并不容易被发现。 他怔了怔,抓起衣袍仔细去看。 “小黑愿意跟着……” 后面便是用银线绣的“二皇子”三个字。 连起来是:小黑愿意跟着二皇子。 萧焕一下子怔住了。 他想起那年三月,江南绿柳花开,木棉遍地,柳絮漫天,他与她初见。 他问她:“你愿意跟着我吗?” 她没有回答。 原来答案,竟然在这儿…… **************** 感谢wei35170102、消夏陆、沐绯红、冬夜雨中漫步、熱戀^^ 的打赏~! 推荐小安完本的书,重生寻找幸福的:《元娘》 穿越斗姨娘的:《大妻晚成》 都是百万字的小说哟! ps:小安有微博了,名字叫“起点小安”,弱弱求个关注~!   ☆、第二百六十三章 温情 第二更求订阅求粉红! ☆★☆★☆★ “你要如何帮我?”萧焕已经收拾好心情,抬起头来,笑吟吟地望向林昭言。 林昭言垂眸望着他,心里有些诧异。 她还以为要费很大的唇舌才能说服二皇子,原来这么容易。 他是不是敷衍她的? 他是不是要从她嘴里套出什么话好让墨霜做好应对之策? 这么想着,林昭言往后退了一步,肃然道:“这个二皇子不必知晓,我自会拿到证据证明青黛的死与墨霜有关。二皇子只要回答我,倘若青黛真的是被墨霜害死的,你会怎么办?” “怎么办?”萧焕喃喃低语,然后笑望着她,“你想要我怎么办?” 林昭言皱了皱眉,“我要二皇子怎么办二皇子就会怎么办吗?” “这也未尝不可啊!”萧焕却耸了耸肩,云淡风轻道:“你是我的妻子,墨霜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你说,我该听谁的话?” 林昭言的眉头皱得更紧,她最讨厌的就是二皇子这副半开玩笑的模样,因为她完全拿不准他是不是真的在开玩笑。 她很想就顺着二皇子的话说“那你就杀了墨霜替青黛报仇好了”,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地咽了下去。 别说这句话说出来毫无意义只会失了风度,便就算是二皇子要放弃墨霜,凭墨霜自己的本事,她也一定能够自保。 于是她深深吸吐了一口气,随后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缓缓开口,“我要二皇子从今以后远离墨霜,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能为之所动,便就算你不能将墨霜当做你的仇人,也要将她当做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如何,二皇子肯答应吗?” “就这样?”萧焕诧异地看着她,“我还以为你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林昭言面无表情地回视过去。“因为这就是青黛的心愿,她只是希望你好,其余别无所求。” “青黛的心愿啊!”萧焕喃喃低语,似是有所了悟,可片刻后突又抬眸凝视她,“那你呢?” “什么?”林昭言没明白。 萧焕一字一句地解释,“那你呢?你就没有什么心愿?就对我没有什么要求?这可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林昭言一愣,随后摇了摇头,“没有,我做这一切只是为了青黛。她希望你远离墨霜。我就要替她做到。” 她说着。眸光渐渐黯淡,视线又转移到青黛的坟茔上,自嘲着低语,“又或许。我只是愧疚,因为如果不是为了找我,青黛根本就不会死。是我害死了青黛,我必须,要为她做些什么。这种感觉,二皇子你懂么?” 萧焕诧异地望着林昭言悲痛的神色,他没有想到她心里竟然会这么想。 “青黛的死,与你无关,你根本不需要自责。”萧焕很明白愧疚对一个人的杀伤力。他不希望林昭言走入害死青黛的牛角尖里,那样她一辈子都不会活得快乐。 “我明白。”林昭言并不想让二皇子为她担心,于是对他笑了笑,尽量轻松道:“这么说二皇子是答应我了,那我就放心了。” 萧焕失笑。也不打算跟她深究方才的话题,只道:“你能想得开最好,不过墨霜的事儿我自会去查,就不需要你多费心了,你只需安心在府上呆着,等我的好消息即可。” 林昭言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萧焕气闷,“你这是什么眼神?我在你心目中就这样不值得信任?” 林昭言毫不客气地点点头,“我怕你被墨霜蛊惑。” 萧焕一噎,没好气道:“随你怎么想,反正我自会去查!” 林昭言看他生闷气的模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没想到,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还是挺可爱的嘛! “笑什么笑?快扶我起来。”萧焕白了她一眼,冲她低吼。 林昭言才不想搭理他,甚至往后退了几步,“凭什么?你又不是没手没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坏主意。” 跟二皇子几次接触下来,她发现面对他的时候,一定要随时随地保持高度的警惕,因为他太会骗人了,一不留神就会被他给骗了。 他把假画卖给父亲的事情她可还记得一清二楚。 二皇子无语,“你这人疑心病怎么这么重?我是蹲在地上太久了腿麻了,否则你以为我是为什么要你扶?” 当然是以为你要对我动手动脚!林昭言在心里默默接话。 不过看他蹲在地上可怜兮兮的样子,还是试探地开口,“当真?你若骗我,我就再不会理你了。” “当真。”萧焕无奈。 “你怎么这么没用?蹲这么一会儿就腿麻了?”林昭言开始挖苦他。 萧焕却理直气壮地回道:“这是身体的本能反应,不信你蹲这么久试试?” 林昭言心想我学过武功,虽然是个三脚猫的功夫,但是蹲马步可是一流,几个时辰都没问题更何况是这么一会儿! 她心里平衡了许多,看来二皇子脑袋聪明,却是个武功渣。 于是她善心大发,果断下了决定,“那好,我就再信你一次。” 她走了上前,为了防止被二皇子占便宜还特意将衣袖扯了下来,然后才对他伸出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手,道:“起来吧!” 萧焕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在你眼中我就这么好色成性?” 林昭言毫不留情地点头,“对,你在我眼里就是个危险人物,能离得远一些就要尽量远一些。” 萧焕一噎,却又无可奈何,只好抓住了林昭言的手,借力站了起来。 林昭言见他站好,几乎是立刻甩手将他推开。 但萧焕真的是因为蹲久了腿麻,还没有适应站姿,被她这么一甩,腿一软,立刻就要摔倒。 人在危急的时候总有本能,譬如要摔倒的时候就本能地会抓住离自己最近的一样东西。 毫无疑问离萧焕最近的是林昭言,于是他伸手一抓,恰好抓住了林昭言的胳膊。 林昭言岂能料到还有这样的变故,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萧焕直挺挺地扑到在了地上。 好在泥土地松软,上面又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雪,背上倒是不怎么疼,可胸口却被某人重重的一压,瞬间岔了气。 “咳咳……”林昭言用力咳嗽了两声,待到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脸色瞬间涨红。 “你,你快起来!”她用力挣扎了几下,想要试图推开压着她的萧焕。 “你别乱动!”萧焕在她耳边警告,声音竟然有些暗哑。 林昭言的身子一僵,果然一动都不敢动。 萧焕也就松了口气,然后撑着身子远离了她一些,瞧见她惊恐无措的模样,微微叹了口气,“明明是你造成的,怎么一副我欺辱了你的表情?” 林昭言依旧恐惧地瞪着他。 “我再不济也不会在青黛的坟前对你不轨。”萧焕刮了下她的鼻子,然后翻身躺在了一旁,“再说你也没有那么大的魅力,你不要想太多了。” 压在身上的重量消失,林昭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听着萧焕的话,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随后失笑。 看来,果真是她自作多情了。 大概是因为这些天太压抑了,此时此刻仰躺在雪地上,感受冷风轻拂脸颊,有凉意朝体内袭来,逐渐压下了她积压的阴郁和恼火。 知道萧焕不会对她如何,林昭言索性闭上了眼睛,静静地感受这份难得的舒适和安宁。 萧焕见她半响都没有回应,忍不住转过头看她,发现她竟闭眼睡在了那里,不由一怔。 可旋即就轻轻笑了开来。 他也就躺在没动,只是侧了个身,静静地望着他对面的女子。 阳光正好,白雪作伴。 萧焕觉得,就这样,简简单单,其实也挺好。 ☆★☆★☆★ “姑娘怎么去了那么久?她会不会出什么事啊?”然而就在他们享受风花雪月的同时,在山下等着的曼双却开始急了,“不行不行,我得去山上看看!” “诶,你莫要担心,有我家二皇子在,皇妃一定不会出什么事的。”福安却及时拦住了她的去路。 他心想,二皇子还真是够意思啊,刚说要给他制造机会和曼双独处,这果然就来了,看来他得好好把握机会,趁着皇妃不在一举将曼双拿下。 谁知道先前还对她言笑晏晏,客客气气的曼双却瞬间吹胡子瞪眼,“什么皇妃,我家姑娘还没过门呢,你别胡说八道!再说了,就是因为有你家二皇子在我才不放心,谁知道他会对我家姑娘怎么样啊!” 曼双对绿翘欺辱林昭言的事情可还一直耿耿于怀。 福安却瞬间瞪大了眼睛,“天地良心!我家二皇子可是这世上少有的正人君子,林四姑娘尚未过门,我家二皇子必然恪守礼数,这别说是上山给青黛上香了,便就算是将林四姑娘和二皇子锁在一个屋子里,我家二皇子都能坐怀不乱,绝不会碰林四姑娘一根手指头的!” ***************** 感谢盖亚01的打赏~ 继续为微博求粉,“起点小安”欢迎大家关注,么么哒~   ☆、第二百六十四章 进攻与反进攻 第三更求订阅求粉红! ☆★☆★☆★ “你这么说就是挖苦我家姑娘没有魅力喽?”曼双却不仅没有消气,反倒更生气了,甚至扩散思维,“我就知道二皇子根本不喜欢我家姑娘,他喜欢的人是墨霜,将来还要娶她做侧妃,到时候我家姑娘在二皇子府哪里还有地位?我家姑娘又是那么软的性子,还不得被你们给欺负死啊!” 福安瞪大了眼睛,他心想他可半个字没有提到墨霜,这曼双怎么就能把思维发散到这个上面去? “那我家二皇子也可能把持不住的,毕竟年轻气盛,孤男寡女,*的,你说对不对?”他又只好顺着曼双的话这样说道。 谁知道曼双却更加炸毛了,“你说什么?!你这意思是二皇子果真会对我家姑娘怎么样?!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二皇子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想想一个成天逛青楼的男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福安绝倒,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到底要他说什么才好? 女人的心怎么这么复杂啊! “我一定要上山去看看,倘若你家二皇子敢欺负我家姑娘,从今以后咱们就势不两立!”曼双气呼呼地瞪了福安一眼,拔腿就朝山上跑。 福安无奈至极,只好跟她后面追,“就算是二皇子欺负了皇妃,那也是他们两口子的事儿,与你我又有什么关系,你何必要跟我势不两立?” 曼双气急,转过身瞪他,“因为你是二皇子的小厮,而我是我家姑娘的丫鬟!” “那他们是他们,咱们是咱们嘛!”福安却厚颜地一笑,“千万不要因为别人而影响了自己的人生,这是一件很不理智的行为。” 曼双瞪大了眼睛,想要反驳却又不知如何反驳。 福安就笑得更加灿烂,甚至上前拉过曼双的手道:“上次分别时你不是还要听我说故事的吗?我现在讲给你听好不好?” “你别想贿赂我!”曼双却一把甩开他的手。“你与二皇子都是一丘之貉,姑娘会信二皇子的鬼话,我才不会信你的鬼话!” 福安叫苦不迭,心想二皇子你还想叫我拉拢曼双,这你捅出来的篓子这么大,曼双早就将你划分为敌人了,便是福安我再有本事也无计可施哇! 他见曼双又想走,正无可奈何之际,猛地想起二皇子曾经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当女人无理取闹的时候,跟她讲道理是最最愚蠢的行为。这个时候。唯一的办法就是分散她的注意力。叫她没有心思,没有精力去闹。 福安想,二皇子虽然也不是什么感情高手,但至少比他强一点。况且二皇子鬼点子多,他说的,应该是正确的吧? 只是,分散注意力?怎么个分散法? 福安忆起二皇子每回想让皇妃老老实实听他说话时所使用的方法,于是就依样画葫芦,很果断地上前抓住了曼双的手腕。 “你干什……”曼双的质问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福安就一把拉过了她并且将她搂在怀中。 “嘘,别说话。”他附在她耳边轻轻开口。 曼双的身子瞬间僵住,脑袋也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福安见曼双果然不再说话。面色一喜,心想二皇子说的果然很有道理,怪不得他时常调戏皇妃,原来是为了掌控主导权啊! 女人在身体受到掌控的时候,心也会不自觉地跟着诚服。这句话并不是没有道理。 福安在为成功劝住曼双沾沾自喜的时候,也猛然发现,他这么做是为了追求曼双,可二皇子时常对皇妃这样做却是为了什么? 然而福安还没来得及深想,曼双却轻轻回抱住了他,并且小声地回应他,“好,我不说话。只是,你能否答应我一个要求?” 这回轮到福安的脑子一片空白。 二皇子没有教过他,当男人被女人掌控,深陷其中的时候又该怎么办? ☆★☆★☆★ 林昭言和二皇子他们下山的时候就感觉出了福安和曼双之间的不对劲。 从前都是曼双漠然不语,福安神采奕奕。 可现在却变成了曼双神采飞扬,福安垂头默默不语。 “你们怎么了?”林昭言有些惊奇地问道。 “没什么。”曼双却笑嘻嘻地迎了上前,朝林昭言眨了眨眼睛,“姑娘,回去奴婢有一个好消息告诉您!” 林昭言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再看看福安,见他头埋得越发低了,惊奇不已。 这个福安跟他主子呆久了,近墨者黑,可是相当鬼马灵精,一张嘴巴又犀利又损,什么时候这么低调安静过? 曼双对他做什么了? 萧焕也是诧异不已,视线来回在曼双和福安脸上穿梭,愣是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直到坐在回二皇子府的马车上,二皇子威逼利诱地套福安的话,福安才心虚地吐出实情,“咳,曼双说,说如果我喜欢她,想跟她在一起的话,就要在您身边做眼线,今后您有什么出格的特别是对不起皇妃的举动全都是如实禀告她。然后,然后我就……” “然后你就答应了?”萧焕眯起了眼睛,神色看上去有几分危险。 福安赶紧替自己辩解,“那时候曼双抱着我,不知怎的,我脑袋一片空白,就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下来。呜呜呜,二皇子,奴才不是故意要背叛您的。” “瞧你这出息!”萧焕没好气地敲了下他的脑袋,“我还指望你将曼双拉拢过来,结果你这么快就沦陷把自己给赔了进去,我还能指望你做什么?” 福安捂着自己的脑袋,可怜兮兮道:“反正将来都要是一家人嘛,分那么清做什么?” 萧焕瞪了他一眼,“这可完全不一样,因为我不需要拉拢,你变成皇妃的人就是浪费!” 福安一头雾水,“二皇子是什么意思?” “懒得跟你解释。”萧焕气呼呼的,将头转过去不搭理他。 *************** 生死时速赶更新,还是没有来得及,哭,放心,这算昨天的,今天还是有更新!   ☆、第二百六十五章 少女情怀 三千五百字,求订阅求粉红! ☆★☆★☆★ 而就在萧焕为福安的没有原则生闷气的时候,林昭言也从曼双嘴里得知了这件事。 “什么?你跟福安?你们……”她吃惊地瞪着曼双,而后不满道:“你怎么能跟福安混到一起去?” “哎呀姑娘,您听清楚重点嘛!奴婢只是略施小计,就将福安变成自己人了。”曼双说着,颇为得意,“这样的话,今后二皇子要是敢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咱们就能一清二楚!到时候,哼哼,捉奸捉双,就算御赐婚事没有办法和离,也能占上风!” 林昭言望着曼双得意洋洋、很有成就感的模样,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你傻呀,二皇子那么精明的人他会发现不了?你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给赔进去了!”然后斩钉截铁道:“你跟福安的交易不能作数,而我跟二皇子之间的事也用不着你操心,你今后不准再跟福安有任何来往!” 曼双诧异地看着林昭言,“为什么?” 林昭言没办法跟她解释,只好道:“二皇子是个很有自己原则的人,你这么做不仅不会让他收敛,反倒叫他对我们心生反感,所谓物极必反,咱们不能逼太紧,应该给他一些空间,等他在外头玩腻了,收了心,自然就好了。” 曼双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觉得姑娘说的话好像是有道理,可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 但林昭言不给她机会深想,很坚定地拉过她的手道:“曼双,你要记住,在我没有过门之前,除了必要的接触,咱们不能跟二皇子府的人有任何来往,你明白么?” “哦。”曼双懵懂地点了点头,“可万一福安要是主动来找我怎么办?” “不见他!”林昭言很果断地回道。 她觉得最近跟二皇子的接触有些过于频繁,导致跟他相处的时候常常会放下戒心和防备。甚至二皇子对她时不时的动手动脚和暧昧她都开始习以为常,只想着不能让他得逞,却好像并没有太大的反感,这实在是一个很不好的趋势。 她跟二皇子只是合作关系,不是真的未婚夫妻。 这一点她必须要牢牢记住! 倘若她的丫鬟跟他的小厮成了一对,今后势必要有牵连。 她不想在事成后还跟他有任何联系。 林昭言这样摆正了自己的心态,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好像真是被自己刚刚在山上和二皇子躺在雪地上和谐共处的时刻吓到了。 林昭言回了侯府,第一件事就是画画静心。 翻画筒的时候恰好翻到了二皇子送给她临摹的一副王献之的画作。 她想了想,觉得艺术不应该掺有任何杂质,也不应该带有任何感*彩。所以就很心安理得地拿来临摹了。 画画果然可以凝神静心。时间也在一笔一画中过得格外快。林昭言觉得才刚画了一朵花,外面就有丫鬟催要吃晚膳了。 林昭言本来想晚些去吃,却被告知是要去麓玉堂,因为老爷和陆表少爷来了。 身为三房的小主人。林昭言不能够缺席,再加上她对陆言之的突然造访有些好奇,便只好搁下了画笔。 由丫鬟服侍着换了身见客的衣裳,梳妆一番后便前往麓玉堂见客。 彼时在麓玉堂内,客人陆言之正在跟主人林琛侃侃而谈。 聊得大多是两人感兴趣的话题,关于字画,关于博弈,关于诗词,甚至是关于朝堂上的一些无伤大雅的问题进行讨论。 两人都是温润如玉的类型。便就算是聊得激动开怀也不似有些人唾沫横飞,手舞足蹈,而是耐心地听对方讲完观点,再一条条有理有据地陈述自己的观点,气质儒雅。谈吐大方,又都有俊朗有型的外表,放在一起真是非常的赏心悦目。 刘氏和林若言坐在一旁看着都近乎痴迷。 诚然,她们痴迷的对象并不是同一个。 刘氏是痴迷林琛无疑,她看着那个坐在那里,只是微笑点头,不慌不忙说着话都能够发光的男子,心里的骄傲幸福一下子膨胀得满满的。 她想,这么优秀的男子是她的夫君,哪怕他并不爱她,她也愿意同他生死与共,荣辱共存! 林若言则是出神地盯着陆言之。 他穿了一件湖蓝色交领绣翠竹长衫,腰间系着白色玉带,墨黑的秀发绾成一个髻,只用一根白玉长簪固定,清爽干净,芝兰玉树,身姿如一丛挺拔的青竹般清秀。 彼时他正在笑着,那笑容温润美好,唇红齿白,目朗眉秀,屋内燃着火红的灯烛,他如墨玉般的眸中好似也有烛光跳跃,吸引着人往里不断沉沦。 林若言觉得自己好像中了毒,对面的这个少年,为什么每多看一次,就越发喜欢他呢?喜欢到,只要他出现在那里,仿佛全世界都消失不见了。 她喜欢的这个人,将来一定会成为她的夫君吧? 想到这儿,林若言心中的幸福满满的好像要溢出来。 “你们在聊什么?”这时候,从门外传来了一道声音,打断了这知己二人的热烈讨论,也拉回了沉浸在幸福中的母女二人的思绪。 四个人同时转头朝门外望过去。 只见一个清丽秀雅的女子正言笑晏晏地站在那里。 四个人又同时笑出来。 刘氏道:“能聊什么?不过是等你这个大小姐等得无聊,就随便唠唠嗑而已。” 林昭言吐了吐舌头,“我正在临摹王献之的画,一时忘我了。” “王献之的画?是真是假?”林琛立刻激动了起来,“父亲方才才跟你言之表哥说了被王大人骗了买假画的事儿,你可不要也被人给骗了!” “我可没有您那么笨。”林昭言毫不留情地挖苦他,然后在他气闷的神色中笑道:“我的那幅画是二皇子送给我临摹用的,父亲若是不放心,一会儿吃完了晚膳可以去鉴定一下。” 其实她鉴画的水平可比父亲强多了,这么说不过是孝顺罢了。 果然林琛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好起来,笑眯眯道:“行,没问题。反正父亲那副假画也有二皇子一份在里头。你那画要是真的,就别还了,当弥补先前的损失。” 林昭言囧,“父亲,不带这样的,二皇子没说将画送给我。” 林琛不满地拉下脸,“你们都定亲了,明年就是夫妻了,还计较那么多,他一个男人。还是皇子。马上要娶我的女儿。孝敬岳父一幅画怎么了!” 林昭言更是囧囧有神。 千万别跟林琛扯上关于画的事儿,他可以一秒从翩翩君子变无赖。 陆言之笑着出来打圆场,“我与二皇子虽相交不深,但也算有过几次接触。二皇子是一个很爽快大方的人。必然不会计较这一副画的。” 他表面虽是从容大方,言笑晏晏,但是仔细看,便能看见他心底的悲哀和落寞。 林昭言对上他的眼睛,真诚地回以一笑,“我会同二皇子好好商量。” 陆言之也笑,然后垂下头没有再说。 倒是林若言跳出来拥护他,“哎呀不必商量了,言之表哥说的肯定是对的!再说了。我也见过二皇子,虽然不待见他吧,但觉得他真心不是小气的人。” “你懂什么?”刘氏点了下她的额头,然后认真对林昭言道:“这种事还是要商量一下,不问自拿毕竟不妥。” 林昭言点点头。“女儿明白了。” 这么说了几句话之后,便上桌准备吃晚膳。 晚膳烧得极好,不是大厨房的饭菜,是刘氏亲自下厨做的,特意给每个人烧了几道合胃口的菜。 只不过席间几人都不给力,不肯认真吃饭,而是夹来夹去的,譬如刘氏夹给林琛,林琛再夹给刘氏,刘氏再夹给陆言之,然后林若言也夹给陆言之,并且夹得最勤快,直到陆言之的菜碗都冒尖了还再夹,根本停不下来。 陆言之不好意思阻止更不好浪费,只能撑开了肚皮猛吃,才终究追上了林若言夹菜的进度,等到晚膳结束后,几乎大半桌菜都进了陆言之的肚子。 可怜了没人夹菜的林昭言,只吃了个五分饱。 她只是默默垂泪安慰自己,就当做减肥了。 “怎么样言之表哥?好吃么?”林若言还不忘笑眯眯地问陆言之。 陆言之只能硬着头皮答道:“还……不错。” 好在刘氏心细,看出了陆言之是不舒服,便道:“言之大约吃多了,出去走走吧,消消食。” 陆言之忙不迭迭地答应。 再气质佳形象好的俊美少年,也架不住吃撑了胃抽筋啊!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林若言自告奋勇,“西院后面的竹林落完雪很美,言之表哥我带你去看好不好?” 陆言之嘴角一抽,他真挺怕林若言会想出什么别的招数“折磨”他。 “你去什么,晚膳都没怎么吃,一会儿我再让丫鬟下碗面给你。”刘氏瞪了她一眼,非常善解人意地替陆言之解决了难题。 林若言嘟着嘴,满脸郁闷,“我不带着言之表哥他怎么认识?” “咳。”林昭言咳嗽了一声,然后在林若言“仇视”的目光中硬着头皮开口,“我带言之表哥出去转一转消消食吧!” 她明白林若言存的心思。 林瑾明要嫁给端王世子了,她要嫁给二皇子了,这家中的嫡女就只剩下她一个,能给成国公府联姻的也就只剩下她,所以不出意外,将来她一定能嫁给陆言之。 她是想尽快培养和陆言之的感情。 只是,太操之过急了。 陆言之是温润内敛的性子,从方才他的表现就可以看出他其实很不喜欢林若言这样轰炸般的热情。 对陆言之这种人而言,必须得细水长流,润物细无声地慢慢培养感情,太过急躁是要不得的,只会适得其反。 相信刘氏也明白这个道理,才会阻止林若言跟出去。 果然刘氏欣然应允,“那行,就昭儿陪着言之转一转吧!”又转头瞪了眼林若言,“你一会儿吃完了面回房练字去。” 林昭言气得想哭,不过碍于陆言之在场,生生地忍住了。 陆言之见此情形,怕闹出什么事,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说,“那我们就先出去了!”然后拼命给林昭言使眼色。 林昭言也只好站起身往外走,期间还看了林若言好几眼,见她都是低垂着头闷不做声,无奈地叹了口气。 等完全出了院子,才对陆言之开口,“其实若言是个很好很好的姑娘,聪慧伶俐,爽直仗义,只是说话不饶人,却是刀子嘴豆腐心,只要你跟她多多接触,就能发现她的好,就一定会喜欢上她的。” *****   ☆、第二百六十六章 前世今生 肥肥的四千大章,求订阅求粉红! ☆★☆★☆★ “我知道她很好。”陆言之淡淡地接话,唇边沁出一抹苦涩的笑意,“只是世上的好姑娘多得很,我都要喜欢吗?” 林昭言皱了皱眉,望向他道:“可是若言喜欢你,很喜欢你,况且,你们今后是要成亲的。” 镇南伯府与成国公府世代联姻,现在只剩下一个林若言了,这一点毋庸置疑。 “我若是不愿,没有人逼得了我。”陆言之也侧首望向她,眸中的悲哀和落寞这才清晰可见,“四表妹,我喜欢你的时候,你说你不喜欢我,希望我能够尊重你。可如今,你却又为何要逼迫我去喜欢你的妹妹?这就是你所谓的尊重吗?” 林昭言心一颤,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心虚了。”陆言之扯出一抹笑,然后收回视线,迈步往前走,“人总是自私的,对自己对身边亲近之人和对那些无关紧要之人,所提出的要求截然不同,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真正做到对事不对人?” 林昭言心情复杂地看着他走远的背影,咬唇犹豫了片刻,还是迈步追了上去,“你若不喜欢若言,没有人会逼你。我只是说出若言的好,并且跟你分析事实,你若是不愿,谁也不会将若言硬塞给你,而我,自然也不会让亲妹妹去嫁给一个心里根本没有她的男人。”说着,又走到他的面前,很高傲地昂首,“言之表哥,感情是相互的,若言是个很自尊自爱的姑娘,你不爱她,她绝不会倒贴!” 此刻月色极好,皓月当空下,眼前这个清丽瘦弱的姑娘以一种极强大的气势昂首站在他面前。只是为了她的妹妹。 原来,面对在乎的人和事,她会是这般模样。 他怔了怔,随后溢出一抹浅浅的笑来,“你不必跟护犊子一样护着她,她长大了,有她自己的想法,若她一心想要嫁给我,你又阻止得了?” “你!”林昭言一噎,气闷地瞪着他。 陆言之的笑容便更大。“你什么时候也能为了我这样出头就好了。” 林昭言更是拧紧了眉。她刚想义正言辞地跟他重温一遍上次在荣升堂门外两人说过的话。却瞧见了陆言之眸中闪着的笑意。 她恍然大悟,“你是在耍我?” 陆言之“扑哧”一笑,“你才看出来?” 林昭言气急,“你刚刚那样子。说那么多话都只是在耍我?!” “是啊!”陆言之毫不心虚地点头,甚至耸了耸肩,“从前我因你伤怀落寞,这一笔账总要讨回来嘛!” “你真的是……”林昭言又是气闷又是无奈,她没想到陆言之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腹黑了! 陆言之又继续笑,“事实证明,只要我跟你一本正经地聊感情聊人生,你都会很紧张,这也算是你变相的为我波动情绪了。” 林昭言觉得他简直可以入选年度十大无聊人物的榜眼了! 状元是二皇子萧焕无疑。 她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那你方才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你当真一点也不喜欢若言,不打算娶她?” “这个嘛……”陆言之转过头,故意拖长了音调,然后在林昭言紧张的神色中缓缓开口。“目前为止是不喜欢的,不过你也说了,为了合两姓之好,今后我与她势必要成亲,所以,以后会如你所说,多与她接触,多发现她的好。” “当真?”林昭言有些怀疑。 “当真。”陆言之却认真地点了点头,“你都要嫁给二皇子了,我总不能一辈子吊死在你这棵树上。” 林昭言望着他眸中化不开的深意,尴尬地垂下眸道:“说若言就说若言,你扯到我做什么?” “好,今后不再说你。”陆言之很乖觉地点了点头。 林昭言松了口气,叮嘱他道:“若言的性子,有些直爽,今后你可得多多担待。” “我想她应该不太希望你将她的底细抖落出来。”陆言之开玩笑道。 林昭言吐了吐舌头,略俏皮道:“那你就当没听到吧,她的性子,由你自己慢慢摸索。” 陆言之“扑哧”一笑。 林昭言望着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人对视笑了一会儿,都发觉方才身上的包袱轻了许多,相处也更加自如顺畅。 “对了,我今日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笑过之后,陆言之就又凝重了起来。 林昭言被他感染,也收敛了笑意。 她大约猜到他要说什么,方才也正是因为此,才会自告奋勇要出来陪他。 她知道陆言之不会无缘无故要来吃什么饭的。 果然,便听陆言之道:“是关于玉雪表妹的。” 秦玉雪…… 饶是林昭言早有准备,也禁不住紧张了起来。 她屏气凝神,一瞬不瞬地盯着陆言之道:“秦玉雪,她怎么样了?” 陆言之也凝重地望着她,然后启唇,一字一句地开口,“你没有猜错,玉雪表妹这么着急要嫁给大表哥,的确是有猫腻。她,怀孕了。” 果真如此! 林昭言心中说不出的复杂滋味,她既为查出了真相而欣喜,又为秦玉雪做出这种道德沦丧的事情而惋惜。 “你是怎么查出来的?可有证据?”不过再惋惜也没有什么用,秦玉雪的这条路是她自己选择的,她就必须得付出代价。 这么多天了,总算是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了! 陆言之点点头,“自从上次在侯府听你暗示之后,我便时常以探望外祖母为借口去秦府做客,一来二去间我发现玉雪借口生病闭门不出,我就暗中查探,竟查出了她最近喝的那些所谓的伤寒药全都是保胎的药,我之后便就顺着这条线往下查,查到了这些药都是玉雪的贴身丫鬟去一间小诊所拿的,大约是为了瞒住众人,这之后我就用了点手段拿到了买药的记录以及大夫替玉雪诊断的手札。”说着。他便从袖中掏出了一沓纸递给她。 林昭言怔怔地接过那些“证据”,心中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样复杂。 在短时间内要查出这些证据其实很难吧?宣文查了那么久都没有查出来,可在陆言之的口中,却这样轻描淡写,三言两语地一带而过。 他当真是为她用了很大的心思。 “对不起……”林昭言垂下了眸,轻缓又诚恳道:“还有,谢谢你。” 陆言之怔了怔,他望着眼前垂着头的清瘦少女,月色下她的墨发流光皎洁,面若白玉。同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一模一样。 这是一块上好的凝脂美玉。只是他没有好好珍惜。摔碎了,再怎么修补都回不到从前了。 其实,该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他。 “傻丫头……”陆言之酸楚一笑,想要像从前一样伸出手揉一揉她的发丝。可伸到近前,终究还是放下了。 过去的,就都让它过去吧。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已不可留。 “只是,这件事要怎么跟大嫂说?”陆言之调整好了情绪,却又有新一轮的难题扑面而来,“大嫂倘若知道这件事,怕是难以承受。” “为什么?”林昭言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睛,“这是好事啊!” “好事?”陆言之不解地拧紧了眉。 “自然!”林昭言点头。 这件事可能对秦玉雪对镇南伯府不是什么好事。但对马氏对建安侯府可是绝对的好事啊! “这算什么好事?”陆言之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先前你让我去查这桩婚事的猫腻,我原本以为是镇南伯府的什么阴谋,只要查出来就可以替大嫂推掉这门婚事。可谁知查出来的原因竟然是玉雪有了身孕,这样的话。玉雪要嫁给表哥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你要大嫂如何能承受?” 林昭言也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你这是什么逻辑?秦玉雪她都有了身孕,凭什么嫁给我大哥?别说我大哥是人中龙凤,便就算是他一无是处,也不会娶一个这样不知检点的女子回府!” 陆言之瞪大了眼睛,“你,你怎么能这样想?纵然玉雪这么做是有辱门楣,但你大哥就没有错么?他害得玉雪有了身孕难道还不打算负责?” 林昭言这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搞了半天,他竟然以为秦玉雪腹中的孩子是林珏的! “你弄错了,我大哥才不……”林昭言想要解释。 谁知陆言之却激动地打断了她所说的话,“那你这样要玉雪怎么办?要她腹中的孩子怎么办?我绝不会再让玉雪去独自承受那样的痛苦!她也是因为爱你大哥才会如此,她没有错,她根本就没有错!她只是一个弱女子,爱情令她蒙蔽了双眼,别人都能抛弃她,唯独林珏不可以!他既然犯了错,就该拿出男人该有的担当,否则他会后悔的,他一定会后悔的!”说着,又悲哀地摇了摇头,扯出一抹苍凉凄楚的笑意,“可是真等到了那一日,再怎么后悔也于事无补,错了,就是错了,永远都回不去了。” 林昭言看着他眸中流露出来的痛苦和哀伤,心就像是被针刺了一样,猛地一痛,脑子里也突然有什么片段一闪而过,想要努力去捕捉,可却什么都看不清,只知道心里很痛苦、很难受、很彷徨,而且再看陆言之时,竟然又有了初见时的排斥和害怕。 几种情绪交杂在一起,令林昭言瞬间头痛欲裂,她连忙去敲自己的脑袋,又拼命摇头,企图将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片段给摒除掉。 “昭儿,你没事吧?”陆言之见她这样,忙收起了失控的情绪,焦急地上前替她查看。 林昭言在他手碰上她身子的时候一颤,忙不迭迭地往后退了几步,“别碰我!” 她的声音陡然尖利,还带着说不出的排斥,陆言之瞬间僵在了原地。 林昭言心里清楚自己伤害了他,可却顾不上那许多,因为头实在是很疼,心里也难受,甚至是有种痛不欲生的感觉。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心里面惶恐极了。 “昭儿,对不起,对不起……”陆言之站在她对面,想要为她做些什么,可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不断地道歉。 林昭言死死咬着下唇,又用力敲了几下自己的脑袋,她心里想着要冷静、冷静、冷静,过了好一会儿,强大的意志力才将她从崩溃边缘拉了回来。 等到那种痛苦的感觉一消失不见,她感觉整个人像是脱了层皮似的,这样一松懈,脚下一软,立刻就要摔倒。 陆言之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等到她站稳,才发现软玉温香在怀,又连忙松开,很慌张地往后退了两步。 林昭言见状,调整了下自己的呼吸,忙抱歉道:“言之表哥,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不知道怎么就突然间这样了,你别见怪,我方才并不是有意要针对你的。” “没事的没事的!”陆言之连连摆手,表情看上去十分复杂,“你,你现在没事了吧?” 林昭言摇摇头,“没事了,头不疼了。” “那就好。”陆言之松了口气,又反复打量了她几眼,确定她恢复了正常,才试探地开口,“你……你刚刚都想到什么了?” 林昭言拧紧了眉,“我也不知道想到什么了,只是刚刚看你神色激动,提到什么抛弃啊孩子啊什么的,就不自觉这样了。”见陆言之神色古怪,又连忙补充,“我从前一次都没有这样过的!真是奇怪……” “哦,哦。”陆言之连连点头,见她懵懵懂懂的样子,忙道:“既然难受就不要想了。” “恩。”林昭言点点头,她可不想再经历方才的痛苦,就跟撕心裂肺似的。 她见陆言之依旧担忧地望着她,就冲他安抚一笑,“言之表哥你莫要担心,我想可能是因为最近我心中积郁了太多的不快乐,方才只是恰好爆发了而已,回头我让大夫帮我开几幅凝神静气的药,很快就会好的。” “好,你多加注意就是。”陆言之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然后垂下了眸掩饰自己内心的痛苦,可垂在衣袖中的双手却不自觉地颤抖。 昭儿,慧姐儿…… 都是他的错。 ☆★☆★☆★ 前世发生什么事,很快就要揭晓惹……   ☆、第二百六十七章 猫腻 求订阅求粉红! ☆★☆★☆★ “对了,你方才干嘛那般激动?”林昭言想起了正经事,很不解地看着他道:“纵然秦玉雪是你的表妹,可你的想法也太独到了吧?别说秦玉雪腹中怀的是不是我大哥的孩子还另说,便就算是,她和我大哥暗生情愫的时候难道不知道我大哥是有家室的么?那她还倒贴上去干什么?她是人,人与畜生最大的区别就是人可以控制自己的行为,既然如此,她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就是活该,就是自作自受,她理应为她的行为付出代价。” 陆言之方才有一句话说的很对,人都是感情动物,鲜少有人能真正做到对事不对人,秦玉雪是他的表妹,他会维护她理所当然,但有些事情一旦牵涉到原则问题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秦玉雪做错了事,错了就是错了,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替她开脱。 陆言之被林昭言这番长篇大论一轰炸,也忘却了方才忆起前世时的痛苦。 他听着她这样犀利又不留情面的言论,顿时瞪大了眼睛,“你,你怎么能这样想?难道林珏就没有错吗?凭什么要让玉雪一个人来承担这份痛苦?” 林昭言对他无语,“言之表哥,那你又凭什么笃定秦玉雪腹中的孩子是我大哥的?” 陆言之一噎,随即就涨红了脸,恼怒道:“不是他的还有谁的,否则玉雪为什么宁肯嫁给他做二房?!” “那是你以为你表妹冰清玉洁!”林昭言也有些恼火,毫不留情地打击他,“可是你又了解秦玉雪吗?她又是否真如你所想的那样是为爱痴狂?她要嫁给我大哥做二房,难道不能是因为让她有了身孕的那个男人根本就没办法娶她,所以才赖上我大哥当这个冤大头吗?” 陆言之更是被她噎得无言以对,好半响才道:“不可能的!玉雪是大家闺秀,她又怎么会做出那种事?” 林昭言嗤笑一声,“大家闺秀未婚先孕倒是常态?” 陆言之痛心地看了她一眼。 林昭言不想再与他争论下去,毕竟他们所处的立场不同。陆言之也永远无法理解她为什么如此笃定秦玉雪腹中的孩子不是林珏的。 因为如果不是那个梦,连她自己都会怀疑林珏对马氏的忠贞。 只期望,马氏自己不要怀疑。 “这件事言之表哥就不要过问了,我大嫂那边,我自会去说。至于秦玉雪腹中的孩子到底是谁的,我想等我大哥回来,自会有一个定论,而我,只需要将这些证据提供给大伯母就行。” 秦玉雪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嫁到侯府,她绝不会让她如愿。 陆言之见她相当自信。便也道:“那咱们就拭目以待。看看玉雪腹中的孩子到底是谁的。不过我劝你最好还是想一想该如何安慰大嫂。” “谢谢你的证据,不过大嫂那儿就不牢言之表哥费心了。”林昭言冲他礼貌一笑。 陆言之知道自己再不能说什么,只好道:“既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林昭言点点头。“你去同母亲告辞吧,我现在要去大嫂那儿。” 陆言之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见她转身要走,还是忍不住开口,“昭儿!” 林昭言回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陆言之犹豫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飞速道:“爱情是纯粹的,为了爱情不顾一切并不可耻。倘若那男子肯负责,终会是琴瑟和鸣,白首偕老,可倘若那男子薄情寡义,负心无情。才是一切悲剧的开始,才是最最可耻的事情!我知道这种感觉,并不想再发生这种事,哪怕不是我,是我身边的人都不可以!” 说完,也不理会林昭言的反应,转身就往回走。 林昭言愣愣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瞧着陆言之这样,像是让哪家闺秀小姐未婚先孕了一样? 想到这儿,她不自觉打了个寒颤,这种事情,她可不希望身边哪个人发生! 不过她并没有多想,只以为是陆言之为秦玉雪脱罪而已。 她很快收拾好心情,往雪松堂而去。 林昭言抵达雪松堂的时候,马氏正在书房整理医案手札。 她低垂着头,一边翻阅书籍,一边耐心地在册子上记录下来,她的神色极是认真凝重。 书案旁燃着的灯烛摇曳,她微抿着唇,如白玉般的脸柔美温润,熠熠生辉。 林昭言不自觉地弯起一抹笑,都说认真的女人最美丽,此刻的马氏就像是夜空中闪闪发亮的星子,格外的耀眼夺目。 “咳。”林昭言佯装咳嗽了一声,提醒马氏自己的存在。 马氏闻声,果然抬起头来,惊讶的眸子在看到林昭言时瞬间盛满了笑意,“昭儿,你怎么有空前来?” “我来看看大嫂。”林昭言并没有急着进入正题,而是慢悠悠地走上了前,装作漫不经心道:“大嫂这是在写什么?” 马氏笑道:“没什么,不过是一些行医记录。” “行医记录?”林昭言有些好奇,隔着桌案凑上前看了一眼,“是大嫂这阵子看病的记录吗?” “恩。”马氏点点头,并不避讳,“祖父教过我,行医治病不是看过就行了,必须得写下来,从患者的症状到如何症治,如何下药以及后期患者的恢复等,一个细节都不能落下,这样不仅可以方便自己下次治疗,还可以给后世的医者一个参考。”说着,将书案上正在写的册子递给林昭言,“这是近来治的几起,先前打了简单的手稿,现在整理出来打算装订成册子。” 林昭言对这些并没有什么兴趣,不过瞧着马氏一提到医术就兴致勃勃的样子,也不想扫了她的兴,便伸手接了过来。 马氏写的一手秀美的簪花小楷,她虽不懂医术,不过瞧着记录得很是详细,她随意翻了两页后便想还给马氏,视线却突然瞥见了其中的一个名字。 萧王爷府,萧二少爷萧铭。 林昭言的手一顿,心生好奇,便收回了还册子的手,转而耐心地看了起来。 不过诚如她先前所言,她不懂医术,这些个字拆开来看她都认识,但是合起来,她就一窍不通了。 “大嫂,这个萧二少爷的病不是说是陈年顽疾么?你是怎么治好的?”林昭言索性就去问马氏,反正她笃定马氏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果然马氏便开始滔滔不绝,不过说出来的话,却与林昭言所想的大相径庭。 “大嫂你说什么?萧二少爷只是普通的气弱体虚?”林昭言惊讶地望着马氏,“这,这不是说很多御医乃至是从全国各地请来的名医都治不好么?怎么会只是气弱体虚?” 马氏却很笃定地点点头,“我没有说错,真的只是最常见不过的气弱体虚,而且是长时间坐卧在床导致的,其实他这个病根本就不需要开什么药方,只需多出去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的空气就可以了。人人都道我医术高超治好了萧二少爷的病,其实我不过是开了几幅最简单不过的调养气血的补药,这药方,随意找个赤脚大夫都开的出来。” 林昭言更是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萧二少爷是装病的! 这是林昭言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不过他为什么要装病? 这是林昭言闪过的第二个念头。 会不会与萧歧有关? 这是第三个,这么一想,她当即就站不住了,直觉想去找萧歧问一问情况。 他知不知道,还是也被蒙在鼓里? 不过理智还是硬生生地拉回了她的情感。 她不断提醒着自己要冷静要镇定,然后望着马氏道:“那大嫂,萧王妃知不知道这件事?您有没有跟她说过萧二少爷的病因?” 马氏点点头,“自然要说了,这是医者最基本的道德,我也不想揽这份功。” “那萧王妃是什么反应?”林昭言迫不及待地问道。 “恩……”马氏沉吟片刻,缓缓道:“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抱怨了几句那所谓的名医不过是庸医,耽误了萧二少爷这么多年的救治,然后又大肆表扬了我一番。” “大嫂也觉得是那些名医无能?”林昭言皱紧了眉。 她可不信萧王妃说的这些话,她虽没和萧王妃接触过,但从其他人口中也听说过,萧王妃这个人手段了得,雷厉风行,心狠手辣,倘若萧铭真因为那些名医耽误了六年的救治,她会放过那些人?怕是早就将人家砍头了! 这里面一定有猫腻,大嫂治好了萧二少爷,不过是个幌子,只是因为时机到了,萧二少爷是时候该痊愈了。 “那些所谓的名医为了名扬千里,施展手段,自然不肯将萧二少爷的病看成是最普通的气弱体虚,否则如何彰显他们的医术?他们只是被权力利益蒙蔽了双眼,才会致使萧二少爷这明明是最普通不过的病症生生地拖了六年。唉,真是作孽啊!”马氏却是从另一个角度分析,说成了是那些名医利益熏心。 林昭言知道她所说的也不无道理,可总觉得并不是那么回事儿。 萧二少爷的病好了,对谁,又会有怎么样的影响? ☆★☆★☆★   ☆、第二百六十八章 母女离心 “昭儿,你好奇这个做什么?”马氏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难道你认识萧二少爷?” “我不认识。”林昭言回过神来,笑着:“只是大嫂治好了萧二少爷的病比较轰动,我还想听一听什么惊心动魄的救治过程,不曾想到,原来事实是这样的。” 马氏“扑哧”一笑,“你啊,怎么跟外头那些人一样,还真以为大嫂有那么神啊?” 林昭言也跟着笑,“外头人都说大嫂是华佗在世呢!” 马氏身子一颤,神色瞬间落寞了下来,“华佗在世……你大哥也这么说过我,不过,我终究是被这名声给害了,就算再好的医术,又能如何?” “大嫂。”林昭言拉过她的手,安慰道:“你别这么想,大哥一定会明白你的。” “但愿吧……”马氏扯出一抹笑,可怎么看怎么悲伤。 林昭言也就叹了口气,“大嫂,秦玉雪怀有身孕的证据我已经拿到了,你不必再担心她会嫁进来了。” 马氏惊愕地望着她。 林昭言点点头,从袖中掏出那些“证据”递给马氏,“是言之表哥查出来的,这些是买药的记录以及诊断的证明,只消把这些拿给大伯母看,这门婚事就一定会吹了。” “这,这是真的吗?”马氏颤着声音,并不敢去接。 “自然是真的。”林昭言索性抓过她的手将那些证据硬塞了过去,“大嫂,我只能帮你到这儿,这毕竟是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我也不好太过插手,接下来的事情就要看你自己了。总之你要记住一点,你同大哥是结发夫妻,一定要互相信任,唯有你们夫妻同心,才能迈过这个坎。” 马氏怔怔地望着林昭言。鼻端有些酸涩。 她总是以为自己能够做到镇定理智,可自从出了秦玉雪的事情以来,她见不到林珏,常常夜不能寐,就算是睡着了半夜也会被噩梦惊醒,每当午夜梦回,身边没有那个熟悉的人影,无边的恐惧就会朝她侵袭。 倘若不是还有昭儿陪着她,恐怕她早就支撑不住了。 在她最最无助的时候,是昭儿始终陪伴着她。 “昭儿。谢谢你。”马氏紧紧握住林昭言的手。眼泪控制不住地滑落了下来。 “谢什么?”林昭言冲她咧嘴一笑。故意开玩笑道:“我这么帮大嫂其实是为了我自己,等我将来有困难的时候,希望大嫂也可以毫不保留地帮我呀!” 谁知道马氏却当了真,非常认真地点点头道:“一定。你是我的家人,我自然是会倾尽全力去帮助你的。” 林昭言莞尔一笑,并没有太当真。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体己话,林昭言便称有事要告辞了。 回到沁芳阁的第一件事就是写信。 自然是写给萧歧的。 萧二少爷的病是作假的一事将她震惊得不轻。 她完全没有把握萧歧是不是也知道这件事,还有先前得知的父亲和萧王爷合作的事儿。 她心里很是不安,她担心萧歧。 担心他是不是被萧王爷骗了,担心他会有危险。 虽然青黛的事情过后,她怨他气他,并且不打算再跟他有任何关联。但毕竟是曾经深爱过的人,她没有办法对他的危险无动于衷。 她必须要给他提个醒。 林昭言很快写完了信,随后就招来曼华,让她将信交给宣文,让宣文务必要亲手送到萧长公子的手上。并且不能被任何人发现。 时至今日,她手上能用的并且值得信任的,还是只有陆言之的人,培养人脉这种事,当真不是一朝一夕的。 林昭言在庆幸自己跟陆言之关系缓和的同时,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二皇子。 二皇子身为龙子凤孙,又那么精明,身边定是人才济济,她身为未来的二皇子妃,应该可以要几个人过来吧? 青黛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么? 到时候她使点手腕将他的人彻底变成自己的人,总比自己去挖掘和培养人才要省时省力得多。 这么想着,林昭言不由会心一笑。 没想到,这便宜皇妃还是有些用处的。 林昭言这边办完了正经事便去洗漱准备安寝,马氏那边却是在看完了证据又调整好了心态后开始了正式战斗。 荣升堂内灯火通明,陆氏吃完了晚膳,正仰躺在紫檀软榻上闭目养神。 林瑾明正坐在她边上,拽着她的衣袖,表情甚是委屈,“母亲,母亲,你就答应我嘛!” 陆氏却连眼皮子都懒得掀,淡淡道:“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林瑾明撅着嘴,声音陡然拔高,“他都是我夫君了,有什么不可以!” 陆氏却依旧闭着眼睛,“不可以就是不可以,你一个未过门的姑娘家去看未来夫婿像什么话?还嫌弃你丢的人不够大,不够给建安侯府抹黑的吗?” 林瑾明一噎,随即涨红了脸,“女儿的幸福竟比不上您的脸面?” 陆氏索性不搭理她。 林瑾明又气又急,当下口不择言道:“您总是自以为是,自作主张,从来就不考虑我的感受!我不想嫁给端王世子时您逼我嫁给他,现在我同意嫁给他了,您又要阻止我去看他!还有大哥,他不想娶镇南伯府的大小姐,您却逼他,逼得他不得不离家出走!在您的心目中,只有利益最重要,您从来就不把我们当回事儿,我们只是您利用的工具而已!” 她这番话一说出口,一旁服侍的贺嬷嬷顿时被吓得不轻,忙打圆场道:“三姑娘,这话可不能胡说八道,夫人这么做也是为您好,哪有还未出阁的姑娘家去看未来夫君的?这于礼不合啊!” 林瑾明却根本不领情,“那先前呢,先前她逼我嫁给端王世子又作何解?她根本就是为了她自己!” 贺嬷嬷暗叫不好。 果然陆氏便“刷”的一下睁开了眼睛。 那眸光冰冷犀利,又带着说不清的痛心恼恨,让林瑾明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你说什么?”陆氏缓缓开口,声音森冷可怖,暗藏危险。 林瑾明下意识地往后退,心里纵然害怕,却依旧嘴硬道:“我,我又没说错……” “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声,是陆氏扇了林瑾明一个耳光。 “我桩桩件件为你们着想,所做的一切有哪一样不是为了你们,结果在你心中却落了个这样的评价,你实在是太让我寒心了!” “夫人!”贺嬷嬷急得直打转,忙上前劝慰道:“三姑娘也是一时气急才会口不择言,您千万别跟她一般比较。” 又对林瑾明道:“三姑娘,您快跟夫人赔个礼道个歉,母女二人哪有什么仇怨?” 林瑾明却依旧不领情,她是个极为倔强又自我的人,但凡是自己认定的事,极少会被旁人说动。 她只是捂着脸,委屈得眼泪直掉,“倘若母亲真如您所言桩桩件件为我着想,那当初在我不肯嫁给端王世子上吊自缢的时候,您为什么无动于衷为什么还要去和祖母商量着该如何把我嫁过去?您真的是为我着想吗!” “是谁和你说的这些?!”陆氏猛地瞪大了眼睛,眸中的恼恨和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根本就不需要人说,我自己能看得出来!”林瑾明见状,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三姑娘呀!”贺嬷嬷急得冷汗直冒,直想捂住林瑾明的嘴不让她再说下去。 陆氏更是气得心绞痛,需要不断平复呼吸才能让自己没有被气得晕过去。 “不见就不见,反正我已经认清了母亲是什么人,等到我嫁到陇西,就一辈子不会回来了!”林瑾明一抹眼泪,哭着跑了出去。 “你!”陆氏猛地站起身,可眼前却一阵阵发黑,差点要摔倒。 贺嬷嬷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安慰道:“三姑娘小孩子脾气,说话口不择言,并不是真那么想的。” 陆氏捂着自己的心口,喘着粗气道:“到底是谁教了这孩子这些?到底是谁?!” 她与瑾姐儿一向母女情深,同仇敌忾,可自从出了端王世子的事情后,两个人就形同陌路了。 起初她并没有当回事儿,只以为瑾姐儿还沉浸在不能嫁给言之的悲痛中无法自拔,再加上她忙着操心珏哥儿娶二房的事儿,对瑾姐儿的冷漠寡言就没有在意,也从未主动去找过她。 今日瑾姐儿也不知从哪里听到的消息,说是端王世子要回陇西了,在出事后第一次主动过来找她,说是要去为端王世子送行,又说上一次事发突然,没有看清端王世子的脸,也没有和他好好沟通过,想要趁着这一次机会在出嫁前跟他心平气和地谈一谈,方便婚后相处。 她清楚瑾姐儿的出发点是好的,也知道瑾姐儿是心里害怕想求一份安心,可这毕竟于礼不合,要是不被发现还好,万一被人知晓,又要被戳脊梁骨,她不想让自己的女儿被人当做笑话。 可谁知,瑾姐儿竟然一点都不理解她,还说出这样剜人心肝的话。 瑾姐儿不是这样的,就算她气她逼她嫁给端王世子也不会这样的,她一定是受了什么人的挑唆,要让她们母女离心! ☆★☆★☆★   ☆、第二百六十九章 绝地逢生 求订阅求粉红! ☆★☆★☆★ 陆氏垂在身侧的双拳渐渐紧握成拳,正想让贺嬷嬷去查一查近来林瑾明跟谁走的比较近,外头就有丫鬟进来通禀,说是大少奶奶来访。 明兰? 陆氏皱了皱眉,这么晚了,她来做什么? 难道是为了珏哥儿纳二房的事儿? 这么想着,陆氏很快收敛了心神,对丫鬟道:“让她进来吧!” 马氏进来的时候陆氏已经理好了自己的情绪,敛容正襟危坐,凉凉道:“你来做什么?婚礼的相关事宜都筹备好了?” 马氏的身子一颤,随后垂下眸,轻缓又不失坚定道:“母亲,我不会让相公娶秦大小姐做二房。” “你说什么?!”陆氏猛拍了一下椅把,厉声道:“这门婚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拒绝?!” 她本就因为林瑾明的事情心中郁郁,现在马氏敢上门来打她的脸,她怎么会有好脸色给她看,当下就出言讥讽,“你自己做了不检点的事儿,我们侯府未曾与你计较,现在珏哥儿不过是娶个二房,你就容忍不了了?珏哥儿与你成亲三载,一直没有纳过一房一妾,你去外面问问,有哪个男人能做到如此?可是你呢?你又对得起珏哥儿对你的这份用心吗?成亲三年无所出也就算了,还整天沉迷医术,你有那本事怎么没本事怀上孩子!” 饶是马氏已经做好了被数落的准备,此刻也不由煞白了脸色。 成亲三年无所出,这是她心头最大的痛,也是她没有底气的原因。 她不是没有替自己替林珏诊断过,可是她查不出原因,明明两个人的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可为什么就是怀不上? “秦家大小姐温婉大方,端庄贤淑,最关键的是人家好生养,卜算大师说过她与珏哥儿天造地设。将来必定子孙满堂,你要是真心爱珏哥儿,就该主动积极地帮他操办婚事,否则我会觉得曾经名誉满堂的马提点教出来的孙女也不过如此。” 马氏听她说到最敬爱的祖父,顿时激动了起来,“母亲,这一切与我祖父有何干系?我祖父不过是一名大夫,只会治病救人,后宅的这些弯弯绕绕他不懂也不必懂!” “你现在是明摆着要跟我作对了?”陆氏眯起了眼,唇边勾出一抹冷笑。“你要知道。倘若不是我看在你这些年兢兢业业又孝顺的份上。你三年无所出,我可以休了你!” 言外之意就是,你敢跟我作对我就休了你。 马氏垂在衣袖中的双手渐渐紧握成拳,。她岂会不知道陆氏存的心思? 陆氏这是在逼她,逼她不孝,逼她放手。 手中攥着的证据硌得她掌心疼,也却也让她从巨大的委屈中清醒了过来。 昭儿说得对,无论如何,她不能放弃。 “卜算大师?”马氏抬起头来,眸光已经变得平静而坚决,“到底是哪个卜算大师,竟能预测到这些?母亲居然也相信吗?” “怎么你有意见?”陆氏听出了她话里的讽刺。不过却不以为意,反倒悠闲地端起一旁的茶盏喝起茶来。 马氏扯开唇角笑了笑,而后望着她,一字一句道:“秦家的大小姐的确是多子多福的命,这不尚未出嫁。腹中就有了一个孩子呢!” 陆氏的心一颤,手里握着的茶盏瞬时掉落在了地上。 她的脸色也随之色变。 “你,你说什么?!” 马氏见她惊愕慌乱,反倒更加平静了下来。 “这些是秦家大小姐买药的记录和诊断的手札。”马氏将手中的证据呈到陆氏面前,不慌不忙道:“若是母亲怀疑我作假,大可以慰问为由带个大夫去探望秦大小姐,我相信,在您眼皮子底下,他们也玩不出什么花样。” 陆氏的脸色更是刹那间惨白,好半响才找回了一丝自己的思绪,“你说的可是真的?!” 马氏静静地望着她没说话。 陆氏这才发觉自己是多此一问,马氏方才已经将话说的很清楚了。 贺嬷嬷也从震惊从回过神来,她第一件事就是去拿马氏手上所谓的证据,这不看还好,一看更是惊愕不已。 “夫人,这都有两个多月了!”贺嬷嬷失声道。 陆氏也赶紧手忙脚乱地夺过贺嬷嬷手中的证据,细细看过之后,心中震惊到极致,反倒冷静了下来,“你是怎么查到的?” 马氏并不打算让林昭言牵扯进来,便道:“我的相公要娶二房,我自然要将那二房的底细打探清楚,纵然母亲将她夸得完美无缺,我还是得谨守做妻子的本分不是么?” 一句话瞬间将陆氏噎得无言以对,更像是在用事实扇了陆氏一个响亮的耳光。 陆氏是看中了镇南伯府是太后外家的这份荣耀,却忘了去考察这个秦家大小姐的真正为人。 诚如她先前所言,她的确桩桩件件是为了子女考虑,可她只考虑到了他们的仕途以及将来的权力地位,却忽略了他们本身的幸福。 倘若秦玉雪真的进了门,对他仕途或许会有帮助,可头上这顶绿帽子却是绝对闪闪发亮。 “好,我会去弄清楚的。”陆氏深深吸吐了几口气,才渐渐平复了自己的情绪。 她突然间觉得身心俱疲,再没有什么精力去折腾马氏,只对她挥挥手道:“你下去吧!” 马氏见目的已达到,也不打算步步紧逼,便恭顺地点了点头,躬身退了下去。 “等一等!”在她走到门口时,陆氏却突然喊住她。 马氏回头望去。 陆氏犹豫了片刻,才道:“这件事谢谢你了,还有,婚事的筹备事宜都停下吧,等这件事弄清楚再说。” 看来她潜意识里还是希望这件事是假的,希望秦玉雪能嫁进门来。 马氏扬唇苦笑了下,没有说什么,而是点点头,很快退了出去。 等到马氏一走,陆氏就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气愤,狠狠地将手中的证据扔了出去,“镇南伯府简直是欺人太甚!” 她先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好端端的一个大家闺秀怎么会想要给人做二房?! 贺嬷嬷怕她气急攻心,连忙帮她拍背顺气,“夫人,莫气莫气,这幸好是在成亲之前发现了,为时不晚。” “这要成了亲还了得!”陆氏气恼的同时也不由开始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 方才瑾姐儿说她自私自利,她还气闷难消,现在想来,倒是有些心虚了。 珏哥儿离开盛京这么久,明面上是办公事,实际上岂又不是躲着她? “写封信让珏哥儿回府,这件事干系重大,他不能再逃避下去!” 隔日,写给林珏的信便顺利寄了出去,通州离盛京并不远,不出意外,林珏三日后便能回府。 马氏很开心地跟林昭言分享了这个喜讯,还说只要林珏回来了,她一定会心平气和地跟他谈一谈萧二少爷的事情,倘若林珏不愿意再让她外出治病,她也会为了他放弃医术。 林昭言虽然为她的魄力折服,但却不能够理解。 医术,不是她的理想么? “没有什么比夫妻和睦更重要,学医只是我的兴趣,你大哥却是我的全部,你不必替我觉得可惜,因为我觉得值得。”马氏安抚地对她笑了笑。 可是林昭言看着她手不断摸着那本行医手札的不舍的模样,又想到每当她聊到医术时闪闪发亮的眸子,心里就清楚她是舍不得的。 没有人舍得放弃自己的理想。 可是当理想与爱情相冲突,又该如何抉择? 马氏选择了爱情,只希望,这份爱情不要令她失望后悔。 跟马氏聊完后,林昭言便心情复杂地回了沁芳阁。 她因为马氏的事情想到了自己。 想到了自己对待爱情的态度,然后又想到了萧歧。 在离开延陵前,她还想过在度过难关后要和他再续前缘,可是自从到了盛京,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她就退却了。 终究还是自私吧,在没有保障的情况下,她不敢像马氏那样豁出去,更没有林若言对陆言之的痴情难忘,甚至,她连林瑾明都不如。 听说林瑾明今日去为端王世子送行了。 扪心自问,如果是她,她不敢去,可林瑾明去了,去了之后,无论结果是好是坏,无论是死心还是安心,都不必再提心吊胆,惴惴不安了。 而她呢,飞蛾扑火她做不到,可要舍又舍不掉,最终也只能送去一封信而已。 连她自己都开始不确定,以后要怎么办才好? ☆★☆★☆★ 感谢熱戀^^、盖亚01的打赏~ **************************************************************************************************************************************************************   ☆、第二百七十章 别有用心 ☆★☆★☆★ 夜阑人静,月色如水。 城西的萧王府华灯初上,灯火通明。 大燕国的上元佳节虽已过去,但萧王府的欢庆热闹却依旧在持续。 萧王爷作为大燕国唯一在盛京的同宗王爷,与当今圣上手足情深与太后母慈子孝的同时,又享有至高无上的荣耀和地位。 平日里攀附拜访的客人不在少数,更何况是上元佳节,前来送礼恭贺的更是如流水般持续不止。 不过萧王爷虽权大势大,在朝堂也能够呼风唤雨,但他敬重当今圣上,为防止他忌惮不满,为人处事向来都十分低调。 可今年的上元佳节也不知为何,大开酒宴,大邀贵客,其热闹程度丝毫不亚于位于东面的紫禁城。 毕竟往常萧王爷清廉正直,一些攀炎附势的官员找不到机会下手,如今这样好的一个机会摆在面前,自然要及时把握住了。 到现在,已经持续了整整五日。 夜色下一轮明月流光皎洁,与欢声笑语的前院相比,后院要舒服安静得多了,所有亭台轩榭,都笼在温柔的月色和波光里。 人们都在前院忙碌,一向灯火通明的后院难得如此静谧,只有隐隐约约的丝竹鼓乐携着清风吹来,因为离得远,反而能听出几分动人的韵味来。 位于王府北面的一处院落内,萧歧斜靠在红木雕紫荆花的书案旁,阖着双眸,静静地倾听那远从江南请来的商女弹的一曲琵琶语,仿佛能想象出前院的歌舞翩迁,觥筹交错。 屋角的琉璃灯盏发出淡淡的莹润玉光,那鹅黄色的暖光轻轻洒落在他的脸上,他的容颜俊美,表情安宁,似是与萧王府的热闹格格不入。 “没想到你那二弟足不出户,一副懵懂无知的小孩模样。应付起那些达官显贵的时候还挺游刃有余的。我看这几日的宴席一摆,萧二少爷的风姿又要再一次名满京都了。”萧歧的对面,一道懒散悠扬的声音缓缓响起,正是徐修谨。 萧歧依旧阖着双目,闻言,唇边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他向来聪慧伶俐,十岁的时候就能运筹帷幄,算无遗策。你说,他如今都十七了。还应付不了几个趋炎附势的达官显贵么?他们的那点小心思。在他看来。该是无所遁形。” “只是不知,他的那些聪明,可有用到你的头上?”徐修谨挑了挑眉,几乎是有些讽刺地说道:“他病了六年。你母妃为他操心了六年,如今他终于病愈,你母妃想的还是他,不辞辛劳地为他操办宴席,甚至要你装病闭门不出,只为了给他更多的机会,让全盛京的人都知道,他萧二少爷复出了。相比较你这个风流成性,一无是处的萧大少爷。自然是聪明稳重,八面玲珑的萧二少爷更得人心。你说说,他这么聪明,到底知不知道这些个儿道理呢?” 萧歧皱了皱眉,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一双眸子锐利清冷,哪里有一丝一毫的睡意。 “你不必试探我,更不必挑拨离间,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心知肚明。”他的眸光冷冷地朝徐修谨扫过去。 徐修谨却丝毫没有被揭穿的尴尬,“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对他一片真心实意,他未必是如此对你,他在你面前所表现出来的乖巧天真,又可是真的?萧歧,你虽比他大三岁,也比他经历的更多,但你未必有他那份心机。” “他不是我的敌人。”萧歧却丝毫不为所动,“在整个王府,我能相信并且亲近的人只有他一个,我不想连他都忌惮怀疑。” 徐修谨耸了耸肩,“希望如此。” “他病了六年,足不出户的滋味并不好受,如今他终于得以痊愈,身为他的兄长,我只会为他感到高兴,哪怕他的光芒再一次掩盖了我,我也心甘情愿,因为这是他应得的,六年前就应得的。”萧歧又一次缓缓开口,暖黄的灯烛映照下,他向来冷清的眸子闪着几丝温暖,柔和了他坚毅的容貌。 徐修谨心念一动,没有再说什么。 他只是察觉出了最近萧歧的动摇,才想要刺激一下他而已。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几下敲门声,而后就有丫鬟的声音随之响起,“大少爷,王妃让奴婢们来送饭菜来。” 萧歧给徐修谨使了个眼色,才道:“进来吧!” 等丫鬟推门而入的时候,徐修谨已经消失不见。 “大少爷,这是您的饭菜。”丫鬟走到萧歧的书案旁,将盛放饭菜的红木填金食盒摆到了萧歧的书案上。 萧歧为她此举皱了皱眉,他的书案一向是不准任何人靠近的,更枉论将食物摆在这上头。 “谁让你放这儿的?”萧歧抬起头来看她,见她相当面生,眉心不由拧得更紧,“你是新来的?” 他院子里的这些丫鬟都是萧王妃送来的,可以说是她的眼线,他一向不怎么上心,但他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这张脸着实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丫鬟闻言,并没有回答萧歧的问题,反倒不卑不亢道:“大少爷,这些饭菜都是王妃差人刚送过来的,您趁热吃,否则凉了就不好吃了。”说着,甚至将食盒往萧歧面前推了推。 萧歧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却突然见她的手指轻轻敲了敲食盒壁,他眸光一动,方才道:“行了,你下去吧!” “奴婢告退。”于是那丫鬟就很恭敬地退了出去。 等到她一走,徐修谨就从躲避的房梁上轻轻落下,瞥了眼放在萧歧面前的食盒,漫不经心道:“没想到萧王妃还是有些人性的,把你关起来还知道送点饭菜。” “她总是要做些样子的。”萧歧扯了扯唇角,不愿意多谈这个话题。 徐修谨见好就收,只腆着脸凑上前道:“快打开看看有什么饭菜,正巧我晚膳还没有吃呢!” 萧歧白了他一眼,却依言打开了食盒。 食盒分三层,分别装了三荤三素一汤,甚至还有一样点心,不算丰盛,却胜在用心精致。 徐修谨看得口水直流,“她还真是挺有人性的嘛!” 萧歧却无动于衷,这些天他称病以来,每日三餐这些饭菜都是基本,他也并不会去感激什么,相比较萧铭在前院的万众瞩目,谈笑风生,给他的这些,当真是微薄得可笑。 不过他早已经习惯,也不会去在意,他比较关心的,是方才那个小丫鬟异样的举动。 直觉告诉他,这个食盒里有什么不同寻常的秘密。 于是萧歧在徐修谨手伸过来拈菜吃的时候,很果断地拍开了他的手,然后将手伸到每一层食盒底下去摸索,果然在第二层的夹缝里摸出来了一封信。 徐修谨本来还想控诉萧歧,可当他看到他抽出信的一瞬间,眼睛立刻迸射出光芒,“这小丫鬟居然用这种方法跟你表白!你这死小子,魅力够大啊!” 萧歧懒得搭理他,而是垂眸将叠着的信封展开,原本从容淡然的神色在看到信封上的字迹时乍然裂开了一条缝,瞬时变得激动起来。 徐修谨见他捏着信的手突然发抖,莫名其妙地凑了上前,待看清信封上的内容时,也不由一愣。 那是一行秀丽的簪花小楷——“萧歧 亲启”。 这个字迹他认识,是林昭言的。 “她……怎么会写信给你?”徐修谨皱眉看了他一眼,“难道你们还一直有联系吗?” 萧歧却恍若未闻,依旧沉浸在这封信带来的震撼中。 自从几日前林昭言没有赴约后,他就一直以为跟她今后再无可能了,青黛的死,是触发了他们渐行渐远的导火索,他也努力逼迫自己接受现实。 可如今,看着林昭言寄来的信,心底的某个角落好像又开始死灰复燃。 在回过神之后,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信。 原以为会是一番感人肺腑的长篇大论,可展开一看,上好的澄心堂纸上却只有寥寥几语,并且与他想象中的情深意重毫无半点关系。 他原本激动热切的眸子在看完信上的内容后瞬间冷却了下来,甚至比先前还要更冷更无法接近,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扰的危险气息。 徐修谨眼尖地瞧见他捏着信的发白的指关节,就料到信中的内容不会好。 可他以为是林昭言写的什么绝情的信,便笑着上前宽慰道:“诶,天涯何处无芳草啊,你瞧瞧你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还怕找不到更好的么?别多想了,看看,饭菜都凉了,你不吃我可要先吃了!” 萧歧却无视他的安慰,而是缓缓站起了身,手中的信被一点点攥紧,眸光越发的幽暗深邃。 ☆★☆★☆★ 对不起看了一部恐怖片一直没缓过神来,现在还觉得好害怕嘤嘤嘤,我尿急,不敢上厕所了…… ****************************************************   ☆、第二百七十一章 情深 求订阅求粉红! ☆★☆★☆★ “你要干什么?”徐修谨担忧地看了他一眼。 萧歧依旧无视他,直接迈步往屋外走。 徐修谨急了,一把拦住他,“这深更半夜的,你别告诉我是要去找她!” “让开。”萧歧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 “不让。”徐修谨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仿佛是在说:你今日要想出这道门,就必须从我的身体上踏过去! 萧歧懒得跟他折腾,直接用手拨开他,“我去找萧铭,你给我消停点。” 徐修谨一怔,随即恍然大悟,“信上说的是关于萧铭的事情?” 萧歧点头,他知道徐修谨会追问,索性就将信递给他看,“萧铭的病是假的。” “啊?”徐修谨也是吃了一惊,连忙接过信,粗略扫了一眼后,顿时激动地跳了起来,“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我就知道萧铭这家伙深不可测,才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简单!” 萧歧皱着眉头,“你别这么快下定论,这件事还没有查清楚。”他还是不愿意相信萧铭会欺他骗他。 徐修谨不屑地哼了一声,“你就继续自欺欺人吧!我知道你不受萧王爷和萧王妃的待见,但你也不能因为萧铭没欺负你就对他掏心掏肺吧?这信上都这么写了还能有假?他没病他自己还察觉不出来?还是说是林昭言故意骗你,目的就是挑拨你们兄弟感情?” 萧歧的眸光闪了闪,斩钉截铁道:“昭儿不会骗我。” “可萧铭也不会骗我。”萧歧又道:“这其中肯定有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萧歧并不是个会因为旁人三言两语而改变自己初衷的人,他相信萧铭,在没有实质的证据前,他是不会视他为敌的。 人这一生,权利地位固然重要,可既是人,就有情,他对萧铭。有亲情。 徐修谨拧着眉,无奈又气恼地瞪着他。 “穆清,你人脉广,你去帮我查一查萧王爷最近都跟谁走的比较近,还有萧王妃,也仔细调查一下她。”萧歧不给徐修谨机会再反驳,索性将查找真相的机会留给他,否则怕是他还是不愿意相信萧铭,“这件事,说不定萧铭也是受害者。就算他不是。也要等真相查清楚再说。” 合作这么多年。徐修谨岂会不明白萧歧其中所想,只好点头道:“既然你不到黄河不死心,那我就去帮你查,不过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我明白。”萧歧拍了拍他的背。其中心情不言而喻,“我去了。” 徐修谨没有再说什么,目送着他离开。 萧歧抵达萧铭院子的时候,前院的宴席还未散场。 留守下来的几个丫鬟看见他,忙将他领到了里屋去等待,然后又是端茶又是倒水,很是殷勤。 当萧歧捧着滚烫的茶水,坐在温暖的屋内,闻着空气中飘散着的若有似无的熏香。被那封信震撼到的心情也逐渐平复了下来。 这是在王府其他地方所没有的待遇。 他在萧铭这儿,不必通报,不必等待,不必遭受虚伪的敷衍,因为他们从小到大都是很要好的兄弟。就连丫鬟都知晓。 倘若他今日去的是萧王妃那儿,萧王妃不在,他甚至不能踏入院子半步,更枉论是登堂入室了。 “大少爷,这熏香奴婢已经帮您灭了,要不要再打开窗户透透气?”突如其来的声音唤回了萧歧的思绪。 他回神,才发现是萧铭屋子里的一个丫鬟,什么名字他不记得了,不过经常进来服侍。 那丫鬟见萧歧似是有些迷茫,便解释,“大少爷不是不喜欢这种熏香么?奴婢们不知道您要来,所以一直焚着等二少爷归来,可现在您来了,奴婢就把它灭了,不过屋子里还是有些气味,您要打开窗户透透气吗?” 萧歧这才恍然大悟。 从前他每回来萧铭屋子里的时候,都被他这熏香的气味熏得受不了,据说是萧王妃特意花大价钱从西域收来的熏香,可以强生固体,而萧铭因为不想自己屋子里充满中药味,也就一直焚着,不过每回在他来的时候都会吩咐丫鬟将熏香灭了,他能看出他的不喜欢。 没想到这么细枝末节的东西这丫鬟也能记着,看来萧铭真的很得人心。 对,是萧铭得人心,而不是他萧歧。 他相信如果不是萧铭表现出对他的依赖、信任和亲近,这个丫鬟是绝不会因为他不喜欢熏香就主动去灭了的。 毕竟萧大少爷和萧二少爷在王府的地位孰轻孰重,是个人就知晓。 想到这儿,萧歧对萧铭的信任又多加了一分。 他从不质疑自己看人的眼光,可能萧铭的心机的确重,却绝不会用在他的身上。 “大少爷?”丫鬟见他迟迟没有回应,试探地开口。毕竟这大冬天的,外面寒风飒飒,她不敢擅自做主。 萧歧彻底回过神来,摆摆手道:“不必了,这气味并不是很重。” 他是真的这么觉得,气味还是原来的那个气味,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以前那么难以忍受了。 他不禁多问了一句,“二少爷换熏香了?” 那丫鬟摇摇头,“回大少爷的话,并不曾换,还是以往的西域熏香。” “知道了,你下去吧!”萧歧点点头,心里有些奇怪,他明明觉得这味道不一样了。 不过他并没有多想,觉得可能是屋子里没有了药香味的原因。 就这么坐着等了一会儿,宴客结束后的萧铭才回了院子。 他穿一袭月白色的长袍,腰系玉带,头戴玉簪,还带着萧王妃为他特制的银质面具,遮住了被大火烧毁容貌的半张脸,又因为伤病痊愈,整个人看上去少了几分孱弱单薄,显得姿容挺拔,玉树临风。 任谁看了。都要赞一句,好一个翩翩佳公子! 萧歧也直到这一刻才恍然发觉,他的弟弟长大了,那个从小依赖他喜欢缠着他的弟弟早已经长大了。 从前大概是因为在病中,他单纯天真,对世事不懂,他就觉得他年幼无知,还是那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小孩子。 却忽略了,他已经有十七岁的事实。 十七岁,都已经可以娶妻生子了。 “大哥?你怎么来了?”萧铭看到他。很是吃了一惊。忙欢脱地跑上了前。“你的病好了么?我本来想去看你来着,但母妃说你病得很严重,怕会传染给我,我拗不过她。就想等着应付完了这几天的宾客就偷偷去看你的!”说着,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可大哥瞧着完全没有生病啊!药那么灵么,这么快就痊愈了!” 看他叽叽喳喳的样子,哪里还有一丝方才的玉树临风,英俊潇洒。 萧歧认真看着他,从他的眸子里,没有看到一丝的虚伪和假装。 于是他弯唇笑了笑,“恩。大约是请的大夫好,就像你一样,病了足足六年多,还不是说好就好了。” 萧铭就冲他露齿一笑,“大哥说的对。不过其实我也很奇怪为什么就突然病好了!那个建安侯府的大少奶奶真的好厉害,以前我总感觉身子昏昏沉沉的使不上力气,可自从喝了她的药,我就神清气爽的,也有力气了,恨不能出去跑个几圈,浑身都有用不完的力气。” “那是把你先前六年多的损失都补回来了!”萧歧笑着打趣,眸光却越发幽暗。 直觉告诉他,不是萧铭,绝对不是萧铭。 萧铭从前可能是真的以为自己生病了,他也被蒙在鼓里,而这之后,有谁利用建安侯府大少奶奶的手,让萧铭逐渐地恢复过来,给人造成一种是建安侯府的大少奶奶治好了萧铭的错觉。 倘若不是昭儿的那封信,连他都要相信真是马氏医术高超,毕竟她先前还有在宫里成功救治了宛妃的案例。 这个幕后之人,巧妙地利用了这个时机,可以说是做的天衣无缝! 那这个幕后之人,又是谁呢? 萧歧几乎不用深想,一个人影就清晰地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萧王妃。 除了萧王妃,没有谁有这样的本事。 可她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就为了掩人耳目,方便萧铭幕后行事不让皇家忌惮? 既如此,她现在又想让他痊愈是为了什么? 萧歧不自觉地皱紧了眉头,心里更是生出一股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他从前一直觉得萧王妃是真的疼爱萧铭,甚至小时候还一度认为是因为萧铭的出生才抢走了自己的母爱。 可照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那回事。 萧歧不禁觉得打了个寒颤,从骨子里生出一股凉意。 萧王妃,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大哥,大哥!”萧铭扯了扯他的衣袖,依旧是很兴奋的样子,“你一直都神出鬼没的,我都许多天不见你了!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萧歧依旧沉浸在新的认知中无法自拔。 倘若这一切真的是萧王妃所为,那萧铭就实在是太可惜了,而他,又到底应不应该告诉他? “大哥,我要娶妻了!”就在他纠结时,萧铭却突然在他耳边大声喊了一句。 萧歧被吓了一跳,“你,你说什么?” “我要娶妻了!”萧铭重复,笑得一脸天真灿烂,“是成南伯府的大小姐周静瑜,她答应嫁给我了,我也会尽快娶她!这件事我还没有跟母妃说呢,你是第一个!” 萧歧惊愕地看着他,看他发自肺腑,不加掩饰的笑容,就知道他此次是动了真心。 “你知不知道娶妻意味着什么?”然而知道归知道,他却并不赞同。 作为萧王爷的儿子,纵然他是第二子,婚姻大事也要慎重考虑,一定要带来最大的利益方才能考虑,更何况,他这个长子碌碌无为,萧铭这个名声很快要响彻盛京的第二子更是重中之重,他的婚姻大事,容不得半点马虎。 成南伯府的周霆琛是三皇子的人。而且手握兵权,对萧王府毫无益处,除非萧王爷想拉拢他们,不过照他的了解来看,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所以娶成南伯府家的姑娘,根本是不可能的。 “知道啊!”萧铭却很认真地点了点头,一双如湖水般清澈的眸子闪着动人的光辉,“我爱她,她也爱我,今后我们要在一起度过下半辈子!唔。用书上的话就叫‘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或者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又或者是‘但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还有……” “那是书里的!”萧歧表情严肃地打断了他的话,“你所说的,都是没有任何阻碍的最理想的爱情。可是现实生活中,又哪来那么多美好的爱情?你要娶她,母妃第一个不同意。” “不会的。”萧铭却笑嘻嘻地眨了眨眼睛,“将来承继萧王府的人又不会是我,我要和静瑜去蜀地的,就我们两个,萧王府的大业只要交给大哥就行了啊!” 萧歧拧紧了眉,“你这话最好不要给母妃听到。” 萧王妃若听到了,一定会想方设法地阻止周静瑜嫁过来。甚至会不惜杀了她。 萧铭却丝毫没有萧歧的半分忧心,“母妃那么疼我,她一定会答应我的,我又不要这万里江山,娶谁不娶谁根本无所谓。父王也不必担心周霆琛,他总不会跟我们作对就是了。” 萧铭的意思是,反正他也无心于萧王爷的争斗,平日里出谋划策还可以,只是关系到他的终身大事,他宁愿选择退出,就算是娶了什么有益的女子,他还是退出,所以根本无所谓。 “你当真这么想?”萧歧一直都知道萧铭无意于储位之争,他会在背后出谋划策,大多是为了萧王府,可他以为他也是不排斥的,倘若父王真的得到了这万里山河,要拱手给他,他有什么理由拒绝? 没想到,他真的有理由。 江山美人选其一,他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所爱之人。 萧歧觉得相比较他,自己懦弱得可耻。 “既然如此,那你就好好坚持自己的内心。”萧歧没让自己多想,只对他道:“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的。” “谢谢大哥!”萧铭很开心地抱住了萧歧,脸上的笑容真诚而美好。 而此时,二皇子府,萧焕的院子里也是灯火通明。 萧焕只着了一件白色中衣,散着墨发,神色慵懒地斜靠在紫檀木软榻上看书。 他的身边站着一个清秀的少年,是他的贴身小厮福安。 “二皇子,查出来了,据说那天薛将军之子薛平南曾被人看到在街边调戏一个女子,那女子的容貌与青黛有七八分相似。”福安轻轻开口。 “薛平南?”二皇子挑了挑眉,“他倒是真会干出这种事。” “那二皇子打算怎么办?”福安拧着眉,表情难得认真凝重,“薛平南是薛将军之子,又隶属于三皇子一党,倘若咱们要动他,势必会与三皇子决裂,并且还会惹皇上忌惮不满,这是您最不乐意瞧见的,可若是不动,怎么替青黛讨回公道?” 二皇子卷起手中的书本不轻不重地敲了下福安的脑袋,“平时说你笨你还嘴硬,瞧瞧,关键时刻笨的本性就暴露出来了。” 福安被他这么一打,沉重的心情全没了,当即鼓着脸道:“笨您还打我脑袋!” “你这榆木脑袋得时常敲一敲才能开窍。”说着,又扬起手,“来来来,让我再敲一敲。” 福安及时退开了几步远,脸上明显挂着一幅“小样早知道你要来这招”的得意表情。 萧焕缓缓露出一抹笑,然后将手中的书本直接砸了过去。 “啪”的一声,正中目标。 “二皇子!”福安揉着被砸痛的脑袋,眼眶都红了一圈,“奴才还没娶媳妇呢!砸死了怎么办!” “死了就再替曼双找一个。”萧焕轻飘飘地回答。 “二皇子!”福安又委屈又愤怒。 萧焕咧嘴一笑,“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快把书本捡起来还给我,我跟你说正经事。” 福安踌躇着。 萧焕瞪了他一眼,“快点,再磨叽把你送进宫当太监!” 福安迅速捡起地上的书本,又以光速飞奔到萧焕面前,将书本双手奉上,“给,二皇子。” 萧焕满意地看了他一眼。“孺子可教。” “那是二皇子教得好。”福安嘴上如此,心里却在默默吐槽。 萧焕心知肚明,却不打算与他计较,而是直起了身子,懒懒道:“再去帮我把外衣拿过来,玄色的那件。” 福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么晚了,二皇子是要出门么?” “恩。”萧焕点点头,“去醉花楼。” 福安瞬时瞪大了眼睛,“去醉花楼?!” 萧焕斜睨了他一眼。“怎么。你有意见?” “不。不是。”福安咽了口口水,又鼓起勇气道:“咱们在讨论怎么给青黛报仇的事情,您还没跟奴才说要怎么处理,这就去醉花楼不太好吧?再说了。倘若被皇妃知道您又去找墨霜姑娘,肯定不会高兴。” “她才不会有什么反应。”萧焕不满地嘀咕了一句,而后又正了正神色道:“我去醉花楼,就是给青黛讨回公道的。” “啊?”福安一脸茫然。 “就说你傻。”萧焕白了他一眼,然后才道:“薛平南的确能干得出这种欺男霸女的事儿,但薛将军是个傻子么?倘若他真的把青黛害死了,这件事势必要封锁,咱们就算能查出来也得十天半月,这才两天的时日。明显就是有人刻意引导。” 福安怔了怔,随后才恍然大悟。 “明白了吧?”萧焕窥他神色,不想再搭理他,“你快去拿外衣,顺便再倒一杯水来。跟你这个榆木脑袋解释那么多,渴死了。” 福安:“……” 福安很快拿了萧焕所说的那件玄色的袍子过来,服侍着他穿上,又让丫鬟来梳了一个玉树临风的发髻,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道:“可您还是没跟我说为什么要去醉花楼啊?” 萧焕一个趔趄,差点要摔倒,“你是猪吗?” 福安表示相当无辜。 “给我误导的那个人,就在醉花楼。”萧焕并没有明说,福安要是再不明白,他就真要考虑把福安送给皇上当贴身小太监了。 好在福安这次争取,很快就恍然大悟,“您,您是说……” 他突然间说不出话来。 墨霜,竟然会是墨霜吗? 墨霜要害青黛做什么?! 而且如果真是墨霜的话,二皇子的反应怎么会这么淡定,就好像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一样,与从前一听到与墨霜的消息,情绪就会产生波动的二皇子简直判若两人! 福安仔细地盯着二皇子的脸看,想要从他平静如常的外表下看出什么端倪。 二皇子却又敲了下他的脑袋,“知道我打扮起来好看,你也不用这么看吧,我对男人可没兴趣。” 福安:“……”他对男人更没有兴趣好不好! 不过也因此,他沉重的情绪又再一次奇迹般地消失。 “你留在府中吧,我一人去就好。”萧焕轻飘飘地扔下这句话,也不等福安反应,就径自出了屋子。 没有了灯烛的映照,外面的世界漆黑一片,前方的路就像一条波平如静的河流,蜿蜒在浓密的树影里,四周很安静,只有那些因风沙沙作响的树叶,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寂寥和怅然。 萧焕脸上没心没肺的笑意才总算在这夜色中收敛。 他说过,他好面子,绝不会在人前示弱,哪怕再震惊再心痛,也不能让人察觉出分毫。 可此刻,孤身立在路边,无边的夜色将他掩埋,他才敢表露出自己的真实情绪。 墨霜,墨霜…… 你终究还是令我失望了! 我多么希望不是你,我多么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误会! 可你,却用实际行动,实实在在地扇了我一个耳光。 薛平南……呵呵,你到底不再是我记忆中的女子。 ************************* 章节名情深涵盖很多,兄弟,爱情,初恋…… 下章二皇子要展开他的魄力啊,撕开天仙的假外衣~   ☆、第二百七十二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 欢声笑语,鼓乐丝竹,醉花楼还是一如往常的热闹。 萧歧上次来闹了事之后,二皇子那方一直都没有什么反应,老鸨在提心吊胆了几日后,终于确定二皇子是不会来找茬的,更不会封了她的醉花楼。 她高兴的同时更觉得墨霜是个不可多得的妙人儿,她甚至动了要让墨霜多多接客的念头,反正墨霜有本事,放着银子不赚干什么。 萧焕抵达醉花楼的时候,老鸨正热情洋溢地招待着往来的客人,浓妆艳抹的脸上满是笑意,花枝乱颤间脸上的脂粉都要掉落下来。 “几月不见,妈妈真是越发的容光焕发了。”萧焕挑了挑眉,云淡风轻地走了上前。 老鸨原本满是笑意的脸顿时凝固住了,她僵硬地转过身子,入目正是萧焕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 那其中暗藏着狂风骤雨般的深意。 “二,二皇子……”老鸨的身子一颤,话出口带着明显的颤音。 萧焕却佯装不知情,还甚为好心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妈妈你这是怎么了,半月不见,看到本皇子也不必这般激动吧?” 老鸨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不知道为什么,二皇子虽然还是和平日里一样的和蔼可亲,但感觉就是有什么不一样了,像是多了一种属于上位者才有的压迫和气势,让人喘不上气来。 不过好歹也是在大风大浪里摸爬滚打过来的人,老鸨并没有失措太久,她很快就恢复了笑意,“二皇子大驾光临妈妈我怎么能不激动失措?”又连忙给一旁吓呆了丫鬟使眼色,“来人啊,快将二皇子带入厢房,都给我尽心伺候……” “不必了。”萧焕却挥手打断了她的话,脸上依旧挂着亲切的笑容,“我是来找墨霜的。” 此言一出,立刻惊起了在座的一干人。 前几日萧歧来找墨霜的事情被老鸨花大力压了下来。虽没有造成全城的轰动,但二皇子要知晓还是易如反掌的。 可他一直没来闹事,大家就以为是墨霜已经搞定了二皇子,可没想到,他今日却找上了门来,难道是刚知道的消息? 但瞧着他言笑晏晏的模样,又不太像啊! 大家都不免迷茫了。 而这恰好是萧焕想要的效果。 他不想大发雷霆失了风度,却也绝不会再无条件地纵容墨霜,让人以为墨霜可以肆无忌惮地做任何事。 没有了他做后台,墨霜今后想要做一些事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老鸨则是早猜到二皇子此次前来的目的。他又有哪一次来不是找墨霜。更何况前些日子还出了那样的事情。二皇子再喜爱墨霜,也不会愿意被人无条件地看笑话。 她更知道二皇子今日来是势必要见到墨霜的,并不会想什么借口阻拦,便道:“那还有劳烦二皇子稍等片刻。墨霜近日身体不适一直都在卧床调养,且等她梳妆完毕再接待二皇子。” 老鸨这么说只是为了替墨霜博同情博好感,萧焕知道,却并不拆穿,笑着颔首。 老鸨松了口气,赶紧给丫鬟使了个眼色。 丫鬟还是上次萧歧来时被喊去通知墨霜的那个,见状不由叫苦不迭,她心想墨霜啊你可少招惹几个大人物吧,再这样下去大家的心脏都要受不了了! 然而想归想。她还是及时赶去了墨兰小筑通知墨霜。 墨霜被青黛刺伤的身体稍微有了些好转,伤疤还未痊愈,不过已经不必再躺在榻上,而是可以坐卧着,甚至有时可以下床走动。 她接到丫鬟通知的时候正斜躺在贵妃软榻上看书。闻言轻轻蹙了蹙眉头,而后缓缓露出一抹笑,“他终于还是来了。” 虽然比她想象中的晚了几天,但还是来了。 她果然没有猜错他。 他,还是在她的掌控之中。 绿翘闻言也是松了一口气,“二皇子终究还是忍不住来了!奴婢就说那么大的事儿他不可能会视而不见的!”又笑嘻嘻道:“还好小姐早就做好了准备。” 墨霜依旧淡淡地笑,可是她表面虽装得云淡风轻,但她的心里,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心灵深处,其实是重重地松了一口气的。 她先前,竟然是害怕的。 “绿翘,服侍我穿衣打扮。”墨霜掀起眼帘,轻轻开口,“拿那套白玉绿繁纱裙。” 绿翘惊愕,“现在可是冬日!” 那套纱裙是春天白玉兰花开的季节才能穿的。 “你照做就是。”墨霜并没有解释。 绿翘想小姐总有她的意思在里头,也就没有多问,很快就去衣橱里取了那套纱裙出来,服侍着墨霜穿上后,又梳了个与这套纱裙相得益彰的发髻,插上一支式样简单,款式大方的白玉发簪,略施粉黛,整个人看上去飘飘欲仙,好似落于凡尘的仙子。 “小姐,这样一打扮好像奴婢初见您的时候!”绿翘忍不住惊叹。 打扮成这个样子的墨霜和平日里高不可攀的冰山美人有本质的区别,虽然长相身形都一模一样,但内里的气质不一样,这样给人的感觉没有那么高高在上,难以亲近,而是多了一份空灵和美好。 墨霜在未来醉花楼前,一直都是这样的气质。 墨霜闻言,弯唇笑了笑,声音也变得柔淡了几分,“那你是喜欢从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绿翘认真地想了想,“还是现在,小姐现在睿智成熟了许多,岂是从前可以比拟的?” 墨霜依旧轻柔地笑着,低喃道:“可有些人却喜欢从前的我呢……” 绿翘并没有听清。 墨霜自然不会多言解释,而是端坐在临窗的红木椅上,将头转向窗外静静地欣赏风景。 窗牖半开,外头突然飘起了柳絮般的落雪,她一袭白绿纱裙,墨发垂散,脸庞如玉,美好的不似凡间之物。 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 萧焕进屋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番美景。 “你来了?”墨霜听到动静转过身,冲他嫣然一笑。 笑颜如花绽,玉音婉转流。 萧焕的脑中一瞬间浮现出了这句诗,等他回过神时,才惊觉自己晃了神。 美好的东西总会让人失了神智,萧焕清楚这一点,并没有什么懊恼,只要别沉迷其中,及时反应过来就好。 他看着墨霜一如往常又不同于往常的笑容,不由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待瞧见她身上穿的衣服时,唇边漾出一抹弧度。 “不是说你病了么?这大冷天的,你穿这么少也不怕加重病情?”萧焕迈步走到她面前,似笑非笑地开口。 墨霜为二皇子的反应诧异了下,不过很快恢复如初,笑道:“病由心生,心里不快活,穿得再多也无济于事。” “穿这件衣裳你就快活了?”萧焕挑了挑眉,索性一掀衣袍在她对面坐下,“是不是无论做了多少亏心事,只要穿着这件衣裳,你就觉得可以回到当初,继续白璧无瑕?” 二皇子的话可以说是锐利冷厉,不留情面。 不光是绿翘乍然色变,连一向淡定的墨霜都不由变了下脸色。 二皇子从未对她说过这样重的话,难道萧歧给他的刺激就那么大么? “二皇子,萧长公子的事情只是一件误会……”她情急之下不禁用了这样注定会失败的开头。 果然二皇子就道:“误会不误会,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任何一个人说了算,而是靠我自己的判断。” 他的声音又恢复了从容淡然,可却不是从前的亲近欢喜,而是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冷意。 墨霜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这样的开头,完全不是她想象中的样子。 她不禁抬起头来仔细打量了下二皇子,想看看坐在她对面的这个人到底还是不是那个心里只有她的二皇子萧焕。 然而,她竟然不敢逼视他质问的眼睛。 于是她索性垂下眸,强大的心智令她逐渐冷静下来,“那二皇子的判断是什么?您不信墨霜?” “我信,我信你与萧歧清清白白。”萧焕这样说道,却又在墨霜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之前,突然疾风骤雨道:“你是不是想要我说这一句话?可是墨霜,你从未为我付出过任何,光凭一张嘴,你又凭什么让我信你!” 墨霜惊讶地抬眸看他。 “墨霜,不如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萧焕又对她粲然一笑,然后在墨霜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抓过她的手,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来,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压倒在了一旁的软榻之上。 “墨霜,你愿意吗?”他倾身到她耳边,暧昧地吹了一口气。 墨霜的身子一颤,不过很快恢复如初,她笑望着压在他身上的二皇子,像是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小孩,“二皇子,您不要再闹……” 萧焕却直接伸手撕开了她的领口。 当单薄的衣服被撕开,裸露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她的身上瞬时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墨霜这才惊觉事态的严重性。 二皇子是来真的! ***********   ☆、第二百七十三章 放弃 ☆★☆★☆★ “二,二皇子……”墨霜惊恐地望着他,话出口带着明显的颤音。 二皇子向来都尊重她,他们之间的感情也仅限于聊聊风花雪月,从来都是发乎情止乎礼。 她不愿意的事情,二皇子从来不会逼她。 可是现在,现在…… 墨霜难得不知所措。 绿翘看着向来高高在上被她信奉为神的小姐竟然这般无助地被二皇子压在身下,一时间也被惊得无所适从。 谁知罪魁祸首却突然“扑哧”一笑,“墨霜,你终于活得像个人了,早知道如此我何必跟你装什么谦谦君子,直接暴露本性不就得了?” 墨霜总算镇定下来,“二皇子,墨霜是您的女人,您要怎样,墨霜悉听尊便。” 她特意装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因为她笃定二皇子不会继续。 谁知道二皇子今日却一反常态,所言所行根本就不在她的掌控之中,他居然欣然点头,“既然你同意,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完,将她扯到领口的外衣彻底撕了开来。 墨霜心里已是怕极,她清楚二皇子要真想对她做那种事她根本无法反抗,别说她现在受了伤没有力气,就算她没有受伤,她也不敢对二皇子使用武力。 她只能等二皇子自己停止。 墨霜索性闭上眼睛,逼自己不要多想,然后不停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她再怎么从容强大,在床底间却青涩笨拙,倒不是她豁不出去,而是师门规定,她对那事也从来不感兴趣。 况且她有足够的信心让男人被她自身的魅力折服,根本无须出卖*。 所以现在被二皇子这样压着,看他展现出难得的霸道和强势,又怎么会不害怕? 不过再害怕也无济于事,如果二皇子真要硬来。她也只能牺牲小我,对于贞洁一事,她并没有看得特别在乎。 谁知道就在她要接受这件事的时候,二皇子却俯首在她耳边轻轻开口,“墨霜,你能解释下你身上这么多剑痕是因为什么吗?” 他呼吸间的热气全数喷洒在她的耳边,本该是令人脸红心跳的暧昧,墨霜却瞬间僵直了身子,四周的温度也迅速冷却了下来。 “你一介女流,从来都呆在醉花楼。又有我在背后庇佑。我实在想不通。你到底是得罪了谁要将你伤成这个样子。”二皇子不等她回答,就径自支撑起了身子,转而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那眸中哪有一丝一毫的情|欲? 墨霜方知他是故意为之。 她仰躺在床榻上。望着眼前这个男人依旧含笑的眸子,第一次觉得无所适从。 这样的二皇子,根本就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又或许她从来就没有了解过他? “墨霜,小黑死了你知不知道?”萧焕无视她略显苍白的脸色,继续开口,“有人告诉我是你害死了她,我问你,到底是不是真的?” 墨霜的身子一颤。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旁的绿翘就忍不住开口,“一定是林昭言告的状对不对?!她这个小人,定是瞧不过咱们小姐得二皇子您的喜欢,才会故意栽赃陷害我家小姐。二皇子您千万不要被她给骗了!” “我何曾说过是她?”二皇子转过头,淡淡地瞥了绿翘一眼,“况且,这里岂又有你说话的份?” 绿翘竟被他看得心生惧意,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可心中的愤怒毕竟占于上风,还是不服气地反驳:“这种事情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除了她,还有谁会栽赃我家小姐!亏她还是什么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原来不过是个蛇蝎心肠的毒……” 绿翘后面的话没能说得下去,因为二皇子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面前,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光,直将她打得飞了出去,并且眼冒金星,耳鸣头晕,半天都缓不过神来。 “今后要再让我听到你说皇妃的坏话,我就不是给你一耳光这么简单了。”萧焕站在她对面,静静开口。 绿翘耳中还是“嗡嗡嗡”的,好半响才清醒了过来。 “二,二皇子……”绿翘似是不可置信。 “滚出去。”萧焕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启唇,缓缓吐出几个字。 绿翘僵在原地无法动弹,看着二皇子的眸中又是委屈又是不忿。 “绿翘,你出去吧!”墨霜已经从床榻上起身,重新理好了自己的衣襟,恢复了高高在上的模样。 她对绿翘被二皇子打了的事情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像是根本没有看到一样。 绿翘心中的委屈更甚,她捂着脸,眼泪直掉。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萧焕的脸色冷凝了下来,向来满含笑意的眸子此刻暗流涌动。 绿翘知道自己要再不走就真的危险了,二皇子想要她死简直易如反掌,于是她忙不迭迭地爬起了身,几乎是迅速冲出了屋子。 望着绿翘仓惶逃离的背影,墨霜微微叹了口气,“这就是二皇子想要看到的吗?您认为是墨霜害死了青黛,便打算用这种方式报复墨霜,好替青黛报仇?” 萧焕闻言转过身,静静地望着她,“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承认是你害死了青黛?” “我没有那样的本事。”墨霜也毫不畏惧地迎视过去,“二皇子若是不信,墨霜也无话可说。” 萧焕扯了扯唇角,讽刺道:“莫不是你也要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林昭言框我的?” “林四姑娘乃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理,心地纯善,自是不会做出这等小人行径的。”墨霜的表情又恢复了从容淡定,仿佛无坚不摧。 萧焕望着这样的她,摇着头,轻叹了一口气,“墨霜,我给你一个机会说实话,是因为我不想破坏曾经美好的回忆,可如今,你却逼得我不得不去破坏。” 墨霜的脸色变了变,却依旧强装镇定,“墨霜不明白二皇子是在说什么。” “墨霜,你真把我当傻子吗?”萧焕痛心地看着她,“你以为你的所作所为真能瞒过我吗?你又以为我真是被你耍得团团转吗?” 墨霜垂着眸不说话。 萧焕又继续道:“还记得上次我同你说过什么?你之所以能肆无忌惮,不过就是仗着我爱你,可倘若我不爱你了,你又算得了什么?而今天我想告诉你,从前我被你骗,是我心甘情愿,我不是不知道,而是我愿意。可如今,我不愿意再被你骗了,你明白了么?” 墨霜“刷”地抬起了眸。 “墨霜,你为什么要害薛平南,你到底是什么人?”萧焕盯着她,一字一句地开口。 墨霜的脸色刹那间惨白。 她到底是什么人? 这已经是这些天第二个人这么问她了。 “墨霜,你又到底想要干什么?”萧焕又继续追问。 墨霜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想要逃离这令人压抑的氛围。 前些日子萧歧来这么问她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害怕,因为她有足够的把握让萧歧相信她。 可如今,面对原本该是她最大把握的二皇子,她却突然心生怯意了。 怯意,她这辈子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此刻竟然因为二皇子的逼问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 想要逃离,不愿面对,没有底气,原来这就是害怕。 “你不愿意说我不会逼你。”萧焕却突然松了口风,语气也不再那么咄咄逼人,“只是墨霜,我不会再无条件地包容你了,从今以后,你跟我,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墨霜的身子一颤。 “墨霜,你太让我失望了。”他又补充了一句。 “失望?”墨霜喃喃低语,随后竟然嗤笑了一声,抬起头来看向二皇子,“二皇子您说失望?您又哪来的资格说失望?您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我,只是跟其他所有人一样,一厢情愿地认为我该白璧无瑕,可只要是人,谁又没有缺点呢?从认识到现在,墨霜我从来就不曾变过,所以二皇子根本不必失望。” 她的确从来没有过任何改变,在未入世之前,她就是心如蛇蝎,能为了一己私利伤害同门师妹,现在她一样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去陷害无辜之人,她并不觉得这样可耻,这社会本就是适者生存,劣者淘汰,没有本事的人,终究要被人踩在脚底下。 她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你休想在她身上看到什么愧疚和心虚,她一向骄傲强大无坚不摧,坚定的心智是她最引以为傲的东西。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面对二皇子轻描淡写地质问,她竟然迷茫了。 她竟然,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了。 不过她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继续道:“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二皇子的心态变了,变得不再相信墨霜,变得眼里不再有墨霜一人,才会被外物所扰,认为墨霜变了,认为墨霜跟初见时不一样了,所以对墨霜失望罢了。” “或许是我以前被蒙蔽住了双眼,才会无条件地相信你,现在这样的改变,我倒是觉得还不赖。”相较于墨霜的凝重,萧焕反倒耸了耸肩,开玩笑似的说了这一句话。 墨霜的脸色却更白了。 二皇子的潜台词明明就是:我从前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上你,真庆幸现在恢复了正常。   ☆、第二百七十四章 彻底了断 ☆★☆★☆★ “二皇子,真的要放弃我了吗?”墨霜静静地望着二皇子,脸上没什么表情,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空落落的。 萧焕轻笑了一声,“怎么不好么?反正你从来也没有喜欢过我,现在我放你自由,从今以后你喜欢谁,跟谁在一起都与我无关。自然,我也与你没有任何关系,所以,请你看管好的你的丫鬟,不要让她再做出什么让我不高兴的事情来。” 让他不高兴的事情? 墨霜冷笑,“二皇子是指林四姑娘?” 萧焕大方颔首,“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我未来的皇妃,这么被一个小丫鬟欺负,岂不是显得我这个做夫君的太无能?你知道的,我向来好面子。” “这么说,二皇子不喜欢她?”墨霜竟然脱口问了这么一句,等回过神时,为时已晚。 萧焕也有些诧异地望着她,随后笑道:“这可真不像是你说出来的话,你不是一向都不管我内心的想法么?” 墨霜尚在为方才的话懊悔,此刻听二皇子这么说,只能强装淡定,“那是二皇子误会了,墨霜向来都是以二皇子为重的,只是二皇子从来都不曾发现而已。” 萧焕笑了笑,知道墨霜这是要让他追问,好勾起他的回忆以此来博同情。 他就偏不让她如愿,“你对我的确没话说,否则我也不会被你套牢了这么多年,不过那些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况且也不知道那美好回忆的背后藏着什么样的阴谋诡计,念在过去的情分上,我就不多问了,你也不必再说。” 墨霜正要脱口而出的话立刻凝固在了唇畔。 打回忆牌,显然是行不通了。 “二皇子真想知道墨霜是什么人,又是为了什么要做那些事的吗?”墨霜突然抬眸,像是豁出去一般,眼神带着几分决绝地看向二皇子。 现在只能打同情牌了。她一向擅长谎言,编几个身世可怜,迫不得已的故事可谓是信手拈来。 二皇子对她毕竟还有过去的情分在,相信等她说完,一定能够体谅她。 不管怎么说,她跟二皇子的关系都不能断,一定不能断! 萧焕挑了挑眉,“你又肯说了?”然后在墨霜还没有回答的时候,轻飘飘地道:“可我却不想听了。” 墨霜的脸色一变,为二皇子的反复无常感到无所适从。 “因为我突然觉得。不管我知不知道真相。我都不可能真正把你怎么样。我今日来只是为了跟你做一个了断,我不会杀你,甚至不会动你一根手指头,更不会妄想着要你悔过。你今后怎么样都好。只要不妨碍我,我自当没你这个人,可你若试图伤害我或是我身边的人,我不保证你会不会成为下一个绿翘。” 二皇子从来不打女人,绿翘是第一个。 他这么说,是在警告墨霜,你再不收手,很可能是第二个。 墨霜的脸色彻底变了,她不曾想到二皇子绝情起来的时候这样可怕。几乎是不留一丝情面的! 难道真的被青黛料中了么? 她注定是会输的…… 不,不会的!不可能的! 她是墨霜,她是墨霜啊! 墨霜是无坚不摧,无往不利的! 她怎么会输?! “墨霜,你方才问我是不是喜欢林昭言?”萧焕对墨霜的失神装作视而不见。只是温柔地扬起一抹笑,“她是个很有趣的小姑娘,我跟她在一起很投缘,相处很舒适很惬意,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喜欢,毕竟,那没有年少时的悸动,没有当初和你在一起时的紧张和兴奋,但是我喜欢,我很喜欢那种感觉,那让我觉得,可以舒舒服服地和她过一辈子。人这一生,所求的不就是一个舒心,你说对吗?” 墨霜的身子一颤。 舒心? “和我在一起,让二皇子觉得不舒心?”墨霜扯了扯唇角,她努力想要笑得从容得体、仪态万方,可最后,竟变成了苦笑。 心底深处的某个角落,也有些酸酸涩涩的。 她想,那大概是挫败吧! 毕竟除了公子,她还从未在哪个男人身上栽过跟头,尤其还是个从前迷她迷得七荤八素的男人。 是个女人都会挫败,对,一定只是因为挫败和不甘。 “不是不舒心,是累。”萧焕实话实说,“很累,所以放弃对我而言是一种解脱。” “二皇子这话可真伤人呐!”墨霜依旧保持笑容,尽量维持风度翩翩,“可您是解脱了,那林四姑娘呢?您有没有想过,她跟你在一起,是否轻松惬意,是否心甘情愿?您又有没有想过,她或许,也有什么所爱之人?” 墨霜并没有打算把萧歧供出来,只是心里不爽快,纯粹想给二皇子添堵罢了。 她最擅长四两拨千斤,完全不说重点,却能够给予对手极大的打击。 果然萧焕的脸色就变了。 墨霜扬唇,继续道:“倘若二皇子今后遇上了什么困扰,记住,墨兰小筑永远欢迎二皇子的到来。” 她几乎可以断定,二皇子一定会有困扰。 她太了解林昭言了,优柔寡断,心里面根本就放不下萧歧。 二皇子现在是铁了心要疏远她,她强行挽留反倒适得其反,还不如潇洒地放手,顺带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她也十分了解二皇子,他今日舍不得伤她,将来也未必能狠的下心,只是她近段时间要低调一点,不能再触了他的逆鳞。 “墨霜,你真是我见过所有女子中最从容潇洒,也是最擅长博弈的人了。”萧焕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然后若有所思地看向墨霜,“你这是在挑拨离间?” 墨霜微笑,“二皇子可以这么想。” 萧焕失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正色,“你不会如愿的,哪怕你再了解她又或是了解我,可你终究不是我们,世事无常,不是什么都在你的掌控中的。” 墨霜没说话。 萧焕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人生若只如初见,墨霜,你莫要再一次又一次地让我失望了。” 墨霜垂在衣袖中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人生若只如初见…… 呵呵,那所谓的初见不过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而已。 桃花林的相遇,她白衣飘飘,他红衣似火,她对他露出一抹颠倒众生的笑容,他从此就对她倾心交付,年少时的爱恋,一切都是那么水到渠成。 可如今,她依旧穿着一袭白衣,他也是那一身玄色的袍子。 却是为了分别。 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因为她一抹笑容就愿意付出全部的少年了。 到底是她错了,还是这逝去的时光错了? “二皇子,其实你从来就没有懂过我。” 大约,还是这时光错了吧,它错在,让二皇子逐渐长大,心智成熟,不再单纯善良,不再懵懂可欺。 萧焕静静地看着她,然后一字一句地开口,“我以前的确不懂,现在,却是没必要再懂了。” ☆★☆★☆★ 萧焕回了二皇子府,第一件事就是将身上的玄色衣袍脱了,“福安,这袍子送你了。” 福安受宠若惊地接过,“奴才谢过二皇子!” 这可是上等的锦缎做的,况且还是二皇子最喜爱的玄色,每回骚包的时候都要穿的! “二皇子是嫌旧了?明儿个要不要找裁缝来再量身定做几件?”福安拿人手短,很殷勤地问道。 萧焕想了想,没直接回答,反倒问:“你还记不记得除夕宫宴那天,我穿了什么颜色的衣裳?” 福安想了会儿,答道:“玄色。” 萧焕蹙眉,又问:“那我将皇妃带回府的那一日呢?” 福安想了想,还是道:“玄色。” 萧焕抽了抽嘴角,不放弃道:“上元节那天,什么颜色?”心想你再说玄色我就先掐死你再掐死做衣裳的裁缝。 福安显然感受到了萧焕的“杀气”,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努力回想了下,然后磕磕巴巴道:“明,明紫色……” 萧焕却突然多云转晴,很开心地拍了拍福安的肩膀,“很好,今后就全部换成明紫色!” 福安一头雾水,“为,为什么?” 萧焕开心得很,拍了拍他的脑袋道:“你这么蠢,我跟你说你也不明白。” 福安:“……” 萧焕又笑嘻嘻道:“别愣着了,快去给我铺纸磨墨,我要写封信给皇妃,让她明日来府,顺道给你见见曼双。” 福安一听曼双,一扫忧郁,屁颠颠地跑到书案旁,“行啊行啊,等您写完了奴才连夜送过去!” “不必了,大晚上也不怕吓着人家,明日一早送。”萧焕很贴心地说道。 福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心想二皇子不是一向说风就是雨么,特别是对皇妃,格外的霸道不要脸,今日怎么这么体贴了? 真是见鬼了。 **************************************************************************************** 说林昭言穿越像重生的,那真是有原因的,不是bug啊~!   ☆、第二百七十五章 飞蛾扑火 ☆★☆★☆★ 而在醉花楼,二皇子离开后,墨霜一个人怔怔地站在原地良久。 屋子里的灯烛昏暗,她一袭白衣立在那儿,窗外的寒风吹来,显得她有几分萧索和凄凉。 绿翘在确定二皇子离开了之后才敢进屋,她本是满腹委屈,心里责怪墨霜刚刚为什么不帮她,可当她看到墨霜失神的模样,那些委屈又全数变成了心疼。 “小姐……”她走了上前,安慰性质地拉过墨霜的手,“二皇子只是一时被那林昭言蛊惑了,他总有一天会清醒过来,重新回到小姐的身边。” “绿翘。”墨霜扬唇笑了笑,笑容有几分苦涩,当视线落到绿翘被打得肿胀的脸颊,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很疼吧?” 绿翘“嘶”了一声,表情很痛苦,却摇着头道:“不疼。” “才怪。”墨霜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二皇子方才是用足了力道,你脸都肿成这样了,怎么会不疼?” 绿翘垂下眸没说话。 墨霜叹了口气,拉过她的手,“来,我来替你敷药。” 绿翘任由她拉着坐到了不远处的凳子上。 墨霜就去一旁的柜子里找来了医药箱。 一般会武功的人通常都会备着跌打损伤的药膏。 她搬了张凳子坐到绿翘对面,一边拿出药膏,一边道:“一会儿可能会有些疼,你稍微忍耐一下,这个涂完,睡一夜就能消肿。” “恩。”绿翘点点头,可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当药膏涂抹上来时产生的如针刺般的痛楚,还是让她忍不住叫了出来。 “绿翘,对不起。”墨霜捏着药瓶,向来清冷的眸子难得带上了几分歉意,“方才。二皇子正在气头上,倘若我帮你说话,只怕他会更气,转而对你更不利,我并不是,有意不管你的。” 绿翘对上墨霜歉疚的眸子,心中一颤,眼泪就忍不住从眼眶滑落。 她向来高高在上的小姐,什么时候也会这样低声下气地跟人说话了? “小姐,您不要这样。这一切都不是您的错。您没有错。绿翘知道您是为了我好!”她抬手抹去眼泪,转而坚定地握住墨霜的手,“这一切都是那林昭言害的,是她勾引公子让公子疏远你。也是她挑拨离间让二皇子怨怼你,这一切都是她!” “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墨霜摇头,轻叹了一口气,“这一切不过是命罢了,古人云,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还是放弃吧!” “小姐您不能这样!”绿翘瞪大了眼睛,更紧地握住了墨霜的手。“小姐您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就被她给打败?!她算得了什么,她根本比不上您一根手指头,公子和二皇子总有一天会发现她的真面目!” “唉……”墨霜叹了口气,“我只怕,我争不过她。” “不会的!您放心。绿翘会帮您的,绿翘一定不会让她好过的!”她说着,眸中带着几分狠毒,咬牙切齿道:“只要她死了,公子和二皇子就都会回到您的身边,您且等着吧!” “绿翘不要。”墨霜拦住她,“近日她颇受二皇子的欢心,二皇子一定会暗中派人保护她,你别看二皇子的武功不高,身边可却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况且,以公子的为人,也肯定派了人暗中护着她。你跟他们硬来,不过是自掘坟墓。” 绿翘身子一颤,她知道墨霜说的是事实。 可心里就是怎么都不甘心! 她讨厌林昭言,更甚至可以说是恨! 林昭言把小姐害成这样,她一定不会让她好过! “近日不成那就等,二皇子和公子的人总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围着林昭言,他们总有松懈的时候!” “绿翘……” “小姐你不必阻止我,绿翘是一定要替您讨回公道的!” 墨霜叹了口气,语气无奈道:“我知道你性子倔,认定了的事情怎么也拦不住,我索性也不拦你,但我要告诉你,莫要冲动行事,除掉林昭言,还要不惊动公子和二皇子,必须得找准时机,一步一步慢慢来。” “绿翘明白。”绿翘感动地点了点头,“小姐,绿翘明白您的苦心。” 墨霜垂下眸没有说话,只是唇边泛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林昭言,我不讨厌你的,可谁让,你挡了我的路。 公子喜欢你可以,可二皇子,是万万不能喜欢上你的。 ☆★☆★☆★ 次日,落了两日的雪终于停歇,积雪消融,天气要比前几日还要冷一些,不过因为阳光普照,还是让人心情明快了许多。 林昭言一大早就被洒落到屋内的阳光照醒,躺在床上没事做,索性就起床,洗漱之后到院子里练了一会儿青黛教给她的武功。 等到太阳完全升起,她的精神彻底清爽,才收拾一番后去给刘氏请安。 林若言毕竟和刘氏住在一个院子里,是早早就来了,看到她出现忙将她招呼过去,然后凑到她耳边窃窃私语,“一会儿请过安之后,我跟你说一件事。” 林昭言尚未回答,一旁的刘氏便道:“两个人说什么呢?一大早就有悄悄话。” “没什么,不过是一些女儿家的私语,母亲不要多问啦!”林若言装作一本正经地回道,却在转头的时候冲林昭言眨了眨眼睛。 林昭言瞧她神秘兮兮的,不由失笑。 等到在刘氏这儿用罢了早膳,她们两姐妹出了屋子,林若言就迫不及待地将她拽了过去,“走走走,一个好消息,去我屋里聊!” 林昭言无奈,只能随着她走。 林若言将她拽到了屋子里,然后关上房门,吩咐紫莺不准任何人入内。 林昭言见状,不由调侃道:“什么事啊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跟人私奔了!” “你怎么知道?”林若言转头,惊讶地望着她。 “什,什么?”林昭言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你要跟人私奔?!” “嘘!你小声一点!”林若言赶紧冲过来捂住了她的嘴。 林昭言还是惊愕不已,瞪着她,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哎呀你别这么看着我,不是私奔。”林若言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嗓音道:“你保证不说出去。” 林昭言缓了下情绪,点了点头。 林若言方才松开了她,正了正神色,道:“昨天,我从言之表哥的小厮那儿得到一个消息,说是他又要去江南了,而且这一去还不知道要多久,说是至少要两三年。我想着,我如今都十四了,明年就要及笄,言之表哥也十七了,就算是有家族联姻,也根本耗不起。世事无常,这两年的时光就能改变很多东西,或许是我等不了了,或许是他在江南有了所爱之人,我害怕,所以……”她说着,顿了顿,然后咬紧牙关,极其认真地看着林昭言道:“我想要去江南陪着他,就算是没有名分,没有安逸的生活,我也要去陪着他。姐姐,你会支持我的对吗?” 林昭言盯着她,好半响才恢复了自己的神智,“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现在跟陆言之连个“八”字都没有,别说是没名没分,陆言之压根就没有喜欢上她,这样跟过去不过是自取其辱,又还能得到什么? “若言,你不能犯傻。”她揪心地握住了林若言的手。 林昭言的身子一颤,然后甩开她,往后退了一步,“我以为你是支持我的。” “我不是不支持你,只是这件事关系重大,不是你说一两句就能成的。”林昭言皱紧了眉头,尽量平静地跟她分析这件事情的利弊,“你还小,根本不懂得世间险恶,你在盛京,在建安侯府不愁吃喝,可曾想过去了江南,临安,人生地不熟的,你该怎么活下去?莫要说你跟言之表哥住在一块儿,别说你们现在还没有定亲,就算是定了亲,你跟着他也于理不合,像秦氏那样的大家族出生的婆母,最是不能容忍这种不合礼数的事,你觉得她会让你过门么?” “这些我都想过。”林若言却这样回道,她眸光坚定,仿佛无法动摇,“这所有的一切,包括最坏的打算,我都想过,可是我不怕,我总觉得,我该为爱勇敢一次,年少的时候就该恣意潇洒,哪怕结局再不好,等到老了回忆从前,我才不会后悔。” 林昭言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若言……” “姐姐。”林若言却握住了她的手,“你就没有过奋不顾身的时候吗?哪怕是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 林昭言望着她诚挚认真的眼眸,心中动容,一时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林若言身上,有着她所没有的果决和勇敢,她义无反顾,她奋不顾身,哪怕就此扑向了火焰,也有令人无法忘怀的精彩。 她在为她的名誉安危考虑的同时,是不是更应该注重她的内心? *********************************   ☆、第二百七十六章 幸福 ☆★☆★☆★ 况且…… 林昭言突然想到不久的将来盛京城将会发生的内乱,她一早就想过要在这之前将身边亲近之人都安置好。 如此看来,林若言离开盛京是对的,她甚至是必须离开盛京,只是这方法欠妥了些。 不过跟那场内乱比起来,林若言之后会遭受的苦怕是小菜一碟。 “好,我支持你。”林昭言坚定地颔首,并且拉过她的手安抚,“你放心,我会帮你瞒着母亲,让你顺顺利利地跟着言之表哥去江南,至于你去了临安后住在哪儿……” 她沉吟片刻,然后眼睛一亮,兴奋道:“我想起来了,我这儿恰好有一张在临安的地契,那是一处宅子,届时你到了临安就住到那儿去,我顺便再找几个人去照顾你。” 萧歧先前给过她一张地契和一箱珠宝作聘礼,她一直都妥善保管着,直到后来决裂,还想着要找个机会还给他,但如今看来,似乎不必了。 这些东西要派上大用场了。 宅子可以给林若言暂时住,至于金银珠宝,也还是交给林若言带走,放在盛京用不上,并且不安全,让林若言带去临安,说不定将来还能帮上她。 这么想着,林昭言越发觉得支持林若言去江南是正确之举。 林若言被林昭言井井有条的安排震惊住了,“林昭言,你哪来的宅子和人手?” 她不过是一个闺阁内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宅子是萧歧送的。 人手嘛,自然是陆言之先前送给她的几个。 不过这些林昭言是不会告诉林若言的,于是咳嗽了一声,道:“这你就不要多问了,总之我一切都会为你打点好,你只要记住一点,尽快搞定言之表哥,让他娶你。你就能光明正大地跟着他,他也能保护你。” 不管她怎么安排,临安毕竟远在千里之外,人生地不熟的,她还是很担心林若言。 “林昭言……”林若言看着她诚挚真诚的眼眸,不知怎的鼻头发酸,眼泪就止不住地簌簌而落。 她将这件事告诉林昭言,不过是因为信任她,想要和她分享内心的想法,并没有希望她能够帮她什么。 毕竟这件事是她自己的决定。她必须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哪怕再苦再累也在所不惜。 可林昭言不仅支持她。还这样不遗余力地帮她,相较起来,她这个做妹妹的实在是太失败了! “姐姐,对不起……” 对不起。她小时候因为爱面子而疏远她。 对不起,她心里心疼她却总在嘴上辱骂她。 对不起,她还没来得及为她做些什么,就要离开她了。 “哭什么?”林昭言心里也有些酸涩,她知道林若言这一去,再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或许早就物是人非。 不过她还是尽量轻快道:“咱们又不是见不了了,等我跟二皇子成亲的时候你肯定会回来,我也会找机会去看望你的。” “姐姐……”林若言依旧泪眼朦胧。 “傻瓜。”林昭言刮了下她的鼻头。然后伸手,轻轻环抱住了她,“你也要努力,千万不要让我失望,还有。好好在临安活着,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活着。” 她是必须要参与到那件事情中的,她也无所畏惧,她只希望,她身边的人,她所爱的人都能远离纷争和苦楚,活得快乐自在。 “我会的。”林若言努力克制自己的泪水,可话出口还是哽咽,“姐姐,你也一定要幸福啊!” “二皇子如果敢欺负你,你记得一定要写信给我,不管我身在何处,也一定会赶回来替你讨回公道的。” 林昭言扑哧一笑,“他不会欺负我的,二皇子……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如果没有萧歧,如果没有将来的那些事,嫁给二皇子,就这样轻松惬意,平平淡淡地度过余生,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他们注定有缘无分。 ☆★☆★☆★ 林昭言出了青杏阁,外面的阳光照射在脸上,不暖,却灿烂到明媚。 她那些伤感的情绪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管怎么说,向前看吧,相信一切都会好。 她回了沁芳阁,第一件事就是招来曼华,问了她宣文有没有将信送给萧歧,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松了口气,就准备继续临摹王献之的那幅画。 上次二皇子说要她临摹完这幅画并且能够以假乱真才会帮她,她虽知道他是在说笑,但怕他会因她没完成而在别处刁难她,索性就不给自己找麻烦,安心作画了。 她刚打开画卷,尚未提笔,曼双就捏着一封信匆匆走了进来。 “姑娘,二皇子送来的信!” 二皇子?他写信给她干什么?难道是为了青黛的事儿? 林昭言蹙了蹙眉,不过还是道:“拿来吧!” 曼双快步走上前,将信呈了过去。 林昭言伸手接过,瞧见信封上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果然是二皇子的风格,洒脱悠扬,无拘无束。 她不自觉想起萧歧,萧歧写的一手好字,他也会写飞白,草书,不过相较于二皇子的,总是显得太过严谨规矩了。 都说字如其人,萧歧和二皇子的差别,光从字就能看出来。 林昭言叹了口气,她多么希望萧歧能活得恣意一点,不要什么都算的那么精准,不要每走一步都那么小心翼翼。 可是她知道,身在那样的环境中,他也是身不由己。 压下心底不断往上窜的心疼,林昭言装作若无其事地拆开了信,当视线触及到信上的内容时,不由一怔。 “姑娘,二皇子写什么了?”曼双窥她表情,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林昭言摇了摇头,有些不可思议,“他说……他与墨霜分道扬镳了。” 这才几天的时间啊。若不是她知道二皇子不会在这种大事上开玩笑,她简直都要怀疑这是不是二皇子的障眼法了。 “啊?”曼双也被吃了一惊,“真的吗?莫不是二皇子为了安抚姑娘骗您的吧?” “他虽然喜欢开玩笑,但都是些无伤大雅的,这么大的事儿,他不会的。”林昭言很笃定地说道。 “可是,可是二皇子不是很喜欢墨霜吗?”曼双很是困惑,她以为跟墨霜的争斗是一场很难打的仗呢,谁想到还没正式开打,对方就被迫退出战局了。 不过。如果这事是真的。还真是喜闻乐见呢! 林昭言皱了皱眉头。“我也不是很清楚。” 她又低头接着往下看下去,当看到二皇子请她去二皇子府详谈的时候,果断收拢了信纸,对曼双道:“不必妄自揣测了。咱们去二皇子府,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很快就能明了。” 林昭言收拾了一番后就去跟林老太太请示,也不知道是二皇子跟林老太太打过招呼了,还是林老太太变得善解人意了,居然什么也没问就欣然同意了,也没有再派人跟着她。 林昭言坐上了迅速备好的马车,带着曼双往二皇子府出发。 建安侯府离二皇子府并不远,再加上福叔曾经带着她去过二皇子府。所以一路上轻车熟路的,不到两刻钟的功夫,便抵达了二皇子府。 福安早早地就在府门口等着。 当看到建安侯府的马车时,忙屁颠颠地冲了过去。 曼双先行下了马车,恰好与冲上来还没来得及刹车的福安撞了个正着。 “干什么咋咋呼呼的。”曼双朝他翻了个白眼。 福安傻笑着。“曼双,你来啦。” “哼!”曼双不理他,转身搀扶要下车的林昭言,“姑娘,小心一点。” “皇妃,您来了,二皇子已经在府中恭候多时了。”福安忙给林昭言行了一礼。 林昭言对他抱以一笑,“有劳你带路了。” 曼双却嘀咕道:“这不刚刚送了信我家姑娘就赶来了,什么恭候多时啊,说的好听罢了。” 她本是自言自语,谁知耳尖的福安却听了去,忙肃着神色解释,“是真的,这信虽是今晨刚送过去的,却是二皇子昨晚上就写好了的,他只是怕打扰皇妃休息,自己却是等了一夜没睡呢!” 曼双有些讪讪的,“真的假的?”二皇子什么时候对她家姑娘这么情深意重了? “自然是真的!”福安瞪大了眼睛保证。 林昭言不由失笑,“好了,这种事有什么好追根究底的,是真是假端看你怎么想罢了。” 这意思,摆明了是不信的。 福安沮丧地垂下了头,顺便替二皇子默哀三秒钟。 可怜的二皇子,情深给谁看呐,人家皇妃根本就不领情。 福安没有再解释,诚如皇妃所说,是真是假,端看她怎么想,解释再多也毫无意义。 林昭言在福安的带领下,一路穿堂过院,很快抵达了二皇子的院落。 因为上次来过,她也是驾轻就熟,没让福安继续往里带,只吩咐曼双在外面等着,自己则迈步进了院子。 福安很高兴,冲着曼双挤眉弄眼,意思是咱们总算可以单独相处了。 曼双瞪了他一眼,示意他正经点,然后就问:“二皇子真跟墨霜散了?从今往后都不可能了?” “唔。”福安沉吟片刻,点点头道:“以我这么多年对二皇子的了解,但凡是他做了决定的事就不会动摇,通俗点说,就是哪怕墨霜脱光了衣服站在他面前,他也能岿然不动。” “贫嘴!”曼双扑哧一笑,心情瞬间变得明朗。 *********   ☆、第二百七十七章 心动 三千五百字,求订阅求粉红~! ☆★☆★☆★ 林昭言推门进了屋子的时候,二皇子正伏在临窗的桌案上作画。 外面的阳光洒进来,他一袭明紫色的长袍,发丝如墨,肤白如玉,眉目俊朗,通身上下都好似发着淡淡的光芒。 他此刻凝着眉,神色难得认真严肃,看起来与明日里的潇洒恣意截然不同,倒是能隐约看出几分萧歧的影子。 林昭言微微出神。 阳光,白雪,清风,美人,眼前的一切看起来温馨又美好。 她不由屏住呼吸,生怕叨扰了这份美丽,胸腔内也有一种说不清楚的酸涩满满溢开。 如果,能永远这样下去就好了。 就他们两个人,不为外事所扰,不被世俗侵袭,就这样平平静静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你来了怎么不出声?”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林昭言的幻想。 她猛地回神,正对上二皇子笑吟吟的眸子。 幻想顿时破灭,林昭言不由懊恼地想砸自己的脑袋。 她怎么,她怎么就把二皇子当做萧歧了! “你以后,还是多笑笑吧!”林昭言气闷地垂下了眸子。 不得不说基因这东西真强大,这两人明明是堂兄弟,可长得却极像,甚至比萧歧萧铭这对亲兄弟还要像,倘若不是二皇子的性格太过出挑,模糊了他的长相,相信她认错的几率会更多。 “这么喜欢看我笑啊?”萧焕立刻蹬鼻子上脸。 林昭言翻了个白眼,不想跟他继续这个话题,果断道:“信我收到了,你跟墨霜的事我也知道了,你把我叫来干什么?” 萧焕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朝她招了招手,“你过来。” “干什么?”林昭言蹙眉,反倒往后退了一步。“有什么话非要过去说,就在这儿不行么?” 萧焕瞪她,“我又不会吃了你,只是让你帮我看幅画,你对书画不是很在行么?” 林昭言觉得自己就算要跟二皇子保持距离,也不该表现得太明显,否则惹得他不爽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情来倒是得不偿失。 她踌躇片刻,还是走了上前,不过却没有走到他那边去,而是隔着书案。站在他对面道:“画呢?” 萧焕看她跟防狼似的防着他。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不过更多的则是无可奈何,他知道她内心敏感,要想攻破她的心防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急躁不得。 他只能将刚刚作好的画反了个头。“你看看,有什么意见尽管提。” 林昭言垂眸看过去。 画的竟然是他送给她的那副王献之的山鸟图。 居然分毫不差! 林昭言诧异地抬眸看他,“你凭记忆画出来的?” 这副山鸟图构图复杂,细节精妙,她便算是将画挂在那儿临摹,也要时不时地去看几眼,细细推敲才敢下笔,二皇子凭空就能画出来,委实厉害! “你这样看着我。我都要飘飘然了。”萧焕一如既往的厚颜,不过之后倒是老实添了一句,“没你想的那么厉害,我不是过目不忘,不过就是那画挂在屋子里久了。成天成天的看,自然就记住了。” “那也挺厉害的,我就不行。”林昭言由衷称赞。 她知道萧歧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书画水平也不差,可要让他画,未必能画的如此精准,分毫不差。 她又垂眸研究了一会儿,“不错,构图精准,色彩匀称,细节之处都精妙细致,乍一看还真以为是王献之的真品。”说着,笑吟吟地抬头,“难怪你上次能骗倒王大人和我父亲,原来是你亲手临摹的。” “那是。”萧焕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要说我没别的本事,临摹王献之画的本事可是一流的,将来我这皇子不做了,去开个卖赝品的铺子,照样能活得风生水起!” 林昭言“扑哧”一笑,“你傻呀不做皇子去卖赝品。” “这又未尝不可,这皇子当的有多累的慌,要不是我心态好,懂得给自己找乐趣,早要憋死了。”萧焕却这样说道。 林昭言只当他在开玩笑。 “不过你还有一点要注意,王献之的画其实用墨不轻,不过是因为年代久远,保存不善才会导致整幅画看起来清淡素净,你这样刻意用轻墨,行家还是能看出来,倒不如先用重墨,再去做做旧处理,这样才更逼真。当然,可别忘了是先盖印章再写诗!” 萧焕瞧着她认真的模样,不由哈哈大笑,“你还当真了?难道以后真想和我做一对贼公贼婆闯荡江湖?” “什么贼公贼婆。”林昭言瞪了他一眼,“明明是你要我提意见的。” 萧焕伸手越过书案,笑着揉了揉她的发丝,“真傻。” 林昭言偏头躲过,脸颊却不自觉有些红。 “咳咳。”她佯装咳嗽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你画这个做什么?又想拿出去骗人了?” “看来我的形象在你心目中已经定型了。”萧焕不无忧伤地叹了口气,“我就不能只是单纯地因为感兴趣而画一幅画吗?” 林昭言怀疑地看了他一眼。 萧焕内伤,只好实话实说,“其实我是为了挂在书房骗人家这是真品。” 林昭言:“……” 然后她又想到了什么,“不对啊,你不是有真品吗?” 萧焕无辜地看着她,一副“你说呢”的表情。 林昭言被他看得毛骨悚然。 萧焕叹了口气,“唉,一片情深,谁曾想你根本不懂。” 林昭言的脸“刷”得一下红了。 二,二皇子画假画,是为了她? “你父亲不是想要那幅画么,身为贤婿,又怎么能让岳丈大人失望?”二皇子的眼神突然变得深情款款。 林昭言的脸更红了,却也不知是羞赧还是气闷。 萧焕懂得见好就收,转移话题道:“你的画呢?我先前不是让你也去临摹一副吗?你别忘了。你要是画的不好,周霆琛的事儿,我可就不会帮你了。” 林昭言也就顺着他的话题说下去,“你放心,我已经画的差不多了,不说比得上王献之,总之比你的强。” 萧焕失笑,“你得拿出来再说。” 林昭言也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二皇子。你将我叫来总不是为了让我看你的画吧?我这次出来的时间很有限。” 言外之意就是。你赶快进入正题。否则我就要走人了。 萧焕又岂会听不出来。 他原本是想利用书画这一共同的兴趣爱好拉近他们两个之间的距离,顺便制造机会多多相处,谁晓得,她的戒备心还是这么重。防他真跟防贼似的。 虽说感情之事急躁不得,但这种情况也真叫人郁闷。 他不由想起墨霜昨日说过的话,“万一林四姑娘也有了所爱之人呢?” 再联想到上元节,她的嘴唇呈现不自然的嫣红。 他算不上久经沙场,却也知道那是什么。 如果林昭言真有了所爱之人,那要想攻破她的心房,更是难上加难了。 “二皇子?”林昭言的声音唤回了萧焕的思绪。 他回神,忙笑笑道:“我信上的内容你也看到了,我将你找来只是为了告诉你。信上的内容都是真的,且请你放宽心,顺便,希望可以和你再去青黛的坟头给她上一炷香。” 林昭言皱了皱眉,“墨霜在二皇子面前承认罪状了吗?” “算是吧!”萧焕这样答道:“总之。青黛临死之前的要求我会做到,你不必再替她难过不值,更不必……感到愧疚。” 林昭言的身子一颤,随后垂下了眸,自嘲道:“无论怎么说,青黛的死我都有逃脱不了的责任,我不想替自己开脱。” 只要一想到青黛,她就会想到上元节,想到萧歧,想到他对她做的那些事,就没有办法原谅他。 这种矛盾着纠结着痛苦着的情绪总是折磨着她,她需要不断提醒自己,逼迫自己才能够忘记。 “你没有错……”二皇子突然隔着书案,倾身凑了过来,他抓住了她的双肩,强迫她正视自己,“林昭言,你没有错,便就算是没有上元节你走丢的事儿,青黛也会死,她是自杀的,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只要我与墨霜不了断,她总有一天会做出这样的傻事,只可惜我知道的太迟了。” 自杀…… 林昭言的身子一颤,惊讶又迷茫地看着他。 二皇子点了点头,“她是自杀,墨霜没有本事打过她,大约是说了几句刺激她的话,才会让青黛这样义无反顾地选择死亡。” 林昭言震撼不已。 青黛原来是自杀! 她为了二皇子的幸福,竟然选择自杀! 她当真是爱惨了二皇子! 而二皇子…… 他在明知道不是墨霜杀死青黛的情况下还与她分道扬镳,大约……也是真心为了青黛吧! “如果,一定要将青黛的死推脱到一个人身上,我想,那个人是我。”二皇子自嘲地笑了笑,“是我让青黛在这样近乎于绝望的情况下死去,我对不起她。” 他的眼神真挚又诚恳,还藏着数不尽的伤感和悲痛。 林昭言心中动容,眼泪就止不住地从眼眶滑落了下来。 “哭是最没用的表现。”二皇子却毅然决然地擦掉了她的眼泪,“林昭言,墨霜想要什么,我不知道,但青黛一定心知肚明,才会用这种方法阻止她。所以,我不会让她如愿的,而你,也千万要坚持住。她今后一定会想方设法破坏我们之间的关系,你必须要记住,一定,一定不能上她的当。” 他指腹间的温暖在她的脸颊上流窜,林昭言难得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不由怔了怔。 她迷茫懵懂的模样像极了他狩猎时捕获到的小鹿,因为刚刚哭过,眼睛还湿漉漉的,显得格外无辜。 萧焕心中一动,身子没由来的紧绷起来。 “林昭言……” “恩?” 类似于娇嗔一般的回答更是让他整个人为之一颤,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抓紧了她的肩膀,将她拉近了几分。 空气中顿时有一种粉红色的暧昧浮动,随着阳光一点点朝四周扩散。 萧焕突然觉得心跳加快,行为不受控制。 因为他竟然克制不住自己,看到她近在眼前的脸,竟然倾身上前,将自己的脸一点一点地凑了过去。 林昭言依旧处在迷茫之中。 眼瞧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时间也越来越慢,逐渐凝固。 …… **********************************************   ☆、第二百七十八章 狭路相逢 ☆★☆★☆★ 二皇子的眼神逐渐迷离,就在他凑到近前,几乎要碰上她嘴唇的时候。 “啪”的一声巨响。 原本都快要静止的空气一下子被打散。 什么粉红暧昧,什么浪漫迷离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你被鬼附身了啊!”林昭言尖叫一声,猛地推开了他,迅速往后退了几步。 她的心脏“噗通”“噗通”跳得飞快,几乎快要蹦出来。 太险了,还好在最后一刻她找回了自己的神智,真的是太险了! 二皇子不是萧歧! 不,就算是萧歧也不行!谁都不行! 萧焕也猛地回过神来。 刚刚那一声巨响,是林昭言为了阻止他,双手并用打在了他的左右两颊上。 虽然只是下意识的行为,但却用了十足的力道,直将他痛得龇牙咧嘴,哭爹喊娘。 “你谋杀亲夫啊!” “活该,谁让你不规矩!”林昭言的脸色涨得通红,这一次却是气的。 萧焕一噎。 他自己都不知道刚刚那是怎么了,鬼使神差的,居然真想要占她便宜。 大约,真的是被鬼附身了吧! “可你也不带这么打人的,痛死我了!”萧焕龇牙咧嘴地揉自己的脸颊,生理反应,眼眶也红了一圈。 林昭言看他红肿的脸颊,也知道自己刚刚是打狠了,本来觉得挺歉疚的,不过看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不怎知的就很没同情心地笑了,“你赶快让福安拿冰袋过来给你敷一敷,否则你脸肿成这样,怎么出去见人啊!” 萧焕看她笑得没心没肺的,心里真的内伤了。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我才不要福安,你帮我敷,算是对我的补偿。”萧焕突然泪眼汪汪地向她撒娇。 林昭言才不吃他这一套。“你想的美,我要回府了!”说完,转身就走。 可却在走到门口时,犹豫了下,还是转身撂下一句狠话,“我不会道歉的,这是给你的教训,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再胡来!” 萧焕看着她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好半响都没有反应过来。 还是身体的疼痛提醒着他,他这次真的是偷鸡不成蚀了把米。 痛死他了! 林昭言慌乱地冲出了屋子。脸颊犹自带着尚没有褪去的红潮。 “姑娘。您怎么了?”曼双本来正跟福安打情骂俏。听到动静转过身,正对上林昭言慌乱的眸子,连忙推开福安,担忧地跑了上去。 福安挫败。暗暗责怪林昭言破坏气氛,可待瞧见她双颊上可疑的红晕,一怔,随即就奸笑了开来。 哎哟,他这边没有进展,二皇子那厢却是突飞猛进啊! 皇妃还会脸红诶! “嘿嘿嘿……”福安奸笑数声,凑了上前,“皇妃,您怎么了?” 林昭言看到他这副样子就不由想到他那位主子。气闷道:“没什么,事情谈完了,我该回府了。” “皇妃您慢走。”福安继续奸笑。 林昭言一口老血闷在胸口,她知道福安一定是误会了,可又实在懒得解释。僵了一会儿,就一言不发地朝前走去。 “姑娘这是怎么了?”曼双莫名其妙地看了福安一眼。 “嘿嘿……”福安凑到她身边,“皇妃这是发生好事了,你别担心。” 曼双更是一头雾水。 好事? 瞧姑娘的样子,像吗? 曼双没来得及多想,见林昭言越走越远,连忙拔足追了上去。 “姑娘,是不是二皇子欺负你了?”她追上前,见林昭言面色阴沉,又一次担忧地问道。 “没有。”林昭言摇摇头,尽量平静道:“我只是在想墨霜的事儿,与二皇子无关。” “哦。”曼双松了口气,又追问:“二皇子当真与墨霜分道扬镳了么?他是怎么说的?” 林昭言朝她微微一笑,“你不用太紧张,二皇子这次应该是真的对墨霜失望透顶了。”说着,又惋惜地叹了口气,“青黛用这样极端的方法来劝诫二皇子,如今这样的结果,也算是给她的在天之灵一个告慰了。” 曼双没听明白,疑惑地望着林昭言。 林昭言笑笑,却没有解释,而是迈步,继续朝前走去。 她还有很多事要做,的确要平静下来,方才的事情只是一个尚未发生的意外,她不应该多想,更不应该因此扰乱了自己的情绪。 不过,今后更应该与二皇子保持距离了,哪怕就是不惜得罪他,也不能让方才没发生的那件事成真。 林昭言坚定了决心,眸光也变得幽暗深邃。 曼双一直在边上盯着她看,心中的困惑越发强烈。 “啊!”耳畔突然传来了一声尖叫,伴随着的是身体的疼痛。 曼双猛地回神,才发现自己撞上了一个人。 因为是恰好走到一个拐弯口,她没有看路,这才与来人撞了个正着。 好在双方的速度都比较慢,并没有摔倒,不过却是撞翻了地方手里捧着的一个托盘。 “对不起,对不起。”曼双连忙垂下头道歉。 “你是哪里的丫鬟,连路都不会走吗?”对方对她的道歉丝毫不加理会,反倒厉声斥责,甚至伸手抓过她的手腕,“这么不懂规矩,二皇子府上的管教实在是太松懈了!走,跟我去见二皇子,我要当面教教他该怎么管教府上的下人!” 曼双被这阵势吓到了,连忙抬起头去看。 对方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女子,长脸,丹凤眼,白白净净的,本是和蔼可亲的长相,此刻却因为她板着脸,看上去有几分可怕。 “这位姑姑,这是小女的丫鬟,并不是二皇子府上的。”林昭言见此情形,连忙站出来道:“小女府上的规矩的确不如宫规森严,小女回去一定会多加管教约束,还望姑姑此次大人有大量,饶了她一次。” “你知道我是宫里的?”那女子好奇地看了林昭言一眼,随后放下的曼双的手。 曼双得以逃脱,连忙躲到林昭言身后去了。 宫里的人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老虎,实在是太可怕了! 林昭言微微一笑,“姑姑穿着宫里的鞋。” 那女子恍然大悟,她换了常服,却忘了换下宫鞋,难怪会被认出来。 不过这鞋藏在裙底下,方才又事发突然,这个小姑娘能认出来,倒是胆大心细。 “你是建安侯府的四姑娘。”她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语气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这个时候能往来二皇子府的大家闺秀,也只有建安侯府的四姑娘。 虽然她来也是不妥当,但二皇子向来都是个不重礼数规矩的人,娶的媳妇不知礼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林昭言听出了她语气中饱含的不屑和轻视,却并没有理会,而是轻轻点了点头。 那女子嗤笑一声,“既是建安侯府的丫鬟,我现在管教的确为时过早,不过不急,倘若林四姑娘不会调教,今后我自然会教。” 林昭言皱了皱眉。 这个女子的说话口气如此狂傲,不仅不把她放在眼里,好像对二皇子都很不屑。 她到底是什么人? 正疑惑间,从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芳姑姑,我来迟了!” 林昭言一惊,连忙循声去看,恰好对上了说话那人的眼眸。 “四公主!” “林昭言!” 两个人同时出声,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 “林昭言,你怎么会来!”四公主先声夺人,“你不是还没有过门么?你就这么不知廉耻地跑来我二哥府上,你要不要脸?!” 林昭言反倒恢复了平静,淡淡地看着她,没说话。 “四公主,不得胡闹。”还是方才那位女子小声斥责了她,“她毕竟是你未来的二嫂,长幼尊卑,我一直教你的,你又忘了?” 四公主的脸一阵红,却还是梗着脖子,不服气道:“那她就懂规矩了?芳姑姑,您快回去跟母妃说说,二哥即将要娶的妻子是个不知廉耻的女人,让母妃推了这门婚事!” “胡闹!”芳姑姑瞪了她一眼,“婚姻大事岂是儿戏?况且这门婚事是太后赐婚,林四姑娘能被太后看中,自然有她的长处。” 说到太后,四公主立刻炸毛般跳起来,“狗屁!皇祖母根本就不会看人,她看中的那个林行言,就是个鲜廉寡耻,背信弃义,过河拆桥,心如蛇蝎的小人!她不仅利用我去害人,还勾引父皇!实在是太不要脸了!”说着,用手指着林昭言,“那么这一个,又能好到哪里去?!指不定什么时候二哥就要被她给害了!他们建安侯府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林昭言看四公主气得脸色通红,上气不接下气,是真恨极了才会如此,不免感到困惑。 按理说,她除了替七皇子解围得罪过她,就跟她没多少接触,四公主不可能会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她会恨成这样,一定不是单纯因为她。 她想起方才四公主说的那一大段话,几乎都是关于林行言的。 林行言勾引皇上也就是四公主的爹,她那么生气她能理解,但是那句“利用我去害人”是个什么意思? 林行言,利用四公主去害过人? ************   ☆、第二百七十九章 变故 ☆★☆★☆★ 林昭言正困惑不已,四公主却已经不满足于口头上的发泄,而是冲到她面前,怒吼,“你们两姐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离我们远一点!”说完,抬起扬手,就要给她一耳光。 “四公主!”芳姑姑脸色大变,想要去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曼双没料到会有如此变故,被吓在原地无法动弹。 林昭言也是怔愣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巴掌越来越近。 电火石花间,只听到四公主尖叫一声,朝她打来的那一巴掌突然中止,然后就摔倒在了地上。 “四公主!”芳姑姑连忙跑上前查看情况。 只见四公主的右手血流如注,像是被什么东西割破了一样。 芳姑姑脸色大变。 林昭言也被吓了一跳。 四公主则痛得脸色发白,瘫软在地上不断地哀嚎哭叫。 “快去找大夫,快去!”芳姑姑回头冲林昭言大吼。 林昭言点点头,连忙吩咐曼双去找福安叫大夫来,自己则上前道:“我跟着我大嫂,算是学过最简单的包扎之术,让我先替她止血吧!” 芳姑姑怀疑地看了她一眼,不过见四公主脸色已经白得不像话,人也越来越虚弱,只好点头同意。 “我不要,我不要她,她们姐妹都不是好人,她会害我,她会害我……”四公主便就算是快要昏迷,也挣扎着不肯让林昭言救治。 芳姑姑只能好言劝哄,“四公主乖,没事的,芳姑姑在这儿,不会让她害你的。” 林昭言心里越发诧异。 林行言到底是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才叫四公主这么排斥建安侯府的人? 她想,绝不仅仅是勾引皇上这么简单。 “我不要,我不要……”四公主却依旧摇着头,纵然她已经虚弱得快要晕过去了。 芳姑姑担心得眼眶都红了。 林昭言却不理会她们。冷静地蹲下了身,从袖中掏出了常用的帕子,然后不顾四公主的挣扎,直接抓过她的手,麻利地包扎了起来。 四公主的手像是被飞速打过来的暗器刺伤,虽然有好大的一道伤口,但林昭言知道,飞暗器的人是手下留情了的,否则这么强的冲击力,要是不偏转一些。四公主的手能被打出一个窟窿。那就真废了。 到底是谁干的? 林昭言一边包扎。一边想,能在二皇子府伤人,这人的胆子也忒大了些,自然。也很有本事。 那么这个人,是真想要伤害四公主,还是…… 为了她? 四公主受伤的这只手,正是方才要打她的那只手。 如果是为了她…… 林昭言的心“咯噔”一跳,脑中有一个身影隐隐浮现。 有这个本事并且有这份狠心的人,似乎……也只有他了。 “大夫来了!”曼双的声音唤回了林昭言的思绪。 林昭言连忙甩甩头不让自己多想,然后替四公主将帕子扎起来固定好,对芳姑姑道:“好了,让大夫去上药吧!” 芳姑姑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最终说了一句“谢谢。” 林昭言微微一笑,没说话。 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告一段落,林昭言和曼双正准备走,大夫却说她止血很到位,要求她跟过去具体说明一下情况。 好人做到底。林昭言无法,只能跟着一起过去了。 二皇子也闻讯赶了来。 两个人,一个洒脱爽朗,一个镇定冷静,就算是发生了方才的事儿,见面也没有丝毫尴尬和不自在。 反倒是芳姑姑惊愕道:“二皇子,您的脸怎么了?!” 萧焕瞥了林昭言一眼,咧嘴一笑,“被一只不听话的猫给挠了。” 林昭言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 “这可不像是猫挠的!”芳姑姑不信,“是不是被谁打了?”又肃下脸,“二皇子,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是谁不要命敢对您动手动脚?我一定要……” “好啦好啦,芳姑姑。”二皇子笑着上前搭上了她的肩膀,“你又要吓人了,我这府上的人胆子小,可不像你们宫里的,禁不住你吓。” “什么你们宫里的。”芳姑姑皱眉,“你就是太松散了,才教得你府上这些人主不似主,仆不似仆的,一点规矩都没有!”说着,重点瞪了眼福安。 福安缩了缩脖子,觉得自己躺枪好严重。 芳姑姑还待继续说教,这时候大夫出来了,说四公主喊芳姑姑进去。 芳姑姑只好再瞪了眼福安,就随着大夫进了屋子。 福安和萧焕顿时都松了口气。 林昭言奇怪的不得了,这个芳姑姑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二皇子好像很怕她? 像是看出了林昭言的疑惑,萧焕主动靠上来解释,“芳姑姑是我母妃身边的红人,是专管宫中礼仪规范的姑姑,上至公主皇子,下至贵人宫婢,都受她管束,别看她年轻,入宫可有二十几年了,我小时候也被她教导过。”说着,上下打量了林昭言一眼,“你还是蛮懂那些繁文缛节的,只要今后别再打我,芳姑姑那关应该能过。” 噗…… 林昭言一口老血喷出来,“那你得别再讨打。” “亏我方才替你解围。”萧焕撇撇嘴,似是十分委屈,“否则依着芳姑姑的性子,你没进门前就能把你折腾得死去活来,美其名曰:教你规矩。便就算是太后也无话可说。” 林昭言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心里却在想,我又不是真要嫁给你,她管皇宫里的规矩,关我什么事。 “对了,婈儿这是发生什么事了?”萧焕又凑上前一步,问道。 林昭言斜睨了他一眼,果断往旁边挪了一步,答:“我不是很清楚,大约就是被飞来的暗器伤了手,具体情况你可以问芳姑姑。” “哦。”萧焕若有所思,又往林昭言这边靠近一步,“敢在我二皇子府伤人,这人本事倒是挺大。” “你!”林昭言瞪着他。 “我怎么了?”萧焕很无辜地望着她。 林昭言没办法在众人面前对他发飙,只好忍下怒气,走到了曼双身边,把自己跟他隔开。 萧焕耸了耸肩,果然没再过来。 没过一会儿,大夫又出了屋子。 萧焕连忙迎上去,“怎么样了?婈儿没事吧?” “回二皇子的话,幸得皇妃止血及时,四公主已经没事了,只是这手在未来三个月内不能提重物,一定要小心照顾,大约半年左右方可以痊愈。” “半年,这么严重。”萧焕的眸光幽暗了下。 敢在他二皇子府神不知鬼不觉的伤人,这人可真是敢挑战他的底线! “二皇子。”林昭言见状,赶紧走上前,“我方才想到,那暗器是从西面的方向飞来的,说不定对你找出凶手有帮助。” “西面……”二皇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恩,是西面。”林昭言点头表示确认。 曼双奇怪地看了林昭言一眼,什么西面啊,方才那暗器来得那么迅速,根本就没人看清好不好?况且,真要论是从哪儿飞过来的,西面在四公主的背面,是最没有可能的啊! “姑……”曼双以为林昭言记错了,想要提醒。 谁知道林昭言却暗暗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多言。 曼双只好噤声不言,却更加奇怪了。 姑娘,为什么要骗二皇子呢? “皇妃,四公主也请您进去一下。”大夫却又突然对林昭言道:“她说有话同您说。” 林昭言闻言,诧异不已。 四公主要找她谈话?她都虚弱成那样了,不会又是要骂她吧? 曼双也担心地抓住了林昭言的胳膊。 “你们怎么了?”萧焕奇怪地看了她主仆二人一眼。 “没什么。”林昭言连忙摇摇头,又对大夫道:“我这就进去。” 她并不想让二皇子知道四公主辱骂她的事儿,一来没面子,二来不想再拉四公主的仇恨。 林昭言进了屋子。 芳姑姑正守在病榻旁与四公主喁喁私语。 四公主形容苍白,不过精神倒还好,有说有笑的,当视线瞥见她的时候,明显一怔,随即道:“芳姑姑,您先出去吧。” 芳姑姑转身也看见了林昭言,没说什么,只是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就迈步出了屋子。 “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四公主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受伤的缘故,她已经没有了方才的嚣张跋扈。 林昭言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过去。 “四公主……” “你跟林行言不一样。”四公主却突然打断了她的话,抬眸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如果是林行言,今日发生这种事,我的手恐怕要废了。” 林昭言垂眸,不卑不亢道:“小女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举手之劳?”四公主却嗤了一声,“这到了林行言那儿,大约会变成火上浇油吧!” 林昭言又抬眸奇怪地看了四公主一眼。 林行言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了? “林昭言,我认同你做我二嫂!”四公主突然坚定地开口,却又在林昭言吃惊的神色中继续道:“不过,你得帮我一个忙。” ***********   ☆、第二百八十章 心意 ☆★☆★☆★ “什么忙?”林昭言敛眸问道。 她倒不是稀罕四公主认同她这个二嫂,而是不想在这期间徒增麻烦。 别看四公主年纪小,但有时候大事往往就是毁在这些微小的细节之处。 得罪了四公主,绝对是百害而无一利。 她的要求只要不过分,便是答应了又何妨? 四公主却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紧盯着她,一字一句道:“你知道,林行言都在宫里做过些什么吗?” 林昭言不解地望着她,随后试探地开口,“她是不是陷害过公主?” “她岂止害过我?”四公主冷笑一声,眸中有深刻的恨意,“除了我母妃,她差不多要把这宫里的人都得罪光了!” 四公主的母妃?端贵妃! 林昭言的眸光闪了闪,也就是二皇子的母妃。 四公主见她面露诧异,苍白的脸上浮出一抹冷笑,“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林行言现在跟我母妃的关系可好了,两个人经常来往,也是因着我母妃的关系,林行言小产后才能那么快得到父皇的宠爱,呵呵,她大约还真以为那是宠爱吧!” 林昭言心中的诧异更深。 她见过端贵妃,印象中是一个特别高傲的女子,怎么会和林行言这种档次的勾搭到一起? 端贵妃……该不会是想培养林行言,拿她当枪使吧? 这个念头一形成,林昭言就暗叫不好,端贵妃可是二皇子党派的核心人物,她利用可以说是属于三皇子党派的林行言,绝不仅仅是后|宫争斗那么简单。 林行言这目光短浅的,怎么会着了她的道! 在大局未定前。她不想让任何人破坏现有的格局。 林行言可不要坏她的大事! “林行言这个小贱人,以为使用诡计骗到我母妃帮她就万事大吉了吗?哼,单纯!”四公主说着。眸光越发狠毒,“我总有一天要她好看!” 林昭言望着目露凶光的四公主。眉心越拧越紧。 连作为亲生女儿的四公主都看不出其中的端倪,看来后|宫中的其他人也未必能看得出来,端贵妃和林行言的演技一定十分精湛。 况且她在建安侯府中并未听到关于这件事的传言,应该是端贵妃对外隐瞒得很好,对内,又能让人误会是林行言心机重上赶着倒贴。 她并不清楚其中的内情,只是单纯地觉得林行言不会这么蠢。如果不是端贵妃用了什么诡计,林行言应该不会冒着与静妃正面起冲突的危险跟端贵妃混在一起。 “你一定很奇怪林行言跟我母妃关系那么好为什么静妃会无动于衷吧?”四公主抬眸看了林昭言一眼,一副了然的样子。 林昭言丝毫没有被看穿的尴尬,反倒大方地点了点头。 只见四公主嗤笑一声。道:“静妃一直很讨厌林行言,虽然她们是姑侄,但关系一直都不远不近,宫里头的人也都知道,如今林行言小产。父皇虽对她百般照顾,但却不如之前那么宠爱她了,她要想找回自己在宫中的地位,一定会求助于人。你觉得,静妃会帮她一个背叛了她还一心要往上爬甚至想踩在她头上的侄女吗?显然不会。这个道理人人都懂,林行言自然也知道,所以她只能求助我母妃,一个与静妃敌对,暂时可以算作她同盟的人。她用尽了心机手段获得我母妃的信任,我母妃终于肯帮她!这在静妃看来,一定觉得我母妃愚蠢至极,养了条毒蛇在身边!她自然不会作出什么表示,而我,一定不能让林行言的诡计得逞!” 林昭言听完,轻叹了一口气。 端贵妃会帮林行言摆明了是想要培养一个人与静妃对着干,毕竟,林行言受宠总比静妃受宠好,不说林行言没有子嗣争储位,就凭她是端贵妃一手拉上来的,端贵妃想要控制她还不是易如反掌。 而静妃之所以没举动,也不可能是没察觉其中的不对劲,大约只是没有证据,口说无凭而已。 这后|宫中的勾心斗角,真的不是她这等凡人能理解的。 就林行言这种智商情商,想要玩别人,殊不知是被别人玩的死死的。 “那四公主告知我这一切,是想要让我介入其中,破坏林行言和你母妃之间的关系吗?”林昭言垂眸望着四公主,静静地开口。 四公主大约也的确是求助无门了,竟然就因为她帮她包扎了而指望她? “我知道你跟林行言关系不好!难道你愿意看着她爬到你们头上吗?再说了,静妃才是你们建安侯府的希望不是吗?现在这种情况对静妃也不利,你帮我掰倒林行言就相当于是帮了你们建安侯府!”四公主略激动地说道。 林昭言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看来四公主也不傻,可她竟然宁愿静妃受宠也不愿林行言受宠?要知道,对于端贵妃来说,林行言的威胁力度可比静妃小多了! 在这种情况她能说出这种话,该是恨极了林行言,恨到哪怕明明知道结果对她也不好,也情愿两败俱伤。 真不知道如果端贵妃知道了这件事会作何感想。 “我不知道该怎么帮你,我对林行言并不了解,也不清楚其中的内因,你这样贸贸然要我介入其中,我无从下手。”林昭言很淡然地望着四公主。 她虽然也不想让端贵妃的诡计得逞,但却不能轻易应下四公主。 她必须得装得无所谓一点,将来才能更好地控制四公主。 “我母妃说过你很聪明,而且还不是林行言的小聪明,你身为林行言的四姐,要想陷害她总比我要容易的多!”四公主有些不满地瞪了林昭言一眼,“你若是不答应我,我也是绝不会答应让二哥娶你的,你别忘了。我可是我二哥的亲妹妹!” 林昭言耸了耸肩,云淡风轻道:“那四公主就去试一试,看看二皇子是否会被您说动。” “你!”四公主气急。想要起身,却牵扯到了手上的伤口。立刻痛得脸色惨白,冷汗涔涔。 林昭言无奈地叹了口气,“四公主,你这是在强人所难。” “有什么强人所难的!”不知道是因为痛还是委屈,四公主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明显的哭腔,“林行言她又不是真的受父皇的欢喜,我为了掰倒她。上次已经跟父皇坦白了七皇子遇害一事,父皇早就恨透了她,否则你以为她是为什么会小产的!若不是父皇从中阻拦,太医来的早她未必会小产!原本她早就大势已去。谁知道她利用起了我母妃,眼瞧着父皇又要再一次被她骗了,我怎么能甘心?!我冒着不被父皇喜爱的风险将真相说出来,结果却是这样的结局,我怎么能甘心?!” 林昭言惊愕地瞪大了眸子。 林行言小产。皇上还搀和了一脚? 还有,还有七皇子遇害一事,竟然是跟林行言有关吗? “林行言是怎么害七皇子的?”林昭言情急之下贸然开口。 知道宛妃是她的生母后,她对七皇子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更加心生爱怜,有时候闭上眼睛总能想起七皇子胆小怯弱的模样。心里就会泛起一阵阵的疼痛。 大约真是被恨意冲昏了头脑,四公主毫无防备地将事情的始末一一告诉了林昭言。 林昭言听完后,久久不能言语。 这林行言,果真是个祸害,说不定哪天她为了往上爬,会去害宛妃。 她一定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一定不能。 “好,我答应你。” 方才林行言的事情可能会威胁到建安侯府和影响她的计划,她都能做到镇定自若,可是一想到林行言可能会伤害到宛妃,她就无法淡定了。 对于宛妃,她心理上总觉得亏欠了她。 因为,她没有办法与她相认,因为,她同样爱着刘氏。 四公主面色一喜,“当真?” “当真。”林昭言点点头,“只是这毕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还请四公主耐心等待,莫要操之过急,并且……”说着,顿了顿,然后在四公主一脸期待的神色中淡淡开口,“四公主今日跟我说的事儿,一律不能告知任何人,包括端贵妃,包括二皇子,包括芳姑姑,任何人都不行。” 她其实很怕四公主会藏不住事把这些事全都说出去,看她方才跟她说了那么多事就能看出来,四公主在极端的感情作用下,是个什么都不管不顾都会往上说的人。 找这种人当同盟是她最害怕的事儿了,可如今却是迫不得已,只能希望她今后嘴巴能紧一点了。 “我不会说出去的,只要你有办法除掉林行言,我什么都听你的!”四公主看着她,像是看到了希望,眼睛都发光了。 林昭言在得到她的再三保证后,才收拾好情绪出了屋子。 萧焕在看到她的时候立刻迎上来,“你没事吧?” 林昭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能有什么事?” 受伤的人是四公主,要问也是问四公主呀! “哦,那就好。”二皇子咧嘴笑了笑,终于问:“婈儿还好吧?” “四公主的精神很好,只是受了伤,身体还有些虚弱。”林昭言照实回答。 “那就好。”二皇子又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吩咐芳姑姑,“麻烦姑姑回宫同母妃说一声,近日就让婈儿暂时留在我府上修养了,她刚受了伤,挪来挪去的不大好。” “这……”芳姑姑面露难色。 “姑姑又想说不合规矩吗?”二皇子不满地撅起了嘴,近乎撒娇地望着芳姑姑道:“自从我出宫自立门户,就鲜少见到婈儿,难得她出宫来看望我也几乎不过夜,我们小时候感情可好了,芳姑姑就不能趁此机会让我们兄妹俩多多联络感情吗?” 林昭言看他这副模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不自觉抖了抖,完全招架不住这样的二皇子。 芳姑姑显然也是,一向严谨规矩的她竟然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然后垂下头掩饰了自己的尴尬。最后才抬头正色道:“既如此,那姑姑我就去同贵妃商量一下吧!” “谢谢姑姑了!”萧焕毫不吝啬地送给了她一抹灿烂的笑容。 芳姑姑又咳嗽了一声,然后借口匆匆逃离了。 林昭言同情地望着芳姑姑离去的背影。又望了望二皇子,摇头轻叹了一口气。 “什么事让你如此感慨?”萧焕挑了挑眉。 林昭言一本正经地答。“我觉得像芳姑姑这种一直以来都要受你折磨的人真可怜。” 萧焕一噎,不过旋即很不要脸地凑上前道:“放心,不必同情他们,因为以后你才是最可怜的那一个。” 林昭言瞥了他一眼,然后后退一步,“我回去了。” “不需要找我帮忙吗?”萧焕却在她迈步离去之时漫不经心地开口。 “什么?”林昭言转过身,不解地望着他。 萧焕挑了挑眉。“让我帮你入宫啊,否则你难道想依靠林老太太么?据我所知你在侯府好像并不怎么受宠吧?” 林昭言更是惊讶地瞪大了眸子。 他,他怎么会知道…… “很奇怪我怎么会知道的对吧?”萧焕笑嘻嘻地望着她,表情依旧漫不经心。可说出口的话却嚣张到狂妄,“我都听见了,我的耳朵一向灵敏。” 林昭言瞪着他,久久说不出话来。 “你别这么看着我,大家都是自己人。我会帮你的啊!”萧焕却眨了眨眼睛,说得一脸真诚。 林昭言却不相信他,只是事到如今,不相信又有什么办法,他听都听去了! 悔恨。谁知道他耳朵那么尖啊! “你看,我特意将婈儿留下来,可不就是为了方便你们谋划么?”萧焕又一次开口。 林昭言闻言皱了皱眉。 他留四公主下来,竟然是为了她? “你,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林昭言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精明如二皇子,她都能猜到的东西,二皇子也一定能猜得到。 他怎么可能会去损害自己的利益! “我知道啊!”萧焕却大方地点了点头,又笑嘻嘻地对林昭言道:“不过我无所谓的嘛,我们今后是要去当一对专门卖赝品的贼公贼婆啊,宫里头的事儿,不必考虑太多。” 林昭言又神色复杂地望了他一眼。 他的脸上满是轻松惬意的笑意,眼神也干净纯粹不含杂质。 林昭言险些要信了他所说的话,可在最后一秒还是及时回过了神。 她总觉得,身处这个位置的人,不可能真的对那把龙椅无动于衷,真要这样,他直接宣布无意于储位不就行了,又怎么会有现在的两党之争? “怎么?不信我?”萧焕看出了林昭言的心思,笑问道。 “信。”林昭言敛下思绪,也扯出一抹笑容道:“只是你要怎么帮我?” “傻瓜,自然是帮你入宫啊!”萧焕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以未来二皇子妃的身份入宫,光明正大还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譬如被人监视审问什么的,我萧焕的面子,宫里那些人还是会给的。” 林昭言白了他一眼,“有没有人教过你谦虚两个字?” “谦虚?”萧焕认真思索片刻,“还真没有。” 林昭言:“……” 萧焕又笑,眸中全是宠溺。 林昭言被他看得浑身发毛,赶紧推开了他,正了正神色道:“林行言的事情还不着急,目前我们是不是应该尽快除掉周霆琛?” 虽然她回京快一个月了,但周霆琛却一直没有所行动,可他越是平静,她心里越是没底,而且她最近总是感觉有人在监视她,是两拨人。 一拨她心里清楚,是萧歧。 还有一拨,她就不知道是谁了,如果是周霆琛的话,那就太可怕了。 萧焕看出了她的恐惧,类似安抚地开口,“你放心,他一直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但他毕竟也不是头脑蠢笨之人。有些事情必须要寻找合适的时机。不过……我保证他不会伤害你。” “恩,好。”林昭言点了点头,知道害怕无济于事。只能尽快让自己平静下来。 其实如果没有二皇子,除掉周霆琛的事儿她是准备自己来的。那时候都没有一点害怕,现在居然会害怕。 果然是有了依靠的缘故么? 林昭言没有让自己多想,很快跟二皇子告辞离开了皇府。 坐在回侯府的马车上,曼双忍不住将先前憋着的困惑问出口,“姑娘,您刚刚为什么要骗二皇子啊?” 林昭言知道她是指的打伤四公主的那个暗器的事儿。 关于这个,她还真没办法解释。只是下意识的一个行为而已。 于是她只能道:“那个伤害四公主的人一定武功高强,我担心二皇子与他正面对上会被他伤害,所以才会那样说。” “哦。”曼双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没想到姑娘还是挺在乎二皇子的,恩。回头可以跟福安说一说,让他宽宽二皇子的心。 林昭言松了口气,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丫鬟给卖了。 马车行驶了一会儿,她掀开帘子看了看路线,对车夫道:“你将马车驶到不远处的珍宝阁停下。” “姑娘要去买首饰么?”曼双问道。 林昭言摇了摇头。压低了嗓音道:“我有事要去办,你一会儿跟福叔先回府。” 曼双了然地点了点头,“奴婢明白了,姑娘放心吧!” 珍宝阁靠着永来客栈,今日他们出府用的是标记着建安侯府的车架。一个大家闺秀去客栈毕竟不妥当,还是在珍宝阁停下不引人注目。 马车很快驶到了珍宝阁外,林昭言和曼双下了马车,在珍宝阁里头晃了一圈就趁人不备进了永来客栈。 永来客栈的人都认识她,直接将她引到了常用的厢房。 林昭言进去之后,对曼双道:“你出去让掌柜的寻一套男装过来,等我换装完毕后你就先回府,帮我应付着大家,我有要事去办。” 曼双在大事上从不含糊也不多问,很快就出了屋子,没过一会儿衣物就送来了,她手脚麻利地帮林昭言卸了妆,又梳了个男子的发髻,顿时一个相貌清秀,姿容挺拔的翩翩佳公子就诞生了。 林昭言对着菱花镜满意地点了点头,相信只要不是很熟悉她的人,一定认不出她来。 她又低头望了望自己的一马平川,感慨,发育不良,也是有发育不良的好处啊! 像林若言先前在延陵扮男装,就因为发育太好,折腾了很久才能让人不一眼看出来。 曼双也对着这样的林昭言“扑哧”一笑,“姑娘扮起男装来,还是有几分模样的嘛,相信这样出去走一圈,很多女子要拜倒在姑娘的裤下了。” 林昭言嗔了她一眼,然后道:“我要去的,可不是姑娘能去的地方。” 否则,她也不必扮作男子。 “姑娘这是要去哪儿?”曼双惊奇地看了她一眼。 林昭言勾唇笑了笑,没说话。 一刻钟之后,她就出现在了盛京最有名最庞大的戏院里——梨花班。 梨花班是盛京最老牌的一个唱戏班子,里面网罗了全国各地最会唱戏的伶人,一直都是达官显贵乃至是皇家最青睐的戏班子,经常去皇宫和各个府中表演不说,里头的那些伶人也大多跟贵族们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凤清公子就在其中。 自从上元节听林若言说了凤清公子的事情之后,她一直就想来找他,只是寻不到合适的时机,今天既然出了门,就顺便把这块心病给治了。 关于凤清公子是不是真的成了男宠的事儿。 ******************************** 抱歉,前几天去外地了,本来预计昨天回来,存的稿也就到昨天,谁知道中途出了点事,赶回来已经快凌晨了,所以没更新,今天两章一起发!再次抱歉了。 ***************************************************************   ☆、第二百八十一章 证实 ☆★☆★☆★ 林昭言一踏入戏院,梨花班里训练有素的小厮就迎了上来,笑问道:“这位爷,您里面请。” 林昭言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未看见凤清公子的身影,便摆摆手示意不用,开门见山道:“我要见凤清公子。” 那小厮闻言,立刻收敛了笑意,反倒很好奇地上下打量了林昭言一眼,见她虽衣着朴素,但长相斯文干净,举手投足间也很有教养,便猜测他是哪家偷跑出来的贵族公子哥儿。 抱着绝不得罪显贵的心态,那小厮很礼貌地欠了一个身,“不知公子贵姓,小的好去通报一声。” 林昭言也知道这戏园子不是青楼,里头的人并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于是点了点头,道:“你就去同凤清公子说,馨娘的哥哥来找他了。” “好,还请公子移步去那边坐着等待,小的很快给您答复。”那小厮说着,将林昭言牵引到了一旁听戏的看台上。 林昭言依言坐下,耐心等待。 此刻唱台上正在上演一出霸王别姬,虞姬的扮演者从身段上看应该也是个男子,不同于凤清公子的出尘高雅,他要妩媚上许多,腰肢柔软,举手投足间尽显媚态。 他的演技倒是跟凤清公子不相上下,都很有感染力。 “这是个男身花旦,名唤青衣,在凤清公子没来之前是这梨花班的活招牌,长得美艳,身段苗条,性格又好,很多人都喜欢他!”大约是看林昭言看得专注,坐在她旁边的一个男子便主动靠过来解释。 林昭言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的神色又瞬间落寞了下来。“不过自从凤清公子来了之后,他的身价降了许多,从前这种在众人面前表演的大戏他是根本不屑参演的。可现在因为那些喜新厌旧的达官显贵都不单独请他去演出了,他还要养活一家老小。没办法才会如此,真是令人唏嘘。” 林昭言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他继续道:“要我说那凤清公子有什么好?不过长得好看了些,可那性子极差,自命清高,不可一世,还从来都不见客,那鼻孔都要朝到天上去了!切。有什么了不起!” 林昭言皱了皱眉,凤清公子不见客,那方才那个小厮是什么意思? 为了不得罪他,才故意放的烟幕弹? “所以两厢对比。我还是觉得青衣好一些,这位兄弟瞧着品貌不凡,相信品味也不会差,今后还请多多来这梨花班支持青衣,我请你吃酒。”他又凑近了几分道。 “是吗?谢谢你。”林昭言礼貌地笑了笑。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几分。 那男子很爽快道:“谢什么,我见你眼生,便跟你解释一下,免得你被外面那些传闻给蒙骗了。” 林昭言忍不住“扑哧”一笑。 看来这位兄台对青衣是真爱啊! “不过一回生二回熟,今后我们就是朋友了。”那男子又继续说道。甚至又往林昭言这边坐了一点,伸出手道:“我叫秦禄,你呢?” 对于这么自来熟的人,林昭言有些无所适从,真怕他下一步是不是就会跟她勾肩搭背,称兄道弟,正努力想着借口婉拒,那厢唱台上的《霸王别姬》结束了。 原本还伸着手要跟她握手的秦禄立刻撤退,兴奋道:“我去后台看望青衣,兄弟你自己在这儿慢慢看,下一出是《贵妃醉酒》,也很好看!” 林昭言:“……”这大概就是古时候的脑残粉了吧? 过了一会儿,前去汇报凤清公子的小厮来了,很客气地表示“凤清公子有请”,可林昭言分明看到了他眼底的探究之意。 林昭言觉得很奇怪。 按理说凤清公子是一个伶人,怎么着都得待客,可从方才那什么秦禄的话和这小厮的表现来看,凤清公子像是从来都没有接待过来客。 真是他自命清高?可他的牌已经大到可以想不见谁就不见谁了吗? 名动盛京的墨霜都没有如此吧? 等等,不对! 脑中灵光一闪,林昭言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儿。 墨霜其实是能够做到想不见谁就不见谁的,因为她身后有二皇子撑腰,可也正是因为二皇子的宽容大度,才会让她遵循自己的意愿接客。 由此可见凤清公子背后也是有贵人撑腰,而且这位贵人,不愿意凤清公子接待其他人。 “公子,到了,您里面请。”小厮的声音打断了林昭言的思绪。 林昭言回过神来,已经站在了一道黄花梨木雕花的门前。 她正待推门进入,那小厮却突然拦住他,“公子,您确定要进去吗?” 林昭言看见了他心底的惧怕,蹙了蹙眉道:“有什么问题吗?凤清公子不是同意见我了吗?” “这……”那小厮支支吾吾的,憋了半响才道:“凤清公子背后的那个人不简单,得罪了他还不知道有没有活路了,还请公子三思。” 林昭言眉心蹙得更紧。 那人这么厉害?难道也是皇家的? 她微敛了眸光,淡然道:“没事的,我找凤清公子只是有要事相谈,不会耽搁多少功夫。” 那小厮见她眸光坚定,只好叹了口气,“既如此,那还请公子尽快,我们也不想惹上麻烦。” 林昭言颔首,推门进了屋子。 屋子很宽敞,大而明亮,整齐干净,屋内的摆设物件很少,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几张板凳,看上去冷清的很,要不是屋子被打扫的一丝不苟,丝毫不像是人住的地方。 林昭言一眼就望到了凝立在窗边,穿着一袭白衣的凤清公子。 依旧是如画的眉目,肤白如玉,姿态蹁跹,窗外的微风轻轻吹来,好似要羽化登仙。 “林四姑娘来找凤某所谓何事?”凤清公子突然轻声开口,只是视线依旧落在窗外。 林昭言有些微的惊讶,“凤清公子怎么知道是我?” 只见他勾唇轻轻一笑,“在这盛京城内,能认识馨娘的人屈指可数,而知道馨娘和我关系的,就只有林四姑娘一人。” 林昭言一怔,旋即失笑,“那凤清公子还肯见我?我听说……公子是不见客的。” “那是因为林四姑娘值得见。”凤清公子突然转过身来,一双如高山流水般的眸子就这么静静地扫了过来。 林昭言的心也不自觉地颤了一下。 有些人的魅力还真是不分时间不分场合不分对象。 凤清公子真的美好得像天上皎洁的明月。 她可真不希望这样的人活在捏造的仇恨中。 林昭言几乎就有一个冲动想将真相说出来,可话到嘴边,想到自己的处境,想到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还是生生地忍住了。 于是就只能道:“我来,是想要替馨娘问公子一件事,你还记得当初的约定吗?” 馨娘与凤清公子的约定,她是知道的。 凤清公子说,让馨娘不必等他,可他若是平安归来,一定会娶馨娘为妻。 凤清公子有片刻的失神,然后扬唇点点头,“自然记得。” “那为什么凤清公子要这样糟蹋自己?”林昭言盯着他,一字一句地开口。 从方才小厮的反应她可以看出来,凤清公子十有*是被人豢养了。 这年头豢养男宠虽不稀奇,但也绝不崇尚,大家心知肚明,却是不会捅破这层窗户纸的。 凤清公子的脸色却没有丝毫变化,依旧云淡风轻地道:“糟蹋?那不过是林四姑娘一厢情愿的想法,我觉得这样很好。” 林昭言皱紧了眉,也不打算跟他绕弯子了,直接道:“要想打入上流社会,并不是只有男宠这一条路可以走,你这样是将自己置于死地,便就算是你做成了你想要做的事,又还回得去么?你让馨娘怎么想?” 凤清公子惊讶地看着她。 林昭言颔首,“是,我知道你想要做什么,李夫人都已经跟我说了。” 凤清公子的脸色乍然色变,什么淡然、镇定、云淡风轻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震惊、错愕和不知所措。 “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我也在为同样的事情而努力,我原本并不打算这么早跟你相认的,可是现在你好像为了成功误入了一个歧途,我才不得不这么做。”林昭言尽量平静地说道,期望可以安抚他震惊的情绪。 “你……”凤清公子对上林昭言平静的眼神,好半响都说不出话来。 林昭言也不说话,耐心等着他自己缓过神来。 过了好一会儿,凤清公子才重新恢复了镇定,他对着林昭言道:“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很肮脏?” 林昭言摇摇头,“一点也不,我理解你,可是却无法赞同你的做法,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再考虑一下……” “不必再考虑了。”凤清公子却迅速打断了她的话,唇边泛起一抹苦涩道:“有些事情我比你更清楚,如果不是到万不得已,我也不会这样‘糟蹋’自己。三皇子看上了我,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可以省下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可以少走不少弯路。况且,就算我想走,三皇子也不会同意的。” 林昭言的心重重一跳。 三皇子,果真是他! 方才她就隐隐猜测是他,只是始终不敢确定,现如今亲口得到凤清公子的证实,还是震惊得无法言语。 ***********   ☆、第二百八十二章 “相认” ☆★☆★☆★ 凤清公子对上林昭言惊愕的眸子,淡淡地回以一笑,“如果没有三皇子,要想打入贵族皇族根本就没有那么容易,凭我的本事至少得折腾三五年,我不想将时间都耗费上这上面,既有捷径,我便抓住。” 林昭言皱了皱眉,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如果有一天当你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没有人害的你家破人亡,母子分离,你会怎么办?难道仇恨就这样重要吗?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活在当下不是更好?” “那你又为何要参与这件事?你知道,我希望你活得无忧无虑。”凤清公子悲伤地看着她。 林昭言心一颤,垂下眸道:“我是迫不得已。” 她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预见了自己不太美好的未来,她希望可以改变它,让自己活得更好,而不是,为了报仇。 仇恨,毕竟太累了。 “我是心甘情愿。”凤清公子却这样说道。 林昭言望着他。 他的神情淡淡的,眸中流露出一种类似于悲哀的情绪。 “我从小就是个孤儿,跟着一群乞丐长大,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丢弃,那时候我就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吃饱饭,我要活下去。可是当我渐渐长大,明白一些事理,看着那些被爹娘抱着宠着,撒娇着要买糖葫芦的小孩,再对比连一块发霉了的馒头都要分三天吃的我,我就突然不甘心了,我很不甘心,不明白自己的父母为什么要丢弃我,我是不是哪里不好,我是不是让他们厌恶唾弃,这种自我否定深深折磨着我,我几乎一度要病死。”凤清公子说着。唇边渐渐浮出一抹笑意,并不是苦笑,而是真诚的发自内心的笑。 他继续说:“直到我遇见了李夫人,她给我饭吃,给我地方住,给我治病,教我习武,给我一份足以挣够银子养活自己的活计,甚至让我知道,我并不是因为被爹娘厌恶而被抛弃的。我的爹娘其实很爱我。只是他们被坏人害了。才不得已丢下了我。她还告诉我,我在这世上并不是举目无亲的,我的爹娘尚还健在,只要我够努力我就能见到他们。我甚至还有一个妹妹!”他说着,微微激动了起来,看向林昭言的眸子也充满了热切,“是啊,爹娘,妹妹,原来我并不是孤儿!你可知道那时候我有多高兴?我觉得自己像是重生了一般,哪怕习武再苦再累,哪怕唱戏没有尊严。我也都充满了干劲,因为我知道,我最终是为了见到自己的爹娘和妹妹,一家四口从此过幸福和乐的日子。这是我从十岁起就立下的志愿,这十年来从未改变。我也不愿意改变。哪怕,哪怕就算是李夫人骗我的,我也心甘情愿,因为这是支撑我活下去的意志,否则,我又要变成那个举目无亲,被父母丢弃的可怜乞儿了。” 林昭言望着他,久久不能言语。 原来,哪怕这就是一场骗局,他也甘之如饴。 的确,坚持了十年的信念,现在突然说这一切都是假的,谁能够接受? 林昭言不由庆幸方才自己及时刹住了车。 “而你,不用太担心我,三皇子除了掌控欲稍微强了些,对我其实很好。”凤清公子又恢复了淡然,对她微微一笑。 林昭言需要很努力才能克制住自己内心的酸涩。 她没有过凤清公子的遭遇,不懂他的内心,却也能够明白,他从前过的有多苦。 在她看来是李夫人利用他替自己报仇,可何尝,李夫人又不是给了他一次新生呢? “心儿。”凤清公子突然充满爱怜地望着她,“这些年来,你过得还好吗?” 心儿?林昭言不解地望着他。 凤清公子笑了笑,解释,“心儿才是母亲原本替你取的名字,在她尚未出嫁前,她就同李夫人说过,今后如果有个男孩,那就单名一个清字,希望他始终有清和之气,如果有个女孩,就单名一个心字,只因为,女儿柔弱,她要始终将她摆在心尖尖上疼爱。” 林昭言方才压抑着的酸涩就呈数倍翻涌而出。 她的眼泪再也克制不住地掉落下来。 “别哭。”凤清公子却上前擦掉了她的眼泪,然后极其自然地抱住了她,安慰,“相信我,一切都会好的,我保证。” 突如其来的温暖包裹着她,林昭言的眼泪落得更凶,虽然明明知道凤清公子并不是她的亲哥哥,可此刻,她却不由地希望,这个如春风般温柔和煦的男子,将来可以过得很好很好。 凤清公子又抱着她一会儿,才缓缓松开了她。 林昭言也已经恢复了平静。 她擦掉眼角残留的泪水,对凤清公子微微一笑,“我明白了,我会尊重凤清公子的选择。” 凤清公子也宠溺地笑了笑。 林昭言望了他一会儿,心里还有很多话想跟他说,可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今日算是个很好的开头,其他的事不能操之过急,还是以后再谈吧! 于是她便道:“凤清公子,谢谢你,今后有机会我还会再来找你的,现在不早了,我要先回去了。” “恩。”凤清公子点点头,并没有挽留。 林昭言又朝他福了福身,方才转身离去。 “心儿。”可却在她走到门口时,凤清公子及时喊住了她。 林昭言顿了顿,没有回头。 凤清公子道:“我可以……听你喊我一声大哥吗?” 林昭言身子一颤,几乎是下意识地转过身看他。 只见凤清公子的眸中满含恳求。 林昭言心中一动,之前刻意避免的一个称呼就脱口而出,“大哥。” 凤清公子如神仙般清隽无双的脸上乍然迸射出笑意,就像是终于讨着了糖果吃的孩子。 林昭言被他的笑容感染,也灿烂地笑了开来。 而此时,林昭言真正的大哥,身处通州的林珏,收到了陆氏寄来的家书。 他看着信封上陆氏的字迹,心中隐隐的失落。 他来到通州快一个月,刻意没有让人去打听盛京城的情况,也不知道明兰怎么样了。 其实说他是躲着她,不如说是给彼此一个机会冷静思考。 他不是真的怪她将医术看得比他重要,而是希望她明白一个分寸。 林珏叹了口气,没有让自己再深想下去,而是拆开了信。 可当他看到信中的内容时,原本从容镇定的脸上立刻裂开一条缝来,而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身子一颤,近乎是惊恐般地扔掉了手中的信。 “大少爷,您怎么了?”身边的小厮看他避如蛇蝎的样子,关切地问了他一句。 谁知道他更是往后退了几步,就好像见鬼了一般。 “少爷……”那小厮还待上前询问。 他却猛地往外跑去,口中喊着,“快,立刻启程回京!” ☆★☆★☆★ 一般不是重大的节日和聚会,建安侯府的晚膳是分开用的。 林昭言从前都是自己在沁芳阁用膳,自从和刘氏的关系改善后,几乎都是去麓玉堂。 这虽然要耗费一段脚程,却利于培养感情,自然,也利于谋划坏事。 用过晚膳后,林若言很自然地将林昭言拉回房间聊天,合情合理,丝毫不会引人怀疑。 “今日下午的时候,我试探过母亲了,她的反应很大,我觉得提前告诉她不可行,必须得先斩后奏。” 听了林昭言的提议,林若言本是打算和刘氏先摊牌好好沟通的,谁知她刚表示了一下自己的意思,刘氏就激动地跳起来,声称她若是敢去临安就要上吊自缢。 “我知道母亲只是说说,但她的反应太可怕了……”林若言苦着脸道。 “有什么可怕的。”林昭言瞪了她一眼,“可怜天下父母心,若是你养了十几年的女儿突然有一天告诉你,她要为了个男人离家出走,你能接受?你会同意?” 林若言无言以对。 林昭言望着她委屈的模样,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先给母亲一个心理准备,这样你先斩后奏起来,她也不会那么难以接受,到时候还有我在一旁劝解,问题应该不大。” “姐姐你真好!”林若言一把熊抱住了她。 “行了行了。”林昭言翻了个白眼,推开她,“你自己把握分寸,我还有事,先走了。” “恩!”林若言猛点头,心情瞬时变得愉悦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有林昭言在,她就觉得再困难可怕的事也不值一提了。 林昭言去了雪松堂找马氏。 今日四公主手受伤的事儿,虽然大夫说没多大问题,但她还是不怎么放心。 她必须得问问马氏才能彻底安心。 毕竟,如果四公主的事儿真是他干的话,那也就是她的责任。 ***************************************************************** 感谢熱戀^^打赏的平安符! 感谢蘑菇,来吃肉!打赏的桃花扇!   ☆、第二百八十三章 事发 ☆★☆★☆★ 马氏应该是刚吃过晚膳,还在收拾东西,看到林昭言来了,吃了一惊,“昭儿你怎么来了?” 林昭言皱了皱眉,“大嫂怎么自己收拾起来了?丫鬟呢?” “哦,没事。”马氏笑笑,毫不在乎道:“母亲那边说有点事,就把院子里的丫鬟叫过去帮忙了,没关系的,这点小活我还是能干的。” “哦。”林昭言点点头,也就没有多问。 她帮着马氏将餐桌收拾好,便向马氏表明了来意。 马氏闻言,道:“既然大夫说没有问题,那就应该是没有多大问题的。这样吧,如果你不放心,我帮你调配一副金疮药,你让她定时敷用,痊愈的时间会更快一些。” 林昭言松了口气,对马氏由衷一笑,“谢谢大嫂。” “举手之劳而已。”马氏摆摆手,而后又想到了什么,道:“对了昭儿,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林昭言望着马氏变得凝重的脸,下意识地问道:“什么事?” 马氏望着她,一字一句道:“宛姨娘的死有端倪。” 宛姨娘…… 林昭言蹙了蹙眉,她已经很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 自从宛姨娘“暴病而亡”后,大家就好似将她遗忘了,就像是从来都没有这个人存在过一般。 现在猛地听马氏提及,还是个这么严重的话题,林昭言也不由凝重了起来。 “大嫂此话怎讲?” 马氏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嗓音道:“今日我描了几幅春天用的花样子想拿去给母亲过目,谁知母亲并不在院子里,听丫鬟说是在老太太那儿,于是我便去了荣寿堂,机缘巧合下恰好听到老太太说。她并没有给宛姨娘下毒,她也觉得宛姨娘的死有蹊跷,正在暗中查是怎么回事呢!” 林昭言瞬间瞪大了眼睛。 宛姨娘竟然不是被林老太太害死的么? 那是谁? 林昭言脑中灵光一闪。猛地想起四公主跟她说的那些话。 难道…… 是端贵妃? 她利用宛姨娘的死彻底离间林行言和建安侯府,这样就能更好地掌控林行言了。 那么这些事。二皇子又知不知道呢? 看他偷听到她跟四公主谈话的神色,真的是无比淡定。 是他本身的性子使然,还是他……一早就知道了? 这个问题,直到林昭言回屋后想了一整夜,还是没有想通。 此后的几日,她特意避免与二皇子见面,只让曼双去二皇子府给四公主送去了金疮药。顺便问了问她的情况,得知她一切都好后便再没有过问。 而二皇子也不知道是有什么原因,竟然一次都没来“骚扰”过她,着实让林昭言松了口气。 知道周霆琛的事情不用着急。她心里紧绷着的一根弦也就渐渐放松下来,每日画画、练字、临摹、习武、跟在马氏后面学学医术,顺便再跟林若言谋划出走的事宜,甚至又去梨花帮看了一次凤清公子,过得很是多姿多彩。 正月新年很快就过去了。迎来了二月,寒意虽还料峭,但院子里抽芽的花草树木已经初现春日生机。 二月二,龙抬头。 春季来临,万物复苏。蛰龙开始活动,预示新一年的农事活动即将开始,春节后的悠闲也正式结束,人们纷纷开始忙碌起来。 建安侯府也处在一片忙碌之中。 春日到了,各房的一应衣裳、物品、用具都要更换,用轻薄暖和的春衣替换厚实保暖的冬衣,用飘逸清新的珠帘替代厚重御寒的毡帘,还要将换下来的冬日用品全都洗晒干净后收起来…… 总之,各房的管事从一早就开始忙碌,脚不沾地,甚至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林昭言也被刘氏指使着跟在林妈妈身边帮忙学习。 “好累啊,比新年的时候还要辛苦。”忙活了一整天之后,林昭言果断化作了一滩烂泥倒在床榻上。 刘氏一边帮她按摩肩膀一边道:“这就累了?今后等你成了家,管硕大一个府,就会觉得这不过是九牛一毛!” 林昭言正好被她捏到酸痛处,忍不住痛呼出声。 一旁的林妈妈心疼道:“夫人您下手可轻一些,四姑娘今日的确伤着了,别看她现在喊累,那是跟您撒娇呢!干活的时候可不见她有丝毫懈怠,将来就算成了家,您也可以放心了!” 刘氏唇边浮出一抹骄傲的笑,下手的力道不自觉就轻缓了下来,可嘴上仍旧严厉道:“母亲要你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好,你要嫁的可不是普通的勋贵人家,现在不累一下你,等你以后嫁过去,就要累一辈子,而且可不仅仅是身体累!” 林昭言自然明白刘氏的苦心,笑着转头看她,“母亲从前也是这么过来的么?” 刘氏的眸光黯了黯,“母亲就是从小太被娇生惯养了,才不知人间疾苦,才会太天真自以为是,以至于磕磕碰碰了这么久,痛了太多次,才渐渐明白了过来。” 林昭言顿时说不出话来。 刘氏随后又笑着道:“你不要跟母亲学,多学学你大嫂,她是个知书达理又通透圆滑的人,虽然大房跟咱们关系不好,但母亲还是很高兴你跟你大嫂走得近。” “大嫂人的确很好。”林昭言颔首。 刘氏道:“这次等你大嫂回来了,你就别再跟着她鼓捣什么医术了,让她教教你怎么管家。” 马氏去了通州,因为前几天她收到一封书信,说是林珏从马上摔下来摔断了脚,马氏看后便火急火燎地赶了过去,如今已经第七天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事。 她刚这么想着,便有丫鬟进屋道:“夫人,四姑娘,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回来了,老夫人喊各房的夫人姑娘过去小聚。” 林昭言和刘氏都不由皱紧了眉头。 这更深露重的,不过是一个少爷回来了,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么? 林昭言更是惴惴不安。 恐怕小聚是假,是真有什么事吧? 难道……与秦玉雪有关? 不得不说林昭言的猜测很准,因为此刻,在荣寿堂,林珏和马氏对立而站,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 林老太太正坐在上首的位置上,表情似隐忍又似无谓地看着他们,“秦家的大小姐一口咬定腹中的骨肉是珏哥儿的,你们两个说,该怎么办?” 马氏和林珏的脸色变得更加煞白。 在通州温存七日,回到盛京,谁曾想面对他们的竟然是这样的晴天霹雳! 一旁的陆氏也痛心地望着林珏,“原本我还以为是镇南伯府的人蛇蝎心肠,想要算计你,算计咱们建安侯府,谁晓得幸亏你祖母聪明,旁敲侧击地请人去查探,竟然查出来那是你的孩子!她说去年的十二月十八,你在同僚的聚会中喝醉了酒,可是真的?你现在又打算怎么办?” 就是在马氏听到关于宛姨娘死亡蹊跷的那一日,其实之前陆氏是找林老太太坦白秦玉雪有了身孕一事,然后林老太太就说先不急着下定论,将真相查清楚再说。 结果,竟查出了这样的真相。 怪不得人家秦玉雪堂堂一个千金小姐要嫁给珏哥儿做二房,原来如此! 她甚至为了珏哥儿的声誉而隐瞒不说,此等真情真意,他们又怎能辜负? 林珏望着陆氏,久久无法言语。 大约是悲痛到极致,马氏竟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漠然地望着林珏,轻声开口,“阿珏,母亲说的是真的吗?” 听说他受了伤,她不顾一切地赶去通州看他,跟他道歉,承认自己的不对,期望可以和他好好开始。 他答应得好好的,说会一辈子爱她尊重她,说一辈子都不会背叛她离开她。 可是结果呢? 结果,这个谎言只维系了七日! 七日之后,回到盛京,所有的一切都被撕破了! 甜蜜的表象背后是万丈深渊,森森白骨。 林珏啊,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我甚至还因为秦玉雪有了身孕而高兴,我始终没有往那个方面想过,因为无论我们之间怎么样,我相信你,我相信你! 可你就是这样回报我对你的信任么! 如今看来,多么可笑啊! 林珏说不出话来,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真是假。 刚收到信的时候,信上说秦玉雪有了身孕,他是吓了一跳的,而后又想到了喝醉酒那一日,迷迷糊糊中的确有个女子搂着他,好像就是秦玉雪。 只是那段时日他跟明兰闹别扭,喝得太多了,神志不清,都不知道是真是假,所以才想尽快赶回盛京查明真相,可谁知却因为骑得太快而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他那时候很绝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直到明兰赶了过来,跟他互诉衷肠,那么倔强的一个人竟然会低头承认自己的错误。 其实他所求的也不过就是一个道歉。 可她却不仅给了他道歉,还给他带去了久违的温暖和感动。 他就忘却了所有的不安和烦恼,以为,可以永远温暖下去。 谁知道…… 现实是这样残酷无情。 ************   ☆、第二百八十四章 对峙 ☆★☆★☆★ “珏哥儿,母亲现在要听你说一句实话。”陆氏静静地望着林珏,一字一句地开口:“玉雪腹中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利刃一样插在林珏的心头,让他痛不欲生,无言以对。 马氏见他沉默,心里空了那块地方好似有寒风灌入。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此刻心中的感觉,真的就像是晴空霹雳,她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因为身体和思想都已经不受控制。 她只想,躲在无人的角落里,好好地痛哭一场。 “不必问了,我想镇南伯府是书香门第,他们家的小姐也应该是知书达理、秀外慧中,既然她说是相公的孩子,那一定就是吧!”可是马氏面上却只能表达出宽容大度的模样,她很好地掩饰了自己内心的绝望和悲痛,对着陆氏嫣然一笑,“母亲,您放心,这婚事我会一手包办,保管让秦大小姐风风光光地嫁进府。” “明兰……”林珏错愕地望着她。 “相公。”马氏依旧保持笑容,“我会做好这个大少奶奶,你不必担心。” 她既已经嫁给了林珏,就一辈子是他的人。 她不能给祖父丢脸,也不能给扬州马家抹黑。 她生是建安侯府的人,死也只能是建安侯府的鬼。 伤心、怨怼、痛恨都无济于事,她只有面对,唯有面对,才能将日子平平稳稳地过下去,才能不让祖父操心。 今后,她只是建安侯府的大少奶奶,再也不是林珏的妻子。 夫妻三载。心灵相通,林珏岂会不知道马氏心中所想。 从未有过的恐惧油然而生,他下意识地抓住马氏的手。“明兰……我,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马氏克制住内心的苦涩,用力挣脱开林珏的手,“几日不住人了,我先回去收拾一下屋子。” 她说完转身就走,脚步匆匆,低着头没有看路,结果撞上了正好赶来的林昭言。 “大嫂?”林昭言赶紧往后退了一步。又拉过马氏的手,“您没事吧?” “没,没事。”马氏捋了下头发,匆忙道:“我先走了。” “明兰你站住。”林老太太突然出声。 马氏的脚步一顿。便站着没动。 只听林老太太冷静又不失威严道:“你先别走,今日这件事必须要有个了结,你也别稀里糊涂地什么都应下来,我与你祖父有旧交,可不想让他怨我没关照你这个孙女。” 马氏身子一颤。垂着头不说话。 林老太太又继续道:“今日我将各房的人都叫过来,就是为了请他们做个见证,我老太太话就放这儿了,假如秦玉雪腹中的孩子真与珏哥儿有关,那我们建安侯府绝无二话。即刻迎娶她入府,明兰你心里再不痛快以后也给我好好过日子,不准挑事。但假如秦玉雪腹中的孩子与珏哥儿没有关系,那我也是绝不能容忍这种混淆侯府血脉的事情发生的,届时一定要为珏哥儿和明兰讨个公道!我说一不二,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做个见证。” 马氏听完久久无法言语。 在场的其他人也都没有说话,他们其中一部分是被林老太太的威严震慑,还有一部分自然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八卦。 林昭言同样也是如此。 她在来的路上就猜测是不是因为秦玉雪的事儿,是不是其他人都像陆言之一样被骗了,认为秦玉雪腹中的孩子是林珏的。 可当事实摆在眼前,她还是被惊着了。 看来镇南伯府,是早有准备啊! 那么林老太太,应该也已经被蒙骗过去了吧?否则以她的严谨,又怎么会将各房的人都请来做什么见证呢? 不确定的事儿,她用不着这样打自己的脸,更何况,她林老太太从来都不是什么正义良善之辈。 为马氏做主讨公道,嗤,实在可笑。 与其说她这是公平公正,不如说她是要在众人面前让马氏心甘情愿地接受这门婚事,要她安分守己,和秦玉雪二女侍一夫地好好过日子,这样就算将来马氏反悔,也有各房的人帮忙顶着替她说话,那么马老爷子追究起来她也可以推卸责任,挑不出丝毫错处。 林老太太做事,从来都经过深思熟虑,从来都有目的可言。 “明兰,你同意不同意?”林老太太最后问道。 “大嫂……”林昭言下意识地抓住了马氏的手,示意她千万不要答应。 可谁知道马氏沉默片刻,然后深呼吸了一口气,抬头,坚定道:“我同意。” 林昭言这才发现她脸上全是未干的泪痕。 林昭言揪心地望着她。 她却对上她的眸子,淡淡一笑,用口型示意她不用担心。 “祖母,我同意。”她转身,又一次坚定地开口。 “很好!”林老太太满意地颔首,随后便朝林珏看过去,“阿珏,你把去年十月十八那日都干了些什么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林珏深深地望了马氏一眼,内心早已经是惊涛骇浪,可面上也不得不镇定下来。 慌张失措是没有用的,他也必须好好想一想那一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心里清楚,一旦证明了秦玉雪腹中的孩子是他的,明兰这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他了,可他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话,毕竟,孩子是无辜的。 林珏沉默片刻,终于在众人期待又紧张的神色中缓缓开口,“那一段期间,正是明兰医术被炒得沸沸扬扬的时候,我一直知道她喜爱医术,也从来都不会阻止,可是那段时间她总是忽略我,致使我心里不怎么好受,才会在同僚聚会的时候多喝了几杯……” 林珏说着,不自觉地看向马氏。 马氏偏转过头刻意不看他。 林珏叹了口气,只好继续,“我记得,镇南伯府的大少爷秦阊也在,他见我心情不佳,便上前找我谈心,我与他平日里并不相熟,但或许真是喝多了,便跟他大吐苦水,他一直安慰我,过了一会儿,他的妹妹,也就是秦家的大小姐来找他有事,我记得……秦大小姐好像很慌张的样子,后来秦阊便出去了,我便又一个人继续喝酒,没过一会儿秦阊就回来了,他的脸色明显凝重了几分,好像心事重重,也没有再听我诉苦,反倒和我一起喝起酒来。就这样,我越喝越多,喝到最后都没有什么神智了,只恍惚听到有人拜托秦阊送我回府,我就跟着他往外走,后来在酒馆门外又遇见了秦大小姐,我听到秦阊很严厉地问她为什么还不走,秦大小姐好似还哭了,两人僵持间,我已经昏睡了过去,迷迷糊糊地只感觉自己被一个人搂着,还带着若有似无的胭脂香,我知道那不是秦阊,可思想已经不受控制了,等到第二日清晨醒来,才发现自己在客栈,只有我一人……” “这么说,连你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和秦大小姐发生了关系?”林老太太眯了眯眼睛,问道。 “这还用问嘛,肯定是酒后坏事,做出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儿!”二太太的嘴快,立刻接话,被陆氏瞪了眼后缩了缩脖子噤声不言。 陆氏沉吟片刻,问道:“既然那秦大少爷在场,为何会让玉雪一个姑娘家送你去客栈?” “我喝醉了,实在记不得了。”林珏摇摇头,猜测道:“大约,秦阊与秦大小姐争执时扔下我离开了,因为我记得他好像很生气,在我印象中秦阊一直是个风度翩翩的温润公子,会发这么大的脾气肯定是气到了极致,会做出这种事也不无可能,而秦大小姐根本不认识我,只能将我安置在客栈,至于……至于那种事,我实在是没有印象了。” “如果没发生人家根本不可能会有了身孕呀!”二太太又道。 这次连陆氏也说:“你祖母特意带了自己的人过去号脉,的确是怀了三个多月的身孕,在时间上刚好吻合,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儿?!” “可是只有大哥喝醉了酒,秦大小姐难道也喝醉了吗?倘若大哥真要对她行不轨之事,她又为何不反抗?就算反抗不了,事发后她为什么不叫大哥负责?就算她难以启齿,有了身孕后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要串通所有镇南伯府的人一起欺瞒咱们?这既然是大哥的孩子,那腰板硬得很!”林昭言实在忍不住说道。 刘氏暗中扯了下她的衣袖,示意她少管闲事。 可林昭言没办法冷眼旁观,马氏对她很好,林珏也很好,她不想看这对原本可以恩爱不疑的夫妻被小人趁机破坏! 陆氏瞥了眼义愤填膺的林昭言,淡淡道:“那是因为玉雪一直心系珏哥儿,她本爱慕珏哥儿又怎么会反抗,而事后,女子家都是讲求脸面的,更何况她们那样的人家,她自然不敢胡乱说出去,免得遭人口舌。而她,又是早存了给珏哥儿当二房的念头,哪怕就是没有怀孕,这个结果也不会改变。” ************   ☆、第二百八十五章 阴谋 ☆★☆★☆★ “这么说,大伯母是相信秦玉雪腹中的孩子是大哥的了?”林昭言冷笑一声。 “不是珏哥儿的还是谁的?难道镇南伯府那样大的家族,会教出不知检点的女儿吗?!”陆氏气急道。 林昭言冷笑一声没说话。 反倒是林若言嘀咕道:“她现在做的这件事倒是很检点哦!” “你!”陆氏脸色立刻涨红。 林若言又“咯咯”笑,讥诮道:“还不知道大伯母这么急着认孙子是因为什么哦!到底是真缺孙儿呢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呢?”说着,意味深长地望了陆氏一眼,却没有明说。 众人却都知道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镇南伯府是太后外家,虽然现在的镇南伯府的当家老太爷与太后是堂兄妹,但毕竟有这层关系在,林珏娶了他家的女儿,总是有好处的。 陆氏其实也并不敢确定秦玉雪腹中是否是林珏的孩子,但只要有这丝可能,她就能自我欺骗,就能不断地催眠自己那是林珏的孩子,催眠到最后连自己都相信了。 林老太太亦是如此。 而镇南伯府,秦玉雪,利用的恐怕就是她们这个心理。 所以,要想彻底摧毁这门婚事,就一定要拿到确切的证据,证明秦玉雪腹中的孩子百分之百不可能是林珏的。 到时候,林老太太和陆氏,想自我欺骗都没办法了,总不能已经知道那是别人家的孩子还上赶着认回来吧! 马氏望了林昭言和林若言一眼,心中倍加感动。 只有在危难之际朝你伸出援手的人,才是真心待你的。 林昭言对上她泪水盈盈的眸子,朝她安抚一笑,用口型表示“我会帮你”。 马氏破涕为笑,却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昭儿、若儿。我知道你们的好心,可是不用了。” 是真的不用了,不管秦玉雪腹中到底是不是林珏的孩子,可林珏的表现已经让她失望透顶了。 他居然说他不知道? 那么重要的一件事,他却说他忘了,说他不知道?这该有多伤人心? “大嫂……”林昭言忧心地望着她。 “好了,你们只是来做个见证,其余的事情就不需要你们多过问了。”陆氏斜了她们一眼,又对丫鬟道:“不是让你们只喊各房的太太过来么?谁让你们把姑娘喊来的,这种事情是未出阁的姑娘能听么?” 其他两房的姑娘们的确没来。只有林昭言和林若言在场。 林昭言知道这一定是陆氏耍得把戏。她也懒得跟她计较。垂下眸没再说话。 可她心里却在想,无论马氏说的是不是气话,这件事她都管定了。 她一定要拆穿秦玉雪的真面目! “这么说,珏哥儿你不承认玉雪腹中的孩子是你的?”始终保持淡定的林老太太终于又一次开口。 林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是与不是。他自己都无法确定。 可秦玉雪又何必要害他?她一个千金大小姐,也不可能会做出那种事啊! “既然这样,不如就等孩子生下来滴血验亲再说,倘若是珏哥儿的那就娶回家,倘若不是……”刘氏难得站出来说话,表情相当的意味深长。 陆氏被她看得怒火中烧。 一直引以为傲的长子闹出这种不光彩的事儿,白白叫人看了笑话!她原本是想私下解决的,可林老太太坚持要将大家都叫来做个见证,她也没有办法。只能照办,现在看着刘氏这副明显幸灾乐祸的样子,心里真是怄得慌! 林老太太瞥了刘氏一样,淡漠道:“那恐怕在孩子尚未出生前,建安侯府与镇南伯府就要彻底结下梁子了。”说着。视线又轻飘飘地落在马氏身上,“镇南伯府是什么样的人家?珏哥儿做出这样的事情,人家非但没有找上门来,还帮着隐瞒,委屈自己做二房。说句不好听的,倘若他们去太后她老人家跟前告个状,那珏哥儿的仕途就算毁了,如果硬碰硬,不过是两败俱伤,说不定到最后,太后直接下旨让珏哥儿休了明兰娶秦大小姐为妻,难道这种结果就是你们想要看到的吗?” 林珏的脸色立刻刷白。 他知道林老太太这席话暗含警告,是为了告诉他,如果抵死不认,和镇南伯府硬碰硬,最后的结果很可能两败俱伤。 毕竟,他根本无法确定秦玉雪腹中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 如果是呢?这样闹开了,他倒不是怕自己的仕途受到影响,而是怕明兰真的会被休弃,毕竟她三年无所出,这样的理由合情合理。 至少现在认下来,息事宁人,明兰始终都会是他的妻子,始终会陪在他的身边。 可是,一旦认下来,他跟明兰之间就再也回不去了,陪在他身边的也只是一个空壳。 林珏垂在衣袖中的双手紧紧握了成拳,内心的矛盾和痛苦狠狠煎熬着他,毫不留情。 马氏的脸色也呈现不自然的惨白,她虽然努力装得镇定,但颤抖的身子还是出卖了她的恐惧。 她心里清楚的知道,林老太太说得不无道理。 选择冒险,结果只有两个,一是赌赢了,当众打了镇南伯府和太后的脸面,与他们反目成仇,将来阿珏的仕途定然充满坎坷。 二是赌输了,当众打了自己的脸面,不仅与镇南伯府反目成仇,还会被世人唾弃,阿珏的仕途就算是彻底毁了。 无论是哪一种结果,对阿珏都会造成很大的伤害。 所以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答应这门婚事,便就算是错了,也将错就错。 她心里明白,林老太太早已经做好了“正确”的选择,在众人面前来这么一出,只是为了给她施加压力,逼她答应,逼她无法反悔。 想到这儿,马氏悲哀地笑了笑。 其实何必呢?她一直都是个有分寸,顾全大局的人,哪会因为一点儿女情长就撒泼耍赖,不管不顾? 她嫁进侯府三载,到头来,却连这点认可都得不到? “什么都不必说了,我答应。”马氏抬眸看向林老太太,一字一句道:“祖母,我答应,并且绝不反悔,你大可放心。” 林老太太也深深地望着她,许久才缓缓道:“我都是为了你们好。” 马氏扯开唇角笑了笑,没有针对这个话题再说什么,只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 林老太太颔首,没再阻止她。 等到马氏离开后,林老太太也让在场的人都散了,只留了陆氏下来。 原本镇定自若的陆氏在众人离开后,立刻变得慌乱起来,“母亲!珏哥儿他根本就不确定!我真怀疑秦玉雪腹中那孩子不是珏哥儿的!母亲,咱们再好好查一查吧,万一真不是珏哥儿的,生下来就是个孽障!” “你觉得那个孩子能平安地生下来吗?”林老太太瞥了陆氏一眼,“妇人之见,照你的做法,珏哥儿一辈子都成不了大器!无论这孩子是不是珏哥儿的,咱们都要让秦玉雪过门,到时候镇南伯府承了咱们这份恩情,对珏哥儿对整个建安侯府都有好处。至于那个孩子,哼哼,我绝不会让这种混淆侯府血脉的事发生,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都不行!” 陆氏被林老太太眸中的狠毒吓到,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可,可万一那孩子是珏哥儿的怎么办?” “是又如何?”林老太太却毫不留情道:“等到珏哥儿平步青云,多少孩子要不了?你的目光就是太狭隘了,不会从大局考虑,难怪琨儿不愿和你多谈。” 陆氏一噎,脸色即刻涨得通红。 林老太太却懒得再看她一眼,“好了好了,你下去吧,记得多学学明兰,好好笼络丈夫的心,别一天到晚只晓得在内宅勾心斗角,只会把丈夫逼得往外跑,越来越和你离心。” 林琨近段时间的确很少归家,偶尔回来一次也几乎不会找她谈心。 陆氏委屈得眼眶都红了,“母亲这样说可是冤枉死我了,我已人老珠黄,自然不如那些娇花似水的年轻女子讨夫君的欢心,母亲您若是知道了什么,可一定要告诉筠儿啊,筠儿也好早做准备,将人家纳回府。” 林老太太用力瞪了她一眼,“你是我的亲侄女,我难不成还会害你?与其说这些赌气的话,不如好好把我的话听进去,唯有夫妻同心,才不会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有可乘之机。” 陆氏赶紧垂下了眸,“母亲教育的是。” 林老太太方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下去吧!” 陆氏颔首,恭顺地退了下去。 可在她走到门口时,林老太太又想到了什么,喊住她道:“明兰屋子里的那味香暂时先停了,反正她跟珏哥儿也不可能了,以后都不必担心,等到时机成熟,我要跟马老爷子好好谈一谈她的事儿。” *******************************************************************   ☆、第二百八十六章 查出真相 第二百八十六章 ☆★☆★☆★ 林珏出了院子,颓然地倒靠在院墙上,眉宇间满是颓然和绝望。 他还是太没用了,曾经口口声声说会给她幸福,说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可是到头来,伤她最重的人却是他自己! 他心里清楚,她面上虽表现的从容镇定,但她的心里一定是鲜血淋漓。 倔强如她,选择接受,也就是选择了放弃。 她要放弃他们三年多的感情。 而他,无能为力。 林珏又努力去回想那一晚发生的事儿,可是脑中竟然一片空白。 他也曾经喝醉过,可是像这种完全没有任何印象的时候几乎没有。 他总觉得,这里头有蹊跷。 可具体是什么,又不得而知。 “大哥。”这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林珏抬起头来,发现是林昭言。 他扯出一抹笑,“昭儿,你有什么事?” 林昭言盯着他,一字一句道:“大哥,你不能答应这门婚事。” 林珏见她表情严肃认真,知道她是在说真的,不由苦笑一声,“不答应还能怎么办?现在是事态早已经不受我控制。” 祖母和母亲的意思,他又岂会看不出来? “凡事事在人为。”林昭言却这样道:“我有十足的把握秦玉雪腹中的孩子绝不是大哥的,所以,只要咱们掌握了证据,就一定能推了这门婚事。” 林珏惊讶地望着她。 林昭言笃定地点了点头。 “你,你是如何确定的?”林珏很奇怪,连他这个当事人都弄不清楚的事儿,昭儿一个局外人怎么会这么肯定? 林昭言不便同他说那个理由。只能道:“因为昭儿相信大哥绝不是那种人,哪怕就是喝醉了酒,大哥也绝不会背叛大嫂。”说着。顿了顿,在林珏复杂的神色中再一次开口。“昭儿相信大嫂也肯定是相信大哥的,她之所以会答应这门婚事,不过是为了大哥的仕途考虑。大嫂心里始终是有大哥的,所以大哥也千万不能误会大嫂,一定要夫妻同心,方才能其利断金。” 林珏听完后,久久不能言语。 他自诩聪明。竟然都没有一个小丫头看得透彻。 林昭言窥林珏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被她说动了,其实她从来不担心说不动他,因为大哥和大嫂心心相印。不过是当局者迷被这件事吓懵了,只要有个人提点一两句,那么冷静下来后,就能想通。 夫妻之间,最重要的莫过于同心协力。 林珏沉吟片刻后。压低了嗓音道:“可要查出真相并没有那么容易,便就算我不认,可我与秦玉雪去过客栈是板上钉钉的事儿,闹开了,镇南伯府的人一定会找客栈的人作证。届时事情就会演变成祖母所说的结果,这样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实在是不值当……” “所以要暗中进行,悄无声息,不能被任何人知晓。”林昭言眯了眯眼睛,也沉声道:“并且,在我们掌握证据后,也不能直接去镇南伯府算账,而是要去找太后,抢占先机,将自己摆在受害人的位置上,让太后替咱们做主。” 林珏不由打量了林昭言一眼,没想到这个平日里闷声不响的四妹心思这般缜密,当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好,我听你的。”林珏用力点了点头,“我也会找你大嫂说清楚,跟她明明白白地谈一次。我的错,她的错,我们都要正视。” 昭儿说得对,最重要的是夫妻同心,如果他们两个都开始不信任对方,那么就算没有秦玉雪,也会有下一个王玉雪,兰玉雪…… 他们必须要正视自己。 林昭言闻言,松了一口气,朝林珏露出一抹清浅的笑容。 等目送了林珏离开后,林昭言也自己回了院子。 她在考虑该寻求谁的帮助。 秦玉雪的事儿,背后是镇南伯府,要想查出真相根本没那么简单,光凭林珏的力量肯定是不行的,她必须得暗中协助他。 可她的人脉都是陆言之的人,陆言之是秦玉雪的表哥,并且上一次就跟她表明他是绝对站在秦玉雪那边的,所以靠他是不可行的。 至于二皇子,他倒是会帮她,只是她却不想欠他什么人情。 萧歧的话,更是想都不用想。 那么,还有谁呢? ☆★☆★☆★ 月黑风高,夜深人静,有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越过高墙,又纵身飞上屋脊,迅速又轻巧地踩着屋瓦走过去,最后闪入了一间亮着灯烛的屋子里。 “你来了。”一道冰冷的声音在屋子的一角缓缓响起。 “我来了。”那黑影应声,迈步往前走了几步,灯烛下他的眉目渐渐清晰,是徐修谨。 而背对着烛光坐在他前方的男子正是萧歧。 他听到徐修谨的声音,缓缓转过身,一张精致如玉的脸上却毫无情绪,漠然得叫人心生寒意。 “事情查出来了?”他抬手示意徐修谨在他对面坐下。 徐修谨走过去,挑了挑眉道:“没查出来我深更半夜的过来是要陪你睡觉么?” 萧歧抬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徐修谨嘻嘻一笑,顺势坐了下来,“我听说你把四公主伤了?二皇子正在到处查你呢!” 萧歧勾起唇角,自信道:“他查不到的。” “我当然知道他查不到,他现在连点头绪都没有。”徐修谨突然凑上前,坏笑,“不过我比较好奇的是,你突然间跟四公主过不去干什么?该不会,又和……” “穆清。”萧歧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话,“你废话太多了,赶快进入正题吧!” 徐修谨耸了耸肩,一点都不着急,“我劝你不要儿女情长。” 萧歧蹙眉,冷冷道:“我的私事用不着你来过问,总之我不会让你这些年的付出功亏一篑。” 徐修谨叹了口气,“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萧歧没说话,只是阴沉的脸色泄露了他此刻不爽的心情。 徐修谨自然知道不该再招惹他,只好道:“行行行,我说,我这就说。” 萧歧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 “但要让我喝杯茶先。”徐修谨却又得寸进尺,甚至倾身去拿萧歧放在面前的茶杯。 萧歧一把按住他,“我重新给你倒一杯。” 徐修谨翻了个白眼,“穷讲究,咱俩谁跟谁啊!” 萧歧根本不理他,很快拿了新杯子出来替他泡好了茶。 “也不知道谁才能让你改掉这坏毛病。”徐修谨接过茶,嘀咕了一句。 他知道萧歧一向排斥与他人太过亲密,主要源于他小时候的经历,他其实很希望有个人能让他彻底放下戒心,全心全意的去亲近和信任。 萧歧闻言,要缩回来的手一顿,不过很快恢复如初,“别废话了,赶紧说正经事吧!” “好吧好吧。”徐修谨将茶水一饮而尽,神色也凝重了起来,终于开始进入正题。 “你父王跟西南伯私底下有交易了。”徐修谨言简意赅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萧歧的眉头一蹙,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我父王成功拉拢到西南伯了?” 徐修谨点头,“对。” 萧歧眯了眯眼睛,沉吟片刻后道:“难道……沈忠凌痊愈了?” “聪明!”徐修谨赞赏地看了他一眼,“所以,娶沈忠凌不再变成坏事,而是好事了。” “所以……萧王妃不想让我占这个便宜,便让萧铭好起来了?”萧歧淡淡接话,面上虽然云淡风轻,但眸中暗藏着汹涌的怒意。 起初,娶沈忠凌只是一个摆设,更甚至可能是一个眼线,所以萧王爷不愿意。 现在,娶沈忠凌变成了稳固和西南伯关系的一个砝码,萧王爷自然乐意之至。 或许对于萧王爷来说,巩固势力最重要,根本不会在乎是哪个儿子娶沈忠凌。可对于萧王妃来说,是不会让他讨着半分好处的。 她迫不及待地将萧铭推出去,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做给西南伯看吧? 她想让西南伯知道,萧铭才是真正值得支持的。 “而且,我打听到西南伯和你父王还有个交易,就是等到他荣登宝座之后,会直接杀了沈忠凌,让西南伯的女儿再嫁过来。” 娶沈忠凌只是个跳板,因为不会引人怀疑,可她毕竟只是侄女,等到事成后,只能被牺牲。 “而且,我还查到一件事。”徐修谨又凑上前,神秘兮兮道:“萧王妃不是每年都有个固定的时间去灵运寺替萧铭上香祈福么?” “是。”萧歧嗤笑一声,“她一向爱萧铭如命。” “你大错特错。”徐修谨却迅速否定了他,肃然道:“她去灵运寺祈福根本就是个幌子,因为萧铭就是被她害得迟迟无法痊愈,这样一来,一可以掩饰萧铭的惊天才学不让皇上忌惮。二,就可以利用上香祈福的事方便自己与人交易,谋划大事。” 萧歧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萧王妃对萧铭的感情这些年来他有目共睹,却原来,都是假的? *****************************************   ☆、第二百八十七章 喜事 第二百八十七章 ☆★☆★☆★ “其实也不能说是假的。”徐修谨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答道:“爱肯定是爱的,否则,她干嘛要突然让萧铭好起来替他谋取利益啊!不过嘛,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爱,在萧王妃心目中,还是你父王最重要,所以一切对你父王有利的东西都是摆在第一位的,其余的包括萧铭,都只能靠边站。” 萧歧更是拧紧了眉心。 萧王妃对父王的感情?说实话,这些年来他除了看萧王妃对任何一个试图接近父王的女人赶尽杀绝外,还真没有看出她对父王爱在哪里? 便就算是爱,这样具有强烈占有欲的爱也令人心生恐惧。 “你不知道吧,萧王妃可是爱惨了你父王,我可查出不少当年的秘辛呢!”徐修谨坏笑着凑上前,“你想不想听。” “不想。”萧歧想也不想地回绝,他一点都不想知道当年的事,一点都不想知道到底萧王妃都经历过什么,一点也不。 徐修谨看着萧歧一如既往避如蛇蝎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又这样了,其实你何必……” “穆清!”萧歧打断了他的话,冷下脸道:“除了这些,你还查出了什么?” 徐修谨见他表情严肃,也只好打住不提。 “没了。”他道:“总而言之就是萧铭突然好起来是为了要娶沈忠凌,而你……又被萧王妃放弃了。对了,我建议你最好查一查萧王妃每天端给你的饭菜有没有问题?毕竟先前皇上是打算将沈忠凌赐婚给你,她要是不使点非常手段,难以让皇上信服。” 萧歧的身子一颤,胃里面突然翻江倒海地难受起来。 不,大概是心里。心里恶心。 徐修谨见他眸中毫不掩饰地愤怒和恨意,叹了口气道:“你身在这样的环境中,不狠下心来怎么行?所以。你还想要儿女情长吗?” 萧歧的眸光幽暗,没有接话。好半响,才漠然道:“萧铭,不会娶沈忠凌的。” “你怎么确定?”徐修谨皱了皱眉,“难道你还相信他?” “我信。”萧歧毫不犹豫地点头。 徐修谨见他表情笃定,就知道自己说再多也无济于事,况且,萧铭如果真如表现出来的那般与世无争。倒也是好事一桩。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徐修谨转而问道。 既然知道了什么,就必须要做些什么。 “不用我出马,萧铭知道了一定会反抗到底。”萧歧却一点也不着急,“萧铭看似没有脾气。其实比谁都要倔强坚韧。” 否则,他那样心高气傲的人,从高高的云端上跌下来,又怎么可能“安于现状”这么多年? 徐修谨没明白萧歧的意思,不过看他这么自信的样子。就知道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不过你今后还是得小心一点,谁知道萧王妃那么变态又会对你做出什么样的事儿啊!” 萧歧颔首,“我会的。” 就像萧铭一样,这么多年来。他并不是安于现状,而是忍辱负重。 总有一天,他要将这些年所受的耻辱一件一件地讨回来! “对了,墨霜和二皇子闹掰了事情你听说没有?”徐修谨又换了个话题问道。 萧歧点点头,神色相当淡定,“听说了,不过是为了那个婢女的事儿,她做的也的确过分了,二皇子不是傻子,不可能一辈子被她牵着鼻子走,这一次,大约是忍耐到极限了。” “你倒是分析得合情合理。”徐修谨翻了个白眼,气闷道:“那咱们不是功亏一篑了?” “怕什么?你还真以为我会将希望寄托在墨霜身上?”萧歧却丝毫不以为意,“墨霜不过是其中的一步棋而已,再者,这一颗棋,从开始就有自己的思想,所行的每一步乍看是被下棋人操控着,其实全是她自己的意愿,这样发展下去,下棋人被迷惑,等到这颗棋子做出与下棋人相违背的一步时,棋局已定,为时晚矣。” “你把墨霜当棋子?”徐修谨吃惊地望着他。 “是她逼得我不得不将她放在这个位置。”萧歧面无表情地答道。 自从上次从醉花楼回去之后,他想了很久很久,回忆起从前发生的很多事情,终于理清楚了墨霜在整件事中所扮演的角色。 她或许是喜欢他不假,可是这份喜欢,却不是纯粹的,她接近他别有目的。 墨霜一向都有迷惑人的本事,如果不是他一直清醒地对待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或许早就像二皇子一样了。 不,应该会比二皇子沦陷得更彻底。 在他的观念里,感情就是始终如一,一旦爱了,就永不会改变。 他没办法像二皇子,一发现不对就能清醒冷静地抽离撤退。 “你这么说,难道是发现了什么?”徐修谨拧紧了眉头,他虽然不喜欢墨霜清高孤傲的性子,但在一起合作了这么多年,早已经将她当做自己人了,可是现在,萧歧却告诉他,墨霜跟他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没什么证据,只是直觉。”萧歧却这样答道。 “那二皇子也是发现了什么才会和她决裂的吗?”徐修谨追问。 萧歧颔首,又道:“不过还有昭儿的帮助。” “林昭言?”徐修谨又吃了一惊。 “是啊,否则你以为,二皇子曾经那样深爱墨霜,会无缘无故地怀疑她?”萧歧说着,唇边浮出一抹类似于自豪的笑意。 徐修谨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难道,萧歧始终都没有放下么?不过是换了个方式而已? 萧歧也是察觉到了自己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情绪,面色立刻一肃,道:“既如此,那你就先回去吧,有什么进展我会通知你的。” 徐修谨也只好停止了自己无谓的猜测。 萧歧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开,直到完全消失在他视线里的时候。才阖上双眼,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其实何尝不明白徐修谨的苦心?只是情若能自控,就不能谓之为情了。 现在这样。默默注视着她,或许已经是他所能做的最大的让步。 ☆★☆★☆★ 秦玉雪的事情并没有给整个侯府带来多大的影响。除了当事人之外,其余人对这件事都是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甚至隐隐有看热闹的倾向。 毕竟嘛,林珏和马氏一向恩爱有加,突然闹出这种事,别看马氏表现上镇定从容,心里指不定多怄呢!再说林珏。只是一时酒醉才犯了错,肯定不是真喜欢那什么秦大小姐,今后娶回家还不定会怎么对她呢! 不过就在众人期待好戏开场的时候,建安侯府迎来了另一件大喜事。 二房的林娉止要成亲了。 其实她的婚事是原本去年就定下的。不过因着太子和六公主驾薨的事儿,才推迟了一年。 嫁女儿本该是一件令人高兴的喜事,但二太太秦氏却不是很开心,究其原因当然是因为林瑾明和林昭言各自的婚事,同样都是嫡女。她觉得自己的女儿只能嫁给一个小官的儿子实在是太亏了。 所以在成亲那日的一大清早,她就板着个脸,逮谁就给谁脸色,一副“老娘心情不好别来招惹我”的样子。 大家也都不是欠虐,自然不会上赶着招惹她。索性就躲得远远的,甚至连一向气势十足的陆氏都不愿出面打点,将婚礼的琐碎事宜都推给了马氏。 林昭言作为林娉止的嫡亲堂妹,最关键的是顶着个未来二皇子妃的头衔,自然是要陪亲的。 索性林娉止性格温婉贤淑,她从小跟她不说关系好,却也是没闹过多大的矛盾,整个陪亲过程中,两人有说有笑的时间倒也过得很快。 等到吉时,外面的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起,随后传来喜娘尖锐的喊声,“吉时到,新郎来接新娘了!” 林娉止的身子一颤,神色立刻紧张了起来。 林昭言宽慰她,“别紧张,一会儿只要都听喜娘的,没什么好担心的。” 林娉止咬唇点了点头,可颤抖的双手还是出卖了她此刻的情绪。 林昭言叹了口气,正待安慰她,外面突然传来了林若言的声音,“新郎官破了第一道门了!唉,都怪大哥他们出的问题太简单,不过第二道门是父亲守着,一定可以把二姐夫问住!” 大燕国的习俗,新郎登门来接新娘都是要经过重重考验的,否则就没有资格将新娘带回家,不过一般这种都是意思意思的,谁也不过过分刁难新郎。 林昭言望着林若言兴奋的眉眼,无奈失笑,“你啊,这是正经事,可不是给你闹着玩的。” 方才紧张的林娉止也不由“扑哧”一笑,“三叔那般博学多才,一定能拦住他。” 一旁的婆子立刻嗔道:“哎哟我的新娘子,话可不能这么说,误了迎亲的吉时可不好了!” 她们姐妹三个互相对视一眼,立刻哈哈大笑。 “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啊?”这时候门外又传来了一道声音,原来是秦氏和马氏引着全福婆婆来梳头了。 马氏一向都有让人转怒为喜的本事,此时的秦氏也不如早上的时候那般阴沉着脸,好像全世界都得罪了她一般的表情。 特别是当她看到穿着一身大红喜服,光彩照人的林娉止,更是激动得眼泪都落了下来。 “娘的乖女儿,你就要这么嫁出去了……”她上前,心疼地搂住了林娉止。 林娉止也不由落下了眼泪。 林昭言看得哭得梨花带雨的母女俩,心里亦有些酸涩。 “好了快别哭了,这大喜的日子,咱们应该高兴才对,再者,这妆若是哭花了可就不好看了。”马氏见状,赶紧上前劝住了她们。 秦氏果然便止住了眼泪,赶紧松开林娉止,替她擦着眼泪道:“对,不哭了,嫁人是好事,咱们不哭了。” 林娉止点点头,眼泪却还是忍不住地簌簌而落。 要嫁人了,离开生活了十几年的家,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这种感觉,或许只能用恐惧来形容。 有丫鬟赶紧上前劝慰,等她止住泪水后又替她补好了妆。 全福婆婆便上前来替林娉止梳头。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全福婆婆是马氏找来的,说是五世同堂,儿女双全,夫妻和睦,一辈子都没有吃过苦。 马氏对她说,等到她成亲的时候,也要请这个全福婆婆来梳头。 新郎官已经攻破了最后一道门,外面的锣鼓鞭炮声响得更加热闹了。 喜娘也进来说新娘子要准备上花轿了。 秦氏取来了并蒂成双的盖头,亲自替林娉止盖上。 林昭言走过去搀着她,一步步地带着她朝门外走去。 出了正门,喜娘便迎了上来,接替了林昭言的职务。 林昭言毕竟是个尚未出阁的小姑娘,是不便跟着新娘子去夫家吃酒的,只能就此止步。 她望着林娉止越走越远的红色背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诚如秦氏所言。 曾经一起长大的姐妹就这么嫁出去了。 一身嫁衣,一片盖头,伴随着娘亲的不舍和众人的祝福,就这么嫁给一个自己根本连面都没怎么见过的人,走向那未知的未来去了。 从此以后,这一生就都要围着夫家转了。 在这方宅院中,短短十几载,伴随着多少喜怒哀乐,纵然有太多不愉快的事儿,到头来还是会不舍会想念。 女人这一生,唯有在娘家,有爹娘庇佑的时候,才是最无忧无虑的。 去了夫家,多是身不由己。 林昭言转身看向明显面露疲态的马氏,心中的叹息更重。 只希望,林娉止能过得幸福无忧吧! ☆★☆★☆★ 这是第一更,今天会三更,分别是下午两点和晚上七点! 这个礼拜都是双更,三更的时候另行通知。 ********************************   ☆、第二百八十八章 旖旎** 第二百八十八章 ☆★☆★☆★ 林娉止的婚事足足热闹到了后半夜,去送亲的人们才从柳家回来。 林珏不敢喝多,可架不住大喜的日子,柳家的人一直不停地劝酒,只能意思意思多喝了几杯,回来的路上就已经头晕目眩了。 好在神智尚还有些清醒,瞧着小厮要将他扶到外院的书房歇下,赶紧道:“去内院,去大少奶奶那儿!” “这……”小厮为难地看了他一眼。 大少爷喝得这么醉,大少奶奶看到了一定不会高兴,毕竟,秦家大小姐的事儿可不就是喝酒误事嘛! 不过他拗不过林珏的坚持,只能搀扶着他往雪松堂而去。 马氏刚刚把婚礼的一些后续事宜处理完毕,累了一天,早已经是精疲力尽,正让丫鬟去准备洗澡水打算好好放松一下,外面却有丫鬟进来禀告说大少爷回来了。 马氏只好重新披上衣裳去外面迎接林珏。 “怎么喝这么多?”马氏一见到林珏满脸潮红,满身酒气的模样,当即皱起了眉头。 小厮叫苦不迭道:“柳家的人一直在劝酒,大少爷作为二姑娘的娘家大哥自然首当其冲,不过大少爷已经尽量在控制了,只能怪柳家的人太能喝了!” 马氏也不想过分为难小厮,只能伸手扶过林珏,道:“行了,你下去吧。” 小厮连忙退了下去。 马氏将视线转移到林珏身上,气闷道:“我在府中累了一天,你倒好,在外面逍遥自在,回来我还得伺候你!” 林珏对马氏露出一抹傻乎乎的笑容,突然又伸手捧住她的脸,用力亲了一口。 马氏眸光一变。声音陡然变得严肃了起来,“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谁?!” 林珏依旧傻乎乎的笑着,用力点了点头道:“明兰。我知道,你是明兰。我不会认错的。” 马氏一噎,用力推了他一把道:“那你那日也是把秦家大小姐当成我了是吗?” “我没有。”林珏捧住马氏的脸,摇着头,极其严肃认真地说:“我永远不会把别人认作是你的,这个世上,只有一个明兰,只有那年在桃花林中对我微笑的那个女子是明兰。只有当初不畏流言蜚语坚持要和我在一起的女子是明兰,只有这些年始终陪伴着我不离不弃的女子是明兰,只有你,明兰。我是永远都不会将你认错的。” 马氏的心重重一颤,她看着林珏,看着他眸中的深情和认真,眼眶立刻湿润了。 “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喝醉了,你该不会是看我上次没有原谅你。特意耍出来的把戏吧?”马氏带着哭腔质问道。 在那件事发生后,林珏不是没有跟她解释过,可她是真气到了极致,对他的话一直充耳不闻,面上虽对他言笑晏晏。但她心里并没有原谅他,他也清楚。 林珏闻言,歪头笑了笑,“你要这样想的话也无妨,总之明兰,我爱你,我不会背叛你的。” 当深情的话语用极其平淡的口吻说出来的时候,其实才最打动人心。 因为这不是甜言蜜语,而是生活中的一部分。 马氏没忍住,眼泪啪嗒啪嗒地掉落下来。 “明兰,我爱你……”林珏倾身上前,在她耳畔喃喃重复。 马氏的眼泪落得更凶。 “你别哭……”林珏心疼地望着她,然后凑上前,用嘴唇一点一点地吻掉了她的泪珠。 马氏的身子一颤,却没有推拒。 屋子里的丫鬟见状,很识时务地退了出去。 林珏的唇瓣在她的脸上游离,从脸颊移到了眉心,鼻尖,耳畔,脖颈,最后落到了她的嘴唇上。 唇瓣的辗转厮磨渐渐生起了热度,林珏不再满足于表面的索取,而是撬开她的齿关,长驱直入。 或许是喝多了酒的缘故,他的身体越来越燥热,急需索取她身体里的温润和甜蜜。 窗牖半开,外面的春风吹拂而来,伴随着木槿花的香气,溢满了一室的旖旎芬芳。 ☆★☆★☆★ 林娉止的婚事过后,再有三朝回门,建安侯府足足热闹了好几日。 林昭言在这期间收到了二皇子的信,是问她有没有将那幅画临摹好,顺便说了些家长里短的琐碎之事,最后在信的末尾,委婉地表示让她不要羡慕林娉止的婚礼,因为在将来他们成亲的时候会有个更盛大更热闹的。 林昭言看了摇头失笑,她简直能想象二皇子写这句话时不可一世的样子。 她并没有回信,而是让曼双将自己画好的画送去了二皇子府。 在这之后,她又收到了一封信,却不是二皇子的,而是萧歧的。 信上说,让她明日辰时在永来客栈见面。 林昭言觉得奇怪,直觉告诉她,这并不是萧歧寄来的信,她不相信在这种情况下萧歧还会约她出去碰面。 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阴谋。 她特意写了封信去询问萧歧,得到的答案果然是他并没有约她。 林昭言猜可能是墨霜,能将萧歧的字迹模仿的这么惟妙惟肖的人就只有墨霜。 萧歧自然也猜到了。 他岂会不知道墨霜存的心思,所以几乎是立刻去了醉花楼找墨霜,出言警告:“无论你要做什么挽回二皇子的心,我不会管你,但请你务必记住,不要打林昭言的主意,你若敢伤害她,我保证你会功亏一篑。” 墨霜望着神色肃穆的萧歧,知道他并不是在开玩笑。 她突然觉得可笑,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把林昭言当成宝贝了?他们纵容她做任何事,底线却都是林昭言,这叫一向战无不胜的她头一次尝到了嫉妒的滋味,也更加坚定了她要除掉林昭言的决心。 不过这件事对林昭言并没有产生多大的影响,她知道是墨霜的阴谋之后并没有再管。 墨霜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里清楚,跟她硬碰硬没什么好处,只要自己小心一些,别被她给摆上一道就行了。 她又去了梨花馆找凤清公子。 她想过了,凤清公子来京三个多月,不说他一开始可能就打点好了各路的人脉关系,单就他跟三皇子的关系,他在盛京城内可用的人就不在少数。 秦玉雪的事情表面上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婚期在下个月十五,也就是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到秦玉雪和秦阊的关系,不用点非常手段是不可能的。 古有包拯夜审郭槐,她想的是依葫芦画瓢,利用秦玉雪的心虚让她自己承认和秦阊的关系。 凤清公子听完她的想法后,摇头否定,“照你先前所说,林老太太和陆氏未必就真的相信秦玉雪腹中的孩子是你大哥的,不过是某些利益驱使,才让她们宁愿蒙蔽自己的双眼也要接受这门婚事,所以,就算你查出来了,她们一定也有办法隐瞒。” 林昭言皱了皱眉头,“林老太太或许会如此,但我相信陆氏不会的,她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大哥,不可能让我大哥娶一个如此不知检点的女子回府。” “娶回府也可以只做一个摆设,相较于娶一个二房,还是你大哥的仕途最重要。”凤清公子摇着头,似看透了一切道:“我劝你不要管这件事,他们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其中冷暖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反正,你祖母不傻,不会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你也不必担心建安侯府会怎么样。” 这个林昭言自然知道,她管这件事也不是为了建安侯府,而是为了马氏。 “就算真相查出来也无济于事,我还是要查,至少要让我大嫂知道,大哥并没有背叛她。” 心里的信任和真真切切摆在眼前的证据,还是不一样的。 谁也不能保证谁对谁的信任能一辈子长长久久,当有一天信任坍塌,曾经的某件事可能就是致命的打击。 如果不撕开秦玉雪的真面目,她无法安心。 “你查出来只会让建安侯府和镇南伯府都难做人,人家本来就不打算捅破这层窗户纸,你上去横插一脚,恐怕会得罪了他们。”凤清公子却还是不赞同,他担心林昭言,认为明哲保身最重要,别人的事儿,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我相信如果是我遇上了这种事,大嫂也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帮我。”林昭言没有多说什么,只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就表明了她的决心。 凤清公子见她眸光坚定,无奈地叹了口气,“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就不劝你了,我这边的确有几个武功高强的人,都是三皇子派来的,我相信如果是对付建安侯府和镇南伯府,他们一定乐意之至。” 林昭言松了口气,由衷道:“谢谢你。” “心儿,你是个至情至性的好姑娘。”凤清公子摸了摸她的头,感慨,“只是这性子安在你身上却并不能说成是好,你要知道,咱们的身份……” 林昭言的眸光闪了闪,垂下头道:“我明白的。” 她一直都很清醒,清醒地知道自己的处境,清醒地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 就如同凤清公子,清醒地明白,哪怕这一切都是谎言,他也甘愿坚持到底。 ************ 七点第三更~   ☆、第二百八十九章 绝色青衣 第二百八十九章 ☆★☆★☆★ 林昭言又跟凤清公子说了一会儿话,瞧着天色不早了,便打算告辞离去。 凤清公子起身相送。 凤清公子的房间在梨花馆的二楼,二楼又分为东西两面,凤清公子住在西面,与他遥遥相对的是梨花馆的另一位名伶青衣的住所。 林昭言出来的时候,视线不自觉地扫到同样从对面屋子里出来的一个身影,那人也正好看向她。 四目相对间,两人皆是一愣。 林昭言记得他,是她第一次来梨花馆的时候遇到的那个热情的男子,也就是青衣的狂热粉丝。 好像是,叫什么秦禄。 “这人名唤秦禄,是你要对付的那个人的胞弟。”凤清公子在她耳畔低语。 林昭言立刻转头看向他,眸中写满了惊讶。 这人竟然是秦阊的胞弟? 凤清公子颔首,“他为人热情爽快,敢爱敢恨,嫉恶如仇,最重要的是,他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很好掌控。” 林昭言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你是要我利用他?” 凤清公子扬唇,“未尝不可。”又补充,“他跟秦阊的关系并不算好,如果被他知道了秦阊和秦玉雪之间的关系,我相信你一定能事半功倍。” 林昭言陷入了沉思。 如果真得到了镇南伯府内部的人的帮助,结果肯定是毋庸置疑的。 可关键是,要利用一个才见过一面的陌生人,难。 “你我就此别过吧,从此桥归桥路归路,我们早已不是一路人了,你今后莫要再来找我了!”可就在她纠结的时候。凤清公子却狠狠推了她一把。 没有防备她当即摔倒在了地上。 她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看他,只见凤清公子已经回到房间,随后重重关上了门。 林昭言却捕捉到了房门紧闭前他扔给她的一个眼神。 她当即恍然大悟。 果然不出片刻。还在对面的秦禄就跑到了她的面前,关切道:“小兄弟。你没事吧?可有摔疼?” 林昭言愣愣地看着他。 他还以为她摔傻了,当即气急败坏地站起身去敲凤清公子的房门,“喂,当头牌很了不起么?有三皇子罩着就很了不起么?!你有什么资格目中无人,你有什么资格打人!” “那秦公子又有什么资格管凤某的事儿?”凤清公子清冷孤傲的声音从屋内响起。 秦禄气急,又“砰砰砰”地敲门,“我还就是有资格了。我还就是管定了!凤清,你给我出来,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你不可!” 林昭言见好就收,赶紧站起身。上前劝道:“没事的,我没事的,秦大哥,你不用管了。” 秦禄却不依不饶道:“你既叫我一声大哥我就不能不管,今日我必会为你讨一个公道!”说完竟要伸脚去踹门。 林昭言及时拦住了他。额头已经沁出了一层冷汗。 她虽是男装扮相,但难保不会有熟人在此认出她来,这件事可千万不能闹大了。 可她好说歹说了半响,秦禄依旧不为所动,势必要和凤清公子当面对峙。一决高下。 林昭言叫苦不迭,心想凤清公子你到底是怎么惹着人家了? “阿禄,你莫要再胡闹了。”这时,从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柔媚婉转,低吟浅绕,带着说不出的万千风情。 林昭言光听着这声音身体都酥了,下意识地转头去看,身体和心瞬间化成了一汪柔软的水。 眼前的这个人,肤若凝脂,媚眼如丝,朱唇皓齿,只穿着一件简单的柳色的长衫,可却丝毫掩盖不了他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媚态,一颦一笑间皆是逼人的艳色夺目。 林昭言想这世上总算能有一个人可以和墨霜比美了,那就是眼前之人。 “阿禄,跟我回去吧!”他却完全无视林昭言惊艳的眸子,上前拉过了秦禄的手。 方才还义愤填膺,气势汹汹的秦禄,立刻柔软了下来,异常乖顺地被他拉着往前走。 看那副表情,明显已经是被迷得云里雾里,七荤八素。 林昭言也终于回过神来。 是青衣。 这个漂亮得不凡间之物的人是青衣,是个男子,梨花馆的前招牌,秦禄的“偶像”。 原来他竟长得这般美艳动人。 虽然凤清公子也很漂亮,但跟他比起来还是有一些差距的,她果断开始怀疑三皇子的审美。 难怪秦禄要这么“痛恨”凤清公子了。 论实力,两人不分伯仲。 论样貌,明显是青衣更胜一筹。 所以凤清公子能踢掉青衣成为新的头牌,摆明了就是有黑幕,那么作为脑残粉的秦禄自然不会甘心。 不过也可以由此看出,凤清公子的实力不容小觑。 “诶,等等等等!”秦禄在被拉着走了老远之后,才终于回过神来,想到了还有林昭言的存在。 “青衣,我认识了一个新朋友,介绍给你认识!”他跟青衣说完后,就屁颠颠地冲到林昭言面前,炫耀,“怎么样,我早就说过青衣很美,我没有骗你吧?” “是很美。”林昭言实事求是。 秦禄嘴巴都笑咧了,“所以你以后不要再搭理凤清公子那种目中无人的家伙了,今天要不是看在青衣的份上,我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林昭言扑哧一笑。 秦禄又极其自然地勾过她的肩膀,“你别怕,以后有我罩着你!” 林昭言咳嗽了一声,道了声谢后,不着痕迹地推开了他。 凤清公子这一招果然有效,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啊! 秦禄又要将她介绍给青衣认识,林昭言连忙找借口推辞了。 她总觉得青衣也不是简单的角色,那一双眼睛似要看透人心,这样的人还是少接触为妙。 秦禄并没有为难她,林昭言很快得以离开。 ************************************************************************************************************************   ☆、第二百九十章 执念 ☆★☆★☆★ 在之后的十几日里,林昭言一有时间就往梨花馆跑,很快就与秦禄打成了一片。 诚如凤清公子所言,秦禄是个热情单纯,嫉恶如仇的好少年,在听她以代入他人的方式说了秦玉雪的事情后,立刻拍桌子表示这样的人不能忍,一定要揭穿她的真面目。 另一方面,林昭言也将每日的进展都跟马氏汇报,只等到时机成熟由马氏自己出马,实施计划。 毕竟她是个局外人,还顶着未来二皇子妃的身份,不适合参与到这件事中。 让秦禄晓得秦玉雪的事情并不困难,几张嘴,几个疑点,再等他自己发现不对后,一切可以说是水到渠成。 时间很快进入三月中旬,婚期前夜,身在侯府的林昭言便收到了凤清公子的来信,里头是秦禄的字迹。 上面说,他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只等着侯府的人来演出一场好戏。 林昭言看着信上的内容,勾唇浅笑。 谁能想到表面上看起来热情单纯的秦禄,也会做出这种陷害兄妹背叛家族的行径? 这其中的原因她并不清楚,不过结果她很高兴。 有一句话说得好,如果你行的端做得正,就算别人想害你也无从下手。 秦玉雪不过是罪有应得罢了。 她将信交给了马氏,一切都由她处理,自己则静静在府中等待消息。 这一等就是两三个时辰,林昭言让曼双去府门外张望了几次,马氏一行人都还没有回来。 时间过了子时,林昭言已经昏昏欲睡,曼双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姑娘,若是你累了就先去歇息吧,等到大少奶奶回来了。奴婢立刻通知您。” 林昭言点了点头,由曼双服侍了正准备去榻上睡觉,守在外面的曼华就进了屋子。“姑娘,大少奶奶她们回来了。” 林昭言的睡意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看上去怎么样?” 曼华摇摇头,“除了大太太脸色不怎么好看,老太太和大少奶奶的神色都很平静,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 林昭言皱了皱眉,那到底是成了还是没成? “姑娘,咱们要不要去看看?”曼双试探地问道。 林昭言摆摆手,“不用。大嫂会主动来找我的,现在去恐怕会被老太太发现。” 曼华点点头表示明白。 林昭言就继续坐在屋子里等,不过不同于先前的困倦,她现在是精神满满。又是紧张又是期待。 直觉告诉她马氏应该成功了,可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儿。 或许……是太平静了。 对,平静,这样的平静根本就不像是发生了大事的样子。 明日就是婚期,这时候爆出丑闻一定会引发轩然大波。怎么可能会这么平静? 就算马氏失败了,也不该如此平静。 难道说……马氏根本就没有去做那件事? 林昭言越想越觉得可能,眉头都要打结了,她不相信马氏会临阵退缩,可现在的情况又让她不得不怀疑。 林昭言的纠结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马氏很快就来了。 马氏一看到她,就迎上前,严肃道:“昭儿,婚礼如期举行,我一会儿还要去筹备婚礼事宜,不能在你这儿太久。” 林昭言的心重重一跳,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马氏叹了口气,环顾了下四周道:“说来话长。” 林昭言挥手让曼双退了下去,才拧着眉道:“怎么了?难道没有成功吗?还是大嫂您根本就没有去做那件事?” “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秦玉雪也的确如你所言把真相招了出来。只是……”马氏说着,顿了顿,痛心又无奈地望着林昭言,“只是,结果却不在我们的预料之中。” “大嫂是什么意思?既然秦玉雪都招了,那还有什么问题?”林昭言困惑不已,此时此刻,她不由后悔没有亲自去实施这个计划。 马氏苦笑一声,道:“问题就是,祖母和母亲根本就不在乎秦玉雪腹中的孩子是不是阿珏的,她们只在乎秦玉雪是镇南伯府的嫡长女,她们只在乎秦林两家的联姻,你懂了吗?” 难道一切真的被凤清公子料中了? 查出真相,只是让两家难堪,却不能真正改变什么。 “那……祖母是什么反应?镇南伯府的人又有什么表示?”既然事实已然如此,再痛心也没有用了,尽人事知天命,她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提到这个,马氏摇头失笑,“能有什么反应?祖母或许早有预料,表现得相当宽容大度,她说既然婚期在即,迫在眉睫,为了不让秦林两家折损颜面,所以婚礼会照常举行,至于婚后怎么办,就看镇南伯府的意思。而镇南伯府被自家的大小姐当众打了这么大一个脸,本来就无地自容,羞愧难当,不知如何是好,听到祖母这一番话还不是感激涕零,感激不尽,秦大夫人更表示会引掉秦玉雪腹中的孩子,镇南伯也表示会给侯府一些相应的补偿,定会给祖母给阿珏一个满意的交代。总之,这件事闹出来后,镇南伯府怕是要很长一段时间受制于侯府了,从大局上看,倒是好事一桩。” “可是对大哥呢?对大嫂你呢?”林昭言做这些事本来就不是为了建安侯府,现在被林老太太捡了这么大一个便宜,心里真是怄得慌! “我早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所以倒也还能接受。”马氏微微一笑,拉过林昭言的手,安抚道:“昭儿,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有时候有些事并不能完全顺心如意,现在这样的结果,秦玉雪引掉孩子,所有人都知道她的真面目,所有人都觉得亏欠了我,我已经很满足了。总好过。让秦玉雪嫁过来蹬鼻子上脸,现在这样,她便是嫁过来也只是个摆设。再者。她毕竟是个小姑娘,如若不嫁到侯府来。镇南伯府也容不下她,她能去哪里?怕是很快就会没命吧?就当是做一回善事了。” 林昭言可不想做这样的善事! “大嫂你就是心太软了,秦玉雪这种能和自家大哥*的女子必定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她嫁到侯府来就是个祸害!祖母只为了建安侯府的未来考虑,却丝毫没有考虑你和大哥的处境!” 这回轮到马氏惊掉了下巴,“你, 你说什么?!” 林昭言奇怪地看着马氏的神色。“大嫂你怎么了?” 马氏急切地抓住她的手道:“你说秦玉雪腹中的孩子是她大哥的?秦大少爷?!” “大嫂你不知道?!”林昭言也是惊愕万分。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从未跟马氏说过秦玉雪和秦阊的关系,先前是因为并不确定,后来是被秦玉雪腹中的孩子转移了注意力。 她只说那不是林珏的孩子,却从未说过那是秦阊的孩子。 “难道秦玉雪没说孩子是父亲是谁吗?”林昭言急着追问。 “没有。”马氏摇摇头。眸中写满了不可置信,毕竟未婚先孕跟*,还是有相当大的差距的。 “秦玉雪只说那孩子并不是阿珏的,孩子已经有四个多月了,只是刻意用了药使脉象摸起来只有三个多月。还说她并不是有意要害阿珏的,只是那日去找大哥说这件事,恰好碰上了喝醉了酒的阿珏,才临时起了邪念,她说她不是故意的。只是太害怕了才会如此,希望我们可以原谅她。” 林昭言听出了不对劲,追问:“大嫂难道不奇怪她有了身孕的事儿为什么要找秦阊而不是孩子的生父吗?” “秦夫人说秦大小姐与秦大少爷从小要好,感情笃深,秦大小姐什么事都会和秦大少爷说,把他看得比父亲还重要,所以出了这么重要的事儿,才会第一时间告诉秦大少爷,以期寻求他的帮助。” “秦夫人?”林昭言皱了皱眉。 马氏点头,也微蹙了眉心,“秦玉雪那时候被吓坏了,一边说一边哭,所以秦夫人闯过去替她说话的时候,大家都以为她是护女心切,现在听你这么说,倒像是去打断秦玉雪的话一样。” 他们之前的计划就是要选在人多,特别是两家家长都在的时候审问,秦夫人如果一开始就冲过去拦着摆明了就是心虚,可她在秦玉雪说到一半,差不多把真相都说出去的时候拦着,大家只会认为她护女心切。 看来秦夫人也是个厉害角色,在那种时候都能沉得住气,牺牲长女救下长子,将损失降到最小。 林老太太自认为占了上风,将来,还不知道是谁吃亏呢! “昭儿,如果真如你所言,那秦家的人真是太可怕了!”马氏惶惶然了起来,“昭儿,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林昭言的神色也相当凝重了起来,“棋差一招啊,如今就算将这件事说出去也没人信了,反倒会被认为是咱们无理取闹,秦玉雪嫁过来的事实已经无法改变,大嫂,唯有今后小心提防。” “我只怕她会对你大哥不利。”马氏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她不爱你大哥,必然不会和我争宠,她嫁进侯府恐怕也是为了求一处庇护。我怕的是,她将来会为了秦大少爷,做出什么对阿珏不利的事情。你要知道,这种女子一旦执着起来,相当可怕。” 林昭言明白马氏的意思。 秦玉雪和秦阊的感情本就是不被世俗接受的,他们内心必定要受到强烈的道德谴责,在这种情况下她都能义无反顾地为秦阊孕育孩子,足以证明她爱的有深沉多可怕。 从那个梦境中就可以看出,哥哥为了妹妹杀死原配发妻,那么身为妹妹的丈夫,下场又能好到哪里去? 可是,事实已然如此,他们又能怎么办? “明日就是婚期,咱们就算想做什么也来不及了?假若现在悔婚,原本占上风的咱们立刻就理亏了,那对大哥更不好。”林昭言理智着分析这件事,最后得出的结论也只能是,“咱们只有娶秦玉雪回府。今后好好提防着她就好,反正她不是只为了寻一处庇护么,那就把她关到离雪松堂最远的院子去。离得越远越好,最好和整个侯府都隔离开来。咱们要尽量避免她接触侯府的人和事,相信祖母和大伯母都不会有异议。等到以后,两家的关系稳定下来,大嫂你再寻个错处将秦玉雪关到庄子上去。” 马氏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忧心忡忡地点头,“目前也只能如此了。” 今夜注定未眠。 除了忧心忡忡的马氏和林昭言,镇南伯府内是一片灯火通明。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掌上明珠般的秦家大小姐做出这等有辱门楣的丑事,还被人设计得当众亲口承认,足够他们一年半载都抬不起头来。 不过相较于局外人的尴尬和羞愧,最应该尴尬和羞愧的当事人秦玉雪却表现出了截然不同的态度。 “母亲。我不要打掉这个孩子,母亲,我求求你,我不要打掉这个孩子,我宁愿不嫁去侯府。我宁愿一辈子呆在家里,一辈子陪着你和哥哥……”雪白明亮的屋子里,秦玉雪瘫软在地上,双手紧紧环抱着秦夫人的身子,一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上满是痛苦和绝望。 秦夫人又气又恨。想要推开她,可看着她微微隆起的腹部和苍白脆弱的脸庞,又狠不下心来。 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肉,纵然做了那等混账作孽的事儿,她还是舍不得。 “你以为母亲不心痛不难过吗?可现在不是母亲逼你打掉这个孩子,是建安侯府在逼母亲不得不让你打掉这个孩子!”秦夫人痛心地看着她,“你要是不把这个孩子打了,别说一辈子陪着母亲了,你这条命还有没有都不知道!你做出这等败坏门楣的事儿,不嫁去侯府,你祖母能容得下你?便就算是母亲求情把你送去礼佛,你祖母也一定会先让你把这个孩子打了,所以玉雪,无论如何,你都要放弃这个孩子,母亲再也没有办法帮你了!” “不要!我不要!母亲,这是我和哥哥的孩子,是我和哥哥爱的证明,我要将他生下来,我不要打掉他!”秦玉雪紧紧抓着秦夫人的手,凄厉地尖叫着。 秦夫人的脸色立刻煞白,赶忙捂住了她的嘴,“这种事情你要再胡说八道,母亲就再也不管你了!” 秦玉雪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只能嘤嘤的哭,可是抓着秦夫人手的力道却丝毫没有松懈。 她要这个孩子,她不想打掉他,哪怕拼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秦夫人又是痛心又是无奈,不过更多的则是悔恨。 早知道如此,她当初就不应该因为心软而纵容事态发展下去! 都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啊! 因为她的溺爱,害了自己的孩子一生。 其实初初察觉到玉雪和阊儿关系的时候,她也被吓了个半死,几乎是立刻将玉雪送去了远在苏州的娘家,希望可以借此让这对兄妹分开,可谁知道她非但没能分开他们,反倒加深了这二人的思念,等到她以为风波过去再将玉雪接回来的时候,竟然有一次被她当场逮到他二人抱在一起。 身为母亲的她怎么能不痛心不愤怒,当时真是打死他们的心都有了,不过终究是舍不得,只好一个关进了祠堂罚抄女戒,一个送到了练兵场操练,就这样,两人都安分了不少,再三保证今后不会再犯了,她一时心软相信了他们,就放了他们回来。 这之后两人也的确安守本分,她甚至特意找产婆检查过玉雪的身子,知道她还是处子后放了心,也就日渐松懈了下来,等到再一次知晓时,就是玉雪哭着告诉她,她怀了阊儿孩子的时候。 那时候她是真的吓晕了,也气病了,足足病了一个月之久,在这期间,玉雪每天都来她病榻忏悔,又说她对阊儿的感情,说得情真意切,任何一个母亲听了都没有办法不动容。 她起初还下定决心要让玉雪打掉孩子,然后再帮她寻一门安稳的婚事尽快嫁出去,远离盛京,越远越好。 可到了后来,竟然又心软了,得知玉雪曾经想过要将一切嫁祸给建安侯府的大少爷,思来想去后。竟然就顺了她的心意,隐瞒一切,并且开始和建安侯府说亲。 他们做了好几手准备。最初是想尽快成亲,最好不要把怀孕的事暴露出来。这样对双方都好。又想着如果不幸被发现了,就说成是建安侯府大少爷的孩子,甚至买通了大夫,还用了药物制造假的脉象……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婚期越来越临近,除了被发现怀孕这件事,其他都很顺利。 可就在婚期前夜。他们以为这件事总算有个圆满落幕的时候,建安侯府的大少奶奶却来了这么一出,让他们丢尽了脸面却又根本无能为力。 她所能做的,也只有保住阊儿。 好在建安侯府的老太太善解人意。答应不声张,照娶玉雪,可她哪里不知道,林老太太是不可能让玉雪腹中的孩子平安降临的,与其等着她们用非常手段伤害玉雪。还不如她自己来,这样同时还能卖一个人情。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容不得谁不愿意。 “玉雪,你不肯打掉这个孩子,难道是想自己死么?”秦夫人一把将秦玉雪拽了起来。坚定了决心的她难得对秦玉雪展露出了严厉和凶狠。 秦玉雪只是哭,嗓子都哭哑了,“没有这个孩子,我宁愿死,母亲,我宁愿死……” “你死了我不会再记得你!”这时候,突然从门口传来一道冰冷严厉的声音。 秦玉雪慌忙地转过头去看,正对上秦阊痛心的眼眸。 “玉雪,你若死了,我不会记得你,我会娶一个善解人意的妻子,忘了过去忘了你,和她举案齐眉,白头到老。”秦阊一步步走近,嘴里吐出如刀片一般残忍的话来。 秦玉雪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秦阊走到她面前站定,一把从秦夫人怀里将她扯了过来。 秦玉雪跌落在他的怀里。 秦阊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一字一句道:“玉雪,过去种种,咱们都忘了吧,我们注定是被世人唾弃的,注定是见不得阳光的,不要再让母亲伤心难过了。” “我不……” 秦玉雪的痛呼还没说的出口,秦阊又倾身在她耳边道:“玉雪,记住,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秦玉雪一怔,秦阊已经松开了她,转而朝秦夫人跪了下来,“母亲,儿子不孝,做出这等败坏伦常的事儿,你要打要骂,儿子全都接受,绝无怨言。” 秦夫人却只能摇头叹息,“事情都已经到了如此地步,说再多也无济于事了!你今后要做的,就是和玉雪彻底划清界限,再也不准和她见面!” “儿子谨遵母亲教诲!”秦阊伏下身,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秦夫人赶快去扶,“你这是在干什么?母亲相信你,母亲相信你!” “这是儿子应该受的,儿子犯下那等禽兽不如的事情,让母亲操碎了心,理应受到惩罚!”秦阊说得一脸正义凛然。 秦夫人反倒替他解释,“你也是年轻气盛,才会一时犯了错,改了就好,母亲相信你。”说完,又转向秦玉雪,“玉雪,你呢?你哥哥都这么说了,难道你还要执迷不悟么!倘若你真一门心思走到底,母亲就真的不会再管你的死活了!” 秦玉雪看了秦阊一眼,得到他一个肯定的眼神后,才垂下头,艰难道:“女儿,女儿知道了,女儿一切都听母亲的……” 秦夫人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秦玉雪不自觉地摸上了自己的小腹,眼泪“啪嗒啪嗒”地掉落下来。 孩子,娘没用,娘保护不了你,你放心,娘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会替你讨回公道,总有一天会把你重新接回来的。 秦夫人自然不会知道秦玉雪内心的想法,她在为终于解决了这桩棘手的事而高兴,她想那建安侯府的大少爷也是个一表人才的,玉雪跟他相处久了,未必不会喜欢上他。 玉雪和阊儿之间的感情,很可能只是错觉而已。 她又看了眼秦阊道:“阊儿,你妹妹就要嫁出去了,你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婚事了。自从沁澜离开后,你一直没有再娶,娘瞧着成南伯府的六小姐和你走得很近,她好像喜欢你,你喜欢她吗?” 秦阊看出了秦夫人的意思,微微一笑,“儿子都听母亲的,一切但凭母亲做主。” *********   ☆、第二百九十一章 出嫁+日子+情深 三更并一更,分量超足,故事众多,一点不水,绝对过瘾!!! 求粉红求订阅求支持各种求!!! ☆★☆★☆★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三月的盛京总算红英遍地,绿柳花开。 草长莺歌,海棠花开遍地,红得似火一般烧红了半个盛京城的艳丽。 秦玉雪就是在这样一个春暖花开的时节嫁入了建安侯府。 因是二房,一切从简,婚礼并不热闹。 秦玉雪穿着一身比海棠花还娇艳的红色嫁衣,由喜娘搀扶着,一步步走向凝立在檐廊下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的林珏。 林昭言见她脚步虚浮,绵软无力,每走一步都要依赖喜娘,就下意识地朝她的小腹看去,果真见她那里一片平坦,丝毫没有怀孕的迹象。 她想起昨晚马氏跟她说过的话,微微瞪大了眸子。 没想到秦夫人做事竟然如此雷厉风行,说要引掉腹中的孩子,竟然即刻就去做了。 秦玉雪此刻虽被红盖头蒙住,但林昭言已经能够想象她苍白虚弱,毫无人气的面色。 小产之后必须要静养,婚礼又是最折腾人的,秦玉雪这样,摆明了就是不想要命了。 林昭言回头正待与马氏说,马氏已经先行附耳过来,眸中闪着复杂幽暗的光,“你可是要说秦玉雪的肚子?我也瞧见了,这母女二人果真不是简单的角色,说放弃就能放弃得如此彻底,真如你所言,要将她关到僻静之地,彻底与侯府隔绝开来。” 林昭言望着马氏眸中的狠决冰冷,感慨,每个人心中都有一股狠劲,不爆发只是还没有被逼到绝路上。 她又望向秦玉雪。 雪松堂内栽种了几株桐树,此时正是桐花盛开的季节,春风吹拂。那洁白似雪的桐花从枝头轻轻飘落,好似漫天飞雪。 多年以后,林昭言每每回想起今日,总能记得秦玉雪的一袭嫁衣似火,在铺满白色桐花的青石板路上,结束了她的少女情怀,也断送了原本该平和顺遂的一生。 婚礼过后,秦玉雪就被马氏安排到了远离侯府内宅的一处院子里,原本只是一处与侯府打通了用来避暑的别院,后来有个丫鬟在里头跳井自杀。林老太太嫌晦气就封了起来。现在用来做秦玉雪的院子。侯府上下谁都没有意见。 秦玉雪对于这个安排也很平静地接受了,看得出,她对林珏对建安侯府对未来的生活没有丝毫期待,自然也不会做出任何反抗。 这之后。马氏拆了几幅调理身体的药给她送过去,又拨了两个丫鬟给她,就再没有管过她。 林珏自也不会管她,他连新婚之夜都是留宿在马氏屋子里,权当做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镇南伯府的人中也只有秦夫人来探望过她一次,给她送了一些补品和日常生活用具,也再没有来过。 没过多久,林珏果然被提拔升了官,据马氏说。林珏在争取调到江南任职,远离盛京。 林昭言明白他们的意思,经过秦玉雪这件事,林珏和马氏对建安侯府已经彻底失望了,林老太太只是把他们当做谋取利益的工具。再留下来已经毫无意义,说不定弄到最后还会反目成仇,实在是不值当。 马氏还说,建安侯林琨知道了这件事后,不仅没有反对,还帮他们一块儿瞒着林老太太,争取调任江南的事儿。 林昭言知道林琨和陆氏不似林老太太冷血无情,在他们心目中,终究是自己的儿女最重要。 “我跟阿珏决定了,今后可能就会在江南安家。”马氏微微一笑,眸中闪着温婉动人的光彩,“昭言,你在盛京,也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我尊重大嫂的决定。”林昭言点点头,她很高兴马氏能做出这么正确的决定,建安侯府的确呆不得,今后她也是要离开的。 江南,杏花春雨,花红柳绿,那也是她梦想中的地方。 “那秦玉雪呢?大哥若是调任去了江南,将她一个人留在侯府,镇南伯府的人或许会有所不满。” 秦玉雪在侯府不受宠没关系,这一道垂花门足以隐瞒所有你想隐瞒的秘密,总不见得会有人大晚上地跑来看看林珏有没有宠幸她吧? 可是林珏一旦去了江南,还把秦玉雪留在盛京的话,摆明了就是在向世人宣告这个秘密,镇南伯府的人虽然一早心知肚明,但也不见得愿意被这样当众打脸。 提到这个,马氏却一点都不担心,“这个问题我跟秦玉雪提过,我刚开了个头,她就激动地表示绝不会离开盛京,还说倘若我们要逼她去江南,她就要一头撞死以表决心。” 林昭言微微瞪大了眸子,“还有这种事?” “是啊!”马氏点头,又是同情又是无奈,“她说要一辈子留在盛京,我猜大约是为了秦大少爷。” 林昭言懂了。 女人会如此执着,大多数时候都是为了那所谓的爱情。 留在盛京,至少和秦阊站在同一片土地,呼吸了同一片空气,想要见面也比去了江南后要容易得多的多。 再联想秦玉雪自从嫁进府之后所表现出的低调安静,林昭言觉得,她或许是在等,等她所爱之人带她离开,等她心目中尚未熄灭的爱情再次开花结果。 秦阊呢?又会让她如愿吗? 林昭言回忆起很久之前的那个梦。 她想,秦阊大约是会的吧,不过这份爱却是建立在伤害别人的基础上。 她不自觉握住了马氏的手,“大嫂,早日离开吧,越早越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总有一天,我会去找你。” ☆★☆★☆★ 林珏的调任在林琨的帮助下很快批了下来,是六月初八。 林珏和马氏却早早地收拾东西要离开,美其名曰先过去置办宅子,了解当地的民俗风情。 林老太太很不满。将林琨和林珏叫过去训了足足几个时辰,不过再不满也没有办法,这件事本就是瞒着她老人家进行的,现在木已成舟,骂两句不过是图个痛快,却是没有任何实质作用的。 该走的人还是得走,不该走的人自然也有办法不走。 秦玉雪生病了,着了风寒,烧得很严重,大夫说只能静养。不适合长途跋涉。于是乎。为了她的身体安危,她就自然而然地留了下来。 她这一病就是几个月,直到林珏和马氏抵达江南的家书捎回来,她这病才算是稍有起色。 这之后秦夫人也有上门提过要让她收拾东西跟去江南。可她一提秦玉雪就生病,一来二去,秦夫人也被打败,再不折腾。 时光飞逝,春去夏来。 盛京满地的春花谢了,迎来了炎炎夏日,徐徐凉风。 没有了马氏的帮助,建安侯府的一切事宜都重新交到了陆氏手上,好几天忙得脚不沾地的她也终于懂得了马氏的辛苦。知道了她的好处。 或许婆媳生活在一处本就是个错误的决定,自从马氏离开之后,陆氏嘴里蹦出来的就都是好话,明兰长明兰短的,常常听得人是哭笑不得。 刘氏听了之后感慨。将来我们昕哥儿娶媳妇我可得吸取教训,千万不能变成陆氏那副模样。 林若言则心有戚戚焉地表示,今后绝不会和婆母住在一块儿。 林昭言笑话她大话说得太早,因为秦氏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 林若言却满不在乎,“将来我跟言之表哥会留在临安啊!秦氏那么高傲,一天到晚把自己当成皇亲国戚,她可不会舍得离开盛京。” 陆言之去临安的日期已经定下了,是九月份,秋高气爽,最适宜出行的日子。 林若言激动得将所有的物品都已经打包收拾好,只等着时间一到立刻出发。 林昭言每回看到她两眼放光的样子就感慨刘氏生了个白眼狼,对她那么好结果却要跟个男人跑了,想想都不值! 她觉得还是生儿子好,不会跟人跑了不说,说不定还能拐七个八个小姑娘回来。 林若言又笑话她,“我觉得该担心的是你才对吧!你要嫁的人可是二皇子,要面对的婆母可是端贵妃!啧啧啧,你知道端贵妃是什么角色吗?她的事迹说出来吓死你,我看你以后该怎么办?” 林昭言翻了个白眼,“我安分守己为什么要怕她?” “很多宫女妃子也都安分守己不还是被她害死了?”林若言故意吓她,甚至倾身到她耳边吹了一口凉气,“你要当心点,什么时候就会成为她的下一个刀下亡魂……” “林若言!”林昭言气得捏住她的脸,“你要是再吓我我就把你要跟言之表哥跑了的事情告诉母亲,我看你还怎么走得了!” 林若言吃痛,直讨饶,“我知道了我再也不吓你了!”却又在她松开她后气鼓鼓道:“你真没意思,就只会告状,我也要告诉姐夫你欺负我,让他教训你!”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二皇子来找过她几次,每回来都不忘带礼物给她,自然也少不了林若言的份。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二皇子又惯是个会迷惑人的,林若言被他哄骗了几次后,竟然一改之前不屑一顾的样子,开始姐夫长姐夫短了起来,甚至她不搭理二皇子的时候,林若言还会为他打抱不平,前后态度转变之大实在是令她“寒心”不已。 她对林若言近十年的好与包容,竟然敌不上二皇子的几份礼物和几抹笑容。 打击太大了! 更别提还有曼双和曼华,也都没有原则地投入了二皇子的怀抱,整天不厌其烦地在她面前说二皇子的好,说得她耳朵都要起茧了。 想到这儿,林昭言更加气闷,脱口道:“那你去告诉好了,你觉得二皇子会帮谁?” 林若言立刻泄了气,“你就仗着姐夫对你好。” 林昭言一噎,无言以对。 她方才竟然会不自觉地说出那句话,难道她潜意识里竟然也认为二皇子会无条件地对她好么? 林昭言皱了皱眉,几乎是立刻冷下脸道:“以后不准再喊他姐夫,我还没有过门,这个称呼不能乱叫。” “这有什么。反正他早晚有一天会是我姐夫啊!”林若言却不以为意。 林昭言严肃道:“我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否则我真要生气了。” 林若言窥她表情,知道她不是在说笑,只好垂下头,闷闷道:“好吧,我不喊就是了。” 林昭言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身边的人一个个投入到二皇子的怀抱,现在连她都好似被“俘获”了,在他长时间的攻占下,竟然连最基本的戒备都没有了。 这个认知,让她有些害怕。 她必须要时时刻刻保持清醒。 二皇子。永远只能是二皇子。 ☆★☆★☆★ 五月初五。大燕国迎来了一年一度的端午节。 这是继七夕乞巧、元宵佳节和春节外另外一大节日。甚至可以说是男儿们最期待的一个节日。 这主要是因为,大燕国的端午习俗是赛龙舟。 对于好战粗犷的北方男人来说,这种具有竞争性质的比赛最能激发他们的兴致和斗志,再加上去年因为太子的事儿停办了一年。今年的龙舟赛就显得格外珍贵。坊间从一个月前就有赌坊开赌,押今年龙舟赛会是谁拔得头筹。 如今这一天总算来临,盛京城内的欢庆热闹自不必说,一向沉稳内敛的男人们个个都跃跃欲试了起来,龙舟赛举办的码头上更是人来人往,比起元宵灯节的热闹有过之而无不及。 建安侯府一向以文为主,一百年来也没有出过一个武官,在体力上向来都是弱项,对于这种纯体力的比赛也没什么兴趣。更不会贸然参加给自己丢脸,除了有两年朝廷方面选手不齐,被硬拽着上场输了个惨不忍睹外,就再也没有参与过。 今年林珏离开,就更有理由只围观不参与了。好在今年朝廷选手齐,也犯不着拉文官充数。 往年林昭言这时候通常躲在屋子里看书,她不喜热闹,也不受宠,出席大型活动从来没有带她出去的份,可今年却不一样了,因被太后赐婚给二皇子,她顶着未来二皇子妃的身份怎么着也得出门和各府的贵妇小姐打打交道,方才能彰显建安侯府的教养和气派。 对于这一点林昭言是一点都不担心的,林老太太也不担心,只叫她少说话安静坐着,唯独刘氏忧心的不得了。 坐在出发去龙舟赛码头的马车上,刘氏拉着她不厌其烦地絮叨,所言无非就是这是她被赐婚给二皇子后参加的第一个正式活动,一定要好好表现,让众人刮目相看。 林昭言没听烦,一旁的林若言却受不了嘀咕,“反正这婚都已经赐了,别人怎么看又有什么关系?” 正如同她对林昭言所说,二皇子今后一定会是她姐夫,早叫晚叫又有什么区别? “你懂什么?”刘氏瞪了她一眼,“以你姐姐将来的身份,不说那诛心的话,一个王妃总是绰绰有余的,而要管理一个硕大的王府,首先就是要跟盛京城内所有的贵夫人打好交道,否则寸步难行,这里头学问大着呢!” “真复杂。”林若言皱了皱眉,“我可不要嫁给这种人家,烦都烦死了!” 林昭言“扑哧”一笑。 刘氏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又对林昭言道:“这得亏是你,我都愁成这样,要是若言我直接不要过了!” 刘氏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个什么样的,有几斤几两,所以林瑾明和林昭言能嫁到那样煊赫的人家,她却是一点都不嫉妒的。 她只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过得幸福快乐,其余的,什么都不重要。 林若言听刘氏这样“挖苦”,索性不搭理她,而是拉着林昭言讲悄悄话去了。 刘氏在一旁直摇头叹气,“都十四了还跟个孩子似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马车很快就驶到了城东的护城河主干道上。 此时河道上已经停靠了好几十只龙舟,河道两旁也挤满了围观的百姓,密密麻麻的都是人。 至于受邀的各府则有专属于她们看比赛的高台和以供歇息的凉棚。 高台和凉棚的地理位置都极佳,远离喧闹的人群保障安全,却又能将河面上赛龙舟的情况尽收眼底。 已经有几家的人来了,马车停靠在岸边,正在临近的凉棚外说话聊天。 看样子挺其乐融融。 “那个穿紫红色衣裳的是大理寺少卿的程夫人,站在她对面戴如意云绿玛瑙金鬓花簪的是景仁公夫人黄氏。景仁公世子与程家小姐刚刚订了亲……”一下了马车,刘氏就在她耳边介绍来了的众人。 林昭言边听边认真观察,的确与她先前所查出来的盛京贵族的人物关系没有出入。 “今年的龙舟赛是谁主办的?”陆氏一行人也下了马车,问前来引路的丫鬟。 大燕国并没有专门组织龙舟赛的机构,因此每年的龙舟赛都是由受邀在内的,盛京城内有声望的家族轮流主办的。 今年主办的府比较低调,也不知道是谁。 前来引路的丫鬟微微一笑,却并没有回答陆氏的问题,“还请几位夫人同奴婢前来,凉棚的一应物品都已经准备妥当。” 陆氏见她说完就走。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心里就生出一股恼火。不过这更让她确定,今年举办龙舟赛的人不容小觑,查不到任何线索不说,连个丫鬟都眼高于顶。不可一世。 一行人在丫鬟的带领下很快抵达了属于他们的凉棚。 凉棚很大,足以容纳建安侯府来的所有夫人小姐加丫鬟小厮,甚至把马车塞进去都不成问题。 隔壁凉棚刚来的小姐见状不由愤愤,“凭什么他们家的凉棚是其他人家的两倍多!” 她这么一说众人包括林昭言才注意到,给他们家的凉棚的确大的有些过分了。 她正奇怪,引他们过来的那位丫鬟便讥讽道:“有本事您家也出一个皇妃和世子妃呀!” “你!”那小姐立刻面皮紫涨,怒斥道:“你是谁家的丫鬟这般不懂规矩?!” 那丫鬟立刻反唇相讥,“小姐真是好教养,我再不懂规矩也轮不到您一个外人来训斥。再者。您来之前都不打听打听此次赛龙舟是谁主办的吗?” 那小姐的面色更加难看。 旁边就有人窃窃私语,“据说这一次主办龙舟赛的府来头不小,好像是第一次主办,连皇上都十分重视,甚至放言说有妨碍秩序和存心捣乱的人。格杀勿论!” 那小姐立刻吓得脸色惨白,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了现场。 那丫鬟不屑地哼了一声,再转过身来的时候已经恢复了云淡风轻,“各位夫人和小姐,你们里面请。” 林昭言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却正好对上她含笑的眸子。 里头没有傲慢和冷漠,而是真真切切的尊敬。 林昭言心中的诧异更深。 凉棚内的布置更加精致温馨,若不晓得,定要以为是进了哪家大户人家小姐的闺房,从桌子椅子到软榻香炉,从糕点小食到瓜果蜜饯应有尽有。 “哎哟,咱们还真是沾了瑾姐儿和四丫头的光,从前哪有这样的待遇!”二太太秦氏笑着开口,却听不出是夸赞还是讽刺。 没有人搭理她。 她自讨了个没趣,便摸了摸鼻子没再说。 一行人各自坐下歇息。 林瑾明自从答应赐婚后便换了个性子,此时正安安静静地坐在陆氏身旁。 二房和五房的几个姑娘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好似是商量着一会儿出去看龙舟赛。 林若言自坐不住,没安分一会儿便扯过林昭言的衣袖,说要出去走走。 “你去吧!”林昭言心里想着别的事,闻言心不在焉地回道。 “我是让你陪我去啊!”林若言不满地看了她一眼,又道:“咱们去找宛瑜吧!成南伯府以武为主,肯定都来了!” 林昭言不想去,正待找借口推辞,便听陆氏道:“你们几个泼猴坐不住便出去走动走动吧,记住别走远了就行,注意安全。” 大家立刻欢呼一声,纷纷往外走去。 林昭言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林若言拉着往外走。 她想拒绝,刘氏便率先道:“昭儿你就陪她出去吧。否则她不定要闯出什么祸来,这可不是在宫里,人多眼杂的,你负责看着她。” 林昭言无奈,只得应下。 出了凉棚,林若言便向守在凉棚外的那个丫鬟问路,得知了成南伯府的凉棚所在,便拉着林昭言要走。 “等一下。”林昭言想了想,还是决定停下。 “怎么了?”林若言好奇地转头看她。 林昭言神色复杂地看向那个丫鬟,犹豫了一会儿。方才试探地开口。“请问。这次龙舟赛到底是谁主办的?” 这次这个丫鬟没有再隐瞒,而是对着林昭言福了福身,一五一十地开口:“回林四姑娘的话,此次的龙舟赛的由萧王府举办的。”还不忘补充一句。“具体的事宜都是由我家大少爷操持的。” 林昭言的心“咯噔”一跳。 果真是他。 她方才就隐隐觉得不对,原来真是他。 这个人,特意将他们建安侯府的凉棚弄得与众不同,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请问,二皇子府在受邀之列吗?”林昭言又问。 那丫鬟很爽快地道:“自然!”过了一会儿却又说:“不过二皇子应该不会过来,毕竟往年他都没有参与。” “哦。”林昭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那丫鬟窥她神色,微微一笑,“林四姑娘这是要出去吗?今日人多眼杂,很不安全。奴婢劝您还是安心在凉棚里呆着,奴婢楚文,您需要什么知会奴婢一声即可。” 林昭言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这些话,都是萧歧教她的么? 楚文又看了林若言一眼。对她道:“似乎是林五姑娘要去找成南伯府的六小姐,林四姑娘放心,奴婢可以将周六小姐请过来。” “不必了。”林昭言想也不想地拒绝,她实在是不喜欢被人当众“监视”的感觉。 其实她一直以来都知道萧歧在暗中监视她,不过他并没有打扰到她的正常生活,她也就把那些当做是他的一片好心,平和地接受了。 可是今日,萧歧做出的这些举动,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她。 在别人眼里,她已经变得特殊而与众不同,她可不想惹上什么麻烦。 “既然如此,那奴婢也不强求。”楚文微微欠身,并没有强迫她。 林昭言松了口气,可随即她就想到,除了楚文这个光明正大安插在她身边的人之外,萧歧一定还派了别的人监视她,所以楚文实在没必要为难她。 想到这儿,她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说不出的感觉,只是有一点心酸,有一点落寞,还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歉疚。 ☆★☆★☆★ “萧王府的大少爷为什么对咱们那么好啊?”林若言好奇心重,一离开原地就忍不住凑上前询问,“我开始还以为是二皇子府举办的呢,毕竟也就只有他才能干得出这种事来!” 的确,特意给她们与众不同的大凉棚来彰显地位,这种我行我素,唯我独尊的处事风格一看就是二皇子的。 萧歧根本不是这样的人,他内敛稳重,严谨规矩,纵然他刻意学着二皇子的处事风格来做事,可是她还是一下子就猜到了他。 大约,只是一种直觉。 林昭言垂下眸,怅然道:“我也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好到她觉得自己太过自私,觉得对不起他。 她宁愿他像之前那样强迫她,这样久而久之,她总能磨掉对他的期望和念想。 可他为什么不呢? “二皇子今天真的不会来么?唉,没意思,他多有趣啊,总能把我逗得哈哈大笑的,关键他还特别懂我!”提到二皇子,林若言一下子来了兴致。 林昭言不在状态,心不在焉地附和了两句。 谁知道林若言立刻不满道:“就是这副样子,就是你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人家二皇子对你多好啊,可你总是对人家爱搭不理的,所以他才很长时间没有来找你了!” 林昭言回过神来,无力道:“我现在没有兴致,不想和你争论。” 林若言气鼓鼓地瞪了她一眼,“我是为了你好,你再这样下去他要是喜欢上别人怎么办!” 林昭言想回“那我也没有办法”。可知道这样说只会更让林若言跳脚,她现在是真没什么心情和她吵,便只好故意开玩笑道:“你哪里是为了我,怕是担心将来没有二皇子送得礼物吧?” 林若言一噎,果然偃旗息鼓,却不忘嘀咕一句,“我才不是呢!” 林昭言无奈失笑。 没一会儿她们便抵达了成南伯府的凉棚,林昭言为避免见到周霆琛,刻意躲开了,只让林若言进去把周宛瑜喊出来。她们出来再谈。 周宛瑜很快就跟林若言携手走了出来。两人有说有笑的。言谈十分欢喜融洽。 “昭言姐姐怎么看上去心情不太好?”周宛瑜一见到她就敏锐地察觉出了她的情绪。 林昭言笑笑,“没有,大约是有点累了。” “什么呀!”林若言立刻拆她的台,“还不是刚刚说不过我才这样的。” 周宛瑜好奇道:“发生什么事了?” 林若言把周宛瑜当成至交好友。当然不瞒着她,便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跟她说了,还不忘找同盟道:“你觉得我说得对吗?她这样对人家冷言冷语的,谁受得了啊,再大的热情都要没了!” 林昭言有些窘迫,对周宛瑜道:“你别听她胡说八道。” “我才没有!”林若言拽着周宛瑜的胳膊,“宛瑜宛瑜,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谁知道向来跟她站在同一阵线的周宛瑜这次却不赞同地摇摇头道:“感情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外人是没有立场去评判好坏的。咱们焉知二皇子不是乐在其中呢?再退一步讲,倘若二皇子真的喜欢昭言姐姐,就不会因为她的冷漠而疏离她,那样只能证明还不够喜欢。就说萧二少爷,我三姐从前那样对他。什么冷漠决绝的话都说遍了,萧二少爷就还是喜欢她啊!这不,他们很快就要成亲了!” 这个事情林昭言知道,当时刚爆出成南伯府的三小姐要嫁给萧二少爷的消息时还引起了一阵轰动,当时说好说坏的都有,说好的无非是羡慕周静瑜嫁到了萧王府那样位高权重的人家,说不好的自然是因为萧二少爷毁了半边脸的事儿。 不过外人也就是只能茶余饭后谈一谈,谁也没办法改变什么,至少当事双方一直都没有站出来有任何表态,但大家都认为周静瑜嫁给萧铭已经成为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你三姐今日也来了么?”林昭言有些好奇地问道。 “没有。”周宛瑜摇摇头道:“三姐近日温婉柔顺了许多,正在学做女红,打算自己绣一件嫁衣呢!” “那挺好。”林昭言由衷道。 周宛瑜也笑嘻嘻地点头,不过却略郁闷道:“只是萧王府的态度一直模棱两可,当初是他们放出的消息要娶我三姐,可却迟迟不定婚期,也不知道他们想要干什么!” 林昭言宽慰,“他们那样的人家必定十分讲究,万事都要做到精益求精,难免会慢一些,你们不必着急。” 她大概能明白成南伯府的心情,这风声放都放出来了,周静瑜在所有人看来就是萧二公子的人了,萧王府不定婚期总是让人没有安全感。 周宛瑜闻言,也只能点点头。 林若言揶揄道:“你总是说你三姐的事儿,那你呢?你也老大不小了,可有定了什么人家?” 周宛瑜脸一红,垂下头,呐呐道:“我,我不着急。” 林昭言见状,想起她喜欢秦阊的事儿,不由提醒,“嫁给谁也不能嫁给镇南伯府的大少爷。” 周宛瑜刷地一下抬起头,眸中满是不解,“为,为什么?” ☆★☆★☆★ 明天有大戏上演,敬请期待,么么哒! 起点现在有个端午节活动,大家可以在简介上方找到给作者加油支持,爱你们~!   ☆、第二百九十二章 所谓爱情(含童可爱和氏璧+) 两更并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林昭言不知道怎么开口。 林若言却率先道:“还有为什么啊,他妹妹能做出那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她又能好到哪里去!” “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周宛瑜更是瞪大了眸子,“玉雪姐姐,玉雪姐姐怎么了吗?” 秦玉雪怀有身孕的事除了秦林两家的人之外,对外一直都是三缄其口,所以在外人看来,不过是秦玉雪为爱痴狂甘愿做二房也要嫁给情郎的一桩爱情佳话罢了,只是如今这佳话因为林珏的离京和秦玉雪的病重变得令人唏嘘扼腕。 周宛瑜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闺阁小姐就更不可能知晓了。 林若言刚想说,林昭言就及时拦住了她,“当心隔墙有耳。” 而后又对周宛瑜道:“不如去我们那儿聊吧?” 建安侯府的凉棚不仅大,里头的格局也布置的精巧,是有隔间的。 萧歧的考虑一向周全。 周宛瑜咬唇想了想,终于点点头,“好!” 她原本明快的心情因为林昭言的一句话瞬间落寞了下来,以至于走在路上的时候一直低垂着头,明显兴致不高。 林昭言看了她好几眼,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她现在都自顾不暇,实在是没有什么精力去烦神旁人的事儿,可周宛瑜……毕竟不是旁人。 她是她的朋友。 她们很快抵达凉棚,楚文看到她平安归来很是高兴,恭敬地给她行了礼,一时却忘了要给林若言和周宛瑜行礼。 好在她二人都不是计较礼节的人,只是好奇地将视线在林昭言和楚文之间来回穿梭。 她们也看出了不对劲。 林昭言尴尬地咳嗽了一身,忙将这件事囫囵带过,就拉着她们进了凉棚。 陆氏和刘氏看到她们这么快回来了很是奇怪。 林昭言解释说是外头太吵所以才决定回来聊。 陆氏和刘氏也就没有怀疑,陆氏更笑着说:“小姐妹总是有体己话要说,昭儿又素来喜欢清静,就让她们去内间好好叙叙旧吧!” 林昭言正奇怪陆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解人意了。便又听到她说:“带上瑾姐儿一道进去吧,我们大人说话她一个小孩子想必也觉得无趣。” 林昭言的视线落到林瑾明面无表情的脸上,方才明白过来陆氏的意思。 林瑾明自从答应了和端王世子的婚事之后整个人就变得异常安静,甚至可以说是孤僻,好似要与世隔绝一般。 陆氏或许是被她这样的转变吓着了,生怕她什么时候又要做傻事,才想让她尽量与人多接触多说话。 林若言不由嘀咕,“我们可不欢迎她!” 林昭言慎重地想了想,觉得秦玉雪的事情全侯府都知道,就算林瑾明在场也没有关系。她还不想当众得罪陆氏。便笑着点头道:“便是大伯母不说咱们也要叫上三姐的。” 陆氏顿时喜逐颜开。 林瑾明也抬头望了她一眼。待对上她含笑的眸子又立刻垂下了头,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等进了内间,没等林昭言开口说话,林瑾明便率先道:“你们说你们的。可以当我不存在,我只是不想听她们在外面言语龃龉,才顺势躲进来图个清静罢了。你们放心,我不会偷听你们说话。” 她说完这段话,也不理会她们三人的反应,便径直走到了屋角的紫檀软榻上坐下,又顺手抄起一本摆在一旁红木案几上的书,垂眸认真看了起来。 凉棚内也开了几扇窗,她此刻正巧坐在窗棂旁。有细碎的阳光粼粼洒入,伴随着初夏的习习凉风,林瑾明一身烟柳色的阮烟罗长裙,好似一下子褪去了年少时的青涩稚嫩、刁蛮霸道,长成了温婉谦和、知书达礼的亭亭少女。 林昭言奇怪地看着她。包括林若言都有些不能反应,印象中,林瑾明可从来不是这么好相与的人。 到底是什么改变了她? 林昭言并没有多想,很快拉着周宛瑜到一旁的桌椅上坐下,开始进入正题。 “秦玉雪嫁给我大哥做二房的事情你是知道的吧?” 周宛瑜神色凝重地点点头,“玉雪姐姐早就和我说过,她有个很爱很爱的人,只是要在一起困难重重,我曾经还鼓励过她,却从来不知道,原来那个人是你大哥……” “那个人不是我大哥。”林昭言出言打断了她的话。 周宛瑜怔了怔。 林若言已经迫不及待道:“她在嫁给我大哥之前肚子里就有了孩子,而且根本不是我大哥的!” 周宛瑜夸张地瞪大了眸子,好半响才找回了一丝自己的思绪,“怎,怎么可能?” 玉雪姐姐那样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的女子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事儿? “怎么不可能!”林若言不屑地哼了一声,“知人知面不知心,若不是我大嫂聪慧设计逼她说出真话,我大哥就要被她给害了!” 周宛瑜还是不可置信,“那她腹中的孩子会是谁的呢?” 她盯着林昭言,企盼她能够给她一个答案。 林昭言望着她原本剔透如琉璃的眸子,此刻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霭,就好像久积成灰的玉佩,变得不再那么通透发亮,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宛瑜,你猜到了不是么?” 周宛瑜的脸色刹那间惨白。 什么她猜到了? 她猜到了什么? 秦阊哥哥吗?不,不会的,根本不可能的! 她瞪着林昭言,扯开唇角笑了两声,“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宛瑜,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林昭言闭了闭眼,不忍心看到她眸中的痛心和绝望,“这一件事,我早已经提醒过你,现在秦玉雪有了身孕的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你再逃避。” 周宛瑜“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我不信!” 林昭言抬眸静静地望着她,“信与不信,这都是事实。宛瑜,你莫要再执迷不悟了。” 林若言看着她二人打哑谜似的对话,急得抓耳挠腮,“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什么信不信的?” 然而却没有人理会她。 周宛瑜依旧瞪着林昭言,眸中是不甘、委屈和绝望。 林昭言也站起身,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宛瑜。这世上好男儿的千千万。你何必……” “我快与他定亲了。”周宛瑜轻轻说。 林昭言的手一颤。 周宛瑜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唇边浮出一抹笑,“昭言姐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诚如我之前所说。感情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不是我,你也不是他,你不会懂的。” “宛瑜……”林昭言还想再说。 周宛瑜却已经抽出了自己的手,垂下眸静静道:“我要去问问他,我要听他亲口承认。”说完,不顾林昭言的反应,转身,提起裙裾。拔腿就冲了出去。 她像是一阵风似的消失在了屋内,林昭言只觉得周身一凉,她已经不见了踪影。 林昭言回过神来,拔腿就要追出去。 “不必追了,她现在钻进了牛角尖。是你说什么都无济于事的。”林瑾明的声音却从角落里淡淡传来。 林昭言脚步一滞。 林瑾明继续道:“她与我不同,言之表哥从未给过我任何希望,所以你三言两语要我死心很容易。可我瞧她的情况,怕是那男人给过她不少甜言蜜语的承诺,你我都是女人,应该懂得,沉浸在爱情中的女人大多无法自拔,又有几人能理智地看待问题呢?” 林昭言转过身,眸光复杂地看着她。 林瑾明依旧斜靠在紫檀软榻上看书,神情安静慵懒,大约是察觉到了林昭言的注视,她将手中的书摊在膝上,抬眸静静地注视了她一会儿,突然,展颜一笑。 “我只是看透了,从前年纪小,又备受宠爱,所以爱憎分明,任性冲动。我总以为,无论如何,母亲会帮我,父亲会帮我,建安侯府会是我最安全的依靠。谁能想到,我最后败在了我这引以为傲的性子上,谁能想到,我以为最安全的依靠却生生地将我推了出去,叫我独自一人面对凄风苦雨。你不是我,你永远不会晓得那一阵子我是怎么过来的,我真的想过要死,不是恐吓不是威胁,是真真切切地想要死。” 林昭言的心脏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掌紧紧地攥住,压迫得她喘不上气来。 她一早就该知道的,林瑾明那样高傲恣意的性子,哪怕端王世子是个再好不过的归宿,她也不会愿意要这场被人陷害的婚事。 “对不起……”千言万语,也唯有化作这三个字,除了对不起,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林瑾明却笑了笑,笑容很真诚,不是挖苦和讽刺,“你不用对不起,我还得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我怎么能认清这世间险恶,怎么能明白这么多事理?” 林昭言说不出话来。 林瑾明继续道:“其实我心里明白,你是为了我好,你从小就是绵软的性子,凡事宁愿自己吃亏也不会去害别人。我虽然不晓得你是因为什么变成如今这样,但我知道,倘若端王世子是个性情残暴亦或是个冷血无情之人,你一定不会设计让我去嫁。” “是。”林昭言点点头。 林瑾明扬起一抹笑,可接下来却话锋一转,变得凌厉了起来,“可明白是一回事儿,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儿!起初的时候我怎么都无法原谅你对我欺骗和伤害,哪怕就是你成功劝住了我去自缢,我还是没有办法原谅你!我心里恨啊,越想越恨,我甚至发誓以后发达了一定不会放过你,我一定要叫你好看,让你也尝一尝生不如死痛不欲生的滋味!” 林昭言望着她咬牙切齿的模样,不禁从心底打了一个寒颤。 她相信林瑾明所说,恨得要将她千刀万剐。 “可是后来我却改变了这个想法!”林瑾明又灿烂地笑了开来,一双眸子就好像被夏日雨水冲刷过的琉璃朱瓦,变得晶莹剔透了起来,“因为有人告诉我,这世间种种,不过就是一场镜中花水中月。活在真相之外的人觉得万事美好,生活顺遂,而活在真相之内的人就注定求而不得,痛苦一生。其实何必,真相之外真相之内都不过是自己的选择,幸福与痛苦也往往只有一念之隔,有时候真相,往往是森森白骨万丈深渊,何必非要一探究竟?我依旧可以认为祖母疼我,父母爱我。而端王世子是太后为了抬举我给我赐下的婚事。简单的快乐其实很容易。” 林昭言的心重重一颤。 活在真相之外吗? 简单的快乐吗? 所以她就是因为太追求真相才会活得如此不快乐吗? “虚伪的快乐要来又有何用!”林若言在一旁听着。不屑地嗤了一声。 林瑾明也不恼,依旧微微笑着,“不是虚伪的快乐就是残酷的现实,两者只能选其一。言之表哥根本就不会爱上我。这是残酷的现实,而端王世子能够给我虚伪的快乐,你觉得,我该怎么选?” 其实她那日去见端王世子是下定决心后要和他退婚的,可谁知却被他这番娓娓道来的镜花水月论彻底颠覆了原先的想法。 他含笑问她:“你要怎么选?” 大约是他的笑容也如那镜中花水中月,隔着雾蒙蒙的眼睛虽然看不真切,但格外美好,又或许是被残酷的现实磨平了所有的棱角,所以。她选择虚伪的快乐。 知道真相后,大彻大悟下所选择的虚伪的快乐,她不是不明白,而是甘之如饴。 也正是因为此,她才会有了如今的平和与宁静。 林若言还是不屑一顾。她没有吃过什么苦,一直都活得潇洒恣意,如果能一辈子如此,倒也是天大的幸福。 林昭言却久久陷入了沉思。 她当然知道林瑾明突然说这段话出来是因为周宛瑜的事儿,她想要告诉她,周宛瑜未必想知道真相,或许她也想选择虚伪的快乐,这种事作为一个旁观者是没有资格替她做决定的。 林昭言也明白,周宛瑜如果执迷不悟,她是没有任何办法的。 她只是通过林瑾明和周宛瑜想到了自己。 虚伪的快乐,到底什么才是虚伪的快乐呢? 如果什么都不去想,像现在这样,倒也活得轻松自在。 “一个人开心与否痛苦与否其实都在一念之间,如果你觉得活得痛苦,那就试着改变自己的现状,如果改变不了,就只有改变自己的心态。”林瑾明从软榻上起身,拂了拂衣摆,将书规整地放回原处,站在那里,盈盈微笑。 林昭言突然很羡慕她,也羡慕林若言和马氏。 她们一些改变了现状,一些改变了心态,过得都很好。 她却还在纠结着痛苦着。 大约真是她自己的问题。 ☆★☆★☆★ 周宛瑜并没有回成南伯府的凉棚,她被林昭言的一番话彻底搅乱了心智。 她说要去找秦阊,可又不知道去哪里找,更不知道找到了该如何开口问他,所以只能孤身一人,漫无目的地游荡。 龙舟赛快要开始了,河道两旁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密集,也越来越热闹。 欢声笑语,沸反盈天,可她怔怔地站在那里,脑海中回想起林昭言对她说过的话,就如同坠入三九天的冰窖,冷得透彻心骨。 如果是真的,如果是真的该怎么办? 温润宽和的秦阊哥哥,善解人意的玉雪姐姐,他们曾经对她那么好,难道都是假的么? 她想起秦阊每次望向她都笑意吟吟的眸子,心里就像被刀割一样疼痛。 秦阊哥哥,秦阊哥哥…… “宛瑜,你一个人站在这儿干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是一如往常的温柔款款。 周宛瑜身子一僵。 她一动都不敢动。 然而那人却走上前来,温润如玉,俊朗精致的眉目间徜徉着笑意,“龙舟赛快要开始了,这里人多眼杂,快回去吧!” 周宛瑜怔怔地望着他。 秦阊依旧眉目含笑,见她不动,不由伸出手刮了下她的鼻头,“傻了吗?” 周宛瑜下意识地往后一躲。 这回轮到秦阊怔住了。半响才道:“宛瑜你怎么了?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周宛瑜摇着头,拼命摇着头。 秦阊赶忙上前扶住她的肩膀,“宛瑜你不要吓我,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他的眸中是真真切切的关心和担忧,不是假的,绝对不是假的。 周宛瑜的眼泪再也不受控制地“啪嗒”“啪嗒”得掉落下来。 秦阊更是不知所措。 他根本不知道周宛瑜发生了什么事,也无从安慰。 周宛瑜却突然紧紧抓住他的胳膊,仰着头,一字一句地开口,“秦哥哥。你永远不会骗我的对吗?” 秦阊不知道她何有此一问。只是惯性地点了点头。 周宛瑜破涕为笑。嘴唇噙出一抹暖意,“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秦阊还是莫名其妙,不过也只能陪着笑。可他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抵达眼角,便听周宛瑜迫不及待地问道:“外头有人传言你与玉雪姐姐两情相悦,甚至玉雪姐姐还怀过你的孩子,秦哥哥,这不是真的对吗?” 秦阊的脸色刹那间惨白。 ☆★☆★☆★ 龙舟赛在一阵阵锣鼓声中开始了比赛,外面本就沸反盈天般的热闹更是以铺天盖地之势席卷而上,那一声声激烈的呐喊和喧哗声带着要刺破人耳膜的尖锐和狂热。 林瑾明和林若言跟随着侯府众人前往高台上观赛助威。 林昭言借口身体不适,独自一人留在凉棚内休息。 不,更准备点说是在沉思。 林瑾明的话给她带来了很大的震荡。 改变自己的现状亦或是调整自己的心态。 她能够做什么? 她有本事篡改那句“助龙飞天。红颜薄命”的预言吗,她有本事阻止萧歧不要去当那个皇帝吗? 在这种情况下她除了自保难道还敢奢求萧歧为她放弃江山吗? 现状不可改。 那么调整自己的心态? 怎么调整? 林昭言陷入了沉思。 正在这时候,肩膀处突然被人轻轻一拍。 林昭言的思绪瞬间回拢,身子也瞬间僵住。 能在这个时候自由出入她凉棚的人,还会是谁呢? 心不自觉地颤抖。她想努力装作淡定地转过身,可是身体完全不受控制。 她根本动不了。 “一个人坐在这儿想什么呢?”耳畔却突然响起了一道慵懒悠扬的声音。 林昭言仓促地转过身去,入目是二皇子笑意吟吟的眸子。 就像是三伏天被人从头到脚浇下了一盆冰雪,那暗藏的热切和激动悉数被浇熄,只余下一片冰冷。 “这是怎么了?看到我就这般激动?”二皇子冲她龇牙咧嘴的笑,一如往常的没皮没脸。 心里说不出的释然或失望,她面上却恢复了镇定平静,无视二皇子暧昧的话语,淡淡道:“你怎么进来的?” 不怪她方才会错认为是萧歧,完全是因为这凉棚外守着个忠心耿耿的楚文,她不信楚文能放二皇子这么大咧咧地进来。 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二皇子挑了挑眉,两三步走到她对面坐下,笑咧咧道:“你弄个会武功的丫鬟就想拦住我?也太不把我当回事儿了!” 林昭言暗暗翻了个白眼,心想我可没那精力和你斗。 她索性也转身坐下来,伸手拿起桌上的润瓷浮纹茶盅替他倒了一杯茶,问道:“你没把人家怎么样吧?” 二皇子伸手接过,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倒是拿起茶盅仔细端详了片刻,又将茶水凑到鼻下闻了闻,方才轻啜一口道:“这是上好的毛尖,御赐圣品,怎么会拿来供凉棚内使用?” 林昭言的身子一僵。 二皇子又道:“还有这茶盅,看着简单却是前朝古物,你家来观赛还特意带茶叶和茶具来么?”说着又侧首打量了一下四周,啧啧称奇,“这简直就是将哪个大户人家的前厅给搬过来了!林昭言,你跟萧王府的人很熟么?” ********************************* 一直忘了说,其实加更全都是之前欠的粉红和打赏的加更,只是匆忙没来得及写在章节上,请见谅。   ☆、第二百九十五章 被掳 这一章开始要进入正轨啦!接下来都是*哟! ☆★☆★☆★ 林昭言努力压制下心里不断滋长的惧意,她告诫自己要镇定镇定。 她跟萧歧的过去,一定不能让二皇子知道,否则前功尽弃。 于是她努力撑起一抹笑容道:“我还不是沾了你的光,之前有户人家的小姐也不服对我们的特殊照顾,却被人毫不留情地呛了句,说有本事你家也出一个皇妃和世子妃呀!” 她说的不假,二皇子就算要查也查不出什么端倪。 萧焕闻言“扑哧”一笑,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爱了?” 林昭言下意识地往后躲。 好在萧焕没有不依不饶,而是问:“龙舟赛那么热闹你怎么不出去看?” “我对这种万民同欢的热闹本就没甚兴趣,还不如躲在屋子里看书清净。”林昭言懒懒地答,她知道二皇子最喜欢热闹出风头,就对他道:“二皇子若是有兴趣便自行去看吧,记得告诉我谁家赢了便成。” 谁知萧焕却道:“这有什么意思?既然你不愿意去,那我就留下来陪你一块儿看书吧,你这儿可有什么异志野史?” 林昭言满头黑线,忙道:“既如此那我还是陪二皇子一起去看龙舟赛好了,我从前一次也没看过,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个比法。” 相较于和二皇子孤男寡女地留在屋子里看书,她更愿意陪他在大庭广众下看龙舟赛。 萧焕的脸立刻笑成了一朵花。 二皇子有专属于二皇子看赛的高台,萧焕自是不乐意和建安侯府的一群人挤在一块儿看的,所以抓着林昭言的手硬是将她拽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二皇子的高台建造的要比一般人家的高且大,视野更加辽阔,对于河面上的比赛状况也要看得更加清楚。 林昭言既来之则安之,平静地接受了二皇子自作主张的安排。 河面上的龙舟赛进行的如火如荼。数十只龙舟摇浆呐喊,奋力追击,咬得难舍难分。 河岸上的人们也都在助阵示威。尖叫呐喊。 林昭言凝立在高台之上,远眺河面。观看战事,感受微风轻拂,阳光微醺,心境逐渐平和。 二皇子与她并肩站立,初夏的习习凉风吹拂他们的面颊,翻卷起衣袍一角,湛蓝色的锦袍与月白色的长裙如同藤蔓纠缠。碧波流水,相映成趣。 原本在河岸旁观看龙舟赛的百姓也被高台上的一对俪影吸引,忍不住感慨一句男才女貌,妙偶天成! 可却也有人。“啪”的一声,折断了手中纳凉的折扇。 “啊,我想起来了,我有个东西要送你,你等我一会儿!”令人赏心悦目的美景总是不乏破坏者。如今这个破坏者却是“风景”本身。 林昭言下意识地转头看他,他却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中。 无奈地摇了摇头,林昭言重新将视线转投到龙舟赛上,余光却恰好瞥见人群中一抹黑色的身影。 心重重一颤,她要仔细看去。那抹黑影已经消失不见。 皱紧了眉头,林昭言立刻转身要去找萧焕。 萧焕已经手拎着油纸包大步迈了过来,舒朗俊秀的脸上挂着阳光般的笑意。 他献宝似的将手中地东西递到林昭言面前,“你猜是什么?” 林昭言无心理会,而是凝重道:“二皇子,我刚刚看见……” “玫瑰酥!”萧焕却大声喊了出来,又将手中的油纸包递近了几分,一副求表扬的样子,“你不是最喜欢吃玫瑰酥了吗?还说只有延陵五香斋的玫瑰酥才最好吃,这不,我特意让人从延陵快马加鞭带回来的,你看!” 林昭言望着他脸上张扬恣意的笑容,视线又落到他手里拎着的玫瑰酥上,心里顿时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滋味。 其实,她一点都不喜欢吃甜食,更不喜欢吃玫瑰酥。 她喜欢的,只是曾经送玫瑰酥给她的那个人。 那份感觉。 “你,你从何得知的?”压下心底的酸涩和落寞,林昭言故作云淡风轻地问道。 萧焕倒也不隐瞒,实话实说,“曼双告诉我的,她说你总念叨着延陵五香斋的玫瑰酥。” “我就知道是她,叛徒。”林昭言喃喃低语。 “我可都听清了啊!”萧焕却龇牙咧嘴地凑上前,“你要是不喜欢她了,可以把她送给我啊!反正福安总念叨着要娶她,这下正好,两全其美!” “你想的美!”林昭言瞪了他一眼。 萧焕也不在乎,耸了耸肩道:“你不乐意就算了,反正早晚有一天你是我的人,你的丫鬟自然也就是我的人。” “做梦。”林昭言听他又说胡话,索性将头转过去不理他。 不过想了想,还是补充一句,“我们之间只是交易,这一点我从未忘记,也请二皇子牢牢记住,认清身份,摆正位置,不要总是给人造成误会。” 萧焕拎着玫瑰酥的手一颤,面色也有些发白,然而不过是一瞬,他就又恢复了没心没肺的样子,好似方才的一切都只是错觉。 他避重就轻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你别总是一副严肃的样子,我又不欠你的!今天可是龙舟赛诶,咱们就坐在这高台之上,吹吹风,喝喝茶,吃吃点心,多惬意啊!” 林昭言叹了口气,气闷又无奈。 二皇子追求的是无拘无束的快乐,他毫无章法,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怎么开心怎么来,奇招尽出,她几乎无力招架。 到头来,还是只能顺着他。 “好了,我知道了。” “这才乖嘛!”萧焕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头,“你再等我一下,我去泡两杯茶来。” “喂……”望着他又一次消失不见的身影。林昭言只能无语望苍天。 龙舟赛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方才还难舍难分的战事已经初现胜负端倪,行在最前头的那只龙舟是红棕色的。龙头上插着的旗帜赫然写着一个“周”字。 是成南伯府的龙舟。 林昭言不自觉地往前走了几步,想要将龙舟上的情况看个分明。 成南伯府赢了比赛并不奇怪。他们本就是马背上打来的荣耀,府上几乎个个会武。 她奇怪的是,方才看到的那个黑影是否真是她所想的那个人?还是她眼花了? 二皇子的高台虽然建造的高且大,能清晰地看到赛事,但毕竟离湖面略远,想要看到龙舟里的情况还是很困难。 林昭言扶着栏杆,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努力看,才勉强看到了几个人影。 好像都不是。 难道方才的那个人真的是他? 林昭言皱起眉头,思虑片刻后打算去找二皇子谈一谈,却在转身的时候脚下一个踩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后倒去。 高台上设置了栏杆,却不高,只齐腰,这样倒下去,绝对能摔个面无全非。 林昭言只觉得这一刻大脑异常清晰。她甚至都没有尖叫,因为尖叫毫无用处。 她只是本能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保命的东西。 电火石花间,她果真抓住了一个东西。 宽厚的,温润的。带着厚厚茧子的,人的手。 应该是二皇子吧! 在被那个人拉上来的一刹那,林昭言紧绷的神经悉数松懈,她腿一软,整个人都瘫软在了“二皇子”怀里。 也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感觉到了一丝害怕。 差点要摔死的恐惧令她全身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谢,谢谢你……”好半响,她才找回了一丝自己的思绪,挣扎着要从他怀里起来。 他却死死扣住了她。 鼻尖飘来了若有似无的冰薄荷香。 这不是二皇子的味道! 林昭言的心重重一跳。 “方才不是还很依赖我么?怎么,刚把你救上来就要弃我而去了?”冰冷的阴森的,暗藏着狠毒的声音。 林昭言慌乱地抬起头来,入目正是周霆琛嗜血的笑意。 他是怎么进来的! 林昭呀惊恐地瞪着他。 周霆琛垂眸望着她笑,甚至伸出粗噶的手掌摸了摸她的脸颊,“好滑,方才若是我没有抓住你,这么漂亮的脸蛋就再也看不见了。” 林昭言的心不自觉地发抖,她不断地深呼吸,一遍又一遍地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她不能慌,她不能自乱了阵脚。 镇定,一定要镇定! “你是怎么进来的?”林昭言平稳了呼吸,一字一句地问道。 她是不信二皇子会被周霆琛设计的,二皇子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周霆琛能自由出入一定是二皇子愿意让他进来! 二皇子是要有所行动了吗? 周霆琛勾唇一笑,俯首凑到她耳边,吹了一口气道:“你说呢?” 林昭言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努力往后仰,企图避开这令人窒息的恐惧,“你,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周霆琛的目的无非就是杀了她,可他刚刚竟然救了她,这令她有些猜不透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了。 “你别想指望有谁会来救你,倘若不是我,你刚刚早就死了。”周霆琛又不依不饶地凑了过来,冰冷的薄唇几乎要贴上她的耳垂,“林昭言,你知道吗?我等这一天可是等了好久了,今天,终于让我等到这个机会了,我不会那么轻易让你死的,我要慢慢折磨你,我要把你带给我的痛苦十倍百倍的奉还给你。” 饶是早就知道周霆琛对她的恨意,可此刻听闻这席话她还是不免觉得恐怖。 她到底是怎么得罪他了,值得他一个大男人这样不遗余力地跟她过不去? 然而她还没有想通,只觉得眼前一黑,就再也没有了意识。   ☆、第二百九十六章 前世 第二更求订阅求粉红!!!!!!! ☆★☆★☆★ 林昭言做了一个梦。 很长很长的梦。 像是漫长的一生。 梦开始的时候她是立在石榴花树下,梳着双髻,留着薄薄刘海的娇俏少女。 疏影横斜,五月的石榴花红艳似火,花开绚丽。 她穿着一袭素白长裙,衣袂飘飏,双目似水,清甜明丽,她正眺目遥望前方。 夕阳西下,如血残阳中有一抹白色身影渐渐走近,芝兰玉树,姿容挺拔。 她开心得笑了起来,拎起裙摆朝前方奔跑过去。 可是跑着跑着,画面却变了,周围的一切更红了,到处都是红色,红艳艳的,像是要拜堂成亲的喜堂。 她也变了,那个穿着白色襦裙的娇丽少女突然穿上了艳丽的红色嫁衣,衣摆上用金线绣着龙凤呈祥,精致逼真,栩栩如生。 大约是门极好的婚事。 可她却不开心,被厚重的胭脂水粉所堆出来的红润脸色下是巨大的空洞和绝望。 她垂在红色嫁衣中的双手冰冷的像个死人。 她此刻像是个傀儡被左右两边的喜娘搀着走,一步一步走向那个凝立在暖光中的红衣男子。 那是她的夫君吧! 红烛摇曳间,他的眉目并不清晰,她越是努力想要看清他的脸,眼前就越是模糊。 她快速往前走了几步,想要一探究竟,可是眼前红艳艳的喜堂却突然变成了炙热的火海,要将她吞噬其中。 好烫好烫! 身体好像要被烧穿了一个洞。 正痛不欲生之际,画面又一转。 她突然倒在了血泊之中。 周身上下全是血,又是红色,鲜红色的。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从双腿间不断流出的血。 随着血越流越多,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体的热能在消失。 原本还热得发烫的她瞬间觉得好冷。 好冷好冷。 像是置身在数九隆冬的寒窖。 怎么会这么冷呢? 好冷啊! 她是不是快要死了? 呼吸越来越困难。像是快要溺水而死的人,每呼吸一口气带来的是更大的窒息和如针刺一般的疼痛。 痛苦、绝望、不甘、愤怒。所有的情绪交杂在一起,她想要大喊出声,可话到嘴边,却只剩下丝丝呻|吟。 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飘渺虚无,像是来自恒古遥远的天际。 “阿歧,阿歧……” 一声一声。却清晰得不容忽视。 心脏处突然如刀绞一般痛了起来。 林昭言猛地睁开了眼睛,入目是一片昏暗漆黑。 她被人用黑布蒙住了眼睛。 她感受到了颠簸的感觉,像是马车行驶在并不平坦的路上。 身体上下虽然被颠簸得很痛,但是跟梦里的锥心刺骨比起来。这些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林昭言也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想,幸好是梦。 此时此刻,因为那个梦,她竟然觉得被周霆琛绑架已经没有那么恐怖。 黑暗中,人的视觉被封闭。其他感官就尤其强烈。 她闭上眼睛静静聆听。 片刻,得出结论。 两个人,一个和她在车厢,一个在赶路,马车正朝南走。此时大约已经出了盛京城。 不知道周霆琛到底想要干什么,而且就算知道她此刻也无能为力,索性就让自己平静下来,尽量保存体力。 说实话,她并不是太害怕,潜意识里,她觉得自己不会出事。 算起来,被周霆琛绑架还是她计划之中的事儿,并不是意外,也没什么好担忧。 会有人来救她的。 这么想着,她又闭上了眼睛,脑中已经在分析方才的那个梦了。 梦,不可能是无缘无故的。 尤其是她的梦。 前世、现在、未来,总该有一个结果。 梦中发生的一幕幕此时还清晰地在她脑中浮现。 现在是不可能的,她根本不记得自己发生过那些事。 只剩下前世或者未来。 她觉得前世的可能性更大。 在梦里面,那个女子的悲欢离合和喜怒哀乐她全都能感受到,可却不是感同身受的感受。 而是像一个看客,随着剧情的深入而产生的心旌摇动而已。 可要说不是她,在身体的疼痛却毫不含糊,她到现在甚至都能感觉到那切肤般的疼痛。 这种感觉就是像是,明明是她,却又不是她。 前世,如果真是前世…… 她明明是穿越而来,哪里来的前世呢? 难道说…… 林昭言想起她梦中呢喃着喊阿歧的样子。 阿歧? 是萧歧么? 她从来都不会如此称呼萧歧。 不,不对,有过一次。 那是她第一次对萧歧心动的时候,她脱口喊出的就是“阿歧”。 现在,这个梦境里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子却口口声声喊着萧歧的名字,还这样亲昵自然。 再回想起自己开始时对萧歧莫名其妙的心动,有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在脑海中慢慢形成。 难道说…… “阿歧,呵呵,没想到你这一世心心念念的人居然还是他……”耳畔突然有人在呵气,还伴随着不甘又落寞的声音。 林昭言的身子瞬间僵住。 “难道你醒了?”周霆琛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变化,声音也陡然变得兴奋了起来。 林昭言更是被他的笑声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觉得周霆琛已经疯了,被自己的执念折磨疯了。 她无法跟一个疯子讲道理,更不敢跟一个疯子对着干。 她只能尽量平静地安抚他的情绪,“是,我已经醒了,你又想要怎么样呢?” “你说我想要怎么样?”周霆琛的声音更是染上了嗜血的笑意,他又伸手摸上了林昭言的脸颊。甚至一路下滑到她的脖颈,“你猜猜,我会对你怎么样了?” 因为长期习武。他手上有一层厚厚的茧子,粗噶的手掌摩挲着她细腻柔滑的肌肤。让她从心底生出一股厌恶和恐惧。 她想起很久之前周霆琛第一次想要害她的时候所做的事儿,浑身更是一个激灵。 “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我只知道,我必须阻止你去做什么。”林昭言尽量稳住自己的情绪,黑暗中对他微微一笑,“不如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她不能让自己表现出害怕,周霆琛现在就像是一只逗弄老鼠的猫。她越是害怕他就越是兴奋,她必须要有足够的从容镇定。 果然周霆琛闻言便放开了她,兴趣盎然道:“哦,你倒是说说。你想要什么交易?” 林昭言继续微笑,缓缓道:“我保证不跑、不闹、不吵,充分配合你,你先放开我,拿掉我的眼罩。你就算是要杀我,也要让我死个明白。” 周霆琛怔了怔,随即失笑,“你倒是比我想象中的镇定多了,这样的魄力我可只有幸在你杀我的时候看到过。你一早如此,也不会走到那个地步。” 林昭言皱了皱眉,没听懂他的话。 周霆琛却不给她机会多想,很果决地道:“我不能答应你这个交易,你再换一个。” 林昭言弯了弯唇角。 她确定了自己方才的那个猜测。 往南边走,又出了城,周霆琛应该是想把她带到成南伯府的庄子上。 庄子上有人,他大概是怕她知道了会乱喊乱叫。 周霆琛啊周霆琛,你以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么,殊不知这只会成为你葬身的利器! 她面上却极失望道:“没了,我只有这一个要求,既然周公子做不到,那便算了。” 周霆琛半响没有言语,可林昭言知道他在打量她。 她并不畏惧,因为看不见,反倒还少了一丝心虚。 “呵呵,林昭言,我都有些舍不得杀你了。”他突然这样说道,然后在林昭言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凑了上前,“不如我说一个交易吧,你做我的女人,一辈子听我的话,我便不杀你,如何?” 林昭言咬紧牙关才没有让自己怒骂出声,而是冷笑一声道:“周公子要娶我?” “自然不是。”周霆琛断然否认,“我要你做我的外室。” “也就是见不得阳光?”林昭言迅速回问,不等周霆琛回答,便哧哧一笑,“真是谢谢周公子的抬爱了,不过我没有兴趣,你还不如杀了我。” “你!”周霆琛被激怒,一双手猛地掐住了她的脖子,阴冷道:“我有什么不好,让你宁肯死也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他的力道极大,是真要掐死她。 林昭言被他掐得喘不上气来,拼命摇头挣扎。 “大人,有个人拦住了我们的去路!”正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道吼声。 林昭言只感觉到呼吸一轻,是周霆琛松开了她,然后他就站起了身,朝外走去。 林昭言瞬时瘫软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没来得及懊恼自己的冲动,便听到周霆琛阴冷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没想到是你!好,你既然不怕死,送上门来给我杀,那我就成全你!” 然后是锐器破空的声音。 *********************************************************************************   ☆、第二百九十七章 患难真情 第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林昭言的心脏倏地揪成一团。 是谁来了? 不会是二皇子。 二皇子现在应该及时去安排他的计划,而不是将时间浪费在救她身上。 那么就只有…… 林昭言脑中闪过楚文含笑的眉眼,手不自觉地抖了起来。 如果她现在被救下了,所有的计划就都要功亏一篑。 可她此刻担心的却不是这个,而是他的安危。 在延陵的时候虽然亲眼见证过他的武功,但却不清楚周霆琛的底细,想他能上战场抵御万敌,身手就不可能会差。 如果他敌不过周霆琛该怎么办? 周霆琛不杀她是因为还想要慢慢折磨她,可是他不一样,他如果输了,周霆琛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杀了他! 想到这儿,林昭言全身上下皆因害怕而颤抖起来。 便是方才她差点摔下高台,她都没有这么害怕。 外面传来一阵阵尖锐刺耳的剑啸声,仿若天外龙吟,根本不用看,林昭言就能想象出那刀光剑影,杀气腾腾的场面。 高手过招,林昭言不敢乱喊乱叫,哪怕心里担忧到极致也生怕会令他分心而害了他。 她只能挣扎地坐起身子,将耳朵贴到车壁上去听。 只听“咻”的一声,好像离弦之箭破空而出,带着残暴凛冽的杀意和摧枯拉朽的强大气势。 是驾车之人射出的一箭。 兵不厌诈,兵不厌诈啊! 林昭言的心几乎要从胸口蹦出来。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心,刚刚修剪过的,涂满了鲜艳的凤仙花丹寇的指甲深深嵌入了血肉里。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黑暗中,有浓郁的血腥味钻入了鼻尖。 应该流了很多血。 不会是她的,因为她分明听见了锐器刺破皮肉的声音。 不会是周霆琛的,因为她也分明听见了一声闷哼。他的声音,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林昭言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凝结,大脑也前所未有的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原本还愁找不到机会对付你,没想到你为了个女人自己送上门来!萧歧,这一世你活该要被我折磨死!” 可就在她不知所措之际。紧闭的车帘突然被掀开。然后有什么东西被重重扔了进来。 “既然你们要做一对亡命鸳鸯,那我就成全你们!到时候说起来,就说你们是私奔未遂才双双跳崖。相信萧王府和皇家为掩盖丑事,定不会彻查!” 林昭言才猛地反应过来,被扔进来的是萧歧。 他没有死?! 这个认知让她瞬间狂喜,她顾不上可能会激怒周霆琛,连忙凭着感觉朝萧歧扑了过去。 “萧歧,你没事吧?你没事吧?” 触手却是一片温润粘滑。 是血。 她的身子又一僵。 突然有双手轻轻握住了她,宽厚温润,带着些微的安抚和温柔。 “你别怕,我没事的。”他轻轻出声。因为受了伤,听起来很虚弱。 林昭言的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心脏好似被什么紧紧攥住,又胀又痛,令她难受得喘不上气来。 “你怎么这么傻……”想要对他说太多话,千言万语。到头来,却只汇成了这一句话。 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会这么傻。 她根本不值得啊! “萧歧……” “嘘。”他却突然将她扯了过来,薄薄的嘴唇贴着她的耳垂道:“我是故意的,不受点伤他很难相信我落败。你放心,那箭没有伤到我的要害,只要止住了血,很快就会没事的。” “你……”林昭言的身子又是一颤。 他又缓缓地笑了开来,“我知道你和二皇子的计划,我不会妨碍你们,只是留你一人被周霆琛掳走我终究无法安心,所以我是来陪你的。昭儿,我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你。” 他呼吸间的热气悉数喷洒在她的耳畔,带着数不尽的温柔情深,林昭言的喉头一哽,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你别怕,一切有我。”他安慰性质地握紧了她的手。 林昭言需要死死咬紧牙关才能抑制住自己即将破口而出的尖叫和呼喊。 他怎么这么傻,他怎么会这么傻?! “死到临头了还有时间谈情说爱,谁能想到看上去知书达理的二皇子妃这么不知廉耻!”车帘突然又被掀开,周霆琛带着狂暴怒意的吼声一下子传了进来。 林昭言下意识地挡在了萧歧面前,她怕周霆琛会伤害他。 谁知道周霆琛却是冲上来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然后不容分说地将她压倒在了车厢内,“既然你这么不要脸,不如也满足下我怎么样!” 林昭言看不到他的神色,却能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他此刻铺天盖地的怒火与仇恨。 “你说要是我在他面前强要了你,他会怎么样?你又会怎么样?你们一定会很痛苦吧?哈哈哈,你们痛苦我就快乐了!你们越痛苦我越是快乐!”周霆琛哈哈大笑着,粗噶的手掌已抚上了她的脖颈,大有一路向下的趋势。 林昭言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 不过大约是萧歧在场的缘故,她并没有那么害怕。 她咽了下口水,稳住自己的呼吸,正待开口与他谈判,那厢萧歧已经淡淡开口:“那就请你随意好了。” 周霆琛一顿,猛地转过身看他,“你说什么?!” 萧歧斜靠在车壁上,依旧云淡风轻地望着他,“我说请你随意,你听不懂人话是么?” 周霆琛的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你不是很爱她么?!” “那又怎样?”萧歧刺啦一下撕开衣摆,垂眸认真研究着自己腰腹上的剑伤,始终是面无表情,“我让你停手你就会停手么?那我让你放了我们。你会不会放了我们?” “你做梦!”周霆琛气急败坏。 萧歧轻轻一笑,“那不就得了,既然我阻拦不了,又何必浪费唇舌。” 他用手按住不断流着血的伤口,然后用撕下来的衣摆布条认真替自己包扎了起来。 周霆琛看得太阳穴突突发跳。心底的怒火也濒临爆发边缘。他猛地松开林昭言朝萧歧冲了过去,一拳打在了他从容镇定的脸上。 “你根本就不是真爱她,你们都不是真爱她!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她会爱上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他将萧歧打倒在地上,却还嫌不够,又用力去撕扯他的伤口,原本都已经止住了血的伤口又一次流出血来,这一次流的更多更猛,瞬间浸透了他方才包扎好的布条。 不是不痛的,萧歧却连哼都没哼一声,面上始终淡定从容。 “那你想要我怎么样呢?我既然决定追来救她,就已经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你觉得我连死都不怕,还会在乎那些身外之物么?”萧歧淡然地望着他,纵然此刻被他压倒在地,身体处于劣势,可气势上却不输分毫,甚至他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强大自信令他瞬间在这场精神博弈中占于上风。两厢对比,竟然是完好无损的周霆琛更显得狼狈不堪。 萧歧见他脸上已经初现裂痕,又轻轻一笑,“不如你现在就把我们杀了吧,我们也好早日到地府团聚。那时候就再也没有人能够妨碍我们了。” “你想的美!我不会那么轻易让你们死的!”周霆琛激动地叫了起来,妒火叫他失去了理智,“我要慢慢折磨你们,我要让你们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他说着,猛地从靴筒里掏出一把匕首,狠狠地朝萧歧的左肩刺了进去,脸上全是发狂般的笑意,“我不让你死,我要折磨你,我要折磨你!” 林昭言听到动静,吓得失声尖叫,“你若敢伤他分毫,我即刻就咬舌自尽!” 萧歧脸色惨白,痛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可还是咬着唇,一字一句笑道:“那好,你先死,我随后就来。” 周霆琛果然没有再动,沉默片刻后又将匕首从萧歧的左肩胛上猛地拔出,“好!既然你们这么情深意重我就成全你们!不过不是现在,我既要让你们死,也要让你们遭受万人唾弃!” 萧歧总算受不住地闷哼了一声。 林昭言吓得全身发抖,等感觉到周霆琛掀帘出了车厢,才敢朝萧歧扑过去,“你这是何苦?!” 萧歧对着她轻轻一笑,“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否则凭他阴晴不定的性子,不定就心血来潮杀了我,到时候我还怎么护你周全?” 林昭言的眼泪又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可她不敢在这种情况下煽情,而是迫不及待道:“你帮我把眼罩和绳子解开,我帮你包扎伤口!” 她闻到了很浓重的血腥味,真怕萧歧没被周霆琛杀了,反倒自己失血过多而死。 谁知萧歧却道:“不必了,这点小伤不算什么,你被蒙住眼睛也好,至少不会看见我虚弱狼狈的样子,我不想让你看见。” 林昭言喉头一哽,无言以对。 萧歧突然将她拉了过来,然后轻轻环住她的腰,将头靠在她的怀里,“嘘,不要说话了,我们好好睡一觉吧,等睡醒了,一切都会好的。” 他的声音渐渐虚弱,林昭言知道他是精疲力尽,心里酸涩地想哭,可却只能将他搂得更紧,轻声道:“好,我答应你,一切都会好的。” ☆★☆★☆★ 感谢熱戀^^打赏的平安符!   ☆、第二百九十八章 相依为命 第二更求订阅求粉红! ☆★☆★☆★ 林昭言被发现不见的时候龙舟赛已经结束了。 是林若言发现林昭言并不在凉棚内看书,问了伺候的丫鬟才知道她是被二皇子带走了。 于是便去二皇子处喊人,方才得知,林昭言不见了。 林昭言从来都不会让人担忧,她便就算是要离开也会先打声招呼,所以一听说她不见了,建安侯府的人就知道是出事了。 林若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立刻要出去找她,却被刘氏拦了下来。 “你要怎么找?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你跟个无头苍蝇似的乱转只会添麻烦,你听母亲的,先回府,母亲留下来跟二皇子商讨对策。” 刘氏的担心并不比林若言少,只是事已至此,再担心也无济于事,只有尽快想到办法,才能降低林昭言发生危险的可能性。 可林若言却听不进去,不依不饶道:“我不走,我不回府!我一定要找到她,我一定要亲自找到她!” 刘氏头疼极了。 林若言却又道:“你不帮我找我去找别人帮!我绝不会坐以待毙的!”说完,也不顾刘氏的阻拦,快速冲了出去。 刘氏急得大喊,“快,快去拦着五姑娘!别让她乱跑!” 她都不确定林昭言是怎么消失的,万一是被人掳走的,万一掳走的她的人是针对建安侯府,那么若言去找,不正是往火坑里面跳么! “若姐儿这丫头从小就倔,但凡是她认定了事情就绝不会改变主意,自私任性,从来都不会为别人考虑。”陆氏瞧着,便在一旁说风凉话。 反正消失的又不是她的女儿,林昭言是死是活关她什么事?再说她那倒霉身份,死了才好呢。省得以后惹麻烦! 再退一万步说,就算她平安归来,这被掳走的消息传了出去,那她跟二皇子的婚事也算是吹了,皇家可不会要一个不干不净的儿媳妇! 到时候。建安侯府只有她的瑾姐儿嫁的最好。身份最高! 陆氏越想越觉得开心,唇边忍不住勾起一抹笑。 殊不知,她的一切反应都收入了萧焕眼底。 还包括这屋子里所有人的反应。这府中,谁对林昭言是真心,谁对林昭言是假意,这一刻,皆入目了然。 萧焕心里在盘算着今后该怎么让这些落井下石、虚情假意的人付出代价,面上则十分从容镇定道:“诸位莫慌,我自有对策。” “二皇子有办法吗?”刘氏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地问道。 萧焕含笑点头,视线又轻飘飘地落到陆氏身上。意有所指道:“我已经知道是谁将林四姑娘掳走,也早有应对之策,只是还请在座的各位管住自己的嘴,不要因一时口快惹祸上身,你们要知道,乱嚼舌根的人可是会下拔舌地狱的哦!” 陆氏的脸色“刷”的惨白。 她惊恐地瞪向萧焕。萧焕却已经笑吟吟地转开了眸子。 “母亲,我劝您别折腾了,您斗不过二皇子的。”林瑾明倾身到陆氏耳边低语,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陆氏的手瞬间攥紧,眸中全是不甘和愤恨。 萧焕将所有人都支了出去。只留了刘氏下来。 “二皇子,您说您知道昭儿是被谁掳走的,她是被谁掳走的!”众人一走,刘氏便失去了镇定自若,脸上的不安和慌乱尽显。 萧焕从袖中掏出一只绛紫色绣丁香花的荷包,眸光变得幽暗深邃,“这只荷包,是成南伯府的大少爷周霆琛所有,所以,还请夫人和我一道登门去问个究竟。” ☆★☆★☆★ 林若言漫无目的地狂奔着,其实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该去哪儿找林昭言,她只是太过恐惧害怕,根本无法静下心来,所以哪怕她知道自己做的都是无用功,还是想要奋力一试。 就像是对陆言之,她其实根本无法确定自己能不能打动他,可就是无法轻易放弃,任何事,只有试过了,才不会后悔遗憾。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联想到了陆言之,她体力透支停下来的时候,竟发现自己站在了成国公府的凉棚外。 她先前偷偷来过。 龙舟赛已经结束,成国公府的人也陆续准备离开。 陆言之的妹妹陆霈之眼尖瞧见了她,忙朝她挥了挥手道:“若言,你怎么来了!” 众人都朝她望过来。 林若言有些不自在,她踌躇片刻,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前,先跟长辈们请过安后,方才问陆霈之,“你哥哥来了吗?” 她之前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陆言之,可这并不代表他没来。 果然便听陆霈之道:“来了啊,还在凉棚内收拾东西,你找他有事么?” 世子夫人秦氏见状,似笑非笑道:“若姐儿,你怎么一个人来了?你母亲呢?我们今日来得晚,也没来得及和她叙旧,现在倒巧,走走走,带我去看看你母亲。” 林若言咬着唇,垂头沉默不语。 她知道秦氏不喜欢她,祖母说过,秦氏喜欢知书婉和的大家闺秀,也想给陆言之找一个贤内助帮他分忧,阖府上下,她最中意的其实是刚刚嫁出去的二姐林娉止,只是林娉止的父亲是庶出,身份匹配不上,她这才退而求其次看中了自己的亲侄女林瑾明。 可谁知道,半路突然杀出了一个端王世子。 结果,联姻的重任就落到了她林若言身上。 秦氏肯定十万个不乐意,否则也不会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还迟迟拖着不肯来提亲。 否则,她也不会同意陆言之去临安。 林若言突然很想哭,可还是硬生生逼回了自己的泪水,抬眸望着秦氏,坚定道:“姑母,我找言之表哥有很重要的事儿。” 秦氏见她不识抬举,正待出言训斥,那厢陆言之突然走了过来,“母亲,是我找她过来有事的。” 秦氏脸色一变。 陆言之已经走到了林若言身边,对她安抚一笑,“若言,你且随我过来吧!” 林若言怔怔地看着他。 “言之!”秦氏不满地喊道。 陆言之回头,淡定从容道:“母亲请放心,我自有分寸。” 秦氏一噎。 可随即又想到陆言之长久以来对林若言的态度,表情才算缓和了一些。 她可一点都不希望林若言这么咋咋呼呼、刁蛮任性的主儿做她的儿媳妇! 她宁愿毁了两府长久以来的联姻也不会让言之娶这么个祸害回来! 言之应该也拎得清! 陆言之自然是拎得清的,他以为林若言是要找他表白,心里头拒绝又不伤人的话早已经想好,正待说出口,却见林若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他吓了好一跳,心想他可什么都还没说啊! 随后便听见林若言哭着道:“言之表哥,你救救我姐姐吧,她被人掳走了,求求你快去救救她吧!” 陆言之的脸色瞬时煞白一片。 ☆★☆★☆★ 林昭言和萧歧此时已经被周霆琛带到了一间四面封闭的屋子里。 只在屋顶上开了一扇小小的天窗通气。 林昭言眼睛上蒙着的黑布也已经被周霆琛解开,不过为了防止他们逃跑,捆绑在他们身上的绳索又多了一道。 好在他们也没打算要跑。 周霆琛将他们扔到屋子里后并没有继续折磨他们,只撂下一句让他们好自为之的狠话便出了屋子。 林昭言猜测他是要去善后。 此时应该是未时,正是烈日高悬,可这间屋子里却异常的潮湿阴暗,空气里全都是腐烂发霉的异味。 林昭言闭上眼睛良久,才适应了屋子里微弱的光线。 她第一时间就是去看萧歧。 可饶是早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也不免被萧歧此时苍白虚弱的样子吓了一跳。 他此刻紧紧阖着双目,脸色发青,嘴唇发白,身上穿着的白色袍子也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红色,明显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 怪不得他从进屋后一直都没有说话,这个样子,他还怎么说话! 林昭言急得团团转,可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挣扎着挪到他身边,不断地呼喊,“萧歧,你醒醒,萧歧,你醒醒……” 千万不能让他睡着,千万不能! “萧歧,萧歧,你快醒醒啊!”她又拿手肘用力撞了撞他。 “别推了,我醒着。”萧歧缓缓睁开了眼睛,无奈道:“我失血过多又颠簸了一路,需要好好养精蓄锐,你就别折腾我了。” 林昭言见他思路清晰,对话自如,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可随即就有些委屈,“我还不是怕你出事!” 见她眼眶红了,萧歧无奈失笑,“是我不好,你别生气,只是我的确有些累了,你让我好好睡一觉吧!” 他都这样说了,林昭言自然无法拒绝,看他的样子也的确以为他没事只是需要休息而已。 于是她点了点头,“好,你睡吧!” 萧歧对她笑了笑,“你别担心。” “恩。”林昭言点点头,“我不担心。” 她是真的不担心,她相信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一切都能化险为夷,平安无事。 可是到了晚间的时候,她才发现她错了,大错特错。 ☆★☆★☆★   ☆、第二百九十九章 立威 第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初夏时节,盛京城的酷暑尚未来临,有风馁馁,花香自来。 位于城东成南伯府的清婉阁内栽种了大片大片的西府海棠。 海棠花开,明丽娇媚,如同少女白玉脸颊上所涂的点点胭脂,红粉相间,煞是好看。 周宛瑜穿着一身杏黄色的杭绸襦裙,配碧色半臂,上头用苏绣绣上了几朵折枝杏花,腰间系着同色细带,层层叠叠,飘逸飞扬,腰间还坠了一块水头极好的翠玉压裙以及一只素青色绣丁香花的荷包。 她此刻正撑着脑袋坐在石榴花树下的石凳上,眉心紧蹙,表情苦闷,从前一双明媚发亮的秋眸如今也染着了一层淡淡的哀愁。 耳畔不断回想起秦阊对她说的那些话,温柔款款,情深意重。 “你这些话都是从哪儿听来的?玉雪是我的嫡亲妹妹,也是待你甚为宽容和善的长姐,长久以来,我待你如何,她待你如何,你难道还瞧不分明吗?如今玉雪已嫁入了建安侯府,我也是打算要娶你为妻的,你怎么能相信这样的污言秽语呢?这明显就是有人在栽赃陷害啊!” 栽赃陷害…… 是吗?是吗? 昭言姐姐与秦阊哥哥无冤无仇,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栽赃陷害他们? 可是秦阊哥哥和玉雪姐姐待她的好,也是有目共睹,那些都不是假的。 那么什么才是假的呢? 如果说一次误会是巧合,那两次三次还会是巧合吗? 昭言姐姐从一开始就让她疏远秦阊哥哥,到如今还是让她不要嫁给他。 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蹊跷的吧? 秦阊哥哥也不会骗她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姑娘!姑娘!”就在她沉思苦闷之际,耳畔突然传来了秋棠惊慌失措的声音。 她皱了皱,下意识地抬起头来,便见着一袭碧青色襦裙的秋棠火急火燎地闯了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我不是让你们都在外面候着么?”因为心里苦闷,她难道严肃了起来。 秋棠却顾不上那么多了,一张俏脸煞白一片,“姑娘。您快去外院看看吧,出事了,出大事了!” “什么?”周宛瑜心中一动,隐隐有不安之感。 她向来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娇娇女,祖母、父亲、母亲以及家中的长辈没有谁不宠着她护着她,深宅内院里的弯弯绕绕。肮脏龌龊他们都十分巧妙地避开了她,什么都不让她知道。 所以往往这府里发生什么大事她都要在事后才会知道。 有一次哥哥院子里的丫鬟绿墨怀着孩子沉塘自尽,尸体被捞上来的时候都被泡的变了形。分不清模样,说是肚子还被湖里的鱼精咬了个大窟窿,孩子都被吃掉了!这么严重可怕的一件事她也是在三个月没瞧见绿墨后去向人打听,庶出的八妹告诉她的。 如今,如今这是出了什么大事了竟然会来通知她? 可见,是比死了人还要重要的事儿! “到底出什么事了?”她颤抖着声音问道。 秋棠的声音已经沙哑,哭着道:“奴婢不知道,奴婢不知道,只知道是二皇子带了人将咱们府包围住了,说是要来抄家!外院那头已经乱作一团了。夫人都急得晕过去了!原本老夫人是不准奴婢来请您的,可是二皇子拿出一个荷包。问是谁做的,奴婢瞧着那上头绣着的丁香花与您绣的一模一样!三姑娘也瞧了出来,便急急地让奴婢过来喊您,说是您惹下的祸自己承担!姑娘,姑娘,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一只荷包。一只荷包怎么就要抄家了?!” 秋棠越说越害怕,越说越恐惧,好像自己下一秒就会人头落地一样! 周宛瑜下意识地捂紧了自己腰间上的荷包。 抄家,抄家…… 她从小到大都没经历过什么事,别说是抄家了,蚂蚁被踩死都没叫她瞧见过,此刻闻言,当下直挺挺地就要晕过去。 “姑娘!”秋棠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亦是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她从小跟着周宛瑜一块儿长大,同样没经历过什么风雨,说是丫鬟,却比普通人家的小姐还要矜贵,此时出了事,也只想晕死过去一了百了。 可是现实容不得她们再逃避退缩啊,二皇子一行人在外院虎视眈眈地候着,就差没强行冲进来抄家,老夫人、夫人也是毫无办法,三姑娘还想去给萧二少爷递消息,可是二皇子的人却早已将伯府围的滴水不漏,连一只蚊子都飞不出去! 关键时刻,大少爷又不见了踪影! 只剩下她们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眷,她们能怎么办,她们能怎么办啊! “姑娘,二皇子还没有硬来,他还愿意讲道理,只要您出去见他一面,告诉他那只荷包是谁的,又是怎么回事,说不定一切都会没事的!” 小丫鬟没见过世面,还以为只是普通情情爱爱的纠葛,以为是不是六姑娘和二皇子私下有过什么牵扯,毕竟二皇子素来纨绔的诨名在外,以为只要姑娘安抚几句就会平安无事。 她殊不知,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调动禁卫军将整个伯府包围,能在顷刻间就将他们伯府所有的势力按压下去,就一定是早有准备,怎么可能会是二皇子恣意任性的玩闹? 而这个道理,经历过多少次浮沉的周老夫人却是一清二楚。 她此刻正坐在前厅上首的黑漆楠木堑螺纹背椅上,望着屈尊坐在下首梨花木雕花椅上,手里执着个青墨团花骨瓷杯把玩着,一脸笑意吟吟的二皇子,心中的震撼一波接着一波。 她怎么没想到,却是看起来美丽无害的东西。就越是暗藏着致命的奇毒和危险。 他们总是在你毫无防备之际,张开血盆大口,森森獠牙,将你拆之入骨,吞之殆尽。 二皇子,从来就不是一个善茬啊! 如若不然,朝中的二皇子党派又怎会见天的日趋壮大,在朝中的势力也越发的如日中天。 难不成还真以为是端贵妃一个后宅妇人的功劳吗? 端贵妃再怎么雷厉风行。手段毒辣,毕竟局限在一方皇城之内,又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培养这许多幕后势力? 他们竟真以为二皇子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沾花惹草,败坏家财。 伯爷甚至还笑言端贵妃生了个这么不成器的儿子却还妄图用自己的势力谋取储位当真愚蠢。 如今看来,到底谁比谁愚蠢? 二皇子信步闲庭地来到他们府上。说是来恭喜他们拔得此次龙舟赛头筹,有说有笑的,他们起初虽也怀疑他突然登门的目的。但到底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又是皇子,只好把他迎了进来。 可谁知,这就坏了事。 二皇子坐下来喝了一盏茶的功夫就把他们给包围了,神不知鬼不觉,这摆明了就是早有准备! 而如果不是二皇子告诉他们,他们恐怕到现在都不会知晓! 这世上最可怕的莫过于在你面前言笑晏晏的那个人用力捅了你一刀你却毫无自觉。 还有更可怕的是,你不知道为什么。 就算他们现在一样。 方才二皇子言笑晏晏地说一会儿要抄他们的家,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却不告诉他们为什么。甚至还心血来潮地拿了一只荷包出来问是谁绣的,然后就一直坐在下首等。表情从容淡定,笑意深深,好像真是来坐客一样! 这样子让他们觉得他就像是一只故意逗弄老鼠的猫,而他们就是那只鼠,送到嘴边的鼠。 可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此时此刻,只有等待。只能等待,哪怕心急如焚,也必须静下心来,必须要等二皇子出手,方才能有效回击! “好无聊啊,怎么还不来?”萧焕一拢手中的杯子,抬了抬下巴示意一旁站立的黄衫丫鬟,“你去厨房替我做一碗羊乳羹来,要新鲜的羊乳,多放蜂蜜,不甜不给银子啊!” 小丫鬟立时手足无措地立在那里,嗫嚅着不敢回话。 “怕什么?我又不会打你。”萧焕挑了挑眉,又环顾了下四周噤若寒蝉的众人,失笑,“你们都这么紧张干什么?都散了吧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本皇子只是要抄家不是要杀人,告诉你们只是给你们一个心理准备,瞧你们害怕的。”竟然是一副言之有理的样子。 周老夫人差点没一口血吐出来。 什么叫“只是抄家”?! 什么叫“该干嘛干嘛”?! 她现在觉得二皇子会愿意告诉他们真相纯粹是想欣赏他们害怕又不知所措的表情。 这么大的事儿,他竟然还在玩! “那你怎么还不抄?你现在是想要干什么!”饶是周静瑜性情冷淡,此刻也被二皇子逼得频临崩溃边缘。 等待死亡的过程往往比死亡更令人畏惧。 萧焕直起身子,淡淡地朝她瞥过去,手指无意识地把玩着腰间的绛紫色绣丁香花荷包,轻笑一声,道:“萧铭是个极聪明稳重的,你作为他喜欢的女子,却连最基本的冷静沉着都做不到么?” 周静瑜一噎。 萧焕又变成了一副很委屈的样子,“只怕我真要抄了,你就要后悔莫及了。没想到我好心好意,只想给你们多一点时间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儿,你们却不识抬举。罢了罢了,既然你们不领情,我也就不必热脸贴冷屁股了。” 说着,又笑吟吟地望着周静瑜道:“但我给你个机会写信给萧铭怎么样?不过不是求助哦,写封情信,也算是最后一别了。” 周静瑜的脸色登时变得一片惨白。 连周老夫人这样内敛稳重的也不由晃了晃身子。 二皇子说得如此信誓旦旦,摆明了他们是在劫难逃! 大厅里本来就恐惧到极致的丫鬟登时崩溃,一时间哭的哭,晕的晕,场面顿时乱作了一团。 萧焕依旧眸中带笑,仿佛根本没有看到眼前的场景一样,冷漠的叫人心生寒意。 “二皇子一向自诩英明,学的是魏晋名士潇洒不羁的风格,如今这样欺辱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就是二皇子学出来的成果么?”可就在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道冷厉严肃的声音,好像春日田地里劈过的惊雷,瞬间打破屋子里原本哀切绝望的氛围。 众人都惊喜地朝门外看过去。 “大哥!”周静瑜看到从门外踱步走来的黑色身影时,就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扑了过去。 瞬间的狂喜让她没来得及思考明明二皇子四面封锁了伯府,周霆琛却是如何能进来的? 她只以为,他们得救了! 殊不知,这才是真正的开始而已。 ☆★☆★☆★   ☆、第三百章 死罪(高|潮) 恭喜本文终于突破300大关啦!恰好这又是非常重要的一章,高|潮章哟,撒花庆祝! ☆★☆★☆★ 萧焕闻言,脸上的表情并未有丝毫变化,而是笑吟吟地转过头,凝视着盛满怒容的周霆琛,须臾,歪头一笑,无赖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辱妇孺了?我是打她们了,还是骂她们了?” 周霆琛一噎,怒气已经频临界点。 他万万没有想到,二皇子竟然会带人包抄伯府! 他是哪根筋不对了! 可他的怒火尚未来得及发泄,萧焕又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道:“还是说……我将她们都掳走了?” 周霆琛的脸色猛地一变。 萧焕的笑意更深,根本不理会他突变的脸色,继续说道:“你要责怪也只能责怪你府上的人太过软弱无能,世家大族为何能百年屹立不倒?靠的可不光是男人在外面打拼奋斗,内宅间女子的眼界和手段也相当重要。你在外面拼搏厮杀呼风唤雨,轮到你府上这些人,被我吓唬个两句就晕的晕,倒的倒,我看当真正的危险来临,也只会是个累赘。” “你!”周霆琛的太阳穴突突发跳。 他发现论口舌,他的确辩不过这些从阴暗内宅里摸爬滚打过来的人! 他说不过萧歧,也说不过二皇子! 但是凭武力,凭在朝堂的手腕与能力,他会怕他们?! 不过就是些只会嘴上功夫只会欺负女人的孬种罢了! 萧焕对他的怒火视而不见,甚至觉得说的有些口干了,还拿起一旁茶几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在周霆琛充满怒意的眼神下轻啜了一口后。才又淡淡地朝他望过去。 “相比较起你——周霆琛,我对付你府上这些女眷的伎俩不过是小巫见大巫,对你而言根本不值一提。”萧焕说着,声音陡然严厉了起来,望向周霆琛的眸子也带着浓重的化不开的怒意,“你将我的皇妃掳走,甚至差点将她推落高台,你觉得。我不该为她讨一个公道说法么?你觉得,你府上这些女眷吃亏了吗?” 他萧焕从来就不是良善之辈,只是不屑于对付人,可现如今周霆琛招惹上了他,他就不介意跟他斗个死去活来! 你伤我的女人是不是?好!既然你没成亲,那我就把这些悉数报复在你祖母、你母亲、你妹妹身上! 别想跟他扯什么仁义道德。也得看看你配不配! 周霆琛竟然被萧焕看得匆匆往后退了两步。 屋子里的其他人也都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什么叫平地一声雷?这就是! 原来二皇子会找上门来,是因为他们家大少爷掳走了人家的准皇妃! 难怪了,难怪二皇子会这么生气。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忍受这种事啊! “霆琛!”周老夫人气得大吼,只感觉胸口处像是郁结了血块,闷得她喘不过气来,“二皇子说的可是真的?!” 身为伯府的长子嫡孙,霆琛除了性子偏执冷漠了些,一直都是伯府的骄傲,是她在人前引以为傲的资本! 可如今,如今这个引以为傲的嫡长孙竟然会干出掳人绑架的事儿,这掳走的,还是建安侯府的嫡女。太后钦赐的二皇子妃! 这个罪名一旦落实了,霆琛打拼下来的仕途算是毁了。成南伯府尚未稳固的根基也会彻底动荡! 她怎么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霆琛又怎么能这么糊涂! 周静瑜也是怔怔地站在那里,手指尚还拽着周霆琛的衣袍无法反应。 大哥掳走了二皇子妃? 大哥掳走了林昭言?! 这,这是怎么可能! “所以……”萧焕缓了缓,又恢复了从容淡定,视线落到周霆琛黑色袍子下摆的一大块暗渍,像是吹干的血迹。 眸光越发的幽暗。他淡淡道:“你把我的皇妃掳走,我便要彻查到底,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第一个要查的,就是成南伯府!” 二皇子的语气坚定不容置喙,周老夫人虽觉得这是耻辱,但一时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我没有!” 周霆琛却迫不及待地反驳,甚至反咬一口道:“我没有!二皇子纵然不满琛与三皇子交好,也不能没事找事,血口喷人!” 就算二皇子猜到是他掳走的林昭言那又怎么样,没有证据,纵然他是皇子是天之骄子也不能胡来! 他成南伯府可不是能任人捏扁搓圆的! “琛劝二皇子可不要因一时的鲁莽冲动而坏了大事,皇上向来英明神武又明察秋毫,倘若二皇子执意为之,琛不惜死谏也要向皇上讨要个说法,到时候二皇子落得个仗势欺人,行为不端的名声,可谓是得不偿失。” 二皇子身为皇家长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周霆琛只能拿皇上来压他,话里话外都暗含警告之意。 “是吗?”萧焕却一点也不害怕,手指无意识地抚着腰间的绛紫色绣丁香花荷包,视线则轻轻落到周老夫人头上绣着一丛忍冬青的抹额上,“那就等我搜查完你再去告状吧,届时我是被削爵还是被软禁都与你无关,你就顶着你这颗英明神武的脑袋,做好你风光无限的大将军即可。” 周霆琛若不是刚从庄子上回来,看二皇子如此信誓旦旦的模样,简直都要怀疑林昭言是不是真的被他藏在府内了! “二皇子!”一直都未出声的周老夫人突然站了出来,然后以保护般的姿态挡在周霆琛身边,盯着萧焕一字一句道:“成南伯府虽只是新贵,根基自不如百年的世家大族牢不可摧,但我周家人做事向来光明磊落,泾渭分明,二皇子此番前来。不分青红皂白地便将臣妇等人都软禁起来,甚至无凭无据便冤枉霆琛掳走准皇妃,此番作态,传出去不仅是陷二皇子于不义之地,成南伯府更枉论在盛京立足!还请二皇子好好掂量掂量是非轻重,臣妇言尽于此,倘若二皇子仍旧执意为之,那臣妇为了忠义两全。便只能请二皇子踏着臣妇的尸首去搜查了!” 周老夫人的一番话娓娓道来,说的是情真意切,慷慨激昂,首先便将成南伯府与林昭言失踪的事情划清了界限,再点名这一切都是二皇子在无理取闹,希望二皇子为了双方的声誉能及时收手。最后表明决心,宁愿玉石俱焚也不会让成南伯府白白遭受屈辱! 一般这种情况下,当家的老太太都已经拿出积年的声誉和自己的性命做担保。哪怕就是再怀疑是对方掳走了自己的未婚妻,也该卖一个人情,之后再徐徐图之。 毕竟对方不配合,真闹出了人命,还是个有品阶的外命宗妇,之后就算是查出了真相也不得善了。 没有哪个皇帝希望看到自己的儿子为了个女人去逼死朝中重臣之眷的。 德行有亏,就真与储位无缘了。 周老夫人打得是这样的如意算盘,殊不知,站在她对面的这个二皇子,从来就不是个正常人。自然也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衡量他。 “是吗?”萧焕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表情就像是听了一出寓意深远的大戏。 周老夫人还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正待松一口气,那厢二皇子却突然上前,不由分说地解下了她头上戴着的抹额。 周老夫人大惊失色,包括其他人也都吓了一跳,不过等看清二皇子的动作时又都松了一口气。 “二皇子这是在干什么?”周霆琛震怒,他向来注重长幼尊卑、礼义廉耻。便就算二皇子出生天家身份高贵,可他毕竟是晚辈,怎么能在周老夫人的头上动手动脚! 萧焕却压根不搭理他,而是指着抹额上绣着的忍冬青道:“这个刺绣的手法我一眼便瞧着眼熟,约莫是初学生手,好多地方绣的还不太平整,可周老夫人却愿意将这样一个绣工拙劣的抹额戴在头上,想必是绣这东西人在周老夫人心中的分量很重,就如同给周大少爷绣荷包的这位。” 萧焕在系在腰间的荷包拿下来,呈上前给周老夫人看,笑意吟吟道:“这是我在高台上捡到了,另外还捡到了一支皇妃头上的朱钗,我想,大约是周大少爷将皇妃掳走的时候掉下来的吧!” 周老夫人接过一看,脸色立刻大变。 广绣的绣法,在盛京并不流行,宛瑜房里头有个原籍广州的丫鬟! 是宛瑜绣的,一眼便能看个分明。 况且这制荷包的料子用的还是夏日放发下来的份例,是上好的云綾锦,这绛紫色,正是分给宛瑜的那匹! 周老夫人越想越觉得胆战心惊。 周静瑜同样也是脸色大变。 方才二皇子将荷包拿出来问是谁绣的时候,祖母因离得远并没有看清,她却是亲眼见周宛瑜缝制过这个荷包!她知道祖母不愿意让宛瑜牵扯进来,才会偷偷遣了秋棠去寻人! 她也以为是一桩风流韵事,没想到竟是在这儿等着他们! “如何?这个证据够充分了吧?周老夫人还要阻拦么?”萧焕笑嘻嘻地看着他们。 周老夫人如鲠在喉,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萧焕满意地看着她的反应,然后朝外面招了招道:“既然周大少爷回来了,周老夫人也同意了,那也就不必再等了,进来搜吧,当着周大少爷的面,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地搜个清楚,届时搜出什么来可不要再冤枉是本皇子陷害他!” 他方才在一屋子女眷,势力最弱的时候没有下手,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在等周霆琛,等他回来,当着他的面把东西搜出来,让他无可辩驳,让他退无可退! “我今日根本就没有……”周霆琛反驳的话在二皇子毫无情绪的眸中戛然而止。 他的手攥得紧紧的,面色也一片铁青,他今日根本就没有带着这只荷包出来,应该说他从来就没有带过这只荷包! 他嫌弃宛瑜绣的难看,早在拿到手的时候就不知扔到哪里去了。 如今,如今竟然在二皇子手中! 是他身边出了叛徒! 周霆琛气得不行,几乎立刻要将那叛徒揪了出来,将他抽皮拆骨,五马分尸! 可是他必须要淡定,这宅子里已经围满了二皇子的人,再加上二皇子手上又捏着这个证据,贸然反抗并不是明智之举,反倒会让人觉得他心虚。 让他搜便搜吧,除了这口气咽不下去之外也没有什么损失! 林昭言远在城郊庄子上,难道还能长了翅膀飞进来不成?! 至于这口气,这份屈辱,不着急,总有一天,他要让二皇子加倍奉还! 周霆琛和周老夫人默许了搜查,二皇子的人就迅速行动了起来。 萧焕兴趣盎然地盯着周霆琛青红交加的脸色看,又岂会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大约唯一猜不透的只有他自己了。 萧焕勾唇浅浅的笑,伸手招来了心腹,附耳低语,“你让福安可以将皇妃带回来了,周霆琛的那个心腹仔细解决,留活口,逼他招供。”说着,一向笑吟吟的眸中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黯淡,“至于……至于其他人,你让福安看着办,总之有一点,事后我不想听到关于皇妃和他之间的任何一点传言。” 心腹得令,很快退下。 周霆琛望着快速退下的二皇子心腹,脑中有什么东西稍纵即逝,想要抓住,却总是差了那么一点。 他总觉得有哪里出了问题。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周霆琛绞尽脑汁,努力想要想出个是非曲直。 就在这个时候,派去搜查的禁卫军之一突然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一下子就跪倒在了地上,“启禀二皇子,未曾找到林四姑娘踪迹,但是属下们从周将军的暗室内发现了一件绣了龙纹的长袍!” 他的声音就像是阴雨天里落下的冰雹,一下一下,掷地有声地砸在人的心上。 阴雨连绵,突如其来的冰雹又以雷霆之势落下,打得人是措手不及。 绣了龙纹的长袍…… 龙袍! 谋逆反叛,这是抄家灭九族的死罪啊! 周老夫人下意识地朝屋外看过去。 透过桃花纸糊的窗棂,可以看到,初夏的,明晃晃的,晨间还闪着金光的天顷刻间黯淡了下来。 “祖母!” 原来是她自己晕死了过去。 ☆★☆★☆★   ☆、第三百零一章 获救 第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夜幕四合,天上黑沉沉的没有一颗星子,白日沸反盈天的喧闹过后,就显得这样的夜晚格外静谧。 漆黑的夜色就如同上好的水墨在天际蜿蜒,浓重深邃,晦涩不明。 林昭言抬头朝上看去,努力想要透过半开的天窗看见外面的景色。 可惜,她眼睛看出血来,也只能模模糊糊看到房梁上雕刻着的“三阳开泰”。 她不禁苦笑。 三阳开泰?祛尽邪佞,好运常来。 对比他们现在的处境,可真是讽刺啊! 两个时辰前,他们突然被拽出了原先呆的屋子,眼睛被蒙住,马车九曲十八回,不知道绕了多少路,直将她绕得晕头转向,再也分不清东南西北才停了下来。 然后,他们就被扔进了这间屋子,更潮湿更腐烂更阴冷的屋子。 这是她所预料不及的。 原先她一直很镇定,周霆琛走了之后心更是放下了大半,她安安静静地等,等的人却不是周霆琛。 她心里很清楚,周霆琛回不来了。 谁曾想,等到的却是这么个结果。 看来周霆琛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林昭言收回视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她现在也不知道身处何方,只能等明日清早再想办法逃出去了。 好在周霆琛的这个心腹没有折磨他们,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萧歧,现在还没有人找到我们,如果到明日之前还没有,我们就要想办法自己逃出去了。你放心。周霆琛出了事,他的心腹一定会去确认真假,我们可以趁着那一段时间逃,不过得尽快,否则等他回来,我们必死无疑。”林昭言转向一旁的萧歧,尽量说得镇定从容。 那边长时间没有回应,昏暗中她并看不清萧歧的面容。便试探道:“萧歧?你又睡着了吗?” “没有。”隔了一会儿,萧歧才轻声开口,听语气,很轻松从容。 林昭言松了一口气。 这段期间萧歧总说要休息,然后一睡就是好久,她很担心他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只是在思考明日要怎么逃出去。你别担心。”萧歧又安慰性质地说了一句。 “恩。”林昭言点点头,也打起精神道:“你且放宽心吧,我们一定可以逃出去的!而且我相信。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先前没有跟二皇子合作的时候,她这一招兵行险招就是一场豪赌,赌的是自己的命,置之死地而后生。 可是现在,既然有了二皇子的帮助,她的把握就是十足十的,她相信二皇子的能力。 “是二皇子吗?”萧歧沉默良久,才又轻轻开口。 林昭言怔了下,随后大方地点点头,“是啊。未来的二皇子妃丢了,他们怎么着也得派人来寻啊!” 她不想将跟二皇子的计划说出去。在萧歧面前就更不行。 “皇家不会要声誉不清白的儿媳。”萧歧却这样说道,话语里透着淡淡的讥讽。 林昭言一噎,面色有些涨红。 萧歧的一语双关她岂会听不出来? 他是在指他跟她的过去,被人掳走是不清白,可再怎么样也好过与小叔子纠缠不休。 倘若被人发现她被掳走的期间都是跟萧歧在一起,别说嫁给二皇子。皇家为保存颜面,杀了她都有可能! 但她一点都不害怕。 不怕嫁不成二皇子,更不怕死,如果做了这么多这仍旧是她的命的话,她认! “你不必这样说,我……” “所以如果二皇子肯派人来救你,并且愿意压下这件事的话,他就是真爱你。”萧歧打断了她要说出口的话,淡淡道:“他既爱你,就一定会给你幸福。” 林昭言喉头一哽,说不出话来。 萧歧又继续道:“那你呢?你爱他吗?你跟他在一起,幸福吗?”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没有嫉妒不忿,没有落寞伤怀,林昭言也就毫无防备地真心回答:“我跟他在一起,很轻松很快乐。” 这是真的,虽然时常提醒自己要小心二皇子,不能跟他走得太近,但每每在一起相处,总是会不自觉地放下戒备和不安。 “是吗?”萧歧轻轻笑了两声,仍旧很正常。 林昭言能察觉到黑暗中他紧紧注视着自己的一双眼眸,毫不顾忌,毫无掩饰,就这样理所当然地望着她,好像要将她刻入血肉里。 林昭言不自然地偏了偏头,略有些尴尬道:“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休息一会儿养精蓄锐,明日一早还要……” “你爱过我吗?”萧歧问道。 “什么?”林昭言的心颤了颤。 “我问,你爱过我吗?”黑暗中,他一字一句地重复。 多年以后林昭言回想从前,想到今日,想到此时此刻,都不免会觉得心悸。 他问她爱过他吗? 岂止是爱过? 可当时她是怎么回答的呢? 不爱? 逃避? 大方承认? 哦,对了,她说的是:“你会为了我放弃追逐皇位么?如果不能,你又何必多此一问?” 是了,她就是这样回答的。 也许是恼他始终不明白她的心意,也许是恨他做不到将她放在第一位。 她这也算是一个小小的报复。 所以当时的萧歧是被反问得哑口无言,半天都没说得出话来。 林昭言也不想搭理他,翻身在潮湿的地面上躺了下来,也不嫌弃脏,只道:“你休息够了,现在换我了。” 萧歧又是半天没说话。 林昭言并没有在意。折腾了一天的她早已经是精疲力竭,所以阖上双眼的时候几乎是立刻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她总觉得这一切好像似曾相识。 好像,好像他们初次见面的场景……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嘶,嘶……”黑暗中有蛇吐着信子的声音。 萧歧怔怔地望着林昭言安静的睡颜,半响,轻轻开口:“再等等吧。再一会儿,在萧焕的人找来之前,我自会离去……” 黑暗中又传来了一阵叹气声,“你何必?注定得不到的东西,越留恋就越是痛苦。你看看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还在逞强。你当真是不要命了你。” 萧歧轻轻笑了一声,透过从天窗内洒进来的月光可以看清,他此刻的一张脸已经白得不像个活人。 他一直都是在硬撑着。只为了能和她多相处一会儿。 他觉得自己情深意重,却好像,只感动了自己。 她问他,“你会为了我放弃追逐皇位么?” 是啊!他做不到,放弃不了,所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多余的。 “她有自己的想法,也为自己规划好了未来,我再也不能去扰乱她了,这是最后一次,所以。你就再等等吧……” ☆★☆★☆★ 二皇子府的瑰逸阁内了一片紫藤花树,五月初夏。正是紫藤花开的时节。 微风馁馁,携着即将消失的春意,紫藤花如雪缤纷,密密匝匝地缠绕在花架子上,蔓延舒展,蓊蓊郁郁。美好得叫人心生向往。 萧焕独自一人坐在紫藤花架子下的秋千上,宽大的湛蓝长袍坠落在地,随着他无意识地摆动摩擦着地面上被风吹落的紫藤花瓣。 精致的衣摆瞬间染上了紫色的花汁,他却浑然未觉,依旧摇晃着秋千,好像十分的自在惬意。 可只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未发一言,就是最危险的时候。 所以他此时此刻坐在这儿,全府上下,没有一个人敢靠近。 他们都知道,二皇子都不愿意说话了,那么事情就真的严重了。 可是他们却不明白,准皇妃都已经找回来了,全须全尾,完好如初,对外的消息更是封锁得密不透风,二皇子又为什么不开心呢? “二皇子,皇妃已经醒了,您要不要去看看她?”事关皇妃,福安再想保住自己这颗聪明灵活的小脑袋,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来问一问情况。 其他人则巴不得躲得越远越好。 萧焕闻言,缓缓抬起头来,清晨的阳光和煦灿烂,紫藤花层层叠叠,衬得他的脸如白玉般俊朗迷人。 可他微微眯着眼睛,福安就知道,他哪有表现出来的人畜无害! 于是赶紧低下头,等待吩咐。 “我就不去打扰了,你问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全都满足她,但有一点,不准向她透露关于周霆琛的任何一点消息,明白了吗?” “奴才明白!”福安低着头,如发誓赌咒一般地回答。 “下去吧!”萧焕挥挥手,继续摆晃着秋千。 福安却杵在原地没有动,只是头埋得越发低了。 “二,二皇子……”他终于是鼓起勇气开口。 “什么事?”萧焕不甚在意地问。 福安硬着头皮半响,心一横,豁出去般道:“皇妃,皇妃问跟她一起被掳走的那个人现在何处?” “哦?”萧焕眯了眯眼睛,十分危险的样子。 福安心里是叫苦不迭,他哪里想当这个冲锋陷阵的第一人,可是怕皇妃当面问二皇子,到时候二皇子真生气了后果很严重的! ******************* 二皇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不过乃们猜猜二皇子为什么会生气呢?   ☆、第三百零二章 大事! 第二更求订阅求粉红! ☆★☆★☆★ 萧焕沉默片刻,半响突然轻轻笑了起来,“那么你知道吗?” 福安赶紧摇头,“奴才不知道!” 萧焕笑意深深,“那不就得了,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不知道的话就实话实说,跑来问我做什么?我会比你更清楚吗?” 一连串的话说得福安是哑口无言。 的确啊,是他找到的皇妃,他都没有见到那个谁,二皇子怎么可能知道嘛! 只是,二皇子不生气吗? 福安觑了眼萧焕笑吟吟的样子,连他都有些吃不准了。 “还有什么事吗?”萧焕静静地望着他。 “唔……”福安犹豫了一会儿,方才壮着胆子道:“还有一件事。” 萧焕的眉毛跳了跳,“你好像很闲嘛……” “皇妃说她要回府!”福安闭上眼睛,趁着二皇子发难之前,一鼓作气地道:“皇妃得知自己在二皇子府,就说这于理不合,说要立刻回建安侯府!” 萧焕要跩向福安屁股的脚立刻顿住,拽着紫藤花架秋千的手指也紧紧攥了起来。 “回府?”他喃喃低语,从声音里并分辨不出什么情绪,但他的眸光却越发得幽暗深邃,“她是在问那个问题之前提出的,还是之后?” 福安怔了怔,随后反应了过来,忙道:“之后,之后!” “很好。”萧焕一边点头。一边缓缓站起了身,落在他肩头的那些紫藤花瓣随着摆动轻轻飘落,没入黄土,归于平静。 “既然她不给我时间分析透彻,那我就只有当面问清楚了。” 福安才知道,原来二皇子刚刚不是在故作忧郁深沉,而是在思考问题。 他又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庆幸自己说得及时。 萧焕踱步进入瑰逸阁内屋的时候。林昭言已经坐在梳妆台前由丫鬟服侍着绾发打扮了。 她穿了一件新制的鹅黄高腰绣玉兰直罗襦裙,没有罩半臂,直罗料子清透飘逸,若隐若现间可以看到她肩背白皙玉润的肌肤。 墨发青丝,白玉瓷肌,屋角的青花缠枝香炉里飘出袅袅茉莉花香,清淡袭人,幽雅静谧。 是了,静谧。二皇子府从未有过的静谧。 萧焕凝立在屋外,看着这个背对着她而坐的沉静女子,竟发现自己从来都没有看懂过她。 他对福安说尽量满足她所有的要求。可他不确定。他给她的,是不是她想要的。 关于萧歧,关于周霆琛…… 他迈步走了上前。 她浑然未觉。 帮她绾发的月巧却及时发现,连忙屈膝行礼,“二……” 萧焕却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出声。然后拿过她手上的羊角梳,挥手让屋子里的人都退了出去。 林昭言依旧没有察觉。 透过黄铜制的菱花镜可以看到她此刻凝眉抿唇,黑白分明的杏眼中染着一层淡淡的愁绪,俨然一心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怪不得月巧一向能言善令,此次也安安静静。未发一言。 萧焕伸手握住她的一束青丝。 她的头发生得极好,浓密乌黑、顺滑柔亮。晨曦的光和煦柔淡,透过桃花纸糊的窗棂洒在她的墨发上,更显得熠熠生辉。 萧焕尚未有所反应,手中的羊角梳就从她的发顶一下子滑到了发尾,那束青丝也狡黠地从手心溜过,柔柔的,痒痒的,直触他的心底。 他怔了怔,又拿起梳子从头梳到了尾。 一下,两下,三下…… 他小时候见贺嬷嬷帮母妃篦发,嘴里总是念念有词,要数到九百九十九下,方才会停下,笑着对母妃说一句:“长长久久,寿与天齐!” 他不求寿与天齐,但愿能长长久久。 一百下,两百下,三百下…… 九百九十七下,九百九十八下,九百…… “二皇子!”认真数着的节拍突然被人打断,萧焕一愣,抬眸恰好对上林昭言惊愕的眸子。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林昭言匆忙站起了身,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任谁从深思中回神发现自己身边换了个人都会无所适从吧! 最关键的是,她从未想过二皇子会帮她梳头发! 在她看来,这必须要是格外亲密和信任的人才能做的事儿! “就差一点……”萧焕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盯着她垂散的发丝,落寞低语。 “什么?”林昭言没听懂他的意思。 “没什么。”萧焕却灿烂地笑了开来,甚至一如往常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发丝,“方才帮你梳头才发现你头发这么柔顺,平日里曼双是怎么帮你绾发的?发簪都不会掉下来的么?” 林昭言见他好奇地盯着自己的头发研究,暗暗松了一口气。 方才瞧二皇子的神情,她还以为他在生气。 “你刚刚在想什么?我都帮你梳了小半个时辰了你都没有察觉。”萧焕瞪着她,似是有些委屈地问道。 “就,就在想我是怎么被救回来的。”林昭言斟酌了一下,答。 她没有说谎,她的确是在思考这个问题。 怎么会一觉醒来就到了二皇子府? 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 是谁救的她? 萧歧呢,又去了哪儿? 二皇子又知不知道萧歧跟她关在了一起? 有太多的问题需要弄清楚,一时间就想的出了神,连帮她梳头发的人换了一个都不知晓。 “是福安救你回来的,昨日寅时在城郊一处破院子里找到的你。你当时昏迷着,大夫说是疲劳过度又长时间滴水未进造成的虚脱。这不,睡了一夜就好了,你方才吃东西了没?”萧焕一边解释,一边走到一旁的红木小椅上坐下。 林昭言也跟着坐到了他对面,点了点头道:“吃了,一起来就吃了一碗小米粥,现在胃里面舒服多了。” “那就好。”萧焕也跟着点了点头。瞧神色轻松自如,并不像是知道了什么的样子。 但林昭言还是不放心,犹豫了一会儿,方才斟酌地问道:“福安救下我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其他什么人?” “其他人?”萧焕静静地望着她,“你是指萧王爷的长子萧歧么?” 林昭言的心“咯噔”一跳,脸色也不自觉地发白。 二皇子竟然知道了! 可是瞧他的神情,镇定自若、闲适淡然,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儿? 林昭言告诫自己要镇定、镇定。 就算二皇子是真知道了又怎么样?反正周霆琛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他们正好就此分道扬镳。 虽然这不是她预期中的好聚好散,但事已至此,她也没有办法。 这么想着。林昭言果然镇定了下来。望向二皇子的眼神也不再那么心虚害怕,而是淡淡道:“既然如此……” “这周霆琛果真是不怕死,掳走了你不说连子书都敢掳走,我看就算我们不出手,凭萧王爷的性子也弄不死他。”萧焕却笑吟吟地开口,甚至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不过这对你而言就是双喜临门了,解决了周霆琛不说还认识了子书,你要知道我皇叔一家的脾气性格都十分的古怪,整天板着个脸装深沉装严肃,子书尤甚!我原本还担心你嫁给我之后要看他们的脸色。不过如今你也算是与子书共患难过的人了,他应该不会为难你。” 林昭言怔怔的。半响都无法反应。 这,这是什么意思? “你高兴傻了么?”萧焕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林昭言赶紧回过神来,垂眸复杂道:“没,我没事,你说得对,这是好事。” 是好事,二皇子不知道更好,她并不想跟他撕破脸。 萧焕也点头笑,“是啊,好事,的确是好事。” 快到嘴边的话都突然改了口,怎么能不是好事儿! 或许他的质疑、他的不满、他的心痛全都在那九百九十八下中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有对她的包容和信任…… “你知道周霆琛怎么样了么?”想开了,也就不再藏着掖着。 林昭言摇摇头,狐疑地看着他,“他私做龙袍,是板上钉钉的死罪,还会有什么问题吗?” “可不光是死罪。”萧焕用手轻叩桌面,一下一下,伴随着他说出来的话,直直地撞进林昭言的心里,“在龙袍内还发现了一沓周霆琛帮着三皇子与倭寇通奸的书信,通敌叛国,这可是满门抄斩灭九族的大罪!” 林昭言手一抖,猛地撞上了桌沿,痛得她立刻跳了起来。 她头一次这样慌乱失措。 皆因为,这件事太严重了,完全超乎了她的预期。 她只是想要周霆琛死,从未想过要成南伯府怎么样! 私做龙袍,虽然也有谋反嫌疑,但毕竟还没有更近一步的确凿证据,皇上从多方面考量,再有二皇子在一旁推波助澜,成南伯府最多会被抄家削爵,却至少能保住性命! 反正盛京之变就要来临,作为三皇子党派的心腹,成南伯府越风光就会越摔得越惨烈。 她这也算是提早帮他们躲避祸事。 可是,现在,现在…… “这件事一旦传出去,凭借三弟的性子,一定会先发制人,他现在自诩羽翼已丰,早就对父皇迟迟不立储感到不满,这件事会是个导火索,逼他谋逆,逼他反叛,逼我跟他对抗,逼得整个盛京城血雨腥风……” ☆★☆★☆★   ☆、第三百零三章 情不自禁 第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青花缠枝香炉里燃着的茉莉花香越发的芬芳馥郁,窗牖外透进的阳光也越发灿烂温暖,可林昭言却觉得像是坠入了冬日冰冷的湖水里。 二皇子的话,每一字每一句都令她的心更往下沉了几分。 她的身体也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却不知道是寒冷还是害怕。 “不,不是我……”想要说太多话,可千言万语,却只化作了这三个字。 不是她,这不是她的本意。 她不想害得成南伯府被满门抄斩! 真的不是她! 小小女子的脸上满是仓皇失措,素来沉静如水的眸中也藏着几近崩溃的慌乱和绝望。 是了,即将要害死几百口人命,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被巨大的歉疚生生压垮。 林昭言,毕竟不会是第二个墨霜。 萧焕站起身,一把将她拉过来搂入了怀中,然后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我相信,我相信不是你。” 林昭言啜泣着,依旧浑身发着颤。 萧焕这才发现,此时他怀里的这个,不过才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纵然平日里表现得再怎么镇定从容,也才是如花般娇嫩的年纪,也会有如此脆弱得不堪一击的时候。 萧焕更紧地搂住了她,不得不承认,他很喜欢这样脆弱的她。 至少,他能够保护她。为她遮风避雨。 “莫怕莫怕,我已经将那些信尽数销毁,也不会有风声漏出去,一切都会按照原计划进行。”她头上熏染着好闻的玉兰香,沁人心脾,他忍不住伸出手,像安抚小猫儿一样一下一下地抚摸,然后低声承诺。“我绝不会让无辜之人枉死,也不会与三弟反目让任何人有可乘之机。” 龙袍里的那些信是谁放的他不知晓,可他却清清楚楚地知道那个人的目的。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在背后虎视眈眈着要看他们皇家自相残杀好从中获取利益的人究竟是谁,他心里也已经有了大概的判断。 三弟被权利皇位蒙住了双眼,可是他却不能。 他心系的,从来就不是那看上去风光无限实则丑陋不堪的虚位。 林昭言被他紧紧搂在怀里,脸贴着他宽厚的胸膛。可以闻到他身上特殊的清香。 二皇子从来都不熏香,他身上永远都带着一股淡淡的青草的味道。 很好闻。 林昭言泪盈于睫,抬起头来怔怔地看他。眼睛里朦朦胧胧。眼角还挂着一串晶莹的泪珠,看上去柔弱又娇美。 萧焕心中一动,忍不住就低下头去。 眼瞧着他的脸越来越近,林昭言猛地回神,立刻慌乱地低头躲避。 萧焕的嘴唇堪堪擦过她的额头。 她额前并未留刘海,因此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唇瓣的热度。 林昭言的心一颤。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 ☆★☆★☆★ 相较于二皇子府的温情脉脉,位于城东的成南伯府则处在了一片巨大的恐惧和绝望之中。 当家老爷不在。 当家少爷被抓了起来。 当家老夫人和夫人更是晕的晕,倒的倒。 只剩下几个手足无措甚至一心想着要逃出去的姨娘和小姐。 没了主心骨,丫鬟们更是乱了套,即将死亡的恐惧深深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有的人只知道抱头痛哭,有的人则趁着这最后的时间发泄平日里的不满。有的胆大的竟然开始抢夺财物,成南伯府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和不堪。 人心险恶,世间百态,只有在危难来临时才一目了然。 周静瑜站在厅堂前,冷冷地注视着大厅里的一切,心里的愤怒和痛苦越大,面上则越不动声色。 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看着那些平日里道貌岸然、溜须拍马之辈此刻一个个露出本来的真面目,就像是撕开了人皮的外衣,露出里头的腐烂和龌龊,叫人从心底觉得恶心。 最镇定的大约就是芳姨娘了。 任黄嬷嬷怎么威胁恐吓亦或是哭诉求饶,她都无动于衷,仍旧不停地往衣袖里往怀里塞值钱的东西,还不忘叮嘱身旁紧紧跟着她的八姑娘。 “芳姨娘,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这些都是伯府的东西,你再这样是要被夫人打死的!” “什么伯府什么夫人,都事到如今了还跟我装什么高高在上!你们家大少爷犯了诛九族的大罪,全府都要跟着陪葬!我不陪,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无辜的!只要跟你们成南伯府势不两立,我一定不会死的!二皇子一定会放了我!玉儿,你愣着干什么?赶快拿啊!不拿放出去了你吃什么,你还当你是小姐么!” 一串连珠炮似的话说出来,说得众人是一愣一愣的。 还能这样么?只要跟伯府势不两立就能活下去么? 抱头痛哭的丫鬟也忘了哭,全都盘算着该怎么跟伯府划清界限。 抢?砸?烧? 不不,大约是杀了当家的夫人和小姐立的功劳最大! 在死亡面前,哪里还有什么人性和忠义可言? 有的人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啪”! 只听一声巨大的声响响彻厅堂,瞬间将众人的邪念打压了下去。 “谁敢背叛伯府?!还妄想逃出去吗?也得看看我手上的鞭子同意不同意!” 然后就是芳姨娘撕心裂肺的哭喊。 原来那声音是三姑娘一鞭子抽在了芳姨娘的皮肉上。 只见芳姨娘瞬间被抽倒在地,一张如花似玉的脸蛋也痛得扭曲了起来。“你这小……” 她骂人的话尚未说出口,周静瑜手里握着的鞭子又狠狠地抽了过去,劲风翻卷,是用了十足十的力道。 “啊!”芳姨娘又是惨叫一声。 周静瑜恍若未闻,扬起手里的鞭子,再抽了过去。 “啪”“啪”“啪”…… 数十道声音接连响起,每一道都用尽了全力,不是警告。是真要取人的性命。 芳姨娘也在这一声声鞭笞中渐渐失去声响,最终,归于平静。 “姨娘……”八姑娘颤抖着跪了下来,一张小脸上满是仓皇失措。 “不准哭!”周静瑜又一鞭子抽在她的脸上,怒斥,“你再为了这贱妇哭,下一个就是你!还有在场的人都给我听清楚了,谁要是再存着一丁点的邪念,人如此物!” 说着。一下子抽翻了八仙过海红木大方桌上的一只青墨团花骨瓷杯。 粉身碎骨。 这就是下场。 众人都懵住了,怔怔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芳姨娘,再也不敢造肆。 在面对暴力和背叛时。哭诉、讨饶、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根本毫无作用。你只有用更大的暴力去压制它,让它害怕让它心悦诚服! 这就是周静瑜的道理! 芳姨娘被人拖了出去,原本混乱不堪的厅堂终于趋于平静。 周静瑜吩咐几个方才一直忠心耿耿的丫鬟小厮看住那些个可能蠢蠢欲动不安分的丫鬟小厮,又让人将厅堂内的八仙过海红木大方桌挪到堂屋门前,自己则搬了张椅子在门前坐下。 “只要还有我在,谁都别想逃出去!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谁要是存了二心,就给我提前死!” 一番话说得魄力十足。再加上她手上握着染满芳姨娘鲜血的鞭子,众人皆垂头不语。 周静瑜见场面终于镇住。也一下子瘫软在了椅子上,捏着鞭子的右手也直发抖。 死亡…… 她会不害怕么? 不,她也怕,很怕很怕。 可是害怕无济于事,人若在危难前只晓得退缩、逃避、哭泣甚至是忘恩负义,那也枉为人。 大哥被抓了,祖母和母亲都卧病在床,还有个嫡妹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根本不知道人情冷暖世间险恶。 她只能强大起来! 周静瑜轻轻叹了口气,随后打起精神,招来了黄嬷嬷,道:“你去帮我把父亲书房里的笔墨纸砚拿来,还有信封和青铜印泥。” “姑娘要写信么?”黄嬷嬷忧心忡忡地问,“二皇子虽然离去,但府外全都守着他的人,现在这信还能寄出去么?” “二皇子答应让我写一封信,他会说到做到。”周静瑜笃定地回道。 她心里隐隐有一个预感,成南伯府不会有事。 从二皇子看到龙袍内搜查出来的一沓书信时突变的脸色,到他将书信拢入怀中并吩咐身边人谁都不准说出去的时候,她就预感,他们不会有事。 她不清楚那些书信是什么东西,可她知道,二皇子想针对的,或许只有大哥一人。 这已是不幸中的大幸。 可要完全依赖二皇子的怜悯太过被动,她必须要自救! 黄嬷嬷将笔墨纸砚和信封、印泥都拿了过来。 周静瑜握着白玉管豪笔,沾上上好的澄泥砚,一手飘逸的飞白就在遍地洒金的澄心堂纸上一字一字地落了下来。 不到片刻,落款,塞入信封,加盖青铜印泥。 这一封信,就要送入遥遥相隔的城西萧王府内。 五月的天, 日丽风清,和风习习。 周静瑜立在廊檐下看湛蓝的天空和云卷云舒。 院墙角落里昨日被踩坏的牵牛花又在努力伸展。 周静瑜闭了闭眼睛。 萧铭啊,我还等着嫁给你。 我还等着与你举案齐眉,白首偕老。 我还等着你真的爱上我——只是周静瑜。 所以,我想要努力地活下去。 你一定,一定要来救我。 ☆★☆★☆★ 预告:下一章,真相大白!关于前世的一切即将揭晓! *******   ☆、第三百零四章 真相大白(一) 第二更求订阅求粉红! ☆★☆★☆★ 林昭言踏着清晨和煦温柔的阳光回了建安侯府。 侯府的人一早就得到了消息,刘氏带了人候在二门外等她。 许是不想勾她想起那段可怕的回忆,许是不想要徒增伤感,刘氏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拉着她的手,轻轻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林昭言分明看到了她眼角的泪痕。 她没有说穿,也跟着笑,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回了麓玉堂,并没有瞧见林若言,林昭言细细询问,才晓得昨日林若言求着陆言之去找她,结果在跟着找的途中被捕兽夹夹伤了脚,现在正在青杏阁静养。 “五姑娘昨日听说您被找回来了,还硬撑着要去二皇子府看您,夫人不准,她就哭,后来还是二皇子送了她最爱的桃花酥来,她才抽抽噎噎地叮嘱二皇子明日一早一定要将您送回来,这才罢休。” 听了曼双的话,林昭言心里又是温暖又是歉疚。 “她的伤没什么大碍吧?”话出口,已然哽咽。 曼双尽量装作轻松的样子,“没事,大夫来看过了,说只是皮外伤,并未伤筋动骨,将养个十天半月就好。” 林昭言放了心,便要去看她。 曼双却拦住了她,道:“陆表少爷在里头,您还是不要进去打扰了。” 陆言之? 林昭言微讶地看着她。 曼双抿唇一笑,凑到她耳边轻轻道:“五姑娘这次也算是因祸得福了。昨日是陆表少爷一路将她背回来的,看脸色可担心了,而且今天一早就过来探望五姑娘了,夫人怕打扰他们还没有说您回来的消息。” 林昭言恍然地点了点头,也真心地为林若言感到高兴。 出了麓玉堂,她又象征性地去给林老太太和陆氏请安,她们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盯着她看的时候一副要训斥又不敢训斥的样子。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就让她退了下去。 林昭言觉得很奇怪,自从她回了府,她就觉得府中的氛围很奇怪。 如果说刘氏和曼双曼华是不想惹她难过才故作的轻松无谓,可是侯府的其他人看到她也都是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甚至有些丫鬟的眸中还带了暧昧。 林昭言问曼双,曼双支支吾吾地不肯回答。 等到了晚间,林琛从友人处归来,大家坐在一起吃晚膳的时候,林昭言才晓得。原来侯府的人,除了跟去龙舟赛的那些,其余人都不知道她被掳走的事情。包括林琛。 曼双被她问得招架不住。才终于告诉她,“是二皇子的主意,他怕您声誉受损,及时封锁住了消息,还叮嘱我们不准将这件事传出去,甚至要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您昨日找回来后。他又来了一趟侯府,除了给五姑娘带来桃花酥安慰她,还去找过老太太和侯夫人,奴婢虽然不清楚他说了什么,但窥老太太和侯夫人的反应。该是警告。” 二皇子在林昭言失踪后将侯府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谁是朋友谁是敌人也一目了然。 他虽表面嘻嘻哈哈常常给人不正经的感觉。但他骨子里却承继了端贵妃的雷厉风行,做事也向来泾渭分明。 对于林若言这样真心又带着些任性的小姑娘,那就用哄。 对于林老太太和陆氏这种虚情假意甚至是心思不轨的人,那就威逼。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手段,都只有一个共同的目的——那就是为了林昭言。 林昭言怔怔地愣在原地,她不傻,又岂会分辨不出二皇子的真心? 只是她却迷茫了。 她不懂,二皇子为什么要真心待她? 他们之间,从一开始不就只是场交易吗? 交易交易,只谈利益,何谈感情? 所以二皇子为了他自己的声誉对外封锁消息她能够理解,可却弄不明白,他在侯府事事为她着想是为了什么? 难道二皇子喜欢上了她? 林昭言想起二皇子那个情不自禁的吻,心“咯噔”一跳。 倘若不是她躲避及时,那吻是要落在她唇上的。 这是第二次,第二次二皇子想要吻她。 她不会再傻乎乎地天真地归结为是二皇子想跟她开玩笑。 所以她当时都吓傻了,回神之后慌不择路地就要逃,连质问都说不出口。 二皇子却及时拉住了她,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笑吟吟地问:“你确定要这样出去?我是无所谓,就怕毁你清誉。” 她才反应过来,她散着头发,连外裳都没有穿。 于是二皇子招来了月巧替她更衣打扮,全程都笑意吟吟,甚至专门研究了月巧是怎么帮她绾发的,又对她说:“等我学会了以后帮你绾发可好?” 她都不记得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了,只记得二皇子的闲适从容,将她的慌乱无措衬得无比可笑。 她也就逼自己镇定下来,梳妆完毕后果然没有再胡思乱想。 可是现在,曼双的一番话又搅乱了她的心湖。 她有些手足无措,完全不能够想象,如果二皇子真的喜欢上了她,她今后还怎么坦然地面对他? 她利用他的时候又怎么才能够做到心安理得问心无愧? 她突然很不希望二皇子对她好,因为她大概是怎么也无法还清的。 心里已经装满了一个人,又怎么还能装得下第二个呢? 林昭言闭了闭眼,这样纠结的情绪一直持续到她安寝时都没有消失。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中始终浮现着二皇子张扬恣意的眉眼。 她逼迫自己不去想。好不容易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可心里藏着事,睡眠就有些浅。 她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林昭言,林昭言……” 她翻了个身,以为是林若言来找她,睁开了眼睛,“什么事?” 回答她的却是一室的黑暗和无人的寂静。 她睡觉一向轻,屋子里是从不留灯的,可守夜的丫鬟来看她的时候都会拎着一盏清油灯。 没有人来。难道是她的幻听? 林昭言这样想,却又听到一声轻轻浅浅的叹气,“你不能喜欢上二皇子,一定不能……” 漆黑的深夜,空荡荡的房间,幽幽叹气的女声…… 林昭言瞬间毛骨悚然,睡意全无。 “你是谁?!”她猛地从床上翻身而下,抬脚就朝门外跑去。 她知道萧歧和二皇子都派了人保护她,所以能悄无声息闯入她屋子里的人。武功一定十分高强。 硬碰硬,不是明智之举。 “你别跑,我不会害你……”幽幽的女声又一次响起。带着无限的哀思和婉转。 林昭言瞬间头皮发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你在哪里?”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停在门边,果真没有再跑。 她心里清楚,这样武功高强的人,想要她的小命简直是轻而易举。她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还是不要把无辜之人牵涉进来。 “我就在你身体里……” 得到的却是这样一个回答。 这一刻,林昭言感觉像是有无数只老鼠从头顶掉落,然后钻进她的衣服里,四处乱窜。 从未有过的害怕和恐惧,她僵在那里。无法给出任何反应。 又是一声幽幽地叹气,“我才是林昭言。才是建安侯府的四姑娘……” 林昭言浑身一个激灵,恐惧的感觉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惊愕和不可置信。 林昭言?! 原主! “你,你没死?!” 怎么会,没死,她如何借尸还魂? 又是一声叹气,“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也不是有意现身想要吓你,只是,你千万不能动摇心意,你一定,一定不能喜欢上二皇子……” 又是这句话。 她一开始的这句话。 林昭言皱了皱眉,努力逼自己镇定下来。 良久,她总算是接受了现实——真正的林昭言还没有死,她一直跟自己共用一个身子的悲惨现实。 她苦笑一声,道:“你突然现身,是想要我离去吗?” 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共用的,男人不可以,身体,更不可以。 真正的林昭言出现了,她这个仿冒的还不是要退位让贤? 心里说不出的感觉,顶着林昭言的名义活了这么久,久到她都忘记了自己是借尸还魂而不是真正的林昭言。 林琛不是她的父亲,宛妃不是她的母亲,林若言也不是她的亲妹妹…… 她是一缕孤魂,来自异世,这个朝代,没有任何人是她的亲人。 她却真把自己当成了林昭言,用尽全力地替她孝顺父母、友爱姐妹、认真活着。 可临了,真正的林昭言回来了,她才发觉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枉然,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的梦。 可是,却不后悔。 “并不是,我与你共同生活了这么多年,早已经融为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无法离开,我也并不想让你离开。你活得比我好,好很多很多,如果不是你,这一世,我大概还是那样悲惨的结局。” 林昭言怔了怔,“你,你在说什么?” 什么悲惨的结局?这个林昭言也会预言么? “林昭言”苦笑了一声,回答她心底的疑惑,“其实,你并不是会预言,你脑海中时常浮现出的画面并不是你所谓的预言,那是我,是我的记忆。因为,我又重新活了一次。” ☆★☆★☆★ 删删改改,才发现过渡难写到cry,还是无法交代前世,下一章就可以了,应该能把疑惑什么的全都解开的吧,心塞…… *********   ☆、第三百零五章 真相大白(二) 第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斗室内一片寂静,林昭言站立在门边,隔着轻纱帘幕可以感觉到外面朦胧的灯影,打着薄薄的光穿透进来。 昏暗中,她的声音显得无比的凄凉和落寞。 林昭言的心一瞬间揪了起来,却也不知道是自己还是她。 “你,你是说,你重生了?”良久,林昭言才找回了一丝自己的声音。 她叹了口气,没有回答,算作默认。 “那,你为什么不好好活下去?为什么……”要任由她占领她的身体? 如果是她,重来一次,定要活得风光潇洒,既然已知未来会发生什么,那就相当于手里握着一张王牌,避开祸端,灭掉仇敌,守护至亲,好好地活下去。 “重来又有什么用?重来就一定能过得好吗?我还是我,还是那样软弱无能的性子,什么也争不了,什么也躲不掉,所以上一世才会落得个那样凄惨悲凉的结局,再来一次,不过是重蹈覆辙罢了。”她却苦笑一声,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自嘲和落寞。 林昭言喉头一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毕竟,她不是她,纵然做过几次关于前世的梦境,也生生感受到了她所遭遇的苦楚,可终究无法切实体会,感同身受。 “所以,当我在一次病重中醒来,竟发现身体里多了一个人的时候,我没有犹豫没有挣扎。我甚至是庆幸的,感谢上苍的怜悯。我知道我终究是太软弱了,我没有能力改变自己的命运,所以我任由你占领我的身体,我将希望寄托于你,期待你能够改变我的未来,帮我孝顺父母,友爱姐妹。好好地活下去。”她说着,笑了笑,怀着真诚的感激道:“结果事实证明,你的确比我做得好,虽然很多时候不乏受到我情绪的影响,但你比我坚强多了,你跟母亲,也比前世我与母亲的关系好。前世,我临死之前。都没有见到母亲对我笑过……还有若言,若言是个很好很好的姑娘,我很对不起她。她前世对我不好。我就以为她是坏的,我也不理她,把她当做敌人,直到,直到她死了,我才晓得。她对我那么重要,她是我的亲妹妹啊……” 林昭言的心一揪,慌乱道:“你说若言会死?” 怎么会,若言怎么会死,难道是陆言之? “不是他。”‘林昭言’否定了她心中所想。宽慰道:“你莫要担心,若言不会死了。她已经避开了属于她的祸事,这一世,她一定能好好地活着,如同她的性子,活得阳光明媚,恣意潇洒。” 林昭言大舒了一口气,“这就好,这就好。” “林昭言”轻笑一声,“现在我已与你分离,你对若言还这么关心,可见你是真的爱她。” “你什么意思?”林昭言的眉心跳了跳。 “林昭言”又轻轻一笑,话语里带着恶作剧般的狡黠,“我不是同你说过了吗,我们先前是融为一体的,你的情绪必然会受到我的影响。所以,你对母亲的淡漠,对父亲的崇拜,对若言的包容其实都是我对他们的感情。” 林昭言惊愕地瞪大了眼睛,须臾,突然想起一事,厉声道:“难不成我对陆言之莫名其妙的排斥,对周霆琛的恐惧乃至是对萧歧的感情都是因为你?!” 她无法形容这一刻自己的心情,就好像在顷刻间所有的信仰被打破,那些她本来早已经认定是事实的东西突然全部被推翻。 她不是她,甚至连她的感情都不属于她! 她只是被用来改变命运的工具,她像一个傀儡被操纵着! 所有,当她对二皇子动摇的时候,一切不受控制,真正的林昭言就站出来制止她了对吗! 这些话不必说出口,林昭言知道她必然能够听到。 果然便听她着急解释,“不是这样的,不是你所想的这样。我承认,虽然我的确时常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从而影响你扰乱你,但我大部分时间是不会出来的,你所有的感受与感情都是来自于你自己,你不是我的傀儡!” 林昭言却无法听进去她所谓的解释,什么叫时常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从而影响她? 还不是她像个傻子似的被她牵着鼻子走! 难怪,难怪她总是有些莫名其妙的情绪,难怪她时常想狠下心来的时候感情却不受控制! 林昭言心里已是怒极,可她知道再生气也无济于事,一切都已经发生了,难道还能挽回么? 林昭言握紧双拳,反复深呼吸方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只问你,我会爱上萧歧,是不是受你的影响?” “我……”她支支吾吾的不敢回答。 林昭言闭了闭眼睛,饶是早已经猜到了答案,当现实以无法挽回之势呈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还是没有办法接受。 原来,连这段感情,都是假的。 “不是假的!不是假的,阿歧很好,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你跟他在一起一定会很幸福,你一定要和他在一起,替我好好地和他在一起!” 听着她慌乱失措的话语,林昭言嗤笑一声,“你凭什么?你自己没有本事和他白首偕老,凭什么将你的执念你的感情强加在我身上?你凭什么要求我为了你活下去!” “可你也是爱他的不是吗?就算没有我,你还是爱他的不是吗!你现在仔细想一想,仔细感受一下,你是不是还爱着他?没有了我的影响,你就当真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吗!”‘林昭言’慌乱地说着,急切地想要证明着什么。 林昭言的心不可遏制地抽痛起来,就好像有人拿锋利的刀子刺入她的心脏,不断地翻搅。 “我只知道……我会喜欢上他,是受到你的影响。”她一字一句,艰难地开口,“如果不是你,我不会让自己喜欢上他,理智不允许,现实不允许,我不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就是我的感受。” 或许是太痛了,她紧紧揪住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努力想要忽略掉从心底泛起的一阵一阵的痛楚。 天翻地覆也不外如是,她从来没有想过,原来这么深的感情都是错觉,不是她,是旁人的执念罢了。 “林昭言”陡然激动了起来,尖锐道:“你怎么能够这样,难道就因为我,你就要磨灭掉和他所有的感情和过去吗?!你仔细想一想,你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为你下厨的时候,他对你笑,他帮你买玫瑰酥,他教你习武,他万事为你着想的时候!这些都不是我,这些都是你自己啊!还是说,你当真喜欢上了二皇子,你要与他假戏真做?!” “假戏真做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上一世里唯一跟你没有任何交集的人,是切切实实用我自己感情去感受到的人!”林昭言也激动地反驳。 她哑口无言。 林昭言闭了闭眼睛,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突然现身就是为了阻止我喜欢二皇子?嗤,你大可放心,无论是萧歧还是二皇子,我如今的处境都不允许我儿女情长。”林昭言无意再与她争论感情之事,她有更重要的事要问她,“你能否和我说一说上一世的事儿,具体的事儿,你的,其他人的,每个人的结局。你要知道,我对未来一知半解,虽然努力在改变命运,但难保不会出现意外,既然你都经历过,那就全都告诉我,我也好避开祸端,替你!活下去。” 她刻意加重了“替你”两个字,带着浓浓的自嘲和讽刺。 其实她占了人家的身子,本来就没有资格去说什么,理应替她孝顺父母、友爱姐妹,只是,关乎爱情,她实在无法让自己做一个傀儡。 “林昭言”的情绪也瞬间低落了下来,良久都没有出声。 林昭言也不着急,一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一边耐心地等。 大概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林昭言”才又一次开口,这一次,也冷静理智了许多。 “你做过几次梦吧?梦到自己穿着嫁衣嫁人,梦见自己被火烧,梦见自己倒在血泊里惨死?” 林昭言颔首,“是有过几次,都是你经历过的?” “是啊,都是我经历过的。”她笑笑,声音听起来云淡风轻,但林昭言能够想象她内心的痛苦。 她突然很同情她,上一世活得那样悲惨,好容易可以重来一次,却被她这个外来者占了身子,而且还越发不受控制,逼得她不得不现身挽回局面。 “你不必同情我,这些都是我自作自受,我识人不清,我软弱无能,我活该落得那样的下场,我也从未有过不甘,我重生,更不是为了报仇,大概,是太爱他了,想要和他再续那短暂的前缘吧……” 夜更深了,浮光掠影,月色渐浓。 她的声音绵软婉转,好像江南柔柔的春风,又像是一曲琵琶评曲,将那充满爱恨情仇、喜怒哀乐的过去娓娓道来。 ☆★☆★☆★   ☆、第三百零六章 忆往生(大高|潮) 一万字大章,求订阅求粉红! 基本上将前世的感情线从头到尾都讲了一遍! ☆★☆★☆★ 盛京城的三月春寒褪散,已是繁花似锦,绿水浮波。 沁芳阁的小院里栽种的腊梅已经凋零,正是百花争春的季节,却显得有几分凄凉和颓败。 我怔怔地立在廊檐下看着腊梅光秃秃的枝桠,又抬头望望天,院子里太|安静了,能够清晰地听到西院里传来的欢声笑语。 今日是七妹的生辰,宛姨娘特意找了人来给她庆贺。 生辰,真热闹啊! 我几乎从未感受过的热闹。 我从小就不受宠,在这硕大的侯府,就好像是被人遗忘的存在。 除了父亲,从来都没有关心过我,包括母亲。 可父亲总是很忙,整日整夜的不着家,我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只知道很少能见到他的身影。 我常常看见母亲偷偷地哭,一个人落寞地坐在屋子里抹眼泪,明明伤心的要命,却假装很坚强。 我小时候不懂,母亲哭,我也就很伤心,于是便会跑上前去安慰她,却总是被母亲一把甩开,她骂我,说我是扫把星,说这一切都是我害的。 那时候我才多大啊,不过是四五岁的年纪,正是依赖着母亲缠着她讲故事的年纪,可却被亲生母亲那样的厌恶排斥,看我的眼神恨不得要杀了我。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我问过林嬷嬷,问过紫莺姐姐。甚至问过曼双,可她们谁都不能回答我。 林嬷嬷见我问得多了,便会伸出手摸着我的头安慰,“好孩子,永远不要恨你的母亲,她也是身不由己,她也是有苦衷的,今后。你避着她一些就是。” 我听不懂母亲的身不由己是什么,可我却听懂了最后一句话。 避着她就是了,避着母亲,母亲就不会再厌恶我了吧? 于是我就开始这样避着,从从前总是喜欢缠着母亲,哪怕就是被她漠视乃至是训斥也要缠着她的小姑娘,渐渐长成了总喜欢躲在屋子里,尽量避免见人的大姑娘。 母亲还是没能喜欢上我,她每回看见我总是冷着脸。皱着眉头,哪怕我将头垂得再低再低也能感受到她冷漠的视线。 可我好像并不是很伤心,时间久了。再柔软的心也变得坚硬冰冷。 所以当我听说母亲要将我嫁给城东王守备家的嫡次子时。我以为我的一生大概也就这样了,平平凡凡,庸庸碌碌,却也不能说是不好。 从来没想过会遇见他。 遇见这样一个人,一个改变了我一生的人。 还记得那是五月,石榴花开的季节。 侯府里只有荣升堂栽种了石榴花。大片大片的,流光溢彩,骄阳似火,美极了! 若言最喜欢石榴花,想要一串石榴花环。可她懒得与侯夫人打交道,便指使我去。 我也不愿意见着侯夫人。她那张脸虽总是笑着,但我总觉得她比板着脸的母亲更可怕,总好像能随时吃人似的。 可我又没有办法,若言受宠,府中上下的人都喜欢她,我怕得罪了她日子更不好过,便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可心里到底是害怕,没敢同侯夫人打招呼,只是傻乎乎想攀上院墙去偷采几朵。 我刚爬上去,手还没有碰到开出院墙外的那一株石榴花枝,便听到身后有个声音问:“你在干什么?” 我当时被吓坏了,干坏事被当场逮到,匆忙地转过头去看,谁曾想脚下一个踩滑,直直地从院墙上跌落了下来。 院墙很高,我甚至能听到耳畔旁风的呼呼声,我紧紧闭着眼睛,等待疼痛的来临。 可我等到的,却是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与那清淡的似有若无的沉香。 安宁的味道。 我突然就不那么害怕了,“刷”地一下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举世无双的俊朗容颜。 或许是养在深闺的缘故,我从来都没有见过长得这样好看的男子。 眉目如画,温润如玉,风姿灼灼,好看的不像是个真人,倒像是从画儿里走出来似的。 我看痴了,明明被他抱在怀中,却忘了从小背诵的《女戒》,忘了男女有别,忘了礼义廉耻。 我只知道,我的一颗心跳得好快好快,似乎要立刻从胸腔里蹦出来。 “你没事吧?”他对着我笑了一下。 我突然就想到了一句话。 一笑倾人城,二笑倾人国,三笑倾人心…… 说得大抵就是这样的笑容吧! “言之,你这是在干什么?”侯夫人的声音传了过来,带着些微的不满。 我当时晕乎乎地都忘了害怕。 他及时将我放了下来,我听到他与侯夫人解释了一番,然后侯夫人便先离去了。 他便转过身弹了下我的额头,“姑娘家的就算不注重形象也要注意安全,方才爬上院墙那种事可不能再做了。” 我愣愣地瞧着他。 他又对我展开一抹笑,“你是侯府的四姑娘吧?幸会,我叫陆言之。” 我记不太清他当时是不是这样说的了,只记得,那天的阳光格外耀眼,石榴花也比平日里开得更灿烂艳丽。 之后的事好像便是水到渠成,我知道了他叫陆言之,是侯夫人的亲侄儿,几天前刚从江南回来,方才十五岁。 姑娘家总是喜欢美丽的事物,知道他的名字后,便好像能随时听到“陆言之”这三个字,从三姐嘴里,从若言嘴里,从二房五房的姐姐妹妹嘴里。 我知道。她们都喜欢他。 谁又不是呢?少女怀春的年纪,谁能够对这样一个优秀到完美的男人产生抵抗力呢? 我自然也是了,只是我却不敢妄想,甚至不敢像三姐和若言那样光明正大地讨论他。 因为我心里清楚,我配不上他的。 所以当收到他送给我的信件和一串石榴花环时,没有人能够想象我当时激动的心情。 我开心得绕着屋子跑了好多圈,曼双以为我是疯了。 有个第一封信,自然就有第二封。第三封,第四封…… 寒来暑往,春夏秋冬,每隔半个月一封信,从不间断。 就这样我们熟悉了。 许是因为年纪尚小,感情还是朦朦胧胧的,只要能通信,能知道对方的消息就已经心满意足,从未想过要更多。 直到他将我约出去。第一次亲吻我的时候,我这才晓得,原来感情还能这样热烈甜蜜。犹如鲜花锦簇。烈火烹油。 除夕夜的时候我见过紫禁城内放的烟花,层层叠叠,绚丽耀眼。 我一直以为没有什么能比烟花更美丽,却原来,是我从前没有遇到过。 我与他的感情便就这样正式开始了。 他待我很好,虽然是暗地里偷偷摸摸的。但从来都没有亏待过我。 我要什么,他就给我什么,我不要什么,他也总能猜到了再送给我。 他其实很忙,小小年纪便名满京都的他可不像一般的纨绔子弟成天只晓得招猫逗狗。无所事事,可他却总能抽出空来陪我。然后趁着无人的时候一把将我搂住,随后亲吻我,对我低声承诺,“昭儿,你等着我,我定会娶你为妻。” 年少的我哪里懂那么多啊,总以为只要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就能一辈子长长久久,天荒地老。 我想神仙眷侣也不过如此。 所以对待这份感情,我始终都是怀着虔诚的敬畏的态度,从不敢亵渎分毫。 他突然更忙碌了起来,忙到整天在外面奔波,忙到几个月都不能来看我一眼。 我心里其实是害怕的,从一开始我们之间的关系就不对等,我始终很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我担心他是不是对我厌倦了,我担心他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 可我不敢问,我怕问出来,他会觉得我无理取闹,会开始讨厌我。 我只能耐心地等,等他来找我。 我想,哪怕就是他来同我诀别也是无所谓的,反正我本来就配不上他,他不要我了,也实属人之常情,我就当,过去是做了一场美梦罢了。 从没有想过他会对我说那样一句话。 设想了千万种可能,连最痛彻心扉的都设想过了,就是没想到,这世上原来还能有那样伤人的话语。 “昭儿,你嫁入萧王府好不好?就当是帮我,帮我一个忙。” 撕心裂肺也不过如此。 我真的不知道,他是如何能将这句话用那么理所当然的口吻说出来的? 我问他:“言之,你是不要我了吗?既然不要,离开就是,何必要我嫁给旁人?” 他看着我说不出话来,我分明瞧见他眼底的挣扎和痛苦。 我以为他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正待问他,他却像是下定了决定一般,握着我的肩膀道:“我不是不要你,我只是逼不得已,等到事成之后,我会重新将你赎回来,会不计前嫌地继续爱你,娶你为妻。昭儿,你就当做是帮我一个忙,成全了我们一年多来的感情好不好?” 他说得那样理所当然,好像我不答应便是天大的罪孽一样。 我深爱的男子,要我嫁给旁的人。 他还说赎回来…… 所以他是把我当成物品卖出去了么? 我哧哧地发笑,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你要将我卖给谁,又为什么要选中我?” 我说得很平静淡然,因为心如死灰。 他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只不断反复呢喃,他不会不要我的。 可是我却不想要他了。 我不是不能从他的神情中看到痛苦、不舍和挣扎,可我却不想要一个软弱无能的男人。 他既无情我便休。我自然不会傻到为了帮他去嫁给一个陌生的男人。 尤其是在我偷听到侯爷与祖母的对话后。 原来萧王府要娶我皆是因为想要和建安侯府与三皇子结成联盟一同对付二皇子。 联姻自然是上上之选。 我听到祖母说:“瑾姐儿是你的亲女儿,若姐儿性子又刚烈无惧,怕是她宁肯自缢也不愿联姻,只有四丫头了,四丫头性子绵软,与世无争,能嫁给萧王爷的长子也算是她上辈子积了德,她不会不愿意的。” 我又听到侯爷说:“萧王爷行事一向手段毒辣。他这次为了对付二皇子愿意和咱们结成同盟,难保哪一天他不会在除去二皇子后过河拆桥,与我们制约作对,到时候,四丫头首当其冲,或许连命都保不住。” 祖母便冷笑一声道:“四丫头是不是我府上的种还难说呢,他们皇家要内斗厮杀与我们何干?我们要做的就是认清形势,找准时机,做对侯府最利用的事儿!你切莫因儿女情长毁了大局。再者。不是说这四丫头是萧王爷长子点名要求娶的么,否则临儿也不会再三叮嘱咱们要四丫头呀!” 侯爷连连应是。 我却像是坠入了万丈深潭之中。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那么陆言之要我嫁入萧王府也是受了三皇子的指示么? 三皇子是他追随的主子。我却只是他年少无知的一段感情。孰轻孰重,自见分晓。 再伤心再痛苦再愤怒再绝望也没有用了,对于无心之人,我的苦痛恐怕只会沦为笑话。 我要逃,我要逃出去! 一旦坚定了这个想法我便迅速付诸行动,可我却高估了我的能力。低估了祖母的无情。 我被发现了,被软禁了起来,除非等到萧王府的八抬大轿将我抬出去,否则我是不能再迈出房门半步的。 万念俱灰,大概就是我那个时候的感受。 陆言之突然深夜偷偷地跑来看我。给我带了点心和茶水,又抱着我哭。说他对不起我,说让我等等他,等他有了能力之后一定会给我幸福。 我那时候被关押了半个多月了,吃得不好,睡得不好,穿得不好,什么都不好。 大抵人最脆弱的时候总是容易被感动被攻陷,我也不例外,我就当真以为他是逼不得已,是真的爱我。 诚然那个时候我已经毫无退路,便就算是再信他一次又如何? 我又傻傻地信了他,甚至,我不想被那个素未谋面的萧大少爷夺走我的第一次,而将我的身子毫不保留地交给了他。 如果,我是说如果那个时候,但凡我能有一点能预料到未来的事儿,我就不会那么傻,绝对不会! 可是没有如果,我与陆言之就这样偷偷摸摸地好像偷情一样过了半年,直到萧王府的八抬大轿将我抬出去,我都没能等到他想到办法救我。 成亲那日,半个盛京城都热闹非常。 百姓们几乎都来围观了。 也是,一个是权倾朝野的萧王府,一个是家大业大的建安侯府,凤冠霞帔,十里红妆,侯府在排场上还是没有委屈我的。 我嫁的格外风光! 可我却一点也不开心,不甘、绝望、愤怒充斥着我,要不是还惦念着陆言之对我的承诺,要不是还等着他救我离开,我想凭我当时的恨意是会一把火烧了整个喜堂的吧! 我被喜娘搀扶着,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前走,走向那个立在喜堂门外等着我的男人。 透过朦朦胧胧的龙凤呈祥盖头我并看不清楚他的容貌,只知道他长得格外高大,长身玉立,英俊倜傥,给人一副十分沉稳内敛的感觉。 并没有想象中的顽疾和暴虐,虽还是排斥,但至少松了一口气。 喜娘将红绸的一端塞到他的手上,示意可以进入内堂拜天地了。 我心里说不出的厌恶排斥,可立在那儿没有动,须臾却感觉红绸那段微微动了动。 我一怔,那边又动了动。 我抬起头来,透过红盖头只能够看到他沉稳笃定的脚步。缓慢的,坚定的,一步步地往前走。 我纷乱烦躁的心好像也在这一刻随着他的步伐平静了下来。 我知道他是在帮我。 事到如今,我的反抗显得太不自量力,要想让萧王爷和萧王妃高兴,我不能流露出一丁点的抗拒。 认了命,我便跟着他的步伐进了内堂。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我浑浑噩噩地像个傀儡似的被操纵着拜完了天地,然后就被众人簇拥着送入了洞房。 他作为新郎自然是要跟过来掀盖头的。 我其实很害怕,走路的时候脚都是在抖的。 “不必害怕,等一会儿进了新房喝完交杯酒,我会让丫鬟婆子都出去,你可以一个人静一静。”耳畔却突然响起一道低沉的嗓音,带着不容忽视的关切和温暖。 我从来没指望过这段婚事能圆满美好,更没有期待过我的夫君会是个什么模样。 死过一次的心。哪有那么容易动摇? 可我不得不承认,当时,我是真的被感动了。 或许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反之。则一样成立。 素未谋面的男子,政治联姻的夫君,从来没有指望过的一个人,却对我说出那样一番体贴温暖的话,这对于当时心里遭受到重创的我来说,又怎么可能不动容呢? 不过也仅限于动容而已。 但是如果我早知道有一天我会那么爱他。绝对会在这一刻就爱上他,而不是在后面浪费那么长时间的光阴。 我们被喜娘牵引着进了新房。 喜娘唱了一番吉祥的话之后,他便挑开了我的盖头。 屋子里头红烛摇曳,光彩照人,我闭了闭眼。有些无法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亮,等到再次睁开时。眼前便出现了一张惊为天人的脸,红烛在桃花纸糊的窗棂上跳跃,他的眸中光华璀璨,熠熠生辉。 “好久不见。”他笑着对我说。 我一怔,才猛然想起来我曾经在灵运寺救过他。 是三年前的事情。 当时他不知道是被谁所伤,身上全是被鞭子抽打的伤痕,倒在地上奄奄一息,我正巧撞见,那时候年纪还小,没什么男女大防的概念,再加上人命关天,我便将他带到了我所在的厢房中照料他。 他临走之前曾经说过会报答我,我从来都没有放在过心上,却不曾想,他竟然是萧王爷的长子,我竟然还嫁给了他! 一瞬间的错愕过后,随之而来的便是狂喜,我觉得自己委实幸运,我想既然是他的话,我就有救了! 我可以求他放了我,我可以求他帮助我,我甚至不必再担心圆房的问题。 我高兴极了,开心地对着他笑,笑得比屋子里摇曳的红烛还要灿烂耀眼。 他轻轻弹了下我的额头,眸中也满是笑意,不过可能是碍着有人在场,他很快收敛,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对我说:“你累了一日,先在新房歇息吧,我去外面宴客。” 然后,又凑到我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乖乖地等我回来。” 我当时并没有注意他话中的情意,我在为自己的柳暗花明感到庆幸和欣喜,我听了他的话,乖乖地坐在喜堂内等。 丫鬟婆子都被支使了出去,大概是他为了方便我毫无顾忌的休息。 我再没想到,我没等到他,等到的却是一场噩梦。 周霆琛,那个我到现在想起来都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男人,他竟只是因为见过我一面就三番四次地纠缠我,不打算放过我,从前还只是口头上的暧昧,可在我的新婚之夜,他却打算对我用强…… 我实在是不想再提起那段恶心的过去,总之他并没有得逞,外面有人的脚步声传来,可他得不到我竟然宁愿毁了我。 当我倒在火海中,大火越烧越旺的时候,我以为我完了。 我当时不甘心极了。 我恨极了。 我恨母亲的漠视,恨祖母的无情,恨陆言之的薄情寡义,更恨这曲折离奇的命运! 我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不公平,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倘若让我重来一次。我一定要让伤害过我的人都付出代价! 大概那时候怨气太重了吧,死后肯定也是化作厉鬼,所以连阎王爷都不打算收我。 我奄奄一息的时候,看到一个红色的身影,芝兰玉树,挺拔俊朗,正急切地迈着步子朝我冲过来,再不复他拜堂成亲时的镇定从容。 现在回想起来。大概第一次对他心动,就是那个时候吧! 他救了我,自己却被倒塌下来的横梁砸伤了手。 我左脸上也被火燎伤了一块。 新婚之夜,一场大火,新郎和新娘受伤的受伤,毁容的毁容,很是在一阵子内成为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我与他却在彼此的照顾中渐渐产生了感情。 他本是极优秀的人,遇到他我才发现,原来从前我觉得陆言之天下第一不过是因为我没有见过世面罢了。 他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他文武双全,精通史实诗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好像什么都难不倒他。 我曾经想过很多稀奇古怪的问题考他。可他总能够回答上来。 我挫败极了,却又矛盾地有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这样厉害的一个人是我的夫君!他将来必定能成大器! 我这样为他自豪着,可等养好了伤,去给王爷和王妃敬茶请安的时候,我才发现,我错了。 在王爷和王妃面前。他不再是那个侃侃而谈,神采飞扬的阿歧,他变成了低调内敛,隐忍克制的萧大少爷。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可我却从王妃看他的眼神中察觉出了刻骨的恨意。 我总觉得。王妃总有一天是要杀了他的。 我害怕极了,犹豫再三。还是将这个发现告诉了他。 他却好像早就知晓一样,十分淡定从容地说:“所以,我才要自己强大起来,我才要知晓那么多旁人不知道的东西。” 许是瞧见我脸上的担忧和心疼,他又捏了捏我的脸,调侃道:“你这么心疼我我该怎么报答你?以身相许怎么样?” 我嗔他你不是早就是我的人了吗,说完才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深意。 是了,成亲两个月以来,我们一直没有圆过房。 我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 我原本是不打算跟他圆房的,因为我不爱他,可如今既然我已经爱上了他,我便愿意为了他付出全部。 两个年轻气盛的孤男寡女,圆房不过是情到浓时,水到渠成的事情。 我们当夜便圆了房。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第一次什么也不懂,竟然没有质疑我的落红,反而抱着我温情脉脉地说了许久的话。 我以前从来不觉得和陆言之的一段旧情是耻辱,那是第一次,他紧紧搂着我的时候,我尤其后悔和陆言之曾经的那段感情。 不过后悔归后悔,我却是庆幸的,庆幸他什么也不知道,庆幸我可以隐瞒过去。 那个时候的我还不知道,人总要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就像是萧王爷和萧王妃,他们对不起阿歧,就不要责怪阿歧将来的冷血无情,哪怕人人都道阿歧心狠手辣,见证过萧王妃毒辣的我,却觉得那不过是罪有应得罢了。 又或许是周霆琛,他被阿歧捉到我面前,我抽出剑刺死他的时候,我也从不畏惧和后悔。 天道轮回,报应不爽,每个人都要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 所以,我的报应和代价也来了。 我有了身孕,在成亲三个月后。 我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每个人都笑意吟吟地恭喜着我,可只有我,只有阿歧知道,我们圆房,才一个月不到。 哪里来的三个月的身孕! 相较于阿歧的脸色铁青,我的脸色则惨白得像一张纸。 这是陆言之的孩子。 阿歧没有对我怎么样,没有逼我落掉这个孩子,也没有将我休弃,更没有将真相公之于众。 他只是不理我了。 他开始整日借口公务繁忙,白天不在家。夜里睡在书房,无论我怎么寻找机会和他说话,他都将我视作空气,不听我解释,也不质问我。 府里的人都在传大少爷有了新宠,甚至有人在我耳边叹息,说男人就是这样,在妻子有了身孕的时候不说多加照顾。反倒喜欢在这个时间段找新欢。 也有人劝我索性就给他纳一房妾室。 而我,则在想着要不要落掉这个孩子。 女人都是有天生的母性的,我虽痛恨陆言之的负心薄情,但始终狠不下心伤害腹中的孩子,这么一纠结,孩子就六个多月了,想落,也落不掉了。 阿歧还是不理我。 我思虑再三,最终还是决定给他纳妾。 我想去同王妃商量。王妃却说我们夫妻的事情自己看着办,她一个外人无法插手。 萧王妃的表情冷漠到了极致,便就算是一个毫无亲缘的外人也不会如此。 那个时候阿歧就一直在背后培养自己的势力。我就知道。王妃,不会有好下场的。 于是我就自作主张给他张罗了一个妾室。 他知道后没有说什么,只是死死盯着我的眼神恨不得要将我千刀万剐,随后就一甩袖子离去,我听人说,他始终没有去临幸那个妾室。 自此之后。我也就不再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我们的冷战一直持续到孩子降生,当稳婆乐呵呵地恭喜他喜得千金时,他冷着一张脸,将稳婆吓了一跳。 “出去。”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稳婆那些“男人不能进血房”的大道理便噎在了嘴边,最后慌不择路地跑了出去。 他向来都有威慑人的本事。 我虚弱地躺在床上想要笑。 他却抱着孩子走过来。跟我说了我被诊出身孕后的第一句话,“孩子是谁的?” 我颤了颤。随后垂眸,老实回答:“陆言之……” “很好。”他微微一笑,表情看似无波无痕,可我分明看到他泛白的指节。 他还是介意。 很介意很介意。 也是,又有哪个男人不介意呢? 他又对我说:“一,孩子送给陆言之,你和我好好过日子。二,你和孩子都留下,我会养活你们。” 养活…… 我知道,他未说出口的话是“可我一辈子不会原谅你”。 我闭了闭眼睛,选择了或许当时对我而言最正确的决定。 孩子被送走之后,我有一阵子精神恍惚,毕竟那是我的孩子,是我怀胎十月拼了命生下来的孩子。 他或许也是觉得亏欠了我,抱着我喃喃低语,“以后,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很多,很多。” 我也紧紧抱着他,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 我知道,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 我也以为我们今后终究会好起来,我从来不知道,什么是世事难料。 当“嘉靖之变”以洪水猛兽般的汹涌之势席卷而来,打得整个盛京城是措手不及。 三皇子受人挑唆,趁着皇上病重,在嘉靖关受贼人挑唆发起兵变,一路攻城略地直抵盛京。 二皇子在盛京监国,得到消息的时候三皇子已经打到了辽东,他迅速领军去辽东抗敌,将盛京城暂时托付给手腕了得的端贵妃。 可他忘了,当暴力来临前,手腕和智慧永远拼不过拳头和兵器。 盛京城的二皇子党派和三皇子党派也立刻以水火不容之势对立起来。 当时的整个盛京城内一片血雨腥风,怨声载道,灾荒之年也不过如此。 建安侯府隶属于三皇子党派,有我这个嫁出去的姑娘在,理所当然来寻求萧王府的帮助。 可建安侯说得对极了,萧王爷是心狠手辣,为了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的人,他趁着两派斗得两败俱伤之时,立刻发动出击,由阿歧领军的兵队几乎是立刻将其制服,而萧王爷也入宫制住了端贵妃,彼时,端贵妃正给皇上喂下穿肠的毒|药。 其实我心里清楚,那毒|药根本就不是端贵妃给皇上喂下的,如此说法,只是为了给谋朝篡位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好占据道德制高点罢了。 谋反的。不是他们,他们只是平定谋反的功臣。 可是结果呢,三皇子被斩首于午门,二皇子消失不见,皇上驾崩,剩下能当皇帝的,也就只有同样姓萧的萧王爷了。 可萧王爷在春风得意之时,大概怎么也没有想到。真正将他拉下马,逼他走入黄泉路的会是他的亲儿子。 阿歧在殿前细数萧王爷和萧王妃十桩罪状然后将他们斩落殿前的时候,整个朝野上下都为之动荡了。 我当时也被他的残忍吓到了,虽然明白是萧王爷他们罪有应得,因为萧王爷甚至在平定战乱后想要阿歧杀了我,他说建安侯府的人都是祸害,是阿歧拼死才将我保了下来,所以我不会同情萧王爷。 但是,别人不明白啊。他这样做,是会落人口舌的。 可是他却听不进我的劝,杀父弑母后还不够。又派人将萧二少爷软禁了起来。幸好只是软禁,没有对他做的别的什么事。 我明白,他对这个兄弟是有感情的,可是却害怕萧二少爷会因他杀父弑母一事怨恨上他从而对他不利。 他自从登上皇位后就变了,变得更加阴鸷易怒,反复无常。 我甚至无从安慰他。 我心里深爱着他。可我却渐渐觉得跟他的距离越来越远。 当他活捉到周霆琛让我一刀杀了他解恨的时候,当他追杀陆言之逼得他消失隐匿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回不去了。 他再也不会是我的阿歧。 后|宫里的生活那么沉闷压抑,纵然他夜夜与我缠|绵。我还是觉得冰冷恐怖。 我一点都不想要他当这个皇帝。 他却以为我是怪他没有册封我为皇后。 他说:“等你诞下龙子,我定为你册封。否则,怕是堵不住百官悠悠众口。” 我岂会不明白他对我的心意? 从最开始我们成亲的时候,到如今我们都贵为人上之人,一直以来,他对我的就只有包容和爱护。 我决定抛下那些乱七八糟的杂念,好好地爱他,好好地陪他活下去! 事到如今,他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我们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打情骂俏,夜夜缠|绵。 终于,我有了身孕,三个月,他那天还在上朝,我欢天喜地,太医诊过脉后便拎着裙摆去找他。 自从入宫以来,我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可我走到桥廊上的时候,我碰见了一脸阴鸷的惠妃,也就是当初我自作主张为阿歧纳回来的妾室。 我不解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何以用这种眼神看我,疑惑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她便伸手用力往我胸前一推。 我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身体不受控制地滚落了下去。 紫禁城的桥廊为了漂亮,是用汉白玉做的石阶,足有十八层。 我一路向下滚去,听到了惠妃哈哈大笑的声音,“你死了,皇上就是我一个人的了,皇上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她怎么会这么傻? 我死了,阿歧一定会杀了她,一定。 我真的觉得她好傻。 傻得我想笑,可是小腹处却瞬间绞痛了起来,一抽一抽的,像是有人拿着刀子在我小腹处翻搅。 我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双腿间流失了。 一点一点的,流失了。 我紧紧捂住小腹,想要挽回他,可身体却越来越冷,越来越冷。 我终于停止了滚动,摔倒在了地上,迷迷糊糊间我看见了天上的太阳,正被乌云遮挡。 我想,紫禁城的天果然不如外头的阳光明媚…… “不好啦!皇后娘娘摔倒了,皇后娘娘摔倒了!” 闭上眼睛前,我听进了小宫人慌乱无措的哭喊。 也是,阿歧没了我,一定会更加的反复无常,心狠手辣。 我也不想走啊,可是我没有办法,我好累,太累了,我好想好好休息一下。 阿歧,孩子,但愿我们来世再见了。 ☆★☆★☆★ 斟酌了一天,删删改改了一天,通宵码字到凌晨的结果。 用类似于林昭言番外的口吻叙述前世,大概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不喜勿喷,作者还要顶着锅盖去补眠,宽面条泪。 ps:这章主要讲的是林昭言的感情线路,至于其他的线路会在后文讲,譬如墨霜,譬如林琛与宛妃,譬如二皇子等等等等。 再ps:这一世的萧歧和林昭言没有过在灵运寺救命的情节,所以他们的感情线路是不一样的,还有萧歧不是重生不是穿越,爱上这个林昭言也跟前世木有任何关系,别混淆了。 窝补眠去了,么么哒! *********************************   ☆、第三百零七章 坚定的心意 第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这大概,就是我一生命运的终结了。”宛转悠扬的女声,淡淡的,带着些自嘲地为那段轰轰烈烈的过去做出了总结。 夜更深了,青花缠枝香炉里燃着淡淡的玉兰花香。 月光如水,透过半开的窗牖照射进来。 林昭言怔怔地看着窗牖旁琉璃碧玉花斛里插着的白玉兰,看着它随风摆动,一颗心也跟着飘荡沉浮。 她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 听完了这前世今生的故事,她就好像再也没办法将自己置身事外了。 原来,林昭言的过去那样悲惨凄凉。 原来,萧歧曾经那样深爱着她。 那么他喜欢她,是否也有一点受到前世的影响呢? 是否他这一世爱上的,只是她躯壳下的另一个灵魂,那个曾经陪他走了半生的灵魂。 先前还说过不想像傀儡似的被摆布,此时此刻,她却因纠结萧歧到底爱上的是谁而心痛彷徨了。 诚如“林昭言”所说,其实,她根本没有办法抹灭他们的过去。 在延陵的过去,那样美好,美好的只要一想起来就觉得心痛。 她也一直认为他理智稳重,冷静自持。 却原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也曾为了爱情,冲动得像个孩子。 林昭言闭了闭眼睛,不让自己胡思乱想。而是淡淡道:“所以,你重生而回,就是为了与他再续前缘吗?” 许是那段过去太令人心痛了,哪怕只是一点就能将人折磨得痛不欲生。 “林昭言”静默半响,总算才艰难地出声,“是啊,我想要陪着他,陪着他走完以后的人生。他那么好。好到我觉得做什么都不够,好到我觉得哪怕背叛了全世界也心甘情愿。可是他却活得那么痛,我知道他其实并不是真想要争那高位的,只是逼不得已,只是身不由己,如果他不去争不去夺,死的那个就会是他。没有人了解他的苦痛,哪怕是我也无法完全了解。所以,谁都没有资格说他的不是。谁都没有资格怪罪他,他是那样好的人,像天上的明月。他不该活得如此苦痛。他应该要很幸福很幸福,可他除了我,什么都没有了,他只有我了,我又如何能离开他?” “所以,你不甘心。你重生了,你想要陪他走完这一世长安,可你却没有能力扭转前世局面,所以,你才希望我替你守护他。对吗?”林昭言紧紧握着拳,也一字一句艰难地开口。 她没有声响。或许是觉得心虚。 林昭言嗤笑一声,讽刺道:“那你可有为我想过?可有想过我是不是愿意做你的傀儡,是否愿意一辈子被你牵着鼻子走……” “你不会的。”她却匆忙打断了她的话,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落寞,“我方才其实骗了你,我并没有与你融为一体,一个身子里,怎么可能有两个魂魄,其实我早就该在十年前生病的时候死了,只是心里不甘,想要活着见到他,才会躲在你的灵魂背后,做一个偷窥者。现如今,我越来越无法控制你,因为我快要消失了,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一天一天地变轻,我能感觉到自己离这个世界越来越远,我太害怕了,可我无法控制,所以,我才想在消失前把一切都告诉你,我希望,你能够替我好好陪着他。二皇子有那么多人爱他陪伴他,可是他却只有你一个人……” 林昭言的心不可遏制地抽痛起来。 她也很想陪着他的,她也很想与他白首偕老,一世长安…… “他所要的是那把高高在上的龙椅,可是我却不想,诚如你所言,后|宫的生活那样孤寂冷清,哪怕就是我经历重重困难险阻与他在一起了,谁又能保证皇宫里的生活不会抹灭掉我们所有的情意?我不敢赌,不敢拿自己的人生赌,你明白吗?” “怎么会呢,阿歧不是那样的人……” “那是因为你没能与他走到最后!”林昭言打断了她的话,带着几分决绝和冷意道:“无论你是要离开还是继续生活在这具身子里,我的人生,我必定要自己做主,谁都别想操纵我,你不行,侯府不行,萧歧也不行。” 她哑口无言。 林昭言不给她也不给自己机会儿女情长胡思乱想,继续道:“照你方才所说,我已经算是避开了好几桩祸事,只剩下一桩,那就是‘嘉靖之变’,不过我早在部署准备,如果不出意外,应该能够逃开。只是我却有一点不明白,你上一世的时候没有人提及那句‘助龙飞天,红颜薄命’的预言吗?还有父亲和宛妃,他们的事情难道没有牵涉到你吗?” 她方才听真正的林昭言说的那段过去,已经能将今生大致与之重合。 上一世,萧歧是因为林昭言救了他所以对她一见钟情才刻意怂恿萧王爷来侯府提亲,那时候虽也有利益因素,但大多是为了真心。 这一世,因为她穿来的缘故没能有那么一段“美救英雄”,萧歧自然也不会爱上她,可是利益链不变,他还是想娶建安侯府的姑娘,不过挑中的是林若言罢了。 好在之后因为一系列的原因这件事没有得逞,否则怕是林若言的将来悲惨无比。 上一世,陆言之的负心背叛,周霆琛的变态狠毒,都是造成林昭言命运悲惨的罪魁祸首。 这一世,她避开了陆言之,解决了周霆琛,可是却多了一个什么该死的“助龙飞天,红颜薄命”的预言,又该死地和皇家秘辛扯上了关系。 难道真的是林昭言命里该绝,还是她哪辈子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老天爷才会变着法子地整她? ‘“前世我根本没有去延陵,也不认识什么薛慎之先生,自然不会有这句预言,我几乎都怀疑这是不是无端端编造出来的!至于父亲和宛妃的事儿,当时的确是造成了轰动,只是那时候我已经嫁给了阿歧,阿歧自然会护我周全,甚至怕我伤心难过都不让我去打听这件事。我只知道。父亲和宛妃双双撞死在太极殿的柱子上殉情了,其余的,我一无所知。” 林昭言“咯噔”一跳。 双双殉情?! 父亲和宛妃竟然是那样的结局么! “那母亲呢?母亲最后是什么结局?”林昭言迫不及待地追问。 “母亲?我听说她是回延陵了,好像,好像也跳湖自杀了。”低沉落寞的声音,却不见得有太大的伤心,毕竟,真正的林昭言对刘氏没有太多的感情。 可林昭言的心却紧紧地揪了起来。 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她一定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你记不记得具体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什么年份什么月份什么日子?!” 她叹了口气。无奈道:“我真的不是很清楚,前一世,除了父亲外。我对整个建安侯府都没有什么感情。最后又是以那样惨烈的方式嫁了出去,我几乎是跟建安侯府斩断了联系,我自然也不会知道父亲和宛妃之间的爱恨情仇,我唯一记得清楚的是,那是庆元二十四年,院子里的栀子花格外的清香……” 庆元二十四年…… 栀子花开的季节…… 也就是说。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了! 林昭言这厢在烦恼沉思,那厢她却叹气道:“这些不过都只是父亲和宛妃的选择罢了,你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因为你根本没有办法改变其他人的命运,就像是宛瑜。她前世被最信任的丈夫害死,如今你与她说。她就会听吗?管得越多,你只会越痛苦,你现在都自顾不暇。我觉得,与其你去担心父亲和宛妃,不如想想墨霜,她可是厉害的角色,前一世将二皇子迷得神魂颠倒的,差一点就在监国那段期间提前发生内乱!” 墨霜! 听到这个名字,林昭言果然高度警惕了起来,她一直都认为墨霜不是个善茬。 “墨霜怎么了?她会怎么样?” “你可知道墨霜是谁?她是前朝明太子的遗孤元辰公主的后代!你也知道咱们的太祖皇帝是怎么打下的江山,反燕复明的口号在燕国初建时喊得格外响亮,因为这事死了一批又一批的贤士,而后这呼声虽小了下去,但一直存在,直到上一任嘉善皇帝继位才算是彻底清除了前朝余孽,可是万事总有漏网之鱼,墨霜与元辰公主的堂弟后人就是其中之二,他们一直蛰伏隐忍着,想挑动咱们内乱,趁着不备将我们杀个措手不及。前一世的墨霜也跟这一世一样,周旋于盛京城内所有的上流显贵之间,获取了不少的情报,为她以后铺了一条很顺畅的路,她更是勾引到了拥有强大势力的二皇子,听说迷得二皇子晕头转向的,监国那段期间早朝都不上了!我当时还觉得二皇子昏聩无能,可今生窥见你与他的相处,才发觉他并不是表面上的那样,或许上一世墨霜会失败,跟他脱离不了关系!” 林昭言一直都知道墨霜不简单,却从来不知道她是这样复杂的身份! 她所要做的事儿也比她想象中的大太多太多。。 她竟然是想要整个大燕王朝都不复存在! 这该是有多大的野心呐! “所以我才要你小心她一些,上一世她并不认识阿歧,这一世也不知道怎么就认识了,还仇恨上了你,她那样的手腕能力,我怕她对你不利。你要知道,纵然她上一世以失败收场,可好像还是逃了出去,这件事一直都是阿歧心头的一根刺,派了很多人搜查她的踪迹都无功而返,她谋逆反叛都没死,你可想而知她有多大的能耐。” 林昭言久久无法言语。 她又说:“总之,这一世的大方向虽与前世相同,但在细节之处发生了太多太多的变化,所以你要想活下去,一定要小心提防,任何人都不可以轻易信任。” “那二皇子呢?二皇子是什么结局?”林昭言想了想,鼓起勇气开口问道。 萧歧登上了皇位,二皇子又会怎么样呢? 她总觉得这样一个潇洒张扬,恣意洒脱的男子不该沦为皇权斗争下的牺牲品。 “谁知道呢,他消失了,阿歧也找不到他。”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但愿他是在什么地方好好地活着吧!他那样的男子,本就不该出生在皇家,他应该是一匹良马一壶清酒,鲜衣怒马倚剑江湖,永远活得自由潇洒,无拘无束。” 林昭言怔怔的。 她想起二皇子永远笑吟吟的眸子,心想,她说的是对的吧! 他本就该远离这皇权纷争,带着他的从容潇洒行走江湖去。 反正,他会作假画,不愁吃喝,没了二皇子这层身份的禁锢,反倒是好事。 至于她,不应该成为他的负累。 “你当真爱上他了吗?”小心翼翼的声音,藏着说不出的悲伤落寞。 林昭言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没有,爱一个人哪有这么简单容易?我只是,觉得有些对不起他罢了,我希望他将来可以过得很好很好,而我知道,我给不了他这样的生活。他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曾经那样深爱的女子在看穿了她的真面目后都能毫不留恋的潇洒放弃,更何况是一个打算利用他的我?他也会很痛快地对我放手的,绝不会拖泥带水,你大可放心。” “那你是决定和阿歧在一起了么?”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雀跃和欣喜。 林昭言却还是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目前为止,我只想要活下去,保住自己的命,守护住至亲的命!至于感情,至于未来,我没有精力去想,我甚至觉得,孤独到老没有什么不好。” 她同真正的林昭言不同,她不是感情至上的人,她不会为了爱情奋不顾身,不管不顾。 身为现代的人的她,骨子里还是固执的自我吧! 能自由地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 感谢童可爱打赏的桃花扇! 感谢书友130613173157875打赏的香囊!   ☆、第三百零八章 母子争锋 第二更求订阅求粉红! ☆★☆★☆★ 夜更深了,丑时的梆子一声声极有规律地在离皇城极近的九井胡同外响起。 “夜半三更,小心火烛……”打更人尖细的声音在这静谧如水的深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须臾,打更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皇城内外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寂静到能听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能听到散发着甜腻香气的槐树上的蝉鸣。 也能听到,位于九井胡同的唯一一座府宅内发出的凄厉嘶喊。 在这本该沉睡的深夜里,这样好像人刺破人耳膜的嘶喊声,叫人禁不住从骨子里打了一个寒颤。 “给我打,狠狠地打!你们其他人也都给我看着,这就是背叛主子的下场!” 萧王府的正院内,树木葳蕤,繁花开遍,可就在这样美的景色中,院中央放置着一条红木光面长凳,凳上趴着个只着一件亵衣,亵裤被拉到膝盖处的十五六岁的小丫鬟。 她身侧站着两个人,正挥舞着三尺宽的长棍狠狠地朝她毫无遮挡的腰下部位打去。 “啪”“啪”“啪”,一下一下,伴随着小丫鬟凄厉的尖叫声,以及空气中那连花香都掩盖不了的浓郁血腥味,将圈成一旁围观的几个胆小的丫鬟直吓得晕了过去。 这是在执杖毙之行。 年轻的小丫鬟得罪了萧王妃。 她此刻面色死白,冷汗涔涔。因为疼痛,嘴唇已经被咬得破碎不堪,嘴角的血迹也一丝丝渗了出来。 这样惨烈的状况,却不能叫坐在檐廊下,悠然喝着茶的萧王妃动容分毫。 她穿着一身极其精致华丽的紫金色右衽夹金丝绣丹鹤牡丹纹的十六幅综裙,梳着高高的朝凤髻,一双凤眼迷人魅惑,又带着说不出的犀利。 下面的凄厉喊叫声声入耳。她却闻若未闻,白皙修长的手指执着粉彩折枝牡丹茶盅轻轻啜饮,神色悠然地像是在赴一场百花春宴。 站在她边上的康嬷嬷窥她表情,又望了望下面渐渐消失的声响,才终于淡淡开口,“从你们刚进王府时我就说过,这做下人,最重要的就是头脑清醒、安分守己、谨言慎行,如今秋芜为了得到二公子青睐。私自将王妃的日常行踪告知二公子,触了这三条大忌!所以,这就是她的下场!” 秋芜的声音终于彻底消失。底下站着的一群下人也都面色惨白。摇摇欲坠。 萧王妃也终于回到了现实,斜长媚眼淡淡地从满身血迹没了声响的秋芜身上,移到吓得几乎要昏过去的其他人身上,勾唇一笑,对康嬷嬷道:“扶我进屋歇息。” 康嬷嬷连忙去搀扶,又对着底下冷声道:“丢出去喂狗!” 底下人迅速开始行动。 康嬷嬷瞥了几眼底下那几个站不起来的下人。凑到萧王妃耳边轻声道:“王妃此招已见成效,依奴婢看大公子摆在您院子里头的那个细作一定不敢再轻举妄动。” 萧王妃轻笑一声,笑容里藏着刻骨的冷意,“我可不是要那细作偃旗息鼓,我要她因恐惧去找她的主子。届时被我逮到证据,我就可正大光明地对他做点什么。王爷也休想再替他求情!” 康嬷嬷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王妃对大公子是真的恨之入骨啊,恨到连二公子的人都毫不在意地牺牲了。 “王妃,您杀了秋芜虽能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但奴婢就怕二公子会反弹啊,他如今已经因为那成南伯府的三小姐与您冷战数日,奴婢就怕再这样下去,二公子会与您母子离心呐!” 说起这个,萧王妃脚步一顿,面色更冷厉了下来,“他要是想让那周静瑜早些死,大可继续和我作对!” 康嬷嬷也叹了口气道:“原本此次正好可以借着二皇子的力量除掉她,谁知她竟胆大包天到敢送信给二公子求助,又好死不死地叫秋芜将此事告诉了二公子,当真是……唉,秋芜也是死有余辜!” 檐廊下挂着的琉璃灯盏随风摇曳,那白晃晃的光忽明忽暗地洒在萧王妃的脸上,使得她的面色晦暗不明。 她立在原地一会儿,随即收敛神色,挥挥手道:“扶我进屋,我总不会让事情脱离我的掌控就对了。” 康嬷嬷见她似有十足把握,颔首,佝着身子扶住她的手就要往里屋走去。 “母妃!”正在这个时候,院子里头突然传来了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 萧王妃一顿。 康嬷嬷循声望去,那满脸怒容,还夹着心痛、失望、焦急的人不是二公子又是谁! “二公子怎么会……”他不是被王妃软禁起来了吗? “母妃,您杀了秋芜!您杀了秋芜是不是!”没让她们多想,萧铭已经快速几步上前,素来从容镇定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愤怒和绝望。 萧王妃淡淡地转过身,萧铭已经冲到了近前,眸中的愤怒恨不得要将人吞噬殆尽。 萧王妃心中一痛,面上却毫无情绪道:“你这是在为了一个丫鬟数落母妃,要跟母妃过不去吗?” “我不是为了一个丫鬟愤怒,我是在为母亲的残忍无情而愤怒!”萧铭立在廊檐下,看着萧王妃的冰冷漠然,心痛得都要抽搐起来。 这就是他的母亲啊,从小疼他爱他的母亲! “秋芜做错了什么?我不过是问了她几句话,她如实回答又有什么不对!什么勾引主子、不自量力,您要栽赃罪名也不能如此血口喷人!” “放肆!”萧王妃气得浑身发抖,“这就是你对母妃说话的态度?!为了个丫鬟,你要反了不成!” “母妃知道我是为了什么!您杀了秋芜不就等于是告诉我您也是要静瑜死吗!”萧铭对萧王妃素来尊敬,可这次,恐惧和绝望交加下的愤怒使他失去了理智,第一次对萧王妃出言不逊,“您明明知道她是我喜欢的女子,您明明知道我想要娶她为妻,您先前也答应了我同意让她进门,您为什么还要这么做!您是要逼着我也去死吗!” ☆★☆★☆★ 感谢冬夜雨中漫步、书友120907124148522的打赏!   ☆、第三百零九章 进退两难 第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同意让她进门?”萧王妃气极反笑,“我何时同意让她进门过?我只是由着你折腾,不阻拦不表态而已!这样你就认为母妃是同意了?铭儿,你素来聪颖,何时为了个女子连这最基本的判断都没有了!” 萧王妃的眼中满是痛心失望。 萧铭怔了怔,往后退了两步,随即恍然大悟。 母妃这是想要让静瑜身败名裂,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让静瑜进门! 是他,是他被喜悦冲昏了头脑! “铭儿,母妃绝不会让一个罪臣之女嫁入王府玷污王府的名声!”萧王妃又给他最后一击,“如今周霆琛图谋叛变被抓,也只能说是她命里的造化,你要想害得你父王被二皇子盯上那你尽管去救,到时候大不了母妃跟着你们一起陪葬!” 萧铭的脸色刹那间惨白。 萧王妃又和软了脸色,上前握住萧铭的手道:“天涯何处无芳草?铭儿,难道你真要为了一个女子至母妃和你父王的安危于不顾吗?成南伯府正值多事之秋,明哲保身才是正道,如今利用这件事和他们撇清关系,你也不会落得个负心薄情的名声,一举两得,岂不正好?” 康嬷嬷也上前劝解,“二少爷,您就不要再执迷不悟了,那周静瑜非您良配,您还是听王妃的话不要再管了。您要知道,王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呐!” 萧铭的脸色更白了,他怔怔地立在那里。看着萧王妃循循善诱的模样,心里就像是有千根针直刺而入。 良久,他突然冷笑一声,在萧王妃诧异的神色中一点一点抽出了自己的手,如墨玉般剔透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然后一字一句地开口:“所以,母妃是想要我娶西南伯的侄女沈忠凌。好为父王增添助力,好让您一路直上青云对吗?” 萧王妃的脸色一白。 萧铭继续冷笑,话中暗藏着不屑,“母妃当真是为了我好,还是为了父王好。又或者说,您只是为了您自己?我知道就算没有周霆琛一事您也不会放过静瑜,拿儿子心爱女子的血来为自己铺路,就是母妃所谓的为了我好吗?!” “你!”萧王妃的脸色又顿时变得铁青。 康嬷嬷的脸色也变得难看极了,连忙劝道:“哎哟二少爷您这都是从哪里听到的闲言碎语?可千万莫要遭那起子心思不正的小人蒙了心,王妃对您的心日月可鉴。您这样说就等于是在拿刀子生生捅王妃的心呐!” “我说的不对吗?”萧铭的半边脸尚还带着萧王妃为他特质的银质面具,银器在皎白的月光下泛着森寒的光,便就算是他立在琉璃灯盏下。那莹润的暖光也没能令他有半丝暖意。 他冷冷地道:“母妃要把沈忠凌嫁给我的事儿还打算瞒我多久?是要等到大红盖头一掀,我才会知道吗?” 当初大哥将这件事告诉他的时候他还不信,后来暗中几番查探才终于确定了事实,他那时候早已经跟母妃提起过要娶静瑜的事。母妃虽没有正面回应过却总是言笑晏晏的,他一直以为她是同意的,所以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愤怒地想要冲过去质问。 可理智拦住了他,他隐忍数日,刻意对外放出要娶成南伯府三小姐的消息,他以为母妃会来责难,谁知母妃听闻只是笑笑并未多言。他那时候哪里晓得母妃存的心思,只以为自己得逞了,只以为母妃仍旧是深爱他舍不得他受一点委屈的! 谁知道,谁知道今日将所有平和虚伪的表象撕开后,现实是这样的残酷龌龊,令人恐惧! 他甚至不知道,母妃到底还瞒着他做过些什么! “那周静瑜就这么好?”许是气到极致,萧王妃反而一点点平静了下来,看着萧铭的眼神也不再是痛心愤怒,而是淡淡的失望,更多的,则是毫无顾忌的冷厉,“铭儿,我不管她有多好,也不管你有多爱她,你要想让她还能好好活着,就给我绝了这个念头!事到如今,母妃也不怕跟你说实话了,你要娶沈忠凌,一定要娶,不光是为了你父王,也是为了你自己!那把高高在上的龙椅,今后只能由你一人来坐!其他人,谁都别想……” 晴天霹雳! 萧铭错愕地,不可思议地,难以置信地看着萧王妃。 母妃,母妃是想要让他当皇帝! 不是父王么,不是大哥么,怎么会是他?! 像是猜出了他心中所想,萧王妃一字一句道:“你父王不可以,他欠我的,一个龙椅都不够偿还!至于萧歧,他是个孽种,是我心头永远无法抹去的一根刺!我绝不会让他沾染分毫。” 萧铭从来不知道萧王妃有这么大的野心,巨大的变故让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所以铭儿,你是母妃的唯一了,你要不想母妃死,你要真把母妃当生你育你的娘亲,你就不要再想那周静瑜的心思了。”萧王妃说着,闭了闭眼,突然疲惫至极道:“实在不行,母妃同意让她进门为妾,对于一个罪臣之女,也不算是亏待了……” ☆★☆★☆★ 萧铭魂不守舍地走到树木葳蕤的小道上,繁茂的枝叶遮挡住了天上皎洁的明月,使周围看起来那样的黑暗空虚,无边无际。 萧铭怔怔地望着前方好似要吞噬人的黑暗,内心深处的迷茫和恐惧令他不敢再继续走下去。 母妃的话还历历在耳。 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是这条黑暗的走道,一直被蒙蔽着双眼,由其他人牵着鼻子走,自以为前路坦荡,鸟语花香,殊不知,撕开遮蔽的幕布,才发现是漆黑一片。 他不知道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 或者真是一片芬芳四溢。 或许,是万丈深渊,白骨森森。 争夺皇位,就是一场豪赌。 他立在这里,看不清楚前路,不知道黑暗尽头等待他的到底会是什么,身后却还能感觉到院子里明亮的烛光。 现在后退还来得及。 往前再走几步,后路就也看不清了。 要赌吗? 用已知的安稳幸福赌未知的权倾天下? “二少爷,您永远不会知道王妃所受的痛苦和屈辱,您是她唯一的希望啊!如果连您都忤逆她,让她失望,王妃就当真什么都没有了,您让她如何还能活下去?” 康嬷嬷的话言犹在耳,母妃伤心绝望的眼神也清晰地镌刻在他的脑海中。 他不知道母妃受到的屈辱到底是什么,却能够从母妃的眼神中看出她是真的悲痛绝望。 母妃素来疼他宠他,她会因为大哥背不出书拿竹篾子打大哥的手心,却不会对打碎了她珍贵古董花瓶的他说一句重话。 母妃对谁都严厉,唯独对他,几乎要疼进骨血里。 就连这次,他误以为母妃欺他骗他,却原来不过也都是为了他。 这样好的母妃,他又怎么舍得让她伤心难过? 萧铭不自觉地往前走了两步。 可脑中突然又闪过周静瑜淡淡的眉眼,那样的平静淡漠,与世无争。 静瑜说过,她想要和他回父王的封地去,远离盛京,远离纷争,做一对平凡却快乐的夫妻。 静瑜不喜欢盛京城,更不喜欢皇宫。 他答应过她的,要一辈子护她平安快乐。 萧铭的脚步又立刻顿住。 进退两难。 一面是敬爱的母亲,一面是深爱的女子,萧铭深深地陷入了无法自拔的挣扎之中。 “二少爷,二少爷!”耳畔突然传来了几声焦急的呼喊。 萧铭茫然地回神,对上了一双满是急切的眸子。 “什么事?”他下意识地问。 “二少爷,不好了!不好了!大少爷突发疾病,高烧不退,您快去看看他吧!” 萧铭的心“咯噔”一跳,完全回过神来。 大哥生病了?! “找太医了没有?”萧铭急忙问道。 “没有王妃的口谕,奴才们根本进不了宫!这深更半夜的,成安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一个大夫,现在正替大少爷把脉!” “别要什么口谕了,你就说是我病了,病得快要死了,我就不信有人敢拦住你!”萧铭急得也顾不上避讳,忙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找太医,我这就去看大哥!” 他太清楚大哥的性子,隐忍克制,低调内敛,一般不到最严重的时候根本不会说出来,曾经就有一次他中了箭,疼得差点休克也没透出半点风声,直到三个多月后他有一次无意间撞见他肩头的伤口,才听他说出了事情始末。 他说的时候表情云淡风轻,就像是在闲话家常,可他却从那淡淡的三言两语中听出了当时的生死一线、惊心动魄。 他院子里的那些下人也清楚他的性子,所以若非这一次实在是太严重了,是绝不会来找母妃索要口谕的。 这是通往母妃院子的路,他知道成允来的目的。 只是…… 他闭了闭眼,脑中闪过萧王妃方才提及萧歧时狠毒的神色,心里清楚明白,母妃不会管的。 ☆★☆★☆★ 感谢童可爱、熱戀^^的打赏~!   ☆、第三百零九章 回忆过去 第二更求订阅求粉红! 这章讲述了萧歧曾经美好的过去,和萧铭淡淡的温情,我会说我码得掉眼泪了嘛……【泪点低,莫见怪】 ☆★☆★☆★ “谢谢二少爷,谢谢二少爷!”成允感动得差点落泪,他原本就没指望萧王妃,心里正是忐忑不安,恰巧瞧见二少爷,便赶忙上前求助。 果然! 兄弟连心,这府上也只有二少爷是真心待大少爷的! 成允激动地进宫去请太医,萧铭则火速赶往了萧歧的院子。 院子里静悄悄的,便是发生了这样大的事儿,丫鬟小厮们也一如往常的稳重寡言,各司其职,若不是他们脸上藏不住的焦虑忧伤以及那淡淡飘来的药香,是完全看不出这院子里的主子正徘徊在生死一线的。 萧歧调教下人的手腕是一流的,院子里的人无一不训练有素、忠心耿耿,无论放到哪一个府上,都至少是管事级别的素质。 只是可惜了,在萧王府,为萧歧办事,永远不会有出头之日。 萧铭望着这一院子的人才,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摇摇头不让自己多想,迈步走了进去。 “二少爷!”下人们看到他,脸上乍现光彩,就像是快要溺水而亡的人突然抓住了救命的浮木。 “二少爷,大少爷正在里间救治,大夫说是失血过多又寒气侵体导致的高烧昏迷,此刻正在为大少爷施针,您是否要进去瞧一瞧?” 萧焕看着小丫鬟沉稳淡定的模样。颔首,微微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那从路边抓来的大夫也并不是个庸医。 他在小丫鬟的带领下进了内屋,一眼便瞧见正在床榻边上施针的背影。 穿着白色的棉麻布长衫,看背影还很年轻,施针的手法虽很娴熟,但显得轻佻。略失稳重了。 萧铭的眉头瞬间又皱了起来,这大夫到底靠谱不靠谱? 不过心里再着急,却不敢在这种时候打扰。 好不容易等那大夫拔出了最后一根针,正抬头擦汗之际,他几步走了上前。“我大哥怎么样了?” 年轻的大夫被吓了一跳,慌忙地转身看他,随即一愣,笑道:“原来是你啊!” “什么?”萧铭皱了皱眉,不理会他的搭讪,重复。“我大哥怎么样了?他到底会不会有事?”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么!”年轻的大夫却满脸不可一世道:“当初你被人打成那样不还是被我救活了,我可是有多年治病救人的经验的,你别胡乱怀疑我的技术!” “是你?”萧铭盯着他半响。总算是迷迷糊糊有了一丝印象。 “是啊是啊!”年轻的大夫高兴地咧开了嘴,“二少爷终于记起来了?” 萧铭望着他晶晶亮的眸子,抿唇失笑,“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徐煜!”年轻的大夫迫不及待地回道。心里则想着发达了终于发达了,走在路上闲逛都能被拉到萧王府来,当初误打误撞救的人居然也是萧王府的二少爷,真真是好运来了挡都挡不住哇!以后他就可以飞黄腾达,光耀门楣,娶好几房漂亮可人的媳妇了! 生活太他娘的美好了! “如果此次我大哥平安度过,我赏你黄金百两。同时,留你在王府做御用大夫。”萧铭的回答并没有让他失望,甚至超出了预期。 徐煜连忙跪下身,喜不自禁道:“小人谢过二少爷!” “起来吧!”萧铭摆摆手,对待救过他的人,他向来不吝啬回报。 徐煜又笑着起身,大约是心里太高兴了无人“宣泄”,便对着萧铭叽叽喳喳道:“想当初二少爷满身是伤被一个小姑娘背进来的时候可把我吓坏了,不满您说,当时深更半夜的,路上又没什么人,我怕你们是不是被什么仇家追杀了还不敢救您,可看那小姑娘瘦弱不堪地背着您,累得一张脸都白了,我心这么一软,这不,您现在生龙活虎地站在这儿了吧!所以呐,相信小人的医术,大少爷绝对不会有事的!” 萧铭听他提及过去,心底也是柔情四溢,连眸光都不自觉温柔了起来。 静瑜为了救他真的吃了很大的苦。 他们素未谋面,她却真心实意地对他。 这份感情甚至可以说是恩情,他又怎么能辜负? 萧铭又想到萧王妃,眸光逐渐黯淡了下来。 “你下去吧!”他对徐煜道:“我要单独陪陪我大哥。” 徐煜分得清形势,立刻撤退。 澄澈明亮的屋子里就只剩下兄弟二人。 萧铭走到萧歧的床边坐下。 萧歧此时惨白着一张脸,眉头紧蹙,薄唇紧抿,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可就算是这样,就算是在梦里,他也没有让自己发出半点声响,不容许自己有半分脆弱。 有时候大哥的坚强隐忍简直超乎人的想象。 萧铭不自觉伸出手碰了碰他的额头,发现他烫得惊人。 “大哥,你这到底是怎么了?”不自觉地有些心疼,特别是在想到萧王妃对待萧歧的态度后。 母妃说大哥是孽种,是耻辱,是她心头永远的一根刺。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大哥不是母妃亲生的吗?因为大哥从小不受宠一事他还特意调查过当年的事儿,就怕大哥是不是抱来的亦或者是父王同别的女人生的。 可事实证明,母妃的的确确在他之前怀过一胎,生产的月份也与大哥的生辰一模一样,大哥也是被稳婆亲手从母妃产房里抱出来给父王看的! 听当时的家仆说,母妃和父王都是极高兴的! 他也听说,在大哥五岁之前。是极受母妃宠爱的,当时的宠爱程度丝毫不亚于现在对他,甚至是在他出生后,母妃对待大哥也是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心里怕摔的地步。 毕竟,大哥是长子嫡孙,是母妃的第一个孩子,又怎么会不疼不爱? 可到底什么时候变成了现在这副不伦不类的样子? 曾经深爱的儿子突然之间就好像成了有血海深仇的仇敌。 一夕之间。天翻地覆。 母妃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如此? 而大哥,又到底该有怎样一颗坚韧不屈的心才能承受得了这样的变故? 他那时候还小,唯一只记得的是,大哥被母妃用鞭子抽打的不敢回院子,缩着小身板躲在大厨房烧火的炉灶里。蓬头垢面,瑟瑟发抖。 他却以为大哥在同他捉迷藏,想拽着他出来玩。 至今为止,他都能记得大哥当时惊恐绝望的眼神。 “铭儿,你救救我,你让母妃别打我了。我会听话,你让母妃别打我了……” 才六七岁的大哥,还没有养成如今的内敛隐忍。稚嫩的求救声在以后的几年一直都在他的耳畔回荡。 “啪嗒”一滴泪从萧铭的眼眶滑落,他看着此时苍白脆弱的萧歧,与记忆中那个躲在炉灶里的孩子重叠,心里的酸涩就再也克制不住地蔓延开来。 “大哥。为什么会这样,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悲痛中的萧铭并没有发现,此时躺在床榻上的萧歧,也悄然落下了一滴眼泪,不过很快,没入了发丝之中。 只余下眼角处一道浅浅的泪痕。 六七岁的萧歧,终会有长大的一天。 伤痛。也只会化作坚强,合着眼泪鲜血一起吞进肚子里! ☆★☆★☆★ 太医很快就赶来了,看过萧歧,说的是与徐煜一样的话,还夸赞了徐煜施针及时,否则怕是萧歧被救回来了也会落下病根。 之后又开了药方,让每日按时服用,十日之后方可痊愈。 萧铭大松了一口气,千恩万谢地送走了太医后,果真兑现了自己的承诺,赏赐了徐煜黄金百两,又命人给他去办理留在王府的手续。 丫鬟们抓了药方立刻就去熬药,萧铭则听了太医的话不停地用湿帕子给萧歧降温。 忙忙碌碌了一整个晚上,终于在第二日清晨的时候萧歧醒转了过来。 他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床榻边,撑着下巴,昏昏欲睡的萧铭。 心里头暖意徜徉,像是潺潺的溪水流过心湖,熨帖了他原本千疮万孔的心。 唇边也不自觉地浮出一抹笑意,他轻轻咳嗽了一声。 半睡半醒的萧铭立刻睁开了眼睛,“大哥怎么了?” 萧歧莞尔,“我没事。” 萧铭怔怔的,好半响才回过神来。 “大哥你醒了!”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萧铭呼啦啦地扑过去抱住了萧歧。 尚未痊愈,萧歧被他撞得轻咳了两声,不过更多的则是尴尬别扭。 “都多大的人了,又不是三四岁的孩子。”他推了推萧铭,但没用多大的力气。 萧铭依旧笑意徜徉,没松开萧歧,反倒抱得更紧了,“大哥,我方才梦见我们小时候了,你带着我避开宫人爬到高高的树上摘果子给我吃,结果被母妃发现责骂了我,因为是我怂恿大哥去的!还有在蜀地的时候,我们偷跑出去遇上了狼群,大哥你抱着我躲在树木灌里,还是父王带着兵马才找到我们的!大哥,你还记得吗?” 无忧无虑、丰富多彩的小时候,五岁之前,是他这一生最幸福最快乐的时候,他又怎么会不记得? 只是,不愿去想。 “又胡说,那时候你才多大?两三岁的孩子就能记事了吗?”萧歧淡淡地岔开了话题。 萧铭猛地起身,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着萧歧,“我记得,当真记得!” 萧歧失笑,萧铭是神童,从小记忆力惊人,两三岁的时候就能把《三字经》倒背如流,记得这些日常小事也不足为奇。 那时候,他们一家四口,温馨和乐,兄弟情深,真的是很幸福…… “你照顾了我一夜,被母妃知道又要不满,还是赶快回去歇息吧!”萧歧斩断了对过去的怀念,清醒之后,他又给自己筑上了一道坚硬的铜墙,将脆弱迷茫悉数隐藏,只余下冷静、强大、无坚不摧。 萧铭一清二楚,眸光也不自觉黯淡了下来。 不过他很快调整过来,对萧歧道:“无碍的,我与母妃吵了一架,她近日应该不会想理我。” 萧歧吃了一惊,“吵架?” 这母子二人素来感情笃深,萧王妃从来是一句重话都舍不得对萧铭说的,怎么会突然吵架了? ☆★☆★☆★ 我想以后我应该都有一天的存稿了,而且我打算以后都是双更哟。 所以一更是下午一点,二更是晚上七点,请大家奔走相告哈哈哈~ ***************************************************************   ☆、第三百一十一章 好大一盘棋! 第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萧铭苦笑一声,黯然道:“还能是因为什么,自然是因为静瑜了,母妃说,她最大的让步就是让静瑜进门为妾。” 萧歧的眉头深深地锁了起来,“你答应了?” 萧铭摇头,“我什么都没说,母妃说她乏了,我就离开了。” “那你想如何选?遵守母命还是遵从内心?”萧歧看着他,淡淡地问道。 “我不知道。”萧铭依旧摇摇头,表情极是痛苦纠结,他突然上前抓住萧歧的手道:“大哥,你觉得我该怎么办?我不想忤逆母妃,我不想母妃伤心,只是,只是我也不想对不起静瑜,我想与她白头偕老!大哥,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 “我不是你,无法替你做任何决定。”萧歧却轻轻抽出了自己的手,然后望着萧铭,一字一句道:“我只知道,能够遵从自己的内心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事儿,人这一辈子,所要做出的选择千千万万,有多少是身不由己,又有多少是随心所欲?出生、家世、父母你都没得选,倘若连婚姻爱情都不能自主,那是一件极其可悲的事儿,而你,并不是到了逼不得已的地步。” 萧铭怔怔地,好半响才道:“大哥是要我选静瑜吗?” 萧歧轻笑着摇了摇头,“我是要你遵从自己的本心,你倾向周静瑜,你便娶她为妻,你倾向母妃。你就对她放手。不过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唯有一点你要记住。千万不要让人家做妾。妾是什么?妾是要一辈子屈居于人下,一辈子给你另外一个女人磕头请安,就算身份高贵如端贵妃,还不是一样要给皇后屈膝?哪怕你再爱她,身份地位永远都改变不了。甚至就是死后,她也无法与你合葬,你明白了吗?” 就像是他对昭儿,那句预言不是破不了,只是,不想让她为妾,不想在今后的生活中彼此抱怨,消磨掉他们之间的情意罢了。 萧铭的脸色因为这一番话突变。仓惶道:“倘若我让静瑜做妾,她那样高傲的性子,一定会恨死我的!” 萧歧点了点头,“所以,你要怎么选?” 萧铭拧眉挣扎良久,才下定了决心,豁出去般道:“我选静瑜,我要遵从自己的心!” 无论母妃会多么失望。他都不想成为为母妃活着的傀儡。 他不喜欢当皇帝,不喜欢朝堂争斗,更不喜欢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他只想要静瑜,和她相濡以沫,白首到老! 萧歧也溢出了一丝浅浅的笑容。 萧铭的这个决定,让他心里也松快了几分。 大约是因为他没有办法遵从自己的本心,才会对萧铭的选择格外在意。 “可是成南伯府被二皇子包围了,静瑜也被关了起来。她写信让我救她,我如今被母妃困住,毫无办法。”萧铭又焦急地向萧歧求助,“大哥,你这么厉害,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萧歧蹙了蹙眉,虽然一早就知道二皇子和林昭言的计划,但面对这个结果他心里还是有些不大舒服。 如今能守护昭儿的人,变得不再是他了。 “你放心,二皇子为人坦荡直率,不是会牵涉无辜的人,成南伯府的其他人定不会有事,实在不行,我也会帮你想办法,保周静瑜无虞。”萧歧没让自己多想,很快下了决定。 现如今走到了这个地步,再也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了。 放手的东西,就由着他去吧! “那沈忠凌怎么办?西南伯怎么办?”萧铭想到了另外一件事,眉头又紧锁了起来。 西南伯在西南的势力如日中天,得罪了他,着实不是一件好事。 “这个你不必担心。”萧歧却弯唇轻轻一笑,眸中藏着能将人凝结成冰的冷意,“我……会替你娶。” ☆★☆★☆★ 三日之后,周霆琛私做龙袍,企图造反一事便在盛京城传了开来。 整个朝野都为之震惊。 皇上知道后更是震怒非常,立刻下旨削去了他的少将封号以及成南伯府的世袭爵位,更罚处其宗室,直系亲属无论男女被罚充军,宗族旁支也都要被没抄家产,充盈国库。 举朝哗然。 谋逆大罪,痴想尊位,这对于一个刚受重用,势力尚微的新贵之府而言实属于螳臂当车,飞蛾扑火,几乎是摆明了会失败的事儿。 再加上周霆琛在朝堂之中也积聚了好些人脉,有很多大臣都与他私下有过关联,及时撇清是不可能的了,便开始上谏说是有人栽赃陷害,要求皇上彻查此案。 周霆琛是三皇子一手培养起来的左膀右臂,现在被砍断了也心疼不已,原本是打算按兵不动的他渐渐被朝中的风声动摇,也开始站出来为周霆琛求情。 这言官上谏实属正常,他们每天总要在朝堂上演几出悲愤欲绝,慷慨激昂的触柱大戏,无论好事坏事都要弹劾一番好像才能显出他们的能耐,所以皇上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们去了。 可三皇子身为皇上亲生子,有人要拉他老子下高台,他不说同仇敌忾,竟然还帮着对手说话,这一下就触怒了皇上最不能碰的那一根神经。 据说皇上在宣和殿内当场发飙,气得将玉玺直接朝跪在殿下的三皇子砸了过去,大骂他是逆子,还说他与那周霆琛沆瀣一气,也有谋反的嫌疑,要将他一并处死。 这话一说可不得了,虽然众人都知道是气话,但皇子沾上这种事,首当其冲的就是底下那帮大臣。 一帮三皇子党派的大臣都呼啦啦跪了下来,大喊着“皇上三思啊!” 三皇子也被吓得魂飞魄散,立刻跪下来求饶解释。直说“儿臣并无此意。” 皇上看着他肝胆俱裂、慌乱失措的样子心中更气,若不是二皇子及时站出来求情。循循善诱地说了一番好话,三皇子非要被降罪不可。 不过虽然如此,三皇子也被吓得不敢再胡乱蹦跶,安分守己了好一阵子。 林昭言身处建安侯府,也能感受到被三皇子连累后那种惶惶不安。小心翼翼的氛围。 又因为她是准二皇子妃,林老太太几乎是隔三差五将她拉过去“谈心”,所言无非就是让她不要忘本,让她关键时刻去找二皇子保住侯府之类的话。 林昭言面上一一应了,心里却满是不屑。 倘若是二皇子出了事,怕是侯府把她撇的比谁都清吧,到时候又会记得她是侯府的姑娘吗? 不过她倒是意外三皇子竟然会蠢成这副德行。 直到后来无意间和二皇子聊天说起此事时,才晓得这一切都是他一手策划的。他漫不经心地说:“我虽不想与三弟反目成仇,但他实在讨厌,所以就用别的方法给他点苦头尝尝,否则你真以为有那么多言官不怕死啊?” 林昭言无奈失笑,心里面却痛快极了。 天知道她看到林老太太整日惶惶不可终日的样子心里面有多高兴! 二皇子又说:“而且,因为这件事,我又知晓了几个没查出来的三皇子党派呢,虽然没什么证据。但小心提防总是好的。” 林昭言尤其欣赏他这种处事方式。 我不害你,你也休想要害我,你若不依不饶。我自也不会一味退让。 她觉得,在这个世上,活得像二皇子这么明白的人委实不多。 当然这些都只是后话,现在她还在为了成南伯府遭受牵连的事儿担忧。 虽然二皇子一早就说过让她不必担心,说他一定有本事改变皇上的判决保成南伯府无虞,但她还是被心里巨大的愧疚压得喘不过气来。 没有私通叛国的信尚且如此。倘若那封信真叫有心人拿去做了文章,别说成南伯府,身为三皇子母族的建安侯府都必死无疑! 到底是谁的心肠竟然狠成这样? 她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凤清公子,因为龙袍就是她让凤清公子偷偷藏入周霆琛府内的。 周霆琛生性多疑,府中机关重重,陌生人根本陷害不了他,可身为三皇子宠信的凤清公子就不一样了,他又有武功,趁着入府唱戏的时候栽赃陷害简直是易如反掌。 可她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凤清公子是痛恨建安侯府,可建安侯府还有个她呀! 她虽与二皇子有了婚约,但毕竟还没嫁过去,仍旧属于建安侯府的一份子,侯府出了事,她必定会遭受牵连,那么疼爱妹妹的凤清公子,绝不会冒险。 那么会是谁呢? 简单的一沓信,却会害得盛京城内多少权贵牵累其中? 到时候朝政动荡,人心不稳,当真是用最小的付出获得了最大的回报。 关键是掌握住了这个时机! 谁会这么厉害? “墨霜。”脑中有个声音轻轻道。 她一怔。 “或许是萧王府。”那个声音又继续,“朝政动荡,只有对他们两方最有利。” “你确定?前世也有过么?”林昭言追问。 “是,我确定。前世虽没有这件事,但我肯定是他们中的某一方,或许是联手也未必。” 林昭言的眉心深深地拧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说这件事是萧歧的主意?” 墨霜可是为萧歧办事的! 心里自然是不好受的,她怎么说也是建安侯府的人,萧歧为了皇位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撇开她了吗? “怎么会是阿歧呢,你怎么对他连这点信任都没有?”真正的林昭言的声音听起来有强烈的不满。 林昭言松了口气,随后就觉得有些尴尬,咳嗽了一声,转移话题道:“照你的意思是,萧王府除了萧歧外还有人认识墨霜,并且和她有了合作?” “林昭言”沉默片刻,大约是在消气,半响才轻轻道:“恩,目前分析出的结果就是这个,至于那人是谁,是萧王爷或是萧王妃就不得而知了。” “可能会是萧二少爷吗?”林昭言又追问,毕竟真正的林昭言嫁入萧王府两年多,对萧王府的情况和人脉比她熟悉。 “不会。”她斩钉截铁道:“可能你不清楚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我只能说,谁都有可能背叛阿歧,只有铭儿不会。” “哦。”林昭言也就放了心,她可不希望看到什么兄弟反目的悲剧戏码。 “不过萧王妃嘛……”她冷笑了一声,“最有可能。” 林昭言知道萧歧不受萧王妃喜爱的事儿,却不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闻言,迫不及待地问道:“萧歧是不是不是王妃亲生的?哪有亲生母亲会这样对待自己孩子的?” “是不是亲生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有一颗好狠毒的心。”她的声音听起来全是愤怒,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她对阿歧做过的那些事永远都不值得被原谅,她死有余辜。” 林昭言被她话中的冷意吓到,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具体的事儿你就不要问了,反正你也不打算和阿歧在一起,你只需要保住你的命即可,管阿歧那么多私事干什么?他从来都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也不会希望你知道他不堪的过去。” 林昭言突然又听她这一番赌气的言论,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不跟他在一起,与我关心他在乎他有矛盾吗?” 她一噎。 林昭言也不想再跟她争辩,主动转移话题道:“既然你说是墨霜的话,我会让二皇子暗中注意她的动向,总之不会让她得逞。” “恩。”她也没有不依不饶,自从林昭言与她敞开心扉后,她的执念便减淡了许多,明白了自己再怎么爱也不该将这份爱强加上旁人身上的道理,这阵子的相处,偶尔出来说话也是提点她,不会再一味地求她甚至是逼迫她和萧歧在一起。 不过她变得这么善解人意,反倒叫林昭言觉得愧疚了。 有那么一瞬间的念头,她想把身体还给她。 ☆★☆★☆★ 感谢热恋的打赏~! 嘤嘤嘤,最近没什么推荐还吭哧吭哧双更,大家至少多多冒泡发言喵,否则看着订阅看着冷淡的书评区好没有动力写下去…… 大家积极冒泡吧,看到书评区热闹小安会信心倍增大爆发的! *******   ☆、第三百一十二章 甜蜜 第二更求订阅求粉红! ☆★☆★☆★ 周霆琛的最终判决在一个月后终于确立。 皇上一纸圣旨“周霆琛深负朕恩,妄想尊位,图谋叛变,因种种败露,不得己执法,现收监入狱,秋后处斩,至宗室众人,因为被知,至亲削官剥爵,籍没家产,贬为庶人,族支无罪,以为人臣负恩罔上者诫。” 这场闹了一个多月的风波才才算平息。 成南伯府的众人只是被贬为庶民,已是不幸中之大幸。 而且,还有意外的收获。 “成南伯府如今成为罪臣之府,不会再有人愿意和他们扯上关系,你希望宛瑜不嫁给秦阊的愿望也算是以另一种方式实现了。” 至于其他,林昭言则拜托了二皇子对成南伯府的人多多照顾。 当然对于这个结果,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三皇子党派无疑是最受打击的,林昭言已经好一阵子没看到建安侯林琨和林老太太脸上的笑容了。 三房虽然身处侯府,但林琛向来不管朝政之事,结交的朋友又都是清廉寡正的官员,所以受到的影响几乎是微乎其微的,刘氏甚至已经开始张罗着安排七夕乞巧的事宜了,一派轻松怡然的景象与侯府的氛围格格不入。 而对于这一世有心避开争端的陆言之而言,成国公府也属于明哲保身的范畴,没受到什么波及。 林若言的脚伤逐渐痊愈,可为了让陆言之多来看看她。一直都躺在床上装病,陆言之没来的时候生龙活虎。上蹿下跳,陆言之一来就哼哼唧唧,虚弱无力,好像下一秒就要晕死过去一样。 林昭言每回撞见都要感慨几句这丫头搁现代绝对是影后级别的人物啊! 不过不得不承认,她这病装得很是有些效果。一来二去间,陆言之跟她熟络了不少。 “林昭言,我要吃玫瑰酥!”林若言自从生了病,指使起她来也越发的理直气壮,理由毫无疑问是因为她是为了找她才受的伤,她理应照顾她到痊愈。 拎着一盒子芙蓉糕进屋的林昭言闻言,翻了个白眼,“爱吃不吃。” “你好没诚意。我就要吃玫瑰酥,还要城东那家的,二皇子常常买的那家!”林若言嘟着嘴巴,任性又可爱。 林昭言将食盒搁在雕花小几上,漫不经心道:“谁把你嘴养刁了你找谁去。” “可是二皇子是你夫君,夫妻本是同林鸟,他的事儿就是你的事儿,他现在不在理应由你来办!”林若言一副振振有词的模样。 听到她这歪理。林昭言莞尔,却故意装出一副困惑的模样,眨眨眼睛道:“没有人告诉你。后一句话叫大难临头各自飞吗?” “你,”林若言瞠目,“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 林昭言哈哈大笑,“有什么不敢说的,反正二皇子又不在这儿,怕什么。” 林若言气鼓鼓地瞪着她。大约是不满她对二皇子的这份态度。现在这小妮子的心里,纵容她并时常宠着她的二皇子可比她这个做姐姐的重要许多。 怕她不依不饶,林昭言果断转移重点,“就像是你装病似的,也只有在言之表哥不在的时候才敢活蹦乱跳的,对吧?” “哼!”自知说不过她,林若言扭头不理她。 林昭言忍俊不禁,故意逗趣,“你真不要吃芙蓉糕?不吃的话我就拿走了啊,这可是我求了大厨房的陈嬷嬷亲手做的,你真不吃?”说着,拎着食盒佯装要走。 “放下放下!”林若言立刻跳下床,冲过来按住她的手,“既,既然你这么有诚意,我就勉强接受了。”好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 林昭言“扑哧”一笑,松了手,忍不住捏捏她的脸道:“这才乖嘛!” 林若言瞪着她。 “五姑娘,表少爷来看您了!”紫莺的声音自门外响起,带着明显的提醒之意。 林若言一愣,然后瞬间回神,忙不迭迭地朝床上扑了过去,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躺下盖住了被子,一连串的动作呵气而成,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慌乱和停顿,一看就是练过无数次的。 而陆言之也在下一秒进了屋子,一袭白衣翩迁,芝兰玉树,俊朗如玉。 “言之表哥,你又来啦?真是麻烦你了……”林若言“气若游丝”地说道,与先前的嚣张霸道判若两人。 陆言之笑笑,与站在那里的林昭言点头打过招呼,便道:“是啊,你好些了没?” 面上虽是关切如常,但林昭言分明看到他眸中闪烁的笑意。 林昭言也忍不住笑。 陆言之恐怕老早就发现了林若言的小九九,偏偏林若言还不自知。 不过陆言之既然发现了还愿意陪着演戏,甚至是乐在其中,也算是好事一桩。 林昭言借口出了屋子,听到脑中有个声音道:“若言的美梦这一世总算可以成真了,但愿,但愿陆言之不要负她……”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暗哑和落寞,却没有恨。 经历了一世,重来了一世,真正的林昭言早已经放下。 林昭言闻言,微弯了唇角,“不会的。” 自从知道了上一世发生的事儿,再联想到先前陆言之对她莫名其妙的行为,林昭言脑中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不过无论那个猜测是真是假,她心里清楚,这一世的陆言之愿意远离皇权争斗,愿意真心实意地将整颗心剖给“她”看,他就再也不会是上一世那个负心无情,薄情寡义的男人。 他一定会好好待若言的。 “给他一次机会吧,我们不能用上一世的种种牵绊住自己。”林昭言淡淡道。 她话里有话。 那边沉默良久,才传来了一声轻微的“恩”声。 林昭言轻松地笑了笑,转身正欲离去,却撞上了一个宽厚的胸膛。 她一怔,慌忙退开,却又被人及时拉了过去,然后将她狠狠搂在了怀中。 鼻尖充斥的是淡淡的清香。 是二皇子。 他怎么会在这儿? 林昭言挣了挣,“你……” “嘘,别出声。”他却更紧地抱住了她,好似要将她揉进身体里,“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是落寞暗哑,林昭言停止了挣扎,却紧紧皱起了眉头。 她从未见过二皇子这幅模样,他怎么了? ☆★☆★☆★   ☆、第三百一十三章 反常 第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二皇子?”心里是不安的,不安于二皇子的反常,不安于被他这样毫无间隙地抱着,可是她不敢挣扎,怕会惹来二皇子更大的反应,只能试探地,小心翼翼地开口。 萧焕却没有回应她,而是将她搂得更紧,下巴恰好搁在她的头顶,可以清晰地闻到她发丝熏染的玉兰花香。 很温馨,很安宁,很舒服。 如果能一辈子这样就好了。 “林昭言……”良久,他终于轻轻出声,声音恢复了正常,却又平添了一丝往日里没有的温柔缱绻。 林昭言试着推了推他,发现他还是没有半分放开她的意思,有些急了,“会有人看到。” 这是在侯府,她尚未出嫁,实在是于理不合。 萧焕却不理她,甚至任性地越抱越紧,“谁敢说我的不是。” 林昭言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你是想把我勒死么?” 萧焕怔了怔,而后果然松开了几分,却仍旧是毫无间隙。 知道说再多他也不会听,林昭言再不情愿也只能接受事实,心里则默念着我抱得的一块木头我抱得是一块木头。 “林昭言……”萧焕又一次开口,下巴抵着她的额头,说话间的热气皆喷洒在她的头顶。 林昭言的脸不自觉地有些红,却强装镇定道:“你今日到底是怎么了?反常的都有些不像你了。” 二皇子以前也抱过她,可大多是开玩笑,是为了打趣她。 这一次。让她觉得格外认真。 萧焕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反问:“你要做的事儿都做完了吗?” 林昭言身子一僵。 他,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发现什么了么? 萧焕装作没察觉到她的变化,仍旧抱着她喃喃低语,“如果,你做完了你想要做的事情。你愿意跟我走吗?” “走?”林昭言怔了怔,没明白他的意思。 “恩。”萧焕点了点头,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缓缓响起,“你愿不愿意舍弃侯府小姐的身份,愿不愿意不做那劳什子的二皇子妃,愿不愿意就跟我两个人,我们离开盛京,一同浪迹天涯去?” 林昭言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二,二皇子,你在开什么玩笑……” 什么离开盛京,什么浪迹天涯。 他可是皇子,他难道什么都不要了吗? “我是说真的。”萧焕却极其认真地回应道:“我早已把所有的一切都打点好了,只要你今日点头答应,明日我就可以带你离开。如果你还有没有做完的事儿,我可以等你。甚至可以帮你,等你完成后,我就带你走。好不好?” 他的语气又多了一丝劝哄的味道,是真的想要带着她离开。 “二,二皇子……”林昭言怔怔的,有些无法反应二皇子突如其来的反常。 他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要带她走? “好不好?”萧焕又将她搂紧了几分,呢喃地重复。 林昭言的心一颤。 好不好? 跟他走么? 离开盛京么? 一切都交给他打点么? 很诱人的条件,只是。只是…… “二皇子,我……” “算了,不急于这一刻。”萧焕却又立刻截断了她的话,“我给你时间好好想想。” “二皇子……”他的反复无常,让林昭言有些茫然无措。 “你一定要这么生疏么,我有名字。”萧焕苦涩地应道。 林昭言的身子一僵,越发得无所适从。 萧焕松开了她,一眼便瞧见了她眸中的茫然和惶恐。 他苦笑了一声,没再为难她,而是伸手摩挲着她细如凝脂的脸颊,道:“算了,随你,你不必感到烦恼,因为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尊重你。” 他近在咫尺,林昭言仰头,愣愣地看着他。 他又对她展开一抹灿烂的笑,“哪怕你就是同我说你放不下这锦衣玉食荣华富贵,我也不会怪你,我应你便是。” 林昭言喉头一哽,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 她不是放不下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也不是二皇子不够好。 她只是…… 只是没办法将那个“好”字说出口。 她没有办法。 “你不必纠结,顺从自己的本心就好。”萧焕退开一步,恢复了往常笑吟吟的样子,好像方才的一切都只是错觉,“我先走了。” 林昭言愣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二皇子的身影渐行渐远。 怀里还残留着他的气息,提醒她这一切都不是梦境,而是实实在在发生的。 心里突然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不过更多的,则是困惑。 二皇子为什么会突然跟她说这些话? 看他的样子,是不打算做这个皇子了,他是不是在哪儿受什么刺激了? ☆★☆★☆★ 之后的几天,二皇子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不来找她,她刻意去打听也没有任何消息。 不是不担心的。 二皇子在她的印象里一向是无忧无虑,洒脱张扬的,她几乎从未见他皱过眉,哪怕就是墨霜的事情也没能叫他失去应有的从容和判断。 可是这一次,他竟然说他要放弃皇子的身份去浪迹天涯。 虽然心里觉得他的确适合纵马江湖,但觉得归觉得,能不能去做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他身来就是天家高贵的血统,这一点,永远都无法抹灭。 她让曼双去问福安。自己也不顾礼数地去二皇子府找过几回,得到的答案无非就是——二皇子不在府内。 她心里头惶恐极了。纵然十分清楚二皇子不是个任性妄我的人,可还是怕他会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来。 福安宽慰过她好几回,说二皇子没事,只是出去散心了。 她还是担心。 大约是因为那一日伤了他的心。 她想要为他做些什么。 哪怕就是几句安慰的话,也好过自己在这边干着急。 这样的担忧一直持续到七夕节前夕。 她收到了一封匿名的信。 展开来一看。里头只有寥寥数语。 “欲知近况,明晚亥时望湖楼见。” 恣意张扬的飞白。 这是二皇子的字迹! 林昭言心中一喜,同时也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他人在盛京就好,没真的出走就好。 她决定了,这一次,无论他说什么,她先应下就是,总之一定要安抚住他的情绪。 就这样怀着紧张、期待、担忧的情绪。林昭言迎来了一年一度的七夕乞巧节。 乞巧节向来都是个举国同欢,热闹欢庆的节日。 尤其是女子的节日。 虽然前段时间周霆琛的事情给盛京城带来了不小的冲击,人们的情绪也的确低迷了好一阵子,但这却丝毫没有影响七夕节的热闹,甚至为了冲刷周霆琛一事的阴霾,今年的七夕办得要比往常更热闹更欢乐。 建安侯府今年倒是低调了许多,除了按照习俗对月穿针、祈福祭天外,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了。 因为当家的老太太和侯爷、侯夫人都板着脸。其他房就算有心想热闹也不敢放肆,索性就躲在自家院子里自娱自乐。 刘氏自然也不会在老虎嘴上拔胡须,本想平平静静地度过今年七夕。林若言却不乐意了。 素来喜爱热闹的她听着外面的笑语喧阗怎么可能坐得住,扯着刘氏的袖子不停地撒娇。 刘氏本来还板着脸训斥她,谁知道林昭言突然也站了出来,说也想出去看看。 姐妹两个同时央求,刘氏很快招架不住,只好让林嬷嬷带着她们从后门偷溜了出去。 “终于出来了。府上都要闷死人了!”林若言一出来便忍不住大声感慨,又带了些不满道:“周霆琛的事情关我们什么事嘛,又不是大哥造反被抓,这都沉闷了多少天了!” “哎哟我的小祖宗,您可少说两句话,小心祸从口出!”林嬷嬷立刻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又四下张望了一番,确定没人听到才松了口气。 林若言翻了个白眼,嘴里嘀嘀咕咕的,好在没再胡言乱语。 “记住谨言慎行,无论在哪儿都是。”林昭言好气又好笑地捏捏她的脸,一方面是希望她能够永远单纯明媚,一方面又希望她能够懂些勾心斗角,这样才不会被人欺负了去。 “知道啦!”林若言拍开她的手,黑葡萄似的眼睛滴溜一转,就落到了路旁的卖小物品的摊贩上,“咦,那边貌似有好玩的!” 眼瞧着她呼啦啦地跑开,穿着一袭杏粉色齐胸碎花襦裙就跟只花蝴蝶似的,林嬷嬷不禁感慨,“咱们五姑娘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哟!” 林昭言莞尔,“她不必长大,找个能让她永远保持单纯的夫君便行。” 林嬷嬷也笑了开来,“这倒也是,不懂世故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说着,又转过头,爱怜地摸了摸林昭言的头,“不过像咱们四姑娘这样早早懂事的也很好,惹人喜欢!” 林昭言甜甜一笑。 林若言很快回来了,手里已经拿了大包小包的东西。 曼双、紫莺等几个丫鬟赶紧上前去拿。 林若言一一交代哪样是送给谁的,哪样是要自己留着的,最后将一个白玉缠枝莲花紋小盒子递给了林昭言,笑得一脸暧昧道:“送你的。” 林昭言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打开。 脸“腾”得一下就红了。 “林若言!”她匆忙将盒子塞进衣袖里,抬手就要朝林若言打过去,“你害不害臊!” 林若言拔腿就跑,脸上笑意盎然,嘴上则直讨饶道:“提前送给你的新婚贺礼,好寓意,是好寓意!” 林昭言都要被她气死了,才说她单纯,也不知道从哪儿晓得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居然,居然送了她一对交颈鸳鸯玉锁! 林昭言觉得自己此刻袖子里像是有火烧一样。 毕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林昭言也不好过分打闹,见她小腿跑得比兔子还快,只好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曼双好奇地凑过来,“姑娘,五姑娘送您什么了您这么生气?” 林昭言脸一红,尴尬道:“没,没什么。” 她决定回去之后就把这玉锁扔掉,什么东西不好送偏偏送这个,还寓意,谁要这寓意! ☆★☆★☆★ 感谢冬夜雨中漫步、熱戀^^的打赏~! 书评区有亲说我是萧歧后妈,二皇子亲妈,嘤嘤嘤,其实我木有啊! 我最喜欢萧哥哥了,真的,虐他也是剧情需要,谁让他摊上一个后妈呢【这里指的是萧王妃,绝对不是我】 放心吧,一切都会好的,萧哥哥会逆袭的,我、也、不、想、虐、他、的…… 决定以后虐配角来满足我的恶趣味,下一个就拿秦家兄妹开刀!么么哒~ **************************************   ☆、第三百一十四章 曙光 第二更求订阅求粉红! ☆★☆★☆★ 街市上人头攒动,光华璀璨,热闹非常。 位于城郊的一间一进宅院里却显得异常冷清,间或还有几声哭泣从里头传出。 “老夫人,诚哥儿还小,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见那东西亮闪闪的好玩,并不是有意要拿的!”昏暗的屋子里,只有一盏煤油灯发出微弱的亮光,一个身穿莲青色粗布衣裳的二十五六左右的少妇跪伏在地上,一张俏脸涨红,双目含泪,泫然欲泣,看上去颇有几分怜态。 她的身边则紧紧挨着一个八岁左右的男孩,皮肤白净剔透,眉清目秀,此时脊背挺得笔直地站在那里,纵然穿着粗布麻衣,给人的感觉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小少爷。 “还小?不是有意?桂姨娘还真会为六弟脱罪啊!”一身素白长裙的周静瑜冷冷地立在他们对面,一张俏脸寒冰,眸中也凝结着化不开的怒意,“他从小念四书五经长大,父亲疼他宠他,给他请的是最好的西席,学到今天,竟连最基本的礼义廉耻都不懂吗?今日他能偷我发簪,明日他就干得出杀人放火的事情来!” 桂姨娘紧紧抱着诚哥儿,委屈地直抹眼泪,“三姑娘何必这样说,现如今咱们被贬为庶民,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诚哥儿作为您的亲弟弟,不过是一时贪玩拿了您一根发簪,您就要这样诋毁他的名声,这传了出去。诚哥儿今后还如何做人?” “别想着往我身上安罪名!母亲病了,祖母和善。父亲不管事,你以为这样就可以为非作歹了?别把人人都当傻子,诚哥儿我看着长大,的确不是会偷鸡摸狗的人,但倘若是被人有心教导就要另说了!” “三姑娘这是什么意思?”桂姨娘俏脸一白。恨恨地盯着周静瑜。 周静瑜扯开唇角笑了笑,“什么意思?彻查到底的意思,你以为成南伯府遭受了这样大的打击就会永远一蹶不振是不是?!你以为我们虎落平阳,谁都能来踩上一脚是不是?!我告诉你,我们今日能死里逃生,明日就能东山再起!谁都休想要落井下石,谁都休想要瞧不起我们!你想把值钱的物件都偷走带着诚哥儿远走高飞,你不想跟着我们吃苦受罪。好,我成全你!”说着,手已经去摸别在腰间的鞭子。 桂姨娘想到芳姨娘的下场,整个人顿时慌乱了起来,再也不复方才的从容镇定。 诚哥儿死死地护在桂姨娘身前,小脸憋得通红,大声嚷道:“三姐你狠什么狠?你还以为你是千金小姐吗,你还以为你高高在上吗?现如今我们大家不过都只是任人践踏的庶民而已!你说我偷你的簪子。简直就是笑话,伯府都被抄家了,所有的东西一应充公。所以,你所谓的你的簪子不过也是偷来的!贼喊捉贼,你有什么资格!” “你!”周静瑜的一张俏脸气得通红,与生俱来的傲骨让她无法忍受旁人特别是从前正眼都瞧不上的一个人的羞辱,当下什么也顾不上了,拿出鞭子便狠狠地抽了过去。 “啊!”惨叫声响起。却不是诚哥儿的。 “周宛瑜你在干什么!”周静瑜睁开眼睛,才发现是自己的妹妹挡下了那凌厉的一鞭。 周宛瑜痛得脸色发白,五官都扭曲了起来,却还是艰难地开口,“三姐,诚哥儿还小,再者,再者他并没有犯多大的错误,不过只是一根簪子而已……” “你到底是谁的妹妹!”周静瑜气得浑身发抖,“你以为真的只是一根簪子吗,你以为人人都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的吗!今日不罚,明日我们都要被他们母子给害死!” 桂姨娘向来都不是个省油的灯,比之芳姨娘的贪婪张扬,她更擅长隐忍谋划,从前在府中的时候母亲就吃过她几次闷亏。 这一次她教唆诚哥儿偷簪子,下一次就能偷别的东西,等积累到足够的数量,就会拿出去变卖,而为了永绝后患,桂姨娘一定会向官府举报他们并没有将所有财物都充公,到时候,他们得了银子远走高飞,剩下他们,就是大难临头的下场! “三姐,你真的是过于敏感了,也不是人人都是你想象中的阴狠复杂。”周宛瑜依旧将诚哥儿牢牢护在怀里,对周静瑜循循善诱道:“现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咱们能死里逃生实属不易,一家人就应该相互扶持,共同走下去,你老是这样疑来疑去,迟早有一天会将所有的人都逼走,那就是三姐想要看到的吗?” 周静瑜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捏着鞭子的手紧紧攥在一起,指节也泛起一片青白。 “算了,静瑜,就这样算了吧!”一直坐在上首默不作声的周老夫人突然疲惫地叹了口气,发话,“祖母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你发泄过也就够了,不要为了根簪子不依不饶,与家人反目,不值当。” “祖母!”周静瑜仓促地转过身,惊愕道:“我不是为了一根簪子,我是……” “祖母知道那是萧二少爷送给你的定情之物。”周老夫人打断了她的话,淡漠地望着她道:“可是静瑜,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你莫要再痴心妄想,试想想,萧王府,怎么会娶一个罪臣之女进门?” 周静瑜的脸色刹那间惨白。 周老夫人闭了闭眼,挥挥手道:“下去吧,今后都是一家人了,哪有什么嫡女什么姨娘的区别,你也要收敛收敛你的性子了。” 周静瑜死死地咬住嘴唇,委屈地直掉眼泪。 她想要这么霸道这么厉害吗,她想要事事冲在前头装恶人吗!像周宛瑜这样,从小娇生惯养,不懂世间险恶,没出事的时候做好人,出了事就只知道哭哭啼啼,这就是他们想要看到的吗! 是,是了,他们只喜欢周宛瑜,喜欢她的明丽娇媚,喜欢她的乖巧天真,喜欢她的撒娇耍赖,就是不喜欢她周静瑜的冷漠孤傲,锋芒毕露。 所以,无论她为了这个家有多辛苦,无论她付出了多少心血和精力,在他们眼里,仍旧是一文不值! 甚至她誓死捍卫的爱情,在他们看来,也不过是可以随意丢弃,拱手让人的玩意儿。 “但愿,但愿你们莫要后悔!”周静瑜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便转身跑了出去。 “三姐!”周宛瑜想要追出去。 “宛瑜!”周老夫人喊住了她,“你随她去,她刚从云端上跌落下来,总要有个时间适应。” 周宛瑜咬了咬唇,还是坚持道:“我怕三姐做出什么傻事,她那样高傲的一个人。” 周老夫人叹了口气,只好随她去了。 谁都没有看到跪伏在地上的桂姨娘唇边泛起的一抹浅笑。 周静瑜拼了命地往前跑,其实她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只知道要远离那个家,以及那个家里所谓的亲人。 她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拼尽了全力去守护这个家,却被这个家里的人全盘否认。 她在他们眼中就是个要破坏他们相亲相爱的恶人,她还留在那里干什么? 可是她又能去哪儿呢? 祖母说的对极了,如今以她这样的身份,哪里还配得上萧铭? 她今日会生这么大的气,的确有那根簪子是萧铭送给她的缘故,事实上,她偷偷摸摸带出府的一应物品中,几乎全都是他点点滴滴送给她的。 一来是想在将来走投无路时可以派上用场,二来,是想要做一个念想。 可是祖母说,她是在痴心妄想。 呵,痴心妄想…… 周静瑜跑着跑着便放慢了脚步,然后蹲下身,肆无忌惮地哭了起来。 萧铭,萧铭…… 她揪紧胸口,怀里抢夺回来的那根凤头簪子的尖头隔着衣服狠狠地刺入她的掌心。 鲜血渗透衣服,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 她却一点都感觉不到疼痛。 大约,是心太痛了吧! “萧铭……” 她今后该怎么办呢? 天下之大,竟然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静瑜!静瑜!”耳畔突然传来了紧张焦急的呼喊。 是日思夜想的声音。 周静瑜依旧蹲在那里,怔怔地想,她已经伤心到这个地步了么,竟然出现了幻听。 “静瑜,静瑜,你怎么了?你没事吧?”身子又被人推了推,那个声音近在咫尺。 周静瑜一愣。 好像,好像不是幻觉。 她慌忙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正是她日思夜想,连做梦都会梦见的一张脸。 萧铭的脸。 此时此刻,这张脸上没有往日的怡然从容,也没有梦境里的温柔情深,而是紧紧蹙着眉,写满了担忧和紧张。 “萧,萧铭……”周静瑜颤着嗓子开口,犹自不可置信。 “是我。”萧铭猛力点点头,“是我是我,我来看你了,我总算找着机会来看你了!” “萧铭!”得到确定,周静瑜一个飞身扑到他的怀里,然后紧紧地搂着他,第一次哭得像个孩子,“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以为你再也不要我了!” ☆★☆★☆★ 嗷呜,晚了,对不起!   ☆、第三百一十五章 接近真相 第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萧铭从未见过周静瑜如此慌乱无措的模样,在他面前,她向来都冷静克制,哪怕他再怎么打趣她,她也能面不改色,镇定如常。 其实他并不喜欢她冷冷清清的性子,那让他觉得她对他不够在乎。 他宁愿她对着他撒娇、耍赖甚至是使性子,能够展露十六岁少女该有的天真和娇媚。 可是此时此刻,看着她脆弱无助的样子,他却觉得,他还是喜欢她原来的样子。 至少,不会心疼。 “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虽然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感受到怀里哭得抽抽噎噎的少女,萧铭还是不自觉地柔和下声音,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 良久,周静瑜才算是平静了下来。 “我,我没事。”恢复了理智后,周静瑜第一件事就是推开萧铭,与他保持一段足够安全的距离。 萧铭看着她脸上因尴尬而浮现的红晕,笑着道:“那我胸前的衣裳算怎么回事?” 周静瑜下意识地抬头去看,才发现他胸前一片泪痕。 脸不由更红了,心下正懊恼自己方才怎么就没有沉住气做出那么丢脸的举动,就感觉到自己手臂被人拽住,而后整个人都跌落到了一个宽厚的胸膛里。 脸颊瞬间感受到了冰冰凉凉的触感,正是她方才哭湿的那一片地方。 脸颊又瞬间如火烧,她不自在地挣了挣。却听到萧铭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缓缓响起,“我其实一直都想来看你。想得都快要发疯了,可是自从成南伯府的判决下来后,我就被母妃软禁了,直到今天,我才在大哥的帮助下偷偷溜了出来……” 听着他暗哑落寞的声音。周静瑜立刻停止了挣扎,待听完他所说的话,眸光又不自觉黯淡了下来,“萧王妃不同意你娶我吧?” 她说着,苦笑了一声,并没有多少怨恨,“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大约就是不出大哥这件事萧王妃也是不会同意我进门的。否则,这门婚事又怎么会迟迟定不下来?” “静瑜……”萧铭松开了她,想要开口解释。 “你不必多说,我都明白。”周静瑜却飞快打断了他的话,净透如琉璃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里头闪烁着一如往常的坚毅和果敢,“萧铭,不要为了我忤逆萧王妃。不值得。你要知道,能有一个人全心全意地为你着想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事儿。” 说着,又闭了闭眼睛。艰难地吐出结论,“萧王妃疼你爱你,你不要为了我辜负了她,我们分开吧!” “我不要!”萧铭却用力搂住了她,倔强道:“我不要被母妃安排着走自己的人生,我不要娶那什么沈忠凌。我只要你,我只要你!静瑜,我答应你,我们离开盛京,我们立刻就走,我们再也不管这盛京城的人和事,就我们两个人,好不好!” 周静瑜被他紧紧搂在怀里,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这个十七岁少年的惶恐与害怕,她闭上眼睛,眼泪“扑簌”“扑簌”地落了下来。 能有一个人全心全意地为你着想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事儿。 为她着想的虽不是母亲不是父亲不是任何一个与她有血缘亲情的家人,但至少是有的! 至少是有人愿意将她周静瑜放在心尖尖上的! 至少她不必事事都挺身而出,摆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来! 能有人疼的时候,谁都不想装坚强。 “好。”她也紧紧回抱着他,用力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萧铭开心地笑了起来。 “只是不是现在……”周静瑜却又出声,静静道:“咱们现在离开就等同于私奔,将来的日子必定不会好过,我会努力争取,让成南伯府洗刷这层耻辱,让萧王妃的亲口同意我进门。” 她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可细细去听,才发现那里头藏着说不出的魄力和野心。 萧铭皱了皱眉,刚想去说些什么,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道夸张的喊声,“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周静瑜身子一僵,而后手忙脚乱地推开了萧铭,一张脸红得可以媲美天边的晚霞。 萧铭的眉头皱的更紧,将视线移到来人身上,不满道:“徐大夫似乎偷窥的很开心嘛!” 来人正是徐煜。 徐煜笑嘻嘻地咧嘴,“实在是两位难舍难分,小人就算有心想提个醒也找不着机会。” 萧铭对他翻了个白眼,尴尬倒是没有多少,因为就是他带着徐煜出来的,方才他眼尖瞧见静瑜便快速跑了过来,徐煜就跟在他的后面。 他只是对徐煜突然的打断方式感到不满罢了。 他瞧了瞧周静瑜,见她低垂着头面色涨红的样子颇有几分平日里看不见的可爱娇丽,不由莞尔失笑,对徐煜的那些不满也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将东西都拿来吧!”他朝徐煜挥手示意。 周静瑜听到这句话,心下奇怪,下意识地抬头看去,便瞧见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男子抱着个足有半人大的箱子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这是什么?”她好奇地问道。 萧铭抿唇,眨眨眼睛道:“我从王府顺出来的好东西,全都是值钱的物件,并且没有刻印,你可以放心地拿去当铺典当,不必担心麻烦。” 徐煜正好将箱子搬了过来,重重地往地上一方,然后趴在箱子上喘气,“是啊,整整一大箱子,够小姐您后半辈子无忧了!而且除了值钱的物件,还有很有绫罗绸缎,我家二少爷说怕小姐您穿不惯粗木麻衣。” 萧铭咧嘴一笑。“本想实在点带银子和银票给你们的,但都有萧王府的印记。我怕给你们带来什么麻烦。” 周静瑜怔怔的,心中全是感动,“萧铭……” 萧铭赶紧打断了她煽情的话,松快道:“没什么值得说的,这些都是我应当做的。否则看你在这地方吃苦我也放心不下。” 周静瑜的眼眶又有泪水流转。 萧铭叹了口气,“我今日来可不是跟你煽情的,我知道这段日子你过得必定不会好,心里很是担心忧虑,这不一得了机会就赶来了,我希望能看到你开开心心的样子。” 周静瑜便抬手一抹眼泪,收起心里那不断上涌的酸涩和愧疚,对着萧铭扯出一抹笑来。“恩,我听你的。” 萧铭也对着她灿烂一笑。 徐煜在一旁看着,不免又用双手捂住了眼睛,嘴里嘀咕着非礼勿视,却能从指缝间看到他眸中促狭的笑意。 萧铭用手赏了他一个爆栗,“快搬箱子,再装模作样,回去就把你赶出府去。” 一个多月的相处。萧铭与徐煜倒是培养出了一些志同道合的友情,今日能逃出来,虽说是萧歧出的主力。徐煜倒也帮了不少忙。 这不,这一大箱子的值钱物件就是徐煜这阵子以来每日偷偷一点藏到府外的榕树下的。 再加上是偷跑出来,不可能会带上小厮,便理所当然指使起徐煜干苦力了。 徐煜放下遮面的手,露出苦脸,“二少爷您身子娇弱。小人其实也不比您好到哪里去呀,就不能歇一会儿么?” 萧铭压根不搭理他,只对周静瑜道:“快领我去你们现在的住所吧,我也好拜见拜见你父亲和母亲,宽宽他们的心。” 周静瑜原本被徐煜的样子逗笑,此刻闻言,立刻冷下脸,僵硬道:“不必了,这些东西先随意找个地方放着吧,送到那地方也不过是羊入虎穴,倒要白白辜负你的一番好意了。” “怎么了?”萧铭窥周静瑜冷厉的面庞和黯淡的眼神,再联想到她先前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当即蹙起了眉头,“他们欺负你了?” 周静瑜摇摇头,“算不得欺负。” 她将事情的始末平平静静地说了出来,又嗤笑一声,“不过是他们一家人同仇敌忾,将我当外人抵制罢了,这又有什么呢,我从来都只是一个局外人……” 从小就是,当周宛瑜承欢绕膝,语笑嫣然的时候,她只能抹去习武过后的一头汗水,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 萧铭清楚地看见她眸中闪过的哀伤和悲戚,不自觉地拉过了她的手,低声承诺,“没关系,今后我们会是一家人,所有的人都会关系你爱护你,不会再有人给你脸色看了……” 周静瑜对他浅浅一笑。 萧铭又握紧了她的手,冷然道:“不过就是这样我才更要去了,我要让他们知道你是有我护着的,谁都休想要再欺负你!” 周静瑜笑着拒绝了他要帮忙撑场子的话,道:“你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我始终是晚辈,难道想要他们敬我怕我么?我不想再让他们与我疏离,更不想让他们觉得我大逆不道,至于桂姨娘,小人难防,我会尽快解决,你无须担心。” 萧铭是知道周静瑜不似一般的大家闺秀温婉柔弱,武将之家出生的她,骨子里始终透着一股果敢和坚毅。 他笑着点点头,掠过话题,道:“既如此不然我们就去街市上逛一逛吧,今日的庙会格外热闹,就当是散散心了。” 周静瑜自然点头应允。 萧铭又对着徐煜挥挥手道:“你将箱子随意找个地方藏起来吧,我们先去逛街了。” “……二少爷。”徐煜的一张脸顿时皱成了苦瓜,“不带这样的,说好了小人助您出来就放小人一天假的啊,结果倒成了搬箱子的苦力了。” “会给你双倍的报酬。”萧铭笑眯眯地诱惑。 果然徐煜眼睛一亮,挣扎片刻后,痛下决定,“行吧!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为二少爷效命是小人的荣幸!” 看他一副见财眼开的样子,周静瑜“扑哧”一笑,又见他虽然“二少爷”“小人”的叫着,但行为举止间没有丝毫规矩可言,一点都不像是教条森严的萧王府培养出来的下人,不由好奇,“这是你新买的小厮?怎么这般大了……” 一般高门大户买进的新小厮都是六七岁左右尚未懂得世故的孩子。 听她所言,萧铭微微瞪大了眸子,“你不认识他?” 周静瑜皱了皱眉,认识?她有必要认识他吗? “他不就是当初你背着我去的那个医馆救我的大夫么?难道你忘记了?”萧铭连忙追问,心里对周静瑜的忘了那晚的事儿多少有点不大舒服。 周静瑜的脸色刹那间白了。 徐煜也是一脸错愕加不解地看着萧铭。 ****************************************************   ☆、第三百一十六章 突如其来的秘密 第二更求订阅求粉红! ☆★☆★☆★ “我……”周静瑜张了张嘴,内心的恐惧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徐煜回过神来,赶紧接话道:“她不是……” “我忘记了!”周静瑜立刻打断了徐煜的话,强压下心头的慌乱无措,扯出一抹笑容道:“那天晚上急着救你,所有的心思都在你上面,哪里还有心思去管旁的人?” 萧铭的心里稍稍安慰了些。 周静瑜又走到徐煜身边,对着一脸惊诧的他,莞尔一笑,“原来您就是那个大夫啊,当日承蒙您所救才保住了二少爷的命,小女没来得及道谢,迟来的谢礼,还望先生莫要介意。”说着,就要盈盈拜倒。 徐煜哪里真会受她这大礼,手忙脚乱地将她搀扶起来,嘴里说着“不敢不敢,医者治病救人不过是分内之事,谈不上什么谢不谢的。”视线却始终好奇地落在她的脸上,想要弄清楚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了差错? 周静瑜也不是真的要下跪,就着他的手顺势站起来,然后在他耳边轻轻道:“有时候真相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儿,还望先生掂量掂量。”说完,也不顾徐煜的错愕,轻飘飘地站起了身,继续巧笑嫣然,“听你的意思,先生如今在萧王府当值?” 萧铭并未觉察出怪异,笑着道:“是啊,一个多月前,机缘巧合,他又救了我大哥一命!” “还真是机缘巧合啊!”周静瑜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又盯着徐煜道:“不过这些都是先生应当受的。做对了事理应受到这样的礼遇,从此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而不像是大哥,犯了错,自己丢了性命不说,还累得全府上下为他遭罪。” 她话里有话,暗藏警告之意。萧铭或许听不出,身为当事人的徐煜却一下子听了出来。 他的脸色不自觉地白了白。 周静瑜这是在拿周霆琛的事情作比喻,行差踏错一步,前路可就再不是花团锦簇,而是万丈深渊了。 他又朝萧铭看了过去,见他望向周静瑜的眸中满是温柔情深,不由闭了闭眼。 或许这位周小姐说得对,有时候真相未必是一件好事。 于是他很快收敛情绪。笑吟吟地对周静瑜道:“周小姐贵人事多,不记得小人实属正常,不过小人却还记得周小姐当日背着二少爷时担忧紧张的模样。哦,对了,小人还记得,大少爷那日也来了呢!” 提到萧歧,周静瑜心里“咯噔”一跳,后背、手心更是惊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她知道徐煜的意思。无非就是想告诫她这件事是有第三者知道的,让她不要妄想着杀人灭口。 可是她在意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 不是关于真相,而是关于她为什么要隐瞒真相。 或许在岁月流逝中。萧铭对救命恩人一瞬间的悸动已经化作了对她深刻的爱,哪怕就是真相戳穿,萧铭也未必不会继续爱她。 可是,倘若让他知道她隐瞒真相接近他全都是为了萧歧,恐怕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她了。 周静瑜又想起那日她冲动之下对萧歧的表白,身子已经因为害怕而瑟瑟发抖了起来。 “静瑜。你怎么了?”萧铭敏锐地发现了她的异样。 “没,没什么。”周静瑜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避开萧铭关切的目光,僵硬道:“我,我们走吧,不是要去逛庙会么?” “哦。”萧铭虽然奇怪,但没有多想,笑着点了点头。 徐煜却没有心思陪他们逛下去了,主动拍了拍箱子道:“二少爷同周小姐先去吧,我把这个安置好。” 萧铭笑眯眯地看他,“算你识趣。” 徐煜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却苦笑了一声。 其实,他也不是很肯定,被欺骗着的幸福,当真是幸福吗? ☆★☆★☆★ 萧铭之所以千方百计刁难徐煜,其实主要就是想和周静瑜过二人世界,自从出了周霆琛的事情以来,两个人已经几个月没有见过面了,他不知道周静瑜想不想他,反正他对她的思念就犹如滔滔江山连绵不绝。 因此,两人单独走在一起的时候,他的思念就悉数化作言语,一股脑地朝周静瑜吐露了出来。 周静瑜藏着心思,整个人精神都有些恍惚,面对萧铭的热情,刚开始的时候还能笑着敷衍两句,到后来就直接说不出话来了。 萧铭的话,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尖刀似的戳在她的心上,他用的情越真越深,那把刀子也就越尖越深。 许是痛到极致,她揪着胸口,正待让萧铭停止话头,便听到不远处传来的清脆明快的声音。 她第一次觉得这声音如此美妙动听。 转过身去看,果然是周宛瑜。 “三姐,你们要去哪儿呀?对不起,方才我不是故意……”周宛瑜走到近前,道歉的话尚未说完,便被周静瑜拉着手,打断道:“我们是要去逛庙会,你不是一向喜爱热闹吗?跟我们一起去怎么样?” 周宛瑜受宠若惊,从未想过一向对她冷漠的三姐会主动邀她,于是忙点了点头道:“好!好!” 周静瑜暗暗松了一口气,由此便拽着周宛瑜不放,再不给萧铭说话的机会。 萧铭只能默默内伤,然后无语望苍天,他的二人世界啊! ☆★☆★☆★ 林昭言又陪着林若言逛了一会儿,算算时间差不多了,便打算告辞离去。 谁知林若言一听,便嘟着嘴巴央求,“再逛一会儿,再逛一会儿,求你了,咱们还没有去画舫那边呢!” 林昭言知道她是担心她离开后林嬷嬷会逼着她回府,无奈地失笑,“你让林嬷嬷再陪你逛一会儿,我真的有些事要去处理,这样吧,亥时三刻,咱们在画舫会合。” 找二皇子叙旧,说几句话,三刻钟的时间应该足够了。 林若言闻言,果然笑眯眯地松了手,“这样啊,那你快去快回吧!” 林昭言点点头,又转身跟林嬷嬷交代了几句,便打算带着曼双离去。 “姐姐!”林若言却突然又拽住了她,听声音还很是激动。 林昭言狐疑地转过身子。 “你快看,看那边!”林若言激动地伸出手指着前方人头攒动的地方,“你快看那个人是不是大伯父?” 大伯父? 建安侯林琨! 这可是在盛京城最繁华的地界上,林若言手指的那个方向正是通往醉花楼的巷口。 所有的人包括林昭言都被她这话吃了一惊,皆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朝前面看过去。 虽然只来得及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背影,但对于极其熟悉亲近的人来说,就只要这一瞥,便能辨个分明。 那个匆匆忙忙拐入巷口的人不是林琨又是谁?! 林昭言微微瞪大了眸子,林嬷嬷也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林琨可是一直以清廉寡正、低调正直的形象示人,与侯夫人陆氏的关系不能算好,却也是规规矩矩,相敬如宾,通房妾室都没有几个,更是从未闹出过什么风流韵事。 然而现在,此时此刻,这个一向被人认为不近女色的建安侯,竟然被自己的亲侄女逮到了去逛青楼! 你要说是为了公事,他故意穿着低调,小心翼翼的模样又委实不像。 完全就是一副幽会情人的模样! “姑,姑娘……”曼双等几个丫鬟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 倒是林嬷嬷镇定许多,连忙叮嘱,“不过只是个背影而已,这世上背影相似的人千千万万,你们几个可莫要胡说八道毁了侯爷毁了建安侯府的名声,要知道祸从口出。” 几个丫鬟连忙应是。 林昭言的神色却微微凝重。 她不大相信建安侯林琨真是去密会情人的,毕竟性格摆在那里,再加上近来周霆琛的事情牵涉到三皇子,他哪有那闲工夫流连女色啊! 她怀疑,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醉花楼里,不是有个名动盛京的墨霜吗? 难道……与墨霜有关? 大约就只有林若言感到高兴了。 “嗤,要真是大伯父就好玩了!”她的一张俏脸上全是幸灾乐祸,“真想知道大伯母知道这件事会是什么表情。没想到一向严肃刚正的大伯父居然也会被美色所惑,我看大伯母日后还怎么拿父亲说事,父亲也只是舞文弄墨,可比眠花宿柳的大伯父强多了!” 林若言嘴上再怎么不待见林琛,心里毕竟是把他当父亲的,对陆氏瞧不起林琛的态度一向耿耿于怀,偏偏她又无法反驳,因为连她自己都认为这个父亲一无是处,此刻逮到林琨的把柄,心里乐坏了,恨不得立刻就去通知陆氏,将林琨捉奸在床。 林昭言蹙着眉道:“没听林嬷嬷说吗,还没有确定的事情不要胡说八道,你可别忘了,咱们也是建安侯府的人,这事闹开了对咱们没有半分好处。” “我没那么傻!”林若言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我自然有办法让大伯母自己发现,哼,到时候大房闹得鸡飞狗跳,我看大伯母怎么收场!” ***********   ☆、第三百一十六章 中计 第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你悠着点,这种事情不宜闹大,咱们可没有分家呢!”林昭言又提点了一句,却没有强烈的反对。 她的意思是,闹可以,不能闹到外头去。 林若言给了她一个“你放心吧”的眼神,一想到陆氏撒泼打滚的样子,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林昭言捏捏她的脸,“记住要喜怒不形于色,你这副样子被人看了去,谁不知道你在打坏主意啊!” 林若言不服气地拍开她的手,视线一瞥,顿时又激动了起来,“宛瑜!” 林昭言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果真看见了周宛瑜。 她此刻正和周静瑜手挽手看花灯,有说有笑的样子。 她心里有些奇怪这两姐妹怎么会突然这么要好了,不过更多的则是与林若言一样的激动。 毕竟,成南伯府出了事后,为了避嫌,她一次都没有去看望过她,只是叫二皇子暗中多多接济。 现如今看她气色红润,笑意吟吟的样子,想来并没有过得太差。 不过不知为何,她身边的周静瑜却是脚步虚浮,脸色苍白,心事重重。 林昭言转念一想,就明白了。 其实有二皇子的帮助,成南伯府的物质条件不会太差到哪里去,有的大概也就是从云端跌落到泥沼的心理落差。 周宛瑜素来没心没肺,无论身处何地也能随遇而安。 可周静瑜就不同了,她心高气傲的。怎么能忍受自己一夕之间从高贵的伯府小姐变成“低贱”的庶民? 叹息着摇了摇头,林昭言说不出心底是愧疚还是感慨。 林若言拉着她去跟周宛瑜叙旧。 周宛瑜看到她们也很高兴,立刻笑道:“我就说方才怎么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呢,可人这么多我四下张望又没看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林若言笑嘻嘻的,很是得意,“我眼睛向来尖,除了你,我方才还看见了一件很了不得的大事儿!” “若言。”林昭言不满地瞪了她一眼,又对周宛瑜道:“宛瑜。你这些日子过得还好么?” 周宛瑜点点头,“不愁吃喝,只是没从前那么多人伺候,不过凡事自己动手倒也不赖。” 林昭言听她这么说就知道她并不是刻意安慰,心里长长地松了口气,“这就好,这就好。” 现在一时的隐忍和屈辱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因为没有这件事,他们将来只会摔得更重更惨。 “除了吃喝,应当没有人刁难过你们吧?”这种高门大户跌落泥潭。总免不了会有一些势力刁钻的小人来找麻烦,她当初让二皇子多加照顾,主要就是基于这一方面的考虑。 “没……” “林四姑娘,如今你我云泥有别,还是莫要多谈玷污了你高贵的身份。”周静瑜突然冷冷站了出来,截断了周宛瑜即将要说出口的话。 林昭言皱眉看了她一眼。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惹着这位主了,怎么每次她看到她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不过当她的视线落到不远处盈盈站立的青衫少年时,顷刻间恍然大悟。 好像每次只要萧二少爷在场,周静瑜面对她的情绪都特别激动。 难道……这里头还有什么秘密不成? “林四姑娘。”周静瑜已经闪身挡在了她的面前,眸中充满了敌意。 林昭言被她看得浑身不舒服,原不想跟她多做计较,此刻也不由冷下了语调,“三姑娘未免也太多管闲事,我是同宛瑜说话,不是同你。” 周静瑜一噎。 林昭言转开了视线不想再搭理她。而是将周宛瑜拉了过来,细细说道:“如今为了明哲保身我也不敢去探望你以免拖累了侯府,不过我已叫人暗中接济你们,你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让秋棠送信给我,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都会替你办到。” 周宛瑜的眼眶顿时红了一圈。声音也不自觉地哽咽,“秋棠,秋棠不在了。” “什么?”林昭言抓着她手臂的手不由一紧。 周宛瑜赶忙解释,“不是,秋棠没有死,她只是离开了,离开了盛京,她原籍泉州,据说也是书香人家的小姐,不过是被人拐卖至此,在大哥出事之后,我将卖身契还给了她,让秦阊哥哥身边的小厮带着她去泉州认亲了。” 林昭言松了口气,还以为自己害死了无辜的人。 不过随即她就又拧紧了眉头,“你方才说……让谁带着秋棠去泉州认亲?” “秦阊哥哥身边的小厮。”周宛瑜认真回道,眸中还有泪光闪烁,“诚如你所言,自从大哥出事后,大家都想着明哲保身,像你还记得暗中接济我们,可有些人家……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初始的时候,日子真不好过,我明白大哥是罪有应得,可还是伤心,哭了好些天,但是看到三姐为了这个家忙忙碌碌,我就知道我再不能软弱下去,我就偷偷去找秦阊哥哥帮忙,原本是不抱什么希望的,可是……他竟然毫无余力地帮我,他还说,他不会因为这件事就不要我的。”说到最后,脸颊不自觉地浮出一抹红晕。 林昭言的眉心则是越拧越紧。 原本以为,成南伯府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所有人家都要跟他们划清界限,周宛瑜和秦阊的事儿也就会不了了之,谁想到,这秦阊竟然还不死心? 她都有些闹不明白秦阊对周宛瑜是真心还是假意了? “周宛瑜,你说够了没有?”没等她细想,周静瑜的声音就冷冷地传了过来,“要不然你就与林四姑娘彻夜长谈,再让姐妹情深的她送你回府吧!” 周宛瑜连忙抽出自己的手,抱歉道:“昭言姐姐,我先前惹三姐生气了,可不能再让她生气了,我先走了!” 林昭言只能点了点头。 瞧着被周静瑜冷冷拽着渐行渐远的周宛瑜,她的神色越发凝重了起来。 “方才那周静瑜是不是又欺负你了?”林若言愤愤的声音传了过来,打断了林昭言的思绪。 方才林嬷嬷见周静瑜语气不善,怕林若言忍不住在大街上将闹起来,便将她哄骗着去看花灯了。 林昭言摇了摇头,转头看她的时候脸上已经恢复了笑意,“没有,不过是说了几句话,你不是还要去画舫么?快去吧,我也要去办事了。” 现在约莫都过了亥时了,也不知道二皇子会不会走了。 唉,原本今日出来只是为了赴二皇子的约,谁知道会遇上这么多事儿! 总觉得未来的日子不会平静,大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 林昭言与林若言分别后,很快带着曼双赶去了望湖楼。 望湖楼是盛京城内一座很高档的酒楼,专供达官显贵聚会聊天所用,有些类似于现代的vip会所一样,平民百姓乃至是一般的官员是无法进来的。 又因为望湖楼地处偏僻,因此相对幽静,鲜少能看到几个人。 林昭言一进入望湖楼的地界就明显感觉这里的氛围与街市上的车水马龙不一样。 等她进了望湖楼,竟发现里头一个人都没有,安静得近乎诡异了。 林昭言心中突然生出一股不安之感,脑中有什么东西一纵而逝,却又抓不住到底是什么。 “二皇子可真是细心,竟将这整个酒楼都包下来了呢!”曼双的感慨声在耳畔响起。 林昭言回过神来。 是吗,这份诡异的感觉真的只是因为整座酒楼被包下来了吗? “林姑娘,二皇子正在二楼的天字房等您。”空无一人的酒楼里突然出现了一道声音,打断了林昭言的思绪。 林昭言循声望去,才发现是一个青衫布靴,做小厮打扮的年轻人。 看他的眉眼很是有几分熟悉,林昭言细细回想,才发现是在二皇子府见过他。 突然失笑着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近日来的确是有些过于敏感了。 她颔首微笑,让曼双在楼下候着,自己则径自上了楼。 天字房就在二楼楼梯的拐角处,透过雕花桃花纸糊的红木门,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里头透出的暖黄亮光。 林昭言用手推开雕花门的一刹那,突然模模糊糊地想起了一件事。 二皇子府的下人应该都喊她皇妃才对,这是二皇子特意交代的,没有人敢违抗他的命令,怎么方才那个人会喊她“林四姑娘?” 脑中突然电花火石地闪过一件事,虽然依旧是稍纵即逝,但林昭言这次却牢牢地抓住了。 对了,她就说这氛围怎么会这么诡异又熟悉! 原来发生过! 曾经墨霜单独约她见面,可不就是将整间茶楼里的人都清得干干净净吗! 二皇子为人直率坦荡,光明磊落,又最不屑以权谋私,仗势欺人,又怎么会做出将酒楼包下来的举动! 这分明就是墨霜的处事风格! 林昭言推开门的手就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缩了回来,匆匆往后退了两步。 她怎么忘了,墨霜曾经模仿萧歧的字迹将她约出去过,既没有得逞,又岂会善罢甘休? 是她大意了! ☆★☆★☆★   ☆、第三百一十七章 我心明月 第二更求订阅求粉红! ☆★☆★☆★ 林昭言的确是被设计了。 因为此时我们直率坦荡,光明磊落的二皇子正悠悠然地坐在他生母端贵妃的昭华殿中。 宫内的乞巧节并不比民间花样繁多,欢庆热闹。 不过就是宫中嫔妃登高祭祀,对月穿针,设宴聚会。 虽是鼓乐丝竹,清商环绕,但对于平日里勾心斗角的嫔妃们来说,维系表面的欢快热闹委实是一件折磨人的事儿。 因此,但凡是在这宫中有些地位的妃子都早早借口回去了,譬如宛妃,譬如静妃,自然还有端贵妃。 宛妃无疑是真的不喜热闹,躲回去求清净的。 静妃嘛,则是去讨好皇上了。 自从皇上那日在大殿上狠狠斥责了三皇子后,也足足冷落了静妃月余。 静妃素来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也擅长一个“忍”字,出了事后,她硬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不去向皇上求情,也没有将三皇子召入宫中询问,更没有与建安侯府私下联络、商量对策,表现的就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宫妃最正确的做法。 也正因为此,很是平息了皇上滔天的怒意,时间长了,还产生了一丝丝的歉疚。 近日来皇上也没有再冷着她,召见过她几回,静妃见时机成熟,自然抓紧利用,不会放过。 毕竟三皇子是她亲生之子,关乎她今后的前程,哪里会真的不闻不问。不管不顾? 至于端贵妃…… 她竟是特意赶回来教训儿子的。 “你这些日子到底去了哪里?朝中发生这么大的事儿,三皇子一党受挫,正是你大展宏图让你父皇刮目相看的好机会,你竟然给我消失不见了!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东西?!”端贵妃犹自穿着宴会时尚未来得及换下的华丽宫装。紫金色的宽大裙摆逶迤坠地,在汉白玉砌的地面上,如同一朵绚丽盛开的妖娆罂粟,在风中摇曳,引人沉沦。 萧焕很随意地坐在端贵妃日常休憩的贵妃榻上,一袭白衣皎洁如月。长长的袍摆坠地,随着脚尖无意识的摆动轻轻摩擦着白玉地面。 面对生母的盛怒,他的神色如常,手执一杯白玉茶盅静静把玩,好似浑不在意。 “焕儿!”一拳打到棉花上,端贵妃更是怒极。 偏偏她对这个儿子从小纵容偏爱,养成了他肆无忌惮的性子,一时间很是有些镇不住。 果然萧焕闻言,神色并未有一丝一毫的畏惧,反倒笑吟吟地抬头。宽慰,“母妃您消消气,虽然您有儿子可以仰仗了,但在这后|宫之中争宠,容貌还是必不可缺的筹码,您这一气。可是用多少玉露凝脂膏都救不回来的。” 说着,又朝垂首立在一旁假装自己不在的贺嬷嬷望去,“贺嬷嬷,您说对吧?” 贺嬷嬷被点名,心“咯噔”一跳,抬头恰好对上二皇子看似笑意吟吟实则冷厉严肃的眸子,更是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二皇子一早就说过不准再给端贵妃用那劳什子的玉露凝脂膏,可是她拗不过贵妃娘娘的坚持,就偷偷地让娘娘用了,谁想到…… “你在母妃宫中安插了眼线?”端贵妃神色一凛。心中更怒,不过到底被萧焕的话说动了,将这怒意生生地收敛,只余下一片冰冷。 萧焕笑了笑,手指翻飞。将手中的茶盅摆正,又伸手摸过一旁雕花茶几上的茶壶,慢悠悠地倒了一杯茶,而后站起身,双手奉给端贵妃,“母妃还是喝一杯茶消消气吧!” 面对他漫不经心的态度,端贵妃已然盛怒,豁然伸手将茶杯拂下,伴随着瓷器落地的,便是她拔高的语调,“让你对付萧恪你不去,让你多多在你父皇面前露脸你不去,你倒好,监视起你母妃来了!萧焕,你到底是谁的儿子!” “自然是您的儿子。”萧焕淡淡接话,“否则这在亲人身边安插眼线的习惯是怎么遗传过来的呢?” 端贵妃的怒气一滞。 萧焕静静地望着她,声音就如同一潭死水般没有丝毫起伏,“若不是发生了三弟的事儿,我还不知道,原来我的日常起居,每日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乃至是说了什么话,都会分毫不差地传入母妃的耳里。” 端贵妃的脸色又变得极为难看。 她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素来无拘无束,潇洒自在惯了,最不喜的就是被人监视看管,更何况她还是偷偷为之,利用的是他对身边人全心全意的信任。 这显然触了他的逆鳞,既被他发现她也自知理亏,但他这是什么态度,这是一个儿子对母亲该有的态度吗? 看来是她一直太过纵容他了,让他不晓得什么是长幼尊卑,什么是孝道! 端贵妃训斥的话尚未说得出口,便又听萧焕淡淡道:“诚然,母妃所做的一切都是关心儿臣,儿臣自也不能说些什么,更没有立场和资格指责母妃的不是。所以,为了报答母妃对儿臣的一片舐犊之情,儿臣自然也当衔草相报,莫要叫母妃认为儿臣凉薄寡意,忤逆不孝。” 端贵妃一怔。 萧焕则勾了勾唇角,扬起声音,对着殿外淡淡道:“进来吧!” 须臾,从殿外走进来一个梳着双髻,鹅黄襦裙的清秀宫娥。 “月心!”端贵妃心中惊愕,面色顿时阴冷了下来。 一旁的贺嬷嬷则是满面的惊惶失措。 这位名叫月心的女子,是端贵妃最倚重的心腹,贺嬷嬷的干女儿! 心腹被人收买,便就算那人是自己一心一意对待的儿子,那也是犯了滔天的忌讳! 察觉到端贵妃震怒的神色。萧焕轻飘飘地解释,“月心从未向儿臣汇报过母妃的日常起居、一言一行,儿臣也对母妃的*没有丝毫兴趣,不过是一次机缘巧合救过这丫头。她对我心怀感恩,对我吐出几句实话而已,母妃大可放心。”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端贵妃的怒气便被生生地压了下去。 萧焕便朝立在殿下怕得瑟瑟发抖的月心示意,“你说吧,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届时如果贵妃娘娘还要责罚于你,我便做主将你讨了去,总不会亏待了你。” 一番话说得月心顿时是恶向胆边生,当即“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伏在地上朗声说道:“三皇子被皇上问责那日,也就是娘娘发现月槐勾引皇上并育有龙子的那一日,您让奴婢赐一碗药偷偷解决了月槐,奴婢依言照办,甚至为撇去娘娘的嫌疑,特意将月槐的尸体抛到静妃娘娘宫殿外的那片荷花池内。当时夜深人静,荷花池旁又有树木遮挡,没有人发现奴婢,奴婢就恰好听到了静妃娘娘宫殿内的两个宫婢的抱怨,大约是三皇子一事令静妃娘娘气急攻心,将怨气撒在了这两个宫婢身上。两个宫婢受了委屈,话便多了起来,奴婢听见一个说‘这一次三皇子被皇上责罚,端贵妃那头一定幸灾乐祸,难怪娘娘会如此生气’另一个就接话‘可娘娘也不该如今对待咱们,咱们这些年来尽心尽力服侍娘娘,从未有过一丝差错,又替娘娘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就拿端贵妃用玉露凝脂膏驻颜一事,不还是咱们献的计吗。到头来却成了出气筒,真是令人寒心’奴婢当时一听就觉得不对,原来玉露凝脂膏是静妃的主意吗,那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奴婢心中震惊。不小心踩到了荷花池畔的枯木枝,被那两个宫婢听到,当下就要来寻奴婢,奴婢心中清楚,倘若被发现了定然必死无疑,正惊惶之际,腰间一紧,整个人便迅速被带离了原地,等奴婢回过神来,才发现是二皇子……” 萧焕淡淡解释,“昭华殿与静妃的芜华殿呈对立之势,儿臣那一日因在朝堂帮三弟说了几句话被母妃您喊到宫中训斥,等您说完出来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躲在对面荷花池畔的月心,虽不晓得她是在做什么,但想着是母妃的人,便出手救下了,谁曾想问了两句,会知道这么多龌龊不堪之事……” 萧焕说着,闭了闭眼,心里生出一股浓重的悲哀。 这就是皇宫里的女人,谁的手上不是沾满了鲜血,便是母妃也不例外,从前他虽然心知肚明,但至少从未去探究过,也就可以让自己置身事外,假装一切都很美好。 可当剥开了光鲜亮丽的画皮,真相以其本来面目呈现在他眼前时,他才发现,他怎么也无法接受。 胸口像是堵着一块巨石,催得他阵阵反胃,让他感到异常恶心。 在这皇权逐利中,再单纯的人只怕也会迷失了自我,变成令自己也觉得可怕的人。 他不想变成那种人。 更不想午夜梦回时,发现枕边的女人也是这种人。 当时他想,如果无法接受无法拒绝,那就逃避吧! 所以,才有了后来去建安侯府找林昭言一事。 听到这里,端贵妃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有因为被自己儿子知道她谋害人命的,有因为那玉露凝脂膏竟然是静妃阴谋的,总之,纷纭复杂,好看极了! 萧焕却没有心思“观赏”,收敛下从心底深处生起了寒意,继续漫不经心地开口,“有些事情不知道也便罢了,知道了自然要查个清楚,我得知那两个宫婢是庆王叔送给静妃的,庆王叔是云南藩王,云南又擅巫蛊用药,心里便清楚那所谓的驻颜药不会如此简单,这阵子便是偷偷去了趟云南查访,结果您猜,这玉露凝脂膏是干什么用的?”   ☆、第三百一十八章 奈何乌云压顶 第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萧焕静静地望着端贵妃,一字一句地开口:“那所谓驻颜的玉露凝脂膏实际上是摧毁容貌的毒药,短时间内容貌好似变得光彩照人,实际上,却是在内里一点点腐蚀,不仅腐蚀容貌,还有五脏六腑,等到发觉时,一切为之晚矣。” 萧焕每说一个字,端贵妃的心情就沉重一分,说到最后脸色已经变得一片惨白,垂在衣袖中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只觉得此刻胸口像是闷着一团怎么都灭不下去的火焰,烧得她理智近乎殆尽,想要冲去芜华殿将静妃挫骨扬灰。 “贺嬷嬷,将那东西扔了,快给本宫扔了,扔了它!” 贺嬷嬷也被吓得肝胆欲裂,闻言连声应是,都路走不稳了。 “没用的。”萧焕挥手示意贺嬷嬷停下,“若是停止不用,只会令使用者的脸加速溃烂,命是可以保住,一张脸却是被彻底摧毁了。” 贺嬷嬷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端贵妃更是绝望地往后退了两步,一向冷厉漠然无坚不摧的脸上头一次出现了裂痕,露出深藏在其中的恐惧和绝望。 对于女子而言,贞洁和容貌永远是最重要的两样东西,甚至后者,有时候比前者更为重要。 萧焕不忍心看她近乎崩溃的模样,偏了偏头,涩涩道:“母妃想要保住这张脸吗?” 其实他不过只是问一问,因为答案显而易见。 没有哪个女子不在乎自己的容貌,更何况是身处后|宫以色侍人的女人。对她们而言,容貌甚至比性命更重要,古时甚至有女子为驻颜而丧心病狂到去食用处子之心。 端贵妃之所以被静妃算计了,不也正是太在乎这张脸了吗? 果然端贵妃便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一块浮木。迫不及待地问道:“有解药的对吗?焕儿,有解药的是不是?你这次去云南这些时日,一定带回了解药是不是!” 萧焕抓过她的手轻声安抚,“母妃,您莫要担心,我总会救您的。” 端贵妃的脸上又乍现出光彩。 萧焕抿唇笑了笑。看似欣慰,实际上却透着浓重的悲哀。 是有解药,的确是有解药啊! 他从来不知道,身不由己原来是这种感觉。 明明不想入局,却不得不去争了。 “母妃,您知道户部尚书曹之敬吧?”萧焕突转话锋,问道。 端贵妃错愕了一下,“什,什么?” 萧焕抿唇,“我与庆王叔做了交易。他给您解药,我要替他除去曹之敬,算作报酬。”说着,怕端贵妃不明白,又解释了一句,“庆王叔与曹之敬有旧仇。当年正是曹之敬迫害,才害得允堂弟郁郁而终。” 端贵妃倏忽瞪大了眼睛,“曹之敬可是萧恪的人,你要除去他,势必要得罪萧恪,你不是一向都反对与你三弟正面交恶的么!” 萧焕笑意不改,“如今这算是逼上梁山了,不正好也称了母妃的意?” 端贵妃脸色一变,心里略有些尴尬,不过那尴尬很快就被疑惑取代。 庆王爷…… 玉露凝脂膏…… 云南秘药…… 两个说错话的宫婢…… 好像一团乱麻渐渐理出了一个头绪。顺着这个头摸下去,所有的疑惑瞬间明了。 “那两个宫婢是庆王爷的人!静妃也是被她们利用了!”端贵妃得出结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胸口更是郁结了一团闷气,怎么都消不掉。 一个远在云南的藩王。竟然通过利用后|宫女子的争斗从而想达到除掉朝中重臣的目的,还是借刀杀人,就算败露了也可以撇的干干净净! 况且,曹之敬乃是户部尚书,掌管户籍财经,是三皇子的心腹重臣,更是个取之不尽的摇钱树,每年不知道可以从公中捞多少油水给萧恪! 他倒台了,萧恪就等于断掉了左膀右臂,又岂会善罢甘休? 而焕儿,也当真是牵扯进这场储位之争中无法回头了。 虽然这是她喜闻乐见的结果,但这是被旁人陷害的,她心里就怎么怎么不舒服了。 而且她总觉得,事情根本没有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 庆王爷不在云南做他的藩王,牵扯进储位之争干什么?一旦被皇上察觉了,他是嫌弃他的好日子过到头了!而且他先是送婢女给静妃,由婢女出主意掰倒她,显然是站在萧恪那边的,现在却又让焕儿去除掉曹之敬,好像又意欲和焕儿合作的意思,总不会当真是私人恩怨吧? “母妃就莫要多想了,事已至此,也已经没办法回头了。”相较于端贵妃的心思百转,明明是当事人的萧焕则要淡然许多,“无论庆王叔是何目的,总要先除掉曹之敬,替母妃将解药拿回来才好。” 端贵妃喉头一哽。 她千逼万逼,希望焕儿能够有斗志一点,去替自己争一争,可他总是不听,她还责骂过他没有出息甚至怨他不懂孝道。 如今,他为了救她,竟然甘愿去做自己最不愿意做的事儿! 他哪里是不孝顺没出息,他分明是真的不喜欢去争去斗。 端贵妃发现自己终于懂他了,有那么一瞬间想说这张脸就不要了,可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这也是她想要看到的结果,杀鸡儆猴,除掉曹之敬,虽然代表着正式得罪萧恪,但也可以震慑三皇子一党,让他们知道,二皇子并不是真的一无是处只懂得依靠母族,也可以大大振奋二皇子一派的斗志。 只是,一旦决定陷入,以后就再也不能无忧无虑,潇洒自在了。 “母妃这些年来拉拢到了多少朝臣?哪些是明面上哪些是暗地里的,还请母妃写个名单给我,我心里也好有个底。” 端贵妃见萧焕这么快就进入状态,心中倍感欣慰,却不知道萧焕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心里经受了多大的煎熬和折磨。 她颔首,又提醒,“你要注意庆王爷,我想他能将心腹悄无声息地安插到静妃身边,绝对不会如他所说的那样简单,除掉曹之敬势必要补上空缺,你要多多提防注意,如果可以,母妃会给你适当的人选。” 萧焕微笑着应了,心里却冷冷地笑了一声。 庆王爷? 他看未必。 那躲在背后想要他与三皇子争锋逐利的一定另有其人!看他怎么激都不上当,便将主意打到他母妃身上来了,此等心机手段,必定不会早早现出身来! 户部尚书可是个大肥缺,那幕后之人一是想他与三皇子反目,二嘛……一定是想安插自己的人手进来吧! 届时,他可以从新任户部尚书着手调查,势必要将那刁钻阴毒的小人揪出来! 这时候,有个宫婢在殿外探头探脑地往里张望,面色很是着急,好似有要事禀告。 萧焕便趁机道:“母妃,儿臣先回去着手处理曹之敬一事了,您好好歇息,莫要忧心,儿臣总会让你平安无忧。” 端贵妃鼻子有些发酸,声音也不自觉哽咽了下来,“你也要当心。” “恩。”萧焕淡淡应声,表情一如既往的轻松惬意,好似没有什么能将他压垮。 端贵妃放了心,整理了下自己方才因激动而褶皱的衣裳,又恢复了高高在上的姿态,然后挥手唤候在门外的宫婢进了屋。 萧焕迈着步子缓缓地朝门外走去,只是脊背挺直,步伐坚毅,再不复从前的飘逸潇洒。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听见小宫女清脆爽利的声音,带着些微的着急,好像是在说什么“宛妃不小心刺伤了皇上”,他却已经无暇再管,很快消失在了门外。 在这波谲云诡的深宫之中,死了太多的人,流了太多的血,便就算是皇上,那也是踏着无数人的尸骨站起来的。 被刺伤,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走出宫殿外,望着天上一轮皎洁的明月,莹莹悬挂,圣洁明亮。 只是,再美的明月,终究会有乌云遮蔽的时候。 而何时,又才能守得云开见月明呢? 萧焕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只余下一片清亮坚决。 他迈开步子继续朝皇城外走去,将这皇城中即将要引发的一场混乱全数抛在了脑后。 ☆★☆★☆★ 推荐好基友的书《天娇》 书号:3203476 简介:陆长亭到花甲暮年时,时常回想,若靖嘉那年未曾兵变,若陆氏没有北迁,若天下还是好好的大晋年华,那她该如何度过这漫长的一生? 大概会嫁人,生子,含饴弄孙,然后终生顺遂。 这自然没什么不好。 唯一的遗憾只是不能在乱世颠簸之中,遇见他。 总的来说呢,就是傲娇白富美和草莽糙汉子之间的,只有爱木有恨的故事。 新书期间,大家踊跃去投票哟~! ******************************************************* 感谢熱戀^^、薇安c 的打赏~ 大家表担心,二皇子这么聪明厉害,就算陷入其中,也有本事可以抽身哒~【剧透了,主要是怕你们打……】   ☆、第三百一十九章 欲|望 第二更求订阅求粉红! ☆★☆★☆★ 林昭言推开门的一刹那脑中千回百转。 逃,肯定是逃不掉了,墨霜既有本事包下整座望湖楼,就一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迎面出击估计也是行不通的,墨霜都能与青黛对打,她的武功不容小觑,凭她那一点三脚猫的本事,跟她对上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那么,谈判?威逼?利诱?动用一切尽可能的方法拖延时间? 好像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拖延时间,等待萧歧或二皇子的人前来救援。 她现在唯一庆幸的是,知道了墨霜的真实身份,相信墨霜定会有所顾忌,不敢轻易出手。 下定了决心,心里也就不再害怕,再望向那扇半开着的雕花木门时,也只余冰冷和坚决。 她再一次迈步,毅然决然地将门全部推了开来。 只是那高度戒备的神经在目光触及到临立在窗边的一抹熟悉身影时,瞬间被击溃得七零八落。 她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 屋内的人听到动静转过身来,在看到她的一刹那眸中也闪过了明显的错愕和迷惑,不过很快镇定下来,拧眉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昭言还是呆呆的,脑子怎么都转过弯来。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墨霜吗,怎么会是萧歧? 萧歧又皱了皱眉,看她的反应,似乎并不知道屋内是他。那她赴的是谁的约? 不让自己多想,萧歧迈步走到她面前,淡淡道:“如果走错了,那就及时回去吧。莫要让等你的人忧心。” 态度冷漠得与先前在马车里的他判若两人。 林昭言愣愣地看着他,半响,才总算是找回了一丝自己的神智。 她匆忙往后退了一步,默默垂下了头。 “我不是走错了。”良久,她轻轻出声。 “什么?”萧歧怔了下,随后也反应过来。这座酒楼是被包下来的,门外有人严格把关,根本不存在走错一说。 “我是赴的墨霜的约。”林昭言抬起头来,心中的震动已经逐渐平缓下来,虽然还有那么一丝若有似无的心痛,但跟此刻的状况比,根本不值一提。 “萧公子是赴的谁的约?难道也是墨霜?”林昭言淡淡问道,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判断。 她不知道墨霜为什么要设计她和萧歧见面,可这一定是墨霜设的局不会有错。 萧歧却没有给她预料之中的答案,而是蹙了蹙眉。摇头低语,“不是她。” 可他的思绪却已经是千回百转。 昭儿会出现在这里一定不是巧合,可约他这里碰面的人不可能会和墨霜有牵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昭言怔了怔,没料到不是墨霜,不过旋即得出结论。“或许以书信名义将你约出来的不是她,因为我也不是,但这幕后之人,一定是她。” 萧歧听她语气笃定,不由失笑,“是那人亲自约我,又怎会是墨霜呢?” 林昭言拧紧了眉,亲自?难道是她猜错了不成? 不,不会的,她的直觉向来准确。这一定是墨霜的阴谋。 她定定地望着萧歧道:“那就是墨霜与那人达成了某种共识,总之我可以断定是她,否则,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啊,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也是萧歧所迷惑的地方。 将昭儿哄骗到这里跟他见面。对方又能从中获得什么呢? 难道……真是昭儿说的那样? 萧歧的眸中渐渐凝结出细碎的浮冰,看不透彻,却能感受到森冷的寒意。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墨霜要比他想象中的更危险。 “既然如此,你还是快些回去吧,或许墨霜是为了二皇子。” 让二皇子乃至更多大臣亲眼看到他二人在酒楼碰面,林昭言的名誉不保,这二皇子妃的位置也就坐不住了。 虽然觉得墨霜不可能会使出这么幼稚的计谋,但目前为止,似乎也只有这个猜测最准确。 林昭言愣了下,随即点点头,心里却不知为何有些不安。 她总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或许墨霜是真要毁她名节,又知道她与萧歧的那一段过去,以为他二人见面就算不死灰复燃也要促膝长谈聊聊人生,届时再设计让二皇子过来“捉奸”,她的未来就毁了。 可是,墨霜怎么敢赌?她费这么大的功夫,难道没有想过或许她与萧歧早已经分道扬镳、渐行渐远,纵然再见面,也不过是点头微笑,再不会多说什么了吗? 墨霜不是自负的人,她一定还留了后招。 “我不能出去,出去之后,等待我的还不知道是什么。”林昭言又赶紧摇摇头,“必须得先去外面探一下风。” 萧歧见她如此小心翼翼的样子,心中又是无奈又是酸涩,最后化作了一丝苦笑,点点头道:“我替你出去打探一下。” “恩。”林昭言避开他的视线,轻声道:“谢谢你。”顿了顿,还是鼓起勇气问了一句,“你的伤怎么样了?萧王府戒备森严,我派的人,查不到你的消息……” 她还是无法做到真正的绝心绝情,那件事后,几番辗转想查探他的消息,只可惜他将消息捂得密不透风,一丁点的风声都打听不到,为此好几晚都无法入眠,哪怕就是此刻,他毫发无损的站在她面对,她还是忍不住想要问一句…… 你到底好不好? 女孩子的声音轻轻软软的,或许因为底气不足,还带着些平日里看不到的娇丽柔弱,勾起了萧歧心底最深处的柔情,明明打算再见她时以最平常的方式相处的,明明是要彻底跟她了断的。 可是为什么,心就这么突然间化成了一汪水,忍不住想要将她柔软的身子抱在怀里,忍不住想要再一次汲取她口中的芬芳…… 萧歧心神激荡,不自觉地就伸出手抚上了她的脸颊,指尖细腻柔软,还有若有似无的玉兰花香不断往鼻尖钻入,柔和宁静,像流水漫过心头,而她娇柔的身子就仿佛是他最彷徨无助时,所渴求的温暖…… “萧歧?”突然,她抬起头来,原本清亮澄澈的眸子此时正带着几分迷离不解地看着他。 他身子一颤,猛地回过神来,匆匆往后退了几步,因为步伐慌乱,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圆桌,震得上面摆放的茶具嗡嗡作响。 林昭言吓了一跳,赶紧上前询问:“你怎么了?” “别过来!”萧歧厉声呵斥住她,“离我远一点!” 林昭言怔怔地停在那里。 萧歧反复深呼吸了几口气,还是没办法压制住从心底深处升起的空虚和欲|望,看到她手足无措地立在那里,竟然可耻的只想要将她抓过来狠狠地压在身下…… 萧歧闭上眼睛,努力摒除杂念,脑中闪过林昭言方才说过的话。 墨霜…… 达成共识…… 那个人…… 他猛地睁开眼睛,四下梭巡,终于在房间角落里发现了正散着袅袅香烟的紫铜熏炉。 他快速几步走过去,一脚将那熏炉踢翻,香灰四溢,还有些未烧完的香料掉出来。 他的眸子定定地锁在那块烧到一半的香料上,心头的怒火已是铺天盖地。 这是云南的秘药,具有强烈的催情效用,不过只有在爱人之间才能产生效果,心中无爱则灵台清明,爱的越深则效用越大。 是贵族之间夫妻行房之时增添乐趣所用。 怪不得他一直都没有察觉,初始对昭儿刻意冷漠压制感情也没有任何反应,直到方才昭儿说了那句话,心中动荡,才会如此。 云南,云南…… 看来那人果真和墨霜是一伙的! 巨大的耻辱和愤怒席卷而来,他还从来没有这么被人算计过的时候! 可是转瞬,心神荡漾,那些怒火又变成了欲|火,身体的诚实反应让他知道,再和她继续待下去,只怕会做出后悔终生的事情来。 林昭言看着他隐忍的神色和额头的汗水,以及自己心里那说不出来的空虚和猫抓似的难受,哪里还不晓得是怎么回事。 她千想万想,就是没想到墨霜会用这么龌龊直接的手段! 心里已然也是愤怒到了极致,不过更多的则是恐惧和羞愧。 当人类最原始的*被*裸地暴露出来,她才发现她根本没有想象中的理智冷静,她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墨霜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么? 她想要告诉她,身为侯府的嫡出小姐,未来的二皇子妃,其实在欲|望面前,与青楼女子并无二致。 还是说,她想借此逼她正视对萧歧的感情? 楼下突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是曼双惊愕的喊叫“二皇子?!” 林昭言浑身一个激灵,明明是要躲开,可脚虚软无力,根本动不了,只能不知所措地望向萧歧。 萧歧的脸色已经因为隐忍而泛白,他避开她求助般的视线,咬牙,一字一句道:“你现在立刻出去,拦住二皇子,我会想办法离开。” “我,我走不动……”她软软地开口,声音娇媚暗哑,神智竟然开始不受控制。 ***********   ☆、第三百二十章 局中局 第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萧焕从皇宫出来的时候本是打算着手调查曹之敬一事,却突然接到通知,说是林昭言在望湖楼遇袭了。 他当下什么也顾不上了,马不停蹄地就朝望湖楼赶去。 一进入望湖楼的地界他就觉得气氛很不对,不过心里藏着对林昭言的担忧和挂碍,也就没有多想,直到进入望湖楼碰到曼双,听她无比惊愕地喊了一句“二皇子”,就知道事情要比他想象中的更严重。 “二皇子,您,您不是在楼上与姑娘谈话么?”曼双震惊过后,又断断续续地问道。 萧焕阴沉着脸,也不管曼双的慌乱无措,只扔下一句“你家姑娘被人算计了。”就大步朝楼上走去。 曼双一张俏脸惨白,回过神来想要追上去,却被福安一把拦住,“咱们现在要做的是把门口堵住,不能露出一点风声。” “什,什么?”极大的恐惧令曼双还有些缓不过神来,她不知道楼上的那个如果不是二皇子的话又会是谁,更不知道那人会做出什么伤害姑娘的行为! 福安见她目光惊惧,上前握住她的手,缓声安抚,“现如今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已经成为定局,你要做的就是将对皇妃的伤害降到最低,今日之事,绝对不能传出去,明白了么?” 手心传来潺潺暖流,温暖了曼双因恐惧而冰凉的身子,而那些缓声絮语。也令她慌乱无措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好,好。”曼双点点头,大概是因为有人依赖的缘故,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福安叹了口气。难得收起了从前不正经的模样,认真替她拭去眼泪,而后拉着她往门外走去。 这势必,会是一场硬仗啊! 萧焕已经迅速抵达了二楼,凭直觉直接踹开了左拐角的第一扇门,果真便看见那道熟悉的背影。 她此刻正凝立在窗户边。一动不动,如同雕像。 窗牖大开着,正对着院子中栽种的一颗槐树,也不知道是风还是什么,树叶正簌簌作响,扬起一阵馥郁甜香。 其间又夹杂着一丝别的什么香味。 萧焕看着那抹娇弱的背影,心神一荡,竟然有种说不出的空虚感从小腹直往上窜。 他匆忙往后退了一步,当视线触及到倒在地上的熏炉时,眸光瞬间冷凝。 竟是用了这样龌龊的手段么! 他用力咬了下自己的舌尖。当剧烈的痛楚袭来,减轻了他身体里不断叫嚣着的欲|望,才敢上前去确认林昭言的安危。 她还是背对着他立在那里,明明听到动静却一动不动,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林昭言,你没事吧?”他不太敢贸然碰她。只能站在边上小声地问了一句。 她依旧站在那里不动,也不回话。 萧焕有些急了,正待将她扳过来,便听到她小声地说:“我没事。” 然后转过头,清丽秀雅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类似于安抚的笑意。 萧焕见她并无异样,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可是下一秒,她的身子一歪,整个人就朝他倒了过来。 萧焕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只感觉到怀里的温度高得吓人。用手往她额头探去,也是滚烫滚烫的,像刚烧开的水一样。 萧焕自知中了媚药的人如果强硬压制下欲|望,一定会对身体有所损伤,他也知道自己再不能在这个屋子待下去了。虽然只是一点余毒,但就能对他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可想而知林昭言现如今的状况。 他赶紧将林昭言打横抱起,快速出了屋子。 当屋外的新鲜空气扑面而来,他中的那一点点余毒瞬间消散,神智也立刻清醒。 第一件事自然就是帮林昭言解毒,可是在这里不行,他已经听到了楼下的动静,想来若不是福安帮忙拦着,那些人早就闯上来了。 眸光越发地冰冷幽暗,对于想出这样龌龊主意的人,他绝不会轻饶分毫! ☆★☆★☆★ 墨霜身为醉花楼的头牌,为了能让更多的达官显贵趋之若鹜,光靠美色是不够的,自然还需要一点小小的手段。 欲擒故纵永远是对付男人的不二法宝,勾得他心痒痒,但就是让他得不到。 因为再美丽的人和事,如果轻而易举地得到了,也就不会太珍惜了。 墨霜深谙此道,除了只卖艺不卖身之外,每日也只限接待三位贵客,哪怕你就是天皇老子,三个名额过后,也休想再请得动她。 也正是因为此,墨霜的魅力才能经久不衰,因为往往见过她一面被她的魅力折服后,再要见面,就得排到半年之后了。 今晚,墨霜送走了她的最后一位贵客,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沐浴歇息,而是悠然地坐在临窗的矮几上,素手调试着琴弦。 凉风习习,盛夏的风带着院中清新的花香透过窗牖吹进来,鼓动着她飘逸的裙摆,吹散了凝固在空气中的淡淡幽香。 绿翘捧着青花缠枝小香炉进了屋子,望了望凝神拨弄着琴弦试音的墨霜,犹豫了一会儿,方才开口:“小姐,客人已经送走了,这香还要焚吗?” 焚香弹琴,这是雅兴,她不明白小姐这么晚了怎么突然想要弹琴,更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要让她把香灭了。 墨霜依旧在调试琴弦,弹出一个音,似是不满,柳眉微蹙,嘴里则漫不经心地吐出几个字,“不用了,这香有惑人心智的效用,对于马上要来的贵客可不尊重。” 绿翘微微瞪大了眸子,“还有客人要来么?建安侯已是第三个了。” 墨霜唇边勾起一抹笑,“别人不可以。他自然可以。”说着,小指勾动琴弦,琴音清澈纯正,而后眉头舒展。纤指微动,悠扬的琴音缓缓响起,竟是高山流水。 绿翘怔怔地立在那里。 高山流水,景行行止,美人凝神,素衣黑发。这一刻就好似置身在雪峰山巅之上,又像是立身在滔滔江河之中,琴音时而雄壮高亢,时而舒畅流利,人的情绪也跟着琴音辗转起伏,越过山巅大海,好不妙哉。 绿翘正心无旁骛地享受着那高旷神怡的感觉,突然,“砰”的一声,琴音戛然而止。 绿翘猛地睁开眼睛。尚还不能有所反应。 墨霜则凝视着断了的琴弦,幽幽开口,“公子便就算是不喜欢墨霜弹得琴音,也不必毁了它,自然是有人爱听的。” “没有琴心,何谈琴音?”冰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让人从骨子里感到恐惧的凛冽寒意,“你难道认为自己还有心吗?” 墨霜闻言,缓缓抬头,与正走进来浑身都散发着寒气的萧歧正面对视,而后弯唇,微微一笑,“正是因为无心,才能练就高超的技巧,公子不也被墨霜的琴艺折服了吗?否则,公子怕是要踹门而入。掐着墨霜的脖子与墨霜说话吧?” 弹琴,不为风雅,更不是心血来潮,墨霜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其背后的目的。 高山流水,是她与萧歧初识结缘的曲子。如今既要了断,也必须有始有终。 萧歧冷冷一笑,而后在所有人都没反应的过来的时候,以电火石花般的速度飞至墨霜面前,一手掐住了她细嫩的脖颈,冰冷的眸光凝视着她,一字一句问道:“你说的是这样?” “小姐!”绿翘瞬间回神,吓得花容失色。 “滚出去。”萧歧依旧冷冷地盯着墨霜,话却是对着绿翘说的。 绿翘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墨霜就算是被人掐住脖子,也没有丝毫狼狈惶恐,神色依旧高高在上,优雅迷人。 她是公主的后代,骨子里刻得是皇家的血液,哪怕就是跌入泥沼,也不能有半分示弱,更不能向命运低头折服! 总有一天,她要将属于夏家的一切都挣回来! “绿翘,你出去吧,公子不会伤我的。”墨霜淡淡开口,对着萧歧温柔一笑。 萧歧掐着她脖子的力道又重了几分,丝毫不理会她走的温情路线,只冷冷吐出两个字,“解药。” 墨霜眸中闪过一丝讶异,而后细细感觉,的确发现萧歧体内仍有一股热流不断乱窜。 云南的秘药舍里子,虽然在最初情动时是对所爱之人,但一旦情动,就跟普通的媚药别无二致,要么服用解药,要么就只有男女交|合才能解毒。 看公子这样,竟是一直忍到了现在么? “公子的忍耐力真是让墨霜佩服。”最初的惊讶过后,墨霜又恢复了笑意,语气轻飘飘的,完全不管萧歧忍得有多难受。 大约是有些报复的成分吧! 萧歧为了林昭言的声誉忍下欲|望不与她发生关系,但他完全可以随意找一个女子解决了这抓心挠肺的痛苦,可他还是没有,原因能有什么? 对于喜欢萧歧的墨霜而言,这不可谓是一种打击。 她很快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恶劣地一笑:“既然墨霜此计没有得逞,那林昭言想必也身中媚毒,公子就这样弃她而去,是觉得二皇子可以救她吗?” 萧歧脸色一变,眸中盛满滔天的怒意,将身子又往她身上贴近几分,一字一句道:“你若不想要成为解药,就赶快把解药拿出来。” 墨霜怔了怔,才反应过来萧歧的意思。 原来还有这一层因素么,用她的清白作威胁,逼她给出解药,却不单是为了自己,还有林昭言。 眸光不自觉冷了下来,面上却依旧是笑着的,“墨霜是深爱公子的,若是公子要拿走墨霜的贞洁,墨霜毫无怨言,至于林昭言,她本来就是要嫁给二皇子的不是么?墨霜给了公子机会,是公子没有好好珍惜,弄成这样现在。怨得了谁呢?” 有那么一瞬间萧歧是真想要掐死墨霜的,可是他知道他不能,他无法忍受让二皇子替林昭言解毒,所以他一定要拿到解药! “你这么做不就是想要让二皇子和林昭言的婚约作废么?倘若真像你所说的那样。这道婚约可就是板上钉钉,再也无法更改的事情了!” “是吗?”墨霜轻飘飘地回答,看表情一点都不在乎。 “公子知道户部尚书曹之敬吧?”她突转话锋,问道。 萧歧没空理会她莫名其妙的问题,掐着她脖子的力道又重了几分,“你若不想死。就……” “户部尚书曹之敬之子曹文是我昨日接待的贵客,我与他说,今日妈妈会在望湖楼举办宴会,届时会将我的初夜卖出,而他是我一直以来心仪的对象,希望他能够带着足够的银两和人手前来将我买走,而这件事,我几乎每晚都会对我那些贵客说一遍……”墨霜说话已经越来越吃力,可依旧让自己保持笑容。 萧歧的脸色豁然色变,掐着她脖子的手也不自觉地颤了颤。 墨霜得以缓解。轻轻松了一口气,可话语却没有丝毫停歇,“墨霜自认为有这样的魅力让人争锋,想必现在望湖楼一片热闹景象,相信就算人选已经由公子换成了二皇子,结果也不会有丝毫改变。婚前失贞,对于高门大户来说,实在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儿。” 萧歧眸中的冰层已现裂痕,随时随地都要炸开的地步。 墨霜勾起唇角笑了笑,突然踮起脚尖凑到萧歧面前,慢声絮语,“公子莫要担心,二皇子也不是无脑之辈,他自有办法可以带着林昭言顺利离开,我要的。从来就不是这些……” 一个小小的林昭言还不至于让她费这么大的功夫,她是讨厌她不假,可这个局却不是为了她设的,诚然,能一石二鸟是最好不过的了。 淡淡的幽香扑鼻而来。萧歧刻意用内力压制下去的欲|望犹如被烈火烹油一般腾地一下高涨了起来,脸色刹那间白了,可是脑子却前所未有的清明了起来。 曹之敬…… 脑中闪过墨霜方才的话语,他瞬间抓住了重点,咬牙道:“你让曹文带着足够的银两去买你的初夜,想必价钱一定不会低吧!” “墨霜就知道公子聪敏,一点既透。”她轻轻一笑,淡淡回道:“我与他说,不能低于三万两……” 三万两! 对于一个户部尚书之子来说,这个数目简直太庞大了一些,更何况还只是买一个女子的初夜而已! “公子不是一直找不到由头和人选除去曹之敬吗?墨霜愿替公子效劳,相信此事一出,轰动盛京,明日之后谁都会知道,户部尚书之子一掷万金只为博佳人一夜,而这些银子,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曹之敬贪墨一事朝中很多重臣都知晓,可是一直找不到证据,再加上曹之敬是三皇子的人,谁要是与他作对摆明就是跟三皇子作对,萧歧作为一个风流成性的纨绔子弟,有时候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可就算是这样,谁又敢去挑三皇子的不是呢! “二皇子啊,曹文这样跟二皇子过不去,二皇子又会放了他么?”墨霜淡淡回道。 萧歧盯着她冷笑,“你与二皇子‘情投意合’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 二皇子要是有那么好挑拨,朝堂就不会是如今这样的局面,早已经风云色变! 墨霜却绽放出一抹大大的笑容,“正是因为太了解才会布下这样一个局,我要将二皇子完完全全地推出去,并且让他毫无退路,这不也是公子想要看到的么?”说着,又顿了顿,似笑非笑地说:“公子发现了墨霜与云南那边的关系了吧,既然如此,公子难道以为墨霜只拿到媚药这么简单么?云南的秘药种类繁多,用在宫闱之中也颇受欢迎呢!” 设局陷害端贵妃逼二皇子去争还不够,她要的是将皇家的耻辱毫不留情地展示在众人面前,她要他们内斗,要让他们无颜面对世人! 只可惜,她千算万算,还是低估了公子对林昭言的爱。 要让皇家丢丑是失败了,可没关系,还有曹之敬呢! 成功的路上总是充满波折,不急,一步一步慢慢来。 萧歧震惊地看向墨霜,她竟然将手伸到宫里去了么! “你到底是什么人?”体内的欲|望不停地在叫嚣,萧歧已经快支撑不住,额前积的全是厚厚的冷汗,可仍旧想要弄清楚,这个曾经自己认为聪慧无双,如今阴狠毒辣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 “墨霜,就是墨霜啊!”她却眨了眨眼睛,十分无辜又自信地道:“公子难道不知道,美色是这世上最致命的毒药么?”说着,就将自己的身体贴了上去,柔声道:“就像现在这样……公子,你已经错失了让林昭言成为你女人的最好时机,她今后将会是二皇子的人了,而你,既然选择错过,就不要多想了,林昭言,自有二皇子会救……” 萧歧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像是有一团火在烧一样,眼前的景象也越来越模糊,方才明明还无比清醒的头脑,此刻因为紧贴着自己的柔软身躯和清淡的幽香也变得混沌了起来。 “昭,昭儿……”眼前模模糊糊好似出现了林昭言的影子。 她对着他微笑,呵气如兰道:“公子,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   ☆、第三百二十一章 告白 第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夜深人静,除却醉花楼的歌舞升平,声色犬马,二皇子府的小小瑰逸阁内也是灯火通明,一派紧张氛围。 “还是没有办法么?”在送走了第五个大夫后,萧焕的脾气都被磨尽,只余下疲惫和颓然。 老大夫“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回禀二皇子,这位姑娘所中的媚药与一般的不同,老夫实在没有把握配出解药,只怕会更加害了这位姑娘呀!” 又是这句话,每个人来了都是这句话。 没有把握,没有把握,那什么才是有把握的! 感受到萧焕澎湃的怒意,老大夫更是吓得瑟瑟发抖,伏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那句“只需男女交|合方可痊愈”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二皇子能不知道那是中了媚药最简单的解毒方法么,他只是不愿意罢了! “你下去吧!”萧焕挥了挥手,他并不是个喜欢迁怒无辜的人。 老大夫见惯了高门大户尤其是皇亲贵族治不了病就要杀人的伎俩,闻言反倒怔了怔,不过回神之后,连忙道谢,而后忙不迭迭地退了出去。 斗室之内陷入了一片寂静。 暖黄的灯烛摇曳生辉,为了透气,门窗全开,夜晚的习习凉风直贯而入,可是躺在床榻上的林昭言却是满面烧红,额上全是沁出的汗水,因为难受,睡得也并不安稳。不断地扭动着身子,可纵然这样,也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怎么办。我不想趁人之危,我也知道你定是抵死也不会愿意,可是,我没有办法……”萧焕不知道林昭言现在的思绪是否还清醒,可还是想将心里的话说给她听,“你一定以为我开始的时候要和你假定亲是别有目的吧。你一定以为我不是什么好人,虽然我也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但我扪心自问,我从来没有对你虚情假意过,开始要和你定亲是真,现在爱上你也是真,一切不过都只是命中注定罢了……” 他一早就到了成亲的年纪,先前是为了墨霜百般抗争不肯成亲,直到发现了墨霜的真面目,心寒不已。也就想要早早成亲定下来,免得朝中某些大臣拿他的婚事说事,也免得母妃将他的婚事作为获取利益的筹码。 他一向都不喜欢被别人控制自己的人生,也一向有自己所坚持的原则,喜欢墨霜的时候愿意为了她去付出去争取,发现她不值得他爱的时候也能够潇洒自如地放手。所以他的婚姻,未来的妻子,纵然不能是他所爱的,也要是他自己选择的。 看上林昭言不过是个阴差阳错的机会,因为她是唯一一个能辨别出他的画是赝品的人,还惹得自己的父亲和朝中大臣大打出手,他觉得有意思极了,琴遇知音,画自然也可以,他就想要看一看这个能认出他画是赝品的女子到底长着什么模样。 于是除夕宫宴。他见到了她,犹记得她穿着一件很素淡的浅蓝色襦裙,温婉娴静,低眉顺目,很贤妻良母的类型。并不是那么漂亮。 她这样的长相气质,在一众打扮的光鲜亮丽的世家小姐中,绝对吸引不了人的注意,可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跟想象中的不大一样,反倒是他的妹妹更符合一点他先前所想象中的明丽俏皮,不过也正是因为此,才更激发了他的兴趣,尤其是她对着一直盯着她看的他皱眉的时候,他就知道,她这一副沉静如水的表象下,绝不会也是一潭死水。 果然,他便撞见了她设计自己的姐姐和端王世子,他当时惊讶极了,要知道端王世子可是一门极好的婚事,是多少姑娘盼都盼不来的,当然他更惊讶的是为何太后要将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深闺小姐指婚给端王世子。 他素来喜爱追求新鲜刺激的事物,就想要了解这个看上去平淡无奇的小姑娘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值得让皇祖母为她这样考虑她还偏偏不领情面。 想到假定亲这个主意也不过是心血来潮,他当时想的是既然今后势必要娶一个妻子,与其娶那些被父皇或母妃强塞的,不如就娶她吧,反正就算再不济她也懂画,将来的日子也不会乏味到哪里去。 不可否认,他当时只是想找一个谈得来的知己,或者可以说是玩伴,至于其他的,并没有深想,他甚至都没有想过她是不是愿意嫁给他,没有想过她是不是因为有了心爱的人才想要推掉和端王世子的婚事。 对于不在乎的人,他从来都不会考虑太多,反正人生在世,只要自己活得开心就好,所以他不喜欢争权夺利就从不理会母妃为了他所辛苦付出的一切,所以他为了让她答应嫁给他就采用了一些不怎么光彩的手段。 如今想来,却真是自作自受…… 他经常算计别人,没想到算计来算计去,却把自己给赔进去了…… “如果早知道你有所爱之人,我当初怎么也不会招惹你……”萧焕喃喃低语,一只手轻轻抚上了她的脸颊,触手滚烫,好似要通过指尖一下子传入他心底,“可是当初,你又为什么让我招惹了呢?” 若有似无的叹气声瞬间溢满了整个斗室,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暧昧。 萧焕凝神注视着躺在床榻上似是极度痛苦的女子,轻轻俯身,一枚吻就落到了她的眉间。 柔软温润的触感令置身于欲|火中的林昭言狠狠战栗了一下,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体深处逐渐沸腾的渴望,巨大的痛苦和折磨令她想要彻底抛弃理智就顺着欲|望沉沦…… 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她不能让墨霜得逞,一定不能! “不。不要……”咬着牙一字一句艰难地开口,双手虽然虚软无力,她仍旧用力推拒着已经压在自己身上的胸膛,声音里也带着明显的哭腔。“求求你,不要,不要……” 萧焕怔了下,停止了动作,看到身下的女子因为抗拒而越发涨红的脸色和痛苦的表情,就知道她是打从心底排斥他的。 她怕是宁愿被折磨死也不愿意他用这种方法救她。 然而心底的痛楚尚未袭来。便又听见她吃力地说:“墨,墨霜,找墨霜……” 声音虽然低不可闻,但萧焕对那个名字极是敏感,当即面色一肃,“你说什么?墨霜?” 林昭言咬着牙痛苦地点头,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那股热流已经全数涌上了胸口,似乎下一秒就要炸出来,可也正是因为此,对墨霜的恨意越加深刻。头脑反倒清醒了几分。 “是,是墨霜……是墨霜设计陷害……是墨霜……”林昭言吃力地,用牙齿抵着舌尖,一字一句地说道:“墨霜……一定有解药……” 萧焕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墨霜,墨霜,竟然又是她么! “墨霜。墨霜她是,她是前……” “二皇子!二皇子!”从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火急火燎的,却带着明显的兴奋,“二皇子!皇妃有救了,皇妃有救了!” 是福安。 萧焕立刻直起了身子,惊喜地望向来人,“真的么?” 福安猛力点头,从袖中掏出一个白玉窄口瓷瓶递给萧焕,“这是方才有人送到皇府来的。说皇妃中的是云南秘药舍里子,这是解药,服下后一个时辰内就可痊愈!” 云南的秘药? 萧焕眸光微闪,难怪那几个大夫怎么都查不出媚药的成分。 不过奇怪的是,他对外封锁了消息。就连建安侯府那边也是说找林昭言有事相谈,那么这解药是谁送来的? 墨霜又怎么会和云南那边有了牵扯? 还有母妃用的玉露凝脂膏,也是云南的,这是巧合还是有什么关联? 萧焕有太多的疑惑想要弄清楚,不过目前的形势却容不得他多想,看林昭言已经临近崩溃边缘,哪怕这药就是毒药也要冒险试一试。 萧焕当即喂林昭言服下了解药,静静等了片刻后,果真见她状况稳定了下来,身体的温度不那么烫了,人也不那么痛苦,昏昏沉沉似是要睡着的样子。 萧焕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可仍旧不敢掉以轻心,便搬了个椅子在床榻边守着,又将福安留了下来。 “曼双呢?还留在望湖楼?”气氛已经不如方才那样紧张,萧焕便决定好好理一理这件事,也好尽快让某些人付出代价。 福安一五一十地回答:“和皇府的几个丫鬟留在那儿做一些善后的处理,她虽然不够谨慎,但胜在胆大衷心,交由她处理可以确保皇妃的名誉。” “恩。”萧焕点点头,又问:“来闹事的都是哪些人?现如今如何处置了?” 福安回答:“都是些高门大户的子弟,有成国公府的二公子,有薛将军的独子,有户部尚书曹之敬的长子,还有景仁公世子爷,都是些平日里素爱流连烟花之地的纨绔子弟,风评并不好,说来望湖楼是受邀竞选墨霜姑娘的初夜的,还以为咱们也是,就不分青红皂白地跟咱们打了起来,个个都打红了眼,其中以曹大公子最盛,带来的七八个小厮直往奴才身上招呼,幸好奴才有练过,否则二皇子怕是再也见不到奴才了……”说着,还露出几分委屈可怜的神情。 若是以往萧焕一定要逗趣他,可如今他的神色却阴沉凝重,眸中的冰冷也好似浓重地化不开。 福安的心“咯噔”一跳,虽然知道二皇子不是在针对他,但面对这样强大冰冷的气场,还是禁不住直冒冷汗,也就立刻收起玩笑,老老实实地继续禀告:“之后曹大公子见打不过奴才,便打算用银子来镇住奴才,整整五万两白银,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得来的?奴才当时真被懵着了,包括一旁的景仁公世子他们也是,我们当时想的肯定都是——一个户部尚书的儿子竟这么有钱么?” 萧焕眯了眯眼睛,眸光越发的幽暗深邃,许是气到了极致,唇边反倒勾起一丝浅笑。 墨霜啊墨霜,我还真是低估了你。 曹之敬……竟然也是你的手笔么? 此次想害林昭言不假,恐怕更多的则是想让他对付曹之敬吧? 他虽然不喜欢争权逐利,但对于该清楚该了解的也绝不会迷糊,那几个纨绔子弟中,有些是属于三皇子一党,有些是属于二皇子一党,相信曹之敬之子一掷万金为红颜的事儿明日就会传遍大街小巷,他就算有心想阻止也不行,那几个可都是朝中重臣之子,他权利再大也封不住他们的嘴。 墨霜,你还真是煞费苦心! 萧焕的笑容越来越大,可是垂在身侧的拳却越握越紧,骨节被捏得咯咯作响,手由白泛红,是他震怒的表现。 他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胸中像是闷着一团火,随时随地都要爆发出来。 斗室内的气压瞬间降至冰点,福安吞了吞口水,只觉得毛骨悚然。 他异想天开地以为是二皇子不爽墨霜卖出初夜的举动,毕竟是曾经深爱过的女子,为人家付出了那么多年结果连根毛都没得到。哦,现在分开了,她倒好,不装清高去卖初夜了,想想都怄得慌呀! “二皇子,奴才特意去打听过了,墨霜姑娘并没有要卖初夜,这是谣传,也不知道那些人是从那儿听来的,二皇子您千万……” “那些人呢?都放回去了么?”萧焕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的话,看样子似是一点也不想追究这个问题。 “放回去了,毕竟都是朝中重臣之子,奴才们也不好过于为难。”福安心有戚戚焉地表示,“他们都能为了个女子打成那样,奴才要是不放人,谁知道会怎么报复奴才呀!” “很好。”萧焕勾起唇角,缓缓站起了身,“她既然要把自己放到那个位置,也就休要怪我不留情面。” **********************************   ☆、第三百二十二章 蛇蝎美人 第二更求订阅求粉红! ☆★☆★☆★ 夜色更浓了,二皇子府渐渐趋于平静,纸醉金迷的醉花楼依旧笙歌曼舞,鼓乐丝竹,就算是在后院偏僻的墨兰小筑内,也能从阵阵凉风中感受到从前院飘来的丝竹靡靡之音。 只是隔得远了,少了几分奢靡和喧闹,合着夏日的凉风,反倒能听出一股动人的韵味来。 墨霜依旧着着一袭白衣,在廊檐下飘然凝立,微风轻拂,鼓乐悠扬,墨发合着白色的裙摆飘飏,衬得她的身姿翩跹曼妙,好似要羽化登仙一般。 只是她向来清冷幽然的眸中,此刻却多了一层迷茫,怔怔地望向远方,难得展露出一丝少女的神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本就生得极美,只是往往给人清冷孤傲、高不可攀的感觉,此刻多了一丁点的人间烟火之气,不仅没有让她的美打上折扣,反倒更引人沉醉。 绿翘一回来便看到了这样一副美景,饶是她天天跟在墨霜身边已经习惯,此刻也不由看呆了,痴痴地愣在那里无法反应。 “东西送过去了么?”还是墨霜先发现了她,眸光一转,又恢复了高高在上的姿态。 绿翘也赶紧回神,快速几步上前,回禀:“小姐,已经送过去了。” “恩。”墨霜点点头,又问:“没有被人发现是你吧?” “回小姐的话,并没有,奴婢是在街上随意抓了个人去送的。听说那林昭言现在也已经恢复正常。”绿翘说着,迟疑了一下,还是道:“不过奴婢觉着,凭二皇子的精明。他一定发现了此事是小姐所为。” “那又怎样?”墨霜轻笑了一声,“我也并没有打算干了坏事不承认啊!” 早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和萧歧和二皇子彻底敌对的准备。 否则,她是不会把云南牵扯进来的。 绿翘看她毫不在乎的模样,心下了然,看来小姐爱的人果然还是公子。 只是公子…… 太让人失望了! “小姐。奴婢就不明白了,那林昭言有什么好?值得他们一个两个地为她卖命!”绿翘想到这儿,不由愤愤,“依奴婢看,您根本就不该把解药给林昭言,这样的话,她就再也不会和您抢公子了!” 墨霜闻言,不由摇头失笑,“傻姑娘,那只会将他推得越来越远罢了。” “什么?”绿翘不大明白。 墨霜弯唇。眸光静静地落到绿翘身上,耐心解释,“男女之间的爱情靠的是一颗真心,而非肉|欲,就拿最简单的例子来说,为何清倌要比卖身的妓子更受追捧。说的就是这样一个道理。要让一个男人诚服于你,就必须要抓住他的心。现在公子的心里没有我,我做再多也不过是自取其辱,而他心里有林昭言,倘若我伤害林昭言,他只会更心疼她,更恨我罢了。” 绿翘懵懂地点了点头。 墨霜又笑了笑,只是这次的笑容里藏着些许落寞,“再者,我也是个高傲的人。不会允许自己为了那所谓的爱情摇尾乞怜无所不用其极,爱情,于我而言不过是增添生活趣味的调味剂罢了,有,固然好。没有,我也绝不强求。” 她是喜欢萧歧没有错,可绝不会因为这份喜欢就迷失自己,做出对目前形势不利的事情来。 在她的心目中,永远是报仇最重要! 至于其他的…… 墨霜还能感觉到左肩处在隐隐作痛,想起方才他无比厌恶的眼神和毫不留情的一掌,心脏的抽痛就瞬间掩盖住了左肩胛的痛。 他终究还是看轻了她,竟以为她是那样低贱的女子么? 用那种手段得到男人,她墨霜还不屑去做。 不过就只是心中愤怒,想刺激刺激他罢了。 她要真想对他如何,也就不会让绿翘灭去那惑人心智的熏香了! 再者,她这么做除了让他更恨她之外又能得到什么?她还没有蠢到拿自己的清白去赌注定会输的东西! “小姐,您还疼么?”绿翘见墨霜又是一副怔忡的模样,眸中似乎还有些许愤怒,忍不住开口问道。 “疼?”墨霜嗤笑,“这些又怎么能算得上疼呢?” 真正的疼痛是国破家亡,举目无亲,真正的疼痛是她明明该无忧无虑地成长却早早背负上了血海深仇,在一声声鞭笞中逐渐长大! 血和泪的痛苦还回忆如昨,这些东西,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们要低看我,我却偏不能让他们如愿以偿,我不仅仅会给他解药,我还会给林昭言,我要他们知道,我想毁掉的东西,我能轻而易举地毁掉,我想要救回来的东西,我照样能毫发无损地救回来!” 墨霜难得如此冷厉可怕,绿翘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觉得她自诩心狠,其实根本狠不过小姐。 小姐是连自己连心爱之人都能毫不留情设计利用的人,谁在她面前估计都要自愧不如。 “可是这样,二皇子和公子就真要与小姐彻彻底底地敌对了。”绿翘叹了口气,觉得如今走到这个地步,实在是令人唏嘘。 墨霜收起了方才一瞬间流露出来的冷厉,挑了挑眉,“你忘了,林昭言并没有出事啊!” 绿翘一怔,随即恍然大悟。 原来小姐让她去送解药还有这一层意思啊! “我是要跟他们敌对了,可还不想到势不两立,恨之入骨的地步。”墨霜极目眺望远方,那是紫禁城的方向,此刻正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而她想要做的,就是让它永远不复光明! “我本就没打算让林昭言和二皇子怎么样,我太了解二皇子了,自然不会蠢到去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她跟二皇子骨子里其实有些东西很像,都孤傲地坚持着自己所要坚持的东西,哪怕就是别人再怎么反对,也绝不会动摇分毫。 二皇子不会愿意在那种情况下占有林昭言,这对于林昭言是耻辱,对于二皇子更是耻辱,她是要跟他们敌对,却还是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既然设计公子和林昭言没得逞,就不必在一些无谓的东西方面给自己增添仇恨。 她心里清楚,林昭言现在是二皇子的底线,而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二皇子那样的人,是不会狠下心来对付她的。 ☆★☆★☆★ 夜半三更,林昭言终于幽幽醒转了过来。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在鬼门关前徘徊了一回一样,浑身上下都难受得厉害,胸闷气短,脑袋也昏昏沉沉,睁开眼睛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半响才总算找回了一丝自己的思绪。 她记得,她是被墨霜陷害了,给她和萧歧下了媚药。 然后,二皇子来了。 萧歧怕她声誉受累,拼了全力跳窗离开了…… 然后,然后是怎么样了? 林昭言眨了眨眼睛,目光从天花板游离到房间四周。 很熟悉的布置。 只是却不像是她在侯府的闺房。 是哪里呢? 好熟悉…… 林昭言迷迷糊糊地想,直到视线落到不远处的梳妆台上时,才猛地回过神来。 这里,这里是二皇子府! 她被周霆琛掳走的那次来过,就在那个梳妆台前,二皇子还破天荒地帮她梳头发来着! 她怎么会在二皇子府?! 脑中突然升腾起一个可怕的想法,林昭言猛地坐起了身,立刻掀开被子朝自己看过去。 “你放心,你清白尚在,我想对你怎么样来着,不过没有得逞。”轻飘飘的语气,带着些许调笑的意味。 很熟悉。 林昭言愣愣地循声望去,果然便见二皇子双手环胸,悠然地依靠在门边,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看他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林昭言就知道他话说的不假,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你这种反应可真是让人伤心。”萧焕举步走上了前,很随意地在她床榻边坐下,然后暧昧地凑上前道:“如果真被我得逞了,你现在会怎么样?” 感受到他呼吸间喷洒出来的热气,林昭言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然后盯着他坚定道:“杀了你。” “然后自杀?”萧焕挑了挑眉,似乎对她这个答案一点都不意外。 谁知林昭言却摇了摇头,“为什么要自杀,活着多不容易?杀了你就够了,眼不见为净。” 萧焕一噎,似乎被她的答案呛住。 林昭言却忍不住“扑哧”一笑,经历了那种事情的耻辱和恐惧好似都被二皇子淡淡的三言两语冲散了。 ☆★☆★☆★ 看到有亲说墨霜不过是个青楼女子,却连皇亲贵胄都奈何不了,在这里小安必须要解释一下啊…… 首先墨霜并不是普通的青楼女子,那只是她表面上的身份,她身后有高人指点并且拥有很强大的人脉关系,她自己本身也擅于伪装擅于算计。 另外,萧歧和二皇子从来也没有对付过她呀,只是看清了她不再被她所惑而已,但并没有出手对付她,当然这件事之后就不一定了。 还有说我故意让萧歧和女配滚床单的o(╯□╰)o,我才不会这样糟蹋萧哥哥呢,再者,墨霜也不是无脑女配,发生关系只会让萧哥哥更恨她好伐,她没那么蠢。   ☆、第三百二十三章 我不愿意 第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萧焕见她笑了,悬着的一颗心也总算放了下来。 其实他比她更害怕更紧张,当然,也更尴尬。 毕竟,他的确是想要对她怎么样的。 好在林昭言似乎全然忘了神志迷糊时发生的事情,面对二皇子的时候神色轻松自如,并没有丝毫排斥。 “二皇子,你知道解药是谁送来的吗?”纵然经历了很可怕的事,林昭言却并不打算沉浸在愤怒和屈辱之中,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方才好有力出击。 通过这件事她明白了,墨霜纵然难对付,但躲着她企图不被她伤害不过是更陷自己于不利之地,俗话说进攻才是最有力的防守,她再也不能坐以待毙了! 萧焕看着林昭言坚定的眸光,轻轻叹了口气,其实他想对她说这一切你都不要管,只要乖乖呆在我身边就行了。 不过他心里清楚,他没有立场说这句话,就算厚着脸皮说了,她也不会领情。 “的确是她。”萧焕收起那些莫名其妙的伤感情绪,颔首,道:“我特意去查过,是她身边的绿翘让人送来的解药。” 林昭言眸中浮现出微微的失望,还有深藏在眼底的担忧。 如果是墨霜送来的解药,那么萧歧呢?他到底有没有事? 还记得他跳窗离开的时候对她说,让她一定要坚持住,他会找到解药。 结果她是坚持住了。那么他呢? “这一切都是墨霜设计的。”林昭言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只余下一片清明,“是我不够谨慎,被她算计了我甘拜下风。可是我却不会就这么算了,忍让退缩不过是让她得寸进尺,我要她为她做过的事儿付出应有的代价。”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平淡和缓,好像是在说一件琐碎小事。可萧焕却听出了她话中的痛恨和决绝。 萧焕深深地凝视着她,“你要怎么做?” 墨霜并不是个普通的女子,她身后牵涉了巨大的关系网,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引发朝政动荡,他不想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件事还需要慢慢谋划。 林昭言却冷笑了一声,眸中藏着讥讽,“她不是一向自诩美色过人么?我知道很多男人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甚至连我那一向坐怀不乱的大伯父都被她所惑成了她的入幕之宾。既如此。我就让他们如愿以偿吧!” 墨霜之所以能在盛京城的达官显贵之间游刃有余。而没有引起什么争斗和强取豪夺,除了她本身强大的情商和手腕之外,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她背后有二皇子撑腰。没有人敢得罪二皇子罢了。 可若是由二皇子出面将墨霜赎回来,再转赠给其他的达官显贵。又有谁敢有意见呢! 萧焕听出了林昭言的话外之音,不由拧起了眉头。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用这种方法对付墨霜,大概是因为墨霜高高在上的气质,他潜意识里从始至终都没有将她当作为一个可以任人践踏的青楼女子。 可是事实上,她是。 可以不顾她的意愿不管她的尊严将她像货品一样随意转赠。 历来青楼奇女子,大多是被人当做取悦的工具送出去的。 “墨霜的背后有很强大的人脉和关系网,不过大多数都是她靠美色迷惑得来的,那些人不可能会为了她跟二皇子您对着干,所以,敢跟二皇子您对着干的,就一定不是个简单的角色,二皇子你就要当心了。” 林昭言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将墨霜送出去,不仅可以羞辱她,还可以借此机会查清楚躲在墨霜背后撑腰的人。 擒贼先擒王,墨霜那个什么堂哥想躲在一个女人背后玩阴谋耍权术,她却偏偏不会让他如愿以偿! “二皇子且放心吧,墨霜的目的是要制造朝堂纷争,让大燕国分裂,所以青楼人多口杂,很方便她行事,而二皇子府又最接近中央皇权,她也不会有太大的反抗,等到你顺利地将她赎出来,再出其不意地把她送出去,我相信躲在墨霜背后的那个人一定会异常震怒,震怒之下,必定会露出马脚。” 萧焕看着林昭言极其平淡地叙述着,好像她想要摧毁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物品,眸光渐渐黯淡了下来,“你当真那么恨她?” “恨?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林昭言勾了勾唇角,冷笑地望向萧焕,“怎么?二皇子舍不得?” 心里不是不失望的,只是早有准备,她在说出这个方法之前就早知道会失败。 因为墨霜的本事不在于她的美色,还在于她擅于控制人心,她把每个人都看得透透的,解读得一清二楚。 她送来解药,不过就是算准了二皇子会心软,会高抬贵手放她一马。 要知道,墨霜再厉害,如今不过也是依附着男人而活,但凡二皇子出其不意跟她唱反调,她能捞着什么好处! 只是,二皇子不会,他绝不会用这种方法羞辱一个曾经深爱过的女子。 这不是二皇子的行事作风,连她林昭言都一清二楚! “你是想要我将墨霜送给建安侯?”出乎林昭言预料的,萧焕并没有直接否决她,而是问了这么一句。 林昭言怔了下,随即想明白可能是二皇子怕贸然拒绝她会伤了她的心,便打算从别处着手找个借口堵她罢了。 心中冷笑了一下,面上却不显,淡淡道:“是啊,我也是今日才发现原来我大伯父是墨霜的入幕之宾,真想要看看大伯母知道这件事的表情。” 原本林若言想要将这件事闹大她还不愿意,毕竟她现在还在建安侯府,不想明着跟他们撕破脸,更不想建安侯府风雨飘摇。 现在她却觉得,闹得越大越好,反正现有的平静也维持不了多久了,不如早死早超生。 “既然你说躲在墨霜背后的那个人会出手,那么无疑将墨霜送给谁谁就会有危险,你难道一点都不在乎侯府会怎么样吗?”萧焕深深地望着她,想要从她眸中而不是嘴里得到答案。 林昭言毫不避讳地直视他的眸子,一字一句道:“二皇子或许不了解我,我对侯府从未有过丝毫感情,从小到大都没有,所以侯府怎么样,我还真不会担忧难过,再者,二皇子应该知道侯府是属于三皇子一党的,将墨霜送过去,借由旁人的手来解决侯府,对二皇子可是天大的好事,折了周霆琛再折了母族势力,三皇子又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还有曹之敬。萧焕在心中默默接话,然后苦笑一声,“只怕到时候会逼得三弟造反,狗急还会跳墙,更何况是人。” 一下子折损了三员大将,对于萧恪这样暴脾气的人来说,会做的绝不会是韬光养晦和隐忍谋划,而是倾巢而动,奋力出击,以此来夺回权利和尊严。 这样的话,他就是骑虎难下,要想在曹之敬之事后找个机会脱身都不行了。 “林昭言,你还记不记得那日我在建安侯府对你说过的话?”萧焕突然抓过她的手,深深地凝视着她,“上次我说你不必急着回答,现在,我想要听一听你的答案。” 林昭言能感受到从手心处传来的源源不断的热度,她身子一颤,下意识地要抽出自己的手,却被他握得更紧,“你现在,可以把答案告诉我了。” 听着他深情款款的话语,林昭言垂下了眸,心里不断默念着“对不起”,然后才鼓起勇气,抬起头道:“我不愿意。” 她不愿意,不愿意离开盛京,不愿意和他远走高飞。 这不仅是因为她想要做完自己的事儿。 还因为……他不是她心里的那个人。 如果欺骗自己答应他,对双方都不公平。 萧焕的手不自觉地一抖,然后缓缓松开了她。 他怎么会异想天开到又问她这个问题呢?上一次不也是因为确定她不愿意才不敢听答案的吗?现在再问一次,她的心还会有所改变不成? 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轻轻地笑了一声,萧焕努力忽略掉从心底升起的痛楚,刮了下林昭言的鼻子,“你就算真不愿意也说得稍微婉转点呀,这么直接,是怕伤我伤的不够是不是?” 林昭言拍开了他的手,见他还有心情开玩笑,微微松了一口气。 其实她对二皇子有感激,更把他当朋友,她并不想伤他。 幸好,幸好他对她用情不是太深。 “你要是真不怕建安侯府受到牵连,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萧焕突转话锋,说了这么一句。 林昭言怔了怔,有些不能反应,“什,什么?” 萧焕捏捏她的脸,“我说,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你不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么?作为你夫君的我,自然要毫无余力地帮你了,否则你父亲要是知道我为了别的女人让你伤心,他一定会像打王大人那样打我的,我胆子小。” ☆★☆★☆★ 不好意思,小安今天搬家,忙活了一天,所以更新晚了! 稍后还有第二更,尽量争取在十二点之前发出来!!!!! **************   ☆、第三百二十四章 偷|腥 第二更求订阅求粉红! ☆★☆★☆★ 从二皇子嘴里听到“我胆子小”这四个字,林昭言有些接受无能。 他要是胆子小,这世上就没有胆子大的人了吧! 看着林昭言毫无掩饰的怀疑之态,萧焕继续厚着脸皮说:“是真的呀,你都没看到王大人被你父亲打成了什么样,啧啧,不过就是因为王大人说了你一句不是,你说说,我敢欺负你么?” 林昭言想到林琛倔起来的暴脾气,忍不住一笑。 她想她的未来夫君要是真敢欺负她或背叛她,父亲定能把人家腿给打折了。 父亲对于自己在乎的人或事,从来都是全心全意地付出,根本不会考虑这件事可能会给他带来的后果。 她喜欢父亲这种性子,却不知,是不是好的。 “你真的会帮我对付墨霜?”林昭言收起突如其来的伤感情绪,向二皇子确认。 她对于二皇子肯答应她这个不比墨霜光明正大到哪里去的计策感到错愕不已。 不管怎么说,墨霜总是二皇子曾经深爱过的女子,哪怕就是青黛的事情让二皇子看透了她,却也从没有做过任何伤害墨霜的行为。 将墨霜赎出来再转赠给别人,这样的侮辱对于墨霜而言绝不会比她设计自己和萧歧发生关系少上半分! 二皇子……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的?”萧焕像是听到了林昭言的心声,淡淡回道:“她跟我早已经没有关系了,青黛的事情后。我与她就是进水不犯河水,她不来招惹我,我就权当没有她这个人,她送上门来跟我过不去。难道还要我一味忍让吗?” 其实不可否认,在查出解药是墨霜送来的时候他动摇了,他从未想过自己要无所不用其极地伤害一个曾经爱过的女子,既然林昭言没事。那便再给她一次机会吧! 可是凡事都分孰轻孰重,他愿意为了林昭言去打破自己的原则,这也可以说是他的另一种原则。 只是…… “你这么做不过就只能羞辱她,却不能真正的斩草除根,要知道,墨霜远比你我想象中的更厉害,我担心你将她弄到建安侯府去,反倒对你更不利。” “不会的,她没空对付我。”林昭言轻飘飘地回答。 陆氏并不是个省油的灯。墨霜只要进了门。陆氏就会给她立规矩。林琨越宠她,陆氏的规矩就越大。 虽然墨霜是肯定可以搞定陆氏的,但也够她折腾一阵子了。 再者。离开了醉花楼,墨霜的行事必定要有所顾忌。可她不同,建安侯府是她的地盘,她虽不会正面与她交锋,但势必会暗中监视她。就算被她发现也没关系,反正她就是要让她束手束脚,无法施展本事! “届时二皇子记得派几个武功高强的人暗中监视墨霜,我相信定会有所收获。” 林昭言本还打算将墨霜前朝公主后人的身份告之二皇子,可转念一想,这件事是后来朝局混乱后墨霜他们自己暴露出来的,精明如萧歧和二皇子都没有丝毫察觉,她一个小小的深闺女子又怎么能查得到呢? 如果她告诉了二皇子,二皇子势必要好奇她的本事,说不定就会查她,万一被他查出了她正在计划布置的事情,那所有的事情可就功亏一篑了。 二皇子并不知道林昭言心中所想,闻言只是点了点头,“你放心吧,就算是你不说我也要派人保护你的安全,放你和她生活在一处,我还真无法安心。” “虽然我是没墨霜那么聪明,但也不会蠢到被她害第二次。”林昭言瞪了他一眼。 萧焕嘿嘿一笑,像是心情大好,拍了拍她的脑袋道:“夜深了,你睡吧,明早我再送你回府。” 林昭言当即摇了摇头,“再晚也不能过夜,我不想惹什么闲言闲语上身。” 萧焕无奈,知道她坚持的事情说再多也没用,再者如果真过夜了的确会惹来闲言碎语,只好道:“那我让福安送你回府,再多派几个人保护你,万一墨霜又要害你怎么办?” 林昭言看他紧张兮兮的样子,不由“扑哧”一笑,“亏你聪明,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墨霜既然送了解药来就是不想跟你彻底敌对,她还想留着我的命拉拢你呢,你且放宽心吧!” 萧焕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看来还是你聪明,以后就跟着你混了。” 林昭言白了他一眼,心情却松快了几分。 二皇子府的办事效率极快,片刻后就备好了马车,林昭言和早就从望湖楼回来一直在二皇子府等待的曼双一同坐上马车回了侯府。 二皇子到建安侯府需要半个时辰的路程,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等回了侯府估摸都要到下半夜了,母亲就算要等也不可能会这么晚。 林昭言已经做好了黑灯瞎火闯侯府的准备,谁料到一从马车上下来,迎接她的居然是一片灯火通明。 她奇怪极了,看了看曼双。 曼双也同样看向她,不可思议道:“难道是专门迎接姑娘的?” 林昭言摇摇头,“我看不会,可不光是南院亮着,连侯夫人和老夫人那儿都亮着灯,你觉得他们会等我?” “不会。”曼双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林昭言好气又好笑地戳了下她的额头,又招呼她道:“既然都回来了就进去看看是怎么个情况呗,猜又没用。” 曼双点点头,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林昭言一进入侯府,果然就感觉到了几分肃穆紧张的气氛,而且听动静像是荣升堂内传出来的,看来是大房出的事。 “姑娘,莫不会是五姑娘将侯爷逛青楼的事情说出来了吧!”曼双本是松了口气的,可转念一想,心又吊了起来。 林昭言摇摇头,“应当不会,若言是任性了些,可并不傻,她分得清楚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是林若言说出去了,她那么古灵精怪的一个人,也能把自己摘出去,对此她倒是并不担心。 曼双又松了口气,问:“那姑娘要去看一看么?” “不去。”林昭言果断地回绝,“大房的事儿与我们何干?去看了不定要被陆氏怎么冲,去麓玉堂吧,如果真是什么严重的大事儿,若言一定会知道。” 曼双一想也是,五姑娘最喜欢八卦了,特别是大房的八卦,问她肯定没跑! 可是等林昭言她们到了麓玉堂,才发现林若言并不在,反倒是刘氏看她才回来,拉着她循循善诱了好一番,所言无非是她与二皇子的走得太近了,就算是定亲了也要收敛几分,不能叫人捉住把柄毁了闺誉。 林昭言只得耐心地听着,好不容易等刘氏说得口干了,才得以插上一句话,“母亲,若言人呢?怎么不在,青杏阁关着灯。” 说到这个,刘氏好容易平缓下来的情绪又激动了起来,怒气冲冲道:“比起你更让我头疼的是若言!天知道她在搞什么鬼,硬要说那秦玉雪私会男人被她撞见,闹得大房现在是不可开交,你大伯母被气得差点晕过去,现在还在审那秦玉雪呢,要她交代野男人是谁,若言则在那儿作证。”说着,又痛心疾首地表示,“她一个姑娘家,没事尽招惹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干什么,是嫌弃自己名声不够差那秦氏不够讨厌她么!” 林昭言看刘氏气得喘不过气来的模样,赶紧压下自己心中的惊愕帮她拍背顺气。 她很能理解刘氏的心情,林若言和陆言之的婚事之所以迟迟定不下来都是因为陆言之的母亲秦氏从中阻拦,她身为母亲的不乐意,别人再着急也没用,而秦玉雪是秦氏的侄女,闹出这种不光彩的事儿,简直就是在打镇南伯府的脸,秦氏当然会更讨厌林若言了。 不过她更理解林若言,她是眼里最揉不得沙子的人,至情至性,与二皇子很像,都有自己坚持的原则,所以她才会跟二皇子合得来,所以她撞见了秦玉雪的丑事绝对不会帮忙遮掩。 不过她却并不为她担心,林若言本就不是贤妻良母的类型,永远讨不了秦氏的欢心,她只需要让陆言之喜欢就成了,因为陆言之不是愚孝之人,他定能平衡好两者的关系。 “母亲,您不要担心,若言是个有分寸的人,您瞧瞧她从小到大虽然任性,但从未真惹出过什么事来,她精着呢!”林昭言好言好语地劝了半响,刘氏才算消了气。 “我就是为她的婚事犯愁!她如今都十四了,过了年就要及笄,你说我怎能不着急!” “缘分天注定,该是她的跑不掉的。”林昭言笑着安慰了一句,见刘氏脸色彻底和缓,便道:“我也去荣升堂看看吧,若言容易激动。” 刘氏一听,忙点点头道:“你去吧,我懒得和陆氏打交道,你去了正好帮我把她喊回来,大房的事儿与我们何干,她陆氏千求万求求来的媳妇要偷|腥也只能说她倒霉。” ☆★☆★☆★ 开虐渣配角!!!拿秦家兄妹开刀!!!   ☆、第三百二十五章 审问 第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林昭言赶去荣升堂的时候,喧闹的声音逐渐清晰,除了有陆氏愤怒尖锐的吼声,还有女子隐忍的轻声的啜泣。 是秦玉雪。 隐约还能听到林若言的几句说话声,听起来很平和,没有想象中的剑拔弩张。 林昭言松了口气,让大房受到点教训是好的,可关键的是不能把自己牵涉进去,看来林若言并没有冲动误事。 果然她进了荣升堂的时候,便看见林若言如同置身事外地站在一旁,冷眼看着面前的闹剧。 陆氏正坐在正院的檐廊下,脸色因为愤怒而一片涨红,一双眼睛也跟要吃人似的冷厉严肃。 而事件的主人公秦玉雪,则跪伏在地上嘤嘤哭泣。 几个月不见她,她又瘦了许多,比成亲时苍白脆弱的模样要更加枯瘦,大燕虽是以瘦为美,但她这样身无三两肉的瘦法只会叫人觉得可怕,而不是美。 再加上常年被关在小院,她的脸色苍白中透着蜡黄,再不复从前的白皙通透,明明是十七岁如花似玉的年纪,看上去却像是个三十出头的寡居妇人一样叫人不忍心看下去。 可陆氏却没什么同情不同情,见秦玉雪一直哭,心中烦躁,怒意更甚,猛地一拍椅把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奸夫是谁!否则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你应该知道高门大户里对付红杏出墙的女人用什么方法!” 秦玉雪头埋得更低,因为害怕,身子止不住地瑟瑟发抖。 可纵使是这样。她要是紧咬着牙关,一个字都不肯说! “好啊很好!这镇南伯府教出来的好女儿!成亲之前把自己肚子弄大了不说,成亲之后还有能耐偷野男人!”陆氏气极反笑,盯着秦玉雪一字一句道:“你嘴硬。没问题,我倒要看看是我的板子硬,还是你的嘴硬!” “刘嬷嬷,给我掌嘴。狠狠地打!”陆氏吩咐刘嬷嬷。 刘嬷嬷得令,拿着早已经准备好的板子,冲到秦玉雪面前,就“啪”“啪”“啪”地掌起了嘴。 随着板子一声声落下,秦玉雪的双颊很快就肿了起来,嘴角也有血一丝丝溢了出来。 林昭言看着心里慎得慌,赶紧移开了视线,将眸光落到林若言身上。 林若言早就发现她来了,正愁找不到机会和她说话。此时见她看过来。忙朝她招了招手。 林昭言见院子内围了很多人。陆氏的心思又全系在秦玉雪身上,就寻了个机会悄悄走到了林若言身边。 “到底怎么回事?”林昭言开门见山,“母亲说你发现了秦玉雪偷情。怎么会?” 秦玉雪所居住的小院偏僻的很,与青杏阁遥遥相对。跟整个侯府都是隔离的,林若言哪里有什么机会会去到那儿? 林若言脸一红,支支吾吾道:“我,我是去那儿有事的,正好就撞见了。” “有事?”林昭言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唔,是啊!”林若言含糊道,然后果断岔开话题,“哎呀反正就是秦玉雪她倒霉,什么时候会奸夫不好偏要在今天,偏要在我去的时候,命中注定她有此一劫!” 林昭言的眉毛跳了跳,好吧…… “那你不曾看到那奸夫的长相?”林昭言又问。 按理说林若言应该见过秦阊才对。 “哪能啊,黑灯瞎火的,什么叫奸夫,那就是见不得光的么!我就是听见有很奇怪的声音,结果循声找过去,就看到秦玉雪抱着一个男人在啃,我被吓了一跳就喊了出来,结果那个男人就跑了,他也算聪明,愣是没有把脸转过来看我,也没管秦玉雪,溜得比兔子还快。”林若言很鄙夷地说道:“真是没有担当,敢招惹有夫之妇不敢承认的,秦玉雪也是瞎了眼才看上那种人!” “都不是什么好人,也就别管谁更恶心一点了。”林昭言满不在乎地回道。 秦阊要是敢承认,未来也就是真毁了,他哪有种! “不过要我说这秦玉雪胆子也太大了,成亲前把肚子弄大了不说,成亲后居然还敢偷情,我其实挺佩服她的。”林若言啧啧称奇,“不过佩服归佩服,她给大哥戴绿帽子,我却是不能够饶了她的。” 林昭言白了她一眼,不过又有些奇怪,“秦玉雪为什么不狡辩?她完全可以说你是造谣生事。” 以她的了解来看,秦玉雪并不是个没有脑子的人,林若言又没有证据,她完全干得出倒打一耙的事情来。 “咳……”林若言抬头望天,以此掩饰自己的尴尬,“那个,因为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证啊,另外一个人,他说的话大家一定相信,所以秦玉雪知道狡辩没用,还做无用功干什么呢!” “谁?”林昭言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的不同寻常。 “唔……”林若言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妥当。 就在这个时候,院子中间突然传来了一声尖叫,然后就是刘嬷嬷慌乱的声音,“夫人,她晕过去了!” “那就用冷水把她泼醒!”大约是真的气到了极致,陆氏对秦玉雪晕倒完全没有任何反应,甚至是更加愤怒,“我今日一定要她吐出实话来,我倒要看看,她的嘴能硬到什么地步!” 当家的太太都这样发话了,几个吓坏了的小丫鬟也就镇定下来,很快去取了冷水来,然后毫不留情地朝秦玉雪脸上泼了过去。 “咳咳……”痛晕过去的秦玉雪又被冷水激得醒了过来,因为被水呛到,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咳得惨白的一张脸涨得通红。再衬上她高高肿起的双颊,看上去格外触目惊心。 陆氏眯了眯眼睛,唇边勾起一抹冷笑,然后起身。缓缓地朝秦玉雪走了过来。 “玉雪,你不要说母亲不给你机会。”她在秦玉雪面前站定,垂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毕竟是镇南伯府的嫡长女,千娇万宠着长大,自小熟读《女戒》《女则》,应当知道什么叫有所为有所不为,你成亲之前就有了身孕我也不与你计较,毕竟那是你的过去,每个人都有过去,怨不得你。可你怎么能在成亲之后做出这样有辱门楣的事情来呢?倘若叫你母亲和父亲知道了,怕是要失望透顶。” 陆氏说着。顿了顿。满意地看着秦玉雪突变的脸色。勾唇一笑,“你毕竟嫁到侯府来了,就是侯府的人。所以。如果不到迫不得已,我也不想将这件事告知镇南伯府。玉雪。你确定你还要一直瞒下去么?你的那个情夫,他倘若真的爱你,又怎么会将你置身于这样的处境,又怎么忍心看你为他受苦?一切不过都是你一厢情愿,只要你说出对方是谁,我念你年幼被欺,姑且就再饶你一回,可你若是继续执迷不悟,就不要怪母亲心狠手辣了。” 陆氏的这一番话娓娓道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又不乏威逼利诱,句句都戳中了秦玉雪的软肋,让秦玉雪忍不住就要不管不顾地把一切都说出来。 可是她脑中又猛地闪过秦阊对她说过的话,“玉雪,你且再等等,再等等我一定会将你救出去的,现在成南伯府败落,我要是在这个时候还肯娶周宛瑜,他们一定感激涕零,这样等以后周宛瑜死了,他们也不会太过追究,而我接连死了两任妻子,就会有克妻的名声传出去,到时候,我就只是你一个人的。”、 不,她不能说出去!她要等,她要再等等! 哪怕大哥就算是哄她是骗她的,她也愿意再信他一回! “我,我不会说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秦玉雪突然吃力地抬起头,一字一句地回答陆氏。 陆氏的脸色豁然色变。 秦玉雪又勾起唇角冷笑,明明虚弱地随时随地都要晕倒,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异常坚决果断,“你不要把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当初你肯让我进门不就是想占镇南伯府的好处么,结果把你儿子逼得远走他乡,那你要我留在侯府干什么,为他守身如玉孤独终老么?我告诉你,我根本不怕你,我也从未将你们建安侯府放在眼里,你要告诉我母亲就去好了,反正我对你而言还有利用价值,你又敢对我怎么样么?” 秦玉雪的话才是字字句句都戳中了陆氏的痛处,她的一张脸顿时铁青,需要紧紧抓住自己的胸口不断地深呼吸,才能让自己不被气的背过去。 刘嬷嬷也被秦玉雪的话震得不轻,毕竟秦玉雪自从进门以来都一直都安分守己,就算不给她吃喝她也从不闹事,方才那样打她都没有出声,这突然之间冒出这样一段话来,着实是叫人一下子有些承受不住。 “她倒也真敢。”林若言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又问:“你猜陆氏会吃下这闷亏不?” “难说。”林昭言答。 陆氏是个会审时度势的人,可也是个高傲的人,倘若秦玉雪求求情说几句好话,顺便再将不能得罪镇南伯府的事实说出来,给陆氏一个台阶下,陆氏说不定也就会算了,毕竟这秦玉雪娶回来本就是个摆设。 可秦玉雪不了解陆氏,贸贸然说出这样一段可以说是威胁的话,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陆氏这样好面子的人,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不过也不一定,她毕竟不是陆氏,不晓得陆氏在尊严和利益中到底会选择哪一个。 反正她只知道,就算把这件事捅到了镇南伯府,抓不到奸夫,一切也都是空谈。 俗话说捉奸成双,必须要将秦阊逮到才算是斩草除根。 于是她在陆氏下决定之前,站出来求情,“大伯母,您就放过玉雪姐姐了,说不定这一切都只是误会,就算不是误会,昭儿也相信玉雪姐姐再不会犯第二回了,您就再给她一次机会吧!” 陆氏心中更气,刚想骂林昭言多管闲事,可随即眸光一闪,抓住了林昭言话里的意思。 秦玉雪再不会犯第二次了。 可能么? 在她做出处置之后说不定可能,可她今日若是放过她,狗改不了吃屎,她一定还会找机会和那奸夫碰面! 到时候,哼哼,捉奸成双,镇南伯府为了遮掩,怎么着也得给她一点好处吧! 陆氏这么想着,感激地看了林昭言一眼,随后似是挣扎了片刻,才冷着脸道:“既然四姑娘替你求情,我姑且就饶你这一次,倘若被我发现还有下次,决不轻饶!” 秦玉雪冷笑了一声,心里完全不把她的话当回事,只以为是陆氏被她的话震慑住了,林昭言的话只是给了她一个台阶下罢了。 林若言却有些不高兴,“你干嘛要帮秦玉雪说话,她不是好人!” “我知道。”林昭言拦住想冲上前不依不饶的林若言,解释,“我不是帮她,我是帮大伯母抓住那个奸夫。” 林若言一怔,片刻后恍然大悟,可还是不怎么高兴,“那你干嘛要帮陆氏,你不是很讨厌她么!” 林昭言勾了勾唇角,“讨厌归讨厌,利用归利用,因为以后某件事,我需要她的帮助,这算是提前给她的报酬。” “什么事?”林若言立刻忘了不愉快,八卦兮兮地凑过来问。 “这个嘛……”林昭言捏了捏她的脸,“秘密!你以后就知晓了。” 林若言拍开她的手,撅着嘴道:“那我用我方才的秘密跟你换。” “不需要。”林昭言才不会为了一个已经知道的秘密来“做交易”呢! 林若言的那点小心思,仔细一想就晓得了,那个也发现秦玉雪奸情的人必定是陆言之无疑了。 秦玉雪作为陆言之的表妹,陆言之不可能害她,他说的话自然大家都会相信。 只是,她奇怪的是,陆言之深更半夜跑到侯府偏院跟林若言见面是想干什么? ☆★☆★☆★ 十二点前还会有第二更的,大家耐心等等么么哒! 小安最近搬家,装修新房子简直想要死了,呜呜呜呜,搬家好累啊,女汉子的一切都需要自己来扛。 *****************   ☆、第三百二十六章 进展 第二更求订阅求粉红! ☆★☆★☆★ 秦玉雪的事在陆氏的刻意隐瞒下并没有暴露出来,第二日一早,风平浪静,所有的事情都像往常一样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好像七夕发生的那些事情不过都只是一场梦,醒了也就没了。 可林昭言心里却清楚,这一切平静不过都是表象,藏在这波澜不惊湖面下的,是波涛汹涌,是蓄势待发,只等着时机成熟,危险倾覆而来。 她还听林若言说,从她离开后,她们还去了画舫那儿看绣娘比赛,撞见了一个跟石榴长得很像的女子。 石榴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再一次听到的时候她还愣了下,不过很快反应了过来。 去年七夕周宛瑜也在画舫碰到了石榴,据说画舫每年选出来的绣娘都是要送到宫里头去的,既然林昭言今年又撞见了石榴,那就证明石榴去年没能入选,就是不知道今年是个什么情况。 石榴一直以来想要入宫的愿望又能否实现呢? 林昭言并没有让自己纠结在石榴的事情上,对于她而言,石榴毕竟是过去式了,她在乎的是现在。 是关于墨霜,关于自己的计划,关于二皇子的办事效率。 关于……萧歧。 她特意让人去萧王府打听了情况,不同于上一次消息被瞒得密不透风,这一次却是一查就查到了,说是萧歧看上去并无大碍,萧王府也风平浪静的。不像是有事的样子。 林昭言松了口气,之后也就没再过问。 刘氏因为林若言撞见秦玉雪的事情对她很不满,怕她再闯出什么祸来,索性将她软禁了起来。每天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就是不让她出门,这可愁坏了闲不住的林若言,每天只能借由林昭言来探望她的功夫倒一倒苦水。唱作俱佳地演得比谁都可怜。 林昭言知道她的意思,无非就是希望她在刘氏面前求求情把她给放了,可是她却只能装作不知道。 因为日后林若言会做出比这个更严重的事情来,为了防止刘氏一下子接受不了,还是先将她关几天,等刘氏稳定了情绪,她再慢慢说服疏导,给刘氏一个心理准备。 没过几天,朝堂上突然闹出了一场风波。说是户部尚书曹之敬因贪墨被抓了起来。 林昭言对曹之敬这个名字不熟。本是没打算关注。可奈何她关注林琨的动向,也就自然而然地知道了这个在朝堂上和林琨关系甚好的户部尚书的事儿。 一关注了才晓得,这件事原来是二皇子的手笔。 而曹之敬。正是那日在望湖楼下闹事的曹文的父亲。 据说曹文带了整整五万两白银来参加一个什么拍卖会,这件事一出。当即闹得是满城风雨。 曹文不过就是个户部尚书之子,哪里来的这么多的银子。 这么大的疑问,自然就需要查清楚,可曹之敬是三皇子的人,没人敢揽这个差事,二皇子便主动站了出来,不管三皇子的解释和包庇,列举数条疑点在朝上对曹之敬以及三皇子进行攻击,与先前在朝堂上帮三皇子说话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皇上很快就同意由二皇子协理御史台处理这件事,还要尽早。 毕竟对于皇家而言,贪墨相当于动摇国库,损害了皇家的利益可比杀人严重多了。 二皇子得到批准后,也很快行动了起来。 他本就是个极其聪明的人,智商情商都很高,要对付一个人不过是易如反掌,更何况曹之敬是真的贪墨,比起对付周霆琛时的栽赃陷害,还要更顺利一些,最关键的是,刑部尚书表面上属于中立,实际上暗地里早已经被端贵妃拉拢,所以从获得皇上批准到查找证据到审问曹之敬再到做出判决不过就是一个多月的事情。 短短的三十五天,曾经是三皇子左膀右臂的户部尚书曹之敬就落了马,户部遭受了重创,混乱了好些天后,由曾经的户部侍郎温郁暂时顶替而上。 建安侯府又是好一阵子的消沉,甚至连跃跃欲试要抓秦玉雪奸夫的陆氏都消停了下来,只叫人暗中看着秦玉雪,自己则每日守着林琨不断安慰开解。 至于三皇子,一连损失掉两员爱将可谓是个无比沉重的打击,可是这次他却不像上次周霆琛被处置后那样消极,反倒是越发忙碌了起来,好像是要化悲愤为力量,势必要从别处将自己的损失补回来。 林昭言不由想起二皇子先前跟自己说过的一句话“只怕到时候会逼得三弟造反,狗急还会跳墙,更何况是人”。 原来,竟是这个意思么? 如今三皇子因损失掉两员大将已经隐隐有出手的势头,万一建安侯再被扳倒,凭三皇子的性子,一定会造反无疑了。 想到这儿,林昭言稍稍犹豫了下,跟二皇子认识半年多来,她也逐渐了解了他,知道他并不是喜欢争权逐利的人,或许并不该将他拉进这趟浑水里。 “这根本不是你的问题,而是历史本就是沿着这个轨道发展的,大燕王朝的历史不会改变,你最多只能改变自己的命,有什么本事改变这整个王朝?上一世没有你,二皇子还是被牵扯了进来,所以,一切不过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罢了。” 是真正的林昭言的一席话坚定了她的决心。 她承认利用二皇子为自己摆脱困境是可耻了一点,不过既然历史无法更改,那就只能试图改变自己的命运。 她只是,只是让事情发展的轨道稍稍偏差一下,应该不会有事的。 林昭言这样自我催眠着,心里才稍稍好受了一些。 没过几天,就在她以为二皇子处理完曹之敬的事情要着手墨霜一事的时候,她收到了一封来自于凤清公子的信。 信上的内容,着实将她震惊得不轻。 ************************************************ 感谢熱戀^^的打赏~!   ☆、第三百二十七章 选择 第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你说你要入宫?”梨花馆,凤清公子的厢房内,传来了一道惊愕的语声。 正是林昭言。 从三天前收到凤清公子的来信,林昭言就一直心神不宁。 凤清公子在信上说,他已经正式开始了他的计划,让她耐心等待,总有一天他们可以一家团聚。 林昭言当时就觉得不妙,奈何因为曹之敬的事情府中阴云笼罩,再加上是二皇子一手策划的,林琨和林老太太已经好些天没给她好脸色看了,所以哪怕心中再焦急她也没有办法。 今天好不容易借着陆霈之相邀的名义出了府,她第一时间就是赶来梨花馆,可饶是已经有三天的时间思考和做心理准备,她还是被凤清公子的话惊得不轻。 入宫,入宫可不是一件寻常的事儿! 当年害得林琛和宛妃生离的是当今圣上,凤清公子又一直想要报仇。 他入宫了还能干什么? 难不成他想行刺皇上?! “你莫要担心,我不会轻易杀了他的。”凤清公子听出了林昭言的声音,淡淡地开口安抚,“要他死没那么容易,再者,我也不想让他死得那么容易,我要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让他当着世人的面亲口承认自己是个昏君。” 林昭言皱了皱眉,觉得凤清公子简直是异想天开。 这自古能当上皇帝的人就一定有他的本事,纵然他再阴险再恶劣再小人,他始终都是这个大燕朝的皇帝。这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他又岂会为了一个女子承认他不是个明君? 或许杀了他还要比让他承认错误更容易一些。 “他这种帝王,骨子里有根深蒂固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论,在他看来。这天下有哪一样不是他的?”林昭言循循善诱,“我有办法可以把母亲救出来,哥哥,你就不要进宫了。” 她是真的很怕凤清公子会打乱她的计划。现在时间步步紧逼,宣文也禀告过说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所以出不得任何一点差错。 “人总要为自己犯的错误付出代价。”凤清公子轻飘飘地回道,并不理会林昭言的劝说,反倒还对她说:“你且放心,我做事自有分寸,再者就算我想反悔也来不及了,我是奉三皇子之命入宫,我若中途退出。三皇子一定会杀了我。” 林昭言的心“咯噔”一跳。“三皇子?怎么会是他?” 凤清公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说呢?” 林昭言怔了下,随即恍然大悟。 三皇子近来因折损掉两员大将的事不停地在别处找机会以期弥补损失,她听人禀告说林琨透露三皇子可能是想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皇上身上了。 谁都不想谋反。不想冒着名不正言不顺被天下人唾弃的名义登上皇位,所以萧王爷暗地里有那么大的势力还要千辛万苦地设计二皇子和三皇子内斗来获得皇位。 看来三皇子这是脑子突然开窍了啊。知道自己千辛万苦拉拢大臣培养势力还不如主动讨好皇上,说不定哄得皇上一高兴就把位置传给他了。 毕竟皇上传位除了要听取文臣武将的意见,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心意。 所以说,三皇子放凤清公子入宫,是眼线或是拉拢皇上的工具亦或者两者都是。 “这个主意,是哥哥你向三皇子说的?”林昭言脑子一转,又抓住了重点。 她并不是觉得三皇子不够聪明,而是三皇子不够耐性,他太急于求成了,性子又暴躁,说不定一个激动明天就敢篡位,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想得出这种平和的主意。 凤清公子勾唇笑了笑,“三皇子有自己的幕僚,哪里轮得到我一个戏子说话?我不过就是……随意提醒了几句罢了,具体的主意还是那些幕僚想出来的。” 果然如此。 林昭言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事已至此,她再反对也没有任何作用,只能期望凤清公子不要妨碍到她的计划吧! “心儿,你放心吧,我一定会让母亲和你与父亲团聚的。”凤清公子拍了拍林昭言的脑袋,温柔地微笑。 林昭言愣愣地看着他颠倒众生的笑容,只觉得这一刻心里酸酸涨涨的,那唯一的一点不愉快也被凤清公子的笑容冲刷殆尽。 以至于她没有听出凤清公子话中的漏洞。 他说的是“你与父亲”,而非“我们”。 ☆★☆★☆★ 凤清公子很快就被送入了宫中,在他离开梨花馆去紫禁城的前一天又捎了一封信给她,信中的内容无非就是让她好好照顾自己,他一定会实现他的承诺。 林昭言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正在林琛的书房找书看,看完不禁潸然泪下,心中满满都是感动。 恰巧林琛回来了,饶是她很快拿袖子擦了脸,还是被眼尖的林琛逮了个正着。 “昭儿,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林琛大步走上前,一脸愤然地说道。 林昭言想起二皇子之前说他怕林琛的话,不由破涕为笑,摇摇头道:“没有人欺负我,我只是,我只是很庆幸能遇到那么多真心待我的人罢了。” 虽然前路很艰难,但她一点都不觉得苦,因为她不是一个人,她有父亲有母亲有妹妹有哥哥有好友,还有很多很多真心待她的,她所感受到的每一份感情都是真实而温暖的,所以她才会这么牵挂,才会舍不得丢下,才会想要努力留住他们。 林琛闻言一愣,随后失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傻丫头。原来是因为这个,是不是又看了什么话本故事才这么多愁善感?” 林昭言乐得顺着他的话答下去,“是啊是啊!”又意有所指道:“真的是一个很感人的故事,讲的是一对两情相悦的恋人被迫分开。女子被家人安排嫁给了有钱有势的权贵,男子心灰意冷下也接受了父母帮忙相看的婚事,新婚妻子温柔可人,善解人意。可是男子心心念念的都是曾经的初恋情人,一直对自己的结发妻子视而不见,最后还和初恋情人双双殉情的故事,而他的结发妻子因为承受不了这样的屈辱和打击,也跳湖自杀了。” 林昭言说着,偷偷觑了眼林琛的表情,见他已经完全被她胡诌出来的故事震撼,便又趁热打铁道:“父亲,您觉得这个男子做的对吗?如果是父亲您。会做出与这个男子相同的选择吗?还是说您会忘了初恋情人。和现任的妻子好好过日子?” 林琛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不敢直视林昭言的眼睛。 他并不知道林昭言已经知道了他和徐宛如的过去,还以为真是林昭言无意中看的话本故事,便打算囫囵地带过去。“不过就是一个胡编乱造的故事,现实生活中哪可能会发生这种事?你也别太当真了。” 林昭言一向都不爱做无谓的假设。这一次却较了真,上前拽住林琛的衣袖不依不饶,“父亲,您就告诉我嘛,如果是您,您会怎么选?一面是情深意重的初恋情人,一面是善解人意的现任妻子,您到底会倾向谁?” 林琛避开林昭言灼灼的视线,含糊道:“这,这自然是要选现任妻子的,毕竟,毕竟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就算执念再深也没有用,既然如此,何不把握住眼前的幸福?” 林昭言能感受到林琛紧绷着的身子,可想而知这些话说出来于他而言有多艰难。 她闭了闭眼,饶是心里对林琛的答案早已经一清二楚,她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父亲为什么就是不能够做到他嘴里说得那样呢? 珍惜眼前的幸福。 他为什么偏偏要执着早已经回不去的过去呢? “这么说,就算是父亲的初恋情人有朝一日终于可以回到您的身边,您也绝不会动摇,绝不会抛弃现在的妻子儿女,对吗?”林昭言又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道。 她必须要问这个问题。 她自己的生母,她的必定要救出来的,可救出来之后该怎么办,她并没有想过。 是让生母继续和父亲再续前缘? 可是母亲怎么办?若言怎么办?昕哥儿怎么办? 他们都是无辜的,只怕到时候所有的亲情不在,都只会恨透了她。 还是说让生母和她一起远离盛京,远离是非,再不和建安侯府的人有任何接触? 只是,生母会答应吗?父亲又会答应吗? 果然林琛怔了下后,就惊喜道:“真的吗?”而后可能是察觉到自己的反应欠妥,连忙咳嗽了下,敛容肃穆:“哪有那么多如果不如果的, 不过就是个话本故事,今后不要再做这种没有营养的假设了。” 林昭言见他是真有些生气,也就不好再追问下去。 她寻了个借口,匆匆离开了书房。 她并没有回沁芳阁,而是拐了个弯去麓玉堂,她要去探望林若言,顺便,再探探刘氏的口风。 她不能让事情像上一世那样发展,可也不能确定把宛妃救出来于他们所有人而言是不是好事。 刘氏自从想通之后,和林琛的相处十分融洽和谐,她不再执着地希望林琛爱她护她,可却不代表她愿意把林琛拱手让人。 凤清公子已经在展开他的计划,不出意外离宛妃出宫的日子指日可待,她必须得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可就在林昭言快要抵达麓玉堂的时候,曼华匆匆赶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姑,姑娘……”因为一路小跑,曼华面带红晕,说话还犹自喘着气,十分着急慌张。 曼华主要是在帮她打点府外的一些事,和宣文做交接工作的,她永远都掌握着一手最新的情报,只要是她来找她,那一定就是宣文那儿又有新消息了。 不过看她这么着急,这个新消息未必是好事。 “你别急,慢慢说。”林昭言帮她拍背顺气,也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曼华喘平了一口气,扔下了一枚重磅炸弹,“姑娘,宛妃娘娘因为行刺皇上被软禁了!” ☆★☆★☆★ 感谢bybye、熱戀^^的打赏~! 乃们不要控诉我忘了谁谁谁,我木有忘,笔记本里都把哪些坑要填上都记下来了呢!只是剧情没发展到那一步而已,这不琛宛线粗线了,至于其他的支线我也会尽快交代完毕!!! **************************************************************************   ☆、第三百二十八章 痛下决定 第二更求订阅求粉红!!!! ☆★☆★☆★ “你,你说什么?”大约是因为太震惊,林昭言愣在那里无法反应。 曼双已经彻底喘过气来,焦急地解释,“是七夕那晚发生的事情了,因为宫里头刻意压着这件事,再加上咱们在宫里头并没有什么真正有用的人,所以才拖到现在才晓得。” 现在都八月份了,离七夕都过去了一个多月,既然宣文还会禀告这件事,那就说明宛妃还在软禁中。 林昭言死死咬住下唇,努力逼自己镇定下来,纵然心里怕得发抖,脑中的思绪却已是千回百转。 她不相信宛妃会无缘无故行刺皇上,毕竟十几年过去了,宛妃要真有那个心,凭她的恨意早就把皇上杀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宛妃有所顾忌,是林琛或是什么不得而知,总之她不敢轻易出手伤皇上。 可她现在伤了,到底是为什么? “宣文可有告诉你宛妃为什么会突然行刺皇上?” 曼华摇摇头,“没有,就软禁的消息还是宣文安排在宫里头一个小宫女无意间听四公主和七小姐吵架的时候听到的。”说着,又宽慰林昭言,“既然皇上将这件事瞒着,就证明他是不想要处置宛妃娘娘的,相信皇上只是一时愤怒,应该很快就会把宛妃娘娘放出来的。” “这个我知道。”皇上要真想追究宛妃的罪责,早就七夕那晚就可以把宛妃就地正法,毕竟行刺皇上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宛妃没权没势又没母族撑腰,唯一倚仗的就是皇上的宠爱,她敢对皇上动刀子,一定是嫌弃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 她怎么会这么傻? “七皇子呢?七皇子有没有事?”林昭言又追问。 曼华依旧摇头。宽慰道:“姑娘且放心,七皇子一点事都没有,他甚至不知道宛妃被软禁的消息,现如今只是被接到了成嫔娘娘那儿暂时养着。” 成嫔。成国公府的二房嫡长女,刚被选入宫没多久,还是个未满二十的少女。 她会带孩子? 皇上到底怎么想的? 林昭言仔细思量,方才有些明白过来。 成国公府与建安侯府世代联姻,关系好得就如同一家人,静妃跟成嫔一定很熟,皇上不好直接把七皇子交给有儿子的静妃抚养,却可以交给成嫔,间接让静妃抚养。 静妃知道十五年前的事情。她会不会对原本是弟妹如今却成了情敌的女人的儿子好。就体现了她的肚量。 母仪天下。最重要也是最需要的就是肚量。 皇上想借此试探静妃能否有这份肚量,能否容得下七皇子。 难道说,他是想要将储位传给三皇子? 林昭言皱紧了眉头。她希望自己是想多了。 “姑娘,怎么办?咱们是静观其变还是采取什么行动帮宛妃?”曼华问道。 林昭言沉吟片刻。答道:“先弄清楚宛妃为什么要刺伤皇上吧!” “怎么弄清楚?” “你方才不是说会知道这件事是因为有小宫女听到四公主和林行言吵架么?你忘了,四公主现在可是我们这边的人了。” 虽然当初答应四公主和她站在同一阵营对付林行言有敷衍的嫌疑,但四公主却以为是真的,哪怕她迟迟未有所行动四公主也单纯地以为她是在酝酿大招,所以这种事情问一问四公主,她一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果不其然,林昭言在让四公主留在二皇子府的人送了信件入宫后,第二天就收到了四公主的回信。 在信上,四公主先是问了她有没有开始打算对付林行言,又扯了些有的没的,最后才说了宛妃刺伤皇上的真相。 原来是七夕那日,皇上因为三皇子的事情和静妃起了一些冲突,然后一怒之下离开了芜华殿,去了宛妃的浣月轩寻找慰藉,结果那一日宛妃身子不舒服,本就是逃离七夕宫宴打算回来歇息的,所以皇上来了她也兴致乏乏,难免给人不尊重的感觉。 皇上虽然素来在宛妃那儿碰壁惯了,但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令他有些心力交瘁,脾气也就暴躁了,就和宛妃翻起了成年旧账说了她几句,哪知道一向温婉娴静的宛妃这一次却被触怒了,再不是沉默不语地隐忍,而是和皇上争吵了起来,具体也不知道吵了什么,反正闹得很凶,皇上后来似乎是想对宛妃用强,谁知道宛妃竟然在枕头底下藏了匕首,直接朝皇上刺了过去,好在皇上发现及时,没有刺中要害,不过也伤得不轻,流了很多血。 事后宛妃还死不肯承认错误,刚烈得很,气得闻讯赶来的端贵妃要把她交给宗人府。皇上也气,可到底没舍得,只让人封锁了消息,谁都不准透露,又以“恃宠而骄,以下犯上”的罪名将宛妃降为嫔,然后软禁了起来。 宛妃全程所表露出的决绝果敢叫知道实情的人是大跌眼镜,哪怕就是后来皇上用七皇子相威胁,将七皇子送给成嫔,宛妃也没有服软。 四公主在信的末尾写道:“倘若不是父皇护着她,凭她那死不悔改的态度,早已经死透了!不过说来也奇怪,她从前可是这皇宫里头顶温柔似水的一个人,从未和人红过脸,哪怕我再欺负七弟,她也是逆来顺受,甚至带着七弟细声细气地给我赔礼道歉,谁晓得她也会有如此果决的一面,真是叫人不可置信!” 林昭言是越看越心惊,看到最后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在没有收到四公主的信之前她可能还抱有一丝侥幸,认为是小宫女传错了消息将这件事夸大了,如今看来,只有说小了哪有夸大。 宛妃真的是想要行刺皇上,并且不是冲动,而是早有准备! 谁没事会在枕头底下放匕首! 林昭言捂住“噗通”“噗通”直跳的胸口,只觉得手脚一片冰凉。 她不知道宛妃为什么隐忍了十五年却突然忍不住了,不知道宛妃接下来还会不会有所行动,她只知道,她的计划中,要想救宛妃出宫,宛妃就必须要像之前一样在宫里头安分守己地呆着,而不是冲动闹事结果赔上自己的性命! “曼双!”林昭言将信拢入袖口,然后毅然决然地站起了身,“陪我去书房,帮我铺纸研墨!” 她知道,宛妃突然间会这么做一定是因为没有了念想,而一个人一旦没有了念想,就会做出连自己都想不到的可怕事情来。 她虽然不清楚宛妃为什么会突然没有了念想,但她清楚地知道,她必须要阻止她! 她不能再让她以身试险。 她毕竟要安安稳稳地呆在她救她出来为止! 她要写一封信给凤清公子。 她要凤清公子告诉宛妃真相。 她要让宛妃知道她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个女儿。 她要宛妃知道她的心儿并没有死! 她决定——要和宛妃母女相认! ☆★☆★☆★ 啊,终于要写到两个人母女相认啦!!! 其实昭儿对宛妃的感情很微妙啦,第一她是穿越的,其实宛妃于她而言不过就是个陌生人,她只是因为感动林琛和宛妃的这一段感情,因为感动宛妃对亲生女儿始终不变的母爱才会想要对她好的。第二是因为刘氏对她真心了,一个陪伴了十几年的母亲怎么着也比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强。 所以,女主不是白眼狼啦,偶觉得她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ps:相认的剧情窝会多多酝酿,尽量写得完美一点!!!   ☆、第三百二十九章 争锋 第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残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悦事谁家院?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 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 …… 后|宫的听音轩内,硕大的戏台上,有一名画着精致妆容的花旦在低吟浅唱,哀柔婉转的语调,声音柔媚入骨,神色情真意切,每一个字都饱含深情,每一句语调都拿捏得恰到好处,戚戚切切,落寞哀愁。 一曲游园惊梦,将杜丽娘感慨春光美景无心赏的悲伤之情表现得淋漓尽致,让所闻者皆感同身受,不禁黯然垂泪。 看台内皆是一片啜泣之声,年纪小一些的宫妃不断地拿着帕子擦眼泪,好容易忍住哭,结果戏台上的花旦水袖一抛,眼神一转,唱出一个音,又哭得不能自已。 便是看惯了生死无常悲欢离合的太后也不免有些动容。 春花依旧,物是人非,何尝又不是在感慨她们这些后|宫女子的人生? 在这深宫里,被权利地位所缚,哪有什么真心实意,哪有什么情真意切,满园春色倒不是无心欣赏,而是没有了欣赏的心。 一向高高在上的端贵妃也不知被哪句词触动,眸中隐有泪光闪现。 只有静妃心境如常。 她一面拿着帕子掩面假装拭泪,一面偷偷觑着众人脸上的表情。低头的时候唇边就浮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母后,这戏台上的花旦名唤凤清,是梨花馆正当红的人,戏唱得极好。许多高门大户都竞相邀请他去唱戏,甚至有些还请不动呢!”静妃见太后似乎在问宫人台上唱戏的是谁,逮到机会就赶紧上前解释。 太后侧首看了她一眼,颔首。“这就是临儿送进宫来的那个名角儿吧?哀家也听说过他,说是一曲《穆桂英挂帅》唱得极好,名动江南,没想到这悲曲儿也唱得这般缠|绵动听、触人心弦,哀家定会重重有赏。” 太后只说重重有赏,却没有说清楚会赏的到底是谁。 静妃心中一喜,知道萧恪这招投其所好算是成了一半。 太后酷爱听戏,京戏、昆曲、秦腔,只要是好听的戏。她都爱。近乎痴迷。 皇上又是个孝子。皇宫里头有固定的戏班子,可唱出的戏也只能落得一个“不错”,从不能叫太后拍手称快。 这梨花馆作为盛京城有名的戏馆。每年节庆都是要来宫里头唱戏的,太后最欢喜的就是那个叫“青衣”的男身花旦。可因为人家是没有卖身契的,又心高气傲,太后不愿折辱了所谓的艺术,也从不强求,可心里终究是存了念想。 现在,有个与青衣比肩甚至唱得比青衣还要好的花旦出现,太后自然是欢喜不已。 太后欢喜,皇上就欢喜。 皇上欢喜,恪儿就能得到好处。 “听说这李凤清是江南人士,前不久才到的盛京,没一个月的功夫就把青衣给挤了下去,虽说他的确很有实力,但也委实奇怪了些。”就在静妃飘飘然的时候,端贵妃凉凉的一席话瞬间将她打落了下去,“我可是听说,是老三在背后捧他呢!也不知道老三这么对一个没见过几面的伶人是为了什么?” 太后喜欢青衣,凤清公子唱戏也好,可怎么也不可能撼动青衣在太后心目中的位置,倘若凤清公子真将青衣打压了下去,太后的好感势必要大打折扣,再加上三皇子莫名其妙的介入,太后只会更不满。 三皇子豢养男宠的事儿可不光彩,甚至可以说是污点。 静妃的脸色刹那间就变得极为难看。 她没想到,才几天的功夫,端贵妃就把凤清公子给查了个透彻! 端贵妃勾唇笑了笑,将视线重新移到在台上唱戏的凤清公子身上,“这叫凤清的长得也的确美艳照人,瞧这身段这眼神这气质,便是你我身为女子,也要自惭形秽呢!也难怪老三要多多照拂了。” “贵妃娘娘!”静妃冷冷出声打断了她的话,“母后她老人家还在呢,您说话可千万注意一些,切莫要胡言乱语,否则您看看浣月轩的那位,可不就是乱说话闯出来的祸么?” 宛妃行刺皇上的事情只有暂替皇后协理六宫的端贵妃知晓,其余的人都被皇上的那句“恃宠而骄,以下犯上”给欺骗了,皆因为是宛妃说话没有分寸得罪了皇上。 端贵妃见静妃已经目中无人到敢在太后面前讽刺她,再想到她用玉露凝脂膏害她一事,心里已是怒极。 两个人的视线瞬间不甘示弱地交缠到一起,彼此眼中的怒火能将对方给烧之殆尽了。 太后全程都在认真听戏,好像并没有听见端贵妃和静妃二人的争锋相对。 有时候不管并不是纵容,而是制衡。 就像皇上将六宫交给端贵妃暂理,却又将七皇子间接给静妃抚养一样。 现在并不是挑明的时机,只能给你点甜头,再给他点甜头,然后你们互斗去,高高在上的帝王只需冷眼旁观,等到时机成熟再根据形势做出最有力的判断,当一切尘埃落定,两边还都不得罪,永远都是个英明神武的圣明之君。 戏台上的一曲已经终了,由凤清公子为首的几个戏子跪在戏台之上,听从上头的指示。 一连听了三出戏,太后心情极是愉悦,朝台下挥挥手道:“你们都起来吧,去内务府领赏,凤清公子留下。哀家有些话要单独问问你。” 静妃的心“咯噔”一跳。 端贵妃的唇角微微一翘。 而当事人凤清公子则不卑不亢地行礼谢恩,然后施施然地退了下去。 太后又对着众位宫妃道:“哀家乏了,你们也都散了吧!” “是。”众人起身朝太后行礼。 静妃纵然满怀心思,也只能不情不愿地站起身。目送着太后离开。 “用这一点拙劣的伎俩就想哄得母后和皇上开心?林月华,你真是越活越过去了,还是说被老三近来接二连三的事儿打击得连最基本的判断都没了?”端贵妃走到静妃跟前,幸灾乐祸地说道。 静妃怨毒地盯着她。 端贵妃轻轻一笑。迈步,神清气爽地走了。 静妃心里怒火高涨,几乎快要冲破胸口,垂在衣袖中的双手也紧握成拳,小拇指上带着的三寸护甲瞬间刺破皮肉,流淌出滴滴答答的血来。 今日明明是她组织宫妃出来听戏,目的就是将凤清公子引荐给太后,谁曾想却叫端贵妃这个贱人给破坏了! 她一向自诩高贵,哪里会特意去查一个戏子的身份。这摆明了就是萧焕去查的! 好啊。真是好。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一副与世无争,不想争储的模样,却原来是韬光养晦。出其不意,一环接一环地等着她呢! 可她林月华是吃素的?!她为了临儿能顺利登上皇位。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舍弃! 她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太子都能被她悄无声息地除掉,她还会怕一个区区的二皇子吗?! 端贵妃啊端贵妃,你也别得意,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尝到跌落到泥潭的滋味! 静妃一路疾行地回了芜华殿,因为心中气闷,乒呤乓啷地砸了很多东西,吓坏了侍立在一旁的小宫婢们。 静妃的乳娘王嬷嬷赶紧上前劝慰,好说歹说哄了半响才叫她消了气,瞧见她手被护甲刺破了,血都滴落在衣服上,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好不容易包扎好了伤口,小宫婢也捧来了一套新衣打算给她换上,刚刚平复了心情的静妃又瞬间色变,腾地一下站起身,情绪要比方才更激动更可怕。 “谁让你们送来的衣服?!这是谁做的衣服!是谁?!快,赶快拿走,赶快给本宫拿走!” 激烈尖锐的吼声,吓得小宫婢“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脸色刹那间惨白。 王嬷嬷正奇怪,视线朝小宫婢手里捧着的衣服移过去,脸色也是突变,赶紧道:“娘娘不穿桃红色的衣裳,不喜欢在领口绣海棠,你们也入宫好几个月了,难道连这些都不知晓么!” 小宫婢伏在地上瑟瑟发抖,被吓得连话都说不周全,“这,这是司针局新送来的秋衣,每,每一件都是这样的,奴婢,奴婢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是奴婢,奴婢该死,求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静妃的脸色已经呈一片灰白,目光死死地落在那件桃红色绣海棠的衣裳上,好似看到了一个娇俏可爱的少女穿着它,在她面前翩翩起舞,银铃般的笑声清脆悦耳,偶尔在午夜梦回时也会响起。 “母妃,母妃您看娡儿跳的舞好看么?除夕宫宴那日,父皇会喜欢么?” 心脏倏忽一紧,有什么东西攥得她喘不过气来,静妃紧紧揪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再看向那件衣裳时就如同见了鬼,厉声喊道:“给本宫扔了它,给本宫扔了它!” 王嬷嬷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直接连托盘带衣服的就朝殿外砸了过去,并且再一次声明,“以后芜华殿内,不准出现桃红色,不准出现海棠花,特别是娘娘的东西,全部都要给我避开!” “是,是!奴婢明白了,奴婢明白了!”小宫女捡回了一条命,忙不迭迭地点头应声。 “还有,这是司针局送来的衣裳?”王嬷嬷话锋一转,又厉声问道。 从前六公主最喜爱桃红色和海棠花,自从她去后,怕娘娘触景伤情,她早就和司针局的人打过招呼,如今怎么还会犯这么严重的错误?! 小宫婢知道自己已无性命之忧,说话也平稳了下来,“回嬷嬷的话,听说是近来司针局刚进来了一批新绣娘,他们或许不晓得芜华殿里头的规矩,才会不小心犯了错。” “哼!”王嬷嬷冷笑一声,“怕不是不晓得,而是故意懈怠!这宫里头的人哪个不是见风使舵的主儿,瞧着娘娘近来不得皇上欢心便这样怠慢,我倒要看看是谁吃了这雄心豹子胆!你去,将做这衣裳的绣娘给我找出来!” ☆★☆★☆★ 感谢云画扇、熱戀^^的打赏~! ******************************************************************************************************************************   ☆、第三百三十章 自杀 第二更求订阅求粉红!!!!!!!!!!!! ☆★☆★☆★ 凤清公子从慈宁宫出来的时候还犹自觉得好笑。 他想到太后问他的那些问题。 问他与三皇子是什么关系? 问他入宫到底抱着什么目的? 问他想不想从此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虽然都是试探之言,没有明说,但他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嗤,他还以为这宫里头的人有多聪明,原来不过如此。 他想要干什么,他的真实目的,又岂会轻易说出来? 太后还以为他是青衣吗,随便试探几句就会把自己的一切和盘托出? 终究还是打心眼里瞧不起戏子吧! 有貌无脑,这就是世人对戏子的看法。 难怪李夫人要将他培养成戏子,除了方便进出高门大户外,最重要的还是想麻痹世人的神经。 他又想起自己回答太后的那些话,轻笑着摇了摇头,迈步进入了自己的小院。 已经被太后遗忘的戏班子的班主带着他手下的戏子来给他磕头谢恩。 凤清公子微微抬手,示意他们免礼,嘴里则道:“我说过,既然我来了,我得到的什么好处自然也不会少了你们的份儿,方才我又在太后那儿领了赏,你们拿去分了吧!” 班主是个很爽快伶俐的人,从前是跑江湖的,也懂一些规矩,并没有推脱。反倒是说:“公子今后若是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虽然我们在宫里头没什么地位,但这么多年了,知道的事情总比公子要多一些。公子要想知道什么,我们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公子若想要做什么,我们也必定尽力而为。” 凤清公子勾唇笑了笑。“暂时还没有什么需要劳烦班主的,凤清在此先谢过班主了。”说着,起身,轻轻施了一礼。 班主见他并没有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名角儿姿态,心中更是欢喜亲近,又再三表现凤清公子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戏班子的人帮忙,才带着人离开了小院。 凤清公子目送着他们的背影离开,直到一行人完全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他才轻轻开口:“出来吧。有什么事还请阁下直言。” 隐在黑暗中的人并没有因此现身。不过却依言回道:“不是我找你有事。而是我家主子有要事要和你说。” 说完,就有一道白光迅速朝凤清公子闪过。 凤清公子微一抬手,稳稳地接住了飞过来的东西。 是一封信。 他看了看信封上的一手潇洒张扬的飞白。皱了皱眉,“敢问阁下的主子是谁?” “公子展开看看信的内容就知道了。”说完。气息就已经消失,再寻不到踪迹。 凤清公子眉头又是一皱,他看了看信封上的飞白,犹豫了下,还是拆开了信,令人意外的是,信里头的字迹居然变成了秀丽的簪花小楷。 信封和信纸上的字迹相差甚远,一看就不是一个人写出来的,凤清公子还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又被信中的内容给震惊了。 “兄,事出仓卒,想汝已知宛妃拘之,其非以恃宠而骄,乃刺上,我疑为欲不管不顾奋击之,故请君务见宛妃,告其真相,切记,速宜。心儿。” 捏着信的手指渐渐攥紧,信也被瞬间揉成了一团,凤清公子的眸光幽暗不明,仔细看去,才能发现其中深藏的激动和惧怕。 自从入宫以来,最想要做的就是见一见自己的亲生母亲,可为何迟迟没有见过? 并不是找不到机会,并不是没有能耐,而是害怕。 害怕而已。 他怕,自己整整期盼了十几年的第一次相见,不是他所想象中的样子。 他怕,他将真相说出,并不能得到预期中的回应。 他怕,这后|宫中的阴暗冰冷会将一颗真心抹灭。 所谓近情情怯,他盼了十几年,每日每夜都盼着能离她更近一些,如今他总算是离她最近了,却却步了…… 可是现在,这样的一封信,却将他生生地推了出去,再不给他退却的机会。 母亲,我终于,终于要见到你了。 ☆★☆★☆★ 夜深人静,浣月轩内一片寂静清冷。 徐宛如自从行刺皇上被软禁以来,虽然还是一直好吃好喝地供着,但却将她拘禁在浣月轩的小小佛堂内,其余地方一概都不准她踏入,甚至将她身边的丫鬟都换了人,连素月都被调走了。 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徐宛如跪在鸦青色的蒲垫之上,脊背挺直,目光清冷地盯着眼前的佛香瞧,唇边勾起一抹浅浅的笑。 什么菩萨,什么佛主,不过全都是骗人的东西! 倘若这世上真有菩萨的话,为什么她徐宛如会变成如今的境地?!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家破人亡,夫离子散,还要为了保护旧情人日日夜夜面对着自己最痛恨最恶心的人! 可是结果呢? 结果人家过得好好的,夫妻和睦,儿女承|欢,一家人和乐融融,早已经将她抛诸脑后,徒留下她一个人在这后|宫之中苦苦挣扎,受尽欺凌。 甚至她连自己唯一的孩子都保护不了! 从小到大,睿儿就跟着她吃苦,受尽白眼和侮辱,她却为了他,教导睿儿要忍耐,要承受,不能起冲突,不能去向那个人告状。 明明七八的孩子,却怯弱胆小得像只有三四岁。 是她害了他。 害了睿儿的一生。 所以现在这样,他被送去给成嫔抚养,静妃碍于皇上的面子,总不会刁难他的,他还能受到更好的教导。 挺好的。 而她? 在得知他早已经忘了她的时候,她就没有想过要活下去。 活着,也没有了念想,好没意思。 可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去她又觉得好不甘心。 所以想到了那个人,想到了害得她沦落至此的罪魁祸首,心中的恨意就将她吞噬,脑中就始终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 终于,她鼓起了勇气,一刀刺向了那个人。 当鲜血溅到她脸上的时候,她以为一切都解脱了。 可原来,是她太天真了。 她终究还是懦弱,几十年来养成的性子要改变谈何容易? 她在刺向他的时候下意识地偏转了方向,却也不知是为了什么,总之,变成了如今这样的结果。 要问她后悔吗? 刚被关进来的时候大概是后悔的。 可现在,跪在这里一个多月,她也逐渐明白了过来。 她是徐宛如,哪怕就是现实给她再多的痛苦和不公,她还是徐宛如,她始终做不出心狠手辣的事情,她也不想要变成手上沾满鲜血的人。 便就算是为了睿儿,她也要留一条后路。 杀了那个狗皇帝纵然痛快,可她就永远也回不去了,再不是记忆中他喜欢的那个善良乖巧的小姑娘,再也不是睿儿心目中温柔美丽的娘亲了。 就算是要解脱,她也必须干干净净地走,给睿儿,给他,留下一个美好的念想。 徐宛如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眸中只有平静淡然。 是真的看透了世事,大彻大悟后才有的平静。 徐宛如摸出了袖中被软禁时偷偷藏起来的金簪。 簪花头尖锐刺手,也算是一件锐器。 一个多月了,并没有什么动静传进来,证明睿儿应该过得不错。 她也可以放心了。 徐宛如笑了笑,闭上眼睛,抬手,猛地将手中的金簪朝脖颈上刺了下去。 **********************************************************************************   ☆、第三百三十一章 认母 第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只听见“咻”的锐器破空之声,然后又是“叮”的一声,宛妃手中的金簪就飞了出去,不偏不倚地钉在了香案上。 烛光摇曳,金簪的尖头还发着耀眼的光芒。 徐宛如怔怔地跌落在蒲团上,对突如其来的状况尚还有些不能反应。 “你死了,难道就是解脱了吗?”屋子里突然响起一道声音,清清冷冷,还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怨气,“你死了,不过是让亲者痛仇者快,你有没有想过活着的人该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了你做了多大的努力?你怎么就能够放弃!” 徐宛如依旧怔怔的,好半响才找回了一丝自己的神智,慌乱地从蒲团上爬了起来,“你,你是谁?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皇上下令将她软禁在佛堂面壁,除了来送饭的丫鬟,其余的人一概不准入内,她知道皇上除了是限制她的自由,也是怕别人会加害于她! 佛堂内外守备森严,怎么可能会有人悄无声息地进来? “你,你到底是谁?你想要干什么!”徐宛如的脸色因害怕而有些发白,她倒不是怕死,而是怕死了也不得清白。 为了睿儿,她就算是死,也要死得体面! “我是奉人之命来救你的。”话音刚落,从佛堂垂下的鸦青色幕帘下便走出来一个人。 屋子里的光影摇曳生辉,他一袭白衣,就这样缓缓地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俊眉黑发,姿态翩跹,清冷的眸子因为烛光反衬,反而多了一丝温暖柔情。 徐宛如地望着这个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俊朗男子。好似一下子回到了十几年前。 她初遇林琛的时候。 他也是这样,出其不意地从桃花树林里踱步走来,从此便成了她一生的劫。 眼前的这个男子,怎么会和年轻时的阿琛这么像? 徐宛如一时间痴住了。 “宛嫔娘娘。您不能死,一定不能。”凤清公子走到了徐宛如面前,静静地凝视着她,一字一句地开口。 他面色虽清冷镇定,但眸中早已经是波涛翻滚,垂在衣袖中的一双手也控制不住地紧握成拳,恨得要去将那个狗皇帝杀之而后快! 他怎么都没有想过,宛嫔居然会自杀! 倘若不是心儿的那一封信来的及时,他也没有拖延时间。怕是他费了再大的功夫最后得到的也不过是一具尸首! 巨大的恐惧和后怕让他瞬间失去了引以为傲的从容和镇定。才会不合时宜地用这样一个出场方式吓到她。 他的母亲。他十几年来的执念。 他绝不会就这样轻易放弃。 自然,她也不能! 徐宛如总算是回过神来,匆忙往后退了一步。闭了闭眼,方才艰难地开口:“你……是林琛的人?” 思绪回转的一瞬间她脑中就闪过了这个念头。 这个少年与林琛很像。绝不会是巧合,可林琛没有儿子,那就只可能是他手下培养的人,不是说两人长时间呆在一起,面貌会相互同化么? 他又说是奉人之命前来救她,又口口声声说她不能死。 这普天之下,如今还会有谁这样在乎自己的性命? 所以说……林琛是安排了自己的人在宫里么? 是为了保护她? 他其实一直都没有忘了她? 徐宛如心里渐渐生出一股期冀,然而喜悦还没有漫上心头,便听凤清公子道:“不是。” 徐宛如又是一怔,随后溢出一丝苦笑。 她怎么又犯傻了?她还在奢望什么?不是亲眼见证过他将他与现任夫人的女儿教导得那般知书达理,落落大方,言谈举止间几乎全是他少时的影子吗? 倘若不是倾注了全部的心血,倘若不是疼爱至极,又怎么会那样? 是她,是她太傻了! 事到如今,就只有她一个人还念念不忘! 徐宛如抬手擦掉脸上不受控制落下来的泪水,余光瞥见钉在香案上发着寒光的金簪,迈步就要去拿。 “是林琛的大女儿,林家三房嫡长女林昭言,同样也是太后钦赐的温阳县主,让我来救您的。”凤清公子赶在她拔下金簪前轻轻出声。 徐宛如脚步一顿,不可置信地回过头看他,“你说什么?谁要你救我?” “林昭言,您爱的那个人的女儿。”凤清公子静静地看着她,眸中涌动着一股无以言喻的悲哀,“难道这世上除了林琛,就再没有值得您留念的东西了吗?您的儿子,您的女儿,都不如您心目中的爱情来得重要吗?” 凤清公子心里又酸又痛,他真的从未想过徐宛如会自杀。 他以为,为了能再一次见到自己的孩子,她总会拼死活下去的。 谁曾想,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他们。 她心里永远都只有一个人,那个虽然是他父亲,但是却懦弱无能也该死的人! 连自己的孩子和结发之妻都护不了,他还算什么男人! 所以,这十几年来,他所想的只有母亲,这个为权势利益牺牲的可怜女人。 徐宛如无法直视凤清公子控诉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不认识这个人,却觉得好像亏欠了他很多,心里酸涩难当,竟被他逼问的哑口无言。 良久,她才暗哑着嗓子轻轻出声,“睿儿有成嫔照顾,他将来只会过得更好,跟着我,他只会遭受白眼和欺辱,我死了,大家都会善待他的。” “难道你就只为他一个人想?你就没有想过你流落在外的儿子和女儿?!你死了,他们该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凤清公子上前一步,激动地质问。 “什,什么?”徐宛如脑子一时间转不过弯来,愣愣地盯着凤清公子激动的神色无法反应。 什么叫“流落在外的儿子和女儿”? 她什么时候有“流落在外的儿子和女儿”了?! “你,你是不是弄错……” “母亲不记得十五年前发生的事情了么?”凤清公子打断了徐宛如的话,不顾她震惊慌乱的眼神,淡淡开口:“十五年前,当今圣上对您一见钟情,之后强取豪夺拆散了您与当时风头正盛的少年丞相林琛的姻缘,还利用贺家势力害的您家破人亡,徐家被满门抄斩,林琛也因此彻底断了仕途。而就在那个时候,您有了身孕,不过才一个多月,并不显怀,之后您入宫备受盛宠,很快就被诊出有了身孕,因为月份相差不大,从脉象上看并不十分违和,太医为保龙颜也没有说出自己的疑虑,这就算是这样,多疑的皇上还是要你打掉腹中的孩子,是您拼死保了下来,原以为就会这样结束了,可人算不如天算,您早产,早了足足两个多月,皇上就坐实了您腹中孩子非龙种的事实,当下就斩杀了当时诊脉的太医,还要杀了您所生的一对龙凤兄妹,还是太后怕造杀业,偷偷将您所生的孩子救了下来,因为女婴娇弱,又因为男婴长大后很可能难以控制,便将男婴送到了远处,女婴送入了建安侯府,权当是林琛新夫人所生。而我,就是那个男婴,林昭言,则是那个女婴。这样,母亲还要说您没有其他的儿子女儿吗?” 徐宛如瞪大了眼睛,完全无法言语。 她此刻只觉得不可思议,只觉得无法置信。 她的心儿还活着? 她不是只有一个心儿,她还有个儿子? 这,这可能么? 这也,这也太荒唐了! “不,不可能的……”徐宛如说着,往后退了两步,笑着道:“你在开玩笑吧,不可能的,不会的,一定是你在骗我的。” 凤清公子见她不断往后退却,像是听到了什么无法接受的事情,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欣喜,不由苦笑一声,“我以为母亲听到我们还活着的消息会很高兴的,却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不是你的母亲!”徐宛如激动地喊了出来,“你是谁?你到底是听谁说的这件事,你又有什么目的?!” “我是听母亲的亲妹妹说的。”凤清公子却毫不退缩,甚至往前走了几步,缓慢而坚定道:“母亲的妹妹徐宛玉其实并没有死,她是在那场灭族之灾中唯一活下来的人,镇南伯府的老伯爷与外祖父是莫逆之交,他不忍看外祖父绝后,便将姐姐从那场灾难中救了出来,让她化身为镇南伯府的六小姐远嫁江南,希望她可以从此忘了这些人和事。可是他终究是太天真了,作为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忘了这样的深仇大恨呢?” “宛,宛玉……”接二连三的变故已经将徐宛如震得完全没办法思考,脑子里像是一片空白,又像是堆积了一团乱麻般杂乱无章。 凤清公子颔首,又往前走了几步,在她面前站定。 他年纪虽小,个头却很高,站在徐宛如面前足足比她高一个头。 徐宛如毕竟仰起头来才能看见他,看见他一如林琛的温润的轮廓和漂亮的下巴。 难道,难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姨母说,母亲若是不信我,可以问您一句‘您是否还记得当初在大兴寺的约定?你又是否能实现您的承诺?’” ☆★☆★☆★   ☆、第三百三十二章 赎身 第二更求订阅求粉红! ☆★☆★☆★ 徐宛如的父亲徐生曾经被下放到江南做官。 那时候她和妹妹徐宛玉不过还只是四五岁的孩子。 小孩子贪玩调皮,徐生和夫人又不是喜爱管束的人,正好给了她们姐妹溜出去玩耍的机会。 有一回徐夫人带着两姐妹在大兴寺上香,她们趁丫鬟不备偷跑到了后山上去,结果一不小心走远了,怎么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徐宛玉才三岁,吓得哇哇大哭,徐宛如虽然也怕,但为了安抚妹妹,只能忍住害怕和哭泣,抱着她低声安慰,“宛玉不要害怕,姐姐会保护你的,永远保护你,不要怕了好不好?” “真的吗?”三岁的徐宛玉抽抽噎噎地止住了哭,“姐姐真的会一辈子保护宛玉吗?” “当然是真的!”徐宛如用力点头,“姐姐承诺你,这一辈子会一直保护宛玉,疼爱宛玉,宛玉要什么姐姐都给你,咱们不哭了好不好?” “好!”徐宛玉破涕为笑,粉雕玉琢的小脸上尚还带着泪痕,“姐姐拉钩,不准忘记哦!” 不准忘记…… 可她终究是没有做到。 徐宛如闭了闭眼睛,现在回想起那段惨烈的时光都觉得痛不欲生。 如果宛玉没有死,如果她没有死,这么多年,她该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无法想象,那样娇俏可爱的宛玉,是怎么能够在仇恨中度过这漫长的岁月的? 她又匆忙将视线移到凤清公子身上,追问:“你是如何跟宛玉认识的?” 凤清公子见她信了,唇边不自觉溢出一抹笑。直抵眼底,“是姨母救了我,在我五岁的时候,我那时是个乞儿。” 不需要多说什么,淡淡的三言两语便交代了那不堪回首的过去。 徐宛如盯着他酷似林琛的面庞,心脏如刀绞一般痛了起来。 她多么希望他是她的儿子! 这样一个执着善良的少年,如果能真是她的儿子该有多好! 只是。没有如果…… 她先前是被震住了,思绪始终没有打通,只能被动地随着他的话走,以至于忘了,当初生产的时候,明明只生了一个,她还听见稳婆的声音,说是个小公主。 哪里来的儿子? 是宛玉,是宛玉骗了他。 为了一己私利。为了能够报仇,骗了这个如春风般美好的少年。 她的妹妹,那样娇俏可爱的宛玉,什么时候被仇恨蒙蔽了心,变成了这样?要利用一个无辜少年对亲情的渴求和执着? 徐宛如闭上眼睛,不敢再直视凤清公子的眼睛。 更不敢。将真相说出来。 她怕伤了他的心。 “母亲?”当所有的真相被揭开,凤清公子虽然表面一直维持着镇定冷静,但心里早已经是惊涛骇浪。不安得连手都在发抖。 他不确定用这样一种方式告知母亲真相她能不能接受? 她会高兴有他这个儿子的存在还是觉得他的到来影响到了她如今的生活? 她是不是会嫌他多事? 她是不是根本不想认他? 有太多太多的不稳定因素令凤清公子恐惧,以至于话出口连声音都是颤的。 徐宛如重新睁开了眼睛,唇角扯出一抹笑,却酸酸涩涩的,她盯着凤清公子,哑着嗓子开口,“清儿,是母亲对不起你,这些年来,你受苦了。” 她曾经同宛玉说过。男孩单名一个“清”字,女孩单名一个“心”字,不出意外。这个名字不会错。 果然便见凤清公子脸上乍现出光彩,看着她的眸中满是激动。 徐宛如微微一笑,心里下了决定后表现得就比较自然。 她决定了,无论眼前这个少年是不是她的儿子,她都要好好待他,绝不能说出真相。 这不光是为了他,也是为了宛玉。 有时候能不被拆穿的真相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母亲不会寻死了,再也不会了,以后你就安心留在母亲身边,母亲会为了你们争取,会永远护着你们的。”徐宛如上前紧紧搂住了凤清公子,因为激动苍白的双颊泛起了一片红晕,眼眸也晶晶发亮,比起之前的死气沉沉,好像又重新活过来一样。 这回轮到凤清公子怔怔的,立在那儿无法反应。 设想了千千万万种和母亲相认之后的情形,就是没想到会是这样,这样的温馨自然,和乐融融。 完全没有他之前所想象中的一丝一毫的尴尬和不适。 他的母亲,如他想象中的一样温婉善良,柔声细语。 她的怀抱也是这样温暖舒适,是他十几年来梦中的企盼。 “母,母亲……”他愣了下后,也忍不住伸手环抱住了她。 “恩。”徐宛如轻轻点头应声,又抱了一会儿,才松开了他,略激动地低语,“你方才说,建安侯府的三房嫡长女其实是你的妹妹,我的亲生女儿?” 毕竟是情绪内敛的人,凤清公子也很快收拾好了激动的心情,颔首,“是,母亲。” 徐宛如想起曾经见到过的那张脸,那抹身影,激动得浑身上下都止不住地发抖。 她没有想到,没有想到那居然会是她的女儿! 原来那个令她心灰意冷,令她认为林琛不再爱她的人是她的女儿! 不是林琛和他现任夫人生的! 是他们的女儿!他们两个的女儿! 是她心心念念,一直都无法忘怀的女儿! 她的心儿! 徐宛如太激动了,根本无法用言语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只知道紧紧攀住凤清公子的胳膊,眸中全是无法遏制的欣喜。 凤清公子唇边也勾起一抹笑,轻轻拍着她的手安抚,“母亲不要着急,我会想办法让妹妹进宫来见你一面的。” “真的吗?”徐宛如眼睛一亮。 “是。”凤清公子失笑颔首,“便就算是我不会,相信心儿也会找机会进宫的,这一次我会来见您,就是心儿传的信,大约是母女连心,她已经猜到了您会做傻事,果不其然……” 徐宛如红了脸,略有些尴尬,“我,我只是……” “好了好了,母亲不需要解释,只要今后别再这样就可以了。”凤清公子安抚。 “母亲再也不会了。”徐宛如郑重地点了点头。 既然知道了自己的心儿还活着,就断没有再寻死的道理! 她一定要好好活着,活着见到心儿,活着与她再续母女前缘! “母亲,您且放心吧,您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好好地活着,其余的,我们会替您完成。” ☆★☆★☆★ 凤清公子趁着夜色无人回到小院的时候,与母亲相认后激动的心情已经完全平复了下来。 他即刻就写了一封信给林昭言,向她叙述了方才的情况。 林昭言在隔日就收到了信,看着信中凤清公子用极其平淡的言语描述了昨日救下徐宛如的经过,已经能想象出昨日的惊险一刻。 后背也因为后怕而惊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幸好,幸好她的信送的及时。 幸好凤清公子赶得及时。 否则,怕是只能见着宛妃的尸体了。 她怎么会这么傻? 竟然会想要去寻死? 林昭言叹息着摇了摇头,心里也不知道是痛惜还是无奈。 抬手正待将信合上,视线又落到了最后一行字上。 她愣了下,再仔细看去,方才皱起了眉,问侍立在一旁的曼华,“你把信送给宣文的时候难道重新套上了一个信封吗?” 曼华回忆了一下,摇头,“并不曾啊,或许是宣文自己弄的吧,毕竟姑娘的字迹不宜被发现。” “我特意换了种方式写的簪花小楷,并不是我平日里的字迹,宣文一向知道,又何必多此一举?”林昭言皱了皱眉,总觉得这事透着几分蹊跷。 凤清公子说信封上的字迹是飞白。 会是谁的字迹呢? “姑娘,姑娘!”曼双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还透着几分焦急。 林昭言的思绪瞬间被她打断,望着匆匆闯进来的曼双,皱着眉道:“何事这么风风火火的?” 因为一路疾奔,曼双还犹自喘着气,不过大概是因为太着急,还没有把气喘匀,就迫不及待道:“是二皇子,二皇子他,他把墨霜给赎走了!” “什么?!”曼华立刻跳了起来,“二皇子怎么能这样!” “是啊是啊!”曼双使劲点头,愤慨道:“亏我还以为二皇子变好了,谁知道不过是迷惑人的假象,他居然还是对那墨霜念念不忘,竟然花了三千两将墨霜从醉花楼赎走了!他是想在咱们姑娘进门前先弄个侧妃么!” “什么侧妃,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青楼女子,姑娘同意,端贵妃还不同意让这样的女子败坏皇家名誉呢!”曼华因为激动,也难得说了重话。 大概就只有林昭言最为镇定淡然了。 “急什么?你们不也说了,不过是个青楼女子,何以为惧?”她缓缓站起身,盯着窗牖旁摆放的插着白玉兰的碧玉花斛,轻飘飘地道:“她也不过是只值三千两,能随意被人买卖,又有什么资格与我相提并论?你们放心吧,哪怕就是妾,我也不会让她来给我添堵。” ☆★☆★☆★   ☆、第三百三十三章 挣扎 第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二皇子府。 宽阔的厅堂内,墨霜着一袭红衣立在那里,一双秋眸无波无痕,静静地望向坐在上首,正低头把玩着茶盅,一脸云淡风轻的男子。 此时正是秋日,天高气爽,院子外的秋海棠遍开一地,墨霜一袭红衣似火,竟要比那秋海棠更艳丽耀眼,只是脸上的神色,也要比那秋风更凉意刺骨。 “二皇子不是早已经抛弃墨霜了吗?做出此举又是何意?” 萧焕闻言,挑了挑眉,将手中把玩的杯子搁在茶几上,抬眸朝她望过去,“抛弃?你竟是这样以为的么?” 萧焕的目光灼灼,澄澈又透亮,里头是问心无愧,墨霜竟被他看得心虚尴尬,偏了偏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世人皆是这般以为的,况且,当初也并不是墨霜想与二皇子分道扬镳。” “既然如此,那你就安心在府上呆着吧!”萧焕轻飘飘地下了结论,又道:“这样,世人也只会以为我对你余情未了,你不吃亏。”说着,站起身就要走。 “二皇子!”墨霜喊住了他。 “还有何事?”萧焕回头看着她,一双眸子清冷淡然,丝毫没有以往的欢喜和情深。 墨霜抑制住从心底不断涌起的酸涩,勾唇笑了笑,“二皇子至少该让我知道,您将我赎回来,到底想要将我摆在什么位置?是一个红颜知己,还是要纳我为妾,亦或者,什么都不是。您只是想将我当做一个摆设,来向我宣告您可以随意左右我的人生,以此来向青黛讨回公道?” “讨回公道?”萧焕嗤笑了一声,索性转过身直视墨霜的眼睛,“青黛死了,再也回不来了,我就算要替她讨回公道也是杀了你。而不是将一个她生前厌恶的女子往府里带,你认为把你当做一个摆设一件物品就能替青黛讨回公道了?墨霜,你也未必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墨霜的脸色一白。 她没有料到二皇子会说这样伤中人心的话。 看来青黛还是他心里不可磨灭的那个伤疤。 那个傻丫头,用自己的性命来成全了她的痴念。 也算是值得了。 “既然如此,二皇子又为何不杀了我?”墨霜心里虽替青黛感慨,但面上却毫不露怯,反倒挑衅道:“二皇子杀了我,不正是替青黛报仇了吗?您现在这样,将我接回府中。怕是青黛在天有灵也不得安息吧!” “因为你还不能死。”萧焕却并没有被她激怒,十分淡定从容道:“你有本事安排人进皇宫,又有本事设计我除去曹之敬,我又怎么能轻而易举地杀了你?” “没想到二皇子已经查出来了。”墨霜从未想过自己做过的这些事能瞒住二皇子,不过是早晚的问题,她也已经想过二皇子可能会对付她的招数。 就是没想到他会将她赎回来。 她闹不明白二皇子想要做什么。 所以。未知令她不安,才会迫切地想要从二皇子嘴里得到一个答案。 但就目前看来,二皇子不会轻易说出他的目的。 “墨霜。”萧焕盯着她。眸中藏着淡淡的悲哀,“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与你反目成仇,哪怕就是你害死了青黛,我也只是对你感到痛心和失望,却没想过要你死。所以,你要是还顾念着从前一丁点的情分,就请你日后行事收敛几分,莫要叫人寒了心,做出撕破脸皮的事情来,这样。对双方都不好。” 墨霜一怔,才明白过来,“二皇子是想要监视我?” 将她弄到二皇子府来。行事必定要受到掣肘。 萧焕勾唇冷冷一笑,没有回答墨霜的问题,只是道:“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将你赎回来是因为什么,那我就告诉你,我不为别的,只为我愿意。” 说完,一撂袖袍,很潇洒地迈步出了大厅。 只为我愿意…… 墨霜盯着萧焕渐行渐远的身影,眉心紧紧地拧了起来。 他愿意什么? 愿意将她赎回来放在身边监视,也不愿意杀了她,是吗? 墨霜只能想到这个答案,心里的害怕和不安逐渐消散,唇边也勾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她却不知道,二皇子的这个“我愿意”,不仅不是她所想象的那样,反而会成为她催命的符咒。 ☆★☆★☆★ 萧焕一路疾行回了书房,面色阴郁又凝重。 福安见状,心里头如雷打鼓,还以为是墨霜给了萧焕什么气受,便上前劝道:“二皇子,您就看开一点,既然墨霜姑娘已经赎出来了,她今后就是二皇子您的人了,旁人啊再也不能染指分毫,什么卖初夜不初夜的……” “你说够了没有?”萧焕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人已经走到了书桌旁,吩咐:“给我闭嘴,过来磨墨!” “哦。”福安委屈地嘟了嘟嘴,耷拉着脑袋走上了前,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 萧焕看他这样就更来气,随手抄起桌案上的书本朝他脑袋打了过去,“你不是曼双那边的人么,这样替墨霜说话就不怕曼双找你麻烦!” 福安吃痛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冤枉,奴才可没有帮墨霜姑娘说话!奴才倘若晓得您要去赎墨霜姑娘,奴才定是拼死也要拦住您的!可奈何您压根就没跟奴才商量,奴才拦不住,事已至此,便也只能捡好听的说了,总不能让二皇子更不开心不是?” 萧焕看着福安控诉般的眼神,大约是因为方才那一下真打疼了,眼眶竟泛红了,心里就不免愧疚了起来。 “抱歉……”萧焕叹了口气,一向意气风发的脸上满是落寞,“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开口说这件事,也不知道,有朝一日会不会为今日所做的选择后悔。” 说着,耸肩笑了笑,“大约是不会的吧,只是,这儿的滋味不好受。”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福安怔怔的,也被二皇子难得正经感伤的样子吓到,“二皇子……您怎么了?” “没什么。”萧焕轻笑了一声,“我只是从未想过,我也可以做的这般绝情狠心,那这样,我跟母妃又有什么区别?我又有什么资格指责她为我所做的一切呢?” 福安听得云里雾里,可也从萧焕悲伤的神色中隐隐明白了他的意思。 绝情狠心?二皇子是指对墨霜姑娘吗? “不提了,你快把我磨墨吧!”萧焕不允许自己优柔寡断,哪怕就是心里再不舒服,这决定既然下了,就容不得他退缩。 况且,他顾念着从前的情谊,却不见得她也顾念着。 事到如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哪怕他再不愿意。 萧焕很快写好了信,用青铜印泥加盖,让福安速度将信送去给林昭言。 毕竟这个主意是林昭言出的,具体实施也得看她的意思。 建安侯府现在也是风雨飘摇,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经受住这样一个变故了。 ☆★☆★☆★ 曼双收到福安来信的时候没少给他脸色看,哪怕就是福安低声下气甚至要跪下来求她,她的脸色也没有缓和半分,只抽过他手中的信,冷冷地扔下一句“倘若二皇子敢叫我们家姑娘伤心,我也绝不会让你好过!” 福安是叫苦不迭,心里暗暗责怪二皇子的情债真是害苦了他。 殊不知,他们做下人的在这边揪心着急,当事人可要淡定多了。 林昭言在看完了二皇子信中的内容后,微微一笑。 很好,目前为止还不能被墨霜发现他们的目的,一定要找准时机,出其不意,方才能达到她想要的效果。 “姑娘,二皇子在信上说什么了?哼,他动作倒是快,我们刚收到了消息他自己就寄信来了!”曼双一脸不爽地凑了过来,“姑娘千万不要相信二皇子的甜言蜜语,他都是哄骗您的!奴婢听福安说,墨霜现在被接到了一座独立的小院里,好吃好喝地供着,还有好多婢女伺候,摆明了就是侧妃的架势!”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啊!”林昭言似笑非笑地站起了身,拍了拍她脸道:“你们别为我抱不平,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你们且等着看吧!” 曼双一头雾水地看着她。 林昭言又捏了捏她的脸,“好了,别多问了,反正我不伤心,陪我去看看若言吧,她被关了这么些天,也是时候该求母亲把她放出来了,否则她非跟我急眼不可。” 现在都八月下旬了,九月份陆言之就要去临安了,她要是再不求刘氏将林若言放出来,以林若言的性子,怕是能把这房子烧了也要逃出去。 ☆★☆★☆★ 看到有亲说最近情节有些混乱,呜呜呜其实我也不想的,真的是最近事务繁多,忙得脚不沾地的,脑子里都是一团浆糊,幸亏列了事件列表,否则绝对写不下去了,本来想休息一阵子的,可是编辑不让,30号还给了重磅,要求四更三天,感觉真是力不从心…… 大家别急,你们着急我更焦躁,毕竟情节发展到后面了,好多东西该交代的都得交代了,一下子还真有点顾不过来,容我好好捋捋…… 先对不起了。 ps:那个说情节混乱的书评我删了,毕竟要上重磅了,放那儿影响不好,意见我收到了,抱歉。   ☆、第三百三十四章 求情 第二更求订阅求粉红!!! ☆★☆★☆★ 林昭言赶去麓玉堂的时候,难得林琛也在。 他正在跟刘氏说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俊朗如玉的脸上满是笑意,眉梢眼底也尽是喜悦之色,想来是真的开心。 刘氏也是笑靥如花,甚至嗔怪地捶了下他的胸膛,展露出了她鲜少会示于人前的小女儿姿态。 林昭言怔怔地立在原地。 她突然想起凤清公子寄来的那封信,想起上头提及宛妃时说的话,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分外不是滋味。 这样其和融融,温馨美好的场景,她以后还能再见到吗? 如果宛妃被救出来了,母亲和父亲又该如何自处? “昭儿,你怎么来了?”林琛眼尖看到了她,忙笑着问道。 林昭言也瞬间回过神来,收起心里突如其来的伤感,迈步走了进来,“父亲在跟母亲说什么呢,聊得这么开心?” 林琛就“扑哧”一笑,“你问你母亲!”一副揶揄之意。 刘氏的脸一红,佯怒瞪了林琛一眼,嘴里则对林昭言道:“没什么没什么,不过是一些无聊的玩笑。” “你也知道是无聊的玩笑啊!”林琛笑得更加爽朗,对着一头雾水的林昭言解释,“你母亲,迫不及待要抱孙儿了,竟然要帮昕哥儿相看婚事了!” “啊?”林昭言惊掉了下巴,“昕哥儿那才几岁啊,懵懵懂懂的,还什么都不明白吧!” “就是。”林琛用力点点头,“就你母亲着急。眼馋黄夫人家刚出生的小孙儿,就想自己也抱一个,也不想想昕哥儿多大的年纪。” 刘氏脸一红,解释道:“我这不是,不是提前绸缪么?那黄夫人家的八小姐真是不错,粉雕玉琢的小人儿,跟画里走出来似的。又乖巧又懂事,再瞧瞧黄夫人家亲出生的小孙儿,想必她将来和昕哥儿生的孩子也不会差。” “你瞧你瞧,又来了。”林琛给林昭言挤眉弄眼,一副无奈的样子。 “噗哈哈哈……”林昭言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她实难想象昕哥儿那小不点生出来的孩子长什么样,母亲也的确是太操之过急了。 刘氏被他们父女二人笑得脸更红了,偏偏又找不到理由反驳,只能跺跺脚。扭过身道:“你们父女二人就会联合起来欺负人!” 林琛见刘氏脸都气红了,就知道这玩笑要就此打住,便笑吟吟地凑上前道:“好啦,不生气了,我们都是跟你闹着玩呢!这自古以来定娃娃亲的就不少,你要是真喜欢那黄夫人家的八小姐。就给昕哥儿定下吧,反正我没意见,只是。前提是得先将若言的婚事给定下来啊,她如今都十四了!” 这招转移话题果然凑效,刘氏的思绪一下子全都飞到林若言那边去了,自然,怒火也转移了过去。 “别提若言了,提到她我就愁,还不如昕哥儿娶妻生子靠谱。”刘氏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 林昭言和林琛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可奈何。 林若言这刚烈的性子,也难怪刘氏怎么也拿她没办法了。 “她也不想想,是我不让她嫁给言哥儿吗?那是秦氏不愿意。是秦氏瞧不上她!她要是能把这性子改改,凭她的出生家世,秦氏凭什么瞧不上她。这与我有关系吗?”刘氏越说越生气了起来。 林琛赶紧安慰她,“这种事也是急不得的,我听说言之近来与若言走的很近,说不定两人看对了眼,再有母亲从中说合,这门亲事就能成了。” 刘氏冷哼一声,“你不知道言哥儿就要去临安了么!这一去就是三年五载,难不成还要我们若言等他?等到了那时,若言年岁大了,他要是不娶,若言还能找着好人家吗?” 说着,视线落到林昭言身上,脸色就缓了缓,“说起来三个儿女中就只有昭儿最叫我省心了,倘若若言有她一半懂事就好了。” 林昭言见话题扯到自己身上,很自然而然地接过话头,“母亲这话可就不对了,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怎么能比较呢?若言自然有若言的好,她直率单纯,仗义爽快,从不跟人玩心眼,好些人就喜欢与这样性子的人相处呢!” 说着,顿了顿,又看向林琛道:“言之表哥也喜欢这样性子的姑娘,他又是个极稳重可靠的,相信必不会做出忘恩负义之事。” 林琛收到林昭言的眼神,怔了下,随后就反应过来,忙点点头道:“是啊是啊,既然若言喜欢,她又是那样不肯服软的性子, 你也就看开些,不要再逼她了。言之我是极为了解的,是个好孩子,别看他年岁小,却极有担当,我想只要若儿能与他两情相悦,那秦氏再不乐意又能怎么样?言之不是个愚孝之人,你再教导教导若儿,她将来的日子不会苦的。” 刘氏的脸色缓了缓,神情也有几分松动。 林昭言趁热打铁,“母亲,您也晓得若言的脾气,最是任性叛逆,你越是将她关着,她就越是不服气,索性您就将她放出来,让她做自己想要做的事儿,磕着了碰着了,尝到苦头了,她也就全都明白了,再者,我觉得若言不笨,她明白该怎么选择。” 刘氏看着林昭言,叹了口气,上前握住她的手道:“我又何尝不知道她对言哥儿的一片痴心,只是母亲我终究骨子里还是高傲的,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女儿为了一个男人就这样不管不顾,连尊严连家人亲情都不要了呢?” 她这话颇有些一语双关的意思,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妥,林琛的脸色却白了白。 林昭言时刻注意着他们的反应,见状赶紧岔开了话题,“母亲不要担心,若言有分寸的,您只要明白,放手让她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儿,她吃得了苦就能留得住幸福,她吃不了苦,也能叫她彻底绝了念头,您若逼她,只会适得其反。” “你今儿个就是来当说客的?”刘氏无奈地瞪着她。 林昭言吐了吐舌头,笑道:“若言都被关了一个月了,天大的错也该原谅了,再者,我并没有觉得她做错了,只是行事莽撞了些罢了,那秦玉雪,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去,你怎么也跟她站在一处了?”刘氏捏了捏她的鼻子,“不管秦玉雪是不是好人,大房的事儿你少管,管得不好还要赖在我们头上!” “女儿知道了。”林昭言歪了歪头,俏皮道:“那若言可以放出来了么?” 刘氏无奈失笑,“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不把她放出来?罢了罢了,索性你们姐妹连心也不是什么坏事,只是你今后多带着她一些,有些事我也不好管,你管她至少不会反感。” 林昭言嘻嘻一笑,从椅子上跳起身道:“那女儿去接若言出来了!” “瞧你。”刘氏看她风风火火的样子,忍不住嗔怪,“还不知道是你把若言教好还是若言把你带坏了呢!” 林昭言吐了吐舌头,跟刘氏福了福身,又跟林琛互相挤了挤眼睛,便兴冲冲地退了下去。 刘氏望着林昭言离去的背影,不禁感慨,“有个这样好的女儿,我从前竟辜负了十几年了光阴,想来真是惭愧,也难怪你瞧不上我。” 林琛正沉浸在和林昭言说服了刘氏的喜悦中,闻言一怔,随即蹙了蹙眉,“你又说这些话题做什么?咱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是啊,好好的。”刘氏扯开唇角笑了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心里头总是不安,总担心自己不能看见昭儿和若言出嫁,担心自己再也抱不上孙儿了。” “胡说什么!”林琛不满地瞪着她,“现在建安侯府的确是因为朝堂上的一系列变故而产生了动荡,可母亲和大哥都不是傻子,他们一定留着后路自保,再不济,你忘了还有萧王爷在背后帮衬我们,他可是答应了我要护住侯府的!你若是实在担心,我们就分家,远离这些是是非非。” 刘氏看林琛一副着急慌乱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上前握住他的手道:“不必了,我信你,我知道,你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护着我们的,我也不愿意走,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无论身处何地,我都很开心。” 她的手温暖柔软,当潺潺暖流透过她的手心传进来,好似带着安抚人心的魔力,林琛望着她隐含着深情的眼眸,心中一颤,下意识地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可终究还是忍住了。 不管怎么说,在一切尚未发生前,他必须要做个好丈夫好父亲,必须要维系表面一切的和谐与宁静。 ***********************************************************************************************************************   ☆、第三百三十五章 设局 第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林昭言推开青杏阁房门的时候,正看见林若言踩在窗户旁的小圆桌上,踮起脚尖,身子往前倾,似乎想要爬出去。 “咳咳……”林昭言清了清嗓子,提醒自己的到来。 一只脚刚迈出去的林若言闻言,身子一僵,尴尬地转过身来,“呵呵,母……” 话音在对上林昭言似笑非笑的眼眸时顿住,然后“哇”地一下叫出来,脸上全是喜色,“姐姐!” 林昭言笑吟吟地颔首,“可不就是我。” “你怎么来了?”林若言似是又想到了什么,脸突然一板,冷冷道:“你不是自己一个人在外面逍遥自在么,还管我的死活干什么?” 林昭言见她变脸比翻书还快,挑了挑眉道:“我来是奉母亲之命放你出来的,你要是不愿意,我可就走了。” “诶,等等等等!”林若言果然破功,立刻叫出来,“你说真的?母亲肯放我出去了?!” 林昭言无奈失笑,“自然是真的,我何时骗过你?”又对着造型极其不雅观的她道:“你赶快下来吧,要被母亲看到了又要不满,你还想再关上一个月?” “不要了不要了,自然不要了!”林若言兴奋地直摇头,赶快收回了自己已经伸出去的那只脚,然后纵身一跃,稳稳地从窗台上跳了下来。 林昭言看着都替她心惊,她却像没事人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裙摆,又转身去关窗户,嘴里则念叨。“不能被母亲发现我在干坏事,否则一死一个准。” “你啊!”林昭言瞪了她一眼,唇边却忍不住泛起一抹笑,“瞧你这活力十足的样子,我也就不担心你去了临安之后的生活了。” “你自然不用担心了,我可以照顾好我自己!”林若言已经关好了窗户,转身。歪头冲她一笑。 两姐妹在临窗的暖榻上坐了下来,特意叮嘱丫鬟守好门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才切入了正题。 “是你向母亲求情的么?你有没有跟母亲说我要去临安的事情?”林若言一边替她倒了一杯茶,一边问道。 林昭言伸手接过青墨团花的茶盅,摇了摇头,“还没有,我也不打算说,因为母亲一定不会同意,只不过我已经跟母亲提了醒。话里话外都透露出要她放手的意思,她似乎也听进去了,所以你离开,她应当不会有太强烈的反应。” “那就好。”林若言舒了口气,又喝了一杯茶压惊,才又开口。“我离开之后,还要请你多多照顾母亲,帮我跟她说一声对不起。告诉她,我不会永远是那个让她操心烦恼的小丫头,我可以照顾好我自己,我也能为我所作出的选择承担后果。” 林昭言看着她难得认真的小大人模样,喟叹了一口气,“我知道的,你就放心吧!” 其实她也很舍不得让林若言一个人离开,她虽然每次嘴上都说不担心她,但实际上心里比谁都要担心,不过她也是没有办法。林若言是必须要离开盛京的,而且不止是她。 “你也要好好照顾你自己,既然晓得有人为你担心。就不要做出让人担心的事情。”林昭言喝了一口茶,暖暖的茶水顺着喉头直流入小腹,熨帖了她因担忧而略有些寒凉的身子,“不过在你离开盛京之前,我还有一件事需要你来做。” “什么事?” “你还记得七夕那晚在醉花楼看到了大伯父吧?”林昭言将茶盅搁在桌上,认真地望向她。 林若言颔首,“自然记得,我原本还想说找机会将这件事捅出去呢,谁知道会出了秦玉雪的事儿,谁又知道母亲会将我关起来!” “你现在有机会了。”林昭言淡淡接话,“陆言之离京是九月初五,你可以选择在九月初四那天,将这件事捅出去。” 林若言眨了眨眼睛,不解地望着她,“为什么?” “为我们大家省去麻烦。”林昭言拎起桌上的茶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盯着在茶水中沉浮的一片碧绿茶叶,缓缓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大伯父去醉花楼应当不是寻欢作乐,他要找的人不简单,自然背后之人也不简单。七夕那日,全府上下就只有咱们出去了,虽是偷偷摸摸的,但这件事一旦捅出去,大伯父一定能查到我们,而我那日跟二皇子在一起,所以就只剩下你了。你想,大伯父要为自己洗脱罪名,会不找你这个目击者的麻烦?” 林若言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所以,一旦我离开盛京,大伯父就没法子逼我改口了。” “恩。”林昭言轻轻点了点头,又道:“不过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一旦你走了,我可以利用这件事说成是大伯父将你逼走的,那么依父亲的性子一定会跟大伯父没完没了,到时候我再趁热打铁,说不定咱们可以分家单过。” 林若言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你想要分家?” 林昭言大大方方地点头,“是啊!难道你不想么?你觉得咱们三房在建安侯府过得好么?父亲整日不着家是因为什么?绝大部分原因就是不想要见到祖母和大伯父。” 这些话其实是林昭言胡诌的,林琛虽然和建安侯府格格不入,但骨子里还是将自己当做是侯府的一份子,他还是很爱侯府的。 要分家不过是出于她的私心,她私心地不想让建安侯府好过,私心地只想要救出自己关心爱护的人。 再者,林老太太和林琨支持三皇子的意思实在是太明显了,她可没有那个本事能让他们也全身而退。 林若言却信了她的话,不过与其说信,不如说是她想要信。 “可是分家哪有那么简单?况且我不是真的被大伯父逼走的,这能骗得了一时可骗不了一世,再者大伯父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岂会被咱们牵着鼻子走?大伯母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分家对她可没有半分好处。”林若言很快又提出了自己的忧虑。 她觉得分家这件事摆明了就只能心里想想,要想实现,不定如何折腾呢!再者,她对于分家也并不那么热衷,分出去了,日子未必就好过,她闹不明白林昭言这样做的目的。 林昭言却轻松地笑了笑,不急不缓道:“咱们三房对侯府也没有什么贡献,相反,倒是一直依附着侯府,吃他们的喝他们的,大伯母早就对咱们不满了,要不是碍着祖母的面子,她头一个将咱们赶出去。至于大伯父,他自然是不愿意的,可他不愿意也没有办法,我不会给他机会找咱们的麻烦,只等你将这件事戳出去,我保证大房一定会前所未有的热闹!” 林若言的八卦之心瞬间被点燃,眼眸亮晶晶地凑上前道:“照你的意思,除了大伯父逛青楼的事儿,还有别的事儿发生?” 林昭言笑吟吟地望着她,“明明是你自己惹出来的事儿,你倒是忘得快。” 林若言一点既透,瞬间明白了过来,“你是说秦玉雪?” “你说呢?”林昭言的意思不言而喻。 “可是秦玉雪的那个奸夫不来找她也没办法呀!万一他就是个负心薄情的人,一直不来找怎么办!” “不会的,我一定会让他来找。”林昭言缓缓开口,眸光逐渐深邃。 让秦阊来找秦玉雪不过就是一封信的事儿,她之所以迟迟没有动作,不是想宽容他兄妹二人,而是在寻找时机。 现在既然二皇子已经将墨霜赎出来了,时机也就成熟了,她只需要坐在远处静静旁观大房即将上演的一出大戏,再趁机将三房摘出去。 倘若不是为了三房,她还真没有那闲工夫去理会大房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林昭言回到沁芳阁之后就给二皇子写了一封信,在信中简明扼要地表明了二皇子将墨霜送给建安侯林琨的日期是九月初六。 初四陆氏收到消息与林琨闹。 初五林若言离开,让林琛与林琨闹。 初六墨霜进府,秦玉雪与秦阊被捉奸成双。 她保证可以让林琨和林老太太焦头烂额,让大房热闹非常。 当建安侯府面临内乱,林琨在朝堂上一定也会有所懈怠,三皇子就会更受重创,静妃在后|宫的日子也就不会好过,端贵妃则会趁机出手。 后|宫硝烟弥漫,宛妃,也就无人顾及了…… 林昭言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法靠谱,虽然实施起来还有会诸多的困难和变故,但大方向应该不会变,只等着到时候见招拆招了。 她将信写完封口,交给曼双送去二皇子府,然后又提笔去写另外一封信,写好了交给曼华,“你叫宣文将这封信送去给宛瑜。” 虽然真正的林昭言说她没有办法改变其他人的命运,但至少有这个机会的时候就要努力一试,实在不行,她也算问心无愧。 **************************************   ☆、第三百三十六章 得逞 第二更求订阅求粉红! ☆★☆★☆★ 九月初四很快就到了。 这期间林若言表现一直都很乖巧懂事,整日呆在屋子里看书练字,甚至还学起了女红,几乎是前所未有的安静。 林昭言知道后说了她一顿,让她表现得稍微正常点,不要适得其反了。 好在刘氏并没有多想,只以为是林若言被软禁怕了,短时间内不敢再闹腾了。 今日刘氏例行带着林昭言她们去给陆氏请安。 因为近来朝堂上的事情,内宅也是一片压抑,几房的太太聚在一块儿并没什么话聊,表面的寒暄之后就各自借口离开了。 刚出了荣升堂的正厅,二太太秦氏就凑到了刘氏身边,谄媚道:“玉心,沁儿的舅舅刚从南边回来,带了一箱上好的雪梨,我记得昭儿体质虚寒,这天凉了容易咳嗽,用川贝炖雪梨有奇效,你一会儿去我那儿拿一些?” 刘氏斜睨了她一眼,淡淡道:“不用了,昭儿不爱吃梨。” 林若言也忍不住接话,“就是,我姐姐吃梨会腹泻,二伯母就算是要巴结也得提前做好功课吧!” 秦氏的脸色一僵。 五太太吴氏便用帕子掩面偷笑,心里狠狠啐了秦氏一口。 这秦氏,实在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之前还跟陆氏沆瀣一气帮着对付三房,现在看大房风雨飘摇了,便上赶着去巴结四丫头了,搞得好像生怕别人看不出她的用心。 这等伎俩拙劣又让人生恶。 反倒是当事人林昭言云淡风轻地好像没听到她们说话一样。 秦氏一切不过是为了二房的将来以及林沁止的婚事,她并不反感秦氏为了自己的利益谋划,她只是反感她用的伎俩太过拙劣。 有时候做事。要想达到自己的目的又能全身而退,就一定要懂得“借刀杀人”。 秦氏这话要是让个丫鬟来说,也不至于被这般打脸。 什么事情都冲在前头,死的当然也最快。 当然,便就算是借刀杀人,也要好好地藏好那把刀,才不至于被人找出来牵涉到自己。 林昭言想到这儿。将视线朝林若言移了过去。 现在,林若言就是她的那把刀,并且是必须要藏好的那把刀。 林若言收到了她的眼神示意,颔首表示了然,下一秒则对刘氏道:“母亲,我的一只耳坠掉了,我回去找找。” 刘氏侧首看她,果真见她左耳垂上的珍珠耳坠掉了,皱了皱眉道:“才觉得你懂事了些。没想到又闯祸了,那珍珠耳坠可是你外祖母送你的,还不快仔细找找。”又对紫莺紫鹃吩咐,“你们也去帮忙找找。” 秦氏见状,学聪明了,给自己身边的丫鬟暗暗使了个眼色。那丫鬟心领神会,立刻站出来说要帮忙一同去找。 刘氏这次自然没办法也不会拒绝。 谁料到却是林若言道:“不用了,不用了。我知道耳坠掉在那儿,你们跟去了反倒搅得我分心,我去去就回!” 说完,也不理会众人的反应,一溜烟地就跑走了。 刘氏只能盯着她的背影无奈叹气。 当然最郁卒的还当属秦氏,只能在心里默默感慨,巴结三房的道路任重而道远啊! 林昭言继续没事人似的劝了刘氏几句便拉着她走了。 林若言这边很快回到了堂屋。 陆氏坐在那儿还没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到林若言回来了,愣了下。随后就蹙起眉,“若姐儿,你怎么又回来了?” 林若言笑嘻嘻的。“我的珍珠耳坠落在这儿了,我回来找找。” 陆氏心里不怎么高兴,应该说她这阵子心里就没有高兴过,尤其是看到林若言没心没肺的笑脸,更加觉得自己过得水深火热。 所以话出口,自然没什么好气,“你来了那么一会儿就能把耳坠子给弄掉了也是本事!” 林若言耸耸肩,难得没有与她争锋相对,“大伯母别着急,我找到就走。” “那你尽快,我还有要事处理,可没空陪着你在这儿找耳坠子!”陆氏冷眼盯着她,也不说让个丫鬟上前帮忙找找。 林若言还是没跟她计较,弯腰低头找自己的耳坠,还分外体贴道:“大伯母不用管我了,您去忙您的,我找到自会离去。” “你只管找你的。”陆氏冷冷出声,并未多言。 “大伯母的脸色怎么看起来很不好?”林若言抬眸望了她一眼,状似无意地问道。 陆氏板着脸没有理会她。 林若言就一边继续低头找,一边自顾自道:“我今日也没有看见大伯父,难道是大伯母还在生大伯父的气吗?” “什么?”陆氏皱了皱眉,不解地望向她。 林若言一边伸手在椅子底下摸,一边抬头望过去,“大伯母难道不是在生大伯父私自去逛醉花楼的气吗?” 她话音刚落,陆氏就猛地站起身,一双眼睛锐利又严肃地瞪着她,“你说什么?!” “哇,找到了!”林若言从椅子地上摸出一个珍珠耳坠,笑嘻嘻地站起身道:“谢谢大伯母,我找到了!” 陆氏还是死死地盯着她,厉声道:“你把你方才说的话再说一遍!你说谁去逛青楼!” 林若言很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大伯父啊!七夕那晚,我亲眼瞧见的。”待窥见陆氏的脸色,又立刻捂嘴,“大伯母原来不知道吗,我以为您是知道的!我,我不是故意的,或许是我眼花了,毕竟,毕竟我是偷偷摸摸跑去醉花楼玩耍的,不敢多留,看错了也正常!” 说着,又双手抱拳作揖,求饶道:“大伯母千万不要告诉我母亲,我怕再被软禁,您就当是一场误会吧,我先走了!” 盯着林若言渐行渐远的背影,陆氏的眸中波涛翻涌,垂在衣袖中的双手也渐渐紧握成拳,良久,才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林琨,你欺人太甚!” ☆★☆★☆★ 林琨晚间回来的时候就觉得院子里的气氛很不对劲,虽然这阵子府中一直都很沉闷,但还没有过这样压抑得让人喘不上气来的感觉。 夜凉如水,周围静悄悄的,除了廊檐下悬挂的两盏澄心堂纸糊的灯笼发着亮光,整座院子竟然漆黑一片。 成亲二十几载,只要他没回来,陆氏总会在屋子里点一盏灯等着他。 可今日竟然没有,不仅没亮灯,院子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难道是集体出门了? 林琨想了想,没想出什么所以然来,只好先迈步进了屋子,借着微弱的月光,打算摸个火折子出来先点一盏灯照明。 然而他刚走到桌子前,就被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一个黑影吓了好一跳。 “谁……” “侯爷回来了。”那个黑影在他开口质问前轻轻出声。 林琨听出了她的声音。 是陆氏。 被吓到的恐惧就悉数转变成怒火,“这深更半夜的你在干什么!好端端地装神弄鬼,你是不是没事干了!” “的确是没事做。”陆氏却丝毫没有畏惧林琨的怒火,在黑暗中,因为看不清双方脸上的表情,反倒能更准确地用心交流,“在侯爷心目中,我做什么都是枉然,既然如此,那又何须去做呢?” “你发什么神经!”林琨觉得陆氏简直莫名其妙,他最近已经够心烦意乱的了,可不想回家了还不得安宁。 “难道不是吗?”陆氏不答反问,冷笑了一声道:“侯爷什么时候又真把我当回事过?大约就只是个利益联姻的工具,是你嫡长子的母亲。你打心眼里瞧不上我,觉得我蠢笨无知,妇人之见,所以这段日子无论我怎么安慰你开解你,你总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甚至稍微不顺着你的心意就发脾气。我体谅你在朝堂上的苦楚,所以我都忍了,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原来并不是,并不是我想的那样!原来,侯爷只是对我厌倦了而已,只是对我连表面的敷衍都不愿意了而已!” 陆氏越说越气愤,原本想要心平气和地和他谈一谈两个人之间的问题,结果说到最后情绪还是难以控制。 她为他孕育了一双儿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到头来在他心目中却连个青楼女子都不如,以至于他要偷偷摸摸地去青楼偷腥! 什么尊重她才没有纳妾,如今想来,都是狗屁! 都被自己的侄女儿撞见了这种丑事,还谈什么尊严不尊严! “难怪我怎么开解你都不听,提什么意见你都要否决!林琨,你只是瞧不上我,所以瞧不上我说的任何话!” “你又听了谁的挑拨离间!”林琨听她说得实在是莫名其妙,根本不想搭理她,只道:“朝堂上的事情原本就不是你一个妇人该议论的!瑾姐儿嫁给端王世子本就是为了逃避这场风波,你让我去寻求端王世子的帮助将他们牵涉进来不是没有脑子是什么!我懒得陪你在这儿折腾!”说完,甩袖就要走。 “林琨!”陆氏腾地一下站起身,厉声道:“别把话都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我就不信,一个青楼女子会比我的见识广,会让你更愿意说话!” *************   ☆、第三百三十七章 撕破脸皮 第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你说什么?!”林琨脚步一顿,然后猛地转过身来盯着陆氏,那眼神恨不得要吃人似的。 陆氏被吓到,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可转念一想,自己又不理亏,怕什么! 于是又壮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抬起下巴,冷笑道:“怎么?恼羞成怒了?林琨,我真是没想到啊,你在人前表现出一副严正不阿的样子,原来背地里也跟其他男人一样龌龊!” 陆氏这话说得有些严重了,话出口她自己也后悔了,可与生俱来的的骄傲又叫她做不到低下头去道歉,再者,这件事原本就是林琨的错,她为什么要道歉! 林琨的眉毛突突发跳,是他暴怒前的预兆,可他向来涵养极好,越是气到极致,越是能够“心平气和”。 “你若要跟我无理取闹,那我就奉陪到底。”林琨也冷冷地盯着她,一字一句道:“我与你成亲二十几载,从未纳过一房妾室,可如果这就叫你妄自尊大、自以为是,分不清作为一个侯夫人应该具备的判断和包容,那我是不介意多纳几房妾室叫你学一学什么叫贤良淑德!” 陆氏的脸色刹那间惨白。 林琨这话说得极对,他身为侯爷,地位尊贵,纳几房妾室不过是锦上添花,极平凡的事情,她在刚嫁给林琨的时候也从未想过能独自一人霸占宠爱。母亲也同她说过,嫁给这样一个有身份的人做妻子,尊荣地位是不愁了,人人羡艳,可却有外人看也看不到的烦恼,要她务必要懂得宽容大度、善解人意。万万不可学那些小门小户的女子拈酸吃醋,叫丈夫不喜。 她一直牢牢记住,在成亲五年之内。还主动与林琨提过要帮他纳妾的事儿,可是他自己不愿意。还口口声声地说她是成国公府的掌上明珠,便就算嫁给他也不该受委屈,他绝不会纳妾的。 她当时感动极了,又因有老太太这个姑母在,久而久之,就忘了母亲说过的话,就以为。其实嫁给这样的人家,也可以与丈夫举案齐眉白头到老,哪怕她的夫君不愿意同她说太多的话,但他至少没有别的女人。她是独一无二的! 抱着这样的心态她过了二十几年,现在,林琨的一席话,却瞬间将她的认知颠覆。 原来她根本就不是独一无二的,林琨用*裸的话语告诉她。他可以给她脸面抬举她,同样也可以将她的脸面尊严踩在地上践踏! 一切不过是随他所欲,端看他愿意不愿意罢了! 她是没有资格发表任何意见和不满的! “好,好,我算是明白了。我算是看清了。”陆氏气极反笑,林琨或许忘了,她从来就不是能忍气吞声的人,也向来吃软不吃硬,如果他真要跟她撕破脸,她也不介意奉陪到底! “你要纳妾是吗?好好,我同意,免得你又要说我心胸狭隘、不识大体!明日我就去跟母亲提议,说你要纳一个青楼女子为妾,我倒要看看,母亲她老人家会不会同意!” 青楼女子和正经人家的妾室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林琨素来名声极好,如果这件事闹出来,对他的声誉一定有损,就算皇上知道了恐怕也会有所微词。 她倒要看看,林琨敢不敢跟她扛上! 林琨恶狠狠地盯着她,手都气得发抖,若不是强行压制着自己的怒火,说不定下一秒就要掐上陆氏的脖子。 他向来都知道这个妻子蠢,就会内宅女人之间的弯弯绕绕勾心斗角,从来不会着眼于大局,所以他一向不爱跟她商量什么事情,可是他没有想到,她竟然能蠢成这副样子! 他声誉有损,对她可有半分好处?! 就是这么不知所谓! “是谁告诉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林琨很快就想明白了事情原委。 他去醉花楼的事儿绝不可能是陆氏自己发现的! 这是有人拿着陆氏当枪使,给他添堵呢! 他近来因朝堂上的事情奔波劳累,折了曹之敬的羽翼,不知道要在多少地方才能给弥补回来! 本来就是身心俱疲,陆氏要是再闹得内宅不得安宁,他还有什么精力去对付别处! 肯定是有人想要趁乱获得什么! 这个躲在背后暗算的小人,他一定要把他揪出来! ☆★☆★☆★ 相较于荣升堂黑暗中的波涛汹涌,灯影绰绰的青杏阁却是一片祥和安静。 林若言借口要向姐姐讨教作画的技巧将林昭言留宿了下来。 小小的闺房内,只有墙角亮着一盏琉璃宫灯,盈盈玉润,朦胧美好。 青花缠枝的香炉里熏染着好闻的茉莉花香,在这样寂静的夜里,有着安抚人心的作用。 两姐妹并肩躺在黄花梨雕灵芝如意月洞门架子床上,静静地不发一言。 “姐姐……”良久,林若言忍不住轻轻出声,“你睡着了吗?” “没有。”林昭言睁开眼睛,透过雨过天青色的幔帐,可以看到立在墙角的琉璃灯盏,就好像彼时天上的明月。 明日林若言就要离开了。 也不知月亮到底要圆多少回,才能再见着她。 许是离别前的氛围太过伤感,两人吃过晚膳后就一直没有说过话。 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说什么。 “姐姐……”林若言翻了个身,让自己侧对着她,也正好可以看到她恬静温暖的侧脸。 就是眼前的这个人,从小到大都包容自己迁就自己,哪怕受了再大的委屈也不过是一笑而过。 可她竟是才发现她的好就要离开了,她从未为她做过什么,想来又是心疼又是愧疚。 “姐姐,你不要伤心,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她低低地开口,嗓音有些暗哑。 林昭言收回视线,也转过身看她,恰巧看见她从眼眶滑落的一滴泪。 “到底是谁伤心?”无奈地笑了笑,林昭言伸手替她擦去眼泪,故意调侃,“你要是真舍不得我,不如就别走了?” 林若言“扑哧”一声,破涕为笑,“你明明知道不可能的。” 言之表哥是她的梦想,是她的希望,是她一直以来追求的那束光,她不想轻易放弃。 诚如母亲所言,她要是不跟着去,三年五载,她根本等不起。 言之表哥至今都给不了她一个确切的承诺,她不敢赌。 “我明白。”林昭言轻轻一笑,捏了捏她的脸道:“你的执着和毅力谁都比不上,所以,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美梦成真。” 如果说先前她同意让林若言去临安是为了让她避难,现在就是真心实意希望她可以打动陆言之。 而且照先前的情况来看,这个可能也并不是没有。 “就算不成,我至少努力过,就不会留有遗憾。”林若言歪头笑了笑,只是身体却有些凉,想来她并不如表面看上去这般坦然,她也很害怕,害怕自己所有的努力和痴情都付诸东流。 林昭言拉过她的手,默默给她鼓励。 “我没事。”林若言又笑了笑,努力不让自己落泪。 “对了姐姐,你说大伯母会不会将我供出来?”她刻意转换了话题。 林昭言摇摇头,顺着她的话题答道:“不会的,你且放心,大伯母那种人我很了解,面上装得平易近人,实际上骨子里高傲又任性,与林瑾明一模一样。她一定会质问大伯父,大伯父又不是喜欢与女人纠缠的人,他肯定会不耐烦,两个人就会争执,大伯父越不让步,大伯母就会越生气,肯定会翻旧账,把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拿出来说,为了憋一口气也不会轻易把你供出来。” 林若言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又感慨,“姐姐,你好懂大伯母!” 林昭言弯唇笑笑,“月晕而风,础润而雨,你只要懂得观察,从小事着手,就能看清一个人的性子。” 林若言又点点头,接话道:“那我猜以大伯父的性子,一定不愿和大伯母口舌之争,他接下来会甩袖走人,大伯母就越发的气闷不平,第二日一大早肯定会去给祖母告状。” 林昭言眨眨眼睛,“你也挺懂他们。” “举一反三罢了。”林若言笑嘻嘻的,“你没瞧见每次大伯母与母亲争锋的时候大伯父都是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我觉得他最反感女人叽叽喳喳了,还有大伯母,从前受了委屈哪次不去祖母跟前告状?不过是仗着祖母是她亲姑母罢了,也不想想,大伯父可是她亲儿子,她会帮谁?” 林昭言笑望着她,“母亲总是嫌弃你不够聪慧谨慎,怕你被人算计,其实哪会啊,你精得跟猴似的呢!” 林若言跟二皇子挺像的,都是属于那种心里是明白人,只是是不愿意去勾心斗角罢了。 ☆★☆★☆★ 感谢熱戀^^的打赏,感谢天空已微蓝的评价票! **********************************************************************   ☆、第三百三十八章 杀鸡儆猴 第二更求订阅求粉红! ☆★☆★☆★ 林若言嘻嘻一笑,“我只是懒得去想,再说也没有必要去想。” 的确,林若言的世界一向很单纯,刘氏将她保护得很好,几乎没叫她尝过苦头,这也是她有如此孤勇的原因。 夜更深了,屋子里头的茉莉花香依旧柔淡芬芳。 林昭言上前替她掖好被角,轻声道:“睡吧,等到明日一早,再多的不堪龌龊也与你无关了。” 她只需要,永远活得这样单纯乐观就可以了。 至于其他的…… 次日,阳光熹微,秋风送爽。 建安侯府在一片晨闹声中苏醒了过来。 九月初五,这原本该是平凡而普通的一天,因为荣寿堂内陆氏的哭闹注定了它不平凡的开始。 许是闹得动静太大,位于南院的麓玉堂也听到了风声。 原本正在洗漱的刘氏匆匆披了件外衫出来,问刚打听消息回来的丫鬟,“紫莺,出什么事了?” 紫莺喘着气道:“是侯夫人在老太太那儿闹起来了,哭哭啼啼的,好像是在说侯爷要纳妾,要老太太替她做主。” 刘氏皱了皱眉,显然这在她看来不过是一件小事何至于闹出这样大的动静。 “侯爷纳妾不过是天经地义,难道就因为这么多年没纳妾就叫她想当然地以为这是不对的?她到底有没有脑子。”发表完自己的观点,刘氏不想再理会这件无聊的事儿,转身就要进屋。 “奴婢听说,那个妾室好像不是正经人家的姑娘,貌似,貌似是个青楼女子。”紫莺吞吞吐吐地回禀。 刘氏脚步一顿,慌忙转过身道:“此话当真?” 紫莺点点头。“奴婢听荣寿堂的红缨说的,大约,是真的吧!” 红缨一向与林若言交好。她是不会骗三房的人的。 刘氏的神色顿时凝重了起来,摇着头喃喃道:“不可能啊。大哥应当不是这样糊涂的人,这个节骨眼上,他怎么能闹出丑闻呢,这对建安侯府的声誉也不好啊!”又恍然大悟道:“难怪了,难怪陆氏敢去母亲面前闹,她这是算准了母亲这回会站在她那边。” “夫人,这件事咱们要管么?”紫莺道:“奴婢听说二太太和五太太似乎都去荣寿堂了。咱们不去似乎不大好。” 刘氏冷笑一声,“五弟妹去恐怕是真想要劝慰一二,秦氏……她只怕是想要落井下石方才能更好地巴结我!也不想想,我岂会帮这种见利忘义见风使舵的小人!” 说着。便理了理衣襟,迈步朝屋内走去,“过来替我梳洗更衣,这种事,我自然是要去凑个热闹的。” ☆★☆★☆★ 此时的荣寿堂内。一片压抑沉默的氛围。 林老太太面无表情地坐在临窗的暖炕上,周身环绕着极低的气压。 林琨黑着脸立在一旁。 至于陆氏,则抽抽噎噎地坐在下首的小锦杌上,一副委屈万分的样子。 秦氏和吴氏十分有自知之明地躲在后面,不发一言。 她们是借着请安的名义来打探情况的。谁知道进来了反倒出不去了,陆氏似乎想留着她们和她一起同仇敌忾,至于林老太太,想必是要借此给她们一个警醒。 她们此刻坐如针毡,很想要插上翅膀飞出去,也不想要参与大房这乱七八糟的家务事,再探首朝外面张望了下,还是没有望见刘氏。 秦氏心里想着难道刘氏胆子真那么大不敢来请安,毕竟林老太太没有因陆氏的事儿通知各房不用来请安,她若是不来,摆明了就是在荣寿堂安了眼线才会知道这件事,这后果可比她们在这儿看一出戏要严重多了。 结果这个念头刚一闪过,就见老太太身边的红缨掀帘进了屋子,禀告:“老太太,三太太来请安了。” 秦氏面色一喜,同时松了一口气,想着刘氏既然来了,就算大房起什么争执也推脱不到她身上。 林老太太的脸色也缓和了下,道:“让她进来吧!” 陆氏一听到刘氏来了,心中更不满,特别是听到林老太太缓下来的语调,委屈尤甚。 所以刘氏刚进了屋子便听见陆氏愤懑道:“母亲,这件事您可一定要替我做主。您就算让玉心来评评理,她也绝不会说我半个不字!” 刘氏顿时冷笑,心想说你哪里来的自信? 她面上则不显,恭敬地给林老太太请安之后,便随意地在一旁坐了下来,问道:“大嫂何事这般委屈,竟要我来替你评理了?” 陆氏嘴上说要她评理,岂又会真把她当回事儿,话出口,自然是冲着林老太太而去的。 她拿着帕子一抹眼泪,又唱作俱佳道:“姑母,以前我还不曾进门前您对我说过,您是我的亲姑母,我嫁来之后绝不会委屈了我,我心里也明白,做人儿媳的,哪有不受委屈的,凡事多几分宽容理解就好。这么多年来,筠儿与姑母情同母女,与侯爷相敬如宾,筠儿也从不奢望什么侯爷能一心一意地待我,算起来,我这么多年已经是赚到了,侯爷要纳妾我是绝对没有丝毫意见的!可是,可是他竟然看上了青楼女子,您说说,这可怎么得了,这关乎到侯府的名声,我劝侯爷说就算是我同意母亲也不会同意,可侯爷非但不听,还责怪是筠儿不识大体,说筠儿连个青楼女子都不如,母亲,您说说,这是筠儿不识大体拈酸吃醋吗?” “你休要在这儿胡言乱语!”林琨冷冷盯着她,“你要和我无理取闹我岂能不让你顺心如意?你身为一家之母连最基本的判断都没有,只晓得被人牵着鼻子走,我要是再不给你点教训尝尝,整个侯府就都要败在你的手上!”说完,就移开了视线,似乎多看一眼都难以忍受。 “姑母,您听听!筠儿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到底是做错了什么惹得侯爷对我如此厌恶,竟连解释都不愿!”陆氏说着竟哭了起来,看来不是假装是真被林琨伤透了心。 “既然如此,筠儿还不如死了算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林老太太冷眼瞧着他们争执,从开始到现在就没有发表过任何看法,此刻听陆氏说话越来越不上路子,不由狠狠拍了下桌子,冷声道:“你口口声声说侯爷去逛花楼,你是亲眼瞧见了还是侯爷亲口跟你承认了?!没有坐实的事情就胡言乱语撒泼打滚闹到这个地步,你还有理了不成!侯爷我看着长大,性子我最清楚,他素来讨厌胡搅蛮缠,没有的事儿被你说成有,你还指望他会跟你解释向你道歉不成!” 陆氏的脸色白了白。 “你们夫妻这么多年,竟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还要闹到我这儿来丢人现眼,让其他三房的人看笑话,简直不可理喻!”林老太太说着,手指了指在场的其他三位夫人,对陆氏道:“你看看你几个弟妹,有哪个会因为这种闺房小事来找我做主的?又有哪位爷是没有妾室的?侯爷给你脸面不纳妾,可不表示他不能纳妾,你想蹬鼻子上脸,也要看看我同不同意!” “姑,姑母……”陆氏似乎被吓住了,愣在那儿无法反应。 秦氏和吴氏面面相觑,后背皆生出一股凉意。 林老太太将她们都留下,还要等刘氏来了才发表意见,摆明了是想杀鸡儆猴,让她们明白这侯府是谁做主,千万不要去做逾距的事儿。 近来因朝堂的风波,林老太太无暇管太多事儿,人心的确是有些散漫了。 尤其是秦氏,竟想着通过三房巴结二皇子,还以为林老太太不知道呢。 林老太太借由陆氏的事儿来震慑其他三房,是要告诉她们,她连亲侄女都不会轻饶,哪会由着她们逍遥法外。 秦氏的手心后背瞬间沁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此刻不由庆幸刘氏没被她拉拢过来,看来今后还是安分守己得好。 就只有刘氏比较镇定淡然,因为林琛不理会朝堂之事,她也不愿意牵扯进这些弯弯绕绕,自然没什么好害怕的。 她反倒是从林老太太的话中分析出了这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定是谁在陆氏面前嚼舌根说林琨看上了一个青楼女子,陆氏被妒意冲昏了头脑,也不去查清楚就找林琨吵闹,林琨又素来不是个爱与女人争吵辩解的主儿,见陆氏这样,索性就顺了她的心意真打算纳妾,想要给她点苦头尝尝,谁知道陆氏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林琨不跟她解释道歉,她就打算捅到林老太太这儿讨公道,翻来覆去拿青楼女子说事,目的不过是想让林老太太站在她这边,让林琨今后收敛。 想到这儿,刘氏暗暗摇了摇头。 这夫妻二人最大的弱点就是不同心,只要有人稍稍在其中搞点小动作,就能叫他二人分崩离析。 之所以这么多年相安无事,不过是仗着林琨不近女色,陆氏心狠手辣,林老太太在里头护着,府中其他人没那么阴险罢了。 真要有人有心搞破坏,还不是一拿一个准。 刘氏心里正奇怪是谁想要整大房,便将陆氏腾地站起身,豁出去般道:“我可没有妄加揣测,他这件丑事可不是别人乱嚼舌根的!是若姐儿七夕那晚亲眼瞧见,难道她一个小姑娘还会说谎话吗!”   ☆、第三百三十九章 看清 第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你说什么?!”刘氏豁然色变。 在场的其他人包括林老太太都怔了怔。 林若言?怎么可能! “筠儿,你这话可不能胡说八道!”林老太太头一个不信,她以为是陆氏仗着林若言是她最宠爱的孙女,才会将她拿出来说事,“若姐儿是一个姑娘家,养在深闺,怎么会看到这种事!” “是若姐儿亲口说的还会有假?她一向离经叛道不守规矩,去青楼妓馆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吗?!”陆氏一时着急,都有些口不择言了。 “大嫂说话可否过过脑子!”刘氏猛地站起身,盯着陆氏的眼神恨不得要将她生吞活剥了,“没有证据的事儿,可由不得你在这儿血口喷人!” 林若言一旦牵扯上这种事,闺誉尽毁,还怎么嫁人! “筠儿,若姐儿是你的亲侄女,你对她再不满也不能拿这种事诋毁她!”林老太太的眉心突突发跳,如果说她先前责备陆氏是为了给其他三房一个警告,现在就是真的动了怒气。 林琨则皱了皱眉,他了解陆氏,她虽然有时候的确会不择手段,但这种情况下,她却是没必要撒谎的,因为只消将若姐儿找来一问,是真相是栽赃一清二楚。 果然便听陆氏激动道:“我是不是血口喷人只需要将你女儿找来问一问!问一问她七夕那晚是不是偷跑出去,是不是在醉花楼撞见了侯爷!” 陆氏之所以敢如此理直气壮,是因为她料准了林若言心高气傲的性子绝不会撒谎骗人。 刘氏也明白,脸瞬间白了。 七夕那晚,七夕那晚她拗不过若言的央求。的确偷偷放她出府玩耍了! 难道她真去了醉花楼还撞见了林琨的丑事?! 刘氏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一时间慌乱无措。 林老太太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如果陆氏说的是真的,不仅是林若言闺誉有损,对林琨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这件事若姐儿除了对你还有对谁说过!”林老太太第一时间想到的自然还是替儿子隐瞒,“四丫头呢?四丫头知不知道?!还有她身边的那些个儿丫鬟,去。将她们都给我带过来!我倒要看看,这件事是谁在从中作梗!” 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不过就只有一个意思,倘若林若言承认了这件事,今儿个这些人,就谁都别想回去了。 刘氏又岂会不知道林老太太的意思,一张脸更加白了。 虽说官员逛青楼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但林琨不同,他素来以清廉寡正的形象居于人前。如今又是在这么个节骨眼上,实在不宜闹出什么丑闻。 偏偏陆氏不自知,把这种事拿到台面上闹,还牵扯进了若姐儿! 刘氏恨得要把陆氏杀了的心都有了。 陆氏却是一脸得意的样子,她才不会管林若言的死活,谁叫她嘴快藏不住事儿。在这内宅之中最重要的就是谨言慎行,既然她不懂,那出了事儿就只能是她活该! 她只需要让林琨承认自己的错。让林老太太知道她没有无理取闹就行了! 林琨的表情也瞬间阴郁了下来。 他行事一向隐蔽,别人就算要拿他说事也没有证据,可倘若是自家亲侄女把这种事说出去,可信度就大大提高了,对他绝对没有益处。 必须得想个办法才成,若姐儿那样的性子,还真可能会散播出去。 “紫莺,你快去把五姑娘喊过来,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真如旁人所说的不知廉耻!”刘氏刻意咬重了最后一个词。眼睛盯着陆氏,明显是意有所指。 “不必了,让翠泠她们去喊!”林老太太根本不给刘氏通风报信的机会。对堂下的人道:“你们谁都不准出去!” 刘氏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秦氏和吴氏也是心慌意乱,这种事情知道了对自己可没有好处。 翠泠很快得了吩咐离去,不过却在离去之前给了刘氏一个眼神,看得刘氏是莫名其妙。 她知道红缨与林若言交好,翠泠却是一直受命于林老太太,从来套不了近乎的。 然而容不得她多想,林老太太已经缓和了语气,“都坐下,不过就是小孩子看错了人说错了话,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们别紧张,等若姐儿来了,问清楚就好。” 刘氏真佩服林老太太的镇定,大约是因为她不是真的爱林若言,在她心目中,侯府的名声要比林若言重要得多。 刘氏闭了闭眼,垂在身侧的双手禁不住发抖,心里的愤怒早已经将恐惧盖下。 她依言坐了下来,也逐渐恢复了镇定,皆因为她已经做了决定,谁要是敢欺负她的女儿,她拼了命也要跟他们斗争到底! 就在紧张焦急的等待中,先前离去的翠泠回来了,却只带来了林昭言和两个丫鬟,并不见林若言的影子。 她们几个看上去脸色都十分焦急难看。 刘氏正奇怪,便见林昭言哭得跑上了前,“母亲,若言不见了!” “什么!”不是刘氏,是林老太太的声音,“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 刘氏还以为是林若言的恶作剧,怔了下,反握住林昭言的手,柔声道:“怎么回事,不哭,和母亲好好说说。” 林昭言抽抽噎噎的,一张如玉似的小脸上满是泪痕,眼睛也有些肿起来,想来是真的伤心到了极致,“我,我也不知道,我一大清早起来就没有看见若言,后,后来在桌上发现了一封信,若言说,说她说错了一句话,怕被祖母责骂,怕以后再也见不到母亲,所以她躲了起来,让我们,让我们不要找她……呜呜呜,母亲,若言她一个姑娘家,能去什么地方,难怪她昨晚偏要我留下和她一起歇息,原来,原来是她早知道自己要走了,母亲……” 林昭言哭得好不伤心,说到最后竟然失语,俨然不会是装出来的! 刘氏这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哆嗦着嘴唇已经说不出话来。 在场的其他人也都惊愕万分,这样的变故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林若言竟然离家出走了! “胡闹!荒唐!”林老太太总算回过神来,再也不复方才的镇定理智,“谁还会要了她的命不成,这是在干什么,她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刘氏被震回了神智,立刻抓紧林昭言的手,失声道:“她什么时候走的?!快,快去派人将她找回来!现在还来得及,现在还来得及!” “不准去!”林老太太立刻拦下了她,“这样大张旗鼓的去找算怎么回事,是嫌事情闹得不够大,嫌侯府名声太好听了是不是!离家出走,离家出走,她敢走就要敢承担后果!” “母亲!”刘氏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若姐儿是您的亲孙女!” 林老太太索性不看她,因为震怒,胸口起伏不定,需要紧紧抓着茶几才不至于倒下去。 刘氏咬了咬唇,挣扎了一会儿,才豁出去道:“那媳妇只有去寻求二皇子的帮助了!” 林老太太瞪大了眼睛看她,“你是要反了不成!” “若姐儿是我亲女儿!现在她被人逼走,我岂能袖手旁观!”刘氏不甘示弱地回击。 “可没有人逼她走,是她自己胆大妄为。”陆氏没好气地接话,心里对林若言越发的不满,她可真没想到那小妮子敢离家出走,胆子也忒大了! “若言不是胆子小的人,我觉得她会这么害怕,一定是有人跟她说了什么。”林昭言抽抽噎噎地开口,眼睛是对着刘氏,话却是明显冲着陆氏去的。 陆氏脸一白,“你休要胡说八道!” 刘氏却明显信了,盯着陆氏半响,又转向林老太太,咬牙切齿道:“你们一个个欺人太甚!” 林琨见刘氏是真急眼了,指不定要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忙对林老太太道:“派几个人去暗中寻一寻,她一个姑娘家,走不远的。” 他还有另一层的考虑,既然林若言要逃走,证明她的确是在醉花楼看到了他,为了防止她出去胡说八道,是一定要找到她的。 林老太太也明白了过来,疲惫道:“那就照你的意思办。” 林琨颔首,“那儿子就先出去了。” 他实在不耐烦和一群女人在一起,叽叽喳喳,吵得他脑袋疼。 林琨走后,林老太太对着犹自在震怒中的刘氏道:“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倘若找到了她,我决不轻饶!” 刘氏浑身上下都止不住发抖,需要死死咬住牙关才不至于崩溃。 人都说患难见真情,在这种节骨眼上林老太太还只想着侯府声誉,根本不管若言的死活,她总算是明白了,总算是看清了! ****************************************************************************************************   ☆、第三百四十章 分家 第二更求订阅求粉红!! ☆★☆★☆★ 林老太太没有再说什么,也不打算再留她们,只叫陆氏留下,让其余的人先行回去,包括刘氏。 林昭言搀扶着因腿软而站立不稳的刘氏,一步一步缓慢地朝外走去,刚出了屋子,便听到林老太太震怒的责骂声在屋内响起。 林昭言暗暗摇了摇头,看来林老太太始终还是和陆氏站在一条阵线的,奈何陆氏太蠢,导致林老太太和林琨也遭受牵连。 不,更准确地说是陆氏和林琨的脑回路始终不在一个频道上,夫妻不同心,看似有二十几载的感情积累,可是根基不稳,所以一推就倒。 她猜林老太太肯定后悔这些年来对大房的过度纵容了。 林昭言搀着刘氏回了麓玉堂。 谁曾想在路上还一切正常的刘氏一踏进堂屋整个人就朝后倒了过去。 一切来得始料未及,林昭言猝不及防,脑子空白了一秒,回过神时,刘氏就已经晕倒在了地上。 “母亲!”林昭言吓坏了,赶紧上前去查看她的情况,触手一抹才发现她的身子一片寒凉,再翻开她的眼睛,竟然只能看到眼白! 林昭言晓得情况严重了,刘氏怕是惊吓过度又急火攻心,方才有根弦一直绷着没表现出来,现在回了麓玉堂,一松懈,就晕死了过去。 “紫莺,快,快去找大夫!” “曼双,你去沏一杯压惊茶来!” “曼华,你去找父亲。要快,务必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他!” 林昭言一边吩咐,一边用手指用力掐着刘氏的人中。 好一会儿刘氏才幽幽醒转了过来,她先是迷茫地看了林昭言一会儿,等到脑子渐渐清晰,整个人顿时又激动了起来。 “昭儿!昭儿!你妹妹不见了,若言不见了。你快去找二皇子帮忙,你让二皇子派人去将她找回来!”她死死抓着林昭言的胳膊,眼泪止也止不住地落下来。 林昭言轻叹了一口气,低声安抚,“母亲,没事的,若言没事的,她是随言之表哥去临安了,有人跟着她。所以不会有事的。” 刘氏一愣,脑子明显不够用了。 林昭言将她从地上扶起来,歉疚道:“是我不好,没有提前将这件事告知母亲,主要也是怕您在祖母面前露陷,早知道您这样担心。我就不该瞒着。” 她的确是有些后悔了,什么事情都藏着掖着,以为一切都可以靠自己办好所以没必要告知任何人。殊不知,身为她所爱之人,他们是有权利知道一些事情的。 幸好刘氏刚刚没出什么意外,倘若她要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走下去。 “昭儿,你别骗母亲!”刘氏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手脚到现在都发着软,接二连三的变故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母亲,咱们先去里 屋坐下再谈。”林昭言将刘氏扶进了里屋,直到将她安置到了软榻上。才肯继续。 “这是若言临走之前给您写的一封信,您看完之后就明白了。”林昭言无意多说,该说的话林若言都写在了这封信里。她没必要多此一举。 刘氏颤抖着接过了信,当视线落在信封上林若言的字迹时,身子一颤,整个人又不可遏制地发起抖来。 林昭言只好拍着她的背以示安抚,“母亲,我可以向您保证,若言不会出事的,绝对不会。” 刘氏反复深呼吸了几口气才算是平静了下来,她拆开了信,细细看了起来。 可是这不看还好,一看她手抖得更厉害,看到最后竟是将信揉成一团,狠狠扔到了地上,“她一个姑娘家,还懂不懂礼义廉耻!” 林昭言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也不着急,只淡淡道:“那相比较这个而言,母亲难道是觉得被大伯母逼走的好么?” 刘氏一愣。 林昭言继续道:“想必母亲刚才也看得清清楚楚,在这个府里,只有利益和前程,哪有什么真心和亲情?若言就算是不去临安,恐怕也呆不下去了。” 刘氏无法反驳,憋了半响才又道:“可这也不该成为她去找言之的借口!她一个姑娘家,最重要的是什么,就是尊严就是脸面!这样上赶着倒贴上去人家就瞧得上她,别到头来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的名声都给毁了!” 又肃下脸严肃道:“昭儿,这件事你肯定是跟她沆瀣一气的,母亲答应不责怪你,你去将她给我找回来,趁着事情还没有闹大之前,趁着局势还能挽回之前,赶快叫她给我回府!” “母亲竟认为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么?”林昭言不答反问,“您不是没有瞧见祖母和大伯父那恨不得要吃人的样子,您觉得若言回来了,日子会好过吗?” 刘氏回想起方才林老太太的态度,顿时哑口无言。 是啊,倘若若言回来了,等待她的还不知道是什么呢! 林昭言见刘氏的表情有所松动,便趁热打铁,“还有,母亲就觉得若言一定没有希望么?倘若若言不去争取,那肯定是没戏了,可她去争取了,付出努力了,我相信结果肯定会不一样的。” “可她名声也毁了,成国公府不会愿意娶这样一个……” “不会的。”林昭言打断了刘氏未说完的话,笃定道:“谁知道若言是跟着言之表哥走了?临安靠着延陵,可以说若言是去找外祖母了,难不成还有谁真会去江南查访?这根本就不现实。再者,若言又不是赖着言之表哥,她只是想离得他近一些,又不会与他住在一处,等到时机成熟,她自然会回来,到时候让言之表哥上门提亲,名正言顺,又有何不可?” 刘氏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大约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向来少言寡语的女儿怎么突然间这么伶牙俐齿了,最最关键的是,她说的都很有道理,她竟然无法反驳。 “可这毕竟于理不合……”刘氏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她从小所受的教导还是让她无法接受这种行为,特别做这种事的人还是自己的女儿。 “现在不是若言此举对不对的问题,而是她还能不能回来的问题。”林昭言索性将事情的本质剖析给她看,告诉她,“母亲,若言没有退路了,她只能一门心思往前冲了。” 刘氏的眉心瞬间拧紧,心里头是郁卒不已,可她不得不承认,林昭言说得对极了。 良久,她才轻轻出声,“可这要怎么瞒得过你祖母和大伯父,他们可都是人精,估计骗不了几天就能发现端倪,到时候找着若言,还是徒劳。” 林昭言听她这样说就知道她接受了林若言出走的事儿,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面上则微微一笑,“要得也就是这几天,因为之后,他们一定没有精力再理会若言了,况且也没必要了。” 墨霜都进门了,要堵住目击者的嘴岂不是多此一举? 刘氏疑惑地望着林昭言,总觉得这个女儿跟自己认知里的不一样了,她好像有很多事情瞒着她。 林昭言握住她的手,不给她机会多想,轻声道:“母亲,咱们分家吧,等分家之后,您可以与父亲去延陵,延陵离临安又近,您更方便去看若言,好不好?” 刘氏听她只说了“你与父亲”,不由拧起了眉,“你呢?” “我自然是要留在盛京与二皇子成亲啊!”林昭言歪了歪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母亲您不要替我担心,我有二皇子这层关系,他们不会为难我的,倒是您跟父亲,这次之后肯定得罪了祖母与大伯父,与其留在这儿找罪受,不如就远离盛京,反正父亲又不在朝为官,他喜爱书画,云游四野最适合不过了。” 刘氏见她铁了心地要分家,心里头奇怪极了。 她知道这个女儿一向与侯府格格不入,可这么多年来她安静乖巧,倒也是相安无事,如今又要嫁给二皇子,身份煊赫,可同样的就更需要个势力庞大的娘家做支撑。 倘若他们分了家,离了侯府,可就什么都不是了。 林昭言像是听出了刘氏的心声,笑着道:“母亲不必替我担心,我可以照顾好我自己,只要您跟父亲还有若言能好好的,我就再没什么好烦忧的了。” 只要将她所在乎的人都送离盛京,她行事也就可以没有顾及了。 刘氏听她小大人般的口吻,不由失笑,“你才多大的年纪,还烦忧?若我与你父亲还需要你来烦忧,那我们成什么了?” 林昭言吐了吐舌头,“女儿就是关心你们嘛!” “你啊!”刘氏捏了捏她的脸,感慨,“不过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前些天你父亲还与我说过要分家单过的事儿,我当时觉得没有必要,分家这种事就是吃力不讨好的,弄不好还要与侯府反目成仇。可是,经历过方才的事情,我倒觉得反目了更好,以后再也不用同这帮阴险狡诈的小人生活在一块儿!否则还真是恶心得慌!” *****   ☆、第三百四十一章 发怒 第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林昭言暗暗偷笑,心想祖母你可真没有让我失望。 “夫人,老爷来了!”门外突然传来了紫莺的声音。 林昭言的心“咯噔”一跳,赶紧抓住刘氏的手道:“若言的事儿暂时不要告诉父亲真相,否则这家可分不成了!” 刘氏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厢帘子一挑,林琛就满脸阴郁地走了进来。 “她们说若儿被大嫂逼走了,此事当真?!” 林昭言暗暗推了推刘氏。 刘氏思虑片刻,决定顺着林昭言的意思,“事已至此,追究真假还有什么意义?反正若儿是不见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琛不相信丫鬟说的话,又或者说不想相信,努力想要从刘氏这儿获得别的什么真相。 然而刘氏却让他失望了,所说的话与丫鬟一模一样,说到最后,又戳中了伤心之处,眼泪肆无忌惮地落了下来,“大嫂明摆着就是不想让若儿好过,她那样的人难道你还不了解么?定是拿了咱们相威胁才会叫若儿宁肯离家出走也不愿连累三房!我苦命的女儿啊,她才多大,陆氏怎么能那么对她!还有大哥和母亲,根本就不为若儿考虑,怕就算是若儿找着了也不会让若儿好过!” 林昭言看见林琛泛白的指关节和铁青的脸色,又趁热打铁,“父亲,大伯父已经派了人去找若言了,我担心被他找到若儿的处境会更糟糕,您在盛京人脉广,麻烦您让您的几个朋友帮忙找找。” 刘氏赶紧朝林昭言看过去,面露不解。 林昭言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稍安勿躁。 果然便听见林琛震怒道:“我的女儿,就算我再不管也轮不到旁人来管!玉心,昭儿。你们等着,我一定要替若儿讨回公道!”说完,也不理会他们的反应,拂袖而去。 他一走,刘氏便迫不及待地问道:“让你父亲的人去找做什么?你父亲虽不问朝堂之事,但人脉甚广,要找人还不是一找一个准,若儿回来了该怎么办!” 林昭言见刘氏对林若言出走的态度前后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由失笑,拉过她的手道:“母亲放心。我有把握父亲的人找不到若言的。” 林若言早早就跟她说了要随陆言之去临安的事儿。她也早早做好了准备。 否则她绝不敢拿林若言的安危冒险。 “我让父亲派人去寻。不过是想将这件事闹大而已,因为只有闹大了,才能真正确保若言的安危。” 林琛人脉广,让他认识的友人大张旗鼓地去寻林若言。恐怕不消半日整个盛京城就都知道了,那么林琨想要压下这件事徐徐图之的如意算盘就会落空,与林琛的梁子就算是彻底结下了。 这是其一,至于第二点更是一目了然,既然林琨的这件事已经闹出来,那么要找到林若言堵住她的嘴就是多此一举了。 而后面接二连三的事情,更会让林琨他们忘了还有林若言这一号人物,怎么可能还会花大力气去找。 刘氏想了想,瞬间恍然大悟。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你父亲真相?”刘氏问道:“你一日不说出真相。你父亲就会一日不停地找下去,总有一天会被他找到。” “很快,大约就在这几日。”林昭言答道,“等确定了分家之事,叫父亲认清侯府众人的嘴脸。就是告知他真相之时。” 她必不会让这一天来得太晚。 有时候为了达到目的,是不得不采取一些非常手段的。 ☆★☆★☆★ 相较于侯府的阴云密布沉闷压抑,此时位于城郊的林若言却是一番截然不同的轻松氛围。 “紫莺紫莺,你觉得我穿这样好看么?” “紫莺紫莺,你看我头上这珠钗怎么样?有没有戴歪了?” “紫莺!不得了了,我脸上的胭脂花了!” “……” 小小的车厢内,充斥着林若言不厌其烦的声音,叽叽喳喳,时而期待时而紧张时而焦虑,一刻都不肯停歇。 紫莺开始的时候还会认真回答几句,等到最后,就只剩下一道道黑线从头顶滑过。 在林若言又接二连三地问了几个问题后,紫莺终于受不了地抓狂,“我的好姑娘,您这些问题都问过了!穿着打扮妆容,这些全都问了十遍以上了!” “真的吗?”林若言狐疑地望向她。 紫莺绝倒,“自然是真的啊!您今日穿得真的很漂亮,杏黄色最衬您的肤色,珍珠发钗也好看,丁香花耳坠也别致,这娇媚的桃花妆也最符合您的气质!如何,您还满意么?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林若言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貌似没了。” 紫莺又重重叹了口气,“您又不敢去见陆表少爷,问这么多难道是要给奴婢看么?在奴婢心目中,姑娘怎么样都好看啊!” “谁说我不敢见!”林若言振振反驳,又嘀咕,“只是现在时机还没有到罢了。” 紫莺岂会看不出她心里的真实想法,就是怂罢了。 “没劲,不理你了!”林若言为了掩饰尴尬,抬手掀开车帘假装去看车外的风景,谁知道脑袋刚探出去,就与车窗外的另一张脸来了个近距离接触。 两者相距不过就一公分。 好熟悉啊! 这双眼睛,好像在哪里见过诶。 林若言眨了眨眼睛,脑子明显转不过弯来。 “表,表少爷!”紫莺惊愕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表少爷? 陆,陆言之! 林若言愣了两秒,方才猛地回过神来。 她赶忙后退,可一时情急忘了自己脑袋在外面,结果“砰”得一下撞上了车沿,痛得她眼泪直飙。 车外的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匆匆往后退了两步,半响才算是回过神来。 “真的是你!”眉心立刻拧起,陆言之实在想不到竟然会在这儿碰见林若言! 质问的话刚要说出口,就瞧见了她抽抽噎噎、梨花带雨的模样,想起方才她撞的那一下,貌似还不轻,就无奈地叹了口气,认命般地走上了前。 “言,言之表哥……”林若言毕竟心虚,下意识地就要往后退。 “别动。”陆言之伸手按住了她的脑袋,以免她再撞一次。 “自己揉一揉,活血化瘀。”陆言之一边说着,一边不由分说地将她脑袋按到了车厢里,然后收手,“啪”地一声将车窗关了起来。 整个过程中都没有再废话一个字。 林若言也是怔怔地由着他动作,直到重新坐入了车厢,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怎么都无法反应。 若不是头顶上他温热的触感还在,她简直都要怀疑方才不过是她的一场幻想罢了。 “紫,紫莺,你瞧见了吗?”然而头顶的温度并不能叫她完全确定,她始终觉得这一切不大真实。 紫莺也是愣愣的,显然陆言之的突然出现也不在她脑回路的承受范围之内。 “奴,奴婢也不清楚……方才,真是表少爷?” 林若言摇着头,喃喃低语,“或许是咱们出现幻觉了……” 然而她的话音刚落,她口中的“幻觉”便掀开帘子进了车厢。 林若言毫无防备,瞬时瞪大了眼睛。 “怎么还不揉?你想要第二天顶着一头包?”陆言之并不理会她的惊愕,迈步上前,一把将她扯过来,径自替她揉了起来。 感受到头顶一下一下传来的力道,是那样的不真实,一切好似处在虚无的幻境中,连痛楚都算不了什么了。 林若言怔怔地抬起眸看他,从她这个角度恰好可以看见他光滑如玉的下巴,以及他白皙干净的脖颈…… 根本不需要太多,只要这些,就足以让她沦陷。 有什么东西从心底升起,然后往四肢百骸流窜,林若言只觉得轻飘飘的,整个人都没什么真实感,好似要飞起来…… 她不想再追究这一切是真实还是幻境,惟愿享受这一刻的温暖。 言之表哥,言之表哥…… 如果这一刻能永远持续下去就好了…… “一会儿我让人送你回去,你一个姑娘家,出门在外实在不安全。”可是下一秒,陆言之的话却将她瞬间打回了现实。 林若言依旧怔了怔,待对上陆言之墨玉般的眸子,才算是彻底回过神来。 “我,我不要!”她抬手挥开陆言之的手,下意识地往车厢角落里缩了缩,坚定地重复,“我不要,我不回去!” 陆言之的眉心立刻拧紧,肃下脸道:“你不回去想要干什么?我查过了,侯府的其他人可没有跟你一道儿出门,你一个姑娘家,出来是要干什么?” 我要陪你去临安啊! 林若言在心里默默接话,面上却别扭地移开了视线,生硬道:“不用你管,反正我不回去。” “我方才已经派人去通知你父亲和母亲了,若你此次出门征得了他们的同意我自不会多管,可若没有,我却是不能袖手旁观的。”陆言之淡淡地接话,看表情也是十分坚决。 林若言脸色一变,仓惶道:“言之表哥!” 陆言之别开头,不敢与她对视,“我只是不希望你做出什么令人担心的事情来。” ******** 感谢熱戀^^、雪の妖精的打赏~!   ☆、第三百四十二章 心甘情愿 第二更求订阅求粉红!!!! ☆★☆★☆★ 林昭言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她瞧见陆言之冰冷漠然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方才的所想都成了笑话,可却因此,心里陡然生出一股怨气,心意反倒更加坚决。 “事已至此,我也就不瞒着言之表哥什么了!”林若言猛地抬起头来,对着明显皱起眉头的陆言之,一字一句道:“我会出来的确是为了言之表哥你!我要跟着你去临安,我要让你喜欢上我!可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言之表哥不必感到歉疚和困扰,你要是不喜欢,就权当做没有看到我,反正我本来也不想被你看到!” 陆言之听她这么说,心里又是惊愕又是愤怒。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可却说不关他的事儿,怎么可能不关他的事儿! “若不是方才我发现不对特意上前查看情况,你是不是要瞒着我一直到临安?” 从成国公府出发的时候,他就总感觉有人跟着他,虽然这一路上的马车很多,也有很多是出城的,但有一辆马车行踪诡异、十分可疑,他将马骑得快了,那辆马车也快了,他骑得慢了,那辆马车也慢了,甚至他停下来稍作歇息,那辆马车也会自然而然地停下来,总之两者之间一直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不会跟得太近,也不至于跟丢。 他先前是怀疑有谁要对付他,可是后来又发现不是,如果真是有人要对他不利,先前可有好几个机会。 那人貌似就只是单纯地想跟着他而已。 弄清楚之后,他本来是不打算再理会的,可再一次欺身上马的时候,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是林若言。 她仰着头可怜兮兮地问他:“言之表哥,你是要去临安了么?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然后脑中就有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纵然觉得这个念头实在不可思议,也觉得林若言绝没有这样的本事能将侯府的人瞒的神不知鬼不觉的,可心里还是让这个念头生根发芽。不断滋长。 到最后,实在是坐立难安,就想要上前来一探究竟。 谁曾想,刚走到马车外面,就对上了从车厢内突然探出来的一张脸。 莹润剔透,小巧精致,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里头藏着叫人十分熟悉的狡黠笑意。 一闪一闪,好似五月的流光。 “是!”林若言此刻就用她这双眼睛盯着陆言之,里头闪烁的却不再是狡黠而是认真和坚决。 她盯着他。不逃避不退缩。大大方方地坦诚自己的心意。“我喜欢你,所以我要努力去争取,可是我不希望因为我的喜欢让你困恼,我不想纠缠你。也不想给你添麻烦,所以哪怕就是到了临安,我也不会给你造成困扰,言之表哥大可放心。” 陆言之心中的柔情荡然无存,看着林若言一副“我喜欢你可与你无关”的模样,滔天的怒意就从心底涌上。 “你为了我私自跑出来,会与我没有丝毫关系吗?我是想不理睬你,可关键是于情于理,这是不能够的事情!” 大约是因为生气。他话出口很是伤人,林若言的脸色刹那间白了。 原来,原来他会管她不是因为关心她,而是因为不能够吗? 是,是啊。她是建安侯府的小姐,他是成国公府的少爷,他们两家世代联姻,是世交,他们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的确是于情于理,不能不管她。 “我明白了……”林若言垂下眸,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来,方才头顶被遗忘的痛楚,此刻成倍般朝她袭来,直抵内心。 陆言之也知道自己方才说得过分了,此刻见她垂首默默不语的样子,心里就有些愧疚,可又太清楚她的性子,知道不彻底打击她一下,她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一会儿我让人送你回去,趁着他们还没有发现你出走之前。”陆言之淡淡下了结论,起身就要走。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林若言轻轻出声,嗓音有些暗哑,可以看出是刻意压抑着哭声才会如此。 陆言之的脚步一顿。 “就算你不喜欢我,一定要把我往火坑里推么?”她又一次开口,语气满是落寞。 这是什么话! 陆言之猛地转过身,盯着她道:“什么叫火坑?建安侯府是你的家!” “已经不是了,我回不去了。”林若言抬眸,静静地看着他。 陆言之皱紧了眉头,“你什么意思?” 林若言一字一句道:“我说错了一句话,倘若我现在回去,你就再也看不到我了。” 陆言之被她的话吓到。 什么叫再也见不到她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如此严重! 还没有等到他问,林若言便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并且道:“祖母和大伯父的确不会要我的命,可他们会将我软禁,然后再随便寻一门亲事将我嫁了,肯定是越远越好,这样,秘密就永远是秘密了,哪怕就是之后我说出来,传到盛京,也不会再有人相信了。他们只会认为我,是不满亲事,携私报复。” 陆言之听她以极其平淡的口吻说出这番话,心中惊愕,久久无法言语。 “所以,言之表哥还想要将我送回去吗?”林若言看着陆言之,近乎哀怨,“我不想要嫁给别人,哪怕就是不能嫁给你,我也不想要嫁给别人。” 陆言之根本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失神般地看着林若言良久,才总算是找回了一丝自己的思绪。 “你……”他想要说些什么,安慰、劝解、分析、循循善诱,什么都好,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我去找些活血化瘀的药给你。”沉默片刻,他突转话锋,也不管林若言能不能反应,就匆匆跳下了马车。 林若言呆呆地望着那一片飘飘荡荡的车帘,半响,才喃喃低语,“言之表哥,这是同意我跟着他了么?” 紫莺一直缩在角落里削弱自己的存在感,此刻闻言,也呆呆地点头,“是吧……姑娘您都那样说了,表少爷要还是坚持将您送走,岂不是太没有人性了。” 林若言一噎,才算是彻底回过神来。 她狠狠瞪了紫莺一眼,替自己辩解,“方才我说的话可都是发自真心,没有半分虚假,只不过,只不过是用了一点苦肉计罢了,反正,兵不厌诈,兵不厌诈嘛!” 紫莺捂着嘴偷笑,揶揄道:“那方才撞得那一下也是姑娘的苦肉计?效果很不错哦!” 林若言倾身上前去掐她的腰,“让你取笑我,我让你取笑我!” 紫莺连忙闪躲,连连求饶,“姑娘,姑娘饶命,奴婢错了,奴婢说错了还不行嘛!” 车厢内的气氛顿时欢快轻松了起来,再不复方才的沉闷压抑。 此时此刻,静静地站在马车外的陆言之也不由扬起了唇角。 兵不厌诈……? 苦肉计……? 不过似乎,这样被人算计的感觉,还不赖。 在车厢内打闹做一团的林若言自然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还真以为自己的“诡计”得逞了。 殊不知啊,是有人心甘情愿被她算计呢! ☆★☆★☆★ 稍后还有第三更,说不定还会有第四更哟! ps:本来是打算上重磅的这三天都四更的,可谁料天有不测风云,小安的脸过敏了,很严重,两边脸都红肿起来了,跟猪头似的,去医院挂水什么的耽搁了很多时间,还有,医生说了,尽量少对着电脑少出去晒太阳,让我多休息多用冰水敷脸,所以我不敢拿脸跟自己过不去,抱歉了【呜呜呜,4号起点还组织作者去桂林呢,我这张脸怎么出去见人啊!!!】   ☆、第三百四十三章 万事俱备 第三更求订阅求粉红!!!!!!! ☆★☆★☆★ 整个一天,林昭言都在麓玉堂陪着刘氏,美其名曰照顾母亲,实际上就是按兵不动,静等事情的发展。 刘氏是真的惊吓过度伤着了,喝了压惊茶之后一直都仰躺在床上休息,时不时地还要让紫鹃去外院看看情况。 下午的时候,林琨回了府,林琛便怒气冲冲地跑去质问了。 毕竟陆氏一介女流,一个大男人跟她理论着实不像话,反正林琨和陆氏是一条船上的人,问他准不会有错。 “老爷差点要和侯爷打起来,还说什么这些年如果不是他,侯府早就要败在侯爷的手上了,说侯爷这样欺负五姑娘,实在不是个人。”紫鹃匆匆走近,带来了她的最新消息。 刘氏惊愕万分,猛地从床上坐起身,“他连这话都说了?!” 林琛暗地里帮林琨处理朝堂之事的事情外人并不知晓,便就算是林昭言,也是偷听来的。 她也是惊愕不已,她知晓林琛和萧王爷的交易,害怕林琛一时怒气上头,口不择言地将这件事说出去,赶忙道:“我去看看!” “昭儿!”刘氏拽住她,忧心道:“你一个姑娘家,还是不要去了。” 林昭言拍了拍她的手安抚,“母亲,没事的,我会注意分寸,我是担心父亲失去理智,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那样才真是得不偿失。” 刘氏也知晓林琛的秘密,闻言果然松了手。 的确,林琛和萧王爷的交易要是捅出去了,别说是一个若言,整个侯府的人都要跟着陪葬。 于是只能点点头,“那你当心一些。” “恩。”林昭言颔首,领着曼双匆匆离去。 等赶到前院的时候,果然便听到了一阵阵愤怒的吼声,有林琛的。有林琨的,也有陆氏的,想来也是听到了风声赶来助阵的。 “你有什么本事?整天只知道沉迷于山水书画,正经事不做,就会招猫逗狗找乐子,母亲和侯爷都宠着你让着你,结果你就不自知真把自己当根葱了!你有什么资格冲着侯爷大呼小叫!” 林昭言走近的时候,便听见了陆氏的责难之声。 她摇头嗤笑,早上的时候还见她与林琨势不两立,现在倒是站在一起“同仇敌忾”了。 不过怕是她想要同仇。林琨还不乐意呢! 果然便听见林琨不满道:“你一个妇人搀和进来干什么?赶快回去。我与三弟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插手。” “侯爷!”陆氏不可置信的声音。 林昭言唇边的笑意更深。陆氏恐怕不知道,她口中这个一无是处的人,才是真正让侯府走到如今这个位置的人。 她敢骂,林琨可不敢听! “好好好。既然我一无是处,那这个侯府想必也是容不下我了!既如此,不如大家今后桥归桥,路归路,我倒是要看看,我离开了侯府,是谁的损失大!”林琛也不甘示弱地回击。 他向来是温文尔雅的,几乎从未与人红过脸,更枉论是大小声地说话了。 所以场面一时间有些寂静。想必大约都被林琛的气场震慑住了。 林昭言已经走到了争论的书房,一眼便瞧见了与林琨夫妇正面对峙的林琛。 他此刻攥着拳头,赤红着双目,浑身上下都笼罩着一层阴郁之气,令周围五米之内都不敢有人靠近。 而林琨站在他的对面。气场也不输分毫,毕竟是在官场上沉浮的人,十分懂得如何在对峙的时候既不失了风度,又能占领制高点,所以场面很是有些剑拔弩张。 “三弟,咱们一码归一码,若姐儿的事的确是你大嫂的错,我已经尽量派人去找,尽量去弥补这个错误。”林琨并没有如林琛一般动怒,而是循循善诱道:“但是你不能以此为借口来说这样的气话,咱们建安侯府一百多年的历史,还从未有过分家的先例,你是要置老祖宗的宗法于不顾,任意妄为吗?” 这都搬出老祖宗了! 林昭言心中冷笑,又见林琛的表情果然有所动摇,就知道自己再不站出去说不定就要被林琨给糊弄过去了。 “是啊!大伯父说得对。”林昭言缓步走上前,在众人诧异的神色中笑吟吟地开口,“父亲,大伯父真的已经尽力了,出了这样的事情,原本祖母还不打算派人去找若言,甚至很生气地说要由着若言自生自灭,是大伯父力挽狂澜,才求得祖母答应肯派人偷偷去找,此番用心,您又怎么能责备大伯父的不是呢?” 这个家毕竟还是林老太太做主,林琨不过就是一个被操纵的傀儡,被林琛,亦是被林老太太。 只要林老太太与三房势不两立,那么无论林琨做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果然林琛便变了脸色,盯着林琨咬牙切齿,“你们要拿我女儿的命来换侯府的前程,这是不可能的!只要还有我林琛在的一天,就绝不会让你们动我女儿一根手指头!” 林琨的脸色亦是一变。 林昭言见状,赶忙迎上前替林琛拍背顺气,假装无意一问,“父亲,您朋友派出去的那些人有若言的消息了么?” 林琛落寞地摇摇头,“没有”的“没”字还没说出口,便听见林琨惊愕道:“你派了人去找若言?!” 林琛冷冷地朝他看过去,“是又如何?我女儿被你们逼走了,你们不让人找,我自己还不能去找吗?” 林琨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额前的青筋毕露,俨然是气到了极致。 林昭言见自己挑拨成功,立马安静地垂首立在一旁,不再多言。 “林琛,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林琛盯着林琨,缓慢而又坚决道:“我很清楚,一直都很清楚。” 林琨气极反笑,“好,好!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我也不会多说什么!你自己去跟母亲解释吧!”说完,转身拂袖而去。 陆氏也狠狠瞪了林琛一眼,没好气道:“明明是你自己女儿惹出来的好事,你倒是理直气壮了起来!” “大伯母完全可以将若言说的话忘掉,又或者可以和大伯父好好商量,我相信以大伯父的头脑,一定不会将这件事闹出来,届时息事宁人,不也就不会多出这一桩事来了吗?”林昭言看着陆氏,似笑非笑地开口。 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是在隐喻陆氏没有脑子,才将原本是一件简单的小事发展到如今这样严重的地步。 陆氏一噎,却无法反驳。 她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她不过就是一时间接受不了林琨背着她找青楼女子的事实,心高气傲的,想要耍耍小性子,让林琨赔个礼道个歉而已! 谁曾想,谁曾想会闹到这个地步! 都怪林若言不安分守己,好端端的,居然会离家出走! 她有本事就死在外面,一辈子别回来了! “父亲,咱们也回去吧,如果有消息了会有人来通知您的。”不管是找林若言的人还是林老太太的人,该来的总会来的,还是耐下性子慢慢等吧! 果然,在他们回了麓玉堂不久,林琛便被林老太太喊去了。 这次林昭言没再跟着去,她了解林琛,他表面上温文儒雅,实际上骨子里有谁都及不上的坚持和意念,单看他爱了徐宛如这么多年就晓得了。 他现在对侯府失望透顶,既然想要分家,就一定会坚持到底。 林昭言回了沁芳阁,招来曼双替她磨墨,用研究了近一月的成果——模仿秦玉雪的字迹写了一封信给秦阊。 她让曼华偷偷将信送到镇南伯府,就准备上床歇息去了。 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只等东风一来,后面的事儿就用不着她再插手了。 ☆★☆★☆★ 推荐朋友的书《朱红》——无名指的束缚 深宅大院一出戏,脸带笑,口似蜜,心藏刀,自强才是出路。   ☆、第三百四十四章 丑事败露 第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次日一早,林昭言是被阵阵喧嚣声吵醒的。 闹得动静极大,根本就不需要多去打听,只消竖起耳朵认真听一听,就知晓是发生了什么事。 “姑娘!说是秦姑娘的奸夫抓到了!居然是秦家大少爷!”曼双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脸上全是错愕和不可思议。 林昭言正起床更衣,闻言,漫不经心道:“抓到了就抓到了,那也是大房的事情,与我们何干?”说着,起身走到梳妆台前,“过来帮我绾发,一会儿咱们去母亲那儿。” 曼双见林昭言如此淡然的模样,就好像听了件日常琐事一样,心下不由佩服万分。 她一向都知道自家姑娘性子稳重,情绪不外露,可是这么严重的事情,任谁听了都要震惊错愕,姑娘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这心理素质也实在是太强了些! 真不知道有谁能叫自家姑娘失了镇定。 不过想归想,她还是依言走过去替林昭言绾发,还不忘道:“在这种节骨眼上还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大房一定是得罪了哪路神仙!” 林昭言挑了挑眉。 如果她算神仙的话,那就是吧! 一切梳洗更衣打扮之后,林昭言便来到了麓玉堂,相较于她的云淡风轻,不知情的刘氏显然也跟曼双一样愕然。 “昭儿,你听说了吗?秦家大少爷被抓起来了,他私会秦玉雪,被逮了个正着!” 林昭言点点头,“听说了。”又问:“母亲吃过早膳了么?” 刘氏心不在焉地摇摇头,依旧处在惊愕之中。“怎么就会出了这种事?虽说大房的事儿与我们无关,但出了这等丑事,也实在是太难看了!” 林昭言淡淡道:“那是大房的丑事,反正咱们也是要分家的,丢的也不是咱们的脸面。”说着。便拉过刘氏的手,撒娇道:“好啦母亲,您就不要多问了,我看今日是不必去请安了,咱们吃早膳吧,吃过之后,你要想去探听情况,就随你的便了。” 刘氏便只能应下了。 吃完了早膳之后,刘氏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大房探探情况。毕竟这件事牵涉到镇南伯府。一个处理不好。整个侯府都要跟着遭殃。 林昭言借口不爱喧闹,回了沁芳阁,等待的过程中没事做,便去了书房作画打发晨光。 曼双好奇。想去探探情况,林昭言并不拦着,只叫她小心一点别牵扯入这场是非。 相较于沁芳阁的宁静安逸,明明是位于侯府僻静之地的雪融阁却是一片喧闹不堪。 秦玉雪再不复第一次被审问时的沉默和理直气壮,而是变得异常惶恐和激动了起来。 “你们抓错人了!我大哥只是来探望我的!他只是担心我才来探望我的!你们不要抓他,你们不准碰他!” 这副样子,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陆氏俨然是怒不可遏,随手一巴掌就甩到了秦玉雪的脸上,也不顾有这么多人在场。狠狠骂道:“贱人!我可真没有想到啊,你们镇南伯府生的一双好儿女,竟然这样把我们建安侯府玩弄于鼓掌之间,竟然用这种龌龊的事儿来糟践我们!”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秦玉雪‘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跪行着去抓陆氏的衣摆,一声声的哭诉辩解,“母亲,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 “别叫我母亲!”陆氏狠狠一脚踹向她,然后匆忙往后退了几步,仿佛她是什么脏东西,只要多看一眼就会恶心。 “你是我建安侯府娶进门来的媳妇儿,干出这种龌龊事我自然要管,可是你大哥却是镇南伯府的大少爷,我没有资格管也不想管,我方才已经派了人去通知你父亲和母亲,你有什么话要狡辩的,就跟她说去吧!” 秦阊被陆氏暂时关押了起来,只等着镇南伯府的人前来再行审问。 秦玉雪听到这句话,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就摇摇欲坠地朝后倒了过去。 “用水将她泼醒!”陆氏嫌恶地看了她一眼,毫不留情地说道。 丫鬟们很快端了水过来,正准备往秦玉雪的身上泼,就听到有人阻止,“慢着!” 陆氏回头望去,见是刘氏,心中怒火更甚,讥诮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你,怎么,你不忙着找你的宝贝女儿,来管我们大房的家务事干什么!” 刘氏的脸色变了变,倘若不是知晓林若言的下落,真能被陆氏的这一番话气得背过去。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调节了下自己的情绪,方才开口,“秦玉雪的事儿是你们大房的家务事这个毋庸置疑,可这件事还牵扯上了镇南伯府的大少爷,就不单单是你们的家务事这么简单了!你现在对秦玉雪动用私刑,等到镇南伯府的人来了,便就算是有理也要变得没理了!” 陆氏不屑地笑了声,像是在听一个天大的笑话,“他们兄妹俩罔顾伦常,犯下这等丧德败伦的事儿,难不成倒成了我侯府的不是?!” “你有证据吗?”刘氏嗤笑一声,淡淡道:“不过就是抓住了秦大少爷来探望秦玉雪,难道这个就能成为他兄妹二人通奸的证据吗?秦大少爷不能是单纯地来探望秦玉雪吗?你现在这样,在完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虐待秦玉雪,被镇南伯府的人抓到把柄说事,你觉得,你赢的可能是多少?” 陆氏一噎,心里再不服气,也明白刘氏说的道理。 她只是被怒气冲昏了头脑,因为她知道,秦阊不可能是单纯来看秦玉雪的,再看他二人被抓住后的反应,摆明了就是有奸|情! 兄妹二人通奸,这还真是前所未闻,这样天大的丑闻要是传了出去,镇南伯府如何在这盛京城立足?便就算是天家知道了,也要为他们建安侯府做主! 可关键是,刘氏说得对。证据,凡事要讲求的是证据! 倘若秦阊和秦玉雪打死都不承认,他们也莫可奈何,顶多把秦玉雪休了,和镇南伯府闹掰。 可这样,却是得不偿失! 他们侯府受了这么大的伤害,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必须要得到点好处才行! “你若赢了,必然是镇南伯府倒霉,可你若输了。就是侯府遭殃。”刘氏看陆氏的表情有些动摇。趁热打铁道:“你要知道。镇南伯府是太后的外家,纵然血缘关系早已经淡了,可毕竟还是有关系的,你认为。这件事要是闹到太后跟前,是你会吃亏还是镇南伯府会吃亏?你还想要让侯爷更加认为你没有脑子吗?” 陆氏的脸色一变,忿然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想必大嫂一清二楚。”刘氏勾了勾唇角,心里讥诮不已。 她想难怪建安侯不愿与陆氏多说,陆氏有时候的确蠢得叫人无言以对,她也就只会在内宅玩玩那些见不得人的阴招,真要让她从大局考虑,她就懵了! “大嫂,听我一句劝。与其将精力放在折磨秦玉雪上,不如好好想一想该怎么让他们承认奸|情。你现在好生对待秦玉雪,在镇南伯府的人面前反倒能占领道德制高点,叫他们心里内疚,没办法借题发挥。” 陆氏僵着脸立在那里。理智告诉她刘氏说的很有道理,情感却让人无法接受刘氏的提议。 刘氏见状,心中的讥诮更深,面上则不显,而是对着身边的丫鬟道:“紫鹃,你去将二奶奶扶起来,帮她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好生伺候着。” 她喊秦玉雪为二奶奶,这是整个侯府都没有人喊过的,因为在她们的潜意识里,没有被林珏承认的秦玉雪始终都只是个外人。 可刘氏却破先例地喊了,不是因为她当真将秦玉雪当做了林珏的二房,而是在给陆氏一个提醒。 她要陆氏明白,再讨厌秦玉雪,那也是她为林珏求娶来的平妻,是他们当初不顾一切要娶回来的,现在,要后悔,也晚了! 不是只有秦玉雪和秦阊才有错! 陆氏的脸色变得极差,却不是在生刘氏的气,而是在气自己。 她气自己怎么就为了那么一丁点的利益娶了这么个祸害回来,她气自己当初在知晓秦玉雪有了身孕后为什么不坚持已见,她气自己为什么要被林老太太牵着鼻子走! 可再气又有什么,再后悔又有什么用?! 紫鹃觑陆氏的脸色,踌躇着不敢上前。 “将她带下去吧!”陆氏已经收敛了情绪,对身边的丫鬟吩咐。 紫鹃又看了刘氏一眼。 刘氏点点头,示意她不用多管了。 丫鬟们很快将秦玉雪带了下去。 紫鹃将秦玉雪扶走之后,场面瞬时冷了下来。 陆氏看着刘氏身边的紫鹃,不甚在意地问了一句,“你身边什么时候换了这丫鬟伺候了?紫莺呢?难不成跟着若姐儿一道跑了?” 刘氏脸色一变,不过很快调整过来,笑着道:“我放她回老家探亲了。” 紫莺并不是盛京人士。 好在陆氏并没有往那方面想,笑着揭过了话题。 刘氏不想再与陆氏多呆,便道:“接下来的事情想必大嫂知道该怎么做,我先回去了。” 陆氏没有挽留,等到刘氏走得远了,才轻轻说了一句“谢谢。” 不消片刻,位于沁芳阁的林昭言也很快得了消息。 “原本侯夫人一直在审问秦玉雪,又是罚跪又是要拿水泼的,可后来咱们夫人出现了,说了一番长篇大论震慑住了陆氏,也救了秦玉雪,现在已经将秦玉雪关起来了,只等着镇南伯府的人来了再审问,而侯夫人也去找证据去了。” 林昭言挑了挑眉,搁下画笔,笑着道:“我还以为又要听你说那陆氏是怎么折磨秦玉雪的无聊话呢,原来母亲去救场了啊!” 她之所以不愿去凑这热闹,是因为早就知道陆氏那种人会用什么手段,无非就是威逼、利诱加折磨,没有效果不说还浪费时间,委实没什么意思。 不过现在嘛…… 林昭言望着自己刚刚画完的那副雪夜梅香图,淡淡道:“既然已经画完了,不如待会儿我也去凑个热闹吧!” ****************************************************************************** 脸上的过敏越发严重了,红肿一片,今天一大早换了家大医院去看了,希望明天能好。 ps:十一点有第二更!   ☆、第三百四十五章 设计承认 第二更求订阅求粉红!!!! ☆★☆★☆★ 秦玉雪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和秦阊被关在了一起,并且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物,身上也没有任何捆绑之物。 她心中一喜,连忙朝秦阊扑了过去,“哥哥!哥哥!你怎么样了?你没事吧?” “嘘。”秦阊赶紧推开她,示意她隔墙有耳,“不要说不该说的话。” 秦玉雪一愣,随即就有些委屈,“哥哥也觉得我见不得人吗?” 秦阊皱了眉,语声有些冷厉道:“现在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吗?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洗清我二人身上的污水,日后才能够徐徐图之。” 秦玉雪含着眼泪点点头,“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哥哥,我不想要呆在建安侯府了,哪怕就是这次平安无事,我也不想要呆在侯府了,我想要回家,我要回家!”说着,眼泪就再也控制不住,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 秦阊拍着她的背安抚,“莫怕莫怕,一会儿等母亲来了,你只要一口咬定我是来看望你的,建安侯府的人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至于你要回家……”他说着,上下打量了一眼秦玉雪,见她除了形容憔悴了些,衣衫整洁干净,发髻一丝不苟,实在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哼,看来建安侯府的人也挺会办事的,他原本还以为玉雪此次难逃一劫了! 不过,他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至于你要回家,你就先必须得做出一点牺牲。”秦阊淡淡说道。 “牺牲?”秦玉雪不解,懵懂地看向他。 秦阊点点头,“取舍取舍,凡是有舍才有取,你若想要获得你想要的,就必须先牺牲掉你拥有的。” “让我来猜一猜,秦大少爷所说的舍,是指的秦大小姐的身体吧?”淡然的语声从屋外飘了进来。打断了秦家兄妹的对话。 秦阊脸色一变,赶紧朝门外看过去,便见着一袭鹅黄襦裙的清丽少女自门外踱步而来。 秦阊拧紧了眉心,“是你。” 周宛瑜的好闺蜜,建安侯府的四姑娘林昭言。 她来干什么? 林昭言翘起唇角,“是我。怎么?秦大少爷,方才我的猜测准不准确?你是不是想要让秦大小姐自虐,然后再在伯府的人跟前状告侯府虐待她,以此转移注意力,方才好掩盖你们的丑事。” “林四姑娘。请你谨言慎行。休要血口喷人!”秦阊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 秦玉雪也从惊讶中回神。赶紧护在秦阊面前,猛力点头,“我大哥只是来探望我的,我们兄妹从小感情笃深。如今我一个人在侯府,他就是想要来看看我过的好不好!” “既要看你过得好不好为何不能光明正大地来?非要翻墙偷偷摸摸?!难不成还怕我侯府瞒着你们虐待她?!”陆氏自门外走了进来,怒不可遏道:“只可惜,你们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秦玉雪的脸色瞬间白了。 秦阊的脸色也变了变,不过很快恢复正常,云淡风轻道:“不过是不想要麻烦侯夫人罢了,侯夫人若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他这般厚脸皮,倒是叫林昭言错愕不已。 原以为。他能想个什么高级点的借口,原来这样拙劣。 不过,似乎也真挑不出错处,反正他们没有证据,他死不承认。又能怎么样呢? 林昭言心里冷笑了一声,想起自己方才对陆氏的保证,再看她这副快要炸毛的样子,就知道不该拖下去了。 “镇南伯府的人都是撒谎不脸红的吗?秦大少爷是为什么而来想必你们兄妹心知肚明,就不要用这套把戏来欺骗我们了?因为,我们是有证据的。”说着,从袖中掏出了一封信,拆开,递到秦阊面前,“秦大少爷看一看,这封信眼熟不眼熟?” 秦阊狐疑地接过信,低头一看,脸色豁然惨白。 这,这封信怎么会在这里?! 秦阊猛地抬起头去看林昭言,失声道:“你们,你们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把戏?”林昭言眉梢一挑,目光沉沉地朝秦阊望过去,“秦大少爷竟以为这是把戏么?从你书房刚搜出来的信,上头明明白白写着邀你相约,是秦大小姐的字迹,难道还会有假不成?” 秦阊心中震惊,猛地往后退了两步。 秦玉雪闻言,瞬时瞪大了眼睛,解释道:“你胡说八道,我根本就没有写过信给我哥哥,这是你们捏造的,是你们故意的!” 她这说的倒是实话,只可惜此时此刻,没有人会相信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 陆氏愤怒地盯着她,厉声道:“不要脸的东西!这信上是你的字迹难不成还会有假!你说是我们捏造,你在侯府有跟人接触过吗,谁知道你的字迹是什么样,怎么捏造!死到临头了,还是不知悔改!” 秦玉雪的脸色顿时变得一片惨白,她拼命摇着头,努力想要替自己解释,“不是的,不可能的!我根本就没有写过信,怎么可能会有信,这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扯着嗓子嘶喊,一遍又一遍,然而根本没有人听她的。 “不,不会的,不可能的!”秦阊也终于出声,看他的表情,明显还处在不可思议的惊愕之中。 是啊,怎么可能呢!他明明把那封信给烧了,明明是烧了的,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可是,眼前这封信,的的确确是玉雪的字迹,而且上面的话与他烧掉的那封信上的内容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样! 难道见鬼了不成! “哦,原来秦大少爷将那封信烧了,这么说,您的的确确收到过有着同样内容的信喽?”林昭言淡淡出声。 这封信上的内容言辞虽不露骨,但含蓄之中隐约含着情愫,一眼就能看出是情信,再要用什么哥哥妹妹感情好来推脱是不可能的。 秦阊猛地回神,才发现方才自己惊愕中竟将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 他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可是也无言以对。 陆氏的怒气已经频临界点,眼看着就要爆发出来。 林昭言上前拍了拍她,静静道:“大伯母,事情还没有结束呢,赶快请伯府的人出来吧,跟他们商量商量,到底要怎么办?” 伯府? 镇南伯府?! 伯府的人竟然来了! 如果说方才秦阊是被揭穿后的懊恼和悔恨,现在就是真真正正的恐惧和害怕。 他的脸白的像一张上好的桃花宣纸。 秦玉雪瞪大了眼睛,待瞧见阴沉着脸走进来的镇南伯时,索性眼前一晕,朝后倒了过去。 林昭言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只将信再一次收拢袖中,对陆氏颔首,“大伯母,记住你说过的话,我帮你做到了,也请你莫要食言。” 陆氏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她从来不晓得,这个寡言木讷的四丫头居然还是个人精,能想出这么损的主意! 他们三房的人,一个个都不能小瞧! 林昭言之后没有再管,只吩咐曼双注意着事情的进展,等发生了什么大事的时候再来告诉她。 她独自一人出了融雪阁,来到了后门围墙处。 硕大的树影下,有一个红色是人影蹲在那里,肩膀抖动,啜泣声此起彼伏,看得出来十分伤心。 林昭言暗暗叹了一口气,走上前,蹲下,轻轻拍着她的背道:“不要哭了,陷在认清为时不晚,总好过成亲之后后悔莫及。” “昭,昭言姐姐……”哭泣的少女从膝盖中抬首,眼泪纵横遍布在整张脸上,眼睛肿得像两颗核桃,大约因为哭得太猛,说话都说不利索,不停地抽泣。 林昭言只好不断拍着她的背安抚,心里知道这种时候再多的话都是枉然,只要这样静静地陪着她,等到她哭完了,发泄好了,一切就都会雨过天晴。 果然,在周宛瑜哭了大约小半个时辰后,终于渐渐止住了哭泣。 “昭言姐姐,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这样欺骗我?”她含着泪,抓紧林昭言的手,努力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林昭言抽出自己的手,反覆在她手上,轻轻拍了拍,“因为他们都是心如蛇蝎的魔鬼,而你是最纯洁无暇的白玉,他们见不得你好,可自己又变不好,便只能将你也拉入泥沼,要你陪着一起堕落,一起下地狱。” 周宛瑜浑身都颤了颤。 林昭言微微一笑,安抚:“莫怕,因为事实证明,邪不压正,你只要永远坚持自己,不要被他们所扰,就可以一辈子平安喜乐。再说,你忘了,你还有我啊,还有很多很多爱着你的人,我们永远都是你最坚固不可摧的后盾。” 周宛瑜怔怔的,眼睛里还噙着泪水,好似并没有反应过来,不过却知道要点头,表明自己的态度。 林昭言被她的样子逗笑,抬手替她拭去泪水,道:“起来吧,走出建安侯府的大门,你就把这一切都忘了,你永远都会是那个阳光明媚的周宛瑜。” **************** 今天董无渊来南京找我玩,本来打算晚上去逛夫子庙,但因为有码字任务在身,我们两个从她下午到了就一直在拼字,o(╯□╰)o没有存稿,连出去玩都不容易,so sad! ***   ☆、第三百四十六章 第三百四十六章 ☆★☆★☆★ 周宛瑜点点头,用力扯出一抹笑,“谢谢昭言姐姐,我明白了,我一定会好好的,不会为了不值得的人伤心。” 然而话虽这么说,等她出了建安侯府的大门,想到秦阊和秦玉雪对她的双重背叛,心里巨大的悲伤还是将她压得喘不上气来。 她真的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曾经心心念念要嫁的人,曾经全心全意信任的姐妹,两个人竟然是那样的关系,并且一直瞒着她,将她像个傻瓜一样玩弄在股掌之间! 不,不是像,她就是傻瓜! 昭言姐姐明明提醒过她的,是她自己不愿意相信,是她自己一心想要火坑里跳! 周宛瑜魂不守舍地走在盛京城热闹的街道上,明明周遭嘈杂热闹,明明天上暖阳高照,她却仿佛置身寒冰冷窖,冷得她直打哆嗦。 她很想要回去躲在母亲的怀抱里,跟她撒娇哭泣,发泄自己内心的愤懑和伤心。 可是她知道她不可以。 成南伯府如今这样的境地,她再也不是伯府最受宠爱的六小姐,再也没有资格任性天真了。 立在熙来攘往的街头,看着人们与她擦肩而过,每个人脸上或带着笑意,或皱眉沉思,好像都有事做。 只有她,失去了生活中的重心后,不知道该做什么。 她很迷茫。 她到底该怎么样才能做到答应了昭言姐姐的“会好好的”? “喂喂喂!小心啊!”耳畔突然响起一道紧张的声音,还伴随着马匹的嘶鸣。 周宛瑜愣愣地循声望去,才发现是一辆马车正直直地朝她冲过来。 车夫正手忙脚乱地勒紧缰绳,急得脸都红了。 眼看着马车就要撞过来,周宛瑜下意识地闭紧了自己的眼睛,然后只听到“砰”地一声,接下来就是有人吃痛的哀叫。 周宛瑜此刻的脑子一片空白,她潜意识里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只是不愿意去面对。 她蹲下身。将脸埋进膝盖里,以为这样就可以隔绝外界的一切烦恼。 “喂!你走路都不看的么,知不知道突然走到路中间很危险啊!”有人冲到她面前,怒气冲冲的质问。“现在我们的马车为了避开你而撞坏了,我主子的手臂也被擦伤了,你说说,你要怎么赔吧!” 周宛瑜下意识地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盯着来人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来人似乎没料到她会哭,立刻就慌了,“喂,喂你别哭啊!明明是我们的损失比较大吧, 你哭什么。别弄得好像是我们仗势欺人一样。” 周宛瑜啜泣着,颇有些手足无措。 “福安,对人家小姑娘别那么凶。”懒洋洋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先去租一辆新的马车,然后你再带着这姑娘去医馆看看。” 福安闻言。略不满地嘀咕,“又没有撞到她,再者,论起来该是她带您去医馆才对吧,您手都受伤了。” “废话那么多干什么?你也是小姑娘?”声音依旧慵慵懒懒的,好似对一切都不在乎。 周宛瑜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只看见一个清俊挺拔的身影。再往上移去,是一张极其俊朗精致的脸,不过大约是因为他本身独一无二的气质,反倒弱化了他的长相,只留给人一种飘逸洒脱又云淡风轻的气质。 周宛瑜愣愣地瞧着他,只觉得有些眼熟。还没有想出什么所以然来,那厢感受到她的注视也朝她望过来的人却挑了挑眉,率先出声,“原来是周家的六小姐。” 周宛瑜一怔,随即恍然。这人是二皇子啊,宫宴上见过几面的! 萧焕看着周宛瑜哭肿的双眸,再看了看她过来的方向,心下有些奇怪。 “福安,还不快去。”萧焕收回思绪,对着一直杵在原地的福安说道。 福安委屈地“哦”了一声,抬脚就离开了原地。 “周小姐,起来吧,你这副样子,被人看在眼里,还要以为我们怎么你了。”萧焕走到周宛瑜面前,对着她淡淡说道。 周宛瑜脸一红,慌忙地站了起来,不过因为蹲得久了脚有些发软,一个没站稳,差点要摔倒在地上。 萧焕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待她站稳后才松开,意有所指道:“周小姐似乎心事重重,方才瞧见我们的马车来了也不知道闪躲,是没有发现吗?” 周宛瑜垂下头,呐呐道:“对不起,我并不是有意的,我只是……”说着,声音又开始哽咽。 “是跟昭言吵架了么?”萧焕突然问道。 “啊?”周宛瑜没反应过来,一愣,随后慌忙摆手,“没,没有!二皇子怎么会这么想,我与昭言姐姐很好!” 萧焕看她一副急于澄清的样子,好似自己是吃人的老虎,不免觉得好笑,心想林昭言让他关照成南伯府果然是没错的,不然周霆琛判决后,整个成南伯府,烈性的太烈性,懦弱的太懦弱,天真的又太天真,一大家子人,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生存下去。 “我看周小姐是从八灯巷的方向走过来的,那边的府邸,你似乎只与建安侯府相熟。”萧焕收回了思绪,朝周宛瑜解释自己方才为何会那样猜测。 “哦。”周宛瑜点了点头,落寞道:“并不是因为昭言姐姐,而是因为其他人。” “其他人?” “恩。”周宛瑜点点头,因为有了林昭言这层关系,她本身又天真单纯,因此说话并无防备,“昭言姐姐帮助我认清了一个人,我只是伤心曾经被人欺骗,是我自己的原因,与昭言姐姐并无关系。” 帮助她认清了一个人? 萧焕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头,想到此刻还安安静静呆在二皇子府的墨霜,心里不免生起一股寒意。 他发现他越来越摸不透林昭言了。 她好像,有很多很多秘密瞒着他。 其实他一早就发现了她肯答应嫁给他是别有目的,可从来不在乎,现在却觉得,或许她想要做的事情,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严重上许多。 他甚至开始怀疑,她用这样的方法去对付墨霜,是真因为被墨霜欺辱了才想反击,而是一早就策划好的? 萧焕被自己这个可怕的想法震住了,他竟发现他近来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特别是面对林昭言的事情,他有些时候就无法控制,虽然面上依旧伪装得很好,但他心里清楚,有些东西,本质已经变了。 他开始有了在乎的东西,也便患得患失了。 这个现象,不可说是不好,却不是他想要的。 ☆★☆★☆★ 此时的林昭言已经回了麓玉堂。 现在是正午,烈阳高照,秋老虎还有些晒人,又因为秦玉雪的事儿造成府中一片混乱,气氛很是压抑沉闷。 就连一向安宁清净的麓玉堂都不能幸免。 林昭言迈步走进的时候,就听到刘氏正在吩咐紫鹃去融雪阁打探情况。 “不必去了。”她笑着迎上去,“我刚从那儿回来,秦阊已经招认了,秦玉雪则吓得晕了过去,当场抓包,镇南伯府的人想抵赖都不成。现在估摸着就是要谈判的阶段,秦玉雪是保不住了,镇南伯府估计想要保下秦阊,而作为交换,就势必要给侯府点好处,侯府现在因三皇子一事受到了一点动荡,侯夫人又会提出什么要求呢?这个答案不言而喻,所以,母亲莫要担心侯府会遭受波折。” 她将刘氏想要听的想要知道的,一一解释分析给她听,并且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刘氏先是一怔,随即失笑,“你到底是玩了什么鬼把戏才叫秦大少爷承认的?” 林昭言并不想多言,只笑着坐过去,挽住她的手,撒娇道:“没什么,不过就是利用了人心里的鬼罢了。”又问:“父亲呢?他和大伯父那边的事儿解决地怎么样了?” 作为交换条件,陆氏已经答应在分家一事上帮助三房,只消林琛再坚持坚持,林琨又不是爱纠缠的,到时候林老太太再不同意,也只能随众议了。 刘氏果然没有再多问方才的话题,只道:“具体母亲也不是很清楚,总之你祖母已经知晓了,气得不行,今天发生了秦玉雪的事儿她都无暇理会,将你父亲叫过去训斥了,不过母亲觉得,依着你父亲的性子,你祖母训斥得越狠,他要分家的心就越坚决,怕就怕你祖母跟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用孝道用亲情压他,这就难办了。” “不会的。”林昭言很笃定地道:“祖母现在正在气头上,肯定是先训斥,等她想到要用亲情攻势,我却不会让她如愿了。” 刘氏好奇地望着她,心想这个女儿到底还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怎么好像一夕之间无所不能了起来? 然而她并没有来得及多想,就听到丫鬟进来禀告,说是二皇子登门造访! ☆★☆★☆★ 小安明天就要出远门了,要等下机后到达酒店才能码字,更新可能会少一点或者比较晚,大家见谅……   ☆、第三百四十七章 威逼 求订阅求粉红!!! ☆★☆★☆★ 刘氏闻言有些诧异,这个时候二皇子找上门来所谓何事? “二皇子是来找谁的?”二皇子虽与昭言定亲了,但毕竟还未成亲,就算要与昭言见面,也不该如此光明正大。 刘氏一想就知道二皇子前来是另有他事。 “二皇子是来找大伯父的。” “二皇子是来找侯爷有要事相谈。” 异口同声的回答,林昭言与紫鹃对视一眼,相顾而笑。 “四姑娘是如何得知的?”紫鹃好奇地问道。 林昭言抿唇,俏皮道:“猜的。” “猜的?”是刘氏的声音,她好奇地看着长女,努力想要从她的表情中获取一些端倪,然而小小姑娘目光澄澈,面含笑意,根本看不出来。 “母亲,既然父亲那边还没有消息,女儿便先回去了。”林昭言站起身,向刘氏辞别。 刘氏颔首,并未多言,直到林昭言出了屋子,她才吩咐紫鹃:“你一会儿找机会将曼双喊过来,我有些话要问问她。” 昭儿近来的表现实在蹊跷,她有必要了解她这阵子的动向。 林昭言出了麓玉堂,行至一段路后,偏头对身边的曼双道:“我想母亲可能会将你叫过去问话,你把握分寸,该透露的也不必藏着掖着,必须要让母亲知道,我是为了三房好。” 刘氏是自己人,有些时候需要自己人的帮助,可直接说出来未必能达到想要的效果。 稍微露出点端倪,再让她自己发现,反而能如愿以偿。 曼双颔首,表示明白,又问:“姑娘,您要去见二皇子吗?” 林昭言顿了下,随即摇头。“不必了。” 见了面不过是徒增尴尬,有些事情戳穿了就再也没办法维持表面的平静与和谐了。 墨霜的事儿,二皇子虽然答应了她,但心里一定是存了隔阂的。 ☆★☆★☆★ 此时的萧焕正坐在正厅里。一手搁在茶几上,一手执着茶盅,却没有喝,而是低垂着眸,目光沉沉地盯着茶水中沉浮的碧绿茶叶。 直到林琨走近,他都没有察觉。 “二皇子。”林琨轻轻出声提醒。 萧焕抬起头来,挑眉笑了笑,“建安侯来了?” 林琨上前行礼见安,因和林琛之间的间隙,表情略还有些阴郁。虽隐藏得极好,但还是被二皇子察觉了出来。 “建安侯姗姗来迟,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么?”二皇子问道。 “不过是一些琐碎的家务事罢了。”林琨囫囵带过,径自转移了话题,“倒是二皇子。来找微臣所谓何事?” 他心里奇怪的很,二皇子与建安侯府相交并不深,出了曹之敬的事后,更可以说是与三皇子一党彻底敌对了,他没有退掉和林昭言的婚约实属奇事,这次主动登门来找,更令他诧异不已。 难道……是想要暗中拉拢他? 就在林琨胡思乱想、自作多情的时候。二皇子轻啜了一口茶,漫不经心地出声,“建安侯,听说你与醉花楼的墨霜姑娘很是熟敛,此事当真?” 林琨的心“咯噔”一跳,匆匆往后退了一步。还好及时稳住情绪,才没有做出什么更加失态的事情来。 饶是心里已是惊涛骇浪,他面上还是极力维持镇定道:“二皇子是从何处得知这件事的?这完全是胡说八道,是有人在刻意抹黑微臣,微臣……” “我只是问你此事是否当真。你只需老实回答,这么激动做什么?”萧焕抬眸,目光沉沉地朝他望过去,手中的茶盅搁在茶几上,发出“咚”得一声,惊得林琨的心猛地一跳,脸色也白了几分。 墨霜一直以来都是二皇子青睐的人,这一点众人皆知,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二皇子再没有去过醉花楼,也没有见过墨霜,当时有很多各式各样的猜测,有说是二皇子厌倦的,有说是墨霜拒绝的,还有说是因为萧王爷长子的…… 这一切纷乱的猜测从未停歇,他也曾暗中查探过二皇子突然抛弃墨霜的内因,无奈什么都查不到,可他却又隐隐是高兴的。 因为墨霜是个极聪慧的女子,和她说话很能够找到共鸣,并且只要和她呆在一起就很安宁舒适,会不自觉随着她的话走下去,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妙人。 他想一旦二皇子跟墨霜没有了关系,他以后要见墨霜就能更方便了些。 谁曾经,二皇子前几天将墨霜赎了出来,让一众曾经猜测墨霜惨遭抛弃的人大跌眼镜。 他心里也郁燥极了,又因为曹之敬的事情,那一段时间没少给陆氏脸色看。 可现在,已经将墨霜赎回去的二皇子却突然登门造访,还开门见山地问他曾经是不是墨霜的入幕之宾,难道是想要报复吗? “你若不愿说实话,我自会找人去查,到时候闹了出去,面子上不好看,我可就管不了了。”萧焕窥他神情,冷冷笑了一声,意有所指地说道。 林琨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二皇子到底是从哪里听到的这些抹黑微臣的言论,这完全是无稽之谈,微臣为人处事有口皆碑,一向清廉寡正,就连圣上也几番夸赞微臣的廉洁刚正,微臣又怎么会去醉花楼那样的地方自砸招牌呢?”林琨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一字一句,缓缓说道。 “是吗?”萧焕挑了挑眉,唇边勾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倘若我告诉你,是墨霜将这件事告诉的我,并且心甘情愿要嫁给你做妾,你还会说这样的话吗?” 林琨更是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什,什么? 墨霜心甘情愿要嫁给他做妾?! 这,这绝不可能! “建安侯莫要不信,你若真喜欢墨霜,今晚我就将墨霜送入贵府,只要侯爷您今后能真心实意地对待墨霜,给她一个好归宿。我也算是有个安慰了。”萧焕无视林琨错愕的眼神,淡淡地说道。 林琨瞪着二皇子,心中犹自不可置信,“二皇子。二皇子莫要跟微臣开这么大的玩笑!微臣承受不起!” 他说着,“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想来是真的被萧焕突如其来的提议吓到了。 萧焕垂眸,居高临下地望着林琨,唇边沁出一抹笑,声音却异常的冷厉严肃,“难道你不喜欢墨霜吗?不想要给她一个好归宿吗?还是说,你只是想要利用她,从她嘴里套取一些其他官员的情报,好为三皇子办事对吗?” 林琨的脸色刹那间惨白。 萧焕又冷冷一笑。“你若不敢接受墨霜,可就莫要怪我采取一些非常的手段了,到时候闹得颜面难看,相信也不是建安侯想要看到的。” 林琨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 他明白二皇子的意思了。 二皇子将墨霜赎回来不是因为还喜欢她想纳她为妾,而是不想要放她在醉花楼那样鱼龙混杂的地方获取情报。 二皇子以为墨霜是他的人。以为墨霜是在为他办事,以为墨霜是在为三皇子套取情报! 二皇子将墨霜送给他,一是绝了他们的路,二是用这样委婉的手段告诉他们,不要想耍什么花招,他都一清二楚! 他是在向三皇子一党示威! 二皇子果真是想要夺取皇位的! 他们都低估了他! 林琨心里波涛翻涌,面上却还要极力保持隐忍。一张脸色都发青了。 萧焕窥他的样子,哪里还不晓得他心里在想什么。 要想将墨霜送给建安侯还能叫他无条件地接受,也只能采取这种威胁的手段。 可一旦采取这种手段,他就真的再也没有退路了。 周霆琛的事情,曹之敬的事情,现在再加上一个建安侯。他还怎么能全身而退。 这是他最不想要的人生,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去做了,连他自己都觉得诡异。 萧焕闭了闭眼,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 已经做了的事儿,就由不得他后悔。 林琨伏在地上没有动静。 萧焕也不着急。并不逼问,只等着他回答。 林琨凝神想了很久,不断在分析着将墨霜纳为妾室后的利弊。 弊端肯定是内宅不宁,凭陆氏的性子,她只是听到点风声就能把大房闹成如今的模样,倘若他真将墨霜纳回了府,指不定还要将侯府搅得多鸡犬不宁呢! 利处也是有的,首先他很欣赏墨霜,能将这样一个聪慧的女子纳回府,于男人而言本身就是一种幸事和享受,再者,将墨霜放在侯府,的确要比将她放在醉花楼安全些,因为二皇子说的也不无道理,墨霜那么聪明,未必就不是谁的间谍。他清楚不会是他们的,就不会放任这么个危险的女子站在他们的敌对面。最后,二皇子都已经将话说到这样的地步,他要是不答应,还不知道他会用什么缺德手段呢! 林琨思虑良久,终于轻轻开口,“二皇子若真要将墨霜姑娘赠与微臣,微臣必当感激不尽。” 萧焕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满意和释然,可是这笑意,却未能抵达眼角。   ☆、第三百四十九章 争锋 ☆★☆★☆★ 她明明是在说威胁的话,却面带温婉笑意,好似是在和你寒暄聊天,带着数不尽的温柔情意,可正因为此,反倒叫人从骨子里发寒。 昏暗中林昭言并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却能从她的语气中听得明明白白。 她是恨透了她。 怕是将来只要有机会,她就会毫不留情地置她于死地。 不过她也不在乎了,恨与更恨,本就没有多大差别。 只是因此,再也不能给墨霜翻身的机会。 林昭言目光沉沉,毫不躲闪地直视而去,一字一句道:“是吗,那我们就拭目以待了,看看到底是谁不放过谁。”说着,转身欲离。 “林姑娘,你现在有二皇子的帮助了,所以再也不需要公子了对吗?”墨霜在她身后淡淡开口。 林昭言脚步一顿,明明知道墨霜擅长抓蛇七寸,明明知道她这么说是为了刺激她,但还是不免被她影响到了情绪。 话出口,难免就有些冲,“我需要谁不需要谁还用不着你来操心,你只管管好你自己,我大嫂可不是省油的灯,你有这闲工夫来对付我,不如想想怎么做好一个妾室,怎么讨好自己的主母。” 墨霜沉默了一会儿,大约是在平复自己的情绪,方才轻轻开口,“林四姑娘还不知道吧?” 林昭言立在那儿,沉默着不说话。 墨霜继续,“公子要跟西南伯的侄女沈忠凌定亲了。” 林昭言的手一抖,下意识地问:“你说什么?” 墨霜静静道:“公子要跟沈忠凌定亲了,我之前给过你们机会,是你们自己不知道好好珍惜,现在你要嫁,他要娶,今后分道扬镳,又怪得了谁呢?” 林昭言猛地转过身。冷声道:“墨霜姑娘,我不跟你提及这件事是我给你脸面,你莫要给脸不要脸!” 墨霜轻轻嗤笑一声,“林四姑娘当真是为了那件事生气还是在为公子要定亲的事情生气?” 林昭言看着她。没有说话。 墨霜又道:“你用这种方式将我弄到侯府来,以为可以让我颜面尽失,让我跌落低谷,让我失去自信和尊严,殊不知,你这不过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你真的认为,二皇子帮了你,他就是站在你这一边的吗?你大概太不了解男人了。又或许你忘了当初二皇子是怎么与我分道扬镳的?他是眼里最揉不得沙子的人,你这样做,不仅失去了公子,反倒还将二皇子越推越远。” 墨霜的声音轻柔和缓,好像是在安慰。可说出来的内容却是一针见血,犀利非常。 林昭言气极反笑,朝她走近了几步,缓慢而又坚定道:“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些道理?你又以为我在乎你说的这些?墨霜,在你心目中,爱情是第一位的吗?如果是,你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了!既然如此。你又凭什么认为我是那种人?” 墨霜怔了下,似乎没想到林昭言会出此言论。 林昭言又冷冷一笑,“我知道你聪明,可我劝你,凡事都不要如此自信,你的确有资本将男人迷得团团转。可你似乎忘了,在这内宅之间可不如你在醉花楼,你从前的那套本事可用不到我大伯母身上!” 墨霜从容镇定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条裂缝,垂在衣袖中的双手也忍不住瑟瑟发抖。 黑暗中,她的眼神锐利如箭。直直地朝林昭言射过来,“这就是你的手段?隔山观虎斗?嗤,幼稚!我墨霜从来不会在无谓的人身上浪费时间,陆氏那样的人,我不会给她交手的机会!” 墨霜一向都从容镇定,有着非常强大的自信,她对于自己不在乎的东西从来都是不屑一顾,何时又会如此激动的时候? 林昭言就知道,其实她心里也没有底,她也害怕了,所以才会这样生气,努力想要通过话语给自己打气,企图在气势上打压下敌人。 林昭言唇边沁出一抹笑,突然多云转晴,轻轻道:“那咱们就拭目以待了。”说完,就再也不理会她的反应,转身离去。 这次墨霜并没有再喊出她,而是盯着她离去的身影,眸中发出冷厉的光芒。 林昭言回去之后,脸上的笑容就瞬间消失退散。 她腿一软,若不是曼双扶着她,她就要跌坐在地上。 “姑娘,您怎么了?” “没,没事。”林昭言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稳定自己的情绪,方才开口:“你去帮我倒一杯茶来,我没事的,你不要担心。” 曼双忧心忡忡地点头,扶着林昭言坐到了堂屋内的座椅上,方才敢放开她,道:“姑娘,奴婢去去就来。” 林昭言点点头,尽量掩饰自己的情绪。 直到曼双一走,她才咬着唇,止不住地瑟瑟发抖。 她还是被墨霜影响到了心情。 就因为一个她完全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消息,她就被影响得差点失去了镇定,关键是,她甚至弄不清楚这是墨霜的本事,还是因为是那个人。 他要娶妻了…… 沈忠凌。 林昭言想起以前的一件事,是她与萧歧初遇那天,她在围猎的山上遇上了一个问路的女子。 她英姿飒爽,一身骑装,骑在高头大马上,有着女子鲜有的豪放和爽利。 如果真的是她的话,倒也跟他十分般配。 他本来就是严肃阴郁的性子,需要这么一个豪爽开朗的女子与她互补,而不像她,两个人都太精于算计,并且在对方心目中,都有比互相更重要的东西,所以,其实并不适合在一起。 而且,也没有机会再在一起。 既然这样,为什么心还会隐隐作痛呢?为什么很想要冲到他的面前,质问他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呢? 林昭言闭上眼睛,用力握紧双拳,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给自己提醒,告诉自己,这一切的路都是她自己选择的,并且这是一条最好的路,所以,不能后悔,绝对不能后悔。 良久,直到曼双端着茶水进来,她才稳定住了自己的情绪。 ☆★☆★☆★   ☆、第三百五十章 进展 三千五百字~ ☆★☆★☆★ “姑娘,您没事吧?”曼双将茶水递给她,犹豫了下,还是问了一句。 林昭言摇摇头,垂眸轻呷了一口茶,以此掩饰自己方才的失态。 直到整杯茶喝完,她才算是彻底平复了情绪。 不管墨霜说的事是真是假,如今都与她无关了,哪怕就是心里头再不好受,也不能在人前表现出来。 “曼双,你去留意着荣升堂那边的动静,特别是墨霜,她若是有什么反常的举动,你不要来禀告我,直接告诉大伯母。”摒弃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林昭言又重新振作了起来,因为现实由不得她儿女情长。 在墨霜设计毒害她的那一天开始,她们两个就只能是仇人了,哪怕她之前并没有想过要把墨霜如何如何,从那之后也是不可能的了。 她若不主动出击,那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墨霜哪会就此罢手。 只是这个道理,二皇子想必是不明白的,否则也不会是如今这种态度。 林昭言叹了口气,心里是不能被理解的惋惜。 “还有,你再让曼华去荣寿堂探探情况,父亲还在那儿。”林昭言又吩咐。 曼双颔首,窥她的表情有几分沉重,便悄悄退了出去,打算让她一个人静一静。 晚上入寝之后,林昭言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无法入睡,也不知道是担心着父亲还是忌惮着墨霜,又或者是被其他事所扰。 到了后半夜,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着了,就听到有人在她耳畔说话,并且不停地用手推她。 林昭言睁开眼睛,入目便是曼双焦急的模样。 “什么……” “姑娘,不得了了。出大事了!” 林昭言的心“咯噔”一跳,赶忙问道:“出什么事了?墨霜又做什么了?” 她第一反应就是墨霜那边出了什么幺蛾子。 谁知道曼双却摇摇头,皱着脸道:“不是墨霜,是老爷!” 老爷? 父亲! 林昭言猛地坐直了身子。睡意全无,“父亲怎么了?” “老爷不知道和老太太说了什么,惹怒了老太太,被罚关入祠堂了!” “关入祠堂?”林昭言吃了一惊,不过很快就平静下来,至少这件事没有她想象中的严重。 林老太太将父亲关入祠堂,肯定是被父亲刺激到了,那也就证明,父亲并没有在林老太太面前示弱,反之还为了分家在林老太太面前说了许多不中听的话。 只要父亲和他们同心。就已经足够了。 “母亲那儿是什么情况?”林昭言问道。 曼双答:“就是夫人让奴婢来喊您的,说是让您过去一起商量对策。” 林昭言松了口气,这就好,至少没有因为担忧而冲动行事,看来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母亲是一件很正确的决定。 林昭言立刻起来穿好了衣裳。往麓玉堂而去。 刘氏正坐在正厅等她,满面焦急,待看到她出现后,立刻迎上前,抓着她的手道:“昭儿,你父亲她被你祖母关入祠堂了?怎么办?” 林昭言安抚了几句,将她拉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才道:“以祖母的性子,是这样的结果一点都不稀奇,我早就料到了,也从来没指望过凭着若言这件事就真能分家出去单过,硕大的侯府,咱们的力量微乎其微。所以我才要帮大伯母解决秦玉雪的事儿,要她站在我们这一边,而母亲您,则去和二伯母、五伯母商量商量,让她们也一起加入到分家这件事上来。到时候闹得大了,再加上墨霜这件事,祖母一定没有精力陪着咱们耗下去。” 刘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饶是早就知道这个女儿没那么简单,看向林昭言的眼神依旧惊奇。 “难道这所有的事情都是你一手策划的?” 林昭言摇了摇头,“偶然而已。” 真的就只是偶然,不是她要林若言追着陆言之去临安的,也不是她要秦玉雪兄妹败坏伦常的,更不是她要墨霜去算计林琨的,她只是在偶然的一个时间点,将这些事都利用起来,方便他们分家罢了。 刘氏轻轻颔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道:“你要我让吴氏帮我那还好说,可是秦氏,她不过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上次被你祖母震慑之后,哪里还敢帮着我们说话?” 林昭言弯唇一笑,“对付她这样的人自然有不一样的方法,母亲可知道二伯母的软肋是什么?可知道她为何从前攀附大伯母如今却要 巴结您?” 刘氏想了下,道:“是她的儿女。秦氏虽然势利眼,但母亲不得不承认,她是个好母亲,可以为了自己的孩子无条件的牺牲。” “对。”林昭言点了点头,“任何一个人都有可取之处,二伯母一切的势力都是为了沁止,所以情有可原,咱们就算帮帮他们也没什么。” 林昭言从来都不讨厌秦氏,也从来不想对付她,哪怕她有时候势力得真叫人觉得恶心。 刘氏怔了怔,随即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帮沁止寻一门好亲事?” 秦氏所求的无非也就是这个。 林娉止嫁的不算高,可生活顺遂美好,三朝回门的时候满面红润,喜气洋洋,想来在夫家过得很是滋润,秦氏先前的怨念就消散不少,消散之后自然是全身心地投入到林沁止的婚事中去。 她这样的女人,其实活得很简单,所求的无非就是丈夫和孩子过得好,为了这个她可以情愿去当被人瞧不起的小人。 再者林沁止从小活泼开朗,讨人喜欢。 她倒是并不排斥帮她。 林昭言点了点头,“恩,帮了八妹的话,二伯母一定会很感激,再者,现在建安侯府这样的情况,分家出去她也未必不愿意。说不定还能和咱们一起同仇敌忾。” 刘氏一想,心里的那点犹疑就消失得干干净净,“你说得对,你五伯母毕竟面皮子薄。行事也畏首畏尾,可你二伯母就不同了,她有时候没皮没脸起来,连你祖母都招架不住。” 林昭言想到从前秦氏在林老太太面前哭诉的一幕,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都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秦氏就是所谓的兵,还真不能跟她讲道理。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再加上现在已是深更半夜,侯府中人都已经熟睡。现在闹起来也不现实,刘氏便道:“你今日就留在麓玉堂陪母亲睡吧,等到明日一早,有什么消息你也可以提前获知。” 林昭言点点头,由曼双和紫鹃服侍着去了内屋歇息。 大约是折腾了一番累了。这次她很快就入睡了。 等到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辰时三刻。 林昭言还有些迷迷糊糊的,问了紫鹃才知道刘氏很早就出门了,见她还睡着特意吩咐丫鬟不要叫醒她的。 她拥着被子坐起身,直到喝下了曼双递过来的温热茶水,神智才渐渐清明。 “父亲,被放出来了么?”林昭言坐在梳妆台前。任由曼双一下一下地替她梳着头发,呆呆地问。 曼双反手替她绞了个髻,一边从梳妆盒里拿金海棠珠花给她戴上,一边回答:“还没有,夫人是去了荣升堂,新来了一位姨娘。总要去会会面,二夫人和五夫人都去了。” 林昭言若有所思地“恩”了一声,她想,那样的场面,她还是不要去参与了吧! “姑娘?”隔了一会儿。曼双突然小心翼翼地开口。 “恩?”林昭言侧首,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 曼双吞吞吐吐,犹豫了一会儿,方才压低了声音开口,“姑娘,萧,萧王府的大少爷好似真的要成亲了……” 林昭言的手一抖,猛地撞上了桌沿,痛得她眼泪直掉。 “姑娘!”曼双紧张地上前查探她的情况。 “我没事。”林昭言把手往后面缩,稳下自己的情绪道:“你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件事?” “唔……”曼双支支吾吾地答:“昨天夜里,姑娘梦魇了,说了这个名字,奴婢,奴婢留了个心眼,今早便去查一查……” 看着曼双一脸惭愧心虚的样子,林昭言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她本来以为她已经放下了,却原来夜深人静,最脆弱的时候,在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心底深处,是这样的放不开…… 林昭言握住自己撞疼的手,轻缓地揉捏着,企图缓解蔓延至胸口的痛楚,然后抬头,笑吟吟地看着曼双,打趣道:“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心细了?我看你跟着福安别的没学会,就学会了他那点小聪明!” “姑娘!”曼双扭扭捏捏地红了脸。 林昭言站起身,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好啦,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放心,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等到分家的事情解决了,我就把你嫁给他,好不好?” 曼双的脸更是“腾”得一下犹如火烧。 林昭言笑嘻嘻地像是心情甚好。 曼双已经完全忘了自己方才要说的事儿,只一个劲地埋首低语,“奴婢,奴婢才不要嫁给他,奴婢要一辈子跟着姑娘的。” “傻姑娘,你嫁人了还是可以跟着我啊!”林昭言一派轻松地说道。 曼双知道她说的意思,嫁人了,又是嫁给二皇子身边的得力小厮,将来保管可以在姑娘身边捞一个管事姑姑的职位。 只是,只是不好意思…… 曼双脸红得更厉害了,羞到极致就拖别人下水,“那曼华呢?她比我还要大一岁呀,哪有我先嫁人的道理!” 林昭言岂会瞧不出她的心思,脸上的笑容更大,凑上前揶揄着说:“自己的终身大事还没定下呢,倒操心起别人的来了。曼华你不用愁,她啊,早有心上人了!”说着,便直起身子,大步往门口走去,“出去,吃饭!” 曼双愣了愣,好半响才回过神来,赶紧尖叫着追了上去,“真的吗?姑娘,是谁啊?是谁啊?” 林昭言大踏步地往前走,很恶劣地欺负她,“就不告诉你,你不是她的好姐妹么,你自己去问她呀!” 曼双又把脸急红了,看得林昭言“咯咯”直笑。 曼华喜欢的人还会有谁呀,得亏曼双天天跟她接触,难道没瞧见她每每提及“宣文”时含羞带怯的表情? 真好啊! 林昭言一边走一边感慨,她身边最亲近的两个丫鬟,都已经觅得了良人,只要她们幸福,她也就觉得很幸福。 所以其他的,真的算不了什么。 真的…… ☆★☆★☆★ 小安活着爬回来了,从桂林回来后元气大伤,整整休息了一天一夜,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ps:貌似郁闷之下码出来的文章有些误会,女主真的没有三心二意呀,她从头至尾不是只喜欢萧大少吗,而且说要放弃也从没有主动去撩拨过人家,就不允许她心里舍不得吗,哪那么容易绝情决意啊……   ☆、第三百五十一章 美好 ☆★☆★☆★ 刘氏从荣升堂回来的时候脸上挂着一丝庆幸和喜悦。 林昭言正在吃早膳,胃里面填饱了,心情本就愉悦,看到刘氏这样,更是咧嘴笑起来,“母亲何事这么开心啊?” 刘氏笑着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脸坐下,道:“母亲不是开心,只是庆幸。” “庆幸?”林昭言有些不解。 “对。”刘氏颔首,“今日你都没瞧见荣升堂内的刀光剑影,那个墨霜,果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你大伯母本是想当着我们的面给她点颜色瞧瞧,谁知道她四两拨千斤地很快化解了难堪,反倒叫你大伯母吃了闷亏,后来你大伯父来了,瞧见气氛不对,还没开口问呢,那墨霜又三言两语地将所有的错都归咎到了你大伯母身上,可话语里又当真挑不出毛病,对比你大伯母的震怒,反倒显得她知书达理、善解人意,比主母还要像主母呢!” 说着,又揉了揉林昭言的发丝,感慨,“幸好这墨霜是被送给了你大伯父,否则她这样厉害的角色,要留在二皇子府,你哪能斗得过她?” 林昭言抿唇笑了笑,眸光深深。 墨霜并不是个喜欢树敌的人,以她的性格,要想在侯府过得好,她会采取拉拢陆氏的手段,让陆氏喜欢上她,当她是同盟,岂不是要比和陆氏斗智斗勇来得更名正言顺,更容易一些?毕竟,她又不是真想要在侯府立足。 可她今日竟然在林琨面前给了陆氏一个极大的下马威,那日后陆氏还怎么可能放过她? 看来,她昨日去找墨霜说的那一番话果然奏效了。 她扰乱了墨霜的心,打乱了她原本的节奏。 墨霜表面上装得再无坚不摧,可终究是个女人,终究会有弱点。 她拿萧歧的事情刺激她,岂又不是再刺激自己一次? 墨霜如此不管不顾,在第一天就大出风头。看来,是想要尽快采取行动了。 林昭言这么想着,心里不免有些紧张不安,抓过刘氏的手道:“母亲。您有跟二伯母和五婶商量分家的事儿吗?” 提到这个,刘氏的眼神黯淡了下来,道:“提是提了,只是看她们都有些不太乐意的样子,你五叔毕竟仕途不顺,就靠着侯府讨生活,分了家,哪里还有好日子过,至于你二伯母,我同她透了口风。她有些犹豫,说要考虑考虑。” 林昭言拧眉想了想,道:“实在不行,就咱们分出去。” 按照她先前的意思,要分家当然是大家一起分家才好。这样才不至于让三房落人口实,可若是实在不行,时间紧迫,也只能豁出去了。 刘氏明白林昭言的意思,叹了口气道:“走一步看一步吧,你既然将这件事告诉了母亲,母亲就会想办法。不需要你多操心。” 林昭言心里暖暖的,没有多说什么,转过身默默吃完了剩下的早膳。 接下来的日子里,刘氏果真再没有让林昭言操过心。 林昭言每天都窝在自己的一方小院里看书、练字、作画,过得很是悠闲自在。 而建安侯府,也在消无声息中。一点一点发生着改变。 林琛早就被林老太太从祠堂放出来了,不过仍旧是软禁了他,不准他出府。 林琛对此很是气闷,刘氏却心平气和,除了每天会准时去秦氏和吴氏的院子报道。大部分时间都是陪着林琛说话,她不懂书画,说的都是些家长里短,无非就是希望他开心罢了。 林琛也不好过分让她为难,又听她说了关于林若言那件事的真相后,震惊之下渐渐消了气,恢复了平静,两夫妻的生活过得还算是温馨和乐。 而大房那边就要郁闷得多了,首先是和镇南伯府的交易还没有谈拢,陆氏每天都要花两三个时辰去对付秦夫人,虽说这件事是他们占上风,但镇南伯府毕竟不是能任人捏扁搓圆的主儿,有时候提出的要求太过分,他们怕是宁可牺牲掉秦阊。 其次就是林琨,自从墨霜进府后他就再也没有理会过大房的这些“琐碎”小事,甚至对朝堂上的事情都不怎么上心了,有时候陆氏跟他闹脾气他就跟她冷战,甚至又娶了一房良妾回来气她。 陆氏气得不行,告状到成国公府,反倒被教育说她不够宽容大度,甚至表示再娶一房良妾总比整日迷恋一个青楼女子要强得多,陆氏这才知道,原来纳这个良妾是成国公府出的主意,目的是为了打压墨霜,她这才消了气。 而她不知道的是,林琨愿意纳这个良妾,却是听了墨霜的主意,目的,自然是转移她在侯府的注意力。 至于林老太太,最近总有人三不五时地在她面前提起分家一事,除了刘氏,连秦氏、吴氏甚至是陆氏都加入了进来。 他们建安侯府还从来没有分过家,到了她这一辈,小辈们竟然一个个都提出这个要求,这不是摆明了对她不满,故意给她脸色看么! 林老太太为此气得卧病在床,林琛和林琨毕竟孝子,在她床前照顾了好些日子。 等到林老太太的病好得差不多的时候,朝堂那边却突起了风波——林琨被免职了。 “姑娘,怎么办呀怎么办?老太太身子本就不好,听到这个消息更是当场昏了过去,咱们要不要去看看呀?”曼双咬着手指头,在屋子里直转圈。 林昭言吹干了自己刚刚作完的画,淡淡道:“不过就是个通政司参议的小官,本就没有多少实权,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说了,只是免职,又不是撤职,没那么糟糕。” “哎呀,这个不同呀,如果真不严重,老太太能昏过去?”曼双忧心忡忡,“咱们要不要去找二皇子帮帮忙呀?” 林昭言不高兴地看了她一眼,“你跟福安在一起相处久了,什么都只能想到二皇子么?” 曼双委屈地垂下了眸,小声嘀咕,“奴婢还不是看您好久不跟二皇子联络了。” 林昭言收回视线,垂眸盯着自己的话,冷冷道:“他不该免职么?这阵子,他流连美色,公中之事管过多少,免职,还算轻的了。” 曼双诧异地抬眸,“姑娘的意思是,侯爷是因为墨霜姑娘才……” “红颜祸水。”林昭言眼神淡淡地飘向远方,声音无波无痕,“她那样的美色,担得起祸水二字,况且,她的确有能力让大伯父被免职,而且,这还只是第一步。” 墨霜要得岂止是这些?她是要一步一步慢慢来,彻底搅乱三皇子一党的人心,这一次,只是震慑,林琨绝不会出什么大事的,估计过不久就能复职。 林老太太真正该害怕的,还在后头呢! 不过这次,墨霜也算是帮了她大忙,相信林琨被免职后,秦氏闹分家一定会更加积极。 “奴婢有一点不明白。”曼双懂林昭言的意思,可还是深深皱起了眉,“侯爷,以前是个很正直的人,几乎不近美色,怎么墨霜姑娘进府之后,他就变了呢?” 林昭言以前也很奇怪墨霜的魅力,纵然她长得美若天仙,可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爱她那冷冷的调调儿,怎么就会让男人们为她趋之若鹜了呢?而且是越见过她的男人越喜爱她。 直到后来,被墨霜算计之后,她才隐隐明白,墨霜能被那么多人喜欢,靠的不仅是她的脸蛋和聪慧,还有……一些龌龊的手段。 云南,那可是盛产秘药的好地方。 林昭言凝神想了一会儿,方才认真地看着曼双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苗疆的巫蛊?” 曼双瞬时瞪大了眼睛,惊呼,“不会吧!” 林昭言“扑哧”一笑,小脸上满是得逞的笑意,“为什么不会,大伯父现在很可能被墨霜控制了。” 曼双更是惊得往后退了几步,“那简直太可怕了!啊!二皇子,二皇子怎么办!他是不是也被墨霜控制住了!” 林昭言笑意更深,“你觉得是就是喽。” “这该怎么办啊?天哪,这该怎么办!”曼双急得团团转,脸色涨得通红,待捕捉到林昭言眸中一闪而逝的狡黠,方才恍然大悟,“姑娘,您耍我!” 林昭言歪着头嘻嘻一笑,十分诚实地回答:“我只是觉得看你着急很好玩。” “姑娘!”曼双的脸又被气得更红,“怎么五姑娘不在了,您反而变得更坏了!” 林昭言依旧笑望着她,只是眸光深处,却隐含着些许落寞。 因为,我怕以后再也没机会欺负你们了,当然要现在欺负个够本。 她在心里默默地回答,然后走过来搂住快要炸毛的曼双,轻声道:“曼双,你以后要学得聪明些,可不能让福安欺负了去。” 曼双一愣,随即嘟囔,“奴婢才不会,奴婢不是不聪明,只是,您是姑娘,您不一样。” 她愿意给自家姑娘欺负罢了,其他人,包括福安,都要靠边站的! 林昭言哧哧地笑起来。 清晨的阳光柔和明媚,晨曦透过桃花纸糊的窗棂层层叠叠的洒落进来,照射在她笑意深深的脸上,一切都是那样的安宁美好。   ☆、第三百五十三章 决心 昨日更新,今天还有! ☆★☆★☆★ 十月十五,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 林昭言一如既往地洗漱打扮,却破天荒地穿了一套水红色的长裙,衬得本就白皙的脸蛋如羊脂凝玉一般莹润透亮。 曼双拿了件月白色的兔毛边斗篷给她披上,又小心翼翼系好了结,方才开口:“姑娘,您真的要去么?” 林昭言颔首,没有丝毫犹疑,“总要去看一看的。” 看一看她义无反顾做出的选择,如果到底结了什么样的果,才能更坚定她的决心。 曼双闻言,也就没有多说。 跟在林昭言身边这么久,有些事情,虽然没有明说,但她心知肚明。 林昭言出了门,曼华迎上前,附耳低语,“姑娘,一切都准备妥当了,马车就在侧门外,奴婢同夫人说您是要去灵运寺求签,夫人没有怀疑。” “恩。”林昭言点点头,挥手告别曼双,扶着曼华的手往院门外走去。 待会儿要去的场合略有些混乱,她需要人保护她,宣文是不二的人选,她自然是要带着曼华去的。 出了院门,一路往侧门而去,果然是畅通无阻,这倒不是曼华本事大,可以调动侯府所有的下人,而是最近侯府动荡,人心涣散,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荣寿堂那一方小天地内,自然没有空注意到她这个毫无用处的小姑娘。 这个“毫无用处”,也是林老太太亲口说的。 至于原因嘛,那就要从林琨被免职说起了。 一个多月前,林琨被免任通政司参议的官职,林老太太吓得晕了过去,之后便马不停蹄地找人往宫里递消息,期望静妃那边可以略施援手。 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静妃在宫里与端贵妃斗得难舍难分,又因为三皇子近来越发不受皇上待见。她本就自顾不暇,哪里还敢在老虎脸上拔胡须,因此只让林老太太稍安勿躁,静心等待。 林老太太是什么样的人物。岂会受她这种敷衍,林琨这免职来得莫名其妙,一点预兆都没有,她心里怕得很,就怕是不是林琨在背地里帮三皇子做的那些勾当被皇上发现了,这是他们建安侯府遭殃的前兆。 人往往在极端害怕的时候,会做出一些不符合智商和理智的行为。 林老太太就是,再加上最后侯府发生的各种乱七八糟的事儿,她失去了她曾经引以为傲的阴险和狡诈,竟然在秦玉雪和秦阊这件事上对镇南伯府松了口。表示只要他们能帮忙查清楚林琨是为何被免职,一切就都既往不咎。 镇南伯府是太后的外家,有人在皇宫里当差,要查清楚这种事还不简单,他们欣然同意。可就在他们还没开始着手调查的时候,上头又下来了一道指令,调派林琨去了户部当差。 自从温郁接替了曹之敬的位置,户部侍郎这个位置就一直空着,虽说和通政司参议一样都是正五品的官职,但户部掌管财经,是个不可多得的肥缺。 林老太太和林琨都是愣了下。随即恍然大悟,搞了半天不是皇上要降罪他们,而是要奖励他们呀! 也是啊,三皇子出事后,其他三皇子党派或着急弥补或见风使舵的,多多少少暴露了出来。只有建安侯府,坚定立场,只为皇上办事,林琨行事一向隐蔽,皇上发现不了。又岂会降罪于他? 上位者一般都很讨厌大臣们结党营私,可这些是不可避免的,一般情况下不是很过分就睁一眼闭一只眼算了,而相反的,对于林琨这种坚定立场只为皇上办事的大臣,就显得十分难能可贵,哪能不提拔呀! 林老太太和林琨想通之后,心情立刻就舒畅了,可也因此,对秦阊和秦玉雪的事儿又旧事重提,认为镇南伯府根本没有帮到忙,想要翻脸不认账。 正所谓不作死就不会死,镇南伯府被这样耍弄,岂会善罢甘休,面上一切如常,甚至给林老太太陪着笑,可转眼,立马就在朝堂上结结实实地算计了林琨一笔,说他贪赃枉法,和刚被处理的曹之敬是一模一样的罪名,不过贪墨的数额少了点,罪行轻了点,只是被撤职,被皇上当着众臣的面狠狠甩了一脸折子,让回家闭门思过,丢了大脸。 其实这样的惩罚算轻的了,可做了亏心事的人哪里敢掉以轻心,就怕皇上还会有大动作,林老太太在记了镇南伯府一笔仇之后,便各处托关系想要翻身,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林昭言了。 林昭言是二皇子的未婚妻,现成的棋子利用起来又顺手又心安理得。 林老太太将林昭言喊了过去,连个过渡都没有,开门见山地就说了她的目的——让林昭言找二皇子帮侯府渡过难关。 她说得那么冠冕堂皇,表情又那么高高在上,早已经不打算跟侯府有任何瓜葛的林昭言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 哦,她说的是“祖母既然要寻求二皇子的帮助,岂不是由您自己去说更能显出诚意?我一个小女子,人微言轻,又怎么能代表侯府?届时话说得不对,叫二皇子以为咱们只是利用他渡过这一次难关,而不是真心实意要同他合作,反倒不好。” 林老太太的脸当时“刷”得一下就青了。 林昭言说中了她的龌龊的心思。 既然是三皇子党,要寻求二皇子的帮助算怎么回事?拖二皇子下水么?让皇上以为建安侯府背地里支持的其实是二皇子转而忌惮他? 真的是被急昏了头吗,竟然能想出这么蠢的主意,怕要不是她拒绝,二皇子知道了就能把侯府给整死。 当然,林昭言拒绝的原因当然不是怕侯府被整死,而是不想要拉二皇子下水,反正整侯府这件事,交给墨霜就行了。 她不是一直做得都很好么,从她入侯府以来,还没有两个月的时间。侯府就经历了这么多的风波,要说是巧合,鬼才信呢! 墨霜也的确是有本事,所有的一切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还叫林老太太以为是镇南伯府做的,树下了这么大个仇敌! 墨霜做事更是心狠手辣,她对不过是无辜牵涉入局的建安侯府都能使出这样致命的手段,更枉论是对始作俑者的她? 林昭言已经能想象出墨霜将来会怎么对付她了,不过她一点都不畏惧,反倒对目前的一切乐见其成。 眼瞧着林老太太分身乏力、自顾不暇,对分家这一件事上也逐渐松口,相信过不了多久,林琛和刘氏就能离开盛京这个是非之地了。 林昭言将头靠在马车的车壁上,逐渐从回忆中走出。她掰着手指头数接下来的日子,离上一世盛京城动乱的时间还有一年不到。 在这之前,她要将她所在乎的人都送走,然后就是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她要改变自己的命运。 “姑娘。已经到了。”马车外响起宣文的声音。 林昭言回过神来,答:“知道了。” 曼华先行跳下马车,然后伸出手,稳稳地将她扶了下来,耳根子却呈现不自然的嫣红。 林昭言瞧了瞧她,再瞧了瞧伫立在一旁努力装作一本正经却控制不住眼神往这边飘的宣文,很不怀好意地笑了。 诶。找个机会将这两个丫头的亲事定下来才是真的! 林昭言紧了紧斗篷,不动声色地往前走去,“曼华跟上,宣文在后头就行。” 两人皆应是,而后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会心一笑。 林昭言走到目的地的时候。那边已经挤满了围观的人群。 明明该是肃穆悲凉的事儿,林昭言却听到人群中人们的闲言碎语,都是无所谓的甚至幸灾乐祸的态度。 也是,即将要死的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的亲人,况且又是个乱臣贼子。有什么好难过的? 只是,心里为什么沉闷得喘不过气来? 十月的天已经冷意料峭,寒风携着沙尘呼啸地席卷而来,纵然她脸上带着遮面的斗笠,也觉得皮肤被刮得生疼。 时辰到了,犯人被带上了行刑台。 林昭言透过轻薄的面纱看到了数月前还意气风发的某个男人。 他当时掐着她的脖子,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度,恶狠狠地宣告,他一定会毁了她。 结果…… 他把自己送上了断头台。 几个月的监牢生涯,磨尽了他的傲骨,却逼出了满身的戾气,他是很不服吧?纵然披着头散着发,衣衫褴褛,满脸的肮脏和狼狈,可林昭言却清楚地知道,一旦松下束缚着他的镣铐,他的愤怒能将整个盛京城都夷为平地,他会将她挫骨扬灰。 所以,一定不能放了他。 他必须死。 周霆琛,你必须死。 林昭言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从心底深处升起的莫名其妙的情绪,目光沉沉地朝斩首台上看过去。 他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那么多围观的人中,竟然越过层层阻碍,直直地朝她望了过来。 林昭言的心“咯噔”一跳,慌忙往后退了一步。 他挥舞着镣铐,嘴里在说着什么,眸中的恨意要将她烧至殆尽。 林昭言揪紧了自己的胸口,想要逃离,脚下却生了根,怎么也动不了,直到听到监斩台上一声令下,死刑的令牌背扔下,正午的阳光明晃晃地漫过头顶,侩子手手起刀落,一滴滴鲜血瞬时洒落,猩红的,腥膻的,还带着点点温热。 林昭言只觉得眼前血红一片,然后从那血红中看到了一双不甘的怨恨的眼睛,正透过层层障碍,像正午的阳光一样,直刺入她的眼底。 林昭言扶着曼华干呕了起来。 曼华将她扶到了马车内休息,等她平复情绪。 林昭言挥挥手表示自己没事,让宣文赶快驾车回府。 她必须回去,看看母亲,看看父亲,看看她爱的以及爱她的人,她才会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可怕。 就在刚刚,她亲手害死了一个人。 可是,她是逼不得已。 她真的是逼不得已,所以,她会被原谅的。 一定。 林昭言靠在车壁上,一遍又一遍地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直到闭上眼睛再也不会出现周霆琛临死前怨毒可怕的眼神,她才觉得自己的呼吸顺畅了下来。 林昭言坐直了身子,正准备吩咐宣文索性掉头真往灵运寺走,就听到了外面拉扯马匹的吁声。 随后马车就停了下来。 林昭言心下奇怪,推了推曼华让她下去问问情况,这时车帘一挑,许久不见的二皇子就这么直直地闯了进来。 ****** 抱歉   ☆、第三百五十四章 坦白 第二更!!! ☆★☆★☆★ 一如以往的霸道作风,只是脸上没了招牌的懒散和笑意,眉宇间平添一丝凝重。 林昭言也听说了一些朝堂上的事儿,知道他最近过得水深火热,并不是很好受。本来想说找个机会看看他的,只是苦于一直没有很好的时机。 她对上他毫不避讳的审视目光,弯唇,轻轻一笑。 他眉心拧得更紧,郁色越浓,深沉得简直不像他了。 “奴婢先退下了。”曼华察言观色,很识时务地退了出去,将车厢门紧紧地合上。 “你去了行刑场?”萧焕在她对面坐下,眼神仍旧直逼着她。 林昭言也不避,大大方方地颔首,“是啊,不可以么?” 萧焕拧着眉头瞪她,“你到底是不是姑娘家?砍头那么血腥的场面,你很喜欢看么!” “不喜欢。”林昭言老实回答他,“可是不喜欢也要看,我要看看曾经想要害我的人如今是怎样惨烈的下场,这才能更加坚定我的决心。”说着,耸了耸肩,“事实证明,效果不错,我认为我的坚持很有必要。” “林昭言!”她这样云淡风轻的样子激怒了萧焕,他上前抓住她的肩膀,盯着她,眼神直逼她的心底,“我知道你想要做什么!可你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么!让自己双手沾满鲜血,变成让墨霜那样的女子就是你想要的未来么!我说过,我可以帮你,一切都可以,你只要乖乖地呆在我的身后,等到我将一切都处理好,你可以跟我离开……” “二皇子。”林昭言打断了他的话,静静地注视他几乎是愤恨的眼神,轻声道:“我也同你说过吧?我不愿意,我们的亲事从一开始就是一场交易。我不知道你要什么,可我清楚我要什么。如今,我要的差不多都得到了,你呢?如果是关于储位之事。你也算是得到了,三皇子一党倍受重创,你不再需要我打掩护了,所以,我们不要再演戏了,你悔婚吧,你可以把一切都归咎到我身上,我不介意。” 林昭言这一番话说得是诚心实意,也句句在理,她一早就想跟二皇子摊牌了。从发现二皇子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阴险势力,她就想这样跟他说了。 既然他是真想要自由,向往无拘无束的生活,她不该害了他的。 先前答应他假定亲,是因为知道自己身上的那句预言。一旦曝光,对他没有半分好处,她是存着报复的心理。 可现在,她当他是朋友,不想要害他,这婚,就必须要退。 萧焕抓着她的手一颤。深深地被她这番话伤到。 他盯着她,一字一句道:“你就这么厌恶我?厌恶到,哪怕就是将自己深陷险境,也不愿意跟我走?” 林昭言不敢看他受伤的眼神,垂下眸,低声道:“对不起……” 她并不是厌恶他。跟他一起走自然很好,只是,他不是她心里的那个人,她没办法强迫自己,也不想欺骗他。 “你别跟我说对不起。我不想听对不起。”萧焕抓紧了她的肩膀,强迫她抬起头来看他,“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哪怕,哪怕离开之后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也没关系。”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极为苦涩,可从他坚毅的眉眼中又可以看出他下了很大的决心。 “林昭言,我知道你心里有别人,所以我不强迫你喜欢我,只是,趁着现在还有脱身的机会,趁着事情还没有愈演愈烈,我想要尽我所能地保护你。” 我想你的世界永远都单纯美好,我想你活得快快乐乐的,我不想再发生今日这种事,不想你再看见这个世界的龌龊。 后面的话萧焕没能说得出口,可林昭言从他的眼神中读了出来。 林昭言多么希望说这番话的人是另一个男子,那么她一定会义无反顾地点头答应,再也不管这些乱七八糟,令人身心俱疲的事儿! 她一点都不怕吃苦,在延陵的时候就想过嫁给他会面对的磨难。 她也不是不喜欢简单快乐,只是要看那个人是谁。 不能不是他啊! 林昭言静静地看了萧焕一会儿,突然,歪头一笑,“二皇子,你还记得你当初是为什么放弃墨霜的吗?” 萧焕一怔,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林昭言已经替他答道:“因为她害死了青黛,你觉得她不再是你想象中那个纯洁无暇高高在上的仙子,她有了污点,并且是不能被原谅被抹去的污点,而你是最不能容忍瑕疵的人,你追求的是完美,至少是你心目中的完美,所以你义无反顾放弃了她。而如今,我也变成了不是你原来想象中的样子,只是污点还不够明显,尚还能挽回,你就想要拯救我,固执地要我变成原来的样子。只是,二皇子,这样的喜欢,就不能称之为真正的喜欢,你若真爱一个人,是不会在乎她变成什么样的。所以,其实你并不是真的喜欢我,而我,也不会为了你做出任何改变。” 她说完,也不管萧焕的怔愣,上前轻轻抱住了他,“不过,你的固执也未必不对,给彼此一个机会吧,咱们回去之后都好好想一想,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而我,又是不是真的想这样下去。” ☆★☆★☆★ 林昭言回到了建安侯府,脑海中不断闪过二皇子最后离开前痛心失落的眼神,心里就有一股强烈的愧疚感不断上涌。 其实也是她不好。 她早就看出来二皇子喜欢她了,却从未做出过任何明确的表示。 因为她的私心,私心地想得到二皇子的帮助,所以她放任二皇子对她喜欢下去,甚至没有排斥他对她若有似无的暧昧。 如今想来,真是自作孽。 又或者,她从未想过二皇子会对她用情至深,她只以为,他是开玩笑的。 想到这儿,林昭言叹了口气。 临去之前一番话,与其说是在说服二皇子,岂又不是在说服她自己? 她很害怕,害怕二皇子真的被她伤害了,她一点都不想要变成墨霜那样的人。 如果二皇子不是真的喜欢她,她的心里会好受许多。 “四姑娘。”有谁在耳边轻轻出声。 林昭言抬头望去,对面轻吟浅笑的女子是墨霜。 真是冤家路窄。 林昭言心情郁闷,没有精力跟她折腾,只轻轻点头微笑,算是打过招呼,迈步就要往前面走。 “林昭言。”她却拽住她的胳膊,拦住了她的去路。 林昭言皱紧眉头,冷冷地转过头看她,“放手。” 墨霜脸上依旧挂着云淡风轻的笑容,对比她的愁容真是分外刺眼。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今日是周霆琛行刑的日子?四姑娘是去行刑场了么?”墨霜挑眉问道。 林昭言甩开她的手,冷冷道:“与你何干?与其把精力放在我身上,不如想想怎么才能脱身,你以为建安侯府出事了,你就能独善其身么?” 大约是她用的力道太大,墨霜一个趔趄,差点要倒下去。 曼华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先声夺人,“霜姨娘您小心一点!路上滑,您若是不小心磕着碰着了,侯爷还要怪到我们姑娘头上,我们可吃不起这闷亏!” 曼华说话一向温婉和善,可讽刺起人来,也能尖锐刺耳,叫人无言以对。 墨霜突然觉得心里泛起一阵恶心。 ********************************************************   ☆、第三百五十四章 怀孕 ☆★☆★☆★ 她不由自主地弯下腰呕吐起来。 林昭言起先以为她是在装模作样,迈步欲走,可走了几步发现她根本没有追上来的意思,才觉得不对劲。 诧异地转身望去,林昭言才发现墨霜是真的不舒服,只见她双手按着胸口,弯腰喘着气,脸色一片惨白。 “姑,姑娘,她怎么了?”曼华的脸也白了,她以为是方才她刺激到了墨霜。 林昭言拧起了眉,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过去,“你,你没事吧?” 墨霜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林昭言的身子一颤,下意识地就要甩开她。 “扶,扶我回去休息,我,我很不舒服……”墨霜紧紧地抓着她,用了十足十的力道。 林昭言吃痛,想要用力掰开她的手指,可竟然发现她全身都在发抖,攀附着她的手指更像是在抓着什么救命稻草。 “你……” 林昭言一个字还没有说完,墨霜就又干呕了起来,额上也沁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看表情是相当痛苦。 林昭言无可奈何,又怕墨霜真的出事了自己也要跟着遭殃,想了想,还是决定先送她回去。 她给了曼华一个眼神示意,让她回去通知刘氏,然后搀扶住了已经明显站立不稳的墨霜,道:“我送你回去,一会儿再帮你请个大夫看看。” 墨霜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借着林昭言的力道,一步一步吃力地朝前走去。 到了墨霜独立的小院,林昭言先安排她到床上歇着,又指挥丫鬟们端茶倒水,替她擦拭身子,正准备吩咐丫鬟去请大夫,却被墨霜拦住了。“不用了,我没事的,我休息一会儿就能好。” “你确定?” “恩。”墨霜点点头。 林昭言见她喝了暖茶后脸色的确好看了些,也就没太坚持。 “林昭言。我不是生病了。”墨霜又补充,眸光深深地朝她望过去。 林昭言被她这眼神看得“咯噔”一跳。 墨霜已经对丫鬟吩咐,“你们先下去吧,我有些话要单独同四姑娘说。” 丫鬟们应是,恭顺地退了下去。 林昭言蹙眉,盯着她道:“你在卖什么关子?” 林昭言自然是不想要与墨霜单独说话的,不是怕她,而是觉得没有必要。 方才她不舒服,她不好扔下她不管,假如她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她首当其冲,可现在既然已经把她送回来了,丫鬟们都做了见证,虚伪的关心也就没有必要了。 她不明白墨霜有什么好跟她说的。 “我是有了身孕。”正暗自诧异,墨霜的一句话却将她瞬间震得魂飞魄散。 “你。你说什么!”林昭言盯着她,不可置信,“谁的孩子!” 她会问这句话,是因为她确定不可能是林琨的孩子。 墨霜是被逼嫁给林琨,她与生俱来的高傲不会允许自己怀上林琨的孩子! 墨霜笑了笑,因她苍白的唇色这笑容显得很是凄凉忧伤。 “谁的?”她喃喃低语,“这孩子已经和我有两个多月的缘分了。你说,会是谁的?” 两个多月…… 林昭言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两个多月前,墨霜在二皇子府。 所以,是…… 是二皇子的?! 林昭言瞪大了眼睛,惊愕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墨霜又笑了笑,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自己尚还平坦的小腹。低低道:“我不知道和这个孩子的缘分能有多久,可当我得知他存在的时候我是异常欣喜的,我想要把他留下来,想要抚养他长大,想要他用软软的语调喊我娘亲。想一辈子疼他爱他,不叫他吃任何一点苦,我想要把我所没有得到的爱十倍百倍地送给他。” 这是第一次林昭言见墨霜露出这样软弱可怜的神色,一点都不像是她记忆中高高在上、无坚不摧的样子。 “你,你不是喜欢萧歧么?”想要问太多话,可憋了半天,却问了这么一句。 说完她就想砸自己的脑袋,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说这些有的没的又有什么用? 墨霜也愣了下,反应过来后意味深长地看了林昭言一眼,似笑非笑地说:“你怎么会这么问?这并不矛盾。” 林昭言皱了皱眉。 墨霜弯起唇角,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道:“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我现在的重心都在这个孩子身上,其余的我不想再管,无论你要做什么,只要你不触及我的底线,我们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我不会对付你,你也不必再提防我,大可放心大胆地做自己想要做的事儿。” 她的意思是,她们不是敌人了? 林昭言一下子有些消化不了这么多信息。 原本当做死敌要磕的人突然之间跟她说不玩了,而且还怀上了一直口口声声说要带她远走高飞的人的孩子,说要相夫教子,退隐江湖? 林昭言觉得自己凌乱了。 直到回到沁芳阁,晚上歇息之前,她都没有想明白墨霜突如其来的转变? 难道真是因为怀了孩子所以母爱泛滥了? “姑娘,你怎么回来之后就不对劲啊?”曼双见她一个下午都在神游天外,不免觉得奇怪。 “啊?哦,没什么没什么。”林昭言赶紧回神,恰好见到菱花镜中自己冥思苦想的样子,不由失笑。 墨霜有了身孕就有了身孕,与她何干,再说能少了一个敌人自然是好的,只是为了防止墨霜骗她,以后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就是了。 至于二皇子嘛,他都让别人有了身孕,那么她也就不必太愧疚了。 这么想着,林昭言的心情突然变得好了起来,今日因看到周霆琛行刑后所产生的压抑郁结之气顿时消散,又想着马上分家的事情就能得到解决,突然之间斗志满满,那些乱七八糟的儿女情长瞬间被她抛在了脑后。 ☆★☆★☆★ 墨霜怀了身孕的事儿并没有在侯府传开来,她隐瞒得极好,林昭言也乐得不捅破。 不过她想过要不要给二皇子提个醒,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要蹚这趟浑水,墨霜自己的事儿,还是得由她自己决定。 可就在林昭言打算全身心投入到分家这件事上的时候,刚刚跟她解除敌对关系的墨霜就送了她一份大礼。 她劝服了林琨和林老太太分家。 林昭言不知道她到底使了什么手段,可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没有墨霜的本事。 倘若真要跟墨霜正面交锋,最好的结果估计也就是两败俱伤。 虽然墨霜一直强调是她的前期功课做得好,她这只是临门一脚,算不得多大的本事,但林昭言还是觉得挺挫败的。 不过挫败归挫败,能成功分家她还是非常激动的。 “母亲,这次分家闹得并不是很愉快,而且脱离了侯府咱们在盛京城生活也比较困难,不如您就带着昕哥儿琦哥儿和父亲先回延陵,等风波平息下来,到时候无论是定居延陵还是再回来都行。” 她几天前接到宣文的信,说是一切都准备妥当,随时都可以开始行动,既然如此,就必须得让父亲和母亲离开盛京才行。 刘氏是早就知道林昭言的目的和决心的,之前跟她谈过很多次都无疾而终,一面担心着昕哥儿的安危,一面又相信林昭言的本事,一来二去间,她已经接受了林昭言为他们做的安排,因此并无异议。 林琛就不同了,他是最疼林昭言的人,岂会留她一个人在盛京?当下就沉下脸道:“不行,你都快要和二皇子成亲了,我和你母亲走了这像什么话?到时候别人还以为我们不待见二皇子呢,平白地给你找罪受,不行不行!” 林昭言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更知道用一般的话说不动他,便道:“反正若言在延陵一带,父亲觉得是举目无亲的她还是即将要嫁人的我更需要您和母亲?您自己看着办吧!” 林琛的脸色立刻就变了,憋了半响才道:“那不然你和我们一道儿走,反正离成亲还有半年,大不了到时候让二皇子去延陵接你!” 林昭言囧。 刘氏也无奈,“亏你聪明,竟然能想到这种主意!现在昭儿都已经在缝制嫁衣了,婚礼也提上了日程,能像你说的瞎折腾?” 林琛的表情很是尴尬,不过仍旧坚决道:“反正我不会留我女儿一个人在盛京的。” 林昭言无奈,只好不停地给刘氏使眼色让她去劝,自己则找了个借口迅速开溜。 不是她不想离开盛京,她也想快点走,快点解脱。 这不是宛妃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么,再加上她有那句预言在身,就是一颗定时炸弹,谁知道薛慎之什么时候抽风会突然说出来害她,那在没有解除炸弹前,还不是走到哪儿哪儿就倒霉,那么分家还有什么意义。 她现在这样的情况可不能逃避,更不能敌不动我不动,她必须先发制人,赶在薛慎之之前将这话说出来,叫薛慎之无路可走,看他们还怎么利用她! 不过现实情况是,二皇子不肯跟她退婚,她哪里敢贸贸然行动? 林昭言想到这儿只能叹气,早知道如此,她宁愿二皇子是个利欲熏心的小人。 ☆★☆★☆★   ☆、第三百五十五章 分家 和昨天的更新一并在一起了!!! ☆★☆★☆★ 林昭言离开之后,刘氏就对着林琛好言好语地劝,什么话都说尽了,林琛仍旧是无动于衷,最后被他的一句“昭儿不是你的女儿你当然不心疼”给噎得半响无言。 “你若是担心的话,可以带着昕哥儿和琦哥儿先走,我是肯定要留在盛京的。”林琛自觉失言,尴尬地别开了脸,说了这么一句。 刘氏盯着他的侧脸瞧,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绷紧的下颚和躲闪的眼神。 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悲哀,刘氏轻笑了一声,淡淡道:“你不肯离开盛京,到底是为了昭儿,还是为了其他什么人?” 林琛的心“咯噔”一跳。 刘氏又继续,“我知道你从来没有忘记过她,我也不奢望你忘记她,只是我希望你在想着她的时候,能不能看一看你身边的人,能不能为他们也考虑一下?” “我怎么没有为你们考虑!”林琛突然动怒,转过身直视着刘氏的眼睛,“你想要分家,我不顾母亲和大哥的反对据理力争,你想要回延陵,我也答应让你带着昕哥儿回去,你还想要我怎么做?玉心,我已经到极限了。” 刘氏望着林琛隐忍的眉目,只觉得心口像是被千万根刺着似的剧烈痛起来。 极限? 是这一场戏演到了极限,还是压抑自己真实的情感到了极限? 林琛,他从来都没有爱过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是这些日子的温馨甜蜜让她忘记了从前十四年的辛酸苦涩吗? 竟然,不自量力到以为自己能够左右他的决定。 他心里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是她。 “我知道了。”刘氏抿唇,努力扯出一抹笑,“只是,纵然你要留在盛京,你可不可以在昭儿面前演一出戏?否则。她不会安心的。” 林琛清楚地明白自己刚刚的话有多么过分多么伤人,只是留在盛京是他的底线,纵然不能够和她在一起,也想要离得她更近一些。时时都能知道她的动向。 去了延陵,留她一个人在盛京,他怎么舍得? 哪怕再对不起刘氏,他也要说出这一番伤人的话。 况且,他不是已经给了刘氏几个月夫妻情深的日子了吗? 林琛这样想着,却不知道,拥有过再失去往往比从来都没有得到过更残忍,也没有看到刘氏眸中渐渐熄灭的光彩。 林昭言这厢回了沁芳阁,完全不知道刘氏和林琛发生的事儿,而是径直去了书房。一边咬着笔头一边斟酌着字句给二皇子写信。 结果一直想到天色渐晚,作废的信纸也被扔得满地都是,她还是没能想出什么让二皇子退婚的法子。 “姑娘,夫人来了。” 曼双的声音叫沉浸在苦恼中的某人回过神来,她眼前一亮。立刻甩下笔,兴冲冲地跑了出去。 母亲来一定是因为成功说服了父亲! 果然来到厅堂便见刘氏搂着昕哥儿笑眯眯地喂他吃剥好的桔子,眉宇间一派轻松自然。 “母亲。”她迈步走上前。 刘氏看到她来了,“欸”了一声,顺手把最后一瓣橘子塞进她的嘴里,笑着说:“曼双说你在写信母亲还怕打扰了你呢!” 林昭言嚼着嘴里的橘子,是江南特供的柑橘。清甜多汁,很是可口,她笑眯眯地咽了下去,面对刘氏的促狭之意也面不改色心不跳,很淡定地说:“没事,自然是母亲重要一些。” 刘氏哧哧地笑。 “那昕哥儿就不重要吗……”幽幽的童声传来。林昭言低下头正好触到昕哥儿幽怨的眼神和气鼓鼓的腮帮子,不由伸手捏了捏,“不就吃了你一瓣橘子嘛,小气!” “哼!”昕哥儿扭开头,作傲娇状。小模样简直与林若言一模一样。 林昭言一边感慨一边笑着问刘氏,“父亲答应了吗?” 刘氏面色滑过一丝黯然,不过转瞬即逝,快到哪怕是林昭言一直盯着她的脸瞧也没有丝毫发现。 她一派怡然地摆摆手,“有母亲帮你劝着怎么会不答应?你父亲什么样的人母亲最清楚了,一拿一个准。” 说得很是自信,好像林琛真的能被她随手掌握,可说这样的大话,归根到底还是不自信。 林昭言没能听出来,笑着眯起了眼,和刘氏话了一会儿家常,又逗了逗越发继承林若言别扭性子的昕哥儿,时间晚了,才让曼双送了他们回去,自己则洗漱一番后,安稳地睡了一个好觉,连那封信的事儿都忘了。 第二日一大早,去麓玉堂请安的时候见到林琛,随口问了这件事,见林琛面色虽有些不自然,但满口无奈应承又板着脸训斥他的慈父模样,就满心欢喜地以为这件事总算是彻底得到了解决。 之后的几天便是分割财产,林老太太虽然是被逼着分家心里怄得慌,但毕竟都是自己的子孙,也不好过分的亏待,按照长子幼子嫡子庶子原则的划分的很是“公平公正”。 林琨作为长子嫡孙,又是现任建安侯,所得到的财产丰厚得自然没话说,算起来分了家大房算是最稳赚不赔的,也难怪陆氏在捋清了账后那么积极地帮林昭言,其中有几分是为了还情也就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林琨不怎么高兴,全程板着脸,几度要爆发,终究是忍了下去。 林昭言清楚地瞧见墨霜在一旁轻轻拉扯他的衣袖,回眸间恰好对上墨霜的视线。 她对她和善从容地微笑。 林昭言愣了下,也冲她微微露出一抹笑,很是友好温柔的样子,可还是难掩心中的排斥和别扭。 她心里清楚的很,她永远不可能和墨霜成为真正的朋友。 墨霜不当她的敌人自然好,她乐得省心,可却不敢掉以轻心,谁知道这是不是墨霜又使出来的什么阴谋诡计。 她要对她装友好,她也能够不动声色。可心里的戒备,并不会因此少上分毫。 这一点想必墨霜也清楚,因此在帮了她分家这件事后,并没有在她面前晃悠套近乎。反倒是安安静静地养起了胎。 林昭言下意识地将视线落到她的肚子上。 也不知道这孩子能瞒多久? 她要不要,拿这个孩子威胁二皇子退婚? 林昭言轻轻咬住了下唇,开始在算把这件事告诉二皇子的利弊。 二皇子要是知道了墨霜怀了他的孩子,到底是会欢天喜地呢还是喜极而泣还是会敲她的脑袋骂她多管闲事? 最不济,直接开溜不负责? 这厢林昭言在发挥她天马行空的想象力,那厢分得财产最少已经预见分家出去会活不下去的五太太吴氏已经嘤嘤哭了起来。 她也是可怜,头脑一热帮着刘氏算计着分家的事儿,却忘了五爷林屿最不是个东西,整天招猫逗狗,醉生梦死。要不是有个叛逆地成天不着家的庶子四爷做对比,怕是他们五房在建安侯府都过不下去,林老太太哪容得下他们。 吴氏后悔了,可素来软弱惯了的她又不敢抗议,只能用轻微地啜泣表达自己的不满。 “佩兰。你莫要哭了,京郊的那套房产你和五弟先住着吧,还有茶叶铺子,也交由你暂时打点,每年的利润你七我三,算作给你的打理费。”刘氏轻轻地开口,话语里带上了几分江南水乡女子的软糯。十分的安抚人心。 吴氏一怔。 屋子里不包括三房的其他所有人也都是一怔。 “三,三嫂,那你们呢?” 刘氏微微一笑,眸光流转间对上林老太太凝结的眸光,“我们要去延陵。” 这意思是……要投靠娘家? “胡闹!”林老太太一拍桌子,上头的茶具被震得嗡嗡作响。席间的人都被吓住了,谁都不敢开口说话。 “感情你闹着要分家,是想要回延陵去!怎么?是觉得我们侯府亏待了你,上赶着去延陵告状生怕别人不知道不够丢建安侯府的脸是不是!” “是大伯母嚷着要分家的……”林昭言小声嘀咕,像是自己在抱怨。可小小的声音恰好在林老太太震怒后满堂最安静的时候响起,因此被在场所有人听了个清清楚楚。 她说得极对。 林琛只是提了一茬,之后的确是陆氏吵着闹着要分家的。 “你!”林老太太气急攻心,又要发怒,可却不知道这怒火该朝谁发。 林昭言吗?不过就是个半大的孩子,平日里又安静寡言,就算骂她也没有反应,再加上如今又搭上了二皇子,跟她过不去纯粹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刘氏吗?她倒是想骂,可方才林昭言的一番话已经将她噎得哑口无言,再骂,偏心就偏得太明显了些。 难不成是陆氏?她就算再老糊涂了也能看出来陆氏是被人利用了!平日里看起来顶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一遇上琨儿的事就跟个怨妇似的,一点智商都没了! 林老太太紧紧抓着椅背,一双手攥得骨节都发了白,胸膛因为大喘气急剧起伏着,若不是翠屏和红缨一个递水一个拍背,怕是要背过气去。 林昭言眨了眨眼睛,无辜着面对着众人射过来的视线。 她,她什么都不知道呀,说了句实话而已,是祖母老人家心里太脆弱了吧! 林老太太看着林昭言傻愣愣的模样,心中更气。 她就搞不懂了,这丫头有什么好,长相寡淡,无才无名,最关键的是身世不明,太后她真是老糊涂了才会把她赐婚给二皇子,也不怕将来惹出什么大祸来! 不,不用将来,她一直都是个祸水,跟她娘一样的祸水! 那徐宛如,自从跟她扯上了关系,建安侯府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 林老太太越想越气,难得一次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而是将痛恨和厌恶毫不保留地朝林昭言直视过去。 林昭言装作吓了一跳的样子,微微垂了眸,显得很是惶恐和委屈。 林老太太怒气一滞,却在这空挡听到了一声轻笑。 她下意识地望去,正巧捕捉到墨霜唇角一闪而逝的笑意。 说到祸水……这位才是名副其实真真正正的祸水! 自她来了。建安侯府可有安宁的日子?! 墨霜的一声轻笑成功地将林老太太所有的怒火转移了过去。 她不敢得罪太后和二皇子,还不敢对付一个小小的青楼女子吗! 于是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理智已经被怒火烧之殆尽的林老太太,很没有风度地冲到墨霜面前。狠狠地给了她一记耳光。 而墨霜,也十分符合她美人形象地脆弱地倒了下去。 “墨霜!”林琨担忧的声音即刻响起。 “流,流血了!”随后是林沁止惊慌失措的声音,小小的姑娘家没见过世面,看到墨霜裙间晕染的血,当即也吓昏了过去。 流血?众人朝墨霜看去,从她流血的地方就隐约察觉出了端倪。 林老太太惊愕,陆氏气急败坏,场面顿时陷入了混乱。 只有林昭言,一直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清冷地注视着墨霜裙裾上的点点血迹,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看来墨霜,并不是想要对付她呢! 她的视线又扫到惊慌失措的林琨和震惊的林老太太,想了想,随即恍然大悟。 墨霜。你果然比我想象中的更心狠手辣,竟能用肚子里的孩子做赌注。 林昭言脑中又浮现出墨霜抚摸着肚子散发母性光辉的模样,不禁觉得可笑,周身也是一片寒凉。 她其实很脆弱,大约是从来没得到过什么母爱,心里对“母亲”这个称呼都是敬畏,才会如此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刘氏又贪心地想要保护宛妃。 她曾经发誓若是自己有了孩子。一定要做一个很好很好的母亲,便是溺爱也无妨。 她从未想过,这世上能有人残忍至此。 她又不禁庆幸自己果真没有头脑发热将这件事告之二皇子,否则墨霜为林琨和林老太太设的局,倒是将他无端端扯入了纷争。 不过,墨霜是乐见其成的吧? 幸好。她没犯傻。 她早该清楚,黑了心的人哪那么容易白回来? ☆★☆★☆★ 其他人都去了墨兰小筑看墨霜,只有林昭言扯着刘氏的衣袖,闷闷道:“咱们回去收拾东西吧!” 刘氏能明显感觉到林昭言的低气压,还以为她是在为流失一条新生命而惋惜。便拍了拍她的头,温柔低语,“没事的没事的,母亲陪着你。” “没有,是真要回去收拾东西了,霜姨娘的事情一出,大房不定要闹成什么样呢,祖母肯定没空再找咱们的麻烦,是好事,要开心。”说着,裂开嘴,露出白晃晃的一排门牙。 刘氏忍不住“扑哧”一笑,捏捏她的脸,“你倒是没心没肺!” 林昭言又笑,她要是没心没肺倒好了,也不至于活得这么累。 哎,真烦,真烦! 林昭言回到沁芳阁,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画了整整三幅画才算是平复了心情。 一出了书房的门,曼双便迎了上来,禀告:“霜姨娘怀孕了,快两个月了,林老太太那一巴掌差点让她小产!” 林昭言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话中的深意,“差点?” 曼双点头,“恩!大夫来得快,孩子保住了,不过听说侯爷还是埋怨上了老太太,脸拉得可长可臭了!” 怕是因为被戴了绿帽子吧! 林昭言心中腹诽,不禁问:“孩子几个月了?” “方才说了,快两个月呀!” 快两个月? 胡说,一个月前墨霜就说孩子已经两个多月了。 林昭言皱起了眉,那到底是墨霜之前撒谎骗她还是这次买通了大夫? 想了一会儿没想通,林昭言就没让自己多想,反正也与她没关系,墨霜要得不仅仅是建安侯府被外人打击,还要将它的内部土崩瓦解,彻底击溃,怪不得她肯帮自己分家呢,原来卿也有此意呀! 若这事扯上了二皇子,可不仅仅是对付建安侯府,而是引发二三皇子的两派之争了! 墨霜真是打的一手如意算盘。 不过这孩子也是倔,竟然活了下来,只是不知道墨霜还会不会留下他? 林昭言唇边浮出微微嘲弄的笑,墨霜,你定没有料到,这孩子会活下来吧! 不管这孩子是谁的,他定是你生命中的不可预见和变数。 墨霜,不是事事都在你的掌控之中的。 ************* 孩子不是二皇子的啦,怎么可能是二皇子的呢!虽然撒狗血但也不会洒这么狗血的情节啦! ************** 推荐一本超级好看的新书!《嫡策》作者动物园的新作《天娇》,质量绝对有保证! 小安看过啦,拍着胸脯保证绝对好看,格局大气文笔大气,大家一定会眼前一亮的! 上简介: 陆长亭到花甲暮年时,时常回想,若靖嘉那年未曾兵变,若陆氏没有北迁,若天下还是好好的大晋年华,那她该如何度过这漫长的一生? 大概会嫁人,生子,含饴弄孙,然后终生顺遂。 这自然没什么不好。 唯一的遗憾只是不能在乱世颠簸之中,遇见他。 简介就很棒棒哒有木有!不可错过哟!   ☆、第三百五十六章 隐忍的情深 求订阅求粉红!!!!!!!!!!!!! ☆★☆★☆★ 林琨果然因为墨霜险些小产的事儿和林老太太陷入了冷战。 不过他念着长幼尊卑,又被孝道这座大山压着,自是不会红口白牙地在明面上和林老太太过不去。 母子缘分近四十载,他太了解林老太太的脾性,因此冷战的具体形式一般表现为日日夜夜在墨霜跟前嘘寒问暖,无论陆氏怎么闹腾就是不回房不作出任何回应。 林老太太找他,他面上笑着说我会处理,转身就把这事儿给忘了,依旧我行我素,差点把林老太太气得吐血三升。 又因为林琛要和刘氏回延陵的事儿,林老太太气急攻心果真卧病在床,两个儿子前去探望直用枕头将他们砸了出来,听下人们说那是林老太太极喜爱的白玉枕头,是先老爷送给她的及笄之礼,平日里一直当宝贝似的爱惜着,这次却砸坏了,可见是真被气到了极致。 林昭言踏着与府中氛围截然不同的轻快步子去麓玉堂帮刘氏整理行李时,恰好看见昕哥儿坐在院子里的槐花树下念书。 小小的人儿摇头晃脑地,稚嫩软糯的声音便在耳畔清晰响起。 “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蛾眉马前死。花钿委地无人收,翠翘金雀玉搔头。” 林昭言见他念得认真,笑着走上前点他的额头,“这还悲秋悯春了起来,知道念得是什么吗?” “知道啊!”昕哥儿眨巴眨巴眼睛,极其认真地解释,“说的是唐朝美人杨玉环呀!六军愤于唐玄宗迷恋女色,祸国殃民,说她是红颜祸水,纷纷要求将她处死,然后杨玉环就被吊死在了马嵬坡上。” 林昭言听他解释地很正确。一双纯澈的眸中却没有丝毫感情,就知他也只是通了皮毛,其中的深意,他一个小孩又怎么会懂? 红颜祸水…… 不过就是一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们不愿意面对自己的失败而编出来的借口罢了。 宛妃是。 墨霜是。 她亦是。 只是每个祸水所选择保护自己不被牺牲的方式不同。 宛妃是隐忍。 墨霜是狠毒。 她。则是被逼无奈,不得已而为之。 林昭言捏住了昕哥儿的脸,“好了,《论语》会背了么,《孟子》熟读了么?倒是背起这些酸得掉牙的诗文了,快起来,帮母亲收拾东西去!” 昕哥儿龇牙咧嘴地躲开林昭言的蹂躏,揉着腮帮子瞪她,“四姐什么时候变得和五姐一样暴力了,我要不喜欢你了!” “你敢!”林昭言眯起眼睛。十分危险的样子。 昕哥儿“啊”地一声,一下子扔掉手中的诗词,小猫儿一样蹿进了屋子里。 林昭言望着他的背影“咯咯”发笑,上前,拾起被他扔掉的诗词本。轻轻拍了拍上面落下的灰,很郑重地朝前走去。 红颜也罢,祸水也好,墨霜能为自己争取的,她不说全部学来,三分之一总是会的。 人生在世,谁不都是为自己活着的嘛! 袖中藏着那封宣文寄来的信也显得不那么灼烧着她的肌肤。 来便来了。她林昭言自会奉陪到底。 时光流转,转眼就要到林昭言的生辰了。 整十五岁的生辰,是要办及笄宴的。 可建安侯府最近闹着分家,夫妻离心,母子冷战,妯娌闹僵。着实不是个举办宴会的好氛围。 林昭言无所谓,生日嘛,每年都有,也不在乎这一年。 虽说及笄意味着长大,但在她心目中。却是无甚差别的。 反倒是被一催再催,再催不走的刘氏烦透了神。 林琛明确表示要替林昭言办一个风风光光的及笄宴,至于刘氏,便是没有林琛表示,她也是断不会在林昭言及笄之前离开的。 林昭言头痛死了,扯着嗓子嚎“我没事一年不过生日又不会死求你们了快走吧求在我跟前晃悠了”。 可这钻了牛角尖的夫妻俩就是无动于衷。 偏偏昕哥儿还挤过来凑热闹,“四姐呀,父亲母亲这是疼你呀,你别这么凶嘛,要孝顺,孝顺知道吗?” 林昭言一爪子拍上去,“你这死小孩你懂什么?我要是不孝顺早就扔下你们跑了管你们死活!” 昕哥儿眨眨眼,表示没听懂。 林昭言又捏脸蹂躏,“总之四姐给你个任务,务必要让父亲和母亲尽早离开盛京,越快越好,谁知道那个变态什么时候心血来潮要跟我过不去呀!” 昕哥儿挣扎了两下才从林昭言的魔爪下逃离出来,一边揉着腮帮子腹诽四姐缺乏四姐夫爱的滋润果然越发暴力了,一边眨着哈巴狗一样亮晶晶的眼神问:“变态,是什么意思啊?又是谁啊?” 林昭言烦得看这样纯澈无忧的眼神,挥手让曼华将他架了出去,不忘说:“你若是办不到我就让你四姐夫把你扔到宫里去!” 为了防止昕哥儿跟皇宫里那起子黑心肠的人扯上关系,她老早就跟念咒似的把金碧辉煌的紫禁城形容成了獠牙白骨的地狱深渊。 这话一说,昕哥儿果然噤了声,也不再挣扎了,只是盯着林昭言的眼神幽怨得颇像唱“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三两岁呀,没了娘呀……”的小可怜儿。 林昭言越发得心烦气乱,为某人的不按常理出牌,憋到最后,忍不住毫无形象地飚了一句脏话,“xx的薛慎之,不是说好的及笄之后还有半年的么,你这么着急地出现是为什么呀!你要是敢轻举妄动,我杀了你全家!” 他这猛不丁地一出现,完全打乱了她先前的步骤,真以为她不想要和父母其乐融融地过最后一个生日么! 这时,远在京郊的薛慎之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而后揉揉鼻子,一脸无辜地说:“谁在骂我?” 对面有眉目清冷的少年讥笑着说:“你得罪的人多了,骂你的能从这儿一直排到紫禁城东门外。” “呸!”薛慎之立刻骂娘,“老子这么刚正不阿萧歧你可别血口喷人!怪不得我那鲜嫩可口的小徒弟跟别人跑了,活该!” 触到某人逆鳞,房间里的气压立刻低了八度,不多会儿,茶杯被捏碎的声音,而后,是某人冷淡又不失威严的警告,“薛慎之,你若敢伤她分毫,我必定也会摧毁你最最宝贵的东西。” 薛慎之打了个寒颤,立刻讪笑着开口,“哪能呀难能呀萧大少,她这不是和你分开了嘛,不冲突不冲突了,我来盛京,真不是要对她怎样,就是探探故人罢了,你别冷着张脸,笑一个嘛!” 萧歧冷冷瞥了他一眼,站起身,然后若无其事地清理掉手上的茶杯碎片,迈步朝门外走去,“但愿如此,你最好安守本分。” 薛慎之继续笑,挥着衣袖学那些青楼女子的腔调,“萧大少您走啦,慢走不送呀,下次再来,随时欢迎,有空把我那小徒弟也一并带来呀!”待看到萧歧滞了一下的脚步,更是笑得像一只偷了腥的猫,只是那笑意,并未抵达眼角。 萧歧出了薛慎之暂时居住的紫竹林,一道身影便鬼魅般地贴了上来。 “如何?查出薛慎之突然进京的目的了吗?” “暂时还没有。”轻佻的语声,带着微微的嘲讽,“他把在延陵的学堂关了,卖了昌仪公主当年送给他的定情信物,就这么只身一人来了盛京,只是至今,一月有余,只居住在这紫竹林内,说是见故人,却是一人都未曾前来拜访,而他,也不曾去见过昌仪公主。” 萧歧颔首,表示明白,“穆清,你,你帮我再多派几个人注意她那边的动向,我怕薛慎之……” “他不会的。”徐修谨淡淡开口,声音里带着的是局外人看待事情的理智和冷淡,“他只是同你合作,就像我一样,我们希望地只是看到你赢,带给我们想要的东西,却不是要摧毁你在乎的东西,只是子书,有时候太在乎了不是一件好事,你必须要学会放手,现在这样,你做的很好,不能再更近一步。” 萧歧的眸光黯了黯,许久,唇边浮出一抹苦笑,声音也越发地悲伤暗哑,“我明白,我都明白的。” 他和她,在他没有拼尽全力胜出之前,是不会有任何好结果的。 昭儿,如果,如果你愿意等我…… 这句话萧歧只敢埋在心底说,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确定,他会不会赢,他赢了之后,又是否能给她幸福无忧。 萧歧这样一味地用自己的方式爱着她,想要给她幸福,殊不知,她也是个高傲的人,同样会为了尊严和生命不顾一切,并不会傻傻地,期许着哪个她命中注定的男人踏着五彩祥云来救她。 因此,在萧歧为她的安危烦恼,为不知是该放任自流还是更靠近她烦恼的时候,林昭言在很没有情趣地咬着笔,皱着眉头写信。 不是求二皇子退婚的信。 是要寄到宫里头的,给宛妃的信。 ************************************************************   ☆、第三百五十七章 少女怀|春 ☆★☆★☆★ 凤清公子收到林昭言来信的时候正唱完了一出折子戏下台。 他瞥到信封上的青铜印泥,眸光微深,正欲拆开,就听到门外边传来了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是谁?”不着痕迹地将信封拢入袖中,而后戒备地站起身朝门外看去。 这是他每次唱戏完专门换装休息的地方,他叮嘱过宫婢,如无通报,不能让任何人入内。 “凤清公子好大的架子,不过就是一个卖唱的伶人,竟真把自己当成太后身边的红人了。”讥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而后门扉一推,一个身穿浅紫色宫装的少女走了进来。 是极漂亮的长相,鹅蛋脸柳叶眉,鼻梁挺立,眼梢微微上挑,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眉眼间却流露万般风情,若不是她此刻扬着眉,作出一副高傲刻薄的姿态,还真会惑了人的心智。 凤清公子微微垂眸,恭敬道:“凤清见过丽妃。” 丽妃,就是林行言。 林琨近来在朝堂上几番打击,却是一点都没有影响到林行言在后|宫的地位,皇上能一个月不去芜华殿,却是隔山差五都要去她那儿留宿的。 这不,前不久,刚给她升了妃位,如此做法,着实令朝堂上的一帮老狐狸摸不着头脑,也不知皇上这是要打压林家呀,还是要抬举他们。 凤清公子却是明白的,林行言,早已经不是建安侯府的人了。 皇上如此做法,怕是要弃掉三皇子了,只是担心朝廷纷争,才没有表现出来。 只是,他不表现,自是有图谋不轨之人散播谣言,现在三皇子一党的人已经按耐不住。蠢蠢欲动了。 他想,昭儿会在这个时候给他写信,是想要告诉他,时机已经成熟。是时候把宛妃从宫里救出来了吧? 他自然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最近却遇上了一点小麻烦。 就是眼前这个年仅十三岁,却颇为受宠的小妃子,处处与他争锋相对。 虽然,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哪儿得罪她了。 “丽妃娘娘,请问您有什么事吗?”依旧垂着眸,做出一副谦恭的姿态,表面上客客气气,内里却透着冷漠和疏离。 “没事我就不能来吗!不过就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下贱戏子,还有资格过问我的事不成!”林行言被他的态度惹怒。话出口又尖锐又刻薄。 “凤清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凤清公子并不生气,反倒对林行言露出一抹如沐春风的笑来,淡淡道:“只是若丽妃娘娘没什么事,凤清要上台了。” 一出戏唱完还有另一出,宫里头听戏的妃子多。每个人喜欢的不一样,点的戏也就五花八门,千奇百怪,可他却是要一一照办的。 这红人,哪有那么好当。 林行言被他的笑容晃了眼,心不自觉跳得飞快,双颊也有些泛红。如同她第一次在太后那儿看到他时候的样子。 她从来没有过这样奇怪的感觉,胸口酸酸涨涨的,像是堵上了什么东西,而只要他一笑,那些东西连同她整个人就能像烟火一样迅速迸射开来。 这种感觉令她很不安。 她必须要遏制下去,却又控制不住自己去注意他。 他就像一道光束。只要他出现,她的目光就会被不自觉吸引了去。 因此,为了不让旁人发现,她只能装出鄙夷不屑的姿态,也借此催眠自己——她对他就真的只是看不顺眼而已。 “你。你下一曲,唱《凤求凰》!” 凤清公子讶然地睁大了眸子。 凤求凰? 林行言别开脸,为了掩饰自己脱口而出的尴尬,生硬道:“怎么,你能为别的妃子唱歌,我要求你唱一曲很为难么!” 凤清公子看向林行言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不过很快恢复如初,垂下眸,疏离道:“抱歉,《凤求凰》并不是戏曲,恕凤清不能演奏,丽妃娘娘。”说完,也不理会林行言的反应,从她身边快速走了出去。 他没料到,丽妃竟然是春心萌动了。 林行言猛地转过身去,只来得及望到他匆匆逃离的背影。 丽妃娘娘,丽妃娘娘…… 眼眶不自觉地泛红,林行言第一次厌恶自己如今这个身份。 她也没有心情再去听戏了,借口身子不舒服回了自己的寝殿。 “哟,这是谁呀这么失魂落魄的。”耳畔突然传来了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不用抬头,林行言也知道是谁。 收起心里那些不甘和伤感,林行言轻笑着抬起头来,对上眼前之人挑衅不屑的眼神,淡淡开口:“四公主,这个时候您不在自己的寝宫呆着,跑到本宫这儿来干什么呀?难道四公主已经忘了疼了?” 四公主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她自然知道林行言指的什么事,一个月前,她因为一匹绢布同林行言起了争执,两人互不相让,她就打了她一个耳光,还骂她是小贱人狐媚子,结果恰好被路过父皇听到了,一向疼爱她的父皇居然亲手给了她一个耳光,还下令不准她再靠近丽妃一步。 想到这个,四公主更气了,抬手又要一个耳光甩过去,“你这个贱蹄子,专门勾引人的小贱蹄子!” 林行言眼明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冷冷道:“四公主,本宫敬你是公主不跟你一般见识,你可不要给脸不要脸!别忘了,本宫现在才是你父皇最宠爱的女人,本宫想要怎么处置你就怎么处置你!本宫劝你还是收敛些,别不识抬举!” “你!”四公主气得跳脚。 林行言又讥诮一笑,“你什么你?端贵妃真是太宠着你纵着你了,连最基本的长幼尊卑都不懂,论起来,本宫可是你的长辈!” 林行言可比四公主年纪还要小一些。 长辈?! 四公主气得七窍生烟,指着她的脸破口大骂,“林行言你别得意!别以为仗着父皇的宠爱就能无法无天!我告诉你日子还长着呢!一个连自己的家人都看不顺眼要除掉的人,你以为你会有什么好下场!” “家人?”林行言嗤笑一声,“本宫与姑姑的事儿还轮不到四公主你来操心。” 她以为四公主是在说静妃,可是很抱歉,她的确与静妃势如水火了,只是,不知道是谁除掉谁呢! 四公主也收了脾气,冷笑一声,道:“看来你还真是树敌无数,把所有人都得罪光了!我告诉你,要除掉你的人可不是静妃,而是二皇子妃!” 二皇子妃? 林昭言?! 林行言瞪着四公主,“你什么意思?” 四公主抬着下巴,又恢复了傲慢的神情,“你还不知道吧,你的四姐姐已经与我达成共识,我同意她嫁给我二哥,而她,会帮我除掉你。你觉得,你斗得过她吗?”说完,潇洒地转身,大踏步地离去了。 林行言坐在寝殿内的红木大床上,脑中不断闪过四公主离去时对她说的话。 她在分析这段话的真假。 到底是四公主真蠢得无药可救将林昭言抖落出来,还是四公主其实很聪明地使了一招离间计,目的就是为了让她把精力放在对付林昭言身上? 林行言很想相信是四公主学聪明了,可长久以来的交战让她清楚地知道,没有端贵妃的提点和帮助,四公主就是一只作死的猪队友。 只是,她是端贵妃的人,端贵妃又怎么会教唆四公主离间她和林昭言呢? 还是说……端贵妃根本就是在利用她打击静妃?等到利用完了,再弃掉? 林行言想了半天都没有想通,正郁卒烦闷之际,贴身婢女回来了,凑到她耳边道:“戏已经散场了,凤清公子回梨园了。” 梨园是现在凤清公子单独居住的院落,离正殿远,平日里鲜少有人去。 林行言的那些烦恼顿时抛到了九霄云外,可随即又有新的烦恼产生。 她已经明白自己对凤清公子莫名其妙的感情大约是喜欢了,今日也故意点了一曲《凤求凰》进行试探。 可得到的回应却不是她想要的。 她,她私心里希望,她喜欢的人也能喜欢她。 哪怕,他们并不被允许。 “娘娘,您真要去找那个戏子吗?虽然奴婢知道您有分寸,但奴婢还是想奉劝您一句,最好离得他远一些,他毕竟是个男子,万一被人发现了,传到皇上耳朵里去,那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呀!” “你懂什么!”林行言瞪了她一眼,解释,“本宫去找他是有很重要的事儿,关乎到本宫的将来!再说了,梨园那么偏僻,现在又夜深了,谁没事会去那儿,你就别瞎担心了!” 小宫婢无奈至极,又怕林行言是真有什么正事,也不敢多加阻拦。 林行言见她不再劝,暗暗松了一口气。 其实她并没有撒谎,她去梨园,的确是有很重要的事儿,并且关乎到她的将来。 她无法忍受再被这样的感情折磨,她必须要尽快做一个了断。 既然试探的结果不尽如人意,那不如就放到明面上来说! 他若是态度坚决,这件事就算了,就当做是她年少无知的一次冲动。 他若是优柔寡断甚至态度暧昧,她便要讨一个结果,哪怕就是私奔也无妨! ☆★☆★☆★ 预告:下章高能预警,xx要倒大霉了,并且是个导火索,触动大局啦!   ☆、第三百五十八章 撞见 ☆★☆★☆★ 夜,渐渐深了,静谧如水,喧嚣了一日的皇城也渐渐趋于平静。 寒冬的夜风寒意料峭,吹在人的脸上如同针刺一般。 林行言紧了紧身上的斗篷,一边环顾着四周,一边打着哆嗦快速往前跑。 她的身子在小产的时候亏损过度,一到了冬日就畏寒畏冷,深秋的时候就需要时常抱个暖炉在怀里,更枉论如今已是寒冬。 刚刚一路上还撞见了几个巡逻的守卫,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没让他们怀疑自己。 冷风吹在人的脸上生疼,也吹醒了林行言的几分神智。 当热情被冷却,她突然明白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心里生出了一股后怕。 皇上那样的脾气,万一被他发现了,她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死。 脚下的步子渐渐停了下来,恐惧令她心生迟疑。 她想要原路返回,可转念又想到这些日子以来陪在皇上身边的种种情形,看似风光无限,实际上不过是冷暖自知。 外人以为皇上很宠爱她,她也极力表现出很受宠的样子,实际上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在皇上面前的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唯恐说错一个字的压抑和沉闷,她实在是受不了了! 可她从前是没有办法,因为这条路是她自己选择的,哪怕再苦再累她也要坚持下去,她别无退路。 可是现在不同了,现在有了凤清公子,有了她喜欢的人,她可以抛弃荣华富贵和他在一起,她可以什么都不要! 只要有他…… 坚定了决心,林行言也就不再犹豫,迈开步子刚准备往前行,却突然瞥见了一抹极其熟悉的身影。 正是她心心念念的心上人——凤清公子。 林行言的心“咯噔”一跳,下意识地就贴紧墙壁把自己藏起来。眼睛却不眨地直盯着凤清公子的身影瞧。 她现在还没有出内宫,梨园虽不在外殿,但离内宫却也有好长一段距离,并且隔了好几道防守。 她敢在今日去梨园见凤清公子。也是做了好长一段时间准备的。 可现在,原本不该出现在内宫的凤清公子,却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 看他的打扮与平日里截然不同,若不是她日日关注他,定要认不出来。 凤清公子穿成这样是要干什么? 绝不会是被太后召见。 难道……他是刺客? 林行言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了一身冷汗,正诧异间就眼睁睁地看着凤清公子闪身消失在了她的视野中,速度快得令她以为这一切不过只是她的错觉。 可她知道不是。 喜欢了那么久关注了那么久的人,哪怕仅仅只是一秒的功夫,她也能认出他来。 那个人一定是凤清公子! 他去哪儿了?! 林行言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直觉告诉她,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阴谋。 林行言咬唇凝立片刻。就冲着凤清公子消失的方向跑了过去。 如果她没有记错,这里只有一条路,通往浣月轩的路。 凤清公子,难道是去了那儿? ☆★☆★☆★ 此时的凤清公子已经顺利抵达了宛妃的住处。 他的精力都用在避开守卫身上,自然是没有发现方才躲在屋檐下的小小身影。 他推门进了里屋。 宛妃正在等他。并且把所有的宫婢都支了出去。 凤清公子看到烛光摇曳下微笑着的宛妃时还有些愣怔,宛妃已经笑着道:“清儿,母亲就知道你今晚一定会来。” 凤清公子怔了怔,随即莞尔,“心灵感应?” 宛妃笑,“正常推断。” 凤清公子径自朝她走过去,歪了歪头表示不解。 宛妃将面前还温热的一盏血燕窝推了过去。解释,“你今日没有让小唐带话给母亲,母亲心里就知道,你是有什么话要亲自与母亲说。” 小唐是太后赏赐给凤清公子的一个小宫女,现在已经变成凤清公子的人了,跟宛妃身边的红袖打得火热。每一天都会借看望红袖的名义给宛妃带话,不过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只是传达凤清公子的关心,一直没引起人的怀疑。 凤清公子也笑了出来,伸手接过那盏血燕窝。温热的感觉从手心直蔓延至心底,熨帖了他被寒风冻凉的四肢百骸,以及他原本千疮百孔的心。 有母亲护着的感觉,真好。 所以哪怕结果是失败的,能有过这样被人百般疼爱的感觉,他也是死而无憾。 凤清公子并不急着说事情,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吃完了宛妃特意为他留的血燕窝,方才展颜一笑,近乎是撒娇道:“真好吃。” 宛妃也对他宠溺一笑,掏出帕子替他擦了擦嘴角的痕迹,“现如今这样的情况,母亲能给你的也就只有这些,你千万不要怨恨母亲。” 凤清公子摇了摇头,抓住宛妃的手,轻声道:“母亲不必妄自菲薄,在清儿心目中,您是最好的,哪怕您什么都不为清儿做,清儿也绝不会怨恨您。您只要,只要好好活着,只要平平安安地就行。” 这样,他就再不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宛妃叹了口气,泪盈于睫。 “母亲,我们逃出宫吧!”凤清公子的下一句话却将宛妃的伤感情绪瞬间击碎。 “啊,什,什么?” 凤清公子微笑,握住了她的手,“母亲您忘了,清儿来宫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接母妃出宫。” 还有替外祖父报仇。 只是,他太贪恋这难得的温暖,一直深埋在心底近十年的仇恨因为这温暖也突然变得不那么重要。 昭儿说得对,把握当下,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人要往前看,只要未来幸福光明,已经过去的坎,又为什么要斤斤计较呢? 时机既已成熟,就不必为了没有把握的事儿赔上自己现在的幸福。 “我,我真的可以出宫么?”宛妃还是有些怔愣,她被困在这地狱中的牢笼里长达十五年之久,她都已经快忘了自由的呼吸是怎样一种感觉。现在突然有个人告诉她,她可以出去了,她不必再锁在笼子里过暗无天日的生活,她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像是她刚入宫那几年梦见的阿琛不顾一切闯进宫来带她远走高飞而如今却连梦都不敢梦的梦境一样! 她可以出宫了! 她可以和阿琛团聚了! “恩。”凤清公子点点头,“昭儿来信,说是一切都布置妥当,清儿在皇宫里也布置的差不多了,只要咱们出了宫,就可以一路向西,远离盛京,去任何您想去的地方,而昭儿,也会随后跟上,以后咱们一家三口,永远都不分开。” “皇上不会派人来寻么?被他找到,大家都在劫难逃!”宛妃直觉这个计划不靠谱,如果能逃走,能甩下一切,她当年就不会入宫,和林琛也不会是如今这样的结局! “不会。”凤清公子微微一笑,眸中是嗜血般的冷漠,“他再也不会有机会纠缠母亲了。” 宛妃被他这笑容笑得心惊胆战,抓紧了他的胳膊道:“清儿你可别犯傻,你想要干什么?” 她是怕凤清公子要刺杀皇上。 凤清公子失笑,摇了摇头安慰,“我不会做那样注定会失败的事儿,母亲放心,咱们尽管逃,皇上那儿,不必咱们操心。” 想要这狗皇帝死的多得是,只是要死的名正言顺不留人话柄,就要看他们的本事了。 ☆★☆★☆★ 剧情没写完但还是觉得先更了吧,否则拖到十二点以后就算断更两天了好像不大好o(╯□╰)o *************************************************   ☆、第三百五十九章 冒险 ☆★☆★☆★ 徐宛如见凤清公子眸光坚定,毫无躲闪,就知他所言不假。 “那你父亲呢?他会跟着我们一道儿走吗?”松了口气后,徐宛如又迫不及待地追问。 这次凤清公子显得有些尴尬,囫囵道:“父亲,父亲他自然是会来跟我们团聚的。” 他这话说得毫无底气,是因为他心里清楚,按照林昭言的意思,是希望林琛能和刘氏在一起好好过日子。 至于母亲,有他们陪着就足够了。 他自然也认为这样极好,毕竟,在他之前的人生里,对父亲这个名词并没有倾注太多的感情,哪怕就是在知晓了林琛当年是迫不得已后,他也没有办法原谅他。 只是,母亲会愿意吗? 她对林琛,付出了太多太多的感情,甚至能一直活着苦苦支撑到现在也是为了他,岂能说放手就放手? 就在凤清公子苦恼之际,窗户外突然传来一声低低的惊呼,不是很大,却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谁?!”凤清公子心中一惊,迅速朝声音来源处冲了过去。 徐宛如此刻也是煞白了脸色,她很清楚这件事被人知道的严重性。 到时候别说是逃出宫了,他们一干人的性命都要不保。 她死了无所谓,只是不能连累孩子…… 凤清公子此时已是破窗而出,一眼就看清了立在廊檐下瑟瑟发抖的某个身影。 大约也是被震撼到了,她整个人都愣在那里,一脸的不可思议。 而那张脸,不是时常找他麻烦的丽妃又是谁? 丽妃,她怎么会在这里! 凤清公子眯了眯眼,浑身上下都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他不想伤害无辜,可他更不想计划失败。 丽妃是如何会出现在这里的他不想追究,他只知道。要堵住她的嘴,至于该如何堵住…… 他迈开步子,脸上犹自带着惯常的温柔笑意,却说不出的阴沉嗜血。一步一步地朝林行言走了过去。 林行言犹自处在惊愕之中,看着心上人缓缓踱步而来,明明还是同样一张脸,明明还是同样令人心醉的笑容,可她却觉得像是置身于地狱火海,觉得分外恐怖。 她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凤清公子是宛妃的儿子! 他们想要逃出宫去! 这个秘密的震撼程度,比之当初端贵妃告诉她姨娘是被祖母害死的也不遑多让! 这个秘密一旦被揭发,凤清公子和宛妃都必死无疑! 林行言眼瞧着凤清公子越走越近,也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太清楚凤清公子想要做什么,于是赶紧闭上眼睛大喊。“你带我一起走好不好?我喜欢你,你带我一起出宫好不好!” 凤清公子脚步一顿,愣在了原地。 按照常理,这个时候不应该是喊“你不要杀我,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的吗? 林行言见凤清公子果然没有动作。心里舒了口气,忙又睁开眼睛看着他,恳求道:“我喜欢你,一直都很喜欢你,我今晚本是想要去找你的,可却阴差阳错撞见了这件事,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你带着我一起离开皇宫好不好!” 说到这里,林行言不由庆幸自己白日里点了一曲《凤求凰》暗示他,否则要凤清公子相信她这一番言论还要费好大一番功夫。 “阴差阳错?”凤清公子眯眼打量着她,低语,“如果我没有记错。这浣月轩戒备森严,都是皇上派专人看守,丽妃您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他会武功要想自由进出浣月轩都要费一番功夫,更何况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 唯一的可能就只有……浣月轩里有丽妃的人。 更准确一点说,是有端贵妃的人。 看来。皇上口口声声说要保护母亲不被伤害,也不过是狗屁! 如果不出意外,端贵妃派来的人迟早有一天会要了母亲的命! 林行言闻言,果然目光闪烁,支支吾吾道:“我,我只是听命行事。”算是证实了凤清公子的猜测。 她能成功进来浣月轩,的确是有自己人放水,因此才会更加奇怪凤清公子是如何进来的。 她方才甚至想过凤清公子会不会是宛妃的情人,结果答案虽没那么夸张,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儿子,儿子…… 到底会是谁跟宛妃生的儿子?反正绝不会是皇上。 林行言心中惊涛骇浪,凤清公子却丝毫不为所动,他是想要相信林行言说的话,只是他不能冒险。 怪只怪,她心术不正。 如果她和端贵妃不是想要伤害母亲,怎么会安插人手在浣月轩,又怎么能听到那一番话? “我只是端贵妃的傀儡!我只是她在这后|宫之中立足的傀儡!我不想要再做这个傀儡,我想要为我自己活,我不在乎荣华富贵,你带我走好不好,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林行言说着,“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声声含泪,字字泣血。 凤清公子皱了皱眉。 林行言又拽住他的衣摆,为表决心,竟然道:“你若是不信我的话,我可以将端贵妃的计划都说出来,她要的不仅仅是在这后|宫之中立足,她要得甚至更多,我亲眼瞧见她写信给远在西北的贺家,如果我没有猜错,她是想要谋朝篡党,她是想要外戚干政!” 贺家在西北拥兵自重,皇上多有忌惮,端贵妃因及时切断与贺家的联系,并且让二皇子习音律书画,才消除了皇上的戒心,得以在这后|宫之中继续生存。 林行言的这一番自然是胡诌的,端贵妃怎么可能会让她抓住把柄。 她是一时情急想要凤清公子相信她,才会编出这样的谎话,殊不知凤清公子也不是个好糊弄的,当即就看出了林行言的居心。 这样的女人,自私自利忘恩负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一手扶持她上位的盟友都能出卖,他怎么敢放她离开! 怕是她前脚出了浣月轩,后脚就能去皇上那儿告状。 “抱歉了。”凤清公子轻轻出声,然后在林行言惊恐的眼神中缓缓举起了自己的手。 “清儿!” 电花火石间,徐宛如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凤清公子一顿,徐宛如就已经快速冲到了近前,挡在了林行言面前,喘着气道:“你不要伤她!” “母亲!”凤清公子不可置信,“她绝非善茬,放她离开只会害了我们!” “不会的,母亲保证不会的。”徐宛如抓住了他的手臂,焦急道:“她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平日里又没有什么错处,就为了根本不知道会不会发生的事儿你就要杀了她,你于心何安?” “母亲,现在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凤清公子皱着眉,冷声表明自己的立场,“这件事非同寻常,哪怕就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们也不能冒险!” “我不会说出去的,我绝不会说出去的!”林行言认得清形势,一边表决心一边往宛妃身后躲,就怕凤清公子会突然出手。 “清儿,你不要这样,母亲不希望你滥杀无辜。”徐宛如望进凤清公子的眸子,带着几分乞求道:“母亲知道你这么做都是为了母亲好,可凡事都有一个底线,如果为了一己私利就伤害无辜之人,那母亲和那个人又有什么区别?当年他若存有一分仁慈之心,就不会是如今的局面。” 她不是不知道凤清公子的顾虑,她同样也感到害怕。 可是他要杀的不是别人,是阿琛的女儿啊! 如果阿琛知道她为了自己的利益就杀了他的女儿灭口,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她的! 她忍辱偷生到现在是为了什么,不过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守得云开见月明,能够和心爱的人在一起! 倘若结下了杀女之仇,他们这一辈子都没有可能了。 她不能,绝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她情愿冒险去赌一把! “清儿,算母亲求你了,你不要伤害她。”徐宛如殷殷恳求,将自己的姿态放到最低。 凤清公子心中一痛,只觉得此刻犹如万箭穿心一般。 他岂会不知道母亲心中所想? 他做了这么多,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到头来还是敌不过母亲心底的执念。 一旦林行言将这件事说出去,他必死无疑。 可母亲宁愿冒着牺牲他的风险也要救下她。 一切不过是因为,她是那个人的女儿罢了。 凤清公子闭了闭眼,没有再说话。 徐宛如见状,赶紧将身后的林行言搀扶起来,一边道:“我想你应该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没有证据的事儿你胡说八道只会害了你自己,还会牵连你的父亲以及整个建安侯府,我劝你三思而行。”说着,又倾身到她耳边,低声絮语,“凤清他并不是我的儿子,这一点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你要想玩什么滴血认亲的把戏,注定会输,我既放了你,就请你安守本分。” 最后,又退离一步,在林行言惶恐又惊愕的眼神中,对她也是对凤清公子说,“你想和我们一起出宫的话,可以,只需要安静等着,届时自然会通知你。” *************   ☆、第三百六十章 报仇 ☆★☆★☆★ 林行言病了。 自那晚从浣月轩逃出来后就病了。 发着高烧,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睡梦中不断地呓语。 太医来看过,说是受惊过度,开了好些安神定气的药,可药一碗碗喝下去,就是不见好。 太医们束手无策,说这是心病,必须要找到丽妃被惊吓的根源才能对症下药。 可林行言烧得迷迷糊糊的,问了她贴身的宫婢又答不出所以然来,这病也就只能这么耗着,太医甚至放了话说一个礼拜内若还不见好,就要准备后事了。 皇上来看过她一次,见她昏睡着就没有多留,这日下朝听闻太医这一番话,想了想,毕竟是疼宠过的妃子,也不好太过无情,便打算去见她最后一面。 不过是隔了三五日的功夫,她整个人就消瘦了一大圈,此时正抱着双膝缩在床头,双颊凹陷,眼神空洞,整个人像是陷入了一片怔忡之中。 “皇上!”贴身宫婢玉漱的声音唤回了她的一点神智,身子颤了颤,然后转动着眼睛一点点朝皇上看过来。 她从前生了一双媚眼,这病了四五日,眼睛里早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呆滞空洞,看着怪吓人的。 皇上皱了皱眉,将视线移开问跪在地上的玉漱,“娘娘何时醒的?” 都说她快不行了,原来已经醒了,难不成是回光返照? 皇上这么想着,玉漱已经快速简洁地回道:“回皇上的话,娘娘申正就醒了,可不说话,奴婢喊她也不应,奴婢想喂她吃药,娘娘就躲在床角,嘴里一直喊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奴婢安慰了她一阵子,娘娘平静了下来,就一直保持着现在这个样子,说要等皇上来……” 不要杀我? 皇上压下心中的惊讶。将视线重新移到林行言身上。 林行言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对着他微微一笑,柔声喊道:“皇上……”看上去颇有几分怜态。 毕竟是曾经百般疼爱的妃子,皇上心生了几分怜惜,想着莫不是真的回光返照,还是对她好一点让她安心去吧! 皇上走到床榻边坐下,甚温柔地朝她招了招手,“没事了,到朕身边来,朕不会让人伤害你。” 林行言动了动。唇边浮出一抹笑,乖顺地挪到了皇上身边,可低垂着眸中却藏着无尽的冷漠和怨恨。 这几天,只要她一闭上眼睛,就总能想起凤清公子冰冷嗜血的模样。 他是真想要杀了她的。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成分。 她日思夜想的心上人要杀了她,就因为她听见了一个根本就不是事实的秘密,他甚至在知晓了她对他的情意后还能如此义无反顾冷血无情,这让她觉得,她的一腔情意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笑话! 她恨他,很恨,很恨。 什么私奔。什么要出宫,她出宫干什么?抛弃荣华富贵后再被心上人抛弃么? 她还没有傻到那种程度! 傻一次就够了,死了心,也就不会再痴心妄想! 连鬼门关都走过了一回,她还会害怕什么! 这几日来,除了玉漱真心实意地照顾她。再也没有其他人真正关心她! 太医,那不过是听命行事。 丈夫……不不,是皇上,他有他的江山社稷,有他的红颜美人。她不过是他后|宫中众多妃子的一员,就算生前再受宠,死了又算得了什么?他怕是连一滴眼泪都吝啬给予。 盟友?她不过就是个傀儡,死了也只是可惜没有人再能如此轻易操纵,又怎会为她伤心? 这四五日的时间,她算是看透了,看明白了,这人,只有自己为自己谋划,自己为自己考虑,否则你还指望谁会比你更爱自己不成? 哪怕就是父母家人…… 不,从她入宫后,她就没有了家人。 父亲再也不认她这个女儿。 姑姑将她当做仇人。 祖母从未正眼看过她,甚至帮着姑姑对付她。 家中的姐妹,一个从小就讨厌她,对她冷嘲热讽,刻薄霸道。 一个,表面装得与世无争,纯洁善良,心里却恶毒地要帮着别人害死她。 只有姨娘,她最最亲的姨娘……是真心待她。 可姨娘却被祖母害死了。 她病着的时候,梦见姨娘对她哭,姨娘让她不要死,姨娘要她好好地活下去,风风光光地活下去。 姨娘说,要她活得比林家的任何一个人都要风光,要她……为她报仇。 她这才活了下来。 她明白,只有活着才能报仇,哪怕万念俱灰,也不能有死的念头。 “皇上,嫔妾要跟您说一个秘密……” 宛妃,对不住了。 “凤清公子想要杀我灭口……” 凤清,你千不该万不该动了杀念却没能够坚持到底。 “因为,我撞见了他和宛妃的丑事……” 不是儿子是么?我自然有别的办法要你们付出代价。 “皇上若是不信,大可以寻个由头将凤清公子关押起来,到时且看看,看似与他并无一丝交集的宛妃,是否会失控求情。” 林行言面无表情地说完了这些话,对上皇上震惊错愕的神色,垂眸轻轻笑了。 皇上,你并没有爱过我,你对不起我,我也要你痛不欲生。 你心爱的女人,我要你亲手摧毁。 ☆★☆★☆★ “母亲!”此时远在八灯巷内的建安侯府,林昭言从噩梦中惊醒,后背沁出了一层冷汗。 曼双听了动静进屋,一边摸着火折子点灯,一边问:“姑娘,您怎么了?做噩梦了是吗?不怕不怕,奴婢来陪您了。” 说话间,灯烛已经点燃,原本昏暗的屋子瞬时亮了起来,光影绰绰中,曼双看清了林昭言惨白的脸色以及惊魂未定的神情。 她心疼地走过去,拍着林昭言的背柔声宽慰,“没事了没事了,只是个噩梦而已,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看着姑娘这样脆弱无助的样子,曼双才恍然发觉她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明天才正式及笄,她先前竟一直觉得姑娘已经长大并无所不能,现在,被噩梦吓醒的姑娘,才又恢复了十五岁少女应该有的胆怯天真。 很是让人有些心疼呢! “母亲……”林昭言愣愣地看着曼双,半响,才暗哑着嗓子开口,大约是惊魂未定,声音都有些发抖。 曼双一愣,随即失笑,原来是想夫人了。 傻姑娘,明明是她逼着夫人和老爷离开的,连及笄礼都不准他们参加,现在这是后悔了? “夫人和老爷昨日才出发,应该尚未走远,姑娘是想要见他们吗?” “不,不是。”林昭言摇着头,而后紧紧抓住曼双的手,急切道:“宣文那边还是没有音讯么?关于凤清公子!” 她口中喊得母亲并不是刘氏,她好不容易才借林老太太之手劝得刘氏和林琛先行离开盛京,心里的一块大石已然落下,又怎么会做噩梦。 她是梦见了宛妃。 梦见她一头撞在了太极殿的柱子上,倒在了血泊之中。 她想救都救不了。 她很害怕。 怕噩梦成真。 凤清公子已经一个礼拜都没有消息了,从她那封信寄出之后到现在,都没有得到半分回应。 她派宣文去查,结果却是什么都查不到。 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 凤清公子一般得了信隔天就会回复,最不济两三日内一定会给她送消息让她安心。 从未有过这么长时间没有联络。 林昭言握着曼双的手止不住的发抖。 曼双也被林昭言的反应吓到,呆了半响才结结巴巴道:“没,没有……曼华没说什么。” 林昭言闭了闭眼,心里越发的慌乱无助。 “林昭言,你不要害怕,走你自己的路就好,你已经做的够多了,若局势无法挽回,那也无能为力,你千万不能因为这件事乱了阵脚。” 脑海中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回荡。 林昭言知道是谁,也明白她所说的道理,可心里就是控制不住地害怕。 如果宛妃和凤清公子真的出事了该怎么办? 她没办坦然地接受这个事实再潇洒地离开。 “你担心也没有办法,至少你现在是无能为力的,与其胡思乱想,不如好好睡一觉,打起精神再做他想。”那个声音又这样安慰。 林昭言理解她心中所想,她一早就说过会离开,不过前提是确定了她的安危后才能放心离去,倘若因为她的多管闲事就导致这具身体出事,她也是不能够原谅她的。 占了人家的身子,理所当然地要替人家好好活下去。 林昭言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总算是恢复了平静,“好,曼双,你出去吧,我没事了。” 曼双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却不敢提出质疑,只道:“那奴婢把灯亮着,这样姑娘就不会太害怕了。” 林昭言点点头,目送着曼双出了屋子才重又躺了下来。 结果当然是睡不着的,她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宛妃倒在血泊中的样子,于是只好睁着眼睛看头顶上碧青色的幔帐,尽量放空自己的思绪,就这样,直到天明。 ***************   ☆、第三百六十一章 出大事了 ☆★☆★☆★ 林昭言的及笄之礼办得很简单仓促。 这是自然。 父母不在身边,祖母重病,剩下一个管事的伯母又不待见她,不过是碍于二皇子的面子不能把她赶出去,只能随意操办一下算作交差。 林昭言对此倒是乐见其成,倘若陆氏大操大办,她就要跟着应酬,反倒费心费力。 只是没想到却在及笄礼快要结束的时候迎来了一位贵客。 林昭言望着从屋外走进来的俏丽女子,微蹙了蹙眉。 陆氏也不曾料到,怔了下后赶紧行礼,“臣妇见过四公主。” “起来吧!”四公主淡淡回道,眼睛却一直盯着林昭言,径直朝她走来,“没想到我会来吧?”边说,边亲热地挽住了她的手。 林昭言不太习惯四公主的亲热,往后退了退,随即笑道:“倒是真没有想到,不过四公主能来民女真是感到万分荣幸,只是近来府中事务繁杂,倘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四公主见谅。” “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呀?你是我嫂嫂,今日是你及笄的大日子,我来表示表示,不是天经地义吗?”四公主一边豪气地说着,一边冲她眨了眨眼。 林昭言心中更加诧异。 这四公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待见她了?还有她来建安侯府的目的,难道真就只是来参加她的及笄礼的?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人生中唯一的一次及笄礼会这么寒碜,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未来的二皇子妃,不说将盛京城内所有的贵人都邀请过来观礼,也得有个办宴的样子吧?据说所知,前头几位姑娘的及笄礼可不是这样的。”四公主凉凉地眼神朝陆氏瞥过去,“难怪我哥哥不放心,要我来看看情况。” 二皇子?林昭言心里更惊讶了,她还以为墨霜的事情后他们已经闹崩了。 陆氏被四公主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连忙表示。“那是四公主您来迟了,及笄礼已经结束,观礼的客人都走了,我们并没有亏待四丫头。” 四公主对着陆氏冷哼一声。“亏没亏待不是你我说了算,反正我只传达我眼睛看到的,哥哥他自有判断。” 陆氏更是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近来侯府多有波折,要是因为她没给林昭言办好及笄礼就得罪了二皇子,侯爷就更要不待见她了。 墨霜那个小贱人仗着肚子里的孩子耀武扬威,侯爷现在什么都听她的,可不能再叫她得意! 陆氏不断地给林昭言使眼色,想要她说几句好听的话。 林昭言心里虽对她不屑,但也无意在这个方面折腾,正待开口缓和气氛。却叫四公主截断了话头。 “行了行了,我来这儿还有事跟你说,咱们里面聊!”四公主边说边拽着林昭言往内院走,压根不管身后苦着脸都快要哭出来的陆氏。 走得远了,四公主才愤愤道:“你那个大伯母真讨厌。一看就是个势利眼,等你成了二皇子妃后,找个机会整死她!” 林昭言轻轻地笑,不着痕迹地抽出了自己的手,“人在做天在看,这个无需我费心。” 整建安侯府的事儿有墨霜,根本不需要她动手。她能保证墨霜在明知道是被她算计了的情况下也会对建安侯府毫不手软,因为她的尊严不可践踏。 四公主自然没听明白林昭言的话,只是顺着话音,兴奋道:“是啊是啊!人在做天在看,世间种种,都逃不了一个循环报应!林行言坏事做尽。如今就要死了也只是大快人心!” “咔擦”,林昭言不小心踩在枯木枝上的声音。 “你,你说什么?”她一寸寸转过头,不可思议地朝四公主看过去。 “怎么你不知道?”四公主也显得很诧异,“这难道不是你做的吗?她惊讶过度已经卧病在床好些日子了。太医都说要帮她准备后事了,为此我高兴了一整夜,这不一逮到机会就出宫来谢你了!” “我,我不知道……”暗哑着嗓子开口,对上四公主明显幸灾乐祸的表情,林昭言心里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她是厌恶林行言没错,却从未想过要她死。 毕竟她也是父亲的女儿,倘若父亲知道了,他该会有多难过? “为什么,宫里没有消息?”林行言身为建安侯府的姑娘,她病入膏肓这么久,竟然连一丝风声都没有透出来,皇上这是打算等她死透了再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么? 那样千娇万宠的妃子,令四公主嫉妒如斯的妃子,临死了,却只能得到这样的待遇么?连让亲人见最后一面的机会都不给! 自古帝王多薄情,原来能到这种地步。 母亲这些年在宫里头又该是怎样的小心翼翼,才能活了下来? 惊讶过度…… 怕是为了掩饰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吧! 林昭言有些兔死狐悲的悲凉,又想到凤清公子迟迟没有消息,心头更是一阵阵发冷。 “当真不是你做的?”四公主紧紧皱起了眉。 “不是我。”林昭言实话实说,“目前为止,我并没有想过要对付她,更枉论是付出行动。” 四公主瞪圆了眼睛,似是不可思议,许久,才指着她尖锐开口,“这么说我还感谢错了人!你这是白捡了一个大便宜!” 林昭言看她态度突然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心中冷笑。 四公主这样孩子心性的人果然靠不住,她要是帮了她才叫真傻。 “我要告诉二哥让她别娶你了!你就是个蛇蝎心肠的骗子!”四公主气呼呼地指着她控诉。 林昭言淡淡看她,“随便。” 四公主要是真有本事帮她退了这婚事,她倒是乐见其成。 “你!”四公主被她的态度惹恼,指着她的手都开始发抖,“亏我二哥为你伤透了神操碎了心,结果你就是这样回报他的!好好好,我总算是看清了,你们建安侯府没有一个好人!你们就等着被我二哥一锅端了,满门抄斩吧!” “四公主,祸从口出,烦请你说任何话之前都要三思。”林昭言为她这样毫不顾忌的话皱眉。 四公主却不搭理她,从袖中抽出一张纸砸到她面前,“你辜负了我二哥对你的心意,你配不上他!” 林昭言望着四公主远去的背影,怔了怔,方才蹲下身,捡起已被揉成一团的纸,轻轻展开。 上书三行潇洒飘逸的飞白。 的确是二皇子的字迹。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林昭言的心不自觉地颤了下。 宜家宜室…… 他这是,在向她表明心意么? 在墨霜的事情后,他仍旧觉得她宜家宜室么? 心里突然生出一股酸酸涩涩的感觉,林昭言想起二皇子永远洒脱无虑的眉眼,想起他曾经对她说的那些情话,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或许,他所说的快意江湖,贼公贼婆,未必不好。 她是不是,该放下心底的执念了? “姑娘!姑娘!”远处突然传来了几声焦急的呼喊,林昭言怔怔地循声望去,只见曼华面色惨白,跌跌撞撞地朝她冲了过来。 林昭言的思绪瞬间思绪回拢,看见曼华这般仓惶狼狈的样子,也知道是发生了不好的事,而且多半与凤清公子有关。 “别着急,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林昭言尽量稳住自己的情绪,可抓着曼华胳膊的手却止不住地发抖。 曼华来不及喘气,快速禀告,“宣文方才来信,说终于查出了凤清公子的下落,他被皇上关押了起来,缘由是他与宛妃有私情,这件事先前并没有闹大,所以根本查不到,而就在不久前,皇上已经下令要一杯毒酒赐死凤清公子了!” 林昭言不清楚其中的内情,可是光听曼华这三言两语就能想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她的脸色刹那间惨白。 凤清公子怎么可能和宛妃有私情?这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可是,又是谁会拿这件事来栽赃陷害?凤清和宛妃,按理说该是八竿子打不着一起的! “是丽妃娘娘!”曼华回答了林昭言心底的疑惑,“也就是咱们的七姑娘!” 林行言? 她不是快要死了么? 林昭言脑袋一时间转不过弯来。 “丽妃娘娘说,她亲眼看到了凤清公子深夜在宛妃娘娘宫中逗留,而后又在宛妃娘娘宫中搜出了凤清公子的贴身物件,人证物证俱在,想抵赖都抵赖不了!最最关键的事儿,事发后宛妃娘娘一直在替凤清公子求情,还要以自己的性命换凤清公子的性命,这样的情意深重,想叫人不想歪都难!” 林昭言只觉得这一刻连呼吸都喘不上气来。 怎么会这样? 怎么就会这样呢? 凤清公子,凤清公子,哥哥! “姑娘,现在宫里头乱得很,这事突然闹得沸沸扬扬,相信过不久整个盛京城都要知道了,届时凤清公子和宛妃娘娘就真是在劫难逃了!” “去二皇子府!我要进宫,即刻就要进宫!” ************ 大戏开演~   ☆、第三百六十二章 探听 ☆★☆★☆★ 萧焕在看到林昭言的时候还有些怔愣,半响才喃喃道:“那封信还真有奇效?” 林昭言没空管他的小心思,直接切入重点,“二皇子,我现在想进宫,你有办法么?” “进宫?”萧焕这才发现她的脸色白得不像话,完全不像是看了信后来诉说衷肠的。 “发生什么事了?”他凝神思虑片刻,轻声问道。 林昭言在宫里头有自己的人,她要做的事儿他也了解得七七八八,这段日子看她又是折腾着分家,又是将林琛夫妇调离盛京的,就更加确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测。 这丫头是想要将自己在乎的人都送出盛京,然后再搞出什么大动静来。 虽然暂且不清楚她要怎么做,但也明白,当初她答应自己假定亲就是拿他当跳板,后来许是后悔了,前段日子才一直想让他退婚。 他一直没答应不是想缠着她不放,而是想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还有……她若是不能利用他了,对她要做的事儿是不是会有影响,她是不是会更加辛苦会承受更多? 事到如今,连他都觉得不可思议,他竟然倒贴着上去求人家利用,这若放在以往,他怕是要一掌拍死自己也不能让自己这么脸面丢尽。 可现实是,他不仅没拍死自己,反倒还甘之如饴。 特别是现在看到她无助慌乱的样子,就更加确定了自己没答应退婚是对的,这丫头虽倔,但毕竟年纪尚小,他若不帮她,出了事她又该求谁去? 林昭言虽然手脚都在发抖,但还是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特别是对上二皇子沉稳镇定的眸子,悬着心放下大半。将凤清公子的事儿快速地说了一遍。 萧焕听完,眉梢一挑,似是不可置信,“你说老三送去的那个戏子与宛妃有染?” “是被陷害!”林昭言强调。 萧焕颔首。“是,被你妹妹陷害嘛,只是我比较奇怪的是,你妹妹为了争宠陷害宛妃无可厚非,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知晓你与那凤清公子的关系非同寻常,可你这反应也太大了。” 林昭言没法跟他解释她和宛妃还有凤清公子之间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只能言简意赅道:“我为了一己私利骗了凤清公子说宛妃是他的亲生母亲,他这才进了宫去,如今他出了事,我难辞其咎。我不想夜半鬼敲门,所以我想进宫去救他!” 二皇子倒像是早就知晓此事,一点都不吃惊,反倒勾唇一笑,“原来是这样。我先前还以为你和那戏子……” “什么?”林昭言下意识地问。 “没什么。”萧焕摆摆手,随即笑着揉她的脑袋,“你先别着急,我帮你进宫探探情况,总之会尽量保住凤清的命,你就安心在府上等着。” 林昭言急了,忙道:“我也要进宫。否则我心里难安。” 萧焕安抚她,“现在宫里乱得很,父皇先前一直瞒着这件事,说明他是想压下去的,现在突然闹了出来,还很严重。证明是有心人故意为之,你若是去了,不是摆明了给人抓住把柄?” 林昭言一听也觉得很有道理,可心里就是慌得很,怎么也镇定不了。 她知道这些事都是林行言干的。可不知道林行言在其中到底扮演了怎样的角色,是真的误打误撞还是被人利用了? 倘若是后者,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联系凤清公子以及在宫里的一干事宜都是交给宣文去办的,不得不说身为陆言之心腹的他很是有几分本事,再加之凤清公子在三皇子那边培养的势力,在宫里的一些工作进行得都很顺利。 宣文是陆言之的人,他交手的那些人也都是他信得过的,再加上如今有了曼华这一层关系,她相信不会是他背叛了她。 可凡事就怕有万一。 她也不是没想过这个万一,所以最重要的那件事她都是自己一个人暗中进行的,连曼双和曼华都不曾说过。 如果没有万一那自然最好不过,一切都可以徐徐图之慢慢来,尽量将伤害降到最低。 如果有了万一,就只能破釜沉舟,奋力一击了! 想到这儿,林昭言下意识地看了二皇子一眼,眸中满含着歉疚和悲伤。 萧焕被她这眼神看得心惊,不由揶揄,“你这样看着我,我会觉得我进了宫就再也出不来了。” 林昭言扯了扯唇角。 “得得得,你还是别笑了,比哭还难看。”萧焕捏捏她的脸,“你放心吧,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在此时的萧焕看来,凤清公子不过就只是个戏子,就算再闹出什么名堂也影响不了大局,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却不知道,这里面牵扯了太多的人和事,一不留神就能倾覆全盘。 这一点,是连当初抱着报复心理的林行言也没有想到的。 林昭言等二皇子走了以后,心神不宁地等了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招来曼双道:“你一会儿避开二皇子府的耳目去一趟灵运寺找静仪师太,跟她说一句话‘倘若我三日之内没有去找她,就让她可以开始了。’记住,是三日之内。” 三天,这是她最后的底线。 曼双诧异地看着林昭言,不曾想到什么时候姑娘偷偷瞒着她们去找过静仪师太。 不过主子的心思不是她一个做奴婢的能妄加揣测的,于是连忙收回视线,低声应了是。 林昭言没有回建安侯府,一直在二皇子府等着。 二皇子府内贴心的丫鬟特意做了茶点端上来,其中还有五香斋的玫瑰酥。 林昭言对上丫鬟尊敬又带着暧昧的眼神,不由恍然。 二皇子时常会买玫瑰酥“贿赂”林若言,不过在二皇子府这些丫鬟眼中却只是送去建安侯府,便理所当然地以为玫瑰酥是买来给她的。 林昭言咬了一口林若言最爱吃的点心,还是满口的酥香甜腻,配着上好的茉莉花茶,很是熨帖了她焦躁不安的心情。 林昭言又想起林若言俏丽活泼的眉眼,想到她现在正好端端地跟陆言之在一起,说不定已经俘获了陆言之的心,两个人郎情妾意,花前月下,小日子过得别提有多滋润,再又想到已经出了盛京城的刘氏与林琛,心情才算是彻底好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她该做的都已经做了。 剩下的,就是听天由命。 林昭言又问了身边伺候的丫鬟四公主的事儿,得知她在离开建安侯府后并没有再来二皇子府,心里猜测她大概也是听说了凤清公子的事儿才急急忙忙赶回宫的。 也是,她先前还幸灾乐祸地跟她炫耀林行言快要死了,现在突然得知敌人还没死,还耀武扬威地活着并且当了什么证人,怎么能不吃惊? 不过这倒也证明了二皇子的话,看来皇上开始是想要将这件事压下来的。 就这样等了许久,没等到二皇子回来,倒是等来了一位怎么也没料到的不速之客。 “墨霜?”林昭言看着眼前小腹明显隆起却依然国色天姿的女子,微怔了怔。 二皇子府的丫鬟也都个个神色古怪。 不怪她们,实在是林昭言和墨霜两人的身份很是尴尬。 一个是二皇子的未来妻子。 一个是二皇子的过去情人。 甚至一个还成为了另一个长辈。 这搭配,怎么看怎么诡异。 林昭言被丫鬟们看得也有些尴尬,咳了声后让她们都退了下去。 墨霜倒是脸色不变,依旧维持着云淡风轻的笑容。 好在林昭言早已经习惯了她这一面面具,凝神望向她道:“你不在府中养胎出来干什么?” 墨霜挑眉,径自在她对面坐下,“你认为,建安侯府如今的状况还适合养胎么?”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应当比我更清楚。”墨霜淡淡一哂,“否则你来二皇子府做什么?” 林昭言听出了她的画外音,皱了皱眉,“你要行动了?” “我不是一直在行动吗?”墨霜不置可否,“反正你已经将你在乎的人都送离了盛京,你还会在乎我行不行动吗?” 林昭言也不置可否,笑了笑没再言语。 “你很聪明,不仅打击了我的自尊心还利用我将你们三房摘了出去。”墨霜又淡淡开口。 林昭言不明白她来二皇子府找她的目的,闻言略有些不耐烦,也不想与她纠缠,只冷冷道:“论起聪明来还是你更甚,先前算计我与萧歧,之后又想算计二皇子,我全都自愧不如。不过我还是有一点要告诉你,我让你进建安侯府,不是要靠你分离三房,而是单纯地要报复你,我就是想看你颜面尽失的模样。” 当然还有要揪出墨霜幕后之人的目的,只是这一点却是无路如何都不能说的。 也不知道二皇子查的怎么样了。 墨霜脸上的笑容果然绷不住了,微微一变,随即冷笑道:“只是你再机关算尽又有何用?你料不到宫里突发的变故,你也料不到你拼死想要护着的父亲根本就没有离开盛京!” ************   ☆、第三百六十三章 赴死 第一更,说不定有二更…… ☆★☆★☆★ 林昭言脸色一变,“你,你说什么?” 可随即又觉得是墨霜骗她,不由凝眉,“你又想耍什么把戏?” 墨霜冷笑一声,随即恢复了往日的从容淡定,“我方才亲眼看到你父亲往皇宫里去了,如果不出意外,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从宫里传出来。” 林昭言这才惊觉事情不妙,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因动作太大,差点拂掉茶几上的价值连城的前朝黑釉底白茶花边的茶具。 “林昭言,你在做一些事情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对方是否愿意接受你的好意?我只有一句话,有时候活着,未必就比死了好。”墨霜不看她的脸色,只是站起身,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林昭言却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想要父亲和刘氏好好活着。 父亲却是……宁愿和宛妃一起死么? 他年少时的爱情,就比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来得重要吗? 林昭言只觉得此刻像是有一口郁气堵在胸口,进不去出不来的,憋闷得难受。 “不会的。”林昭言反驳她,也安慰自己,“二皇子进宫了,事情不会太糟糕。” “可因为你父亲进宫了,所以二皇子的存在,只会令事情更糟糕。”墨霜却毫不留情地反驳她,“你想想,倘若你父亲不曾进宫,以二皇子的本事要保全凤清公子和宛妃也算不得什么难事,将事情压一压延后再审实在是太正常不过,最不济也能找个替死鬼,可你父亲进宫了,你猜他会为了保住宛妃说出什么话做出什么事来?二皇子在一旁听到了又会如何?” 林昭言只觉得手脚冰凉,顷刻间入坠冰窖。 倘若父亲情急之下说出了她身世的秘密,为了堵住悠悠众口皇上一定不会放过她。而在场的其他人必定也要受到牵连,就算二皇子是他的儿子恐怕也会有些忌惮,不说对他如何,在风口浪尖关他个四五日总是会的。 而以二皇子的性子。一定不会甘心被软禁,再者他对她的那份心意,定是会想方设法出宫来救她。 毕竟,她身上流着宛妃的血,是不可磨灭的证据,皇上能容许流言蜚语,却一定不能容许切切实实存在的证据,她是不光彩的存在,是一个屈辱,这事关帝王的尊严。否则当年他也不会想要杀她。 二皇子一旦和皇上产生分歧,正面扛上,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至少,在她的计划中,怎么着也该是三皇子先行造反。这样二皇子的反击才能称得上是名正言顺,对将来而言也更容易抽身。 萧王爷一党也更有理由放过他。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两全其美的方法,她甚至毫不顾忌与她有血缘关系的三皇子和建安侯府一众人,她绝不容许这件事的大方向上出任何一点差错。 虽然二皇子不可能因为她就造反,但早已经被逼到绝境的三皇子党派一定会借此发挥,好趁机名正言顺地除去二皇子。 林昭言盯着墨霜,瞬间明白了她来找她的目的。 盛京城发生内乱想必她是乐见其成的。 至于到底是三皇子先挑动的还是二皇子先挑动的于她于萧王府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况且她根本不知道那句预言的事儿。此次阻止了定要另找机会制造争端,虽然很清楚墨霜自身强大的自信,必不会在乎错失这一次的良机,但她会来提醒她也实在是出乎意料。 “你是因为腹中的孩子才这样的?”慌乱到极致,反倒逐渐冷静下来,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 果然墨霜闻言一笑。“你不是一早就知道不是了吗?” 是了,墨霜腹中的孩子决计不会是二皇子的,她肯来说这一番话,倒也不枉费二皇子从前对她的那般真心。 “这孩子也不会是我大伯的,否则你不会留他到如今。” 以墨霜的性子。她要亲手除掉孩子的生父,怎会留下他途添烦恼仇恨? “这你不用管。”墨霜又变得冷冰冰的,“我只想要提醒你,二皇子对你不错,你应该毫无条件地帮他。” “你想要我进宫?”林昭言眸光流转,笑望着墨霜。 她进了宫,送上门给皇上杀,二皇子想闹腾也闹腾不出什么名堂。 墨霜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要她牺牲自己去救二皇子。 “暂且不说二皇子是否会为了我违抗皇命,就说我牺牲了,你倒是前程情义两不误,我却变成了黄土白骨,你觉得我像是那么傻的人吗?” 墨霜想给二皇子留后路,却是截断了她所有的活路,到最后,反倒是她情义两全。 “原是我方才猜错了,你说的死了比活着好,原来指的是我。” 墨霜有本事查到当年的事儿,却不可能了解林琛对宛妃的深情,又怎么会拿他们作比喻。 是她想的太天真了。 墨霜被拆穿,不可置否,脸色没有丝毫变化,甚至带着些许理直气壮的口吻说:“你该护着的也都护着了,牺牲你一个,对大家都好。”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林昭言抬眸看着她。 墨霜淡淡一笑,“凭你不得不答应。” 不得不答应…… 是了,她不答应,又能如何? 眼睁睁地等着皇上来抓?眼睁睁地看着二皇子为她对抗皇上?再眼睁睁地看着局势一片混乱她真成了所谓的红颜祸水? 她做不到的。 她要真这么做了,大燕国百姓的唾沫就能将她淹死。 那就只有逃。 可逃到哪里去呢,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也不过是个亡命之徒,永远都见不得光,还会因此连累若言和昕哥儿他们。 有些事情逃避是没有用的,必须迎面直上。 她的身份,注定了她会有这么一天。 因为在父亲心中,她始终比不得宛妃重要。 她千方百计分了家。送了他们出盛京,他却瞒着她跑回来了。 林昭言心里有些淡淡的悲哀,不过更多的……则是庆幸。 是了,庆幸。 这一世拆穿身世后她没有萧王府护着。却有了另一样绝对安全可靠的护身符。 就是她这个人。 助龙飞天…… 她能保证,皇上听了这句话,一定不会再杀她。 林昭言凝神望了望西面的窗外,那是灵运寺所在的方向。 三日……希望能撑得住吧! “恩,你说的极对,我不得不这么做。”林昭言淡淡地笑,似是一点都没有被墨霜惹恼,声音始终轻柔和缓,说出来的话却犀利刺耳,“我死了。你不仅全了情义,还解了恨,报了仇,更少了个情敌与你抢公子,说不定将来高兴了还能再撩拨撩拨二皇子。没了我,你必定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前途一片璀璨光明。” 墨霜听出了她话里的讽刺,没有在意,只是同样讥讽道:“你要怪就怪自己这该死的身份,又或者是你父亲和宛妃,他们为什么要这么折腾人。早死了,不也就没有这么一出了么?” 她会知道这件事还是某晚无意间听林琨说的,那段日子闹着要分家,他在朝堂上又几番挫折,很是郁闷苦恼,因此就多喝了几杯酒。醉后难得失态,在她面前说了林琛很多坏话,说他狼心狗肺,忘恩负义,说他们当初为了他和宛妃那桩事不知道操了多少心。又帮他养便宜女儿,如今却遭到这样的回报。 她闻言很讶异,随便试探了两句林琨就和盘托出。 她知道后很是震惊错愕,也隐隐明白了林昭言这么急着让自家人都远离盛京的原因。 她必定也是无意间得知了事情真相,怕事迹败露,全家人不得善终。 她对此倒是不曾幸灾乐祸,反倒觉得她是个可怜之人,原本该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如今却成了不受待见的小姐,对她颇有几分同病相怜的惋惜,也因此,才会在分家一事上帮了她。 直到今天之前,她都没想过要利用林昭言的身份大做文章,因为她了解那种屈辱和痛苦。 可是,现在出了这种事,她几乎笃定这件事瞒不住了。 他们聪明人都是走一步看三步,既然瞒不住了,自然要挑最有利的那一条路走。 林昭言也是个聪明的。 她应该明白,这种情况下,牺牲自己是最好的选择。 她也不怕她不答应,虽然讨厌她,但不得不承认,林昭言很是有几分气节,绝非贪生怕死之辈。 不得不说墨霜的猜测大部分都对了,倘若林昭言不曾去过延陵,不曾遇到薛慎之,真遇到了这件事,就真只有等死的份了。 毕竟这一世她不曾嫁给萧歧,没有实力强大的萧王府做后盾。 林昭言这一刻觉得有些事情像是冥冥之中天注定的。 譬如不管有没有凤清公子,该被揭发的事儿总有一天瞒不住。 譬如她因为那句预言不能嫁给萧歧,却又在此刻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她现在甚至在怀疑,薛慎之是不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切。 “我答应你。”林昭言收回思绪,看着墨霜淡淡应道,“只是,你所打的如意算盘一定不会实现。” 墨霜输在太过自信。 她自以为掌控全局,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她的底牌,早已经被人挖出来了。 墨霜皱眉看着林昭言唇边清浅的微笑,好像并不是去赴死,而是去参加一场盛宴。 到底是她隐藏得太好,还是有什么细节她漏掉了? 林昭言自然不会傻到立刻冲到宫里去,她等墨霜走了之后,叫了二皇子府的一个丫鬟去宫里探探情况,美其名曰有事要禀告二皇子。 然后又让曼华去找宣文,让他具体探听一下,关键时刻最好能稳住二皇子的情绪。 现在,她是真相信了二皇子对她的真心,当然,也怕了他这份真心。 “红颜祸水”四个字,她还真担当不起。 没过一会儿,丫鬟回来了,很是沮丧地说在二门外就被拦住了,就算是掏出了二皇子府的腰牌也没有用。 林昭言挥挥手让她退下,眼神越发幽暗。 如果不出意外,宫里头现在一定很混乱。 她强打起精神等宣文,不管怎么说,既然找到了退路,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结果她没等到宣文,倒是又等到了另一位不速之客。 “奴婢素文,见过四姑娘。” 林昭言望着眼前恭谨的素衣女子,一时间有些发怔。 素文…… 她不是,萧王府的人? 而且她喊她四姑娘……少了个“林”,什么意思? 素文对上她迷茫的眼神,微微一笑,“奴婢从此以后就是四姑娘的人了,还望四姑娘赐名。”说着,跪下身重重磕了一个头。 林昭言被她吓了一跳,哪有人这样强塞个丫鬟过来的? 那个人他想干嘛!   ☆、第三百六十四章 入宫 二更,今天真是个奇迹!希望能一直保持! ☆★☆★☆★ 素文见她没有回应,一直埋首跪着,大有她不接受就不起身的架势。 林昭言头痛,沉默半响,才不情不愿道:“你先起来,这里是二皇子府,有什么事情等回去再说。” 素文听话地站起身,然后很自来熟地走到她身后,对杵在那里挡道的曼华说:“麻烦让一让。” 曼华:“……” 林昭言不问素文,素文也就不主动说自己的来意,与曼华两人一左一右站着,倒是一点都不违和,间或替她端茶倒水,万事做得都很顺手,倒是比曼华更像是她贴身伺候的。 林昭言猜她十有*是奉了萧歧之命来保护她的,萧王府的丫鬟,应该个个都是有些拳脚功夫的。 萧歧大概也是知晓了宫里的动静,怕她有危险,才会安插个有武功的人过来。 林昭言不免想到青黛,心里又是一怔扼腕叹息。 等了一会儿,曼双回来了,她看到素文的时候也是一怔。 林昭言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多言,她方才垂下首,规规矩矩地走了过来,立在一旁。 林昭言看到她垂在身侧的手给她比了个“ok”的手势,心下了然,静仪师太那边已经办成了。 心里彻底松了口气,等待的感觉也就没那么煎熬,相反倒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到了稍晚一些的时候,派去打探消息的宣文就迈着步子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林昭言一看他亲自来了,就知道事情要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果然,林昭言便见他上前一步跪下,一字一句艰涩道:“姑娘,凤清公子……已服毒身亡。” 林昭言如遭雷击,怔在那里不能反应。 曼双和曼华也是一脸错愕,手脚控制不住地颤抖。 只有素文面色不变,好心劝慰。“姑娘,人死不能复生,还请您节哀。” 林昭言根本听不到她口中所言,满心满脑都是凤清公子轻吟浅笑的眉眼以及他温柔宠溺的眼神。 他对她总是无条件的包容和妥协。 只因为。他以为她是他的亲妹妹。 他甚至根本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被人利用,因为他想要有个家,他想要有娘亲有妹妹有可以疼爱并且疼爱他的家人,而不是一个没有人要,同狗争食的可怜弃儿。 李夫人,这个少年从未曾怀疑过你,怨怼过你,倘若你知晓这件事,是否会有那么一丝丝的愧疚和后悔? 林昭言想要哭,想要大声尖叫。想要冲进宫里去杀了那狗皇帝以此来宣泄自己的愤怒和怨恨,可是她知道他不能。 真想要为凤清公子报仇,她就不能失去理智,不能把自己给搭进去。 林昭言逼自己不再去想关于凤清公子的点点滴滴,然后努力忽略掉从心底升起的刀绞般的痛楚。才能开口说话,“继续说,把你打听到的,一字不漏地说出来。” 宣文觑她的表情,一时间也摸不透她真实的情绪,只能依言一五一十回禀:“凤清公子服毒之后,宛妃娘娘失去理智。竟然趁人不备刺伤了皇上,大殿内顿时一片混乱,太后知晓后要处死宛妃,这时您的父亲不知为何会出现,扬言若宛妃受到一丝伤害,哪怕就是拼了身家性命也要将他们皇家的丑事抖落出去。之后还说了一个名字,徐生,似乎是先前一位颇受赏识的阁老之名,太后和皇上听闻后脸色皆是大变,倒是没有再行动。双方僵持着,奴才知晓后连忙来回禀消息,现在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状况。” 林昭言心下松了口气,看来父亲还没有到不管不顾的时候,不过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了。 除非皇上和太后愿意放宛妃和他出宫。 只是,可能么? 林昭言心思百转,正待让宣文想个办法帮助她入宫,就听见一旁的素文说:“姑娘,您要进宫么?奴婢可以帮您。” 林昭言吃了一惊,诧异地看向她。 素文微微一笑。 林昭言随即恍然大悟,是了,萧歧突然派她前来,还能有什么目的? 他是……推波助澜? 林昭言甩甩头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只对着素文坚定地颔首,“好,你带我入宫!” 既然要决定入宫,自然就需要乔装打扮,以她建安侯府四姑娘的身份没有传召要入宫简直难如登天,可谁料素文却相当自信,“姑娘不必换装,跟着奴婢走,保管畅通无阻。” 林昭言心中更加惊愕,萧王府的势力已经到达这个地步了么?紫禁城难不成早已经成了他们的天下? 看来若不是还碍着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声,还忌惮着这天下悠悠众口,萧王爷怕是早八百年前就造反了。 这一天,他们想必也等的急啊! 既然素文说不必装扮,林昭言也懒得折腾,只嘱咐曼双和曼华见机行事,然后将一封早就准备好的信递给曼双,“你们先去灵运寺避风头,静仪师太那儿保管安全,你们不必替我忧心,只要照顾好自己就行,也是三日为限,我若还未从宫里出来,你们就拆开信,按照信里的指示办事,记住,千万不能有一丝偏差,我的命,我父亲的命,还有许多人的命,都捏在你们手上。” 曼双一听,心“咯噔”一跳,先前还有些小女儿心态打算哭哭啼啼的她立刻正色,“姑娘放心,奴婢一定尽全力办好!” 林昭言微微一笑,看来她果真要说得严重些,这丫头越是危险越是能激发她的潜能。 至于曼华更不用担心,她本就稳重靠谱得多。 只是她错估了时间,忘了帮着两个丫头将婚事定下来,这样一耽搁,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曼华她倒是不担心,就是曼双…… 林昭言原本还想说你若是放心不下福安可以将他带着一起,可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妥。 福安对二皇子的衷心不在曼双对她之下,他必是不会同意。 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林昭言又说了几句嘱咐的话便在两个丫鬟依依不舍的情况下和素文往紫禁城而去。 下了马车进入宫门,果然一直是畅通无阻好,守门的官兵甚至看都没看她们一眼,就直接放行。 林昭言心里更加确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测。 只是不知道这些官兵是一早就安排好的,还是趁着皇宫方才的内乱刚刚调换的? 如果是前者,萧王府的势力要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可怕。 此时已是夜晚,圆月初升,冬日的夜空鲜少有几颗星子,整个紫禁城都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暗黑之中。 寒风呼啸,给这样原本宁静平和的夜晚徒增了几分压抑和萧瑟。 也不知是这环境影响了心境,还是心境使得这环境平添了几分沉闷,林昭言心里从入宫以来就很不舒服。 这时,不知道是从哪里的草丛里钻出来一只黑猫,瞪着一双绿惨惨的眼睛看她们,还凄厉地叫了两声。 林昭言被吓了一跳,当即就往后退。 素文一把将她扶住,随后一脚踹向了那只黑猫。 那黑猫尖叫了一声,夹着尾巴逃跑了。 “姑娘莫怕,不过是一只不懂事的畜生罢了。”素文安慰她。 林昭言蹙眉,“怎么会有黑猫?宫里头按理说不会养这么不吉利的东西。” 她知道太后养了一只,还极为宠爱,不过那是白色的。 素文意有所指道:“哪有那么多讲究,太后觉得不吉利自是有人觉得吉利,也不是人人都以太后的标准过日子。” 这话…… 是说宫里头有人对太后不满,存了二心么? 林昭言看向素文。 素文却是已经不想再说,拉着林昭言的手往前走,脚下的步伐却加快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 求仁得仁 ☆★☆★☆★ 林昭言她们是从北门进来的,不需要经过外殿,直接就穿过雨花巷就进了内宫的丽华殿。 林昭言本没注意,瞥见殿前的匾额一怔。 丽华殿。 丽妃…… 难不成,这僻静之处的宫殿是林行言的居处? “姑娘,快些走吧,这浣月轩在西面,还要走一阵子呢,去晚了怕是来不及了。”素文见她愣在那里,伸手拽了拽。 林昭言回过神来,下意识地问道:“这就是林行言的寝殿么?” “确是丽妃娘娘的。”素文很自然地回道。 林昭言“哦”了一声,看向素文的眼神越发好奇。 连她这个进过几次宫的人走在这硕大的紫禁城内都晕晕乎乎的,素文一个小丫鬟怎么会这么熟? 萧歧派她跟在她身边,应该不单单是保护她这么简单吧? 这个念头不过是一闪而过,林昭言并没有让自己多想,事情都已经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不管萧歧到底是什么目的,都瞒不了多久了。 浣月轩很快就到了。 林昭言望着灯火通明的寝殿,纵使不知道里头的情况,也能感受到那沉闷压抑的氛围。 “姑娘,您进去吧,不用害怕,奴婢在外头等您。” 素文的声音唤回了她的神智,林昭言回头,望着沉静如水的她,终于忍不住轻轻开口,“素文,你是不是知道会发生什么?” 素文微微一笑,“姑娘,进去吧,您只要知道,无论身处何地,您都不会有危险就够了。” 林昭言心中一悸,没再说话。只安静点了点头,就迈步朝寝殿内走去。 只是她还没有走到寝殿门口,就被人一把拽住了手臂。 “你怎么会在这里!”一道明显焦急错愕的声音传了过来。 林昭言吃了一惊,转头正好对上二皇子的眸子。 “我。我听说我父亲进宫了。”林昭言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挣脱了萧焕的钳制。 萧焕死死瞪着她,“你是怎么进宫的!” 林昭言支支吾吾,随便囫囵了过去,就忙问:“我父亲怎么样了?还有宛妃和凤清公子,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说过要保护他们吗?” 她这一问果然打消了萧焕的怒气。 “……对不起。”萧焕侧过脸,避开她灼灼的视线,暗哑着嗓子道:“我进宫的时候,凤清公子就已经服毒身亡了,至于你父亲……他们正在里面交涉。我……不能贸然闯入,否则对你父亲反倒不好。” “交涉?和谁?!”林昭言吃了一惊,就要闯进去。 她很怕皇上还会用服毒这一招对付林琛。 二皇子拦住她,柔声劝慰,“你不用担心。暂时没事的,我就在这儿候着,有什么事我会第一时间冲过去的,只是现在真的不行,宛妃刺伤了皇上,皇祖母都来了,她老人家正在气头上。我若这时候还上赶着去求情,只会更惹怒她,置宛妃和你父亲于更危险的境地。” 林昭言明白他所说的道理,可还是担心得不得了。 她怎么能放心将父亲和宛妃放在那里和太后皇上单独相处! 谁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举动! “你别担心,没事的,我不会再让你父亲出事的。”萧焕理解她的心情。想要说很多安慰的话,到头来,却只有这么一句。 这是他此刻的承诺。 虽然,他心里很没底。 从林琛突然出现的那一刻,他心里就一直七上八下的。怎么也不得安宁。 他不明白林琛怎么会来,不明白皇祖母和父亲的表情为何会变得那样难看。 他直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这个直觉,在看到林昭言也出现的那一刻尤为强烈。 萧焕盯着林昭言焦急担忧的侧脸,忍不住伸手将她搂过来,紧紧抱住了她。 ☆★☆★☆★ 此时的浣月轩是一片剑拔弩张。 林琛不顾皇上和太后的眼神,紧紧搂住狼狈不堪的徐宛如,对着坐在上首的明显已经愤怒到极致的皇上冷声道:“萧衡,当年你犯下那样丧心病狂的丑事,事到如今还想要掩盖不成!” “林琛!这种话岂能胡说八道?辱没皇家,以下犯上,这可是抄家灭九族的大罪!”太后盯着林琛,眸中满含警告之意。 她知道林琛不怕死,可他不是孤家寡人,他还有父母兄弟儿子女儿,如果他真能放下,就不会发生十五年前的事儿! 谁知林琛却是冷笑一声,迎上太后锐利的视线,淡淡道:“太后,您不必再拿建安侯府相逼,我为了我的家人已经做了十五年的懦夫,可是你欺人太甚,我不想要再懦弱下去!”他说着,更搂紧了徐宛如几分,拔高了音调道:“我这一次进宫,就没有想过要活着出去,十五年了,我已经苟活了十五年,如果这一次我再为了侯府放弃宛如,我就不配为人!所以,哪怕就是你们立刻去屠了我林家满门,我也不会让你们如愿以偿!” 太后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屠他满门? 怎么能!如今朝局不稳,若是建安侯府出了岔子,只怕会引发朝政动荡,对皇家不利。 就算不顾虑到这一点,他们也没有理由这么做。 这样做,势必要牵扯到十五年前那一桩事,倘若被百官知晓皇上曾经夺臣之妻,皇家定要颜面尽失,也再难得人心! 还有,还有徐生。 要被百官知晓徐生之死的真相,定要引起极大的震荡! 徐生的得意门生遍布全国,现在朝堂上很多要位都是他的同窗好友或学生在任职。 当年出了他谋反一事,不知多少人为他喊冤,纵使是现在也有人想为他翻案。 当年虽是贺家害得徐生蒙冤被害,可皇上在里头起了不可忽视的作用! 他知道徐生刚正不阿的脾气,怕徐生知晓他抢了他的女儿会四处嚷嚷,害他脸面丢尽,所以才会按照贺家的意思顺水推舟。 她无法忘记徐家当年被满门抄斩时的情形。那哀切哭泣的声音直到如今都能深切地在她脑中回荡。 也正是因为作孽太多,她才会想要救下那个孩子,就当是赎罪。 太后望着对面紧紧护着宛妃,似要跟他们决一生死的林琛。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 倘若十五年前,他能有这份魄力,哪里会发生现在这种事? 凭借当年建安侯府的地位和势力,真要反抗拒绝,他们皇家也不敢硬碰硬。 怪只怪,林老太太和建安侯贪得无厌,凉薄无情,愿意拿儿媳患前程,而林琛,又无法放下父母亲人。才会造成这么多的悲剧。 也怪她不能及时劝阻皇上,明知道此事乃大不违,还是拗不过皇上的执念。 毕竟,当年在萧王爷一事上她是亏欠了他的。 她只是想要弥补这个儿子。 她并没有错啊! 太后一时间心痛难忍,她很想要就这样放了林琛和徐宛如。还这对有情人自由,可是理智告诉她,不能。 绝对不能。 她不能拿皇家的声誉去冒险。 当年错过的,就是错过了。 只能说他们命该如此。 “林琛,既然如此,你就不要怪哀家心狠手辣。”太后望着林琛,打算给他最后一次机会。“你该知道,你们建安侯府近来风雨飘摇,你大哥犯了很多错,不说是致命的,每一条加起来也够他受的,再者。皇家想要一个人有罪,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你是真想要你们建安侯府的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林琛“呵呵”发笑,“太后,您尽管去吧。只要您能走得出这座宫门。” “你什么意思?”太后脸色一变。 林琛望着她,眸中满含同情,“太后,您聪明了一世,事到如今还看不明白吗?建安侯府是静妃外家,怎么可能真如表面看上去那样中立?我大哥又岂真是个纯臣?你们皇家想要文武百官只为皇上效力,想要所有的皇子都安分守己,殊不知,储位之争不可避免,千百年来皆是如此,你们想要压制,可能吗?二皇子和三皇子早已经到了势同水火的地步,先前您已经帮着二皇子灭了曹之敬和周霆琛这两个左膀右臂,建安侯府是三皇子最后的底线,只要您今日灭了侯府满门,明日三皇子就能发动兵乱,包抄紫禁城,届时,我们谁都别想逃出去!” 林琛这话夸张了,可他说的却是事实。 皇上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偏向了二皇子,三皇子不是傻子,建安侯府再倒了,他肯定知道自己夺嫡无望,定会气急败坏,孤注一掷。 太后明白,脸色瞬间惨白。 皇上听到这话,本就因手臂失血而苍白的脸色也更加白了,盯着林琛震怒道:“此事当真?!” 他的儿子,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花样! “是不是真,皇上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吗?”林琛看着皇上,冷冷一笑,“皇上或许还不知道,当年我卸官回府沉迷书画,其实是个幌子,这些年来,我大哥在朝堂上的每一步,都是我在背后指点,包括,如何诱使三皇子与二皇子决裂。” 皇上脸色大变,望向林琛的眼神满是惊愕和不可思议。 “萧衡,夺妻之恨不共戴天,我是懦弱,可不代表我就会坐以待毙,我不亲手杀你,可我要你和你的儿子自相残杀!” “三皇子或许你还不了解,他继承了你所有的自私和狠辣,在他心目中,没有什么比皇位更重要。” “你近来耽于男女之乐,怕是不知道,这宫里头,早已经易主了。” 林琛一字一句地说着,每说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重锤,重重敲击在皇上的心头。 原来他给他设了一个局! 他要么放了他,要么就要被自己的儿子给端了? 虽然知道他的话不能够尽信,因为很有可能是迷惑他的佞言,可却是不敢不信。 因为不信的后果,绝非他能够承受的。 林琛望着皇上明显已经慌乱失措的神色,唇边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同时,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自然是说了大话的。 三皇子是心狠手辣,可也不笨,不到逼不得已他不会让自己冒着被天下人唾骂的风险去造反的。 二皇子一直是个软硬不吃的,他明显无意于皇位,倘若不是端贵妃和贺家那一群人在背后捣乱,估摸着这皇位早就是三皇子的了。 虽然近来二皇子不知道什么原因与三皇子正面对上了,但要他们真正交锋,还需要一段时间。 他会这么说,不过是想保全建安侯府罢了。 在来之前他已经去找过萧王爷,希望他遵守诺言,可还是不免担心。 至于他自己。 因为突发凤清公子一事导致计划提前,他进宫之前就没想过要活着出去。 这一次,他终于可以和宛如在一起。 只有他们,谁都不能再拆散他们。 林琛低头看着徐宛如,眸中的深情叫所见者皆为动容。 徐宛如也仰头望着他,像是知晓他的意思,轻轻点头,微笑,“阿琛,我不怕。” 她不怕死,只要是和他在一起。 十五年前,她就不怕。 如今,她更不怕。 林琛伸手揉了揉她的发丝,这是暌违了十五年的亲昵,“宛如,是我不好,让你等了这么多年,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 徐宛如摇摇头,将整张脸都埋在他的胸口,不再多言。 从方才林琛的那一席话中她已经听出来了。 他一直都没有放弃过她。 他一直都在找机会救她。 只是……这个机会,足足等了十五年。 而且,还不一定会成功。 说不定等一阵子就好了。 都是她的错,是她的妇人之仁害了他,害了清儿。 不过……没有关系。 求仁得仁,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   ☆、第三百六十六章 谋断 第三百六十六章 ☆★☆★☆★ 林昭言被萧焕紧紧抱在怀里,扑鼻而来的全是他的气息。 她一时间有些愣住。 呆了半响才回过神来,想到素文可能就在某个角落看着,连忙伸手抵住他的胸膛,用力挣扎了起来。 好在萧焕并没有坚持,顺势松开了她。 林昭言松了口气,匆忙往后退了几步。 萧焕看着她的反应,唇边溢出一抹苦笑,“林昭言,虽然知道是在自讨没趣,但我还是想要问你一个问题。” 林昭言蹙眉,略有几分不解地看着他,“什么?” 萧焕直视她的眼睛,目光沉沉,然后启唇,一字一句道:“事不过三,这是我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问你,你愿不愿意……和我离开盛京?” 林昭言的心一颤,想起他写给自己的那封信。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她并不想要辜负他的真心。 只是…… 林昭言对上萧焕期盼又深情的眼眸,张了张嘴,艰涩开口,“我……” “好!你们反了天了!朕倒要看看,今日到底是谁出不了宫门!”一道震怒的吼声伴随着瓷器落地的声音从殿内传了出来。 林昭言脸色一变,再也顾不得回应萧焕的话,慌乱地朝殿内跑了过去。 萧焕也是面色一沉,迈开步子,几步追上林昭言拽住了她的手臂,“你先冷静一点。” 林昭言甩开他的手,“现在是我父亲在里面,你要我怎么冷静!” “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糕的时候,你贸贸然闯进去。只会让局势更加一发不可收拾!”萧焕没有丝毫妥协,依旧紧紧拽着林昭言,严肃道:“你父亲能随意进出宫门已经叫人不可思议,你再出现。是想要让父皇以为你们建安侯府的人要造反么!” 造反? 林昭言心念一动,难不成萧王府存了这样的心思? 不管父亲有没有把她的身世说出去,只要她进了宫,就一定会引起皇上的怀疑。 自古君王都是宁可错杀一千不会放过一个的,到时候一定会激的他对建安侯府采取行动。 届时墨霜再推波助澜一把,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可是她若不进宫,凭皇上对父亲的怒意,二皇子为了帮她护着父亲,不可避免地要和皇上发生冲突,到头来结果还是一样。 只是一个原因在于建安侯府。一个原因在于二皇子。 “你先安静在外面呆着,我进去帮你看看情况。”萧焕又如是道。 “不必了。”林昭言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微微一笑,“二皇子,我知道你对我好。只是这件事与你无关,你无须惹祸上身。” 萧焕眉头一皱,“林昭言……” 林昭言望进他的眼。 他的眸子好似被雨水冲刷过的琉璃碧玉,干净剔透,里头真心和担忧一览无遗,根本不需要她多加揣度。 他应该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不求回报只想全心全意待她好的人。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储位之争在所难免。可她还是应该尽量将对他的伤害降到最低。 “其实我不是林家三房的嫡女,我是宛妃的女儿。” “你现在不要管我,立刻出宫去。” “这里头已经布满了萧王府的密探,他们只是在寻找一个适合的时机。” “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这一切已经是箭在弦上,无法挽回。若你能劝服住端贵妃尽早撤退那最好不过,若是不行,就像你之前所说尽快离开盛京,越快越好,届时你就可以过你自己想要的生活。再也没有人能够强迫你。” “我也会注意我自己的安全,绝不会让自己深陷险境,若是以后能有缘再见,我就答应你方才的问题。” 林昭言说完,在萧焕惊愕又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用力掰开了他的手,然后一步一步,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此时的浣月轩,被彻底激怒的皇上正冷冷地盯着台下相拥亲密的二人,咬牙切齿地下令,“来人!将林琛以犯上罪收押入监,择日处死!” 一旁的太后连忙劝阻,“皇帝,你要三思!” “朕现在是被人骑到脖子上撒野了,朕若隐忍不发,还真以为是怕了他们不成!”皇上狠狠拍了下桌子,因动作过大,牵扯了被宛妃刺伤的伤口,手臂上立刻传来撕裂般的痛楚,可再怎么样,都不如他心里的愤怒来得强烈。 从未有人敢挑战过他的威严,不过是一个当初肯将女人拱手让人的懦夫,也敢这么不自量力! 想要算计他?也要看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皇帝!”太后知道皇上此刻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明明林琛已经把结果说得这么清楚明白,他怎么还是往人家下的套里钻呢! 父子争锋,互相残杀,就算是赢了也是永远的耻辱,一辈子被天下人耻笑! 当年他就要和萧王爷争,她一力保他上位,他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太后越想越气,手脚都开始发抖。 可是皇上却看都不看她一眼,只冷冷道:“母后,这件事没得商量,难道你想将他们二人放了,任由他们在外头造谣生事?既然不能,就要永远堵住他们的嘴!林琛摆明了是在以死相逼,朕不杀他,他也会自戮!” 自杀和被皇帝处死自然是不一样的,只是身为皇上的尊严神圣不可侵犯,他宁愿和自己的儿子来个正面交锋,也不想忍下这口气。 太后明白,重重叹了口气。 皇上这种独断专行,自以为是的性子,总有一天要害了他。 可这一切不就是她纵容出来的结果吗,她又有什么立场说不是? “皇上未免太过自信,就算您现在杀了我父亲,您曾经做过的事还是会被揭发。” 就在太后心力交瘁的时候,从大殿外传来了一道清冽的声音,在这样紧张压抑的氛围下如同一汪湖水,瞬间缓解了人心里紧紧绷着的一根弦。 可这样放松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又听见那个声音道:“皇上或许不知道,十五年前宛妃产下一女,您下令杀她,却被太后偷偷救了下来,这个孩子,就是您罪恶的证据。” 话音刚落,大殿中的人也看到了从门外缓缓现身的声音主人。 是一个穿着嫩黄色衣袄的恬静少女,本该是素净平淡的长相,此刻却因为强大的自信和气场,散发着令人移不开视线的光芒。 现场一时间鸦雀无声,连被震撼到的皇上都说不出话来。 “昭儿!”还是林琛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松开宛妃跌跌撞撞地朝她冲了过来,俊朗如玉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惊慌失措。 林昭言看着心里一暖。 父亲没有为了宛妃而不管不顾,他心里到底是念着她的。 所以,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昭儿,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怎么进来的!”林琛慌得不行,他没打算活着可不代表真能舍下自己的亲人,尤其是他的儿女! 若言、昕哥儿都不在盛京他不担心,唯一担心的就是昭儿!为了她还特意去叮嘱了萧王爷,可现在,现在她竟然自己跑进宫里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昭言对着林琛微微一笑,安抚因担心而慌乱的他,“父亲,没事的,我保证。” 然后,对着台上还处在错愕之中的皇上道:“这个孩子……就是我。皇上,在入宫前我已经到朝中各个大臣的府中说了这件事,我想大家应该都很好奇我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倘若皇上就这样将我们处死,那么杀人灭口的嫌疑就怎么也洗脱不掉了。” “昭儿!”这次是太后的声音。 林昭言对上太后心痛的眼神,歉疚地垂下了眸。 她算是辜负了太后对她的用心。 原本太后是想要让她嫁给端王世子,远离盛京,远离纷争,过简单快乐的日子。 是她,亲手拒绝了太后的好意。 “不过若是皇上够聪明,完全可以妥善处理好这件事。”林昭言又抬眸朝皇上看过去,一字一句道:“放了我们,我自也会配合皇上演一出戏,我可以不是宛妃的女儿,皇上也可以将这件事归咎成是您不满的某位朝臣刻意造谣,这样辱没皇家声誉,处置起来岂不是光明正大?这样一来,皇上既保全了声誉,又处置了让您不满意的朝臣,一箭双雕岂不妙哉?又何苦要跟一对苦命鸳鸯过不去?届时我们自会远离盛京,永世不会再踏入,皇上根本无须担心。” 林昭言这一番话其实漏洞百出且实施起来困难重重,可她刻意装出自信从容的样子,而在场之人又是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着了,一时间倒是真将他们给唬住了。 不过林昭言知道唬不了多久,等皇上回过神来,细细一琢磨估摸就能看出来是她扯谎,到时候她不死也要脱层皮。 可她要的,不过也就是这一点时间。   ☆、第三百六十七章 母女相认 第三百六十七章 ☆★☆★☆★ 皇上最终决定将他们三人先软禁在浣月轩。 离开时瞥向林昭言的眼神叫人禁不住汗毛倒立。 林琛紧紧护着林昭言,生怕皇上会对她不利。 倒是林昭言一直都保持云淡风轻,直到皇上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直到浣月轩的殿门被紧紧关上,直到周遭的一切都趋于平静,她才腿一软,差点要栽倒在地上。 “昭儿!”林琛扶住她,眸中尽是责备和心疼,“你这是何苦!” 林昭言无力地笑了笑,“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送死。” 林琛闭了闭眼,心中越发的酸涩痛楚,半响,才沙哑着嗓子开口,“是父亲拖累了你。” “都是一家人,谈什么拖累不拖累,父亲心中所想的,我都明白,是我先前太自我了。”林昭言反握住林琛的手,真诚安慰。 墨霜跟她说的那一席话虽是别有用心,但不可否认她说的很有道理。 她无法替父亲做决定,更不应该将自己的观点安插在父亲身上。 她想要父亲活着,可更应该尊重他的意愿。 林琛心中一痛,犹如万箭穿心。 生女若此,夫复何求? 是他辜负了女儿的一番心意,反倒累她受害! 这一刻,他已经不想再追究林昭言是如何得知真相又是如何进宫的,在生死面前,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他紧紧握住林昭言的手,“昭儿,父亲绝不会让你出事的,你大概还不知道,父亲跟萧王府的萧王爷暗地里有合作,他定会保你平安无虞。” 林昭言扯了扯唇角,萧王爷会不会帮她她不知道。萧歧却是一定会帮她的。 只是他肯定还有别的目的,指望素文大约是没戏了。 至于二皇子,他不是只懂情爱的愣头小子,她已经把话讲得那么清楚明白。他要是还头脑发热就真是枉费她的用心了。 所以还是得靠自己。 生死攸关的事儿,哪能一心一意指望旁人? 林昭言从袖中掏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皇宫地图,指着早已经研究过多遍并用墨汁标记过的一处地址,转头问宛妃,“娘娘,从浣月轩到这个亭子大约要多久的路程?” 沉默。 “咱们时间不多了,皇上很快就会查出我在撒谎,所以要尽快离开这个地方,虽说暂时还出不了宫,但可以避一避风头。反正这宫里头没几日安宁日子了,等时机到了,咱们就可以趁乱逃出去。”林昭言继续自顾自地解释。 这是她一早就制定好的计划。 她想要救宛妃出宫的计划。 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一早就想过要利用那句预言让自己被皇上抓到宫里来,这样她才有机会可以接触到宛妃。 可如此一来自己又会危险重重。 不说皇帝会忌惮她。静妃之流也一定会寻找机会害她。 为了防止自己在还没有成功之前就被人给害了,她必须要找好退路。 她没那么广的路子可以在戒备森严的情况下带着宛妃逃出宫去,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然后再趁着三皇子被逼造反,皇宫内乱的时候逃出去。 她相信那句预言说出去之后三皇子憋不了多久,毕竟她是二皇子的未婚妻,助龙飞天不是摆明了要助二皇子继位吗。自大狂妄如三皇子,怎能甘心?不放手一搏都对不起他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 原本她也是存着放手一搏的心态,可自从和凤清公子有了合作后她就对自己的这个计划多了几分底气。 毕竟凤清公子与三皇子的关系摆在那里,在宫里头可用的人要比她多上许多,他们要跑起路来会更容易一些。 更何况,她原本以为凤清公子是有本事带着宛妃先出宫的。 她一个人。没什么牵挂,总会更方便一些。 只是…… 想到凤清公子,林昭言心里一阵阵发疼。 从她进宫后就一直都没有看见凤清公子,也不知道他是尸首被怎么处置了。 她不能救活他,至少。该好好安葬。 林昭言越想心中越是疼痛,好不容易逼自己平复下来,才意识到气氛如死一般的寂静沉默。 宛妃一直都没有回应她的话。 “宛妃娘娘?”林昭言狐疑地抬起头,顿时怔住。 只见一张清丽绝伦的脸上布满了泪痕,她盯着她,不说话,只是眼泪不断地流淌,漆黑的眸中是深切的哀恸和渴望。 她还从来没有在一个人的眸中看到过这么撼动人心的情绪。 深切的哀伤,极致的喜悦,这样错综交错在同一个人的眸中,叫人从心灵深处感到震撼。 林昭言的心猛地一颤,才意识到,这是她们第一次正式相对,以母女的身份。 先前心情紧张复杂,又或许是早已经在梦里见到过无数次,竟一时没有注意。 此时此刻,她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叫她一时间无法面对。 她并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和宛妃两个人母女相认哭天抢地互诉衷肠,于是偏了偏头,强自冷静地开口:“我……” “心儿!”徐宛如却猛地上前,一把将她搂入了怀中。 林昭言顿时僵住。 “心儿,是母亲对不起你,是母亲对不起你!”徐宛如紧紧抱着她,用了十足十的力道,好似要将她刻入骨血里。 她的女儿,日日夜夜思念的女儿,午夜梦回醒来后总会为她撕心裂肺的女儿。 她还活着。 活生生地在她怀里,她能感受到她的体温,能感受到她轻轻软软的身子,一如她刚出生的时候。 从清儿口中得知真相后,她没有一刻不在期待和心儿的重逢,她以为她会兴奋会满足会喜不自禁。 可直到方才,看着她那样冷静沉着地与皇上对峙,她才惊觉,她有的只是惶恐不安和害怕。 她的心儿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需要她保护的小小婴孩。 她早已经不需要她这个母亲了。 她还可能成为她的负累。 她已经失去过她一次了,不想再失去第二次。 可是我的心儿,母亲那么软弱无能,又该怎么保护你? “心儿,我的心儿……”徐宛如更用力地搂紧了她,不留一丝一毫的缝隙,她害怕将来没有机会再抱着她,所以这迟来了十五年的爱,她想要一分不留地全部给她。 虽然,她好像什么都给不了。 林昭言被她抱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可却没有一丝挣扎,最初的惊愕过后,十分顺从地任由她抱着,甚至也伸手环住了她,轻轻开口,“母亲……” 徐宛如的心猛地一颤,全身上下都开始不可遏制地发抖。 “你,你喊我什么?” “母亲。”林昭言重复,喃喃低语,“心儿一早就知道了您才是我的亲生母亲,心里头早就存了念想,也一直想找机会进宫来看您。” 徐宛如抖得更厉害了,已经止住的泪水又忍不住簌簌而落,瞬间打湿了林昭言的后脖颈。 林昭言只感觉后颈凉凉的,可心里却暖得不行,像是温泉水缓缓流淌过心田。 可目前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她叹了口气,轻声道:“母亲,您放开我吧,我不跑,从今以后,我会永远陪着您。现在,咱们要讨论怎么从这里逃出去。” 徐宛如闻言,果真立刻回归到了现实。 她松开林昭言,垂眸哑着嗓子开口:“是我没有顾虑周全,是我的错。” 林昭言知道,她定是想到了凤清公子。 **************************************************************   ☆、第三百六十八章 算计 第三百六十八章 ☆★☆★☆★ “他,他现在在哪儿?”逃避并不是办法,就算凤清公子已经不在了,她也要把他的尸首带出去好好安葬。 “我也不知道……”徐宛如苦笑一声,眸中是深切的绝望,“他们告诉我……凤清公子为了保我清白,服毒自杀了。” “他一直将我当做母亲,可是我却没能尽到做母亲的责任,我不仅没能保护他,还害他丢了性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徐宛如握紧双拳,全身上下都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母亲……”林昭言不忍看到她这幅样子,想要开口安慰,就又听她艰涩道:“如果死的是我就好了,我死了,就不会有这些事情发生,你和你父亲也不必为我牵挂,清儿也不会为我丢了性命,我要是早一些死了就好了……” “宛如!你怎么会这么想!”林琛痛心地看着她,想要将她搂入怀中,又碍着林昭言在场,只能紧紧抓住她的手,“这一切都是那个狗皇帝的错,与你何干?你何必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你若真死了,才是对不起凤清对不起心儿对不起我!” 徐宛如看着林琛,悲哀地笑了笑,“可终究是我害死了他……” 她不想告诉林琛是因为林行言的缘故,因为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哪怕再重来一次,她大约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她只是不曾料到,那样好的阿琛,会生出一个恶毒的女儿。 她救下林行言相信林行言,都只是因为眼前这个她深爱的男人。 她又怎么能将真相说出来让他难过呢? 所有的罪孽,都由她一人来承受吧! 林昭言看着眼前情深意重的二人,心里也是止不住地叹气。 都说时间是一切冲突的治愈者,可这句话用在他们身上却一点都不准。 十六年了,他们的感情大约只是在时间的流逝中越发得刻骨铭心。 但凡这二人能有一个放下,事情也不会演变到如今这种局面。 用情太深。未尝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但她作为女儿,是没有立场去说什么的,只能尽自己所能去帮助他们。 “那母亲大概知道凤清哥哥是在哪里遇害的么?不管怎么说,总不能让他留在宫里。”林昭言刻意转开了话题。 徐宛如闻言果然止住了哀恸。皱眉思索了起来,“是在四天前,皇上来浣月轩找上了我,责问我与清儿的关系,我被吓了一跳,还以为同他的密谋被发现了,正想要装糊涂,皇上就同我说他已经将清儿关押了起来,如果我还想要继续在这宫里头待下去就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又怎么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断说着好话想绝了皇上的念头,甚至搬出了太后,可皇上却越发生气,之后就将我禁了足,我努力去打听消息。也不过是打听出太后介入了此事,清儿被放了出来,可我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皇上就来同我说清儿服毒自杀了,我一时失去理智,不小心刺伤了皇上……” 后面的事林昭言就都知道了,她示意徐宛如不必再说下去。缓声问道:“照母亲的说话,也就是您并没有亲眼看到凤清哥哥服毒,也并没有看到他的尸首,对不对?” 徐宛如一怔,点了点头,“你。你是什么意思?” “我怀疑凤清哥哥根本没死。”林昭言淡淡下了结论,并且分析,“您瞧,您没有亲眼看到他被毒死,事后也没有见到他的尸首。按照皇上的狭隘心理,凤清哥哥真要死了,哪会只是简简单单告诉你?他不邀您去围观怎么折磨死凤清哥哥的情形都算是他积德了。” 林昭言这话虽严重了,却很有道理。 皇帝周衡的确是这么一个心胸狭隘心狠手辣之人。 徐宛如怔了怔。 林琛也若有所思。 林昭言又继续,“还有,您方才说太后介入了此事,我想以她老人家的宽仁慈爱,定是不会让凤清哥哥白白送死。所以我猜,要么皇上说凤清哥哥死了是为了刺激您,要么,就是太后和凤清哥哥在皇上面前演了一出戏,他是假死。” 徐宛如怔愣过后,眸光立刻亮了起来,激动地上前抓住林昭言的胳膊,“真的么?清儿真的没有死么?心儿你没有骗母亲!” 林昭言的手臂被她抓得发麻,可还是安抚地点头,“恩,这是最好的猜测,也是最合理的猜测,既然死不见尸,咱们就不能消极绝望,一切都应往好处想。” 徐宛如更是激动地浑身颤抖,脸色也再不似方才的灰败绝望。 林琛上前安慰了几句,默默将她的手从林昭言的手臂上掰了开来。 林昭言感激地投以一笑。 林琛也是无奈地笑,又对徐宛如说:“你不要担心,昭儿很聪明的,与我一模一样,她说凤清没死,那就一定没死。” 林昭言:“……” 空气中凝结的压抑之气好似一下子被吹散了开来,颇有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林昭言想,无论身处何种境界,只要不绝望,就总能找到希望。 “那现在咱们就好好想一想该怎么从这里逃出去,如果哥哥没事,他定会在约定好的地方等我们。” ☆★☆★☆★ 芜华殿内,静妃沉声问派出去打听消息的宫女,“怎么样?听到什么风声没有?皇上要怎么处置宛妃?” 宫女伏在汉白玉雕的地面上,颤颤巍巍地道:“回,回娘娘的话,奴婢,奴婢被拦在了浣月轩外,什么,什么都没有打听到……” 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因是冬日,地砖沁凉,小宫婢止不住瑟瑟发抖了起来。 娘娘最近的脾气越来越古怪,越来越喜怒无常,时常会因为点心不合胃口。衣裳不衬发饰而大发雷霆,这一次她没有打听到娘娘想要知道的事儿,不定要被怎么处置。 果然,静妃闻言。先是面色一沉,然后随手就将桌上一杯热滚滚的茶朝小宫婢砸了过去,“废物!要你们何用!这也打听不到那也打听不到!本宫要是倒了台,你们一个个也别想活!” “奴,奴婢该死!还望娘娘恕罪!”小宫婢连连磕头,心里叫苦不迭。 就是这样,娘娘最近总把这句话挂在嘴边,自从她的娘家建安侯府遭到重创,她就一直患得患失,总是幻想着皇上下一秒就要把她打入冷宫。无论她们怎么劝都没有用。 小宫婢觉得,再这样下去,怕是皇上还没将她打入冷宫,娘娘就自己先吓疯了。 “废物,都是废物!”静妃不停地咒骂。站起身在原地来回踱步,周身上下都萦绕着一股浓浓的戾气和烦躁。 小宫婢自觉命不久矣,正想认命,突然听到从门外传来的一道声音,“娘娘这又是怎么了?” 小宫婢眼睛一亮,自觉找到了救星,忙回头。“石榴姐姐!” 这位石榴姐姐可是近来娘娘跟前的大红人,受宠程度不要说与娘娘的贴身嬷嬷比,简直都要赛过从前的六公主了。 芜华殿的人都说或许娘娘真是把这位石榴姐姐当成了已逝的六公主,因为有一次听见娘娘喊她“小六”。 娘娘似是想将对六公主没有尽完的母爱全都用在石榴身上,对她是百般体贴,纵然是在这样烦躁抑郁的时期。对石榴也能笑脸相对,而且,也只能听得进石榴说几句话。 她们虽不知晓这个刚进宫没多久的石榴是如何得到娘娘的宠爱的,但能有这么一个人,能在关键时刻劝上娘娘几句。总是好的。 果然,静妃看到石榴出现,立刻收起了怒气,笑着朝她招了招手,“你这孩子,我不是让你过了戌时好好休息么,我这边有人伺候,不用麻烦你。” “别人伺候的怎能有石榴尽心呢?况且奴婢听说娘娘近来心情不好,自然更要多多陪着您了。”石榴一边乖巧地迎上前,一边不断地给小宫婢使眼色。 小宫婢会意,忙不迭迭地爬起身退了下去。 静妃不知有没有看见,总之没有追究。 石榴已经走了过去,绕到了静妃身后,不由分说地将她按在了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替她按摩着肩膀。 静妃顿时怔住,又是这种熟悉的感觉。 小小软软的手不轻不重地在她肩上揉捏,然后凑到她耳边咯咯地笑,“母妃,母妃,俧儿捏得是不是很舒服呀?如果舒服的话母妃是不是该有什么奖励呀!” 那样调皮无赖的劲儿,她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好笑。 可是后来,后来怎么就没有了呢? 怎么就……再也听不到俧儿的声音了呢? 她的俧儿,为什么就,再也见不到了呢? 是不在了吗? 好像,是不在了。 她的俧儿,是被她害死了,被她亲手推下了高台。 她摔下去的那一瞬间还睁大着眼睛看她,眸中有迷茫有不甘,似乎在同她说,“母妃,您为什么要害我,您为什么要害我?” 她为什么要害她? 为什么,要害死自己的亲生女儿?! “俧儿!”静妃一个激灵,猛地从椅子上弹跳起来。 “娘娘怎么了?”石榴轻轻软软的声音传了过来。 静妃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方才是魇住了,忙松了口气道:“没,没什么。” 石榴笑着拉过她的手,“娘娘定是最近太过疲惫了,让奴婢替您按摩一下,放松放松。” “不必了。”静妃忙架开她的手,避鬼似的逃离。 她是喜欢和石榴在一起相处的感觉,这让她觉得好像俧儿还没死,可不代表她愿意回想起那些不愿记起的往事。 石榴没有坚持,依旧笑颜以对,“娘娘不必太过忧虑,您有三皇子,三皇子又颇受皇上赏识,皇上怎么会不要您呢?娘娘现在就是要调整自己的心态,放松自己的心情,要知道,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静妃对上她明丽轻快的笑容,心里的烦闷果然消散了不少,也跟着勉强笑笑,“好,我会的。” 石榴又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为了让娘娘的心情好起来,奴婢特意给娘娘准备了一件礼物,娘娘瞧见了,必定十分欢喜。” “什么?”静妃下意识地问。 石榴抿唇一笑,十分神秘的样子,“娘娘瞧见了就知道了。”说完,拍了拍手,一会儿就有宫婢捧着一个红色祥云纹托盘走了进来,看托盘里摆放的,似乎是一件衣裙。 石榴是针线司的,手艺极好,当初静妃也是因为一件衣服和她结缘,因此理所当然地认为是石榴亲手做了一件衣裳讨她欢欣。 果然就听石榴道:“这是奴婢亲手为娘娘裁制,娘娘要不要试一试?” “难为你有心了。”静妃真诚一笑,虽然她很疲惫,但不想伤了石榴的心。 石榴上前将层层叠叠的一堆衣裳取了过来,然后伸手展开,望着静妃盈盈而笑,“娘娘,来试一试吧!” 静妃抬眼看过去,顿时怔住。 这,这衣服…… 是太后皇后才能穿的翟衣! 上头的翟鸟花纹,九龙四凤,大花十二树,无一不例外地刺着她的眼睛。 静妃不可思议地朝石榴望过去。 石榴却依然是一脸单纯天真的模样,“娘娘,快试试呀,奴婢知道,您一定会喜欢的,这不是您一直以来都想要的吗?” 静妃怔住。 一直以来都想要的? 是,是啊,她确实是一直以来都想要穿上这象征着高贵身份的翟衣! 她想要的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女儿! 她还犹豫什么? 石榴见她有些动摇,索性直接将她拉了过来,“娘娘您就试一试吧,这可是奴婢亲手为您做的,费了好些功夫,反正现在也没有外人,就当是过一把瘾,穿完了咱们就把它收起来,等到将来可以光明正大穿的时候再拿出来。” 静妃愣愣的,被石榴带着,半推半就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   ☆、第三百六十九章 过往 第三百六十九章 ☆★☆★☆★ 皇上从浣月轩回去后就让亲信着手去调查林昭言所说的事儿。 他并不傻,在回上书房的路上就已经冷静了下来,也察觉出了林昭言话中的端倪。 不过凡事谨慎小心的性格还是让他决定先调查清楚再说,反正他们都被关押了起来,就是多留他们几天的性命又如何。 太后听他细细交代下属去办的那些事儿,不由冷声问道:“你便算是查出来又如何?难不成要将他们都杀了吗?” 皇上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万分疲惫道:“母后,朕知道您心软,可有些事情,不是心软就能解决的。” “你非要赶尽杀绝吗?人常说行善积德,你是偏要将咱们萧家老祖宗积的德全数败掉才甘心吗?”太后盯着皇上,眸中有痛心有不满也有自责。 都是她的错,是她一味的纵容和妥协才养成皇帝如今这样的性子,现在想要教导却是为时晚矣。 她所愿的,不过是他能少一分罪孽,才不至于损了阴德,将这一切都报复到子孙上去。 老三那孩子的性子,与皇帝简直是如出一辙,他是真能干得出谋逆造反的事情来! 皇帝怎么就不明白! “母后!”皇上睁开了眼睛,眸中锋芒四射,里头隐含着浓浓的怨恨和不甘,“您从来都瞧不上我!当年若不是萧炎自甘堕落,醉生梦死,实在难堪大任,您又怎么会一力保我上位!在您心目中,从来都只有他一个儿子!” “你!”太后气得浑身发抖,“你说这话还有没有良心!这些年来我哪一样没有顺着你的心意!你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儿我也只是跟在你身后收拾!可是衡儿,世间万物都逃不过一个循环报应,你若是再执迷不悟,将来总有你后悔的时候!” “那就等将来再说吧!”皇上毫不在乎地扔下了这句话。待对上太后痛心失望的眼神,不由冷笑,“母后对朕好不过是因为没得选择,若是当年没发生那件事。现在在这个位置上怕是您最宝贝的炎儿,我又哪有资格劳烦母后亲自教导!反正从小到大母后也没有教导过朕,朕跟乳娘相处的时间都要比母后多!” “衡儿!”太后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怎么也没有料到他心里头的怨恨竟然这么强烈,“你怎么会这么想?你和炎儿都是母后生的,母后又怎会区别对待?小时候不过是因为炎儿体弱多病,母后才会多加照拂,你一向坚强勇敢,母后只是想让你学会独当一面……” “所以我发着高烧快要死的时候您去和萧炎看大戏放烟火!所以我和萧炎同时喜欢上一个姑娘的时候您问都不问就替萧炎向父皇请旨赐婚!呵呵独当一面?既然如此父皇要立储君的时候您又为什么要推举您所谓体弱多病的萧炎!”皇上眸中的恨意越来越浓,想起从前的那些过往。就像是有滚烫的热油浇在他的心上,然后再浸入寒冰冷水中,痛得他几乎麻木。 “这世间种种,朕若不自己争取,等到母后想起朕来。怕是朕早已经化成灰了!” 太后瞪大了眼睛,犹自不可思议,“你……这些,你从来没有跟母后说过,原来惠君……” “母后!”皇上截断了她的话,明显排斥这个名字,“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做什么!母后不知道?母后不知道朕的事情可多着呢!因为您眼里只有五哥,哪会注意到朕?” 太后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什么,却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难道惠君的死…… 太后望着满脸阴鸷的皇上,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原来。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儿子,早已经在她还没察觉的时候就变得这么偏执可怕了。 是因为小时候太多的爱而不得,所以当了皇帝,就要把喜欢的全都抢到手,有威胁的全都摧毁么? “朕乏了!母后请回吧!”想起太多年幼时不愉快的往事。皇上心里闷得厉害,连表面的敬重都懒得装了,直接下了逐客令。 太后苦笑了一声,知道自己是说再多也没有用了,她改变不了皇上,除非人生再来一次。 可是,可能么? 太后离开后,皇上不仅没有平静下来,反而越发得烦躁郁闷,脑海中总是浮现起被他刻意遗忘了快二十年的那张脸。 清丽秀雅的五官,恬静温柔的气质,还有深情不渝的眼神。 当年她被赐婚之后,他整整颓废了三个月,后来无意间听说父皇在考虑立储一事,而母妃理所当然地说了萧炎的好话,他这才被逼振作了起来。 他知道他不能再颓废下去了,他一定要登上高位,才不会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抢走属于他的东西。 所以,他利用了她,说要同她私奔,然后…… 萧衡想起来自己第一次狠下心肠伤害的对象竟然是自己深深爱着的女人。 他就知道,这世上再没有什么他得不到的东西。 母后的支持,朝臣的拥护,高高在上的皇位,温良贤淑的皇后,以及后|宫粉黛佳丽三千…… 他最终还是什么都得到了。 只是,为何午夜梦回心里总是空洞了一大块? 他一定是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直到……他遇见了宛如。 恬淡干净的气质,明妍温暖的笑容,他的心,好似一下子被填满了。 当时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一定要得到她,一定要全心全意地待她好。 一定。 萧衡想到这儿,唇边溢出一抹苦涩的笑意。 原来所谓一见钟情,原来所谓情深不悔,是这么回事。 萧衡笑着笑着,从眼角滑下了一滴泪。 这时,有宦官捧着玉蝶进了屋,“皇上,该翻牌了。” 萧衡立刻敛了情绪,冷冷道:“不必了,朕今日就歇在书房。” 宦官偷偷地瞄了皇上一眼,见他神色尚算平和,不由鼓起勇气开口,“皇上,奴才听说静妃娘娘近日学会了一支霓裳舞,说要献给皇上看呢!” “朕说朕今日要歇在书房,耳朵聋了吗?!”萧衡大怒,“休要把你那套上不得台面的伎俩拿出来!” 宦官吓得立即跪地求饶,“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他心里是叫苦不迭,都是贪财惹的祸,若不是他今日收了静妃身边那个小宫女的一只羊脂玉镯子,想着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哪里会触了龙须? 真要因那点银子把小命给丢了,就太不值当了! “滚出去!”萧衡冷冷吐出三个字,倒是没有与他计较。 宦官大喜过望,连连磕头表示感激,心里想着下次再也不能收贿了。 可他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又听见皇上喊:“等等!” 他心里一紧,苦笑着转过身,“皇上还有何吩咐?” “你方才说静妃学会了什么?” “霓裳舞。” “霓裳舞?”萧衡眯起眼睛,一字字重复。 霓裳舞…… 他以前叫宛如学过,她不肯讨好他,还说那是戏子跳的,因这事他第一次责罚了她,与她冷战了数日。 没想到,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静妃竟然学会了。 就这么想要争宠么? 萧衡心中冷笑,“那就去看看吧!” 不管静妃是何目的,总之,他好久没有见人跳过霓裳舞了。 ****************************************************************** 今天或许可能还有更新。   ☆、第三百七十章 处置 ☆★☆★☆★ 静妃在石榴的帮助下,一层层穿好了后制冠服,在烛光的映衬下,果真光彩璀璨,雍容华贵。 石榴将她拉到黄铜镜前,笑着道:“娘娘,瞧,多好看呀,这衣裳穿在您身上方才能显出气派来,就好像您天生该穿着它一样。” 静妃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左右照了照,也满意地浮出一抹笑,“难为你有心了,这衣裳做起来要费不少功夫吧?” “没有,只要娘娘高兴,奴婢做多久都值得。”石榴笑眯眯地应道,心里却在说,是啊,很多功夫,从入宫起来就一直在做了,可这些都不算什么,难的是,该怎么获取您的信任,该怎么,一步步将您推入我挖的甜蜜陷阱。 如果临死之前,您穿着这一辈子都梦寐以求的衣裳,会不会就不会像我一样不甘,然后重生而回? 母妃,俧儿不想再死一次,所以,您不要回来了吧! 石榴心中越恨,脸上的笑容就越发甜蜜。 静妃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头,“你这个鬼灵精。”然后,又望了望铜镜中的自己,略不舍道:“好了,穿也穿过了,该脱下来了,毕竟,它再怎么适合我,还是没有到属于我的时候。” “娘娘……” 静妃冲她一笑,“帮我脱下来吧,倘若叫别人看见可不好,这可是砍头的大罪,咱们都要遭殃,特别是你这个做衣裳的。” 虽然是开玩笑的口吻,可却是真真切切地把石榴当做了自己人,掏心掏肺地为她着想。 石榴心里酸涩难当,垂在衣袖中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 母妃,您要真的那么爱我,对一个和我行为举止相像的宫婢都这么上心,又为什么要害死我? 为什么? “娘娘,既然已经穿上了。不如就多穿一会儿,脱下之后奴婢可是要藏起来的,等过了这次,下次再穿。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石榴敛了心绪,继续笑着蛊惑,眼神却不自觉飘向殿外。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父皇也应该来了。 难不成宛妃的事真叫父皇心力交瘁了? 她正这么想着,便突然听到守在殿外的宫婢的喊声,“皇上!” 皇上? 静妃先是一喜,皇上已经许久没有来过她这儿了! 正想要迎出去,脚下一绊,突然意识到自己身上穿的可是后制冠服! 静妃整个人顿时惊惶失措了起来。 “石,石榴!快。快出去拦住皇上!”静妃下意识地就要往里间躲去。 石榴却眼明手快地抓住了她,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天真地问:“为什么?皇上来了,娘娘应当高兴啊!” 静妃也顾不得她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拼命想要甩开她的手。“石榴!你不要命了!” “奴婢进了这皇宫,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何来我要不要这一说?”石榴依旧拽着她,眼睛里是渗人的天真无辜。 静妃惊恐地瞪着她,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正在这个时候,皇上已经踏入了殿内,一眼就看到了被个小宫婢拽住了静妃。 这是怎么回事? 皇上心中奇怪。刚想上前去问个清楚,就注意到了静妃身上穿的衣裳。 那是…… “混账!”皇上大怒,指着她的鼻子骂道:“林月华,你这是想要造反!朕还没死呢!” 皇上从未这么连名带姓叫过她的名字,一般他都会亲昵地喊她华儿,哪怕就是不待见她的时候。也是板着脸,冷冷地喊她静妃。 林月华…… 静妃知道,皇上这是动了真气,他不仅不把他当做他的女人,更不把她当做他的妃子了! “皇上!”静妃转身。“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什么尊严高傲都没了,低声下气地讨饶,“皇上,臣妾并无任何犯上之心,臣妾,臣妾只是因为好玩罢了,求皇上恕罪!” 好玩? 母妃也当真是吓昏了头了。 这种事情,也是一句好玩能搪塞过去的么? 果然,皇上闻言更是盛怒,盯着她,一字一句道:“林月华,朕没想到你竟一直包藏祸心,好好好,你生得儿子要造反,你也要造反,朕就遂了你们的心愿!” “皇上!”林月华的脸色即刻惨白如纸。 什么叫,什么叫她生的儿子要造反? 皇上,皇上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静妃张了张嘴正要解释,就听皇上高声吩咐,“来人!将静妃给朕打入冷宫,择日处死!朕倒要看看,她的好儿子是否会来造反救她!” 静妃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往后一倒,晕死了过去。 皇上却连看都不看一眼,转身欲走。 “皇上。”身后却传来了一道柔和清淡的女声。 皇上转身望去,见是方才拉住静妃的小宫婢,不由冷笑,“别急着求情,你们谁都跑不掉。” 等把事情查清楚了,这芜华殿的,都得死。 谁知她却摇了摇头,轻笑一声道:“奴婢明白,奴婢并没有想要求情,奴婢只是想求皇上将奴婢也一道打入冷宫,既然都是死,奴婢想和娘娘死在一起。” 皇上眉梢一挑,没想到这小宫婢看上去年纪不大,倒是魄力十足,眼睛里面连一丝慌张都看不到。 然而欣赏归欣赏,他却是不会心软就对了。 于是沉默片刻,凉凉道:“随你。” 石榴跪在地上谢了皇上的恩典,然后目送着他的身影离开,直到外头的人进来抓人,她才扯了扯唇角,绽开一抹笑颜。 求仁得仁罢了,输或赢,都已经没有意义。 ☆★☆★☆★ 静妃私制凤服企图犯上的消息很快在皇宫内不胫而走。 众人在佩服静妃胆量的同时都觉得她要么是没长脑子要么就是不要命了。 历朝历代的后宫嫔妃牵扯上这种事都是死路一条,更何况静妃还是穿着冠服被皇上亲自逮到。 可有些人却不以为然,先不说静妃生了三皇子这个儿子,就说她有建安侯府这个外家,想要赐死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自古后|宫就与前朝利益相通,关系网更是盘根错节,息息相关,只要建安侯府没彻底倒台,只要三皇子还受重用,静妃就绝对死不了。 如果皇上要处死静妃,也就只能证明,建安侯府气数已尽,三皇子……也无缘储位了。 于是大家伙儿都憋着劲地看皇上会怎么处置静妃,只等着处置结果一下来,他们大概也就能晓得朝堂上吹得是什么风向,也就好往哪边倒了。 端贵妃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愣住了,半响才幽幽地来了一句“这到底是天助我也还是有哪个高手在背后整治静妃?” 她想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心怀感恩小心翼翼地吞下了这枚硕大的喜果。 谁知道她将这件事告诉自己儿子报喜的时候,她一向潇洒恣意的儿子突然沉下了脸,凝重道:“看来,事情是无法挽回了。” “什么?” “母妃,如果不出意外,三弟定会被逼得狗急跳墙,你要记得,无论发生什么事,你必须要沉住气,不要和三弟正面交战。” 端贵妃不解,“他若真敢造反我倒是欢迎之至,就怕他没那个胆子!” 萧焕皱眉,“舅舅远在西北,就算是要救驾也赶不及时,你与三弟正面对上,摆明了也是在暗中培养势力,届时无论赢不赢得了,都摆脱不了图谋造反的嫌疑。” “倘若真赢了,谁又敢说一句不是?”端贵妃不以为然,若三皇子造反了她不采取行动才是傻子,这么个大好时机,岂能错过? “就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您是白出力替别人扫除了障碍!”萧焕的语气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架势,“我怀疑是有第三方从中捣鬼,迫使咱们鹬蚌相争,等两败俱伤之时,他趁机收益。” 端贵妃打心眼里觉得自己儿子是有被迫害妄想症了。 这朝中除了二皇子和三皇子,还有谁有这个实力能加入储位之争? 不趁着光明正大地时候铲除异己,等三皇子真逼宫上位,可就为时已晚了! 不过她想起萧焕一提起储位就浑身排斥的模样,这些话也不愿意同他说。 不管三皇子会不会造反,照目前的形势来看,这皇位,迟早是他的,他不乐意也没用! “母妃,您听明白了没有?”萧焕很严肃地看她。 虽然他的确可以像林昭言所说远离这些纷争,可端贵妃毕竟是他的母亲,他又怎么能置身事外? 况且……她还在盛京,还在皇宫,怎会认为他能安心离开? “母妃明白了。”端贵妃叹了口气,心里想自己怎么会生了个这么不求上进的儿子,她真怕他就算当了皇帝之后也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 愁死她了。 ****************************************************************************************************************   ☆、第三百七十一章 行动 ☆★☆★☆★ 三皇子萧恪此时也在犯愁。 他是真愁,进退两难间,不知该如何抉择。 幕僚们的说法不尽相同。 有人劝他隐忍,谋大事者必须要沉的住气。 有人劝他放手一搏,二皇子一党步步紧逼,他们要是继续隐忍退让,怕是再没有翻身的可能。 他们说的都很有道理,各有各的理由,他不知道该听谁的。 “三皇子,现如今众人都在等着皇上对静妃娘娘的惩治,以此来确定朝堂风向,可您不能坐以待毙,真要等到皇上做了决定,咱们就彻底输了。” “三皇子,微臣觉得此事另有蹊跷,近来发生的这些事绝不是巧合,很可能是有人故意为之逼您出手,现如今敌暗我明,以静制动方才是上策,您可不能被人牵着鼻子走啊!” “三皇子,现如今这种局面,贺家那些人早就是虎视眈眈,微臣听说皇上近来心力交瘁卧病在床,静妃娘娘被打入冷宫,皇后又没有丝毫分量,这整个后|宫可不就是端贵妃的天下,届时她若趁着侍疾的名义对皇上不利,甚至是逼皇上立下遗诏,到时候您拿什么去争?趁着宫里头现在还未被贺家的势力所控,主动出击才是王道啊!” 此言一出,三皇子萧恪的面色果然有所动摇。 那位幕僚见状,又乘胜追击,“再者,这些年来您一直隐忍不发,可到头来是什么结果?还不是被人逼得接二连三地损失大将,幸而这军事上尚未被撼动分毫,反倒又拉拢到了几波势力,这也是说明三皇子乃真龙天子,连上苍都保佑着,这么好的时机,若不出手更待何时?” “温郁!你是何居心?竟然教唆三皇子犯下那等天诛地灭。罔顾人伦之事!三皇子纵要登上那高位,也该是光明正大,否则日后也只会被世人戳着脊梁骨唾骂!” 温郁也就是顶替了曹之敬户部尚书的那位。 他闻言,不屑一笑。“曾先生倒是风骨极佳,只是这些话等到有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的时候还不知道你能不能继续说得出口!” “你!” “三皇子,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现在可不是犹豫心软的时候!再者,微臣近日还从灵运寺听到了一席话,这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二皇子的储位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温郁又给出最后一记重拳。 果然萧恪的脸色就变了,忙问道:“什么话?” “具体的话微臣不记得了,但大致的意思就是说……二皇子的那位未婚妻子,也就是建安侯府的四姑娘。乃是助龙飞天的命格,她嫁给谁,谁就能登上皇位!” “什么?”三皇子以及在场的其他幕僚都变了脸色。 温郁沉声道:“灵运寺的预言向来是极灵验的,三皇子可还记得一年前东边的那次山体塌方?可不就是灵运寺的明仪师太预知到才救了太后一命么?” “谁知道这句话是不是有人故意造谣,扰乱圣心!” “是了。你也说是扰乱圣心,所以无论这句话是真是假,皇上知道了,必定会有所考量,而且更给了端贵妃图谋不轨的借口!更何况,依我所见,这句话是假的才更不妙。说明二皇子根本就不是如表现出的对储位满不在乎,他是早就盯上那高位,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收买灵运寺的明仪师太制造这番舆论好为他助力!” 萧恪大怒,站起身就骂道:“我早就知道那萧焕不是什么好东西!平日里装得清高不屑,原来也是个包藏祸心的乱臣贼子!” 这话把他自己也给骂进去了,众幕僚不由咳了咳。 萧恪也不理。拍案定论,“就照温卿所言!即刻采取行动!” ☆★☆★☆★ 林昭言趴在门板上听外头动静,感觉到看守他们的侍卫和丫鬟都消失不见了,就知道时机已然成熟。 整整七日了,她等了太长的时间。这一刻再不来,她的信心都要被瓦解了。 “父亲,母亲,咱们可以逃了。” 林琛和徐宛如却没有表露出喜色,而是忧心忡忡道:“昭儿,你确定吗?莫不要再像上次一样。” 他们所说的上次是指五天前,林昭言按照和静仪师太约定的日子,料定了皇上会来找她,正准备安排林琛和徐宛如先躲藏起来,却被赶来的禁卫军首领逮了个正着,不过倒是没有处置他们,只深深地瞥了她一眼就离去了。 但是,却加强了门外的守卫。 整整一支禁卫军。 林昭言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能劳驾这么多精英看守,却断了再逃跑的念头。 她想,等到她可以逃的时候,那个人自然会让她安然离去。 此后,她就安分守己地呆在了浣月轩,每日还有丫鬟送吃食来,过得还算舒坦。 林琛和徐宛如就不一样了,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想到那么多禁卫军守在门外,就觉得前路一片灰暗,特别是在听到皇上气急攻心病倒在朝堂上的时候,更是惶恐不安了起来。 林琛毕竟在暗地里跟萧王爷打了近十年的交道,感受着宫里头诡异的氛围,就知道事情不妙了。 他整日沉着张脸,徐宛如看到了,也跟着心情沉重,再无笑颜。 她不怕死,就怕会连累林昭言。 林昭言知他们心中所想,也不愿多做解释,只是笃定地点点头,“恩,我保证,外头已经没人了,咱们再不走,等人来了,就来不及了。” 她所指的是素文,林琛和徐宛如却以为是皇上派来要杀他们的,当即变了脸色,连连点头,“好好!” 林昭言冲他们安抚一笑,“别担心,没事的。”说完,便一左一右地搀扶着他们往外走。 谁知正走到门口,近几日来一直紧紧关闭的门扉却突然被推了开来。 低沉的“吱呀”声在空寂的屋子里响起,林昭言心头一紧,仓惶地抬头看去,只看见一抹刺眼的红,在逆光中夺目生辉。 “四姐,你们这是要去哪儿?”柔雅软糯的语声轻轻响起,语调却如一潭死水般毫无情绪。 是林行言! 林昭言的心“咯噔”一跳,从心底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直觉告诉她,林行言这个时候过来,准没什么好事。 她下意识地带着林琛他们后退了几步。 “四姐,你躲什么?”那抹红色也紧跟着走了上前,夺目的阳光褪去,林昭言才看清了她的模样。 许久未见,她已经褪去了儿时的稚嫩,五官越发的精致惑人,斜长的媚眼,尖尖的下巴,整个人清瘦了许多,穿着宽大的大红色银纹绣百蝶十六幅综裙,显得柔弱妩媚,不堪一击。 林昭言却知道,这些都只是表象,因为她从她的眸中看到了刻骨的恨意,要将他们都挫骨扬灰的恨意。 她心头一阵阵发紧。 林琛也是愣在了原地。 他许久不见幼女,此刻再见,却像是不认识她一般。 眼前这个妩媚惑人的女子,还是他从前那个伶俐讨喜,娇俏可人的小女儿吗? 明明还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可眼神中流露出来的阴暗却叫他这个大人都头皮发麻,心头发紧。 他的女儿,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行,行儿……”林琛颤着嗓音开口。 林行言将目光转向他,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总算是出现了一点笑意,可却更加渗人,“父亲,您终于,来看我了。” 林琛不知为何鼻子发酸,下意识地走了上前,“行儿,你乖,这皇宫不是什么好地方,父亲带你一起走好不好?” “走?”林行言愣了下,似是反应不过来林琛的意思,“我还可以走吗?” “可以的,自然是可以的!”林琛连连点头,伸手去拉林行言的手,“行儿,你别害怕,没事的,有父亲在。” 林行言愣愣地看着林琛,半响,才抽出了自己的手,凄然一笑,“走不了了,父亲,我走不了了,我……回不去了。” 林琛一怔。 林行言又看着他“咯咯”发笑,笑着笑着眼睛里就有泪水渗出,“父亲,您为什么现在才来?行儿活得好辛苦啊,行儿一直想要您来救我,可是您忘了我,您忘了我这个女儿,您抛弃了我,您不要我了,我等了好久,可是谁都不要我,父亲,来不及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林琛吓了一跳,以为林行言是魔障了,上前就要去抓她的手,“行儿……” “父亲,小心!”林昭言眼疾手快地将林琛扯了过来。 只见电光火石间,一把闪着寒光的尖锐匕首从林行言的袖中掏出,毫不犹豫地刺入了前方的空气中。 而那个位置,正是方才林琛所站的地方。 只差一点,就差一点…… 林行言恼恨地朝林昭言瞪了过去。 林昭言惊魂未定,扯着嗓子大喊,“林行言,你疯了!” **********************************************************************   ☆、第三百七十三章 变故 ☆★☆★☆★ 林行言盯着她,黝黑的眸中是渗人的疯狂与恨意,“是,我疯了!我是疯了!从我姨娘死的那一刻,从我被你们全都抛弃的那一刻,我就疯了!” 林琛尚还未能有所反应,“行,行儿……” “别叫我行儿!”林行言疯狂嘶吼,“这个世上再没有林行言,再也没有!” “父亲,你让我觉得虚伪,你让我觉得恶心!如果我不来,你根本不会记得还有我这个女儿,你根本不会管我的死活!因为你全都被这个贱人迷住了,你被这个贱人和她生的小贱人给迷住了!你根本不管姨娘和我的死活!”她指着徐宛如,双目赤红如血,像是发了狂。 从她突然得知一切真相的那一刻,她就已经丧失了理智。 原来父亲这些年来心心念念的女人是宛妃,原来父亲之所以纳姨娘为妾不过是因为姨娘名字里有个“宛”字。 她姨娘是替代品! 她是替代品生的女儿! 而她的父亲,从来没有将她们两个替代品放在心上,纵然宛妃已经是皇帝的女人,父亲也敢为了她擅闯宫闱,根本不顾她这个女儿的死活! 她到现在还记得皇上掐着她的脖子恨不得要杀了她的厌恶模样。 是,是啊,如果她不是忘恩负义,如果她不是蛇蝎心肠,她就不会算计宛妃和凤清公子,这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所以皇上恨透了她。 可是她也恨,她也恨呐! 她恨从来没有人真心实意地为她着想! 所以哪怕就是早已经预知到结果,她一样会重来一次,她不后悔! “父亲,您要和这个贱女人在一起,好,我成全你们。”林行言继续发了狂般的笑,“你们最大的阻碍就是皇上。所以我替你们解决,你们最大的顾忌就是世人的目光,所以,我也替你们解决。” 她说着。也不管林昭言他们吃惊错愕的神色,抬起匕首,又要朝林琛刺过去,“只要死了,你们就再也不必在乎世人的目光了!” 林昭言从“原来皇上是被林行言所伤”的惊愕中回神,带着久久无法平静的林琛快速后退,可谁知林行言并没有纠缠,而是一转方向,朝落了单的徐宛如刺了过去。 徐宛如预料不及,哪里来得及躲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闪着锐芒的匕首朝她刺来。 “母亲!” “宛如!” 失声尖叫的两道声音,然后是“叮”的一声,只见离徐宛如头顶心只有一寸的匕首突然飞了出去,钉在了不远处的红木廊柱上。 而林行言也不知被什么打中,重重跌落在了沁凉的地砖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众人一惊。 林昭言还以为是素文。慌忙地朝门外看过去。 只见逆光中站着一位白衣飘飘的男子,身形优雅,风姿卓越,负手徐徐而立,如同一卷蜿蜒流转的水墨画。 “凤清哥哥!”林昭言大喜。 是了,是凤清公子,纵然逆着光看不清他的长相。可这身形气质,定是凤清无疑! 纵然早就猜到凤清没死,此刻再见,心中的狂喜还是令她激动失措。 徐宛如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喜悦震撼了。 清儿没死,清儿果真没死! 她的清儿没有死! 此时此刻,差点命丧黄泉的惊险已经算不了什么了。徐宛如跌跌撞撞地爬起身,不管不顾地朝凤清公子冲了过去。 “清儿,你没死!”徐宛如扑到他面前,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是她的清儿没错,虽然瘦了些。可的确是她的清儿! 徐宛如一把抱住了他,感受到他鲜活的心跳,温热的体温,激动得哭了出来。 “母亲,我没事的。”凤清公子被徐宛如毫不掩饰的担忧和关切弄得耳根发红,他强装镇定,轻轻推了推她,“是太后救了我,我醒来之后一直想要来救你们出去,可这浣月轩被重兵把守,我一直找不到机会。” 徐宛如喜极而泣,摆手道:“没事的没事的,只要你活着就好,母亲只要你活着就好。” 凤清公子弯了弯唇,心中暖意徜徉。 这让他觉得,哪怕就是现在立刻死了,也不枉此生。 “哥哥,现在外面怎么样了?看守我们的禁卫军走了,是不是外面已经打起来了?”林昭言也走了过来,忧心忡忡地问道。 素文一直没来,是不是表示外面的情况并不好? 果然凤清的面色也沉重了下来,看着林昭言点了点头道:“恩,三皇子带了人来探望皇上,却被端贵妃给拦住了,且还让人缴了他们的随身佩刀,三皇子一怒之下离去,然后,守在皇城门外的军队就以端贵妃挟持皇上要谋逆造反的名义攻城救驾,都打到重华门外了,外面一团乱,咱们要尽快离去。” 林昭言紧紧蹙起了眉头。 端贵妃不让三皇子探病还百般挑衅,摆明了就是要刺激三皇子造反,难道二皇子没有听进去她说的话?还是说是端贵妃自己执迷不悟? 那么二皇子呢?他有没有走? “禁卫军呢?没人阻拦?”先前守在他们门外的禁卫军一看就本领高强,不说打得过,要拦住一阵子总可以吧! 谁知凤清公子却拧眉道:“禁卫军?根本没有看见他们的影子。” 林昭言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 看来那些人果真是听命于萧歧的,只是现在时机尚未成熟,所以不能贸然出手。 就这样罔顾宫里头这么多条人命么? “心儿,咱们要赶快走,否则等人攻进来就晚了,他们可是要屠宫的架势!尤其是你!”凤清公子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三皇子放了话,一定要活捉你。” 林琛和徐宛如皆是色变,“为什么?是要抓了昭儿威胁二皇子吗?” 凤清公子摇摇头。 林昭言苦笑一声,“是因为我这个人。” “灵运寺传出消息,说心儿有助龙飞天的命格,现在除了三皇子,有些居心不良的人都想着法子要抓住心儿呢!” “那得赶紧走!”林琛吓得脸色惨白。 徐宛如也是脸色惨白,“睿儿!睿儿还在成嫔那儿!” 她先前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不想七皇子被她连累,可谁知道现在局面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屠宫? 她的睿儿还在宫里呢! 凤清公子连忙安抚她,“母亲,你们先按照原来的路线逃出去,我去接七皇子,一定会将他安全带出宫。” 林昭言心里发苦,可她知道现在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 素文一直没出现,不知道是被什么给牵绊住了,可她终究是会出现的,到时候她就身不由己了。 于是赶紧点点头,又道:“一会儿放把火把浣月轩烧了吧。” “烧了?”众人错愕。 “恩。”林昭言点点头,“我不能活着出去。” 凤清公子明白了林昭言的意思,是不能活着出去,否则就算是新帝登基,也不会放过有如此命格的林昭言。 要么收为己用,要么……就只有死。 凤清公子又多看了林昭言几眼,眸光复杂难辨。 看来她真是在置之死地而后生啊! “哈哈哈哈哈哈!”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放肆的笑声。 是林行言。 “打起来了?原来打起来了!哈哈哈哈哈,打起来好啊,打起来,大家都别想活,所有人,利用我的,轻视我的,放弃我的,谁都别想活!哈哈哈哈哈!”林行言爬起了身,癫狂地笑了起来。 她这是……疯了? 林琛看了看林行言,又转向林昭言,“昭儿……” 他眸中隐含着不忍和愧疚,纵然林行言方才差点杀了他,他还是没办法对自己的女儿痛下杀手。 更何况,本就是他亏欠了她们母女。 林昭言知他心中所想,望了望钉在红木廊柱上的匕首,再望了望明显癫狂的林行言,叹了口气,“把她打晕了,带出去吧!” 凤清公子看了她一眼,也是叹了口气,“我去吧!” 凤清公子缓步朝林行言走了过去,早就做好了她会突然发狂的准备,可是当看到林行言突然抬起头,赤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然后不知道从哪儿又摸出来一把匕首刺过来的时候,还是反应不及。 “我说过我们谁都别想活!谁都别想!”她大喊着,朝凤清公子扑了过去。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住了。 “清儿!”只有徐宛如,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竟在那电光火石间冲到了凤清公子的面前,替他挡下了那夺命的一刀。 “嗤!”利器刺破皮肉的声音,然后鲜血喷洒,满世界的红色。 现场突然变得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中,似乎只有徐宛如的喘息声清晰入耳。 大家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立在那里无法反应。 良久良久…… “母亲!”凤清公子大吼一声,疯了般地一掌劈向了林行言。 反应不及的林行言被打地飞了出去,然后撞在廊柱上,又重重地跌落下来,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可她仍旧是笑着的,笑着呢喃,“我说过,我们谁都别想活……” ☆★☆★☆★   ☆、第三百七十四章 殉情 第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林昭言还是跟傻了一般立在原地。 她觉得不可置信。 怎么会呢? 怎么会这样呢? 明明事情都到了这一步,明明就快要一家团聚了!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她睁大了眼睛,死死瞪着被凤清公子搂在怀里染满鲜血的徐宛如,觉得这一切好像是在梦中。 噩梦。 “清,清儿……”林行言的那一刀又快又准,正中徐宛如的胸口,此时她已是奄奄一息,单纯靠意志力在支撑了。 凤清公子脸上还有被溅到的血,他看着徐宛如,整个人都有些恍惚,“母亲……” 徐宛如笑了笑,吃力地抬起手摩挲着他的脸,“你,不要难过,母亲值得,为了你,值得……” 凤清公子喉头一哽,眼泪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 “其实,其实母亲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徐宛如心痛如绞,可还是尽量撑起笑容,想让凤清公子别那么伤心难过。 她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他的亲生母亲说不定在什么地方好好活着。 这样,他心里会不会好受一点。 “母亲,你别说,我不想听,我只要你活着,其余我什么都不要!”凤清公子紧紧搂着她,因为害怕,浑身都在发着抖,看上去狼狈又无助。 “别怕,别怕,你不想听,母亲就不说了……”徐宛如越来越困,手臂无力地垂了下来,连神智都开始模糊,“阿琛,阿琛……” 那个总是在桃花树下等她的少年郎,你在哪里? 阿琛。我好怕,在这宫里,我好害怕,你为什么还不来救我? 阿琛。我一直在等你。 “阿琛……” “我在这里。”手心里突然多出来一只手,徐宛如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张清风朗月般的脸,还是一如既往的俊秀迷人,只是…… “阿琛,你怎么老了……” 阿琛对着她温柔地笑。 她也笑起来,“阿琛,你老了,我也喜欢你,我答应过你。要陪你头发花白,牙齿掉光,无论你什么样,我都喜欢你……” “阿琛,你怎么好久不来找我了。是不是林伯伯逼你读书,不让你出门……” “阿琛,我帮你绣了个荷包,可是被玉儿发现了,我只好送给她,你别生气……” “阿琛,你带我走吧。我好害怕,我怕他们不让我跟你在一起……” “阿琛……” “好,我带你走,就我们两个人,我们要白首偕老。”阿琛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内敛,带着安抚人心的作用。 “恩。就我们两个人。”徐宛如安心地浮出一抹笑,然后…… 缓缓闭上了眼睛。 林琛紧紧握住她的手,嘴角始终挂着温柔的笑意。 宛如,我答应你,我带你走。就我们两个人。 林昭言看着徐宛如垂下去的手臂,看着她缓缓阖上的双眼,整个人依旧浑浑噩噩的。 不可置信。 “姑娘!你还没走?”门外突然传来一道惊讶又惊喜的声音。 林昭言随即就看到素文的脸,她拉着她,“快跟奴婢走,奴婢定然带着你们安然离开!” 林昭言愣了两秒,方才如梦初醒般地回过神来。 她看着素文,只见她形容狼狈,脸色潮红,额上全是汗水,衣服也破了好几道口子,俨然是一副刚与人厮杀过的样子。 “姑娘!”素文见她还傻愣在原地,不免焦急,“三皇子的人就快要打进来了,我们要……” “我母亲死了。”林昭言轻轻打断了她的话。 素文一愣,然后才看到大殿内此时的景象。 倒在血泊中的女子,伤心欲绝的少年,沉默不语的男子,还有一个倒在廊柱下,已是奄奄一息的红衣少女。 怎,怎么会变成这幅样子? 素文张了张嘴,嗓音发涩,一个字都说不出。 “我母亲死了,她死了。”林昭言一字字重复,然后猛地推开素文,跌跌撞撞地朝徐宛如的方向冲了过去,“可是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母亲,你醒醒,你快醒醒,心儿来带你走了,再也不让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宫里,母亲,你醒醒,我求你,你快醒醒……”林昭言跌坐在地上,摇着徐宛如垂下去的手臂不断地哀求。 眼泪不受控制的,一颗颗掉落在地上,有的则落在徐宛如的手背上,凝成颗颗晶莹的水珠,然后,再悄然滑落,没入两人相握的手掌间。 林昭言却以为是徐宛如在动,立刻惊喜地望向林琛,“父亲!母亲还没有死,她在动,母亲还没死!” “昭儿……”一直都很平静的林琛怜爱地看着她,嗓音暗哑,“你要接受现实。” “什么?”林昭言不明白。 林琛叹了口气,将徐宛如搂入自己怀中,低头看她时的眼神温柔地能将人溺毙,声音也是同样的温柔和缓,“昭儿,你要坚强,赶快带着清儿离开这里,然后找到七皇子,他是你弟弟,你要好好疼爱他,就像对待昕哥儿一样,这样,父亲与你母亲在九泉下也就能安心了。” “父亲……”林昭言惊恐地瞪着林琛,浑身发抖,“我,我不懂,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昕哥儿有您疼爱,七皇子也有母亲疼爱,我不懂……” “昭儿!”林琛看着她的眼神难得严肃了起来,“你一直都是父亲的骄傲,父亲相信你一定能照顾好自己,照顾好你的弟弟妹妹,还有你嫡母,她看着坚强,实则敏感脆弱,你一定要好好陪着她,千万别叫她做傻事,要知道。没有什么能比活着更重要……” “父亲……”林昭言惶惶然不知所措,“母亲明明没有死,您看,她还会动。她还没有死。” 林昭言去拉徐宛如的手,却发现方才还温热柔软的手臂,此刻已经冰凉刺骨,好像一块冰。 这样的寒意令林昭言头皮发炸,她惊恐地瞪着徐宛如,似乎不可置信。 “不,不会的……母亲方才明明动了……” “姑娘。”素文也缓步走了过来,眸中全是不忍,“宛妃已逝,您千万要节哀珍重。” “我不信……”林昭言摇着头。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 她不能哭,哭了,母亲就真的不在了。 她不能哭,她不能哭! 林琛也不忍再面对林昭言,而是转向素文。礼貌而平静道:“这位姑娘,虽然我不知道你的身份,但我相信你一定是来帮助小女的,如此,我就将小女嘱托给你,麻烦你务必要带着小女与这位公子尽快离开,然后放一把火。烧了这个地方。” 素文吃惊地瞪大了眼睛,“那您……” 林琛笑了笑,眸光落到徐宛如脸上,始终温柔平静,“我欠了她十六年,是时候该还了。” 素文喉头一哽。说不出话来,半响,才艰难又郑重地点了点头,“您请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姑娘。” 林琛笑着。如清风朗月般令人如沐春风。 素文不由得可惜,而后又将目光移向廊柱下的林行言身上,“那她……” 这位少女虽然奄奄一息,但终究没死,带出去好好治疗,是可以活下来的。 谁知林琛却摇了摇头,眸中虽没有痛恨和怨怼,却是冷了下来,“昭儿不能活着出宫,有尸首更能令人信服,至于行儿……她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此言一出,不仅是素文,就连沉浸在悲痛中的林昭言和正在等死的林行言都不可置信地朝他看了过去。 他这是,这是要用林行言顶替林昭言来迷惑世人! “父,父亲……”林昭言惊愕在原地。 林行言却是在一愣后哈哈大笑了起来。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无论何时,她总是被放弃的那个! 姨娘,姨娘您看到了吗? 您睁开眼睛看看,他们逼死了您,如今又要来逼死我,不过,没关系,至少,咱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只有您疼我,只有您疼我。 素文则是看着林琛,久久无法言语。 她折服于林琛的魄力。 在这种生死关头,还能用最冷静理智的态度,为活着的人谋划。 放火烧浣月轩,的确是最好的法子,就算林琛不说,她也会这么做。 因为,这是公子给她下达的命令。 她方才就是因为要去找合适的尸首制造假象,谁知道路上遇到了几个端贵妃的人,以为她是三皇子派来的,进行了好一番恶战,所以才来晚了。 她原本以为林昭言他们定然早已经离去,还很害怕无法完成公子交代的任务。 谁知道……会是这样。 尸首,也不必再找了。 “我,我不要,我不要!”林昭言却是激动地反抗了起来。 “昭儿!”林琛板下脸,发怒,“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我只是,只是不想父亲死……”林昭言心如刀割,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 母亲已经不在了,要她再怎么眼睁睁地看着父亲赴死? 林琛也是心痛如绞,他偏开头不去看林昭言乞求的眸子,冷冷道:“你不必愧疚,我不是为你,我只是不能丢下宛如独活。她在我心目中,比千千万万个你都重要,所以你赶快走!” “父亲……” “昭儿!想想你母亲,想想若言,想想昕哥儿,想想七皇子!你不能这么自私!”林琛冷下脸批评她。 林昭言知道他是故意气她,因此才更加心痛难忍。 素文却在这时候听到外面传来的厮杀声,面色一变,当下不由分说地就扯过林昭言的手,然后又去拉魂不守舍的凤清公子,“快走!他们好像杀过来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不……” “姑娘,公子,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你们莫要叫亲人白白牺牲了!”素文急得大吼,然后再不管他二人的挣扎,强扭着他们往外走去。 她武功高强,急怒之下又用尽了全力,竟真将这沉浸在悲痛中没有力气反抗的二人带了出去。 “放火!”她毫不犹豫地吩咐守在门外的一个亲卫,“记得善后!” 火势汹汹,不到片刻,硕大的浣月轩就全部被大火吞噬。 林昭言被素文钳制着,扭头去看已经烧得漫天的火光,那样红艳艳的,与天际间的晚霞对接,竟然美得惊心动魄。 有哭喊声从远处传来,不知道是前方的厮杀,还是大火中……即将消逝的生命。 明明是寒冬天,林昭言却觉得浑身发烫,好像那在远处的火,已经烧到了她的五脏六腑。 父亲,父亲…… 而此时的林琛,则在大火中紧紧搂住徐宛如,面色始终从容潇洒。 他轻轻地,温柔地呢喃,“宛如,我终于可以放下一切来爱你。” ☆★☆★☆★ 我表示……这是林琛和徐宛如最好的结局,至少,再也没有人能将他们拆散。 ps:还有二更,在下午三点!!   ☆、第三百七十五章 逃出生天 第二更,求订阅求粉红! ☆★☆★☆★ 林昭言浑浑噩噩地跟着素文走,整个人就像是个傀儡般被她控制。 她不敢有思想。 因为她怕控制不住自己去胡思乱想。 那么大的火,那么大的火…… 父亲怎么熬得住? 凤清公子也一直没有出声,看他的神色竟是比林昭言还要恍惚。 素文带他们走的是一条早就计划好的路,绝对安全,一路上都没有遇到官兵堵截,甚至没有听到任何动乱的风声。 很安静,近乎诡异的安静。 素文走了一路才发现不对劲,回头去看自己牵着的二人,被吓了一跳。 只见他二人皆是神情恍惚,眼神空洞,通身上下都弥漫着死寂的气息,好像生无可恋一般。 素文心里暗叫不好,这样的姑娘,就算带回去,公子也一定会怪罪于她。 她心里实在恼恨端贵妃,若不是她居心不良安插人守在宫中各地,她又怎么会跟他们打起来,又怎么会延误时机导致发生那样的事儿! 不过再恼恨也没有用了,当务之急是要让姑娘振作起来,否则就算是活着出了宫,那也没有意义! “姑娘,逝者已逝,再伤心痛苦也没有用了,咱们首先要为活着的人考虑。”素文跟在萧歧身边久了,最擅长捉蛇三寸,无用的话一句不说,上来就直接掐林昭言的软肋,“您虽然没了父亲和生母,可您还有养母,还有弟弟妹妹,对了,方才林三爷不是还让您照顾好七皇子吗?七皇子年幼,已经失了母亲,您再不振作。要他怎么活?” 果然林昭言黯然的眸中浮现出了点点光亮,她看着素文,好半响,才艰难地点了点头。“对,你说得对,还有睿儿,我要去救睿儿!”说完,就跌跌撞撞地要往回走。 “姑娘,姑娘!”素文赶紧拦住她,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我的姑娘诶,您还嫌不够乱吗?您这要是冲到宫里头出了什么意外,公子哪能放过我! 我就是个奉命行事的,您千万别再为难我! 素文心里叫苦不迭。面上则极耐心地劝道:“姑娘,您冷静点,千万冷静点。现在是非常时期,您手无缚鸡之力的,进了宫就等于送死。您可不能救不出七皇子还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 林昭言一怔,随即缓缓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素文松了口气,怕她反悔,忙又信誓旦旦地保证,“奴婢去帮您把七皇子带出来,一定保证他毫发无损。您就在这儿安心等着,好不好?” 林昭言漆黑的眸子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似是在考虑要不要相信她说的话。 素文立刻指天誓日地表示,“奴婢拿自己的命作担保!” 林昭言又盯着她看,一双眸子幽暗深邃,让人看不透其中的情绪。 素文下意识地吞了吞自己的口水。 她怎么觉得。姑娘还是方才那呆滞空洞的样子比较好呢? “好。”就在素文胡思乱想之际,林昭言却爽快地点头应下,“好,素文,那睿儿就拜托你了。” 她似乎恢复了正常。话也说得诚恳真心,这本该是一件好事,可素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素文,你快去吧,我就在这儿等你。”林昭言又笑了一下。 她方才一直是面无表情,此刻突然笑出来,就犹如晨曦乍现,又宛若春拂大地,立刻吹散了一切沉闷压抑,一瞬间春暖花开。 大约能做主仆的都有共性,审美观也不外如是,于是素文被迷得晕乎乎的,傻傻地点了点头,就轻飘飘地转身离去。 可她还没能走三步远,林昭言就用惨烈的现实告诉她——美色啊,是这世上最信不得的东西。 所以当她被林昭言一掌劈向后脖颈,迷迷糊糊倒下去的时候,也终于明白了方才是哪里不对劲了。 姑娘话虽说的诚恳真心,可她眸中闪着的,分明是奸诈啊! 姑娘,您怎么能利用奴婢对您的信任呢! 还有公子……奴婢对不住您,姑娘,怕是带不回去了。 素文彻底晕过去前,无不扼腕痛惜地想。 “学了这么久的武,总算是派上用场了。”林昭言看着自己的手掌,苦笑地呢喃。 她第一次伤人,竟然还是个全心全意为她着想的人。 只是素文,对不起…… 我不能跟你走。 “哥哥,你去把素文藏到相对隐蔽的地方,这通道虽安全,但难保不会有人过来,还是保险一点好。”林昭言转身吩咐凤清公子。 而此时的凤清公子虽还是面无表情,但哪里还有一点方才的死寂空洞。 是了,一切不过都是他们的障眼法而已。 诚如素文所说,逝者已矣,再伤心痛苦也没有用,他们总要为活着的人考虑。 素文武功高强,他们打不过,贸然逃离不可能,所以必须要放松她对他们的警惕。 装疯卖傻,最合适不过。 这一点,她与凤清公子都没有明说,彼此一个眼神的交换,就已是不谋而合。 “还是你去安排她,我去宫里头接七皇子。”凤清公子却不赞同她的提议,“我知道你是想亲自救出七皇子,可这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容不得一丝差错。” 林昭言皱了下眉,也明白凤清公子的意思。 她武功并不高,方才能将素文一掌劈晕还有赖于青黛以前教过她的防身术,这三脚猫的功夫要进宫救人,是不太靠谱。 她再想亲自完成母亲的遗愿,也该考虑七皇子的性命。 的确是……太轻率了。 “好,就按照哥哥说的办。”林昭言垂下眸,心里可惜,却不再坚持。 凤清公子欣慰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又低头看看倒在地上的素文,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句,“若没有那句预言,他倒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归宿。” 林昭言眸光闪了闪,当然知道凤清口中的“他”是谁。 其实……事情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她经历了那么多,别说他现在还是执迷不悟着那张龙椅,就算他想放弃,她也不一定要了。 更枉论,她这样被他救回去,大概永远只能做一个见不得光的秘密情人。 那……还是一个人比较好。 七皇子很快被凤清公子带了出来。 林昭言看着凤清公子身上的血痕和凌乱的衣衫,就知道宫里头的情形一定很不妙。 也是了,打仗能有什么妙?不外乎刀光剑影,血雨腥风,尸横遍地。 自古皇帝,哪一个不是踩着万千尸首爬上去的?更何况是要谋朝纂位。 所以萧歧这样算计,她能理解。 就算他不算计,也会有别人算计,惠阳帝那样的昏君,注定了会有这么一天。 没什么好痛心的。 林昭言一遍遍开解自己,才去看被凤清公子搂在怀中,像一只受惊小松鼠的七皇子。 小孩子长得快,时隔一年多再见,已经九岁的七皇子褪去了第一次见面时的青涩稚嫩,眉眼稍稍长开,初具了小少年的风姿。 他长得很像徐宛如,眉眼精致柔和,又因一双剑眉,少了几分柔弱,多了一丝男子气概。 只是因为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惊恐地瞪大,小身子瑟瑟发抖,小脸也是惨白一片。 林昭言从心底升起一股怜爱,她轻轻碰了碰他的脸,柔声问:“七皇子,你还记不记得我?” 七皇子依旧很惊恐,身子往后缩了缩,瞪了她好半响,才终于认出了她来,小心翼翼地开口:“你,你是曾经救了我性命的林家四姐姐……” *************************************   ☆、第三百七十六章 离开 第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林昭言心中越发酸涩,可又油然生出一股喜悦和责任,忙点了点头道:“是,睿儿真聪明,我就是昭言姐姐。” 七皇子立刻放松下来,然后就挣扎着要躲进林昭言的怀里,“昭言姐姐,我好怕,我好怕,成嫔娘娘被人杀死了,她被坏人杀死了!” 林昭言赶紧抱过他,一边拍着他的背安抚,一边将疑惑的眼神投向凤清公子。 凤清公子叹气,解释,“那成嫔也是个烈性子,为了保住名节竟不惜自撞刀刃,我赶到时已经来不及了,七皇子被她藏在了恭桶里,保住了性命。” 林昭言一怔,半响,才喃喃道:“可惜了……” 这样的女子,嫁到皇宫,嫁给皇上,真是可惜了…… “昭言姐姐,我母妃呢?她在哪里?你带我去见我母妃好不好?”七皇子又想到了什么,惨白着脸去扯林昭言的衣袖。 林昭言心中一痛,尽力忍住泪水,看着他笑道:“睿儿乖,你母妃已经出宫了,特意嘱咐昭言姐姐进宫把你也带出去,所以你跟昭言姐姐出宫好不好,出了宫,就能见到母亲了。” 她不是想骗七皇子,只是现在,此时此刻,不是说出真相的时候。 “母妃原来出宫了么?”七皇子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失望之色,不过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好,我听昭言姐姐的,我跟昭言姐姐出宫。” 林昭言看着他乖巧懂事的模样,实在忍不住悲从中来,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 “昭言姐姐,你怎么哭了?”七皇子伸出小手拂去她的泪水,困惑又不安地问道。 “姐姐没事,姐姐只是……只是喜极而泣。终于可以见到睿儿了。”林昭言咬牙克制自己的悲伤,然后摸摸七皇子的头,“乖,咱们出宫了。姐姐会永远待你好的,睿儿不怕。” 林昭言按照一早就计划好的逃跑路线,再加上凤清公子的帮助,一路顺畅地从皇宫里逃了出来。 出了宫,到了约定好接应的地点,曼双和曼华果然都在。 她们的眼睛都布满了浓浓的血丝,想来是几天几夜没有合眼。 也是,她们原本约定好的日子是五天前,她让她们等了太久。 两个丫头看到她,眼睛一亮。立刻飞快地迎了上前,喜极而泣,“姑娘!您终于出来了,您终于出来了!奴婢们都要被您吓死了!” “我没事。”再一次见到熟悉的亲人,林昭言也是激动万分。本来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可话到嘴边,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姑娘,老爷和宛妃呢?”曼双看了看林昭言身后,除了凤清公子和一个小孩,并没有其他人。 老爷和宛妃不是也在宫里吗? 林昭言闻言,心中一痛。眼泪立刻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曼双和曼华一看就知道情况不妙,面面相觑了一眼,都默契地选择闭嘴不言。 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凝滞起来,空气间弥漫的是令人压抑的悲伤。 七皇子躲在林昭言身后,一双眼睛不安又小心翼翼地转着。 还是凤清公子率先开口打破僵局,“先上车吧。外面乱得很,有什么话上了车再说。” 林昭言没有接话,只轻轻点了点头。 曼双和曼华也不敢贸然开口,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们上了马车,便静静地守在一旁。垂首不发一言。 马车轴骨碌碌转动起来,直往城郊的灵运寺出发。 车厢内还是不曾有人开口说话,甚至在大家刻意的压制下,连呼吸都几不可闻。 大约行了一刻钟,一直安安静静窝在林昭言怀里的七皇子忍不住小声开口,“姐姐,我饿……” 林昭言本是靠在车壁上发呆,听到七皇子的声音连忙醒过神,紧张道:“什么?” 七皇子被她的反应吓到,怯怯地看了她一眼,不再敢出声。 凤清公子叹息着摇头,“你别紧张,他不过是说他饿了。” 林昭言大松了一口气,忙看向曼双,“车内可有准备吃食?” “有有!”曼双连连点头,就去暗柜里取特意为林昭言准备的吃食,“是五香斋的玫瑰酥,奴婢特意去买的,就想着姑娘会饿。” 七皇子接过玫瑰酥大口大口地咬了起来。 这孩子,被成嫔藏在恭桶里一个多时辰,方才又一路颠簸,一口东西没吃,饿坏了。 林昭言怜爱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慢点吃,还有许多呢!”又吩咐曼双,“倒杯水给他,别让他噎着了。” 曼双忙又倒了杯水,看着林昭言一副母爱泛滥的样子,纠结了半响还是忍不住问道:“姑娘,他……是谁?” “七皇子。”林昭言一边用帕子替七皇子拭嘴,一边回道。 “七皇子?”曼双和曼华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愕,然后是了然。 两人又默契地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七皇子被带了出来,却不见老爷和宛妃,答案只有一个——他们没能逃出来。 林昭言像是丝毫没察觉到她们的情绪,又捏了块糕点喂七皇子,随口道:“你们刚从五香斋回来,有没有去侯府看看?盛京城现在的情况又怎么样了?” 主子不愿提,做下人的自也不会去揭伤疤,便老老实实地回道:“原本是想去看的,只是现在城里头都是官兵,奴婢怕惹出什么事,买完糕点便回了。” 林昭言点点头,倒也没有太担心。 先不说建安侯府现在根本没有她在乎的人,就说林琛为萧王爷做了那么大的贡献,他应当也会保侯府平安。 不过为了父亲的遗愿,一会儿等他们安顿下来,她还是得差个人去探探情况。 林昭言喂七皇子吃完糕点,见他似有些困倦,想到他小小年纪就要经历生离死别,心中痛惜。忙连哄带骗地将他哄睡了。 凤清公子看着在林昭言怀里安然熟睡的七皇子,欣慰道:“他有你这个姐姐,也算是不幸中之大幸了。” 林昭言忍着泪,看了凤清公子一眼。没有回话。 因为她突然想到了李夫人。 突然,能够理解她心底的痛恨与执念。 “哥哥,不要告诉七皇子真相。” 就让他以为这一切只是一场普通的动乱,就让他伤心过后能够重新振作起来好好生活。 朝堂上的血雨腥风,不是他一个孩子能承受的,她也不想让他承受。 他只要能快快乐乐地长大就可以了。 凤清公子许久都没有回话,久到林昭言以为他没有听到她所说的时候,才听他轻轻地“恩”了一声。 此后,再无他话。 林昭言也有些累了,靠在车壁上缓缓阖上了双眼。 黑暗中。她听到有人压抑的哭泣,那样的绝望哀伤,隐忍小心。 她自然知道是谁,因为这份悲痛,差点将她压垮。 “对不起……” 千言万语想要说。到头来,不过也就只有一句对不起。 她口口声声说要救回父亲和母亲,最后,却是这么个结果。 对方始终在哭泣着,久久没有回应。 林昭言叹了口气,想要再说什么,就听到她轻轻道:“我要离开了。” “什么?”林昭言吃了一惊。 “我要离开了。”她缓缓重复。声音还带着痛哭后的沙哑,不过语调却平静和缓,像是大彻大悟后的放下,“事到如今,我再留下也没有什么意义,我该还你自由。感情上的自由,你应该自己去用心感受这个世界,过你自己认为开心的生活,不该被任何人牵绊。” 林昭言对待这世间的人和事,多多少少都会受到她的影响。 前世种种。终究是过去了,再执着也没有用,她该彻底放下,从此以后幸福也好痛苦也好,酸甜苦辣就都只属于“林昭言”一人。 她不该再用前世的感情绑架她,就如同,父亲和宛妃本不该被建安侯府羁绊一样。 “你……”林昭言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自从原主现身以来,她在最初的震惊排斥过后,已经习惯了与她相处,甚至把她当做了自己的朋友。 现在她突然要离开,还是在这种非常时期,很难不让她认为她是不是心如死灰,生无可恋了。 毕竟,她一直都在坚持着等待她的爱情开花结果,才肯安然离去。 “你不要多想,我一点都不怪你,在父亲和宛妃这件事上,你已经尽力了,我也很感激你给我时间和我的亲生母亲相处,虽然只有短短的七天,但我已经很满足了。至少,我知道了她是多么爱我,至少,我不会再凉薄地认为她和父亲的死是老天注定,甚至不肯付出丝毫努力去改变,而他们的离开……也不是敌不过命运,而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亦是最好的结局。否则,他们就算逃出来了,世俗又怎能允许他们在一起?到头来,不过还是伤人伤己,重演悲剧罢了。” 林昭言心中动容,她不是没有往这方面想过,想着父亲和宛妃逃出来了该怎么办,母亲又该怎么办?可想来想去,她也想不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如今再想,或许真的又是一场折磨。 “至于萧歧……”声音明显落寞了下去,可又带着一丝释然,“我与他的种种都是上一世的了,不该强加到这一世来,毕竟什么都不同了,甚至连我也不是我了,那么一切就都没有了意义。所以,我彻底还你自由,到时候无论你会不会与他在一起,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幸福也好痛苦也好,都是你一个人的,再与我无关。” “如果……你喜欢的另有其人,你也可以选择和他在一起,我离开之后,你就不必再顾虑我的感受了。”她轻轻地,真诚地呢喃。 林昭言沉默片刻,微微扬起唇角,也真心地回应:“我自然会遵从我的心。” “……你要过得很幸福。” “一定。” “那……再见了。” “再见了。” 林昭言,我一定会替你好好活下去。 也请你,一定要幸福。 ☆★☆★☆★ 推荐我老婆的书~ 书名:《天娇》 作者名:董无渊 简介:陆长亭到花甲暮年时,时常回想,若靖嘉那年未曾兵变,若陆氏没有北迁,若天下还是好好的大晋年华,那她该如何度过这漫长的一生? 大概会嫁人,生子,含饴弄孙,然后终生顺遂。 这自然没什么不好。 唯一的遗憾只是不能在乱世颠簸之中,遇见他。 推荐词:嫡策的作者,文笔没的说,大气有味道,这篇讲的是乱世题材,虽不是主流文,但真心好看,很有内涵,现如今已上架,据她说会双更,大家可以去开宰哦!   ☆、第三百七十七章 大彻大悟 第一更求订阅求粉红! ☆★☆★☆★ 此时的皇宫已是一片血雨腥风,那些军队所到之处无不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人们的惨叫声一浪高过一浪,直听得人头皮发麻,心头发紧。 静妃所在的冷宫偏僻冷静,还没有招惹上那些已经杀红了眼的士兵。 她不由庆幸自己被打入了冷宫,可心里又实在恐惧不安。 “石榴,我们一定会没事的对不对?临儿一定会来救我们的对不对?”静妃在冷宫内徘徊,不断用期盼的眼神看着石榴。 她根本不知道穿后制冠服一事是石榴算计她,只以为是自己运气不好,后来石榴主动请缨要来冷宫陪她,又对她百般照顾,她一时间也就忘却了石榴在皇上面前的奇怪举动,又把她当做了信任贴心的丫头。 石榴看着她惶惑不安的样子,漠然道:“娘娘难道不知道此次动乱就是三皇子挑起的么?” “什么?”静妃吃了一惊,她被关在冷宫里,什么消息都得不到,要不是外面的惨叫厮杀声实在是太激烈,冷宫里唯一的两个宫女跑出去探听情况,可只跑回来了一个,还浑身是血,她哪里会晓得是怎么回事! 石榴冷笑,“娘娘,您的好儿子,三皇子萧恪,想要造反当皇帝呢!” “什,什么?”静妃震惊地往后退了两步。 石榴对上她不可置信的眸子,嘲讽地勾了勾唇角。 怎么,这一切不都是您想要的么?想要到可以亲手害死自己的女儿,难道还会在乎这宫里头其他的无关紧要的人命吗? 石榴正待讽刺出声,却见静妃突然笑了出来,“这么说,这么说我们一定不会有事了!石榴,我们不会有事了!” 石榴的眸光顿时冷了下来。 看来,是她高估了她! 这样凉薄自私。冷血无情的人,连自己的女儿都能牺牲,造反于她而言又算得了什么! 石榴彻底怒了,“您还真是让我开了眼界。就那么想要登上高位,哪怕冒着被万人唾骂的风险也心甘情愿么!得救?哧,我真不知道是该说您天真还是自信?别说三皇子会不会赢,就算他赢了,一个带罪之身被先皇勒令处死的妃子,您觉得新帝会放过您么?三皇子攻城是打着救驾的名号,就算世人不信,终究是有个名头,可您穿上后制冠服,却是实实在在地造反。新帝若要堵住悠悠众口,就必须得大义灭亲!否则您还想让三皇子对外说您是为了好玩么?!” 石榴存的就是这样的心思,她表面上是在帮墨霜办事,帮她挑起这场纷争,实际上却是利用墨霜进宫复仇。她自入宫以来,为了获得静妃的信任,从未在她面前说过任何人一句不是,更别说挑拨她与端贵妃了。 她只是要让静妃无条件地信任她,义无反顾地走入她布置的陷阱。 到时候,无论萧恪哥哥会不会赢,结果都只有一个。 她要让静妃知道。她用那样歹毒手段谋取来的利益,一定不会走到最后! 她要她后悔曾经做出的决定! 这一段话说得静妃是哑口无言,当然,也着实被惊着了。 她不可思议地瞪着石榴,像是从来不认识她一般,“你。你是谁?” “我是谁?”石榴冷冷地看着她,“娘娘,您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善恶到头终有报,您昨日欠下的罪孽,今日自有人来讨还。” 静妃的心“咯噔”一跳。她瞪着石榴,看着她阴冷森寒的眼神,里面夹杂着些许痛恨不甘,猛然想起从前许多个日日夜夜缠着她撒娇的娇俏女孩,竟与眼前的少女重合…… 她脑中突然升起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静妃摇着头,不断后退,像是疯了一般,“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娡儿早就死了,她早就死了!” “那她是怎么死的,娘娘还记得吗?”石榴盯着她,一字字逼问。 静妃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失声道:“你,你是娡儿?!” 石榴轻轻一笑,“娡儿?您还记得有这么一个人吗?” 静妃的眼神就跟见了鬼一般惊恐起来。 是,是娡儿,是娡儿,娡儿来向她索命来了!娡儿来向她索命来了! 她跌跌撞撞地往后退去,却因为一个不留神,“噗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抬头看到朝她缓步走来的石榴,吓得惨叫连连,“娡儿!娡儿!是母妃的错,母妃不该害你,母妃不该推你下山,是母妃的错,求你饶了母妃,饶了母妃吧!” 石榴在她面前一步外站定,看着自家这个一向注重仪态外表的母妃,竟然也有如此狼狈不堪的时候,心头更是一阵阵发寒。 这人啊,最是没有底线原则的东西,一旦什么与利益相撞,一旦什么和生命挂钩,是什么脸面尊严都可以不要的! 她居高临下地望着静妃,幽幽道:“娘娘,事到如今,你说这些话还有用吗?你的将来,又岂是我能决定的?” 静妃一怔,惶惶然不知所措。 是,是啊!没有用了,事到如今,她求谁都没有用了! “娘娘,你知错了吗?害死自己的女儿,你后悔了吗?” 静妃抬头望着她,眸中全是痛惜和悔恨,“娡儿,你当真是恨死了母妃,所以才来索我的命吗?” 石榴偏开头不去看她的眼神,“我只问你,后不后悔,假若再重来一次,你还会不会做如此选择?” “俧,娡儿……” “我问你后不后悔,到底后不后悔害死我!”石榴终于忍不住,大声地朝她吼了过去。 静妃完全僵在原地。 如果说先前还只是她大胆的猜测,那么现在就是彻底得到了证实。 石榴真的是娡儿。 是她的女儿。 她回来向她复仇了! 她的女儿要亲手害死她! 这个认知让静妃几乎崩溃,她脸色惨白,一句话都说不出,只知道惊滞地看着石榴。 石榴喘着气,眸中的怒意喷薄而出。 她不过就是想听她说一句后悔。后悔害死了她,怎么就这么难! “石榴,原来你真的在这里。”突如其来的一道声音打破了现场凝滞的氛围。 石榴抬起头去看,不由皱眉。“绿翘,你怎么会在这里?” 绿翘并不回答她,只道:“跟我走吧!” “什么?” 绿翘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跌坐在地上的静妃,似笑非笑道:“小姐可不是那种过河拆桥,冷血无情的人,如今三皇子被逼造反,你已经完成了你的任务,自然可以全身而退了。” 任务…… 静妃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是你算计临儿造反的?!娡儿。你恨我也就罢了,临儿可是你的亲哥哥,他从未亏待过你!你怎么能这么做!” 石榴不愿多做解释,只冷冷道:“我也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母妃的事,母妃又为何要害死我?” 静妃一滞。 绿翘皱了皱眉。表示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好在她也不想懂,直接伸手拽过石榴,“跟我走吧,外面打得不可开交,没有我,你别想逃出去。” 石榴挣扎着要甩开她的手。刚想说“我不想逃”,就听见绿翘幸灾乐祸道:“那建安侯府的林昭言是你从前的主子吧?她都没能逃出去,你觉得你行么?” “什,什么?”石榴吃了一惊,果然停止了动作。 绿翘回头,冲她一笑。“我听说,浣月轩着火了,火势大的愣是怎么也灭不掉,窜得老高,就快要烧着天了。” 石榴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她对林昭言有亏欠。曾经还信誓旦旦地保证过会还她的恩情。 可是,可是怎么会…… “原本三皇子的军队都快要被逼出重华门了,谁知道突然着了这么把火,二皇子那边立刻就乱了,派了好些人去救火,可又有什么用呢?红颜祸水,红颜祸水,终究都是短命鬼,火是灭了,可人已经烧得不成样子了,黑乎乎的,早焦了。” 石榴听她得意的声音,立刻从胃口生出一股恶心,忙推开她干呕了起来。 绿翘却在一旁凉凉道:“我说若不是我家小姐宅心仁厚让我来救你,我也不会撞见那么渗人的场面,现在两军又打得不可开交,宫里头是绝对不能呆了,你赶快跟我走。” “你走吧……”石榴扶着墙,擦了擦嘴角的污渍,淡淡道。 “什么?”绿翘像是没听清她的话。 石榴静静地望向她,“我说你走吧,我不需要你来救。” 绿翘不可思议,“你疯了吧?留在这儿你是想找死!” 石榴毫不畏惧地迎视过去,虽没有说话,但眼睛里却明明白白地写着五个大字“我是在找死”。 绿翘看了她一会儿,明白了。 看来这石榴从入宫之时就没有抱着要活着出去的念头。 “娡儿!你别犯傻!”静妃却突然喊了出来,惊慌失措道:“你快跟她走啊,你留在宫里干什么!” 石榴看着她冷笑,“母妃,你为了活命就连尊严都不要了么?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静妃也不管她的冷嘲热讽,直接上前抓过她的手就往绿翘怀里推,“你赶快走,既然有了重活一次的机会,就不要轻易放弃!” 这回反倒是石榴愣住了。 静妃又望着她继续道:“我知道你恨我,恨不得想立刻杀了我,可你不该拿自己的人生开玩笑!从前是母妃对不起你,母妃为了权力地位迷失了自己,甚至狠心到拿你做跳板,你不是想要问母妃后不后悔吗?母妃现在告诉你,母妃后悔,后悔到在你死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不敢想起你,因为一想起来母妃就觉得心痛欲绝,连支撑着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母妃怕你一个人会孤单,甚至想过要下去陪着你!娡儿,母妃是真的后悔,真的后悔了!” 石榴瞪着她。要努力克制住才能让自己不落下泪来。 后悔?既然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害死她?为什么? “娘娘,我看您不过就是想要我将您也一并救出去吧!”石榴咬牙忍住悲伤,故意曲解静妃的意思。甚至残忍道:“可惜我不会的,哪怕就是跟您一起同归于尽,我也不会让你活着,我恨你!” 静妃的脸色“刷”得一下变白,整个人看上去脆弱又无助。 石榴撇开脸不去看她,却听她魂不守舍道:“是,是吗?原来你这么恨我,那么,是不是我死了,你就愿意离开皇宫。愿意放下一切好好生活了?” 石榴皱了皱眉,只以为是静妃在博同情,便硬邦邦地回道:“是。” 静妃轻笑了一声,“那好,母妃就让你如愿以偿。就当是……弥补对你的亏欠。”说完,就在大家预料不及的情况下,转身,一头撞向了墙壁。 只听到“咚”的一声巨响,石榴的心猛地一提,慌忙地转过身去看,便看见方才还在她面前哭着求她原谅的静妃。此刻已经奄奄一息倒在了地上,而她的额上,全是刺目的鲜血。 石榴一下子呆住了。 “她,她死了?”绿翘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呆了半响才憋出这么一句。 石榴还是愣在原地。 “娡儿,这样。你愿意走了吗?”静妃虚弱地朝她看了过来,已经毫无血色的脸上浮出了一抹欣慰的笑。 石榴开始全身发抖。 “娡儿,母妃没有骗你,母妃是真的后悔了,真的……”静妃依旧笑望着她。“娡儿,如果再重来一次,母妃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迷失,所以母妃不敢回答你,可母妃保证,若还有下一次,母妃,母妃一定早早下去陪你,绝不会……绝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静妃的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已是气若游丝,连呼吸都很困难了。 石榴抖得越发厉害了,她瞪着静妃,眼睛连眨都不敢眨一下。 “娡儿……”静妃则越来越无力,可还是硬撑着最后一口气,乞求般地看向石榴,“你,你再叫我一声母妃好不好……” 石榴看着她不说话,半响,才迈开步子,颤颤巍巍地走了过去。 “母,母妃……”话刚出口,眼泪就瞬间滚落了下来。 静妃脸上浮出一抹满足的笑容,“娡儿,你别哭……反正,母妃迟早都是一个死,如今为了你死,也当是还清了母妃对你的罪孽和亏欠……” “母妃……其实,其实我没有想让你死……” 她只是想让她后悔,只是想让她知道她当初的那个选择是多么的错误。 她并没有想让她死,她并没有! “娡儿,母妃知道,母妃知道你一直都是个好孩子……”静妃望着她宠溺地笑,想要伸手摸摸她的脸蛋,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力气。 “娡儿,你要好好活下去……既然有了重活一次的机会,就千万不要轻易放弃,否则,母妃便是死了也不会安心……” 石榴作为静妃的女儿,她最是了解,心知石榴是存着与她同归于尽的想法,若是自己不说出这番话,在她死后,她定然不会独活。 而她,希望她好好活下去,就像她从来都不曾害死过她一样。 “母妃……”石榴颤抖着嗓音,已是泣不成声。 她想过千千万万种情况,就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母妃其实是爱她的,是爱她的对吗? 静妃已经不再看她,而是将目光投向一旁的绿翘,满含着乞求。 绿翘自然是明白她的意思,一向冷漠无情的她此刻也不由觉得动容,虽然,她不是太听得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 她上前拉过石榴,缓和了语气,“走吧,留下来也是无益。” 石榴并没有挣扎,被绿翘拽着,踉踉跄跄地朝门外走。 走到门口时,她忍不住回头去看静妃,只见她的目光正依依不舍地胶着她,明明已经神志模糊,连呼吸都开始困难,还是在用尽全力撑着。 她是想亲眼看她步出这个门外,想亲眼看到她平平安安,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吧! 石榴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 哪怕就是在从前感情最好的时候她都没有觉得母妃有多爱她,更何况死后重生以来,她对母妃的恨占据了她所有的生活,每日每夜脑海中就只有一个念头:她要报仇。 她也知道,她要报仇的对象是她的亲生母亲,所以不管结果如何都没有输赢之分,她也早就做好一死了之的准备。 她一直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思想的偏差,直到现在,此时此刻,她才发现自己是大错特错。 母妃说得对,既然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为什么不能好好活着?为什么要为了那所谓的报仇伤人伤己? 母妃,我错了…… 我也错了…… 我们都错了…… ☆★☆★☆★ 推荐一本书:雨夕颜的《嫡姐》 简介:永宁侯府的六小姐肤白貌美身材正,是白富美中的战斗机。 可她却是庶女奋斗史里,体弱多病早死短命,被庶妹取而代之的炮灰嫡姐。 身为炮灰她都低调到没有调调了,女主怎么还想秒杀她? 摔!姐妹间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庶妹:好姐姐,好东西应该齐分享,男神姐夫是大家的! 嫡姐轻启朱唇,缓缓吐字:哥!屋!恩! ——炮灰虽易,逆袭很难,且行且登位!   ☆、第三百七十八章 屠杀 第二更求订阅求粉红! ☆★☆★☆★ 皇宫内乱,京城戒严,位于八灯巷的建安侯府也处在一片不安恐惧之中。 因为已经分了家,现在侯府只剩下大房一支。 又因为林琨不在府中,林老太太生病卧床,所以这府中的大小事宜都落在了陆氏一个人身上。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混乱,她心里也十分的惶恐害怕,可肩负着当家的责任,为了安抚民心,不得不装出从容镇定的样子。 她将一干得力的丫鬟都遣到堂屋,将安排一一吩咐下去。 “水兰你去帮老夫人熬药,一会儿让霜姨娘送去喂老夫人喝药。对了,别忘了准备金丝蜜饯,老夫人不喜苦。” “红缨你带几个人去外面探探情况,注意安全,有什么消息记得及时回来禀告。” “还有白芷,你去外院找个小厮去温尚书府打听一下现在宫里头是个什么情况,这侯爷一点消息都没有真是让人心慌。” …… 丫鬟们各自领命,低头应“是”。 水兰则犹豫了一会儿,问道:“如今霜姨娘怀了身孕,让她去照顾老夫人是不是不妥?” 陆氏脸色立刻一板,“不让她去让谁去?我吗?现在这府中只剩我一人当家,哪样不需要我劳心劳力?我从前怀珏哥儿、瑾姐儿的时候不一样帮着母亲管家,哪里就像她这么娇气!怀得不过是个低贱的庶子,就什么也干不得了?就让她去,她若是敢推脱,就把她绑过去!” 丫鬟们都被陆氏的怒气吓了一跳,忙出言安抚。 好不容易等陆氏的怒火平息下来,众人正准备各司其职,外面突然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人。 陆氏心情立刻又变得烦躁起来,“干什么慌慌张张的!见鬼啦!” 那小厮的表情却比见鬼还要恐怖,直喘着粗气道:“夫人,夫人不好了!外面有官差砸门,说是要抄家!” “放肆!这是谁在胡说八道!”陆氏面色一凝,嘴上说得义正言辞,可心里终究是没底。 现在这种时候,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 只是官差来抄家…… 现在宫里头都乱成那样了,谁还有那闲工夫管一个并不受重视的侯府的死活?更何况,那些官差不好好在宫里头作战,跑来抄侯府的家,怎么看怎么可疑。 或许,是遇上了趁难发财的劫匪了。 有了这个念头,陆氏的脸色瞬间白了。 她想了想,道:“你们几个,去拦着门,后门前门统统堵住,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夫人……”那小厮颤颤巍巍地看着她。 “快去!”陆氏急得大吼,又冲白芷道:“你直接去温尚书府搬救兵,他是老爷这边的人,肯定是不会见死不救的!” 见死不救…… 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丫鬟们个个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底看到了恐惧和不安。 不过她们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大丫鬟,有很强的心理素质,最初的慌乱后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按照陆氏的吩咐迅速行动了起来。 先前来送消息的小厮见状,也只好惶惑不安地退了下去。 他一路疾行至正门外,按照陆氏的吩咐对守门的小厮道:“你们几个快给门多加几道锁,再拿东西挡住,千万不要放那些官差进来,还有后门,别忘了后门!” 几个小厮愣住了。 官差来抄家还敢拒之门外,夫人这真是要造反啊! 不过他们腹诽归腹诽,也不敢多说什么,忙去准备东西加固门板。 这时候门已经被拍得震天响,质量极好的厚红木门竟然开始发颤。 几个小厮面面相觑了一眼,都有些害怕。 领头的那个小厮道:“都愣着干什么?赶快去挡住啊!都给我撑住,否则官差没把你们怎么样,夫人先饶不了你们!” 几个小厮都是知道陆氏狠辣手段的,闻言赶紧抛开犹疑,迫不及待地朝门口走去。 谁知道他们还没来得及压住门,那扇厚重的红木板就被猛地踢开,几个人瞬间被门板压倒在了地上。 哀叫声四起,门外出现了一排齐刷刷穿着官差服的男子,不过看他们脸上的表情,杀气腾腾,怎么看也不像是来抄家的。 领头的小厮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拔腿就跑。 不过他跑得再快,也没能快得过那些官差手上的佩刀,不过是瞬间,他原本还鲜活乱跳的心口就被插上了一把锋利的钢刀。 “开始行动!”领头的官差走到那死不瞑目的小厮尸首前,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拔出刀,厉声吩咐。 ☆★☆★☆   ☆、第三百七十八章 真相 算昨天的更新! ☆★☆★☆★ 林昭言一行人很快抵达了灵运寺,宣文早就派人等在了那里。 等林昭言他们下了马车,那人就立刻迎上来道:“姑娘,一切都安排好了,现在可以出发了么?” 是要出发去延陵,这是林昭言一早的计划,逃跑的路线和一干事宜都交给了宣文布置。 林昭言拂了拂裙裾,点头,“你先带着他们走,我随后跟上。” 她也是有路线图的,之所以留下是因为要去打听侯府现在的情况。 她又转身去抱七皇子下车,放柔了声音道:“睿儿,一会儿你跟哥哥姐姐们先走,好不好?” 七皇子睁大了眼睛看着她,并不说话,可是那可怜兮兮的小眼神和委屈的表情都在表明了他不乐意。 他本就是个敏感内向的孩子,现在又经历了这种事,因此格外地依赖她,林昭言也担心她不在身边他会出什么意外,因此想了想,决定,“那好,睿儿就跟着姐姐吧!” 此言一出,七皇子果真抿起唇角,高兴地扑进了林昭言怀里。 其他人见状,也都纷纷表示要跟林昭言一起走。 林昭言无奈,不过想着早走晚走也没有太大的差别,便不再多说什么,携着他们抄近路往后山的红梅林而去。 静仪师太这边是早就打好招呼的,再加上这几天曼双和曼华都呆在灵运寺,林昭言并不担心会有什么变故,只是不曾想,在这儿等待她的除了静仪师太,竟还有一个人。 一个她怎么也想不到的人。 林昭言搂紧七皇子,戒备地看着眼前这个笑得一脸奸诈,或许,可以称作她师父的这个男人。 静仪师太满脸尴尬地看着她。表情十分为难,“昭儿……我,我也不知道……” “师太,无妨。”林昭言自然清楚不会是静仪师太出卖她。可是薛慎之能找到这个地方,本事之大也实在不容小觑。 只是不知道他是什么目的。 因为她打乱了他的计划,所以特意来报复她的? “怎么?小徒弟不认识我了?一年前我还教过你习武呢,这么快就把为师忘了,真是令人伤心。”薛慎之轻佻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听他这不正经的话,林昭言眉头皱得更紧,将七皇子推到了凤清公子身边,才学着他的语气调侃道:“怎么?计划被我打破没能成功,现在找上门来了?” 薛慎之举起双手,一副无辜的样子。“苍天可鉴,你可是我有生以来唯一的一个女徒弟,我疼爱你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害你?” 林昭言冷笑一声,“是吗?既然如此,我还有事。就请师父回去吧,他日有缘再见。” 薛慎之并没有被她惹恼,反而是一脸无辜外加一本正经道:“我又不是来找你的,我为什么要回去?” “什么?” “我是来会老朋友的,遇见你不过是个美丽的意外。”他朝她眨了眨眼睛,说得一脸暧昧。 林昭言却听得汗毛倒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是在搞什么鬼? 会老朋友么? 笑话。这里除了一个几年不出红梅林的静仪师太还有谁? 哪来他的老朋友,说瞎话也不晓得打打草稿! 林昭言正待讽刺出声,便撞见静仪师太尴尬的神色,再瞥一眼薛慎之,却见他眸中满是意味深长。 林昭言的心“咯噔”一跳,猛然想起萧歧曾经跟她说过的话。 他说薛慎之其实是盛京人士。是因为一些事才离开的盛京,而他当时义无反顾地抛下了自己的妻女,给出的理由还格外冠冕堂皇,萧歧对此很是不屑,在她面前挖苦了好几次。 她曾经只以为是萧歧与薛慎之不对盘。故意说得夸张抹黑他的,如今想来,却觉得也不是不可能。 再看静仪师太,长得实在是美艳无双,跟古朴清简的寺庙格格不入,可她却偏偏选择了遁入空门,隐居在这梅林,过去种种皆追寻不到,而且眸中总是流露出令人悲伤的情绪。 该不会……该不会这两个人…… 林昭言瞪大了眼睛,觉得世界观都要崩塌了。 薛慎之跟静仪师太…… 如果是真的,这个组合也太诡异了吧! 然而薛慎之并没有给她机会让她深想,而是上前一步,挡住了林昭言看静仪师太的目光,对她道:“不过既然碰上你了,我倒是真有几句话想对你说,说完之后,天南水北,任你遨游,你不想看到我,我就保证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林昭言不知道是被他的话打动还是因为处在震撼中人还有些恍惚,总之就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屋子里面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林昭言戒备地往后退了一步,“有什么话你赶快说吧!” 薛慎之看她站在门边,一副随时随地要逃跑的架势,不由失笑,“我若真要害你,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 林昭言撇撇嘴,“对于你这种人,提防着点总是好的。” 薛慎之一噎,无言以对。 索性他也不想跟个小孩子计较,便直接切入了正题,“你是不是听了徐修谨那些话才对我这么有敌意的?” 林昭言吃惊地朝他看过去。 薛慎之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他那个小子,我不过就是在他面前说了几句你跟在萧歧身边会害了他们的上位大计,他就在你面前添油加醋地说些话恐吓你,吓得你连延陵都不敢呆了,心灰意冷地赶回了盛京,真是个傻丫头。” 林昭言听他说这些话无异于讽刺,顿时就怒了,“我傻不傻与你无关,我只知道你的确不是什么好人!” 那句什么破预言她不知道是真是假,她只知道,不管是真是假。薛慎之想让它真,它就是真! 自古以来帝王上位都是不择手段的,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这种事简直太常见了,只要薛慎之存心害她。这句话说出去了,她一死一个准。 所以当时徐修谨是这样跟她说的,“现在薛慎之跟子书之间有一个交易,子书必须要登上皇位才能够帮助他,所以他绝不容许任何人打乱子书的步伐,你也一样。现在你在子书心目中的地位非同一般,他为了你几次受伤,甚至动了要娶你为妻的念头,而娶妻必定会令他分心,所以薛慎之容不下你的存在。他曾是玉伯通忘年之交,明仪师太与他颇为熟悉,那句预言只消他让明仪师太说出去,必定会害了你还有他,更何况。现在子书也在犹豫不决,他是爱你,可他更不想要放弃他这么多年来的坚持,你已经害得他这般痛苦,难道还想要他为了你放弃一切么?江山与美人不可兼得,如果他选择放弃了你,或许将来只是会惋惜留恋。可他若一时被爱冲昏了头脑放弃了万里山河,将来恐怕也要埋怨于你,你真想要和他将来做一对怨偶么?如果不愿,你还是自己趁早放手,也免得子书纠结痛苦,也当是……解脱了你自己。” 当时的话。每一字每一句都历历在耳,残忍地割断了她尚还青涩的爱情。 可她那时候还是天真地以为,只要她主动破了薛慎之的计划,让他没办法利用这句不知是真是假的预言大做文章,她就可以和萧歧重新在一起。所以她刚开始的决绝无情都是做给薛慎之看的,都只是想放松他的警惕。 她却忘了,徐修谨那段话里除了说薛慎之不怀好意之外,还点出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萧歧也在犹豫不决。 当时她以为萧歧的犹豫是不想要伤害她,现在却知道他不过是舍不下江山又放弃不了她罢了。 所以无论薛慎之的预言是真是假,只要他愿意相信,哪怕就是她像如今这样坏了薛慎之的阴谋,他也不会娶她为妻。 最多是个妾罢了。 “你故意置之死地而后生,让林昭言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以为我就不能利用那句所谓的预言算计你,可你现在却没有安然地和萧歧在一起,而是逃了出来,怎么,是看清了本质了么?”薛慎之突然又凉凉开口。 林昭言闻言更是心惊,瞪着眼睛看薛慎之,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听他的话,好像什么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自古帝王多薄情,皇宫不是什么好地方,当皇后更不是个容易的差事,一个不留神要么是死要么就是被冷落当个傀儡,你觉得有意思?” 林昭言皱了皱眉,“你……这话是何意?” 薛慎之轻笑出声,“没什么意思,就是不想看你入火坑,所以想个办法让你自己放弃。” 林昭言惊愕地看着他。 “别这么看着我,我从来就没有想过害你,我一直都是在帮你。”薛慎之耸了耸肩,神色依旧不怎么正经,话却难得严肃了起来,“据我所了解的,这当了皇帝的就没有几个好东西,所以你别看萧歧这小子现在对你不错,真要等到他当了皇帝,你也就是他众多妃子中的一员,甚至很可能变成政治利益的牺牲品。” 林昭言咬牙切齿,“你既知道为什么还要和他合作,还要变着法的怂恿他当皇帝!” “因为他必须当皇帝!”薛慎之却理直气壮地回道:“他必须当皇帝,而你必须不能进宫,所以你们注定不能在一起,就这么简单!” “为什么?”林昭言皱眉,她也知道现在纠结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可还是想要问清楚。 “为什么?”薛慎之喃喃重复,脸上露出一抹讽刺又悲伤的笑,“因为只有他当了皇帝才能平反当年的那桩冤案,才能……为你外祖父和当年枉死的那群人讨回公道。” 外祖父? 徐生? 就是当年被满门抄斩的徐生? 林昭言吃惊地望着他,“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这么做就只是为了让我离开萧歧?” 薛慎之避重就轻道:“当时我看你们两个感情逐日递增,心知这不是个好现象,可又实在清楚陷入爱情中的男女很难听得进去别人的劝说,再者我也没有任何立场去劝说,所以我只能想到这个办法,让他犹豫,让你放弃。事实证明,他经不住考验,而你,也的确在经历了这些事后能做到坦然洒脱。” 林昭言忍不住就笑出来,是气极反笑,“你凭什么把你的观点强加在我身上?你觉得进宫不好我就不能进宫,你觉得当皇后不好就想出这种缺德的办法逼我放手?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有没有想过我会伤心会痛苦会绝望?又知不知道我每天都活在提心吊胆中,生怕哪一天你在我丝毫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就要来害我!你知道我这些日子以来是怎么过的吗?!” 林昭言实在是愤怒极了,她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人耍了这么久! 薛慎之却没有丝毫悔过和愧疚之心,而是冷冷道:“不然呢?你告诉我,我要怎么说你们才会分开?再者,我不过是简单地利用了你们的心理,就上演了这么一出好戏,贺家与建安侯府狗咬狗两厢残杀,狗皇帝也被气得病倒在床,当年所有对不起你们徐家的人都遭到了报应,到底哪一点不好?哪一点不值得你被算计?纵然是重来一次,我一样会这么做!林昭言,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忘了贺家林家和萧家曾对徐家做过的一切,你不能忘记这份仇恨,知道吗?” 林昭言看他满含恨意的眼神,突然间想通了一件事,“所以你不惜抛家弃子也要远离盛京,然后寻找机会为徐家报仇血恨,对吗?!” 果然薛慎之的脸色就一白。 林昭言见状更是冷笑一声,“我不想像你一样被仇恨控制,然后忘记存在于身边的美好与幸福!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害死多少无辜的人?你知不知道,你口口声声喊着要报仇报仇,而徐生唯一的女儿,我的母亲,她死在了宫里!” ☆★☆★☆★   ☆、第三百七十九章 静仪师太的过去 ☆★☆★☆★ “什么?!”晴天霹雳,徐生不可置信地瞪着她。 难怪方才他没有看见宛如,他还以为是林昭言另有安排,原来,原来…… 林昭言忍着悲痛,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你是报了仇,如果我母亲和父亲没有死,你甚至可以说是做了一件大好事,我们所有人都要感激你!感激你的算计!可是你忘了,你本事再大,算计再深,都无法保证一定能成功,母亲这件事就是个意外,甚至凤清公子都差点命丧黄泉!而我只是运气好,谁都不能保证我不会出事,你就这样拿我们其他人的命冒险,你算什么帮我?!薛慎之,当年你为了报仇抛家弃子,如今你又为了报仇将我们的命当做赌注,就算你赢了,外祖父泉下有知也不会感激你,甚至会怨恨你!” “不,不会的,师父一定不会怪罪于我,徐家的那些人也不会怪罪于我,因为我还了他们清白,洗清了他们的冤屈,告慰了他们的在天之灵,他们又怎么会怨恨我!”薛慎之摇着头,不断地后退,一副无法接受的样子。 林昭言深呼吸了一口气,知道事到如今,自己说再多也无济于事了,于是冷冷道:“你帮外祖父洗刷冤屈的这份心固然值得称颂,可是你用错了方法,所以我不会感激你,但也没办法怪你,就这样吧,两不相欠,从今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她是不能理解薛慎之的仇恨,可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又觉得情有可原,只是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牵扯。 “昭,昭儿……”薛慎之张了张嘴。 林昭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无非是想承担照顾我的责任,可是没必要。我不是无亲无故,我还有家人,你不需要担心,我的家人都对我很好。至于你……大仇得报后,你还是去找回你的妻子儿女吧,我是真心的。”说完,也不再理会薛慎之的反应,转身推门离去。 薛慎之望着她消失的身影,半响,才苦笑地呢喃,“哪里还有机会呢,放弃了,就再也回不来头了。” 林昭言出了屋子后。一大波人都等在那里,看见她出来,都一脸紧张地望着她。 林昭言无奈,“我没事。” “可是奴婢听到里面有吵架的声音。”曼双忧心地说着,又上上下下地打量她。确定她毫发无损后才松了口气。 “不过是观念不合罢了,现在已经说清了,今后再也不会了。”林昭言笑了笑,只是有些勉强。 也是,任谁突然得知自己所有的计划其实都是在另一个人的计划之中,像个猴儿一样被人耍得团团转,纵然那个人是好意。也不会高兴吧! 更何况,她跟萧歧走到如今这个地步,薛慎之可谓是功不可没。 不过……她倒不得不承认薛慎之有一句话说的很对,那就是萧歧当了皇帝后,还会不会待她一如初始?她又能不能接受萧歧有别的女人? 想到上一世林昭言的下场,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宫斗实在是太可怕。还是算了吧! 林昭言拉回了自己的神智,朝立在一旁的凤清公子颔首,“哥哥,我……” “我一会儿要回盛京城,你有事要嘱托我吗?”凤清公子却打断了她的话。先行开口。 林昭言怔了怔,“你要回城里?很危险的。” “你不是也想回去吗?”凤清公子淡淡地反问。 林昭言一噎。 他又继续道:“我是必须要回去的,我有很重要的事儿要办,你有什么事也告诉我吧,七皇子毕竟还小,你还是留在这儿陪他比较好。” 只要一抬出七皇子,林昭言必然妥协,这次果然也是。 她沉默了一会儿,道:“好吧,那哥哥你要注意安全,我的事也并没有那么重要,就是想回去看看侯府现在的情况。” “恩,我知道了。”凤清公子点点头,将身边的七皇子拉到林昭言身边,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林昭言看着他毅然决然的背影,其中还萦绕着说不清的寂寥与悲伤,就忍不住叹气。 她哪里不晓得凤清公子是要回盛京城干什么去? 不是不担心他的,只是太理解他,知道劝不动,索性就成全他。 林昭言叹了口气,将七皇子搂得更紧。 回眸间恰好瞥见一旁静仪师太失魂落魄的神情,想了想,对曼双、曼华道:“你们带七皇子去那边赏梅吧,放松下心情。” 两个丫鬟应是,领着七皇子离开了。 林昭言走向静仪师太,“师太,可方便聊一聊?” 静仪师太抬眸看向她,静水秋眸中浮光潋滟,是刚刚哭过。 林昭言心一颤,便听她道:“也好,有个人聊聊,也不至于钻牛角尖,心里也就没那么难受,更不会做什么傻事了。” 静仪师太和林昭言往梅林深处走去,这个时节正是红梅的花期,最是鲜艳秾丽,昨晚下了场大雪,如今白雪未化,整片梅林都是一片银装素裹,再配上枝头点点鲜红,当真是明霜傲雪,娇而不艳。 林昭言听到静仪师太淡淡说:“我从前有过一段很幸福的过往,那时候母慈子孝,夫君也很疼爱我,把我当做掌上明珠,恨不得要时时把我带在身边,孩子更是聪明伶俐,活泼讨喜。我曾经以为自己是这世上最幸运最幸福的女子,还曾一度感慨老天爷太过眷顾于我,可后来才知道,老天这是在惩罚我,或许是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这辈子才要这么惩罚我,曾经有多么幸福,之后就有多么痛苦,痛苦到觉得就算是死了也无法解脱。” 林昭言听她用最平静淡然的口吻叙述着这些伤痛,已经能想象她当时有多么痛苦。 “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她下意识地问。 静仪师太扯了扯唇角,轻笑,“说起来还怕你笑话,因为实在是当时觉得很痛苦,如今想来却也不是什么大事,无非就是丈夫将你当做了仇人,抛弃了你和你们的孩子,然后远走他乡,而你的孩子为了寻找他的父亲出了意外身亡,你的兄长和母亲也因此疏远了你,你一下子从云端掉落到了泥潭里,从备受疼爱变成了人人敬而远之罢了。” 林昭言的心“咯噔”一跳。 静仪师太又道:“不过如今都没事了,那些痛苦都已经过去了,这些年来我潜心修佛,内心一直都很平静,外界的纷纷扰扰都再与我无关。” “可是架不住有人找上门来,你想平静,有人却不让你如愿,对吗?”林昭言忍不住接话,话出口已是咬牙切齿。 亏她方才还以为薛慎之与静仪师太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希望他们能够解开,如今想来,那薛慎之就是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至于什么仇人之类的,估摸着又与外祖父家被满门抄斩的事情有关。 都是那狗皇帝害的,他当年到底害了多少人! 林昭言已是出离地愤怒了,又一想到如今宫里在内乱,那狗皇帝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在,心里顿时舒坦了很多。 “昭儿,你不必气愤,这些话我憋闷在心里太多年,自以为放下,可他的出现才叫我知道,我其实一直都没有放下,我恨他,恨他当年的义无反顾和决绝无情,纵然知道他是有苦衷的,可我还是恨他。”静仪师太的目光飘远,落到不远处的一株梅树上,静静凝视着,眸光突然变得安然宁和,“可是方才,我把那些话跟你说了,我心里顿时好受了许多,连带着那满腔的恨意都减轻了不少,我想……我现在大概是可以真正放下了,真正坦然地面对他,面对我们之间的一切。”   ☆、第三百八十章 愿不愿意 ☆★☆★☆★ 林昭言看她神色,知她所言不假,也只能收起满腔的愤怒,点了点头,“师太能放下是最好不过。” “又岂能不放下?恨也是过一辈子,爱也是过一辈子,我不想成为他那样的人。” 林昭言点了点头,“师太说得对,放下即是解脱,从今往后,师太必能得到真正的安宁。” 静仪师太含笑地点了点头,突然又望向她,“那你呢?” “什么?” “你今后打算怎么办?”静仪师太认真地看着她,“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内心又能否获得真正的宁静?” 林昭言一怔,随即失笑,“我自然是去延陵了,盛京城这么乱,是再也不能呆了,至于宁静……我一直都很清楚自己要什么,在做什么,如今这样的局面也是我早就预见的,又何来不宁?” “若真是这样自然最好不过,怕就怕……你自己都弄不清楚自己的心。”静仪师太凝视着她,叹气,“你与子书之间的种种,我也知道些许,你们之间不过是一场误会,他是个好孩子,你若还想与他在一起,我就把真相同他说了,也省得他为难痛苦,也好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师太,不要。”林昭言匆忙阻止了她,“就这样吧,缘分天注定,虽说我们是被薛慎之算计了,但这也证明了我们之间是没有缘分的,就不需再强求了。” “当真?”静仪师太拧眉,“你若是担心子书将来对你不好,那我……” “师太,不用了,我这些话不是赌气,是真心的。”林昭言打断了她的话,看着她的眼神又认真又严肃。 静仪师太只能叹气,“若子书有朝一日知道了真相。他必定会埋怨于我。” “那就等以后他知道了再说吧!”林昭言偏开头,避开了静仪师太可惜的眼神。 她现在还不能让自己动摇,诚如真正的林昭言所说,她必须要自己去感知这个世界。而不是被她的情绪左右,如今她虽然走了,难保没留下什么后遗症,还是等过一段时间,等她彻底冷静下来再说。 林昭言又和静仪师太赏了会儿梅,等两个人心绪都彻底平复,才返回了梅间小屋。 薛慎之已经离开了,什么也没有留下。 静仪师太像是早就预料到一样,神色平静如常,还招呼了林昭言过来喝茶。“依然是梅雪煮的茶,不过可不再是晒干的竹叶糊弄你,是上好的碧螺春,招呼你的丫鬟们都进来尝一尝。” 碧螺春产自江浙一带,不是盛京权贵平日里常喝的茶叶。静仪师太足不出户,想来是薛慎之带来的。 林昭言撇撇嘴,不过瞧静仪师太神色平静,心里也替她感到高兴。 不管从前发生过什么,如今能放下,就是好事。 几个人在屋子里喝着茶聊着天,气氛很是轻松愉悦。方才经历过生死后的压抑悲痛也减轻了不少。 林昭言一边听他们说笑,一边捧着茶杯轻轻啜饮,一边等着凤清公子归来。 只是,她没等来凤清公子,倒是等来了一位怎么也料想不到的贵客。 “二,二皇子……”林昭言瞪着突然出现在门口。浑身浴血的二皇子,不可思议地站起了身。 屋子里的其他人也都被吓了一跳。 “二皇子?您怎么成这样了?没事吧?福安呢?他没事吧?”还是曼双先回过神来,焦急地问道。 “没事。”萧焕言简意赅地回道,眼睛一直都注视着林昭言,眸中的情绪也叫人琢磨不透。 林昭言不知道他是在生气还是什么。心里很没底,只能紧紧揪着衣摆,尽量镇定道:“你,你怎么会来?” “凤清告诉我的,就在我以为你被大火烧死的时候,他告诉我,你没有死,你逃了出来。”萧焕死死地盯着她,因为满身是血,形容狼狈,平素里的潇洒风流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叫人恐惧的肃杀与凌厉。 林昭言从未见过萧焕这般模样,又因为皇宫内乱这件事自己功不可没,所以心虚之下很是不安,只能垂下眸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再看他。 “我们先出去了,你们慢聊。”静仪师太观察之下确定了萧焕不会加害林昭言,便使了眼色让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等到所有人一走,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林昭言就更加不安了,于是将头垂得更低。 “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萧焕的声音在屋子里沉沉响起,略带了些暗哑和悲伤。 林昭言心中一颤,许久,才闷闷道:“对不起……我当时,真的不能说……” “你是不信我?”萧焕沉声问,“不信我会帮你,不信我不会背叛你。” “那毕竟是你的父亲……”林昭言呐呐道,“谁会对自己的父亲下手呢,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不想拖累你,不想你对不起萧家的列祖列宗。” “呵……”萧焕冷笑一声,“我只有母亲,哪来的父亲?林昭言,你从未试着了解过我,所以不信我,不敢告诉我,是吗?” 林昭言盯着自己暗粉色绣腊梅的绣鞋,“对不起……” “你不该用这种方法的,不该让贺家让我母妃都被牵扯进去,虽然你有心告诫,可你更应该清楚贺家有怎样的野心,这么好的机会他们又怎会放弃?所以林昭言,我该恨你的。” 林昭言慌乱地抬起了眸,“我并没有想过要害你……” “那是在我对你好之前,若不是我对你一片真心,我恐怕现在也不能站在你面前了,你当初答应我假定亲,不就是想要利用我吗?” “你怎么能这么说……”林昭言睁大了眼睛,“当初,并不是我先缠上你的,是你……” 林昭言赶紧咽下了后面的话,暗恼自己口无遮拦。 不管当初是个什么情况,现在二皇子对自己的的确确是真心的! “是啊。你说得对,的确是我先缠上你的,我是自作孽不可活。”萧焕自嘲一笑,神色看上去悲伤到了极致。 她怎么就不懂他的心?不懂他真正愤怒生气的地方是在哪里? 她可知道他在以为她被大火烧死的那一瞬间是什么样的感受。天翻地覆也不外如是,当时那么危险的情况,他就不顾三皇子那边的进攻,发了疯似的赶去救火。 他不过是担心她的安危,担心将来就算想要再见也见不到她! 可是她呢?根本没有将他放在心上。 她对他的那么一丁点好,也不过是出于歉疚。 “二皇子,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林昭言赶紧道歉,神色看上去紧张极了。 萧焕见状,更是自嘲不已。 她能将“对不起”说得这么简单爽快。除了是真觉得对不起他外,也实在是没那么在乎。 萧焕,这个一厢情愿的小丑, 你还要当到什么时候?非要尊严全失才肯甘心吗? “算了,事到如今。说再多对不起也没有用了。”萧焕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换了种语气说话,解除了现场凝滞沉闷的气氛,“我不怪你,反正没有你,以三弟的野心和母妃的算计,这一天也迟早要来。我从很久以前就做好了准备。” “真的?”林昭言瞬间松了一口气,可还是有些没底。 “真的,就你那点伎俩,不过是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还真以为能成什么大事吗?”萧焕这样道。 林昭言就彻底放了心,再看萧焕虽还是浑身浴血。但已经没有了方才的凌厉与肃杀,不要上前一步,试探地问道:“你是不是受伤了?要不要替你包扎一下?” “不用了,我没事。”萧焕却摆摆手,拒绝了她的好意。而是盯着她道:“林昭言,你真以为我是闲得无聊来找你质问找你吵架的么?” “什么?”林昭言的心“咯噔”一跳,心里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建安侯府被屠门了。”萧焕静静道。 “啪嗒”一声,是林昭言不小心撞到桌子上,桌上的茶杯摔下来的声音。 她瞪大了眼睛看向萧焕,摇着头道:“怎,怎么会,不可能的!” 父亲不是说萧王爷会保住侯府的吗?怎么会这样!而且皇宫内乱,关侯府什么事?若是有人趁难打劫,这个时间盛京城还不可能乱到贼寇横行的地步啊! “是墨霜。”二皇子解答了她心里的疑惑,“你不是告诉我墨霜背后有人吗,我就一直派人盯着她的动向,今日派去屠门的人就是墨霜的人,只可惜我的人手少,除了救下你们家的一位小少爷和小姐外,其余的人无一幸免,还有你祖母,她不是被刺杀的,是被人毒死在了床榻上,我猜……也是墨霜。” 林昭言惊愕地看着他。 她知道墨霜野心勃勃,没想到她心狠手辣到这个地步。 除了一位小少爷和小姐…… 难道是…… “是我三姐和琦哥儿吗?”林昭言迫不及待地问道。 “恩,我已经派人将他们安置好了,两个人都吓坏了,你可要去看看他们?”二皇子问道。 林昭言想了想,摇头,“算了,他们两个与我的关系都不大好,见到我未必会高兴,再者,我如今已经是个死人了,怕会途惹什么麻烦。不如这样吧,我三姐跟端王世子定了亲,你可否将她送去端王封地,让她远离这些噩梦?至于琦哥儿……当初就是因为母亲恨着宛姨娘才不肯带他走,我百般劝说也无济于事,如今我更不可能带着他去延陵给母亲添堵,想必他也不会痛快。要不,就让他跟着你吧,或是……劳你费心帮他安排个好去处,他毕竟还年幼,我怕他……” “我明白,你放心吧,我帮你办好就是。” “谢谢。”林昭言感激地看着他。 “谢谢?”萧焕喃喃重复,突然抬眸,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我想你欠我的,不是用‘对不起’和‘谢谢’能还清的吧?” “你,你什么意思?”林昭言紧张地觑了他一眼。 “没什么意思。”萧焕似笑非笑,“只是我想问问你,可还记得那日在浣月轩前对我说过的话?” 浣月轩前对他说过的话? 林昭言怔了怔,然后脸瞬间红了。 她当时说,若是今后有缘再见,她就答应了他的问题。 而他的问题是——愿不愿意跟他一起走? 愿不愿意…… ******************************************************************   ☆、第三百八十一章 离京 ☆★☆★☆★ “二,二皇子……”林昭言抬眸,局促又不安地看着他。 按理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她虽不是君子,但也要讲究言而无信。 可是,可是…… 她当时哪里会料到他们能再见! 不过是安慰之言罢了! 如今,却是自作自受,骑虎难下了! 林昭言心里懊恼不已,答应是不可能,想要说“不”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林昭言眉毛都快要打结了。 萧焕“欣赏”了一会儿她纠结郁卒的模样,见她脸都憋红了,知道再不松口她恐怕就要“晕”过去了,于是便笑道:“好了,不为难你了,我知道你不愿意,我也不愿意,我可不想带着你这个累赘。” “二皇子……”林昭言抬眸,泪水盈盈地看着他。 “别这么看我,这样我会以为你是舍不得我。”萧焕挑了挑眉,恢复了以往不可一世的模样。 林昭言“扑哧”一声,破涕为笑。 “不过嘛……”萧焕又突然凑近她,暧昧道:“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林昭言正了正神色,颇有“你说吧我什么都答应你”的架势。 “亲我一下。” 噗……林昭言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什,什么鬼东西! 林昭言瞪向他,一张脸涨得通红,“二皇子,你不要胡说八道!” 萧焕意味深长地笑,“我没有开玩笑,我是真的想让你亲我一下。” 林昭言脸更红了。 “亲不亲?” “二皇子!”林昭言咬牙切齿。 萧焕见她真要发飙了,赶紧收起了玩笑,正了正神色道:“好了,不逗你了,不过。你抱我一下总行吧?” 林昭言瞪着他,这人为什么总是这么不害臊! 不过怕他再说出什么令人无力招架的话来,便只好走过去,勉为其难地抱了他一下。“好了吧?”说完就要起身。 谁知,她却立刻被人按住,然后被紧紧搂在了怀里。 “二,二皇子……”林昭言挣了挣,被他这么用力搂住,感觉都快要喘不上气来,“你放开我……” “林昭言,我要走了。”萧焕却更紧地搂住了她,“这恐怕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林昭言一愣,果然停止了挣扎。 最后一次…… “所以。你让我多抱着你一会儿,等到将来,我想起你的时候,还有值得怀念的地方。”萧焕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喃喃低语。“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可我不愿意强人所难,所以我放手,这样你轻松,我也高兴。” 林昭言的眼眶瞬间就湿了。 这世上能得一个人如此真心相待,她林昭言何其幸运? 只是……阴差阳错,她没能早早遇见他。注定了要辜负这一份真情。 “林昭言,从今以后,我会试着忘记你,也,祝你幸福。”萧焕说着松开了她,目光沉沉地朝她看去。 林昭言抬眸与他对视。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真心与不舍,心里不是不难受的,只是…… “恩。”她用力点了点头,强行逼回眸中的泪水,对他说:“你也是。你也一定要幸福。” 若是将来还有缘再见,希望,他已经彻底放下。 ☆★☆★☆★ 二皇子离开后,林昭言一个人怔怔地坐在屋子里许久,连曼双进来都毫无察觉。 “姑娘,你不开心吗?”曼双小心翼翼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思绪,她摇头,“没有,只是有些物是人非的感慨罢了。” 两年前她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大家小姐,虽然不受宠,但心态好也乐得自在,现如今,父亲去世,侯府被灭门,家中姐妹也各自飘零,整个盛京城只剩下了她一人,过不久也要离去,从今以后,盛京城再也不会有他们的存在。 曼双也叹了口气,“谁也不曾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咱们能活下来,已是万幸。” 林昭言点点头,也收起那没由来的伤感,对曼双笑道:“你进来可是有什么事?” 曼双“恩”了声,脸瞬间红了。 林昭言看着好奇,“你脸红什么?” “奴婢,奴婢……”曼双垂下头,双手不停地绞着衣摆,低声道:“是,是二皇子把福安留了下来,说他今后不便带着福安,要让他跟着咱们……” 声音越说越低,林昭言恍然大悟,“二皇子想必也是不忍拆散你二人的姻缘,这样吧,等咱们到了延陵,我让母亲做主,替你们把婚事办了。” 曼双“刷”地一下抬起头,脸更红了,急忙解释,“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林昭言暧昧地笑,“我知道我知道,这种事儿女孩子家总是害羞的嘛,你就别操心了,安心做你的嫁娘即可。” “姑娘!” “好啦好啦,又不是嫁你一个,曼华也是要出嫁的,宣文都等不及了,将你们两个婚事一起办,省心省力省银子,我可是有计较的。”林昭言挥挥手,一副市侩的样子。 曼双:“……” 被曼双这么一打岔,林昭言低落的心情恢复了许多,就跟着曼双出了门去找福安。 福安依旧是一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样子,当林昭言问他可愿意娶曼双的时候,他连忙拍着胸脯保证,“姑娘放心,奴才一定会对曼双好的,绝不会辜负她!” 林昭言满意地点了点头。 福安又默默加了一句,“奴才可要将二皇子对您的好也算进去,否则二皇子可不会放过奴才……” 过了一会儿,凤清公子也回来了,看上去除了狼狈了点儿,倒也没受什么伤。 林昭言倒了杯给他递过去,“还顺利吗?父亲和母亲都葬好了吧?” 凤清公子一点也不奇怪她是怎么知道的,接过茶杯,轻轻“恩”了声,“葬好了,在西面,我还找到了几件他们的衣物,等回了延陵葬个衣冠冢,也不必赶回盛京祭拜。” “恩。”林昭言没有异议。 不是怕赶回盛京麻烦,而是这个地方,再也不想回来了。 “还有……”凤清公子顿了顿,“浣月轩被烧光了,衣服我是去侯府找到的,你们侯府……” “我知道,二皇子同我说了。”林昭言垂下眸,轻轻一笑,“没什么好难过的,命中注定的罢了。” “恩。”凤清公子点了下头,将茶水一饮而尽,望向她道:“走吧!我们该出发了!” ☆★☆★☆★ 三个月后,延陵。 “昕哥哥,你还给我,你把糖人还给我,这是昭言姐姐买给睿儿的!” “四姐姐是我的姐姐,又不是你的,你若想要,来追我呀!” …… 暖春时节,草长莺飞,姹紫嫣红,小小的庭院内有两道身影不停地追逐嬉闹,其中穿红衣的个头大些,满脸的嚣张得意,穿蓝衣的身形瘦弱,小脸崩得紧紧的,随时要哭的架势。 “小少爷,你把糖人还给睿儿少爷,别再胡闹了!”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缝制着嫁衣的几个丫鬟也看不过眼了,纷纷劝道。 红衣小鬼头冲她们吐了下舌头,转身就跑,谁知道还没走几步,就被人一把拽住了衣领。 “林昕,你再欺负睿儿,信不信我凑得你满地找牙!” 一听到这凶神恶煞的声音,红衣小鬼头的腿立刻就软了,忙讪笑着转过身去,“五,五姐……我,我只是和他开个玩笑……” “别以为睿儿好欺负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有本事你去和你几个表哥抢东西!”林若言狠狠瞪了他一眼,劈手夺过他手里的糖人,才松开他,转身去哄泫然欲泣的七皇子。 昕哥儿不满地嘀咕,“到底谁才是你亲弟弟呀!” 坐在树下缝制嫁衣的曼双见状,不由叹气,“我的小少爷哟,您什么时候能懂事些呀?奴婢都同您说过了,睿儿少爷很可怜,无父无母的,现如今寄人篱下,心思又敏感的很,您怎么就不能让让他?” 昕哥儿委屈地朝她望过去,“我就是不想让他成天闷着胡思乱想才去逗他的,母亲也是,我怕他们出事,我不喜欢这样子。” 曼双立刻心疼地将他搂过来,“小少爷乖,是奴婢错怪你了,不过您呀要注意方法,现如今夫人身体不好卧病在床,四姑娘五姑娘整日整夜地照顾,您要是再与睿儿少爷起争执,她们会很累的,知道吗?” 昕哥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只是,母亲为什么会生病?是因为父亲还没有回来么?是不是父亲回来了,母亲的病就会好了?” 曼双听着只能叹气,摸摸他的头,努力把眼泪逼回去,“没事,会没事的,等曼双姐姐和曼华姐姐成了亲,喜气一冲,夫人就会好了,您这段期间乖一点,莫要再让你两个姐姐操心了。” 昕哥儿用力点点头,“那我去看看母亲!” 这边林若言哄好了七皇子,捏捏他的小脸,道:“咱们不和他一般见识,你乖,去外院找哥哥们玩去吧!” 七皇子点点头,又怯怯地望着她道:“五姐姐,我也想去看看母亲。” ☆★☆★☆★   ☆、第三百八十二章 好皇帝 ☆★☆★☆★ 外面春光灿烂,阳光明媚,屋子里头却昏暗沉闷,还飘着淡淡的药香。 林昭言坐在床榻边上,一勺一勺地喂刘氏喝药。 刘氏的脸色看上去很苍白,不过状态还算好,至少没有了前阵子的死寂绝望。 一碗药很快见底,林昭言长舒了一口气,拿出帕子替刘氏擦了擦嘴角,又取了颗蜜饯让她含着,一切都做的井井有条,细致体贴。 “母亲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刘氏摇摇头,“我乏了,你也下去休息吧!” 这段日子以来,昭儿几乎是没日没夜地照顾她,除此之外,又要操心两个丫鬟的婚事,劳累地眼下都起了一圈青影,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的状态能为她分担什么,只能尽量不去给她添麻烦。 林昭言却不这么想,她见刘氏经常嗜睡,怕她会睡出什么毛病,就扯了扯她的衣袖,道:“母亲,昭儿不累,您陪昭儿说说话吧,好久没有跟您聊天了。” 刘氏知道她在想什么,叹了口气,问:“曼双和曼华的婚事筹备地怎么样了?母亲知道你跟她们情同姐妹,不过身份摆在那里,还是尽量简单些的好。” 林昭言眸光闪了闪。 她们虽是两个月前来的延陵,但因为林琛的事情,刘氏闹了好几出自杀,若不是林昭言早有预料故而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刘氏早已经没了。 在这种情况下,林昭言哪里闲情逸致替丫鬟们筹划婚事,不仅一天十二个时辰盯着刘氏,还写了封书信让远在临安的林若言来了延陵,两个女儿轮流劝慰照料,说得舌头都起泡了,才算是有了效果,再加上有昕哥儿在一旁讨好卖萌。刘氏这才彻底绝了轻生的念头。 不过这么一耽搁,就过去了一个多月,故而,曼双和曼华的婚事其实才筹备了半个月不到。 已经很对不起她们了。 但林昭言又不好将真相说出来让刘氏愧疚。只好囫囵道:“快了,东西都准备好了,就等着选个黄道吉日把她们两个嫁出去,母亲可别忘了到时候来当主婚人!” “恩。”刘氏点了点头,又望向她,哀叹,“你对个丫鬟的婚事都这么上心,怎么就不好好想想你自己?原本母亲还以为你能攀上二皇子那根高枝,谁知道会出了这种事,唉。也不知道你们林家上辈子是得罪了哪尊大佛,这一个个的,死的死,失踪的失踪,你这身份又再不能摆上台面。可怎么再找婆家?真是愁死人了。” 林昭言见刘氏脸上终于有了表情,虽是愁容,但整个人比之之前生动了许多,高兴得也顾不得她说的什么,只一个劲地笑,“那就要拜托母亲帮昭儿找啦!这些事情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我一个小姑娘操心的份?” 刘氏无奈地嗔了她一眼。突又想起什么,忙问道:“对了,现在盛京城是个什么状况?哪个登上了皇位?” 林昭言的心重重一跳。 她慌忙垂下了眸,掩住自己的情绪,“我,我也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她刻意屏蔽了有关盛京城的一切消息,哪怕就是在刘府听到了“盛京”这两个字,她都会远远避开,将自己当个缩头乌龟藏起来。 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如果不出意外。当上皇帝的不会是别人。 她这样骗自己,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知道啊……”刘氏皱了皱眉,严肃道:“是应该要去打听一下的,你大伯失踪了,也不知是死是活,他若活着,难保不会来延陵找我的麻烦,不管怎样,我总是侯府三房的人……” “登上皇位的不会是三皇子。”林昭言笃定道,“母亲放心好了,大伯父就算活着,也对咱们造成不了威胁。” 只要不是三皇子继位,林琨无论如何都蹦跶不出什么。 况且,是萧歧当了皇上,别的她不管保证,她能肯定他不会伤害她以及她的家人。 “但愿如此吧!” “恩,母亲若实在担心,昭儿便去打听一下好了,这么重大的事儿,不会有人不知道的。”林昭言这样说着,也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都三个多月了,她是时候该面对事实了。 既然逃避忘不了,那就尝试着面对,时间久了,自然可以无动于衷。 不一会儿,林若言携着昕哥儿、睿儿进了屋子,两个小的难得见刘氏如此精神,都不由被感染,趴在她床前陪她说起话来。 刘氏方才跟林昭言聊了一通,倒也的确勾起了兴致,怕屋子里头的药味熏着两个孩子,忙吩咐丫鬟们开窗透气,当外面金灿灿的阳光洒进来,清风带着花香吹拂而入,整个屋子顿时一扫先前的压抑沉闷,变得生机勃勃起来。 林若言望着刘氏脸上的笑,也不由浮出一抹笑,胸口那积郁了许久的闷气都一扫而光,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起来。 她给林昭言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你跟母亲说什么了她这么高兴?”林若言拉着林昭言在长廊上坐下,一面懒洋洋地晒着阳光,一面漫不经心地问。 林昭言也依靠在廊柱上,闭上眼睛感受阳光的照耀,轻笑着道:“大抵做母亲的都有一颗爱为儿女操劳的心,我不过是无意间聊到了婚事这个话题,母亲便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样噼里啪啦地说个不停。” 林若言猛地坐直了身子,“还能这样?”说着,又撅了撅嘴,“早知道如此,咱们先前还费那么多唇舌说那些有的没的干什么?直接说咱们没人娶不就得了。” 林昭言也睁开了眼睛,望着林若言孩子气的模样,无奈失笑,而后又想到了什么,立刻暧昧道:“你可不是没人娶,不是有人在等着你及笄么?快了,还有一年不到。” 林若言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 林昭言又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脸红什么?你这也算是苦尽甘来,值得高兴。” 她虽然不清楚林若言和陆言之在临安发生过什么,不过从一个月前陆言之亲自送林若言回延陵的举动以及他看向林若言时的眼神,她就知道,林若言的付出总算是开花结果,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只是……秦氏不喜我。”林若言突然黯淡了神色,“咱们侯府又出了这样的事儿,我成了破落户的小姐,秦氏就更要瞧不上我了。” “傻瓜。”林昭言点了下她的额头,“我早就同你说过,言之表哥分得清楚是非曲直,他不是一般人家的公子哥儿,被家族拿捏着团团转,你光瞧他在此次夺嫡之争中能全身而退,并且保全了公府,就可知他的本事。你看上的这个人啊,是人中龙凤,只要他爱着你,就定能护你幸福无忧。” “真的吗?”林若言的眸光晶晶发亮。 林昭言知她已经信了,便笑道:“你还不相信你看上的人?” 林若言脸一红,眸中全是甜蜜的笑。 林昭言瞧着,也由衷地替她感到高兴。 真好! ☆★☆★☆★ 此后的几日,刘氏的身体果然开始逐渐好转,林昭言也再不必时时刻刻守着她了。 她开始筹备两个丫鬟的婚事,也抽空打听了一下盛京城的事儿。 果然一切都是按照上一世的发展轨迹,唯一有偏差的是,这一世萧歧并没有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细数萧王爷和萧王妃的十大罪状并且杀了他们,也没有将自己的亲弟弟萧铭软禁起来。 不过到底是怎么对待他们的,也并没有查出来。 总之,不如上一世的阴鸷冷血,温情了不少,又因为动乱处理的及时,盛京城内并没有遭受大规模的破坏,百姓也没有伤亡,倒是得到了盛京百姓的拥戴。 只是这样得来的皇位,表面上虽名正言顺,但还是有人不服,近来与大臣们你来我往,明争暗斗的,耗费了不少心神,所以,据说,一个妃子还没有纳。 有官员上奏要他选秀女充盈后|宫,也被他以国事烦扰为由拒绝了。 林昭言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复杂的滋味,总之没敢让自己深想。 “目前看来,他的确是个好皇帝,盛京城内有其他先前支持二皇子或三皇子的官员,只要及时回头没有执迷不悟的,他一概既往不咎,相反还按照个人的能力安排了好位置,却是没有先前家族荫护的好处,因此不仅得到了权贵的支持,也得到了一些清流的支持,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平息动乱后带来的各种骚动,他倒也真是当皇帝的料。” 林昭言听凤清公子这些话的时候正在给曼双、曼华绣喜帕做添箱之礼,闻言一顿,半响,才幽幽道:“他盼了这么多年,哪能做不好?” 心头又不自觉浮上一抹失望。 他将皇帝做的这么好,他们之间的距离果真是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了。 “不过因他迟迟不肯选妃,外头都在传他有断袖之癖。”凤清公子神情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噗…… 林昭言差点扎到自己的手指。 断袖之癖…… “应该……不是吧!” 如果他是,她就要怀疑人生了好吗? ☆★☆★☆★   ☆、第三百八十三章 撞见 ☆★☆★☆★ 曼双和曼华的婚事定在了三月初八,黄道吉日,宜嫁娶宜搬迁。 虽说是两个丫鬟的婚事,婚礼当天刘府也是相当热闹。 林昭言是把这两个陪她同生共死不离不弃的丫鬟当做姐妹的,送出门的时候没少掉眼泪,害得两个丫头也抱着她直哭,曼双甚至扬言不要嫁了,索性有其他人在场,才劝住了这哭得不能自已的主仆三人。 早已嫁出去的三姐刘明毓这次也跑回来观礼凑热闹,看她们哭成那样不由委屈地向自己的夫君控诉,“我嫁人的时候母亲都没怎么哭,可见我连个丫鬟都不如。” 三姐夫只能无奈又宠溺地安慰她,“那是因为母亲知道我值得你托付终生。” “不要脸。”刘明毓红了脸,眸中却满是娇羞的笑,这个曾经大大咧咧冲动热情的姑娘也终于有了可以让她温柔的对象。 林若言则拉过林昭言,偷偷警告,“喂,我嫁人那天你一定要哭得比今日还伤心,若是少了一滴眼泪,我今后就再也不理你了!” 林昭言:“……” 宣文和福安来到盛京后并没有再跟着林昭言做事,林昭言也知道他们的本事,自然不愿意将他们的人生耗费在她这儿,不仅爽快地还了他们自由,还求刘老夫人托关系帮他们找合适的工作。 福安嘴皮子厉害,情商也高,忽悠起人来一套一套的,于是在刘府的帮助下在闹市区开了个绸缎铺子,兼卖成衣,才三个月不到的时间就连本带利地还清了赊账,据说还有盈余,目前生意红火得不行,说是还有很多外乡人特意来他这儿买衣裳。说他这儿的衣裳不仅质量好款式还新颖,可林昭言却觉得,大抵是福安这张嘴能忽悠。 目前福安又向刘府赊了钱置办了一处一进的院子,窗明几净。虽然不大,但处处透着温馨,曼双正是要嫁去那儿,因为地段较偏,离刘府有一段路程。 至于曼华,则要抬到衙门里。 这说起来还是她相公宣文的一个传奇,他丝毫没有靠刘府的力量,仅凭自己一身高超的武艺,刚来延陵就破了两起令知府头疼的案子,一时间名声大噪。江知府也是如获至宝,上赶着求他到衙门里任职,宣文也没端着,毕竟要养家嘛,直接开出条件要当总捕头。每月至少五两,并且还要衙门提供住处,江知府二话没说,立刻应下,这不是废话嘛,有这么个能破案的在衙门里,还愁没业绩。还愁不能升官发财吗,能做知府的都是聪明人。 不过宣文更不是蠢人,不可能为他人做嫁衣,林昭言知道他的野心绝不仅仅止步于总捕头,她除了知道他暗地里会接一些不太能拿上台面的“生意”赚银子,还知道他一直都跟陆言之私下联络。 相信过不了几年。曼华就能当上官太太了。 两个丫鬟都嫁的这样好,她打从心里感到高兴。 两个丫鬟嫁人之后,林昭言给她们放了三个月的假,可谁知这两个丫头一个月都没能呆住,上赶着上门要服侍林昭言。 林昭言拗不过她们。再加上自己被她们服侍惯了,的确不习惯生人伺候,便在福安和宣文的双重怨念中同意了她们的请求。 当然也是有不同的,譬如她们晚上再也不会为她值夜,而是要赶回家为夫君烧饭做菜暖被窝啦等等等。 五月份的时候,天气渐渐炎热,刘氏的病也彻底痊愈了。 她痊愈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林琛的衣冠冢上香,并且也没有忘记替徐宛如上香。 林昭言看着刘氏跪在徐宛如坟前的瘦弱身影,便知她是真的放下了。 这世上多少人都是因为一个执念才走入绝境,能放开执念,未来必定一片光明。 第二件事,就是去天宁寺还愿。 先前刘氏生病的时候,林昭言去祈福求神,愿刘氏早日痊愈,如今愿望实现,自然要去还愿。 出发当天刘氏还特意带了七皇子,对林昭言说:“这孩子整日瞧着蔫蔫的,得去求个平安符,愿那些污秽邪灵都远离他。” 七皇子唤刘氏母亲,日子久了,刘氏也真将他当做了自己的孩子。 对于自己替徐宛如抚养了两个孩子的事实,她姑且称之为孽缘。 不过她对七皇子,没有一丝从前对林昭言的冷淡,而是发自内心的疼爱,疼到了骨子里,常常令昕哥儿嫉妒不已。 不过吃醋归吃醋,昕哥儿除了偶尔捉弄一下七皇子,对他也是真心的好,不仅教七皇子习字读书,把自己所学的知识都传授给他,还时常带着七皇子去上山下河,摸鱼捉虾,把一切自己认为好的东西分享给七皇子。 林若言本来也说要跟着去的,不过临出发前又突然变卦。 林昭言正奇怪,便见曼双悄悄凑上来道:“奴婢来的时候,在巷子口看到了车辕上刻了“陆”字的马车。” 林昭言瞬间了然,忙给林若言飘去一个暧昧的眼神。 林若言脸一红,匆匆跑回了屋子里。 林昭言“扑哧”一笑,心情甚好地携着还是一头雾水的刘氏离开了院子。 她想,是时候找个机会跟刘氏把事情说清楚了,林若言也快要及笄,得尽快把婚事定下来。 一行人抵达天宁寺的时候已经正午。 林昭言和刘氏还完愿后,便替七皇子请了一炷香,又求了个平安符,细心妥帖地替他带好,便被僧人请到了后山厢房。 “施主,如今已是正午,寺庙为各位准备了斋菜,还请慢慢享用。” 天宁寺的素斋是很有名的,不过小孩子都不偏好素食,七皇子吃了几口便吃不下了。 刘氏见林昭言也没什么胃口,便道:“你们小孩子心性,料想方才也憋闷坏了,出去转转吧,注意安全就行。” 林昭言点点头,拉着七皇子出了屋子。 初夏的天正是阳光正好,百花飘香,天宁寺的后山种了一排桂树,如今虽还没开花,但是枝繁叶茂的,看着也颇为壮观。 “等到了初秋,咱们来这儿采桂花做桂花蜜吃。”林昭言笑眯眯地摸了摸七皇子的脑袋。 七皇子仰头望着她,“可是,书上说不能随意乱采花果。” 林昭言:“……”这孩子都看的什么书?如何做一个优秀的少先队员么? “不过书上说的大概也不全对,昕哥哥饱读诗书,可他一样顽皮吵闹,与书上说的‘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文质彬彬,然后君子’一点都不一样。”七皇子又皱着眉头有些纠结地说道。 林昭言咳了一声,立刻解释,“其实不全是这样的,你的书看差了,尽是些无病呻吟的诗词歌赋,你有空不如去读读山河地志,多扩展自己的眼界,不然你就是读鬼怪故事刺激一下也挺好啊。” 林昭言可不希望家里再出一个林琛这样的温润才子,那不是过日子的料啊! 七皇子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怪不得书上说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也是假的。” “什么?”林昭言没明白。 七皇子解释,“四姐姐是窈窕淑女啊,可昕哥哥说四姐姐没人要,嫁不出去,这就表示书上说的不是真的嘛。” 噗,林昭言一口老血喷出来。 “林昕!”林昭言咬牙切齿,磨刀霍霍。 七皇子拉了拉她的衣袖,信誓旦旦道:“四姐姐别生气,等睿儿长大了,睿儿娶你!” “谢谢啊!”林昭言苦笑着回应。 “扑哧”,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笑。 林昭言不爽地回头,下一秒,整个人却顿时僵在了原地。 这,这人…… 那人似乎也没预料到林昭言会突然回头,愣了一秒后,慌忙跑开,嘴里嘀咕着“她看不见我,她看不见我。”然后就溜得没影了。 林昭言也顾不上他滑稽的动作和语言,依旧呆愣在原地,脑子里是一片空白。 “四姐姐,四姐姐……”七皇子的焦急的呼喊一声声传入耳膜。 林昭言明明听的到,可却无法做出回应。 只因为,她方才太震撼了。 直到现在,她都觉得不可思议。 “睿,睿儿……”林昭言愣愣地转向七皇子,“你方才看见那儿有人了吗?” 应该只是她的幻觉吧! 可也不对啊,她幻谁不好幻他? 睿儿的回答却打破了她的美梦,“看见了啊!一个穿得很绿的男人,恩,很绿!” 林昭言囧囧有神,可依旧掩盖不了她内心的震撼。 很绿的男人,她认识的能驾驭这种颜色的,除了话痨自恋狂徐修谨,还真没有第二个! 真的是徐修谨,他来延陵干什么?还出现在了天宁寺! 如果她没有猜错,这一定不会是巧合吧! 如果她没有那么天真,这一定也不会是第一次吧! 徐修谨居然一直都在监视她! 徐修谨为什么会监视她?总不可能是出于他的主观意愿! 而这个世界上能驱使的了他的,除了某人,还能有谁? ☆★☆★☆★ 马上就又要回盛京了,猜猜为什么?   ☆、第三百八十四章 落水 ☆★☆★☆★ 林昭言说不清楚自己此刻的心情,但她只有一个念头,她要逃! 这个念头刚一形成,她就拽着七皇子匆匆逃回了厢房。 刘氏看她气喘吁吁的样子,忙问:“出什么事了?” 七皇子抢过话头,“我们撞见了一个很绿的男人!”又瞄了眼林昭言的表情,点点头,笃定地下了结论,“很可怕!” 很绿的男人? 刘氏一下子想偏了,还以为林昭言撞上了什么男人捉奸的场面,忙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快些回府吧!” 万一人家要找什么人证,昭儿可是个清白的小姑娘,绝不能沾染上这种事。 林昭言当然没有意见,此刻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刘府才好,她却忘了,若萧歧真有心派人抓她,她逃到天涯海角也是没有用的。 回了刘府后,林昭言心里一直惴惴不安的,夜里睡觉都没能睡得安稳,第二天起床眼下起了一大片青影,把伺候她洗漱的小丫鬟吓了一跳。 好容易化了个妆遮住了倦容,去给刘氏请安的时候又被林若言打趣,“林昭言,你怎么瞧着无精打采的样子?难不成改日又要去天宁寺为你求平安符了?” 刘氏忧心忡忡,心想莫不是昨日在寺庙里撞见的事儿把她吓坏了吧? 林昭言扯出一抹笑,“我没事,就是昨晚没睡好罢了。” 她是真的没事,昨天想了一夜早就想通了,不管徐修谨出现在延陵是何目的,只要他一日不主动来招惹她,她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他若来了…… 那毕竟还没有发生,还是不要自寻烦恼了。 总之,她林昭言是不会进宫的! 林若言笑嘻嘻地凑上前来,“喂。你该不会是因为昕哥儿说你嫁不出去才睡不着觉的吧?” 林昭言瞪大了眼睛,随即咬牙切齿,“那浑小子跟你也说过?” 林若言捂嘴偷笑,贼贼道:“因为……是我告诉他的呀!” 林昭言一滞。“林若言!” 林若言却毫无自觉,继续没心没肺道:“谁让你整天操心别人的事嘛,现在你两个丫鬟都嫁出去了,你却还没有着落,我这不是替你操心么?” “那我还真是要谢谢你的操心了!”林昭言磨刀霍霍。 “不谢。”林若言拍拍她的肩膀,“现在有个好机会给你,过些日子延陵很有名的那位李夫人要举办秋宴,你在邀请之列,听说那日会有很多名媛公子到场,你要把握住哦!” “李夫人?”林昭言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也无暇再与林若言计较,忙问道:“可是知州夫人?” “正是。”林若言点点头,“就是先前与你关系颇好的那位李夫人,我记得母亲还撮合过你与她家的二公子,不过这回肯定是没戏了。我听说李家二公子已经定亲了,唉,可惜可惜,李二公子很不错来着。”说着,不无遗憾的摇了摇头。 林昭言的眉头却皱得更紧,提到李二公子她就想到他们母子联合起来骗她的事情,虽然理解她的苦衷。但肯定是不会有好感的。 只是,这仇都已经报了,他们母子又想折腾什么东西? “昭儿,你不想去?”刘氏见她面色不虞,虽然很希望她能走出二皇子的阴影,但也不想强逼她。只好叹了口气道:“你若不愿意就算了,母亲帮你回绝了……” “我去。”林昭言却出声打断了她的话,郑重道:“我会去的,母亲放心。” “昭儿……” 林昭言微微一笑,“李夫人毕竟是长辈。从前也很关照我,若回绝了,恐怕不好。” 刘氏立刻笑出来,“你愿意就好。” 林若言也忍不住说:“就是嘛,过去的就都过去了,没必要把自己绑在过去出不来,二皇子他再好,可毕竟已经……” “若儿!”刘氏狠狠瞪了她一眼,暗恨她口无遮拦,又忙去看林昭言的表情,就怕她会受不了。 林若言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安地瞄了她一眼。 “我没事啦!”林昭言扯出一抹笑,“若言说的很对,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我都已经新生了,自然是要向前看了。” 刘氏见她是真的没事,松了口气,略过这个话题不再提。 林若言也刻意转开了话题,聊起了别的。 林昭言面上附和着她们,心里头却在暗暗思索。 她自然知道这次的秋宴不简单,说什么让适龄男女互相认识不过只是个幌子,李夫人的真正目的……怕是为了见她。 她现在的身份其实已经变成了延陵刘府的庶出小姐,记在了大夫人名下,对外说是一直在庙中养病近日才接回府的。 李夫人是不可能会请一个庶出小姐的,那么她想必是知道了真相,而她一个外人会知道真相,除了暗地里调查之外,还有一个可能——有知情人告诉她。 自从他们来了延陵之后,凤清公子就突然消失了,只留了封信让她不要找他,此后再也没有过音讯,她让宣文去打听,也没有什么结果。 现在看来,凤清公子很有可能跟李夫人碰过头。 她必须要打听清楚凤清公子去了哪儿,毕竟是曾经共患难过的兄长,再加上还有馨娘一直在默默等待着他,她不可能让他就这么平白无故地消失了。 ☆★☆★☆★ 此后的日子里,林昭言一直都安静地呆在刘府,除了怕再遇见徐修谨,也是担心李夫人会找人监视她。 有时候想想还真觉得自己挺悲哀的,没想到一切事情都结束了,还要提防这提防那的活得这么累,好在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在秋宴之前,她的日子一直都挺风平浪静。 期间她还收到了一封信,不知道是从哪儿寄来的,信上说林瑾明已经与端王世子成了亲,并且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一切安好,而林琦在盛京一户书香门第内,也过得很好,让她勿念勿牵挂。 林昭言捏着信。看着信上熟悉的字迹,瞬间热泪盈眶。 盛京动乱后,三皇子被就地俘诛,二皇子则不见了踪影,人们都说他大抵已经遭遇了不测,九死一生。 这也是刘氏不敢在她面前提及二皇子的原因。 可她却知道,二皇子还活着,在这个世界上某个角落用他自己的方式活着。 虽然不再锦衣玉食,高高在上,但却是最自在快乐的。过着他先前最向往的人生。 林昭言妥贴地收好了信,将它锁入了珍宝匣子的最底层。 她想,这大概是二皇子留给她的最后也是唯一的念想,不管他是有意无意,她都会好好珍藏。但,再也不会开启。 秋宴的日子很快就到了,林昭言一大早就被林若言叫醒,被她押着梳洗打扮,穿衣带钗,那重视程度比她自己去见陆言之更甚。 林昭言知道她是好心,可还是无语。忍不住嘀咕,“你这是自己婚事有了着落所以可着劲折腾我吗?” 林若言正在帮她挑发簪,在首饰盒里挑挑捡捡了半天才挑中一支白玉兰的,直接简单粗暴地插入她的发髻,漫不经心道:“我还不是为了你好。”说着又端详了她几眼,满意地点头。“这个好,还是素净的打扮适合你。” 林昭言白了她一眼,那是谁之前把她的头当工具各种实验?不过待她瞄到头上的发簪,不由一愣。 这,这不是陆言之送给她的么? 她连忙拔下来。“这,这个也太素了!换一个,我瞧着这支玉海棠的也不错,就这支。”说着,就自己插了上去,积极的态度与之前懒洋洋不肯配合的样子大相径庭。 林若言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嘴里直犯嘀咕,索性也没再坚持。 林昭言松了口气。 她得赶紧把这支发簪扔了,还有那对玉兰花的耳坠。 虽然她跟陆言之之间并没有什么,今后更不可能有什么,但还是不要让林若言知道得好。 待到一切都准备完毕,林昭言便坐上了马车往李府出发。 马车大约行了一刻钟便抵达了李府,下了车后就有丫鬟上前引路,一路穿堂过院,很快就到达了宴会的地点。 李夫人还没有到,现场只有清一色的姑娘们,据说男客在另一边,隔着一片荷花池,虽说是相亲,但毕竟也要注意礼节。 林昭言对这种做法很不屑,转头去欣赏起园内景色。 李府虽只是知州府,但李夫人精通商贾之道,在延陵投资了好几处产业,所以宅子很大,并且不大像江南的楼宇讲究精致风雅,反倒很像盛京的风格,很恢弘大气。 特别是这举办宴会的后花园,格局宽阔,设计独具匠心,并且园子内栽满了各种奇花异石,一眼望去颇为赏心悦目。 难怪林若言要这么重视了,看来这次秋宴的档次应该挺高的,瞧着这些已经来了的小姐,无一不打扮得贵气逼人,与盛京的那些名媛比也不差。 有几个聚在一起说话的小姐看到了她,大概是瞧她面生,不由窃窃私语了几句。 林昭言也不在乎,继续欣赏她的风景。 反正她今日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交朋友。 “胡姐姐,她好像就是那个李夫人打破惯例亲自下帖子邀请来的刘家长房庶女。切,我瞧着也没有什么特别嘛!”一群人中有个穿杏黄衫子的女孩子指了指林昭言,不屑道。 她口中的胡姐姐,也就是站在中间的红衣女子,不由皱了皱眉,嘴里却道:“人不可貌相,她能被李夫人看中,自然有她的可贵之处。” “什么嘛,我看就是心机够重吧,我听说她先前可是一直在寺庙里头养病,这回了刘府也不怎么出门,在延陵更是没有什么才名,若不是她使计,李夫人凭什么对她另眼相看?” “就是就是,诶,不过我听说啊,她长得很像先前李二公子说亲的那位林家四小姐。就是在宫里头被大火烧死的那个!我看说不定是李夫人很怀念那位林四小姐,才把关爱转移到这个庶女身上的。” 她此言一出,胡家小姐的脸色立刻就变得极为难看,“你胡说什么。什么说亲,八字都没有一撇的事儿!” 其他几个小姐立刻噤声,面面相觑不敢再言语。 谁都知道,胡家小姐胡蝶衣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跟李二公子成功订了亲。 在她面前说她未来婆婆对一个死去的女子念念不忘,她这个未来儿媳妇还怎么做人。 胡蝶衣越想越气愤,看了林昭言好几眼,突然拔腿走了上前。 “你就是刘府的那个庶女?” 林昭言正看风景看得出神,猛不丁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忙转过身去。就看见一个长得还算俏丽的女子正面带愠色地打量着她。 来者不善…… 林昭言在心里默默下了定论,面上则微笑着道:“小女正是,不知这位小姐找小女有何事?” 胡蝶衣上下打量着她,越看越觉得她不够格,话出口也就带上了浓浓的不屑。“没什么,就是想告诫刘小姐,你虽然进了凤凰窝,也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乌鸦永远是乌鸦,再打扮,也变不成凤凰。” 林昭言发现自己真是有吸引极品的体质。 “谢谢。”不过她没时间跟一个小姑娘争锋。扔下两个字就冷淡地转身离开。 “你站住!”胡蝶衣却一把拽住了她。 林昭言皱眉,这还有完没完! 她刚想转过身训斥两句,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道冷冷的声音,“我听说胡家二小姐知书达礼,落落大方,如今一瞧却不过如此。看来世人传闻也不能尽信,我想,犬子与二小姐的婚事,是要再好好考虑考虑了。” 胡蝶衣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 林昭言也听出了这个声音,转身望去。果然是李夫人。 她可不想破人姻缘被人嫉恨,忙解释,“李夫人误会了,胡二小姐方才是在跟小女开玩笑呢?胡小姐,是不是啊?” 胡蝶衣一怔,被林昭言扯了一下,忙慌乱地点了点头,“是,是,李夫人,小女是在同刘小姐开玩笑呢!” 李夫人冷笑一声,已经走到了近前,“这么说,方才胡二小姐称刘小姐是乌鸦,也是开玩笑的?” 胡蝶衣的脸色更白。 林昭言暗暗叫苦。 她怎么这么倒霉啊,就干站着都能惹出一桩事。 这要是婚事真吹了,胡家人不得恨死她,她将来的日子可有得难过了! 她可听说,这胡家是延陵有名的望族呢! 早知道就不出门了! 林昭言正哀叹着,李夫人就已经执起了她的手,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甚温和道:“昭儿,随我来吧!” 林昭言下意识地要甩开,却被李夫人攥得紧紧的。 她已经能感受到四面八方射来的敌意眼神,心里恨得把李夫人骂了个透。 李夫人以前害她也就罢了,现在这是要害得她在延陵呆不下去啊! “你难道不想知道清儿的事儿吗?”李夫人感受到她的挣扎,俯身在她耳边轻轻说了这么一句。 林昭言果然一怔,抬眸望向她,心里顿时生出一股寒意。 她,她怎么会知道她来的目的? 李夫人对她微微一笑,“那就随我来吧!” “等,等一下。”林昭言挣了挣,蹙眉道:“您请来的这些公子小姐怎么办?就算是您的幌子,也该做做戏,给他们一个交代吧?” 林昭言现在已经知道李夫人大动干戈地举办这次秋宴就是为了框她过来,心里讶异于她的目的,所以不能轻易答应她离开,还是能拖时间就拖时间吧! 李夫人挑了挑眉,心想这些人可够不上档次让她交代,她也知道林昭言心里存的小九九,可并不打算戳破她,反正她都已经到了刘府,也跑不掉了。 于是她微微一笑,“好,那就先开始宴会吧!”说完,就交代身边的丫鬟把准备好的瓜果酒酿都拿出来,然后笑吟吟地招呼起了在场早已经呆了的各位小姐们。 林昭言冷眼看着。心里暗暗感叹李夫人的本事。 她想若是当年被惠文帝看中的人是李夫人,也就不会有后来的那么多事了,因为李夫人肯定早把皇帝给弄死了。 也就是她那个傻母亲,忘不了又狠不下心。 林昭言趁着李夫人与其他小姐说话的功夫。悄悄退到了一旁。 幸好她方才一路走来都留了个心眼观察了路线,待会儿她就待在这花园内,李夫人若要跟她说事也不能走开太远,等一打听到凤清公子的事儿,她就找个机会开溜。 虽然,她到现在都想不通李夫人因何而算计她。 “刘小姐,方才谢谢你了,没想到我那么说你,你还能帮我说话,实在是对不住。”身后传来了一道歉疚的声音。 林昭言回过头。见是胡蝶衣,心里没什么好感,面上则微微一笑,“不客气。” “如果刘小姐不介意,不如陪我走走吧。我可以向你解释原因,还有,我的确是有很多困扰想向你求解。”胡蝶衣目露哀伤地望着她。 林昭言撇撇嘴,心想你们这些小姑娘的心思能有什么,无非就是情情爱爱,她刚才又不是没听到他们在那儿讨论什么“李二公子”。 她又瞄了不远处的李夫人一眼,正对上她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里“咯噔”一跳,忙拉过胡蝶衣的手,“好,我陪你走走。” 胡蝶衣露出一抹笑。 “你已经知道了吧,我是李二公子的未婚妻。” “我真的很喜欢他,这桩婚事。是我求了我母亲好久,她才肯答应帮我谋划的,我为了他,连女孩子的矜持都不要了,若是他不要我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们都说你很像先前李二公子喜欢的那位林家小姐,你知道吗,我真的不能接受,李夫人那么喜欢你,万一被他看到,也喜欢上你怎么办,到时候,我该怎么办……” 林昭言听她说着越来越不对劲,不由顿住了脚步,“你想太多了吧?” 胡蝶衣凄然一笑,“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你怎么能理解奋不顾身喜欢一个人的心情?你爱过人吗?爱到可以为了他放弃一切,不顾名声不顾将来甚至可以不顾性命,你有过吗?” 林昭言皱了皱眉。 “你没有。”胡蝶衣下了结论,“所以你永远无法理解我的心情,也无法明白我的不安,不安到……我要掐断一切会阻碍我与他在一起的可能。” “刘小姐,对不住了……” 林昭言看着她脸上的笑,脊背爬上了一股凉意,这时她也才注意到,她们走着走着,已经走到了荷花池旁。 心里突然升起一个不好的预感,她刚想跑,肩膀就被人重重一推,然后整个人直线下降,“扑通”一声掉入了水里。 一瞬之间,四面八方的湖水朝她涌来,瞬时钻入了她的五脏六腑。 林昭言简直要骂街了! 她招谁惹谁了啊,为什么总是撞见奇葩! 她连盛京动乱都挺过来了,也改变了自己上一世的人生轨迹,这要是死在了这里,那可就冤死了! 为了求生,林昭言在水里不断扑腾着,手舞足蹈地挣扎着,奈何喝了一肚子的水,身体还是不断地下沉。 坑死她了,忘记学游泳了! 就在林昭言越来越无力之际,突然又听到了“扑通”一声,她苦中作乐地想这又是谁倒霉催地被推了下来,突然腰间一紧,身子就被人抱住。 她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只看到一张极其熟悉的脸出现在了眼前,奈何脑子一片空白,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嘴巴就被人堵住,然后有源源不断地空气朝来踱来。 很熟悉的触感,可是,又好像很陌生。 林昭言觉得自己此刻的脑子一定是进了水,否则为什么就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呢? 水越灌越多,越灌越多,脑子也终于彻底罢工,最后只记得有一只手遮住了她努力瞪大的眼睛,然后眼前一黑,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 哈,猜猜是谁,能让李夫人这么不遗余力助攻的~   ☆、第三百八十五章 要不要了 ☆★☆★☆★ 林昭言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置身在一片浓雾之中。 她茫然四顾,发现四周除了浓浓的白雾,就看不见任何东西,好似虚无幻境。 心里不自觉地有些发慌,为这种全然陌生又无法掌控的感觉。 这,这到底是哪儿? 她明明记得自己被胡蝶衣推进了湖里,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难道,难道她死了吗?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林昭言就忍不住悲从中来。 真的是天要亡她啊! 她怎么也没有料到自己会栽在一个小姑娘身上! 哀叹过后也只能接受现实,毕竟经历了那么多,早已经把生死看透彻了,能活着固然好,死了,再怨天尤人也没有用。 庆幸母亲走出了伤痛,若言和曼双、曼华她们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她也就不必太过牵挂。 现在这样,还可以和父亲和生母团聚,未必不好。 林昭言叹息着,举步往前走,想找到一条出路,谁料刚走了一步,脚下就一个踩空,身子瞬间往下坠落。 神啊,她都到阴曹地府了还坑她? 可就在这个时候,手腕却突然被人抓住,身子也停止了下坠。 林昭言这才恍惚想起来,她掉下水的时候,有个人跳下来救她来着。 难道还是他?他也死了? 林昭言怀着感激和愧疚的心理朝后望去,结果……看到了一张放大般的俊脸。 修眉朗目,面如冠玉,一双狭长凤眸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萧,萧歧……”林昭言惊愕地看着他,好半响,才能组织自己的语言,“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在盛京么?你不是皇帝么?你不是要处理朝政么?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萧歧看着她,眸中含笑。嘴角微弯,“你在担心我?” “萧歧,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林昭言心里慌乱到不行,赶紧伸手去推他。“你走,我不需要你来救我,你去做你的好皇帝,我不需要你来救我!”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怎么办?”萧歧歪着头,无辜地看着她。 林昭言惶惶然不知所措,抓着他的手剧烈颤抖了起来,“萧歧,你别吓我!” “谁让你要躲着我,你不听我的话。不肯接受我的安排,你明明知道薛慎之的话是骗人的,可你还是放弃了,你不来找我,我只好来找你了。” “我……那是我不知道经历了这么多还怎么跟你在一起?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相处。萧歧,我只能逃避!” “所以,你还是爱我的是吗?” “我……” “林昭言,如果我说不做这个皇帝了,你会答应跟我在一起吗?”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林昭言,林昭言。林昭言……”耳畔的呼喊声越来越强烈,好似要刺破耳膜穿入她的心里。 林昭言刷的一下睁开眼睛,额上已是冷汗涔涔,脸色也白得不像话。 她望着眼前碧青色的幔帐,脑子还有些转不过弯来。 “昭儿,你终于醒了。”是李夫人的声音。 林昭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是在做梦。 真是要吓死她了。怎么会做那种梦? 萧歧他人在盛京,而且也不会为了她放弃皇位,她在自作多情个什么劲儿! 不过,更多的还是庆幸吧。 庆幸那是个梦,庆幸他们都还活着。 “林昭言。你方才是不是做噩梦了?你别怕啊,那个什么胡蝶衣,已经被李夫人狠狠惩治了一顿,算是替你讨回公道了。” 这个声音…… 林昭言循声望去,顿时吓得从床上弹跳起来,“徐修谨!怎么是你?!” 徐修谨还是穿着上次撞见他时的那一套碧绿色的长衫,闻言,勾唇一笑,“怎么?这就是你对救命恩人的态度?” 救命恩人? “是你救了我?”林昭言瞪大了眼睛,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救她的那个人可是…… 林昭言立刻握紧了双拳,只待徐修谨说一句“是”,就立刻冲过去砸烂他的脸。 好在徐修谨懂得看人脸色,见她面色不虞,就笑笑揭过了话题。 林昭言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 其实直觉告诉她,救她的那个人绝不是徐修谨。 因为那种感觉太熟悉,熟悉到……她舍不得推开。 难道真的是他吗? 林昭言忍不住朝门口瞄了一眼,可下一秒又觉得自己想得太多,忙摇了摇头,驱逐脑海中的杂念。 “李夫人,谢谢你救了我,不过我想我该回去了。”林昭言见自己衣着完整,便自行掀开被子下了床,并不再提落水的事儿。 这件事是在李府发生的,李夫人自然会处理好,况且,胡蝶衣推她落水,便就算是婚事吹了,也怪不到她的头上来。 李夫人看了徐修谨一眼,得到一个眼神示意,忙伸手拦住了林昭言,“你不想知道清儿的事了么?” 林昭言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李夫人若是要想告诉我,自然会告诉我,何必要问我想不想知道?” 李夫人一噎,随即抱歉地笑,“昭儿是还在生我的气?怪我没有管好宾客害你落水?” “没有,胡二小姐的事儿只是个意外。”林昭言推开她的手,抬脚就要朝门外走去。 “林昭言。”这回换徐修谨拦住了她。 林昭言不耐烦地看向他,“你还有什么事?徐公子,我知道你是江湖人不拘小节,可你我毕竟男女有别,还请你注意分寸!” “你不能走。”徐修谨却一点都没觉得尴尬,反倒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必须跟我回盛京。” 林昭言的脸色立刻就变了,“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徐修谨淡淡道,又朝李夫人颔首,“李夫人,辛苦你了,我有些话要同林四姑娘说,还请你先回避,等到七皇子来了,就把他带过来。” “什么七皇子?!”林昭言惊愕地朝李夫人看了过去。 李夫人却没有看她一眼,直接迈步走了出去。 “徐修谨,什么七皇子?你算计我也就罢了,你想对睿儿怎么样!”林昭言急得大吼,因为害怕,脸都白了。 七皇子是惠文帝的儿子,算起来是能够名正言顺继承皇位的人选,为了确保万一,徐修谨这是想要杀人灭口吗! “徐修谨!我警告你,无论你为了你的家族要怎么不择手段,你若是敢伤害睿儿分毫,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林昭言发起怒来的样子颇有几分气势,徐修谨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随即意识到自己这样子有些怂,忙咳了一声,正了正神色道:“没有人要拿七皇子怎么样?我再不济,也不会拿小孩子开刀。” “谁知道?你不是还拿女人开过刀吗?”林昭言冷笑。 她跟萧歧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虽说是薛慎之造成的,但徐修谨绝对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徐修谨被她噎得半响无言,好半响才冒出一句,“今时不同往日嘛!”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林昭言懒得再与他废话。 “等你到了盛京就知道了。”徐修谨却卖起了关子。 林昭言也不甘示弱,“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去盛京的,你拿七皇子威胁我也没用,我连死都不怕,还会怕你的威胁?” “……怎么越来越难缠了。”徐修谨忍不住嘀咕,“人都来了还跑,将这烂摊子丢给我,又不是我媳妇。” 徐修谨见林昭言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又一想这件事似乎也不是不能说,便斟酌了下语句,告诉她,“七皇子……毕竟是先帝还活在世上唯一的儿子,是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当然不能让他流落在民间。而我经过这几个月的观察,发现七皇子最依赖的人是你,所以,他要回盛京,你自然要陪着,免得他出什么事。” 林昭言没听懂他的意思,或者是说,觉得不可能是自己理解的那层意思,便问:“你可以说直白点吗?” “唔……”徐修谨看了眼她的表情,言简意赅地扔下一句话,“七皇子要回盛京继承皇位。” 这句话无异于平地一声雷,瞬间将林昭言惊得不轻。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 七皇子,继承皇位? 开什么玩笑,那萧歧怎么办! “自然不是一回盛京就继承皇位了,现在盛京城时局未稳,让他一个孩子当皇帝也不现实,只是要将他先带回去好好培养,否则就算盛京的局势稳定了,他也无法胜任那个位置。”徐修谨又好心解释。 林昭言还是觉得不可置信,“你别开玩笑了,你到底有什么目的?那个皇位不是你们千辛万苦谋划而来的么?现在说要让给七皇子,以为我是三岁小孩么!” 徐修谨无奈地叹气,“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事实便是如此,你又认为,我想要这样么?不过是拗不过他罢了,他说,你拼命守护的东西他不想亲手打破,家人是,感情亦是,只是这世上有太多的万不得已,作为一个男人,除了感情,还有义气还有责任,等到他完成了他的承诺,他便将你的感情还给你,只是,不知道你还要不要了。” ☆★☆★☆★   ☆、第三百八十六章 重逢 上一章后半部分有修改,订阅过的亲记得回去刷新一遍!!! ☆★☆★☆★ 十月的盛京已经进入初冬,天气转冷,院子里头栽种的红枫落满了一地,一片萧瑟冷清之感。 林昭言立在书案旁,正对着大开的窗口,一笔一画地教七皇子作画。 “对,这边的墨要再晕染一些,才会显得比较有意境……” 这时候,一个身着黄衫的俏丫头端着青碧莲叶的茶具走了进来,一看到这情景,就眉头一皱,忙将茶具搁下,匆匆走过去关窗户。 “我们在作画。”林昭言抬头,面无表情地告诉她。 小丫头也不甘示弱,“姑娘,外面风大,这画可以经常学,不急在这一时,万一小少爷着凉了怎么办?” “他不小了,这点风都吹不得将来还能成什么事?你们是真想要将他养成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废物吗?”林昭言不理会她,直接走过去将窗户打开来,“如果小少爷出事了,我负责。” “你!”小丫头气得直跺脚,却又不敢真的跟她对着干,僵持了片刻,愤愤然地离开了。 “完了,她肯定是要去告状了。”七皇子皱着小脸,带着哭腔道:“万一被徐哥哥知道了,肯定又要把睿儿抓到宫里去,再不让睿儿见姐姐了!” 林昭言走过去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慰,“所以睿儿才要快快长大啊,长大了有了本领,就不必怕他们了。” “恩!睿儿一直都很乖地在宫里学知识学武功,睿儿要变得很强大,睿儿要保护姐姐!”七皇子抱着她的腰,信誓旦旦地说道。 林昭言被他的样子逗笑,连连点头,并没有在意他说的话。 “睿儿。我们画了一会儿也累了,吃些东西再继续。”林昭言也不是不心疼睿儿,只是每回睿儿来见她,这院子里的丫头都将睿儿当做宝贝似的呵护着。连碰都不敢碰一下,更别提让睿儿自己做事了,有一次她居然撞见一个丫鬟在喂他吃饭,当场她就觉得不对劲。 这些人表面看上去好像对睿儿很好,可摆明了是要将睿儿养成个废物,这样长此以往地服侍下去,睿儿能有什么大出息。 更别提这还是发生在她眼皮子底下的,谁知道在宫里头又是怎么个养法,估摸着更夸张。 林昭言将黄衫小丫头端来的燕窝羹递给睿儿,“你自己吃吧。今后别再叫人喂,她们要喂你,你也得拒绝。” 睿儿点头,正待接过茶盅,门外突然传来了几声敲门声。他下意识地回头去看,眼神顿时变得惶恐,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到了林昭言身后。 林昭言正奇怪,也抬头看过去…… “啪”手中的茶盅瞬时掉落在了地上,血红色的燕窝洒满了一地,好似杜鹃啼血。 来人像是根本没有看到她脸上的神色,直接走进来。对着她身后的七皇子道:“睿儿,你今日又逃了孔先生的课是不是?” 七皇子大概是长时期受压迫惯了,条件反射地害怕某人,又不敢反抗,只能躲在林昭言身后,闷声道:“睿儿只是想姐姐了。” “想就能随便出宫吗?我教过你什么?成大事者首先要学会克制。克制自己的情感和欲|望,你又答应了我什么,难道都忘了吗?”萧歧毫不心软,冷冷地反问。 七皇子沉默半响,最终还是委委屈屈地走了出来。“睿儿没忘,睿儿要变得很厉害,成大事,保护自己和家人。” 萧歧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没忘,那就出去吧,碧岑在外头等你,跟他一同进宫。” “是,睿儿遵命。”七皇子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在某人的淫威下也没敢看一眼林昭言,几乎是飞奔地冲出了屋子。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林昭言从头至尾都没有说一句话,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更不敢看向他,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脚下打碎了的茶盅,一眨都不眨,像个雕塑。 “来人,进来把屋子收拾一下。”萧歧却并没有她的一丝紧张和无措,反倒是从善如流,好像他们日日见面,好像他一直都在一样。 其实…… 这是他第一次来这里。 从半个月她们抵达盛京,睿儿被接近了皇宫,她就被安排在了这座皇城脚下的小宅子里。 这里离紫禁城很近,也有足够的丫鬟伺候,衣食住行样样不缺,如果不是当主子的从没有来看过她,她都要怀疑自己是被包养的外室了。 其实一开始也紧张过不安过,担心哪一天他会突然出现,担心该用什么姿态面对他,担心他们之间的相处会不会很别扭很尴尬,更担心他们会物是人非…… 总之想的太多,前几日都是在惶恐不安中度过,也就是这些日子,发现了睿儿的不对劲,才稍稍转移了下注意力。 却没想到…… 生活这么让人措手不及。 丫鬟很快就把屋子收拾好了,林昭言却还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傻站着干什么?不累吗?”他却主动牵起了她的手。 林昭言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甩开他,匆匆往后退了几步。 “你怎么了?”萧歧满脸不解。 林昭言瞪着他,不知道是自己太矫情了还是他忘性太大,他们明明经历了那么多,明明早已经回不去了,他怎么还是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你想干什么?”林昭言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冷声开口。 萧歧并没有在意她的语气,淡淡道:“听说睿儿又逃出宫了,所以我来抓他回去。” “逃出宫?”林昭言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这半个月来睿儿一共出宫三次,每一次都没有经过我的批准,我想是被穆清放出去的吧!他定是拗不过睿儿的纠缠。” 徐修谨? 林昭言眉头皱得更紧,又猛然想起方才萧歧对睿儿说的那些话,忙问道:“你在宫里头拨几个宫婢服侍睿儿?” 萧歧不赞同地看着她,“男子汉大丈夫要那么多女人服侍作甚?徒增了一堆脂粉气。目前他只有一个嬷嬷贴身照料,还有个伴读。” “你有教他习武练字?”林昭言恍然大悟,情绪顿时变得有些复杂。 萧歧颔首,“这是自然。请了先生。”说着,又不满地看了她一眼,“只可惜他不争气,总想着偷偷溜出宫来看你。” 林昭言见他一副埋怨的眼神,弄得好像是她怂恿睿儿出宫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自己不说清楚,就这么不明不白将我和睿儿从延陵强行带回来,然后又一声不响地把睿儿接进宫,我怎么知道你要干什么!万一你要害他呢?” 林昭言这话有些伤人,萧歧眼神果然一黯。随即苦笑,“在你眼中,我已经是如此不择手段之人?” “你不是,徐修谨是。”林昭言也不跟他兜圈子,直接道:“这院子里的人手安排都是徐修谨布置的吧?你在宫里头教导睿儿。他却叫人将睿儿当废物养,还老是诓他出宫,目的是什么相信你心知肚明。” 无非就是想彻底断了睿儿争夺皇位的可能性,这虽不是杀人,但跟杀人又有什么区别,手段也实在是龌龊了些。 萧歧闻言,果然皱紧了眉头。“他说答应了,可竟然……” “我不管你们要怎么巩固皇权,但有一点,请不要伤害无辜。”林昭言望向他,诚恳又带着乞求般地说道:“萧歧,我可以向你保证。睿儿他,绝不会觊觎你的皇位,你大可放心大胆地将他培育成才,将来说不定还能有助于你。” “……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他。”萧歧眼神复杂地看着她,眸中的情绪叫人琢磨不透。像是喜悦又像是痛心,“你放心,我会好好跟穆清说的。” 昭儿既然不知道自己让他们回盛京的目的,可她还是肯回来,就证明……他们之间并没有走进无法回头的死胡同里。 只是……她现在对自己的这种排斥怀疑的态度,要想回到过去,实在是很难。 “萧歧,谢谢你。”就在他苦恼之际,突然听到林昭言说了这么句话,听语气,像是亲近了不少。 萧歧眼前一亮,不过很快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万事都不能急于求成,不管怎么说,她还没有给他宣判死刑,就证明一切还有机会,慢慢来吧! “既然要谢,光嘴上说说有什么用,何不拿出点实际行动来?” “什,什么?”林昭言脸一红,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虽然因为睿儿的事情对他产生了几分感激,但并不想跟他走得太近。 他毕竟是当了皇帝的人,而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庶女,她要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不能入宫,更不能为妾。 林昭言这么想着,脸上的表情就更正直了几分。 萧歧她还是了解的,只要她不愿意,他就不会强迫她。 “我刚下了朝,还没有用膳,你去弄些吃的给我吧,要你亲手做的。”萧歧却说了这么一句叫人预料不到的话。 林昭言顿时就愣住了…… 弄吃的? 这不是他在行的吗?她可是一窍不通啊! 这人,该不会是故意整她吧? 林昭言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却见他是一脸认真的表情。 “我是能做……”她想了想,开口,“只是……你敢吃?” 萧歧脸色一绿,然而只是瞬间,很快恢复如初,“你尽管做就是。” “那好,你别后悔就是。”林昭言点了点头,既然吃的人都没有意见,她也不介意下一回厨。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林昭言就这样心情甚好地去了厨房,完全没有想到,方才她还千百个不乐意和人家扯上关系,却这么快就屁颠颠地为人家“洗手作羹汤”了。 萧大少爷为了培养某人日后的贤妻良母范儿,也是蛮拼的。 林昭言并不会弄复杂的菜式故意折腾自己,更不会故意做黑暗料理折磨萧歧,她很聪明且人性化地煮了一碗鸡蛋面。 闻着还是挺香的,她自己很满意,于是当热气腾腾的面端到萧歧面前,她满怀期待地看着他,等待点评。 “看着还不错。”萧歧瞥了她一眼,给予鼓励,然后低头喝了一口汤…… “也……还不错。”半响,萧歧点了点头,“只是……下次盐少放一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把卖盐的打死了。” 林昭言:“……” “下次我教你。”萧歧吃了两口就很嫌弃地将碗推到了一旁,看着林昭言说了这么一句。 他的眼神很温柔,好似能将人融化,林昭言突然想到很久之前他教她做饭时的场景,心中一动,然后在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点了点头。   ☆、第三百八十七章 兄弟阋墙 ☆★☆★☆★ 萧歧来别院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也越来越频繁。 有时候上午刚来过,晚间的时候又会突然出现,常常让林昭言预料不及。 她心里很清楚他们之间的距离,也一直告诫自己要保持清醒,所以都会故意疏远冷落他,更甚至想直接摊牌跟他讲清楚。 可奈何他并没有做出任何逾距的举动,对她说话跟她相处更像是个相熟的朋友,有时候甚至什么话也不说,只是静静地坐着,她在屋子的这一头作画,他在那一头批阅奏折,两个人相顾无言,却丝毫不觉得尴尬,反倒还有一丝别样的温馨。这让她没办法自作多情。 于是也只能接受他隔三差五地造访,时间久了,甚至会心生期待。 她并不是不知道这样不好,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就像是现在…… 萧歧差不多已经一个礼拜没有来了,这本来是一件好事,她应该感到解脱和庆幸,可不知为什么,心总是静不下来,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 就算是从前百试百灵的作画,她也没有办法平静,甚至画着画着,脑中的思绪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她在想他为什么不来,是宫里头事务繁杂吗?还是被其他什么东西牵绊住了…… 又或者……他是在生她的气。 林昭言不由想起他们最近一次见面的场景。 就是在七天前,他一如往常地来到她的别院看奏折,她则在一旁安静作画,谁也不打扰谁,只等着时间到了他回宫她休息。 可大约是相处久了,他对她越来越亲近自然,她对他也没了最初的清醒和克制。 “林昭言,你过来帮我研墨,我要写一封信。”他当时吩咐她的时候语气很随意自然。就是脸色不怎么好看,估摸着是看了一封令人不怎么愉悦的奏折。 她心里没有多想,也很自然地搁下了画笔,走到他身边帮他研墨。 他那封信写了很长时间。期间不停地搁笔沉思,写废了好几张纸,眉心始终都拧着,眸中也尽是阴郁。 她是无暇管他朝堂上的那些事的,也根本没有兴趣,只是见他脸色不好看,出于关心地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没事。”他摇了摇头,“不过是碰到几个不识好歹的,要管我的家务事罢了。” 家务事…… 她当时一下子就想偏了。联想凤清公子给她打听过的消息,就以为肯定是有臣子上奏要他纳妃子充盈后|宫。 心里不是不生气的,可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更没有立场生气,于是与其说是劝他,不如说是劝自己地说道:“他们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你毕竟登基已久,朝中各方面都已经安顿了下来,迟迟不选妃也不是个办法,不说后|宫与前朝息息相关,单就是你个人,也要开枝散叶,将来才好将这皇位承继下去。” 他抬起眸看她。“你希望我选妃?” 话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的,表情虽很平静,但她知道他在生气。 可为什么要生气呢? 难道她说的不对吗?他能够一辈子不选妃吗? 那这大燕国的江山还要不要了? 他现在或许还能以国事繁忙为由加以推脱,可是以后呢?他又能推脱多久?三年?五年?还是十年? 别说是朝臣,大燕国的百姓也会有看法,到时候这皇位都会岌岌可危。 “萧歧。我明白你的心意,这些日子以来,你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可我已经不是两年多前那个头脑发热的小姑娘了,我必须要从长远考虑。” 他或许是想要娶她没错。更或许想要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但这是不可能的,与其为了抗争而再遭受磨难,不如不要开始。 他还是看着她,许久都没有说话,眸中的情绪更是叫她琢磨不透。 就在她受不了想要避开他视线的时候,听到他静静开口,“没有人要逼我选妃,也没有人能逼我选妃。林昭言,从头至尾,所有的事情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亦不后悔。” 她一怔,不可思议地朝他看过去。 “如今我要挽回你,也是势在必行,至于你接受与否,我不强求,我只是做我应该做的。” 他说完这一句话后就离开了,徒留下她一个人陷入无限挣扎的境地。 他说他不后悔,不后悔放弃了她而选择江山,或者是选择责任与兄弟情义。 他又说他会尽其所能地挽回她,却并不会强迫她,一切只看她自己的选择。 她的选择么? 她能怎么选择,哪怕心里一再告诫自己要保持清醒要注意距离,可一遇到他,还是丢盔弃甲,一败涂地。 这不,才几日的功夫,她就开始想念他了,甚至后悔对他说出那一番话。 如果他真的能为了她与世俗利益抗争,那么她…… “姑娘,您怎么还坐在这里,出事了!”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林昭言回神望去,就看见贴身丫鬟巧碧神色焦急地闯了进来。 “出什么事了?”她皱了皱眉,略有些不满。 自从知道了这些丫鬟小厮都是徐修谨安排的,她就打从心底排斥,不过这个巧碧,倒还算安分守己。 巧碧见她不紧不慢的样子,心中越发焦急,话出口不免有些夸张,“皇上出事了!他跟萧王世子打得不可开交!现在闹得满城风雨,您赶快去看一看!” 在巧碧心目中,林昭言就是萧歧的秘密情人,况且这件事在别院里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大家私底下都说这位刘小姐将来肯定是要进宫当贵人的,因此虽然心里不待见她,面上都装得恭恭敬敬的,不敢怠慢分毫。 巧碧因为跟林昭言接触的多,觉得她人还不错,因此不管是为了邀功还是私交,一得知这件事就第一时间赶来通知她。 林昭言听闻整张脸瞬间白了。 萧歧登基还不到一年,如果闹出什么兄弟阋墙的丑闻,那对他的皇位可不利。 况且,萧铭的关系应该与萧歧很好才对,他们会打起来,恐怕也只有…… 林昭言想到上一世的情况,萧歧登上皇位后就杀了萧王爷和萧王妃以绝后患。 难道因为这一世他心软了,所以惹出了祸来? 林昭言越想越揪心,这一刻也真正了解到身为帝王的身不由己。 是啊,你在那个位置上,高处不胜寒,万事都要谨慎小心,因为随时可能粉身碎骨。 她也终于明白自己要萧歧培养睿儿成才是怎样的一个不近人情的请求。 可他竟然答应了…… “姑娘,您还愣着干什么?”巧碧急切地喊道。 林昭言回神,“我,我可以去吗?” “当然可以!出了这么重要的事,徐公子早就过去了,您与皇上的关系好,过去劝一劝,说不定就没事了,再怎么说萧王世子总是皇上的亲弟弟,若是真闹了起来,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 巧碧一个丫鬟都懂的道理,林昭言自然懂。 她也没时间想萧歧和萧铭是为什么闹起来的,更想不到自己这张脸并不适合暴露在熟人面前,只想着赶快到萧王府,能及时挽回局面。 “好,你赶紧备马车,我马上过去!” **************************************************************** 今天从家里到南京,又赶着飞重庆,忙了一天总算是落脚了,所以晚了,抱歉。   ☆、第三百八十八章 说出真相 ☆★☆★☆★ 萧王府与别院离得并不远,不过一刻钟的路程,再加上马车赶得快,很快就抵达了王府门口。 林昭言方才心中焦急,只想着要怎么样劝住萧歧,直到下了马车,望着守卫森严的萧王府,才反应过来一件事。 她该怎么进去啊? 以她目前的身份,要想进出萧王府根本不可能。 林昭言拧眉地望了望矗立在门口像两尊门神的守卫,决定还是绕去角门探探情况。 一般而言,各府的大门都是常年紧闭的,只有在嫁女娶妻等重大事情时才会大开,而日常进出的侧门又有重人看守,所以为了方便出入,都会在府中开辟一扇小小的角门。 萧王府这样的地方,肯定也有。 林昭言凭着经验摸到了一般人家开角门的地方,果然就看见只有一个懒散的婆子守在那里。 应该是很好打发的。 “巧碧,你上去探探情况。” 巧碧“诶”了声,忙跳下马车走了过去,然而片刻后,却灰头土脸地走了回来,“姑娘,那婆子看着好打发,谁知根本油盐不进,她说一定要有王府的腰牌才行。” 林昭言皱了皱眉,看来这萧王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戒备森严。 是一向如此,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我下去看看!”既然决定了过来,就不可能无功而返。 可巧碧说得极对,这婆子根本油盐不进,无论林昭言怎么哄骗利诱威逼,她就是无动于衷,始终一副懒懒的样子,嘴里也只有一句话“没有王府的腰牌不给进。” 林昭言暗恨这婆子怎么这么死板不懂变通,正郁闷得不知如何是好,却突然听到一个惊喜又不可置信的声音。 “昭言姐姐!你是昭言姐姐吗?!”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林昭言的脸色瞬间白了。 糟糕。她怎么忘了,林昭言已经死了,死在了一年前宫乱的那场大火里! 她第一反应就是要逃跑,可又转念一想。这不是做贼心虚吗?万一周宛瑜傻兮兮地去寻她,只会更闹得满城风雨。 她必须得镇定,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坦然地面对熟悉的人。 这些想法不过是转瞬之间的事,现实中周宛瑜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个酷似林昭言的姑娘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淡漠道:“不好意思,我想你认错人了。” “怎么会?你是昭言姐姐没错的,我怎么会认错人!”周宛瑜不信,几步走了上前,盯着她质问。 林昭言不避不闪。只微微一笑,“姑娘,您真的认错人了,小女姓刘,单名一个心字。并不认识您口中所说的这位昭言小姐。” “怎,怎么会……”周宛瑜依旧不肯相信,一双翦水般的大眼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似乎想要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什么破绽和端倪。 然而,什么都没有。 这个自称是刘心的女孩眼中,全是陌生和冰冷,怎么会是她温柔善良的昭言姐姐呢? 昭言姐姐…… 已经死了。 认清这个事实后。周宛瑜的眼神顿时黯淡了下来,她垂下头,带着哭腔道:“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林昭言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心酸。 宛瑜,对不住了。 “你是来这儿干什么的?”周宛瑜擦了擦眼泪。重新振作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她没有办法对一个长相这么酷似昭言姐姐的姑娘不闻不问,方才远远地瞧见她似乎与守门的婆子起了什么冲突。 林昭言一看周宛瑜这副打扮,通身上下都是名贵的衣料和首饰,方才还是从王府里面走出来的。身边又跟着三个贴身丫鬟,就知道她如今的身份地位非同一般,说不定可以帮她。 于是就赶紧把骗守门婆子的那套用在了她身上。 “啊?你说真的?那得赶紧进府去看看啊!”周宛瑜果然好骗,立刻就信了,忙对守门婆子道:“你是怎么搞的,人命关天的事也推三阻四!” 守门婆子委屈地回道:“是世子妃叮嘱过的,没有腰牌的人不得擅自出入王府,奴婢要是破了规矩,那不死也得脱层皮,小姐也要站在奴婢这边想一想啊!” “我不管,反正这事我管定了,姐姐要是怪罪你,你就全推到我头上,再说了,我想姐姐治家严明,可并不代表是冷血无情,她若知道了也只会赞我有情有义!” 守门婆子还能说什么,周宛瑜是这个王府内宅一把手的亲妹妹,她都这样担保了,她再阻挠就是不想活了。 于是林昭言在周宛瑜的帮助下,很顺利地进了王府。 “小姐的姐姐是这府中的世子妃么?”林昭言礼貌地谢过周宛瑜后,假装无意地问了一句。 “是啊!”说起这个,周宛瑜很兴奋,“我姐姐与萧王世子算是苦尽甘来的典型了,他们从前吃了很多苦,我姐姐差点放弃,幸好萧王世子始终都在坚持,这世上像他这样重情重义,痴情不悔的男子可不多了!” “恭喜了。”林昭言由衷一笑,心想这一对总算是修成了正果,不过想到从前周静瑜看向自己时那排斥的眼神,就觉得以后还是离萧王府远一点比较好。 解决了萧歧这一桩事,今后最好再也不要来了。 “小姐,谢谢您了,您去忙您自己的事儿吧,我自己去找我弟弟就可以了。”林昭言收回思绪,打算支开周宛瑜好方便行事。 周宛瑜大概是真有事情要办,没说什么,只取下了自己腰间的玉佩:“那你注意一些,遇到有人拦着你就把玉佩给他看,还有,见到你妹妹时语气好一些,她恐怕也没有料到自己会气得父亲卧病在床,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找我,我一定尽我所能。” 林昭言接过玉佩。触手温润,暖意一下子从指尖传到了她的心里。 周宛瑜的尽其所能不会是因为她同情心泛滥,大概是为了……那个叫林昭言的朋友。 她林昭言这一辈子,能得到一个如此真心相待的朋友。也算是值了。 心中的酸楚越发强烈,她甚至忍不住想告诉周宛瑜真相…… “宛瑜,你不是说要出门么?怎么还在这儿?”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清冷的声音。 极其熟悉。 是周静瑜! “三姐!”果然便听周宛瑜喊道。 林昭言的心“咯噔”一跳,忙对周宛瑜道:“小姐,我去找我妹妹了,麻烦您替我在世子妃跟前说说好话。”说完,也不管身后的周静瑜,拔腿就跑了。 “那是谁?”周静瑜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眸光沉沉地朝她望了过去。 这个背影,怎么这么熟悉? 周宛瑜忙凑了上前。笑道:“没事啦,不过是咱们府一个丫鬟的姐姐,说是老父亲卧病在床,要请她妹妹回去见最后一面。” “府中丫鬟的姐姐?”周静瑜立刻皱起了眉,“什么丫鬟?咱们府中的丫鬟我都是经过精心筛选的。以王府以前的家生子为主,就算是外面采买来的,也必须要是外地籍贯,父母双亡没有亲人在世的,怎么会凭空冒出来一个姐姐!” “啊?”周宛瑜立刻就慌了,“怎,怎么会这样?” “你长这么大了怎么还是没有脑子。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现在萧王府是个极其特殊又尴尬的存在,没看到我将门禁把得那么严吗?你就给我什么人都放进来!”周静瑜被气得面色铁青,就差没用手指头戳着周宛瑜的脑袋说话了。 周宛瑜不知所措,磕磕巴巴道:“我,我只是见她不像坏人,她。她长得很像昭言姐姐……” 昭言姐姐? 林昭言! 周静瑜的脸色“刷”得一下惨白。 她,她就说方才那背影怎么会那么熟悉! 那分明是林昭言的样子! 不过是因为林昭言死了,她没有往那方面去想。 怎么会凭空冒出一个跟林昭言长相如此相似之人! 而且她千方百计地混进府,到底有什么目的! 该不会,该不会是有人眼红她现在的位置。要利用那件事把她拉下去! 可也不对啊,那件事,除了林昭言和她之外,就没有人知道了! 不,不对,还有,还有皇上和宫里的徐御医! 难道这是皇上的诡计?皇上想要从内部瓦解萧王府,所以准备拿这件事来大做文章! 萧铭那样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如果他知道了曾经救他的另有其人…… 现如今他抛弃她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怕就怕,他中了皇上的诡计,被那个假林昭言给蛊惑住了。 到时候,连命都会不保。 周静瑜越想越害怕,整个人都开始瑟瑟发抖。 “三姐,你怎么了?”周宛瑜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知道自己是真干了一件自以为是又愚蠢至极的事儿,忙道:“我去把她追回来,我去把她追回来不就行了!” “没用的,没有用的!”周静瑜却不住地摇着头,失控道:“如果真的是皇上,那我们做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皇上?皇上不是和世子关系很好吗?”周宛瑜不解。 “你不懂,你不懂!”周静瑜还是摇着头,突然猛地推开她,跌跌撞撞地朝前面跑去,“与其等着别人来算计他,不如我亲自说出口!” ☆★☆★☆★ 重庆就真的是名副其实的山城,今天吃了老火锅,辣得已无法开口说话。   ☆、第三百八十九章 偷听 ☆★☆★☆★ 相比较周静瑜这边的慌乱无措,林昭言这边就顺利许多,拿着周宛瑜给的玉牌,果然是一路畅通无阻。 不过她并不确定萧歧现在在什么地方,看这府中的气氛,并没有巧碧说得混乱不堪,倒是有些不符常理的安静沉闷。 萧王府好歹也是个王府,当今皇上更是从萧王府出来的,不说宾客云集也该有人登门拜访。 可是萧王府,却是除了随处可见的巡逻和守卫,没有一点能体现出一个王府的气派。 林昭言一边奇怪着,一边凭着感觉往前走。 突然她听到了一阵嘈杂的声音,像是从她对面的庭院里传出来的。 她下意识地就要走过去,却被守在院子门外的守卫给拦住了,“王府重地,闲杂人等勿进!” 林昭言很娴熟地掏出了周宛瑜给的牌子,“是世子妃让我过来的。” 那守卫却没有其他人的恭敬小心,依旧冷着张脸,面无表情地重复:“闲杂人等勿进。” 林昭言看他冷漠的表情中还透着一丝淡淡的不屑,完全不像府中其他人提及周静瑜时不自然流露出的惶恐,几乎是问都不问就把她放行了,就知道,这个守卫绝非王府中人。 至少,是不受周静瑜和萧铭的管制的。 说不定,是萧歧带来的。 这个认知让林昭言眼前一亮。 如果这个守卫真的是萧歧的人,那么萧歧一定是在这个院子里面! 方才传出来的嘈杂声也一定是萧歧发出来的! “所以你是要怎么样!是想将我们都赶尽杀绝吗!”院子里突然传出来一道吼声,听得出来是愤怒伤心到了极致。 是萧铭的声音。 林昭言皱了皱眉。 那个守卫已经毫不客气地捏住了她的手,“如果不想死就赶紧滚!” 林昭言也知道自己留在这儿无益,忙装出惶恐害怕的样子跌跌撞撞地跑开了。 她当然不会是真的走。 方才萧铭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她几乎可以断定萧歧和他在一起。 听他的语气和话里的内容,知道巧碧那番话虽夸张了,但却没有骗她。 萧歧可能真的要出手对付萧铭,闹得兄弟阋墙。甚至是自相残杀了。 这是一定不能发生的事情! 毕竟当初他初登基时错过了机会,现在要想光明正大地除掉萧王府,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林昭言也不认为萧歧当初选择放过他们,会突然在这个时候又跟他们过不去。 难道那天他脸色很不好地说有人要管他的家务事其实是关于萧王府吗? 定是有人在其中挑拨离间。萧歧和萧铭才会在这个时候闹起来。 无论那人是什么目的,总之萧歧要真对付了萧王府,一定会引发朝局动荡,说不定还会威胁到他的皇位乃至性命。 林昭言越想越害怕,可又进不去院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想来想去,也只有先绕到院子后面,先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比较好,万一一个不合闹起来,她发出点声音应该能暂时阻止一下。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她就之后找萧歧单独谈一谈。 总之,一定要将这件事的不利降到最低。 “你现在是在威胁朕?”不紧不慢的一道声音,带着说不出的冰冷和漠然。 林昭言从来没有听萧歧用这样的语气说过话,而且他自称“朕”,一时间情绪复杂难言。 会不会以后。某一天,他也会用这样的态度跟自己说话? 毕竟,皇权逐利,怕是连他自己都不敢保证对她的真心能永不相变…… 林昭言甩甩头,不让自己多想,继续贴在墙角听里面的动静。 “大哥,我知道你如今已经是皇上。权势滔天,我没有能力也没有资本威胁你,但我方才的那句话是真心的,放了母妃和父皇,否则,我定会将你是如何登上这位置的龌龊手段说出去!” “你以为你说了就有人信吗?”另一道冰冷不屑的声音。是徐修谨。 林昭言听得皱眉,在她印象中萧铭应该是一个文弱聪敏,善良正义的少年,他对萧歧的兄弟情义更是发自真心,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才会叫他说出这番话来? “大家信不信自然不在我的控制范围之内。我只是做我应该做的,我相信,我身为皇上的亲弟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总是要闹一阵子的,还怕到时候没有人借题发挥吗?”萧铭默了默,又继续说道。 “你!”徐修谨气急。 “你就不怕朕杀了你。”萧歧淡淡接过话茬。 “难道我不说大哥就会放过我吗?你不过是将我当傻子一样欺骗,亏我一直将你当做最最信任的人,结果就是这份信任差点害死了父皇和母妃!”萧铭略有些激动地说道。 萧歧不屑道:“朕要真想杀了你们,你们断然没有这个命活到今日,也就不会有你今日趾高气昂地站在这里质问威胁朕。” “既然如此,大哥为什么不早日杀了我们,为什么要将这些能对你造成威胁的祸害留至今日?你早杀了我,我也不必这样痛苦。”萧铭自嘲地回击。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朕不会杀你,亦不会放了他们,你要如何,尽管去做吧!” “萧歧,你疯了!”徐修谨激动道:“虽然这事一看就是有人故意算计,你无论做什么都要遭人诟病,但比起谋朝纂位,残杀手足总要轻一些吧,到时候再找个理由镇压下去就行了!” 徐修谨这是要萧歧杀了萧铭。 林昭言瞪大了眼睛,正想要出声,就听见萧歧淡淡道:“我不会杀他,永远都不会。” “为什么?!” “他是我唯一的家人。”萧歧这句话虽还是冰冷漠然,但可以听出,里头有着一丝淡淡的哀伤。 萧铭那边也是一阵沉默。 许久,才听他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能放了母妃,她,她是做错了,可她也是有苦衷的,她也是受害者啊!” “萧铭,你认为是萧歧不想放了她么?是她不能放过萧歧,你相不相信,一旦萧歧把她给放出来,她立刻就能要了萧歧的命!” 萧铭忙道:“怎么会,母妃不是那种人,她……” “萧铭。”萧歧打断了他的话,“我今日肯来见你,不表示我对你妥协,而是要让你清楚我的立场,我不可能放了一个时时刻刻要害死我的人,至于你……如果你愿意受人挑唆,那我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你好自为之。” 林昭言听得也是心力交瘁,看来这兄弟俩的矛盾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更关键的是她听到现在也没听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到底要怎么帮忙啊? 就在她苦恼之际,突然听到了剧烈的敲门声,还伴随着女子激动的喊声。 林昭言听这个声音有些熟悉,细细辨认,竟然是周静瑜的声音。 她心里“咯噔”一跳,想着难道是周静瑜认出她来了所以特意追上来了? 不过她又一想,守在院子外面那个门神应该不会让她闯进去吧? 果然周静瑜敲了一会儿门便没了动静。 萧铭大概是担心周静瑜,没有再反驳萧歧的话,只说:“我出去看看。” 萧歧没有回应,但林昭言听到了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应该是一起离开了院子。 因为隔得远了,林昭言听不清楚院子外面的声音,不过隐约能听到周静瑜和萧铭的对话,而且也只有他们两个,就想着会不会是萧歧他们已经走了? 她又默默等了一会儿,然后听见萧铭焦急地说:“静瑜,你怎么会来?我不是说过让你不要靠近这里吗?” “我,我没事,萧铭,除了皇上和徐修谨,还有没有人找过你?”周静瑜的声音听上去要比他更焦急。 林昭言终于确定了萧歧他们已经离开,也就没有兴趣再听下去,正准备转身离去,就被人掐住了脖子。 “你真的是在找死!” 是方才那个守卫的声音。 林昭言立刻就感觉到了窒息感,立刻手舞足蹈地挣扎起来,“放,放开……咳咳……” “恐怕,你没有这个机会了!”说着,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林昭言的呼吸渐渐困难,掰着他手腕的手也渐渐失去了力气。 “阿廷,放开她!”就在她快要晕过去的时候,掐着她脖子的力道突然消失,然后她往前一栽,扑入了一个熟悉又温暖的怀抱里。 “皇上,她方才想要闯入院子,被我阻拦后又躲到这儿偷听,也不知是何居心!” 林昭言抚着脖子大喘气,好半响才沙哑着嗓子开口,“我,我没有……” “你怎么会在这里!”萧歧松开了林昭言,瞪着她质问道。 不过看他的神色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害怕。 方才他听阿廷说有人躲在院子后面偷听便随他过来了,心里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哪个图谋不轨之人,谁想到会是她! 要不是他及时发现,凭阿廷的力气,她早就见阎王去了! 这些日子以来的安逸生活是让她脑子退化了吗,竟然能做出这么危险的事情来! “林昭言,你最好把事情给我解释清楚!”萧歧脸色铁青,语气不容置喙。 ************   ☆、第三百九十章 真相 ☆★☆★☆★ 林昭言被萧歧拎回了别院。 她知道自己鲁莽了,在萧歧的眼神压迫下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能全程低垂着头装不存在。 然而萧歧却没有放过她的打算,一路上还算克制,一回到屋子里就冷着脸开口,“说吧,你若是不说清楚今后就别想再见到睿儿了。” “你!”林昭言惊愕地抬眸。 萧歧一副“怎么你还有理了”的表情,继续冷冰冰道:“你做事这样莽撞,睿儿跟着你能学到什么好?” 林昭言丧气,也明白自己的确是鲁莽了,今日若不是萧歧,她可能真的要被当成奸细抓起来或者被那个侍卫掐死。 但是,她只是太着急了,根本没有想到那么多! “我只是担心你。”这么想着,话出口便理直气壮了许多。 “我不需要你担心。”萧歧却这样回道,声音依旧冷冷的,看得出还是在生气。 林昭言一下子泄了气,心里忍不住腹诽眼前这个人当真是喜欢自己吗?怎么感觉像是审讯罪犯似的! “是谁告诉你我在萧王府的?”萧歧见威慑已经达到,也不想过犹不及,便进入了正题。 林昭言抬眸看了徐修谨一眼,见这货在假装看风景,心里狠狠鄙视了他一顿,道:“一个丫鬟说的,她说你与萧王世子打起来了,我怕你出事,所以才会……” 萧歧一听就明白了,转头狠狠瞪了徐修谨一眼,“你还嫌事情不够乱是不是?睿儿的事情我已经不跟你计较了,假如你把主意打到她身上,就休要怪我不留情面!” 徐修谨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丧气道:“罢了罢了,你要将她放在第一位就放吧。不识好人心!” 林昭言盯着他离去的背影,也隐隐明白了什么。 恐怕徐修谨诓她过去的目的并不是要阻止萧歧对付萧铭,而是要阻止萧铭对付萧歧…… 至于她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一想到周静瑜每次看到她时带着敌意和恐惧的眼神,哪里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这个徐修谨。果真是个狠角色。 也幸好他是萧歧的盟友,若是为敌,还真是头疼啊! “你有什么问题想要问的?”萧歧已经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状似随意地问道。 林昭言一愣,“啊?” 萧歧抿唇,“我知道你不会就这么算了,与其让你冒险去调查不如我亲自告诉你。”说着,顿了顿,意有所指道:“但凡你肯乖乖听我的话,也不会造成我的困扰。真是怕了你。” 林昭言脸一红,知道他不仅是在说今日这件事,还是在说当初她砸晕绿翘逃到延陵去的事儿。 萧歧看着她,叹了口气,“昭儿。我理解你,也尊重你,可你也要替我想一想,别出事,好好活着,好好呆在我身边,只要这样。可以么?” 他的眼神是说不出的悲伤寂寥,可望向她时又带着丝丝期盼和渴求,就好像快要溺水而亡的人企图抓住最后一块浮木。 当皇帝很辛苦吧,站在山巅之上,可是那么寒冷孤寂,谁又能懂他? 林昭言心中酸涩。几乎是不受控制地点了点头,“好,我陪着你。” 以后如何她已经不愿意多想,至少这一刻,她想要陪着他。想要抚平他心中的伤痕。 萧歧浮出一抹笑,看得出来是真的开心,却多了一丝克制和小心。 他不敢笑得太放肆,怕老天爷知道后又会剥夺了他的幸福。 “那好,你跟萧铭是为什么会闹成这样的?如果还有办法,我们一起解决。”林昭言坐到了萧歧对面,很诚恳关切地问道。 “我把我母妃和父皇软禁了,萧铭一直不知道,我骗他说父皇和母妃去了封地,只可惜,纸始终包不住火。”萧歧淡淡回道,“不仅如此,他还知道了我隐瞒了近十年的秘密,所以,他以为我要害死他的母妃……” 萧歧没有再说下去,林昭言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因为怕萧岐会害死萧王妃,所以就要先下手为强吗? 本来以为的兄弟情深,却原来这么脆弱。 林昭言心中一痛,立刻道:“不管怎么样,我相信你,你不会害死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你一定有你的理由。” “不会?”萧岐自嘲一笑,然后看着她道:“林昭言,我会的,如果不是你,我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杀了他们。” 因为她? 林昭言吃了一惊,正想要开口问,萧歧就淡漠道:“我恨他们,恨之入骨,如果不是他们,我今日不会站在这个位置,所以我怎么会放过他们?” “可是林昭言,”萧歧牢牢看着她,“我害怕,我怕会变成你不认识的人,我怕一旦开始了连我自己都阻止不了,我怕有一天甚至会伤害你,所以我逼自己不能,哪怕再恨,我都要为你守住底线,我不伤害我的家人,也不怕有朝一日会伤害到你。” “萧歧……”这是林昭言怎么也没有预想到的答案,听他三言两语地就说出这番话,明明一切为她,可又好像不值一提。 “我……不会怪你的。”她顿了顿,这样说道:“从前是我患得患失,我想的太多太复杂,从今以后……” “我不需要承诺。”萧歧打断了她的话,“你只要能这样陪着我就足够了。” 他是怕了吧,怕她承诺了却又无法做到。 林昭言嗓子发涩,张了张嘴没有再说。 萧歧也没有再说话,就这样沉默了片刻,林昭言才又一次开口,“那萧王妃……” “她不是我的亲生母亲。”萧歧言简意赅地回道。 林昭言却瞬时瞪大了眼睛。 她不是没猜测过这个原因,可因为王府重地,这件事的可能性并不大,她也就没有深想,现在被萧歧这么平静地说出来,实在是叫人不敢置信。 “这件事是我九岁那年知道的,而我一直认为的母亲,她也不过比我早知道四年而已,因为我们都被父亲蒙在了鼓里。” “为,为什么?”林昭言还是不可置信,忙又问:“那萧王妃她自己的孩子呢?” 既然萧王妃错认了五年,那就证明她先前是怀了孩子并且顺利生产了的。 “死了。”萧歧扯了扯唇角,“我父皇为了隐瞒真相,将那个孩子送了人,我后来去查过,说是已经死了,听说是打小身体就虚弱,有一次着了伤寒,救治不力,就过世了,好像才三岁。母妃在当年得知真相后就去查过,知道她孩子过世之后很是颓废了一阵子,我那时候什么都不懂,还不识时务地出现在她面前安慰她,殊不知,她早已经对我恨之入骨了。” 也是从那之后,最最疼爱他的母亲不见了,她变成了一个噩梦,时时刻刻摧残他的身心,若不是他足够坚韧,怕是早就死了。 他知道萧王妃是想要报仇,想要替她死去的亲儿子报仇,所以将这些仇恨报复在了他的身上。 她的人生大概在得知一切真相时就扭曲了,所以他不怪她,只是要以牙还牙罢了。 林昭言半响都没有言语。 如果不出意外,那个孩子应该是萧王爷的亲生儿子。 他竟然舍得?! 也难怪萧王妃那么恨萧歧了,毕竟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是萧歧害死了她的孩子。 “萧王爷……为什么要那么做?” “大概是因为一段连他自己都不愿意回首的往事吧!” 萧歧这一辈子都不会忘了九岁那年躲在书房柜子里听到的那一段往事。 那一段他至今回想起来都会噩梦缠身的真相。 一直疼爱他的母亲为什么会对他恶言相向拳打脚踢? 一直敬重崇拜的父亲居然做过那么多龌龊的事情! 那几乎一下子颠覆了他九年来的认知。 “父亲以前爱过一个女子,只是那个女子并不爱他,他就仗着自己在母亲跟前的宠爱将那个女子抢到了手,谁知还没有过门,那个女子就哭着求他成全她和她的情人,还说已经有了那个男人的孩子,父亲自然是气急败坏,可那个女子以死相逼,他没有办法便同意了,谁知世事难料,那个女子之后惨遭情郎抛弃,难产临死前唯一的心愿是希望父亲照顾好她的孩子,父亲为了信守承诺,就将那女子的孩子与家中恰好同一天生产的夫人的孩子掉了包,他大概以为可以情义两全,殊不知在他用不干净的手段拆散别人的时候,恶果就已经种下,他总有一天要为此付出代价。” 林昭言听完后久久无法言语。 **********************************************************************************************************************************************************************   ☆、第三百九十一章 温情告白 ☆★☆★☆★ “那个女子……就是你的亲生母亲么?”良久,她才开口问道。 “恩。”萧歧点点头,一直淡然镇定的表情也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她也是个可怜之人,因为一个自私自利的男人丢了爱情和幸福,又因为一个薄情寡义的男人丢了性命,不过,终究只是自食恶果。” 如果不是她识人不清,如果不是她不安分守己,就不会有后来的悲剧。 只是,他还是觉得心疼…… “萧歧,你别这么说……”林昭言听他说这样的话,心疼到无以复加。 他一定很难过吧?自己一直依赖的母亲将他当做仇人,亲生母亲又早已经不在人世,而一直敬重的父亲更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他那时候才九岁而已,是怎么熬过来的? 难怪会养成现在这种性子。 “没什么,都过去了,我现在已经不会再被他们影响,况且,他们也再不能影响我。” 林昭言明白了他的意思。 登上高位,并不是为了皇权逐利,更不是想要享受高高在上的感觉,只是想着活着,为自己活着。 萧王妃一直都对他存着杀意,若真让她当了皇后,只会对萧歧的处境更不利。 萧王爷当年虽救下了萧歧母子,但显然觉得对不起萧王妃,因此对萧歧更多的是放任自流。 这种情况下,萧歧若不自己争取,哪里还有活命的机会。 林昭言在理解他的同时也生出了一股浓浓的愧疚,“萧歧,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有关系,我知道你的性子,你也的确不适合在后|宫生存。”萧歧打断了她的话,淡淡一笑。“林昭言,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林昭言一怔。 不会让她为难? 他,他是不要她了? 看到林昭言的脸色突然变白,萧歧似乎读懂了她心中所想。忍不住笑弯了唇角,“难道你又想进宫了?” “我不想。”林昭言稳住情绪,实话实说,“我只是……” 只是想要跟你在一起。 林昭言不敢说这样的话,少女情怀有过一次就够了,毕竟尝到了教训,这一次,就算再喜欢,也要克制。 她垂着眸,长而密的睫毛轻轻颤动。像振翅欲飞的蝴蝶,暖黄的烛光打在她的侧颜上,显得格外得沉静美好。 “傻瓜。”萧歧忍不住伸出手抚摸她的脸颊。 林昭言身子一颤,下意识地抬起眸看他。 眼神交汇间她看清了他眸中的温柔和情深,然后听见他小声的耳语。“林昭言,你想要与我白首偕老吗?就我们两个人。” 林昭言眨了眨眼睛,眸中闪着困惑。 萧歧又执起她的手,笑,“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不是你想要的么?” “是。可是……”林昭言总觉得哪里有不对劲,半响才想起来,“你不是皇帝么?” 当了皇帝的人,事事身不由己,哪是他说能偕老就偕老的? “我不当皇帝了,就只做你的丈夫。”他却突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林昭言顿时被吓得不轻。瞪大了眼睛看他。 “林昭言,你肯嫁给我吗?”萧歧却无视她的惊愕,继续深情地说道。 “萧,萧歧……”林昭言好半响才找回了一丝自己的声音,“你在开什么玩笑……” 不当皇帝了。他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萧歧,我不需要你为我牺牲什么,你做你想要做的就好。”林昭言抽出了自己的手,神色肃然地说道。 大概是这阵子她的态度不明,萧歧以为她是不愿意进宫,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这份用心她很感激,只是不需要。 他拼了命才挣来的皇位,不需要为了她放弃。 她不想将来他们会是一对怨偶。 “我是说真的。”萧歧失笑,“否则你以为我把睿儿召回盛京,并且教他读书习武是为了什么?我当真是圣人帮着惠阳帝培养儿子么?” “萧歧。”林昭言皱眉,“我会陪着你的,我答应了不会离开你就说到做到,我是讨厌进宫,讨厌勾心斗角,可哪怕就是像现在这样陪着你,我也不希望看到你为我放弃什么。” 她开始的时候的确存了要他为她放弃江山的念头,看后来才发现是自己太强人所难,更别说他现在已经得到了江山,再谈放弃,岂不是太可笑? 事到如今,她希望他们能保持现状,彼此精神依存,不跃进一步,这样对大家都好。 “林昭言……”萧歧并没有料到她会说这样的话,一下子怔住了,不知该如何接话。 林昭言被他这样看着也不自在,知道再谈下去只会更尴尬,于是站起身,匆匆道:“我累了,要去休息了。” “林昭言!”萧歧也跟着站起身,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 林昭言猝不及防,一下子撞入了他的怀里。 空气间萦绕的全是他熟悉的体香,从鼻尖直窜入四肢百骸,她只觉得浑身酥麻,必须要紧紧攀附着他才不至于摔倒。 “昭儿。”萧歧也密密环抱着她,声音相比之前也暗哑了几分,“昭儿,我没有骗你,也没有不情不愿,我是真的想要和你白首偕老,就我们两个人,再也不会有其他任何人。” “昭儿,难道你不愿意吗?” 他是贴在她耳边说的,呼吸间的热气全数喷洒在她耳后,温热湿润的触感令她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甚至连站都站不稳。 萧歧感觉到了,更紧地抱住了她,两个人贴合得没有一丝缝隙。 林昭言此刻大脑急速缺氧,因此在萧歧又问了她一遍后,迷迷糊糊地应道:“我,我愿意……” “当真?”萧歧松开她,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林昭言被他这样毫不避讳地看着,才总算恢复了一丝理智,不过倒是没有害羞逃避,而是点了点头,肯定道:“当真。” 萧歧立刻笑起来,眸中光芒万盛,像极了夜晚璀璨的星河。 林昭言不免又晕乎了起来。 两个人就这样抱了一会儿,比他们以前最要好的时候都要亲密自然,林昭言感到甜蜜的同时又不免感慨。 当真是世事难料,从前认为自己可以和他走下去却被迫分开,等到她以为他们已经没有可能没有未来的时候,命运却又给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兜兜转转,他们还是走在了一起。 大概只有经历过磨砺的爱情才更能悠远长久,更懂得珍惜彼此吧! “那接下来,你要怎么办?”林昭言抱着萧歧腻歪了一会儿,还是转回了正题。 毕竟萧铭的事儿总要解决。 萧歧不情不愿地松开了她,道:“你不用操心,我会想办法。” “萧歧。”林昭言不满地看了他一眼,“你忘了你方才说过的话么?” 要同甘共苦才对。 萧歧默了默,他下意识地不想林昭言卷进去,他想她永远无忧无虑,永远在他的庇护之下幸福快乐,却忘了,林昭言从来就不是喜欢依附男人的女子。 “我与萧铭兄弟十几载,我太了解他,他是绝不会做出伤害我的事来的,他现在只是在赌气,等我好好同他说说,他就会明白的。”萧歧斟酌片刻,这样回道。 林昭言倒也没有怀疑,只是问:“那你想好要怎么处理萧王爷和萧王妃了吗?”这两个人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必须在安抚萧铭的同时也妥善处理好他们。 关于这个萧歧倒是没有犹豫隐瞒,直接道:“我打算送他们去西南,那里山高皇帝远,他们的势利又全部被剥夺,对我造成不了任何威胁。” 西南…… 林昭言猛然想起了西南伯的外甥女。 那个沈忠凌。 传闻萧歧就是取得了沈忠凌的芳心才得以拉到西南伯的助力登上了皇位。 萧歧登上皇位后人人都以为会娶西南伯家的女儿为皇后,再不济也该封妃,谁知道萧岐只是升了西南伯的爵位,对于迎娶皇后之事只字未提。 而西南伯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打算,并没有提过此事。 可是林昭言却觉得此事不可能是不了了之。 “那个……沈忠凌,她现在在哪儿?”林昭言想了想,还是问道。 萧歧面色不改,很自然地答道:“在军中,她领了要职。” “她从军了?”林昭言吃了一惊,印象中沈忠凌的确是英姿飒爽,不过大燕国从未有过女子从军的先例,所以还是不免吃了一惊。 该不会是这厮不想娶人家故意的吧? 林昭言狐疑地瞥了他一眼。 萧歧气闷,“你那是什么眼神?沈忠凌不是一般的女子,她眼界开阔,心胸宽广,绝不会拘泥于儿女之情,有些事情我与她说明白了,大家的观念一拍即合而已,她也是不想再受西南伯的掌控。” “哦。”林昭言恍然大悟,看他着急解释的样子十分想笑,可又想逗逗他,便故意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就是我们这类一般的女子眼界狭小,小肚鸡肠就对了。” ☆★☆★☆★ 飞机又晚点,并且一路颠簸还发出各种奇怪的叫声,后座的一个妹纸说飞机要爆炸了,简直吓哭我!感谢我还活着!!!   ☆、第三百九十二章 生病 ☆★☆★☆★ 萧歧岂会看不出她的把戏,也就顺着她的话答道:“她的眼界心胸的确非一般女子能比。” 林昭言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气得转过身去不理他。 萧歧失笑,拉过她的手无奈又宠溺道:“可是没办法,我眼光太差,看上了你,所以她再好,在我心中也敌不过你的万分之一。” 林昭言的脸瞬间红了,她还是不大习惯萧歧温柔情深的模样,赶紧抽出了自己的手,“我……” 萧歧却又立刻拉回去,眸光深深地望着她道:“等解决好了萧铭的事儿,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林昭言一怔,傻傻地望着他。 “我没有开玩笑,最晚,在三个月之内,我就能解决好萧铭的事儿。”萧歧又认真承诺。 成亲…… 她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可绝不会现在这个时候。 他才登基不到一年,虽然现在表现看朝廷上一派和乐融融,但实际却是暗流汹涌,萧铭这件事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他在这个时候娶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庶女,摆明了就是要给人机会弹劾。 他,是想让她安心吗? 林昭言心中酸涩,话出口也止不住哽咽,“我相信你,可是成亲就不必……” “要的。”萧歧静静凝视着她,“我不是为了让你安心,而是想让自己安心,只有成了亲,我才能真正安心。”说着,又淡然一哂,“否则我怕你又会跟别人跑了。” 林昭言破涕为笑,而后重重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 在这之后林昭言和萧歧的感情便急速升温,虽然依旧是先前的相处模式。但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了。 有时候哪怕就是静静坐着,都能感受到空气中流淌着的淡淡的甜蜜和温馨。 林昭言很喜欢现在这样,所以对于萧铭的事儿,萧歧不肯多说。她也就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不过还是托巧碧帮忙打听了一下。 巧碧为人单纯热情,跟曼双很像,却并没有她的手腕,也或许跟徐修谨的限制有关系。 反正她打听了几天,也没有打听出什么有意义的讯息,林昭言对此早已经不抱希望了。 十一月的延陵已是大雪纷飞,昨夜落了一场大雪,今早院子里都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莹白剔透。在晨曦照耀下尽显光华。 林昭言对着半开的窗牖,坐在书案前写信,可提笔半响,又不知道话该如何说起。 她在写要寄回延陵的信儿。 毕竟来到盛京三个多月,还一次没有和延陵那边联系过。也不知道母亲身体好些了没,若言和昕哥儿又好不好,曼双和曼华有没有想念她。 总之有太多的牵挂,先前是因为身份特殊不敢张口提要求,如今跟萧歧确认了关系,自然是可以跟延陵那边联系了。 不过她倒是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当初离开盛京的时候都没能辞别,一切都是李夫人在善后。也不晓得她是怎么说的。 林昭言苦恼地盯着空白的印花信笺,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巧碧一进屋就看到了漫天飞雪映衬下的沉静侧颜,肤如凝脂,眸若墨玉,长睫毛微微颤动,美得就像一幅清逸秀丽的水墨画。 其实论起长相来。她并不算美,可大概就是这种沉静温和的气质,才叫人忍不住想要亲近喜欢吧? 至少,她很喜欢这个说话温柔细语笑起来和煦温暖的女子。 “姑娘,风大。奴婢帮你把窗户关上吧!”虽然很不愿意出声破坏这美好的景象,但巧碧的确是有要事禀告。 林昭言从深思中回过神来,也感觉有些冷,便点了点头,“谢谢。” 巧碧走过去将窗户关好,又去一旁的桌子上倒了杯热茶递给林昭言,等她喝下去后才道:“姑娘,奴婢打听出萧王府的新情况了。” 林昭言捧着尚还温热的茶盅暖手,闻言并没有多少情绪,这些日子以来巧碧这些话实在是说得太多了,可到底也没能提供什么有价值的讯息。 巧碧见她垂眸不言,以为她不信,便急切道:“奴婢说得是真的,奴婢是无意间听到徐公子说的,他说现在萧王府那边之所以完全没有动静是因为世子妃病倒了,世子为了照顾世子妃,所以才没有跟皇上过不去!” “此事当真?”林昭言完全怔住,回过神后匆匆搁下手中的茶盅,道:“世子妃是为什么病倒的你知道么?” 巧碧摇头,“不曾听说,但好像是姑娘去萧王府的那天病倒的。” 林昭言闻言更是心惊。 如果说她先前对于周静瑜对她莫名敌意的原因还只是猜测,那么现在就是得到了确认。 看来她从前真是太单纯了,竟然一直都没有察觉这件事。 萧铭会喜欢周静瑜,完全就是因为最开始“她”救了他。 她随口的一句谎话,最初只是为了想惹上麻烦,哪里能料到会牵扯出这样一个更大的麻烦。 周静瑜应该不会是把真相告诉萧铭了吧? 她可不想夹在两兄弟之间做个罪人,她跟萧歧的感情好不容易稳定下来,可再经受不住打击了! 林昭言越想越觉得不安,虽然能肯定萧铭一直没找上门来应该就还没有知道,大概只是周静瑜于心不安才会病倒,但还是担心她哪天迷迷糊糊说漏了嘴。 “你知道皇上最近打算怎么对付萧王府吗?”林昭言急切地追问。 巧碧想了下,答道:“奴婢听说好像是要世子爷退居封地,不过目前世子妃病着,要他们奔波劳碌也不大可能。” 林昭言想萧铭最近忙着照顾周静瑜,大概的确没有精力再顾虑到萧王爷萧王妃的事儿,萧岐最近神出鬼没的,或许是已经把他二人安置妥当,说不定已经送出了盛京。 如果是这样的话,真就只要“对付”萧铭了。 林昭言皱着眉陷入了深思,好半响才想出了一个主意。 只要能让萧铭安分守己,哪怕只是一阵子,等到萧歧稳住了朝中各党,也就不必再忧心了。 “巧碧,你帮我备马车,我要出府一趟。”心病还须心药医,周静瑜的事情必须要她出马才行。 巧碧一愣,还没来得及提出疑问就有人替她问道:“你这又是要去哪儿?” 是萧歧的声音。 “皇上。”巧碧连忙跪下行礼。 萧歧挥挥手让她退了下去,自己则走到林昭言身边道:“你又要去哪里?” 话语里是浓浓的担忧和不满。 林昭言抓住他的袖子,对他道:“你已经解决好萧王爷和萧王妃的事了是吗?” 萧歧一怔,随后点头,“恩,趁着萧铭近来无暇顾及我,我已经暗中派人将他们都送出盛京了。” 林昭言松了口气,又道:“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等到周静瑜好起来,萧铭一样会跟你旧事重提,到时候还是麻烦。” “到时候他就没有那个能耐了。”萧歧冷冷道,表情有些严肃,“我最近在着手调查那个离间我们的人,已经查出了头绪,只要这暗中作乱之人被逮到,朝中上下政局稳定,也不怕他再乱来。” “就怕有万一,你说萧铭会顾念兄弟情份,可谁又能保证一个人永远不会背叛你,不过是看有没有触及到他的底线罢了。”林昭言说着,目光灼灼地望着他,“我有一个办法,可以叫他心甘情愿地离开盛京。” *************************** 这算昨天的更新,我也蛮拼的,因为看了《琅琊榜》的片花,觉得太赞了又去重温了一遍书,推荐大家去看此版片花,简直是国产剧的业界良心,赌五毛,这戏会火过《甄嬛传》。 再ps:最近因为李易峰又去看了一遍《盗墓笔记》呵呵,代入感太强也是醉了【别拍我我只想当一个安静的花痴】 ~   ☆、第三百九十三章 擦枪走火 第三百九十三章 ☆★☆★☆★ “你有办法?”萧歧诧异。 林昭言点点头。 “你想要怎么做?”萧歧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显然不赞同她搀和到这件事来。 林昭言没回答他,只道:“你放心,我会注意分寸的,只是现在还不能说。” 若是被萧歧知道了她打的主意,一定会制止她。 萧歧还想再问,林昭言就主动挽过他的手道:“萧歧,我想我母亲她们了,本是想写封信报平安,可又不知该如何提笔,不如你把她们接到盛京来好不好?有些话还是当面说清楚比较好。” 她说话的声音软软的,整个人几乎是仰趴他的胸前望着他,眼睛亮晶晶湿漉漉的,像极了一只乖巧的猫儿。 萧歧的心瞬间就软了,什么原则也没了,只能顺着她的话道:“就算是你不提,我也是要这么做的。” 林昭言立刻笑起来,“那就这么说定了,最迟下月,我想要尽快见到母亲他们。” 萧歧也欣慰一笑,很自然地环抱住她,在她耳边喃喃低语,“我也等不及了,最好你母亲能尽快答应我们成婚。” 林昭言一开始没听懂,只是被他说话吹出来的气弄得耳朵痒痒的,下意识地想要躲闪,可下一秒就看到一张放大般的俊颜出现在她面前。 然后…… 那痒痒的触感就转移到了她的嘴唇上。 起初还只是唇瓣的贴合,而后他渐渐不满足,竟辗转厮磨,长驱直入。 林昭言的脑子轰地一下就爆炸了,除了嘴唇上滚烫的触感,已经感觉不到任何东西的存在。 他们不是没有接吻过,只是这次与前两次的感觉大不相同。 大概是因为心甘情愿,是从心底全心全意接受了他,所以整个人都融化成了一汪水,理智被烧之殆尽,乃至不愿意清醒,只想要这样沉沦下去。 他吻得越来越用力,林昭言也渐渐喘不上气,可迟来了一年多的热情让他们谁都没办法停止,只能凭借着身体的本能像对方索取。 稀里糊涂间,林昭言已经被压在了内屋的软榻上。 起初她只是呼吸一滞,还没想明白又被萧歧吻得七荤八素,脑子明显变成了一团浆糊。 可身体的本能还是能让她察觉到不妥,于是小手始终抵着萧歧的胸口推拒着,嘴里更是溢出小动物般的呜咽。 可她不知道,越是这样就越是激发了男人的占有欲,如果说开始萧歧还想停止,那么现在就完全是身体受本能驱使,不受理智所控了。 渐渐的,萧歧的吻来到了她的脖颈之处,手上动作也不停,开始解她的衣带。 冬日的屋内虽然燃着火炉可还是冷,林昭言只觉得肩头一凉,整个人的意识就清醒了几分,待反应过来萧歧在做什么的时候,更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萧歧,不要……”清醒之后的推拒就不像是先前类似于点火般的软绵无力了,而是用尽了全力。 萧歧猝不及防,一下子就被推开了。 “我们还没有成亲!”感受到萧岐错愕的眼神,林昭言立刻捂着胸口解释,说完自己都红了脸。 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就差最后一关了,说来也是羞愧,不过这是原则问题,她可不想将来因为新婚夜没有落红一事被人诟病。 萧歧也清醒了几分,虽然方才情|欲催动此刻像是烈火焚身,但还是要尊重她的意愿。 当初被下了春毒都挺过来了,还会克服不了这个嘛。 不过怎么感觉……更加难熬。 尤其是看到她这副衣衫不整的样子。 “我,我出去一下!”萧歧咳了一声,赶紧站起了身,几乎是逃也似的奔了出去。 林昭言望着他迅速消失的背影,怔了怔,也很快回过神来。 她红着脸整理好了自己的衣衫和床榻,又调整了自己的心绪,等一切妥当后再出去找他的时候已被告知他已经离开了。 也是,两个人差点擦枪走火,留下来岂不是徒增尴尬。 林昭言只是立在雪地里清醒了一会儿便回了屋子。 先是写了封信回延陵,没有提及自己在盛京的事儿,只是报了个平安,顺便说了要请他们回盛京的事儿。 将信交给巧碧送出去之后她便着手处理萧铭和周静瑜的事儿了。 从她先前的了解来看,萧铭对周静瑜算是痴心一片,是个好男人,相信事关周静瑜的生死,他不会不妥协。 ******************************* 此章略短,明天补。   ☆、第三百九十三章 说服 ☆★☆★☆★ 第二日一大早,巧碧便听了她的吩咐将徐修谨叫来了。 林昭言收拾了一番后去了花厅见他。 “没想到你还肯见我。”徐修谨一看到她就挑眉调侃道。 林昭言没搭理他,在他对面坐下,直接道:“我有事要找你帮忙。” “你还有事需要我帮忙吗?你现在可是当今皇上身边的大红人,我算哪根葱呀!”徐修谨阴阳怪气地说道。 林昭言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不知道哪里踩着你痛脚了,但此事关系重大,还请你能暂时将个人情绪放到一边。” 徐修谨一噎,半响才不情不愿道:“什么事,你说吧!” “你带我混进萧王府,以大夫的名义,并且不能让萧歧知道。”林昭言开门见山地说道。 徐修谨吃了一惊,“你想要做什么?”不过很快反应过来,随即道;“难不成你是想要插手萧铭和萧歧之间的事儿?” “你不是从一开始就抱着让我插手的打算么?”林昭言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先前的诡计。 果然徐修谨的面色一僵,“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恰好有正常人的推断能力。”林昭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轻飘飘道。 徐修谨又被噎住,随后理直气壮道:“我这是正常利用!谁知道萧歧那小子那么死板,无论跟他怎么解释都没用,只要关系到你他就没有判断力了,怪不得当初薛慎之硬要将你们拆散!” 提到这件事,林昭言心中一痛,脸色也不由白了几分。 虽然她现在跟萧歧的关系得以缓和甚至比从前更亲密无间,但过去的伤痛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她和萧歧都很默契地对过去闭口不谈,她也逼自己逐渐淡忘要往前看。 这个徐修谨…… “正常利用?你明明知道萧铭当初喜欢上的是救她的那个女子,也就是我。所以无论萧铭现在对周静瑜怀着几分真心,一旦真相戳穿,他必定会遭受很重大的打击,而我夹在他们两兄弟之间更是里外不是人。你就为了保住萧歧的皇位或者是说保住你们徐家庄的地位这样伤害萧歧的兄弟和女人,他还要对你感恩戴德欣然接受吗?徐修谨,自私也不是这么个做法!” 林昭言原本只是想刺他两句,可越说越存了怨气,她知道,当初萧歧拼了命地要去挣这个皇位,除了想摆脱萧王爷和萧王妃的掌控外,也是为了对徐修谨的承诺。 她并不怪他这么做,毕竟徐修谨为了帮他赌上了整个徐家庄,萧歧若是中途放弃也实在是不厚道。 她只是气徐修谨不曾为萧歧考虑分毫。当初争皇位时如此,现在还是如此! 他明明知道萧歧不想要当这个皇帝了,萧歧想要将政局都稳定下来后将皇位传给睿儿,可他却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一会儿带坏睿儿。一会儿又想除掉萧铭甚至是她! “可能你会说你是为了他好,可你毕竟不是他,你要真当他是你的好兄弟,你首先最该学会的就是尊重!”林昭言撂下了最后一句狠话。 徐修谨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他自然没有林昭言说得那么不堪,但不得不说林昭言说的话也全都属实。 他的确是从心底接受不了萧歧让出皇位,特别还是为了一个女人,可他又想让萧歧开心。于是矛盾纠结下才会做出这么多“下作”的事情来。 “他适合做个好皇帝。”徐修谨憋了半响,说出这几个字来,可与其说是在说服林昭言,更像是在说服他自己。 “我尊重他的一切决定。”林昭言顿了顿,道:“你也可以做你自己的决定,如果萧歧令你感到失望。你大可以……” “我是绝不会背叛他的。”徐修谨打断她的话,表情似是发狠般地说道:“你说的我都明白,我也知道我做的的确是有些不厚道,我会回去好好想想,必要的话也会跟萧歧谈一谈。你放心,我再怎样也不会对你不利!” 林昭言见他的表情不似作假,心里重重地松了口气。 自从知道了徐修谨对睿儿做的事后,她心里其实一直很忌惮她,所以如果能趁着这次机会将徐修谨说服,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只不过你得告诉我你要做什么,如果可行我就帮你,如果不可行,我也不想当这个罪人。”徐修谨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很快切入了正题。 他认为林昭言不肯告知萧歧一定是这件事实施起来有什么危险。 林昭言要请求他的帮助自然不会藏着掖着,于是就把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说了一遍。 徐修谨听完后虽然不是很赞同,但也表示可以试一试。 果然几天之后,位于萧王府的萧铭便收到了一封信,说是南疆有一位高人专门治疗世子妃的这种疑难杂症,近几日他的一位学徒造访盛京,可以前来诊断治疗。 信是萧铭的幕僚送来的,又因为他救妻心切,并没有多想,很快就表示要邀请这位高人的徒弟入府治疗。 ☆★☆★☆★ 此时的萧王府因为周静瑜病倒的事情是一片躁动不安。 周静瑜身为世子妃,是萧王府绝对的管事,她好强冷厉的性子与当初的萧王妃如出一辙,也同样将这府中的每个人都管得服服帖帖,唯命是从。 也因为此,导致府中的人都将她当成了主心骨,任何一件事都要通禀了她才敢放手去做,所以她这一病倒,萧王府立刻乱了套,就连日常的生活起居都好像受到了影响。 萧铭在这样的气氛下也越发的焦躁,每日除了守在周静瑜的身边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如今听说周静瑜这突如其来的奇病可以治疗,高兴的不得了,拉着周静瑜的手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些话,无非就是回忆了一番从前两人在一起的光景。 “静瑜,你还记得吗?当初母妃不让我娶你为妻,我差点闹得与萧王府决裂,你因此痛骂了我一顿,还说要就此放弃,我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幸而最终有大哥的帮助我们才……”萧铭说着,顿了顿,眼神也黯淡了下去。 大哥……他们两兄弟的情谊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吧? 萧铭黯然伤怀了一会儿便甩甩头不让自己再想下去,又继续道:“所以,我们经历了那么多千辛万苦才走到了一起,你千万不可以再一次放弃,否则我便是做鬼也不会原谅你的。” 躺在病榻上的周静瑜眼睫颤了颤,不过最终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萧铭望了她半响,无奈地叹了口气,“静瑜,你怎么可以不醒来呢?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当初我是因为你才活下去的,你救了我,陪我共患难,陪我度过了那么多的光阴岁月,你怎么可以离我而去?” 周静瑜藏在被子中的手狠狠一颤,眼泪也再也憋不住地从眼角滑落。 可她不敢醒。 她怕醒来,就再也见不到萧铭如此温柔情深的样子了。 万一,万一被他知道了…… 她简直不敢想下去。 她宁愿一辈子病着,一辈子被他照顾。 “世子爷,您请的那位大夫来了。”门外突然有丫鬟禀告道。 萧铭的眼睛一亮,立刻道:“快快快,快请进来!”然后又转身抓住周静瑜的手道:“静瑜,你听到了吗?你有救了,你很快就会没事了!” 有救了吗? 周静瑜在心里默默地想。 如果不过自己的那一关,她这一辈子都无法救赎吧? 毕竟,他们的感情建立在欺骗的基础上,她无法想象这个谎言一旦戳破,她面临的将是什么。 她只要一直病着,萧铭无暇顾及朝堂之事,皇上就不会找他们的麻烦。 周静瑜默默咬紧了牙关,打算一会儿无论那个大夫怎么治疗,她都不醒过来。 正在这时,丫鬟已经将大夫引了进来。 萧铭忙站起身望过去,不由一怔。 只见这大夫穿着一袭白衫,身形瘦弱,有种谦谦君子的感觉,可他面上却蒙着一层同色的面纱,看上去颇有几分神秘仙姿。 萧铭很快回过神来,心想大概那些隐士高人都是如此,神秘低调不想被世人打搅。 他不由对周静瑜能被治好的信心又增加了几分。 他忙迎上来,正要开口说话,就见那大夫朝他摆了摆手,然后他身旁的小童便道:“我家先生说,他治病的时候需要心无旁骛,不能有闲杂人等在场打扰,所以还请诸位先行离开。” 萧铭一想,也是,世外高人毕竟是世外高人,就连宫里的御医有些都有各种怪癖。 于是他也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就被请出了屋子。 屋子里一下子陷入了安静。 这样的安静有些诡异,周静瑜躺在床榻上也觉得十分不自在,时间过了好久,她也没等到那所谓的高人上前诊脉,正纠结着要不要睁开眼睛偷看一眼,便听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 “世子妃还是不要装了,世子已然离开,有什么话咱们也可以敞开说了。” ☆★☆★☆★   ☆、第三百九十四章 解决 ☆★☆★☆★ 周静瑜“刷”地一下睁开了眼睛,待看到面前解了面纱的某人时,脸色急速惨白。 真的是她,真的是她! 不是她的胡思乱想! “林昭言,你, 你……”周静瑜只觉得这一刻喉咙被人遏制住,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林昭言却相当淡定,对着她微微一笑,“是,我没死。” 周静瑜瞬时瞪大了眼睛,脸色也更加惨白了。 林昭言几步走到她面前,轻轻道:“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看到我为何这么紧张?” 周静瑜在她的眼神压迫下只觉得越发喘不过气来,下意识地往角落里缩去,嘴里则道:“你,你想要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林昭言在她床前站定,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我只是要和你做一个交易。” “交易?”周静瑜一愣,随即戒备地望着她,“什么交易?” 林昭言并不跟她绕弯子,直接道:“我知道你要什么,你无非就是怕让萧铭知道了当初是我救的他,会导致你们感情破裂……” 周静瑜死死瞪着她,嘴唇都是发颤。 林昭言继续道:“不过你放心,我没有那么无聊,我今日来这里只是希望你能劝萧铭离开盛京,不要插手萧王夫妇一事,如果你能做到,那么我也能保证那个秘密永远只是秘密。” “不可能!”周静瑜想也不想地反驳,“萧王爷夫妇是他的亲生父母,他怎么会听我的话放弃,况且我也不想让他……” “那你就只能做好被拆穿的准备了。”林昭言打断了她的话,看着她的眼神虽平淡无波,但不知为何却总给人一种压迫感。 “周静瑜,你应该比我了解萧铭,从萧王爷夫妇这件事可以看出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一方面不想与萧歧决裂。一方面又不能置父母于不顾,可他几次三番为了你和萧王妃争吵,可想而知,你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如果真相一旦被拆穿。你猜他会怎么样?到时候可还有精力对付萧歧?” 林昭言说的都是很现实的问题,周静瑜的脸色更是白得一丝血色都没有。 “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难道是萧歧告诉她的?所以萧歧是真的下狠心要对付他们了吗? 林昭言此次前来,是给他们最后一次机会? 林昭言看出了周静瑜的动摇,趁热打铁道:“你们现在及时退出还来得及,萧王爷夫妇毕竟也将萧歧抚育成人,他不过过分刁难他们的,你大可放心。” 周静瑜盯着她看了半响,才咬着唇道:“可是,可是我怕说服不了他……” “你现在不是已经让他为你放下了手头上的事了么?”林昭言意味深长地反问。 周静瑜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 林昭言点点头,“你猜的没错,就是装病。萧铭为了治好你的病,一定豁得出去。只要你配合到位,我能保证这件事情可以圆满解决。” 周静瑜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似乎在辨认她话里的可信度,许久,才明白过来这件事根本不容她拒绝。 林昭言肯来找她,只是想用一个温和的方式解决障碍,最后皆大欢喜。 如果她不识抬举。下场一定不好看。 反正都是装病,都是欺骗,如果能骗到最后,骗到一个好的结局,也算是造化了。 “你能保证,我们离开盛京之后。会好好善待萧王爷夫妇吗?”周静瑜想了想,为了确保万一,还是问道:“萧铭是真的很在乎萧王爷夫妇,他并不是真的想要跟皇上过不去,只是事关父母生死。不敢有丝毫侥幸,所以才会拼了命想要救他们出来,我怕就算我有本事将他诓骗出盛京,甚至就是装一辈子的病,他也还是会回来的,这只是治标不治本。” “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林昭言并不打算将萧歧对萧王爷夫妇的安排说出去,只是道:“你这么说,我就当做你是答应了,等你们离开盛京之后,从此我们各不相干,相忘于江湖罢。” 周静瑜听她这么说,不由溢出一抹苦笑,“我倒是希望如此,若能通过此事离开盛京,和你们都撇清关系,我就再也不会担心夜半惊醒的恐惧了。” 事实上,就算是当初得知林昭言死了,她也没有真正安心过,她心底的恐惧就像是藤蔓缠绕着她,并且越缠越紧,时常压迫着她喘不上气来。 她很怕哪天真相就会被戳穿,然后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会毁灭。 直到现在,此时此刻,真正的林昭言站在她面前,毫不留情地将她心底的恐惧拎到了台面上曝晒,可她除了一开始的恐慌,竟然觉得安心了许多,就连那从接受萧铭感情初始就不断疯长的藤蔓也一下子消失了。 这大约就是释然吧! 林昭言出了屋子,与候在门外救妻心切的萧铭先点了下头致意,然后便说了番早就在心里打好腹稿的长篇大论,所言无非就是周静瑜的这个病实属世间罕见,她现在只能暂时开些药压制住病情不恶化,要想治本还需要找她的师父。不过师父他老人家远在嵩山,已闭关修养,只能给他们柬信一封,让他自己带着周静瑜去治病。 萧铭见她看过后周静瑜果真醒了,虽然还有些气血不足,但明显活过来了,因此就完完全全相信了林昭言,千恩万谢了一番后赐了她好些银两。 林昭言毕竟心虚,拿着这些银子也觉得烫手,离府的路上遇到周宛瑜,直接将银子塞给了她,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宛瑜捧着一匣子的真金白银,愣愣地望着林昭言离开的背影。 最近她怎么看谁都像昭言姐姐,连个男人都觉得像,是因为她太过想念了吗? ☆★☆★☆★ 林昭言回到别院后,第一时间就是沐浴换衣,彻底洗掉了身上方才装扮大夫的痕迹。 毕竟萧歧这个人神出鬼没的,万一被他撞见了,大男子主义爆棚的他肯定又要心生不快。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结果等到了晚间的时候萧歧都没有来。 想来还是在为昨天的事情尴尬。 林昭言一边逼迫自己不去想他,一边又在思考他们现如今的关系。 已经经历过大起大幅的他们是不会再被外界的一些事物干扰,而心态也平和了不少,唯一横在他们面前的,大概就只有名分。 现在这种感觉就像是偷情似的,两个人心里都不会舒服。 看来,等刘氏她们到了盛京,就要把婚期提上日程了。 林昭言一边想着,一边进入了梦乡。 此后的几日,萧歧一直都没有出现,倒是萧铭那边有了动静。 “准备离开盛京?”林昭言停下手中的画笔,抬眸望向进来禀告消息的巧碧。 巧碧用力点点头,“是的,说是要为世子妃治病去,在嵩山呢,那么远,就这么把王府的一干事物抛在了脑后,看来世子真如传闻中的深爱世子妃呢!” 巧碧的表情不可谓羡艳,也是,任谁不了解事情真相,都会被萧铭和周宛瑜之间的感情打动。 就算是她知道一切,也不由为萧铭动容。 “这样一来的话,世子爷岂不是没时间找皇上的麻烦了?”巧碧天真地说道。 林昭言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祸从口出,有些事情心里知道也没必要说出来,不要以为是在我面前就可以随心所欲,这习惯一旦养成了可就改不掉了。” 巧碧赶紧垂头不语,看着她鼓鼓的腮帮子想来也是不服气。 林昭言之前本来不打算管她的,对她都是采取放任自流的态度,不过越接触越觉得她性格活泼直率,跟曼双极像,就有心想要培养她。 毕竟曼双和曼华嫁了人,她身边需要一个乖巧懂事忠诚的小丫鬟。 看来调教丫鬟并非一朝一夕啊,更何况她现在还是寄人篱下。 “好了,你下去吧!”林昭言感慨地摇摇头,正准备提笔再作画,就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林昭言!” 林昭言一怔,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 “林昭言!”又是一声,喊得极响极亮。 最近的确是想她了,可最想的是昕哥儿才对啊! 所以不可能是幻听! 林昭言激动地抬起头来,果真便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外。 她穿着一抹标志性的桃红色衣裳,梳着双髻,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冬日暖阳柔柔地洒在她的身上,显得她唇红齿白,俏丽非常。 “若言!”林昭言几乎失声。 几个月不见,她似乎又长高了不少,可还是一如既往的俏丽明艳,甚至要更开朗明媚了。 她怎么会突然出现? 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她来这儿是干什么? 林昭言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可因为实在太激动,只能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还是林若言淡定,一边笑着走进屋子,一边吐出几个重磅炸弹,“我听说你要成亲了,所以特意来参加你的婚礼,母亲和昕哥儿他们都还在来的路上,估摸着下个月便能到了。” 林昭言表示当即就被惊到了。 ☆★☆★☆★   ☆、第三百九十五章 交心 ☆★☆★☆★ 她这话无异于一枚重磅炸弹,林昭言惊愕地望着她,“你说什么?” 成亲? 她怎么不知道? “谁告诉你的?” 林若言抿抿唇,伸手往门外一指,“喏,当今皇上。” 林昭言的心“咯噔”一跳,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便看见了几日未见的萧歧。 他穿着一袭墨蓝色的暗纹长袍,墨发高束,身姿挺拔,因逆着光,并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可林昭言却能深切地感受到有一道深情的目光正注视着她。 她脸颊不自觉地发烫,一时间也忘了心底的疑惑,傻傻地愣在那里。 “你母亲她们大约要晚些天才能到,就让你妹妹暂时留在这儿陪伴你。”他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 林昭言回神,见他已经进了屋子,看表情十分得理所当然,一点儿也没有向她解释的意思,心下不由暗恼,不过碍着林若言在这儿,不好在面子上给他难堪,只能点点头,“我知道了。” 萧歧最了解她,岂会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可是窥见站在旁观的林若言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就硬生生绷住了,对她们道:“你们姐妹几月未见,想必有很多话要说,人已经带到了,我就先出……” “别别别!我一路奔波劳碌,还没有休息呢,你们先聊,慢慢聊,我回房间睡一觉!”说完,还不忘冲林昭言眨眨眼睛,然后就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林若言的快乐很容易感染人,林昭言也不自觉地会心一笑,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从延陵到盛京至少要半个月的路程,你是从时候开始打算的?”林昭言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萧歧也不藏着掖着,坦诚道:“大概是一个多月前。那时候我们的关系刚刚缓和,我就在考虑这个问题了,不过你对我的态度一直都不明朗,直到萧铭的事情后。我终于确定你从心底接受了我,所以便着手将你在乎的人都接回来,否则,你的心永远不可能在盛京。” 林昭言心中动容,鼻头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真是的,明明都已经过了感动的时候,怎么还会被他一两句撩拨,没出息! “那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林昭言拼命抑制住泪水,故意瞪着他道。 萧歧无奈地看着她。“没办法,我怕你不同意。”说着,又**地凑了过去,“因为我已经等不了了。” 林昭言听出了他的画外音,脸颊滚烫。伸手就要推开他,却被他一把抓住,“昭儿,我没有骗你,我等了十年了,如今是唾手可得的幸福,我怎么敢不牢牢抓住?” 他的手掌宽厚又温暖。因为长期习武的缘故,掌心有一层厚厚的茧,此刻摩挲着她的手背,让她一下子想到了一年多前的场景,她被周霆琛抓住了,他不畏生死地赶过来救他。那时候在车厢内,黑暗中,她怕得极为发抖,他也是这样紧紧握住她的手,让她觉得安心温暖。 可那时候横在他们面前的是生死不可逾越的鸿沟。她从来不敢深想。 如今,的确是唾手可得的幸福。 她又怎么会放弃? “傻瓜,就算你不牢牢抓住,我也再不会放手。”林昭言伸手抱紧了他,努力将自己的温暖传递给他。 萧歧,不管你从前过得有多辛苦,从今以后,你有我了,你会有自己的家庭,会有自己的孩子,然后他慢慢长大,娶妻生子,你会感受到你梦寐以求的亲情。 萧歧,你一定会很幸福很幸福。 我保证。 ☆★☆★☆★ 萧歧又跟她说了一会话,之后有事便走了。 他一走,方才还说去休息的林若言便蹿了出来,“林昭言,我万万没有想到你居然和他扯到了一起!你真够可以的!” 林昭言没搭理她,径自在一旁坐下,一边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边淡淡道:“怎么,有意见?” “怎么会!”林若言跳到了她对面,也跟着坐了下来,嘴里不停地叽叽喳喳,“或许以前会,毕竟,那个,你知道的嘛,反正我没那么待见他,不过现在嘛,人家可是皇帝诶,嫁给他之后你就是皇后,我就是皇后的妹妹,多有面子啊,我当然没意见了!” 听到这么个理由,林昭言真是气得胸闷,将倒好茶的杯子用力放在她面前,“那真是可惜了,不能如你所愿。” “为什么?”林若言瞬时瞪大了眼睛,“他难道想要你做妾?可是不对啊,他方才明明不是那么跟我说的,我瞧着他对你也挺……” 林昭言不知道萧歧之前跟林若言说了什么,反正敢肯定没说他今后会让位一事,她也明白这种事事关重大,在一切安排好之前绝不能透露分毫,于是忙正色道:“现在我的身份未明,他要娶我没那么简单,你也别到处嚷嚷,低调点没坏事。” “哦。”林若言立刻蔫了下来,“现在建安侯府已经没了,咱们都再也不是建安侯府的嫡出小姐了,虽说母亲与我逃过一劫,你也有了新的身份,但要在这盛京城立足多难啊,我原本被接来盛京的时候还很忐忑,可当得知你是跟皇帝在一起后还松了口气,如今看来,还是一样。” “我让你低调些,不是让你灰心丧气。”林昭言不忍心地揉了揉她的发丝,“反正我肯定你能嫁给陆言之,皇帝赐婚,成国公府不会不同意的。” 就算萧歧让位,他也不可能真的脱离朝堂,睿儿还小呢,最多只是少了皇帝那层身份,少了很多顾忌罢了。 林若言的眼睛立刻就亮起来,“真的吗?” “真的,再不济,我让他认你做妹妹好了,郡主的身份配他们家总不寒碜吧?”林昭言笑着说。 “算了算了,这个就不必了。”林若言挥挥手,“人还是享受可得范围的幸福比较好,贪心不足蛇吞象啊!” 林昭言“扑哧”一笑,也不再跟她计较,问起了她延陵的一些事儿。 当得知刘氏知道自己离开后又病了一场,心都揪了起来。 “不过后来李夫人来探望母亲,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母亲的病就好了,再然后就是我被接来盛京,母亲知道了也没有反应,反倒是很期待的样子,我猜测她应该是知道了什么,所以,你别担心你跟萧歧的事儿会遭到反对。” 林昭言闻言,松了口气,心里一直以来的大石也总算落下。 ☆★☆★☆★ 此后,林若言便在别院住下了。 她的出现着实为这沉闷单调的别院点缀了一丝别样的色彩和生机。 林昭言喜静,大部分时间都是窝在自己的小屋里看书练字作画。 林若言却是个没有热闹不能活的主儿,因此你能看到原本安安静静的院子里多了个明媚的身影上蹿下跳,所到之处无不是一片笑声朗朗。 丫鬟们都很喜欢这个活泼娇俏的二小姐,不过有时候也会感到郁闷,毕竟林若言是娇生惯养着长大的,对丫鬟的伺候极其挑剔苛刻,因此原本因为林昭言对伺候一事不上心而躲懒的丫鬟再也不敢浑水摸鱼,个个都勤快了不少,甚至在林若言面前要比在徐修谨面前更听话克制。 林昭言对此结果很是满意,想到了萧歧先前告诉她为什么先把林若言接回来的原因,除了是因为林若言与她同辈,可以先过来适应下环境,有利于日后在刘氏面前助攻,还因为林若言性子娇惯又好强,管理起丫鬟来要比她的放任自流好很多,不由感慨萧歧真乃老狐狸也。 ☆★☆★☆★ 首先为我断更这么长时间表示深深的歉意,原因不想多说,是我自己心态的问题,其次感谢我的编辑不停地抽打我将我从困境中解救出来,最后,向你们承诺今后再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断更【其实以前我很乖的,这段期间,唉……】   ☆、快要崩溃的请假条 快大结局了,删删改改怎么也不满意,抓狂中!!! 状态差的时候逼自己码字真的是想死,越到结束卡得越是厉害,越卡越揪心,越揪心越卡!!!   ☆、第三百九十六章 成亲(大结局一) 作者死回来了,大家要打要骂要发泄随意,照单全收! 这个月妥妥能完结! ☆★☆★☆★ 盛京的老寺中,开出了第一朵桃花。 如今正是二月,暮冬时节,老寺中盛放桃花,引以为吉兆。 这一天,是钦天监算好的吉日,宜婚娶。 原想着再等一个月,春暖花开的时节再出阁,岂知萧歧那老狐狸,竟似一刻也等不得。 想到这里,林昭言双靥微红,那些荒唐的事走马观花似的,在脑海里一一浮现。 萧歧,是再也等不得了吧? 不过,这样也好,也免了母亲日日夜夜在她耳边念叨,恨不能替她将萧歧拴在她腰间才好。 她当然明白母亲的顾虑。 两个月前,自母亲来到盛京,除了见她第一面时落了几滴相思泪,诉过几句相思语,其余的时间便是在操心她和萧歧的婚事。 母亲知道萧歧对她的心意,可也同样忌惮于萧歧的身份和势力。 自古帝王多薄情,更何况宫中诱惑甚多,谁又能保证他对她的爱能永远一如往昔? 当然是名分更可靠安全。 母亲甚至对萧歧说,要他用国礼,以大燕国皇后的嫁制将她迎娶进门。 这不是刁难,而是一个母亲对女儿最真切的拳拳之心。 林昭言原本想要等萧歧退位后再嫁给他的心思也在萧歧的一声“好”字中终结。 心中不是不动容。也不是不期待,只是,更多的好像是害怕。 害怕自己的身份会让他颜面尽失。也害怕自己做不了一个好皇后,尽管只是暂时的。 可那时候他坚定地握住她的手,站在母亲面前,宽大的衣袖遮住他们紧紧缠绕的双手,听见他用最诚挚最真切的声音向母亲承诺,定会护她一生喜乐无忧。 他手心的热度源源不断朝她的掌心袭来,刹那间。她心底的困扰、害怕、焦虑,好像消失得无影无踪…… “啊呀!”正出神间。林若言已风风火火闯了进来,一把撩开青纱帐子,“这都什么时辰了,你居然还没起!” “才寅时一刻。你急什么?”林昭言看了看糊着烟霞罗的窗子,暗沉沉的没有半点光亮,又从大迎枕下掏出怀表在她面前晃了晃,“还有好几个时辰,也不必急在一时。”说着,眉梢微挑,戏谑道:“倒是你这样急火火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要出嫁,不过这样看来。约莫以后陆言之不必担心新娘子不肯上花轿了。” 大燕国嫁女,倒是的确闹过几出新娘子临行前舍不得父母家人哭着不肯上花轿的逸闻。 不过这是好事,喜泪喜泪。也不是真的拒婚,这样还能显出女儿家的矜贵来。 林昭言自问做不到那样得矫情,可要像林若言这样迫不及待,那也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你,你胡说什么,我。我这明明是替你着急!”林若言又羞又恼,白皙的脸庞瞬间染上霞色。 林若言跟陆言之的婚事也已经在上月定下。选得也是今年难得的黄道吉日,八月初五。 母亲很高兴,心爱的两个女儿都有了满意的归宿,她这个做姐姐的也是暗暗替她欣喜,感慨她多年深情付出,终于收获回报。 意外的是,这小妮子却有些闷闷不乐,开始她还瞧不明白,有次无意间撞见她捧着火红的嫁衣在屋内出神,又想到先前她劝她赶快成亲巩固地位的殷切之言,方才明白过来,这丫头是害怕呢! 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怕是自己都恍然若梦,觉得不真实,才想要一个可以给她保障的东西,譬如名分。 这傻丫头,真是当局者迷。 殊不知陆言之现如今看她的眼神,才是她最大的保障。 那是一颗真心,深刻的爱。 “我这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那你就继续睡罢,误了吉时,让全京城的人都看你笑话,堂堂大燕国母,竟然因懒惰误了国家大事!”林若言话音一转,刻意加重了“国家大事”四个字,成功将话给她噎了回来。 林昭言失笑,她真是白担心她了,这丫头心大得很,无论何时也不会庸人自扰的。 “是是是,我这就起,我的小祖宗。”林昭言摇了摇头,对这个妹妹,她从来都是无可奈何。 “快起快起,待会全福人和媒婆就要到了,若是看见你衣衫不整,会笑话的!”她话音未落,就去撩那绯色十样锦的雪面被。 借着林若言扶她的力,林昭言从容起身,虽说屋子里早已生了火盆,可还是冷得一哆嗦。 林若言可不管这许多,随手替她披了件鹤氅,朝着帘外喊:“巧碧巧碧,快进来,你家小姐醒了!” 方才她在房内大呼小叫,巧碧如何没有听见,她自然也是和林若言一样的心思,希望自家小姐能早些起身,免得事到临头手忙脚乱。 不过林昭言待人一向和和气气,却对她严厉有加,心里终究是生了几分敬畏,不敢造次。 现在听到林若言喊她,忙名正言顺地招呼早就准备好洗漱用具候在一旁等待的丫鬟进了屋子。 林昭言下了塌,几个丫鬟纷纷凑上来,半蹲着端着铜盆,湿帕子,茶盅,忙活了好一阵子林昭言才梳洗妥当。 没过一会儿,外头就传来了丫鬟的通报声:“小姐,全福人和媒婆来了!” 林昭言心中“咯噔”一跳,方才因林若言那么一闹而驱散的紧张感又一次浮上心头。 不过她强压下不安。对着齐声道着恭喜的二人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并吩咐丫鬟赏了两个大封红。 青丝散落,全福人替她梳头。“一梳梳到底,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铜镜中的林昭言,比往日更美了几分,明眸皓齿,灿若玫瑰。只是。眼眸深处却不见半分欣喜。 在红烛明明灭灭的光线中,林昭言有片刻恍惚。 终究还是害怕的吧? 今日过后。她就再不只是林昭言,而是别人的妻子了。 萧歧的妻子,她的名字前,会冠以他的姓氏。 这个男人。真的可以吗? 在现代她已经见过太多的悲欢离合,多少曾经恩爱的夫妻,到头来反目成仇,可是谁又能说当初他们没有真心相爱过呢? 世事易变,怎知二人能白头偕老? 自己,真的能和萧歧走到最后吗? 天渐渐亮了,第一缕熹微自窗棂照进来。循着那光亮,能看见空气里的粉尘在飞舞。窗外大雪纷飞,银装素裹。隐约间能嗅见寒梅的清香。 林昭言抬起双眸,视线落在窗台那一株桃花上,方才还染满雾霭的眸子立刻清亮起来。 这株桃花是萧歧亲手所折。又是亲手替她插在这羊脂玉瓶里的。 他对她的真心不必质疑,她也深深地爱着他永不会变。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就算世事难料,她也不该在此刻杞人忧天,与其担心日后的种种。不如从这一刻起,好好的陪在萧歧身边。让他再也离不开她。 抹着艳色唇脂的双唇微微翘起,衬着大红色的嫁衣,如一朵悄然盛放的牡丹,在这冬日的雪地里,因风起,因风落。 盛京城万人空巷,只为一睹皇后风采。 坐在华贵的轿撵中,林昭言盖着龙凤呈祥的大红盖头,静静地感受盛京城百姓给他们的祝福和恭贺。 临行前母亲的话还言犹在耳,她极尽全力去经营的所谓婚姻,却不得善终,是败在了一个“痴”字上。 她痴,才会看不懂猜不透林琛的心,她痴,才会在一次次争吵中将林琛推得越来越远,她痴,才会选择相信林琛每一次的谎言。 母亲要她始终在婚姻中保持清醒,谆谆教导,字字泣血。 可是母亲啊,您又怎么还不明白,他对女儿的真心? 她是他用最尊贵的礼仪迎进门的,这个门不是家门,是国门。 他应承了对母亲的承诺,用最盛大的国礼向世人宣告她的身份。 她是唯一能并肩与他站在一起的女人。 她不知道他费了多大的唇舌才能说服那些反对的谏官,也不知道他因此要承受多少舆论和压力。 她只知道,从今往后,无论他们是什么身份,是皇上和皇后,是高官和夫人,亦或是盛京城最最平凡的普通夫妇,她都会永远陪着他,不离不弃。 礼仪不可谓不繁琐,可林昭言甘之如饴。 当一切人潮退去,内殿只余二人时,林昭言听见了萧歧的叹气声,“这成亲可比打仗累多了。” 他穿着大红色的喜袍,丝毫不见困窘,反而越发丰神俊朗,见之忘俗。 饶是林昭言见过他无数次,也不免有些看痴了。 “娘子,该回神了。”戏谑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在她耳畔响起。 林昭言回过神来,对上他被红烛映衬着发亮的眼眸,双颊一红,忍不住垂下眸,口是心非道:“怎么,后悔了?也不知是谁急着要成亲的。” “这跟猫儿似的毛病是怎么也改不掉了。”是在笑话她张牙舞爪。 林昭言气呼呼地要辩解,萧歧已经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在她耳边自然地呵气:“自然是我急着要成亲的,你可知道,这一刻,我等了太久。” 见怀中人的俏脸越来越红,几乎要红到耳根子,又朝着她后脖颈吹了一口气,“当然,我也可以更累一累的。” 说话间,他的手已穿过层层叠叠的外袍里衫,覆在她胸前的丰盈上。 林昭言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她想喊停。可这次又该用什么借口? 伺候的宫婢又全都被他撵了出去,这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他的手干燥而温暖,带着一股温润。抚摸的力道也很轻柔,林昭言的身子绷得紧紧的,下意识的就想逃开。 可她知道逃避不是办法,就算再害怕也要过最后一关,所以只能强自按捺了那股怪异和紧张的感觉,等待他的下一步动作。 萧歧自然瞧得出她的紧张,却偏偏忍不住逗逗她。“别人说肤若凝脂,多半就是你这样的了。”说着。又俯首在她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赞道:“你身上好香,用的什么熏香?” 眼见着林昭言脸红的似要滴血,也就不再逗她。一伸手遮住了她不知落往何处的双眸,柔软的双唇便倾覆而上。 手心里有她长睫滑过而泛起的痒意,他的内心却是空前的满足和欢喜。 终于,她要属于他了。 ☆★☆★☆★ 与皇宫内的喜气洋洋相比,嵩山的别院里,略显冷清。 周静瑜静静的躺在榻上,似乎能听见外间花落的声音。只是红梅虽美,却抵不过窗前那一抹身影。 他站在那里,立在残阳疏窗之下。看见雪花萧萧。 周静瑜心里酸酸的,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她爱这个男人,而这个男人。看上去也是在乎她的。只是,这段关系,从一开始就建立在谎言之上。就好像建在沙上的城堡,无论看起来如何美轮美奂,到头来,终会倒塌。 尽管林昭言许诺绝不将那个秘密说出口。可谎言终究是谎言,这个心魔。注定要伴随她一生,挥之不去。 也许在盛京时,她是在装病,然而一路奔波至此,虽说路上萧铭对她关心备至,小心照料,她却是真病了。许是这天寒料峭,又或许是心病。总之,她觉得自己的元气在渐渐流逝,偶尔竟会生出日暮西山,暮气霭霭之感。 可是,若自己走了,以萧铭这样尴尬的处境,又会有谁心甘情愿的嫁给他,陪伴他呢? 周静瑜闭了闭眼,觉得胸口有些闷,又有些疼。 不知何时,眼前一片阴影。睁大了眼睛细看,却是萧铭满是担忧的眸子,“大夫不是说只要吃几贴药就好吗,怎么你脸色越来越差了?” 周静瑜浅浅咳嗽了几声,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太阳落山了,屋子里又没有点灯,你哪里看得清楚。我倒是觉得好受了些,歇息一阵子也许就好了。” 回答她的,不是预料之中的欣慰之语。 已是黄昏,光线昏暗,萧铭又是背对着光,她看不清他的神色。也许是一刹那的错觉,她觉得这个男人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深沉,就好像望不见底的寒潭。在他身边这么久,从未见过露出过这样的神色,这种感觉让她非常陌生。 “其实,我知道的。”萧铭忽而转过身去,叹了口气,“你是你,她是她,我想了很久,我喜欢的人……是你。”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若非周静瑜心里一直记挂着,也许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她豁然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那个立在阴影中的男人,“你,你说什么?” 也许是低烧的缘故,她嘴唇干涩,嗓音也略显沙哑,说出这几个字像是费了她全身的力气。 事实,也的确如此。 她,她拼了命想要隐瞒的秘密,他却告诉她,他知道了,他全都知道了! 真相被揭穿的恐惧令她一时间没有听清他后面所言,只是全身怕得发抖,想要跪倒在他前面求他原谅,可身子动了动,却早已经失去了力气。 绝望,满是绝望。 萧铭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她的答复,或是抱歉,或是欣喜,她总该有些反应。 疑惑地转身望去,却看见她眸中一片颓败之色,脸上也似乎失去了最后一丝生气。 该死,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萧铭忙上前抓过她的手道:“其实那天我就知道真相了,那日来的大夫是林昭言吧,我听到了你们在屋内的谈话,你或许不知,我虽身子羸弱,自幼也是习过武的,听觉要比一般人灵敏。” 所以,他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当时心中的震惊和愤怒无法言喻,恨不得立刻闯进屋子里去质问她。 可是一想到她还在生着病,想到她最近总望着他悲伤的眼神,想到她难得收起骄傲锋芒,期期艾艾地求他不要离开她,那些怒气又瞬间化作了一汪春水,再也无从发泄。 心里不是不怨的,可总想着先治好了她的“病”,再一点一点慢慢盘算,以至于他都忘了事件的另一个当事人,也就是林昭言,他该如何面对她。 好像,仍旧只是一个比较欣赏的陌生女子,其他,并无任何不同。 这一路从盛京到嵩山,他全心全意地照顾她,听她絮絮叨叨地说王府的事情,惦记她尚未出阁的妹妹,心头缠绕的疙瘩便一点点消失,也终于想通,他年少的那一份悸动并不能称之为爱情。 也许只有同生共死过的刻骨铭心和日常相伴中的岁月静好,才是真正的爱情。 而这一切,只有周静瑜才能给他。 “静瑜,我喜欢你,我喜欢的人一直是你——周静瑜。”他轻轻拥住她,在她耳边轻声呢喃。 周静瑜浑身一颤,黯淡的眸中如死灰复燃般盛起点点璀璨光华。 “你,你说什么?” “我喜欢你,我爱你,不是别人,只是你周静瑜。” 一刹那,心花摇曳,巨大的欢喜在胸腔涌动。 周静瑜从未想过会是这种结局。 好像心头那层层叠叠缠绕着的荆棘都尽数散去,只余下他淡淡的三言两语熨帖她精疲力尽的心。 我喜欢你,我爱你。 不是别人,只是她周静瑜! 萧铭说,他爱的人是周静瑜! “萧,萧铭……”周静瑜实在不知该如何回应,颤抖着启唇,眼泪早已经扑簌扑簌地掉落下来。 而回应她的,是眼睑下温暖柔软的覆盖,他一点一点吮吸掉她的泪珠,然后在她耳畔温柔低语,“所以,赶快好起来吧!”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些,我只愿与你一起实现。 ☆★☆★☆★ 我在想下一章要不要写肉,恩,毕竟洞房花烛夜还没有肉太不人道了……   ☆、第三百九十七章 大结局二 ☆★☆★☆★ 寒雪未消,依旧纷纷扬扬地落着。 林昭言仰躺在热气氤氲的浴池中,仿佛能听到窗外雪压梅枝的“吱呀”声响。 温暖的水流从她身上缓缓滑过,殿中燃着的茉莉熏香安神定气,她几乎昏昏欲睡,内心却是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平静。 “娘娘,您好了没有?”宫婢小心翼翼的催促声在耳畔响起。 林昭言睁开眼睛,瞧见立在池案旁等候的是几个丫鬟,不由无奈。 在皇宫就是这点不好,处处受到制约,便是洗澡都不得尽兴。 不过她也不好让宫婢们为难,因为不用想都知道是萧歧在催她。 这家伙方才还恬不知耻地表示要同她一道儿沐浴呢! 真是,贵为一国之君,也不知道丢人。 林昭言一边在心里腹诽,一边就着丫鬟扶她的手慢腾腾地从水中起身。 谁知少了温热池水的呵护,她下身还是免不了有些隐隐作痛,想起昨夜那人毫不知节制的猛烈攻势,脸颊不自觉地有些烧红。 好在浴池间热气蒸腾,宫婢们并没有发现,有条不紊地替她穿戴妥当后,便扶着她拐过屏风往内室而去。 林昭言一眼便瞥见了已经清洗完毕,墨发垂散,只着一袭白衣,正清清爽爽坐卧在榻上看书的萧歧。 屋内燃的是新婚之夜未燃尽的红烛。烛光摇曳下他整个人好像在熠熠生辉,耀眼夺目得叫人移不开视线。 许是听到动静,他放下册子抬首看来。正对上林昭言出神的眸子。 唇边不自觉勾起一抹笑,更让他显出几分勾魂夺魄的魅力,“过来。”他朝她招了招手。 林昭言依言走过去,谁知还未站稳,就被他用力一扯,整个人就摔倒在了他怀里。 突如其来的重力令她脑子清醒了几分,她想要挣扎。却又在下一秒被他压倒在了床榻之上,而他方才认真看着的那本书已经被他无情地扔到了地板上。 “你干什么?”林昭言微微恼怒。伸手推了推他的胸膛试图起身。 “你勾引我。”他却恶人先告状。 “我哪有!”林昭言气闷,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有。”萧歧却不依不饶,俯首在她颈畔嗡嗡道:“你穿成这样,方才还一直盯着我瞧。不是勾引我是什么?” 她只是被美色迷昏了头。 林昭言无语凝噎,想起在延陵的种种,知道自己在耍无赖这方面是怎么也比不过他的,只好跟他讲道理,“现下已经寅时,你还有几个时辰就要上早朝了,不要闹了。” 萧歧见招拆招,“昨夜是我新婚,文武百官不会那么不识时务的。” “可是我很累……” “我不累。这种事也不需要你一个女人花费力气。” 林昭言顿时哑口无言,瞪了他半响再也说不出话来。 好在萧歧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而是“扑哧”一笑。便松开了她,翻身躺到了她身侧,“真是个傻子。” 林昭言又瞪他。 他却顺手将她搂了过来,又扯过一旁的锦被盖上,“好了,不与你闹了。折腾了一夜,睡吧!” 林昭言窝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沐浴过后的淡淡清香,脸颊微微发烫,可嘴里却取笑道:“是啊,等你婚期后上了朝,积压的奏折可有得让你整夜整夜地折腾。” “还真是半分都不肯饶人。”萧歧失笑,难得兴致极好,也不甘示弱地回敬:“不过等我将这皇位甩手给了你的好弟弟,我能够折腾的,恐怕也只有你了。娘子,你可要早日做好准备。” 这原本是相当**露骨的一句话,林昭言却没有萧歧预料之中的羞恼,而是反常地陷入了沉默。 “你真的要将皇位让给睿儿吗?” 萧歧心下奇怪,正低头去看她,便听她问了这么一句话,眸子也恰巧对上她同样抬起来看他的眼眸。 视线交汇间他能够感受到她的紧张和不安,于是安抚一笑,将她搂得更紧,“为什么这么问?” “我只是在想,你这么放弃,到底值得不值得。毕竟,这是你拼了性命挣来的,不该为了我就轻易……” “说你是傻子你还不信。”萧歧捏了捏她的鼻子,“这身份于我不过是浮云罢了,我拼了命去挣的是我的未来,从前,我只是想要活着罢了,现如今……”他说着,深深地望着她,眸中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想要活得开心,而能够让我开心的,只有你——林昭言。” 林昭言心中一动,下意识地伸手去揉被他捏痛的鼻子,眸中汹涌的酸涩和热意却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江山折腰,功名误人,这道理无人不知。可惜贪一世英名追权贵烟云,从来是男儿宿命。不知多少人为了功名利禄汲汲营营,穷尽一生所求只为那至高无上的权利。 而萧歧,却是说放手就放手了。 “你若是觉得对不起我,大可以用实际行动来补偿我。正巧,我现在也毫无睡意。”他却突然凑到她耳边**低语。 什么温情啊,感动啊,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昭言对着他精致如玉的下巴狠狠咬了一口,然后在他找她算账前把自己蒙在锦被中,再也不肯出来。 外面风雪飘摇,这一室天地内却是春意浓浓,暖得连心都似乎要融化了。 ☆★☆★☆★ 林昭言说话应验的毛病还是一如往昔,萧歧婚期过后,当真是忙得神龙不见首尾。偶有几次能早日下朝与她卿卿我我,可还没进入正题,就又被人叫走了。 林昭言心疼的同时也更坚定了要与他做一对平凡夫妻的想法,世人只看到他们享受着万人之上的荣耀,哪里能知晓他们同样要为此牺牲太多的幸福光阴? 后|宫并没有太多的事要处理,林昭言便时常将睿儿接来教导以此来减轻萧歧的负担。 一年多不见,睿儿果真是长进了不少,说话办事,待人接物无一不进退有度,有礼有节,见到她时虽然难按欣喜,可再不会像从前那样表露无疑,甚至是扑上前抱着她了。 这样子的他看起来才真真正正有了点大燕国皇子的味道,也才能在将来坐稳那高高在上的龙椅。 看来萧歧煞是费了一番苦心啊! 日子就这样悄然而过,虽然辛苦,但也充实。 萧歧为让位所作出的一系列布置和计划也都在一步步实现。 时间很快到了八月,在萧歧摆平了朝堂上最后一个障碍后,林若言的婚礼也如期而至。 在这期间母亲也来过宫中几次,言辞间都透露出要她到场出席婚礼给林若言撑腰的意思。 林昭言明白她的顾虑,虽说这桩婚事是御赐,不容成国公府拒绝,可林若言的身份摆在那里,从前建安侯府风光的时候秦氏都瞧不上,更枉论现在了。 母亲是怕秦氏会在婚宴上刁难于林若言,想着她贵为一国皇后可以去压压场面,也要让秦氏明白林若言背后是有皇后撑腰的。 至于今后,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就要靠林若言自己了。 林昭言是想去的,她这皇后也当不久了,能在最后帮到亲妹妹什么忙,自然是皆大欢喜。 晚间的时候,她将这件事跟萧歧说了一下,原本怕他不同意,说服的话都想好了,谁料想他直接饿狼扑虎般的将她压倒在了床榻上,好一番翻云覆雨后才松开她,像一只餍足的猫,懒洋洋道:“你若还有力气,明日便去吧!” 林昭言:“……” ☆★☆★☆★ 问了编辑,肉不能写,会被河蟹。 明天林若言和陆言之的婚礼,着重写他们,然后再侧面交代一下其他几个小配角,差不多就可以完结了。 当然了,会有番外,会有二皇子的结局,会有萌萌哒的小包子。 ☆★☆★☆★   ☆、第三百九十八章 圆满(最终章) 终于完结啦!!!! ☆★☆★☆★ 卯时的打更声穿堂而过,天还有些灰蒙蒙的,窥不见一丝光亮。 微风徐徐,携卷着院中木芙蓉的花香四散而溢。 林若言坐在临窗的梳妆台前,盯着那一片玉白色芙蓉花,一动不动。 今日是她的大婚之日,左侧边还放着她的大红喜服。 是她提前半年就一针一线缝好的,为此一向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跟着母亲认真学习了一年的女红,十指被细小的绣花针扎破过无数次。 好几次哭得想放弃,可终究坚持了下来。 只因为,她很害怕。 老人家常说幸福是要自己把握的,喜服也是一样,哪能假借他人之手? 可一般大户人家的姑娘都只是象征性地缝几针或绣个花样子,只有她,这一针一线都由她亲手完成,凝结的,全是她满满的爱意。 所以她会幸福的吧,应该是会的吧? 可为什么还是害怕,明明是唾手可得的幸福,为什么还是觉得那么不真实? 芝兰玉树的少年啊,她从小心中就仰望的明月,今日,她就要嫁给他了。 回想起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从盛京到延陵,从他只是将她当做一个不得不去照顾的负累,到他会被她感动甚至会为了她吃味,一切,仿然如梦。 她只是一个骄纵蛮横的大家小姐。如今又家道败落,纵然为他付出了那么多,可还是觉得配不上他。 她配不上他。 可他又为什么会娶她呢? 是不是。不得已?就像当初不得已要带着她去临安一样。 林昭言推门进屋的时候就看到了只着一袭单衣,一动不动地坐在窗台边的林若言。 微风吹散着她的发,天已经蒙蒙亮,晨曦透过层层云霭洒向大地,有光折射到她的脸上,令她看上去有些不忍触碰的脆弱。 怎么回事?这大喜的日子,还以为她会兴奋得恨不得马上嫁去成国公府呢! “既然已经起了。为何不让丫鬟替你梳妆打扮?”林昭言抬步朝她走去,却又在下一秒立刻顿住。 因为她看到她转过身来。白皙的脸上一片泪痕,她说:“姐姐,我好害怕。” 林昭言心里“咯噔”一跳,忙上前询问:“怎么了?怎么了?” 林若言却摇头。哭着扑进她的怀里,哽咽道:“我只是很害怕,我不想嫁了。” 林昭言知她在说气话,只好拍着她的背轻声劝哄,好半响才令她止住泪水,问她是为了什么却不肯说,只当她是怕嫁过去会受委屈,便道:“你放心,我今日便是来替你撑腰的。你莫要害怕,放心大胆地嫁过去,难不成你贵为大燕国母的妹妹。还怕了他成国公府不成?那秦氏,我也会替你摆平的。” 林昭言很少说这样不可一世的话,可如今为了宽慰林若言,却是没有其他办法了。 林若言知道,“扑哧”一声笑了开来,挖苦道:“少来。你明明比我更害怕秦氏来着。” 是在说小时候的事儿。 那秦氏每每来建安侯府总是一副目中无人高高在上的姿态,她只是懒得与这种人打交道才躲着罢了。 不过林昭言并没有解释。只捏着她的鼻头道:“今时不同往日,我怎么还会怕她?” 现在,她已经不再是建安侯府三房不受宠爱的嫡小姐了,她是延陵刘府的庶女,也是大燕国的皇后。 林若言一边取笑一边躲开了她的手,气氛终于好了起来。 林昭言唤了丫鬟进来替她擦干净脸,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就吩咐她们开始梳妆打扮。 林若言没再吵着不肯嫁了,而是乖乖地任凭丫鬟们在她脸上折腾,可林昭言分明瞧见了她缩在衣袖中微微颤抖的双手。 她不禁叹气,这丫头,从来都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哪怕是面对父亲的斥责和板子都面不改色,倔强得叫人恨得牙痒痒,可现在却怕成这幅样子,甚至想临阵脱逃。 这个陆言之,真是害人不浅。 当局者迷,她虽能看出陆言之如今对林若言的真心,可林若言这大大咧咧的却未必知道,再加上陆言之一向内敛,怕是有什么感情也都憋闷在心里,造成过很多误会吧! 林昭言在想要不要寻个机会跟陆言之谈一谈的时候,刘氏也带着全福人和梳头妈妈进来了。 母女俩自然又是一番离别之语,为了避免林若言把妆哭花了,林昭言及时劝住了他们。 外面突然响起来了噼里啪啦地鞭炮声响,喜呐也及时应景地吹了起来。 刘氏一喜,外面传来丫鬟兴奋的喊声,“姑爷来迎亲了!” 刘氏笑着拿过花开并蒂的红盖头,“快盖上,一会儿让昕哥儿背你出门。” 林若言身子一颤,接过红盖头的手抖得厉害。 林昭言叹了口气,上前接过红盖头,轻声道:“若言不必害怕,没事的,姐姐会护着你的。” 林若言抬起头来看她。 此时天已经透亮,清晨的光悉数洒在她的脸上,肤若凝脂,一双秋眸盈盈含泪,好似水洗过的上好墨玉。 林昭言替她盖上了盖头,掩住了她盛放的光华。 她的美,必然要留到新婚之夜让夫君发现。 建安侯府在经历盛京那一场动乱后早已经败落,索性皇帝并没有赶尽杀绝,与几个小女子追究,在查出皇宫内乱与三房毫无关系后甚至将宅子还给了他们。 林昭言知道。萧歧是为了她。 只是如今这大宅子却冷清得可怕,哪有往日十分之一的热闹? 不过没有人在乎,锦衣玉食荣华富贵都只是身外之物。最重要的还是人活得舒心,这三房上上下下,谁又能说没有原来过得好? 至于建安侯府的未来,还得靠昕哥儿一步一步走。 没了热闹的人群,陆言之很快就“登堂入室”,将被人群簇拥着,明显还在害怕的林若言接上了花轿。 林昭言和刘氏等一行女眷也都跟着出了门。 林昭言此次出宫并没有对外宣扬。也没有摆什么大的排场,一来是习惯了低调。二来她只是为了在成国公府的女眷面前给林若言撑撑场面,并不想闹得所有来参加婚礼的人都唯她是从。 再一次见到秦氏她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虽然面上对她还算恭敬有礼,但神情中还是难掩轻蔑之意。 也是。除了嫌弃她是个庶女出身,大概还因为她长得像自己曾经最不屑的一位姑娘吧! 人人都以为她只是和林昭言这位表姐长得相似,更有甚者传闻皇上会娶她也是因为那位死去的林四姑娘。 殊不知…… 林昭言突然很恶趣味地想瞧一瞧她们知道真相后的反应。 因她贵为皇后,席间倒也一直和乐融融,除了一些自命清高不凡的贵妇遵从表面的客气不肯与她多说话外,其他的倒是一直巴结着。 林昭言胡诌了一番自己与林若言小时候的交情,把和她的感情说得比亲妹妹还要亲,席间的贵妇倒果真出言附和,猛夸了林若言一顿。就连秦氏都朝她看了好几眼。 谁都听得出,皇后今日来的目的,是为了挺林若言了。 秦氏再不屑。也要掂量掂量自己与皇家对抗的分量。 新郎倌来到席间敬酒,人们纷纷站起身来恭贺,林昭言也说了几句场面话,陆言之坦然地冲她微笑,轻声低语,“谢谢。” 时间果真能平复一切。无论是伤害还是刻骨的爱情。 不过……林昭言朝陆言之看过去,他们之间还有别的问题。 ☆★☆★☆★ 陆言之带着几分醉意被丫鬟搀扶着步入新房的时候。他的新娘正端坐在新床上一动不动。 嘴角不自觉漾出一抹笑容,有几分宠溺,有几分心疼。 “你们都出去吧!” 清越的声音自屋内响起,端坐着的新娘明显手足无措了起来,不过因为盖着盖头,并瞧不见她脸上的神色。 陆言之一步一步地朝她走去。 每走近一步,似乎都更能感受到新娘子从骨子里散发出的惧意。 “真是个傻丫头。”陆言之叹息着,用手轻轻挑开了花开并蒂的大红盖头。 新娘耀眼夺目的美丽便尽数现入眼帘。 林若言本就长得美,可因为气质太过盛气凌人,往往让人忽略了她的五官,此刻因为害怕,她掩去一身傲气,低垂着双眸,怯怯地坐在那里,火红的嫁衣掩盖住她姣好的身段,只露出一截如莲藕般白皙的脖颈,烛光摇曳,恰如明珠生辉。 陆言之想自己大概是喝多了酒吧,否则怎么会热气翻涌,直想将她压倒在床榻之上呢! 他强压下体内叫嚣着的冲动,取了摆放在桌上的交杯酒,一手捏着一只,一手递给林若言,“合卺酒。” 林若言伸出如雪皓腕,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偷偷瞄了陆言之一眼,瞬间,心跳如鼓。 他怎么会这样好看呢!那样芝兰玉树的一个人,穿着大红色的锦袍,墨发红缎,眉目间皆是如画风情。 心里又不觉地自卑,觉得自己果真配不上他。 恍恍惚惚地喝下合卺酒,殊不知,她这样一副模样,欲拒还迎,睫毛颤颤地像羽毛一样撩刮着陆言之所剩无几的理智。 他突然伸手将她搂过来,环抱着她柔软的腰肢,目光沉沉地朝她看去。 林若言吓了一跳,瞪大眼睛看他。 是真喝多了吧! 陆言之这样想,然后突然在她脸颊轻轻落下一吻,呢喃低语,“若言,你真美。” 他呼吸间的热气全数喷洒在她脖颈之间。林若言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下意识地就要躲开。 可谁知,下一秒她却被陆言之打横抱起。压倒在了床榻之上。 大红色的嫁衣裙摆如花般绽放,层层叠叠地铺在床榻之上,林若言小巧娇嫩的身躯包裹在其中,好似一枝尚未开苞的花骨朵儿。 她已然及笄,可陆言之还是觉得罪恶了。 这个从小当做妹妹看的女子,他竟然娶她为妻,并且即将得到她了。 可是。似乎甘之如饴。 “言,言之……”林若言吓坏了。断断续续地说着话,不知道接下来他要做什么。 陆言之俯首看她,烛光映在他墨玉般的眸中,光华尽显。好似要将人溺毙。 “若言,你在害怕什么?是不是我做的不够好。”他带着安抚般的温柔声线在耳畔轻轻响起。 林若言沉溺在美色中无法自拔,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我只是怕,我不够好,我配不上……” 她未说完的话消失在了陆言之狂风骤雨般的亲吻之中,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陆言之才放开她,暗哑着嗓音开口。“你还要我怎么做才能明白?” “这世上,或许比你好的女子有很多,可在我陆言之心目中。能配得上我的,只有你一人,只有你林若言。” 林若言双颊酡红,还未曾方才那狂风骤雨般的吻中回过神来,听到陆言之这么说,整个人都愣住了。 陆言之苦笑。“许是我真的做得不够好,竟让你如此苦恼。” 他伸出手轻轻摩挲着她娇嫩的脸颊。呢喃,“今后不会了,若言,我爱你。” 林若言眨着双眼,片刻后,竟有泪滑出,她突然伸出手紧紧抱着陆言之,哽咽道:“我也爱你,言之,我也爱你,很爱很爱。” 她本是激动之下的真情告白,殊不知却击溃了陆言之所剩无几的理智。 当大红色的喜服被无情剥落,当她欲哭无泪地承受着一*“惩罚”的时候,林若言还是没有明白,自己到底是哪句话哪个字得罪了她上一秒还情深似海的新郎。 ☆★☆★☆★ 五个月后,嵩山别院。 林昭言正立在长廊下,看外面大雪纷飞。 院子里的花草尽数被大雪掩盖,一片银装素裹。 “这里的大雪与盛京城的不一样吧?”背后忽然一暖,还伴随着清亮的女声。 林昭言回头望去,是周静瑜。 她笑着裹紧了刚披上的白狐披风,道:“是有些不一样,这里的雪,像江南的柳絮,盛京的雪,要更冷一些。” 周静瑜笑,视线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之上,“想去江南了?这可不行,你母亲捎信来说,她下个月就会赶来,在你这孩子安全落地甚至是会走路之前,你哪儿也不能去,否则,便是萧铭也不会放过我。”说着,又小声嘀咕,“也不知以后会不会对自己的孩子也这么上心。” 林昭言失笑,萧铭对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的确是要比她和萧歧这做爹娘的还要上心。 三个月前,萧歧将睿儿扶持上了皇位,举朝哗然,可睿儿乃先帝之子,名正言顺,哗然过后举国上下皆是一片敬佩之声,群臣上书要立萧歧为摄政王,帮新帝处理朝政,其言辞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统一。 萧歧当了这个皇帝以来,虽然擅于笼络人心,但一些思想保守的老臣总有不服,认为他名不正言不顺,时不时会给他找点麻烦,如今这么一出,倒是让那些老臣刮目相看,对他再也挑不出毛病,也乐意让他继续把持朝政。 萧歧并未推脱,毕竟江山不易守,他拼了命挣来的江山也不敢完全放手交给睿儿这毛都没长齐的黄毛小子。 不过在这之前,他表示要与夫人一同去游历山河,一来是为了表示自己对权利并不贪恋,二来也是要让那些曾经找过他麻烦的老臣知道他的重要性,这三来,也的确是成亲以来他们两个没有过过一天正常的夫妻生活。 萧歧将朝中的一切安排好后,就带着她从盛京出发了,本说是要去江南之地过冬,谁知半途中她身子不舒服,请了大夫,竟被查出已有近三个月的身孕,不宜再长途奔波。 萧歧怕她出意外,又因他们临近嵩山,便来投靠了萧铭夫妇,打算让他们暂为照料。 萧铭初始见到他们还有些不可思议甚至是排斥,不过后来也不知道萧歧找萧铭谈了什么,总之就见他兴奋地找不着北了,整天除了笑就是见人嚷嚷“我要当叔叔了,我要当叔叔了。” 现在,方圆百里之外,还有谁不知道他萧铭有个嫂嫂怀了身孕。 林昭言每每想到这个,就觉得丢脸至极。 不过…… 她轻轻抚上了自己的小腹,是真的,很开心呢! “在笑什么?”身子突然被人搂住,林昭言才发现,自己竟然不自觉笑出了声,眉梢眼底皆是喜色。 她将身子往来人怀里缩了缩,笑着,“在笑你过分紧张,这种小事也值得捎信让母亲亲自来吗,我可听说,若言也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来人不服气,下巴搁在她头顶上蹭,“这怎么会是小事!我的孩子自然要矜贵些,再者那成国公府难道没有人了吗?还需要你母亲照料?” 林昭言笑得更厉害,其实她知道,他是担心她会害怕,有母亲在身边,总是要好一些的。 “萧歧,等孩子出生了,你恐怕再没有时间同与我去游历山河了。”盛京总是要回去的,睿儿一个人还应付不来,又有了孩子,他们夫妻之间要再过二人世界就更难了。 早知道,应该晚一点要孩子。 萧歧捏捏她的鼻子,“总会有时间的,等孩子长大一些,等睿儿可以独当一面,昭言,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林昭言侧首望着他,他的眸中满是深情。 “你说得对,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她笑起来,笑靥如花,如雪地里那一株盛绽的寒梅。 其实在哪里又有什么关系呢,盛京、延陵、嵩山,十里平芜,暮山无数,萧歧,只要能和你一起,天涯海角,处处是锦绣。 ☆★☆★☆★ 终于完结啦!!!!撒花!!!!!!! 后面还有几章番外,关于二皇子和其他配角的,大家可以随意看!!! ================================== 本书由(梨梨梨梨只丶)为您整理制作 ==================================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