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书香门第【白雪公主好美丽】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重生之傲世医女 作者:小小桑 文案: 上辈子,姜云浅冲喜嫁入豪门,贤良淑德,上敬公婆,下睦姑嫂,学得一身医术更是夫君的得力好帮手,直到被夫家害死,才幡然悔悟,这世上唯一靠得住的只有被她抛弃的阿爹和阿娘。 一朝重生,爹愚孝、娘病弱,兄弟姐妹一大堆,更有阿奶处处算计,极品亲戚没事打打秋风,姜云浅立誓要靠自己的妙手回春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姑娘打得了地痞,斗得过恶霸,男人嘛……还真不需要! 可为何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别人眼中的如意郎君都哭着喊着要‘嫁’过来呢? =================   ☆、第1章 前尘往事   清早的姜王村还笼罩着一层薄雾之中,十岁的姜云浅已背着一只竹篓子出了家门。   七岁的云冬、四岁的云秋以及不到三岁的双生子兴文、兴业在身后念叨着昨日二姐从山上顺手采回的野果子,让二姐回来时再带些,姜云浅都一一答应着。   转身上山时,姜夏氏拉着姜云浅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每日早起上山都要来上这么一出,姜云浅既好气又心疼,挣了几挣也没挣开,无奈道:“阿娘,女儿不过是去后山挖些草药,走不远的。”   姜夏氏眼泪‘叭嗒’‘叭嗒’往下掉,白纸似的脸上一抹忧色,“都是阿娘这破身子,拖累了你阿爹和你们姐弟几个,阿娘这病治也治不好,要不阿娘不治了,你一个姑娘家的独自上山,阿娘放心不下。”   姜云浅脸色沉了下来,“阿娘,你看啊,我上山采药也不走多远,就在后山转转,真有事了喊一声家里都听得到,有何放心不下的?再说采了药还能到合记换几个钱,还能采到阿娘吃的药,省下不少抓药的钱。自打阿娘换了方子,这些日子便没怎么咳了,药再吃几副下去估摸着就能大好,都这时候了若是不治,以往花的银子不都白花了?您就别多想了,等身子好了,我再采药阿娘就跟着我同去,如今说那些话白白惹人气恼!”   姜夏氏还拉着姜云浅的袖子不肯松,姜云浅狠心用力从姜夏氏手中把袖子扯了出来,向山脚下跑了几步,回头朝阿娘及弟妹们挥手,“晨起露重,都回吧,别让阿娘染了寒气,到时又凭白要多几个钱抓药吃了。”   众弟妹们应了声,推着阿娘往院里走,姜云浅见姜夏氏一步三回首地回了院子叹口气,她这个阿娘原本就没个主见,自打病了之后更没从奶奶那里见过一次好脸色,这也是怕吃药使的钱多了在奶奶面前更不得好。   可如今这方子很对姜夏氏的病症,已吃了这些日子,哪就真能说不吃就不吃了?   转身向家后山的大青山上走去,即使是在村子里,大多数的人家还都沉浸在睡梦之中,十岁的姜云浅已经开始为一家的生计操劳了。   姜云浅也说不清为何,明明记着自己是因无意中听到陈家欲勾结岐王暗害太子之事,被陈家人推到水里活活溺死。   也不知是不甘还是怎样,死后的魂就一直四处飘着,很悲剧地看着身为陈家大少夫人的她,死后被陈家人以横死不吉为由扔到乱葬岗,若不是被早就让她抛弃了的阿爹阿娘找到尸首,恐怕最后只能落得被野猫野狗吃干净一条路了。   只可惜阿爹阿娘家贫,为她买口棺木的钱都没有,只能一席草席匆匆地给埋了,连坟头上立着的也只是块阿爹亲手写上名字的木板。   瞧着当时身子本就要油尽灯枯的阿娘因为她的死吐了几口血,之后更是不到一个月就离世。   即使已经是魂魄了,姜云浅还是觉得自己痛彻心扉,若是有从头再来的机会,她一定不会为了贪图富贵而抛弃世上最亲的亲人。   或许那样的结局就是老天在惩罚她对亲人无情无义吧。   ☆、第2章 一技在手   之后姜云浅就一直飘飘荡荡的,看着陈家人参与到夺嫡之中,帮着岐王用慢性毒药一点点除去太子,之后岐王被立为太子,又登基为帝,为大周第六位皇帝,陈家人便此飞黄腾达、风光无限。   本想陈家会一直风光下去,谁能想到最后却因恃宠而骄,受到新皇的忌惮,在陈志文与新娶的夫人生下的儿子失手杀人后,以往种种劣迹都被挖了出来,最终落得抄家发配的下场。   许是陈家人做的恶事连老天都看不过眼,在发配途中一家人都染上瘟疫,好好的一个医药世家却因老一辈亡故,新一辈不才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在这场瘟疫中死的一个不剩,在这个尸横遍野,万里哀鸿的疫病区,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比她一副草席葬身还要悲惨,让人唏嘘不已。   姜云浅却如了了心事一般,原想着一切尘归尘、土归土了,谁想再睁眼时,却发现自己重活到了十岁,家中还是穷的一文不明,阿爹阿娘还都健在,弟妹也还年幼,她也没有成为陈家的童养媳。   姜云浅觉得老天跟她开了个玩笑,就在她放下一切的时候,竟然让她又重新来过一次。   好在这一世她比别人提早知道不少前世经验,绝不能像前世那般活的窝囊,死也窝囊,最重要的是,要让家人跟着她改变前世穷困潦倒的日子,无论将来的日子是穷是富,这一世她都不会抛弃家人,定要弥补上一世的缺憾。   当然,前提是过些日子陈家再派人来提亲时,她一定要推掉这桩前世在她看来是难得的良缘了。   若说嫁到陈家过了几年小媳妇的苦日子,之后还没等享福就被陈家人害死,这期间唯一让姜云浅觉得苦没白受的就是她学到的一身医术。   前世嫁到陈家后,因陈文志游手好闲,不学无术,偏偏他又是陈家三代单传的一根独苗,即使恨其不争,陈家也不得不为他多做打算。   而做为陈家买来冲喜的童养媳,往后就是陈文志的正房妻子,姜云浅被迫着学习那些医术药术,以便将来能够辅助陈文志。   只是碍于陈文志的面子,即使她早已青出于蓝,于医术上有时比公公还有见解,却也不敢表露于人,只能在背地里提点一下陈文志,可以说是默默无闻。   而今生,姜云浅也没有个能让她将医术光明正大地示人的契机,不然也不好解释才十岁的她这一身医术是如何学得的,其中更有不少是陈家独门秘技,若是传出去,被陈家人认为她是偷师而来,陈家人想要她的命有上百种方法。   况且前世她也看过不少陈家人迫害对手的手段,随便一种如今她再想起也会不寒而栗,与其赚那没命花的银子,不如暂避陈家的锋芒。   赚钱赚钱赚钱,她空有一身治病救命的好本事,却完全不能拿出来用,也是让姜云浅憋屈的要命。   好在不能以医术示人,姜云浅也还有别的法子让家人过上好日子,比如上山挖药材。   ☆、第3章 满山遍野都是宝   前世的时候因姜王村后面的这座大青山山势不够险峻,瞧着就不像长着好药材的样儿,来姜王村的路又偏远难行,即使是采药的人也很少往这边来。   姜云浅也是后来在陈家学了辨别草药后,才知道大青山上遍山都是宝,很多看惯了不起眼的草,竟然都是放到药铺里就能换成铜钱的药材,姜云浅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赚钱的机会。   昨日在山里挖了一篓子药材,在镇东头的合记药铺换了五十文钱,姜云浅暗骂合记张掌柜心黑不义,那一篓子药材且不说,单就那根三尺多长的葛根到了县城也能换八十文钱了。   可县城离的远,来去最快也要两日,阿娘病着,阿爹又瘸,家中弟妹还都年幼,她一个姑娘家也不好一人上路,虽恨张掌柜黑心,也不得不把药材贱卖给他。   五十文钱说少不说,一个短工每日也差不多就是这些,可对于姜云浅来说却大大地不够,这些日子气候转凉,阿娘的痨病虽然好了许多,但为了滋补身子,方子里的几味养身药材都要多加一些,而这些药每样都不便宜,每日光是抓药就得四十多文钱,再有一家大小的嚼用,五十文钱也仅够饿不死罢了。   若是遇到运气不好,赶了一天山却挖不到什么药材,连给抓药钱都卖不出来。   虽然姜方每日都会编些篓子赶集日时去卖,可每次也就卖那么几十文钱,还不及姜云浅上山一日采的草药赚的多。   姜云浅深深地叹口气:幸好阿娘吃的药方是她换过的,效用好不说,里面大半草药她都可以在山上采到,不然这一大家子的日子就真没法过了,她恐怕还要被逼着走上前世嫁进陈家做童养媳的老路了。   忙了一上午,姜云浅已经快走到山尖尖,边走边挑些能卖上好价的药材用药锄挖出来,背篓里早就装的满满的,姜云浅还不想回去,可她人小力单,采再多药材也背不动。   抹了把头上细密的汗水,就着山泉水啃了半块高粱米面饼子,姜云浅打算往回走了,回去的路上再挖些草药,虽然今儿没有昨日采到的那么大的葛根,瞧着也能换个四五十文钱。   想到家中的日子因她的重生会越过越好,姜云浅脚步都轻快不少。   下山的时候,姜云浅在几棵树下看到几点红色,心中大喜,提着药锄小跑过去,果然看到几片绿叶上长着一簇鲜红的果实,正是一株野人参,瞧着年份还不少。   姜云浅拿着药锄从野人参边上稍远些开始挖土,直到把周围的土都挖松了,才小心地将野参一点点挖了出来,尽量不碰坏根须。   待参挖出来瞧着年份少说也有五十年了,以她前世的经验,这株野参至少也能卖五两银子。   她没有打算拿到合记去卖,重生回来也有一个多月了,她采到好些的药材都收着呢,等有机会就拿去城里卖个好价钱,往后一家人的好日子也就指着这些药材。   ☆、第4章 活着,就不能太憋屈了!   姜云浅相信,这株在县城里能卖五两银子的参,到了合记能卖上二两银子都顶天了,好东西她可不愿都便宜了那个张胖子。   至于前些日子采到的小人参,都加进姜夏氏的药里给她治病了,相信那副药再服上两个月,姜夏氏即使不能大好,也不会如前世那样只能再活十年了。   将人参小心地包好,揣入怀中,姜云浅正打算继续下山,却不想一转身竟然撞到了人。荒山野岭突然在背后出现这么个人,姜云浅受到惊吓,下意识就伸出手推了一把。   姜云浅年纪小,身子也瘦弱,但家中没有壮劳力,才十岁的她已经能跟着姜方下田种地,虽不及壮汉有劲,手上的力气却也不小,赶得上半大小子了。   一推之下竟把身后之人推出几步,一屁股坐到地上,哼哼唧唧半天也没爬起来。   原本伤了人姜云浅有些过意不去,但看清是谁后,姜云浅拍了拍怀里揣着的人参,冷笑道:“王南,你站我身后想做什么?”   说起这个王南,虽然是王家那边的子孙,但他阿爹却是二十几年前就到外闯荡,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姜王村,二十几年过去了,当时八岁的王南却随着兄长王东回姜王村认亲,就这样在姜王村住下,一晃三年过去,这小子果然还是如前世一般越长越歪。   想到前世王南就是姜王村一霸,没少带人欺负他们一家,姜云浅对他自然没有好脸色。   王南从地上爬起来,盯着姜云浅看了几眼,撇着嘴角道:“姜云浅,你把爷撞伤了,说说,怎么赔爷?”   姜云浅可气又可笑,“你跟谁充爷?别说不是我有意撞着你,就是冲着你站在我身后吓人,谁知打了什么歪主意,就是故意撞你又如何?”   王南楞着眼,“哟哟,你这意思撞了爷还有理了?爷也不跟你废话,把你刚挖的那棵人参赔给爷,爷今儿就饶了你,不然……”   “不然怎样?难不成你还敢硬抢了?”若是前世姜云浅或许会真被他几句话吓的扔下人参就跑,可经过一世之后,像王南这种小无赖还真看不上眼。   才十一岁的小混混,还真敢把她怎样了?   尤其是平日不学无术,整日在村子里惹事生非的王南,这次被他吓住了,下次绝对会变本加厉。   前世不就是样?这种人越是怕他,他就越是得寸进尺,姜云浅这一世就打算憋屈地活着。   王南没料到平日见了他跟耗子见了猫似的姜云浅竟然敢跟他对峙,一时间倒有些不可思议,上上下下打量姜云浅几眼。   虽然眼神变得更加闪亮,气质似乎也变的让他看不透,但还是那张被日头晒得黝黑的脸,衣服也是穿了几年满是补丁、下面又接了一节的破衣服。   也没瞧着有多大变化,王南想姜云浅就是虚张声势,他再强硬一些,那棵人参姜云浅就得乖乖给他。   以他的眼力,这棵人参去县城怎么也能卖几两银子,若是像她昨日拿去合记卖,还得便宜了张扒皮。   便宜谁不是便宜?大不了他卖了银子分姜云浅一半就是了。   ☆、第5章 横的怕不要命的   见王南一直盯着自己乱看,姜云浅又气又急,把药篓拿在身前挡着,“看什么看?再乱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虽然王南才十一岁,但个头很高,人也壮壮实实的,若是不知道的说他十五、六也有人信,尤其前世这个王南就熟的早,十四岁时就把邻村一个十七岁的大姑娘迷的非君不嫁,那还是姜云浅唯一一次知道王南被人撵的家都不敢回。   凭着这些记忆,姜云浅真没法把他当成十一岁的孩子看。   王南不屑地撇着嘴,“你当爷没见过女人?要看也去城里看了,城里的女人到了夏时脖子下面都露着白花花一大片的肉,就你这柴火棒样的身子给爷看,爷还怕污了眼。”   姜云浅没想到王南的嘴巴竟然这般恶毒,就算前世后来姜云浅对自己前挺后翘的好身材很满意,也由不得别人这般攻击。当时气不打一处来,再想到他今儿在这里目的是想要抢她挖到的人参,左右也是不能善了,与其在这里跟他磨嘴皮子,不如就让他知道厉害,下次看他还敢不敢打她的主意。   想到这里姜云浅也不跟王南废话,扬着小药锄就奔着王南刨去,“让你满嘴喷粪,看今儿姑奶奶不教训你!”   村子里的姑娘大多泼辣,虽然姜云浅手上留着准头,可王南不晓得,见姜云浅一副打算拼命的架式,王南还真有些发怵,偏偏手上也没个趁手的东西挡一挡。   好汉不吃眼前亏,王南拔腿就跑,却不想被脚下的树根了下,人就抢了几步出去,顺着山势就向下扑了出去,脸朝下摔在地上。   虽然一地厚厚的落叶,可偏偏膝盖磕在石头,当时就疼的爬不起来,‘嗷嗷’地惨叫不断。   还未等缓过劲,姜云浅冲上来,小脚往他背上一踩,从旁边操起一根树枝下了狠手往王南背上抽,王南想要挺起身,无奈姜云浅的小脚真是有劲,做惯农活的她,别看个子小,力气却比王南不差什么,直抽的王南哭爹喊娘声都变了。   等姜云浅打痛快了,提着树枝戳了戳王南的背,“还有气没?有气就应一声。”   王南从鼻子里哼了下,“你莫得意,爷今儿是走了背字,若不是爷被绊倒,就凭你也能奈何了爷?”   姜云浅又拿树枝戳了戳王南的背,“不服咋的?要不我放了你,咱们再练练?”   打了王南后,姜云浅就更有信心,都说冲的怕愣的,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她那不要命的打法,就不信镇不住王南。   如今的王南在她眼里就是个纸老虎,想到前世没少被他抢去东西,姜云浅懊恼的想在王南身上再留点痕迹了。   果然,姜云浅话音落下后,王南半晌无声,显然是心里对她生了惧意。   姜云浅也不想跟他一直这样耗着,将脚从王南背上拿下来,起身回去把之前弄翻的药篓再拾掇起来,余光却一直落在王南身上。   见王南趁她不备时爬起来就跑,姜云浅这才松了口气,她还真怕王南不要命地过来跟她拼,好不容易重活一次,她可不想毁在这浑小子手上。   ☆、第6章 幸与不幸并存   将药篓又拾掇好了,顺便又采了些弟弟妹妹们爱吃的野果子,姜云浅再次往山下走,只是边走边留意路两边,就怕王南会在哪个草堆后面突然蹦出来,就这小子前世蔫坏蔫坏的德性,这些真没准。   走到半山腰,姜云浅就听到路边的草丛里似乎有人在哼唧,想到王南可能藏在那里,姜云浅就加了小心,人也往路的另一边绕去,但眼神却四处都打量着,就怕王南来个声东击西,在别处设个埋伏啥的。   结果一直走出十几丈远,也没见着疑似陷阱之类的东西,姜云浅疑惑不解,难道草丛里的不是王南?可这座山上本来就不常有人来,这些日子村子里又都忙着收地,更不会有人没事往这边过来。   王南估摸着还是昨儿她去镇上卖药时就盯上她的,今儿跟着上山想要讨些便宜,不然别人谁会在这时上山呢?   姜云浅侧耳倾听,越听越疑惑,若是王南想要害她,也不必哼唧的如此痛苦,除非他城府过深,想要用这个声音引她自己走过去,可才十一岁的孩子,哪有那么多心眼?想要打她个措手不及也没必要弄这玄虚。   姜云浅最终决定过去看看,手上的小药锄却没有放下,横在身前当成武器,若是王南敢使坏,她先一锄头刨过去,断没有吃哑巴亏的道理。   姜云浅慢慢向发出声音的草丛靠近,直走到草丛前,里面的人还在哼哼唧唧,却没有异变发生,姜云浅就用药锄去拨那丛半人高的草。   草被拨开,露出草后面的王南,只是此时的王南半坐在泥地上抱着小腿,惨白着脸,大滴大滴的汗珠子从脸上往下落,样子瞧着还有几分可怜。   王南见着姜云浅时,先是一喜,随即别扭地把脸别到一边,但恶毒的话到了嘴边硬生给咽了回去。   姜云浅顺着王南抱着的腿看过去,就见他被挽起的裤腿下,靠近内侧脚踝上有几个黑红色的血点,小腿上也发出不正常的黑紫色。   姜云浅一看就明白,这小子八成是想躲在这里暗算她,结果却被原本就在草丛后面的蛇给咬着了,瞧这样子蛇有毒,毒性还不小,若是不救王南这条命就算是到头了。   姜云浅拿药锄扒拉扒拉王南的腿,左看右看一脸的幸灾乐祸,“啥蛇咬的?”   王南本意是想硬气一些,之前在姜云浅面前就丢了人,这次想要扳回一局,可眼前这情形还真让他硬气不起来。   只是一想到刚被姜云浅打了一顿,丢了那么大一个人,也就没好气地哼道:“是八步倒,愣着干啥?你快去山下喊人来抬我去看郎中。”   姜云浅‘哦’了声,八步倒她还真听过,蛇如其名,是当地最出名的一种毒蛇,被咬之后若还敢硬撑着走路,浑身血液流动加速,不过几步就得没命。   只是此蛇数量极少,多年也未听过有人被此蛇咬伤,王南能遇上并被咬上一口,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第7章 看谁敢娶你   估计王南是知道此蛇的厉害,被咬之后才坐在这里不动,可就是不动,此蛇毒性也极强,瞧他说着话就越肿越粗的小腿,若真如王南所说喊人再来背他去看郎中,估计郎中还没看上,命也就没了。   不过,八步倒的毒液却是好东西,对于治中风和一些镇痛上比一般蛇毒效用更强,姜云浅便有些眼馋,这蛇要是捉到了,估计着也不下一根五十年人参的价了。   将药篓从背上解下来,放在一边,蹲到王南身旁。   就算王南再浑,也是条人命,断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再说王南虽浑,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最多算是宵小。   王南见姜云浅不但没下山,反而蹲到他身边,想到之前他把姜云浅得罪了,估计着姜云浅这是没打算为他去喊人,一时间心灰意冷,觉得这条命今儿说什么都得交待在这儿了,眼泪哗哗地往下掉,掉着掉着鼻涕也出来了,一吸溜再给吸溜回去,“浅姐儿,我琢磨着,今儿也就是交待在这儿了,之前得罪之处,也请你看在我就要死了的份上见谅,只望你替我跟阿奶和兄长传句话,就说出师未捷身先死,家中诸事就只能烦劳兄长了。”   姜云浅看的恶心,边从背篓里拿了根原本想用来绑药材的绳子用力绑住王南被咬的小腿上,边恶声恶气地道:“哭什么哭?就不能像个男子汉了?有话自个儿回去跟你阿奶和兄长说去,我才不给你传这话哩。”   王南拿袖子胡乱地在脸上抹了几把,也不管鼻涕眼泪花了一脸,“我都要死了,你还不让我哭咋的?半点同情心都没有,传句话能累着你?你这凶女人,看往后谁敢娶你。”   听王南难得地没自称爷,姜云浅心情很好,咧着嘴笑出一口白牙,“有没有人敢娶我还不劳你操心,有那闲心不如操心一下这条腿是否保得住吧!”   说着在王南腿肚子往下比量着,“我用绳子把你被咬的腿绑实了,蛇毒一时半会儿上不来,只要毒不攻心,你这条命就丢不了。不过若是一直这样绑着不松开,血流不畅,要不了多久你这条腿就得废了,到时你也不用担心蛇毒了,直接把这条腿砍下来可不一了百了?”   王南一听蛇毒一时上不来,虽然想不透这丫头怎么懂得这些,心里倒是对姜云浅有些感激,可一听腿要保不住,立马嚷道:“那你说我怎么才能保住这条腿?”   姜云浅用手指在他的腿肚子上划拉几下,本来是想说发现的早,只要先把毒吸出来,敷些草药,再喝几日汤药也就无碍,可瞧着王南又是泥又是血的脚踝,看着他一脸的鼻涕眼泪,姜云浅脸上的肉抖了几抖,就算医者父母心,她也真下不了这个口。   前世陈家倒是没少给人治蛇毒,可也没用她上嘴去吸,自有小医童做这些。   王南见姜云浅一脸难色,只当自己这条腿是真保不住了,想到姜云浅那个瘸腿的阿爹,就是村子里的小孩子都能跟在后面喊他姜瘸子,没了腿,往后他可不就成了王瘸子?越想越伤心,眼泪更是一个劲儿地往下掉。   ☆、第8章 买命钱   姜云浅被他哭的也挺无奈,前世王南多么横行霸道一个人啊,软弱起来还挺招人可怜的,也就息了再逗逗他的心思,指着王南的伤腿道:“其实也不是不能治,可你要先把伤口里的毒都吸出来,我再给你敷些草药,倒也不是多大的事。”   王南一听自个儿还有希望,眼泪顿时止住,抱着腿凑近嘴边,张嘴就要去吸,被姜云浅一巴掌拍在后脑上,“你急什么?我且问你,这些日子你嘴里可有破口?”   王南想了想摇头,姜云浅又道:“吸的时候一定要当心不要把毒血吞进肚中,不然毒入内腑就是神仙来了也没救。”   王南的脸又垮下来,他还真怕吸的时候一不小心咽下去一点,小命就没了。   可瞧着姜云浅冷眼旁观的神色,肯定也没有要替他吸毒的意思,狠狠心,若真让他失去一条腿,还不如就干脆中蛇毒死了算了。   闭上眼,对着已经发黑的伤口吸过去,好在此时腿已经麻木了,克服最初的恶心之后,倒没觉得有多疼。   王南吸了一口就用力地朝旁边吐掉,尽量不让一比染了蛇血的毒吞进肚中。   姜云浅抱着肩瞧着,还别说,王南抱着小腿啃的模样还真能博人一乐。   趁王南吸的忘我,姜云浅就在附近寻摸着,在一处滴水的山壁边上寻到几株半边莲,找了块平坦的大石,将全株放在上面,又寻了块小些的圆石,一下下地将药草捣烂,这才采了两大片叶子包着捣好的药泥来找王南。   此时王南已经将腿上的毒血吸净了,却怕留有残毒,还一口接一口地吸着,此时在他坐着的旁边地上已经集了一小摊的黑血,红的黑的都有。   姜云浅捂额,再让他这样吸下去,会不会把自己的血都吸干了?赶忙上前制止。   王南之前只是凭着本能想要把毒血都吸出来,姜云浅这一阻止,他才觉着血好像吸出去的不少。见姜云浅解他绑在小腿上的绳子时已经没力气阻止,在鬼门关上绕了一圈,再自认坚强也只是十一岁的孩子,早就吓坏了。   姜云浅举着用大片草叶拖着的药泥,“王南,为了救你我把之前那根参都加到药里了,你可别忘了,欠我一根参。”   王南兄长带他回来认祖时可是没少带银子,虽然不知到底有多少,但王南家有钱是众所周知的,姜云浅讹起人来半点也不心虚,与一条命比起来,几两银子算得了什么?   “你救了我命,银子自然少不了你的。”王南也知自己的命算是保住了,多亏了姜云浅,想到之前他要抢姜云浅人参一事,脸上就臊的慌,哪里还会想要去瞧瞧药泥里有没有真放人参。   姜云浅满意了,一手托着一张药泥叶子,对准王南被咬出的伤口就拍了下去,让王南接手按住,又用之前绑小腿的绳子绑好。   虽然毒吸了出来,但毕竟身体里已经有了蛇毒残留,王南就觉得眼开始发花,舌头也越来越沉,口齿不清地问道:“我怎么越来越迷糊?不会是要死了吧?”   ☆、第9章 操的好心   “死倒不会,回去再找个郎中抓几副药煎了吃,也免得毒坏了脑子,如今也没那条件,这里面也是加了参的,你先吃着。”   说着,姜云浅托着另一片叶子里的药泥就往王南的嘴里塞,王南如今浑身无力,经过被蛇咬伤之后,正是六神无主之时,正赶上姜云浅镇定自若地对他施以援手,不管姜云浅能不能治好他,他也秉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   见姜云浅要他吃那团绿泥一样的东西,也顾不得恶心张了嘴就吃,左右也这样了,还能更坏不成?   入口就是一股子青草药味,里面还杂着些土石粒子,这时王南也管不了牙碜不牙碜,硬着头皮往下吞,总觉着姜云浅肯定是要救他命。   姜云浅家就在山脚下,大声喊了山下就能听着,姜云浅让姜云冬去王南家喊人,不多时王北放下手头上的农活,带人赶了过来。   知道是姜云浅救了王南,虽说姜王两家一向不合,这时也只有千恩万谢,才用门板抬了王南下山。   山脚下分开时,姜云浅不忘提醒道:“南哥儿,莫要忘了你还欠我一棵人参。”   王南躺在门板上,从鼻子里哼了声,真当他傻,从前阿奶每日都要喝上一碗参汤,他又不是没偷偷喝过,有没有人参还分不出来?   想到这条命是姜云浅救回的,终是没说什么,他们王家虽不算家大业大,可也不差这一根半根人参,就让姜云浅占个便宜又能如何?   朝姜云浅摆了摆手,便被王北带人抬回家中再请郎中调养。   姜云浅喜滋滋地背着篓子回家,看天色还早,只是在山上被王南一耽搁,今儿去镇上卖药却是来不及了,好在前些日子抓的药还有两副,明儿再去也不迟。   将今日采的药都倒了出来,一样样分拣了,收拾干净后不同的药材也能卖出不同的价,到时跟张掌柜力争一下,看能否多换几文钱。   姜方闷不吭声地在院子里编篓子,姜云浅早就习惯阿爹如此也没往心里去,这辈子她只管赚钱,让阿爹阿娘和兄弟姐妹们过上好日子就成,至于说爹的本性,从她记事起就如此,她也没想过改变什么。   三妹姜云冬刚去王南家喊了人回来,回来后就一直放心不下,若不是姜夏氏看的紧,一早就上山去找二姐了。   此时在屋子里听到姜云浅回来的声音,便从里面出来,蹲到姜云浅身边帮着拾弄药材,可瞧着一旁编篓子的姜方,又欲言又止的模样。   姜云浅知她有话不好当着姜方的面说,收拾好药材就拉着她到厨房洗手。   姜云冬边洗着手,边气愤地对姜云浅道:“二姐,刚刚我去王家喊人,回来时见着二叔二婶了,你可是没听着他们冒的那些酸话,说家里有几个钱就给阿娘抓药,还说阿娘那病就是无底洞,还不如割几刀肉大伙还能尝个味,真是气死个人,又没用他们拿钱,他们倒是操的好心。”   ☆、第10章 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姜云浅没放在心上,二叔二婶都是凉薄寡恩之人,前世与他们一家关系就很冷淡,只要他们不落井下石她就要念阿弥陀佛了,也没指望这一世跟他们修好。他们冒了什么酸话,姜云浅还真不怎么在意。   但看姜云冬气愤的模样,她心里也不是不气,无非就是眼红她上山采药赚了些钱,又看着赚来的钱都给姜夏氏抓药吃了,觉得心疼了呗。   前世她或许可以对他们多有忍让,哪怕是分家时大头都让二叔一家占去,阿爹阿娘只得了这间四处漏风的破屋,她都没怎么在意。   就像奶奶说的,姜夏氏那破身子,给再多的家当都不够她抓药吃的,姜家可没多厚的底子填无底洞。   姜云浅虽然怪奶奶绝情,倒也能理解老太太的心思,姜夏氏只是娶回来的媳妇,说到底在老太太心里也都是别人家的,有那些东西还不如多顾着姜家的子孙。   可重活一世,她原本心里就有当初在陈家时不能帮衬到娘家的愧疚,更想让一家人日子越过越好,但只要有二叔一家在中间搬弄是非,就算是分了家,奶奶也能找着各种由头来做他们家的主。   如今她不过是采了几日药,赚了几文钱,二叔二婶就开始冒酸话了,若是将来赚的多了,二叔二婶还不得搬弄奶奶过来要替他们管钱?   就阿爹那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阿娘又在奶奶面前连咳嗽都不敢大声的懦弱性子,说不定就能如了他们的愿,到时管着管着钱就都管到二叔家去了,姜云浅肯定是不甘心,还得想个什么招让二叔不能打她赚的辛苦钱的主意。   听云冬气愤地学着二嫂的作派说话,姜云浅抚额,二叔二婶是要教训,但如今最重要的却是要教云冬管住这张嘴,有些话在她跟前说说也就算了,真传到阿娘的耳中,她那没事都要乱想的性子,再郁郁出病,之前的药可不就都白吃了?   “冬丫,这话你也就跟姐这里说说,阿娘心思本就重,当着阿娘的面儿你可不能乱说,不然阿娘不肯吃药别怪二姐揍你。”   姜云冬小嘴微张,随即小脸就垮了下来,“二姐,我刚跟阿娘说过了,阿娘要是因这个不吃药可怎么好?”   姜云浅虽然恼姜云冬藏不住事,但也知她才七岁的孩子藏不住事也正常,只是捏着她的耳朵,教训道:“你说你都多大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还不晓得?那些话能是说给阿娘听的吗?往后再被我知道你什么好的坏的都往阿娘耳里传,看我不收拾你!”   “二姐,我错了,就饶了我这次吧!”   姜云冬‘哎哟’‘哎哟’地讨饶,姜云浅也舍不得下手太重,放开手正想回屋去宽宽姜夏氏的心,就听姜夏氏笑道:“浅丫,你也别怪冬丫,阿娘这回真没多想,你也说了阿娘喝了这回的药渐强,再喝几个月身子就能大好,左右也喝了这些日子,阿娘也不能半途而废,等阿娘身子好了就与你一同上山采药,还真不信咱家的日子就过不好了,到时看谁还敢乱嚼舌根子。”   ☆、第11章 好日子在后头呢   姜云浅听了大喜,她最怕的就是姜夏氏不敢再喝药,如今显然是她想差了,姜夏氏这次真是难得明白一回。   算了下今儿采的这棵人参,回头拿城里去卖了,再有王南那边弄些银子回来,阿娘抓药的银子也就够了,这些日子她再勤着上山采些药,年前姜夏氏的病就能养好,一家人欢欢乐乐过个年岂不好?   等过了年她再努力赚钱,再把阿爹的腿也治好,到时一家人的好日子就在后头了。   越想日子越有奔头,姜云浅抱着姜夏氏的胳膊摇着,“阿娘,你这话就说的对了,等您身子好了,咱们就一同上山采药,浅丫年纪小,力气有限,每日还能换五十文钱,阿娘肯定比浅丫采的多,到时咱们娘俩一天就能采百多文钱的药材,娘又不用再吃药,可不都剩下了?往后还能送弟弟去读书,考个大官来做,家里的好日子都在后头,阿娘可不能听别人乱说就拿自个儿的身子不当回事儿了。”   姜夏氏抚着二姑娘的发顶,满眼都是欣慰,对往后的日子也越来越觉得有盼头,虽然婆婆不慈,妯娌不合,但儿女们别看还小,却个个都是顶孝顺的,再想想如今在大户人家做丫鬟的大姑娘和在城里做木工学徒的大儿子,姜夏氏更加想养好身子赚更多的钱,到时开个木工作坊,再把大姑娘赎回来,一家人就能团圆了。   姜云浅家穷,早饭吃的晚,中午那顿就能省下不吃。晚饭吃的早,天黑之前吃完免得浪费灯油,吃过饭后再早早上床睡觉,免得动来动去饿的太快,半夜难受。   黄昏时分,姜家一家人围坐在桌边,每人手上一根咸菜,就着碗里稀的可以见底的粥,啃着杂合面的馒头,云浅拳头大的馒头,每人分了一个,吃不饱也饿不坏。   姜夏氏将自个儿的馒头掰成两半,一半塞到姜云浅手里,一半拿在手里默默地啃着。   姜云浅不声不响地接过馒头,以阿娘的性子若是推回去指不定又要惹她哭上一场,伤心不利于养身,如今家里日子眼看越来越好过,明日等她把今日采的药材卖了,就多买些粮回来,到时也不必为了半块杂合面馒头再推来推去。   而且,她正是长身的时候,每日上山挖药又极费体力,若是吃不饱饭也没力气做事,左右也就这一晚上的事,也不怕把阿娘饿坏了。   饭吃了一半,门外有人叫门,听着是男声,姜方就瘸着腿出去。   没多大工夫就从外面迎进一群人,打头是由两个青年扶着的老太,身量不高,长得很是富态,见人未语先笑,姜云浅认得正是王南的阿奶,王南家这一支的老祖宗。   扶人的一个是王老太的重孙王木生,一个正是王老太的孙子王北,也就是王南的亲亲大哥。   当年王南的阿爹离家四十年,却只有两个年幼的儿子回家认祖,其余兄弟都已是儿孙满堂了,相比之下王北和王南虽然年纪不大,但辈分在他们这边还是很高的,虽然是王老太的孙子,年纪却比她的重孙还要小上很多。   ☆、第12章 谢礼   儿子离家一走就是四十年,因思念儿子,自王南与王北回家认祖后,王老太就把王北、王南当成眼珠子一样疼爱,尤其是王南真是要星星不敢给摘月亮。   王家子孙虽也有嫉妒者,却惧于王老太虎威,只敢在心里默默地不忿,没谁敢当面表现出来,也正因如此才养成他无法无天的性子,长大后成了姜王村一霸。   而此时王老太带着自家子孙过来,姜云浅自然明白,这是因她白日里救了王南,她带人过来道谢的。   王老太一进门,就朝姜云浅见礼,吓的姜云浅忙侧身躲过,不管姜王两姓如何不合,但王老太的年纪和辈份摆在那里,这一礼若是受了,可是要折寿的。   “王家阿婆,你这是做什么?浅丫头还是孩子,哪受得了你这大礼?北哥儿,快扶你阿奶起来。”   姜方平日虽不声不响,却也是家中的主心骨,这时候自然是要出面说句话的。   “今儿多亏了你家浅丫头,不然我那孙儿怕是……”王老太抹了把眼,“老婆子就是说再多也不及浅丫头的大恩,王北,去把带来的东西都抬进来。”   王北应了一声,看姜云浅也是满含感激,当年他带着王南回到姜王村,也是九死一生,若王南真有个意外,他就是死也没脸到地下去见阿爹。   当即带了两个比他还要大的侄儿到外面将带来的东西搬进来,半扇肥猪,几盒糕点,还有用锦盒装着的补药若干,这样的礼在农户家来说可是相当的厚重,足见王南在王老太心中的份量。   姜方自然是推脱不受,无奈王老太向来说一不二,送上门的东西哪容得姜方拒绝?最后姜方只能满心感激地将东西收下。   往日就是逢年过节,家中都难见一次荤腥,这半扇猪肉做成咸肉干肉可是能吃上一阵子,明日再给阿娘送去两个后腿,那几盒糕点家中留下一盒,剩下的也都给阿娘送去,也算是尽些这些年都没怎么尽到的孝心。   姜方这边想着如何处置王老太带来的东西,王老太却拉着姜云浅的手走到一边,趁人不注意塞了块银子到姜云浅的手里,姜云浅下意识推了下,被王老太按住,“浅丫头,今儿阿婆也不说再多感谢的话了,你对王家的恩情,王家记下,往后有什么难处就来找阿婆,阿婆绝不推诿。这银子也不是用来买南哥儿命,只是你家的情况别人不说你心里也清楚,听说你娘这些日子换了药方,正是使银子的时候,弟弟妹妹们还都小,也不能整日就吃这样的饭菜,这银子就是阿婆的心意,若是你过意不去,就当阿婆借你的。你爹那人你也该心中有数,阿婆今儿送来的东西,又有多少能吃进你娘和你们姐弟嘴里?回头去镇上时,看什么好的就给你阿娘买些回来补补,你阿娘的身子是虚症,该多补养才成。”   “浅丫谢过阿婆好意,银子我就收下了,等日后赚了银子再还阿婆。”   ☆、第13章 有钱就要藏起来   原本姜云浅就想着救了王南从王家那里能得些谢礼,家里日子也能缓缓,却没想到王老太出手如此大方,手上这块银子是足秤官银,按规格是二十两一块的,姜云浅还真没觉得王南的命竟这样值钱了。   而且,王老太说的也在理,家中这情况也由不得她高风亮节地拒绝,大不了就当是从王老太这里借的,等家中日子好过了再还就是。   只是东西太多,姜云浅拿的有些心虚,尤其是王家这样大张旗鼓地过来,阿奶那边怕是也得了信,这许多的东西,又有多少能留下?   唉,没东西时愁,这东西多了也愁啊。   王老太点头,对于姜云浅比姜方两口子懂得变通还是很欣慰,不然这一大家子都木头似的,又贪上那人心都要偏到胳吱窝的老太太,日子要怎么过下去?   拍了拍姜云浅的手背,“阿婆再说一句,你也别怪阿婆多事,你家阿奶什么脾性你也该晓得,阿婆没有当着别人的面给你银子,也想着这银子你就自个儿收着,不然被你二叔那边知道了,回头银子就得被你阿奶讨去,你阿爹和你阿娘虽是为人正直,但太过正直在你阿奶那里却得不到什么好的。”   姜云浅‘嗯’了声,经过前世之后,姜云浅对她那个只知从大儿子这里往二儿子那里划拉的性子比谁都清楚,就是王老太不说,她也没打算让别人知道这银子的事,不然就阿爹那般孝顺,自个儿就得张罗着给阿奶孝敬了。   若家中日子富裕,她也不反对阿爹孝顺,可一家正是缺银子时,没见阿奶贴补一二,这给阿爹阿娘治病的银子,阿奶就想都别想了。   虽然姜云浅只有十岁,比王南还小一岁,但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又贪上愚孝的爹,没主见的娘,王老太也没把她当成和自家孙子一样娇养的孩子来看,完全是当成能做主的一家之主来看了。   往后姜家这支恐怕就是要由这丫头来担着了。   送走王老太,姜云浅就有意四处打量,果然看到不远的一棵树后,二婶正躲在后面探头探脑,姜云浅翻着白眼,想都不用想,过不了多久王家抬着东西登门道谢的事就得传到阿奶耳中,过不了今晚阿奶就得过来了。   姜云浅假装没看到二婶,扶着阿娘进屋,姜方已经拿了刀开始割肉,“孩他娘,你看这猪肉给阿娘送去两条腿,再割二十斤肉可好?”   姜夏氏皱了皱眉,嘴唇动了几下,最终点了点头,“你是一家之主,看着办就是了。”   四岁的姜云秋不依了,“爹,阿奶家有肉,昨儿秋丫还看阿奶家割了两刀肉,二婶昨晚包的全肉饺子,兴祖端了好大一碗出来炫耀,我都没看。”   姜云浅见姜云秋说着口水就流出来,阿奶家有个豆腐作坊,虽赚的是辛苦钱,但在村子里也算是富裕人家,隔两日就会去镇上割些肉回来吃,一家子脸上都泛着油光,哪像自家这几个都满脸菜色,哪怕这一世对阿奶没抱什么希望,心里却难免还是不忿。   ☆、第14章 阿奶上门   “阿奶家隔两日就能吃上一顿全肉馅的饺子,用不着咱们给送,就是给送了阿奶也未必看得上眼。”   姜云浅的意思很明白,就是想让姜方知道那边吃肉的时候从来都没想过他们,凭什么他们有了肉就要给那边送去那么多?   明知说了也是白说,别想指望爹爹有好东西自己留下,但好歹送也别送的太实在了,也多想想家中的妻儿。   虽然半扇猪不少,有一个前腿一个后腿,但按着姜方的性子,嘴上说是送两只腿过去,但连着腿也得片下十几斤肉来,加上腿就得三十斤了,两只腿就有六七十斤,再给加上二十斤肉……这半扇猪瞧着不少,去了骨头也就能剩下百十来斤的肉,被姜方这样一分也剩不下什么。   “阿奶家是阿奶家的,给你是老人家心善,不给你也是本分,你们也不必羡慕,但做为晚辈,我们有了好东西,却不能不想着阿奶,这是为人晚辈该有的孝心。浅丫,往后这样的话可不能再说,不然别怪阿爹罚你的跪。”   姜方说着,脸就沉了下来,对姜夏氏道:“你平日就是这样教孩子们的?”   姜夏氏本就苍白的脸上更白了几分,咬着下唇一句话说不出来。   姜云浅垂着眼,下定决心往后就是赚了银子也要背着阿爹阿娘,不然就阿爹这性子,不用阿奶上门来要就得乖乖地双手奉上了。   姜方见妻儿都满脸不愉,便自个儿去拿了刀来分肉,按着之前说的一条前腿一条后腿割下来,连带着好大一块猪后丘,拿刀在猪肉上比划了一会儿,又连着排骨割了一大片的五花肉,都用麻绳子提了,掂了掂竟有些拿不动,左右两家离的不远,干脆先送去一块,再喊了二弟过来帮着搬,顺便还有那些糕点。   至于补身子的药嘛,姜方觉得姜夏氏的身子不好,还是留着给她煎了吃吧。   正想提着肉出门,就听屋外有人砸门,比起王家人来时很礼貌的敲门不同,这次真是用力地砸,把外面的院门砸的要倒掉似的。   姜方忙放下手上的肉,洗了把手出去瞧瞧,当看到是二弟和弟妹扶着阿娘站在外面,快走几步一拐一拐地跑到院门,将门打开,欣喜道:“阿娘怎么来了?”   姜老太寒着脸,“怎么?你这院子我这个做阿娘的还来不得了?”   姜方被噎了下,有些讪讪地道:“阿娘想来自然是来得的,只是天儿眼看就黑了,路又不平,儿子不放心阿娘。”   姜老太哼了声,“有你二弟、弟妹扶着阿娘,还能让阿娘摔了不成?莫不是家里藏了什么好东西,怕阿娘过来瞧着了?”   姜方也不蠢笨,听话听音自然就听出来姜老太是听说王家抬了东西过来,才让二弟和弟妹扶她过来,顺道也是为了拿东西回去。   虽然他是打算拿那些东西去孝敬阿娘,但被阿娘这样上门,又这样张嘴就怪他不孝的嘴脸,心里真是百般不是滋味。   ☆、第15章 一家子都是外人   姜方心里很不好受,但阿娘已经上门了,他也不能不让人进门,那样就真好像是藏了东西怕阿娘知道,赶忙陪笑道:“阿娘说的哪里话,儿子这不是刚割好肉,正打算着给阿娘送去嘛,春枝也说让给阿娘多送些去,我这正愁肉割的多一个人搬不动,还想着过去喊二弟过来帮忙,既然二弟过来了,待会儿咱们就一块把东西送过去。”   姜宏原本就知道大哥的脾性,也没想过上门会要不到东西,但能如此顺利地把东西带回去自然是高兴的。   只是瞧着大哥之前的脸色,倒好像他们登门就是为了逼他把东西交出来,虽然他撺弄娘过来就是这意思,可也不能让就这么认了。   当即扬着下巴道:“大哥,也不是二弟我要贪你的东西,只是今儿王老太带人送来那么大一扇猪肉,如今天儿又不算冷,吃坏了多可惜?正巧我认得镇上乐府酒楼的掌柜,就把那些肉拿去换些钱,总比放坏了好吧?”   姜老太点头,“宏儿此言甚是,还是换了钱放着好,娘也不贪你家的钱,回头换了钱娘先帮你收着,等你家要用之时再去娘那里拿了。要说你二弟这也是在帮你,你可不能有别的想法。”   姜方突然就觉得自己好像吞了只苍蝇似的,只是习惯了做孝子,对于姜老太的决定只能顺从地点头。   姜宏就带着媳妇岳氏面带喜色地进了屋,虽然姜老太说那钱她帮着大哥一家收着,但每个人心里都清楚钱到了姜老太手里姜方就别想再要回去。   姜老太常说的就是大儿媳妇的破身子是个拖累,断不能让大儿一家见着钱,不然都得给打了水漂,以往也没少从这边划拉些东西回去,到了最后岳氏一撒娇,还不都便宜了他们?   这次瞧着除了半扇猪肉,还有几盒子糕点,那可都是实打实的好东西,不管是吃是卖都是油水,姜宏夫妻之前只是远远地瞧着就已经够眼红了,哪还能让东西留在这边?   姜方跟在姜宏夫妻后面进屋,眼光往桌上一扫,发现除了糕点瞧着是少了两盒之外,连王家送来的补药也都不见了,明明知道跟阿娘藏心眼是不孝之举,但不知为何却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再看二弟和二弟妹扑上前搬了猪肉就走,姜老太还跟在后面说让都搬走,免得留下来都便宜了外人,姜方心里更不是滋味,这个家里除了他就是他的妻儿,哪个是外人了?   或许在阿娘的心里,连他都是外人吧!   直到姜宏两口子把东西都搬完了,姜方才反应过来,他们是有备而来,院子外面的拐角那里还停着一辆推车,显然今晚过来就没打算给他留着点什么。   搬完了东西,姜宏两口子扶着姜老太坐到车上,由姜宏推着车,岳氏在旁扶着姜老太,三口人就这样扬长而去了。   望着儿子女儿们眼圈通红地抿着嘴,一脸的怨愤,姜方抱着头蹲在地上,他在反省,他这样什么都想着阿娘,到底是对还是不对呢?   ☆、第16章 阿爹在反省   孩子们虽然年幼,心里却都清楚着,平日阿奶就是请都不肯来家里一趟,但只要家里有丁点好东西,阿奶不用请就会过来。   阿奶一来,家里的好东西就都没了,只是从前只是小来小去的东西,既然阿爹要尽孝,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自古百善孝为先,孝敬阿奶他们没意见。   可这次,整整半扇猪,阿奶竟然都没想着给他们留下一点解解馋?   难道阿奶的心是铁石做的吗?在他们吃香的喝辣的的时候不想着他们,他们也不怨,谁让他们就是不招阿奶喜欢了?别人的东西他们不羡慕。   从前的事就不想了,可这回明明是王家送给他们家的东西,还是答谢二姐救了南哥儿的东西,阿奶竟然那样理直气壮地都拿走了?完全没想过这边也都是她的孙儿们,比起养在身边的那些孙儿,这边的孙儿更是一年到头都吃不上一口肉。   外人?或许阿奶所说的那句外人并非无心,在阿奶的心里,他们这一家子或许从来就不是一家人啊!   姜云浅冷眼瞧着姜方,对于这个阿爹她不能说是没有怨气的,可一想到前世她死后阿爹阿娘为她收尸后,阿爹一夜就变白的头发,她真是恨不起来。   幸好她听到外面是阿奶在和阿爹说话,很迅速地将补药和糕点藏起来一些,又割了一块不小的肉藏着,反正猪肉被阿爹割成几块,少一些也不会被看出来。   就是看出来,阿奶还能翻箱倒柜地抢不成?至少在面儿上,阿奶还是要脸的人。   鉴于阿奶的所做所为,过后就是拿出来阿爹也没法怪她。不过,这些日子也该是合着阿娘和弟弟妹妹们冷落阿爹一阵子,让他知道知道他要尽孝可以,也不能不管一家大小,不然这日子真就没法过了。   姜方在院子里编了一整日的篓子,姜夏氏唤他进屋吃饭,他只当没听着。   几个儿女都记着昨日之事,但凡阿爹心里有他们半点,也不会让阿奶带着二叔二婶将猪肉和糕点都带走。   夏氏说了几次孩子们都不肯跟姜方说一句话,说急了就红了眼圈,夏氏也不敢再多说,就怕伤了孩子们的心。   姜云浅见火候差不多了,虽然也恨姜方愚孝,但毕竟是自个儿的亲爹,再因昨晚的事憋屈坏了,还不得她拿银子去抓药吃?   再说王家送来的东西本就是白得的,总不能为了那点东西就记恨一辈子,最多往后多跟姜方藏些心眼就是了,弟弟妹妹都是听话的好孩子,阿爹阿娘指望不上,往后家中兴旺还得靠他们自己了。   盛了一碗白日她去镇上卖药时买的白米煮成的干饭,上面扣了两大勺白菜炖肉,两指宽的白肉切的薄薄的,炖的烂烂的,闻着就香。   姜云浅端到姜方面前,“阿爹,多少吃点吧,你不吃不喝,阿娘心里不好受,到时再伤了身子。”   姜方手上编竹篓的动作停了下,又继续编着,闷声闷气地道:“浅丫,阿爹会亲手赚出你们姐弟吃肉的钱。”   ☆、第17章 人是铁饭是钢   姜云浅蹙眉,不是她看不起姜方,他们家孩子人口本就多,照他这个编法,一家饭都吃不饱,想要吃肉得到何年何月?   但姜云浅这时候也不能打击姜方,心知他是因昨晚阿奶的作为伤了心,本就是执拗的人,到了这时也只能宽他的心了。   若因昨晚的事让姜方再憋屈出病来,她倒宁愿家里一直没有见过这些肉。   再说,她对昨日阿奶的作为还有些欣喜,只要阿爹看清阿奶的心有多偏,被伤透了心,知道疼了,往后也不至于家里有什么都送到那边,若的只有自家人了。   “阿爹,钱是慢慢赚的,哪能一口就吃个胖子?再说就算要赚钱也得先吃饭不是?人是铁饭是钢,若您饿坏了,咱们一家子指望谁?您是一家之主,是阿娘和我们的主心骨。”   姜方还是闷不吭声,姜云浅又道:“您看这一整日阿爹不吃不喝,把阿娘都急坏了,若是阿娘因此再急出病来,你这心里还不得更不好过?”   姜方抬头向房门看去,就见姜夏氏正一脸担忧地望着他,见他看过来泪珠子瞬间淌了下来。   姜方也眼圈微红,想想平日夏氏对几个子女不说一视同仁,至少有了一口吃的都记挂着,哪像他的阿娘,就几个孩子还要分个高低贵贱,有本事的靠前,没本事的就贱如狗。   想当年他也是阿娘捧在手心里疼的孩子,不想那年伤了腿后,阿娘就再也没给过他一个笑脸,他只当阿娘是爱之深责之切,当初对他寄予的希望太过,在失望之后才会更痛心。   后来夏氏的身子不好后,阿娘就更没好脸给他们这一房,可以说是视他们这一房如毒蝎一般,就怕沾了她的光。   只有他还看不清,受了多少冷脸就是学不乖,倒累的妻儿跟他一起受苦。   经过昨晚之事,他也算是看明白了,他那个娘的心就是冰块做的,他还想着给捂热了,真是痴心妄想了。   夏氏对着姜方硬是挤出个笑容,“他爹,赚钱不急,为了我和孩子们,你也先把饭吃了吧。”   姜方‘哎’地答应一声,从姜云浅的手上接过饭碗,用筷子扒拉着狼吞虎咽地吃进肚子里。   一整日水米未打牙,吃的又是白米饭,菜里还有肉,即使心里还不舒服,美味在嘴里一绕,喷香的让他只觉是从未吃过的香,一碗吃完将碗递回姜云浅手上,“再来一碗!”   姜云浅抖着嘴角从姜方的手上接过碗,望向姜方一晚上就长满燎泡的嘴丫子,在心里叹口气,能吃就好,至少算是从这件事的打击中缓过劲儿了。   因王老太昨儿给的二十两银子,姜云浅也不急着每日上山采药,今儿去镇上卖药材时将二十两银子换成一块十两、一块五两,剩下的五两换了些散碎的银珠子,又换了些铜钱随身带着。   虽然姜方从姜老太那里受了打击,瞧着是对姜老太死心了,但谁知道有了银子他会不会又巴着往那边孝敬,所以这银子的事她坚决没想着让姜方知道,就是夏氏那里她也不会说,毕竟夏氏一向事事都听姜方的,她不得不防着夏氏会跟姜方说起来,银子还是自个儿一个人捂着安心。   ☆、第18章 来客人了   昨晚藏起的肉也有小十斤了,今儿炖白菜也就切了不到一斤,剩下的一部分夏氏给腌了起来,还有一些剁成馅,晚上放了白菜包成饺子,一家人吃的肚儿圆圆的。   从年后一家人就没吃过这么多的肉了,即使肚子已经撑的吃不下,但几个孩子的眼睛就一直盯着外面放了腌肉的坛子,都巴望着明日快点到,他们还想吃用肉炒出来的菜,那真叫一个香啊。   可阿娘也说了,肉不能一回气都吃光,要留着慢慢地吃,估摸着是要吃到过了年。   不过二姐也说了,往后她再采了药材买了钱就常常割些肉回来给他们解馋,往后这肉绝不会断了,即使不能像阿奶和二叔一家整日都吃上肉菜,隔几日也能让他们尝尝肉味。   为了能多吃上几回肉,家里几个小的嚷着要跟姜云浅一同上山挖药材,就是最小的两个连路都走不稳的双生子也抱着姜云浅的大腿吵着要挖药。   姜云浅欣慰又好笑,真带了他们上山,她还用挖药吗?倒是七岁的云冬跟着上山能帮着做些事,就算不能挖药材,也能帮着多拿些下来。   往后姜云浅决定早起上山,上午挖了药材先回来送一趟,下午的时候再上一趟山,这样一天就能挖两趟,一趟赚个四五十文,两趟就小一百文,若是遇上些好药,这日子可就越来越好过了。   鉴于王南在山上被蛇咬了,蛇又最怕刺激气味大的东西,姜云浅去镇上卖药时特意在合记讨了些硫磺给云冬带在身上防蛇。   难得张胖子没有跟姜云浅算钱,倒是让姜云浅有些心里没底,不知张胖子又打的什么好主意。   连着在山上采了五天药,云冬累的回家倒头就睡,但挖药的劲头却半点没消,姜云浅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这个三妹,自小就是聪明要强的,可惜前世被这个家给拖累了,为了给大弟换个媳妇,跟隔壁村子结了扁担亲。   成亲后整日挨打受骂不说,过门三年无所出,好不容易怀上一胎,还没等发现,就被婆婆打得小产,因此落下病根不能生育,最后还被婆家给休了出来。   到姜云浅重生时,被休回家的姜云冬还被用她换回来的大嫂,当牛马一样地使唤着。   姜云浅想想就心疼的要命,这一世既然她有让家人过上好日子的本事,就要愈发地疼爱兄弟姐妹们,绝不能让他们再步上前世的老路。   今日一早就下起蒙蒙秋雨,雨湿路滑姜云浅便没再上山,将前几日采好晾晒的也差不多的药材收拾收拾,打算趁不能上山时送到镇上一并卖掉,只是药采的有些多了,她独自一人也不可能都背过去。   正犯愁是多走几趟,还是去借个板车来推,听院外有妇人喊话,“姜大在家吗?”   外面下雨,姜方将篓子都搬到屋子里编,听到声音夏氏先起身出去,没过多会儿,就听到夏氏把人让进屋子的声音。   姜方和夏氏住在东屋,弟弟们跟着阿爹阿娘住,姜云浅带着妹妹们住在西屋。   本来家中来人,女孩少有往前凑的,但姜家的房子是老旧的祖屋,门板上都是裂缝,姜云浅隔着门缝往外看。   ☆、第19章 妙手仁人?   夏氏引着一个穿着花色绸缎的中年妇人进屋,原本这几日心里就掂记着事的姜云浅心就提了起来,果然该来的总是会来,躲是躲不过的。   外面来的是隔壁村有名的花媒婆,做的就是保媒拉纤的活计,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巧嘴妇人,一张巧嘴能把死的说活了,若是谁家敢得罪她,这家的姑娘就别想嫁的好,儿子也别想娶着媳妇。   前世也正是花媒婆把陈家说的天花乱坠,又是救死扶伤的医药世家,姜云浅才觉得那是一桩了不得的好姻缘。   本想是飞上枝头变凤凰,谁知嫁过去才看清陈家人的凉薄,陈文志更不是良配,一大家子就没一个慈悲的人,就是府门外那块刻有‘妙手仁心’的大石,如今在她想来都是个笑话。   为了在陈家苦苦挣扎,讨好求生,姜云浅不得不昧着良心连爹娘都不敢认,最后还是没落着一个好。   想到前世受的苦,姜云浅紧咬下唇,这一回,说什么都不能让爹娘再应下这门亲事,哪怕在别人眼中陈家是个富贵窝,但前世看惯陈家的虚伪和腌臜,那个火坑谁愿跳谁跳,这辈子她是不会再跳了。   “这下雨天的,花嫂子怎么有空过来了?快进屋里坐,我这就去给你煮碗红糖姜水暖暖身子。”夏氏边说边把人让进里屋。   花媒婆一把拉住夏氏,“别忙了,我这回儿过来可是来给大妹子道喜的,哪有心思喝什么红糖水?要说这回可真是大喜事,若不是嫂子我想着你们家,这天大的馅饼也落不到你们家头上,咱们还是把话赶紧说完,那边还等着我给回话呢。”   “不知嫂子说的喜事是……”夏氏听了面露喜色,她自然知道花媒婆是做什么营生的,想想家中大姑娘云娘已经十三岁,自小就长得漂亮。   虽然是在富户家里做丫鬟,但签的是活契,只要家中存够银子就能赎回来,也该是要配人家的时候了,难道花媒婆登门就是为了云娘的婚事?   想想这些年家里的状况,若不是因她这要一直吃药的破身子,也不至于要云娘去给别人做丫鬟,如今连婚事都给耽搁了,这村子里的姑娘家,到了十三岁还没许人家的又有几个?   花媒婆‘嘿嘿’一笑,往唯一的那张椅子里一坐,“嫂子在这儿先给你道喜了,这回是陈家看上你家的姑娘了,让嫂子来给说这个媒,要说起这陈家啊,那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人家。”   花媒婆口若悬河地把陈家夸了一遍,从陈家百多年的传承说起,说到陈家这些代都出了什么名医圣手,又说到陈家如何救死扶伤、富贵绵长,更极力夸赞陈家得先皇御赐的‘医手仁心’石。   说的夏氏晕头转向,就是编篓子的姜方也停下手上的活计,时而皱眉,时而惊呼,压根就忘了去问陈家这样一个名门旺族怎么就相中他们家的姑娘。   直到花媒婆说的口干舌燥告一段落时,夏氏才一脸为难地道:“嫂子,要说你给保的这门亲真是好的不能再好,可我家云娘如今还在沈家做丫鬟……”   花媒婆‘哟’了声,“合着是我没说清楚,还是你没听清楚?嫂子这回来替陈家说的可不是你家大姑娘,而是二姑娘。陈家那高门大户的人家,可不是谁都能嫁的,可别弄错了,到时让嫂子我跟着落埋怨。”   一时之间屋内一阵沉默,最后还是姜方开口,“花嫂子,我家大姑娘还没定人家呢,二姑娘岂能越过她姐先许人家?再说浅姐儿年纪还小,不急!这事我看还是算了吧。”   ☆、第20章 良配   花媒婆叹口气,“话是这么说,可陈家到底是门不可多得的好人家,你家就舍得错过这门亲事?别到了往后再让二姑娘怨恨你们这做爹娘的……”   话音未落,姜云浅推门进来,先是朝姜方和夏氏看了一眼,再朝花媒婆笑道:“见过花婶子。”   花媒婆从未见过她登门提亲时,哪家的姑娘会堂而皇之地过来,不过见姜云浅年纪小,倒也没太在意,朝姜云浅点点头,亲亲热热地笑道:“有大半年没见着了吧,浅姐儿出落的越发标致,倒像是个大姑娘了。”   姜云浅含羞带怯地低下头,手捏着衣角,“花婶子,阿爹说的在理,大姐未许人家,我断不能越过大姐去,这回让您费心了,要不这门亲事就算了吧。”   姜云浅心知,虽然此时姜方话中有意推了这门亲事,但前世最后还是被花媒婆说动,最后她还是嫁给陈文志的命运,所以,她决定这次亲自出面,配合姜方的话,让花媒婆打消再替她说给陈家的想法。   前世,姜方及夏氏只听花媒婆一面之词,就把陈家当成姜云浅的良配,却不知陈家要娶姜云浅进门,却是之前听说姜云浅有旺家旺夫之相,因陈文志病重才想要娶过来冲喜。   若不是最后陈文志病好,姜云浅难保不落个克夫之名,在陈家的日子会更加难过。   就是最后她嫁过去陈文志的病好了,在陈家也没人把她当成家人,若不是见她足够聪明,又识文断字,日子过得恐怕还不如下人。   今世无论花媒婆如何巧言,她也不能让阿爹阿娘应下这门亲。   花媒婆脸上有些不好看,朝夏氏道:“妹子,你瞧瞧,这儿女的婚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哪有自个儿做主的?这话也就是在我面前说说,若是传出去,哪家敢娶主意如此大的娘子?”   夏氏也未曾想姜云浅会自做主张过来,生怕花媒婆出去乱言,赶紧过来要把姜云浅推出门去,“你且回去,这事自有阿爹和阿娘为你做主。”   “阿娘,你要想想,陈家那是什么人家?为何就看上女儿我?这里面可不是有古怪了。”姜云浅心中大急,若是阿娘这次将自己的生辰八字交给花媒婆,往后就算这门亲事做罢,于她的名声也有碍,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花媒婆从阿爹阿娘这里讨去她的生辰八字。   夏氏听了一愣,推姜云浅的动作就缓了,扭头去看姜方,见姜方皱着眉,似乎把姜云浅的话听进去。   见姜方两口子在听了姜云浅的话后都露出沉思,花媒婆心中恼恨,来之前她要是拍着胸膛向陈家保证,定会说动姜家应下这门亲事。   原想姜家什么人家,不过是连饭都要吃不上的破落户,就算当年姜方是出了名的少年秀才,可今时不同往日,都说人穷志短,他们家都要吃不上饭了,遇到陈家这样的好亲事还有不应之理。   就是事后知道陈家打的主意,庚贴都换过了,姜家还能不顾姜云浅的名声,非要退亲不成?再说,陈家的公子虽然此时病重,但谁知道冲喜过后会不会大好?若真好了,她也不算坑了姜家的二姑娘。   ☆、第21章 翻脸   花媒婆千算万算,却怎么也没想到姜家的二姑娘竟是个愚的,说什么大姐未许人家,她不肯先越过姐姐去。遇到这样的好门第,哪有不巴上的道理?偏就她还想要推掉了。   花媒婆楞着眼,“浅姐儿,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能有什么古怪?陈家那是什么人家,还能坑你不成?能被陈家看上是你八辈子都修不来的好福气,难不成陈家还能做拐子拐了你去卖?”   一想到前世嫁进陈家是被花媒婆给坑的,姜云浅就恨不得冲上去撕烂她那张不知坑了多少人的臭嘴。   但一是年纪小,就是冲上去也未必打得过花媒婆。   二呢,阿爹阿娘都是爱惜脸面的,她真像泼妇一样冲上去打人,再把阿爹阿娘给气着。   最重要的一点,她如今要金银没金银,要权势没权势,真把花媒婆打一顿,回头她还指不定怎么编排自家,到时再累得兄弟姐妹说不成亲,她也于心不安。   所以,即使恨花媒婆恨的牙痒,姜云浅还是陪着笑脸道:“花婶子,您也别生气,我就是觉得陈家那样的人家怎么会相中我呢?这里面可有什么说道?”   “陈家能相中你那是你的福气,还管那许多做甚?”花媒婆撇着嘴,一脸的不耐烦,本来见姜家两口子对陈家让她来说亲已经很惊喜了,偏这丫头多事,一想到陈家许诺的谢媒礼有可能要飞,她心里就恨着姜云浅。   姜云浅却不在意花媒婆的态度,既然注定今儿要让花媒婆白跑一趟,她也不介意被花媒婆恨上一恨,反正这辈子她就没打算跟花媒婆善了,只是浅浅笑道:“花婶子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既然是我的亲事,我自然是要问问了。前些日子我听人说起陈家那位公子,据说今年也不过七岁,足足小了我三岁,这个年纪就是真相中了我,等过个三、五年再提亲事也不晚。又何必急在一时?谁知再过些年陈家还看不看得上我,万一到时陈家觉着我配不上陈公子,定了亲再毁婚可不要落个不义之名?”   姜方原本还不知陈家公子是怎样的人,听之前花媒婆说时,只当是个翩翩少年,如今听姜云浅说了才知道竟然只有七岁,还真不是急着说亲的年纪,本来对花媒婆说的良配就有些怀疑,此时更是确定陈家有猫腻。   姜方虽然在姜老太面前有些懦弱,但他本身的性子却有些耿直,顿时脸就沉了下来,“花嫂子,你虽不是我们姜王村的人,可咱们两村也住的近,大家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怎么就忍心坑我们家浅丫?”   花媒婆听了就知今儿这个媒是保不成了,谢媒礼肯定是飞了,也就懒得再跟姜家这群穷鬼费口舌,说出来的话自然就难听,“我怎么坑你们家浅丫头了?陈家那是什么样的人家?能看上你们家那就是你们家的福气。也不瞧瞧你们浅丫头是什么模样,若放在平时就是给陈家做妾,人家还得嫌她长得差,如今放着正牌娘子让她去做,你们还给脸不要脸,莫等到惹怒了陈家,就该有你们后悔的了。”   ☆、第22章 里外不是人   几句话把夏氏气的脸更白了,姜方怕夏氏再气出毛病,对姜云浅道:“浅丫送客!”   姜云浅脆生生地应了一声,朝花媒婆笑嘻嘻地道:“花婶子,您回去跟陈家老太爷说一声,就说浅丫福薄,还真高攀不起陈家这门亲。”   “不识好歹!你们敢回了陈家的提亲,就不怕往后在这地界无法立足?”   姜方瞪眼,“我还不信了,他陈家还能一手遮天不成?若是陈家做的太过,大不了一纸诉状告到衙门里,好歹我也有功名在身,就不信没处说理了,大不小鱼死网破,陈家还敢强娶我家姑娘不成?”   原本姜方还想着陈家是门良配,后听姜云浅的话,一琢磨就觉出其中不妥,又听花媒婆如此一说,更觉出陈家要娶姜云浅是不安好心,哪里还能把女儿往火坑里推了。   想自己窝囊了十几年,连儿女都跟着被算计。再有前几日听人说二弟推了小半扇猪去卖了,回头就给自家老婆孩子扯了新布做衣裳,当然知道做衣裳的银子使的就是卖他家猪肉的银子。   家中已穷的要揭不开锅,难得有点东西还被老娘弟弟给算计去了,眼看别人吃的满嘴流油,谁又记得他们这边吃糠咽菜?   姜方原本这些日子心里就窝火,一并都发作出来,倒是难得的强硬,连眼珠子都红了。   花媒婆被姜方噎的半晌无语,她这才记起姜方也曾是中过秀才,若不是后来腿受了伤,说不得已经是做官的了。   虽然因腿疾与功名无缘,但昔日的同窗好友难保就出息几个,较起真来,陈家还真未必敢把他如何。   若是闹的太僵,陈家最终会把所有错处都推到她的身上,她这个小人物还真未必吃罪得起。   可陈家答应下的谢媒礼又实在丰厚的让她舍不得放弃,而且来时她也对陈家主母打了保票,怎么也没想到姜家人竟然会回绝了陈家的亲事,事情没办成,陈家人才不会管什么原因,只会怪她办事不利。   就像她之前所说,陈家可不是谁都得罪得起的,到时她里外不是人,哪边都落不得好。   花媒婆一咬牙,都知道姜方是顶顶孝顺的,这事儿啊还得去找姜老太,只要姜老太应下这门亲事姜方两口子还能说什么?   至于能否说动姜老太,花媒婆倒不担心,陈家可应下百两聘礼,这在乡下就是顶了天的,以姜老太爱财之名,别说是把姜云浅嫁到大富大贵的陈家,就是卖了她也能应下。   花媒婆主意打的好,也就懒得再跟不识好歹的姜家人费口舌,骂骂咧咧地拿了她带来的油纸伞,出门要去寻姜老太。   姜云冬拎了根烧火棍从屋里追出来,横眉立目道:“贼婆子,你骂谁呢?”   花媒婆见是个才过她腰高的丫头片子,说着话烧火棍就奔着她砸来,虽然孩子小,可毕竟脚底下灵活,她也不好跟个孩子动手,嘴上没让份,脚下也没停,一溜烟儿似的就跑的没了影。   姜云浅从后面赶过来,拉住云冬,“你这是干吗?她那种人又何必跟她一般见识?让她在外面乱嚼舌根,你往后还想不想嫁人了?”   ☆、第23章 负担   “不嫁就不嫁,谁还稀罕了?”姜云冬把烧火棍一扔,“二姐,你就是人太软合了,才被她欺负上门,傻子也看出来陈家让她来提亲就没安好心,要我说,这种不安好心的贼婆娘,见一次打一次才对。”   姜云浅将烧火棍捡回来,捏着姜云冬的鼻子笑道:“就你主意正,行了,这事你也别管了,阿爹阿娘心里有数,知道是火坑了,怎么也不能把二姐推进去。”   姜云冬‘哦’了声,是二姐的亲事,她做为妹妹的除了能帮二姐壮壮声势,也不能给拿主意,到底怎样还是要听阿爹阿娘的。   回到屋里,姜云浅继续收拾药材,收拾好后跟夏氏打了个招呼,戴了顶斗笠,出门去隔壁五堂叔家去借小车。   五堂叔家有一架小的两轮平板车,姜云浅推着刚好,虽然车子小了些,不能把所有药材都装里面,但拉一车也抵得上她背五、六趟了,总比一趟趟往镇子里背要省事得多。   跟五堂叔打了招呼,借了车子,五堂婶冒着雨从屋子里出来,用小篮子装了八个鸡蛋给姜云浅,“拿回去给你弟妹们吃。”   姜云浅接过来,谢了五堂婶。若是重生前的姜云浅,对于别人的好意会当成负担,毕竟谁家都不富裕,拿了人家的东西就觉着欠了人情,往后可要怎么还呢?   但重生后的姜云浅,自信可以让家里的日子越过越好,今日五堂婶怜惜弟妹们,她都记在心里,往后也会知恩图报。   回家,将车停在屋檐下面,鸡蛋拿到厨房,在锅里烧了两瓢水,鸡蛋洗洗放进去,让云冬看着火,待鸡蛋煮好了就让她跟弟妹们分了,再给阿爹好娘留两个。   云冬一见鸡蛋就馋的直舔嘴唇,本来家里也养过几只鸡,可阿奶说阿娘身子不好,阿爹腿也不好,孩子们又都小,说是帮着养,把鸡都抓到那边养着。   原说等鸡下蛋了就给送蛋过来,可鸡都养了三年了,他们是一只蛋都没见过,记得前年阿娘生弟弟,那时大姐还在家,带他们几个过去讨鸡蛋给阿娘下奶,结果被二叔家的弟妹们用棒子打了出来,还管他们叫讨饭的。   大姐气不过,跟他们理论,结果被阿奶打了个耳光。大姐也是倔的,没几日就卖身去了城里给人做丫鬟,只是卖身银子都被她自己握在手里,隔些日子回来时就给家里买些米菜,不然银子到了阿娘手里,用不了几日就得被阿奶给要去。   看来往后她能赚钱了,也要把银子藏的紧紧的,就像大姐二姐一样,不然这个家日子真没法过了。   姜云浅把药材一筐筐装好,上面盖上防水的草苫子,姜云浅跟夏氏打了声招呼推上车就要出门。   夏氏不放心,随后追了出来,说什么都要跟姜云浅一起去送药材,被姜云浅推回屋中,“阿娘,你身子弱,不能淋雨,就别跟着添乱了。”   话虽伤人,却是大大的实话,夏氏一想到自个儿病弱的身子,就抿着嘴一言不发,姜云浅再出门时,夏氏只是站在门前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细雨中。   ☆、第24章 练的什么功   姜云浅推着小车走了很远,回头还能看到夏氏站在门前张望,叹了口气:还是缺银子啊,不然她又何必冒雨受这累呢?   不过等到来年,阿爹阿娘的身子见好,她手头上再攒些银子,再有王老太给的二十两银子,买几亩地,家中的日子也就好过了。   姜方身上有功名,虽然只是秀才,但秀才也是可以免赋税的,三成的赋税那可不是小数目,就是地买多了自家种不过来雇人来种也比别人家赚的要多。   以她前世的经验,再多种些好卖的药材,收入就会翻几翻,到时钱滚钱,地滚地,小地主的日子也不远了。   细雨裹着寒风扑面而来,单薄的衣裳挡不住寒意,冷的姜云浅瑟缩着身子。她如今穿的还是大姐穿小的衣服,妹妹们捡着穿的更是大姐和她都穿小的。   就是大姐从前穿的也是别人家不要的,如今想想,前世在嫁到陈家之前,她还真没穿过新衣呢。   所以才会被陈家的富贵耀花了眼,才会当自己是飞上枝头做了凤凰,她如此,大姐云娘又何尝不是如此?再有两年大姐十五岁,就会被主家少爷看上,先是通房,后是姨娘,福没享上两年就被娶进门的少奶奶找了由头赶出门。   回到村子里受不了闲言碎语,最后服了毒,死在主家的门外。   姜云浅想着身上更加发冷,好在一切还没开始,还来得及补救,等赚到银子,先不管别的,把大姐赎回来再说。   这次卖了药先去扯几匹布吧,里面絮上暖暖的棉花,这个冬日也不会难挨了,把大姐的衣裳也一并做出来。   虽说是给人家做丫鬟,但吃穿用度肯定是比在家中强,大姐回来未必挨得住这份苦的。   姜王村离镇上来回一个多时辰,赶上下雨路滑,姜云浅不敢把车子推得太快,走出一段后,雨越下越大,路更加难行。   姜云浅后悔选了这么个天出来卖药,可天好的时候她又想上山多采些药材存着,只能咬着牙前行,大不了就是受点寒,回头多喝点姜汤水就是了,就不信以她的医术还能让自己病了。   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踩在水里‘噼啪噼啪’的响,姜云浅回头就见一队十几人的马队从后面赶来,小路狭窄,为免被马队碰到,姜云浅便将车子向旁边让了让。   却不想路上积着雨水,湿滑的很,她又年幼力单,木轱辘滑了一下,车子便向路旁的小沟里倒去,姜云浅惊呼一声,双臂较力想将车子稳住,本来还算稳得住,却不想马队从身边经过时贴的太近,姜云浅被惊了一下,手上一抖,便被车子带着向沟里倒去。   即使使出全力也不过多坚持一会儿,还是无法改变被车子带倒的命运。   正当姜云浅闭眼等摔之时,一双有力的大手抓住车辕,稳稳地将车子从沟边拽了回来。   姜云浅只觉手臂一疼,也被人从沟边扯回小路上。   姜云浅吁了口气,正要道谢,却对上一张眉峰轻挑的脸,怎么瞧着那副略带嘲讽的脸都十足欠揍,“浅姐儿,你这练的什么功夫?回头也教教哥哥。”   ☆、第25章 被嫌弃了   望着王南痞气十足的模样,姜云浅愣是把道谢的话吞了回去,冷声道:“放开!男女授受不亲。”   说着,也不等王南松手,胳膊一甩,将还捏在手臂上忘了拿开的手甩掉。   稳了稳车子,朝一旁帮着扶车辕的王北道了谢后告辞,推了车子继续赶路。   “嘁,乡下丫头还穷讲究上了。”   王南望着姜云浅的背影,英气的眉峰又挑了几挑,山里的孩子可不像大户人家那么多的穷讲究,一个村子里长大的,平日里也没少碰着,要说姜云浅的态度,明显是不待见他啊。   想他这么个俊美少年站在这里,竟然被嫌弃了,心里说不出的憋屈,却忘了前些日子还想着要抢姜云浅的人参,姜云浅会给他好脸色吗?   好在王南倒是心宽,一想到在山上时姜云浅举着药锄时的凶狠模样,王南摸摸鼻子,这就是个母老虎,谁沾上谁倒霉,被嫌弃总比被追着打好。   何况他这条命是姜云浅救的,虽然家里给姜家送去不少谢礼,但他自小就被阿爹教导受人恩德要知恩图报,他也不认为自己的一条命只送那些东西就抵了。   往后姜云浅终归还是他的救命恩人,万一哪天姜云浅心血来潮,要他以身相报,他是从呢?还是不从呢?   虽说王南现在看姜云浅顺眼不少,可在王南眼中姜云浅最多也就算是长相清秀,这些日子整日上山采药,风吹日晒的比他还黑。   而他想娶的从来就是如阿娘一般柔情似水,又细致美好的女子,而非动不动就举着药锄跟人拼命的泼妇。   王南认为:报恩是报恩,该有的距离总是要有的。   斜了眼旁边因见王南难得在女孩子面前被无视而憋不住笑的王北,王南幽幽地道:“哥,你也到了该娶妻的年纪吧,像现在这样一直高低不成也不叫事儿,我看这浅姐儿不错,要不回头我就跟阿奶说说,让她请人去姜家提亲。”   王北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觉着吧,这报恩还是自个儿报方能显现心诚,再说我跟浅姐儿年纪也不相当,要不哥让阿奶请媒人去给南弟说说?”   “要你多事!”王南瞪了王北一眼,转身朝着姜云浅消失的方向跟上。   王北咧着嘴笑,几步追上王南,“我说真的,刚出门时你不是被阿奶拉着说话嘛,我先出来时见着花媒婆要进浅姐阿奶家,随口就问了一句,花媒婆说是要给浅姐儿说亲。”   王南只看着王北不语,王北神秘地道:“你猜是谁家?”   王南没好气道:“我又不是铁口神算,要怎么猜?再说了,是谁家又与我何干?她早些嫁出去也省着我看着心烦了。”   王北‘哟哟’两声,“你就口不对心吧,是谁闲着没事偷偷跟着人背后上山?真当我眼是瞎的看不见?可别跟我说你上山是想抓那条咬过你的蛇。”   王南没想到自己私下里的行动被王北知晓,顿时脸就急红了,支吾半天,“我就是要抓那蛇怎样?它咬了我,我就是要拿它的胆泡酒喝,再说,若是赶上那丫头也被蛇咬一口,我再救她一次,也就不欠她什么了。”   ☆、第26章 贼婆子太缺德   在王北‘你接着编’的目光下,王南越说越心虚,最后懊恼地道:“好了好了,你就快说吧,花媒婆给浅姐儿说的是哪家的?”   王北了然地笑笑,也没再为难王南,随后叹口气,“若说这家在咱们这块儿是大大的有名,也算得上有名的富贵人家,只是几代人丁不旺,到了这代更是一脉单传,嫁过去往后可就是当家少奶奶,使奴唤婢……”   “既是如此好的人家为何要选个乡下姑娘?你也别卖关子了,到底是哪家?可知有何阴谋?”未等王北说完,王南便不耐烦地打断。   王北挑了挑拇指,“被蛇咬了之后,南弟这常年不用一次的脑袋倒晓得要转一转了。”   王南呲牙欲咬王北,被王北笑着躲开,“别闹,这不是跟你说正事呢。”   王南抱肩瞧着王北,王北正色道:“你可听说过陈家?”   王南皱眉,“可是被先皇御赐了‘妙手仁心’匾的陈家?”   “正是,刚听花媒婆一路叨叨着,说的便是浅姐一家不识好歹,陈家来提亲也能推了,莫不是浅姐儿德行有亏,才不敢嫁进陈家。”   王南恨声道:“贼婆子也忒缺德了,这张鼻嘴早晚得让人撕烂了。”   王北闷笑,“贼婆子缺德众所周之,且说这陈家为何要向浅姐儿提亲?据我所知,陈家的那位公子今年也不过七岁,比浅姐儿还小三岁,哪里就到了要急着定亲的年纪?除非……”   “除非陈家没安好心!”王南面沉似水,“这事还得跟浅姐儿提个醒,陈家这门亲可不是好应的,可别是个火坑在等着她跳。”   王北点头,“正是这个理,毕竟浅姐儿救过你的命,咱不能忘恩负义,该帮的时候总该帮一把,不然就浅姐儿那个阿奶若是真应下亲事,姜大叔就是明知道是火坑也得让浅姐儿跳了。”   事不宜迟,兄弟俩加快脚步,随后朝着姜云浅离开的方向追去,到底是少年脚速快,姜云浅又推着车子,还未到镇上姜云浅就被兄弟俩给追上。   一左一右帮着姜云浅推车,原本路滑姜云浅推车就有些吃力,如今也正是要力竭之时,也没跟兄弟俩客气。   只是王南那副拽的二五八万的样子让她看了很不爽,又不是她求着他们帮忙,摆这脸色给谁看呢?   干脆也就懒得去搭理王南,只跟另一边的王北说话,“王北哥,大雨天的,你们这次来镇上是要买什么?”   “这不是下雨天潮,阿奶的老寒腿又犯了,我和南弟过来给抓几副药回去。”   姜云浅倒是记得王老太是有老寒腿的毛病,前世到她嫁进陈家时就已经疼的下不了炕。   其实倒也不是她的老寒腿有多严重,只是镇上没有良医,唯一的大夫还是合记药铺的坐堂大夫,合记那家就没一个好人,而王老太家又是镇子周围有名的富户,为了细水长流若是把她治好了,往后谁来给送银子?   本来在姜云浅看来很好治的病,愣是被拖着慢慢地折磨着王老太,王家为此没少在合记看病抓药。   ☆、第27章 病治好了药卖谁?   合记不单对王家如此,只要是慢病,在合记就没有完全治好的,这些年昧心钱是真没少赚。   若是从前姜云浅也懒得去管闲事,管不好还要落得一身臊,毕竟姜王村虽然是两姓村,但姜姓和王姓不合也是几辈人的事了,若真贸然去管王家的事,不但王家会怀疑她的用心,就是在姜家也得被骂吃里扒外。   但好在两姓虽是不合,却都有个底线,像上次王南被蛇咬,却没谁真会见死不救,而姜云浅因此与姜家走的近些,也不会有人乱嚼舌根了。   毕竟都是过日子的小百姓,又有几个是真正的心狠手毒?   而姜云浅对王老太也很亲近,比起自家阿奶,王老太更是个慈祥的长者,若是在她明明有办法却要让这样慈祥的老者像前世一般受罪,姜云浅的心里也是不安。   想想便道:“王北哥,前些日子我去合记卖药材,正遇上镇西头的刘三嫂子给她公爹抓药,无意中听合记的学徒问张掌柜,明明刘大叔的病几副药就能治好,为何一直拖了这么久也不曾痊愈,当时张掌柜不但骂了那学徒,还说了句让人寒心的话。”   王北自然知道那位刘大叔,患的正是与自家阿奶同样的寒腿,每到阴雨天寒时最是难受,若真如那学徒所言几副药就能治好,他这些年岂不是让人当成冤大头了?   沉默片刻,王北问道:“不知张掌柜说了什么?”   姜云浅笑道:“张掌柜只道:若是人人的病都治好了,他们家的药卖谁去?”   王北还未如何,另一旁的王南已愤起,一拳砸在车辕上,“早知那厮不是好人,却不曾想如此心黑。”   姜云浅不赞同地瞪了王南一眼,“你力气小些,车子是我向堂叔家借的,坏了可是要赔的。”   王南‘哼’了声,“你既知张胖子不是好人,却还把药卖与他家,可知一转手他就赚了多少?”   “我自然知道他家黑,可除了他家我又能把药卖给谁?”家里没一个能去城里卖药的,姜云浅也是无奈。   王南这才记起姜云浅家的状况,药除了卖给张胖子,也没别的招了,也就不想再因此事说下去,却不想姜云浅眼珠一转,“南哥儿,你也老大不小了,可想过要做什么营生?”   王南被姜云浅说的脸一红,一直以来王家从不缺他的吃穿用度,又有阿奶宠着,王北护着,他还真没想过要做什么,可如今被姜云浅这样问起,王南只觉得这脸被打的‘啪啪’的。   在乡下地界,十一岁的孩子已经能帮家里做不少事了,就像姜云浅是个姑娘家,比他还小一岁,却已经担起家中的担子,而他会做什么?貌似除了耀武扬威,还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   本以为姜云浅是在消遣他,可看姜云浅闪着亮光的眼神,王南还真没觉着姜云浅那句是想嘲笑他。   但心里毕竟不痛快,哼了一声道:“浅姐儿莫不是有什么好营生想要说给哥哥?”   ☆、第28章 生意   姜云浅倒没像从前一样介意王南自称‘哥哥’,一个赚钱的好主意正在她心里酝酿,占便宜什么的都是小事。   要说重生后她有什么本事,最大的自然就是她的医术,可碍于没有将医术正大光明示人的契机,姜云浅只能再想别的主意,而卖药材就是她如今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   前世陈家就是这样,一面给人看病赚钱,一面又暗地里贩卖药材,囤积居奇的事也没少干,发国难财也发的心安理得。   可以说在药材上的利润比给人看病还要大的多,就像那场死了上万人的瘟疫,只一味药就让陈家赚出一般商人几辈子都赚不到的财富,药价卖得高,最后还要被人称上一声救命的活菩萨,名利双收的好事,这辈子姜云浅也想要参上一脚。   只是像她这样每日上山挖药材,再将药材运到镇上来卖,吃穿虽然不愁,但想要发财就绝无可能。   再说合记的张胖子实在是太黑了,她累死累活采来的药,到最后大头都让张胖子给赚去了,即使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是不乐意的。   姜云浅前世于医药上所学甚广,无论是看病救人,还是炮制药材,姜云浅都有涉猎,就算不能将所有药材的炮制都记住,一些常用药材她都知道一些,有了这些经验,不说别的,单是那些想要卖假药牟利的就别想骗过她去。   之前是家里没有能用得上的人,也没有能拿出来用的银子,即使有心也无力,如今王南既然问起,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她都觉得王南兄弟是不错的人选。不管王南这人前世如何不成器,但王北的为人她还是信得过。   若是她能治好王老太的老寒腿,又有救王南的恩情在,王家人倒是信得过的合作伙伴。之后她再慢慢把医术拣起来,也不怕别人再起疑。   至于说贩卖药材前期谁投入的多占的生意份额就大,往后生意大头再被王家占去这点姜云浅也不担心。   原本她想要的合作伙伴就是王北王南兄弟俩,而不是王家人,她没打算一下子就将生意做的太大,先小打小闹地收些药材,慢慢生意越做越大,她手头上的二十两银子就完全够用了。   先在附近租间房子收药材,收到几车就运到县城去卖,一来一去赚到其中的差价,以合记收药的价她再给提几成,也不怕没银子可赚。   就算到了后来生意越来越大,王家人不想利润被别人分了而要单干,姜云浅也不认为有问题,到时她也成长起来了,就是与王家分开,她无论是人力还是财力都有了,分开就分开,即使不做药材生意了,她还可以开医馆不是?   比起贩卖药材的辛苦,姜云浅还是更喜欢坐在药铺里给人看病,至少不用东奔西跑,赚钱也赚的容易。   所以,姜云浅只是朝王南笑笑,“王南哥,我还真有一个好营生,只是辛苦了些,不知王南哥能否受得了这份累。”   ☆、第29章 有钱大家赚   姜云浅之前见了王南就没一个好脸色,如今不但笑语嫣然,还称他一声王南哥,王南竟有些受宠若惊,连姜云浅之前被他诟病的黑肤色也顺眼了不少。   “不知浅姐儿说的是何营生?嘿嘿,你王南哥我别的不敢说,吃苦还真不怕。就是不知赚钱不赚钱。”   说着,王南就朝姜云浅靠了过来,他倒是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想赚钱的法子可不能让别人都听了去,眼看就到镇上,虽然下着雨,但来来往往的人还是不少,万一传到别人耳中被学了去他可不是亏了。   甚至他都没有想过,才十岁的姜云浅能有什么赚钱的好法子,会不会是坑他的?从前些日子他被蛇咬了之后,姜云浅临危不乱地把他从鬼门关救回来,在王南心里姜云浅就变得不同了,再也没把她当成才十岁的小姑娘。   可谁让王南前世的名声实在不好,姜云浅对他戒心很足,再被他这样靠过来,姜云浅心里就犯腻味,好似离他太近呼吸到的空气都不够新鲜。   要是从前王南敢靠得这般近姜云浅一药锄就得抡过去,但这次关系到未来的赚钱大计,难得姜云浅容忍了王南。   只是看王南一脸玩世不恭,姜云浅怎么都无法信任。   她是要做生意,大生意,可不是小孩子们过家家,怎么也得找个可以信得过的,最后扭头看向王北,“王北哥,不知你是否对我这个赚钱的营生有兴趣吗?”   王北这几年住在姜王村,每日跟着下田种地,虽然嘴上不说,可有办法谁愿意整日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   前些年或许还有顾虑,但过了这些年,当初的顾虑也都不存在了,他也不愿意这辈子就与土地为伍。   只是姜云浅这么个小丫头,又有什么好营生?若是有,为何要告诉他?王家与姜家不合了几辈,他不信姜云浅若是有好主意会放着姜家人不告诉而便宜了王家人。   王北不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王南,他可不认为姜云浅真的只是想王南这么大个人没事做,而给他出个主意。   想必是姜云浅是想与他和王南合作,而面上却不出头,免得赚了钱在手里都捂不热。   姜老太偏心不是一天两天了,在姜王村谁家不知道姜老太心眼不正,就是前些日子为答谢姜云浅救了王南送过去的几样礼最后不都让姜老太给搬走,卖了的钱可是让二房那边好好地吃了几日。   比较之下二房这边一个个吃的脑满肠肥,而大房这边吃糠咽菜,就是姜云浅真有什么赚钱的好营生,赚来的钱转上一圈还是要被姜老太得去,到最后为谁辛苦为谁忙?   王北想明白之后笑道:“浅姐儿且说说是何营生,若是可行,王北哥倒要借借浅姐儿的光,咱们一起发财,到时王北哥有何不懂之处还要与浅姐儿探讨。”   一句话便是将几人绑在一起,姜云浅对王北的玲珑心思很赞赏,倒是省了她不少口舌劝说,只要利益分配合理,以她对药材的了解,也不算占王家兄弟的便宜。   ☆、第30章 黑心肝的钱不能赚   “王北哥也看到了,我最近上山采药赚了些钱,这些药材都是我在阿爹的一本医典中看到的,上面除了记载不少山上生长的药材,还有一些医方,我没事的时候就学了一些,像我阿娘最近吃的药就是我根据那本医典记载改的方子,吃后身子也确实见强。对了,我在上面还看到几种治老寒腿的方子,回头我写下来给你,虽说不敢保就能治好老太的症,试试总是好的,不然就在合记怕是看不好的。”   “那就先谢过浅姐儿了。”王北点头,之前听姜云浅说合记那些险恶用意时,他就已经不想在合记抓药了,可家中阿奶的腿还不能耽误了,本想行抓一两副药应着,回头县城再瞧瞧,如今听姜云浅说了,他当然要试一试,就算不好也强过要阿奶一直忍着痛。   而且,他就是没来由地相信姜云浅,不因上次姜云浅救了王南,也不是看这些日子夏氏身子强过以往,只姜云浅沉稳地站在这里,一句一句娓娓道来,王北就相信姜云浅所说的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她这人更不是个说空话之人。   姜云浅也不客气,接着道:“王北哥可想过如今在镇上只有合记一间药铺,即使是合记的药比县城贵上近半价,多数人为了图省事,也就在那里抓药了。还有像我这样上山采药的人,将药卖给合记又要被他们昧下多少黑心钱?”   王北闻言思考片刻,“浅姐儿的意思是……我们也来开间药铺?”   姜云浅摇头,“我们这里镇子并不大,吃药的人也不多,再开一间药铺生意也不会多好,合记赚的是黑心钱,才能一直经营下去,可那昧了良心的钱我们不能赚,再有开药铺所投甚多,我们手头上也未必一下子拿得出那许多银子。”   王南在旁不住点头,“浅姐儿所言甚是,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们可不是合记那些黑了心肝的。”   姜云浅在心里撇嘴,也不知是谁欺凌弱小,连她的人参都想抢了?但面儿上还得给王南留足了面子,毕竟往后若真合作也不好闹僵。   “我的想法是在我们这处镇子,方圆百里都是大山,山上出产很多药材,就像我们姜王村的山上这些日子我就没少遇着好药材,只是因进村的路不好走,山又不够险峻,瞧着就不似能长出好的药材,一般人都给忽略了,但在别处山上一年挖出的药材不少,不如我们也开门收药材。倒也不为了开药铺,只要将收来的药材隔些日子送到县城去卖,我们只赚些差价,投入也有限。但其中的利润即使我不说,王北哥也该有数,哪怕我们不像合记那般黑心黑肺,一旦名声打出去,也不怕赚不来银子!”   就如前世,再不用多久就要有瘟疫横行,之前只要多囤积一些黄芪,只要陈家的方子一拿出来,也不用怕赚不到钱。   而且,用她囤积的黄芪打击到陈家赚黑心钱的机会,姜云浅即使是不赚钱,也乐得给陈家拆台。   ☆、第31章 好一个冤大头   王北听了也直点头,虽说做收购药材的生意辛苦了些,但他年轻轻的,王南也老大不小,什么苦吃不得?比起面朝黄土背朝天地种地,收购药材真算不得苦了。   “行,有浅姐儿一句话,我还怕什么?只是对于药材我和王南都不在行,还要浅姐儿多提点才行,到时赚银子咱们三人分。”   王北没说做生意把王家人都带进来,这点姜云浅很满意,不然就算初时主意都是她拿的,可一旦赚了银子,王家人难保会觉得都是王家人一起做生意,为何要带个姜姓人?   到时真闹起纠纷,她还真无处说理去。   再有,收药材的生意就这么大,让王南和王北兄弟加入进来也是她为了防阿奶实在没法子,可若是王家人都加入进来,她就一个人势必要影响到利润分配。   如今只三个人合作,赚三十两每个人就有十两,若是王家人都加入进来,亲戚套着亲戚,只按每户一股来算最少就能分个二十几股,到时每户一股,她也不能多占,三十两银子到手恐怕就只有一两。   不过若是王南和王北兄弟想要提携自家亲戚,雇佣他们做工,姜云浅倒没意见,但前提一定是要签下契约,谁占多少必须明确,雇谁做工也要经过她的同意才行,雇人用的银子可以走公账,但不能用她的银子养王家的闲人,想在她面前充大爷大奶奶,肯定是不行!   也不用多久,只要能做满一年药材生意,姜云浅有信心就能赚够她往后再做生意的资本,到时若是王家人想要反悔她也不怕,大不了就撤股走人。   姜云浅从未想过一辈子就靠收购药材赚钱,她最终的想法还是开一间医馆,不同于一般的医馆,姜云浅前世虽然医术都有涉猎,多半也都精通,但或许是她身为女子,有些难言之隐不好对人言说,她狠是照着医书专研过,最拿手的就是妇科。   而陈文志因是男子,很多来看妇科症的女子都是由姜云浅亲自诊脉医治,学识与经验都有,姜云浅在妇科上的造诣相当深厚,除了诊治一些病症之外,她还研制不少调理身子的方子,很受京城上层贵妇们的推崇,也因此结交了不少达官贵人的家眷,为陈家能在京城立住脚出过不少力。   既然陈家于妇科造诣不深,她即使利用她在妇科上的好医术扬名,于陈家利润也不会有多大影响,等她真正的站稳脚跟,陈家即使发觉她是劲敌,到时也拿她没办法了。   一旦她有了能够自保、反击的能力,她还真就没打算放过陈家。   说着话的工夫就到了合记门外,找了处避雨之所,姜云浅先要过王家兄弟之前抓药的方子。既然说好要合作,姜云浅也打算露一手,至少让王家兄弟知道她并不是心血来潮就要做生意,而是在这上面确实有真材实学。   方子上的药本就不多,却多是贵重却效果不佳的药材,吃了倒是能有几分效果,却完全无法除根,只看这方子就知合记是把王家人当冤大头来宰了。   ☆、第32章 压价   就着原有的方子姜云浅指给王北,减了几味如人参和灵芝一类无多大用处又死贵死贵的药材,又给加了味麻黄,王北记性很好,姜云浅说了两遍就都记下了。   之后,王北王南帮着姜云浅把药材搬进合记,虽然谈好收购药材,往后再有药材都可以留着自家卖到县城,但今儿这药材既然都推来了,下雨天也不好再推回去。   何况姜云浅也有不少东西要买,夏氏的药也喝的差不多,来时身上又没带银子,这些药怎么着也是要卖掉了。   合记的张掌柜对姜云浅和王家兄弟都很热情,一个是难得的冤大头,一个是低价收药的财神爷,张掌柜这人虽是心黑了些,却是地地道道的生意人,只要有钱可赚,那就都是大爷。   前些时候姜云浅每日下午都会背药材过来卖,张掌柜早就习惯每天看一眼这个单薄的小姑娘,连着几日没见着人,张掌柜也犯起合计,难道是嫌他药材给的价太低,姜云浅不在他这里卖药了?   虽说姜云浅人小,每天能采的药材不多,可蚊子再小也是肉,何况姜云浅所采的药都是足够年份,药的品相也都是极好的。   因姜云浅说过她在家中的医术上学的,张掌柜也没在意,在这里谁不知道姜方曾经是有名的少年秀才,人也是极聪明,家中有几本藏书也不稀奇。   原本见姜云浅人小,家中那状况,即使药价给的低姜云浅也都认了,他心里还算计着多从姜云浅这里得了多少便宜。   可当姜云浅连着几日不过来卖药,张掌柜就开始后悔了,难保不是姜云浅药材卖久了,觉着他的药价给的太低,不愿来他这里卖药了,还想着若是姜云浅再来卖药,他就把价给提一提,免得丢了小财神。   可当他看到姜云浅推来的小车和车上满当当的药材,显然姜云浅是想要把药材存在一起过来卖,免得一日过来一次耽误上山采药啊。   张掌柜的手指在唇上的两撇八字胡上拈过,一想到要给姜云浅提提药价,心咋就这么疼呢?   之前明明想的好好的,临到时候张掌柜又反悔了。   “浅姐儿啊,咋这么多日没来卖药了?大叔我还当你不采药了呢。”   姜云浅笑盈盈地道:“哪能呢?我家那情况张大叔也知道,我阿娘每日抓药也要不少银子,不采药吃什么喝什么?”   张掌柜更加肯定姜云浅翻不出他的手心,跟着点头道:“浅姐儿说的极是,要说起来也得亏了大叔我照顾你。行了,今儿都有什么药大叔先瞧瞧,不过话说回来,你赶这下雨天来卖药,一路药材沾了水气,可不能按着往日的价收了。”   说着就要过来扒来姜云浅装药材的篓子往里瞧,姜云浅一把将篓子按住,皮笑肉不笑地道:“张大叔说的啥意思?我这一路都用苫布盖着,咋就沾了水气?再说这几日我在家时就将采好的药材晾晒过了,都是半干的药材,张大叔咋还要给压价?”   ☆、第33章 蒙蒙门外汉   张掌柜咂着嘴,刚刚透过篓子上的苫布他看的清楚,篓子里还真是半干的药材,品相也好的很,比他们收上来后自家晾晒的还要好上不少,这样的药材价可比刚采来的高不止一倍。   只是一想到要按贵价收药,张掌柜心就疼,故意一脸为难地道:“浅姐儿,刚我也看了一眼你那药材,不是大叔心黑,药铺里炮制药材可不是随便拿日头一晒就成了,很多药材需要火制、水制,或水火共制,还有一些药材因用途不同还需要醋制和酒制等,像你这往日头底下一放,瞧着是挺好的,可药性能保留多少?甚至说好好的药材可能就被你给糟蹋了,这样的药材,大叔真没法给你高价。”   听张掌柜这番话说完,王北和王南都没接话,虽是气张掌柜心黑,但药材里的一些门道他们也都听说过,不能说张掌柜说的全无道理。   可他们不懂啊,什么药材晒晒就成,什么药材需要醋制酒制,他们完全是门外汉,被张掌柜说完,他们又开始对收购药材心里没底了,不知自己只凭着一腔热情到底能不能做好药材生意,毕竟这里面的门道他们也只是耳闻。   目光都落向姜云浅,她虽然说自己从医书上学到不少,甚至连她娘吃的药都给换了方子,可说到底她有多大本事谁也不清楚。尤其像药材一道,可不是照搬书籍就能做好,很多似是而非的药材可能一个是良药,一个是毒药,万一弄错了可关系到人命,他们还真不敢儿戏。   静观其变也是想看看姜云浅如何应对,也是否真如她表现出来的那般在收购药材上自信,万一她真如张掌柜所言都是外行,他们还真得考虑合作的可能有多大,毕竟没有懂行之人,他们就是要做收购药材,也得找个明白人合作才行。   姜云浅也看出王家兄弟的迟疑,既然将来要合作,自然要让他们信服自己才成,于是,姜云浅淡淡一笑,将篓子上面姜着的苫布揭开,“张掌柜,你也别说那些道理唬人,虽说你在这行做了几十年,但我既然敢采会采药材,对药材也不是一无所知,就我今儿拿来的药材,你说哪样是用得上醋制或是火制水制的?”   张掌柜往篓子里一瞧,还真都是只要在日头下面晒一晒就成的,甚至说比起药铺里晒的还要齐整干净,绝对是上上之品。   哪怕张掌柜心再黑,也不敢针对药材挑剔了,从药材上他看得出姜云浅是真有些本事,若是他把她惹恼了,姜云浅一气不下不把药材卖给合记也有可能,毕竟这么些药材,就是推着去县城卖也划算了。   姜云浅又道:“再者炮制药材又岂能像张掌柜所说那般简单?很多药材在使用时根据病情,采用不同的方法进行炮制,又岂是水制火制醋制就一概而论了?如草乌生用大毒,自古便有盐制、酒制等法,更有以甘草与黑豆制法,目的都是降低毒性又保持其固有的疗效;因病症不同,同一种药材也要有不同的炮制方法,像张掌柜之前言论,虽似有理,实则不过就是蒙蒙门外汉罢了。”   言外之意,对面那两个听的惊疑不定的就是门外汉。   ☆、第34章 晴天霹雳   张掌柜一时无语,他之前只想过姜云浅或许认得一些药材,却从未想过姜云浅竟然于药材炮制也有心得,看来他之前想的太简单,秀才家的姑娘当然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山野丫头了。   见张掌柜没话说了,姜云浅这次卖药也没想跟张掌柜闹起来,左右往后也不往他这儿送药了,只要他给的价不太过分,姜云浅也懒得把药推回去。   最后这些半干药材张掌柜按比以往收药的价又给提了一半收入,这也是一时被姜云浅给震住了,他可从没想过姜云浅真懂药材。   姜云浅也不吝啬地向张掌柜道了声谢,转身出了合记,推上车子还要去买些用品。   天凉了,家中几人的棉布和棉花要买,吃的用的也要买,眼看手上五百多文钱可不怎么禁花。   在肉铺割了两刀肉,又买了两只鸡绑好塞进篓子里,用苫布都盖的严实,刚要奔镇中的布铺过去,就见王南和王北二人提着用油纸包好的药迎面过来。   姜云浅也不在意,之前谈好合作,这二人就是伙伴了,下着雨,路不好走,有他们同行也安全一些。   王北过来跟姜云浅打了声招呼,将手上的药包塞到车上的苫布下面,又从姜云浅手上接过推车,果然壮小伙子比姜云浅力气要大,车推的也平稳。   王南瞧着推车上还有位置,“浅姐儿,你坐车上去,也省点力气。”   不等姜云浅说话,王北也道:“正是,车上东西少轻飘飘的,推着不稳,你坐上去压压车。”   姜云浅也不好再说什么,应了一声,王北等姜云浅坐好,才推着车子继续上路,王南小跑两步也从旁边跳到车辕上坐好,车子歪了歪,王北嘟嚷一句却未停下。   而王南跳上车时,因车子晃动,身子碰了姜云浅,虽然隔着蓑衣,姜云浅还是被他撞的肩头有些发麻,有心把他推下车,可一对上王南没心没肺的笑脸,也没好把手伸出去。虽然身上都披着草编的蓑衣,还是被雨气袭的湿冷,脚下的鞋子更都湿透了,之前推车用力还不觉着怎样,坐到车上没走一会儿,姜云浅就觉得浑身都冷,手心脚心都刺麻刺麻的。   结果王南一句话,让姜云浅冷的更厉害了,“浅姐儿,刚出来时路过你阿奶家,我瞧着花媒婆进你阿奶家了,说是要给你提亲。”   “花媒婆去阿奶家了?你没看错?”姜云浅只觉好似一道晴天霹雳就劈在头上,她只算计阿爹拒了花媒婆提亲,自己就不用怕会嫁到陈家,怎么就忘了还有阿奶那尊大佛了?   若阿奶看在陈家应下的聘礼,真答应了这门亲事,阿爹八成会把她嫁过去,如今过去这么久了,阿奶怕是已经应下亲事,难道她真要为了不嫁陈家逃婚不成?   之前刚重生那段,她整日琢磨怎么能不嫁进陈家,想的最多的就是万不得已就逃婚,只是后来瞧着阿爹对阿奶也有了怨言,瞧阿爹也不是不分好坏的人,就想能平和地不应陈家的提亲最好不过。   可若是阿奶真应下这门婚事,姜云浅真不敢去赌阿爹是会疼姑娘多些,还是孝顺阿奶多些,万一阿奶收了聘礼,以陈家的势力,她再想退亲是比登天还难。   ☆、第35章 把水搅浑   “怎么可能看错,那贼婆子一路走着还叨叨,说是给你提的是医药世家的陈家,还说你不识好歹呢,要我说陈家那样的人家为何要娶你这样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肯定没安好心。”   王南赌咒发誓自己没看错,可听了他的话,姜云浅心越来越往下沉,就王南话里对她有贬低之意她也不在意了。   一时想要干脆家也不回就逃,一时又想着身上银子不多,就是要逃也要拿了王老太给的银子再逃,至于说刚跟王家兄弟说好的收购药材生意压根就被她忘到了脑后。   王北和王南瞧姜云浅魂不守舍,也知她不想嫁到陈家,可他们能做什么?不说陈家的富贵于姜云浅来说确实是难得的好姻缘。   就这件事儿最后还得姜云浅的长辈做主,他们把话给姜云浅带到,让她能早做准备已经是全了当初姜云浅救了王南的义了。   至于说姜云浅跟陈家定了亲之后,还能不能跟他们做收药的生意,他们也吃不准,主意是姜云浅给出的,若是她真做不成了,他们也没道理摆在眼前的路子不走,大不了将来请位懂药材的先生出来,最多不收那些没底的药就是了。   当然,若是姜云浅能想出什么拒婚的好法子,他们也不介意帮着把水搅浑,别人怕陈家的势力,他们兄弟俩还真没怎么看在眼里。   姜云浅琢磨了半路,连衣服料子没买就出了镇子都没想起来,琢磨到最后看了眼王家兄弟,突然眼前一亮,“王北哥,王南哥,这回还得劳你们救我一命,不知二位兄长可愿拔刀相助?”   姜云浅说这话时已料定王家兄弟不会拒绝,虽说王家在姜王村,甚至是镇子上都有些霸名在,可王家人讲义气也是出了名,就她救过王南这一条,就足够王家帮她这次了。   再者,她与王家兄弟说好要一同做生意,王家兄弟也不能眼看着她跳火坑。   王北略带沉思,想姜云浅所说的帮是如何帮,而王南则拍着胸口道:“既然浅姐儿都唤我一声哥了,这忙能不帮吗?是不哥。”   王北也点头,“浅姐儿请讲吧。”   姜云浅心落回一半,略带伤感地道:“你们可知陈家为何放着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不去提亲,偏偏相中了我?”   王南王北齐齐摇头,姜云浅又道:“若是早前我也想不明白,可就刚刚买肉时,我听旁边一同买肉的两位阿婶闲聊,说是陈家小公子身患恶疾,药石罔效,有位算命先生说只有选一位命中带旺的女子娶过来冲喜,或许还能让小公子挺过这一关。”   王南‘嗤’地一声,“想不到陈家这种世家也信这个,自家有病都治不了,我看那些神医大名也是吹嘘出来的。”   姜云浅也不接他的话,只垂着眼落泪,“陈家小公子那是什么样儿的人,我又是什么样儿的人,若嫁过去冲喜,冲好了还罢,若是冲不好了,陈家小公子真有个什么,我能有个好下场吗?就是真冲好了,我一个乡下丫头,在那样的深宅大院里,又能有什么好结果?”   ☆、第36章 自救   即使姜云浅不说王北王南也清楚,姜云浅这样的身份嫁进陈家,无论结果如何,陈家人也不会把她当回事儿。   若是嫁过去陈家小公子病好了,还有可能看在她命格好,好好待她,吃穿不愁地养着她。可陈家那种人家就是下人也未必看得起她这个出身农家的少夫人。   一旦陈家小公子病没好,甚至姜云浅嫁过去他就呜呼哀哉了,姜云浅必然要落下一个克夫之名,以陈家的家世权势,姜云浅能好得了吗?被软禁都是最好的结果,若是一个不好,很有可能就得给陈家小公子陪葬了。   于是,兄弟俩都盯着姜云浅,想知道她自个儿又想了一个什么自救的好法子。   直到姜云浅说完,兄弟俩怔怔地望着姜云浅,很难想像才十岁的丫头竟然能想出这样的主意,只要他们在姜王村及镇子里将陈家小公子身患恶疾,命不久矣,要找人嫁过去陪葬的话传扬开,只要不是黑心肝的人家就是有百两聘礼在,也没谁家会眼睁睁看自家女儿去送死。   而姜老太心再偏,到底是亲孙女,她不知道陈家的底也就是了,知道陈家小公子命不久矣还要把姜云浅嫁过去,那就不是偏心,而是没人性。   想想自家阿奶,再想想姜家阿奶,同样都是阿奶,他们很难想像姜老太会心狠至此。   王北王南向姜云浅保证不出一日就将传言传开,让她在家等着好消息就是了。   回到村子时雨也快晴了,王北王南没送姜云浅回家,毕竟姜王两姓不合由来以久,他们也不好走的太近。   姜云浅先把东西推回家,在门外唤云冬出来拿东西,几包药和两刀肉,还有几个空篓子,本来还想买的棉衣布料只能等明儿再去买了。   往后和王家兄弟合伙做生意,也没必要每日上山挖药,这几日还是很有空闲。   同云冬一起把东西拿到院里,姜云浅又去五堂叔家还车,再回到家,姜云冬先跑出来从姜云浅身上把蓑衣斗笠接过来,又跑去厨房给姜云浅端了一碗姜汤水。   姜云浅接过一口气喝下去,舒服的打了个哆嗦,浑身的冷意退去了。   五岁的姜云秋却盯着二姐买回来挂在门口的肉流口水,“二姐,肉肉是给秋秋吃的吗?”   姜云浅在姜云秋的头顶摸过,笑道:“秋秋想吃肉肉吗?晚上咱们包饺子好不好?”   姜云秋立马乐得大眼眯起来,拍着小手笑道:“要多多肉肉。”   “行,多多的肉肉,全肉的饺子!”   夏氏下午身子乏累,躺在床上歇着,听到姜云浅回来的声音从床上起来,“浅丫回来了,快进屋换身衣服。”   姜云浅答应着进屋,从箱子里翻出一件大姐云娘离家前穿的衣服,照姜云浅的身量有些大,前世姜云浅就极喜爱这身衣服,一直没舍得穿,想着等两年再穿,结果没等到两年她就嫁进陈家冲喜了,不管陈家对人如何刻薄,在衣着上很是讲究,姜云浅再不得陈文志的心,穿的却一直不赖。   怎么说她大多时候都要抛头露面帮陈文志看病人,陈家大少***体面还是做的足足的。   虽然前世穿惯了绫罗绸缎,再看这身棉布衣服寒酸的很,姜云浅却觉得这衣服穿着心里踏实。   ☆、第37章 大不了就都毁了   换好衣服后,姜云浅见姜方不在家,便问起阿娘,阿娘微微皱眉:“被你二叔喊过去了,说是你阿奶有事要与你阿爹说,神神秘秘的,阿娘心里总是有些不安。”   姜云浅心里‘咯噔’一下,听王南王北说过花媒婆去了阿奶家,如今又把阿爹喊去,想也知道阿奶要与阿爹说的是什么。   万一阿爹在阿奶那里应下亲事,陈家就能立马派花轿来接人,到时再等王北王南那边散布消息怕是来不及了。   “阿爹去了多久?”   “也没多久,跟你也就前后脚的事儿。”   姜云浅暗暗祈祷还来得及阻止,等不及跟夏氏说清楚,急道:“阿娘,你快躺床上装病,我这就去阿奶家把阿爹喊回来。”   夏氏还想再问,见姜云浅急的眼珠子都红了,点点头,“行,你快去快回。”   姜云浅边往外跑边嘱咐道:“冬丫,你先去把肉收起来,待会儿说不得阿奶他们是要过来的。”   “二姐放心,我收的妥妥的。”姜云冬一听,奔厨房跑去,从门上把肉摘下来就往厨房缸后面的桶里塞,生怕待会儿阿奶跟过来看着肉,他们一家晚上又只能吃咸菜疙瘩就稀粥了。   姜云浅撒开了腿,也顾不上小雨打在脸上身上把刚换的衣服打湿,只怕去的晚了,阿爹应下婚事,她这辈子若不想嫁进陈家,就只剩逃亡一途。   姜云浅家离阿奶家有半柱香时间,来到阿奶家时见阿奶家厨房上面飘着炊烟,难得姜老太会赶在饭口上喊姜方过来,可见是为了要说的事下足了功夫。   姜云浅站在院外见二婶端了一碗菜从厨房出来,二话不说就往里冲,走到二婶跟前也不停下来,直直地就与二婶撞在一处。   姜云浅躲的快,只有胸襟上沾了不大一块,微微有些发烫,二婶就惨了些,从胸襟一直到衣摆都是沐沐沥沥的汤水,还有几根白菜叶子沾在上面,好好一件粉缎团花夹袄几乎就是毁了。   姜云浅心里暗笑,据说从她家里拿了半扇猪肉和糕点后,卖了后二婶和几个孩子就扯了布,瞧这夹袄崭新崭新的,八成就是用那钱买的,既然肉她和弟弟妹妹们没吃着,二婶也别想得了便宜,大不了就都毁了。   二婶被烫的‘嗷嗷’直叫,刚从锅里盛出来的白菜汤,烫在身上能好受吗?拎着衣襟好一顿跳才算缓过劲来。   待看清是姜云浅撞了她,气的哇哇直叫,“姜云浅,你个赔钱货,看我不撕烂你的皮。”   说着,胖大的身子朝姜云浅扑过去,姜云浅仗着身材瘦小灵活,边躲边嚷,“阿爹,阿爹,阿娘病倒了,你快回家看看。”   外面声音不小,姜方在屋中早就听到了,他正想怎么脱身,姜云浅就好比及时雨,姜方匆匆地对姜老太道:“阿娘,夏氏病了,儿子回去瞧瞧。”   说着,不理姜老太还有话说,一推拦在面前的姜宏,也顾不得把姜宏推的一屁股坐地上,几步冲到院中,拉起姜云浅的手,“浅丫,你阿娘怎么了?快随阿爹回去。”   ☆、第38章 嫉妒   二婶见着姜方要跑,伸手想要拦人,可毕竟是大伯兄,她手伸了半空被姜方冷冷一瞪也没好拦在姜方面前,只能讪讪地收回。   想要去抓姜云浅,无奈姜云浅实在是太灵巧了。   眼睁睁就见姜方拉着姜云浅,一瘸一拐地跑的没影,等姜宏爬起来再追出来,父女俩已经出了院子,他们也不好赶出去拦人。   “死瘸子,跑的倒快。”二婶啐了一口,心里却不愿承认,就在刚刚被姜方一瞪之下,她竟有些发毛,果然不愧是曾经的秀才老爷,憋仄了这些年,竟还有些气势。若是人好好的,可比姜宏强了百倍。   想着当年家里本来替她相中的是姜方,却不想姜方没相中她,最后娶了长得比她好看,人也比她勤快的夏氏,她才心有不甘地嫁给姜宏。   当后来姜方腿伤之后,她还真觉得解气,不能不说这些年挑唆婆婆与那边不合也是因为嫉妒,想要出当年那口气,谁让姜方当年相不中她,活该他娶了个痨病鬼,连自个儿的腿也成了那样。   这样一想心里舒服不少,只是怎么看姜宏都小家子气的让人看着就不舒服,“那事儿说的咋样了?你大哥倒是应下没有?”   姜宏眼中闪过阴霾,“这不刚说到关键,死丫头就来了,不过我瞧着大哥那意思是不想应。”   二婶‘呸’了一口,“我就奇了怪了,陈家那是什么人家?他还有何不满的?也不瞧瞧他家穷的,要是陈家看上的是我们秀妮,我一准敲锣打鼓把人送过去。”   姜宏哼道:“这事你别跟着瞎掺合,你也说了陈家是什么人家?凭什么就看上浅丫头?我瞧着里面有鬼,这事真要落到咱们秀妮头上,你也别轻易答应了。”   二婶还不甘心,“能有啥鬼?陈家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还能拐了人去卖?再说一百两银子做聘礼,就是卖又能卖几个钱?”   二叔瞪了二婶一眼,骂了句:“头发长见识短。”转身回屋。   二婶在身后不依不饶,两口子骂骂咧咧地回了屋,还得跟姜老太商量着,再想什么招让姜方答应这门婚事,不然别看姜老太是做阿奶的,家都分了,她还真不能给姜云浅做主。   可一百两银子的聘礼姜老太都收下了,若是亲事不成,她可舍不得把银子还回去。   再说,姜老太自认陈家那样的人家,能攀上亲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她是真心为孙女儿着想。   这样一想,姜老太的腰板挺的直直的,而对亲事百般推拖的姜方父女就成了不识好歹。   姜方一进门,姜云冬就端了姜汤送上来,“阿爹,喝碗姜汤解解寒。”   姜方接过温度正好的姜汤一口气喝下去,将碗递给姜云冬,回头对姜云浅道:“浅丫,你且放心,这门婚事还真有古怪,阿爹绝不会让你嫁到陈家去。”   “浅丫相信阿爹。”姜云浅笑着点头,之前见姜方像被狗追似的从阿奶家逃出来,她就知道这辈子她完全可以信任阿爹。   ☆、第39章 肉都白吃了   夏氏本来还在屋子里装病,听外面父女对话,也没敢爬起来,装作虚弱地道:“浅丫,你阿爹回来了?阿娘这身子不争气,可把你们拖累坏了。”   “还真病了?刚还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   姜方眼中闪过担忧,说完便推门进屋。   多年的夫妻,感情自然不浅,不管阿娘如何嫌弃夏氏,他都还记得初嫁过来时,夏氏一脸崇拜地望着他,说句话都要脸红的模样。   若不是他后来伤了腿,夏氏为了担起这个家,也不至于落下这个病,说起来还是他拖累了夏氏。   姜云浅含笑,不管阿爹是为何改变,至少阿爹已经不像前世那般对阿奶愚孝,连自家闺女的婚事都听阿奶的,只要阿爹愿意改变,她对一家人未来的生活更是充满信心。   当然,与王家兄弟合作一事,还是缓缓再说,万一阿爹只是一阵子明白,过阵子再糊涂,她也不至于为别人辛苦操劳了。   至于阿娘装病这件事,也不要拆穿了,左右今儿下雨,阿娘老毛病犯了也非不可能,待日后将阿娘的病都治好了,一家人劲往一处使,日子再美满不过。   姜云冬在厨房探头,见只阿爹一人回来,吁了口气,从水缸后面把肉拿出来,用水洗过后,‘乒乒乓乓’剁起馅子,云秋说要吃饺子,全肉馅的,小妹的要求自然要满足。   姜方陪着夏氏说了会儿话,见夏氏精神头还不错,多少也猜到夏氏在装病,想到陈家这门亲事的古怪及阿娘的态度,姜方不由得心寒。   陈家这条件开的越好,他心里越没底,原本家中穷的要揭不开锅,他都没想过要卖女儿,如今浅丫能赚钱了,夏氏的病也渐好,连肉都能隔三差五吃上。   一家人的日子越过越好,他更不能眼睁睁把女儿推到看不见的火坑里。   晚上吃的全肉饺子,虽然够香,到底一家人之前常年不见油水,吃的多了肠胃都有些不好,连着往茅厕跑,可是遭了不少的罪。   好在姜云浅的双生弟弟兴文兴业年纪小,只吃了几个饺子,香香的也没有不好受,看着阿爹阿娘和姐姐们一趟趟跑茅厕,觉着有趣还拍着手给鼓劲。   最后还是姜云浅给煮了几个鸡蛋,每人吃了两个才算是勉强止住腹泄,只是想想平日都不怎么舍得吃的鸡蛋,怎么想都觉得浪费,若是用韭菜炒了好大一盘子,一家人又够吃顿好的了。   见几个人都拉到虚脱,姜云浅更是暗怪自己疏忽了,前世她可是学过不少养生之道,怎么重生一回就都忘了?大鱼大肉固然好吃,可也不宜过量,往后可要记得荤素搭配才成,同样的罪可不能再遭两次。   晚上一家人都拉到虚脱,躺在阿爹阿娘那屋的床上揉着小肚皮,别看拉的难受,可回味起来,全肉的饺子就是好吃,下次一定还要再吃。   只有姜氏不停地念叨:“拉成这样,肉都白吃了。”   ☆、第40章 远近高低各不同   晚上一家人都拉到虚脱,躺在阿爹阿娘那屋的床上揉着小肚皮,别看拉的难受,可回味起来,全肉的饺子就是好吃,下次一定还要再吃。   姜云浅状似无意地将白日说给王家兄弟的话跟姜方夫妇又说了一遍,当说到陈家上门提亲多半是想要给眼看要活不成的陈家小公子冲喜,姜方气的头上青筋直冒。   他就知道陈家那样的人家不可能真是相中浅丫,原来是打着要让浅丫给冲喜的主意。   别看姜方这些年人瞧着沉闷了,谁见了都一副乱泥扶不上墙的样子,可到底身上还有着秀才的功名在,自小就熟读各种书籍,很多大道理都懂。   原本还在猜想陈家上门提亲,有可能是看中他是秀才,想着浅丫自小跟在他身边长大,识文断字,虽然家穷,但也上得了台面。   不是他自夸,若是将来要把浅丫就嫁在村子里,他还真没看上哪家的儿郎能配得上浅丫,陈家若是好的倒是勉强说得过去。   可如今知道陈文志病重,哪里还会再有那些幻想?陈家人真是心黑的可以,若浅丫嫁过去,喜没冲好,陈家可不是打着要浅丫给陈文志陪葬的心思?   这不是要把浅丫往死里逼吗?如此一想姜方更是打定主意,若是明儿阿娘再喊他过去,说破了天儿,他也不能应下这门婚事。   一夜过去,第二日是个大晴天,吹了一夜地上的水气还很重,姜云浅就在堂屋里把之前采的药都翻出来,这些药收拾收拾,也不往合记卖了,就等着自家买卖开起来拉过去。   今儿她也不打算上山,昨日下了一整日雨,山上正是路滑难行。而且就要与王家兄弟合伙做生意,她也没必要自个儿再辛苦地上山挖药材,只要把收购药材的生意做好了,这也算是暴利了。   即使他们收购药材不赚黑心钱,单只她会炮制药材就已经能赚到大头了,至于说药材销售这种事当然是要交给王家兄弟,除了分工合作,也没有她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满天下跑的道理。   虽然当朝风气开放,连衣着都比前朝‘坦荡’,当初她随着陈家人进城时,看到满大街上行走的贵女们内着抹胸,外面只着一件襦衣,露出大片大片白白的胸,姜云浅还吓的连看都不敢看。   可在医馆里待得久了,也见多了各种各样远近高低各不同的山峦,姜云浅也算是习以为常,只是那样的衣服她却怎么也穿不出去。   为此没少被陈文志嫌弃土气,本来就没有多少的夫妻感情更是淡的不能再淡,若不是姜云浅能在医术上帮他,陈文志一准就把姜云浅休了。   只是出门在外,陈文志宁愿带着那个从花楼里买回来的妾,都不肯带上姜云浅,就怕她的土气丢了他的人。   这样一个放在家里管家,一个带在身边显摆,陈文志的日子可是惬意的很,也就是姜云浅上辈子想不明白,还一心一意地为陈家做事,最后落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第41章 女人不易,要对自己好些   可就算当朝风气这般开放,那些出头做生意的女人也常常是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若长的丑些也就罢了,但凡有几分姿色的若不是心宽,都能被唾沫星子淹死。   自古女人做事就比男人艰难万分,若是遇到心术不正的人,借着做生意为由头行不轨之举,姜云浅也怕被白白占便宜。   姜云浅自认不是脸皮厚到可以不理别人的谣言,更不是长袖善舞,于各色人中游刃有余,她只想依靠自己的本事踏踏实实地赚钱罢了,那些麻烦能免则免。   当然,若王家兄弟可信,她可以躲在后面收钱;若王家兄弟不如表面仗义,或是生了太多心思,姜云浅再为难也得跟他们分开自己出面赚钱。   她也想明白了,前世她就是太保守了,恨不得把自己全身上下都捂得严严实实,也不知是为谁捂的。   到了夏日天气炎热,她也不是不羡慕那些敢于露肉的女子,那样轻轻的纱衣,露在外面的肌肤,看着就清凉。   还有前年从胡人那里传过来的胡服,轻便又利落,做起事来也方便,她是多蠢才会觉得那样的衣服有伤风化?   而且,城里的女子都那样穿,还真没人觉着这样穿有什么不对,若是将来她把生意开到城里,一定也那样穿,管别的男人怎么想,反正自己舒服自己知道。   再说,她前世也才活了二十岁,正是爱美的年纪,不是不羡慕年青的女子穿的好看,可陈家的老爷子就是个保守的,姜云浅被念的久了,就会以为做为陈家下一任的当家主母,只有穿的紧实了才叫端庄。   如今再活一世,姜云浅算是看明白了,男人嘛,当然都喜欢放得开的女人,像她前世那样忸怩的性子,也难怪陈文志不喜,就是她如今想想也觉着瞧着太累,更别说本来就比她小三岁的陈文志了。   当然,这一世她想要穿的美打扮的漂亮倒不是为了哪个男人,完全是想自己活的洒脱开心,随着性子来就是了。   将手伸到眼前,见上面都是因劳作而起的茧子,皮肤更是粗糙开裂,哪里像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水嫩?   姜云浅深深地无奈,只要等赚到钱了,一切都不用她再操劳时,她一定要把这一身皮肤好好地养着,至少也要像前世后来那样皮光肉滑才行。   就像陈家那位老太太说的:“女人这辈子本就不易,为何不对自己好些呢?”   说起来,在陈家时谁对她最和善,也就是这位老太太,可惜在有可能要危及陈家时,老太太也默认了陈家人的做法,甚至在姜云浅死后也只是念了几句佛,对于她的身后事连过问都没有过一句。   表面上看陈老太太是心善不忍眼睁睁看着重孙媳妇去死,可姜云浅跟着陈家人多少年哪里还会看不透,陈老太太的心善也是有条件。   在陈家那些年,姜云浅怎么会看不出来,说是几代单传人丁不旺,又岂是那么简单?陈家怀过身孕的小妾不少,可能生下来的一个没有,还都没的那样理所当然。   ☆、第42章 浑身都是宝   陈家进门又死掉的小妾多了,在那样的环境下,能够把夫人的位置坐稳,又与各种阴谋诡计无缘,不但保住自己的孩子,还能被人道上一句善心,陈老太太的心机就是陈家上下所有人加在一处也未必及得上。   虽然如今再想起这位老太太姜云浅的后背都是冷的,却不得不佩服她的手段,女人若是做到她那份上,这辈子才叫没有白活啊。   甚至姜云浅曾经想过,若不是陈老太太在九十岁时寿终正寝,有她看顾着,陈家也不会在短短数年就覆灭了,只可惜陈家上下真正算得上明白的也就陈老太太一人,剩下那些子子孙孙就没有一个是明白的。   虽说姜云浅这辈子没打算跟陈家有任何瓜葛,但对于陈老太太的手段却向往的很,那样的女人才能平安顺畅地过完一生,她这辈子也想成为陈老太太那样的人啊。   中午,姜云浅坐在院子里分捡药材,过些日子等王家兄弟收购药材的生意做起来,估计一时半会未必能有采药人上门,毕竟别人家里只要不是实在人手不够,都愿意把药送到县城去卖,虽然来去要花些时候,但药价却比在合记卖的高了一倍,攒个十几天的药材一道去卖也不算耽误采药时间。   而王北兄弟俩的生意刚刚做起来,那些采药人一时不知真相,都怕遇着跟合记一样心黑的。   她做为合伙人当然要想办法,这些药材就刚刚好,她采药卖药之事很多人都知道,到时她只要宣扬一下王家兄弟给的药价就成,让人看到里面的甜头,还怕采药人不登门?   倒也不必跟县城那边一样高的价钱收药,毕竟他们也是为了赚钱,到时多收一些生药自己炮制,价钱又压的不是很低,到时免去运药之苦,那些采药人也乐得把药材卖给他们,少赚几个钱,却能省下两天时间再多采药,又能省下奔波赶路之苦,这里面的赚头谁都会算。   姜云浅刚把药材在院中铺好,趁着头上的雨气被日子晒干,正是秋日高照时节,这一堆的药材到了晚上也就晾晒的差不多了,明日趁着天儿好姜云浅再上一次山。   虽然收药的生意就要做起来了,姜云浅却一直对山上咬过王南那条蛇有兴趣,比起别的蛇,八步倒这种蛇的药用更佳,可以说是浑身都是宝,若是不知道山上有八步倒蛇也就罢了,既然知道,姜云浅就没想放过。   当然,能不能像王南一样运气地碰上八步倒姜云浅心里就没数了,左右正闲着,不如就试试看吧,能捕着最好,捕不着顺道再采些药材也就是了。   既然想要上山捕蛇,姜云浅就开始制作捕蛇的工具,她可不认为就凭着双手就能抓蛇,别到时再被咬上一口。   姜云浅虽然没亲自捕过蛇,但捕蛇的法子倒是知道几种,像用药喷蛇、用夹子夹蛇、冬日挖蛇洞、用烟薰蛇……方法多了去了,姜云浅却看好一个钓蛇的方法。   ☆、第43章 钓蛇   先在蛇常出没的地儿,选一棵竹子,将竹子拉弯因定住,在竹梢上系一大鱼钩,钩上钩上一只活蛙或是肉块做为诱饵,只要诱饵被蛇吞进肚中,稍一用力本就固定的不甚牢靠的竹子就会弹起,到时蛇就是想跑也跑不掉。   当然,这种钓法也不一定就能钓着八步倒,可闲着也无事,姜云浅还是想去试试,毕竟随便一条蛇就能卖一二两银子,若是赶上药效更好的剧毒之蛇,一条卖个十几两都有可能。   姜云浅找了几根针,放在火上烧红,小心地弯成鱼钩,又寻了结实的线绑在另一头,只等上山寻根合适的竹子了,若是实在没有竹子,打棵合适的树枝也不是不可以。   姜云浅一切准备好,跟阿爹阿娘打了个招呼,背上药篓药锄出门。   在知道陈文志重病之后,姜方和夏氏都有些不放心姜云浅独自上山,就怕陈家人狗急跳墙再出阴招,只要姜云浅进了陈家门,他们就是不同意这门亲也不得不同意。   可他们这身子上不得山,几个孩子又小,也确实没别的办法,这些日子姜云浅为了赚钱如何努力他们也看在眼里,知道劝是劝不住,只能站在院门前不住嘱咐。   姜云浅都应下来,再说她也不觉得陈家就真跟洪水猛兽似的,在老太太还在的时候,他们陈家在做事上还是有些分寸,应该不会做出强抢民女之事……吧?   前世嫁到陈家之后,姜云浅就时常听到自己是旺夫兴家之相,原本她还不信这些,可常被人挂在嘴边说着,姜云浅也不得不信。   可就是她再一身福相,也不至于让陈家人非她不可,在陈文志性命攸关之时,与其在她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另选一个同样有福气的女子过门。   再则,姜云浅也相信王家兄弟的能力,这都过了近一日,想必陈家小公子病重的传闻已经传开了,陈家这时恐怕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工夫盯着她?   姜云浅先是到了那日王南被咬之处,小心地勘察过地形之后,刚之前做好的六根鱼钩在树梢上挂好,再将树梢拉下来,轻轻别在一块山石缝或另一棵树上,至于诱饵,姜云浅选的是昨日买的肉。   连着布置了几处,姜云浅才觉得差不多,山上蛇很多,又赶上雨后,最是蛇出现频繁之时,蛇虽不比夏日更活跃,却也比往常要多一些,若是这样还钓不到蛇,那只能说是运气不好。   一切布置好后,姜云浅就在附近开始挖药。   时间过的很快,眼看日头偏西,姜云浅直起累到发酸的腰,甩了甩手上的药锄,估计蛇该上钩也就上钩了,不上钩也没有别的办法。   背着药篓回到布饵之处,姜云浅顿时心情大好,之前设了六处饵,竟有四处钓到活蛇,只是没有一条是她想钓的八步倒。   一条银环,一条碧绿的竹叶青,两条乌梢,收获还真是不小。   姜云浅取出之前准备好的布袋子,将蛇一条条装进布袋里,鱼钩也不要了,这东西做起来容易,回头去镇上时多买些也就是了。   蛇比起平日采的药材可要贵多了,只这四条蛇就能卖十几两银子,姜云浅只怪自己之前怎么就没想到钩蛇卖呢?   ☆、第44章 搜山   捉好蛇,姜云浅收拾一下打算下山,日头已偏向山边,再不回去姜方和夏氏也该着急了。收拾好装蛇的袋子和药篓,手里提着药锄,好在这里离家不远,下山的路走惯了,要不了一刻钟就能到家。   姜云浅心情不错,这些蛇卖十几两银子,再有家中的银子,朝着她的理想又迈进了一步。山下,家家户户都飘着轻烟,眼看就到了晚饭时间,忙碌了一整日的村民们吃过饭也该歇息了。   走了几步,姜云浅愣住了,别家都飘着炊烟,为何偏就她家没有?往日她上山回去晚的时候娘和云冬早早就将饭做好,还有烧好洗澡水等着她回去洗浴。   姜云浅心里顿时不安起来,难道家中出了什么事吗?不然为何到了饭时却没有做饭?   可若是有什么事,只要站在院子里喊上一嗓子她也听得到啊。   姜云浅站在山坡上拢目光望去,可离着远,被又房子挡着什么也看不到,姜云浅紧走几步想要快快下山。   没走出去多远,就见山下上来一群人,往日上山的人就不多,都这时候了这些人上山做什么?姜云浅下意识躲到一棵树后,等这群人边低声交谈边从树前走过去后,才探出头查看。   只这一眼,姜云浅就倒吸一口凉气,这群人她还真认得几个,领头那个可不就是陈家外院管事?虽然前世没说过话,但人她却不会认错。   这时候他们上山,姜云浅不会单纯地认为只是巧合,再联系一下家里这么晚还没烧饭,估计陈家人就在自家守着,只等她自己回去送上门,可等了太久一直没见她回去,这些人才上山来寻了。   姜云浅哪里还敢回家?前世她是自愿嫁入陈家,重生过后才明白陈家人既然选中了她,就算她不是自愿的,陈家人也不会放过她。   之前她还傻傻地以为只要把陈文志病重的消息传开,陈家也不敢强抢她嫁过去,如今再看这样做的结果只是让陈家狗急跳墙了。   可这样在山上一直躲着也不是那么回事,暗恨陈家人欺人太甚,却也无可奈何。   天渐渐黑了下来,姜云浅一动不敢动,上山的人点起了火把,向上望去一点一点很是显眼,只要她好好地藏着,这些人总是有要走的时候。   可往后呢?真就要过上逃亡的生活?   姜云浅心知这些人不找到她绝不会死心,一日不找到她的人,陈家都会派人盯着她家。她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山就这么大,陈家人若是再派出更多人手,找到她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既然早就想了逃亡之路,趁晚不如趁早,姜云浅从树后走出来,朝着山下狂奔,一路没少摔倒,衣服也被刮破不少,姜云浅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身上的疼痛。   到了山脚下,姜云浅也没敢直接跑回家,就怕家里还有陈家人留守,也正因她的谨慎让她避开走上前世同样的命运,可逃亡也需要路费,也需要换洗的衣服,她不能就这样什么都不带就跑路。   ☆、第45章 欺人太甚   姜云浅躲在离家百米的一丛稻草堆后,只盼家里有人出来,无论是云冬也好、云秋也好,只要帮她把之前准备好的包袱拿出来,她就可以开始逃亡之路。   姜云浅想的很清楚,她不可能一直在这里等着,最多也就等到后半夜,若是家里一直没人出来,姜云浅干脆就什么都不要了,她有手有脚有药锄,还有四条能卖的不错的蛇,大不了跑出去之后继续挖药过日子,再苦再累也比嫁进陈家好。   如此过个一年半载,到时陈文志的病差不多也好了,她再回来陈家想必也不愿娶个如她这般出身低的女子做少夫人。   至于说她没有嫁进陈家,陈文志还会不会如前世那般,因误食了陈老爷的小妾‘专门’做给她的汤药而以毒攻毒治好宿疾,姜云浅只能盼他不要死的太快。   原本姜云浅这辈子也不打算跟陈家不死不休,可经过此事,陈家欺人太甚,她不对陈家做些什么心里哪过意得去呢?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姜云浅越等越心焦,上山去找她的陈家人已经下山,举着火把在院子里嚷嚷了一气后离开,临走时不忘把院门关好。   院子里陷入诡异的平静,姜云浅更加不敢露头,按说她一日没回家,陈家人又闹上这样一场,等陈家人走了,阿爹阿娘肯定是要出来寻她,如此一来就显得这样的平静有些古怪。   姜云浅走到院外,扒着篱笆墙向里面看,屋子里一片黑暗,完全看不出里面的情况,姜云浅却觉得此时的家,就像一只张开巨口等着她自己撞进去的猛兽。   虽心中有不舍,姜云浅也不敢进去跟阿爹阿娘告别,咬咬牙整理好背上的背篓和手中的布袋,怪只怪她的动作太慢,时间太短,若是她此时已经赚下一个能自保的家业,陈家人敢这样大张旗鼓地欺负人吗?答案自然是不能!   可说这些又有何用?以她目前的能力别说是陈家,稍有些背景的人家她也得罪不起啊。   姜云浅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家门,这一次陈文志若是能像前世一样治好了病,那就等着她如潮水般的报复吧!   出村的路不长,姜云浅却走了很久,一路上还要防着陈家人设下埋伏,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让她如惊弓之鸟般惶惶。   最后回头又望了一眼村口,这一去就不知何时能回来了,想了想还是该给家里留点消息才是,就这样不明不白地人就不见了,阿爹阿娘说不定要如何担心。   见村口那块巨大的石头表面很是光滑平整,姜云浅寻了几根汁水鲜绿的草,用草汁在石头上一笔一笔写着,借着月光,一个个淡绿色的字迹便出现在大石之上。   姜云浅到底不是真正十岁的孩子,在陈家过了十年,姜云浅再笨也练出一副会勾心斗角的心思,她若真敢把陈家的所做所为明晃晃地写在石头上,陈家人的名声是毁了,可阿爹阿娘和兄弟姐妹们承受得住陈家人的报复吗?   姜云浅虽然很想让陈家人名誉扫地,让天下人都看透陈家的虚伪,可她落草而下写的却只有十六个字:儿遇名师,爹娘勿念,在此拜别,浅丫留书。   ☆、第46章 看热闹不怕事儿大   最后一笔落下,姜云浅又在地上抓了一把沙土,扬在大石之上,待草汁上沾了薄薄一层灰后,再将多余的土吹开,沾上灰的草汁变成更加显眼的字迹,也不用怕草汁干了后字迹不清。   做好这些,姜云浅又望了眼家的方向,重生之后她就一直做着随时逃亡的准备,可一旦事到临头心中却有太多的不舍,阿爹的伤腿,阿娘的身子,还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都是她割舍不下的,不知她这一离开,他们还会不会步上前世的老路,若是那样……   就在姜云浅在走与不走之间挣扎之时,不远处响起一声鸟叫,说是鸟叫不如说是有人在学鸟叫,而且学的实在是太不像了。   姜云浅拔腿就跑,这半夜三更的有人在这里学鸟叫,万一是陈家派出在这里堵她的人,鸟叫就是传递信号,她再不跑难道等人抓不成?   姜云浅拼命地跑,身后也响起脚步怕,一声一声就如同砍在姜云浅心上的刀子,姜云浅只知要拼命地跑才能逃出陈家的手心,背篓里的药材跑散了也顾不得捡一下,手上的药锄也握的紧紧的,若是被追上了她就拼命,哪怕伤了人命也不能轻易被陈家人抓住。   身后的人也拼了命地追赶,却不敢高声喊人,好在仗着人高腿长越追越近,最后眼看离姜云浅还有五步左右就能追上人,刚想出声喊人,姜云浅突然停下脚步,刚想缓口气,就见姜云浅挥着药锄冲了回来,那如宏的气势不亚于猛虎下山,倒是把身后追来的人吓的连退几步,低声急道:“浅姐儿,是我。”   姜云浅听着声音熟悉,见人退出几步,暂时是安全的,这才停下药锄借着月光仔细打量那人,看过之后长出口气,斜了一眼道:“王南,大晚上不睡觉,你躲起来吓人啊?”   王南‘嘿嘿’笑道:“这不是陈家人说你阿奶拿了陈家的聘礼,硬要你阿爹阿娘把你交出来才过来看热闹的嘛。”   “看热闹?”姜云浅没好气地哼了声,“热闹好看吗?”   王南点头,“这大晚上闹哄哄的抓人当然好看,多久都没新鲜事了,小爷可开眼界了。”   姜云浅头上青筋直冒,还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瞧他这还是当成乐子了,白了王南一眼,“热闹看完了还不回去睡觉,大晚上你追我做甚?”   王南不答,凑近几步,定定地望着姜云浅,望的姜云浅要翻脸了和道:“浅姐儿,你这说走就走,咱们的生意还做数不?”   姜云浅苦笑:“我倒是想做数了,可你敢冒着得罪陈家的险吗?”   王南把脖子一梗,“敢啊,你看我和大哥为了你的事把陈文志病重的事都传出去了,也算诚心吧?都这时候了你才问我敢冒得罪陈家的险,不觉得晚了吗?”   姜云浅听后沉思片刻,摇头道:“我看此事也未必非我不可,你们完全可以去寻几个懂药材的采药人,哪怕他们不会炮制药材,只收药卖去县城里的利润也足够了,与我合作风险太大了。”   ☆、第47章 狗急跳墙   王南听后把眼一瞪,上前扯住姜云浅的手臂,“你这人怎么如此不干脆?不就是一个陈家吗?你怕他们做甚?如今他们不过是仗着你阿奶收了聘礼才敢如此欺压你家,可你家与你阿奶家早就分家了,姜老太的手再长也管不到分了家的孙女婚事上。再说陈家现在是什么情况?那陈文志眼看就剩一口气了,这时候还要强娶你过门,跟强抢有什么区别?他们家是有些势力,可狗急了还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逼急了咱们一起去县城告状去,还不信没处说理了。”   王南的话听在姜云浅的耳中就跟小孩子说梦话似的,可这话听着心里还真是舒服,可见他是真心把她当成朋友了,轻笑道:“爱跳墙你自去跳就是了,我是不跳,谁不知县令跟陈家是穿一条裤子的,就是去告了也不能把陈家如何,到时我再想跑也没机会了,还不如趁着陈家人还没堵住村口赶紧跑了。”   说完,去推王南扯住她手臂的手,王南却固执地不肯松手,姜云浅推了几次也没推开,无奈地道:“王南,我知你是要帮我,可这事儿你帮不上,别再连累了你们王家。”   王南很认真地看着姜云浅,就在姜云浅以为他会松开手时,王南却闷不吭声地扯着姜云浅的手臂往村子里拖。   姜云浅气的有些无语,想要挣扎却没王南力气大,毕竟是比她高壮的少年,若不是一时把人打懵了,她也治不住。   想要骂人又怕把陈家人喊来,想揍人吧,王南也不是当初在山上想要抢她人参的王南,掏心窝子为了她,她也不是不识好歹,药锄举了几下愣是没砸下去,结果就这样被王南拖回了家。   院门一响,王北就从里面跑出来,见王南扯着姜云浅进门也没言语,只是侧过身让二人进屋。   王南兄弟俩住的是一处独立的院子,与王老太住的王家老宅只有一墙之隔,虽未分家却是各过各的日子。   当初兄弟俩回来时在王家也闹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王家老宅那边人口本来就多,屋子也就越来越少,虽然不差兄弟俩住的,可万一哪天王老太不在了,分家也是必定的,多了兄弟俩家产可不要多分出去两份?   对于兄弟俩的回归除了王老太之外,几乎是没人欢迎,最后还是王北拿出一张千两的银票,请王家人用百两帮着在旁边再起一处院子,剩下的银子就当是孝顺了王老太。虽然银子没入王家公账,但只要王老太一死,这些银子还不是要拿出来分的?众人没有意见,王南兄弟俩这才算是被王家人接受了。   这两年兄弟俩与王家人相处的越来越好,又因不知王北手上还有多少家底,也就没人再提这兄弟俩分王家家产的事。   平常兄弟俩也跟那边如一家子般地处着,吃饭也都是在那边,但晚上关起门,兄弟俩还是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第48章 名声   因王家兄弟独立的院子,此时王南把姜云浅带过来,倒也不怕被那边人知道,若是姜云浅大门不出躲在这里,倒也好过逃亡。   可她一个姑娘家家的躲在两个半大小伙子家里算怎么回事?真被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往后若是不嫁给这兄弟中的一个还怎么做人?出门都得被唾沫星子淹死了。   姜云浅刚坐好,王北就倒了一杯水过来,“浅姐儿,你先喝口水润润嗓子,有话咱们回头再说。”   姜云浅道了声谢,接过水杯润了下嗓子,比起做事瞻前不顾后的王南,姜云浅在王北面前拘谨了些,态度也比对王南时客气些。   王南看了心里泛酸,不由冷哼出声,他因担心姜云浅被陈家人逮着,这一下午就在外面寻人,天黑了也没回家,就怕姜云浅被陈家人带走了他不知道帮不上忙。   可担了半天的心也没听到姜云浅跟他道一声谢,大哥不过递了杯水罢了,瞧她对大哥的温柔劲儿,这浅姐儿还真是不识好人心。   没人去注意王南的小心眼,就是注意了也未必会放心上,王南在姜云浅的心里就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闹些别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的灵魂好歹也有二十岁了,难不成还要跟个孩子计较了?   而王北更是没把王南的神色放在心上,这么多年兄弟做下来,弟弟什么德行他比谁都清楚,闹别扭的时候越理越来劲,没人理,一会儿自己就好了。   听了姜云浅在村口留下讯息之后,王北快速地做出布局,“浅姐儿,你且在家里住着,我和南弟住在隔壁屋子,没事也不会过来,你若有事敲敲墙壁我们就听得到,平日你也不要出门,就在院子里待着,等什么时候风头过去了,你再归家也不迟。至于说你住在家里的事,我和南弟都不会说出去,你且放心地住着就是。”   姜云浅想了想也确实没有主意,天大地大,可她才十岁的女娃又能逃到哪里?一直听说外面都是拐子,别出了虎口又入狼窝。   就是陈家那么大的势力,广派人手出去想要找一个女孩也不是难事,她也真没把握能逃出陈家人的手心。   与其跑出去漫无目的地逃亡,还不如就在王家兄弟这里住下,虽然名声上有些不好,不说出去谁又会知道?她不是天真无知的小女孩了,即使真不小心坏了名声也没什么大不了,一辈子不嫁又如何?何况名声坏了陈家即使是想为陈文志冲喜,也不会选一个坏了名声的女人。   这样一想,姜云浅便谢过王家兄弟的好意,打算在王家兄弟这里先住上几日再说。   虽然姜云浅不能出面,但之前跟王家兄弟说好的收购药材生意还是可以继续下去。   当初起屋子时,王家兄弟的屋子就是挨着王家老宅起的,一面院墙与王家老宅共用,只是在外面又截出一处宅子,说是一家却是互不干涉的两户,各走各的大门,这边有什么事,只要动静闹的不大,那边也不会听到。   ☆、第49章 厚此薄彼   比起姜云浅家的黄泥房和篱笆墙,王南兄弟住的房子和院子都是用从山上取的大石砌起的,院墙结实不说,也有一人多高,大门也是红漆的厚木板门,平时姜云浅在院子里做些什么,只要人不进院谁也发现不了院子里还多了个人。   即使生意做起来,姜云浅没事时在院子里炮制药材,只要把院门一锁,谁也不会起疑。   至于说会不会有人因院门上锁起疑,三人也商议好了,毕竟炮制药材也算是秘方,锁门再正常不过,不然谁没事都往院子里闯,难保不被人把秘方学了去。   商议好后,见夜已深了,即使将姜云浅藏在自家,这么晚的时候也不方便在一个屋子里待着,王北让王南去搬了一床被褥过来。   “浅姐儿,被褥都是新做的,你莫要嫌弃。”   “怎么会嫌弃,王北哥太客气了。”姜云浅百般道谢,比起自家那几床十几年的破被,王家这被子瞧着就觉着舒服。   王南在旁哼道:“我哥就是王北哥,我就是王南了?你也太厚此薄彼了。”   姜云浅与王北对视一眼,都知道这娃是在闹别扭,王北道:“浅姐儿别理他,这臭小子不能搭理。”   姜云浅却朝王南礼了一礼,真诚道谢:“今日多亏王南哥相助,浅丫谢过王南哥搭救之恩。”   之前见姜云浅态度上把他当成孩子一样哄,王南心里不服气,可被姜云浅如此郑重地道谢,王南倒不自在了,整张脸暴红,“浅姐儿太客气了,我也是看在生意的份上才救你,你可别误会啊。”   姜云浅笑道:“不管为何,总之是王南哥救了我,这份恩情我都记着呢。”   “行,你爱记就记吧,天不早了,爷要去睡了。”   说完,王南像身后有谁在撵似的跑出去,边跑边道:“哥,睡了睡了,明日还要起早收地。”   “知道了。”王北应声,与姜云浅会心一笑,“浅姐儿也睡吧。”   姜云浅“嗯”了声,王北退出去。   待王家兄弟离开后,姜云浅插好屋门,整理好床铺,抱着被子想这一天的事,不由得感叹这人啊,还是接触了才知道为人。   像王南,上辈子姜云浅对他印象那叫一个差,提起来都浑身不自在,这一世接触了才知道,这娃本质不坏,甚至还有点小可爱,虽然平日为人是嚣张一些,但同样也是热心肠,就像她的事,若是放在王北身上,估计王北嫌麻烦也未必会主动帮她。   可在王南把她带回来后,王北却没有犹豫地就决定助她,虽说他是看在王南的面子上,但姜云浅还是很感激,不然以王南那点心眼,没有王北提点着,就是把她藏在家里,用不了多久就得被陈家人发现了。   虽然她被藏在别的男人家里被找出来,陈家人肯定会因为她坏了名声而不肯娶她,可关系到陈文志的小命,陈家一定会把怨忿都发泄在她身上,陈家的怒火可不是此时的姜云浅能够承受的,甚至还有可能连累了家人。   ☆、第50章 日久见人心   姜云浅就是相信,既然王北能冒着得罪陈家的后果应下藏匿自己一事,他就一定会将此事处理好,她的行踪也一定不会被陈家人发现。   想想前世,她在陈家听到一些关于这兄弟俩的传闻,王南据说是在十八、九岁的时候与人斗殴被杀,而王北却一直没有消息,只隐隐约约听说斗杀王南那家人没有落得好下场,某日夜里遭了强盗,一家老小就没逃出一个。   前世姜云浅听后只是唏嘘几声,还为王南之死叫过好,那样一个小霸王,死了倒是让人清静。   可如今接触过后,姜云浅却觉着王南也不像之前传闻那样不堪,甚至还有些义气,而王北这人虽然让人琢磨不透,倒是个爱护弟弟的兄长,估摸前世那家人也是王北为了给王南报仇杀的,只是后来王北藏了起来,此案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重来一世,既然王家兄弟有点合她的胃口,姜云浅就没打算眼睁睁看他们步上前世,王南虽然冲动了些,但只要好好地盯着,再多给他找事做,最重要的是要多跟他讲道理,想必也不是不懂事的,到时再遇到别人挑衅也不一定就会冲动之下做出错事。   而王北,姜云浅虽然认为他不是个可以交透的人,但只凭他疼爱弟弟这一点,人也坏不到哪去。   而有心眼的总比没心眼的好,她这一世既然想要与陈家作对到底,没个人帮衬着怎么行?而既能帮她,又不用她时刻担心拖后腿的人选,也非王北这样的人不可。   女子做生意自古艰难,身边还是有个合心意又信得过的男人才成,而王北也就算是入了姜云浅的眼,若是可以,姜云浅认为王北倒是个不错的夫婿人选。   当然,王北到底合不合适还是要相处了才知道,何况这事也不是一个人说了算,若王北对她无意,姜云浅也不会上赶着非王北不可。   而如今,最重要的是让陈家对她死心,还有就是将收购药材的生意做起来才成。   早起,姜云浅起床后就坐在桌边发呆,王北和王南兄弟去老宅那边吃饭,她在别人家中住着也不好随便动人家的东西,何况这边从来不做饭,最多就是烧些洗澡水,若是这边生起火被别人发现还不得起疑?   姜云浅昨日下午开始就没吃东西,饿了大半天早就前心贴后心了,想着回头还是得提醒一下王家兄弟别把她给饿死了。   正想着,就听王南的声音在隔壁老宅那边响起,“阿奶,今儿大嫂做的烙饼太香了,我拿两个回去吃啊。”   王老太满是慈爱地道:“要拿就拿,阿奶还能差了你那两块饼子?”   王家大伯娘也道:“王南喜欢就再多拿几个,回头让你大嫂再做就是。”   “那就有劳大嫂了。”王南也不客气,本来王南的阿爹在家中就是最小,虽然是兄弟,但比大伯小了也有二十来岁,王南虽然是子侄辈,但论年龄跟家中孙子都差不多大,家中长辈平日对他也难免宽容许多。   ☆、第51章 支持   待王南和王北回到院子,将门锁好,把从那边拿来的饼子塞给姜云浅,王南道:“浅姐儿,你先吃着,等回头生意做起来,我就跟阿奶说自己烧饭,我和大哥都不会做饭,到时就得有劳你了。”   姜云浅倒不怕做饭,比起每日上山挖药材家事可要轻松很多,姜云浅也没客气,接过饼子从缸里舀了瓢水吃了起来。   也是饿的狠了,两块饼子就着水很快就吃光了。   等姜云浅吃好后,王北交待姜云浅不要出门,晚些时候他们会带吃的回来,中午若是饿了就先忍耐一下。   之后带着王南出了门,既然要收购药材,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姜王村的路不很好走,收购药材也不能在这里,若是在镇子里就要租房子,这些都要兄弟俩自己去忙。   至于说收药材的人手问题,兄弟俩还是很有默契,药材生意刚做起来也用不到多少人手,大不了兄弟俩自己多累一些,也不信就忙不过来,等将来生意做的大了再招人手也不迟。兄弟俩都年轻气盛,累不坏的。   之前与王老太打过招呼了,王老太对于两个孙子要做生意也是赞成的。王家现在人口越来越多,只靠着祖上传下来的地肯定是要入不敷出,既然兄弟俩想要做些事情,她当然不会反对。   真做好了,对王家人来说也是好事,虽然这兄弟俩很少提起从前,王南来时年纪小还看不出什么,但王北回来时就已经十四岁了,从气度上看怎么也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   能识文断字,脑瓜子也好使,一下子又能拿出千两银子,可见从前家境好啊,若是就在小村子里把孩子埋没了,王老太都会觉得过意不去。   所以,王北和王南一说做生意,王老太就全力支持,甚至还问了兄弟俩银子够不够使,不够的话就从当初建房子时的一千两里出。   这些年银子虽然放在王老太手上,但除了建房时用的一百两,王老太分文未动,都给存着,之前只是为了安王家人的心,让王家人接受兄弟俩,如今兄弟俩在姜王村也算站稳脚跟了,王老太就算愣要说那些银子是先替兄弟俩收着,等他们大了就还给他们,王家人就算不满也无可奈何,难不成还要拼着落下欺负孤儿的恶名把人赶走,把银子强占了不成?   当然,若是兄弟俩能够自己做生意赚钱,再帮衬一下王家人自然是再好不过,这时候王老太拿银子出来给兄弟俩做生意,王家人即使心有不满也不好明说。   银子就是当初兄弟俩拿出来的,王家人历来有人做事也都是从王老太这里支银子,赚了银子也是要交一部分给王老太管着,王北王南既然是王家人,王家人也不会去破坏这个老规矩。   兄弟俩也没客气,虽然王北手头上还有不少银票,可他不愿意让王家人觉着他为王家做奉献就是理所当然的。   左右往后赚了银子也要交一部分在公账上,他又何必为了要强不接受王老太给的银子?若真不接受倒显着他们是要与王家人分心了。   ☆、第52章 缺德还是为善   王北不想与王家人分心,虽然王家人也有各自的小算盘,但比起从前就在家里都有千防万防、日防夜防,王家人就显得可爱的多。   伯父伯母们哥哥嫂嫂们也是真心等他们,这种冷了热了都有人关心的日子他们还是挺喜欢的。等生意真做起来,属于姜云浅的那份他们也不会去贪,但属于他们这份就是帮衬了王家又如何?   他们不缺银子使,缺的只是一个能让他们把日子过的鲜活起来的营生。   至于王南更没意见,他什么都是听哥哥的,哥哥既然认为这个银子该拿,他也没别的想法,反正历来哥哥就比他聪明,不然兄弟俩也不可能活着来到姜王村,哥哥说的做的总是没错。   还有一件事兄弟俩没跟姜云浅说起,昨晚回屋后,兄弟俩又商量了许久,让姜云浅一直住在家里也不算事儿,最关键的还是要解决陈家那边的事。   只是之前姜云浅想的很好,只要把陈家小公子的病情传扬开,陈家顾及面子也不会再为难姜云浅,但他们都没想到陈家会如此丧心病狂,竟然会上门来抢人。   虽然传扬开对陈家名声有碍,但姜老太收了陈家的聘礼,外人可不管姜家是否分家,真论起来姜家也算是答应了婚事,若是不能从根上让陈家息了要娶姜云浅进门的心思,姜云浅就别想再露面。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陈家的小公子没挨过去死了,陈家就是真想让姜云浅去守节姜云浅也得进陈家门。   只要一踏进陈家,是死是活还不都由着陈家了?不用想以陈家的能力,让姜云浅去死,跟捏死个蚂蚁也差不多少。   为今之计就只能让陈家那边主动来退婚,昨晚商量了许久,兄弟俩觉得这件事还得从花媒婆身上下手,陈家人之所以非要姜云浅不可,还不是花媒婆跟人说姜云浅如何是旺夫旺家之相,又如何持家有道,不然姜王村这么偏僻,陈家会知道姜云浅是谁?   花媒婆住在离姜王村十里外的刘家峪,年轻时也嫁过人,成亲十余年也没生个一男半女,后来男人病死,花媒婆就没再找人家,靠着一张巧嘴说媒,日子倒过得很不错。   高大的砖房外面刷着白灰,瞧着就够亮堂的,在刘家峪也算是数是上的有钱人家,只是一辈子没儿没女虽然吃喝不愁,总难免孤单了些。   兄弟俩来到花媒婆家院外,朝着里面喊道:“花婶子在家吗?”   花媒婆正坐在屋子里发愁,之前陈家让她给选个姑娘娶进门给小公子冲喜,她立马就想到姜方家的姑娘。要说在十里八村最穷的人家莫过于姜方家,两口子都不能劳作,孩子还多,虽然她是想让人家的姑娘嫁给个半死人,想着怪缺德,但换个想法,不管姜家的姑娘嫁到陈家冲喜冲不冲得好,陈家给的一百两聘礼也是实打实的。   到时用一个姑娘换回几个儿子娶媳妇的彩礼,还有几个姑娘的嫁妆,花媒婆怎么想都觉着自己是在做善事。   ☆、第53章 昧了良心   花媒婆一心想着这门谁也无法拒绝的亲事,陈家的谢媒钱已经到了手边,从没想过会飞掉。   她原想要给陈家说的是与陈文志同年的姜方家三姑娘姜云冬,可陈家老太太问过姜方家的情况,不但问了姜方、夏氏的身子,更问了一家人如今的生计,得知姜云浅小小年纪肩负起一家的吃喝,立时相中了姜云浅。   只说早就听闻姜云浅是旺家旺夫之相,又是个会操持的姑娘,嫁到陈家来也不算太辱没了陈家的家世。   花媒婆能说什么?自然给钱的是大爷。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姜家竟然放着银子不要,逼的她没办法只好把主意打到姜老太身上,姜方是出了名的孝子,只要姜老太点头的事,他就没有不答应的。   像前些日子她就听说王家为了答谢姜云浅救了王南一命,送来的猪肉和糕点可不就被姜老太给划拉走了?可是把二儿子一家给肥的哦。   花媒婆原本还怕姜老太会以分家了为由拒绝她的说媒,不料姜老太果然如外人传言那般没把姜方这边的当成自家人,收银子倒是收的理所当然,卖孙女也卖的没有压力。   即使后来传出陈文志病重的消息,姜老太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让陈家过去带人就是了,连花媒婆这种自认昧了良心的人都不耻姜老太。   可让花媒婆百思不解的却是,外面传的沸沸扬扬说陈家小公子病重的话是从她这里传出去的,天地良心,这话她可真没露出半句啊。   而且,如今回头想想,姜家人拒绝这门亲事时的态度很可疑,怎么瞧着都像一早就知道这消息,如此想来,花媒婆就认为她今早在陈家被陈老太太让丫鬟扇的两个耳光受的冤枉了,说不得这事还是陈家人自己传出去的,最后却赖在她的头上。   就陈家那些龌龊事真当她不知道吗?肯定是哪房小妾看不得陈夫人好过,更不想陈家小公子被冲喜冲好了,才把消息传出去,却不想巧合地赶上她去说媒时被传扬开,让她凭白担了这个责。   更有甚者,花媒婆甚至怀疑这个传言就是陈老太太让人传出去的,目的就是为了省她这几个谢媒钱。   虽然心里有气,可小胳膊总是拧不过人家的大腿,陈媒婆再憋气这回也得认了,谁让陈家势力大了,又是弄药的人家,想让她死别人都查不出来。   花媒婆脸上被扇出的巴掌印上了药,可还是辣辣地疼着,正坐在屋子里郁闷,就听外面有人喊,花媒婆应了声出来。   虽然在陈家这事上没落得好,甚至连之前陈家承诺过的谢媒钱都没得到,但生意还得做下去不是?   一出门就看到王家兄弟站在外面,对于这哥俩花媒婆这种没事就走街窜巷,东家走到西家的人自然认得。   王南还年幼且不说,就王北的俊俏模样和不同于一般乡下小子的气度还真让不少姑娘家中意,家里有屋有田又没公婆要侍候,嫁过去只要处理好妯娌关系,王家长辈隔了一层也不会有意为难。   ☆、第54章 王家都是恶婆婆   花媒婆之前替几家到王家给王北说过媒都被王老太给婉拒了,让花媒婆心里怀恨,真当自家这孙子是宝了?就冲着王老太这个阿奶,姑娘嫁过去也得受气。   为此花媒婆没少在外传扬王家兄弟霸道蛮横,上不敬长辈,下不睦子侄,脾气上来了连女人都打,如此一来之前盯着王北想要把女儿嫁给他的人家还真都息了心思。   虽然王家兄弟相貌是出挑的,也像是能做大事的人,可只打女人这一点,谁家的闺女也不是捡来的,哪能送去受罪?   更是把王家老太说的阴阳怪气,家里的几个媳妇从进门就被王老太治的死死的,只要王老太一天不死,媳妇们就没有能翻身的。   而王家的媳妇被婆婆压制的久了,哪怕王老太一朝没了,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她们能善待了自家媳妇?   要说王家老太这种扭曲的性子还是从她婆婆那里继承来的,虐待媳妇可是王家的祖传,千言万语就说明一件事,王家不能嫁,王家的婆婆们都心理扭曲。   至于说有人质疑以花媒婆的年纪是怎么知道王老太婆婆往上都扭曲的,花媒婆脸不红心不跳地掰扯,她是没亲眼见着,可都乡里乡亲这么多年,还不兴她的阿娘见过?   乡下人没事就爱凑在一起聊些谁家媳妇受气,谁家婆婆恶毒的事,一来二去王老太恶婆婆的名声真就传了出去。   再者人的心难免都是偏的,王家那一大家子人,王老太也不可能一碗水都端平了,底下的媳妇们难免就有怨言的。   尤其是王北兄弟俩回来后,王老太对这两个孙子那真叫一个好,就是对与他们年纪差不多大的重孙子们也没对他们那样好,这也就让王北兄弟的几个嫂子心里不痛快,在别人说起王老太虐待媳妇的恶名时,有兴致时也会附和几声,就好似她们在王家过的跟奴仆一样。   渐渐的王老太的恶名渐渐传开,只是谁也不会当着王老太和她的儿孙的面说,王老太和王家的男人还真不知道这事。   但一提起王老太的恶名和王家兄弟的霸道,家里有闺女的不想把闺女嫁给王家,有儿子的也不想娶王家的闺女,这三年来王家还真一件亲事也没说成过。   今日王北和王南突然来到花媒婆家院外,花媒婆心虚啊,可人都出来了,再想躲回屋子装没在家也晚了,只能陪着笑脸走向兄弟俩,只是脸上被陈老太太让人抽的老高,这笑脸怎么看怎么奇怪。   王北和王南是来做正事的,也没心思去嘲笑花媒婆,王北朝花媒婆一抱拳,“花婶子,今儿我们兄弟过来有事相求,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花媒婆尽管想让自己镇定,可腿肚子忍不住就开始发抖,声音也变的颤巍巍的,“是北哥儿啊,来找婶子有事吗?咱们也不是外人,有话说就是了。”   嘴上虽然说着,却完全没有过去给兄弟俩开门的意思,王北也不介意,这事若能和平解决最好,若花媒婆给脸不要脸,就这一扇小门还挡得住他们兄弟两脚踹的?   ☆、第55章 笑容背后   这三年来花媒婆怎样在外面编排他们兄弟,兄弟俩心里都明镜似的,只要那些话不传到阿奶耳中,他们也乐得没有麻烦。   只是这花媒婆如今越发的不办人事,浅姐儿这事可得给她个教训,不然还不知要有多少姑娘家被她那张嘴给祸害了。   见花媒婆不开门,王北上前一步,扒着半人多高的木板门对花媒婆开门见山道:“听说花婶子给我们村上的浅姐儿说了门不错的亲事?”   花媒婆愣愣地望着兄弟俩,姜王村虽是两姓村,但姜姓和王姓不合已久,尤其是王姓这边最大一户的王北,绝没理由替姜云浅出头的道理。   虽说之前她也知道姜云浅救了王南一命,可之前王老太也亲自送了东西去姜云浅家,这时候会为了这件事要给姜云浅做主吗?哪怕是冒着得罪陈家的下场?   花媒婆心里暗暗叫苦,虽然王家这兄弟俩的坏名声大半是被她宣扬出去的,可王南的坏脾气也是人尽皆知,那浑小子真犯起浑来没准就会揍她一顿。   而王北虽然总是和和气气的样子,但所谓会咬人的狗不叫,王北发起狠来肯定要比王南还要入骨三分。   花媒婆开始后悔当初为了解一时之恨把王家得罪了,不晓得他们会不会借由姜云浅一事收拾她。   这兄弟俩的名声已经被她给坏了,就是打她一顿,她连个能出头的家人都没有,挨打了也得白受着。之前没人与她计较也是怕了她那张嘴,又不能真把她弄死,一旦不死,回头还不定要怎么编排人。   但王家这兄弟却不怕,左右名声也被花媒婆败坏的差不多,大不了就打呗,一次打不服就再打一次,就不信不把花媒婆打怕了。   看出王北笑容背后的不怀好意,花媒婆下意识往后退,“北哥儿说的是浅姐儿的亲事啊,这事儿还真不是我的主意,陈家老太不知从哪里打听到浅姐儿是旺夫旺家之相,这才让人喊我过去给说合这事,我也就是给说说,成与不成还是要看姜家的。”   花媒婆自认说的理直气壮,她要说的原本就不是浅姐儿,是陈老太太自个儿看中的,她就是去给说说,若姜老太不贪人银子,这门亲事也成不了。   王家兄弟也知这事还是在姜老太太身上,真论起理花媒婆也没多大责任,可王家兄弟此来是要跟花媒婆论理吗?当然不是!   之前花媒婆到处编排王家时他们兄弟就想教训教训她了,只是碍于要低调,他们不好做的太过。   如今过了三年,该过的风头也都过了,自小就没受过气的他们哪里还忍得下去?   看花媒婆这意思是真不打算让他们进门,王北咧着嘴朝花媒婆笑笑,“花婶子,且不提这门亲事如何,你看我们兄弟都到家门口了,就不请我们进去喝杯水吗?”   花媒婆被他笑的毛骨悚然,虽然王北在笑,可那笑容看在花媒婆眼里跟张着大嘴要吃人的野兽也差不多少,哪里敢请他们进门?也是她见多识广才没吓的瘫在地上,“北哥儿,你看婶子家里也没别人,就一妇道人家,请你们哥俩进门传出去也不大好,要不婶子拿水给你们就在外面喝得了。”   ☆、第56章 真是该打   听出花媒婆话里的意思,王南一挑眉,怒道:“贼婆子,也不瞧瞧你那把老骨头了,爷还会对你咋的?识趣的你快开门,不然别说你家这木门,就是朱漆大门爷也能给你踹开。”   花媒婆暗暗叫苦,王南这话说的不客气,她却不敢当成恐吓,真把这位祖宗惹急了,她这小破木门还真不值人家一脚踹的,万一到时连她一起踹,她这把老骨头真未必能禁得动王南一脚。   花媒婆只能上前把门给打开,请兄弟俩进院子坐坐,好在兄弟俩也没有进屋子的意思,只是在院中找了两个木墩子坐下。   花媒婆进屋去给端了两杯茶,陪着笑:“贵兄弟今日到婆子家中,可是让婆子蓬荜增辉,也没什么好招待的,这茶还是上次方家给的谢媒礼,你们且尝尝还入得口不?”   王北接过茶碗放在一边,没有喝的意思,王南则是接都没接,花媒婆讪讪地端着茶碗,只望着王北看。   王北还是一副笑模样,“花婶子,咱也不说那些没用的,按说浅姐儿的事也轮不到我们兄弟俩管,可你该也是听说了,浅姐儿前些日子救过我家二弟一命,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救命这么大的事我们兄弟俩也不能当没这回事。”   花媒婆跟着点头,“贵兄弟义气,理当如此,理当如此。”   王北‘嗤’地一笑,“可我怎么听说陈家小公子要不好了?你这时候来保这个媒可不是要把浅姐儿往火坑里推吗?昨儿开始陈家人就在我们村里到处抓人,很是不把我们姜王村放在眼里,若我兄弟不知道此事也就罢了,如今听到风声了,虽说姜王两户不合已久,可也不能看着外人欺负到头上来,再说浅姐于我家阿弟有救命之恩,这事花婶子你看该怎么是好?”   看王北一直笑眯眯的,还有旁边举着拳头,好像不给交待就要打人的王南,花媒婆暗暗叫苦,之前她是多眼瞎才会觉得在外面编排这兄弟俩不会遭到报复?其实是人家懒得理她啊,真计较起来她这老太婆就是会撒泼打滚也没用,两拳头下来她就得老实了。   相较于横眉立目的王南,一直笑眯眯的王北就成了花媒婆的救命稻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花媒婆抱着王北的腿高呼:“冤枉啊,这真不关老婆子我的事儿,原本这门亲事老婆子是不打算帮忙,就怕损了阴德。可你们也知道陈家霸道,若是老婆子我敢拒绝陈家,这把老骨头可不禁他们拆啊。你们看我这脸,就是因为不想陈家为难浅姐儿,不过说了两句公道话就被他们打。”   说着花媒婆把自己的脸凑过来给兄弟俩看,还别说虽然抹了药,但上面很明显的巴掌印还真不是唬人,兄弟俩也闹不清花媒婆的脸是不是被陈家人打的,但很肯定她说的不打算帮忙是骗人的,要真怕损阴德,以往花媒婆就不会吭了那么多人。   所以瞧着花媒婆脸上的巴掌印兄弟俩都挺解气的,恨不得再给添上几个。   ☆、第57章 恐吓   王北忍着手痒,微弯下身将抱着大腿的花媒婆扶起来,“花婶子所言甚是,大家都乡里乡亲地住着,谁愿意做坑人的事?我知道这事是陈家人的错,可事到如今,我们兄弟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浅姐儿跳进陈家那个火坑,所以还要烦劳花婶子给想想办法,怎么才能让陈家放弃这门亲事。”   “你们这不是为难人吗?”花媒婆一听吓的一缩脖子,早上挨的两巴掌已经让她心有余悸,哪里还敢往陈家面前凑?可王家这兄弟俩也不是好应付的,花媒婆正想再哭嚎一通,最好是能让王家兄弟被她哭烦了,另想办法。   可她这嘴刚一张,就见王南堪比成人的拳头举了起来,吓的花媒婆‘嗷’的一声,把哭嚎给忍了回去。   比起台面上还要些脸面的陈家,王家兄弟可就没那么多的顾忌,若真动手打人,可不会只是两巴掌了事。   不敢招惹王南,花媒婆抽抽答答地看向王北,“北哥儿,我是真没办法。”   此时的王北倒成了她最后的倚仗,可王北唇角向一旁扬了扬,瞧了眼外面听到声音聚集过来的刘家峪村民,骤然收起笑容,“花婆子,是乖乖地吃敬酒还是吃罚酒,你可要想好了,真当我们兄弟是吃素长大的?以往的事我们不与你计较,但你也要清楚,并不是我们怕你,而是懒得搭理你。不妨告诉你,往后我们兄弟俩要与浅姐儿合伙做生意,这生意还没做起来,浅姐儿就被你害的被陈家盯上,这可无异于断人钱财,你说我们兄弟俩能跟你善了吗?我也不难为你,只要你能想法子让陈家打消娶浅姐儿的念头,我们兄弟俩不但不为难你,还会备一份厚厚的礼来谢你,如若不然……”   王北没有说下去,只是冷笑地盯着花媒婆,既然花媒婆帮他们兄弟俩把恶名传了出去,可是为他们省下不少麻烦。他当然不能白瞎了花媒婆的‘苦心’,该恶的时候自然要摆出一张恶霸脸。   旁边王南一脚将院中的石桌踹翻,桌面被踹飞出去很远,撞在磨盘上碎成三大块。   花媒婆一屁股坐在地上,哆嗦成一团,早知道姜云浅是块难啃的硬骨头,她说什么也不会跟陈家提起姜家啊。   可事到如今若是她不想辄让陈家打消念头,相信以王南的混劲,下一个被踹碎的就不是石桌了,而是她这把老骨头。   在刘家峪村民们远远的注视中,兄弟俩志得意满地离开,他们相信只要花媒婆怕了,就一定会想出办法让陈家放弃这门亲事,这老货那张能把死的说活了的巧嘴可不是摆设,现在要等的只是陈家那边的动静了。   至于说刘家峪的人会不会替花媒婆出头?这还要感谢花媒婆之前对兄弟俩造的谣,发起狠的恶霸还真没谁愿意触这个霉头,尤其是为了人人都恨不得咬上两口的花媒婆,没趁机上去踹两脚都是看在同村的情分上。   ☆、第58章 你还是女人吗?   姜云浅坐在屋子里发呆,早上吃的饼子早就消化的差不多了,那兄弟俩还没有回来,她再饿也得忍着。   可是饿得狠了,姜云浅瞧着一旁不时动动的白布口袋都要流口水,在陈家时她也是吃过蛇肉的,尤其是椒盐蛇肉,脆香的蛇肉吃在嘴里,鲜美的不得了。   可王家兄弟不在家,旁边又住着王家的一大家子,姜云浅再饿也不敢开火做饭,不然那边看到炊烟,再闻到肉味,还不得过来瞧瞧?到时她在这边的事儿也就瞒不住了。   姜云浅饿的狠了只能猛灌凉水,只盼那兄弟俩能快些给她带吃的回来。   直到日头偏西,兄弟俩才从镇上回来,瞧着村头村尾转来转去的陈家人,兄弟俩都皱起眉,也不知花媒婆使没使力,若是明儿陈家人还不走,他们还得过去看望看望她了。   兄弟俩先没去王家老宅,而是打开门进屋,这次从镇上回来时,想着姜云浅在家里肯定是饿坏了,便买了几包点心,还有两块卤肉和包子。   姜云浅听到开门声,也没敢出门,只是扒在门前往外看,见是王北兄弟二人,这才放下心,她还是挺害怕是王家老宅过来人,真在兄弟俩的屋子里看到她,就是知道她是为了躲避陈家人,传出去也好说不好听。   从王南手上接过吃的,姜云浅也没客气,拿了个包子就吃了起来,她的凶悍王南早就见过,也不怕被他嫌弃不端庄。   至于王北,往后她既然想要赚出偌大的家业,肯定不能如前世一般贤良淑德,若是王北接受不了这样的她,那他们也只能是一般的合伙人,不会有更多的发展。   好在兄弟俩都没对她的吃相发表意见,王南更是注意到屋中多的那个白布袋子,他记得家里可没这个东西,而且不时还动上一动,里面是有什么活物吗?   都说好奇害死猫,王南也不过才十一岁的少年,他就没想过姜云浅这样一个姑娘家身边会带着什么危险的东西,所以招呼也没打一下就奔着白布袋走过去,一把将白布袋的口袋抓住,“浅姐儿,这里装的什么?”   说着就要去打口袋上系的绳子。   姜云浅吓的魂都要飞了,这要是把蛇放出来咬王南一口还了得?嘴里塞着包子也来不得咽下,心急之下手上的半只包子就朝王南扔过去。   王南正想打口袋,见有东西飞过来,下意识一躲。姜云浅趁机跑过来,一把夺过口袋,抹了把头上的冷汗,等包子咽下去才开口:“你不要命了?蛇也敢打开了看。”   王南一听口袋里是蛇,腿肚子开始哆嗦,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前些日子被蛇咬的阴影可不是那么容易就消散掉。   退了几步,躲到王北身后,王南指着姜云浅颤声道:“蛇也敢抓,你还是女人吗?”   再次被王南质疑了,姜云浅却不气,撇嘴回敬道:“你还是男人吗?蛇都怕!”   王南被噎的无语,事实摆在眼前,他想要反驳姜云浅也无力,只要能与姜云浅和蛇保持距离,他不介意示弱。再说他本来就还没长大,男人不男人又有什么关系?   ☆、第59章 自强不息之路   王北虽然没开口,但对于姜云浅手上的蛇袋子也心有余悸,蛇啊,别说是王南怕,他也怕啊!   借口要去老宅,王北拉着还是脸色惨白的王南出了门,到外面不忘将门从外面锁上,就怕谁没事来串门。   姜云浅很是无奈地把装蛇的袋子扔到墙角,她是想告诉这兄弟俩蛇的全身都是宝,用蛇泡制出的药酒还能治他们阿奶的老寒腿,可也得人家让她说才行。   瞧他们一听说是蛇,跑的比兔子都快,估计是没胆子拿蛇泡酒吧,本来是想让王家兄弟明日去镇上时把这几条蛇带着卖了,可看他们的态度,这事难度有点大,左右蛇不吃不喝也能活上一段时间,大不了过些时候她自己拿去卖好了。   只是这回在王家兄弟的眼中她更加不温柔了吧?虽然这辈子没想过依靠男人,但做为女人哪个不想柔柔弱弱的被男人呵护?   不过既然要走上自强不息之路,姜云浅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不温柔下去了。   将已经冷掉的包子吃下后已经八分饱,卤肉和糕点就留着明儿再吃,不然那兄弟俩明儿还不知什么时候归家,她可不能总是饿着肚子。   王家兄弟给王老太送去两包糕点,在老宅那边用过饭才回来,也不知是碍于男女大防,还是怕了屋子里的蛇,这回兄弟俩都没进姜云浅住的屋子,只是在外面说了几句话就各自归屋。   姜云浅也没放心上,一整天待在屋子里除了如厕也不敢出去,姜云浅也真是闷了,夜深人静家家都睡下了,姜云浅干脆到屋子外面放放风。   在墙根底下绕了两圈,被风一吹,心中的烦躁也去了不少,姜云浅这才想起阿爹阿娘,虽然她在村头算是留书了,可一个小姑娘独自在外面阿爹阿娘难免要担心。   想回去瞧瞧,又怕陈家人还在外面,看来也只能明儿让王家兄弟去给瞧瞧了,但通风报信什么的还是不要想了。   姜方这些年虽然日子过的不好,但年轻时也是饱读诗书,学问很是不错,可同样在姜云浅看来,姜方读书读的有些傻了。若是姜方知道她藏在王家兄弟这里,就是明知道带她回家会被陈家盯上,也不会任由她这样在别的男人家里藏着。   一早起来,王北王南要去隔壁用早饭,姜云浅拜托他们绕路去家里瞧瞧,王南很义气地拍着胸膛应下来。   出门时兄弟俩仔细打量周围,见昨日还能看到在村子里晃来晃去的人生面孔都不见了,想是花媒婆发挥了作用,想着回去后跟姜云浅说说这事,若是陈家人真放弃了,姜云浅也可以正大光明地‘回村’。   王老太吃饭的时候说起姜云浅的事,都知道姜老太做事不地道,这跟卖孙女有什么不一样?   王家老大媳妇配合着老太太说了几句,但话中意思却是看热闹的成份居多,毕竟姜王两姓不合由来已久,也别指望王家人能替姜家打抱不平。   ☆、第60章 人口多了也苦恼   若真算起来也就是姜云浅救过王南一命,算是跟姜家有些情分在,可他们不也是谢过了?这事儿只能怪姜云浅命薄,没贪上个好阿奶。   不过话说回来,陈家小公子是病了,可不病的话能看得上姜云浅?再说别说是嫁进陈家做正经的少奶奶,就是进去做个丫鬟也有大把的人在,若真把陈家小公子冲喜冲好了,往后不是荣华富贵等着吗?就是冲不好,也比整日土里刨食的日子好过。   真想不明白姜云浅放着这样的好亲事不应,非要逃婚呢?但王老太太明显是记着姜云浅救过王南,她心里这样想着却不敢说出来,最多就是说说陈家何苦非姜云浅不可,好姑娘不大把大把的嘛。   王老太当然不能跟晚辈说陈家人背地里的阴私事,万一传了出去他们王家还真不够陈家惦记的,只能叹了几口气。   底下的媳妇就有笑出声的,“老祖宗也别气,虽说姜老太卖孙女,可也得看卖给谁家,卖了多少,一百两银子卖进陈家,可不是谁都有这福气。”   被王老太看过去,见是二儿子那房的五孙媳妇,当时脸就沉下来,“你是嫌我们王家给的聘礼少了?还是认为王家这样的人家辱没了你?”   五孙媳妇脸顿时就白了,她真只是一时嘴快,而且,历来姜王两户不合,她还不是见姜家那边出事了,想说几句讨王老太欢心?怎么就惹了王老太的不满?   虽然心里憋屈,倒没敢顶嘴,在王家他们这支上,王老太就是天,说出的话就没有晚辈敢顶撞,她若是敢反抗一句,一顿罚是少不得了。   见五孙媳妇没敢再顶撞,王老太也没想把她如何,一家子嘛,当然是以合为贵,晚辈说错什么做错什么教教就好,再说以往她也没少跟着笑话姜家那边,只是这次事关姜云浅,她又很喜欢那丫头,心里难免不痛快,自然是不想别人在这时候落井下石,若是换了别的姜家姑娘,她说不得也得跟着取笑几句了。   王北王南埋头吃饭,完全没有参与进来的意思,只有王老太问起事情如何时,他们才说了在镇子里找到几处院子,只等再考察一遍之后就能租下一间,之后就能把生意做起来了。   王老太对于俩孙子的办事能力还是很满意,只说有什么困难就来找她,到什么时候王家都是他们的后盾。   王北‘嗯’了声算是应下,既然他们寻亲回来,跟王家也就没可能再分开,除非是王老太没了那天他们才有可能分家,只要王老太在一天,他们就是单独在外做生意,是赔是赚也跟王家分不开的。   为此他们也没有什么不满,当初他们刚到姜王村时既然受到王家的庇护,做为王家人他们就得要为王家尽一份力,对于这点他们没有半点勉强。   王家对于兄弟俩在外做生意也是乐见,如今王家人口越来越多,这样世代以种地为生的王家人很苦恼。   ☆、第61章 不死也得脱成皮   地就那么多,这人一多地就不够种了,不得已每年都有一些王家子弟出外做工,赚来的银两除了一部分留给小家用,还有一部分也是要交到公账上,不然偌大一个王家就得断顿了。   王家兄弟的生意若真做好了,公账上的银子可不是也要多上一些?做为王家子弟这是应尽的义务,换了谁都一样。   于是,原本对王北兄弟就很友爱的王家人,对这兄弟俩更加热情了,只是在听说这个生意原本是要与姜云浅合作,如今姜云浅被陈家逼的不知逃到哪里,因为缺少识药辩药之人守着,这个生意一时半会还不能做起来。   本来对姜家只是看热闹的王家人不干了,像断人钱财这种事,哪怕是强横如陈家做起来也是会被人怨念的。   “陈家太霸道不讲理了,浅姐儿那么个姑娘家他们怎么就忍心这般逼迫了?”   “可怜浅姐儿还不知躲在哪个深山老林里受苦呢,杀千刀的陈家。只盼浅姐儿真像她留书上说的遇到名师学艺去了。”   “可浅姐儿若真是去学艺了,咱们阿北阿南的生意怎么办?要说请别的人来还真不如浅姐儿可信。”   “就是,别看浅姐儿还小,可我是瞧着了,这丫头主意正着呢,又认得药材,将来谁能娶到家绝对是天大的福气。”   “那是,不然为何陈家人即使动强的也非要娶到浅姐儿?一定也是看中浅姐持家有道。”   “要我说这事儿别看是姜家的事,可也关系到咱们村,那么好个姑娘为何不自己留下来非要便宜了别人?要我说咱们王家也是大户,就找不出来一个能配得上浅姐儿的?”   见王家人突然之间就一致将愤怒的矛头指向陈家,王北和王南都是乐见的,可听到最后话题就从对抗陈家歪到了谁能娶到浅姐儿来,让王北和王南很无语,尤其是做为最有利的人选,让兄弟俩恨不得把头埋到桌子底下。   虽然娶浅姐儿是不错的主意,可这话能不能不要当着他们兄弟俩的面上来说?难道就不怕他们都动了心思,将来为了一个女人闹兄弟阋墙?   当然,除了谁娶浅姐儿这个话题之外,姜王村是否应该团结起来这件事才是让兄弟俩最看重的。   之前若不是因为姜王两姓不合,陈家未必就敢以一家之力来对抗整个村子,又是这样一个人口众多的老姓村子。   可正是两姓不合和互相看热闹才让陈家如此强势地欺上门来,之前因为没有涉及到自身利益,王家还会看姜家的笑话,而姜老太得了好处也会压制着姜家那边的人,虽然都知道姜老太做的不像话,可毕竟是人家的孙女,怎样还轮不到别人开口。   可一旦涉及到自家利益,王家人的齐心可是出了名的。虽然王北有信心花媒婆可以替姜云浅解决掉麻烦,可陈家那样睚眦必报的人家,会不会过后再找姜云浅的麻烦?   只有让姜云浅的安危与更多人的利益联系起来,陈家才会迫不得已地放弃为难姜云浅的念头。   姜王村的村民是穷,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真较起真陈家不死也得脱成皮,如此得不偿失的事情,陈家可不愿意去做。   ☆、第62章 好大一家子   姜王村不大,却也不算小,两姓算在一起也有四百多人,单只王老太这一支就有儿子五个。   长子王鸿英,膝下三子一女,除女儿嫁到外村,三个儿子又有儿孙七人,长孙也都娶妻生子了。   次子王鸿勇,膝下一子二女,女儿外嫁,儿子又有两个孙女一个孙子。   三子王鸿高,膝下四个儿子,只孙子孙女就有十二个。   四子王鸿业,三十多岁的时候病故,媳妇带着两个孩子改嫁,但那两个孙子也给王老太添了六个孙子孙女,只是没养在身边,最多也就是逢年过节时过来瞧瞧,相处的倒也和睦。   剩下五子王鸿儒就是王北、王南的阿爹了,再有儿子孙子娶进来的媳妇,这样算下来,王家老宅这边光常住人口就有五十多人。   如此多的人口在姜王村也是独一份,还不要算整个王姓都连着亲戚,凡是沾亲带故的都算在一起,少说也有二百多人,只要团结在一起,陈家想要找麻烦也得掂量掂量了。   何况这回事关姜云浅,姜方这人虽闷了些,平日在村子里也多被人背地里拿来提升自己的优越感,毕竟年少时那么气宇不凡,到了最后却成了村子里除了孤寡以外最穷的,也是够让人有说起来的兴致。   可不管怎么说,姜方是姜家人,又识文断字,平常村子里有人写个信或是写个对联都要来找他,姜方都没拒绝过,在村子里的人缘还算不错。   又都沾亲带故,王家人都能为了姜云浅不惧陈家,姜家当然也不会差哪儿了,唯一麻烦的就是姜老太。   王北道:“如今我与王南同浅姐儿合作生意,虽是我和王南出面,但在药材辨识上还得靠浅姐儿,不然单是药材我们就认不全,更不要说收药,万一被人钻了空子,别说赚钱了,再把人吃坏了可不是小事。所以这生意能不能做成主要还是看浅姐儿,这回浅姐儿有难,我们不能不帮一帮。”   王老太连点头道:“药材可不是小事,药性不够最多也就是药用了没用,可若是弄来假药挺悬的。”   旁边一直听的直皱眉的三伯父王鸿业就是一哆嗦,一向胆小懦弱的他忙道:“王北啊,你看这生意有这么多说道,要不咱不做了?家里也不差你和王南一口吃的,别再惹上麻烦,再说陈家也不是好惹的。再说我琢磨着,不会是你们要做药材生意的事被陈家知晓了,他们才故意找这个由头把浅姐儿弄进府?”   “没出息,若都跟你这胆子似的,咱们家西北风都喝不上。”未等王北开口,王老太瞪了他一眼,又对王北道:“我看浅姐儿是个稳重的,又懂药草,就她给改的这个方子,这两日我吃着不错,每晚都用她教的方法泡脚,这两日腿上也渐轻了,阿奶看这生意只要是跟浅姐儿一同做错不了。虽然陈家那边这回盯上浅姐儿,不过我认为并不是为了生意上的事,前儿王北才和浅姐儿说好这事,陈家人哪能那么快就得了信?那家人没事都憋着坏,我看他们要浅姐儿进门跟这件事无关。”   ☆、第63章 二姐不在家,日子怎么过?   王家人原本还想王北王南做了生意之后能帮衬家里一些,生怕他们听了王鸿业的话真不做了,赶忙顺着王老太的话又说了些鼓励,见王北王南都没受王鸿业的影响才松了口气。   年轻人嘛,总是要出去闯闯,虽然家里还有些底子,可一直这样跟坐吃山空似的也不是办法,说不得王北王南就能闯出一片天地来。   王鸿业还想说什么,却清楚王老太的性子,见一家人都是赞同的,犹豫着把话吞回去,只是看王北王南的时候总像是已经预见到他们赔了大钱似的。   吃过饭,王北王南又去了镇上,今日就要定下租哪处院子,与开门做生意不同,他们收购药材也不用门脸,只要租一处大些的院子,能够晒药材最好,再多几间屋子能囤积就成,又不是永远把药材都囤在这里,只要差不多了套上车送到县城,有几间屋子也就够使了。   临出村前他们绕道姜云浅家,见姜方还是如平常一样坐在院子里编篓,夏氏则坐在姜方旁边哭,都知道夏氏性子软,没事就爱抹抹眼泪,兄弟俩都没怎么在意,只要人还能在院子里坐着就没多大问题。   只是与往常夏氏在姜方面前大气不出一声不同,夏氏这回不单哭,还边哭边数落,数落最多的就是姜老太,内容自然是她为了钱连孙女都卖,甚至连同以往姜老太亏待他们的事都被夏氏翻了出来。   若是从前姜方早就恼了,阿娘做的再不对那也是他的阿娘,哪能由着媳妇这般数落?   可这回他也是被阿娘的做法寒了心,尤其是那日来家里的人,不但吵着让他们交出姜云浅,还口口声声说姜云浅是被姜老太卖给陈家,若他们不交出人就去告官。   虽然姜方觉得女儿不是他们卖的,可钱是阿娘收的,虽然恨阿娘心狠,却没勇气去找阿娘理论,所以在得知姜云浅离开村子时,不管那理由是真是假,姜方都是松口气的。   他倒是相信才十岁的姜云浅能活的很好,虽然没了姜云浅操持,这个家日子可能要过不下去,可他也无法眼睁睁看姜云浅去陈家冲喜。   或许是因为内疚,姜方只是闷不吭声地听着,只是握着竹篾的手指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泄露出他不平静的内心。   姜云冬带着几个弟弟妹妹坐在门槛上冷眼瞧着,他们都没有要过去劝阿娘的意思,也没有帮着阿娘数落阿爹的想法,他们心里都在为往后的日子发愁,阿爹阿娘都不是善于持家的,没有了二姐在家里操持,往后的日子恐怕要更难了,连看到门外经过的王北王南都没心思多看一眼,他们实在是愁的够呛了。   王北王南看了一会儿,摇摇头走人,开解啊、劝说啊,这些都不是他们该做的事,通过这件事姜方若能认清姜老太的本质,跟那边彻底断了最好不过。   不然就算将来浅姐儿归家,真赚出个大家业也禁不住姜老太那边惦记着,为免浅姐儿将来为难,不如就让姜方再受几日,让他彻底想清楚最好。   ☆、第64章 一百两   就在王北王南刚离开不久,姜老太带着姜宏两口子气势汹汹地过来,姜老太骂了一路,什么难听的话都冒了出来。   都住在一个村子里,想看热闹不好意思围着,也都远远地向这边望来。   姜老太太的偏心人尽皆知,不过早十几年前,姜方才是王老太太的心头肉,当时不被待见的姜宏也没见着被踩的跟淤泥似的。   比起以往,今儿的姜老太太特有气势,看那恨不得吃人的模样,这哪像是刚把人家的闺女卖了?倒像是她家闺女被别人卖了,唉,这人心啊,都偏到咯吱窝去了。   在半村人的注目之中,姜宏一脚踹向姜方家的大门,本来就不甚结实的木头门被猛地踹开,弹在篱笆墙上又反弹回去,最后断了一半门轴的木门斜斜地歪在篱笆墙上。   姜方吓了一哆嗦,手指被竹篾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抬头看向跟凶神恶煞似的阿娘及二弟二弟妹,眼神带恨。   夏氏也受惊不小本来就白的几近透明的脸更白了几分,几个小点的孩子吓的缩进姜云冬的怀里,姜云冬也吓了一跳,突然想到二姐不在家,她就是最大的姐姐了,把几个弟弟妹妹护在怀里哄着。   姜老太一进门就指着夏氏骂道:“丧门星,你说是不是你撺弄阿方把浅丫头藏起来了?如今陈家上门退亲,一百两聘礼,你给啊?”   夏氏红着眼眶,难得在姜老太面前硬气一回,可还是声音哽咽地想要讲道理:“阿娘,这门亲我和孩子爹从来就没应过,聘礼也从没见过,这钱找不到我们头上。如今浅丫头被逼着有家不能回,您这个做阿奶的不但不担心孙女儿在外面过的好不好,遇没遇到坏人,反倒凶巴巴地打上门,您且摸摸良心过不过得去?”   以往在面对姜老太时,夏氏都是能忍则忍,忍不下就躲起来偷偷掉眼泪,一来二去郁结在心,说她得病是因自来身子弱,又操劳过度,还不如说是被姜老太给憋屈出来的。   可如今事关女儿,夏氏再也忍不下去,她很难想像同是一个娘生的孩子,为何却要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对待?她和姜方只是想勤勤恳恳地过日子,这又招谁惹谁了?怎么就不能让他们过的舒心呢?   姜老太听了虽有那么一时的心虚,但瞧着从来没敢在她面前高声说过话的儿媳妇竟然让她摸摸良心,这话听着说不出的刺耳,再看以往那么孝顺的长子就站在夏氏身边,像看仇人一样看她,姜老太心里一突,心知是把老实人给逼急了。   可一想姜方这人就是个纸老虎,若她此时露了怯,往后还怎么镇压他?这时候说什么也得稳住了,半点也不能让姜方看出她心里打鼓。   想明白之后,把眼一瞪,对姜方怒吼:“姜方,你是死人吗?你媳妇这么指责你娘,你就在旁边看着?这种悍妇咱们姜家不能要,你快给写份休书,这就把她休出去,也省着她半死不活地再拖累我们。”   ☆、第65章 瞧你给阿娘气的   姜老太有些发懵,虽然分了家,可在她的想法,儿子是她的,儿子家的一切也都是她的,怎么突然姜方就说不来往了?   这不来往也成,可也得让浅姐儿先嫁到陈家去,她收了陈家一百两聘礼,本来陈家堵着村子翻人她没意见,可如今陈家突然说找不着人,这亲不成了,甚至还让花媒婆过来讨还聘礼,若是浅姐儿不嫁过去,这在手里还没捂热乎的聘礼就飞了,不得跟从她心上剜肉似的?   姜老太越想越心疼,可看着儿子媳妇那跟看仇人似的目光心里又没底,只能凭着她的大嗓门想要镇住这两口子,干脆就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嚎了起来,“没天理了,做儿媳妇的撺弄儿子顶撞老娘,我这是没活路了,他爹啊,你当初怎么就不带着我一起走?留下我孤老婆子一个,辛辛苦苦把儿子都拉扯长大了,给他们都娶上媳妇,如今孩子都大了,我老了老了就是招人嫌的命了,早知道养了这么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当初生下来就该把他溺死算了。陈家那是什么样的人家?能看上你们家浅丫头是她的福气,我老太婆明明是好心,到了你们眼里却成了驴肝肺,你们说说你们亏不亏良心?我可告诉你们,往后真再有吃不上饭的时候可别指着老娘能舍一口吃的给你们,都是群没良心的,怎么早没把你们都饿死了。”   姜方气的脸白如纸跟夏氏有得一拼,若姜老太不是他阿娘,哪怕他性子再软弱,一记老拳也是要打上去的。   夏氏更是哆嗦成一团,整个人摇摇欲坠,姜云冬几个小的恨恨地抹着眼泪,只恨不得扑上来咬人。   二婶在旁看了看,她也怕事情闹僵了,以往姜老太从这边拿回去的东西和钱多半都便宜了他们,若是真跟姜方一家闹翻了,往后可就没有便宜可占了。   而且,同姜老太想的一样,陈家那一百两的聘礼怎么办?银子都到了手里,难不成真要再还回去?这让她怎么能甘心呢?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老大家里的都是她家的。   见都这样僵下去也不是办法,二婶上前一步打起圆场,“大哥大嫂,瞧你们把阿娘气的。”   姜方怒极反笑,“阿娘让我们给气的?”   见到姜方的笑容,二婶愣了下。这些看因生活的压力,姜方整个人越来越沉闷,一年到头也难笑上一回。   说起姜方的相貌虽称不上多好,但幼年开始读书,自有一股清俊之气,年轻时也是意气风发的,不然也不会让年轻时的二嫂心动,只可惜那时的姜方虽算不上心高气傲,眼光却也不低,自然是看不上有些粗俗的二婶。   虽然后来因变故性情大变,但一身书卷气却怎么也改变不了。   尤其这一笑如同拨云见日,让二婶仿佛又回到年轻初见时,一时有些恍神。   姜方倒没多想,更不会记得年少时那些登门提亲的人家中会有二婶一个,只当二婶是心虚答不上来,这些年对于二弟一家子的做法他看在眼里,心里也不糊涂,他跟阿娘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都跟二弟妹在中间挑唆分不开,二弟妹真真是可恨的紧。   ☆、第66章 往后就别来往了   以往姜方只想着家合万事兴,为了让阿娘高兴,能忍也就忍了,却不想让那边越发的得寸进尺,甚至还害了姜云浅,一时气急也不想忍了。   冷笑着看向还坐在地上撒泼的姜老太,“阿娘,既然事已经到这份上,如今谁不知陈家是怎么回事,既然您还能眼睛都不眨地把自个儿孙女往火坑里推,我这个儿子也就这么回事了,您干脆就当没生我这个儿子,或者就当我早被溺死了算了,该给的孝敬我也不会忘了,往后这个家门您也别进了。”   姜老太被噎的‘嘎’的一声,她真没想到姜方会说出这样的话,若是以往她这么一闹,姜方肯定是要跪下来求她原谅了,到时她再骂几句,打几巴掌事情也就过去了。   如今看来她这次真是作大了,把儿子给伤透了啊。   姜老太一时倒不知该说什么,虽然她跟二儿子亲,可二儿子二儿媳是怎样的她比谁都清楚,如今她还磨得动豆子、做得了豆腐,若有一天真躺在床上起不来了,这两口子没一个指望得上。   原本只是想要压制住大儿子,让他别傻傻地把家里那点钱都给夏氏看病了,可久而久之她也弄不明白她到底想要什么,只觉着大儿子这边有的她都得弄到手才安心。   只是因她的所做所为,大儿子这边的孙子孙女都跟她不亲,她也跟他们亲不起来,可说到底在村子里能靠得住的还得是大儿子,若大儿子真不管她了,难不成她还要厚着老脸去找三儿子?   三儿媳妇可不像大儿媳妇这般软弱好欺,真不想养她,姜通那小子也没辄。   二婶看了心急,姜方倒是说该给的孝敬不会忘,可同样的意思,不该给的也别想了不是?而且,这老太太若真有那么一天,难不成还要她给接屎接尿的?老三媳妇也是个泼货,这活怎么也得推给大媳妇才成。   何况姜方家虽穷,可一年在这边也没少划拉,这说没就没了,她也舍不得,再说姜云浅不嫁过去,他们就得还陈家的聘礼,一百两银子可不是小数,够他们攒几十年的了,哪能就给还回去?   而且,从内心深处,她是真不想让姜方觉得她是坏人,便开口道:“大哥,你说的这是啥话?啥叫往后就不别进你家门了?这一家人哪能说断就断了?依我看你快给阿娘赔个不是,事情往后谁也别再提了。”   说完还不忘给一旁横着眉头气势十足的姜宏一个眼神。   姜宏自从踹完门后一直在旁边看着,撒泼这种事有阿娘就成,他和媳妇就等着得好处就成,可看媳妇给使眼色了,姜宏再不情愿也得上前,他知道若真把老实人逼急了,往后去哪里讨便宜?   再说那一百两银子,谁往出拿谁心疼。   “大哥,你也别跟阿娘拗着了,娘这不也是看陈家富贵,浅丫嫁过去就是少奶奶,想给浅丫攀门好亲事?这事你还得体谅阿娘的苦心。”   ☆、第67章 什么事都要掐个尖儿   姜宏话音刚落,二婶也在旁帮腔,“就是啊,咱们这方圆百里哪个不知道陈家?就是在我们大周,陈家的医术也是出了名的,门前还有先皇御赐的牌子,陈家富贵滔天,可不是谁想攀都能攀上的,看上浅丫头是浅丫头的福气,若浅丫头嫁过去那就是一辈子都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再说外面传陈家小公子身子如何如何,谁又亲眼见着了?说不得是哪个眼红的嫉妒陈家相中咱们家浅丫头,想要从中作梗呢,大哥大嫂,这事你们可得想清楚了。”   姜方瞪着眼,姜云冬突然接言道:“二婶说的正是,陈家那是什么样的人家啊,可既是这样的好亲事为何不让云荷姐嫁过去?她才是二婶的亲闺女吧,有这样的好事怎么能不想想云荷姐?再说云荷姐长得也比我二姐好,若是换了云荷姐,陈家指定乐意。”   说着,目光越过几个大人,直直落在悄悄跟过来的姜云荷身上。   姜宏膝下只有一儿一女,女儿姜云荷比姜云浅还要大半岁,儿子姜兴祖今年九岁,从很小时就跟姜方的几个子女不对付,见了面不比仇人好到哪里。   可不管怎么与那边不对付,都不能不承认姜云荷长得好,虽然只有不到十一岁,但那叫一个如花似玉,每当她在村子里走过,保准能惹得一群半大小子不错眼珠地盯着看。   那模样半点不像二叔夫妻俩,衣着上又有些讲究,甚至比姜云浅的大姐姜云娘瞧着还要水灵。   正因为长得好,心也就傲了些,一心想要嫁的好,对于村子里的这些穷小子真就看不上眼,二婶也舍得给姜云荷收拾,就想女儿将来嫁的好了,他们夫妻也能跟着借光,家里的活更是不用她沾手,一来二去就养成姜云荷好吃懒做,眼高手低的毛病。   姜云荷今儿跟过来的本意也是想要来看大伯一家被阿奶骂,可在听了阿奶和阿爹阿娘说的话后她就开始合计,既然是这么好的亲事为何要给姜云浅而不给她?她才是爹娘的亲闺女吧?   姜云荷用疑惑的目光盯着二婶,“阿娘,冬丫说的对啊,这样好的亲事为何不说给女儿,反而要便宜了姜云浅?我才是你的亲闺女才对吧?”   二婶突然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想法,可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她刚把陈家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也不好自打嘴巴,只是瞪了姜云荷一眼,“一边待着去,这有你什么事?小丫头片子就想男人了,也不知羞。”   姜云荷平日在家里很是得宠,就是弟弟都得靠边站,哪里被阿娘这样骂过?还是当着她从来都看不起的这家人的面,自觉丢了脸,更是不依不饶,拉着二婶就闹了起来,嚷着要替姜云浅嫁到陈家去,把二婶闹的头上青筋直冒,恨不得一巴掌把这个妮子扇进肚子里回炉重造。   姜云冬在旁偷笑,说起她这个堂姐,自小就是什么都要掐个尖儿的,对于她会闹起来,姜云冬一点都不意外。   ☆、第68章 人不大心眼不少   二婶被姜云荷缠的头上青筋直冒,恨不得一巴掌把这没眼色的女儿扇回家去,免得在这里丢人现眼,可这巴掌真落下去,女儿会跟她怎样闹且不说,传出去女儿的名声还要不要?   姜老太在旁倒是若有所思,对这几个孙女她真没有更喜欢谁,即使姜云荷养在身边,那也不如她的金孙兴祖,若是姜云荷能嫁到陈家而不用把一百两还回去当然再好不过了。   银子留下来等兴祖长大了就能定门更好的亲事,反正老二媳妇自小就是打着把这丫头嫁进富贵人家的主意,相较之下她相中的那些人家哪个有陈家好了?   老太太想到之后,也没心思在这里跟老大一家闹,从地上爬起来,喊上老二一家就回去了。   回去后不知姜老太太怎么跟老二两口子说的,第二日花媒婆带着陈家接人的花轿上门,姜云荷一身新嫁衣被扶进轿子,小小的姑娘瘦瘦弱弱的穿上一身大红嫁衣,还真有几分娇巧婀娜。   花轿一路吹吹打打就进了陈家,姜云荷自此做了陈家大少奶奶。   姜云浅听王北和王南说起时还有些难以置信,怎么着上辈子要嫁进陈家的她就换成堂姐了?虽然陈家不是良配,可比起姜云荷上辈子被人骗婚,给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做妾,嫁给陈文志却也不错,只愿她这个陈家少奶奶能做的比她成功才好。   不过,想到陈家人的小气,估计二叔二婶想要借着女儿的力飞黄腾达的愿望怕是要落空了,至于陈文志能不能活过来,这就都是命了。   王南推了推姜云浅,“浅姐儿,你堂姐替你嫁进陈家了,这回你不用再怕陈家逼婚了吧?”   姜云浅白了王南一眼,“你这话听着怎么这么不顺耳?什么叫替我嫁进陈家?我又何时说过要嫁进陈家了?那是她心甘情愿嫁去的,可别赖到我身上,免着将来日子过不好了拿这个来闹我。”   这话姜云浅说的很认真,若有一天姜云荷在陈家日子过的不好,指定是要把错怪在她的身上。   王南‘切’了声,嘟囔道:“人不大心眼还不少。”   姜云浅懒得去管王南嘟囔什么,陈家的事情瞧着是解决了,终于可以找个机会回家,她的心情很好,好到看王南也比往常顺眼的多,忍不住就多看了两眼。   其实王南长得不丑,相反还很俊朗,十一岁的少年虽然不是孔武有力,已比同龄的男孩健壮许多,只是正在长身子,还是有点偏瘦,穿着上又比同村的少年好,瞧着在一众少年中很有几分玉临风的感觉,不然前世也不能在十四岁时被那个十七岁的姑娘追的家都不敢回。   只是他那十次见着总有八次都是吊着的眼角看人让姜云浅很不爽,就像是多高人一等,看人都不愿拿正眼。   但她今日心情好,瞧着这孩子也比往日俊了,想着既然这辈子王南人没上辈子那么浑,她也愿意帮帮他,既然是合作的生意伙伴,怎么着也不能让他年纪轻轻的就被人弄死不是?   ☆、第69章 累不累?   王南不知姜云浅心里想些什么,只是被她看的越发得意起来,“浅姐儿咋这么看人?莫不是今儿总算看出哥哥长得俊了?”   姜云浅‘嘻嘻’一笑,“我还小嘛,王南哥长得俊不俊我看不出来,不过就是瞧王南哥眼睛总吊吊着,替你累的慌。”   王南瞪眼,“丫头片子懂什么?爷这叫气势,气势懂不懂?京城里的公子哥哪个不是这样看人?”   果然乡下长大的姑娘就是不懂得欣赏!   王北在旁闷闷地乐,平日里他瞧着王南这样也替他累,说过几次,也不是整日横眉立目就叫男人,不过这死小孩正是自以为是说什么都不听的年纪,他也就懒得管了,这回姜云浅一句话真说到他心里了,还真是瞧着都替他眼累啊。   王南见大哥也一副认同的模样,再想到大哥从前跟他说过的那些话,第一次反省自己这个样子是否合适,他如今就是个乡下穷小子,摆这谱给谁看?   王北道:“浅姐儿,既然陈家那边的事情解决了,我们的生意也可以开张,院子租好了,你看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去镇上看看,还有哪里需要改动的你也给说说,或者你也可以暂时搬到镇上去住。”   姜云浅也不推辞,她这里刚说拜了师,也不能立马就回去,如今王北王南在镇子里把房子都租好了,她也能在那里再待上一阵子,往后别人问起她如何学会辩药认药她也好拿那上莫须有的师父说事了。   当然,这个时间也不会很长,过后再让王北王南给送个信,家里也就不会很担心了。   下午,王北王南去镇上,临走之前跟王老太说了要收拾房子,晚上就不回来了。王老太本意是想让家里几个人过去帮着收拾,被王北王南拒绝了,也往后他们兄弟多半是要住在镇上了,也不能总让家中长辈帮衬着。   王老太也没坚持,毕竟生意是兄弟俩的,还有一个浅姐儿夹在中间,王家人若是参与的太多,也怕浅姐儿到时多心。虽然浅姐儿还没消息,可陈家的事解决了,浅姐儿总是要回来的,不然这兄弟俩的生意也做不起来,万一人回来了见都是王家人,难免要多想,到时再闹的不愉快。   至于说浅姐儿那个如今在村子里传的沸沸扬扬的师父,王老太人老成精,虽然嘴上没说,心里却想的很清楚,八成是浅姐儿离开时找的托词,不然小姑娘家家的说不见就不见了,往后回来了再想解释也容易被人说三道四。   只是这孩子小小年纪,这些日子怕是要吃了不少苦,但愿听到陈家娶了姜云荷的消息后,能早些归家吧。   王老太喜欢姜云浅,甚至想过要把姜云浅娶进门,可姜王两姓不合多年互不婚嫁,她想破这个例也得好好琢磨琢磨了。   晚上,等村里人都睡下了,王北王南又偷偷摸回村子,打开门把姜云浅接出来,三个人小心翼翼地出了村子,避着人奔往镇里。   一路上遇到几上晚归的人也都避开了,有惊无险地到了镇上租的房子。   ☆、第70章 起步   王家兄弟租的房子在镇东头,两进的院子很是宽敞,只是年头多了有些旧,却保持的很好,没有破败之相。   进了大门,迎面就是穿堂及两边各一间正房,东西两边各有三间厢房,临时放置药材足够,在两个角落里还配有一个厨房和茅厕。   后面这进院子就要小上一些,屋子也没那么多,却都是青石铺的地面,干净整洁却没有多余的景致,但用来晾晒药材很不错。   三间正房平时也能用来住人,刚好姜云浅这几日可以暂时住在这里,至于说同王北王南兄弟住在一个处有没有压力?   姜云浅认为她都在王北王南家住了几日,只要不被别人知道也没能再坏了。   至于这处没假山没流水的院子简陋与否,他们这是要做生意,真喜欢带着美景的大院子等赚了钱再买就是了,何况比起自家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的破房子,这处院子已经好的太多了。   若是换做没有重生前的姜云浅这样的宅子一定会让她喜欢的不得了,可在陈家生活了十年,虽然与陈文志感情不好,日子过的也谨小慎微,但毕竟平日也是吃惯了,住惯了,这样的宅子在她眼里便有些寒酸。   虽然这处院子瞧着还不错,但镇子上能租大院子的人也不多,所以租金也不算贵,一个月二两银子,王北租了一年,给算了二十两银子。   目前为止花销都是王家兄弟出的,姜云浅也没同他们客气,暂时她身上没银子,但她会认药材啊,等这里的生意真做起来,还不是要靠她来辩论药材?还有平时的账目也不能都指望这兄弟俩。   而且收购药材也需要银子,回头她再把蛇卖了,家里的银子再拿出来,凑上一份银子给王北也不算占他们便宜。   她也没想与他们合作多少年,只要攒够银子她肯定是要收手另起炉灶,收购药材这种生意看似有赚头,但对于见过大世面的姜云浅来说有些辛苦,也不适合女人去做。   往后这个生意也都是兄弟俩的,此时多出些银子往后也都是他们自己的。   姜云浅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也很满意,尤其是看到厨房里还放着米面油盐,还有一些肉菜,显然是王北细心安排的,不是瞧不起王南,这事还真不像他能想起来的。   白天姜云浅在村子里时只吃了两块糕点,这时也饿了,王家兄弟也没好好吃晚饭,虽然有些晚,姜云浅还是生了把火,烧了一锅饭,又炒了个鸡蛋和一盘白菜,三个人围着灶边狼吞虎咽地吃下去。   姜云浅也不顾女孩子吃饭要文静,她若是矜持一点也吃不饱了。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她总算是见识到王家兄弟的‘凶残’吃相。   因院子刚刚租下,很多地方都没来得及收拾,好在过来时王北王南还带了两床被子,三人倒不担心直接睡床板了。   早上,兄弟俩起床后就去忙碌开张的事宜,镇子离县城远,之前兄弟俩已经到镇老那里走动过,送了几盒点心,又送了五两银子,镇老就大包大揽地承诺衙门里的事就交给他来打点,王家兄弟也乐得轻松。   ☆、第71章 做生意不能太黑心   前些日子就去找人做的牌匾也做好了,兄弟俩起早去给拉回来挂在大门上,‘鹏程药材行’几个大字显眼却不华丽,只是此时被一块红布遮的严严实实,只等良辰吉日开张。   虽然匾额未揭,倒是惹得好些人围在门前,不断打听这是有什么买卖要开张了?   王北就站在门外笑眯眯地解释自家是要收购药材,虽然王北算是个门外汉,但之前姜云浅跟他讲过一些要怎样怎样招呼人,王北人又通透,一团和气的,待人接物很是恰当,很快消息就在镇上传开了。   镇上倒有几户采药人家,也都是在农闲时上山,甚至还有几户地里也种有药材,但凡家中有闲人往县城送药材的都不会把药材卖去合记,毕竟合记黑心在镇上都出了名。   当听说这里又有一家收购药材的要开张,也不等开张没开张,就有人先带了药材上门来问价,只要不比合记心黑,差不多他们都愿意就近卖了。   姜云浅正在后院坐着,如今前面总有人过来打听药价,她也不好出面,虽然镇上离姜王村有些路程,可都是祖祖辈辈住在这里的,姜方当年又是那样出名,后来又出了那样的事,镇上就没有不认得他的,连带着姜云浅一家也很是出名。   王北在门前跟上前打听的人闲聊,见有人拿了药材上门问价,虽说生意还要过些日子才能开张,可也没有把上门的生意推出去的道理。   这几日王北也找人很认真地学了药材的价格,可学是学了,关于收购药材他还算是半个门外汉,只知道价格,真让他认清哪种药材是什么、成色如何,不同的成色又是什么价,他还是懵着呢。   尤其是瞧着这一担晒的干干的、还都切成片,更是瞧不出原本应该是什么样子。   可也不能把姜云浅叫出来认药,只能让送药材的人先在外面等着,亲自挑着担子到后院,让姜云浅过来瞧。   姜云浅仔细瞧了一会儿,又拿了几片放在嘴里尝了下,这都很好的葛根,炮制的也很不错,拿到县城一斤能换一百文,姜云浅给开价八十文,他们也要赚钱,再算上送去县城的车马费,一斤也就赚十文,若是赶上药材价格下降十文也未必赚得上,这个价已经很不低了。   王北出去跟送药材的一说,送药材的很痛快地答应了,以往他去合记卖过,这样的葛根合记只给六十文一斤,他若是自己去县城卖药材来去走路要两天,若是雇车马这点药材也不划算。   如今在这里卖八十文,也省了来回去县城的时间,有那时间还能多采些药材。   听王北说这里还收没炮制的鲜药,采药人表示以往把药材炮制好了再往县城送也是为了轻便一些带着省事,其实真的很麻烦,也不见得能多赚,既然这里还收鲜药,他自然也乐得省事。   一担葛根过称后,总共十二斤八两,王北给算了十三斤,卖药人高高兴兴地拿着一串铜钱走了。   ☆、第72章 和气生财   第一笔生意做成了,就像潮水开了闸,过来问价的人也多了,虽然在辩识药材上王家兄弟还有难度,但这些日子跟姜云浅也学了不少,只要不让他们认有难度的药材,说起来也是头头是道。   没多久又有人拿了药材过来,除了炮制好的药材,也有不少鲜药,王北在外面招呼人,就由王南挑了药材进来,在问过姜云浅,又听了姜云浅对药材的品评之后,王南也都一一记在心里,下回再遇到差不多的他也能大概知道价了,免得事事都要进来问姜云浅。   他虽看着没有王北精明,人却是极聪明的,姜云浅仔细地说上一遍,王南就能记牢,再遇到同样的药材完全不用再麻烦姜云浅,说出来的话也很让人信服。   等到了晚上,瞧着满院子晾晒的湿药材,和装好了堆在厢房里的干药材,虽然这一天花出去不少银子,三个人都挺激动,虽然还没开张,也没见着回头钱,但生意这样就算是做起来了。   之前没想到今儿能收上来药材,兄弟俩也没打算晚上住在这里,毕竟姜云浅住在这里了,虽然暂时外人不晓得,可能有条件他们还是要避嫌。   可今儿收上来药材,就把药材这样放在院子里没人看着,真被人翻墙进来偷了就是损失,而且东西怕被人惦记,姜云浅一个姑娘家的再被吓着更糟糕,兄弟俩商量一下,在镇子上堵到一个同村同姓的人让给阿奶带了口信,说是生意做的不错,晚上要留下来看药材,就不回去了。   王老太也没多想,做生意总是这样,他们只在镇上已经不错了,那些离乡背井的可不更让人挂念?   第二日让王家大伯给兄弟俩送了些米粮鸡蛋和用品,交待他们做生意要和气生财,切不可与人争执,王北她是放心的,但一向没事都爱惹点事出来的王南就让她不太放心,难免要多叮嘱一些,兄弟俩都一一答应着,难得王南也耐心地听完。   等王家大伯走后,兄弟俩才抹了把头上的汗水,幸好姜云浅机灵,听到王大伯在外面叫门就知道躲到床底下,不然大伯这样挨个屋子地瞧还不得把她堵在屋子里头?   姜云浅从床底下爬出来时一身灰扑扑的,虽然之前王家兄弟有收拾屋子,可对于两个半大小伙子她的要求也不能再高。   昨日她也简单地收拾一下后院,只是外面人来人往卖药材上门的人,她也不敢动静闹的太大,屋子是收拾过,可床底下真没动过,看来也要早些收拾出来,免得下回再躲进去又弄一身灰。最好再铺点什么,万一谁来了不像王家大伯这样容易被打发走,躲在底下也不用怕受凉。   镇子上来卖药材的无非也就那么常见的几种,经过一天多的锻炼,兄弟俩已经能独自撑起场面,实在遇到不好辨认或是咬不准的才会过来问下姜云浅,姜云浅没事的时候干脆就关起二门收拾起来。   ☆、第72章 累并快乐着   前面摆放药材的屋子只要保证干爽就成,后面的院子还要住些日子,往后就算她回了家住,王家兄弟总是有人要住在这里,他们是不太在意屋子干净与否,但她不能不在意,姑娘家总是爱干净一些。   收拾完屋子姜云浅又让王南把收上来的鲜药都搬到后院来,她挑洗过后按不同的药材不同处理,有些直接就晾晒在刷洗的干净的院子当中,只要晒一些时候还要翻一翻。   日头很好,这样晒上三两日也就差不多了,好在院子够大,收了近两日的药材倒也只占了半个院子,若是等往后药材收的多,后院晒不下,还可以晒到前院,暂时倒不担心药材没地方晒。   只有特殊的几种药材,姜云浅用特殊的方法炮制了一下,也没背着王家兄弟,遇到不懂的地方还很认真地给他们讲解了。   第二日的生意比第一日还好,王家兄弟又是过秤又是摆弄药材,整忙了一天,等到晚上时都累的够呛,可脸上志得意满的笑容却没断过。   白日忙的时候兄弟俩换着吃饭,等到晚上终于可以一同吃了,却都累的趴在桌上手指都懒得动一下。   姜云浅只能凶巴巴地盯着他们,见他们懒洋洋的总算是端起饭碗,就出去挑了几样药材煮了水,等兄弟俩吃好之后让他们泡泡脚,解乏很是不错。   连着累了五天,等到良辰吉日他们的生意正式开张这天,兄弟俩倒是做好要累上加累的打算了,结果这一天只有那么三三两两上门送药材来的,倒是让兄弟俩有些接受不来。   跟姜云浅抱怨时,姜云浅笑道:“镇上就那么几户采药种药的,又有多少药材可卖?前些日子药材就都送过来了,如今再送来的多半都是刚采下来的。”   兄弟俩一想也是这个理,瞧着如今院子里晒的,屋子里麻袋堆的,这么些的药材应该是够去一趟县城了吧?   姜云浅也认为可以去县城卖一次,不然像这样总往里面搭钱也不是那么回事,虽然看着兄弟俩手头上是有些闲钱,可也不能只出不进,再说院子里真要堆不下了。   刚好这几日生意冷淡了,先停上几日也不妨事,不如就先把药材出手了。   只是去县城路程远总是要在外面歇息,她虽然藏在王家兄弟的眼皮子底下,但外人不知道,一旦一同上路就难免被人遇上,闲言传出去肯定不好听。   县城里有几家药铺都收药材,这里面良莠不齐,尤其是对于新看面孔欺生都是常事,姜云浅有心跟兄弟俩好好说说这里面的门道,或是指出哪家药铺可以去卖药材,哪家药铺绝对不能进,可一想她一个小姑娘家,长这么大平常最远到的就是镇里,县城一次都没去过,怎么可能清楚这些的?   而且,兄弟俩都不傻,王北更是人精,想来也不会吃大亏,小亏吃几次也就学乖了,她也没必要事无巨细地处处不放手。   只是临去之前,姜云浅还是把有可能遇上的事跟兄弟俩交待一遍又一遍,把王南说的满头黑线,“浅姐儿,你能不能别把我和大哥当成小孩子?要是不放心干脆跟着同去算了。”   ☆、第74章 一切为了省钱   姜云浅闭嘴,她还真是爱操心的命,不过话说回来,王北勉强算是大人,可王南呢?长得是挺大只,可还不就是个小屁孩,又是那样的性子,她不放心有错吗?   将起早烙的干粮和咸菜条给兄弟俩包好,又用荷叶包了两块卤的色泽红通通、香喷喷的卤肉也一并递给他们。   王南接过来咧着嘴笑,“哥,你看这像不像丈夫出门,媳妇儿给送行。”   王北退后一步,独自望天,这个弟弟就是记吃不记打,上次被蛇咬那次,据说就是因为占了浅姐儿的便宜被人拿着药锄揍了一顿,怎么这才多久就给忘了?   姜云浅一脚踹在王南小腿骨上,把王南踹的弯下腰‘哎哎’直叫,姜云浅叉着腰,瞪圆了眼,“你再胡说八道一个试试,看姑奶奶不撒烂你嘴。”   王南疼的只能伸出一只手摆摆,“哥错了,你这么凶谁敢娶啊?”   不意外地又换来姜云浅一脚,听王南‘嗷嗷’直叫,王北捂脸,这个不长记性的真是他弟弟吗?也忒丢人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这弟弟也就姜云浅能收拾得了,若是换了别人,谁能在踹了他家的小霸王之后还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一脸凶相地想要再踹一脚?   只是接过姜云浅递过来装蛇的袋子时,王北的身子僵的不能再僵,可看过姜云浅那张冷脸后,愣是把到嘴边的尖叫给吞回去。   人家姑娘家都能抓蛇,他们不过是带着蛇去县城里卖掉都不成?虽然蛇可怕,到底隔了袋子,应该咬不到人吧?   马车是从镇上车马行雇来的,一辆一天五十文钱,共雇了五辆,为了省钱也没雇人来扛包,都是兄弟俩一包一包地摞起来的,又为了省时间,早去早回,免得要多算一天马车钱,头一天晚上王北就央着马车行的人将马车送来了,兄弟俩整忙了大半夜才算是将车装满,真是累的腰酸背疼。   等早起车夫过来,看到车上摞的高高的麻袋包,连赶车的车夫都直咂舌,就是为了省一辆马车钱,这车装的也真是有些高难度。   好在兄弟俩对于装车很有办法,虽然看似装的很多,却很稳当,即使是路上颠簸也不怕把装药材的麻袋颠散了。   送走兄弟俩,姜云浅就在后院坐着,偶尔到院子里翻弄一下晾晒的药材,大多时候就在屋子里看书。   书是王北前些日子带来的,除了几本杂记之外,还有两本不知从哪里讨弄来的医书,虽然这些书前世姜云浅都看的可以说是倒背如流,还是很感激王北的好意。   不管王北信或是不信,至少将来在王北面前可以给自己的医术一个合理的解释了,而且,姜云浅相信以王北的城府,就算有所怀疑,但只要不伤害到他的利益,王北也不会把怀疑摆在明面儿上来说。   前两日姜云浅让王家兄弟带了封信回家里,当然信不是送到姜方或夏氏的手里,而是直接扔进院子里,不论到什么时候姜云浅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这段时候都是躲在王家兄弟这里。   ☆、第75章 直接掐死算了   信是姜云浅亲手写的,内容也是一切安好,过些日子风头过了就能回家,也就是让阿爹阿娘放心一下,不然当初她在那种情况下离家,就算留言说是拜师了,家里也未必真会信了,有了这封报平安的信就不同,知道她过的好,阿爹阿娘再挂念着也知道她平安无事。   算算夏氏的药还能吃上五日,姜云浅决定这次等王家兄弟回来,看风头过了她就回家去,总藏在这里也不算回事。   晚上,姜云浅也没敢点灯,院子是王家兄弟租的,如今都知道他们去县城卖药材去了,大晚上的若是被人见了灯光肯定是要怀疑,到时再引来了人她不好解释为何会住在这里。   姜云浅摸着黑吃了几口给王家兄弟做路上吃的食物时顺便做的干粮和卤肉后,早早躺到床上准备睡觉,不能点灯做什么都不方便,还不如早些睡了。   半梦半醒之间,忽听屋外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姜云浅蓦然惊醒,最怕是谁知道兄弟俩去卖药了,趁半夜过来偷东西,虽然大部分的药材都带去卖了,可厢房里还堆着一些没有晾干的药材,虽然看似不值什么钱,但偷出去怎么也能卖几两银子。   可若真是来偷药材的,姜云浅也不可能冲出去抓贼,东西丢了事小,最重要的是保全自己,但总要看看是谁来偷东西。   黑暗中摸着一直放在床边的药锄,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前,透过门缝在院子里扫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到院墙东面一角。   傍晚时分姜云浅将晒在院子里的药材都收进屋里,院子也打扫的很干净,甚至连块石头都没有了,而此时那里却多了一个黑咕隆咚的影子,瞧不大清楚,好大的一只想要忽略都难,瞧着倒有点像个人形。   姜云浅观察了一会儿,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举着药锄一点点靠近过去,若是个坏人,她先一药锄砸过去,左右那兄弟俩去县城的事镇上人都知道,也不可能为他们惹来什么麻烦,也不会有人想到她在这个院子,大不了就跑路呗。   结果还没等靠近,姜云浅就闻到一股子血腥味,还有沉重而又极轻的呼吸,显然这是个受伤很重的人。   大晚上不睡觉却带着一身伤逃到别人家院子里,会是好人吗?   若是还在姜家,有人半夜摸上门,姜云浅早就大声喊叫了,这时候却比做贼的还像做贼的。姜云浅甚至不晓得是该躲回房里假装不知外面倒了个人,还是打开门逃出去。   又过了一会儿,见那人还是一动不动,姜云浅的胆子大了些,不过就是个受伤的人罢了,前世她治病救人,多重的伤没见过?就是死人也见过不知多少,只不过这次有些突然一时吓住了。   姜云浅放轻脚步,向受伤的人走去,直到她用脚尖将人翻过来,那人还昏迷着。   借着清冷的月光,姜云浅依稀看到一张被血模糊了的脸,但还能辩出几分的容貌,这是一张少年的脸庞,清秀而倔强,即使痛苦地皱紧眉峰,依然咬紧牙关不发出一点声响。   但这张脸却让姜云浅恍惚了片刻,随即而来就是深深的恐惧,虽然此时这张脸上还带着少年的稚嫩,但即使是重生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这张脸都是她不敢忘记的噩梦。   而这一刻,这个本以为此生再也不会见到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姜云浅一屁股坐在地上,半晌爬不起来,她不知是该趁四下无人时将他扔的远远的,任他自生自灭;还是将人扶进屋子里好好救治,又或者……直接掐死算了!   ☆、第76章 该报的仇悄悄地都报了   肖天佑醒来时,茫然地四望,头顶是乌木的床顶,旁边挂着蓝花的床幔,屋中摆设简单的可以说是简陋,除了他躺着的木床,屋中只剩一张桌子两把长凳,再有就是桌上的茶壶和茶碗了,除此之外再没有长物。   他还记得昏迷前是闯进了一处民宅,那么他此时是被救了?还是被抓了?   动了动身子,肖天佑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胳膊腿上竟然被绑了不算粗却结实的绳子,还是……麻绳?   还有浑身上下像是被锤子千锤百炼过的痛,肖天佑皱眉,明明记着除了肩头挨了一剑,最重的就是内伤,虽然染了一身的血,可大多都是别人的。   他伤的最不算轻,但真正让他昏迷过去的却是中的迷烟,可为何醒来后浑身上下就没有不疼的地方?难道是被刑讯逼供了?可要刑讯也得等人醒来再说吧?   还有之前受过的剑伤已经被包扎好了,显然捆他的人是不想他死,或是死的太快了。   肖天佑缓缓闭上眼,在敌我不明之时,他还是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正理。   不知又过了多久,肖天佑昏昏沉沉的差点再次睡过去时,房门从外面被打开,一股子药香打门外飘了进来。   肖天佑即使躺着,手脚也有些发僵,活了十七年,虽然一直被教导应对各种危机,可一向被保护在深宫之中,真正面临生死一线却是第一次,在亲眼目睹了跟随多年的亲信一个接一个死在面前,说不怕都是唬人的。   姜云浅端着药碗进屋,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少年,幽幽叹了口气,最终她还是没有狠下心,将人救了回来。   算起来,她前世也算因他而死,但真正害死她的却是陈家人,恐怕到最后肖天佑都不知道有她这么个人会因他的大业而死吧!   岐王肖天佑,前世最后坐上那个位置的胜利者,人前何等荣贵无双,想不到也有像此时挣扎在生与死之间的时候,姜云浅虽恨前世陈家仗着他的势力草菅人命,无恶不作,但刚刚趁着岐王昏迷时打也打了,掐也掐了,气也出的差不多,她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医者父母心,既然有这个能力,该救命的时候也不能含糊。   还有就是,前世她听陈家人提过,陈家与岐王搭上线正是因为陈家曾救过岐王的命,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就是这一次,不知在她先一步救了岐王命后,陈家还会不会再有结交岐王的机会?   姜云浅从来最恨的就是陈家,岐王也不过是因为是陈家的靠山才被姜云浅一并恨上,若能让岐王不再成为陈家的靠山,不知这一世陈家还能不能像上一世那样不可一世?   如今,姜云浅先陈家一步救了岐王的命,即使不图岐王知恩图报,但至少将来真与陈家发生冲突时,岐王不帮着陈家也就够了。   姜云浅走到床边,装出一脸看陌生人的警惕,怯生生又带了几分虚张声势地,还带了几分小姑娘的刁蛮问道:“喂,醒了没有?醒了就起来,别装睡了。”   肖天佑听到稚嫩的女孩声音,警惕也就放松一些,若真是落入那些对头的手上,想必也不会让个小姑娘来给他煎药,八成暂时是安全了,只是身上捆着的麻绳让他不敢放松下来。   慢慢睁开眼,装作刚醒的样子,肖天佑看了眼床前站着的小姑娘。   因姜云浅自幼家中条件很差,吃不上、穿不上,人长得就比同龄的孩子瘦小很多,即使力气不小,但看在肖天佑的眼里也就七、八岁左右的样子。   皮肤也黑黑的一看就是整日在外面风吹日晒而成,瞧着倒是个朴实的,模样说不上如何出挑,却难得的让人看了舒服,尤其是一双灵动的大眼,明明里面满是惧意,却非要瞪的大大的,好像这样才够气势。   看过姜云浅的样子,肖天佑放下一半的心,若是落到那些人手上,为免夜长梦多他早就没了性命。   就算是不杀他,也会守卫森严,怎么也不可能让这么个小姑娘来看着他,更不会用这种随便在哪里磨磨蹭蹭也能弄断的麻绳,捆的手法都不够娴熟。   肖天佑看了好笑,低头瞧了眼身上捆的麻绳,声音尽量温和地道:“是你捆的我?”   姜云浅目光对上肖天佑那双好似永远都睁不大的细长眼眸,略有些心慌,这人心思甚重,也幸好此时年纪还小,若是十年后的他,姜云浅可不敢跟他弄心机。   故作娇纵地扬扬下巴,“那是当然了,你半夜不睡觉跳人家的墙头,不捆你捆谁?你老实说你是好人还是坏人?敢说谎姑娘我这就送你去见官。”   肖天佑一脸无奈地道:“若我说是好人你就信了吗?还真是小孩子。你家大人呢?让他们过来,有些话我不好跟你这个孩子说。”   姜云浅摇头,“没有大人,我是逃难出来的,被王北哥和王南哥救了,如今王北哥和王南哥去县城卖药材了,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住。”   若是换了别人,姜云浅断然不会这样不打自招地实话实说,而对方是岐王,姜云浅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反正这些情况过后他只要派人去打听就打听得到,还不如自己主动说出来,还能在岐王心里留下一个单纯没心机的好印象。   果然肖天佑听了姜云浅逃难出来的话先是一愣,也就不再纠结让姜云浅去找大人的事了,只是看了眼身上的麻绳,尽量温和地道:“那可否请妹子将我身上的绳子先解开?”   姜云浅一脸为难,半晌才问道:“那你是坏人吗?会不会看我小,把你解开就杀我灭口?”   肖天佑觉得好笑,就算他是坏人也不会承认了,这小姑娘还真是单纯的可爱,心里想着,脸上却不带出来,只是郑重地摇头,“我怎么可能会是坏人?我是被坏人追,跟你一样是逃难才跳进你家的院子,你救了我就是我的恩人,我往后还要报答你,怎么会杀你灭口?”   原还想着姜云浅还会考虑一会儿才给他把绳子解开,他也准备想要磨破嘴皮子,结果姜云浅只是偏着头想了一下,便将手上的药放到桌上,过来将麻绳给肖天佑解了,解开之后还带着歉意地朝肖天佑笑笑:“大哥哥莫怪,我也不是成心想要捆你,既然你不是坏人,也不会介意这件事吧?”   肖天佑只觉得这小姑娘真是心思单纯的够可以的,也幸好是遇到了他,若是坏人,可不就要遭殃了?   虽然有些傻气,倒也不失天真,不由得莞尔,伸手想摸摸姜云浅的头顶,却不想牵动身上的伤,原本还不觉得,这一疼起来顿时就让他呲牙咧嘴的。   姜云浅埋怨道:“一身都是伤,你千万别乱动!”   肖天佑扯出一抹苦笑,疑惑道:“明明记着只是受了一剑和一些内伤,不知为何身上都疼了呢?”   姜云浅‘啊’了声,想到之前把人扶进屋子前,为了出气下的那些黑手,有些汗颜。   好在脸皮够厚,前世也见惯了各种各样的人,在陈家那样的地方待的久了,说谎完全可以说的不脸红,闻言便跟着一同疑惑,“或许是之前跑的久了,累到了,人一松懈下来就会浑身都疼。”   肖天佑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不然如何解释?若是那些追杀他的人只会一刀杀了他,自然不会在他身上弄那些疼却不要命的暗伤,最大的可能就是昏迷前碰到的。   姜云浅趁机将药碗递过来,肖天佑也就暂时忘了这些疑惑,接过药碗却不知该不该喝,他自幼在皇宫里长大,对于吃进口的东西那是相当仔细,身边不但有试毒太监,就是对于食材的看管都相当严苛,像这样来历不明的药能喝吗?   肖天佑只是瞧着姜云浅看,虽然嘴上没有明说,但眼神无不是在讯问姜云浅,这药能喝吗?   姜云浅当然知道他为何不喝,却装作一脸天真地与肖天佑对视,那眼神看的肖天佑都觉得若是不喝这药就是浪费了小姑娘的好心,再说若是想要害他早就趁他昏迷时下手了,何苦再费事熬一碗药呢?   扬头将药喝下,没有想像中的苦涩难喝,虽然算不上好喝吧,却能接受得了。   “妹子,这药是你去抓的?”肖天佑的意思是问姜云浅这药是她去药铺抓的吗?但显然姜云浅的答案要让他的小心肝再次受到惊吓。   姜云浅收了药碗,点头道:“大哥哥喝出来了吗?药铺里抓的药都苦的要命,闻着都难受更不要说喝了,反正我是不喜欢那股子味道,我们这里又是药材行,最不缺的就是药材,干脆就自己抓药喝,大哥哥喝着味道好吗?”   “你……抓的?”肖天佑张了张嘴巴,心说:也不知她是真认得药材,知道药性给抓的,还是随手抓了几味药就给熬了,谁知道那药是治病的还是要命的。   可见姜云浅一脸期待地望着他,最终还是没忍心说出打击的话,左右喝都喝了还能怎么样?只能等等看死不死得了了,便点点头,违心地道:“怪好喝的。”   姜云浅露出一个甜甜的笑,“那我明儿还给大哥哥煎好喝的药。”   说着,捧着空药碗跳着出了门,留下坐在床上面目纠结的肖天佑,还不知明儿要不要再接着喝不知成分的药。   ☆、第77章 你愿意编,我就愿意信   姜云浅给肖天佑喝的自然是治伤的药,而且姜云浅的医术很好,前世在陈家也可以说是首屈一指的,比肖天佑重的伤患都救过无数,这点小伤完全不在话下。   只是姜云浅也有姜云浅的考量,她倒是能让岐王的伤快快地好,但对于她这样一个小姑娘来说这样的医术就有些骇人听闻了,所以即使是几副药就能让岐王再次生龙活虎,姜云浅也得慢慢地给他治,最好就是治不好也死不了,等过个几日肖天佑能走了,或是接应的人来了,回头再找别人治,反正在她这里为免被人起疑,想把伤治好了,没有一个月半个月是不可能的。   至于说王北兄弟俩回来了要怎么解释她也不担心,以岐王的心计,既然最后能坐上那个位置,想来一定有办法说动王家兄弟留他在这里养伤吧?   原本,姜云浅还想这两日就回姜王村去看看,但有了岐王这件事,回去的事就得再往后压一压了,虽然结交岐王未必会有好处,但对于她来说肯定不是坏事就是了,最怕就是岐王离开这里又跟陈家遇上,她的功夫可不白下了。   虽然岐王与陈家勾结害死太子,皇位来的不光彩,但在他那个位置,他不杀人别人也会杀他,像这次他受伤可不就是个例子?   所以,姜云浅对于岐王用毒害死太子一事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再说前世她也没少听闻太子的荒唐事,若最后是太子坐上那个位置,对大周国来说也未必就是幸事。   而前世岐王登基后一系列举措也很得民心,除了如她这样知道岐王的皇位是怎么来的人之外,天下百姓可都是念着岐王的好呢。   姜云浅就想,前世的时候,除了救命之恩,岐王真正想要结交陈家也是因为那场瘟疫,不说陈家如何为富不仁,做恶多端,但表面上还是很善于伪装,至少在岐王和天下大多数人眼中,陈家在那场瘟疫中出了不少力,也救了不少人,不明真相的人都将陈家人当成活菩萨一样的敬着。   若不是后来陈文志大了后越发不成样子,做出太多让人天怒人怨的事情,又没有陈老太太在背后运筹帷幄,陈家也不会没落的那么快。   既然前世陈家是因那场瘟疫名利双收,姜云浅又有前世的经历就要早做打算,无论是名还是利都不能让陈家都得了去。   她脑子里有治疗那瘟疫的方子,又有王家兄弟帮着囤积药材,若不能好好利用这次机会,老天都不会再帮她了。   之前是没有靠山,她还愁着到时怎么将方子公布出去,如今有了岐王这层关系,到时她再拿出方子时就会少了很多麻烦。   之前给岐王熬药,姜云浅是趁着天色还早,别人都在睡觉时熬的,如今天色已经大亮,她再生火怕被别人看到炊烟。   好在之前留下的干粮和卤味不少,只是怕肖天佑吃不惯,可这时候也由不得他挑剔,好在再多坚持一日王家兄弟差不多就能回来,他们又是赶的车子,一来一回两日足够,再快些今晚就能回来,到时再给肖天佑做些汤水就是了。   而此时,姜云浅再看肖天佑伤的可怜,也只有干粮和卤肉了。   好在肖天佑也真是饿了,拿过姜云浅递来的卤肉就吃了起来,虽然吃相还算很斯文,可那速度真心不慢,边吃还边夸奖姜云浅卤肉做的好。   姜云浅对自己的手艺还是有些自信的,前世在陈家时为了讨好陈家人她的厨艺练的很是不错,尤其是对药膳最有心得,就像这些看似普通的卤肉,里面可是加了二十几味药材,也就是他们开的是药材行,不然就这些药材去买都要不少钱的,卤出来的肉味道自然不用说了。   只是之前姜云浅也没做太多卤肉,多数都给兄弟俩带走了,她也就留了那么五小块,昨儿吃了两块,还剩下三小块拳头大小的,本想着就着干粮吃两日,却不想岐王一口气就都进了肚,干粮却是一口没碰。   吃完了还意犹未尽地舔舔手指,细长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姜云浅,意思很明显是还想再吃。   姜云浅摇头,一脸委屈地道:“没了!都让大哥哥给吃了,云浅还饿着肚子呢。”   早知道他只盯着肉吃,她应该把肉都切成片,卷进干粮里,这样她吃干粮的时候也能借着点肉味。   肖天佑叹口气,虽然平日在宫里用膳都讲究八分饱,可他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又饿了两顿,再跑了大半天,这三块卤肉吃了真没饱。   可看看干巴巴的干粮,他又实在是没胃口了,有心让姜云浅再去做些来,可姜云浅说的也有道理,她躲在这里本来就不好让人知道,若是开火了被人发觉过来探看,别说姜云浅不好解释,到时再被别人知道他藏在这里,引来追兵他的小命也得没了。   看来也只能等姜云浅所说的王家兄弟回来了,肖天佑倒是有信心让王家兄弟同意他在这里养伤,他们能救姜云浅,应该也不差多救他一个。   大不了就对他们道明身份好了,没有主动跟姜云浅说起,也是姜云浅没有问,不然想来他岐王的身份,换了谁都得想要抱大腿的。   没事的时候姜云浅就跟肖天佑唠嗑,意思一下也问了肖天佑为何受伤逃进她的院子?   肖天佑状似深沉地叹口气,“我家世代经商,也算是家大业大,此次是我第一次出门学做生意,不想随行仆从中出了内贼,不但伙同外贼劫了货物,还想杀我灭口,我也是拼了命才逃到此处,若非被你救下,恐怕凶多吉少了。”   “大哥哥就安心在这里养伤,虽然地方小了点,没有你家里家大业大,那些人也未必想得到你会躲在这里。”姜云浅不管肖天佑编的那个被贼人追赶慌不择路的理由有多假,反正她是小孩子听不懂太深的东西,只要肖天佑愿意编,她就愿意信,至于好处什么的还不是提的时候。   见姜云浅没有对他的说法起疑,肖天佑就问姜云浅为何要躲在别人家里,姜云浅就很干脆地跟他讲了陈家如何逼着她去给陈家病重的小公子冲喜,她是如何逃出来,最后堂姐又如何替她嫁进陈家。   当然,说的时候她没少给陈家上眼药,添油加醋地把陈家说成当地一霸,顶着医者的名,行的却是恶霸之事,为医不仁不说,还为害乡里,肖天佑虽然见惯尔虞我诈,还是被姜云浅所说之事气的眉峰直竖。   陈家他也听说过,据说是从前朝就很出名的医药世家,之前也出过几任太医,只是近些年家中子嗣不丰,才渐渐从太医院退出,但单论医术来说,在大周朝还是很有名望,早些年陈老爷子还在世时没少往皇宫里跑,只是后来陈老爷子上了岁数,总念着故土难离,这才离开京城回归故里。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在外面一直以妙手仁心被人尊崇的陈家,竟然是这样一个为害乡里的恶霸,若不是他亲自过来,恐怕也不会知道陈家人的真面目吧?   肖天佑到底是年轻,心机是有,阅历却不够,又对姜云浅的印象不错,更不会想到这么小的丫头还能给别人上眼药,被姜云浅几句说的心里已经膈应起陈家来。   之前他还想着直接逃到陈家寻求庇护,但听了姜云浅说的这些,他完全打消这个念头,生怕陈家会借着对他有救命之恩,将来再挟恩以报,将来若陈家真打着他的名号做出伤天害理之事,于他的名声也有损害。   又或者陈家会不会与太子的人勾结,他这一去就是飞蛾投火,自取灭亡了。   与其到时头疼,还不如此时就与陈家少些接触,左右他住在这里也很安全,这小姑娘虽然天真了些,倒是个心肠不坏的,等他的伤养的差不多时,也该有人来接应他了。   姜云浅从肖天佑的神色中看出他对陈家人的厌恶,目的达到了心情也就更好了,虽然暂时还不能做几个菜来庆祝一下,但等那兄弟俩回来再庆祝也不急。   算算他们那五车药材,这一来一回怎么也能赚个百十来两,也该好好庆祝才是。   到了晚上,姜云浅坐在桌边的凳子前,手肘柱在桌子上困的直点头,昨晚救了肖天佑之后她就没合眼,本来这一天是想要睡来着,可肖天佑一直拉着她陪自己说话,等他好不容易睡下了,姜云浅又饿的睡不着了。   别看干粮干巴巴的不好吃,可饿的狠了肖天佑还真不挑,泡着井水就把干粮吃的光光的。   姜云浅之前留的也就是她能够吃到明日早起的份儿,她人小吃的也不多,哪想得到会突然多了肖天佑这个半大小子?就是把所有东西都吃光了,肖天佑也才吃个半饱,瞧姜云浅的眼神都可怜巴巴的,虽然有米有面可姜云浅说什么也不肯冒险生火做饭。   肖天佑也知道这也是为了他好,不然姜云浅被人发现了最多就是传些闲话,他若是被人发现了很可能小命就没了。   最后即使是饿的肚子咕咕直叫,肖天佑还是忍着饿睡下了。   ☆、第78章 几辈子没吃过饭了?   姜云浅坐在院子里饿的直揉打鼓的肚子,只盼天快黑下来,别人都快去睡觉,她也好趁着天黑做点味道不重的东西来吃,不然真饿到明天兄弟俩还不回来,她还真等着饿死了?   到了半夜,家家户户都熄了灯火,万籁俱寂之时,姜云浅轻手轻脚地走进厨房,也不点灯,借着生起的炉火光亮洗米下锅,做了一大锅稀粥,盛了一碗,上面盖了一小勺剁碎的咸黄瓜,正打算美滋滋地吃上一顿,黑暗中就看到身边似乎多了个黑影。   “妹子,你这是在做什么?”   姜云浅吓的捂住嘴巴,才把到了嘴边的惊叫给捂住,炉火闪烁的微光下,肖天佑那一双平日总是睁不大的眼睛此时正闪着熠熠的红光,就像一头饿狼似的盯着姜云浅手上的碗。   “稀粥,要吃点吗?”姜云浅怯怯地将稀粥递给肖天佑,肖天佑只是客气一下,接过来便扒拉起来,吃了几口又去舀了一勺咸黄瓜接着吃。   幸好姜云浅这锅粥做的多,不然还真不够,看他吃的欢实,姜云浅腹诽:唉,这是饿了几辈子没吃过饭了?不过岐王有那么好养活吗?   想着自己饿了一天,姜云浅赶忙又盛了一碗也跟着扒拉起来,不然待会儿等肖天佑吃饱了,还不知能不能给她剩点。   一大锅粥,两个人围着炉子没多大工夫就吃光了,连锅底都刮了一遍,也幸好是熬的多了点,虽然稀了些总算是能吃饱。   姜云浅吃的直打嗝,肖天佑也撑的弯不下腰,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觉着清粥也能这般好吃,好似比以往吃的珍馐美味还要好吃。   低声念叨,“这粥比御厨熬的好吃。”   姜云浅假装没听到,她自知厨艺是不错,可一锅粥熬的再好也就那样了,哪里比得上御厨做的美味佳肴?这岐王也就是饿的紧了。   当然,肖天佑也就是一说,他也不会真觉得小丫头做的粥就能比御厨的手艺好。擦了擦嘴巴,肖天佑看向吃完了饭就开始刷锅洗碗的姜云浅,深深地觉着,饭果然还是抢着吃比较美味。   回味一下清粥就咸黄瓜碎的味道,虽然简单了些,但这些咸黄瓜的味道真的很不错,顺手又舀了一勺子放进嘴里嚼着,味道还好就是咸了点,赶忙又灌了一碗水。   晚上吃的多了也不能立马睡觉,就都在院子里绕着圈消食,只是怕声音传出去,二人都是默默地绕着圈。   待肚子不胀的那么难受了,姜云浅打着哈欠回屋,肖天佑也伸个懒腰,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因院子是两进的,姜云浅就住在里面的院子,那兄弟俩就在一进院子的正房里住着。因这次肖天佑直接跳进后院,姜云浅当时为了省事就把他扶进自己住的屋子。   可如今屋子被肖天佑住了进去,姜云浅也不好再住进去,又不想到前面去住兄弟俩的屋子,干脆就到旁边又收拾出一间屋子,有床有铺再抱来一床闲置的棉被,对付一宿明儿那兄弟俩也该要回来了吧!   姜云浅累极了,想要美美的睡上一觉,可夜里喝多了粥,虽然一时顶饿,却禁不住起夜,去了几趟茅厕又饿了。   眼见再有一个时辰就要天明了,姜云浅想趁别人还未起床去厨房再做些早饭,不然王北王南再不回来她可要饿坏了。   结果,刚走到离着厨房还有几步远,就听到里面有动静,悉悉索索的好像是人,又好像是耗子,姜云浅便放轻脚步,虽然她不怕耗子,可抽冷子见着也怕吓一跳,而且,万一是人的话怎么办?   厨房的门是虚掩着的,睡觉之前她可是记着把厨房的门多外面插上了,显然里面不可能是耗子,姜云浅心里就有了数。   大半夜虽是坏人也不可能到厨房来,八成是她隔壁住着的岐王饿了来厨房找吃的,可他会生火做饭吗?   见灶边站着个黑影,姜云浅轻咳一声,算是给里面的人一点信号,果然,一阵碗筷叮当响后,岐王讪讪地道:“妹子起来了?”   姜云浅走进厨房,想要看看岐王在偷吃什么,但黎明前这段时间最是黑暗,只能模糊地看到一点轮廓,姜云浅也没想给岐王难堪,便道:“刚好趁天还没亮,我过来做些吃的,不然等天亮了咱们就没有东西可吃了。”   岐王听了忙附和道:“正是正是,我也是想过来看看能做些什么吃的。”   听了肖天佑不算解释的解释,姜云浅也没在意,不是她瞧不起岐王,就他那比大姑娘都白嫩的手,会生火吗?   姜云浅去抱了一些柴火进来,塞进炉膛里,轻车熟路地点火引柴,很快生好了火,又洗了米下锅,趁煮粥的工夫,她又和了些面,比起米粥,还是大饼抗饿,吃多了也不怕总跑茅厕。   炉子上有两个灶,一个熬粥一个烙饼,倒也够使。看姜云浅单薄的小身子在炉前忙活,肖天佑本想过来帮忙,可看什么都上不了手,干脆就不过来添乱了,只是在旁陪着姜云浅说话。   姜云浅也不嫌他碍事,能够有岐王陪着说话,这待遇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虽然面前的岐王跟她记忆中的有些不一样,但皇家教养出来的孩子学识还真不错,山南海北的一些趣事都能说的引人入胜,跟他说话还挺长见识的。   粥快熬好的时候,饼也烙好了,姜云浅就想待会儿就着昨儿剩下的黄瓜碎吃,可找了一圈儿只看到一只空碗,碗边上还挂着几块黄瓜碎,疑惑地看向肖天佑。   肖天佑脸皮一红,好在天色不亮,又有炉火映照,倒看不出来脸红,但跟火烧似的。谁让粥里都是水,起了几次夜就又饿了,他饿的睡不着,干脆就过来吃咸菜,虽然是咸了点,可就着井水倒也吃得,只是没想到刚把咸菜吃完了姜云浅就过来做早饭,早知道他忍忍就是了。   姜云浅抽着嘴角,大半碗咸菜都吃了,也不怕齁着。   趁吃饭的工夫,姜云浅又拿了小药炉给肖天佑煎药,之前想着做些药丸备用,就让王北去给买了些熬药制药的工具,这时候刚好可以拿来用了。   肖天佑就看姜云浅进前院的厢房里,一会儿工夫就拿了一把药出来,这样一小把,那样一小把,根叶片都有,却瞧不出来是什么,而且显然拿的也很随意,没有用秤称过的样子。   再看她把这些药材洗过之后一股脑都扔进煎药用的锅子里面,然后就放在小炉子上小火炖着,一想到他之前吃的那碗药就是这么炖出来的,肖天佑心里真有些没底,也不知姜云浅给他煎的药有方子没有?还是说她就是凭心情给抓的。   不过话说回来,喝过姜云浅给煎的药,这都过去快一天了,也没见有什么不妥,本来以为很严重的内伤不是喘气过重也没什么感觉,就是背上的剑伤不扯着伤处也不觉着疼,或许那药是有用的吧?   那边药还在煎着,二人开始用早饭。家里已经没有咸菜了,大饼和粥也都是淡的,姜云浅想了想,只好在粥里加了点盐,虽然味道差了些,总比淡无味要强些。   知道是自己把就饭的咸菜吃光了,肖天佑也没好意思嫌粥没味道,端着粥碗拿着大饼,皱着眉硬往下咽。   姜云浅慢条斯理地吃着,厨房里还有几个鸡蛋和咸鸭蛋,她倒是可以炒个鸡蛋或煮个咸鸭蛋来吃,可她就是想瞧瞧肖天佑是不是个骄纵之人。   经过观察,岐王倒还是个心里有谱的,只要她不像陈家后来闹的那样无法无天,倒不怕肖天佑过河拆桥,能有这样一个靠山给她依靠,总比自己跌跌撞撞地好。   借着剩余的炉火,姜云浅煮了几个咸鸭蛋,下午王家兄弟若是还不回来,他们还可以就着咸鸭蛋吃大饼。   饭后消了消食,药也煎好了,让肖天佑喝了,肖天佑尝了尝味儿,和昨早上喝的差不多,既然喝不死就先信姜云浅的了,或许真能治伤也说不定。   闷着头把药喝光,干脆的让姜云浅都觉得肖天佑是个性情中人,这份用人不疑的气度可不是谁都能有的,若是换了她,一个小丫头给弄的不知什么药熬出的水就给她喝,她是不敢乱喝。   待肖天佑喝完了药,姜云浅回屋补眠,肖天佑一个人在院子里坐着,咸菜吃多了总觉着口渴的难受,没人给沏菜喝他也不嫌弃,打来井水就咕咚咕咚地一通灌,灌完了待会儿就跑茅厕,折腾了一上午总算是不那么渴了,可喝多了水,一动肚子里就咣啷咣啷乱响。   好在身上的伤并不严重,外伤姜云浅给他上了药也包扎过,内伤喝了药之后也觉着见好,干脆也就在院子里溜达。   溜达久了肚子就饿,肚子饿了就拿着大饼子啃,虽然姜云浅给留了咸鸭蛋,但肖天佑只尝了一口,比那碗咸黄瓜还咸,想着这一上午遭的罪,只把鸭蛋黄抠着吃了,蛋青扔在一边动都不想再动。   吃完一个觉着油汪汪的挺香,就又抠了几个,等大饼子吃完了,咸鸭蛋就都只剩下蛋青了。   ☆、第79章 岐王很好养活   吃完了,肖天佑就开始琢磨外面的形势,他躲在这里已经快两天时间了,也不知遇刺的消息传出去没有,有没有人来救他,虽然身上的伤让他只能先留下来养着,可再没心没肺的人这时候也是待不住的。   可他和姜云浅都不方便出现在人前,想要出去打探一下消息都不可能,这样干等着什么也做不了的感觉真够窝囊了。   下午,姜云浅一觉睡醒,肚子饿了,来到厨房就看到一桌子的咸蛋青和两张大饼,蛋黄抠的那叫一个干净,连油都没剩下一滴。   姜云浅满头黑线,果然是锦衣玉食养大的皇子,心里就没有别人是吧?   默默地就着井水把大饼吃下去,蛋青那么咸她也不爱吃。   肖天佑倒没觉着有什么不妥,从来有什么好吃的都是他吃着别人看着,不过就是几个咸鸭蛋,他真没往心里去。   到了半夜,姜云浅再次起来做饭,只是这次家里真没什么菜了,把几个鸡蛋打到面里,又切了些葱花放里面,加水和成面团,又擀成一张张面饼,烙了半盆葱花鸡蛋饼。   这些足够她和肖天佑吃两天了,若是这两天王家兄弟再不回来,她只能出去找食儿了,不然把岐王饿坏了咋办?   可直到鸡蛋饼都吃完了,王家兄弟也没回来,姜云浅说不担心那是假的,从镇上到县城,一来一回也就两天,他们去了五天还没回来,难道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吗?   姜云浅等不下去了,跟肖天佑商量了一下,这样一直饿着肚子等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她要出去打探一下消息。   肖天佑想了想同意了,他身上有伤,虽然不妨碍他跟姜云浅抢吃的,可真出去的话,被人认出来他打也不能打,逃又逃不掉,还不如在这里把伤养好再说。   但姜云浅就不同了,她好胳膊好腿,出去最多就是遇到陈家人,而陈家人既然娶了姜云荷,该就不会盯着她了,出去的危险不大。   于是,再次给岐王烙了几张粗面大饼,好不好吃反正是抗饿。之后,趁着夜黑风高,肖天佑架上梯子,姜云浅爬过墙头,看四下无人,一溜烟地跑回姜王村。   虽然跟肖天佑说是不能坐以待毙,可她的主要目的还是想要回家瞧瞧,出来这么久了,哪怕有王家兄弟给送回去的信儿,阿爹阿娘也不能完全放心。   从镇上回姜王村,快走也就大半个时辰,姜云浅往日也是走熟了,夜晚也不影响她行路,只是让她想不到的却是,平常白日里也没几个行人的路,这大半夜的竟然被她遇到不下五拨行人,虽然都是普通百姓打扮,可那眼神犀利的让人看了就后背发凉。这还都是明面上的,暗地里更是不知有多少了。   姜云浅眉峰紧锁,这条路的尽头虽然不只姜王村一个村子,但十里八村都是认得的,就是不熟,见了面也知道是哪个村的人,平常见个生人都不容易,更不要说一路遇到的都是生面孔。   姜云浅低垂着头,尽量让脚步不那么惊慌,她不是真正十岁天真的丫头,哪里还会不明白,这些人都是奔着岐王来的,只是不知他们是岐王的人还是对头的人。   姜云浅不敢贸然打听,就怕来个此地无银三百两。好在这些人见她一个小姑娘独自赶路,虽然多看了两眼却也没太放心上。   姜云浅一路有惊无险地回到姜王村,她可以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虽然这些人未必真是对她起疑,跟着她只是以防万一,但姜云浅还是吓的心怦怦地乱跳,到了这时候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回家。   她这些日子藏在镇子里的事知道的人不多,只要她不透出风声,那些人只要稍一打听就会知道她家里的那点子事,也不会有人会把她和岐王想在一处。   可这时候她也不能再贸然回镇上,不怀疑是一回事,万一真不小心被人看到她的行踪,再连累了岐王罪就大了。   看来这些日子一直到风头过去,都只能委屈肖天佑在那里受苦了,好在回来之前她又给肖天佑烙了几张粗面大饼子,哪怕只是干巴巴的粗面大饼子也能让肖天佑短时日内不至于饿着肚子。   至于说口味……姜云浅还是认为肖天佑虽然身娇肉贵,却是很好养活的,人也不是狂妄不知好歹。   姜云浅故意大声叫门,姜方和夏氏早早就睡下了,听到外面女儿喊门声还疑惑了下,女儿跟着认的师父去学医,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就是回来也该赶着白日,这大半夜的会不会是听错了?   本来他们还因担心女儿,想要传个信给女儿,告诉她陈家娶了姜云荷,她不用在外面躲着了,可女儿走时连个地儿都没留,他们想找人都找不着。   本来还担心找不着女儿,可女儿突然回来了,他们又担心女儿在外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又或者是吃不了那份苦才跑回来的。   这几日他们整日担心姜云浅在外面吃苦受罪,还时刻怕陈家人来找麻烦,日子过的很不好,每天都是大门紧闭,天一擦黑就熄灯睡觉。   直到姜云浅又叫了几声,姜方和夏氏才相信真是女儿回来了,姜方披衣出门,打开院门放姜云浅进来,看着完好无损的女儿,嘴里只会念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夏氏也从屋子里出来,见着女儿刚要哭,又怕被人听着忙捂了嘴,默默地流眼泪。   “进屋再说!”姜云浅先把门关好,扶着阿娘进屋,姜方也瘸着腿随后进来,关屋门时还不忘看看外面。   早在姜云浅叫门时,三妹姜云冬就听着了,小姑娘太早也睡不着,一听是二姐的声音,忙从屋子里蹦出来,跟在姜云浅身后‘二姐’‘二姐’地叫个不停。   姜云浅摸了摸姜云冬蓬乱的发,“这几日二姐不在家,冬丫听阿爹阿娘的话没有?”   姜云冬抱着姜云浅的腰不松手,“家里都好好的,冬丫听爹娘的话,二姐,你别走了,陈家娶了云荷堂姐,以后也不会再打你的主意了。”   “好,二姐不走了!”姜云浅笑着道。   大姐在富户家里做丫鬟,大哥又在外面学手艺,家里跟姜云浅年纪最相近的就是姜云冬,平日姐妹俩的感情也最深,姜云冬对她的依恋比对大姐姜云娘还要深一些,她也更喜欢这个很有些心眼的三妹。   得了姜云浅的保证,姜云冬脸上笑开两朵花,却还是赖在姜云浅的身边不肯走开,弟弟妹妹们都在睡着,不然二姐身边这个位置也轮不到她了,能多赖一会儿就多赖一会儿。   夏氏总算哭的告一段落,从三闺女的手上把姜云浅的一只手抢过来,拉着就不松开,“浅丫,这些日子你都到哪里去了?阿娘求了好多人也没打听到你的消息。”   姜云浅一早就编好说辞,从她如何如何遇到一位医术高超的女道士说起,一直说到这几日她都跟着女道士住在隐居之住,整日里就是背些药方,这次回来也是女道士应友人之约去治病,才让她先回家住些时日,等她回来了再接她过去继续学习医术。   至于说那位女道士是谁,姜云浅只能带着歉意地看着阿爹阿娘,“阿爹阿娘,不是浅丫   不肯说,你们也知道的,那些高人逸士最不喜欢别人知道他们的名号,师父也不让我说出她的名头,不然就不肯再收我为徒了。”   姜方听了拈着短须点头,“浅丫所言极是,既然你的师父是位女道长,阿爹就不问了。”   姜云浅刚松了口气,姜方又道:“浅丫也说了这些日子跟着师父背了不少药方,都是治什么病的?”   姜云浅一听便知道姜方还是不放心,有心考较她一下,好对她那位师父是真有本事还是借着医者名头骗人心里有数。   虽然姜方不会治病救人,但平日里书没少看,医书也看了一些,虽然不够精深,但一些浅显的药性他还是知道的。   尤其是药方骗不了人,姜云浅只要背出几个,他大概也能通过药物的药性猜测对不对症。   若是别人怕是要被难住了,但姜云浅却不怕,前世在陈家十年,她别的不会,医术很是精进,尤其是药方背了不少,虽然也没病人要她因症施治,但一般的药方张口就来。   先给姜方背了几个常见病的方子,听的姜方直点头,虽然不知道到底好不好用,但从药性上看女儿也不是随便背来骗人的。   他从前是教过女儿认一些字,但药方女儿会不会他比谁都清楚,这些方子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编出来的,他对姜云浅所说的那位师父也就放心不少,短短几日就能让姜云浅背会这么些的方子,而且还是张嘴就来,那位师父也是有些本事的。   姜方信了,让姜云浅不再背方子,但治病不是几张方子就能解决的事,姜方很严肃地告诫姜云浅:“你莫要以为治病救人很容易,凭着几个方子就能成神医,古语有云:因症施治,你还要跟着师父好好学几年,再想着给人治病的事,免得治病不成反害了人。”   姜云浅垂首受教,姜方所言甚是,虽然姜云浅如今自认医术学有所成,可学习医术永远没有止境,也由不得她自满。   ☆、第80章 姐姐不如大肉饺子   夏氏听的满头雾水,那些什么苍术啊,天麻啊,她听都听不懂,也难为那爷俩还说的热闹,她可不管女儿医术学的好不好,只要女儿平安回来,没什么比这更让她安心的了。   趁着爷俩说的热闹,她又插不上嘴,夏氏带着姜云冬去了厨房,女儿大半夜的回来,也不知吃没吃饭,虽然还是秋日,可夜里风凉,说什么都不如一碗热乎乎的姜汤面条吃了舒坦。   待夏氏端着煮好的面条来给姜云浅吃时,姜方该问的也都问了,不管懂是不懂,通过姜云浅的描述姜方都不能不认为姜云浅的那位师父是位有真才实学的神医圣手。   就他那点贫瘠的医药知识,竟然都没难住姜云浅半分,还说的头头是道,这才几日女儿就有这么大的长进?果然是名师出高徒。   姜云浅也有意背了几个治疗腿疾的方子,说是师父特意为阿爹准备的,这些日子在家正好可以给姜方试试,见姜方虽然极力压制,但神色间总能看出些许激动。   姜云浅明白,虽然对腿伤已经算是绝望,可一旦有机会,姜方总是不死心地想要试试,她对治好姜方有八成以上的把握,刚好趁这段日子给他治上一治。   夏氏见爷俩只顾着说方子的事,她的面都端上来了还不过来吃,忍不住唠叨道:“瞧你们爷俩,浅丫都回来了,有什么话慢慢说不成非要一下子都说完?浅丫,别理你爹了,先把面吃了。”   姜云浅偷偷瞧了眼往日在家里说一不二的阿爹,见他只是含着笑示意自己去吃面,并没有任何不悦,心里暗自惊奇,阿爹阿娘这是转性了?往常在家里阿娘从来都跟朵小白花似的,说话都不大声,什么时候见她这样唠叨过人?   果然身子好了人就有气力,还有就是这次陈家的事让阿娘为了女儿不再软弱了。   而阿爹对于夏氏的改变也没有任何不满,甚至说是很乐见的,虽然阿娘没事还是爱掉几个眼泪珠子,可为母则强,姜云浅也不怕夏氏往后会没原则地都听阿爹的,也不用怕阿爹任阿奶欺负到头上也不言语了。   看着家里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姜云浅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这样一来她往后做多少努力也不怕是给别人做嫁衣了。   闻着香喷喷的热汤面,油汪汪的汤面上面飘着淡淡的辣油和翠绿的葱花,里面还卧着两只白嫩嫩的鸡蛋,顿时就让这几日只吃大饼的姜云浅馋出了口水,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看女儿吃的狼吞虎咽,姜方难得没有说那些姑娘家吃饭时也要端庄的话,显然女儿这些日子都没吃好了。   夏氏则一脸心疼地在旁边边姜云浅把垂下来的鬓发掖好,“慢点吃,倒像是几日都没吃了,你跟着师父都不给饭吃不成?”   谎话说的多了,再说也就不难,姜云浅闻言笑道:“师父说一日做三顿饭耽误学医时间,都是烙了一大锅的饼子,能吃好几日的。”   夏氏听了更是心疼,“这是什么师父,你还正是长身子的时候,怎么能每日只吃饼子?要不咱们不去跟她学了。”   说这话的时候只顾着心疼女儿,完全忘记了,之前家里最穷时连每日的饼子都吃不饱了。   姜云浅忙安慰道:“这也是女儿初初跟着师父学习,要背的东西太多,等往后都记会了也就不这么忙了,再说师父平日不常在这里,怕她不在时没人教导女儿,难免心急了些。”   夏氏听了也明白这是遇到了好师父,但心疼女儿,难免又唠叨了几句,姜云浅哭笑不得,以往阿娘太软弱了她愁,可如今阿娘想要顶起半个家了,这一唠叨起来也挺让人愁的。   姜云浅吃了半碗面后,吃的速度就降下来,见姜云冬坐在身边盯着她的面碗咽口水,知道家里平日是吃不上这样的面条和鸡蛋,便让她去厨房拿只碗,想要给她捞些面条和鸡蛋,姜云冬忙摆手,“二姐,你吃吧,我在家吃得上。”   无论姜云浅怎么让,姜云冬却说什么都不肯吃,姜云浅虽然知道她说的吃得上多半是哄她的,心里倒是甜甜的,妹妹也大了,知道疼人了,这个家也越来越有奔头了。   姜云浅没再让,往后日子越来越好过,不会再像从前那样除了生辰日才能吃上一个鸡蛋,若妹妹想吃鸡蛋,那就可劲地吃吧,一天吃十几二十个她也供得起。   姜云冬撑着直打架的眼皮就是不肯回屋睡,夏氏看了心疼,让姜云浅带姜云冬先回屋睡去,有什么话明儿早起再说也不迟。   姜云浅白天睡多了不困,但看姜云冬对她的依恋很是心疼,跟夏氏和姜方道了晚安后,姜云冬乐滋滋地拉着二姐回屋。   回到屋里,见姜云秋还睡的正香,小小的丫头在床上都睡的打横了,姜云冬上前把她往床里面推了推,扰着姜云秋的美梦。姜云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了一下翻个身又接着睡了。   姜云浅看了爱的不得了,这个妹妹什么时候看都是那么可爱,只可惜前世嫁进陈家后就没怎么见过她,每次见着小丫头都怯懦懦地看她,如今再想起那种眼神,心都跟着疼。   这辈子她一定要让这丫头一直这样可爱下去,再也不能被家里的重担压的看人都不敢直视。   姜云冬本来还有很多话要跟姜云浅说,可实在是困的厉害,说着说着就睡着了,姜云浅轻轻地为她掖好被子。   被子还是家里从前的破被子,还是姜方和夏氏成亲时做的,里面的棉花很多都滚了套,被面上也一个补丁又一个补丁的。   上次姜云浅去镇上时本来是想要买棉花和棉布回来做几床新被子,后来因花媒婆来家里的事给耽误了,再后来她就从家里逃出去,棉被也就一直没做上,刚好明儿去镇里买棉花和布,还能找个机会去药材行看看,说不定王北兄弟俩就能回来了。   她不怕别的,以王北的精明就算家里多个来历不明的人,他也不会声张出去,一旦知道那是岐王,更不会到处乱说,王南有王北看着也捅不出多大乱子。   唯一让她不放心的就是王北兄弟俩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还有就是岐王不能给饿坏了,明儿找机会买点菜和熟肉给送过去,虽然肖天佑好养活,但吃惯了精细美味的胃口,能不能吃得惯粗面大饼子?   早起,吃过饭,姜云浅就说要去镇里给姜方抓治腿的药,刚好夏氏的药也剩的不多了,一并抓回来。   夏氏这些日子没断了喝药,身子越来越轻快,哪怕知道这药不便宜,为了往后能撑起这个家,她也咬着牙喝着,只要有好身子,往后总能赚回来,也免得女儿一直这样辛苦下去。   姜方虽然觉得女儿才学了几天医术就妄想治好他的腿有些天真,可一想到姜云浅说药方是师父专门针对他的腿给开的,再看夏氏一日比一日红润的脸色,还是很期待他能像常人一样走路的日子。   早起才看到二姐回家的姜云秋,抱着二姐就不肯松手了,听说姜云浅还要走,也不管她是要去镇里还是去学医,抱着大腿就不肯撒手。   姜云浅劝了半天也没办法把这丫头从身边弄走,最后还是保证回来时给她带多多的肉包饺子吃,姜云秋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姜云浅的大腿,让姜云浅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看来二姐在她的心里还不如肉馅饺子。   姜云冬要跟姜云浅一起去镇上,被姜云浅也给劝住,若是让她跟着,她还怎么去看肖天佑了?这事还得秘密进行,虽然姜云冬很听她这个做姐姐的话,可这丫头的嘴不怎么严,万一什么时候说漏嘴了,岐王殿下的命谁担得起啊。   终于把一家子人都安顿好了,姜云浅去隔壁五堂叔家又借了车子,如今身上有银子了,她底气也足,该买的这回都买回来。   推着小车来到镇上时,镇子上已经很热闹了,做生意的铺子也都开了张,姜云浅一路行来却发现热闹的背后总有那么一点点诡异的气氛呢?   这几日她一直躲在药材行里,对于外面发生的事情都不怎么了解,姜方他们住在村子里平时不出村子,有什么风吹草动也不知道。   但姜云浅只看了一会儿,再联系到昨晚一路上遇到的那些人,哪里还猜不到这样诡异的气氛是跟岐王有关系呢?   姜云浅也无心引人注目,边跟认识的人打着招呼,边解释她这些日子拜师学艺的事情,瞎话都是编好的,无论谁问都是同样的说辞,倒也不怕被人起疑。   镇上的人都听说了陈家小公子生重病又要强娶姜云浅冲喜的事,毕竟当时姜老太太收了陈家一百两银子,姜云浅又逃婚的事已经传开了。   虽然后来不明白怎么姜云浅换成姜云荷了,但这些难得的八卦都想听听当事人是怎么说的,姜云浅却只是说自己去拜师学艺的事,对于陈家逼婚的事只字不提。   ☆、第81章 人嘴两张皮   见从姜云浅这里也打听不到什么,又碍着陈家的势力,怕惹麻烦不敢打听太多,想瞧热闹的人也就没了兴致,打了招呼就跟姜云浅道别。   姜云浅松了口气,她还真怕这些人乱嚼舌根,名声什么的她可以不在乎,可真因为这些谣言再让陈家惦记上她就没好事了。   把要买的棉花和布都买好了,又去切了两刀肥膘厚厚的猪肉,肥的熬油,瘦的包饺子,不但姜云秋馋,她也馋大肉饺子了。   捡着猪骨也多拿了几根,回头添上药材熬成汤,她和弟弟妹妹们多喝点,也好长得高高的。   又去合记抓了几副药,药材行里是还有些药,但种类就不那么全了,不管是她给夏氏改的方子,还是给姜方的方子都缺了大半草药,虽然合记黑了些,抓药还真得来这里。   这一回,姜云浅可是把药抓的足足的,完全够夏氏把病完全治好,也够姜方能够正常走路,难得的是合记的伙计比以往热情,就是胖掌柜也笑脸相迎,见姜云浅药买的多,还给她抹了十文钱的零头,闹的姜云浅细细地把抓的药检查一遍,就怕他们在药里掺假。   见药材没有问题,难得的都是上等货,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回,姜云浅自然明白,他就是被新开的药材行刺激到了,如今镇子上采药种药的人都不把药卖到他这里了,合记再想卖药就得从别处收药,那里的价可不像这边由合记定了。   可就是少赚了不少银子,合记也不敢再像从前一样乱来。一间药材行还是小事,万一哪天镇子里再开个药铺,或是药材行开着开着变成药铺了……不是他们一家独大的时候了,也由不得合记再像从前那样对穷苦人颐指气使的了。   姜云浅对此并没有半分愧疚,且不说合记一直为富不仁,一面压着采药人的药价,一面又算计着病人,本来应该看好的病也给拖成慢病,就是为了多赚些昧心钱。   就是往常姜云浅不得不到合记来买药,买药的时候对药材也是看了又看,就怕拿了合记掺假的药材回去,不但治不好病再把人吃坏了。   她这是认识药材都要千般小心,那些只知道抓药,连哪个是哪个都认不出来的人呢?可以说合记这些年赚的都是黑心钱,真开不下去了说不定还是百姓之福呢。   如今她是没心思在镇子里开医馆跟合记抢生意,就是真有那么一天,也是合记咎由自取,自己作的怨不得别人。   抓好了药,见姜云浅要走,张胖子难得和颜悦色地走过来,“浅姐儿,这些日子听说你跟着师父学医去了,不知跟的是哪位大医?”   姜云浅笑嘻嘻地道:“对不住了张掌柜,家师有令不许我对外说她的名号。”   张胖子听了也不恼,只是凑近一些,满脸猥琐地盯着姜云浅,很大声地道:“还不让说?你那师父如此故作神秘,可别是对你这小丫头没安好心吧?别吃了亏还不知道是谁给的亏吃。我可听说了,一些人有特殊癖好,就喜欢你这样的小姑娘,从小养着,长大了收房,连聘金都省了,你年纪小可得长点心。”   姜云浅脸色一沉,退后一步冷声道:“多谢张掌柜提醒,不过家师身为女子,就不劳张掌柜费心了。”   张掌柜愣了下,似乎没想到姜云浅认的师父会是女子,见姜云浅抬腿就走,忙追了几步:“女子又如何?女子还不能把你养大了送人?”   姜云浅止住脚步,半眯着眼盯着张掌柜,张掌柜被盯的心中大骇,想不到平日见了人都笑眯眯的姜云浅竟然会有如此凌厉的时候,那眼神像是会杀人一般,不过十岁的小丫头愣是吓的张掌柜冒了一身冷汗。   见张掌柜被自己的眼光吓到了,又见因之前张掌柜故意提高的嗓门,药铺外已围拢了不少人,姜云浅冷笑一声道:“家师只教我做人的道理,教我学会医术要治病救人,从来没教过这些肮脏龌龊的东西。张掌柜对此如此了解,莫非张掌柜有此嗜好?”   说完,一脸惊恐地张着小嘴,并退后几步,显然是要与张掌柜拉来距离,“那往后谁在来合记看病抓药可得要当心些了。”   “张掌柜,你可不是对人家小丫头不怀好意吧?也不看你多大年纪了,真不害臊。”   “就是,老不羞的,你不光心黑,还不要脸啊。”   张掌柜听药铺外面传来哄笑声,还有人不怕事大地起哄,气的脸色铁青,他不就是怕姜云浅将来真学会了医术再跟王家那俩小子合伙顶了他的生意,他可是听说王家俩小子的药材行可是跟姜云浅合伙开的。   原想要说的姜云浅不敢再跟那个师父学了,怎么就成了他不要脸,有啥嗜好了?他就是有啥嗜好又岂能明着说出来?   有心揍姜云浅一顿,可外面围了这么多人,他若敢伸手,就姜云浅的伶牙俐齿明儿就不知要传成什么样了,气的脸上肥肉乱颤,只是朝姜云浅瞪眼。   姜云浅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想法,看张掌柜没在自己这里讨着好处,趁众人奚落张掌柜时抱着药包挤出人群,到了门外还朝围观的众人礼了一礼,“各位乡亲,浅丫头如今跟着家师学习医术,家师有言治病救人先要学会做人,不义之财万不可取,浅丫头也会遵从家师教导,待学有所成之后,定会回报乡里。”   在一片掌声之中,姜云浅推着小车子潇洒走人,留下恨的牙直痒痒的张掌柜在后面跺脚。   他这回算是把姜云浅彻底得罪了,虽然他不怕姜云浅这个小丫头,可偏偏姜云浅跟王家那两个浑小子有瓜葛,据说那个药材行还是他们合着伙开的,若是他这时候去惹姜云浅,会不会让那两个浑小子惦记上?   别看王家那兄弟俩就是一般的平头百姓,可王家人都不是好惹的,他也怕到时王家人过来闹时,他的这间药铺就开不下去了。   到了如今这种时候他除了夹起尾巴做人,就只能去陈家寻求庇护了,毕竟生意做了这许多年,每年给陈家送的孝敬银子不少,该让他们出头的时候陈家也不能推却吧?   再说,姜云浅逃婚已经让陈家很没面子了,这时候他给了陈家一个能够整治姜云浅的理由,陈家人能不趁机出口气吗?   张胖子对着姜云浅的背影冷笑,也不去管身边一片嘲笑声,命人备了马车,他要去镇外十里的陈家庄,找陈家人来为他出头。   除了之前买的东西之外,姜云浅又买了不少熟食卤味,原是想趁人不注意时给肖天佑送去,可推着车子绕了一圈也没找着机会。   从前她怎么就没觉着镇上人这么多?除了大多数的熟面孔,还有不少生人,也不知是肖天佑的人,还是要杀肖天佑的人,姜云浅没敢去药材行,就怕把人引过去。只能把东西又都推回家,让岐王再委屈几日。   倒是被弟弟妹妹们见了比过年还高兴,毕竟过年时家里也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围着姜云浅乐的直拍手。   把车子给五堂叔家送回去,五堂叔没在家,五堂婶在院子里晒干菜留着过冬吃。   姜云浅将车子放下,又拿了一块肉给五堂婶,被五堂嫂给推了回来,“浅丫,你跟堂叔堂婶也别外道了,你家什么情况大家都知道,现在你阿娘的身子也要补,等往后你阿娘身子大好了,不用再吃药时你再给堂婶送东西,堂婶绝对二话不说就收下。”   “堂婶,家里这是有,若是没有我也不能给你送,平日家里也多亏着堂叔堂婶照应着,这一块肉也不值什么,你就收下吧,要不往后我哪还好意思过来麻烦你们?”   “瞧你这丫头,咋就那么外道?”五堂婶瞪了姜云浅一眼,到底还是把肉收下,转回头又给姜云浅拎了一罐蜜糖出来,“这个是我娘家兄弟前些日子刚拿来了,你拿回去,每日冲水喝。”   姜云浅见了眼前一亮,蜜糖可是好东西,常喝不但美容养颜还能治疗一些慢性病,而且还能做成药丸,姜云浅正想做几种必不可少的药丸,五婶给的蜜糖还真及时。   也没跟五婶客气,谢过五堂婶抱着蜜糖回了家,回头就做几种药丸随身带着,难保什么时候就能救命呢。   回家后夏氏正在收拾姜云浅买回来的东西,边收拾边念叨姜云浅乱花钱,可脸上的笑容却很耀眼,看的姜云浅暗想:往后还得多往家里买些东西。   姜方没说什么,只是盯着姜云浅拿回来的药包运劲,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腿还是很有期待。   姜云浅知道姜方还是个有理想抱负的人,只是因为这条伤腿,很多理想都不能实现,若是腿治好了,以他当年的才名说不定真能再考个功名,一家人也跟着借光了。   按姜云浅的想法,经过上次阿奶收了一百两要把她卖到陈家的事后,两家也算彻底撕破脸了,阿奶脸皮再厚也不好再登门了不是?   见姜方没提给姜老太送些肉过去,夏氏和几个孩子还挺高兴,只要阿爹有个态度,他们这些做小辈的也好知道怎么面对阿奶了。   虽然是长辈不能没规矩,但至少该孝敬的孝敬,不该他们孝敬的时候他们就都当没这个人了。   结果,他们还是低估了姜老太内心的强大。   ☆、第82章 就是要你蹬鼻子上脸   这边姜云浅带着两个妹妹刚把晚饭刚摆上,除了下午包的饺子,还有切的薄薄的卤味,还没等动筷子,姜老太便拐着小脚过来了,还没等进门便嚷了起开了,“老大,你给我出来。”   姜方皱着眉放下筷子,虽然对阿娘不满了,也不好假装听不到,正要迎出去,姜老太已经进到屋子里,看到桌上摆的满满的卤味和饺子火气就冲到头顶。   “吃吃吃,也不知道存些钱过日子。”说着,狠狠地瞪向姜云浅,“我听说你跟个江湖郎中去学医了,这才几日就回来?莫不是吃了亏,丢了姜家人的脸?”   姜方闷声道:“阿娘,浅丫是您亲孙女,这话可不能乱说。”   姜老太冷笑,“自己敢做出那样的事还怕人说?是我孙女又如何?她可是自幼就分了家的,我一日没教养过,丢的也不是我老婆子的脸。”   夏氏这些日子养的红润些的脸色又变得惨白惨白,气的嘴唇直哆嗦,“阿娘,请您口下留德,就算不看在浅丫和我的份上,也要看看浅丫她爹,那可是您亲儿子。败坏了浅丫的名声,于您又有什么好处?”   姜老太听夏氏提起姜方,神色有那么一丝松动,但很快又撇着嘴角道:“亲儿子又咋样?被你挑唆的不仁不义不忠不孝,这样的儿子不认也罢了。”   说着看了眼桌上摆的卤味和饺子,火气又旺了几分。以往大房这边但凡有一点好吃的,哪怕自己不吃姜方也要送到她那里。虽然她不怎么看得上眼,最后大多也都被二房两口子和姜云荷姜兴祖吃了,可也说明姜方是挂念她的,。   可什么时候他们也学会有好东西藏起来吃独食了?儿子再不好也是她生的,姜老太恶狠狠地瞪着夏氏,就是这个丧门星撺弄的,不然儿子会不挂念老娘?   又瞪向三个孙女和两个小孙子,还有这几个小的也都不贴心,一个个都跟他们那个短命的娘一样,还是在身边养大的亲。   姜老太目光最后还是落在满桌子的菜上,夏氏心里堵着气,也不像从前一样上前说小话,姜方这些日子也已经反省他之前对姜老太愚孝,让一家老小跟着他吃苦对是不对,完全没有想到要让姜老太上桌。   几个小的也气阿奶不讲理,闷头不说话,姜云浅却不能什么都不做。   虽然阿爹这时候是气阿奶,可说到底那也是亲娘,万一哪天想起来这事再恼了阿娘不让阿奶留下来用饭。   虽然她也气阿奶浑不讲理,可毕竟重活一世,又在陈家那样的人家里熬了十年,什么样的气没受过,阿奶这样的还真不算什么。   姜云浅很明白,一旦给了阿奶台阶,阿奶就能蹬鼻子上脸,说不定这一桌子好东西就能都给端走,这老太太可是很不识搭理。   不过,这样一来也有好处,姜方原本就对姜老太寒了心,若在此时再加一把火,姜方往后就能彻底对姜老太不留一点念想了。   于是,姜云浅笑嘻嘻地走到姜老太身边,伸手抓住姜老太的袖子轻轻摇着,“阿奶,您别生气了,不怪阿爹阿娘,都是浅丫不好,之前去拜师学医,回来就想着往家里买些东西庆贺一下,倒是忘了阿奶也为浅丫担心。阿奶且上坐,让浅丫服侍您吃几杯酒,咱们是一家人,哪还能真因为这些许小事记仇了?”   姜老太狐疑地盯着姜云浅,以往可没听这丫头说过这样好听的话,难道真是拜过师的人就不一样了?还是没安好心?   可从姜云浅的脸上又看不出什么,姜老太只当是姜云浅怕今日惹恼了她会传出大房忤逆不孝的恶名,才会对她陪着小心。   当今天子可是以孝治天下,若传出这样的名声,往后家中的姑娘别想嫁个好人家,男子也别想娶门好媳妇。   这样一想,姜老太抬手甩开姜云浅抓着她袖子的手,冷哼道:“别嬉皮笑脸的,姑娘家家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姜云浅也不恼,继续朝姜老太笑着,“阿奶不气就好,规矩往后也还要有劳阿奶教导呢。”   姜老太被说的心里偎贴,便依着姜云浅的手势坐到上座,撇着嘴瞅了一眼还紧咬着下唇跟木头桩子一样杵着的夏氏。   果然儿子和孙子孙女都是好的,坏的就是这个夏氏,眼看老大这房日子好过一些了,可不能再让夏氏那破身子把家给败没了,逮着机会还是让老大把她休了才是。   桌上的卤味有卤鸡、卤牛肉、卤猪头肉三种,姜老太接过姜云浅递来的筷子,夹了一口卤牛肉放进嘴里,慢慢嚼了两下,对旁边侍候着的姜云浅叹道:“自从云荷出嫁后,你二叔二婶日夜挂念,这些日子吃不下、喝不下,阿奶瞧着心里怪疼的慌。”   姜云浅垂目恭谨道:“那是阿奶慈祥,心疼小辈。”   姜老太听着点头,“可不是,谁身上掉下来的肉自个儿不疼?我瞧着这卤味不错,你去拿个大碗来,阿奶给你二叔二婶装些回去。”   姜云浅闻言‘惊’的张大了嘴,却快速地瞅了眼姜方,应了声:“是!”   姜云浅去了厨房,没多大工夫拿了个空碗进来,一进屋就看到几个弟弟妹妹扁着嘴一脸不情不愿地站在桌边。   姜方一言不发地把脸扭向一边不看姜老太,姜老太也不尴尬,三盘卤味都搬到自己面前,只等着姜云浅拿碗过来。   姜云浅将碗递上前,姜老太伸手要接,可看了看碗的大小,不悦道:“浅丫头,你这是怕阿奶拿的多了还是怎的?”   姜方闻言扭头看过来,瞧瞧比家里平常吃饭用的还要大了两圈的碗,虽然知道姜老太为人,还是难免心里不舒服,“阿娘,这已经是家里最大的碗了。”   姜老太‘哼’了声,扭身出去,自个儿到厨房里去翻了,翻了一会儿拿了只大号汤碗进来,端起卤鸡的盘子,扣进汤碗里,汤碗便满了一半,边倒还边瞪姜云浅和姜方,瞪的最狠的就是夏氏。   夏氏满脸凄苦之色,可气的狠了倒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刚刚才觉得日子有奔头了,一下子又有些绝望。   姜老太心里想着有好吃的不能便宜了夏氏,顶着一股火,等把卤鸡都倒进盘子里了才想起来没给儿子和孙儿们留一些,心里有些后悔,可一看夏氏哭丧的脸,气又不打一处来,“夏氏,我老婆子拿了儿子点东西,你心疼了?”   夏氏这些日子虽是硬气了些,但长久被姜老太压迫习惯了,更不要说做媳妇的哪有跟婆婆顶嘴的?被姜老太质问,还得陪着笑脸,“阿娘说的哪里话,孝敬您是我们做小辈的本分,哪里就心疼了?”   姜老太冷笑着,“你嘴上说着不心疼,心里说不定怎么骂我老不死的,别以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老婆子就不晓得了。之前让浅丫头嫁去陈家,不就是被你拦着了?不然也不必让荷丫头替你们浅丫头嫁过去,若是陈家小公子有个好歹,荷丫头受苦了,你这辈子良心能安不?”   夏氏气的浑身直哆嗦,这时也忍不下这口气,“阿娘,您这话说的可不对,我们浅丫头什么时候说要嫁去陈家了?聘礼我们家没收,也没跟陈家换过庚帖,这门亲事我们家不承认。至于说荷丫头嫁到陈家这件事,将来好了坏了也是她自个儿愿意的。再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为何您当初能收下陈家的聘礼,让我们浅丫嫁去陈家,如今荷丫头嫁过去您就心疼了?说到底我们从没说过要浅丫嫁去陈家的话,如今荷丫头嫁去陈家享福也跟我们没关。”   姜老太理亏,瞪眼,“反了反了,夏氏有你这么跟婆婆说话的吗?姜方你是死人吗?还不写休书,把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休了,咱们姜家庙小,供不起他们夏家的女人。”   夏氏也气的把头扭向一边不看姜老太,就怕自己忍不住再顶撞姜老太几句,以姜老太的为人,今儿就能把他们家给拆了。   姜老太见姜方没言语,夏氏也不说话了,更是跳着脚地骂夏氏,什么脏话都往外冒,姜方越看越不像话,气的一拍桌子,“够了,还让人吃顿安稳饭不?”   姜老太从来在大儿子这里都是说上句的,还是第一次见大儿子敢跟她拍桌子,愣了一下后想要坐地上哭,可看这一屋子都对她怒目而视,想见她再怎么作也不会有人来劝。   正下不来台时,姜云浅怯怯地道:“阿奶,您消消气,阿娘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当初花媒婆来提亲我们家不是没应嘛,聘礼我们也没收,这门亲事怎么也算不到我头上啊。”   “合着你是怪阿奶吞了你的聘礼不是?”姜老太终于找到一个发泄的渠道,指着姜云浅的鼻子怒斥。   姜云浅忙摆手,“阿奶说的哪里话?是云荷堂姐嫁进陈家,聘礼也是陈家给云荷堂姐的,跟我可没有半点关系。”   ☆、第83章 算计阿奶   姜老太这时不敢拿姜方撒气,却敢跟姜云浅撒泼,也一拍桌子,“我看你就是怪阿奶把聘礼留下没给你,才不肯嫁到陈家,如今倒反过来倒打一耙,若不是你惹来陈家人提亲,你云荷堂姐会嫁过去?这都过门多少日子了,人怎样了家里一点消息都得不到,还不都是你害的!”   虽然姜老太重男轻女,并且几个孙儿当中她最疼的就是二儿子家的姜兴祖,但姜云荷自小就在她的跟前长大,比起别的孙儿还是要多疼几分,可不像大儿子家这几个根野草似的。   她似乎已经忘记了就是因为她收下陈家的一百两,陈家才会逼上门要姜云浅过门,姜云浅才不得不逃婚,至于姜云荷嫁去陈家那完全也是她的意思,她不舍得那一百两银子再还给陈家,也想借着陈家的光给姜兴祖掏好处,这才劝着姜宏夫妻答应把姜云荷嫁过去,姜宏夫妻也是同意了的。   如今姜云荷嫁进陈家后,该回门的日子没回门,甚至姜宏去陈家打听也没打听出来什么,显然陈家是不想认他们这门亲戚。   回来后二叔二婶就都埋怨她,她在家里被埋怨的待不下去才来大儿子家出口气,结果就碰上大儿子一家吃香的喝辣的,竟然都没想着她。   而且,据说是逃婚在外学艺的姜云浅也好端端地在家里吃好喝好,一想到消息都打听不到的姜云荷,姜老太就气不打一处来。   姜云浅淡淡地笑着,笑着笑着眼泪就流出来了,“阿奶,从前我只是觉着或许是没在您的跟前长大,您不疼我,但心里总还会念着我是您的孙女,心里总是念着我好。就是你收了陈家人的银子要我嫁到陈家时,我还当您是真想我过上好日子,可您刚刚说的这些话真是够伤人的。云荷堂姐嫁到陈家,若日子过的不好您就心疼了,那么要我嫁到陈家时有没有想过我嫁到陈家日子会不会过的好?”   听了姜云浅控诉,姜老太愣了那么一瞬,她也在扪心自问,是否对待姜方和他的几个子女过分了些,可在看到姜方赤红着双眼看过来时,她的心顿时乱了,只能凭着大嗓门来显示她在这个家的地位,来壮她的声势,“你这是怪阿奶不该为了让你嫁的好才管你的亲事?我这是里里外不是人了?”   说着手就搭在了桌沿,用力一掀,“吃吃吃,我让你们吃!”   满桌子的碗盘都掉到地上,吓的姜云秋和两个弟弟‘哇哇’大哭起来。   姜云浅心里冷笑,这个结果可比把所有的卤味都拿走还要好得多。面上还装着被吓坏了,嘴里喃喃道:“阿奶,为了吃这顿肉秋丫和兴文兴业念叨好久了,就是您怪浅丫说了您不爱听的话,可也不能掀桌子啊,我们家吃顿肉容易吗?”   姜老太掀完桌子就后悔了,可一看姜方红着眼睛盯着她,心里又不甘示弱,抿着嘴一言不发地盯着姜方。   夏氏捂着嘴,哭着跑回屋去,趴在床上大哭起来。   姜方用手抹了把脸,怒极反笑道:“阿娘,既然咱们早就分家了,就是两家人,上次儿子也说了,要不往后咱就不走动了吧!”   说完,转身也回了屋,姜老太一屁股坐在椅子里。   掀完桌子她就后悔了,可世上哪有这后悔药可买?再看姜云浅嘴边噙着的冷笑,姜老太怎么都觉着自己被小丫头片子算计了?   姜老太怎么离开大儿子家的,她自己都记不清了,只是记着她用看仇人一样的目光去看姜云浅,恨不得把这个坏心眼的丫头给生吞了。   姜方被阿娘的眼神吓到了,之前他或许还想着阿娘收下陈家的聘礼想让姜云浅嫁到陈家也是出于一番好意,想让姜云浅去享福,错只错在她不知道陈家小公子身染重症,恐不久于人世。   而如今看了阿娘这吃人般的眼神,他再也不会有那种天真的以为阿娘是真心为了浅丫打算,阿娘是真没把他的儿女当成自己的孙儿孙女看啊。   姜方之前或许对姜老太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奢望,在姜老太这样的目光下,再也不存在半分了,甚至他已经在想往后能离阿娘多远就多远,该有的孝敬他不会少,但多一分都没有了。   阿娘年轻轻守寡,把他们几个孩子拉扯大不容易,可阿娘再不容易,他也不能为了这份愚孝害了自家的几个亲骨肉。   这一次阿娘能想着卖浅丫,下回说不定就能要卖冬丫和秋丫。浅丫是个主意大的,这次没让阿娘得逞,那下一次呢?他们家只是想要好好地过日子,可不想整日防着阿娘算计。   姜方蹲在墙跟底下闷头不语,他就想不明白了,曾经他是阿娘最疼爱和自豪的孩子,每当阿娘提起他都是满眼得意,怎么只因为他的腿瘸了,不能让阿娘再做那诰命夫人的美梦,梦醒了,他就连路边的野草也不如了?   若说夏氏的病拖累了他们一家,可若不是阿娘狠心折磨,在他的腿伤了之后,姜老太大冬天逼着刚生完冬丫不久,身子还很虚弱的夏氏在院子里用冰凉刺骨的井水洗全家人的衣服,没日没夜地把她当牛做马地使唤,起早贪黑磨豆子做豆腐,夏氏又如何会累坏了身子?   看来他真是错了,错在不该因为愚孝而带累了家人,他那个娘根本就是没有心的吧!   姜方在院子里蹲了很久,姜云浅也不过去劝,有些事还得等他自己想清楚,姜老太太再不好也是他的亲娘,他自己觉着姜老太不好可以,若是因别人的埋怨而认为姜老太不好了,等什么时候再看姜老太不容易了,心疼了,她可不想成为姜方迁怒的对象。   同时也让几个弟弟妹妹都在屋子里玩,虽然一桌子的东西都被姜老太给掀了,但好多都没有沾上泥的姜云浅带着姜云冬都拣了起来,就是沾上泥的也都用水洗过。   家里以往糙米都吃不饱,像这样只是沾些泥的真心不嫌弃。   而且,姜云浅也是有意让姜方看看,孩子们被他们的阿奶给欺负到了什么程度,已经在拣被他们阿奶掀到地上的东西吃了,往后就是真对姜老太有什么不敬,姜方多少也会偏袒他们一些了。   姜云冬眼珠一直转着,不时朝姜云浅挤挤眼睛,虽然她才七岁,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的嘴是不太严,可她的心眼多啊。   从前怎么不见二姐对阿奶那么热情?可不是有心要挑起阿奶的怒火?如今阿奶虽然把桌子掀了,他们吃肉和饺子还要从地上拣起来吃,可同样阿爹跟阿奶发火了不是?对于已经对阿爹的愚孝不报什么期待的他们来说,有什么比阿爹不一门心思只顾着阿奶更让她愉悦的?   只要阿爹往后不再有什么好的都往阿奶那里送,她宁愿再多吃几顿从地上拣起来的食物呢,再说了,从地上拣起来的又如何?洗净了也是肉,味道也没什么不一样,总比没有吃好吧。   几个小的分着卤味和饺子,还不忘给阿娘也送去一碗,本来看阿娘之前哭着跑回屋子,姜云浅和姜云冬还怕阿娘气坏了身子,结果到了屋子里,看到夏氏朝她们笑得无比温柔,完全不见半分难过,两个小丫头对视一眼,其实阿娘之前也是故意哭给阿爹看的吧?她怎么就会认为阿娘完全没有什么心计呢?   从前夏氏在姜云浅的心里就是懦弱胆小,被阿奶欺负了只能自己闷在心里,经过这回姜云浅也算是对夏氏有了新的看法。   娘几个在屋子里吃着,谁也没有想去外面喊姜方进来一起吃,只是东西准备的实在是多,娘几个敞开了吃也吃不完,最后还是收到厨房里留着下顿再吃。   吃的没有损失,唯一损失的就是一桌子碗盘,家里本来就穷,碗盘也就刚刚好,还都是用了好多年,本来就有些已经豁口了。   今儿菜多饺子多碗盘大多拿出来用了,被姜老太这么一掀桌子,大半的都掉到地上摔碎了,就是几个没摔碎的也好不到哪里,看来明儿还得去镇上杂货铺买些碗盘回来用了。   夏氏看着碗盘直心疼,这又要不少钱,家里本来就穷,浅丫这些日子采药倒是有些收入,虽然她不知道能有多少,可想也知道不会很多。   昨儿又是买棉布棉花,又是给他们夫妻俩抓药,还买了这许多吃的,恐怕也剩不下什么,往后日子还要过下去,哪里不需要钱啊?   夏氏瞅着碎碗开始犯愁,姜云浅一看就明白她在愁什么,想到夏氏也不像从前她想像的那样什么事都听姜方的,便过来抱住夏氏的腰,悄声道:“阿娘你别管了,我手上还有些银子,上次王老太过来谢我救王南时给了我二十两银子,咱们现在也算是有钱人了。”   夏氏听了吓了一跳,她真没想到王老太竟然如此大方,可虽然姜云浅救了王南一命,但这银子是不是给的太多了?   ☆、第84章 人穷志短   夏氏胆子是小,却不是没脑子,女儿越来越大,经过陈家一事之后,她最怕王家也在打女儿的主意,当即沉下脸,“浅丫,你现在主意可是越来越大了,这许多银子你就不声不响地拿了?快拿出来咱们去还给王家。”   姜云浅嘟着嘴不依道:“阿娘,这银子我都用了怎么还?您就安心地先把药吃了,回头我们赚了银子再还也不迟。再说,阿娘你知道王北哥和王南哥在镇上开了一间药材行吧?那还是女儿给出的主意,生意做的好了赚的可就不只二十两了,女儿这银子拿的也算心安理得。”   姜云浅没敢跟夏氏说那个药材行也有她的一份,就怕夏氏会限制她跟王家兄弟来往,毕竟她即使救过王南,姜王两姓不合由来以久。   只是她没想到王家兄弟已将他们合作开药材行的事先与王家人说了,王家人竟然没一个反对的。   夏氏恼了姜云浅,可一想家里这情况,二十两银子确实能解决很多事,既然女儿已经想办法回报了王家,她想管也管不了。   她也算是看明白了,在这个家里如今能主事的就是二女儿,这好日子都是托了二女儿的福,她这个连门都不怎么出的妇道人家还是先养好身子,再管好这个家不给二女儿做累赘就不错了。人穷志短,她也挺不起腰板责怪姜云浅。   见夏氏不再纠结二十两银子的事,姜云浅刚要松口气,却见夏氏目光突然凌厉起来,“阿娘可跟你说了,二十两银子你拿也就拿了,既然王老太没把给你银子的事说出来,用意你也该懂,回头可不许到处嚷嚷的让你阿奶知道,就是你阿爹也不能说知道吗?”   姜云浅喜笑颜开,“浅丫知道了,阿娘放心吧!打死我也不说。”   夏氏‘噗’地笑了,伸手在姜云浅的额头上戳了一指,“你啊你,阿娘自然是放心你,若不是今儿你阿奶来闹上这一场,这件事你是不是连阿娘也不想说了?”   见姜云浅‘嘿嘿’地傻笑,夏氏摇摇头,心里却在苦笑,果然在女儿的心里,从前她这个阿娘也是个不可信的。   不过,从今往后她不敢保能成为女儿的助力,但怎么也不会再拖女儿的后腿就是了,而且还要帮着女儿一起对付她的阿爹。   虽然暂时看姜方对姜老太心灰意冷,可万一家里真赚了钱,谁敢保他会不会忘了姜老太从前的所作所为,再颠颠地拿着银子去孝敬,就她那个婆婆,还真是不能搭理。   姜云冬见阿娘和二姐在一边嘀嘀咕咕的也不知说什么,凑了过来,“阿娘,二姐,你们说什么呢?咋不大点声让冬丫也听听?”   夏氏一想到之前姜云荷闹着要嫁到陈家去,也算是这丫头推波助澜使的坏,就没办法真把她当成从前一样不懂事的小丫头,都会算计人了。   只是这丫头虽然鬼精鬼灵的,但这张嘴真是不严,浅丫有银子的事可不能让她知道,不然用不了几天就能传到姜方那里,到时姜方没事乱合计,指不定能琢磨出什么味儿来。   挥了挥手,“你去一边待着,地上都是碎碗别割着了,我和你二姐能说什么?还不是算计家里还有多少钱,明儿去镇上买几个碗回来用。”   这回夏氏的声音很大,完全是说给外面的姜方听的,果然姜方听后也不在外面蹲了,进到屋子,从身上摸出一串钱,“这是前几日我去赶集卖篓子赚到的,明儿就用这个买碗吧!”   姜云浅也没推却,接过来数了数就收了起来,一共一百二十三文,虽然不多买碗倒是足够了。   晚上临睡前,姜云浅将夏氏和姜方喝的药也煎了出来,端到面前。又给姜方熬了泡脚的药水,主要是用于活血,但要给姜方治腿这些药只是辅助,最关键的则是要用针疚,待姜方泡上几日,她就可以下针,只是不知到时说服姜方信她会不会容易。   那都是几日以后的事,姜云浅也不急着现在就说,先让他好好泡泡脚,有些感觉了再说。   天一亮,姜云浅又去五堂叔家借车,同时问了五堂婶娘家兄弟那里可还有与昨日那些差不多的蜜糖,昨儿回去后她就尝了那些蜜糖,都是顶顶好的,做药丸子再好不过。   昨晚趁给姜方和夏氏煎药的工夫也做了一些药丸子,过会儿去镇上给岐王带去,不然他的伤若不用药,好的慢不说,也怕会加重。   而且今儿去镇上看看,若是王家兄弟回来了,她也好光明正大地到药材行去走走,再弄些药材回来做些常用的药丸子备着,谁知什么时候就要遇到什么事。   前段时间他们收的药材也有不少,她都记在心上,药方太复杂的药丸子因药材不足不能做,可也有不少能做的,若实在缺些什么,后山有的她也可以去采来用,一些常用的药丸子可比卖药好赚多了,她也刚好可以借着师父教了药方,做些出来卖。   五堂嫂听姜云浅说要做药丸子,直夸姜云浅有出息,并排着胸膛保证蜜糖的事就交给她来办了,姜云浅谢过五堂婶,这件事有她帮着打听姜云浅也放心,反正不让她的娘家兄弟吃亏就是了。   借来车子就可以去镇上买碗了,虽然夏氏也想跟着一同去,可她那破身子,虽然好了大半,可还是走不了多远就喘的不行,被姜云浅劝住了,还是留在家里。   姜云浅只盼着王家兄弟今儿能回来,可到了镇上把该买的都买好了,到鹏程药材行前面一看,依然还是铁将军把门,姜云浅在门前绕了两圈,就有人过来说话,“这不是浅姐儿吗?咋在这儿溜达?”   姜云浅望去,看到一个穿着青衣的中年男人,手上还提着一只酒葫芦,显然是要去打酒,便笑道:“是刘二伯啊,您这是要去打酒?”   刘二伯扬扬酒葫芦,咧嘴一笑,“是啊,你刘二伯我就好这一口,啥时候你阿爹来镇子上,让他去家里,我和他好好喝上几杯,我们哥俩可是有些时候没见了。”   “好啊,回去我就和阿爹说,他在家也总念着刘二伯呢。”姜云浅笑着应下了,刘二伯名叫刘喜,就住在镇子上,少年时与姜方在一间私塾里读过几天书,却不是读书的料,后来干脆就学做了木匠,手艺还真是不错,如今在镇子上也很有些名气了。   刘二伯又问:“你咋溜达到这儿来了?”   姜云浅道:“我就是听说王北哥在这里开了间药材行,我平日也总上山采药,也过来瞧瞧,若是真的往后就把药卖到这儿,再说我如今跟师父在学医,往后要用药材的地方也多了,也想瞧瞧他们收的药材怎样,谁知人都不在。”   姜云浅故意说话声音很大,想来住在后院的肖天佑也能听得到,不然他若是以为自己一去不返不管他了,之前救他的情分怕就要没了。   刘二伯闻言脸色微微一变,瞧瞧四周人离的都远,便凑近几步,对姜云浅道:“前些日子听说他们兄弟俩去县城卖药材了,谁知这几日说是闹贼匪,你也看到了,镇上多了好多生面孔,据说是要捉拿贼匪,前面通往县城的路也都给官兵封了,我估摸着这兄弟俩是被堵在了路上,等什么时候官兵撤了,他们才能回来吧!”   姜云浅吃了一惊,她当然知道所谓的贼匪之说其实就是为了抓岐王肖天佑,想不到要害他的人能量如此之大,胆子也如此之大,竟然都不愿意秘密暗杀了。   如此看来一时半会儿肖天佑想要好好地离开也不可能了,只愿他在这里住着的这段日子不要被人抓了才好。   又跟刘二伯聊了几句,刘二伯提着酒葫芦走人,姜云浅干脆从车上拿了一串包的鼓鼓的油纸包,在药材行门前的台阶上坐下。   打开一个油纸包,露出里面一只烧鸡,姜云浅扯下一只鸡腿,咬了一小口,“香喷喷的大鸡腿就是好吃。”   不意外听到里面门板响了一下,见来往的人离着药材行都远远的,也没人注意到这边,姜云浅嘿嘿一笑,低低的声音道:“这么多的好吃的,可就是有人吃不到。”   “妹子,差不多行了啊,你明知道我这几日吃不好睡不好,还拿鸡腿来气人?”   肖天佑低沉的嗓音里没听到不满,倒是有几分笑意,姜云浅松了口气,没生气就好,想来之前她与刘二伯的对话肖天佑也是听到了,也知道外面的形势于他不利,她也有自己的难处。   姜云浅低声道:“大哥哥,我给你带了些肉,你接着啊。”   趁没人注意,将包好的油纸包顺着墙头扔进去,肖天佑眼争手快地接住,看着一串鼓鼓的油纸包,里面的肉,还有一包肉包子,倒真能让他好好解解馋,这两日吃干粮吃的他嘴里没味,再这样下去他真要冒险从这里跑出去了。   可刚刚也听到姜云浅与人对话了,显然这边已经被盯上了,他就算真跑出药材行,恐怕也跑不出镇子。   就是陈家,若是前些日子还能悄悄过去,如今镇子上都是抓他的人,没等摸到陈家的大门就得被抓,而且,陈家那里恐怕早就成为重点监视之处了。   再说,之前跟姜云浅说过陈家,他还真信不过陈家了,万一拿他去换富贵,他别是自投罗网了。   ☆、第85章 借题发挥   肖天佑愁眉苦脸,真不知什么时候他的人会来接他,当初拼了命才跑掉一个护卫,但愿不要在半路上被杀了。   闷闷地从油纸包里拿了只还热腾腾的肉包子狠狠咬下,皮薄肉大多汁,还怪好吃的,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这包子就别提多美味了。   在油纸包的下面还有一个装着药丸的小包,虽然不知姜云浅是从哪里弄来的,但之前也喝过姜云浅给熬的药,应该不会药死人。   姜云浅又低声对肖天佑道:“大哥哥,我相信你不是坏人,更不会是他们口中所说的贼匪,我想那些要害你的人一时半会儿还不会走,你且安心在这里住着,我隔两日过来给你送吃的,那包药丸早晚各服两丸,下次送吃食时我再给你带些来。”   肖天佑闷闷地‘嗯’了声,他不安心在这儿待着还能去哪儿?   就算想找人去搬救兵也不能让这小丫头去,万一事情没办好,倒引起对头的怀疑,他得死的多冤?   再说他身上还有伤呢,但愿这药丸会顶用。   姜云浅又说了王家兄弟短时间内未必回的来,若是回来了,让他见了人好好说话。   肖天佑没吭声,姜云浅却知道他都听进去了,吃完鸡腿站起来,拍拍屁股推着小车走人,完全体会不到肖天佑苦逼的心情。   他堂堂的岐王自小学的是帝王之术,却不在京城好好待着,非要学那些文人逸士出来游山玩水,这回好了,被困在这里靠个小丫头喂养,还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这感觉真心不好。   而且,就是刘二伯不说,他这几日也大概猜测出一些,就是昨日晚上满镇子搜查,竟然连大门紧锁的药材行都没放过,整整跳进来十几个人,若不是他机灵地躲到井里,小命也就要交待了。   好在昨日在这里没搜查到什么,往后那些人也不会再来搜查了,趁这几日他真得静下心来好好想想若是没人救,他要怎么脱身呢?   回到姜王村时正是正午时分,姜云浅将车上的东西往屋里搬,见阿娘在屋中地上铺了一块破苫布,正用昨日姜云浅买回来的棉花棉布絮棉被,云秋和两个弟弟搬了小马匝在旁边坐着看,姜云冬手里拿着棉花帮夏氏的忙。看那认真的小模样,还真像那么回事。   见姜云浅回来了,姜云秋也不管让她看着的弟弟,起身跑过来,“二姐,回来了。”   说完,就要去帮姜云浅搬碗,把姜云浅吓了一跳,“慢点慢点,你帮二姐拿别的,碗二姐自己搬就行了。”   这丫头今年才不过五岁,虽然跑起来已经很稳,可总是毛手毛脚,真怕她把新买的碗再给摔碎了。   姜云秋乖巧地‘哦’了声,放下拿了一半的碗,伸手去够旁边的盐罐子。   姜云冬放下手上的针线,也出来帮着搬东西,两个弟弟走路还摇摇晃晃的,也小跑着过来要搬东西,吓了姜云浅一大跳,车上乱七八糟的,若是磕了碰了她得多心疼?   放下手上的碗过来哄俩小的,拿出她在镇上买的一包松子糖,等哄着小的去边上吃糖,两个妹妹已经把车上的东西都搬了下来,摆到该放着地方了。   姜云浅满欣慰的,如今全家上下一条心,只等把阿娘的身子养好,把阿爹的腿治好,再把大姐赎回来,大哥再学成手艺,好日子还有后头了。   夏氏没有起身,眼看天越来越冷,家里的被子到了冬天也不顶多大事,她要早些把被子做好,免得今年买了棉花还要受冻。   还有昨日姜云浅也买了不少做衣服的棉布和麻布,棉花买的也多,等棉被做好了,她再赶制几身棉衣,先让孩子们穿的暖暖和和的。   姜云浅把车子还回五堂叔家,五堂婶喊她进屋,拿了两罐蜂蜜,每罐少说也有五斤的量,“浅丫,五婶刚去了趟我那兄弟家,他家里倒是还有不少蜂蜜,也不知你要多少就先给你拿了十斤回来,回头要是不够,五婶再去给你拿。”   “有劳五婶费心了。”   姜云浅谢过五婶,从身上掏了一两左右的银子,姜云浅对蜂蜜的价也很清楚,像这种纯正没掺假的蜂蜜差不多就是这个价。   五堂婶也没客气地收下了,“都是一家人说那些做甚,往后再要用就跟五婶说一声。”   这不同于自家的东西,亲兄弟还明算账,这些银子过后可是要给她兄弟送过去,兄弟养蜂就靠这点蜂蜜过日子,也不是多富裕,她也不能让他亏着了,再说姜云浅也说了,往后还要用到更多,她也不能总拿兄弟的东西大方。   回到家,姜云浅烧了热水,放温后冲了一大碗蜂蜜水,让弟弟妹妹们都过来喝一些,蜂蜜是好东西,不但能辅助治疗多种疾病,还能调理身体,除了要用来做药丸之外,姜云浅也想让家里的人平日调理一下。   只是两个弟弟还有些小,蜂蜜水虽然好喝却不能当成糖水来喝,每天喝上一点也就够了。   家里平常别说喝蜂蜜水了,就是糖水一年到头都喝上不两回,见二姐冲了蜂蜜水让他们喝,都跑过来,手上每人端了一只姜云浅刚买回来的新碗等着。   姜云浅每只小碗里倒了一点,看他们喝完之后舔着嘴唇眼巴巴地望着她,轻轻地摇头,“每天只能喝一点,谁要喝多了,明儿就不给喝了。”   几个小的虽然还盯着大碗舍不得挪眼珠,但还是乖乖地端着自己的小碗去院子里洗了,做个听话的乖孩子才有蜂蜜水喝。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在这个家里二姐已经成了主心骨,说上一句话比阿爹还要管用,万一他们真吵着要再喝一点,明个儿二姐就真能不给喝了。   姜云浅倒不是舍不得那一点蜂蜜,但弟弟妹妹们还都小,肠胃还很脆弱,再好的东西也不能过量。   姜云浅端着剩下的蜂蜜水去给夏氏,夏氏刚说了一句她不爱喝这个,就被姜云浅给瞪了回来,深知二女儿的脾气,她若是不喝姜云浅就能一直这样举着,也就拿过蜂蜜水喝了。   夏氏喝完蜂蜜水,姜云浅接回碗,问道:“阿娘,阿爹呢?”   夏氏边做着针线活边不经心地道:“说是去卖篓子了,你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出门了。”   姜云浅也没放心上,只要不是把家中东西都孝敬阿奶,阿爹知道出去赚钱当然是好事了。   算了算今日是十七,应该是房家窪的集日,姜方多半是去了那里。知道姜方出门时也没带干粮,看天色已经过午,他肯定是不会在外面买东西吃,姜云浅便跟夏氏说了一声,出门去迎姜方,顺便带了两个饼子给他充饥。   刚出了门,姜云冬从后面追上来,“二姐,你去房家窪吗?我也跟你去成不?”   姜云浅见今儿也没有什么要卖的,既然姜云冬愿意跟就跟着吧,她也能看顾的过来,便答应了,只是让她回去跟夏氏说一声。   一路上,姜云冬小嘴没闲着地说,全都是村子里这几日的新鲜事,让姜云浅不得不刮目相看,这丫头还真是个能人,村子里就没有她不知道的事,别看小小年纪,这嘴皮子溜啊。   等把村子里差不多家家户户的密闻都说了一遍之后,姜云冬压低声音对姜云浅道:“二姐,你知道昨个儿阿奶为何来家里发那么大火吗?”   “我哪知道?阿奶一直不都那个样子吗?”姜云浅心里好笑,说了那一大堆,其实这个才是重点吧?   姜云冬撇撇嘴,“才不是呢。”   “哦?那是为何?”姜云浅也满好奇阿奶没事抽什么风,总是要有些理由,不然她好端端地也不会过来闹这一场,原本姜云浅还当是她听人说自己在镇里买了不少东西回来,过来瞧瞧要拿点回去,可看昨日阿奶那气头,显然这些就是借题发挥,不然那一桌子东西就是都拿回那边,也不可能给掀了。   显然阿奶心里是有气的,这气还发的不小,在二叔二婶那里发不出来,就过来这边发作了。   姜云冬见四下无人,也不低声了,“我今日去打听了一下,你猜怎么着?云荷姐嫁到陈家,到了三日回门那天居然没回来,你说这陈家显然是没把这门亲戚当回事,阿奶能不气吗?”   姜云浅当然知道陈家是瞧不上这门亲,前世不也是这样,三天回门的时候陈家人连提都没提,只是让她照顾病床上的陈文志,连丫鬟都不拿好眼色看她,到最后她也没敢提要回门,显然她上一世的境遇这辈子让姜云荷体会一把。   但嘴上却道:“陈家小公子病重,自然是不能陪云荷堂姐回门,嫁出去的姑娘回门哪个没有夫婿陪着,云荷堂姐不回来也情有可愿,待往后陈家小公子身子好了,自会陪云荷堂姐回来的。”   姜云冬‘哼’了声,“身子不好只是托辞,二叔见云荷姐没回来门,就去陈家打听了,结果陈家愣是连门都没让他进,还说怕他身带晦气,进去冲撞了贵人,这哪是待亲家的态度?为此二叔回来就跟阿奶发了一通火,怪阿奶不该让云荷姐嫁去陈家,如今在陈家过的好了歹了家里都不知道,阿奶不敢跟二叔二婶发作,这不就来咱们家里作了。”   ☆、第86章 赚钱不易,不能大手大脚   姜云浅便想到前世她在陈家一直没有回娘家,就是后来娘家发生的事情还是府里一个好心的婆子偷偷告诉她的,想来前世阿爹阿娘应该也去过陈家要见她,受过陈家百般羞辱,她不但一无所知,还为了讨好陈家人连打听一下娘家的情况都得偷偷的。   叹口气,好在这辈子她算是彻底摆脱了陈家,不用再骨肉分离,到死也没见上一面。阿爹阿娘也不用受陈家的气。   至于说姜云荷嫁到陈家的日子会不会也如她一般难熬,姜云浅也管不到。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姜云荷自家愿意嫁进陈家,她也懒得去管她过的好还是过的差,又不是她让姜云荷嫁过去,自家愿意的事,到头也赖不到她身上。   再说姜云荷与她不同,长得比她好,又会撒娇,说不定就能得了陈文志的心,日子应该也不会太难过。   但前提是,陈文志这辈子也会喝下那个小妾给下了毒的药,来个以毒攻毒,别丢了性命。   见姜云浅对二叔家里的事情兴致不高,姜云冬也不多说什么,她就是瞧那边不顺眼,若是他们过的不好了,她心里才乐呢。可又怕二姐觉得她幸灾乐祸不念亲情,自个儿在心里偷着乐也就是了。   姐俩到了房家窪,顺着人群在集市里走了一圈,果然看到姜方在一家烧饼铺门前摆着十几个篓子卖。   或许是自幼读书的关系,姜方不像别的小贩那样叫卖,只是拢着袖子等到有人问时才会答一声价,大多时候就坐在那里发呆,本来就沉闷的人,更显得呆呆的了。   看别的摊子上生意火爆,也难怪阿爹每次赶集也就能赚几十文钱了,就算他呆呆的样子总是能让别人多看两眼,可他一直不知道招呼人过来买篓子,有些可买可不买的就不会上前了。   姜云浅和姜云冬都是又心疼又好气,家里都这样了,他赚那么一点钱还都送阿奶那儿去了,日子过的不好也怪不得别人。   姜云浅让姜云冬把饼子给姜方送去,她则是去旁边卖馄饨的铺子给阿爹再买五文钱一碗的馄饨,不然饼子干巴巴的也噎人。   姜云浅掏了十文钱,买了两碗馄饨,说好吃完了把碗送过来,虽然房家窪她很少来,但一说起卖篓子的姜方,十里八村就没有不知道的,大多数人听了都会摇着头叫一声可惜。   卖馄饨的是个干瘦的中年妇人,煮馄饨的炉灶就摆在铺子外头,煮好了再端到铺子里。   听姜云浅说是姜方家的闺女,便絮絮叨叨地说开了,虽然她给姜云浅煮的馄饨明显比别人碗里的多,但一口一个姜瘸子让姜云浅心里很是膈应,神色便有些冷淡。   等馄饨煮好后,姜云浅扔下十文钱,端着馄饨碗便走,大嫂子在后面嘟嚷一句:“跩什么跩?真当自己是读书人家的大小姐了?”   旁边便有人起哄,“马大嫂,你还真别不服气,人姜瘸子家的二闺女跩也是有原由的,听说前些日子陈家向她提亲,她愣是没应,往后这是想要嫁个高门的主儿。”   马大嫂来了精神,“哎,这事我也听说了,最后不说是误会吗?人家陈家提亲要娶的可是姜宏家的大闺女。”   “嘁,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别看姜宏家的闺女长得好,可人家陈家当初压根就没看上,原本他们看上的就是这个浅姐儿,可谁让浅姐儿不应了,为了给陈小公子冲喜,陈家才不得不娶了姜宏的闺女应急。听说这浅姐为了不嫁陈家还跟了师父出去学医,估摸着往后就是女神医了,专跟陈家打擂台。你往后啊,还得好好巴结着了。”   马大嫂吃惊地张着嘴,想到姜云浅冷淡的模样半晌才酸溜溜地道:“啥女神医啊,我看就一乡下丫头,学不学得成都两说,要真有那本事,先把她自家阿爹阿娘治好了再说。”   “你还真别不信,人家姜瘸子从前多出名啊,若不是那条腿耽误了,说不定都是官老爷了,他家的闺女能差得了?”   马大嫂想说什么,正巧有人吃完了馄饨结账走人,收了钱回来还想再问,又有人来吃馄饨,这一忙起来就没工夫说话,待她忙完了,之前跟她搭话的人也早走了。   琢磨着那人说的话,马大嫂虽然不信姜云浅真能学出什么名堂,到底还是不得罪的好,这十里八村就陈家和镇上的合记有大夫,合记是出了名的黑,陈家也不是谁的病都给看,若姜云浅能学好医术,她现在把人结交下了,万一有个病有个痛的,就姜瘸子那为人,他的闺女应该也不是黑心死要钱的吧!   等姜云浅送碗回来时,马大嫂满脸笑容地道:“我说,你是叫浅姐儿吧?”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姜云浅虽然气她管阿爹叫姜瘸子,可人家说的也没错,这些年别人也都这样叫阿爹,也不能都怪马大嫂。   而且,姜方吃馄饨的时候也笑呵呵地说了一句:“马大嫂这人还是一样的实在。”   姜云浅心里的气也消了,见马大嫂问起,便笑着应了一声,“正是呢,阿爹刚还说马大婶子人实在,馄饨好吃又给的足。”   马大嫂见姜云浅并不像之前想的那样傲慢,更觉着把人结交下来往后看病能省不少银子,便笑出道道鱼尾纹,“那是,往后浅姐儿来你马大婶的铺子吃馄饨,马大婶还给你多下几个,保准你吃的肚皮鼓鼓。”   “那就多谢马大婶了,下次我还来你这里吃馄饨。”   马大嫂嘿嘿地笑的很真诚,但从眼底深处姜云浅看得出这是一个精明的女人,这样的人面上过得去就行,至于深交,她们也没那机会。   向马大嫂告辞后,姜云浅回到姜方摆摊的位置,姜方刚就着大半碗馄饨吃了两张饼,见姜云浅回来还在埋怨,“赚钱不易,哪能像你这样大手大脚地花?”   想到这两日姜云浅从镇上买的东西,姜方叹口气,他的二女儿比他有本事,可有再多钱也不能那个花法,这都十岁了,还不想着给自己攒点嫁妆。   姜云浅也不接话,站在摊子边上开喊:“结实好用的竹篓,十文钱一个,都过来瞧过来看,过了这村没这店了。”   姜方捂脸,他真不想说这是他的闺女,虽然这样能招来买主,可被人当猴子一样看多丢人?   他倒是知道别的摊子都扯着嗓子叫卖,但他就是张不开这个嘴,就是他的女儿这样招揽生意他都跟着臊的慌,就怕别人以为他这个当阿爹的没教好。   若是前世姜云浅也抹不开这个脸,可重生一世,姜云浅明白,这辈子想要什么都要她自己去努力,这不过是个开始,若这一关都过不去,她也不用努力了,干脆随便找个人嫁了,再过那种看夫君脸色过的日子。   姜云浅人小声脆,很多来逛集市的人听了叫卖声都忍不住看过来,见是个小姑娘,还不到十岁的样子,都会善意地笑笑,甚至有人会蹲下来瞧瞧,姜云浅立马满脸堆笑地给翻着篓子看,看完了再满脸期待地来上一句:“买一个吧,结实又好用的篓子才十文钱,放在家里什么时候就用得上了。”   姜方虽然人沉闷了些,但手艺还是不错,十文钱一个的篓子也不贵,而且被这样一个小姑娘望着,一般谁也不好意思就说不买了。   还有认得姜方和姜云浅的人,也知道他们家的情况,左右也是常用的东西,在家里备上一个也不是多大的事。   再被姜云冬在姜云浅后面一个劲地笑,没多久姜方带来的十几个篓子都卖光了,让从来蹲上一天也未必卖得上一个篓子的姜方很吃味。   难道他这辈子注定一事无成,要靠女儿养了?   回去的路上,姜方一言不发,姜云浅知道他是受了打击,也不去劝说,只是道:“阿爹,你那手是握笔杆子的,往后就别编这个了。”   姜方赌气道:“你爹还能动,不用你养。”   姜云浅叹道:“阿爹,编这个又能赚几个?若是把腿养好了,考个功名不好吗?”   姜方怔忡片刻,“浅丫,你认为阿爹这腿还能好吗?”   虽然姜云浅买了药,又信誓旦旦地说能治好他的腿,姜方自己也抱着希望,可这些年他都习惯了一次次失望,还真没敢真就信了,听姜云浅这样说了,姜方还像做梦似的。   姜云浅用力点头,“阿爹,你就算不信女儿,也该信我师父,她说能治得好就一定能治得好,在师父那里时,我可亲眼看着有一个腿比您伤的还重的人,站都站不起来了,被师父治了几日就能柱着拐走路,师父说再治上两个月,他就是不能大好,也能自己走路了。阿爹的腿可没他病的重,一定能好,到时等阿爹的腿好了再去考功名,咱们一家子的好日子可就指着阿爹呢。”   姜方被姜云浅说的也信心满满的了,姜云浅都这样说了,他就这样信了,若真能治好腿,他再考取功名,这辈子也就能扬眉吐气了,让那些自他腿坏后就落井下石的人都瞧瞧,他姜方也有翻身的一天。   ☆、第87章 误会与醒悟   姜云浅见姜方眉间的郁气舒展了,长出一口气,“再说了,阿爹现在每日都要泡脚,还要多注意歇息,最好没事就不要走那么多了,尤其不能像今儿这样走这么远的路了。”   姜方认为自己的腿还有救,自然是姜云浅说什么是什么了,连连保证往后没事就在床上坐着,姜云浅这才换了话题。   本来姜云浅见集市上有不少家里能用得上的东西,想着卖完篓子买些回去,可看姜方那脸色就忍了下来,大不了回头去镇上时再买好了,虽然比起集上卖的贵些,也贵不了多少。   走到半路看到一辆赶集时拉脚的牛车,从房家窪到镇上,虽然不进姜王村,却路过姜王村隔壁的村子,姜云浅就问了价,从这里到隔壁村子每人只要两文钱,姜云浅抱着姜云冬一起坐算一个人,姜方却觉得爷仨四文钱的车钱有点贵,他往日都是这样走着赶集,也从没坐过车。   姜云浅只是淡淡地扫过他的伤腿,又轻唤了一声‘阿爹’,姜方便心疼地坐上车,如今他的腿就指着姜云浅给治了,自然什么都要听姜云浅的了。   路面颠簸,牛车虽然走的很慢,也是够颠人的,姜云浅紧紧地抱着姜云冬,本来也没比姜云冬大多少,没颠出去多久腿就被姜云冬给压麻了。   姜云浅想要伸伸腿,可车子不大,他们上车时车上就已经坐了四个妇人,这腿刚一伸就碰到旁边的妇人,那妇人就朝姜云浅笑道:“小丫头,你是姜王村的吧?”   姜云浅也朝她笑笑,“婶子认得我?”   四个妇人都捂着嘴笑而不语,目光却时不时地朝姜方看过去,让姜云浅忍不住想翻白眼,别看自家阿爹腿不好,可真够招桃花的了。   再看姜方完全事不关己似的看着路边的风景,又开始佩服阿爹的淡定神功,若是她被四个男人这样看着,恐怕早就恼了,哪里还能像姜方这样置身事外似的。   却不知姜方表面看着是挺淡定,心里却烦躁的狠,只是这些年已经习惯了,一般人从表面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罢了。   能够都是附近村子过来赶集的,大多都认得姜方,毕竟少年时的姜方在附近很出名,多少大姑娘都要嫁给他,虽然如今腿是瘸了,人也到了而立之年,但身上的气质也不是乡下种地的农夫可比,不免就多看几眼。   姜方对于这样的目光已经习以为常了,年轻时爱慕他的姑娘多了,他若是不习惯还不出门了?   后来腿伤了,那些看他时带着同情,甚至是嘲讽的目光他也见的多了,可日子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   只是一般赶集坐牛车的都是大姑娘小媳妇和小孩子,他这样一个男人坐车的人还真不多,好在本朝风气原本就不拘小节,他的腿又真是不方便,同坐一车倒不会被传出什么闲话。   只是坐车的时候他还是尽量坐到了车的外面,中间又隔着两个女儿,与那些妇人离的远远的。   可那几个妇人的目光却不时朝着他打量过来,还是让姜方小小地皱了下眉,不管是同情,还是幸灾乐祸,他最不喜的就是女人作风开放,哪怕本朝风气如此,他还是认为女人就该以夫为天,在家相夫教子,而不是在外面看别人的夫君。   姜云浅也不喜那四个妇人看阿爹的眼神,就算阿爹长的白白净净的,可不是你们家的你们乱看什么?   虽然想用身子遮挡四个妇人的目光,可她人小身量也小,遮也遮不了多少,干脆就扭过头不看她们。   姜云冬人小鬼大,也看出这四个妇人看她阿爹的目光太炙热,拍拍阿爹的腿,“阿爹,你脸上沾了饼子吗?”   姜方一愣,回头对姜云冬笑道:“哪儿了?冬丫给阿爹拿下来。”   姜云冬左看右看,摇头,“没有。”   “这丫头。”姜方拍拍姜云冬的头顶,他平日里人虽严肃了点,心情好的时候还是喜欢逗一下小点的孩子,从前姜方也没少逗姜云浅,只是自重生后姜云浅变化太大,虽然姜方没有起疑,但对于小大人似的女儿他心里压力不小,每每看到姜云浅为这个家操劳,他就有点悲哀,总觉着他这个阿爹没当好,才累的女儿比同龄孩子早熟,而姜云浅的存在也就像是提醒他无能一样,渐渐的有意无意就与姜云浅亲近不起来了。   但对于一向就比别的孩子更古灵精怪又会讨好的姜云冬就要偏疼一些,姜云冬被拍了头顶嘟起小嘴,“阿爹,你脸上也没沾了饼子,这些婶子为何一直盯着你笑?”   姜方伸在姜云冬头顶的手僵了下,脸也沉下来,目光不悦地扫过四个妇人,他虽然不在意她们盯着他看,可女儿就在这里了,她们是不是要收敛一下?   那四个妇人也是一愣,之后又接着笑,其中一个看似最年长的妇人道:“妹夫,你别误会,我是枝儿的堂姐,这两个是我的弟妹,那个是邻居家的凤嫂子,这不是多年不见才多看了两眼。”   枝儿是夏氏的小名,姜方一听就明白之前是误会了,老脸一红,他还真是想多了,就说他的腿都这样了,别人再看他还能像少年时一样?恐怕是同情居多吧!   既然误会解开了,又都是亲戚,姜方与四个妇人见了礼,之后就聊了起来。   说起夏氏刚成亲那会儿在他们村子里也算风光一时,谁不羡慕她嫁了个好夫婿,姜方将来可是要做官的,往后她就是官夫人。   谁知才过了几年,姜方的腿坏了,一家子的日子那叫一个苦,就是回个娘家都受尽白眼,到了后来夏氏累出了痨病后,干脆连娘家也不回了,以至于这许多年亲戚都没怎么走动了,也难怪姜方不记得这几个妇人,毕竟当初走动时他也不好盯着人家女眷看,当时就没怎么记住,这些年也早就忘脑后了。   而这些妇人对姜方却熟的不能再熟,以至于他还没上车就一眼认出来了,想要跟他搭话吧,可他一上车就沉着脸,让几个妇人也不好说什么。   话一说开了,接下来聊的就都是这些年家中情形,姜方自然不好意思说自己家过的如何不好,被问起时只说一切还好,可住的都不算远,谁还不知道谁家?尤其是前段时间陈家上门提亲的事闹的那么大,想没听说过都难。   只是姜方不愿意提,她们也就当不知道好了,这男人嘛,最好个面子,打肿脸冲胖子就是这些读书人爱做的事。   到了隔壁村,与极力邀请去家里串门的四个妇人告别之后,姜方带着两个女儿下了牛车,只要翻过一座矮山就是姜王村,路不算远,可比走路回来强多了。   一路上姜云冬不停地问姜方阿娘娘家的事,为什么阿娘从来不带他们回娘家呢?   姜云浅虽然也对外祖家里记不了多少,但她去的时候已经五岁了,虽然算上前世已经过了十多年多少还有些印象,那可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真可以用鸡飞狗跳来形容。   她记得当时阿娘带着她和两岁的云冬回娘家借粮,结果被舅舅舅母们一顿数落,要阿娘离开姜家另嫁他人,甚至连下家都给阿娘找好了,若阿娘不愿意,往后就断绝关系,不许她再登夏家的门。   夏氏大哭一场,最后领着姜云浅,抱着姜云冬,带着脸上的巴掌印跑出夏家,从那之后就再也没回过娘家。   姜云浅也从没提过外祖家的事情,姜方也无从知晓这些,还奇怪夏氏为何这么多年都没提过回娘家,虽然从夏氏那次回来时脸上的红肿可以看出在娘家是不愉快,可再大的怨气,一家人还有什么不能化解的?   直到后来夏氏得了痨病,走不得远路,又与那边分家后,姜方也再没问起过。   回到家,天已经蒙蒙黑了,夏氏做好了饭菜等着,见爷仨回来了,便迎过来,见姜方心情很好的样子,终于松口气,她就怕姜方钻了牛角尖。   姜方将今日卖篓子的一百多文钱交给夏氏,“孩子娘,这些钱是今儿卖篓子赚的,你先收着,这些日子我就不编篓子卖了,家里的事你也别太操劳,有什么活儿就让浅丫和冬丫做好了,咱们就好好地养好身子。”   夏氏虽然疑惑姜方为何转变这么快,但看到姜云浅在身后不住地给她使眼色,很识趣地点头答应了,姜方就拉着她的手坐到桌边,等着两个女儿去给盛饭端菜。   夏氏想要去帮忙,姜方很沉稳地笑道:“枝儿,你也别忙了,往后等身子养好了,有你操劳的时候。”   姜方已经好多的没叫过夏氏的小名,夏氏初一听着还有些发懵,随即眼泪就掉了下来,姜方当然知道她心里苦,这些年他只顾着自哀自怨,还真忽略了身边的人。   想当年刚成亲时,小两口也是甜甜蜜蜜的,每天姜方读书写字时,夏氏就在旁边坐着绣花,不但能贴补家用,还能红袖添香,小日子多好啊!   ☆、第88章 赚了钱分银子   刚成亲那会儿,姜方和夏氏小两口日子过的甜蜜,就算有阿娘时不时地为难一下夏氏,那也就是婆媳间的小摩擦。   夫妻俩在人前谨小慎微,关起门就跟蜜里调油似的,那点小摩擦完全不算什么。   可自从他的腿坏了之后,咋的连心也坏了?竟然看不到夏氏这些年为他付出的,以至于等她累坏了身子,他都没觉着是自己亏欠了她的,在阿娘整妖蛾子时,还一味地站在娘的那边,真真是该死!   “枝儿,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姜方伸手揽住夏氏的肩头,若不是孩子们在旁边看着,他真想把夏氏抱在怀里好好安慰,这些年可是苦了她了。   夏氏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本来没觉得多委屈,就是姜方一心向着夏老太时她也都忍了,可怎么听姜方说出这样暖心的话,眼泪倒忍不住了。   哭了一会儿,姜云浅和姜云冬摆好桌子,一家人坐在桌边吃晚饭。   昨日姜云浅去镇上又买回不少肉,尤其是几根棒骨都被夏氏熬成汤,里面炖了一些土豆和门前种的小白菜,几个孩子争抢着吃的那叫一个香,夏氏就扯着骨头上的肉,这个碗里放一块,那个碗里放一块,想了想又给姜方碗里放一块,本来棒骨就不多,上面的肉剔的那叫一个干净,每人分上几块也就没什么了。   姜方吃着夏氏给扯的肉,满眼都是温柔,看的姜云浅和姜云冬直想捂眼,这还是他们那个整日都沉闷的跟要下雨似的爹吗?   至于说三个小的,有肉有菜吃就成,也不明白阿爹看阿娘的眼神是啥意思。   晚上躺在床上,姜云冬睡不着觉嘿嘿地乐,姜云秋撅着嘴跟姜云浅告状,“二姐,你看三姐也不让人睡了,不是今个儿出门捡到钱了吧?”   姜云浅在姜云冬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别笑了,明日还要早起做活。”   姜云冬朝床里挪了挪,留出姜云浅的位置,对姜云浅问道:“二姐,往后咱家的日子会好过吧?”   姜云浅笑而不语,躺到床上,等阿娘和姜云冬把新被子做好了,他们一家也就不用盖这哪哪儿都漏风的破被。   被姜云冬追问的急了,知道这孩子是心里不踏实,用力刮了她的小鼻子说道:“安心吧!不会少了冬丫你的嫁妆就是了。”   姜云冬得了姜云浅的保证,嘻嘻一笑,“二姐真会说笑,就是要嫁也得先等大姐二姐都嫁了才能轮到我吧,早着呢。”   想到还在大户人家做丫鬟的大姐,姜云冬翻身趴在姜云浅的肩头上,“二姐,我想大姐了,她都走了那么久,也不知过年时能回来不?”   想到自家貌美如花的大姐,姜云浅在心里一叹,如今她十三岁了,再过两年就会被主家的少爷看上,那位少爷虽然不如陈文志那般混蛋,可也是半斤八两,尤其是怕老婆。   不想大姐再步上前世的命运,姜云浅决定一定要在年前就把姜云娘赎回来,而且与她逼出来的能干不同,大姐那才是真的精明干练,有她在家里操持着,她也能安心在外面赚钱了。   下定决心之后,姜云浅对姜云冬道:“冬丫想大姐了?”   “想!”姜云冬想都没想头点的那叫一个用力,毕竟在她心里自小她就是大姐带大的,虽然这些日子跟二姐感情比以往深厚了,可她更喜欢的却是大姐,对大姐的依赖之心甚至比阿娘还要深上几分。   比起姜云冬,姜云浅跟在姜云娘身后的时间自然是更久些,前世对大姐的感情只会比姜云冬深,只是重活一世,中间又过十年,再深厚的感情也不像从前那样流于表面了。   摸着姜云冬的发顶,“既然冬丫想大姐了,过些日子等二姐攒够了银子,咱们就先去把大姐赎回来好不好?往后咱们一家人就不分开了。”   姜云冬眼圈就泛起了红,还懵懂的姜云秋则从床里探出半边身子,小手拍的啪啪响,“大姐回来了,二姐又能陪秋丫玩了。”   姜云浅望天,从前大姐和大哥在家的时候,地里的活都是大姐带着大哥去做,她每天就在家里哄着弟弟妹妹们,顺便再帮着阿娘做些家务,煮些饭。   因姜云冬年纪小,又帮不上什么忙,大多时候就跟着大姐大哥去地里,一家七个孩子分成两拨,姜云娘和姜兴家带着三妹去地里,姜云浅就带着四妹和二弟三弟在家。   而自从姜云娘去大户人家做丫鬟、姜兴家也去学手艺之后,姜云冬就只能跟弟弟妹妹们在家里了。   而姜云浅没多久也整天就知道上山采药卖药,更是没时间陪弟弟妹妹,本来就整天跟着二姐身后转悠的姜云秋虽然懂事地什么都没说,心里还是很失落的。   在她看来,大姐回来了,往后家里的活计就有大姐来忙,二姐又能在家里陪着她和弟弟们了。   姜云浅哭笑不得,果然还是孩子,还惦记着怎么玩呢,她要不要告诉她,就算大姐回来了,往后她也没时间陪她在家里玩?   姜云浅隔一日就去一趟镇上给肖天佑偷偷送些吃的,剩下的时候在家也待不住,干脆就带着姜云冬上山挖药材,这丫头跟了几天虽然挖不动土,但架不住人家眼神好,姜云浅教她认了几种药之后,每次同姜云浅上山都能帮着她找不少药材,还能采摘一些不需要用到药锄的药材,姜云浅采的药材也比往常多了不少。   只是姜云浅带着她也不敢钻太深的草丛,就怕里面有蛇,虽然姐俩身上都抹了一些防蛇药,姜云浅也不敢冒险。   只是每天都会像上次那样吊几个钩子,只等有蛇上钩,几天下来运气倒还不错,差不多每天都至少能抓到一条蛇。   去镇上的时候就带着卖到合记,这几回去卖材,合记给的价还真不错,不过七、八日姜云浅就多了二十几两银子的进账,算着再过些日子就能去把大姐赎回来,一家人团团圆圆过个年。   只是镇上的生面孔虽然不如最初那样多,姜云浅也不敢保要害肖天佑的人已经撤了,毕竟王家兄弟还没回来,之前去县城的人也都堵在路上,若这件事过去了,这些人应该回来了。   虽然这些人没像之前那样挨家挨户地搜,但姜云浅和肖天佑都不是愿意冒险的人,肖天佑还在药材行里窝着,姜云浅隔一日就避开人过来给送吃的。   终于,在一个秋雨绵绵的早上,王北和王南哥俩总算回到镇上,之前去县城的人也都前后脚回来了。   这些日子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又担惊受怕,哥俩虽然瞧着还精神,却瘦了不少,可是把得了信赶过来的王老太给心疼坏了,说什么都不让他们立马开张,非要回家给补补再说。   只是,与哥俩一同回到姜王村的还有一个药材行新雇的伙计许旺。据说是扛大包的,一身破衣不说,那张脸也不知多久没洗过了,脏的都看不出色了,衣服一抖也全是土。   村子里的人大多不拘小节,那些常年下地干活的哪天不弄的一身泥土?身上越脏不越说明人家能干吗?   再说王老太急巴巴地去就把人给带回来,也没容人家洗一洗,也怪不得人许旺脏了。   见孙子平安回来了,王老太也总算是把一颗心放回肚子里,把人接回村子的当天就去了姜云浅家。   这不是孙子倒弄药材赚了银子,既然有姜云浅一份,也该是分银子的时候了。   而且,自从姜云浅给她改了方子,不但省了不少不必要的花销,这腿也比从前强的多,赶上个阴天下雨的时候虽然还有些胀闷,倒不会疼的睡不好觉了。   之前她就想要过来道谢,只是挂念孙子一直没过来,再说开药材行的主意是姜云浅出的,若是王北王南兄弟俩出去一趟真出什么事,就是明知不是姜云浅的错,她心里也过不来这个劲。   如今孙儿平安回来了,她也就把之前在心里对姜云浅的那点怨念给抛到脑后了。   王老太掐着午饭之后的点儿过来,姜云浅正在院子里分拣今天在山上采的药材,姜云冬在旁帮忙,姜方也没再编他的篓子,而是手捧着一本书坐在窗前诵读,既然姜云浅说他的腿能好,这几日用药泡了脚,腿脚也见轻松,他的功名梦又蠢蠢欲动了,这时准备着正好。   而夏氏头些日子把被子都做好了,正在缝过冬的棉衣,她也才刚刚三十,虽然身子不济,眼神倒是好,缝缝补补只要适当也不影响什么。   至于两个小的则在屋子里由姜云秋带着玩,她也五岁了,看孩子也没多难。   姜云浅一见王老太过来,心里就‘咯噔’一下,就怕她说漏嘴自己和王北兄弟合伙开药材行的事,她对姜方很了解,不管本朝风气如何开放,但做为他的女儿整日跟男子为伍肯定是不行。若是被王老太道出这件事,姜方第一个就能让她回家乖乖地待着。   ☆、第89章 就是雇的一个伙计   好在王老太活了这么大岁数,也不是光长年纪的,一见姜云浅紧张地朝自己直摇头,便猜到开药材行的事姜云浅没有跟阿爹阿娘说,进门后倒也不提这趟卖药分红一事。   而跟在王老太身后的王北王南也没谁会乱说话,有王老太在,任何事都没他们出头的份儿。   尤其是王北,他今儿只是跟阿奶过来瞧瞧姜云浅,看她这么大点年纪,怎么就主意这么大,不知道出身来历,什么人就都敢收留。   夏氏见王老太过来,热情地请她进屋坐,姜云冬很熟练地去烧水泡茶,姜云浅也是大姑娘了,有男子来家中也不好往前凑,打了招呼后继续晒药材,只是跟王家兄弟拿眼神交流一番,可她怎么也没办法从王南的挤眉弄眼中猜出肖天佑怎样了,干脆继续翻弄药材,不再理脸像抽筋一样的王南。   王南好个失望,他还想听浅姐儿夸夸他呢,这趟去县城他跟大哥可是吃了不少苦,尤其是被堵在路上回不来时,那些日子可不就整日睡在马车上,赶上下雨的时候也只能披着蓑衣躲在苫布下面,那真叫一个冷啊,长这么大,除了回姜王村的路上吃过一些苦之外,他还真没遭过这么大的罪。   见姜云浅不再看他,叹口气,要诉苦还是等回了药材行再诉吧,这里人这么多,又当着浅姐儿阿爹阿娘的面儿,浅姐儿就是想要安慰也不好开那个口,就是开了口也有好多话不能说。   王老太进层后,兄弟俩就站在她的身后,王老太先跟夏氏唠了会儿家常,这才从身上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就见里面少说也有五十两银子。   推到夏氏面前,倒是把夏氏惊了一把,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回见着这么多银子呢。   “王老太,您这是做什么?”   姜云浅顺着窗口已经看到王老太掏钱,心里暗暗叫苦,不知待会儿认错态度好一点,阿爹会不会揭过这件事?若是禁她的足,刚有奔头的日子又没法过了。   结果就听王老太笑道:“你们也该听说了,我这两个不成器的孙儿在镇上开了一间药材行,这不是当初还没开张之前,浅姐儿就托他们把几条蛇卖到县城去,这回他们从县城回来了,这些就是卖蛇的银子。”   夏氏听的头皮发麻,这心更是揪揪着,她生长在农家,自小在山上地里也都看惯了蛇,但看蛇和抓蛇可是两回事,一般来说只要不主动去招惹,蛇都不会乱咬人。可抓蛇可不就是主动招惹了?她都不敢想像自家女儿在山上像王南一样被毒蛇咬了,然后山上一个人都没有,她咽咽一息地独自等死是怎样的悲凉。   “姜云浅,你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透过窗子,幽怨的目光就落在姜云浅的身上,吓的姜云浅一缩脖子,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藏着,这都连名带姓地叫了,说明夏氏这回是真的恼了。   姜云浅虽然庆幸王老太看懂她的眼神,没说出药材行的事,可卖蛇啊……还不得把胆小的阿娘吓坏了?   这些日子她虽然也钓过蛇去卖,可那都是偷偷地,姜云冬都被她收买了,保证不说出去,这回阿娘知道她还抓蛇卖,还能不能让她上山采药了?   她不去采药,哪里有机会去镇上?不去镇上,等药材行再开张,就这兄弟俩的认药水平,还不得赔死了?   姜云浅暗自着急,朝阿爹望去,却见阿爹只是淡淡地瞟了她一眼,也没任何不满,更没有因要女儿操持全家人的生活而忧伤。   看来阿爹的坚强和隐忍完全超出了她的期待,只要有了人生目标,他就不会轻易被动摇。   同样,姜云浅也庆幸,虽然阿娘瞪了自己好几眼,只要阿爹这个一家之主不发话,阿娘也就是自己合计合计的事,大不了她保证往后都不抓蛇就是了,只要隐蔽一些,阿娘也不会知道。   既然这银子是姜云浅让王家兄弟代卖蛇的,夏氏收的心安理得,而且,这银子她也没打算给姜云浅,再懂事、再能干她也才十岁,给她那么多银子弄丢了呢?还是她给锁在箱子里安全。   姜云浅倒也理解王老太这样当面锣,对面鼓地把银子送过来,毕竟她才十岁,家里阿爹阿娘还都在,若是鸟悄儿地就把银子给了她,万一将来再有纠纷也不好。   王老太担心的也正是这点,前些日子她听说姜老太在这里又作了一场,如今姜方都不去那边了,看似跟那边彻底翻脸了,可谁知道往后呢?   眼下姜老太中管不了大儿子这边的事了,但姜方这人也没个准,看着挺有主见一人,只要扯上他阿娘就什么主意都没了。若是将来还听他阿娘的,姜老太知道了姜云浅跟王北王南合作开铺子,就姜老太那胡搅蛮缠的性子,他们家可担不起欺负小丫头的恶名。   她是不在乎外面怎么传王家人凶恶,但王家人的信义比什么都重要,可不能因这件事被破坏了。   若是姜方拿了这五十两银子,姜老太立马就上门把银子要走了,她就是不让王北和王南再开药材行,也不能跟姜云浅合作了。   若姜方把银子收好,不被姜老太要走,往后再分银子,就让王北直接给姜云浅收着了,她还是挺喜欢姜云浅的。   给完银子,王老太又谢过姜云浅给她换的药方,这腿轻松了,人也精神了,说了半晌,喝了两壶茶水,又吃了几个姜云浅昨日从镇子里买回来的桃瓣酥,老太太才带着孙儿出了姜家。   王南的目光一直盯着姜云浅,就想让这丫头瞧他一眼,多日不见了还怪亲切的,可姜云浅就是翻动她的药材,眼角都没赏他一个。   王北目不斜视,只是在经过姜云浅身前时,说道:“浅姐儿,我家药材行新雇了一个伙计,虽说做活不是顶利落,倒有把子力气,刚好跟着来了,回去我让他过来你这里帮着收药材。”   姜云浅愣了一下,刚要拒绝,王北朝她眨眨眼,“闲着也是闲着,不用白不用。”   姜云浅便反应过来,之前她还想跟王北打听肖天佑的事,看来王北说的这个伙计就是肖天佑无疑了。   只是不知肖天佑怎么跟他们说的,有没有告诉他们自己的真实身份?她当初不想让肖天佑觉得她对他有什么企图,在他没有说明身份的时候,也就假装信了他编的经历,就是不知他编的那些能不能骗得过王北。以王北的精明,绝对很难很难,还不如一早就说明。   不过,王北不跟她提肖天佑的身份,她也不会傻乎乎地去拆穿,只要肖天佑没事,她往后的靠山就很牢靠了。   夏氏送走王老太三人后,回身就拎着姜云浅的耳朵把人拎进堂屋,那泼辣的就像换了个人,姜云浅多么怀念从前那个软弱的只会掉眼泪的阿娘。   可眼看夏氏说着说着眼圈又红了,姜云浅一个劲地往阿爹那个屋子瞧,之前瞧着阿爹知道她抓蛇卖时,没像阿娘一样反应激烈,她还当这回阿爹会帮她,可阿爹这回是打算事不关己了?   夏氏训了一会儿,又掉了几个眼泪珠子,就听王南在院外叫门。   王北说话办事还是很有信用,回去没多大工夫,王南就带着新雇的伙计过来了,姜云浅瞧着他这一身惨相,真的很难把他和前世那个意气风发的岐王想成一个人,实在是这形象太劳苦大众了。   王南把人带来后,就站在一旁指挥着让肖天佑翻药材,完全是真把人当劳力用的。   之前姜云浅还在想肖天佑跟没跟这哥俩说明身份,看这意思应该是没说吧?不然谁敢把岐王这样用?   就怕岐王在王南这里吃了苦,回头再把这口怨气记在她的身上,她可不就是前功尽弃了?   好在看肖天佑也没见有什么怨言,让干什么干什么,身上的伤好了腿脚也利索,还真有一把子力气,而且之前姜云浅在药材行时翻药材肖天佑也见过几次,虽然笨拙了些,架式倒是足足的。   见姜云浅盯着自己的脸一直看一直看,肖天佑也不知她心里都要开了锅了,朝姜云浅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之后继续被王南盯着干活。   姜云浅心里的大石落地,看他还能笑出来,就算往后心里有了气,那也是气到王南头上,她养了肖天佑这么久,只要将来不像陈家一样作的太过火,他应该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   不过,看搬了椅子坐在墙角下,嘴里还叨了根草棍,监工一样的王南,总觉着这孩子心真是大啊,都不知自己惹了怎样的祸。   院子里在干活,家里人都在屋子里没出来,姜云浅慢慢朝干活的肖天佑靠近,借着指导他怎么做活,用王南听不到的声音悄声问道:“大哥哥,你是怎么跟那兄弟俩说的?”   肖天佑停下来,将手里拿的耙子杵在地上,看了王南一眼,不意外看到他正朝这边瞪眼,又朝王南笑了笑,被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小孩盯着干活,还被瞪了,可他的心情看似很好很好,“我就跟他们说,我是你雇的伙计。”   ☆、第90章 不是什么好饼   姜云浅‘啊’了声,许久才反应过来,这个岐王还真是聪明啊,她怎么就没想到?可无缘无故她就雇了个‘伙计’,过后王北不要追着她问就好,她真不知怎么解释自己为何会雇个生面孔。   王南见肖天佑和姜云浅不时低低说上两句,还会心地笑上那么一两下,他在那边一句也听不清,心里火烧火燎的,姜云浅不是有求于他很少会对他笑笑,怎么这个人一来就能惹的姜云浅那么高兴?   要说这模样吧,肖天佑长的也不比自己好看,那双眼睛还总像睡不醒似的,年纪也老大不小了,玩都玩不到一块儿去,姜云浅怎么就跟他看对眼了?   嘴里的草棍往地上一吐,王南厚着脸皮过来,“浅姐儿,你们说什么这么高兴?也说出来让哥哥听听。”   “也没说什么,就是问问这些药材明儿是你们回镇上时带走?还是我过后再送过去?”   一看他这痞子样,姜云浅话都懒得跟他说,再说阿娘一直扒着窗口往外看,不就是防着他们说太多的话吗?   若不是想着往后她采了药要卖到鹏程药材行,王南带人来帮着翻药材也说的过去,夏氏早就过来赶人了,这点儿活他们家又不是干不了,哪用得着药材行的人登门?   王南当然知道这些药材就是姜云浅去镇上的借口,不然她现在身上也算有些银子,哪里用得着亲自去挖药?这些药材谁送过去都是一样,但药材行缺不了姜云浅,王南仰着下巴,很是高傲地道:“这回来也没赶辆车,我们兄弟好歹也是开买卖的老爷了,总不能让我们挑着走吧?还是你自己送去。”   夏氏在窗前接道:“哟,南哥儿是大老爷了,可不能做重活,可你们这不是雇了个伙计?让他挑去呗?我们浅姐儿才十岁,你咋好意思让她再跑一趟?”   夏氏自来对王南的印象就不怎么好,小小年纪也不好好读书,整日在村子里厮混,跟个霸王似的,村子里别说是小孩,就是大人都没少吃过他的亏,在夏氏眼里,有钱读书却不爱读书的孩子都不是好孩子,还不如家里穷的揭不开锅的穷小子稳妥,反正她家闺女不能嫁这样的。   再说,虽然如今他们家和王南家关系看似和睦,但姜王两户恩怨由来已久,虽然谁具体也说不出是为了啥交恶,平时没事也不会打架斗殴,可姜王两家不合已是深入人心,王家的人再好也跟姜家人不对路。   王南眨巴着眼睛,浅姐儿阿娘这是不乐意了?虽然他人霸道了些,却也是个会看脸色的,听后忙笑道:“婶儿,我这不是跟浅姐儿开玩笑嘛,就这点药材,明儿我整个小车自己就推去了,村子的路不好走,牛车马车哪有我拉的车好使。”   夏氏‘哼’了声,起身去冲药茶喝。   这药茶也是姜云浅给配的,用热水一冲一泡就好,不知道里面都加了什么,泡完了还有股子甜味。   还别说,闻着一股子清新的药味,喝起来还真不错,喝完了从口里一直舒服到心口窝,还有的那么一点点闷气也都不见了。   而且,浅丫可说了,这药茶还能当茶来饮,就是家里别人没事时拿来当水喝也能润肺。   泡好之后,夏氏给姜方端了一碗过去,他这两日把从前读的书都翻了出来,起早贪黑地读,有时连吃饭时都舍不得放下,虽然知道是姜云浅说的姜方重新振作,可这人怎么就跟魔障了似的?   夏氏真怕啊,万一腿治不好,或是治好了考不上,姜方能不能受得了。   姜方接过药材,喝了一口浑身都舒坦,抬起头朝夏氏笑了笑,“辛苦娘子了。”   夏氏手一抖,手上的茶壶险些没拿稳,心里感慨万千。当初刚成亲那会儿,姜方这人意气风发,对她也好的不得了,那时姜方唤上一声‘娘子’,她的心都跟着要化了。   可为何这些年以后,再听姜方唤她‘娘子’,她毛骨悚然呢?   姜方喝完药茶,再次埋首书中,夏氏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喊几个孩子也过来喝茶,虽然有淡淡的药香,甜丝丝的小孩子都喜欢,姜云浅当然也不会落下,听夏氏喊她,应了一声跑回屋子。   夏氏给姜云浅倒了一碗药茶,看外面王南伸着脖子往里面看,低声念叨,“浅丫,往后你就别去山上采药了,咱家如今有了五十两银子,也能过上一段,等阿娘和你阿爹的身子好了,这个家的担子就不用你一个人担了。”   姜云浅一口药茶噎在喉间,知道夏氏是不想她跟半大小子走的太近,也是为了她的名声打算,心里叹了口气,点头应下。   大不了往后药材行的事她就不参与了,也不要那哥俩的分红了。至于说家里收下的五十两,有二十多两是卖蛇的,剩下的大概就是这次药材的分红。   姜云浅之前还打算多抓几只蛇把这个银子顶上,就当她在药材行的入股,如今看来她想的太天真了,夏氏和姜方肯定是不想她跟王家兄弟牵扯太深。   既然如此,她也只能换个赚钱法子,至于王家兄弟多给她的二十几两银子,姜云浅也不认为自己拿的亏心,若不是她给出主意,这兄弟俩也想不到这个生意,虽然给了她二十几两,但显然他们这回也没少赚,往后也会赚的更多,就当这二十几两是答谢她的了。   至于说她还想赚钱开医馆这件事,倒也不怕没机会,她挺信得过王家兄弟的为人,又有一手制作药丸的本事,往后渐渐还能拿出不少‘师父’教给的药方,大不了就先做些药丸去卖,只要跟那兄弟俩说好,让他们也见到利益,他们也不会到处去嚷嚷这事。   姜云浅倒不怕她编的所谓‘师父’在他们那里说不通,别人都当她真认了师父,但那几天她的下落这兄弟俩都清楚,有没有这个师父他们都知道,再编‘师父’的理由他们是不会相信。   但之前她也说过家里有医书,还从上面学会认不少的药材,这回再说会做药丸,他们就是起疑,也不会放着到手的利益不要,看来回头去镇上还得重新跟他们商议此事。   比起要一直在药材行里待着,姜云浅还是挺喜欢这样更随意的生活方式,她也相信以那兄弟俩的聪明,之前收过的药材他们都能上手了,若真遇到太偏门的他们过来问问她也不是多大事,这点小事夏氏也不会拦着。   想好之后,姜云浅就没再到院子里去,任王南脖子伸的老长,也没看到姜云浅再露头,还真是把他带来的人当成自家的雇工来用了?   直到药材都翻好了,肖天佑在王南眼前晃了晃手指,王南才回过神,肖天佑半眯着眼道:“王南,你这脖子长的都要赶上集市上卖的那个让人拎了脖子待宰的了。”   王南一脚踹过去,“你才是乌龟王八蛋!”   肖天佑揉着被踹的挺疼的腿肚子,这死小孩下脚还挺重,不过,他明明说的是大白鹅啊。   见姜云浅没有要再出来的意思,夏氏也已经不只一个眼刀子飞出来了,王南再不识趣也明白该走了,跟夏氏招呼道:“婶儿,我先走了,明儿早上让我家伙计来拿药材啊,回头你是让浅姐儿跟我们去镇上过秤,还是我把钱给带回来?”   夏氏难得朝王南笑笑,“婶儿信得过你。”   得,意思很明显,明儿就没打算让姜云浅跟着去了,卖多少钱你给送来就成。   王南闷闷地带着肖天佑离开,却没听到夏氏跟姜云浅道:“浅丫,你可得当心些,这个王南可不是什么好饼,就他那名声别带累了你,往后你都离他远着些。”   姜云浅倒没替王南说什么好话,前世她也跟夏氏一样一样的想法,就是这辈子,两人的结交也不是从他要抢她的人参开始?说起来,王南也真不是什么好饼。   见姜云浅听进她的话,夏氏总算放下心来,她心里一直就隐隐不安,自从姜云浅从山上救了王南开始,他们家和王家的关系就越来越近密了。   之前说是因为姜云浅救了王南,说出去别人还能理解,可这王南兄弟俩开了药材行,姜云浅若是还继续采药难免就要卖到他们那里,一来二去她真怕传出闲话。   说实在的,她还真不愿意跟王家人走的太近,那一家子都是什么人啊?那名声虽说不是臭不可闻,但谁家有个女儿都不愿意嫁给他们家的儿子,有了儿子也不愿娶他们家的闺女。   就是她看着还不错的王北都十六七了,不还没定上亲?更别提村子里、甚至镇子上,一提起来就让人变脸色的王南了,反正他们家的姑娘可不能跟王家的儿子扯上关系,就怕坏了名声往后不好嫁人。   姜云浅明白夏氏的担忧,若不是与王北兄弟接触过,她也不会觉得他们还不错,既然阿娘都是为了她好,她也不会让夏氏心里一直揣个事,应的倒是干脆,反正往后让他们帮着卖药丸做的隐蔽些就是了。   ☆、第91章 王南这孩子也挺好的   娘俩是坐在堂屋的小马匝上说话,姜方在自己的屋子里看书,夏氏的话他都听到了,摇摇头,道了一句:“妇人之见!”   夏氏一个高窜起,利落的哪像病了多年,可看了看那屋子,姜方手上还拿着书看的认真,到底没说什么。   姜云浅却心头一动,瞧阿爹这意思倒像是对王南观感不错,那阿爹这是同意她和王家来往呢?还只是这么一说?   她却哪里知道,这些年姜方看多了白眼,尤其是来自姜家人的,从前都想着他做了官能够跟着沾沾光的亲戚们,自从姜方的腿坏了之后,哪一次见到他时不是拿着白眼看人?那趾高气扬的让姜方原本还是很坚强的心都慢慢脆弱了,若不是姜云浅那番如当头棒喝的话让他重新振作,姜方说不定还沉浸在他的悲伤之中呢。   而原本与姜家不合的王家这时候倒没有落井下石,虽然每次看到他时那眼神都有些闪烁,姜方从里面却只是看到同情,并没有如姜家人那样的幸灾乐祸。   尤其是这次与王老太一家接触之后,姜方更是觉得这家人是讲信义,可结交的,像王南被姜云浅救了这件事,若是放在自家阿娘身上,她八成是要装糊涂,哪会像王家人这样带着礼品登门道谢?   虽然他还不知道王老太私下里还给了姜云浅二十两银子,单就那些礼品就已经让他从中看出王家人是知恩图报的。   还有这次送过来的五十两,说是姜云浅抓蛇赚的,若是王家心黑一些,这些银子自己就留下了,姜云浅不说,他们也不会知道,但王老太不但没这样做,还亲自登门把银子送来,可见这人讲信用,跟这样的人打交道也不怕被算计。   第二日,王南一大早就推着自家的小车过来收药材,姜王村去镇上的路窄又不好走,大车进不来,姜王村最多的就是这种比独轮车大不了多少的小双轮车。   见王南自个儿过来没带昨日的伙计,夏氏出来打个招呼,还给王南端了一碗药茶,让王南受宠若惊,一口药茶喝下去,把空碗还给夏氏,一句话都没敢多说地开始干活,夏氏却盯着王南若有所思。   昨晚姜方跟她说了很多,将姜家人和王家人都细细地说了一遍,夏氏听了也赞同姜方的观点。   不说王家人如何有信义,单就姜家人这些年的冷嘲热讽就已经成了她心里的结。   之前姜方没有同她说过对姜家人的看法,夏氏只当他还是念着亲情,也不好对姜家人太冷淡,尤其是连婆婆那样的人姜方都能忍受,别人不过说几句不好听的,姜方应该都能忍吧。   却不知姜方对姜老太忍着,那完全是因为姜老太是他的阿娘,别的姜家人也就是沾亲带故,他可没有想要忍的意思,之前不与之计较也是因为他自卑自弃罢了。   当然,姜家人也不都是不好的,除了那些势利小人,还有不少像五堂弟家对他们就很不错,这些年也没少帮衬他们,姜方和夏氏都记在心上,只是没有能力无法报答,往后日子好过了,当然要回报的。   得了姜方的准态度,夏氏腰板更挺直了,之前还因在意姜方的看法,不得不处处忍着姜家的一些小人,才会造成她胆小怕事的性子。   如今,她完全不用顾及这些,孩子们还小,她不拿出当家女主的态度,孩子们往后还得被欺负了,有了姜方支持,她的身子也越来越好了,往后还真就不怕什么人。   王南装药材的时候,夏氏就在旁边拿着空碗跟王南说话,也不知是这小子当着夏氏紧张,还是真长大了,说话也不像从前那样张嘴闭嘴自称爷,那小嘴甜的,倒是把夏氏哄的直乐,心里直感叹,姜方不愧是一家之主,看人的眼光果然比她要准,这个王南果然不像别人说的那样混账,瞧说话办事都跟在外面历练过的大人似的。   夏氏看王南顺眼了,也愿意跟他多说两句:“王南,你家伙计呢?咋让你这个大老爷自个儿过来干活了?”   王南尴尬地挠头,也不知夏氏是真问肖天佑,还是纯粹就是拿他解闷儿,可夏氏问了他也不能说那位大爷还没起呢,而且,他昨日被姜云浅冷落了,见姜云浅只顾着跟肖天佑说话不理他,心里酸溜溜的,干脆过来时就没喊肖天佑。   再说,逗逗闷子还成,若真是把那位当成力工来使,往后谁知他会不会翻旧账。   可过来之后却连姜云浅的影都没抓着一眼,也够郁闷的,难道他的像洪水猛兽,姜云浅还躲着他不成?   瞧了半天了没看到姜云浅,却还要打起精神应付夏氏:“家里还有不少活要他做,再说就他那小身板,可没我强壮。”   说着,朝夏氏显摆显摆他强壮的手臂,惹的夏氏‘呵呵’直笑,“王南,你干活累不?又口渴没?婶儿再去给你端碗茶过来喝。”   这孩子不接触不知道,一接触还挺有趣的,往后再来家里她就对他好一点。   “有劳婶子了。”王南也不客气,虽然瞧不出这是什么茶,喝在嘴里甜甜的,却不像是任何一种糖的甜,喝完还怪舒服的,王南本来就爱吃甜,像甜汤什么的最是没抵抗力了。   只是他与夏氏喝了感觉又不同,夏氏喝完了只觉好喝,王南心里却多了些别的想法,茶里有药香,又好喝,姜云浅平日又喜欢捣鼓一些药材,莫不是这也是药材泡出来的?   就夏氏这破身子,能让她喝的,肯定不会对身体有害,他们药材行可不可以也弄些这样的药茶来卖?一小包一小包,也不用卖的多贵,肯定比药材好赚,平日不用去县城卖药时就可以带着卖一些,也好过只出不进。   只是王南有心眼,不是他看不起夏氏,这个女人没主见是出了名的,她能知道喝就不错了,也不要指望她能知道自己喝的是什么,这药茶八成就是姜云浅那丫头捣鼓出来的,回头还是问她好。   喝子三碗药茶,王南把药材都装上车,跟夏氏道别后,又深深地瞅了几眼姜云浅住的屋子,可隔着纸糊的窗子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带着遗憾出门。   而此时的姜云浅已经起早去了山上,昨天她下山时在山上又下了几处钩子,就是要看看能不能有蛇上钩,天越来越冷了,蛇也不怎么出来了,前些日子每天还能钓两条蛇,这几日却是两日也未必能钓上一条,再过些日子她就是下钩也不会有什么收获,到时也就不费这个事了。   却不想到了山上一看,姜云浅只觉着惊喜太大了,虽然只是钓到一条蛇,可这条蛇比她之前钓到的任何一条蛇都珍贵不是?   虽然不知道这条与咬王南的那条是不是同一条蛇,却都无法改变这条蛇就是八步倒的事实,就这一条蛇,若是拿去县城就能卖上百两不只,不单是因为这八步倒难见,更是因为八步倒比别的蛇都毒,而蛇毒更是以毒攻毒医治一种恶瘤的良药。   这条蛇姜云浅就没打算卖了,她记的很清楚,前世她记着京城有一个位高权重的大人就是得了那种恶瘤,看了无数大夫都没有看好,最后求到陈家人,当时的陈老爷就给开了一味药,里面要用到的就是八步倒的蛇毒。   只是他派了人到处求买八步倒蛇,到了也没有人抓到,那位大人最后拿着药方却苦于无药郁郁而终的,从拿到药方到最后大人去世前后也不过两个多月。   姜云浅也研究了那个方子,方子也确实是很对症,只是里面的药多是些固体强身的,只有那个八步倒蛇毒才是真正有用的药材,只可惜这蛇太难见了,所以上次王南被八步倒咬伤时姜云浅才会觉得不知是他的幸还是不幸,毕竟这种事可不是谁都能遇上的。   既然这辈子被她提前抓到八步倒,那么等那位大人发病时,她是不是可以献上此蛇,借此再攀个高枝呢?   可姜云浅又想到一点,那位大人据说是太子的人,她这边刚救了肖天佑,过后再救了太子的人,会不会让肖天佑觉得她是棵墙头草?若是因此怨恨上她,还不如当初她就不救肖天佑,也就不会让肖天佑记着她了,那时她再救那位大人肖天佑就是知道是她救的也不会把她如何。   想来想去,她都觉得救那位大人眼前的好处是有了,但长久看来却对她极是不利。   而且,据说太子之所以做出那么多的荒唐事,多半都跟那位大人前期的教唆有关,若是那位大人一直好好地活着,到最后肖天佑能不能斗得过太子?太子又会不会更加荒唐呢?   就是等她救了那位大人,等太子知道她曾经还救过肖天佑,她会不会就里外不是人?还真是让人纠结无比。   不过再纠结也是往后的事,她现在还有好多事要忙,这蛇抓了也不能放,她也没打算把这蛇卖了,干脆就养起来好了,至于将来救不救那位大人就只能再说了。   ☆、第92章 又懒又能吃   姜云浅回家前先把蛇装在布袋里再放到姜方编的篓子中,上面再盖上一些药材叶子,夏氏看了也不会想到篓子底下还放着一条蛇,她从来不会去动姜云浅采来的草药,自然不会知道姜云浅前面刚答应她不再捉蛇,这上山就又捉了一条,还是奇毒无比的八步倒。   这种八步倒蛇不会很大,一般长成了也就二尺来长,这条还算大的也不过三尺来长,细细的一条,放在哪里都不显眼,但姜云浅却没想把它养在家里,毕竟家里还有几个小的,万一哪个淘气把蛇翻出来再被咬了呢?   之前姜云浅在镇上的铁匠铺定了一些银针,差不多也到要去取的时候,姜云浅吃过午饭就背着药篓出门,虽然夏氏不想她去那哥俩的药材行,可家里又只有她一个腿脚方便能做事的,也不能一直把她关在家里不让出门,在她和姜方身子大好之前,家里采买东西还要姜云浅去。   再说姜云浅也有正当理由,不是还要去铁匠铺取银针回来给阿爹治腿,这事可不能耽误了。   姜云浅到了镇上,先去铁匠铺取了针,铁匠铺的李大也听说了姜云浅跟了师父学医,为了刚她打好交道,往后再看病不用去合记挨宰,特意让李大嫂给缝了个装银针的针袋,不用的时候只要将银针插在上面合起来带着也方便,用的也是上好的绸缎,瞧着就够精致的。   姜云浅接过绸缎做的针袋,就不想再拿自己前两日用阿娘做被和棉衣剩下的棉布和棉花做的针袋了,跟这个比起来自己做的实在太寒酸了。   谢过李大,她记着李大的老娘有心疼的毛病,半开玩笑地道:“李大哥,等我学成了医术就给李大娘好好瞧瞧身子。”   李大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虽然他让李大嫂帮着缝这个针袋本来就是有这个意思,可听姜云浅这样说了,又觉着自己是不是太势力了?   不过得了姜云浅的准话,不管她将来学不学的成,她这都是承了他的情了。   姜云浅又买了一些肉和每次来镇上都必买的大骨头,菜家中就有,没必要花那银子。又看了一圈,买了些家里要用的,这些日子她常到镇上来,家里也不缺什么,不过看一圈后还真又买了不少东西。   像给冬丫买的红头绳和给秋丫买的糖果,这俩丫头可都稀罕的紧呢,当然给妹妹们买了东西,双生弟弟就不能给落下,姜云浅到刘二伯的木匠铺子去给买了两只小木头车子,也就是做成一个一尺来高没盖的木盒子,下面装了四个小木头轱辘,前面在牵上一根绳子,孩子在前面牵着绳子,木头车子就跟着后面走。   虽然木头车子看着简陋,做工却很细致,上面的木刺都打磨干净,又刷了一层木漆,不用怕会有木刺扎伤孩子的小手,带回去小孩子肯定会喜欢的。   刘二伯原本是不想收钱的,这些都是他用做木工的边角料做的,放在外面有人买就收几文钱,没人买也不值什么,可姜云浅非要给,也就收了几文钱意思意思。   东西都买好了,姜云浅又给刘二伯送了一包自己配的药茶,只说这些没事喝喝润肺,刘二伯也没客气,他跟姜方这些年虽然少了来往,但少年时的感情还在,姜方当年不嫌他不思进取,他这些年也没嫌姜方穷困潦倒,药茶就是晚辈的一点心意,也没什么不好意思收的。   姜云浅这才左一包、右一包带着买好的东西来到药材行,一进门就被里面的拥挤吓了一跳,之前王北王南在外面收药时,她都是坐在后院,虽然听得到声音却看不到人,从没想过卖药材的人这么多,比起都要门可罗雀的合记,这人多了不是一星半点。   当然,这也跟在王家兄弟这里卖药价钱还算公道,又不用自己去县城分不开关系。   “浅姐儿也来卖药材?”   镇上采药人也就那些,姜云浅卖了多次药材,大家也都熟识了,都知道这丫头不容易,见到她都很热情,姜云浅也满脸笑容地与他们一一打过招呼。   人多眼杂,她也不好直接就进后院,就坐在前院跟来卖药材的人闲聊,王家兄弟忙着收药也没工夫过来说话,连一身破衣满脸脏污的新‘伙计’也被支使的跟陀螺似的,百八十斤的麻袋一包接一包地往厢房运。   姜云浅坐了好大一会儿,卖药的人总算暂时都走了,姜云浅就朝王南招手,“王南哥,你跟我过来一趟。”   说完,当先进到后院,在这间院子里她住的可比那兄弟俩久也比那兄弟俩熟。   进屋后,姜云浅先找来一口空坛子,从白布袋里把蛇抓出来,因为蛇之前吞了姜云浅给的饵后就被钓着了,东西吞进去就没法动了,姜云浅捏着蛇的头,一点点把饵取了出来,动作熟练的让王北和王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上次他们带着姜云浅的蛇去县城里卖,一路上都把蛇放在别的车上,离他们远远的,就怕那蛇什么时候爬出来再咬了他们。   可一看姜云浅竟然敢抓着蛇,一点怕的意思都没有,让他们想不佩服都不行。   尤其是王南,瞧着这条有些眼熟的蛇,腿肚子忍不住地哆嗦起来,上次咬他的蛇瞧着跟这条怎么那么像呢?会不会就是同一条?   想到上次险些丧命的经历,他连头皮都麻了。   姜云浅将自制的钩子从蛇的肚子里取出来后,就指挥着王南和王北去弄些干草过来,切碎了都铺在坛子底下,之后才将蛇放进去,又用两块木板盖在上面,只留出一个小缝给蛇透气。   又在上面压了一块石头,保证蛇爬不出来,这才把坛子挪到了墙角阴凉处。   王北和王南这才反应过来,“浅姐儿,你不是要把蛇养在这里吧?”   姜云浅很自然地点头,“正是啊,此蛇奇毒无比,不但蛇毒蛇胆珍贵,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处不珍贵。往后我还要指着它配出不少药,你们可得给我好好地养着。”   “啥?要我们养这条蛇?它咬了我一口,我不吃了它就不错了,还要养着它?”王南炸毛,更是跳到王北身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王南对蛇的恐惧早已根深蒂固。   “王北哥,那个伙计你们就雇着了?”姜云浅也不理他,害怕就不用他养好了,蛇又不是需要每日喂食,大不了她隔个一两日就过来喂一次好了,她就是没地方放蛇,在这里存放着就好,她最关心的还是岐王千岁什么时候离开。   王北不很在意地道:“先雇着了,用一段时间再说,这两日瞧着人有点懒,做事也不是顶好,再看看,若是不好就打发了。”   姜云浅‘嗯’了声,她不想打听太多肖天佑的事,到目前为止她连肖天佑的名字都没问过,不就是不想把自己卷进那些见不得光的争斗中。   肖天佑还在前院整理今日收上来的药材,一抬头见姜云浅和那兄弟俩都不见了,隐隐听着后院有人说话,估摸着人都去了后院,倒是把活都留给了他。   把手上抓着的麻袋往地上一扔,大家都偷懒,只有他吭哧吭哧做活,这兄弟俩是不是太不像话了?怎么说他之前也受过伤,身子还弱着呢。   迈大步进了后院,正听到王北说他懒,翻了个白眼,“王北,你还嫌我懒了?你是给我工钱了?还是我卖给你了?白使唤人还敢嫌?”   王北皱了皱眉,“你怎么不说你吃一顿顶别人两三顿?就没见过你这么能吃的,还想要工钱?我还没管你要饭钱呢?就你做那点工还不够吃饭的。”   肖天佑脸微微一红,他这不是吃了太多日子干粮和卤味,好不容易吃上一口热饭,就吃的多了点,这又不是顿顿都那么吃,至于被王北这样嫌弃?   看向姜云浅,想让她帮着说句话,姜云浅却低头看墙角,完全两不相帮。   这边是岐王,她不敢在他面前帮着王北说三道四,可人家王北说的也是事实,岐王真是能吃,像从前把她的食物都抢了,害的她饿肚子,她一直记在心里呢。   岐王也不胖啊,真不知道他吃的那些东西都吃到哪里去了。   若是让姜云浅知道岐王在宫里时,可是出了名的难侍候,就是御膳房变着花样给他做的食物,他都要嫌弃一番,每顿吃的都跟猫食似的。   真算起来,家里雇了个能吃又不能干的伙计,谁也接受不了,没把肖天佑赶走,恐怕都是因为人是她‘雇’的,王家兄弟看在她面子还没好意思赶人。   肖天佑见姜云浅也不帮他,知道跟王北说理他肯定是说不过,既然人家嫌他能吃,那他还就吃给他们看了,他就不信真能赶他走,谁让他脸皮够厚呢。   姜云浅却在想过后怎么安慰王北王南,虽然肖天佑能吃又不能干,但身份摆在那里,就是真想让他走也要等到来人接他,或是他自己愿意走,不然把人得罪了,她之前救人的初衷也就白费了。   ☆、第93章 打小的交情   肖天佑脸红了一阵,他就一个人当然说不过那兄弟俩,尤其是王北这张嘴不说则已,只要真想挤兑什么人,一张嘴就能把人挤兑的恨不得去死。   没有改变被嫌弃的命运,别人说着他就在旁边听着,总好过说一句都要被嫌弃半天,他好歹也是当今皇上疼爱的儿子,怎么就落到这一步了呢?   外面有人喊要卖药材,肖天佑默默地走了出去,在这里帮了大半天的忙,一般常见的药材他也都知道价了,既然被嫌弃吃的多,他总要表现一下他还是有用的。   见肖天佑出去了,姜云浅跟王家兄弟说起往后就不参与到药材行的生意,往后药材行就都是王北王南做主,再赚了银子也不必分给她。   姜云浅没等说完,刚说出个大概意思,王南瞪着眼道:“你这是啥话?是你要我们与你合作开药材行,这说不撩挑子就撩挑子,合着耍我们哥俩玩呢?”   姜云浅斜了王南一眼,“嚷什么嚷?就不能等人把话说完?我咋就耍你们玩了?这不是家里有了银子,阿爹阿娘不让我再总往外面跑了。”   说完幽怨地朝兄弟俩翻了个白眼,“这都怨谁?这都多少年了,我家什么时候见过那许多银子?日子能过下去,阿爹阿娘还能容我总在外面跑?合作时说的好好的,你们收药材,我帮着辨别,既然我过不来了,银子哪里还能要你们的?”   王南还想说让姜云浅干脆就跟家里说清楚,他们合伙开的药材行,却被王北拦下了,“既然浅姐儿家里不方便出来那就算了,你也不小了,没有浅姐儿帮着还什么都做不成了?”   姜云浅怎么说也是个未出嫁的小姑娘,跟男人合作买卖总有些不像话,尤其是与姜家一直不合的王家人,往后传出去说不定传出怎样的闲话。再说,姜云浅也确实不好跟男人整日混在一起。   何况王北瞧着姜云浅的神色,确实不像有什么不舍的,之前的话姜云浅没说完就被王南打断了,王北就觉着姜云浅这次来也不单单是为了告诉他们不与他们合作的事。   望着姜云浅,“浅姐儿这次过来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姜云浅朝王北笑了下,果然这兄弟俩王南太冲动了些,王北心思却很缜密,从之前背蛇的篓子里翻出一只不是很大的白布袋,扔给王南,却是对王北说道:“一共五斤,回头你们定做些盒子或是袋子,卖了后分我一两银子,剩下的能卖多少银子都归你们。”   王南隔着袋子都能闻着沁人的香味,想着姜云浅采药卖药的出身,他们这里又是药材行,多半里面就是药了,皱着眉道:“什么药这么香?可别把人药着了。”   姜云浅斜了王南一眼,“你就不能说点好的?再说哪个跟你说这是吃的药了?怎么就能药着了?”   王南打开布袋,瞧着里面是些精细的粉末,瞧着还真有些食欲,用手指捏了一点出来,放在眼前,对着日头看着,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是什么东西,就放在舌尖上尝了尝,不好吃也不难吃。   姜云浅捂额,“不是跟你说不是吃的药,你怎么还给吃了?”   “你就逗着玩吧,不能吃谁买?”一听不是吃的,王南忙呸了两口,把粉末吐出来,嘴里却香腻的很,口感说实话倒是不错,除了味道不像,怎么着都像是炒面粉。   见姜云浅理也不理自己,王南挠着头浑身都不自在了,正想着大不了先替姜云浅卖卖,免得这丫头生气。   王北接过布袋,瞧了一眼,闻着是一股有些熟悉却又陌生的香味,王北眼前一亮,“浅姐儿,莫非是澡豆?”   姜云浅笑着对王北点头,“总算遇着个明白人了,这是我自个儿做的,里面加了不少药材和香料,你先看着卖卖。”   澡豆是大周朝一些富裕人家女子洗浴时去污用的,多半是用豆子磨粉,再加入不同的药材,去筋去杂质而成。   澡豆的方子也传的很广,一般人家自己就可以做了,但姜云浅拿出这个澡豆,里面的配方却是她前世在陈家时自己琢磨出来的。   原本是想自己洗浴时用,最多就是孝敬陈夫人和陈老太太,结果陈老太太用后觉着很好,便让姜云浅将方子交了出来,陈家人制作了放在铺子里卖,在京城里卖的那叫一个火。   大周朝人崇尚洗浴,成本也就一两银子一大袋的药澡豆,在铺子里就卖一两银子一小盒,一大袋能装十几盒,后来倒成了陈家大头的收入了。   后来姜云浅又在里面加了几种名贵的药材,陈家老爷通过岐王进献给德妃,在宫里传开后,每年宫中在陈家定的澡豆就有十几万两银子。   这一世,没有陈家,姜云浅有这个方子也不能浪费了,就先做了一些出来,让王家兄弟给卖着。五斤澡豆至少能装五盒,卖多少银子就看王家兄弟的本事了。   反正这东西材料好找,又不难做,她原本是想多做一些,无奈身子骨太嫩了,做的太多再加上别的东西她也背不动了,不如先让他们带着卖,看看效果再说。   见自己又被姜云浅给鄙视了,王南也不恼,他打小也不是没用过澡豆,只是后来到了姜王村后,虽然吃穿不愁,王家人也不会富裕到去买澡豆来洗浴。   而且姜云浅做的这些澡豆真是太香的,跟他小的时候用过的也不一样,他一时没认出来也不能都怪他。   既然知道是洗浴用的,王南也就没什么好说的,只要不是直接进肚的东西,姜云浅拿来他就敢卖。   更不要说姜云浅就是告诉他这是吃的,只要是姜云浅拿出来的东西他也敢卖,这么长时间接触下来,他还是信得过姜云浅的,别看比他还小一岁,这丫头做事心里都有谱着呢。   只是一直到姜云浅带着买的东西走人了,王南还在纠结于墙角的那条蛇,这可是活生生的八步倒,万一谁不小心碰倒坛子,他们这一屋子的人也不够它咬的。   傍晚,药材行已经没人再来送药材了,王北和王南商量着可以送铺子回家了,正收拾院子的肖天佑手脚又快了几分,生怕走时不带上他。   结果等他收拾完赶过来要跟王北王南回姜王村时,被王南给推回门里,“我们回家,你这做伙计的跟着做啥?满院子的药材别让人偷了,你留下来看着。”   肖天佑不乐意了,对王北道:“你们还真拿我当伙计使啊?”   王北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吃的比别人多,干活比别人少,我还真不乐意把你当伙计使。”   肖天佑被噎了一下,不由得软化语气道:“顾北,好歹咱们也是打小一起长大的交情,这些年我也一直派人打听你和顾南的下落,只是没找到人,这次能让我们再遇上也算是缘分,看在我一直把你当兄弟的份上,就是吃的多点,你也不能总拿这事来挤兑我是吧?”   王北‘哼’了声,“那还真要多谢岐王千岁记得我这个兄弟了。”   王南却不领情,“说的好听,若不是你们肖家,我们家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我和大哥用不着你假好心。”   肖天佑叹了口气,伸手想要像从前一样摸摸王南的发顶,却被王南闪身躲开,收回手也不尴尬,只是带了几分落寞道:“都怪我当年没本事。”   王南倒不再挤兑他了,却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在他心里如今落得家落人亡,兄弟俩还要隐姓埋名用别人的身份来生活,都是拜肖家人所赐,他没把肖天佑赶出去给对头杀死,都是被王北拦着了,谁让大哥还念着儿时的一点情谊呢?   王北王南都不说话了,肖天佑只当他的哀兵之术让他们动容了,正想着待会儿跟他们回去能吃上热乎饭菜,却不料正得意着,王北拉上王南就出了门,他想跟上去都没来得及,被大门挡在了前院。   听王北锁上大门的声音,把肖天佑气的牙痒,“行啊,你可是够心狠的,好歹给我留点吃的再走啊。”   王南冷笑:“厨房里有米有面有菜有蛋,你不会自己做?实在不会做还有两个馒头先对付着吃了。”   说完,兄弟俩毫不留恋地走人,留下肖天佑在犹豫是留下来吃馒头还是翻墙跟出去?   也不过那么一眨眼的工夫就想好了,虽然王家的饭菜没有多好,但好歹是热乎的,有汤有水有肉有菜,留下来却只有馒头。   再说这一院子的药材在他看来也就几十两银子的东西,就是都被人偷光了又能如何?天大地大也没岐王殿大的肚子重要。   当初能带着一身伤翻墙跳进来,如今身子都养好了再跳个墙也不算事,肖天佑跳起来抓住墙头,双臂一用力,便跃上墙头。   跳到墙外时看到兄弟俩已经走出很远,肖天佑也没巴巴地追上去,万一再被赶回来多没面子,反正他又不是不认得路,吃饭时赶回去就成。   ☆、第94章 就是个忙碌命   第二日,起早王北王南带着肖天佑回到镇上,临出门时跟王老太打过招呼,生意太好晚上就不回来了,吃饭就在镇上的面铺吃碗面。   王老太摆摆手,“去吧,都是大小伙子了,往后娶了媳妇就是大人,阿奶可不跟你们操心。”   王南抱着王老太的手臂,“阿奶,长再大我们也是您的孙儿,您不跟我们操心跟谁操心?”   王老太乐的见眉不见眼,捏着王南的腮帮子一阵揉,“阿奶的乖孙儿,你说的话阿奶咋就这么爱听呢?”   王北在一边躬身而立,闻言淡笑着:“那是阿奶疼王南。”   王老太一把将王南搂在怀里,眼看王南已经快要有她高了,哪像刚回来时瘦的跟逃荒的似的,心里难免可怜孩子,扬着下巴道:“那也是我的乖孙儿可人疼。”   出了姜王村,肖天佑边走边盯着王北王南看,看过之后就是一阵叹息,王北王南不时斜他两眼,却没人开口问他因何叹气,最后还是肖天佑绷不住了,“顾北,顾南,你说你们亏不亏心?”   王北头也不回,“还能有你们姓肖的亏心了?”   想到顾家的灭亡,肖天佑又被噎了一口,半天才道:“你们冒充人家孙子,想没想过等往后王老太太知道你们不姓王,姓顾,心里得多难受?”   王北抿嘴盯着肖天佑看着,许久才逸出一丝冷笑,“那就不让阿奶知道。”   “你们还打算一辈子都窝在这穷乡僻壤了?”肖天佑急的一把抓住王北的手,平日怎么都睁不大的眼睛瞪的像铜铃似的。   王南走过来,将肖天佑从自家大哥身边挤走,“谁说这是穷乡僻壤?这里好着呢,我和大哥又不缺银子,总好过别人提着脑袋过日子。”   肖天佑看着王南,就觉着这个几年前还跟在自己身后‘天佑哥哥’‘天佑哥哥’叫着的孩子,怎么就这么不可爱了呢?   三人一路沉闷着来到镇上,王北王南一路都在与人打招呼,破衣烂衫又脏的够呛的肖天佑完全被人忽视了,不过就是雇的一个伙计,又都不熟,自然没什么话好说的。   打开药材行的门,一眼就看到满地都是散落的药材,还有洞开的后门,显然昨晚是招了贼。   王北王南齐齐看向肖天佑,肖天佑摸摸鼻子,他是真没想到只不过一晚就能招来贼了,这贼的鼻子也是够灵的。   三人进了大门,因不知里面到底还有多少损失,没清点之前也不好开着大门,本来被偷的不多,万一有人再趁乱拿些,他们的损失就更大。   前门上栓,进到后院,一片狼藉的院子里散落了几只装药材的麻袋,靠近墙根的地方,姜云浅放着的坛子已经被打翻,坛子前面掉了一把砍刀和已经身首异处的八步倒,不远处还有一摊乌黑的血迹。   显然昨晚来偷东西的贼运气不怎么好,也不知是想查看坛子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还是无意中打翻了坛子,总之是被蛇给咬了,虽然杀死了蛇,蛇毒也吸出来了,却不知这人如今怎样了。   好在人没死在院子里,不然晦气不说,再因此惹上人命官司就真的冤枉了。   肖天佑默默地收拾院子里的药材,这事儿大半也是怪他,昨晚若是他留在药材行,估计贼也未必敢登门,多半贼一直就在药材行外面盯着,见三人都走了,药材行里空了,才翻墙进来想要偷些药材,却不想被蛇给咬了。   王北蹲在已经变成两截的八步倒旁边,不知蛇变成这样了,他们要怎么跟姜云浅交待,那丫头显然留着这蛇是有用的,如今这样了,不知还能不能用。   王南则盯着蛇发狠,“大哥,吃了吧。”   王北拿根棍子挑起半截蛇身,递向王南,“行啊,你去给剥皮吧!”   王南吓的跳出老远,“别别,蛇是浅姐儿的,看着还新鲜,说不定还能用药,大哥你快给她送过去吧,免得久了不能用了。”   虽然已经是死的蛇了,可他就是怕啊!   王北也不逗他了,去找了个布袋把两截蛇都用树棍挑着装了进去,扔给王南,“你回去送一趟,我留在这里还有别的事。”   王南在布袋扔过来时躲开了,可王北让他送蛇他又不能不听,虽然不情愿还是用一只大竹筐把装蛇的布袋装着了,心里还在给自己壮胆:蛇都死的不能再死了,还怕啥?   可竹筐背在背上又总觉着后背发凉,干脆推了新做的小车子,又去镇上买了不少的油盐肉,一并推回去孝敬阿奶。   回到村子,把东西先送回王家,这才又推着竹筐去找姜云浅。   一进门就看到夏氏坐在院子里,身边围着几个小的,面前放着一盘小石磨,正往里面放磨过几遍的豆面子,放好之后又细细地磨着,磨好的豆面子就放在一旁的小盆里。   夏氏的身边已经放了许多只小盆,里面都是满满的豆面,显然姜云浅对她制作的澡豆很有信心,这是打算打开销路了。   姜云浅从里面出来,把磨好的豆面拿回屋,一抬头就看到门外伸着脖子的王南,知道他是有话要说,放下装豆面的盆,跟夏氏打了招呼过来。   夏氏也看了一眼王南,鉴于之前姜方对王南的态度,夏氏也没拦着姜云浅不让她跟王南说话,只是眼神却一直往这边瞟,就怕女儿吃亏。   王南拿着装蛇的袋子好个紧张,就怕姜云浅会因蛇的死迁怒他,不过,这条蛇死了他还是挺出气的,虽然不知咬他的是不是这条,他都当就是这条了。   姜云浅当着夏氏的面不好表现的跟王南很熟,自然说话也要客客气气的,“王南哥,你来找我有事吗?”   王南难得笑得憨厚,将装蛇的袋子递过来,“浅姐儿,你瞧瞧这个。”   没待姜云浅伸手去接,夏氏却不知怎么到了姜云浅身旁,早一步将袋子接过来,“里面装的什么?给婶儿先瞧瞧。”   哪怕她认为王南不错了,可私相授受这种事还是能避免就避免。   王南没来得及阻止,夏氏已经袋口打开,往里面瞧了一眼,吓的‘嗷’的一声叫着就把袋子扔了出去,里面的两截断蛇就被露在袋子外面,姜云浅看了眼角直跳。   她还犹豫不决该不该给那位大官治病,王南这是替她拿了主意?蛇已经死了,还死的这么惨,她也只能尽快把它配成药了。   可药配的再好,保存的再好,时间久了也要失效,看来那位大人就是那命了,她想救老天却不给她机会。   叹口气,也没管地上的两截蛇,还是先把夏氏安抚好了,别看她住在村子里一年到头也能见着几回蛇,那胆子可真是小啊。   夏氏被姜云浅扶着,也不说去管什么私相授受了,她这小心肝吓的卟卟直跳,还是进屋平缓一下,只是回屋前狠狠瞪了王南两眼,刚还觉着这孩子不错,可也太坏了吧?竟然拿蛇来给她的女儿,万一把姜云浅吓坏了,他赔得起吗?   夏氏虽然只看了一眼就没敢再看了,可那蛇掉到地上后一动不动,她也知道是死蛇,可就是死蛇也怪吓人的,往后还是得跟浅丫说好,王南这坏小子能躲就躲着了。   王南无辜地撇撇嘴,他冤不冤啊,这蛇又不是给夏氏看的,谁知她自己就抢过去了,吓着也赖不着他,这女人就是不讲道理。   姜云浅把夏氏扶回屋后,又安抚几句,便急匆匆地跑出来,她还得问问王南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很相信蛇放在那里王家兄弟和肖天佑都不会去动,他们可都是很惜命又很怕蛇的。   如今蛇却死了,或许是出了什么事,万一蛇咬死了人,她可不想贪上人命官司。   见夏氏不在院子里,几个小的也都躲的远远的,王南便低声跟姜云浅讲了昨晚药材行被偷一事。蛇肯定是咬了人了,但院子里没看到死人,地上又有一摊血水,估计是那贼人已经将毒吸出去了。   至于说人最后死没死,只要不是死在他们药材行,他们也懒得去管,谁让那人先起了贼心,被蛇咬也是报应,最多就是过后打听一下这些日子有没有谁是中了蛇毒死的。   姜云浅听后也知道这事怪不得他们,甚至还后怕了一下,万一是王南他们不小心打翻坛子,会不会也被蛇咬了?也是她考虑不周,才惹出这件事。   不过听王南说药材虽然被翻的乱七八糟,却没丢什么,估计当时贼被蛇咬后只顾着保命,哪里还有心思去偷药材了。   王南说明情况后就离开,一个门里一个门外站着说话也不方便,他们都是十多岁的小姑娘小小子,村子里婆娘们闲着没事干还真就爱传这些闲话,他们可不想成为别人口中的下饭菜。   姜云浅却拎着两截断蛇一阵无语,蛇死都死了,她得赶紧准备着都给处理了,八步倒蛇太毒,又不能泡酒,只能赶紧都做成药丸,缺了什么药材还得去找,她这一天天的就是忙碌命,好不容易想着磨完澡豆能歇几日,这又有事儿做了。   ☆、第95章 女人都是爱美的   药材行的生意很好,王南已经好些日子没过来了,夏氏没事的时候就坐在屋子里摆弄磨好的澡豆,然后就是叹气。   前些日子她磨了不少的澡豆,可这东西多了,摆在家里也不是那么回事,如今不用走进屋子,在院子里都能闻着喷香喷香的,住在周围的邻居都过来打听这是啥味,姜云浅倒是趁机卖了他们一些澡豆。   可那东西,不顶吃不顶喝的,也就能洗个澡洗个脸啥的,虽然姜云浅一再说这种澡豆还能用来洗衣服,洗完的衣服也都喷香喷香的。   但就算卖的再便宜,一小袋也要几十文钱,能买的也就图个新鲜,真要拿这个洗衣服谁都不好意思,毕竟都在村子里住着,平日除了下地就是上山,甚至有时起来的匆忙脸洗不洗都两说,身上整的太香会被人笑话不正经。   再有就是多少辈人了,衣服脏了就用自家采的皂角,谁还花那冤枉钱?   夏氏就开始犯愁,王南不过来是不是澡豆卖的不好,他不好意思登门?还是上次她的态度吓到王南了,怎么说也是个孩子,下次再来时她就不对他那么凶了。   不就是拿了条死蛇,那孩子又不是有意要给她看的,谁让她自个儿抢过来。   万一把孩子吓坏了,不敢过来,这些澡豆都卖不出去,里面用到的黑豆子倒不值什么,可那些丁香、沉香、桃花瓣……哪个不是花钱来的?再没几个银子吧,第一回家里弄个营生就就能赚到钱,下回还敢不敢再做别的了?   幸好当初姜云浅要配那种加了真珠、玉屑、麝香之类的澡豆被她拦下了,虽然那样的澡豆据姜云浅自己说都是用小盒子装了,每盒都能卖上十几两银子,可她心里不安稳啊,就家里那点家底,还不够磨一袋子这样的澡豆,若是真卖不出去,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夏氏的焦急姜云浅都瞧在眼里,却不想说什么,她说的再多也不顶用,她是知道澡豆肯定会卖的很好,但夏氏就是不信又有什么用?这次把夏氏说的信心满满,可回头她自个儿坐在那里还会乱合计,合计完了还是接着叹气,她还是专心把阿爹的腿治好再说。   心里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将银针从姜方腿上取下,看姜方手上还拿着一本书看的摇头晃脑,姜云浅无语,阿爹这回是真的魔障了,整天手不释卷的,若是考不中也不知能不能承受得住。   好在,她对姜方的腿很有信心,大不了等腿治好了,给他凑点盘缠就让他去试试,多少年的心结还得他自己去解。   收好银针,姜云浅去厨房做饭,姜方百忙之中从书本里抬起头,对夏氏道:“你就是操的好心,家里的银子都是浅丫凭本事赚来的,她有那能耐,心里又有数,你又何必让她束手束脚?”   夏氏接着叹气,“你当我不晓得,可看着银子花出去就是赚不回来,我这不是心疼吗?”   “你何不当家里就没有这些银子?回头把银子给浅丫送过去,她愿意怎么使就怎么使,你也别在旁跟着瞎操心,弄的好像你多懂似的。”   夏氏虽然有心反驳一下,可想想也是,家里的银子都是姜云浅赚来的,既然她有能力赚五十两,回头就有能力再赚五百两。   之前那条八步倒也被她配成药了,她看着都头皮发麻,姜云浅却能眉头都不皱一下就把蛇扒皮去骨、剔肉抽筋,整条蛇差不多都给弄成药了,甚至还将蛇肉给放到姜方吃的药里,她瞧着就瘆的慌啊。   好在这一条蛇本来就很小,姜云浅没有说把蛇做成菜全家人一起吃,不然她一定会吐的,如今都过了好几天,她一想到那条蛇还觉着怕的紧,平日看到挂在墙角的蛇皮都头皮发麻。   看来,从浅丫担起这个家,到她跟着师父学医开始,她已经走上一条与她这个做娘的不同的道路,她再指手划脚的会不会耽误了她的前程。   只是自古女子无才便是德,像她这样学了医术,又整日与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为伍,将来能不能嫁个好人家呢?   大丫头还在有钱人家做丫鬟,将来嫁人也轮不到她这个做娘的管,若是二丫头再嫁不好,这不得成了她的心病?   夏氏这回也不盯着澡豆发愁,她已经开始为女儿的婚事操心了,谁让不用她做澡豆的日子真是闲的无聊,自从姜方腿伤了之后她也不爱东家串到西家,只能胡思乱想地打发日子了。   姜方看夏氏一时皱眉一时沉思,摇摇头,说起来夏氏也就是太闲了,才会整日没事瞎合计,要不跟浅丫商量一下,再给她阿娘找点事儿做?前些日子做澡豆时,她可整天风风火火的,满脸都是笑容。   这边夏氏还在犯愁澡豆卖不出去,外面有人叫门,姜方的腿正在医治,轻易不能动弹,夏氏便起身出去,结果看到外面是药材行的那个伙计,便笑容满面地迎上去。   “是王北让你过来的?”   “婶儿,王北让我过来取澡豆,说是之前拿去的澡豆很好卖,就是太少了,让这回多带些回去。”   肖天佑朝夏氏露齿一笑,夏氏才瞧清,在人家脏的不能看的脸色下,牙还是挺白的,可好好的人咋就不知道收拾收拾?还是说王家药材行的生意太好了,连捯饬的工夫都没有?   据说这个伙计人懒还又能吃,反正她家往后日子好过了,雇人可得当心,这样的说什么也不能雇。   不过,这伙计说什么?要澡豆?这可是解决了她心里头的大患了,夏氏再看肖天佑也顺眼不少,连连笑道:“行,你等着,我这就进屋给你取去。”   肖天佑见夏氏快走到门口了,在后面大声道:“婶儿,不急,您慢慢来,浅姐儿在家没?让她出来呗,关于澡豆还有一些事要问她。”   夏氏没来得及阻止,姜云浅已经从厨房跑了出来,怎么说人家也是岐王,就算落难了也不能怠慢,她还真怕阿娘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把人得罪了。   夏氏见姜云浅已经出来了,也不好再阻止,好在是隔着院门,姜云浅人又小,跟肖天佑又差了几岁,不像跟王南差不多大,只是说几句话倒没什么。   但夏氏还是加快脚步,不能让女儿跟他单独在一起说太久了,她取了澡豆就快点出来。   肖天佑对姜云浅说:“浅姐儿,我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那些要杀我的贼人也都走光了,这几日我就要归家,今儿来跟你道个别。”   姜云浅心里早有准备,对于岐王要离开还是乐见的,毕竟他这么个大人物躲在这里,再把他的敌人招来可不妙。   脸上却装出不舍,“大哥哥,你这就要回家了?往后有时间一定要来看王北哥王南哥和我啊。”   “行,有机会我会来看你,不过王北王南……再说吧。”肖天佑苦笑,这些日子王北王南没少赶他走,他也知道自己多不招他们待见。   虽然王北王南不会杀了他报仇,但骨子里的怨愤也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或许他们还憋着劲,什么时候为家人报仇也说不定。   只是他们不说,他也不问,至少还能保留最后一点儿时的情谊。   受了多日冷遇,突然见姜云浅还是对他有点不舍,可见他的人品也不是太差,至少这个妹妹他认下了,往后就派人多看顾一些就是了。   姜云浅倒不知他与王北王南之间的渊源,只要达到抱大腿的目的也就够了,转身回屋去把拿了一袋专门做了自家用的澡豆,可比五文钱一小袋的值钱好用多了,交给肖天佑,“大哥哥,这些澡豆都是我做了自用的,比卖在外面的好,送给你了。”   肖天佑也没来得及看,就欣然收下。他只当是姜云浅送他的临别礼,他对小姑娘的医术将信将疑,估摸着她能治一些小伤小病,太重的病却也信不过她,但她送的东西也不能再给推回去,万一伤了她的心呢?   但她磨出的澡豆确实是很不错,他用了几日味道好闻不说,脸上也清爽不少,只可惜晚上洗的再干净,一早起来还是要涂脏,真是浪费了那好东西。   但怎样都不影响他对澡豆的喜爱,只是姜云浅卖的太便宜了,依他看来这样的澡豆拿到京城去,一小袋一两银子都有人买,换上织锦的袋子价就更高了。   而且,他出来这么久了,总是要带点东西回去,本来是想今儿跟姜云浅道别后,就从她这里拿些澡豆回去,如今有比那些澡豆还好的,回去不管是讨他新娶的王妃欢心,还是送进宫让他娘乐呵乐呵都是不错的礼物。   女人嘛,最是爱美,平日里她们洗脸用的澡豆都是宫里特制的,可瞧着还不如姜云浅做的五斤只要几两银子的好用呢。   或许等他回了京城还可以跟姜云浅定些澡豆,虽然他贵为王爷,但手下一大堆人要养,还要培养自己的势力,若是卖澡豆好赚,他也不用愁生意不好做,手头上的银子不够使了。   ☆、第96章 澡豆是个好东西   王北王南第一次卖药材,在县城打听了多家药铺,最终选定一家新开不久的庆余堂,虽然东家也才二十多岁,但谈吐不凡,在价钱上也比别家公道。   第一次五车药材赚了近一百两,姜云浅的蛇也卖了二十两,最后算下来兄弟俩留了六十多两,给姜云浅三十两,再加上卖蛇的银子姜云浅的收入就是五十两。   这一回,兄弟俩收了小半个月的药材,这才又送了一次,因比合记收药的价高,已经打出名声了,收的时间也长,这次运来的药材足足有十一车。   除了十一车药材,还有两大袋姜云浅让夏氏没事时磨的澡豆。   夏氏之前还怕澡豆不好卖,再亏了本,后来听王北说有多少要多少,她恨不得没日没夜地磨,若不是姜云浅不给她弄那么多的材料,别说两袋,十袋八袋都有了。   这些日子夏氏也用了澡豆洗浴,原本只觉着挺香的,洗过之后味道清新宜人,让她爱的不得了,加之皮肤也越发光洁润泽,夏氏也知道这澡豆是好东西。   好东西自然是不愁卖的,乡下的女人不买又怎样?那就拿到城里去卖高价好了。   庆余堂的东家姓方,名仕衡,今年二十七岁,原本是个举人,屡试不中之后干脆就在县城开了这间药铺,请了个坐堂大夫。   因他嘴甜,人长的也精神,药铺从开张生意就不错。对王家兄弟俩的印象也很深,毕竟像他们这样年纪不大说话做事很老练的,前途不可限量,自认与自己是同一类人,他也乐意多交些这样的朋友。   这一次王北拿来的澡豆,他原本也没当成一回事,毕竟他这是药铺,像澡豆这种东西一般都是在胭脂铺里卖,只是既然他想要结交王北兄弟,他们拿来的东西留着也没影响,大不了就当是替他们代卖,不过就是在铺子里或门外多支个摊子的事,实在卖不掉拿回家里自用也不错,两袋子一百斤,才五十两银子,对于方家来说真不用放心上。   结果,当方仕衡打隔着装澡豆的袋子闻着里面澡豆的香气时,便对里面的澡豆有了兴趣,单就这雅致的味道在县城里就会有很多贵妇们喜欢,若真像王北说的这个澡豆还能美白嫩肤,其中还是很有赚头的。   只是用白布袋装着的澡豆怎么看怎么不够贵重,方仕衡便让伙计去后面找了些锦袋,都是用上好的丝绸缝制的,各色各样摆在一堆鲜艳夺目。   这些丝绸也不值多少银两,多半是家中缝衣时剩下的边角料,扔了也是扔了,做成锦袋说不准就有用了。   每只锦袋都不大,也就装半斤澡豆的样子,方仕衡让人将澡豆装好,就摆在药铺柜台显眼的地方,将一个锦袋打开,露出里面的澡豆,在澡豆上面插个写了‘澡豆’二字的牌子。   中午方仕衡请王北王南去县城的‘得悦楼’吃了一顿酒席,王北王南也没客气,往后做生意总是要常来常往,每次都是几百两的生意来往,也不差这几两银子的酒席。   酒喝的差不多了,庆余堂的伙计找了过来,没来得及抹一下脑门子上的汗,就急巴巴地请方仕衡过去说话。   方仕衡也不蠢,虽然想要结交王家兄弟,但瞧伙计这神色显然有些话是不想让这兄弟知道,便与兄弟俩告声罪跟伙计出去说话。   伙计低声禀道:“东家,京城的范二老爷过来采买药材,刚看到咱们卖的澡豆,就说他都要了,还打听澡豆是哪里来的,意思是要长期要货。”   方仕衡下意识看了眼雅间的门,“你可跟范二老爷说过价钱了?”   伙计连连点头,“说过了,每一小袋半斤装卖一两银子,范二老爷价都没议,只是嫌咱们的澡豆太少,他想要大量进货。”   方仕衡‘嗯’了声,“我晓得了,你先回去,安稳住范二老爷,若是他问起就说我老家来人了,正在吃饭,且莫透露澡豆的来源。”   伙计‘哎哎’地应了声,一溜小跑出了得悦楼,方仕衡在门外站了片刻,才迈步走进雅间。   真算起来,庆余堂虽然开张不久,但来往的都是上万两的大生意,像王家兄弟这种几百两的生意往来他还真没看上眼。   之前他想要结交王家兄弟多半是觉得与他们气味相投,可如今有了范二老爷这件事,他对王家兄弟更有些刮目相看。   范二老爷是谁?在京城开了多间买卖,涉猎广泛,像药铺医馆酒楼茶楼等等应有尽有,尤其是范家名下的胭脂铺,连宫里都在那儿买胭脂,他能看中这些澡豆,可见澡豆确实是好,至少比范家的澡豆还要好。   在商言商,方仕衡能把生意做大,那也是八面玲珑之人,有银子赚自然是不能推给别人,至于说引见王家兄弟与范二老爷认识,那绝对是断自己财路的事。   再进到雅间,王北王南起身告辞,方仕衡心里有事也没多留,只是提到澡豆,希望下次他们兄弟再过来送药材时,澡豆能再多带一些,有多少他要多少。若是能拿来澡豆的秘方,他一定不会亏了他们兄弟。   王北和王南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心里都转了一个念头。   之前他们送来的澡豆,方仕衡虽然没说什么,也可以说是热情,可神色中可以看出真没把澡豆太当回事。   就是之前喝酒他也没提澡豆,这怎么告辞要走了,他突然就提起了?想到刚刚来了又走了,说话都神神秘秘的伙计,兄弟俩都想到了,肯定是澡豆给庆余堂带来了大生意。   但是他们也没想要就此事跟方仕衡再讨价还价,一斤澡豆卖五钱银子,已经不算便宜了,毕竟里面最多的还是黑豆,就算加了药材又能加多少?姜云浅的那点家底他们也都清楚,看她云淡风轻地定下这个价,显然这个价已经很有赚头了。做生意自然是大家一起赚钱,他们也不是那眼皮子浅的。   只是对于方仕衡所说的有多少要多少,他们也没答应的太干脆,只说回去看看,更不要说方仕衡想要买方子这件事了,他们更是连提都没提,就像压根没听到似的。   见兄弟俩假装没听到他要买方子,方仕衡也不想惹他们不满,也没再提此事,毕竟能引起范二老爷兴趣的澡豆,买给谁都能卖,万一让人觉得他觊觎人家的秘方,往后不再跟他做生意,损失可就大了。   王北王南告辞后,也没急着回去,在县城绕了几圈,进了几家胭脂铺,打听了一下澡豆的价,从高到低什么价都有,最便宜的五文钱一斤,贵的五两银子一两,据说这是专给贵妇们洗脸用的,里面加了珍珠等名贵药材。   兄弟俩便对姜云浅给定的价满意了,看来这个价也就贵在独门秘方上了,不然就姜家的底子,他们也做不出那么多名贵澡豆。   满意之后,兄弟俩坐着马车往回赶,因为上次肖天佑的事他们被堵在路上,过了许多天才能回家,虽然王老太嘴上没说,心里却一直挂念着,没见嘴上起的一圈燎泡,这回事情办完了,他们就不想再耽搁,早点到家也能让阿奶早些安心。   连夜赶路,回到镇上正是下午,其余的马车都回了车马行,只留一辆载着他们在县城买的东西的马车跟着回到药材行,将东西挪到自家小车上,这才跟着马车又去了药材行结算车马费。   之后,又在镇子上买了半扇猪肉,推了药材行里的小车奔姜王村回来了。   一进村子就见村子里吵吵嚷嚷的很热闹,很多人还不是本村的,瞧着却都眼熟,估计都是住在附近村子的。   兄弟俩也没停下来,推着车子想要默默地回家,却不想被人一眼看到,“王北,王南,你们等一下。”   王北王南本想不理,却被人拦在车前,仔细一看是姜家的一个叫姜兴旺的,按辈分姜云浅还得叫一声堂哥,却是出了五服。   王南不爱搭理他,翻了个白眼,将头扭向一边,王北却笑道:“是兴旺啊,拦着我们有事?”   姜兴旺‘桀桀’地笑了几声,盯着车上的猪肉,还有从县城买回来的东西看了半晌,又伸手在猪肉上抹了一把,好似能从上面刮下二两油似的。   抹完了将手凑在鼻子下面闻了闻,才开口道:“你们这生意做的挺大啊,瞧买了这许多,赚大钱了吧?”   王北也盯着车上的东西,笑容浅淡,“我们家人多。”   姜兴旺脸上的肌肉便讪讪地跳了两下。   姜王村,姜家与王家的人相差不多,但王家却都是大户,虽然不都像王北家这样一户就有好几十人,但十几二十人的小户也有几家,难得的是这些王家人虽然难免有勺子碰锅的时候,总体来说却很和睦。   而姜家却很少有几代同堂,多半儿子娶了媳妇后就会闹分家,分家出去后也不像王家那样相处的很好的,像姜云浅家那样吵吵闹闹的事常有。   ☆、第97章 一点心意   姜兴旺,少年丧父,被寡母拉扯长大,谁想娶了媳妇忘了娘,把老娘赶到山上的一个窝棚里住着,整日招些不三不四的人到家里吃吃喝喝,跟姜家族人的关系也很寡淡,在村子里也是很不招人待见的,只是怕被姜兴旺赖上,一般人见了他都躲着走。   王家人却不怕他,姜兴旺人是无赖了点,却也识实务,知道拧成一股绳的王家人不好惹,平日见了都嘻嘻哈哈的,很少会主动招惹。   王北的话虽然没有多少火药味,可听在姜兴旺的耳中就跟打他耳光似的,同时也像在提醒他王家人抱团,不是好欺负的。   姜兴旺给让出一条路,王北推着车在他身前走过,王南经过时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用肩头撞了姜兴旺一下。   别看王南才十一岁,但素来凶名在外,姜兴旺被撞了也敢怒不敢言,只是在王北王南走出一段之后,小声地‘呸’了一口。   旁边有人见了大声道:“兴旺,你拦人家车干吗?咱们不是来抓蛇的?这都忙几日了蛇的影子都没见着,别是让张胖子骗了吧。”   姜兴旺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难道这蛇都成精了,知道我们是来抓它们,躲起来不成?”   “那咋办?张掌柜可说了,一条蛇二两银子,若能抓到八步倒就是十两银子,咱们还指着赚些银子好过年呢。”   姜兴旺没好气道:“那也得抓着蛇算,咱们在山上都搜了几圈了?别说八步倒,就是一条蛇皮都没见着,我看那许二狗就是蒙人,真让八步倒咬了,还有他的活命?你就听他吹吧!”   “你别不信啊,许二狗说的有根有据,我看那蛇还真就是八步倒了,头些日子不是说你们村谁也让八步倒给咬了,不也没死吗?”   姜兴旺一拍脑门子,“还真有这回事,那不就那小子,说是在山上被八步倒咬着了,还真没死。”   说着,朝已经走远的王南喊道:“王南,你等下,哥有话问你。”   见王南没停下,不像没听着,倒像是不想搭理他,姜兴旺也不恼,抬腿就追。   与姜兴旺同来的几人相互看看,姜兴旺都追上去了,他们也别在这里等着了,也随后追了过去。   之前那人与姜兴旺说话声音很大,王北和王南自然是听到一些,想不到这些人竟然是来山上抓蛇的,而且最想抓的还是八步倒。   想到之前在药材行里看到的那摊黑血和那把砍刀,王南眯起了眼,许二狗,你真是在山上被八步倒咬的吗?   姜兴旺跑过来,再次拦在车前,带着几分讨好地对王南问道:“王南,听说前些日子你被八步倒给咬了,这事是真的?”   王南不爱搭理他,没好气地道:“假的!”   “可别人咋都这么说?”姜兴旺没想到王南会矢口否认,倒有些愣着。   王北笑道:“你咋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八步倒是什么蛇?被咬了还能活吗?上次咬王南的就是一条乌蛇,你别听什么人胡咧咧就当真了,我还真没听说这山上有八步倒。再说这时节蛇都猫洞里不出来了,你们上山抓蛇?”   姜兴旺脸上神色变来变去,想到这许多人被他忽悠到山上来,每日在家里吃吃喝喝也都是钱,若是抓不到蛇可不要亏大了?   最后恨恨地咬着牙,“这个许二狗,八成是唬人的,回头看我能轻饶了他。”   见姜兴旺跑远了,王北王南继续推着车回家,一进门半扇猪肉就引起王家人院子里的几个半大小子一阵欢呼,“十一叔,十二叔回来了。”   “晚上有炖肉吃了。”   王南横着眉指挥他们把猪肉先抬进去,又将在县城给家里长辈和哥嫂们买的东西一样样拿进屋,至于说那些年纪比他们大,却比他们辈分小的侄子侄女们就没那好待遇了,半扇猪够大吧?晚上可劲吃就是了。   晚上的猪肉整治了一大桌子菜,一家人分成五桌,个个吃的满嘴流油。   王老太边吃边听底下人夸王北王南能干,脸上笑的跟朵花似的,拉着王南的手非让坐在身边,王南也不客气,阿奶身边这个位置可不是谁都能坐的,坐在这里就表示是阿奶最疼爱的,大多时候都是他坐的,好些日子没在家里坐着,还怪想念被侄子侄女们羡慕嫉妒的目光呢。   吃饭时,王老太就问起这次生意做的怎样,王北拿出十两银子交给阿奶,“阿奶,我和王南这些日子做生意也赚了些银子,这些银子就当是我们出的公账。”   王老太也不推辞,也不伸手,对大儿媳妇道:“老大媳妇,银子是王北王南的心意,你就收下吧,回头记在账上就成。”   家里的账目都是老大王鸿英的媳妇在管,既然王北说是交的公账,自然是要交由老大媳妇。   老大媳妇答应着,把银子收了起来,她的账目记的清楚明白,这些年在老太太跟前可是给大房长了不少脸。如今正栽培自己的大儿媳妇帮着自己管账,等真有一天自己岁数大了,就让大儿媳妇接手账目,也就相当于接手整个王家了。   别看王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家里的田产也有些入不敷出,但掌在手里的权谁愿意放开?更不要说当初王北王南回来时可是给了老太太银子,虽然这些年老太太把那些银子捂的紧,但只要老太太百年之后,这些银子还不是得交由她来管?   就算到时候真分家了,她这些年的努力,也不可能比别房拿的少就是了。   如今王北王南又做起生意,看着赚的还不少,整个王家人都看着呢,这才多久就能拿出十两银子入公账,十两银子看似不多,那也够他们整个王家人吃用一个月了。   可见赚的比十两可多的多,若是这兄弟俩每个月都能拿出十两银子贴补家用,往后只要这兄弟俩不提出分家,他们也不会提出,毕竟如今吃用都是在王家,若是分了家各过各的日子,使钱的地方可就多了。   王北当然不可能不知道王家人的心思,只是往日里大家面儿上都很和睦,他也不会去揭穿他们的心思,他们如今卖一趟药材都能赚个百十来两,十两银子压根就不放在眼里,若能因此让王家人少点闲言闲语,他也乐得让阿奶耳根子清静。   见了银子后,王家人都有些兴奋,多少年了王家人一直在吃老本,就是有些收入也不够支出,终于见着入的银子了,他们都觉得王北兄弟俩真是能人。   只是之前说药材行的生意是与姜云浅合作的,他们还想着要被姜姓人分去一部分银子心里不痛快,突然又说姜云浅没参与到药材行生意,他们也不会傻傻地去跟外人说这事,就怕传到姜家那边,就姜老太那人,保准会闹到药材行去,说他们王家人欺负小姑娘。   这生意啊,没跟姜家人扯在一起那是再好不过了。   三伯娘见王北拿出十两银子,王老太就让大嫂收起来了,心里有些不痛快,说起在王家,老大王鸿英那房子女多,又占了个长,老太太对大嫂也很看重。   可她心里不服,她生的儿子也多,孙子孙女也多,她自己又是精明干练的,平日在家中里里外外也是一把好手,凭什么就得事事都听老大媳妇的?有了银子也得给老大媳妇管?   多年来她就看老大媳妇不顺眼了,不就是早进门几年,还真把自己当成一家之主了?之前是家中没有多少收入来源,她也就懒得去争,如今瞧着王北兄弟俩做生意赚了银子,就动了脑筋。   只是老大媳妇管账多年,她这时要想把管账权拿过来也不容易,弄不好还要惹老太太不高兴,可她心眼多,眼珠子一转,对王北道:“王北啊,你这药材行越做越大,就你和王南两个人忙的开吗?”   王北王南对这个三伯娘甚是了解,听她说了这一句便明白她是想把手伸到药材行里,其实之前他们也曾想过药材行生意真好的话,就让他们的那些哥哥和子侄们过来帮忙,自家人用着总是放心的。   可被三伯娘这么一问,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心里难免不痛快,王南叹口气:“三伯娘,你还说呢,不做生意不知道,这一做起来才知道个中辛酸,吃苦受罪不说,银子赚的那叫一个费劲,忙的时候能把人累趴下,闲的时候就剩拍苍蝇了,这不前些日子雇了个伙计嘛,结果过后一算,竟然都划不上,干脆就把那人打发走了,咱那药材行太小,竟然雇不起伙计。”   之前肖天佑在药材行时就说是雇的伙计,也领家里来过几趟,家里人也都知道这事,后来肖天佑离开后,对外就说是药材行里用不上人给打发了,有了这件事之后,王南这番说辞还真让三伯娘说不出什么。   只是想到王北一下子就能拿出十两银子入公账,怎么也不像王南说的赚钱不易。只是王南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三伯娘估摸着她真想把儿子送到药材行里王北王南也不会给工钱,给人做白工使唤她是不干地。   ☆、第98章 赚钱也不能本末倒置   吃过饭,王南扔下饭碗就跑,王老太在后面喊道,“王南,你慢点,刚吃完了别跑那么快!”   王南回头摆摆手,倒是速度慢下来。   王老太也不拘着他,刚回来那会儿她就没怎么限制过这兄弟俩,如今都是会做生意的了,她更不会指手画脚了,只要孩子们心里有数,外面爱怎么传就怎么传好了,她又不是不知道家里人的坏名声都是赖花媒婆那张臭嘴。   如今也是她年纪大了不爱搭理她,等哪天真惹急了她,看不带人去撕了她的嘴。   王南赚了银子回来,别的银子都放在大哥身上,姜云浅澡豆的银子他就自个儿拿着了,这刚一吃完饭他就急着给姜云浅送去,顺便还给姜云浅拿了在县城时给她买的小东西。   想到能在姜云浅面前得瑟得瑟,王南心里就一阵得意,如今他也是做生意的人了,看谁还敢小瞧了她。   来到姜云浅家时,天已经擦黑了,姜云浅家刚吃上饭。   晚上油灯昏暗,姜云浅就趁下午的时候给姜方又扎了一次针,十天时间,姜方就觉着自己的腿见好,每晚再泡一阵脚,走路好似都不那么瘸了。   还有夏氏的脸色也一天比一天红润,一家人只顾着高兴,连晚饭都给忘了,直到姜兴文和姜兴业哭着喊饿,才想到天都快黑了。   夏氏和姜云浅赶紧忙着洗米做饭,姜云冬也跟着打下手,总算整治出一顿简单的饭菜,可这些日子双生子喝汤都是骨头汤,这样的饭菜他们吃了两口就不爱吃了,放下饭碗继续憋屈,结果见没人理他们,饿的狠了还是把小半碗的饭都吃了下去。   姜云浅心里叹气,这俩弟弟就是惯的啊,从前家里穷时,吃不上饭,大饼子泡水他们都吃的香,如今才吃了几天肉,炖白菜就白米饭都不爱吃了?   见门开着,王南也没喊门,村子里平常来往都是直来直去,只要大门不关也没谁会先喊一声再进来,他跟姜云浅都那么熟了,也不用那么规矩。   姜方坐在正位上,看到王南只说了声:“过来了。”   夏氏看王南却满面带笑,之前王南拿来两截蛇吓着她的那茬早就揭过了,她现在看王南就跟看摇钱树似的,就是不知这次去县城王南给带了多少银子回来。   反正之前她也算过那些澡豆的成本,两袋子澡豆一百斤,黑豆用了差不多八十斤,剩下的二十斤就是各种药材了,黑豆一斤五文钱,八十斤也不过四百文钱,那些药材贵了点,按姜云浅的说法大概用了二两多银子,总共也不过三两银子,能卖出十两银她都得偷着乐了。   结果当王南把四十两银子放在桌子上时,夏氏还是吓了一跳,“咋这么多?”   王南给算,“澡豆二斤一两银子,共一百斤卖了五十两,我和我哥留了十两嘴腿钱,剩下的就都在这里了,婶儿,银子你先收着,回头能再多磨些澡豆不?那家铺子的东家说有多少要多少,这回送去这点可不够人家卖啊。”   夏氏听完了还有些傻眼,她真没想到澡豆真会卖这么好,一辈子都没怎么见过银子,上次的五十两她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这回刨去成本又赚了三十多两?什么时候银子这么好赚了?   而且那磨澡豆的活也不累,只要坐在家里拿盘小磨就成,她自个一天都能磨一大袋子了,一想到一大袋子就能赚十几两,天哪,这银子来的太容易,她都不敢相信了。   至于说有没有想过他们自家磨完澡豆,自己送到县城,银子他们自己赚了,不给王家兄弟赚那跑腿钱,夏氏还真没想过。   不说她有没有办法把澡豆卖出去,在她看来这一家子瘸的瘸、病的病、小的小,就是姜云浅能推车去县城,她也不放心她一个人上路,还不如自家少赚一些了。   再说,两袋澡豆就赚了三十多两银子,她也不差那十两银子了,换了他们自己去送货,人家还不一定给这么多呢。   晚饭也不想吃了,夏氏就要去翻豆子出来磨,还是被姜云浅给拦住了银子又不是一天赚的。   夏氏身子原本就是在阿奶家时给累坏的,这刚刚大好,再给累坏了,姜云浅即使对自己的医术很自信,也不敢说就能再给治好。   赚银子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更好的生活,可一旦连好的身子都没了,赚那么多银子又有什么用?本末倒置的事可不能做。   再说,前世在陈家时,姜云浅也是见过世面,这几十两银子她还真没放心上,虽然那时她一个月的月钱也不过十两银子,可她很清楚自己配出的澡豆能卖多好的价,那时陈家光卖澡豆一天也不止几百两银子,她对一百斤澡豆赚三十几两银子也没多当回事。   夏氏心里搁着事,饭也吃不好,可被姜云浅盯着又不好太兴奋了,强忍着吃了一碗饭,姜云浅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夏氏便小跑着去翻黑豆了。   王南一直在旁瞧着,看这家女主人还要被女儿管着,其实挺好笑,只是没敢当着姜家人的面笑出来就是了,不然夏氏恼羞成怒,还得像上次一样不给他好脸色。   银子送完了,王南也没什么事了,却赖在家里不肯走,姜云浅也不好赶人,吃完饭闷着头收拾碗,姜云冬和姜云秋跟着帮忙。   姜方又想拿了本书就着油灯看,被姜云浅看了几眼讪讪地收起来,前几日他就是看书看的太晚,第二日早起眼睛干涩的难受,被姜云浅知道后劝了几次不顶用,干脆就在他喝的药里加了些安神的药,晚上吃过饭他就困的难受了。   后来还是他跟姜云浅保证不会再看书看到很晚,姜云浅才停了往药里加料,并限制他白天看书的时间,姜方虽然认为被女儿管着很没面子,但如今家里都是姜云浅做主,他再不愿意也得听人家的。   没有书看姜方就跟王南说话,原本被村里人歧视时姜方很颓废,连之前那些学问也不愿想起,如今瞧着腿一天好过一天,眼看等腿好了还有希望去科考,姜方又恢复从前那样说话都文绉绉的样子。   可让他惊奇的是,虽然他随口说出的都不是太深奥的东西,王南却也能跟他对答如流,即使偶有不甚了解的,王南也能随口给他绉出一番道理来,不说一天都没见他进过书塾的他文采如何,单就这诡辩的机智,姜方都自愧不如,就起了爱才之心,想要教王南读书。   却不想王南一听脸就垮了下来,“姜大叔,您可别为难我了,我是一看书就头疼,你若是会舞刀弄剑的教我,我一准跟您学。”   姜方当然不会舞刀弄剑,就是当初在书院里学过几手剑招,那也是花架子耍着好看的,真动起手来他连个庄稼把式都不如。   一想到王南这精灵的脑袋瓜子却不肯学习,姜方气的直吹气,口中不停地念着:“孺子不可教也。”   王南就‘嘿嘿’地陪笑,若是换了别人敢这样教训他,他早就急了,还不是看姜方是姜云浅的阿爹,他都是看在姜云浅的面子上才哄着他、让着他的。   姜云浅带着妹妹们收拾完碗筷,拿澡豆洗了手,就去隔壁屋子帮夏氏磨澡豆,虽然她还想跟夏氏说有事不急慢慢做,但看夏氏这样子,若她今晚真不让动手,夏氏觉都睡不好,干脆就让她先做做了,等明日再做一天,热情也就不会这么足了。   王南坐在堂屋里,伸着脖子总想往屋子里瞧,姜方却拉着他不放,虽然王南不爱读书,但见解很有独到之处,跟他说话,有时候姜方都有醍醐灌顶之感,这小孩可不简单啊,若不是见过世面的,又岂能有这样的眼界?   以至于,王南见没机会跟姜云浅说上话,想要告辞还被姜方硬给拦住,实在是谈话意犹未尽,他已经在想等腿一好就去镇上药材行去瞧瞧,弟弟都能言之有物,做哥哥的恐怕更不简单。   直到天都大黑了,姜云冬打着哈欠从阿爹阿娘那屋出来,经过常屋时就看到王南还跟阿爹坐在桌边,忍不住来了一句:“王南哥,你咋还不回家,天都黑了,王家阿奶别等急了。”   姜方向外看了一眼,才意识到天已经这般黑了,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若不是他拉着人家小孩说话,王南这时候早就回家了。   王南更是趁机跟姜方告辞,又朝里屋说了句:“婶儿,我回了,有事就去家里说一声,我回来就过来。”   “晓得了。”夏氏应了一声,也没放下手上磨的黑豆,她知道自己这是钻进钱眼儿里了,可家里日子好过了,她要做的事儿还很多,银子怎么赚都不嫌多。   等过两日她就去把大女儿赎回来,大户人家虽然吃的好、穿的好,可若不是过不下去,谁愿意自家的女儿去侍候人?   当初姜云娘把自个卖到大户人家,若是早先跟她商量,她死都不会答应,可谁让姜云娘是个倔的,声都没吭就把自己卖了。   ☆、第99章 美丽的大姐回家了   本来夏氏是想让姜云娘再把自己赎出来,可当初卖的时候得了二十两银子,她再去打听,人家却说主家养姜云娘一场不说,又教了规矩,好不容易要养熟了,若想赎人就得一百两。   姜家哪有这许多银子,只能看着姜云娘给人家做丫鬟,如今云娘都十三了,眼看就是要定婆家的人,她怎么能不担心?云娘自小长的就好,如今在主家穿的好、吃的好,要也更加水灵了,上次回来时没见满村半大小伙子都没事就往家门前凑?   若是被哪位主子瞧上了,她可不愿自家的女儿给人做妾。   之前是手上没银子,夏氏想闺女也没办法,如今去掉之前买豆子和药材的银子,手上还有八十几两银子,等着再卖一回澡豆,他们也就能攒够赎回姜云娘的银子了。   只是夏氏一直担心她用这银子去赎姜云娘,姜云浅会不乐意,毕竟这银子也算是姜云浅赚来的,万一她舍不得再记恨上她只顾着大姐?   夏氏想到这里就叹了口气,姜云浅也不过问,阿娘没事就爱乱合计,她都懒得问了,真有什么事她都给安排到了,她还能有什么不满足的?在她看来夏氏就是没事爱给她自己添堵。   将拿出来的最后一点黑豆都磨完了,只等着明日再细细地筛一遍,然后再磨,这样磨完了筛,筛完了再磨,反复三遍也就足够了,澡豆只有磨的细细的才好。   当然,若是过些日子弄再好的澡豆,只是磨三遍肯定是不够,单就里面加的珍珠、玉屑就不是磨几遍就能完工的。   当然,那样的澡豆赚的也多,看这回澡豆的价,那样的澡豆磨出来,应该也不愁卖的。   收好磨完的豆子,姜云浅跟夏氏说了一句也回屋了,夏氏原本还想留下姜云浅说说姜云娘的事,见姜云浅也像是累坏了,就没开这个口。   回头看看姜云浅的意思再说吧,如今这个家都是她做主,可不能让她寒了心,别真把她这个阿娘当成阿奶一样偏心的人了。   早起吃过饭,姜方拿了本书坐在窗前,母女四人就开始磨澡豆,夏氏和姜云冬就坐在屋子里磨,姜云浅除了将磨好的澡豆过筛,还要负责按方子配制原料。   姜云秋还小,就跟在旁边帮着撑布口袋,双生子就坐在一边玩他们的小木头车子,姜云娘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乐合融融的景象。   虽然姜云娘挂念着家中的阿爹阿娘还有弟弟妹妹们,可每月拿了月钱回家这天她的心情都很沉重,就怕看到阿爹阿娘好像一辈子都展不开的眉,还有弟弟妹妹们拉着她衣角不肯让她走的一幕。   若有可能谁愿意去做侍候人的活?还不是家里实在太穷了,跟阿奶那边她也忍不下那口气了,气阿爹愚孝,怨阿娘不争,可最后又能如何,那是阿爹阿娘,她只能眼不见心不烦。   可做丫鬟的日子也不好过,两年前她年纪还小,刚入府那会儿还好,整日跟在老太太身前侍候,可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十三岁的她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府里那些爷们每次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眼珠子都往她身上落。   老太太没少打趣,自从有了她在身边侍候,这些儿孙们越发孝顺了,以往他们可没见爱往她这儿跑,就是来了也就是请个安就找借口躲了,哪像这会儿就是赶了人都不愿意走。   甚至老太太也问过几次她的意思,若不是她咬死了这辈子就愿意侍候老太太,这时说不定给送到哪个房里去了。   姜云娘心里像长了草似的,虽然知道家里的情况不可能拿出替她赎身的银子,这些年她是得了不少老太太赏赐的东西,可加在一块儿也未必就够给她赎身。   只是实在不愿给人做妾,姜云娘甚至悲哀地想:若是家里实在出不起给她赎身的银子,哪位爷要对她下手,她不如就一头撞死算了,说不定家里还能得点银子。   结果回到家,看到的不是阿爹阿娘愁闷的脸,弟弟妹妹们也不像从前哭都不敢大声,这家日子瞧着很欢乐啊。   姜云娘的心也开朗不少,若这是最后一次归家,至少她能留下点美好的念想。   姜云娘一进屋子,双生子就看到她了,只是隔了一个多月,即使认出大姐,也难免生疏了些,只是指着姜云娘对阿娘喊:“大姐,大姐!”   夏氏抬头,露出一张惊喜交加的脸,算着这几日姜云娘是该回来了,可昨儿她还算着要给姜云娘赎身,一早她就赶回来,夏氏有些意外罢了。   只是夏氏带着喜意的脸看在姜云娘的眼中又有不同,每次她回来都会给家里买些米粮,却都只是糙米,白米也只买一点点,反正好的东西买的再多都是要孝敬给阿奶,她宁可多攒些银子往后给妹妹们做嫁妆,给弟弟们娶媳妇。   而阿娘每回见了她不都是泪水涟涟的?总是念着她在大户人家吃苦了,她把自个儿卖到大户人家都是做阿娘的没本事,即使是笑也是苦涩的,这些年她就没见过夏氏真心的笑。   而如今瞧夏氏不但笑的真心实意,眼中的惊喜也不是假的,姜云娘虽然不知为何,却能感受到家变得与以往不同了,连多年都没有变化的院子都似乎整洁宽敞了不少。   “阿娘,我回来了。”   姜云娘一开口,姜云冬和姜云秋就扑了过来,挤进大姐的怀里就扭了起来,姜云冬更是嘴里不住地说着:“大姐,知道你要回来,二姐还去镇上买了肉,咱们中午吃肉。”   姜云秋也在旁跟着点头,“吃肉,肉可好吃了,大姐多吃。”   姜云娘心里暖暖的,家里的妹妹们自小的黏她,虽然这两年她不在家,也没见跟她生分,她心里还是很偎贴。   只是以往她一回家最先扑过来的都应该是姜云浅,怎么这回这丫头这么沉得住气了?只是放下手上的活计,一脸激动地站在那里望着她。   姜云娘心里又有些发酸,从姜云浅的神色中看得出来,不是这丫头跟她生分了,只是这丫头长大了。   她不在家,这丫头是想要撑起整个家啊。   “你们几个别只顾着缠着大姐,大姐回来一趟不容易,你们就不晓得给大姐端些水来?”   夏氏也走了过来,站在一旁笑得很是慈爱,还有什么比一家人能在一起更值得高兴的?这回不管姜云浅会怎么想,她也一定要攒银子把姜云娘赎回来,再也不骨肉分离。   姜云冬‘啊’了声,从姜云娘的怀里挣脱,“大姐,你等下哈,冬丫给你倒水喝去,二姐买的蜂蜜水,老好喝了。”   不等姜云娘说话,姜云冬已经跑去厨房烧水了。   姜方也放下书走出来,姜云娘一进院子他就看到了,只是对大女儿和大儿子他心里有些发怵,若不是他那些年糊涂,家里的日子也不至于过的那么紧巴,也不会逼的大女儿去给人做丫鬟,大儿子也不会出门学手艺,他这是没脸见人啊。   所以,在门前被姜云娘冷冷地看了一眼,姜方的脚步就停下来,红着脸没有再靠进一步的胆量了。   姜云浅心里叹口气,她也知道大姐心里是怨阿爹的,可总归是一家人还能恨一辈子,她前世其实也恨过姜方,可在死后亲眼看着姜方和夏氏给她收尸,姜方也因她的死一直消沉下去,那些恨也就无影无踪了。   真说起来,阿爹也不是很渣,至少经过她这段时间的努力,阿爹已经看透了阿奶,也知道为家里的妻儿打算,比起前世要好的太多了。   当然,姜云娘刚回到家里,对姜方这样的态度很好,免得阿爹不受到教训,过些日子老毛病又犯了,如今家里是有了银子,也禁不起他那么败。   姜云浅甜甜地一笑,“大姐,你可回来了,这些日子阿娘一直念叨你呢。”   姜云娘故意不去看姜方,也对姜云浅笑笑:“你这鬼丫头,且说说阿娘都念叨我什么了?”   姜云浅就好像很认真地想着,之后扳着手指头一样样地数:“阿娘念叨大姐一个多月没回来了,莫不是不想她了?阿娘还念叨等攒够了银子要给大姐赎身,回来帮着家里做事,她也能轻松一些,往后再给大姐说个好婆家……”   说完,朝夏氏吐了吐小舌头,让许久没见着二女儿这样俏皮的夏氏错愕片刻,但更让她暖心的则是姜云浅那句‘攒够了银子要给大姐赎身’,果然这孩子是念着亲情的,她之前还有纠结怕这丫头不高兴,其实人家丫头早就想到这些了,这样说出来是她念叨的也只是想让姜云娘觉得阿娘心里一直都是记挂着她。   见夏氏泪珠子又在眼圈里打晃,姜云浅和姜云娘暗自叫了声‘娘’,拉着手就进了屋,阿娘的性子虽然强势了不少,可这哭包的性子这辈子是改不了了,真在这里看着她哭,恐怕就没个头了,还不如让她自己站在院子里,哭一气儿没意思了也就差不多。   ☆、第100章 哪儿凉快哪儿去   姜云娘中午在家吃的饭,姜方不停地给姜云娘碗里夹她爱吃的菜,得了家中卖澡豆赚钱的准话,姜云娘的心也定了,难得给了姜方一个笑容,姜方就高兴的‘呵呵’直笑。   都多久了,姜云娘见着他就跟见着仇人似的,他也知道姜云娘气他什么,倒也没怪姜云娘,只是心里难免失落,如今见姜云娘对他这一笑,倒有些一笑泯恩仇的感觉。   姜云娘回来时拿了点糙米,按说她每月二两月钱,老夫人又不时赏些东西,买肉也买得起,可就是怕买了好东西都让阿爹孝敬给那边,还不如买些那边看不上的糙米,阿娘和弟弟妹妹们还能吃到嘴里。   可如今回来一看,家里都吃上白米饭、大馒头了,才一个多月没回来,家里几个人都吃的红光满面,尤其是阿娘,原本瘦的跟纸片似的,终年脸都白的吓人,如今不但圆润了,还有了红光,她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至于说姜方走起路来不那么瘸的腿……姜云娘虽然心里是高兴的,却也没给姜方太多的好脸色,这个阿爹如今瞧着是对阿奶寒心了,可谁知他等腿好了,日子好过了会不会又不安生了?   听夏氏跟她说家里卖澡豆赚了多少银子,姜云娘就怕阿爹再把这些银子乖乖都送去给阿奶,这一起一落的心情,她怕自己真就承受不了。   当然,阿爹若是在能力之内尽孝,姜云娘也不反对,毕竟那是生养了阿爹的人,只要日子能过得下去也没必要当成仇人一样对待。   吃过饭,姜云娘就坐在夏氏身边同她一起磨澡豆,再说些在主家的经历。   姜云娘的主家姓温,住在离镇子八十里的秘云山庄。温家世代经商,家大业大,虽不比陈家名头大,在当地也不差多少。   因姜云娘颇受老夫人看重,在府里地位也算高了,又被老夫人亲自赐名云晓,府里的丫鬟小厮见了她都要叫一声云晓姐,就是管事见了她都客客气气的。   甚至在温老夫人待姜云娘比待自己的亲孙女还要好上几分,只是因老夫人的看重,她每月只有一天探亲假也会让老夫人跟个孩子似的别扭一整天,不到她回去,老夫人看谁都不顺眼。   今儿一早为了回家,姜云娘可是起了大早,天还没亮就从温家出来,温老夫人更是派了马车送她过来,只是姜王村路窄,马车过不来,就等在镇上了,姜云娘独自走回来的。   她每次回家都能在家里住上一晚,第二日过了午就要启程,才能在天黑之前赶回去。   从前姜云娘怕府里那些爷的心思,如今知道这回澡豆卖了之后,家里就能拿出银子赎她,心里还真有些不舍,毕竟老夫人这两年待她不薄,她也是知道感恩的。   只是一想到温家那几位爷恨不得把她吞下肚子的目光,她就觉害怕,就算老夫人待她再好又如何?以老夫人的身子骨又能护着她几年,一旦老夫人不在了,她都不敢想自己的命运。   姜云娘没说在温家日子过的如履薄冰,却说了对温老夫人待她的好,还有对温老夫人身子的担忧。   姜云浅在旁听着默默不语,她不是强出头的人,何况她的医术是好,可也不是神仙,听姜云娘所说她就可以判断出温老太太不是病,而是老了,身体已经慢慢衰败了,就是她出手,用最好的药材,最多也就能给温老太太延寿几个月,若是不用昂贵的药材续命,老太太最多也就一年半载的寿数了。   想到前世姜云娘最后被收做妾,估计也是老太太不行了那一天,没人庇护才落得那样,看来给大姐赎身还要趁早了。   只是听姜云娘话里的意思,她是想要侍候老太太到走的那一天,虽然觉得大姐是性情中人,她却不敢冒那个险,万一大姐在她没看顾到的时候被人给欺负了,难道还要留在温家做妾?   姜云浅抱着姜云娘的胳膊撒娇,“大姐,你看阿娘身子还没大好,阿爹又帮不上忙,弟弟妹妹们又都小,家里的活计真做不过来,你就回来帮忙呗!”   姜云娘在姜云浅的小鼻子上刮了一下,“大姐没说不回来啊,等浅丫攒够给大姐赎身的银子,大姐不就回来了。”   姜云浅伸出小手指在姜云娘的眼前晃着,“大姐说话算话,不许骗人。”   姜云娘也伸出小手指跟姜云浅拉着勾勾,夏氏磨着澡豆,满脸笑容地看着,终于一家人要团聚了,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高兴的事?   姜云冬去王家,让王南或王北回来村时过来拉澡豆,当初也说好澡豆磨出来就按之前定好的价卖给他们,他们再往县城送,刚好给姜云娘赎身的银子还差不到二十两,今儿加把劲多磨些澡豆也就差不多够了,姜方就决定明儿跟着姜云娘一同过去温家,把姜云娘赎回来再说。   至于说温家当初二十两银子买下姜云娘,如今不过几年就要一百两,是不是有些讹人之嫌,姜方也不在意了。   娘几个说话的时候他虽然没有接话,心里却比谁都明镜似的,老太太要不行了,就凭姜云娘这模样,万一老太太临走之前给她随便许个人家,到时他后悔都晚了。   就算老太太不乱给她许人家,谁敢保府里没有哪个爷就看中姜云娘,以姜家如今的地位,姜云娘又是丫鬟的身份,想也知道不可能给人做正妻。家里又不是没银子,他姜方的女儿再怎么也不能给人做妾,还是早点把银子凑齐了把姜云娘赎回来的好。   姜云冬去了不大工夫就回来了,一进门就撅着嘴,姜云娘过来在她嘴上刮了一下,“瞧这嘴撅的,都能挂油瓶了,告诉大姐是谁欺负咱们冬丫了?大姐给你报仇去。”   姜云冬嘴撅的更高了,推了姜云娘一把,“还不是村头的王小七,缠着我不让走不说,还跟到家里来了。”   说完,指着大门外让姜云娘看,透过窗户,正好看到王小七在院外面伸头探脑的往里面瞧。   看姜云娘瞬间胀红的脸,姜云浅叹了口气,前世可不就是嘛,每次只要知道姜云娘回家,王小七就会在院外面打转,就是想要看姜云娘一眼,说起来倒是个痴情的。   可姜云浅并不看好他,抛开姜王两家几辈人的恩怨不说,王小七的阿爹打媳妇的名声可是传的很广,谁知王小七这点有没有随了他阿爹,姜云浅可不想把大姐从温家赎出来后再给扔给王家受气。   夏氏也忍不住皱眉,这么多年了谁还看不出王小七对姜云娘的心思?可他也是半大小伙子了,拉着自家的三闺女不放算怎么回事?虽然姜云冬才七岁,可男女七岁还不同席呢。   而且,姜云娘还没赎身呢,每次回来他就在门前晃,真赎回来了,他还不得长在自家门前?而且,听说王小七已经跟他外家的表妹定了亲,只等那姑娘十六岁就嫁过来,他总在自家门前晃又算怎么回事?。   村里那些婆子没事都爱编排些事出来嚼舌根,像他这样还不定说出什么来,没得让他败坏了自家闺女的名声。   夏氏对王小七的印象很是不好,甚至已经在想要不要等再卖几次澡豆,就把家搬走好了,不但可以防着王小七这种对姜云娘贼心不死的,还能防着姜方老毛病又犯,离着婆婆远点,她也能安心过日子了。   姜云浅见阿娘皱眉,姜云娘也皱眉,显然姜云娘对王小七没有什么情意,姜云浅牙一咬,从门后操起顶门木杠就冲出门,朝着还有门外傻站着的王小七劈头就砸。   王小七本来见姜云浅拎着顶门木杠出来还愣了一下,直到木杠砸下来才反应过来,也仗着他年轻身子灵活,往旁一闪,算是把顶门木杠躲开。   站稳后对姜云浅没好气地嚷:“浅姐儿,你干嘛拿木杠砸我?”   姜云浅举着木杠对王小七咬牙切齿地道:“王小七,上个月和上上个月我家都丢了一袋糙米,是不是你偷的?”   王小七没好气地道:“谁偷你家糠谷了?那玩意儿又不好吃,也就你家人会吃,我偷它做甚?”   姜云浅冷笑,“这两次丢糙米就你在我家门前晃来着,说不是你偷的谁信啊?不好吃咋的?我可听说你家养了不少鸡,谁知是不是偷回去喂鸡了。”   王小七被气的直皱眉,看那边有人聚拢过来看热闹,王小七也不想被人误会他偷人东西,不然往后在村子里就别想待下去了,村子里的人都得防贼一样防他。   王小七扬着下巴,又往姜家的院子里瞧了一眼,没看到朝思暮想的姜云娘,显然她并不想要出来给自己解围,难免心里失落了一下,好在他还算明白,若是此时他说出自己在人家院外打转,就是为了看姜云娘,估计出来跟他拼命的就不只是姜云浅了。   可又不甘心被姜云浅指为贼,瞪了姜云浅一眼,“小丫头家家的懂什么?赶紧哪儿凉快哪儿去。”   ☆、第101章 搬家打算   见原本因王小七在自家门前晃而朝这边指指点点的村民们都围了过来,姜云浅也不顾丢不丢人,一屁股坐地上,扯着嗓门哭喊:“大家都来给评评理,王小七这是不是欺人太甚?谁不知道我们家穷啊,饭都吃不饱,我姐每回回来都给带一袋糙米,人都吃不饱,他王小七还给偷走回去喂鸡,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   王小七气的头上青筋直冒,“你别乱说话,谁见着我偷了你家糙米了?栽赃也得有凭证。”   姜云浅抹了把眼泪,“你是不是觉得糙米都长的一个样,我没凭证就奈何不了你是不?人在做、天在看,你偷我家糙米时,我家人都亲眼看着了,可我家阿娘身子不好,阿爹腿脚也不好,我这小胳膊小腿的哪跑得过你?当时没抓住你,你现在倒管我要凭证了?不就是觉着我家病的病,小的小,没人能逮着你了?”   见周围聚过来的有姜家人也有王家人,都对着他指指点点,却没一个上前帮他说话的,王小七气急,朝姜云浅逼近几步:“姜云浅,你血口喷人,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偷的了?咱们做人得讲良心。”   姜云浅从地上爬起来,把木杠抱着身前,一脸防备地道:“你,你别过来,我就是看到你偷了,这么多人看着,你还想杀人灭口不成?请良心成啊,你把我家的糙米还回来,我就算你有良心。”   见姜云浅咬准就是他偷了自家的糙米,王小七也不知如何辩解,他在姜家门前晃,也只是想让村里人都知道他对姜云娘有意,多少有些破罐子破摔,不能得到姜云娘就让别人也别打她主意的意思。   可怎么也没想到平日看着话都不多,看谁都笑的姜云浅会如此泼辣,急道:“我没偷,我就是看云娘回来了,过来瞧瞧她过的好不好。”   姜云浅举着木杠又砸过来,“王小七,你偷我家糙米,还想败坏我家大姐的名声,我跟你拼了!”   王小七躲着姜云浅砸下来的木杠,嘴里还强辩着,一扭头见姜方也拎着一把镐一瘸一瘸地从院子里冲出来,夏氏紧随其后,姜云冬更绝,冲到厨房去拎了把菜刀,把夏氏吓的小心肝乱跳,就怕她再砍着自己。   姜方出来一顿乱砸,嘴里高声嚷着:“小兔崽子不学好,我叫你偷东西,今儿就替你阿爹好好管教管教你。”   夏氏虽然没动手,但一把把抹眼泪,边抹边数落,“王小七,咱们都在一个村子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我家这情况你也晓得,你怎么就昧得下良心偷我家的糙米?”   说来说去也不提王小七所说的来看姜云娘的话。   虽然姜云浅家的日子好过了,但在村子里知道的人也不多,王家人被王老太管教着赚了银子也不许到处张扬,自然也不会到处去说。   再说,澡豆赚多少银子王家人也不知道,之前姜家在村子里卖澡豆时,才几文钱也没什么人愿意买,都等着看姜家的笑话,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澡豆到了县城会卖的那么好,自然也不会想到他们的澡豆会这么赚钱。   而姜云浅虽然不时去镇上卖些药材,回来就推了半车东西,但都是用苫布盖着,别人不知里面是什么,又都知道采药材也赚不了几个钱,真没人合计姜家的日子已经好过了。   听闻王小七来姜家偷糙米,那些知道姜家从前饭都吃不上的人就对他指指点点,哪怕王小七嘴里嚷着他是来看姜云娘,并不是偷糙米,也没人听他满嘴胡说。   偷人家东西不说,还想败坏人家大姑娘的名声,村子里的人虽然闲着就爱扯老婆舌,但对这种不要脸的也很看不眼。   再说你王小七都定了亲了,若真还想着姜家的大姑娘,你这脸还要不要了?就是王家人都不好意思过来护着他了,甚至有些仗着辈分高都想要冲上来跟着教训王小七一顿了。   王小七见周围的人越说越难听,也知道再说什么都无用,只是他心里真是憋屈,他真没偷姜家的糙米,姜家人怎么可以如此无耻呢?   直到王小七的阿娘得了信赶过来,跟姜家说了不少小话,又说要赔姜家的糙米,这才把儿子护了下来,虽然姜家人没下死手,还是在王小七身上留下不少记号。   姜方拄着镐,对王小七娘道:“小七娘,今儿这事到这里也就打住了,那两袋糙米也不用你家赔了,往后管好你家小七,若是再过来偷东西,逮着了可就得送官去了,到时别怪我们不念一个村子住的情面。”   小七娘心里暗恨王小七不懂事,儿子是她生的,心里想着什么她怎么会不知道?只是姜王两姓自来不合,多少年都没有通婚的了。   姜云娘又在温家做丫鬟,她可是听说赎身要一百两银子,他们家哪儿去弄这些银子?只能假装不知儿子那点心思,给他定了娘家的侄女还不是想让他收收心好好过日子?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亲都定了,当时王小七也没说什么,怎么过后了没事总往人家姑娘家门前晃?   这回虽然是挨了打又被栽赃偷糙米,也怪不得姜家,若是换了她的女儿被人惦记了,整日在门前晃着她也不乐意。姑娘家的名声多重要啊,哪能让人这样败坏?真传出什么,姑娘还要不要活了?   小七娘嘴上唯唯诺诺地应着,心里却在想这事可千万别传回娘家去,不然大嫂怎么也不会再把女儿嫁给小七了,有了这样的名声,小七再想重新定门亲估计是难了。   姜家人目送王小七被他娘扯走,心里的一块大石落下一半,这次姜云浅诬陷王小七偷东西,虽然良心上有些说不过去,可比起姜云娘的名声,他们也得昧了良心,怪只怪王小七这人太不懂事,姑娘家的门前可是他能随便转悠的?虽然大周朝民风开放,但像他们这样的人家还是把名声看的比命还重。   姜云浅这事虽然办的冲动,却是先发制人,不然等村子里捕风捉影地传出姜云娘跟王小七如何如何,姜云娘还要不要活了?   回到家,关上门,姜家人跟没事人似的,只是话里话外的意思都透着想要从姜王村搬走的意思。   姜方是想搬到镇上或县城里,在那里会文访友都方便,等他的腿好了,就去参加考试。   夏氏认为只要能离着婆婆越远越好,到时也不用总担心有点家底就都让姜方给送到那边。   姜云浅则是觉得姜王村的路不好走,想做点什么都不方便,左右等手头有银子了也是要搬的,不如趁早就搬了。   姜云娘无所谓,只是她不肯现在就离开温家,一定要侍候着温老夫人到最后,家里人劝了许久也没用,只能依着她了。   至于那几个小的哪有什么意见?一听说要搬到城里去住,一个个乐的都跳了起来。   不过,姜云浅却咬死不松口,大姐可以在温家侍候老夫人,只是一定要先给她赎身,到时她就是自由身,若是温老夫人愿意留她在身边侍候,她就留下,若是温老夫人放她走,她就得立马回家。   为此姜云浅还给她说了不少‘听’来的,关于陈家的那些龌龊事,只愿她长点心眼,别在温家吃了亏,最后能完好无缺地回家来。   姜云娘知道姜云浅说这些都是为了她好,能编出这么多陈家的不是,姜云浅得是多恨陈家啊?   之前聊天时她也知道了陈家当初想要强娶姜云浅进门冲喜,最后还害得姜云浅离家出走。虽然后来说是认了师父,学了点医术,算是因祸得福,可陈家人的做法还真是可恶。   不单是陈家,姜云娘在温家这两年也看到不少温家不为人知的一面,对姜云浅说的那些还真就放在心上了。   这大半日在家,她多少也看出如今家里是姜云浅做主,就是阿爹在姜云浅说出什么的时候也多半是默认的,不然就之前姜云浅拎着木杠去跟王小七拼命时,按从前的姜方,才不会管外面多少人看着,当时就得发落了姜云浅,哪里还会像刚刚那样二话不说地站在姜云浅身后支持她?   所以说,还真是谁赚的银子多,谁在家里就是老大。   见大姐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姜云浅即使不放心也没办法,姜云娘其实性子随了阿爹,都倔着呢,认准的道就要跑到黑,真让她现在就回来不管温老夫人,她肯定是不愿的。   左右温老夫人还只是身子虚弱,一时半会儿也不至于怎样,她得为家人多些筹码,到时就算温家有人想要打大姐的主意,也得多想想了。   中午吃的一家人最爱的肉,晚上就清淡了很多,之前姜云浅是心疼弟弟妹妹们常年吃不上肉,才会放纵他们多吃些肉,可也是有时有可,如今为了养生,当然就不会由着他们吃了。   肉可以有,却要吃的健康,吃也要配着菜吃,谁若是筷子只往肉上盯,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往后三天都不许见肉腥味了。   ☆、第102章 打击   这个家如今是二姐说的算,弟弟妹妹们都知道姜云浅的规矩,即使姜云娘心疼弟弟妹妹们,给他们直往碗里夹肉,弟弟妹妹们也没可劲地吃,还不忘把多的肉夹给阿爹阿娘还有大姐,至于二姐……   二姐本来吃肉就少,大姐已经给夹了不少,他们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   姜云娘还奇怪,她是在温家顿顿都能吃上肉,所以对肉没有太馋,可弟弟妹妹们怎么也吃那么少?难道是家里总吃不上肉,弟弟妹妹们吃不惯肉味?可中午的时候吃的也很多啊。   她哪里知道中午那顿是为了欢迎大姐回家,姜云浅默认了弟弟妹妹们多吃几口肉,而且,午时吃的多点也能消化,这都要晚上了,吃完饭待会儿就要睡了,吃多了肉对身子也不好,她是坚决不会让弟弟妹妹们多吃。在她的眼神威胁下,几个小的还是很有眼力见的。   姜方和夏氏看着心里暗暗叹气,在这个家里,他们说话都从来没有姜云浅这么好使,想想还真有些郁闷。   只是这话却说不出口,姜云浅不但管着弟弟妹妹们,连他们做阿爹阿娘的也管,谁让他们还吃着姜云浅给抓的药,还要姜云浅给治病,哪能不听大夫的话呢?   姜家的房子不大,孩子又多,姜云娘还没去温家之前,妹妹们都还小,姐妹四个躺在一张床上也能挤得下,如今孩子们都长大了,她也不像两年前那样瘦弱,四个躺在一起真叫挤。   按着夏氏的意思要姜云秋过去那屋跟两个弟弟挤,姜云秋吃完饭就蹦到床上,抱着被子怎么都不肯撒手。   夏氏看姜云冬,姜云冬干脆就抱着床柱子,还是姜云娘哭笑不得地道:“阿娘,不妨的,我们姐妹一个多月没见了,挤一挤也成。”   夏氏也就不说什么,女儿们乐意亲近,她何苦硬要让她们不高兴?只是去那屋又抱了一床被过来,不然床虽然能勉强挤下,被子肯定是不够宽的。   姜云娘陪在家待了大半日,跟兴文兴业也熟了,见夏氏抱被过来,两个小的也跟过来,见三姐、四姐在床上赖着,他们也要往床上爬,被姜云冬一巴掌拍在手上,“去去去,这儿没你们的地儿。”   兴文兴业瞧瞧大姐,又瞧瞧二姐,颠颠地跑到姜云浅身边,举着被姜云冬打过的小手‘咿咿呀呀’地告状,小眼泪‘啪嗒’个不停。   两岁多的孩子说话还不利索,一着急更听不出什么,可瞧着他们那委屈劲儿,姜云浅不厚道地笑了。   兴文兴业见二姐不帮着他们说三姐,竟然还笑,哭的更委屈了,嘴里更是听不出个。   “还学会告状了?冬丫也是的,你惹他们做甚?”夏氏瞪了姜云冬一眼。   “床我的,大姐二姐也是我的,才不让给他们。”说完,姜云冬把被子往头上一蒙,姜云秋也学着三姐的样子把头蒙住,夏氏好笑地摇头,在兴文兴业的小屁屁上拍了两巴掌,一胳膊夹一个就给夹回了屋。   兴文兴业嚷嚷的声音越来越远,随着那屋的门关上,已经轻不可闻。   这俩小子平日也不爱哭,就是哭起来也就是几声就算了,没有哭起来没完没了的时候,以至于他们就是哭了,也没谁会当回事,反正哭一哭没意思了他们自个儿也就停了。   姜云娘瞧着阿娘也不像从前走几步路就要倒的样子,这力气瞧着是要大好了,自然高兴的很。   躺在床上,姜云浅还不忘给姜云娘讲大户人家的龌龊事,姜云冬和姜云秋也跟着不时来上一句,幼稚的童言童语趁着姜云浅郑重其事的模样,看的姜云娘一阵好笑,“浅丫,温家不是陈家,也没你说的那么不堪,你也不必想的太多了。”   “大姐,我跟你说真的,你可得长点心。”姜云浅一听就上火了,合着她说了半天,姜云娘都没往心里去,这要是吃了亏后悔都晚了,又苦口婆心地说了半晌,姜云娘打着哈欠敷衍着。   姜云浅暗自叹气,她说的再多大姐都当她是小孩子,难道真要等她吃了亏才能学聪明?   早起,天刚亮,王南就在外面叫门,夏氏刚要起床下地,就听姜云浅道:“阿娘,我去瞧瞧,你再睡会儿。”   夏氏又躺回去,王南常来常往,她对这小子还算放心,比他那个堂侄王小七强多了。   姜云浅出门就见王南站在门外,借着朦胧的晨光朝姜云浅挤眉弄眼的,“浅姐儿,起的早啊。”   “你也早啊!”姜云浅抽抽嘴角,也不晓得他是否在说反话。   “我这不是没法儿吗?赚点辛苦钱容易吗?昨儿县城还来人追了,你们家的澡豆还能多磨点不?那人说了有多少要多少。”   姜云浅咂巴咂巴嘴,“我倒是想多磨点了,可你也看到了,我们家病的病、小的小,人手也不够啊。”   “要不跟你阿爹阿娘商量一下,让兴家回来呗,他也老大不小了,在城里跟人学手艺也没多大出息,还不如回来帮把手。”   姜云浅淡淡地‘嗯’了声,想着也是个主意,大哥前世倒是学了点手艺,可手艺人赚的也是辛苦钱,起早贪黑地干活也没攒下什么银子,到后来媳妇都娶不起,一直到她重生前还是光棍一条。   家里日子好过了,阿爹却不是个能掌家的人,如今又一门心思想要等腿好了考科举,真让他管这个家还怕他把家都管没了。   虽然大哥才十二岁,在外面也历练一年多了,又是沉稳的人,回来撑起这个家也好。   打开院门,放王南进来,王南还推着一辆小车,姜云浅指着厨房,“两袋澡豆在厨房里,要我帮着抬吗?”   之前被姜云浅打过,王南在姜云浅面前总觉着底气不足,这时候自然不能让姜云浅看扁了,再说这些日子他在药材行里整日收药材,力气真是长了不少,听姜云浅说完,又没有要动手帮忙的意思,王南扬着下巴‘哼’了一声,“多大点事,还用得着你个小丫头片子?瞧不起人咋的?”   姜云浅就抱着肩等在车旁,王南大步迈进厨房,结果一见墙边堆的澡豆整个人就有些发蒙,之前不是用布袋子装的澡豆,这回怎么换麻袋了?姜云浅只说两袋,可她也没说是这种一袋一百斤的大麻袋啊,他虽然长得高大,可也才十一岁,这不是难为人吗?   可话说到了,王南又不想在姜云浅面前丢面子,咬着牙去扯麻袋,好在还扯着动,扛是别指望了,王南直接就拖着麻袋往车边拽。   好不容易拽到车边,王南已经累出一头的汗,刚想歇会儿,就见姜云浅在一旁满面笑容地瞧着,怕被她瞧不起,强撑着把麻袋扯到车上,整个人也脱力了,靠在车边累的直喘。   姜云浅就觉得自己太欺负小孩子了,就算她想着只要不停地打击王南,打击打击这孩子就不会像前世那样不知天高地厚,可才十一岁的孩子,一百斤的大麻袋让他拖着是有点为难人。   不过王南那体格都扛不动的麻袋,她自然也扛不动,昨儿还是她和大姐一起才给拖到厨房去的。   这一会儿工夫,姜云娘也从屋子里出来,见王南累的像要断气,姜云浅就在旁看热闹,走到姜云浅身边轻轻在她头顶敲了一下,“还笑!”   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丫头这么坏了,就不知道帮把手吗?   “大姐,疼!”姜云浅捂着被姜云娘敲的不算疼的头,却做出十分疼的表情,重生之后她就觉着肩上的担子重了,一家人的生计都落在她的身上,即使才十岁的年纪,心境却垂垂老矣,不想在重新见到大姐之后,姜云浅好似又回到那个曾经天真浪漫,被大姐疼着宠的时候了。   “还知道疼啊?”说完,也不看姜云浅了,走到车边对王南道:“王南,你还成不?”   王南累的说不出话,轻轻地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歇会儿就行。   姜云娘嘴角向一边扬起,她对这个王南说不出是好感还是恶感,王南跟王北回村时才八岁,那时多么漂亮可爱的一个孩子啊,她也挺稀罕着的。   后来王南据说变坏的时候她已经去了温府做丫鬟,平时回家也难见上一次,只是总听别人说起王南怎么怎么为非作歹,姜云娘都没放心上,才多大点的孩子,坏又能坏到哪里?   这次回来又听说王南跟王北开的药材行,生意做的很好,家里的澡豆也都是给他们卖的,而且,价格给的还很公道,虽然是赚了自家一些银子,倒不算心黑,可以看出这孩子本质不坏。   也不等王南歇过劲,姜云娘朝姜云浅努努嘴,就先一步进了厨房,不然这丫头还打算看王南接着出丑不成?一袋澡豆把他累成那样,再多来一袋,别把人家孩子累坏了。   姜云娘在妹妹面前说话还是很管用的,虽然就一个眼神,姜云浅也不得不跟着进到厨房,在温家这两年,别的不知道,姜云娘这一身气度却不是假的,还有那白皙细腻的肌肤,嫩的都能掐出手来了,甚至比镇子里见过的张财主家的大小姐还更像大户人家的小姐,让人看了还想再看,怎么看都看不够。   ☆、103 长的不像好人   姐俩合力把麻袋抬到王南的车上也累的直喘,姜云娘这两年在温府日子过的舒坦,除了侍候老夫人以外什么事都不用做,甚至身边还有个丫鬟侍候她,有多久没干体力活了,身子骨都娇贵多了。   姜云浅虽然总做活,可到底年纪在那里了,抬完澡豆看王南也不再嘲讽了,这份量,真难为他之前一个人拖到车上。   王南之前还想让姜家每天多磨点澡豆,可看这份量足足的,他默默地把之前的话给吞了回去,虽然他不怕庆余堂卖不掉,可大哥也说了,太多的话价就提不上去,这样已经很好了。   之前过来时他也没想到姜家会磨出这么些的澡豆,二斤一两银子,二百斤就是一百两,他只带了二十两银子,就都塞给姜云浅,剩下的就等回头再送过来了。   姜云浅也没当回事,她倒不怕王南会赖账,跟他们打了这些天交道,这兄弟俩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   王南推着车子走了,姜云浅拿着银子回屋,在门口与正要出来的姜方走个迎面,姜方瞧瞧姜云浅手上的银子,回头对屋子里的夏氏道:“孩子娘,回头你给我拿一百两银子,我跟云娘走一趟,说什么今儿也得把云娘的卖身契赎回来。”   姜云浅知道这回银子在自己手上还没捂热乎就飞了,但给大姐赎身这个银子她没有舍不得,只是一想到温家有点太欺负人了,这银子拿出去也有些不甘心,可如今家里没权没势,也就能拿出一点银子了,只要使银子能办成的事都不算事了。   吃过早饭,姜方随姜云娘离开家,一路奔着镇子走去,送姜云娘回来的马车还在镇子上,姜方腿脚不便,正好蹭着温府的马车也省得走路了。   姜云娘心里其实有些不好过,看姜方一瘸一拐地走在前面,心里之前对他的怨恨都化为感伤,阿爹虽然愚孝,但自小也是待她如珠如宝。   她是第一个出生的孩子,那时阿爹的腿还没有伤,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每当从书院回来都会抱着她满村子炫耀,就是后来出生的二弟也因是男孩子,没有像她一样得宠。   只是后来阿爹腿伤了,阿奶的态度变了,一家人的日子才不好过的,说起来阿爹也不过就是想要得到阿奶的肯定,不想成为阿奶口中念叨的废人。   原本她当初卖身去温府是想给家里减轻负担,赚了银子还能帮衬家里,这些年再攒些银子等年纪大了就赎身出来。可谁想温家竟然说赎身银子要一百两,一家人都跟着她上火,她自己也绝望了,却不想这时候家里竟然真拿得出一百两银子。   只是一想到原意是要帮衬家里,最后不但没帮上多少,反而要家里倒拿不少,她对温老夫人也难免要有怨言。   以温家的财力一百两银子又算什么?不过就是想要为难她罢了。之前她因念着温老夫人待她的好,不忍丢下温老夫人离开,可昨晚被姜云浅一通说,虽然嘴上说的不以为然,那些话也都进了她的心里。   正如姜云浅所说,若温老夫人是真心待她好,如今身子不好了护不住她的时候,也该替她多想想,哪里还会用一百两银子的赎身银子来为难她?   姜云娘叹气,温老夫人身边又不只她一个侍候的,若这次赎了身就跟阿爹回家吧,家里虽然日子好过了,可里里外外也需要人手,不能总让二妹一个小姑娘家担着这个担子。   姜云娘坐在马车里面,姜方就跟车夫挨着坐在外面,一路上不时找话跟姜云娘说,他知道这个女儿对他心里有怨,他这不是极力要修补嘛。若是姜云娘应他一声,哪怕声音听着很勉强,姜方都能乐的跟小孩似的,总算应了他了不是?   姜云浅和夏氏在家继续磨澡豆,若是按王南说的澡豆卖的太好,就她和夏氏两个人磨澡豆肯定是供应不上,夏氏的身子还没完全好,她也不想夏氏太过劳累。   姜云冬和姜云秋倒是也能帮上一些,可也不能都指望她们俩,要不要让大哥回来就是个要考虑的问题。   还有就是搬家事宜也要考虑了,就他们家这小破房子,等哪天赚钱的消息传出去能防得了谁?她也怕阿奶没事就登门,还是趁早搬走才行。   至于说是搬到镇子去住,还是搬到县城还要考虑一下,这事回头还得问问姜方,虽然如今他不管,也管不了家里的事了,但对外他还是一家之主,总是要顾着他的面子。   到了晚上,王南过来送剩下的银子,又是八十两,夏氏都不敢想像家里如今赚钱这么快了,这辈子她都没听说过谁家赚钱这么容易,这还只是开头,往后可不就要赚的更多了?   若是姜方在家她或许还会留王南在家吃顿饭,可姜方不在,见王南一个劲地往院子里瞅,夏氏也假装糊涂,让王南把今儿又磨的澡豆拉走,门就‘啪’的一声给关上了。   王南摸摸鼻子,很有些不舍地推上车子回家,他不就是想再看看姜云浅,有件事想要跟她说一下,怎么就防贼似的防着他了?看来这事还得等过后再找机会跟姜云浅说。   今儿他在药材行收药材的时候,听到一个消息,刘家峪有一户姓花的人家有十几亩的黄芪地,已经长了四年,来年春天就可以采挖。因家里欠债,就想要把这十几亩地卖了,只是因为价钱要的有些高,一直没卖出去。   王南记得姜云浅曾说过让他尽可能地多囤积一些黄芪,听到这个消息就上了心。只是经过王北算过之后,那家人要的价也确实是高了些,这又不是野生的黄芪,根本卖不了那么多银子,真买下来虽然赔不了,却也赚不着什么,就想问问姜云浅的意思,这十几亩地她想不想买,若是想买他们就帮着打听一下。   王北王南如今开着药材行,自然是没工夫种地,若姜云浅有这个意思,他们倒是可以帮着雇人来种。   只是见不着姜云浅的面,又被夏氏赶出来,王南也不想跟夏氏说这事,反正这几日姜云浅也是要到镇上一趟,到时也会到药材行绕一圈,有话到时再说也成。   夏氏回屋后,坐到桌边端起吃了一半的饭碗接着吃,姜云浅也没问她王南给送银子的事,她手头上还有十几两银子,暂时也没什么要用大银子的地方,真到了要用的时候再管夏氏要就是了。   不然夏氏真给了她,她也没有好的地方放,不像夏氏还有一个有把大锁的柜子,她就只能放到床底下的坛子里了。   正如王南猜想的,昨晚他把澡豆拉走后,姜云浅第二日就到镇子再买豆子,至于药材除了一些她之前采的,多数都从药材行里拿了,价儿也都不贵。   一见姜云浅,王南就跟她报怨,“浅姐儿,你说我也不是贼,你阿娘为何防我跟防王小七似的?我又没偷你家糙米。”   姜云浅‘扑哧’一笑,“谁让你长的不像好人了。”   “我怎么就不像好人了。”王南倍受打击,干脆转身去弄收好的药材,也不理姜云浅了。   这么些日子过去了,大多数常见的药材他们也都认得全了,不认得的就让人先把药材留下,等姜云浅过来时再给看看。   王北称完药材给算好了钱,回头对姜云浅道:“浅姐儿,你坐一下,待会儿有事和你说。”   姜云浅应了一声,搬了把椅子坐在院中看兄弟俩忙碌。   王南不时扭头看姜云浅一眼,见姜云浅也没有要跟他说话的意思,心里那个憋屈,眼看要到午时了,把搂药材的筢子一扔,奔厨房走去。   姜云浅瞧了瞧继续看王北收药材,等厨房传来葱花炝锅的香味时,姜云浅还愣了一下,才意会到是王南在厨房里做菜,真看不出来这娃竟然还学会做饭了,真看不出来,只是不知吃起来如何。   记得药材行刚开起来那几天,每天的饭都是姜云浅在做,王南那孩子就是焖个饭都能焖糊了,炒菜油都能溅自己一身,这才多久没过来,倒是让人刮目相看。   厨房里有两口锅,一口用来焖饭,一口就用来炒菜,王南一口气炒了四个菜,还炖了一锅汤,端出来时就看到姜云浅好奇地往他手上打量,心里那叫一个得意,总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只是端出来的那一大盆饭让姜云浅小小地胃疼了一下,当初她做饭时可就做这一半的饭,难道从前这兄弟俩就都没吃饱,只是不好意思跟她说?   都混的熟了,午时都在家吃饭,也没什么人过来卖药材,王北让姜云浅上桌吃饭时,姜云浅也没客气,就坐在院子里跟兄弟俩一起用饭。   王南的手艺说不上好,也不算太差,吃起来不会觉得有多香,也不会难吃的食不下咽,姜云浅吃了一碗就放下碗筷,之后就看着兄弟俩争抢着往嘴里扒饭,那凶狠的模样,可见是饿着了。   ☆、104 谁推谁累   这几日因药材行里有药材,兄弟俩大多时候都是住在这里,尤其是王北已有好些日子没有回村,王南也是隔段时间回村子一趟,给阿奶送些东西,再去姜云浅家收些药材和澡豆,忙起来那真是吃饭都没时间,生意这样好的一间药材行,就这兄弟俩个忙着也是挺难为他们了。   只是再忙一个月左右,到了冬日就没什么药材可收,到时就要闲下来,此时雇人也不划算。   至于说为何没让王家的那些人来帮忙,姜云浅也不好多问,估计是请神容易送神难,若是被兄弟俩的大伯伯娘们知道药材行这么挣钱,都会想来参上一脚吧!   就像他们家的澡豆,之前在村子里卖五文钱一斤都没人买,谁又会想到进了城就是一两银子二斤?她还不是为了让村子里的人都知道澡豆就是赚的辛苦钱,免得过后了都琢磨他们家的澡豆赚了大钱想过来分一杯羹。   虽然外人眼中王家人关系融洽,可关起门谁还没有点小心思,就像姜云浅,与五堂叔家关系再好,平日多想着他们一些也就是了,澡豆这种生意至少目前为止她还没想教给他们来做。   不过,姜云浅也没打算一辈子就卖澡豆,澡豆再赚钱,可姜云浅也有自己的梦想,前世她的医术高超,却是为陈家卖命,她一直就想要有一间自己的医馆,专门给女子治病。   在这个世上,女人生存本就不易,即使大周朝对女人不像前朝那样苛刻,可在男人眼中女人还是附属品。   女人的一生都在为夫君、为孩子操劳,还要孝敬公婆,倒是忽视了自身。有些身子不适的,或是没放在心上,或是羞于出口,渐渐也就耽误了,若是她卖开一间为女子治病的医馆,哪怕不为了赚钱,也当是圆她一个治病救人的梦想。   再说,以她的医术,又是专治女子病症,也会招来很多大户人家的女眷,赚钱肯定是不差,怎么也不会比卖澡豆赚的少。   而且,澡豆她也可以接着卖,甚至还可以开些养颜美容的药,她都医馆的发展还是很有信心。   只是才十岁的年纪,说什么都是多余,真开了医馆就她这个年纪也不会有人登门看诊,若不能做些一鸣惊人的壮举,那就要再等几年,不然她还真不好跟阿爹阿娘解释,为何她才学了几日医术,就能有这般成就。   饭吃的差不多了,王北这才缓过一口气,“浅姐儿,我正好有件事要和你说,昨儿王南去你家时就想说了,不过听说被你阿娘给拦在外面,没得了机会。”   说完,还似笑非笑地瞅了王南两眼,王南闷头吃饭,假装没看到,他也郁闷的很,难道真像浅姐儿说的那样,他不像好人?可每次照镜子他都觉着自己又帅了啊。   姜云浅望着王北轻笑,“昨儿我阿爹没在家,阿娘大概是不好让王南哥进去吧。”   王北‘哦’了声,说道:“是这么回事,昨日我听人说刘家峪有户姓花的人家种了十多亩黄芪,都长了四年,眼看开春就能采收了,只因家里欠债想要把地卖了,可价要的有些高,一直也没卖出去,就过来我这儿打听,我记着你之前说过要大量囤积黄芪,想问问你可有买下的打算。”   姜云浅听了眼前一亮,这可不是瞌睡就有人给送枕头?只是她手头上还真没有那许多银子买下这么多的地,可不买吧,来年就是瘟疫横行之时,这十几亩地的黄芪绝对是救命的好东西。   而且,就算她不想赚昧心银子,到时把这些黄芪不要钱地送给灾民,只是过后朝廷给的奖赏都要比这些地值钱了,更不要说前世的时候陈家借着瘟疫,手握着治疗瘟疫的药方,一锅用不了二两银子的汤药,他们就能赚百两,可是大发了一笔财,只是在姜云浅看来,这些银子就是不义之财,也难怪后来陈家会遭了肖天佑的恨,借个由头就把这一家子给整治了,说不定根由就是从那场瘟疫时陈家的作为引起的。   所以,姜云浅的想法是,等到瘟疫时,她就将治疗瘟疫的方子交给肖天佑,有功就让他去领,她也不遭人妒恨,反正以肖天佑的为人过后也不能让她吃亏就是了。   这十几亩的黄芪地,她也不能送给别人,到了来年瘟疫一起,黄芪做为救治瘟疫的主药,价格翻了十倍不指,就是朝廷出面收购价格也有平常的五倍,只要有黄芪的人家都发了一笔财。   姜云浅大概心里有些明白过来,难怪前世陈家会囤积了那些黄芪,估计花家的黄芪地最后是卖给了陈家吧。   “王北哥,那户人家可说这十几亩黄芪地要多少银子?”   “他开价一亩地十八两银子,但上等良田一亩十两银子,若不遇上天灾,黄芪亩产六百斤左右,湿货在药材行收购六百斤也就是六两银子,还不算上采收的人工,一亩地算上黄芪十六两已经顶天了,他这个价就有些贵了,若是浅姐儿想要这些地,我倒是可以再给问问。”   姜云浅也在心里算了一下,她虽然不知道黄芪亩产多少,但黄芪的价格她心里有数,若不是遇到那样的瘟疫,黄芪也就是这个价了,那户人家要的价还真是贵了些。   可正因为她知道这场瘟疫,别说是一亩要十八两银子,就是要二十两她都得把地给留下,等到时候黄芪的价可是翻了好几翻。   “那就有劳王北哥给问一下,若是实在价降不下来,买下来也成,只是这银子我手头上没有那么多……”   王北听了摆手,“我先给你垫着,等往后卖了澡豆从里面扣也就是了,这些日子你也没少帮我们兄弟俩,我们兄弟正不知怎么感谢你好呢,这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姜云浅谢过王北,又与兄弟俩说了一些药材收购上要注意的,还有什么药材看着相似,药效和价格却差了数倍不止,让他们收药时一定要注意,可别收到假药。   还有像一些相克或有毒的药材不能混放,等说完这些已是下午,见药材行已经没什么人上门,王北就打发王南去采买做澡豆的豆子,至于药材姜云浅就从他们药材行里拿了,当然还有几味药都是她从山上采的,就算当着王北王南的面拿也不怕他们学会秘方去。   这回姜云浅就想着是不是再做些贵重的澡豆,如加了珍珠或玉屑,还有不少名贵药材的,只是想了想就打消这个念头。   其实那样的澡豆就是个噱头,真论起效果还未必就比姜云浅现在磨的这种澡豆好到哪里去,而且那价真不是一般的贵,利润也高不到哪里,当年陈家磨出那样的澡豆多是送到宫里,或是一些达官贵人来买,看似贵的很,成本也同样贵的很,甚至卖一斤那样的澡豆,还没有普通的澡豆赚钱,以她目前的处境还真不适合做那么贵重的东西。   有王南可支使,姜云浅轻松不少,王南再小也是半大小伙子,比姜云浅可壮实的多,看他不费劲地推了一车豆子回来,姜云浅就愁了,这一大车她往村子推可得费劲。   好在王北见没什么客人了,就让王南帮着姜云浅给送回村子,晚上就回家去住,明日再回药材行了。   王南答应了,推着车就要走,姜云浅忙给喊住,她刚又拿了那么多的药材,难道要她给提回去不成?还是放在王南的车上省事。   一路上,王南推着车在前面走,姜云浅就离他十几丈远跟着,王南那个郁闷,这一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浅姐儿就不能过来跟他聊上几句?   可姜云浅却怎么也不肯过来,那悠闲的模样,王南推着车子走一段还得等她一会儿,谁让姜云浅不时就要停下来买点什么东西再接着赶路。   等出了镇子,原本就堆满的车子更满了几分,都是姜云浅刚买的,把王南气的直吐气。这丫头让她过来陪他说会儿话,她就说男女授受不亲,可买了东西咋就知道往他的车上堆?真把他当成下人使唤了?   姜云浅推的车子是前几日让刘二伯给新做的,她要常到镇上买东西,总是借五堂叔家的车也不是那么回事,而且,她都打算等什么时候赶集日去瞧瞧买个小毛驴,到时把这辆车就套到毛驴身上,无论是赶路还是拉东西都比自己推着轻松。   所以,当初做这辆车时也是按着驴车的样子做的,只是还是窄的很,谁让姜王村的路不争气呢?   王南进了村子也没等姜云浅,一口气就把车子推到姜家,也没喊夏氏开门收东西,放下车子就走人,路上遇到蹦蹦跳跳轻松赶路的姜云浅还歪着头‘哼’了一声,见姜云浅笑眯眯地对他道了声:“王南哥辛苦了。”   王南脖子扬的更高了,心里却在想:下次再有这事他可不这么实惠了,豆子买一半就好,这满满一大车的豆子,谁推谁累!   ☆、第105章 秀才也是老爷   见王南跩的不得了,姜云浅谢过了也就算了,难不成还要请他进家去吃顿饭或是喝口水?也不知阿爹回没回来,还是算了吧,虽然都年纪不大,但人言可畏啊!   反正买豆子和药材的钱都给了王北,这也没王南什么事了,她又不是他家的长辈,不过是合作的关系,没义务哄他。   只是一想到她拿药材时王北若有所思的表情,姜云浅虽然跟他说澡豆里又加了珍珠和玉屑,还有多味名贵的药材,但看王北那样子,压根就不像信了。   姜云浅也懒得去想王北怎么想,反正就他那个水平也琢磨不出来澡豆里加了什么,前世那些研究明白澡豆里面有什么的不也是过了很多年,直到陈家都覆灭了之后吗?   不过,也不排除是陈家势大,那些人研究明白澡豆之后,没敢明目张胆地卖出来与陈家抢生意就是了。   这些就都不想了,至少在目前为止澡豆很赚钱,姜家也能赚一笔好钱,还是先想着把黄芪地买下来再说了。   虽然那边说有多少澡豆要多少,但姜云浅也清楚若是家里每天都磨几百斤的澡豆也卖不动,她真实实惠惠地每天都磨上几袋子最后也是积压着,不如等那边的货供上之后就慢悠悠地磨,也免得累着。   将车子推进院子,姜云冬领着姜云秋跑出来,神秘兮兮地对姜云浅道:“二姐,阿爹回来了,很生气的样子,咱们说话小心点。”   姜云浅心里‘咯噔’一下,估计是给姜云娘赎身的事出了意外,问道:“大姐回来没?”   姜云冬摇头,姜云秋抢着道:“阿爹回来就骂温家人不是东西。”   姜云浅停好车,姜云冬帮着把豆子抬进堂屋,王南这回学聪明了豆子都是五十斤一装,姜云浅自个儿扛着费劲,有姜云冬搭把手倒也能拿的动,来来回回又搬了几趟,总算把东西都运进去,又停好车这才进到姜方和夏氏的屋子。   一进屋就见夫妻俩坐在床边默默无语,姜方更是一脸怒意,姜云浅打了个招呼:“阿爹回来了,吃饭没?我这就去做。”   姜方望着姜云浅神色倒是不那么狰狞,却怎么觉着都是难以启齿,姜云浅知道肯定是关于大姐的事,无论是什么事,她也不能装糊涂了,“阿爹,您有什么话就说吧,是不是关于大姐赎身的事?温家不肯放人?”   姜方叹口气,“温家倒是说肯让云娘赎身,但他们有一个条件,要让咱们家拿澡豆的方子来换,这不是欺人太甚了?澡豆多赚钱啊,赎云娘才不过一百两,他们的心真是黑。”   姜云浅之前也猜到了,倒没有多意外,只是没想到温家会这么快就知道他们家里卖澡豆的事,怎么也想不通是哪里出了问题,但既然温家提出这个条件,那也是有恃无恐,若是他们不答应,姜云娘在温家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温家要是心再黑一点,姜云娘的小命都是在人家手上捏着。   在大周朝丫鬟奴仆的命就跟蝼蚁似的,主家若想弄死,过后也就是赔几个钱的事,姜云浅即使是气温家趁火打劫,这时候也得应下来。   想必姜方也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澡豆的方子是姜云浅弄出来的,怕她心里不愿罢了。若是前世姜云浅或许心里会有疙瘩,但重活了一世,在姜云浅的心里没什么比家人能够团圆平安更重要。   再说一个澡豆的方子算什么?她真想赚钱的话,前世在陈家时研制出来那么些好东西,哪样拿出来不赚钱?   不过,温家若想用姜云娘白拿澡豆的方子也是做梦,既然能让温家动心的好东西,她怎么也得让温家好好出点血才行。   想好之后,姜云浅淡淡笑道:“阿爹,比起大姐,澡豆的方子又算什么?大不了就给他们好了。”   “啊?你答应了?”姜方没想到姜云浅会如此通情达理,在回来的路上他就一直想,万一姜云浅不答应,他该怎么办?虽然这些日子澡豆是夏氏带着孩子们一起磨的,但其中药材的配比都是姜云浅来做。   倒不是她怕秘方被夏氏知道,只是对于药材药量的拿捏她还信不过夏氏罢了。   姜方回到家里就问过夏氏,夏氏只知道她磨的澡豆是用豆子和很多药材混大一起磨的,都是什么药材却一点都不知道。   姜方想:若浅丫不答应拿秘方去换云娘,那么他就是跪也得求着浅丫答应,不然真怕温家心一狠,云娘小命就没了。   如今见姜云浅痛快地答应下来,姜方激动的眼圈发红,看来浅丫最是念着亲情的,之前看她对阿奶的态度,他还怕姜云浅是个无情无意的,如今想来那也是姜云浅的心被阿奶伤的太深了。   姜云浅冷笑,“不答应又如何?难道真看着他们把大姐害了?不过,阿爹,明儿我跟你去趟温家,虽然我们逼不得已要把秘方给他们,却也不能让他们拿的太轻松了,左右他们就是求财,我们也总要得些好处才成。”   姜方对此没有意见,这个澡豆的方子多赚钱他也知道,若是只用姜云娘一百两的赎身银子就把澡豆的方子换走真是说不过去,明天就是姜云浅不说,他也得让温家出点血才行。   第二日,姜云浅随着姜方去到镇上,温家的马车已经等在那里,爷俩上了车,马车便朝着温家驶去,一路虽然颠簸,但车上铺的厚厚的倒也不怎么难受。   知道姜云浅愿意用澡豆的秘方换姜云娘,姜方心里有底了,一路上就跟姜云浅说到了温家说话做事都要当心,不能让人觉得咱们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就随便他们拿捏,至少态度上要端着,要让温家觉着这爷俩的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   最重要的就是不能给温家人好脸,到了温家也不能东张西望,一旦让温家人看轻了,他们再想提更多的条件就跟做梦一样。   姜云浅对姜方还真就刮目相看了,她从来就不知道阿爹还有这样指挥若定的一面,果然读书多的人气度上就不同,尤其是这些日子眼看腿好了不少,人也找回了自信,这说话办事也有板有眼了。   姜方最后一句话:“浅丫儿,你要记着,阿爹怎么着也是有功名的人,温家也不敢对阿爹怎样,咱们可不能丢了读书人的骨气。”   虽然前世姜云浅也是见过世面,甚至姜方这点小心眼在她看来完全不够看,但阿爹消沉了这些年,正是要一点点寻回自信的时候,她可不能打击阿爹,只要阿爹自己能绷得住,她在身边给提点着,怎么也不能让温家人给欺负了。   正如阿爹所说,他是有功名的人,温家不过是一介白丁,即使闹的不愉快他们也不敢对阿爹动手。   而她自己也相信,凭着她做了十年陈家少奶奶练就出来的气度,在温家那样的人家里不说镇得住场,也不会弱了阿爹的气势。   当然,前提就是阿爹到了温家还能保持现在这样一往无前的气势。   等爷俩到了温家时,已是下午时分,一进门就听门房有人嗤笑,“看到没?那个就是云晓的阿爹,别看是个瘸子,听说还是秀才呢,瞧长的那模样倒是不赖,可惜啊,落到卖女儿的地步,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我看就是个斯文败类。”   姜方的背就僵直了,跟在姜方身后走的姜云浅回头朝门房看了一眼,就见有三个家丁模样的人站在那里对着自己这边点指着,看样子说话的是其中那个四十多岁,长的肥头大耳的一个家丁。   姜云浅冷冷一笑,“大叔,请问你阿爹阿娘当年为何要把你卖到温府?”   胖家丁愣了下,随即撇着嘴,一脸高傲地道:“我乃是温府的家生子,世代都跟着侍候温家的主子。”   姜云浅状似了然地点了下头,“原来就是主人家养熟的狗啊,难怪喜欢乱吠。”   说完,扬着下巴跑到姜方身后,紧紧地依在姜方身边,脸上的表情却像是多么不屑似的。   姜方原本还因胖家丁的话心头火起,听姜云浅如此一说,火顿时就消了,扬声道:“吾儿所言甚是有理,这狗啊最是喜欢狗仗人势,常言道:狗眼看人低,怕就是说的这个道理。”   姜云浅连连称是,胖家丁气的脸色铁青,却也无奈,他最多也就是在口头上逞能,真让他对姜方动手他也不敢,何就是口头上他又说不过这父女俩,别看长的都跟弱鸡似的,骂人还真是够狠的,他可不跟主人家养的狗似的?   可一想到云晓那鲜嫩的模样和清高的姿态,平时连句话都吝啬跟他说,心里又是气又是恨,当初云晓是老夫人身边的红人,他不敢惹,就是口头上占点便宜也怕云晓告到老夫人那里。   如今眼看老夫人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他还想着云晓也该放下清高找个靠山,结果人家云晓还是对他爱搭不理,碰了几次壁,就想把这股气撒到云晓阿爹身上,谁想云晓的阿爹和妹妹也不是好相与的,骂人可真够狠的。   问题是他骂不过人家吧还不敢跟人家动手,谁让云晓的阿爹是秀才来着?在他们这些做下人的面前,秀才那也是老爷啊。   ☆、106 已是囊中物   出了这么一回事,姜方之前还有些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下来,温家再如何有钱不也就是白丁吗?他好歹也是秀才老爷,还怕了他们不成?   何况他有温家想要的澡豆秘方,这也算是温家有求于他,若是此时弱了气势或乱了阵脚,平白让温家得了便宜。   姜方虽然腿瘸,走起路来却昂首阔步,姜云浅跟在后面背挺的直直的,下巴扬的高高的,连嘴角都不屑地撇着,姿态都摆的足足的,让原本还带着轻视的温府下人见了也不由在心里琢磨一番,真不知道他们父女俩有什么倚仗。   温家在方圆百里称得上出了名的富户,就是陈家在遇到岐王之前也比不得,可姜云浅在陈家经历过极致富贵之后,温家这样的人家只能算是一般富贵了,前世像温家这样的人家想要巴结她还巴结不上,就算重活一世,她不过是个乡下小丫头,可见惯世面后,温家的排场还吓不着她。   而姜方在经历过少年得志,后又受尽冷眼,他也不会像一般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那样东张西望,再有一脸气愤又高傲的表情,真就让温家人摸不准他的心思。   而此时,温老夫人的屋子里围满了人,温老夫人躺在床上脸色蜡黄,气息微弱,虽然人是清醒的,却双目紧闭,不想再多看一眼这些不成材的儿孙们,都什么时候了一个个还想着把云晓收进房,难道真是想要人财兼得?哪有那么多的好事啊,她的话怎么就没人听了?真当她已经死了?   陈老爷坐在床边的椅子里,一只手搭在温老夫人的手腕上,从脉相上看温老夫人原本就已近油尽灯枯,又惹了些气,即使用人参吊命也活不长了。   瞧了眼在旁小心侍候的温家大爷,陈老爷收手起身,虽然两家离了几十里,可也还是同乡,陈家温家也常有往来。   温家比陈家富贵,陈家却是温家不敢得罪的神医圣手,两家来往多年虽然暗地里因生意不时小有摩擦,表面上却是合乐融融。   而此时瞧着陈老爷脸色不是太好,温家大爷心就一沉,这表情显然是自家老太太要不行了。   陈老爷先一步出门,温家的男人紧随其后,女眷们则留在屋中侍候温老夫人,但眼中或多或少都带了几分喜意。   温老夫人一生共生了三子二女,再有五个庶子,三个庶女,女儿们都出嫁了,但底下的孙子孙女却是不少,温家也算家大业大。   只是温老夫人年过七旬,在温家把持多年,虽表面上管家权是在嫡出的大夫人手上,可真遇到事了还是温老夫人做主,温夫人不过是表面上的当家主母,心里一直恨着温老夫人年纪一大把了还不肯放权,事事都要管。   嫡出的四夫人和六夫人表面上对婆婆孝敬恭谨,私下里却对婆婆不肯分家多有怨怼。都年纪一大把了,也是做了祖母的人,谁还愿意上面被管着?若分家出去她们也是当家主母,也能随时逞逞做婆婆的威风,哪像现在这样花点用点都得等大嫂答应。   至于说庶出的五位夫人,这些年在府里的日子那叫一个辛苦,除了要看老夫人的脸色,还要看另外几个嫡出夫人的脸色,平日吃穿用度也都差了很多,虽然说是庶夫人,可地位还不如得宠的小妾。   若是四夫人和六夫人是因不满大嫂当家,这几位夫人就是想要出府去过过不用看人脸色的轻松日子了,温老夫人年轻时就不是个气量大的,对待小妾很是苛待,若不是温老爷子活着时强势,家里也不会有这么多的庶子庶女。   只是等温老爷子过世后,这些庶子庶女的日子可真就不好过了,庶女还好一些,为了名声,也是为了帮衬娘家,温老夫人给她们找的婆家还都说得过去。   这些庶子就没那么好运了,不但要给温家当牛做马,吃穿用度也比照嫡子差了很多,夫人们每月的月钱也就比丫鬟多上那么一点点,可但凡遇到什么要随喜的事,他们还不敢落于人后,不然温老夫人嘴上不说,那脸子甩的才叫一个精彩。   只是分家又谈何容易,温家的家底摆在那里,真分家的话为了名声,即使是庶子温老夫人也不能不给分点实在的东西,跟每月分的月钱比起来,这些绝对会让温老夫人心疼的睡不着觉。   所以,这么些年了,温老夫人于分家一事愣是不松口,心里再多不满,府中上下还得做出一片和乐喜气。   如今终于看到温老夫人支撑不住倒下去了,要说伤心的怕是只有她那几个亲儿子了,但究竟有几分也不好说。   温老夫人心里明镜似的,她也不盼着别人能心口如一,人都到了这时候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就是等她两腿一蹬,这个家就分了,她也管不到了。   只是,一想到她这些年虽然做了不少心狠手辣的事,但她对身边的大丫鬟云晓那可是真心,怎么这丫头就不能等到她老婆子蹬腿那天再提赎身一事?   她又怎么会看不出家里的不孝子孙有多少在打云晓的主意,这不是她想着自己还能动弹,都给她安排好了吗?   原本老大说起京城来人,要他们利用云晓逼着姜家把澡豆的方子交出来时,她还觉得对不住云晓,虽然她也没想放过这次捞大钱的机会,但事在人为,他们完全可以选一个温和些的方法。   结果老太太还没等想好,云晓就带着她爹过来,说要赎身了?老太太怒不可遏,云晓是她身边的大丫鬟,眼看她的身子不好了,竟然不想着留在身边报答她的恩德,还想要赎身出去?   原本对于算计云晓一家心里还有些愧疚,如此一来就心安理得了。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边都商量好了,让姜家拿澡豆的秘方来换云晓,她那几个不孝儿孙又出幺蛾子了,竟然都闹着要把云晓收房。   这等着姜方拿了澡豆的方子过来换人时,却发现给了方子却换不回人,会不会把他们温家告到衙门?虽然姜方家是穷了点,但好歹姜方也是秀才出生,真闹起来温家未必就能落得了好啊。   而且,让她最气愤不过的是,云晓只有一个,却让她的几个孙子争的不可开交,虽然儿子们没像孙子那样不成体统,可看那表情,也是对云晓有企图。   原本还觉得云晓挺可她心意,结果到了此时她才后悔,如果她之前不把云晓一直留在身边,立了这么大一块靶子,儿孙们真未必就会都看上云晓。   而云晓也不是个好的,瞧着模样虽然出挑,也不是万中无一,那定是平日没少勾三搭四,不然怎么就能惹得温家兄弟翻脸、父子反目?她啊,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还是看走眼了。   命人将云晓先关起来,只等着姜方拿了澡豆的方子过来就让接回家去,出了温府她也就管不了那许多了。   可越想越气,温老夫人就撅过去了,连着两天吃不下东西,看这些儿子孙子就没一个顺眼的。   当姜方和姜云浅过来时,温老夫人还想撑着出去瞧瞧,毕竟这几个儿子办事她也不放心,万一跟姜方提出要纳云晓为妾的事,再把姜方惹急了不肯交出澡豆的方子可就是大事了。   还有就是通过这件事,她也看出来家里的儿孙都不成器,姜方好歹也是秀才出身,读书人心里面的弯弯绕绕最多,她可不敢当他是一般的乡下农户。   可这身子实在是不争气,又不可能让姜方到后宅来见她,最后在温大爷的劝说下,只能勉为其难地答应让他去会会姜方。   温大爷得了老太太的令,那真叫个喜出望外,别看云晓才十三岁,可越发出落的水嫩动人,原本他还等过两年老太太蹬腿以后再把云晓弄到身边,结果这一看不光是他惦记着云晓,几个弟弟和儿子侄子都有这个想法,这让温大爷很是不满,这群混账就不晓得长幼有序、尊卑有别?   如今得了去见姜方的差事,温大爷可是满面红光,那腿脚利落的完全不像五十多岁的人,他一定要趁此时机让姜方答应把云晓给他做妾。   一进门,就看到坐在厅里右手边的姜家父女,温大爷还有意多看了姜云浅几眼。人长得黑黑瘦瘦,模样也就算是清秀,可没有她那个姐姐出挑,看过也就不想再多看了,朝姜方微一颔首,略带激动地唤了声:“姜先生来了。”   “嗯!”姜方只是淡淡地应了声。他是秀才,被叫声先生也不为过,这些年他的称呼多了,像姜秀才、姜老大、姜瘸子……再多个先生也没什么不妥。   只是温大爷的声音太过激动,让他心里没底,也不知这位温大爷是否已经把澡豆的方子当成是囊中物了,才会如此亢奋。   他和姜云浅都没起身,他们今儿就要装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反正求的更多的是温家人,他们也不欠温家人什么,没必要把自己摆在太低微的地位上。   ☆、107 大爷就是个摆设   温大爷坐到主位上,丫鬟立马献上香茗,温大爷还在想着怎么跟姜方开口,姜方是秀才出身,不好跟对待那些泥腿子一样。   他倒不介意姜方和姜云浅的态度,心思还放在在温家叫做云晓的姜云娘身上,想着若真能把云晓收房,姜家的澡豆方子还不是手到擒来?到时就让姜家做为云晓的嫁妆献上好了,他也不会亏待姜家人,总比拿澡豆方子换了云晓回去好处多。   虽然没考上功名,温大爷还是以读书人自居,读书人嘛,最是清高不过了,若张口闭口就是银子,多有辱斯文啊,有些话还是你知我知不要点破的好。   只是温大爷也没真把姜方当回事,秀才又如何?还不穷的卖女儿的份上了?读书人做到这份上,也没什么可以清高的本钱了。   既然当初能把女儿卖到温家来做丫鬟,他要纳云晓为妾,跟姜方说是看得起他,也是想让云晓高兴一点,若他真要强来,云晓如今还是温家的丫鬟,真就收了房姜家还能说什么?   想了一会儿,温大爷脸上带笑,“姜先生,那日你送令嫒过来,在下言语上多有冒犯,在这里给你陪个不是了,温家也是受人逼迫,不得已而为之,还望姜先生体谅。”   姜方本来是一脸冷漠,但伸手不打笑脸人,温大爷已经做出这副诚意十足的模样,他也不好太不给面子,毕竟姜云娘还在温府,能不能顺利带回大女儿还是要看温家人的意思。   “温大老爷客气了,姜某不过一介穷秀才,不敢劳温大老爷如此礼遇,我们还是有话说话就是,至于温家受人逼迫一事,温家都无能为力,姜某知道了又能如何?今日姜某带小女过来也是就澡豆一事与温府相商,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吧。”   温大老爷没有姜方这里讨到什么好,见姜方正着脸色,一副在商言商的态度,心里有些急躁,他可不想让姜方用澡豆的方子换走云晓,虽然从那人口中知道了澡豆的利润惊人,他还是期望能够人财两得。   而且,若是云晓做了他的小妾,他也能照顾到姜家,就算到时所得利润不如现在,至少有他在姜家也能吃香的、喝辣的,就他看来姜家能得到一个澡豆的方子已经了不得了,难道还能再拿了一个比澡豆更加赚钱的秘方出来?   如果真有早就拿了,还用等到把女儿卖进温府为奴后再拿出来?这也就是他们才得的一个方子罢了。   他倒是听说姜云浅拜师学医的事,说不定这个方子就是那位师父给的。   可论起医术,他还是信陈家多一些,姜云浅拜的师父医术想也知道不能超过陈家,不然为何他从前就没听说过这样一号人?   何况就是再疼爱的徒弟,给好东西也有个限度,像澡豆这种一本万利的生意,也不会给了又给,姜家说到底就是穷命,只有攀上他们温家才能安生度日。   不然他们手里握着澡豆的秘方真保得住吗?就算他们温家不出手,陈家得了信会不出手?还有其余各家,县城那边有瓜葛的世家大族不少,恃强凌弱这种事做的还少吗?他能想着得了澡豆还照拂姜家,姜方父女应该感激涕零才对!   温大爷闻言悲天悯人地一叹:“姜先生你倒是想的开,可你有想过澡豆其中的利润吗?”   姜方冷笑:“温大老爷这是在猫哭耗子?澡豆的利润姜某自然是知道的很清楚,想必温家比姜某更清楚,可谁让姜某一介寒门书生,这小胳膊哪拧得过温家的粗大腿?不过,虽说姜某想将澡豆的秘方交给温家换回小女,但这澡豆的秘方却并非姜家祖传,而是我家二丫头师父给的,拿不拿出来还得听她的。”   说着,姜方看向姜云浅,温大爷虽然心有不甘,还想说服姜方先谈云晓的事,之后再顺理成章地让姜方答应把澡豆的方子做为云晓的嫁妆,可姜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也明白澡豆的方子虽好,但真正能做主的却是这个小丫头,若是这丫头不肯拿出来,跟姜方说破天也没用,他想的可是人财两得啊,还得耐下心来应付一下云晓的家人。   再不情愿也把目光落到姜云浅的脸上,他就奇怪了,同是一个阿娘生的,姐妹俩的模样怎么就差了这么多呢?有了比较,他更加想把云晓纳进房里了。   姜云浅也不管他一脸像便秘一样的表情,见阿爹把话语权交给自己了,朝温大爷点了点头,输什么不能输气势,姜云浅别看只是个不起眼的小丫头,但派头十足,眼神也犀利的让温大爷不得不正视。   突然见温大爷有种若是不能如姜云浅的意,这个澡豆的方子他就别想得到,毕竟这个方子是她的,大姐再亲再近也是两个人,澡豆的方子掌握好了却足以让她一生富足。   “妹子,你怎么说?”   “温大老爷没比我家阿奶小几岁,这声‘妹子’丫头不敢当。”   听温大爷这声‘妹子’叫出来,姜云浅就跟吞了苍蝇似的恶心,也不看自己多大岁数了,恐怕家里的孩子都得比姜方大了吧?竟然管一个和自己孙女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叫妹子,这老东西脸皮是多厚?   姜方听了温大爷这声‘妹子’叫完,心里也不痛快,明显温大爷这声‘妹子’不是白叫的,想想自家大女儿的俏模样,姜方看温大爷的目光都带了冷意,更加坚定了要带姜云娘回家的打算。   “称呼都是小事,说说你是怎么想的。”温大爷也不尴尬,‘呵呵’地笑的一脸深意,却也没纠缠在称呼上,虽然他更想直接叫姜方‘岳父’来着。   姜云浅清清嗓子,“温大老爷也说了澡豆的利润很大,温大老爷既然能看上我家的澡豆秘方,想必也经过深思熟虑,说再多也是废话,我们就说说这澡豆的秘方能值多少银子吧。”   “啥?银子?”温大老爷被气乐了,他一直想的都是人财两得,一分银子都不往外掏,“合着你还想要银子?”   “说的多新鲜,如此好的秘方你还想着白拿了?当初阿姐卖进温家时不过二十两银子,那是有凭有证的事。这秘方值多少银子?前些日子县城的余庆堂出五千两银子要买我的方子我都没卖,就算看在大姐的面子上也没有白送给你们的道理吧?”   姜云浅虽然没跟王北王南去县城,但他们回来一说姜云浅就知道了,前世的庆余堂就是方仕衡开的,最后愣是做到与有岐王做靠山的陈家比肩的高度,只是后来被陈家使计暗算,不但庆余堂没能开下去,还连累了方家,可怜方家一门曾经是多么的荣耀,最后也落得家破人亡的地步,可见陈家还真是坏事做绝了。   温大老爷被吓了一跳,他之前只知道澡豆的秘方好,是那人让千方百计一定要得到的,当时倒没说这秘方值多少银子。所以在他看来,澡豆虽好,可也不值这许多,姜云浅这是在说大话呢吧?   不过庆余堂啊,他倒是听说过,是方家的小公子方仕衡开的,虽然开了没多久,却不是他能得罪起的,温大爷人是花了点,却不是傻子,一想哪里还没想明白其中道理。   肯定是姜云浅把澡豆卖到了庆余堂,那人见了知道是好东西,可从庆余堂再转一手利润就少了太多,若是能拿到秘方当然再好不过。   可又不愿得罪方仕衡,这才把主意打到温家,一定是查到他们府中的云晓的身世,还来了这一出,温大爷心里有气:你不愿意得罪方仕衡,难道就要把温家当枪使?   可平静下来也明白,方仕衡他得罪不起,这个人他也得罪不起,如今看来有方仕衡做靠山的姜家也不能得罪狠了,只是五千两买个澡豆的秘方,他心里头疼啊,这得磨多少澡豆卖了才能赚回来?   这时候温大爷已经把云晓忘到脑后了,当初强娶云晓最多也就是气死老娘,如今看若是云晓真出了什么事,姜家不把秘方给他,他得罪的就是那个人,若是姜家再去方仕衡那里告一状,有了利益瓜葛,就温家这点家底还真不够方仕衡折腾的。   想到这里温大爷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再看姜云浅态度也变了不少,只是他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用五千两银子买下秘方。   万一买下来了,那人说不值五千两,二话不说只把秘方拿走了,五千两银子对于温家来说可不是小数。   但若是不拿五千两买秘方,姜云浅真走人了,他在那人面前肯定是得不到好。见温大爷左右为难,姜云浅淡笑道:“温大老爷,看来这件事对于温家来说不是小事,若做不得主不如就回去问问,我和阿爹也不急着走。”   温大爷刚‘哎’了声,老脸就红了,姜云浅这意思可不就是说他温大老爷的名头就是摆着吓唬人的?遇到事什么都做不了主。   可到了这时候他也顾不上脸面了,事情办砸了他要吃不了兜着走。跟姜方点了下头,温大爷急匆匆地向内宅跑去,这事儿还得问过温老太太,让她给拿主意啊。   完全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包括姜家父女及丫鬟们在内,所有人不屑的目光,果然温家大老爷就是个摆设!   ☆、第108章 又见熟人   姜云浅并不意外温大爷最后会愿意拿银子来买秘方,但显然五千两要的有些多,若是前世以陈家的能力,别说五千两,就是一万两也不多,毕竟陈家的势力在那里只要陈家不愿意,就是有人能配出这种澡豆的秘方,也没人敢真拿出来卖。   可如今像他们姜家这样无权无势的人家,等别人早晚配出秘方来,她的秘方也就不值钱了,别人可不会担心姜家会因秘方的事有什么报复行动。   所以,秘方早晚都会不值钱,还不如现在卖了最好,既能得些银子又能把大姐接回家团聚。   她也没指望温家真会拿出这么大一笔银子。即使温家只愿出五百两,姜云浅也会把秘方给他们,她又不是只会澡豆一个方子,左右这就是个不久就能被琢磨出来的东西,还不如积攒一些银两,以做日后的本钱罢了。   漫天要价,坐地还价,若她一开始就只要五百两,温家最后能给一百两就不错了,要的高了,温家怕她拼着不管姜云娘也不把秘方给他们,这价就不能给的太低。   也没过去多久,温大爷带着一人进来,看温大爷落人一步的步伐,姜云浅便知道其实真正想要她澡豆方子的其实就是这人。   看了一眼,姜云浅心里一阵冷笑,想不到这位还是个‘熟’人,前世在京城里可没少打过交道,只是此人表面是个谦谦君子,暗地里却是个心胸狭窄,小肚鸡肠之人。   前世的时候不也是因为陈家的澡豆卖的好,他也想来分一杯羹,只是陈家有岐王做靠山,即使范二老爷攀上太子,最后也没落得个好,甚至最后还被陈家打压的没有还手之力,好多间买卖都姓了陈。   重来一世,范二老爷竟然又打上澡豆的主意,也不知他为何对澡豆如此执着,只是此时姜云浅没权没势,澡豆的方子最后总是要如了他的意了。   一进门,范二老爷就朝姜方点点头,之后便示意温大爷给引见,温大爷虽然平日做事懦弱了一些,真格的时候还是能拿得出手,见状引见道:“这位是姜方姜先生,是我们这里出了名的文人,旁边这位是他家小女。”   说完又对姜方道:“姜先生,这位范二老爷可是京城里的大人物,今日能够得见可是三生有幸,这澡豆的方子若是能入得了范二老爷的眼,你们家可就发达了。”   姜方朝范二老爷淡淡地点了点头,脸上无喜无悲,他这些年的书又没有白念,怎么会不知道肯定是范二老爷看中他家澡豆的方子,才合着温家算计他们,说什么三生有幸?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吧!   别看范二老爷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其实一肚子坏水,这样的人他可见得多了,最不屑于就是与这种人打交道。   虽然心里有气,可事到如今为了姜云娘他也不能与之翻脸,但想要像温大爷那样极尽巴结也不是姜方的为人。   范二老爷也不介意姜方的态度,商人重利,只要最后能得到他想要的结果,一点读书人的傻气他并不放在心上,而且也是他算计了人家,只是被漠视了又不少块肉。   只是姜方的态度让他否定了之前只想给五百两的打算,像姜方这种文人都是傲气的,来之前他自然是对姜家打听了一番,这些年的辛苦生活和残疾的身体都没消磨掉姜方的傲气,可见这种人是不能轻视,难保将来这人不会飞黄腾达,他自然不愿为自己多一个敌人。   笑笑,对姜方道:“姜老弟,我们明人也不说暗话了,范某对贵府出的澡豆很感兴趣,才会出此下策,得罪之处还望姜老弟海涵。”   说着,给姜方一掬到地,倒是让姜方满肚子的怨气没处发作,只冷冷地哼了一声:“范二老爷客气了。”   其实姜方对钱财看的很淡,若不是因温家以姜云娘相逼,他也不会怎么生气,就是一个赚钱的秘方,他真没放在心上,如今自己的腿一天好过一天,他有信心能以己之力让家人过的好。   所以,在范二老爷向他赔礼之时,他的一腔怒气也就消的差不多了,至于姜云浅见到范二老爷的同时也把心放回肚子里,不至于好好的秘方卖不上五百两。   温家有钱,但眼界有限,气魄也就差了太多,难免一股子小家子气,而范二老爷就不同了,就他看自家阿爹的眼神,姜云浅明白范二老爷是不想平白得罪人的,他啊从来就是最圆滑的,前世若是陈家不是有着岐王这个心思深重的家伙做靠山,还真斗不过范二老爷。   果然,范二老爷不介意姜方的冷淡,依然笑容满面,“我也不与姜老弟废话,贵府的澡豆秘方是好东西,范某也是真心实意想要。只是再好的东西也禁不住琢磨,想必不出半年就能被人琢磨清楚,到时姜家的澡豆秘方也就没什么可取之处,范某就是想以一千两银子买下,不知姜老弟意下如何?”   姜方看向姜云浅,她的秘方自然是要由她做决定,虽然他清楚只要他点头,为了赎回姜云娘,姜云浅也不会说二话,可经过那么多事,见过姜云娘之前对他心怀怨怼,姜方不想姜云浅也对他心里有结。   只是范二老爷没想到姜方竟然会去看姜云浅,原本虽然猜过秘方是姜云浅那位神秘师父给的,但一家之主是姜方,卖与不卖都是他一句话。   而此时姜方却去看姜云浅,倒让范二老爷对姜云浅多看了两眼,原本只当是个普通的丫头,如此看来倒是比姜方还要不简单了。   见姜云浅没急着答复,略有些沉思的模样,范二老爷笑容温和地道:“再加上令姐的卖身契,不知贤侄女意下如何?”   对上老狐狸故作和善的脸,姜云浅也回之一个灿烂的笑容,“既然伯伯如此有诚意,成交!”   范二老爷眼前一亮,明明只是个貌不惊人的小女孩,可这一笑竟然有如春花绽放,还有女孩眼中的算计,让范二老爷不得不感叹,家中妻妾成群,子女自然也不少,可咋就没有一个有这番气度的?果然会读书的人更会教女儿啊!   拿着一千两的银票,姜云浅看都没怎么仔细看,别看范二老爷喜欢暗中做手脚,但明面儿上的事他还是不想落人话柄的,银票既然能拿出来就一定不是假的。   姜方自诩文人的清骨,也不好意思当着众人的面拿过银票仔细地看。而且,他到底相信与人为善,范二老爷会拿假银票出来骗人吗?   只是对于温家给拿出来的卖身契他看的那叫一个仔细,就怕温家会在卖身契上动手脚,看过之后见没什么不妥,这才把卖身契一把撕掉,并扔到屋中摆的一个火盆子里,至此心上的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   温大爷看的直番白眼,就算温家人不是好人,可明显见着范二老爷对姜家父女的态度不同,他也不会在这件事上惹范二老爷不悦。   虽然心里舍不得如花似玉的云晓,可有了银子,比云晓还要貌美的女人也有的是,也省得留下云晓惹得兄弟反目,父子成仇。   很快,姜云娘也被带了过来,姜云浅跑上前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圈,见大姐没什么不妥之处,这才松了口气,大姐这辈子的命运算是改变了吧,往后再寻个如意郎君就不用她再担忧了。   姜云娘是自重生之前就知道阿爹虽然不善表达,可对子女的爱却半分不少,所以在重生后无论姜方因愚孝让家人吃了多少苦,她也没怨过姜方,只想慢慢改变他。   而姜云娘却不同,她一直怪阿爹愚孝害得家人跟着吃苦,在她心里阿爹在乎的只有阿奶,从来没关心过家人。   可如今瞧着姜方为了她劳碌奔波,见到她时激动的眼圈发红,若不是还在温家,怕是要冲过来叙叙父女之情,之前的怨恨便消的无影无踪,甜甜软软地唤了一声:“阿爹!”   这一声‘阿爹’叫的姜方眼泪没忍住掉了下来,叫的温大爷心肝就像被羽毛撩拨过似的酥了。   范二老爷原本还想留姜方父女三人在温府用宴,他从来在温府就没把自己当过外人,可无奈姜方瞧一眼眯缝着眼睛,恨不得眼珠子都掉在大女儿身上的温大爷,为免夜长梦多就给婉拒了。   范二老爷顺着姜方的目光看向温大爷,心里叹了口气,早知就不与温家合谋此事了,也不知姜家父女会不会把他当成跟温大爷一样的货色啊。   既然姜方父女回意已决,范二老爷也不想因他的强留让他们心里不快,很有气势地命人去备马车,务必要好好地将这父女三人送回家去。   姜方也没推辞,他虽然多年不得志,但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范二老爷是真心想与自己结交,这种人要以说是真小人,若利益足够,比温大爷这种伪君子倒是值得一交。   只是无论是伪君子还是真小人,结交起来都要当心,免得什么时候被卖了还要帮人家数钱了。   ☆、第109章 趁人之危枉为人   虽然此次温家做事不地道,但临行之前姜云娘还是去给温老夫人辞行了,毕竟在府里这些年温老夫人待她不错,甚至见她要走了,还让人把姜云娘在府里的东西给收拾了,里面包括这些年老夫人的赏赐,又给了姜云娘一副金镯子,说是给她的嫁妆。   姜云娘谢过温老夫人,带上属于她的东西头也不回地离了温府,之前或许她还对温老夫人多有不舍,可经过这件事,她也算看明白了,就算温老夫人对她再好又如何?一旦关系到温府的利益,她在温老夫人的心里什么都不是了,这次能安然无事除了是她的运气之外,家里付出的可是一个赚大钱的方子。   这些日子她在温府也看尽了人情冷暖,到真格的时候温府没一个指望的上的人,之前那些口口声声‘云晓姐’叫着的,一个个不都一样的落井下石?都盼着看她倒霉呢。   看透一切后她还有什么可不舍的?最关键的时刻还是自家亲人是一心一意待她的。   范二老爷的马车够宽够大,父女三个都坐在里面还是很宽松,马车里铺着厚厚的锦被,坐在上面又松又软,连马车的颠簸都不那么难耐了。   姜云浅倒是好说,前世陈家后来的富贵可不是范二老爷可比的,比这精致舒服的马车她也坐过,只是因阿爹和大姐的惊奇,她也不得不做跟着惊奇,在外人眼里倒十足三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姜方怕夜长梦多,跟范二老爷匆匆告别后就让车夫当即赶路,不过百里的路程,天黑后也能到家,免得夏氏在家里担心。   怀里揣着一千两的银票,他也怕范二老爷过后心疼,再想来个半路打劫,其实若不是范二老爷盛情难却,姜云浅也劝他接受人家的好意,他是不想坐范二老爷的马车的,这种小人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出来。   好在一路上风平浪静什么也没发生,到了镇子姜方就把马车打发回去,姜王村的路不好走,马车也进不去,最后也只能走路回去了,反正这条路也走惯了,摸着黑也走不错。   姜方的腿比从前也好了不少,多走走也有利于腿的恢复,父女三人就一路边走边聊,手上还提着路上买来的东西,有精致的糕点,好吃的卤味,姜方怀里还揣着一盒汇珍坊的胭脂。   想到夏氏拿到胭脂时的羞涩,姜方恨不得立马就能到家,心都躁动了。   终于到了家门前,见夏氏与姜方的屋子里还亮着灯光,想来夏氏还没睡,姜方拍了拍木板门,“开门,我回来了!”   就听屋子里传来什么被撞倒的声音,夏氏很快就打开屋门冲了出来,黑暗中却看不清楚,问道:“回来了?云娘呢?”   姜云娘赶紧出声:“阿娘,我回来了,往后再也不离开你们了。”   夏氏‘哎哎’地应着,把院门打开,嘴里却抱怨着:“怎么连夜就回来了?这大晚上的不能在外面歇歇?”   姜方‘呵呵’地笑道:“这不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带孩子,就赶回来了,冬丫他们都睡了?”   边说边就进了屋,夏氏拿了把短笤帚给几人掸去身上的浮灰,“他们之前还闹着要等阿爹和姐姐回来,后来实在困的受不住了才去睡,睡前还念叨若是你们回来了就把他们喊醒呢。”   姜云娘进屋先去看了两个双生弟弟,在他们睡的红扑扑的小脸上亲了两口,这才觉的回家不是个梦了,从今往后她再也不用在温家侍候人,也不用再怕温家那些个眼神都像要吃人的老爷公子们了。   夜也黑了,有什么话明儿再说也不迟,姜云娘就带着姜云浅回到那个屋子歇着。   第二日早起,姜云冬发现自己是在大姐的怀里醒来的,惊喜的‘嗷’的大叫一声,把正睡的香的另外几人都吓醒了,姜云秋更是吓到哭出声,直到看清哄她的是昨晚睡前还没回来的二姐,再看被姜云冬抱着不肯松手的大姐,姜云秋这才止住哭声,可说什么就是要大姐抱。   姜云冬虽然气这小丫头片子跟自己抢大姐,可心虚姜云秋是被她吓哭,见她一副不把大姐让她,她还哭的样子,只能不情不愿地把大姐奉上。   夏氏昨晚只顾着高兴,也没怎么睡好,这才刚睡下就被姜云冬给吵醒了,原本还以为这屋里发生什么事了,过来一看几个女儿搂在一起又哭又笑的,显然是高兴过了头。   不过,这低矮的屋子,窄小的床可有些睡不下了,若是等过些日子大儿子再回来,一家人要怎么挤啊,昨晚倒是听姜方说这次澡豆的方子不但换回姜云娘,还换回一千两银子,夏氏就琢磨开了,有了银子家里应该住新房子了吧?只是,是要在村子里盖呢?还是到别处买新的还没琢磨好。   想着这次能赎回姜云娘,又得了这些银子,都是姜云浅的功劳,这丫头别看人还小,心却不小了,这事还是跟她商量过后再说吧。   可当早饭时,夏氏把要换房子的主意一说,姜云浅二话没说拍板就同意了,虽然她还想要买地,可一千两银子不是小数,买房买地都足够了。   而且,买了刘家峪的那十几亩地之后,他们也有正当的理由搬离姜王村不是?   别看他们在这里住了这么些年,什么故土难离的想法她半点都没有,谁让这里有阿奶这个不定因素,万一哪天知道他们家有钱了,再来闹事怎么办?   阿爹虽是对阿奶寒了心,却不敢保阿奶会不会换个策略,毕竟是他亲娘,还能真就不理了?装个可怜、扮个委屈,阿爹的心还得软,不如就搬的远远的住着好。   想通之后才道:“阿爹阿娘,这房子一定是要盖的,大哥如今也不小了,过些日子就得给说亲,我看房子不但要盖,还要盖的大大的,把兴文兴业的房子也一并都盖了才是。”   “这孩子,小小年纪就想到要给大哥说亲了?也不知羞!”夏氏虽然嘴上打趣姜云浅,心里却美美的,自家的孩子就是好,做什么都会先想着兄弟。   姜云浅脸上微微一红,却还故作镇定地道:“阿娘,你听我把话说完嘛。”   夏氏捂嘴,“你说你说,阿娘不插嘴了。”   姜云浅无奈地摇摇头,这个阿娘啊,身子骨好了之后,人也变着活泼了呢?   见夏氏没有再接话的意思,姜云浅道:“前些日子我听说刘家峪有人家要卖地,十几亩地呢,咱们家如今有了银子,我想也该置些家业了,往后大哥和弟弟们娶亲,人家也是要看家底的,先把这十几亩地买下来,往后看哪里有好地再多买些,咱们家也过过财主的瘾。”   姜方和夏氏一听眼前都放亮光,姜云浅所言不差,说亲人家当然要看家底,之前他们倒是想就他们家那么穷,大儿子能娶着媳妇就不错了,如今有了银子是该给孩子好好打算一下。   不但要给兴家说个好媳妇,连几个女儿也不能差了,如今有了银子,他们可得好好挑挑,至于说十几亩地还真不是事儿,银子放在手上又不会下崽,还不如买田置地,虽然种田赚的不多,可那也是钱生钱啊。   实在家里种不过来就都租出去,每年光收租子也够一家过活,真不租那天,田地还是自家的不是。   于是,在一个早饭的时候,姜家便做了买田置地的决定。既然决定下来,自然就要过去看看了,姜方这些年对于农事也学了不少,至少良田瘦田还认得出来。   姜云浅虽然说那十几亩地都种着长了四年的黄芪,但谁也没亲眼见着,黄芪长的如何?田是不是上等田这都没数,也不能就听着别人一说他们就定下来要买下这些田了。   吃过早饭后,一家人就拖家带口去了镇上,好在家里那架小车子里面铺上棉被,能让姜云冬、姜云秋、姜兴文、姜兴业四个小的坐得下,至于两个大的就跟着阿爹阿娘走路过去。   夏氏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走这些路也不会喘,真累了就让几个小的下来走走,也让她到车上坐坐。姜云浅心里有数,也不会让她的阿娘累坏了,而且,这样走一走对她的身子骨也有好处。   不到午时就到了镇上,先去找王北王南,跟他们一打听是在刘家峪,就把车子寄放在药材行,再雇了辆车去刘家峪,都在十里八乡住着,虽然刘家峪他们没来过几趟,倒也不是第一次来,尤其还都认得姜方,一路上跟车把式打听了才知道,原来这户卖地的人家姓花,跟花媒婆还是亲戚。   原本在刘家峪也算富户,家里的日子过的很不错,可谁想儿子在外面将人打成重伤,最后官府让赔五百两银子,将家中的积蓄都掏净了还差近二百两,这才想要卖地筹银两,地卖的贵些也是没办法,其实真逼到最后,为了救儿子,地便宜点他们家也是能卖的。   只是姜方这人说好听了是个君子,说不好听就有些迂腐,既然人家都说的那么可怜了,哪怕那户人家是花媒婆的亲戚,他也大义凛然地道了句:“趁人之危枉为人。”   ☆、第110章 都是实在人   好吧,因姜方的耿直换来车把式一脸崇拜,姜云浅原本还想杀杀价的打算彻底给熄灭了。反正她也知道这些地最后是怎么回事了,就让那户姓花的多要几十两银子又怎么了?回头到了明年瘟疫发生时,他们得到的就不只是几十倍的收益,还有妥妥的好名声呢,这几十两银子就当是行善事了吧。   只是一想到花家与花媒婆是亲戚,多给花家人银子她就气不顺,待会儿还是看看花家人的品性如何,若是都跟花媒婆一样,就是拼着让姜方怪责,这个价她也得往下压。   在姜方与车把式一路闲聊中,马车很快就到了刘家峪,放眼看去,因道路好走,刘家峪可瞧着比姜王村富的多了,到处都是青砖瓦房,像自家那种泥房很少见着。   车把式在镇子里也有许多年了,人面也熟,直接就将马车赶到要卖地的花家,倒省着再打听了。   一家人下了车,站在敞开的大门前打量这间即使是在富裕的刘家峪也更显气派的院子。   瞧着就是新盖成的大宅,前后三进的院子,两进的院子,只前一进正房厢房加起来少说也有十间了,只是在乡下这样的房子还不像城里的大宅子那么讲究,一切都依着住着方便来的,所以像照壁、游廊这些都没有,就是中规中矩的四方大院。   可架不住人家村子的地方大,只前面这一进院子宽就有五丈有余,上面铺了一层很平整的青石,想来这家是种黄芪的,这么大的院子就是为了晒黄芪方便。   即使是在乡下这样的房子要盖起来怕是也少不了百两,而像他们家住的那两间泥屋,盖起来连二两银子都没用上,泥和石头是从山上拉的,最多就是请的人,花了些人工,而且,大多都是同村的人来帮忙。但像这样的一处房子,换到哪里也少不了一百两,而且院子那叫一个敞亮,关上大门家里孩子多些的也能跑的开。   见几个小的眼里都是羡慕,姜云浅傲然道:“羡慕吗?我们家往后也盖这样的宅子。”   如今家里有一千多两银子,买完了地还能剩下不少,盖间房子怎么了?往后哥哥弟弟们都要娶亲,姜家也会越来越兴旺,房子盖小了够住吗?   姜云秋听了拍着小手笑的咯咯的,姜云冬刚想欢呼,见有人从屋子里出来,想到自己已经是七岁的大姑娘,把心头的喜悦硬是给压了下去。   可瞧着阿爹阿娘还有大姐眼中的喜悦和期待,她相信二姐说的不会是哄小孩子的谎话,那么他们家很快也会有这样一座大宅子了?   花旺正在前院的厅里与人说话,儿子把人打成重伤,那家就那么一个儿子,说什么都要把花旺的儿子送进大牢,弄不好就得判个十几年,一想到大牢里的苦,到时儿子能不能回来还两说着。   想到他这一脉三代单传,到了他这里也就有这么一个儿子,女儿倒是生了七个,说什么也不能让儿子进大牢啊。   最后还是表姐花媒婆去给说项,那户人家才答应不告他那逆子,但让他们出五百两银子这件事才算完,不然就把他儿子告到衙门去。   能保住儿子自然是好的,可家里刚盖了房子,哪里拿的出这许多银子?最后不得不狠心卖地,种了四年,眼看就要收获的黄芪,花旺当然舍不得贱卖,可那些来打听地价的人哪个不是报着花旺家有了难,来捡便宜的?   花旺心里的火腾腾地起,这一个个平日都跟他称兄道弟的家伙,事到临头不说帮上一把,竟然还落井下石的,等哪天他再有翻身的机会,一定记着给他们好看。   这边家里刚来了个要买地的,一张嘴一亩地八两银子,不要说地里还种着要收获的黄芪,就是什么都没种的空地也不只这个数,显然这人就是落井下石来的。   花旺心里有气,又不好发作出来,谁让他眼时就要用钱了?只能满脸堆笑地求着那人再给加几两银子,那人却不为所动,“花旺,咱们这也是有交情,我才过来帮你一把,不然你也看看,这附近能一下子就卖下十几亩地的人家有多少?再说,你这地里虽然种着黄芪,可你就能保证黄芪一定能长得好?老哥我前两个月在姜王村就买了五亩地,一亩才六两银子,我现在给你开八两不低了,你做人不能太不知足。”   花旺心里有气,真当他不知道他在姜王村买的地?最好的也不过中等田,更何况姜王村那路,一般人还真不愿意去,他花八两银子怎么了?能跟他家的良田比吗?就是在平日这样的上等良田也能卖上十二两一亩,更不要说他的地里还种着黄芪。   他之前开价十八两是有点多,可这不也是等着让人还价的?可花旺怎么也没想到,知道他家出事后,来买田的都是一个德性,张嘴最多的才十两,他若不是真缺银子,至于要卖祖产吗?这些人简直就是吃人不吐骨头。   正在花旺气的想要把人赶走,就听到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立马找了个借口就出来了,可一看到门外站的是姜方一家人,叹了口气,却还是笑脸迎人。   “是姜先生来了,真是稀客稀客,快里面请!”   不是他瞧不起姜方,实在是姜家什么情况谁不知道?别说十几亩良田,就是一亩他们家恐怕都买不起。只是一想到屋子里那个,不管姜方他们一家过来所为何故,他还是找个借口先把那人打发了吧。   花旺出来,那人也跟着出来了,一见也认得姜方,他也没想过姜家是来买田的,所以在姜旺提出家中有客,改日再谈时,他也很识趣地离开了,在他看来花旺家的那十几亩地契就跟揣兜里了一样,最多改日过来时给花旺提二两银子就是了。   “呸,什么东西!”冲着那人的背影啐了一口,花旺这才回身继续跟姜方笑言:“姜先生,里面请!”   姜方也不客气,既然是来买田的也不能就站在院子里谈吧,还是进到屋里坐下来慢慢说的好。   进到屋里,花旺的媳妇又去重新给沏了茶水端上来,见夏氏和孩子们在,她也就没回避。   花旺喝了口茶水,润了润之前跟那人说到干哑的嗓子,这才问道:“姜先生今日到来所为何事?”   姜方这才慢悠悠地道:“昨日我听同村的王北说起,花大哥家里有良田欲卖,正巧今日闲着无事,带着妻子出来散心,顺道过来打听一下,不知此事可是属实?”   花旺又叹了口气,“事情经过想必姜先生也打听清楚了,我也不累述了,家门不幸贪上这么个逆子,这点家业都让他败没了。”   “那不知花大哥家的田卖了没有?”姜方见花旺满面愁容,也不好再详问,既然是想要来买田,自然就要谈论买田事宜。   “卖倒没卖,这几日倒是有几拨来看田的,可那起子小人都想着找便宜,价开的太低,我这不正愁着,若是到了日子再筹不够银子,我那逆子就要被送去衙门了。”   花旺媳妇就在旁边抹眼泪,夏氏劝了几句也劝不住,谁家还没有点难心事?就陪着一起落泪。几个小的看着心里也酸酸的,想到之前他们家吃不上、穿不上,阿奶还不把他们当回事,心里也难受,也跟着一起落泪。   姜云娘和姜云浅望天,好好的他们真不是过来惹人哭的,尤其是阿娘,明明是劝着人,怎么瞧着比花旺媳妇哭的还伤心啊。   姜方和花旺正说着,一扭头就看到那边哭成一团了,花旺心里堵的慌,“他娘,你哭啥?这事不还没走到绝地,姜夫人身子本就不好,你别让他跟着伤心。”   花旺媳妇听了收住眼泪,直埋怨自己,“瞧我这记性,姜夫人你快别哭了,再哭坏了身子。”   夏氏边擦着眼泪边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谁一辈子还没遇到个沟啊坎啊的,这事你们也别太难过了,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   姜方也在旁道:“是啊,我们这次过来就是想买花大哥家的地,不知这地花大哥想卖多少?”   花旺‘啊’了声,他虽然敬重读书人,可真没想到姜方会想要买地,他们家有钱吗?可他也知道姜方不是胡乱开口的人,见姜方也是一脸诚意,不像是来消遣他的,很是干脆地道:“这地我原本开价十八两一亩,皆因地里还有要收获的黄芪,这些年也投入了不少,若是姜先生要买地,我也不说那些虚的,十五两一亩如何?”   姜方听了愣了下,十八两的价是他打听来的,怎么见到人了就变成十五两了?别看一亩才降了三两,可这三两也不是小数目,更何况十几亩,算下来就得四十几两了。   见姜方明显吃惊的模样,只当姜方是嫌贵了,花旺苦笑道:“姜先生,你也别怪我漫天要价,其实这地真值十五两。”   姜方摆手,“不是不是,我是觉着你让那么多,怕亏了你,之前我也听说你这地是要十八两的,一下子你就给降了三两,我这心里过意不去。”   ☆、第111章 人善被人欺   花旺没想到竟然还有嫌地贱的,这些日子来登门买地的哪个不是想要把价压到最低?只有姜方不一样了,果然读书人是明白事理,不趁人之危的君子,这个朋友他交定了。   姜方听了这才明白过来,花旺也是个实在人啊,既然已经说好价了,姜方就提出要去看地,虽然眼下已近初冬,地里也看不出什么,好歹就是看一眼地在哪里,也免得买下来后再走错了。   眼看到了午时,花旺说什么都要先吃了饭再去看地,让媳妇去后院喊几个姑娘出来帮忙做饭,他就在前厅与姜方闲聊。   夏氏也不好意思让花旺媳妇自己忙着,也带着孩子们过来帮忙。   花旺家三个大的女儿已经出嫁了,还剩下四个小的,最小的那个眼姜云秋同年,只有花旺唯一的儿子,那个名叫花向阳的因闯了祸,怕被花旺打,这些日子住在表姑花媒婆家里。   花媒婆丈夫故去的早,没能留下一儿半女,花媒婆平时对这个侄子倒是不错,可她的名声不好,虽然攒了不少银子,却少有亲戚愿意与她来往,花旺一家与她也不亲近。   这次若不是花媒婆帮着调停花向阳的事,花旺家跟她还不会有来往,一直认为花媒婆丢了花家脸的花向阳,之前每次看到花媒婆都不屑一顾呢。   大的孩子帮着做饭,小的孩子们在一起倒能玩到一处。   花旺媳妇也是个手脚利落的,夏氏如今身子也好的不耽误做活,一桌子菜很快就都做好,虽然都是乡间菜式,却也有鱼有肉,还没等做好,孩子们就都堵在厨房门外扒着门往里瞧,一个个馋的口水直流。   等花旺媳妇把一些菜盛在盘子里端上桌,让花旺陪着姜方喝酒,她则带着夏氏和孩子们在偏屋里吃了。   这一顿吃的大家都满嘴流油,在争抢食物中孩子们的感情那叫一个突飞猛进,吃完了饭,原本还有些生疏的孩子们都混熟了,一个个都直呼大名。   甚至两个喝高兴的男人,还没等下桌就已经称兄道弟了。   之后,花旺带着姜方去看地,夏氏就与花旺媳妇在家里看孩子,等两个男人回来时日头已经偏西了,二人也谈好明日去衙门换买地契约,姜方才带着妻儿坐上来时的马车回镇子。   夏氏问姜方谈的如何,姜方拈着那一缕小黑胡嘿嘿直笑,“孩儿他娘,过些日子我们就搬家吧。”   夏氏愣神,“搬去哪儿?”   姜方问:“你看花大哥家的房子如何?”   “好啊!”夏氏刚说完,瞬间就明白姜方的意思了,“难道你连花家的房子都买下了?”   “嗯,花家出了这样的事,往后在刘家峪住着也不好,刚好我一提,花大哥就顺道把房子也卖给我们了,回头等花大哥一家搬走,我们收拾收拾就能住过来了。”   一想到这个冬日不用在低矮的土房子里挨冷受冻,夏氏高兴的差点哭出来,几个孩子更是一阵阵欢呼,毕竟花家的院子大,院墙又高,足够他们跑着玩了,怎么折腾都没人管得着。   经过一冬的休养生息,春暖花开时节不再遥远,田间地头生长旺盛的草木有些已露出了头,姜方站在地头,指挥着雇来的短工对还没有发芽冒头的黄芪进行深挖采收。   眼看等了一个冬季,终于可以见着银两收入,姜方的脸上带着对好日子的期盼。   夏氏的身子经过近半年的调理完全大好了,声音都比以往洪亮的多,姜方的腿走起路虽是还有些跛,却也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住上了大宅子,又没有阿奶时常过来生事,日子越过越和顺,家里的几个孩子可是一天一个样地变化着。   只是让姜家人无法释怀的两件事,一件是长子姜兴家,过了年才十三岁的少年主意倒是大的,招呼都没打就跟人去了京城,说是不闯出一番名堂就不回家,等姜家人得到消息时,已经快要过年了,想去把人找回来,可人海茫茫的怎么找啊。   好在知道他是跟着师兄去的,也就没有过多地担心,而且姜兴家隔上一两个月就会让人给捎封家书回来,牵挂倒也不是那么多。   转过年,地里也都解冻了,他们还要忙着收获黄芪,一家子虽然不用亲自动手下地,可要忙的活还有很多,渐渐的也就没时间去想姜兴家的事,十三岁的少年在这里已经是要快成家的年纪了,也不能总拘在家里不是?   创业容易守业难,如今姜家也有不小的家业,虽然姜方和夏氏都知道带给他们这些的是姜云浅,可自来家里的产业都要由儿子来继承,他们也不可能把所有的都给姜云浅,无论到什么时候长子才是家中的顶梁柱。   还有一件事就是家里这些日子雇的短工,姜云浅每每想起都忍不住叹气又叹气,别人家的短工都是干活的能手,偏就他们家的短工真是又能吃又不能做,她还打不得骂不得,只能自己在心里憋气。   在这边雇短工每日要供两顿饭,别人家都是玉米面糊就玉米饼,每人再给一根咸菜条,姜方却大方地顿顿都给白面馒头,甚至每天都让姜云浅去镇上买些骨头和肉回来炖菜,如今刘家峪谁不知道新搬来的姜家给雇工的伙食好,都愿意来姜家给干活。   可姜云浅看着却忍不住叹气,这人啊与人为善是好,可善良大发了就容易招人嫉妒,像旁边地里那些雇了短工的,谁家不是吃着粗粮就着咸菜,偏就自己家里伙食太出挑了,如今外面都在传姜家发了大财,闹的媒人三天两头上门不说,门外也总有闲人晃,这可不是自找麻烦吗?   可这话还不能跟姜方多说,每次姜云浅话一出口,姜方就怒不可遏,怪她黑心无良,为富不仁,天地良心,他们家也只能算是小富即安,想要为富不仁也没那个资本啊。   虽然眼时是没有阿奶过来给人添堵,可阿爹这性子若是不改,他们家想要成为大户人家的道路还要远着呢。   没看村头李财主家,比自家的地可多的多,据说有良田百亩,牛羊成群,家里却顿顿都是清汤寡水的,再看看人家给家里的长工短工吃的什么?就是粗粮饼子都是那种发了霉的粮磨了做的,谁晓得里面加了多少糠哦。   这样还嫌人家长工短工吃的多,一顿就拳头大的一块饼子能把人撑坏了?可瞧瞧他们家的长工短工哪个不是拼了命地干活?天没亮就开始干活,什么时候日头下山了才能得会儿歇息,就怕稍有不合主家心意就要招来打骂。   哪像自家雇的人,每日太阳都照到屁股了才来上工,下午早早的就要吃要喝,吃饱喝足闲扯一气就各回各家了。   更不要说午时明明没有多晒,却一个个都躲到树荫下,不聊大半个时辰都不带挪窝的,这一天下来活没干多少,都赶上养大爷了。   天晓得,近三月的天儿,姜云浅站在日头下面晒着都不觉得有多暖,怎么就把他们晒的活都做不了?   果然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样下去她再努力也不够这样折腾的,既然阿爹是大善人,这个恶人就由她来做吧,反正她辛辛苦苦为家里谋算,不能都这么给败了。   姜云浅吸气再吸气,对坐在树下刚从老马家的大马下了一个马驹扯到村口程家的女儿跟刘大户家的长工眉来眼去的雇工们嫣然一笑,“各位叔叔伯伯们,看这日头都要下山了,你们可否挪挪尊驾,再去收些药材上来?”   雇工们声音一顿,愣愣地看向姜云浅,随即一个个都轻慢地撇了撇嘴角,“是浅丫头啊,我们这也是劳碌了一天,这刚坐下来歇会儿就碍了你的眼?唉,给人做工就是难啊,这才多大点的小丫头都不把我们当人看了,这有钱人真就没一个不黑心的。”   随着此起彼伏的报怨和控诉,姜云浅的火气再也压抑不住了,脸上的笑最终勾画成冷意,“既然各位叔叔伯伯觉着我姜家心黑,待会收了工我们就去把工钱结了,不想做的明儿就不用来的,虽说春耕时人手不好雇,可也没见谁家顿顿都能吃上白面馒头和肉,有这好伙食,我家还真不怕雇不来人。”   说完,姜云浅甩甩袖子转身就走,姜云娘也面带不悦,姜云娘在温家待了两年,什么没见过,这些人不就是看阿爹好说话,为人又心善,才欺负老实人吗?若是换做温家这些人怕是早就打了出去,还能容他们在这里作威作福?   正如姜云浅所说,以他们家的伙食还真不怕雇不来人,像如今这些人都是啥人啊?真不晓得阿爹是从哪里雇来的,说是来打短工的,一天下来干不了多少活,再让他们这样耽误下去,地里的药材都要来不及收上来了。   不过,这事若是被姜方知道了肯定是要怪姜云浅自做主张,为富不仁,但为了过日子这回说什么也不能听阿爹的了。   ☆、第112章 不爱干就滚蛋!   姐妹俩回到家不久,姜方也气急败坏地冲回家,他本来在地的另一头跟临近地的主人闲聊,那些雇工过来诉苦,说是受不了家里姑娘们的小姐脾气,来跟他辞工。   姜方劝了又劝,总算是把人留下了,可一个个还都没消气,嘴里不住埋怨姜家的小姐不好侍候,小小年纪就如此不近人情,这长大嫁人了就是个恶媳妇。   姜方最在乎的就是名声,尤其这几个月家里有田有房,走在外面别人也都叫他一声姜老爷,让姜方有些飘飘然了,听人一说就觉着姜云浅这回真是错了。   而姜云娘和姜云浅回到家也把外面的事跟夏氏说了,夏氏这些日子也看那些雇工不像话,哪有雇来的工人一整天下来干不到半天的活?还要鱼要肉,甚至今儿还有人管她要酒?这是雇来的工,还是请来的爷?   夏氏听姐妹俩说完,也答应这回无论姜方怎么生气,她也站在姐妹俩这一边,像姜云浅说的那样,虽然春忙时节短工不好雇,可他家工钱不比别人家少,吃的又比别人家好,还怕雇不来人吗?爱干不干,不爱干就滚蛋!   所以,在姜方气冲冲地冲进家门时,就看到娘几个在院子里将这两天收来放在墙角处回潮的黄芪拿出来晾晒,站了半天也没人理,有力地咳了两声。   夏氏抬头面无表情地瞧了他一眼,继续埋头干活,而两个大的女儿看都没看他一眼,姜云冬和姜云秋倒是看了一眼,可那神色气哼哼的,像是谁招惹了她们一般。   只有还不怎么明白的双生儿子见阿爹回来,热情地扑上来,嘴里‘阿爹’‘阿爹’地叫着,姜方一口气堵在心头,却怎么也发作不出来,他自然知道这娘几个为何这样对他,可他觉着自己也没错啊,与人为善,既然如今家里有这个能力,为何要像别的大户那样待人以苛呢?   姜方默默地拿起筢子,跟在夏氏身边帮着将黄芪摊开,夏氏却在他靠过来的时候闪到一边,留给他一个余怒未消的背影。   姜方心里叹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他娘,刚刚那些短工跟我说要辞工……”   夏氏猛然转过来,“那就让他们辞啊?真当没了他们我们就雇不来人了?一个个的都什么东西!”   姜方原本想要挽留的话愣是被夏氏给噎了回去,之前夏氏多温和的一个人啊,若不是被逼的急了又如何会如此言词激利?难道是他一直想要与人为善的想法错了?   夏氏见姜方没说话,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却不愿让他再琢磨着怨上女儿,干脆学起村里泼妇的样子声泪俱下地开始控诉:“他爹,你平日里也不管家里的支出,自然不会晓得,这些日子这些人在家里干活,整日不但要吃好的,还要喝好的,你被人一吹捧还真当自己就是大老爷了?你可晓得这一来一去多少银子?你没算过,我给你算算,家里共雇了十二人收地,别人家每人每天能收五分地,我家雇的每天能收二分地,工钱却不比别人家少。别人家顿顿粗粮咸菜,一天下来不过一两文钱,我家顿顿白面馒头,还要有鱼有肉,一天下来每人少说也要二十几文,这一来一去我家雇一个工抵得上别人家雇五个工的花销了。我们家是富可敌国呢?还是堆金积玉了?我不妨实话跟你说,按我们家雇人的这些花销,这十五亩黄芪就是都收了,也只有赔钱的份!常此下去,别说是给孩子们攒钱成家了,就是手上这些银子早晚都得败光。”   姜方还真就没算过这笔帐,如今听夏氏这么一说心里也发虚,他之前真就是被人捧的忘乎所以,也难怪一向说话声音都不大的夏氏会生气。   有心赔个不是,又怕被孩子们看到笑话,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那就算了吧,他们要辞工就让他们辞了,回头我再去外面招些人回来。”   夏氏冷笑,“再招人回来当大爷一样养着?”   姜方脸憋的通红,半晌才扔下一句:“往后你们看着办,我这就去问问哪里还能招到人。”   说着,姜方放下手上的筢子就要往外走,娘几个偷偷地相视而笑,姜云浅喊了声:“阿爹,等下。”   虽然那些雇工是有些不像话,但在姜方心里还认为惹出这些事的是姜云浅,听姜云浅喊他,便没好气地道:“有什么话快说!”   姜云浅道:“阿爹,你去镇上的时候,去问问人牙子,可有什么能做工的人要发卖,与其招人做工,我们家的地往后也总是要人种的,不如买些人回来。”   姜云浅前世在陈家待得久了,对于买人比雇人划算这件事清楚的很,而且,人买回来了,卖身契都在自己这边握着,也不怕他们能整出什么事,用着不合心意的大不了再卖了就是。   姜方这人虽说是想要与人为善,但对于买人回来倒没意见,而且,听夏氏给他算过之后,他也认为那些雇工是太不像话了,与其雇了人还敢跟他撩挑子,真不如买些人回来算了。   反正如今他们家院子也大,一家人都住在后院,前院空着也是空着,真住十几二十人也住的下。   何况他一直还有些傲气,总认为自己家的孩子就要像公子小姐一样才行,总是做这种粗活他再教导也教导不出温润气质,买人来侍候往后家里的孩子就都跟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一样培养。   甚至他还想到,虽然他读书读的多,可毕竟教养女儿方面知道的不多,夏氏又是出身小门小户,这次买人就去看看能不能买个教养嬷嬷回来,家里女儿多,姜云娘又要到了找婆家的年纪,这规矩可得学起了。   想好之后,姜方答应了赶了自家前些日子买的马车出门,刚好在镇上再买些家用的东西。这马是好东西,又能拉车又能犁地,手上有钱就买下了。   姜方出门时时间也不早了,到了镇上日头也就偏西了,直奔镇上唯一那户人牙子家,说明来意后,这个四十多岁的精瘦男人就答应明日带人去刘家峪给姜家挑。   瞧瞧天色不早了,姜方这才赶着马车往回走,顺路又割了两刀肉,因是卖了一天剩下的,连着骨头都给了姜方,还给姜方抹了不少钱。   想到明儿家里就能买下不少人,他们家里也要做财主了,姜方美滋滋地一路哼着小曲。   回到家时天已黑了,侧门前还挂着一盏灯,显然是给他留着的,将马车牵到偏门,拍了拍门,姜云冬从里面打开门,姜方把门上的那盏灯拿下来交给姜云冬,这才牵着马车进到院中,先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这才把马车牵到前院一边的马棚里,将马从车上解下来栓好,又给上了些草料。   到后院,见厅里点着灯,一家人坐在桌边等他回来,匆忙地洗了把脸,上桌吃饭。   夏氏问起他事情办的如何,姜方便说了人牙子明儿带人过来,一家人倒是对明天要雇的人有些期盼。   虽然往后这些人就要住在前院,但往后也不用再怕雇了不合心意的人了。   只是关起门后,夏氏也对着姜方唠叨半天,既然打定主意要买人了,姜方那些与人为善的不必要想法就要收起来,免得养出一群奴大欺主的东西。   夏氏这些话都是姜方出门后,姜云娘和姜云浅教给她的,姜云娘在温府待了两年也不是白待,在用人上也有不少见解,更不要说姜云浅前世虽然在陈家郁郁不欢,但好歹也是大少奶奶,管家上还有一手的。   夏氏经过之前这件事,也明白人有些人就是不能对他们太好了,若是往后家里买来人,初时待他们好,他们或许会感念主家和善,可长此下去,一旦遇到不合他们心意的,难免就要心怀怨怼,而且,主家该有的威严要有,绝不能让人轻瞧了去。   姜方听后也开始反思,从前他也有不少同窗是大家出来的公子,与他相交时倒不会趾高气扬,可在外面那高人一等的气势却半分不少。   既然他都想让自己家成为名副其实的大户人家,那些不切实际的怜悯和善心真要收起来了,所以,夏氏说什么,他都应下,往后他也没多少心思放在管家上,若能买些合心意的人,这些都是要夏氏来操持,等腿都好了,他还要去科举。   第二日,刚吃过早饭,人牙子就带了二十多人来到刘家峪,一路过来就引起不少人议论,人牙子也是八面玲珑的人,见了人就打招呼,还没等到姜家门前,整个刘家峪就差不多都知道姜家要买人的消息了。   别人倒好说,那些之前在姜家地里帮着收地的人就坐不住了,他们昨日说要辞工还真就是想要吓吓姜方,毕竟像姜家这样工钱不少,吃的又好,活做多做少姜方都很好说话的主家不好找,他们没真想不干,可谁也没想到姜方就当真了?   这眼看要买人回来了,他们往后去哪里找这么合心的主家啊?   ☆、第113章 人多力量大   众人商议了一番,跟着人牙子一起来到姜家,就算姜家人真气恼了他们,可看姜家人之前那样心善,想来他们说说小话,也不至于真就不用他们了。   结果,等到了姜家,见到正在前院挑人的姜方时,姜方愣是一个眼角都没给他们,只管跟人牙子问那些要卖身的人都有什么手艺。   问过之后,姜方对人牙子带来的这些人真是满意的不得了,有些是买来种田的,个个都身强体壮,瞧着就有把子力气,还有买来做仆妇的也都干净整洁,里里外外都是把好手,还有两个小姑娘,这就是要买来做丫鬟的了。   只是他之前说的教养嬷嬷让人牙子很无奈,“姜老爷,你可能不知道,一般大户人家的教养嬷嬷都是要跟着小姐出嫁的,等小姐到了夫家就是得用的人,若不是犯了大错,或主家遇了难,这样的人是不会被发卖出来。”   姜方也知道人牙子没办法的事逼他也没用,也就先放在一边,想着姜云娘也在温家待了两年多,规矩上应该也不差,至少回家这几个月瞧着比村中财主家的小姐还像小姐,由她先教着妹妹们也差不多。   之后又让夏氏出来看了,最后拍板决定这些人就都留下来了。   当初姜云娘卖身卖了二十两,那也是小姑娘长得俊,人又机灵,卖的是上好的价,这些人能被带到这里来,也都是大户人家挑剩下的,虽然姜方看着不错,但放在外面还真买不上价,像那两个当丫鬟卖的小姑娘,卖的还贵一些,每人才十两银子,四个仆妇价最低,每人五两银子。十五个干活的壮汉每人八两银子,这样算下来,才花了一百六十两。   人牙子乐得嘴都合不上了,在这样的小镇上,什么时候一下子能卖掉这么多人?这可是大生意,他半年都不用再开张了。   在早就准备好的卖身契上都签了字又按了手印后,千恩万谢地拿了银子走人,一回头却被姜家门前堵着的人吓了一跳,心里还合计着:难道在刘家峪一下子买这么多人还遭人恨了?瞧这一个个瞪着眼,横着眉的样子,这是要打架还是怎么着?   人牙子吓的出了姜家的门,一溜儿小跑就出了刘家峪,身后是打还是怎么着都不关他的事了,反正姜家一下子买了这么多壮汉,真打起来,他们为了向主家邀功,也不会让姜家人出事就是了。   姜方让夏氏去收好这些人的卖身契,如今家里有田有房还有人了,他的腰板都比从前挺的直了,瞧着门前堵着想要讨说法的前雇工,姜方对姜云娘淡淡地道:“去屋里让你娘把这些人的工钱算了,既然别人要辞工,我们家也不能亏了别人的钱。”   姜云娘应了一声进屋,没多大工夫拿了一袋铜钱出来,交给姜方,“阿爹,阿娘说之前都是五日结算一次工钱,上次的结算完了,这次还欠着两日工钱,每人每日五十文,共十二人,就是一千二百文。”   姜方接过钱袋,旁边刚买来的壮汉里走出一人,语带恭敬却不谄媚地道:“老爷,这等小事交给小人去做就是。”   姜方‘嗯’了声,之前就知道此人是这次买下的这些人里面的管事,叫徐繁,既然人买下来总是要有人管,这些人在一起久了都已经熟了,他也没想换人来管,就把钱袋给了徐繁。   徐繁拿了钱袋走到门前,不卑不亢地让人在门前排好,之后再从钱袋里面数好钱按人头发放。   原本那些雇工还想来姜家讨个说法,不能这样说让走就走了,可一看姜家新买来这些人,不但体格上不输他们,人数上也比他们多,而且,瞧那一个个的精神头和气势,可不是他们这些常年给人打工的人可比的,之前那些想要讨些便宜的心思都没了,只能暗怪自己这次是作大发了,难得遇到这样通情达理又好说话的主家,怎么就把饭碗给丢了?   虽然春耕时节短工好找,可换了谁家能顿顿白面馒头再有鱼有肉?   可不甘心又如何?人家做活的人都买好了,也没可能再雇他们了,只能拿了钱灰溜溜地走人。   姜方看了心里怪不是滋味的,他也看出来了,若今儿家里没买下这许多人来,之前那些雇工就敢跟他动手了,庆幸的同时也深深地反省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   虽然家里房子够住,可一下子有十五个壮汉,家里又多是女眷,也不好让他们住在家里,刚好离着家不远有一户人家新盖了一个院子,原来的那处院子就要卖掉,姜方就过去打听了。   虽然院子旧了些,也小了些,但好在结实,花了二十两银子买下,就让这些买来的壮汉住过去,房契等过些日子再去衙门里补也不晚,都邻里住着互相都信得过。   至于那四个仆妇和丫鬟就跟着他们一家住在家里了。   见天色还早,安顿好徐繁就过来了,想要主家带他们去看看地,闲着也是闲着,这就是要干起来的意思,姜方心里感叹这买来的人就是好用,脸上却淡淡的,点了头就带徐繁等人去看地。   徐繁等人看过之后,二话不说拿了工具就下了地,做起活来也不吝气力,不说比那些雇来的短工强,就是整个村子雇的人也没有几个这般舍得卖力的。   姜方看了高兴,果然花钱子买人是买对了,这一高兴回到家里就让夏氏中午加菜,夏氏狠狠瞪了他一眼,姜方讪讪地笑笑回屋了,他又得意忘形了。   当然,夏氏也不是那种待人苛刻的人,如今家里买了人了,往后也不用再为田里那些事烦恼,她的心情也很好。像姜云娘说的,买来的人虽然是下人,但也要讲究个恩威并施,这些人眼里有活都很不错,适当的对他们好一些也可以,当然做为主家也不能太软弱好欺,那样只会让人瞧轻了。   所以,夏氏还真就端起了当家夫人的姿态,指挥着四个仆妇和两个丫鬟干活,初时还有些不自在,可看这些人都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也就放得开了,使唤起人也没有多不自在了。   中午饭是四个仆妇合着做的,夏氏在旁看着直点头,果然大户人家出来的做事都有章法,四人合作起来也都很有默契。   这前人牙子说了这四个仆妇和小丫鬟都是在大户人家出来的,只是因主家生意赔了本钱,才不得不将府中的人遣散大半。   中午做了四个菜,虽然都是些炖白菜、炒土豆这样的普通菜色,但菜里面都加了不少肉丝,还是用昨儿姜方带回来的猪骨熬的汤,菜的味道香极了,又蒸了不少白面和玉米面两掺的馒头,拿到地头后徐繁就带着人过来,匆匆地吃过了,一擦嘴巴,又要去接着干活。   姜方张了张嘴想要拦一下,可想到之前那些人不就是被他给惯的?那些话到底没出口。   等到了晚上一看,只用了大半天的工夫,差不多就干了原来那些人两天的活,姜方更加要反思自己之前的滥好心了。   晚上,又吃着仆妇们做的精致晚餐,比起夏氏做的家常菜可要美味的多,而姜云浅虽然会做几样美食,可因着不想被阿爹阿娘怀疑,做的时候也不多,哪怕在她看来这几个仆妇做的菜不如前世陈家的厨娘,可比起夏氏做的却是强的太多。   之后夏氏按姜云娘事前教的,选了一个做饭最好吃的沈氏做厨娘,每天只管主家和徐繁等人的饭菜,忙不过来的时候就让做杂活的王氏和刘氏帮着。   而四个人里面最稳重的张氏则被夏氏留在身边,知道张氏会看账本后还让她教着自己记账,尤其是在知道那个徐繁和张氏是一家的,对这对夫妻更决定要拉拢了。   至于那两个丫鬟就让她们跟在小姐身边侍候,如今家里也使奴唤婢,称呼上也要改一改了。   老爷、夫人、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四小姐,二公子、三公子……除了不在家的姜兴家,这一家人身份也都跟着见长了。   姜方原本就是秀才出身,被人叫了老爷高兴了两天也就习惯了,秀才本来就是老爷,而且,家里的田地还不用交赋税,可是让人羡慕了好久。   而夏氏,初时还不适应,被人唤夫人时还会脸红一下,过了些日子也就跟着习惯了。   姜云娘和姜云浅本就不是好动的性子,又都在大户人家待过,规矩上自然是挑不出错,所以当夏氏让张氏教几个小姐规矩时,可就苦了姜云冬和姜云秋,本来就是好动的岁数,放养了好些年,一下子就要把人拘起来,她们整日都愁眉苦脸的,能偷懒就偷懒,可一旦真被张氏逮着她们偷懒,张氏虽然嘴上恭敬地叫着她们小姐,罚的时候可一点都不手软。   夏氏这个心疼啊,可架不住做爹的狠了心要把姑娘都教成大家闺秀,实在心疼了只能躲起来偷偷地掉两个眼泪。   ☆、第114章 又是一年春忙季   见姜云冬和姜云秋学规矩学的辛苦,姜云娘和姜云浅虽然心疼,却没有要阻止的意思,甚至她们也以身作则带着她们学。   姜云娘这些年在温家见多识广规矩不差,姜云浅前世在陈家规矩自然也很好,哪怕她还要装出初学者的样子,却也让两个妹妹不由得认真起来。   在姜云浅看来,趁着小的时候多学点东西,长大了也不吃亏,一想到前世姜云冬嫁人之后虽然是因为三年无子被婆家嫌弃,姜云浅就忍不住心疼这个妹妹。   表面看是因三年无子,又何尝不是因为她性子太不稳重,让婆家不喜?为了她好,这辈子也得让她多学一些规矩。   如今姜家的日子越来越好,她也有信心让姜家成为阿爹心目中的大户人家,往后她们姐妹再选婆家也得要门当户对,就姜云冬那虽然有心眼,却心计不够的性子不板板怎么成?浮精浮精的人到哪里都只有吃亏的份。最好再教她一些女人间的手段,即使到最后用不上,多学学也能防身。   等家里的黄芪都收好晾干之后,姜方就要亲自把这些黄芪送到县城去卖,不想被姜云浅给拦了下来,“阿爹,这些黄芪还不能卖,我师父之前说了,今年的天儿不好,怕是会遇到春旱夏涝的年景,难保不会发生瘟疫,到时黄芪怕是就要有用了,咱们再留几个月,到时就算不遇到瘟疫,赶上秋天黄芪还没收上来,咱们的黄芪也能卖得上价。”   姜方本来还犹豫着,他对姜云浅说的师父很信服,让一个原本不会医术的小姑娘只用了几个月时间就让他的腿好了大半,这样的能人必有过人之处,既然是师父说的,他就信了。   正如姜云浅所说,若是没发生瘟疫,在新黄芪没下来之前两个月把这些卖掉也不怕卖不上价。   于是,晒干的黄芪就被堆在几间空屋子里,又放了几袋石灰吸湿,一切做好之后,姜云浅这才算是放下心里的一块大石了。   晚上,沈氏做了满满一桌子好菜,姜方带着妻儿围在桌边,庆祝这一场春忙完成了一半,剩下的就是地里接下来种什么了。   原本就是种黄芪的地,按姜方的意思还接着种黄芪,却被姜云浅给拦住了。   前世这一年因黄芪稀缺而让陈家钻了个大空子,赚了不少,在接下来的几年里,种黄芪的人就多了起来,黄芪在很多年都泛滥成灾,不但赚不到银子,很多种黄芪的人家都赔的哭爹喊娘,这黄芪到这里也就算是种到头了,再种下去也没意思,还不如种些粮来卖了。   可对姜方又不能说明原因,姜云浅只说黄芪要种上两年多往上才能收获,很费人费力,不如就种些省便些的,左右家里也有地有人,粮食多的才能叫大户,光种药材也不是那么回事。   又跟姜方说了大周朝如何鼓励种粮,又听说哪里招灾吃不上饭,倒是把姜方忽悠的一愣一愣的,既然是朝廷鼓励的事,他自然是要响应了,毕竟他买田种粮都不用交税,可比一般的农家占了不少便宜。   既然姜云浅说家里还要买地,姜方也没当是敷衍他的话,回家就跟夏氏商量买地的事。   只要他不善心大发,夏氏倒也不想打击他,姜方才是一家之主,既然他也是为了家中好,夏氏也不拦着他,只是家里如今又是买房买地又是买人,手上的银子也就剩下几百两了,若都买了地家里吃什么用什么?若是不买吧,一下子买了二十多人,光是种地的就有十五个,家里暂时的地也用不了这许多人,放着还有些浪费,不如趁着春耕时把地买上,这些人就都能用上了。   只是对于姜方去买地这件事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如今姜方人傻钱多的名声已经远播,万一遇着黑心的,就算不能拿瘦田充肥田糊弄姜方,真说些家里如何如何可怜的话,他还不得什么都给了人家?   所以这事还真急不得,最好还是找个谁陪着他一块儿去买田,又不能把理由说的太明白,免得伤了他的自尊。   跟姜云娘和姜云浅说了这些烦心事后,姜云浅思来想去,便让张氏去喊来徐繁,问了他几句话,觉得还真是个稳妥的,知道他从前就是大户人家庄子里的管事,待人接物自然是有一套,便拍板让他跟着姜方。   对姜方却说大户人家的老爷走到哪里都要有人侍候,不然事事亲为会很没面子,姜方这些日子又有些飘飘然了,听姜云娘和姜云浅姐妹俩一忽悠,又见夏氏跟着连连点头,想到之前结交的那些朋友,出名身边还真都跟着个人。   只是人家跟着的都是小书僮或是小厮,黎繁怎么看年纪都大了些,姜云浅却道:“阿爹,年纪大些也好,人稳重,若是跟着个小的,哪有徐叔这眼力见啊。”   一声徐叔叫的徐繁连连摆手,“二小姐,老徐可当不得您这声叔,您还是叫我老徐吧!”   姜云浅笑道:“徐叔也别多想,往后就都是一家人了,家里大事小情都要劳烦徐叔和张婶,你也别跟我们客气。”   经过这些日子暗地里观察,姜云浅对徐繁和张氏的人品也信得过,自然是想要拉拢的,不然往后家里产业越来越多,也不能事事亲为。   而且姜方常常会犯傻,总是要有个人跟着时刻提点着,不然这个家都得被他给败光了。   别看只是一个称呼的转变,但对于徐繁夫妇来说意义却大不相同,这表示主家没只把他们当下人看,在往后的日子里他们做起事来自然是更用心了。   之后几天,徐繁跟着姜方东奔西走,还真就在刘家峪不远又买了几亩地,虽然地都不大却是难得的上等水田,而且在姜方偶尔犯傻的时候徐繁总能不着痕迹地提点一下,买田花的银子也就不多,让夏氏觉得重用徐繁夫妇是很明智的事。   眼看春耕一日忙过一日,家里人手不够的时候又去招了些短工,只是这一次有徐繁忙里忙外也不用姜方事事亲为,姜方被姜云娘和姜云浅合着伙用考功名的理由给哄的高兴,闲着的时候他又每天捧着书坐在窗前看了。   一家人都松了口气,没有姜方前前后后捣乱,这个家里的事好像也不那么操心,果然阿爹还是适合读书啊。   等地里的粮食都种下了,短工也都拿着钱高高兴兴地辞了工,别看每天只有馒头就炖菜,连肉星都没见着,只是炖菜的汤用的是骨头熬出来的,那叫一个香啊。   可偏偏这样的伙食让短工们个个念着主家的好,直说自己遇到了好主家,这伙食在别家可是吃不到的,为此姜云浅还假装凑巧地让姜方过来听了听,果然听过之后姜方开始沉思。之后更是不再过问家里的事,只一心读书,等着腿脚好了去考功名。   姜云浅知道他是受到触动了,说不定整个想法都要改变了,其实她真没觉着这样的伙食有什么不对,虽然馒头是白面和玉米面两掺的,可就在半年以前,他们家连这样的馒头都吃不上,对于大多数人家这样的伙食已经是很好很好了。   他们雇人做工也是要给工钱的,谁也不欠着谁,就算家里如今顿顿有鱼有肉,那也是自家赚来的,没必要饿着自家也要对别人掏心掏肺。   就像上次雇的那些人,姜方倒是诚心实意对人家,可到了最后还不是养出一群忘恩负义的东西?   不学规矩的时候姜云冬就带着姜云秋满村子跑着玩,拘的紧了这孩子也憋的够呛,虽然姜云浅觉着这样下去那些规矩都白学了,可看夏氏不以为然,姜方又不想管,就是姜云娘都看着乐呵呵的样子,叹着气,心里却想:难得在娘家还能无忧无虑地过上几年,只要嫁了人后别让婆家挑毛病就睁一眼闭一眼吧!   大不了将来给她们多备嫁妆,再往低了嫁,婆家不敢给气受就是了。   还别说姜云冬在村子里跑着玩,倒是真听到不少有趣的事,吃饭的时候就当笑话一样讲出来,每每都换来姜方一阵瞪眼。   食不言、寝不语,他都说了多少遍了,可就没一个把他的话当回事的,最后干脆连眼都懒得瞪了,说吧说吧,一群乡下女人他还能要求多高?反正关起门谁也看不到就是了。   而且姜云冬带回来的消息很多也确实让人听了挺下饭的,就说上次雇的那些短工吧,哪怕是春耕忙时,从他家离开后他们也不好找工,别人家可都不想雇这群得了好处还卖乖,蹬鼻子上脸最后还要咬主人家一口的白眼狼。   姜云浅听了就去看姜方,被姜方看了个正着,没好气地朝她哼了声,继续吃饭,显然阿爹对那次的事还在耿耿于怀啊。   好在,他也明白事情的根由出在哪里,家里再雇的短工他也没再插手,都交给徐繁来管,不但乐得轻松,徐繁又是能说会道之人,那些人被徐繁管的不但没有怨言,还个个都巴结着徐繁叫徐大哥,只盼着往后姜家再有活还能雇着他们。   徐繁自然也不会推辞,哪怕是雇的短工也乐意用熟人,什么人什么品性都了解不是。   ☆、第115章 花媒婆,还我孙女来!   等田里的秧苗都插好之后,徐繁又去买了不少的鱼苗养在水田里,听说这是他之前从南边人那里听来的,这样种出的水田不但高产,鱼还能卖上好价钱,最重要的是鱼在水里能吃掉稻田里的病虫,让稻子不生病害。只是在这边还没听人说起过,倒是有不少人要看姜家的笑话。   姜云浅前世倒是听人说过这种事,自然没有意见,只是对徐繁更高看一眼,而姜方自从把田里的事扔给徐繁后,倍受打击的他把整个心思都放在书本上,果然只有读书才是他最熟悉的事了。   等到四月时,姜方的腿也好的差不多了,只是瘸了多年走路的姿势一时还有些改不过来,姜云浅就硬着心肠让他每日锻炼至少两个时辰,若是走的不好她就板着脸训人,完全是把姜方当成一般的病人,而不是她亲阿爹。   姜方有时气的鼻子都要歪掉,可也知道姜云浅是为了他好,而且,腿也是姑娘劳心劳力给治好的,这样一想心里的怨言也没了,让干嘛就干嘛吧!   这日姜云浅正坐在院子里,旁边摆着茶点,悠哉游哉地看阿爹围着院子锻炼腿,不时再纠正一下。   就听门外有哭叫声由远及近,听着还是那么熟悉,可不就是他们家那个已经许久不来往的阿奶?   还没等姜云浅跑过去关大门,姜方先一步跑向大门,拿起一边的顶门栓,先一步将虚掩着的大门给插上了。   姜云浅惊的张着小嘴巴不知是该说阿爹门插的好?还是说阿爹这几步跑的真利落,完全看不出腿有毛病了。   姜方插好门一回头就看到二女儿那惊奇的小眼神,没好气地白了姜云浅一眼,转身回了屋。   他是有时做事容易心软,可也不是没有谱好不好?之前被阿娘伤过的心就那么没记性吗?再说若是阿娘好好的过来,他当然不会把人拒之门外,可这离着多大老远的就能听到她又哭又嚎的,这明显是见不得他好,难道他吃一百颗豆还不嫌腥?这真让她进门来,家都得被她给抄了。   反正就她这一路哭嚎过来,让不让进门今儿也别想善了,她爱在外面演,他就坐在里面听好了,啧啧,真不知道这回阿娘又要给他安个什么罪名了,说来说去都是忤逆不孝,他听的耳朵都要起茧了。   姜老太一路又哭又喊地来到姜家门前,一看这高大的院墙和朱漆的大门心里就怪不是滋味。果然大儿子一家到刘家峪过上好日子了,不想认她这个阿娘了。   果然大儿子这边就没一个好的,以往多么孝顺的大儿子被那女人和那女人生的崽子给撺弄的狼心狗肺了。   姜老太越想越气,使劲地砸起了门,可无论她怎么砸里面就是没人出来开门,显然是知道她过来,躲在里面不出来了。   越想越不甘心的姜老太忘了过年时大儿子还给她送了整整一车的年礼,还有十两银子,只想着大儿子一家的不孝顺,见门砸不开,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扯着嗓子干嚎。   “姜方,你个没良心的狼崽子,你阿爹死的早,我含辛茹苦地把你们兄妹几个拉扯长大,为了让你读书,让你考上功名,吃了多少苦你还记得吗?如今你倒是好了,娶了媳妇忘了娘,家里住着高墙大宅,却把阿娘丢在破房子里忍饥挨饿,你享福的时候就没想过阿娘过的什么苦日子?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今儿不把门开开给老娘个说法,我就让人砸了你家大门!”   姜云浅瞧瞧不时被砸的颤动一下的大门,又瞧瞧坐在窗前手捧书卷的阿爹,心里叹着气:果然她想要的好日子啊,怎么就那么难呢?这都搬到刘家峪了,阿奶得了信还能过来闹一闹,难道非得要搬的让她再也找不到才成吗?   姜云娘带着姜云冬和姜云秋从侧门鸟悄儿地进来,听外面姜老太越说越激动,姜云娘感叹道:“我还在村子里就听到阿奶一路哭过来的声音,可惜跑的慢了,幸好浅丫把门关的及时,不然今儿家都得让阿奶给搬空了。”   小小的姜云秋捂着嘴巴吃吃地笑,“阿奶才不会把家搬空,她只会把我们都赶走。”   姜方带着不满地咳了声,几个姑娘看过去,见阿爹沉着脸从窗台前移到院中,也不敢再说话了,只有姜云浅偷偷地扯了扯姜云娘,指了指门轻声道:“阿爹关的。”   姜云娘难以置信地望了眼姜方,已经听的一清二楚的姜方状似凶狠地瞪了眼姜云浅,可这一眼看在对阿爹刮目相看的姜云娘眼里却毫无气势。   过了小半个时辰,外面姜老太总算停了一小会儿,可听着倒像是在积攒力气为下一轮开骂做努力。   二婶的声音突然响起,“阿娘,您别气坏了身子,如今大哥家里发达了,不想认我们这些穷亲戚也情有可原,谁让我们这些人拿出去就是给大哥丢脸呢。”   二叔也在旁带着怒气似的大声道:“大哥,你不认我这个穷弟弟也就是了,怎么连自家阿娘都不认了?你读的书都读狗肚子里了?”   接下来听着声音又是不少姜家人,姜云秋连连咂舌,悄悄对姜云浅道:“二姐,看这意思阿奶这回过来是把姜家人都搬过来了?”   姜云浅摆摆手,示意让姜云冬去看姜方,果然见到阿爹越来越黑的脸色,姜云冬也识趣地闭上了嘴。   而姜方心里想的却是,幸好夏氏带着两个小儿子去串门了,不然听阿娘这蛮不讲理的叫骂,还不再气病了?但愿她别傻乎乎地得了信跑回来,万一在门外被堵着肯定落不得好。   姜老太本来已经停下来歇气了,结果被这些人一说,又开始数落起来。   从他们进村开始就没停着控诉姜方的不孝,此时姜家门外除了跟着姜老太从姜王村过来的,还围了不少刘家峪的人。   都住的不远,尤其是姜方年纪时很是万众瞩目,大多数人都听说过姜方家这点破事,听了姜老太和带来的这些人的话也就是一笑置之。   有没听说过的想要替姜老太说两句话,却被人给推了下,再看看周围人对姜老太这些人鄙夷的眼神,想想姜方这些日子在刘家峪的为人,还有夏氏那绵软的性子,也就不那么义愤了。   更有对姜家那点事知道的很详细的,拢了不少人在一旁说起这些年姜老太如何偏心,把姜方一家给掏的差点没把人饿死,更是一百两银子想把姜云浅卖给陈家要死不活的儿子,却成想姜云浅不但逃婚了,还遇到师父学了医术,最后被卖的却成了她疼爱的那个孙女。   这回姜老太带人过来闹,还不就是见不得大儿子好,想要来讨便宜吗?   说完之后,再也没人想要上前打抱不平了,就说了姜老太这么泼辣,姜方那种连雇来的短工都能坑他的性子,还不得把他吃的死死的?想不孝也得有那个胆子吧。   这不就是,见姜老太带人过来,他连门都不敢开了,还指不定在屋子里吓的怎么抖呢。   徐繁带了三个人去隔壁村的地里侍弄水田,剩下在地里忙的人听到这边出了事都赶了过来,只是听这意思地上坐着的这个是老爷的阿娘,他们也不晓得该怎么做,也只能在旁边干着急。   直到姜老太让人去找木头,要把姜家的大门撞开时,这些人才急了,一个个挡在门前不让人靠近。   突然跳出十来个大汉挡在面前倒是把姜老太唬了一跳,心里本来就虚,才会虚张声势地想要得到别人的同情,可底气却不足。   好在这些人只是挡在门前,并没有动手,姜老太才安了心,姜宏在姜老太耳边低语道:“阿娘,听说这些人都是大哥家买来的下人,可见大哥是真发达了,院子里听说还买了婆子和丫鬟,有了银子不孝敬阿娘,真把自己当成大老爷了。”   “什么大老爷?他就是个忤逆不孝的东西,自己躲起来吃香的喝辣的,却假装看不到他的阿娘在家里吃糠咽菜。”   姜老太心里的火又起来了,自从姜老爷子过世后,她也确实是吃了不少苦,尤其知道姜方会读书后,那真是寄予更高的期望,可谁想姜方的腿伤了,她所有的期望都破灭了,所以才会处处看姜方都不顺眼了,想着往后养老送终只能靠二儿子,想要弥补从前对二儿子的亏欠,这才紧着什么都往二儿子这里划拉。   她也没认为自己这样做有什么错的,当初她因偏疼姜方,自然就有对不住别的孩子的地方,如今只是弥补又有什么错的?   而那些之前还想替姜老太打抱不平的人,瞧着姜老太红润的脸色,富态的身形,还有旁边一看就肥吃肥喝的姜宏两口子,默默地把头扭到一边,娘的,这若是吃糠咽菜的,姜方一家那就是喝西北风过的日子了。   正在这边闹的热闹,人群外挤进来一个妇人,打扮的花花绿绿的模样一进来就让围观的人退了几步远,可见是想与这人保持距离。   姜老太一见眼睛都红了,上前两步扯着妇人的衣襟怒道:“花媒婆,还我孙女来!”   ☆、第116章 还想卖哪个孙女?   “姜老太太,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花媒婆‘嗤’地一笑,指着大门道:“你孙女好好地在家里了,让我还什么?还是想要我替你叫门?这事媒婆我可帮不上你,人家这就是不想让你进门,你还死皮赖脸地赖在这里不走,换了是我臊也臊死了。”   说完,花媒婆转过身对刘家峪过来看热闹的数落起姜老太与大儿子一家的过往。   “你们可都不晓得吧,这姜老太太如今瞧着可怜,可当初要把姜秀才一家往死里逼的时候那才叫威风……”   见花媒婆把自家那点破事都给抖落出来,围观的人眼神越发鄙视,姜老太脸上挂不住,想要冲上去堵住花媒婆的嘴,被跟来的姜家人拦住。   花媒婆这嘴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惹得起的,万一这次打了人,回头她在外面那么一说,姜家没成亲的孩子们还要不要成亲了?   姜老太打不着人,气的浑身发抖,颤声道:“花媒婆,你明知道我说的是我那可怜的云荷孙女,自从被你害的嫁进陈家,大半年了我们都没见着人了,那可是我的心肝儿啊,你把她给我还回来。”   姜宏和二婶一边一个扶着姜老太,闻言脸色怪异,虽然想闺女,可这事还真怕花媒婆从中作梗,却是不敢附和脑袋不清的姜老太,就怕花媒婆真去陈家,万一姜云荷真被陈家休回来,往后还怎么见人?   花媒婆‘哟’了一声,笑道:“老妹子,你这可不是难为我吗?如今云荷少奶奶可是陈家的大少奶奶,你让我怎么还你?难不成去求陈家把她休了?再说腿长在她身上,认不认你们是她的事,见不见着人又关我什么事了?”   被说中心事,姜老太也没了气势,正如花媒婆所说,这让她怎么还?难道真要去说的陈家把姜云荷休出来?   如今陈家的小公子听说是身子见好了,陈家人恐怕正是愁怎么安置这个出身低的少奶奶,若被花媒婆去搬弄一下,陈家还真有可能把姜云荷休了,到时就说是姜家人提出的,往后谁还都怪不到陈家头上去。   而且,花媒婆说的也不差,腿长在姜云荷的身上,她自个儿不想着回来,怪别人有用吗?   花媒婆见多识广知道怎么应付这种蛮不讲理的人,见镇住了姜老太,才拧着身子走到大门前,掸了掸之前被她抓皱的衣襟,冷笑道:“姜老太太,你带着人气势汹汹地过来是想要操家吗?别人或许不晓得,我可是清楚的很,当初你要卖浅丫头,让老大一家吓破了胆,这才躲到刘家峪来,怎么还不死心?又想要卖哪个孙女了?说出来我或许还能帮你卖个好价钱。”   一句话说的围观的人哄笑,姜老太老脸红一阵白一阵,却对这个花媒婆没有办法,谁让花媒婆这张嘴没人敢惹呢。   就是在院子里一直静静地听声的父女几个也都奇怪了,花媒婆怎么倒帮起他们家来了?难道是念着他们如今也住在刘家峪?   却不知花媒婆这是记着他们没有对表弟一家落井下石,虽然当初花旺家出事时,她有说过想要帮表弟一把,可她保媒这些年,虽然日子好过,可没儿没女她也落得潇洒,钱花的大手大腿,还真没有这许多,而花旺又不愿意受她的恩惠。   知道姜方买下表弟家的弟,在价钱上没有亏了表弟,又因着出事的时候她算是帮了忙,花旺对她这个表姐也比以往亲近些,连侄儿都跟她亲了,花媒婆认为虽然不是姜方家帮的忙,但对姜方家的人还是多了些感谢,又都在一个村子住着,能帮的总是要帮些。   姜老太见自己在花媒婆嘴下肯定是讨不到好,也就息了声,任花媒婆怎么说也不还口了,花媒婆说了一阵亲眼瞧着夏氏从侧门溜进门,放下心,拍拍手道:“说的嘴都干了,回去喝水了。”   刘家峪的村民眼看这小半天什么也没做上,又到了饭口,也都各自回家,而那些姜家买来的人见主家一直都没出来,想必是不想跟这些人硬碰硬,只是留了两个人远远地盯着,剩下的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了。   门前最后走的只剩下姜老太和跟着她来的姜家人,做好长期在门前静坐的打算。   他们想的很好,姜方不是不开门吗?就不信他们家里的粮能吃一辈子,等吃光了还不得出来买?他们就看好门,就不信他们不出来了。   夏氏带着两个小儿子由打侧门鸟悄儿地进来后,见一家子都齐整了,无论是刚进门的还是一直在家里的都松了口气,最怕姜老太看到夏氏动手,那是婆婆,就是挨了打夏氏也不敢还手,能平平安安地进来最好不过了。   瞧着天色也不算早了,夏氏洗了手做饭,姜云娘过去帮忙,姜云浅给姜方煎药,吃过饭再歇会儿刚好喝。   姜方依然坐在窗前看书,只是时不时侧耳听听外面的动静。姜老太没声了,姜宏两口子也没动静了,静的就像往常一样。   姜方有心打开门去瞧瞧,又怕姜老太就在门外坐着,这一开门被逮个正着,真把她放进来,就冲她的气势和带来的人手,不把家搬空了都不带走的。   姜云冬见阿爹虽然是在看书,但那样子比热锅上的蚂蚁也好不了多少,眼珠一转,带着姜云秋去后院搬了把梯子就架到了大门旁,顺着梯子爬上去,往外面一看。   好家伙,阿奶这回真是打算来操家的?不但带了二三十个姜家的本姓族人,光是马车就赶了五六辆,还都是从镇上雇来的大马车。   真是难为他们这么多人在门前还能鸦雀无声的,姜云冬吓的一缩脖子,姜云秋在梯子下面问道:“三姐,看到没?”   姜老太正气不顺,被二婶在旁侍候着捶肩,听到声音一抬头正看到姜云冬往回缩的小脑袋,因之前花媒婆那些话心里正气着,又觉着大儿子变的不孝了,都是夏氏母女给撺弄的,想也不想就抓起身边的一块石头砸过去。   石头也就鸡蛋大,姜老太也没想真打着姜云冬,可这一下子偏就打的那么准,姜云冬已经缩回一半脑袋,石头就打在额头上,疼的姜云冬痛叫一声,脚下不稳,从梯子上摔了下来,后脑摔在地上,顿时就昏了过去。   姜云浅正在院子里熬药,听到声音扔下手上的蒲扇赶过来,看到仰躺在地上的姜云冬又看到旁边的梯子,知道她是从梯子上面摔下来撞到了脑袋,慌忙蹲下来给她查看。   姜云冬在姜云浅过来时就缓醒了,看着二姐想哭,可脑袋昏昏沉沉的哭的力气都没有,细声细气地说了句:“二姐,阿奶拿石头砸我,疼!”   姜云浅心疼坏了,这时也看到姜云冬额头上肿起来的那个大包,若不是怕姜云冬伤的太重要赶紧治,她真想拿了菜刀冲出去砍人了。   她都在怀疑外面那个真是他们的亲阿奶吗?刚刚她还说云荷堂姐是她的心肝儿,可冬丫也是她的孙女啊,怎么就下的了手?   心里再气愤,还得柔声细语地安慰姜云冬,见她眼皮沉重,还得哄着她强大精神,千万不能睡,姜云冬想要点头说自己知道了,可脑袋只轻轻地动一下,就疼的跟被锤子砸似的,还一阵阵的恶心,难受的她只想睡觉,却因二姐的话强打精神。   难得姜云冬如此乖巧听话,姜云浅这心却跟用刀子划过似的,虽然姜云冬平时叽叽喳喳的有些闹人,可她宁愿被姜云冬吵的头疼也不想看到她这样无力地躺着。   就在姜云浅眼泪模糊地给姜云冬检查时,夏氏、姜方和姜云娘也赶了过来,看到躺在地上柔弱憔悴的姜云冬,在听到姜云冬说是被阿奶砸的,夏氏再软弱个人也来了火气。   一把将身边的姜方推开,有些声嘶力竭地道:“姜方,外面那个是你亲娘吗?她是见不得我们好吧!我跟你说若是冬丫真有个好歹,我这就跟她拼命,也免得全家人这样被她糟蹋。”   姜方的双眼充血,声音也嘶哑着,眼睛只盯着地上躺着的姜云冬,无论夏氏怎么扑过来捶打也不肯转动一下,就怕一错眼的工夫姜云冬就没了。   姜云娘从后面抱住夏氏,怕她再伤了自己,姜云秋细声细气地站在一旁哭,兴文兴业也迈着小腿从后院跑过来看,见三姐躺在地上,二姐的手搭在三姐的手腕上,脸色阴沉。   阿娘在哭,大姐在哭,四姐也在哭,没哭的阿爹眼神却像是要吃人,吓的也跟着哭,院子里就乱成一团。   姜老太原本就没想到那块石头能真砸到姜云冬,结果把人砸到了心里也‘咯噔’一下,尤其是听到姜云冬从梯子上掉到院子里,里面又乱成一团,人也傻在那里,心里只想着:难道我把冬丫给砸死了?   心里也疼了那么一下,虽然心里是不喜这边的几个孙子孙女,可怎么着也是她的亲孙女,也没真想要他们的命啊。   再说若是姜云冬真有个好歹,姜方往后不是更跟她隔了心?   ☆、第117章 别想过安生日子   姜宏两口子听到院子里乱成一气,知道出了事,心里暗暗叫苦。   年前姜方一家搬走,姜宏就怕往后没有便宜可占了。如今大哥一家日子好过,这么大一条肥鱼哪能说放走就放走了?可人家要搬他也没法拦着。   夫妻俩越想越心里疼的慌,结果过年的时候大哥不但带人给老太太送了一车年礼,据说还给老太太留了银子,两口子心思又活络了,这么闹这么骂大哥还认娘,可见到什么时候姜老大还是那个好欺负的姜老大。   没事的时候就在老太太跟前说老大一家发达了,老太太却还想要端着架了,不肯到刘家峪来瞧瞧,主要也是上次在姜方家觉得丢了面子。   结果前些日子村子里有人去了趟县城,听说县城有一种澡豆卖的好,味道如何馨香,用过之后肌肤如此水嫩,进去一看,竟然跟姜方家之前卖的无论是闻着还是看着都差不多。   再一想姜方家又是买房又是买地,自然就明白是卖澡豆发了大财,回来就跟姜宏说了,姜宏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别看老太太给了他们两口子一间豆腐坊,可做豆腐赚的就是辛苦钱,每天起早贪黑地忙,一个月去了吃喝也剩不下什么,若是把澡豆的方子弄到手,他们不也能住高墙大宅了?   于是,两口子就撺弄老太太过来,先说姜云荷是替了姜云浅嫁到陈家,才会让他们一家骨肉分离,是姜云浅欠了姜云荷,又说姜兴祖也不小了,过些年就要说亲,家里就这点底子想要说门好亲也不容易。   姜老太被说动了,只要关系到她最疼爱的金孙,她的脑子就容易发热。   反正老大一直就孝顺,骂一通再横一通,姜方还得如从前一样什么都依着老太太了,就是不把澡豆的方子交出来,能把房子给他们腾出来也好。   本来跟老太太说的挺好的,就咬准澡豆的方子是老爷子留下的,被姜方一家给霸占了,若是不肯把方子交出来,至少每月也得给他们百十来两银子,不然就让老太太按一日三餐地闹。   结果一来就被关在外面,怎么叫门里面也不应,更没想到正事还没办老太太下手就这么黑,一下子就把姜云冬给砸出事了,这要是出了人命谁也讨不了好。   见姜老太傻在那里,一边一个扶着姜老太劝道:“阿娘,今儿咱们就先回吧,过些日子再来。”   姜老太也没个主意了,嘴里只念叨着:“我没想真砸冬丫,就是吓吓她,怎么就砸着了?”   “都晓得阿娘不是真想砸,是冬丫自个儿命不好。”姜宏嘴上敷衍着,示意二婶赶紧把姜老太扶走,二婶会意,也跟着劝,“阿娘,咱们先回吧,兴祖还在家里等着吃饭。”   姜老太一听最疼的乖孙在家里吃不上饭,这才勉强精神一些,“对对,回去给兴祖做饭。”   跟来的姜家人也都傻眼,他们跟来就是想沾些便宜,姜宏应承过他们,只要能拿到澡豆的秘方,每人就给二两银子,就算拿不到澡豆的方子,能从姜方这里拿到银子,也不会亏待了他们。   可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走到这一步,见姜老太和姜宏两口子都要走了,也不可能留下来,万一姜云冬真死了,姜方他们是不可能对姜老太怎样,可跟着来的这些人却别想落个好,也想着灰溜溜地跟着一起走。   姜方家买来农户留了两个在这边盯着,见真出了事,哪能让主家就这么被欺负了?一个留下来拦人,另一个飞快地往地里跑去,地离的不远,等留下来那个眼看要拦不住人时,农户们各扛着农具都赶过来,别看人数比姜老太带来的人少,可农具往前一横,真就没谁敢乱动的。   姜老太吓呆了,姜宏两口子背地里撺弄老太太行,这时候也不敢说话了,他们带来的人更不会在这时候强出头,两方人就僵持在这里,直到徐繁带着一队人回来,局面才有所改变。   徐繁本来带着人去临村种地,当姜老太带人过来时就有人去给他送信了。   张氏几人原本是在那边侍候,因这几日这边忙着种地,来回送饭也不方便,中午的时候就过来在地头上搭的灶上给地里做活的人做饭,谁想才过来不久那边就出事了,把张氏几个女人急的没了主意。   最后还是由徐繁带着往回赶,除了姜家买来的农户,还有不少雇来的短工,都念着姜方家待人宽厚,这时候也都愿意帮着撑撑场面。   一回到刘家峪,徐繁就听说主人家的阿娘带人来闹,本来这种事他还不怎么好出头,毕竟再打再闹那也是一家人,而他说的好听是姜方家的大管家,说不好听其实就是奴才,管的多了万一哪天主家不乐意了,他里外都不是人。   结果听人说姜老太竟然把自己的孙女打死了,徐繁倒吸一口冷气,想不到这姜老太竟然心黑至此,之前他倒是听说主家与姜老太家的那些事,却没真往心里去,姜方是姜老太身上掉下来的肉,哪能就往死里逼了。   却不想,姜老太竟然连对自己的亲孙女都下的了手,这还是人吗?   见农户们都围着姜老太那群人,徐繁也没上前,而是奔了姜宅,这事不是他做下人的能拿主意的,最后还是得主人家做主才行。   来到门前边敲边道:“老爷,徐繁回来了。”   此时姜云浅已经给姜云冬的伤处上了药,把人也抱回屋子,虽然瞧着摔的不轻,歇过劲了也没有多重,吃了些姜云浅之前做的药丸,只要躺着不动也不是太难受。只是姜云浅不肯让她睡过去,说是清醒着看看。   姜方和夏氏松了口气后,夏氏就不再搭理姜方,连家里的几个孩子也都跟到后院,看都不愿拿正眼看他。   姜方心里懊恼,他也没想到阿娘会这般狠心,可他又能怎么做?冲出去打阿娘一顿?还是拿刀把搬弄是非的二弟和二弟妹砍了?   正在院子里蹲着,听到拍门声,姜方一激灵站起来,顺手就操起身边的一把筢子,当听到是徐繁的声音才松懈下来。   过来把门打开,姜方也是豁出去了,若姜老太还在外面守着,想要趁开门时往里冲,他就一头撞死在姜老太面前,既然他不能对姜老太做什么,就让姜老太试试把儿子逼死是什么滋味,或许等他死了姜老太还能为他流几滴眼泪,知道一下后悔?   结果见门外只有徐繁一人,姜方心里也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整个人都有些呆呆的,“徐繁回来了,地里的活做好了?”   徐繁还是第一次瞧着姜方这失魂落魄的样子,自从被姜家买来,他看到的姜方都是义气风发,整日抱着本书之乎者也的,虽然听说不少姜方滥好人的名声,可对他们是挺好的,说话也笑眯眯,让人瞧着亲切。   心里道了句‘造孽啊’,态度却与往常没有多少不同,“老爷,在村前截着一群歹人,不知老爷要如何发落?”   姜方‘啊’了声,眼中才多了些神彩,瞧着似恨、似恼,又似无奈,最后叹了口气:“算了,三小姐没有大碍了,让他们走吧!”   不然还能如何?真把阿娘送去见官?姜方到了这时还是期望姜老太不是故意的,姜云冬挨的那一石头就是个意外。   徐繁听后躬身退下,姜方都说了放人走,他自然不会再把人如何,既然三小姐都没事了,真把姜老太送去见官也就是家务事,哪怕姜家的事用不了多久就能传开,但也没有主动把家丑往大了闹的。   徐繁过去说了几句,农户们便让开一条路,姜老太带来的人不用人赶撒腿就跑,姜老太也被姜宏两口子扶着走了,只是走几步就回头瞧瞧的样子又可气又可怜。   厨房里的饭做了一半,张氏不声不响地进去接着把饭烧了,可除了双生子谁也没心思吃饭,匆匆对付一口就都又跑到姜云冬的屋子里守着,就怕一眼看不着姜云冬就睡着了。   姜云冬头晕的厉害,偏偏二姐不让睡,小声音虚弱的别提多可怜了。   直到姜云浅真正确定姜云冬没事了,才喂她又喝了一碗药,掖好被子准许她一觉睡到天亮。   其实以姜云浅的医术一开始就知道姜云冬没有事了,可关心则乱,就怕她这时睡了会一睡不醒。   姜方站在门口朝里张望,每当夏氏往这边看过来,姜方都会一个讨好的眼神投过去,可夏氏就是铁了心不理他,姜方失落的模样就跟被遗弃的小狗似的。   姜云浅今儿也吓坏了,她对姜老太是没什么可盼着的,前世姜方事事都听姜老太的,姜老太对于他们来说就跟噩梦似的。   可再怎么也没想到今儿姜云冬会险些死在亲阿奶的手里,这真说出去谁能信啊?   不信又如何?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人不信,看来就是他们搬到刘家峪来,只要不是阿奶找不着的地方是别想过上安生日子。   ☆、第118章 嫉妒   姜云浅不知道姜老太今儿是冲着澡豆方子来的,见带了那许多人过来,只当是阿奶见不得他们家好,又想要把家里值钱的都搬去二叔那里。   心里恨的紧,早就知道那是填不满的坑,过年时她就该阻止阿爹给那边送年礼,就是送也跟往年一样送袋子白米,再切刀肉就是了,结果东西送多了倒送出祸来了。   说到底还是他们搬的不远,若是搬到京城,阿奶想要闹也得能找得着才成。   可眼下要去京城也不易,算算姜方的腿再有半年就能好了,到时他是一定会去乡试。大周朝的乡试三年一度,上一次就在去年,想要参加还要等两年。   考完乡试来年春上就能进京参加春闱,若能乡试中举到时一家就都搬去京城,虽然京城开销大,但那里机遇也多,到时离着阿奶远远的,一家人关起门过自己的小日子。   姜云浅算的再好,可那也得两年之后,而且,就是此时让她搬走她也不愿,黄芪都准备好了,她也不可能放着这个扬名的机会。   最多就是让家里的下人们都警醒点,再有人上门惹事,也不管是谁了,直接就打回去,像阿爹那样只是关了大门不让人进门也不能保万全。   姜老太被姜宏夫妇扶上车,一路坐到姜王村的路口,这才把车打发回去,一路又蹒跚着走回姜王村的家,姜老太一进门就倒在床上动都不愿动一下。   心里懊悔又担心,那些本来是想跟着去讨些便宜的姜家族人也都不声不响地回去了,也没人提姜宏之前应承的好处。   毕竟姜家出了这样的事,姜云冬被亲阿奶砸的生死不知,众人都对姜老太心有顾忌,连亲孙女都下得了手,何况他们这些外人了?   只是,出了门就对姜老太这一家子的事添油加醋地宣扬了一番,一时间村里的人在路上走着见到姜老太和姜宏两口子都避着走。   甚至有人家的爹娘教育自家孩子,不让与姜兴祖玩在一处,那可是姜老太的心头肉,真磕着碰着,谁也不想挨姜老太的石头。   姜宏这几日走在村子里别人看他的眼神都怪异的很,甚至有人当着面就对他指指点点,姜宏心里窝着火,想到他撺弄姜老太去刘家峪闹,还不是受了别人的蛊惑?怎么出了事就都记在他的头上?   可他又能怎样?嘴长在别人的鼻子下面,他还能管得了别人说什么?只是自从姜云荷嫁去陈家后,村里的人表面上对他热情不少,私下里说什么的都有,他都知道。   不就是嫉妒姜云荷嫁的好了,就拿姜云荷嫁过去后不回娘家来说事,回不回娘家也改变不了他们跟陈家是姻亲的事实。   想到陈家,姜宏心头一动,瞧姜老太的意思是不可能再去刘家峪闹了,没有姜老太打头阵,他去闹也闹不出名堂,甚至还有可能挨打。   姜方不会对姜老太动手,却没准就对他动手,还有姜方家那几个丫头都不是好东西,如今姜方家又买了那许多下人,新仇加上旧恨就有可能让他有去无回。   但他不能去闹,不表示别人也不能去闹,就好比陈家,在这里也是大户人家,祖上几代在宫里做过太医,人脉肯定是深厚。   若他把澡豆的事与陈家说说,陈家真动了心,哪怕不能把好处都让他占了,总会给他一口汤喝,而且,借着这件事还能让他见见姜云荷,毕竟是亲闺女,姜宏还是挂念的很。   想到之后,姜宏撒腿就跑回家,把想法与二婶一说,两口子一拍即合,同姜老太打声招呼,只说去镇上买些东西。   姜老太这些日子在家里总心事重重的,虽然过后让人去打听了,姜云冬只是受了些伤,人还是好好的,可拍着良心想了想,这些年她做的确实是过了。   那是她亲儿一家,怎么就当成仇人了?有心要去看看姜云冬的伤,又拉不下这张老脸,整日就坐在屋中唉声叹气。   听姜宏两口子说要去镇上也没往心上去,只摆了摆手让他们早去早回。   姜宏两口子就来到厢房,用篮子装了满满一篮子的鸡蛋,出了门就奔镇上去,想着到镇上再买些东西,总不能空着手。   之前姜宏去过陈家,那时陈文志的病情很重,陈家人连门都没让他进,可前阵子他也听说了,陈文志的病情渐好,如今人人都在说是姜云荷给陈家带来的喜,想必姜云荷在陈家的日子能好过了,应该不会再把他挡在门外。   到了镇上买好东西,又雇了辆马车,姜宏两口子心里都较着劲。   自小姜宏就活在姜方的阴影之下,家中有点钱都供着姜方去念书了,姜宏对这个大哥心里是怨念颇多。只是姜老太总说大哥是要做官的,家里的豆腐坊往后就是他的了,姜宏心里才平衡一些,也盼着姜方做官他跟着威风。   不想姜方腿伤了,不能再做官,姜老太的希望破灭后对姜方再也看不顺眼,姜宏心里是痛快的,终于阿娘知道谁才是她最亲的儿子了。   这些年眼看姜方日子过的不好,他心里越发得意,可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的瘸子,竟然也有翻身的一天。   看姜方家住的大房子,使奴唤婢,他心里深深地嫉妒了。凭什么好的都要仅着他了?就算不能把姜方家的一切变成他家的,他也不能眼看着姜方过上好日子。   终于来到陈家,马车一停,姜宏就迫不及待地从马车上跳下来,二婶也扶着车厢板下了马车。   陈家不是第一次过来,可每次过来还是会被门前一边一个气派的石狮子给震撼一把,做人还是要生在这样的家里,吃绝穿尽才不枉来人世上走一遭。   虽然他们是没本事,却生了个好闺女,能嫁进这样的人家做少奶奶,不管别人怎么说姜云荷也是有福气的。   姜宏上前叫门,大门从里面打开,守门的家丁见外面站着一对瞧着就是乡下人,吊着眼梢道:“陈家的大门可是你们这种人能敲的?找府里的下人到旁边角门去。”   姜宏想发作,二婶却拦了他一把,满脸带笑地道:“我是你们少***阿娘,还要劳烦小哥给通报一声,就说我们过来看她了。”   家丁似是不信,可一想到姜云荷的出身,态度倒是缓和一些,却也说不上多客气,只道了声:“等着!”   门‘咣当’一声关上,姜宏和二婶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点喜色,至少不像上次来时被那个据说是管家的人直接给赶走了。   可等来等去,这道门也再没打开。二婶问:“你说这人是怎么着?陈家再大这时候也该禀报回来了吧?”   姜宏摇着头,他甚至怀疑那个下人有没有进去回报,会不会把他们就这样晾在门外。   刚想上前再叫门,就听身后有马铃声,两口子回头,就见从东面驶来三辆马车,每一辆都是由两匹高大的骏马拉着,车也足够大气。他们雇来的那辆马车相比就下就灰突突的,说不出的寒酸。   姜宏和二婶都自卑地低了下头,想到他们来的目的又坚定地把背挺直,至少不能太丢了闺女的颜面。   马车停在陈府大门外,从第一辆马车上下来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后面的那辆马车上先下来一个年轻的丫鬟,丫鬟下来后回身扶出一位七八岁的小公子,随后又下来一位华丽的中年妇人。   第三辆车则是两个丫鬟和一个打扮的很光鲜的小女孩,别看只有十一二岁的年纪,却梳了个妇人髻,正是姜云荷。   二婶又惊又喜,叫了声“云荷”,便奔了过去,被丫鬟一拦,喝斥道:“哪儿来的乡下女人?冲撞了陈府的贵人可吃罪得起?”   姜云荷早在听到二婶声音时便抬头看过来,与二婶目光相对时,二婶难过地从姜云荷的眼中没有看到见到她时的喜悦,反而是带了些惊慌的心虚。   之前二婶还在想或许是陈家规矩大,不让姜云荷再与乡下的娘家来往,可瞧着姜云荷躲闪的眼神,明明就是她自个儿也不想再认娘家人了吧?   二婶心里难过,脸上还要带着讨好的笑,对姜云荷道:“云荷,阿爹阿娘来看你了,看阿娘还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牛油酥。”   姜云荷低着头不说话,从第二辆车上下来的陈夫人嘴角划过一丝鄙夷,虽然陈家自诩大户,不屑于与穷亲家来往,可她同样看不起爱慕虚荣,自以为攀上高枝就能六亲不认的人。   这些日子虽然陈家不与姜家来往,可姜家发生的事陈家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心狠不慈的阿奶,没胆又爱贪便宜惹事的爹娘,不学无术的弟弟……难怪之前老太太不愿姜云荷过门,这样的人家又养得出什么好女儿?这不才嫁过来就已经不想认阿爹阿娘了,整日就想着怎么讨陈家人的欢心。   让她学医将来辅佐陈文志,她却大字都不识几个,请人来教,又一看书就头疼,最后连她都不得不放弃了,左右儿子命保住了,大不了将来找个由头把她休了,再娶个门当户对又能拿得出手的儿媳就是了。   ☆、第119章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想想儿子的病她也够郁闷,要说这姜云荷一无是处,倒也是个有福气的,才过门几日就赶上有人沉不住气在药里下毒,不想没把陈文志毒死,反而以毒攻毒地治好了宿病。   虽然那个下手的小妾还被关在陈府后院每日受尽折磨,她却不能在这时候把没起到多大用处的姜云荷休出门。   知道的是陈文志病好了跟姜云荷没多大关系,不知道的肯定要说陈家过河拆桥,就是最开始不情愿姜云荷嫁过来的陈老夫人也不同意这时候休了姜云荷。   若是当初娶过来的是姜云浅,那个据说很有担当的小姑娘,自小就识文断字聪明的很,是否就能帮衬到陈文志了?至少读过书的女孩子见识肯定要比整日只会把自己打扮的跟花大姐儿似的姜云荷要强得多。   “姜氏,你爱吃牛油酥?”陈文志翻着白眼,语带鄙夷地说着,好似牛油酥是多么不可饶恕的东西。   姜云荷满脸胀红,这时候还不得不走向二婶,“阿娘,我在陈家什么都吃得到,你还是把牛油酥拿回去给兴祖吃吧,我现在不爱吃这个。”   “说啥呢?他想吃往后阿娘再给他买,这是给你买的,拿去吃!”二婶脸上还堆着尴尬的笑,伸手去抓女儿白嫩的小手,要把用油纸包的牛油酥塞进姜云荷的手里。   姜云荷惶恐似的退了两步,躲开二婶的手,声音有些尖锐地道:“阿娘,我不吃这东西,你拿走,往后没事也别过来了……”   见二婶瞬间惨白的脸又低声解释道:“过些日子我就回去看你们。”   说着低着头走到陈夫人身边,轻轻扶着陈夫人的手臂,一副孝顺媳妇的模样,“婆婆,我们进府吧!”   陈夫人朝二婶点了点头,由姜云荷搀扶着迈着优雅的步子进了陈府。   姜宏和二婶傻傻地站在门前,之前他们一直等不到姜云荷回娘家,也想过会不会是姜云荷不想认娘家人了,可想与亲眼见着到底是不同,姜云荷的态度就好像在往他们的心上扎刀子一样。   这就是他们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女儿,这就是他们盼着嫁到有钱人家能帮衬娘家的女儿,真如他们的愿嫁的好了,却是连爹娘都不想认了。   陈文志跟在后面背着手,因久病还苍白的脸上挂着讥讽的笑,走到姜宏夫妻身边时还‘嗤’的一声冷笑,便背着手进了大门。   至于说什么岳父岳母,他们也配吗?生出那样上不得台面的女儿,他们哪里当得起他的礼遇?   不过,这些日子陈文志没事的时候脑子里就总想着那个拼着逃婚也不愿嫁给他的姜云浅,总觉着心里什么地方空落落的,好像属于他的东西被弄丢了。   每当见识了姜云荷的无知,就更要想想那个据说比姜云荷小一些,却已能撑起一个家的姜云浅,若是当时娶进门的是姜云浅,他就不会像如今这样看姜云荷百般不顺眼吧。   或许,过些日子找个机会该去会会那个总被阿奶念叨的姜云浅了。   至于说娶姜云荷过门把他的病冲好这件事,别人或许是信的,知道真相的陈家人却怎么也不信,只能说姜云荷的运气好,好到让陈家想要休她都要顾忌名声。   陈老爷睨了眼土气的姜宏夫妻,对于儿媳的作法还是很赞同,陈家这样的人家可不能什么人都攀上亲戚。   虽然陈家家大业大,可架不住那些穷亲戚总上门,这家没米了来借一斗,那家没柴了来担一担,再富的人家也架不住,再说陈家的东西凭什么要给别人?就是一根针,一根线也不能开这个头。   陈老爷背着手迈着方步往大门里进,姜宏急了,上前几步想要扯陈老爷的袖子,却被一旁的下人给挡,眼一瞪,怒斥了声:“大胆!”   姜宏吓的一哆嗦,这人眼睛瞪的像要杀人似的,别看姜宏跟姜方有能耐,换了别人就傻眼。   可见陈老爷就要进府了,姜宏急道:“亲家,我有家传的澡豆秘方,想与亲家合作。”   陈老爷脚步顿下,回身望着姜宏,嗤笑道:“你家传的澡豆秘方?真好笑,爷可是听说那是你大哥家的。”   姜宏未曾想过陈家人会知道这些,被人当面点破再厚的脸皮也臊的慌,却强狡辩道:“那是姜家祖上传下来的,却被大哥占为己有。若亲家有兴趣,讨回来我与亲家三七开,我三,亲家七。”   陈老爷嘴角向一边撇起:“你是当我是三岁孩子?如今你大哥家的澡豆秘方已经卖给了京城的范二老爷,别说你大哥肯不肯把秘方再交出来,就说真交出来谁敢冒着得罪范二老爷的后果跟他抢生意?还你三我七?你是想钱想疯了不成?”   说完,陈老爷一甩袖子回了府,边走还愤愤地想:果然什么爹生什么女儿,一个两个都是拎不清的,当初怎么就被花媒婆的花言巧语给蒙了,若娶进来的是姜云浅,哪有这许多破事?   想到范家因得了澡豆的方子,如今在京城里生意做的越发的大,甚至还听说澡豆卖进了宫里,很得那些宫妃们的喜爱,为此,范家在京城脚跟站的更加稳了。   唉,若是娶的是姜云浅,这澡豆可不就是陈家的了,与娘娘们搭上线的机会哪还轮得到范家?别看陈家如今比起范家势微,若有澡豆这形势就得变变了。   姜宏在门外愣愣地站着,二婶手上拿着鸡蛋和牛油酥眼泪直流,气一会儿姜云荷又气一会儿陈家,最后还是气陈家,若不是陈家逼迫,女儿怎么会不想认他们?还是被陈家逼的。   就是不知道他们今儿这么一来会不会给女儿带来麻烦,若陈家人怪起来,女儿在陈家的日子就要难过了。   两口子叹会儿气,陈家的下人从里面出来两个,一个手上端了盆水,一个手上拿着竹扫帚,见两口子站在门前一动不动,瞧着像傻了般,端水的朝着二人的脚下就把水扬了过来,二人反应不够及时,水便扬到了脚面上,跳着脚躲过水,另一个的扫帚也扫了过来,边扫嘴上还边嚷嚷:“这怎么什么脏的臭的都往这儿来?也不瞧瞧自个儿的模样,嫌不嫌丢人?”   姜宏声都没敢吭,拉起二婶的手奔马车走去,心里却难免悲愤,想着:若是有朝一日他发达了,定要让陈家后悔这时侮辱了他。   可又想这辈子想要比陈家还富贵的希望很渺茫,只盼着儿子能出人头地,可就儿子那德性,指望他发达还不如去指望大哥能考中了。   听人说大哥的腿被浅丫头治的比以往强了不少,再治下去就是稍有些跛也不影响做官,大哥的文采谁不知道?中个举人肯定不是问题,到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回想一下从前的种种,虽然阿娘与大哥过不去都是他们夫妻俩怂恿的,但貌似出面得罪大哥一家的时候都是阿娘出的头,他们夫妻最多就是跟在阿娘身后敲敲边鼓。   若是去大哥家诚心认下错,或是说的可怜一些,再把错都推到阿娘身上,大哥会不会就原谅他了?想想儿时,大哥待他还是不错的。   那里家里穷,阿娘偏心大哥,家里养了三只鸡,每日就能捡两个蛋,阿娘都留着给大哥冲鸡蛋水喝,每当看到他躲在一边偷看,大哥都会悄悄给他留一个。   其实大哥待他还是很亲厚的,只要他诚心去认错,大哥也会原谅他,等到大哥考个功名,往后他不也水涨船高了?   陈家出过几代御医又如何?如今还不是窝在这里吃祖产?   “兴祖他娘,前些日子我听人说大哥的腿见好,如此下去有望痊愈,若是他能考个功名,咱们去赔个不是,大哥或许就能原谅我们,到时我们也跟着借借光。”   姜宏把心思跟二婶一说,二婶听了就急了,“你说啥?也不瞅瞅把人得罪啥样了,还想着跟着借光?这些年咱们都做了什么,你不记着,我可都记着呢。若我是你大哥,真考中了第一个就收拾你。”   她对姜方有心结,这些年看姜方过的不好她心里才痛快,若是后半辈子都要靠着姜方一家过好日子,她还就宁愿守着个豆腐坊过穷日子。   再说,虽说比不上陈家富足,可有豆腐坊在,家里的日子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至于就要去依附别人?   姜宏却不甚在意地道:“这你就不晓得了,大哥那人我最清楚,那就是个记好不记孬的人,只要我去说些小话,他还能真记恨咱们一辈子?再说了,别看阿娘前些日子把事办砸了,从前阿娘也不是没整过这样的事,大哥还不是该怎么对她怎么对她?只要咱们多说说往后阿娘要靠着咱们养老,大哥准就得心软,往后咱们真提出什么要求,他还能不应着咱们?”   听姜宏一说,二婶也沉默了,姜宏再接再厉道:“我也不是非要低三下四地攀附大哥,可陈家人的态度你也瞧着了,不就是瞧不起咱们家穷吗?从前咱们是觉得大哥的腿没戏了,指望不上他,怎么待他们一家都成,可万一大哥真考上功名,咱们不也跟着有面子不是?就算大哥考不上,你也瞧着他们家现在的情况了,不但有大宅子住,还有下人侍候,相处好了能不跟着借光吗?咱们就说几句软乎话有啥难的?”   ☆、第120章 春旱   二婶艰难地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也在理,可我这心里总不舒坦,虽然这些年都是阿娘在闹,可谁知大伯心里是咋想的?万一觉得都是我们怂恿的,心里可不是记恨着我们?别到时我们好言好语登门再被挤兑了。”   姜宏闻言‘嗤’地一笑,想到那个总是记着别人好处的大哥,脸上难免挂上些许鄙夷,“这你就放心吧,我那个大哥说白了就是个面乎人儿,别说挤兑人了,从来跟人说话都不带多大声的。”   二婶青春正年少时是爱慕姜方的,自然对姜方的性子多有了解,当初也是姜方的温润吸引了她,就是如今一想到姜方心里也是五味杂陈,要说多恨多讨厌不如说是因得不到的惆怅。   只是这些年把人得罪狠了,心里还有些别扭,听姜宏一说也就默不作声了。   夫妻俩被马车拉回镇子,结算了马车钱后又买了几盒糕点,打算明儿一早姜宏就去刘家峪给姜方陪不是,二婶倒没想跟着同去。   不只是见到姜方一家别扭,最主要还是心里有疙瘩,想着同是一个娘生的兄弟俩,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大哥自幼就聪慧俊朗,弟弟虽说模样也不错,却是个高不成低不就的性子,到最后连个瘸子都比不了。   想想姜方年轻时玉树临风般的姿容,又想想如今虽然腿瘸却也不是姜宏能比拟的气度,二婶感慨一会儿她与姜方无缘,又感慨一会儿她这不济的命,如今女儿长大了瞧这架式也是不想认她这个娘了,虽说身边还有个儿子,之前还觉得千般好万般好的,可有了女儿这一出后,二婶就怕儿子也像了他的姐姐,等到老了那天连个能养老的都没有了。   回到家,夫妻俩把新买来的糕点送回屋,鸡蛋也放回原处,提着之前买给姜云荷的牛油酥去了姜老太的屋中。   “阿娘,知道你爱吃牛油酥,刚在镇上给你买的,都给你放这儿了,想吃就吃两块。”   放下牛油酥,姜宏挨着姜老太坐着,虽然嘴上说的轻巧,也把与大哥那边不合的责任都推到姜老太身上,可他们夫妻俩都清楚,说到底这些年还都是因着他们的撺弄,阿娘才会与那边闹僵,若是能说的动姜老太与那边主动合解,他们再说什么做什么也容易的多。   二婶去给姜老太倒了杯水,“阿娘,就着水吃,别噎着了。”   姜老太答应一声,手抚着包着牛油酥的油纸包,心里却有些犯合计,虽说家里不缺吃不缺穿,可像今儿这样专门买了牛油酥给她的时候还真不多。说起来她心里也清楚,虽说她是指着二儿子一家给养老,可对于二儿子夫妻的品性她也清楚的很,若不是记着她的豆腐坊,也是念着她能从姜方那里多少总能划拉些东西过来,这两个白眼狼会供着她吗?   这几日她关在屋子里想了很多,若不是总听老二媳妇在耳边念叨老大如何如何,老大媳妇又如何如何,她能一心把老大一家当成仇人一样?说起来那也是她的亲儿,咋就能真不疼了?说到底还不是老二媳妇总说老大家的钱都给大媳妇治病了,与其那些银子都花在外人身上,她宁愿都拿过来养她的亲孙。   如今见姜宏夫妻又是给买牛油酥,又是给端水的,姜老太真有些不安了,生怕他们又想打什么主意,她被当枪使的怕了,就怕吃了牛油酥老二两口子再提什么过分的事,她无法拒绝。   老太太的心思就是这么矛盾,当初是怕老大把所有家当都贴在夏氏身上,反正一家日子也就那样了,不如就都孝敬她了,给她的乖孙用了也好过给夏氏那个外人喝药花光。   可如今老大一家日子过的红红火火了,她又怕姜方腿脚不好,压不住夏氏,就夏氏娘家那一帮子人才叫如狼似虎呢。   可到底她有错在先,就算想去给大儿子提个醒,也抹不开那个面,就怕在大儿子一家心里,她比夏家人还值得防备。   姜老太戒备的眼神姜宏两口子自然都看在眼里,可他们不能说这牛油酥其实是买给姜云荷的,只是人家陈少奶奶不稀罕,他们才拿回来给姜老太吃。只能一个劲儿地把牛油酥往姜老太面前推,倒是让姜老太更不敢吃了。   最后姜宏夫妻也没办法,反正牛油酥就放在这里,姜老太爱吃不吃,不吃就等姜兴祖下学回来吃也一样,反正拿过来之前他们也明白姜老太有点好东西都舍不得往嘴里送,都等着给他们的儿子吃,拿过来也不过就是图个好看罢了。   只是关于想与那边合解的事暂时是不可能说出口了,谁知姜老太会不会再把所有的错都怪到他们身上?还是缓缓再说吧,反正这事儿也不急于一时。   夫妻俩出了屋,姜老太瞧着这一包牛油酥发呆,她还记得在姜方腿没坏之前,那时姜方还是她最疼的孩子,知道姜方爱吃牛油酥,她宁可一家人勒着肚子省下些钱也要去给姜方买上两块牛油酥回来吃。   对别的几个孩子总说姜方读书累,要补养,可家里的孩子都早早地下田干活,哪个不比姜方更累了?只是对于她的偏心孩子们都默默不语,都盼着姜方能考个功名,他们也跟着能吃口饱饭。   直到后来,姜方的腿坏了,一家子的希望破灭了,姜老太从前的爱有多深,如今的失望就有多深,以至于那个毁灭了她所有希望的姜方就成了她心头的一根刺了。   可到如今经历了这许多,姜老太总算有些醒悟,其实腿坏了,最痛苦的莫过于姜方,他在承受着身体上的痛苦的同时,还要承受来自她这个阿娘的冷言冷语,姜方又是执拗的性子,这些年若不是有夏氏在身边陪着,这个儿子说不定就没了。   姜老太后悔之前的所作所为,也不知姜方一家会不会原谅她了,若只是她对姜方夫妻俩不好也就罢了,她怎么就一时糊涂地拿石头砸了姜云冬?虽然都说姜云冬没多大的事,可做为阿奶,她也错的太离谱了。   姜老太拿了个布包,把牛油酥往布包里一塞,她想要去看看姜云冬,那个被她砸伤的孩子,哪怕他们不原谅她,她也只想让心里好受一些。   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姜方被夏家人给哄了去,如今日子好过了,她这个做阿娘的能放下一颗心,若是那样大的家业最后落到夏家人的手上,那比拿刀子剜她的肉还要难受。   虽然外面的天色不早了,眼看日头偏向西山头,姜老太还是咬着牙出了门,招呼都没跟姜宏两口子打一下。   姜方这些日子嘴边起了一层大泡,眼看地里的种苗都种上了,可这天儿却一滴雨都不肯下,即使徐繁每日都带着人挑水浇地,苗还眼见着蔫了下去,尤其是几亩水田,往年都是最肥沃的良田,如今也都瞧着不好了。   姜方每日一大早就起来,跟着徐繁等人一同下地,之后在树下面看人干活,他就只能抬头望天,可这天却一点要下雨的意思都没有。   姜云浅心里叹气,她自然是知道的,今年从开春就不会下多少雨,这场旱情也不是一处两处,到了最后可以说是旱地千里,连地都会旱到开裂,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枯黄的跟杂草一样的秧苗。   这样的旱情一直要持续到三伏天,直到那时才会迎来真正意义上的雨水,而这场雨一下就是小半个月,不等雨晴就会是几十年难得一遇的洪涝。   姜王村、刘家峪方圆百里,因地势高还好一些,那些一游的城镇很多都被这样洪水淹没,虽然因朝廷之前预见洪水发生,举措及时,洪水中的伤亡不算惨重,可谁也没有想到洪水过后还会迎来那场死了上万人的瘟疫。   这些姜云浅都知道,可她什么都不能做,田地旱了没有收成最多也就是一年的损失,她若说出来却无法解释她是怎么预见的。只能看着姜方满嘴起大泡,最多就是每天都给他熬去火的凉茶喝。   好在如今的姜方还算豁达,或许是银子来的太容易了,他也没真怎么放在心上,只是不时瞧着别人家也同样半死不活的田地若有所思,姜云浅也没放心上。   读书的人就爱琢磨点事儿,等他琢磨出什么之后,她或许还可以稍稍提点他一些,说不定姜方真能从中领悟到什么。   晚上,一家人围着桌边吃饭,丫鬟跟在旁边不时给添个饭盛个汤,日子过的很是舒坦。   家里日子好过了,也不用省那几个灯油钱,饭也不用赶着黑天之前吃了,只是规矩却越发的大了,食不言、寝不语,喝汤都不许带声的。   姜方很满意自己一家之主的派头,喝着小酒暂时就把田地里的烦心事儿给忘到脑后,毕竟比起别人家还要愁着今年的收成够不够交田地税,有功名在身而不用交税的姜方则要轻松很多。   只是嘴上的大泡吃东西有些艰难,好在抹了姜云浅给配的药膏倒也不再像刀割口子似的疼了,吃东西也能张得开嘴。   ☆、第121章 换个方式作了?   姜云冬头上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平常姜方不在家时生龙活虎的跟猴子似的,可只要姜方回来,姜云冬就会一身病弱模样的好似坐着都要使尽全身力气。   所以,在看到姜云冬在椅子里坐没坐样地歪着,姜方也没说什么,毕竟孩子被亲阿奶打伤时都见着了,姜方可是被吓的不轻,也不知道若是姜云冬真被姜老太给打死了,他会不会恨姜老太一辈子。   见她虚弱的样子,难免要偏疼一些,甚至还亲手给夹了几筷子姜云冬爱吃的菜,倒是让姜云冬受宠若惊,从前阿爹虽然是疼孩子的,可从来没这般体贴过,尤其是对性子有些毛糙的姜云冬,说话也多是以训戒为主。   见姜云冬一副见了鬼似的模样,姜方也好不自在,他开始反省自己从前对孩子们是否太严厉了?尤其是女孩儿,应该更宠着一些才对。   可被人这样盯着也不舒服,直到吃完了,姜方才清了清嗓子,“今儿我跟徐繁去了地里,虽说比起别人家的地,我们家的在水沟边上,还要好上不少,可到底旱的厉害,今年减产是一定的了。”   夏氏道:“你也别太放心上,如今家里也不都指着地里赚钱,前儿浅丫还做了些薰香丸子,回头拿去给王北王南,让他们拿去卖,或许就能换些钱回来。”   姜云浅虽然这些日子也做了不少药丸,可能拿得出去的却是不多,毕竟她无法跟王北王南解释她怎么会做这些药丸,别人或许还会认为她会制药是跟师父学的,可王北王南却很清楚,她离开姜王村的那些日子压根就没什么师父,就算他们不会乱说,她也不能做的太明目张胆。   而且,即使别人会认为她制药是跟师父学的,可她才学了几天?再天才的人也不可能学会那么多,做的越多越会让人起疑。   在她没有自保能力之前,她只能选择低调一些,不过,姜云浅这些日子已经在想,或许她可以借着师父的由头离开家了。重生后,姜云浅已经不甘于前世那种养在深闺的生活,她想要有更广阔的天地任由她翱翔。   只是一切都要等瘟疫过去之后,不然她这些日子的努力岂不就要白费了?而且,医者父母心,前世是没那个能力,今世有能力了若是不能阻止这场瘟疫的蔓延,将会成为她的心病。   姜方叹道:“上回一个澡豆的方子就惹出这许多事,这回又是薰香丸子,我这心里咋就不安生呢?可别再出啥事。”   姜云浅笑道:“阿爹放心吧,这回的薰香丸子都卖给庆余堂,吃了上次的亏,庆余堂可不会再傻傻地让人知道这些薰香丸子是我们做的,而且方少东家人品还是信得过的,往后也不会有人知道薰香丸子是我们家做的。”   姜方点了点头,虽然嘴上说的是薰香丸子,心里还在想着家里那些地,“你们说这天儿再旱下去,今年的收成还能剩几成了?今年这地可是买赔了。”   夏氏想了想道:“你烦那些做甚,左右我们家也不用交田税,最多就是一些种子钱罢了。”   姜方却摆手道:“妇人之见,虽说我家日子还过得下去,可你们可要晓得,民以食为天,若地里都旱的没了收成,可不是要闹饥荒了?我看还是趁着还有粮卖先囤些的好。”   夏氏自然是听姜方的,两口子便商议着明儿就让徐繁带人去镇上多买些粮回来,怎么着也得够全家二十来口人吃的才行。   正说着,就听外面有人敲门,晚上的时候院门上锁,一家人都住在后院,听到敲门声也没人起身,几个仆妇和丫鬟跟他们住在后院,张氏和徐繁住在前院,家里来人自然有下人先去招呼。   等了一会儿,张氏由打外面进来,态度恭谨中透着大方,“老爷夫人,姜老夫人正在门外,说是要见老爷一面,说是要看看三小姐。”   听到姜老夫人四个字,一家人的脸色都有些苦闷,不知道这个阿奶又打的什么主意,可人到了门外也不能总是不理,之前闹出姜云冬被砸这件事姜方又气又恨,想要不认阿娘,可过后一想,到底也是他的亲阿娘,只要人还在,也由不得他说不认就不认。   问明就姜老太一人过来后,姜方让夏氏带着孩子们在屋子里等着,他出去见见姜老太。   夏氏对姜老太心里有隔阂,既气她不拿自己当家人,又气她对孩子们下得了狠手,可转念一想,到底那是她的婆婆,只要姜方一日是姜老太的儿子,她就不能把姜老太当仇人。   被姜云浅拉了袖子,用眼神暗示过后,夏氏也随着姜方出去迎姜老太,姜云娘和姜云浅不放心也跟着,到时就算姜老太要为难姜方夫妻,她们在旁也能帮着一二,怎么也不能让姜方因心软吃亏。   而姜云冬则捂着早就好的七七八八的头,被丫鬟扶着回了屋,临走时还不轻不重地,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道:“头好晕,我先回屋里躺着了。”   虽然知道姜云冬这句话其实就是说给自己听的,姜方还是心疼是让姜云冬好好歇着,家里的事就不用她来操心。   姜云冬也没多言,她才八岁,就算天塌下来也有阿娘和两个姐姐担着,哪里就轮得到她来操心了?她只是怕阿爹再心软,先提个醒罢了,好好的一个家,可不能被折腾散了。   姜云秋和两个小的也让丫鬟和刘氏沈氏带下去哄着睡了,姜方先一步来到前院,夏氏则带着姜云娘和姜云浅以及张氏和王氏随后跟着。   姜老太站在门前朝里面张望,见到姜方时眼中喜色一闪,随后又黯淡下来,就怕大儿子会因恼了她而不给她好脸色。   虽然来时已经做好这个准备,可姜方若真对她恶声恶气,她也是受不了的。   好在姜方只是目光繁杂地看了她一会儿,便亲自将姜老太扶进门,姜老太暗松口气,让进门就好,至少还是认她这个做娘的。   夏氏示意王氏给姜老太倒了水,都是自家熬的药茶,虽然家里日子好过了,但家里也没人喝茶,这样的药茶晚着味道清爽中带着丝丝的甜,倒不会让人挑出理来。   虽然姜方爱喝些茶水,姜云浅却不让,姜方正是治腿的时候,每日都要喝药,茶水解药,能不喝最好不喝,真想喝的时候就喝姜云浅给配的药茶,他也是识货的,自然知道这药茶的价值。   夏氏和姜云娘是对茶没特殊喜好,喝不喝都成,再说茶水又苦又涩的,哪有药茶好喝了。   姜云浅却是喝不惯劣质茶水,前世在陈家虽然日子过的不顺心,吃喝用度上却都是好的,让她现在去喝几文钱一大包的茶叶她也喝不下去,不如就喝些药茶了,还能养身,用的药材又都不贵,若是放在前世这样配好的药茶放在药铺里卖都不便宜,只是姜云浅自己配的并不要花多少罢了。   姜老太虽然不识货,喝一口也觉得药茶喝着很爽口,一路走的急,又渴又累,难免多喝了两口,喝完王氏又给倒了一杯,姜老太连喝了三碗才止住渴,看一旁只是静静望着她不说话的儿孙们叹了口气。   从怀里掏出那包牛油酥,“方儿,这牛油酥是你二弟买回来了,我记着冬丫爱吃这个,给她拿来尝尝。”   姜方心里百般滋味,姜云冬什么时候爱吃牛油酥了他怎么不晓得?脸上却没什么表情,瞧着被姜老太推到面前的牛油酥,许久才道:“阿娘有心了。”   姜老太又松了口气,只要收下牛油酥就好,这也算是姜方接受她歉意的表示了,至于姜云冬是否爱吃牛油酥都不重要。   夏氏心里叹着,面上也沉似水般地盯着姜老太,若是从前她断然不敢如此看着姜老太,而如今为了女儿她必须要表现的坚强些。   姜老太目光扫过夏氏,心里却怪不是滋味,以往在她面前唯唯诺诺的夏氏跟变了个人儿似的,果然是身子好了有底气,她若是不看的紧些,可别让她再把整个家都姓了娘家的夏。   可一想到如今夏氏身子好了,日子好了,儿子的腿却还没大好,万一夏氏嫌弃了儿子的腿……她是看出来了,大儿子家这几个孩子都跟他们的阿娘贴心,若夏氏真不打算跟姜方过了,这些孩子没准向着谁呢。   就当是为了姜方吧,她这个做阿娘的就服个软又如何?想到这里姜老太朝夏氏牵强地笑道:“夏氏啊,这些年苦了你了,从前的事都是我这个做阿娘的糊涂,还望你多担待些,不要跟我这个老婆子计较了,往后阿娘一定都改!”   不单夏氏听了不习惯,就是姜云浅和姜云娘也犯嘀咕,不知姜老太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又是牛油酥,又是说小话的,从前可没见过如此小心翼翼的阿奶,鉴于从前的种种,她们还真不敢相信姜老太这是悔悟了,莫不是又想换个方式作了?   ☆、第122章 悔悟的姜老太   夏氏母女不敢相信姜老太,姜方却感动的一塌糊涂,这么多年了,他什么时候听过阿娘说软话?只这一句就让他觉得阿娘还是从前最疼他的阿娘。   至于说之前的种种姜方哪里还会记得?即使记得那也是阿娘对他爱之深、责之切,他就说了阿娘曾经是那样疼他,怎么可能说不疼就不疼了?家里孩子多,手心手背都是肉,阿娘也不可能一碗水就端平了。   姜方哽咽地道:“阿娘,您说什么呢?我是您的儿子,无论您怎么待我都是应该的。”   姜老太‘哎哎’地答应着,此时她的内心也很激动,果然儿子再不好也是自己生的,哪里就能真记恨自己了?果然还是儿媳的错。   姜老太年轻的时候也跟姜方的阿奶斗过多年,心里自然知道婆媳之间的一些事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了的,儿媳妇跟婆婆就是前世今生的仇人,只要把儿子拿捏住了,儿媳妇还能翻出天去?   再说,她看重的只是儿子,只要儿子还肯认她这个做娘的,夏氏又能说什么?一顶不孝的大帽子压下来就足够把她休出姜家门。   当然,姜老太也明白了,经过之前那些事,儿子的心也不全都是向着她了,对付儿媳妇也不能像从前那样无事生非,要改变策略才行。   见夏氏神情莫名地皱着眉,显然是不信她的话,哪怕连她自己都不信那些话,却还是觉得夏氏的神色很伤人,可这时候她也不敢再强硬了,只是拿眼去看姜方。   姜方顺着姜老太的目光也看到夏氏的神色,知道她这是不信阿娘的保证,说真的连他都有如做梦,可到底那是他的阿娘,千错万错今儿能来给小辈陪不是,他都觉得怎么做都是值了。   “夏氏,阿娘跟你说话呢。”   听姜方话语中带着不满,夏氏心里再不舒服也不好不应,只是瞧着姜老太,对从前的种种总是无法释怀,可想到前些日子姜云浅跟她说过的话,若是姜方想要走仕途,就不可以落下不孝的恶名给人诟病,既然婆婆已经主动来示好,不管她是真心还是假意,怎么也算是个契机,就算将来再有什么事发生,至少不能让人说出她的不是。   于是,朝姜老太笑笑,虽然笑容有些僵硬也还是让姜老太放下了心,“阿娘,您这么说可不是折煞了我们?您是阿娘,无论怎样做都是应该的。”   虽然是笑着说出的话,可话里略有不满的语气还是让姜老太涩然了下,好在夏氏也没说什么过格的话,姜方知她心里带气,没口出恶言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姜老太唠唠叨叨地说了不少姜方儿时的事,姜方听的直犯困,一直到后来姜老太都态度很和蔼,让人挑不出错。   夏氏听了会儿,也知道姜老太今儿没打算回去,再说天色这么晚了,别说一家人和解了,就是姜老太再蛮横,再不对也不可能让她摸着夜路回去,回头让王氏去给收拾了间屋子,让姜老太先住下。   姜老太这一辈子虽然没受过穷,可也没住过这么大的房子,虽然只是待客用的屋子,可里面一应俱全,连床是雕花大床,虽然她不认得是什么木料打造的,却看得出好坏,可见大儿子一家是真的发达了,心里真是又高兴又苦闷。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她之前真不该以那样的态度对待老大一家,虽然她一个老太太也不指望着再享多少福,可一想到大儿子跟她怎么都是隔了心,姜老太不知该怎么修补。   这一晚上,姜老太都没怎么睡着,总是在想往后,虽然她是没脸一直赖在刘家峪不走,可不放心姜方这么大的家业等着被夏氏的娘家人占便宜。直到天见亮了才合了会儿眼,可没睡多久就听门外有人叫:“老夫人,姜二爷来了,您过去看看吗?”   姜老太听姜宏过来了心里‘咯噔’一下,就怕姜方会借这个机会让她跟姜宏回去,气姜宏过来的不是时候一口气没喘匀,咳了几声才道:“晓得了,让他等着。”   心里却在嘀咕,姜宏是怎么知道她来了刘家峪,之前只想着要跟大儿子缓和关系,倒是忘了跟二儿子打招呼,想到那一包牛油酥,姜老太心里有些发虚,就怕二儿媳妇会怪她拿了自家东西给老大一家,从前可都是她从老大家拿了东西给老二家,这回万一闹起来可不好看,到时她是要向着老大一家还是向着老二一家呢?   唉,手心手背都是肉,还真让人为难!   姜老太磨磨蹭蹭地来到前面的厅里,见到的却是一派和乐融融的场面,心里安定不少,脚步也沉稳了,径直走到主位挨着姜方的右手边坐下。   “你怎么过来了?家里的豆腐不做了?”   “瞧阿娘你这话说的?豆腐还有阿娘重要了?你一晚上没回家,我和您儿媳妇都急坏了,整找了一夜,这才想到您可能来大哥这了,跟过来瞧瞧,还真在这里了。”   姜宏本来见牛油酥和老太太都不见了,还不确定姜老太去了哪儿,可不管她去了哪儿,姜老太失踪都给了他一个过来见姜方的借口。   于是,一早天还没亮就出了门,直接就来到刘家峪,当敲开姜方家的大门,知道姜老太就在这里时,姜宏也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   既庆幸姜老太给他一个可以登堂入室的机会,也怪姜老太招呼也不打一个,莫不是想要抛下二儿子来让大儿子养?   甚至心里还有些酸,果然老大才是老太太的心头宝,哪怕这些年闹成那样,老太太还是想跟着大儿子过啊。   可这些感受都比不上他心里庆幸,只要姜老太能顺利住到姜方家,往后他可不就有最好的借口总登门了?就算不急着让姜方对他改观,常来常往了,好处总是有的。   姜老太只是淡淡地‘哦’了声,便没言语了,就怕说多了姜宏提要接她回去的话,好不容易住进来,又有人侍候着,那一声声‘老夫人’叫的她别提多得劲了。   好在姜宏脸上的笑虽然一直没断过,却没有开口提出要接姜老太回姜王村,姜老太也装糊涂不提,姜方自然不会开口赶姜老太走人,反正家里房子大,屋子多,还差姜老太一口吃的?   而夏氏完全没有露面,带着四个女儿在后院关起门正在研磨药材,姜云浅说薰香丸子会好卖,夏氏自然信她,娘几个都在为赚钱努力,哪有心思去管无关紧要的人?   再说,姜老太要留要走她们也管不了,还不如想办法多赚些银子,若是将来姜老太再过分,那就干脆搬到京城去,正好姜兴家一人在京城她们也放心不下。   若是姜老太非要跟着去京城,那就跟着好了,反正话要说到头前,老太太跟着行,但他们家没有义务养老二一家,若老太太要跟那也只能她一人跟着,姜宏一家是绝不能带着。   这话倒也不怕姜方不同意,虽然他不记恨姜老太,可吃一百颗豆还不嫌腥吗?他心里也清楚的很,只要有老二一家在跟前,老太太就没个消停时候,只要离了老二一家,老太太再闹还能闹出什么花儿来?   直到姜宏空着手离开刘家峪,夏氏娘几个也没到前头看一眼,姜方知道夏氏是记着老二一家之前的那些事,也不怪夏氏不知礼,这事换了谁也无法心平气和。   甚至连他都没提留姜宏在家里吃顿饭的话,再性子绵软的人也是有脾气的,他当然明白阿娘和二弟为何会突然改变对他的态度,还不是看他家里的日子好过了,人也硬气了,不能像从前一样对待了。   说到底姜宏那样无利不起早的人,真会为了兄弟情来主动和解?还不是惦记着能从他这里拿走什么。   他对二弟的厚脸皮很无奈,就好像之前做的那些事都是别人家的,他们家一直都多和睦似的。   姜宏从前每次来家里都会把能拿的都拿走,难得这次不但没像从前一样见什么都要顺手拿走,来时还带了几盒糕点,姜方虽说不想记恨姜老太和姜宏,可这些年他一直都是被压迫的,突然见着这些东西还真有种扬眉吐气的小得意。   直到姜宏走了很久,姜方才开始为没留姜宏在家里吃顿饭而感到小小地内疚,既然都已经决定不再提从前那些事了,他怎么还那么小气?无论如何也是自小一同长大的弟弟,来了一趟就这样走了,连口热饭都没吃上,下次再过来,一定要记得留饭。   当然,回头让张氏她们把家里的东西可要看牢了,绝不能让他顺手牵羊。   而夏氏和姐妹几个对于姜老太留下来虽然心有不满,嘴上却没说什么,毕竟阿奶昨儿一来就先道歉,有多少诚意不说,至少表明她开始悔悟了,只要她不再闹,谁也不想弄的太难看,毕竟中间还夹着姜方。   最多就是没事少往跟前凑就是了,反正家里院子大,能避开就避开。   ☆、第123章 就是想管钱   姜老太在姜方家住了一个月,姜宏差不多每天都过来,每次都不空着手,这几日家里不是炖豆腐就是豆腐花,吃的几个孩子一闻豆腐味就饱了,可架不住姜宏每天还往这边送,都是自家作坊里做的,要不了多少钱,还显眼占地方,让人看了也知道他不是空手来的。   当然,吃饭的时候他是专往肉上盯的,豆腐做的菜他却一口不碰,吃了三十多年的豆腐了,他对这东西那叫一个不待见。   而每次姜宏过来夏氏都不露面,反正他们吃饭在前院,她就带着孩子们在后院,没事的时候就做薰香丸。   至于说姜老太这些日子也不招惹夏氏,她从夏氏的态度上就能看出来,夏氏已不是从前的夏氏了,别看对外说一家之主是姜方,但姜方就是个不管事的,大多时候都是捧着本书坐在窗前看,偶尔下地去瞧瞧长势让人心烦的田地。   姜老太心里明镜似的,家里如今就是大儿媳妇做主,可越想心里越不落底,就怕儿媳妇把家里的银子都搭给娘家。   从前家里没什么时她都看的那么紧,如今家大业大的,她更得要替大儿子盯着了。   想到前儿姜宏悄悄跟她说看到夏氏娘家弟弟家里起了大瓦房,虽然没人能说就是夏氏给银子盖的,可真是不是谁又晓得?与其都给了夏家人,还不如给姜宏了,毕竟姜宏和姜方是两兄弟,总不算是外人。   只是这么久了她心里也疑惑,虽说姜方家买了不少的田地,可今年的收成眼看是不行了,一家人手里还能剩下多少积蓄?别真是坐吃山空吧?   有心跟夏氏说说把银子给她来管,可张了几回嘴,一看夏氏冷淡的目光她的话就说不出口。   跟姜方提了几次银子的事,姜方也一脸戒备地望着她,之后才说让她不要瞎琢磨,家里的事都是夏氏做主。   姜老太怕再惹儿子不高兴,也就不再提,只是每当看到夏氏带着几个姑娘在屋子里,连门窗都挡的严严的,她心里就不是滋味,也不知她们是否就是把她当成贼来防了。   这日,姜老太心里烦闷,怒力这么些日子姜方也没松口让她管银子,平日给她花用的最多也就十几文,再多姜方就愁眉苦脸地说田里收成不好,还不知能否收上来明年吃用的粮。   姜老太也不好再多说,可心里总觉得儿子手里可不只有那点银子,可儿子不跟她交实底,她也试着像从前一样跟姜方瞪了眼,可姜方每次都只是沉着脸不言语,倒是让姜老太心里没底,就怕说的多了姜方送她回姜王村。   在姜方家住的这一个月她可是享受惯了,里里外外都有人侍候,使奴唤婢的日子过上了就不想再回去过事事都要自己动手的日子。   之前夏氏的冷淡姜老太都忍了,可日子一久想着之前在夏氏面前作威作福的惯了,一看夏氏冷淡的脸就气不打一处来。   尤其是夏氏和几个孙女没事就躲在后院的东厢房,关起房门大半天大半天的不出门,她就总觉得夏氏她们这是关起门偷好吃的。   姜老太在门前晃悠着,可门从里面插上了,她推不开,想要在窗户上捅个窟窿,可窗上糊的都是上好的蚕纱布,她捅不开不说,捅了也心疼,只能巴在窗户上使劲地看。   透过从外面照射进来的阳光,姜老太的身影在窗纱上异常清晰,姜云冬咬着下唇,指着纱窗让夏氏和姐姐们看,这个阿奶越老越不像话,这些日子真当别人不知道她撺弄着阿爹要管家里的银子?   真当他们一家都是傻的?银子真给她管了,还得管到二叔二婶手里去。   姜云娘朝姜云冬摇头,姜云冬恨恨地捣着药钵里的药材,这个家有阿奶在就别想好了,没准哪天阿奶再扔她一石头,她的小命就没了。   夏氏心里也不痛快,这老太太打的什么主意她一清二楚,这个家有她在就别想痛快了,不然真让她在家里住着也就是添双碗筷的事,谁还能真狠下心把她赶走?   可如今家里做薰香丸都是秘密地做的,不敢保什么时候就被她给传出去,到那时,他们家没权没势还得像澡豆方子一样被人抢了。   若是这老太太一直不肯消停下来,还真就得把她赶回姜王村,不然家里的日子也过不好了。   夏氏心里烦闷,放下手上的活站起身,“你们也停停,我们娘几个出去走走。”   姜云浅和姜云娘还好说,一个是大姑娘了,一个重生后内里就是个大人,倒没觉得劳作赚钱累人。   前些日子姜云浅去镇上给王家兄弟送薰香丸,拿回上次做的薰香丸的收入,一个月就赚了五百多两银子,在她们心里没有什么比赚了钱去京城买大宅子住更有吸引力。   这还只是初期,眼看天色越来越热,味道清冷的冰凝香已经供不应求,只是冰凝香制作不易,姜云浅又不可能把方子交给别人来做,供量也大不了。   而如味道持久,百洗不散的百濯香也引起一时轰动。   剩下的薰香就普通的很,外面也有得卖,只是姜云浅做出的香料味道闻着更馨香怡人些,卖的也很不错,价却没有多高。   其实姜云浅还有更多的上好薰香可做,只是好的东西不能一下子都拿出来,暂时这些已经够家里生活富足,她也不想太惊世骇俗。   若不是经过接触相信王家兄弟的为人,她也不会放心地把薰香交给他们来卖。   而姜云冬和姜云秋都是孩子性子,关在家里多日也闷的很,之前姜老太没来时她们还能在院子里玩玩,如今见了姜老太就闹心,整日就关在屋子里跟阿娘阿姐做薰香丸,薰香丸倒是做了不少,可她们真是闷的慌了。   真羡慕兴文兴业整日在外面有丫鬟陪着玩,姜老太倒是想套他们的话了,可孩子还小,话都说不全,问什么就是一问三不知,姜老太也懒得搭理这俩鼻涕孩。   姜老太听屋中有声音,虽然听不真切,也不好在窗前趴着了,紧跑几步跑到院中,晃晃悠悠的作势要进屋子。   夏氏出来时只看到她一个背影,假装不见,对姜云浅道:“浅丫,你待会儿把门锁好,免得进去老鼠。”   姜老太一口气憋着出不来,回过身对夏氏皮笑肉不笑地道:“大儿媳妇,你这话是说给谁听的?合着我老婆子在你眼里就是老鼠了?”   夏氏原本真没有指桑骂槐的意思,她的心思没那么复杂,要防的也真是老鼠,薰香做起来不容易,真被老鼠糟尽了怪可惜的,却不想被姜老太误会,不管是她真误会,还是有心找茬,夏氏都不想与她撕破脸,忙道:“阿娘说的啥话啊?你咋是老鼠了?我这不是让孩子们当心些,院子里有老鼠,再钻进屋子把药材给嗑了。”   “屋子里是药材吗?今儿老婆子我还真得看看,免得哪天丢了什么非说是老婆子偷的,老婆子还说不清了。”   姜老太原本就想进那屋子去看看,刚好借着这个由头往里闯。   夏氏皱了皱眉,她倒是不想跟姜老太为难,可姜老太这是存着心想要进屋瞧瞧,之前姜老太以为兴文兴业小,不懂事,说话的时候也不避着他们,当着他们的面就跟姜方说要管家里的账,回头俩小子就说给她们娘几个听,夏氏虽然从前性子软了些,可如今早就今非昔比,虽然不愿与姜老太硬碰硬,那也不是随便能被拿捏的了。   原本夏氏不想让姜老太进屋的,可念头一转便垂着头,语声凄哀地道:“阿娘,你咋能这么想呢?别说家里不会丢啥,就是真丢了儿媳也不敢说是你偷拿的,儿子媳妇孝敬您都是应该的。”   姜老太心里舒坦了些,之前还怕夏氏转了性子治不住,如今一看她还是原本那个打三棒子也不知道还手的面人儿,难为她之前还不敢跟她来硬的。   知道夏氏的真性子之后,姜老太当然不会再对她好言好语,在她看来婆婆骂媳妇是天经地义的事,“夏氏,你是啥意思?我咋听着你话里话外都透着委屈呢?难道是我住在家里让你觉得委屈了?”   夏氏惊慌地抬头,看了姜老太一眼,忙不迭地又低下,“阿娘,您误会了,媳妇能有什么委屈的?”   “没有最好!”姜老太冷哼一声,抬腿就往屋子里进,她盼着进这屋子已经盼了一个月,从她来那天就见夏氏总带着几个女儿在这屋子里不知做什么,倒是不时有声音和味道传出去。   平时连姜方都不进这屋子,若说这屋子里没有些什么值钱的东西她可是不信。   今儿可得仔细地瞧瞧,不然错过这次还不知下次有没有机会。   娘几个出来之前就把东西都收拾了,薰香丸做好之前都是各种药材,没经过提炼长的都差不多,只要不是懂的人也看不出来是做什么用的,倒也不怕被人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在姜老太进屋的同时,姜云冬撒腿跑到前院,待会儿若是阿奶再蛮不讲理,总得让阿爹来看到才行。   姜老太进屋后,扑鼻的各种药的味道掺杂在一起,味道还挺香的,可太多种香味混在一起味道也真不是太好闻。之前夏氏几人在屋中时,前面的窗子关的紧,后面的窗子却会打开放气,味道也不会如此浓郁,可此时窗户都关紧了,屋子里各种味道一闷,真的很呛鼻。   ☆、第124章 沉不住气   姜老太看了一圈,屋子里摆的都是各种药材和制药工具,还有几只小炭炉,旁边放着煮药用的药壶,看来看去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至于说藏钱的地方……屋子里除了药材和药具啥也没有,总不能把钱藏到药材堆里吧?   姜老太看完了不能不说失望,她费了半天事也没弄清楚夏氏把银子藏在哪里,难道还要继续查探?   夏氏也不说话,等姜老太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要出门时才道:“阿娘,您若看完了,我就要锁门了。”   姜老太气不打一处来,“锁门?怎么屋子里还有什么怕我看的?”   “哪能呢?媳妇这是怕别人没事闯进来。”夏氏好脾气地言道。   姜老太心里狐疑,什么也没翻到却不甘心就这样走了,只怕下次再进来就不容易,不再仔细翻翻总觉得吃亏。   在屋子里又绕了几圈,连几只药罐也不肯放过,生怕夏氏会将银子藏在里面。   夏氏和女儿们只是在旁冷眼旁观,她们当然知道姜老太在找什么,别说姜老太住进来了,就是没住进来之前,夏氏的银子也都在她和姜方住的屋子里藏的好好的,还有一些银子都是姜云浅收着,岂是她能找得到的?   姜老太就算再不着调,也不可能去搜儿子媳妇的屋子吧?   姜老太寻了一圈没找到,没抓到夏氏藏钱的把柄,失望之后却猛然记起之前澡豆来。   虽说姜方说澡豆的方子是卖掉了,家里往后也不可能再做澡豆卖了,可娘几个关在屋子里捣鼓药材,显然这是又是在做什么营生了。   在姜老太看来,澡豆的方子就是卖的再好有个一二百两银子已经顶了大天了,像姜方家又是买房买地又是买人的,那些银子怕是早就花光了,若是没有别的营生一家人的日子肯定是要不好过。   只要她弄明白这是在做什么,有她看着也不怕夏氏把赚来的银子都贴补给娘家,大儿子是个不爱管事的性子,她可不能就任着夏氏只手遮天,有银子就算要贴补那也得贴补她生的孩子。   越想越怕夏氏把家都搬给娘家,姜老太就越沉不住气,“夏氏,要说你嫁到我们姜家,就是姜家的人了,我好歹是你婆婆,家里有什么事婆婆也能替你分担,你这样事事都要防着婆婆,传出去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对于姜老太有些严厉的语气,夏氏并没有生气,这么多年她早就习惯婆婆看她不惯,这样的话从前或许会让她诚惶诚恐,可如今姜方已经看透姜老太的为人,言明是站在她这一边,她完全没有必要去看姜老太的脸色。   为了儿女们,她更没必要任何事都听姜老太的,‘呵呵’笑了两声,“婆婆有心了,家里也没什么事值得惊动您老人家。”   姜老太心里憋的慌,想发作又怕惹了媳妇让儿子不高兴,可不发作又怕被媳妇骑到头上,略沉着脸道:“婆婆年纪大了,还不是盼着你们能过的好?累些倒也无妨,就怕有人觉得我老了可欺,不把我当回事儿。”   夏氏‘呵呵’地笑,干脆就不言语了,看姜云冬在二门上朝她挤眉弄眼,显然姜方是要过来了。虽然姜方已经知道姜老太的为人,但她却不能让姜方觉得她对姜老太不敬。   毕竟再不好那也是姜方的亲娘,有婆婆教训媳妇的,绝没有媳妇忤逆婆婆的,她若真对姜老太无礼,再有理也要变成没理。   姜老太气不打一处来,她倒是知道这个媳妇变的不同了,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目光在姜云浅姜云娘姜云秋身上扫过,好似就是从那个大孙女被赎回来吧?果然,在大户人家待过的心思就不单纯了,有她在夏氏身边挑唆,大儿子就算赚再多的家底将来都得被她带到娘家去。   她却忘了在姜云娘回来之前她就已经很难插手姜方家里的事物了,这一切的改变都是从姜云浅重生开始的。   毕竟姜云浅虽然不亲,却是一直长在她眼跟前,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从前那个见了她都畏畏缩缩的浅丫头突然心眼也多了起来,甚至连她都给算计了一次又一次,以至于让做儿子的跟她离了心。   被姜老太一瞪,姜云娘心里就‘咯噔’一下,在温家那样的人家生活了两年,自然明白阿奶是把她恨上了。   可那又如何?她又不指望阿奶什么,只要能让阿娘过的舒心,弟弟妹妹们不用看着二房那边吃肉眼馋,恨上就恨上呗,阿奶又不能咬她两口。   姜方过来时就看到阿娘站在被辟出来做为制香室的东厢门前颐指气使,妻女们则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姜老太道:“云娘丫头,你是阿奶第一个孙女,生下来阿奶就是最疼你的,可瞧瞧你都做了什么?老大不小的姑娘家不学好,偏要挑嗖你阿娘跟阿奶对着干?这名声若是传了出去,你还想嫁人不?”   姜方眉头皱着,姜云娘是他的女儿,性子如何他很清楚,若说姜云娘看不惯阿奶的所做所为不肯原谅阿奶还有可能,但挑唆夏氏与阿奶的关系,姜云娘却绝对做不出来。   他自然记得姜云娘出生时,阿娘因不喜夏氏生了闺女,不但看都没看过姜云娘一眼,大冷的天还让没出月子的夏氏每天起的早早的做一家人的饭菜,用冰冷的河水洗衣更是常事。   那时他还不懂女人做不好月子的后果,只记得阿娘含辛茹苦地把他们兄妹几个养大,即使夏氏受了再大的委屈,在他这里最多也就能换来两句赞赏。   可如今一想,阿娘待他的妻女是何其冷漠,何其无情啊,他完全无法想像阿娘竟然能这样睁着眼说瞎话。   姜方愿意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才是真实,却不知一家上下为了过上好日子已经达成共识,合起来在他面前演戏,只为了不让阿奶再把他们的好日子给搅没了。   至于说挑唆?嘿嘿,那还用得着挑唆吗?就姜老太的作为,连做儿子的姜方都寒了心了,更不要说心疼夏氏的几个闺女了,没事给夏氏出出主意那也是被看不清自己和曾经愚孝的姜方给逼的。   “阿奶,云娘年幼,见过的世面少,您说的这些云娘听不太懂,您且说说我是如何挑唆阿娘的?”   姜云娘被姜老太一句话说的哭笑不得,阿奶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不是一般人能比,她从记事起所看到的都是阿奶对她和阿娘苛待,难为她能厚着脸皮颠倒黑白,最疼她的?她是从没在阿娘身上看到过对她的丁点疼爱。   姜老太张张嘴,她还真说不出什么来,可被媳妇和几个孙女这样盯着瞧她真是下不来台,她明明只是想要找到夏氏藏银子和贴补娘家的把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若是她找到银子,就算姜方得了信过来,只要她把银子拿在手上不放,姜方也没办法硬把银子讨回去,到时就算与姜方吵起来,她回到姜王村也有底气,相信总有一天姜方会明白她的良苦用心。   可如今银子没到手,又让儿媳妇和孙女们用话给激住了,她最怕的就是姜方这时候赶过来,到时她一个人哪里说的过这娘几个?姜方若是硬要站在她们那一边,她就是有理也说不通了。   把眼一瞪,“云娘丫头,你这是在质问阿奶?别的不说,你这是对阿奶说话的口气吗?我姜家世代清白人家,还真没出过你这种忤逆不孝的东西,果然是入过奴籍的,瞧这牙尖嘴利的。”   姜云娘心里最大的疼就是她在温家做丫鬟这件事,虽然她不认为自己当初为了让家里好过一些有那样的选择有什么错,可看到姜方和姜云浅为了她能离开温家而不得不把澡豆卖给范二老爷这件事一直都很让她内疚,她甚至总是在想,若不是为了她,手里握着澡豆的方子,家里的日子会更好过,哪怕姜云浅不只一次跟她说过,就算没有她夹在当中,以他们家的能力也不可能保得住澡豆的方子。   但姜云娘却固执地认为,若不是有她在,澡豆的方子就算保不住,那也可以多卖些银子,家里的日子肯定会比现在好过。   所以,在姜老太说起她曾入过奴籍这件事,即使坚强如姜云娘也难免脆弱,心里难过的要命,却咬着唇不肯让眼泪流下来。   可偏偏是这样脆弱又坚强的姜云娘让姜方疼到心里面了。   姜云娘是他和夏氏的第一个孩子,哪怕是不被姜老太期待的女孩,但在姜方心里却是他的生命延续,那时候真是每天都沉浸在当爹的喜悦之中,即使后来生下长子姜兴家姜方都没有把对姜云娘的喜爱少上一分半毫,在他心里有再多的孩子,也没有一个能像生姜云娘时那样期待过。   可就是这个被他期待着出生的孩子,自小就因阿奶的不喜而吃尽了苦头,或许姜老太会认为姜云娘卖身做了丫鬟是姜家的耻辱,可在姜方看来,那都是他这个做阿爹的无能,才逼得最疼爱的大女儿把自己卖了去侍候人。   原本就是最疼爱的女儿,因这件事更是让他多疼了几分,可就是因为他的懦弱,又让妻女连个安生日子都过不好。   ☆、第125章 佳婿   “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姜方沉着脸走进后院,对于他的突然出现姜老太先是慌乱了那么一下,很快就平静下来,“老大来了啊,你不在前院好好读书,怎么有空到后院?你也不年轻了,可得抓紧学业,等腿好了,过两年就去参加秋闱,给阿娘中个举人回来才是正理。”   虽然她没想到这个时间都是在前院读书的儿子为何会突然来到后院,可想也知道跟那娘几个有关,可就算姜方变的再多又如何?总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还能把她怎么着了?就如同之前闹成那样,她住过来姜方不也什么没说?   “读书也不急于一时,读的累了就出来走走。”姜方说着看向夏氏,之前夏氏一直垂着头,他也没看到夏氏的表情,如今离的近了,见到夏氏咬的发白的唇,怎么看都是隐忍着什么,让他看的心里难过,这就是他的妻啊,从来有了委屈就会憋在心里不肯说出来。   叹口气,对夏氏道:“夏氏,你带孩子们下去吧。”   夏氏‘嗯’了声,对姜老太福了一福,“阿娘,您消消气,千错万错都是做媳妇的不是,您别气坏了身子,我带孩子们出去走走。”   说完,也不看姜老太有些得意的脸色,带着女儿们去了前院,既然说要出去走走,就出去走走吧,家里的事就交给他们娘俩个自己闹去好了,是好是坏她都不愿参合。   姜云冬去找了姜方后就去让沈氏给准备一篮子吃食,里面有吃有喝,在外面逛个大半天也不怕渴着饿着,再跟阿奶生气她也记着自己有两个幼弟要照顾。   “阿奶不会又跟阿爹告状吧?”娘几个出了门,姜云秋还一脸担忧地回头望,年纪最小的她还不能理解为何会让显然是生了气的阿奶和阿爹一同留在家里,就不怕阿奶如从前一样颠倒是非吗?   姜云冬瞧着姜云秋一脸担忧,在她的头上轻轻敲了下,“小小年纪想的倒不少,放心吧,就算阿奶要告状也得阿爹信才成吧!如今阿爹也不是那么糊涂了,咱们走的干脆,阿爹更会信咱们问心无愧。”   姜云浅在姜云冬的头顶敲了一指,“就你鬼!这话心里想想就是了,可别让阿爹听着,不然咱们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姜云冬忙捂住嘴,忙不迭地点头,她是巴不得阿爹这就能把阿奶送回姜王村去,可想也知道阿爹是拿阿奶没辄的,又曾经是那么愚孝的一个人,没有被阿奶几句话说的来为难阿娘她已经很知足了。   难道还要阿奶再拿石头砸她一回,才能把这个瘟神送走?   夏氏摇着头苦笑,虽然婆婆这回住进来之后,没有当面为难过她,可总被婆婆用看仇人一样的眼神盯着,她浑身都不自在,比起闺女们她更想把姜老太送走,可为了姜方她这些也只能在心里想想。   反正家里现在的银子都在她手里管着,没事跟姜老太斗一斗她也不怵,就是姜方真犯糊涂答应姜老太管钱,那也得她愿意把钱交出去才行。   姜方不是厚脸皮的人,甚至读书多了,廉耻心比别人更多,这些银子都是姜云浅凭本事赚来的,他有什么脸让她交出去?   就是她自己也只是管着小头,多的那些都让姜云浅自己收着,将来是要再做别的,还是留做嫁妆她都不想管,女儿赚来的银子肯帮衬一下兄弟姐妹们她就已经知足了,可不能让女儿寒了心。   兴文兴业被丫鬟牵着小手跟在后面,走的累了就让人抱,从前阿娘身子不好,大姐大哥又不在家,二姐三姐自己也不大,想抱他们也没那力气,他们即使走的累了也只能忍着,可自从家里有了丫鬟,再出门走累了就让丫鬟抱着,在他们心里这样的日子才叫舒服,不但出门有人抱着走,每天都能吃上肉,可不能让阿奶把这好日子给搅没了。   虽然听不懂几个姐姐说的什么,可不妨碍他们内心对阿奶的恐惧,尤其是这些日子阿奶想从他们这里套话,套不到话就拿眼剜他们,真当他们年纪小就是傻的?二姐可都教过他们了,无论阿奶问什么就说不知道。   可阿奶总住在家里他们真不舒服,他们一点也不想被阿奶没事就拿那种眼光看他们,于是便问道:“阿娘,阿奶都在家里住了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走?”   夏氏当然不好回答这话,姜老太还要住多久真不是她能决定的,若是她打定主意这辈子就住在家里不走了,她也说不出撵人的话。   只能笑着道:“阿奶是阿爹的娘亲,往后就在家里住了。”   兴文兴业小嘴撅了起来,脸也鼓鼓的跟小包子似的,“阿奶总瞪人,她不喜欢我们,我们也不喜欢她住在家里,阿娘,我们不要阿奶住在家里了。”   夏氏蹲下来,一手一个将两个孩子搂在怀里,“傻孩子,阿奶不是瞪人,她看人就那样,往后可别再说这样的话了,让阿爹听到了会不喜的。”   兴文兴业耷拉下脑袋,‘哦’了一声,可心里还是不舒服,忍不住小嘴嘟囔着,夏氏也没再说什么,她也不喜欢姜老太,这些年被姜老太欺压着,那些违心的话她也不想说,其实真说起来,她比几个孩子更不喜欢姜老太住在家里。   毕竟孩子们不喜阿奶躲着就是了,做阿奶的人也不会主动找他们别扭,可她这个做儿媳的就不一样了,就像今日这样,可不是她想躲着姜老太,姜老太就不跟她为难。   可让她去跟姜方说要把姜老太送回姜王村,她也不会去说这话,姜老太是可恶,但为了不让姜方担上一个不孝的名声,该忍的还是要忍,谁让姜方一心想要走科举之路,而当今皇上最看重的就是孝道。   夏氏也没带孩子们走多远,就在刘家峪旁的河边找个平坦的地方,让丫鬟把吃的喝的拿出来,看孩子们在河边摸鱼玩水,倒也有些趣意。   如今姜方一家在刘家峪也出了名,不单是家里买了田地和下人,更是因为之前姜老太带人来闹那一场,都知道那个老太太心才叫一个狠,连亲孙女都能砸得下石头,多好的小丫头,差点就给弄没了。   如今更是厚着脸皮跑到儿子家里来养老,有花媒婆给宣扬着,如今已经没谁不知道姜老太是怎么苛待大儿子一家的,真难为她哪来的那么厚脸皮。   河边有不少妇人在洗衣洗菜,因夏氏为人和气,从不会看不起人,坐下后就一直有人来跟夏氏打招呼,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想要打听一些姜家婆媳那点事。   夏氏倒是谁也不得罪,未语先笑三分,可一旦问到婆婆的事,她都笑而不语,让那些想要听人家是非的人失望不已,却不得不感叹还是人家秀才娘子够深沉,摊上那样的婆婆都不会说婆婆半个不字,更加觉得姜老太不识好歹。   姜云浅和姜云娘带着弟弟妹妹们在水边玩,两个丫鬟在旁边侍候着,不时递个水和糕点,夏氏就帮着村邻大嫂们洗衣服,都住在一个村子里当然要和睦相处。   这样一来,别看夏氏言语不多,倒是让人很有好感,言语上也亲近了不少,没多久夏氏就把最近发生的事都听的差不多。   她万万想不到,王北王南兄弟竟然也成了名人,原本王家那是啥名声啊,有好姑娘都不愿嫁到王家去,有好男人也不想娶王家的姑娘,想不到才短短半年时间王家这兄弟俩却成了香饽饽似的,不但王北被媒人惦记上了,连才十二岁的王南都成了别人口中的佳婿人选,甚至有人还跟夏氏打听这兄弟俩,只盼着从前都是一个村子住着,夏氏对这兄弟俩能多了解一些。   夏氏有些为难,她不能昧着良心说王家兄弟不好,经过前段时间接触,她对这兄弟俩印象都不错,可说实话,她不觉得这些人家的姑娘有能配得上这兄弟俩的,正因为接触的多了,她更加觉得这兄弟俩不简单,那都是人中之龙,可不是一间小小的药材行就能困得住的。   更何况她很喜欢王北王南那两个孩子,自家的闺女也多,若是选婿当然要选熟悉和优秀的,与其被别人惦记上,还不如她再多看看,若是好的还是留给自家的闺女,再说真当她看不出来王南之前看姜云浅的眼神?那小子心里这是有了浅丫头了。   如今他们不住在姜王村了,姜家跟王家的恩怨都可以抛开不理,她还是乐见自家姑娘嫁的好。   所以在别人问起王北王南时,夏氏只是皱眉不语,倒让人觉得她这是有难言之隐,或许王家兄弟并不如外界传言那样好,夏氏只是不方便直说罢了。   王南带着伙计过来刘家峪收药材,除了花旺一家种了十几亩黄芪,刘家峪很多人家也都种有黄芪,之前姜云浅就说过让他们囤积些黄芪,虽然姜云浅只说是因为天旱怕有瘟疫只是防备着,可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他们对于姜云浅所说都深信不疑,再说就算没有瘟疫横行,黄芪过后也能卖掉,怎么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收好的药材都装在车里,路过河边时就看到夏氏带着孩子们在河边玩耍。看到那个瘦瘦弱弱的身影正弯着腰扒开河里的石块,王南的心突然‘怦怦’跳个不停,来时他倒是想过会不会遇到姜云浅,可这样在路上不经意就看到了,他还是有些意外,刘家峪来过几次了,这还是第一次见着姜云浅。   ☆、第126章 那些懵懂的感情   遇不上也就算了,遇上就不能错过,即使说不上什么话,多看两眼也是好的。   让人将马车停在一旁,王南假装洗脸跑到河边,因他年纪不大,洗衣的村妇们倒没觉得有何不妥,只是猛一见到正在谈论的人,一个个脸上都挂着诡异的笑容,倒是让一向脸皮都比常人厚的王南不自在了。   “各位婶子,你们干啥都这样看我?”   王南在水里洗了把脸,眼角余光见姜云浅没有向这边看过来,心里说不出的失望,别看才十二岁的少年,该懂的都懂,之前对姜云浅那一丝丝懵懂的感觉已变得坚定。   好在他知道姜云浅这是要避嫌,私下里关系如何,至少在人前还是要表现的不怎么熟。   姜云冬倒没那么多想法,本来还在河里摸虾,听到王南说话,扭头看了才晓得王南过来了,朝王南笑道:“王南哥来了啊,婶子们正说要给你说媳妇的事,你过来就多看几眼呗。”   王南再厚的脸皮也造了个大红脸,听村妇们哄笑更觉得不自在了,也待不下去,带着人离,身后又是一阵大笑。   王南无比郁闷,这都多少日子没见着姜云浅了,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却连话也没说上一句,而且那些妇人嘴上没个把门的,也不知怎么说他的,万一让姜云浅误会他招风引蝶怎么办?   唉,过些日子姜云浅再送薰香丸过来,他一定要好好解释解释,怎么也不能让姜云浅觉得他这人浮躁又花心。   想到前些日子去县城时特意为姜云浅买的那只珠花,突然就觉得这个礼物有些烫手,万一姜云浅听了这些妇人的话不肯收下怎么办?   带人回到药材行也心不在焉,王北刚点收好今日收上来的药材,回头就看弟弟无精打采地进门,指了指厨房,“给你留了饭,还热着的,快去吃吧。”   王南‘哦’了声便进厨房吃饭,吃着吃着想到之前在刘家峪被妇人们调侃,端着饭碗出来,“哥,刚在刘家峪我听人还说起你了,看你年纪也不小了,什么时候给我娶个嫂子回来?”   王北肩上扛着一麻袋药材,闻言愣忡片刻,笑道:“臭小子不大倒管起大哥来了?是怕大哥不娶,耽误你娶浅姐儿?放心,大哥就是不成亲也不拦着你的亲事。”   王南脸腾地又红了,哼了声道:“哪个要管你了?可这么些年了,大哥也该为自己想想了,总不能一辈子就这样吧?”   王北暗叹口气,却笑道:“大哥的事你就别操心了,大哥心里有数,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给你娶个嫂子回来了,你还是想想怎么讨好浅姐儿,前几日我可没少听人谈论浅姐儿,好似有几户人家已经要请媒人去说亲了。”   王南扒了口饭,不以为然地道:“就那些人我怕他做甚?要模样没模样,要本事没本事,拿什么跟爷比啊?浅姐儿最后还得是我媳妇。”   说完还‘呵呵’地笑了几声,王南‘噗’地笑出声,摇头道:“行了,是你媳妇还不行?多大年纪就想媳妇了,也不嫌羞?要我看,既然对人家有想法就得让人知道,你这样不声不响的谁知道你是啥心思。”   王南眉头拧成一团,见王北把麻袋扛进西屋,再出来在木墩上坐下,便端着饭碗过去蹲在王北身边,“哥,也不是我不去说,可你也该看得出来,浅姐儿对我好像有点误解。”   王北哼道:“那是误解吗?当初是谁要抢人家的山参来着?没抢过吧还被打了一顿,换了谁对你也没有好印象,若是我是浅姐儿,那时候也不带救你的,就让你被蛇咬死,免得救回来也是个祸害。”   王南默默地咽着饭菜,许久才道:“我哪里是真想劫她了,还不是看她被张胖子坑的惨,想着反正也是被坑,被谁坑还不一样?再说东西我拿了卖了银子回头分她还不成?怎么也不能比张胖子给的少。”   “就你有理!”   王北也不晓得他当初抢姜云浅的初衷是什么,想当初在京城时这就是个霸王,没少被人因各种各样的理由到府里告状,只是那时他们家还能护得住王南,如今只剩他们兄弟俩,若弟弟还如从前一样,他也不知还能护他多久。   这些年他一直为此事烦心着,可瞧着自从认得姜云浅之后,这个弟弟似乎变的不同了,也能脚踏实地的做事,还是让他多少有些欣慰。   所以,在知道王南心里有姜云浅之后,他也没因姜云浅的出身而觉得配不上王南,倒是觉得姜云浅这性子刚刚好,既明白事理又能压制住王南,若真能把姜云浅娶进门,往后弟弟就可以交给姜云浅去管,他肩上的担子就可以放放,到时也能去做做这些年一直想做的事了。   至于说姜云浅所表现出来的不同于同龄人的成熟,王北也没多起疑,在京城时他见识过太多小小年纪就满脑子算计的孩子,像姜云浅这样的也不算多出挑,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她年纪不大却能担起整个家的担子,还不是被穷逼的?谁让家里有那样一个阿奶了,不逼着自己长大成吗?   想到姜老太,王北道:“你今儿去刘家峪见没见着姜家阿奶?”   王南撇着嘴道:“我没事见她做甚?那老太婆才不讲理呢,一见浅姐儿家发达了就凑上去,如今怕是浅姐儿一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了。”   王北却道:“我哪里是要你去看姜家阿奶,我这不是听人说有人要给浅姐儿提亲嘛,说的就是要先拿银子去打动姜家阿奶,我合计着姜家阿奶在浅姐儿家住着,又是那样爱财的性子,真有人拿银子过去,她不会再卖浅姐儿一回吧?”   王南一听从地上窜起来,“不成,老姜婆子还要不要脸了?上次就险些把浅姐儿卖给陈家,咋的?还想再卖一回?我可不依。”   王北又好气又好笑,“你不依又如何?难不成还要先别人一步去提亲?还别说,你去了人家浅姐儿还真未必会答应。”   王南也知姜云浅对他很不待见,可这些日子他在姜云浅面前可是百般讨好,就不明白了姜云浅怎么就是看他不顺眼,可听王北鄙夷的语气心里还是不舒服,忍不住反驳道:“你还真别不信,我还就找人去提亲,好歹也是知根知底的,浅姐儿嫁我总比嫁别人好吧?”   王北没言语,他倒是想说,就是因为知根知底姜云浅才不一定会嫁他,他可是比谁都清楚兄弟俩曾经的名声有多不好,别人或许还能信他们是被别造谣,可姜云浅那可是被王南打劫过,别人说出大天儿来也没自己亲眼见着的真实。   王南想要娶姜云浅那丫头,想必是险阻重重了。   可看王南无比认真地握拳,王北也没阻止,不碰一次壁王南也不会死心,反正只要撞不死,王南的韧性还是很足的,自小到大哪回下定的决心不是一定要成功?这一次,既然他认准了浅姐儿,那就去努力吧,不撞几次壁又怎么会知道珍惜呢?   就好比是他,当初年纪小不懂得珍惜,如今终于懂得珍惜了,却再也没有机会了。   在河边坐了一会儿,听村里的妇人们说说笑笑,好在这些妇人虽然平日嘴没个把门的,但因今儿夏氏带着几个孩子在这里,说笑间也多有注意,倒没有让夏氏娘几个不自在。   见吃的喝的也差不多了,娘几个才逛着回到家,一进门就见姜方坐在前院喝茶水,表情很是惬意。娘几个疑惑,这是没闹起来?   正想着,姜老太打从厨房出来,手上还端着两只大碗,瞧见娘几个满脸带笑,“大媳妇回来了,快来吃饭吧,阿娘做了几个菜,虽然没有厨娘做的好,也是阿娘的一份心意。”   说着,将菜端进厅里,放好后,姜老太又要去厨房再端,被夏氏给拦了下来,虽然心里不安姜老太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可无论怎样也不能婆婆忙着她看着,“阿娘,媳妇在这儿了,哪能让您受累?您先坐下来歇歇,剩下的就交给媳妇来做就是了。”   姜老太顺势便坐到了主座上,大爷似的稳如泰山,招来丫鬟仆妇侍候她洗手漱口,倒让夏氏松了口气。如今她不怕姜老太闹,就怕姜老太不闹心里却憋着什么坏水,给她暗地里使些坏,姜方再清楚姜老太的为人,可那也是阿娘,又是耳软心活的主,难保几句话又给说的心眼活动。   看姜老太几句话就要原形毕露,显然小心眼是很多,城府却不够,这些日子夏氏在姜云娘和姜云浅的潜移默化之下,对于这样的婆婆完全无惧了。   夏氏去厨房把剩下的几道菜都端上来,只是吃惯了沈氏做的美食,姜老太这种除了炖就是炒,大油大盐却完全没有新意的食物,瞧着就没多少食欲。   好在之前在河边吃了不少东西,倒也不饿,吃不下去就少吃两口,大不了等饿的时候再让沈氏做些糕点就是了。   ☆、第127章 花钱买个消停   姜老太做的菜不但夏氏吃不下去,孩子们吃了几口也夹不下去,要说从前家里穷时,每当见到阿奶那边大鱼大肉吃着,都羡慕的什么似的,可如今再让他们去吃阿奶做的饭,他们只觉着腻味,而且二姐说过,大鱼大肉不适于养生,人要多吃五谷杂粮和青菜才健康。   姜老太吃了几口也有没食欲,这一个多月就吃沈氏做的饭菜,说不上多精致,入口却极美味,果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厨娘,做的东西就是好。   只是之前是她非要做的饭菜,就是为了让儿子觉得她委屈求全,做了一大桌子若是不吃可不就浪费了。她是吃不下去,可这么多人让别人吃就是了。   姜老太垂着眼,“夏氏,你怎么不吃?是嫌我这婆婆做的菜不合你的心意?”   夏氏动了动嘴唇,姜云冬道:“阿奶,不是阿娘嫌您做的不好,这不是不知道阿奶做了饭菜,之前在外面玩的时候吃多了糕点,真吃不下了。”   姜老太对别人都可以冷着脸说话,偏就对姜云冬不敢,自从上次被她用石头砸到头后,只要她说一句重话,这丫头立马就捂着头喊疼,虽然都知道她这是装的,可谁让她之前真用石头砸过这丫头,就算姜方知道是假的,一想到姜老太曾经拿着石头砸自家闺女的头,原本是想原谅姜老太了,心里总也是有疙瘩解不开。   姜老太一般是不敢惹姜云冬,于是,在听到姜云冬为夏氏说话,她也只能将不满收起来,默不作声地给坐的最近的姜方夹菜。   姜方历来就爱饮食清淡,吃惯了沈氏做的清淡食物,哪怕是肉也能做的香而不腻,像姜老太做的这些咬一口满嘴流油的菜真心吃不下去,可姜老太给夹菜他还不能不吃。   看向妻儿,一个个都假装看不到他的眼神,完全是不想跟他分担痛苦,只能忍着腻味埋首吃饭,吃了几口后,也忘了自己说的食不言、寝不语,对姜老太道:“阿娘,家里买了厨娘就是侍候我们吃饭的,往后这些粗活您就不要亲自动手了。”   这话若是夏氏说的,姜老太定会说夏氏嫌弃她的厨艺,可话是姜方说的,姜老太也知这时候该是拉拢姜方,而不是让姜方对她无法忍受,便点头道:“阿娘晓得了,阿娘只是闲着无事做,想要替媳妇分担一些家务,谁知还要被人嫌。”   听姜老太提起这个话头,生怕她再说一说就要插手到制薰香丸的事情中,更怕姜方嘴没把门的,被她几句话就哄的什么都说了,姜云冬忙转移话题道:“阿爹,刚刚我们在河边玩时,听村里的婶子们说今年的旱情,有些人家怕到了年底交不上税,想要卖田卖地,我琢磨着趁这机会地价正低时,咱们家再买几亩地,左右咱们家的地也不用交税。”   姜方沉吟片刻,看向夏氏,见夏氏迟疑地点了点头,便对夏氏道:“那你看着办就好。”   夏氏应了一声,又端着饭碗不说话。   姜老太一听儿子这事都让媳妇拿主意,立马就不干了,万一夏氏趁这时候做手脚,低买高报,银子转个手不都归姓夏的了?   “我说老大啊,买地卖地的事哪是女人家能做主的事?她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别让人给骗了,要依阿娘看,地要买,但也得你亲自出面,免得被人骗了银子都不晓得。”   姜方闻言倒没多想,只当姜老太是怕外面人心叵测,夏氏一听却明白了,婆婆这是防她,可婆婆又防得了吗?别说她买地瞒银子,就是此时家里有多少银子姜方也不知道啊。   虽然他知道卖薰香丸能赚些银子,可到底能赚到多少也只有她和姜云娘、姜云浅姐俩知道,就是姜云冬都因嘴不紧没说过。   在姜方看来,薰香丸卖的贵可成本也高,那些名贵的药材不知用了多少,最多也就是薄利多销,哪能像当初卖澡豆时用的最多的就是豆子那样赚钱?   而且,姜方如今一心读书,才不会管家里的收支如何,他只要知道家里有钱,能吃好穿好,还能给得出下人们月钱就足够了。   只是婆婆一直在眼前这样也够膈应人的,万一哪天真把姜方说的动了什么心思,她得多憋气?   既然她想要参合到买田之中,夏氏就想给她一个机会,但愿姜老太不要让自己失望才好。   于是,夏氏温言道:“阿娘所言甚是,我一妇道人家又懂得多少,再说与人打交道的事我也不好出面,这事还是老爷去办的好。”   姜方无奈地道:“买田买地得耽误我多少读书时间?再说,我一心读书又岂能让这些俗事分心?”   姜老太一听忙道:“无妨无妨,老大一心读书,阿娘替你分忧就是了,这事你若信得过阿娘,就把银子交给阿娘,阿娘去替你买地就是了。”   姜方犹豫,说实话他真信不过姜老太,可姜老太话说到这份上,他若说不行,不是打姜老太的脸吗?   盯着姜老太看了半晌,看的姜老太讪讪的道:“咋的,老大还信不过阿娘?”   姜方呵呵地笑着企图蒙混过去,以从前的经验来看,银子一旦到了姜老太的手里,完全就跟他没什么关系了,经历过这么多次,他哪里还敢信姜老太的,可这话说出来很伤人,他不敢直接说出来,就是怕阿娘还像以前那样撒泼。   姜老太却叹口气道:“阿娘知道从前是阿娘伤了你的心,你不信阿娘也是对的,阿娘就是觉得人这辈子真不能做什么错事,不然就是想要改了,也没人肯信了。”   见姜老太说着说着就要放声大哭,夏氏忙道:“阿娘,您别多心,老爷也是一时糊涂,自家阿娘有什么信不过的?您等着,我这就去给您拿银子,买地的事就由您做主了。”   说完,也不顾姜方神色纠结,起身回屋去拿银子。   姜云冬原本是想要转移话题,谁想却让阿奶钻了这个空子,银子到了她手还能拿得回来吗?别说是地了,就是鸡毛都不带见着一根的。   姜云冬暗恨自己说什么不好,怎么就提起买地的事了,若是因此让阿奶把银子弄走了,她得一辈子心里不好受。   而在姜氏心里,银子没了就没了,她只想让老太太能消停下来,就像今儿她说的那些话,若是在外面传开了,就算家里有再多的银子,姜云娘想嫁个好人家也难,就姜云娘那样的俏丽模样,却要靠着多陪送嫁妆才能嫁的好,说出去也得让人笑话啊。   这几个月卖薰香丸赚了几百两,算上之前卖澡豆的方子剩下的几百两,家里如今也有一千来两银子了,虽然多数都在姜云浅手里,夏氏手里算上卖澡豆剩下的银子也有五百多两。   但夏氏从来没跟姜方说过,在姜方心里薰香丸能赚几十两就顶了大天,可如今家里人口多,开销也大,每个月给下人们的月钱就得二十几两,估计也剩不下什么。   在他看来家里最大的积蓄还是卖澡豆方子剩下的银子,夏氏拿的就是卖澡豆剩下的那些银子。   夏氏心里清楚,姜方再气姜老太也还是狠不下心来赶姜老太走,更何况这一个来月姜老太不管在她面前如何,对上姜方时都低眉顺眼的,让姜方不能不想她是悔晤了,别人若是说的太多,倒像是心眼小容不下人,但姜老太的本质如何没人比她更清楚。   既然不想姜老太再留在家里破坏他们好不容易红火的家,又不愿让姜方落个不孝的恶名,夏氏也是舍得下血本,若能用这些银子换一家人和顺安宁,她认为也是值得了。   至于说姜老太拿了这些银子,真好好地买了地,不再打别的主意,夏氏当然更高兴,只要知道姜老太不会危害到她的家,就让姜老太住在家里,给她养老送终又能怎样?   到时她一定会好好地孝顺姜老太,至于说从前的种种那都是过眼云烟,哪怕心里的疙瘩依然解不开,媳妇该做的她一点也不会少做。   可一旦姜老太拿了银子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估计不用姜方赶人,姜老太也不会有脸留下来了。   若实在姜老太的脸皮太厚,一定要留下来,她也可以借此说家里没银子了,到时就是假说把房子卖了要搬到别处,姜方也不会有意见,谁让银子都让姜老太败了,怪也怪不到别人头上。   到时就搬到姜老太轻易找不到的地方,花钱买个清静她也是认了。   当夏氏拿着三百两银子来到饭厅,恭敬地递到姜老太面前时,姜方的眼角跳了几跳,一种不好的念头在心里怎么挥也挥不掉。   就他所知,家里恐怕就剩三百多两银子了,夏氏把大头都拿了出来,只剩下一点零头,若阿娘真狠心地卷了银子就走,一家人虽然不至于过穷日子,往后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吃好的穿好的,毕竟三百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只靠着卖薰香丸怎么也得攒几年吧?   ☆、第128章 试探   姜老太知道大儿子家里有点底子,却没想到一下子就能拿得出这么多,她攒了一辈子,在姜王村已经算是富裕的了,手里也就有几十两银子,之前陈家给的一百两聘礼早就被二儿媳妇又哭又闹地给讨了去,她是一两都没留下。   一下子手里有了这许多银子,姜老太真有些找不着北了,看着银子比什么都亲。   “你把家里的银子都拿出来了?”姜方捂额,当着姜老太的面上,他也不好说夏氏太实诚了,可这三百两已经是全部家底,若真没了他再霁月清风个人也会心疼。   夏氏淡然笑道:“银子放在阿娘手上,老爷还有何不放心的?”   姜老太听了忙点头,“就是,阿娘还能坑你不成?银子放在阿娘这里你就放宽心,明儿阿娘就去打听地价,保准给你都换成良田。”   说完,姜老太也没心思再吃饭了,抱着银子回了房,就怕走的慢了姜方再把银子要回去。   三百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姜老太抱的也很吃力,但心里却是满的,这时在她心里大儿媳可比二儿媳贴心多了。   姜方也吃不下了,让下人把桌上的饭菜都撤了,孩子们都各自回去,他才让夏氏跟回屋,关上门就瞧着夏氏欲言又止。   夏氏也不作声,直到姜方忍不下了,说道:“你把家里的银子都拿给阿娘,就不怕阿娘都给了老二家?”   夏氏苦笑道:“我不把银子给她又能怎样?总有一天也是要被她翻出来,到时闹的都不好看,还不如我自个儿拿出来,还能赌阿娘心里总是有我们这一房的。”   姜方叹道:“这些日子苦了你了,阿娘也确实……唉,可三百两不是小数,兴家年纪不小了,若有这些银子还能给他说房好媳妇,银子若没了,等到说亲时难道要卖地不成?”   “你只念着兴家,云娘也是我的亲闺女,今日婆婆说云娘那些话你也该听着了吧?只要能让云娘不被她作贱,银子没了就没了,若是为了这些银子闹的家里一直不得消停,我倒宁愿没有这些银子。”   夏氏也是气姜方不给他们娘几个做主,姜老太说的那番话他肯定都听到了,她当时带着孩子们离开,就是想给姜方一个机会,若他真还顾着孩子们和她,就该把话跟姜老太说清楚。   今时不同往日,姜方说的话也有些分量,只要不当着外人的面,姜方就是数落姜老太几句,姜老太也不会太放心上,过后也能知道收敛。   可谁想姜老太不过是滴了两瓣眼泪珠子,姜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好似天底下所有人都给他的娘气受了似的,真当她留在家里的张氏她们是摆设了?   而姜老太在试探过姜方的底线之后,到了晚上就酸话连篇,夏氏哪里不知道她这是老毛病又犯了,只要姜方稍一示弱,她们娘几个的日子就别想好过。   唉,谁让她嫁了这么个愚孝的男人了,改变也不是一朝一夕的,既然有银子家里不得消停,那就让所有人都当家里没有银子好了。   不过,她今日也不想让姜方心里太好过,就是用逼的也要从姜方这里得到一句表态,“银子也给了阿娘,这件事就不要再去想了,可这也是最后一次了,若阿娘还认我们这房也是姜家人还好,若阿娘还如从前一样……我就带着孩子们走的远远的,我的孩子不能让人那样作贱。”   姜方有些艰难地点头,“你且放心,这次阿娘若还是老样子,就是你不说,我也会护好云娘她们。”   夏氏的怨言他也能理解,其实他也气自己不争气,但银子拿出去了就别想再拿回来,与其让姜老太理直气壮地把银子都划拉到老二那里,他还能奢望一点姜老太能长点心,至少一个月之前阿娘刚住到家里时,她对自己还是有那么几分真心的,对砸伤姜云冬一事也是真心后悔。   只是对于此时的阿娘,他也不敢期盼太多,万一银子真没了……他都不敢去想自己会不会因失望至极而崩溃掉。   第二日一早,姜老太吃过早饭,跟姜方和夏氏打了声招呼就出了门,姜方怕她一个人带着银子不安全,也是想找个人盯着她,就让做事最稳重的张氏跟着姜老太随身侍候。   姜老太撇着嘴角道:“你还是信不过阿娘。”   姜方笑着解释,“阿娘,您又多心了不是?我就是怕您累着,带个人在身边侍候也好。”   张氏也陪着笑脸,“老夫人,您看我们家老你多孝顺啊,怕您一个人在外面没人侍候,就让奴婢跟着侍候您的,瞧奴婢带的篮子里,有吃的有喝的,绝不会让您渴着饿着。”   姜老太心里舒服了不少,左右银子她带着,又不经张氏的手,她一个下人还能做得了主人家的主了?   而且,身边跟个侍候的人,走到哪里都是倍有面子的事,遇到年轻时的老姐妹,还能吹嘘吹嘘。   送走姜老太,一家人都陷入沉闷之中,姜方怕她老毛病又犯了,到时好不容易过上的好日子就要过到头了,闷来闷去也难受,最后背着手去看田地里的旱情去了。   夏氏则很矛盾,既怕姜老太卷了银子,又盼着姜老太卷走银子,到时一家人再也不用看她的脸色。   姜云娘和姜云浅该做什么做什么,好似那些银子就是几文钱,没了就没了,也不心疼。   只有姜云冬一直咬着嘴唇,实在忍不住了就道:“都是我的错,说什么买地,这回好了,银子都让阿奶拿走了,往后日子可怎么过啊。”   在姜云冬的心里,一直就知道银子到了阿奶的手里就不再属于他们家,这回也是一样,阿奶卷了银子,肯定回头就给二叔送去了。   夏氏却笑道:“怎么会是冬丫的错?就算你不提买地的事,这些银子早晚也得被你阿奶翻了去,到时真被她翻出来可就不只是三百两,咱们家可就真的连饭都吃不上了。如今你阿娘只道我们家就这三百两,也不会再去打别的主意,阿娘还愁怎么让你阿奶得了银子不再闹腾,你要买地的主意最好不过了,阿娘还要夸你呢。”   姜云冬听了两眼放光,“阿娘说的是真的?”   夏氏点头,姜云浅在旁接道:“阿娘说的正是,阿奶拿了银子若是不肯回来自然最好,可冬丫的主意也有道理,如今旱情严重,正是买地的好时候,咱们也真该琢磨着买些地了。”   “二妹说的对,不过咱们买地这事儿不能让阿爹知道,不然三百两银子就白让阿奶拿走了。”   听了姜云娘的话,夏氏也认为有理,只是不让姜方知道买地的事就不能她们娘几个出面,甚至连徐繁也不能用了,这个人选就得好好琢磨一下了。   姜老太身上揣着银子,腰板挺的从没有过的直,她也是真心想替姜方把事情办漂亮了,活了五十来岁,姜老太自然知道每到遇到灾情卖房卖地的人就多起来,这时候买田买地比往常要便宜得多。   只是若是遇到连续灾年,田里的收成一直不好,赋税也能把人压死,可自家儿子不一样,虽然秀才说出去没什么权力,但大周的律法有言,有功名在身是可以免除赋税,就是家里买再多的田地,只不用交税这一点,就不怕会因田地过多而成为负担。   姜老太也没急着去买田,她到处跟人打听,哪里有上好的田地要卖,买个菜都讲究货比三家,怎么才能用三百两银子买到更多更好的地她可得好好斟酌。   在镇上晃了一整天,姜老太倒是打听到不少消息,只是一直也没拍板买哪家的,张氏跟在身后也不言语,主人家的事可不是她一个做下人的能参与的。   只有在姜老太遇到熟人时表现的恭谨就好,满足了姜老太的虚荣心,张氏发觉没人的时候姜老太看她的眼神和善了不少。   晚上回到家,姜老太把三百银子换的银票放在胸窝前拍了又拍,就怕一觉醒来银子会飞了。   张氏把这一天姜老太见过什么人,问过什么话都与夏氏学说一遍,夏氏说不准姜老太是什么心思,瞧着倒像是真想替家里买田,稍稍松了口气,三百两银子不是小数,真没了她也心疼。   若姜老太是一心为了家里,夏氏也愿意从前的事都揭过,将来就好好孝敬婆婆,哪怕这个婆婆没事就爱挑事,她也都能忍了。   又转过天,姜老太一早吃过饭就出门,身后依然跟着张氏,这一回姜老太不但去了镇上,还雇了辆马车到镇子周边村子逛过,实地看了哪家有地要卖,与人也谈过价钱。   张氏发觉,只要不是胡搅蛮缠的时候,姜老太做事还有板有眼,想想也就释然,老太太独自一人拉扯大几个儿女,也不是个软弱的人。   只是姜老太问完价后也没急着买地,而是搭着马车又回了镇上,就在张氏以为她要回刘家峪时,姜老太却带着她回了姜王村。   张氏心就‘咯噔’一下,莫非这两日看地都是幌子,姜老太还是要把那些银子送给二儿子?   可来时夏氏也说过无论姜老太要做什么,张氏都不要管,只要记下她的言行就成。   张氏谨记在心,只跟着姜老太身后不发一言。   ☆、第129章 老太太转了性了?   姜老太去刘家峪一个多月,这还是第一次回村,身后跟着提篮子侍候的张氏,走路的虎虎生风,往日刻薄的老太太这时见了人就先打招呼,若是被问起张氏的身份,姜老太就会扬着下巴一脸不以为然地道:“不过就是个下人,老大买来侍候我的,这样的下人家里还有几个,也没啥好说的。”   看别人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眼神,姜老太都会笑出一脸的菊花瓣来。   回到家时,看到正提着一桶豆渣要喂猪的二媳妇,姜老太指着桶对张氏道:“你去把猪喂了,我有话要跟二夫人说。”   张氏抽抽嘴角,别说她在姜方家没做过喂猪这种粗活,在她从前的主人家里,她也是属于管事婆子的身份,像喂猪这种事还真没干过。   可姜老太发话了,她心里再不满也不能说不,上前从二婶手里接过水桶,奔着猪圈过去。   自从姜老太去了刘家峪,二婶的日子过的好不舒坦,以往在家里姜老太虽然不敢像使唤夏氏一样使唤她,可老太太毛病多,为了老太太手里的银子,她再不待见老太太也得哄着。   如今眼看老太太已经从老大那里榨不出来油水了,不在家里住她乐不得,谁愿意上面还有个人得侍候着?   谁想好日子才过了一个来月,姜老太又回来了,瞧身上穿的阔气不少,身后还跟了能供她差遣的下人,二婶再不乐意姜老太回来,为了从姜老太这里榨些油水出来也还是一脸假笑地迎上来。   “阿娘,你咋才回来啊,兴祖这些日子就一直念叨着您,快,进屋去歇歇脚,待会儿我去买刀肉给您炖最爱吃的红烧肉。”   姜老太心里美满了,虽说二儿媳不如大儿媳听话,可这人也犯贱,越是面团似的随便她拿捏的她越看不上眼,像二儿媳这样偶尔能镇住她的,倒让她更上心些。   被二婶扶进屋子,姜老太开门见山地就将来意说了,“二媳妇,阿娘这次回来是想劝你跟着你大伯他们家一起买些田地,你也看到子,今年旱情严重,地价也掉的厉害,若是趁这时候买下来,等转过年年景好了不管是留着自己种还是再卖出去都能赚不少。”   二婶听了皱眉,“买地倒是好事,可万一今年买了地,到了年底收成不好,光是税银都能让我们赔死。”   姜老太‘嘿嘿’直笑,“阿娘回来可不就是要说这个,你大伯是有功名的人,家里田地是不用交税的,依阿娘的意思就是咱们家买地也挂在你大伯的名下,到时不就不用交税了,买再多的地也不用怕交不上税。”   二婶听完不乐意了,“我家买地挂在大伯的名下,往后怎么说是我们家的?若是大伯家咬准地就是他们家买的,到时我家拿出的银子可不就打水漂了?”   姜老太也不乐意了,“合着你是怕阿娘坑你?也不想想你大伯是那样人吗?再说地是挂在你大伯名下,但咱们谁也不说,你大伯也不知道,回头等来年地价涨了,再把地一卖,神不知、鬼不晓的就把银子收到手了。”   二婶倒真是心动,要说这些年老太太没少从老大家划拉东西给她,可那时是老大家穷困潦倒,老太太指着二房给养老。   如今老大家发达了,谁知老太太心里是咋想的,万一又想着要划拉二房的去讨好大房,她因贪便宜吃了亏都没处说理去。   姜老太瞧着二婶犹疑不定的样子,为了让她相信从怀里就把三百两银子的银票拿了出来。   因在钱庄里存银子有利钱可拿,老太太昨儿就把三百两银子存进钱庄,如今拿出的是三张一百两的银票,倒也方便的很。   将银票拍在桌上,对二婶冷笑道:“看到没?这可是三百两银子,你大伯说拿出来就拿出来,这些年阿娘是怎么对你大伯一家,又是怎么对你一家的?你大伯都能如此信任阿娘,你倒信不过了?阿娘真是白疼你了。”   二婶看过银票上的数额,又数过是三张后,眼睛都要绿了,上面清清楚楚印着一张一百两,就是她拿了陈家一百两的聘礼手里也就不到二百两银子,这三百两若是给了她……   “阿娘,有了这许多银子还买啥地啊?存到银庄里利滚利才对。”   见二婶拿着银票就要往自己的怀里揣,姜老太忙一把抢过来,塞进怀里说不什么也不肯让二婶再看一眼了。   二婶想要伸手抢,被姜老太双眼一瞪也有些发怵,转念一想,就姜老太曾经的所作所为,老大还能一下子拿出三百两银子给她,可见老大家有钱啊,这三百两又算得了什么?二婶就恨的心痒痒,怎么才能把老大家的银子都变成自己的呢?   姜老太收好银票,冷声道:“我今儿回来就是跟你说一声,至于买地不买地也不是你个妇道人家能决定的,回头跟老二说一声,明儿我再过来。你可要想好了,这好事可不是随时都有的,过了这村就没这店。”   说完,姜老太起身出门,至于说二婶说的红烧肉,姜老太也没放心上,在姜方家里这一个多月吃的好,用的好,就是同样的红烧肉,沈氏做出来的也比二婶做的好吃。   张氏也喂好了猪在外面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就怕这么一会儿的工夫那三百两就换了主人,可听了一会儿,听到姜老太是想要二房买地挂在大房的名下,她总算松了口气,也不用担心姜老太会把银子给二房了。   只是这老太太是否太理所当然了些?这些日子姜宏没少去刘家峪,她对姜宏的印象不怎么样,又听别人说起不少从前的事,姜宏哪里会是肯吃亏的人?两家若真一起买地,到最后吃亏的怕会是老爷夫人一家了。   见姜老太从里面出来,二婶随后急赤白脸地跟着,还在劝姜老太把银票给她利滚利,张氏微松了口气,至少姜老太没把银票给出去,她也能少担些过错。不然就是夏氏说了不让她插手老太太的事,但当着她的面把银票给了二房,她回去也讨不着好来。   不过,姜老太想要两家一起买地的事还是要跟夏氏说说才行。   姜老太气的手指在二婶头上点了点,“你啊,就是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也不想想你大伯一家如今过的是什么日子?往后能少得了你的好处?这话我也不跟你再多说了,等老二回来你告诉他一声,姜家还轮不到你个妇人做主。”   二婶心里更不舒服了,姜方家过的越好,她越会想到曾经想要嫁给姜方而被拒的往事,若当年是她嫁给姜方,这好日子不也是她的了?怎么想都是被夏氏占了她的位置。   直到姜老太走出老远,二婶才朝地上啐了一口,暗恨姜方没长脑子,被姜老太苛待了这些年还不长记性,只是更加觉得姜老太让她跟着买地是在算计她家里那点银子了。   姜老太从姜方村出去后就直奔昨日看好的几亩地去了,虽说姜王村也有不少良田要卖,但鉴于姜王村的路不好走,姜老太也没想着要在姜王村里置地。   又与人嘴上交锋一番,姜老太很满意地与人约好明日就去镇老那里换地契,往后这些地就是属于她的了。   至于说地契上的名字是姜方这件事她压根就没放心上,三百两银子就这么交给她了,说明姜方是信任她这个阿娘的,往后就是买了地,名义上是姜方的地,但地契她从没想过交出去,到了她的手上就是属于她的,交出去?等她死了再说吧!   回到刘家峪时天已经大黑了,姜老太兴致却很高,跟姜方说了一番明日陪着去镇老那里换地契的事后,姜老太心情好,连饭都多吃了一碗。   姜方心里却百转千回,这两天他没事就合计这三百两银子,一会儿怕姜老太把银子给了二房,一会儿又怕姜老太把买的地写上二房的名字。   直到今晚姜老太让他明儿跟着去换地契,姜方才放下一半的心,若银子或地给了二房,姜老太也没必要多此一举地让他跟着过去,说不定阿娘真的变了也说不定。   晚上难免有些兴奋,跟夏氏多说了几句,夏氏也狐疑不止,至于说姜老太是否真转了性,还得等到明日再见分晓了。   一早,姜老太就来喊姜方出门,连早饭都没心情在家里吃了,夏氏就站在门前望着姜方母子二人离开的背影发呆,也不知这一回姜老太打的什么主意了。   娘几个在家吃了早饭后就坐在院子里琢磨姜老太,沈氏等人去给徐繁等人做饭,只留下张氏和两个丫鬟在跟前,夏氏让张氏把这两日跟着姜老太所见所闻说一遍,在知道姜老太昨日去了姜王村,还要二房也跟着买地一事后,夏氏就开始忧愁。   她是真心不愿意跟二房那边扯上关系,可若是姜宏两口子真听了姜老太的话也跟着买地,哪怕地是挂在姜方的名下,她也怕将来说不清楚。   虽然她不会贪二房的地,可就怕二房过后会就此事做文章,万一到时把通过姜老太买的地都说是二房的,谁又说的清楚。   ☆、第130章 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姜云浅笑道:“阿娘,买地是好事啊,该怕的是二叔一家,你又担什么心?左右地契上写的是阿爹的名字,若二叔家不打歪主意也就罢了,一旦他们动不该动的心思,就他们家的名声,到什么时候吃亏的也不会是我们。”   姜云浅自认已不是前世那个没主见、没骨气的笨女人,这辈子有着前世的经验,又有着可以让一家人都过得很好的本领,她还真没把阿奶和二叔一家看在眼里。   就算他们还想着算计又怎样?若不是顾及姜方的心情,就那一家人团成一团心计也不如在陈家生活多年,死后又看尽事态炎凉的她。   姜云娘也跟着附合,“二妹说的有理,何况银子如今在阿奶的手上,就算她不买地,而是把银子给了二叔我们也没什么辄,若她真是替家里买地,顺便帮二叔也买了,于我们来说也不会更亏。”   夏氏叹道:“我又何尝不知,可一想到从前心里就不落底,如今只是买地也就罢了,万一哪天你二叔二婶再惦记上咱们家的房子,即使有理心里也膈应。”   一时间院子里只剩下一片静默,都在想怎么能在不知不觉中让阿奶和二叔一家不再来打扰他们平静的生活,或许去京城找大哥,顺便定居下来是个很不错的主意。   王南再次带人来刘家峪收药材,三辆装满药材的马车在村子里通过引得许多人的注目,王南挺着小胸膛,走的洋洋得意。   与儿时依靠祖荫耀武扬威不同,如今的王南是通过自己和哥哥的努力被人高看一眼,其中的得意没有真正努力过的人不会懂得。   瞧路边站着的那个每次王南来刘家峪收药材都会风雨无阻地候在那里的姑娘,王南虽说心无波澜,也难免骄傲得意,腰板挺的就更加直了。   姜云浅手里提着药锄,背后背着药篓,旁边站着跟姐姐同样打扮的姜云冬。虽然家里依靠卖薰香丸已经能把日子过的很好,但隔上几日她还会亲自上山去挖些药材,倒不指着卖钱,就是为了找些寻常不易见着的药材,甚至是一些因毒性大、用处少,药铺还是药材行都不会收的药材。   自己挖的,自己配药,对着药性也更了解。   姜云冬见王南拽的尾巴都要上天了,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王南哥,你这是赚大钱了,背挺的恁直,走路都跟旁人不同了。”   王南从未想到这样不经意也能看到姜云浅,一眼望过来心跳加速,脸红的就跟染了血似的,手指捏着衣角揉来揉去,却说不出个完整话,“浅……姐儿,真巧!”   反应过来旁边还有个姜云冬忙加了一句:“冬姐儿也巧!”   姜云冬撇了撇嘴,别看她年纪小,见王南这样也明白她其实就是跟在二姐身边那个不被注意的,连打招呼都好似才看到她似的。   再瞧着那边被王南给忽视了,把手帕当成仇人来搓的姑娘,心里不由又得意,至少王南还跟她打了招呼,那姑娘可是从始至终都被无视了。   心里暗道:年纪不小了若是看上王北哥还有情可原,偏偏看上比她还要小上几岁的王南哥,脸皮也真是厚厚的。   清了清嗓子,“王南哥也巧,这回收了不少药材吧,难得你财大气粗还能认得我和二姐。”   王南偷眼看了下姜云浅,见她始终垂着眉眼,个子小小的,人虽然长开不浅,可还是瘦瘦的,他个子又高,居高临下也看不清姜云浅脸上的表情,再看那边眼中含恨,见他望过来时却又挠首弄姿的姑娘,心里就一阵膈应,若是因此让姜云浅觉得他花心,不可靠,他哭都来不及了。   清清嗓子笑道:“冬姐儿说的啥话,咱们怎么说也是打小一起长大的交情,哥哥哪能说忘就把你们给忘了?”   说完还朝姜云浅挤眉弄眼一番,可惜人家姜云浅连头都没抬一下,让王南好不失望。   而别人不知道的却是姜云浅此时心里也不平静,虽然她生活一次,却不得不感叹命运总有相似之处,前世那个追的王南连家都不敢回的大姑娘,今生还是同样被王南给迷的五迷三道的。   虽说无论前世今生她都跟这姑娘没多少交集,可也见过几面,她就弄不明白了,这姑娘到底是看上王南什么了?   若说前世王南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混混,这姑娘就爱王南的不着调,可今生王南都这样努力了,就是她都无法从王南身上找到前世的影子,这姑娘怎么还对他死心塌地?   轻挑眼皮,看向王南的目光是那样的幸灾乐祸,好似已经看到王南被姑娘追的有家不能回的日子了。   王南在姜云浅抬眼看来时心肝跳的‘卟卟’的,可在看清姜云浅眼中的戏谑后,整个人都不好了,难道浅姐儿还是误会他是个花心的了?这可真是太糟糕了!   姜云浅用手抬了抬背上的药篓,“王南哥你忙着,我们还要上山去挖药材。”   说着,拉上姜云冬抬腿就走,王南张了半天嘴也没说出留人的话,实在是没有留人的理由啊。   转身对跟来的伙计吩咐了几句,让他们先送药材回药材行,转身就跟在后面追了上去。   姜云浅和姜云冬正边走边说说笑笑,一说起王南跟吞了苍蝇似的表情就乐不可支,虽然知道王南对那姑娘没好感,甚至最后是避之不及,但王南在姜云浅心中却注定是招蜂引蝶的的形象了,谁让前世今生他都跟这姑娘扯不断、理还乱,若说王南没对人家姑娘咋样,别说姜云浅不信,姜云冬也不信。   但与姜云冬纯粹看好戏不同,姜云浅更期待看到这一世王南再被这姑娘追的有家不能回的八卦,谁让前世她与王南不熟,对于王南的了解多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而能把名声传进陈家的后宅,便足要见王南该有多招风了。   而这一世若能亲眼见到王小霸王被人撵的如丧家之犬才叫可乐呢。   王南追着姐妹俩上山,看在别人眼里或许只是他们同住一个村子感情难免好一些,但看在对王南有好感的姑娘眼里,无论是姜云浅还是姜云冬都成了她的眼中刺了。   恨恨地揉皱了一张手帕,再恨恨地转身奔回家,她发誓要与姜云浅和姜云冬姐妹势不两利,一辈子都要跟这姐俩对上了。   王南追上姜家姐妹时已经到了刘家峪后面的凤凰山,凤凰山与姜王村后的大青山同属一个山脉,比大青山要雄伟高峻,在外人看来凤凰山比大青山更加富饶,无论是采药还是采山货都喜欢来凤凰山,最重要的是刘家峪的路好,采了东西也好运出去。   但在姜云浅看来,凤凰山的物产虽然富饶,却万万比不上大青山的,若是有钱了,她真想把大青山都买下来,到时再把路好好修修,绝对是笔不小的财富。   见王南从后面追上来,大气都不喘一下,显然体力很不错,姜云浅笑道:“王南哥也要跟着上山挖药材?凤凰山上的蛇可不比大青山少。”   一说到蛇,王南浑身都不自在,那又凉又滑的东西已经成了他的一块心病,想要给姜云浅翻个白眼,又怕影响他在姜云浅心里的形象,愣是忍下冲动,闷声道:“前几日有人来药材行问八步倒,我今儿上山就是瞧瞧。”   前阵子八步倒蛇可是出了大名,许多人整日就在姜王村后的大青山上转悠,就是想要也捉一条八步倒。   只是后来被王北一通忽悠都歇了心思,只是不知八步倒的名声怎么传了出去,在听说王南被八步倒咬伤过之后,特意上门来问,甚至说若是王家兄弟能收上一条八步倒蛇,愿以千两黄金的价来买下。   王南王北去哪里寻八步倒,而且那蛇奇毒无比,他们又没姜云浅抓蛇的本事,万一找人去抓蛇,蛇没抓到再把人搭里头也不好交待。   所以这事听听也就算了,也没真放心上,但今儿王南想要赖在姜云浅的身边,总得找个合适的理由,八步倒的事就让他想了出来。   姜云浅听后眉头皱了一下,“你这次是要上山抓蛇?还是八步倒?”   不是她看不起王南,若说打架斗狠他绝对能撑得起场面,就是逗逗小姑娘他也拿得出手,可抓八步倒?姜云浅真不敢想像遇到八步倒时,他还能不能好好地站着不腿抖。   王南有些气弱地‘嗯’了声,“我今儿先过来瞧瞧,如果凤凰山上没有八步倒,明儿还去大青山守着。”   对于姜云浅的小瞧心里很有些不服气,可面对八步倒时让他拍着胸膛说硬气的话,他又真说不出来。   姜云浅也看出他并不是真心想要抓蛇,之前她又不是没教过王南怎么抓蛇,可看他连准备都没有,这像是来抓蛇的吗?   想了想,也有些了然,虽然前世她与陈文志没有多少感情,但在大宅子里待得久了,也不是单纯的小姑娘,就王南这一看她就脸红的慌乱模样,她还有什么猜不出来的?   只是,别人的八卦姜云浅很乐于见着,可一旦牵扯到她自己,她却又避之不及了。   ☆、第131章 未来堪忧   虽然她今生对王南改观不少,但对上一个才十二岁的半大小伙子,拥有成熟灵魂的她还真没办法动心。   反正就是小孩子那点懵懂的小情思,只要王南不点破她也乐于装傻,反正据说王南前世红颜知己甚多,对她恐怕也就是一时的迷惑,过些日子被什么小红小燕的一缠,这点小心思也就都忘了。   见姜云浅没打算再问下去,王南松了口气,他这些话也就蒙蒙姜云冬还行,看姜云浅的眼神,总觉得好像被看穿了,好在姜云浅没赶他离的远一些。   王南又来了精神,伸手去接姜云浅手上的药锄,“哥哥今儿也没什么事了,就帮你挖点药材吧,要挖什么就说,哥来替你挖。”   姜云浅也没客气,有个免费的劳力可用她也乐得轻松,一路向山上走,就看到有用的药材都指给王南。   别看王南最近收药材收的很有心得,很多药材也都认得,但亲自来挖还是第一次,想不到这些药材长在土里时大多都跟平日看到的不太一样,尤其是那些根用药,他见着的时候大多都是晾晒过的半成品,即使知道这些药材长在地上的叶子肯定不一样,却也没想过会差这么多。   有了王南这个劳力,姜云浅和姜云冬都轻松不少,这次上山挖的主要是给姜方内服外用的药材。   经过一冬一春的治疗,姜方的腿已经好了大半,走路还略微有点跛,平日生活却完全不影响了。   加之家里有钱了,姜方也变得自信,满身的书卷气又回来了,别看三十多岁的人了,走在村子里还能引来不少大姑娘小媳妇的目光。   对此夏氏是又自豪又担忧,就怕姜方经受不起考验,好在姜方对这些人爱慕的目光都不加以辞色,或者说他如今心里满满的,装的都是怎样应付两年以后的科考,哪有那么多的心思了。   这边王南挖药材挖的正忙,姜云浅就跟他打听关于是什么人想要八步倒蛇,虽说上次抓的那条八步倒死了,可整条蛇差不多都被她给炮制了,若真是救命的事,她也不能含糊。   何况她留着那些也没多大用处,何苦跟银子过意不去?若是价钱合适卖了也就卖了吧,免得还要纠结到底要不要把蛇毒给那位与岐王做对的大臣。   姜云浅把那条八步倒给炮制的事王南多少也知道一些,听姜云浅问起也是知无不言,至于说是否要把药卖出去就是姜云浅的事了。   而且,那人要的是活蛇,他又不是学医的,也不晓得活蛇和用炮制过的蛇有多大差别,虽然上山抓蛇就是想要接近姜云浅的借口,但他也真想过要问问姜云浅用八步倒炮制的药性会不会有差别。   于是,王南把事情经过说了一记,知道是京城里的什么人要的,治恶瘤用的主药,姜云浅心里就犯了合计,虽然时间是提前了一些,但怎么听着都像是那位大臣要用的药,姜云浅虽然知道她炮制过的蛇毒完全可以用得上,却不晓得是否该拿出来了。   万一她救了那们大臣,让本该死去的大臣能够继续辅佐太子,而害得本该成为下一任皇帝的岐王功败垂成,让荒淫无道的太子做了皇上,是否是黎民百姓之哀。   又会不会两虎相争倒霉的也是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可若是不拿出来,姜云浅真是过不去良心那关。   虽然陈家人暗地里多有龌龊,但陈老太太活着的时候对她还算不差,这个老太太总把陈家治病救人的话挂在嘴上,姜云浅耳闻目睹之下也认为医者就该抛下一切成见治病救人。   如今的姜云浅内心很有些矛盾,若是肖天佑在的话,她还可以想办法把这个难题交给他来解决,可这位岐王千岁一去再无消息,哪里是她这样的小民百姓能够说见就见的。   再说,就算见着了,那位岐王千岁不表明身份,她也不敢点透不是?万一被岐王认为她居心叵测,她之前的努力可不就白费了?   可肖天佑怎么瞧着也不像是有说明自己身份的打算,不然人都走了那么久,也该对她这个救命恩人有所表示才是,就算人不能亲自过来,好歹也派个人送几千两银子来答谢才对。   就像前世对待陈家,肖天佑脱险之后可不就是派人送来厚礼?还把陈家归于他的羽翼之下,至此便在他的佑护之下再次飞黄腾达。   虽然很有些嫉妒肖天佑对待她与陈家的不同,姜云浅却没想到,前世陈家再败落,那也是一个家族,又曾经出过几代御医,即使子孙不肖,也不是谁想动都能随便就动了的。   而她如今只是一个平民百姓,若是让肖天佑的对手知道是她救了肖天佑,想要对她不利,随便来个人都能把她一家都灭了,连个水花都不会溅起来。   更不要说在她的身边还有与肖天佑自幼便相识的王北王南兄弟,就是为了保护他二人,肖天佑也不可能把她暴露于人前。   姜云浅纠结到最后,还是决定以救人为先,毕竟那位大人的口碑一向不错,若他活着太子也未必会如前世那般荒唐,至于说最后谁会做皇帝真不是她这个小老百姓能管得到的。   无论谁做皇帝她还不是要赚钱吃饭?还是要有一家子人要养着,阿奶也不会因换了人做皇帝就变得慈祥,二叔二婶也还是一样对他们一家多有算计。   姜云浅便将炮制过的蛇毒比新鲜的蛇毒更适宜入药跟王南说了一遍,言外之意就是价钱若是合适,她就可以把蛇毒出让。   王南对姜云浅信得过,既然浅姐儿说没问题就是没问题,他拍着胸膛保证一定不会让姜云浅吃亏,肯定要让她得到一个满意的价。   姜云浅也没多放心上,八步毒珍贵,却也值不了太多银子,若不是实在太难得,又赶上需要的人财大气粗,其实也没多值钱。但既然王南保证了,卖多少钱她也不过问,反正接触这么久了,王北王南的为人她还是信得过。   凤凰山上的药材不少,有些药材又生长在陡峭的地势之上,好在姜云浅上山时带了绳索,只要栓好了也没多少危险,可采上一回药总是要累的浑身无力。   王南自认身子骨好,总不能让俩姑娘吊来吊去地他在旁边看着,就接下去峭壁上采药的任务,等他终于从峭壁上把姜云浅要的几株草药给挖出来,整个人也都累瘫了。   虽然小伙子年轻体力好,可架不住那是百多米的峭壁,谁能想像得到长得比一般同龄人都高壮的王南会晕高了?顺着绳索被放下时,王南真有种要迭下去的错觉,好在最后顺利地把草药采下来,人也安全地回到山顶。   姜云浅暗暗地拍拍心口窝,很庆幸今儿是让王南跟上山来,不然每次她下去采药时腿都要抖上半天,顺着这么高的峭壁下去,可不是谁都能受得了,可谁让阿爹的腿伤好的差不多了,若想痊愈就得换药方,而新换的药方里缺的就是这位只生长于峭壁之阴的药草了。   王南虽然顺利采到药,从脸上也看不出异色,可那双腿一直抖啊抖,一时半会儿也下不去山了。   姜云浅和姜云冬知道他是为了给阿爹治腿冒着危险下去采药,即使看到他脆弱的一面也没想过要笑,甚至还很体贴地说要在山上歇一歇。   王南松了口气,他其实最怕姐妹俩这时候要下山,他的腿软的跟泥似的,怕是走不了几步就得跌倒。   好在这姐俩挺会心疼人,王南也就顺势往地上一坐,也顾不得会不会有损形像。   他是看出来了,对于他的情况这姐俩心里都清楚的很,只是顾及他的感受才没点破,他这时若是再装就显得虚伪了。   王南喝了口在水袋里被晒的热乎乎的井水,耳边是姐妹俩细声细气的说话声,望着山下的一片枯黄,想到昨日大哥跟他说过的话有些发呆,若真遇到大哥所方的灾情,他是否有能力护得住心爱的女孩周全呢?   连续的干旱让田地干涸,山上也不像往年那般青翠欲滴,树叶子多是蔫蔫地打着卷,还没到最热的时节,却干巴巴的热。   山上的泉眼也都没有水再流出,连着山下的河水也比往年浅了太多,河床上躺满因水位骤降而留到岸上的小鱼小虾,有些被人捡回去,多数都晒成了干。   好在各家各户都打着井,可有些井挖的浅的人家里已经出不来水了。   王家的那口水井就已经没有水了,这几日大伯正带着人想要将水井再挖深一些。   可水井挖深了或许能有水出来,但田地里的庄稼怎么办?王家本来就人口众多,田地的收成虽多也是入不敷出,更不要说今年旱成这样,到了年底的收成不好,收上来的粮食恐怕还不够税银,到时王家一家大小可不就要扎脖了?   而且,他和王北这段时候没少去县城卖药,知道这场旱情可不单是姜王村和刘家峪这一带,可以说遭受到旱情的地区已经涉及了几个州府,范围之广让人心忧,到时就算朝廷减免赋税,百姓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了。   ☆、第132章 不怀好意   王南想到王北说的那些担忧,几十年前大周也经历过一场规模极大的旱情,随后紧跟着的就是冲毁几个州府的大涝,以及大涝之后的疫情,对于百姓来说完全是灭顶之灾,当年宫中派出太医出来救治灾民,那场瘟疫还是死了十几万人,还不算上被瞒报的人数。   而如今岐王籍由此事上书皇帝,却不想被太子讥讽是杞人忧天,以大周朝如今修建的堤坝,别说是几十年前那场大涝,就是更大的水情也不会成灾,更别提大水过后的瘟疫,都是岐王关起门来自己吓自己。并暗讽岐王母亲出身不高,最爱听风就是雨,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惶惶不可终日。   这些年大周朝投入到水利上的银两很庞大,对此皇帝也很有自信,虽然明着是表彰了岐王心系百姓,但最后不了了之的态度却让人清楚地明白,皇上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也算是赞同了太子的观点。   只是那些修筑堤坝的银两真正用于工事的又有多少,又被层层官员收入囊中多少,高高坐在金銮殿的皇上又岂能知晓?   对此心有不满却无人述说的肖天佑便写信给王北,暗里抱怨了一下郁闷的心情,也算是让王北做些打算,若真遇到旱涝了,也能保住自己。   而王北自从接到肖天佑的信,或者说是从王家井里再也打不出水时开始,就在想是否要将药材行的生意分一些出来给王家人。   虽说他们兄弟俩并不是真正的王家人,可在王家四年,平日虽也有小摩擦,但与王家人也相处的跟一家人似的。   尤其是王老太那真是把兄弟俩当成亲孙一样疼,甚至比自小就养在跟前的还要疼上几分。   如今灾难当前,他们也不能将王家置之不管。何况,肖天佑离开后,王北与王南的心就没再平静过,以往嘴上说着不想报仇,可一家大小几十口人的命,说没就没了,换了谁心里也安生不了。   肖天佑的承诺还在耳边,若助他做了皇帝,父亲的沉冤可雪,家仇可报,对王南王北来说很有吸引力。   王南一面想在离开之前把姜去浅给定下来,不然他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万一回来了看到的却是姜云浅儿女绕膝……王南想那才叫悲催。   可又怕自己一去不回,姜云浅若是直性子,难道要为他守一辈子?却完全没想过他表白了,姜云浅会不会就答应。   王南纠结着不知该不该跟姜云浅表白,那边姜云浅和姜云冬盯着脸色变来变去的王南指指点点。   “二姐,王南哥不是吃坏了肚子吧?要不咱们躲远点,免得他尴尬。”   姜云浅也认真地点头,“好,我记着上次过来在那边林子里采了丛木耳,咱们再过去瞧瞧,说不定又长出来了。”   姐妹俩跟王南招呼道:“王南哥,你在这儿先坐会儿,我们过去那边看看木耳。”   王南摆摆手,“别走太远,早去早回,当心脚下。”   姐妹俩答应着往林子里走去,王南刚鼓起的一点勇气又没了,或许还不是要对姜云浅表白的时候,再等等也不迟,姜云浅才十一岁,家里未必就会早早让她定下来。   不再纠结的王南躺在山坡上,嘴里叨了根草,看蓝的没有一丝云朵的天空皱眉,自己平时也挺干脆个人,怎么一见着姜云浅就不干不脆的,连他自己都鄙视。   闭上眼,感受轻风拂过脸面,有丝丝凉意,躺着躺着人就开始犯困,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听到人走过草丛发出的沙沙声,王南也懒得睁眼。   正值农忙时节,凤凰山上少有人会上来,尤其是这边背坡更少有人过来,八成是姜云浅和姜云冬采了木耳回来,王南倒不急着起来,若姜云浅急着下山会喊他。   可等了一会儿,没人喊他,也没听到交谈声,连脚步声也没了,王南迷茫地睁开眼,四下找了一圈并没见着姜家姐妹。   王南只当自己是睡迷糊听差了,也没多想,站起身活动一下胳膊腿,又等了许久也不见姜云浅和姜云冬回来,这么久了人还没回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王南惊慌之下也顾不上许多,奔着林子就冲了进去,由打山路拐进林子也没个固定的小路,王南没注意到姜云浅和姜云冬是从哪里进的林子,这时也只能碰运气。   “浅姐儿,冬姐儿……”边找边喊,却一直没有人应声,王南原本还怕是自己吓自己,这样倒是可以确定姐妹俩真出事了。   心里急的不行,想下山去找人来寻,又怕耽误了时间来不及,王南只能硬着头皮接着找。   从林子的这头找到那头,再从那边找回来,整整找了三趟也没见着人影,王南越发急躁了,嗓门也大了起来。   “南哥儿……”   正当王南心急如焚之时,听身后有人唤他,回身就见那个他叫不出名,却每次他来刘家峪都会跟在一旁盯着他看的姑娘站在一棵树下跟他招手,神态间很鬼祟,看似还有几分焦急。   王南深吸口气,也学着那姑娘的样子轻声道:“你喊我何事?”   那姑娘又四下瞧瞧,继续低声道:“南哥儿,我叫翟翠枝,你记着了?”   见王南皱眉,翟翠枝忙道:“我见着姜家那俩丫头被人绑走了,就顺着那条道走的。”   朝翟翠枝指着小路看过去,见是一条下山的路,王南半信半疑,本不该出现在山上的翟翠枝出现在山上就很让人生疑了,更何况在这里还亲眼瞧见姜家姐妹俩被人绑走,王南不信她真是‘刚好’撞见的,“你都看着了?是谁干的?”   翟翠枝犹豫着,最后咬着唇道:“我也不认得,不过瞧着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王南也不跟她费话,不知道姜云浅和姜云冬下落时王南着急,如今知道人是怎么丢的,他倒不急了,但把人找回来才是当务之急。   而且,两个大姑娘被有钱人家的少爷给抓走了,这件事还真不能声张,不然姜云浅和姜云冬往后就别打算做人了。   至于翟翠枝会不会说谎,王南倒不担心,就冲这姑娘对他有意思,若不想让他追上人,完全可以不过来告诉他,既然告诉他了,多半是想在他面前邀功,或者是想要他追上去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他若没追上去,就真怕姜家姐妹出了不能挽回的后果。   王南顺着小路追下去,还不忘对翟翠枝警告:“回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要有数,我最讨厌脑袋不清楚的女人。”   翟翠枝点头跟鸡啄米似的,就怕回应的慢了就成了王南讨厌的脑袋不清楚女人。   王南顺着小路追下去,翟翠枝想了下也跟着追上去,她巴望着能看到姜家姐妹被那位不认识的公子给毁了名节,到那时王南还会看她们一眼吗?   就算名节没被毁,被男人抢过的女人,就算不会传出去,王南心里也会膈应。   当然,远远地看上一眼也就是了,绝对不能让人知道是她给那位公子带路上山的。   王南跑的很急很快,下山的路又不好走,王南甚至还摔了几跤,却完全顾不上身上和脸上被划出的伤,生怕来不及把人追回来。这条小路并不经过刘家裕,从半山腰拐个弯,通往山脚下的路开在僻静的水边上。   从前水深的时候那里停着几条小渔船,如今干旱渔船已经寸步难行,这边就更加没人来了。   王南追上那一群人时,那群人正想要趟水过河,王南一眼就看到被人堵了嘴又将手捆在身后的姜家姐妹俩。   在两个穿着青灰色短衣的随从中间,一身上好绿缎的小公子越发显眼,看了一眼王南的嘴角就抽了几下,这才多大的人?七岁还是八岁的样子?就学会强抢民女了?   不过看了人之后,王南倒不是太担心姜家姐妹的清白,这年纪就是想做什么也有心无力。   可不管怎样,他也得把人救下来,不然被人传出去也好说不好听,就算他能证明姐妹俩没被人糟蹋,但人嘴两张皮也不知会传成什么。   这边小公子还等着两个随从把姜家姐妹送到对岸后回来背他,王南已经从一旁水浅的地方悄悄绕到河对岸。   因姜家姐妹的不配合,那两个随从把人送到对岸可是费了不少工夫,到了对岸怕姐妹俩跑了,又用绳子把人腿捆上。   无论是姜云浅还是姜云冬都不是会乖乖等着被人摆的,一番挣扎过后,王南已经过河并藏好身,两个随从才算是把人捆好,也累得一身大汗。   等二人再费力地过淌过河时,王南摸到姐妹俩身后,因姐妹俩的嘴都被堵上,也不怕他突然出现会引起二人尖叫。   有姐妹俩并排挡在前面,王南躺在后面解绳子也没上起对面的人注意,直到把她们绑住手的绳子都解开了,对面还等着人来接的小公子才注意到这边什么时候多了个男的,虽然瞧着年纪不大,但个头真是不小。   “你们两个废物,人都要被劫走了。”小公子大喊一声,两个随从这才回头看到手被解开,正在自己解脚上绳子的姜家姐妹,以及不知什么时候躲在她们身后,此时已经站起身,手里还拎着石块的正不怀好意地盯着他们的王南。   ☆、第133章 有一种人记吃不记打   随从矛盾着,不知是继续去接小公子过河,还是要回来抓人,若是把人放走小公子的怒火他们承受不起。   可回来抓人,等他们过来了,绳子也解开了,不说这个看起来壮实的少年,就那姐妹俩也不是了抓的。   正为难着,王南一个鸡蛋大小的石头就飞了过来,那叫一个准,明知道是奔着自己过来,躲也躲了,靠右边的随从还是被砸了额头,疼叫一声摸着头上起了个跟石头差不多大的包。   想不到王南的石头砸的这么准,也不用再纠结,撒腿就往小公子那边跑,另一个见有人跑了,也随后跟着跑,却不想王南的石头打的真准,在水里跑起来也不如平地迅速,等跑到河对岸时每人头上都挨了几石头,就看着一个个包鼓的都大小均匀。   王南见隔着河水,石头扔的再准也够不着了,王南就不再管那一主二仆,瞧着姜云浅和姜云冬衣衫虽有些凌乱,但都穿的好好的,总算是松了口气,人没事最好。   姜云浅和姜云冬也都把身上的绳子解开,姜云冬本就是急脾气,之前被捉时吓的要死,如今知道安全了,也见识到王南石头打的准,对面那三个人也不敢再过来,姜云冬便破口大骂,看架势还要渡过河去揍人。   幸好姜云浅还有理智,接住姜云冬就往家走,虽然姐妹俩都没出什么事,可被人绑的事不能传出去,不然被传歪了,她们也不用做人了。   王南也知晓这点,让姐妹俩赶紧回去,对于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还让姜家姐妹出事这点,王南心里很内疚,总觉得是他没保护好。   而姜云浅一路上却不怎么说话,显然是心事重重,姜云冬跟王南把她们被抓的经过说了一遍。   本来姐妹俩在林子里采木耳,谁知那个小公子带人摸了过来,一见面就阴阳怪气地不说人话,姜云冬忍不住回了两句,那小公子就让随从把她们绑了,本来姐妹俩都是很彪悍的,虽然年纪不大,但面对坏人时小药锄都挥的很用力,可谁能想到那两个随从在身上摸出一包不知道是什么的药粉,朝她们一洒,她们就身子发软,很轻易就被人给抓了。   好在下山时带着两个行动不便的丫头走路不方便,小公子让随从给她们吃了解药,姐妹俩此时才能走得动路,可身上还是难免有些酸软。   “王南哥,那小子不是好东西,他还说要二姐给他做妾,小小年纪就一肚子花花肠子,长大了还不一定要怎样为恶呢。”姜云冬气愤地双手叉腰,瞪圆了眼,样子说不出的彪悍。   “放心,今儿先回去,过后王南哥给你们出气!”王南一脸气愤地朝河对面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他倒是不认得那小公子,可不影响他已经把人记在心里,回头还怕打听不出来?   在他离开之前,他一定要先把这个隐患给消灭了,不然他就是走都不能安心了。   姜云冬心情好了不少,王南的承诺她信得过,一想到那小子被王南揍的惨相,姜云冬这口气好像都出来了,还敢肖想她的二姐,真当未来二姐夫是摆设了?   别当她小就看不出王南对二姐的心思,虽然王南从前混蛋了些,如今又有些招蜂引蝶,却比乡下的男孩配得上二姐。   猛一抬头就看到半山腰那个让人恨的牙痒痒的身影,真当她躲在草丛里就看不到她了?姜云冬才不信翟翠枝是路过,八成她和二姐被人抓就是她使的坏呢,不然山路僻静,他们是怎么找得到她们。   双眼微微眯起,“王南哥,你看半山上那个是翟家大丫头不?之前还在村里见着她了,咋也跟咱们上山了?还这么巧地遇上了?”   王南顺着姜云冬的目光望过去,果然看到做贼似的翟翠枝,本来还有八分怀疑,如今也有十分了,多半姐妹俩被抓跟也有关。   翟翠枝是吧?王南难得认真地记下她了。   看向姜云浅,却见她平静的不像刚刚虎口脱险,让王南都猜不出她在想什么。   而姜云浅的神色看似平静,可越是平静越表明事情不简单,不然被人强抢过后,再淡定的人也应该有些受到惊吓的反应才正常!   只是姜云浅不想说,王南也不好问,只怕姜云浅被抓住时被人占了便宜,若是问得多了,小姑娘再想不开。   虽然他不是迂腐之人,就因姜云浅被人强抢过就对她避之不及,甚至说大周朝的风气很开放,在京城时他也看惯了那些衣着大胆的女子,像姜云浅和姜云冬这样的事在王南看来压根就不算什么。   但乡下的姑娘难免就保守了些,万一姜云浅想不开呢?还不如就装作不知道。   其实姜云浅的内心一点都不像表面看到的那样平静,虽然有了前世经历,她也不会因这点事就寻死觅活,可前世在一起十年,姜云浅怎么会认不出那绿衣公子是谁?   前世对她各种嫌弃,从没真正看过她一眼的人,为何重活一世连性子都变了?   想到陈文志在她耳边轻声说的那句:“虽然你逃婚都不愿嫁我为妻,可我就是要娶你过门,既然你嫌弃少夫人的身份,那就做个姨娘算了,只要是我陈家看中的,就没有能逃得掉的。”   姜云浅相信,以陈家的势力她这小胳膊也拧不过人家的大腿,可她从没想过陈文志会有一日对她也能势在必得,想想她前世付出那么多,却从没换来陈文志一个正眼,还真是讽刺的很。   早知陈文志就是这种贱皮子,她前世干嘛要给他那么多的好脸色?   将姜云浅送回家,王南就去打听陈文志,虽然他没见过陈文志,但在能跑到刘家峪来抢人,想必住的也不远,看穿着也知出身不错,十里八乡数得着的富贵人家也就那几家,问问也就知道是谁了。   王南先回到镇上,也没将此事跟王北说,就怕王北考虑的多,再拦着他替姜云浅出气。   对于王南的反常王北也没当回事,哪一次从刘家峪收药回来他不反常几天?听回来的伙计说了王南这次可是见着姜云浅的人了,说不定是跟人表白被拒绝了,小孩子脸皮薄,真这样问多了王南再乍毛了。   八岁、有钱、爱穿绿,模样清秀……王南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打听清楚,难怪要跑到刘家峪抢姜云浅,原来是陈家的小公子不甘心被拒婚,觉得伤了面子啊。   可不管起因如何,王南已经把姜云浅看成是他的女人,把主意打到姜云浅的身上就是对他的挑衅,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王南还真没孬过。   陈家在这一片相当有名,陈府也不难找,王南在陈府门前晃了两天便确认那天抓姜云浅和姜云冬的就是陈家的小公子陈文志,剩下的就是等机会了。   至于说刘家峪的翟翠枝……王南也没想放过,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来害姜云浅,王南也不能在姜云浅身边留下这样一个隐患,不然他走都不能安心。   只是对于一个女人,王南不能找出来打一顿,倒是有些难办。   可就在王南为难要怎么收拾翟翠枝给姜云浅出气时,却听到翟翠枝要出嫁的消息,让王南有力气无处使般地懊恼了几日。   甚至还借着来刘家峪收药材特意过来瞧瞧,看是不是被姜家姐妹俩给算计的。   可看来看去,姜云浅都一脸坦荡,难道是姜云冬背地里使了什么坏?   其实姜云浅听到翟翠枝要嫁人的消息时也愣了一阵子,前世翟翠枝一心就要嫁王南,听说十**岁了也没嫁人。   这在乡下就算是老姑娘了,也因此成为别人口中的笑柄,姜云浅即使是在陈家后宅也听到不少关于她与王南那些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可重活一世,她和家人的命运改变了,翟翠枝的命运也改变了?   而且,听说她这一世嫁人嫁的早,可嫁的男人却不怎么样,虽然是住在镇上的,但听说自小就不学好,年过三十了也没娶上媳妇,翟翠枝再怎么差也不可能嫁那么个男人。   再说翟翠枝模样长的还不错,就是嫁个年貌相当的小伙子也比嫁那男人强。   只是姜云浅再震惊,脸上也没显出来,每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王南到底还是年轻,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什么。   对于王南来家里,夏氏倒还算热情,姜老太却没怎么给他好脸,嘴里不住地念叨着家里姑娘多,不能随便让男子登门,哪怕是十二岁的少年,也该注意男女大防。   而盯贼一样的眼神让王南也如坐针毡似的不自在,真想不明白姜云浅的阿爹是怎样的记吃不记打,竟然让这老太太就在家里住了,真就忘了从前她是怎么祸害这一房的了?   要说起姜方,还真就把从前的事给忘到脑后了,自从上次买地之后,姜方确认地契上签下的是他的名字后,对姜老太态度就更加好上几分,哪怕地契到手后就被姜老太留下,完全没有给姜方的意思,但地契约上的名字是他,就足够姜方在夏氏母子面前扬眉吐气一回。   阿娘算计自家多年,如今也知道谁是好的,谁是孬的,虽然当初分家时他们这房没得到什么,可他一点也不介意给阿娘养老。   就是在知道姜老太要二房也买地,并记在他的名头下时,姜方也没多放心上,地契上写的是他的名字,该担忧的怎么也不应该是他,怎么说都是自家亲娘,经历再多也不想把姜老太往坏处想。   ☆、第134章 钱到位了就好使   夏氏难免猜测姜老太这是唱的哪一出,是真转了性,还是另有打算,面儿上对姜老太孝敬、恭谨,但心里的防备一点都没少,甚至说因不晓得姜老太的想法,夏氏更是打起精神应对。   不管心里怎么想的,一家子表面很和谐,倒是让张氏等人松了口气,她们最怕的就是老太太和夫人不和,到时夹在当间受气的就是她们这些做下人的。   虽说姜家跟那些大户人家没法比,却好在主家和气,事情虽然多了些、累了些,但在姜家的日子也过的踏实,不用怕哪件事没做好就会引来主子的责骂,她们都在大户人家里见过太多面善心恶的人,能一直安稳地在姜家待下去再好不过了。   好在虽然婆媳不时还有一些小摩擦,多半是姜老太冒几句酸话,夏氏大多时候都不跟她计较, 偶尔姜方不在家时顶撞回去两句也够姜老太琢磨半天,又不敢跟姜方告状,有气也就在心里憋着,一家人倒也没有大的矛盾。   连姜云秋都不只一次问姜云浅和姜云娘,“大姐,二姐,你们说阿奶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姜云娘笑的有些深意,姜云浅但笑不语,姜云冬却冷笑道:“人心都冷了还能有什么可图的?阿奶这是要把阿爹的心先捂热了,再来个狠的!”   对于阿奶,她比谁意见都大,当初姜老太拿石头砸她时可是半点都没留情,头上留下的那个疤可不是假的,即使如今姜老太再表现的像个慈祥的阿奶,她心里对姜老太的恨都不会少。   再说,真当她看不出阿奶偶尔看向她们几个孙女时那种带着算计的目光?谁知她是不是又要想着拿哪个孙女卖钱了。   而今日王南的到来,除了姜老太一家人都表现的很热情。   王南之前听王北说过,已经有人向姜云娘和姜云浅提亲了,只是姜家的态度很坚决,女儿还小,想要在家里多留两年。   姜云浅十一,倒是不急着找婆家,可姜云娘已经十四了,不急着找婆家只是因为来说亲的人家里没有能看得上眼的,姜家如今也不是从前的小门小户,虽然还说不上家大业大,以姜家的财力和姜云娘的模样可是得好好挑挑。   而据王南所知,有些在姜方和夏氏这里得不到满意答复的人又把主意打到了姜老太那里,好在这次姜老太也没强硬地干涉,她倒是拎得清了。   但别人怎样王南不想管,只要不把主意打到姜云浅的身上他都可以不去计较,可那些人怎么就那么聪明呢?虽然姜老太如今在姜方心里的地位已大不如前,可到底也是亲娘,说上一句话,只要不是对方人品太差的,姜方总是要考虑考虑。   王南望向对他目光不善的姜老太,心中好笑,真当他不知道姜老太这是得了人家的好处,正着力替人说好话,目的就是要说成姜云浅跟镇上洪家的婚事,而他的到来影响到姜老太的利益,自然不会有好脸色给他。   洪家的小子跟王南也相熟,平时都称兄道弟的,但看上他相中的女人,再好的兄弟也是对手,别以为就他姓洪的知道讨好姜老太,王南也不笨,自认长相还是财力都比洪家强不少,还怕被比下去了?   夏氏留王南在家里吃饭,王南也不客气地应下,虽然知道他今日能得到好待遇是因为夏氏想要与姜老太唱反调,他一点都不介意夹在这对婆媳之间看戏。   只是因姜老太的关系,只要她在的地方,姜家的姐妹几个就都避之不及,对此姜方也没什么好不满的,毕竟姜老太曾经的所作所为太伤人心,也不怪女儿们跟她不亲。   所以,王南刚到姜家时还见了姜云浅一眼,之后就只能望眼欲穿,也不能把人盼来。   若是平时姜老太和夏氏这对婆媳也是相看两相厌,能不在一起待着就离的远远的,今儿还是因着王南的到来,姜老太怕夏氏应承王南什么,这才在旁盯着,不然她还乐得不看夏氏那张只要姜方不在家就变的阴阳怪气的脸呢。   夏氏一走,厅里就剩下防贼一样的姜老太,姜王两姓本就不合,她看王南更像仇人似的。   王南也不恼,清了清嗓子,“姜家阿奶……”   姜老太轻撩着眼皮,“按说我与你大伯才是一辈人,你该喊我姜家伯娘。”   王南笑笑,他自然不会改变称呼,不然他凭白高了姜云浅一辈,何况姜王两家本就不合,称呼什么的真没多少关系。   “今儿王南过来倒是有一事相求,还请姜家阿奶帮忙。”   姜老太冷哼,“我就是个没人可怜的老太婆子,在哪里都是看人眼色过活,说话也没份量,你有事还能求到我的头上?”   话说的全是酸意,若不是了解姜老太的为人,还真像是在家里受尽媳妇的气,王南也不为所动,完全不去接姜老太的话,从身上摸出一张银票,在姜老太面前晃了两晃,待姜老太看清上面五十两后,再次将银票收了起来,正色道:“王南对浅姐很是爱慕,还望姜家阿奶能够成全。”   姜老太眼里全都是那张银票,想想她收着的价值三百两的田地,虽然是姜方的名,可只要她活着一日,这些田地就都在她的手里,想想也有底气,若是这五十两也归了她,再加上她手上的几十两,到时就算姜方姜宏都不肯养她,她也是不怕到老了穷困潦倒。   只是银票只在眼前晃过一下就被王南收了起来,姜老太也吃不准王南是真要求到她,还是逗着她玩。   前些日子她可收了洪家五两银子,只要在姜方和夏氏面前多替洪家的大儿子多说两句好话就成,她没应承就一定会把事情办成,洪家的银子也到了手。   虽然不如王南五十两这样可观,好歹那是真金白银,万一她帮着替王南把事办成了,王南再反悔不肯给她银子……不管什么时候东西还是握在自己手里把握。   可不答应吧,那可是五十两银票,足够她安稳地过完下半辈子了。   姜老太眼中的挣扎王南丁点都没漏过,笑道:“姜家阿奶,银票你也看到了,王南是生意人,生意人最讲的就是诚信,您大可放心,王南也不求你在我叔我婶面前说好话,只要有人来向浅姐儿提亲,您老给拦着点就成,待王南立业之后就来向浅姐儿提亲。”   姜老太没想到王南让她做的竟然这样简单,既然不用她替王南说好话,她也没什么好推辞。   再说她也认为如今姜家有钱了,她知道的小子们还真没有配得上她的孙女的,姜云浅年纪还不大,也不用急着定下来,姜方和夏氏也肯定还是要好好挑一挑。   她答应下来也没有损失,到时就说是她帮着阻止姜云浅与别人议婚,白得了王南的谢礼,何乐而不为?   姜老太便一口应了下来,只是瞧着王南揣着银票的胸襟不错眼珠,王南跟王北做了这些日子生意,人也学的圆滑不少,立马就明白姜老太的意思。   他倒不求着姜老太真能帮上忙,只要她不拖后腿就不错了,从钱袋里拿了块五两的银子送到姜老太面前,“这五两银子就当是王南孝敬姜家阿奶,待日后王南还有重谢。”   说着拍了拍放着银票的胸前,姜老太满意地点了点头,就冲王南出手如此阔绰,她也得多替王南美言几句了。   与姜老太达成统一战线,王南提出到院子里走走,姜老太也不阻止了,甚至还想着要不要制造些机会让王南和姜云浅相处一下,这些日子住在这里她也看出来了,浅丫头就是个主意大的,真说起来她的婚事姜方和夏氏还真未必会做主,将来还得看浅丫头自己的意愿。   为了那五十两银票,姜老太也是拼着脸皮不要,也要让姜云浅跟王南多接触一下了。   王南站在前院,看姜兴文和姜兴业每人身后拖着一只小木车,在院子里跑的飞快,既然想要讨好姜云浅,当然就要把姜云浅的家人都讨好了才成。   王南凑近双生子,一脸笑模样地道:“兴文、兴业,你们的木车真好看,谁给你们做的?”   双生子都非常喜欢二姐给买的这两辆车,尤其是为了让他们玩的更好,院子里常年都堆着一堆沙子给他们玩。   只是家中就他们两个男孩子,连与他们年纪最接近的四姐每天都跟在阿娘和姐姐们的身边做活,他们也想要有人陪着玩。   见王南过来跟他们说话,又是认识的,姜兴文和姜兴业献宝似的就把小车举了起来,难为他们车子里还装着半车的沙子。   “王南哥哥,车子是二姐买的,沙子是三姐去河边挖的,可好玩了,王南哥哥要不要一起玩?”   王南不过才十二岁,再显得成熟也是孩子性子,又想要讨好每一个姜云浅的家人,双生子别看小,替他说一句好话,比姜老太说一百句都有用,被邀请了便顺理成章地跟双生子玩在一起。   ☆、第135章 有这样夸人的吗?   姜云浅在后院的屋子里提炼香料,姜老太拿了王南的好处,自然想要拿到更多,出了前厅就到后院。   她也知道自己不被夏氏母女几个待见,若是她一味说王南的好,不说会不会被怀疑拿了好处,就以往只要她说好的,那几个孙女就深恶痛疾的反应,她也知道会把事情办糟,还不如就多说说王南的坏话,说不定几个爱跟她对着干的孙女就会觉得王南好了。   站在后院中央,姜老太嘴里嘟囔道:“这人啊,真不能没脸没皮的,也半大不小了,还不懂别人的客气话?说留你在家吃饭就真是留你在家吃饭了?多厚的脸皮才能赖着不走?”   姜云秋竖着耳朵在屋子里听着,问姜云娘道:“大姐,阿奶是说她自己吗?”   姜云娘哭笑不得,孩子还真是单纯的很,若是被阿奶听到这话,还不定怎么去跟阿爹告状。摸着姜云秋的发顶道:“阿奶怎么会说自己?她说的是你王南哥。”   姜云秋用力眨眨眼睛,茫然道:“王南哥吃的是我们家的饭,又没吃阿奶家的饭,阿奶干嘛说他?”   姜云冬冷笑道:“在你阿奶看来,我们家的就是她的,她的还是她的,王南哥吃我们家的饭不就跟吃她家的饭一样了?也亏着王南哥脸皮够厚,换了个人也不好意思留下来了。”   姜云浅‘扑哧’笑出来,“老三,你这话我听着怎么像是夸你王南哥?”   姜云冬一本正经地绷着小脸,“我就是夸王南哥呀,二姐,你听出来了?”   姜云浅道:“下次可别这么夸人,容易误会。”   姜云冬笑容甜美地点头,“好的,二姐,下回我夸别人一定不这么夸。”   言外之意,夸王南还这么夸?姜云浅笑着摇头,这丫头,倒是比前世活泼的多了,瞧着就可爱。   姜老太在外面嘟囔了一会儿,觉得火候也差不多了,再来到前院,看王南跟双生子玩在一处,连身上沾了沙子都顾不上,突然觉得这小子为达目的怪用心的,正是她欣赏的类型。   与王南交换了一个眼神,姜老太整整衣襟迈步出门,饭还要有会儿才好,她出去遛遛,出门前顺便喊了在厨房帮忙的张氏,只有张氏恭恭敬敬地跟在身后,她才能找到大户人家当家主母的气势来。   见夏氏点头了,张氏这才擦了擦手,一溜小跑地从厨房追出来,姜老太若真一个人出门才会让人不放心呢,谁知道她又要整什么幺蛾子?还是有人盯着才安心。   直到姜老太走出很远,姜兴文才用他满是泥沙的手拍了拍蹲在身边的王南的肩头,“王南哥哥,阿奶就是那样的人,你别往心里去啊。”   姜兴业也跟着点头,孩子心思单纯,眼里的担忧一点都不掩饰,王南心里瞬间因收买姜老太而有丝愧疚。   不过因为姜老太的原因而让姜家除了姜方之外的所有人都站在他这边,王南突然觉得姜老太也真不简单,难怪之前那么多年都能把浅姐儿一家拿捏的死死的,就是这份心机从前的夏氏肯定不是对手。   但如今有云娘大姐和浅姐儿帮着夏氏,夏氏也不是从前唯唯诺诺的夏氏,倒不怕她会在姜老太手上吃亏。   姜老太出门后,姜云冬也带着姜云秋过来跟王南说话,虽然没明着说,意思也跟双生子差不多,就是让王南不要想太多。   王南有些受宠若惊,虽然夏氏对他还不错,他跟姜家这几个孩子也算熟识,可这样的待遇却是第一回,可见他给姜老太的银子没算白给,有姜老太盯着,他也能安心去做自己的事情,三年五载也不怕姜云浅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只是临离开之前要不要跟姜云浅告白呢?王南还是很纠结,只要把二人的事情定下来,姜家就不会轻易悔婚,可他要去做的事情很危险,万一回不来,可不是害了姜云浅一辈子?   吃饭的时候王南还在纠结,不时偷看姜云浅两眼夏氏母女几个也都假装没看到,王南能被姜老太讨厌那就是她们一伙的了。   而姜老太依然发挥她让人不爽的本事,不时指桑骂槐地说王南几句,连姜方都有些看不过眼,只是当着外人的面他也不能说姜老太不是,只能朝王南歉意地投去几眼。   正因如此,压根就没注意到王南的眼神总围着姜云浅打转。   姜云浅默默地吃着碗里的饭,她被王南盯的浑身不自在,心里也认同姜云冬对王南的评价,果然是脸皮够厚,被阿奶那样说了,还能该怎样就怎样,这脸皮也非一般人可比。   而且,阿奶虽然讨厌了些,却是要脸面的,即使心中再不满也要等人走了再发作,像今儿这样人还在席上,她就嘴不留情的时候还真没见过。   若不是阿奶见王南年纪小、好欺负,那么就是阿奶这样做是有目的的?   姜云浅不免就多留心姜老太与王南,还真被她发现一点蛛丝马迹,别看姜老太嘴上不饶人,说的又都是嫌弃王南的话,可她偶尔与王南眼神交流一下时,姜云浅竟然从王南的眼中看到了……鼓励?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王南指使阿奶说的那些话?王南这是要图什么?   本来姜云浅有些不解,可在看到夏氏不知第多少次给王南夹菜,连姜方也面带愧疚地让王南多吃几口,姐妹们看王南的眼神充满善意,就是最小的双生子都会夹了菜给王南。   姜云浅嘴角抽了几下,早就知道王北心眼多,看来王南跟王北比起来也不差多少,还懂得利用人了?这是知道只要是姜老太讨厌的,他们母子就会维护是吗?   向姜云娘望过去,大姐在温家三年,心计肯定是比家里别的人强,若是连大姐都给蒙过去了,王南那才叫本事呢。   结果却在姜云娘的眼中看到狡黠,果然大姐心里有数,不点破只是想看热闹罢了。   若是别人的热闹姜云浅也不介意看看,但明显王南的目的是她,她哪能安心地跟姜云娘一起看热闹?   只是她也不会点破阿奶和王南,其实王南在她看来就是个孩子,也不指望她对个小孩子会生出男女之情。   但自重生后王南是她接触的第一个朋友,虽然性格上有很多不足,却都不能否认王南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她很珍惜与王南之间的朋友之情。   甚至在她心里王南比王北更值得结交,毕竟王北心眼太多,她一直都看不透他,哪怕最初对王北动过心思,但随着来往渐多,她深深地认识到就凭她在陈家历练出来的机智,在王北面前完全不够看。   无法掌握的男人姜云浅不敢寄予希望,有自信能掌握住的男人又因年纪让她无法生出感情,姜云浅倒不觉得失落,但遗憾总是有的。   或许等王南长到足够让她生出好感时,再考虑一下跟他在一起的可能倒也不错。   这顿饭吃的姜云浅很纠结,王南吃的很幸福,不但夏氏对他关怀倍至,就是姜云冬和姜云秋这姐妹俩都用眼神跟他保证会在二姐面前替他说好话。   甚至饭吃到最后,双生子还极力邀请他们的王南哥哥有空就来家里坐坐,下次让二姐也给王南哥哥买一辆小木车一起玩。   王南又感动又无奈,他这一身的泥啊,若是被大哥知道他是玩沙子弄的,还不定怎么笑话他呢?   不过,相比能够得到姜家大部分人的支持,王南觉得再被王北嘲笑也是值了。   好吧,在王南看来姜家大部分人的支持都及不上姜云浅对他的好感,还有姜云娘高深莫测的眼神都让他不安。   但来日方长,他还真不信自己打动不了姜云浅那颗铁石心肠。或许别人会当姜云浅是年纪小,还不懂得男女之情,但在王南看来,就是姜云娘不懂姜云浅也得懂,接触这么久来,姜云浅所表现出来的异于同龄姑娘的成熟每每都让他觉得,其实在姜云浅面前他才是年纪小的那个。   人情世故那么通透的姜云浅会不懂他的意思?打死他都不信。   先让姜云浅知道他的心意,再温水煮青蛙一样地让姜云浅习惯他的存在,待他临离开之前再跟姜云浅表白一下,还真不怕姜云浅会把他给忘了。   至于说今儿来姜家的目的是什么?谁还会记得那些小事,在王南看来,没有什么比得到姜家人的认可更值他关注了。   姜云冬和姜云秋亲自把王南送到大门前,双生子跟在后面挥手,还不忘叮嘱王南明日还来家里,他们一起玩沙子。   王南边走边忍不住回头,可想见的人却没有送出来,让他好不失望,哪怕只说一句路上当心也会让他心里跟吞了蜜似的。   可惜王南一直走到再也看不到姜家,也没见到姜云浅瘦弱却挺直的身影,果然在她心里还是没有他的地位啊。   王南叹口气,斗志却更浓,他还真不信当年的京城小霸王会有做不到的事。   若姜云浅真一直不肯回应他的感情,他也不介意用点强硬的手段,女孩们不就是对他这种霸气的男人没抵抗力吗?就好像那个什么枝来着,难保不是什么时候见过他霸气侧露的一面,才会对他死心塌地吧?   什么枝?王南突然记起他来刘家峪的真正目的了。   ☆、第136章 出口不逊就要教训   王南记起,他这次来刘家峪不就是想要打听一下翟翠枝要嫁人的真相,虽然对翟翠枝没什么好感,可谁让她惹到了他。   是女人又如何?王南自认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敢招惹到他就承担后果,若她嫁的太好、太顺,他不介意给她添些堵。   可在姜家待了这么久,又成功地收买了姜老太,王南一时得意忘形,竟把翟翠枝给忘到脑后了,虽说是恼了翟翠枝算计姜云浅,可经过姜家一行,他也不是那么愤怒了,一个十五岁的大姑娘嫁给四十多岁没财没势的老男人,已经够悲催的了,他就是不替姜云浅出气,翟翠枝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何必再脏了自己的手?   哼着悦耳的小曲,王南迈着方步往镇子走,心情说不出的愉悦,在他看来只要用银子能解决的事就都不算事。   姜老太又如何?拿了他的银子不也得乖乖地替他办事?有那个人老成精的老太太盯着,王南也不怕姜云浅再被别人惦记上。   刘家峪到镇上的路不远,王南走的也快,回到镇上时天色还早,顺道想要买些肉菜,回家改善一下伙食。   这些日子在镇上没怎么回姜王村,饭菜都是王南在做,即使原来厨艺不怎么样,做了这么久也有经验,想吃点好的也能做出来。   刚好王南心情好,就想慰劳一下自己和哥哥,到肉摊上买了两刀肉,哥俩都是无肉不欢的人,饭桌上没肉吃饭都不香。   屠夫用麻绳把肉拴好,王南提在手上往外走,迎面过来两个人,走的急了,险些将王南撞到,幸好王南身子灵活,轻松地躲开了。   王南倒没觉得怎样,都走在路上难免刮下碰下,若是从前王南一定要骂人,可开了药材行后,王南的脾气也磨掉不少,也没放在心上,再说也没碰上不是?   可王南没放心上,不表示别人也不放心上,见王南提着肉要走,一人便伸手拦在王南身前,倒是把王南唬了一跳,走的好好的,被人拦下,即使脾气改了不少,王南心里也不乐意,何况这人棱着眉,脸上明晃晃写着‘挑衅’二字。   王南再隐忍也才十二岁的少年,更不要说他本来脾气就不好,被人惹到头上再不发作就不是脾气好,而是软弱了。   王南挑着眉,“这位大叔,你拦我做甚?”   被王南称作大叔的人是个看起来三四十岁的方脸汉子,以王南的年纪喊他一声大叔也不算过,可就因为王南这声大叔,方脸汉子脸顿时就气的通红,语气不善地道:“小王八羔子,你喊谁大叔?”   王南脾气不好,被人骂了脾气就更大,见这人年纪不小了,开口就伤人,本来就一肚子火的王南,二话不说,跳起来就照着汉子的脸扇了一巴掌,扇完了不解气,回手又是一巴掌扇回来。   别看方脸汉子长得比王南高大许多,显然身手没有王南灵活,也没想到王南这么个小孩,面对两个壮汉还敢动手,一时被打懵在那里,连脸上辣辣的疼也忘掉了。   王南打完人还不依不饶,指着汉子骂道:“孙子,你骂谁小王八羔子?再骂一句试试,看爷爷不打的你满地找牙!”   与汉子同来的是一个三十左右岁的长脸汉子,在王南动手的瞬间也被他的气势震住,反应过来时哥哥已经挨了打。   被王南一骂也清醒过来,顺手从肉摊子上就拎起一把剔骨刀奔王南刺来,边刺边嚷道:“反了你了,还敢动手打人,看我不攮死你。”   王南虽然大部分注意力都在方脸汉子身上,也没忘注意长脸汉子的动静,先不说他拿了刀没刺先嚷嚷,就是他不出声,王南也没忽略他。   只是他这一嚷嚷倒显得心虚,显然拿刀也就是虚张声势罢了,若真想攮王南,又何必出声提醒呢?   王南也没让他失望,见他拿刀来刺自己,往旁边一闪,手掌变刀,也没见怎么动作,手掌便劈在长脸汉子的腕上,剔骨刀落在青石路上,发出清脆的一声,长脸汉子抱着手腕直喊疼。   王南也没管对手是否被治服了,抬腿又踹了几脚,直把长脸汉子踹的在地上滚了几滚,完全没有招架之力,最后还是爬到墙角,才让王南放过他。   方脸汉子原本不以为然,一个才十二岁的孩子,长得倒是比同龄孩子高大,可也跟他们这些大人没法比,就那看似轻飘飘的一下子,能疼到哪儿去?   只当长脸汉子是胆怯了,怕闹出人命而故意装模作样,那怂样让他恨的牙直痒,自己怎么就有这么个丢人的弟弟?   可一摸到被王南打的又火又疼的脸,方脸汉子也心里发怵,显然这小子是练过的,他们两个一起上或许还能把他治住,可显然正蹲在墙根下,抱着手腕叫疼的弟弟是帮不上忙了,就他一个人还真不好说能不能打得过王南,至少王南凶狠的模样很吓人,他以往也算凶名在外,面对这样的王南也头皮发麻。   有心灰溜溜地走人,又心中不甘,指着王南叫嚣道:“臭小子,你等着,爷今儿有事要办,没工夫陪你玩儿,等爷爷办完了事回头再教训你。”   放下狠话后,头也不回地跑了,连墙根下的长脸汉子也顾不上了,反正众目睽睽之下,他不信王南还敢杀人了。   屠夫从肉摊子后面绕过来,之前被长脸汉子抢了剔骨刀时他也惊出一身冷汗,虽然出了事也不赖他,可真在他的肉摊子前闹出人命也影响生意。   见方脸汉子跑了,他总算松了口气,追出来还朝着方脸大汉的背影喊道:“沈老大,你定的肉不要了?”   方脸大汉明显脚步一顿,却还是头也不回地跑掉。   王南虽然觉得这个沈老大是故意找他麻烦,但人都跑了他也没法去问原由,好在那个长脸的还在墙根蹲着,王南便走了过去。   长脸汉子被王南打怕了,别看就是看似轻飘飘的一掌刀,还有瞧不出多少力道的几脚,可他身上有多疼就他最清楚,看似不重的几脚却都踢的极有技巧,他如今疼的想要跟大哥一样跑掉都没力气。   瞧王南走过来,长脸汉子下意识就想往后躲,可他已经在墙根下了还能躲到哪里,只能抖着身子把头抱住,好歹再挨打也别把脑袋给打坏了。   王南心里好气又好笑,很难想像这样人高马大的汉子竟然是孬种,王南也真心打不下去。   拿脚踹了踹长脸汉子的腿肚子,没用几分力气,却让长脸汉子瑟缩地往墙根下又蹭过去一些,样子看起来倒像是挨惯了打的。   王南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找我麻烦?”   长脸汉子依然抱着头不吭声,王南又踹了两脚,见他一直抖个不停,口气不悦道:“你说不说?不说我还揍你!”   长脸汉子一听慌了,手也没从头上拿下来,脸却转过来,看了眼王南,又吓的把头紧紧抱住,“别,别打,我说,我都说!”   王南就抱着肩盯着他看,长脸汉子还真是有什么都说了,王南听后也明白他们为何要找自己的麻烦。   想不到那个方脸的汉子竟然就是翟翠枝要嫁的男人,人称沈老大,这个长脸汉子是他的亲弟沈老三。   今儿兄弟俩来肉摊是要拿明日成亲招待客人用的肉,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王南。   或许王南不认得他们,但王家兄弟在镇上开了药材行,镇上还真没有几个人不认得他们,再说也都听说了翟翠枝对王南有意思,沈老大一想翟翠枝心里有别人,自然是不乐意了。   便临时起意为难一下王南,却不想反倒被王南教训了。   说起这沈家兄弟倒没多大本事,因爹娘死的早,没人管教,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就学坏了,大的坏事不做,小偷小摸的事却不少,以至于好人家的姑娘都不愿嫁给他们,哥俩都三四十岁的人了也没娶上媳妇,好不容易能娶上翟翠枝这么个媳妇,他们还真不太在意翟翠枝从前喜欢过谁。   只是说不在意,在看到王南之后心里还是堵得慌,但若是早知道王南不好惹,他们也不会过来踢这块铁板了。   听沈老三说完,王南彻底放心了,翟翠枝嫁这样的男人也算是受一报应,只要知道她过的不好,王南的心情就愉悦的想哼上两句。   只是让他不明白的就是翟翠枝这样的大姑娘,怎么就相中沈老大了?还是这里面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   于是,为了打听真相,王南也不为难沈老三了,在沈老三的腿上轻踢一脚,“行了,都是误会,我也不打你了,走,请你喝酒去!”   沈老三还有些发懵,弄不明白王南说不打就不打了也就算了,怎么还要请他喝酒?   可一想到王南打人打的很古怪,被他那么在身上一下下地招呼着,就是满身力气都使不出来,沈老三也不敢反抗。   好在缓了一会儿,身上也不像之前那般无力,跟在王南身后就进了肉摊不远的一间酒馆。   ☆、第137章 就当是吃大户了   酒馆不大,又不是饭时,里面一个客人也没有,王南带着沈老三捡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要了一壶酒,一碟花生米和一碟老豆腐干,之后就开始喝了起来。   沈老三瞧着桌上这点东西,腹诽有钱人小气,请人喝顿酒就吃这个?   王南也不管他怎么想的,若不是想要套沈老三的话,他连这些都不愿意请呢。   喝了两杯酒,王南直接就问沈老大和翟翠枝的事,沈老三也知道没什么好瞒的,就跟王南什么都说了。   只说前些天,他们兄弟俩没事就东村串到西村,平日没钱的时候他们兄弟都是这样闲逛,看到哪家有什么能偷的就顺手牵羊。   那日也不例外,逛着逛着就逛到了刘家峪,结果在村口就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他们也没当回事,毕竟小丫头年纪太小,就是想要说些不正经的话也说不出口。   本想要绕过小丫头进村,结果小丫头反倒拦住他们,倒让他们有些意外,这附近住着的谁不知道沈老大和沈老三的坏名声?就是没见过他们本人,就他们这一脸凶相也不会有人愿意靠近。   如今被个小丫头拦下了,他们还真好奇这小姑娘要做什么。   装作一脸和蔼地问道:“小丫头,你拦我们有事?”   小丫头满脸天真地看着两人,许久才带着哭腔地道:“二位大叔,我也是受人之托,翟家姐姐让我去镇上帮着送封信,可我不认得去镇上的路,你们能把我送去镇上吗?我身上有钱都给你们。”   说着从身上拿出十几文钱,倒是让沈家兄弟俩挺意外的,看不出来小丫头出手还挺大方,十几文钱对大人来说不算什么,可一个小丫头说不定就是所有的身家了。   二人觉着有趣,便逗她道:“要不你把钱给大叔,信就由大叔替你送了。”   小丫头听后纠结片刻便谢道:“那就谢谢二位大叔,可你们一定要帮我把信送到啊,不然让翟家姐姐空等一场,要怪我办事不利了。”   沈老大和沈老三也没觉得帮着送个信有什么为难的,他们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也知道拿钱办事,就是一封信,送了也就送了。   得了十几文钱倒也不错,至少今儿能打两壶酒回家喝喝了。   两人就离了刘家峪,走了不远沈老大就突然觉得不对劲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信竟然要个小丫头给送?还有那个翟家姐姐……听着倒像是要送给情郎的情书了。   当年爹娘还在时,沈老大念过几天私塾,满脸不怀好意地把信就打开了,结果一看里面的内容,整个人都躁动了。   这不仅仅是封情书啊,字迹虽然有些歪扭,显然是个女子所写,看落款竟然就是刘家峪出名漂亮的翟翠枝,在联想到小丫头说的翟姐姐,不用问了这封信就是出自翟翠枝之手,而里面除了抒发对王南的爱意,还有约王南在明日晚间村头上树林一聚。   沈老大就想把信给王南送去,从王南那里得几个赏钱,都知道王家兄弟的药材行开的好,也不差那几个钱。   沈老三却不干了,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年前在刘家峪无意中见过的那个姑娘,那模样从前别说是肖想,多看两眼都得讨来一顿打。   可如今凭着这封信,拿捏住翟翠枝或许能得到不少好处。如果他们冒充王南去会佳人,佳人可不就成他们的了?虽然他们也都是开过荤的,但那些女人里面还真就没有一个能比得上翟翠枝,更不要说翟翠枝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虽然作风大胆了些,好歹是清白的好姑娘。   若是事成了,可不就便宜他们兄弟俩了?   于是,沈老三说动沈老大,兄弟俩第二日就到了信上说的小树林,原本还想着会不会白跑一趟,结果到了小树林,果然看到翟翠枝等在那里。   兄弟俩二话不说,一个捂嘴,一个搂腰,就把翟翠枝给制住,至于说翟翠枝过后会不会告官抓他们,这时候他们都顾不上了。   在他们看来,翟家人只要不想把事情闹大到没脸做人,这件事就会到此为止,甚至还会答应他们的求亲把翟翠枝嫁到沈家。   至于说嫁过来之后的事,就是他们兄弟自己解决了,反正兄弟俩都没媳妇,家里多了个女人,管是谁的媳妇,对他们来说都是天大的喜事。   事后,果然如他们所想的那样,沈老大带着东西上门提亲时,翟家也没声张,更没怎么难为他就答应把翟翠枝嫁过来。   他们怕夜长梦多,就合计着早日让翟翠枝过门,日子就定在明日,只是没想到他们到肉摊取肉时会遇到王南,沈老大想到那封信一时嫉妒之心大起,才想要给王南点教训,谁想却被王南给制住了。   王南知道事情经过之后,也没有同情翟翠枝的遭遇,至于说她写给自己的情书落在别人手里倒是个麻烦,好在沈老三答应把情书还给王南,王南这才随着他去了沈家管沈老大要那封信。   路过肉摊时,王南还好心情地替沈老三把肉钱给付了,肉也让沈老三扛着,这兄弟俩帮他解决了翟翠枝,他是真心感谢他们,这些肉就当是谢礼了。   这件事中间那个小丫头,王南心里比谁都清楚着,除了那个古灵精怪的姜云冬也不做他人想。   至于说小丫头陷害了翟翠枝的一辈子是否太阴损了些,王南倒不觉得,在京城时比这阴损的他也见识过,姜云冬的做法也就是为了保护家人,翟翠枝能陷害他们姐妹一次,难保就会陷害第二次。   这一次是运气好,她们被王南给救了,可下一次呢?王南可不敢保证他每次都能刚好出现在她们身边,与其留个隐患在身边,不如先消灭干净。   若是换了他,只要抓住翟翠枝陷害姜家姐妹的证据,做的肯定是比姜云冬更绝。   不过有姜云冬这丫头在身边,王南对自己的离开也没那么担忧了,他最怕的就是姜云浅太过良善再被人欺了。   毕竟姜家阿爹阿娘都是相对软弱的人,姜云娘虽然在温家待了三年,手段是有,却未必有胆色。而姜云浅虽然赚钱是个本事的,可为医者心思未必会放在阴谋上面,有姜云冬在身边,那些姜云浅想不到或是不忍心的事情姜云冬都能替他做了。   当然,在离开之前他还要跟姜云冬好好谈谈,毕竟这丫头心眼太多,若是一个不好,难免会把好事变坏事了。   就像大哥所说,真正胸怀谋略的高人无论做任何事都不会留了把柄给人,像姜云冬这次做的成效是有,可轻易就被人抓住小辫子,难免就不会让自己也置身险地,既然是他在意的人的妹妹,也就是他要保护的人,回头让哥哥也多教一教这丫头吧。   从沈老大那里拿了信,又表明他对翟翠枝没那意思,沈家兄弟娶翟翠枝过门算是帮了他大忙。   沈老大倒不好意思了,之前他是嫉妒王南,如今听王南把话说清楚了,显然就是翟翠枝剃头担子一头热,王南完全没那意思。   还送了这些肉做为他们成亲的贺礼,沈老大再厚的脸皮也觉得臊的慌,连连表示定会如王南所求那样盯住翟翠枝,绝不让她出现在王南的眼前,也不会让她有机会为难姜家姐妹。   虽然当时他们没想那么多,等把翟翠枝上了手,回头一想也觉得里面有古怪,那个小丫头不简单啊。   悄悄打探过后知道就是姜秀才家的三姑娘,本来他们对姜云冬小小年纪竟然办了这样的大事有些发怵,发誓只要是遇到姜云冬,有多远他们就躲多远,那丫头实在是太阴了,弄不好就要被算计了。   如今被王南一说,虽然不知道翟翠枝是怎么惹上姜云冬的,但显然是她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姜云冬虽然阴险了些,可既然王南认为是有情可愿,不了解内情的他们自然也不便多问。   只是翟翠枝爱慕王南,王南却显然不领情,这里面爱恨情仇纠缠的可不要跟戏文似的了?还真让不明真相的他们心被勾的痒痒的呢。   离开沈家,王南直接就回了药材行,看天色也晚了,王北独自在药材行忙着肯定是饿坏了。   还没踏进药材行,就闻到一股股动人的香味,还都是他最爱吃的,王南三步并做两步就冲进饭厅,结果就看到一个他万分不愿见到的人。   “肖天佑,你怎么又来了?”   肖天佑不乐意了,手上的筷子顿了一下,幽幽地望向王南,“什么叫又来了?好像我多闲似的?”   王南也知道自己的口气太冲,看在一桌子好菜的份上,他先不跟肖天佑计较这些,不然这二人绝对有可能在他计较的时候把一桌子菜吃光。   王南饿虎扑食似的上了桌,一顿风卷残云之后,一桌十几个菜连汤汁都没剩下多少。   王南拍了拍肚子,满足地对肖天佑道:“果然是乐府酒楼刘大厨的好手艺,今儿就当是宰大户了。”   ☆、第138章 大材小用   肖天佑颇为大气地道:“你爱吃就好,反正是你哥请客。”   王南的手顿在肚子上,瞧瞧无奈兼无语的王北,又瞧瞧坦荡的肖天佑,顿时觉得自己之前的吃相还是太客气了,早知是花的自家钱,他怎么也不能由着肖天佑也吃的饱饱的啊。   王北无奈道:“这不是听说翟翠枝要嫁人了,想着你心情肯定大好,也就让人去乐府酒楼点了一桌子菜,可谁想赶上这……哼哼,来了。”   王北用‘哼哼’替代的两个字虽然没出口,王南却明白王北是想说肖天佑是‘白吃’,自小在皇宫中也算锦衣玉食,肖天佑难免就养成挑嘴的毛病,可每次一到他们家里,原本再精致的食物都要挑剔再三的肖天佑,跟他们兄弟抢起饭来都跟小老虎似的,很难让人相信这位会是别人口中那个难侍候的岐王。   而瞧着肖天佑吃的一脸满足,王南真心觉得刘大厨的厨艺虽然好,也好不过宫里的御厨,这家伙不知是饿了多久,这样的饭菜也能吃的香甜无比。   还是他转了性子,又或者是在宫里的日子不好过,把他给苛待着了。   肖天佑也不管王南黑黑的脸色,摸着肚子道:“我这次来就是想亲自问问你们兄弟俩,可否愿意跟我回京,虽然我不敢保定会替你们报了家仇,但我能保证无论经风遇雨,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愿意与你们同闯,绝不会背信弃义。”   王南对肖天佑并没有真的不喜,自小肖天佑就是跟王北一同玩到大,感情自然不同,而他年纪虽然小些,也是跟在哥哥们的身后长大的。   在他眼里,肖天佑的存在很让他纠结,一面是被皇上下旨抄家灭门的亲人,一面是自小到大的情谊,他深知想要父亲沉冤得雪,就得依仗肖天佑的势力,同样他们也将成为肖天佑的左膀右臂。   可每当看到肖天佑他就忍不住想到肖天佑那个冷血无情的皇上爹,都说子肖父,他不知该不该信任肖天佑,年纪还小的父亲与皇上不也是好兄弟吗?   但他更清楚,肖天佑所看中的是大哥的能力,而不是才十二岁,当年在京城时除了横行霸道什么都不懂的他。真算起来,他的意见完全不被肖天佑当回事。   可就是这样他才更懊恼,当年大哥带他逃出来时也不过才十五岁,也没比如今的他大多少,而那时大哥无论的才名已经誉满京城,而他却成日里只知道在父兄的庇护下为非作歹,连这些年也过的浑浑噩噩,真没什么让人能刮目相看的本事。   王南看向大哥,王北面容平和地望着他,他似在等他拿个主意,虽然大哥嘴上没说,但王南很清楚,大哥很想回京城,想回去替父母亲人昭雪,也想去见见在心里一直没有忘怀过的那个人,他又有什么理由阻止大哥?   难道就因为肖天佑此来目的不纯,想要利用他们兄弟俩成为打击太子的武器?而他们这次若随肖天佑进京,又何尝不是利用肖天佑的权势能力呢?   之前不就商量好了吗?他又在这里纠结什么呢?   王南咬着下唇,许久才瞪了笑容一直挂在脸上的肖天佑一眼,“笑个屁,就先如了你的愿,不过小爷可警告你,若想利用我和大哥做违背良心的事,可别怪小爷不放过你。”   肖天佑笑容更大,“如你所愿,咱们可就说定了!至于那些违背良心的事,自然有人去做,不劳南小弟你来操心。”   王南额上的青筋跳了几跳,终究没有发作,肖天佑如此坦诚也算是表现了他十足的诚意,至于说违背良心……上位者的手上又有几个是干干净净的?就是当年阿爹活着时,就能保没做过有愧于心的事?只要做的干净,他就当什么都不知道罢了。   肖天佑这次出行打着游玩的旗号,因他一向因懒散出名,也没人觉得他出外游玩有什么好意外的。   但只有王北王南知道,肖天佑这次出来的目的就是因这场干旱,虽然不能让皇上因他的上书而有警觉,但他也要第一时间掌握到实情,而不是那些被各层官员们美化过的奏折。   所以,这次肖天佑打算在此住上一段时间,顺便采取一些措施。   虽然他手上没有多少权势,但做为皇帝的亲儿子,说上一句话也是相当管用,至少有他在这里盯着,那些官员也不好太过敷衍了事,若此事做的好了,也算是功绩一件,到时在朝中也就多了话语权,皇上再忽视这个儿子,也不能不碍于民意,起用于他。   第二日,姜云浅带着家里这些日子做好的薰香丸来药材行,如今家里也有钱了,刘家峪的路也不像姜王村那样狭小难行,家里买了一辆马车,姜云浅来镇上也不必用脚量了。   姜家如今也算是发达了,姜方每日又手捧着书本勤奋攻读,镇上都在传姜方的腿就要好了,没准哪天就考个功名回来,到时就是姜大老爷。   如今再也没人喊姜方姜瘸子,甚至见了面先叫一声姜老爷,对姜家的几个孩子也都客客气气,尤其是都知道姜云浅会医术,态度甚至比见了姜方更恭敬。   见了面先打招呼,姜云浅也都一一回应着,想当初家里日子苦时,这些人见了面多半是同情的眼神,虽然大多都没有恶意,可姜云浅心里不舒服。日子好过了,人的目光也变了,即使经过一世,姜云浅也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果然人到什么时候还得靠自己努力了才行。   “浅姐儿,你一早就来镇上做啥啊?”   见有热情的大婶招呼,姜云浅道:“这不是家里种了些药材,我带些过来卖。”   大婶笑道:“这点小事也要你姜二小姐亲自过来了?让家里的下人来就是了。”   姜云浅半真半假地道:“银钱过手的事,还是亲自来的好。”   大婶拍手道:“瞧瞧,要不怎么你家发达了?看这小小年纪日子过的仔细,往后谁娶了你可就是有福了。”   姜云浅面露些许羞涩,佯嗔道:“大婶,你说的都是啥话啊。”   大婶便哈哈大笑,“姑娘害羞了,行了,大婶到家了,不逗你了。”   姜云浅目送大婶拐进旁边的小巷,虽然她如今脸皮也不像从前真正的十一岁大姑娘那样薄了,可被人这样打趣还有些不适应,好在大婶到家,没再为难她了。   让赶车的徐繁把马车赶到药材行大门前,而她则趁无人时拐进药材行后院。进门前拿了十文钱给徐繁,让他把车里的药材结账后就到前面的茶馆里喝口茶,只等她办完事再一同回去。   徐繁乐颠颠地都答应了,虽然知道二小姐有很多秘密,但做为合格的下人,他不会多嘴,虽说他是姜家的管家,但他心里清楚的很,在姜家如今做主的是这个平素不声不响的二小姐,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心里有数,就是在老爷面前不该说的也一字不能说。   徐繁从前门进到院子,把车里的药材卖掉,之后就把马车拴在药材行里,自己则去了对面的茶馆,只等姜云浅出来。   从徐繁进门,王南王北就知道姜云浅在后院等着,王南跟王北打个招呼就来到后院。   见到姜云浅倒不像往常那样满面喜色,而是一脸的愁容,倒让姜云浅心里‘咯噔’一下,不晓得王南是遇到什么愁事。   虽然她没打算接受王南的感情,到底相识一场,王家兄弟对她也够仗义,真出了事她是帮还是不帮?又或者她帮不帮得上?   王南也没让姜云浅纠结太久,“浅姐儿,我和大哥要去京城了,咱们的生意恐怕做不了太久了。”   姜云浅倒是松了口气,不过就是去京城嘛,害的她以为王南又闯了什么祸。   至于说生意,她也没想一直卖薰香丸,只要熬过了瘟疫,她也打算说动全家去京城。   姜云浅知道因这场瘟疫祸延极广,皇上为了稳定民心,不但大赦天下,还加了一场恩科,到时就是她不提,姜方都会提出进京,而姜方一走,家里众人自然是要跟着,所以王南去京城不去京城对她来说并没多大不同。   只是之前她去京城的计划里没有王家兄弟,如今不得不考虑一下是否到了京城也与他们合作。   当然,还是要打听好他们去京城做什么?虽然商人去京城多半还是做商人,可她怎么都觉得这兄弟俩并不是天生的商人,生意做的好也只能说明他们够精明,但让他们一直做生意,姜云浅总有种大材小用的感觉呢?   “王南哥,你和王北哥进京做什么啊?还回来吗?”   王南叹口气,倒也没傻傻地把什么都说出来,慢悠悠地道:“不做生意还能做什么?只不过是听人说起家里的一些事,想去京城寻亲,若是可以,当然还是要做生意的。”   姜云浅见王南不想多说,倒也没深问,笑道:“若有一日我也将生意做到京城,还希望王南哥和王北哥多照拂一二了。”   ☆、第139章 真是幼稚   王南眼前一亮,“浅姐儿是说……”   姜云浅装作不甚在意的样子笑道:“我就是一说,谁知会不会有那么一天,到时王南哥可别说不认得我们这些穷同乡啊。”   王南翻个白眼,“就你还穷?说出去还不定能嫉妒死多少人。”   姜云浅叹道:“那也得亏了王南哥和王北哥帮衬着,如今你们都进京城了,我这薰香丸也没得卖了,往后不就是坐吃山空。”   王南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要不我跟姓方的说说,你直接把薰香丸卖他得了,我看他也不像是奸诈之人,只要有银子赚,或许也不会为难你吧?再说,我和大哥也不是立马就走,要不你这些日子多做一些薰香丸,我帮你多卖点,银子先对付着用,等我和大哥在京城立住脚,派人来接你们进京可好?”   “也只能这样了,别的人到底不如王北哥和王南哥信得过,我家的事王南哥就不必操心了,我自有打算,你们去了京城也要事事当心,听说京城的人心眼都多,可别让人给骗了。”   姜云浅倒也不在意薰香丸能卖多少,不说她手头上的银子已经够一家人进京了,就是等这场瘟疫过后,她从中也会得到不少利益,足够一家人在京城立足了,说不定还能给姜方弄个官来做做,那可比科考稳妥多了。   “放心吧,有大哥在,他不骗别人就好不错了,别人可骗不了他。”王南也没多劝,他信得过方仕衡,方仕衡也真心想与他们兄弟结交,可换了姜云浅呢?他不敢保方仕衡不会有别的主意。   那样一个潇洒倜傥的公子哥,他介绍给姜云浅认识,会不会是引狼入室?   将这次带来的薰香丸都结算了,王南到前面看了没有外人,便让姜云浅到前院过来,之后等徐繁回来就可以大大方方地回家。   结果到了前院,姜云浅一眼就瞧见坐在树荫下,大爷样的肖天佑,整个人都不好了。   难怪王北王南要进京,合着是这位大爷来接人了啊,虽然知道王北王南跟着他之后或许就能改变王南被杀的命运,可一想到她救他一命,他却破坏了她此时的发财大计,姜云浅心里就觉得怪怪的。   难道无论前世今生肖天佑的出现就是为了克她?   看姜云浅纠结成分的脸色,肖天佑只觉得好笑,他一直以为姜云浅见到他会很高兴,想当初姜云浅在他面前可是一口一声‘大哥哥’,那脆脆的小声音绝对能甜到人心里去,可瞧这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高兴啊。   肖天佑好笑道:“浅姐儿,你见着大哥哥不高兴吗?”   姜云浅心下一惊,这可是她将来的大靠山,千万不能得罪,抱紧岐王的粗大腿,好处多多,就算她不想成为前世后来陈家那样权势通天的存在,可好处她也不想放过。   随即露出一脸甜笑,“哪能呢,我就是没想到大哥哥也在,乍一见着吃惊罢了。”   说着,跑向肖天佑,“大哥哥,你找到家人了吗?现在还有坏人追你吗?这次过来要住多久?”   一连串的问题听的肖天佑笑眯了眼,果然,小丫头还是念着他的,瞧瞧多关心他啊,伸手在姜云浅的发顶摸了摸,柔软的发丝比前次见着时顺滑了不少,果然是女大十八变,才半年多的时间小丫头瞧着更像大姑娘了,连脸也比那时见着白了许多,原本只能算是小清秀的模样也长开了,多了几分娇艳之色。   肖天佑看的有些恍神,王南在旁看的不乐意了,姜云浅怎么说也是他心里定下的人,哪能被别的男人一直摸着发顶?就算这个男人比姜云浅大好些也不成。   王南清了清嗓子,肖天佑一惊之下才意识到他似乎想的太久了,倒也不觉得尴尬,对姜云浅笑道:“大哥哥已经找到家人了,大哥哥家里有大院子,也有好多屋子,浅姐儿跟大哥哥回家好不好?”   姜云浅没想到肖天佑一张嘴就是要她跟回去,不管他是真心想带她走,还只是客气客气,姜云浅都很清楚,只要她一点头,肖天佑的府上绝对不会缺了她一口吃的。   可是,她一个姑娘家家没名没份的住到岐王府,算是怎么回事?她可没打算给肖天佑做妾或红颜知己什么的。   可还没等姜云浅拒绝,王南已经炸毛了,“肖天佑,把你的脏手拿开!”   肖天佑心情大好地瞄了王南一眼,手慢条斯理地从姜云浅的头顶移开一些,笑嘻嘻地道:“浅姐儿,半年多不见,个头长了不少,来,跟大哥哥比一比。”   说着,突然伸手把姜云浅抱在怀里,王南顿时‘嗷’的一声叫了起来,“肖天佑,你敢!”   姜云浅也吓了一跳,虽然与肖天佑相处了些日子,姜云浅眼中曾经高不可攀的岐王千岁已经很亲民了,可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也会有如此幼稚的一面,王南或许会被气愤冲昏头脑,姜云浅却清楚的很,肖天佑抱她就是为了气王南,想要看他发飙的样子。   这人啊,还真是不能接触太深,不然她压根就不会想到如此幼稚的岐王也能斗败太子,坐上皇位。   王南怒气冲冲地要上前揍肖天佑,王北难得慌乱地从身后将他抱住,看肖天佑的眼神也很不赞同,不论王南对姜云浅表白过没有,王北心里已经把姜云浅当成弟媳了,若不是怕王南冲动之下闹出人命,王北自己都想上去揍肖天佑两拳了。   姜云浅在肖天佑的怀里挣扎了两下,没扎开,哼道:“大哥哥,你真是幼稚。”   肖天佑‘呵呵’地笑着,伸手轻拍姜云浅的后背,完全不介意姜云浅对他的评价,看王南被王北抱住,人也冷静下来,这才把姜云浅从怀里放开,“王南,你激动啥?我把浅姐儿当成亲妹子一样,多日不见自然想要亲近一下,又碍着你了?”   若姜云浅真是十一岁,什么也不懂的乡下姑娘,又不明白王南对她的心意,她或许也会相信肖天佑的话,对王南的举动不满。   可姜云浅不是真正的小姑娘,对清楚地知道王南的心意,所以即使肖天佑说的很正气凛然,姜云浅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话说的也够假的了,若她是王南也想揍他一个满脸花了。   不过,不管怎样人家都是岐王,不是他们能得罪的起的,这个气还得忍着,等什么时候岐王再像上次那样昏迷不醒地落到她的手上,新仇旧恨一起再好了。   王北也将王南安抚住了,虽然王南看肖天佑的目光恨不得咬人,好在没再想要动手。几步上前把姜云浅从肖天佑身旁扯走,不忘告诫道:“往后都离他远点。”   姜云浅很尴尬地不知如何接话,她比王南看的清楚,肖天佑对她没有别的心思,那样的举动就是为了逗王南。   徐繁喝过茶,掐着时间回来,一进院就看到王南与人怒目而视,刚刚进来时他也看到肖天佑了,倒没怎么在意,但看此时此景却不能不多想了,尤其是王南的一只手还抓着他们家二小姐的手臂,这要是让外人看了,民风再开放也怕会传出闲话。   眼看有人向药材行走来,肩上还挑了一担切好的药材,徐繁躬身道:“二小姐,我们该回了。”   姜云浅趁机从王南身边走开,对王北道:“王北哥,我先回了,过些日子我再送些药材来。”   王北走过来,看着姜云浅上车,又叮嘱了几句,徐繁赶着车奔药材行外走去。   姜云浅就听之前送药材来的人惊奇地道:“你不是那个伙计吗?咋的又回来了?要不是我说你啊,给别人做伙计可得勤快点,像你之前那么懒惰,也就王北王南够义气才让你回来接着做事,换了是我,有多远你就多远地待着去了……”   马车越走越快,后面的话姜云浅没有听着,心里却忍不住在想,王北王南与肖天佑的关系。   按说王北王南能被肖天佑说动去京城,可见肖天佑应该与他们摆明了身份,不然依王北的心计也不会轻易就相信陌生人。   只是瞧兄弟俩对肖天佑的态度又没有半分恭敬,姜云浅也弄不明白他们到底是知道肖天佑的身份还是不知道。   若是知道也就罢了,王北有脑子,应该是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可若是不知道……姜云浅还真有些担心这兄弟俩到了京城别被人给卖了。   自古帝王多无情,就像当年的陈家,虽然后来也有陈家得意忘本的缘故在里面,可肖天佑的做法也够让人寒心,陈家当年为了他能登上皇位做了多少事啊,到最后还不是被卸磨杀驴了?   姜云浅就想要不要找个机会给兄弟俩提个醒,让他们都防着肖天佑一些,别傻乎乎地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只是要如何解释她知道肖天佑身份这件事呢?姜云浅一直就想不出个合理的解释,王南还好骗一些,她可没信心能骗得过王北。很多事王北不问,并不表示他心里没数,说不定什么时候从前的点点滴滴就成了他手中的把柄了,姜云浅不敢冒这个险。   ☆、第140章 新娘子这是不愿出嫁啊!   马车出了镇子不久,看到前面一队花轿,徐繁从旁边绕了过去,姜云浅看到一匹棕色的马上,四十左右岁的新郎满脸喜气,马边随行的也一个个腆胸叠肚,嘴里高声吆喝的都是不着四六的话,瞧着就不像什么好人。   姜云浅催徐繁快赶车离开,好在这些人只是瞧了一眼姜云浅的马车,便继续高声谈论待会儿到了新娘家里如何如何。   姜云浅算了一下日子,今儿就是翟翠枝成亲的日子,听说她嫁的不好,难道嫁的就是马上那人?虽然心里对翟翠枝帮着陈文志算计她一事有气,可一想到好好一个女人嫁了这样一个男人,也替她不值。   却没有想到算计了翟翠枝嫁给沈老大的正是才只有八岁的姜云冬。   回到刘家峪,姜云浅一路与人招呼着就往家赶,因翟翠枝出嫁,虽然惋惜她嫁了那样一个男人,到底一个村子住了多年,翟家在村子里的人缘也不差,过来送亲的人很多,远远就能看到翟家门前挤满了人。   姜云浅没想过去瞧热闹,不论翟翠枝嫁的如何,翟翠枝算计过她们姐妹不假,姜云浅也不是以德报怨的人。   只是这件事也没对家里的人说起过,若是夏氏或姜方去凑热闹她也不会拦着。   回到家,就见夏氏在前院子里坐着叹气,姜云浅问道:“阿娘,我才去了一趟镇子,又谁惹你烦心了?”   夏氏忙看向后院的门,没看到姜老太这才白了姜云浅一眼,“谁能惹着我了?下回说话仔细着点,别让你阿奶听了误会。”   姜云浅倒没怎么在意,凑近夏氏问道:“阿娘叹的什么气?说出来让我替您分忧分忧。”   姜云娘道:“还不是替翟家的大姑娘叹的气,你说好好的一个大姑娘,也没缺哪少哪,怎么就嫁给镇上的无赖了?也不知翟家人是怎么想的。前阵子听说她倒是喜欢王南来着,莫不是知道王南不喜欢她,一时想不开,或是赌气……”   姜云浅点头道:“也有这可能,要不说王南造孽呢。”   姜云娘‘噗’地笑了,“这又怪王南了?谁说翟翠枝喜欢他,他就一定要娶翟翠枝了?也不看翟翠枝比他还大了那么多,娶也得娶年貌相当的。”   姜云冬在旁低声嘀咕:“前些时候镇上裴家的姐姐出嫁时肚子圆滚滚的,会不会翟家姐姐的肚子也要鼓了才不得不嫁?”   姜云浅和姜云娘对视一眼,都没接话,夏氏照着姜云冬的头顶拍了一巴掌,“小丫头懂什么?王南才十二……”   话未说完,脸先红了,想到几个孩子都在,下面的话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偷眼去看,姜云秋正带着双生子在墙边玩沙子,没有注意这边说什么。而姜云娘和姜云浅都低垂着头,显然是听懂了害羞呢。   姜云冬被打了也不敢再乱说,姜云浅和姜云娘却很不自在,她们倒不是觉得翟翠枝若是肚子圆滚滚会跟王南有关,但这样坏人名节的话哪是姜云冬这样的小丫头该说出来的?都在想着回头没人的时候跟她说道说道。   姜云冬说翟翠枝的肚子……姜云浅倒没当成笑话来听,若不是真出了什么事,翟翠枝就是赌气嫁人也不能选沈老大,八成这事是被姜云冬给说中了。   可翟翠枝肚子里真有什么,会不会是王南的?姜云浅没怀疑过王南,先不说王南才十二岁,就算瞧他比同龄人高壮的身材说十四五岁都有人信,但翟翠枝真怀了王南的孩子哪里会匆忙地嫁给别人?依着前世能把王南追的有家不能回的蛮劲,还不借机赖上王南才怪,至少也要再纠缠个几年。   所以说,翟翠枝跟王南间真未必有什么关系,不然也不会急着嫁给沈老大。   翟家嫁女,村子里的人都去吃喜酒了,姜方也不能落下,而且还是跟着村正等人一同坐在了主位之上。   夏氏推托身子不好,过去看了一眼送了些随喜就回来,其实就是不想待会儿在席上还要给姜老太立规矩。   如今在家里,姜方在家姜老太不敢对夏氏如何,姜方不在家,夏氏也不搭理姜老太,婆媳倒也相安无事。   可在外人面前,姜老太若真想要为难她,她也只能受着,为了不让自己难过,还是少凑些热闹的好。   好在夏氏一早就让张氏沈氏等人过来翟家帮着忙活,也不会让人挑出理来。   姜老太虽不满自家的下人借别人使唤,但当着姜方的面前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再说,自家下人出去帮忙她也面上有光,被人恭维几句也就未多说什么。   沈氏的好厨艺自然是要掌厨的,张氏等人厨艺虽不及她,但手脚都麻利,倒是帮了不小的忙。   而这样露脸的好时候姜老太自然不能放过,平常总跟在她身后的张氏去帮忙了,她就带着两个丫鬟在身边侍候,比起别家无论多有钱,里里外外都是自己忙活的人来说,这样的姜老太就有些不合时宜。   尤其她一张嘴就把丫鬟支使的团团转,更显刻薄了些,谁不知当初她把姜方家祸祸成什么样儿了?对自己的亲孙女都下得了手,险些没要了姜云冬的命。   只是碍于姜方与夏氏的好人缘,只要姜方和夏氏不提,谁也不会跟她过不去,就假意奉承她几句罢了。   如今姜老太像是转了性,在家里也不闹了,只要不在姜方面前,与夏氏都是视而不见的。   只是每当知道家里又有什么进项,就会转弯抹角地想要管钱,夏氏也不想闹的家里不合,每次姜云浅打着卖药的名号去镇里时,都会给姜老太五两银子,只说是家里卖药得的银子。   每个月去镇上四五次,一个月下来也二十几两银子,姜老太都收着了,等家里买个肉什么的夏氏就当着姜方的面再管她要钱,姜老太虽然心疼,也没有理由不给。   在她看来,家里一个月二十几两银子的收入已经不少了,她也没想到姜云浅和夏氏除此之外还有更大头的收入,每月少说也有几百两。   虽然往外拿银子时心疼,到底觉得自己管着一家的开支,心里自是得意的紧,而最让她难受的就是到了月底给家里的下人发月钱了,每个人一两银子,到最后除去一个月家里买肉花掉的,她手头上也剩不下什么。   可当下人们齐刷刷地站在面前喊她老夫人时,姜老太即使心疼的跟滴血似的,银子拿的还是很痛快。   再听姜方所言,今年地里收成不好,可也能有几分收成,到了年底把粮一卖,到时银子就都给她来收着,姜老太就一直在盘算着粮食卖了银子,还要不要再买些地了。   家里原有二十多亩地,她又张罗着买了四十多亩,如今家里的地算在一起也有七十亩了,种地的下人有十几人,倒也侍弄的过来,可若是地买的多了,人就不够,若是年景好的时候再买些人回来还成,可今年这年景真买人回来,不但买人要银子,每月还有月钱,怎么算都不划算。   姜老太暂时就息了买地的心思,再说每月姜云浅卖药给她的银子也就刚刚够用,她想买也没那能力,难道还要她自己往里头贴银子?   至于说老二那里,到现在也没回复她,看意思是不想买地记在老大名下,想也知道是怕被老大坑了,就他们那点小心眼,姜老太也懒得跟他们再费心思,反正守着家里的豆腐房也饿不死他们。   姜老太饭吃的很舒服,有丫鬟在身旁一声一声老夫人地叫着,她就觉得在这群泥腿子中间,特别有面子。   至于说跟她一桌的人比别桌沉默这件事,她一心认为这些人在她面前磨不开,就像从前她见着镇老家的太太时是一样的道理。   身带大红花的沈老大跟着敬酒,虽然回到镇上还要再喝一场,可那时就只有沈老大及沈老三的那些朋友和一些亲戚,翟家的人除了送亲的都不会过去。   对于这个年过四十的新郎,大家都忍不住多看两眼,就弄不明白翟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好好的大姑娘就许了这样的人。   只是心里想着,当着翟家人面前也不能说出来,可到底不似别人家嫁女那般喜庆。   到了吉时,翟翠枝哭哭啼啼地被喜娘扶出来准备上轿,有嘴快的媳妇说了句:“新娘子这是舍不得娘家,不愿出嫁呢。”   一句话引来沉默,想也知道十几岁的小姑娘嫁四十多岁的无赖,肯定是不愿出嫁的,但翟家愿意别人也说不出什么,只是有什么话都憋在心里过后再打听就是,哪能像这媳妇似的都说出来?   翟翠枝闻言哭的更加悲切,几欲昏死过去,还是翟家阿爹狠着心让喜婆赶紧把翟翠枝扶上花轿。   沈老大拜别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的岳父岳母,带着来迎新的队伍吹吹打打离开刘家峪。剩下来贺喜的村民也都没多少兴致,随后也都各回各家。   ☆、第141章 出门访友去   沈氏与张氏等人瞧着满院子杯盘狼藉心里好不是滋味,虽说主母性子随和,让她们过来帮忙,可这翟家是否也太不像话了?竟然一个个都走的没了影,不但厨房的活都是她们做的,如今连碗盘都要收拾了?   虽然她们也想就撂了挑子回去,但一想到若真那样做了,别人或许就会怪主母不会教人,叹了口气,忍着腰酸背疼,接着把厨房里的活都做了。   直到几人将碗盘都洗刷干净,至于从哪家借的再还回去就不是她们的事了。   捶着要直不起来的腰正要出翟家门,就见翟家阿娘红着眼圈过来,一见几人将活都做了,直道自己一时疏忽忘了这些。   瞧她的神色悲伤,张氏等人也没多说什么便告辞回家,就怕不小心在人家伤口上撒盐。   翟家阿娘忙从身上掏一只钱袋,交给张氏,“张家妹子,这些钱不多,就当答谢你们今儿过来帮忙之情了。”   张氏推辞一下,见翟家阿娘是真心要给,也就接了下来,在手上掂了掂大概能有个五百文的样子,每人怎么也能分一百多文。   以往在大户人家做事时,做好了也有打赏,这钱她们拿着也没有不妥,当然,回去还是要跟夏氏说一声,她们倒是相信夏氏不会贪她们这点铜钱。   而不管翟家是欢欢喜喜嫁女,还是哭哭啼啼地闹心,也都不关她们的事了,都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当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们也都不是嘴碎的。   谢过翟家阿娘,几人便回了姜家,刚一进门就听到姜老大的大嗓门,“你们一个个的都不晓得勤俭持家,住上大宅子就当自家是那大户人家了?也不瞧瞧每月才赚多少,哪个大户人家一个月就那点银子,去了下人的月钱吃饭都得勒着肚子。咋的?嫌弃我从人家拿回来的菜了?告诉你们那是喜菜,吃了也能讨个好彩头。你们这是吃了几天饱饭就忘了饿肚子的滋味了,不吃是吧,那就好好尝尝饿肚子是怎么回事,这些日子你们谁也别想从我这里拿到一文买菜的钱。”   张氏几人听也明白了,想必是姜老太从翟家拿了些办喜宴的剩菜回来,主人家不想吃,姜老太在这发脾气呢。   要说起来,翟家的喜宴上真没太好的东西,或许是对这个女婿不满意,翟家人也没心思置办喜宴,最好的也就是那半扇猪肉,剩下的都是从自家田里采来的菜,也得亏了几人厨艺好,不然翟家的喜宴办的就得被人说道。   而且,因沈氏的好厨艺,吃到最后喜宴没剩下什么,就那些东西留着喂猪也就罢了,给人吃还真有些下不了口。   以往几人在大户人家时倒也吃过剩菜剩饭,可那也是主人家剩下的,有钱人家又能请得起专职厨娘的,对吃食都很讲究,剩下的都是好东西,哪是翟家可比的。   姜老太拿这样的剩菜回来,别说是主人一家吃不下去,就是她们也不想吃啊。   姜老太发了一通火,见没人接她的话,一甩袖子回屋了,她自认如今掌了家里的账目,只要她不拿钱出来,别人想吃独食也没钱,反正家里的日子过的不能太大手大脚了。   只是在进屋之前狠狠地瞪了夏氏两眼,若不是她嫌弃自己带回来的菜,姜方会违抗做阿娘的意思吗?   这才吃了几天饱饭就东嫌西嫌的,真把自己当成身娇肉贵的夫人了?也不看看这个家姓什么,姓姜的家里还轮不到姓夏的说三道四,惹急了她过些日子就给姜方买个年轻漂亮的妾回来,到时看夏氏还能蹦跶不了。   想到给姜方买妾,姜老太突然觉得是个不错的主意,只要小妾进门,还怕夏氏在姜方枕边吹风?只要她把小妾笼络住了,这个家她就能真的做主了。   只是买妾还要银子,她手上的银子用一点少一点,若是找个不用花钱的妾?   姜老太突然把目光转向扶着她进门的丫鬟身上,只是瞧了两眼摇摇头,虽然这俩丫鬟都年轻,但模样却不够出挑,当年夏氏也是出了名的美人,别看年纪大了,比这两个丫鬟可要好看的多,真让姜方收她们,过了几天新鲜劲,也不会多得宠,看来想要把持住姜方,把持住这个家,该花的银子还得花。   直到望不见姜老太的身影,夏氏才瞪了姜方一眼,也带着女儿们进了后院,也不是她多挑剔,姜老太拿回来的那些东西能吃吗?她可是仔细瞧了盆里的东西,除了拍黄瓜,就是炒豆芽,连个肉星都没见着,而且这凉的热的,连汤带水都倒在一处,闻着还有股子劣酒的味儿,谁能下得了口?   何况她可是亲眼瞧着姜老太让丫鬟往她的屋里藏了一盆,不用想也知道好东西都在那盆里了。   这是真把他们母子当讨饭的了?夏氏越想心里越气,若不是姜方跟墙头草似的,经过之前的事姜老太也不敢在这里指手画脚,瞧这意思还想越管越多了,她要不要从下个月开始就不让姜云浅再给姜老太银子,反正王北王南要去京城,往后也不卖薰香丸,家里也没收入,就坐吃山空呗。   姜方被夏氏瞪了也挺无奈,他也知姜老太这次做的又过了,她倒是留了些好东西自个儿吃,却让他们一家吃猪食似的,他是脾气好,却不是没脾气。   跟着夏氏进屋后,见夏氏坐在床边生气,双生子围在夏氏身边喊饿,一股火就烧到头顶。   他和姜老太在翟家吃吃喝喝都饱了,沈氏等人也在翟家帮忙,连两个丫鬟都被姜老太带在身边,这娘几个在家可不是饿着肚子?   如今再一想姜老太那盆猪食都不如的东西完全就是带回来给夏氏母子几人吃的,他只当姜老太真心悔悟了,却没想到姜老太到现在了还没把他的妻儿当成一家人。   姜方气的憋红了脸,对夏氏道:“夫人,你跟孩子们收拾一下,为夫带你们出外访友去。”   夏氏愣神,“这大晚上的访什么友?”   姜云冬忙扯了夏氏的衣袖,对姜方道:“阿爹,您稍等啊,我们和阿娘这就收拾。”   说完,给姐妹几个使了个眼色,姐妹几个就跑回各自的房间,利落地换了衣服。   夏氏这才反应过来,姜方这是要带他们去吃好的。   自己身上这身衣服是白天刚换的,也没有脏,再看姜兴文和姜兴业,玩了大半天沙子,还真得好好洗洗换换。   丫鬟们被姜老太带走了,张氏等人就在外面候着,因主母生气她们还没来得及说翟家给的打赏一事,见夏氏出门来要热水,沈氏便跑去厨房,从温水缸里舀了热水端来。   此时天已经热了,虽然是晚上用热水洗身也不会觉得冷,关好门窗后,夏氏亲自动手给两个儿子洗澡。   姜老太听到动静打开窗子看了一眼,见只是打水洗澡,也没放心上,只要不是夏氏让人做饭她就没有教训她的理由。   姜兴文、姜兴业身上不脏,只是一些泥沙冲冲也就干净了,洗干净后换上衣服时,姐妹几个也都换好衣服,瞧着还像是抹过胭脂似的,一个个都水灵灵的,站在一排把夏氏看的心里好不自豪。   姜家几个姐妹里姜云娘长得最美,但其余几个也不丑,尤其这些日子养的都白白嫩嫩的,再有姜云浅不时弄些这水那水泡澡,个顶个都是健康的白里透红,五分容貌也变成了八分,能生出这样的女儿夏氏能不自豪吗?   姜方见一家人都收拾妥当,交待张氏等人若是饿了就出门自己买些吃的,那些猪食样的东西放着就是。   之后,一手抱着姜兴文,一手牵着姜兴业,身后跟着妻女便出了门。   徐繁已经驾好马车等在大门外,一家人坐进一辆马车里还真是挤的慌,可这时都想着出去‘访友’,谁也没嫌弃,马车便快速地驶出刘家峪,奔去镇上。   等姜老太反应过来时,一家人都走的没影了,问过张氏,知道是出门访友去了,姜老太虽然气姜方找这么个理由,可人都不在家了,她又能说什么?只是骂了张氏几句便回屋让丫鬟给捏腿。   姜方带着妻儿们到了镇上,直奔着乐府酒楼而去,乐府酒楼在镇上是数一数二的大酒楼,里面的菜肴也是出了名的好吃。   姜方这回也大方起来,让伙计拿来菜单,指着上面的几个招牌菜都点了一遍。   夏氏在旁看着,对着后面的价目算账,越算心里越疼,这一顿吃下来可不要好几两了?姜方这回是真气疯了。   因晚上没有多少客人了,菜没多久就上来,见孩子们吃的开心,本来还心疼兼肉疼的夏氏也顾不得疼,对姜方道:“孩子们如此喜爱这里的菜,改日再带他们来吃吧。”   姜方也没立场反对,银子是妻子和女儿们赚来的,他在这个家里本来就底气不足,虽然夏氏一再说让他安心读书,家里的事不用他操心,可有姜老太一阵一阵的人来疯,他心里难免愧疚。只要妻儿们高兴了,别说是来乐府吃肉,就是要吃他的肉都成。   吃饱喝足,喊伙计来结账,伙计乐呵呵地跑过来,对姜方道:“姜老爷,您的账那位爷已经给结了。”   ☆、第142章 拒绝好意   姜方顺着伙计手指的方向,就见与他们隔了两桌一丈左右的位置坐着两位客人,相貌堂堂,虽然都穿着普通的青布衣裳,却气度不俗,让人心生好感,从相貌上看二人有几分相似,只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另一个也就二十刚出头,看着倒像是兄弟。   姜方仔细认了认,确定是从未见过的,姜方不是占人便宜的人,也不好平白无故就让别人给结账,若是他们认错了人岂不尴尬。   而且,他们这一桌,除了他和两个儿子是男人,剩下的都是女眷,万一被人误会了也不好。   起身向二人走去,到了近前施了个书生礼,那二人也忙起身还礼。   姜方道:“多谢二位好意,但无功不受禄,岂能让二位破费了,这银子还是要还给二位的。”   其中年长者道:“先生客气了,我兄弟二人是商人,途经此地要逗留几日,不想见到先生倍觉亲切,唐突之处还请先生见谅,但这顿饭还是由我兄弟二人请了吧,若是先生过意不去,不如明儿再回请我兄弟就是了。”   姜方皱着眉不知是该接受兄弟俩的好意还是拒绝了,毕竟他与二人素昧平生,不敢保这二人是好人是坏人,若是坏人他与二人过从甚密,会不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而且,万一这二人是打了他家闺女的主意,不但不能回请这二人,连这顿饭不能平白吃人家的。   正犹豫着如何拒绝之时,姜云浅的一句话为他解了围。   姜云浅坐在桌子后面,手上还拿着一双筷子,一边给又指着蛋酥要吃的姜兴文夹菜,一边故作刁蛮地道:“真是笑话,我们家是吃不起吗,还要你们请客?”   二人脸上的神色僵了下,姜方趁机从钱袋里摸出银子放在二人面前,“二位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可二位与我素昧平生,还是不劳二位破费了。”   说完,转身回去,抱着儿子,带着妻女出了乐府酒楼,留下眼神晦暗不明的兄弟俩暗自咬牙。   出了乐府酒楼,又走出很远,见身后没人追来,姜云浅这才松了口气,就怕那二人不死心地跟来。   姜方等人或许不认得这二人,只凭着他们不俗的相貌就会心有好感,但姜云浅对这二人却印象很深,化成了灰也不会忘掉。   前世这二人因伤到陈家求过医,只是当时被陈家老爷子认出这二人就是被通缉的惯盗,可以说是无恶不做,名声也是极臭的。   陈老爷子便假装不认得二人,只是在医治的时候给二人下了药,等二人醒来时已经是在县城的衙门了,为此陈家还受到县令的嘉奖。   只是谁能想得到,这二人不知为何不但没死,还从县衙逃了出来,那些日子陈家可以说是惶惶不可终日,就怕这二人来报复。   结果一年多过去了,这兄弟二人也没来陈家,陈家人只当这二人身受重伤已经在逃亡中不治身亡,终于可以安心过日子了。   却不想,就在陈家还没放下心多久,这二人却突然出现在陈家举家进京的路上,二人的身份也摇身一变成了太子的人,而此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要杀尽助岐王在那场瘟疫中大出风头的陈家人。   陈家人一面得了岐王的赏识,一面就成了太子的眼中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而这兄弟二人也因与陈家有仇,便领了这个任务。   虽然陈家人口众多,随行的人也多,但真论起动手,都不是这兄弟俩的对手,没多久护卫随从就死了一片。   就在人人都以为陈家人必死之时,谁能想到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陈老爷,会突然大发神勇,不过是用两颗黑乎乎的药丸子,扔出去就变成一片烟雾,兄弟二人措不及防之下吸入不少,没过多久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化成了血水。   当时看到这个场面的人都吓的丢了魂似的,就是出手的陈老爷也吓破了胆,他也没想到祖上传下来的这两颗黑药丸会有如此神效。   好在一家人都保住了小命,至于说跟这兄弟二人一同被化成水的随从护卫等,谁还会去管他们之前是死的还是活的?   只是这件事过后,陈老爷下了封口令,谁敢把这件事泄露出去,就让谁尝尝这名为‘似水柔情’的毒,别看名字很好听,但谁也不想自己也化成那样的水。   这件事也就算是被压了下来,连岐王都没听说过,兄弟二人就这样死的无声无息。   但姜云浅做为这件事的目击者,兄弟二人的模样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深深地印在脑中,每每想起都是他们渐渐融化掉的模样,为此她还做了很长时间的噩梦。   这次突然间再见到兄弟二人,也怪不得姜云浅态度强硬地拒绝他们的好意,实在是他们的死相太可怕了,姜云浅一看到他们的脸就忍不住想到当时的场面,时隔很多年,她还是忍不住怕的想要发抖,这两张死人脸,她是真心不想多看一眼了。   至于兄弟二人的示好,姜云浅虽然不明白他们的目的,却也没想接受,前世就听过不少兄弟二人的恶名,长得再和善也无法骗到姜云浅,那就是两只狼,她怕沾上身就甩不脱了。   在不知二人目的之前,她能做的就是不与这二人结识,但愿他们过后就把这件事忘了,不要再出现她面前。   见天色也不早了,虽说从镇上到刘家峪一路上没听说过的抢劫的,姜方还是不放心带着一家女眷上路,便想在镇上先找个地方住下。   当然,镇上也是常来常往,他们也没打算住到客栈,不然用不到明日姜方家放着好好的大宅子不住,却大晚上的出来找客栈的事就能传得沸沸扬扬。   姜方指着路,徐繁将马车直接赶到了刘二伯家,刘二伯与姜方曾是同窗,又是多年好友,一见姜方全家过来先是愣了下,之后就热情地招呼。   刘二伯家虽说不大,挤一挤也能住下,姜方又带着酒菜过来的,好友二人就到厅里去喝酒吃菜再聊些近况,夏氏则带着子女们跟着刘二婶到了后面歇着。   姜云浅前世没来过刘二伯家,那时他们家穷的都吃不上饭,姜方又是好面子的人,整日恨不得谁都不认得他,自然不愿过来给人同情。   与刘二伯家再来往也是姜云浅重生后,家里的日子好过了,姜方的腿瘸的也不太严重了,姜方来镇子时才过来拜访,一来二去才恢复往来。   虽然姜家人来的突然,刘二伯一家还是很欢迎的,刘二伯家人口没那么多,夫妻二人只有一女一儿,女儿如今也出嫁了,身边只剩下一个八岁的儿子齐文壮,见家中这么晚了还来客人很是惊奇,跟前跟后地找人问话,问的最多的就是跟他同年的姜云冬。   姜云冬表现的比一般同龄孩子都要聪明,在她看来八岁的刘文壮太幼稚了,好在她知道来人家里做客不能表现的太无礼,对于刘文壮的问题回答的倒是进退有度,让刘二婶对她很是喜爱,连说要她给自家做女儿好了。   天色已晚,刘文壮虽然还想缠着姜云冬说话,却被刘二婶瞪着眼让带双生子回房睡觉。   平日家里都是女的,双生子见着比他们大的哥哥都喜欢的很,没等刘文壮说话,便一边一个接着哥哥要回房了。   刘文壮无奈地最后看了眼姜云冬,迫于阿娘的眼神,不情不愿地跟着回去。   夏氏与刘二婶看着好笑,都看出刘文壮是对姜云冬有好感了,这才多大的小子就懂得喜欢丫头了啊。   好在刘二婶也不是那种口没遮拦的,八岁的孩子不是两三岁的,都懂得一些事了,就算儿子真喜欢姜云冬,过后请人去提亲,也不会在这时候拿人家小姑娘寻开心,倒也没让姜家人感到尴尬。   随着双生子回去睡觉了,刘二婶将四个姑娘安排在两个房间,之后便带着夏氏回房谈心,她们姐妹也认识多年了,在姜方腿还没瘸之前也是很谈得来的,好些年没在一起了,今晚就打算也跟男人一样好好聊了。   刘二婶拿了两壶酒出来,又去姜方和刘二伯那里端了两个好菜过来,姐妹俩关好了门也在屋子里吃喝起来。   聊了大半夜,把这些年的往事都说了一遍,当刘二婶得知姜方一家出来的原因后,也忍不住道:“平日就没少听说你那婆婆是怎样的人,可这些事也不是别人能劝得了的,还得看你家男人。”   说着朝窗外厅堂的方向指了指,夏氏苦笑着摇头,“我又何尝不晓得,可若是为了我让他落得个不孝的名声……我这心里过意不去。”   刘二婶‘嗤’地笑道:“就你那婆婆,怎样对她都不多,再说不孝又如何,难道就为了个名声要累了自己一辈子?今儿姜方兄弟能体谅你们,带你们出来,表明他也对老太太不满了,你若自己还不争气,谁也帮不上你。你也要想想,你们兴家也快要到说亲的年纪了吧?虽说如今你家也有房有地,可有那样的刁婆婆在,好人家的姑娘也不乐意嫁过来受气。”   ☆、第143章 害人害己   夏氏闻言怔忡住了,她之前只想着要姜方不落个不孝的名声,免得将来科举时被人诟病,却真没想到子女们,若一直容忍着姜老太,她变本加厉的闹下去,真影响到孩子们的亲事怎么好?   又听刘二婶说了些她这些年顺与不顺的事,姐妹二人也都喝的晕晕乎乎,这才洗了洗到床上歇着。   翌日早起,打开门先去看厅里的两个男人,结果到了都被气乐了,也不知昨晚喝了多少,这两个都喝到桌子底下而不自知,刘二婶过去一脚一个都给踹醒时还都睁着迷糊的醉眼嚷着再喝。   刘二婶和夏氏只能一人扶着一个从桌子底下把人扯出来,虽然天气热了,这样在地上睡了一晚也怕凉着。   姜云浅起来时看到的就是坐在厅里的椅子里揉着太阳穴喊疼的阿爹和刘二伯。   知道他们是宿醉,去厨房给炖了一锅醒酒汤,亲自端着过来,前世陈文志总在外面喝的醉醺醺地回来,姜云浅的醒酒汤炖的很不错,除了陈家独有的方法外,她还加了自己的心得,醒酒汤也炖的很好喝,刘二伯和姜方喝完了汤,不久就不那么难受了。   早饭又吃了两碗粥,人也精神起来,嚷着下午还接着喝,气的夏氏和刘二婶一人在胳膊上掐了一把。   夏氏不放心家里,那么大一个家就扔给姜老太,谁知她又要怎么闹了,吃过早饭就要回去,姜方却坐的稳如泰山般的不愿回去。   一想到家里那盆猪食样的东西,连夏氏也不想回了,再有刘二伯夫妻俩极力挽留,姜方一家又顺理成章地打算再住一晚。   至于家里有张氏等人看着,姜老太也反不出什么花儿来。   徐繁昨晚将人送到后就赶着马车回了刘家峪,今儿本来是打算过来接人的,当得知主人一家还要留一日,也没说什么就要赶着马车回去。   姜云娘带着几个小的就在镇子里逛开了,本来是想要买些胭脂水粉回去,姑娘大了也知道打扮,可看了一圈竟没一个有姜云浅做的好,买回去干嘛啊。   后来还是姜云浅提议去看看布料,再做几身衣服,平日都是姜云浅到药材行送药材和薰香丸,姜云娘和几个妹妹很少出门,一听姜云浅说要看布料,都高兴的脸上挂笑,都是青春年少的姑娘家哪有不爱美的。   到了布铺看了一圈,又量了尺寸,每人都做了两身应季的衣裳,毕竟他们都还在长,做的太多怕浪费,如今家里有钱了,也不用大的衣服小的再捡着穿,每个人都能穿上新衣。   回来时路过合记,张掌柜伸着胖头一见到姜云浅就小跑出来,“哎哎,浅姐儿,你可是好些日子没来我这里卖药材了。”   姜云浅对这个张胖子没有好感,之前他可没少坑自己,只是那时她人小力单,不把药材卖给他也没办法。   如今家里也不只靠卖药材赚钱,就是有药材也卖给王家兄弟了,对张胖子也就不用言语太客气,“张掌柜家的店太大了,我那点药材入不得张掌柜的眼,还是别拿出来耽误张掌柜的生意。”   张胖子脸上有些发烧,出知道姜云浅是怪他太黑,按他本意是不想过来讨这没趣,可一想到陈家给的承诺,张胖子涎着老脸跟姜云浅笑,“浅姐儿说的哪里话?我张胖子的铺子虽然是大了些,可咱们也合作那么久了,也还有些交情在吧。”   姜云浅冷哼,张胖子接着道:“我听说你家收了不少黄芪,要不这样吧,这些黄芪我都收了,价也比往日多给你两成如何?”   姜云浅不由好笑道:“张掌柜,你是做梦还没醒吗?你家就是多给两成也比别人家低不少,你真当我年纪好欺是吧?”   说完就要绕过张胖子走人,张胖子讪讪地拦过来,“别走啊,价不满意咱们再谈,要不我给你再加两成怎么样?”   姜云浅摆手,“实话就跟你说了吧,我家的黄芪就没打算现在卖,等什么时候家里揭不开锅了,我或许还会考虑一下。”   见姜云浅还要走,张胖子不由急道:“你别急着走啊,我这黄芪也不是替自家收的,是陈老爷让我带收的,要不我再给你加两成总成了吧?你可要知道这附近种黄芪最多的就是你家了,你若是不肯卖,得罪了陈家的后果是什么吗?”   “陈家吗?我早就得罪了。”姜云浅骤然转身,盯着张胖子,心里却琢磨起来,她要存黄芪是知道那场瘟疫中需要黄芪,可陈家人为何要囤积黄芪?难道他们也能未卜先知地知道那场瘟疫?   可事情就有些说不通了,虽然都叫瘟疫,但瘟疫的种类也有很多种,药方里也不一定都能用到黄芪,陈家此时的举动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还是说她让王北王南囤积黄芪被陈家知道了,他们这是在试探?   可一想也不太像,王北王南也没大释宣扬他们很需要黄芪,最多就是把收上来的黄芪留下,只把别的药材卖去县城,陈家人再聪明也不会知道王北王南都卖了什么药又留下什么药。   突然姜云浅如遭重击似的呆住了,陈家人为何从此时就开始迫切地需要黄芪了?难道他们也知道瘟疫要来了?又或者那场瘟疫并不是天灾,而是……**?   姜云浅被自己的想法吓住了,她很难想像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为了一己私利而置那么多人不顾,又在瘟疫横行之时表现出那样的悲天悯人,为了研制解瘟的药废寝忘食,那都是做给谁看的?   若那场瘟疫真是陈家人的手笔,陈家人的心思也太狠毒了,而那时陈家有岐王做靠山,姜云浅已经不知道那场瘟疫是陈家人的私心造成的,还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   可不管是谁的主使,陈家人的做法即使他们全家死上一千次,一万次也不足以赎罪。   被姜云浅越来越凶恶的眼神吓着,张胖子‘啐’了一口,骂了声:“有病!”   便急匆匆地跑回药铺,至于说陈家愿出二倍的价来收购黄芪一事,张胖子倒没忘,姜云浅不卖,他还不会去找别人了?有陈家开出那样的好价,他还怕别人不把黄芪乖乖地都卖给他。   而张胖子却没注意到,就在他与姜云浅说话的时候,就在不远处,一双阴狠的目光正盯着他,当他说出是陈家要收购黄芪时,已经注定了他的命运。   姜云浅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刘二伯家的,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想着事,几个姐妹都知道姜云浅心思重,虽然不知她在想什么,倒也没打搅,默默地跟着回了刘家。   晚上,依然住在刘二伯家里,姜方跟刘二伯没再喝酒,却在厅里搭了个木板床,说要秉烛夜谈,累了就睡在这里。   夏氏与刘二婶有说不完的话,也乐得没人打搅,只是给二人送了两床被子,便回屋了。   到了三更天时,刘二伯和姜方终于是撑不住,在木板床上躺下,很快厅堂里就响起此起彼伏的鼾声,显然也是强撑着到这时,都累坏了。   而就在鼾声响起后不久,院子里突然跳进一人,侧耳听着没有动静后,才从怀里拿出一只拇指粗细、半尺多长的竹筒,嘴对着竹筒朝窗子里吹了一口气。   姜云浅因想事情,翻来覆去睡不着,当窗前多了个人影时就已经精神了,眼看着那人拿了根竹筒模样的东西捅破了窗户纸,便坐了起来,刚想要喊人,就见一阵轻烟从窗子破了的洞口窜进来,姜云浅便知道这是迷烟一类的东西,哪里还敢大喊大叫,忙用被子护住口鼻。   那人在窗外等了一会儿,听屋内没有动静,只当屋里人都中了招,推门进入。   月光下,那人手上的一把弯刀闪着寒光,姜云浅魂都要飞出去了,屋子里不只她一个人,睡在身边的姜云娘显然是中了招,若是她跑出去,这人会不会对姜云娘下手?   可她若是不跑,姐妹两个一个都逃不掉了。   姜云浅抱着被子脑子转的飞快,最后心一横,趁着那人未防备,刚进屋又对黑暗不适之时,将抱着的被子兜头盖脸朝那人罩了过去。   趁那人手忙脚乱刚将被子掀开时,拿起桌上的茶壶照着后脑就砸了下去。   那人闷哼一声,抬手便摸到粘呼呼的一手,知道是被砸破了脑袋,可人却没像姜云浅想像中的那样被砸倒。   姜云浅心里暗叫一声糟糕,她这一动作,即使是秉住呼吸也还是不小心地吸了一口气,如今见那人没晕,她倒好像随时要倒似的。   也顾不上许多,朝着屋外跑去。好在这人恼怒姜云浅砸伤他的仇,也没去管床上的姜云浅,提着刀就追了出来。   姜云浅眼前已经模糊,脚下也踉跄虚浮,心想自己好不容易重活一世,还想要安稳地活到白头,却不想还是落个不得好死的下场,甚至连爹娘姐弟们也要受她的连累。   若是之前她还无法想像陈家人的所作所为,但想了那么久她也想明白了,今晚这个刺客八成就是陈家派来的。   而那个还不自知泄露了什么的张胖子,估计也不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了,那个胖子还真是害人害己!   ☆、第144章 长者赐不可辞   面前的人举着寒光闪闪的刀,姜云浅害怕的将眼睛闭上,虽然她也想大喊救命,可迷烟入鼻后,她浑身无力,喊出的声音就跟猫叫差不多,完全无法引来别人的注意。   姜云浅只当自己的小命要没了,还要连累到家人,只能不甘地闭上眼,只后悔重生后只想着赚钱,怎么就没做一些保命的毒药呢?若是此时手上有一些毒药粉,即使不如‘似水柔情’那样的狠毒,也能保命。   就在姜云浅闭着眼,等待死亡到来的时候,耳边听到刀子落地的声音,姜云浅下意识微睁开一只眼睛,就见之前还穷凶极恶地要拿刀子砍人的人一脸不敢置信地瞪圆了双眼,而他的胸前透出一截刀尖。   随着刺透胸前的刀尖被抽出,人也‘扑通’一声倒在地上,露出在他身后的人。   姜云浅双眼蓦然睁大,随即再也撑不住药力,昏睡过去前还在想着:死人脸瞧着也不算太吓人。   姜云浅一觉睡到正午才醒过来,看到头顶上红木的床顶时还有些迷糊,想到昨晚发生的一幕初时还当是梦,只是在见到身旁睡的好好的姜云娘后,姜云浅才蓦然一惊,若只是梦,为何一向早起的她和姜云娘会睡到此时?   也幸好之前她吸入的烟少才会先一步醒来,知道那烟里没毒,姜云浅跳下床,她要去院子里看看,不然等别人都起来时看到院子里躺个尸体怎么解释啊。   到了院子,姜云浅并没有看到任何不该出现的,尸体没有,连血迹都没有,姜云浅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也提了起来。   她不知道那对兄弟俩为何对姜家人如此关注,而昨日他们的意外出现,显然是在暗中保护。   虽然惧于二人前世的凶名及死相,姜云浅也知道她是欠了他们兄弟的命,他们家的八条命,以及刘二伯家的三条命,这个债可不是好还的。   如此一想就觉得睡着的人何尝不是种幸福,至于说要不要解释一下昨晚被她当成武器砸伤刺客,染了血又四分五裂的那只茶壶是怎么失踪的,姜云浅完全可以做到假装不知情。   姜云浅回屋后躺到床上假装睡觉,过了没多久夏氏和刘二婶因睡过了头而惊呼的声音她都听得到,但在姜云娘喊她起床时,她还是装出一副大梦初醒的模样。   虽然都在奇怪为何一觉睡到这么迟,莫非是遭了贼?   可里里外外都查看一遍,除了姜云浅和姜云娘住的屋子丢了一只茶壶也没见少了什么东西,若真是贼来了,难道只偷一只茶壶?   最后也没看出什么后,这件事也就没再放在心上,只当是头一日睡的迟了,这才起晚了。   姜云浅不得不庆幸刺客用的迷烟是上好的,醒来后不会头疼。   在刘二伯家住了两日,任是刘二伯两口日再挽留,姜方也不得不告辞,实在是留姜老太一人在家,他也放心不下,万一她真耍起横,张氏等人是拦不住的。   徐繁下午的时候过来接人,临回去之前姜方让他去买了不少点心和卤肉,如果那些猪食样的东西还给他们留着,他们也不怕没东西吃了。   因姐妹几个之前定的衣服还有几天才能做出来,也不急着去取,一家人又挤在马车里回了刘家峪。   进到前院,见院子里干净整洁,与离家时没有大变化,姜方和夏氏都松了口气,可等他们到了后院,看到装着黄芪那间,本来锁的紧紧的屋子,上面的锁头不见了,上面还有被撬过的痕迹,别人倒没怎样,姜云浅却神色凝重了。   难道才两日不在家,姜老太就做主把黄芪给卖了?   推门进去,见到好好的麻袋一只都没少,姜云浅这才放心下来,只是大门就这样敞着,却不见张氏等人就觉得透着古怪。   姜方虽然不太理解姜云浅执意要留着黄芪到上了秋再卖,可一想到姜云浅说过可能会有的瘟疫,也就没多说什么,反正这些他都不懂,家里的好日子都是姜云浅带来的,她想做什么就做好了,再说救人性命也是大功德,他也不会阻止。   站在院子里喊了一嗓子,就见张氏等人从姜老太屋子里跑出来,甚至还能听到姜老太在屋子里的骂声:“一个个都是白眼狼,有本事离家就别回来。”   都习惯姜老太不讲道理,也没人会接这个话,只是瞧着张氏等人神色有异,夏氏便带着她们到了前厅。   姜方本来是要回屋读书的,可瞧着张氏等人的神色也奇怪,想要跟过去问问,刚迈步就被姜老太喊住:“老大,你过来阿娘屋子一趟,阿娘有话要与你说。”   姜方瞧了眼夏氏等人的背影,心里叹了声,随着姜老太进屋。   夏氏到了前厅,坐下后,张氏立即给端了茶水上来,虽然是坐车,可走了一路口也渴了,夏氏喝了茶水后,望着张氏,“有话就直说吧!”   张氏斟酌一下言语,想着尽量不要让夏氏上火,可一想到姜老太办的事,换了谁能不上火?半晌才道:“夫人,昨日老夫人出了趟门,回来时还带了位客人……”   “什么样的客人?”夏氏就有种不好的感觉,若是一般客人,至于让张氏说的如此小心?   张氏瞧着夏氏的脸色,索性直言道:“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如今就在老夫人的房里。”   夏氏一拍桌子从椅子里站起来,她可是听着姜老太要姜方到屋里说话了,之前不知道那屋子里还有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也就罢了,如今知道了,她还能坐得住吗?   气急败坏地出了前厅,姜云浅和姜云娘让张氏等着看着几个弟弟妹妹,也随后追了上去。   若是阿奶打了不该打的主意,她们说什么也不能让阿娘吃亏,不该出现的女人,就是打也要打出门!   夏氏进到后院,情绪也不似刚听到时那样激动,放轻脚步后来到姜老太的门前,想要听听里面都在说些什么。   毕竟这事还得取决于姜方的态度,若是他动了心思,她说什么都不管用,若他还念着一场夫妻,这件事夏氏还想看他怎么解决。   屋里姜老太还在劝说:“老大,阿娘也是为了你好,看你如今也家大业大,身边总是要有个人知冷知热。”   姜方闷声闷气地道:“夏氏做的很好,有她在绝不会让儿子冷着热着。”   夏氏脸上就带了些笑意,看来她选男人的眼光还不差,姜方没有被年轻貌美给迷的晕头。   姜老太又劝:“那你也得为姜家想想,多个女人在身边,不就更能为姜家开枝散叶了,你担心夏氏那个妒妇,阿娘去跟她说,若是她不肯应下,阿娘就做主休了她。”   姜方语气里带着疑惑,“阿娘,夏氏生了四个女儿,三个儿子,在姜家这些年也任劳任怨,无论功劳还是苦劳都有,你要编出什么理由休她?”   姜老太恨铁不成钢地道:“女人最忌妒忌,若她不肯让雪烟进门,我就能用嫉妒这条将她扫地出门。这件事你也别跟阿娘拧着,阿娘还能害你不成?”   姜方听了突然发笑,直笑的姜老太有些发毛才道:“阿娘会不会害我,还真不好说。”   姜老太气急,“你说的这是啥话?合着我做阿娘的还能害自己的孩子?不知道你被夏氏灌了多少迷汤,这样不贤的媳妇姜家也留不得她了,今儿我就做主休她出去!”   姜方冷声道:“当初分家的时候说好了,阿娘主动要求跟着二弟,我和夏氏带着孩子们什么都没拿姜家的,已经分家,我们这房也不敢劳阿娘烦心,既然当初说好阿娘跟着二弟过,明日一早阿娘还是回去吧。”   说完,姜方一甩袖子从里面出来,瞧见门外站着的夏氏叹了口气,却拉起夏氏的手奔屋子走去。   走了一半想到什么,对姜老太的屋子说道:“既然阿娘明日就回二弟那里,之前托阿娘买的地,还是把地契留下吧。”   门被姜方重重地关上,姜云浅和姜云娘互相看看,忍不住都笑了出来,终于可以摆脱阿奶了。   姜老太有些傻眼,她无法想像儿子见着如此美貌的女子还能不动心思,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姜老太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可人都买来了,也不能再送出去,本来她还想赖在这里姜方也不能把她怎样,可一想到姜方说让她交出地契,心里就不踏实,若是她真交出地契,姜方或许真不会赶她走了,可那地契真交出去不跟挖她心上的肉似的?姜老太哪里舍得。   怕明日一早姜方就过来讨要地契,姜老太也不想再这待下去了。   把地契翻出来往怀里一塞,瞧着坐在床边上正低头抹眼泪的雪烟,劝道:“雪烟,你也先莫哭,婆婆认下你这媳妇,别人说什么都不管用,你只要记着你是婆婆我带进门的,俗话说的好,‘长者赐不可辞’,只要你在姜家一直住下去,就不信我那傻儿子不对你动心。”   ☆、第145章 二叔要纳妾   雪烟也不哭了,直直地望着收拾了东西打算走人的姜老太,心说: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都被赶走了,还顾得上我吗?   但神色上却没带出半点,用她独有的我见犹怜的神态对姜老太软声道:“雪烟晓得婆婆对雪烟的好,可老爷他不肯接受雪烟,雪烟留在家里也是碍着别人的眼,还不如跟着婆婆离开了。”   姜老太不干了,“我买你回来就是想让你拢络住老大的心,你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好,我留下你又有何用?”   见雪烟又要哭,姜老太声音放柔,“你且放心,你的卖身契还在我的手里,只要我不交出去,夏氏也拿你没有办法,你只要在这里安心住着,凭你这如花似玉的小模样还怕我那傻儿子不动手?他呀,就是一时犯了犟劲,等气消了,准保被你迷住,等往后再把夏氏一休,你就是当家主母了。”   雪烟也被姜老太画的大饼给说动心了,左右姜老太也不会带她走,不如就安心留下来,真得了姜方的心,又有姜老太做主,她再吹一吹枕头风,以她的心机还怕做不成姜家的主母?   姜老太瞧外面天色还早,也不跟姜方道别,揣上地契和剩下的银子便出了门。   姜云冬几个也听说阿奶要被阿爹赶回姜王村,一个个都顾不上玩,想要过来看热闹,一进后院就看到急匆匆出门的姜老太,还有站在门前依依不舍的雪烟。   姜云秋和双生子或许还不明白张氏话里的意思,姜云冬却都懂了,见阿奶走了,却把那狐媚子给留下来,瞧她那弱不禁风、好似风一吹都能被吹跑的模样,还有眼泪要掉不掉,随时都像要勾人魂的水汪汪在眼,心里就来气。   见姜老太跑的急,经过他们身前时还不忘瞪了他们几眼,脚步却没停地出了门,姜云冬才走向雪烟。   背着小手将雪烟上上下下打量许多遍,看的雪烟浑身不自在,也不知这小丫头想要做什么。   雪烟也没想到这么小的小丫头能有什么心眼,被盯了几眼后翻了个白眼就进屋了。   她如今只要得到姜方的心,在别人面前根本就没必要去装和善。   而被关在门外的姜云冬也没在意,带着身后的弟弟妹妹们又回了前院,人都在家里了还怕她跑了不成?就是收拾也不急于一时。   姜云浅和姜云娘在窗前也看到姜老太偷溜了,但谁也没有要阻拦的意思,不就是几张地契,只要能把老太太赶出去,他们也认了。   就是想到被老太太留下的女人心里膈应,但愿阿爹能禁受得了考验,不然她们说不定真会连着阿爹一同赶出去!   晚饭时,谁也没提起雪烟,没有姜老太的家充满了幸福的味道,姜方不时给夏氏夹些菜到碗里,夏氏再红着脸给姜方夹些过去,看的几个小的直捂眼,“阿爹阿娘好腻歪!”   姜方闹了个大红脸,这才记起家规,拿筷子敲了敲碗边,几个孩子们记起阿爹定的规矩‘食不言、寝不语’,默默地吃饭,默默地傻笑,说不出的温馨。   雪烟也不期望会有人来喊她吃饭,肚子饿时闻着饭菜香就找了过来,看到的就是一家人合乐融融的样子,说不嫉妒真是骗人的。   看夏氏年过三十,虽然模样秀丽,可怎么也没法跟她的青春靓丽相比,真不明白姜方那是什么眼光。   径直走过来,朝姜方弯身施礼,“雪烟见过老爷。”   看姜方皱眉,又赶紧给夏氏也施一礼,“见过夫人!”   夏氏扫了她一眼,也不叫她起,接着吃饭,雪烟尴尬地维持着膝盖半弯的姿势,没多久就累的浑身打颤,可无论是姜方还是夏氏都没让她起,她也不敢擅作主张。   想着如今姜方是念着夏氏的好,不敢当着夏氏的面对她表现什么,她就先受着,等过些日子笼络住姜方的心,看不给夏氏颜色瞧瞧。   大户人家都忌讳宠妾灭妻,但像这样的小户人家谁会管那些?自古就是年轻貌美的吃香,她还斗不过徐娘半老的夏氏?   心里恨着,身上累着,表情难免就纠结了一下,正好被盯着她就饭吃的姜云冬看在眼里,“哎,你那是什么表情?莫不是心里琢磨好主意呢?”   虽然姜云冬的话不好听,总算是有人搭理她了,雪烟刚想借着喊冤与姜方搭上言语,却不想夏氏柔声道:“食不言,冬儿你忘了?”   姜云冬伸了伸舌头,埋头吃饭。夏氏眼光一转,瞧了雪烟一眼,雪烟便趁机身子一软坐在地上。   夏氏看向姜方的眼神哭笑不得,意思很明显,我没把她怎样。   姜方在桌子下面拉了夏氏手一下,看向地上的雪烟时却不带任何感情,“无关紧要的人理她作甚?白白影响了食欲。张氏,还不将她送出府去,往后不要什么人都放进来。”   张氏使了个眼色,雪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边一人拉住胳膊朝门外拖去,到了大门外被推了一把就坐到地上,姜家的大门也‘咣当’一声关上。   雪烟咬着牙坐在地上,半天才爬起来,很难想像她这样貌美如花的一个大姑娘就被人这样扫地出门了?   早知如此还不如赖上姜老太,不管怎么着也能有口饭吃。   想到因这场大旱,家里卖房卖地要去逃难,她不愿过穷日子就找到人牙子,想卖身到大户人家做妾。   姜老太来找人牙子买人时,她本来是不想跟着走的,可一听说姜方就一个病弱的夫人,只要她把夫人熬死了,就能做正牌夫人,又听人牙子说姜家这位老爷是有才的,来年考中功名她就是官太太,雪烟动心了,豁出去赌一把,就跟姜老太回了家。   姜家的宅子不错,家里还有不少下人,雪烟对此很满意,只想着把姜方的夫人弄死她做夫人。   可谁想到看到夏氏后她就气不打一处来,这就是姜老太所说的那个病弱的夫人?她可没瞧出哪儿病弱了,肯定是被姜老太给坑了。   可卖身契已经在姜老太手上捏着,她也反不出天了,只能想着讨好姜老太,有姜老太撑腰,她在这个家里也就能立住脚,哪怕不做正妻,在这个家也能使奴唤婢。可怎么也没想到,最后会落到被扔出来的下场。   因卖身契还在姜老太手上,雪烟也不敢逃,只能打听着一路找向姜王村,只盼着找到姜老太给她做主,再不济,能买得起人的姜老太,住的也不会太差。   可谁想,来到姜王村,看到姜宏家不高大的院墙,听到里面妇人大晚上还吆五喝六的声音,雪烟忍不住打个哆嗦。   里面这妇人显然脾气不会像夏氏那样好,不待见的人最多是假装不见,这位听这嗓门也是会真动手的啊。   雪烟正犹豫着还要不要进去找姜老太时,大门突然被打开,姜宏手上端着一大盆脏水出来,也没注意到院外站着个人,一盆洗脚水就扬在雪烟身上。   雪烟哭的心都有了,而姜宏扬完了水也意识到泼到了人,赶忙陪不是。   雪烟一时悲从中来,放声大哭,离着近的几户人家便亮起了灯,姜宏怕被人看到门外站了个女人大哭,一时心急把人就拽进了院子。   二婶也听到声音,本来因为姜老太回来就满肚子牢骚,被雪烟一哭更烦不胜烦,尤其是见姜宏还在好言相劝,一股子邪火上来,朝着雪烟一巴掌就打下来。   雪烟顿时不哭了,瞧着刚从屋子里出来的姜老太,悲悲切切地叫了声:“老夫人……”人往后一倒,昏了过去。   二婶也吓坏了,也怕是她把人打坏的,愣在那里不知所措,还是姜老太在认出雪烟后让姜宏把人弄进屋,虽然不明白好好的她怎么追过来了,但人都在院子里了,也不能再赶出去,好歹也是她花了二十两银子买来的。   姜宏一听让他把人弄进屋,想也不想就抱了起来,二婶心有不满,但人可能是被她打晕的,不知真相之前,也怕事情闹大,随后也跟了进去。   进屋后,借着灯光才看清,别看被泼了一身脏水,可雪烟长的也真是好,白净的小脸,细长的眉,眼睛若是张开还止不定怎么撩人呢,二婶后悔让人进屋,可这时候也不能再扔出去,只能把目光转向姜老太,希望她能给个合理的解释。   姜老太便将她要给姜方纳妾的事说了一遍,二婶心里难免酸涩,暗怪姜老太多事,可一想到能让姜方家过的不舒服,也没多说。   等雪烟醒来,问清她是被赶出来的后,二婶还帮着出主意怎么把人再送回去,姜老太也赞赏她出的主意,就等着雪烟身子好一好再送回去,至少不能像现在这个样子顶着个巴掌印出门。   过了几日,姜云浅又到镇上去送薰香丸,顺便她也想打听一下张掌柜,按说她家里都招了刺客,张掌柜还能有命在吗?   结果一见到王南,王南就神秘兮兮地道:“浅姐儿,你二叔要纳妾了,没请你家去喝喜酒?”   ☆、第146章 没这么吓人的   姜云浅一头雾水,“二叔纳妾?我可没听说,就我二婶那脾气,你莫要乱说,仔细撕了你的皮。”   王南‘嘿嘿’地笑道:“我哪有乱说了?这事如今在姜王村传的可神奇了,你二叔还说若是你二婶不答应让雪烟进门,就休了她的话,这能是假的吗?”   姜云浅一听雪烟的名字也就信了,想不到那女人来祸害他们家不成,跑去祸害二叔了,不知算不算是恶有恶报?看来二叔家这些日子也太平不了。   可这又关姜云浅什么事?二叔一家过的鸡飞狗跳,她没放鞭炮庆贺已经不错了,还指望她去安慰?   肖天佑上次来了镇上一次之后,很长时间都没再出现,姜云浅也不知他是心血来潮故地重游,还是有什么目的过来。   姜云浅有心要打听王南对肖天佑的身份知道多少,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她之前救肖天佑时就假意不认得,若此时关注太多倒引人怀疑。   可她就想不明白了,她真是救了肖天佑一命,可肖天佑愣是没什么表示呢?她也不指望肖天佑能给自己多少厚赠,也不指望他要给自己做靠山,可这样就什么都没说过,真就好像他就是曾经她替王北王南雇的一个伙计……姜云浅不知肖天佑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当初陈家人救了他时,他可是大肆赏赐,弄得满天下人尽皆知他被陈家救了一命,陈家也因此上了岐王的船。   难道是觉得她年纪小、能力低,压根就没看在眼里,又或者是怕被太子的人知道她救了岐王而为难她?   姜云浅想了很多,却完全没有想到人家肖天佑不愿把她暴露出来,为的并不完全是她,而是不想把王北王南过早地暴露在太子那些人面前。   当年逃出京城历经了千难万险,好不容易让这兄弟俩肯助他一臂之力,哪能还没等发挥作用就先被人给察觉了?   至于说前世的陈家,还不至于让肖天佑动太多心思,不过就是利和罢了,陈家人的死活他还真没放在心上。   而此时的肖天佑又在忙什么呢?   烈日炎炎之下,肖天佑望着干裂的土地,干枯的河床,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说是忧国忧民吧,那是皇上的事,即使他有心也无力,再说,以他的身份,做好了也是皇上和太子的功劳。   甚至肖天佑心里还有那么一丝期盼,若是旱时过去,河坝真如他所担心的那样决堤,皇上会不会记起当初就为此上过奏折,为百姓请命的他呢?   但也只是想想,父皇不是个会记人好的皇上,哪怕是真的错了,他也不会反省自己,甚至说不好还要怪他当时没有坚持上书。   若在那时太子再落井下石,他的处境堪忧啊,能做的就是在真出了事时鞠躬尽瘁。   至于说没出事之前,为了所剩不多的良心,能为百姓做一点自然是好的,就当是为王妃肚子里的孩子积德了。   肖天佑长长一叹,他这是给自己找了什么样的麻烦呢?可为了沿河两岸数十万百姓和他自己以及还在王妃肚子里的孩子,肖天佑也只能豁了出去。   指着干的只剩下一点细流的河道,肖天佑对身后跟随的官员徐徐引导,只说是皇上心忧百姓之苦,却不敢有半分居功之意,就怕被太子添油加醋一说引来皇上的忌惮。   视察了河堤,肖天佑连日辛劳身子过度劳累,又在烈日下晒了大半天,走着走着,两眼一翻,人就向后倒去,把随行的官员吓的顿时慌了手脚,好在还有清醒的,忙让人去喊随行医师。   而做为这次因岐王到来,被传来随侍的陈百味终于等到他一显身手的时候了。   按说像这种辛劳又不一定能讨得好的活,陈家大老爷是不想参与的,可谁让陈老太太却铁了心让他应下此行。   陈大老爷这辈子都活在陈老太太的阴影之下,从出生那一日开始就在陈老太太身边养大,活了一把年纪就没真正自己做过主。   陈老太太也够顽强,年轻时不但把丈夫握在手里,当丈夫的家。   把丈夫熬死了又开始当儿子媳妇的家,早些年把儿子媳妇也都熬死了,又开始当孙子孙媳的家。   鉴于陈老太太硬朗的身子骨,陈百味觉得,等到他没了那天,说不定阿奶还能活的好好的,到时接着给他的儿子当家。   本来他瞧着岐王身子骨不错,既不像传闻中那样体弱多病,也不像之前听说那样有伤在身,陈百味只当此来就是走个过场,有那么多人保护着,他也不信岐王会遇上刺客。   可谁能想到,他好好地在马车里纳着凉,那边就有人来说岐王晕倒了……陈百味惊吓不小,万一岐王是中了谁的暗算,他医术不精治不好,不但他的小命不保,陈家也别想好过了。   心里埋怨陈老太太没事找事,非要让他来做这个随行医官,人却已随着来人小跑过去。   肖天佑已被抬到阴凉处,头上还顶着一块沾湿的帕子,陈百味过来时他已经能睁开眼了,只是头还晕的厉害,见到陈百味时也没力气说话,只是把手腕递了过来。   陈百味愣了下才想明白,岐王这是等着他给探脉,赶紧上前将岐王的手腕抓过来。   陈百味的医术虽不及先祖厉害,但在这里也可以称得上医术高超了,像中暑这样的小毛病对他来说只能算是小事。   可看了岐王苍白的脸色和紧皱的眉,陈百味有些不敢相信岐王会只是中暑。   之前就有人传回来,岐王与太子暗中斗的狠了,太子没少给岐王使坏,前些时候岐王出行消息一段时间,回去后又传出身受重伤,很多人都在怀疑是太子动的手。   若真与太子有关,岐王这次中暑真就是中暑这么简单?万一是中了不知名,又无影无形的什么毒,他没给查出来,过后再毒发了,他这个给岐王探过脉的可就罪大了。   可真给查出来了,会不会又得罪了太子?   陈百味很纠结,手在岐王的腕上放了良久,而那副沉思纠结的模样倒是让肖天佑心里‘咯噔’‘咯噔’的。   在他看来自己就是中个暑,可瞧着陈百味的神色,倒像是他中了什么解不了的毒或是得了不治之症。   他去年刚受了重伤,虽然养好了,到底是亏了底子,虽然在外面瞧不出来,但身子骨畏冷畏热的毛病他自个儿清楚。   只是之前他都没怎么当回事,只是吃着各种补品,可如今瞧着陈百味的神色,肖天佑突然怕了起来,他身上的这些毛病真的是因那次受伤而起吗?不会是还有什么没被太医们查出来的隐忧?任是肖天佑够镇静,这时也受到不小的惊吓,这样心里没底的感觉太煎熬人了。   伸头一刀,缩脖也是一刀,肖天佑狠狠心道:“陈先生,不是本王到底是何症?”   陈百味叹了口气,瞬间让肖天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忍了再忍才没让自己激动之下问出是否还有救的话来,但看向陈百味的目光都带着惊恐了。   陈百味斟酌了语言,“岐王千岁的身子从表面上瞧着倒是中暑……”   旁边随行的太监忙急道:“那实则呢?”   陈百味捋了下胡子,“实则嘛……”   “先生有话不妨直说,本王还不是胆小之辈。”肖天佑脸色更白了几分,见陈百味如此不干不脆,都想换了个人再来给他诊下脉了。   “王爷莫惊,实则王爷也该是中暑,草民给王爷诊脉未发现不妥之处,从脉理上看,王爷只是身子虚弱了些,多补补也就是了。”   听陈百味说完,肖天佑牙咬的‘咯嘣’响,若不是当着几十双眼睛,他真想扑上去咬人,卖弄也不是这般卖弄的,若是胆小些的可不被他给吓死了?   闭上眼,深吸口气,肖天佑强迫自己冷静,片刻之后才又睁开眼,恢复到一向云淡风轻般的岐王,“有劳先生了,顺子,带陈先生下去歇着吧!”   顺子是肖天佑身边侍候多年的太监,单是看肖天佑的眼神就猜得出王爷已经到了要发火的边缘,还是赶紧把陈百味带下去,不然真当着这么些人的面王爷再把陈百味给砍了,传出暴躁的名声,他回去可怎么跟王妃交待啊?   出来之前王妃就让他在身边提点王爷,千万不能激动来着。   陈百味松了口气,不管岐王是真中暑还是只看着像中暑,他之前说了那番话,真有什么事岐王也不会怪他吧?最多也只能说他医术有限。   却不知随着他被带走,随行的一众官员都长出口气,不就是中暑嘛,虽然岐王中暑比起别人要算是大事了,可也不至于这般吓人。   这个陈家是真没落了,只能靠着虚张声势来哗众取宠了。   肖天佑歇了一会儿,人也就缓了过来,至于陈百味让人送来的汤药他也没喝,完全是信不过陈百味的医术。   只是让顺子拿了一颗薰香丸出来,放到随身带着的小香炉里点燃,就在身边放着。   ☆、第147章 香气怡人   清淡提神的香气飘出来,肖天佑便觉得头也不晕了,眼也不花了,人顿时就精神百倍,果然还是小丫头的东西靠谱,回京时多弄一些好了。   最得父皇宠爱的德妃就偏好薰香,这样的好东西就是在宫里也不常见,到时他给德妃送上,德妃只要在父皇面前替他美言几句,可比他跑断了腿还有用。   当然,往后小丫头再制出的薰香丸就都直接买过来,好的送给德妃,一般的就放在王妃的铺子里卖,若想出人头地,压得过太子,银子可少不了。   如此一想,在肖天佑的眼里,姜云浅就跟摇钱树似的,若真回京时,除了王北王南兄弟俩要带着,他已经在想要不要把姜云浅也带上。   本来姜云浅在他眼里只是个救命恩人,会一点小医术,虽然与旁人是不同的,却也没觉得这么个小丫头真有多大本事。   可单就这个薰香丸就让肖天佑看出姜云浅的能力来,能制出这样的薰香,就算再没有别的成就,这辈子都注定要富贵了。   而且,之前被他带回京城的澡豆,王妃用过之后连连夸好,送给德妃一些,德妃也视若珍宝。   原本肖天佑还想用这澡豆来讨好德妃,却没想到才多久,差不多的澡豆已经风靡京城了。   肖天佑叹息他失了一个讨好德妃的机会,更加恼怒范二这人竟然用卑鄙的手段从姜云浅这里抢去澡豆的方子。   可除了暗地里给范二使些绊子,肖天佑却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与姜云浅的关系,能做的却也不多。   也只能让范二老爷疑惑一下,不知自己这是得罪了哪路神仙,为何近日做事总是不顺。   之后,为免再次中暑,肖天佑也没再继续视察河堤,而是回到府衙歇着。   肖天佑所用的薰香是姜云浅最近才制出的,里面加了不少清热提神的香料,点燃之后会发出清凉的香气,药材也有镇定安神的功效,最适合在燥热的夏季使用。   只是制作出来后还没等拿出去卖,就得知王北王南要去京城,这个薰香她就没打算再卖了,可薰香都制了出来也不能放在手里压着。   姜云浅就借着见到‘大哥哥’高兴,将一部分薰香做为礼物送给肖天佑。   毕竟是要拿来卖的薰香,虽然只是一部分却也有不少,肖天佑闻了喜欢,除了一部分留在身边用着,多数的还是让人快马加鞭送回京城。   王妃有了身孕,最是怕热,又不敢多用冰,整个人都比以往暴躁,但愿这个薰香对她有用。   可肖天佑在河堤时让顺子点燃薰香,清新怡人的香气被众官员闻了也觉得舒服,从回到府衙开始就没少人来打听。   肖天佑送走一拨又一拨官员,刚开始时他只当这些官员借机来探病,还感叹了一把,可听到最后,无一不把话题引向薰香丸。   他们不知薰香丸是出自哪里,只当如此清雅又提神的薰香应该是贡品。   虽然认为他们能弄到贡品的可能性很低,到底是不甘心过来问上一问,结果却听岐王说,这是一种打算在京城出售的薰香,只要有钱都可以买到。   同时出售的还有多种不同香气,效果也不相同的薰香,但肖天佑保证,无论是哪一种薰香,都绝对不会比今儿用的薰香差了。   官员们似乎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巴结上岐王的机会,可在试探之后却从岐王这里再没得到更多消息,而看岐王这意思,他这薰香也只是别人送来试用的,至于卖薰香那人跟岐王压根就不熟。   官员们倒不知该不该请岐王帮着‘代’买薰香了,谁让人家岐王把关系撇的干净,只是对于即将在京城开始出售的薰香都上了心,甚至托了人去京城打听,一旦薰香在京城里有售,他们立马就去买来。   之前在庆余堂的多家铺子里都有卖过一些薰香,已经让爱香之人为之疯狂了,有传说连宫里的人都到庆余堂来买薰香丸。   只可惜这种薰香丸据说生产极其不易,产量极低,也正因为如此薰香丸的价格越来越高,甚至还会继续高下去。   可那些薰香或浓或淡却都没有岐王用的这种香更适合夏日使用,若这香拿出来一卖,可不就把庆余堂的生意给抢了?   当然,也就是在心里想一想,岐王也说了这种薰香是要在京城里卖的,就算是抢了庆余堂在京城里的生意,但在别处庆余堂的薰香还是供不应求。   而且,爱香之人品味也不相同,有爱这种清冽香气的,自然也有偏爱浓厚一些的,不管到什么时候,只要庆余堂的薰香丸还在卖,就不愁卖不出去。   可他们不晓得的却是,就在岐王所用过的薰香丸让人如痴如醉的时候,庆余堂却陷入了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原本卖的好好的薰香突然就断货了,方仕衡被几家药铺的掌柜烦的脑袋都大了起来,他怎么也想不到本来合作的好好的王家兄弟,突然就派人来跟他说薰香丸的生意往后都不做了,这让他要怎么面对那些对薰香丸趋之若鹜的顾客?   本来能买起价格昂贵的薰香丸,那些顾客也不是随便就能得罪,好在宫里的德妃没派人来催,甚至连来取香的人都没有按时到来。   方仕衡自然是不知德妃得了一种更适合夏日使用,味道也更清雅的薰香,只是对德妃没如别人一般催命似的来要薰香松了口气。   可这些顾客的薰香不解决了,也够让方仕衡焦头烂额,这几个月因薰香丸方仕衡大赚一笔,若是这条生意不做了对庆余堂来说损失也大了。   方仕衡有心让人去王家兄弟那里打听一下,却又怕走漏了几声再被别人捷足先登,又或者王家兄弟是得了别人的好处,要把薰香丸再卖高价,毕竟在薰香丸一事上,他净赚了至少三倍的利,这件事做的也确实有些不地道。   可不管怎样,这一趟都不能让别人去了。   方仕衡让随从收拾一下,又准备了一份厚礼,他要亲自去见见王家兄弟,只要他们肯把薰香丸再卖给他,他宁愿在原有的价上翻一倍。   可马车都备好了,没等方仕衡上车,却有人来求见方仕衡,方仕衡不得不暂缓去找王家兄弟的打算。   可当听人说起岐王在视察河堤时所用过一种香气奇异,却又清新怡人至极的薰香后,即使自知与岐王之间的地位差异,方仕衡都忍不住动了心思。   如此能被那么多官员所推崇的薰香,若是能弄到手里,对庆余堂来说将会更加前进一大步。   只是能搭上岐王,可见对方根基不浅,是他能招惹得起的吗?   可一想到,他卖澡豆赚钱,最后被范二给抢了。   他卖薰香丸赚钱,如今又不知哪里出了岔子,眼看生意未必能再做下去。   好不容易听说岐王手上的薰香,他若不做些什么又如何甘心?   想到这里,方仕衡打听了岐王目前的住处,便带着人上门求见,当然,求见岐王不能空着两手,方仕衡可是备了好大一份礼物。   结果到了府衙却被告知岐王不在府衙,若想求见过些日子再来。   方仕衡叹着气回到方府,不管岐王是真不在,还只是不想见他,人家岐王不见他也没办法,既然要过几日,他还是先去见王家兄弟吧,争取一下,凭着之前的交情,王家兄弟或许还能把薰香丸再卖给他了。   方仕衡坐的马车出了县城,一路飞驰,到了晚上便赶到镇上,王家兄弟的药材行他还是第一次来,但驾车的车夫却来过多次,以往王家兄弟没时间去县城时,他就派人过来取过几次薰香丸。   第一次真正站在药材行外时,方仕衡也没多少感慨,王家兄弟的药材行在这里算得上很大,可在方仕衡看来实在是小的不能再小。   方仕衡亲自上前叩门,“王兄弟在吗?”   王北忙了一天,送走最后一个来卖药材的人,刚把门关上,刚坐在院子里与肖天佑一起准备吃王南做好的晚饭,听到叫门声就听出来是方仕衡。   看了眼老神在在地坐着等开饭的肖天佑,完全没有要回避的意思,只能起身去开门。   肖天佑过来见王家兄弟是经过乔装的,为了保密身边除了顺子没多带一人,身上穿的也是粗布衣裳,只要不是对他很熟悉的人,完全不会想到这个清秀又普通的青年会是岐王肖天佑。   而此时对于方仕衡的到来他也没怎么当回事,虽然王南炒的菜味道只能说是一般,但能吃上也是难得了,至少能让京城曾经的小霸王洗手做汤羹,传出去绝对会惊掉一堆人的下巴。   王北打开大门,请方仕衡进门,方仕衡也没客气,边走边道:“这大热天的赶路,可是闷坏我了,有茶水吗?先来一壶凉的。”   “有,方大哥稍等。”王南对方仕衡的印象还好,至少没像对上肖天佑一样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见方仕衡真热坏了,从厨房里提了一壶姜云浅给配和凉茶出来。   ☆、第148章 要伙计是做什么用的?   夏日炎炎之时,喝上一杯清甜的凉茶是很消暑,方仕衡一口气连喝了两大碗才意犹未尽地道:“这茶水里是放了蜜糖不成?也太好喝了。”   “方大哥喝出来了?”若是从前王南或许还会向他极力推荐消暑解渴的凉茶,以期能让姜云浅多一份收入,可如今他们要回京城了,而姜云浅的意思明显是信不过方仕衡,他也就不会再多止一举,更不会告诉方仕衡凉茶的甜并不是加了蜜糖。   方仕衡见王南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也就压下心里的惊奇,他家也是开药铺的,喝过之后自然知道这凉茶的好处,只是看王南的意思没想再多说,心里叹了口气,看来王家兄弟是没打算再与他合作了。   对桌边坐着的肖天佑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也没过多关注他的身份,毕竟不认识的人,王家兄弟没有要介绍的意思,他就不会不识趣地惹人嫌。   他此来的目的就是薰香丸,可惹是无法说动王家兄弟再把薰香丸卖给他,他也不会强求,若王家兄弟真有什么难处他也会尽力相帮,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他还不想跟王家兄弟因薰香丸翻脸。   “二位贤弟,日前你们派人来说往后薰香丸都不再卖了,不知是何故?难道是有人与你们为难,或是威胁你们不许再把薰香丸卖给庆余堂?”   王南又端了两个菜上桌,为方仕衡也添了一副碗筷,“方大哥,坐下边吃边说。”   方仕衡应了一声,挨着肖天佑旁边的空位坐下,又与肖天佑点了下头,之后目光再次停在王北脸上。   王北笑道:“并非如方兄担心,只是我兄弟二人前些日子商议要去京城,往后也将极少回来,到时离着远了,即使有心也无力再与方兄合作,不过前些日子又做了些薰香丸,刚好方兄来了带走就是,可往后怕是再没机会合作了。”   从王北这里得了准信,方仕衡却把心放回肚子里,只要不是被人挖了墙角就好,王家兄弟的人品他还信得过,既然说是进京肯定就是进京,这件事上他们也不会骗自己,虽然暂时不合作了,或许什么时候还有合作的机会。   可薰香丸卖的正好,突然说没就没了,虽然不会有多大损失,但到手的利益就这样没了,方仕衡还是有些不甘,若是能将薰香丸的秘方买来最好。   想再劝几句,就听肖天佑举杯道:“王北,你我兄弟也好长时间没在一起喝酒了,这杯酒可不能不喝。”   王北举杯,肖天佑又挑着眉看向王南,王南冷哼着也举杯,“喝就喝,还怕你不成?”   肖天佑圆满地将酒喝下,对于或许会成为生意对手的方仕衡却连看都没看一眼。   此时他不是温和亲切的岐王,只是一个与兄弟把酒言欢的普通人,这个人的出现搅了他的酒兴,他也没兴趣多施舍一个眼神。   更重要的是,他来了这么久了王南也没给他端一碗凉茶出来,凭什么这人一来,王南就给提了一壶出来?   就凭方仕衡比他多喝了两碗凉茶,肖天佑也决定讨厌这个人。   方仕衡也从肖天佑的态度上看出他是不待见的,倒没怎么放在心上,或许这人就是认为他更帅一些,又被嫉妒罢了,方仕衡这些年遇到太多太多了。   只是别人干杯,他在旁边看着,难免有些尴尬,也就是他自认脸皮厚些,还能笑出一脸淡 然。   王北知道方仕衡此来的目的,见话已经说清了,方仕衡还能笑得让人如沐春风,倒觉得内疚了些。   商人重利,见识了太多营营苟苟之辈,能像方仕衡这样损害到利益时还能笑出来的人确实不多。   再看向一个劲劝酒的肖天佑,倒像是要用吵闹来吸引大人目光的孩子了。   王北眯着眼看向二人,之前也没想过这二人能有什么交集,但现在一看,一个有权有人脉,一个有钱有脑子,若这二人合作,倒是互补了。   除了王南埋头吃菜,剩下三个都各打各的小主意,饭也吃的有些没味。   要说王南做的菜,瞧着倒还不错,味道却真无法恭维,没有半生不熟已经算是好的了。   可就是这样,嘴最挑剔的肖天佑也没说出打击人的话,躲在药材行避难的那些日子,他已经明白食物的珍贵,饥一顿饱一顿过了那几日,如今只要能填饱肚子他就不会有什么意见。   相比之下方仕衡就有些食不下咽,一口一口喝着小酒,菜却没动几口。   毕竟不只是王南做菜的手艺不佳,如今到处都干旱,菜的收成也不好,尤其一些要常浇水的菜几乎看不着了。毕竟人喝的水都不够,哪还有剩余的水去浇地?能吃的菜最多就是王南自己泡的豆芽和买的豆腐,连猪都因为缺水有些养不下去。   像王家更是早早就断了水,喝的水都要去别人家的井里挑,初时乡里乡亲挑也就挑了,从几天前再去挑水那家人就开始收钱,一桶水两文钱。   王家人虽有不满却也没说什么,毕竟王家人多,每天光是挑吃喝的水就得十几桶,出水再好的井挑过了也剩不下多少,而且,人家也不少人,收些钱也不算什么。   这种情况下洗漱就更不用说了,一家人已经好些日子都没洗头洗脸了,大热的天闻着都是一股子馊味,实在受不了了就到镇上来,王北王南的药材行里有井,简单地洗洗还成。   药材行的门被敲响时,肖天佑正站起身,端着碗要去厨房再添些饭,菜吃的少,饭就吃的多些,配着腌的咸咸辣辣的咸菜倒也下饭。   见桌边坐的几人都没有要起身的意思,肖天佑叹口气顺道就过来开门,真是把他不当外人了。   卖药材的都赶着白天过来,晚上来送药材的还真没有,大门打开,门外站了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一身粗衣打扮,裤角上还沾了些泥,倒像是刚下地回来,一头油腻的头发在大旱之时已经见怪不怪了,连顺着风飘进来的汗味肖天佑都能淡定地装作没闻到。   那人见到肖天佑先愣了愣,揉了揉眼睛仔细打量肖天佑两眼,见肖天佑一身粗布衣裳,手上端了个饭碗,模样倒是清秀,站在那里的样子却有些呆呆笨笨,瞧着有几分眼熟,略一回想,便满脸不悦地朝肖天佑哼了声。   肖天佑被哼的莫名其妙,瞧着这人也有些眼熟,不知是在哪里认得的,怕泄露身份也没敢站在门前问。   等人进了院子,听那人一进院子就嚷:“十一叔,十二叔,赶了一路饿死我了,还有吃的吗?”   “有的有的,锅里还有不少,三春你先坐着,十一叔给你盛去。”   王北起身要给王三春盛饭,却被王三春按坐回去,对肖天佑道:“还用得着十一叔给盛饭?你家的伙计是做什么吃的?”   说着转头对肖天佑道:“你,去给我盛碗饭,再添副碗筷。”   说完不客气地坐到肖天佑的位置,就等着肖天佑给盛饭了。   肖天佑这才记起这个王三春是王家大伯的孙子,上次受伤在药材行装伙计时也见过,只是当时王家人多,他也没都记住,难怪这次见着一时没认出来。   肖天佑长这么大哪里侍候过人?也就在王北王南这里被人使唤的跟孙子似的,朝王三春的背影翻了两个白眼,认命地去盛饭了,不然他要怎么解释,不是药材行的伙计却在人家药材行里吃饭?解释多了都是麻烦,还不如先让人这么误会着了。   见肖天佑乖乖去盛饭,方仕衡还吃了那么一小惊,之前瞧着肖天佑与王北王南相处很是随意,言谈之间似是多年好友般亲近,甚至连他有意结交王北王南,都不如肖天佑来得随意。   当时只当肖天佑是二人的好友,见人家没想引见也就没有多问,却不想肖天佑竟然只是药材行的伙计,若真如此,这个伙计也太没规矩,与主家同桌吃饭不说,言语间也不见恭敬,难道是说乡下人不重规矩?   可看肖天佑的言谈举止虽未刻意,但正是这种随意更能表现出与众不同的气度,若不是听王三春这样喊了,他怎么也不会去想肖天佑只是药材行的伙计。   而且,他来时就看到连饭菜都是王南做的,要伙计是做什么用的?   原本对肖天佑还没有多放心思,因他一个伙计的身份,方仕衡不得不多看几眼,甚至兴起了结交之心。   肖天佑给王三春盛了饭,见王三春占了他的位置,肖天佑也不恼,干脆捧着饭碗站着吃,这样吃顺溜,还能多吃两口,连之前觉得很一般的菜也似乎变得好吃了,“王南,你这个豆芽炒的不错,就是肉放少了,下次醋再多放一些。”   王南听了眉开眼笑,也夹了筷豆芽放嘴里,得意地道:“是不错,你可不知道这豆芽还是我自己泡的,如今没菜这都是好东西,爱吃下回我多泡两把豆子,这回泡的是绿豆的,下回泡些黄豆和青豆。”   ☆、第149章 机会,如何把握?   只要肖天佑不是嫌菜少就都好办,至于肉嘛,如今都便宜的很,那些家里没水,又打不来猪草,怕灾年收成不好的人家都没余粮养猪,猪能宰的都宰了,如今镇上猪肉比菜还便宜。   王三春斜了肖天佑一眼,“就你事多,一个伙计还嫌东嫌西,你看谁家顿顿能吃肉了?再说十二叔的名字是你随便叫的吗?要叫二东家,记住没?”   肖天佑也不说话,伸筷子在豆芽里又挑了几块肉扒进碗里。   王三春不乐意了,“瞧瞧,这就是做伙计的态度?要我说啊,十一叔、十二叔,当初也说这个伙计又能吃,人又懒,好在后来是把人给辞了,可好好的又回来了?”   说完,再瞧眼肖天佑把肉都拨自己碗里,脸都不红一下,还朝着王北笑的没心没肺,王三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瞧着没,合着我说了半天都说别人了?”   王北忙打圆场,“行了,三春,他就是能吃又懒点,在外面做事还是很精明的,而且他就在这里帮几天忙,等我和你十二叔把药材行交给你以后,他就跟我们走了,你也别招惹他了。”   虽然王北认为肖天佑看在他的面子上,不会跟王三春为难,可自小就知道这小子有点蔫坏,万一暗地里给王三春使点坏,别看王三春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心眼肯定是不够用。   王三春见王北话说到这份上也就没再说下去,这次他也是他娘在阿奶那里争取的机会,只要王北王南一离开,整间药材行就归到王家产业里,而能来药材行管事,比在家里种地不但轻闲,油水也更多。   当然,他这些日子过来就是先跟着学,等都学的差不多了就能接替王北王南,到那时家里再来人过来就都要听他的。   这份美差可是他阿娘跟三婶争赢的,他可不能给大房丢人。   往后阿娘管家里的账,他管药材行的账,大房在王家的势头再也无人可比,三房想过好日子都得看着大房的眼色。   安抚完王三春,几人继续吃饭,王三春吃惯了家里女人们做的饭菜,王南做的菜真有些食不下咽,可一想到这是十二叔做的菜,别看他年纪比王南大了二十多,可王南辈分在那儿了,又是出了名的火爆脾气,说急了削他一顿都没人拉。   但王三春心里却琢磨着,等他学好了,就把家里的媳妇接过来,反正家里人多,也不差他媳妇一个,又不是长媳,不必在婆婆面前尽孝,接出来也不显眼。   吃过饭,肖天佑借口要出门消食,先回屋子换衣服,王北带王三春去后院洗漱,之后再教他一些药材行里的事情。   王南吃完饭就不知跑哪儿去了,方仕衡瞧着桌上的碗盘和空无一人的前院叹气,这是没把他当客人还是怎么的?说走都走了。   见肖天佑换了一身同样是粗布的深蓝衣裤就要出门,方仕衡忍不住嘴角抽了抽,这大晚上的出门,换一身跟黑色差不多的衣服,这是要消食去还是做贼去?   可见院子里没人理他,待着也是尴尬,便借口要去客栈歇着,跟肖天佑一同出了门。   肖天佑倒不是真要消食,早上在县城时得到一个关于陈家的秘闻,肖天佑才会急三火四赶过来,想要与王北王南商议一下。   结果这边刚商议完,方仕衡就赶过来,吃完了饭,他要出去与他带来的暗卫们会合,打算去陈家夜探一番,却不想被方仕衡给缠上了,肖天佑恨不得方仕衡立马就在眼前消失,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让他陪着走了一段又一段。   “不知这位兄弟如何称呼?”方仕衡想打听肖天佑的真实身份,又见肖天佑对他爱理不理,只能先开口询问。   肖天佑睨了方仕衡一眼,淡淡地道:“姓肖!”   “呵呵,原来是肖兄。”方仕衡干笑几声,面对肖天佑的态度,说不尴尬也不可能,却越发让他觉得肖天佑不简单了。   “呵呵,呵呵……”肖天佑慢慢地扭回头,对方仕衡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两声。   在京城时为了拉拢人心,每日都要做出温和儒雅的假相,让他烦不胜烦,好不容易可以轻松地不用去管别人的印象,他才不会介意方仕衡尴尬不尴尬,反正方仕衡也不知道他是谁。   方仕衡本来是想试探肖天佑,但肖天佑连话都懒得跟他说,更别说方仕衡想要的答案,可越是这样方仕衡越对肖天佑越发高看几眼,却不知肖天佑被他烦的心里火大,已经在想要不要让人把他打晕拖走,有这人跟着真是太碍事了。   好在方仕衡又与肖天佑并肩走了一段之后,从后面赶上来一驾马车,停在二人身边,马车上下来一人对方仕衡耳语几句,方仕衡神色变了变,朝肖天佑一拱手,“肖兄,家中出了些状况,方某先告辞了,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去吧,快去吧,不必在意那些虚的。”肖天佑在背后做了一半的手势撤下,那些已经准备好要将方仕衡打晕拖走的暗卫也各归各处。   见方仕衡坐上马车,马车驶出很远,方仕衡还从车窗探出头跟他挥手,肖天佑就差没抽出个帕子欢送了,他是巴不得方仕衡赶紧消失掉。   负手而立,望着方仕衡所乘的马车渐渐消失。   黑影一闪,肖天佑的身边也多了个人,“殿下,之前派去陈家的人有了消息,那件事八成是真的。”   肖天佑细眼眯起,心里转过无数念头,最后只淡淡地道了句:“陈家好大的胆子!”   黑影恭身问道:“殿下要如何发落陈家?可否要透露给太子?”   肖天佑冷笑,“我们都能查出的事,太子真会不知?像陈家这种小虾米何足为惧?再等等,或许我们还能钓到更大的鱼。”   黑影退下,肖天佑心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糟,只是很沉重。   在他内心,清楚地知道若不阻止,会有很多无辜之人受到牵连,但这样难得的一个能扳倒太子,又能除掉陈家这个恶瘤的机会,他就这样放过了?   而且,此时动手,就算阻止了陈家,也不能公诸于众,毕竟这件事说起来太骇人听闻,说出去也未必能让人相信,甚至他也会被安上一个诬蔑太子的重罪。   肖天佑好不甘心,论为人、论机智、甚至才学他都要强过太子太多,可谁让太子背后有个足智多谋的辅臣便可抵得过他身边所有的人了。   肖天佑很不能理解,明明是那样扶不起的一个人,为何就值得他鞠躬尽瘁?他也说不好那人是愚还是忠的太过,只是不知若是被他知道太子和陈家人的所作所为,他又将如何自处。   肖天佑并不怀疑这件事里也有他的影子,以他的为人,若真知道太子和陈家勾结,怕是早早就会阻止了。   唉,看来他的病是越来越重了,想到王北前些日子提过姜云浅身边有八步倒的蛇毒,要怎么做还要肖天佑来拿主意。   肖天佑叹了口气,这个主意还真是难拿啊,若是王北不说,他倒可以心安理得的当作不知,可如今知道了,肖天佑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去死而不救。   毕竟那人于王北王南兄弟有恩,王北也不过就是试探一下,就算他不想救人,难道王北就不会自己去救?就像这次王北王南决定进京,除了是想与他互利互惠,为家人报仇,又何尝不是想要借机进京救人?   肖天佑知道,自己只要一犹豫,哪怕是有那么一点的不甘,王北也会放弃与他合作,怎么说那人曾经也算是他们共同的老师,如今站在太子那边,也不过因为太子就是太子,他肩负着教导太子的重任罢了。   肖天佑洒然一笑,该怎么做其实早已注定,他又在这里纠结什么?或许将他治好了,如何阻止太子与陈家勾结就不需要他来烦了。   以那人刚正不阿的性子,太子有这样的把柄落在他的手上,不死也得脱成皮了。   想清楚之后,肖天佑招来两个暗卫,吩咐几句便回了药材行,陈家的事情自有人去查,他只要心中有数,关键时候把证据拿给那人,又不让自己也陷进去就成,至于说谁去查又何什么关系?而且,他那两下子逃命还成,比起这些暗卫可就差远了,干嘛还去给人添乱?   肖天佑心情大好地回了药材行,一进门就看到前院一片杯盘狼藉,合着他都出去走了这么大一气,还没人收拾?   见肖天佑回来了,刚在后院就着井水洗漱干净的王三春跑出来,一身神清气爽的让人羡慕,若是下巴能不抬那么高,肖天佑都会觉得他顺眼不少。   可谁让这家伙一开口就让肖天佑恨的想把人塞后院的井里去,“做伙计的就要知道为人伙计的本分,吃完了饭就跑出去?就不知道把桌子收拾一下?花钱雇你是回来养大爷的吗?还愣着做什么?快点把桌子收拾干净了,明日还要早起做生意。”   ☆、第150章 有人甜有人酸   姜云浅已经好些日子没来镇上了,这次也是家里的盐用光了,往日都是她来镇上采买,若是这次还如前几次让别人过来,家里人都要起疑了。   上次来镇上打听到张掌柜人还活的好好的,姜云浅也跟着放下心。   倒不是替张掌柜庆幸,只是认为他泄露了陈家要收黄芪的秘密,陈家还能放着他好好地活着,说明陈家还不知道这件事,自然也就不知道她已经晓得陈家在秘密收黄芪。   看来那个刺客在来杀她一家灭口之前还没有去过张掌柜那里,不过姜云浅如今也是绕着合计走路,就怕被张掌柜缠上,再问卖不卖黄芪的事。   至于说张掌柜还会对谁说陈家秘密大量收黄芪一事,她也不会多管。   到目前为止没再来人对付他们一家,显然陈家派来盯着张掌柜的人也不多,或许在陈家人看来那个刺客虽然失踪的离奇,倒也不会想到她的身上。   而张掌柜真把陈家的事宣传的太广,陈家也不好下手,不然早晚都要露出破绽。   而且,陈家今时不比往日,前世还有岐王做靠山,这一世没救过岐王的命,跟岐王应该不会很熟。   瞧见远在百米之外,正站在合记门前拉不知说什么的张胖子,姜云浅突然都到一个问题,这一世陈家在这个时间就开始大肆收黄芪了,那么前世呢?   陈家是预见了那场瘟疫,还是说那场瘟疫根本就是陈家弄出来的?甚至还有岐王的影子在里面。   想到后者的可能,即使是烈日当头姜云浅都忍不住冒冷汗,太子荒唐固然可恨,可拿几十万人的性命当儿戏,岐王才是真正可怕的那个。   姜云浅不敢再想下去,本来还打算在瘟疫发生之时将药方献给肖天佑,以他之力去尽力救人,可一旦那场瘟疫就是岐王的手笔,即使献在药方,岐王也有各种理由拖着救人的时机。   到最后功劳是他的,死的数万灾民不过就是他功成名就的阶梯。   姜云浅深知自己没有能力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忍不住就想,为何她重活一世看到的都是与前世不一样的真相呢?   若因此丢了自己的命,甚至连累到家人的性命,她重活一世的目的又在哪里?还不如当初就尘归尘、土归土了,反正上一次陈家最后也没落下好下场,她的仇也算是报了。   姜云浅有些茫然,手里提着装盐的陶罐也忘了要放到身后跟着的马车里,徐繁有心提醒,可见二小姐心事重重的样子,又怕打扰到她想事,只能默默地牵着马车跟在后面。   姜云浅走着走着,就听有人闷笑:“妹子,要撞到人了。”   姜云浅猛然抬头,就见着背上背着一篓子药材的肖天佑就站在面前,细眼微眯着,笑容清爽至极。   心里正想着肖天佑,想的浑身发寒,猛然见着真人就站在面前,姜云浅忍不住打个哆嗦,脸都有些发白了,那副如同见着鬼的模样倒是把肖天佑吓了一跳,伸手在姜云浅的额头上摸了一把,“也不热啊。”   不但不热,甚至还有些发凉,大热的天竟像块冰似的,摸着还怪舒服。   “丫头你不会是生病了吧?”   “我没事,就是走的急了,好像有些中暑。”见肖天佑一脸担忧又无害的模样,姜云浅强压下心中的恐惧,至少眼前这个肖天佑真就像个大哥哥,对她的关心也不似假的。   姜云浅安慰自己,前世肖天佑跟陈家走的近,陈家若真做了那样的事还能说与他有关,可今世因她的参与,陈家没了救肖天佑的机会,他们还会如前世那样合作吗?或许就是前世陈家真做了天理难容的恶事,肖天佑也不知情。   肖天佑一听姜云浅中暑,便想到那日自己在河堤上中暑时的难过,更担心了,“知道中暑还不到车上坐着?有车是做什么用的?这一罐子盐还用你捧着?”   说着,从姜云浅的手上抢过盐罐放到马车里,顺便连自己背后背的药篓也一并放到车上,这大热的天能让岐王殿下出来收药材的,也就非王三春莫属了,就是王北王南还能心疼一下他身子单薄怪不容易的。   姜云浅被肖天佑寒着脸又训了几句,心里倒痛快了些,忍不住问道:“大哥哥,你可听说过陈家?”   肖天佑脸上看不出异常,“你是问上次要强娶你的陈家?”   姜云浅尴尬地点头,她记起来,上次在药材行里跟肖天佑一起躲着时,为了加深肖天佑对陈家不好的印象,她可没少说诋毁陈家的坏话,肖天佑对陈家自然是耳熟了。   提到陈家,肖天佑冷哼一声,倒也没说因为姜云浅当初说了那些于陈家不利的话之后,他对陈家真放心上了,甚至暗地里为了要给姜云浅出气,还派人去盯陈家了。   原本只是想看看陈家是否真如姜云浅所说那样飞扬跋扈,可盯来盯去还真让他盯出一些不同来,就比如陈家不但找机会爬上太子的船,更发现此时陈家正在密谋的事,只要被他拿到把柄,不但陈家别想好,连太子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只是一想到因一场权势之争,就要枉顾那么多百姓的死活,肖天佑很纠结,他不知是该放弃扳倒太子的机会以百姓为先,将陈家的阴谋扼杀在摇篮之中;还是假装不知道陈家与太子密谋,待一切尘埃落地,再将太子及陈家的罪证交给皇上。   见提到陈家,肖天佑连眼神都带着厌恶与烦恼,而不是防备,姜云浅倒觉得这样在她面前情绪外露的肖天佑不会是与陈家勾结的人。   就算今生不再是前世,同样一个人变化会那么大吗?   姜云浅倒是决定再观察一下,若肖天佑没有参与到陈家丧尽天良的行为中,那就把瘟疫的解药给他好了,就算这个岐王情绪有些外露,人也瞧着不太靠谱。但前世他既然能最终坐上那个位置,身边靠谱的人肯定不少。   再说,就算把药方给了肖天佑,她也可以做两手准备,若肖天佑不作为,她就自己去救人好了,瘟疫初时就去救,想必瘟疫也不会如前世那般扩散。   当然,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她没可能在这场瘟疫中得到任何好处了。   而姜云浅不会知道,肖天佑所表现出来的不靠谱那也是在她面前,若真换了个人,肖天佑当然要防备了,只是姜云浅在他眼中就是个妹妹一样的人,甚至比他在皇宫里那些亲妹妹更觉得亲近。   可以说肖天佑长了这么大,能让他完全放下戒心的人绝不出一个巴掌之数,王妃算一个,姜云浅算一个,王南算一个,而王北,只能算是半个。   既然遇上了,想到王南这几日没停地张嘴‘浅姐儿’,闭嘴‘浅姐儿’,做为自封的兄长,肖天佑当然要帮王南把人带回去看一眼。   姜云浅一家搬到刘家峪后,本来见一面就难,等姜云浅不再送薰香丸到药材行,就更没见面的机会,这些日子姜云浅又以各种借口不来镇上。   王南倒几次去刘家峪收药材,借口去姜家拜访,但也不是每次都能见着姜云浅,都是十几岁的姑娘小子了,不像小的时候能一起玩了,就算大周朝民风开放,乡下人可不比城里人开放,规矩还是很重的。   姜云浅也知道遇上肖天佑就不好直接说要回去,而且,她还没想好什么时候跟肖天佑说解药的事,毕竟瘟疫还没个影,她怎么说陈家可能会害人?   来到药材行,正赶上要吃午饭,药村行里也没有来送药材的人,肖天佑一进来就嚷:“看看,我把谁请来了?”   王南正在厨房里炒菜,探头一看是姜云浅,人顿时就精神了,说话都有些不利索,“浅……姐儿,你先坐,对,坐着,我给你倒凉茶啊。”   凉茶还是姜云浅给配的,姜云浅当然不会跟他客气,而且话说完,王南已经跑进厨房,一会儿就拎了茶壶茶碗出来,那茶碗肖天佑瞧着还不是他们平时用的,被王南一直宝贝似的收着,谁要用就跟谁急,合着就是等着姜云浅上门啊。   见王南趁姜云浅喝凉茶时朝自己感激地笑,肖天佑使个眼色,意思是人给你带来了,你可得努力。   王南‘嘿嘿’傻笑,看的肖天佑气不打一处来,可他自个儿也没有讨好姑娘的经验,虽然气王南不争气,也没经验可教,只能闷头喝茶,好在这次王南顺便也给他带了茶碗,算是感激他把姜云浅请来。   姜云浅喝了两碗凉茶,身上都舒服了,突然闻到一股焦味,“王南哥,你闻到什么糊了?”   王南‘嗷’的一声蹦进厨房,“我的鱼!”   姜云浅觉得好笑,她当然知道王南对她有意思,可她还没想好之前,怕王南在离开前跟她说些让她为难的话,干脆就躲着王南了,可看王南这副傻兮兮的样子,心里竟然有点甜丝丝的。   只是她前世虽然嫁进陈家,却从没体会过这种感觉,只是有一点暖,有一点甜,别的却未多想,毕竟她与王南之前差距太大,甚至说将来的差距会更大,她还不想卷入到岐王与太子之间换争斗。   就算此时已经算是站在岐王这边了,只要肖天佑一日不跟她表明身份,她都能装傻下去。   王南去了厨房不大工夫就出来,显然是把烧焦的鱼处理好了,见姜云浅还小口小口地抿着凉茶,跟肖天佑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有点酸。   ☆、第151章 怪吓人的   “浅姐儿,你坐啊,我去街上再买点菜回来,咱们今儿加菜。”   “别那么麻烦了,我随便吃一口就成。”如今外面到处都旱,哪还有菜可买?姜云浅说的也不全是客套话。   王南却不等她再说,人已经跑向大门,临出去时还不忘给肖天佑投来一个警告的眼神,显然是在告诫他不要招惹姜云浅。   肖天佑撇嘴,他是为了谁才把姜云浅带来的?这小子也太不识好人心了。   心里想着,对待姜云浅的态度却没变,难得遇到真心喜欢的妹妹,他真想把姜云浅带回京城认做妹妹,到时还有个放心的人能陪在王妃身边说话。   王北带着王三春在后院点收药材,忙的差不多了过来瞧瞧王南的菜什么时候能做好,早上就喝了碗稀饭,这时候早就饿的前心贴后心了。   结果一出来,就看到坐在院子当中喝茶聊天的姜云浅和肖天佑,王北眼中的喜色不假,他对姜云浅很有好感,最重要的却是替王南那小子高兴。   姜云浅已经坐在院中了,王南那小子却没见着影,想也知道是去买菜,要给姜云浅显露一手了。   王三春却体会不到几人的心思,他最见不得肖天佑闲着,圆眼一瞪,喝声道:“你这个伙计还真享受,没看见东家都在忙着,你倒坐在这里喝茶闲聊。”   姜云浅被他的大嗓门吓了一跳,手上端着的茶碗一晃,凉茶就晃出一些落在衣襟上,忙用手去掸,有些不高兴地扫了眼王三春,“三春哥,你的嗓门也太大了,瞧把我吓的。”   本来,王三春自认是王家人,与姜家人世代有怨,见到姜家人从来都没个好脸色。   可自从知道药材行是姜云浅给出主意开起来的,再见着姜云浅就多了笑容,之前不知道药材行有多赚钱的时候,只看到王北王南每月拿回去十两银子,已经能让王家日子过的好上不少。   如今跟在药材行里学了几天,即使知道这个药材行往后都要由他来管理,对药材行的赚钱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只这一间药材行做好了,王家就算是财主了。   当然,这还是王北王南没告诉他,其实他们最赚钱的还是跟姜云浅合作卖薰香丸,不然他见了姜云浅更得像菩萨一样供起来。   单就药材行的赚头,每月给王家十两,也就能剩十几两了,但对于每个月最多没赚超过二两银子的王三春来说,已经是了不得的大钱了,能轻松地养活那么一大家子人,还真就是财主。   而能为自家攒下那么大的家业,又让王家成为财主的姜云浅在王三春心里是值得尊敬的人,往后他还想跟姜云浅多学学呢,自然不能把人得罪了。   “浅姐儿啊,三春哥不是有意吓你,你慢慢喝啊。”   王三春见吓着姜云浅也有些不好意思,他没那么多心思,就是觉得做东家的都在忙,一个伙计倒在这里喝茶聊天,让他心里不舒服,他又不是没给人做过工,哪个伙计不都累死累活的,还真是第一次见着肖天佑做伙计做的这么舒服的。   肖天佑忙递来一块布巾,姜云浅接过来在沾了水的衣襟上擦了擦,虽然王三春没再说什么,可那双凶狠狠的目光就落在肖天佑的身上,就是姜云浅都有些坐不住了,难为肖天佑还能慢悠悠地喝着茶,半点不受影响。   王三春瞪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叹着气离开,不好再吓着姜云浅,可这个伙计的脸皮也太厚了,都是让十一叔,十二叔给惯出来的,往后他往药材行里招人可得注意了,就是自家兄弟里面,奸懒馋滑的也不能要。   等王三春消停了,王北才过来与姜云浅打招呼,姜云浅就觉得他是故意瞧王三春为难肖天佑的。   王北貌似不好意思地道:“浅姐儿别在意,往后药材行就是三春管事了,有些话我也不好说,若是他哪里得罪浅姐儿了,你尽管跟王北哥说。”   “没有没有,三春哥挺好的。”姜云浅当然不会说王三春的不是,他又没惹着自己,都是冲着肖天佑来的,肖天佑都不在意,她何苦得罪人?   按说姜云浅称王北王南为哥,王三春就要矮上一辈,但姜王两家世代不合,也就没那么多讲究,在姜王村,除了姜云浅一家与王家人走的近些,其余的姜家人与王家人虽然看似比从前关系缓和了,还是不大来往,所以姜云浅也没太在意称呼上的问题,毕竟王三春年纪在那儿了,比姜方都不小上几岁,叫一声哥也不亏,也就各论各的了。   王南跑的满头大汗地回来,难得他除了买了一大块肉回来,还买了两把有点蔫的菜,还有一只拎在手里还还不时扑棱两下的母鸡,在这个旱地千里的时候,能买到这样的菜真是难得了。   只是那鸡瘦的估计也没剩几两肉,毕竟人都要吃喝不上了,哪有粮食和菜喂它?   王南进门就跟姜云浅打招呼,“浅姐儿,你坐着啊,我很快就把菜炒好了。”   姜云浅还没开口,肖天佑先叫住王南,瞧着那把很难得的青菜,有些为难地道:“王南,就你那厨艺,别糟尽了好菜。”   这几日他在药材行里住着,每天被王三春吆喝着做事都不觉得怎样,就是顿顿吃王南做的菜让他痛苦。   可前些天尽吃豆芽、豆腐了,再不就是各种咸菜,他倒不觉得怎样,如今难得王南用心弄来两把青菜,再被他做什么都寡淡无味的厨艺做出一个味道,都可惜了好食材。   至于那只鸡,瘦成那样了能吃吗?最多就是熬一锅汤喝。   王南脸黑了,这不是在姜云浅的面前拆他的台吗?瞪了肖天佑两眼,提着菜进厨房。   肖天佑在后面央求道:“妹子,好妹子,亲妹子,你就当可怜可怜大哥哥成不?”   姜云浅哭笑不得,倒是对王南的厨艺不抱希望了,不就是做顿饭嘛,自从家里有沈氏后一般都不用她下厨,还真有些手痒。   最主要的就是听了肖天佑的抱怨,她也不想吃王南做出不成样子的菜。   “王南哥,你放着吧,我来做就是。”将袖子向上挽挽,姜云浅进到厨房。   王南迎着光向外看来,满面笑容走进来的姜云浅身上都如缀了光晕一般,再看厨房外面朝他挤眉弄眼的肖天佑,王南突然就好像明白肖天佑的良苦用心了,咧着嘴笑的那叫一个傻气。   姜云浅也不管王南怎么笑的,进屋后就开始择菜,赶了几次王南也不肯出去,姜云浅也就任他留下,多个人帮把手菜也能做的快些。   只是没想到平日管着几个人吃饭的王南竟然会拿各种傻缺问题来问她。   像肉要怎么切,菜要怎么洗,连米要淘洗几遍这种事都要问,姜云浅头上冒出无数黑线,难怪肖天佑对他的厨艺不满意,这种笨问题都要问,做的菜能吃吗?   干脆让王南提了鸡到外面杀了,再清洗干净,反正那鸡也没什么肉,就让他亲自动手熬一锅汤好了。   好不容易做出六个菜,虽然除了那两把青菜和王南做的一锅鸡汤之外,剩下的菜都是这些日子吃惯的,但姜云浅做出的味道可比王南做的好太多,甚至肖天佑边吃边说:“妹子做的菜就是比王南做的好,若是有妹子做的卤肉在就更好,我能喝一大壶酒。”   王北王南也一脸回味,只有王三春疑惑地道:“浅姐儿做的卤肉很好吃?我倒没听过。”   王北王南急着扒饭,肖天佑也闷头抢菜,谁也没理王三春的话,王三春便看向姜云浅。   姜云浅也借着夹菜压根就不去看王三春,她跟王三春又不是很熟,在外人眼中姜云浅跟王北王南也不是很熟,万一他问起什么时候做给他们吃的,她难道要说外面传闻她去拜师的那段日子其实就躲在药材行的后院?   吃过饭,王三春见姜云浅与肖天佑相谈甚欢的样子,也没不懂脸色地再让肖天佑去收拾碗,可除了肖天佑之外,就他辈分低,虽然年纪大,也不能让长辈收拾,他闲着吧!   再说他想跟姜云浅说话,却总是搭不上话,干脆就去收拾碗筷。   王南之前还感激肖天佑一再给他制造机会,可一看肖天佑占着姜云浅说话,他都插不上话,心里一急就看肖天佑不顺眼。   王北坐在一旁喝王三春泡来的茶,完全不介入几人之中,只是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又看看那个,不时摇头笑笑。   王三春收拾好碗筷,也搬了把椅子坐到一旁想跟着凑热闹,王北看了眼天色,“三春,今儿药材行也没什么事,你就先回村子歇一晚,好些日子没回去了,也该想家了。”   王三春想说不想,可一想到家中的媳妇,还真有些想了,既然让他回去就回去一趟,明日早些赶过来也不会有人说他偷懒不尽心。   王三春特意又去后院打水冲洗一下,这才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出门时还不忘跟姜云浅打招呼,让她不要见外,看那俨然已经把药材行当成自家产业的样子,倒是让姜云浅哭笑不得。   ☆、第152章 日子更难过了   干旱越来越严重,大多数人家的井里都已经出不来水了,姜云浅家的水井虽然还有井水出来,可水位也低了太多,水也不如从前清澈,打出来还要放上一些时候才能拿来用。   而且一桶水要拿来用了再用,先淘米洗菜再洗脸,洗完了脸还能洗洗衣服,最后还是要扬到地里浇菜,只是水扬在土里,溅起一层灰尘,转眼就被晒干。   前世这个时候姜云浅还在陈家,陈家打了几口深井,用水虽不像往常但主子们洗澡还是能保证。   姜云浅那时对外面的旱情有些了解,却也没这么深的体会,之前她还会以为这样的旱情里,田里的收成至少还能有三成,谁想到最后看到的只是满地干草般让人忧心的禾苗。   姜方家买来的田地多是旱田,也有三分之一的水田,可不管是水田还是旱田都注定颗粒无收。   田边站满了忧心忡忡的村民,只盼望老天能下场雨,至少还能赶着种些土豆,头一年的米粮除了交了税粮,也吃的吃卖的卖,没剩下多少。而此时米粮铺子里的粮食已是前几年的几倍了,若能收些土豆红薯之类的,到了冬天也不怕饿死人。   已经有几拨人来姜家,有要卖房的,也有要卖地的,因姜方有功名在身,这时候能买地,也愿意买地的人不多,只能盼望姜方能看在乡亲的面上帮上一把。   甚至还有要往姜家卖人的,姜方虽然可怜这些人,这时候也知道家里不能再添人口了。   买人和买地不同,买地最多就是没有收成,等明年旱情缓解了对姜家影响不大。   但买人就不同,除了买人要拿的银子,人留在家里也要吃饭,每月还要给月钱,姜方认为家里已经没有什么收入了,之前家里赚的银子也都被姜老太给带走,一家人已经是坐吃山空,哪禁得起再进人?   若不是不忍心,他都想把家里现有的人都卖了,毕竟地不能种了,留那么多闲汉还能吃,可一想到不但是卖人不好卖,真卖了这年景可不是把人往死路上推?最后只能打消这个念头。   问过几次愿意把卖身契还给他们,让他们自己去找出路,可这年头到处都灾民,他们更是连立足之处都没有,离开姜家就只能死。   跪在姜方面前千求万求,姜方也没忍心真让人走,左右家里之前听姜云浅的话存了不少粮食,怎么着也能把今年熬过去了,但吃食上肯定是要省的不能再省。   姜云浅手头上有不少银子,连银票都有好些张,只是夏氏的意思不能让姜方知道,姜云浅也就顺势都藏好了,真都吃不上饭了,姜老太再不好,姜方也不能不管她,到时知道自己手上有这么些银子,还不定都拿去孝敬老太太了。   她倒是动过趁机再买些田地的打算,可一想到若是瘟疫来临这里好些年都缓不过劲,荒地肯定要多,买地也未必安全,还不如进京后再说,何况她也没打算做个地主,之前买花旺家的地看中的也是十几亩黄芪。   村子里日子还算好过,除了家家户户都有存粮的习惯,几家的井里还能打出水也是一个原因。   可就苦了镇上住的了,镇上的人家也不都是人人家中有井,一多半的人吃水都要到镇上的水井去挑,旱的久了,镇上的井水也不怎么出水,打上来的水也都浑着泥沙,可就是这样的水还得排着队等候。   更不要说镇上的人很少有种地的,家里的粮食也都是在米粮铺子里买,粮食这一涨价,人人叫苦不迭。   因干旱,很多人都没有工去做,赚的少了,粮却贵了,可不等着要人命吗?   这边情况艰难,连县城里的日子也不好过,河里的水几乎断流,到处都是因水位降低而露出来的死鱼死虾,发出阵阵难闻的气味。   肖天佑站在河堤上望着一片荒凉,说不出是难过还是什么,好在有他在这里坐镇,朝廷给拨的赈灾粮运来的很快,只是上千万斤粮食,运到了不足一半,肖天佑都一一记在心里,却完全没显露出来。   如今县城的几处水源都由官兵看守,每三日挨家送一回水,能保证人不被渴死就行,至于粮也是每天一次分了三个施粥点,同时发放,都是比对籍帐发放,也不怕有人会多领冒领。   好在,有肖天佑坐镇,运到的粮食没有人再敢伸手,每天一顿,倒也没饿死人。   又过了半个月,眼看天气不再那么炎热,虽然也下过零星的几场小雨,可旱了太久,那几场雨连地面都没有打湿就很快地蒸发掉。   好在许多口已经干枯的井水开始往外冒水,旱灾带来的困难倒不那么严重。   而肖天佑的神色却一日比一日沉重,眼看天边不时聚集又散开的乌去,除了因干旱带来的担忧,他最怕的就是突降大雨,过干的土地能不能够承受得了一场暴雨的洗涤?   摸了摸怀里放着的锦囊,里面是离开镇上之前,姜云浅与蛇毒丸一并送来的一张药方,据说按着上面的药方熬治就能熬治出防治瘟疫的药材。   肖天佑没有怀疑姜云浅为何会想到防治瘟疫,只要是学医的都会明白大灾之后必有大疫。   肖天佑虽然还在纠结,手上拿了把柄却不好送出去,毕竟事情还没有发生,证据也显得苍白无力,最多也就是能让皇上对这边的灾情多上心一些,到最后对他也没有半分好处。   可让他眼睁睁地置人命于不顾,他又做不出这种丧尽天良之事,可哪怕是做好最坏的打算和准备,他也不敢保就能在拿到陈家与太子勾结的把柄之时,还能保着百姓不遭受灾难。   肖天佑重重地叹了口气,招来心腹,让他跑一趟庆余堂,像收购药材这种事,还有谁比庆余堂更合适了?   就算过不了良心那关,不能让陈家的阴谋得逞,但也不妨碍他小小地算计一下陈家和太子。   这几日有人到刘家峪来收药材,虽然什么都收,但姜云浅观察了几次,这些人问的最多的却是黄芪,姜云浅不由得就上心了。   她还没对肖天佑提过治疗瘟疫的药方,也是没打定主意要不要相信他跟陈家没关系,可瞧着这些来收药材的人不再掩饰,甚至还有些急迫,姜云浅倒不急了,显然因为王北王南兄弟俩手上存着大批黄芪,陈家收不上来黄芪,急的已经顾不上会不会引人怀疑。当然也要防着他们狗急跳墙。   好在王北王南囤积时都很低调,陈家人就是怀疑他们手上有大批黄芪也没办法,还能真上门明抢了?   不过,那些人没少到姜家来,都在游说姜家把黄芪卖给他们,甚至张氏还认出其中有两个之前来过姜家,正是上次他们一家出外‘访友’之时,他们成功地说明姜老太,要用大价钱买姜家的黄芪,姜老太一时财迷心窍,同意把黄芪卖给他们。   只是苦于没有钥匙,还把门锁给砸坏了,好在张氏几人机警,硬是拦着没让姜老太把黄芪卖了。   因为第二日姜老太借口家里的下人都敢跟她对着干,说什么都要再去买个人回来侍候,结果就把雪烟给带了回来。   所以,当张氏指着那两人说给姜云浅看时,姜云浅就多瞄了两眼,还真是‘熟’人,前世在陈家也见过几次,只是他是陈家外宅的下人,与姜云浅并没有说过话,但模样还是记下了。   果然,这些是陈家派来的人,姜云浅更加不能把黄芪卖给他们,只是这些人没收到足够的黄芪哪里甘心?知道姜家有不少黄芪,甚至要冲进院子强买。   最后还是徐繁带了人过来,才把这些人给治服了。可治服了又如何?除了打一顿,最后还是得给放了。   姜云浅望着那些人一瘸一拐离开的背影,深深地觉得这辈子她跟陈家结下的梁子更大了。   可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局,只是怕又能如何?还不如想想怎么扳倒陈家了。   因姜家出的事,刘家峪的村民更加不愿把手头上的黄芪卖给这个强盗一样的收药人,有些怕夜长梦多的,干脆就将药材赶紧送到鹏程药材行。   王北王南收药收的手软,早两日就回了县城的肖天佑倒是躲了轻闲。   王三春边收药材边嘟囔,无非就是肖天佑赶个好时候,可累坏了他们这几个东家了。   王北王南也不理他,总不能告诉王三春,肖天佑回县城就是因为他还要负责旱灾中百姓们的吃喝,还要防着陈家暗地里使坏。   如今肖天佑在县城里怕是也不轻闲,只是收购黄芪这种事也不用肖天佑自己出面,只需透露一点消息,那个一心想要打探肖天佑来历的方仕衡就能把事情都办的妥妥的,甚至都不会有人将收购黄芪的人与岐王联系在一起。   只是瞧着囤积了一天比一天多的黄芪,王北王南也发愁,虽然有姜云浅之前的提醒和陈家的异常,但这么多的黄芪用得了吗?   好在肖天佑说了,不管陈家的阴谋得不得逞,这些黄芪都算他的,而且还是高出正常价两倍的价钱来收,王北王南虽然要去京城了,可谁跟银子有仇?反正都知道肖天佑的薰香丸已经要在京城里卖了,往后他比谁都有钱,不宰他宰谁?   ☆、第153章 都在想法子赚钱   王三春就是个没主意的,这些年光长年纪也没怎么长脑子,既然王北王南让收就收,在他看来这两个小叔叔,别看年纪小,做生意可是好手,既然他们让做准错不了。   自从那些人到刘家峪以收购药材之名,其实却是想要强买之后,刘家峪的人就都防着了。   姜方也开始发愁,虽然之前姜云浅让家里多买了不少粮,可人口也多,粮食总有吃完的一天。   而且,之前有人上门来卖人卖地时姜云浅就跟人哭穷,只说家里也没钱了,姜方看在眼里就记在心上,在他看来家里如今是真没什么余钱发了,之前卖薰香丸一个月能赚二十几两,可去了给下人们的工钱就不剩多少。   而且,那些银子还让姜老太去买了地,后来的赚来的更是都被姜老太握在手里。   如今薰香丸不卖,更没没收入了。   虽然徐繁和张氏他们都表示,若家里真没钱了,他们的工钱先不急着给,可就是这样总坐吃山空也不是那么回事。   思来想去,姜方都觉着自己是一家之主,不能家里的事都扔给老婆孩子去操心,他也要肩负起一家人生活的重担。   于是,想了一夜之后,姜方起了个大早,只说去镇上找刘二伯喝酒,夏氏也没在意。   姜方的腿已经好的差不多,不仔细看已经看不出瘸,姜云浅也说要让他没事多走走,有利于腿的恢复,平日姜方除了看书就在院子里转,既然他愿意出去走走当然最好了。   姜方来到镇上,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他能做的事,如今还能拿到工钱的就是苦力,但他一辈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除了读书也就能编几个篓子,可赚来的钱还不够一个下人的月钱。   姜方边走边叹气,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他在镇上绕了一圈,还真被如今的物价给吓着了。   原本一斗米五十文,如今都长到二百文,好在家里存米还有很多,不然光是吃饭都要吃不起了。   相比米面涨价,肉价长的倒不快,可也比从前贵了不少,姜方转了一圈,最后也没找到事做,好在来之前带了一壶水和两张饼,中午也不怕饿着。   随便喝了两口水,又吃了一张饼,姜方就在一家的房檐下坐着,上面有遮,天也不太热了。   瞧着街上行色匆匆的人,姜方心情越发沉重,早知今年是这般年景,他也不买那些地了,虽说不用交税银吧,可家里的银子也都花出去了,若真遇上什么事,想要卖房卖地都来不及。   正坐着,就听有人问道:“姜先生?怎么坐在这儿?”   姜方望去,就见几步远之外站了个中年男子,虽是一身粗布衣,却有几分气度,但袖子高高挽起,倒像个做活的人。   见姜方转过头,大喜道:“还真是姜先生。”   姜方不知这人唤自己何事,见这人言语间倒不乏尊敬之意,也有礼地道:“不知这位仁兄是……”   那人紧走几步,上前拉住姜方的手,“正想去先生家里寻人,刚好在这里遇上了,咱们边走边说。”   姜方见这人神色间有几分焦急,想是真有事要用着自己,也不推脱,紧走几走跟上那人步伐,好在他的腿好的差不多,再针灸几次,虽不能像常人一样,却也没有大碍。   那人边走边介绍道:“这不是旱情严重,眼看就要到了雨时,上头怕大旱之后再有水患,派了人过来督导沿河的百姓都先搬到临时安置处,因安置处还未建成,还要招些工来,我姓何,就住在镇北,因平日能说几句,就被委派做了这次搭建临时驻地的一个小工头,还望姜先生不要推辞。”   姜方听了点头,“都是为了百姓,姜某自当尽心皆力。”   姜方被带到镇外五里的一处高坡,比镇子里地势高了不少,即使涨水也涨不到这里。   过来时见这里已经是热火朝天的场面,很多人都在用木头搭建临时避难住。   何工头带姜方直接到了一个已经搭好的棚子下面,里面还有几个人正对着一张图纸比划,见到姜方就客气地把人请进去。   因这些人都是些工匠,就是来督工的官员也是武将出身,看个图纸还行,对写写画画都不在行,即使能写那手字也拿不出手,这才让何工头去请姜方。   见人请来了,也不多客套,姜方问明一些细节就拿了纸笔开始写。   招工告示写了几十张,写完就让人都贴到各村各处去。又写了十几张让百姓搬到避难安置处的告示,安置处还未建好,倒不急着张贴。   等姜方写完所有告示看天色也近傍晚,便要起身告辞。何工头拿了一两银子过来,送到姜方手上,姜方原本是不想要的,他来帮着写告示只是想出些力,也没打算要银子。   但挨不过何工头说这是规矩,姜方也就将银子收下,心里还有点激动,这可是他赚过最多的一次银子了。   又与何工头寒暄了几句,问了些工地上的事,何工头此时也正是闲着,便与姜方多聊了些。   姜方瞧工地上也有不少人在编竹席,等安置处建好,编好的竹席不管是搭在棚子上面,还是铺在身下都是不可缺少。   听何工头说在这里编竹席每天有一百文钱,若是自己在家编了工地也收,姜方就动了心,但瞧着天色已晚,便没再提起此事。   回到家,将一两银子拿给夏氏,夏氏将银子收下,不管手上还有多少银子,这是姜方赚来的,她也理解姜方做为一家之主想要为家里做些事儿的心情,自然也明白他心里为何难受。   只是听了镇外要建安置处的消息心里也不安起来,“老爷,你说真会发大水吗?”   姜方沉默片刻,“但愿只是我想多了。”   听了姜方的话,再看姜方的神色,夏氏不但没李代轻松,心情反而更沉重了。   想到之前母女几人聊天时,姜云浅不只一次提过要搬到京城去,夏氏未免心动。   如果说之前要搬去京城是为了长子以及姜方科举,这回动了要搬走的心思,完全就是为了躲避有可能到来的洪水。   镇上虽然传出大旱之后或许会有大涝的消息,但百姓都没怎么放在心上,日子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   虽然只是下了几点雨水,但瞧着天色随时可能来场好雨,家家户户都在备种。只盼着赶紧下一场雨,还来得及种一茬土豆、红薯,对于镇外修建的避难安置处,大多是以看笑话的态度来看。   往年也不是没旱过,可真发大水的时候也不多,更不要说今年这般旱了,能下来雨就不错,还能真下个不停?   不过官府招工是好事,钱也给的及时,很多农户都来工地上做工,如今地也不能种了,还不如在工地上每日赚些钱,而且在工地上做事,每天是要管一顿饭的。   姜方回到家后,就去砍了些竹子回来编竹席,他也不去工地每日赚那一百文钱,在家里编好了竹席卖到工地也是一样。   见姜方编竹席,姜家之前买来种地的那些壮汉也没事做,也去砍了竹子来编竹席,有意贴补一下家中用度。   整日整日没事做他们也不安心,就怕主人家什么时候认为他们没用了再把他们卖了,若真被从姜家卖了,再想找这样好的主人家可就不易,虽然姜方说过这段时候家里难,他们也提出不要月钱,可真吃不上饭,主人家肯定是要先顾着自己一家,没事做谁愿意养闲人?   就算把他们都卖了,用人时再买谁不是一样做事?   就算不卖他们,像之前说的把卖身契还他们,他们也没地方吃饭,还不如在姜家安生地住着。   所以,见姜方都编席子要卖到工地,他们也就跟着一起编了,主人家看他们还能做事,想必就不会想要赶他们走了。   姜方也不阻止,家里都要没钱买粮了,他还跟银子有仇不成?这些人一起动手每天怎么也能编几两银子的席子,这也不是他矫情的时候。   再说姜方虽然心善了些,也不是傻,买来的人又不是当大爷供着,若是这些人就在一旁看着他干活养他们,姜方再心善早晚也得把这些人打发走。   张氏几个见男人们都在做事,也不好意思闲着,干脆就弄了些绿豆泡豆芽,泡好豆芽就拿到镇上去卖。   镇上还是缺水,有些人家倒是想泡豆芽,可一是豆子如今都不好买了,就是家里有豆子,泡豆芽也缺水,所以张氏等人泡的豆芽在镇上很好卖。   以往一文钱就能买一斤的绿豆芽,这时候都卖到十文钱一斤,一到镇上就被哄买一空,一斤绿豆能泡出七斤豆芽。张氏几人怕不好卖,之前也只泡了二斤豆子,结果这一趟回来就卖了一百多文钱,把几人惊喜坏了,家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豆子,之前姜云浅做澡豆就剩下不少,搬家时都搬了过来,吃肯定是吃不完,若都也泡成不同的豆芽,一家人吃饭肯定是够了。   ☆、第154章 世道乱了   卖了钱,张氏几人就更有动力了,回家后将钱交给夏氏之后,就都去厨房弄豆芽了。   之前怕不好卖,每日也就泡二斤左右,今儿这才拿出去卖一次就知道豆芽有多好卖,每天只泡二斤肯定是不够的,反正家里有豆子,又不怎么吃,干脆就都弄成豆芽,不管是卖也好,自家吃也好,豆芽比豆子招人待见的多。   自从缺水没有菜吃之后,姜家虽然在后院阴凉处种了些菜,可到底是不够吃,平时吃的最多的就是豆芽,只是没想到豆芽还能这么好卖,连院子里带人编席子的姜方都怨念了。   他辛苦地坐一天也就能编一百来文的席子,女人们只出去这么一会儿就卖了一百多文,这还是豆芽少不够卖,过几日多泡些豆芽出来,可不是比他们这些编席子的还好赚?   姜方就觉得头上的压力越来越大了,不但媳妇孩子比他能赚,连家里的下人都比他会赚啊。   姜云浅就看着张氏等人忙着弄豆芽,想到之前王南就自己在药材行里泡过不少豆芽,却从没想过要卖豆芽,可见人逼到时候了都会想办法赚钱了。   不过这豆芽是真好赚,只怕张氏几人今儿豆芽卖的好了,用不了几日家里不缺水的人家就都会想到泡豆芽出来卖,到时张氏她们的生意还能这么好赚吗?   反正不过就是几斤豆子,姜云浅也没阻止她们,左右赚多赚少也赔不了,做生意的经验还要自己去琢磨。   第二日张氏等人还是拿了二斤豆子泡的豆芽去镇上卖,姜云浅也跟着一同到镇上。   张氏也会赶车,就没让徐繁跟着,只是叮嘱姜云浅就在药材行等着,她们卖了豆芽再去接她,虽然世道瞧着还没怎么乱,一个姑娘在外面也不安全,乱世出暴民,这种年景还是当心些好。   姜云浅都答应着,她也没想到处走,她就是不知肖天佑是怎么打算的,想来套下王北王南兄弟的话。   如今门外整日都有要收购黄芪的人在转,若不是姜家人多,如今都在家里围在一起编竹席,或许那些人就能直接进来抢了。   从肖天佑与王北王南的谈话,以及她对前世的一些猜测中,姜云浅开始怀疑前世的瘟疫未必是天灾而是**。   可到底她人单势孤,就算相信以肖天佑给她的感觉,就是前世这件事都未必与他有关,可姜云浅不敢保证肖天佑会不会利用这次机会做些什么,毕竟一开始就将瘟疫的苗头给掐灭,没人会知道岐王在里面做的努力,即使无过,却也无功。   可一旦瘟疫漫延了,岐王为百姓竭尽心力,鞠躬尽瘁,虽然死了人,但岐王为百姓不顾自身的美名也会传遍天下,就如前世一般,肖天佑正是因这场瘟疫而在朝堂上立住足的。   姜云浅不敢赌肖天佑有多少良知,她不会天真地认为那些上位者会将百姓放在首位,即使再相信肖天佑良心未泯,也不能不做些什么。   这些日子,姜云浅试着按治瘟疫的汤药方子,制了一些解瘟丸出来,这种丸药虽然不如汤药药效快,但好在用起来方便。   她就想套套王北王南的话,若是肖天佑有心救百姓,那她就可以多制一些解瘟丸,到时就交给肖天佑。   可一旦肖天佑没有在瘟疫发生之初就先将瘟疫控制住的打算,姜云浅就不会提解瘟丸一事,到时偷偷地将解瘟丸制好,虽然凭她一己之力未必能做的太好,但能救多少就救多少。   虽然将治疗瘟疫的药方给了肖天佑,又与肖天佑合作卖薰香丸,算是上了岐王的船,可姜云浅还是无法眼睁睁看着瘟疫发生而不做什么。   到了药材行,就见热火朝天的收药场面,王三春已经能独挡一面,王家也过来不少少年来帮忙,倒不用王北和王南操心。   他们只是坐在院子里喝着凉茶,吃着点心,瞧着晚辈们忙里忙外,日子过的那叫一个悠闲自在。   王三春最先看到姜云浅过来,忙放下手上的药材跑过来,“浅姐儿,你咋来了?快到里面坐。”   姜云浅也不客气,随着王三春往里走,边走边道:“今儿家里来镇上卖豆芽,刚好要抓些药回去,就跟了过来。”   有来卖药材的一听急道:“你家那几个下人又来卖豆芽了?昨儿就没买到,不行,我得去瞧瞧,晚了又被买光了,药我先放着,回头再来过秤。”   王三春摆摆手,“去吧,去吧,放着不会有错。”   姜云浅见人向大门外走,忙道:“那你可得快些,我过来时就看围了不少人了。”   那人脚下的步子更快了,转眼就跑出药材行。   王南早就站了起来,对着姜云浅傻笑,瞧他平时鬼精鬼灵的,一见自己就犯傻,姜云浅也挺无奈,甚至已经有人在打趣王南了。   王南也不恼,“浅姐儿,快过来坐,我去给你拿茶碗喝茶哦。”   说着跑去厨房,王北也笑着道:“浅姐儿今儿过来,就先别急着走了,留下来吃个午饭,这些日子都吃王南做的菜,吃的人都瘦了。”   姜云浅嘴角抽抽,他这是留人吃饭,还是留人做饭?可一看到差不多所有人都急着点头和殷切的目光,姜云浅还是忍着没反驳。   不就是做一顿饭,刚好边吃边说,王北王南说不定还能多透露一些。   既然肖天佑能将一些陈家的阴谋在饭桌上就说给她和王北王南,显然是对他们信任的,这样的岐王,姜云浅愿意相信他一回。   王南去拿了茶碗,给姜云浅倒了一大碗,推到姜云浅面前,“浅姐儿,多喝点,你刚赶路过来一定是热坏了。”   “多谢王南哥。”   见姜云浅喝了凉茶,喜滋滋地去拎了个篮子出来,“浅姐儿,你坐着,我去买菜。”   姜云浅含笑点头,每次来都差不多的对话,也算是习以为常?   王南提着菜篮,边走还边回头跟姜云浅说一定不要走,姜云浅连连点头,“王南哥,你看着点脚下,别绊着了。”   王南满不在乎地笑道:“没事,这道走熟了,闭着眼睛也绊不了……”   话音才落,外面一道人影闪进来,与王南撞个正着。   王南回身说话,本来站的就不稳,一撞之下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而撞倒王南那人更惨,直接躺在地上,后脑磕的不轻,连人都晕了过去。   姜云浅吓的小嘴微张,所以说她让王南看着点脚下,瞧瞧把人撞的,真把人撞坏了可说不清。   好在之前所有人的目光都调侃似地盯着王南,看的很清楚是这人冲进来撞倒王南,结果自己倒先倒下了,说起来也怪不得王南。   但人是倒在药材行的院子里,药材行如今就姜云浅一个会医术的,也不用等别人过来喊,姜云浅向地上躺着的人走过去。   地上躺着的人一身灰蓝色男装,头发也梳成男人的样式,但近前才看出竟然是个女人,还是认识的。   姜云浅本来蹲下来,伸出手要去探鼻息,手伸了一半顿了下,还是放在女人的鼻下,见人呼吸平稳,又给诊了下脉。   “没事,就是后脑撞了下,身子也太过虚弱了,过会儿就能醒过来,人还是别动,就先躺着,待会儿醒了再看吧。”   说完,看向王南的目光有些诡异。王南已经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刚刚那一撞倒没伤到哪里,就是尾椎墩了下,缓缓也就好了。   只是被姜云浅那种眼神一看,觉得有些古怪,难道地上的人有问题?   过来一看,脸色也有些古怪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地上躺着的是个女人,还是他认得的。   刘家峪住着的翟翠枝,听说沈老大和沈老三对她看的极严,怎么还能让她找到机会跑出来?   而且还是一身男装,沈家兄弟虽然穷了些,可才成亲几个月,就是翟翠枝自己的嫁妆里也不会没有女人衣服穿了吧?   知道是翟翠枝,王南看了一眼,提着篮子就要出门,沈家又不卖药材,这时候翟翠枝跑到药材行想要做什么?王南可不想跟个成了亲的小媳妇纠扯不清。   再说就是她嫁人之间,他也没想跟她怎样。   见王南逃也似的跑出药材行,王北摇摇头,让王三春赶紧去沈家找人,怎么说翟翠枝也是沈家的媳妇,在他们药材行的院子里躺着算怎么回事?   万一待会儿醒过来再说什么不该说的话,还不如先让人接回去。   没多大工夫,沈老大和沈老三就赶了过来,发现翟翠枝不见了,他们就有猜测,已经奔着药材行过来,结果路上正好与王三春遇上,边走边说明情况。   别看王三春就是看肖天佑不顺眼,说话还有些脑子,只说翟翠枝不知为何跑到药材行,一进门就昏倒了,让他们过去接人。   沈老大和沈老三心里都有数,不过是兄弟俩一时没在家,翟翠枝就跑了出来,他们查了下家里的东西,不但银钱不见了,还少了一件男装,立马就明白翟翠枝这是要跑路了。   ☆、第155章 打着灯笼也打不到的好姑娘   沈老大和沈老三没想到翟翠枝临跑路之前还会想着来见王南一面,又或者是想要王南带着她跑路,心里是又气又恨。   好在他们虽然好不容易娶个女人回来,也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这件事说到底也只能怪他们自己的女人,毕竟王南早就说清楚了,他对这女人没意思,曾经还说过让他们给管住了的话。   只是通过这一次他们都明白,不管翟翠枝往后再装的老实,他们也不能被她迷惑的放松看管,不论什么时候家里至少要留个人看着才能放心。   到了药材行,对王北千恩万谢一番,沈老大背起翟翠枝就要走,虽然大家都知道沈家兄弟是两人娶一个媳妇,但在外人面前,翟翠枝还是沈老大的媳妇,怎么也不能让沈老三背着,再不在乎,脸面还是想要的。   却不想翟翠枝刚被沈老大背起来人就醒了,见自己是被沈老大背着,又哭又闹地非要见王南。   本来因沈家丢了翟翠枝,已经有很多人跟着帮找,知道翟翠枝自己跑到药村行,想到之前翟翠枝追着王南跑的事,已经在议论纷纷了,结果听翟翠枝一喊,那目光就更耐人寻味了。   王北见姜云浅面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却怕她心里多想,说道:“沈三哥,你家嫂子怕是得了急惊风,还不把她的嘴堵上,别咬坏了自己的舌头。”   说完扔了块白抹布过去,沈老三也不管干净不干净,团成一团就塞进翟翠枝的嘴里。   这边刚给堵上,翟翠枝一把给扯下来,看到一旁站的远远的姜云浅,凄厉地叫着:“姜云浅,你明知我对王南有意,却非要从中作梗,让你家妹子陷害我嫁给这俩孬货,你坏事做尽不得好死……”   沈老三头皮发麻了,想到之前王南让他们兄弟把此事压下,却不想被翟翠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喊出来,若是被王南知道,他们能有好果子吃吗?   王北也变了脸色,对沈老三狠声道:“还不快把这疯婆子的嘴堵上?”   一向人前淡定从容的王北也急了,之前姜云浅和姜云冬被陈文志带人抓住这件事一定不能让翟翠枝给说出来,这里面关系到姜云浅的名声,王北不能不急。   沈老三这时才反应过来,把被翟翠枝扔在地上的抹布再捡起来,塞进嘴里,堵住翟翠枝还要骂出口的话。同时也将翟翠枝的双手反剪在身后,旁边有人递了根绳子,沈老三立马把人给绑起来。   看着沈老大和沈老三带着翟翠枝匆忙地跑离药材行,再有人指指点点,姜云浅脸色阴沉。   看来这里面还有她不知道的事啊,之前或许她还没想过翟翠枝突然嫁给沈老大的原因,如今也想明白了。   也不等王南回来,推开用各种眼神望着她的人群往外走,她是恨翟翠枝勾结陈文志害她,也险些害了姜云冬,可在她内心里,就算真要报复翟翠枝也要她自己来。   甚至她连对付翟翠枝要用的药粉都配好了,只等有机会就让翟翠枝试试浑身长满红疹的滋味。   但在她心里,她是死过一次的人,既然重生了,就是要保护好自己的家人,她不在乎名声,也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可到最后,却要姜云冬保护她?姜云浅倒不觉得姜云冬狠辣,只是不想让小小年纪的她内心被染上污浊。   她要回去跟姜云冬好好谈谈,若是再遇上这样的事,也都交给她来做,她的弟弟妹妹就该快乐、无忧地长大,富足安逸地过完一生。   王北见姜云浅面色如常,虽然看不出什么,可还是觉得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怕她回去怪罪姜云浅,当然也是想要隐晦地让外面那些人不要胡乱猜测,在后面喊道:“浅姐儿,这事不像翟翠枝所说的那样,翟翠枝……她是害人不成,自作自受,此事之前没有与你说起,是因我和王南见她有意害你,才将计就计算计了她,如今她不过胡乱咬人,长脑子的人都该明白与你无关。”   把所有过错都揽到他和王南的身上,左右过不了太久,他们就要去京城,他们又从来不是在乎名声的人。   姜云浅心下感激,也不会辜负了王北的好意,回头淡笑道:“我知道,这是她自作自受!”   但想要回去跟姜云冬好好谈谈的心情半点也没有少。   王北叹了口气,事情到了这地步,说的越多越错,他也能理解姜云浅的心情,当初他不是也想把一切自己一个人背?   可如今他也明白了,他就算能护着王南一辈子,王南也总有要自己面对的时刻,他有能力也不能保护一辈子,弟弟妹妹们总是有自己的人生。   姜云冬心眼多、脑子活,也是该好好引导才行,不然难免会长歪了。   待姜云浅走后,对于一些好奇心重之人的询问,王北鼓动他三寸不烂之舌编了一套翟翠枝如何因妒生恨,陷害姜云浅,却不想被他们兄弟知道了,瞒着姜云浅的同时,更让她自食恶果。   至于说这个恶果是什么?虽然没有人问出来,却都想到一点,若不是王北王南出手,如今嫁进沈老大家的会不会就是姜云浅了?   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也幸好王家兄弟发现及时,不然可不就害了姜云浅的一辈子?   至于说王北王南为何要替姜云浅出头,大家也心知肚明,不说他们同出姜王村,就是翟翠枝算计姜云浅不也是因王南而起?王北王南照顾姜云浅也无可厚非。   都在替姜云浅庆幸,同时也开始有人咒骂翟翠枝,本来还同情她嫁给那样的人家,如今看来都是她自己作的。   而姜云浅这样的好姑娘,也难怪翟翠枝会嫉妒她,连陈家那样的人家都要娶她进门做少奶奶,王南对她有想法也说得通。   谁家不想娶个好姑娘?又会赚钱,又贤惠,据说还会医术,这样的姑娘打着灯笼也不好找。   王北松了口气,好在没有人再把翟翠枝的话当回事,没有伤及姜云浅的名声最好了。   姜云浅找到张氏等人时,她们的豆芽已经卖光了,周围还围着不少没买着豆芽,跟她们定好明日再来。   见着认识的,姜云浅也都笑着打招呼,不管心里多急着回去跟姜云冬沟通,姜云浅已经调整好情绪,在外人面前还是大方得体的姜家二小姐。   张氏几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扶着姜云浅坐进马车里,有坐在车辕上的,也有跟着马车走的,但一路都没停着说卖豆芽的话题。   姜云浅闭目坐在车里,一言不发,想着该怎么跟姜云冬沟通。   马车停在后院,张氏请姜云浅下车时,姜云浅才恍然已经到家了。   姜云秋本来带着两个弟弟在前院玩,听到马车声响,知道二姐回来了,欢欢喜喜跑过来,姜云浅才想起每次去镇上都会给他们买些小零嘴回来,这回却因心里有事给忘了。   好在姜云秋和两个弟弟都没有露出失望的表情,只是单纯地高兴二姐回来。   “二姐,兴文兴业会写字了,我教的!”   姜云秋邀功似的在姜云浅面前蹦跳着,姜兴文和姜兴业也一脸求夸奖地望着她,姜云浅自然不会让他们失望,“秋丫真棒,兴文兴业也好棒,回头让沈婶给你们做最爱吃的酥丸子。”   三个小的乐的直拍手,姜云冬也从屋子里出来,自从家里不用做薰香丸后,也就都闲了下来,姜云冬没事的时候就跟着夏氏身边学绣花,本来就是喜动不喜静的性子,可是把她给憋闷坏了,听到二姐回来的声音,放下手上绣了几针的帕子就跑了出来。   见到姜云秋和两个弟弟求夸赞的样子,心里羡慕着,嘴上却嫌弃道:“真是小孩子!”   姜云浅见到姜云冬心情还是很复杂的,既欣慰姜云冬会替姐姐出气,又心疼她小小年纪就要比别人想的多,更是担心她长歪了。   摸了摸姜云秋的发顶,“秋丫乖,带着弟弟们去玩,二姐有话要跟三姐说。”   姜云秋乖巧地一手拉着一个弟弟去了前院,年纪还小的她心里都是对刚刚二姐夸奖的喜悦。   姜云冬却似乎感受到二姐与往日的不同,虽然也是在笑,可那笑容总觉得不达眼底。   所以,在姜云浅让她跟进屋时,还迟疑了那么一下,只怕自己惹了什么祸让二姐知道了。可瞧着姜云浅对她还是很温和地笑,姜云冬到底还是小,很快就把心放下了。   夏氏和姜云娘在屋子里绣花,知道姜云浅回来了却许久没进来有些纳闷,以往姜云浅到家都会先过来这屋坐会儿。   听到姜云浅屋子的门响就更奇怪了,夏氏放下手上的针线活,“浅丫今儿怎么没过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姜云娘道:“或许是找冬丫有话要说吧,阿娘就别操心了,浅丫心里都有数。”   姜云娘没说的是,若是姜云浅真有什么事,连她都解决不了,平日就没多少准主意的夏氏去了也只会添乱。   ☆、第156章 还能再卖什么   夏氏也明白自己在这个家的作用,叹口气,也没心思再绣,对姜云娘道:“云娘,你也不小了,这些日子登门提亲的人也不少,你到底有相中的没有?”   “阿娘,咋想起说这个了?”姜云娘羞红了脸,眼神却很清明。   “阿娘还不是怕你高不成、低不就,耽误了终生大事。”夏氏知道女儿害羞,却忍不住为姜云娘的亲事操心,今年姜云浅已经十四了,明年就到了及笄的年纪,乡下的姑娘十六、七岁就都嫁人,再不把亲事定下来,怕到时手忙脚乱地找不到太中意的人家,不如先就慢慢地挑了。   姜云娘叹口气,她也明白夏氏担心什么,可是她也有自己的计较,“阿娘,如今大弟一个人在京城,我们也放心不下,阿爹也要去京城赶考,既然想过要举家进京,难道您是想把云娘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这边?”   夏氏之前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在她看来女儿自然是要在身边最好,就算嫁了人,等将来搬家时也让女婿跟着就是了。   可如今听姜云娘这般一说,也觉得自己有些欠考虑,且不说女婿愿不愿意跟着,就说女婿会不会抛下家人跟着也另当别论。   只是一想到那些媒人说的优秀少年,夏氏就觉得可惜,都是别人口中的好少年,就这样耽误了,到了京城也不知还能不能遇上。   再说就算遇上,他们初入京城,人生地不熟,不知根、不知底的也怕遇人不淑。   可话说到这份上了,夏氏也不能多说什么,虽然姜云娘是所有孩子中最大的,平日对弟弟妹妹们也照顾有嘉,可在夏氏眼里,第一个女儿自小就偏疼一些,若是把姜云娘嫁在这边,她也舍不得,看来这亲事还得随缘了。   姜云浅将姜云冬带进屋子,将房门关好,与姜云冬面对面坐着,目光就一直略带严肃地落在姜云冬的脸上,倒是把姜云冬看的心中忐忑,自从设计了翟翠枝后,姜云冬也不是完全能心安理得。   从前她只是偶尔心眼多上一些,可陷害人还是第一次,虽说她一直安慰自己翟翠枝是罪有应得,可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家就因她的设计毁了一生,说没感觉都是骗人的。   所以,被姜云浅盯着看,姜云冬也无法理直气壮地迎上去,“二姐,你为啥这样盯着我看?”   姜云浅叹了口气,到底是没忍心说出过重的话,可该说的话总是要说,不然冬丫认为她的所作所为没错,将来万一长歪了,成为一个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人,她后悔也晚了。   “冬丫,今儿在镇上我见着翟翠枝了……她过的很不好。”   姜云冬眼前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尤其看到姜云浅直视的目光中没有任何波动,立马低下头,掩饰掉眼中的心虚,“她活该!”   姜云浅皱眉,“你不觉得应该有什么话要跟二姐说吗?”   姜云冬沉默许久,突然抬头,与姜云浅直视,“二姐是怪我不该报复翟翠枝,还是觉得我手段不光明?可是她先来招惹我们,她就没想过,那日若不是有王南哥在,我们经历了那样的事,会是怎样的下场?既然敢做,就该想过后果!这件事我做的没错。”   说到最后姜云冬情绪略带激动,但姜云浅还是看出她激动的背后隐藏的心虚,显然她也是怕了。可是,是怕自己的责备,还是怕事情败露的后果?又或者是内疚对翟翠枝所做的一切?   姜云浅伸出手,拉住姜云冬的手,温言引导道:“冬丫,二姐也不是要怪你,二姐明白你这样做也是为了二姐,可你有没有想过,虽然翟翠枝得到了报应,但她也不是傻子,过后会想不到她是被人算计了?若有一日她把事情真相说出来,你的名声就会坏掉,往后还要不要嫁人了?”   姜云冬咬着下唇,不说话,姜云浅又道:“二姐不是以德报怨的人,也不是要你一味忍让,只是要你做事前好好想想,设计了别人,却可能毁了自己的一生值是不值。”   姜云冬眼前一亮,“二姐,我明白了,下次我一定会小心谨慎,绝不给人留下把柄。”   姜云浅一指弹在姜云浅的额上,“还要有下次?你是怕吓不死二姐?”   姜云冬‘嘿嘿’地笑,姜云浅也拿她没办法,而且,这次也是翟翠枝先惹上她们,说起来也不能完全都怪姜云冬,甚至冷漠点说都是她应得的报应。   姜云浅只是怕姜云冬年纪小,是非不清,经此一事若不好好引导将来怕会做出错事,只能劝道:“冬丫,你还小,有些事还欠缺考虑,往后做事之前都要好好想想,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可要三思而后行,像翟翠枝固然可恨,但整治她的方法很多,可你的做法呢?又与她有何不同?二姐也不是要怪你,只是要你记着,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出头,往后就算遇到天大的事也都有二姐在,这样的事再有一次,别怪二姐跟你翻脸。”   姜云冬忙不迭地点头,至于听进去几分姜云浅就不知晓了。   姜云浅也不指望一次就能把姜云冬说通,只要往后她多注意一些,姜云冬虽然性子有些偏激,本质却不是个坏孩子。   再说,比起前世被夫家虐待,姜云浅倒宁愿姜云冬去虐待别人,总好过再见到她眼底黯淡无光的绝望。   姐妹俩又谈了会儿心,张氏来喊姐俩出去吃饭,姜云浅才拉着姜云冬的手出了门。   姜方等人今儿又编了不少席子,等会儿让徐繁先送到工地去,瞧瞧能卖多少钱,回头看看若是能卖上价他们就继续编,若是价不合心,干脆也弄豆芽去卖,到时张氏等人在镇上卖豆芽,他们就去各村各庄,远些还能往县城那边走走,总之这时候手上有钱都未必能买得到菜,他们的豆芽还真不愁卖。   “不成,阿爹也说了镇上在盖防涝的棚子,如今朝廷都在防着涨水,看来并不是空穴来风,这时候还是不要出远门。再说就在附近豆芽也不愁卖,又何苦走那么远?”   姜云浅听了姜方的想法立马就反对,虽然她不记得具体是什么时候开始涨水,但也就是在下过几场小雨之后。   那几场小雨对旱情没有多少改善,却是暴雨来临前的信号,姜云浅说什么也不肯让姜方出远门。   这时候还是一家人在一起才能让人安心,而且,就姜云浅所知,刘家峪比陈家那边的地势还要高一些,就算真涨了水也淹不到这里,这也是当初为什么姜家要买下这座宅子时姜云浅没有反对的原因。   赚钱固然重要,也重要不过家人的安全,更何况她也不缺钱,只是姜方不知道这点,虽然他并没有一家之主就要赚钱养家的想法,可眼看家里没有多少能用的银子也着急,为了安他的心,姜云浅就决定还是拿些银子出来。   姜方听了姜云浅的话,见妻儿们都附合着点头,原本想要赚钱的想法也就动摇了几分。   而且,他也单纯就是想赚几个钱,并不想为赚几个钱就涉险,听后也就点了头,反正在家编竹席也能赚些钱,豆芽还是让女人们去卖好了。   吃过饭,姜云浅就回屋翻出银票,之前肖天佑给的千两黄金她都让换成银票,一张百两整整一百张,放在一起也厚厚一摞,姜云浅从里面拿了两张出来,想了想又拿了三张,往怀里一揣就出了屋。   来到姜方和夏氏的房门外,听姜方在屋子里叹气,夏氏则在旁安慰,也知道姜方虽然听了她的话,不想去卖豆芽了,可手头没银子,换了谁都要犯难,尤其是在这种粮食贵的要死的时候。   姜云浅在外面喊了声:“阿爹,阿娘。”   夏氏嗔怪道:“进来吧,这孩子,来阿爹阿娘的屋子还要先知会声。”   姜云浅进屋后搬了把椅子过来,挨着正做针线活的夏氏身边坐下,抱着夏氏的胳膊撒娇,“人家这不是跟张婶她们学的规矩,张婶说了,大家闺秀都是要懂规矩的。”   夏氏倒不以为然,孩子永远都是孩子,就算学了规矩也是给外人看的,在她面前孩子还是无拘无束些的好。   姜方却欣慰地直点头,“浅丫越发懂规矩了,这样很好。”   姜云浅在夏氏的怀里扭了一会儿,夏氏虽然嘴里酸溜溜地说:“规矩都学哪儿去了?”可挑衅似地瞧了姜方一眼,脸上的笑却更真了些。   姜云浅这才坐直身子,从身上把五百两的银票拿了出来,往夏氏面前的桌上一放,倒是把姜方吓了一跳,凑近前看了一眼,下意识就道:“浅丫,你可不是把薰香丸的方子给卖了?”   之前澡豆的方子卖了一千两,姜方虽然知道已经不少了,可因为是被人用姜云娘的卖身契要挟的,他就觉得澡豆的方子是卖低了。   虽然姜方不知道薰香丸卖的比澡豆还好,可显然也不会比澡豆的方子便宜才是,若是姜云浅真把薰香丸的方子卖了,虽然眼下的难关是能过去了,可往后呢?家里没了能长远赚钱的营生,若是再遇上这样的灾年还能卖什么?   ☆、第157章 烧的水也比别人好喝   在姜方看来,姜云浅的师父就算再大方,也不可能还有更多的方子送给姜云浅,而且,若是被她的师父知道姜云浅将秘方都给卖了,会不会怪她?   而夏氏却没姜方那么惊讶,虽然薰香丸暂时是不卖了,但她知道姜云浅手上还有不少银子,就像之前卖薰香丸赚的钱,她留了一些,大多都还是让姜云浅收着。   也幸好她有先见之明,才让姜方相信家里的银子都让姜老太给拿走了,不然姜方也狠不下心赶走姜老太,甚至说姜老太拿走的会更多。   如今姜云浅又拿出银子,夏氏也没想过姜云浅会把薰香丸的方子贱卖,只当这是她之前存下的银子。   只是一想到家里有银子了,姜老太若再来家里,姜方会不会又默许了,夏氏心里就有些不安。   姜云浅笑道:“阿爹,你放心吧,薰香丸的方子我没卖,往后家里还指望那些银子到京城里买大宅子呢。这是我卖蛇毒丸赚到的,您还记得我之前抓的那条八步倒吧?就是那蛇的蛇毒。”   姜方还跟做梦似的,虽然八步倒蛇不容易见着,可能卖五百两?若真都这么好卖,他都在想要不要干脆就上山去碰运气,只要抓到一条可不就不再愁银子的事了。   可也只是想想,不说八步倒这蛇不容易见,且说真被他遇上了,敢不敢抓也是一回事,之前可就听说过很多人上山抓蛇,可没听说一个人抓到的,想必这银子也不是好赚的。   不过,这五百两银子还真是顶了他不少事,至少不用愁灾年家里的日子过不下去了。   姜云浅出来时轻松不少,只要姜方打消这个时候出门的想法,银子都是小事。   其实她更想赶紧进京城,可之前是想要留到瘟疫过后赚些好处,如今把药方给了肖天佑,觉得这里面也就没她什么事了。   虽然怕肖天佑会为了一己私利枉顾人命,可到底她能做的事太少了。   后来制出解瘟丸后,又想尽自己所能地救人,以至于如今想要进京,又苦于暴雨在即,若是走到半路遇上暴雨,还不如留在刘家峪安全。   思来想去,姜云浅还是觉得没事的时候还是多制些解瘟丸放着安心,至少她还有家人要保护。   之后的日子,姜云浅没有再去镇上,留在家里一心制作解瘟丸,还有一些或许会用到的各种丸药,毕竟真涨水后,除了瘟疫可怕,各自灾民增多,各种各样的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王南又来刘家峪收了一次药,因翟翠枝的出现,姜云浅没能留在药材行里吃饭,王南一直心里怪过意不去的。   虽然他不喜欢翟翠枝,到后来也不知翟翠枝怎么就看上他的,可到底是因为他才让翟翠枝恨上姜云浅,他就觉得对不住姜云浅。   想了几日也不好意思来看姜云浅,最后还是被王北劝过后,才厚着脸皮过来借着收药材的名义来瞧瞧姜云浅。   结果见着姜云浅,见她跟没事人儿似的,王南倒心里更不痛快了,只觉得他对姜云浅的心意都这么直白了,姜云浅愣是没点反应,这是相不中他还是怎的?   瞧着姜云浅就直瞪眼,倒是让姜云浅有些摸不着头脑,也不知王南又闹什么别扭。   上次去药材行,姜云浅本来是要跟王北王南试探肖天佑的态度,可被翟翠枝那么一搅和什么都没来得及问,刚好王南过来了,她就想从王南这里下手。   比起狐狸一样的王北,她认为王南更好套话。   夏氏对王南印象越来越好,尤其是知道王北王南将来也要搬到京城,既然姜家也有要搬去京城的打算,将来还会有合作的机会,而且,多个熟人在去京城也不会觉得陌生了。   夏氏把王南让进院子,又给让进厅里,又吩咐张氏中午给加几个菜,要留王南在家里吃饭。   王南也没假意客套,不然夏氏真当他不想留下来用饭,他得多得不偿失?   知道王南来家里,姜业文姜兴业比谁都热情,他们还记得这个愿意陪他们一同玩沙子的哥哥。虽然平常有姜云秋哄他们玩,可在小孩的心里,他们还是喜欢哥哥陪着玩多一些。   姜云秋也不生气,她也满喜欢王南哥,尤其是听三姐悄悄说过,王南哥往后有可能成为二姐夫,心里就对王南多了几分亲近。   而且,她整日陪两个弟弟玩,虽然不觉得烦,却也无聊,正如弟弟们想要哥哥陪着玩,姜云秋也想跟姐姐们在一起。   刚好有王南陪着弟弟们玩,她就去找姐姐们,哪怕是绣绣花也好,在小小的姜云秋心里,端庄的大姐,会赚钱的二姐,就是平常像小辣椒一样的三姐,都是女孩家该有的样子,而不是像她这样,整日就陪两个弟弟玩沙子,弄的跟泥猴子似的。   临走前,姜云秋还拍着王南的手道:“王南哥,你好好陪弟弟们玩哦,我会在二姐面前多说你好话的。”   王南听后也不尴尬,还煞有介事地朝姜云秋道了谢。能够让姜云浅的家人都说他的好话,也算是成功了一步,他就不信姜云浅会看不到他的好。   虽然比起陪姜兴文和姜兴业玩,他更想赖在姜云浅的身边,可谁让这不合规矩了,只能迂回地想通过姜家人的态度来打动姜云浅,只要所有姜家人都看好他了,姜云浅那里也就没什么好怕的,好女怕缠郎,他就不怕姜云浅会对他不动心。   反正姜云浅年纪还小,他又不急,大不了等姜家人也进京后,身边也没个相熟的人,到时他再努力一些就是了。   等王南和双生子都玩的跟泥猴子似的时,姜云浅拎着水壶过来,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一摞碗,看到在泥地里打滚的一大两小,又好笑又好气。   王南一来,双生子就玩的连水都顾不上喝,回头等王南一走,他们身上都能洗出半斤沙子来。   没好气地喊弟弟们过来喝水,若是换了别人来喊,姜兴文和姜兴业或许还敢假装没听着,可是对于这个大多数时都笑笑的,可生起气来却比阿娘还要吓人的二姐,他们都听话的很。   “浅……浅姐儿,呵呵,还真是渴死我了。”王南见着姜云浅就紧张,以往可没发现有这毛病,这时候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可瞧姜云浅哪怕是板起脸也觉得那么招人稀罕,原本黑瘦的模样长开了,虽然还是瘦瘦弱弱,但白净净的小脸上,一双大眼分外明亮,有些肉的脸上,笑起来唇边还有两个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酒窝,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倒是让原本有些平淡的模样也俊了几分,让王南怎么看都觉得不够。   被王南直直地盯着,姜云浅也说不上讨厌,她自知不像大姐那样的美人胚子,前世也从没被人如此大胆又直白地盯着看过,虽然王南的眼神过于直白,但里面没有猥琐不堪,只有清亮干净。这样少年的感情倒显得难能可贵,虽然说不上喜欢王南,但知道有人是单纯地喜欢自己,姜云浅也有几分欢喜,也就对王南的态度好上一些。   王南盯着姜云浅看时心里也忐忑,就怕姜云浅会讨厌他,可见姜云浅表情虽然淡淡的,可看他的眼神里没有任何不悦,倒是放心不少,至少说明姜云浅不讨厌他就是了。   就是姜云浅与别人说话先笑三分,与他说话时满面正色也让王南觉得自己是与众不同的,若非如此为何姜云浅对他和对别人不一样呢?   越是如此想着,王南越认为姜云浅对他也不是无意,连姜云浅有些嗔怪的目光都感到暖心。   从姜云浅的手上接过茶壶,先给姜兴文和姜兴业一人倒了一碗水,看着小小的孩子捧着碗喝水,自己也倒了一碗,喝完了抹了把嘴巴,对姜云浅道:“浅姐儿,你烧的水就是好喝。”   姜云浅白了他一眼,“都是井里打来的水,还分好喝不好喝?”   王南却很认真地点头,“是好喝!不信你喝喝试试。”   说着就把自己喝水的碗递过来,姜云浅满头黑线,也不跟他抬杠,将水碗推到一边,“王南哥,最近镇子上都说要涨水,这事你和王北哥咋看的?”   王南虽然还想逗逗姜云浅,可见姜云浅根本就不理他,又说到正事,这才一本正经地道:“不涨水最好,若是真涨水了也算未雨绸缪,有准备总比没准备的好。”   “嗯,不涨水最好!”虽然姜云浅知道不涨水的可能几乎没有,却也不能说的太多,正如王南所说,有准备总比没准备好。   想到前世那场大水,大水涨起来时,沿河百姓死伤无数,哪怕是活下来的人最后又在瘟疫中大量死伤,这样的场面姜云浅不想再见到。   暴雨不是人力所能影响的,但能像这辈子这样提前做好准备,或许就能减少人员伤亡,可若是人没死在大水之中,最后却要死在人为的瘟疫和为了争权夺势的不作为之下,那才叫可悲可笑。   ☆、第158章 这是得罪谁了?   王南见姜云浅情绪突然有些低落,倒不知道她突然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难道又想起在镇上时翟翠枝那件事了?   挠了挠头,王南有些沉重地道:“浅姐儿,翟翠枝那事,虽非我所愿,却是因我而起,你若一定要怪,就怪我吧,不干冬姐儿的事。”   姜云浅这时候想的还真不是翟翠枝的事,自从这辈子重新认识王南之后,她就想过或许之前是她想偏了,只听人说王南在外如何如何招蜂引蝶,就觉得他有多不堪,其实经过这一世,她从翟翠枝事件上也看出来,那就是她自作多情,王南或许还不堪其扰呢。   若说王南有错,那也就是没有明白地拒绝罢了,可真算起来也不能怪在王南身上。   听王南一说,下意识就安慰道:“王南哥,这也怪不得你,不过往后若是再遇到这样的事,你还是说明白的好,姑娘家都是死心眼,你不说明白,人家怎么会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王南‘哦’了声,随即眼神亮了起来,“浅姐儿也觉得说清楚好?”   姜云浅只当他问的是翟翠枝,也没多想便‘嗯’了声,王南咧着嘴笑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看王南瞬间就灿烂起来的笑容,姜云浅总觉着哪里有什么不对,却又不知哪里不对。   想到之前她过来找王南是想问关于水灾的事,也不知肖天佑准备的如何,虽然王南情绪很不对,她也没想太多,“王南哥,若真涨水了,咱们是不是都要住到救灾棚里?”   “那倒不必,咱们镇上和刘家峪地势都很高,只要房屋能禁得住大雨,倒没有说一定要住过去,救灾棚也就是为了那些地势低的人家建的,再说也就是防备万一,还不定真能涨水。”   说着,王南凑近姜云浅一些,“浅姐儿,我跟你说啊,你上回拿出来的药方,回头自己家里也准备一些药,没疫情最好,真遇上了也有个防备。”   姜云浅点头,“王南哥放心吧,我又用那方子制了不少的药丸,真有疫情也不怕。”   王南惊讶道:“还能制成药丸?”   姜云浅从身上的小荷包里摸出一个小药瓶,里面装了十粒药丸,倒出一粒拿到王南眼前,“就这个,随身带着也方便,这瓶王南哥就带着吧。”   说完,将药丸放回瓶里,递给王南,王南接过,想了下,神色有些凝重地问:“浅姐儿,这个药丸做起来容易不?”   “容易啊,就是怕做多了用不上浪费。”姜云浅皱着眉,很是苦恼的样子,“不然我就多做些了,免得真遇到疫情还要大车大车地拉药材,药丸拿着多省事啊,谁染了疫症每日吃上几粒就好。”   “行,回头浅姐儿多做些药丸,我替你卖。”想了想又道:“要不你把制药丸的法子教我也成,我替你个好价钱。”   姜云浅故作为难,“药丸方子倒不值什么,可谁能保就一定有瘟疫?这方子也有人买吗?”   王南‘嘿嘿’地笑,“没有瘟疫又如何?王南哥还能骗你?保准给你个好价钱。”   说着神秘地对姜云浅道:“你大哥哥有本事,卖给别人不值钱,卖给他保准好卖。”   姜云浅知道王南是知道肖天佑身份的人,想必他也是在给肖天佑办事,心里明白,脸上却装出恍然,“我就说大哥哥不是普通人,还真猜对了。”   随即捂着嘴笑,“王南哥,你这是要坑大哥哥不成?”   王南摆手,“哪个坑他了?咱们好歹也是为他做事,想让马跑还得给马加足了料,咱们这也是在帮他,他也不能太小气了。”   姜云浅与王南说好明日就去镇上教他制药丸的方法,沈氏几人做好了饭,摆到饭厅后,说夏氏请王南过去吃饭。   王南刚跟姜兴文姜兴业玩的一身泥,赶紧跑到后院去洗了一把,姜云浅也带着两个弟弟跟着过去洗脸洗手。   因落了王南一步,姜兴文拉拉姜云浅的袖子,“二姐,我回头不跟别人说你明儿去见王南哥,回来时你要记着给我买糖糖。”   姜兴业也在旁直点头,“二姐,别忘了还要吃糕糕。”   姜云浅黑线,这才多大点的孩子就懂得威胁人了?一个头顶敲了一下,“小鬼头,二姐是跟你王南哥做生意,你们愿意告状就告状去,糖糖和糕糕都没了。”   小哥俩都皱着眉,嘟起嘴,踏进后院时还在指控姜云浅:“二姐是小气鬼!不给买糖糖,不给买糕糕!”   王南正就着盆洗脸,听了这话立马接道:“二姐不给买,王南哥给买。”   “王南哥最好了!”小哥俩顿时就笑眼眯眯地甩开姜云浅的手,奔向王南前还不忘朝姜云浅示威地‘哼’了声。   在他们心里,三姐说过王南哥或许会成为二姐夫,那就是自家人,他们不觉得吃王南给买的糖糖和糕糕有什么不对。   姜云浅瞪着两个小的,见王南已经换了盆水为他们擦洗脸上和手上的泥土,突然觉得这样的王南有些陌生,却不能不说这个场景让人有些感动。   丫鬟在旁边已经准备好要为姜兴文和姜兴业洗脸,可有王南在她们也插不上手。   虽然王南才十二岁,但长得高大,让这两个正是青春的丫鬟看了脸红,不好意思看,又忍不住偷偷地想看,那矛盾又羞涩的表情看在姜云浅的眼里。   虽然知道不怪王南,却忍不住认为王南太过招蜂引蝶。   可话说回来,之前没怎么仔细看,如今仔细瞧王南,虽然不是像白面书生那么白净,却自有一番气度,模样长得也俊俏。尤其是做生意以来也比从前沉稳,怎么瞧都是个少年英才,可不是那些乡下少年可比的,也难怪一个两个姑娘家都为他神魂颠倒,在这地界还真找不出几个比他优秀的少年。   等王南和小哥俩都洗好了,来到饭厅时,桌子上已经摆了一桌子菜,除了姜方,一家人都在这里了。   王南年纪不大是一回事,乡下也没那么多规矩,倒也不用避嫌,姜家姐妹几个跟王南就都在一桌吃饭了。   夏氏先在桌边坐好,让王南也随便坐,王南自然是想要坐到姜云浅身边,可无奈小哥俩一边一个拉着他的手,很自然地就将他夹在当中。   看他眼巴巴地望着姜云浅,又被小哥俩缠的脱不开身的模样,别人都闷笑在心。   好在看得出他是真心喜欢这小哥俩,吃饭的时候还不住地给他们夹菜,小哥俩年纪还小,平时吃饭都是夏氏和姐姐们在喂。虽然家里有丫鬟了,但他们还是习惯粘着阿娘和姐姐们。   不过,今儿有王南在,夏氏就示意丫鬟来照顾他们,两个丫鬟本来是站在旁边看主子们有没有吩咐,得了这个令都有些出乎意料,倒是借着照顾小哥俩,没少在王南面前甩秋波。   可惜王南的注意力都在小哥俩身上了,连姜云浅那里都没多少机会去瞧,一会儿姜兴文要吃鱼了,一会儿姜兴业又要吃肉了,难得有王南哥在,二姐没限制他们吃东西,他们可要吃个够。   将两个丫鬟的举动看在眼里,姜云浅倒没觉着怎样,先不说她对王南还没那心思,就是真有那心思,若能轻易被人勾走的也没什么好值得可惜的。   但她不放心上,不表示别人也不放心上,姜云冬‘嗤’地笑道:“难怪上个主人要把你们卖出来,果然都是不安分的。”   话音一落,本来还暗中使劲的两个丫鬟顿时吓白了脸,‘扑通’一声跪下,朝姜云浅直‘磕头’,“二小姐,您明鉴,奴婢对王公子绝无非分之想。”   姜云浅面色僵了下,随即对姜云冬笑道:“你做什么要吓她们?吃饭!”   姜云冬‘哼’了一声,顺便又瞪了王南一眼,王南很无聊地眨着眼,这事真跟他无关。   见两个丫鬟还跪在地上,姜云浅叹口气:“你们也到了该配人家的年纪,就有非分之想又如何?回头跟王公子说说,若是还合心意你们就是跟他回去也无妨。也别跪着了,地上凉。”   姜云浅话说的风轻云淡,可听在两个丫鬟的耳中却跟打了个雷似的,虽然姜云浅让起来,她们却一个接一个头磕着,“二小姐开恩,奴婢绝无二心,奴婢愿一辈子都侍候二小姐。”   姜云浅端着饭碗皱眉,“你们是阿爹阿娘买的,就是要侍候一辈子,也是侍候阿爹阿娘,还轮不到侍候我。”   两个丫鬟都不作声了,夏氏哪里还不明白,这两个丫鬟是认为跟着姜云浅能过上好日子,如今府里就她们两个丫鬟,就是姜云浅出嫁了,她们也想做个陪嫁丫鬟。   可陪嫁丫鬟是能随便选的吗?夏氏冷着脸,不屑道:“也不打盆水照照,就你们这样的也配给二小姐做陪嫁?”   两个丫鬟抽抽答答地哭着,姜云浅心下无趣,瞪了王南一眼,王南好个无辜,刚被姜云冬瞪过,又被姜云浅瞪,再看姜云娘也朝他直翻白眼,他这是得罪谁了?   ☆、第159章 娴静认真的女儿不会做坏事   虽然姜家的丫鬟他没资格管教,但此事也算因他而起,他也受了无妄之灾。   而且,若将来姜云浅嫁给他,真把这两个当成陪嫁丫鬟带过来,夫妻俩还不得成天打架?看这俩丫鬟就恨得牙痒,“要我说,丫鬟心太大了就不能留,不如回头找个人牙子打发出去,换两个贴心的回来。”   夏氏点头,“王南此言正合我意,左右如今年景不好,别人家都卖儿卖女,我们家日子虽说好过,也养不下这许多闲人,干脆就把她们卖出去,既能贴补家用,又省得在眼前碍眼。”   话音刚落,两个丫鬟就不住地磕头讨饶,先不说她们模样不够好,这样的年景下不容易找到买主,就算真被人买去,以她们的模样也做不上贴身大丫鬟。   与其到别家做粗使丫鬟,还不如在姜家了,至少姜家的粗活重活有男人们干,厨房里的活又有沈氏等人,她们只要有眼力见,侍候好老爷夫人和几位小姐公子就成。   “张氏,把她们带下去,回头你们就去找人牙子把她们卖了。”夏氏是铁了心要把她们卖出去,之前姜老太买雪烟回来就让她心里不痛快,虽然这俩丫鬟模样不如雪烟,可到底是年轻,而且心还是大的,若是一个看不住爬上姜方的床,她后悔都晚了。   反正家里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有丫鬟跟前跟后的还碍眼,何苦养两个白眼狼呢。   张氏应了声,让王氏和刘氏一人拉着一个,带着出了饭厅,先给关到丫鬟住的房间,只等着找人牙子过来就把她们卖出去。   接下来再吃饭,气氛就诡异起来,夏氏倒没怎样,几个姐妹看王南的眼神都不对了,王南心里直叹气,果然太招人稀罕也麻烦。   吃过饭,本来王南还不想走,可因这俩丫鬟的事弄的姐妹几个都不拿好眼神看他,王南也怪尴尬,便起身告辞。   本来因之前姜云浅说过要他有什么话就明着说出来,他还打算出门时找机会跟姜云浅告白一下,可瞧这形势有话也得憋着了。   走出很远,还不住回头瞧,却只见着姜云秋带着两个弟弟在门前跟他依依不舍地招手,剩下的姐妹几个一个都没出来送。   王南叹了口气,那些话只能等再找机会说了,好在姜云浅答应明日过去教他做药丸,总不能出尔反尔。   等王南走的不见影了,姜云秋转身就往回跑,姜兴文姜兴业也跟着跑,直接就跑到姜云娘的房间。   一进门姜云秋就扑到大姐怀里,“大姐大姐,王南哥走了,你没看着那模样,瞧着都要哭似的。”   姜云娘莞尔,旁边姜云冬冷笑,“就得让他知道我们姜家的规矩,不然二姐真嫁他,还不得被他那些莺莺燕燕给气坏了。”   姜云娘指了指与她房间一墙之隔的姜云浅屋子,示意姜云冬小声些,姜云冬虽然神色不以为然,到底是放低了声,“大姐,二姐心里是咋想的?到底相中王南哥没有?”   姜云娘伸手在她额头上戳了一指,“你当你二姐也跟你一样,整天就琢磨这些有的没的?她一心就是为这个家赚钱,我估摸着心思都没往这边想过。”   姜云冬叹口气,“王南哥这样的好小伙都不能让她多想想,得什么样的二姐才能相中啊。”   姜云娘若有所思,半晌才道:“你啊,就是在乡下待的久了,没见过什么世面,见到你王南哥就觉着好了。你二姐如今年纪还小,也不急着嫁人,等往后搬到京城,可有得她挑的,又何必早早就把自己定出去?这样倒也不错。”   姜云冬撇嘴,“京城好少年是多,骗子也多,哪有咱们乡下人实诚?要我说还是王南哥好。”   姜云娘也不与她争辩,满怀心事地拿起放在一边的绣架,一针一针地绣着。   虽然跟夏氏说了她不想与家人分离,才不选婆家,可到底她也不小了,真到了京城就能选到合心意的夫婿?   正如姜云冬所说,京城好少年是多,可骗子也多,他们一家初到京城,人生地不熟,哪就那么好找婆家了?   若姜方能考个功名还好说,可那也要等两年才是下一届科考,她的年纪可就要大了啊。   姜方一早就与徐繁等人去镇上了,有了银子后,姜方还是打算多往家里买些米,虽然如今家里的米面不少了,可万一真遭了灾,米粮这东西也不嫌多。   只是到镇上一看就傻眼了,前些日子还有两间米铺开着,如今也都关了门,哪里还有粮可卖?   绕着整个镇子走了一圈,愣是没找到一家卖粮的,甚至很多别的铺子也都关了门,也就一些胭脂布铺还开门做生意,可这年景,镇上本来住的有钱人就不多,谁还有闲钱来买这些?   也幸好之前姜云浅让多存了些粮,不然一家人还真要吃不上饭了。   可就是这样,粮食也要省着吃才行,而且,豆芽也不能再卖了,好歹那也是粮,真到了粮不够吃的时候,他们还可以吃煮豆子。   姜方最后还是去布铺和胭脂铺买了不少布匹和胭脂水粉,比起往常价低了不少,姜方手头上有银子,倒也不差这些,五两银子就买了一堆,回去还能哄妻儿们高兴。   而且,眼看天要冷下来了,也该给孩子们做几身新衣裳,如今再困难也比从前好,新衣服还是穿得起的。   东西买好了放在车上,姜方也不坐车,就跟在徐繁赶的马车旁边走,如今腿脚好了,他特别喜欢看别人见到他走路不瘸时的惊赞目光。   每当被人问起腿怎么好时,他都会自豪地说上一句:“就是我家浅姐儿给治好的。”   既得瑟了自己的好腿,又得瑟一下姜云浅的好医术,很长一段时间了,姜方都乐此不疲,谁让他家里有个医术好,又会赚钱的闺女了。   可今日在镇上走了一圈,原本看到他都会热情打招呼的人见到他都会避开,实在避不开的打招呼也脸色不自然,姜方心里琢磨原因,难道又是姜老太给惹了什么事?   可从前每当姜老太又出什么幺蛾子,这些人都巴不得跟他说道,这是怎么的了?   有心问一问,可人都避着他走,他的脸皮又不够厚,只能让徐繁把马车赶到阴凉处,他在这里歇着,让徐繁过去打探一下。   徐繁去了不多时候,回来一脸为难地瞧着姜方,姜方眉头拧着,“打听到什么?但说无妨。”   徐繁四下瞧着无人,才小声跟姜方回禀,“老爷,是这么回事,前些日子翟家不是嫁女了嘛,听说嫁的很不好。”   姜方睨了徐繁一眼,“翟家女儿嫁的好不好与我家何关?说重点!”   徐繁脸色不自然地道:“我听人说,翟家女儿之所以嫁给姓沈的,是被二小姐给设计的,如今镇上的人都在传二小姐佛口蛇心,最歹毒不过,若是得罪了她翟家的姑娘就是下场。”   姜方把眼一瞪,“放屁!我家的闺女什么样我会不知道?若说此事是冬丫做的,我还能信几分,若说是浅丫头,打死我也不信!”   徐繁瞧着姜方苦笑,姜方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这里面还有冬丫的事?”   “可不吗?说是二小姐让三小姐送给翟家姑娘的信,翟家姑娘才会上当了,最后不得不嫁给沈老大。还有之前云荷小姐嫁给陈家这件事,也有人说是被二小姐给算计了,不然陈家要娶的是二小姐,怎么最后换成云荷小姐了。”   姜方气的直哆嗦,虽然他相信姜云浅不会做这种事,但一牵扯到了姜云冬,他还真不敢理直气壮地反驳。   跳上马车,让徐繁赶紧回家,他要当面问问姜云浅和姜云冬事情的真相。   半路遇到王南的马车,王南迎着面给姜方抱拳,“姜叔……”   姜方头也没歪一下,马车直直地从王南马车旁边飞驰过去,王南讪讪地收回手,还不住回头去看姜方的马车渐行渐远,也不知这位姜叔是在哪儿没顺心了。   而姜方看王南是百般不待见,原本还觉得他人虽不大,却是个有志向的,如今瞧着却是花花小子一个,真当他不知道翟翠枝就是看上王南的?若真是姜云浅设计的翟翠枝,那也是因王南而起,总之他家的姑娘不会无缘无故害人。   回到家,马车还没停稳,姜方就从马车里跳下来。   虽然他的腿脚走路时与常人无异,到底还是伤了多年,也不是说好就能好的彻底,在马车晃动之下,落地不稳,还摔了一跤,吓坏了徐繁。可还没等徐繁过来扶人,姜方已经爬了起来,朝里面急走,着急之下还能看出有些踮脚。   气汹汹地直奔姜云浅的屋子,一进门,看到姜云浅正对着一堆药材挑拣,认真又娴静的模样让姜方的火气消了一大半。   如此优秀的闺女又岂会与那种乡下丫头一般计较?多丢份啊,所以这件事还真不像是姜云浅能做出来的。   ☆、第160章 漂亮的花布衣裳给谁穿   之前姜云浅就做了不少解瘟丸,如今得了王南的话更要加紧,正认真整理药材,就听到门响,抬头就看到姜方面容纠结繁杂地望着自己,神色间既欣慰,又疑惑,还有那么淡淡的忧愁。   姜方从来没进过她的房间,有事也是在外面喊上一声,如今去了趟镇上,回来就直奔自己屋子过来,连门都没敲就闯了进来,想来是在镇上听到什么,这是要兴师问罪?   而这段时间她能被拿出去说道的,也就是翟翠枝这件事了,再看姜方的脸色,想必是在镇上听到些传言。   姜云浅心思动了不少,面色却很平和,毕竟也是在大宅子里历练过的,若不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也不能活到二十岁了。   “阿爹,您回来了,渴了吗?我让张婶给您煮茶喝。”   姜方见姜云浅说话间还是一派从容,没从她的脸上看出半分心虚,对怀疑女儿更加内疚了,“浅丫,阿爹在镇上给你买了些布,回头做几身新衣裳穿,你先来看看花色,若是不喜欢,就跟阿爹说,阿爹再去镇上给你买。”   姜云浅乖巧地放过谢过姜方,姜方还是第一次给她买布做衣裳,不管他堵在门前想要说什么,也不管姜方买的布合不合心意,姜云浅都已经很欢喜了。   姜方回来就直奔姜云浅的房间闯去,虽然没有砸门,也没踹门,甚至说动静并不大,可就他反常地一回来就去了二小姐的房间也够让张氏等人感觉到不寻常,立马去向夏氏禀报。   夏氏正在屋子里教姜云冬绣花,听了张氏的禀报,便扔下手上的活计出来。   结果到了姜云浅的屋子,看到的却是姜方拿着手上的几块颜色不同的花布给姜云浅挑,那花色让夏氏瞧了直皱眉,这种大红大绿的颜色,真适合她家美丽的女儿们吗?   难得的是姜云浅不但没有露出半分嫌弃的表情,甚至还很有兴致地跟姜方讨论哪块布适合做什么。   夏氏清了清嗓子,父女俩这才注意到夏氏带着孩子过来了。   姜方见姜云浅喜欢他买的布,脸上也多了几分喜色,看了夏氏一眼,对她身后的姜云娘几个道:“云娘,你们也过来挑一块喜欢的布,回头做身新衣。”   姜云娘也看到那些花花绿绿的布了,神色不自然地道:“阿爹,云娘衣裳够穿,还是让妹妹们挑吧。”   姜云冬一听也忙摆手,“我的衣裳也够穿了,还是让姐姐妹妹们挑吧。”   “那就让秋丫先去挑吧。”姜方赞许地笑笑,心里想的却是,自家的闺女就是知道谦让。   年纪还小的姜云秋倒是喜欢这种颜色鲜艳的布,听了让她过去挑,小脸乐的跟开了朵小花似的,跑到姜云浅身边,“二姐,二姐,帮我也挑一块漂亮的花布。”   “好啊,我们秋丫长的好看,随便哪块做了衣裳都好看。”姜云浅正在头疼这种颜色的布要做成怎样的衣服穿,不穿的话姜方又要失望,难得他出门一趟还记得要给妻女带东西,这份心意不但不能给埋没了,还要鼓励,毕竟他心里是记挂着家的。见姜云秋很喜欢布料,自然就乐得有人替自己受罪。   不然光看大姐和三妹的眼神也知道她们说什么都不会穿这种颜色的衣服,总不能最后都由她来穿吧?   拿着几块花布在姜云秋的身上比着,妹妹还小,这种鲜艳到极致的颜色倒不觉得太土气,反而有些可爱,回头再给兴文兴业也做几身,这样阿爹那里也不会失落了。   姜方还是一脸欣慰地看着女儿们,夏氏却一会儿看看姜方,一会儿看看姜云浅,若不是真有什么事姜方会一回来就直奔姜云浅的屋子?就算是急着想让姜云浅看花布,也有些不寻常。   几个都是孩子,姜方一向也都是不偏不倚,就是看花布也会叫在一起看才是。   想到张氏最后去镇上卖豆芽那日回来跟自己说的话,夏氏几乎可以肯定姜方今儿去镇上是听到什么闲话了。   私下里问过姜云冬,姜云冬也都老老实实地都说了,把夏氏吓的不轻,若那日没有王南在,她的女儿们一辈子可不就毁了?   虽然翟翠枝害女儿们是因王南而起,但即使没有翟翠枝暗中使坏,陈家小公子未必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一边气陈家小公子太不像话,一面又气翟翠枝害人在先,至于说姜云冬所说陷害翟翠枝嫁给沈老大,夏氏气极之下只认为那是翟翠枝的报应,不然留着这么个祸害在村子里,她的女儿们别再被她害了。   不动声色地让张氏几人去准备晚饭,又将两个丫鬟的事跟姜方说了,姜方倒没放心上。   虽然手上有银子了,可如今买不到米,他正愁家里人多,这就能省下两个人的口粮,他也不会虚情假意地替那两个丫鬟做主。   不论在什么样的人家,心思太大的奴才都不是好事,真当主子都是死的吗?   既然家里的事都由夏氏做主,他就不能指手画脚。   晚上,吃过饭,夏氏跟姜方回屋,姜方虽然没有询问一句关于翟家姑娘的话,但心里头还是不能安生,万一真是因他的女儿害了翟家的女儿,他得内疚一辈子。   夏氏关起门,就直直地盯着姜方看,把姜方看的心里直虚,仔细想了他哪里做了让夏氏不高兴的事?   想想那两个就要被卖出去的丫鬟,难道夏氏是怀疑他对那两个丫鬟有什么想法?天地良心,他从来都没多看她们一眼。   姜方问道:“夫人,你为何如此看着为夫?”   夏氏问道:“老爷,你回来就奔着浅丫的房间过去,是要做什么?”   姜方不语,夏氏把脸一沉,“是要兴师问罪吗?老爷且说说是什么事值得老爷如此大动干戈,也让我知道哪里没把女儿教好!”   姜方一听就知道夏氏也知道翟翠枝的事了,合着全家上下就瞒他一个了,咬着牙道:“夫人,既然你话问到这儿,今儿咱们就好好说说,翟家姑娘的事是怎么回事?别说这事跟浅丫无关。”   夏氏撇嘴,“还能怎么回事?我也问过了,这事就是翟家那丫头要害咱们家丫头,咱们家丫头为了自保,不得不还击。”   “哦?你且说来听听。”姜方从夏氏那里听到与今日听到不同的说法,顿时就消了气,满心想的都是翟家丫头要害他的女儿。   不管结果如何,只要她生了那样的心思,就是活该!   夏氏便将翟翠枝带领陈文志如何抓了姜云浅和姜云冬的事说了一遍之后,才说姜云冬设计把翟翠枝嫁给沈老大,听的姜方大怒,哪里还有心思去想翟翠枝的事,满脑子都是女儿差点被陈文志给抓走,“陈家欺人太甚,看我去找他理论。”   夏氏一把拉住姜方的衣襟,“你找陈家去?如今我们藏着掖着就是怕事情闹大,这要是传出去还让不让女儿做人了?”   姜方被说的也冷静下来,可心里的憋闷却一点不少,更怕陈文志坏心不死,真哪天再把主意打到姜云浅身上,一进看顾不到,女儿别被毁了。   好在被夏氏劝了一回,也知道不能蛮干。   晚上觉也睡不着了,翻来覆去地在床上折腾,夏氏也被他闹的无法入睡,迷迷糊糊地到了下半夜,姜方从床上爬起来,夏氏问了句:“你做什么去?”   姜方闷声道:“睡不着,去书房看会儿书。”   夏氏也就没放心上,第二日早起,夏氏摸着另一边的被窝冰凉一片,才记起姜方半夜就起床的事,惊的从床上坐起,就怕姜方怒极之下做出什么不好挽回的事。   张氏见夏氏起床,打了盆水端来,夏氏问起姜方,知道还在书房,这才松了口气。   梳洗过后,到书房一看,姜方趴在桌上睡的正香,也就没打搅他,直到沈氏把早饭做好了,才亲自过来叫姜方起来。   姜方睡的一脸印痕,被叫醒时还迷糊着,听到吃饭才觉得饿了,洗了把脸这才来到饭厅。   吃过饭后,夏氏本想让他去补个觉,姜方却又回到书房,一整日就把自己关在里面,夏氏去看了几眼,都见他在奋笔直书,但与往日不同,用的却是左手。   只要人在家待着就没事,从前姜方就时常练左手写字,虽然写的不如右手好,却也满好看的,夏氏就没太放心上。   吃过午饭,姜方又回书房继续写字,姜云浅也在屋子里捣鼓药材,姜方带着几个女儿在屋子里裁布。   虽然布色鲜艳了点,但小女儿喜欢,两个小儿子也喜欢,先把他们的衣服做出来吧。   可到了晚上,连姜云浅都累的不想再去整理药材,姜方却还在书房里点着蜡烛写字,夏氏心里隐隐觉得不安,却又说不出为何不安,只能等到歇息的时候去书房把姜方硬拽了出来。   昨晚就没睡好,今天又写了一整日,再不歇息人不得熬坏了?   好在姜方也没挣扎,任夏氏把他托回屋,让洗就洗,让睡就睡,夏氏才松了口气,就怕姜方犯倔,好在人还知道个好歹。   ☆、第161 满肚子坏水一点也不比别人少   连着几日姜方都在书房里写字,初时夏氏还过去瞧瞧,久了见他一切又都正常,与前些时候发奋读书状态相似,也就没再放心上。   直到有一日姜方说要出刘二伯家,夏氏也没拦着,正好这些日子姜云浅总去镇上,说是跟王家兄弟又弄出一种药丸,卖的好了也能小赚一笔,夏氏就让姜方跟姜云浅一辆马车过去。   原本姜云浅去见王家兄弟还怕人说闲话,能少去就少去,能避着人就避着人,可经过翟翠枝那么一闹之后,镇上已经传了不少闲话,姜云浅干脆也不避着人了,流言就是那样,你越当回事,传的人就越来劲,你不理了,那些人传着传着也就没意思了。   何况她这辈子就没想浑浑噩噩地过下去,女人做事自古就难,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流言势必要相伴一生,总不能为了那些流言就放弃重生之初定下的目标吧?   如今是传她与王南的流言,再过些年她年岁再大些,流言中的男人只会更多,若是在放心上累的只有自己,大不了这辈子不嫁人就是了!   姜方背上背着个布包,见姜云浅不时看两眼,解释道:“里面装了些书稿,回头与你刘二伯吃酒时,边吃边看。”   姜云浅‘哦’了声,她本来是没想向姜方问起,可听了姜方解释倒觉得奇怪,尤其是姜方说话时眼睛都不肯与她直视,姜云浅就觉得姜方没有说实话。   姜方说完也后悔了,他好歹是做爹的人,何必多此一举地跟闺女解释这些?倒是此地无银了。   心里懊恼,脸上却故作镇定,打定主意就算姜云浅问起,他也咬准了不说,姜云浅总不能来翻阿爹的东西吧。   好在姜云浅已经把头转向一边,一点好奇的意思都没有,姜方倒有些失落了,心里不住地想着,难道二丫头都不关心她吗?   尤其是见着姜云浅这些日子总往药材行跑,虽然说是在制药,可一想到姜云浅每日都去见王南,心里就酸,难道真是女大不中留了?可女儿才十一岁,怎么就能被王南给抢走了?就算他很看好王南,也有种女儿被抢走的失落。   把姜云浅送到药材行,姜方坐着徐繁的马车去了刘二伯家,若是在从前路上还能买些酱鸡酱鸭,如今外面已经没有卖吃食的,连之前因没粮没菜而杀了卖的猪肉也没得卖了。   好在来时姜方从家里带了些菜,都是自家院子里种的,虽然不多,在这种时候却是难得。   之前家里又做了不少腊肉,姜方也带了两条,就打算在刘二伯家做了吃。   刘二伯还是很欢迎姜方的到来,也不跟他客气,接过来就让刘二婶拿去厨房做几个菜。   刘二婶问起夏氏,姜方只说在家里走不开,刘二婶也没再多问,自从知道姜老太已经回了姜王村住,她对夏氏的处境倒不怎么担心,只是有好多不好跟别人说的八卦想要与夏氏交流,可人没来,她这心里就堵的什么似的,连说让姜方下次再过来时把夏氏也带来,她们姐妹俩还要好好唠唠。   姜方都应下了,回头将背来的包袱递给徐繁,冲他使了个眼色,徐繁就心领神会。   昨日姜方就都交待好了,他只管照着做就是了。   姜方留在刘家与刘二伯把酒言欢,徐繁就背着包袱出了门,明着说是去外面茶楼喝茶听书,实则走没多远就拐进了一个小巷子。   过了不大工夫,等徐繁再从巷子出来,背上的包袱已经不见了,迈着方步一派悠闲的徐繁哼着小曲,奔着镇上唯一的那间茶楼走去。   虽然天旱的没多少好东西,茶楼也不能像从前一样有各式各样的茶点,好在如今井里也能出些水了,茶水还是能喝得上的。   喝着小茶,听说书人谈古论今,一坐就是大半天,小日子倒也惬意。   下午,徐繁先去药材行接姜云浅,因干旱缺粮,镇子上已经不像从前那般太平,当街抢劫的事也发生过几起。   好在后来有朝廷派来的军队镇压,但姜云浅一个姑娘家在街上行走总是让人放心不下,如今出入都有徐繁接送。   若不是放心不下王北王南制出的药的品质,姜云浅也会不在这时候还总冒着险来镇上。   好在教了几日后,王北王南制药的手法已经很娴熟,制出的药也不比她制的差,姜云浅就打算明日就不总过来了。   坐上徐繁的马车,王南还在车下依依不舍地望着,“浅姐儿,明儿你真不过来了?”   姜云浅‘嗯’了声:“镇子上不太平,我不能总过来。”   王南争取,“要不明儿开始我去接你吧?”   姜云浅白了一眼,“我都说不来了,制药的方法都教给你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徐叔,回家!”   若是再与他磨蹭下去,天黑都回不了家,更别说她还要去刘二伯家接阿爹。   徐繁手上马鞭一甩,马车‘轱辘’‘轱辘’地动了起来,王南只能让开了路,一想到姜云浅明儿就不过来了,心里好个惆怅。   王北从药材行里出来,看王南这没出息的样子,真是恨铁不成钢,“瞧你那出息,小时候硬扯着人家小姑娘的手要带回家做媳妇的本事都哪儿去了?”   王南略带激动地去捂王北的嘴,“哥,这话你可别乱说,让浅姐儿听到误会咋办?再说那时候我不是小吗?三岁的时候你懂什么是媳妇吗?”   王北认真地想了想,又很认真地点头,“懂!”   一个字就把王南噎的没话说了,只能咬着牙,谁让他这个哥哥从小到大都是别人眼中的天才少年,说不定还真懂。   果然他才十二岁就惦记着媳妇的事,不是偶尔。   不过他嘛……三岁时候的事都不记得了,说不定扯着人家姑娘要认媳妇的话就是别人编来打趣他的呢。   王北背着手往药材行里走,边走边摇头晃脑地吟诵:“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姜云浅坐在马车里,走了一段路,就听外面人声喧哗。若是在往年倒也平常,但如今世道不太平,百姓已不大出门,像这般喧闹倒显得有些异常了。   徐繁见前面道路上围了不少人,怕出事,再连累到车上的二小姐,就将马车停在路边,之后就守在马车前,大有一夫当关之势。   姜云浅也从马车里探出头,看前面的路上围了许多人,声音也有高有低,倒不像是有人作乱,问道:“徐叔,前面出了什么事吗?”   徐繁踮着脚看了几眼,心里倒有数了,嘴上却说:“不知何事有人堵住去路,不如我们绕路过去吧?”   姜云浅想了想,也不想招惹是非,便点头同意了。   徐繁牵着马车正要走,一阵风吹来,一张写了字的纸落在了马车前面的地上,姜云浅看了道:“徐叔,帮我把那纸拣来看看。”   徐繁倒不为难,拣了纸递给姜云浅。徐繁也很好奇纸上写了什么,他虽然做事稳重,但认字不多,最多也就是能看明白一些简单的账目。   姜云浅接过纸后,徐繁就赶了车往回绕路,姜云浅便坐在车上在心里默念纸上写的内容。   越看脸上的笑容越大,最后竟不由得乐出了声,她倒是一早就知道阿爹有才,可也没想到阿爹不但学问好,这满肚子坏水一点也不比别人少。   虽然姜方换了左手写字,字也秀气的如同出自女子之手,但自小就跟着姜方读书,姜云浅还是见过几次姜方用左手写字,一眼就认出这是姜方写的手稿。   手稿虽然没头没尾的,但识字的都能看得出来,这就是个章回体的话本子,没看在最下面还写着一行醒目的小字:欲知后事如此,何看下回分解。   而内容嘛,讲的就是一个大户人家后宅里的勾心斗角,姜云浅看到的这张纸,上面写的就是一个叫喜凤的丫鬟怀了老爷的骨肉,因这位老爷几代单传,就想要抬喜凤丫鬟为妾,却被善妒的夫人下药流产,连小命都给丢了。   而那位夫人恼恨老爷连丫鬟都招惹,一怒之下更是给那位老爷也下了绝育药,以至于家中只有夫人生出的一位公子。   故事虽然平常,但在这十里八乡能称得上大户人家的本就不多,几代单传的更是只有陈家一户,让人很难不将故事往陈家人身上套。   里面还穿插了不少这户人家穷奢极侈的生活,在这种大多数人都因旱灾吃不饱饭的时候,这个故事里的大户人家难免就让人生出仇富之心。   而且姜方的文采好,平常的故事也能写的引人入胜,看过之后就想知道更多关于那户人家更多见不得光的丑事。就是姜云浅都读的有些欲罢不能,只恨手上只有一张手稿。   徐繁虽然没回头,却被姜云浅的笑声惹的心里痒痒,也不知纸上到底写了什么,竟把二小姐给乐成这样。   “二小姐,那上面写的啥?念出来让老徐也乐一乐呗。”   姜云浅捂着嘴乐不可支,“徐叔,我手上也就一张手稿,真给徐叔念了,这没头没尾的倒让人听的着急,不如徐叔且忍耐,用不了几日茶楼里就能听到这部书了。”   ☆、第162章 水灾   陈百味最近很烦躁,也不知自己是得罪了哪路神仙,不但在岐王面前讨不到好,府里府外也一团糟。   不知哪个缺德鬼编了部书稿,如今在几家茶楼酒肆都有人在说这部书。里面说的内容都是书中常见的,也能博人一笑,若非人物与陈家设定太过相近,让人不能不合计这部书稿就是在影射陈家,他也能听的一乐。   可天晓得,除了书中所设定的人物与陈家相似,里面的内容多是信口开河,虽说陈家也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可在老太太的眼皮子底下,比起别人家还算干净。   只是见过那部书稿的人,总会把书稿里的各种龌龊都按在陈家身上,甚至连他都忍不住想,难道陈家世代子嗣不丰就是后宅不宁造成的?   尤其是之前陈文志久病在床,却因一副毒药救了命,虽然是阴差阳错,也让人惊出一身冷汗,妻妾多了,后宅到什么时候都别想太平。   陈百味琢磨了许久,在脑中也回想了他到底是得罪了谁,想来想去陈家不管内里如何,表面上看也是个慈善世家,难道是陈家与太子密谋之事被人知晓,写出这份书稿就是要败坏陈家的声望,好让太子厌弃陈家?   可若真想要破坏陈家与太子合作之人,也不会是一般的文人,不然被查出来,光是太子的怒火都不是谁都能承受的。何况他们密谋之事太过毒辣,真查出是谁,就是以防万一也不能留活口。   只是,如今在这地界,又有这个动机的人还真不多,换了岐王知晓此事,他定不会声张,而会暗里动手了。   不过,这也给陈百味提了个醒,或许陈家最近做事有些高调,若真被岐王抓着把柄上达天听,吃不了兜着走的就不只是陈家,连太子也别想脱身。   想想那个派出去监视张胖子的护院,这么久了是死是活都没个消息,还真让人放心不下。难为他在岐王面前装傻充愣,若是因一个护院的差池惹来岐王的注意才叫屈呢。   仔细回想了他在岐王面前的表现,虽说可圈可点,却没有什么漏洞,想来他突然就请旨过来赈灾并非是对陈家和太子起疑吧。   陈百味一会儿松口气,一会儿又悬了颗心,忽高忽低的心情很是折腾人。   正在此时,陈文志从外面进来,这些日子陈文志整日带着两个随从在县城里闲逛,玩的有些乐不思蜀,突然回到家里就觉得无聊,更别说是静下心来研读医书了。   因他病了多年,陈老太太对这个重孙也疼的太过,既然他不爱读书那就不读了,大不了身边培养几个能扶持他的就是了,或许再过些年,长大成人了,生个孩子自小好好培养就是。   本来陈老太太是想要让陈文志娶了姜云浅,女人嫁了男人自然就会一心为了夫家着想,没有谁比娶进门的媳妇更让她放心。   以姜方秀才的身份,姜云浅就算不是才女,从根上也该是个会读书的,可谁想娶回来个姜云荷,不但大字不识几个,人更笨的可以,整日就会琢磨涂脂抹粉,真让她后悔不已,可木以成舟,如今又休不得,只能想着再找机会给陈文志娶个侧室。   而对于陈文志却总是以身子骨弱为由,从不肯多加苛责,陈百味虽然气儿子烂泥扶不上墙,却也无奈,祖母一向强势,又有夫人护着,他对陈文志也很无奈。   只是每次见着陈文志都难免摇头,而陈文志也知道自家老爹不待见他,除了早晚请安,很少会往跟前凑。   而今儿陈文志从外面回来就先过来找陈百味的情况还真是头一遭,让陈百味心里‘咯噔’一下,不知这小子在外面是不是又闯了什么祸。   陈文志进门后先请了安,之后就盯着陈百味看个不停,不时还‘啧啧’两声,那似笑非笑的模样把陈百味鼻子都要气歪了,这是儿子看爹的眼神吗?倒像是纨绔子打量良家女子。   “你这是什么眼神?”   陈文志似乎才觉得自己的眼神有问题,忙低下头,说出的话却带了些幸灾乐祸,“父亲,儿子刚刚在集市上听到一个笑话,觉得有趣,这才忍不住想来问问父亲。”   陈百味不用想也知道这个笑话肯定是跟他有关,不然陈文志也不会巴巴地来打量他,对于那些个书稿里的胡言乱语他可是让人寻了一份完整的,还真没有什么光彩的,怕陈文志说出什么让他难堪的话,把眼一瞪,“市井之言也可尽听?你的书都读哪儿去了?回去抄写一遍本草经。”   想到那厚厚的一本,陈文志嘴角抽抽,他就知道老爹会恼羞成怒的,何苦过来给自己找不自在?不过抄写就抄写呗,反正也不用他动手。   见儿子甩着袖子离开,陈百味心里真是什么滋味都有了,更恨那个写出那样不道德的书稿暗讽陈家之人,好在陈家还有些势力,他也不信那人会是巴巴从外地赶来陷害他,既然有书稿在,对着字迹还怕查不到人?   陈百味一声令下,府里的下人就跑出去收集当地文人的手稿,可对了一圈也没看出来像是谁写的,尤其是最值得怀疑的姜方。谁让陈家当初想要强娶姜云浅算是得罪了姜方,而比起别人,姜方更有才华,若说这样的稿子是他写的还真有可能。   好在姜方的字很容易得到,当初他可是替朝廷写了很多公告,随便走到哪里都能看到。   只是对比之后,手稿上的字娟秀圆润,与姜方苍劲有力的字一比就知道不是同一人所写,难道是他写出来又让人抄了几份才传扬出去?可没有证据他也不好随便指责一个有功名在身之人,谁知道姜方腿好了之后会不会考取功名,总不能得罪太过了,陈百味又陷入迷雾之中。   比起陈百味的迷茫、气恼,姜家的日子过的也很压抑。好些日子没收到姜兴家的信了,一家人都很担心,可如今因旱情到处都乱成一片,若是上京去很可能没等到京城就得被人给洗劫一空,只能安慰着,或许是路上不安全,信才没能及时送来。   可想着是一回事,到底不能放心,尤其是姜云浅,自重生后就没见过大哥,而不但在家里的人命运因她而改变了,就是姜兴家也踏上与前世不同之路,前世的姜兴家可没去过京城,她不敢保前世穷苦平安了一辈子的姜兴家,这辈子能否也平安一生,心里比别人就更多了些焦虑。   可再焦虑,日子也得一天天地过,谁都知道这时候上京不是明智之举。   随着一场大雨的到来,盼了大半年雨水的百姓都沸腾了,甚至一些家中缺水严重的还拿了各种盛水的器皿放在外面接雨水。甚至很多人不顾雨水湿冷,在大雨中奔走、欢呼。   第一天,干枯打卷的树叶在雨中舒展,在干旱中顽强活了下来的作物也焕发了绿意,人人都在谈论着等大雨停后就赶着种上一岔土豆,至少入冬后不能挨饿。   第二天,没能及时渗入干旱结块的土地里的雨水已经灌满了河沟,地势低的村庄已经淹在水中,本来还因这场豪雨惊喜的百姓都忧心忡忡,那些房屋被淹的百姓不得不带着家什搬到镇外修建的棚子里去。   第三天,姜云浅看着下人们在院子里不住地往外舀水,虽然庆幸刘家峪地势高,不至于被水淹了,但雨水太急太大,不及时将水舀出去,还是有可能灌进屋子里,而地势低的别处,恐怕已经遭了水灾了。   好在前世的记忆,这场大雨只下了三天,明日就该停下来,但在这样的大雨之下,沿河灾情想也知道如何惨重,就是刘家峪,听冒雨出去打探消息的下人回来说,原本温和的河沟冲刷着山上下来的树木不但冲毁不少庄稼,就是房屋也冲倒几户,好在之前岐王想的周全,在大雨第二日,那些人家就已经搬离了,如今都住在村子里相好的人家里。   至于说姜王村,原本路就难行,一场大雨直接就将道路给堵上了,里面情况如何是谁也不知道。   但在姜王村除了姜老太和姜宏一家也没有可挂迁的人,除了姜方也没谁真的去担心那家人。   三天,很快过去,当雨水停下后,本来干的坚硬的土地被泡的泥泞不堪。   即使在刘家峪也有不少地方积水,而镇子里更是积水最深的地方已经没了人腰,下游的情况还不知道,但人人都知道情况不容乐观,只盼着朝廷建的棚子能让更多的人度过这场大雨带来的灾难。   不下雨时,人人都盼着下雨,如今一场豪雨降临,却让百姓的生活更是雪上加霜。   姜云浅也跟着村里的人去河边看了,原本平静的一条河,却如同万马奔腾,水里不但有从上游冲刷下来的作物树木,还看到不少明显是从人家里冲出来的物件,甚至还有牲畜和人的尸体。   有人在感叹水火无情,有人已经冒着风险在河里打捞一些值钱的东西。   ☆、第163章 缺德的事她有经验   姜云浅看了一会儿就回家了,即使陈家不借此机会做些什么,这样的大灾之后,各种动物和人的尸体不能及时处理,也极易发生瘟疫。   可惜如今镇子里都淹了水,她也不能去王北王南那里打听消息,不晓得肖天佑会不会想到这点,真是急死个人。   好在这边受灾虽然不轻,却不是重灾区,大水两天之后就退了,但镇子上已经一片狼藉,除了几户地势实在是高的人家之外,差不多所有人家都被大水淹过,甚至有些房屋在大水之中被冲倒。   好在有镇外建的棚子,虽然简陋了些,地势却足够高,在大雨的第二日镇上的人就都搬了过去,难能可贵的是这样的大水中伤亡的人并不多,至于毁掉的家往后再建就是。   而不同于之前对朝廷建大棚防水灾的举动各种嗤之以鼻的人也都转了口径,都在赞扬天恩浩荡,皇上有先见之明。   县城那边的消息也传来,沿河州府灾情严重,也都因之前建的棚子极大地减少了百姓死亡,只是因之前的大旱,以及如今的大水,百姓的生活更加艰难。好在之前赈灾的粮食还有不少,应该足够撑到朝廷再次发放的赈灾粮食到来。   当听到陈家在灾后被打劫的消息时,姜云浅还愣了许久,前世陈家因地势高、存粮多,在这个灾年中完全没受到影响,甚至还因救治瘟疫而受百姓爱戴,又被皇上嘉奖赏赐,很是风头无两,可重活一世,就因为对岐王没有救命之恩,就完全走向不同的道路了?也不知算不算是陈家的报应呢。   姜云浅自然不知道,前世肖天佑因救了岐王,受了岐王的重视,当地官员们自然不敢得罪,灾难来时还派了兵士去保护。   而这辈子,陈家没救岐王,自然就没有岐王报恩一说,陈家在别人眼中也就是一个医术还过得去,靠着祖荫一直撑着的小世家,连人丁都不兴旺。   即使攀上太子别人也不知道,更别说因姜方的书稿让陈家这些年刻意营造出来的妙手仁心形象轰然倒塌。   一想到别人都吃不饱饭,陈家却还能挥霍无度,自然有人看不过眼,甚至曾经与陈家有仇的人这时候也都跳了出来,或明里、或暗里,没少宣扬陈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让那些因饥饿失去理智的人就将主意打到陈家。   陈家虽然养了不少护院,可也架不住灾民人多,暴乱过后,陈家到处一片狼藉,陈百味站在院子里更加烦躁了。   原本对于与太子合作还有几分犹豫,可如今家里被洗劫一空,不但粮食没了,连多少辈积攒下来的财富也被抢去不少,也幸好老太太有先见,藏起来不少,可在这灾年中,即使有金有银也填不饱肚子。   而且,经此一事,陈家也不能在这里住下去了,想要东山在起也只能进京,可在到处都是暴民的情况下,真想平安进京单凭陈家是无能为力。   陈百味用力地咬着牙,都说‘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陈家先祖能在皇宫中屹立多年,难道凭的都是医术高绝?他人是愚笨了些,却不是傻,若想出人头地,有些事还真不能太妇人之仁了。   他做梦都想像先祖一样出名,既然有了这样的机会,若不把握住了,后半生都得活在悔恨之中,干脆就冒个大险,搏个大的。   姜云浅回到家后,就让徐繁带人在村子中间架了大锅熬起药汤,虽然洪水退下去了,但这时候更需要注意。   知道是姜家二小姐让人给熬的防治瘟疫的药,村里人倒没怀疑,眼看姜方的腿都被治好了,不管是对姜云浅和翟翠枝这件事怎么看,对她的医术都很信得过,甚至有人感激姜家大方,也都过来帮着熬药。   而且,白给的药,又不要他们出钱,人人都不想染上瘟疫,都拎着碗过来取药,还别说这药水甜丝丝的还挺好喝。   当听说朝廷也给发下不少药材,镇上的人每天除了吃不饱、又饿不死的稀粥,每天也能喝上一大碗药,姜云浅很欣慰。   别人或许只是感恩皇上体恤百姓,但她很清楚,这都是肖天佑的功劳,果然她没有看走眼,肖天佑倒是个一心为了百姓。   至于说他为了救人而放弃这个扳倒陈家及陈家背后之人的机会,姜云浅也不很在意。人在做、天在看,不然陈家为何就要被乱民洗劫了呢?   而且,虽然没有瘟疫让肖天佑建功,但只水灾中让灾民伤亡人数减至最低,就已经够让他在皇上面前露脸,就算皇上偏心太子,这样大的功绩也不是能抹灭的。而肖天佑行事也算低调,忙了这么久,百姓还把功劳都记在皇上身上,想必这位皇上会很欣慰吧!   陈百味这些日子更加烦躁了,他已经借着去救治水灾中受伤百姓的机会,亲自把瘟疫的药用在灾民身上,可等了这么久愣是没传出一点有人染了瘟疫的消息。   他对自家先祖研制的这种瘟疫药很有自信,同样对解瘟疫的药更有自信,他就不信短时间内会有人研制出能解瘟疫的药,无论是瘟疫药的还是解瘟疫的药方可是只有历任陈家家主才能知道的,他绝对不信问题是出在自家身上。   可琢磨了几日也想不明白,陈百味打算亲自去瞧瞧差错在哪儿,结果到了镇上灾民住的棚子里,闻着棚子里甜丝丝的药香,陈百味当时就傻眼了,这味道既熟悉又陌生,倒有些像陈家传下来的解瘟疫的方子熬出来的,可里面好似又多了些不一样的,难道真是有哪位高人已经预见到了瘟疫的发生,先将预防瘟疫的药给配出来了?   亲自盛了一碗药,细细地品过之后,即使再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这个预防瘟疫的药比陈家的方子还要高明,难怪他亲自动手下的药没起效了。   陈百味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如今他连最后一点攀上太子的机会都没了,难道陈家就要因此而没落?   陈文志从外面晃悠进来,手里提着个鸟笼子,进门就叫了声:“父亲!”   陈百味正心烦,见陈文志还有心情遛鸟,气不打一处来,恨声道:“逆子!你倒了好闲情!”   陈文志一向如此,进门就看出陈百味在烦恼,知道不关他的事,他只不过是被迁怒,训了也不生气,凑近一些,“不知父亲为何事烦恼,说出来让儿子替您分忧分忧。”   陈百味鄙夷地睨了陈文志一眼,若不是努力多年也没再让府里的女人们生下一儿半女,他早就掐死这不肖的东西了,虽然他才能医术都不及先祖,好歹他够努力,可怎么就生下这么个东西?   还替他分忧?“你不给我添乱,为父就要烧香拜佛了!”   陈文志也不生气,嘻嘻一笑:“父亲不就认为我文不成、医不就,可这也不是多大的事,太奶奶也说过,大不了就娶个能辅佐我的女人回来,可谁让相中的女人不愿嫁过来了。”   说着,看了陈百味一眼,又逗起笼子里的鸟,眼角余光却没忘了去瞧陈百味的神色。果然见陈百味脸上表情变了几变,“不就是个秀才的女儿,嫁到陈家也不算辱没了她,若志儿真相中她,为父定会让她心甘情愿嫁过来。”   陈文志听了大喜,朝陈百味一拜,“谢过父亲大人了。”   陈百味‘哼’了声,他真不认为陈文志是对姜云浅有多少感情,不就是听人说姜云浅医术好,人又聪明,将来想要她替他学那些让他头疼的医术?   不过话说回来,陈百味也挺看好姜云浅,虽然没见过人,但从他派人打听来的消息,那个解瘟疫的药还真有可能是出自她手,虽然没亲口尝过刘家峪姜家二小姐让人熬的药,但他就是觉得那个药和镇上的药差不多。   能解了陈家祖传的瘟疫,不管这个药方是姜云浅自己琢磨出来的,还是她那个师父给的,陈百味都觉着,这样一个女人若是不能为陈家所用,那就必须要毁了,她的存在绝对会对陈家大有影响。   只是姜云浅当初都不肯嫁进陈家来,如今陈家少夫人还是她的堂姐,别看姐妹共侍一夫一直被传为佳话,但给人做正妻都不愿,做妾恐怕就更不会答应了,这件事还真不能光明正大地去提亲。   想到之前给姜云浅提亲的花媒婆,虽然事情没办成,但要说起来也就她的嘴皮子好,鬼主意也多,不然当初也不会听了她的话娶了姜云荷进门。   虽然这门亲事不满意,但这件事还得找她商量,她做了这么多年的媒婆,缺德的事肯定没少做,这事还是她有经验!   陈百味派人去刘家峪叫花媒婆,顺便让人也盛一碗姜二小姐熬的解瘟药回来,他要好好品品,到底姜二小姐熬的跟镇里发放的是不是同一种,对于之前怀疑姜云浅坏了他的安排这件事,他还是耿耿于怀的。   ☆、第164章 都魔障了   花媒婆一身红衣绿裤,头上插满了颜色艳俗的首饰,扭着水桶粗的腰进了陈府。陈府,花媒婆不是第一次来,但还是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此时的陈府不同于从前的高调炫耀,连大旱时青翠的花草树木也多时未修,长得都凌乱了,瞧着倒像是被摧残的模样。   花媒婆知道陈家之前被打劫过,这样也就是为了不招人眼热,真说起来,陈家这么百年传承下来的大家,还能没有些底子吗?就算如今人丁单薄,也不至于被抢一次就败落至此。   不过想想前些日子从那些人手上买来的,据说是从陈家得来的好东西,花媒婆心里就喜欢得紧,果然是大户人家,用的东西就是比别人精致漂亮。只可惜她一个孤老太太也不敢让人知道这种世道家中还有存粮,不然拿粮换更便宜了。   想着,花媒婆就被下人带到了正厅,陈百味的夫人正等在那里。昨晚,陈百味跟她说了要想方设法让姜云浅进陈家门的意思,陈夫人虽然觉得这爷俩魔障了,就一个秀才的女儿值得他们如此放在心上?而且,陈文志才八岁,这个年纪娶妻都早,若不是为了冲喜,陈家至于落人笑柄吗?   如今娶了个妻子还当成摆设,就又打起纳妾的主意?   可一想到陈百味为了求子,府里纳了那些的小妾,若是她一个做的不好,会不会就被厌弃了?即使心下不以为然,还是得听陈百味吩咐。   而且,姜云浅和姜云荷年纪都比陈文志大,等陈文志成人那时,她们年纪摆在那儿,把身子调理好了,就能早些为陈家开枝散叶,也算了了她一桩心事。   这样一想,原本还有些不情愿,见到花媒婆时就是实心实意的了。   花媒婆跟陈家打过交道,却也最不待见这家人,别看他们一家人表面风光,但从根里都烂掉了,没听那部书上说了,上至老太太,下至唯一的公子,都是心黑手辣的,老爷又好渔色,夫人又嫉妒成性,这一家人怎么凑到一块儿的,难怪能凑成一本书了。   不然怎么陈家几代单传,就像她,不也是缺德事做多了,临老了才孤家寡人一个,这个她不怕别人说,她自己都常以此自嘲。   但表面上还对陈夫人恭敬有嘉,谁让人家是大户,她还得靠着这些大户吃饭,越是腌胙的人家她们越是容易得到好处。   “婆子见过陈夫人,陈夫人一向安好啊。”   陈夫人手上端着茶盅,淡淡地扫了眼花媒婆,打心里她就看不上这种保媒拉纤的人,但有些事还真就得她们来做。叹了口气,“好不好花婶子还不晓得?说出来也不怕花婶子你笑话,自小儿娶了亲后,陈家可是诸事不利。”   花媒婆眼皮就是一跳,这是变着法儿说她给保的媒不合心意?但当初娶姜云荷过门也是陈家老太太都同意的,也论不到这时候指责花媒婆。   何况,当初陈文志病的都要死了,娶了姜云荷过门后人就好了,这可是谁都知道的事,这件事上陈家还真怪不到花媒婆身上。   只是听了陈夫人的话外之音,花媒婆有些不确定陈夫人让她过来何意。   按说陈家小公子年纪还小,本就不到娶妻的年纪,娶了一个少夫人也就是为了冲喜,谁都知道如今还在守活寡。   陈老爷后院里妻妾成群,如今又赶上灾年,会大张旗鼓地纳妾吗?不过,这时候买人便宜,还真不好说陈老爷是否有这花花心思。   可就他那身子骨,妻妾成群,难得生下个儿子还做了那些年的病秧子,再纳妾可就是造孽哦。但别人家都吃不上饭了,难保就愿意把女儿送过来,她也管不着,只要两边都愿意,她有银子赚,造的孽多了,也不差这一回。   想毕,对陈夫人谄媚地笑道:“瞧夫人这话说的,谁不知少奶奶过门后,陈小公子的病就好了,外面都说少奶奶是个有福的,如今这年景家家不都这样,咋也怪不到少奶奶头上,夫人还是宽宽心,等再过两年,让少夫人给您添几个大胖孙子,到时陈家人丁兴旺,福气都在后面呢。”   陈夫人倒也知道这大半年的事怪不到姜云荷头上,只是瞧着她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就窝火,而且,也不能跟花媒婆说陈文志的病好了完全是后院争风吃醋的结果,又叹了口气,对花媒婆道:“这次请花婶子过来,也是有件喜事要花婶子你给出出力。”   花媒婆就是吃这碗饭的,闻言就拍着胸膛道:“夫人尽管说,婆子我这辈子说成那么多的喜事,这事就包在婆子身上了。就是不知夫人看中的是哪家的姑娘?”   陈夫人露出点笑容,“就是上次托花婶子说的姜家二小姐,老太太当初就看好姜二小姐,只是当初小儿子病体沉重,姜二小姐不愿嫁过来也有情可原,如今小儿身子也大好,还望花婶子去给说说,虽说如今陈家已有少奶奶,但陈家愿以平妻之位来求,只要姜二小姐嫁过来,陈家也不会让她受丁点委屈,再说少奶奶与姜二小姐也是姐妹,二女同侍一夫传出去也是美事一桩。到时她们姐妹同在一处,也能有商有量。”   花媒婆面容不显,心里却把陈家的祖宗八辈都骂了个遍,就陈家那个公子还在肖想姜家二小姐?也不看看如今姜云浅的声望,是陈家这种声名狼藉的人家能求到的?还平妻?就是正妻人家当初都是不屑一顾的。   或许之前翟翠枝一事让人认为姜云浅心狠手辣,但水灾过后,姜家备了药材熬了给全村人喝,又帮着在水灾中受灾的人家重建家园,姜云浅更为那些受了伤的人不辞劳地救治。那些之前还传过姜云浅闲话的人都觉得心怀愧疚,就是翟家人都替姜云浅说话,以至于姜云浅陷害翟翠枝一事成了谣言,不攻而破。   所以,如今姜云浅不但不是那个阴险狠毒的坏女人,反而成了别人眼中的活菩萨。   都知道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如今过了这些日子,受了灾的人家不但没有发生疫情,就是一些淋雨伤寒的毛病也都被姜云浅给治好了,在种灾难时刻,姜云浅的形象自然就高大。   而陈家到了此时还想打姜云浅的主意,这不等着犯众怒吗?花媒婆自然不会在这件事上助纣为虐,且不说姜家如今的地位,就冲着之前她那侄子家中出事,姜家没有落井下石,她就不会做对不住良心的事了。   面上,花媒婆还是应下陈夫人所求,毕竟她若不应下,陈夫人还会去找别人,她念着姜家的好不会真下力气算计姜云浅,但别人就不好说了,万一换个利欲熏心的,姜云浅再本事的一个人也难保不会中了人家的套,还不如她先稳住陈家,有什么事与姜家人商议一下再说了。   花媒婆拿了陈夫人给的赏钱出了陈府,回到刘家峪就奔姜家而去,到了姜家才知道姜方带着姜家所有劳力都去帮村里人修缮房屋,几位小姐都同夫人去了村中帮着熬药发药,家里只留姜云秋和沈氏守着两位小公子。   花媒婆问明白后就去寻夏氏,这种事情还是先跟这个当家主母说一声,等到了为熬药而搭的棚子时,就看到姜云浅和姜云娘正带着笑容为村民们盛汤药。   这些日子姜云浅也没闲着,时刻担心灾后发生瘟疫,就熬了汤药发给大家喝。好在经过她改进的汤药即使是没得瘟疫之人喝了也能预防瘟疫发生,还有清毒解毒的功效,喝着也不会对身子有碍。   前些日子还好,只是今日姜云浅在来拿药的人中看到不少熟面孔,姜云浅知道这是陈家的派人来试探她了,好在她熬的药虽然与陈家传下来的方子差不太多,里面也有她的一些改进,而且与岐王命人发放的汤药也有不同,倒不怕陈家人查觉岐王发的药方是出自她手。   再说就算陈家发觉了又如何?这辈子的陈家已经不是前世那个有岐王撑腰,不可一世的陈家,最多也是要抱太子大腿,却还没抱牢的陈家。   她可以想到,只要陈家在这次水灾之中没能有所建树,太子绝对会将陈家一脚踢开,而不腿软。   尤其经过上一次被乱民洗劫过后,陈家的财势也更大不如前,再有姜方写的那份书稿流出,陈家连最后一点神秘的面纱都被无情地揭开,完全成了别人眼中的笑话。   姜方所写的内容大多都是夸大,甚至是无中生有,陈家虽然有这样那样的不堪,但有陈老太太坐镇,也不可能让陈家从根里就都烂掉,只是人们都喜欢传一些是非,这时候谁也不会替陈家来喊冤。   再说那份书稿里也没明着说写的就是陈家的烂事,陈家即使想去解释也无从解释,这时候再多的解释就等于掩饰,还不如不予理会。   至于那些来讨药的人自称是隔壁村的难民,怕在灾后染上疫病,因知道刘家峪有汤药发放才厚着脸皮过来讨要的,即使是要给些钱他们也愿意。   ☆、第165章 一家有女百家求   虽然有人质疑他们为何不去镇上喝朝廷发放的汤药,但姜家都没说什么,村民们也不好说的太多,反正都是姜家的东西,他们愿给谁,别人也无权置喙。   那些人得了汤药后都装进带来的陶罐里,只说是要带回去同家人一同喝,姜云浅也都轻浅地笑笑,她自然知道这些人是要带回陈家去,既然他们能过来讨药,想必是陈家已经怀疑朝廷发放的汤药是出自她手,那就让他们带回去验看好了,反正两种药虽大体相似,却又不尽相同,有岐王替朝廷赈灾在先,她也不怕陈家会对付她。   花媒婆看了一会儿,越看姜云浅越觉着陈家那个纨绔子配不上她,摇摇头,还是去寻了夏氏,好好的一个姑娘可不能被陈家给害了。   夏氏正带着一群妇人赶制棉衣棉被,这是朝廷发放的任务,沿岸许多人家都被大水冲走,眼看大雨过后天气渐冷,若是没有棉衣棉被怕是要把人冷坏了,但要等着朝廷发放这些物资还不知要到何时,就发动百姓帮着想办法。   虽然做这些事情没有工钱可拿,但看到朝廷为了百姓连皇子王爷都派了出来,百姓也都对挨过这场灾难信心满满,不就是做棉被棉衣嘛,家里的男人都忙着重建家园,女人们也不能闲着,除了做饭,剩下的时候就都聚在一起做针线活。   花媒婆找到夏氏时,夏氏正在树下与村中的妇人们一起缝制棉被。见花媒婆过来,妇人们都忙着打招呼,不管花媒婆这人见评如何,家中有儿有女的难免将来要有求于她,自然是热情的很。   夏氏或许还记着当初花媒婆帮着陈家来求娶姜云浅一事,但经过之前姜老太来闹,花媒婆帮着说过话,夏氏对花媒婆的态度也好了很多。   又因花媒婆是花旺的姑姑,平日见着了也不会冷着脸。   花媒婆也没提陈家那档子事,而是拿了针线也跟着一起做活,有花媒婆这张巧嘴在,这边更是笑声不断,人也越凑越多。   人一多了,难免就要说到最近的一些传闻,除了对朝廷和皇上歌功颂德,身边能拿出来说的事自然也不少。   像这场水灾,谁家人没听朝廷的公告去救灾棚避难,而一家人被大火冲走,还有谁家趁别人家去了救灾棚,挨家捡漏得了不少好东西。还有镇上发放救灾粮了,据说谁家为了多打一份口粮分几处冒领,被朝廷查出来游街示众……   说着说着就说到陈家,虽然陈家地势高,宅子也修的牢固,没有在水灾中发生意外,但陈家被打劫这件事可以说是大快人心,谁让他们为富不仁了?   不管陈家为富不仁这件事,是经过别人证实,还是那本书稿里说的,总之在这种时候大家对于陈家的遭遇都没有同情,而是深深的同仇敌忾。   夏氏倒有些猜测那份书稿是姜方写的,但她也不会傻傻地说出来,谁让陈家先招惹了他们,总之知道姜方也不是随便被人揉捏的软柿子,夏氏还是很高兴,至少这个男人关键时候还是靠得住的。   别人议论陈家的是非,夏氏也不参与,只静静地听着,问到她时也只是轻淡地笑,倒让人猜不透她心里想着什么。   倒没人对夏氏的表现不满,人家是秀才娘子,哪里是她们这些山野村妇可比的,能坐下来跟她们一起说话、做活,已经是随和的人了,更不要说姜家还拿出药材熬了防治瘟疫的药给众人喝。人家夫人不喜论人是非,又是话少的,谁还会拿这个来怪她?   就是经过之前翟翠枝的事,连翟家人都跳出来替姜家人说好话,别人更不会没眼力见地拿这事来说事了。甚至有人若是提起这件事,立马就会有人眼他急,如今的姜家在别人眼里就是神圣的、不可侵犯的。   天色渐晚,妇人们都回家做饭,刘家峪的灾情不严重,家家也都有存粮,还吃得上饭。如今朝廷也都开始赈灾,又对趁火抢劫的人用了重刑,世道太平了,他们也不怕让人知道自家吃得上饭被人惦记。   夏氏前脚刚走,花媒婆随后跟上,满脸带笑地道:“姜夫人,老婆子家里就一个人,晚饭也没做,不知到府上叨扰一顿可好?”   夏氏表情僵了下,想到自从买了花旺家的地和房子之后,花媒婆对他们一家释放出来的善意,便笑道:“花婶子看得起我,不过添双碗筷的事,有何不可?”   “那就多谢姜夫人了。”花媒婆笑眯眯地跟着夏氏回了家。   姜方还没回来,他这些日子常被各家请去吃饭,夏氏也没放在心上,让人给花媒婆也添了碗筷才开饭。   姜家的菜没有大鱼大肉,却能吃上新鲜的菜,在这时候也是难得,也得亏了他们在后院种的那些菜,虽然被大雨打坏一些,存活下来的还是大半。   花媒婆边吃边感叹姜家会过日子,说着说着就说到姜云浅身上,“二小姐是聪慧的,也难怪有人家一直惦记着,我看二小姐年纪还小,往后好后生多了,也不急着定人家。”   夏氏心里就翻了个,不停地琢磨花媒婆此话何意,又不好当着女儿们的面前问,只劝花媒婆,“花婶子多吃些菜,虽说在往年都不是什么稀罕物,但今年却是难得的好东西了,回头我让人给花婶子拔些,带回去慢慢吃。”   花媒婆连连道谢,夏氏给旁边侍候的张氏使个眼色,张氏就带人去后院拔菜,打算待会儿给花媒婆带上。   吃过了饭,夏氏打发孩子们都回屋歇着了,这才让人上了茶,对花媒婆也没多客气便问道:“婶子之前饭桌上说的话是何意?还请婶子明示。”   花婶子叹了口气,“古语有云:木秀于林,风必催之,你家可是生了个好闺女,让人家一再惦记。虽说一家有女百家求,可像陈府那样的人家还是当心着才是。”   “陈家?他们还真敢想!”夏氏听了便面露不悦,在这里能被称为陈府的人家也就那一家,想不到到了这时候他们还在打着自家闺女的主意,若说不气也不可能。   而且,陈家已经娶了姜云荷,就那么一个公子,难道是要让姜云浅去做妾?就是当初姜家饭都吃不上时都不愿把女儿嫁到陈家做少夫人,更别说如今姜家也是有钱的人家了,还能把女儿送去给陈家做妾?这个陈家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花媒婆却劝道:“夫人也莫气恼,虽说陈家已大不如前,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谁能说陈家还没有点有权势的故交旧友,婆子我跟夫人说下也是先跟您打个招呼,陈家既然把这件事托给婆子我,婆子没权没势也得罪不起陈家,表面上还得给陈家办事,不然陈家真找了别人,就未必会像婆子这般与夫人交底,再暗中使些手段,二小姐即便不愿嫁进陈家,也难保不会坏了二小姐的名声。”   夏氏忙起身给花媒婆施了一礼,“此事多谢婶子提醒,我晓得了,定不会让陈家如了愿,这个表我姜家承了,往后婶子有事用得上姜家但说就是,我姜家能办到的绝不推托。”   花婶子赶紧扶住夏氏,又说了一些关于陈家的打算,花媒婆这才告辞离开,夏氏让人给花媒婆把之前准备好的菜拿着,又给塞了一块十两银子的荷包,花媒婆道过谢也没推辞,她就是吃这碗饭的,往后对姜家的事多上点心,有好事也多想着点,绝不坑他们也就是了。   送走花媒婆,夏氏就坐在厅里想着对策,张氏等人陪着,知道主母心里有事,也不出声。   夏氏想:虽然陈家可恶,但只要拖得了一时,姜家就要进京了,陈家再有手段还能把手伸到京城?只要在他们离开之前不惹出是非就是了。   只是,一个小小的陈家就能逼得姜家人无能为力,到了京城据说有权势的人满大街都是,以如今姜云浅的能力,会不会有更多的人打她主意?   若往后姜方能考个功名还好说,若考不上功名,他们这样一家子进京,就凭着姜云浅的医术或是薰香丸,想要在京城站住脚,何其难啊。   夏氏想到这里就对进京没多少期待了,可京城里还有让她同样放不下的长子,真让她怎么想都为难。   要不,先给姜云浅把婚事定下来?只要有了婆家,那些想打她主意的人恐怕就不会多了。   当然,这件事还要与姜方商议一下,好歹他是一家之主,通过之前他对付陈家时的手段,夏氏也不会当他百无一用了,关键时候绝对是能靠得住的。   姜方回来时喝了些酒,身上带了不少酒气,人也兴致十足,如今姜家在村子里风头一时无两,姜方做为姜家的当家男人也脸上有光。   路过前厅时,见里面没有点灯,便直奔后院,在屋子里没见着夏氏,才喊了一声,听夏氏在前厅里应了,再来到前厅。   ☆、第166章 给岐王治病去   一进门姜方就埋怨道:“如今家里也不是穷的连灯油都买不起,为何连灯都不点一盏?”   “这不是想事情想的入了神,一时没注意到天都黑了。”   夏氏说着让一直陪在她厅里坐着的张氏等人下去歇着,才随姜方去了后院卧房,亲自点了灯,这才帮着姜方把身上的衣服除去。   “被何事困扰?不如说出来与为夫听听。”姜方很好奇夏氏想什么想入神,瞧夏氏的神色有些凝重,想也知道不是好事。自从写的书稿闹的陈家家宅不宁后,姜方也比从前多了份自信。   夏氏淡淡一笑,“你不提也得说给你听,是这么回事……”   夏氏便将今日花媒婆过来透过口风,又与她商量了暂时应对之策一事说给姜方,姜方听了大怒,“陈家也欺人太甚,也不看看他是什么样的人家?别说是把我们浅丫头嫁过去做平妻,就是当初八抬大轿来求我们也不嫁!”   夏氏安抚道:“这事谁听了不气,可你也别光顾着发怒,还得想想对策不是?要我说咱们浅丫头虽然才十一,可也是十里八村数得上的好姑娘,多少家人盯着呢。往后到了京城也得有好些人惦记,要我说不如先把她的亲事定下来,免得将来再生出事端。”   “你是说王南?”   夏氏点头,“我看这孩子还不错,从前或许顽劣了些,但瞧着做事还有板有眼,对浅丫头也是实心实意,而且,他们兄弟俩正琢磨着进京,到时在京城也好有个照应。”   姜方沉吟片刻,“这件事倒不急,还是看看再说吧!”   虽然他之前就瞧着王南不错,可那也是当成别人家的孩子来看,若是配给自家的女儿,姜方就觉得差了那么点,他的姑娘值得更好的!   夏氏也不再说什么,毕竟婚姻大事不能儿戏,她看王南好,那也是没遇着比他再好的,若是到了京城再遇到更好的呢?而且,姜云浅看着不像讨厌王南,可对王南也没多少心思的样子,若真姜云浅心里没王南,这样硬配再配出一对怨偶。   花媒婆来打过招呼,姜方和夏氏就开始琢磨怎么让陈家死心。因事关姜云浅,夏氏和姜方也没瞒她,她之前有事没事总去镇上,万一与陈家人遇上,再着了陈家的道,不然陈文志当初能带人绑过一次姜云浅和姜云冬,难保不会再有第二次,还是先提个醒的好。   姜云浅听后又气又恨,前世她一心扑在陈家,对陈文志虽没有多少爱意,却谨守夫妻之道,结果却连陈文志一个好脸色都得不到。   这辈子她想远离陈家了,却被陈家人一再惦记?你说陈家人是不是犯贱呢?可不管怎样,她这辈子都没打算再进陈家门,既然陈家人不死心,那就别怪她让陈家后悔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   大水退了,地面晒了几天后也渐渐干硬了,姜云浅就打算去镇上瞧瞧,顺便把解瘟丸的钱也算一算,虽然王北王南对于制作解瘟丸很热衷,也是为了百姓着想,但他们也没打算做白工,解瘟丸做了多少,自然有岐王给钱。   到了镇上,听王北王南说起,才知道肖天佑病倒了,如今在县城养着。   对于肖天佑的身份,王北王南虽然没有明着跟姜云浅说起,但经过种种事情,他们想聪明如姜云浅大概心里也有数了,所以跟姜云浅说起肖天佑时,也就有什么说什么,没有半点隐藏。   姜云浅自然明白肖天佑为何会病,这些日子岐王在沿河视察,忙的脚不沾地,好不容易把灾后重建的安排都做好了,总算能松一口气,可之前受过伤,就算是好也伤了底子,没有两三天补养也难养回来,身子骨有些孱弱兼之连日操劳,回到县城才病已经是他意志力坚强。   听王北的意思,肖天佑是想让姜云浅去县城,别看岐王随行带了医官,却不是他信得过的人,若是此时有人趁机给他下点什么毒,再说什么都晚了。   还有就是岐王不想他的身体情况被太多人知道,免得让对手有机可趁,所以即使是他身边的医官也没有谁知道岐王身体真正的情况。   姜云浅自然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一是能抱上岐王大腿的机会不能放过,二呢刚好可以避开陈家,等她再从县城回来就是治好岐王的大功臣,陈家那时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打她的主意。   当然,她也是真担心肖天佑的身子,经过前几次的接触,她能感受到肖天佑把她当成亲妹一样护着,肖天佑病了,她当然不能置之不理。   当即回家收拾了东西,只跟姜方和夏氏说了要去县城给岐王治病,让他们不要在外面声张。   姜方和夏氏听后,都惊的半天没合上嘴,即使知道自家闺女医术好,却没想到会好的这样,连岐王都知道她了?   姜云浅也不好说姜方和夏氏也都见过岐王,不然也解释不清岐王为何会在王北王南的药材行里做伙计,解瘟丸的事更没说过。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是王北王南认识岐王,她的医术若是能入了岐王的眼,往后陈家就不足为惧。   姜方和夏氏虽然还有些担心,可岐王都发话了,姜云浅也不能不去,只是一个姑娘家出门在外他们也不能放心。   虽然有心同去,又被姜云浅给劝住,只说她这次去县城是悄悄地去了,不能被太多人知道,就是岐王病了这件事都没几个人知道,去的人越多,越容易被岐王的敌对知道岐王身体的真实情况。   其实姜云浅是有心让姜方和夏氏在家里先收拾一下,反正他们也是要进京城,若是能跟岐王一同进京还能少了路上不少麻烦,虽然进京的路也不是千山万水,可一路上都不怎么太平,就凭他们一家人进京也不安全,还不如随着岐王一路走。   可这时候她不能把话说的太明白,只能等到了县城再让人给带话回来,到时大不了让岐王再派几个人接他们到县城会合,一路同行。   这样他们挂念女儿,走的又急,也免得跟姜老太那一家人牵扯不清,不然先打了招呼,姜方去跟姜老太告别,姜老太说不得就要跟着走了,等到了京城也过不上太平日子,姜云浅还不得郁闷死?   姜方和夏氏不知姜云浅打的主意,虽然不放心女儿去,也知道女儿总是要成长的,以女儿的医术,也不可能一辈子被埋没了,担心他们也得放手。   最后还是姜方默默地去箱子里翻了几身姜兴家从前穿过的衣服,虽然破是破了点,洗的倒还干净,让姜云浅回屋换过再看,本来娇俏俏的小姑娘就变成漂亮亮的一个小男孩了。   夏氏眼前一亮,动手把姜云浅的头发打散用一根木制发簪梳成髻,再绑上一根布条,瞧着干干净净,却不会觉得是女孩扮的。   只是这张脸太过干净,外面到处都是灾民,就有些显得另类了。   姜云浅对着镜子照了半天,也很满意,又去放药材的厢房里挑了几根药材熬了水,当着姜方和夏氏的面涂在脸上,过了会儿再洗去后,就是一个脸色蜡黄的小少年了。   姜方这回满意了,夏氏却担心地问道:“这些药汁可洗得掉?不然好好的姑娘家往后这脸色怪难看的。”   姜云浅笑道:“过些日子自己就掉了,不妨事。”   夏氏这才放心,虽然对于女儿要去县城很担心,倒也明白女儿不是一般闺阁女子,这辈子注定要走的更远,飞的更高,不是她能阻止的,若是因此入了岐王的眼,多个靠山也能省去很多麻烦。   只是瞧着女儿虽然脸色蜡黄,却依然漂亮的小脸,夏氏又担心了,万一被岐王看中了,就算岐王地位高,可她的女儿也舍不得给人做妾,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她的女儿就难见上一面了。   于是,不住叮嘱姜云浅切不可让人看出是女孩,更不能在岐王面前表现的太张扬,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千万不能让岐王看上了。   姜云浅都认真地听着,认真地答应,虽然她明白岐王不会看上她,就像前世岐王最宠的就是岐王妃,别的女人都入不得他的眼。而且,她跟岐王认识也很长时间了,岐王也不像是会对小女孩动心的人,甚至好几次她都看得出来,岐王是有意要撮合她跟王南的。   但夏氏和姜方的一片爱女之心她却懂得,对于他们的话,她都认真地听着,认真地答应。   之后,夏氏又去厨房,亲自动手给姜云浅做了不少路上吃的卤味和糖饼,今时不同往日,到县城的路虽然算不上多远,但肯定不会像从前一样有卖可口吃食的,既然家里有条件,她不能让女儿饿着。   经过一场水灾,路上想也知道不会如从前一样好走,本来一天多的路还不定要走多久,还是准备充足了放心。   等夏氏把吃的都做好,整整装了两盆,姜云浅看了眼晕,这些吃的别说是她一个人吃了,就是再多两个人也吃不完啊,倒是便宜王北王南了。   ☆、第167章 想要个一心一意过日子的   晚上,夏氏干脆就住到姜云浅的屋子里,一路能遇上或是遇到什么事该怎样,只要是能想到的都跟姜云浅说了,最后还让姜云浅多带银票。   说完想想,还是起身,借着昏暗的灯光,将银票给缝到衣服的夹层里,这样也就不怕会在路上掉了,又给姜云浅装了一小袋的碎银子,穷家富路,女儿在路上可不能受苦。   姜云浅心里是感动的,记得前世她嫁进陈家之前,夏氏也是连着几晚睡不着觉,不住地跟她交待这、交待那,但当时的她一心都是嫁进陈家做少奶奶,那些话哪里听得进去?甚至还觉得夏氏唠叨,为此还顶撞了夏氏几句,如今想想,当时夏氏含泪又伤感的眼神,心都要莫名地疼上一下,只是当时她怎么就感受不到夏氏的母爱呢?   “阿娘,您放心吧,有王北哥和王南哥照应着,我不会有事的。”   夏氏点头,“虽然他们可信,但很多事你还是要自己有数,靠人总不如靠己。”   无论夏氏说什么,也不论是在理还是不在理,姜云浅都答应着,直到夜色深了,夏氏怕姜云浅明日赶路累,让她好好歇着,可躺在床上,姜云浅却怎么也睡不实,一会儿是前世的遗憾,一会又是今世种种,直到天色渐亮,起床时头就有些沉。   洗了把脸,强打精神,还不能让夏氏和姜方担心了。本来说要去县城时姜云浅还有几分期待,甚至雀跃,可真到了要离家这一刻,心里却真有几分不舍,看姜方和夏氏担忧的眼神,她几乎就要脱口而出让姜方陪着去县城了。   可一想到她那个要举家搬走的打算,还是把到嘴边的话给吞回去,为了一家人将来的幸福生活,还是忍下一时的不舍吧。   夏氏又亲手给姜云浅束了发,之后同姜方一同把姜云浅送到镇上的药材行,看王家兄弟也准备了马车,还是让徐繁跟姜云浅一同去县城,至少徐繁也见过一些世面,跟着照应也放心。   王北王南也不反对,多徐繁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   他们这次去县城就不打算回来了,等治好肖天佑的病,肖天佑也该回京城了,到时姜云浅回不回来也不一定,反正姜家人也要去京城,若是跟着岐王一同进京也能有个照应。   夏氏又拦着王北王南说了一堆路上要注意的事项,王北王南都耐心地听着,半点不耐烦都没有,他们的亲娘去的早,家里的亲人也都死的死、散的散,虽然后来有王老太护着,却也不能弥补他们对母爱的渴望,虽然夏氏对他们唠叨多半是因为姜云浅,但在他们看来夏氏对他们也很关心。   尤其是王南,早就把夏氏当成丈母娘了,无论夏氏说什么,他都乐呵呵地答应,并保证一定会护好姜云浅。   不管姜家是为何答应姜云浅跟他一同去县城,可能放心把姜云浅交在他的手里,王南心里就要美开花了,这难道不是说明姜家已经把他当成半子看了?   马车缓缓走出药材行,姜方和夏氏忍着心里的担忧,没有送出去,就是怕被人知道姜云浅是同王北王南一同离开的。   虽说是去给岐王治病,但不明真相之前也怕被人传出闲话。   直到马车走了近半个时辰,姜方才和夏氏从药材行出来,装作没事人儿似的往回走,顺便想要买些东西回去吧,可镇上大多数人家吃的都是朝廷发放的赈灾粥,哪还有卖东西的?最后还是去了刘二伯家。   也没空手过来,在怀里揣了一条腊肉,用油纸包着,也没敢多带,就怕招了人的眼热。   刘二伯家的日子还算好,之前有些存粮,之前镇子涨水的时候都给放到梁上了,回来后也没沾着水。但在这时候也不敢露富,吃的也是朝廷发放的赈灾粥,最多就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贴两个饼子吃,比在刘家峪生活的他们可差了太多。   肉更是从水灾过后就没沾过了,所以姜方和夏氏带来的这一条肉可是顶了不少事,中午吃饭的时候就切了几片放到粥里,可到最后谁也没舍得吃,都给挑到刘文壮。   刘文壮这些日子也瘦了不少,却还很懂事,非让阿爹阿娘也都吃肉,不然他也不吃,刘二伯夫妻俩就假装吃了几口,刘文壮才高兴地捧着碗吃的喷香喷香的。   夏氏瞧着心疼,如今镇上这情况虽然饿不死人,日子也不好过,趁收拾碗筷的工夫就跟刘二婶商量让他们先去家里住些日子,等镇上情况好转了再搬回来也不迟,至少家里壮劳力多,就算不住在家里,真有个什么事也能照应的到。   刘二婶这些日子就没睡过好觉,就怕半夜睡着时家里进贼,进贼还好些,万一像陈家一样被打劫,他们家如今就住了三口人觉都睡不安生。   听夏氏的提议很动心,而且,她与夏氏很投缘,也没多想就答应下来,夏氏再跟姜方一说,姜方自然是乐得让刘二伯住到家里,二人从年轻时就交好,虽然好些年没来往,感情却都还在,反正家里的前院屋子还空着好几间,怎么也住得下他们一家了,没事两人一起喝个茶、谈个天日子也自在。   刘二伯虽然还有些犹豫,可剩下几个都同意了,尤其是刘文壮一听住到姜家就能每天都看到冬丫,更是拍着手说好,刘二伯也就没多矫情,毕竟这时候镇上不太平,他也不能让妻儿跟着他担惊受怕。   于是,收拾了一下,把家里值钱不值钱的东西往马车上一装,刘二伯一家就跟着姜方和夏氏回了刘家峪。   虽然姜云冬表面上对刘文壮百般嫌弃,可从眼神里看得出来,她还是挺喜欢这个玩伴,更不要说一见刘文壮就黏上来的姜兴文姜兴业了,一口一个‘文壮哥哥’叫的那叫一个欢快,连姜云秋都对‘文壮哥哥’很亲近,刘二婶松了口气,她还就怕孩子们玩不到一块儿去,再影响了两家的感情,如今瞧着倒能安心住段日子了。   姜云浅坐在徐繁赶的马车里,比起别人的板车,她这驾有棚有门的马车可要舒服的多,不管从外面看如何简陋,里面不但铺的厚厚的,还有吃有喝,除了因泡过大水后的路面颠簸一些外,倒没有别的不适,路上实在太颠的时候姜云浅就干脆躺下来,晃晃悠悠的还正好补眠。   王北和王南则分别赶了一辆马车,车上装的都是用来掩人耳目的药材,他们打着送药材的由头去的县城。   虽然入了秋,又经过一场洪水,但白天里烈日炎炎,还是晒的人挥汗如雨。   眼看到了午时,日头正毒,王北将车停在一处背阴处,王南已经停好马车路下来,直奔姜云浅的马车跑过去,站在马车外面喊了几声,里面也没人应声,王南忍着要揭车门的冲动,又提高声音喊了几声,姜云浅才在马车里声音含糊地问了声:“到了?”   王南一听就知道姜云浅在马车里睡着了,难为他还当她出了什么事,没好气地道:“到了!”   姜云浅揭开车帘从马车里探出头,看到到处都一片荒凉,瞪了王南一眼,真当她没去过县城吗?王南立马笑呵呵地过来,“浅姐儿,咱们先歇会儿,吃点东西再赶路!”   姜云浅想了想点点头,就是王南不说她也是要下来走走的,而且,赶了一上午的路,虽然她都尽量不喝水了,可也该要打个地儿方便一下。   好在这里怪荒凉的,也没见个人影,只要离的远一些也不怕尴尬。   见姜云浅独自往远处走,徐繁也心知怎么回事,并没有着急,王南则有些担心,在后面喊道:“浅姐儿,你要去哪儿?我陪你去啊!”   姜云浅头也没回,摆摆手,“没事,我就走走,去去就回。”   王南还要跟着,被王北一把拎了回来,看大哥朝他直翻白眼,王南想了下脸一红,总算是明白过来了。   等姜云浅回来,就发现王南总是偷偷看她,看一眼还要脸红一阵子,姜云浅无比郁闷,从前怎么没发现这孩子还挺容易害羞的?这真是那个说城里女人露着白花花一片肉的王南?她不是挺嫌弃她柴火棒似的身材吗?怎么看她一眼还害羞上了?   姜云浅表面是十一岁的少女,芯子里却是二十多岁的人了,王南在她眼里就是个小孩子,对于王南的那些心思,也没怎么太当真。   在她看来王南还小,谁知什么时候又喜欢上什么样的姑娘,若真这辈子就认准自己了,那就可以考验考验,这辈子她对男人的要求倒还真不是太多,只要一心一意过日子,也能接受她在外面抛头露面也就足矣了。   而比起别人,王南确实也更合适一些,只是经不经得住考验,还要看王南的表现,毕竟前世他的口碑不那么好,姜云浅也不敢保他此时看着还不错,往后会不会又‘原形毕露’。   ☆、第168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姜云浅见这里也没外人,从车上拿出夏氏昨日给做的卤肉和糖饼,分了些给徐繁,正准备吃,一抬头就看到王北王南直勾勾地盯着她,正确地说是盯着她手上的卤肉和糖饼。   姜云浅也没好意思吃独食,“王北哥,王南哥,你们也吃些吗?”   王北和王南忙不迭地点头,就怕点的晚了姜云浅要反悔,天知道为了这顿,他们早饭都没吃呢。   接过姜云浅递来的一张糖饼和一块卤肉,王南接过糖饼和卤肉时还害羞一下,王北笑的一脸纯良,“就说浅姐儿一定会准备路上的吃食,我和二弟干脆就只带了些水。”   姜云浅嘴角抖了几下,这话是能好意思说出来的吗?就是心里想着也要掩饰一下的啊。   可一想王南那厨艺,做出的东西也确实是不好吃,没个女人在的日子也确实不好过,或许夏氏做的时候也真带了他们的份了。   既然也是要给,姜云浅就没说什么,反正给都给了,说什么也改变不了事实,而且,以他们的速度晚上应该就能到县城,岐王怎么也得管饭吧?到时卤肉和糖饼不吃也是浪费。   糖饼用油和的面,里面满满的糖馅又酥又甜,王南和王北三口两口就吃掉一张。从前有时还在乐府酒楼里叫几个菜回来吃,自从旱情越来越重,镇上不太平后,乐府酒楼也光了门,毕竟菜和肉都没地儿弄去,酒楼就是有米面也不能只卖主食。   每天就吃王南做的饭,有时连菜都弄不来,干脆就吃加了盐的稀粥,哥俩吃的眼睛都绿了,见了卤肉和糖饼也顾不得在姜云浅面前的形象。   四人就着水袋将糖饼和卤肉吃下,边吃边想:这时候还能吃上肉的人家都是有钱人家,可见姜家的日子过的还不错。   夏氏给准备的多,四人都吃饱了还剩不少,王南做主,留着给肖天佑吃,谁让他总惦记着姜云浅做的卤肉,虽然这个卤肉是夏氏做的,味道也不比姜云浅上次做给他们路上吃的差,就当给肖天佑解馋了。   再启程,三辆马车跑得飞快,姜云浅在马车里躺着都被颠的肚肠疼,好在吃的不多,又缓了会儿才启程,不然中等吃的非得颠出来不可。   她车厢里还垫的厚厚的,想也知道外面就坐在木头车辕上的三人该有多难了,可路不好走,若不再跑快些晚上到不了县城,这种时候住在野外很危险,再难受都得忍着。   日头渐渐偏西,眼看县城还有不到二十里,路也比之前好走很多,连最谨慎的王北也忍不住放松下来,回头对后面的两辆车大声道:“就要到县城了,我们加把劲,赶在日落之前进城。”   “好勒!浅姐儿,进城我请你吃好吃的。”王南吆喝一声,打马扬鞭,马车便朝前冲了出去,好在要进县城了,这里常跑马车,路也修的宽,从王北的车旁冲过去也不怕两车碰到。   王北对王南一到了姜云浅面前就有些容易冲动的行为已经视若无睹了,谁还没个情窦初开的少年时光?想当年他在心上人的面前不也跟此时的王南一样?只是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剩下的只有一肚子的惆怅与遗憾了。   叹了口气,望着王南渐行渐远的马车,摇摇头,年轻真好!   不过,好吃的吗?想到他从替肖天佑送口信的人那里打听来的,如今县城恐怕比镇子上也好不到哪儿去,大批的难民涌入,甚至还有不少难民因进不了城,而被安置在城外。   大多数的买卖都已经停了,城里城外设了十几个施粥点,每天两顿排起长排,虽然因为有大量的军队镇守,比镇子上的治安好,可这时候也没谁还有心思开门做生意了,更别说容易招人眼热的酒楼食铺,要请姜云浅吃好吃的,那就只能慷岐王之慨了。   王北也没说破,反正人家姜云浅是来给岐王看病的,由岐王招待吃饭也是应该,随后也催了马车追上王南。   可就苦了徐繁,虽然才三十多岁的年纪,但也不如这兄弟俩年轻了,在马车上都颠了将近一天,再打马加鞭去追这哥俩的马车,还真有些为难他了。   可一想到今晚若赶不到城里就得在外面露宿,他倒是无所谓,车上的二小姐怎么办?咬着牙,在马背上抽了一鞭,硬忍着要被颠散架的腰跟了上去。   可谁能想到,眼看就要进城了,竟然还真被他们遇上拦路的了,若是山贼草寇王北和王南还能跟着动手,可瞧着面前这些衣衫褴褛,瘦弱的一看就知道好长时间没吃上饭,甚至里面还有用乞求的目光盯着人看的孩子,王北和王南手上的鞭子怎么也落不下去,相视一眼,都无奈地叹口气。   他们只想着吃姜云浅带的干粮,这次真没准备食物,就算可怜这些人也没吃的给他们,要说能吃的,也就是中午吃剩下的,打算留给岐王吃的糖饼和卤肉了。   可东西就那么一点点,给岐王自己吃吧,还吃不完,给眼前这二三十人吃吧,塞牙缝都不够。   但他们知道自己没东西,别人不知道啊,三辆马车上真能没有好的?若只是他们兄弟俩怎么都无所谓,若是被这些人冲撞了姜云浅,就算她现在是男孩打扮,受到惊吓也不是小事。   而且,乱民、流民,从来都是亡命之徒,肚子都吃不饱,还能期望他们会讲道理?   王北朝王南点了下头,兄弟俩在一起多年,也有一定默契,王南回头看了一眼徐繁,见他也驾着马车一副随时打算突出重围的样子,安心一些。   从车上捞起从姜云浅那里拿来的糖饼和卤肉,当着这些流民的面打开,拿了一张糖饼在他们的眼前晃了晃,就见所有人眼中都露出渴望,盯着糖饼犹如饿狼一般。   王南将糖饼用力向远处抛出,在众人嗷叫声中,又将装糖饼和卤肉的口袋也向另一个方向用力抛出,人群都朝那一个方向涌了过去。   还没等王南示意徐繁驾马车快走,徐繁已经一鞭子狠狠抽在马背上,马车箭一般地就冲了出去,王北和王南还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随后追上。   本来他们就是想让姜云浅坐的马车先行,他们在后面断后,不然这些流民真反应过来想要冲上马车就危险了。   却想不到徐繁还真是机灵啊,这马车跑的叫一个快,倒是让他们少了后顾之忧,倒也驾车随后追上去。   马车跑出一段之后,姜云浅扒着车窗向后看,那些为了争抢一块糖饼或一块卤肉而纠打在一处的人们,那些为了一口吃的而连命都可以不要的百姓,姜云浅这时才真正意识到这是在灾年,天灾**不断的时候,百姓们的生命如同草芥一般。   这还是有肖天佑主持大局,比起前世,这样的灾情已经好了太多,可依然还有力所不及之处,像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还真就只有岐王肯做。   就像前世,虽然岐王带着赈灾物资来的没有这辈子及时,到最后还是来了,甚至还是冒着染上瘟疫的危险来的,而那些躲的远远的人,哪个不是等着看他笑话?甚至是等着看他染上瘟疫,最好是死在外面。   可最后呢?肖天佑不但主持了大局,还将瘟疫治好了,不管那场瘟疫是不是陈家的手笔,但只凭着前世和今生姜云浅看到的,她就愿意相信不是出自肖天佑的授意。   只是姜云浅也明白,肖天佑做的再多,也架不住受灾的地域太多,他能救了大多数的灾民,已经是难能可贵,可这些人难道就不是大周的百姓?就不是人命了吗?即使县城如今人满为患,就要放弃这些人吗?   一直到了县城,姜云浅几人的马车又遇到几拨拦路的,好在这次王北王南徐繁都警醒,在人还没靠近之前就快马加鞭地冲了过去,没有被人拦堵住,马车最后还是顺利地到了县城外。   看到城门外密密麻麻的灾民,大多数的人在城门外的施粥棚前排起长队,还有一些人盛了粥就随处找个地儿大口大口地喝起来,还有一些甚至等不及找地儿,当即扬头就将一碗粥喝进肚子。   如今城里人满为患,想要进城盘查很严,也就是王北身上带着岐王之前给的令牌,三辆马车才顺利地进了城。   城里与城外同样到处都是人,马车走在城中异常艰难,甚至他们看到很多人用饥饿的目光盯着拉车的马,若不是旁边有兵士在巡逻,恐怕早就冲上来把三匹马给活啃了。   这还是城里城外每日发放两餐的情况,像姜云浅前世记忆中那样赈灾粮迟迟不到,还不定要饿死多少人呢。   到了岐王暂住的县衙,让人进去通报一声,很快就有肖天佑身边的人迎了出来,见过令牌之后,客气地将四人请进府中。   徐繁被带下去歇息,姜云浅和王家兄弟俩直接被带到岐王面前,不过短短半个多月不见,岐王就瘦了一大圈,本来就不甚伟岸的身形更显单薄,脸色更是白的跟纸似的,把姜云浅吓了一大跳。   ☆、第169章 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见到王北王南和姜云浅,肖天佑还想说句玩笑话,嘴才张开一半,就被王北一个眼神瞪了回去,“瞧瞧你,还有个人样吗?大半夜出门都能吓死几个了。”   肖天佑苦苦一笑,“你用得着这么损我吗?不就是瘦了些嘛。”   姜云浅这时也顾不上许多,上前抓住肖天佑的手腕便号起脉来,因姜云浅难得严肃的表情,屋中之人没一个敢出生,都知道医术高明的人都有怪脾,姜云浅虽然还没看出有什么怪脾,可谁能说就没有?总之医者不能得罪,认真严肃的医者更不能得罪,不然她真在开的药里加些苦的要命的药材,受罪的就是吃药的人了。   而且,姜云浅难得的严肃,莫非是肖天佑的病已经到了药石无灵的地步?一时间整个屋子里鸦雀无声,只剩下几人紧张却又不敢喘大气的呼吸声。   就是对自己身子状况心中有些数的肖天佑也都心里直翻腾,就怕这次玩大了,再把自己的小命给玩没了。也不知这次轻易相信那人是对是错了。   姜云浅虽然意识到太过严肃的表情吓到人了,却没心情安慰众人,肖天佑病的随时都像能咽了气的模样惊悚到她了,别人或许不晓得,姜云浅一眼就看出来了,肖天佑这模样,可不就跟前世太子被陈家人下了毒,临死前的模样一般无二。   难道说岐王不是病倒,而是中了毒?姜云浅想想也就知道了,肖天佑吃了不少她给开的药,身上还有她给制的强身的药丸,哪能说病就病?就是受些累,以他这种精力旺盛的年纪也不可能一病就如此严重,果然还是着了陈家人的道?   只是让她觉得讽刺的是,前世陈家人帮着岐王毒死了太子,这辈子又是帮谁来害岐王?就因为她的重生,改变了自己和身边人的命运,岐王与陈家就从互惠互利,到了生死对头?   不过,这样也好,陈家人也就不用她来收拾了,敢给岐王下毒,岐王又不是傻子,只要不死可能放过陈家?   甚至还会借着这次中毒事件,连陈家背后的势力也连根拔起了呢。   想通后,姜云浅倒不急了,岐王中的毒虽然无色无味,即使是太医也查不出来,但谁让姜云浅在陈家就专门研究过这种毒了,甚至在死后那些年里,没事的时候也没少研究,这种毒于她来说完全不在话下。   她此时要考虑的不是如何给岐王解毒,而是让岐王因为这次中毒,把陈家当成眼中钉,不除而不快!   号过脉后,姜云浅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陈家还真是大胆啊,前世暗害太子,这一世又暗害岐王,他们还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也难为她都那样不遗余力地抹黑陈家了,肖天佑还对陈家人不提防吗?看肖天佑既有些担忧更多的却是心虚的目光,姜云浅似乎想明白一些事情。   肖天佑既然放弃在陈家对灾民下手时而将陈家及其背后的势力一网打尽,却又不愿轻易放过陈家人,想也知道要有所行动,只是为了百姓没在瘟疫上抓住陈家的把柄,就可以以身犯险,拿自己的命来玩?   敢故意给陈家下毒的机会,这人是想的太天真?还是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   果然做大事的人都狠,不但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瞪了肖天佑两眼,姜云浅这才放开肖天佑的手腕,起身对王南道:“王南哥,你说请我吃好吃的,什么时候吃呢?”   姜云浅的态度转变太快,即使是因姜云浅对自己和颜悦色而高兴,王南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前一刻还像肖天佑随时能咽气似的紧张气氛,怎么在下一刻就说到吃的了?   好歹肖天佑还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做为医者不是应该先讨论病人吗?   不知姜云浅在闹什么别扭,王北也有些哭笑不得,“浅姐儿,咱们还是先给岐王看病吧!”   姜云浅听了回身又瞪了肖天佑一眼,“岐王千岁的身子骨好着呢,没事等着人给自己下些毒,还能解解闷儿。”   肖天佑听完就明白姜云浅是看透他在演苦肉计,虽然心虚,可到底还是小命重要,而且,从姜云浅的语气他也听出来,姜云浅是真的关心他这个‘大哥哥’,而不是当成岐王来关心的。   之前他还担心姜云浅知道他是岐王后,会怪他之前隐瞒,但看了姜云浅的态度,他就知道那些担心都是多余的,这还是那个关心他的妹子啊。   硬给姜云浅挤出点笑容,“妹子,你就别挖苦大哥哥了,这不是实在逼不得以而为之嘛。”   说着,一个劲地给姜云浅笑,姜云浅撅着嘴不去理他,任肖天佑好话说尽,才勉为其难地又瞪了他几眼,对王北道:“王北哥,你是关心则乱,你想若没万全准备,岐王会让自己陷于险境吗?”   王北仔细一想也想明白了,也跟着瞪了肖天佑几眼,害得他还真狠狠地担心了一把,这人真是欠收拾!   王南更是鄙夷地扔下两字:“作死!”   肖天佑躺在床上连连陪不是,好在屋里屋外都是他的人,连房顶上都布置了人,也不怕这里发生的一切被外人知道。   吃过事先就准备好的解药后,肖天佑躺在床上兴致还很高,他也知道自己犯了众怒,也不敢说些有的没的,只把话题放在城里城外的百姓身上,这样那几个人虽然没好气,却不会不理他了。   唉!做皇子做到他这个份上,也是够丢人的了。   除了县城,这次受灾的面积也极广,肖天佑着令州府官员极力救灾,粮食不够的就动用库存,再不够就在当地富户家里征集,一一记录,待熬过这场灾难,或是等朝廷二次赈灾粮食发来再还就是。   因肖天佑的雷霆手段,处置了一些不作为的官同,倒没人敢阳奉阴违了,只是到底受灾面积太多,总有这样那样不尽如人意之事。   姜云浅在旁听了也不插嘴,她的医术是好,也仗着重生的好处,很多事情都能事先知道,可如何用人还是肖天佑更拿手一些,她管管家还成,这些事情她就完全没用武之地了,最多也就偶尔提些小建议。   只是让她刮目相看的却是王北和王南,真看不出来他们说起用人也头头是道。   或许之前她还当肖天佑和王北王南是在药材行相识,与王北又年纪相仿,才会惺惺相惜,可在旁边看的久了,她突然觉得肖天佑和王北之前有些时候太默契了,这没有常年相处的情况下怎么可能?   再看王南也像换了个人儿似的,姜云浅竟生出一种他们之前就认识,还认识了好些年的想法。   想到王北王南是在四年前突然回到姜王村,虽然他们说过家中之前是做生意的,可做什么生意的谁也没见着。   若是他们说的都是谎话,他们其实之前就一直生活在京城,后来不得不出来隐姓埋名,又与岐王相熟,那他们的身份可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直到几人商议好一切,就看姜云浅还在那里盯着他们不知想些什么,就是三人齐齐盯着她看,还是那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王南上前摇了摇姜云浅,“浅姐儿,回魂了!”   姜云浅一惊,才意识到三个人已经商谈完毕,“说完了?”   肖天佑便将商定的结果说给姜云浅,姜云浅听的满头黑线,“所以说,对外是要说我治好了岐王的病?”   肖天佑笑的讨好,“不是治病,是解毒!”   “岐王千岁,您这是怕我死的不快是吧?”姜云浅虽然自信她能解了肖天佑身上的毒,可无功不受禄,毒既然不是她解的,她也没想占着这份功劳,毕竟功劳是可以随便好占的?岐王这是要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上啊。   而陈家既然敢给岐王下毒,背后支持的势力会小吗?是她这样一个小丫头能得罪得起的吗?   肖天佑很是和蔼地笑着,“妹子,岐王千岁是别人叫的,私下里还是叫我大哥哥吧!”   姜云浅却用力地摇头,故意撅着嘴道:“不叫,你都不顾我的死活,我才没有这么心狠的大哥哥。”   肖天佑尴尬地看向王北,见王北也有些不赞同地点头,肖天佑叹口气,“我怎么会不顾着妹子的死活?你且放心,即使知道是你替我解的毒,也没人会来害你,何况这样一个扬名天下的机会,妹子愿意放弃?”   姜云浅却还是摇头,“扬名天下也要有名享,我命都悬了,哪还有那心思?这事我不干!”   肖天佑也不逼她,但心里想的却是该得的好处还是会在皇上面前替姜云浅争取。至于说想要姜云浅的担忧他也明白。   但好的医者哪那么容易找到?谁还没个病没个疼的?即使是指使陈家给他下毒的太子也不会愿意对个医术高明的小丫头下手,他能做的就是拉拢。   至于拉拢不到会不会再痛下杀手……肖天佑很自信地认为,他不会给太子那样的机会,他的妹子,若不能好好地保护了,他还有什么脸去跟太子争夺皇位?   ☆、第170章 这精神头,真好!   虽然嘴上气肖天佑自作主张,以身犯险,也不想无功受禄承了他的情,但姜云浅还没忍心放着肖天佑不管。   虽然有解药可以解毒,肖天佑最多也就是中毒后虚弱一些,可毒是那么好吃的?中了毒后的身子是那么好养回来的?   说到底还是伤了底子,即使肖天佑有解药将毒化解,之前被毒药伤害过的身子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好,甚至说就是好了,身子也会大不如前,真不明白权势对他就那么重要吗?甚至不惜身子受损也要握着别人对罪证。   姜云浅去库房里拿了不少的药材,也得益于之前为了防瘟疫,肖天佑的准备充分,大多数的药材在这里都找得到。   姜云浅亲自熬了一锅汤药,除了能将肖天佑身体里的余毒清掉,还能调养身子,不然被他这么作下去,迟早得把自己作死!   肖天佑端着药碗也不用人侍候,自己扬着脖子一口喝掉,也幸好姜云浅将药端进来前已经放凉,不然还得把他烫坏了。   姜云浅气肖天佑不爱惜身子是一个原因,肖天佑之前准备了解药,等她到了才服用,这又是对她的医术不信任也是一个原因。   还有一个原因,姜云浅虽然早就知道岐王的身份,可别人不知道,姜云浅也从未表现出对肖天佑身份的好奇,但在此时知道肖天佑就是岐王后,她也不能表现的太平静,十一岁的丫头,沉稳些还能说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可沉稳太过总会让人觉得不那么可爱了。   所以,姜云浅表现出来的就是对肖天佑的隐瞒的介怀。   肖天佑不但不恼,反而认为这样的妹子才是真性情,不然像她这样的一个乡下姑娘,不论自己有多大的本事,突然知道一直当成哥哥的人身份高不可攀,没有点反应才会让人生疑。   看肖天佑把她亲手熬的药喝下去,姜云浅高傲地扬着下巴走人了,留下床上养病的肖天佑笑的一脸开怀,所以说他这妹子就是好的,心里还在气他,却还是忍不住关心他的身子啊。   唉,更想带回王府藏着了怎么办呢?   姜云浅回到岐王让人为她安排的屋子时,里面已经有两个丫鬟等着,说是原本侍候县令夫人的,被派来侍候大小姐。   姜云浅也没客气,她是有意抱上肖天佑的大腿,既然肖天佑也是真拿她当妹子,她也没什么好矫情的,说自己是个乡下姑娘,不敢劳县令和夫人费心?别说这样的话说出来会不会让人耻笑没见识,就是她前世做了那么多年陈家大少奶奶,也比一个小小的县令夫人见过的世面多。   既然县令夫妻因为岐王的关系愿意巴结她,她也乐得接受,不然真传出去,人家不会说她因出身而谨小慎微,反而会笑她上不得台面,丢的还是岐王的脸。   姜云浅赶了一路,又围着炉子给肖天佑煎药,也出了一身汗,见两个丫鬟打了洗澡水,也没客气地由她们服侍着沐浴,再换上县令夫人给准备的新衣,丫鬟又给梳了时新的发型,插上珠串,还真像个大小姐,只是蜡黄蜡黄的脸色让丫鬟忍不住狐疑。   要说这位据说是岐王的妹子,身上的肌肤细白光洁,可这脸色怎么就这么难看了?倒跟城里最近常见的饥民有得一拼,本来侍候姜云浅洗浴时她们还当是这位小姐怕路上不安全自己涂抹的,可都用最好的澡豆给洗了三回,还依旧是那么黄,她们也没办法。   如今跟身上的颜色一比,肯定是如传闻中那样,这位大小姐出身寒微,常年劳作被晒的,其实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不知怎么就得了岐王的眼缘罢了。之前因岐王的看重,她们还有几分敬畏,如此想过也就没剩下三分了。   她们只是有意忘掉之前姜云浅由她们服侍时所表现出来的自在随意,哪里是没见过世面的丫头能有的?   丫鬟们眼中的怠慢姜云浅都看在眼里,她也懒得与她们计较这些,不然倒失了自己的体面。就算是临睡之时,明知道她们就在外屋坐着唠嗑,喊了半天也没喊进来人,姜云浅也没太放在心上,大不了就自己铺床呗,在家时又不是没做过。   铺好了床,躺在房间里松软的大床上,又累又乏的姜云浅睡了个好觉,一直睡到日上三杆。好在也没谁会来打扰她睡觉,即使两个丫鬟腹诽这位岐王认的乡下妹子不懂规矩,也不好过来喊她起床,她睡的久些,她们也能多闲一会儿,至于说姜云浅睡懒觉会不会被人笑话,也不关她们的事。   姜云浅起床后喊丫鬟端水进来洗漱,若不是不知道县衙里要到哪里去打水,她都想自己动手了,也好过看两个丫鬟懒散散地在她面前晃悠。   实在是一向勤俭惯了她,实在是看不过丫鬟比她还像千金小姐。   丫鬟端了早餐进来,姜云浅一眼扫过,一碗白米继和两个杂面馒头,还有一碟不知是什么的咸菜。   虽然姜云浅神色平静,丫鬟却还是解释道:“姜小姐,因城内粮食紧张,王爷和我们大人这些日子吃的也就是这些,还请小姐不要嫌弃。”   姜云浅当然不会嫌弃,就算是知道这两个丫鬟有意为难她,就算是闻着从外屋飘进来、残余的芝麻香味,就算在她起床前就听到两个丫鬟在外屋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什么虾饺真好吃……她也不会跟她们计较。   相比于城里城外的难民,能吃饱已经是难得,更不要说她也没打算在县衙多住,反正就这几日的事,等过几日跟岐王一同吃饭,谁还敢在岐王面前克扣她的饮食?   拿起杂面馒头,就着咸菜吃着白粥,其实也没看起来那么难吃,只是想到路上吃的卤肉和糖饼,她是得多蠢才会相信王南说进城请她吃好吃的?   唉,可惜她的卤肉了,早知进城没有好吃的,她怎么也要把卤肉给藏起来。   吃过早饭,姜云浅也没事做,干脆就去县衙后面的小花园转转。   可经过之前的大旱,又遇到大涝,花园里也就剩下的生命力顽强的树和草,几乎见不着花色,姜云浅也没在意,雨停也有几日,别的倒没看出来,本来干枯的小草倒是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没有花赏赏草也好。   刚走了不久,肖天佑也由下人扶着过来散心,比起昨日明显气色好了很多,虽然还瘦不经风的样子,至少能下地走动走动了。   嗯,是个好现象,看来昨晚给他喝的药还得继续喝下去,反正就算她反对,肖天佑也会把替他解毒的功劳记在她的身上,她也该对得起岐王的这份‘恩典’才行。   肖天佑见着姜云浅很是热情,挣脱下人的搀扶,朝姜云浅招手,“妹子,过来陪大哥哥坐会儿,咱们也有些日子没好好说说话了。”   两个丫鬟在姜云浅身后跟着,手上都提着东西,听岐王一说,哪能不过去好好表现一番?先在岐王身旁的石凳上铺上厚厚的垫子,请岐王去坐。   肖天佑身子虚弱也走的累了,倒没客气就坐下了,等意识到这是丫鬟替姜云浅带来的软垫看过去时,姜云浅已经在石凳上掸了掸,直接坐下了。   肖天佑脸色一沉,对两个丫鬟训斥道:“你们就是这样侍候小姐的?”   他怎么会看不出来丫鬟对姜云浅的怠慢,不然身为姜云浅的丫鬟,不管侍候了多久,都应该以小姐为重,真当他看不出来,在看到他的时候这两个丫鬟就一心想要巴结他,而忘了她们此时的主子是姜二小姐,而不是身为岐王的他?   丫鬟之前的主子就是个县令夫人,在当地百姓眼中是了不得的大官,可在真正大官的眼里就是个芝麻绿豆的官。县令夫人平日能结交的夫人也都是半斤八两,府里的规矩也不是顶好,这两个丫鬟只知道岐王是了不得的人物,哪里会晓得她们这种几乎可以说得上是背主的做法已经是犯了一些人的忌讳,被肖天佑一问,吓的跪在地上只剩哆嗦,却不知道她们先紧着岐王的做法有什么不对。   姜云浅却很不以为然,且不说她不是她们正经的主子,就算是她们的主子,这种眼睛长在脑瓜顶上又太有眼力见的丫鬟连教的心思都没有,有些骨子里的东西不是教就能教的好的,留下来难保什么时候就给自己惹来祸端。   这种留着倒让自己费心的丫鬟卖了就是,训斥她们还费自己的口舌。   而且,不是自己的丫鬟,她也没资格训斥。不过人家岐王有那心思,她也不会拦着,反倒让人觉得她柔弱可欺,善良的没有原则。   只是她前世加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岐王的好口才,教训两个丫鬟整说了半个时辰,听的原本战战兢兢的丫鬟都有些昏昏欲睡了,他这才总算是告一段落,也不知这些日子在床上躺着把人给憋闷坏了还是怎么的,这精神头,真好!   姜云浅想她压根就没必要担心他的身子因中毒而吃不消啊。   ☆、第171章 话不投机半句多   喝了一口下人递来的酸梅汤,润了润干燥的口舌,肖天佑才把视线转到姜云浅的脸上,苦口婆心地道:“妹子,对待下人切不可和气太过,该训的时候训,该罚的时候罚,你若太和善了,人家却不会当你体恤下人,反会觉得你软弱无能。”   姜云浅蹙着眉头,一脸疑惑的表情望着肖天佑,又盯着两个丫鬟,许久后展颜一笑,“大哥哥说的很有道理,可她们又不是我的丫鬟,打骂训斥也轮不到我呀。真换了是我家的丫鬟,用着不合心卖了就是。”   肖天佑愣了下,这才意识到他似乎真没把自己当外人,从住到县衙那天起,就把人家县令的家当成自己的家了,把县令家的下人也当成自家的下人来用。   虽然县令的官是小了点,他这样做法是不是不太厚道?可转念一想,那个整天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的县令,似乎也没表现出不满吧。   而姜云浅的话却让两个丫鬟生生打了个哆嗦,别看姜云浅说的轻淡的跟春风一般,却比被岐王不重复地骂半个时辰都可怕。   这样的话若是传到夫人耳中,她们的命运可想而知,除了被卖也还是被卖。   先不说她们因错被卖出县令府后,会不会遇到更好的人家。就是外面到处都是灾民,饭都要吃不上了,有几户人家会愿意买人?弄不好再被卖到勾栏院去,她们这辈子也就算是完了。   被岐王骂时,她们还能想着岐王发通火也就过去了,最多就是怪她们没有规矩。可听了姜云浅的话却让她们吓破了胆,就怕事情传到夫人耳中,回头就要把她们卖了。   虽然再买回来的丫鬟要重新教,可如今买人也便宜,府里多她们不多,少她们也不少。   姜云浅却只跟肖天佑说话,连眼角都懒得扫向她们,真当她的虾饺是那么好吃的?虽然她是不在乎几口虾饺,可被两个丫鬟给轻慢了,姜云浅说不气也不可能,至少这样的丫鬟她是没打算再用了。   肖天佑刚解了毒,身子还不耐久坐,姜云浅估摸着时间让肖天佑回屋子继续躺着,她则去给肖天佑煎今日的药。   这副药是姜云浅按肖天佑的身体状况开的方子,每日服用两剂,连服半个月也就好了,虽说一时间肖天佑不能恢复到完好,慢慢养着也没多大毛病。   姜云浅煎药时,两个丫鬟互相推搡着进来,见姜云浅看也没看一眼,双双跪倒在姜云浅的面前,也亏着县衙里下人少,夫人一大早就跟县令去外面施粥了,不然也轮不到她们还能在县衙里好好地待着。   这回她们也算是看明白了,这位岐王认的妹妹别看脸色不怎么像大家闺秀,可骨子里却一点都不比那些养在深闺里,成日就想着勾心斗角的女人差,甚至比她们家的夫人还更像大户人家出来的。   可就她们以貌取人,把这位岐王的妹子得罪了,她们是有多蠢才会认为能得了岐王的眼缘的小丫头会是一般的乡下小丫头?人家之前好侍候,那是压根就没把她们当回事,也就懒得跟她们费话。   如今知道真相了,她们更明白,今日之事一旦传到夫人耳中,她们必是被卖的下场,如今能救她们的也就是这位岐王认的妹妹。   姜云浅睨了她们一眼,本来就没把她们放在心上,这时候也就没有多少感觉,可她在这儿煎药,她们在旁边跪着算怎么回事?   姜云浅不由笑道:“你们跪我做什么?”   其中那个稍年长一些的丫鬟跪爬几步,“姜二小姐,奴婢是春杏,她是我的亲妹子春柳,当初家里遭了难才被卖进府里做丫鬟,这些年在府里侍候夫人,虽说没有功劳,也算兢兢业业。这次得罪了二小姐,都是奴婢姐妹的错,还望二小姐大人不讲小人过,饶过奴婢这一回吧。”   “你们说的这是哪里话?我又没有怪过你们,之前岐王千岁训斥你们的时候,我可有向他告状,说你们不听使唤?说你们偷吃虾饺?”   春杏、春柳听了更是哆嗦不停,心里却忍不住暗骂,虽然你没告状,可就那一句不听话的丫鬟买了就是的话,就足够她们吃不了兜着走了。   而且,她对她们说没跟岐王告那些状是怎么个意思?难道是提醒她们再缠着她就要去告状不成?   春柳还想再求,春杏却拉了下她的袖子,“姜二小姐,虾饺是奴婢吃的,春柳为此也劝过奴婢,是奴婢一意孤行,怨不得别人,姜二小姐若要怪罪就怪罪奴婢,与奴婢的妹妹无关,还望小姐能。”   姜云浅有些意外,想不到这个春杏倒是个有担当的,还是个护妹心切的,对她的印象也好了几分。   春柳见春杏把错都揽到自己身上,也急着上前一步,“不关姐姐的事,是奴婢饿的狠了,姐姐心疼奴婢,才会把虾饺拿给奴婢吃,姐姐一口都没吃,都是奴婢吃的。”   姜云浅心里叹口气,不管这姐妹如何势力,却是姐妹情深,虽然有错也不像之前那样让人讨厌,只是错就是错,罚与不罚也轮不到她来管,今日她或许可以替她们跟没见过面的县令夫人求情,可她们若是一直不改,或是心存侥幸,将来会不会变本加厉?   反正她是不会替她们求情,谁心里都有一杆秤,怎么处置她们还是县令夫人的事,最多她不落井下石就是了。   午饭姜云浅是跟肖天佑一同吃的,很简单的粥和小菜,最好的就是两个白面馒头,姜云浅和肖天佑一人一个。   见肖天佑吃的很认真,也很香甜,知道岐王果然已经不是前世认识那个岐王了,就是这辈子刚认识时,岐王对吃食都有些挑剔,哪能想到他还有就着粥和咸菜吃馒头的一天。   在听肖天佑说起外面百姓只能喝粥,他却能吃到馒头,已经很奢侈时,姜云浅有意把昨日给他带了卤肉,最后却迫于安危扔给灾民的事一说,肖天佑果然狠狠地咬了一口馒头,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这些,你其实不用对我说!”   看他那把馒头当肉啃的架式,姜云浅心里就好笑,同时也确定,连岐王都只能吃馒头和稀粥,她那个被偷吃的虾饺还真是够珍贵的,虽然不能帮春杏春柳求情,虾饺的事她也没打算说了。   王北王南今日一整天都没见人,问起时肖天佑只淡淡地道:“去了方仕衡那里。”   可瞧着岐王眼里的不情愿,显然是对方仕衡不待见的,想到之前王南曾说起过,肖天佑一见方仕衡就像八字不合似的,姜云浅也没办法,不过前世方仕衡就与岐王府关系不错,这辈子瞧着也是合作关系,应该不会拆台。   晚上,县令同夫人回来,不出意外的姜云浅身边的丫鬟换了人,也没人跟她说起春杏春柳的事,她也懒得去打听。   新换的丫鬟叫如意,十三岁,据说是府里新买来的丫鬟,做事有些笨拙,端个茶都能烫到自己的手,人倒是朴实,姜云浅也没什么要求,很多事她自己就能做了,又不是真正的娇小姐。   初时如意听说这位姜二小姐一来就害得春杏春柳被夫人责罚,从一等丫鬟降到做重活的三等丫鬟,心里对这位难侍候的姜二小姐又惧又怕,可在姜云浅的身边待了两天后,发现这位姜二小姐也没别人说的那么刁蛮任性。   如意本来就是新买来的丫鬟,规矩什么的还没学好,人又是活泼的年纪,一来二去在姜云浅面前话就多了些,姜云浅也不管她,反正一个人在县衙里闷的慌,就当多了个玩伴。   虽然县令夫人总是来找姜云浅喝茶,可里面巴结的成分太多,而且对这个平日除了常花吟诗就围着夫君转的夫人,姜云浅也没多少共同话题。   说医术,县令夫人听不懂;说为妻之道,姜云浅的年纪又不适合,可以说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大多时候就是喝闷茶。   最后也知道两人气场不合,县令夫人也不总来找罪受同时也给姜云浅罪受,每日只是过来关心一下姜云浅的饮食起居,就该忙什么忙什么去了。   过了三日,肖天佑的身体大好,虽然还是瘦些,走路也不会累的直喘了,带着换上一身男装的姜云浅出来视察灾情。   本来皇上已经派了人过来,让肖天佑身子一好就回京城休养,可等肖天佑身子好了,却说什么也要将灾民都安置好了再回去。   姜云浅跟在肖天佑身边,见灾民们看岐王都跟看大救星似的,很多灾民都跪在地上磕头,感激老天爷让岐王熬过一场大病,甚至很多上了年纪的老人老泪纵横地愿意用自己的老命去换岐王平顺安康。   姜云浅突然觉得肖天佑没有眼睁睁看着陈家祸害人命,而将陈家的阴谋引到自己身上确实是做了好事,不但救了人命,还得了人心,看他的目光也满欣慰的。   前世肖天佑做了皇帝之后就颁布了不少利国利民的旨意,这一世他比前世做的更好,于国于民来说,有这样的一个皇帝才是百姓之福吧。   至于她前世因肖天佑而死的那点怨气,早就在这辈子与肖天佑结识之后散去,唯一恨的也就是陈家了。   ☆、第172章 岐王妃的嫡亲妹妹   虽然肖天佑在灾前就做了大量准备,但因天气渐冷,即使有棚子可住,晚上还是冷的难挨,瘟疫没有横行,受寒病的人却不少。   姜云浅跟岐王过来视察灾民,当然不能什么也不做,万一没有因为陈家散布的瘟疫夺走人命,却发生大面积的寒疫,闹不好也是会死人的,若只凭她一人之力,她能做的有限,但有岐王在背后支持,姜云浅全无后顾之忧,治病救人能用的手段都用了出来。   就在她积极为灾民们诊病之时,岐王的手下也都在有意无意地透露那个瘦瘦小小,脸色蜡黄的小男孩就是治好岐王病症的神医,这次不辞辛苦地跟过来就是想为百姓治病,甚至连之前防治瘟疫的药也都是出自她手,还捐献了大量的药材。   灾民再看姜云浅就不像是在看小孩子了,那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俗话说: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别看人家孩子年纪小,却比大多数活了一辈子的人强得太多。   到了后来,姜云浅走到哪里,面对的都是一张张带笑又充满感激的脸,姜云浅活了两世也没这么满足过,更加坚定她重生后就定下,救死扶伤的信念。   之后的日子,岐王有空,她就跟着一同走访各处的灾民,岐王没空,她就让岐王派人跟着保护,走过的地方也不只在县城周围,而是顺着河路一直走着,沿河的救灾棚她都去看过,救治染病的灾民无数,更降低了因灾情而死亡的人数。   本来想着几日就能同岐王进京了,结果这一忙,等她想起家里得不到她的消息还不定怎么着急时,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从王北那里知道,岐王早就派人给姜家送了信,甚至还派了人去姜家暗中保护,姜云浅也就没多着急,比起衣食不缺、又有人保护的姜家,这些灾民才是最该她挂心的。   这一个月时间里,大多数的灾民都陆续回了家,那些家被水淹,房屋都还完好的还好说,那些房屋在大水中被冲垮的灾民就只能重建家园,好在这次皇上也是下了大力气救灾,在皇上亲自下令砍了几个延误赈灾粮和物资发放的官员后,那些救灾的物资也一批批及时被运来。   肖天佑松了口气,他最怕的就是在这时候底下的官员还阳奉阴违了,不帮忙还好些,若是拆他的台,在背后使坏,他纵使有天大的本事,也无能为力了。   好在他那个皇上老爹这回是醒悟了,不但财力物力支持,还不只一次在朝堂之上对他表示满意。肖天佑要求的不高,他自认不是真正忧国忧民的贤王,为的也不过是皇上的一句赞赏,如今有了皇上这句话,他做起事都全身有力。   一直忙到十月底,各地的灾情都稳定了,百姓也都能安居乐业,那些因吃不饱而聚在一起打劫的乱民也都各回各家,路上虽不能像前些年那么安全,也不会像之前来县城时,几步一伙打劫的。   姜云浅稍稍闲下来时,已经离县城有千八百里地了,一路走来给灾民看病治病,又大把大把的药材发下去,眼看灾难中的伤亡比起前世已经减少到可以忽略不计,姜云浅累并快乐着。   一片百废待兴的民宅之中,唯一还算完好的院落之中,送走最后一拨过来看病的灾民,姜云浅靠在椅子里闭目养神,多日劳累而又奔波,本来看起来就纤细的身子显得愈发瘦弱。   这一个多月她每天最多只睡三个时辰,很多时候到了深夜还在灾民中间忙碌看病。过了今日灾民就都会离开安置点回家了,她突然闲下来,倒有些茫然了,不知今后会走上怎样的一条路。   外面传来脚步声,伴随着肖天佑派来保护姜云浅的护卫的阻拦声和一个听着就很刁蛮的少女声:“凭什么不让我进去?告诉你本小姐是岐王妃的嫡亲妹妹,得罪了本小姐让你们都没好果子吃。”   姜云浅从椅子里坐起,朝外面看去,就见几个护卫组成人墙挡在门前,透过护卫与护卫之间的缝隙,姜云浅看到一角粉红色的裙角。   不过,岐王妃的嫡亲妹妹?姜云浅突然感到一阵头疼。   前世,岐王妃与岐王是出了名的恩爱,因对岐王妃的敬重,岐王直到登基做了皇上,身边也没几个女人,即使是有也不过更加衬托出岐王对岐王妃的爱。   而与岐王妃受宠同样出名的,就是岐王妃的这位嫡亲妹妹,说是嫡亲妹妹,却是嫡出的岐王妃继母所生,排行在四,姐妹俩感情上没见着多亲厚,打着岐王妃的名头却没少惹事生非。   姜云浅前世对这位岐王妃的妹妹就敬而远之,可谁让她是陈家的少夫人,又身兼陈家医道,京城里的官家贵妇有个身子不适就愿意请她上门诊脉,很多时候不是她想躲就能躲得开。就像这位刁蛮出名的岐王妃嫡亲妹妹,身子骨是顶好的,可人就是有个毛病,身子骨好还不许人说,即使没病,只要她来看诊,没病也得给说出点病,太健康了人家还不乐意,谁让京城那段时间流行病美人了,病还不要那种病入膏肓的不治之症,让人柔柔弱弱,我见犹怜最好。   每次姜云浅为了给她编各种不大不小,又没有大碍的毛病就得耗费不少心神,谁让这位四小姐还不许人用同样的病来敷衍她,同样一种病没有一次治好,那就是医术有问题,医术不精的医者那不是砸陈家的牌子吗?   不知这位四小姐今儿过来是打算怎么为难人,姜云浅悄悄从椅子上起身,从后门绕了出去,临出门还对这些日子跟着侍候她的丫鬟如意交待,若是被问起,就说她出去给人诊病了。   如意虽然不知道姜二小姐这是怎么了,但她认为做为丫鬟,首要就是要听主子的话,主子让她怎么说,她就怎么说好了。   就像她知道自己侍候的是位小姐,但小姐对外声称自己是公子,那么她就得把小姐当成公子来侍候,在外人面前绝对是不能称呼错了。   看姜云浅做贼一样消失在后门,如意理了理衣襟,又正了正脸色,好整以暇地看护卫拦那位岐王妃的嫡亲妹妹还能拦多久。在她看来,一群护卫不敢跟那位动手,用不了多久那位就能冲进来。   果然,就在姜云浅逃掉不久,四小姐就挺着小胸膛从一堆护卫中间穿了过来,不管这位四小姐是否还年幼的胸前一马平川,都不是他们这些护卫能碰的。   四小姐进了屋,只看到一个眼观鼻、鼻观口的丫鬟,气不打一处来,“你们大夫呢?我来看病,让他出来。”   如意低眉顺眼地回道:“公子他出去给人诊脉了,估摸着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若小姐不急不如坐下来喝杯茶水。”   四小姐满脸不高兴,“出去给人诊脉了?我来时可是听说她就在府里,还是说她故意要躲着本小姐?”   如意心里直点头,嘴上可不敢实话实说,不然就这位四小姐的脾气,说不定就能直接把屋子砸了,弄不好还得打她一顿,做丫鬟的什么时候该说什么,不能说什么可不能乱来。   “小姐误会了,我家公子又不知您是哪位。”   不知道是谁又岂会故意躲着?如意虽然没直接说出口,却被四小姐脑补了,瞪了如意一眼,倒也知道理亏,按说她这样一个娇俏的美人,不说见了她走不动道,好歹是个男的就不会躲着她了,果然,是她想的多了。   “既然如此,我就在后院先住下了,你家大夫回来就过来向我禀报。”语气缓和一些,在厅堂里绕了一圈,见墙角堆着不少药材,桌上也放着药箱,也不急于一时,左右人还会回来,她也无事,等等又何妨?   看四小姐带着跟过来的两个同样扬着下巴看人的丫鬟去了后院,如意张了张小嘴,她还是第一次见着脸皮这么厚的女子,这追汉子都追上门了?   其实自从姜云浅沿路救治灾民开始,如意就见过不少姑娘家看姜云浅时带着爱慕的目光,还有不少人来跟她打听姜云浅,让她既自豪又无奈,还有那么点点的小忧伤,只恨姜云浅不是真的姜公子。   俊俏、知书达理又有爱心,也难怪让人心生爱慕,可再爱慕也不行啊,那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姑娘家。模样再俊、人品再好、医术再高也不是真能带回家当相公。   别人越是羡慕,如意就越是遗憾,不然这样每日朝夕相处,她还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不管对于四小姐住进来如意心里多不愿意,但人家是客人,她也不能怠慢了,尤其是‘无意’中知道人家是岐王妃的嫡亲妹妹后,如意更不敢得罪。   当初春杏、春柳得罪了岐王的干妹子姜云浅就被打发去做了粗使的三等丫鬟,她若是得罪了岐王妃的嫡亲妹妹,那还能有个好吗?再不待见人家,她也得打起精神侍候着。   ☆、第173章 呆子   姜云浅从后门出去,在街上转了一大圈,与路上来往的行人热情地打着招呼,如今谁还不认识这个废寝忘食地给百姓看病的小大夫呢?   这是一个靠近水边的小城,人口不是很多,却都纯朴的很,早在涨水之前,岐王派下来的人就让城里的人都搬到山上去住。   比起别处让搬家时的艰难,这个十年九涝的小城里的百姓倒很配合,拖家带口,甚至连家里的牲畜能带的也都带上了,虽然乱些闹些,但与洪水来时各处灾情严重比较,这个水势本应更大的小城,损失倒是最小的,除了房屋大多被冲垮之外,百姓几乎没有遇难的,连家里值钱贵重的物品也都带了出来。   所以,在洪水退后,这里的百姓也来得及难过,就都投入到重建家园中,到处都是欣欣向荣的景象。   姜云浅不知道四小姐住了进来,在外面绕了一圈,估摸着四小姐该走也就走了,这才大摇大摆地从前门回来,一进门就看到如意眼角抽风似的给她打眼色。   再想跑却晚了,四小姐从旁边的廊下走出来,抱着肩,扬着下巴,睨着姜云浅,桀骜的目光好似姜云浅就是她脚边的一块泥。   四小姐的两个丫鬟也迅速地挡在门前,阻住姜云浅的退路。   岐王派来的护卫站在一旁望天,若是换了旁人还好说,这位四小姐虽是刁蛮了些,于姜二小姐却是无害,他们一群男人也不好动手啊。   即使丫鬟不堵着门,都面对面了姜云浅也不可能跑,故作惊讶地道:“这位小姐,莫非是有何误会?如此兴师动众却是为何?”   四小姐哼了声,“谁让你架子大了,四小姐我来找你看病却见不着人,只能得罪了。”说完,转身向厅里走去。   话虽说的高傲,姜云浅却怎么听着都像是带着撒娇的意味呢?   四小姐走了几步没听着脚步声,回头恶狠狠地对姜云浅道:“还不快跟上?难道还要四小姐请你不成?”   姜云浅无奈,谁让她得罪不起了?哪怕她明知岐王妃不待见这位继母生的妹妹,可在外人面前对这位继妹还是维护的,毕竟在外人眼中她们是亲姐妹了。   如意跟在姜云浅身边,略带激动地说着四小姐是岐王妃的嫡亲妹妹这件事,姜云浅表现出来的惊讶也很夸张,连四小姐身边的丫鬟都这人演的有些过了。   姜云浅却不觉得,她可是知道四小姐就喜欢见别人对她的身份表现的羡慕嫉妒。   进到厅堂,四小姐已经着人将看诊的用具准备好,上好温玉做的诊脉枕姜云浅瞧着十分眼熟,前世四小姐都是随身携带一只看诊袋,里面不但放上这只诊脉枕,还放着不少急用的药丸,以防随时所虚,谁让人家四小姐是以柔弱出名的病美人呢。   虽说四小姐爱装病,但不能不说她带的那些药丸确实不错,关键时候还救过路人的命呢,当时在京城里也算传为美谈。   真算起来,这位四小姐也就是爱打着岐王妃嫡亲妹妹的名头招摇一些,刁蛮一些,平时没事爱装个病,人倒算不上坏,甚至有时还有些古道热肠,姜云浅倒说不上是讨厌她,就是有些惧。   见躲不掉了,四小姐已经在椅子里坐好,手也放在温玉诊脉枕上,姜云浅就挨着四小姐身边的椅子坐下,从如意手中接过一盏茶杯,轻轻地抿了两口。   四小姐不悦地皱皱眉,姜云浅忙陪笑道:“刚从外面回来,口渴的紧,容我缓缓。”   四小姐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面色不善地盯着姜云浅,直到姜云浅将一杯热茶都抿进肚,才慢条斯理地将手搭在四小姐的腕上。   四小姐又惊又羞地抽回手,“你,怎么可以……”   剩下的话没说出口,眼圈却红了,姜云浅愣了半晌,才记起京城贵人们的一些臭毛病,男子给女子看诊,若是不能悬丝诊脉,那就得在腕上盖张帕子,她倒忘了自己是男儿身的打扮了。   不过,前世在京城时她没少见过四小姐与男子牵手逛街,还不只一次,不只一个男子,这时候怎么就矫情上了?   可不管怎么说,倒是她失礼了,忙起身跟四小姐告个罪,“山野草民不懂规矩,还望四小姐见谅。如意,还不快去准备帕子?”   四小姐红了半天眼圈,瞪了自己的丫鬟两眼,意思很明显,山野草民不懂规矩,你们也不懂?   丫鬟被瞪的很无辜,她们真心没把姜云浅太当回事,小姐今年十二岁,这位小大夫听说才十一岁,都还是半大孩子,哪有那么多要防的?在京城时四小姐跟那些表少爷来往时,牵牵小手也没隔着个帕子啊。   如意拿来帕子,给四小姐放在腕上,姜云浅这才隔着帕子将手再次搭上,脉博强劲有力,除了肝火旺盛些外,人健康的不得了。   姜云浅心里叹气,好好的人非要装病,这不是难为人吗?   可依着四小姐的为人,若真说她没病,当时她就能晕给你看,这病还得斟酌着给看,药的方子也得斟酌着给开。   想了半天,还是提笔开了一剂清火解燥的药方,里面用的药也不多,还都是没事可以做茶饮的,毕竟四小姐的身子好着呢,药也不是吃着玩的,不然照她没事就要装装柔弱的身子,没几年就得把自己真给吃坏了。   四小姐等姜云浅把药方开过了,才凑过来问道:“小大夫,本小姐得了什么病?你这方子才这几味药,有没有用?”   姜云浅装模作样地晃着脑袋,直到四小姐本来假装焦色的脸色都吓的白了才慢慢道:“小姐倒没多大的病,不过自小就身子骨柔弱,需要好好地养着,切不可过度劳累。我开的方子药虽少,却是最对小姐的症状,常言道:是药三分毒,药吃的多也未见是好事,只要对了症就好。回头我再为小姐配些养身的药丸随身带着,每日吃上几颗就是。”   四小姐一向出手大方在京城也是出了名的,不然以前世陈家的能力又何必忍受这位四小姐?还不是看在银子的份上,姜云浅当然也乐得有人给她送银子,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姜云浅也不会于心不安。   至于说给四小姐配的药丸,姜云浅还打算如前世一般,就弄些山楂丸或是蜜香丸,每日吃上几颗不会把人吃坏,还能调养身子,健脾开胃。   四小姐听了连连点头,她最烦那种给她一诊脉就笑呵呵地跟她说没病的大夫了,她明明自小就立志做个病美人,怎么能没病呢?别看这个小大夫人不大,倒挺合她的心意。看模样也挺俊的,笑起来时尤为动人,越看越觉得对她的性子,忍不住问道:“小大夫,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跟四小姐我说说,回头进了京城,我跟姐夫美言几句,说不定就能让你进御医院供职。”   姜云浅呵呵地笑,她这次跟岐王出来,对外只称姓姜,一直以男子身份示人,所以,即使是岐王的小姨子也不可能知道她是女儿身,再看四小姐不住放电的闪亮大眼,姜云浅就觉着有点头大,四小姐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开放,别是看上她了吧?   见姜云浅只顾着笑,却忘了回话,四小姐伸手推了她一把:“问你叫什么名字呢?呆子。”   这一声呆子可是包含了好几种让人容易遐想的意思,她是不是该为自己能入四小姐的眼而感到自豪?   姜云浅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了两声才道:“姜云……”   “公子压压。”几乎同时,如意的茶水递到眼前打断姜云浅的话,姜云浅接过茶水压了两口。   四小姐了然地点头,“姜云,名字不错,本小姐记下了,回头到京城到府上找我报这个名字就好。”   说着,朝姜云浅笑笑,这才带着丫鬟离开,只是两辈子还是第一次见着四小姐笑容的姜云浅突然有些胆突。   四小姐显然是把她当男人了,若将来知道她不是男人,就她那暴脾气,会不会活扒了她的皮?不过,前世她不过是陈家的少夫人,这辈子她认了岐王这个大哥哥,四小姐的态度应该会有不同吧?要知道四小姐前世最崇拜的就是岐王,若不是人家夫妻俩鹣鲽情深,容不下别人,四小姐很可能就是岐王侧妃了,哪里还会随便找了个家世相当的人嫁了?   至少在岐王面前,四小姐的脾气还是会收敛些的。   送走四小姐,如意凑过来小声问道:“小姐,传膳吗?”   如意这是怕四小姐留下来用膳不成?姜云浅嘴角抽了抽,如意这丫头越来越鬼,哪像初见时那么憨厚了?   摸了摸瘪瘪的肚子,还真是饿了,点头,“传吧!”   如意兴高采烈地去传膳了,没多久就拎着食盒过来。因如今在这里除了姜云浅和如意要吃要喝,那些护卫也不能饿着,后院就有专门给做饭的婆子。虽然没什么好吃的,至少能填饱肚子,味道也还不错,在这种灾年中她对吃食没有更多的要求。   ☆、第174章 同行可好?   姜云浅一路过来救治不少灾民,也给当地官员留下不少建议,她手里拿着岐王的手谕,又有岐王亲自派的护卫跟着,那些官员们还真没敢小看于她。前车之鉴犹在,被砍了脑袋的官员不论官职大小,也没谁敢冒着得罪岐王甚至是皇上的危险阳奉阴违,姜云浅给的防疫防病方案被贯彻的很彻底。   只要不再遇上天灾**,这次的大灾也就算是熬过去了,而就姜云浅记忆,之后的几年都是风调雨顺,即使有灾情出现也是小范围内的,完全不会动摇国本。   而且,旱灾、水灾都如期而至,事情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前世灾难过后瘟疫加上水灾死了几十万人,如今统计上来的伤亡人数没有过万,这还是很多人太过固执,不肯离开家园,直接在洪水中遇难。这样的损失已经算是难得,只要人在,水灾中冲毁的家园总能重建起来,姜云浅对重生后能改变自己的命运更有信心了。   从重生开始准备,一年多的时间过去,总算是能把心放回肚子里了。   从县城过来她用了足足一个月,沿路治病救人,时间难免耽搁的久些,回程她就可以加快速度,最多也就用十天,,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拖家带口进京了。   翌日,姜云浅看着如意与护卫们整装待发,重生后还是第一次离开家人这么久,之前整天忙碌还不觉得,这一闲下来姜云浅可以说是归心似箭。   虽然阿爹阿娘有着这样那样的毛病,但‘家’对于姜云浅却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甚至可以说,她重生后想要努力好好活着的动力,就是想要让家人过的更好。   只可惜如今灾情刚过,她出门一趟想要给家人带礼物都没得带了,虽然知道家人并不在意这些,姜云浅还是难免遗憾。   待一切收拾好后,姜云浅坐在马车出发,马车早就岐王的要求下换了,赶车的却还是姜云浅从家中带来的徐繁。   原本在徐繁心里,二小姐也就是比同龄的小姑娘沉稳、睿智些,但这一路行来,徐繁对二小姐的医术佩服的五体投地,尤其是听岐王派下来的人说过二小姐不但治了岐王的病,连外面各处免费给喝的汤药都是二小姐给的方子,甚至还治好了一些突发的疫症,没有让瘟疫蔓延那绝对是大功一件。   徐繁心里替姜云浅自豪,在姜云浅面前比从前更多了几分真心的恭敬,每当看到那些少女们看向姜云浅时,闪着爱慕的目光,打心眼里更觉得骄傲。   只可惜二小姐身为女儿身,不然将来的成就绝对非比寻常。   马车行出小城城门时,就见到城门外黑鸦鸦的都是人,把道路堵的水泄不通。见到姜云浅的马车闹哄哄地都围了过来。徐繁再经的多、见的广也吓了一跳,知道二小姐得人心,却没想到如此得人心,这么多的人若真乱起来,伤了二小姐如何是好?   护卫们也没敢松懈,立于马车之前严阵以待,虽然知道这些百姓都是念着姜云浅的好才来送行,可难保不会有对头派来的人,人太多了他们功夫再高也防不胜防。   如意从马车向外探了下头,被外面人山人海的场面吓了一跳,立马缩回去,拍着胸膛为自己收惊,“公子,外面的人真多,可别冲上来了。”   姜云浅从马车里走出来,比起别人她显得镇静多了,这样的场面她也不是没见过,前世陈家因救治了那场蔓延几个州府的瘟疫,不但名利双收,所过之处百姓们无不夹道欢迎,场面甚至比眼前的还要庞大几分。   毕竟那时陈家就是百姓们眼中的救星,没有陈家的方子,不知还要死多少人,而姜云浅做的再多也不过就是给染病之人治病,没有危急大多数人性命的病症,即使念着她的好,也不会如前世陈家的威望。   但姜云浅已经很满足了,虽然她之前也可以假装不知道陈家的阴谋,之后等瘟疫蔓延之后,她先陈家一步将药方拿出来,只要运作好了,她的名利绝对会不输于前世的陈家。   但她若真眼看着数万人被瘟疫夺去性命而不顾,即使是得了名利又如何?   见死不救,她下半辈子都得活在懊悔之中!   小城外的百姓纷纷送上他们认为能拿得出手的礼物给姜云浅送行,有送鸡送鸭的,送鱼送肉的,送花送果的,甚至还有几户人家要送儿送女的,弄的姜云浅哭笑不得,她没事要人家儿女做什么?就是回去当下人,她也用不到这许多,尤其是那几个说是送来服侍她的小姑娘,用一双双羞涩又充满爱慕的目光望着她,她真是不敢留。   再说,她也不想眼看着别人家骨肉分离啊,谢绝再谢绝,姜云浅的马车上还是装满了百姓送来的心意,除了人没收,别的礼物实在推不掉的,她就挑着礼轻情意重的收下,多是些吃的东西,当然也有不少用的,比如人家姑娘连日赶做衣服,她真是推也推不掉。   等终于告别了热情的百姓,姜云浅真正上路时已经是午后了,可城门才走出不远,为了多走一些路,干脆就都在车里吃干粮。   可被这么一耽误,姜云浅的马车才走出不过二十里路,就被从后面赶来的马车追上。   四小姐的丫鬟从马车里伸出头,对姜云浅的护卫道:“我家四小姐要去见岐王,不知同行可好?”   护卫不好做主,来问姜云浅。姜云浅笑道:“四小姐客气了,既然都是走的同一条路,同行也无不可。”   她是打心里不欢迎四小姐,可路不是姜家的,她也管不了别人走不走。至于同行……都走在一条路上,同行不同行有何区别?   只是想到四小姐让人崩溃的性子,这一路可是有热闹了。   送走四小姐的丫鬟,姜云浅干脆就一直坐在马车里头都不露了,好在此时已是初冬,坐在马车里也不会闷,不然赶上大热天,整日在马车里还不得把人闷坏了。   而四小姐却很自在,让丫鬟把车帘揭开,晒着外面的暖阳,喝着茶水、吃着瓜子,好不惬意。   姜云浅的马车是岐王后来让人给寻的,也是为了应付水灾后不平整的泥路,结实有余,也足够宽敞,却完全谈不上美观,姜云浅也不嫌弃,反正比家里的马车要好的太多,再说她是出来给灾民治病,太豪华的马车也会让灾民反感,还不如这样最好,就是岐王的马车也与她的马车相差无几。   而四小姐的马车那真是怎么华丽怎么来,不但车厢上都雕了精致的花,车门车窗外还挂着上等的轻纱,阳光好的时候四小姐就让人打开车厢门,隔着轻纱欣赏外面的景致,轻纱被风拂动,就会露出轻纱后面四小姐曼妙而又柔弱的身姿,别看年纪尚幼,却已有几分撩人之姿了。   如意不时把头伸出车外,看到后面四小姐马车的情况连连咂舌,“公子,四小姐这一路是怎么平安走过来的?”   岐王派来的护卫平日里多么训练有素啊,还忍不住总往四小姐的马车注目,那些路上曾经遇到过的劫路的,怎么能无动于衷的?   “或许是都没有余粮,不想养闲人?”姜云浅也觉得惊奇,以四小姐的性子除了两个丫鬟,身边的护卫也就小猫三两只,是怎么平安地在外面行走的?她真为接下来的行程担忧,就怕这样的四小姐会引来麻烦。   再看外面的景致,虽然不像上半年那种遍地枯黄,可灾后的景色萧条一片,也真心没什么好看的,也不知四小姐看什么看的那么专注了。   如意也想不出更好的解释,总不能说是四小姐运气太好,很凑巧就躲过那些劫路的。   不过,自家公子就不一样了,公子治病救人,是好人,即使路上有时遇上劫路的,知道公子就是不畏辛劳给灾民治病的姜公子,不但不会劫他们,甚至还有人愿意好酒好菜招待他们,如意想想都觉得自豪和骄傲,她算是没跟错主子,等回了县衙,一定要夫人做主把她送给公子,这辈子她最佩服的就是她家公子了。   原本因出城时耽误了不少时候,姜云浅的车队是打算要加紧赶路,赶到最近的宿地歇息,不然一路上的房屋都受灾严重,没有适合住人的,就得要露宿在外。   却不想四小姐一路上不时就要歇歇,才出城不到半天就歇了五次,姜云浅的本意是想要扔下她走路,可没遇上之前还好说,四小姐出什么事都与她无关,可遇都遇上了,真因为把她丢在路上出事了,她浑身是嘴都说不清,只能默默地咬牙,等见了肖天佑一定要好好地告四小姐一状。   至于说告状这种事会不会让人觉得她心眼小?姜云浅才不管,反正她才十一岁,幼稚一点又怎么样?心眼小一点又怎样?医术已经太招人眼了,像幼稚一点才不会让人觉得妖异。   ☆、第175章 怎么折腾怎么来   “本小姐可是岐王妃的嫡亲妹妹,你们就要本小姐吃这个?就不怕回头本小姐跟岐王妃告你们一状,一个个都等着受罚吧!”   四小姐被气的手捂在胸前呼哧呼哧的喘,配上她委屈发红的眼圈,若是忽略掉她尖锐的叫喊,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可姜云浅瞧了瞧自己手上用热情的百姓们送的鸡烤出的鸡翅,再看看被四小姐扔在地上的鸡腿,话说,她好像没有义务去管四小姐的晚饭吧?   姜云浅默默地走过去,从地上捡起鸡腿,将上面沾了的草屑和泥土吹掉,对过来献琴不到的护卫笑道:“四小姐何等身份,如此粗劣的食物岂能入得了四小姐的口?你倒是会丢人!”   说完,在鸡腿上咬了一口,烤的外焦里嫩的鸡腿真是好吃啊,不知四小姐饿上几顿还会不会觉得鸡腿配不上尊贵的她了?   只是对于这个护卫吃里爬外的行为很是不满,鸡鸭之物都是那些热情的百姓送她的,凭什么她就啃一只鸡翅膀,鸡腿却送来给四小姐?难道忘了岐王让他保护谁的?   “小大夫言之有理,我们家四小姐是什么身份?岂能吃你们这种不干不净的东西?”丫鬟撇着嘴翻着白眼,说出的话却让姜云浅暗笑在心,正好她还不打算拿自己的食物养这几个白眼狼。   来时路上姜云浅可是深深体会到灾后的萧条,此时四小姐车上八成还有吃的,她可以嫌弃吃食粗劣,可这条路至少还要走上几日,如今路上可没有卖吃食的地方,她真不信四小姐的食物能吃到见着岐王。   到时没有吃的,不知四小姐是能忍着饿,还是厚着脸皮管她要。   四小姐高傲地扬着下巴,很是赞同丫鬟的话。看姜云浅竟然连地上捡起的鸡腿都吃,眼中露出一丝嫌弃,高贵如她,别说是地上捡起来的,装菜的盘子若是不合她心意她都不会吃。   很有深意地瞧了这个吃里扒外的护卫几眼,姜云浅吃着鸡腿离开,护卫却抹了把头上的汗,他这算不算是把两位小姐都得罪了?   之前见队伍停下来做饭时,四小姐的人却纹丝不动,想来是等着他们做好了给送过去,可谁想人家四小姐是自带了吃食的。   他只想着四小姐是岐王妃的妹妹,却怎么都没想到这位如此难侍候,还是岐王认的义妹好,可他这算不算把人得罪了?   闷闷地回到队伍里,惹来同僚的一阵哄笑,这回算是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姜云浅吃了两只鸡翅一只鸡腿,又喝了两碗护卫们用百姓送来的干菇做的汤,肚子吃的饱饱的,心情也很不错,不得不说这些护卫常年在外行走,这种在家吃不到的美味做的还是很地道。   再看四小姐在车里稳坐,一会儿闲开着车门冷,一会儿又闲关上车门闷,果然是难侍候的紧,姜云浅默默地与她保持了距离。   可她不想招惹四小姐,四小姐却不肯放过她,姜云浅刚消了会儿食,四小姐的贴身丫鬟就端着一只小盘走过来,小盘里放了四色糕点,瞧着就美味的很,“小大夫,这是我们四小姐赏你的,可不是在外面谁都能吃得到的。”   姜云浅自然不会拒绝,就是现在吃不下,明早起来当早点吃也好,再说她若真敢拒绝了,四小姐绝对敢哭给她看,谁让她这是对四小姐的好意的‘侮辱’了。   见姜云浅接过小盘,让如意将糕点放进自家的小盘里,丫鬟忙道:“小大夫你也别折腾了,这个小盘既然给你用过了,我们四小姐也不会再用,你就留着用吧!”   怎么说的像是她有什么了不得的病似的,连她用过的盘子都不要了?瞧着面前这只青花莲瓣的细瓷盘,若别人用过的盘子四小姐家都不会再用,她们家一年请客光盘子的用量就够惊人的了。   姜云浅心里膈应,朝丫鬟笑道:“那就多谢你们四小姐了,如意,盘子收好了,回头还能换几个钱。”   如意忙不迭地答应下来,她才不管丢不丢人,只知道跟着二小姐有钱花就好。   丫鬟脸上讪讪,也听出来姜云浅话里的讥讽,却还记得来时四小姐吩咐的事,挺了挺背,问道:“昨日你给我们四小姐看过病了,药还没开呢,刚好我过来了,你就把药给我吧。”   姜云浅这才想起她只念着要回家,真把四小姐的事儿给忘了,再说她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跟四小姐同行,药的事她也放心上。   这回被人过来问了,还好她身上有随身携带药的习惯,不然真被四小姐闹起来,谁也别想歇息好了。   可像山楂丸之类的没有,姜云浅想来想去就给拿了一小瓶安神丸,只要吃一小粒就能让人一觉到天亮,四小姐吃了就不怕她再闹人,虽然闹的是她自己的人,可也影响到了姜云浅歇息。   将药丸里的成分说的天花乱坠,又是百年灵芝,又是千年人参的,直说的小丫鬟不耐烦了,姜云浅才交待要在晚饭后吃上一粒,丫鬟摆摆手:“晓得了,你这人年纪不大,怎么这般啰嗦?药钱又不会少了你的。”   说完,拿了药丸回去侍候四小姐服下,不多时另一个丫鬟给姜云浅送来两张银票,姜云浅见是五十两一张的,心里乐开花了,果然四小姐的银子还是跟前世一样好赚,她的大财神啊,虽然毛病多点,为了赚钱还是忍忍吧!   一刻钟之后,两个丫鬟从车厢底下拿出带来的锦被,为四小姐将马车里面铺的极为舒服,忙忙碌碌地又过了一刻钟,那边彻底安静了。   姜云浅美滋滋地喝着如意泡的茶水,只觉得日子真是太美好了,若不是怕四小姐年纪还小,安神丸吃多了再把本来就异于常人的脑子吃的更坏,她还真想让她一天三遍地吃。   队伍吃过了早饭继续赶路,因昨日耽误了太久,今日就要加紧一些,争取晚上将昨日耽误的路程赶回来,不然天冷了,总在外面露宿再壮实的身子骨也受不了。   还有一样,四小姐还未睡醒,也都想趁着清静多走一些,不然她走走停停,还不定要耽误多久。   中午,护卫长来向姜云浅请示,中午是吃些干粮对付着,还是要停下来做饭,姜云浅归心似箭,自然是能多走就多走一些,有干粮吃就没必要浪费时间在做饭上。   护卫长知道姜云浅不是娇气的人,也没多劝。   至于他们,常年在外,有时为了赶路整日不吃都有,有干粮吃已经很好了。   结果,马车没走出去多远,睡了一夜好眠的四小姐伸着懒腰醒来了,队伍不得不停下来等她梳洗打扮。护卫长见四小姐的马车里金盆银盆一盆盆地端,估摸着一时半刻也完不了,干脆就请示了姜云浅后下令做饭。   百姓送的鸡鸭不少,用笼子装着放在护卫们的马后面挂着。除了昨日吃了几只,还剩几只,干脆就杀了煮汤喝。不然护卫们骑着马飞驰,马后鸡飞鸭叫的也不好听。   姜云浅虽然对要迁就四小姐有些不高兴,为了赚四小姐的银子也得忍着,只是,按这速度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家人?   等四小姐终于打扮完,姜云浅和护卫们的蘑菇鸡汤都喝完半天了,众人望着四小姐的马车嘴角都忍不住抽个不停,果然大家闺秀不是谁都能做的,光梳洗打扮就用了一个时辰,这若是遇到点急事还不得把人急死?   再看向一身男装脸色蜡黄的姜云浅,果断地觉得还是自家王爷的义妹好啊,同样都是姑娘家,瞧人家一心都放在灾民身上,风里来雨里去,什么时候在意过外貌了?   真娶了这样的媳妇才是福气,四小姐那样的还得搭板供起来,活活给自己找罪受。   梳洗打扮完了该启程了吧?结果人家四小姐说要吃饭,因头一天带的点心都吃完了,饭还得现做。   两个丫鬟又拿出随车带的小泥炉,光是锅碗瓢盆就摆了十几样,各种调料也有十几罐,一样样的食材拿出来,用了小半个时辰才开始切菜洗菜,又很自然地去护卫的马后将最后两只鸡取来一只杀掉,人家四小姐要喝鸡汤。   众护卫恍然,难怪人家四小姐不吃他们烤出来的鸡腿,瞧人家这日子真叫讲究,赶路还能吃的这么好,你说说这一天到晚的时间都用在这些琐事上了,能赶多少路?   好在昨日刚出来,四小姐带的点心还多,不然就这势头,昨晚说不定还得回小城去歇息了。   等四小姐终于用完了饭,丫鬟们再将炊具厨具都洗好抹好放好,眼看日头都往西沉了,马车缓缓走动,不知哪个护卫在姜云浅的车外低声笑道:“我就说四小姐花那么大力气梳洗是闲的,瞧这天色,都要晚了,她又该要都洗了吧?”   如意听了‘噗’的一声笑出来,姜云浅也忍俊不禁,心里却在想:幸好四小姐没说要沐浴,不然还不定怎么折腾呢。   ☆、第176章 真是让人心情愉悦   山神庙外,护卫长望着乌黑的天色长吁短叹,因路上耽误的太久,原定昨晚就该赶到的宿处,今晚都没赶到,他只能带队先在这坐山神庙里对付一夜。   可四小姐毛病多,说死都不愿跟一群大男人同在一个屋檐下,护卫们无奈,只能在山神庙外搭起帐篷,先对付一夜再说。   而姜云浅自然也是四小姐口中的‘臭男人’,她的待遇还好一些,毕竟岐王给准备的马车舒适而又宽敞,昨夜都那么睡的,也不差今晚。   可谁想四小姐刚刚在山神庙里安顿下来就要沐浴,这夜黑风高大冷的天儿,她也不怕着凉。   护卫长假装没听到四小姐让他派人去寻浴桶,挎着长刀出了山神庙,之后就站在风里叹息,反正他又不急着赶路,再说他是岐王派来保护姜二小姐的人,凭什么要听四小姐的使唤?   可跟着这么个娇小姐,这一路想来也会走的很艰难,速度慢的跟他们来时一路救治灾民差不多了,难道真要用一个月的时间回去?   那时天冷了,再回京的路也要难走,岐王也不可能一直在县城等他们,不知岐王会不会怪他办事不利?   护卫长心里不舒服,只觉得在马车里还能安之若素的姜二小姐和闹腾了一路的四小姐,同样都是女人,怎么就差了这么多?难怪岐王躲四小姐躲的紧,换了是他也要躲。   搭好帐篷,护卫们都围坐在山神庙前生起的火堆前,烤着带来的或是刚猎来的各种食物,   姜云浅出从马车上下来,坐在一群护卫中间,她年纪小,又是男装打扮,也就多了分随意。   而且,一路行来,护卫们对她也越来越尊敬,烤好了食物自然也就先递给姜云浅,姜云浅也不客气,甚至还亲自动手,借着篝火,用最后一只鸡,做了一锅补气驱寒的鸡汤,每人都喝上一碗,浑身都暖洋洋的。   不过,姜云浅的目光却总往山神庙那边扫过去,看四小姐带来的人一桶一桶往山神庙里抬水,估摸着一会儿烧热了就要开洗。难为她那辆马车里还能放下一只那么大的浴桶。   啧啧,那画面可不敢乱想。   只是当着这么多大男人的面,身边只有两个丫鬟的四小姐怎么好意思把沐浴这种事嚷嚷的人尽皆知呢?   姜云浅倒不怕四小姐的清白受损,受不受损的与她何关?她只是担心被她这样折腾下去什么时候才能见着家人,两天了,才走了不足原定计划的一天路程,这比她从前边走边给人治病还慢,她真的归心似箭啊。   要不,想个什么办法让四小姐折腾不起来?安神丸是不能让她多吃,那就再给她使些别的手段?   见护卫们吃肉聊天,姜云浅状似娇羞地扯了扯如意的袖子,“陪我去旁边走走。”   护卫们没太在意,山神庙这边很安静,经过一场大水,连蛇虫鼠蚁都少了,而且瞧姜二小姐的神色,估计是想要解手,他们一群大男人也不好跟着。   再说姜二小姐也不是四小姐那种作死的人,所以,只要姜二小姐不远走,他们也不好开口询问。   姜云浅带着如意离开篝火,朝着四小姐派人打水的方向走去,山间的风很凉,吹在身上有些冷,姜云浅裹紧衣襟,对那个占了山神庙,又让人把里面烧的热热的四小姐更加不满。   如意也嘟着嘴叨叨:说的无非是四小姐一个人占了那么大的地方,别人却要被她赶在外面吹风,也太刁蛮任性了。   还有,并不是别人求着她一路同行,既然是她巴巴地赶上来,就不要太把自己当成主人了啊。   更叹别人口中贤惠大度又善解人意的岐王妃,怎么就摊上这样一个妹妹了,幸好因岐王妃与四小姐并非一母所生,不然岐王妃的名声还不得受到四小姐的连累。   姜云浅心里也与如意同样想法,前世她可是很崇拜岐王妃的,那是个多么聪明的女人啊,不但让身为岐王的丈夫对她死心塌地,就是做了皇上之后,不得不纳了几位妃子,但在后宫之中最受宠爱的还是她,稳稳地坐着皇后之位,把那几个妃子收拾的服服贴贴。   就这份心机,也不是一般人能比。   可谁让人家是姐妹了,就算不亲也容不得别人怠慢,尤其这些护卫还是岐王府的人,姜云浅也不会笨笨地以为可以把四小姐给半路扔下。   人不能扔下,又实在忍受不了她这矫情的性子,姜云浅就只能再想别的主意了。   姜云浅与如意顺着小路走出不远,迎头与为四小姐去提洗澡水的下人遇上,擦身而过之即,姜云浅不动声色地将一只小药丸就弹进那人的桶中,眼看药丸在水中荡起一圈涟漪,姜云浅拍拍手若无其事地向前。   她出来是解手的,其他都不关她的事。   再回来时满面春风,别看那颗药丸不大,无色无味,入水即化,但绝对能帮她的大忙。   山神庙内,沐浴的水总算是烧好了,四小姐挥手让下人们出去守着,不能放任何人在庙宇周围出现,殿内只留下她和两个丫鬟。   虽然只有一天没洗澡,四小姐也没觉着身上难受,但做为一个病弱娇柔的女子,岂能不爱干净?只要有丁点的条件,每日沐浴都是必须的。   蒸腾的热气之中,四小姐舒服地趴在浴桶的桶沿上,两个丫鬟拿着帕子轻揉地为她擦着背,阵阵香气让人陶醉,四小姐吸了吸鼻子,“鹊儿这次买的澡豆不错,回头再多买些。”   鹊儿轻声应了声‘是’,想了想道:“小姐,出京城之前,奴婢听说王妃那里又新得了些澡豆,据说比范家卖的还好。”   四小姐怔了下,咬牙道:“二姐手上的东西岂是那么好讨弄的?外人或许不知,你们跟了本小姐也有些日子了,难道还不清楚二姐防我防的紧,生怕我抢了姐夫似的,哪一次我去岐王府,二姐不是找各种由头打发我,就是推三阻四地不让我见姐夫,哼,真当自己就是岐王姐夫的宝了?她不让我见岐王姐夫,我就没办法见了?看这回我讨了岐王姐夫的欢心,她还能阻止我进岐王府了。”   鹊儿不吭声了,给四小姐擦身子的手却更加小心,每当在人后提起岐王,四小姐的情绪都不稳定。   虽然她认为岐王妃不想见四小姐,并非如四小姐所认为的那样,是怕岐王看中四小姐,而是真心不待见她,可这话她不敢出口,真说出来,四小姐绝对会让她生不如死。   四小姐又似想起什么,神色一凝,“萍儿,之前我让你去打听姜云,你可试探明白了?她到底是何来历?”   另一个丫鬟萍儿嘻嘻一笑,“能有什么来历?我问了几个护卫,都说是医术不错,给岐王治过病,后来就被岐王派出来给灾民治病,岐王派这些人保护她,也就是看她医术不错。”   四小姐神色这才缓和下来,“虽说她年纪轻轻医术不错,可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个大夫,这辈子的成就也就那样了,倒不值得我们多费心思,如今你们要帮本小姐想的就是见了姐夫后该怎么让姐夫对我动心。之前我们到了县城就听说姐夫去了别处,我们再赶过去,姐夫却已离开,连人都见不着,那些手段也使不上啊。”   萍儿道:“小姐放心吧,这次岐王出来就没听说身边有女人,既然岐王对姜小大夫高看一眼,我们就跟着姜小大夫,总是能见着岐王的。”   四小姐心里美满了,舒服地洗了澡,用干爽的长巾子裹了身子从水里出来,换好衣服,坐在铺的软软的凳子上,由丫鬟给擦干头发,又喝了一碗燕窝粥,又吃了姜云浅给的药丸,这才爬到由案子改成的床榻之上歇息。   一夜无话,第二日早起,姜云浅正与众护卫们边谈笑边喝野菜粥,就听山神庙里传来一阵高亢的惨叫,姜云浅眉尾微挑,野菜粥也好似更美味了。   不大工夫,鹊儿从山神庙里惊慌失措地跑出来,见到姜云浅就急道:“小大夫,你快跟我进去瞧瞧我们家小姐吧。”   姜云浅一脸为难,“四小姐还未起床,下榻之处,我不便进入吧。”   鹊儿却一把拉住姜云浅的手,“你咋那多废话?还是不是大夫了?让你去瞧我们小姐,自然是有道理的。”   姜云浅被拖着,一脸无奈地进了山神庙,自然同进的还有侍候她的如意。   一进山神庙,姜云浅就看到在四小姐昨夜睡的案前挡了一圈粉纱,遮住里面的四小姐。   “小大夫,你快给我们家小姐瞧瞧,这好好的怎么就……”   萍儿的话还没说完,姜云浅已经被鹊儿拖到案前,萍儿将粉纱打开一个缝,从里面拉出四小姐的一只手。   姜云浅知道是怎么回事也吓了一跳,原本青葱似的小手上面长满了一个个小红疹子,真是触目惊心啊,这还只是一只手腕,她昨晚泡了那么久,身上想必也不会好到哪里,好好的一个大美人变成那样,还真是让人……心情大好啊。   该!看你还作不作了。   ☆、第177章 竟然被嫌弃了   姜云浅心里美满了,脸上却故作惊讶地失声叫出来,“这……这是怎么回事?才一晚工夫……”   四小姐在粉纱之中不耐地道:“怎么回事你问谁呢?我若知道还用得着找你?”   她此时的心情很不好很不好,怎么也想不出为何才过了一晚,她就起了一身密密麻麻的红疹子,她多么精心养护出来的皮肤,第一眼从镜子里看到,差点没让她恶心的吐出来,万一治不好了……她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活下去的信心了。   姜云浅闭口,四小姐的心情她能理解,才不会跟她计较。大不了心里不爽了,再送她一颗药丸就是了。   这颗是放在洗澡水里,效果已经让姜云浅很满意了,想必下回若放到茶水里让她喝下,效果会让她更满意了。   在案前立定,萍儿去搬了个木墩过来,姜云浅不客气地坐下,向萍儿又讨了个帕子铺在四小姐满是红疹的腕上,这才慢悠悠地将手伸过去,装模作样地为四小姐诊起脉。   姜云浅对自己做出的小药丸信心十足,这个药丸看似猛烈,实则并不伤人,融于水中只会让碰到水的地方起疹子,即使不去管它,过个十几日也就好了,若是配上她配的药汤喝下,用不上半日就能痊愈。   但为了行程,姜云浅自然不会让四小姐好的太快,十几日刚刚好。   见姜云浅手搭在四小姐的腕上,闭着眼,好似认真地在诊脉,两个丫鬟心里都忐忑不安。四小姐是在她们服侍的时候起的这一身小疹子,万一治不好,以四小姐的脾气,她们就算不被打死,回头也得被卖到不好的地方去。   如今她们能盼的就是姜云浅医术高超,能够尽快治好四小姐,不然治的慢了,四小姐顶着这样一张脸,心情岂能好了?做为她的丫鬟,她们的日子也别想好。   姜云浅号了脉后,将手收回,笑的极其温和,对红纱内的四小姐道:“四小姐不必担心,不过是昨夜四小姐沐浴后,身上未干,山里的风又大,受了些风才起的疹子,过些日子自然会好。”   四小姐松了口气,只要能好就成,不然让她每天对着镜子都只能看到这样一张脸,还不得把自己吓死?   鹊儿忙问:“还请小大夫给开些药。”   姜云浅为难道:“药方倒是好开,但如今药物难寻,还是得等回到县城才能抓药,可离着县城还远,在下也无能为力。”   四小姐听了急道:“那等什么?还不即刻启程!”   四小姐一声令下,车队行进速度那叫一个快。护卫们虽然没见着四小姐满脸疹子的模样,但都听说四小姐是病了,却没人替四小姐担心一下,反而庆幸她病的好,不然谁愿意整日风餐露宿的啊?   拜四小姐染了‘病’,队伍行进的速度很快,除了姜云浅偶尔会沿途为百姓诊病之外,马车的行进速度再没有被耽误。   之前各种难侍候的四小姐如今只盼着马车能再快一些,她真是不愿顶着这样一张脸了,而且,她也不完全相信姜云浅的医术,别人说的再好,也就是个与她差不多大的臭小子,还真当自己是神医了?若不是为了借着她找到岐王姐夫,她才不会忍着跟一群臭男人为伍。   最后愣是嫌姜云浅走的慢,带着丫鬟和她的护卫先行一步。   姜云浅也就象征性地劝阻了一下,话已说到,是她自己愿意走的,出不出事也怪不到别人。   而且,她既然能在饥民之中一路走过来,如今饥民都回乡安置了,她回去也不会很难吧!   虽然姜云浅想回去的急迫心情不比四小姐少,但所过之处还是会停下来给人看诊,这样一来时间也耽误了不少,四小姐走了三天后,姜云浅才走出二百多里,照这速度回县城还得半个月了。   姜云浅怕家里着急,也怕耽误岐王做事,派人回去送信,让岐王先带着姜家人回京城,她这边有护卫,安全上不必担心。   而且,沿途百姓听说姜小大夫又回来了,纷纷送上礼物,也多是些自制的吃食,姜云浅和护卫们一路吃喝倒是不愁。   没有四小姐在,行程也都是算好的,还不用担心要露宿荒野,日子过的很不错。   又走了五日,眼看走出一半的路程了,前面有一处村庄,虽然在大水中被冲的七零八落,好在还有几户能挡风遮雨。   再往前走夜晚又要住在野外,此时天越来越冷,白日还好一些,晚上就是睡在车里都冷的睡不着,不如就在村子里先住下了。   村子被大水冲毁,原村民都被大水吓怕了,搬到别处重建家园,这处村子便整个空了出来,护卫长带人想去找了几间挨着的、完好的屋子。   结果,去了没多久,护卫长黑着脸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三个人。   瞧那一身脏兮兮的样子,姜云浅愣了看了半天才瞧出来,竟然是四小姐和她的两个贴身丫鬟,好好的怎么弄的跟乞儿似的?她那些护卫呢?   但显然,这是遭了难了。   姜云浅压下心底的疑问,不管四小姐如何,人被她遇上了,即使是装,也得把人照顾好了。   让如意出去给四小姐和两个丫鬟端些吃的进来,这几日沿路百姓没少给姜云浅送好东西,没地儿放了,还弄了两辆马车装着,有吃有喝,有鱼有肉,活鸡就有好些只,都装在住子编的笼子里养着,还真不怕路上饿着。   虽然还没安顿好做饭,可车上也有不少熟的,姜云浅让如意去挑软和的拿来一些,天大的事也得等四小姐她们吃饱了再说。   四小姐这几日吃了不少苦,刚和姜云浅她们分开两天就遇到一帮劫路的,不但把她的马车抢走了,还杀了她的护卫,这些四小姐都能容忍,最让她不能忍受的却是在她胆战心惊,又带点小激动地等着劫匪对她劫财劫色之时,这些劫匪竟然嫌她长的丑!   看着劫匪们赶着马车扬长而去的背影,四小姐咬碎一嘴小银牙,她这是被嫌弃了?身为岐王妃的嫡亲妹妹,出生后就有媒人不断登门说亲的四小姐,竟然被群劫匪给嫌弃了?   四小姐一向自认比起柔弱的身子,还算坚强的内心瞬间崩溃了。   一想到她这个样子就算回了县城,真被岐王姐夫瞧见了,往后岐王姐夫还会想看她一眼吗?还不如先在外面养好了再回去了。   何况,她现在就剩两个没嘛大用的丫鬟在身边,要车没车,要吃的没吃的,就是想回县城光靠两条腿也走不回去。   最后,四小姐决定一路慢慢地往县城走了,她是走不动,就让两个丫鬟轮换着背着她走,可这两个丫鬟往日在府里除了侍候她,也是养尊处优的,比一般人家的小姐还享福,更别说这些日子连口吃的都没有,主仆三人可是吃尽了苦头。   萍儿抛开脸皮不要,沿途乞讨,可这年头,几乎家家都吃不饱,大多数人家还靠朝廷赈灾过日子,哪有多余的粮给她们?   好在鹊儿卖进府里之前在家务过农,还认得一些野菜,主仆几个就靠着吃野菜偶尔还能讨来一些吃食,饥一顿、饱一顿地走了这几日,才算挨到这处废弃的村子。   可谁想,刚到这个村子不久,就听外面闹哄哄地来了不少人,主仆几人被劫匪吓破了胆,直接就找了个屋子躲了进去,却不想还是被护卫长给找了出来。   四小姐本以为是劫匪又来了,想着她这张被嫌弃丑了的脸,倒没有多怕,反正也就那样了,还能更坏吗?至少被劫匪抢走,她还能吃顿饱饭。   可当她看清眼前这个身材高大,面容英气,认出她后一脸不可思议的护卫长时,就真像见到亲人一般,小鸟一般地就飞扑进了护卫长的怀里。   听几个护卫小声又带着幸灾乐祸地给自己讲了四小姐对护卫长的投怀送抱,姜云浅完全能明白为何护卫长回来时脸那么黑了,那么多人看着,四小姐就飞进了怀里,回头可别传出什么不好的闲话啊。   护卫长这些日子没少跟姜云浅说起他家中贤惠的妻子和两个可爱的儿女,这回可有热闹可瞧了。   至于说,再次遇上四小姐,姜云浅都不好说是自己的幸还是不幸。   有四小姐在,她可以想像往后几日的行程又有得折腾。但同样,此时的四小姐看的她真的心情很好很好,算不算是娱乐了她呢?   吃过饭后,四小姐也没再要求沐浴,一是姜云浅的车上没浴桶,也没那条件。二呢,洗一次就起了一身疹子,她想洗都没那勇气了。   所以,分开八天了,虽然天气冷了,但八天没洗澡,四小姐这一路又遭了不少罪,身上的汗味当真不小。   护卫长求救的目光一直朝姜云浅望来,姜云浅默默地坐的离她远些,与其说是怕四小姐从见面后就一直说个不停的男女授受不亲,实则是怕被四小姐身上的味儿给薰着。   ☆、第178章 说抱就抱   姜云浅闷闷地笑着,可怜的护卫长你只能自求多福吧,反正她也不怕四小姐非护卫长不嫁,不就是当着护卫们的面前抱了一下嘛,前世的四小姐能在大街上牵不同男子的手,这辈子也未必会有多贞烈。   就是护卫们也都离着四小姐远远的,他们昨晚才洗过澡的,万一好些日子洗不上,还是尽量不要沾上脏东西。再说他们也怕四小姐说抱就抱,万一真传回京城,四小姐不会怎样,但被她抱过的人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四小姐是家世显赫,但再显赫的家世也得有命去攀,他们只是岐王身边普通的护卫,可没那个福气去跟岐王做亲戚。   护卫们收拾出几间能住人的屋子,点了柴火在里面烘干,到处都是烟熏火燎的也没法待人,四小姐就由两个丫鬟陪着坐在火堆旁边。   她的身上披着姜云浅的一件衣服,若是前几日,以姜云浅比她瘦弱很多的身形,这件衣服她绝对穿不下,但这几日吃了太多的苦,四小姐人也瘦了许多,衣服披在身上倒也能对付。   只是身上暖了,肚子饱了,心里却空了。   护卫们与姜云浅都在别的火堆旁,烤肉聊天,避她如避瘟疫似的。若是从前四小姐只当这是应该的,她出身高贵,这些出身低微的人自当避让,可如今,连劫匪都嫌弃她长得丑,再看这些护卫恨不得有多远就躲多远的样子,四小姐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一口接一口地吃着鹊儿和萍儿给烤的肉,从前连碰都不会碰的东西,此时却美味的让她停不下来,但心里却失落难受,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吃这样的苦,再好吃的肉也弥补不了她心灵的创伤。   姜云浅坐在对面的火堆前,手上捧着一碗热汤喝的一脸满足,不时与护卫们说几句玩笑话,笑声不断传过来,让四小姐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火光明明灭灭,为姜云浅白天看起来蜡黄的脸染上一片绯红,轮廓也更清秀了几分,还真是个美少年啊。尤其是笑起来的样子真是赏心悦目,在寒冷的初冬里却如春暖花开般的温暖。   四小姐想也不想,起身朝姜云浅走去,她现在很需要安慰,比起那些粗鲁又不懂得怜香惜玉的护卫们,总是笑脸迎人,让她感受到春暖花开的姜云浅更让她觉得可以倾诉。   姜云浅低头喝了口汤,在微寒的夜里,热汤真是不可多得的美味,刚一抬头就见旁边的护卫对她挤眉弄眼,顺着护卫的目光看过去,四小姐已经要走到近前,而且那目光直勾勾的还带着哀怨,姜云浅的心‘咯噔’‘咯噔’的,不知此时跑还来得及不。   “姜云,你说我的疹子会不会好了?若一辈子都这个样子,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四小姐站在姜云浅身旁,说着说着,泪珠子就滚了下来,护卫们一个两个都躲开了,就怕四小姐哭的激动了再乱扑,他们可怕被秋后算账。   姜云浅有心躲,但被四小姐直勾勾地盯着,若是她敢躲,她发誓四小姐下一刻就能哭倒在她怀里。   虽然四小姐人是矫情了些,却也不是大奸大恶,至少前世她没听过四小姐如何心狠手辣,最多就是开放一些罢了,在大周朝的权贵圈子中,这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毛病,不然她最后哪里嫁得掉?   而且,此时,跟她也没差多少的四小姐也还算是个孩子,她又何必与她计较那么多?再说,四小姐身上的疹子也是拜她所赐,若说下药之前她心里没有负担,甚至还认为理所当然,可见到四小姐受了这些苦,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内疚。她又不是真正十一岁,倒跟个孩子计较起来了。   心里叹了口气,姜云浅朝四小姐露出一个很有安慰性的笑容,做了那么久的医者,姜云浅自然知道什么样的表情最能安抚人心了。   “四小姐,你就信我的吧,你的疹子并不严重,等到了县城抓几副药,吃了就能消退,即使不吃药,再养上几日也就好了。”   四小姐带着鼻音地‘嗯’了声,“姜云,我相信你。”很自然地挨在姜云浅的身边坐下。   姜云浅此时是男装打扮,也不晓得是躲还是不躲,万一被四小姐误会可怎么办?   四小姐已经嘤嘤地哭了起来,看姜云浅僵硬的坐姿,问道:“姜云,你是不是也嫌弃我了?”   姜云浅摇头,嫌不嫌弃也轮不到她,她算哪根葱啊?   四小姐却不依不饶地抓起姜云浅的衣襟,“你就是嫌弃了,真当我看不出来你眼里的嫌弃吗?我变丑了,还有什么脸回京城,不如死了算了!”   说着,扑进姜云浅的怀里,姜云浅顿时就觉得胸前一片湿热,甚至连衣领也被四小姐给扒开一些,露出白嫩嫩的脖颈。   姜云浅无语望天,幸好大周朝民风开放,在一些大城之中别说露脖子,就是再往下露出一大片雪白也没人会指指点点,不然真像前朝一样保守,她的清白可就毁了。   见四小姐哭着哭着手却依然不老实,还有将衣领越扒越大的趋势,姜云浅赶忙将四小姐的手抓住,“四小姐,真没嫌弃,再说你这脸又不是治不好,等过些日子你还是闭月羞花的大美人,就信我一次不行吗?”   四小姐被抓住手,倒是不哭了,仰着头望着姜云浅的下巴,突然觉得这个小大夫真是越看越好看,也就是脸黄了些,若是再白点,可不就是时下流行的白面俏书生?   目光不由得落向姜云浅细嫩的脖颈,虽然火光中看不太真切,可瞧着应该是嫩白的啊,或许她只是常年在外风吹日晒的才会变黄,等往后好好养养说不准就能变白。   以她在这次赈灾之中的表现,又得岐王姐夫的看中,回头让阿爹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前途肯定是一片光明。   四小姐觉得自己心里还是爱慕岐王姐夫的,可岐王姐夫心里却只有王妃姐姐一人,她的希望并不大。   之前或许还会认为岐王姐夫躲着她是怕姐姐吃醋,但这几天吃了不少苦,也看过不少白眼,四小姐多少还是有些长进,想想也就明白岐王姐夫的眼里是真没她。   与其自讨没趣,还不如找一个也像岐王姐夫疼爱姐姐一样的男人嫁了,做正妻也强过跟别的女人抢一个。   所以,四小姐突然就觉得姜云浅正是她想要找的那个男人,出身不高,正好掌控,将来前途一片光明,模样又长得好,足够让她有面子。   至于说姜云会不会想娶她,或者家里有没有定过亲,四小姐完全没放在心上,四小姐看上的男人,就算是成亲了也得给休了,还能有男人不想娶个高门贵女?   “你真的觉得我没起疹子之前是闭月羞花的大美人?”   四小姐突然的娇羞让姜云浅顿觉不妙,这个转变也太快了,四小姐这是见一个爱一个的老毛病又犯了?尤其是四小姐说着话,伸手在她的脖颈上摸的那一把,连寒毛都竖起来了。   姜云浅可不敢跟四小姐有什么瓜葛,哪怕是知道她没长情,即使此时看上她了,过不了几天就能看上另一个,可不管四小姐是怎样的人,若是过后知道她是女人,保准能让她生不如死,就她那哭功就不是姜云浅能招架的。   见姜云浅不说话,四小姐气的拿粉拳在姜云浅的肩上捶了一拳,眼泪又往下掉,“你就是嫌弃我了,口是心非的臭男人。”   姜云浅哭丧着脸,“四小姐,我……不是臭男人。”   姜云浅是想干脆豁出去就跟四小姐说明她是女人,反正她女扮男装就是为了行走方便,又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但话刚说出口,引来四小姐一声娇笑,“好啦,人家知道你年纪还小,不是臭男人。”   这又哭又笑的真让姜云浅郁闷坏了。   四小姐从姜云浅的怀里坐直身子,在她看来,只要是被她看中就没有能跑得掉的,一个姜云又如何?来日方长,可别把人吓坏了。   鹊儿走过来,低眉顺眼地道:“四小姐,屋子烧热了,不知何时就寝?”   四小姐虽然还舍不得回去睡觉,想要同姜云浅多交流交流,只是这几日实在是累坏了,眼皮都打架了,依依不舍地对姜云浅道:“姜云,今日太晚了,本小姐先回去睡了,明日路上咱们再说话。”   姜云浅似乎感受到护卫们投过来同情的目光,头上冒着冷汗,心里想的却是:要不今晚就先溜了?不然还真要跟四小姐‘说话’?   看向护卫长同情又幸灾乐祸的眼神,姜云浅一个眼刀剜过去:还不是你多事地把人找过来!   护卫长‘嘿嘿’地憨笑,只要四小姐不再对他投怀送抱,他是不介意看热闹,反正都是女人,姜二小姐又不会吃亏。   四小姐被鹊儿、萍儿扶回了屋子,躺在还带着姜云浅身上淡雅香气的被窝里,不时‘咯咯’地笑两声,果然姜云不是臭男人,不但不臭,还很香嘛。   深深吸了口气,四小姐眼皮渐沉,睡的又香又甜。   ☆、第179章 入赘?   鹊儿和萍儿望着睡熟的四小姐,心里真是百般滋味。   这几日她们不只一次动过扔下四小姐跑路的念头,反正她们都是无父无母无牵无挂的孤女,虽然在四小姐身边做大丫鬟日子过的轻松,可四小姐这性子也真让人难以忍受。   虽然她很少对她们动手,可架不住她会闯祸啊,每次四小姐闯了祸,夫人罚的可是她们。   就好比这一次,回去四小姐就得跟夫人哭述她这一路上吃的苦,到时夫人还不得扒了她们的皮?   你说你一个好好的千金小姐,不在闺阁之中绣个花、弹个琴,怎么非要哪里有事往哪里跑,这回吃苦受罪了吧!   只是灾年中她们能跑到哪里?到时再遇上坏人可怎么办?上次遇到的劫匪那是只看中他们的车和食物,若四小姐不命令那几个护卫反抗,那些人也不会动手杀人,就像后来还不是放过她们主仆三人了?   其实说到底,在四小姐眼里她们就跟蝼蚁一样,真跟着四小姐她们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到京城,还不如各跑各路了。   可就在她们打定主意,趁夜晚跑路时,却遇上姜云浅带人过来,不用再受罪,她们倒不介意继续跟在四小姐身边,好歹吃好的喝好的,偶尔还能作威作福。   可是一想到姜小大夫那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她们心里就堵的慌,四小姐怎么会把心思打到姜小大夫身上了?她哪里配得上清风霁月般的姜小大夫?   鹊儿和萍儿目光对在一起,暗暗地点了下头,可不能让四小姐祸害了姜小大夫!   翌日早起,姜云浅独自在屋中梳着头。   幸好她带的被子够多,平日就铺在马车里,虽然借给四小姐一套,她也不至于没有铺盖的,但没有往日那么舒服却是肯定。   如意从外面进来,手上端着早饭,脸上的表情却跟便秘了似的,姜云浅忍不住笑着逗她:“是谁给我们如意气受了?说出来公子给你出气去。”   如意将早饭放在桌上,回头到门前朝外面看了几眼,见外面没人,这才把门关好,跑到姜云浅面前,低声道:“我的好公子,你还笑得出来,刚刚我去厨房端早饭时,看到四小姐身边的鹊儿和萍儿了,她们在那嘀嘀咕咕地说着话,见我进去立马就不说话了,真以为我看不出来她们有猫腻?”   说着,如意露出一脸气愤又得意的表情,姜云浅看的好笑,“那如意且说说她们有什么猫腻?我可不信你没打听明白就回来了。”   如意这孩子虽然是从县令府里出来的,可县令府里规矩本来就不怎么好,她的规矩也没怎么学好。   也就是看在她是个听话的,人又很聪明,姜云浅也有心把她留在身边,就是不做丫鬟,将来也能做个帮手。   这些日子教了她不少,可到底年纪摆在这儿了,又没人好好教,有些跳脱。   果然,如意听姜云浅问了,不无得意地道:“我自然是要打听清楚的,万一她们想要对公子您不利呢?我可是公子的贴身大丫鬟,有责任保护好公子不被人算计。”   “那你打听到什么了?”姜云浅端着粥碗,边吃边问。   “不说还好,一说我就生气,我假装端着饭菜出来,回头就躲在窗根底下偷听,结果就听到她们说要帮着四小姐算计您,让您给她们四小姐入赘。她们家四小姐那是什么人啊,竟然敢肖想我们家公子您,不说她现在一脸疹子,就是之前好好的模样也配不上我们公子,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入赘?我呸!就是倒贴百八十万两的嫁妆,公子您也看不上她啊。”   姜云浅哭笑不得,“如意,重点不在入赘不入赘,而是你家公子我可能娶老婆吗?”   如意听了愣了下,才不好意思地喃喃道:“我这不是一时激动给忘了,这样才好,敢算计我们家公子,让她们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姜云浅揉着额角,她突然就头疼起来,虽然昨晚她是想过四小姐对她的态度不同以往,可也没太放心上,最多等四小姐说出来时,她就拒绝,或是道出女儿家身份,四小姐还能把她怎么着了?   可没想到四小姐的丫鬟都开始帮着算计她了,她再不先让四小姐知难而退,回头四小姐就得把她恨上。   姜云浅思来想去,让如意去拿了件女装出来,虽然穿着女装很多时候不方便,但有护卫保护着,也不会出意外。   就像四小姐带了那么几个人都跑了这么远,她有什么好怕的?灾民们对她可是很友好,就是那些流民见了她也都是恭恭敬敬的,完全不用担心会有人对他们不利。   如意看姜云浅换上女装,虽然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心里却有些不舒服,这几日跟着姜云浅四处跑,做为姜云浅的丫鬟,她可是收获了不少少女们羡慕嫉妒的目光,虽然知道是误会,如意还忍不住得意,甚至有时还在人前与姜云浅表现的亲近,有意营造出一种红袖添香的感觉,难得的姜云浅有时还配合她,让她都有些膨胀了。   可就因为四小姐的出现,她就只能是丫鬟,而不再是公子的红袖,怎么能不失落呢?   “公子你看啊,咱们就那么一辆有棚的马车,到时是给她坐还是我们坐?要不咱们不管四小姐,自己走吧!大不了给她留几个人。”   姜云浅很动心,可想过之后还是摇头,“咱们扔下四小姐走了,回头四小姐再遇到坏人怎么办?这次是她幸运,人没被抢走,下回可就不好说了,再说她的护卫都被劫匪给杀了,她们三个小姑娘怎么走回去?”   虽然姜云浅嘴上说不能扔下四小姐,但心里还是认为如意说的也很有道理,回头到前面有城镇的地方,还是再找辆马车吧,若是可以就找找有没有朝廷派下来的官员,让他们护送四小姐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如意知道再说也没用,虽然闭嘴不言,却还是嘟着嘴表达她的不满,结果在出门时看到在马车前翘首以盼的四小姐时,心情却好了很多,故意朝屋子里面喊道:“小姐,您慢着些,要不要奴婢扶着您?”   原本还心情愉悦的四小姐,立马就跟斗架的鸡似的,两只眼睛瞪的圆圆的,就差没扑上来咬人。   姜云浅摇头,如意这丫头也太争强好胜了,在生意场上可吃不开,看来还有得教了,谁让她挺喜欢这丫头了。   从屋子里出来,好些日子没穿女装了,突然换回来,还有些不自在,尤其是如意一声喊过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向这边望过来,齐刷刷地看的姜云浅都想猫回屋中。   好在护卫们都知道姜云浅是姑娘家,瞧着虽然换了女装,但也没多少改变,看了一眼又该干嘛干嘛去了。   但四小姐主仆三人却大出意外,一个个都瞪着眼睛,四小姐更是指着姜云浅,半晌才颤着声道:“你……你……你……是女人?”   姜云浅疑惑地问道:“四小姐不知道吗?之前做男装也是为了行走方便,大家都知道的。”   四小姐气的脸红,可见护卫们都像了然的模样,也知道这件事就她们主仆三个不知道,若是指责姜云浅欺骗她的感情,肯定是让人看笑话,再气也只能先忍了。   一甩袖子,气哼哼地上了马车。   见四小姐上马车,姜云浅也不会不识趣地跟上去找不自在,毕竟四小姐出身摆在那里,可不是她一个平民得罪得起的,而且就是看在岐王的面子上,她也得让着四小姐,大不了受了气就拿肖天佑出气好了。   姜云浅带着如意坐到后面载着物品的马车,虽然没有车厢,铺上厚被子也不算难受,而且一直坐车身子也乏,姜云浅就带着如意坐坐车,再下来走一走,倒也自得其乐。   四小姐坐在马车里气歪了鼻子,她当然明白姜云浅是不想她难堪,若是表白之后才知道姜云浅是姑娘家,她的脸就丢尽了。   如今这个结果最好不过,可一想到她好不容易决定不再肖想岐王姐夫了,这才看上个人却是女人,让她怎么能不懊恼?   而且,最让她懊恼的还不是她看中的人变成女人了,而是她到了这时候看穿着女装的姜云浅还是讨厌不起来,甚至还觉得这样的她也挺帅气的。   不同于男装时姜云浅表现出来的文弱秀气,着了女装的她反倒多了几分英气,举手投足间都帅气非常。就是之前被她诟病的蜡黄脸色,都变成中性之美了。   四小姐把一口银牙咬的‘咯咯’响,倒不知该拿姜云浅怎样了。   鹊儿和萍儿坐在马车角落里一声不敢吭,她们最了解四小姐的性子了,若是此时出声,说不定就能成为四小姐的出气筒,她们可不想找不自在。   只是同时都为自己懵懂的一点情思觉得失落,多么美好的姜小大夫啊,怎么就成了女人?就算明知道她们的身份配不上姜小大夫,可好歹也能让她们肖想一下。   同时都把不满怪到四小姐身上,都怪四小姐乱动心思,不然至少她们还能幻想几日,可如今‘他’变成了‘她’,这让她们情何以堪。   ☆、第180章 哪里长的像了?   中午,大家都吃的带着的干粮,见最难侍候的四小姐没表达不满,护卫长和姜云浅都松了口气,他们实在不愿把时间浪费在诸如吃喝这些不必要的事情上面,不管什么原因,四小姐能安静下来最好不过。   路上灾民也都回乡安置了,没有需要姜云浅救治的病人,因此,这一日赶的路比哪一日都多。   傍晚,路过一片新建的村庄时,见家家户户的屋顶都冒着炊烟,护卫长派人去问了下,得知有地方可供他们住宿,便决定今晚就住在这里。   村子不大,大多原来就是一个村子的,洪水过后家被大水冲毁了,就在这里又重建了家园,上次姜云浅路过时,这里还有如火如荼地建设之中,一个月过去就已经建设完成,一片安居乐业的景象。   趁护卫们收拾整顿的时间,姜云浅给村子里的人看病,一路过去时姜小大夫的名声已经传开了,还有不少人亲眼见过姜云浅。   如今见姜小大夫不过一月不见竟然成了姑娘家,都有些傻眼,但人还是那个人,不管是小姐还是公子,依然受到百姓们的热情招待,谁让人家年纪不大,医术却很不错,吃了姜小大夫给开的药,一些久治不愈的老毛病也都治好了,而且姜小大夫给开方子抓药,都不要钱,大家心里都感激着她。   虽说家里如今都没什么好东西,却还是尽力能让姜云浅吃上一顿可口的饭菜,最不济也要热热乎乎。   姜云浅也不跟村民们客气,不然白白冷了人家的一片心意,只是让护卫长带人去把车上的东西多拿出来一些,混在村民送来的食物里一起做了,到时和全村人一起热热闹闹地吃饭。   之后,姜云浅就专心给村民们诊脉,尤其是之前得过病的,这次诊治的更加仔细。好在这个村子里只有一百多人,号了一圈脉,除了几个实在年老体弱的,大多数都还算健康,一些小毛病姜云浅也都给拿了药,吩咐每日怎么熬怎么喝。   那些药也都是姜云浅马车里带着的,用光了就在路过的城镇补给,反正都是花的朝廷银子,姜云浅也乐得拿出来做好人。   再说,就算岐王不给她带银子,她也不可能眼睁睁什么都不做,她总认为她能重生就是为了弥补前世的遗憾,报不报仇无所谓,老天给她这样一个机会,她就要尽她的所能多做些善事,也算回报老天给她的机会。   走了这么久,治了这么多的病人,她最担心的瘟疫没有大规模发生,姜云浅终于可以彻底松口气,至于阴谋没有得逞的陈家,姜云浅也不认为他们还有机会,岐王不是花瓶摆设,等手头上的事情忙完,早晚要收拾陈家,就先让他们蹦跶蹦跶吧。   护卫们拿了食物出来,村中的妇人也从各家拿来最好的吃食,合在一起找了家灶大的人家一起做饭。   姜云浅在村子修建的祠堂旁边的屋子里给人看病,如意在旁研磨,姜云浅写好药方如意就去抓药,在姜云浅身边久了,大多数药材如意都认得了,还能分出药材的好坏,甚至一些小的毛病她也能帮着处理,与姜云浅的配合很有默契。   四小姐就在对面的屋子里神色复杂地盯着主仆二人看,心里却难免嫉妒。都说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四小姐却觉得认真的姜云浅也很帅气。无论在她身边围了多少人,一眼望去,第一个看到的永远是她。无论是诊病时的从容,还是开方子时的自信,又或者与病人交谈时的温暖随意,都让四小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即使大周朝如今最盛行的是柔弱娇美的女人,是那种一颦一笑都媚入骨头里的美人,可四小姐也不得不承认,像姜云浅这种不媚不柔的女子,帅气起来也同样让人移不开目光。   四小姐暗自咬牙,为何她就不是如此让人瞩目的女子呢?   因四小姐满满的都是心事,难得旁边老太太的唠叨都没让四小姐觉得烦。   只是同老太太同样满腹疑问,好好的姜小大夫怎么就变成女的了?她还想着看自家的小孙女有没有那个福气,即使是送给姜小大夫做妾她也要烧高香了。   可如今再说什么都没用,姜小大夫也是女的,她的孙女只能送给姜小大夫做丫鬟了,老太太不住地唠叨,“四小姐您说啊,好好的,姜小大夫怎么是女人了呢?”   “本小姐怎么知道,和她又不熟!”四小姐比老太太还郁闷,她倒是希望姜小大夫是男人了,她都放下心中对岐王姐夫的执念,可怎么看中的却是个女人?   老太太也不介意四小姐话语中的冷傲,自顾自地唠叨:“老太太说句话四小姐别不爱听。人活一辈子总有勺子碰着碗的时候,姐妹俩生气说开了也就好了,可不兴记仇。我老太太活了一大把年纪,看人最准了,在这种时候你们姐妹还能不顾辛劳为百姓奔波治病,你们俩都是好人。老天爷一定会保佑你们福寿安康。姐妹嘛,就是要齐心协力,即使将来嫁了人也要互帮互助,那样到了婆家也不敢小瞧。”   四小姐神色复杂地望着老太太,指着姜云浅问道:“你哪里看出我和她是姐妹了?”   别说姜云浅蜡黄蜡黄的脸色,就她不够柔美的身姿也跟她没丁点相像,四小姐悄悄挺了挺胸膛,虽然还小的几乎看不出来,可那里面真的不是一马平川了,再看姜云浅,昨日抱着的时候真是平的跟男人似的,哼,这辈子估计也就是个搓衣板了。   老太太笑的高深莫测,“就凭这种时候四小姐还能陪着姜小大夫出门治病救人,还不说明一切?再说,你们姐妹长的多像啊,说不是亲姐妹都没人信。”   四小姐满头黑线,“老太太,你真是老眼昏花了,我哪里长得跟她像了?”   老太太却用一种状似了然的眼神含笑看着四小姐,倒显得她是在无理取闹。四小姐也懒得与她争辩,一把年纪的人最固执了,说多了再把自己气着,看姜云浅的目光却愤愤不平。   姜云浅治好看好最后一个病人,无意中抬头,与四小姐目光相对,四小姐纠结又带着些不明意味的目光没来得及掩藏,被姜云浅看个正着。   姜云浅下意识把目光移开,就怕四小姐恼羞成怒,她还想好好地回家呢。   护卫长过来请姜云浅过去用饭,姜云浅喊上如意,四小姐那边也带上鹊儿和萍儿。村正家是全村最大最好的房子,晚饭也就摆在这里。   等姜云浅几人过来时,全村人已经到齐了,却没一个人先入席,都在一旁等着姜云浅。姜云浅到来后,被请到上席。   本来姜云浅还是姜小大夫的话,陪桌吃饭的就是村正几个在村子里德高望众的男人们,可谁让姜云浅如今是姑娘了,村正们也不好与她同席,便请了村子里说得上话的妇人陪席,村正等人就在旁边又开了一席,村子里大多数人原来都是同宗同族,倒也没有太多避讳,边吃饭也能与姜云浅说得上话。   而四小姐做为姜云浅的‘姐妹’,自然也被请到姜云浅一席,并与姜云浅挨着坐。不但四小姐觉着别扭,姜云浅也同样别扭,只能埋头吃饭,被说到姐妹俩感情好的话时,姜云浅笑而不语,四小姐则凝眉嘟嘴。   而被请到请到旁边的席上就餐的护卫长则是各种自在,在村老们的一片感激和赞美之词中,护卫长真是如鱼得水。   为了做这顿饭,村民们都把家里最好的东西拿了出来,护卫长也从车里抓了活鸡活鸭,还有一些腊肉,虽然是大灾刚过,席面却很是丰盛,让许久都没吃过肉的村民情绪难免高涨,只是吃的时候却都紧着孩子们吃,哪怕不是自家的孩子看着也会往碗里赶紧夹块肉。   本来村民们的日子就不是多富裕,一个月也未必能吃得上一顿肉,在洪水过后更是好久都没闻过肉味了,孩子们馋肉都馋的紧了,大人们也没有要与他们抢肉吃的想法。   大人们围着桌子边吃边说,孩子们则围着大人们跑着玩,跑到哪桌一站下,就会有人递过一筷子肉来。   姜云浅看着有趣,那些孩子大多都跟姜云秋和姜云冬差不多大,还有几个兴文兴业那么大的,让许久没见着家人的她看着亲切,当一个圆头圆脸的小子跑到自己身边时,她也夹了块肉递过去,孩子愣了下,歪着头瞧着姜云浅,一口将肉吞下,之后兴奋的像捡了金子似的跑开,边跑边用孩子特有清脆的嗓音喊着:“姐姐喂我肉吃,漂亮姐姐喂我肉吃……”   那些围着桌子跑的孩子们都安静了,片刻之后不管男孩女孩都奔着姜云浅这桌跑过来,推推搡搡地在姜云浅身旁围了一圈,姜云浅看着有趣,让他们站成一排,挨个往嘴里喂肉,吃到肉的就退到后面,让出位置给更后面的,他们再从最后面排起。   ☆、第181章 卖假药?   虽然高兴姜云浅表现出对孩子们喜爱,可看姜云浅只顾着喂孩子们吃肉,她自己倒没吃上几口,村正很过意不去,吆喝道:“你们这群崽子,就不能让姐姐好好吃口饭?都滚一边儿去!”   孩子们一脸委屈地望着姜云浅,姜云浅心这个软哦,前世她就想要个可爱的孩子,可陈文志一年到头也难得在她的屋子里歇上一回,这个愿望到死也没实现。   重生后她真是拿自家的弟弟妹妹当儿女来养的,而且,看别人家的孩子也喜欢的不得了,看这些孩子张着小嘴,像等着投食的小鸟似的,哪里舍得看他们委屈的小模样?赶忙对村正道:“不碍事的村正大叔,我吃饱了,闲着也是闲着,再说我是真心喜欢他们。”   见姜云浅这样说了,村正也不好再说什么,而且,姜云浅喜欢村子里的孩子,让他很欣慰。   四小姐埋头吃饭,心内很不屑,不就是收买人心吗?有什么了不起?不过一群乡下人,也值得收买?   正想着,衣角被人拉动,四小姐回头,就看到一个脸上脏兮兮的小男孩站在身后,也就四、五岁的年纪,身上的衣服也是补丁摞着补丁,若是往常别说被拉了衣角,就是迎面遇上四小姐也是要绕着远走的,敢拉她的衣角,绝对让人打走。   四小姐脸上的表情带着嫌弃,更多的却是不知所措,她不知小男孩拉她衣角做什么,经过这些日子吃的苦,四小姐的脾气改了不少,至少比从前懂了不少的人情世故,心知她若是表现出对男孩的嫌弃,村里人再热情,也会对她不满。   硬挤出一点僵硬的笑容,“有事吗?”   小男孩伸手指着被四小姐夹在筷子上的一块肉,“吃肉!”   说着,嘴张的大大的,四小姐看了眼自己筷子上夹的肉,鬼使神差地就将肉喂进了小男孩的嘴里,小男孩嚼的巴嗒巴嗒的。   四小姐却傻在那里,以往在府里吃饭都用的公筷,这筷子喂过小孩了,还是这么脏的小孩,她还怎么吃饭?   小孩嚼完了再张开小嘴,四小姐黑着脸又喂小孩吃了一块,扭头去看喂小孩喂的满面幸福的姜云浅,心里想着:她到底是有多喜欢小孩?喜欢干嘛不自己生?就算年纪小,自己生不出来也不至于喜欢别人家孩子啊,还是这么一群脏的跟从泥堆里爬出来的小孩,害的她连饭都吃不下了。   不过,看大家的筷子都在一盘菜里搅来搅去,即使四小姐的筷子没喂过小孩,她也没心情吃了,果然乡下人就是乡下人。   再转回头,见到身边也排起一条比姜云浅那边还要长的长龙,脏兮兮的男孩女孩站了一排,一个个都张着小嘴,嚷着:“漂亮姐姐,喂!”   四小姐对比一下两排队伍的长度,突然觉得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貌似她比姜小大夫受欢迎嘛。   姜云浅偷偷地打量四小姐,虽然没有笑容,却也没看到嫌弃和厌恶,孩子们争抢时她也会板着脸,一副凶巴巴的模样,但比起前世,这一世的四小姐貌似可爱多了。   而且,四小姐越是板着脸,小孩子们越是听话啊,果然在孩子面前是要有威严的吗?   越往北走天越冷,前几日路边还能见着野草野菜,路边的树木也还青翠,这几日却到处都是枯黄,甚至走着走着天上还飘了些雪花。   所过之后灾民也都回乡安置或是到别处重建家园,姜云浅也没再沿路给人看病,车队行进速度快了不少,回到县城时已是十二月初,刚刚下过一场薄雪,路面有些湿滑。   出去时还是上秋时节,回来时却是白雪纷飞,姜云浅和四小姐身上穿的也是在路上买的冬衣,说不上美观,倒是暖和的很,四小姐也不会嫌弃样式土旧,却总觉着同样的衣服穿在姜云浅的身上就多了几分飘逸,而不像她这样怎么看怎么肿。   归根究底还是她太胖了,可胖又怎样?原本立誓要做个柔弱病美人的四小姐撇嘴,衣服都已经这么丑了,她还能穿出多少美感来?反正她怎样岐王姐夫也不会多看她一眼,还不如胖点不冷!   回到县衙见到县令夫人,才知道岐王已经在半月之前回了京城,一同进京的还有缉拿在案的陈家人,罪名则是……卖假药?   好吧,大周朝对药材虽没有明令管制,但在大灾的当口卖假药也是了不得的大罪,而且又是由岐王亲自押解进京,估摸着能放出来的可能性不大。   姜云浅也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说是大仇得报的痛快?还不如说是去了一块心病的轻松。   虽然知道以这样的罪名处置陈家,八成是要对陈家背后的那个人网开一面,但经过这件事,即使皇上没有将陈家背后之人揪出来,但在皇上的心里也会为那人记上一笔。   而能让皇上网开一面,若之前姜云浅怀疑陈家背后有太子的影子,如今就可以肯定了,为了保住太子,陈家这次是真的完了。   姜方夏氏一家人也被王北王南接到县城,没住在县衙,而是住在了方仕衡的府上,姜云浅想念家人,与县令夫人寒暄几句后,便告辞去见家人。   却不想,她前脚出了县衙,四小姐随后就跟上,大有你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的意思,姜云浅无奈地眨着眼,“四小姐,你在县衙先歇着,回头县令会派人送你回京。”   四小姐负着手,扬着下巴,傲慢地道:“我信不过他们,难道你不去京城吗?”意思就是,我跟定你了。   姜云浅当然要进京城,这是毋庸置疑的,既然四小姐都说信不过县令派的人,那愿意跟就跟吧,反正她这几日也是要去京城,四小姐后来也没给她添麻烦,也不差多带她和她的两个丫鬟。   姜家人此时住在方仕衡在县城的一处别业之中,虽比不上方家富贵,却比姜家原来的院子大一些,仆妇下人也都不缺,花园亭台一应俱全,比起住在方府这里更自在,也不用怕孩子多闹起来惹人烦。   这次来县城,除了姜家人就只带了张氏、沈氏,其余人都留在刘家峪,除了守着宅子,还能照看田地,而徐繁因一直跟着姜云浅,自然也算上进京的名单里。   等到了京城若是需要下人再买也不迟,毕竟在这边的下人做些苦力还成,真到了京城规矩上就差的太多,家里若没有几个能拿得出手的下人也会让人笑话。   前世她在陈家管了几年家,等进京后买人也不怕被糊弄。这些姜云浅在来县城之前就与夏氏商量好了,夏氏当然都听她的话。   夏氏见到姜云浅就像又发了一场洪水,姜云娘和姜云冬在后面哭笑不得,自家阿娘虽然人看着坚强了,到关键时候还是水做的,虽然姜云浅好长时间没见着了,也不至于站在大门外就哭吧,没得让人看了笑话。   姜方嘴上说夏氏几句,眼中也满是欣慰,女儿离开这些日子他的担心不比谁少,可做为一家之主,他还得表现的坚强,夏氏唠叨姜云浅在外面吃不好、住不好时,他还得沉着脸怪她慈母多败儿,幸好家里的孩子没随了她,可转过头一个人的时候,他也是彻夜难眠,就怕姜云浅一个姑娘家在外面吃了亏、受了苦,真是比对长子姜兴家还要担心几分。   好在女儿回来了,他也终于能睡上好觉,而且,他还有一个好消息想要与姜云浅分享,只可惜女儿被夏氏带着女儿们霸占了,他张了几次嘴都没接上话,就是姜兴文和姜兴业也被挤在外面,眼巴巴地看着许久未见的二姐被阿娘和大姐她们女人围着,挤不上前真是急的要命,最后只能抱着阿爹的大腿述委屈。   徐繁已经牵着马车到了后院,顺便跟张氏夫妻团聚,姜云浅将一路上给夏氏他们带的土特产让如意拿出来,都是沿路百姓送的,虽然没有多珍贵的东西,却是平时不常见的,而且在这样的灾年中,能弄到这些也不容易。   即使姜云浅没说她这一路被百姓如何爱戴,夏氏他们在县城里也听了不少姜小大夫的事迹,对于有这样的女儿夏氏是自豪又心疼,甚至心疼更多过自豪,谁家的女儿不是娇养着长大的,姜云浅小小年纪却要担负比很多大人还要重的担子,若是可以她倒宁愿姜云浅平凡一些。   终于等到夏氏哭的告一段落,姜方才一脸慈爱地望着姜云浅,“浅丫,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说完,负着手进了后院,姜云冬悄悄地扯着姜云浅的袖子,“二姐,阿爹眼圈红了。”   姜云浅也眼泪汪汪的,受夏氏的感染,就是身后没她什么事的四小姐也觉得眼热,虽然在府里她是千娇万宠的四小姐,可什么时候被人当成心肝儿一样疼着了?   阿娘虽然嘴里叫着她心肝儿,可她都出来京城这种久了,一封家书都没收到不说,恐怕等她回了京城,阿娘都不会多陪她一会儿。在阿娘心里,有那工夫还不如琢磨怎么跟后院的女人们争宠呢。   ☆、第182章 姜家不错!   姜云浅将四小姐介绍给家人,知道这是岐王妃的嫡亲妹妹,夏氏也不敢怠慢,让张氏去准备住处,挑着最好的屋子给四小姐住,并让人给四小姐准备洗浴,绝不能把岐王妃的嫡亲妹妹给怠慢了。   四小姐瞅了眼姜云浅,带着丫鬟与张氏去歇息,可心里总在琢磨姜云浅那句:“这是岐王妃的嫡亲妹妹。”   越想越不得劲,从姜云浅的嘴里听到就跟打她的脸似的,以前她怎么就认为岐王妃的嫡亲妹妹说出来很有面子呢?   待四小姐下去,夏氏又拉着姜云浅仔细地看了又看,除了瘦了点,高了点,脸色黄了点,女儿还是那个女儿,身子骨比以往可是结实的多了,真是谢天谢地了。   姜云浅满脸笑容地任夏氏拉着看,半点都没觉着烦,想不明白前世她怎么就会避亲人如蛇蝎呢?   夏氏终于看完了,也看满意了,这才让姜云浅下去梳洗,只等着张氏、沈氏把晚饭做出来,一家人聚在一起吃团圆饭。   姜云浅用泡了解药的水洗过脸,蜡黄的脸色又恢复到白净水嫩,让侍候她沐浴的如意大呼惊奇,“二小姐,您的脸真嫩,能掐出水似的。”   “真有那么嫩?你这张嘴真是越来越会说了。”姜云浅摸了摸略带粗糙的脸,知道如意说的夸张,最多也就是不黄了,白净耐看,比起前世精心养护的肌肤可差的太多,毕竟在外奔波,整日风吹日晒的,她也没工夫保养,皮肤怎么会好呢?   不过这次事情了了,她放下心中大石,往后还是要把护肤放在第一位,就算不为了哪个男人,自己摸着滑滑嫩嫩的手感也好,总比一摸就粗的磨手好吧。   用自制的、外面没有卖的澡豆洗了澡,连头发都洗的香喷喷的,换上一身夏氏亲手给做的薄棉衣,不论是料子还是做工都极其精致,姜云浅极其喜爱。   连如意都不得不惊叹自家小姐长的好,换身衣服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姜云浅虽然知道自己的模样也就算是清秀有余,完全比不上大姐的花容月貌,但这话听着相当顺耳,对着镜子照了又照,这才满意地掸掸衣襟,“走,吃饭去!”   再来到饭厅,家人们也都到齐,连先她一步进去洗浴的四小姐在。   四小姐穿着夏氏让人给送来的衣服,也是精致的很,过了许多日子,四小姐身上脸上的疹子已经消退,又洗了个美美的加了馨香澡豆的热水澡,四小姐的心情难得的好。   虽然嘴上没说,四小姐心里还是想与姜云浅较个高低,她换上合体又美丽的衣服,脸上也精心地化了淡妆,浑身上下香喷喷的散发着女人味,一定要把干扁豆似的姜云浅给比下去。   结果,当姜云浅也梳洗过后来到饭厅时,四小姐第一眼竟没认出人,那个虽然只是清秀,举止随意却让人第一眼就能注意到的小姑娘是谁?虽然脂粉不施,小脸却白嫩的让人嫉妒。   四小姐气闷,这些日子跟着姜云浅,她时刻都在观察姜云浅,无论是自信的她,还是随和的她,都让四小姐嫉妒不已,怎么会有人人缘这么好?   虽然姜云浅长相不如四小姐好,可散发出来的让人亲近的气质却弥补了这点,甚至会让人有种她很美的感觉   比较之下,她也就觉得自己白净的脸蛋是比姜云浅强,因此,她兴冲冲地打扮一番,就是为了把姜云浅比下去。   结果呢?人家姜云浅不但人缘比她好,连脸都比她白,真不知道她的自信是从哪儿来的,就跟跳梁小丑似的。   四小姐饭都吃不下了,尤其是人家一家人吃团圆饭,她在中间好像很多余似的,干脆就一言不发地闷头吃饭。   姜方很是慈爱地为姜云浅夹着菜,几次欲言又止却不见姜云浅发问,难免心有不甘地清了清嗓子,夏氏一个冷眼瞟过来,“食不言!”   姜方被噎的说不出话,孩子们低头偷笑,姜方瞪了夏氏一眼,孩儿们他娘是越来越不把他当回事了啊。   姜云浅也乐在心里,她当然知道姜方像要献宝似的想说什么,之前在县令夫人那里县令夫人已经跟她道过喜了。   因为这次灾年,皇上下旨加了一场恩科,秋闱定在十月十八、十月二十二、十月二十八三天,说是秋闱已经快要入冬了。   虽然时间上比正常三年一度的秋闱晚上了些日子,应考者却多不胜数,姜方自然不会错过机会,下场三次,一举夺得这次秋闱的第一名,如今人家已经是姜解元了。   只是姜云浅之前一直奔波于各赈灾点之间,很少进城,也没怎么关注过这些,虽然她知道前世这个时候是加了一场恩科,也知道姜方此次一定会下场考试,却忙的没时间去想。   从县令夫人那里听到消息时也真是替姜方高兴一把,乡试第一名啊,阿爹这回可是露了大脸了。只是,姜云浅第一个在意的却是,消息传出去了,阿奶那边会不会是个大麻烦呢?有了做解元的儿子,姜老太那种人还不得黏上来?   而且,听说岐王之前在县城时没少带着姜方出席各种场合,如今姜解元的名气在这一代那是相当的响亮了,姜家人的风头一时无两,也是让姜云浅苦恼的一件事,岐王这样做的结果就是把姜家直接绑在他的船上。   虽然姜云浅也想抱紧岐王的大腿,可姜方还没进京参加春闱就已经被认定是岐王的人,若皇上心偏一点,或是对岐王有一点看法,姜方明年科考结果都不会太理想。   而且,姜家有一个被推到风口浪尖的姜云浅已经出尽风头,再出一个姜方,岐王若真有个闪失,姜家也必将万劫不复。   而与姜云浅所忧心的不同,姜方和夏氏这些日子都人逢喜事精神好,尤其是知道姜家孩子多,不但姜云娘、姜云冬和姜云秋常有媒人登门提亲,就是姜兴文和姜兴业也都成了别人眼中乘龙快婿的人选,就是远在京城的姜兴家也没被落下,自家孩子成了别人眼中的香饽饽,做爹娘的人哪能不高兴。   而相比之下,来给姜云浅提亲的却一个都没有,让夏氏和姜方很苦恼。   但他们也清楚,先不说姜云浅名义上是岐王认的妹子,就是她如今姜小大夫的名声也不是谁都敢肖想的,毕竟娶妻娶贤,但娶个贤名太盛的,却未必是一家之福。   他们却不知道,曾经有人问过向岐王求娶姜云浅的意思,毕竟是岐王认下的妹子,以他的身份还真能做得了姜云浅的主,结果岐王听了脸顿时就冷了,扔下一句:“本王的妹子也是谁都能想的?本王自有打算!”   一句话,谁还敢再把主意打到姜云浅的身上?而且,这些话私下里传传也就是了,面对姜家人时一句口风都没露出来。   甚至很多人都在猜测姜云浅会不会是岐王留给自己的,哪里还敢上门来找不自在。   姜方忍了又忍,最终忍无可忍,把脸一沉,对夏氏怒道:“我乃一家之主,说句话怎么了?”   夏氏一脸无奈地道:“好,你说你说!”   姜方就觉着夏氏的口气像哄孩子,但让他说话,他也计较不了那么多,换了张笑脸对姜云浅道:“浅丫,圣上恩典,加了一场恩科,阿爹下场试了试。”   姜云浅‘嗯’了声,“然后呢?”   心里却忍不住好笑,看姜方小心翼翼的样子,边说还不住地打量她的神色,哪里像是做阿爹的人?   姜方也不知姜云浅已经知道他中了解元,看姜云浅的神色,十分喜悦地想要献宝似的心情不由低落几分,本来还想卖卖关子,这时什么心情也没了,完全是把事情说出来就好了,“阿爹考中解元了。”   说完,姜方握着筷子的手都有些发抖,就怕姜云浅再一个‘嗯’就把他打发了,谁让他的女儿比他有出息,名气也比他响,他不过就中了个解元,有什么好献的呢?   尤其是姜云浅的沉默让他更受打击,心里埋怨自己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在孩子面前丢了人。   却不想,姜云浅沉默了片刻之后,‘噗’地笑了出来,“恭喜阿爹,之前进城时县令夫人就向我道过喜了,阿爹能考中解元可是我们姜家值得庆贺的大喜事,我连礼物都准备好了,阿爹可不要嫌弃哦。”   说完,还朝姜方眨了眨眼,姜方一口老血憋着,上不去下不来,合着女儿就是故意要看他出丑是吧?人家早就知道了,他这样献宝似的算怎么回事?   不知为何,四小姐见到姜方被噎,虽然觉得他一个大男人在家里没有地位,实在是太丢男人的脸了,可这样的姜方却让她没来由的就是亲切,忍不住脸上露出笑容。   其实这样的感觉才是家人吧!她虽然家中人口众多,兄弟姐妹也多,却从来没有过这种随意的感觉。   四小姐得出一个结论:姜家不错!   ☆、第183章 不是四小姐的菜   知道姜云浅回来了,王南第二日一早就跑了过来,王北随岐王回了京城,本来也要带他一同回去,但他却固执地要留下来等姜云浅。   若不是岐王还有很多事情要他来办,他一早就奔到姜云浅身边了,像这种同甘共苦的时候最是能培养感情了,可惜岐王太不解风情,谁让岐王没能赶在岐王妃生产之前回到京城了,他心里不痛快,别人也别想痛快就是了。   至于说王妃第一胎生了女儿,而不是儿子,岐王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好,这一年他已经风头太盛,若一举得男就更会让人眼红了。   姜家上下对于王南这种目的性明确的来访不置一词,反正不管姜云浅在不在,王南只要一有空就会跑到姜家混饭吃,可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虽然姜方考中解元,姜云浅也风头正盛,但姜家也不是容易膨胀的人家,哪怕一开始是有么一点看不清自己,可想到之前姜云浅离开前曾说过要藏拙的话,心态最终还是平和下来。   直接体现就是王南登门,姜家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态度。   王南见着姜云浅时脸先红了,“浅姐儿,多时不见。”   姜云浅与四小姐大眼瞪小眼一早上了,到了饭厅四小姐还非要挑着她对面的位置继续跟她瞪眼,姜云浅被她幼稚的举动闹的无奈。   见着王南时倍觉亲切,“王南哥你来啦,快坐,待会儿就要吃饭了。”   脸上的笑容真诚无比,看的王南心都要漏掉几拍,而四小姐则气红了一张俏脸,“姜云浅,你就这么不待见本小姐?一早上对着本小姐笑的那叫一个假。”   王南心里满足了,看来在姜云浅的心里他还是不同的,看向四小姐的目光难免有些自得,朝四小姐咧着嘴笑出一口大白牙。   好在四小姐不是男人,不然王南还不定要怎么得瑟呢,谁让姜云浅对他是不同的呢。   四小姐被王南笑的鼻子都要气歪了,她怎么就看这小子不顺眼呢?不过多瞧了几眼,倒是有些眼熟,但搜肠刮肚也没想到认识的人里有叫王南这一号人,最终归结在王南长了一张大众脸。   四小姐懒得跟王南置气,干脆转过头看向厅外,早膳怎么还不到啊。   王南照旧被姜兴文和姜兴业夹在当中,好在姜兴文的另一边就是姜云浅,虽然隔了一个孩子,离的却不远,说话也都方便。   在姜家吃了这么多顿饭,王南知道只要不是有大事、喜事发生,姜家饭桌上是不许说话的,好在此时还没开饭,王南还能找机会跟姜云浅搭上些话。   “浅姐儿,你听说没有?陈家已经被查抄了,陈家男子都被押解进京问斩,前两日圣旨也来了,女子就地官卖。”   “什么时候的事?不知荷丫头怎么样了?”   陈家被抄一事姜家已经知道,甚至为此还庆贺了一番,但女子要被官卖的事还是头一次听着,想到嫁给陈文志的姜云荷,难免要担心一些。   姜云浅一家虽然对她没有多少亲情,但怎么说她也是姓姜的,也是姜方和夏氏看着长大的,说不担心也不可能。   好在这次皇上要把事情压下,只给陈家定了个卖假药的罪名,不然真将陈家的罪名公诸天下,以他们的罪名说不定就是灭九族的罪,姜家也必定会被牵连其中。   而如今,虽然只是被官卖,对姜家也还是有些影响的,就不知暗地里使些力,能不能找人把她买下来,总好过被卖到勾栏院那种地方去,谁家也不愿多个那种地方出来的亲戚。   王南道:“圣旨也是刚到,事情到底怎样还不知晓,这几日我就去打听打听,若是可以我尽力将她赎买回来。”   “那此时就有劳王南贤侄了,若是用到银子尽管说,无论多少都由我们来出。”姜方真心地对王南说,虽然家里大的银子他没见着,夏氏也都瞒着他,但自从考中解元之后,很多沾亲带故,或是无亲无故的,都借着道贺之名送来不少贺礼,因为到处都是这规矩,姜方也没谢绝,如今姜家也算是有钱人了。   而对于姜方的大方,夏氏也没有不满,就算是为了女儿们考虑,她也不愿家里出个被官卖进那种地方的侄女,花银子能解决的事那就都不算事了。   王南也没矫情地说银子他来出,这是姜家的事,他如今没名没份的自然没有立场说这些话,还不如多使使力,反正姜家如今也不差这些银子,没得让人觉着轻浮。   而姜云浅听了这个消息后就沉默下来,她想到陈家的老太太,虽然是个精明又有手段的,可怎么说前世她在陈家时老太太对她不错,在陈家若不是有老太太护着她,她的日子恐怕会过的很艰难。   而如今这一世,因陈家的获罪,老太太一把年纪想必是吃了不少苦头,姜云浅心里还是很难过,想了想,道:“王南哥,我听说陈家的老太太还在,这次被发卖的名单中也不知有没有她,虽说陈家可恨,到底也是陈百味一人的错,想陈家当年也行过善,她年纪一大把了还要跟着受这样的罪,也实属可怜,不如王南哥也打听打听她的下落,若是可以也顺便买回来,再送她些银子颐养天年,就当是行善积德了。”   王南听了点头,陈家父子固然可恨,陈老太太却也算得上无辜,年纪一大把了还要受子孙的连累,也确实可怜,而且,她那么大的年纪想来没人会买,既然姜云浅想要行善,他也就出出力,总不能让姜云浅认为他铁石心肠。   见王南答应下来,姜云浅这才放下一半的心,至于说陈老太太会不会因陈家的变故而受不了打击,在王南找到她之前就怎样了,姜云浅也只能怪世事无常,只要她做到问心无愧就好。   何况陈老太太在陈家能屹立多年不倒,也不是个善良的,真熬不过这一劫,也只能说是报应。   张氏带着丫鬟们摆上早饭,王南很识趣地闭上嘴巴,他可不想被姜方瞪,都说老丈人看姑爷,越看越来气,姜方平日再容忍他登门,看他的眼神也常常是凶巴巴的。   可姜方和夏氏却一直在感慨,谁能想得到陈家那样的人家,虽然风光不如先辈,但好歹也是富贵人家,陈家的药铺医馆开了不少,哪像是缺银子的?   竟然会为了卖假药而被查抄,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甚至夏氏猜测,其实陈家就是靠着卖假药才发家的,不然怎么会想到在到处都是灾情时,不想着赈灾,反而会去想着卖假药。   姜云浅自然不会说陈家做的孽可比卖假药严重多了,既然皇上和岐王都不想将真相公诸于世,她也不会傻傻地把事情说出来,不然万一谁不小心说漏了嘴,传到皇上耳中可就不只是不地么简单了。   四小姐也参与到姜方和夏氏的讨论之中,在京城住的久了,又看惯了后宅妇人们的争宠手段,她对于一些龌龊事可比这些人看的多,随便说了一些就够让姜方和夏氏一惊一乍的。   姜云浅也没阻止四小姐吓唬人,虽然她认为京城也没有四小姐说的那样不堪,但即将进京,她也不想阿爹阿娘太单纯了,至少坏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而且,真到了必要,姜云浅其实真不介意使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太软弱的人难免要吃亏,重活一世,姜云浅就想活的潇潇洒洒,不能憋屈了自己及家人。   趁姜方和夏氏还有姜云娘几人都被四小姐唬住时,王南悄悄对姜云浅道:“浅姐儿,这次抄查陈家时,抄出不少陈家的医药典籍,岐王都给运进京了,回头你们家在京城安顿好后,王爷就会把书给你送去,听说里面可有不少的好东西,你慢慢看啊。”   姜云浅双眼发光,“岐王哥哥真是有心了。”   前世的时候她是看过不少陈家的典籍,但因为一直无子,陈家也没有把最重要的几本典籍给她看过,而她前世除了想要得到陈文志的关注也太无欲无求了,就是学医也是为了讨好陈文志,虽然知道那些典籍的存在,但陈家人没有想让她看,她也就没动过那样的心思。   重生回来后,她不只一次为此遗憾,如今岐王给她创造了这个机会,一想到陈家那些典籍往后就都要归她所有,姜云浅真是恨不得插翅飞进京城,就是为了早一日看到。   见王南一直隔着自己对二姐献殷勤,姜兴文不乐意了,嘟着小嘴嚷道:“王南哥只想着讨好二姐,都不记得兴文了,王南哥坏!”   一句话引得桌上其余人都望了过来,姜方和夏氏一脸疑惑,姜云娘姐妹几个则是吃吃地偷笑,四小姐则是撇着嘴,心里暗想:姜云浅的眼光也不咋样嘛,如今都喜欢白面书生,她怎么就喜欢这种比同龄人都壮上几分的粗鲁人了?就算脸蛋长的帅气,却完全不符合时下的审美。   嗯,就算看着眼熟,也不是四小姐的菜!   ☆、第184章 送行   姜云浅心里念着陈家的医书典籍,恨不得立马就插上翅膀飞去京城。   姜方却不同意立马走人,虽说该收拾的,在姜云浅回来之前就已经收拾好了,但一想到女儿这些日子在外面受了不少的苦,连好不容易长起的一点肉也都瘦了回去,姜方就沉着脸,定要姜云浅先歇上十天半个月再启程。   反正京城的宅子也都托王北给买好了,他们到了京城刚好能赶上过年,晚些日子走也不着急。来年的春闱还早,乡试得了第一,他对自己的才学还是很有自信。   或者直接等到年后再走姜方也不介意,毕竟是要背井离乡,去了京城再回一趟也不容易,他心里还是挂念姜老太。   若不是清楚带上姜老太他们家的日子就再也无法安宁,他真不愿撇下姜老太,怎么说那也是他亲娘。   可妻儿们是他的软肋,一想到姜老太曾经怎样算计他的家和家人,姜方再多不舍也只能压在心底。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很纠结,若能陪姜老太再过一个年倒也不错。   姜方心里打着小九九,这可苦了姜云浅,就像饥渴的人能看到水了,却打死也不让喝,真是百爪挠心地难受。   夏氏也怕夜长梦多,尤其是知道陈家出了事之后,做为陈家大少夫人,姜云荷要被官卖,她心里就一直装着这个事,她倒不怕姜方拿银子替姜云荷赎身,她就怕姜宏一家借机再赖上来,这么些年的苦她可是受够了。   当初家里才有几个小钱,姜老太太就琢磨着要给姜方纳姜,如今姜方都成解元老爷了,姜老太太还不定怎么折腾呢。而到了这时候她也没有自信姜方还能与从前一样,万一也像别的男人一样,有些发达了就想享齐人之福,她还不得气死?   当初离开刘家峪时也没对人说过要去京城,姜老太估计也只当姜方是被请到县城住一阵,家在刘家峪了,人还能跑了?再有就是因陈家的事姜宏一家恐怕也是焦头烂额,没工夫琢磨这些了。   上次姜宏也来找过姜方,想让解元老爷给出出力,把姜云荷救出来,姜方却真是无能为力,这事就是县令都没办法,他一个小小的解元能有什么办法?   姜宏是带着气回去的,出门时还骂骂咧咧说姜方不顾亲情,还没做官就忘恩负义,那些话可是很难听的,同时也让县城里的人都知道了,原来解元老爷还跟陈家是亲戚呢?   好在解元风头正劲,姜云浅又因救了岐王以及救灾名声在外,才没有影响到姜方,可因为这件事,夏氏心里就一直不舒服,还是那句话,他们家想要过上安宁的好日子就得远离姜老太太,远离姜宏一家。   最后姜云浅与姜方讨价还价,夏氏也在旁帮腔,得到的结果就是:五日后启程。   剩下的几日,姜云浅每天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起来就开始吃各种夏氏亲手炖的补品,虽说补品是好,可也架不住一日三顿地喝。与姜云浅‘共’过患难的四小姐也没能幸免,直喝的两人恨不得立马就启程进京。   王南快马加鞭回镇上一趟,再回来时就带来姜云荷已被姜宏家赎回的消息,连他带去要为姜云荷赎身的银子都没来得及用上,原封不动地带了回来。   他回来之前顺便将陈老太太也赎了出来,事情做的隐蔽,并没几人知道陈老太太是被谁赎走,只是好奇到底是什么人会买这么老的女人回去,毕竟陈家都被抄了,男人都被押送进京等待问斩,女人也都在这里等着被人论个买走,买这么个土都埋到脖子的老太太回去做什么?难不成还有人没有伏法,才会来赎老太太?   王南把陈老太太交由一对无儿无女,住在山里的夫妻照顾,每年他都会派人过来一趟,只要陈老太太还健在,每年就会给这对夫妻二十两银子,这对夫妻自然是乐不得的,二十两银子可是老大一笔,他们省吃俭用一年下来最多也就能存个一二两,为了这些银子,也不怕他们会对陈老太太不好。   陈老太太不认得王南,王南也不告诉是谁想要为她赎身,只说是早些年家中的老人受过陈家的恩惠,才会让他出来安顿陈老太太。   此时的陈老太太也没了在内宅中指点江山的气势,整个人都佝偻了,看人说话都慢上几拍,就跟平常人家的老太太差不多。对王南淡淡地道过谢后,就让那家的女人搬了把椅子放在院中,坐到椅子里头晒冬日里难得的暖阳。   王南知道,陈老太太虽然人是被赎了出来,但心已经死了,陈家几代单传,陈老太太青年丧夫,中年丧子,含辛茹苦地把孙子拉扯大了,重孙都有了,可谁让他们都不成材了,不把心思用在医道上,尽想些投机取巧的勾当,最终把好好的一个家给败了。   王南临走时,陈老太太拉着王南的手喊‘文志孙儿’,让他有时间就一定要过来看她。   不过才半天时间,老太太竟然就糊涂了。要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若不是她没教好孙子,陈家也不至于败落至此。   王南也说不清是同情她还是怎样,最后也只能答应下来,谁又能拒绝一个老人家的请求呢?   姜云浅听后心里不是滋味,前世的陈老太太何等风光啊,在京城也是出了名的有福之人,皇宫里都是常来常往,妃子们见了她都恭敬有嘉。   可这辈子竟然落得如此下场,不过比起她清醒着为陈家悔恨,糊涂了也未尝不是好事,至少在她的心里陈家还是那个陈家,她捧在手心里疼的重孙也还好好地活着。   陈家的事终于告一段落,听说陈家的男人被押解进京后也是要立马被斩,虽然消息还没传过来,想必陈家的男人已经脑袋搬家了,陈家除了那些被官卖的女人,剩下的也就是数之不尽的典籍了。   姜云浅认为自己也矫情了,前世因陈家而死后,恨陈家恨之入骨,这世重生时也想过要找陈家报前世之仇,不管是经过谁之手,仇也总算是报了,可她的心里却没有半点喜悦,甚至还有些茫然。   陈家没了,京城也不可能再是她前世记忆中的京城,不知她之前制定的目标还能不能完成。   甚至,她之前制定的目标有何意义,钱她这辈子不会缺,亲人也不会步入前世的命运,赚那么多钱又有何用?   陈家从前也是风光无限,门前还有先皇的亲笔提字,可最后呢?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而京城的水那么深,一不小心踏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她不知道到时能否护得住最重视的家人啊。   王南见姜云浅不但没因除掉陈家这个心头大患而轻松,反而神色凄楚,到底还是年纪小,哪里懂得姜云浅此时的心情,只当她还在为陈老太太难过,劝道:“浅姐儿,你就是心善,陈家那是咎由自取,若非他们多行不义,又岂会落得今日的下场,陈老太太没教好子孙,她能保住一条命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到了启程的日子,县令夫妻亲自来送,还有不少城里城外得知姜小大夫要进城的人也都来送行,姜方骑在马上好不得意,想他姜方也总算是有了扬眉吐气的一天了。   直到一排十几辆马车都走出很远之后,城门口还能看到久久未去的送行之人。   姜方骑在马上嘴角始终向上扬起,姜云冬扒着车窗看了捂着嘴笑,“二姐,阿爹一定是以为那些人是为他送行的……”   姜云娘一把将她的嘴捂住,看姜方还沉浸在自得之中,没有注意这边,怨怪地瞪了姜云冬一眼,“知道就好,何必说出来呢,就让阿爹高兴一下子呗。”   这辆马车里只有夏氏和四个女儿在,姜兴文和姜兴业由王南带着坐在前面的马车里,人少地方大,两个小的也能玩开,而且,他们就缠着王南,连阿娘和姐姐们都不要了,夏氏等人也乐得轻松,实在是这俩小子太能闹腾了,也就王南能吃得消。   王南若是知道夏氏等人怎么想的,眼泪得哗哗地流,他这是吃不消也得吃得消,谁让他为了渗透进姜家,就得先讨好这俩小的,毕竟别人心眼都太多了,就这俩小的好套话,也更容易替他说好话。   四小姐带着她的丫鬟坐在后面的马车,还有几辆马车则是坐着张氏等人和装载东西,护卫们不管多冷的天,都骑在马上严阵以待。   夏氏见终于离开县城,提了多日的心也放下,脸上笑容也灿烂起来,打趣道:“冬丫说的又没错,那些百姓是为了我们浅丫送行,你们阿爹这脸皮厚的,我都替他害臊。”   话音刚落,姜方的声音在外面传来,“你们还真当我不晓得这些人是来送浅丫的?我这不是替浅丫高兴嘛,有这么能干又漂亮的女儿还不兴我高兴高兴,哪里就像你们说的那样拎不清了?”   说完,姜方从马上下来,直接钻进马车里,“天儿可真够冷的,冻死我了。”   ☆、第185章 太难侍候   姜云浅笑嘻嘻地从角落里拿出一只用棉被裹了几层的壶,倒了一碗热腾腾的姜茶,“阿爹快喝口姜茶暖暖身子。”   姜方接过姜茶,甚是欣慰地笑笑,这才转向夏氏,摇摇头道:“还是我们浅丫贴心。”   “是是是,我们都不贴心,就浅丫贴心。”夏氏白了他一眼,“有的喝就喝,哪有那么多废话?”   姜方不与她抬杠,仰头将姜茶喝下,这才一抹嘴巴,将碗递回给姜云浅,这才有些郑重地道:“前些日子我就想问了,浅丫,对于王南你心里是咋想的?有那意思阿爹就让他找人来提亲,若没那意思就与他说清楚,没得让人家孩子一直吊着。”   夏氏也赞同地点头,“我之前看那孩子是个不定性的,这么久了倒看出他对浅丫是铁了心,若真有那意思就挑明了吧。”   “阿爹,阿娘,你们怎么想到说这个了?浅丫还小,再说大姐大哥都没成亲,我哪有那么早就嫁人的?”姜云浅没想到姜方和夏氏会在这时候跟提她与王南的事,还是如此郑重地提起,难免有些娇羞。   夏氏拿手指戳了下姜云浅的额头,“你还当自己小吗?在县城这些日子你没见有多少媒人上门?就是兴文和兴业都被人惦记上了,怎么就你一个提亲的都没有?要依着我说,女人这辈子就不能锋芒太盛,你可不就是受盛名所累,将来万一找不着婆家,阿娘看王南就不错,别看年纪小,办的却都是大事,难得的是对你一心一意。真喜欢了就把亲事定下来吧,也好有个人能帮扶着你。”   姜云浅抿着嘴不说话,经过一年多的接触她对王南也是有好感,只是这种好感还不到未君不嫁的地步,毕竟她和王南都还小。   前世的经历让她对男人很失望,虽然不至于说要终生不嫁,真到了年纪她也会找人把自己嫁掉,却不会像前世那样对爱情有多少期待。   而在她没打算嫁人之前,她还是想要将心思都放在医术上面。   等到她该嫁人时,王南还对她始终如一,她不介意未来孩子的爹是王南。若王南那时另有所爱,她也不会为此伤心痛苦,没有期待就没有失望,人生都能重来一次,她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儿女情长上。   不过,仔细想想,王南年纪不大,能力却很出众,若真与他携手一生也未尝不可。   只是……前世见过、听过太多负心汉的事迹,即使是王南,姜云浅也不敢就太相信了,谁又能保到了繁华的京城王南不会被乱花迷了眼?   依她意思,王南若真心待她,年纪到了就成亲,若王南到了京城变了心,没有约束也就没有太多麻烦,各走各路谁也不碍着谁,也不会因结亲不成,见了面还要尴尬。   再说,王南喜欢的应该是那种前凸后翘的类型,前世她就总为自己有些平板的身材自卑,即使这辈子有经验,在身材发育之初就努力发展,但也绝不会成为那种能让男人疯狂的身材。   如今王南还小,不会觉得怎样,等大了,发现自己不是他喜欢的那一型……还不如先各自自由着,待真正确定自己的感情之后再说这事儿。   姜云浅心里恨恨地想着重生后第一次见着王南时,王南说过的那句‘城里的女人到了夏时脖子下面都露着白花花一大片的肉,就你这柴火棒样的身子给爷看,爷还怕污了眼’……   每当想起这句,姜云浅本来想对王南好一点的心情也都没了,既然喜欢那就让他先去城里好好看看白花花的一片肉好了。   见姜云浅突然不说话了,夏氏在姜方腰上捅了下,阻止他想要继续劝说姜云浅给个痛快话,做娘的最明白女儿,看姜云浅的神色,八成是因为什么事才拧着呢。   而有些话还不方便当着姜方的面问,还是回头娘俩个关起门来再说吧。   姜方也知道自己做为阿爹不好跟女儿说的太多,只能朝夏氏投去一个事情都交给你的眼神,夏氏也以眼神示意:一切包在我身上。   心里却较着劲,若王南有什么对不住姜云浅的地方,别怪她不替他说话,回头就得让他姜家的女儿就是姜家的宝,可不是谁都能招惹的。   在前面车里的王南打了个喷嚏,姜兴文和姜兴业跑的远远的,“王南哥病了,快喊二姐啊。”   王南摆手,“没病没病,就是鼻子痒了,八成是谁想我了。喂,你们跑那么远做什么?”   姜兴文绷着小脸,很严肃地道:“二姐说了,我们还小要离病人远远的,免得过了病气。”   姜兴业跟着点头,“王南哥,你真没病吗?”   “自然是没病了,王南哥的身子壮着呢,打小就没生过几回病。”   姜兴文和姜兴业互相看了又看,同时点了下头,决定相信王南一回,谁让他们最爱跟王南哥玩儿了?不过,有个问题一定要先问清楚了,“王南哥,那是谁想你了?”   三姐可跟他们说过,要好好地替二姐看着王南哥。   王南嘴角抽了抽,他这算不算自己挖坑自己跳?叫你嘴欠来着。   天冷了,车上又多是妇孺,不能贪着赶路,每日只在最暖的四个时辰赶路,之后就找客栈住宿。   越往京城路越好走,也不如灾区的贫瘠,有钱就能买来想买的东西,客栈也多了起来,眼看就要到年根底下,住宿的人也不多,倒是能好好地挑挑。   姜家人整日都喜笑颜开,两个孩子闹起来也不让人烦,姐妹相处也和乐融融,让她羡慕却又总无法融入进去。   最让她不爽的就是王南了,明明是个外人,非要显得他已经是姜家人似的,除了哄孩子他还能做什么?长得不符合四小姐的审美,一看还满肚子心眼,就算他时常装傻充愣也改变不了他就是一只小狐狸的事实。   四小姐认为,做为姜云浅目前为止唯一的朋友,她很有必要提醒姜云浅注意王南这个人,可不能让他给骗了去。   在姜云浅还不知道的情况下,她已经被四小姐划分到朋友的圈子里,并且是需要四小姐来保护的那种,谁让在四小姐眼里,姜云浅就是个太善良,又是个太专注于医术上的天才。   一般来说,这样的天才在待人接物上都有不足,要被好好地保护起来才行。   于是,王南郁闷地发现,只要车停下来,他找任何机会去接近姜云浅时,四小姐都会像魂似的如影随行,只要逮着他与姜云浅单独在一起的机会,四小姐一准就会出现,害得他想单独跟姜云浅说句话、表下情都没有机会。   王南恨恨地瞪着四小姐,四小姐却双手叉腰,挺着初具规模的身姿,瞪了回去。   为免这二人闹着闹着会打起来,姜云娘赶忙上前将二人分开,心里却叹气:也难怪浅丫对王南还要考验,这也太容易被激怒了!你说你个小子,跟人家姑娘置什么气呢?   姜云冬躲在一旁看的乐,“王南哥,你过来帮我把这只箱子搬到屋子里好吗?”   王南朝四小姐‘哼’了声,颠颠过去给未来的小姨子表现去了,这些日子他从姜云冬那里打听到不少事,为了支持这位未来二姐夫,姜云冬可没少给他出主意,就像那日在马车里姜方和夏氏对姜云浅说的话,以及姜云浅反应都说给王南听了。   虽然王南想不明白他哪里做的不好,让姜云浅不能放心,却更让他信心百倍了,连他一直认为看他不顺眼的姜方都已经表明是看好他的,王南还怕什么?只要打动姜云浅的心,他就算苦尽甘来了。   只可惜有四小姐在,他连跟姜云浅独处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打动姜云浅的心,他倒是不介意当着四小姐的面对姜云浅说些甜言蜜语,就怕姜云浅脸皮薄,当然更怕的是四小姐拆他的台,再让姜云浅认为他轻浮。   望着王南乐颠颠地过去替姜云冬搬箱子,姜云浅也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或许像阿爹阿娘说的,与他说清楚最好,可感情的事是能说的清楚的吗?虽然对王南的感情里没有爱,但这么久了,铁石心肠也被捂暖了,她对王南终归是与别人不同。   四小姐伸手在姜云浅的眼前晃了晃,语气傲慢地道:“想什么呢?不就是个乡下小子,你眼光真不咋样。”   姜云浅看向四小姐,冷笑:“我们这些乡下人自然是不能入了四小姐的眼。”   见姜云浅转身进到客栈里,四小姐委屈的泪水就在眼眶里转来转去,她想解释她没有看不起姜云浅和她的家人的意思,只是单纯地看王南不顺眼。却又觉得做为朋友,姜云浅的误会让她很难过,凭什么要她去解释呢?   四小姐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种委屈,就是岐王妃姐姐也没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她可是千娇万宠长大的四小姐,就是解释,也该姜云浅求着她了,她才会解释。   哼,都怪王南那个乡下小子,若不是他,姜云浅会这样对待她的朋友吗?   还不知已经被四小姐当成朋友的姜云浅此时心里想的都是,等到了京城,赶紧让人把四小姐送回府,她那古怪性子真是太难侍候了,哪怕她人傻钱多,她也不想侍候。   ☆、第186章 京城的女人真美!   姜云秋一溜烟儿地去找姜云冬,见了姜云冬和王南绘声绘色地将姜云浅和四小姐刚刚的对话学了一遍,又将四小姐的表情学的那叫个惟妙惟肖,学完了大气地对王南道:“王南哥你就放心吧,看二姐多维护你啊。”   逗的姜云冬哈哈大笑:“你个吃里爬外的丫头片子,二姐对你那么好,你倒好,这样就把二姐卖了。”   姜云秋见姜云浅说话时还是带着笑意的,嘻嘻笑道:“三姐就会说我,你不也总帮着王南哥?”   王南也笑眯了眼,“这事还得妹妹们帮我,回头我王南绝不会忘了二位妹妹的大恩。”   姜云秋伸手拍了拍王南的手,“王南哥放心,秋丫看好你,保证帮你看好二姐。”   “别光说不练,答应我们的好处可不能忘了。”姜云冬翻了个白眼,却是默认了姜云秋的话。   当然,她比姜云秋的心眼多的多,若是到了京城,遇到比王南更好的,她也不会阻止二姐得到幸福。   连着几日姜云浅都没有主动与四小姐说话,她真怕了难侍候的四小姐,她也是四小姐口中的乡下人,既然看不起乡下人,又何必虚伪地客套呢?   四小姐每次见了姜云浅都欲言又止,却又不知能说些什么,那模样看在姜家人眼里有说不出的委屈。   腊月二十一,眼看明日午时就能到京城,这晚在客栈中吃饭时,夏氏对姜云浅道:“浅丫,我们在京城的宅子都买好了,回头看还缺些什么,要到哪里去买就向四小姐多打听打听,毕竟我们第一次进京,比不得四小姐自幼生长在这里。”   姜云浅举筷子的手顿了下,脸色如常地答应一声,她当然明白夏氏不想得罪四小姐的心情,四小姐在京城是名门望族,如今与姜家相处的还好,得罪了也就一笑置之。可真有一日两家关系不亲密了,四小姐心情不好时,谁知会不会记起姜云浅得罪她的事,以姜家的背景还不够四小姐小手指那么一按的。   若是从前处事还算圆滑的姜云浅也不会与四小姐闹的不愉快,只是不知为何听到四小姐说王南不好,她心里就不痛快。   而且,相处的久了,四小姐于她来说也不再是前世那个高高在上的刁蛮小姐,有时还有点小可爱,在发现了四小姐也是有不为人知善良的一面之后,虽然还不至于把四小姐上升为朋友的高度,对她的期待难免要高上一些,姜云浅就更加不能接受她对自己家人、朋友的蔑视。   倒也不是自卑,单纯是不想跟瞧不起她及她的家人的人结交,最多往后她就把四小姐当成单纯的主顾好了。   想了这些日子之后,姜云浅也认为她的想法不对,四小姐自小生长的环境也就注定她无法把所有人都看成是平等的,既然她努力与姜家人好好相处了,她为何还要用苛刻的眼光来挑剔她呢?四小姐才多大,她芯子里已经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跟她计较,真是越活越出息。   而且,以四小姐有时口无遮拦的性子,她说那句话时还真未必有别的意思,只是她因四小姐看不起王南心里不痛快,才没好好地想过罢了。   可从什么时候起,姜云浅把王南也当成家人维护了?   四小姐见姜云浅应了,很开心地对夏氏道:“夏姨,您放心吧,京城我熟,有什么要买的我带浅姐儿去。”   夏氏朝四小姐笑笑,“那就有劳四小姐了,浅丫还不谢过四小姐?”   姜云浅轻轻地对四小姐道了谢,四小姐笑的眯起了眼,终于姜云浅跟她说话了。不过她也记住了,不能当着姜云浅的面找王南的麻烦,在姜云浅面前就算再不喜王南,最多不跟他说话就是,大不了背地里整他,只要姜云浅不知道,还不由着她的性子来。   进到京城,由王南引路,虽然宅子买好后王南没来过,王北却写信告诉过地址,自小在京城住着,王南还是认得路的。   本来进城门后,夏氏还怕女子抛头露面让人笑话,拘着孩子们在车里不许出来,姜云冬从微微翘起的车窗看到外面穿的鲜艳的女人,惊叹了一句:“京城的女人真美!”   夏氏向外面瞅了一眼,立马就黑着脸把车窗帘子按住,嘴上说着:“外面冷,可别受了风寒。”   结果还是姜方发下话,才让孩子们都下车走走,见识一下京城的繁华。   本来就爱美的姜云冬下了马车眼睛就不够看了,不时低呼一声,尤其是看到以雪为背景的街路上,不少衣领、袖口、下摆都缀着皮毛,却露出好大一截胸的女子时,更是连眼睛都直了,“天哪,这大冷的天儿,穿成那样不冷吗?”   夏氏听了赶紧去看姜方的反应,好在姜方秉着‘非礼勿视’的圣人之言,一双眼睛只盯着面前这一小块地儿,但从他红红的耳尖能看出来,他这也是看到了。   夏氏瞪了姜方一眼,“可够你得意的了。”   姜方万分委屈,却知道这时候的女人是不讲理的,只能憋屈着更不敢乱看。   也幸好在来京的路上夏氏就听四小姐说过京城里贵妇的衣着品味,也没把那些女子当成是哪个勾栏院里出来的,只是一想到女人们这样抛头露面不说,还露出好大一块肉,忍不住对几个女人唠叨,若是她们敢这么穿,别怪她打断她们的腿。   姜云娘等人心中羡慕却不敢违了阿娘的意,只能连连点头,姜云冬更是看了那样的衣服直吞口水,可惜有阿娘在,她也别想穿上那种美丽的衣服了。   姜云浅虽然重生之初就想这辈子也开放一些,把前世羡慕越没敢穿过的衣服都穿一遍,只是将来想在京城立足的话,穿成这样做事也不方便,还会招来狂蜂浪蝶,再喜欢那样的装束也没得穿,最多是在没人的时候穿给自己看。   所以在听了夏氏的话后,连连保证她会穿的严严实实,该露不该露都不会露。   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这些因冬日寒冷只能露出脖子以下,胸以上的穿着都让夏氏大惊小怪,等到了夏日热的时候满大街都露的白花花的一片,夏氏还敢出门吗?   偷眼去看王南,只见他正一手牵着一个在那边买冰糖葫芦,眼角都没像满大街的女人身上瞄一眼,姜云浅恶意地想着:难道是嫌她们穿的保守?   夏氏教训完女儿们,又对手里举着冰糖葫芦跑过来的姜兴文和姜兴业警告道:“你们将来若是娶这样的媳妇回来,可别怪阿娘不让她们进门。”   姜兴文和姜兴业一脸无辜和懵懂地盯着阿娘看,真心不明白阿娘说的是什么,不过京城的冰糖葫芦就是比他们镇上的好,不但有酸酸甜甜的山楂,还有苹果、梨、橘子……看的他们眼花缭乱,哪个都想要呢。   一路走来就听夏氏低声训斥女儿不能学那些女人,直到站在京城的家门前时,夏氏这才又惊又喜地住了口,姜方也松了口气,耳根子总算是清静了。   即使早有准备,姜家人还是又惊又喜,宅子虽不比县城方仕衡的别业大,可京城的地皮多贵啊,可以说是寸土寸金,他们真没想到王北能买到这样一处三进带着花园的大宅子。   府门外高挂着牌匾,红木黑底镏金的‘姜府’二字,说不出的气派,看的姜方咧着嘴笑,“王北这孩子真会办事。”   王南与有荣焉地直点头,在他看来姜方又不是外人,他何必虚伪地客套?再说他大哥是真会办事,姜方又没说假话。   进到姜府,护卫们帮着把马车从侧门赶进去,便有下人上前来帮着从车上搬东西,护卫们与姜家人告辞后回岐王府复命。   临走之前看向四小姐,四小姐却不予理会,护卫长知道她是不想回去,便由着她在姜家待着。他们的职责是保卫姜家人的安危,四小姐不在他们守卫范围内。   再说京城是天子脚下,治安还是不错的,平民百姓不敢闹事,王亲贵族也不会去招惹四小姐,也不怕她在京城被人打劫了。   护卫长们离开后,姜家人就都奔向自己的房间。   一进院子是供下人居住、放杂物的杂物房及马厩,张氏等人和王北之前买进的下人都住在这里。   二进院子有正房两间,夏氏和姜方住了一间,将东侧两个院子中的一个留给姜兴家,姜兴文和姜兴业则分了西侧的两个院子,但因为年纪还小依然住在一处。   余下的一个院子就留着做客房,平日来个男客就住在这里。   几个姑娘则住到三进带花园的院子里,中间是一片不大的花园,东西两侧共六个院子,每个院子里也有几间房,可供小姐及她们的丫鬟居住,每位姑娘住一个院子,倒也宽敞。剩下的两个院子就留着招待女眷,不管姜家在京城有没有朋友来往,该准备的总要准备出来。   天好的时候就到外面的园子里走走,晒晒太阳,也像别人家千金小姐一样的日子。   ☆、第187章 信心   晚饭时,见四小姐还在自家,天也不早了,显然是没有要走的意思,夏氏便做主让四小姐住到姜云浅旁边的院子去,四小姐也没拒绝,很有要在姜家为她留个院子的意思。   结果,刚吃过晚饭,下人进来禀报,外面来人说是四小姐府上派来接她回家的。四小姐虽然心里有些不情愿,但离家久了,又见着姜家人和乐融融,她也有些想家了,既然家里派人来接,她还是很高兴的,这说明家里人还惦记着她。   临走时,夏氏做主给四小姐带了不少带来的特产,四小姐对别的都不怎么在意,只对姜云浅配的药茶情有独钟。   送走四小姐之后,除了王南剩下的就都是姜家人了,姜方不住地拿眼去瞄王南,可人家王南愣是跟看不到似的,反正他也看明白了,只要脸皮厚姜家人也不会赶他走就是了。   而且,就是见了他总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姜方都是看好他的,他也是有了倚仗,为何不打铁趁热呢?   四小姐回府了,明日姜云浅在京城采买东西可不就得他这个曾经的地头蛇陪着,他留下来的理由也很充分。   果然,姜方虽然一直拿眼去白王南,也没开口赶人,夏氏见王南没有要走的意思,不得不问一句:“王南,要不你就住东厢的客房如何?”   在她看来王南这孩子也是累坏了,一路送他们过来,又忙着忙后地帮着张罗,留孩子在家住一晚又如何?再说两个小儿子也是真喜欢围着王南转,她也有些拿王南当半子看了。   王南自然乐不得的,只要能留在姜家就多了与姜云浅接触的机会了。   姜家的屋子下面都砌了地龙,烧起来屋子都暖暖的,用姜云浅新配制出来,适合冬日用的澡豆泡了个热水澡后,再躺在薰的香香的被褥之中,多日的疲惫一扫而空,剩下的只有对未来生活的期待。   睡不着,姐妹几个就都聚到姜云娘的屋子里,吹了灯躺在一处说话,虽然有些挤,姐妹几个都不胖,倒也挤得下。   如今全家就差大哥一个人了,明日再把大哥找回来一家人就再也不用分开,姐妹几个商量明日一起去大哥做工的地方瞧瞧,到时干脆就让大哥辞了工。   刚好年前这几日歇一歇,年后家里还可以在京城开间铺子,就算不卖澡豆,不卖薰香丸,就开间药茶铺好了,虽然时下还没有听说过这种铺子,但从四小姐的话里听得出来,这种好喝又养身的药茶应该会很受京城一些大人物的追捧。   姐妹们的鼻息渐渐轻缓,望着从窗口泄下来的皎洁月光,姜云浅却怎么也睡不着。   在路上时她也常常思索今生的路要怎么走,虽然与姜云浅之前打算开间女子养身的药馆有些出入,但里面也可以卖些专为女子配制的滋阴补气补血的药茶,以她前世的经验生意不会差了。   而姜家如今在京城的情形与她重生之初时的预想有些出入,虽然有岐王做靠山,不必事事自己打拼了,但同样也会成为很多势力的眼中钉。尤其是被岐王破坏了好事的对头,虽然没有人明说出来,但姜云浅心里也明白,在背后支持陈家的就是太子。   陈家人伏法了,将真正的罪名给掩盖了,太子安然无事,不管皇上知不知道事实真相,都说明岐王和太子的仇已经结大了。   之前岐王被人刺杀,险些丧命,这都注定不死不休的局从前世又延续到了今世,姜云浅做为岐王护着的人,又在水灾之时出尽了风头,太子可能放过帮着岐王巩固声势的她吗?   只要太子一日不死,岐王和包括她在内属于岐王的人就都要当心。   姜云浅喜忧参半,喜的是前世岐王成为笑到最后的人,助他登上帝位之人,还活着的,最后都各有封赏,风光不可一世,她如今是岐王的人,只要不出意外就能陪着岐王笑到最好。   而让姜云浅忧的则是,今生不是前世,姜家人、陈家人,包括那些与她相关的人命运都发生改变,她无法保证岐王还能笑到最后,万一最后被太子登上帝位,或是被别人捷足先登了,她就是拿她的命和家人的命在赌啊。   从没像这一刻这样,姜云浅希望姜方就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农夫,一家人还在乡下守着良田度日,没有大富大贵,也就没有担惊受怕,那样的日子其实也很不错。   唉,这步路她不知是否走错了,却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   翌日早起,姜云冬和姜云秋起床后就会自己的院子梳洗换衣,姜云娘却迟迟不肯起来,姜云浅甚是疑惑,平日阿姐都是起的最早,为弟弟妹妹们各种张罗,为何今日明明醒了却要赖床呢?   见姜云娘脸色苍白,神色也有些躲闪,姜云浅只当她是病了,伸手就要拉过她手探脉,却被姜云娘给躲了过去,声音低低地道:“二妹,你去请阿娘过来一下。”   “请阿娘过来?”姜云浅愣了一下,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也就想明白姜云娘是怎么了。坐到床边,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说道:“大姐,你莫不是来了月事?”   前世姜云浅就是在十四岁上时第一次来的月事,虽然从医书上知道月事是怎么回事,但当时在陈家不被重视的她,连自己的丫鬟都使唤不动,孤独一个人躲在屋子里,茫然、悲伤地度过了一整天。直到陈老太太派丫鬟过来为她送第二日要读的医书,才发现她的异状,禀报给陈老太太,陈老太太将侍候她的丫鬟统统打了一顿卖出府里,又重新换过丫鬟侍候,她在府里的日子才好过一些。   虽然过后因第一次月事的记忆不美好,姜云浅对保养很重视。但那种孤单绝望的心情,重活一世还记忆犹新。   所以见姜云娘的模样,立马就想到她此时的心情估计也是忐忑又羞愧的。   姜云娘被问的脸颊上染上一抹红润,但看到姜云浅轻声细语,不急不缓的语气,以及平常的态度,姜云娘心情也放松下来一些,轻轻地点了点头。   在温家时,府里的丫鬟来了月事都不是秘密,姜云娘虽然没亲身经历过,见的多了也知道一些,只是想不到第一次来月事就被妹妹撞到,一时有些难堪罢了,甚至是想不好要怎么跟姜云浅解释,不想姜云浅倒是比她还有经验的样子。   想想姜云浅身为医者,平日跟她们母女几个说女子保养之事时,也不见扭捏,看来月事于她来说真的很平常。   姜云浅确定姜云娘只是来月事后,松了口气,她还真怕姜云娘是得了什么难言的病疼,让姜云娘在床上先躺着,姜云浅跑去前院。   女人来了月事都要准备月事带,从前家里穷,夏氏都用的草木灰,一条月事带洗了又洗,又不好意思晒晾在外面,都偷偷地藏起来阴干。   后来姜云浅就为她准备了不少棉布,缝成月事带的样式,里面装的都是用熬的药水泡过后又晒干的棉花,用过就烧掉,比草木灰方便还干净。   夏氏最初还嫌浪费,棉花和棉布都不便宜,她哪舍得一次就用掉好些条?这些都是钱。   直到后来用过之后,她每次月事腰酸腹疼的老毛病都好了,脸色也比从前好的太多,听姜云浅说过后,知道是月事带的功劳,她才狠着心用了。   好在如今家里也不缺那点钱,她用的也不会太心疼了。没事的时候她也会做一些放着,免得再用再做来不及,刚好这次就给姜云娘用上了。   姜云浅来到前面阿爹阿娘的屋外,喊了一声夏氏在里面让她进去,到了新家头一晚睡的难免有些不踏实,姜方和夏氏起的都很早。   姜方带了个下人出府转转,夏氏就在屋子里整理东西,姜云浅进来后,跟她耳语几句,说明姜云娘的情况,夏氏愣了愣,这才想到大女儿已经长大了,日子过的真快啊。   去箱子里取了几条装好棉花的月事带,用布包好,交给姜云浅,她就不过去了,免得姜云娘再不好意思,反正她对二女儿很有信心,就是她的月事带最开始还不是姜云浅帮着做的?   只是望着姜云浅的背影,夏氏不由感叹,儿女们都大了,她是不是也老了呢?   想到满大街花枝招展的女人,夏氏更加觉得压力很大,就是不知她穿上那样的衣服,姜方会不会多看她一眼呢?只是,老夫老妻了,儿女都这么大了,她厚不下那个脸皮啊。   抬手摸了摸脸,却是比很多姑娘家都要细嫩的脸蛋。有个会医术的姑娘就是好,这才一年多,用了姜云浅制的澡豆和胭脂,皮肤显见着变好,如今只要她不说,谁能看出她已经是三十多岁的老女人?家里的娃都有七个了。   一时间信心又回来了,就算她不靠那些妖娆的衣服,也不比那些女人差,还在这里东想西想什么呢?   ☆、第188章 丫鬟间的斗争   姜云浅将月事带交给姜云娘,交待好她要怎么用,也没交待的太清楚,免得姜云娘难堪,之后就出了门在外面等着,直到姜云娘在屋中轻唤她才复进去。   在屋子里找了一圈也没看到姜云娘换下的染了血的裤子,知道是被她藏了起来,“大姐,你换下的裤子呢?待会儿让丫鬟拿去洗了。”   姜云娘红着脸指了指床下,“放在床下了,回头没人的时候我自个儿洗就好。”   姜云浅知道她害羞,但如今家里已经与从前不一样了,姜云娘也该有做小姐的自觉,若是连洗衣服这种事都要亲历亲为,传出去还不让人笑话?   虽然姜云浅不甚在意别人怎么看,却不能让丫鬟认为这家的小姐都是好性子,京城里的丫鬟都是踩低捧高的,小姐太体恤下人,她们未必会认为小姐心善,反而会觉得小姐软弱可欺。   “大姐,洗这个只能用冷水,大冷的天你又来了月事,可不能碰冷水,再说家里有丫鬟,这种事情岂能让你自己来做?没得让人瞧低了。”   姜云娘在温家那么久了,当然知道小姐就该有小姐的样子,只是想到让别人洗她贴身又染血的裤子,刚刚经历这种事难免不好意思,听了姜云浅的话也明白是这个理,虽是还有些扭捏,到底没再坚持。   唤来外面等着侍候的丫鬟,让她拿着裤子出去洗,又让如意去打来温水,姐妹俩也要洗漱了。   府里如今人手不多,后院侍候的丫鬟也只有如意和另外两个王北买来对付着用的,还没有分出一等丫鬟和二等丫鬟,只等姜家人到了京城后再自己挑选人手。   但做为主人从家里带来的丫鬟,如意在另外两个丫鬟面前就要显得有脸面一些,自然是抢到贴身侍候小姐们的活计。   姜云浅也被她侍候的习惯了,倒比再换一个省心,而且她也是有意要提拔如意,只等将来开了铺子就将如意带在身边了。   姜云浅刚洗了把脸,回去换衣服的姜云冬和姜云秋手拉着手进来,“大姐、二姐,你们好慢啊,我们都收拾好要去接大哥回家了。”   姜云浅轻轻笑下,“你们这俩小猴子倒是着急,等会儿,二姐也回去换身衣服。”   待姜云浅换好衣服,又重新来到姜云娘的屋中时,就见这姐妹三个正在府里新买的丫鬟的服侍下涂着胭脂,连发髻都是京城里时下最流行的样式。   而如意则一脸憋屈地立在一旁,谁让她是从小县城来的?更别说她才进县令府里没几日就被派来侍候姜云浅,这些侍候人的手法她真没学到多少。看那两个青莲、玉书得意的劲头,如意能怪得了谁?谁让她连侍候人都没别人做的好了。   姜云浅看着好笑,明白昨日进府时如意仗着侍候她久了,给这两个丫鬟立了些规矩。因初来乍到,这两个丫鬟也摸不准如意的底,对如意恭敬的很,只是这人真禁不住琢磨,这才一晚上过去,人家两个就已经把如意的底给摸透了。   又因她们是京城里买来的,京城里的丫鬟是出了名的贵,风调雨顺的年景十两银子就能在县城能买个很好的丫鬟来用,遇上今年这样的灾年,甚至只要有口饭吃就能把人领回来。   而在京城,最低的三等丫鬟也得十两银子,像这两个丫鬟这般眉眼一般周正的就得二十两银子了,再漂亮一些,三十两、五十两都是有的。   当然,这是各府向人牙子买人的价,若是自己出去寻那些家中穷苦吃不上饭要卖儿卖女的人家来买,价可就要低的多。   只是那样没学过规矩的丫鬟也不得用,还要费心教导规矩,一般大户人家也不差那几十两银子,都愿意去向人牙子买那些规矩学熟的丫鬟,贵总有贵的道理。   因身价高,这两个丫鬟自然是觉得高人一等,看如意的眼神都充满鄙视,连梳的头都土气难看,凭什么在她们面前装大丫鬟?用不了几日就得被小姐们厌弃了,虽然姜府比不得更多的大户人家,下人也少了些,但谁不愿成为主人最得意的那个?至少月钱上就有差别,而且贴身丫鬟不用做重活,哪像外面的粗使丫头,连手都是糙的。   若主子是大方的,平日主子身边的人也会得到不少好处。   如意见姜云浅来了,没像从前一样满脸笑容地迎上来,而是懦懦地低下头,她是真受到打击了。从前在县令府上她就是三等丫鬟,如今二小姐见到别的丫鬟比她能干,会不会嫌弃她,让她再做回三等丫鬟?   早知京城的丫鬟都这般有本事,她之前真该好好学学侍候人的本事,而不是把心思都用在投二小姐所好之上。   可真让她再选一次,她还是会在姜云浅喜欢的事物上多费心,这样二小姐就能少费些心了,再说她也是真喜欢摆弄药材,跟姜云浅帮灾民治病时,常被灾民们赞她是心善漂亮的小菩萨,如意好怀念那种跟着二小姐到处走的日子,虽然苦些,心却是满的。   姜云浅将屋内的明争暗斗看在眼里,摇了摇头,这有人的地方啊,总是少不了是非,丫鬟之间也是如此,见惯了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姜云娘对丫鬟之间的争斗不陌生,只是冷眼看着,只要不损害到主子的利益和心情,她也懒得去制止,反正制止了私下里她们还是一样。   而姜云冬也没那心思,在她看来丫鬟就是丫鬟,既然她已经是小姐了,也不会把丫鬟当成朋友,为她们出头,若是适应不了那只能被主人厌弃,谁让如意连梳个头都不如青莲玉书梳的好,还不如人家会说话,土气的要命,真要带出去,她宁愿带着青莲玉书也不愿带如意。   而姜云秋只顾着美美的,哪里会去注意丫鬟们的暗斗。   姜云浅心里却是喜欢如意的,虽然她在侍候人上面有很多欠缺,姜云浅却看到她在药材上的天赋,只要是她教过的药材如意就都能记着,也能默默地努力学习。   虽然没对谁说过,姜云浅却是在把如意当成药僮来教的,往后再教她些医术就能为她分不少忧,而且,如意的卖身契县令夫人已经给了她,用如意可比别人更能放心。   当然,如意的改造也势在必行,将来想要在京城立足,赚那些达官贵人的银子,如意真就不能还像现在这样土气,至少从形象上就得改变。   姜云浅盯着如意看了许久,直到青莲和玉书将那三位小姐的头都梳好了,过来询问姜云浅是否也要重新梳头时,姜云浅‘嗯’了声,之后指着玉书来给自己梳头,却对青莲道:“青莲,你去给如意把头也梳梳,就梳成双丫髻,两边再各垂下来一绺。”   想了想在姜云娘的梳妆盒里挑了挑,挑出两串珠花,“梳好了将这个也戴上,回头如意陪小姐们在京城里逛逛,也见见世面。”   “是!”如意感动的直点头,青莲和玉书心里却明白了,这个如意是二小姐的人。   昨日她们对张氏和沈氏很是献了一番殷勤,从她们那里都打听到了,整个姜家,除了解元老爷之外,做主的就是这位二小姐,甚至很多时候一心只扑在书本上的解元老爷都要听二小姐的,整个姜家最不能得罪的就是二小姐了。   如今见到二小姐的态度,她们哪里还敢挤兑如意?青莲笑嘻嘻地过来,扶着如意的手臂,“如意姐,你快坐着,让青莲侍候你梳头。”   在别人的注视下,如意第一次被人服侍,有些不自在,但她知道二小姐是在给她脸面,再不自在也得坐住了,青莲也是使出浑身的解数要给如意把头梳好了,否则也怕二小姐怪她阳奉阴违。   待姜云浅和如意都梳妆好后,对着镜子,如意几乎不敢相信里面那个俏丫鬟会是她,姜云浅也很满意,只要不开口说话,谁又能看得出如意是从乡下来的?她相信只要慢慢教,如意也是聪明的,脱胎换骨指日可待。   至于说青莲和玉书梳头的手艺在她看来只能算是一般,规矩有余,灵气不足。就是她在陈家的梳头丫鬟都比她们梳的好,她们这手艺也就是唬唬自家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姐妹罢了,等过些日子有了见识,她们保准会嫌弃如今的发型老土。   见到夏氏时,夏氏也已经梳洗好了,与为了赶路而梳的整整齐齐不同,虽然只是自己随意挽过,上面也只是斜插着一只玉簪,却透着一抹慵懒的娇媚,让姜云冬大呼阿娘的发梳的太好看了,嚷着也要这样梳。   姜云浅看了也点头,阿娘的这打扮虽然不够华丽,却不会让人觉得难看,配上她那张细白的脸蛋,还真是好看啊。   “这是妇人髻,你个小丫头梳成这样像话吗?”夏氏两颊微红,白了姜云冬一眼,笑道:“这不是昨日在路上见着有人这样梳了,觉着好看,今早就琢磨了下,瞧着倒是不错。”   相比青莲和玉书梳的头,夏氏自己梳的可就灵气多了,心里想着回头可不能让青莲玉书给阿娘梳头,而且,这几日去买几个侍候的丫鬟,还得挑几个手巧会梳头的。   ☆、第189章 到底是谁救了谁的命   到了早饭时间,姜方还没回来,娘几个也不等他了,先吃了再说。   娘几个收拾的久了,王南已经在饭厅里等着开饭,一眼就看到穿了一身梳了漂亮的元宝髻的姜云浅,登时目光就直了,恨不得黏在姜云浅身上,还是夏氏重重地清了清嗓子,王南才发觉自己失态,赶忙红着脸掩饰住尴尬。   吃过早饭姜云秋就闹着要去找大哥,一年多没见着大哥了,她都要记不清大哥长什么模样了。别说是她了,家里人哪个不念着姜兴家呢?干脆就由王南带路,向姜兴家做工的地方去了。   之前王北进京时就带了姜方亲笔书信去找过姜兴家,可谁知这孩子倔的很,非要自己闯出些名堂,王北劝了几次,他也不肯住到姜府,王北也拿他无奈,只好写信说明情况,姜方知道后还夸赞了儿子有骨气,既然他想要自己闯闯,也就没拦着。   夏氏心疼姜兴家,不明白都是一家人,他又何苦拗着这个劲儿呢?可实在是姜方拍板做了主,虽然家中事大多是由夏氏做主了,但只要姜方决定的事,她也不会反对,毕竟姜方才是一家之主。   等打听着找到姜兴家做工的铺子,娘几个心里都不是滋味。之前在信里姜兴家说过,到京城后他又拜了个打铁的工匠为师,如今正在学打铁,知道他苦有了准备,可真正见到寒冬腊月还在火炉前挥汗如雨打铁的儿子,夏氏的泪珠子就下来了,姐妹几个心里也不好受。   只有姜兴文和姜兴业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别人‘叮叮咣咣’地打铁觉得有趣,嚷着也要上前试试。   姜兴家正拿着大铁锤用力地敲击一块刚从炉子里拿出来,还火红火红的铁坯,已经初具剑的模样,却还要反复敲打才能成为一柄好剑。   耳边都是敲打铁器的声音,他没有听到夏氏的哭声,直到感受到身边的阴影才扭过头,看到夏氏含着泪望着他的目光,才将手上的铁锤铁块放下,咧着嘴笑了,“阿娘,您咋过来了?等我打完这块铁就回去看你们了,这里怪乱了再碰着。”   夏氏照着姜兴家古铜色的胸前用力捶了一拳,“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省心呢?离家的日子就那么好过?”   姜兴家求救的目光看向大姐,姜云娘也红着眼眶不理他,姜兴家又看向姜云浅,姜云浅朝他‘哼’了声,也别过头去,剩下的两个妹妹有样学样,也都朝他冷哼着。   姜兴家头疼,看来他是把家里的女人都得罪光了,好在阿爹之前过来时跟他说了些话,还赞赏了他有主见像个汉子,不论做什么,只要用心都能成才。   姜兴家感动之余,哪里会明白阿爹对他的愧疚呢?姜兴家启蒙时正是姜方腿坏的时候,他只顾着自艾自怨,哪里还会有心思教导儿子?后来姜兴家就与村里的男孩子们一起满村子疯跑着长大,后来姜方有心教他了,已经懂事的姜兴家又开始帮着家里做活,整日砍柴种地就忙个不停,连私塾都没上过。   就是姜云浅,姜方用的心都比姜兴家多,以至于因为对姜兴家儿时疏于管教,姜兴家又是个任劳任怨的,姜方对长子难免宽容一些,不同于小儿子才会跑就时常教着学字了。   姜兴家说了不少好话,总算是把阿娘劝住了,至于说阿娘让他辞工回家这件事,姜兴家却说什么都不干,因接了朝廷铸造兵器的活,铁匠铺从三个月之前就开始忙了,紧赶慢赶也要忙到来年五月,这个时候姜兴家若是辞工回家,人手本就紧巴巴的铁匠铺恐怕就要完不成工,朝廷派下的活若是完不成,轻则要被责骂,重则甚至还要惹上牢狱之灾,姜兴家的师傅对他不错,他也不想陷师傅于为难。   夏氏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儿子都这么说了,她还能说什么?只是不住地叮嘱姜兴家晚上下了工一定要回家,又把家中的位置说了又说,直到姜兴家表示他之前已经跟王北去看过新家,夏氏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实在是舍不得儿子受苦。   姜云浅劝道:“阿娘,打铁就是累了些,可你没见着大哥如今多结实啊,像个小老虎似的,从前没看他瘦的一阵风都像能吹跑。大不了回头心疼大哥就给他弄些好吃的,让他一天三顿,顿顿都能吃上肉。”   夏氏仔细打量儿子,这才注意到,一年多不见,儿子不但长高了,模样也有了少年人的轮廓,眉眼长得像姜方,却比姜方结实多了,这一身腱子肉真像小老虎似的。   看的夏氏又激动又自豪,自己的儿子总是最好的。尤其听了姜云浅的话,也不想在京城里逛了,找了条繁华的菜市,又是鱼又是肉买了许多,只可惜冬日里青菜没什么,即使一些暖棚里有出产,也不会拿到外面来卖,好在姜兴家就爱吃肉,只是从前家里穷,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顿,像这样有鱼有肉也不怕他吃不好饭。   回到家,夏氏带着沈氏进了厨房就不出来了,由沈氏搭着手,中午夏氏做了四个菜,用絮了棉花的食盒装上,夏氏又亲自给姜兴家送到铁匠铺去。   姜云冬和姜云秋闹着要跟,姜兴文和姜兴业因王南哥走了,没人陪着玩,也要跟。姜云娘因初来月事身子不适,由姜云浅陪着留在家里。   等娘几个走了,姜云娘问:“浅丫,阿爹还没来,不是走迷了路吧?”   姜云浅煮了一壶大枣红糖姜水,给姜云娘倒了一碗,自己也倒了一碗,“阿爹又不是孩子,再说他身边带着人呢,岂能迷路?你就别操心了。”   姜云娘喝了口红糖水,热热的不是很甜,姜枣味很浓,一下肚浑身都暖暖的舒服,几口喝下后把碗又递给姜云浅,“再来一碗。”   姜云浅只煮了一壶,倒了两碗里面也没剩下了,瞧了瞧自己才喝了两小口的碗,给姜云娘递过去,“要不你先喝着?回头我再煮。”   姐妹间也没什么好嫌弃的,姜云娘接过来喝下去,姜云浅想着夏氏几人出去,回来时肯定一身风霜,估摸着天冷也不会在外面逛太久,回来喝碗姜水也能驱寒,让姜云娘在屋子里歇着,她又去厨房煮了一锅姜枣水备着。   之后就坐在屋子里琢磨,她昨日就进京了,是不是该去拜访一下岐王?主要还是想着王南之前说过的陈家典籍,若不拿到手里,她觉都睡不好。   正想着,下人来报,说是老爷被人送回来了,姜云浅吓了一跳,好好的一早出门,怎么被送回来的?问清楚原来是喝多了,姜云浅才放下心来,只是姜方初来京城又没认识的人,这是跟谁喝的呢?   来到前厅,见着送姜方回来的人时,姜云浅愣了。想不到竟然会是在镇上时救过他们一家命的那兄弟俩,前世这个时候他们已经被陈百味的似水柔情弄死,尸骨都没留下。这一世陈百味一家死的死、官卖的官卖,这兄弟俩倒活的很滋润,看来因她的重生,改变了太多人的命运,这算不算她对他们也有救命之恩?   兄弟俩见到姜云浅朝她点头示意后,兄长道:“姜二小姐有礼了,在下龚强,那是舍弟龚海,因与姜老爷在他相偶遇,一时兴起就多喝了两杯,还望二小姐见谅了。”   姜云浅也不好对这兄弟俩无礼,不说他们曾救过姜家全家和刘二伯一家的命,就是他们口中所说他相偶遇,多喝几杯也没人挑出理来。   姜云浅让人给兄弟俩看茶,她则带着人把姜方扶回屋子,又给擦了脸,煮了醒酒汤也喝下后,这才又到前面来见龚家兄弟。   “多谢二位将家父送回来,小女子拜谢了。”   姜云浅不喜欢欠别人的,尤其像如今这种欠的是几条命,若是他们兄弟俩有什么要求,她能满足的一定会回报,可若是他们是挟恩以报,提出一些非分或是违背良心的要求,姜云浅也不介意假装糊涂,反正他们救自己一家的事情也就她自己知道,谁能证明他们救过她的命?   所以,在他们没有表明目的之前,姜云浅绝不会提起救命之恩一事,大不了将来他们在生死存亡的时候,她尽可能地救他们一命,若是没有机会,那也只能说遗憾了。   当然,姜云浅也不是无赖之人,只是这兄弟俩前世的来历真让她没办法不对他们生出疑心,前世他们就是太子的人,这辈子虽然有些偏差,他们还是太子的人的可能性很大,这种时候他们跳出来,借着喝酒的机会接近姜家,目的很可疑,让她不能不提防着。   “二小姐客气了,该我们抱歉才是。若不是我兄弟二人,令尊也不会喝多了。”说着还有些无奈地笑笑。   姜云浅也回了个浅浅的笑容,“无碍的,他乡遇故知是喜事,高兴的时候难免多喝几杯。对了,二位请坐,如意,还不看茶来。”   如意应了一声,下去端茶,龚强龚海也落了座,只是也没有什么话题可说,无非就是说说那场灾难,以及他们对姜云浅不顾自身辛劳、治病救人的善心。   ☆、第190章 小心无大错   姜云浅被夸的多了,脸皮自觉也厚的多了,倒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只是说了些在灾区的所见所闻,以及进京途中的趣事,却对兄弟俩为何在京城出现不置一词,眼看兄弟俩等着她开问的焦急模样,心里更加肯定他们是有目的地接近姜方,并把他灌醉了,借此机会登门。。   见姜云浅一直不问他们为何在京城,兄弟俩沉不住气了,龚海道:“听令尊说他这次进京是考中了解元,准备参加来年的春闱,恭喜二小姐了。”   姜云浅笑着道谢,龚海又道:“我兄弟二人却是在月余之前到的京城,本来是听说京城繁华,想着来京城找份差事做,却不想京城虽然富庶,却并非如他人所说那般容易出头,这都来了一个多月,差事都没个影呢。”   姜云浅听了哪里不明白龚海已经算是挑明了,想要在姜家谋得一份差事,若是没有前世的记忆,姜云浅或许真会因感激这二人的救命之恩,又知道他们的功夫不错,而留下他们,可如今姜云浅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又知道他们是太子的人,来姜家的目的还用说吗?怎么可能会留下他们?   于是,姜云浅一脸鼓励地对龚海道:“龚大哥与龚二哥那般好身手,又岂会找不到差事,不过是暂时怀才不遇,相信终有一日会遇上赏识你们才能的大人。”   眼见姜云浅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龚海也不与姜云浅再啰嗦,直接挑明了道:“我兄弟二人就是看姜二小姐不错,想要认姜二小姐为主,不知姜二小姐可愿赏我兄弟二人一口饭吃?”   这近乎无赖的请求让姜云浅始料不及,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已经算是明白地拒绝了,龚海还能厚着脸皮把话挑明。   想想,笑道:“多谢龚二哥抬爱,只是我姜家小门小户,哪里容得下您二位这两尊大佛啊,要不你看这样好不,我与岐王千岁也曾有过几面之识,如今到了京城正要去登门拜访,待我见到岐王时,将二位引见给岐王如何?”   话里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姜云浅已经是明着告诉兄弟二人,她在怀疑他们接近姜家的目的,虽然姜家人单势孤,但姜家的背后有着岐王,他们兄弟二人若想对姜家不利,也该考虑考虑后果。   龚海眼神闪了两闪,龚强却抚掌大笑,“二小姐果然是快人快语,既然如此我兄弟二人也就不多打扰了,都住在京城,总有再见的机会,只愿到时二小姐不要对我兄弟二人见了就躲就好。”   说着拉起还有话说的龚海向姜云浅抱拳告辞,姜云浅也不强留,对于这种另有目的的人,她也懒得虚伪客套,免得说的多了人家还以为能顺杆爬呢,与龚家兄弟俩最好是再也不见才好。   送走龚家兄弟后,姜云浅就去看姜方,也不知他喝了多少,会不会影响到身体。倒不担心龚家兄弟会在他的酒里下药,毕竟他们的目的是破坏了太子好事的她,而不是一个小小的解元老爷。   还好,姜方只是喝的多了些,喂了碗醒酒汤后已经睡下,姜云浅又给把了脉,这才留了个小厮在屋中侍候,又让人去寻夏氏快些回来,她自己则回了后院。   本来在姜方和夏氏房中侍候,应该留个丫鬟,但姜云浅对丫鬟不放心,姜方醉的人事不醒,万一被哪个丫鬟趁爬了床,姜方认是不认?还是留个小厮侍候放心。   姜云浅回到屋中翻出前些时候做的几小瓶药丸,虽然不及陈家的似水柔情狠毒,却也是上好的保命神药,有能要人命的,能制人麻痹的,也有能让人昏迷的,还有各种例如痒痒药、脱毛水之类的整人药水,都用小瓶子装了,如今看来是得常带在身边才行。   当然,姜云浅也不相信太子会蠢到直接对姜家人下手,毕竟只要姜家一出事,第一个值得怀疑的就是太子。别看姜云浅只是在灾民那边出名,但在京城一些人之间名气也不会低了,天子脚下做事还是要有考虑的。   夏氏本来是要在铁匠铺陪着姜兴家晚上一同回家,谁知刚坐了没多久,家里下人就来找,说是老爷喝多了,让她回去照应。夏氏只能跟姜兴家说好,晚上一定要回家,这才匆匆赶回来。   夏氏回来时,姜方的酒醒了些,正躺在床上哼哼,虽然喝了醒酒汤,酒醉后还是难免头疼,人也还很不清楚。见到夏氏就咧着嘴笑:“夫人,咱们的女儿有出息啊,你可晓得,早上我出门逛了一圈,就有好些人上前跟我招呼,都说是知道我们姜家出了个女神医,想要与我结交的。”   夏氏没好气地哼了声:“你不长脑子吗?我们初来乍到,若不是有意打探有谁会认得我们?你都不会想别人对我们家如此关注,目的何在?”   姜方歪着脑袋,半晌才点了下头,“对,目的何在!”   突然想到上午一起喝酒的龚家兄弟,头开始疼了,之前在镇上初遇时,就觉得他们的出现有些诡异,只是到了京城再见着,他只顾着高兴,被兄弟俩一捧就有些忘乎所以,把人家当成朋友了,都不知道怎么就喝醉了。   如今他酒醒了却在家里,显然是这兄弟俩送他回来的,他这算不算是引狼入室?   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看到姜云浅站在门前朝他瞪着眼,“阿爹,你酒醒了?”   姜方心虚地动了动唇角,想要挤出一丝笑容,但脸色怎么也自然不起来,“浅丫来了,都怪阿爹一高兴就多喝了几杯。”   “多喝了几杯吗?”姜云浅走到床边,拿出一颗药丸,趁姜方要说话之际塞进嘴里,“阿爹,你都不懂得要防人吗?谁的酒都敢喝,就不怕人家的酒里有毒?”   “酒里……有毒?你给阿爹吃的是解毒药丸?”姜方头上冒出冷汗,只怕自己会因此丧命。   “什么?酒里有毒?哪个天杀的竟然如此丧心病狂?”夏氏也吓白了一张脸,好不容易过上好日子了,一家之主若是这样就被算计没了,她宁愿没有进京。   “先别管这些了,这次也就算了,有女儿在绝不会让阿爹出事,可往后呢?阿爹,你可不能谁都信了,京城里的人可没我们乡下那么质朴,就像这龚氏兄弟,当初在镇上时对我们就热情的过了份,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您怎么能对他们不有点戒心?”   姜云浅也不给他解释酒里其实没毒,刚给他吃的只是解酒丸,实在是他这性子不让他知道防人,什么时候被算计了都不知道。   见夏氏也拿幽怨的目光看他,姜方悔的直想抽自己嘴巴,可事到如今也只能连连点头,“阿爹晓得了,往后定会记得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   姜云浅满意地点头,虽然在她看来姜方这种优柔寡断的性子,总是很容易被人利用,但此时能说的他有防备最好,大不了她就时常拿些别人家祸从口出的例子吓吓他好了。   至于说岐王和太子的斗争,以及龚家兄弟效忠哪个主子,姜云浅也没打算告诉别人,说出来也不好解释这种岐王都未必知道的事情她是从何得知的?   安抚好姜方,让他知道他不会被毒死后,又听夏氏对着姜方唠叨过后,姜云浅把带过来的几个小瓶拿出来,一样样地摆在姜方和夏氏面前,“阿爹阿娘,这里面装的是师父送我保命用的药粉,你们先看看,真遇到有危险至少要知道怎么用。还有这两瓶是一般的解毒丸,虽然不敢说能解百毒,一般的毒还是能拖上一时,你们都随身带着,千万不能被别人知道。”   姜方和夏氏相对无语,他们一家兴高采烈地进京是来做什么的?怎么听姜云浅一说,京城里步步杀机,如果可以他们还真宁愿回到乡下过太平日子啊。   姜云浅完全没料到她一时心血来潮的未雨绸缪会把阿爹阿娘吓住,抬头看到他们被吓的没有血色的脸,有些懊恼地解释道:“其实京城也没那么危险,这不是小心无大错,就像王南哥在山上被蛇咬那次,若不是遇上我,他的小命就没了。当时他身上倘若有一颗解毒丸,就是没人救他,也不会丢了小命,咱们就是多做些准备。”   姜方和夏氏的脸色才好看一些,夏氏将一只只小药瓶拿在手里很是认真地看了两眼,“原来是做准备啊,还以为真有人要杀我们,我就说天子脚下哪能说杀人就杀人了。”   虽然姜云浅的解释稍宽了她的心,但这心里却怎么也踏实不下来,等姜云浅离开后,夏氏就问姜方,“老爷,你说浅丫说的那些是真是假?真有人想要你的命吗?”   姜方手枕在脑后,也一脸的茫然,“我真没感觉到中毒,虽然头疼想来也是酒喝多了,可浅丫会拿这个骗我吗?再说那龚家兄弟,之前在镇上时就觉着他们太过刻意,不像好人,就算这酒里没有毒,只是浅丫吓我的,她也是担心我们被人利用,总之防备着总没大错。”   ☆、第191章 王南哥长的好看   夏氏听了点头,“晓得了,浅丫是个心里有数的,既然她都这样说了,往后我们都当心些,等哪天我再跟家里几个孩子都说说,可别让坏人套了话去。虽然不知道咱们家有什么能被惦记,总是小心没大错。还要跟浅丫说好,家里的一些事能不跟她的姐妹兄弟说就不要跟他们说,尤其是冬丫嘴有时没个把门的,秋丫还小,难保不会说漏嘴,云娘我倒不担心,那孩子心里有数。”   “嗯,我看是这个理。”说着姜方将手按在太阳穴上,虽然有姜云浅的解酒药,但宿醉后难免要难受,姜方心想:往后就算酒里没毒,他也不能多喝了,尤其是不能跟心怀不轨的人喝酒,被龚家兄弟轮着灌酒,这滋味也太痛苦了。   夏氏坐到床边,拿下姜方的手,把自己的手放在上面,轻轻地揉着,动作轻缓,力道适中,舒服的姜方直哎哎,夏氏沉着脸,“这会儿知道难受了,早干嘛去了,也难怪浅丫担心。”   姜方只顾着哎哎,懒得接夏氏的话,反正谁舒服谁知道。   晚上姜兴家回来了,家里吃的比过年还好,姐妹们不停地往他的碗里夹菜,两个最小的弟弟看姐姐们都给大哥夹菜,却不管他们,心里怪不是滋味的,难道姐姐们只喜欢大哥,不喜欢他们了吗?前几日她们还说他俩是家里的大宝贝呢,这才几天,大哥一回来就把他们这俩大宝贝给忘脑后了。   闷闷地吃着侍候他们的婆子给夹的菜,小哥俩表示,他们心里很不爽。   这顿饭吃的姜兴家直不起腰,还是姜云浅给弄了两个山楂丸吃了,过了会儿才缓过来,夏氏亲手做的补汤却怎么也喝不下了。   双生子蹲在姜兴家的面前,瞪着两双乌溜溜的大眼打量着他,姜兴家看着可爱,记得他离家时两个弟弟也才会走,这时候话都已经说的很溜了,忍不住逗他们道:“你们看什么呢?”   姜兴业背着小手,一本正经地道:“姐姐说大哥回来了,我就看看大哥长的啥样。免得以后大哥长久不回来忘了!”   姜兴家笑道:“看过了?你觉得大哥长的咋样?”   姜兴业撇撇嘴,“还没有王南哥长的好看,你真是我大哥吗?”   姜兴家满头黑线,他跟王南也认得,只是王南到村子一年多以后,他就出外做学徒,但也有一年多差不多天天都能见着,在他眼里,王南就是个混世魔王,压根就算不上好人。   就因为对王南的成见,他看王北都不怎么顺眼,这兄弟俩不就是长得像模像样,其实都是满肚子坏水,不然也不会王北到京城后,说替姜家买了宅子,让他住过去时他会怀疑王北的话有几分真,若不是看了王北带来的阿爹的信,他说什么都不会相信王北的话。   想不到弟弟竟然拿他跟王南比,还比输了,要知道当初姜家虽穷,但以他长的像阿爹的模样在村子里可是很招小丫头们的喜欢,绝对比王南受欢迎。   姜兴家睨了姜兴业两眼,黑着脸问:“你真是我弟弟吗?”   “阿爹阿娘姐姐们都说是,他们没必要骗我吧?”姜兴业摊摊小手,语气却很怀疑。   姜兴家也不想跟个小屁孩计较,蹲到姜兴文面前问道:“那你说是大哥长的好看,还是王南长的好看?”   姜兴文地想了老半天,虽然他觉得最近总陪着他玩的王南哥更好看,可这个是亲大哥,不知道说实话他会不会再气的离家出走就不回来了,想到阿娘一想起大哥就流眼泪,姜兴文决定违心就违心吧,只要别让大哥生气离家出走就好。   苦恼又纠结地拍了拍姜兴家的肩膀,“谁让你是我亲大哥了,我就算你长的比王南哥好看吧。”   “算是什么意思?”姜兴家气的直翻白眼,这个弟弟看似说着安慰的话,可说出的话更气人,还不如那个实诚的弟弟可爱呢。   只是离家久了,两个弟弟又长的一模一样,连穿的都一样,姜兴家也分不清哪个是哪个,只能一个弹了一个脑瓜崩,疼的姜兴文和姜兴业哇哇直叫,“阿娘,大姐,大哥打人了,大哥不是好大哥。”   姜云娘过来把两个弟弟抱在怀里,看他们额头上真就起了两个红印,眼泪在眼圈里转啊转,不像是装假,瞪着姜兴家道:“你还当你是从前在家时候了?自己做什么的不晓得?你那打铁的手有没有轻重,再把弟弟们弹坏了。”   姜兴家弹完也就后悔了,想要跟弟弟道歉,见他们委屈地看着他,就像看坏人似的,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但弟弟是亲弟弟,也就是时间久了没见才跟他不亲,他怎么会记仇?   所以,该记仇的是王南,若不是他抢了他在家中的地位,两个弟弟会说他长的不如王南好看?说不定这些话还都是王南教的。   心里已经有些阴暗的姜兴家在差不多两年没见着王南的情况下就已经把王南给恨上了,也就注定了王南在追求姜云浅的道路上越走越艰难了。   好不容易哄好了双生子,吃过饭的一家人就都各回各屋了,夏氏给姜兴家送来她之前估摸着给做的新衣,结果因为许久没见着姜兴家,没想到他这一年多的时间竟然长高长壮这许多,衣服当初就是按着大些做的,穿在姜兴家的身上还是紧巴巴的,看来也只能重做了,但愿能赶在年前把新衣做出来。   夏氏带着遗憾回屋去了,从箱子里翻出布料裁裁剪剪,灯光一直亮了很晚。   姜兴家躺在床上,暖暖的屋子,香软的床铺,可比他在铁匠铺的日子过的舒服多了,唯一让他无奈的就是床铺太松软了,他竟然舒服的睡不着觉了,干脆就点了蜡烛在桌边喝茶。   刚喝了两口,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姜兴家扭头看过去,就看到两上弟弟从外面探头进来,姜兴家觉得他们探头探脑又不敢进来的小模样太可爱了,朝他们招了招手,姜兴文和姜兴业苦恼地皱着眉,有些不确定进还是不进去。   见姜兴家又朝他们招了几次手,姜兴业试探着向里伸了一只脚,被姜兴文给拉到身后,对姜兴家问道:“你先要保证不弹人家。”   姜兴家早在看到弟弟们头上的红印时就后悔了,见姜兴文说的虽然郑重,眼里却有着期待,是在期待他这个做哥哥的保证吗?   点头道:“大哥保证不弹你们了。”   姜兴文才乐颠颠地拉着姜兴业的小手进了门,还顺便将门给关上,回过头却煞有介事地对姜兴家道:“大哥,你睡觉不关门的习惯真不好!”   “是是,大哥错了,往后大哥一定记得关门,这回是大哥算出你们两个要过来,才给你们留的门。”姜兴家哭笑不得,小家伙这是在教训他了?还真是个爱操心的。   姜兴业却趁姜兴文皱眉的工夫跑到姜兴家的面前,伸着小手要大哥抱,姜兴家把他抱起来,姜兴业就乐的咯咯的叫大哥,让姜兴家心里又酸又甜又有些不是滋味。   他当初离家出来非要闯出个名堂,是因为家里的日子不好过,可后来阿爹写信来说家里已经靠着二姐的本事过上好日子,他还固执什么?离家久了他在弟弟心里都不如王南重要了,学到本事还是有遗憾啊。   好在家搬到京城了,往后他也能常常回家,到时多跟弟弟们亲近亲近,就不怕他们不记得这个大哥。   姜兴业眨了眨眼,不知该不该信大哥说给他们留门的话,他们可是趁着照顾他们的婆子睡觉后才溜出来的,大哥怎么可能知道?   那个婆子就是睡觉忘记关门了,但却让他们找着机会来看大哥,他也说不好这个习惯好是不好。   之前被三姐送回他们住的西厢房时,三姐就说了,大哥才是他们的亲大哥,他们才是一家人,他们当着大哥的面说王南哥比大哥长的好看,大哥是会伤心的,所以伤心之后才会不小心弹的狠了,他们不该怪大哥下手重,而是该跟大哥说他长的比王南哥好看。   兄弟俩记下了,放在心里就是个事儿了,这才会在看他们的婆子睡下后,偷偷地穿上衣服,溜出来告诉大哥比王南哥好看。   姜兴文趁姜兴业纠结的时候爬上姜兴家的另一条腿,被姜兴家搂住,拍着姜兴家的胸口道:“大哥,其实你就是黑了点,如果白点比王南哥好看多了。”   姜兴家虽然知道他在安慰自己,心里却很舒服,再说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好看不好看?他个大男人竟然为了比不过王南好看而纠结,真是没出息。   其实说起来,姜兴家长的像姜方,只是因打了一年多的铁,不像姜方那么白净了。姜方年轻时可是出了名的俊俏书生,即使如今年过三十,还是魅力不减,姜兴家像他还能丑了吗?   不再纠结于谁长的好看,姜兴家抱着两个弟弟亲了又亲,就冲着他们大半夜不睡觉,过来安慰他这个做哥哥的,有这样体贴的弟弟他还有什么不满足?   ☆、第192章 过了年再说   大半夜不睡觉?姜兴家脑袋嗡的一声,这大冷的天,他们穿过院子从西厢跑到东厢这边来,虽然路没几步,可架不住外面冷啊,他们虽然穿了衣服,但头和脸都露在外面,姜兴文衣襟上的扣子还扣错了,脖子下面露出一块嫩嫩的小脖子,瞧着都替他冷,这再冻坏了。也不知看他们的婆子是做什么的,两个小公子不见了,她都不知道吗?   这样的下人还真是心大,姜兴家也懒得去管她着急不着急,没有看好小公子,就是着急也是活该!   搂着两个弟弟躺到床上,本来还因床太香软睡不着,这回心都踏实了,没多久屋子里就传来一重两轻绵长的呼吸声。   东方露出鱼肚白,冯婆子凄厉的尖叫声吵醒熟睡中的众人。见弟弟们还睡的香甜,姜兴家起身穿衣、下床、开门,抱着肩望向西厢那边。   姜方也披衣出门,腊月年根底下,哈口气都一片白雾,一出门就冷的人打个寒战,姜方不悦地问道:“出了何事?”   冯婆子从屋里出来,哆哆嗦嗦地朝姜方施了一礼,声音还带着惊惧,人却垂着头,半天说不上一句囫囵话,姜方恼怒,“有话就说,难道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冯婆子战战兢兢地道:“老……老鼠,对就是老鼠,奴婢起床下地,被老鼠惊着了。”   姜方‘哼’了声,也没再多说,他一向待人宽厚,虽然不满被冯婆子扰了清梦,却也不是不问青红皂白就胡乱发火的人,只是淡淡地训斥了几句,转身就要回房。   姜兴家却站在门前道:“冯婆子,你叫的那么大声都没吵醒两位小公子吗?”   冯婆子明显哆嗦了下,“没,没吵醒,小公子睡的沉。”   姜方闻言又转回身,看向冯婆子,虽然孩子睡的都沉,但冯婆子的叫声实在是大,愣是没把人吵醒,说出来让人很难相信。   再看冯婆子都要哆嗦成一团,即使天再冷也有些夸张,姜方二话不说奔西厢两个小儿子的屋子冲进去,进门就冲向床边,看到空空如也的床,伸手一摸冰冷一片,姜方顿时头顶上的汗都下来了。   再跑到院子里一脚将冯婆子踹倒在地,“贼婆子,二公子,三公子呢?”   冯婆子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缩在地上哆嗦个不停,她是真不知道两个小公子去了哪里,说出来怕要被活活打死。   姜方又是一脚踹在冯婆子胸口,把冯婆子又踹的滚了两圈,姜方又问:“贼婆子不说,今儿我就活活踹死你!”   在姜方看来,入睡前还好好地在屋子里的两个儿子不见了,说不定就是跟龚家兄弟有关,不然为何他这边刚被龚家兄弟灌醉,姜云浅又拒绝了龚家兄弟要进府为奴的请求,儿子就丢了?难保不是龚家兄弟给姜家的教训,冯婆子更不敢保不是跟龚家同一个主子。   而姜兴家一直冷着眼看冯婆子挨踹,倒也不是他心狠,他只是气冯婆子看孩子不尽心,这次是两个弟弟跑来找他,若有一日两个弟弟大晚上跑到街上,被拐子拐走了呢?   前些日子京城就有传谁家谁家的孩子被拐子拐走,想到家里可爱的弟弟妹妹们,他可是狠狠地担心了一把,所以才会在弟弟竟然在婆子的看护下还能偷溜出来时,想要让那婆子吃点苦头,顺便也要让家里的下人都知道,对待主子一定要尽心竭力,那种阳奉阴违,或是偷奸耍滑的可得琢磨琢磨了。   但姜兴家想杀鸡儆猴,却不想闹出人命,再被姜方踹下去,冯婆子就得没命。而且,看夏氏听到外面的声音也急忙忙地跑出来,姜兴家也怕夏氏一着急再急出个好歹,赶紧上前拦着姜方道:“阿爹,弟弟在我屋里了,没丢。”   姜方听了住脚,见姜兴家说的认真,恨恨地又看了地上的冯婆子一眼,“幸好两个小公子没丢,不然定要送你去见官。看两个孩子都看不住,要尔何用?”   说完还不解气地踹了冯婆子一脚,痛的冯婆子呲牙咧嘴,却没敢叫出声,就怕姜方来气再补一脚。   夏氏也觉着冯婆子看孩子不上心,更怕她被姜方踹了这一顿怀恨在心,自然不敢再把孩子交给她来带。   想了想对张氏道:“冯氏做事不精心,内院留不得这种粗心的下人,就打发到前面柴房去吧,回头你再去对两个做事稳当的回来,小公子醒了就带到我的房里。”   张氏答应着退下,姜家姐妹几个听到尖叫声也匆匆赶过来,被姜方瞪了一眼,“都是大姑娘了,匆匆忙忙的成何体统?”   姜云浅几人都没吱声,知道姜方是有些迁怒。过来的路上就听青莲玉书说起小公子不见了,冯婆子吓着才会尖叫,幸好小公子只是到大公子屋子去了,不然冯婆子死一百次也不足赎罪。   青莲玉书说到激动处还握紧拳头,好似要上去打冯婆子一顿似的,姜云浅不以为然地撇撇嘴,看意思她们倒是想去服侍小公子了,可也得让姜家人放心才成。小公子就两个还正是别人怎么哄就怎么听的年纪,可比侍候四位小姐轻松多了,若是能被派去侍候大公子自然最好不过,到时说不定就能成为大公子的屋里人了。   只不过她们哪里知道夏氏曾经说过,不管是哪位公子,屋里都不会放年轻的女子,且不说她们侍候的精心不精心,她的儿子还怕被坏女人带坏了。   尤其是姜兴家,在他还没回家之前夏氏就不只一次说过,至少在成亲之前可不能闹出‘人命’,不管是对未来的儿媳尊敬还是夏氏不想姜方有样学样的私心,总之男孩到了十岁之后,就没打算屋里留人侍候。   只是如今姜兴文和姜兴业还年幼,不能没人照顾,夏氏每日也有忙不完的事,也只能找稳妥的人来照顾了。   可不管是什么原因,青莲和玉书的主意都注定要打歪,谁让夏氏原本就没打算给姜兴家屋里安排丫鬟,而姜兴文和姜兴业还都小,等他们长大了,屋子里能留人了,这俩丫头也早就过了嫁人的年纪,就是收人也轮不到她们。   姜云浅对这两个丫鬟的印象不是很好,可又挑不出她们什么错处,反正在京城初来乍到,想要买个合心意的丫鬟也不容易,也只能对付着用了,若能教出来就慢慢教,若是因心太大教不出来,即使这俩丫鬟在姜家的四位小姐中极力巴结的是她,姜云浅也没打算在身边留个不定因素。   一场虚惊过后,冯婆子被打发去了柴房,虽然不用她整日抡着斧头劈柴火,只要将劈好的柴火拿到厨房,不要让厨房断了柴火的用度,还有就是烧府里的地龙,可这大冷的天儿,住在前的下人房里,自然是没有地龙可用,哪里比得上主子屋子里暖和,不然她也不会因为太舒服了,睡的太沉,连两个小公子什么时候出的门都不知道。   可后悔也晚了,谁让她就睡实了,若公子真因为她的疏忽而丢了,或是发生意外,她这条小命还真就要交待了,守着公子虽然屋子暖,又时常能偷偷留些给公子们吃的美味,但想想也觉得可怕,还是小命重要,柴房这边虽然不好,却比内院安全了。   可从前她就在大户人家做工,虽算不上主人身边的红人,却也没做过这种粗活,要她说这个姜家也就是一般富贵人家,连公子屋中的用度也都节俭的让人无语。   像那些真正的大户人家哪个公子屋中没有些金啊银啊的贵重东西,她服侍两个公子的时候也找过,竟然一样都没见着,可见姜家也就表面上有些风光,还真把自己当成大户了?竟然揪着这一点小错就把她打发到柴房来,说到底这还不是那两个小崽子自己跑丢的,虽然她也有服侍不周之错,也罪不至此。   越想心中越气,冯婆子将怀中抱着的柴火往地上一扔,一屁股坐到旁边的木墩上,为自己的命运哀悼,更恨姜方踹的她那几脚,如今摸着胸口还闷闷地疼。   冯婆子觉得,当时若不是找到两个小公子,姜方就能把她踹死,还有那个不声不响却一肚子坏水的大公子,怎么就能做出把人留在屋中却假装没事人的事儿呢?   一阵风刮过,大白天的也带来一阵冷风,冯婆子打个哆嗦,抬头就看到面前多了个人影,冯婆子想要尖叫,却被一只从后面伸过来的手捂住嘴巴……   姜方坐在屋中,望着在夏氏怀里拧麻花似的俩儿子,心里还愤愤不平,“依着我如冯婆子这种不懂感恩的下人留不得。”   夏氏叹了口气,“我们初来京城,人生地不熟,一切还要慢慢计议,冯婆子虽然有错,罚过了也会知错,眼看就要过年了,买人进府也不易,不如先瞧着,若是不好,过了年再处置也不错。”   ☆、第193章 诳进太子府   姜方听了点头,听夏氏提起过年,摸着下巴上一寸多长的胡须道:“你说过年我倒是想起,往年过年,别人家中都杀猪宰羊,那时我们家穷,最多也就是跟人买刀肉来尝尝,去年兴家不在家里,也没心思杀猪,难得今年家中人口齐全,不如明天让人去抓头猪回来宰年猪如何?”   夏氏听了赞同,“老爷说的有理,再过些年云娘她们也要出嫁了,再想过年时聚在一处不易,回头我就让徐繁去城外打听一下,看哪家有猪要卖,咱们家今年也杀头猪。”   姜方答应着,想了想又道:“我与徐繁同去吧,他在京城不熟,回头再带上两个京城买来的下人,若是遇上了就直接拉回来就是。”   夏氏倒也不管姜方,只要他高兴就好,府里还有一堆的事需要她一点点学着处理,幸好姜云娘和姜云浅都能从旁帮着,不然一下子接掌这样一个大家,夏氏难免手忙脚乱。   姜方吃过早饭带着徐繁和两个府里下人,赶了辆马车出了府,直奔城外而去。   姜云浅就琢磨着是否要去岐王府拜会一下,倒不是为了攀附岐王,而是惦记着王南之前说过的那几本陈家典籍,可怎么也没有个正当理由,正踌躇着,外面来人报,说是岐王派人来请二小姐过府,马车就停在外面,姜云浅一蹦高地跳起来,岐王派人来请,她终于有理由去找岐王要典籍了。   夏氏千叮咛万嘱咐,虽然姜云浅与岐王之前就算有交情,但终究身份不同,姜云浅还有很多要注意的地方,姜云浅都一一答应着,挥别夏氏离开姜家。   马车一路行走,姜云浅却突然发觉不对,她前世在京城住了近十年,京城的路她虽不敢说闭着眼睛都不走丢,但常走的路却熟悉的很,她怎么看这条路都不像是去岐王府的。   姜云浅也没敢声张,谁知接她的人是谁派来的,万一是太子……姜云浅手里紧紧捏着一只小香包,里面装了麻痹散,虽不像似水柔情那样狠毒的药粉,却也能将闻到的人麻翻,到时她就能趁机脱身。   这样的药粉香包她身上还有五个,虽然里面的药粉不同,作用却都很好,只要不是因为太看得起她派来大批人马,她脱身不难。   只是,第一次独自遇到这样的事,姜云浅难免害怕,大冬天手心里已经冒出一层汗水。   马车轱辘辘地走出很远,好似一直到不了头似的,姜云浅透过车窗露出的缝隙,仔细观察的路上的情况,虽然马车左拐一条小路,右拐一条小路,很多小路姜云浅都不知道,但钻来钻去,总会走到姜云浅熟悉的路上,姜云浅忍不住感叹,原来京城的小巷也是四通八达的,走来走去也都是通着的。   见路走来走去都是她熟悉的,姜云浅的担心也少了许多,甚至到后来看出马车是奔着太子府的方向绕去,姜云浅也没太担心。   太子如此大废周折地把她弄到府里,恐怕就不单单是要杀她那么简单,不然随便派个人也就是了,何苦还要演这场戏呢?   只是如今坐在太子派来的马车里,她安安份份地跟进太子府也就算了,若是有一点不配合,就难保太子派来的人激动之下不会要了她的命。   反正她跑是跑不掉,不如就去瞧瞧太子玩的什么花样。   果然,最后马车是从后门进了太子府,虽然姜云浅没有走过这道门,但前世为太子妃调养身子,太子府也来过几次,哪怕是从后门进来,姜云浅大概还是辩得出方向。   太子府还不如前世她来时那般富丽堂皇、堆金砌玉,让见惯了太子府恢宏的姜云浅看的有些没兴致,想想也是,前世她来太子府时,那位辅佐太子的大臣已经发病死去,而这辈子她从王南那里听说那位大人还好好地活着,正是因为姜云浅的那颗蛇毒丸。   姜云浅虽然不能理解岐王大费周章地拿了蛇毒丸却去救政敌,但一想到那位大人还在,还有人能管教太子,让他不至于像前世那般糊涂,而治黎民百姓于不顾,心里对岐王很是称赞。   哪怕到了后来岐王因这位大人没有早死而败于太子,也能证明岐王的人品好,若实在是太子荒唐太过,姜云浅都想过要不要这辈子就由她接替陈家为岐王制一颗毒药,送给太子算了。   姜云浅被请到偏厅,一进门就见正位坐着一位华丽的妇人,二十左右的年纪,不但人长得美艳非凡,周身气质雍容中透着傲然,姜云浅一见就认出这位妇人就是太子最宠爱的米侧妃,听说出嫁前就有着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只可惜后来年纪大了,有更多年纪貌美的女人被太子弄进府里,渐渐地有些失宠,前世到太子被毒死时,米侧妃已经淹没在太子府的花团锦簇之中。   而此时的米侧妃,即使是见惯各种美人的姜云浅也不能不承认实在是美的惊人,随随便便坐在那里就是一道最美的风景,让人目光都舍不得移开。   见到姜云浅时,米侧妃眼底闪过一丝轻松,原本有些傲然的疏离瞬间就被掩饰的很好,连脸上初挂起的笑容都真诚了许多。   姜云浅明白这位米侧妃的醋意有多重,想必是太子让她出来见自己,米侧妃不敢反抗,心里又醋意翻滚,等真正看清自己长相只是清秀,对她构不成威胁,才放心下来。   姜云浅叹口气,后院之中不管身份如何高贵的女人,最终都难免走上一条争风吃醋的路,这辈子啊,她还是不要轻易嫁人的好。   可过了年她就十二岁了,就怕她不急,阿爹阿娘却等不得了。   姜云浅见没人向她引见米侧妃,她也不好直接喊出人家身份,眨了半天眼睛,把小女孩的天真无邪表现的淋漓尽致,最后朝米侧妃一礼:“民女见过王妃娘娘,王妃娘娘长的真好看,比天上的仙女儿还好看。”   米侧妃愣了下神,捂着嘴笑道:“瞧你这张小嘴甜的,快起来吧,不过你叫错人了,我乃是太子府米侧妃,不是王妃娘娘,下次可要记得了。”   姜云浅似思考片刻后,问道:“米侧妃为何会在岐王府?也是来做客的吗?”   米侧妃笑道:“太子常说姜二小姐医术高超,让我与太子妃姐姐多与姜二小姐走动,这不是太子妃近日有了身孕,我这心里始终放心不下,想着姜二小姐医术好,想请你过来给太子妃姐姐瞧瞧,又怕你不肯过来,才假借岐王之名将你请来,希望姜二小姐不要见怪才是。”   姜云浅摇头,“米侧妃想得起民女,是民女的福气,哪里会见怪。”   说完又一脸为难地道:“只是民女并不擅长妇科,米侧妃还真是请错了人。”   姜云浅自然不会轻易上米侧妃的当,且不说米侧妃与太子妃如何貌合心不合,会不会借着她为太子妃诊脉时动手脚,之后嫁祸给她。   就是米侧妃不会对太子妃下手,她也不敢保太子府这次把她诳进府里不是有别的打算,到时她一个人陷在这里百口莫辩不说,家里人也怕受到牵连。   按姜云浅本意,太子的脉她不会去诊,有病没病都不关她的事,她只想快些离开太子府。   如今太子一准早就知道她是岐王的人,哪能那么放心地来替他的妻儿诊脉?想也知道这里面有事,姜云浅才不想傻傻地等人挖了坑往里跳。所以仗着年纪小,她就不会妇科,别人也说不出来什么。   太子妃是什么身份,哪是什么人都能给诊脉的?尤其是像她这样不会妇科的人,更不可能随便让上前了,就是米侧妃还想借着这个由头再劝劝,也没什么好劝的话,人家就是不会,你还能逼着人家上前不成?   万一传出去米侧妃逼着一个不会妇科的小丫头去给太子妃诊脉,传出去别人会不会说她米侧妃别有用心?   所以,在姜云浅说出她不会之后,米侧妃也为难了,赶鸭子上架也没那么赶的,只能打个哈哈再想别的办法。   正想着,听到外面太子尖着嗓子唱喝道:“太子殿下回府。”   话音刚落,一身明黄色朝服的太子从外面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不得不说太子比岐王长的好,五官精致不说,人也瞧着精神,不似岐王那双好似永远也睁不大的眼睛和看着就病弱的身子,瞧着就精神百倍,让人见之舒心。   太子见到米侧妃脸上挂上无比真心的笑意,米侧妃起身迎上前,对太子施了一礼,姜云浅也赶忙上前,跟在米侧妃身后给太子见礼。   太子朝姜云浅点了下头,“姜小姐请起。”   之后,亲手将米侧妃扶起来,四目相对时,整个偏厅仿佛都泛着粉色,姜云浅在旁就跟个隐形人似的,她也不多话,静静地在旁看着,直到太子坐到正座,米侧妃也在旁坐下,太子才仿佛记起这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不知姜小姐为何在此?”   姜云浅还未答言,米侧妃道:“这不是太子妃姐姐有了身孕,臣妾一直放心不下,常听殿下提起姜二小姐的医术如何如何高超,就想请姜二小姐过来给太子妃姐姐瞧瞧。”   ☆、第194章 走路不带眼睛   “哦?”太子一脸殷切地看向姜云浅:“不知太子妃的身子如何?”   姜云浅满面羞愧,“让太子殿下失望了,民女并不会妇科产科,太子妃凤体尊贵,民女不敢妄诊。”   太子一脸失望,随即笑道:“不妨,回头我去宫里请个御医过来为太子妃诊脉也是一样。”   姜云浅松了口气,这时候她还真不敢往太子妃跟前去,就怕到时出了事说不清楚,别看米侧妃人前贤良淑德,能在太子面前受宠多年,手段估计不是一般人可比。   还好太子没在这件事上为难于她,很快不将话题引向别处,说了说姜云浅随岐王在灾区时的见闻,又说了些京城的风土人情,太子谈话间很是举重若轻,更能兼顾到别人的情绪,若不是知道太子前世的荒唐和今世利用陈家的所作所为,姜云浅肯定会将太子当成明君。   可有了那些经历,姜云浅再看太子就是个老谋深算的狐狸,即使他在笑,姜云浅都觉得他背后有一把看不到的刀子,随时都会向她捅来。   宾主相谈甚欢,太子也表现出一位兄长对弟弟的关爱,问的最多的就是岐王在灾区吃了哪些苦,尤其是听姜云浅说起岐王染病不起时,更是唏嘘地流了几滴眼泪,米侧妃也拿了方帕子抹眼泪。   姜云浅的表现虽然夸张,却又符合她十一岁年纪,到最后,太子离开,米侧妃留姜云浅在太子府用了一顿丰盛的午膳,姜云浅离开时,还有不少太子和米侧妃赏赐的东西,可谓是满载而归,米侧妃更是依依不舍地将她送了出来,姜云浅坐着马车走出很远之后,还能看到米侧妃站在太子府门前对她依依惜别。   姜云浅头疼,看来用不到晚上,她就会成为整个京城的风向标了,一个被人归为岐王那边的人,却从太子府里由米侧妃送出来,她都不知该怎么跟人解释好了。   不知她说米侧妃是想请她给太子妃诊喜脉,可她偏偏又不会,会不会有人相信呢?   姜云浅双手插在棉披风的袖口里,满脑子了都是她在京城要出大名了,并没注意到从姜府里面匆匆跑出一人,待看到人时想躲已然来不及了。   姜云浅仗着年幼,身子骨灵活,向旁躲闪,里面的人也想要跟着躲,却不想二人又都向同一方向躲去,原本或许还不会撞在一起,这回却实实在在地撞个满怀,姜云浅立足不稳,个子又小,实打实地撞进人家的怀里。   就听王南闷笑道:“浅姐儿,不过才一日多未见,也忒热情了些。”   姜云浅脸还摔在王南的胸前,鼻子撞的酸疼,被王南一调笑,加之在太子府里战战兢兢了那么久,心里的恶气就对着王南发作了,伸手在王南的腰上掐了一把,“走路也不带眼睛吗?”   王南吃疼,咧着嘴直‘哎哎’,心里却美滋滋的,俗话说的好:打是亲,骂是爱,爱到深处用脚踹。姜云浅这一掐,直掐到王南的心坎里,恨不得姜云浅再掐下一块肉来。   姜云浅也吃不准这下子有多重,见王南疼的厉害心里过意不去,而且,若是换了平时,她也不会相信怎么就能伸手掐人了,想不通也就不愿去想,干脆就归根于王南这人欠掐。   看王南一脸痛苦,想要给揉揉,伸出的手又实在放不下去,掐的话还可以说是一时气愤激动,掐也就掐了,真揉的话就显得太过轻浮了。   姜云浅扬着下巴进府,却怎么也无法让人忽视掉她泛红的耳尖,王南喜滋滋地在后面跟着,“浅姐儿,家里要杀年猪了,我记着你爱吃酱肘花,回头给你做啊。”   姜云浅愣了下,“不就你和王北哥在京城,杀年猪吃得完吗?”   王南忙不迭地点头,“吃得完吃得完,你家这么多人呢。一头猪还不定够不够吃,姜世伯说了,一头不够就宰两头,今年猪肉管够吃!”   姜云浅摆手示意王南等等,“合着你的意思是我家杀年猪了?”   王南老实地‘嗯’了声,“所以说吃得完啊,大哥这些日子有些忙,回头我过来帮忙,当初在村子里时我虽然没亲自动过手,看也看了几年,杀猪这活不在话下。”   姜云浅还未说话,姜云冬从外面与姜云秋牵着手走进来,对王南道:“王南哥,既然是我家杀年猪,你兴奋个啥劲?难道这猪还是你买的不成?”   王南愣了下,心知姜云冬是在揶揄他,并没在意,只是看向姜云浅,“浅姐儿就等着吃我做的酱肘花吧。”   姜云冬问:“就姐姐有酱肘花吃吗?我和冬丫还有大姐都没得吃?”   看姜云冬睨着眼,一副你敢说没得吃往后就别想从我们再替你出力的模样,王南哪里敢说没有?指天指地的发誓绝对会让所有人都吃好吃舒服了,姜云冬这才满意地牵着姜云秋的小手进府。   姜云浅也要跟着进去被王南拦住:“浅姐儿,带你出去转转,免得初到京城哪里都不熟。”   姜云浅有心拒绝,见王南眼神不住地眨来眨去,显然是有话要说,姜云浅便点头答应,随王南出了姜府。   一路上,王南不说话,姜云浅也没说话,走着走着就走到一条小巷前,一眼望去深不见底,因两边的屋檐多探出一大截,即使是日光晴好,小巷里也有种阴森的感觉。   姜云浅停下脚步,虽说她不算相信王家兄弟的人品,可到了眼前,让她问都不问就跟着王南往里走,她还是会胆突突的。   王南听到身后没有姜云浅的脚步声,也停下脚步,回身对姜云浅道:“典籍就放在巷子内的民宅里,你且随我去取。”   姜云浅心中还有疑惑,可典籍对她来说实在是非得不可,加之与王南相熟这么久了,他也没做过损害她的事情,姜云浅便咬着牙随王南进了巷子。   王南在前面带路,轻车熟路的样子完全不像初来京城,就好像这条小巷他曾经走过无数遍似的,姜云浅心中疑惑却没问出口。谁还没有点秘密呢?就好像王南和王北来姜王村之前是在哪里长的?姜云浅并不想知道,都说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姜云浅难得重活一世,好奇心并没有那么旺盛。   由巷子口向里,一直走了一刻钟左右才来到一个低矮的民宅前,与这条小巷中所有的民宅相同,这是一个高不过五尺,宽不过三尺的小门,却不是大户人家的侧门,而是实实在在的大门了。   王南在门前敲了敲,里面有人问了句:“谁?”   声音嘶哑难听,还带着戒备。   王南回了句:“我是南哥儿。”   里面的人似乎犹豫了下,门才被从里面拉开,露出一张枯树皮一样的老脸,看年纪足有六十多岁了,一见王南满脸激动,先是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才一把将王南拉进院子。   王南朝姜云浅招手,示意她也跟着进来,姜云浅随后进到院子,就见到这是一个五步就能走到头的小院子,院子里堆着杂乱的东西,窄小的屋门开在一旁,若是胖些的人还得被卡在门上。   避过院子里的破破烂烂进到屋里,昏黑的屋子里扑鼻就是一股子霉味,王南下意识去看姜云浅,见她神色如常,没有半分嫌弃,松了口气。   屋子能有两上院子大小,被分成里屋外屋两处,窗上糊着白纸,有些露风的地方就糊了破布,一眼看去又是白纸又是破布,说不出的萧条。   屋子里的地上也堆满了各种杂乱的东西,呼呼的风从破了口子的墙缝里刮进来。寒冬腊月的天儿,姜云浅竟然觉得外面似乎会比屋子里暖和一些。   进到屋后,老人拉着王南的手坐到墙边那张用木头架起来的床边,对着王南的脸看了又看,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抬手抹过脸上的老泪才拍着王南的手说好,姜云浅真没看出王南哪里好了,可人家就像对着稀世珍宝似的舍不得放手。   这时姜云浅才看清,老人虽然一身破烂的旧衣,上面全是补丁,甚至脏的都看不出本色,但灰白的头发在脑后挽了一个髻,用黑色的网兜兜着,上面还插了根木棍,耳朵上还坠着一对铜耳坠,显然这是位老太太了。   老太太先拉着王南的手哭了一气,又瞧着姜云浅乐了一会儿,最后才道:“南哥儿都是要娶媳妇的人了,看来阿婆是真的老了。”   王南也不嫌脏,依着老太太的手臂撒娇道:“阿婆哪里老了?在南哥儿眼里阿婆还是那个京城第一大美人。”   姜云浅偷眼看了老太太两眼,见她笑出一脸核桃纹,决定就不拆穿王南的谎言了。   老太太也被王南夸张的语气逗乐了,望着姜云浅道:“南哥儿打小就爱说好听的话哄阿婆,阿婆可不上你的当了。”   姜云浅礼貌地笑笑,她虽然不是嫌贫爱富的人,可她也不是随便就能与什么人都能说上话的人,尤其是像哄人的这种话,她真不会睁眼说瞎话,就怕人家王南哄的老太太那么高兴,她一开口再冷了场。   ☆、第195章 白玉匣与催命符   老太太打量姜云浅几眼,不住地点头,一手拉着王南,又朝姜云浅伸出手,“过来,给阿婆看看。”   姜云浅不拒绝一位老人的要求,也将手递给老太太,老太太摸了又摸,不住点头,“是个有福的,咱们南哥儿眼光不错。”   姜云浅看了王南一眼,见他一脸得意,忍不住道:“阿婆,我和南哥儿不是……”   老太太笑眯眯地打断姜云浅,“不是又有何关系?往后也会是了,阿婆可是学过麻衣神相,一眼就看出你和南哥儿有夫妻相,这辈子注定是夫妻了。”   姜云浅心里叹口气,看来是解释不清了,人家都说到面相了,她拿什么反驳?再说什么是夫妻相?她和王南长的又不像,还不是由她怎么说怎么是了?为了陈家的典籍,她忍!   见姜云浅一脸无奈,老太太朝王南似顽皮地眨了眨眼,王南握拳,表示他会继续努力。   老太太又问了一些王南这几年的经历,王南就从他到了姜王村说起,当说到他成为姜王村一霸时老太太竟然露出欣慰的表情,“男子汉正当如是,那位王家阿奶确实不错,往后你可不能忘了王家阿奶对你和北哥儿看顾这些年的恩情。”   王南连连应是,姜云浅却听的惊讶地张着小嘴,合着王南王北还不是王家阿奶的亲孙子?不过这件事不真没人会想到,毕竟王家阿奶的儿子离家那么多年,回来小兄弟俩认亲也有可能。   姜云浅对王南的身份开始猜测,却没有明着问出来。兄弟俩都已经被逼的远走他乡,隐姓埋名了,恐怕这里面不是她能参与的事,都说知道的多死的快,她还想好好地活个百八十岁,然后寿终正寝。   老太太与王南唠唠叨叨,有用没用说了一大堆,直到太阳有些要偏西了,老太太才起身,非要留王南和姜云浅在家吃饭。   姜云浅瞧了瞧已经家徒四壁的屋子,又看了老太太外屋漆黑肮脏的灶台,说实话吧,她是真吃不下去,可老太太不容拒绝地非要留人,王南也朝姜云浅一个劲儿地使眼色,姜云浅也不好转身就走,干脆就留下来,大不了老太太做的东西也跟她的屋子一样,吃的时候不动筷子就是了。   老太太的动作很慢,但火烧的很快,添了把柴转眼工夫外屋的灶台里的火就被烧的了起来,有火应着,屋子里似乎也暖了不少,姜云浅活动活动被冻僵的手脚,朝灶边靠了靠,就见老太太一脸戒备地盯着姜云浅看。   姜云浅讪讪地退回里屋,向王南无声地询问,王南‘嘿嘿’地笑而不答,姜云浅心里有气,干脆就想看王南过后怎么跟她解释,说是要来取陈家的典籍,怎么跑到这里来陪老太太。   虽然姜云浅不是嫌弃老太太,可这家里实在是太脏了,前世今生学医,姜云浅多多少少些洁癖,在这屋子里待的真难受。   而且,老太太这是要做什么好,竟然像防贼一样防着她,她还不稀得看呢。   见只要她不靠近灶台,老太太都不会看眼,姜云浅干脆走到里屋的里面,果然老太太只是淡淡地扫过来一眼,并没有过多地关注,想来她最在意的就是灶台了,这是怕她偷师还是怎么着?   姜云浅无奈地摇了摇头,就去关注屋子里乱七八糟放着的东西,西墙角放了半颗大白菜,旁边还有半只冻着的鸡,挨着的是一大堆土豆,看来是足够老太太吃到来年开春的。   南墙角放着几只大号的麻袋,也不知里面鼓鼓囊囊的都放了什么,仔细闻了好像还有几种药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北面的门边上还有几只大小不一的麻袋,瞧着屋子就堆的满满的。   东面墙边放的就是那张木头搭的床,最显眼的就是床脚那里放的一口箱子,因年头久了,上而又积了厚厚的一层油垢灰垢,已经看不出本色,但箱子的大小却让姜云浅忍不住奇怪,那么窄的门,这口箱子是怎么弄进来的?   见姜云浅一直盯着箱子看,王南凑近过来,“箱子是从窗房进来的,门虽然了些,窗倒是足够大。”   姜云浅朝王南白了一眼,低声问道:“咱们什么时候走?”   王南指了指在灶前忙活的老太太,“难得过来一趟,怎么也要尝尝阿婆的厨艺再走啊,待会儿你尝尝我阿婆做的菜,绝对比宫里的御厨还好。”   说着凑近姜云浅的耳边,用更低的声音道:“若是能央得我阿婆教你厨艺,你绝对是赚到了。”   姜云浅对下厨不讨厌,却也谈不上喜爱,前世也不过是为了讨陈文志的欢心,才会想要学习厨艺,这辈子重生,在她看来,她的厨艺已经不错了,至少就算嫁了人也不会被夫家嫌弃,她更想要的就是把医术再提高到一个新高度,即使是不嫁人都没有什么遗憾了。   所以,在听到王南说要她跟着老太太学习厨艺时些不以为然,虽然知道很多高人都有怪癖,可能把自己弄到这步田地,这老太太会真有一手好厨艺吗?   何况她心里一直惦记着陈家的典籍,哪有心思学什么厨艺啊?   可既来之、则安之,姜云浅也不是矫情的人,反正也不差这一时半刻,先看看再说吧。   老太太的速度很快,虽然没让姜云浅,甚至王南到灶台前,可没过多久,就从外屋传进来阵阵香味,姜云浅闻了就觉眼前一亮,这个味道真是太香了,以姜云浅的阅历来看,能有这种香味,老太太这道菜,完全可以成为大酒楼里的招牌菜了,每天在饭口上只要炒上一盘,就能引上来一群吃饭的客人。   姜云浅有心到外面去看,但一想到老太太戒备的眼神,只能打住脚步,谁让人家有怪癖呢,她不想被误会是要偷师。   老太太端着盘子进来,姜云浅见只有一道菜,量也不大,用一只白瓷盘子装了的,竟然只是一块……豆腐?还是完完整整的豆腐,洁白无暇,就跟所有刚从外面买回来的豆腐一样。   姜云浅几乎不敢相信,她可是亲耳听到老太太炒菜的声音,怎么只有一块一眼看去跟没动过似的豆腐?   老太太就一手托着装豆腐的盘子,略微不好意思地笑道:“姑娘莫要介意,阿婆家里穷的连张桌子都没有,你们就对付着吃吃吧。”   王南已经拿了两只勺子出来,别看老太太家里穷的像揭不开锅似的,却不能不说盛菜吃饭的器皿不错,白瓷蓝花的盘子配豆腐,还有同色的勺子,拿在手里更觉得豆腐好看了。   王南拿着勺子先在豆腐上面舀了一勺,就见勺子时薄薄的一层豆腐,更多的却是几种颜色的馅料,香味则更加浓郁地飘进姜云浅的鼻子里。   姜云浅深吸一口气,心中却是翻滚个不停,前世的时候她就听人说过有一种白玉匣在京城很闻名,只是这白玉匣每日只卖十份,想吃的达官贵人数不胜数,但能吃得上的人却都是京城里跺一脚就四城乱晃的主儿。   别说是她没能力吃到,就是皇上想要吃了,都得让人过来排着,十份白玉匣一份都不会因为皇上要吃而多做,甚至白玉匣只有在刚出锅的时候吃,才会品出它的美味,若是放凉了白玉匣的味道就会差的太多,甚至连普通的菜色都不如,皇上为了品尝白玉匣,可是出宫多次。   常此之后,白玉匣的名声更是远插,姜云浅前世还很羡慕过别人的夫人能在夫君的陪同下有幸品尝,而她在陈家,即使陈文志有幸吃到,陪着他吃的那个人也不会是她。   今生,白玉匣还没有成为名闻天下的美食,她却有幸一睹风采,姜云浅心里的不平静可想而知。   前世白玉匣虽然风靡一时,最终却也如它的出现一般更快地销声匿迹了,让那些舍不得美味的老饕们跺脚叹息。当时这件事在京城还闹的很大,据说白玉匣是由当朝一位获罪官员的儿子做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引皇上出现,结果在皇上出现后意图刺杀皇上,最后被当场俘获赐死。   姜云浅绞尽脑汁地想那位获罪官员的姓氏,可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想到王南前世在白玉匣出现之前就被人斗杀了,那个刺杀皇上的官员儿子想也知道不可能是他。   但不是王南却不表示也不会是王北,前世到了后来他独自消息,谁知道会不会是去刺杀皇上了?甚至姜云浅认为这个可能实在是太大了。   如今王南带她来见这个婆婆,又将他不是王老太亲孙的事也都不避着她,姜云浅后背的冷汗就出来了,只觉得她是掉进什么阴谋里面了。   眼前这盘前世被她心心念念多年都没吃到嘴里的白玉匣,在她看来却不再是美味而成了催命符,她一点都不想卷进刺杀皇上的事件之中。   也不知王南这次带她来见这个老太太的目的是什么,只是单纯地想让她认识自家的长辈?还是想要和她绑在一根绳子上?   ☆、第196章 典籍是假的   见姜云浅盯着豆腐发呆,王南不由期待地望着姜云浅,“浅姐儿,你倒是吃啊,这白玉匣非常美味,在别处可是吃不到的。”   “嗯,闻着就香,吃起来定是不差。”姜云浅勾了勾唇角,不管王南的目的何在,相识至今他都没有做过于姜家人有害之事,姜云浅选择相信他一回。   至少在他没有说明之前,豆腐还是可以吃的,前世想念了那么久,若是不吃岂不亏了?   姜云浅用勺子舀了一块豆腐放进口中,馅料的汤汁与豆腐完美结合,爽滑的口感,咸香浓郁入口即化,还有淡淡的药香,吃上一口便回味无穷。   只可惜背负了太多,白玉匣已不再是单纯的美味了,让人吃着都觉得心情沉重。   王南见姜云浅吃的回味,发自内心地笑了,白玉匣他自小吃到大,不同的馅料还能有不同的味道,但每一次吃都会有全新的体会,尤其是也有几年没吃上了,才会带姜云浅过来献宝似的,其实他自个儿也馋的紧了。   只是豆腐就那么大一块,见姜云浅吃的香,王南只是吃了几口,之后就盯着姜云浅吃。   一块豆腐中间被掏空,做了一盘白玉匣,剩下的豆腐一些加入馅料里,剩下的做了一碗汤,吃完馅料略有些肥腻的白玉匣,再喝上一碗豆腐汤,还真是舒服的很。   姜云浅吃过白玉匣后,就等着王南说关于白玉匣的故事,可等来等去,也没见王南提起,姜云浅吁了口气,或许王南只是单纯地想让她过来尝尝白玉匣的美味。   口中还在回味,白玉匣果真名不虚传,是她前世今生加在一块吃过的最美味的食物了,难怪前世能把皇上引出来了,只可惜这样的美味却要敬而远之,就如王北王南一样。   只要不想被卷进刺杀皇上的事件之中,姜云浅都不得不重新考虑姜家与王北王南之间的关系了。   而姜云浅的沉默却被王南理所当然地当成害羞,毕竟他一句不说就把人带来见阿婆,姜云浅脸皮薄总会显得拘束。   反正人见也见了,阿婆对姜云浅也满意的不得了,王南自认该做的都做了,吃过白玉匣,王南便与老太太告辞,老太太依依不舍地送出来,被王南拦住,“阿婆,过些日子我再来看你,天冷,你还是回吧。”   老太太答应着,脚下却不停,一直送出门外,又顺着小巷送出很远,这才停下来,却站在原处不住地挥手,直到拐过一个斜角,最后回头还看到老太太站在那里挥手。   姜云浅跟在王南身后,歪着头盯着他的后背,她觉得王南身世不凡,却没有要问的打算,之前或许还想等过些年,王南若是对她还一心一意,她不介意就嫁给王南,至少是个知根知底的。可经过今天,她才发现她所认为的知根知底全都是她的一厢情愿,她对王北王南这兄弟俩知道的太少了。   不管王南与那个前世用白玉匣引出皇上进行刺杀的阿婆是什么关系,都注定王南的身份来历不凡,不是她能招惹得起的。   王南一路都有些兴奋,他的阿爹阿娘都不在了,在他看来带喜欢人的来见过阿婆就相当于见过长辈,阿婆对姜云浅也满意的不得了,他与姜云浅的关系就相当于挑明了一多半,如今他要做的就只有让姜云浅答应了。   王南哼着小曲,走出小巷,回头对姜云浅道:“浅姐儿,阿婆很喜欢你。”   姜云浅垂头不语,从王南身边默默地走过去,虽然没有言语,但无声的说明她对王南没有事先说明就带她去见阿婆心有不满。   王南满心的喜悦像被浇了一盆冷水,上前拦住姜云浅,“浅姐儿,你这是咋的了?我哪里做的不好你说出来就是,何必拿冷脸对人?”   见王南也有些不高兴,姜云浅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见王南带着稚气的脸上都是疑惑,还有一些惶恐,心里叹了口气,做事再有成算也不过是不到十三岁的少年,考虑事情难免会有欠缺。或许在他心里是真的把姜云浅当成自家人,才会什么都不想地带姜云浅来看阿婆,又岂会知道姜云浅是重活一世的人,对于前世的种种还心有余悸。   姜云浅问道:“王南哥,你不是说要带我来看典籍吗?典籍呢?”   王南见姜云浅问典籍,咧着嘴笑了,“典籍啊,我这不是都给你带着了。”   他还当姜云浅嫌贫爱富,见阿婆家穷苦,瞧不起他呢,还好姜云浅心里想着典籍,估计是气他以典籍为借口诳她过来。   伸手进怀里,掏出三本线装的书来,递给姜云浅,“你就不要气了,我也是怕说明白了你不肯跟着过来,典籍给你拿着,回家后慢慢看就是。”   姜云浅斜了王南一眼,没有说话,接过典籍便翻看起来。   陈家的典籍她前世虽然没有读过,倒是在陈百味的手上看过几次,倒也不算陌生,所以在王南拿出典籍时,姜云浅第一反应就是书皮颜色不对,翻看几页后姜云浅就更加确定,虽然这三本典籍外面都写着陈氏医药典籍,但里面的内容却都是假的。   陈家的典籍,里面写的却是姜云浅上一世就熟读熟背的一本医书,虽然这本医书放在外面也算不错,却完全没有陈家经过数代人完善的典籍珍贵。   姜云浅将典籍递回给王南,“王南哥,你确定这几本就是陈家的医药典籍?”   “难道是假的?”王南见姜云浅神色,心里就‘咯噔’一下,显然他已经看出来不对了,接回典籍后也翻看了几遍,却怎么也看不出假,上面关于各种医术及药材的内容说的头头是道,谁会闲着没事费这么大心力编个假的出来?   姜云浅说道:“医书不假,却并非是陈家的那几本,此书虽然名为陈氏医药典籍,里面记载的内容却是从一本名叫药典的医书里扒下来的,而我刚好曾经拜读过药典,所以才能看出这陈氏医药典籍是假的。”   姜云浅脸上平静,心里却难免失望,她对陈家的典籍可是想了很久,谁能想到陈家都被抄了,得到的却还是假的。   她相信王北王南甚至岐王都不会在这件事上骗她,那出错的地方就是在陈家了,如今陈家的男人都被斩了,女人也都被官卖,典籍会在谁的身上?事到如今就是想要查也查不出来了吧?   而最让姜云浅担心的却是有人能在岐王的眼皮子底下把陈家的典籍给换走,那么陈家的人呢?没有亲眼看到陈家男人被问斩,姜云浅突然觉得心里既不安又有些期盼。   虽然前世她被陈家人害死,但在陈家的日子里,陈百味对她的悉心教导她却忘不掉,她的内心复杂的很,既期盼陈家得到报应,静下心来又有那么一点为陈家的败落而难过。   姜云浅失望复杂的眼神看在王南眼中,王南只觉得是他的无能,连姜云浅的这点愿望都没能为她实现,他凭什么就把姜云浅当成他的媳妇看了?   一拳砸在墙壁上,“浅姐儿,你且放心,典籍的事我一定给你查清,不管到什么时候,陈家的典籍我一定会双手奉到你的面前。”   说完,头也不回地跑掉,姜云浅有心喊他,又不知喊到人了还能说什么,而且,她也不能违心地说她不在乎陈家的医药典籍。   叹了口气,这都叫什么事呢?她都不知道往后要用什么心情跟王南再见面了。   王南走了,好在京城的路姜云浅熟,倒也不怕走丢,一个人往家逛着,还能看看年前京城百姓采买年货的繁忙场面。   走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姜云浅却怎么也无法把纷乱的思绪给抛开。   她在想,既然王南将他不是王家阿奶亲孙的身份告诉了她,就说明王南已经要向她挑明身世。虽然不知道王北王南家里出了什么事,但能让他们隐姓埋名地在姜王村待了那么久,事情一定不会小了。   而前世那个利用白玉匣刺杀皇上的人很有可能就是王北,王南的死很大程度上刺激到了王北,又或者王南的死压根就是一场阴谋,无牵无挂的王北才会回京报仇,结果也没落得好下场。   她是有多傻才会相信岐王真的是因为欣赏王北王南的才干,才与他们结交,从他们相处的方式也该看出,他们其实早就认识的。   如今让姜云浅无法释怀的却是,这一世王南没有死,王北还会不会继续刺杀皇上?而岐王在这里面又担任了什么角色?   不知不觉走回姜家,迎面看到姜云冬手里提着一只篮子从里面出来,见到姜云浅还往她的身后瞧了瞧,“二姐,王南哥呢?他不是还要做酱肘花吗?人咋没跟回来?”   “他还有事要做,就先回去了。”姜云浅含糊过去,正要进门,看到姜云冬的篮子里放着几条肉,显然是从刚刚杀好的猪身上割下来的不同部位的肉,问道:“你提着肉要去做什么?”   姜云冬撇嘴,“这不是阿爹说家里杀了年猪,要请大哥的师傅和师兄弟们也都尝尝,让我送些去铁匠铺,这大冷的天儿出门还真是遭罪。”   ☆、第197章 这含情脉脉的眼神   姜云浅见姜云冬一脸不情愿地搓着被冻的有些发红的小手,京城的天也属实是冷,她都有些受不了,何况才八岁的姜云冬了,真难为她还提着一篮子肉。便从她的手臂上将装肉的篮子拿过来,“好了,你回去吧,这肉我替你送了。”   “二姐最好了!”姜云冬嘻嘻一笑,也不客气地将装肉篮子塞进姜云浅的手里,“二姐,那你可要快去快回,我先回去了,这大冷的天儿还真不想出门。”   说着,蹦蹦哒哒地回了院子。姜云浅望着她的背影摇头,送肉是不想去,若说去逛街,她保准比谁都咋呼的欢了。   可谁让她是做姐姐的了?心疼弟弟妹妹是应该的,而且这一篮子肉让她一个小丫头提着也确实有些沉,若不是姜云娘身子不便,这事儿她一定抢着做的。   不过,这一天先是被太子的米侧妃诳进太子府,又跟着王南去见了他的阿婆,刚到家门又要去给铁匠铺送肉,但愿送完肉就没事了,她也很想念地龙烧的暖暖的屋子。   铁匠铺离着姜家不远,却也不算近,姜云浅到时已经不早了,还没等到近前就看到姜兴家站在铁匠铺门前,在他面前站着的就是教他打铁的师傅,二人正在争论着,姜兴家的情绪有些激动。   姜云浅走近几步,就听姜兴家闷声道:“师傅,你不能把别人的错怪在我的身上,我只想好好地打铁,那些人那些事我都不想理会。”   师傅道:“你跟了师傅一年多,师傅当然知道你是怎样的孩子,可如今那些人整日登门,已经影响到咱们铺子里的进度,再这样下去,来年这些兵器真交不上去,朝廷怪罪下来,就是师傅也吃罪不起。算师傅求你了,你还是先回去吧,若过些日子那些人不来了,师傅再让人去家里找你成不?”   姜兴家憋着气,也知道师傅的难处,最后点头道:“成,就当我回去过年,师傅也别太为难了。”   师傅连连点头,“你是个好孩子,师傅教了这些徒弟里面就你最合师傅的心意,可谁让你家今时不同往日,你家二妹的医术可是连皇上都知晓了,等来年你爹状元及第,你就是再喜欢打铁,家中也不会允许了,还不如待年后再找个别的营生做做。”   姜兴家听了叹口气,“师傅,我是真喜欢打铁。”   他是真不想让人觉得他事事都靠阿爹和妹妹,可事到如今在别人看来他的要强却成了不识抬举,想到今日在铁匠铺里发生的事,不认识的男人上来就叫他小舅子,这不是占姜云娘的便宜吗?他当时真是恨不得就把砸铁的锤子照那人头上砸去了,好在被师傅给拦下了。   之前也有人借着各种由头来铺子里跟他套近乎,好在没遇到这样脸皮厚的,他也都忍了,可那些人每日登门,正如师傅所说,已经影响到铺子里的进度,若到了来年交不出朝廷定下的兵器,师傅都得受到牵连。   师傅也跟着叹气,拍了拍姜兴家的肩头,“你啊,长了颗打铁的心,偏就生了个少爷的命,人啊,要懂得知足。”   见师傅摇着头离开,姜兴家垂着头往家走,正如他所说,他是真心喜欢打铁,看一块块烧的红红的铁块在锤子下一点点被锤打成心中的形状,姜兴家就觉得开心。   可事到如今他也知道师傅的为难,这铁啊,还真打不成了。   猛一抬头,就看到姜云浅正站在街口朝他笑,姜兴家叹了口气,“你还笑得出来?大哥是真的喜欢打铁。”   真说起来他走到今日这一步,连铁都不能打了,除了拜他有个好阿爹,这个妹妹的功劳也不小,谁让她已经是名满天下的姜二小姐了?   就算站在对面大多数人都不认得她,却不能妨碍大家对姜二小姐的敬仰。   姜云浅将装肉的篮子塞进姜兴家的手中,“多大点事,也值得你垂头丧气的?既然喜欢打铁就打好了,师傅的铺子里不能留你,大不了自己建个铁匠铺好了,反正家里也不差这几个钱,回头家里用的铁器就都由你来打好了。”   “二妹说的是真的?阿爹不会觉得我不务正业吗?”姜兴家听了眼前一亮,自从跟师傅学会打造兵器之后,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打出一柄天下闻名的名剑,虽然要学的还有很多,他却很有信心终有一日会达成这个心愿。   姜云浅摇头,“阿爹常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若大哥打铁也能打出名堂,阿爹只会高兴,哪里会觉得你不务正业?”   她当然知道姜方心里因对大哥有所亏欠,对大哥的态度也比别人宽容许多,虽然在别人看来打铁是平民百姓的活计,但姜方却不只一次夸赞过姜兴家有毅力,打铁可不是谁都能吃得了的苦。   而且,姜兴家都已经这个年纪了,再想让他发奋读书也不可能,既然他喜欢打铁,姜方当然不会反对,正如姜云浅所说,家里也不差那几个钱,姜兴家喜欢就好。   姜兴家听了信心满满,“二妹放心,大哥一定不会让你,不会让阿爹失望。”   “我相信大哥!”姜云浅从容地向姜兴家表达了对他的期待,之后指着被他提在手里的篮子,“家里今儿杀了年猪,阿爹让给送来些,虽然不在铁匠铺里做事了,可怎么说也是师徒一场,大哥也不能忘了师恩。”   姜兴家高兴地答应着,提着篮子跑向铁匠铺,很快又跑了出来,手上的篮子却留在铺子里,姜云浅有心说阿爹让送的是肉而不是篮子,可想想篮子也不值几个钱,大不了过了年让阿爹再编几个好了,反正姜方这些年就是以编篓子为生计,篮子虽有不同也没多难。就怕他如今一心扑在读书上,会认为编篮子这种事纯属耽误时间。   兄妹俩说说笑笑地往家走,一路上说的都是建打铁铺子的事,姜兴家学了一年打铁,打铁的手艺还不错,但在一些细节上还有欠缺,知道自己撑起一间铺子有些难,干脆就先在家里建个炉子,练好了再开铺子也成。   回到家时,就闻着院子里飘出一阵阵肉香,显然是杀猪大菜做的差不多了。进到院子就看到前院摆了不少桌子,桌边都坐满了人,瞧着却是待坊邻里都被请了过来。   大冷的天坐在院子里,愣是没人嫌冷。   姜云浅知道姜方自从腿好之后,就变得热情起来,从夏氏那里知道姜方原本就是这性子,也就任他折腾,只要他高兴就好。   见姜云浅和姜兴家回来,认识的人就打招呼,姜云浅都笑着回应,姜兴家有些笨拙地跟在姜云浅身后,笑容有些僵硬。虽然来京城一年多了,大多时候他都在铁匠铺里面打铁,接触最多的就是师兄弟,像这种看物品一样打量的目光他还真没遇到过,一时有些接受不了,难为二妹竟然能如鱼得水般地跟人招呼,让他想不佩服都难。   姜云浅心里偷笑,她也看出来了,被请来的这些邻里是在端详姜兴家,更有几个眼神露骨,就跟看自家姑爷似的,姜云浅猜那几家人一定是有适龄未嫁的姑娘,就是不知长相如何。   前世因家里穷,姜兴家的媳妇是用姜云冬换回来的,不但人长得粗陋不堪,脾气也相当不好,过门不久就把姜方和夏氏赶了出去。姜兴家虽然娶了媳妇日子过的也很不顺心,又因姜云冬换到那家后受尽虐待,姜兴家的心里一直都过意不去,一辈子过的都不快活。   而这一世,姜家有钱,姜兴家再娶媳妇就得好好地挑挑,先不说长相如何出挑,至少也要看着顺眼,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孝敬公婆,而姜兴家也才不大,姜家真的不急。   寒暄几句之后,姜云浅就回到后院,在外面跑了一天,她也冻坏了,还是回屋喝碗姜茶水暖暖身子。而姜兴家因不惯这种场面,也跟着姜云浅身后逃似的回了他在二道院里的屋子,留下身后的人讨论的更加热烈。   一见姜云浅回来了,青莲玉书赶忙跑过来侍候,又是泡姜茶,又是给打热水烫脚,侍候的那叫一个舒服,如意在旁边插不上手,急的直跺脚。   姜云浅暖和过来后,问起今日家中情况,青莲忙回道:“回二小姐的话,老爷让去城外抓了两对猪回来杀了,今年府里的肉可是够随便吃了。”   玉书也不甘落后地道:“府里又进了四个婆子回来,挑着机灵的留了两个侍候二位小公子,剩下两个就厨下帮忙,还有八个丫鬟,让奴婢和青莲姐先教着,回头每位小姐身边留两个,其余的就到夫人身边侍候。”   姜云浅算了下,新买的八个丫鬟和如今府里的三个丫鬟就是十一个,四个小姐每人身边留两个,剩下三个给夏氏,人数也就刚刚好。   但如意她肯定是要留下来的,不说她侍候人时笨手笨脚的别人也用不惯,就她在医药上的伶俐劲,姜云浅也舍不得把她给出去。   见玉书说完后就一脸仰慕地望着自己,姜云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是小姐又不是公子,瞧这含情脉脉的眼神还真让人惊悚。   ☆、第198章 太子的动作   姜云浅假装看不到玉书眼中的深意,对如意道:“如意,今儿可曾看了我给你的医书?”   如意眼神闪亮,“回二小姐,如意不敢偷懒,只是如意驽钝,学的有些慢,还有些地方不懂。”   姜云浅细细地问过如意不懂之处,也都一一为之解答。一个教的认真,一个听的认真,青莲玉书却完全插不上言,那些什么根啊、茎啊,她们听都听不懂,更别提迎合二小姐了。   可一想到过些日子丫鬟教好后就要分到各院,这已经是她们最后向二小姐表忠心的机会,若是错过,虽然府里也有别的小姐,她们却知道以二小姐的医术和能力,将来有成就的一定是她,嫁的最好的也可能是她,只有跟着二小姐她们才能过在府里呼风唤雨的日子。   她们就不明白了,如意笨手笨脚的哪里好了,也值得二小姐对她另眼相看?   同时她们也明白一点,在二小姐面前,会不会侍候人没有多重要,重要的是要投其所好,既然她爱医成痴,她们为了将来打算,干脆也学些医术。   只是,她们虽然自认比如意会侍候人,也更懂得主子们的心思,可出身贫寒的她们不认得字啊,唯一一点比不上如意的地方却成了她们无法被二小姐看重的原因。   姜云浅虽然在给如意讲解不懂之处,目光却没少往青莲玉书身上扫,见二人神色变换间似有不甘和认命,暗自摇头。虽说她们比如意聪明,也会讨人欢心,可单就上进心不足这点,姜云浅就无法把她们当成得力助手。   别看她们整天挖空心思想要得到主子的青睐,用的却都不是地方,姜云浅知道她们不认得字,可这却不是她不重用她们的原因。如意也不认得字,可架不住如意肯学,而她不懂得迎合主子欢心的缺点在姜云浅看来却成了优点,不会挖空心思迎合自己,却能将更多的心思放在学习上,这样的人虽然不是上佳的丫鬟人选,却是研习医术的好苗子。   起初姜云浅每日教她几个字,她也肯下功夫,久而久之已经认得大多数常用字,再有些药材姜云浅教她认过一次,她就对照着书上的图慢慢地记,如今已经能算得上半个小大夫了,就冲着她这股子肯学的劲头,姜云浅相信只要给她机会,总有一天如意也会大放异彩。   所以说,会不会并不要紧,只要肯学总会学得会。   姜云浅从不是那种看中出身的人,只要如意真能做出一番成绩来,姜云浅也不介意还她自由身,但前提一定是如意的人品可信,不是那种不知感恩的人。   至于说青莲玉书,心术用的不是地方,虽然在后宅的碾压中算是情有可愿,但自己不够努力,只把目光放在如何侍候人、取悦人上面,姜云浅也懒得与她们浪费时间。   主仆二人说起医书上的内容就停不下来,吃饭都是在桌旁边说边吃,直到天色太晚,青莲玉书将被子铺好,如意还意犹未尽,但她很清楚有些知识不是一夜就能学会的,二小姐该就寝了。而且,她也要回去好好消化一下二小姐刚给她讲的内容。   姜云浅躺在床上还对如意的学习态度很满意,若是身边多几个这样的丫鬟,将来她也能省不少心,反正此时她也没有多少事,还是有时间再多教几个。   认真想过之后,姜云浅决定明日就把新买来的丫鬟都叫过来,挑机灵肯学的先收下亲自教导,当然最好还是挑会认字的,这样如意遇到不认得的字也不用总来问她。像她不在家的时候如意就会缠着姜云娘问个不停,好几次姜云娘都来跟姜云浅抱怨,说她找的这个哪是丫鬟,那可是个祖宗啊,哪见过这么缠人的丫鬟。   姜云浅都只是一笑而过,她是想把如意当成助手培养,又不是真当成丫鬟。   昨晚,姜家客人多,闹到很晚,早上姜方难得没有早起。姜云浅到二院时,只看到姜兴家站在东厢门前四处张望,过来打了声招呼:“大哥早!”   姜兴家回了句:“二妹早!”   之后继续张望,姜云浅好奇,“大哥找什么呢?难道咱们家还有什么宝贝不成?”   姜兴家嘿嘿地笑道:“我这不是瞧瞧那里能建个打铁炉嘛,昨儿阿爹已经答应让我在家里建个打铁炉,就不必再到外面寻铺子。”   姜云浅向姜兴家贺喜道:“恭喜大哥了,往后家里用的铁器可都要劳烦大哥亲自动手了。”   姜兴家也不客气,在别人看来他有个做解元的爹,还有个医名满天下的妹妹,哪里还用得着他出苦力打铁?可他就是喜欢这个,不然当初也不会义无反顾地跑到京城来,若真让他以后都不打铁了,还不如杀了他。   好在不但二妹支持他打铁,连阿爹也没说什么,还支持他在家里建铁匠炉,这真是让他喜出望外,他也是知道家里不会指望他打铁赚钱,不过想要打出一柄举世闻名的名剑的心情却没有改变过。   最后经过姜兴家和姜云浅的商议铁匠炉就打算建到前院去,毕竟打铁时‘叮叮光光’的,建在后院也影响人休息,前院都是下人,下人们白日都是各忙各的,平日也比较喧闹,姜兴家又不会在大晚上还打铁,倒不怕影响人休息。   定下来之后也不能马上就修建,眼看没两天就要过年了,府里要忙的事也多,建打铁炉也不急于一时。   姜云浅心里一直想着陈家典籍的事,对什么都怏怏的提不起兴致,这两日就在府里待着,平日夏氏上街都会带着姜云冬和姜云秋,出门一趟就会杂七杂八地带回来一大堆,反正是要过年了,买东西也是应该。   眼看腊月二十八这日,姜家门前突然一阵喧哗,紧接着有下人飞奔到后院,因为激动慌张还被门槛绊了两次,跌跌撞撞地跑到姜方和夏氏的门外,高喊道:“老爷,夫人,圣旨到,快出来接旨啊。”   姜方坐在书桌前看书,夏氏坐在床边整理今日上街买的年货,听到时还愣了一会儿,弄不明白好端端的怎么就接到圣旨了?一定是下人弄错了。   可紧接着又有下人冲进来回报,说是传旨的官员已经到了二门,让老爷夫人赶紧出来接旨,姜方和夏氏这才真相信了,从屋子里出来后,就看到一个手持的圣旨的公公已经站在院子里面朝他们笑:“姜老爷,还不快让人摆上香案,准备接旨!”   姜方如梦方醒,赶紧吩咐下人摆香案,又去后院把小姐们都找过来,一家人换了新衣后,整整齐齐地跪在香案前,那位一直满面笑容的公公这才一脸正色地将圣旨展开,宣读起来。   圣旨的内容既出乎姜云浅的预料,却也在情理之中,不但表彰了姜云浅在灾情发生时贡献出来防治瘟疫的药方,更对她的医术加以肯定,不但赏赐了大量的金银珠宝,还赏了一处宅子,姜云浅仔细想了想,大概知道是哪处宅子,虽比不得前世陈家的宅子大,却比如今他们住的宅子大的多。   最重要的是圣旨里面对姜方的才学也提到了,说是皇上亲自看过姜方秋闱时的试卷,对里面的文章加以赞赏,若是来看春闱得中,到时再加以封赏。   直到圣旨宣读完了,姜方还跪在地上跟做梦似的,公公连着叫了两声,他才如梦方醒,叩谢皇恩后接过圣旨。   公公宣读完圣旨便告辞,姜方跟丢了魂似的跟在后面相送,却语无伦次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还是姜云浅先反应过来,塞了一包银子到公公的手上,“有劳公公走这一趟,不知公公是哪位?”   姜云浅从来不敢小瞧任何人,尤其是在宫里当差的人,万一一不小心得罪了人,谁知道在哪里给你使使坏,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公公也不客气,接过银银就塞进袖子里,塞的同时悄悄地捏了一下,原本五分的笑容就变成十分,“这位一定就是姜二小姐了,咱家姓温,是皇上身边侍候的人,这次得多亏了太子在皇上面前美言,皇上才会对姜家封赏,回头莫要忘了去太子府谢恩啊。”   温公公说话的声音不大,除了姜云浅以外不会有谁听到,说完,温公公还朝姜云浅眨了眨眼,姜云浅却在一愣之后,朝温公公深鞠一躬。   虽然温公公并没有说太多,但这里面的意思可就耐人寻味了,原本姜云浅一直与岐王走的近,这已经是天下皆知的事,甚至有人已经在猜测姜云浅是岐王留给自己的侧妃。   太子与岐王面合心不合也已经不是秘密,而太子为何会为岐王看重的人在皇上面前美言,这里面就有些引人深思。   姜云浅不傻,她当然不会认为这是太子想要向她示好,就像前几日太子的米侧妃借着岐王这名把她诳进太子府,他们的目的不就是想要让别人知道姜云浅与太子府有来往,若岐王是个心胸狭隘的,肯定会对她起疑。   ☆、第199章 酱肘花呢?   而就算岐王不因姜云浅与太子府接触而起疑,心里也难免会留下疙瘩,未必会像从前那般信任她了,只要岐王与姜云浅之间产生隔阂,太子就可以在这上面作文章,若姜云浅真是个十一岁的小姑娘,或许就会因岐王的冷落而产生抱怨,到时太子再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可不就易如反掌?   但姜云浅不是真正十一岁的小姑娘,不说她已经透过太子华丽的皮囊看透他的本质,就是她与岐王之前的情谊也不允许她做出背叛岐王之事。   世上最让人厌烦的就是反复无常的小人,姜云浅自然不会让自己变成那样的小人,既然当初就决定要抱上岐王的粗大腿,这辈子不管事情如何发展,她也不会做出有害岐王之事。   何况,不论太子表现的如何温和亲切,都无法掩盖他渣的本质。   而温公公此次提醒,明着是要姜云浅对太子知恩图报,实则是要提醒姜云浅小心太子还有其他动作,同样也表明他其实还是隐晦地支持岐王的。   送走温公公,姜家人都陷入狂喜之中,只有姜云浅一言不发,这次皇上的赏赐看似贵重,但除了金银珠宝和大宅子之外也没有什么实质的赏赐。   前世陈家因在瘟疫发生之时的付出,皇上可是狠狠地赏了一把,就是陈文志都被封了个闲职,陈百味更是被封官进爵,陈家的风头可是盖过了前几辈,朝中大臣们可是极尽巴结之能   相对来说,皇上对于姜家的赏赐就有点差强人意,姜云浅不得不想,皇上是因为没把姜家当回事呢?还是因为是太子提议的,所以皇上心有不悦才没有大肆加赏。   可不管怎样,姜家虽然得到赏赐,让除了姜云浅之外的一家人都喜出望外,却不至于被推到风口浪尖之上,不过是一些金银之物和宅子,还不至于让更多的人重视。   姜云浅庆幸的同时也恨起太子多事,姜家毕竟不同于陈家几世积攒下来的人脉,若是这次封赏的太过,成为别人眼中钉,以姜家人如今的能力和单纯的性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还好皇上英明,给了姜家人慢慢崛起的机会,至于说能否崛起就要看姜家自己的努力了。   姜云浅不动声色地表现出与家人同样的兴奋喜悦,甚至在别人说起太子好话时也跟着附和,一直到过了年,姜家人提起太子时还是感恩戴德,说的也都是太子的好话。   这个年对于姜家人来说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姜方中了解元,只等来年参加春闱;一家团聚了,不用再整日因担心独自在京城的姜兴家而吃不下睡不着;姜家接到圣旨,说明皇上心里是记着姜家人的,只要不出意外,姜家的发达指日可待。   而对于夏氏和孩子们来说,没有阿奶的年才是过的最舒心的一个年,就是姜方偷偷派人往姜王村送年礼,他们都可以假装不知道,反正离的山迢水远,阿奶再大的本事也祸害不到他们头上了。   太子坐在正殿之上,听龚家兄弟回复姜家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眉头舒展,唇角却忍不住挂起一丝冷笑:“本太子不过在父皇面前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你费心竭力笼络的人心就偏向本太子,肖天佑,跟本太子斗,你还嫩了些!”   龚海龚强又奉承太子几句,太子越听越舒心,最后问道:“这些日子事多,本太子也忙的很,不知王大人那里如何了?”   龚海为难地动了动嘴,在太子凌厉的眼神下,怯懦地开口:“回殿下的话,王大人……自上次宿疾发作之后就闭门谢客,属下虽有心进去打探,可无奈王府守备森严,属下几次无功而返,还险些被拿,所以……”   太子一掌重重地拍在桌上,“没用的东西,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留你何用?”   龚海龚强吓的‘扑通’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太子怒了一会儿,摆摆手,“算了,既然那老东西不识抬举,也怪不得你们,回头你们再多去几趟,若那老东西真病了还则罢了,若是装病……哼……你们应该明白本太子的意思吧!”   龚海龚强忙不迭地磕头,“明白,明白,属下这次定不会让太子失望。”   “还有姜家那里也不能放松监视,”   龚家兄弟告退出去,太子手按在桌上,眯缝着双眼冷笑连连:这些人一个两个都是见风使舵的东西,真当他在皇上面前失了势,一个个都转投向岐王了,待他东山再起之时,定要让这起子小人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的滋味。   米侧妃从屏风后闪出来,轻轻袅袅地走到太子身侧,一只柔荑搭在太子的肩上,在太子耳边轻声燕语地说道:“殿下,大过年的何必为了些不相干的人生气,再气坏了身子,臣妾那里备了些好酒好菜,臣妾陪殿下喝上两杯如何?”   太子将手搭在米侧妃的手上,面色柔和些许,正想答应,突然间想到一事,问道:“爱妃,之前本太子交待你的事做的如何了?”   米侧妃笑道:“殿下还信不过臣妾?早就替殿下办好了,那小子如今就等着殿下接见。”   太子告诉地在米侧妃的脸上捏了一把,“就你最贴心了,既然如此找个机会本太子见见他也无妨,只要他往后能一心一意替本太子办事,本太子也不介意在登基之后留他个全尸。就怕他不堪重用,再坏了本太子的好事。”   “就知道殿下心善,殿下且放心,臣妾瞧着那小子是真想报仇,这些日子在密室里整日就捣鼓那些瓶瓶罐罐,说不定还真能被他弄出点明堂来。”   米侧妃掩着嘴娇笑连连,太子看了心痒难耐,捉过来照着小嘴亲了一口,声音也急促了起来。   过了年,姜家的日子也平淡起来,往年住在村子里时过年还能串个门,如今在京城里人生地不熟,倒是有人想要登门巴结,姜家却怕麻烦,只能闭门谢客,最多也就是在院子里玩玩,来拜年的人一律关在门外不见。   倒不是姜家人高傲,实在是那些人试探的意味太明显了,有奔着岐王来的,也有奔着太子来的,姜家人也分辨不出谁是哪边的人,又怕说错了话留人话柄,干脆就一个也不见。   反正都是不认识的,管你多大的官,不认识就不见。   正月十二,王南风尘仆仆地赶过来,敲了半天门才被放进来,一进到厅里就先灌了一壶热茶,这才把要冻僵的身子暖过来。   姜方带着下人去看皇上赏赐的新宅子,夏氏听说王南来了,带着丫鬟婆子过来瞧瞧。原本过年时夏氏还以为王北王南会过来拜年,连礼物都准备好了,却不想这兄弟俩却跟蒸发了似的一点消息也没有。   这么久了才过来,夏氏其实是有些挑他理的,一见面就道:“王南,你这是哪里发财去了?这许多日子没见,还当你找不着门了。”   王南尴尬地笑笑,先起身给夏氏拜了年,将来来的年礼送上,这才嬉皮笑脸地跟夏氏讨要过年的礼物,夏氏逗了他几句,让张氏把给王北王南准备的礼物拿过来,倒没多贵重,就是两身夏氏亲手给做的棉衣,虽然礼轻,情意却重,王南接过来还愣了片刻,眼里闪过柔色,显然是很喜欢这身由夏氏亲手做的棉衣。   夏氏自然懂得王南的心情,他自小失怙,虽然后来在姜王村有王老太照顾,但阿奶毕竟不是亲娘,很多时候考虑的也不如做娘的多,更何况王老太儿子孙子一大堆,就是重孙都有比王北王南大的,精力毕竟有限。   王南就一直抱着给他做的衣服不肯撒手,与夏氏说话时也更亲近了几分,夏氏心里倒是很欣慰。   知道王南来了,姜兴文和姜兴业牵着手第一个跑进来,一进门就喊:“王南哥过年好!”   姜兴家跟在后面吃味,明明是他的弟弟,倒显得跟王南亲近,他年前年后也陪了半个多月,怎么这俩臭小子一见了他们的王南哥就把他这个亲哥给忘脑后了?   王南可不管姜兴家吃味的嘴脸,一手抱起一个就在厅里转起了圈,唬的夏氏直扎合着手,就怕王南再把她的两个宝贝儿子给摔出去。好在王南人小个高,手上也有力气,虽然在转圈,却抱的很紧,乐的两个小娃娃咯咯地笑个不停,直嚷着好玩,不肯下来。   姜兴家看了心里暗暗盘算,回头他也要这样转两个弟弟玩,不能让他们只喜欢王南一个。   姜云浅听说王南过来时心情很矛盾,一方面她不想参合到王北王南与皇上之间的纠葛中,一方面又是真的担心王南,那日他说去查假典籍这谜后,就一直没出现,天知道她有多担心王南是遭遇到不测。   好在他平安地回来了,姜云浅不想承认她是担心王南,只想她是因为王南是为了她可能去涉险,而良心不安,可见到王南后,看到他消瘦了不止一圈的脸时,竟然有些心疼的感觉。   站在厅门前与王南相望,众目睽睽之下千言万语却化成一句抱怨:“你不是说要做酱肘花吗?做哪儿去了?”   ☆、第200章 做了对不起二姐的事   刚走过来的姜云娘听到后‘扑哧’一声没忍住笑,姜云冬离的远没有听清,追问:“大姐,你笑什么?说出来让三妹也跟着笑笑。”   姜云浅的脸瞬间红的跟块染布似的,王南咧着嘴呵呵傻笑,突然觉得他这半个来月的奔波辛劳统统都值了,还有什么比姜云浅因他而流露出的小儿女娇态更幸福的了?   幸福有时来的也太突然了。   夏氏怕姜云浅尴尬,转移话题对姜兴文、姜兴业道:“你们这见天儿的念着你们的王南哥,如今王南哥来了,可不是有说不完的话要跟你们王南哥说?”   姜兴文和姜兴业一边一个牵着王南的手就往后院他们的西厢院拖,王南虽然舍不得离开姜云浅,却知道屋中人多,他也没机会跟姜云浅说上话,只能眼巴巴地看了姜云浅一眼,发现姜云浅还红着脸不肯看他,失望地被双生子拖走。   姜兴家也在后面跟着,他就是看王南不顺眼,不但拐了他的两个弟弟,还想拐走他的二妹,这可得过了他这关才行,就他打铁练就的一身力气,可不能让王南太得意了。   姜云浅望着王南的背影,心情万分复杂,怎么就脱口说出那么一句,听在别人耳中可不就跟怨妇似的?   直到吃饭时,姜云浅都没说一句话,原本王南是想要挨着姜云浅坐,却被姜兴家一屁股挤开,最后只能坐在姜兴文和姜兴业之间,继续他为双生子夹菜的角色中。可那一双眼睛却没从姜云浅的身上移开,大半个月没见,他终于体会到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看来不管怎样他都得先把人定下来再说了,不然真被别人定走了,他哭都来不及。   终于,吃过饭了,这几日吃过饭后就会去看着工匠建造打铁炉的姜兴家难得地在厅里坐着剔牙,夏氏也懒得去管儿子看不上王南的事。   不管将来王南能不能成为她的女婿,这时候给他点厉害瞧瞧,让他知道姜家也不是非要把女儿嫁给他总是好的,免得他心里会以为姜云浅嫁不出去,嫁给他算是走了好运。   夏氏带着女儿们回了后院,王南几次欲言又止,却没一个人多看他一眼,就是平时对他追求姜云浅最热衷的姜云冬也走的头也不回。   王南倒是有心跟上去,可谁让姜兴家一直看仇人似的盯着他看,王南从没像此时这样后悔当初年少不懂事时把姜兴家得罪的狠了,这个未来大舅子可是很会记仇的。   姜兴家几次端起茶碗,王南却头都不抬,完全理会不到他端茶送客的本意,就算真领会到了,以王南日渐厚实的脸皮也不是那么容易被送走的。   既然今天来了,他怎么也得找个跟姜云浅单独说话的机会才是,奔波了这些日子,怎么也得把查到地结果跟姜云浅说了才行。   可谁让姜兴家盯的紧了,他又不可能溜去后院,开口刚提个‘浅姐儿’,姜兴家就会瞪着圆眼像要把他活吞了,“我们家浅丫头也是你能惦记的?”   一句话就把王南噎的没话,心里暗想:先就让他得瑟些时日,等将来他把姜云浅娶进门,看怎么收拾这个大舅子。   脸上却笑脸不变,“兴家哥,听说你打铁的技术很好,前些日子我在外面寻到一块寒铁,想着兴家哥会喜欢,过些日子我带来给兴家哥瞧瞧。”   都说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姜兴家如今最爱的就是打铁,志愿就是打造出一把神兵利器,一听王南说有寒铁,哪里还顾得上为难他了,立马面露喜色,“王南,你说的可是真的?别蒙我啊。”   王南拍着胸膛发誓:“我骗谁也不敢骗兴家哥你啊,等你的打铁炉建好,寒铁保准送到,就当是恭喜兴家哥的打铁炉建成好了。”   姜兴家一听顿时精神百倍,不但不记得要为难王南,反而满心想的就是快些把打铁炉建好,这样就能早些见着传说中的寒铁了。   虽然姜兴家没有见过真正的寒铁,却听师傅说过,寒铁打造的兵器是世上最锋利坚固的兵器,只是因为寒铁太难得了,就是姜云浅的师傅也没见过未经打造过的寒铁,倒是见过几把由寒铁打造而成的兵器,当时师傅就被寒铁兵器所散发出来的不同凡铁的锐利所折服,一生都以能打造一柄寒铁剑为努力的目标。   而师傅大半生都没完成的心愿,就将由他来完成,姜兴家哪里会不兴奋?至于王南早就被他忘到脑后了。   王南看姜兴家走了,长舒口气,未来大舅子的眼神太犀利了,看他就跟防贼似的,他又不会偷姜家的东西,最多就是肖想姜家的女儿罢了。   见姜兴家走了,王南对还围着他打转的双生子道:“兴文、兴业,你们不带王南哥去瞧瞧你们的院子吗?”   姜兴文眨着眼睛,他就不明白了,王南哥为什么会对大哥那么好,还要送大哥寒铁,虽然不知道寒铁是什么,但看大哥的神色也知道是了不得的好东西。   王南哥虽然也送他们过年的礼物了,他们也高兴了,却没有像姜兴家那般高兴,看来王南哥送他们的东西肯定是没有送姜兴家的好了。   可为何王南哥要送大哥那么好的礼物呢?难道王南哥是要讨好大哥?可又为何要讨好大哥呢?小小的脑袋瓜子就有些不够使了,最后总结出来的就是……王南哥一定有什么把柄在大哥手里了,若是不讨好大哥,大哥就会对二姐说,到时二姐就不会搭理王南哥了。可那个把柄是什么呢?难道是王南哥做了对不起二姐的事?   姜兴业跑过去扯住王南的手,等了半天也没见着姜兴文去扯王南的另一只手,疑惑地对姜兴文道:“二哥,走啊。”   姜兴文却一脸气愤地跑过来,直接把姜兴业的小手从王南的手里挣脱出来,“坏王南哥,你一定是做了对不住二姐的事,三弟,咱们不理他了。”   说完,在王南满头雾水中拉着姜兴业的小手头也不回地跑了,留下王南好比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姜兴业几乎是被姜兴文拖着来到后院,到了后院总算是甩开姜兴文的手,“二哥,王南哥做啥对不住二姐的事了?你说出来咱们给二姐报仇去。”   姜兴文皱着小眉头,“我怎么会知道?这事儿还得去问大哥,他最清楚了,你没看王南哥还想拿好东西封大哥的口,可见这事还不小了,咱们得给二姐做主,就算大哥为了好东西要帮着王南哥隐瞒,咱们可不能不念手足之情,咱们家能有今天可得亏着二姐了。”   于是,双生子又手牵着手去前面正在建的打铁炉去找大哥。路过王南面前时还不忘齐齐地朝他冷哼一声,那嫌弃的小眼神就跟看苍蝇似的。   王南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今天这是得罪谁了?好不容易把这个家里看他最不顺眼的姜兴家给安抚住了,这俩祖宗又闹什么?难道是嫌他送的礼物不合心意?之前吃饭前还见他们乐的又蹦又跳又拍手的,合着东西玩够了,人就得靠后不成?   姜方看过新宅子之后,对皇上御赐的新宅满意的不得了,不但比这处宅子大了,也比这处宅子气派。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新宅子离如今的宅子不算太远,往后姜兴家的打铁炉建在这里,每天还能回到那边去吃饭睡觉。   虽然嘴上答应姜兴家建打铁炉的计划,可一想到姜兴家若真是每日都在家里‘乒乒乓乓’地打铁,他的心都跟着颤,他可是要读书考功名的,整日伴着打铁声读书也是够考验人的定力,他虽然好读书,那也得有个安静、适宜读书的环境才行,伴着打铁声读书,是个人都得崩溃了。   如今好了,有了皇上御赐的新宅子,虽然离的不远,姜兴家打铁的声音也传不过去,他又可以安静地读书了。   心里高兴,脸上也就带着得意,走路都脚下有风,本来被姜云浅治好的腿也不能像别人一样健步如飞,走段路也会疲倦,今日却难得的没有觉到不适。   但姜方的好心情却只维持到进到大门那一刻,因为姜方的前脚刚迈进大门,就听到二儿子脆生生的喊道:“大哥,王南哥做了什么对不住二姐的事?你说出来,咱们给二姐报仇!”   姜方一听头上青筋都冒出来了,虽然他认为王南是个可造之材,也看好王南对姜云浅的追求,却不表示他可以容忍王南还没提亲之前就做对不起姜云浅的事。   男人对不起女人,无非就是在外面拈花惹草,瞧王南当初在刘家峪时就招惹了翟翠枝,那次说起来算王南冤枉,可这小子可是素行不良,若真做了对不住姜云浅的事,他说什么也不能把姜云浅嫁给他。   于是,姜方沉声问道:“兴文说的在理,王南做了什么事,兴家你且说出来,咱们都听一听。”   ☆、第201章 羊毛出在羊身上   姜兴家满心想的都是王南答应他的寒铁,对打铁炉的修建更迫切了,工匠们被他缠的紧了,手底下的速度也都加快了。   姜兴家望着已初具形状的打铁炉,满心喜悦,好似他已经看到一把绝世名剑要在他的手底下诞生了。   正美着,就听到姜兴文问他的话,愣了下神,又传来姜方低沉却威严的声音,姜兴家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怎么会知道王南做了什么事?怎么也问不到他的头上啊。   可看王南的眼神那叫一个不善,之前或许只是觉得王南要送他寒铁是为了讨好他,可如今一想却觉得这是要收买他啊,这么贵重的寒铁说送就送,难道王南真是做了对不住姜云浅的事?   姜兴家目露寒光,顺手拎起一块已经用黄泥砌上的红砖,掂着就朝王南走来,“王南,你说吧,到底做了什么对不住二妹的事?”   王南委屈,他真没做什么啊,怎么瞧着他的眼神都像是看负心汉?尤其是姜兴家手上掂上掂下的红砖,还有他那条粗壮的手臂,真拍在脑袋上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王南咽了下口水,“兴家哥,你先别激动,这事咱们还得慢慢说。”   说完,见姜兴家掂着红砖没再上前,王南朝姜兴文问道:“兴文,念在王南哥以前没少疼你们的份上,这事可不能乱说,会出人命。你说说看,是谁跟你说王南哥对不住你二姐的?”   姜兴文也有些怕了,他虽然气王南哥对不住二姐,可一想到王南哥曾经对他们的好,他也怕大哥手上那块砖会拍在王南哥的头上,他们只想让王南哥吃点苦头,真没想要他的命。   见王南问了,怯怯地道:“没谁告诉我们,是我看你送大哥那么贵重的寒铁,猜的。”   “猜?猜的?”王南哭笑不得,“你放心吧,王南哥是不会做对不住你们二姐的事。”   小孩子的心思还真是够直接的,竟然这都能猜出来,若是解释不清他得多冤枉啊,还好姜兴家手上的红砖已经放下,虽然面色还是不善,到底是证明了他的清白。   见王南都保证了,姜兴文也知道是他想差了,有此示好意思地低头,呐呐地说不出话,就怕王南哥一生气,往后就不理他了。   姜方见是一场误会,也就没再为难王南,他是很看好王南,若真吓跑了,浅姐儿到哪去找这么好的少年去?不过,做为姜云浅的阿爹,该让王南知道怕才行,免得真把人骗到手了不知道珍惜。   于是,在离开前朝王南冷哼一声:“寒铁,还真是够贵重了!”   见姜方走进后院,王南抹了把头上的冷汗,伸手刮了下姜兴文的小鼻头,“臭小子,差点被你害死,若因此让你二姐不理我了,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姜兴文知错地没敢反驳,姜兴业也学着王南的样子刮了他的鼻头一下,“差点信你的了,二姐要是嫁不出去饶不了你!”   见姜兴文一脸小委屈的样子,王南还是没忍心,笑笑,“好了,王南哥又没真怪你,王南哥带你们出去走走怎么样?”   姜兴文到底还是孩子,听到要出去马上就忘了那点小不快,扯着王南的手不松开,“王南哥,我听说街口那家的豆花老好吃了。”   “行,咱们去吃。”   姜兴业不甘落后地嚷道:“谁吃豆花?他家的生煎才好吃呢。”   “豆花好吃!”   “生煎好吃!”   见小哥俩说着说着要打起来,王南忙安抚道:“别吵了,咱们都去吃还不行吗?”   姜兴文和姜兴业不吵了,齐齐看向王南,用一模一样的脸和一模一样的语气说着一模一样的话,“还要外带……”   王南脸上装出犹豫的表情,心里却乐翻天了,果然就是小孩子,用吃的就能都打发了。   于是,王南一手牵着一个,告别一心都扑在打铁炉上的姜兴家,出了大门去街口那家百年老店,去吃豆花和生煎了。   晚上,姜家的晚餐就是不同味道的豆花和生煎,还别说,真不愧是百年老店,豆花和生煎的味道真是绝了,就是中午吃过饭就去吃豆花生煎、已经吃多了的双生子这回又吃了不少。   当姜兴家终于意识到王南在对姜家人各个击破时,因王北不在京城而要一个人在家的王南已经被姜方同意留下来,一直留到过了正月十五。   姜兴家还是看王南不顺眼,原本是觉得他不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如今更因他心眼太多而不欢迎,可看在那块寒铁的份上,再看王南不顺眼也得忍着。   好在姜云浅是个有主意的,应该看不上整日没多少正事的王南……吧?   结果,第二日早起,瞧着打扮的花枝招展,被王南说动去逛街的姐妹们,姜兴家不得不对王南刮目相看,这才一晚上的时间,怎么说把家里的女人都说动跟他去逛街的?   姜云冬和姜云秋年纪小、不懂事还好说,可大姐和二妹是怎么回事?就不怕王南那小子使坏把她们都卖了?还有站在门前朝女儿们摆手道别的夏氏,她就那么放心王南了?   最终,百般不放心的姜兴家再也管不上还未建好的打铁炉,扔下这几日被他缠的要崩溃的工匠,抓了件出门的衣服就跟了出来,完全没看到在他身后,那些工匠们激动又轻松的眼神。   本来冬天里动土就不容易,姜兴家的要求又高,这几日把他们都难为坏了,总算是把他送走了,他们可得加紧时间动工,免得回来又要指手画脚,别看他会打铁,可修炉子这事还真是要多碍事有多碍事啊。   过了正月初七,京城里的店铺也都陆续开业了,各种做买卖的也都出来,再过一日就是上元节,街上有不少卖花灯的摊子。京城里的花灯可不是别处可比的,不但制作精良,还有各种不同的造型,让自小用的都是自家扎的桶似的花灯的姜家姑娘们兴奋不已,就是姜云浅也很有兴致,一个个摊子看过去,花灯还真买了不少,都是王南在后面跟着付钱。   姜云浅与王南也算合作久了,王南在她这里没少得到好处,倒没觉得让王南付银子有什么不妥,而且,一点小钱的事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而这看在姜家姐妹及姜兴家的眼里就好像姜云浅算是默认了与王南的关系,所以花起王南的银子才会不手软。而这里面姜家的姐妹几个是真的高兴,她们跟王南接触久了,看得出他对姜云浅是一心一意,人也算不错,很看好他们俩。   姜兴家则不然,他原本小时候就与王南不对付,如今又觉得王南心眼太多,十分不愿意姜云浅跟王南有瓜葛,只可惜这一路走来王南花了不少银子,他又囊中羞涩,想要抢着替姐妹们付银子都掏不出来,而且他还记着王南答应的寒铁,只能气呼呼地拿眼瞪王南。   王南也不介意他的态度,给姜家姐妹几个花银子他高兴,再说如今岐王已经把京城里的生意逐渐都交给他来管,其中最好赚的就是姜云浅的薰香丸,若姜云浅反对他花钱,他也可以说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至于说姜兴家的白眼他更没当回事,只要拿寒铁吊着他,还怕他会恶语相向吗?反正姜云浅他是势在必得,若这都不能忍,将来还能成什么大事?   想到薰香丸的生意,王南就觉得心情大好,他不是正愁没有单独跟姜云浅说话的机会吗?这不就可以借着看薰香丸的账把人约出来?   趁姐妹们都去看花灯时,王南管做花灯的人借了纸笔,写了个纸条,又趁别人都没注意,悄悄塞进姜云浅的手里,之后要等的就是佳人赴约。   越想越得意,一路上王南都要翘起小尾巴了,看的姜云浅又气又恨又无奈,攥着小纸条的手捏的紧紧的,好似要把小纸条当成王南来捏了,谁让她就是狠不下心来拒绝王南了?   这些日子她也挺迷茫的,要说爱上王南有些过早,可在认识的男子里面,她还真就对王南的感觉更好一些,若不是顾忌到前世白玉匣一案,她还已经在考虑接受王南的感情,一辈子能遇上一个真心待自己的男人不容易,能有个在乎自己的男人相伴一生,总比前世嫁进陈家还要守活寡的日子好过。   可有着前世记忆,她不知该何去何从,最怕就是白玉匣一案还如前世一般走向,最终会连累到姜家人。   姜云浅认为,她还是应该跟王南开诚布公地谈一次,若王南的身上真背负着天大的恩怨,到了非报不可的地步,她一定会及时抽身,别说是王南,就是岐王那边她也是能淡就淡了,抱大腿这种事,还是要留着命才能做的。   但愿这一世王南不会惨死,王北也不会在绝望之后孤注一掷地想要刺杀皇上,最终落得被乱刃分尸的下场。   这一世太多的变故,她无法掌握,更不敢说笑到最后的那一个还是岐王,这并不能说她胆小,只是她太在乎家人了。   真不知道她带着家人一起来到京城这样的是非之地,到底是对还是错?   ☆、第202章 这里的伙计很亲切   姜云浅从来不知道王南的口才如此之好,每走到一处王南都挨个地方地给众人介绍,嘴皮子利索不说,介绍的也生动有趣,听的姐妹几个兴致大涨,每间铺子都要进去瞧瞧。王南也从未露出半点烦躁的情绪,可以说这次出来,姐妹们都玩的很尽兴。   回去时姐妹几个每人手上提了一盏花灯,姜兴家则两只手都提的满满的,各种吃食小玩意儿多的已经数不清了。好在他打了一年铁,双臂有力,提着这许多东西也不累,可就是越看王南越不顺眼。   望着王南和姐妹们的背影,姜兴家一再提醒自己就算是为了寒铁也不要动怒,可瞧王南在姐妹中间如鱼得水,不时逗的她们乐不可支的样子,姜兴家又觉得万分碍眼,明明就是个不学无术的臭小子,怎么就这么有女人缘了?   王南虽然走在前面,却如芒在背般的不自在,回头就看到姜兴家用看仇人似的目光盯着他的后背,王南嘴角抽抽,寒铁都不能收买姜兴家,这小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一点不可爱不说,还跟个倔驴似的。   既然收买不了,王南也懒得在他身上花心思,姜方和夏氏还有姜家的其他人都看好他,姜云浅又是主意正的,只要姜云浅满意他了,姜兴家完全不是威胁。   朝姜兴家咧着嘴笑笑,姜兴家整张脸都黑了,王南没事朝他乱笑什么?他又不是大姑娘,反正他是不会像姐妹们那么没主见,被他三两句好话就哄的找不着北了。   同样没被王南哄住的就是姜云浅,姜云浅手里攥着纸条,不敢让别人知道,惦记着纸条里的内容,又怕王南在里面写些让她无法答应又不好拒绝的事。   逛了大半天,该买不该买的都买了一大堆,尤其是各种灯买的最多,姜兴家拿不了的就雇人送回来,如今姜家也不小,上元节府里府外要挂的也多。   姜方倒是亲自用竹篾编了不少花灯,糊上画着画的灯笼纸也像那么回事,只是姜方的画可比不上他的文采,虽然能看出画的什么,却完全谈不上好看,也就能做个灯笼纸,过完年就扔的那种。到底不如京城里卖的样式多又好看,连画都精致的很,而且这些花灯外面裱糊的也不是纸,而是绫绢,瞧着就精致富贵。   反正出来一趟,又是第一年在京城过年,干脆就多买些,就当是在家里开个花灯展了。   总算是熬到了家,之前在街上买的花灯也都送了过来,夏氏正带着张氏等人在屋子里,花灯摆了一地,各种莲花灯挨个地看,不时发出一阵阵惊叹,而姜方之前编的那些花灯就显得土气难看。   张氏道:“都说京城里的物件好我还不信,如今瞧着了可真是这么回事,就看这盏荷花灯,就跟刚从水里摘下来似的,咋就做的这么像了?”   沈氏也附和,“可不着,回头这样的灯挂在廊下,出门就能瞧着,多喜庆。”   夏氏却心疼银子,这一地的花灯得多少银子?就是王南花钱买的也不能不算计着,虽然姜云浅悄悄地跟她提过跟岐王合作薰香丸的生意,但银子是那么好赚的吗?这些孩子就是不知道节俭。   见姜云浅几人从外面进来,夏氏瞪了几人每人一眼,“你们买的倒是痛快了,得花多少银子?”   王南也没放过,提着东西的姜兴家瞪的最狠,谁让他不知道拦着姐儿几个,还帮着拿着东西,若是他不帮着拿东西,是不是就不会买这许多了?   姜兴家被瞪的好无辜,有心说不是他要买的,却被姜云冬给抢了话头,“阿娘,这不是过节嘛,咱们家第一年在京城过节,就是要红红火火才好,等后儿把这些花灯一点,咱们府里那才叫红火呢,明年咱家还有好事儿。”   夏氏瞪了她一眼,“往年咱们家里就点一盏灯,该红火也红火了,哪有那许多说道?你们就是年纪小不会过日子……”   啪啦啪啦说了一大堆,可东西买回来了,说再多也没用,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叮嘱姐妹几个往后买东西可不能大手大脚,尤其是王南被夏氏唠叨的最多,谁让都是他惯着这姐几个买东西的?   挨过训之后,姐妹几个就各回各屋了,当然买回来的东西也都带回去,各种花灯、河灯,还有一些女孩子最爱的钗环首饰摆了一床。   青莲玉书瞧着床上摆的东西喜欢,等着姜云浅把东西都展开来欣赏欣赏,可姜云浅坐在桌边发愣,青莲和玉书对姜云浅又有些惧怕,姜云浅不动她们也不敢叫,直到姜云浅坐在累了,动了动身子,对青莲玉书道:“你们先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们侍候了。”   青莲玉书应了声,恋恋不舍地瞅着床上的东西几眼,她们还以为这许多东西,小姐一高兴怎么也能赏她们一些,可就这样出去了?真不甘心啊。   待二人离开后,姜云浅这才把王南塞给她的纸条拿出来、打开,就见里面写着:明日午时,城西珍珑阁看账。   姜云浅松了口气,还好王南没有说过分的话,不然她真不知该怎么面对他。   既然是要看账,姜云浅当然不会推辞,当初就说好了,她与岐王合作卖薰香丸,赚来的银子二人分,姜云浅倒没想五五分账,铺子和人用的都是岐王的,她就是提供个方子罢了,若真想要五五分账就有些不识抬举。   再说京城里薰香丸供应肯定要多,即使是二八分账姜云浅都大赚,所以,在姜云浅推辞,岐王硬要给的情况下,最终定下来三七分账,姜云浅拿三,岐王拿七。   虽然姜云浅不说,心里却想的很明白,如今岐王不但要养着岐王府的人,还有岐王妃和他刚出生的闺女,更要养那些手下,除了明面上的人手之外,私底下那些哪个不需要打点?   如今用钱的地方还少,岐王人就大方,可等有朝一日用钱的地方更多了,他难保就会想到与他合作的姜云浅,若是五五分账,岐王再开口管她要银子,她是给还是不给?   不给情理上说不过去,岐王脸上也不会好看,可给的话……姜云浅是真心不想卷入到党争之中。合作生意可以,那些弄不好就要掉脑袋的事她还是少沾为妙。   只是,事到如今就是说她不是岐王的人又有谁会相信呢?而且,瞧着太子对她的态度也耐人寻味,自从上次她被米侧妃从正门送出来之后,京城就已经有传言说她又抱上太子府的大腿。虽然有很多人想过来打探姜家的立场,被关了几次门外后这才消停,姜云浅其实也很烦恼,一是怕岐王误会她与太子府之间,二呢也是怕那个心狠手辣的太子记上她这么一个人,什么时候得了闲收拾她都没人能帮得了。   第二日,没到午时姜云浅就出了门,由徐繁赶着马车,她坐在车里还能暖和一些。珍珑阁在城西大街的正中,三层高的店面在一众商铺中间气势恢宏。   姜云浅前世没少来珍珑阁,这里除了卖些胭脂水粉之外,楼上更是有各种奇珍异宝,姜云浅来买的最多的就是首饰,百年的老字号了,珍珑阁里的首饰可以说是引领了京城的风向,那些贵妇小姐们平日买首饰最爱逛的就是这里。   而自从陈家进京后,陈家的澡豆、薰香,以及各种各样的胭脂水粉,无论是颜色还是气味都压了珍珑阁一头,以至于后来珍珑阁的胭脂水粉卖的很不好,只好把更多的精力放在珠宝首饰上。   而如今没有了陈家,珍珑阁的胭脂生意一如既往的好,门前停着的车马也都各个精致,瞧着就知道主人家不是寻常人。   姜云浅站在珍珑阁前,怎么也想不到前世被陈家挤兑的生意大减的珍珑阁如今竟然是王南手里头的产业,且不管是他自家的产业,还是岐王交给他管理的,能够管理这样一间大的商铺,王南的能力还真是不错。   姜云浅下了马车,施施然走进珍珑阁,与前世一般无二的格局看着倍感亲切,掌柜还是那个总是笑眯眯的胖掌柜,伙计也还是前世那几个伶俐的伙计,只是比前世她最后来珍珑阁时要年轻了几岁。   见姜云浅进来,伙计们瞧着眼生,却没有看不起人,几步小跑过来,“这位小姐眼生的很,是第一次来珍珑阁吗?不知是要选些胭脂水粉,还是珠宝首饰,可要小的为您介绍一二?”   在珍珑阁里,只要进门既是客,断不会存在狗眼看人低的情况。   “胭脂水粉和珠宝首饰都要看看,你就为我说说。”姜云浅淡笑着点点头,虽然她对珍珑阁可以说是熟悉的很,前世她还因与珍珑阁抢生意,狠狠地研究了珍珑阁里的货物,只是瞧着这个伙计亲切,左右也无事就听他说说也无妨。   而且,她与珍珑阁也算是合作关系了,若是珍珑阁哪里做的不足,她还可以帮着指正一下。   ☆、第203章 吃醋还是不吃醋   伙计见姜云浅年纪不大,却没有一般小姐的刁蛮娇纵,对她的热情更真了几分,把姜云浅带到一张桌边,让她在椅子里稍坐,伙计去柜台里拿了一些珍珑阁里卖的胭脂水粉的样品,又拿了些适合姜云浅佩戴的首饰,放到姜云浅面前的桌上后,这才一一介绍起来。   胭脂水粉都是珍珑阁自制的,珠宝首饰有些是外面工匠做了送来卖的,也有是珍珑阁的工匠做的,样式在京城虽然是顶尖的,姜云浅却不怎么看的上。   毕竟有前世的记忆,这些首饰在姜云浅看来已经有些过时,而那些胭脂水粉更入不了姜云浅的眼,陈家当初制作的胭脂都是她带着人做的,比珍珑阁做出的不知好了多少,不然也不会一面世就抢了珍珑阁的生意,而这辈子姜家女人们用的胭脂就都是姜云浅亲手做的。   所以,伙计拿出来的这些,姜云浅看了也是神色平平,完全没有像别的女人那样一见就爱不释手的样子,伙计心里难免不安,瞧着这位小姐的衣着只能算是普通,头上没戴什么首饰,脸上也脂粉不施,难道是年纪太小还不懂得这些东西的珍贵?   可心里想着,神色间却没带出来,依然尽职尽责地给姜云浅介绍。   姜云浅听到最后轻声道:“伙计,我这里有几张首饰的图样,不知珍珑阁可否代为加工制作?”   伙计听了便明白,姜云浅这是没看中珍珑阁的首饰,可珍珑阁的首饰已经是京城最好的,她这样都看不中,也不知她带来的图样有多完美了。   但珍珑阁还真有这样的先例,只要不差钱,伙计当然不会把客人往外推,点头道:“若小姐手上有花样,珍珑阁自然可以代为加工,只是这工钱比别处可要贵上许多。”   毕竟珍珑阁里的工匠就是放在大周也是最好的,姜云浅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想了想拿起桌上摆的毛笔,伙计立马机灵地为姜云浅将纸铺好。   姜云浅提笔便在纸上画了一副首饰的图样,白玉簪花的发钗,分为几种不同的造型。同质的耳坠、链坠,虽然样式简单,但因造型花了心思,画出的玉簪花竟出鲜活的一般,仿佛还能看到上面欲滴的露珠,花形也柔美娇嫩。   伙计在珍珑阁做事多年,一眼就能看出这副发钗和耳坠看似简单,做出来却绝对能风靡一时,当时就眼前一亮,心知自家工匠师傅的脾性,伙计对姜云浅更加恭敬地道:“小姐所画的这副首饰图实在是太完美了,不知能否与我家师傅面谈?”   姜云浅自然知道那位工匠的脾气,而她今日露这一手还真就是为了引出工匠,听伙计一说便点头答应。   伙计拿了姜云浅画的图样离开,没过多久,姜云浅就被伙计请进后堂,徐繁自然是寸步不离地守着,谁让姜云浅不爱带丫鬟了。   到了后堂,伙计告辞离开,姜云浅就看到前世那个据说脾气很冲的工匠,还是两撇小黑胡,人瞧着就够倔了,见着这人,姜云浅还小小地心虚了一下,谁让她刚刚画的就是这位工匠五、六年之后的作品,她真怕被瞧出风格相似来。   好在工匠见到姜云浅后没有半分怀疑,先是朝姜云浅一躬到地,之后就兴致极高地与姜云浅谈起这副图上面的首饰,听取了姜云浅的意见后,又参杂了一些他的见解,让姜云浅对他严谨的态度大为欣赏,而最后这位姓程的工匠提出,若是姜云浅肯答应,他希望可以将这副图卖给珍珑阁,而做为回报,他愿意免费为姜云浅制作一套图上的首饰,连用到的金银玉石等材料也都由珍珑阁来出。   姜云浅没有什么不满意的,且不说这些图样前世就是这位工匠制作出来的,就是这位工匠所提出免费为她制作一套首饰姜云浅也不亏。   珍珑阁的首饰向来以材料考究,工艺出众而闻名,她完全不用担心珍珑阁会因为免费而拿劣等材料来糊弄她,听了工匠的提议后,姜云浅便答应下来,只是与工匠私下里提出一点要求,她要的钗里面必须做成空心的。   工匠倒也没有疑惑,这些年他制作首饰,有什么样要求的客人没遇着?这些都是小问题,最多就是多费些工罢了。而且,他种客人提出的要求他也一定会保密,绝对不会从他的口中传出去。   最后工匠又提出,若是姜云浅再有更好的首饰样式也可以拿来,无论是免费赠送一套首饰,还是珍珑阁拿银子来买,他都欢迎。   姜云浅也含糊地答应下来,她对首饰的花样并没多少天赋,也就是前世见的多了,对一些喜欢的样式记忆深刻,才能画下来,若让她来设计估计是不成的。   这边谈好了,从后堂出来,姜云浅就看到王南站在珍珑阁的门前朝外张望,想来是等的急了出来看人怎么还没来,清了清嗓子,喊了声:“王南哥!”   王南立马像打了鸡血似的转过身,见到姜云浅还略有些激动地迎过来,“浅姐儿?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让人进去喊我?”   姜云浅也没仔细解释之前她让工匠加工首饰的事,只是说自己有个首饰的样式,想让珍珑阁的工匠给打出来,这才没急着找王南。   王南立马吩咐从姜云浅出后堂后就跟在姜云浅身后的伙计,“回头告诉师傅一声,浅姐儿也是我们珍珑阁的东家,她的首饰不许收钱。”   伙计没想到姜云浅竟然认识自家的小东家,而且听这意思珍珑阁也有人家的一份,本来对姜云浅八分的恭敬顿时就变成十分,连连答应着。   王南这才带着姜云浅上楼,徐繁则被留在楼下的待客房等候。   前世姜云浅也上过珍珑阁的楼上,却只上过二楼,据说三楼是珍珑阁东家的地盘,除了那些有大生意往来的商人和一些京城里少数的王孙贵族能够上去之外,一般人最多就是在二楼转转,想上三楼门都没有。   而王南直接带着姜云浅上到三楼,从楼梯上走出来,姜云浅就被三楼大气辉煌的摆设给惊呆了。   在珍珑阁,一楼卖的最多的就是胭脂水粉和女人喜欢的珠宝首饰。二楼就不是一般人能上来的,卖的也多是珍品,价钱那叫一个高,姜云浅前世也没在二楼买过多少东西,那还是陈老太太高兴了带她来挑的几次。   而到了三楼之后,姜云浅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富贵无边,这里面的每一件摆件都美轮美奂,随便拿出一样都可以说是价值连城,而整个三楼从楼梯口一直到唯一的一间屋门前,摆的都是这样价值不菲的物件。   当王南推开三楼那扇唯一的房门时,姜云浅就看到除了正中的桌椅之外,整间屋子里摆满了箱子,墙边也立着满满的架子,架子上面摆的自然也都是外面轻易看不到的奇珍异宝,甚至比三楼外面摆的还要好上几筹。   姜云浅的眼睛有些不够用了,同时也感叹岐王真是财大气粗,且不说楼下那些胭脂水粉和首饰的生意多好赚,就只这一层里摆的珍宝恐怕也不是别人随便敢想的。   可岐王这是有多信任王南啊,这么大的生意说交给他就交给他了,都不怕他年纪小被人骗了吗?   进到屋中,有侍女给送来茶点,甫一端来便闻到茶香四溢,尤其是那几样茶点,除了几样糕点之外,竟然还有葡萄、西瓜、蜜瓜、樱桃,在这种时节里还真是难得的很。   而姜云浅对这些吃的倒没怎么放心上,她从侍女端着茶点出来时,就盯着那两个十四、五岁的侍女瞧,淡粉色的半臂里面是黄绿色的抹胸长裙,可真是人比花娇。说话时的声音也如黄莺出谷般的清脆好听,这王南在珍珑阁的日子还真是美的很呢。   王南见姜云浅盯着这两个侍女看,心中暗叫一声不妙,他之前很少上三楼来,即使在珍珑阁也多是在二楼待着。   在京城大半个月了,三楼也只有岐王或岐王的人过来时上过三次,这两个侍女虽然是他的人,可他还真没怎么在意,毕竟生意人,尤其像珍珑阁这种大买卖,门面可是很重要的,这俩侍女不但长的好,气度佳,放在这里很有面子,王南也就没当回事。   可此时见姜云浅盯着这俩侍女看,他心里就翻了个儿似的,既怕姜云浅因吃醋而生气,又怕姜云浅不吃醋,别提多矛盾了。   而姜云浅看这俩侍女还真没怎么多想,她对这俩侍女前世就闻名已久,看她们也单纯好奇前世搅得太子府里不得安宁的姐妹花到底是怎样的美色。   如今瞧着还真是我见犹怜,若是放在外面没人说起,谁又能猜得到她们只是珍珑阁里的侍女呢?能凭着这样的身份,最后压过米侧妃,在太子身边专宠多年,可见她们二人不但姿色不俗,手段也不同凡响。   前世没人知道珍珑阁是岐王的产业,自然也不会有人知道这姐妹花其实就是岐王送到太子府里的棋子,如今被姜云浅知道这些,她对岐王更是刮目相看,果然前世能最后登上那个位置,岐王也算是运筹帷幄而决胜千里。   ☆、第204章 不要拒绝的太干脆   王南清了清嗓子,“浅姐儿,你且尝尝,这些水果都是城外的庄子里的出产,在京城也算是稀罕物,若是吃好了,回头我让人送到府上去。”   姜云浅也没客气,拈了颗樱桃放进嘴里,甜中微酸,肉质紧厚,果真是好吃的很,不由得多吃了两颗,王南见了记在心上,虽说这些在京城里就是不容易得到的好东西,可谁让他未来的媳妇喜欢了,再贵再难得他也得弄来。   姜云浅吃了几颗也就放下,水果虽好只要有钱也能弄来,姜云浅前世在陈家虽然过的憋屈,这些东西倒是不缺,今日过来是谈正事,她哪有心思只盯着吃的瞧。   见王南因她停嘴而露出失望的表情,姜云浅道:“王南哥,咱们还是先说正事,水果什么时候都能吃。”   “好,那咱们就先说正事。”   说着,王南拿过桌边摆着的一只黑檀木匣子,在姜云浅的面前打开,露出里面的几个账本,拿过最上面摆放的那本,在姜云浅面前摊开,“这就是近日来珍珑阁卖薰香丸所得收入,都记在上面了,你且慢慢看看。”   王南倒没想过姜云浅看不得懂账本的事,姜方学识好,姜云浅又是跟他学的认字,账本就算不精,慢慢看也能看懂,若实在看不懂,他也可以教她看,反正王南是不会在账目上占姜云浅的便宜。   姜云浅也没有不看的意思,亲兄弟还明算账,如今王南心里有她,不会在账目上做手脚,可真有一日,不管是王南变心,还是她不能跟王南在一处,账目上的事可大可小,如今不把底子打好,让王南对她有个认真的印象,往后再说看账本可就更感情了,还不如一板一眼该怎样就怎样。   姜云浅前世管着陈家的账目,练就了一身看账的好本事,这里还只是珍珑阁卖薰香丸的账本能有多不易看?翻了一遍也就都看明白了,至少在账面上没有问题,而且薰香丸的销量也出乎姜云浅的预料之外。   前世陈家的薰香丸卖的好,却也只是卖的好,无论是价格上还是数量上都没法跟珍珑阁比,从中足可见珍珑阁的能力之大,只这几个月卖薰香丸,姜云浅只拿三成银子就已经是数以万计了,这可真让从来手上没拿过这么多银子的姜云浅震惊了一把,不管这些账目上有没有问题,至少她手上的真金白银不少。   姜云浅突然觉得,有珍珑阁在前面,她完全没有必要再抛头露面去赚钱了,从前那些想要拿出来的东西完全可以放在珍珑阁里卖,绝对比她自己卖赚的多。只是心里到底还是不甘心,想要做出些名堂,只为女人。   姜云浅看过账本后,表示没有问题,王南将属于姜云浅的那一份银票送上,每张百两,厚厚的一沓,淡定如姜云浅都觉得眼热,这可才是几个月卖薰香丸赚来的银子,往后她就有稳定的大笔财源了。   虽然相对珍珑阁来说,几万两的赚头其实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但也是笔收入不是?   说完公事,姜云浅犹豫着怎么开口问王南私事,关于他的身世之谜,姜云浅认为不问清楚总是不能安心,虽然她可以因为害怕而断然拒绝王南的心意,可又难免不甘心。   这辈子的王南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优秀的,才十三岁的少年,发展前景还很可观,难得的是对她真心实意,虽然她还无法确定对王南是否有爱意,但不能否定的是她对王南比对别人有好感,若放弃了真的很可惜。   姜云浅认为自己就是个坏女人,王南都实心实意地对她了,她却还要因这样那样的一些原因游移不定,虽然对王南很不公平,姜云浅却不愿因为她而将家人带进危险之中。   虽然在她重生,遇上岐王那一刻开始,姜家人已经有可能面临各种危险了,姜云浅却想要将危险控制在最小范围内,而这个范围就是不介入岐王与太子的党争之中。   见姜云浅盯着自己一脸认真,王南的心‘咯噔’‘咯噔’的,他最怕的就是姜云浅跟他说‘王南哥,咱们还是做兄妹吧!’   若真那样,他也没有办法去责怪姜云浅,谁让一直以来都是他剔透担子一头热了,姜云浅最多就是没有拒绝他,那也是因为他没有明确表达,若这时候姜云浅突然说让他别痴心妄想,他也说不出怪姜云浅的话。   可姜云浅这样只盯着他却什么也不说的样子还真是折磨人,王南一咬牙,也豁出去了,既然今儿就是打算要对姜云浅表白,不管表白过后是否会被拒绝,他这话不说出来一辈子都得后悔,一把抓住姜云浅的小手,“浅姐儿,我喜欢你,你给我做媳妇吧!”   姜云浅嘴角抽了抽,她的话还没问呢,王南可够直接的。   瞧向旁边还一脸柔美,笑容都没有一丝变化的两个侍女,姜云浅就觉得难怪她们前世能迷的太子团团转,单就这份定力她是比不上了。   “王南哥,你说什么呢?”姜云浅嗔怪地收回手,虽然侍女瞧着没反应,但杵着两个大活人在旁边,她还是会害羞好不好?   王南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心里安慰自己,浅姐儿总算是没当场拒绝,虽然也没答应,但他还算有机会不是?   可看姜云浅不时眼光往旁边瞟去,王南才醒悟过来,合着他一时激动忘了这里还有两个人,他倒是脸皮厚的跟城墙似的,不会因此脸红,可架不住姜云浅脸皮薄啊,就算比起一般姑娘家脸皮厚实不少,但才十二岁的少女被人表白不害羞才奇怪。   王南心下窃喜,至少浅姐儿没断然拒绝,总算表明浅姐儿是不讨厌他的,不然别说姜云浅会不会脸红害羞,早就得一脸义正言词地表明跟他没可能吧!   摆摆手,让两个侍女出去,王南这才又认真地盯着姜云浅,“浅姐儿,我是真喜欢你,你啥意思给个痛快话吧!”   姜云浅白了王南一眼,有这么逼人的吗?果然这孩子是没经过感情之事,若是换了个害羞的姑娘都得被他吓跑了,好在她是个有经历的女人,不会头脑一热就与他撇开关系。但该问的还是要问,至于问完之后该如何打算那也得等问完之后再说了,而王南会不会编瞎话骗她,姜云浅倒没怎么放心上,她有前世的经历,对京城的一些事也是知道的,王南就算编了瞎话骗她,那也得能骗得了她才行。   当然,若是发现王南骗她,不管是真心还是有苦衷,姜云浅都会对王南敬而远之,有些事、有些人可不是她能招惹得起的。   姜云浅整理了一下语言,对王南道:“王南哥,咱们也认识了这些年,我对你的为人也算了解,可自从进了京城后,我是越来越不了解你了。原本以为你是王南哥,可突然间却发现王南哥不是王南哥,你说我还能相信你吗?我虽然只是一个人,可我家里还有阿爹阿娘,还有兄弟姐妹,很多事都不能不考虑。”   王南听了愣了那么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姜云浅这是在问他的身世,难怪这些日子姜云浅对他态度与从前不同,原来是因为他的身世起疑了。   其实王南既然能带她去看阿婆,当然就没想瞒她,总想着等他真正拿回属于他的东西之后再跟姜云浅坦白一切,可如今被姜云浅问起,王南自然没有想过要隐瞒。   可坦白过后,姜云浅是否愿意做他媳妇,王南已经不抱希望了,那样的身世、那样的责任,又有哪个傻女人愿意与他共同担负呢?尤其是姜云浅比一般女子总是多了几分冷静,一个不会被爱冲昏头脑的女人,更不要说王南看的很清楚,姜云浅对他最多就是有好感,还不到爱的程度,所以,他已经可以想像,一旦他坦白了身世,姜云浅定然会与他划清界线,不说从此老死不相往来,至少再见面时也不会如此时般自然了。   更甚至,王南已经在想姜云浅会不会为了打消他的念头,立马就找个人定亲呢?以他对姜云浅的了解,那么在乎家人的她,为了摆脱与他的关系,没准真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他看上姜云浅正是因为姜云浅身上有他没有的、超乎年龄的冷静,而此时他又不得不痛恨起这份冷静来,若是换了别的女人还不早就被他的柔情感动的忘了一切?   王南深吸口气,用力地吐出,他当初带姜云浅去见阿婆,除了想让阿婆见见姜云浅之外,也是有心试探姜云浅,看她心里是否有自己的位置,也是不想姜云浅过后怨他自私地把姜家人都带入困境,可过后他虽然没有后悔,却也总是忐忑,最怕的就是姜云浅会因为他的身世而冷静地拒绝他的感情。   朝姜云浅笑笑,“这事儿说起来还是得怪我,既然浅姐儿问起,我自然也不会隐瞒,待我说完之后,还望浅姐儿不要拒绝的太干脆了。”   ☆、第205章 给个痛快话成不?   姜云浅皱眉,王南这是已经预料到他的身世说清楚之后,她就会拒绝他了?看来他的身世真是见不得光了。姜云浅已经有些后悔提起这件事,万一王南接受不了她的拒绝,会不会对她来个生米煮成熟饭?   上下打量着王南,瞧他这身板、这气色,十三岁的少年了,该懂不该懂的也都能懂,该做不该做的也都能做,她手上又没有药锄,又是在人家的一亩三分地上,王南真要硬来,她也反抗不了啊。   唉,她这辈子虽然对感情没有多少期待,也不想在这上面吃亏。王南若真对她做了那样的事,她过后绝不会再看王南一眼,她与王南之间就真的没有可能了,但她能否做到洒脱地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呢?   “王南哥若是为难不说也罢,我也不是非要听不可。”姜云浅干笑着想要安抚王南,只要躲过一时,大不了她回去后就在上门提亲的人里面先挑个门不户对又不讨厌的先把亲事定下来,王南也不至于做出抢亲这种没品的事……吧?   想想前世王南霸道的名声,这事还真不好说。   王南这时候哪里还能容姜云浅逃避?说了,或许姜云浅还会给他那么一点点的机会,若是不说,他已经可以预见姜云浅回头就会躲的不见人。   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死早超生,他从没认为自己的身世有什么不可见人的,如今面前虽然有很多困难,也比从前好的太多,至少不用东躲西逃,整日惶惶不可终日地躲着追杀了。他认为自己能给姜云浅一个相对稳定的生活,也该是他向姜云浅表明心迹,不再逃避的时候了。   而王南压根就没想过欺骗姜云浅,他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即使霸道也霸道的光明正大,那种小人行径他是不屑为之。就好比他完全可以不让姜云浅知道他的身世,等得到姜云浅的芳心,甚至是把人娶过门后,这些都不是问题时再说,可他却总觉得既然喜欢姜云浅,就不能让她有后悔的机会,还是先说清楚的好。   即使过后姜云浅拒绝他,他也不会放手,哪怕是把人抢在身边,也不能让姜云浅认为他是靠欺骗才把媳妇娶回家的,抢和骗是两种不同的行为,王南宁愿做个正大光明的强盗,也不愿做个虚伪的骗子。   王南欺近姜云浅,笑的有些邪气,“浅姐儿,事到如今你觉得还有不听的可能吗?你不想听,我还偏要说了,听完之后你再做决定好不好?”   “王南哥,其实你不说真的没有关系,我也不是好奇心很重的人,真的,我一点都不好奇你的身世。”   姜云浅脸色白了又白,向后躲避,可人在椅子中,能躲的地方实在是小,姜云浅有些后悔不该将事情挑明,既然早就看出王南身世不凡,她干嘛还要多嘴地问出来,这回好了,她算是把自己赔进去了。   “我当然知道浅姐儿好奇心不重,可这件事我非要说怎么办呢?何况这事儿不说明白了,到手的媳妇跑了,我跟谁哭去?”   王南叹了口气,他都下定决心要与姜云浅说清楚,哪里还能容她说不听就不听了?   姜云浅知道王南是铁了心要说,既然避不开,干脆就听一听,伸手将王南推开一段距离,“既然如此,那就说吧,你离着我远点,我又不会跑掉。”   见姜云浅说完还白了自己一眼,那**的小白眼直到王南的心底,恨不得就把人吃了,十三岁的王南已经懂得很多事情,只可惜在他眼里姜云浅还是没有开窍的年纪,他就是急也急不在一时,免得再把这只胆小的兔子吓跑了。   王南压下心底的悸动,整个人都因回忆陷入一种悲伤的气息之中,许久之后,就在姜云浅以为他不会再说的时候,王南终于开口了:“其实我不姓王,更不是阿奶的孙子,浅姐儿一定是猜到了。”   见姜云浅苦哈哈的一张脸,既不表示她猜到,也不表示出初听到时的震惊,王南也苦笑一下,“我与大哥姓顾,自小就在京城长大,那日带你去见的阿婆便是我与大哥的亲阿婆,也就是我阿娘的亲娘,只因当年一场冤案,我顾家上下百口在京者无一幸免,而我与大哥当时正在阿婆家里暂住,得到消息后,阿婆连夜派人将我兄弟二人送走,一路上避过数次追杀,身边的护卫也都死伤殆尽,护送我们的王叔受了重伤,临终之时让我们假充他的儿子躲到姜王村。”   “你的那个顾,可是武平侯的顾?”姜云浅直直地盯着王南,说出的话却让王南吃惊不小,在他看来,当年顾家的冤案是皇上下旨派人秘密做的,过后又杀了不少对此事有异议的大臣,以至于对于当年的真相让人讳莫如深,别说一直生长在京城之外的姜云浅,就是京城里也不是人人知道真相。   顾家,就像一阵轻风,吹过之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地消失了,而顾家那位军功赫赫的武平侯也彻底地消失在别人的记忆之中,连曾经立下的功劳都被抹杀掉。   在王南看来,别说是过了这许多年,还记得他们顾家的人不会很多,即使是有人还记得,也不会对姜云浅提起,她又是怎么知道武平侯的顾家呢?   姜云浅见了王南吃惊的表情,已然猜到真相正如她所猜测的这样。闭起双眼,姜云浅陷入矛盾之中。   当她还是魂魄时,跟着陈家看到不少京城后来发生的事情,而其中最让她唏嘘的就是岐王登基后为之平反的顾家,当年被皇上以叛国之罪秘密诛杀的顾家其实是被太子等人陷害,而顾武侯一生忠烈,守卫疆土,为国为民,到最后却落得满门被杀,连个后人也没能留下的下场。   武平侯平反之时,肖天佑可是昭告天下,表彰了武平侯一生功绩,才让武平侯所立战功被天下人所知。肖天佑又下旨将武平侯旁枝的子侄过嗣给武平侯,延续武平侯香火。   当时,即使是身为魂魄,姜云浅也为武平侯伤了一把心,感慨他忠烈一生,没能马革裹尸,却落得被奸人陷害惨死,全家人都没能幸免,更为他最终成平反而高兴。而他戎马半生创下的功绩也成为青年将士们努力的目标。   武平侯府家训,年过四十而无子嗣方可纳妾,而武平侯对待武平侯夫人忠贞不二的感情也让后世女子羡慕得很,只可惜武平侯一家上下没有留下后人,旁枝过继来的子侄对于武平侯府的这条家训并没怎么放在心上,倒是有些辱没了武平侯的名声。   当时姜云浅记忆最深的另一件事就是在武平侯平反诏书公诸天下后的第二日,在武平侯府门前上吊而亡的武平侯的岳母,据说若不是她在京城上下走动,初登帝位的肖天佑也不会下定决心为武平侯平反。只是到最后年过七旬的她却以这种方式离开人世。   姜云浅却怎么也记不起那个一身诰命朝服吊死在武平侯府门外的老夫人,竟然就是在小巷深处落拓穷苦的老阿婆。   若王南只是一般身世见不得光,又随时可能连累到身边的人,姜云浅或许连犹豫都不会犹豫地就会拒绝王南的感情,免得带累了姜家人,甚至都不会有半点内疚。   但王南是武平侯的后人,那个被后世提起来都唏嘘不已的武平侯,那个成为大周朝骄傲的武平侯,那个让姜云浅都不能不佩服的武平侯,姜云浅还真无法对王南说出绝决的话。   甚至,姜云浅已经以认识武平侯的后人而自豪了,虽然她身为女子,却不是不懂是非,不辩善恶,单就武平侯为大周百姓立下的汗马功劳,别说是让她嫁给王南,就算让她为了顾家平反一事把脑袋别在裤腰上她也乐意。   而且,这一世因她的存在已经改变了太多,她为何不坚信因她也能改变武平侯后人的命运呢?武平侯平反昭雪,武平侯后人也能平安一生!   再睁开眼,姜云浅眼中已经多了几分坚定,见到王南忐忑不安的脸时,朝王南嫣然一笑,“王南哥,我相信武平侯定会有平反昭雪的一日,我也相信武平侯后人非是池中物。”   “我也相信!”王南听了面露喜色,这算不算是姜云浅接受他的感情了?   想问却没敢问出口,从来他就没想过自己也有这样不干不脆的时候,只能眼巴巴地盯着姜云浅。那像怕被遗弃的小狗的眼神让姜云浅心软的不行。   若之前只是因为王南对她好,值得信任姜云浅对王南态度越来越好,此时因为王南是武平侯的儿子,让姜云浅多了一份佩服之外,原本还摇移不定的心也更倾向王南。   不管是钦佩也好,尊敬也罢,王南在姜云浅的心里总是更加不同了,甚至她觉得自己是何德何能,竟然能让武平侯之子待她一往情深。因前世对武平侯的仰慕,冲着王南的这份感情,她就觉得值了。   王南见他不问,姜云浅也不说,虽然瞧姜云浅的神色对他多了些以往没有的亲近,但不把感情确定下来,王南怎么能安心?因紧张难得口吃地问道:“浅……浅姐儿,你……到底是乐意……不乐意?给个痛快话成不?”   ☆、第306章 会不会给亏了?   姜云浅觉得她还小嘛,也不急着定亲,但既然决定接受王南的感情,有一件事还是要确定一下的,确定好了让王南高兴高兴也没什么,若是确定不好……她反正年纪还小,再考察考察也没什么不好。   姜云浅朝王南勾了勾小指,王南的心忽高忽低的,受尽折磨还不敢大声,姜云浅问:“王南哥,我听说顾家有家训,年过四十无子嗣方可纳妾,这事真不?”   王南一听就明白,显然人家姜云浅是介意他将来纳不纳妾啊。他这时已经被姜云浅折磨的没有脾气了,别说这事是真的,就是不真,他也得让这事变真。忙不迭地点头,姜云浅满意了,脸上的笑容更加真诚几分。   王南又凑了过来,“浅姐儿,那咱们的事,成不成?”   姜云浅又羞又娇地白了王南一眼,“你说呢?傻子!”   虽然被姜云浅骂了,王南却大喜过望,悬了太久的心总算是放回肚子里了,往后他再也不用因为不确定姜云浅的心意而辗转反侧了。   一时激动,王南拉过姜云浅对着小脸亲了一口,亲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孟浪了,整张脸红的像块大红布。   姜云浅却没觉得怎样,她内心年纪已经不小了,说起来王南在她看来还是个孩子,虽然有些喜欢了,总是无法当成真正的男人,跟弟弟似的大男孩,被亲一下有什么害羞的?   王南亲完人后,先害羞了一阵,又后悔了一阵,反正亲都亲了,他咋就亲脸上了?应该对准那张红红的小嘴才是啊,可让他再亲一下,他又没那胆子,小霸王也有害羞的时候,尤其被姜云浅看似无邪的双眸盯着,他连钻地缝的心都有了,还要故作无所谓的样子,话都说不利索了。   姜云浅知道王南够纯情,却没想到这般纯情,前世她虽然嫁过人,但陈文志从来就没把她放在心上,从嫁到陈家开始她整日就是忙着学习医书,陈文志还小时懒得看她一眼,待他大一些后又嫌她没有情趣,宁可在外面流连花街也不愿在她身边多待一会儿,姜云浅还是第一次被人全心全意地喜欢着,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本来对王南只是好感多一些,此时她也决定要真心回报王南的感情。   当然,她也不会再像前世那样,以为只要学好医术陈文志就离不开她,这一世她已经有傲人的医术,虽说学无止境,她还是有大把的时间享受人生。绝不会让自己再步前世的后尘,该玩要玩,该享受的也要享受,再也不做那个摆在家中充门面的木偶人了。   姜云浅想的很明白,对王南道:“王南哥,你说咱们这就算是定下来了吗?”   王南点头,“我不会给你反悔的机会,明儿就请媒人去你家提亲。”   “明天就去提亲?会不会太急了?”姜云浅倒是无所谓,真与王南定下亲事再做事也方便很多,相处这么久了,她很清楚,王南不但不会阻止她去做她喜欢的事,还会默默地支持她,这点可比她做为单纯的姜家二小姐自由的多。   别看只是多了个未婚夫,对于她来说却改变了很多,只要王南不限制她的自由,姜家人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明儿就是上元节,哪有赶这个日子上门提亲的?好歹等过了正月再说也不迟。   王南却摇头,“不急不急,我这不是怕你反悔嘛,若不是今儿太赶,我都想现在就去提亲了。只可惜我大哥不在京城,阿婆又不方便出面,不然让阿婆出面最好了。”   说着说着,王南的声音低了下来,姜云浅明白他这是想起爹娘,若他们还在世,儿女的婚事当然要由父母做主。不过话又说回来,武平侯真在世的话,两家门不当、户不对,她跟王南也不能认识,就算认识武平侯府也不会娶她这样身份的女子进门。   姜云浅将手搭在王南的肩上,无声地安抚着,王南朝姜云浅咧着嘴笑,“浅姐儿,到了这时候我再不会允许你后悔,你敢反悔,我就告诉你阿娘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姜云浅突然觉得像王南这种货色并不需要安慰,之前他在她的面前还能装的无害,这刚接受他的表白,这货就原形毕露了,果然有一种人就是不能同情。   按在王南肩上的手猛一用力,姜云浅习医多年,认穴奇准,一按就按在王南肩上的穴位,王南只觉肩头一酸一麻,连抬手臂的力气都没有了。   “浅姐儿,你这是点穴吗?”王南惊奇地望着姜云浅,一早他就听说过江湖上有些奇人异士会一手点穴神功,却从未见识过,难道姜云浅还有这本事?   姜云浅‘哼’了声,姜云浅自家知道自家事,真要说点穴那还得让人站着不动给她按,不然她是按不准的,可这话她是不会告诉王南,留一些神秘感也好,让王南觉得她有本事也好,反正将来惹急了她就让王南站着给她按就好。   王南却如获至宝,既然姜云浅也承认他的身份了,跟姜云浅也没有什么好客气的,“浅姐儿,教我好不好?我也想学点穴,看谁还敢惹我。”   姜云浅对于人体穴位了如指掌,前世可是下过一番功夫学习,像以针刺穴就是她最拿手的医术,虽然她不会点穴神功,但学一些穴位后,在危急时候真有可能克敌制胜,尤其是王南这样的身份,难保不会用得上。   姜云浅算是‘勉为其难’地答应道:“行啊,你既然想学,教你也无妨,不过人体有经穴三百多个,除此之外还有数十个经外奇穴,你记不记得住啊?”   虽然姜云浅认为教王南认一些主要穴位,能够在出其不意之时制敌就好,却还是想要看王南被吓住的表情,却不想王南听后只是认真地点头,“这些我知道,自小在家中我也读过书,既然要学当然要下功夫,该吃的苦绝不含糊,浅姐儿可别小瞧人。”   姜云浅倒没想到王南是真下了决心,但同时也是想要考验王南的恒心和毅力,她接受王南也不完全是因为王南的出身让她倾慕,主要还是合作了这么久了,她对王南的品性也信得过,既然王南都说能吃得了苦,她也相信王南。   瞧着时候还早,姜云浅就先教了王南认几个主要的穴位,王南还真学的挺认真。至于说剩下的穴位姜云浅也没想亲自来教,她也不可能整日往王南这跑,王南也不可能整日闲着没事去姜家,上次那些假的陈家典籍里面就有一本是关于针疚的书,虽然典籍是假,里面的内容却是真的,姜云浅就让王南先对着那本书先学着。   虽然内容不及陈家典籍珍贵,却也是难得的医书,若王南喜欢多学学也无妨。   王南对姜云浅的话可是奉若圣旨,既然姜云浅说了让他好好研习那些医书,他自不会推脱,只是一想到让姜云浅心心念念的陈家典籍却是假的,他就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发誓一定会将真正的陈家典籍寻来,奉到姜云浅的面前。   至于说前些日子查到的关于陈家典籍的下落,王南也没急着跟姜云浅说,免得她总念着,还不如等寻来后再说。   因学认穴,二人回过神时,已经过了午饭时间,姜云浅倒还不怎样,王南因早起就开始等姜云浅,早饭都没吃,这时腹内已跟打鼓似的响个不停。   姜云浅捂着嘴笑,王南却不以为然,不说他脸皮本就厚,跟姜云浅都已经定下来了,他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将头靠在姜云浅的肩上,“媳妇儿,我饿!”   姜云浅耳朵根儿都红了,将王南的脑袋推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谁是你媳妇儿了?再乱叫小心我还点你穴。”   “媳妇儿,你要是舍得就点吧,反正这辈子我就认你是我媳妇儿了。”王南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刚被推开又凑过来,点不点穴不要紧,先占了便宜再说,而且,姜云浅不承认是他媳妇儿……那就磨到她默认好了。   姜云浅抬起的手却怎么也对着穴位按不下去,她觉得自己这辈子还真就栽在王南身上了,这人的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可她就吃他这一套呢?   还别说,被他用这种贱兮兮的声音喊媳妇儿,再配上他无赖似的神情,怎么就那么招人稀罕呢?   姜云浅伸手在王南的脸蛋儿上捏了一把,有点嫩,有点肉,手感还真是不错,“乖了,你不是饿了吗?还不起来?带你去吃好吃的!”   拍了拍刚揣入怀里的银票,如今姜云浅也是财大气粗,京城里的酒楼可不是随着便地任她吃了?王南也算给人打工怪不容易的,之前没少在姜家人身上下功夫,这顿就由她请好了。   不过……“王南哥,岐王哥哥还真是信任你,这么大的珍珑阁就给你来经营?就不怕你经营不善再给亏了?”   ☆、第307章 早生贵子一定要多吃   王南还赖在姜云浅的肩上,却歪着头,一脸不高兴地瞪着姜云浅,“咋的?在你心里你王南哥就那么没用?再说,谁告诉你珍珑阁是岐王给我经营的?跟你说啊,这珍珑阁可是咱们家的生意,你这个东家夫人可别胳膊肘往外拐。”   姜云浅惊讶的小嘴都张的能塞进去个鸡蛋了,她还真没想过珍珑阁是王南家的生意,看来当年顾家的保密工作做的真好,这么些年了还给子孙后代留了这么大个产业。   这么说来,真正的大财主是王北王南兄弟俩了啊,她这算不算是抱上真正的粗大腿?   只是,早就知道自家在京城有这么大的产业,当初王北王南干嘛还要极力促成她跟岐王的合作,若是跟他们兄弟俩合作,赚钱还有岐王啥事啊?   而且,家里都这么有钱了,阿婆咋还住在那种破巷子里?果然他们这些人的想法不是她能理解的。   王南很满意姜云浅所表现出来的惊讶,得瑟够了才解释道:“珍珑阁是我阿娘的嫁妆,只是没有记在阿娘的名下,而是由阿娘最信任的红姨来经营,外人并不知道珍珑阁真正的主人是谁。红姨很有经商头脑,用了二十几年把珍珑阁经营到今日的局面,顾家被抄后,红姨更不敢让人知道珍珑阁真正的主人是谁,这些年独自支撑着珍珑阁很是不易,大哥也是回了京城后见到红姨才知道我家还有个珍珑阁,红姨如今年纪也大了,没有精力再操劳下去,大哥又志不在此,珍珑阁就由我接手了。往后媳妇儿你可得帮着我一起经营才行。”   姜云浅整个人都晕乎乎的,满脑子都是她捡到宝的激动,连王南喊她媳妇儿她也没反应过来,只有在听到王南说让她帮着时猛地点头,她别的不会,前世在陈家铺子里卖的很好的胭脂水粉这些东西她完全可以拿到珍珑阁来卖,就珍珑阁的价儿,绝对比她自己卖还要赚得多。   王南很满意,姜云浅在他喊媳妇儿时没反弹,是个很好的现象,先适应了,慢慢地就习惯了,他用不了多久就能抱得美人归了。   虽然姜云浅之前是真心想请王南吃顿好的,可在知道王南才是真正的财大气粗,她这点小银子在人家眼里完全不算啥后,姜云浅就没客气,虽然客还是她来请,但付银子的人却换成王南,她请客王南出银子,也算公平了。   因珍珑阁在京城的名气,以珍珑阁为中心,向外已经形成一条商业街,都是在京城以贵而闻名的商铺,在这里吃的不单单是味道,更多的则是富人们炫耀的场所,而这里的美食除了好吃、好看,更是挖空心思琢磨出一些门道。   像姜云浅和王南来的这间‘得玉楼’,最出名的就是根据不同身份而寓意也不相同的席面,像商人来了就会点金玉满堂宴,做官的来了会点步步高升宴,考生来了会点状元及第宴,其中菜品虽然大同小异,名字却因来的人不同而变得不同。   姜云浅早就听说得玉楼的菜贵寓意又好,刚好离着珍珑阁不远,有王南在也不怕没吃不起,所以在王南提议去得玉楼吃时,姜云浅也没反对,她也想去得玉楼见见世面嘛。   得玉楼就在珍珑阁隔了两间铺子的位置,两层高的酒楼虽不及珍珑阁气派,在这条街上也算显眼。   一进门就有伙计迎上来,别看只是两个年纪不大的少男少女,穿着上比普通平民好一些,却完全没有大家子弟的张扬,但伙计完全没有狗眼看人低的意思,将二人请进二楼的雅间。   姜云浅前世也算见过一些世面,虽然得玉楼这样的大酒楼还是第一次来,却完全没有怯场,王南更是自小在京城吃惯了也玩惯了,什么场面没见识过?进了雅间就先点了一桌佳偶天成宴,姜云浅在伙计惊讶的笑容下这才脸红了红,恐怕这伙计还是第一次见着两个人来吃佳偶天成宴的吧?要知道这样的席面大多都是婚宴上的席面。   瞪了眼王南,她就知道他是故意的,不然那么多的酒楼,他为何就要选得玉楼?还不是早就惦记着这桌席面的寓意了?   王南那个得意啊,其实他一早就想请姜云浅来吃佳偶天成宴,倒不是多喜欢得玉楼的酒菜,实在是这个寓意好啊,只是怕姜云浅生气才没敢,如今总算可以正大光明地带姜云浅过来了,他都想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他有多快活。   得玉楼的酒菜上来的很快,一道道菜被端上来,伙计在旁一道地报着菜名。王南看一道菜就眯着眼笑,“浅姐儿,你快尝尝这道‘鱼水相依’,还有这道百年好合,对了这道早生贵子一定要多吃一些。”   菜刚上来时,姜云浅还能安慰自己就当是一般的菜来吃,可被王南这样富有深意地一让,姜云浅的筷子怎么也下不去了,尤其是那道被命名为早生贵子的红枣桂圆莲子羹,她是怎么都吃不下去,若真吃了不就相当于答应王南要早早地那啥那啥了?   真没看出这死小孩转变的也太快了,之前见了她时还羞羞涩涩的,这才答应他,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这要是传出去他们到这里吃了顿佳偶天成宴,她还有脸见人没了?   在姜云浅几近杀人的目光下,王南也知道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赶紧闭嘴,却还是用行动表示出他对姜云浅的关心,夹菜的动作半点都没停,只是那略显憋屈的表情让姜云浅有种自己是坏人的错觉。   姜云浅叹口气,她这辈子算是栽在王南身上了。   两个人点了一大桌子的菜,即使敞开肚皮吃也吃了不了多少,瞧着剩下的几乎没怎么动的菜,姜云浅怎么看都心疼,一桌菜上百两银子,只吃了几口就都扔了?   那眼巴巴又舍不得的神色看在王南的眼里,王南大手一挥,“伙计,剩下的菜装起来,爷带走。”   伙计嘴角抽抽,来得玉楼吃饭的还真没见过吃不了兜着走的,可得玉楼也没有不许兜走的规矩,既然人家客人有这要求,他也不能拒绝,反正给钱的就是大爷,自然是大爷怎么高兴怎么来。   姜云浅露出满意的笑容,王南还算是个会过日子的,没有其他大家子弟那么败家,这点她还算没看错人。   一桌十二道菜,除了最爱吃的两道菜没有剩下,其余的十道菜都装到食盒里,整整装了两大食盒,王南一手提一个,付了银子后跟在姜云浅的身后出了得玉楼,颠颠地回到珍珑阁。   之前来珍珑阁,姜云浅都是各种羡慕,虽然陈家前世抢了珍珑阁胭脂水粉的生意,但说到底珍珑阁最大头的生意还是在珠宝首饰和奇珍异宝上,那点小钱人家珍珑阁都不当回事,所以珍珑阁在姜云浅的眼里很有些神秘。   而如今知道珍珑阁其实是王南家的生意,而王南张口闭口管她叫媳妇儿,姜云浅就算不把珍珑阁当成自家的,那层神秘的面纱却已经不在了。   进到珍珑阁,看到一层店面里虽然不算摩肩接踵,却也生意红火的场面,姜云浅那是打心眼儿里高兴,尤其是那些一进门就是奔着薰香丸而来的客人,姜云浅更是多看了几眼。   虽然薰香丸在珍珑阁里价算‘低廉’,可架不住一天卖的量大,其中的利润也高,已经能撑起珍珑阁的半壁江山了,姜云浅就想着回头再多弄些好的胭脂到珍珑阁卖也很好,如今珍珑阁里卖的胭脂虽然在京城也久负盛名,但在姜云浅的眼里就要差了很多,毕竟姜云浅制的胭脂除了颜色好之外,里面可是加了不少药材,用过了真是会养颜护肤。   姜云浅想的有些入神,直到听见有人唤她才回过神,望过去,就看到四小姐一脸惊喜地站在不远处,手上还拿着一盒胭脂,“浅姐儿,你也来买胭脂吗?”   自从回到京城,四小姐被府里派来的人接走后,姜云浅还是第一次见着她,虽然四小姐也让丫鬟送了几封信,但信里说她回京后就被禁在府里,虽然很怀念与姜云浅在外面四处奔波的日子,却苦于无法出府。   如今在珍珑阁里见着了,想必是她的禁令被解除了。   姜云浅对四小姐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四小姐的刁蛮任性让她头疼,但四小姐对她的友情却也不假,虽然姜云浅还是没法把四小姐当成闺中密友,倒也不像从前那样想要敬而远之。   见四小姐眼中因见到她而表现出来的惊喜不假,姜云浅也回以一个真心的笑容,“四小姐也来买胭脂吗?这里的胭脂很是不错,四小姐看中哪个了?”   四小姐举着手里的那盒,“这盒,说是从西域过来的,颜色很是不错,我很喜欢呢。”   姜云浅看了一眼,前世她对珍珑阁的胭脂都有过研究,只从装胭脂的瓷盒就能看出里面是什么胭脂,这种用蓝白色瓷盒装的是一种由红花提炼出来的唇脂,不但唇感很好,颜色也正,很受京城一些女人的喜欢。   只是因为红花活血散瘀,前世有人因不慎用了这种红花唇脂而流产,当时可是为珍珑阁引来不小的麻烦。而陈家正是抓住这个机会,狠狠地落井下石一番,这也是陈家成功抢走珍珑阁生意的第一步。   ☆、第308章 宁肯天天给你砸!   之前姜云浅是没有想到,如今想起来了,记忆的闸门就像被打开一样,很多曾经被她研究出来的关于珍珑阁的弊病也都被她想起来。   朝四小姐点了点头,从四小姐手上接过唇脂,作势放在鼻前闻了闻,之后才笑道:“这个唇脂很不错,但却是用红花提取制作而成,若家中有身孕的人还是要慎用。”   说完,便与四小姐告辞,随王南去了楼上。   四小姐望着王南和姜云浅离开的背影心中愤愤,她就知道一遇到王南,姜云浅眼里就会没有她,真当她没看到王南离开时拿鼻孔看她的小动作?真是气死她了!改日一定找个机会去姜家,同姜云浅好好地说说王南的坏话,就是姜云浅要嫁人,也不能嫁这种要品没品,要貌还不是四小姐喜欢的白面书生模样的男人。   京中好男子多了,绝对不能让姜云浅这朵鲜花就插在王南那坨……上!   来到楼上,王南放下食盒,姜云浅却不知怎么跟王南说红花口脂和一些极易被人钻空子的胭脂,红花口脂她还可以说是刚刚看到了,闻出里面的原料问题,但其他的呢?总不能说她前世对珍珑阁研究过吧?   正在为难时,王南已然开口:“浅姐儿,你说那盒西域口脂是由红花制成?有身孕的人要慎用?”   “正是,虽说那盒口脂里加了多种香料,却还是从里面闻到红花的味道,红花活血化瘀,最是孕妇禁用的药物,回头你还是跟下面的人提个醒,免得出了事不好处置。还有其余胭脂你也让人都拿上来,我都瞧瞧,难保有一时疏忽之处。”   王南开口倒是让姜云浅松了口气,她顺着王南的话说下去,再提出看看别的胭脂也理所当然了。   王南不敢耽搁,万一就在这时候有人买回去出了事,于珍珑阁的名声有损。他记得这种西域送来的胭脂就是两日之前送来的,今儿才拿到外面去卖,幸好今日姜云浅过来瞧着,不然没准就真出了事。   王南出去吩咐等在门外的两个侍女,下去让人把珍珑阁的胭脂水粉之类的每样都挑了一盒拿上来,尤其是那种红花做的口脂,吩咐下面暂停出售,等他与姜云浅商议过后再卖不迟。   且不说珍珑阁里因小东家的一句话引起一番震动,且说姜云浅对着王南让人拿上来的胭脂每样都仔细地看了又闻了,还真被她发现不少问题。   前世的时候陈家为了抢珍珑阁的生意,对珍珑阁的胭脂水粉进行过一番研究,姜云浅对珍珑阁的胭脂可以说不比自家的胭脂了解的少,但重生一次,再看到珍珑阁的这些胭脂水粉,姜云浅又发现了问题。   虽然前世有陈家对付珍珑阁,却也没像现在这样拿出十盒胭脂就有一两盒是有问题的,姜云浅看着看着就吓出一身冷汗。也得亏着她今天过来了,不然这样的胭脂再卖上几日,珍珑阁就得被查封了。   从外在看这些胭脂水粉都香气怡人,颜色也正,但内里可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了。那些不是加了红花就是加了麝香,又或者是会引起一部分人过敏的药物,只要卖上一段日子,珍珑阁就得被人给砸了。   姜云浅看着王南直犯愁,也不知王南这是得罪什么人了,才接手珍珑阁就出了这样大的乱子,显然这些有问题的胭脂水粉都是王南接手珍珑阁以后才进的货,她都不知是说有人针对王南,还是说王南还是年轻容易被人钻空子。这还只是开始,日子再久了,就王南的能力,珍珑阁会不会被他给败光了?   见姜云浅的目光越来越凝重,王南心里愈发不安起来,“浅姐儿,这些胭脂都有问题吗?你但说无妨,我受得了,不必怕打击到我。”   姜云浅当然不是怕打击到他,她只是替他愁,这才只是开始,他真的能撑住珍珑阁吗?将有问题的胭脂都推到王南面前,姜云浅很是认真地说:“王南哥,我觉得你应该跟我学医。”   “这些……都有问题?”王南瞧着面前堆的满满的胭脂,额头上青筋跳了几跳,他想过胭脂有问题,却没想到有问题的这么多,这样一看,前几日进的那些货都有问题了,想也知道这是有人针对他而设下的局了,若不是姜云浅刚好遇上,过些日子他可不要焦头烂额?   姜云浅用力点头,“你还是想想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或是什么人想要害你,还是说你的身份已经被人识破,可别到了最后死都不知死在谁手。”   王南出去让侍女下去吩咐将前几日进来的胭脂水粉都先封存,待他弄明白之后再处理,若是有卖出去的,就派人过去,哪怕多添银子也要追回,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之后回到屋中,搬了把椅子到墙角,脸对着墙跨坐在椅子里,双手搭在椅背上,将脸埋在手背,很认真地开始思考。   姜云浅也不吵他,继续拿着那些有问题的胭脂水粉看,真说起来这些胭脂也是好东西,但对一部分人却无异于毒药,能制作出这样的胭脂来陷害人,制作者不但精通医术,胭脂制作上也可称为高手。   越看姜云浅越觉得有些熟悉,抛开里面会害到人的药物不说,这些胭脂的制作手法怎么瞧都像是前世陈家铺子里卖的一些货色。   陈家本就留有不少医书,里面也有一些制作胭脂的方法,姜云浅前世又通过自己的研习改进将其发扬光大,此时再看这些胭脂,若没经过她的改进,陈家的胭脂可不就是这样?难道这是陈家手笔?   再联系到假典籍一事,姜云浅愣是惊出一身冷汗。   而王南想来想去,也同时瞪大双眼,回过头来与姜云浅四目相对,同时惊呼道:“陈家人?”   姜云浅是从胭脂制作的手法上看出端倪,而王南则是想到前些日子查探出来陈家还有人逃过一劫,二人却是不约而同地想到一处。   姜云浅望着王南,“王南哥,关于陈家,你知道什么却没有对我说吗?”   王南也神色不虞,“倒不是想要隐瞒你,只是事情还未查清,说了也怕徒增你的烦恼罢了,之前因假典籍一事,我与岐王说起,岐王派人查过,怀疑陈百味之子陈文志在行刑之前被人李代桃僵救走了,只是苦无证据先没打算跟你说。”   得知陈文志或许还活着的消息,姜云浅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前世活了二十岁,有一半的时间都在想着怎么讨陈文志的欢心,可以说陈文志已经成了她活着的目标了。   活着时有多在乎陈文志,死后对陈文志的恨就有多少,不然也不会连死了都要跟着陈家人,最后看到陈家人遭了报应才算了了夙愿。   可重生之后,姜云浅不想活在前世的阴影里,她的人生难得重来一次,当然想要活的恣意快活些,不愿在陈家的阴影下重蹈覆辙,也就想要远离陈家。   但命运又一次次地将她与陈家牵连起来,虽然最终阴差阳错陈家因她的出现而得了报应,她却没有多大的感觉,没有大仇得报的畅快,也没有为仇人倒霉而幸灾乐祸,最多也就是松了口气。   可谁想,就在她以为再也不会与陈家人有瓜葛时,陈家竟然逃出一个陈文志,那个前世她最在意,这辈子却想再也不见的男人。   姜云浅有些茫然,本以为已经结束了,可到最后才发现,一切或许只是开始,她与陈文志之前的恩恩怨怨,不但没有完结,甚至还愈演愈烈了。   陈文志能将做了手脚的胭脂弄进珍珑阁,说明他已经知道珍珑阁跟岐王有关,甚至还有可能已经知道珍珑阁背后的东家就是王南,那么他知不知道王南还是顾家之后?   越想越觉得这个答案是肯定的,姜云浅看向王南的目光里多了担忧,“王南哥,你这次回京其实就是个天大的错误。”   王南自然也想到这一点,虽然他不知道姜云浅与陈家前世的恩怨,但陈文志外逃,又能对珍珑阁下手,就说明他、或者是他背后的势力已经盯上珍珑阁了,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当初选择回京,选择来面对风风雨雨,他自然不会后悔。   朝姜云浅大气凛然地一笑,“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姜云浅一盒胭脂砸过去,王南没敢躲,被胭脂砸在额头上,立马起了个包,姜云浅完全不心疼,瞪着眼道:“你怎么不立时就去死!”   王南却从姜云浅火爆的脾气中感受到对他的关心,头上的包都顾不上揉,再搬着椅子颠颠地跑到姜云浅身边,挨着姜云浅把椅子摆好、坐下,“我这不是有媳妇儿的人了,哪里舍得立时去死?”   姜云浅将王南推开,“别叫的那么亲,谁是你媳妇儿了?”   王南拉着姜云浅的手,“咋的刚答应就不想认了?”   “我后悔了行不?”姜云浅抽回手,可看到王南额头上刚被砸出的包,也有些后悔下手重了,伸手给他揉揉。   王南顿时就幸福的有点飘了,头上的包都疼的让人舒坦了,“媳妇儿,你要是天天能给我这么揉一揉,我宁肯天天给你砸。”   ☆、第209章 扯虎皮做大旗   姜云浅被他贱兮兮的表情逗的‘扑哧’一声笑出来,王南笑的更贱了,“媳妇儿笑了,说好不许再生气了。”   姜云浅愁都愁不过来,哪里还顾得上生他的气,叹了口气,手指往王南额头上的包上一戳,“你这没心没肺的,我该拿你怎么办好呢?”   王南疼的呲牙裂嘴,面对姜云浅瞪圆的双眼,愣是没敢叫出声。   姜云浅警告道:“在外面你可给我皮子紧点,若敢口没遮拦地乱叫,别怪我下回就不是用胭脂盒砸你了。”   王南捂着嘴,忙不迭地点头,他可是领教过姜云浅的小药锄,若真拿那东西砸一下,他恐怕就没有再叫‘媳妇儿’的机会了。   姜云浅见他答应了,才冷哼一声,起身往外走,出来这么久了,也该回去了,不然姜方和夏氏问起她去哪里,就是有徐繁替她遮掩也不好解释为何见王南要见这么久。   她倒不是怕姜方和夏氏知道她来见王南,但王南还没上门提亲,她总不好太明目张胆了。   姜云浅要走,王南万般不舍,可珍珑阁里这些有问题的脂粉还得他来处置,   姜云浅坐上马车,透过车窗回看,还能看到王南在三楼的窗口往下看,眼巴巴的样子说不出的可怜,就差没拿个小手帕在那里挥别了。   姜云浅再放下车窗帘时,整个人就没有在王南面前时的轻松,她不知陈文志这次的目的是什么,是只针对王南和珍珑阁,最多再多个岐王,还是说连姜家也都算在内了。   不管怎样,她都得早做打算。好在之前因龚家兄弟之事,全家人都长了心眼,轻易不会被算计,而陈文志要算计人也不会真刀真枪的上,只要她多提提醒想来不会有太大问题,但愿陈文志的目标是岐王和珍珑阁,姜家他还未必看得上眼。   到家之前姜云浅已经想好要怎么跟夏氏和姜方解释她大半天都不在家,结果到了家才知道,别说姜方和夏氏没在家,就是兄弟姐妹们也都跟着出去了,上午出去的,眼看天都要黑了还没回来。   在知道他们是被请去赴宴,姜云浅原本因他们不在家,不晓得她去了那么久而松了口气,这时又开始担心,一时间满脑子都是酒无好酒、宴无好宴的想法。   直到天擦黑,一家人才回府,下了马车还念叨着今日的宴席如何如何,见姜云浅在门前,姜云冬跑过来,“二姐,你没在家真是亏大了,今儿岐王请我们去赴宴,你可是没见着岐王府那气派,吃的都是我们从前见都没见过的好东西,听人说随便一道菜都够穷人家过一年了。”   姜云浅听是岐王请客,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肖天佑还是药材行的伙计时,姜家人就都见过,倒也不怕被人诳了。   只是她这边被王南一张纸条叫去,岐王这边就请客,这里面总觉着有阴谋,看来王南一早就打算今儿跟她表白,她答应不答应人家王南压根就没考虑。这不把姜家人都请去岐王府做客,也算是给王南制造机会。   姜云浅相信,她若没有猜错,岐王一定没少说王南的好话,姐妹们早就都向着王南了,阿爹阿娘此时更是把王南当成乘龙快婿了。   果然,进到厅里,丫鬟们上茶,姜方一坐下就满面春风地夸奖王南,原本他就认为王南是个成大事的人,如今连岐王都夸他好,那还能差得了吗?只要跟着岐王做事,将来就算不做官,也是能独挡一面的人物,姜云浅嫁给王南准没错。   尤其让姜方最满意的就是岐王跟他们夫妇俩说了,王南家有家训,男子四十往后,若非妻子无子而不得纳妾,虽然姜方在姜王村时从没听说过王家有这条家训,可岐王说的话能假吗?或许是人家王南的阿爹立下的规矩,只要王南不纳妾,有没有大出息姜方还真不怎么看重。   反正姜家也今非昔比,总之饿不到孩子们,王南瞧着对姜云浅是一心一意,只要姜云浅能过的舒心,钱财那都是身外之事。   姜方呷着茶水,满面含笑地望着姜云浅,“浅姐儿,今儿岐王请我们过去,说了不少关于王南的事,你对王南是咋看的?”   姜云浅明白这是岐王跟王南定好的,也猜到姜方这神情是对王南满意了,可哪有当爹的当着面就问女儿这话的?而且姜云浅心里还在气王南,做生意差点让人坑吧,动歪脑筋却比谁都强,连岐王都给请动了,他这得是多大的面子?就算当初他们还在京城时与岐王有交情,这也难脱扯虎皮做大旗之嫌。   姜云浅淡淡地应道:“能咋看?还不就是一个鼻子一张口两只眼睛,再看还能看出花来?”   姜方没想到姜云浅的反应会如此冷淡,本来在他看来姜云浅平日就与王家兄弟走的近,或许是对王南有好感,可看这意思不像啊,难道她相中的不是王南?而是王北?这可就难办了。   姜方总觉得王北那孩子虽好,但心思太重,心眼也多,不是好掌握的,要真嫁女,他倒愿意把姜云浅嫁给王南,而且,姜云浅与王南年岁相当,与王北差的还是太多了。   可看姜云浅这反应他还真不好说姜云浅是怎么想的,有心再问,可当爹的也不好问太多,就一个劲儿地给夏氏使眼色。   夏氏在姜方问姜云浅的意思时,就拿眼去瞪姜方,心说:当爹的有问女儿这话的吗?当她这个做阿娘的不存在?   见姜方向自己求助,把脸转向一边假装没看到,姜方咂巴两下嘴,他这是费心不讨好,还是不掺和了。   临走时,还是摇着头叹着气,扔下一句:“我看王南这孩子,不错!”   除姜云浅以外,姜家的姐妹几个都捂着嘴笑,人家都说老丈人看姑爷,越看越来气,他们的阿爹倒是看王南怎么看怎么喜欢了。   姜方走后,夏氏也起身,对孩子们道:“天色也不早了,都回去洗洗歇着吧。浅丫,你留下来,阿娘有话要说。”   姜云娘打头走人,姜云冬随后,边走边朝姜云浅挤眉弄眼,姜云秋则表情复杂,两个弟弟不想走,被姜兴家一胳膊夹一个夹走了。   但在临出门时姜兴家回头看了眼姜云浅,欲言又止地叹了口气,还是什么都没说。   等人都走光了,夏氏才让姜云浅坐到她的身边,温言道:“今儿岐王请我们过府饮宴,虽然说了不少王南的好话,你阿爹被人几句好话就说的找不着北了,但阿娘还是想要听你的意思,若你看好王南,阿娘就替你把这事定下来,若你看不好王南,你也跟阿娘说,别看这事儿是岐王亲自说和的,可怎么也不能让我的闺女受委屈。”   姜云浅听了感动,不管到什么时候做阿娘的都是把孩子摆在第一位,她还有什么不甘心呢?   何况她也不是出尔反尔的人,既然答应接受王南的感情,那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自然不会再有反悔,一想到王南为了她做了那么多事,心里难免还是有些感动,对夏氏道:“阿娘,王南哥对女儿很好,嫁给他一定不会让女儿受委屈。”   “你愿意就再好不过,咱们家初来京城,人生地不熟的,难得王南是个知根知底的孩子,把你嫁给他,阿娘也能放心。”   夏氏听了心里大石落地,她也看好王南,不但是看好王南的能力,还有王南家没有公婆需要侍候,虽说这样想不太厚道,但从古至今婆媳相处好的又有多少,遇到刁婆婆,媳妇娶进门就开始受气。   就好比她,嫁进姜家这些年,也就这一年多才过上好日子,从前在姜老太那里受的气都不敢去想,说多了都是眼泪啊。   既然女儿愿意了,她也没什么好忧心,跟王南定亲总比找个不知根不知底的强。夏氏也知道姜云浅的心大,闺房那一小块儿天地困不住她,难得王南不会介意姜云浅抛头露面又会与她相互扶持,这样也算是皆大欢喜了。   姜云浅却在心里苦笑,夏氏说知根知底,其实她又对王南知道多少?就是不知夏氏真知道王南的身世之后,还会不会这样看好他了?   “行了,既然你不反对,回头该怎么办阿娘心里也有数了。”夏氏从姜云浅这里得到准信了,就打算去歇着,这一天在岐王府光顾着惊叹了,当时不觉得如何,这一到家才感到累,虽然她的身子骨被姜云浅调理好了,到底年轻时亏了底子,还需要慢慢地养着。   见夏氏说完起身就走,姜云浅张了几次嘴,还是把要说的话咽回去,她其实是想告诉夏氏,明儿王南就会登门提亲,可这话她怎么说?难不成还要告诉夏氏,她这一整天就跟王南在一块儿了?还被王南拐的已经答应亲事了?虽然事情是做下了,但说出来总会让人羞涩。还是等明日王南真来了再说吧,不然王南若真有事绊住脚来不成,姜家人没准还会认为他没诚心,没信用呢。   ☆、第210章 一个人吃饭没滋味   天还没亮,王南就带着媒人,提着礼物站在姜家大门外,若不是昨日被珍珑阁里的事务耽搁,他真恨不得昨晚就过来把事情定下来。   自姜云浅回家后,王南将珍珑阁里有问题的脂粉都聚在一处,又派出人手将之前卖出的都追回来,好在脂粉才摆上柜台,还没卖出去多少,而那些脂粉只要不是针对某些人也是好东西,将事情讲清楚后,又送上珍珑阁里最近卖的最火的薰香丸,认真的态度倒没引起多大麻烦。   王南也没闲着,除了去追查这批脂粉的来历,还有就是人家都把手伸向珍珑阁了,他不做些回应也说不过去。之前是没想到才会被钻了空子,如今事情都明朗了,王南当年京城小霸王的名号也不是吹出来的。   王南便将手底下的暗部找来,都是顾侯当年的旧部,自顾家遇难后,很多人都隐姓埋名,如今知道顾侯还有两个儿子在世,便都投奔过来。   都是曾经军中的各种人才,人手一个个派出去,就算不能让背后的人伤筋动骨,也得焦头烂额才行。   一夜过去,表面平静祥和的京城,暗中却暗潮汹涌,而做了这些安排的王南却神清气爽地站在姜家门前,手心脚心里都紧张的全是汗水。   虽然姜云浅接受了他的表白,又对肖天佑的嘴皮子功夫很有信心,他今日来姜家其实就是走个过场,姜家人应该不会拒绝他提亲,但事到临头谁紧张谁知道,他完全没有昨夜派出人手使坏时的淡定从容了。   沈三娘揉着惺忪的睡眼,虽然早就说好让她来姜家提亲,可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公子竟然一大早天还没亮就来吵她上门提亲,而且还是赶在上元节这日,她还困的很呢,脑子里都一团糨糊,但愿待会儿别说错了话,再砸了她京城第一大媒的名头。   王南站在姜家大门外犹豫了很久,眼看东方渐白,也没下定决心敲门,沈三娘直翻白眼,早知道要在大门外站这么久,又何苦一大早把她喊醒了?有这功夫多睡会儿不好吗?   王南手举了又举,最终还是敲了下去,姜府的下人还没起床,门房被吵醒了嘴上还嘟囔着:“谁啊,大早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   打开大门就看到王南提着两盒东西站在门外,笑的一脸和蔼可亲,门房下人嘴角抽抽,他还是第一次见着王南这么和蔼可亲了,从前这位王二公子上门,哪回用正眼瞧过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了?他的眼里只有二小姐,还有府里那些能对二小姐有影响的主子们。   可别看王南对他笑的很和蔼可亲,他也没敢觉得王南是真的和蔼可亲,甚至对王南一大早就登门扰人清梦的行为都没敢表现不满。   姜家人进京也有些日子了,全府上下谁不知道这位王二公子其实是看上自家的二小姐了,万一哪天真成了二姑爷,他今日对人怠慢了,那都是能被赶出府的错啊。   看到王南身后跟着的,一看就像是媒人的沈三娘,门房更好像明白了很多,赶紧请王南进门,反正待会儿真觉得被王南打扰睡觉,自有人收拾他。   王南进到姜府,径直走向前厅,他也知道今儿是来早了,如果他真敢让人去请姜方和夏氏过来,就算面儿上他们不会发作,心里肯定也会有气。原本姜方就没事爱挑个刺儿,他当然不会这时候去触霉头。   在厅里坐好,也不在乎大早上没人招呼,只是瞧着天色渐渐变白,时间怎么过的这么慢呢?   昨日姜方与夏氏睡前说了很久,姜方对姜云浅的心思也不意外,就姜云浅的性子,虽然看似绵软,见人就笑,其实是个主意大的,若不是对王南有好感,还能容得王南总在眼前晃?早就得跟他说清楚了。   更不会同王南一同进京,这些他做为过来人看的还是满清楚的。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昨日才被岐王请去,岐王亲自做了大半天的说客,这转过天儿王南就带媒人登门了,而且还是起大早过来的,此时在前厅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了。   虽然觉得有些意外,却还是对王南的态度满意,可见他是真把姜云浅放在心上了,不然也不会如此殷勤。   姜方倒是不急,既然他愿意来等,多等一会儿又如何?都把他的闺女给骗走了,还不许他小小地折磨一下?   王南真可谓是心急如焚,虽然是坐着,但从他不时动动屁股,好似椅子上有钉似的动作,沈三娘一肚子的气都消了,就当起个大早看戏好了。   姜方与夏氏收拾好来到前厅时,已经快到饭时,姜云浅的三个姐妹也得了信,说是王南一大早就带了礼物和一个妇人上门,很可能是来提亲的。   虽然都想过来看看上门提亲的王南与平日有何不同,还都耐着性子等消息,这事可不能显得自家着急,关键时刻还得拿得住。   终于等到丫鬟回来报说,老爷和夫人已经去了前厅,早就整装待发的姐妹几个才从各自的院子出来,急急奔着前厅而去。   路过中院时看到一手牵着一个弟弟的姜兴家,看他本就少笑的脸上此时更跟寒冰似的,姐妹几个都没敢招惹他,早就知道他跟王南是打小就结下的怨,这时候也不想他破坏了王南和姜云浅的姻缘。   姜兴家见姐妹几个看他时都带着防备,心里怪不是滋味的,真不明白王南哪里好了,竟然让家里的人都向着他了?自己又不是想去破坏王南提亲,就是想看看他对二妹有几分诚意,怎么一个个都跟防贼似的?   心里憋气又窝火,更是打定主意不能让阿爹阿娘太容易就同意王南的提亲。   来到前厅,下人们已经在摆饭,姜方和夏氏坐在正位上,王南坐在旁边相陪,难得看到他在自家也有不自在的时候,瞧那小脸上还都是讨好的笑。   在他旁边还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打扮的倒是干净利落,脸上的笑容让人看着也舒服,正在跟夏氏话着家常,一张巧嘴还不时不着痕迹地捧夏氏几句,说的夏氏脸上笑容不断。   姜兴家打头第一个进门,径直走到王南对面的位置上坐好,朝王南用鼻孔‘哼’了一声,满眼都是挑衅,打定主意只要王南说话,他就给拆台。   王南嘴角抖了两抖,决定今儿无论姜兴家怎么为难,他都忍了,等将来婚事定下来之后再收拾他不迟。   朝姜兴家笑笑,“兴家哥,上次答应你的寒铁已然送来了,下午我就让人给你送过来。”   姜兴家趾高气扬的表情松动,王南这小子阴啊,拿人家的手短,他还真不能再给王南出难题了,罢了,谁让二妹愿意了,又有岐王给说和,可见王南这小子也怪优秀的,二妹嫁给他也不算亏。   只是心里到底不服气,好好的妹子养在家里,怎么就便宜这小子了?   见姜兴家神色不似之前强硬,王南松了口气,果然投其所好百战不败。   姜方翻了个白眼,他这个大儿子是多没出息?一块寒铁就给打发了,他之前可是想过和姜兴家一个扮白脸,一个扮红脸,好好地敲打敲打王南,这小子这就让人收买了?   瞧瞧那几个盯着王南捂着嘴笑的妻女们,他觉得这个白脸还得他来了。   “哎哟哟,这位就是府上的大公子吧?果然是一表人才,可定过亲了?”沈三娘一见姜兴家就表现出十足的热情,从夏氏那里知道姜兴家没有定过亲后,更用夸张的语气说着让人觉得合理的话:“要我说啊,就令公子这模样、这气派,可得好好挑挑。回头若有合适的,三娘一定多给留意了。”   姜兴家的脸顿时就烧了起来,好在他打了一年多的铁,脸色本就发红,倒也不那么明显,可那无处安放似的手脚很轻易就能让人看出他的窘迫。   “那就有劳三娘费心了。”沈三娘的话还是很合夏氏的心意,她还真急着想要给姜兴家定门亲,或许成了亲后他的心思就不会总放在打铁上了,不然还真要打一辈子的铁?   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后,下人们上菜的速度更快了,平常姜家的早饭吃的简单些,但今日是上元节,难免丰盛,单是粥就有三种,再有各式点心小菜十几样,瞧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姜云冬趁还没开饭之前对王南笑道:“王南哥,你来的可真早,是闻着我家饭菜的香味儿来的吗?”   王南也没不好意思,咧着嘴笑,“可不就是闻着味儿来的,我家就我一个人吃饭也没滋味。”   “瞧这可怜见儿的……”夏氏便露出心疼的表情,正想说往后王南愿意就来家里吃饭,姜方用力咳了一声,“吃饭!”   因姜家有食不言的规矩,虽然王南想问姜云浅怎么没过来,但话到嘴边也不敢惹姜方不高兴,只能给咽了回去。   一顿饭吃的寂静无声,只有姐妹几个不时看王南无声地笑笑,夏氏也满眼笑容,双生子也朝王南挤眉弄眼,若说吃的最心情繁杂的就只有姜方和姜兴家了。   ☆、第211章 叔,你不后悔?   姜兴家那是纯粹看王南不顺眼,这种不满就是再多的寒铁也收买不了,他没有跳出来为难王南主要也是因为家里的其他人都看好王南,他不想做这个恶人,而且他也不能不承认王南比其他人更适合姜云浅。   而姜方却完全是吃醋,妻女们这是有多喜欢王南?连他这个一家之主都不看在眼里了,若是等王南真进了门,她们的眼里还能有他了吗?   进门?好像哪里不对劲呢?姜方眯起的双眼突然迸发出道道光芒,困扰他一夜的事情突然就有解决的方法了。   一顿饭总算是熬过去,姜方喝了一口热茶,还不能让人觉得他太急切,放下茶碗这才慢幽幽地道:“王南,你今儿带着这许多东西登门,可是来送节礼的?”   王南尴尬地一笑,“姜叔,今儿小侄登门,送节礼是一件事,还有一件事望姜叔成全。”   姜方眯着眼,好似在打量那些节礼是否合心意,许久之后才道:“就说你小子心眼多,送节礼就送节礼,合着你送节礼是假,还想算计啥?”   王南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倒是知道姜方是故意为难他,若是换了旁人就他这性子早就甩袖子走人了,可谁让这是姜云浅的亲阿爹了,他从没像此时这样想念大哥,若是大哥在,几句话就能把人说舒坦了,哪像他这样搜肠刮肚地也找不出几句哄人的话。   只能陪着笑脸道:“姜叔,您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饭还多,走过的桥比我走过的路还多,我哪敢算计您呢?今儿我是真有事相求。”   姜方‘哼’了声,“没一句实在话。”   对朝他翻白眼的夏氏使了个眼色,让她别插话,夏氏回他一个白眼,反正她就坐在这里,若姜方太为难王南,她可得开口帮王南,看好的女婿可不能让姜方给吓跑了。   王南将这夫妻俩的互动看在眼里,心里也有了数,只要家里大多数的人支持他,他也就没什么好怕的,只要让姜方挑不出毛病,他也算是大功告成。   虽然没有王北的好口才,王南做生意这么久,嘴皮子也练的不错,好听的话不花钱似的往外扔,倒是把姜方哄的几次显些破功,笑意都挂到嘴角了,又强自收回,但对王南的态度好了不少。连一旁坐着插不上话的沈三娘都觉得其实请她过来有些多余。   王南趁热打铁,“姜叔,您看啊,我这次登门除了送节礼,主要还是想向浅姐儿求亲,望叔婶能成全。”   姜方脸一沉,夏氏忙接道:“这事不急,咱们先好好谈谈再说。”   说着,瞪了姜方一眼,用眼神示意,你若再敢搅和,别怪我生气!   姜方也就没了脾气,自来儿女的亲事都是做娘的给定,他这个当爹的还真不好说话,只能摆摆手,示意他不管了,反正难为了王南这么久,王南那么多的好话说的他心里挺舒坦的,这个女婿又是他早就看好的,还真就别再搅和了,不然搅和黄了夏氏真不能饶了他。   接下来,夏氏把儿女们都打发走了,她则拉着沈三娘热络地聊了起来,沈三娘不愧是京城有名的巧嘴媒婆,之前王南发挥的太好,显不出她的巧嘴,如今说起正事,可是把夏氏说的心花怒放,恨不得立马就把姜云浅嫁给王南了。   好在理智还在,最后还是约定先定亲,至于聘礼什么的就让王南按着他的能力看着来了。   在夏氏看来,王北王南这兄弟俩也不容易,自小就没了爹娘,回来认祖后家里那条件也摆在那里,就是这一年多开药材行赚了不少,家底也有限,就是赚也就赚点辛苦钱,聘礼要的太多就是为难人了。   见夏氏和沈三娘说的热络,姜方又不好插言,在旁边急的直瞪眼,眼看夏氏和沈三娘就要把亲事说定了,姜方急的在旁嚷了一句:“你这么就把浅丫给人了?”   夏氏睨了姜方一眼,“我就是看好王南这孩子了,不然你要怎样?”   没想到夏氏会直接问出来,姜方憋的脸通红,他有些下不来台,憋了半天才嘟嚷出一句:“我舍不得把浅丫嫁出去,除非王南做倒插门。”   这下子,不但夏氏傻眼了,沈三娘也傻眼了,在沈三娘看来,王南别看年纪小,本事却不小,怎么也不可能给人做倒插门,可姜方这句话一出口,王南若是不应,这门婚事会不会就做罢了?唉,大不了她回头再给王南寻磨一门更好的亲事,这个姜解元也太拿乔了。   夏氏则气的恨不得掐姜方几下,他就是要难为人也没这么难为的,这要是王南一气之下不愿意这门婚事了,她要去哪儿找这么合心意的女婿去?回头浅丫头还不得怪她这个做娘的?   姜方说完也后悔了,他自己是男人,当然明白男人的心思,就算是换了他要给人做上门女婿,他也不愿意啊,何况王南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万一一气之下摔门就走,姜家的脸可就丢大了。   正后悔着,就听王南一字一顿地道:“叔,你——不——后——悔?”   姜方也是骑虎难下,就算王南立时就走人,他也不可能说他是闹着玩,扬着下巴朝王南冷笑:“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王南‘扑通’一声跪下,甚至是响亮说道:“王南拜见岳父大人!”   姜方傻眼了,夏氏也傻眼了,沈三娘在旁先是傻了一下,随即‘扑哧’一声笑出来,“恭喜老爷夫人,这门亲事可就这么说定了。”   姜方嘴角抽了抽,事已至此他也没可能再反对了,总不能说他其实就是一时冲动才说出那样的要求了,不过对于王南想也不想就愿意倒插门,姜方也很高兴,女儿不用出嫁,就算王南这小子心眼有再多,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也不怕姜云浅吃亏。   姜云娘几个躲在门外偷听,她们也没想到王南竟然连入赘这种事都能答应下来,可见他对姜云浅真是爱惨了,一个个也都没心思再听下去,推挤着奔后院跑去,都想第一个把这个消息告诉给姜云浅。   姜云浅一早起来就听说王南上门了,又好气又好笑还有那么点甜蜜,王南若不是心里真有她,也不会赶个大早过来,姜方派人过来说让她不用去前厅用饭,姜云浅也没反对,这时候她在家人的眼皮子底下见王南也怪尴尬的,而且王南真提亲时,她脸皮再厚也会害羞,还不如就在后面等信了。   可等来等去,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姜云浅也有些坐不住,既怕姜方姜兴家为难王南,又怕他们太容易答应王南的提亲,让那臭小子得瑟。   直到姜云娘几人争先恐后地跑过来,一进门嘴最快的姜云冬就嚷道:“二姐二姐,王南要给你做上门女婿了。”   姜云浅就懵了,这是什么跟什么啊?怎么王南就给她做了上门女婿?直到听姜云娘解释后,姜云浅才听明白,合着王南这小子心眼还真是多啊。   如今只是定亲,他怎么应承都行,成亲可还要几年,成亲前若顾家平反了,就以他顾侯后人这个身份,姜方也不可能让顾侯的儿子给他做上门女婿。   就算成亲前顾家不能平反,若是王南想,也有许多种方法能让姜方主动提出不要他倒插门了,这小子是先把姜方稳住了再慢慢图谋,反正怎么着他也不会亏了就是。   也就是姜方这种没多少心眼的读书人会上这个当了,不过话说回来,事情圆满解决,也算了了一桩心事,等过些日子她再想做什么也不用怕束手束脚,只要王南没有异议,姜家人也不会再对她过多约束了。   而且,她与王南相互扶持,总比她之前想着一个人打拼要稳妥得多。   婚事说定了,王南也摇身一变成了姜家的准女婿,因王南的刻意讨好,姜方再看王南也各种顺眼。王南张口闭口叫岳父,姜方也管王南叫贤婿,这一天无论姜方走到哪里,王南就跟到哪里,就是姜方让王南多读些书,王南也都欣然答应下来。   姜方一高兴,便拉着王南要考较他的文采,王南虽然暗暗叫苦,脸上还得装着求知若渴。   在姜王村时王南也进过几天私塾,只是后来因为顽皮被先生告到家里,王南才没再读下去,后来他的学问都是王北亲自教的,王北曾经在京城也是因文武全才而出名,王南虽然顽劣了些,人还是够聪明,姜方考较过后那叫一个满意,也算弥补了他对姜兴家当初疏忽的遗憾。   虽然王南是做了商人,贵在底子不错,真教好了没准真能走上仕途,姜方便让王南一定要好好读书,回去后最好寻访名师,要做个对大周江山有用的人才。   不管姜方说什么,王南都连连应是,反正当面不能反驳他就是了,回头怎么做还不由着他自己的性子来?他自家知道自家事,这辈子他是没有可能通过科考走上仕途了。   不管顾家能不能平反,他都对大周朝失望透顶,与做个表面风光,却其伴君如伴虎的臣子,还不如做个商人逍遥自在,顾家有大哥一个人光宗耀祖就足够了。   ☆、第212章 这辈子没选错人   正月十五,上元节,姜家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天一擦黑花灯就被点亮了,姜兴文和姜兴业提着花灯满院子地跑,姐妹们也站在廊下对各自喜欢的花灯指指点点。   王南看着站在中间的姜云浅,心里痒痒的,有心上前说话,姜方又盯的紧,这一整日他都没找着机会跟姜云浅说话,偶尔一个眼神对上,姜云浅又立马转过头,闹的王南心里没底,也不知姜云浅的心情是好还是不好。   还好也有能让他感到安慰的好事,夏氏心疼他一个人吃饭没滋味,亲自发话,往后王南不爱在家吃饭了就到姜家来吃饭,亲事都定下来了总不差他这一口饭。   王南感动的要流泪,拉着夏氏的手就叫‘岳母’,夏氏乐的嘴都合不拢,早就知道王南这孩子会哄人,小嘴还真是甜啊,难得的是对浅丫头真心实意,瞧这岳母喊的真顺口,也不知在家里偷偷练多久了。   亲事说成之后,王南就陷入了水深火热的忙碌之中。姜云浅扔了几本浅显的医书给他,让他没事看看,不管成亲前还是成亲后,说话总不能鸡同鸭讲。   姜方也扔了几本从前他读过的书给王南,还很大方地给了他几本他做学问时的见解。   每日盯着厚厚的一大摞书,王南看的头都大了,他天生就不是读书的料,若不是被王北逼着,他早就把书本扔的要多远有多远。   好不容易王北不在身边看着他了,他要读的书却更多了。医书还好一些,他之前在药材行时也学过一些药材,对医术上的事情还有点兴趣,看着也不觉得多烦,偶尔跟姜云浅讨论一下还能增进感情。   可姜方扔给他的这些专门应对科考的书就真让他一个头两个大,看吧?没心情!不看吧?姜方说好的过些日子要考较,他总不能一问三不知吧?   想想就后悔,早知姜方有心让他科考,他那日卖弄什么啊?老老实实做个快活的商人不好吗?哪像现在想去姜家又怕被姜方拉着问学问,上次姜方问他书里的学问时,他没答上来,姜方当时拉下来的脸,还有扔过来的那块镇纸,他过后想想都怕的很,看来姜云浅爱拿东西砸人的毛病他是找着根儿了。   姜兴家是姜方的亲儿子,再怎么着姜方也舍不得动手,可他不一样啊,不是亲生的下手也真不留情。   当然,王南也能理解为姜方是对他寄予了极厚的希望,完全是恨铁不成钢。   姜方坐在院子里,春日是正好,虽然还有着春寒的料峭,偶尔一阵小风吹来却能让人精神一震。而此时的姜方手上捧着一本书,眼睛盯在书上,心思却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夏氏从窗子里探出头,瞧了瞧道:“看不进去就不要看了,再有两日就要会试,也急也不差这一两日。”   已经是二月初六,到了二月初九就是春闱的日子,这次春闱会试定在二月初九、十二日、十五日三天,外地该进京的举子也都进京,如今的京城里到处都是来赶考的书生,酒楼茶楼都已经成了他们谈论文采的场所。   姜方也出去过几次,跟那些各地的骄子们谈论学问,可几次之后他就再没兴趣了,这些学子中虽然不乏有学之士,但在大庭广众之下高谈阔论,很怕别人都不认识自己的学子,在姜方看来就是那种半瓶子水,不能说没学问吧,却也只是那样,言词太过犀利,难免让人觉得浮夸。真正的饱学之士却都是那些韬光养晦、人前不显。   姜方合上书,双眼却望向院门的方向,“王南已经有几日没来了?”   夏氏翻着白眼,“若不是每次他过来你都抓着人家做学问,王南这孩子也不会怕的连门都不敢登了。”   姜方不服气地道:“我这不是见他是个可造之才,想要好好教教他,将来若能走上仕途,总好过做一辈子营营苟苟的商人。他自幼没有爹娘管教,我这做岳父的能不多管管?”   “那也得人家孩子愿意啊,你儿子爱打铁就打铁,人家孩子就非得听你的读书?你还看不出来王南那孩子就是爱做生意?做生意上也是把好手,依我看做生意也没什么不好,既能赚钱,又与咱们浅丫情投意合,往后他再过来,你也别追着人家问学问了。”   姜方叹了口气,大儿子没教好,好不容易有个女婿可教,人家又志不在此,难道真要等到两个小儿子长大?到底不甘心,想着下次等王南再过来一定要好好问问,只要那孩子有一点想要走仕途的心,他都不能给耽误了。   瞧姜方还对着院门望眼欲穿,不时唠叨两句王南不孝顺的话,夏氏真是懒得理他了,扔下句:“这也怪不得王南,过了年生意好做了,哪还有工夫陪你?”   说完,夏氏关上窗子,从屋里拿了件棉衣出来,替姜方披在肩上。   姜方朝夏氏笑笑,“多谢夫人了。”   夏氏道:“外面寒重,还是到屋中读书吧。”   “我再坐会儿就回,日头晒的正好,不碍事的。”嘴上说着,姜方的双眼却还是看着院门不舍得移开,好似下一刻王南就能从门外进来。   夏氏叹了口气,虽然是二月天了,寒意还重,她都怕姜方总在院子里读书再染了风寒,眼看就到了开考之日,他怎么就让人这么不省心呢?   也懒得理他了,夏氏去厨房看着下人们做午饭。中午熬了一大锅鸡汤,加了几味中药,醒脑提气,最适合这时候的姜方喝了,想着再有两日就要开始的春闱,夏氏难免忧心忡忡,总怕准备的不够充足。   姜方的腿脚虽然瞧着没有大碍了,毕竟伤了好些年,有个刮风下雨的时候都会酸疼难受,也是靠着姜云浅给配的药汤泡脚才能缓解。   而春闱设在礼部贡院,早就听往年参加过科考的举子们说过,科考时条件如何简陋,若是身子骨不好的,又是紧张又是遭罪,每年都有几人是走着进去,抬着出来。夏氏替姜方担心,甚至想过干脆不考了算了,反正家里日子好过,做不做官又能怎样?   就是做了官,一年的俸禄也没多少,还不如守着几间铺子过日子了。   可姜方一直就有个科举梦,做不做官倒不太在意,他就是想要证实自己的文采定能考中。夏氏也就不劝了,若是不让他参加一次,这辈子都得是遗憾了,最多就是受了罪回来再让女儿给治呗!   女儿那一身的好医术她是很佩服,虽然除了之前那次据说跟着师傅学了几日后,大多时候女儿都是在家里独自看书,可谁让人家的医术就是出众呢?或许女儿就是那种学医的天才吧!   姜云浅坐在珍珑阁的三楼,一件件的脂粉都细细地检查,确定没有问题后再让两个侍女送下去,放到柜台里出售,经过上次珍珑阁被算计一事后,王南也对珍珑阁里出售的货物认真很多。   只是他本身对医术知之甚少,若是药材摆在他的面前他还能认出来,可都加在脂粉里了,他就完全看不出来了,好在姜云浅对药材了解的多,这些日子没事就过来珍珑阁帮忙,间或教教王南医术,王南还真学会不少。   而珍珑阁里出售的脂粉经过姜云浅的鉴别之后,也没再发现问题,都可以放心地卖了。   姜云浅将最后一盒口脂鉴别过后,由侍女送了出去,这才对一旁拿了件春衫还美滋滋地比划的王南道:“王南哥,你都比划一上午了,不就是件衣服,用得着你跟没穿过衣服似的?”   王南抱着衣服坐到姜云浅身边,嘴角还向上咧着,“衣服是穿过不少,媳妇儿给做的还是第一回穿。媳妇儿,以后你可得多给我做衣服。”   “美的你!”姜云浅脸微微泛红,她也不是矫情的人,既然想要跟王南走下去,像做衣服这种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王南就一个人在京城,虽然有个阿婆却不能总见面,穿她给做的衣服,总好过穿别人给做的吧?   王南将头靠在姜云浅的肩上,用力吸了吸鼻子,“媳妇儿,你身上真香,我闻着与卖的不一样呢?”   姜云浅没有薰香,她用的只是一种澡豆,也是她专为自己调制的,本来是没想对外出售,只是因为味道好,前世陈家为了多赚钱就让她将这种澡豆配制出来放在铺子里卖,虽然赚了不少银子,也得到陈家人的赞赏,可姜云浅却还是有遗憾,那时的她所有都是陈家的,即使每月都能为陈家赚来大把的银子,可她属于她的就是每月的那点月银,就是连唯一一款为自己调配的澡豆都不能独用,姜云浅总是无法释怀。   听王南问起,姜云浅便眯起眼,“我哪有薰香了,不过是用的澡豆不同,你闻着好了?放在珍珑阁里卖可好?”   王南听后又深深地吸了吸鼻子,许久才满足似的说道:“不好!这是我媳妇儿的味儿,真放在珍珑阁里卖,往后满大街的女人都跟我媳妇儿一个味,认错了咋办?”   姜云浅白了王南一眼,“没个正形!”   心里却有丝窃喜,果然这辈子她没选错人,王南不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   ☆、第213章 来砸场子的?   见姜云浅面有喜色,王南悄悄地抹了把额头上紧张出的汗,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一提起澡豆时,姜云浅浑身都散发出一种幽怨的气息,他真怕答错了姜云浅能发飙,别看人前姜云浅都总是笑脸迎人,对他也够温柔,但从第一次拿药锄追着他打开始,惹怒了姜云浅他就没有好果子吃,好在有惊无险地过了一关。   自从定亲之后,姜家人就不怎么再过问姜云浅的事,虽然原先也不会过多干涉,却也不像如今这样问都不会问了,姜云浅觉得自由的同时也有点怀念那时总有阿娘在耳边唠叨的日子,那种感觉她才像个被人护在手心里的娇娇女啊。   可如今,也不知是对王南放心,还是觉得女儿已经是王南的人了,姜云浅就是一整日都不在家,夏氏都不会多问一句,虽然她说是对姜云浅放心,可姜云浅真是觉得她放心的太早了。她是能放心的,可王南,夏氏也那么放心?   这话又不能问,不然夏氏一定会当王南对她做过什么,别再堵着王南收拾了。   陪王南吃了午饭,姜云浅要回家,王南恋恋不舍地拉着姜云浅的小手不让走。   虽然亲事说好后离成亲还有些年头,王南却把心放在肚子里,姜云浅不是朝三暮四的人,姜家也不是不守信用的,只要等到了年纪他们成亲也是水到渠成,没什么好担心的。   只是两人年纪还小,他真有些等不及那几年了,就想着把姜云浅赶紧的娶进门才能安心。   姜云浅对越来越孩子气的王南也怪无奈,再成熟也就是十三岁的孩子,感情的事她还得慢慢来,这时候也只能哄着了,“王南哥,你放手吧,我再不回去阿爹阿娘要着急了。左右珍珑阁里也没什么事儿了,要不你跟我回家也成。”   王南一听手就撒开了,脸上苦哈哈的表情,“你又不是不知道,岳父他一见着我就逼我读书,我这辈子又没打算走仕途,读那许多书有啥用?还不如多看看医书了。要不你回去跟岳父说说,就别逼着我读书了成不?”   姜云浅知道王南的事,虽然看书是好事,但那些背的人头大的文章姜云浅自己都看不进去,更不要说完全没可能参加科举的王南了。读了也没用,纯粹是浪费时间。   可难得看前世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也能怕个人,也知道王南这是因为在乎她,才会把姜方的话当成圣旨一样,姜云浅心里偷着乐,就先让姜方乐一阵子,等哪天真发现王南孺子不可教,这个劲头也就没了。   “我可不敢说,万一阿爹认为你不学无术,再不承认我们的亲事咋办?”   王南一听姜方还有可能不承认定好的亲事,哪里还敢提不读书了,就是姜方让他去参加科考,为了能娶到姜云浅他也得拼了。   见王南拿了本姜方给翻出来的书,看的愁眉苦脸的,看书跟要命似的,姜云浅觉得好笑,能让王南也怕一个人,还真是不容易。   “我来的突然,没打扰到小两口说话吧?”红姨外面推开门,人还没进来爽利的笑语已经先传了进来。   红姨手上拿着一把轻罗小扇,一身火红似霞的衣服被她穿出一股艳而不俗的的风情来。举手投足间都让人移不开目光,无论有多少人在,第一眼让人注意到的都会是这个泼辣却又长袖善舞的女人。   前世,姜云浅与这位红姨也见过几面,只觉得这个女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媚意,连眼角眉梢的皱眉都让人心醉。年近四十的人了,愣是能迷的十五、六岁的陈文志整日在珍珑阁前转悠,只为了能看上红姨一眼。   姜云浅前世对这样的女人很是不屑,虽然大周朝风气开放,但对于这种一看就是周旋于男人的女人,女人们还是会不遗余力地抹黑。   姜云浅前世在与人说起红姨时,也没少对那些或真或假的传闻表达了对红姨的不屑。   而这辈子,放下前世的成见,真正用心接触过,姜云浅才明白红姨的辛酸,一个女人独自撑起珍珑阁,守住这份产业,就是为了等候或许已经不在的人回来,单就她有情有意这点,可是很多男人都比不上的。   自从王南回京后,红姨就把珍珑阁的生意交给王南来打理,偶尔只是过来瞧瞧,对外宣称王南是她认下的义子,虽然都叫王南小东家,却没人怀疑过他的身份。过了这许多年,王南的变化很大,不但长高长壮,模样也变了太多,即使有人会觉得他眼熟,也不会有人想到王南就是曾经京城里出了名的小霸王,更不会想到珍珑阁会与顾家有什么关系。   姜云浅对红姨是敬佩的,也是真心想与她结交,甚至有意无意还会想要模仿红姨的姿态。   这个眉眼间就能让男人沉醉的女人,她的美并不只是在于容貌和妆容,而是从内里散发出来的,让男人为之疯狂,让女人为之嫉妒。   可最后还是不得不放弃了,红姨的媚和美都是经过岁月及经历所沉淀下来的,这点不是她这样一个未经世事的女人能够学得会的。   前世她在陈家也算风光过一阵子,但大多数时候都是被当做摇钱树来用,就是偶尔因陈文志的冷落而幽怨,那也只是在后宅这一小方天地。   重生后她一路走来都太过顺利,没有经过磨难又何谈经历?   哪怕她重生之初就想要做红姨这样的女人,可红姨是独特的,哪里是想做就能做成的?没得画虎不成反类其犬。   王南对红姨最是恭敬不过,见红姨进来忙放下手上的书,起身笑道:“红姨来的正好,我正看书看的烦闷呢。”   姜云浅也已起身,睨了王南一眼,他才看了几眼就烦闷了?说的倒好像是他整日整日都在用功。   红姨过来,拿扇子翻动书面,不觉好笑道:“小南,你这是打算参加科考不成?”   王南一脸讪讪地道:“不科考多学点也没什么不好。”   姜云浅过来见过红姨,红姨言笑宴宴地拉着姜云浅的小手放在手心里,“浅姐儿可能不晓得,小时候的小南要多皮就有多皮,可是让人操了不少的心,如今有你看着红姨也放心了,这猴崽子也就你能治住他。”   “王南哥如今长大了,比从前懂事得多,他常说最尊敬的就是红姨您了,我说十句都不及红姨说上一句,往后还得红姨多说说他才成。”好听的话说再多都不嫌多,红姨虽然嘴上说着不信,眼里却都是笑,姜云浅觉得这马屁是拍的正了。   王南朝姜云浅直挤眼,姜云浅假装看不到,这小子给他三分颜色就要开染坊了,红姨还在,若是搭理他了,谁知他一时脑热会做出什么让红姨看笑话的事来。   王南也只是觉得姜云浅跟红姨很投缘,想姜云浅怎么那么会说话呢,结果见姜云浅不理他,也知道若在红姨面前表现的太亲密姜云浅过后肯定是要收拾他,只能蔫蔫地坐回椅子里,可红姨和姜云浅说的热闹,都没想理他,无聊地拿了本书胡乱地翻,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这时就听楼下一阵喧闹,王南不知发生何事,让姜云浅和红姨坐着,他到外面去瞧瞧,结果等了半天也不见王南回来,姜云浅和红姨都有些坐不住了。   虽然王南这次回京模样变化很大,又因他长得比同龄人高大,不说的话就像十五、六岁,一般人很难认出他就是当初顾府的小公子。   而且,更不会有人想到顾家真有人还活着,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出现在人前。   但难保有人会往这上面去想,姜云浅和红姨都怕王南出事,起身到外面去看。   从三楼下来,走到二楼的拐角处,就见到珍珑阁的掌柜站在门前与人争执,因被挡住视线,姜云浅也看不到与掌柜争执的是什么人。   而王南只是淡定地坐在一旁的椅子里,边喝着茶水边好整以暇地瞧着,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姜云浅看了放心,只要不是王南被人认出来就没问题,掌柜与人争执无非就是珍珑阁里的货品问题,只要能用钱摆平的事就不算事了。   而红姨则挑了挑眉,笑道:“这小子,倒是淡定,掌柜都与人吵成这样,他还坐得住?”   不过,既然把珍珑阁交给王南了,红姨也没想这时候上前解决问题,那样只会让人怀疑王南的能力,干脆就让人搬了两把椅子,红姨跟姜云浅就坐在二楼往下看热闹。   直到掌柜与人吵的口干舌燥,无论是掌柜还是与他争吵的人说话都嗓音干哑了,姜云浅都怕被气的脸涨红的掌柜会被气抽了,随时准备下去救人,王南才慢慢地站起身,对着那边声音不大,却清晰的让每个人都能听到:“吵了这么久,都不渴吗?”   说完,示意旁边侍候的美貌侍女端了一碗茶水上前,递到掌柜的手上。   掌柜感动地接过茶,谢过小东家,双手颤抖地将茶水喝下,润了润嗓子,总算不会渴的跟冒烟似的了。   而在掌柜侧身接茶之时,姜云浅这才看到与掌柜争吵的人里面,竟然有四小姐一个,而且四小姐看着掌柜喝水还艰难地吞了下口水,显然也是渴的不轻。   姜云浅满头黑线,早就知道四小姐看王南不顺眼,这回是来砸场子的吗?   ☆、第214章 脸跟烂桃似的   在四小姐的身旁还有一名少年负手而立,虽然没加入到四小姐与掌柜的争执之中,显然也是四小姐请来的帮手。   而且,此人年纪不大,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模样却极是俊俏,脸上也白皙的很,衣着考究,站在那里让人一看就一派大家风范。   姜云浅没见过此人,却能肯定此人在京城也不是无名之辈,只是不知这人在里面又扮了什么角色,好好的一个公子哥儿,竟然过来与四小姐一同胡闹。   只是他一直没有开口,脸上又带着一种让姜云浅看不透的淡淡微笑,让人猜不出他的来意,显然不像是单纯只为四小姐撑腰。   四小姐舔了舔嘴唇,回头瞪了眼带来的鹊儿和萍儿,小姐在这里与人争执,她们都没想到送水上前,实在是太不贴心了。   鹊儿萍儿被四小姐一瞪,也不知自己哪里错了,下意识退了一步,怯懦地低下头,虽然四小姐回京后脾气有所收敛,但四小姐就是四小姐,到什么时候都本性难移,对待下人也不会像姜二小姐那般让人如沐春风,她们嘴上不说,却常常都会为自己的命运哀吊。   别看四小姐府上有钱,她们做为四小姐的贴身丫鬟在府里也极其风光,可她们倒宁愿跟姜云浅身边的如意换换,侍候那样温和的主子才是福气呢。   而且,见惯了姜云浅男装的打扮,虽然恢复了女儿身,可看在她们眼里,姜二小姐还是那么帅气,尤其是她给人治病时认真的模样,竟是说不出的迷人。   比整日没事就要伤春悲秋,明明不柔弱却没事就要晕上一晕的四小姐好侍候多了。   四小姐见她瞪完人,两个丫鬟不但没递水过来,反而吓的往后退,四小姐心情说不出的烦躁,丫鬟不贴心,她换是不换呢?而此时却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四小姐转过身,看向王南,“王南,你们珍珑阁卖的脂粉有问题,这事儿你这个做小东家的可不能不认是吧?”   王南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手上扒拉着茶碗盖,歪着头看了眼四小姐,“四小姐此言在理,若真是我珍珑阁的东西用坏了人,我自然是认的,可若四小姐买的东西并非出自珍珑阁,我们珍珑阁也不会背这个黑锅。”   四小姐怒极反笑,“你的意思是说四小姐我还会诬赖你呗?”   说着将手举起,鹊儿立马递了一只绘了粉彩的脂粉盒在四小姐的手里,四小姐看了眼还算欣慰,关键时候没让她出丑,将脂粉盒一举,“王南,我这盒胭脂就是出自你们珍珑阁,想来你们珍珑阁还有得卖吧,你让人拿一盒出来比比,有没有问题一看便知。”   掌柜伸手想要接过脂粉盒,四小姐却一闪躲过,“没有验明之前,我手上的胭脂不会交给任何人,谁知你们会不会在上面做手脚。”   王南也不恼,“掌柜,你去里面拿一盒出来,就让四小姐比较一下,免得今日之事传出去,都说是珍珑阁的胭脂有问题,往后珍珑阁还怎么做生意了。”   掌柜应了声是,去柜台里面拿了几盒与四小姐手上胭脂一模一样的胭脂盒,又让伙计去搬了张桌子过来,就摆在珍珑阁门前,这才将自己手上的胭脂盒放下,并亲自打开。   绘有粉彩桃瓣的瓷盒之内装着桃粉色的胭脂,脂色细腻而滑润,在胭脂的表面还印着一枝桃花,三朵开的形态各异,一朵含苞待放,妖娆而美丽,这也算是珍珑阁的招牌,只要是珍珑阁卖出的胭脂都会印上不同的标识,而这盒印了盛开桃花的胭脂则是珍珑阁最近卖的最火的桃夭,因颜色娇而不烈,很受那些未出阁的大家闺秀们的喜爱。   王南则站在桌边对四小姐笑的有些痞气,仔细听还能听出一些咬牙切齿的味道来,“四小姐,我们珍珑阁的胭脂已经在这里了,你带来的是否也该打开看看,到底是不是珍珑阁的胭脂出问题,咱们还得看过了再说。”   自从姜云浅辩出那些有问题的胭脂后,王南就派人将卖出的胭脂都追了回来。因事情发现的及时,也没卖出几份,所以没有产生多大影响,珍珑阁悄悄地就将事情解决掉了。   而四小姐当时买走的那盒红花胭脂也在被追回来之列,之后珍珑阁再卖胭脂都有姜云浅给辩认过,王南就是相信姜云浅的能力,只要是她看没问题的,王南就不会怀疑。   而如今在没有问题的胭脂里,四小姐却用出了问题,王南很有自信,这个问题绝非出自珍珑阁,那么若不是四小姐有意陷害,就是有人在这里面做了手脚。   珍珑阁里的人都是跟了红姨多年的老人,红姨信得过,王南就信得过,那么说来出问题的就是四小姐那边了。即使这件事不是四小姐故意来害珍珑阁,但能被人利用了,四小姐的无能也让王南很不屑。   尤其是一想到四小姐之前就与他百般为难,他都看在姜云浅的面子上没有做出反击,这一次他就没想给四小姐再留面子了。   此时,因珍珑阁里闹的这一出,珍珑阁前已经围满了人,有常来珍珑阁里买东西的客人,也有纯看热闹的路人,但不管是谁,今日珍珑阁若不能将四小姐手上的胭脂的问题解释清楚,往后的生意定会受到影响。   姜云浅和红姨也不能一直躲在二楼看热闹,这时也分开人群走上前,做为珍珑阁前东家,红姨的出现还是引起一点轰动。   有人与红姨热络地打着招呼,红姨也都一一回应,但比起从前言笑宴宴的样子,今日的红姨表情有些凝重,毕竟才将珍珑阁交给王南,就出了这几次事件,红姨心里也不好受。也不知这次四小姐带来的胭脂是真出了问题,还是四小姐或是有人要陷害王南。   众人看出红姨面色凝重,也不介意,毕竟谁家出了这种事情心情都不会太好。   四小姐一见珍珑阁展开的胭脂就愣了下神,脸上的颜色有些变化,却还硬撑着将自己带来的胭脂打开,也与珍珑阁拿出的摆在一处。   从色泽上看,两盒胭脂相差不多,只是因为四小姐的胭脂被用过,上面印的那枝桃花已被破坏,王南拿了两盒胭脂对比着看了又看也没看出有何不同,闻着味道好似也没有差别,王南心里就有些不对味。   好在从神色上还看不出什么,但眼神却不由得往姜云浅这边飘,姜云浅便明白,王南这是有些无计可施,便走上前,对四小姐笑道:“四小姐,不知这盒胭脂是何人所用?”   四小姐一听姜云浅问,便觉得有些理直气壮,指着胭脂讲了起来,“浅姐儿,这盒胭脂是我家孙姨娘用的,你是没看到,孙姨娘原本长得多美的一张脸啊,不过才用了一次这盒胭脂,眨眼的工夫脸就快赶上烂桃了,如今还坐在屋子里哭呢。这王南太可恨了,竟然卖这种害人的东西,上次若不是你提醒,我买的那盒红花口脂若是也给孙姨娘用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还不得出事了?”   听了四小姐的话,围观的人都似了然地‘哦’了声,甚至有人已经在说王南到底年轻,红姨管着珍珑阁的时候可没出过这样的问题,置疑的声音让王南脸色越来越沉。   姜云浅见四小姐说起那盒红花胭脂眉头就皱了起来,回身看王南,王南冷声道:“四小姐可不能乱说,珍珑阁是有一批胭脂出了问题,我也命人紧急召回,并没有一种流落在外,想来四小姐也收了珍珑阁的礼物,四小姐买的那盒口脂收回时可是没有用过,贵府的孙姨娘若因被人算计出什么事可赖不到珍珑阁。”   四小姐也是一时嘴快,说完就后悔了,毕竟当时她可是收了珍珑阁一整套的梅花妆,从胭粉到口脂,画眉的黛笔都有,甚至还有一盒味道她很喜欢的薰香粉,从态度上来看珍珑阁是极诚恳的,此时再提这件事倒显得她无理取闹了。   但因围观的人都一片倒地对王南置疑,四小姐又想到孙姨娘的脸,觉得她才是苦主,挺了挺身子,对王南怒道:“那你能否认珍珑阁的胭脂没有出过问题吗?”   王南冷笑:“我能保证珍珑阁没有一件有问题的胭脂流落在外。”   四小姐见王南这时态度还如此强硬,原本在看了王南让人摆出的胭脂和自己带的胭脂对比后就不那么确定,如今心里更打起鼓。   可四小姐的性子就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即使是怀疑自己带来的胭脂真被动了手脚,那也得拿出证据才行。   姜云浅将四小姐的神色看在眼里,尤其是她一见几盒胭脂摆在一处时就眼神闪动,心里便有些计较了,四小姐倒不是坏人,这次恐怕是被人利用了,姜云浅便问道:“四小姐,你这盒胭脂的出处我也不问了,我只问你,这盒胭脂在使用之前,上面的压花可与珍珑阁拿出的这些一样?”   ☆、第215章 七公子的算计   四小姐咬了咬下唇,在姜云浅的面前到底说不出谎话,“孙姨娘用前我倒是瞧了一眼,好似有那么一点不一样,可珍珑阁里每日卖了那许多胭脂,难保不会有一两盒的花式印错了。”   姜云浅笑笑,也不辩解,只是上前拿起珍珑阁的胭脂,用小指尖挑了一点涂在右手背上,又拿起四小姐带来的胭脂,也挑了一点,要往左手背上涂。   王南见了忙阻止,虽然他也想澄清珍珑阁的冤枉,却不想姜云浅犯险,四小姐都说她家的孙姨娘涂了胭脂后脸跟烂桃似的,姜云浅若涂坏了他找谁说理去?   姜云浅却笑笑,“我心里有数,没事的。”   王南见她说的认真,以她的医术说没事应该就没问题吧?却怎么都不愿姜云浅来试,“浅姐儿,要不你往我的手上涂吧,真有事也好过你那小嫩手伤着。”   姜云浅知道王南是真的心疼她,却摇了摇头,“你皮糙肉厚的,涂了效果不显。放心吧,真没事的。”   王南虽然觉得自己被嫌弃了,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狠狠地看了看跟在四小姐身后,一直笑而不语,好似看热闹的少年,这个倒是细皮嫩肉,怎么不让他涂了?难道媳妇儿是在暗示他,她喜欢的是这样的?想想王南就觉得有危机啊,如今整个京城可不就流行这一类的小白脸儿?媳妇他可得看住了,不然被哪个小白脸给勾去了,回头他还不得悔死?   少年被王南看的莫名其妙,后背有些发凉,但王南的眼神收回的也快,他还来不及细看,就被姜云浅的话给吸引过去。   将两种胭脂都涂在手上后,姜云浅就对围观之人扬声道:“如今我手上分别涂了珍珑阁的桃夭和四小姐带来的胭脂,待会诸位给做个见证,到底是不是珍珑阁的桃夭出了问题。”   能站在这里一直看热闹的,除了是闲着没事干的,就是珍珑阁的老主道,对于珍珑阁的胭脂到底有没有问题,都挺上心的,都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烂桃,听姜云浅一说就纷纷表示愿意给见证。   姜云浅让人搬了几把椅子出来,分给几个年纪大的人先坐着,她也坐了下来,双手则手心向下平放在桌面上,让所有人都能清楚地看到她手背上的变化,剩下的就只有等了,按四小姐所说,孙姨娘涂了胭脂后很快脸就像烂桃了,她也不用等很久。   王南来不及阻止,见姜云浅涂了四小姐带来的胭脂,眼看已经无法改变了,让人赶紧进去端盆水出来,若是真有问题,快些洗手或许还来得及,剩下的就只能是心急如焚地等待了。   姜云浅对珍珑阁的胭脂很有信心,都是她一盒一盒检查过的,虽然王南看不出两盒胭脂有何不同,姜云浅心里却有数,虽然不太明显,但四小姐拿来的这盒胭脂,味道上比珍珑阁里卖的稍稍浓郁了些,但两种味道太过接近,以至于大多数人都会忽略了,而姜云浅懂得药理,闻过就知道这盒胭脂虽然是珍珑阁卖出去的,却被人在里面加了别的东西,虽然味道很淡却也不是无色无味,为了压制那种味道,胭脂里面就又加了些桃花香,以至于胭脂的香味过浓。   果然,刚过一刻左右,姜云浅就觉得涂了四小姐拿来的胭脂的左手背有些痒,上面已经显见地发红发肿了,而涂了珍珑阁的胭脂的那只手却完好如初,细腻白皙中带着淡粉,就好像染了粉彩的白瓷似的。   不用姜云浅去说,已经有人注意到这点了,纷纷惊讶地指着姜云浅的手背惊呼,这回不用姜云浅再说什么,众人都明白是四小姐拿来的胭脂有问题,怪不到珍珑阁了。   四小姐也傻眼了,她虽然最后有些怀疑是孙姨娘的胭脂被人动了手脚,可到底不到黄河心不死,还有些期盼是珍珑阁的问题,可事实摆在眼前,真是冤枉了王南和珍珑阁,四小姐一时有些下不来台,对着姜云浅似笑非笑的目光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王南眼看姜云浅的手背越来越红肿,心疼的什么似的,让人赶紧把水端过来,姜云浅在盆中洗过手,可那只小手还是被伤的有些吓人,半只手都又红又肿,还奇痒难耐,姜云浅是忍了多大的毅力才没有上去抓挠。   她这才点了那么一点,手就已经这样了,想来那位孙姨娘在脸上痒的难耐时定会用指甲去抓,就算过后解了药性,那张脸怕也毁的差不多了。   王南既心疼姜云浅,又气四小姐不明是非,得了理自然也没有想过饶人,朝四小姐冷笑:“四小姐,你也看到了,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有什么话说?像你们这样的大户人家,后院的那些龌龊事也不用我再多说什么了吧?浅姐儿的手不能白伤,珍珑阁的名誉也不能被你白白糟尽。你就说说今日之事如何了吧?”   四小姐眼看自己没理,也无法理直气壮地跟王南再争辩,气的从桌上抓起带来的那盒胭脂,用力地砸向地面,胭脂盒四分五裂,四小姐恨恨地道:“不要被我知道是谁做的,否则定会让那人后悔来这世上走一回。”   王南撇撇嘴,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清楚的很,这事还能是谁做的?八成就是你爹后院那些争风吃醋的女人做的呗,说不定里面还有你娘的影子,事情闹的这么大了,用不了多久满京城都得知道你们家那点事,你该想的是怎么收场吧!   姜云浅手背痒的抓心挠肝的,也没心思在这里看如何收场,四小姐也算是她的朋友了,出了这样的事,这个朋友还做不做得成她都顾不上了,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去上药。匆匆与王南耳语几句,让他得饶人处且饶人,毕竟经过这件事之后,珍珑阁没有损失,但四小姐家里肯定要有些日子太平不了,做人还是不要赶尽杀绝。   而且,给人留下一个宽宏大度的印象,于做生意上也有好处。   王南见姜云浅要进去上药,虽然还是气四小姐总针对他,又总想着拆散他和姜云浅,可天大地大都没姜云浅的手重要,最后只是朝四小姐冷哼一声,小心地扶着姜云浅肿的跟猪蹄似的手往珍珑阁里走。   红姨见事情解决了,少东家只顾着媳妇儿,她就得出来收拾残局,虽然还是春风满面的样子,说出的话却让人更加无地自容。   红姨对四小姐娇笑道:“四小姐,你瞧今儿这事吧,都怪我那义子不会做人,贵府那点事又算得了什么?何必就给摆在台面上来说?你大人有大量就别跟他一般见识了,回头我让他备份厚礼去贵府陪罪啊。”   四小姐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想到孙姨娘的脸,又担心姜云浅的手,红姨说的这些夹枪带棒的话她也没往心里去,只是回头对跟来的少年道:“七哥,你看事情已经明了,并不是珍珑阁的胭脂害了你姨娘的脸,回头咱们还是回府去查吧。”   少年温文有礼地朝红姨抱了抱拳,“今日之事多有打扰了,影响贵阁的生意,小七心里实是过意不去,还望红姨看在小七的薄面上不要放在心上。”   红姨心里就算记恨,脸上也不会带出来,但说出的话却不那么客气,“七公子客气了,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只能怪咱们做生意的人没有后台,即使被利用了也不敢放在心上。”   任七公子自认城府过人,也有些无地自容。他不是一根筋的四小姐,自然早就看出姨娘的脸是怎么回事,甚至这里面还有可能出自夫人之手,可谁让他的姨娘再得宠也就是个姨娘,这件事情出了也就出了,还能指望夫人给她做主?   七公子心里气不过,一开始他就是因为自己姨娘被害心里有气,有心撺弄着四小姐将事情闹大,最好是无法收拾,让父亲不得不出面为姨娘讨个公道。   可如今事情已经如他所愿地闹大了,被红姨这么轻飘飘的几句话道出心事,难免有些心虚,面露尴尬之色,却一个劲地给红姨陪不是。   红姨心中也很无奈,她当然明白一个姨娘在府里的日子不好过,即使再得宠,又有个好儿子,可到底还只是主人家的奴婢,出了这种事,没人给做主,也难怪七公子会打着祸水东引,再将事情闹大的打算。   七公子倒是个孝顺的,她也很欣赏他为了自己姨娘出头的勇气,可怪只怪他不该把祸水引到珍珑阁,虽然最后事情都能澄清了,到底是影响了珍珑阁的生意和名誉。若是有不明真相的,会不会就说珍珑阁里的胭脂有问题呢?   所以,对于七公子的陪礼,红姨压根就没想受了,姜云浅的手还伤着呢,有工夫在这里与他们费口舌,还不如去瞧瞧姜云浅,好好的小姑娘,那小手嫩的连她这个常年保养得宜的女人都嫉妒,若是毁了多可惜?   ☆、第216章 长大就知道了   姜云浅回到珍珑阁,让王南去取些草木灰回来,泡在水里,这才又用混了草木灰的水又重新泡过手,再从水里拿出来,手上面还有些红肿,却不痒了,也没有刚刚那样骇人。   王南心疼的不得了,抓着姜云浅的小手又是摸又是揉,借机占了不少便宜,姜云浅只是哭笑不得地看着,开始时王南是真担心她,不过就是手红肿了,他却紧张的都没个笑容了,手好了他还抓着不放就不只是担心那么简单了。   姜云浅抽了几次也没把手抽回来,无奈地道:“你还没完了是不?”   王南拧着眉头,将小手抓的更紧,神色却从没有过的认真,“下次可不许再以身犯险了。”   姜云浅想说她若不是对胭脂里面加的东西心里有数,也不会那么傻大胆,可看王南略有沉重的模样,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知道了,往后再有这种事,都交给你解决。”   王南满意了,若是不能保护得了姜云浅,他又哪来的底气管姜云浅叫媳妇儿?虽然在人前他怕姜云浅生气不敢叫,私底下可得多叫几声。   “这才对嘛,媳妇儿,若是什么事都让你出头,还要我这个男人做什么?”   姜云浅不由得好笑,上下打理王南,最多就是个大男孩,还真把自己当男人了?不过这孩子真是早熟的很,不说谁也看不出来多大,站在他的跟前自己还真是小鸟依人。   红姨先在楼下安排了珍珑阁里的事务,这才扭着红腰上楼,一推门就看到王南抓着姜云浅的小手不放,‘哎哟’叫了一声,“红姨进来的真不是时候,你们继续,继续啊。”   姜云浅羞的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想要抽回手却被王南拉的太紧,王南挑衅似地朝红姨扬了扬下巴,“红姨,你就是成心想羞臊人,也不用每次都用一套说辞吧?”   红姨拿轻罗小扇掩着嘴娇笑,“王南太不可爱了,当年你大哥被红姨取笑时,那脸红的,啧啧,现在想想还觉着可爱。”   说完,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王南和红姨都呆了片刻,长叹一气,将话题转移了。   姜云浅虽然好奇王北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倒也识趣地没问出口,想也知道王北曾经应该也有个情投意合的姑娘,只是最后只有王南跟他回了姜王村,他与那姑娘肯定是没能修成正果。   红姨从王南的手上把姜云浅的小手解救出来,抓在手里好个怜惜,好在她的小手没有问题了,红肿也消的很快,红姨总算放心下来。   “早就听王南说你医术好,今日瞧着还真有些本事。只是你既然知道草木灰可以解毒,为何不告诉四小姐他们?”   “四小姐拿来的胭脂倒也算不上是毒,只是加了一种番邦产出的药粉,虽然无毒但碰上之后奇痒难耐,非把皮肉抓下一层不可,而这种药粉即使不管它,最多也就疼痒一个时辰,四小姐他们在阁里耽搁了那么久,那位孙姨娘的脸治不治也没必要了。”说着,姜云浅歪着头看红姨,“还是红姨认为我该帮着治治?”   红姨‘嗤’的一笑,“若是好言好语求上门,治治倒是无妨,可就看他们如此嚣张,能治也不给治。”   姜云浅也是这个意思,虽然四小姐是真心想与她结交,可她哪能看不出来四小姐是被身后的少年给撺弄来的,而且,显然那少年是在利用四小姐,利用珍珑阁。   大宅子的龌龊事太多,若是谁害人时都把祸水引到珍珑阁,往后珍珑阁还做不做生意了?反正四小姐是被人利用了,说不定背后害孙姨娘的还是四小姐的亲娘呢,她才不要趟这淌浑水。   红姨捏了姜云浅的小手后,忍不住又伸手在姜云浅的小脸上捏了两把,“啧啧,年纪小就是好,瞧这小脸嫩的,真是让人嫉妒,你平日都是怎么保养的?”   说着,伸手抚上自己并没有多少岁月痕迹的脸庞,到底年岁到了,再保养也不及人家小姑娘的嫩滑水灵。   姜云浅对护肤保养自然有一套,不然刚重生回来时那张又黑又糙的脸也不会变得如此白净光洁,还有那双手,更是因采药而粗糙,若不是日子好过之后用心地保养了,她还得是那个黑不溜秋的小村姑。   听红姨问起,姜云浅可是打开了话匣子,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就如何保养皮肤开始了交流,红姨被姜云浅说的一愣一愣,她还从不知道保养皮肤会有这么多说道,尤其是姜云浅所说的由内至外的保养更是前所未闻。   姜云浅身为医者,也习惯了对病人直言不讳,讲起女子保养身子也不会羞涩,由上至下给红姨传授经验,甚至听说红姨每次来月事时,会下腹胀痛,先给红姨诊了脉,又承诺回去就给红姨泡些药棉,月事时用,很快就会将症状缓解了。   又给写了一张平日养身用的方子,红姨拿着方子完全不会怀疑,一想到京城还真没有几个专治妇人病的大夫,就是有看病时也不似姜云浅这般大方,而且大夫多是男子,即使真有本事,女子们也不好意思请来看。   红姨一拍桌子,“浅姐儿,你可想过专开一间为女子看病的医馆?红姨保证会赚到钱。”   “倒是有过这个打算,只是我年纪还小,开医馆别人能信得过吗?”姜云浅重生之初就有过这个打算,只是她年纪还小,家里如今日子也好过了,没有打算实行的那么早,想再等个一两年,再开也不迟。   但被红姨提起,姜云浅也动了心,红姨在京城也算是个名女人,即使不用她帮着张罗,只要平日多帮着宣传一下,她的医馆也会将名气打出去。   红姨想了下姜云浅说的也不无道理,虽然她信王南,也就信了姜云浅的医术,但她到底还是个孩子,真把医馆开起来,又有多少人能信得过她?   孩子年纪小,受不受得了打击不说,也怕受不了那份劳顿,反正如今光是靠薰香丸每月进账的白银就是千多两计的,人家也不差那个钱。   可刚刚与姜云浅一番谈话下来,红姨对姜云浅的医术很有信心,这样好的医术被埋没了也怪可惜,而且,她也有不少闺中蜜友,女人过了三十就会被各种各样的妇人病折磨,若是能有个好的女医者为她们治治就好了。   红姨便想了个折中的办法,“要不这样吧浅姐儿,你暂时也不用开医馆,我认识一些夫人,她们身子也有不少难说出口的病症,过些日子你随我去给她们瞧瞧,若是瞧的好了,打出口碑,咱们再开医馆也不迟。”   “那就有劳红姨替我张罗了。”姜云浅倒没意见,前世她在陈家,也没少给京中的贵妇出诊,那些贵妇长年受妇人病的困扰,又无法说出口,对于医术好、模样也亲切的姜云浅印象很不错,也因此成为陈家胭脂水粉的拥护者。   如今先将这些贵妇治好,一个传一个,她的医术也会渐渐被人认可。这样一来即使是不开医馆她也要忙不过来了。   回到家后,姜云浅就先将答应红姨的药棉泡好晾上,想了想又多泡了许多,既然红姨已经说了要替她介绍病人,想必这些药棉的需求量会很大,还是早些准备出来的好。   姜云浅在后院指挥如意泡药棉,反正后院也没男人,姜方轻易也不会过来后院,姜云浅也不怕被男人撞见难堪,将能用得上的地方都晾晒起了药棉。   姜云娘听说姜云浅从外面回来,带着两个妹妹过来找二妹说话,还没进到姜云浅的院子,就看到院里院外晾的都是白中泛黄的药棉,这两个月她用的都是这种药棉,对此倒是熟悉,可二妹为啥突然晾起这许多?难道她也……看了看姜云浅十二岁,还没来得及发育的身子,身子小小瘦瘦,据说女子来了月事后身子长的就慢了,这可不是好事啊。   被姜云娘盯着看还不时摇头,姜云浅大概猜出她在想什么了,嗔道:“大姐,你乱想什么呢?这些不是留给我自己用的。”   姜云娘这才放下心来,“我就说的,你才十二岁,咋能那么早?”   姜云冬多多少少还能懂得一些,姜云秋则是完全不知道这些不够白的棉花是做什么用的,闻着还有股子药味,倒不难闻,还有股清清爽爽怡人的药香味,提鼻子用力闻了闻,“二姐,你晒这许多棉花做什么?天都暖了,做了棉衣也穿不了。”   那三个姐姐捂着嘴笑,姜云冬道:“秋丫,你还小,长大了就知道了。”   姜云秋不依道:“为啥要等到长大?秋丫现在就想知道。”   姜云娘和姜云冬都红了脸,她们哪里好意思跟姜云秋说这些?就是有时跟夏氏提起时,夏氏都遮遮掩掩的说不出口呢。   姜云浅却不觉得现在就跟姜云秋说这个有什么问题,又不是要说的太详细,姜云秋又是个懂事的姑娘,往后药棉真卖的好了,这些东西都是要常接触的,只要告诉的好了,也不怕她到处嚷嚷这些。   ☆、第217章 看病有古怪   姜云浅拉着姜云秋到一旁说了会儿悄悄话,再回来时姜云秋看药棉也不惊奇了,二姐说了这些药棉是给大姑娘用的,等她到了大姑娘的时候才能用得上,而如今晾晒的这些是要卖给别的大姑娘用的,当然,姑娘家用的东西是不能到处嚷嚷,她又不傻,当然不会乱说了。真不明白大姐和三姐紧张个什么劲儿。   不用亲自给小妹解释药棉的用处,姜云娘和姜云冬都松了口气,可眼看姜云浅晾晒这许多药棉,即使是用药棉用的很好的姜云娘也开始担心这些不好卖,或是能卖多少银子。   虽然泡药棉的药材不值几个钱,棉花也不是贵的离谱,可这种东西真有人买吗?   姜云浅倒不怀疑药棉卖的会不好,只是央着姜云娘和姜云冬没事的时候多做些月事带,到时也用药泡过,到时就可以卖装好棉花的成品了,而且,这样一来还能卖的贵一些。   姜云娘反正一天到晚也没什么事,闲的正无聊,自己绣花也是绣,做这个还能帮帮姜云浅,只是她们姐妹几个到底人手少,就提议道:“不如让家里的丫鬟婆子也一并来做吧,大不了做一个给算一个工钱。”   姜云浅认为这个主意很好,前世陈家可是专门有做这个的下人,每日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做够一定数量的月事带,月底就给发月钱,如今刚刚起步,倒不用专门雇这样的人,但做一个给一个的钱也不错。   将府里的丫鬟婆子都叫到一块,事情讲清楚后,那些丫鬟婆子都很乐意接这个活,反正大家都会些针线活,做这个又不用多么高超的针线手艺,只要针角平整就成,每个月能多得些银子谁不乐意?   姜云浅就亲自去街上买了棉布回来,都是没染过色的白棉布,也没挑多好的,只要能用就成,反正回去后也是要重新用药水煮过。数量倒是买了很多,连夏氏都怕这次会赔在手里,可看姜云浅兴致勃勃,也就没打击她,反正她是看明白了,这个二女儿每次要做什么,最后都能赚的让人嫉妒,她这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还是别搅和了。   不过,做月事带这种事她倒是能帮一帮,她也没什么事可做,没事的时候要不也是在屋子里做针线活,做什么还不一样?   姜方手里拿着书,在窗前坐着,看似读的认真,心思却完全没在书里面,别的人都是躲在自己的屋子里做月事带,他虽然知道二女儿又整出什么赚钱的主意,但没影响到他,就假装看不到。可他跟夏氏一个屋子,夏氏整天手里拿着载好的月事带在做,他看的真是碍眼。   有心想说说吧,又怕夏氏直接撵他去书房,不说吧,那东西是能在男人面前拿出来做的吗?   “夫人,你已经做了太久,不如歇歇吧!”   夏氏抬头看了姜方一眼,手上的活计却没停,“我又不累,你看书吧,明日就要进考场了,别看只是最后一天,也得抓紧,有句话说的好,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姜方又瞧了眼夏氏手中快要成品的月事带,叹了口气,都知道他要下考场了,在他面前做这个,晦气不晦气呢?   “夫人,你做这个又能卖多少银子?回头待我得中之后,再也不需要你如此操劳了。”   夏氏抬头嫣然一笑,“你这嘴真甜,可我闲着也是闲着,做这个又不用一直做,累不坏的,也免得无聊。而且浅丫也说了,这个卖好了,绝对不比薰香丸赚的少。”   自从上次跟王南那里算好薰香丸的收益后,姜云浅也跟姜方和夏氏说了卖薰香丸的事,知道是跟王南合作的,夏氏和姜方都很放心。   姜云浅也把卖薰香丸赚的银子大多都给了夏氏,却还是没对姜方说实话,虽然如今在京城里,不用担心阿奶了,可习惯使然,无论是姜云浅还是夏氏,都对姜方有些防范,难保他什么时候又好心发作,再把这个家给败了,钱的事他只要知道有就成,绝对不能告诉他有多少。   姜方一听可能比薰香丸还好赚,也就没脾气了,他心知自己不是赚钱的料,就算真考上功名,做了官的年俸能有多少?还是得靠妻女们做生意赚钱才能过上好日子。   既然爱做就做吧,他不把那些当成月事带,都当成白花花的银子成不?   送姜方进入户部的考场之后,夏氏就带着孩子们回了家,她还忙着做活,那东西又不能拿到外面来做,反正姜方在里面也要待上差不多一整日,她还是不陪了,就留了几个小厮在这里守着就行了。她回去把鸡汤用瓦罐小火煨上,等姜方考完回家就能喝上一碗热乎乎的鸡汤了。   姜云浅也随着夏氏回家,刚走到府门就听有人喊:“姜二小姐且留步。”   姜云浅扭头,就见门前五丈远的地方站了个丫鬟打扮的少女,十五、六岁的年纪,清秀的脸上带着讨喜的笑,在她身后还停着一顶青缎面的轿子。   丫鬟上前几步,朝姜云浅拜了一拜,“奴婢是刘国舅府上的丫鬟,我家夫人听红姑娘说起过姜二小姐的医术,便让奴婢来请姜二小姐过府给诊诊脉,不知姜二小姐可有空儿?”   红姨因没嫁过人,在京城里别人都叫她一声红姑娘,既然知道是红姨给介绍的,姜云浅也没可能推辞,而且,刘国舅啊,皇宫里面受宠了十几年的德妃的亲弟弟,她哪里得罪得起?   跟夏氏说了一声,姜云浅又让如意到后院取了她看诊的小药箱子,这才带着如意坐上轿子。   前世因岐王与德妃走的近,陈家又是岐王的人,姜云浅去过刘国舅府多次,也为刘国舅的夫人调理过身子,对于她的身子状况也算了然于胸,这次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姜云浅相信,只要她这次能将刘国舅夫人身子调理好了,用不了多久她在京城的名声也就能打出去。   刘国舅府就在皇城根下,从姜府到这里差不多走了半个京城,而且这里住的多是京城里的高官。皇上之前赐给姜家的宅子就离着这里不远,姜云浅觉得早些搬过来住就能方便一些,免得给人出个诊都要走半个京城。   轿子是从后门抬进刘国舅府,姜云浅下了轿子又随着丫鬟走了半晌才到了刘夫人的院子。   知道是请来给夫人看诊的姜二小姐,也就是去年在京城里出了大名的姜小大夫后,早早就守在院门前等着的大丫鬟没有半点为难地将人请进去,边走边为姜云浅解释道:“我家夫人这些年身子一直不好,请了不少大夫来看,却都没看出什么,而且那些大夫都是男人,妇人的病也不好跟人说,昨日红姑娘来府上时,提起二小姐医术高超,还会治妇人病,我家夫人便想请二小姐费费心,若能治好夫人的病,夫人定不会亏待了二小姐。”   姜云浅对刘夫人的身子清楚的很,这次过来完全没有压力,但话不能说到全满,那样只会让人觉得浮夸,只是对丫鬟道:“我自当尽力。”   进到刘夫人的卧房,隔着一道密密的珠帘摆着一张桌子,一只手从珠帘后伸出来放在桌上,却看不到手的主人。   姜云浅就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大周朝的民风本就开放,平日就是请男大夫过来看病也没必要挡个珠帘,她又是女子有那必要吗?还是说这里面有古怪?   可不管怎样,人都来了,总是要给人治的,姜云浅面色不显,坐到桌子的一边,探出手搭在那只细白柔嫩的手腕上。   姜云浅眉头忍不住皱起,她已经肯定了一件事,这只手的主人并不是刘夫人,或许她可以不记得谁的手长什么样子,但她前世给刘夫人诊过多次脉,对于这些贵妇们的脉相她可是牢牢地记在心里,以至于手一搭上她就能辩得出这只手不是刘夫人的。   也难怪中间要挡上珠帘了,看来这次请她来诊脉很不简单,而能让国舅夫人帮着隐瞒,这只手的主人身份肯定不会低了。   姜云浅再次静下心,仔细地辩脉,越辩越心惊,越辩脸色越难看,她已经知道这只手的主人是谁了,而这只手的主人,前世也是她的主顾,宠冠后宫十几年的德妃,看个病都遮遮掩掩不敢示人。   若是从前姜云浅或许不能明白其中道理,但如今想想什么都明白了。德妃年轻时被人下毒流产过,以至于气虚体弱很难受孕,更严重的是她身体里还残留毒素,虽然平日不显,但只要一显,便是要命的凶险。   前世姜云浅回陈府后,费了好大的心力为她配制了解毒养身的药,可在下次为德妃请脉时,发现她的脉相还是如故,完全没有半点好转,姜云浅还纳闷了许久,直到后来姜云浅死后,跟着陈家人身后,无意中听陈百味自言自语才听明白,若是德妃身子调理好了,为皇上生下皇子,皇上因对德妃的宠爱,这个孩子势必就是万千宠爱于一身。   而当时岐王正与太子斗的如火如荼,若因有了孩子,原本支持岐王的德妃再生出别的心思,岐王的势力定会受到沉重的打击,所以岐王不愿德妃的身子好,陈家当然就不能让德妃的身体好,而姜云浅再有一身医术又如何?大家都不想治好德妃的身子,只她一个人努力又有何用?   ☆、第218章 最幸福的体验   姜云浅陷入两难,以她身为医者的医德,自然是愿将天下人的病都治好,可德妃的情况又太特殊,即使她前世就已经琢磨出替她调理身子的药,却不知该不该拿出来给她治。   前世陈家投靠在岐王手下,她虽然也算是岐王的人,与岐王却没有多少交集,也没真心为岐王打算过,她只想做个单纯的医者,治病救人。   而这一世就不同了,她跟岐王是共过患难的交情,岐王也不再是前世别人口中高高在上的皇子,那声‘大哥哥’可不是白叫的。   而姜云浅也把一家人的身家性命都压在了岐王身上,若岐王得势还好,姜家至此也就飞黄腾达。可若岐王一旦失势,不但姜家要受到牵连,就是王北王南也不会好过,顾侯曾为大周所立下的功绩还会不会有人知道?而这所有的一切却都取决于她是否治好德妃。   救与不救之间,姜云浅第一次徘徊不决。   珠帘后也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似乎所有人都在等着姜云浅的宣判,虽然德妃和刘家人都对这个年轻的女大夫不能全心信任,但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希望,若能治愈德妃的身子,德妃也不求能生下个皇子将来争夺帝位,哪怕只有一个贴心的小公主,她的心愿也足了。自己的孩子,与她血脉相连的孩子,软软的、小小的,在她的怀中一天天长大成人,德妃想,那会是最幸福的体验吧!   但姜云浅久久不说话,还是让德妃再次陷入失望、甚至是绝望之中。   苦笑着将手收回,“姜二小姐也不必为难,我这身子自己清楚的很,治不了就是治不了,怨不得你,我儿女缘浅,这辈子无法像别人一样有儿女绕膝之乐。”   姜云浅脑中便闪现出一张艳冠群芳又高贵大气的笑脸,那样的女子生来就该高高在上,谁又能想到她做为女人,不能生下自己的孩子的遗憾?   姜云浅满脸歉意地站起身,似乎连直视珠帘的勇气都没有了,低垂着头,声音喃喃,“怪我学艺不精,夫人……怨我也是应该的。”   德妃轻笑出声,却未置一词,一次次希望破灭的滋味并不好受,她不好受,别人同样不好受,回想这些年为了争宠,她被人害,她又去害人,或许这些都是她的报应吧。   摆摆手,让随身带出来的宫女送姜云浅出去,人往床榻上一躺,她是真的累了,身累、心更累。   姜云浅出了门眉头却一直深锁,虽然在她看来,为了岐王,为了家人,为了她自己,她这样的选择并没有错,可一想到就为了自己的私欲,让一个渴望孩子的母亲永远不会有自己的孩子,她做为医者的良心都在被拷问。   可当今皇上在位还有十几年,她若是治好了德妃的身子,德妃真生下个皇子,很有可能就是未来的储君了,她虽然会因此被德妃看重,可若是最终登上皇位的还是岐王,她这算不算是把岐王给得罪彻底?   更不要说姜云浅与岐王的感情自不是德妃可比,她又怎么可能亲自给岐王弄出一个敌人来?   唉,这事还真是难啊,若是换了个人她都不用这般为难,也不知是不是老天故意戏弄她,在京城第一次给人出诊就遇上德妃。   虽然姜云浅没能治好德妃的病,刘府给的诊金还是很丰厚的,姜云浅拿着手上的银票,虽然轻飘飘的一张纸,在她手里却犹如有千金重。   回到家时,姜方还没回来,夏氏还在厨房亲手给姜方煲着鸡汤,姜云娘等几个就围过来,纷纷询问姜云浅第一次给人出诊的经历。   这一年来的,姜家的几个姐妹也跟着姜云浅学了些医术,虽然还都只是浅显的东西,说起来也能头头是道了。   姜云浅自然不会说在刘府的经历,更不能把德妃的病症告诉她们,只说了刘府给的银子很多,回头就带她们出去吃好的,顺便再送她们一些首饰,把姜云冬和姜云秋乐的直拍手,只有姜云娘若有所思,看姜云浅的神色哪里像给人治好病后的喜悦呢?眼中那淡淡的轻愁完全掩饰不住呢。   姜云娘只说要跟姜云浅回去继续缝制月事带,让两个妹妹去玩,她则拉着姜云浅回了自己的院子。进了屋中将丫鬟们赶出去,姜云娘才问:“难道这次看诊不顺利吗?”   这事没人可以帮她决定,但说出来没准姜云娘能提出些有用的建议,姜云浅想了想,问道:“大姐,你说若是一个病人,我有医治她的方法,却因种种原因不能将她治好,你会不会觉得我没有医德?”   姜云娘没立即回答,沉思片刻后有些不确定地问:“那你想治好她吗?”   姜云浅不犹豫地点头,“当然想了,只是她若好了,就会对很多人都有影响,唉!真让人两难啊,若是她再过几年找我医治,一切都成定局,我再给她治病也不用这样为难了。”   “那你为何不慢慢地治呢?等什么时候不为难了再治好她也不迟嘛。”姜云娘摇头,她也看出姜云浅这是钻了牛角尖,这样简单的道理都想不通。   姜云浅眼前一亮,脑中瞬间就像被注入一股清流,整个人都精神了,“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虽然因她的重生,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但当今皇上前世是老死的,这辈子应该不会变吧?只要在老皇上死之前让德妃怀上孩子,这样既圆了德妃的母亲梦,也不会对岐王有影响。   而且,德妃只是想要孩子,她完全可以用秘法让德妃怀上个公主嘛。她果然是当局者迷了。   想清楚之后,姜云浅整个人都焕发出不一样的神彩,姜云娘捂着嘴娇笑,“瞧瞧,往后有事解决不了,还得跟大姐说说,看这精神头,事情想通了吧?”   姜云浅用力地点头,踮起脚尖在姜云娘的脸上亲了一口:“不愧是我最美丽又聪明的大姐,你咋就能集聪明与美貌于一身呢?真不晓得将来谁有那么有福气娶到你了。”   “你羞不羞啊?小小年纪整日把这些挂在嘴上,哼!看大姐以后还帮你想主意不?回头告诉王南,让他好好管管你。”   姜云娘羞的脸通红,虽然她是家中长女,但毕竟还只是十几岁的大姑娘,又正是待嫁闺中的年纪,提起这事哪会像姜云浅那样厚脸皮。   “那也得看王南敢不敢管我了。”姜云浅却不以为意,不说她跟王南定了亲后,王南在她面前服服贴贴的,就是在京城哪家的女子不都是大大方方,甚至还有成亲前自个儿相亲的,也就是姜家人初来京城,姜云娘没见识过京城女子的开放才会一提这些就脸红害羞。   姜云娘知道自家妹子这些年脸皮越来越厚,她是比不过,再说下去吃亏的也只能是她,狠狠地剜了姜云浅几眼,拿起做了一半的月事带继续缝了起来。   姜云浅讨好地坐在一旁,也拿了针线跟着缝,几句话姐妹俩又亲亲热热地说到了一处。   直到丫鬟进来禀报说:“考场那边已经有人交了卷出来,夫人让来问小姐可是要随她到考场外面等老爷出来?”   对于姜方来说,这次参考可以说是人生大事,做为女儿她们当然愿意姜方一出考场就能看到自己,二话不说放下手头上的针线活,整理下衣服,跟着丫鬟到了前面。   夏氏正指挥着丫鬟婆子们在装东西,除了两罐鸡汤,连衣服薄毯这类的都准备了不少,一家人坐了两辆马车就奔着考场去了。   到考场时看到外面正有考生从里面出来,只是大多数神情都不算好,想也是,在这种时候大家都恨不得时间再多些,再好好斟酌斟酌,先出来的这些人,若不是太过自信,那就是自知无望,不愿在里面受煎熬了。   姜家人在考场外又等了小半个时辰,里面响起锣声,之后考生们陆续从里面出来,考场外就有些乱了。   姜家人踮着脚在人群里面寻找姜方的身影,直到看姜方虽然略显疲惫,身姿还算挺拔地从里面走出来才放下心来。   这才考的第一场,还剩下两场没考,若这次都坚持不下来,姜家人说什么都不会让姜方接着再考下去,什么都没有姜方的身子骨重要。   姜方走过来,夏氏赶紧倒了一碗鸡汤给姜方递到面前。鸡汤还温热着,在考场里虽然也能吃些东西,却都是凉的,姜方已经冷的有些说不出话,一碗姜汤下肚,整个人才活了过来,长长地吁了口气,“鸡汤不错,是夫人亲手炖的?”   夏氏笑的很得意,别人当然没有她这般了解姜方的口味。   第一场总算考完了,但对于姜方来说并不是轻松的时候,吃过饭后,姜方就开始挑灯夜读,虽然第一场考的还算不错,姜方还是从中看出自己的一些不足,眼看十二日又要考下一场了,他不抓紧怎么行呢?   姜方读书,夏氏就做了添香的红袖,比起前些日子,姜府上下更加小心翼翼了。   ☆、第219章 不速之客   王南好些日子没来姜家了,就怕被姜方逮着了再考较他的文章,可连着两天没见着姜云浅又实在是想的很,最后还是痛下决心来姜家瞧瞧。   自亲事说好后,姜家的下人见着王南都热情了太多,谁让这位是二小姐未来的夫婿,还是将来要‘嫁’进来的,妥妥的就是他们未来的主子了。   没等王南问,下人们就将他们所知道的姜家这几日的情况都说了,大小姐和二小姐在后院整日整日不出来,三小姐带着四小姐逛街去了。   二公子和三公子在自己的院子里玩,大公子则在建好的铁匠炉那儿忙着,只是因为老爷要读书,大公子也没急着打铁,就是不知在摆弄什么。   夫人陪着老爷攻读,无论是谁来府上都是两个字‘不见’!   知道姜方没空搭理自己后,王南整个人都来了精神,不见最好啊,他这几日再来姜家就不用小心翼翼了,让丫鬟去后院通报姜云浅。   姜云浅还没过来,姜兴家却从铁匠炉那边伸过脑袋,见是王南未说话先哼了声:“王南,你说的寒铁还有准没?这都多少日子了?合着你就是拿话忽悠人吗?”   王南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大哥,我忽悠谁也不能忽悠你啊,这不是看咱们阿爹这些日子都在读书,琢磨着寒铁送过来你又不能打,还不得急的抓心挠肝的?就想等咱们阿爹考完了再送过来。你若不信回头就跟我去瞧瞧,好大一块都给你放着呢。”   姜兴家见王南说的认真,也就信了他,正如王南所说,寒铁真送过来他肯定是会急着想试手,姜方正苦读的时候,打铁还真会打扰到他。   可他还是看王南不顺眼,怎么就把自家的妹妹给哄走了呢?   姜云浅过来时就见王南目不斜视地站在院子里,姜兴家却站在铁匠炉前跟看仇人似的盯着他,真不瞧得王南又哪里惹着大哥了。   “大哥,又不能打铁,你站那儿做什么?今儿天还不错,没事做就出去走走。”   姜兴家瞪了姜云浅一眼,嘴里嘟囔了一句:“女生外相。”转身回了铁匠炉。   姜云浅将姜兴家瞪过来的眼神直接就还给了王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大哥不待见你,没事招惹他做什么?”   王南无辜地扁了扁嘴,“我知道他不待见我,哪里会去招惹他啊。”   姜云浅看王南的样子,也知道是冤枉了他,“你今儿过来有事吗?”   “好歹我也算是姜家的人了,没事还不让过来了?”王南不满地盯着姜云浅,“再说你也不看看你都好几日没去珍珑阁找我了,我这不是想你了才过来看看。”   说的姜云浅心里甜丝丝的,低声道:“我这不是家里有事嘛,前两日我去了刘国舅府上给刘夫人诊脉,这些日子就在琢磨给刘夫人治病的方子,自然是忙了些。”   姜云浅没有说她通过脉相已经看出请她去诊脉的是德妃,不说她解释不了如何从脉相就猜出看脉的是德妃,就是大家都不想挑明,她也不会傻傻地说出来。   “真要恭喜媳妇儿了。”王南倒是不知道这件事,听说姜云浅已经开始为人诊脉也替她高兴,别人家的女人都恨不得藏在家里不让见人,他喜欢姜云浅的却正是姜云浅的独立和给人治病时的认真。   姜云浅却叹口气,她真没觉得第一次在京城给人出诊就遇上让她两难的病人有什么好恭喜的,可这话还不能跟王南说,只能埋在心里自己琢磨着了。   今日已是二月十一,明日又是姜方下考场的日子,整个姜家人都处在紧张之中,连逛街刚回来正在兴头上的姜云冬和姜云秋都大气不敢气,更不要说时常被姜方鞭策的王南了。   午饭时,姜方难得被夏氏从书房里给拽出来,再读书也不差这一点时间,若是还没进考场就把人给熬坏了可不更糟糕?而且脑子也得清醒清醒,真昏乎乎的也做不出好文章来。   姜方也被夏氏说动了,吃饭的时候手上就没捧着本书,但吃的速度还真叫快,被夏氏在桌子底下踢了几脚才慢下来。   桌上的菜也都是夏氏专门吩咐人做的,都是些利脑的,姜方这几日吃的都是这些,虽然痛却欢快地吃着,现在可不是挑食的时候,当然是怎么对应考好怎么来了。   正吃着饭,门口处传来喧哗声,姜家吃饭时都不许说话,一般也没人会赶着饭口上串门,尤其是眼看要参考了,姜方的脾气也见涨,不悦地看向大门,张氏赶紧跑出去瞧,没过多大工夫张氏再进来时整张脸都有些发绿。   “回老爷夫人的话,老太太同二爷一家过来了。”   一句话,这顿饭谁也没心思再吃了,夏氏手上的筷子不受控制地掉在桌上,整个姜家人都在想一件事:往后再也没有平静日子了。   姜宏和二婶一边一个扶着姜老太太,姜云荷和姜兴祖紧随其后,还有一个挺着肚子的年轻女人,辩论了半天才认出是姜宏的小妾雪烟,只是怀着身孕,又经过一路颠簸,人显得很憔悴,一时没有认出来。   经过一路颠簸,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身上的衣服也皱皱巴巴的,瞧着就是从乡下来的穷亲戚模样。   一进门姜宏和二婶的眼睛就不够看了,连雪烟眼里都掩饰不住的嫉妒,当初若不是被姜宏占了便宜,她应该是姜方的妾啊,那么这一切就应该有她的一份了,可到了如今她都怀了姜宏的孩子,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只能想想怎么才能多从姜家得到更多的好处。   虽然之前他们是打听着过来的,也有人说过姜家如今在京城也算有些名气,却怎么也没想到姜方一家日子会过的这么好。   他们倒是去过姜方在刘家峪的家,但和京城的这处宅子比起来就要差的太多了,姜云荷倒是没过多地惊讶,她嫁进陈家也有差不多一年时间,虽然不怎么受待见,丫鬟婆子却不少,姜方家的规模跟陈家完全没得比,她只是没想到瘸腿的大伯也能有出头的一天。   可一想到当初若不是替姜云浅嫁到陈家,落得今日下场的就会是姜云浅而不是她,心里对姜云浅的恨就不能遏止,完全忘了当初是她一意孤行要嫁过去的。   尤其是看到当初那个黑瘦的丫头如今出落的婷婷玉立,皮肤白嫩细致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而她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好,穿的也不好,原本多么漂亮的人啊,站在姜云浅面前却连她身边的丫鬟都比不上,望向姜云浅的目光里满满的都是恨。   姜云浅站在夏氏身后,把姜云荷怨恨的目光看在眼里,眉头就皱起来,看来姜云荷说什么都不能留啊。   不管当初闹的多不愉快,但人都上门了也不能给赶出去,姜方只能硬着头皮把人请到厅里,又吩咐下人将饭菜换掉,重新摆上一桌,再入席后边吃边说了。   可无论姜方怎么问,姜老太和姜宏都不说来京的目的,只说是过来看看,姜方也不好逼问,既然是过来看看,总不能让住到外面,只能先安排在家里了。   姜老太住到东厢的那间客房,姜宏夫妻俩带着姜兴祖住到双生子的隔壁,只有姜云荷不好安排,后院只有四处院子,四个小姐一人一个,把她安排到哪里都不受待见,谁也没想到姜云冬会提出让姜云荷跟她同住。   姜方对姜云冬的识大体很欣慰,夏氏和姐妹几个却都清楚姜云冬这是想要就近看着姜云荷,也顺便跟她打听一下二房他们进京来的目的。   只是姜云荷从前或许没脑子,但在陈家待了差不多一年,又经过这样的变故,还会像从前一样没脑子吗?到底比姜云冬长了几岁,她们都没抱什么希望。   而在见识过姜方一家的发迹之后,再住到香暖的屋中,躺在松软的被窝里,姜宏一家的心却无法平静。   自从陈家被抄后,姜宏一家的日子就不好过了,虽然之前陈家兴旺时他们也没得到过好处,可随着陈家的没落,对于姜宏一家来说也算是沉重的打击。   哪怕是姜云荷嫁进陈家后就没想过帮衬阿爹阿娘,可终归她是他们的女儿,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卖了,只能凑银子赎人。   不同于别人家买卖丫鬟的价,官卖的女眷价都不同,年轻貌美的价都高,若是没人买就只能卖到勾栏院里,姜宏家为了赎回姜云荷可是下了大力气。   只是之前因为听了姜老太的话把家里的银子都买田地了,这时候手上都没银子,只能再把买来的地卖出去换银子。   可大灾过后,买田买地的人少,地卖的价还不如买来的高,姜宏家赔了不少银子,但为了赎回姜云荷,赔的再多也得卖了。   可等姜云荷被赎回来后,姜宏越想越不是滋味,整日埋怨姜老太当初出的买地的主意,二婶更是照一日三顿地跟老太太闹。   姜老太心里也不好受,她之前听说姜方中了解元,一家人都去了县城,只当是去串串门,谁想一去就不回来了,又听说人家直接去了京城,这算是不辞而别吗?   ☆、第220章 走着进去,背着出来   姜云荷自被赎身回来后也整日跟姜老太闹,她是不记得当初别人阻止她嫁进陈家,只怪姜老太不该收了陈家的一百两银子,不然陈家也不会逼着把她娶过去。   落得男人被砍头,自己被发卖的下场都怪姜老太贪陈家一百两银子开始的,她嫁进陈家,顶了个陈家少夫人的名头。可笑她男人没了,成了寡妇,还是个处子之身,但这样的身份哪个正经人家敢娶她?若在本地再待下去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姜老太实在无奈,这时也想起后来她替姜方家买的地,地契还在她的手上,只能将地契交给姜宏,只盼在二房不至于被赶出去的下场。   姜宏拿着地契转头就把地给卖了,三百两买来的地只卖了一百两,倒是弥补了姜宏一家买地的亏空,姜宏两口子也不跟姜老太闹了,只是把银子都看的死死的。   而姜宏自雪烟过门后,十天倒有八天宿在她的屋中,剩下那两日在二婶屋中,两口子还总是打打闹闹,姜宏更是厌烦了二婶,不只一次扬言要将二婶休掉。   二婶就把气撒在姜老太身上,若不是她出幺蛾子弄个雪烟进门,姜宏也不会被这个狐媚子迷了眼,虽然她有一儿一女傍身,但儿子不成器,女儿又这样了,她往后还能指望谁?   就连雪烟也看出姜老太是不受待见的,待她也不如以往恭敬,虽然不至于像二婶那样冷言冷语,姜老太唤她十声能应个一两声就算不错。   姜老太实在受不了那个气,在姜王村更是走到哪里被指指点点到哪里,哪怕她对人抱怨姜方一家是白眼狼,换来的也只是别人的嘲讽。   甚至因为姜云荷曾嫁进陈家,那些不明真相的村民只知朝廷的布告上写了陈家卖假药,反正姜云荷嫁进了陈家,就是陈家的人,才不管她是否知道此事,常有人堵在门前叫骂。   眼看连年都过不好了,赶着年根底下,姜老太一狠心,跟姜宏商量,“日子没法过了,不如全家进京去找你大哥得了。”   姜宏倒是早有这个意思,可往年把姜方一家得罪狠了,他心知即使上京去寻姜方一家,姜方也不会搭理他,但若有姜老太在就不同了,他深知大哥曾经有多愚孝,哪怕后来被姜老太伤狠了心,也不会做出把姜老太赶出来的事。   所以,这事只有姜老太提议才成。   于是,大年三十,别人家都在忙着过年,姜宏一家则收拾了,套了马车往京城而来。   马车还是没棚的,坐在颠簸的马车上即使围着棉被,姜老太还是冻的够惨,可她上了年纪想像别人一样冷的时候下车走走进京也不可能,只能整日佝偻在马车里,没几日就染了伤寒。   万一姜老太死在路上,他们在进京姜方也不会给他们好脸色看,无奈之下,只能先寻了处车马店住下,给姜老太抓了几副药吃下,人总算是活了过来。   但吃食上姜宏是舍不得拿银子出来的,除了出门前就已经有了身孕的雪烟每日都能吃上些可口的饭菜,就是姜兴祖都只能每天跟着大人一样啃粗粮饼子,这样一来姜兴祖看雪烟的眼神都透着恨意,若不是这个狐媚子,以往最疼他的阿爹也不会让他吃这苦。   眼看她还没生就已经害的他不受宠了,若是生下个儿子,往后家里的财产不都归他们母子了?姜兴祖不止一只琢磨让雪烟生不出来的办法。   姜老太身上的银子也不多,若是进京找不到姜方,或是姜方不肯留她,她还得留着这些银子养老,也不肯把银子拿出来用,但好在心疼孙子,不时偷偷买块卤肉给姜兴祖吃,姜兴祖吃过之后继续用带着恨意的目光去瞪雪烟。   雪烟知道在这个家里只有姜宏对她好,于是粘姜宏粘的更紧了,就怕离开姜宏一会儿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就会出事。   姜宏自雪烟有身孕后倒是高兴了那么一阵子,但雪烟有身孕了就不能侍候他,姜宏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看二婶就比从前顺眼不少,可无奈被雪烟缠的紧,他有那心也没那机会。   二婶对雪烟也更恨了几分,恨她都已经这样了,还霸着男人不放,心里却盼着哪天姜宏忍不住,最好来个一尸两命。   因姜老太这场病耽搁了不少日子,等到京城时已经是二月中了,打听着找到姜方家,姜老太和姜宏一家就没打算再走了。   姜方也没心思再看书,明儿就是第二次进考场的时间,他这心乱的也不知能不能做好文章。   而夏氏更是说话的兴致都没有,日子好不容易过好一点,姜老太和姜宏一家又来了,人来了也不能赶出去,若是他们还像从前一样该如何是好?难道好不容易攒下这点家底还要分出去吗?   姜方也明白夏氏的心思,但那边怎么说也是他阿娘,若只姜宏一家倒还好说,大不了给他们几两银子赶出去,可对姜老太他却做不出这种事,心里也怪不是滋味,过了阵子安生日子,姜方对从前的生活也深深恐惧着。   万一……姜老太打定主意要跟他们一家过,他是留还是不留?   第二日早起,姜方和夏氏都顶着两个黑眼圈,一看这状态,姜云浅几人心里就一‘咯噔’,夏氏还好说,大不了白日里再补一觉,但姜方今日要进考场,一夜没歇息好,能不能坚持下来?   早饭姜方也没吃多少,好在可以带些糕点,但糕点凉了肯定是不好吃,姜云浅无奈之下,只能给装了些醒神香,回头犯困了就点上,怎么着今日也不能耽误了。   “阿爹,若身子不适就出来,大不了咱们后年再考。”姜云娘替姜方打理好要带的东西,这才柔声劝道。   姜方虽然点头,心里却是破釜沉舟的打算,他已经耽搁了这些年,错过这次,下次再考不中又得等三年,他是真的等不起了。   姜老太等人赶了这段时间的路,都累坏了,难得床又舒服,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起来后见家里除了下人,一个主子都没有,有些奇怪,拉了个下人问了才知道,原来今儿是姜方第二场考的日子,他们之前竟然不知道。   二婶酸溜溜地道:“都一把年纪了还下场去考,羞不羞?”   姜老太瞪了她一眼,这个儿媳从前泼辣的让她不敢招惹,如今二儿子对她不像从前那样言听计从,她也就不用怕她会在二儿子耳边吹风,真让她不痛快了就让二儿子休了她。   如今到了京城,也顺利住进大儿子的府上,她也就不用怕会被赶出去,若从前惹急了姜方还会把她送回姜王村,可如今姜方要考取功名,就不能顶个不孝的名声,只这一顶大帽子就够他忌惮了。反正姜老太住到姜家可是住的心安理得。   二婶也知今时不同往日,想想气宇轩昂的姜方,再看看怎么瞧都猥琐的姜宏,真不明白他们怎么会是亲兄弟,当初若是她嫁了姜方,今日整个姜府的一切不就都是她的了?   越想越恨夏氏,都怪她抢了应该属于她的一切,若没有夏氏,姜方当初娶的就可能会是她,而这高宅大院和别人羡慕的目光也将属于她了。   雪烟从前院过来,因为她是妾的身份,当然不可能跟主人家一样住在后院,而被安排在丫鬟们住的下人房,好在地方够大,总比一路过来时住的车马店好太多,可一想到二婶跟姜宏才是两口子,无论她多得姜宏的宠,在别人眼里都不能摆在台面上,她心里就气。   见到二婶阴冷的目光,心里行哆嗦一下,她倒不知道二婶心里还有那么一个得不到又舍不去的影子,只当她在琢磨怎么算计自己,心里就打起十二分的小心,就怕一时不查再着了二婶的道。   二婶这时候也懒得理雪烟,瞪了两眼就转身回房,既然姜方都进了考场,夏氏那些人也不在家里,她才懒得去前面看姜老太眼色,自从住进姜府,姜老太就不像在路上时说话都小心翼翼,真就当自己是老夫人了。   昨日跟姜宏住在一屋,憋了许多日子的姜宏可是尽了兴,对她也难免多了几分体贴,难得夫妻俩没有再争吵,想的都是怎么顺理成章地住在姜府就不走了,若是正大光明地不能留下来,他们不介意来点阴的,甚至连策略都想出来了。   二婶让下人把饭菜摆在自己屋子里,这样既能避免姜宏见着雪烟后余情未了,又不用去看姜老太趾高气扬的脸。   姜宏昨日也是劳累了,到底不是毛头小子的年纪,腰又酸又疼,也不想起来,见二婶把饭菜摆在屋子里,还夸了二婶体贴,二婶假装娇嗔地白了他几眼,两口子就在屋子里吃了。   一路上都是怎么简单怎么吃,这两口子也都馋坏了,四菜一汤每人就吃了两大碗饭,最后连盘子底都刮了一遍,姜宏感叹:“这日子太他娘的舒服了,咱们这回说什么也不能被赶出去!”   二婶最看不上姜宏的粗鄙,虽然她平日也好不到哪里,可跟姜方一比,姜宏连人家一根手指都比不上,但此时还得哄着他,“嗯,我都听你的,你说咋办就咋办。”   ☆、第221章 翻脸   姜老太在前厅里等了半天,也没见着姜宏两口子过来,问了下人后才知道他们在屋子里吃了,虽然心有不满,可乖孙还饿着,只能吩咐吃饭。   姜云荷扒拉着饭菜,只不过是四个菜,又都是最普通的菜,虽然有鱼有肉,却比在陈家吃的差多了,虽然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吃起这样的菜也很美味,却忍不住想要挑剔。   昨夜姜云冬想要套她的话,她又不是从前那个没脑子的姜云荷了,哪那么容易被她套了去?最后姜云冬气的扭过身不理她,也没让她套出什么话。   不过,姜云浅跟王南定亲了?想到那个长得很帅气的小伙子,姜云荷微眯起眼,听说在京城混的还不错。   雪烟虽然做为孕妇,但姜老太吃饭的时候还真没她的位置,一路上姜宏记挂着她和肚子里的孩子,还能吃上些好的,却也比不上桌上的四个菜,如今到了姜府,姜宏就好像把她忘在脑后,吃的都是别人剩下的,让她愤愤不平,若她肚子里的孩子真有个好歹,有姜宏后悔的时候。   一直等到晚上,姜方是被姜兴家背回府的,一晚上没睡,又在考场里劳累过度,姜方在交试卷的那一刻成功地昏了过去,好在姜家人一直守在考场外面,这才由姜兴家把人给背上马车,又背回家。   躺在床上姜方都没醒,只是紧皱的眉头表明他睡的很不安稳,姜云浅又给姜方号了下脉,知道人只是累坏了,点了支安神香,没过多久,姜方的呼吸平稳了,眉头也舒展了,夏氏叹着气让孩子们都回去歇着,在考场外等了一天,换了谁都吃不消。可她又实在不愿意独自回来面对姜老太等人,谁知他们会不会整出什么事,让她说都说不清楚。   姜老太亲手给送来一碗凉透了的汤,说是之前就给姜方炖好的,让姜方快点喝了补补身子。   夏氏接过来摸着凉的拔手的汤碗,在心里猛翻白眼,姜老太若真有心好歹也得把汤热一热,这碗汤都不知放了多久,端过来也就是做做样子,显得她是位慈祥的母亲。   夏氏把汤放在桌上,也没去搭理姜老太,如今的她在姜老太面前连伪装的心思都没有了,她就是恨姜老太,讨厌她,不想再见着她,有她在家里就过不上安生日子。   姜老太站了一会儿,见儿子没醒,媳妇也不理她,也不在意地离开,反正只要别人都看到她心里挂念着儿子就成,至于说夏氏,不就是姜家的媳妇嘛,只要能让姜方还像从前一样孝顺她这个做阿娘的,媳妇总归姓的不是姜,大不了休了就是。   回头娶个年轻的,纳几个貌美的。男人有了本事,又有几个不生出别的心思?   雪烟早早地等在姜老太的门前,见姜老太回来忙迎上前,将手上拿着的一件外披给姜老太披上,“老夫人,夜里寒意重,您这身子骨刚好,可别再着了凉。”   打扮一新的她即使顶着大肚子还能看出几分俏丽的影子,她也看出来了,姜宏再疼她,但到了关键时候还是人家夫妻俩亲,她也只能来讨好姜老太,若是能哄得姜老太开心,万一有一天姜宏一家被赶出去,她或许还能以侍候姜老太为由留下来。   姜云浅不待见青莲玉书,总觉得这两个丫鬟不安份,刚好姜老太也要人侍候,她就将这两个丫鬟分到姜老太的屋中,虽然惹得住在旁边的姜兴家的不满,他也不能把侍候姜老太的丫鬟赶走。好在两间房之前隔着墙,倒也相安无事。   青莲玉书也闹不明白姜老太和姜方一家的恩怨,只知道这位是老夫人,便挖空心思想要讨姜老太的欢心,京城里的丫鬟自然不是乡下能比的,琢磨人心的本事也非比寻常,一整日下来,倒真让姜老太对她们赞不绝口,甚至拉着她们的手叫闺女。   青莲玉书表面恭敬着姜老太,可从她的言谈中知道这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老太太,虽然心里鄙视,哄起人来更用心了,让老太太大呼太体贴了,往后就让她们跟着自己身边,谁要也不给。   青莲玉书忙谢过姜老太,虽然跟着个老太太不是她们最想要的结果,却总比在后院不被小姐们待见的好,只是这老太太是从乡下来的,不知出手大方不大方。   见雪烟一来就抢了自己的活,青莲和玉书心里很不高兴,却也不敢得罪,虽然只是姜宏的小妾,可万一将来真住到姜府不走了,那也能算是半个主人,更不要说她肚子里还怀着姜家的骨肉。   姜老太对雪烟淡淡的,总是记着来京的路上雪烟对她的阳奉阴违,若不是看她肚子里怀的是姜宏的骨肉,她一准做主把她卖了。   轻轻将外披扔回雪烟的手里,“既然寒意重,你也别在这里杵着了,肚子里还揣着孩子,都不会照顾自己吗?”   雪烟也不介意老太太冷淡,陪着笑脸跟上姜老太的脚步,好话说了无数,姜老太也不能太打她的脸,反正爱跟就跟着吧,这种被人奉承的感觉确实不错,就让这起子狗眼看人底的混账东西知道什么叫悔不当初。   青莲玉书对视一眼,嘴角都露出似有似无的笑意,她们算是结成同盟了,不管怎样都不能让她们以外的人得到老夫人的欢心,这个叫做雪烟的姨娘心里的如意算盘是要落空了。   姜方睡了一觉,精神好了不少,早饭时难得桌边挤的满满的,除了姜方一家之外,姜宏一家也都整齐地出现,二婶一张脸笑的跟开了花儿似的,对夏氏也笑得那么谄媚,“大嫂,都说京城的女人会保养,瞧你这才到京城多久,这皮肤嫩的跟大姑娘似的,我跟你完全没法比了。”   夏氏眉眼冷淡疏离也不接话,二婶也不尴尬,看向比从前更美的姜云娘,“云娘过了年十五了吧?定没定人家?”   姜云浅看了眼夏氏,继续埋头吃饭,夏氏叹口气,“云娘还小,我是舍不得她早早嫁出去,想在身边多留几年,京城可不比咱们那小地方,别说十五岁没定婆家,就是十七八岁不嫁的也大有人在,就不劳他二婶操心了。”   夏氏说者无心,姜云荷听者有意,想到她十岁嫁进陈家,十一岁就守了寡,如今人家十五岁的大姑娘做阿娘的还舍不得嫁出去,她却已经是别人眼中的残花败叶了,心里越想越是不平,看向姜云浅的目光又阴毒了几分。   姜云浅若有所觉地看过去,正与姜云荷的目光相对,姜云荷竟也不躲不避,就直直地与姜云浅四目相对。   夏氏眉头深锁,更加确定姜宏一家留不得,用脚尖在桌下踢了踢姜方的腿,姜方顺着夏氏注视的方向看去,也看到姜云荷的目光,心里忍不住烦闷起来。   对姜宏说话的语气也冷硬了几分,“老二,你们到京城来有何打算?”   姜宏看姜方一早上都没说话,突然开口却语气不善,心里也直突突,显然姜方这话是有赶人的意思了,但他能那么轻易被赶走吗?想到昨日与二婶商议的结果,心一横,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他豁出去了。   朝姜方笑的讨好,“我们一家初来京城,两眼一抹黑,哪里有什么打算,就是找活也得慢慢来,大哥这话不是要赶我出去的意思吧?”   按姜宏的意思,以姜方的性子,就是有这心也不会说的太明白,只要姜方稍稍解释一下,他就能顺杆爬了,谁想他话刚说完,姜方就很认真地点了头,“就冲你从前做的那些事,大哥还真不愿留你,待会儿收拾收拾就搬出去吧,若是没地儿住,出门向西走不远就有个做牙行的,找不到就跟人打听打听,租个宅子也没多难。”   姜宏被姜方的话噎的半天无语,姜方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他脸虽厚找不到再留下来的理由也是枉然。   二婶见姜宏说不出话,心里气他无用,这时也得出来帮腔,搌了搌并不存在的眼泪,二婶对夏氏哽咽道:“大嫂,我知道从前都是做弟妹的错,可你们大人有大量,也不能看着我们这一房流落街头是吧?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可去年听了大哥的话,我们家也跟着买了不少的田地,谁想最后都赔了。当初我们荷丫头替你们浅丫头嫁进陈家,好日子没过上几天,最后还落个被官卖的下场,为了赎她出来我们家地也卖了,勉强才凑够,就是进京的路上都差点没去讨了饭,你们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姜方还没说话,夏氏不干了,怒道:“往后我再听哪个提我们浅丫头跟陈家怎么怎么着,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当初是怎么回事你不清楚吗?我们家是从来没承认过这门亲事,银子也不是我们收的,你们找谁算账也轮不到我们。”   二婶这回是真哭了,坐在椅子上嚎的哭天抢地,“你们大房如今发达了,不想认我们这些穷亲戚了,这是要把人往死了逼啊,我也不要活了,大家谁也别想过好日子了。”   姜宏在旁气的直跺脚,昨日说的好好的,他们要用策略,怎么这娘们就会撒泼这招?还当姜方是那个好欺负的姜瘸子吗?   ☆、第222章 可惜了到眼前的缘分   看姜方一家人越来越黑的脸色,姜老太也直皱眉,姜宏想要把二婶拉回屋,却怎么都拉不动,甚至还被二婶在脸上掏了两把,顿时就血淋淋的了。   姜老太一只汤碗摔在二婶脚边,“老二家的,你够了,若是不想待立马就给我滚!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可是你能撒泼的?把自家男人的脸伤成那样,让他还怎么出去见人?再闹就把你休了。”   二婶被溅出的汤水湿了脚面,烫的二婶‘嗷’的一声跳起来,又见姜老太是真的生气,顿时息了声。   若是在姜王村时,她还能仗着娘家撑腰跟姜老太对着干,可如今来了京城,她连个靠山都没有,姜老太若真要休了她,她连个能去的地儿都没有。   可眼看同样是妯娌,夏氏就跟贵夫人似的,她就是个乡下妇人,而且再看姜宏和姜方,心里更是不甘心,虽然这辈子她跟姜方是没有可能,也不能让夏氏过的太如意了。   打定主意后的二婶低着眉眼,“阿娘,都怪我一时鬼迷了心窍,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姜老太满意了,这个二媳妇从嫁过来就是个不安生的,像这样的软乎话很少说,她很知足,若是还有不满意的地方,都在京城了,想要治她的方法还不多了?   早饭便在这场闹剧中落幕,姜方去后院读书前还不忘对姜宏道:“老二,你还是赶紧找地儿吧,我这庙小,留不住你们这么些的大佛。”   见姜老太只垂着头喝茶,好似没听着似的,姜宏知道这回阿娘是不会帮他了,嘴里答应着,心里却发狠,无论如何也不能被赶出去。   姜宏和二婶回到屋子里,姜宏狠狠地训了二婶一顿,明明都说的好好的,她怎么就控制不住脾气?真当姜方一家还是当初那个任他们捏扁揉圆的?   二婶也后悔,好在经她一闹,姜方没立马就把他们赶走,他们的计划得提前了。   二婶从随身带来的小包里拿出一个小药包,打开里面也就一手心的药面,姜宏见了打个哆嗦,看这意思药是准备了很久,就算没这个计划药也不能白弄来。   二婶也不隐藏她的心思,对姜宏冷笑,“这次是你出的主意,我也不妨实话跟你说,就算你不这么打算,我这药粉也不是白配的,雪烟肚子里的孩子我就没打算让她生出来,这么跟你说吧,只要你有本事养,往后你娶几个回来我都不管,但有一样,二房的孩子只能从我的肚子里爬出来,不然,大不了就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好。”   姜宏后背都凉了,一起生活了十几年,他竟然第一次认识了这个女人,这是想要谋害他的子嗣啊,虽然他想对雪烟肚子里的孩子下手,那也是逼不得已,但这个女人却是从一开始就打算好了。   突然,姜宏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愚蠢了,竟然巴巴地主动提出要害自己的孩子,可不就趁了这个女人的意?   而且,今日雪烟肚子里的孩子碍了她的眼,她要除掉,下一个要除掉的会不会就是雪烟?雪烟之后哪天看他不顺眼了,也要除掉吗?   姜宏的脸色难看,心里的想法不自觉就带了出来,二婶把眼一瞪,“姜宏,你反悔了?可别忘了咱们之前的计划,若不舍了雪烟肚子里的孩子,咱们又哪来的理由赖在这里不走?”   姜宏‘唉’的叹了一声,“也罢,就当这个孩子与我无缘,往后咱们就好好过日子,我再也不会做出对不住你的事。”   二婶哼了声,她还真没把姜宏纳妾当一回事,这么些年也是貌合神离,她心里那个人又不是姜宏,她要的只是能做家里的主,家里的一切都要握在手里。   姜宏脸上神色晦暗不明,也没了昨日的热情,早早地出门逛街去了,对姜方的说法则是出门看宅子。   虽然姜方和夏氏都不相信二房会这么容易就打发了,但姜宏愿意出去找宅子也算是好事。   连着三日,姜宏早出晚归,午饭都不在家里吃,却总没能找到合意的房子,姜方也不催他,只要他有那个心就好,这也不是追的事,再说一切还是等他考完最后一场再说,这时候他只顾着读书,哪有心思管这些琐事了?   二婶刚开始整日躺在屋子里不出来,渐渐的见到府里的丫鬟婆子没事的时候都在做月事带,难免脸色难看,这种东西也是能拿出来做的?姜方家的下人是怎么教的?   可问过之后才知道,这些都是做好了要往外面卖的,听说已经卖出去不少了,做一个还有五个铜钱的工钱,她们没事的时候每天都能做十几二十个,竟是比她们做下人的工钱还要多。   二婶动心了,她虽然不服夏氏像个夫人一样,却不怕做活,不然家里的豆腐房也不能开的那么好。既然知道做这个能赚钱,二婶也去找张氏要了些布和线,拿回来做。一天下来做了三十多个,一算竟有一百六七十文钱。   二婶又去找姜云荷,姜云荷虽然不想做这种下人做的活计,可听二婶一说往后赚的钱都由她自个留着,是买胭脂水粉还是买布做衣裳都由着她,姜云荷就动了心。   她自回了娘家后,日子过的也不是那么顺心,虽然做阿娘的没说什么,还是如从前一样宠着她,但她心里知道有些事不同了。   从前她想嫁个好人家,只凭着她这娇嫩的小模样连嫁妆都能省了不说,聘礼也能有不少,可自守寡后,她再想嫁人,若没丰厚的嫁妆就只能给人做填房或是做妾。   虽然嫁过一回,可到底她还是完璧之身,无论是填房还是做妾她都不甘心。   姜云荷就想,若是她能攒些嫁妆,走的远些,就是充做姑娘嫁了,那些不知根不知底的又哪能知道她曾嫁过人?又或者好好打扮打扮,凭她这小模样,也定会有青年才俊被她迷住,再来个生米煮成熟饭,木以成舟,还怕嫁不掉?   可虽然二婶和姜宏待她如故,钱财却不经她手,姜云荷想打扮都没有合用的胭脂,再蹉跎下去人老珠黄了还能嫁人吗?   虽然知道二婶是吃一堑长一智,不想再把她嫁到大户人家,只想安安分分地找个好人家把她嫁了,可享受过陈家那样锦衣玉食的生活后,再让姜云荷去过围着柴米油盐打转的日子,她哪里愿意了。   既然二婶说做了活计赚到的钱都归她用,姜云荷也顾不得是要给姜云浅家打工,反正该丢的人也丢了,她还要脸面做什么?   又从张氏那里拿了布和针线,姜云荷也整日埋首做活,虽然不及二婶做的多,却也做的不错,几日下来也攒了三百多文钱,趁别人不注意就出了姜府,她要去买喷香的胭脂水粉,再也不必每日被姜云冬防贼似的防着,生怕她用了她的胭脂似的。   只是京城实在是太大了,姜云荷第一次独自上街,看哪里都好像一个模样,绕着绕着便迷了路,更不要说找买和胭脂的铺子了。   正在姜云荷一筹莫展之时,就见迎面走来几个公子哥,看了几眼姜云荷后,其中一人调笑道:“瞧那个是哪来的乡下丫头?这身衣服穿的可真是够土的了。”   姜云荷不自在地拉了拉衣襟下摆,这身衣服可是她现在最好的衣服了,还是她未出嫁之前二婶为她做的,只是放了一年多,衣服已经有些小了,二婶就在下面给她接了一块。   本来这件衣服在乡下时还算不差,可到了满大街女人们都争奇斗艳的京城,就实在像是土包子一样,更别说下面接的那一截了。   姜云荷羞的不敢抬头,在陈家时她穿的也是最好的衣服,那时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有一天来到京城,就在大街上被人嘲笑。   那人见姜云荷羞愧地不敢抬头,伸出手上的扇子抬起姜云荷的下巴,仔细瞧了瞧,“哟,长的还不赖,跟爷回去,爷养你如何?”   姜云荷紧咬着下唇,瞅着那位公子一言不发,她觉得自己被侮辱了,可在进京城之前姜宏就警告过她,京城不同于他们村子,可不能由着性子来,谁知哪个就是他们惹不起的人物?所以被取笑了也只能在心里愤怒,不敢有任何的动作。   那公子本以为这样了姜云荷怎么也会有点表示,要么欣喜若狂地愿意同他回家,要么踢他两脚再骂句‘登徒子’,可姜云荷的表现让他很失望,一句话不说只盯着他看算怎么回事?难道被他的英俊帅气迷住了?   就是在他身后同行的两个同窗都里由得好笑,“六郎,你吓着人家小姑娘了。”   六郎顿觉无趣,“却是个呆子,可惜了这小模样。”   说着,摆了摆手,与两位友人抬腿离开。   姜云荷长吁了口气,无意中就看到姜云浅就站在几步之外若有所思地向这边看来,显然之前的一幕被她看个清楚。   姜云荷想要假装没看到姜云浅离开,姜云浅先举步向她走来,经过她的身边没有停留地向前走去,却留下一句话让姜云荷不知是该后悔没答应那公子的建议还是该自豪她被那位公子看上。   “那位公子是当年圣上皇六子,可惜了这到眼前的缘分了。”   ☆、第223章 堂姐就是白眼狼   姜云荷脸上的颜色变了几变,从后面追上姜云浅,“你是在嫉妒我对吗?嫉妒我比你长的好看,嫉妒我能被六皇子看中。”   姜云浅听了‘扑哧’笑了,“我嫉妒你?你真当皇宫那种地方谁都能进?脑子不够用早晚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顿了下,上下打量了一遍姜云荷,“何况,皇宫那种地方想要进去连祖宗八代都得查清楚了,你认为你这样一个嫁过人又死了男人的寡妇能进得去?更不要说你男人还是被皇上下旨砍的。没得再让皇上记起你曾是陈家媳妇,再来个秋后算账,再者六皇子是出了名的爱开玩笑,谁知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了”   姜云荷被姜云浅最直白不过的话气的脸白了又白,憋了半天才说了一句:“那也好过你跟个痞子定亲,都一个村子住着,谁不知王南那痞子是怎么回事?你还不是嫁不出去了才随便找个人就嫁了?又比我强到哪里?好歹我曾经嫁的人也是名门之后。”   姜云浅也不生气,“那就走着瞧好了,名门之后?你也好意思说出口。”   话不投机半句多,姜云荷不再跟姜云浅斗嘴,却跟在姜云浅的身后走,她不记得回姜府的路,跟着姜云浅怎么也能走回去。   如意一直默默无声地跟在一旁,虽然不想曾经姜云荷是姜家小姐,但怎么说也是一个姓,瞧着这个堂小姐斗嘴斗不过自家二小姐,她也不用不厚道地助阵。   反正看堂小姐这身子骨就是动手也未必是二小姐的对手,别看二小姐看似瘦弱,可有把子力气,打架是吃不了亏,等真打起来了,她再跟着拉拉偏架好了。   姜云荷跟着跟着,一直没走回姜家,心里打起鼓,她之前没有问姜云浅是不是要回家,如今瞧着路没一处眼熟的,莫不是姜云浅不打算回家?又或者那坏丫头心里打了什么主意。她初来京城,哪里都不熟悉,自然比不得姜云浅早来京城两个多月,万一姜云浅是要拐着她去卖呢?   姜云荷想着便停下脚步,姜云浅走出一段回头见姜云荷没再跟上,道:“你不跟了?”   姜云荷向后退了几步,“你这是要去哪里?”   姜云浅沉吟片刻,“我要去的地儿本不该跟你说,不过想来说了你也不晓得,告诉你也无妨,几位夫人请我过去商议买药带一事,我这就去为夫人们诊脉,顺便再为她们调理下身子。”   姜云荷知道姜云浅说的药带其实就是月事带,只是月事带不好总挂在嘴边,便用药带来替代,明白的人心里都有数。这些日子姜云荷缝了不少这东西,瞧着都是一样的东西,便不以为然地道:“你就哄人吧,那些药带还用得着诊脉?再说从前别人家都用草木灰,我看也差不多少,你就是弄个噱头哄人的银子。药带还能给人治病?我是不信的。”   姜云浅耸耸肩,难为姜云荷在陈家也待了一年多,屁都不懂,她都替她脸红,但她又没义务去逼着姜云荷学,还不如闷头赚钱,好与不好也不是她说了算。   见姜云浅继续扭头就走,姜云荷有心让如意留下来送她回家,但从她说了那话之后,如意看她的眼神都很鄙视,虽然不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好胜心大起,就想跟着姜云浅去瞧瞧,药带哪里就会受到夫人们的追捧了。   姜云浅对京城的路很熟,前世的时候各府也没少走动,为那些夫人小姐们诊病、开保养的方子。只是那时候都是坐轿,这辈子刚起步,夫人们也没把她当回事,好些的人家派了轿子来接,没把她放心上的就派人来说一声,到时候自己就过去了。   姜云浅心里清楚,若不是看在红姨的面子上,这些夫人也不会想到请她来调理身子。姜云浅也不在意,万事开头难,她起步的时候受点委屈都不算什么,等那些夫人知道她的好处了,将来还得求着她上门,反正年纪还小,走走就当欣赏京城景物了。   又走了大约一刻钟,姜云浅带着如意停在一处府门前,如意上门叩门,不大工夫里面的人把门打开,问明白是夫人请来诊脉的女大夫,便把人让了进去。   姜云浅回头看了眼姜云荷,姜云荷‘哼’的一声扭开头,姜云浅笑笑,她只是想问问姜云荷是跟她进去呢?还是在外面等,看她这意思不用问也知道是要在外面等了。   姜云浅带如意进去,过了近一个时辰才出来,姜云荷坐在府门前的台阶上等的不耐烦,好几次都想直接走人算了,可又实在不甘心,她多么想看到姜云浅被人当成骗子一样赶出来。   自小一起长大,她从没听说过姜云浅会医术,怎么逃了几天亲回来就学成了?八成是不知在哪学了点皮毛,回来就糊弄人了。   至于说姜云浅当初随岐王救治灾民,她也没当回事,难保她会几个治病的方子,幸运地治好几个人后,又有岐王给造势,名声也就传出来了。   在那些灾民面前这都好说,但就她那半吊子都算不上的医术到了京城也想蒙混?无异于痴人说梦。   姜云荷自从到了京城,看到姜方一家住的好、吃的好,连一家人穿的都好,她心里就不平衡了,原本穷的狗都嫌的家,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才发达的?   听人说是卖了一个澡豆的方子,可一家人坐吃山空还能剩什么?   而姜方考上解元,姜云荷也认为那是托了岐王的福,她是真没觉得当初那个又穷又瘸,三棒子都打不出一个屁的大伯有那能耐。   等啊等,等的又累又渴又饿,姜云浅总算是带着如意从里面出来,还是被一个衣着华美的大丫鬟送出来的,大丫鬟一礼道:“姜二小姐,我家夫人的身子就靠你了,若是调理好了,能怀个一儿半女,定不会忘了姜二小姐的大恩。”   姜云浅客气地还礼,“这是我身为医者该做的,况且你家夫人身子并无大碍,不过是有些寒症,只要吃几副药,再用阵子药带,自然会好。”   姜云浅前世就给这家的夫人治过病,与这次相同的方子,连药带都没用,不过三个月夫人就怀了身孕,九个月后生下一子,当时这家人对姜云浅千恩万谢。   虽然时间提前了几年,姜云浅觉得早治早好,夫人生孩子完全没有问题。   姜云荷冷冷道:“江湖郎中,说的比唱的好听。不能生孩子是那么好治的吗?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姜云浅嘴角抽了抽,对面的丫鬟不高兴了,“你这小丫头怎么说话呢?不会说话回去让你家阿娘好好教教。”   她的夫人好些年为生孩子的事犯愁,眼看小妾们一个又一个的女儿都生了,若有人赶在她前面生下儿子,她往后在府里的地位都不稳了,好不容易有个敢打保票定能让她生下孩子的,却有人在这里说风凉话,丫鬟哪能不气,她还指着夫人地位稳固她也跟着水涨船高。   姜云荷倒不是有心找骂,只是气不过姜云浅到处蒙人,见丫鬟生气,也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不管姜云浅的医术如何,她这些话无异于戳这家夫人的疼处。   心里懊恼,姜云浅却对丫鬟陪笑道:“这位姐姐莫见怪,我家堂姐自小就不会说话,回头我好好说说她。”   丫鬟听姜云浅说是她的堂姐,也就不好再发作,只是瞪了姜云荷两眼,“姜二小姐,不是我说你,你挺好个人,怎么有这样的堂姐?自家人不说帮着说好话,还拆你的台。我们家夫人是信得过红姨,若是换了别人家,就冲着她这话,对你的医术也有影响啊。我看往后你再出诊可别带着她了,整个一养不熟的白眼狼。”   姜云浅连连道谢,只说姜云娘刚从乡下来,不会说话回去后定会好好教教她。   姜云荷心里这个气,话却不敢再乱说,这还是在人家的府门前,真再说不好听的,丫鬟喊一声出来人把她揍一顿也不值个儿。   安抚好丫鬟后,姜云浅见姜云荷闷不哼声,一脸不情不愿的样子,也不搭理她,带着如意抬腿就走。   她倒不介意姜云荷来给她拆台,反正她的医术摆在那里,又对京城大多数夫人的身子了如指掌,她就是有那个自信,只要被她医治过的夫人下回还得找她。   而姜云荷对她的拆台行为真传出去,也只会让人同情她,有这么一个不懂事的亲戚,可谁家还没有几个糟心的亲戚,谁又能笑话谁?   最多见了面都会同情地问上一两句,回头了坏的又不是她的名声。   姜云荷继续跟在姜云浅的身后,这次知道姜云浅进府后要看很长时间才能出来,也不在府门外等了,没用姜云浅问,就跟在姜云浅身后往里走。   姜云浅也不拦她,虽然她恨二叔一家不念亲情,可说到底二叔一家也就是爱占便宜,再落井下石,也不算坏的太彻底。   姜云荷离了陈家后,想再嫁个好人家难,可若是自己有点本事的话嫁人就会容易得多,若她真有心学医,她也不怕教教她,也好过往后赖在自家。   ☆、第224章 仇要自己报了才痛快   至于说教会了姜云荷,会不会真就是白眼狼,姜云浅也不在意。她又不会把自己的那些秘方教给她,最多就是一些医理药性,这种东西还得自己钻研,光靠别人教是教不会的,就得看姜云荷自己争不争气。   学会了就有一技之长立身,学不会就只能找个男人嫁了,一辈子就看男人的眼色过活。   虽然在陈家一年多姜云荷什么都没学到,姜云浅却觉得自从陈家覆灭后,姜云荷肯定是要后悔当初的时光都蹉跎掉,不然回到娘家的日子也不会过的这么难,再给她一次机会,想必她会抓住吧?   这一次来的是范府,走进范府姜云浅就心情不错,前世就知道范府在京城的名气,只是因为陈家一直看不起范家,范家又一直打着陈家一些秘方的主意,又因陈家是岐王的人,而范二老爷投靠的是太子,所以姜云浅也从没‘屈尊’给范家人看过病。   这一世更是被范二老爷强得了澡豆的方子去,姜云浅都记在心里,没能力的时候被人欺负了。等将来有能力了,肯定是要十倍百倍地得回来,至于范二老爷,虽然王南说过岐王已经收拾过他了,如今在京城里的生活处处碰壁,但用别人的手报复哪会痛快?若不能让范二老爷哭着来求她,姜云浅就把自个儿这个姜姓倒过来写。   范二夫人这些日子总是愁眉不展,人到了中年各种各样的病多了起来,尤其是那些难言之隐让她苦不堪言,不但皮肤越来越差,脾气也越来越古怪,虽然知道在府里想要坐稳她的夫人之位,一定要能笼络住男人的心,可一见到范二老爷,想到他昨晚是在哪房小妾那里过的夜,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不就是她年老珠黄了吗?想当年她还是京城一枝花时,范二为了求娶她下了多少苦心,不然她也不能就相中了范二。别看范府在京城商人中数得上,可当年追求她的人中,比范二身份地位高的大有人在,就是官家贵胄都有那么几个,当年怎么就便宜了他呢?   心里越是不平衡,身体也就越来越乏累,甚至连管家的心思都懒了,前日听人说起红姨有个小晚辈,小姑娘年纪不大,看妇人病却很有一手,范二夫人就想着请过来给自己瞧瞧,治好了自然是好,治不好也不能再坏,而且她对于别人说的那种药带很感兴趣,虽然范家富甲一方,她也不会像平民女子那样用草木灰,但再新的棉花也只是棉花,不晓得这药棉有何不同。   见着姜云浅时,范二夫人暗自点头,别看小姑娘才十二岁,但一举一动都带着大家风范,模样最多也就是清秀有余,可架不住人家皮肤好,白白净净,尖尖的下巴,稍显瘦削的脸蛋上,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甚至是惹人怜爱。   在她身后跟着提药箱的丫鬟也很稳重,看着就是见过世面的。   只是那个一身乡下女子打扮的丫头是谁?虽然进门后就一副很规矩的模样,可那身衣服太寒酸了,难道是姜二小姐路上买来的丫鬟吗?   想想也有这个可能,这个丫鬟模样出挑,若是教好了做个陪嫁丫鬟还能帮着固宠,只是丫鬟长的太漂亮了,也不是好事,这个姜二小姐还是太年轻了。   范二夫人也没多说什么,虽然她对姜云浅有好感,却也不到交心的时候,再说人家才十二岁的小姑娘,她也不好说太多,万一人家不懂,她的好心就成了驴肝肺。   姜云浅见过范二夫人,不卑不亢,范二夫人请姜云浅在自己的旁边坐下,如意从打开的药箱里拿出一个脉诊,为范二夫人垫在腕下。   姜云浅静下心来给范二夫人仔细诊了脉,虽然看似严重,却都是些妇人病,女人到了中年这些都是难免,只是范二夫人的严重一些罢了。   开了几副内服的汤药,又让范二夫人过两日派人去姜府取特别为她配制的药带,姜云浅就想起身,她这一天天忙的还有两家要过去瞧瞧。   范二夫人原本还怕自己的病重,无法医治,见姜云浅只是诊诊脉、开开药,也没像别的郎中那样承诺包治百病,但她就是相信这个沉稳的小姑娘能治好她的病。   让人去取来诊金,姜云浅也不客气地收下,那丰厚的银包一下子就耀花了姜云荷的眼,心说:我滴个乖乖,瞧着没有一百两也有七、八十两,就这么诊诊脉,又开个方子,再卖几只药带就赚到了?看来她做一个药带才给几文钱是亏了啊。   姜云浅也不介意被姜云荷看到自己赚多少,她还真就是故意要刺激姜云荷,反正又不是天天都出诊,出诊一天赚个几百两又算什么?若是被她知道自己赚的大头其实比这多的多了,她还不得羡慕死?   从范二老爷家出来,迎面正碰到范二老爷骑着大马回来,与姜云浅擦身而过时愣了一下,“莫不是姜二小姐?”   姜云浅假作未闻,继续往前走,姜云荷却回头看了眼,虽然范二老爷上了些岁数,但瞧着精神头十足,绝对是个财大气粗的主儿。   而且,他是骑着马要进范府,下人也都迎了出来,想来就是范府的主人,一想到范府的气派,姜云荷忍不住多想了想,若能嫁进范府倒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不知这府的公子都成亲了没有,若都跟这位爷似的精神,她倒可以考虑考虑。   反正如今是在京城,只要姜家人不说,又有几个知道她的根底,就怕姜云浅背地里使坏。   范二老爷见姜云浅没理他,赶忙从马上跳下来,把马交给下人,由打后面追上来,“姜二小姐且留步。”   姜云浅也不好再不理人,范二老爷的固执她早就听闻,若是不理他,难保他不会在大街上拉拉扯扯,那样倒不好看了。   见姜云浅停下来,范二老爷笑笑,“姜二小姐,温府一别年余,二小姐一向安好?”   还好没认错人,一年多不见,这位姜二小姐变化实在是大,他都不敢确定到底见到的是不是了。   “范二老爷有事吗?没事请恕本小姐不奉陪了,那边还有几位夫人等着我去给诊脉。”姜云浅抬头望向范二老爷,表情也是不冷不淡,甚至还带着些不屑与冷漠,这丫的就是只笑面虎,吃人不吐骨头那种,想来他这一年用她的澡豆方子赚了不少银子吧,可是比前世一直只是眼馋陈家的方子而得不到好了太多。   姜云浅虽然算不上礼貌,但这样的态度倒更像是个被人谋算不得不认命,又心有不甘的小姑娘,范二老爷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他拦下姜云浅也没别的打算,就是听闻岐王救灾时,有位姜小大夫出了大大的风头,后来打听一下知道竟然就是姜家的二小姐,那个在温家有过一面之识的小姑娘。   想到姜家有岐王做靠山,难怪他以有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夺了人家的澡豆方子后,回到京城就一直受挫,原来是得罪了岐王的人,还真是活该。   别看澡豆上他是赚了些银子,可架不住在别处亏呀,这一年多他可是被整的有些焦头烂额,再这样下去不好说范家的产业就要在他的手上败了。之前还以为岐王就是为难为难他,给姜二小姐出口气,可照眼前的形势看下去,岐王虽然或许没想整垮范家,可也没想范家好过,没事就找点事儿来为难一下范家,范家真是惹不起了。   所以在看到姜云浅的时候,范二老爷真是感动的哭的心都有了,他之前也登过几次姜家的门,可愣是连大门都没进去,看姜家下人那鄙夷的态度,就差没在门前贴上个‘范家人与狗不得入内’牌子了。   难得见着姜云浅,他当然要抓紧机会好好地道个歉,若是姜云浅能说动岐王放过他,他宁愿将澡豆的方子双手奉回,就是倒贴个万八千两银子他也愿意。   范二老爷也不尴尬,“既然二小姐有事,范二也不敢耽搁二小姐的时间,不若哪日二小姐无事之时,范二过府拜访如何?”   姜云浅想了下,她本不想与范二老爷有过多交集,但初来京城即使有岐王做靠山,能不得罪人自然是好的,想了想便点头,“也好,刚好尊夫人在我这里定了些东西,三天差不多就能配制好,范二老爷去取一趟也成。”   范二老爷不知二夫人在姜云浅那里定了什么,只要能有去姜家的机会,他也不会放过,连连答应下来,这才与姜云浅道别。   姜云浅又带着姜云荷走了几座府,哪一次都是先诊脉再开方子,之后就是被红姨极力推荐的药带,姜云荷暗中算账,姜云浅这一日赚的银子,她得缝多少年的药带才能赚回来?越想心里越不平衡,尤其是一想到那位范二老爷,竟然为了能与姜云浅说上几句话,弄的自己多卑微似的,难为她还把他当个人物了,实在是太失望了。   ☆、第225章 挑拨   回到姜府,姜云荷怏怏地回了屋,她还是与姜云冬住在一处,开始的几天姜云冬一直在试探她,只是姜云荷也不是从前未谙世事的姜云荷了,姜云冬试探了几次也没试探出什么,最后干脆就懒得再理姜云荷,整日整日都待在姜云娘的屋中,有时到了晚上都不回来,姜云荷也乐得一个人霸占一处院子,倒也自得其乐。   只是一想到她来了姜府这么久,虽然每天不缺她吃、不缺她喝,却没人提给她做身新衣服,她的那个娘也抠的要死,完全不像从前她还未嫁时那样不留余力地打扮她。   这样一来,她要怎么才能吸引那些贵公子的目光?想到那个被她拒绝,听姜云浅话里的意思却是六皇子的男人,唉,她当时怎么就没答应跟着他去享福呢?   就算六皇子最后不能当上皇上,但六皇子府里的女人,那也是人上之人,比一般人家的正妻都风光吧?   姜云荷对着镜子自艾自怜,多么美的一张脸啊,真可惜遇人不淑。   姜云冬进门就看到姜云荷托着下巴,黄铜的镜中映出那张幽怨自怜的脸,胃里就一阵不舒服。同样是十二岁的姑娘家,她的二姐就没工夫像姜云荷这样对镜自怜,果然什么忧愁啊,烦恼啊,都是闲出来的病。   进门抓起桌上的一只苹果,‘咔嚓’‘咔嚓’地咬着,二姐说了女人要多吃水果,每天吃上两颗苹果又美容又养颜。   姜云荷好个乏味,什么情绪都被破坏没了,若不是知道还住着人家的屋子,姜云荷真想把人赶出去,小丫头什么的太讨厌了,哪里懂得她这种柔弱女人的心事呢?   姜云冬也不理她,既然不能从她那里套出话,姜云冬对她也就没了兴致,别看名义上她们是堂姐妹,但自小就积怨甚深,比仇人也好不了多少,要想和颜悦色地相处那绝对是天上下红雨的稀罕事儿。   吃过了苹果就拿起一旁针线篓子里做了一半的月事带又做了起来,虽然她不指望这个换钱,闲着打发时间也好过与姜云荷大眼瞪小眼。   姜云荷坐了一会儿,见姜云冬不像前几日那样跟她没话找话,倒有些闷不住了,“冬丫,你可知今儿我跟你二姐走了好几座大宅子,都看到什么了?”   姜云冬本来懒洋洋的不想理人,可听姜云荷说起她跟姜云浅走了好几座大宅子,就坐不住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二姐怎么会带着姜云荷,她们压根就不可能化干戈为玉帛啊,忍不住问道:“看到什么了?难道还有人长了六条腿不成?”   姜云荷睨了她一眼,果然粗俗的乡下丫头,到了京城也改了不本性,但为了挑拨姜云浅和姜云冬之间的矛盾,还是耐着性子道:“你都不知道你二姐有多会赚钱,才走了几座宅子就赚了好几百两银子,尤其是那个药带,做一个才给五文钱,她回手就能卖几两银子一个。”   姜云冬不以为然地勾了勾唇角,“云荷姐,你也不用嫉妒这事,若有那本事,你也去赚那几两银子一个啊,何苦赖在别人家里每日赚这五文钱?”   姜云荷本意是想挑拨姜云浅与姜云冬的姐妹感情,结果却不想被姜云冬奚落了,经过陈家的变故后,姜云荷自认脾气收敛不少,可说到底她还是那个做事不怎么经大脑的姜云荷,狠狠瞪了姜云冬两眼,冷哼道:“不知所谓有丫头片子。”   姜云冬也不恼,从腰上拿下一个小荷包,将里面的碎银子都倒出来,一点一点地数着,“一两,二两,三两……十四两呢,哎,谁让我有个大方的二姐呢,给零用钱都给的银子,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呀,这块大了点,回头用着也不方向,还是找个银铰子出来,都铰成小块的才好。”   姜云荷气的直咬牙,当初她未嫁前二婶也很疼她,却从没给过这么多的银子,平日最多就是十几二十文的给,一见到长的不如她好看,原本又是她最瞧不起的大伯家的丫头零用都给的是银子,姜云荷就不甘心,暗暗发誓,一定要找个有钱的男人嫁了,回头也把银子都铰碎碎的,一袋袋装好,羡慕死姜云冬这坏丫头。   姜云浅把今儿赚来的银子交给夏氏,虽然夏氏不想要,但姜云浅说的好,这都是明面上她出诊赚来的,让夏氏拿着就拿着,一些留着家用,用不了的就赚着给姐妹们攒嫁妆,给兄弟们娶媳妇。   回头薰香丸赚到的她就偷偷藏好,不会让姜方和别人知道,夏氏这才勉强将银子收好,既然姜云浅这样说了,可见她是不缺银子,夏氏也没什么好顾虑的。   有姜云浅将银子都上交给她给姐妹们攒嫁妆的先例在,姜方也不好从她这里多拿银子,不然真给了姜老太和姜宏一家她都开不了口。往后姜方要使银子,少的还成,多的话她就可以拿姜云浅的说辞来堵他的嘴。   京城不同乡下,哪家有头有脸的人家嫁女儿最少也得十几二十抬,家中富裕的几十台都是小数,姜家虽然暂时还不能跟人比,却不能不先准备起来了。   眼看姜云荷已经十五,虽然嘴上说想要多留几年,却也不得不抓紧为她物色了,真定了亲嫁人也就快了。   姜云浅与王南也定了亲,回头年纪到了就得成亲,她也不能不准备。   而姜兴家也到了要说亲的年纪,家里没有银子说媳妇都难,她必须要准备一份拿得出手的聘礼。   虽然姜云冬还差几年,可几年的工夫转眼就到,把姜云浅送出门后就得为剩下的几个小的打算,姜云浅在家时还好,赚了银子能贴补家用,可一旦姜云浅出嫁了,夏氏也不可能让她再贴补娘家。   至于姜方,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真就考上功名,若是不贪不拿俸禄也没多少,指望他啊,家里的孩子们就别成亲了,这些都得当娘的打算才行。   夏氏就想:还是家里做个什么生意才行,不然只这样坐吃山空,多大的家业最后都得败没了。   若说做生意,除了姜云浅,家里就没一个拿得出手的,想到前些日子她做药带时,自己还不看好,这才多久就赚了这许多银子,虽然这里面也有姜云浅的医术的关系,却不能否认药带卖的真好。   只是这些都是姜云浅一个人的本事,若是她提出要开卖药带的铺子,会不会觉得阿娘在占她的便宜?   夏氏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跟姜云浅提,姜云浅却道:“阿娘,我觉得像现在这样小打小闹地做药带总不是个事,不如等过些日子搬家之后,这处宅子就专门留着雇人做工算了,到时多雇些人除了卖药带,也可以卖泡好的药棉花。看这些日子药棉卖的不错,咱们也不怕赚不到银子。”   夏氏听了很激动,既然姜云浅提议在这处宅子里做药带,可见就是要把这个生意留给姜家人。不然满京城在哪里找不到做药带的地方?果然她没看错,二丫头不是个自私的,赚了钱还想着家里人,这回她就不用担心姜云浅出嫁后娘家人坐吃山空了。   虽然王南答应姜方做上门女婿,夏氏却总觉得不那么可信,王南那小伙子她越看越喜欢,这么好的孩子又不是娶不着媳妇,至于给人做上门女婿吗?   十五那日,姜方再次进场,已经是最后一日了,姜方倒不那么紧张,因十二那日又累又乏,姜方最后是被姜兴家背回家,临考前姜方一家老小对姜宏一家老小,包括姜老太太在内都如临大敌,好在姜宏一家也知道这时候若是闹出什么事影响到姜方下场,他们绝对会被赶出去,难得的老实没闹事。   可在姜方考完之后,姜宏一家就不怎么安生了,尤其是在第二日,从姜云荷那里知道姜云浅出一次诊就能赚几百两银子,虽然不是每日都出诊,但一次就赚了别人家数年都未必赚得到的银子,这夫妻俩就不淡定了。   二婶恨铁不成钢,“你说浅丫头才学了几天医就有这成就,你在陈家也待了差不多一年,怎么毛都没学会?若是也学到本事,咱们一家也不至于在这里受人白眼。”   越想越气,她的男人不如人家的,她的儿女也不如人家的,连人家住在大宅子里,她却有家不能回,还要面临着随时被赶出去的危险,越想心里越难受,二婶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姜云荷冷冷地看着,她倒是看出来了,她这个阿娘就是个恨人有、笑人无的,就算是亲闺女又如何?刚刚还嫌弃她不如姜云浅,可她有没有想过,做为阿娘,她哪里又及得上夏氏了?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夏氏就是比自家阿娘强,无论是温柔的脾气,还是和暖的笑容,从前她还觉得这样的大伯娘软弱好欺,自家阿娘够强,如今拿温柔的大伯娘和泼妇一样的阿娘相比,姜云荷只怪自己没摊上好阿娘。   既然阿娘都嫌弃她,那她就做出点比姜云浅强的事儿来,看她将来后不后悔。   ☆、第226章 该恨谁?   姜方刚考完那几日可以说是春风迎面,他自认考的相当不错,只等着放榜日了,苦读了近三十年,这也算是他最后证明自己能力的时候。   没事的时候他就各个茶楼酒肆坐坐,听别人高谈阔论,谈及的都是大周朝如今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偶有不一样的声音,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虽然也引起别人的注意,却很快就平静下来,连涟漪都荡不起来多少。   姜方听了几日便觉得无趣,在一片歌功颂德之声中,他突然对自己应试时做的文章心里没底了,他可是针对不少时弊提出建议和改革,若是被皇上认为他有惑乱人心之嫌,别说功名没可能了,会不会祸及妻儿呢?   在忐忑中夏氏提出搬家的打算也被姜方给否决了,若是搬了家,皇上却震怒了,再把那处宅子收回去,难道他们还再搬回来?还不如等下了榜之后,若真没事再搬不迟。   况且,姜宏一家还住在家里,搬家还要带上他们吗?以他们那厚重的脸皮来看,就算不带着,他们也得跟,与其想着往后要为他们头疼,姜方觉得先把他们解决了更好。   虽然姜方不介意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帮帮弟弟一家,可这些年他真是寒了心,就怕最后他们还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与其到时闹心,还不如一开始就狠狠心。   至于姜老太,才是让姜方最头疼的,他这个阿娘,他倒是想养着了,可每次好上那么几天就又出幺蛾子,他也是寒了心了。若姜老太非要住到他的家里,他还能不能像上一次那样再把人送回姜宏那里?   怎么想都是头疼,姜方索性先不想了,一切等到放大榜之后再说,若皇上因他写的文章震怒了,要治他的罪,到时姜宏一家和姜老太恐怕比谁跑的都快,那样倒不用他再操心他们了。   还没等到放榜日,就出了一件让姜方憋气又想立马就把人赶走的事。   那日早起,吃过早饭,姜云浅就出门给人诊脉。自从姜云浅的名声在京城渐渐响亮后,若无意外便将每月逢五逢一的日子做为出诊日,京城的夫人们也都相当欢迎姜云浅。   这日刚好是二月二十一,姜云浅刚出门不过一个多时辰,早饭吃了两碗粥,又吃了一个拳头大的白面馒头的雪烟突然肚痛难忍。   虽然不待见姜宏一家,夏氏也不能坐视不救,找姜云浅肯定来不及了,就让下人去外面请郎中过来,但一去一回耽误了不少时候,等郎中过来后,只探了探脉就摇头道:“孩子保不住了,万幸大人无事。”   夏氏有些傻眼,好好的怎么孩子就没了,这事发生在她家,以姜宏两口子的无耻,这算是赖在家里赶不走了吧?   果然,第一个发难的就是姜宏,抱着雪烟就吵着让夏氏把孩子赔给他,不然好好的雪烟一直身子骨都不错,来京的路上都没把孩子折腾掉,怎么住在姜府却突然孩子没了?   二婶也在旁帮腔,夏氏无奈,只求郎中为雪烟好好诊治,至于孩子是怎么没的,郎中也说不好,只说像是误服了于孕妇有害的东西。   夏氏眯起了眼,若说有可能害雪烟肚子里孩子的人会是谁,除了二婶也不做他人想,可瞧二婶还理直气壮地跟她要说法,夏氏真是气的想扇她俩耳光。   但雪烟是在自家出的事,她还真没办法推卸责任,只能先安抚姜宏和二婶,心里却气姜方,好好的出什么门?就任他的弟弟弟媳这样欺负到她头上?早把他们赶出去不就结了吗?   而没了孩子的雪烟却一言不发,躺在床上两眼发直,不知在想什么,既不跟二叔二婶一样跟夏氏讨说法,也没有任何要闹的打算,只是眼珠间或一转,说明她心里还是有数的。   等姜云浅给人看诊回来时,听说雪烟出了事,也有些疑惑,虽然她没给雪烟诊过脉,但瞧着雪烟的气色和她发展良好的肚子,这孩子若不是意外肯定能平安生下来,这里面有蹊跷啊。   还有姜老太的态度也够让人无语,雪烟肚子里好歹也是她的孙子,没了就没了,她一点想法都没有,该怎样还是怎样。   姜云浅也懒得去理姜老太的想法,自从重生后,她对姜老太就没放下过恨,尤其是上次她把姜云冬差点砸死,姜云浅最恨的时候都想过给姜老太弄点药吃吃,等她两腿一蹬免得再祸害人。   可到底过不去良心那关,最多就是把她当成陌生人,只要她不来招惹自家人,她就当她不存在好了。   姜云浅给雪烟诊过脉后脸色就诡异起来,那个郎中说雪烟是吃错了东西,还真是给姜家人留脸面了,这明明就是被人给下了在坠胎的药嘛,而且身体里还残留不少药性,若不医治的话雪烟这辈子都别想再怀上了。   姜云浅见旁边没什么人,悄声问雪烟,“那郎中说你是吃坏了东西,你可知是吃了什么东西?”   雪烟听了眼中闪过一抹恨意,随即苦笑道:“雪烟又不通医术,如何会知道?不知二小姐看出了什么?”   姜云浅轻笑,“我只看出有个笨女人被人下了药,却不知是怎么着的道,不过再不好好治的话,这个笨女人这辈子都别想有自己的孩子了。”   雪烟听后,原本有些苍白的脸上更是血色全无,硬从床上爬起来,不顾虚弱的身子,跪在床上给姜云浅磕头,“请二小姐救救雪烟,雪烟这辈子愿意为二小姐当牛做马。”   姜云浅摇头,“救你倒是不难,可救了之后呢?你连是谁害了你都不知道,再被人算计一次吗?我又凭白得罪了人。”   雪烟咬了咬牙,“雪烟知道是谁动的手脚,只要二小姐救了雪烟,雪烟一定不会让这件事牵连到二小姐一家。”   姜云浅满意地点头,这个雪烟还算上道,也不枉她费些心思。   姜云浅写了个方子,让如意去她院子里的药室去抓,抓好后亲自动手煎药,完全不假他人之手,就怕被人再在药里动手脚。   药煎好了,如意端着给雪烟送去,姜云浅早就回了自己的院子。她跟雪烟说这些也没指望雪烟真能做出什么,最多就是给二婶添添堵,雪烟若是有成算的不用她教,若是没脑子,教多了最后都是她的错,还不如就都不管,专心等着看戏就成。   二叔二婶还堵在姜方和夏氏的门外叫嚷,二叔抻着脖子让还他儿子命来,二婶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好似真把雪烟肚子里那块肉当成她亲生的一般。   姜方和夏氏抿着嘴谁也不说话,他们就知道,留这一家人在家里,就没有安生日子可过,早把人赶出去,或是当初就不让进门,至于像现在这么糟心吗?   姜云浅坐在自己的院中,听如意回报前面发生的事,心里冷笑,不就是想借此赖在姜府?那就先赖着吧,她这几日刚好闲着无事,就拿他们逗逗闷子也不错。   让如意去床下拿出她平日放着稀奇古怪药丸的小箱子,姜云浅从里面挑挑拣拣,始终下不了决心,药丸实在是太多了,药性又都太合她心意,真不知用哪个好了。   最后还是取出两颗不同的,交给如意,对如意耳语几句,如意便兴高采烈地去了前面,不多工夫回来跟姜云浅禀报,“二小姐,一切顺利!”   姜云浅满意地点头,虽说如意在侍候人上面不尽如人意,在别处却机灵的很,姜云浅也是真心想栽培她,又取了一本书出来,“如意,回再把这个背背。”   如意欣喜地接过来,书不厚,却是姜云浅亲手默写出来的,里面都是最有用的医药知识,比之前交给她看的,从外面买来的医书宝贵得多,二小姐如此器重她,她又岂能让二小姐失望呢?   二叔二婶叫嚷累了,一前一后回到他们住的屋子,姜兴文和姜兴业早就被姜云娘接到后院了,此时西厢就这两口子,吵的太久见到桌上还带着微温的茶水,倒了一杯猛地灌下,顿时嘴也不干了,嗓子也舒服多了,两口子坐到椅子里都有些轻松。   雪烟出了这回事,他们总算暂时有理由再赖在姜家不走,若姜方还一定要赶他们,他们还可以借由雪烟这件事让姜方家出点血,没个千百两的想轻易打发掉他们?那真是做梦了。   只是一想到还未出世,被郎中已经确认是男孩的胎儿,姜宏心里还是有点不痛快,毕竟那是他的骨肉,他才姜兴祖一个儿子,还那么不成器,若这个孩子能生下来,万一将来做个官什么的,他这个当爹的也风光。   二婶撇着嘴冷笑,当她不知道姜宏难受什么?可既然能出那损主意,过后就别后悔,现在摆出这个样子是给谁看的?可别忘了对雪烟肚子里孩子动手的是他自己。   但目的达到了,除了心头大患,她算是赢了这一回,二婶心里高兴,也不介意让姜宏心里痛快点。   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在手上揉着,好似犹豫许久之后才下定决心,“他爹,有件事我一直放在心里不知该不该跟你说。”   ☆、第227章 被告了!   姜宏无精打采地看了她一眼,没吱声,意思很明显,你爱说不说。   二婶心里起了丝邪火,这就是看她的态度?平时看雪烟那浪蹄子时可不是这种要死不活的样子。二婶将捏着手帕的手往桌上一拍,“你这要死不活地给谁看呢?做了王八心里还记着那女人,孰不知你头顶早就绿了,那贱人肚子里的种还不晓得是不是你的。”   说完,二婶一拧身不去理姜宏,姜宏眼前就大放异彩,“你把话说清楚,我怎么就做了王八?你都知道些什么?”   二婶扬着下巴,拧了拧身子,朝姜宏冷笑不止,“早些时候还在村子里时,有一日你住在我的屋中,那夜我多喝了两杯水,晚上就起夜了,不想就听雪烟那屋有动静,我想着这大半夜的不睡觉折腾什么?我正琢磨着,就见雪烟的屋门开了,从里面鬼鬼祟祟地出来一人,窜上墙头几下翻了出去,我本想喊的,可人都跑了,没凭没证的我说出来还怕被人说陷害那骚蹄子,就想着暗中多留意些。可谁知道你后来不知被她灌了什么迷汤,几乎夜夜都在她屋中歇着,我也就没再有机会出来瞧。想拿个证据也拿不到了,可事情在我心里总忘不掉,没多久雪烟肚子就揣上了,算算日子还真没准是谁的种。”   姜宏听完眯着眼沉思,脸上表情阴晴不定,二婶也不急,夫妻这么多年她当然了解姜宏的为人,如今雪烟肚子里的孩子是被他亲自动手弄没的,他肯定是愿意相信弄死的是别人的孩子。   至于说雪烟到底有没有别的男人,姜宏这时候就算想到二婶是骗他的,也会固执地相信这个男人是有的,而且雪烟肚子里的孩子就是那个男人的,这样姜宏就可以一直理直气壮下去,无论是对雪烟,还是对姜方一家,   果然,没多久,姜宏冷哼一声:“枉我对她疼宠有嘉,她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二婶知道姜宏这是把自己说服了,只要他坚信雪烟肚子里不是他的孩子,这里就没她什么事儿了,往后雪烟的身子养好了,姜宏也不会再对她如前。   心里顺畅了,二婶又倒了碗水小口地抿着,想了想又给姜宏面前的水碗倒满,“他爹,喝口水,消消气,像这种外面买来的女人,又有几个是实心实意跟你过日子的?到头来还得是咱们这种打小的夫妻。”   姜宏‘嗯’了声,这时候他们夫妻俩就得一条心,若是没怎样自己先乱了,还怎么同心协力留在姜府?   喝着水,又说了些接下来的打算,折腾了大半天儿,他们也累了,干脆就早些歇息了。   翌日早起,听外面声音嘈杂,姜宏推了推兴奋了一夜很晚才睡的二婶,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二婶疑惑地问:“你这是咋的了?”   姜宏比划半天,急的头顶一层汗,无奈说不出话,二婶这才知道怕了,“他爹,你可不是哑了吧?”   姜宏耷拉着脑袋,这还用问吗?他发不出声音,可不就是哑了?   二婶倒没怎么在意,她本来对姜宏就没什么感情,又因雪烟的事,二婶恨不得姜宏去死,如今姜宏哑了才活该,也算是他对自己不忠的报应。   二婶心里冷笑,脸上还得装作关切,谁知姜宏这哑疾能不能好,想要下地装模作样地给倒杯水,可使了半天劲,双腿就跟两块大石似的,完全不像是自己的。   二婶这才怕了,用手搬动两腿,却怎么也无能为力,又惧又怕又惊又疑,二婶忍不住哭了出来。   不过一夜,姜宏哑了,她的腿瘫了,莫不是现世报?想到被他们夫妻俩合谋给弄掉的孩子,不是那孩子回来报仇了吧?不然要怎么解释?   姜宏也想到这点上,可他话都说不出来,安慰都没得安慰,再说他也怕的很,别说安慰二婶,自己都不知怎么地好。   这边一个无声地急的乱转,一个哭的好比死了亲人,外面原本乱糟糟的声音倒消停下来。   有丫鬟过来敲门,“二老爷,二夫人,官府里来人了,说是雪烟姨娘把你们告了,衙门的人正在外面等着带你们去衙门对证。”   姜宏和二婶都傻眼了,雪烟这女人怎么敢告他们?莫不是反了天了?本来还有几分怕,这时也都怒发冲冠了。   姜宏将门打开,冲着丫鬟吼了半天,可愣是一个字都没发出声,把丫鬟倒吓的够呛,二老爷比比划划的半天,这是在做什么?莫不是犯了癔症?   二婶在屋子里哭天抢地,“这作死的贱人,自她进门家里就没好过,如今她孩子没了,关我们什么事?还到衙门告我们,难道她忘了怀了身子之后,我们家男人就差没打个板把她供起来了?还告我们?她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丫鬟往后退两步,一是怕被姜宏比划不停的手打着,二也是怕二婶破马张飞地冲出来,她这小身板可架不住二婶的一撞。   可等了半天,二老爷还激动地比划着,脸都涨的通红,就是一声没有,二夫人也只在屋子里骂,没有出来的意思。   等了半天的衙门人等不及了,从外面冲进来,丫鬟吓的往旁一躲,她是姜大老爷家的丫鬟,护主要护的也是大老爷一家,跟二老爷一家可没什么关系。   一大早雪烟就去衙门里击鼓告状,大老爷还没起床,被吵醒后本来就脾气不好,他们这些当差的没少看大老爷的冷脸,心里一肚子气,正想找个人撒撒气呢。   姜府的大老爷是这次赶考的举子,姜府的二小姐又是名满天下的姜小大夫,背后有岐王做靠山,听由于跟太子府关系也很紧密,进京不几天就得了皇上的封赏,他们不敢招惹,但听那位雪烟姨娘说了,这二房就是个祸害,与大房关系不好,大房不会为了他们出头,他们就没什么好顾忌了。   上来,就用锁链把姜宏给锁上了,完全不顾姜宏还在比划,“有什么话回衙门跟大老爷说,我们这些当差的只管奉命拿人。”   又冲进屋子两个把二婶也给锁上了,可扯了半天,那女人就是在床上不下地,用力大了些,人就被拖到地上,却怎么也爬不起来。   二婶苦苦哀求,“老爷们,我的腿坏了,不能走路,你们能不能行行好放过我?”   当差的瞧她不似装的,又看了眼在门外嘴张张合合却发不出声音的姜宏,不知谁说了句:“莫不是坏事做多了,遭报应了?不然哪能哪些之巧?”   再看二婶和姜宏的目光都变了,对之前雪烟在大堂之上哭诉的事情也更信了几分,能对自己亲骨肉下手,这个男人也太不是玩意儿了。   下手就更不管轻重了,好在看二婶是个妇人的面上,过来两个官差,一边一个将她架起来,而不是在地上拖着走。   夏氏和姜方等在二道门前,见官差锁了姜宏和二婶出来,姜方上前几步,给官差施礼,满脸陪笑地悄悄塞了包银子在那个当头模样人的手里,“这个是孝敬老爷的。”   官差接过后,姜方又塞了一包给他,“还请大哥在大老爷面前多多美言几句,这包银子不多,请大哥和弟兄们吃杯水酒,不要嫌弃。”   那人掂了掂银包的重量,很是满意,“姜老爷且放心,此事虽是在贵府发生的,但与贵府无关,我们老爷也是明白人,不会牵连到您及贵家眷身上。而且,我回去会跟老爷请示,此案尽量在后堂过审,事情完结也不会传出对贵府不利的消息。”   姜方忙道谢,又将人送到前院,早早有备好的马车等在那里,将姜宏和二婶弄进马车,这样一路进到衙门也不用他们走在街上被指指点点。   官差走了,姜方心却提了起来,就怕姜宏这件事再传开了,到时姜家的名声啊,他倒不怎么在意自己的功名,反正考过了,他也就没有遗憾。   姜云荷在后院听说自家阿爹阿娘被官差抓走,还是被雪烟给告了,到底是自家爹娘,她当即换了身衣服要跟过去看看,姜云冬最是爱热闹,见姜云荷一定要去,便以姜云荷路不熟为由,决定跟着去瞧瞧。   姜云娘虽然也不喜姜云荷,但怎么也是堂姐妹一场,平日里她最多就是拿鼻孔看人,别的大毛病也没有,她阿爹阿娘的错也不能都怪到她的身上,于是,姐妹几个一商量,干脆就都跟着过去瞧一瞧。   果然如那官差所承诺的一般,这次审案没有在大堂,事情也没传开,几乎没人知道姜家出了事。因是被告的亲眷,她们过来听审倒没受到阻拦,很顺利就到了后堂。   一进后堂,就看到地当中跪着两个,还趴着一个,跪着的自然是姜宏和雪烟,趴着的就是二婶。   此时雪烟正哭的梨花带雨,原本因流产而苍白的脸色与二婶破马张飞的怒容相比,更让人显得楚楚可怜。而二婶则是一口一个浪蹄子地对她痛骂。   大老爷一拍惊堂木,对二婶怒道:“大胆刁妇,本老爷让你说话了吗?或再敢咆哮公堂,大老爷这就让人拖你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二婶不敢再吼,虽然嘴上不敢说了,但眼神却一直像刀子似的往雪烟身上剜。   ☆、第228章 清官难断家务事   雪烟终于能好好说话了,赶紧把事情从头讲了一遍,说真的,她这细声细气的还真没有二婶的大嗓门能喊,再不抓紧了说,待会儿再没机会说呢?   雪烟道:“原本我们没进京之前,姜宏待我也是好的,或许正因如此便遭了夫人的妒,没进京时还好,那时姜宏也护着我,夫人想对我下手也找不着机会。可自进京后,不知夫人跟姜宏说了什么,这几日姜宏偶尔过来看我时,就总盯着我的肚子瞧。昨日我去给夫人请安,还未进屋,就听姜宏与夫人在商议什么,因怕打扰了夫人与姜宏说话,我就没进去,却不想听到姜宏和夫人说什么到了出手的时候。当时雪烟也没往别处想,只当是姜宏要做什么买卖,谁想他们这是把主意打到我肚子上了。”   “雪烟,在公堂之上可不能胡言乱语,凡事讲求证据,你这无凭无证就硬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姜宏夫妇所害,若查明真相并非如此,你可是要吃官司的,而且,姜宏他这样做的理由呢?”   大老爷表情异常严肃,虽然心里因此事关系到姜家,姜家又与岐王交好,让他很有些为难,甚至已经派人去问过岐王的意思,但他还是无法完全相信雪烟所言。   都说虎毒还不食子,照雪烟所说姜宏之前对雪烟还好,怎么突然就要害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有姜宏的夫人从中挑唆也不太合理。   “从前雪烟也不会想到姜宏他如此心狠,但经过昨日,雪烟终于明白其中原委,姜宏一家是在姜家村过不下去了,想着姜大爷在京城,便想要来投奔,可无奈从前姜宏夫妇人品太差,曾经做下的事让姜大爷寒了心,姜大爷不愿将他们留在府里,因此姜宏才会设下此计,硬将雪烟流产一事怪在姜大爷头上,迫使姜大爷不能将他们赶出府。”雪烟听了泪流满面,一个头重重磕在地上,“青天可鉴,雪烟句句属实,若有虚言凭大老爷处置。”   “姜宏,你可有话说?”大老爷也咂咂舌,之前他派人去岐王府问过岐王的意思,岐王的本意就是姜宏一家人品不好,此事只要不牵扯上姜方一家,便随他处置,岐王都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姜宏这人真是有问题。   听了雪烟的话之后,他倒是信了一多半,照官差回话,一早起来姜宏夫妇俩,一个哑了,一个瘫了,虽说事情蹊跷,但也不能排除就是报应。   姜宏挥舞着双手,脸憋的通红,却一个音都发不出来,急的浑身都是汗,虽然雪烟说的都是实话,可他也要辩解啊,不然大老爷真定罪了,他就得被关起来。   大老爷看姜宏这样子也着急,让人拿了纸笔让姜宏写,姜宏握着笔好不痛苦,别说是写了,他认都认不了几个字,自小他就不爱读书,这时候让他写可不是为难人吗?   大老爷看他握笔的姿势就觉得好笑,兄弟俩一个是今科的举子,还曾考中过解元,做弟弟的却连握笔姿势都不对,可这案子还得审啊,关键的一些事还得问他。   至于说在旁边张了几次嘴的二婶,被大老爷瞪了好几眼,这妇人一看就刻薄寡恩,此事又是因争宠而起,她的话能信吗?而且,她那大嗓门子,大老爷听的真是耳朵疼。   再说岐王的话都放在那里,显然是不待见姜宏这家人,听雪烟的意思,姜方也不待见他们,干脆就帮着姜家把这门亲戚给解决了吧。   大老爷想了想,对姜宏道:“不如这件事就由本老爷来问,对了你就点头,不是你就摇头可好?”   姜宏连连点头,他说不出来话是真着急,这件事虽然是他做的,但只要让大老爷知道他虽然害了雪烟肚子里的孩子不对,但这件事也不能都怪他,哪个男人愿意头上带绿?愿意养别的男人的孩子?   大老爷见没人反对,问道:“我且问你,雪烟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你下的手?”   姜宏知道此事既然闹到公堂之上,他再想抵赖也没多大可能,人家大老爷手底下养了那么多人,还有什么查不出来的?便点了点头。   “既然你也认罪了,那此案也就没什么好审的,师爷,让姜宏签字按押吧。”大老爷嘴角抖了抖,为了能留在姜府,姜宏也真是玩了命了,连儿子都能舍得,真是连畜牲都不如啊,这样的人留在姜府,对姜方一家来说真跟养一群狼似的,过后岐王再怪他没将事情解决的完美怎么办?   姜宏愣了下,随即才反应过来,大老爷没打算问他为何要下手,这下可急了,手上比划个没完,可大老爷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姜宏一着急就去踹二婶。   二婶正在气姜宏沉不住气,三两句就什么都招了,正在想若大老爷要定她合谋时,她该怎么才能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姜宏身上。   被踹了两脚也不吭声,雪烟却不干了,“大老爷,此事不只姜宏一人之错,夫人也与之合谋,还请大老爷替雪烟那无缘的孩儿做主。”   大老爷听了皮笑肉不笑地对二婶道:“既然雪烟告的也有你一个,你可还有话说?”   二婶原本是想舍了姜宏救自己,别看姜宏这次是认了罪,但自古就有‘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一说,就说姜宏不想要这个孩子大老爷也不会判他太重,关个几日或是罚些银两也就出来了。   可听了雪烟的话,明显是比恨姜宏还要恨她,这是要把她也弄进牢里吗?她与姜宏还不同,人家那是孩子的亲爹,不要孩子就不要了,别人最多说他心狠,但她却属于谋害人命了,这要是认了罪还能好吗?   二婶忙趴在地上直磕头,“大老爷明鉴,这里面另有隐情,雪烟这女人不守妇道,与人做下苟且之事,她肚子里怀的并非我家姜宏的孩子,我和姜宏只是将她肚子里的孩子除去已经是便宜了她,她这种女人按说就该沉塘了。”   大老爷拈着下巴上的几络胡须,听的津津有味,事情竟然又有变化,姜宏家这点事还真是有意思啊,“姜宏,她所的可是真的?”   姜宏犹豫了下,用力地点点头,虽然戴绿帽子传出去不好听,但为了不坐牢,他也认了。   雪烟一见气的双眼瞪圆,不管二婶怎么说她都不气,可姜宏也把这个屎盆子往她头上扣,虽然对姜宏已经失望到不抱任何希望,她还是想不到姜宏会连这种事都认下,“姜宏,你可不能睁眼说瞎话,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的你不清楚?她说我跟人苟且,说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了?那拿出证据啊?”   姜宏扭过脸不看雪烟,二婶却发了狠,“雪烟,你也别抵赖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你不清楚吗?那日我可是眼看着有野男人从你的屋子里出来,你别想狡辩了。”   若是腿能动,她一准上去扇雪烟几个嘴巴,她早就想那么做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等给雪烟安上不贞的罪名后,她就可以借此教训她,出口恶气。   雪烟冷笑:“你说有就有?若真有了你怎么不当场把人抓住?早就借那机会把我赶出去了,还能忍到此时?姜宏,你就听她片面之词就认定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你是那没长脑子的人吗?无非就是想借我肚子里的孩子赖上姜大爷,再说这些有用吗?”   姜宏虽然也对二婶的话不怎么信,却为了心里好受点,不愿承认害死的是自己的亲生子,到这时不管真相如何,他都要咬准那个不是自己的亲生子。   大老爷也挺无语,孩子若生下来,长大了或许会像姜家人,还有机会瞧出是不是姜宏的孩子,如今孩子都没了,这个官司可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他虽然可以一手遮天就判了,可姜宏头顶到底绿没绿啊。   二婶大嗓门又嚷了起来,咬准了雪烟不贞,吵的大堂之上别人都插不上嘴,大老爷一拍惊堂木,别人都吓的一激灵,二婶却还是叽哩哇啦个不停,大老爷干脆让官差上来照着她的嘴巴子就甩了五个耳光,二婶这回也老实了,捂着腮帮子屁都不敢放一个了。   大堂之上安静下来,大老爷清清嗓子,略有烦躁地对雪烟道:“此案审到这里你可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雪烟咬着下唇,摇了摇头,“雪烟行的正,坐的端,哪里会想到被人如此无赖?更没想到姜宏如此无耻,哪里会有证据?只求大老爷明查秋毫,还雪烟一个清白。”   大老爷叹了口气,这是让他去查啊,他能查出个屁啊?可真相如何也关系到此案的判决,若孩子是姜宏的,二婶挑唆姜宏害了孩子,姜宏虽然不会定多大的罪,二婶肯定是要吃牢饭。   若孩子不是姜宏的,雪烟不贞在先,姜宏不要这个孩子也情有可原,真要再追究起来,雪烟还得定罪了。   如今人证物证都没有,空口白牙的都说自己有理,让他怎么审?   ☆、第229章 一家子都是白眼狼   姜云浅在堂下看热闹,她倒是有办法能查出来,可这事她能出头吗?眼珠子转了转,看来这事还得等过后了悄悄地进行。   她为的倒不是雪烟,可这次姜宏夫妇能为了赖在姜府自己的孩子都能下得了手,这份狠劲姜云浅是真的怕了,万一哪日再有纠纷,他们真对自家人下手,谁还能日日防着他们了?还不如一劳永逸在这里先把事情解决掉。   大老爷看事情纠结在这里,一时也难决断,虽然他能一手遮天,也不能做的太落人口实,不然传出去对谁的名声都不好。于是,便宣布退堂,此案押后择日再审。   从衙门出来,雪烟就有些茫然了,她之前跟姜宏等人住在姜府,但出了这样的事,她还能在姜府住下去吗?不说姜方家会不会留她,她也怕姜宏夫妇再对她下手,连自己的骨肉都能说害就害了,姜宏这人对她又能有多少情分?   好在她出门时把从前在姜宏那里得来的一些东西都带上了,可姜宏家一直都是二婶做主,姜宏最多就是偷偷把卖豆腐的钱给她几文,还有就是之前说好每月给她一两银子的月钱。   这几个月她也攒了点,但划拉到一块儿也就十几两,若是在乡下不算少了,可她刚刚掉了孩子,正是需要补的时候,就算不补身子,这银子放在京城也就够住几天店的。   案子还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再审,银子若是用没了,她可怎么办?   在大街上乱无目的地转着,眼看天色也渐渐暗了,瞧着别人都急色匆匆地往家赶,只有她连个去处都没有,虽然不后悔要替自己的孩儿报仇,雪烟心里还是说不出的难受。   正走着,身边经过一匹马,天色昏暗,雪烟又没注意,迎面走来也没看清马上之人的模样,但与马错身而过之时,就感觉到一个有些发沉的布口袋掉了下来,雪烟下意识伸手去接,再去看时马已经跑出很远,雪烟并未看到马上之人的模样,连背影都模模糊糊的。   好在大街上已经没有多少人走,没人看到这一幕。雪烟找了个没人会注意的角落,将布口袋打开,里面竟然都是散碎的银子,少说也有近百两。   雪烟心头大喜,她正缺银子,天上就掉银子下来,她倒有想过这袋银子为何好巧不巧地就掉进她的怀里,但正缺银子的时候她也顾不了那许多,就算是那人马跑的太快掉下来的好了,可那也是她的财运。   赶紧将银子揣进怀里,这回她什么都不怕了,还是先找个住的地儿安顿下来,回头再跟姜宏两口子打官司,虽然孩子没了,她还得好好地活着,也不能轻易放过那两口子,就算不能判他们坐牢,也得让他他狠狠地出出血,进京之前她就从姜宏那里知道,虽然姜宏家为了赎姜云荷回来花了不少银子,但卖姜方家的地也弥补了这个亏空,再说二婶这些年从老太太那里没少划拉,她自己又会攒钱,手头上肯定还是有。   王南牵着马,与姜云浅一起望着雪烟变得轻快的步伐,“媳妇儿,你还给她银子?这女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姜云浅白了王南一眼,“她身上想必也没多少银子,若是这几日把银子都花光了,吃住都没有,她还怎么跟二叔他们斗?而且,难保二叔二婶不会趁她没银子的时候私下里来找她,若是给她点银子,这事就完了,我之前的努力不都白费了?若是用银子能买个清静,这点银子又算什么?”   王南点了点头,“媳妇儿就是聪明,所以你才让我趁黑悄悄把银子给她,还要装成无意中掉的,就是怕她往后真拿了你二叔二婶的银子再把你扯进去?”   姜云浅赞许地拍拍王南的肩头,“也是不太笨,行了,天儿也不早了,你也回吧!”   说完,转身往回走,王南哪能让她一个人走夜路?这里离姜府还有段距离,虽然此时天色只是微暗,但她不等走回家就得大黑了,自己的媳妇儿他哪能放得下心?   “媳妇儿,等等我送你回去!”   姜云浅也没拒绝,虽然京城里治安还算好,可谁敢保会不会遇上哪家的纨绔子出来夜游,就算她的模样和年纪都还算安全,但也不敢说没有就好这口儿的,有王南跟着心里还是踏实一些。   再说,经过这段时候的相处,她也习惯王南总在眼前晃,偶尔见不着时还会想一想,事情倒是朝着好的方向在发展了。   下午的时候,姜方吩咐晚上不用做主子们的饭菜后就带着夏氏出门逛街,府里的小主子们想要吃什么就到外面叫的酒菜,都在姜云娘的屋子里吃了,连姜老太太那里也给送了两个菜。   姜老太太吃着菜,还让青莲给烫了一壶酒,一口酒一口菜吃的也很滋润。   而下人们吃的也是从外面买来的,有菜有汤有馒头,吃的也不赖。沈氏等在厨房做事的人也乐得清闲,天没黑就把厨房都收拾出来了。   姜宏和二婶在自己的屋子里一直等下人给送饭,可等来等去也没人过来,姜宏饿的受不了,就奔厨房过去,正与同样饿的受不了过来瞧瞧的姜云荷遇上,父女相见姜云荷的眼里神色晦暗不明。   虽然在大堂之上她没说什么,但心里不能不多想想,大人没有宣判,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怎么回事。阿娘害雪烟肚子里的孩子那是为了争宠,可阿爹害雪烟肚子里的孩子……姜云娘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就是为了让大伯不能开口赶他们离开,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姜宏这人不但心狠,也够无耻,若将来真有一日息关他的利益了,是不是连她这个养了十几年的女儿都能害了?   姜云荷看姜宏的目光里带着防备,或许她应该赶紧的再找个人嫁了,在阿爹阿娘的身边也不安全啊。   姜宏倒没想到姜云荷是怎么想的,迈步进了厨房开始翻找,正和面等着明早发了好蒸包子的沈氏忙拦下。沈氏冷声问道:“二老爷,你这是找什么?厨房里都是吃的,可没你的东西。”   如今府上一些老人都知道姜宏为了赖在姜府连自己的孩子都能害了,这种人心太狠,像厨房这种重地可不能随便让他进,万一在吃食里面动动手脚,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姜宏撇了下嘴,他倒是想说找饭来着,可说不出来怎么办?只能指着锅,又指了指堆在墙角的米箱子。   沈氏道:“对不住了二老爷,今儿老爷和夫人出门了,临走时吩咐府上今儿不开火,我们做下人的只能听命行事,若二老爷饿了就去外面酒楼买些回来吧。”   姜宏自然是不肯了,吃姜方的不用花钱,自己买不就破费了,这些日子他们在姜府待着可是省了不少,吃的又好,沈氏的手艺也比二婶好多了,哪舍犹太教自己买东西来吃。   可沈氏堵在面前不让,姜宏几次想要过去自己动手拿东西,都被沈氏给拦住,沈氏道:“二老爷,你这是要做什么?府上有规矩,厨房是重地,不能让随便什么人都闯进来,你不能进去。”   姜云荷倒是明白了,大伯这是气她阿爹阿娘的所做所为,这是想要断他们的饮食,接下来就是找理由赶人了,姜云荷不想离开姜府,至少暂时不想离开。   若是能从姜府这样的宅子出嫁,夫家面前也有面子,若是跟着阿爹阿娘离开姜府,以他们身上那些银子,在京城买个小房子都不够,她嫁人时的嫁妆更是想都不要想了。   可事情闹到这一步,姜方真要赶他们走,谁也说不出话,姜云荷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她是真饿了啊,就算赶出去也让吃顿饱饭再说吧?   可沈氏绝对不会给他们饭吃,再闹下去谁都不好看,干脆转身出了厨房往后院走。   路过阿奶的屋子时,听到里面有说话声,听着倒像是姜兴祖的声音。姜云荷站了一会儿,就听姜兴祖跟老太太说:“阿奶,你可得跟大伯说说,若是他要赶我阿爹阿娘出去我也说不上话,可我心里一直都向着大伯家的,谁让我年纪小,向着也使不上力,你一定要替我说说好话,就让我留下来呗!”   姜老太一口心肝一口肉肉地叫着姜兴祖,并打保票道:“乖孙就放心吧,别人我不管,可你是我最疼的乖孙,能不管你吗?你阿爹阿娘那里就别管了,免得惹恼了你大伯,连阿奶到时也一块儿赶了。”   姜兴祖连忙保证不会去参与到阿爹阿娘的事儿里头,祖孙俩吃吃喝喝倒是其乐融融,姜云荷心里不是滋味,虽然阿爹阿娘的做法不对,但姜兴祖却为了富贵的日子这是要抛弃阿爹阿娘吗?做为儿子也实在是太不孝了,阿爹阿娘就是养了个白眼狼。   又一想,其实他们这一房,又有哪个不是白眼狼了,包括阿奶在内,老的是老白眼狼,小的是小白眼狼,没一个是长心的,若不是阿奶之前对大伯一家太刻薄,大伯一家当初会把阿奶赶回姜王村吗?   如今瞧着大伯一家硬气起来了,也有能耐了,就换了个人儿似的,忘了当初怎么逼的大伯一家要活不下去了?   ☆、第230章 以退为进   姜云荷苦笑,她何尝又比别人好了?之前没有发生姜宏对雪烟下手一事时,她还能昧着良心说这一切都是大伯一家的错,可经过此事她不得不反思,自家真的就都对吗?   姜云荷默默地回了后院,饿一两顿又饿不死,她如今每天都做些药带,手头上也有些钱,明日大伯一家还不开火的话,大不了出去买些吃的。   姜宏闹了一气,无奈口不能言,比划的再清楚,沈氏都当做看不懂,而且,沈氏还吆喝来几个下人,把姜宏架出了厨房,沈氏站在厨房门前,叉着腰对姜宏道:“二老爷,你往后还是别来厨房了,不然府上的人吃饭都不能放心吃了。”   姜宏气的一甩袖子回了屋子,二婶还趴在床上,眼看他手上什么吃的都没拿回来,气的骂道:“你是死人吗?我就不信你大哥饿着我们一家,还能饿着他亲娘?你不会去老太太屋里看看?”   姜宏一听眼前一亮,抬腿就往东厢过来,还没进屋就听到姜兴祖在跟老太太卖乖,“阿奶,往后我都听您的,你可得护着我了,别让大伯把我赶出去!等我长大能赚钱了,一定好好孝顺您。”   姜老太呵呵地笑道:“还是我乖孙最好,你阿爹阿娘我是指望不上了,自个儿的亲骨肉都能下手,更何况我这个糟老太太了。”   姜宏听到这里心里气苦,当初若是再狠狠心,直接弄死雪烟,也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事了,这回好了,连儿子都跟他不一条心,所以说他当初还是很期待雪烟肚子里的孩子,总好过姜兴祖这个狼崽子。   一脚将门踹开,姜宏进门就瞪着姜兴祖,姜兴祖吓的躲到姜老太身后,阿爹的眼神太吓人,跟要吃了他似的,好在有阿奶护着,阿爹未必敢当着阿奶的面前打他。   姜老太也被姜宏的眼神吓了一跳,但很快就硬气起来,到了京城,有信心姜方不会把她赶出去的姜老太可不是在姜王村时随便被姜宏一家子呼来喝去的姜老太了,连腰板都挺的直直。   “姜宏,你想做什么?难不成还要打老娘?”   姜宏张了半天嘴,又比划半天,无奈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看了眼桌上还剩下不少的饭菜,也不费那工夫了,直接端起一只吃了一半的碗,扒拉进来一些菜,三口两口就扒拉进肚了。   本来给姜老太的饭菜就是够一个人吃饱,两个人饿不着,姜老太和姜兴祖已经吃了一气了,剩下的也没多少,姜宏吃完连盘底都刮了一遍,肚子还没饱,想到床上趴着不能动的二婶,谁让她搬弄是非了,饿着也是活该,反正饿一两顿也饿不坏。   将空碗往桌上一放,抹了把嘴,瞪了还躲在姜老太身后的姜兴祖两眼,扬长而去。   此时在姜宏进门后就在角落里没敢动的青莲玉书也凑过来,对姜老太道:“老夫人,二老爷这是怎么了?那眼神跟要吃人似的。”   姜老太也被姜宏吓着了,这时才缓过劲,一想之前嘴上说的多好,一到关键时候半点都靠不住的青莲玉书,姜老太眼神恨恨地咬着牙,“怎么没把你们吃了!”   说完,还是望着关上的门,想着姜宏那真跟要吃人似的眼神,姜老太也是怕了,万一这混账东西真来横的,她这把老骨头不得交待了?   她也知道这些年虽然姜宏在她面前还算不错,但因为自小她偏疼会读书的姜方一些,姜宏心里早就有怨气,所以才会在姜方腿瘸之后对姜宏一家各种奚落。而她刻薄老大一家又何尝不是有想要顺着姜宏的意思?   老大腿那样了,养老这种事未必靠得住,她再不虚着老二一点,真不管她了她也没办法。   可谁想最后老大的腿不但好了,家也发迹了,真是世事难料啊。而明显老二一家是靠不住了,在这种时候她想什么办法也得让老大别记恨她才成。   想到最后,姜老太牙一咬,反正姜宏两口子闹出这种事,想要留在姜府肯定是不可能了,与其让姜方赶他们走,还不如她开这个口,也算是对姜方和夏氏示好了。   不然姜方若是赶姜宏一家走,外人会传他不念手足之情,但姜老太赶人就不同了,随便一个忤逆不孝的帽子压下来,外人也说不出姜方的不是,姜方心里痛快了,以他曾经愚孝的性子,姜老太觉得她肯定能好好地留在姜府。   姜老太起身朝外走,走了几步回头对青莲玉书道:“作死的小蹄子,还不把桌子收拾了?回头我再收拾你们。”   骂完之后,心里痛快了些,脚步也沉稳了许多,姜兴祖忙从旁边扶住姜老太,“阿奶,我扶着你,当心脚下。”   姜老太欣慰地在姜兴祖的头顶摸了摸,还好这个孙子是贴心的,比老大家的那几个可要强的多,就是为了这个孙子能留下来,她也得说动姜宏两口子带姜云荷主动离开姜府。   来到姜宏的屋门外,就听里面二婶不住声的骂,“你个没用的东西,让你去找些吃的都找不来,你是想要饿死老娘?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嫁给你这么个窝囊废。”   姜老太清了清嗓子,里面静了那么一下,接下来二婶的骂声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大声了,又哭又嗷的让姜老太直皱眉,不由得大喝一声:“老二家的,你够了!再骂当心我让人扇你嘴巴子。”   二婶吃了一吓,想到姜老太如今有大儿子撑腰,也是敢怒不敢言,无奈地闭上嘴。姜老太很满意,走进屋后往桌边一坐,对姜宏和二婶道:“你们这样闹能闹出什么好来?一个两个都不长脑子,如今你大哥早就不是从前那个面捏的人儿了,你们还想怎么捏就怎么捏?要听我的你们也别闹了,乖乖地先搬出去,只要我还留在这里,过后还能亏待了你们?”   二婶不怎么信任姜老太,怀疑地盯着她:“阿娘,你说的可能当真?别是诳我们走,然后再来个一刀两断吧?”   姜老太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两眼,“没良心的东西,你不想想从前我是咋待你们的?从你们大哥那里还少给你们划拉了?咱们现在这叫以退为进,往后好处少不了你们的。”   二婶想了想,正如姜老太所说,当初她还真没少从姜方家里往他们这边划拉,可前提是那时姜方屁本事没有,腿还瘸的,姜老太指望二房给养老,划拉起来大房当然不手软。   而如今则是大房发达了,老大的腿也好了,眼看还有可能考上功名,她能信得过姜老太吗?   见二婶还在犹豫姜老太也不急着剖白自己,反正有些事还是让她自己琢磨吧,反正要搬出去是必然,她最后总会想通,有自己在姜府还能顾着他们一点,若是他们不肯走,等到姜方赶人,那就真是撕破脸,想再过来串个门都不可能。   果然,二婶想了一会儿,点头道:“阿娘,我信你,不过你看兴祖这孩子自小就跟您亲,你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跟我们夫妻出去受苦吗?”   姜宏在旁说不出话,心里却冷哼:这臭小子还用你来操心?他早就不记得他的阿爹阿娘是谁了?   姜老太笑道:“这你且放心,我最疼的就是兴祖,就是拼了老脸不要也得求着他大伯把这孩子留下来。至于荷丫头……”   姜老太进京之前这些日子没少受姜云荷的冷眼,她对这个孙女虽然比老大家的亲一些,可一想到她那眼神心里就不痛快,哪有孙子来的贴心?   二婶忙道:“阿娘且放心吧,荷丫头我们带走,过些时候再给她找个婆家,女儿终归都是别人家的。就是大哥家里做的药带子,回头阿娘跟大嫂说说,这个活计能不能还让我们接了做?”   姜老太不觉得这是多大的事,便大包大揽地应下了,反正活给谁做不是一样?二婶来做总好过便宜别人,那药带她看了,做法简单又赚钱,若是缺钱时她都想做了。   二婶得了姜老太的应承心里也有底了,她的腿还不知能不能好,如今连个郎中都没请,回头也得治,可手上虽然有些银子,在京城就完全不够看了,到时租房子住也要钱,能继续做药带子也算一项收入。   说好之后,第二日早起,姜宏和二婶就收拾了东西,让人去后面告诉姜云荷一声,他们一家就要搬出姜府,到外面找地儿住了。   姜方虽然意外他们说走就走,难得还算识相,心里到底是高兴,能把这几个瘟神送走最好不过。夏氏心里却不是那么高兴。   都分了家,姜宏一家留在府里名不正、言不顺,也不敢太造次,但姜老太就不同了,那是姜方的阿娘,不管从前闹的多不愉快,在京城里,只要她要住在姜府,她和姜方就没法理直气壮地赶人。   不同于在刘家峪时,大家都了解谁什么样子,京城里发生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影响很大,尤其是姜方要做官,儿女还没婚配,就是姜老太偶有过分,他们也得忍着。   既然姜老太没有说要与姜宏一家一起离开,显然这就是打算让大儿子养老送终了,难道刚开始的好日子又要没了?从前的事夏氏虽然不提,想起来心里还是有结,尤其是一想到姜老太曾经想要让姜方纳姜的事,她就心里没底,谁知道现在姜方还有没有那个心思了。   ☆、第231章 多么极品的亲戚啊   姜宏一家三口走了,虽然姜兴祖和姜老太留下来,但对于姜方一家来说也算是件喜事,烦人的人走了一半,姜府总算能回复一点清静了。   最高兴的莫过于姜云冬,这些日子姜云荷跟她住在一个屋子,要套的话没套出来,她跟姜云荷又相看两相厌,再跟姜云荷大眼瞪小眼下去,她真要疯了。   虽然姜宏一家搬走了,但该打的官司还没打完,三日后,大老爷再次升堂,也算做为当事人一方,姜方一家也被请上后堂,毕竟事情是在姜府出的,有些事情还要姜府的人来做证。   还有一点,大老爷是得了岐王的态度,想要示好姜方,既然要示好,当然得让当事人知道吧?所以大老爷请姜方过来目的主要还是为了让姜方知道他在其中可是替姜府免了不少麻烦。   姜方上得堂来,因他是今科举子的身份,在大堂之上还有个座位,姜云浅这些随同前来的则在堂下观看,不然上了大堂还得下跪。   大老爷这回是胸有成竹了,这三天他也没闲着,总算是得到一个能辨别雪烟流掉的那个孩子是否姜宏之子的方法。   雪烟跪在左边,中间是依然口不能言的姜宏,再右边则是趴着的二婶,这三天里他们也没闲着,请了几个郎中来看,可得到的无一不是风邪入侵,无法医治的结论,让这两口子都有些绝望了,或许真是报应吧。短短三天时间,夫妇俩就像老了十岁不止。   大老爷一拍惊堂木,二婶和姜方就吓了一哆嗦,明显是做了亏心事的模样。   大老爷威严地道:“姜宏,本老爷再问你一句,雪烟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的?”   姜宏赶忙摇头,比划半天就是在说自己冤枉,大老爷也不跟他废话,让人准备了一只白瓷大碗出来,里面装了半下水,当着众人的面亲手将一颗褐色的药丸扔了进去。药丸入水即化,水还是无味无味。   又有官差捧上一件染血的裙子,正是那日雪烟流产时所穿,上面沾染了大片血迹,大老爷让人用水将上面的血水化开一些,倒入白瓷碗中,很快就见血水一点点在白瓷碗中聚集成丝丝缕缕,慢慢的又聚成一团,能有鸽子蛋大的一块血球便形成了。   大老爷见果然有效,松了口气道:“此乃一本古书上记载的秘方,将药丸化于水中,只要是血脉有相同的血就会凝成一团,而血脉不同就会各自分开。这裙子上面的血迹既是雪烟的,也是她腹中胎儿的,是以会凝成一团。而姜宏若与那胎儿有血脉关系,他的血滴入碗中自然也会与之相合,若是不合便能证明雪烟不贞。”   说完,为免不能让人信服,大老爷命手下一名官差将手指割破,滴了一滴血进到白瓷碗中,正滴在之前那团之中,在水面荡起几圈涟漪后,就混在一处。   大老爷皱眉,这个手下脑子也太呆了,若是将血滴的远些,只要不混在一处,他还有话可说,这血都融在一处了,难道他还能说原本雪烟肚子里的孩子是这个手下的?眼看血都融一处了,他这案子还要怎么审下去。   见大老爷眼神变来变去,那官差心里也‘咯噔’一下,莫不是坏了大老爷的计划?这可怎么是好?心时一急,还在往白瓷碗里滴血的手就有些抖,结果就有几滴滴在了血团之外。   奇迹就在这一刻发生了,只见血团外面的几滴血慢慢地在往一处融合,甚至还有血是从血团之中也往一处聚来,而之后他再滴入碗里的血也都聚在一处,与之前从裙子上融下来的血团可以说是泾渭分明。   “老爷,两种血水不融。”官差又惊又喜,总算是没破坏了大老爷的好事,同时也证明雪烟那孩子真跟他没关系。   大老爷也暗吁了口气,这药是岐王给的,想来岐王也不会拿这种事来骗他,果然案子总算能审明白了。   大老爷笑眯眯地看向姜宏,“姜宏,你看,就是这么神奇,你也来试试吧!”   姜宏心里开始打起鼓了,虽然他在听了二婶所说雪烟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时,他也跟着附和,可那也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事实上,他哪里真会相信雪烟肚子里的孩子是别的男人的?   但此时若真滴了血,再说什么都晚了,他干脆就将手背在身后,朝大老爷直摇头。   大老爷‘噗’地笑了出来,“姜宏,想不到你个大男人胆子还真是小,不过割个小口子也怕?放心,没多疼,很快就好了。”   说完,指着之前割破手指的官差道:“既然他不敢,你去帮帮他!”   那官差也不废话,若不是姜宏,他也不用割破手,而且对于姜宏这种渣到不行的渣男,官差们也很看不过眼,昨日就说他是遭了报应,如今逮着机会,还能对他客气了?   上前二话不说就抓住姜宏的一只手,本来姜宏若是听话点,或是自己动手,一个能流出血的小小口子的事,可谁让他拼死不从了,官差按了半天也没按住,干脆把刀往他手上一划,反正都是肉,划哪儿都能出血,深了浅了就没准了。   姜宏嗷的一声叫出来,手腕内侧被划出两寸多长的口子,血就像不要钱似的往外淌,大老爷把手捂在眼前,嘴里‘啧啧’连声:“就说嘛,好好地听话不行吗?这回好了,口子割大了,师爷,快让人去请大夫来,可别让姜宏死在大堂之上。”   姜宏瞧着淌雪跟喷泉似的手腕眼泪鼻涕一起往外流,他真怕自己流血会流死了。再看那只大碗,整个都被他的血给灌满了,红乎乎的一大团,哪里还分得出谁和谁的血啊?   大老爷好个遗憾,但案子还得审下去,好在之前岐王让给送来的药丸还有,又让人换了碗水过来,重复先前的步骤,只是这次已经不用官差的血了,从雪烟的裙子上泡了些血下来,等血成团后,又按着姜宏的手也滴了几滴,这回倒是没多,滴了两滴就很快给移开了。   官差拿过碗晃了晃,原本在水中各聚一方的血滴很快就向一处聚拢了,在姜宏还没缓过神时,就已经合成一个略大的血团,大老爷得意地拈着胡须,对姜宏笑道:“姜宏,事已至此,你还有何话说。”   “大老爷,我认罪!”姜宏摇了摇头,他这算不算偷鸡不成蚀把米呢?   一句话说完,姜宏才反应过来,他竟然能开口说话了,可怎么也找不到半丝喜悦,在所有人看来,姜宏这还真是报应,不然为何一直说不出话,这边一认罪就好了?   只有姜云浅明白,姜宏和二婶只是中了她让如意下的毒,毒性并不强,效果也很短暂,但绝对能对人的心里造成压力,当初如意用这两种毒药融出的水泡过姜宏和二婶喝水用的杯子,这才会让他们喝同一壶水时会是截然不同的效果,同时也就不会怀疑到是水的问题。   过了三天多了,药效消散了,姜宏之前情急之下已经大喊出来,所以也就能说话了。   二婶还趴在地上,听到姜宏能说话,心里也打起鼓,不知她这腿是不是也要认了罪才能好呢?可真认罪的话,姜宏还能说是孩子的亲爹,判的不会重,但她就不一样了,因妒而对雪烟肚子里的孩子下手,到哪里都说不出理,真判的话肯定比姜宏重。   二婶已经下定决心,若是大老爷要治她的罪,她就把错都推到姜宏身上,反正当初提出要下手的也是他。   好在姜宏自己就把罪都扛了下来,只说是他因怀疑雪烟不贞,才对雪烟肚子里的孩子下手,都是一时头脑发热,如今他也悔不当实,求大老爷严惩。   大老爷最后也只是打了他二十大板,判关二十天,再赔偿雪烟二十两银子,并将卖身契还给雪烟。   而姜宏虽然看似判的有些轻,但所有人都明白,这已经是最重的判罚了,若是换了别人来判,又没有岐王的交待在里面,姜宏最多也就是被斥责几句,再赔雪烟点银子,像挨板子啊,关大牢啊,这种事都可以大事化小的。   雪烟对于这个结果还是很满意,她如今手上的银子够用一阵子了,卖身契也拿回来了,她还年轻,再嫁一户人家也不怕,有姜云浅给她开的药方子,虽然这些日子没歇好,身子骨却没什么不好,总好过跟着姜宏这只狼过日子的好。   而让人最乐于说道的就是姜宏两口子一个哑一个瘫这件事,在姜宏开口认罪之后,大人也将案子宣判了,二婶的腿也突然奇迹般地好了,再次让人认为这真就是报应。不然为何案子一判完,他们也就好了?   谈论到最后都得出一个结论:这人啊,真就不能做亏心事,不然真不好说什么时候就遭报应。   就算不能像这两口子这样现世报吧,来世呢?谁还不想为自己积点阴德?   于是,原本被大老爷想要压下来,而在后常审理的案子,不知怎么就在京城里流传开了,好在有舆论引导着,没有殃及到姜府,甚至几乎所有人都在同情姜方一家,姜小大夫多么好的人啊,竟然有这么极品的亲戚。   ☆、第232章 太高调了   再回到家中,姜家人都心情轻松,姜宏一家的这块心病去了一半,虽然姜老太还留在家里,但只要她不再闹事,谁也不会真因为嫌弃把她赶出去。反正姜方已经看透他阿娘是什么样儿的人了,到什么时候只要肯站在妻儿这边,谁也不会真逼着他做个不孝子。   又过了几日,听说今科放榜,姜方饭吃了一半也没心思再吃了,带了两个随从就出了门,许久不见人回来,夏氏等人也坐不住了,榜文就在离家不远的菜市口前面,来回也用不了多少工夫,怎么这人一去就没影儿了?   姜云冬自告奋勇去找人,顺便也看看若是姜方因为没考中不好意思回家,再把人请回来。   夏氏想想也是这个理,干脆也别让姜云冬自个儿去了,全家人都过去,就算姜方没考中,好歹也知道家里人都关心他,心里总会是暖的。   姜兴家一手牵着一个弟弟,跟在女人们后面,等到了榜文前时,围观的人已经不是很多,姜家的人都认得字,顺着长长一溜的榜文从前往后找着,状元、榜眼、探花这都是要到金殿上由皇上亲点,但谁考中了谁没考中还是能看明白。   从第一个往后,一个两个都没有姜方的名字,看的姜家人心都开始打鼓,终于在看了二十几人后,看到姜方二字,可算是长出一口气,不管考中多少名次,至少是考中了,再要等的就是金殿之上由皇上亲自主持的殿试了。   可考中了,姜方人呢?好好的不回家报喜,难道是欢喜疯了,找不着家?好在也不那么担心了,只要考中了就好,或许是一高兴就到哪儿喝酒去了。   回到家时,姜方还没回来,但很多邻里都知道姜方得中的消息,纷纷过来道贺,夏氏一一道谢,并请人留在家里吃饭,虽然带来的礼物都不贵重,但那份心意到了。   而且,这也是姜家的喜事,有面子的事儿,她再焦急姜方去了哪里,这时候面儿上也得沉得住气。   又派出人去寻姜方,一直到了中午,姜方自个儿回来了,进门还背着手,迈着文人的大方步,身后的随从赶了两头猪,一进门就扬着下巴绷着脸,对沈氏等人吩咐道:“叫人过来把猪杀了,回头把街坊邻里都请来热闹热闹。”   吩咐完后,进到二院就看到平日不管有没有来往的邻里都聚在这里,还有一些小姑娘已经去了后院跟姜家姐妹玩儿了,人来的可真够齐全了,跟过年时姜家杀年猪请人过来吃酒时也差不多。   一见姜方,邻里们纷纷上前道贺,姜方又谦虚了一阵子,但从神色中还是看得出来得意,显然这次能考中了,姜方也算是扬眉吐气,心里这些年郁郁不得志的闷气也出来了。   而且,他这些日子一直因为他在文章里写了不少关于时弊的内容,怕皇上会震怒,如今看皇上还是很有心胸的,既然能让他取中,就是没打算找他别扭,那处御赐的宅子也可以收拾收拾搬过去住了。   前院杀猪宰羊,又去买酒买菜,收拾好已经不早,男人们直接就在前院摆了桌,就是一些不住在附近的也都闻香过来,姜家是来者不拒,只要进门就是客。   女人孩子们就在后院摆桌,流水席整整弄了五十多桌,有些人甚至吃了一桌又赶着再吃一桌,姜家人也都当没看着,肉菜不够又出去买了一些,把客人们都送走时天已经黑下来,好在邻居的女人有几个也过来帮忙,不然这些桌酒菜还真够让人为难。   一顿酒席办下来花了二十多两,礼物也收了一大堆,多是些点心酒水一类的,倒也不算贵重,主要就是图个高兴,而且,这只是考中了,只有殿试过后才能知道最后能不能考中状元,这只是先乐呵乐呵。   姜云娘却有些担心,悄悄对姜云浅道:“浅丫,你说咱们家这次事情是否太高调了?阿爹还没考中就这般操办,万一传出去让人说我们家张扬呢?”   “张扬也要有张扬的本钱,阿爹这些年都郁郁不得志,总算有个让他能高兴的事,没那许多可担忧的。”姜云浅却不以为然,张扬有时候也不是坏事,之前因姜宏官司一事,姜家已经在京城里出了大名,虽然都说他们家不幸遇上那种极品亲戚,但背里还不是会说三道四?话说着说着也就难听了。   而她的意思就是刚好通过这次姜方考中一事转移一下别人的注意,家里出个会读书、会做文章,将来还有可能做官的顶梁柱,总比被人提起就是摇头叹息好吧?   姜云娘这一年多对二妹也信服,既然姜云浅说没事,她也就放心了,想到下午时阿娘说了,过些日子就要搬去御赐的宅子里住的事,姜云娘有些不舍,虽然那处宅子大,也比这里奢华,甚至皇上御赐后还专门派了工匠去整修过,绝对比这里奢华气派,可住了这些日子她对这里也有感情。   再说阿奶住在府里,如今瞧着还算可以,可真搬过去以后,她会不会又想当家做主了?姜云娘可是看的很清楚明白,只要她当家做主,家里什么都剩不下,不管她这次表现的对二叔二婶多绝情,但有姜兴祖在,那可是老太太的心肝儿,有什么老太太都得往他那儿划拉了,弄不好连这处不住人的宅子老太太都得惦记上。   那处宅子是皇上御赐的,老太太知道没戏,可这处不同,姜家人自己买的,也值上千两银子,老太太真就想要了阿爹没准就真能给了。   “浅丫,你说阿奶往后真就跟咱们过了?”   姜云浅叹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吧,只要她不再整幺蛾子,咱们也还得孝顺着。”   她也正愁这事儿,那老太太她也看的透透的,别看现在不言不语,谁又能保她不是在酝酿些坏主意?要是能解决她真愿意一劳永逸,只是老太太没闹起来之前她也不能有所行动,怎么说那也是生养过姜方的老人,据说当年对姜方也是真好,姜云浅只盼这回老太太是看姜方过的好了,又能像从前一样疼大儿子。   可看老太太对姜兴祖的宠爱,早就过了气的大儿子,哪有会哄人的大孙子招人疼呢?   姜云娘也跟着叹气,姜云浅的盼望是好的,可架不住老太太作啊。当初决定把青莲和玉书送过去侍候老太太也不知道是对是错,她算看出来了,这俩丫鬟也不安生,别撺弄着老太太整事就好。   而此时老太太的屋子里,摆了几样好菜,老太太与姜兴祖对面坐着,青莲玉书在旁殷勤地给夹着菜,不时再给姜兴祖瞟两个眼风,别看姜兴祖年纪还小,自从雪烟进门后,他也明白不少,那小眼风飞的让青莲玉书心时窃喜,二房这小子可比大房的少爷上道多了,比起侍候老太太,她们当然更愿意侍候小少爷,真收了房她们就不用再做侍候人的活。   姜方都考中了,虽然二房这个少爷不是大房生的,但有老太太在,只要姜方还孝顺老太太,二房这位少爷那就是正经主子,跟了他也比当丫鬟过的好。   姜兴祖对丫鬟的示好来者不拒,这才能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少爷,而不是从前那个做豆腐人家的小子,像长的这么体面的丫鬟,别说是给他收房,当初在乡下时若能娶上这么标致的女人,还不得被人嫉妒羡慕死?   姜兴祖想着,改日就带着这俩丫鬟回趟姜王村,也让那些从前瞧不起他的小伙伴们都瞧瞧,看谁家能娶上这么漂亮的媳妇,而在他这里,这才只是妾。   姜老太看在眼里也不阻止,不说姜兴祖还小,就是真能咋样了,谁生的孩子还不是她的重孙子?在她心里可没有妻妾生的孩子有什么不同的想法,只要都能像兴祖乖孙一样讨她开心就行。   至于说姜方那房的几个孩子,她是没什么想法了,一个两个都把她当仇人似的,虽然也会起早过来请安,却没一个贴心,连句好听的话都不会当着她的面说,真不知道姜方的书都读哪儿去了,就教出这么一群上不得台面的,也怪不得她有什么好的都想给兴祖乖孙。   姜兴祖吃了两碗饭,突然想起一件事,“阿奶,我刚刚听人议论,说大伯过些日子要搬家。”   姜老太把筷子往桌上一放,“你听谁说的?”   这事她都不知道,万一姜方偷偷搬走了,把她留在这里,她往后靠谁才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说是大伯吃饭的时候自个儿说的,我还以为阿奶知道这件事。”姜兴祖一脸无辜地望着姜老太,见姜老太脸色越来越沉,轻声道:“阿奶,你看啊,这处宅子不小了,要是指望我阿爹阿娘,一辈子都买不起,眼看我也老大不小,再过两年也要说媳妇了,到时连个房子都没有,在京城这里谁家会把姑娘嫁给我?要不你跟大伯说说,这处宅子反正他们也不住了,就送我算了。他们家那么有钱,大伯往后也是要当官的,还差这处宅子了?”   ☆、第233章 从长计议   “这样好吗?毕竟宅子不是小事,你大伯能舍得吗?”姜老太听了有些犹豫,别看她总想着给最疼的孙子划拉,但这座宅子不小,听说买时花了上千两还多,姜方能舍得吗?   但看到姜兴祖一脸期盼,姜老太狠了狠心,“阿奶就去试试,你大伯若真不同意就算了。”   姜兴祖连连点头,他算是知道,只要阿奶一出面,大伯十回有七八回都得答应,在他看来大伯家已经那么有钱了,还差这一座宅子?   若是大伯真舍不得把宅子给他,他就跟大伯说宅子给他,他养阿奶,反正老太太一个月又能花什么?只要他肯养阿奶,大伯每月还不得给些银子?怎么算都是他不亏,还落得个孝顺的好名声。   祖孙俩吃完饭,青莲玉书收拾碗筷,将盘子装了拿去厨房,平时这些活到外面喊个小丫鬟进来就能做了,但今日家中有席,下人们都在前面帮忙,她们只好自己动手。   到了厨房把碗盘一放就想走人,却被也过来送碗盘的如意看到。   从前她们是看不起如意的,梳头都没她们梳的好看,凭什么侍候人啊?可这些日子观察了,二小姐还真就对如意好的不得了,如意身上穿的,头上戴的,在府里的下人中都是最出挑的,而且平日也不用她侍候什么,出门还带着,就跟个小药僮似的,她们也就不敢再惹如意。   见如意拦住她们,很乖巧地问了声:“如意姐好!”   如意心里舒坦,‘嗯’了声道:“你们这些日子在老太太屋里侍候的如何?”   青莲玉书对视一眼,这都是人精,哪里不明白如意的意思?她们都知道府里的公子小姐们虽然每天都会去给老太太请安,让人面儿上挑不出错,可也不亲近,如意好好的怎么会问老太太的事?想必是二小姐想知道啊,这种抱二小姐大腿的好事她们可不能错过。   于是,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姜老太这几日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都跟如意说了。连姜兴祖要谋算姜家宅子的事也都说了一遍,反正她们觉得就算不说姜家人也不会傻傻地把宅子给姜兴祖,说了还能在二小姐面前讨个好。   如意听完后也没亏待她们,每人给了一支镶了红宝石的银簪子,这是年前姜云浅赏她的,当时很流行,可京城的流行变化很快,这才用了两个多月就不那么时兴,刚好给这俩丫头,姜云浅过后再赏她好的。   把青莲玉书高兴坏了,果然还是二小姐出手大方,这样的簪子放在外面不得值个几两银子,说赏她们就赏了,回头她们可得多留点心,没事就把老太太的事跟二小姐说说。   如意回去就把青莲玉书的原话跟姜云浅和姜云娘学了一遍,姐妹俩哭笑不得,真被她们猜中了,姜老太为了她那乖孙,真打姜家宅子的主意呢。   不过这宅子一早就定下来要改成作坊,后院做药棉和一些今后再有的打算,前院就是姜兴家的铁匠炉,他们谋算的再好也不可能给他们。   何况这个头真开了,今儿要处宅子,明天要个铺子,后儿又想要田要地,再有钱也不能去填这个无底洞。   姜云浅和姜云娘商量一下,去前院找夏氏。   劳累了一天,夏氏也没力气了,坐在外屋的榻上听张氏算账,姜方更是醉的人事不醒,躺在里屋床上还嚷着要喝酒。   姐妹俩进来时,张氏的账也算完了,告退出去后,姜云娘就把刚刚从青莲玉书那时听来的话跟夏氏学了一遍,夏氏听了犹豫了一会儿,幽幽地道:“若是姜兴祖要了宅子,也能把你们阿奶接在一处过,宅子给他也无不可。”   姐妹俩都知道夏氏是真的打怵姜老太,可这话也不是这么说的,“阿娘,那你有没有想过,今日他们谋算一处宅子,明日会不会就谋算一间铺子,后儿呢?咱们家虽然如今有些银子了,可弟弟妹妹们也都大了,你也得为我们想想。”   姜云娘说着说着,看夏氏的眼神就有些恨铁不成钢,夏氏也知道自己有时候容易犯糊涂,听姜云娘说了也是这个理儿,家里孩子多,无论是娶是嫁都得银子了,她再没个准主意,日子还得过得跟从前一样。   “那咱们就什么都不给,这事儿你们俩也别管了,回头等你阿爹酒醒了,我跟他说去。”   有夏氏的准话,姜云娘和姜云浅放心下来,回后院睡安稳觉去了。夏氏坐在那里却是越合计越憋气,这才把姜宏两口子打发了,他们的儿子也跟他们一个味儿,还没怎么地就谋算起不属于他的东西,早知道就该随着他的阿爹阿娘把他也打发出去。   天亮了,夏氏也没睡多少觉,姜方醒来见到旁边睡的正香的夏氏,心里还美滋滋的。这些日子以来,虽然嘴上不说,他的内心其实还是有点自卑。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这两年吃的用的都是姜云浅带着娘几个赚来的,他说出去是家里的大老爷,可养家的事一点儿都帮不上,心里总是那么不得劲。   这回做官了,妻儿们也能跟着他享福了,多年的一口郁气出来,姜方整个人的舒爽。   见夏氏还没醒,轻手轻脚地下床,穿好衣服出门,昨日喝多了酒,脑袋还有点疼,刚好去跟姜云浅讨个醒酒药来吃。   若是平时姜方喝醉了酒,姜云浅的醒酒药早就送来备着了,可昨日因有姜兴祖那出事,她把这事给忘了。   姜方刚一出门,就被天刚亮就在院子里守着的姜老太给拦下,“老大,阿娘有些话要跟你说,你来阿娘屋里坐坐啊。”   姜方正头疼着,“阿娘,有话待会儿说成不?我去找浅丫头要丸药吃。”   姜老太一听面露焦急,“你咋的了?快跟阿娘说说,看把阿娘急的。”   姜方心中一暖,想到的都是阿娘自小对他的好,阿娘还是他的阿娘,到什么时候都比外人关心他啊。   “没事,就是昨日酒喝的多了,头有些疼,吃丸药就好了。”   姜老太忙拉住姜方,怨怪道:“是药三分毒,那药也是能乱吃的?你在这儿等着,阿娘去厨房给你炖碗醒酒汤,比吃药可强多了。”   姜方想要拦着,姜老太已经一阵风似的跑向前院,姜方想了想,难得阿娘对他好,药丸吃着方便,也不能瞎了老太太一颗心,就坐在院中铺了垫子的石墩上等着。   过了一会儿,姜老太端了碗过来,完全是自己送到姜方面前,没有假他人之手。   “老大,你快喝了,阿娘亲手炖的,喝完头就不疼了。”   姜方接过来,谢过姜老太,就着碗边小口小口地喝着,醒酒汤的味儿不好,绝对比药丸难咽,但因为是阿娘亲手炖的,姜方喝着比琼浆玉露还好喝。   等一碗醒酒汤喝完了,见姜老太就在旁边微倾着身子,朝自己笑的露出缺了一颗门牙的牙床,姜方也回了姜老太一个笑。果然母子哪有隔夜仇,阿娘其实还是那个疼他的阿娘。   姜老太从姜方手上接过空碗,递给身后侍候的青莲,“老大,喝好了吗?要不阿娘再给你端一碗来?”   “喝饱了。”姜方摆摆手,待会儿还要吃早饭,喝一肚子汤还吃得下去吗?   姜老太拿了帕子过来给姜方擦嘴,当着青莲玉书的面前,姜方有些难堪,好些年阿娘都没对她如此慈爱了,一时还有些不适应。   姜老太笑眯眯地给姜方擦完嘴,“老大,如今你考中了,往后就是要做官的人了,阿娘就等着跟你享福了。”   姜方刚想拍着胸膛保证不会让姜老太受苦,突然想起姜老太曾经的所作所为,顿了一下道:“我不会让阿娘饿着。”   姜老太脸色一僵,大儿子还真不是像从前一样好摆弄了,可为了答应姜兴祖的宅子,她还不能掉脸子,对姜方点头道:“阿娘的儿最孝顺,阿娘总算是没看错人。”   姜方喝了热乎乎的醒酒汤,脑袋也不像之前那样晕了,再看姜老太,总觉得今天的阿娘怪怪的,“阿娘,你可是有话要跟我说?”   姜老太尴尬地张了张嘴,想说宅子的事,话到嘴边也明白若是说了姜方肯定会生气,这才安生下来几天就要谋他的宅子了,换了谁都会心里不好受。   姜老太本来是真想在姜府好好地过了,若不是为了姜兴祖那个贴心的乖孙谋算,她至于张这个嘴,得罪这个人吗?好好地做个在府里颐指气使的老夫人不好吗?   姜方见姜老太一时无语,心里也算看明白了,她这就是有事才等在这里堵自己,虽然说早就看透阿娘是什么样的人,但心里难免又堵的难受,面色也不由得一沉,“阿娘,你若没什么话说,我头还疼着,就先回房歇着了。”   说完,也不等姜老太发话,转身一甩袖子就回了自己的屋子,留下姜老太在外面变颜变色,既怪姜方不给她面子,也气姜兴祖好好的惦记人家宅子干嘛,倒弄的她里外不是人了。   又坐了一会儿,干脆就到前院,姜兴祖已经在那里等着开饭了,天大地大还是喂饱肚子再大,想要宅子也要等不饿了再从长计议。   ☆、第234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夏氏醒来时,就听姜方在外面问姜老太有什么话要说,心里暗暗叫苦,若姜老太提出要宅子,姜方会不会就答应她了?虽然家里如今富有了,可也没得还做冤大头。从前的种种都表明,有一就会有二,有二就会有三,姜老太会是一个填不满的无底洞。再说姜老太那种得寸进尺的人,就算不会把家都搬空了,一旦让她说了上句,往后就得处处掐尖,好不容易到手的好日子,谁愿意再像从前一样过?   好在姜方没给姜老太说话的机会,见姜方回屋,夏氏忙从床上起来,“老爷起的真早,头痛吗?我让丫鬟去浅丫那里拿些解酒药来。”   虽然姜方如今官还没做上,却已经有了几分官威,夏氏也乐得哄他,只要不涉及到姜老太和二房,姜方的一些毛病都是小意思。   姜方靠在床上,揉着还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叹道:“为何阿娘就不能单纯地把我当成她的儿子?为何无论做什么都有有目的呢?这么些年了,我做了这许多努力,怎么就暖不热她的心?”   夏氏抿着嘴不说话,她再恨姜老太,也不可能当着姜方的面说姜老太的是非,那毕竟是他的阿娘,说了又如何?当初在姜王村,在刘家峪,吃过的亏还不多吗?姜老太进了京,还不是留在这里。   说姜老太的不是她就算痛快一下嘴,过后姜方再合计起来,或许不会记得他此时的伤心难过,只记得她对姜老太的不满,再落个不贤不孝的恶名。   见夏氏不说话,姜方也知道他问的这些有些难为人,摇了摇头问:“你说阿娘一早等在外面,又是嘘寒问暖,又是炖醒酒汤,她是咋想的?”   夏氏犹豫了片刻,对姜方道:“昨日我无意中听阿娘屋子里的两个丫鬟闲话,好似兴祖那孩子想要咱们家的这处宅子,阿娘可是跟他打了保票,你说阿娘的目的会不会在此呢?”   姜方恍然,难怪姜老太会突然变得慈爱,果然是有目的,虽然早就告诉自己对姜老太别再幻想,得知真相还是难免难过,一掌重重地拍在桌上,手掌顿时就火烧似的又热又痛,可手上的痛却完全不及心痛,姜方一个字一个字仿佛从牙缝里蹦出来般,“他,做,梦!”   “心里有气也不能拿自己出气。”夏氏见他一掌打的结实,连茶碗都被震起很高,顿时就心疼了,这得多重的一掌,虽然手心上有些肉,可也是血肉之躯,哪是用来拍桌子的?   姜方幽幽一叹,心知这事总不能让夏氏像老二媳妇那样叉着腰跟老太太干,还得他拿准主意,“夫人,这事你也别管了,若阿娘问你,你就找借口溜了,回头有什么事我跟她说。”   夏氏当然乐不得,她虽然不介意去做这个坏人,但在姜方面前还是能保持贤惠的美名最好不过。   因之姜方知道姜老太的打算了,早饭吃的有些沉闷,姜老太几次想要找话说都被姜方把话给转开,有话不能说的滋味还真是憋闷人。   姜云浅和姜云娘偷着乐,看阿爹这态度,阿娘的枕头风吹的还不赖,阿奶心里难受,她们心里就好受。   姜云冬和姜云秋虽然不知道阿奶和阿爹是怎么了,也能看出阿爹又不知因为什么气阿奶了,这样很好!   姜兴家一心都扑在他的铁匠炉,对家里这些琐事,除了与王南有关的从不放在心上。自从姜方考完之后,他的铁匠炉也正式烧了第一炉,从王南那里拿了寒铁过来,姜兴家就爱不释手,可考虑到他还不到家的打铁技术,终究没舍得拿寒铁来浪费。但有着寒铁为目标,短短几日的进步却是神速的,姜方不只一次偷偷叹气,他这个儿子果真不是读书的料,或许在打铁上能做出些名堂来。   一顿饭吃的各有心思,尤其是姜云冬,就等着吃完饭了回去跟大姐二姐问问,这一个晚上到底出了什么事,她竟然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姜兴祖催了几次,姜老太都没把话说出来,当着姜方一家人的面他不敢使性子,吃了早饭回到姜老太的屋子,嘴撅的都能挂壶油了,姜老太心疼孙子,又是哄又是劝,只说逮着机会一定要跟姜方好好说说,这才算把姜兴祖给哄好了。   青莲玉书对视一眼,这对祖孙还没打消要占人宅子的念头,她们这不是又有好东西要拿了?虽然她们平日里吊着姜兴祖,可瞧他这小小年纪不学好,只想着从别人手里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弄到手,她们也都有些看不上他,难道谁还能养他一辈子不成?又不是他的爹娘。   还有他那对阿爹阿娘,昨晚两人睡不着觉就说这事来着,姜宏一家上梁不正下梁歪,这种人家早晚也不会有大出息,再有雪烟姨娘前车之鉴,姜宏为了能赖在姜府,连自己亲骨肉都能下得了手,她们也怕会步雪烟后尘,就算想要爬上枝头变凤凰,那也得找靠得住的人家。   之前就当是看错人,押错宝,往后可得擦亮眼睛……   于是,姜兴祖和姜老太说的话,没过半个时辰就传到姜云浅的耳中,彼时姜云冬和姜云秋也都在跟前,她们觉得阿奶再无耻也没想到阿奶会算计他们家的大宅子,这若是被她算计过去了,往后还不得惦记的更多。   “大姐,二姐,这事儿你们得拿个准主意,我们家这些年被阿奶算计走多少且不说,总算是过上好日子了,难道还要像从前一样辛苦为他人做了嫁衣?反正我是不答应!”   姜云冬只要一提起姜老太就是满肚子怨恨,手也不由得捂上曾经被姜老太石头砸过的旧伤。那处的伤是好了,但心上的伤却永远都不会痊愈,若是姜老太真把这处宅子算计走,姜云冬觉得自己都能拿刀跟她拼命,与其往后日子好过不了,还不如把这老太太宰了,至少拼了她给老太太抵命,兄弟姐妹们也能过上好日子。   姜云娘看出姜云冬气愤难平,她又何尝不气?可再气又如何,那是阿奶,就不孝一顶大帽子压下来,姜方的前途就毁了。姜宏的那点事刚过去,已经成为京城的笑柄,姜家再也经受不起一点传闻了。   “冬丫,你且冷静,有阿爹在,这事不用我们操心,这次我们要相信阿爹。”   姜云冬还想说什么,见姜云浅朝她摇了摇头,虽然她对姜方还是不敢尽信,但事到如今也只能先看姜方如何处理,毕竟他是一家之主,又是他们的阿爹了。   青莲玉书告完密就在一旁等着,姜云浅劝过姜云冬才注意到这俩人,这才反应过来,之前只顾着安抚姜云冬,还没给她们打赏,为了往后能尽快知道姜老太那边的动静,姜云浅让如意去她的首饰匣子里挑了两只不大的金镏子过来,一人给了一只,把青莲玉书喜坏了,这次的镏子虽然小了些,可这是金子,比昨日的银钗可要值钱,以二小姐的大方,她们很快就能攒够赎身的银子,倒也不急着赎身,再多攒些将来就算出府嫁人也是资本。心里更是打定主意要把姜老太一举一动都盯牢了。   打发青莲玉书回去后,姜云浅这才跟姐妹几个说起她的计划,之前就说好全家人都搬到御赐的宅子,这里就做作坊,可瞧着姜老太已经惦记上这里,宅子还在姜方的名下,到什么时候都是麻烦,还不如就把宅子挂到别人的名下,姜老太再打宅子的主意也不敢去谋别人的家产吧?   至于说放在谁的名下,姜云浅倒没说出人选,可姐妹几个听后同时就想到一个合适的人选,这个人选还真非王南莫属了。且不说王南跟姜云浅的关系,在京城里与姜家交好的人里面最能信得过的就是王南,换了别人他们也不放心。   事情就在姐妹几个说说笑笑间解决了,只等去找了姜方和夏氏商议后,宅子的主人就要变成王南,当然也只是房契上改改,宅子还是属于姜家人的,这点大家都没异议,也不会想太多。   以姜云浅手上的银子这样的宅子买个十几座都不是问题,若不是怕便宜了姜老太和姜兴祖而让自己添堵,她还真不在乎这小小的一座宅子。   左右下午没事,让姜云娘去前面找夏氏谈这件事的安排,姜云浅就去珍珑阁找王南,这些日子天眼看暖了,珍珑阁进了一批绸缎丝帛,卖的正好,还有之前姜云浅给制了一批胭脂,王南整天忙的脱不开身,但姜家只要有事,王南却是必到,哪怕把手头上所有的事都推了,他也要在最重要的场合站在姜云浅身后支持她。   姜云浅不能说不感动,王南对她做的已经够多了,能有这样一个少年疼她惜她,这辈子她知足了。   见到王南时,王南正躺在三楼的屋子里歇息,连着忙了几日,他也疲累的很,好在看到白花花的银子进账,心里通快。虽然身上累着,心里却是满的,眼睛一闭就是姜云浅淡雅如菊的笑。   ☆、第235章 有些事,经验不足也会让人笑话   姜云浅在珍珑阁常来常往,虽然没对外公布,但珍珑阁里的人都知道这是未来的少夫人,自然不会有人拦着她。知道王南再睡不了多久就得起来,每天早起要忙上一阵子,过了晌午还会再忙一阵子,也不吵王南睡觉,坐在桌边倒了碗茶自顾自地喝着。   刚喝了一杯温茶,侍女进来送了些樱桃进来,都是城外庄子里刚产出的,个儿又大,味儿又甜,正是姜云浅的最爱,不管她来不来珍珑阁,王南都会让人备上一些,若是到了晚上姜云浅还不来,他就会把这些樱桃赏给别人,明儿还会依旧为姜云浅备好。   姜云浅吃的嘴上甜,心里更甜,想到王南对她的好,她好像做的远远不够,再说王南是真正的少年,她却是少女的壳子,少妇的心,竟然还不如王南想的周道,想着回头一定为王南做些什么,记得上次她给王南做的衣服,王南就很喜欢,要不再做一身?天一天热过一天,春衫也渐薄,虽然王南穿的都是珍珑阁里巧手绣娘做出的成衣,但总觉得不如自己做的有意义,干脆先到楼下去挑两块布,量好尺寸,回去没事就给王南赶制一身衣裳。   姜云浅悄悄地从屋子里退出来,侍女站在门外候着,见姜云浅出来无声地施了一礼,再以眼神询问姜云浅可有什么吩咐,姜云浅摇了摇头,指指楼下,意思是要自己过去看看。   两个侍女也就不再多问,她们也知道这两个主子都是喜欢自己动手,已经见怪不怪了。   姜云浅来到一楼,珍珑阁里正热闹着,人来人往大多都是挑过些日子能穿的布匹,还有最新配制出来的胭脂水粉。   姜云浅看了一圈,因京城女子素来敢穿,天还没有大热就都争先恐后地将自己能露的地方都露出来,即使没露出来的位置大多也是披着薄薄的布料,所以,珍珑阁为了迎合大多数人,所卖的布料也多以薄露透为主,就是男子用的布料也多见轻薄,姜云浅还真不想让王南穿上这种哪怕身上藏了颗痣都能透过布料看个真真切切的衣服。   最后走了一圈,挑了两块还在她接受范围之内的布料,顺便又给自己选了两块差不多的布料,拿着布料就感叹,难为她重生之初还想着这一世穿出个胆大包天来,可到了真格,她还是那个保守的让男人觉得索然无味的女人啊。   好在王南虽然嘴上说过喜欢城里敢露的女人,这些年倒是变化了不少,至少知道看女人不能光看露多少,还要看脸和脑子了。   拿好布料,姜云浅转身上楼,却没注意到从她出现在一楼开始挑选布料开始,目光就一直在她身上打量的蓝衣男子。   见姜云浅上楼,与蓝衣男子同来的同伴推了他一把,笑谑道:“小七,你的眼光越来越差了,这种放在京城里不起眼的女人也能把你看呆了?回头哥哥请你去回春楼见识见识,让你知道什么样的才叫女人。”   “哥哥饶了小弟吧,小弟实在是对那种风尘女子喜欢不来。”小七摆了摆手,说完又痴痴地望着姜云浅消失的楼梯,声音极低,好似对同伴说,又好似对自己说:“风花雪月都是空,也只有这种清雅又不失泼辣的女子方是为妻的不二人选。”   同伴不以为然,别看他才十九岁,却是阅女无数,有胖有瘦,却无一不是美的让人迷恋,而像姜云浅这种容貌最多也只能算是中上,完全入不得他的眼,若要强说姜云浅哪里是他还能看得上的,也就是她如上好美玉般光洁的肌肤了,再找就完全找不到能吸引他的地方,真不明白好友是怎么就相中了这么一个清秀小佳人。   小七又等了一会儿,心知姜云浅这次上楼后就只有离开时才会下楼,虽然不舍也不得不离开,自从那次与姜云浅邂逅,回去后他的脑中就再也忘不掉她。   她的自信,她的从容,还有她睥睨一切,好似对什么都不关心,却愿意为了解王南之围以身试险的情意,都让他久久难忘,最后就发心魔一般在心下狂长,甚至每日都守在珍珑阁,就是为了她来珍珑阁时能多看她两眼。   可守了这么久,姜云浅竟然正眼都没瞅过他一眼,甚至她都可能没有注意到这个每日无论打雷下雨都风雨无阻的爱慕者,小七又失望又幸福,总算是能常常看到姜云浅的面,好过姜云浅因他的窥视而对他避而不见。   虽然好友劝他的话他都明白,但这个不够美丽的身影已经扎根在心里,哪是说拔就能拔掉的。再说他都做了这些努力,不看看结果哪能安心呢?   小七笑道:“哥哥就不必为我担心,我心里有数呢。”   身为好友也不便多劝,只要知道他不是被人下了蛊术他就放心了,谁还没有个青春年少时的痴迷,等再大大就好了,那时就会知道容貌如此普通的丫头是配不上他们这样的身份的。   小七与同伴并肩出了珍珑阁,没注意到这几日就一直在观察他们的另一个人。见小七二人走的远了,那人放下手上的胭脂盒,对伙计道:“就要这个了,给我包起来。”   珍珑阁卖的胭脂除了装胭脂的各色瓷瓶之外,还会用上好的提花丝绸做的锦袋里,包装很是精美,甚至有人来买上一盒最便宜的胭脂,就是为了要这样一个锦袋,拿出去很有面子。   包好胭脂,那人出了珍珑阁牵过栓在门外的马匹,朝着皇城的方向飞驰而去,在皇宫门前的街前拐了个弯,顺着一条宽敞的巷子来到一处后门,用之前定下的暗号敲响后门。   没多久,门被从里面打开,探出一个脑袋,看了他一眼,便笑道:“快进来吧,太子正等着你。”   姜云浅回到三楼,王南已经醒了,见姜云浅手上拿着几块布,显然是有男有女,瞧着花色有些嫩,姜方的年纪穿不出去,姜兴家平日最多就是打铁,谁见过打铁的穿绸缎的?而看似嫩的颜色让姜兴文和姜兴业来穿又要显老了,王南暗喜,看来媳妇儿又要给他做衣服了。   “媳妇儿,你是要给谁做衣服?瞧我身上这件已经有些磨破了,穿出去会被人笑。”   姜云浅‘哼’了声,“你是珍珑阁的东家,还差一两件衣服了?一边待着去,别在这儿丢人了。”   王南反而靠得更近了,虽然姜云浅答应他求亲了,可一直没真把亲事定妥,王南心里难保还有些没底,而且,姜云浅平日也不让他表现的太过亲近,最多就是没人的时候拉拉小手,亲亲脸蛋,再多脸就要沉下来了,王南还是不敢太过放肆。可一看姜云浅他就忍不住要靠过来,谁让他现在满心里想的念的都是姜云浅一个了。   姜云浅也没真把他推开,拿出那块专为王南选的布料,虽然不像别的面料那般通透,布料摆在那里,穿着也绝对舒适轻软,在王南身上比划一下,又拿了桌上的一卷软尺为王南量身,之前倒是给他做过一套衣服,可谁知王南长的那叫一个快,才多久的事,王南就又窜出一截子,若是按那个尺码来做,保准做出来的不是胳膊短就是腿短,还不如重新量过。   王南知道姜云浅虽然嘴上硬着,心却是软的,对于姜云浅为他量身这件事,还是乐于配合的,只是配合着配合就会趁姜云浅伸出手臂环住他量尺码时小小地占占便宜。   像偷亲一口脸蛋,或是借由姜云浅主动靠近而一把将人抱住,最让王南激动的就是姜云浅站在他的面前,伸长手臂想要从他的身后将皮尺绕过来时,王南也不知是一时激动,还是预谋以久,低下头一嘴正亲在姜云浅的嘴上,姜云浅身子蓦然一僵,之后又专心地给王南量尺寸。   王南心里没底,怕姜云浅生气,可等了半天见姜云浅神色如常,若不是红的跟要滴血的脸,他还看不出来姜云浅只是害羞,而不是生气。没生气好啊,王南又逮了个机会又如法炮制地偷了一吻,姜云浅这回是真的怒了,狠狠地瞪着王南,可红的要炸开似的脸蛋,怎么瞧着怎么没有威胁,倒是惹的王南按住她的肩头,将人固定在面前后,啄了一口又一口,啄的姜云浅又羞又怒,娘的,有这么亲人的吗?不知道还以为他想要啄块肉下来呢。   想到前世那个女人缘奇佳,小小年纪就能让一群女人为他死心塌地的王南,再看看面前这个连亲吻都生涩的让人发指的王南,姜云浅突然觉得他们认识的时机真是太好了,王南这个花心大萝卜还没开始花心,还是个纯情的小男孩啊。   等王南啄够了,姜云浅和他都觉得这嘴亲的好累,虽然没见过别人怎么亲,可也不会这般痛苦吧,像书上说的,又如何如何让人**,其实这是在上型吧?虽然王南打死都不会告诉姜云浅,为了亲他,他把自己的下唇都硌在姜云浅的牙上,谁见过亲个嘴都能亲的嘴唇受伤的,他就是第一人。   ☆、第236章 为未来而努力   吃过饭,姐妹几个就手拉手地回后院,一看就知道是有啥私密话要说,姜兴家好个羡慕,姐妹们多了多好,没事有个心事什么的还能说说,可他呢?瞧了瞧两个手里还拿着鸡腿,啃的满脸是油的弟弟,他这辈子都体会不了兄弟间有话无所不谈的乐趣了,若他真敢和这俩说什么心事,转过头他们就能都给说出去。   在姜云娘的屋子里,姜云冬把丫鬟都赶了出去,再关好门。既然她们能收买到姜老太身边的丫鬟,难保别人不会收买到她们身边的人,有些事还是小心没大错。   问过姜云浅今日去王南那里的结果,姜云浅自然是没有问题,如今王南什么不听她的?只要她发话,王南当然是没有二话。   姜云冬也说了阿娘的意见,倒不是很把这处宅子看在眼里,却不能助长姜老太和姜兴祖的气焰,尤其是想到从前种种,心里总是恨意难平,就是宅子给了旁人也不能便宜了他们。   事情总算有个圆满的方案,只等着转过天就去衙门把契约上的名字换了,往后就是姜老太再想打宅子的主意,也没办法了。她可以谋算姜方家的一切,却没道理算计王南。   之前都在前厅吃饭,有姜老太和姜兴祖在大家吃的都不舒服,姐几个也没吃好,光看着他们心里就够不痛快了,干脆就让丫鬟再去厨房瞧瞧,弄几个可口的小菜,就在姜云娘这里边吃边聊。   姜家的日子一天天的看似平静,却暗潮汹涌,青莲玉书每日都会把姜老太的言行向姜云浅禀告,但姜云浅也不是每次都打赏,到了后来她们发现原来只有在二小姐认为她们禀告的是有价值的事情时才会打赏。   她们倒也不会觉得二小姐小气,毕竟从二小姐那里得到的好处不少了,这些她们认为没价值的就当是送给二小姐了。   如此一来,姜老太有什么动作大多数时候还没等出手,就已经被姜云浅获悉了,姜云浅也不是每次都阻止她,有时一些对她来说无关痛痒的小动作就让她去做好了,得不到多少好处,还能让姜方更加知道他阿娘是什么样的人,再孝顺的人,也有孝心被磨没的时候。   而姜老太不但没发觉自己身边的丫鬟已经被姜云浅收买,还对占到的便宜沾沾自喜,完全看不到姜方越来越冷淡和不时带上怨愤的目光。   殿试还没开始,姜家的药带已经在京城的贵妇中流行开了,比起她们从前用的各种棉带,这种药带算不上最华贵的,却是用着最舒服的。   不但做工更贴合,里面经姜云浅诊过脉后,因人而异的药物用着也更贴心,一些女人的小毛病在悄然间被缓解,经微的甚至被治愈了。最让人惊喜的则是用过药带之后,身上时有时无的那种清香,更是让女人们最喜爱不过。   待姜家搬到皇上御赐的宅子后,原来的姜府改为专门制作药带的作坊,制出更多的药棉,后面两层院子为药带制作的作坊,前面则改成铺面,便于除了姜云浅会登门诊脉的贵妇夫人们之外的人来购买。   姜兴家在前院打了两天铁,瞧着前院后院都是女人或是女人的那些东西,虽然年纪小,却因家里卖药带,他多少也懂了一些,难免要觉得尴尬,想了几日后,最终决定往后就不在这里打铁了。   将之前几日打的铁都摆在门前一件件卖掉,姜兴家琢磨着手上的银子够不够开个铁匠铺。算来算去发现自己也是一般有钱,可要真建个铁匠铺肯定是不够。   这几年在外做学徒也没赚到什么,也就这一年在京城打铁有点积蓄,他又不愿意花家里姐妹们赚来的银子,就是平日在家里吃吃喝喝都觉得嘴短,更不会因这事再去管夏氏或姜方工钱。   耷拉着脑袋在姜方作坊的后面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搬了把摇椅一个人静静地躺下来,他要怎么才能赚够建个铁匠炉的钱呢?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要租个地儿才行。   琢磨了好久都觉得不够,正愁眉苦脸的时候,见隔壁的刘大叔急匆匆地从面前经过,姜兴家也没心思跟他闲聊,干脆把眼闭上,假装没看到。   刘大叔走出几步后,好似才反应过来这还躺着一个人,又退了回来,“这不是姜老爷家的兴家小子吗?咋一个人躺在这里?”   姜兴家也不好再装看不到,起身问了声‘大叔好’,却不想把心事随便说出来,问道:“大叔这是要去哪里?”   刘大叔叹了口气,“这不是我家那小子在城西米铺帮人搬货,今儿说是来了一批米,人手不够,让我再找几个人去帮忙,我这不赶紧去找人嘛。”   姜兴家听了灵机一动,“刘大叔找好人没有?”   刘大叔一脸为难,“哪那么好找啊,前些日子学子进京,许多人都跑去做跑腿的随从了,不然米铺也不会人手不足,这次送进京的米又多,一时到哪儿找那许多人去?”   “那刘大叔看我可行?别看我年纪小,以前是打铁的,有把子力气。”   刘大叔上上下下打量姜兴家几眼,笑着摇头,“你是做公子的人,你阿爹又是今科的举子,将来做官是一定了,你凑这热闹做什么?”   姜兴家叹道:“我也就是瞧着风光,别看我家还算富裕,可那都是阿爹和姐姐妹妹们赚来的,我又不愿吃白食,想要开间打铁的作坊,手头上钱又不够,这才想着跟刘大叔去赚些钱。”   刘大叔赞许地点头,“小伙子有这志气是好的,既然如此就跟大叔去看看,到时真受不了苦再说吧。”   姜兴家谢过刘大叔,随着他朝城西而去,到了地方就看到一辆辆载满米袋的车停在米铺门前,姜兴家也不等刘大叔吩咐,自己就上前去找事做。   刘大叔与管事之人说好后,就随着姜兴家一同扛米。   别看姜兴家年纪不大,力气却是足的,扛起一袋米面与众人无异,又因年纪小,后劲也足,等到了晚上将米面都卸好后,米铺的管事一高兴,给姜兴家还多发了十文钱。   别小看这十文钱,要知道扛一天的米也不过才一百文,也算是对姜兴家的认同了。又与管事说好,往后再有这样的活还叫上他,姜兴家才高高兴兴地回新的姜府了。   一路上还在想,他如今吃住都在家里,不用自己花费,赚来的就都能攒下,一天赚一百文,一个月就是三两银子,再加上手里有的,用不上半年就能租个房子那打铁炉了。   回到家,一家人没一个注意到他这一天都在做什么,姜兴家多少有些失落,其实他真的想让家人知道他的努力,却又怕家人知道他在给人扛东西心疼他。   第二日,姜兴家起个大早,也没等吃早饭,就拎了两个馒头去了城西,因城外运来的米很多,三天都未必搬得完,姜兴家还能赚几个钱,而且,这边的活还没做完,那边就已经又有活等着,看来真想做活,活是不断的。   姜兴家劲头更足了,虽然昨日做完工后身上有些酸疼,也阻挡不了他赚钱租房子的劲头。   待米铺的米扛完之后,姜兴家手上便多了三百五十文钱,除了三百文是三天赚到的,五十文就是赏他做活不吝力气。   姜兴家这三日也与一同做活的短工们混得熟了,米刚扛完并没有与刘大叔再去城外卸货,而是与这些人去了城东。   这是一处大宅子,主人家姓安,因府里的夫人小姐们想要赏荷,安老爷就让人在后园中挖一口池塘,种上满池荷花。   姜家自住进皇上御宅的宅子之后,初时很有些不适应,当初的姜府在姜兴家看来已经够大了,可皇上御赐的宅子整整大了姜府几倍,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应有尽有,这么大的宅子放在京城也是大户人家的宅院了,姜家人口不少,可到了这里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大户人家。   丫鬟下人都是后来又添置的,不然就原先的下人还不得显得空荡荡的?连姜兴家的身边都买了两个小厮侍候,这还是姜兴家不习惯别人总围在身边拒绝后的结果。   而如今的大姜宅跟这家比起来就更不能比了,已经不知是几进几出的院子,姜兴家他们是从侧门进来的,跟在管事的后面绕来绕去就绕晕了,直到被带到让他们挖池塘的地方才算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既然是来挖池塘的,那就动手吧,别人都还好说,只有姜兴家疑惑了下,这么大的府宅,就没自家做活的下人吗?挖个池塘还要从外面找人来做?   但人家给钱,他也没道理不赚,用了两天的时间就把池塘挖好,之后往里面注水种荷的活就不归他们管了。   两天赚了五百文钱,一日三餐也有肉有馒头,姜兴家和同来的短工都很高兴,直说往后这家再有活他们还来。管事都笑而不语,显然是不打算应承他们什么。   众人也不失望,挖好池塘之后就打算离府而去。结果还没等走到府门前,就被府里的下人给拦住,“偷了东西就想跑吗?还不给我拿下!”   ☆、第237章 可气又可恨   姜兴家和同来的人都傻了眼,他们这两日都在挖池塘,都没离开过那处园子,出入都是由管事带着走,府里丢了什么东西也赖不到他们头上,可看这些下人瞪圆的眼,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他们再怎么喊冤也没人理,甚至越是反抗挨的打越多。   本来脾气就有些倔的姜兴家挨了不少棒子,脸已经被打的肿起多高,到最后也没能摆脱被绑上的结局,而没反抗的倒是好好的。   被押到前殿的时候姜兴家还不服气,对着坐在上位的那个安老爷还瞪了半天的眼,结果却在下人从与他们一起在安家做事的五海身上搜出一块玉佩时傻了眼。   姜兴家想不明白五海身上怎么会有这样一块价值不菲的玉佩,他们这几日一直都是同来同回,即使是吃饭都在一处,五海什么时候下的手?他们怎么不晓得呢?   别说姜兴家想不明白,一起来的人没一个想得明白的,但玉佩是从五海身上搜出来的,他们又是同来的,自然说不清楚了,看五海的目光都带着恨意。   五海被看的心虚,挨了一顿板子就招了,说是他在后园中捡到的,是谁的不清楚,想着值些银子才会动了贪念。   不管他是一时起了贪念,还是早有预谋,东西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这事就得去经官,而不能洗脱自己嫌疑的姜兴家等人也就一并被送到官府。   大老爷正在后宅陪新娶进门的小妾喝茶聊天,最近京城里还算太平,他又因审了姜家的案子得了岐王的认可,正是春风得意之时,更想办几个大案再进一步。   因之前见识到岐王送来的药丸的好处,他过后也琢磨了一下,之前就听说岐王与姜家的二小姐交好,这位二小姐医术高超,不但在水灾中救治过不少灾民,还救过岐王的性命,可见医术不是吹出来的。   这次的案子涉及到了姜家,岐王又拿出那种奇妙的药丸,那有没有可能药丸其实是姜二小姐拿出来的?之前在审案时他也没少观察姜二小姐,虽然年纪不大,却气度不凡,又与岐王交好,就是不知自家小子有没有这个荣幸得到她的芳心呢?   这些日子就没少找儿子过来谈心,可谁让他的儿子孤傲的都不像他的种,说什么娶妻就要娶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姜云浅虽然长得还行,却还看不入他的眼,这事啊,没戏!   把大老爷气的直吹胡子,恨不得新娶进门的小妾能立马给他再生个儿子出来,一落地就长大,好完成他的心愿。   正哄着小妾说话,官差进来禀报,说是安大人府上送来几个贼人,请大老爷审理。   大老爷叹了口气,再恋着小妾,安家也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这案子还是得审,只是几个小毛贼而已,应该不会耽搁太久,随便审审就是了。   换好官衣,大老爷升堂,一看被捆来的几个,尤其是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姜兴家,大老爷摇了摇头,安家下手太狠了,好好的孩子瞧这模样打的。   大老爷审案首先得问清楚犯人的名字,别人还好些,当听到姜兴家三个字时,大老爷就皱了下眉,这些日子他没少关注姜家,之前审理雪烟一案时,姜兴家没来,他也没见过本人,但姜兴家的名字他却很熟,一个家境富足的公子,偏要去打铁,他为此还取笑过姜兴家,如今见着本人了,他当然想要瞧瞧什么模样。   可姜兴家被安家下人打的太惨了,哪里还看得出模样?却不妨碍他让人把姜兴家带下去上药,顺便再去姜家报个信,他是不怎么相信姜兴家会去做贼,那么贼人就是另有其人了。   之前也大概了解了这次案情,虽然事实明了,大老爷却觉得其中另有隐情,这事啊,还得慢慢审了。   姜兴家刚被上完了药,姜方同夏氏就来了,身后还跟着姐妹几个,听说姜兴家在安家出事了,姜家人还有些发懵,好好的怎么就去了安家?   尤其是姜云浅,一听是在安家出事的,就忍不住多想了些,她是万分不愿与安家有瓜葛,尤其是这种不好的事情上面。   说起安家,姜云浅前世并不是很熟,但今生却多了许多来往,最先接触到的就是安家的女婿,岐王肖天佑,再接下来就是四小姐,还有那个总是出现在珍珑阁楼下,一见着她就双眼发亮的七公子。   真她看不出来七公子带着狂热的目光吗?或许开始时她真没注意到,可珍珑阁里都是王南的人,有人对他们的未来主母不怀好意,他们会坐视不管吗?所以姜云浅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王南拈酸吃醋的脸了,虽然都是因为对她太在意,可那怨夫脸真心不适合王南,她看的都牙酸。   只是因为安家是岐王的岳家,虽然岐王妃因生母早抛,自出嫁耳光就与娘家不亲,但毕竟是岐王妃的娘家,撕破脸对谁都不好看。   而这一世的四小姐接触下来之后,姜云浅又觉着她虽然有时候想法迥异于常人,却不是个坏人,最多就是好心办坏事,容易被人利用,何况四小姐百折不挠地想跟她做朋友,她也不忍太伤害四小姐。   而如今眼看姜兴家被打了,还被安家冤枉是贼,姜云浅心里暗暗发恨,若是安家想要诬赖好人,她拼着与四小姐和岐王妃都撕破脸,也不能让姜兴家被冤枉了。   见到大老爷时,就见大老爷不住地摇头叹息,姜方心里就‘咯噔’一下,“请问大人此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家孩子我再了解不过,绝不可能去做那种事情。”   大老爷挑了挑眼皮,无奈地道:“本官也相信令公子的清白,不然也不会派人去请姜先生过来,可此事说起来对令公子还真不利,那几个与令公子一同送来的疑犯都招认,说是令公子很缺钱,放着公子不做与他们一同扛包,其中那个被搜出来偷藏玉佩的案犯更说玉佩是他与令公子一同偷的,过后还要一同分脏。”   夏氏听了急的眼泪都掉下来,“大老爷,您可要查明真相,我家也不是那缺钱的人家,我的儿自小就没拿过别人一粒米,别说是一块玉佩,就是十块八块摆在眼前,我的儿也不会多看一眼。此事定是被人冤枉的。”   “本官也相信令公子清白,可这事明显不平常,你们仔细想想,最近都得罪过什么人?尤其是安家的人,咱们也好拿出个对策来。”大老爷也相信姜兴家是被冤枉,可谁让姜兴家好好的公子不做,偏要跑别人府上去做工,还被逮着同伴手脚不干净,这事说起来倒也好办,可怪只怪明显是被人陷害了,不然私藏玉佩的人为何不咬别人,就咬着他不放?显然是定好的圈套等姜兴家跳了。   姜方和夏氏都想不到什么地方得罪过安家,姜云浅却想到七公子身上,对大老爷道:“大人,可否借我纸笔一用?我修书一封,还请您替我送去交给岐王。”   大老爷当然不会推辞,他还正想着结交姜云浅,这时候当然要行个方便,而安家又是岐王的岳家,这事还真得岐王出面。岐王都摆明了对姜云浅的照顾之意,姜云浅若因此事再对岐王有不满,他可担不起岐王的怒火。   文房四宝准备好,姜云浅提笔刷刷刷写了封住,把姜兴家被安家冤枉一事简单地写明,最后说了一句:小女子并无攀附安家之意,却也不想安家被他人利用,还请岐王还我姜家一个公正。   大老爷暗中派人把信送出,回来时就带着岐王的亲笔书信,让其将案子押后再审,安家那里也不用理会,此事就交由他来处理了。   大老爷松了口气,若没了岐王撑腰,如今的安家也闹不出多大风波来,既然岐王态度上表明对安家不满,他这步棋又走对了。   只是姜兴家是被当做贼人抓来的,他也不好放人,就让人在府衙里布置了一间屋子,让姜兴家在里面养伤,好在姜兴家年纪轻,又有姜云浅带来的伤药,身上和脸上的伤很快就见好。   但无论是姜云浅还是姜方夫妇,都对姜兴家没个好脸,不管他怎么解释,都觉得他见外的行为伤了他们的心,虽然姜兴家有骨气,不想依靠家人,可都是一家人他却非要分得这么清,难道是把他们都当外人了吗?   比起姜老太和姜宏一家的不知足,姜兴家的想法更让人可气又可恨。   姜兴家也知道这次是自己做错了,在府衙住的这几日就一直在琢磨,他这次大概是真错了,只想着要靠自己的能力建个铁匠作坊,却没想过他的做法会不会让人伤心。   尤其是遇到被冤枉的事,若不是他想左了,会给人利用的机会吗?他也不笨,从最开始跟着刘大叔一起出来做活就显出处处不正常,还有进安府挖池塘也透着诡异,他是多蠢才一步步走进别人挖好的陷阱?若因此让姜家被人陷害了,他死都不安生。   同时又想,虽然他不够钱去建铁匠铺,但他若真有志气,其实也是可以管家里借钱,大不了赚到再还就是,何至于走到这步田地?越想越懊恼,姜兴家恨不得立马找出背后主使之人咬上两口。   ☆、第238章 吃点苦才能长大   案子被压制后审,姜兴家这些日子在衙门里住的倒也舒服,只是姜家人或许都在生他的气,连着半个月都没人来看他一眼,但好东西却不断地送进来。每日吃了睡、睡了吃,姜兴家掐着自己胖了不止一圈的腰,再这么吃下去他出去时不得被养的白白胖胖了?   有心让人带个信出去,希望姜方他们动作快些,把他早日救出去,可信送出去了,却如石沉大海,他整日追着名着是来看守他,实则对他侍候的无微不至的官差,“差大哥,信送到没有?我阿爹阿娘是怎么说的?”   差大哥叹口气,“姜大公子,您就别折腾了,实话跟你说吧,信我肯定是送到了,可姜老爷什么都不跟我说,我也不晓得他们是怎么想的,至于说令堂,我可是连面都见不着的。”   姜兴家傻眼了,阿爹阿娘这是不打算管他了吗?可又一想,若真不管他,他此时应该跟与他一同被抓的那人一并关在牢里,哪能还在这里被人侍候着?   唉,他是看明白了,阿爹阿娘这回是铁了心要他在这里好好琢磨琢磨不透。姜兴家也不再催,反正到时候阿爹阿娘总是会接他回家的。   别看玉佩看似值钱,但对于此时的姜家来说这样的玉佩还不算什么,为了一枚玉佩而矣,还不至于真要他坐牢。   其实早有几日之前,因有岐王出面,安家那边就已经答应不追究此事了,偷了玉佩被抓个正着的都被放了,虽然出了牢房不久就被人蒙了麻袋揍了一顿,但此事也就算完了。   只是这人挨打后,口不择言地透露出来的消息也让姜云浅和王南也知道此事的原由,竟然是有人告诉安老爷他最疼爱的庶子小七看上了姜云浅,认为姜云浅配不上他最得意的儿子的安老爷,这才想了这么个主意。   原本因姜宏一家的事,姜家在京城已经出了名,虽然那件事是姜宏自己闹出来的,提起时大多数人也会同情姜家有门这样的亲戚,可话说回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姜宏如此,姜家人会不会也如他一样?   安老爷就想,若是因此姜兴家的名声也坏掉了,他就可以拿这个理由告诉小七,姜云浅不是个能配得上他们安家的女子。   为此,小七心里虽然对姜云浅还有些情意,到底不敢忤逆老爹,即使还有那么点念想,终是不敢再每日在珍珑阁楼下等着见姜云浅。   但王南岂是那种吃了暗亏而自己吞下的主儿?想当年他也是京城一霸,虽然今时不同往日,想让他眼看自家女人被人觊觎,又被人暗算,他却什么都不做,那么就不是王南了。   安家势力大吗?因有岐王做靠山,随着岐王的势力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受皇上的信任,安家今时不同往日,可若真说起势力,安家没有强势的背景,上数三代都是三四品的文职官员。世代文人出身,手上连半分兵权也没沾染过,最多也就算个清流,这样的势力在京城真数起来没有上千也有上百。   以顾家当年在京城的势力还真看不上眼,若真说起来安家如今唯一能拿得出手,又被人高看一眼的也就是生了他好女儿,文采模样都是顶尖的,嫁进岐王府做了岐王妃,与岐王也是夫妻和美,再多还真就没了。   王南气安家暗中的手脚,自然不能让安家的日子太好过,同时也要让他们知道他的女人不是什么人都能肖想的,更不是谁想怎么对付就怎么对付的。   而肖天佑呢?虽然安家是岐王妃的娘家,但岐王妃真正还有感情的只有早逝的亲娘,而将她亲娘气死的安老爷,最多就是占了她阿爹名头的陌生人罢了。   尤其是安老爷续弦之后,那位安家现在的夫人虽然对她没苛待过,却也没亲近过,最多就是井水不犯河水,只要是岐王想要对付,她也不会多管闲事就是了。   而此时的姜家人,却是分成了三股,一方是夏氏和姜云娘,带着姜云秋及两个双生子,许久不见姜兴家,想想就想掉眼泪,恨不得立马就把人接回来。   而以姜方为首,包括姜云浅、姜云冬在内的父女三人却是对姜兴家又气又恨,反正在衙门里也吃不着苦,就让他在那里多反思一阵子,免得回来后又将他与家里人的关系分的那么清楚。   正如姜云冬所言,他如今不肯用家里的,难道真有一日他发达了,也想把这个家抛开?   虽然姜云冬也知道这是气话,姜兴家一向以长子为自己的责任,真有发达那一天也不会做出那种事,但她就是生气,而同样生气的姜方和姜云浅便故意不去想姜兴家其实也是很有责任心的,只是坚持姜云冬的想法,非要让他在衙门里再多住些日子。   至于说姜老太和姜兴祖就完全是看戏的心态了,姜老太对姜方家这几个孩子从来就没亲近过,这几个孩子对她也从没敬重过,虽然面儿上都还看得过去,但姜老太心里总是有疙瘩,自然对他们也不如对姜兴祖亲。   而姜兴祖更是恨不得姜兴家就别回来了,姜方就三个儿子,两个还太小,若姜兴家不回来了,那两个小鬼头更不算什么,往后大伯家的一切至少有一半都得是他的。   姜云浅这些日子总是在各府间来往,因她出色的医术治好不少夫人们的宿疾,还有美容养颜上对夫人们各种提点,兼之玲珑的心思,再有前世的经验,与这些夫人们相处很是融洽,也得了这些夫人的喜爱,每天不是这家请,就是那家请的,一时间倒有些分身乏术。   好在夫人们也理解她的无奈,有时或因被真正的贵人拖住不能过府看诊,那些夫人也不见怪,只是在见着她时,跟她不只一次地提起,若是见了什么什么贵人,要替她们多说些好话之类的,姜云浅自然也一一应下。   说不说的不重要,却不能因此得罪了人,这些有钱的夫人们不但是她的大主顾,将来姜方真做官的话,这些都是助力,枕边风可不是说说而已。   时间一点点过,终于到了殿试的时候,一大早天还没亮,姜方就与同科考中的进士们一同等在殿外,等处理好今日的朝政之后,太监便宣旨让这些进士站着排进到大殿,由皇上亲自考较。   姜方之前准备再充足,但见了皇上还是免不了忐忑,连头都不敢稍抬一点,直到天色渐暮,交了卷出来,他还跟做梦似的。回家后大呼见了一回皇上,却连皇上长的是圆是扁都没看到。   姜云浅摇着头,“阿爹,往后还是要慎言,这样的话若是传到皇上耳中,你就是大逆不道。”   姜方吓的捂住嘴巴,过了许久之后才战战兢兢地问道:“浅丫,你说阿爹这性子是否适合当官?会不会祸从口出再连累了你们?”   旁边的夏氏等人也一脸担忧,姜云浅很认真地想了半天,笑道:“阿爹也不必太在意,只要时刻记着祸从口出,多注意些也就有了。”   姜方还是很担忧,可都经过殿试了,也由不得他再想太多,大不了真做官了,他就少说多看,又不是比谁笨,还真不住在官场上就混不开了。   三日之后,正是放榜之日,姜府派了人刚出去打听,就听外面锣声大响,派下人出去打听了才知道这是在给前三甲报喜的喜报,显然没有是奔着姜家来的。   姜方正失望着,出去打听消息的下人也回来了,一进门就给姜方道喜,“老爷,您得中了,三甲第二名。”   姜方没有失望,也没有太大惊喜,他这个名次不算很高,倒也不怕太惹人眼球,反正是得中了,也算是喜事一桩。   至于说这个名次能做个什么官,他也不太放心上,反正只要有名次就好,当什么官还真跟这个名次没多大关系,只要有门路的即使是最后一名仕途也很平坦,没门路的削尖脑袋也未必能顺利做官。   而门路嘛,姜方倒不怎么愁,不说皇上之前的旨意上也明说了,只要姜方能考中,皇上就会给他一个适合的官来当。就说有岐王在,他要做的官也不会太差。   姜方考中是件好事,这回倒没像上一次那样张扬了,姜家人关起门自己庆祝了一下,而到了这时候姜兴家当然得接回家了。   姜兴家回家后,看谁都满脸歉意,都是因为他让家里的父母姐妹担心了,他之前是多混蛋才会把自己排除在家人之外?   结果看到胖了几圈也白了几分的姜兴家,原本还时常担心的夏氏总算是放心下来,甚至想着要不就让姜兴家再去衙门里住些日子?长高长胖总是好事啊。   得了信的姜宏也带着妻女过来凑热闹,自从姜宏出府另过之后,倒没惹出什么事,但因姜宏之前那点子事,影响到姜云浅的名声,甚至因为这件事让安家对姜云浅有看法。虽然没想让姜云浅嫁进安家,但这样的结果还是让姜方很不舒服。   所以,对待上门的姜宏两口子也没好脸色,连带着看姜兴祖也不顺眼,真当他不知道姜兴祖那点小心眼?别说姜兴家不会有事,就算他真有事,这个家也轮不到他来肖想,他还有四个女儿和两个小儿子在呢,虽然姜方也是重男轻女,但在他看来就算是女儿那也比别人家的儿子来的亲,那可是自己的种。   再说,他家的女儿个顶个地能干,若不是有姜云浅的本事,和妻女们的同心协力,姜家会在短短两年时间赚到这么大的家业吗?说真的他还真庆幸自己有这么好的几个女儿。可比姜宏这个败家儿子强多了。   ☆、第239章 越看越顺眼怎么办呢?   姜宏他们过来的时间很巧妙,正是姜方家吃晚饭的时候,因是庆祝,酒席自然也丰盛的很,甚至王南还让珍珑阁的人从外面快马运来不少稀罕食材,经由沈氏的巧手和姜云浅的指点,做出的菜式可不是外面随处可见的,倒是让人吃的连连赞叹。   虽然因姜宏一家的到来让姜方一家有点膈应,饭吃的也不是那么顺心,尤其是看姜宏一家专往王南带来的食材做成的菜上面动筷,姜云冬都有几次想要让人把菜撤下去,宁可把这些好菜喂了狗,她也不想给姜宏一家吃。   但这时谁也不会说出扫兴的话,干脆就当他们一家不存在,自顾自地跟姜方道喜,反正在姜家,食不言寝不语的话也就是平时,这种高兴时候姜方才不会阻止别人对他的吹捧呢。   只是对姜宏一家,姜方也不想被他们坏了心情,也对他们眼角都不撩一下,喝着也是王南寻来的珍藏美酒,姜方喝到兴起大呼自家的好女婿贴心,把王南美的更是不遗余力地拍丈人的马屁。   只是吃过了饭,眼看天色晚了,姜家人也该歇息了,姜宏一家还举着杯喝的自得其乐,瞧这意思是要把自己灌醉啊,酒再好也不是这么喝的,姜方忍不住道:“老二,时候不早了,你们也该回了吧?”   姜宏原本还往嘴里灌酒的动作一顿,放下酒杯,起身似要与姜方说什么,但人才站了一半,身子一滑,便滑到了桌子底下,姜方唬了一跳,“这是什么毛病?莫是要讹人?”   姜云浅哭笑不得地道:“阿爹,二叔只是喝醉了。”   姜方才‘哦’了声,对站在下面侍候的丫鬟道:“二老爷喝醉了,去叫徐繁备驾马车,待会送二老爷回家。”   二婶没想到姜方竟然还有这招,本来是想借着装醉赖在这里一晚,虽然不能像从前一样赖上门,但住一晚是一晚,总比他们租来的那间连院子都是与人共同的房子好。   可没想姜方竟然这般不留情面,扶姜宏的手用力在胳膊上掐了一把,疼的姜宏头上冒了冷汗,却也不愿就此睁眼,有马车送他们回去总比自个儿走回去的好,如今住在一个院子里的人都知道他们有个要做官的哥哥,不沾些光回去,还不得被那些人嘲笑死?   徐繁的马车备的很快,甚至还带了两个小厮一同过来,一边一个架起姜宏就往外走,也免得二婶再说扶不动的话。   姜云荷由始至终都没说话,只是对着姜云浅似笑非笑,可心里却很是不平。自小她就因长得好,以村子里稳压姜云浅一头,就是同样也因貌美引来不少麻烦的姜云娘都不及她长得好。   可如今呢?长得最普通的姜云浅因一身医术不但闯出名声,还结交了岐王,连带着她的爹娘兄妹们都跟着沾光,吃穿用度再是拣最好的来。   而她呢,空有美貌,却小小年纪就嫁了人,最终还成了寡妇,跟着姜宏夫妻虽然不至于饿肚子,却也不像未出嫁前那般受宠,穿的也都是最普通的布衣裳,最多也就是舒适,完全与美丽无关。   她好不甘心,若是当初她不早早嫁进陈家,如今还是未出阁的姑娘,会不会就变得不同了?而有她这样的美貌在前,王南还会看上模样平庸的姜云浅吗?   或许王南看上姜云浅,不过就是因为他们都是同村,出门在外才会让王南感到亲切吧!   姜云荷想到,她这些日子做药带也赚了一两多银子,或许可以去珍珑阁买些澡豆回来,从前她在陈家也是用过澡豆的,那种清新怡人的香气,可不是胭脂水粉能够比拟的,尤其是卖澡豆的人,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看到王南也说不定。   都是同村人,王南既然能对大伯一家多有照顾,想来也不会对她太绝情。   转天儿,姜宏起个大早,虽然他一直都没醉,但被送回来时,还是装着醉的不醒人事,让徐繁带着两个小厮亲自把他扶进屋,从大门到房门这段不足五丈远的路,愣是被他喊的人尽皆知,大晚上都在家里不睡觉,当晚就都知道姜宏是去要做官的大哥家吃酒,还吃醉了,是大哥派人派车把他送了回来。   于是,在姜宏起早出门呼吸新鲜空气的时候,同一个院子里住着的几户人家都出来人了,在他们看来,家里出了个做官的亲戚,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谁不想沾点光呢?   姜宏在院子里跟人吹嘘,二婶就在屋子里恨铁不成钢,她一直都无法释怀,当年若不是被夏氏抢去了姜方,今日这个官太太就该是她做了,何至于可笑地听男人在院子里吹嘘自己有个做官的哥哥呢?   而姜云荷也起了个大早,也懒得去听姜宏吹嘘,跟二婶打了个招呼就出了门。因这些日子姜云荷总爱出门,京城里的风气也开放,不会有人因此说闲话,二婶也就不管她了,出去见见世面也好。   姜云荷在珍珑阁斜对面的粥楼里吃了碗粥,一直坐着看王南的身影远远地出现在街头,正往珍珑阁方向走过来,姜云荷匆匆结了账就走进珍珑阁。   因太早了,珍珑阁也是刚刚开门,里面一个客人都没有,姜云荷就在楼梯不远处拿着柜台上面的胭脂看,哪个看了都爱不释手,可身上的银子真不多,哪个也买不起。   直到听身后传来伙计跟王南打招呼的声音:“东家早。”   王南也心情大好地一一回应,姜云荷才回过身,看了眼刚进门的王南,惊呼道:“王南?”   王南昨夜也喝多了酒,虽然看不出来,但人还迷糊着呢,听有人喊他,便望过去,看到是姜云荷时眉头就皱了起来,朝她不冷不淡地点了下头,就想上楼,被姜云荷先一步堵在面前,“真是巧啊,王南也来买东西吗?珍珑阁里卖的可都是上好的,你是要送给我那云浅堂妹?”   王南退后一步,与她拉开距离,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姜云荷,你打的什么主意?别跟我说你不知道我是珍珑阁的东家,这话也就骗骗别人,我是不信。”   见姜云荷瞬间惨白了的脸,王南又道:“我看你是浅丫的堂姐,不跟你计较,但从前你们家做的那些事我都看在眼里,我劝你别把主意打到我这儿来,不然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还有,往后最好不要让我见着你和你那家子人,我看着恶心。”   不同于因姜方的关系,还不能与姜宏一家翻脸的姜云浅等人,王南对这家人可没什么好态度,他才不介意替姜云浅出口气,反正他们又不是他的谁?就算要去找姜方或姜老太告状,也得人家搭理他们才成。   姜云荷当着珍珑阁的伙计面前,被王南这么一说,脸上都挂不住了,正想反驳什么,就听到有人鼓掌,抬头就看到在珍珑阁的门前站着一个衣着光鲜的少女,只是瞧那穿戴就不是她能惹得起的,被看了笑话也只能默默地低下头,哪怕那少女说话再难听她也不敢吭声。   “王南,从前一直看你不顺眼,如今瞧着倒还不错,虽然配不上浅姐儿,却也差得不多了,四小姐我今儿就同意把浅姐儿交给你了。”   王南不阴不阳地瞧了眼四小姐,正如四小姐看不上他,他又何尝看得上四小姐?嘴角微微抽出一个不屑的弧度,“四小姐管的真宽,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四小姐被噎的一口气没上来,但因上次冤枉了珍珑阁一事,她对王南还是有些愧疚,后又因自家七哥对姜云浅动心,她虽然乐见其成,但她的阿爹却陷害了姜家。   虽然对此事她知道的不多,却不妨碍她正义感爆发,又之前就对姜云浅和王南有愧,四小姐可是在家里闹了一场,把安老爷气的直接就要把她赶出家门,还是安夫人求情才只是罚她禁了半个月的足。   这刚一解禁她就来珍珑阁,一是想见到姜云浅跟她道歉,也是想再买些胭脂回去,谁让珍珑阁的胭脂太好了,若不是因之前冤枉姜兴家的事,她真想请姜云浅到安家去。可正因为那件事,姜云浅可是对下人说过,凡是安家派来的人一律不见,连禀告都不用禀告,她姜家不缺钱,不赚安家那些银子。   四小姐虽然佩服姜云浅的骨气,也不无遗憾,难道她跟姜云浅的友谊就至此为止了吗?或许姜云浅只是气不顺,给她个台阶也就能下了呢。   何况,她是真心看好姜云浅,若是能娶她过来做小七嫂,绝对强过嫁给王南那个莽夫。   只是没想到一到珍珑阁就看到王南替姜云浅出气,虽然在她看来男子对女子就该温柔小意,那样的男子才是真男子,但一想到姜云荷那一家子从前的种种,看王南这样对待姜云荷,她竟然觉得痛快呢?   不由自主地赞了出声,结果竟然也遭遇了姜云荷同样的待遇,虽然心里委屈,却又觉得王南这才是真汉子,姜云浅看上他也不是没有理由,至少她从前看上的那种男人,在这种时候绝对说不出如此霸气的话来。   对王南不免高看了几眼,原本王南在她看来略显粗犷的五官也英俊起来,虽然不是那种柔媚的精致,却自有一番男子的气概在里面,看着看着也觉得舒心了。   四小姐嫣然一笑,“王南,本小姐看你越来越顺眼了可怎么好呢?”   ☆、第240章 动心了也没机会   “四小姐,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这么久了,你还是别看我顺眼,我心里没底。”   王南额头上的青筋跳了几跳,他还真不知道四小姐还是这种贱皮子,越骂越高兴?本来还想再骂几句出出气,话到嘴边却忍住了,实在是怕把四小姐骂高兴了,再黏上他,谁又愿意招惹上这样一个大麻烦?   还是忍忍算了,若是嗓子实在是痒,大不了关起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过过嘴瘾。   “你这人真逗!”四小姐拿了方帕子掩在嘴前娇俏地笑着,四小姐也就是带些婴儿肥,身形壮硕了些,若论起长相倒也不差,这一笑还真有些小女儿的娇态。怪只怪她是对着王南笑,王南又因四小姐曾经的针对防备着她,这一笑,倒是把王南笑的有些发毛,谁知道她这是又在打什么主意了。   用看病人似的目光看了四小姐几眼,王南皱着眉上楼。楼下这两个女人都古里古怪,又都是他不愿招惹的,还是先走为妙。   四小姐倒没在意王南的态度,看他不顺眼时怎么怎么着都不顺眼,如今瞧着顺眼了,是怎么怎么着都顺眼了,既然她已经认定王南是姜云浅的良配了,不管前路有多艰难,她都得撮合他们,至于说她那用情至深却没有气魄的七哥,爱哪儿凉快就哪儿凉快去。   而姜云荷闹了个没脸,恨恨地望着王南上楼的背影,跺了跺脚转身出门,四小姐瞧着直点头,像姜宏这家人,也就得像王南这样对待他们,不然给点脸就上鼻梁。   上次因为冤枉姜兴家上贼这件事,四小姐与安老爷闹了一场,父女俩到现在还不说话,但终究是安家对不住姜家,为了她和姜云浅的关系不至于破裂,她还得尽努力地修复。   即使如今姜云浅见了她都是面上淡淡的,四小姐却不气馁,都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她不信凭她的努力,姜云浅不会有原谅她的一天。   而首先,就要从撮合王南和姜云浅开始。   虽然王南和姜云浅私下里算是定下亲了,但因为王北不在,王南的阿婆也不方便出面,一直没有正式定亲,只等着王北什么时候才正式再请媒人登门过来换婚书。   王南和姜家人都心照不宣,倒也没觉得换不换婚书有什么差别。所以,除了在珍珑阁以外,知道他们亲事定下来的人不多,自然也就没有对外宣扬。   王南上了楼,对两个侍女道:“你们到二楼去守着吧,没有什么事就不要来打扰我。”   王南还有些宿醉未醒,虽然吃了姜云浅给的醉酒药,到底是不够清醒,想要补个眠。侍女答应着退下,守在二楼不让任何人轻易去打扰王南。   四小姐在一楼看了一会儿,前些日子七哥有事没事都到珍珑阁守着,每次来也不能空手回去,买的胭脂水粉回去就都给了她,她用都用不完,也就懒得去看。   便想着到二楼瞧瞧,她自然知道二楼卖的物品比一楼好,价也贵了很多,别看她是安家的四小姐,又是嫡女,可每月花销也是固定的,最多就是去讨好阿娘能偷偷给她一些。   只是阿娘不善经营,手上虽有几间铺子,但真正赚钱的却不多,而安老爷原配当年的嫁妆也都添到岐王妃的嫁妆里,随岐王妃去了岐王府。   毕竟是嫁进岐王府做岐王妃,安夫人哪里敢贪了岐王妃阿娘的嫁妆?甚至还从安府拿了不少好东西,把岐王妃虽不算风光,却也不是寒酸地嫁了出去。   而安老爷每年的俸禄看似多,实则这里用些,那里用些,再有些人情往来,根本就是杯水车薪,交到安夫人手上的更不会很多。   四小姐这还算是好的了,因她是嫡出小姐,阿娘管着一府的账务,总是能比别的姐妹出手大方些,甚至在京城的小姐之中也不算是最差的,换了安府的其他小姐,一年到头就是新衣做的都少。   所以对四小姐来说,珍珑阁的二楼卖的物品也真是太贵了,之前来珍珑阁她即使是上了二楼也就是看的多,买的少,更不要说是以珍奇为主的三楼了,她连上去的资格都没有。   相对来说安府的公子待遇就要好太多,尤其是得安老爷喜爱的儿子,安老爷手上自然也有些铺子和私房银子,这些都不会交给不会管账的安夫人,平时公子们花销不够了他都会给一些,尤其是最得他疼爱的七公子,除了他相中姜云浅这件事,那真是有求必应,还给了几间铺子归他打理,就是安老爷不给他银子,他从铺子上能够支出的银子也有不少,让四小姐都羡慕,至于嫉妒还真没有。   七公子很会做人,尤其是对她这个嫡出的妹妹至少表面上是亲亲近近,手上有银子就没少给她买东西,渐渐的就把四小姐给收买了,连对七公子的姨娘也亲近的很,整日除了往安夫人的房里跑,最多的就是去孔姨娘那里。看来真想在珍珑阁买个痛快,还得去找七哥,谁让家里除了阿爹就数他有钱了。   唉,一文钱憋倒英雄汉,她若是自己有钱,何至于还要去求人?看来嫁个有钱的男人,姜云浅的眼光比她好啊。   想到这里,她更加觉得王南是个与姜云浅很相配的男人了,虽然他只是珍珑阁红姨的义子,可谁都知道红姨这辈子都没嫁过人,虽然在外面风评不是很好,但没嫁过人,也没生过孩子,义子也就相当于亲儿子,等哪天红姨两腿一蹬,珍珑阁还不都是王南的?   姜云浅有医术,王南有钱,两个人成亲了还真没什么好烦恼的,越想越觉得王南配姜云浅,至于说自家七哥,被阿爹教训一顿就不敢再来招惹姜云浅了,这样窝囊的男人她都有些看不起。也就是做生意上还有些本事,可他们安家,再不济也不能以经商为生,经商最多就是让手头上宽松宽松。   之前或许还觉得男人就要儒雅温和,但看惯了王南的略带粗犷,突然觉得男人如他也很不错。而且,她也看明白了,姜云浅欣赏的男人应该就是王南这一类的,她七哥啊,没希望!   只可惜王南这种有情有意,又潇洒多金的男人不多,王南又是姜云浅的,她动心了也没机会。   上了二楼,看到楼梯前坐着谈天的两个侍女,四小姐眼睛眯了眯。虽然她对红姨身边有两个美人侍女早有耳闻,却还是第一次见着传闻中的美人。可如斯美人就在王南的眼皮子底下,这会不会是红姨为王南选的妾啊,填房一类的?   以她们这种艳压群芳的模样,四小姐都替姜云浅担心一把,虽然在她看来男人妻妾成群没有问题,可也不能抢去正室的风光,以至于看这两个美人的目光还是带了敌意,谁让她们或许会是姜云浅和王南间的绊脚石呢?别看她们的年纪比王南大了几岁,可模样摆在这里总是让人不能放心。   两个美人被她看的心里没底,也不知这位大小姐想要闹什么?以她们的眼力,还是第一次见着,怎么就像看仇人似的看她们?   心里暗叹:果然人美是非多,似乎每一个看到她们的女人都会是这种防备又仇恨的目光,她们长得美难道也碍着谁了?   被四小姐瞪的久了,侍女相视一眼,还是回三楼待着吧,她们平日在三楼招待的都是贵客,像这种无理取闻的小丫头还真应付不来。最多不去打扰二公子歇息,也免得在这里让这些没有自信的女人自卑。   见美人上了楼,四小姐才收回凶恶的目光,自觉是胜了一局,心里美滋滋的,可见像她这种大家闺秀,即使是模样未必是最好的,但气场强大,就像这两个美人,长得美又如何?还不是败于她的气势?   在二楼逛了一圈,发现她身上带的银两也就够在二楼买一支最便宜的钗,除了安府外强中干之外,还有前些日子她帮着七哥的亲娘孔姨娘在安府闹了一场,虽然最后也没查出是谁害的孔姨娘,却让安夫人狠狠地被人笑话了,安夫人恨铁不成钢,也不会再偷偷给她拿银子花,四小姐虽然知道得罪了自家阿娘,却也没怎么放心上,谁让她是阿娘的亲闺女,等阿娘消了气,还不是最疼她?   只是想想空空的荷包,瞧着通往三楼的楼梯,最后还是放弃了,她也有自知之明,若是因为身上银两不够硬要上三楼,王南绝对不会给她留脸面,虽然她看他顺眼了,可他看她却不顺眼。   枝儿,鹊儿跟在四小姐身后一言不发,别人是小姐的丫鬟,她们也是小姐的丫鬟,可怎么就摊上这么个没脑子的小姐?摆明了姜二小姐不想跟她交朋友,她却赖巴巴地非拿姜二小姐的朋友自居,她们都替她臊的慌,但以四小姐那脾气,她们若是说姜二小姐没把她当朋友,四小姐一准得给她们哭鼻子。   反正姜二小姐都躲着自家小姐了,她们也乐得不得罪四小姐,最多丢人的时候她们陪着,有小姐在前面顶着,她们再露出些许无可奈何的神色,别人也不会说是丫鬟的错,顶多是觉得四小姐爱无理取闹,爱胡搅蛮缠,她们这些做丫鬟的最多就是不敢劝诫,反正四小姐在京城也是出了名,做为她的丫鬟艰难大家都能理解。   ☆、第241章 真不是时候   王南这一觉也没睡太久,醒来后喊侍女送茶进来,听她们叽叽喳喳地说四小姐还在一楼里不肯走,王南就直翻白眼,“真是阴魂不散,你们想个法子赶她走吧,不然当着浅姐儿的面前再说些不着调的话,我怕浅姐儿误会。”   俩侍女认真地想了半天,捂着嘴笑道:“二公子,主意倒是有,可能让曾经的京城一霸怕至如斯,这位四小姐可比小时候更难缠了。”   王南头痛,“别人随着年纪长的是脑子,她光长个儿了,二位姐姐就别取笑我了,你们快想个主意让她走人吧。”   若不是珍珑阁没有赶客的先例,王南都直接想在门前挂个安家人不得入内的牌子,可谁让安家又是岐王妃的娘家,哪怕岐王妃自出嫁后就与安家差不多要断了来往,但这种打脸的事,岐王妃想必还是很介意的。   岐王妃还是安小姐时对王南就不错,王南还不想让她难堪,最多就是想什么办法把这尊大佛送走。   两个侍女自小就在顾家服侍,对王南兄弟俩都很熟识了,当然是把他们当成永远的主子,为主子分忧可是他们分内之事,答应着就出了门,既然二公子为那个丫头头疼,她们就有必须让那丫头不要出现在王南面前。   四小姐其实也没有要赖在珍珑阁的意思,只是在珍珑阁逛了一圈,看什么都很喜爱,虽然没银子,只能在一楼买买,却不妨碍她多看看,看着看着就渴了,在一楼供客人歇息的地方就喝了些珍珑阁提供的茶水,喝了几口茶水发觉自己饿了,就又吃了些点心。吃饱喝足又乏了,靠在椅子里眯会儿,结果就睡着了。   美貌的侍女下来时看到四小姐在楼下睡着了,想上楼跟王南复命,若王南想要趁此离开,倒是个好机会。还没转身就见姜云浅从珍珑阁外面进来,身边还跟着如意,如意手上提着药箱,瞧着倒像是刚去谁家出诊回来。   两个侍女很喜欢姜云浅,虽然模样不够出挑,但好在皮肤好啊,人看也着干净清爽,最重要的是医术好,脾气也好,待人接物也大大方方,完全有资格做他们顾家的夫人。   上前跟姜云浅见礼,姜云浅也笑着回礼,别看她们身份上只是珍珑阁的侍女,姜云浅却知道她们曾经是顾府的老人,这些年在珍珑阁跟随红姨身边学习,替顾家守住珍珑阁,也算是劳苦功高。   再有姜云浅比别人多了一世经历,她自然不会忘记前世为了给顾家报仇,不惜进到太子府,将太子迷的晕头转向,最终达到替顾家报仇,又助岐王登上帝位,并最后替顾家平反,她们对顾家来说不只是曾经的丫鬟,也可以说是顾家的恩人。   姜云浅对她们自然是尊重的,哪怕这一世什么都没有发生,王北和王南也没有像前世那样无声无息地消弭,她们的命运或许也不至于如前世那般走向,但这并不影响姜云浅心里对她们的敬重。   她们对姜云浅甚是满意,姜云浅又对她们敬重有嘉,三人相处起来自然是和乐的很,而通过她们知晓不少姜云浅的言行的红姨,对姜云浅也满意的不得了,虽然她曾经的身份是顾夫人身边的丫鬟,但这些年,顾夫人视她如姐妹,她的身份又岂是普通的下人?说将王北王南当成子侄也不为过。   姜云浅在珍珑阁里如鱼得水,也不能不说是因为她们的关系,若是她们都对姜云浅不善,那些由红姨一手带出来的顾府老人又如何会把姜云浅当回事呢?   姜云浅与侍女见过之后,扭头就看到一旁睡的小脸红扑扑的四小姐,虽然王南很不待见这位四小姐,姜云浅也不知该拿怎样的态度对她,但说起来,姜云浅也不算讨厌她,最多就是无奈。   在她看来,四小姐也就是个小姑娘,刁蛮任性也是因为没人教。想当年王南能成为京城一霸,不比她顽劣多了?几年后也长成翩翩少年了,这小姑娘只要受些打击,多些经历,长大了也未必就是无可救药。   再听侍女说起一早珍珑阁里发生的事情,姜云浅便如来时那般,无声无息地又退出珍珑阁,虽然不知道四小姐又哪根筋搭错了,但她对王南的态度突然就好转了,姜云浅都怕她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尤其是经过七公子那件事之后,姜云浅对安家人完全是敬而远之,没有立即就打击报复回去,都是想要为岐王妃留点面子,不然真被人猜出是她动的手脚,岐王虽然不会对她怎样,却难保让人说岐王为了姜家没有给岐王妃撑腰。   所以,就算要报复安家,姜云浅也会选在稍后,事态平息之后,当然,因为岐王妃和四小姐的关系,她最多也就是小惩薄诫,不会让安家声名狼藉。   反正她来珍珑阁也没什么事,就是想看看王南醉酒好了没有,听侍女说完也就放心了,让她们过后跟王南说一声,姜云浅就带着如意回姜府。   如今姜府的药带卖的越来越好,已经有些供不应求,姜云浅就想回去与阿娘商量一下,再请些人手在改成作坊的原姜宅那里帮忙。   回到家,与夏氏一说,夏氏也就同意了,这些日子都是姜云娘在作坊那边盯着,她也时常过去帮忙,眼看作坊里请来的人手忙不过来,早就有要再请人的意思,只是怕请的人多了,做出的药带卖不出去再赔了钱,听姜云浅一说,她自然就知道怎么做。   姜云浅同时也提出,不管人手增加多少,但一定要注意药棉和药带都要注意干净,请人也要注意,像那些瞧着就不干净的人说什么都不能请,宁愿每天少做一些,少赚一些,也不能在这上面出问题。   夏氏之前或许还会不以为然,早些年她都是草木灰,也没觉着有什么不好,可自从用了药带之后,不但身子感觉有些不同,像从前腰酸背疼的毛病没了,脸上的淡斑都少了很多,气色也好,她也明白女人的事情真不能不放心上。   跟姜云浅保证绝不会在这上面出问题,姜云浅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夏氏虽然有时软弱了些,但绝对是爱干净的人,做事也认真,只要是她答应下来的,绝对不会出差错,再有姜云娘在作坊里盯着,她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虽然事事亲为能把事情做的更放心,但做为一家人,人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她若非要什么都参与,只能让别人觉得自己没用,久而久之也不利于一家人劲往一处使。   四小姐一觉睡醒后,就觉得身上乏累,尤其是下面有些不适,伸个懒腰起身,却听鹊儿一声惊呼,随即捂住了嘴巴。   这时珍珑阁里已经有不少客人,听到鹊儿的惊呼都朝这边看过来,萍儿一把将四小姐拉着坐回去,四小姐正要发怒,被萍儿在耳边说了一句话,顿时脸就白了,随即想到鹊儿的那声惊呼,朝鹊儿瞪了一眼,吓的鹊儿低头着不敢言语。   侍女在旁一直等着,见四小姐醒了正想说话,被鹊儿的惊呼吓了一跳,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们还是聪明地选择没有问。   淡笑着把姜云浅之前吩咐让准备的茶点推到四小姐面前:“四小姐请用茶点,这是我家少夫人特意吩咐人为您准备的。”   四小姐只顾着懊恼,哪里还有心情吃茶点,更不要说是什么不认识的少夫人。但珍珑阁里人来人往,她也不方便离开,只能为难地看向萍儿。   萍儿咬着下唇,她也知道一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四小姐不能一整天都在珍珑阁里坐着,许久才对侍女道:“我家小姐出来的匆忙,衣服有些单薄,不知珍珑阁里可有披风可卖?”   两个侍女也看出四小姐有为难之事,再联想到之前鹊儿惊呼之前目光所及,大概也猜出是怎么回事,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去卖成衣的那边柜台里取了件大红色披风过来,“这件披风是我阁最新款式,想来最配四小姐不过了,不如四小姐试试如何?”   四小姐慢幽幽地站起来,由萍儿侍候着将披风披在身上,虽然外面阳光正好,但这几日风正大,吹在身上难免有些凉,穿着披风倒也不会突兀。   四小姐披上披风后一言不发地要往外走,萍儿却瞧着四小姐坐过的椅子眼神闪了下,金丝银线织成的蓝缎面坐垫上面,一小摊暗红色的血迹虽不显眼,但只要看了还是能辩得出来。   其中一名侍女满脸带笑地将坐垫‘不小心’地碰到地上,随即捡起来,“真是不小心,竟将坐垫碰到地上了。”   另一个忙接道:“沾了灰哪里还能坐,还是拿到后面洗洗。”   萍儿松了口气,朝二人点头示意之后,随后朝四小姐离去的方向追去。   四小姐走的很快,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来月事,却不想在珍珑阁里丢了这么大的人,虽然知道那两个侍女不会到外面乱说,但这事到底是丢人的,她可要怎么见人呢?   ☆、第242章 搬家就跟家常便饭一样   回到府里,四小姐重新换了衣裳,还是神色恍惚,坐在那里人还呆呆的,想着今日出的丑,她一直无法释怀,若真是传出去,她就会成为京城的笑柄。   不行,她得派人去警告那两个侍女,这件事万万不能说出去!   想到当时鹊儿的惊呼小叫已经引来别人的注意,四小姐狠狠地瞪了鹊一眼,这丫头以往就觉着不够沉稳,关键时候真就不如萍儿。   虽然此时鹊手上拿着从库房里取来的干净布片,在为她缝制月事带,大有将功补过的意思,四小姐还是余怒难消。   “鹊儿,今日之事你可知错?”   鹊儿吓的将手上缝了一半的布片掉在桌上,跪到四小姐面前,“小姐,奴婢知错了,还请小姐原谅奴婢这一回,奴婢再也不敢了。”   四小姐冷哼一声,“既是知错了,小姐我也不罚你了,不过,你立即往珍珑阁走一趟,务必要让这件事不被传出去。”   鹊儿愣了下神,忙应了声是,只要四小姐不罚她,不就是去趟珍珑阁吗?这又有何难。   四小姐这才算是放下心里的石头,只要鹊儿去警告一下那两个侍女,这件事就不会被别人知道,只是不知为何,她总是心里不踏实,或许她不该派鹊儿去,而是派稳重一些的萍儿,可人都派出去了,她也不想再追回来,只能心内忐忑地等着鹊儿的回复。   鹊儿去了许久,四小姐等的心焦,正想再派萍儿出去瞧瞧,鹊儿却手里提着一只包裹从外面进来,见到四小姐时脸上还洋溢着笑容。   “小姐,奴婢不但警告了那两个侍女,还为小姐去买了些药带回来,奴婢听说三小姐用的就是这种药带,姜二小姐府上做出来的,虽然是贵了些,用着却是真好。”   问过鹊儿是怎么警告珍珑阁的侍女后,四小姐认为没有纰漏,赞许地点了点头,她之前还担心鹊儿成事不足,此时倒是放下心了。   让鹊儿将药带拿出来,闻着倒是有股子清香,比安府自己做的要好很多,四小姐到底是第一次来月事,对如何更换药带并不太熟悉,经由鹊儿和萍儿的教导才算是笨拙地换好了。   可换好之后,四小姐人却呆了,她终于想起来,鹊儿虽然是去警告侍女了,但回来的时候就这样毫不遮掩地带回一包药带,若是有心人再联想到她在珍珑阁里的异样,不就会什么都联想到了?   四小姐恨的直咬牙,刚刚还夸奖了鹊儿,这时恨不得把她暴打一顿,“鹊儿,你可真是好啊,小姐我要怎么赏你呢?”   鹊儿也不知四小姐说的是反话,只当四小姐是在夸她,忙欣喜地朝四小姐谢恩,“鹊儿能侍候小姐就是天大的福分,不敢奢望小姐的赏。”   四小姐一脚踹在鹊儿的胸前,鹊儿惨叫一声向后倒去,四小姐气的呼呼直喘,却也没心思跟她再置气,只捂着胸口想,往后可怎么见人?   好在,一日、两日、三日……过了好些日子也没传出关于她的什么风声,四小姐这才放下心来,看来都是她想多了,这点小事并没被别人注意到。   只是鹊儿办事也真是太不像样子,四小姐想着还是换个更贴心的人服侍,不然往后还不定遇到什么事就被鹊儿那个脑子不好使的给卖了。   姜云浅听说四小姐出的丑时,已经是几天之后,两个侍女把这当成笑话讲给姜云浅,虽然四小姐的事她们不会到处宣扬,跟姜云浅说说却是无妨。   姜云浅也没放在心上,这种事情是个女人都会遇过,尤其是第一次的时候大多数少女都会茫然无知,只是四小姐这次是把人丢在了外面了。只是吩咐两个侍女这件事就不可以再对别人说了。两个侍女也连连应下,保证这件事连王南也不告诉。   姜云浅黑线,这事她们当然不会告诉王南了,不说四小姐丢人不丢人,她们也说不出口啊。   这几日四小姐派人来请姜云浅过府替她诊脉,自从来了月事之后,四小姐认为自己终于成为女人,女人的身子可是更要好好地保养,京城如今都知道姜云浅的医术好,尤其是在治妇人病上,她虽然还没有那方面的困扰,但保养总是不嫌早。   只是每次派去姜府的人连府门都进不去,姜家摆明了就是不待见安家人,想到自家与姜家的那些恩怨,四小姐也很无奈,她可是真的拿姜云浅当朋友的,怎么就闹成这样了?难道真的要七哥把姜云浅娶进门,这个恩怨才能了结?   可她自从发现了王南的好之后,就一心想要姜云浅得到幸福,也不能为了七哥就把原本的有情人给拆散了?还真是让人苦恼。   而姜云浅是真心不想跟安家人扯上关系,尤其是四小姐,摆明了是想要跟她做朋友,姜云浅若是接受了她的这份友情,往后还怎么心安理得地报复安家了?若不所得安家,安老爷诬赖姜兴家是贼的这口怨气要怎么出?   转眼就到了五月,天气闷热的让人难受,姜云浅大多时候就都不出诊了,这样的天气坐在车轿里就跟蒸笼似的,费了好些力气才养的娇嫩的肌肤她也不想被晒黑,还是在家里能舒服一些。   再说,姜方的任命也下来了,一家人抽空还要整理物品,别看只进京半年,姜家的东西多啊,除了在京城置办的,还有不少是皇上赏赐的,这些都舍不得扔。   夏氏不只一次叹道:“早知道要离京赴任,不如就不搬过来了,这几个月净搬家了。”   姜方虽然深有同感,但还是嘴硬道:“妇人之见,往后跟着老爷我上任,搬家还不是家常便饭一样?你这做主母的可得锻炼了。”   夏氏虽然不觉得往后要一年到头地搬家,却还是给姜方留些面子没有反驳,反正又不要她亲自动手,最多的时候就是坐在廊下指挥下人,可架不住天热,一动就一身汗,这种日子搬家也是挺折腾人。   虽然只是挨着京城的一座小县饶县的县令,但对于姜家人来说也算是天大的喜事,离着京城近,政绩也看得到,只要任上三年没有过错,升迁是早晚的事,折腾折腾心里也乐呵。   只是有一样,如今姜家还有产业在京城,若都跟着姜方去上任,作坊谁来管?姜云娘和姜云浅倒是想要留在京城,但夏氏和姜方都不放心,姑娘家家不在阿爹阿娘身边,换了谁都不能放心。   最后还是姜方一声令下,全家人一同去饶县。姜云娘和姜云浅反对无效,也只能收拾东西同行。   至于说作坊嘛,照开不误,但关系到秘方的泡制药水的棉花,就带到饶县去做,反正饶县离着京城也不远,快马加鞭也就半日的路程,大不了多费些事情就是了。   王南对于姜云浅的离开万般不舍,而且,姜方没做过官,这些年在乡下也有些文人的天真,他这样的人去做官,若是被人利用了,很可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最后,王南干脆把两个侍女中的一个送给姜云浅,到时有什么事也能帮着出出主意。姜云浅对这个叫雪茑的侍女不敢小瞧,前世连太子都能给算计了的女人,能简单吗?   待收拾好后,姜家人就赶着大车小车离了京城,去饶县赴任。   姜老太太坐在马车里,搂着姜兴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那么大一处宅子就空着了?还有这段时日她在姜家住着,没事就去街上逛,如今说要走,她还真舍不得京城的繁华,也不知再回来又要等到什么时候。   或许她没事的时候可以进京城看看姜宏两口子,虽然他们租住的宅子还不如姜方家的下人房,可到底是在京城,总好过一个小小的县城。   姜兴祖也很舍不得京城的繁华,但若是要他跟阿爹阿娘住,他还宁愿跟着大伯一家,至少大伯一家有钱,每日好吃好喝,还有丫鬟侍候着,这些日子虽然青莲玉书对他冷淡了不少,但偶尔没人的时候也会跟他打情骂俏,让他有些舍不得这俩丫鬟,真回家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姜宏和二婶也从姜老太那里得到了信,虽然姜老太不敢与他们走的太近,但偶尔传传消息却不妨碍。姜方和夏氏也睁一眼、闭一眼,只要打定主意不能让他们把自家的家产谋夺走,他们那些小动作就当看不到,免得总放在心上还让自己不痛快。   一早姜宏和二婶就等在城门前,说是要为姜方饯行,但面对姜方不冷不热的表情时还是闹了个没趣,姜宏道:“大哥,二弟也知道你看不上我,这些年也没活出个名堂,如今你做了官,我更不敢高攀,不过,阿娘由你来侍候着,我就算再没出息,也不能不闻不问是吧,回头什么时候去饶县看望阿娘,还希望大哥不要把我拒之门外。”   姜方听了这话皱了皱眉,“老二,你这话说的什么意思?我何时阻止过你见阿娘,若你真有那个孝心,就是接阿娘回你那儿住,我都不会说二话。”   ☆、第243章 心头的一根刺   姜宏原本是想要挤兑姜方两句,让姜方说出让他随时可以去看姜老太的话,却没想到姜方竟然毫不在意地说出让他接姜老太,姜宏一时有些尴尬,虽然家里不在乎养姜老太一个人,姜方也不会真就让他一个人养姜老太,可真把姜老太接走了,他可就更没理由去姜府,渐渐的淡着淡着他再想巴上姜府就更难了。   如今姜方家不只有钱,还出了个做官的,就算这个官只是芝麻绿豆大,说出去他也有面子。而且都说姜方背后有岐王支持,虽然进京这么久也没见岐王对姜家人如何亲近,但空穴不来风,姜方能这么快就补上实缺,难保没有岐王给出的力,姜宏当然明白,若真能抱上岐王的大腿,就算是一点点肉渣渣,那也够他一辈子受用无穷了。这时候哪能不想着跟大哥一家将关系缓和了呢?   二婶站在姜宏身边,望着越发意气风发的姜方和在他身边如小鸟依人般的夏氏,心里的妒恨也越来越多,听了姜方的话,忍不住酸道:“大伯说的哪里话?自小阿娘最疼的就是大伯,而且身为长子,阿娘跟着大伯一家过也是天经地义之事,若我们接回阿娘,可不是要外人笑话大伯做了官就忘了本,连阿娘都不想养了?”   姜方听了怒极反笑,“弟妹说的哪里话?当年分家时可是白纸黑字地写着,家产都分给二房,阿娘也由二房养老送终,如今怎么倒成了阿娘跟我们是天经地义?还是说弟妹想要将当年分得的家产也一并交出来,我们再分一次家?”   二婶被噎的一时无语,看姜方冷漠的眼神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但垂头之即还是恨恨地瞪了夏氏两眼,总觉着若不是她,今日她就会是这个县令夫人。   姜老太怕事情挤兑到最后姜方会让她跟姜宏两口子回去,朝姜宏和二婶道:“你们家里没事了吗?有事就赶紧回去做事,阿娘还没老到走不动,不用你们送。”   姜宏和二婶便顺着台阶往下下,姜宏对姜老太道:“阿娘,您先跟着大哥去饶县,待我这边忙完就过去看您。”   姜老太摆摆手,她是真心不愿姜宏去看她,万一再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姜方一怒之下让姜宏把她领走怎么办?而她敷衍的态度也让姜宏心里不痛快。   自小姜老太就偏疼姜方,他一直就想要得到姜老太的关爱,直到姜方的腿坏了,姜老太才注意到他这个儿子,如今老大有本事了,老太太眼里又只有老大,置他于何地呢?   姜家的马车出了城,姜方和夏氏也没把姜宏夫妻放在心上,不然总跟他们计较,日子还能过吗?反正姜老太自从上次打姜家宅子的主意没成后,她也老实了很多,没事的时候就带着姜兴祖在京城里逛,只要不碍着别人什么,大家都乐得不去理会。   王南将珍珑阁的生意丢下,亲自送姜云浅一家去饶县,虽然也有多年没去过饶县,王南对饶县也不算陌生,曾经饶县可是囤积了不少京畿重兵,虽不是顾家掌管,但掌管兵权的彭将军也是与顾武侯交情莫逆,王南在京城里闯了祸就会来饶县避难,对这里都熟悉的很。   只是如今彭将军因当年想要为顾家喊冤,被皇上迁怒,饶县掌兵权的将军也换了太子的人,也就只有一无所知的姜家人还会满心欢喜地期待风光上任。   姜云浅和王南都不由得叹气,外人都说姜方这次上任饶县是岐王给出了力,他们却知道,若真是岐王给出了力,又岂能让姜方到饶县来做官?难保不是太子的阴谋啊。   可圣旨已下,也不是姜方说不做官就不做官的,姜云浅已经下定决心,若这次的饶县之行真有危险,她不介意使些手段让姜方不淌浑水。   若太子真想对付姜家,她也不介意做前世陈家做过的事,送他一颗药丸,替岐王清除障碍。   饶县本就不远,到了下午就到了县城外,看着县城外面站着几排迎接新县令上任的当地乡绅和官员,姜方真是豪情万丈。与众人一一见礼之后被带往县衙。   又是一番忙碌,夏氏带着同来的下人将东西都从车下解下,摆放在各自屋中,看着有些破败的县衙,虽然知道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即使再有钱当官的也不会愿意修整衙门,可这一间间房子破败的真让她看不过眼。可除了尽可能地让下人们好好整理一番之外,不出意外这里就是要住三年的家了。   老太太这段日子在京城也享受惯了,一进衙门就各种报怨,阴暗潮湿的屋子哪里及得上京城宽敞的大屋?又听说上一任县令是因为得罪了人被毒杀的,就死在这个宅子里,老太太更觉得这里哪哪都阴森森的,倒有些后悔跟着过来,不然真就留在京城,她只要不说搬去跟姜宏同住,姜方还能把她赶出去?那么大的宅子就她和姜兴祖两个主子多好?   晚上没睡好,姜老太起早就头晕,让人请了郎中来瞧着,又让青莲玉书给煎了药,吃下姜老太又睡了个回笼觉才觉得舒服。   至于说为什么不让姜云浅来给她看诊,实在是姜老太不放心姜云浅,别人都说她医术如何如何好,她却没亲眼见着,谁知是真是假?   再有,姜老太也知道这几个孙女对她有心结,万一姜云浅在她喝的药里动点手脚,她这么大年纪了,真有个三长两短别人也不会怀疑姜云浅,好日子就在眼前,她还想好好地多活几年呢。   王南把饶县的一些现状都跟姜云浅交待了,又留下雪茑,这才带着担忧离开饶县,临走时还千叮咛万嘱咐,就怕一眼看顾不到,姜云浅一家就出了事。   姜云浅知道雪茑是会功夫的,就让雪茑跟着姜方,毕竟做了县令就不同以往,应酬总是难免,真有人想要对姜方下手,还是身边放了人放心。   与夏氏说明白后,夏氏虽然觉得让这么美的一姑娘跟着姜方,多少不太放心,可同时也想到,有雪茑这样的绝色美人跟着,就算有人想要送些庸脂俗粉给姜方,姜方也未必看得上眼。而雪茑是王南的人,做女婿的应该不会坑岳母吧?   观察了些日子,发现雪茑不但聪明、机灵,对姜方也没任何想法,夏氏这才放心下来,可转眼又开始替姜云浅担忧了。   “浅丫,你跟阿娘说实话,雪茑与王南到底是什么关系?”   姜云浅眨巴着眼睛,假装听不明白,“就是主仆关系啊,阿娘想问什么?”   夏氏咬了咬牙,“虽说雪茑比王南大了几岁,可实在是长得太美了,阿娘担心将来王南移情别恋。”   姜云浅知道夏氏是关心她,也不好跟夏氏说王南不会,这样只会让夏氏觉得她被王南迷惑的什么都看不清,拉着夏氏的手道:“阿娘,你的女儿优秀吗?”   夏氏听了颇为自豪地点头,“阿娘的女儿是最优秀的,这还用问吗?”   姜云浅听了笑的露出八颗小牙,“那阿娘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若王南敢对我不起,我就给阿娘换个女婿,以女儿的本事,还怕嫁不到好人家吗?”   夏氏听了不由笑道:“你这丫头脸皮倒是厚,这话也是能随便说的?不过话说回来,王南若真敢对不住你,阿娘一定给你出气,咱们就不要他了。”   姜云浅忙不迭地点头,她也知道单凭这几句话,不可能让夏氏打消忧虑,可有些事情还是接触的久了才能真正懂得,她说的再多也没用。   晚上,带着雪茑出去赴宴的姜方回来的很晚,带着一身酒气,夏氏让人送来洗澡水,姜方洗过之后躺在床上就不愿再动了,“夫人,从前一直以为做官风光,真做了官才知道,这官还真不是好做的啊,得亏了有雪茑姑娘在旁提醒,不然你家老爷我今儿说不定就回不来了。”   夏氏坐到床边,替姜方扇着扇子,脑子里还在想着雪茑的事,虽然她不希望姜方对别的女人赞扬,但同时她更希望姜云浅过的幸福。   如今姜方初来饶县,有雪茑从旁协助省了不少麻烦,若是雪茑必定要成为她或是姜云浅心头的一根刺,她还宁愿让姜云浅过的快乐一些。   想了半晌后,夏氏对姜方道:“老爷,你看雪茑这姑娘如何?”   这些日子得雪茑相助,姜方也渐渐融入官场,对雪茑自是满口赞叹,夏氏听的又是嫉妒又是无奈,谁让她就是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妇人,真让她陪着姜方出入官场,她只会给姜方丢人。   虽然心里发酸,夏氏还是强颜欢笑,“雪茑姑娘既然如此得老爷器重,我想着她一个姑娘家总跟在老爷身边没名没份也不是那么回事,要不回头我跟雪茑姑娘说说,老爷收她做个妾室如何?”   姜方一听从床上‘腾’地坐了起来,“你混说什么?这话也是能随便出口?若是被雪茑姑娘听到了可是要误会的。”   ☆、第244章 相处都很融洽嘛   夏氏脸顿时就红了,她也知道自己有些小心眼了,可那么美的姑娘又有哪个男人不喜欢?这些日子她没少听到别人对姜方的羡慕。大街上的百姓都在传言,新来的县令艳福不浅,身边跟着那样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侍候,放眼整个饶县也没见过比雪茑再美的姑娘了,她心里怎么能不多想?   而且,姜方都对雪茑赞不绝口,她也有自知之明,与其等姜方自己提出,还不如她主动一些,这样还能骗自己说姜方没变心,是她自己要给姜方纳姜也免得夫妻俩脸上不好看。   而且,也算是为了姜云浅把不愉快留在自己身边。   不只一次想过若是姜方不做官,他们的日子会不会平静一些,可科举是姜方的梦想,她爱的就是姜方的才气,自然不会阻止他的前途。   姜方见夏氏垂着头一言不发,叹了口气,伸手揽过夏氏,“都说患难见真情,这些年你跟着我受了多少苦,我心里都有数,哪会日子一好过就做对不住你的事?你也莫要多想,雪茑姑娘于我来说就是帮手,我对她没有半点非分之想。若你实在不放心,我这就跟雪茑姑娘说说,让她回京城吧。”   夏氏一听顿时惊叫道:“不可!”   姜方哭笑不得,“你看你,我留雪茑姑娘在身边帮忙你不放心,让她回京城你又不让,那你说怎么着?”   夏氏明白姜方的心意后,也不再似之前的小意儿,白了姜方一眼,“你傻啊?那么美的姑娘就放在王南身边,你和浅丫放心,我还不放心呢,就是为了咱们浅丫,也不能让她回京城去。”   姜方哼了声:“王南他敢!若让本老爷知道他有对不住浅丫的地方,回头看本老爷怎么收拾他。”   “得得,这才当了几天官,就摆上官威了,也不怕被人笑话。”   “这就咱们俩夫妇,谁笑话?”   见姜方说的不像是违心的话,夏氏的心痛快不少,既然姜方对雪茑没那心思当然最好,这样把雪茑留下来不用怕会成自己和姜方之间的大石,又不用怕她回到王南身边让姜云浅不舒服。   话说开了就没有隔阂,姜方对夏氏的感情经过这些年的相依相伴已经很深厚了,自然也不会因她的怀疑而生气,不过,既然知道夏氏心里怎么想的,姜方当然就会想着与雪茑相处的时候注意一些了。   想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姜方起床时,见夏氏已经坐在床边缝药带,这么久了他也习惯了,完全可以假装看不到,自己穿好衣服,让丫鬟端来洗漱用的水,等开饭的工夫姜方对夏氏道:“夫人,我昨晚想了一下,你说的也不无道理,虽然我对雪茑没什么想法,但别人怎么看却无法阻止,不如我们认雪茑为义女吧,这样也免得别人再说闲话。”   “老爷此意甚好!”夏氏听了大喜,这样还真是个好的解决办法,虽然只是义父义女,但在虽然风气开放,但十分注重人伦的大周朝,义父义女间与亲生父女也没多少差别,倒是可以堵住别人的悠悠众口。   知道姜方也是为了打消她的猜忌,夏氏虽然觉得有些涩然,却也不会说违心的话。   事情决定下来,就等着跟雪茑商量一下,万一人家姑娘不愿意做他们的干闺女,他们也不能强人所难,当然,若是雪茑同意了,他们自然也会把她当成亲闺女一样疼。不管是雪茑这可人疼的模样,还是她为人处事的手段,即使曾经是丫鬟的身份,也不会让人看低了。   事情很顺利,夏氏跟雪茑一说,雪茑就满心欢喜地叫了声义母,把夏氏高兴的拉着她的小手直叫女儿,姜云冬打趣道:“阿娘有了雪茑姐姐,眼里就没我们几个了。”   夏氏笑的嘴都合不拢了,“那可真就是这么回事,谁让你这小皮猴子没有雪茑姐姐乖巧懂事了?怎么吃醋了?知道吃醋往后就跟你雪茑姐姐多学学,别整天连个姑娘家的样子都没有。”   姜云冬过来,依到雪茑身边,朝夏氏挤了挤鼻子,“我才不吃醋,多了个姐姐就多了个人疼我,往后再有人欺负我,雪茑姐姐会护着我。”   雪茑揽过姜云冬的肩头,“那是当然了,看谁敢欺负我们家的三小姐,雪茑姐姐拿大刀堵他家门口去。”   姜兴家听的猛地咳了起来,在他看来,不说姜云冬本来就是个女霸王的性子,想不到阿娘新收了个姐姐比姜云冬还霸王,拿大刀去堵别人家门口?亏得她想得出来。   看来雪茑之前表现出来的温婉端庄都是装出来的啊,骨子里还真叫暴力。   姜兴家这一咳更引得全家人都大笑不止,本来还对雪茑的到来,怕她勾走阿爹的心,姜云娘对她心有芥蒂,如今瞧着雪茑这性子还真是对了她的胃口,看雪茑也越看越喜欢。   从前她是家中长女,阿娘病弱,阿爹又是个愚孝的,她一直就强迫自己要担起这个家,虽然后来家中赚钱都是姜云浅的本事,可没有她在后面支持着,姜云浅也不可能没有后顾之忧。   如今突然多了个姐姐,姜云娘觉得新鲜的同时,也有些轻松,至少将来有什么事她多了个能帮她拿主意的人。   姜云浅本来就对雪茑姐妹俩个敬重的很,与她做姐妹当然不会不乐意,姐妹们对雪茑都亲近的不得了,倒显得姜方怪孤单的。   家中的两个弟弟还小,哪里体会得到那种兄弟情深的深厚感情?有个堂弟又是连看都不想拿正眼看的,突然就想,在京城的日子也不是不好,至少王南没事的时候会来家里,哪怕他一直看王南不顺眼,王南也多半让着他,说起来王南还真是不错,当初他怎么就没看出王南的好呢?   姜县太爷认义女不是件小事,虽然没有对外宣扬,但得了信过来道贺的人还是不少,姜方原本是不想招待这些人,都是带着贺礼来的,他这是收还是不收?   刚刚到任,姜方也不想给人留下敛财的印象。可是不招待吧,这些人都到了门口,他不让人进门又说不过去,往后在饶县办事再给他使绊子。   问雪茑的意思,雪茑笑道:“如今他们来家里送贺礼,若是他们家中有事,阿爹不也是要备上一份礼物?自古以来便是礼尚往来,阿爹又怕什么呢?若是不让人进门,倒显得阿爹不尽人情了。”   姜方一听也是这个理,让人打开大门将道贺的人请进来,又吩咐人去外面采买,原本只想一家人摆桌席的事,这样一来便凑了十几桌,好在衙门虽然破败了些,地方倒是足够大,后园里树影茵茵,席面就摆在这里。   可采买也需要些时候,总不能让人就在园子里干坐着,姜云浅便吩咐人就近买了些瓜果点心,又亲自煮了些适合夏日喝的药茶,只是因为今日来的人体质都不尽相同,姜云浅也没做那种药效很有针对性的药茶,都是些温温和和,少量饮用也不会有影响的。   早就听说姜府的二小姐医术精奇,当知道这些口味独特,让人回味无穷的解暑药茶是出自二小姐之手,大家边喝边赞叹,都说如此好茶,若能每日喝上一些夏日也不会觉得难过。   姜云浅知道后也不小气,就让如意去寻师爷,由她口述师爷执笔,写了几张药茶的制作方子让师爷带到后园,药茶的方子写了几种,适用于不同体质的人饮用。   一时间平日男人们饮宴时都会谈论的话题就变成了研究这些药茶,从前喝茶谁会想到不同体质的人要喝不同的茶?如今瞧了姜二小姐让师爷送来的药茶方子,才明白,原来茶还不是随便喝的,这里面的学问可真是大了。   姜方虽然认为那些药茶的方子若是做成药材弄间铺子卖能赚大钱,但女儿都舍得拿出来送人情,他再心疼脸上还要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他也知道姜云浅是想拿这些药茶的方子替他拉拢人心。   虽然只是小小的药茶,但大家了共同话题,自然就更能融入在一起,于他的为官之道大有裨益。   后园中,男人们因几张药茶的方子高谈阔论,而在后堂就成了女人的天下。因今日登门道贺的有男有女,男子都在后园喝茶聊天,女子就在后堂跟夏氏话些家常。   因初来乍到,饶县的官员和乡绅们都对这位新上任的县令持着试探的态度,而女人们关注的自然是县令的妻女,知道姜云浅医术好,连皇上都夸赞过,他们更是对新上任的县令及家眷不敢轻视。   虽然县令的官不大,但在饶县也算是最大的文官了,而且人家有后台,他们更得另眼相看。   来之前女人们就恶补了一些医药知识,本来能做到夫人位置的,不管是为了防家中的小妾还是平日调养身子,就多少懂些药理,如今为了迎合闻名天下的姜二小姐,更是铆足了劲,见了面不过几句话,就都引到了医理上面,若不是夏氏这两年在姜云浅的影响下也多少懂一些医理,还真应付不来。   但好在有了共同话题,也不至于冷场,夏氏也松了口气,她之前还一直担心与这些夫人们相处不来,看来大家的相处都很融洽嘛。   ☆、第245章 银子多了反而成了烫手的山芋   几句话,夫人们的话题就很巧妙地引到姜云浅身上,其实今儿过来除了是道贺姜方收了义女,最主要的还是要看看这位被皇上都夸赞过的姜二小姐,尤其是知道姜二小姐才十二岁,很多家中有适龄男孩的就都想与县令一家攀上亲戚。   姜县令有后台,这才考中进士就能补上实缺,待三年任期满了升迁是早晚的事。姜二小姐也名满天下,真娶了这样的媳妇,对家里也能提携。虽然都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妇,但有这样一门好亲事摆在眼前,难道要错过不成?   就算姜二小姐眼光高,姜县令家不是还有三位小姐?据说大小姐已经十五了,再不找婆家就要迟了。还有姜县令家的大公子,也到了定亲的年纪,就算他整日不学无术,可架不住人家姜县令家有钱啊,听说在京城里的贵妇们来月事时都用一种药带,价钱很不便宜,据说就是姜县令家作坊里做的,姜家有钱那是肯定的,女儿嫁进姜家绝对不会受穷。   只是姜兴家在后园跟着姜方,她们今儿是见不着了,可姜家的几位小姐却都在后堂,一个个真是人比花娇,长的美的赏心悦目,模样不是太美的皮肤又好的让人嫉妒,而且,一个个乖巧可人,完全不像外面传闻原先是从乡下来的。   于是,说着说着药理,便说到姜家的儿女身上,夏氏初时还笑着一一答复,可后来脸笑僵了才品味过来,这些人合着过来是要相看她的闺女啊。   不过,她也没有不满,一家有女百家求,谁让她生了这几个如花似玉的好闺女?说起来都是她的骄傲。   好在夏氏也不是人家几句好话就找不着北的,不管那些夫人们说的再天花乱坠她也不上当,有人开玩笑似的说家中若能娶到像姜家小姐这样的好媳妇就是烧了几辈子的高香,夏氏也只是笑笑不说话,她可不想一时脑热就把闺女给卖了。   夫人们说了半天见夏氏也没说要相看的意思,一个个都难免失望,却又斗志更盛,夏氏不是谁都没应嘛,那大家的机会都是相同的,看来这些日子回去得动作一下,最好是让县太爷和夏氏听到一些关于自家儿子的溢美之词,到时再请媒人登门提亲就容易了。   目光在屋中陪着客人们聊天的几位小姐身上转过,心里对姜家的几位小姐都有了数,贤淑稳重又貌美如花的姜大小姐;见人先笑三分,谈吐却很有大家风范的姜二小姐;活泼爽利又聪明的姜三小姐,虽然年纪小却娇憨可爱的姜四小姐。   哪一个都让人甚是喜爱,回头一定要赶紧请媒人登门,免得被抢走了再后悔不及。   有几位夫人借着问医理之便,拉着姜云浅不放,姜云浅只好替她们诊了诊脉,年纪到了多多少少都有些妇人病,只是当着这许多夫人的面,姜云浅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挑不紧要的又普遍的说一些。   初时夫人们还有些羞涩,总以为这些妇人病是不能说出口的闰,但姜云浅温和轻柔的语气完全让人忽略了她才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见她说起这些妇人病和平日保养都不羞涩,她们觉得是自己小题大作了,本来有病就是要看大夫,倒是她们小家子气了。   有一个给诊了脉,就有另一个也想请姜云浅看,其中还真被姜云浅诊出一些严重却又不易被发现的病症,好在通过调理也都能治好,但若是耽误下去就不好说了。   就像城南王记绸缎庄的王夫人,四十多岁的年纪,却因长期饮食过于肥腻而身宽体胖,时常眩晕头疼耳鸣,又有很严重的消渴症,若不早些调理,也没几年的寿命了。   姜云浅原本就立志医好天下人,既然被她发现有人得病,当然不会藏着掖着,除了劝诫王夫人要注意饮食,又给她开了个方子,让她回家制成茶饮,每日当水喝。   王夫人见姜云浅将她身子的症状说的一般无二,对姜云浅的话虽然还半信半疑,到底是怕了,连连谢过姜云浅。姜云浅又为她制定了几餐食谱,让她每日照着吃,不些日身子就能轻减下来。   王夫人听说她还能瘦下来,自然是欣喜不已,这些年因她越来越胖,男人都不爱看她,在家里有时小妾都能欺负到她头上,若真能瘦下来,就算不能夺回老爷的心,她不被这身肥肉拖累着,也能有心力治理王府,还会被小妾骑到头上。   之后又为几位夫人诊了脉,或是开了药方,或是建议她们回去喝些茶饮,问题倒都不大,待宴席准备好时,这些夫人还都围着姜云浅舍不得放她走。   天气本就热,姜云浅被围的一身是汗,脸上的笑容都有些维持不住,等开席等的多辛苦啊。只是那些还想等姜云浅替她们诊脉的夫人有些不甘心,围了半天也没抢到,难得的机会就这样错过了,好在往后她们可以借着诊脉来县衙跟姜夫人和姜小姐们拉近关系。   宴席上的菜都是沈氏带人做的,沈氏的厨艺本就不错,在姜家这么久了,姜云浅又指导她一些药理,沈氏做出的药膳那是相当不错。   只是今日来了这许多客人,沈氏一个人忙不开,又在饶县的凤祥楼请了两位大厨,沈氏便专门做了些姜家的独门药膳,男人那桌以补养为主,女人这桌就以滋阴养颜为主。   吃的时候有如意在旁一样样菜的介绍,倒是把夫人们吃的连连点头,像这种色香味俱全,据说还能让女人越来越美丽的食物,真是让她们吃了就忘不掉,只可惜这样好的厨娘不属于她们家。   既然都知道厨娘的药膳本事是跟二小姐学的,大家看姜云浅的目光就都跟看到猎物的狼似的,恨不得把姜二小姐就给抢回家。   也就是姜云浅前世见过世面,不然真是才十二岁的少女,还不得被这些女人的目光吓坏了。   姜云浅心里不住感叹:这女人太优秀了也是麻烦事,瞧瞧一个个想要做她婆婆的女人们,可惜她们来晚了,谁让她都定给王南了呢?嗯,真是便宜王南那小霸王了。   因这些夫人们对姜云浅太过热情,倒显得今日的主角雪茑不那么引人注目,哪怕雪茑的相貌曾让这些夫人羡慕嫉妒恨过,此时她们的眼里也只有姜云浅了。   雪茑长得再美又如何?在姜家她不过是个义女,姜夫人再疼她还能越过亲闺女去?而且长得太美的媳妇娶回家未必是福,万一儿子被她迷的颠三倒四,连当娘的话都不听了,她们找谁哭去?   何况雪茑美则美矣,年纪也真是大了,据说明年就是双十年华了,在这个年纪还没嫁人,谁家也没有年龄相当又没婚配的儿子啊,以她县令义女的身份,又不能娶回去做妾,除非给人做填房。   如此一想,倒都觉得雪茑这姑娘也有些可怜,真不知道当初为何就把婚事给耽误了。   酒席吃的很热闹,难得吃上一顿如此花心思的药膳,即使都注意着身份,难免就多吃了些,本来一桌吃完了能剩下一多半的菜量,竟然有好几道菜都见了底,夏氏一看都是沈氏做的,心里得意的同时,又吩咐丫鬟去告诉沈氏再做些出来,客人登门总得让人家吃好吧。   夫人们虽然有些难为情,却都没阻止夏氏,谁让她们是真喜欢这样的药膳,若是姜家肯在饶县开酒楼,她们却是会捧场的。   可惜夏氏表示药膳都是姜二小姐的独门秘方不可外传,沈氏又要顾着一家老小的饮食,而姜二小姐平时为人诊病就很劳碌了,哪里还能再开酒楼?   夫人们都有些遗憾,纷纷表示往后要来县太爷府上叨扰了,夏氏都表示欢迎,她不能帮姜方处理政务,但拉拢些夫人倒是可以,谁都知道枕边风的厉害,她能为姜方做一些,当然就不会推辞了。   送走客人,夏氏带人整理今日收上来的贺礼,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喊姜方时连喊老爷都忘了,“孩子他爹,你快来看下,只今儿这一次就收了这许多东西,会不会惹来麻烦?”   姜方过来看了礼单也够惊悚的,长长的礼单就写了三页,东西倒不是多的吓人,而是价值都很不菲,甚至光王记绸缎庄就送了一千两的白银,更别提那些像南珠都是论盒的。   姜方心里忐忑不安,虽然当初他考中解元时就收了不少礼,可真跟今儿收的礼比起来实在是差的太多了,若是被皇上知道了会不会认为他一上任就敛财?   从前家里穷时,为了一文钱都能让他愁眉苦脸,如今家里不缺钱了,收了贺礼都让他为难,银子是好,可也得是正途来的,这许多都是别人送的,越多越是压在他心上的大石。   毕竟是初次为官,姜方对于受贿这种事做的还不是驾轻就熟,银子多了反而成了烫手的山芋。   ☆、第246章 像小狗狗   雪茑笑笑,“前些日子我听闻城外拦河坝年久失修,虽去年那场洪灾没有波及到京城这边,可若是有水患发生,百姓定当受灾。义父嫌这些贺礼太过贵重,不如就用这些贺礼都以送礼人的捐赠名义,都用来修缮大坝,到时即使是皇上知道义父收了贺礼,也只会嘉奖义父心系百姓。”   姜方听了大赞雪茑的主意好,当即就去前面衙门找师爷,让他立马就按着礼单拟个告示,将送礼人都写成捐赠人,回头这些贺礼也都要折成现银,全部用于修缮河坝,即使这些送礼人得知此事也不会觉得姜方太过孤高难以结交。   只是修缮河坝到底是个大工程,若是还有缺失,姜方就只能再想办法了,也不能总靠着这些人送礼吧。   告示挂出去当日,就有人来县衙说想对修大坝一事尽些绵薄之力,姜方正想若那些贺礼不够修大坝,他要到哪里去筹银子,这真是瞌睡遇上枕头,当然不会把人往外推,热情地将人请进衙门好好地招待一番。   虽然这些人里也有不少是因为之前或是没得到信,或是因身份不够没能去参加县太爷家的宴席,但这些人只要拿银子出来,不论多少,姜方都让人记下来,再公告饶城百姓,表彰这些人对饶城大坝的心意。   早些年饶城也发过大水,虽然饶城离着京城很近,但因地势问题也不会波及到京城,京城自然也就对饶城的水灾没多重视。   而去年那场洪水已经让人心有余悸,可国库拨款了却要紧着之前受灾地区修建,短时间内还轮不到饶城,如今新来的姜太爷就能带动饶城的地方官和乡绅富贾们造福一方,百姓们都对姜方不吝溢美之词。   都在说姜县太爷不愧是姜二小姐的阿爹,原来姜二小姐为灾民不辞劳苦地奔波,都是姜县太爷教的好,若姜县太爷早些来饶县为官,那才是饶县百姓之福。   而从前却没发现,原来当地的官员和乡绅们也都是心系百姓的好人,一时间来报名修坝的人几乎要挤破了衙门的大门口,哪怕不要工钱,他们都想要造福子孙后代。   师爷都带着文书一一将名字登记在册,整整三日忙累的连水都喝的匆匆忙忙。   这些日子姜方无论走到哪里都有百姓热情地打招呼,从他们真诚的目光中姜方可以看出他们都是发自内心,虽然有些得意却没有忘形,却更加下定决心要为饶城百姓把坝修好,切切实实地坐些利国利民的大事。   姜云浅这些日子也忙碌的很,自从那日姜家的认亲宴过后,就总有夫人们以各种借口来府上做客,实则却是带着家中女儿媳妇过来请姜云浅给瞧身子,姜云浅再爱医术也有些烦不胜烦,尤其是这些年轻的小姐和媳妇们自认与姜云浅年纪相差的小些,言语里总爱半真半假地逗姜云浅,小姐们会说家中有兄长想让她做嫂子,媳妇们则个个都说想要她做妯娌。   初时姜云浅只是笑而不语,因她与王南的亲事一直没定下来,王南的家世又有些特殊,没定亲之前她也不想到处宣言。毕竟王南这也算是把脑袋掖在裤腰上,万一哪天王北王南还会步上前世之路,姜云浅自己倒没什么,她总希望不要连累到家人。   可被缠的久了,姜云浅最后无奈地道:“姐姐们,你们别逗小妹了,小妹已与人有过婚约了。”   听到这个跟炸雷一样的消息的夫人小姐们都有些接受不来,纷纷向姜云浅打听婆家是谁,姜云浅言道:“就是曾经村子里一同长大的玩伴,说了姐姐们也不认得。”   夫人小姐们都有些失望,尤其是参加过上次认亲宴后,几乎所有人都对姜府的养生和美食赞不绝口,都知道了姜二小姐的本事,以及传闻她背后的靠山是岐王,都想借由娶姜云浅进门也抱上岐王的大腿,结果人家早就有婆家了,那么她们在这里跟个跳梁小丑似的算怎么回事?   好在姜云浅的医术好,被她诊过脉后总能找出一些小病,也算不虚此行,但回家后,关起门再琢磨,就觉得还是得好好打听一下,姜二小姐既然定亲了,可姜府还有三位小姐,难道都定亲了不成?   集齐材料大坝开始动工时天正热时,姜方让人在修建大坝的工地边上搭了一溜的凉棚,前面十几口大锅不停歇地煮着解暑的凉茶,不然这样的天气里中暑也不是小事。而且,天气最热的时间里还可以在凉棚里歇息,直到天不那么热了再出来接着干活。   饶县修缮大坝自然先要向工部请示,由工部批下公文才可以动工,因这次姜方修缮大坝用到的银两都来自于民间捐赠,工部还特意向皇上上了奏折,皇上一高兴,不但派下主管工程的官员来协助大坝修缮工程,还拨了一笔银两,虽然不够修缮大坝的所需,却也解决了不少事,至少能给做工者应有的工钱,虽然他们都说不为了钱,就为了造福子孙后代,可姜方总觉得白让这些纯朴的百姓受累于心不安,大家都不容易,能给还是要给的。   自从姜云浅来了饶城,京城里不少夫人小姐都会派人送信来请,姜云浅也不好总推了,便寻了一日到京城去瞧瞧,并打算在京城里住上些日子,离开京城这么久了,请她过府瞧病的夫人小姐也多,一天时间也就够一来一回,哪能够呢?   姜方在饶县混的很好,已经不用雪茑随身跟着,雪茑也想回京城瞧瞧妹妹,便说了要与姜云浅同行。   夏氏这些日子对雪茑也是真喜欢了,雪茑会说话,办事也利落,尤其是那小模样更是让人怎么看都不够,只是一想到雪茑去了京城就会见到王南,心里多少有些不踏实,但也不能阻止人家回京见妹妹吧?   结果问了姜云浅之后,才知道原来雪茑的妹妹也是王南的侍女,而且容貌完全不输与雪茑,夏氏哪里还能放心?就怕姜云浅不在京城这些日子王南会与雪茑的妹妹有些什么,也跟着要回京城,至少也要瞧瞧雪茑的妹妹是怎样的人,若是与雪茑性子差不多,她才能安心一些。   其实姜云浅想说的是,若他们真有些什么早就有了,这时候回去能解决什么问题。   可夏氏愿回去就回去,她若阻止了倒会让夏氏多想,离开京城也有些日子了,京城的府里还有一大堆人和事,也该回去看看。   夏氏要回去,姜云娘等人也要跟着,见姐姐们都跟着进京了,姜兴文和姜兴业也不干,最后进京之行就从姜云浅一人,变成了除姜方和姜兴家的所有人。   瞧着站在县城门前,已经快变成黑点,却还舍不得回城的父子俩,车上的母子几人不但没有多少离愁别绪,反而觉得有趣,他们不过是回京城住几日,这父子俩怎么像被抛弃了呢?   姜云冬笑的躺倒在姜云娘的怀里,“阿爹和大哥太好笑了,一想到他们憋屈的模样我就想笑。”   一句话惹得车里笑声不断,姜兴业也跟着傻笑,笑完了说了一句:“像小狗狗。”结果又引起一阵大笑。   回到京城时快到正午,雪茑想念妹妹,在城门与几人告辞先回了珍珑阁。   因先派人回来报信,进门后母子几人就先去洗漱一番,将周身的汗水都洗掉,大热的天里坐马车也真是遭罪。   等洗漱完后,正是吃午饭时候,虽然沈氏被留下照顾姜方和姜兴家,府里也还有别的厨娘,厨艺也很不错。   吃过饭,夏氏叫来当时留在府里的管事徐繁,问起作坊里的生意如何,徐繁都一一做了回答,说到最后面带为难地道:“昨日晚小人听到一些事情,正想向老爷夫人禀告,得了夫人今日进京的消息就想等夫人进京再说。”   夏氏瞧他脸色凝重,知道事情非比寻常,问道:“是何事,你且说来。”   徐繁道:“近日作坊的生意很好,虽然药棉要从饶县运来费些周折,但收入还是相当可观,只是昨日小人听闻,城里也有人仿冒我们家的药带,而且比我们家的便宜很多,很多主顾都被拉走了。之前因为药带越卖越好,每日卖的也差不多,小人并没发现,昨日知道后就派人去查看过,只是去了的人到此时还没有回来,也不知是打探到什么没有。”   姜云浅听了皱眉,她倒是明白,只要一样东西卖的好,肯定就会有人跟风也卖,她并不放心上,毕竟药棉里面的药物都是她自己配出来的方子,别人也不知道,即使是学着也卖药棉功效却未必如她这般有着专研多年的本事。   毕竟她卖药棉赚钱是小,真正赚钱的却是她亲自上门诊脉,京城里她还真没听说有医术很好的女医者,有些夫人已经就认她的招牌了。   可真有人仿冒姜家作坊里的药带也不是小事,若是再打着姜家的旗号,虽然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可真遇到蛮不讲理的,又用坏的,于姜家的声誉总是有影响。   而且,最让她无法释怀的就是徐繁所说的,昨日派出去的人此时还没回来,是遇到什么事耽搁了,还是……回不来了?   ☆、第247章 往后的路步步惊险   姜家作坊里愁云满布,珍珑阁里也一片惨淡,曾经客似云集的珍珑阁中间两人相对而站,十几个护卫围着一圈,将两个围在当中。雪茑望着眼前笑的貌似温和无比的男人嫣然一笑,“承蒙太子殿下看得起,能侍奉在太子身边是雪茑的福气。”   太子哈哈大笑,“好,本太子就喜欢像雪茑这样识实务的好姑娘,你且放心,如今你姐妹二人都是本太子的人了,本太子一向对自己人最是大方,只要你们没有二心,荣华富贵少不了你们的。”   雪茑盈盈一拜,垂眸之即,一道恨意在眼底闪过,可事到如今她能做的选择也只有忍辱负重与狼为伴。   最后看了眼不过一个多月就破败的如同被浩劫一般的珍珑阁,雪茑止不住心中对王南的担忧。如今她要跟太子回太子府,往后再想得到王南的消息就更难了。   虽说他们名义上是主仆,雪茑姐妹却从来都将王南当成弟弟一样,如今珍珑阁被抄,妹妹云莺被带进太子府,既然当初她们就是做为迷惑太子的美人教养的,那么面对今日的命运又有何怨言呢?   只是想到王南王北回来后,她们对未来的日子又有了新的期盼,这些日子在姜家又重新体会到家人疼爱的幸福,她还真不那么甘心去太子府呢。   可不甘心又如何,既然太子能够请旨将珍珑阁抄了,还满天下地缉拿王北王南,她与妹妹不过就是人家眼中两个很有姿色的美人,抢了也就抢了,谁还能与太子抗衡?   也幸好二公子当时没有与姜二小姐定亲,义父义母一家也不至于因她们受到牵连。   当姜云浅得到珍珑阁被查抄的消息时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前世,做为陈家生意的最大竞争对手,珍珑阁可是笑到了最后,甚至在陈家倒台后珍珑阁还抢占先机吞了陈家的铺子。   可这一世,还不到前世陈家发迹的时候,珍珑阁却被皇上下旨查抄了,没有了未来的陈家,也没有了会一直毅力不倒的珍珑阁,姜云浅整个人都陷入迷茫之中,她知道正是因为她的重生改变了太多,那么未来还有多少事要因她而改变?   珍珑阁的被查抄的原因并没公告天下,也不知是否因为王南顾家小公子的身份被查出来,但本该年二十岁才死的王南如今生死不知,因刺杀皇上而被处死的王北下落不明,这还只是开始就已经改变了太多,往后的路是否步步惊险?   姜云浅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她不知该如何做,本来信心满满地想要放手做出一些事情来,如今却只能夹起尾巴做人,果然还是她太天真了吗?   想到王南,姜云浅本以为自己在决定与他在一起时就已经做好随时可能要失去的准备,可真到了这个时候,她突然感到心里像缺了好大一块,原来王南那小子在她的心里不知不觉间竟占了很大一块地方啊。   但愿,王南能够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不要如前世那般英年早逝,而她能做的就是静静地等候关于王南的消息。   夏氏带着女儿们守在姜云浅的房门外,虽然姜云浅表面上看起来很坚强,可遇到这种事情换了谁都一下子接受不了,可王南那孩子瞧着是个好的,到底做了什么天大的事竟然被皇上下旨抄了珍珑阁,连珍珑阁原主人红姨都不知所踪了。   虽然这样想有些不厚道,夏氏是真心怕姜家与王南的关系最后会连累到姜家啊,据说雪茑都被太子带走了,她家可还有几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呢,要不要先回乡下躲躲?   而事实证明夏氏真的想多了,自雪茑被带进太子府后,珍珑阁一案好像就彻底完结了,即使有人提起姜家二小姐与珍珑阁的少主人王南走的近,但那也是因为生意往来。   太子府里,太子坐在首座,一手搂着一个衣着华美的美人,正是刚进太子府时日不多的雪茑和云莺二人,千娇百媚的雪茑、云莺,正剥着清甜的葡萄喂进太子嘴里,太子被侍候的舒服无比,再不复往日表面虚伪的温和,一双手不时在二人身上游移,似乎在他的眼里除了这二位美人再也看不到别人,连之前的担忧也在二人的小意温柔下化为乌有。   在不远处的椅子里坐着几乎要将帕子揉碎的米侧妃和在她身后站成一排的侍妾们。   原本米侧妃是太子府里最美的美人,太子对她的宠爱可是羡慕死全府的女人,而自从这两个女人进府,虽然份位不高,不过就是两个侍妾,但太子这些日子就没再去过别的女人的院子,整日就围着这两个女人转,她真是不甘心啊。   尤其是想到前几日被这姐妹俩破坏掉的好事,若不是她们多管闲事,太子妃在逛园子的时候就会踩上她事先让人精心布置的一块浮石上,谁能想到原本还走在太子妃后面的雪茑不知为何快走了两步,虽然结果是崴了脚,但相比起太子妃肚子里即将临盆的孩子,她的脚又算得了什么?   太子妃因此对雪茑那叫一个亲近,顺带着云莺也在太子妃面前被高看一眼,难道她真就那么贤惠?连抢了她们男人的女人都能当成姐妹?   米侧妃对雪茑姐妹相当忌惮,她们不但年轻貌美,得了太子的欢心,又因浮石事件让太子妃把她们当成姐妹,最重要的是,她们姐妹也感情深厚,虽然平素在太子府里看似不争不抢,可想要什么还不等她们说太子就给送到眼前,可比别人争了抢了得到的更多,还有什么好争抢的?   真不知道她们给太子灌了什么迷汤,她这些年在太子府里的努力全都白费了。眼看今儿早起太子妃的肚皮就发动了,虽然太子与太子妃的感情并不亲厚,太子也已经有几个庶子庶女,可谁都看得出来太子其实还是很在意嫡子的,再与太子妃相敬如宾,太子对太子妃还是有些夫妻之情,米侧妃明白,别人生再多,也不如太子妃的肚皮对她的威胁大,可好好的机会就被雪茑给破坏了,任谁都看得出来她是有意先一步踩上浮石,借以提醒太子妃有人要害她。   破坏了她的好事不说,还让全府上下都在猜测是她要害太子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连太子对她都不满了。越想越气,看雪茑和云莺的目光就恨意难平,甚至看太子都是怨毒的。   云莺笑着捏起一颗葡萄,轻声在太子耳边说道:“殿下,这葡萄听说是从西域传过来的,最是甘甜无比,前些日子臣妾好像听米侧妃娘娘提过最爱吃这时的葡萄了。”   说完,张开樱桃小口,在葡萄上面轻轻咬下一半,淡粉的唇,丁香般的小舌,都趁的深紫色的葡萄更加香甜无比,太子想也不想探头过来将云莺吃了一半的葡萄一口咬下,还有云莺的小手上舔了一口,害的云莺娇羞地朝太子甩了个白眼,却换来太子略显欢畅的大笑。   想到云莺之前说过米侧妃喜欢这个葡萄,伸手拿起面前的一串,正想唤丫鬟过来将葡萄给米侧妃送去,结果看向米侧妃时,正与她怨毒的目光对个正着。   太子吓的激灵灵一个冷颤,那目光实在是太恶毒了,太子竟觉得自己就像被毒蛇盯上的猎物,心里难免一阵恶寒,哪里还有心思将葡萄给米侧妃吃,将脸一沉,“米侧妃,你那是什么眼神?难道是本太子哪里让你记恨了?”   米侧妃在与太子眼神相对那一刻已经吓的不轻,可即使是收回目光也来不及了,慌忙起身朝太子跪下,“殿下息怒,臣妾并非是记恨太子,而是臣妾身边的丫鬟昨日做了件让臣妾实在是无法容忍的事情,臣妾刚刚就是想起那件事,一时失了神,还请太子恕罪!”   太子冷哼,他又不是三岁小孩,米侧妃凭着这几句话就想蒙混过他?看来往后他真就不能再去米侧妃那里去了,她刚刚那个眼神实在是太过骇人,若与她睡在一个床上,太子哪里能安心地睡?   而且,真当他不知道差点害了太子妃和他的嫡子的浮石是出自谁手?之前他是被这个女人迷晕了头,才会事事都相信她,今日敢谋害太子妃,昨日就不定使过多少下作的手段,或许他这些年府里子嗣不丰都跟她有关。   太子越想,看米侧妃的眼神就越发锐利,“米侧妃且说说是哪个丫鬟气着你了?既然做下能让主子无法容忍的事情,这样的奴才打杀了就是。”   米侧妃自然是听出太子语气中的冷意,虽然丫鬟都是她这些年培养出来的心腹,可到了这时候,为了让太子息怒,她也得豁了出去,挑了个最不得意的丫鬟将名字说出来,太子一声令下,就在太监带了人去米侧妃的院子里拿人,准备要当众杖毙。   雪茑拦了下,“殿下,太子妃临盆在即,不宜见血,还请殿下三思而后行。”   太子恍然,是啊,他的太子妃正在生孩子,这时候见了血多不吉利。   米侧妃正想着若不是因为雪茑和云莺,太子也不会对她如此绝情,听了雪茑竟然替她的丫鬟求情,刚想讽刺雪茑一句假仁假义,就听雪茑道:“不如等太子妃平安生下小殿下后再杖毙吧。”   ☆、第248章 幕后黑手   米侧妃一口气噎着,上不来也下不去,果然是她把雪茑想的太善良了,其实人家连跟她装善良都懒得装了。   太子连连应是,让人将被米侧妃点了名的丫鬟先关到后院柴房,只待小殿下平安降生后再做打算。平白就损失了个心腹丫鬟,米侧妃心里更是把雪茑姐妹恨透了,但这姐妹二人如今在太子府里风头正劲,连太子妃都对她们十分维护,她即使想下手也找不到机会,若是被抓着把柄只会让太子更不待见她。   太子妃这胎生的很顺利,进了产房不过两个时辰就有喜讯传出,母子均安的消息乐的太子蹦了起来,大呼:“本太子有嫡子了,有嫡子了。”   雪茑和云莺忙恭喜,米侧妃再恨也得满脸带笑地恭贺,反正孩子是生下来了,养不养得大还不好说。虽然瞧着太子冷落她了,只要她还有那个把柄握在手里,太子也不敢把她怎样,而这个把柄就是太子妃也不知道的。   太子有了嫡子,原本京城的官员都该亲自前来道贺,可瞧着皇上没有任何表示,甚至连圣旨都没急着发出,众人不由得就多想了想,好似自上次水灾发生后,皇上对太子就大不如前了,这次连太子妃产下嫡孙都反应淡淡的,难道还在怪太子在赈灾一事上的不利表现?   反观岐王这些时候混的就似如鱼得水,虽然岐王妃只生了个女儿,但那位小郡主却很得皇上的喜爱,又有德妃疼爱着,很多人都在想,若是等岐王妃生下个儿子后,太子会不会就要换人当了?   尤其是前些日子太子查抄珍珑阁这件事,听说还把人家的两个侍女给霸占了,虽然都不知道珍珑阁是怎么得罪了太子,但都看得出来皇上对于太子办的这件事很不满意。   虽然对外说是查抄珍珑阁是皇上下的旨意,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次是太子的主张,想到珍珑阁的富有,有些消息灵通的人也听说了太子最后将珍珑阁里的查抄所得上缴国库的情况,除了大批的胭脂水粉以及首饰珠宝,还有面料成衣之外,那些真正值钱的珍宝却没几件。   放眼整个京城珍珑阁的富有是人人皆知的,更不要说那些亲自上过三楼,见识过三楼的奇珍异宝的,那么多的好东西绝对会耀花人眼,想也知道太子从中没少捞好处,而对他来说最大的好处就是那对姐妹花,一个赛一个的貌美如花,或许太子主张查抄珍珑阁就是看中人家姐妹俩的美貌以及珍珑阁里的珍宝呢。   旁人况且如此想的,可见这件事被人利用了名头的皇上会做何想法,本来就已经对太子有了成见,因为此事心中更是不满。   这次太子生下嫡子,皇上反应平淡就是一个信号,朝臣们揣度之后都明白该怎么站队了,所以,即使这个贺礼非送不可,那也得想想要怎么送。不能太过于贵重了,让皇上认为他们有意巴结太子,也不能太过轻薄,让太子不满,以他的小肚鸡肠,绝对会找机会报复回来。   而此时的王南看完送到手上的信后,气的一把将书信撕碎,他不过离京两个多月,竟然发生了这许多事情,珍珑阁被抄,红姨失踪,雪茑云莺姐妹俩被太子抢去,唯一让他感到庆幸的是没人对姜家出手,或许当初他没急着与姜云浅定亲还是好事呢。   珍珑阁里的损失他倒不在乎,可好比姐姐的雪茑和云莺被太子给抢回去,这是最让他无法容忍的,恨不得立马就冲回京城,跟太子绝一死斗。   王北躺在床上,面无血色,虽然这次算是被王南从鬼门关前拉回来,但因身受重伤,即使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伤势好了大半,却还是气血两亏,走几步路还得踹上半天。   想到那时的凶险,若不是身上带着姜云浅曾经送的药丸,即使王南把他抢出来,也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王南,此事既已发生,你再恼也无用,不如想想如何能让雪茑和云莺不会白白付出。”   王南虽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心里却一直无法接受,看向王北时双眼布满血丝,声音也有些冷意,“大哥,我有一事想不明白,为何我一离京,珍珑阁里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太子虽然贪得无厌,却也不是蠢笨之人,若不是有人怂恿,断不会做出于他声名有碍的蠢事来,若说这里面没有别人的推动大哥信吗?”   王北不太自然地别开脑袋,王南顿时就证实自己的猜测,冷笑道:“还有大哥此次受伤,为何早早就有人将信给我送来,却要等到我赶到了才动手?大哥,你不觉得我们兄弟这是被人利用了吗?目的就是为了将我们一网打尽。”   王北继续默不作声,王南气急,“你早就想到了对不对?甚至你已经猜到那人是谁,可你为何不肯告诉我?还当我是不懂事的孩子吗?”   王北苦笑,“你看看你这样子,我要如何跟你说?我若是说了,你一准立马冲回去找人报复,可事到如今你真冲回去除了送死能做什么?别说你想不到他们已经安排好人手,就等着你送上门。”   王南几乎是咬碎一口牙,许久之后深吸一口气道:“我保证不冲动。”   王北摇头,“我不信你!”   王南气的一拳砸在桌上,“哼,真当我自己想不出来?我回去慢慢想,总有想明白的一天。”   说完,转身出去,只留下眼神渐冷的王北。王南是他的亲弟弟,他当然知道王南不笨,总有一天会想明白,可想明白了又如何?若是知道这次害他们的人是谁,王南能够接受那样的结果吗?一个曾经最为信任的人,却利用了他们的信任想要将他们铲除干净,即使是他知道真相时也无法接受。   看来,只有在王南还没有猜出答案之前先将一切解决掉才行啊!   从枕边拿出一只药瓶,虽然想不明白为何在王南向姜云浅表明身份后,原本还犹豫着不愿接受王南的姜云浅突然就答应与王南的亲事了,难道她都不会怕被他们顾家连累?但随后送来的这几瓶伤药可真是救命的好东西。   王北倒出一颗药丸吞下,虽然药丸是好,也救了他的命,只是这次他实在伤的太重,不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下百个,流血过多,连骨头都断了几根,能捡回命还真是奇迹啊。   再养一个月吧,一个月后,他一定会回京城,把该了结的都了结了,   姜云浅这些日子可以说是数着过的,一直没有人对姜家下手,姜方的官做的也很顺利,姜云浅不知是该安心,还是该继续担心这只是狂风暴雨前的宁静。   正坐在窗前发呆,张氏进来回报,神色略带焦灼,“二小姐,作坊外面又来了些人讨要说法,说是用了我们家的药带,如今用出了问题。”   姜云浅叹了口气,这已是这个月的第五次了,之前几次都证明那些人是贪了便宜买了假药带,这次想必也是如此。   起身跟着张氏向外走,虽然不必她亲自出面解决,但她也想听听事情经过。   之前派出去查找假药带出处的人过了几日回来的,回来时却将那几日发生的事情都忘记了,压根就没找着地儿,姜云浅从他身上嗅到一丝**药的味道,知道这件事不单单是做假药带卖的小事,就再也没派人出去。   按她的本意倒是想将作坊关了,可京中那些贵夫人们却不肯依,谁让她们都用好姜云浅家的药带了,若是没得卖了对她们来说才是无法忍受的。   而这些夫人又都不是姜家能得罪得起的,姜云浅想了想便顺应她们之意,只是她亲自留在京城,在张氏和如意的协助下,对药带的制作全程督工,绝对保证自家的药带没有问题。而作坊里做出的药带也只供应那些夫人,别人想买都没得买。   可还是有用过假药带出现问题的人会找上门,纷纷来讨要说法,虽然最后证实姜家的药带在外面是没得卖的,而且价也贵的惊人,可还是有觉得药带用着好,又贪图便宜的人会去买假药带。   好在假药带卖的很好,用出问题的人却不是太多,姜云浅明白假药带其实也是好东西,只是总有些人会对一些药物过敏,用出问题的自然就是这些人了,而姜家作坊里卖出的药带都是根据不同人的体质制作的,当然就不会出现这种问题。   可最让她无法忍受的就是,用出了问题就会有人来姜家作坊闹,甚至最让她觉得可笑的理由却是:谁让姜家做出药带了?若不是姜家做出药带,那些做假的人会想到做假药带来卖?归根结底还是姜家在害人。   而这个理由说出来后,竟然还真有人附和,让姜云浅又气又好笑,人要真胡搅蛮缠起来果然是不可理喻的,好在这些人闹一闹也闹不出什么结果,闹的太过姜云浅就会让人去报官,那位当初审过雪烟一案和姜兴家一案的大老爷还是很爱帮忙的。   当然,大老爷家的夫人和小妾用的药带也都是姜云浅派如意亲自给送的,就当是礼尚往来好了,只是帮了忙却得到这个,听说大老爷每次都有些哭笑不得。   ☆、第249章 也不撒泡尿照照   自从珍珑阁被查抄后,那些由姜云浅提供配方的像澡豆和脂粉一类京中贵妇们已经用习惯的好东西,再也找不着了,让这些女人们很不习惯。   宫中查抄了一批,虽然暂时还不至于没有用的,但低位份的妃子们就断了用的,只能嫉妒地看着高位份的妃子越来越漂亮,走起路来的清香怡人,而她们能用的就是要差上一些的官造了。   虽然心里不平衡也没有办法,谁让位份比人家低了,一切还得按着规矩来。   德妃的宫中,德妃刚喝过今日的汤药,躺在塌上歇息,这段时日按着岐王送来的药方抓的药,她的身子越见舒坦,气色也好了不少,虽然岐王没对她说这药方的来处,德妃却隐约可以猜到定是出自姜云浅之手。   想来那次她以刘夫人之名请姜云浅为她诊脉一事,姜云浅已经猜到了,真是个心思玲珑的姑娘啊,当时不肯为她开药方怕是顾忌到岐王,如今又将药方托了岐王之手送来,一是为她治病不贪功,二呢,又证明了岐王这孩子她没有看错,没白疼他一场。   只是她若真治好了身子,再怀上皇子,那孩子会不会多想呢?这些年她也是把岐王当成了自己的孩子,若因为生下皇子与他隔了心,德妃也万万不愿。   宫中向来流传有生子秘方,就是不知有没有什么秘方能保生女儿的呢?若真有的,她还真想讨一个来,不然做为一个女人一生都没有个亲生的孩子是多么可悲啊,只是她已不再年青,生孩子总是要有危险的,若是能请姜云浅来替她安胎倒是不错。   正想着,太监来报:“岐王来给德妃娘娘请安!”   德妃从榻上坐起,刚整理了下鬓角,肖天佑已从外面大步进来,见到德妃恭敬地请了安,德妃面露喜色,“这大热的天,天佑不在府里歇着,还进宫来。”   肖天佑笑道:“这不是刚得了几丸好香,想着德母妃最爱这些,别人送又不放心,便亲自送来。”   说着,从身上取出一只木匣,递给过来的宫女。   德妃最爱这些薰香之物,便让宫女去燃上,不多时略带清凉的香气弥漫开来,果然德妃的精神为之一震,因连日暑热而惫懒的身子也轻松起来。   “果然是好东西,天佑有心了。”想了想又道:“云浅那丫头也有心了。”   肖天佑也是刚从姜云浅那里得来的好香,虽然自回京后,为了不让姜家太过遭人猜忌,他与姜家人都保持着距离,就是与姜云浅也没见过几面,但私下里姜云浅真弄出什么好香,总是会让他派去姜家的暗卫给送一些回来,岐王妃和德妃也没少得了姜云浅的好处,尤其是德妃,对姜云浅更是感激的很,平时没少在皇上面前提到姜云浅及姜家为百姓所做的善事。   就像这次姜方在饶县修建大坝,若不是德妃总在皇上面前提起姜云浅在水灾时不辞辛劳地为百姓救治,皇上也不会督促工部那么快地就将批文批下,以及动用国库。   虽然对于德妃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对于姜家却是救命的大事,不然就以姜家与王南的关系以及姜家与岐王的关系,这次太子也得把姜家往死里整了。   “这是天佑该做的,德母妃对天佑的好,天佑即使做再多也无法回报!德母妃还是先养好身子,转过年给天佑添个弟弟,到时我们兄弟也能互相帮衬着。”   见肖天佑说时眼中的真诚毫无勉强,德妃也很欣慰,总算没白疼他一场,放眼整个后宫,就是亲生的儿子能否做到如他一般?这孩子还是知恩图报的。   之前或许德妃还想过肖天佑对她有几分真心,但自从肖天佑亲自把姜云浅的药方送来,她就再也没有怀疑过,她是有福的啊!   从皇宫中回到岐王府,肖天佑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挺直地坐在椅子里,面色凝重,王北和王南失踪一个多月了,任是他加派人手出去查探也没查出任何蛛丝马迹,这兄弟俩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似的。   珍珑阁被抄,红姨失踪,雪茑云莺姐妹俩进了太子府,肖天佑隐约有些不安,他开始猜不透皇上的心思了。   既然敢让王南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京城,肖天佑当然不会什么都不做。   可皇上既然已经表明要重查当年顾家一案,为何又在此时对王南的珍珑阁出手?而最让肖天佑担心的就是王北王南如今的处境,也不知还活着不了?   但在这种时候,肖天佑猜不透皇上的心思,自然也不会贸然动作,他从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走到今天不容易,即使再担心王北王南,他也不能表现的太明显,不然他真在皇上面前失了宠,不但帮不上王北王南,还会连累待他如亲子般的德妃。   一步错、步步错,为了不满盘皆输,他此时能做的只有等。   好在他手上还有筹码,皇上待他也还如从前一般,太子府嫡子的满月宴皇上都没有多少表示,或许一切也没他想的那么繁杂。只希望王北和王南能平安无事。   在书房坐了一下午,岐王再出来时,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岐王,并不十分英俊的脸上,狭长的眼眸中带是讨喜的笑意,任谁也不会看出他一个人在书房时的徘徊困扰。   岐王妃抱着小郡主过来,之前生下女儿时她还担心过一阵子岐王回来后会不会不喜欢,可瞧着岐王见到女儿时那真心不作伪的笑容,她总算是放下心。   而经过这么久的相处,她也算明白了,或许当时她生下女儿还是好事了,那时岐王的风头正盛,若是生下儿子又是嫡子,更会被人忌惮,如今这样正好,儿子早晚会有,他们还都年轻也不急于一时。   肖天佑从王妃的怀里接过女儿,十个月的孩子正扒在岐王的肩上,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与父亲对视,看着看着在岐王的脸上吧嗒亲了一口,什么烦恼、什么担忧都被女儿湿软湿软的小嘴给亲没了,肖天佑傻笑起来的样子跟别的父亲也没什么不同,岐王妃的脸上也露出多日以来最真心的笑容来。   肖天佑抱着女儿举起放下玩着飞飞的游戏,逗的女儿咯咯咯地笑个不停,一家人正享受着天伦之乐,一封从德妃那里送来的亲笔信却打破了这份和乐美满。   肖天佑午时刚从宫里回来,这才不过半日时间,若非急事德妃也不会派人送信,将女儿交给王妃,肖天佑打开书信,看过之后脸都气的绿了,将信揉碎,咬着牙一字一顿地恨声道:“该……死……的……混……账!”   岐王妃还是第一次见岐王当着她的面气成这样,关切地问道:“信上说了什么?瞧把你气的。”   肖天佑有些无力地将信递给王妃,又从王妃的怀里接过女儿,但对于女儿一次次再献上来的香吻就显得有些敷衍了,别看女儿还小,心思却很敏感,自觉被父亲忽略了,小郡主伸出双手抱着肖天佑的脸,迫使他跟自己对视,再一个香吻送上。   岐王妃将信再展开,看过之后也气愤异常,“太子竟然想要求娶云浅妹妹?还真是敢想,也不撒泡尿照照。”   岐王妃出口脏话,肖天佑听了哭笑不得,他又不是不知道这个王妃情绪激动时会做出一些有碍大家风范之事,当初喜欢上她不就是因为她私下时异于平时那般端庄的真性情?   只是想到王南失踪了,姜云浅就被太子盯上了,岐王忍不住头疼。这次没防到有人要害王北王南,他就已经够懊恼了,若是再没能照顾好姜云浅,王南回来后他该怎么跟他交待?   但太子以敬重姜家为朝廷及百姓尽心竭力为名,以侧妃名分求娶姜云浅,他也说不出错来,或许天下人还会羡慕姜云浅步上高枝呢,等太子登基为帝时,如今的侧妃就是高位份的妃子,姜家势必一飞冲天。   但肖天佑明白,姜云浅不是那种贪慕虚荣的女子,不然也不会在知道王南是顾家后人之后答应与他的亲事,虽然二人还没正式定亲,但只要姜云浅不变心,他都要替王南护她周全。   揉了把脸,肖天佑做出决定,这次就算是要与太子硬碰硬,他也豁出去了。   见肖天佑又把女儿送回自己的怀里,人也要往外走,岐王妃一把将他拉住,“王爷,你要去哪儿?难道云浅妹妹的事你不管了吗?”   “谁说不管了?这事我还要管定了,太子不是舔不知耻地想要打妹子的主意吗?那我就先他一步把妹子认下,只要闹得人人皆知,我还就不信他还能继续打我妹子的主意。”   岐王妃却摇头,“王爷还真是低估了太子的无耻,难道你就忘了前不久他才刚刚抢了两个美人回府,这才多久又把主意打到云浅妹妹身上了,要我说啊,只要云浅妹妹的亲事一日不定下来,他就不会死心。”   肖天佑也知道太子的为人,但他这时候到哪里去把王南找回来?总不能为了躲太子就给姜云浅找个男人吧?万一两个人日久生情,生米煮成熟饭,他怎么跟王南交待?   ☆、第250章 妹子,你准备的真齐全!   肖天佑沉吟片刻,不很确定地对岐王妃道:“或许父皇不会太纵容太子了。”   岐王妃不语,但眼神却表明她对岐王的乐观并不看好,也是,若非皇上已有那个意思,甚至已经拟了圣旨,德妃会急着把信送出来?看来这个圣旨早晚要下,只是时间问题,最迟也不会超过明天,若是在圣旨下来之前他没有先一步想出对策,即使以姜云浅的年纪还要过些年才能出嫁,她是太子侧妃的名分也无法改变。   “我去找云浅妹子商议对策。”   虽然姜云浅在皇上眼里只是个会些医术的小姑娘,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府的二小姐,让她嫁进太子府做侧妃都是高抬了她,但对于肖天佑来说,姜云浅是他的妹子,比亲妹子还亲的妹子,他怎么能让太子那混账糟蹋了他的妹子?   肖天佑转身便走,岐王妃在后面喊不住,急的直跺脚,这人就是急脾气,也不等人把话说完,若是不改早晚得吃亏。   但事情到了这一步,她也不能眼睁睁看姜云浅跳进火坑,眼珠一转,招来远处等候命令的乳娘,将小郡主交给乳娘,吩咐丫鬟去喊来府里的总管,同时再派出人去姜府,不管岐王想出办法还是没想出办法,势必要将姜云浅立马接到岐王府来。   事情到了这步,还能有什么办法可想,既然无法改变皇上的旨意,那就在皇上的圣旨下达之前先下手为强,她还真就不信了,太子再无耻,皇上再昏庸,还能强让进了岐王妃的女人再嫁进太子府?   只是这样一来,往后天下人都晓得姜云浅进了岐王府,哪怕只是侍妾,也不可能再嫁人了,但比起嫁进太子府,岐王妃相信姜云浅会如何选择。   可虽说一切从权,是不得已而为,可一想到岐王府从今后又要多个女人,哪怕只是名义上的女人,岐王妃心里还是酸的。   只是她也明白肖天佑与王南王北的感情,也知他对姜云浅如亲妹一般,若眼睁看她进了太子府那个火坑,肖天佑这辈子都无法释怀。   与其让姜云浅被太子祸害了,她宁可自己没事儿吃点小醋,反正肖天佑和姜云浅之间也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她对姜云浅印象不错,那小姑娘也不是不知感恩的。   就算最后她真与岐王假戏成真,那也比让别的女人嫁进来好,即便是不愿承认,岐王妃也不得不承认,以岐王的身份,就是不做皇上,他将来身边的女人都不会少了,与其便宜了别的女人,她与姜云浅或许还能互相帮衬。   一切准备就绪,岐王妃亲自带了丫鬟,打开岐王府库房,虽然只是权宜之计,该做的还是要做,该布置的还是要布置,总不能让人觉得岐王府亏待了姜家二小姐。   而肖天佑出了岐王府,一路骑马奔向姜家作坊,如今这里只有姜云浅带着张氏和如意等人留在京城,肖天佑过来也是穿了便装,见到姜云浅也没引起太多人注意。   姜云浅奇怪肖天佑这大晚上的不好好在岐王府待着,跑到这里来见她,难道是有王南的消息了?可从来他们传信都是通过暗卫,像岐王今晚急三火四自己赶过来的时候还真没有。   虽然肖天佑有时不那么靠谱,但大多时候、尤其是在京城,他还是很有皇子风范,如此着急怕是事情紧要,姜云浅也收敛了笑意问道:“岐王哥哥深夜前来可是有事?”   肖天佑郑重其事地问:“妹子,哥哥问你,若是今夜我就送你出京,往后都不回京城,你可愿意?”   姜云浅听了微怔,随即摇头:“我若走了,我阿爹阿娘,兄弟姐妹怎么办?我不会走。”   “哪怕是要命的事你也不走?”岐王眼中有些欣慰,更多的还是无奈,其实他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了不是?   姜云浅笑道:“岐王哥哥且说说是什么要命的事?或许也没那么严重。”   岐王便将德妃派人送信的内容与姜云浅说了一遍,姜云浅听后皱眉,她还真没想到太子会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太子一向不都是只爱美人?什么时候也看上像她这种只能算是清秀,最多气质好些的女子了?还是说太子又想搞什么阴谋?   可正因如此,皇上的圣旨肯定是要下了,她就更不能走,不然阿爹阿娘可不就要落个抗旨不遵的罪名?若是因此连累了家人,姜云浅更是万万不愿。   不就是太子府吗?她有何可怕的?前世在陈家她过的日子也没好过多少,大不了就在太子府先住上几年,过些年等太子倒台了,相信岐王登上皇位也不会亏待了她。而且,她在太子府里还能为岐王里应外合,反正就是不能让太子好过了就是。   姜云浅心里也恨,好好的日子都被太子那混蛋给破坏了,这个仇她还正找不着机会报呢,太子就想要娶她进府,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既然不能反抗,那她就积极地去报仇好了。   姜云浅越想眼神越可怕,本来重生之初,她觉得自己的仇人应该是岐王,可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她与岐王相处的还很融洽。想到前世因为知道陈家要用毒害太子才被害死,她真心觉得前世陈家还真做过一些好事,那种混账东西死一百次都不多。   既然这辈子没有陈家人给太子配毒,那就由她动手吧,虽然很多人的命运因为她的重生而改变了,可她怎么也不想太子继续贻害人间,既然他活的腻味了,干脆就让他早死早超生。   岐王将姜云浅的眼神看在眼里,知道这个妹子又犯倔了,说起来姜云浅哪里都好,就是真倔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这事情还没到最坏的一步,他哪能眼睁睁看姜云浅跳进太子府那个火坑?就算是跟了他也比跟太子好啊!   跟他?肖天佑忙甩了甩头,他真是急的疯魔了,不说姜云浅一直在他心里就是妹妹,单就他与岐王妃那么恩爱,他也不该有这种想法,实在是该死!   姜云浅也不管肖天佑想些什么,起身回屋。肖天佑都深更半夜地赶过来了,圣旨肯定很快就会下了,若是圣旨准她过些年再嫁进太子府还好说,可若是圣旨下了就直接抬人进太子府,她再准备什么都来不及了。   一样样将自己的宝贝都拿了出来,瓶瓶罐罐的当然不能带了,姜云浅就带衣服、首饰和胭脂水粉。衣服都用剪子将边线挑开,每件衣服里都在暗格里塞了些药粉药丸,再缝好。   胭脂水粉也是特制的,就是为了以防万一,重生一世姜云浅最庆幸的就是她早早就将各种可能想到了,连首饰都是之前在珍珑阁订做的,空心的钗环里药粉可是装的很巧妙。   东西大大小小装了十几包,反正说是要以侧妃身份迎娶她进太子府,只带这点东西也都合规矩。倒也不是各个都有问题,姜云浅瞧着心里有了底,就算太子得了她的人去,也别想讨到好就是了。   一回头就看到肖天佑抱着肩,正饶有兴致地看她折腾,姜云浅脸都黑了,“岐王哥哥,这是我的闺房!你咋说进就进?”   见她终于看到自己了,肖天佑啧啧两声,“妹子,你准备的真齐全。”   姜云浅也不吭声,为了自救她能不多准备准备吗?上次去了一趟太子府,见过笑里藏刀的米侧妃,她自认不是对手,不多准备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好在太子府里如今有雪茑云莺能帮着她,但也不能全依靠别人,再说她总觉得太子都是盯着王南身边的女人抢,她能不多做打算吗?   肖天佑见她又犯倔了,叹道:“妹子,你准备的倒是够全,但你认为这些东西能顺利进到太子府?太子就真是实心实意要娶你?这些东西能不派人查验吗?”   姜云浅眼泪下来了,活了两辈子她还是第一次这般无助,前世嫁进陈家时她也算是心甘情愿,可这回她就是想要逃婚都没那勇气,难道真要给自己吃上一颗毁容或是重病的药?可她也知道太子要娶她不是因她的容貌,若是真吃了药以后太子还是非要娶她,那时又该怎么办?还不如乖乖地进到太子府,不但不会连累到家人,还可以早做打算。   但听肖天佑一说,姜云浅也知道她脑子一晕,想的太天真了。   太子既然会防着她,当然会对她带进府的东西查验,真查出什么来她还不是一样连累家人?   肖天佑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在乎的女人哭,德妃一个,岐王妃一个,姜云浅一个,只要她们一哭,他脑袋都疼,赶紧安慰:“妹子,你先别哭,事情还没到最坏的时候,要不你先跟我回岐王府,我们再好好商量商量。”   正说着,如意进来回报,说是岐王妃派人来见姜云浅,岐王听后心中有些安定,若是没想出办法,岐王妃也不会派人过来打扰,果然岐王妃是够聪明的。   ☆、第251章 皇上这脸可往哪儿放?   姜云浅心里的大石落下一半,前世岐王妃就冰雪聪明,在背后帮岐王出了不少主意,既然是她派来的人,或许事情有了转机。若是岐王妃都没主意,这回她就真嫁进太子府,就算没这些药粉药丸,有她跟雪茑云莺在,也要把太子府搅个翻天覆地。   岐王妃派来的人并没说岐王妃想出什么主意,只是请姜云浅去趟岐王府,等到了岐王府一切就会知晓。岐王对岐王妃自是深信不疑,姜云浅又一直对岐王妃很有好感,也没有任何怀疑,于是,便坐进了岐王妃派来的轿子里。   只是上轿之前姜云浅和岐王都疑惑了下,不过就是请人过府,至于派出这许多人?连轿子都是有些奢华的,虽不及岐王妃亲坐的那顶,也可以说是岐王府里最好的了。随着轿子还来了二十几人,个个都穿着新衣,手里提着闪亮的大灯笼,别提多精神了。   姜云浅心里便闪过一个念头,岐王妃将排场弄的挺大,好似怕别人不知道她姜云浅进了岐王府似的,可这样大张旗鼓地进岐王府就能解决问题?想也知道不能,除非她先皇上的圣旨嫁出去。   嫁出去?姜云浅蓦然一惊,忙捂住嘴,事情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挑开轿帘看了眼轿外的肖天佑,完全还蒙在鼓里的样子嘛。   姜云浅再坐回轿中,虽然同样也是要嫁人,但进岐王府总比给太子做侧妃好。   首先,她对岐王熟悉,也了解他的为人,而且岐王对岐王妃的感情深厚,前世最后即使做了皇上也不愿纳妃,对于感情的专一让她很钦佩,这一世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改变,那么她在岐王府里做个小透明也没什么不好。   大不了过些年,等人们都淡忘了她,或是岐王当了皇上,对外就说姜二小姐暴毙,她改头换面云游天下去,反正是不能影响了人家夫妻的感情。   打定主意后,姜云浅倒是宽了心,坐在轿子里也自得其乐,整理起之前怕放在作坊里,万一圣旨来时来不及整理而带在身边的包裹,她这回进了岐王府,这些算不算是嫁妆呢?   岐王虽然觉得这回接人的声势有些大,也没多想,最多就是认为这是岐王妃想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姜云浅是岐王护着的人,结果快到了岐王府,就见前面立了一排人,见到轿子到了,手里各拿乐器就开始了吹拉弹唱,把岐王吓了一跳。   还没等岐王问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轿子已经抬进了岐王府,岐王怕姜云浅不安,也只能催马随后跟着。   大晚上寂静的街道上,还真是传的怪远,很多早早就躺进被窝的人都披上衣服出来瞧热闹,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岐王今晚接姜二小姐进府为侍妾,刚刚把人接进了岐王府,这是在迎接新人。   一半人感叹再出名的才女最后都是别人的,一半人替姜云浅高兴,别看只是个侍妾,但以姜云浅的名望,侍妾早晚还得往上抬,而且,她不过是七品县令家的小姐,名气再大又如何?能嫁进岐王府也算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之前早就有传闻,说姜二小姐是岐王留给自己的,只是年纪还小才没娶进府,如今姜二小姐十二了,虽然还是不大,倒也还说得过去,岐王将人接回府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肖天佑进到岐王府,脸就黑了,他再笨也看出岐王妃说的主意是什么主意,而且他本就不笨,瞧着岐王府里张灯结彩,又贴了不少大红喜字,这不就是要娶新娘子吗?   肖天佑大步跑去岐王妃的院子,却被丫鬟拦住,“王爷,王妃说了,今日新人进门,还请王爷按着规矩去新人院中歇着。”   肖天佑气的一屁股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我还就不去了,你让你们王妃出来,我好好问问她,这都整的什么事儿?”   丫鬟见了捂着嘴笑,“王妃的命令奴婢可不敢不听,王爷别为难奴婢了,再说王妃也说了,王爷若是非要在院子里坐着,也不让我们拦着,若是冷落了新人,新人怪罪起来,也不是王妃不够贤惠。”   肖天佑眼珠一转,对丫鬟道:“王妃真是这么说的?”   丫鬟很认真地点头,肖天佑嘿嘿一笑,朝着屋子的方向喊道:“那本王就去新人的屋中,多谢王妃的美意,本王去做本王的新郎官了。”   说完,一溜小跑地出了王妃的院子。   肖天佑刚出去,王妃从屋子里也不等丫鬟给打帘,一挑帘子从里面出来,咬着牙道:“肖天佑,算你有种!”   肖天佑从院门外伸出半颗脑袋,朝岐王妃嘻嘻一笑,“本王有没有种,自然是王妃知道的最清楚。”   王妃见了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横了肖天佑一眼,“你不是做新郎官去了?还回来做什么?”   肖天佑颠颠地从外面进来,“这不是找本王的新娘来了。”   岐王妃气也消了,她也只是心里有些小别扭,可人都是她接回来的,也是她派人安置的,这时候闹脾气倒显得她小家子气了。   看着天色也晚了,再不歇息天就亮了,她也没心思再跟肖天佑闹脾气,转身进屋,肖天佑赶忙从后面跟上。他当然能理解王妃的心思,从来王妃眼里就是不揉沙子,夫妻感情又极其深厚,今日能做到这样已经出乎他的所料。   但人都接进府了,外面的传言已经传开,不管他乐不乐意,姜云浅进岐王府已经是事实,也不可能再送回去,而且,他也得承认,让姜云浅进岐王府是最好的结果,不然等到天亮,皇上圣旨一下,说什么都晚了。   夫妻俩回屋子里歇息,却都没有睡意,他们都猜不透皇上的心思,虽然解决了姜云浅的事情,但皇上也不是傻的,怎么会看不出岐王府这番动作是为了保住姜云浅?   而这个消息是谁传给岐王的?会不会因此对岐王有所忌惮?只是到了这时候他们也顾不上这许多,只能走一步再看一步了。   姜云浅坐在梳妆镜前,对于自己就这样成了岐王府里一名侍妾的事情还有些发傻,好好的在作坊里检验这批药带,岐王突然跑过来说太子要娶她做侧妃。接着岐王妃又派人来接她去岐王府商议对策,她脑袋一热就觉得给岐王做名义上的侍妾也不错。   如今好了,若是王南有朝一日回来,以他的脾气,会不会不听解释就直接与岐王刀剑相向了?唉,想想就觉得头疼,但愿王南能理解她与岐王的苦衷。   虽然她对跟王南还会不会有将来不抱希望了,但总是希望王南和岐王都好好的,王南王北不会死的很惨,岐王当了皇上后也能如前世一般给顾家平反。   皇宫内,皇上身上的龙袍已然脱下,赤着上身坐在椅子边,哪里还像朝堂上至高无上的九五至尊,与一般的中年汉子也没多少不同。   德妃轻轻地为他打着扇子,吃一口冰镇西瓜,皇上惬意地眯起眼睛,笑嘻嘻地对德妃道:“朕让你给岐王传的信可传到了?”   德妃横了他一眼,“有你这么当爹的吗?同样都是儿子,你却非要弄的他们不合,既然不想云浅丫头做太子侧妃,直接驳了太子就是,何苦还要去为难天佑?依臣妾看,你啊就是闲的。”   “嗯,朕还真是闲的。”皇上那个‘嗯’字抻的很长很长,表情也很受用,好似德妃说的都是夸他的话。   德妃翻了个白眼,干脆也不给他打扇,自己扇了起来,皇上却伸手过来扳过德妃的下巴,‘啧啧’两声,“朕就爱看你翻白眼,再给朕翻个!”   德妃哭笑不得,“若是被别人瞧着皇上私下里是这般模样,皇上这脸可往哪儿放?”   皇上撇撇嘴,“这不宫女都被朕轰出去了,就咱们俩没那么多规矩。”   德妃又摇了几下扇子,忍不住问道:“皇上,臣妾就想不明白了,之前既然您已经答应岐王要重审顾家一案,也特赦了顾家小子在京城出现,为何还会同意太子查抄珍珑阁?就不怕助长了太子的气焰?如今京城百姓对太子可是怨声载道,您还要看多久戏?”   皇上听了也神色黯了黯,都是儿子,他哪个不疼?尤其是太子,这许多年更是放了不少心力教导,如今翅膀还没长硬就暗地里使了太多手脚,他还正在壮年,就想着皇位,暗地里对兄弟们下手多次,皇上都心里有数。   尤其是这次水灾之中,岐王能查出来的东西还不都是他有意让人放出去的?皇上真的很难想像,太子竟然为了打压岐王,甚至想让岐王死在赈灾的路上,不但对岐王下手,甚至连百姓都没想放过。   能使人患上瘟疫的毒啊,得是多歹毒的心思才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虽然这件事主谋是陈家,但若没太子在背后支持,陈家能有那么大的胆子吗?   也幸好岐王身后有个姜云浅,将瘟疫化解于无形,才能保住那许多百姓的性命。   ☆、第252章 可劲地收拾他   虽然为了不让百姓惶恐及保全太子,而没将陈家真正的罪名昭告天下,皇上心里也不糊涂,本想给太子最后一次机会,谁想他还不知学好,敲打过几次太子依然我行我素,他若再不狠下决心,早晚有一天连他这个做父皇的都能下得了手。   对太子的失望,同时让皇上看到岐王的好,或许心系百姓而无我的岐王才是未来的明君,虽然相比太子不够心狠手辣,但在该决断的时候也没有让他失望,这些日子交给他去办的事也都办得很好。   最重要的是,连对支持他的德妃,岐王都能待之真心,就比如由姜云浅送来的药方,若是岐王心眼小点都不会送到德妃的手上,皇上对岐王的良善还是信得过,不出意外翅膀硬了,也不至于做出弑父杀君的事。   至于姜云浅……皇上深深地认为这是个才女,医术好、在天下有很有声望,若是能在岐王的身边,定会让岐王声势大涨,就算是为了给岐王铺路也好,总之他是不想让姜云浅成就别人的名气。   尤其是顾家,就算是要平反,皇上也不想是经由他来平反,当年听信太子等人的谗言将顾家满门抄斩,过后他也后悔了,只是要为顾家平反他还没有那个勇气,那就是在承认他的错误。   但若是在他死后,由他的后代子孙为顾家平反,即使是错也会被粉饰,功过如何也自有后人评论,反正他人都死了,还去管那些做什么?   “爱妃,明儿朕这圣旨你说是下还是不下?”   德妃柳眉竖了起来,“皇上,你还是想要云浅那孩子嫁进太子府?”   皇上幽怨地望着德妃,“你当朕老糊涂了?人都进了天佑的王府,朕还能做出棒打鸳鸯的事吗?可人进府了也得给个位份不是?”   “皇上有心当然最好,免得没名没分的委屈了人家孩子。”德妃松了口气,倒也不会去说皇上本来就是在棒打鸳鸯,好好的顾家小儿媳妇被他算计进了岐王府,而她也做了帮凶,只是虽然只见过一次,话也没说过两够,但她是真觉得自己跟姜云浅有缘,就王南曾经在京城里的名声,怎么配得上姜云浅呢?   皇上也连连点头,于是第二日天刚一亮,才睡下没多大工夫的姜云浅就被如意喊起来,“小姐快醒醒,圣旨到了!”   姜云浅从床上一下子跳了起来,这时候她最怕的就是圣旨了,万一真是到了岐王府都改变不了她被送进太子府的命运,她难道只能装病了?说真的,想了一夜,一想到要被太子给糟蹋了,她就忍不住犯膈应啊。   好在圣旨里面压根就没提太子,只是说姜云浅与岐王有过同甘共苦的情谊,如今既然进了岐王府,皇上也不愿委屈了姜云浅,这才下旨给她一个侧妃的名分,希望她与岐王能相濡以沫,同心白首。   听到最后,总觉得皇上圣旨里满是无奈啊,若不是她自己进了岐王府,皇上这个圣旨也不会有,那么意思是说她自己非要进岐王府,皇上才看在她与岐王曾经在灾难来时做出的功绩,给予的表彰?   姜云浅满头黑线,她就觉得事情有古怪嘛,如此一想好像她和岐王都入了皇上的套了。   姜云浅想明白了,肖天佑和岐王妃自然也想明白了,相视一眼之后,都是懊恼,可圣旨下了,也没人敢反驳,姜云浅从此就是岐王府侧妃了,只是因为侧妃也算是岐王府的主子,哪能一顶小轿就抬进来?嫁妆也少不了,虽然姜云浅已经到了岐王府,嫁妆还是可以抬进来的。   姜云浅一言不发,回头吩咐如意回去搬东西,既然已经无法改变,在岐王府里的日子总是要过的舒服一些,总不能委屈了自己。   见姜云浅不说话,岐王和岐王妃心里都有些没底,想明白之后,都知道是他们一时冲动了,尤其是岐王妃更是又悔又恨,若不是她出的馊主意,也不会让三人变成如此尴尬的局面。   “云浅妹子,你若心里不痛快骂我两句好了。”   姜云浅疑惑地看向岐王妃,“王妃嫂嫂,我为何要骂你?”   岐王妃见姜云浅对她不似有隔阂,松了口气,只是一想到本来好好的妹妹,现在变成一个男人的女人了,总是心里不好受,“若不是我出的馊主意,也不会走到今日这一步,你若想骂就骂吧。”   “王妃嫂嫂说的哪里话?”姜云浅淡淡一笑,见丫鬟们离的都远,轻声对岐王妃道:“既然皇上早就有这意思,就算我们没自个儿跳进皇上的圈套,他也得赶鸭子上架,左右是逃不过,还不如让皇上高兴高兴。王妃嫂嫂且放心,岐王哥哥到什么时候都是我的兄长,嫂嫂也都是我的嫂嫂,虽然名分已定,我也不会有不该有的心思,我还要等王南回来呢。”   虽然最后一句说的有些口不对心,万一王南回来了见她进了岐王府而不要她了的可能也有,但她前面说的话可不是在哄岐王妃。   重生之初她就打算过这辈子就是不嫁也没什么,如今有了岐王侧妃的名分可以省下不少麻烦,说起来也没什么不好。   岐王妃心里酸酸的难受,倒不是为了吃醋,只是一想到这样一个小姑娘,这辈子的幸福就这么毁了?唉,皇上这办的都叫什么事儿呢?   岐王自从接了圣旨后,就一个人回了书房,越琢磨这事儿越让人心里不得劲,岐王妃红着眼圈过来时,岐王朝她很用力地叹了口气,换来岐王妃一个白眼,“你叹什么气?要叹气也该是云浅妹子叹,你说她一个小姑娘到了这时候怎么还能那么镇静呢?”   岐王不无自豪地道:“要不怎么是我妹子呢?随我!”   又换来岐王妃一记粉拳,“脸皮厚的也不知个羞,要我说啊,这事就先这么地吧,云浅妹子住在我们岐王府也好过在外面被人算计,左右她年纪还小,回头过些时候王南回来了,再想办法也不迟。”   岐王也只能连连点头,只看如今皇上对他的态度,倒是在将他当成未来的继承人来培养,若有朝一日他做了皇上,姜云浅改换个身份嫁人也没多难,只要他认个妹妹,谁还敢多说一个字?   姜云浅的嫁妆很快就被送进了岐王府,同来的还有姜方夏氏等姜家人,今早城门一开,徐繁就去饶县报信去了,虽然不知道事情经过,姜方和夏氏等人一得知姜云浅进了岐王府,还是以侍妾的身份进的,当时就都炸窝了。   姜方大骂岐王知人知面不知心,原来早就在打姜云浅的主意了,说不定王南的珍珑阁被抄就是他暗中捣的鬼,太子就是被人当枪使了。   夏氏想的倒多一些,却也没阻止姜方骂人,她忙着打点东西,收拾好了要到京城来看看,女儿总不能不明不白地就跟了岐王不是?   还没等出发,又接到一个消息,这回却是姜云浅被封为岐王侧妃,虽然还是很突然,姜方的气总算顺了些,即使他再看好王南,王南如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女儿又进了岐王府,有名分总比做侍妾好。   既然女儿做了岐王侧妃,他得给准备嫁妆啊,让下人在府里准备着,姜方和夏氏则带着儿女赶回京城,主要是想看看女儿过的好不好,在岐王府受没受气。   结果见到姜云浅时,也看到正陪着姜云浅说说笑笑的岐王妃,两人还真像好姐妹似的。   因有所考虑,姜云浅也没告诉家人她嫁进岐王府的经过,更不会说她在岐王府相当于在避难,只是安慰夏氏她在岐王府很好。   岐王和岐王妃也保证不会亏待了姜云浅,姜方等人才含着眼泪离开,虽然之前是答应王南和姜云浅的亲事了,可也没想过姜云浅这么早就会嫁人,还真是舍不得啊,岐王府再好还能有家里好了?   只是事情已经这样了,再想也没有用了,而且他们都远在饶县离京城不远也不近,想要见一面也不太容易,对女儿总是挂念的。   送走姜方一家,岐王和岐王妃就在姜云浅的院子里看她整理嫁妆,有从作坊那边拉过来的,也有姜方等人送来的,虽然仓促,整整也有五十几抬,一样样地摆在院子当中,姜云浅指挥着人一样样入库房。   当整理到那箱姜云浅动过手脚的衣服首饰脂粉时,肖天佑就给岐王妃一样样地讲解,说到激动处还手舞足蹈,岐王妃真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说到最后肖天佑想到姜云浅这些东西原本是为了太子准备的,却又带进岐王府脸色突然变了,讪讪地对姜云浅道:“妹子,这些东西不是为哥哥我准备的吧?”   姜云浅听了淡淡一笑,将箱子推到岐王妃面前,“嫂嫂,这箱东西送你了,回头我把使用方法都告诉你,若是哪天岐王哥哥对你不好,你可劲地收拾他!”   ☆、第253章 怀萱公主   岐王妃让丫鬟接过来,也不跟姜云浅客气,看岐王的眼神里却带了得意,“妹子送我的好东西啊。”   能在这个院子里的丫鬟也都是信得过的心腹,他们说起话来也随便得多。   岐王脸上的肉跳了几跳,扁了扁嘴,“妹子,你可真够狠的了。我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临走之前还不忘去丫鬟手上拿箱子,却被丫鬟躲开了,“王爷,这是王妃的。”   岐王用手指点着丫鬟,半晌才道:“反了反了!”   说完,捂着脸走了出去,岐王妃看的好笑,对姜云浅道:“妹子,整理好后你就先歇着,在府里有哪里不惯之处就跟嫂嫂说,不过往后在人前可不能叫我嫂嫂了,要叫姐姐知道吗?”   姜云浅答应下来,不管真假,既然名分已定,她在人前总是要注意些。   送走岐王妃后,东西很快就整理好了,姜云浅坐在屋中,身边是丫鬟如意,面对镜中的自己,总觉得哪里变了,又好像哪里都没变。其实不过是从姜家住到了岐王府,也没什么改变不是?   只是,王南你到底在哪里?是好好地活着,还是遭遇到了意外呢?   远在西北草原,王北王南静静地埋伏在一片草丛之中,烈日当空,大滴大滴的汗水从脸上滑下,即使流进眼里也只是眨眨眼睛,不敢稍有动作。   整片草原之上,除了不时有几声野兽的嗷叫声,就只剩下风吹过草尖发出的沙沙声。   远处,一队战马奔驰而来,王北王南更是屏住呼吸,渐渐的,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王北发出一声呼哨,巨大的网被从草丛中拉起,将这一队十几匹战马及马上的人兜在其中,与此同时几十条人影从草丛中窜起,迅捷地将俘虏捆好。   王北和王南的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尤其是王南,首战告捷,少年更是信心大增。   “大哥,待西北战事一了,咱们掌握了所有证据之后就回京城,替咱们阿爹平反。”   王北‘嗯’了声,目光幽怨地望向草原的另一面,那里是大周的世敌西秦的方向,当年顾家正是在这片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也正是因为在这片战场上的战功惹了人的嫉妒,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即使一切是从这里开始,也是从这里结束,证据想必也在这里,只要他们兄弟收集齐顾家为国鞠躬尽瘁的证据,同时也证明之前对顾家的指挥都是被捏造出来的,顾家平反的一天也不会再远了。   天一天凉过一天,姜云浅在岐王府的日子也没有什么不同,除了不能时常出府闲逛,倒也逍遥自在,每日岐王在府里的时候她就一个人在院子里配配药,读读书,岐王不在府里,岐王妃就会过来寻她。   岐王妃本就对医药有兴趣,如今有姜云浅指点进步飞快,偶尔姜云浅配药时她还能在旁帮着打打下手,相处的也越发融洽了。   而让姜云浅欣慰的是,之前满京城假冒的药带好似一夜之间就都消失掉了,也不知是岐王做的,还是那些人自认得罪不起岐王,而不敢太岁头上动土。   而之前请姜云浅去府上诊脉的贵夫人们这回也不敢轻易来岐王府请人,只能借着各种聚会时给岐王妃和姜云浅下贴子,但大多时候姜云浅都不会赴宴,久而久之因她成为岐王侧妃而引起的轰动很快就平息下来。也只有跟岐王妃进宫之时才肯出来露露脸。   德妃的身子在姜云浅的调理之下好的很快,原本姜云浅还想慢慢地替她调理,但肖天佑考虑过之后还是恳请她尽力而为,毕竟德妃也不年轻了,再拖个几年生孩子也有危险,若她真生了个皇子而与肖天佑争夺皇位,那也是十几二十年之后的事,肖天佑自认若他做的足够好,别人也未必会成为他的威胁。   转眼就到了年底,岐王妃忙着府里大小事务,姜云浅顶着侧妃的名头也不能闲着,好在前世她也管过家,从旁协助岐王妃也做的井井有条,而她与岐王妃相处融洽也让有些人难免说些酸话。   姜云浅和岐王妃都不放心里,若不是嫉妒会说什么酸话?既然嫉妒了就说明有不如她们之处,这不更证明她们过的比别人强?   而在那些不得不见的人里面,最让姜云浅头疼的却是岐王妃的嫡亲妹妹,安家的四小姐。以往每次在人前她都会与人强调她是岐王妃的嫡亲妹妹,如今更是会在后面加上一句岐王侧妃的好姐妹,让一直想要不显山不露水地在岐王府过几年安生日子的姜云浅无奈,每次都会将她推向风口浪尖。   曾经京城里人人都知道岐王妃善妒,曾经就有想要进岐王府的女人被她当众没脸,而姜云浅在岐王府里能过得如鱼得水,可见姜云浅也是个手段高明的,私下里自然会议论一下姜云浅小小年纪到底是使了什么手段。   而每次四小姐一见着姜云浅就粘过来的样子也让姜云浅很无语,她倒也不反感四小姐,只是从前种种也注定她们不会成为朋友,真不明白四小姐还在执着什么。   就好比这次高大人家夫人发起的这次赏雪宴,姜云浅刚随着岐王妃来了高府,就被四小姐缠上了,四小姐拉着姜云浅,“浅姐儿,你怎么才来,我听说今儿你会过来,早早就在这里等你了。”   姜云浅皱皱眉,岐王妃略有些冷淡地道:“四儿,姜侧妃如今是皇上亲封的岐王府侧妃,莫要没有规矩。”   四小姐娇憨地吐了吐舌头,也随众人对姜云浅施了一礼,唤了声:“姜侧妃。”   之后又拉着姜云浅的手,亲亲热热地说话,岐王妃对她这个同父异母,又没个眼力见的妹妹也没辄,虽然不亲近也是妹妹,还不能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前给她没脸,干脆就假装看不到,反正她是不敢来缠自己就是了。   正说着话,外面有人通传:“怀萱公主到!”   厅堂里的夫人小姐们就发出一阵喧扰,“谁请的她?”   “这种宴会她也会来?”   “就是啊,她来这里能做什么?难道还要舞剑不成?”   听众女人略带奚落的言谈,姜云浅抿了口茶水,这位怀萱公主她前世也见过,脾气很是古怪,一言不合就会对人大打出手,模样虽不是顶好的,却有些飒爽英姿,但人缘却是极不好,前世一直到了年近三十才被皇上硬塞进花轿给嫁了出去,可嫁人不久就传出殴打驸马的传闻,让皇上很是头疼。   而记忆的阀门一打开,姜云浅就将很多从前被她忽略掉的东西串在了一处,前世怀萱公主在顾家平反之后,王南与王北的阿婆吊死在顾府门前后,不顾众人的反对一身重孝地在顾家以未亡人的身份跪了整整三天,让婆家丢尽了脸面。而当时已登基为帝的肖天佑不但没有阻止,还派人好好地照顾怀萱公主,甚至到了最后还同意了怀萱公主与驸马和离的要求。   自从怀萱公主嫁过去,不但传出殴打驸马的传闻,更是传出怀萱公主不让驸马进屋,成亲多年两人都没说过一句话,更别说有夫妻之实,丢脸也早就丢光了,到了这时候怀萱公主要和离,驸马真是巴不得的。   当时姜云浅虽然都看在眼里却,也没有多想,过后也只是感慨一下就忘到脑后。   如今再想到怀萱公主,姜云浅突然就像想通了什么,以怀萱公主的年纪,与她有感情的当然不会是王南,那就只能是王北了,真想不到王北哥竟然还有这样一位长情的红颜知己,就是不知两人今生还有没有可能走到一处了。   不管别人怎么议论,当怀萱公主进来那一刻厅里登时就尴尬地安静下来,每个人看怀萱公主的眼神都带着不安,谁让这位公主一直凶名在外了,一言不和大打出手的事也时常发生,虽然她不打女人,可随便骂上两句也足够成为京城的笑柄了。   怀萱公主倒不介意众人的态度,一进来如电的目光就在众人身上扫过,最后停在姜云浅的身上,冷哼一声便将头别了过去,好似多看一眼都觉得脏。   姜云浅有些莫名其妙,她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没得罪过这位公主吧?瞧这态度,对她很是不屑嘛。   岐王妃有些尴尬,附在姜云浅耳边道:“怀萱公主与顾北有过婚约,后来顾家出事后她就立誓要给顾北守节,怕是在哪里知道你与顾南的事,见你嫁入岐王府,这才对你不满了。”   怀萱公主比肖天佑还大几个月,从前这个大姑姐虽然与她不是很亲近,但对肖天佑还算不错,毕竟肖天佑与王北的关系自小就好,他们从小也是玩在一处的。没事的时候也常来岐王府走动。   可自从姜云浅进了岐王府,怀萱公主就再没来过岐王府,即使在外面见着肖天佑也横眉冷对,可是把肖天佑当成仇人似的。   看来今儿怀萱公主来高府做客,还有很大可能是想要会一会姜云浅啊。   ☆、第254章 夜半惊魂   姜云浅也不在意怀萱公主的态度,反而替王北高兴,有这样一个女子对他深情不移,他该是多幸运?只可惜顾家的事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但愿他们不要如前世那般错过才好。   想到王北,姜云浅就想到王南,几个月过去了,倒也不是半点消息没有传回来,可姜云浅也只是知道他们兄弟俩还都活着,可在做什么事情却是连岐王都不甚清楚,更别说是她了。   只能数着日子一天天地盼着,既盼着王南回来,又怕王南回来看她成了岐王侧妃而失望,虽然她和岐王都知道这是权宜之计,还是中了皇上的圈套,可名分已定,她也不知王南介不介意。   宴会开始的时候,各府的才女们都各展所长,姜云浅前世也参加不少这种宴会,本身又有些才气,倒也不至于丢人现眼。   但每次无论是吟诗还是对对子,到了怀萱公主那里就会自动绕开,她就像一尊佛爷似地坐在正位上,喝酒吃菜自得其乐。但周身散发出来的冷峻气息,即使岐王妃也不敢去招惹她。   若是从前怀萱公主还会看在王北的面子上,对王北的好兄弟的妻子给点面子,可如今她最看不上眼的就是岐王府的人了,岐王妃深信,只要她跟怀萱公主说一句话,怀萱公主都能让她丢人丢到没脸见人。   既然惹不起,咱躲总可以吧?岐王妃连坐都坐的离怀萱公主远远的,姜云浅也坐在岐王妃身侧,不时岐王妃就给姜云浅悄悄讲讲怀萱公主和王北的往事,经过这些时候与姜云浅相处,岐王妃心里那一点隔阂也已经没了,在她看来姜云浅还是在等王南回来,既然如此,姜云浅与怀萱公主将来很有可能就是妯娌,此时多了解一下怀萱公主的怪脾气总是好的。   而且,怀萱公主也不是自小就怪,只是这些年因顾家之事性情大变,曾经也是多么乖巧可人的姑娘啊,虽然那时她还没与岐王成亲,对怀萱公主也不是很熟,却都是认得的,也是眼看着怀萱公主一点点的转变,与多数人同样对怀萱公主是又惧又同情,却又不敢说出口。   姜云浅静静地听着,心中对怀萱公主难免多了几分同情,即使怀萱公主总是用鄙夷怨愤的目光看她,每每目光相对,姜云浅还是会回以一个善意的笑容,接着就会看到怀萱公主看白痴一样的目光。   姜云浅心里哀嚎,她这是招谁惹谁了?真当是她愿意嫁进岐王府?还不是你那个做皇帝的爹捣的鬼吗?   因有怀萱公主在,这次赏梅宴与比往常的宴会气氛要冷上很多,本来天儿就冷,再有那样一个大冰块坐在那里,谁也玩的不尽兴,尤其是这个冰块的身份又实在是高的让人没了脾气。   酒不过三巡,就有实在坚持不住的夫人小姐们就有心告辞离开,可怀萱公主在,岐王妃也在,别人身份及不上二人的就不好先走。姜云浅本就不耐这种场合,又被怀萱公主一直盯着不放,悄悄拉了拉岐王妃的衣角,岐王妃会意,便起身与高夫人及众宾客告辞,见岐王妃要走,高夫人松了口气,虽然她并不清楚怀萱公主为何会来,而且一来就盯着岐王侧妃瞪眼,但显然是与岐王侧妃的矛盾,既然岐王妃和岐王侧妃要走,怀萱公主或许也会很快走人,到时她们再玩不迟。   虽然挽留了几句,却也没有多少真心,岐王妃心里清楚着也没计较,事实也正是因为她们在此才扫了众人的兴,只说王府还有事务,下次在岐王府摆宴为众人赔罪。   岐王妃话是这么说,别人却未必敢这么应下,只说岐王妃客气了。   果然,随着岐王妃与姜云浅的离开,怀萱公主也起身离席,与之前热络的分别场面不同,怀萱公主那真是招呼也没打一个,说走人就走人。   好在大家都习惯了她的脾气,都没放在心上,等怀萱公主走后该吃吃、该喝喝,继续吟诗作对,总算没彻底扫了大家的兴。   出了高府,岐王妃与姜云浅坐上暖轿,外面冷风嗖嗖,里面却温暖如春。本来姜云浅和岐王妃来时是一人坐一顶轿子,回去时岐王妃却非要拉着姜云浅一同坐进她的轿子,姜云浅知道她这是有话憋不住,等不及回王府再说,便也没有推辞。   岐王妃本来就是爱玩爱闹的性子,最爱赴各种名目的宴席,今日被怀萱公主扫了兴,难免心里有怨,对姜云浅报怨了几句。   姜云浅只是听着,不时无奈地笑笑,显然怀萱公主是针对她而来,搅了大家的兴她还能说什么?   走出不远,本来四平八稳的轿子突然一晃,便停了下来,姜云浅和岐王妃都觉得奇怪,却都坐在轿子里面没有说话,已经有丫鬟在外面禀告了,“回王妃,怀萱公主拦在路上,不让轿子过去!”   岐王妃眉头皱了皱,说起来她还是挺惧怕这位公主的脾气,若是一言不和在大街上就大打出手,这人可就丢大了。   让轿夫落轿,岐王妃让姜云浅在轿子里坐着别动,自己下了轿,走向怀萱公主,也不知跟怀萱公主说了什么,等岐王妃回来时脸色平静,也不跟姜云浅说怎么解决的,轿子再走时,怀萱公主也没有再拦,一路顺畅地回了岐王府。   姜云浅见岐王妃不说怎么打发的怀萱公主,也知道依她的性子不说,那就是不想跟她说,姜云浅也没再问,但脑中却总想着怀萱公主的事,一幕幕都是前世种种。   本来这些日子知道一些消息后,虽然还是会担心,却也不似前段时候整日忧心,但今儿就是心绪难平,一会儿怕王南遇上危险,一会儿又怕王南被算计陷害,晚上躺在床上也睡不安稳,甚至比刚得知王南失踪时还要担心。   最后干脆也不睡了,翻身下床,坐到窗边盯着外面的夜色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透过明亮的月色,窗户上映出一道人影,正想的出神的姜云浅吃了一惊,险些就惊叫出声。好在外面月光明亮,姜云浅可以透过窗上的倒影看到外面的人,外面的人却看不到屋内,姜云浅紧紧地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从窗上的影子姜云浅可以看出外面的是个女子,但大半夜的不睡觉,站在自己的窗外做什么?想着,姜云浅就将手摸到一旁的桌上,那上面摆着一只首饰匣子,里面装的首饰有几只钗是曾经在珍珑阁里定制的空心钗,钗里面装的虽不是致命的毒药,却也能让人一时昏迷,只要外面人的闯进来,姜云浅就要想办法自救。   不过想想这是岐王府,守卫森严的,若是刺客怎么进得来呢?如此一想,握着钗的手倒不那么紧张了,大不了她一声惊呼,就会有人来救。   但前提是她要弄明白外面那女人是谁,站在她的窗外想要做什么?若是坏人也不会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倒像一块望夫石似的。   姜云浅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明明紧张的气氛也轻松不少,这里是岐王府岂是谁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许久之后,姜云浅听到一声幽幽的长叹,之后窗上的影子便消失了,一切都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般地平静,甚至姜云浅有种错觉,外面压根就没有人出现过,都是她的幻觉。   可这样一来姜云浅更是没有了睡意,再躺在床上也睡不着,听着外屋丫鬟均匀的呼吸,转眼天就亮了。   早起,姜云浅没精打采的,饭也没吃多少就回到床上补眠。   期间岐王妃过来一趟,知道姜云浅精神不济吃过早饭就歇着了就没打扰,只是让丫鬟留心一些,若是姜云浅身子不舒服就赶快去跟她回报。   姜云浅一觉睡到中午,正赶上吃午饭,歇息好了,午饭就吃的多了些,吃过之后姜云浅又去园子里逛了一圈,本来是要去看岐王妃,但听说岐王妃在午睡也就没过去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又翻出些药草研磨了,配了几丸安神的香丸,白天睡多了,晚上怕睡不着,这个香丸正好安神。   晚上,姜云浅让丫鬟将香丸点上,缥缈的香烟袅袅,果然很快就有了困意,姜云浅想:好东西,明儿送几丸给岐王妃,她这些日子操劳府里事务也难得歇息好。   半夜,姜云浅是被渴醒的,本来不想起床喝水,可实在是忍不住了,又不想喊外面守夜的丫鬟,就自己起身,困困顿顿地摸到桌边,倒了杯凉茶刚抿了一口,就见窗上赫然又是昨夜那个女子的身影,姜云浅猛地一惊,手上的茶碗便摔在地上。   今晚睡在外间的正是如意,听到里面有声便问了句:“小姐?”   听到屋里人醒来的声音,窗上的影子晃了晃便消失了,如意唤了两声没听到屋里姜云浅答应,便推门进来,   见姜云浅站在桌边对着窗子的方向发呆,“小姐?大半夜的不睡觉站在这时做甚?”   ☆、第255章 打晕了再说   姜云浅不知为何就是不想让人知道外面有人,总觉得那女子并不想伤害她,便笑笑,“这不是口渴了嘛,倒杯水喝,却不想打碎了杯子。”   “口渴就唤奴婢进来侍候,小姐下回可莫要自己动手了。”   如意将蜡烛点上,弯腰将碎碗捡了,又去外间拿了抹布进来,将碎掉的瓷渣一点点都擦干净,这才扶着姜云浅又躺回床上。   姜云浅再一次失眠了,第二日上午又睡了一上午,反常的引起岐王妃的注意,吩咐丫鬟若是发现姜云浅有什么不对立即就去找她。   好在姜云浅自个儿就是医生,有什么事情比别人都懂得多,岐王妃倒也没太担心。   晚上,姜云浅这回连安神香都不点了,就坐在桌边,盯着窗外等着那个女人影子的出现。   她在屋子里坐不到一晚上,第二日早起都会精神不济,这女人连着几日半夜在她窗外出现,这精神头还真是足啊,姜云浅倒要看看今晚她还会不会出现。   按说昨晚明显是被发现了,她若还出现,不是胆大,就是有恃无恐了,姜云浅也不想再跟她玩下去,今晚若是她再来,就一定要看看她是谁了。   在桌边坐了许久,姜云浅有些困意,想趴在桌上缓缓神,却不知怎么就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被窗子那里沙沙的响声惊醒,姜云浅蓦然一惊望过去。   就见窗前还是映着一个女人的影子,不同于前两日,女人今晚似乎是贴在窗上,动作也有些诡异。姜云浅略一思索就发现不对之处,赶紧拿了一只帕子,用桌上的茶水打湿,再捂在口鼻之上。   果然,没多久,窗前就飘起一缕轻烟,不知这是迷烟还是毒烟,姜云浅更是不敢将帕子松开了,身子却往外屋挪去,屋里肯定是不能待了,但外屋也未必安全,只能先躲避了再说。   不过话说回来,她都不知道这女人是怎么想的,昨晚明显已经发现她了,今晚还敢来,她是多么艺高胆大啊。   姜云浅就想待会儿若是她敢进来查看情况,她就让她进得来出不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论起用药她还真不惧谁,这也是她不想惊动岐王府侍卫的原因。   果然,到了外屋,丫鬟睡的那叫一个香甜,姜云浅推了几下也没推醒,但听她平缓的呼吸,也知道吹进来的只是一般的迷烟,并不会要人性命,干脆就藏到门后等着了,顺便还将门上的门栓抽出拿在手里。   过了不久,外面的人就到了门前,先是拿了个小锯伸进门缝中,从上到下划拉了一遍,没有发现门栓的存在,先‘咦’了声,却也没多想,推开门大摇大摆地进来。   姜云浅看准时机,一门栓照着颈后打去,劲后有大动脉,猛击会使大脑瞬间失血,姜云浅又是学医的,力度掌握的也精准,即可以把人打晕,又不会打死。   虽然她也可以对这女人用迷烟,但她既然敢在施用迷烟后还走进屋子,或许是服用过解药,万一她的解药也能解了自己的迷烟,那多危险啊?还不如直接把人打晕,简单暴力又实用。   女人或许没想到门后还能藏人,姜云浅这一击很轻易地就得手了,女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在地上,姜云浅拿了一条丝绦将人捆了,这才点起屋内的烛火,朝女人脸上一看,顿时就捂着嘴巴才没发出声音。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一下子打晕的竟然会是怀萱公主,她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自己窗外做什么?不过想想也就不难理解,能大摇大摆地进到岐王府,又连行迹都懒得隐藏地出现在她窗外,岐王府里高手如云,却没一个出来阻止的,想也知道并不是真没人发现她,而是因她的身份不得不忍着了。   姜云浅叹了口气,她怎么就没忍住呢?这回把人打晕了也算麻烦惹上身,不知把她扔出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好是不好?   瞧了瞧外屋睡的还很香的丫鬟,姜云浅突然觉得这个主意还不错,只是怀萱公主比她大了几岁,身量也比她高,怎么把人拖出去呢?要不要找人来帮忙?   正想着,怀萱公主突然动了动,姜云浅想也不想又一门栓拍上去,怀萱公主再次成功地晕了过去。   姜云浅将人再次打晕才囧囧地想到,她其实可以不用这么暴力,她的一手银针用的不说出神入化,那也是极其熟练,将人扎晕也不是难事,好歹怀萱公主也是个俏丽的女人,虽然不够柔弱吧,这个方法也真是不怎么好。   但打都打了,姜云浅也来不及后悔,总不能让人发现怀萱公主半死不活地躺在她屋中的地上吧!   正为难时,院子里多了三个人影,正是岐王和岐王妃派来保护她的暗卫中的三人,因要在后宅保护,又是姜云浅这样的年少女子,派来的暗卫也是女子,见姜云浅一筹莫展,主动上前:“侧妃娘娘,要不要属下为您分忧?”   姜云浅暗暗地翻了翻白眼,都是一群见风使舵的,之前怀萱公主整夜整夜站在她窗外时怎么不说要替她分忧?不过这时候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姜云浅指着地上的怀萱公主问道:“有没有办法不被发现地送她回她的公主府?”   暗卫想了想,摇头,正如怀萱公主不可能不被发现地进到岐王府,她们也没自信不被发现地在怀萱公主府来去自由,何况还要搬着怀萱公主。   姜云浅叹了口气,“那就把她扔到公主府外好了,切记不要让人发现你们的行迹。”   “扔到公主府外?”暗卫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若说侧妃是因为不知道公主的身份而将她打晕还有情可原,如今都知道她的身份了,还要把她扔在公主府外,就不怕公主醒来以后跟她没完?再说这冰天雪地的,就不怕公主冻出个好歹吗?   “不扔到公主府外,难不成你们还要把她扔在岐王府外?”姜云浅鄙视着她们,虽然明知道她们是怎样的意思,但也不想想,大半夜的公主会一个人到处溜达,想也知道身后肯定是跟着人的,只要她们把公主扔到公主府外,立马就能有人把她送回公主府,总比让她们进公主府犯险强吧?   暗卫们摇头,若真扔在岐王府门外,真有个好歹不就是在告诉别人怀萱公主是在岐王府出的事?看来还是要听姜侧妃的话,虽然她跟岐王的关系不像外面传闻的那样情投意合,但她在岐王和岐王妃面前的地位可比侧妃高多了,反正听她的话总没错。   三个暗卫其中长得最壮硕的那个上前,将怀萱公主打横抱起,当先一步出了门,另两个随后跟上,迅速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姜云浅长长地松了口气,怀萱公主肯定是不好意思说她夜里做贼,反而被打晕了,这件事过后也就不了了之,最多就是更恨她一些罢了。   而知道自己身边有暗卫保护,虽然有惊却也无险,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想想这几晚折腾的,她还真是精神有些不济,事情既然解决了,就赶紧去补个眠吧。   一夜好眠,姜云浅起床后精神还是很不错的,只是对于昨晚守在屋外的丫鬟的疑惑假作不知,反正只要她不说,丫鬟也不会为何她一觉就睡到大天亮,侧妃都喊人进来侍候了,她还没醒。   吃过早饭,姜云浅就去找岐王妃了,年底了府里忙,她既然占了侧妃的身份,总得出一分力吧,也不好总看着岐王妃自己忙的脚不沾地。   岐王妃见姜云浅进来,捂着嘴就笑了,当着丫鬟们的面上也没说什么,但显然对于这几晚的事她也都清楚的很,姜云浅也不解释,进门就自己找事来做。   到了午时,肖天佑进宫还没回来,岐王妃就留姜云浅在自己院中用饭,往常肖天佑不在府时姜云浅也常与岐王妃同吃同玩,也没推辞。   饭刚摆上桌,外面有人来报怀萱公主来请姜侧妃给看病,已经去姜侧妃的院子等着,请姜侧妃快些过去。   姜云浅和岐王妃都有些目瞪口呆,昨晚才被打晕了这又过来了,是要兴师问罪?可人都到了总不能赶出去,这位公主可不是别人那般好打发。   姜云浅再不情愿见着她也不能说不见,慢慢地把饭吃完,这才与岐王妃恋恋不舍地告辞,岐王妃见她那可怜的小模样,一时没忍住,咬咬牙也跟着过来给她壮胆了。   虽然怀萱公主怒起来连她也不敢招惹,但关键时候也得讲些义气。   到了姜云浅的院子,就见怀萱公主站在雪地里,对着一件枯树发呆,姜云浅吞了吞唾沫,硬着头皮往里走。   先是随着岐王妃一同给怀萱公主问了安,见她没有任何凶相,甚至比上次在高府见着时还要平和,姜云浅稍稍放心一些,虽然不明白怀萱公主这人是怎么想的,被打了反倒心平气和,但人生嘛总是要平和一些才好。   怀萱公主不说话,姜云浅也不说话,岐王妃叹了口气,谁让她是岐王府的主人了,再不情愿也得她出头,笑着上前两步,“听说皇姐是要让我们姜侧妃给看病,皇姐是哪里不舒服吗?”   ☆、第256章 光长个子不长脑子   怀萱公主很有深意地看了姜云浅两眼,“昨晚没睡好,有些落枕,听说姜侧妃的医术精湛,便想着让姜侧妃给瞧瞧。”   姜云浅面皮发烫,脸皮再厚她也听出怀萱公主话里有话,其实人家都知道自己是被谁打晕的了,不说出来只是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岐王妃也是知情人,这时候却揣着明白装糊涂,讶然道:“皇姐落枕了?这滋味可不好受,妹妹,你可要好好地给公主瞧瞧。”   姜云浅应了一声,请怀萱公主先进屋坐坐,怀萱公主却对岐王妃道:“弟妹,有姜侧妃陪着本宫就好,你也不会医术,年底了府里事务也多,你就忙你的去吧!”   岐王妃明白怀萱公主这是在赶她走,有些担忧地看向姜云浅,见姜云浅悄悄对她点头,这才对怀萱公主笑道:“那姜侧妃就好好陪陪皇姐,我呢就忙着去了,待会儿我吩咐厨房做几个好菜,咱们几个好好喝上几杯。”   怀萱公主点头,岐王妃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等岐王妃走远了怀萱公主又盯着姜云浅看了几眼,见姜云浅眼中没有惧意,暗自点头,也算有些胆识,若岐王妃所言不假,那也算她误会了她。   脸上的神色也更缓和了些,当先走向待客用的偏厅,姜云浅也随后跟上,进到偏厅,有丫鬟过来将她们外面披着的披风拿下,姜云浅与怀萱公主才落了座。   如意小心翼翼地送上香茗,姜云浅吩咐她去将药箱拿来,既然怀萱公主说自己落枕了,她总得给瞧瞧。   “请公主低头。”姜云浅手上抹了药膏,虽然不能立竿见影地将怀萱公主的伤治好,为她揉一揉,缓解一下总是可以。   怀萱公主依言将头低下,露出一段粉颈,只是上面有一块青青紫紫的看的有些骇人,姜云浅多少有些后悔,伤的有些重了,早想到就该用针了,瞧这嫩嫩的皮肤上面出现的痕迹,怪让人心疼的。   先将手上的药膏在怀萱公主的脖颈间抹匀,再稍稍用力地在穴道间推拿,初时怀萱公主还皱眉忍疼,渐渐的药力化开,热热暖暖的还挺舒服,竟有些困意袭来。   姜云浅便让人搬来一张榻,让怀萱公主到榻上躺着,再接着为她推拿,怀萱公主的呼吸越来越平缓,最后竟真的睡着了。   姜云浅让人在屋内点了安神香,轻轻地退出偏厅。午睡是个好习惯,有安神香的作用,怀萱公主这一觉不睡到晚上也不会醒来,她趁这时候也去准备一些药,之前在陈家学过一种可以让人神志不清,之后就会有问必答的迷幻汤,就是不知效果如何,刚好给怀萱公主试试,也好知道她为何大半夜不睡觉跑她屋外跟做贼似的。   迷幻汤并不难熬,只是里面所用的药材有些难寻,但姜云浅之前让王南帮着寻过不少寻常难见的药材,里面就有制作迷幻汤的。因为是第一次使用,姜云浅对迷幻汤的效果还不是很确定,竟有些小雀跃呢。   很快迷幻汤熬好也放凉了,怀萱公主还没醒,姜云浅就坐到榻边,轻轻推了推怀萱公主,“公主,起来喝药了,把药喝了就不疼了。”   怀萱公主正睡的香,自从顾家出事后,有多少年她没睡过好觉了?一闭上眼睛就好像看到一双血淋淋的手在她眼前晃着,难得睡的香甜,竟然被人推醒,怀萱公主怒:“该死的奴才吵死人了!”   姜云浅嘴角抖了抖,好吧,在人家皇家人的眼里,天下人都是皇家的奴才,喊她奴才也没有错啦。可见怀萱公主怒了,姜云浅也不敢再推,只能端着碗在一旁守着。   怀萱公主被吵醒,又迷糊了一会儿也就醒了,睁眼看到姜云浅站在榻边,手上还端着一只碗,揉了揉还发疼的脖子,问道:“本宫睡了多久?”   姜云浅含笑道:“三个时辰。”   怀萱公主动作僵了下,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如此信任一个人,竟然在姜云浅的屋中睡了三个时辰,这对于很长时间都睡不好觉的她来说是多么难得啊。提鼻闻闻,屋中有一股淡淡的甜香,想到姜云浅治薰香丸的本事,想必就是这香的作用吧,还真是好东西呢。   “你手上端的是什么?”   姜云浅将碗递过来,“这是为公主熬的药,喝过之后脖子就不会疼了。”   怀萱公主不疑有他,接过碗扬脖喝下,这些年她没少喝各种汤药,像姜云浅送来这碗并不难喝,苦中还有淡淡的甜,比御医们开的安神药可要好喝的多。   喝过之后不久,怀萱公主又有些上来困意,姜云浅却不让她睡,“公主想是累狠了,但总是要吃些东西再睡。”   怀萱公主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姜云浅吩咐如意让人将早就准备好的饭菜端进来,怀萱公主匆匆吃了几口,便抵不住困意又要去睡,姜云浅这才将她扶躺下。   见怀萱公主再次睡熟,让人搬了把椅子就放在榻边,眼上是跃跃欲试的表情,将丫鬟们都赶了出去,连怀萱公主带来的宫女们也都以治病需要安静为由而赶了出去。   宫女们认为在岐王府里公主是安全的,岐王侧妃也没有理由害怀萱公主,便都依言出去。最后姜云浅派如意到门前盯着,不让任何人过来。   做好之后,才托着下巴看床上躺着的怀萱公主,“这位睡着的美人是谁呢?”   怀萱公主的嘴巴动了动,发出几个不连贯的声音,但仔细还是能听得出来说的是:“本宫乃是怀萱公主。”   姜云浅大喜,看来迷幻汤的效果还是不错的,将来谁敢跟她说谎话,一碗汤下去什么都得说了。   “怀萱公主,你觉得姜云浅这姑娘如何?”   说完,将耳朵凑近怀萱公主的嘴边,很是认真地想知道怀萱公主对她的评价。在她想来,就算怀萱公主不说她见利忘义,水性扬花,至少也不会有什么好话。   结果,半天没听怀萱公主出声,就在她以为怀萱公主睡的太沉,想要再问一次时,怀萱公主回答道:“识时务,是个能屈能伸的好姑娘,比本宫强!”   “那你为何还要害她?”姜云浅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既然对她评价这么高,昨晚为何还对她用迷烟啊?难道怀萱公主这些年心理都扭曲了不成?   怀萱公主声音又带着茫然的坚定,“没,没害她!本宫要带她去找顾南。自己的媳妇,自己守着,不能便宜别人。”   姜云浅这才明白怀萱公主这几夜的目的了,心里有些感动又有些无奈,还真是个痴痴的好姑娘,可惜性子太执拗了,她和岐王都不知道王南的下落,她怎么可能会知道呢?   既然知道怀萱公主不是想要害她,姜云浅也就没什么好怕的,只是八卦之心大起,反正怀萱公主醒来也不会知道梦里都说了什么,她干脆就问起一些关于王北和王南小时候的事情。   一个问一个答,倒也其乐无穷,姜云浅还真知道不少关于王南儿时的趣事,终于也知道王南原来打小就是个霸王啊,真算起来前世他在姜王村做的那些事算得了啥啊?当初王南怒起来可是连一同长大的皇子都怕他几分,若不是顾家的遭遇,说不定如今的京城都得被王南搅得天翻地覆了。   回想一下王南前世和今生的改变,姜云浅突然觉得自己还真是伟大,竟然把那样一个小霸王给改变的彻头彻尾,不说是忠犬一只,对她也是全心全意的。   突然,姜云浅特别特别地想王南,若不是有不能回来的原因,他也不会到现在也不与她联系,只字片语都没有寄回来,哪怕知道他还活着,心里的惦记反而更多更多。   眼看就要过年了,他一个人,或者是跟王北两个人,能吃得好、穿得暖吗?   你们知不知道,在京城还有两个傻女人在等着他们回来的消息?   西北边城,孤零零的一座城池守在西秦通入大周的必经之路,不时有商队通过城门来往于大周与西秦之间。一场大雪过后,黄泥的道路被皑皑白雪覆盖,站在城头之上,路上行走的人和马车就像列了队的蚂蚁,艰难地在通往两国的道路上行进。   王北站在城墙上眺望远方,王南去了两个多月,却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唯一能让他略表欣慰的就是没有消息就等于是好消息。   因西北与京城道路难行,书信往来不便,王北也是上个月才得到姜云浅进了岐王府的消息,虽然是权宜之计,但他不敢想像王南回来时知道这个消息会不会一怒之下跑回京城胖揍肖天佑一顿。   虽然是不得已而为吧,但他连皇上如此明显的圈套都看不出来?伸着脖子往里面钻,他都不好意思说他,白活了二十年了,难道这些年光长个子不长脑子吗?   唉,可不管怎么说,这事还得他想主意,总不能看亲弟弟跟兄弟为了这件事打起来吧?   ☆、第257章 你是傻呢?还是真傻呢?   清早,西秦的都城晋阳,热闹而喧嚣,一场大雪下了半个多月,好不容易转晴了,在家里猫了多日的百姓纷纷走上街头,眼看就到了年关,该采买的总是要采买,尤其是大姑娘小媳妇最爱的花布衣裳,过年了嘛,总要打扮的漂漂亮亮,胭脂水粉也少不了。   城中的一条街道上,一个穿着厚重棉衣,戴了一顶狗皮帽子的少年蹲在街角,在他的前面停着一架小推车,此时推车的车板支开,上面摆着各式各样的胭脂样品,被寒风一冻都凝成颜色艳丽的冰脂了。   在这里摆了有两个月的摊了,来这里买胭脂的都是些老主顾,此时天光还早,再过半个时辰,他的摊子就该忙起来了,比起旁边的摊子,他的生意好得太多,价钱即使贵上一些,但胭脂无论是成色还是香气都不是别家可比,近两个月来狠狠地抢了别人家的风头。   好在这少年出手大方,与街上的泼皮们相处的很好,若是有人来打他的主意,自有人会为他出头,一来二去才来晋阳不过两个月,他已稳稳地站住了脚。   虽然也有胭脂铺来找过少年,有意要买他制胭脂的秘方,但都被少年给回绝了,从此后在京城里都知道有一个要用胭脂配方换媳妇的少年。   只是虽然少年相貌堂堂,身材伟岸,但一笑就会露出八颗大牙的傻气,还有那张好似永远都洗不干净的脸,还是让很多有意的少女踯躅不前,即使少年有胭脂的配方又如何,谁也不想好好的姑娘嫁个傻气的人。   倒是有些觊觎配方的人想要用美人计来套配方,但少年平日里傻里傻气的,这时候却精明了,娶妻娶贤,想要套了秘方就跑人的,少年可是识得很清。   渐渐的,打他主意的人虽然没有少,但却都持着观望态度,只要少年一日还在晋阳,配方总有套到的时候。   日头渐渐升高,少年的摊子也开张了,不大工夫被少年用棉被包的好好地放在推车里的胭脂就被抢买一空,很多没有抢到的都遗憾地要求少年明儿再多带一些。   少年傻气地摇头,“不成,后儿就过年了,俺娘说了,俺家也要杀年猪,生意过了初八再做。”   没买到胭脂的姑娘媳妇都傻眼了,她们还指望着这个年用少年卖的胭脂来提颜色,没买到胭脂还说个屁啊。百般哀求,可少年冒起傻气谁也奈何不了他。   “俺娘说不卖就不卖了,俺说了不算。”   说着,少年推着推车不理众人离开,没买到胭脂的媳妇就跟在少年后面撵,少年推着车子又跑不快,急的满脑袋是汗,“你们这些妇人好没道理,都说了不卖了,你们撵俺也没用,谁还不行回家过个年啊?”   追了几条街,见这些女人还拦着车子不让走就想买一盒胭脂,少年干脆把车子放旁边高大的门楼旁一停,人往车板上一坐,“要胭脂没有,要人倒是有一个。”   一句话说的小媳妇面红耳赤,忍不住啐道:“我要你做甚?我家又不是没有男人。你个毛都没长齐的,还要占老娘的便宜?”   少年道:“那你拦着我不让走?都说了胭脂没了,要买过了初八。”   小媳妇不依,“我都在你家买了几盒胭脂了,若不是要过年了想在妯娌间出个风头,何必拦着你不放?今儿你就给个痛快话,胭脂有是没有?”   少年双手抱肩,“没有!没有!就是没有!”   媳妇不干了,也往车上一坐,“今儿你说什么我都必须要买到胭脂,若实在没有也行,你把我拉回家,我到你家买去。”   少年用手在脸上刮过,“不害臊,俺家胭脂要换的是大姑娘,你个小媳妇还想给俺做媳妇?俺还不想要!你快点下去,俺要回家帮俺娘杀猪,没空儿在这跟你磨咕。”   小媳妇脸气的通红,就是不肯从车上下来,少年扯着嗓门喊:“谁买小媳妇了,不要钱,谁要谁领走!”   早已有不少看热闹的围观,听了哄堂大笑,甚至有人嚷着说要领走,小媳妇更有些下不来台,索性拿了帕子将脸蒙上,往车上一倒。   少年无奈,瞧着停车这家的大门打开,已经有人出来赶人了,想着要过年了,自己晦气也不能引到别人家,只能推着小车和车上赖着不走的小媳妇一同往家走。   少年推着车子走了不久,从宅子里走出两个人来,一个是三十多岁的汉子,另一个是四十多岁的员外郎打扮,望着少年消失的方向看了许久,员外郎模样的人问道:“五弟,你去打听一下,那少年卖的胭脂真有那么好?”   汉子答应着,便出了府,奔着少年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员外郎又站了会儿便回府,下人便将府门再次关闭,而关闭的府门上面悬着一块匾额,上面写着苍劲有力的三个字:慕容府。   少年推着小媳妇回了家,这是一座独门小院,虽不高大却也算得上小巧精致,虽在晋阳城内,却难得的清幽,站在大门外似乎就能闻到从院子里飘出来的淡雅香气,各种香气混在一起,闻之沁人心脾。   还没进门少年先喊道:“阿娘,阿娘,三儿回来了。”   院子里传出脚步声,没多久院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年约三十多岁的妇人,妇人身上穿着一件普通的素色棉布袄子,头上用同样素色的棉布帕子包着,但简单的装束却无法掩盖她过人的气质,尤其是那双似能勾魂摄魄的眼眸,流转间似有无限光华,让人看了就再难忘掉,似乎连眼角的细纹都透着风情。   见到少年回来,刚露出一半的笑容,就被车上的小媳妇给惊呆了,“三儿,阿娘虽然着急你的婚事,可你也不能讨个小媳妇回来吧?去去,谁家抢来的就还回去,咱们不能做拆人婚姻的事。”   少年撅了撅嘴,“阿娘,这不是我抢来的,是她非赖在车上要跟我回来,我赶都赶不走,车又不能不要,这才没办法只能把人带回来。”   妇人听后眼一瞪,叉着腰,“那媳妇,你可不能欺负俺家三儿人笨,就想骗他啊,我家胭脂的配方只留给三儿的媳妇,你这都嫁了人的还有啥想法吗?”   小媳妇气的从车上跳下来,“谁要给你家做媳妇了,我就是想要买几盒胭脂。”   妇人拍了拍胸口,“买胭脂早说嘛,瞧把我吓的,三儿,你快进去取几盒胭脂出来给她,像这样成何体统,再被人误会咱家有媳妇了,谁还能给你说媳妇?”   少年答应着,跑回院子,不大工夫取了两盒胭脂出来,对小媳妇道:“给钱快走!”   小媳妇笑的见眉不见眼,伸手从荷包里掏碎银子,刚要把碎银子给少年,就听有人喊道:“慢着!”   小媳妇和少年,连皱着眉头防备小媳妇的妇人都朝那个方向看去,就见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从一棵光秃秃的树后转出来,而他的目光就盯在少年手中的胭脂,“不知这胭脂如何卖的?我也要买上一份。”   少年半仰着头,虽然他的身量较一般少年高大一些,到底年龄摆在那里,还是不及这高大的汉子,但身高上的弱势完全不影响他看人时的气势,哪怕这汉子瞧着就来者不善,少年道:“没了,就这几盒了,本来是我家阿娘留着自己用的,要买过了初八再来。”   汉子也不介意,几步走到近前,对着少年伸手,“既然只剩下这几盒,那就卖与我好了,我出三倍的银子。”   少年梗着脖子,“不卖!”   ‘啪’一巴掌拍在少年的后脑上,“你个痴儿,三倍银子不卖?你是傻呢?还是真傻呢?”   少年揉了揉被打的有些疼的后脑,回头委屈地看向妇人,“阿娘,您不是说过做生意要讲诚信,既然答应卖给这位大姐,岂能再卖给别人?”   “对对,做生意要讲诚信。”小媳妇听了连连点头,既然少年说了这是最后几盒,还是人家留着自用的,若是不买到那就真要等过初八以后了,可她又舍不得三倍的银子,只能期望少年能坚守他所谓的诚信了。   妇人恨铁不成钢,“讲诚信也要分事儿不是?你们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了?还是她给了你定银了?”   见少年摇头,妇人略有欣慰地道:“既然都没有,当然是价高者得了。”   少年‘哦’了一声,对小媳妇道:“大姐,你也出三倍的银子吧,我把这几盒胭脂卖给你!”   小媳妇摸了摸不是很鼓的荷包,她虽然很想要这几盒胭脂,可三倍的银子?真是心疼,有心不要吧,又实在是舍不得在妯娌面前出风头的机会,正犹豫着,那汉子又道:“十倍,我出十倍的银子。”   小媳妇一听,忙摆手,“我不要了,不要了,你给他好了,我过了初八再来。”   说着,小跑着离开,却没人注意到,她临去时与妇人相视而淡淡的一笑。   ☆、第258章 既欣慰又辛酸的感悟   “与我慕容府的人斗富,真是不自量力。”汉子见了露出一丝冷笑,转而对少年道:“十倍我买下了,多少银子?”   少年望天,嘴里喃喃算着,许久之后,总算是算清楚了,将几盒胭脂一股脑地塞进汉子的怀里,笑得无比憨厚,“这位慕容大爷,胭脂一盒二钱银子,共是四盒,就是八钱银子,十倍就是十两银子,胭脂给你,银子给我!”   汉子嘴角抽抽,“八钱银子的十倍是八两银子,你算错了。”   少年又望天,又是许久之后,久到汉子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才转过眼,怀疑的盯着汉子,“俺算好了,就是十两银子,你莫要蒙俺。”   那鄙夷的目光好似在控诉汉子想要蒙他,汉子无奈地叹了口气,跟着缺心眼的也说不清楚了,反正十倍的银子也都出了,还差这二两银子?买吧!   将银子交给少年的手上,少年接了银子回头对妇人道:“阿娘,有银子过年了。”   妇人满眼含笑,微微点头,“成,回家把猪宰了,过了年就给你娶媳妇。”   少年上前扶着妇人的手进了门,大门‘咣当’一声关闭,汉子却犹在梦中,十两银子他并没放在心上,但那妇人临进门之前那淡淡的一笑,却始终在他心对挥之不去,又不是多倾国倾城的美貌,又是徐娘半老的年纪,怎么笑起来就那么有魅力呢?   汉子摇了摇头,将妇人笑容从脑中赶走,想到此行的目的,握着胭脂的手紧了紧,还是先办正事要紧,若是这妇人真有古怪过后再说。   关起的门内,少年扒在一个不起眼的门缝上往外看,见汉子神色莫名地站了一会儿便起身走人,朝妇人比了个手势,再走到妇人身边,“红姨,慕容家上钩了,接下来就等着年后钓大鱼了。”   红姨眼眉轻轻一挑,“虽说慕容家暂时并未起疑,但我们如今也算孤身在西秦,万事还得谨慎,且莫得意忘形。当年之事虽隔了数年,蛛丝马迹总是还能寻到,慕容家虽不是当年的主谋,在其中也是举足轻重的角色,若能拿到太子与西秦勾结的证据,顾家平反之日不远了。”   王南‘嗯’了声,“我晓得了,这次绝对不会冲动,红姨你就放心等着好消息吧!”   红姨伸出手,想要如从前一般拍拍王南的发顶,越猛然发觉王南已不是当年那个只知道惹是生非的孩子,英俊的少年已比她高了半头,伸出的手最终还是落在王南的肩头。   孩子长大了,不再是需要藏在她羽翼下的小鸟,真是既欣慰又辛酸的感悟啊。   “你是说你知道王北哥和王南的下落?”姜云浅抓紧怀萱公主的手,力道大的怀萱公主禁不住皱眉,却知道姜云浅的心情,没将她的手推开,而是点了点头。   姜云浅冷静下来,她知道怀萱公主没必要骗她,但岐王都查不到的消息怀萱公主怎么会知道?除非她知道一些连岐王都不知道的辛秘,又或者岐王有岐王的顾虑,不可能查的太仔细。   没知道王南下落之前,姜云浅即使是担心也还不觉得怎么,最多就是想起时祈求老天保佑王南不要遭遇不测,可如今知道王南的下落了,姜云浅竟然有种想要去找他的冲动。   虽然姜云浅深知自己对王南的感情还不及怀萱公主对王北那么深,但既然决定要与王南相伴一生,王南待她也是掏心掏肺,姜云浅就无法在王南面临危险时什么都不做地等着。   正如怀萱公主所说,她是一定要去寻王北,姜云浅是否要去寻王南她就是问问,想去就与她同行,不想去怀萱公主也不为难她,但眼神中的鄙夷都说明她最看不起的就是懦弱的只会躲在男人身后的女人。   姜云浅咬了咬牙,“行,公主什么时候走?我与你同去!”   怀萱公主用力一掌拍在姜云浅的肩头上,“总算是本宫没看错人,王南那小子也没看错人,择日不如撞日,既然要走,那就即刻动身。”   姜云浅想了想,回身收拾起来,怀萱公主过来时身上也没带什么,或许像银票啊,细软这一类的必须品人家公主还不知道路上会用到呢,那就只能她来准备。   除了大笔的银票放在皮囊里装好,再贴身放着。怀萱公主身份高贵,路上若有个意外什么的,姜云浅也担当不起,但公主既然说了不想引人注目,再坏了王北王南的事,出京也就她们两人,姜云浅就得多准备一些能护身的,像各种药丸药粉带了不少,也幸好姜云浅之前准备充分,这次也不会慌了手脚。   当然,金针银针也不能落下,万一路上出个意外,或是银子花光了,她们还可以扮个游方郎中,就是一路边走边赚路费也得挪到地方。   怀萱公主不想离开的消息被第三个人知道,准备好之后,两人便绝然地投入到夜色之中。   翌日早起,岐王府内乱成一团,怀萱公主不见了,岐王侧妃不见了,侍候二人的宫女丫鬟一个不少,却都被迷烟薰的走路都打晃。   读了桌上的留书,岐王和岐王妃同时长叹一声:这还真是女大不中留,这不都去寻她们的男人去了?   而趁着天亮城门大开时就出了城门的姜云浅与怀萱公主,此时正坐在雇来的马车里,奔着西秦的方向而去,即使冻的浑身直打哆嗦,也只是相依在一处取暖。   “姐姐,你确定王北哥他们在西北吗?”   从出了京城之后,姜云浅与怀萱公主为掩人耳目就以姐妹相称,怀萱公主如今瞧着姜云浅也是各种顺眼,真像自己多了个比亲妹妹还亲的妹妹。   听姜云浅问起,怀萱公主眼中闪过莫名的怀念,“顾侯当年就是镇守西北,抵抗西秦大军,而陷害他的人也与西秦脱不开干系,我想他们兄弟俩定是在西北寻找当年的罪证,即使如今不在那里,想必到了西北也能查出他们的消息,毕竟西北大军可是当年顾侯的直系,即使顾侯不在了,他的那些属下也还是会助他们兄弟查出当年真相。”   姜云浅倒是知道这些往事,前世顾家平反,西北大军当时的将领可是亲自进京祭拜,整整二三百人都身披缟素进京,更不要说城外还停了几万大军,即使是姜云浅觉得肖天佑心胸宽阔,想必当时对他的压力也还是巨大的。   不过事后这些将领只是痛哭一场后,怎么来的又怎么回去的,让人空担心了一场,但同时也能看出西北大军如何敬重顾侯。若说王北王南真在西北军中,还真有这个可能。   之前出城匆忙,姜云浅和怀萱公主都是穿的姜云浅准备的便服,虽然看不出身份,但也有些华贵的过分,但就她们两个女人,要想平安到西北去,这样子肯定不行。   而且,她们年纪轻轻,长得又都清秀动人,路上也不安全,所以,在马车过了饶县,又行了半日,到达下一个县城时,二人就找了间客栈住下。   让车夫去给买了几身男人的衣服,姜云浅又用药汁将二人的肤色都染黄,遮盖住本来出色的容貌。虽然她们一个会用毒,一个会武功,但出门在外随时都有凶险,小心驶得万年船。   但换衣服时却有些麻烦,姜云浅还好些,身子没有发育多少,冬天又穿的厚,也不会被人看出男装下面是个少女,可怀萱公主是二十岁的大姑娘了,身子该发育的地方都发育好了,她又自小吃的好,不但皮肤保养的滑嫩光泽,连胸前都比别人壮观,即使穿的再厚也无法掩盖山峦迭起。   姜云浅叹了半天的气,最后一狠心,拿了块白布出来,狠狠地把怀萱公主给缠了几圈,直缠的她喘不过气来,可为了路上安全,她竟也忍着一声不吭,连姜云浅都佩服她。   同时,对于重生之初想要成为让男人不能一手掌握的女人的想法也动摇了,关键时候还是像她前世那样不遭罪啊。   因头一日就将车夫的车钱给结了,第二日她们起床后也没跟谁打招呼,只是在屋子里的桌上留下店钱,便飘然而去,这样即使有人想要查她们的下落也查不出来,免得没走出几日就被人找了回去。   只是这样一路步行也不是那么回事,姜云浅与怀萱公主离开客栈就去买了一辆马车,普普通通的马车,普普通通的白马,只是稍稍大了一些,走在路上也不会有人多看两眼。只是在马车里姜云浅和怀萱公主一致决定铺的厚厚的,这样在里面或躺或坐也能舒服一些。   姜云浅又买了些小泥炉子,小铁锅之类的东西,又买了些易存放的食材,这样路上错过宿头也不至于挨饿。   而买这些东西的时候怀萱公主就只有在旁看着的份了,她从来出门都是前簇后拥,遇到什么事都有人来解决,她从来就没想过,在没有仆人的安排下,一个人出门竟有这许多麻烦。若不是拐了姜云浅出来,她都不知道自己能否顺利地出了京城,更不要说还能想到这许多事。   ☆、第259章 借炭   姜云浅本来心就细,又有着前世今生的经验,她的安排可以说是事无巨细,而这样的安排果然没让怀萱公主失望,一路上真就舒服不少,即使是在大冬天赶路,也没遭多少罪,本来看似普通的马车,因有厚厚的被子和几只暖暖的小手炉也暖和了不少。   尤其是才离开京城三天,对于道路不熟的她们就遇到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窘境,也幸好姜云浅准备充分,不然这大正月的,她们在这荒郊野外,到处都是厚厚的积雪,要怎么熬过漫漫长夜?   走到实在不能再走下去,姜云浅便驾着马车钻进一处树林,找了个背风的位置,将马车停好,直接在车里把小泥炉就给点上了,幸好用的是上好的银炭,一点烟味儿都没有不说,还有淡淡的清香。   姜云浅再将之前路上买来的一坛鸡汤倒在小锅里放在上面烧着,别看鸡汤都冻成了冰,没用多久也渐渐化开了,鸡汤的香味在马车里出不去,香的让肚子里空空的怀萱公主直咽口水,“妹妹,回头路上看到酒楼,咱们再买几坛鸡汤放着,这味太香了,喝完了肯定暖和。”   姜云浅也点头,她本来买鸡汤时是备着过年时酒楼食铺都不做生意,防着买不到吃的,这晚上没地儿住,刚好就用上了,回头遇到开门做生意的铺子,一定还要多买些,反正天冷,放在车厢外面的夹层里也能放下,又不怕坏掉。   很快,马车里也暖了起来,等鸡汤热开了锅,姜云浅将鸡汤从泥炉上端下来放在一边,先给怀萱公主盛了一小碗,自己也盛了一小碗,再用树枝串了两串馒头架在火上翻转着。待馒头烤的热腾腾的,就着热热香香的鸡汤吃。   怀萱公主自小就是锦衣玉食地长大的,可以说是吃尽穿绝,平日在宫中,美食放在面前她都不愿多看两眼,为了能让她多吃两口,公主府里的厨子们真是挖空心思,若是有人看到她在这辆普通的马车里,捧着一碗普通的鸡汤,就着烤的干巴巴的馒头都能吃的热火朝天,估计得惊的眼珠子掉地上。   但就是这样的鸡汤却让怀萱公主觉得美味无比,好似天底下就没有比这更好吃的了。   喝过鸡汤,身子也暖开了,姜云浅又烧了两锅水,将车里备着的汤婆子也都灌满,一人怀里搂一个,脚底下再放一个,不时再往炉子里扔几块银炭,倒也不觉得冬夜有多寒冷,只是毕竟是在荒郊野外,谁也睡不安稳,干脆就依偎着躺在被窝里说话。   怀萱公主缠着姜云浅,让她给讲王北王南在姜王村里的往事,姜云浅便讲起王南之前如何霸道,甚至还要抢她辛苦挖来的野参,之后如何被蛇咬,又如何合作生意,在她看来都挺普通的经历,却听的怀萱公主很有兴致,尤其是关于王北的一些事,在知道王北一直都没有喜欢的姑娘,怀萱公主理所当然地扬了扬下巴,很自豪的样子,明显是认为王北心里是因为放不下她。   但对于从小就让人头疼的王南会对姜云浅一往情深,怀萱公主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妹妹,你说顾老二那混小子,自小就不服管,也就能听他大哥的话,如今瞧着还听你的话了,你平日瞧着温温柔柔的,看不出还有些手段。”   姜云浅勾了勾唇角,心里也甚是得意,有句老话说的好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王南还真就听她的话。可想到怀萱公主与王北虽然有感情,但前路茫茫,她还不能让怀萱公主觉得她得瑟,略带谦逊地道:“手段倒不敢说,只是王南他刚好吃这一套。”   怀萱公主若有所思,“你意思是说男人都喜欢温柔的?”   姜云浅一想怀萱公主闻名京城的凶悍名声,顿觉说错了话,补救道:“倒也不是,人和人总是不一样的,有像王南这种喜欢温柔的,自然也有喜欢爽利的,王北哥对姐姐长情不移,想必他就是喜欢姐姐这样的。再说感情一事也不能一概而论,真心相爱的两个人在一起就是要相互包容,王北哥喜欢姐姐,或许并非为了姐姐的性格,而是姐姐就是姐姐,他刚好喜欢的就是姐姐这个人呢?”   怀萱公主听的很受用,回想从前种种,王北还真就是个温柔体贴的,自小无论她怎么招惹他,他都不会对她说上半句重话,只会在她身后默默地为她收拾残局。   一个爱惹是生非的公主未婚妻,一个霸道闯祸的弟弟,绝对会让别人抓狂的两个人,王北却从来都没当做过负担,即使是负担也是甜蜜的负担吧!   借着小泥炉淡淡的红光,姜云浅见怀萱公主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却没有再交谈的打算,知道她是陷入到对过去的回忆中,姜云浅也不吵她,困意上来,眼皮越来越沉,慢慢的就睡着了。   不知多久,外面有些吵乱,姜云浅和怀萱公主同时睁开眼,就听外面有人喊道:“大人,这里有一辆马车,不知是否要找之人。”   姜云浅和怀萱公主心都咯噔一下,她们离京三天,虽然正是过年庆典的时候,也不可能不派人出来寻找她们,为此她们这些日子尽量走的都是小路,也成功避开一些寻人的队伍。   只是今晚因为露宿在外,被人堵在林子里,若是来寻的人马,她们这次要去西北寻人的打算可不要落空了?怀萱公主还好,最多就是回宫后被关在府里一阵子,但姜云浅就没那么容易脱身了,拐带公主私自离京,无论怎么看她的罪名都不小。虽然说不至于连累娘家,但一顿罚肯定是少不了。   怀萱公主早就想到这一点了,轻声在姜云浅的耳边道:“若是被人识破身份,不得不被带回京,你就说是被本宫胁迫,切不可说是自愿的。”   姜云浅知道怀萱公主担心什么,而且,这样也是最好的结果,便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下来。   很快,车门被打开,一只火把从外面伸了进来,对两人照了又照,当照到里面是一大一小两个少年时,外面的人愣了下,又仔细地看了看,回头对外面的人说了几句。   之后道了句‘打扰’,将车门再关上,本来姜云浅和怀萱公主刚刚松了口气,就听那人对身后人吩咐道:“赶了两天的路,今晚就在树林中歇息,明日再继续赶路。”   姜云浅和怀萱公主的心又都提了起来,也不知这位被唤做大人的人到底是认出她们还是没认出她们,但不管怎样,她们都不能轻举妄动,只能盼望双方井水不犯河水,这位大人歇息好了,明日一早就赶路。   可愿望是好的,事实却总是不尽如人意,那边也扎下营地歇息了,不多久有人过来敲了敲车门板,“二位朋友,我家大人见二位车中有一泥炉,想要借用一下,冰天雪地的,想要烧口热水喝,还望二位行个方便。”   姜云浅和怀萱公主相视一眼,能不借吗?为了避免麻烦当然是不能!就是怕他们借着来借用小泥炉的机会与她们搭讪,怀萱公主和姜云浅已经很确定这些人就是出来寻她们的,只是不知是由谁派出来的。   若是皇上和岐王派出来的还好说,最多就是带她们回京,大不了关起来一阵子,也不会怎样,可若是太子,又或者是别的心术不正之人,她们可就危险了。   因顾家一事,虽然没有撕破脸,但只要是明白人都知道怀萱公主与太子之间是不能善了。而太子求娶过姜云浅,最后人却进了岐王府,不但岐王与太子彻底决裂,连最后的脸面都不愿维系,姜云浅也被太子恨上了。   若太子想要趁怀萱公主和姜云浅离开京城之即害她们,还真有这个可能。   不管是谁派来的,姜云浅和怀萱公主既然不想回京,那就得先做些打算了,免得真被人家认出来了被动,怀萱公主年纪大了,女扮男装总是没有姜云浅自然,而且在外的阅历也没姜云浅多,一般与人打交道的事都是由姜云浅出面。她年纪小,长得又讨喜,一般人对她也不会设防,所以,这次也不例外地由姜云浅出面了。   姜云浅笑吟吟地将小泥炉提了起来,递到来人的手里,“这位大哥拿去用就是了,不过是一只炉子,用完了要记得还哦。”   那人连连道谢,却不肯走,姜云浅疑惑地盯着他,“大哥还有事吗?”   那人尴尬地笑道:“冰天雪地想要拾些柴也不易,想再向小兄弟借些炭,我们也不白用小兄弟的,回头该多少钱就给你多少钱。”   姜云浅听了恍然道:“是我疏忽了,不过就是些炭,又不值什么,都出门在外不容易,拿去用就是了。”   说着,回身取了一匣子炭,却在那人看不到的角度拿了一只小瓷瓶子,将里面黑色的药粉倒在炭上,这才转身将炭匣递了出去,“车上也就这些了,大哥还是要省着些用啊。”   ☆、第260章 妹妹,你可是想家了?   那人千恩万谢地离去,那边已支起几处牛皮帐篷,可见这次出来是铁了心要寻到人再回去了。姜云浅和怀萱公主拥着厚实的棉被坐在车中,谁也没有了睡意,只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不多时,就听有人惊呼:“大人,这炭烧起来咋恁香呢?会不会有古怪?”   大人提鼻子闻了闻,又将银炭翻出来,细细地看了许久才鄙夷道:“少见多怪,这是上好的银炭,不但香,烧起来还没有烟味,只有有钱人家才会用来取暖,别看只有这一匣子,够买几十车木炭了。”   又是一阵惊奇,随后便都提着鼻子很用力地吸,边吸边感叹这银炭真是太香了。   姜云浅和怀萱公主扒着车厢的缝隙往外看,也不知说这些人什么好,一个个的就都没有点警惕心吗?如此轻易就能相信人,而且,自个儿上赶着闻香味,估计用不多时就能都倒下了。   果然,不多时,就听外面扑通之声不绝于耳,姜云浅和怀萱公主面露喜色,成了,只要这些人都倒下,她们就赶快驾着马车跑路。   等外面再没有一个能站立之人,姜云浅和怀萱公主长出一口气,虽然她们可以走人了,但这大晚上,又在雪地之中,寒冷的吓人,若是让这些人就在雪地里躺一夜,估计明儿都得冻成冰块了。   姜云浅和怀萱公主到底不是心狠手辣之徒,叹了口气,齐齐动手,把人都拖进一顶支好的帐篷里,地上铺着苫毯,将人拖到苫毯之上,只要冻不死,睡姿就兼顾不到了,几十个人密密麻麻地扔在苫毯上,一个摞着一个还挺能互相取暖。   解决好后,姜云浅与怀萱公主收拾好小泥炉和银炭匣,驾着马车扬长而去。虽然银炭里面加了料,留着或许还有用处,好东西可不能乱丢。   又赶了在半夜,天破晓时二人来到一处小镇,阴沉沉的天色预示着一场大雪将至。   之前那队人马或许未必发现她二人,但经过昨晚想来也猜到她们的身份,尤其是这驾马车肯定是熟的不能再熟了,姜云浅和怀萱公主便在小镇上将马车卖给了车马行,换了辆较小的马车,连之前的白马也换成一匹深棕色的,别看姜云浅与怀萱公主这辆马车大,但车马行开门做生意总是要赚银子的,大车换小车也没找回一文钱。   姜云浅和怀萱公主也不在意,只是将原来车上的东西都搬到小马车上,只是东西有些多,放在小马车上就显得有些拥挤,见车马行老板笑眯眯地等着她们说装不下的东西不要了,这二人却硬是把东西都塞了进去,之后都坐在马车外面驾车离开。   没再讨着便宜的车马行老板对着马车的背影朝地上啐了一口,“没见过这么扣的!”   看天色要下大雪,她们也就没急着赶路,打算先歇上两日再走,但镇上的客栈肯定是不能住的,万一追兵赶来,客栈之类的地方肯定是最容易暴露的地方了。   而此时的怀萱公主完全没有主意,虽然气场依旧强大,但从没有过在外经验的她完全就是一只纸老虎。   姜云浅叹了口气,她早怎么就没看出来怀萱公主其实就是个累赘呢,若是早看出来,她一准套出王北王南的下落,之后孤身一人前往,那样也不会引来这许多追兵了。   姜云浅可以肯定地说,这些追兵就是出来寻找怀萱公主的,不然只是岐王府丢了一个侧妃,若岐王与岐王妃不追查,谁会管她哪儿去了?   看来这次真是失误了,她是多笨才给自己带了这样一个大麻烦。可再后悔也晚了,既然出来了就只能继续走下去,而怀萱公主也不是能轻易甩掉的,不然她早就露个破绽让人把怀萱公主带回京城,她一个人上路倒省下不少麻烦。   没有镇上多做停留,只是买了几身换洗的衣物,又买了些吃食,二人便出了镇子,镇外虽不及镇里人多,但也有人居住,房屋瞧着还算不错,若真没有住处,她们也不介意找间破庙来住,总比在车上窝着舒服。   姜云浅正在物色去哪家借宿两日,路过一户人家,见墙外贴了招租的告示,便停下马车多看了几眼,越看越欣喜,拉着怀萱公主的手便绕向了这户的后面。   这是一座独门独户的院子,前面是正门,后面还有一处后门,与左右邻里都有些距离,想来在家中做什么外面人也不会注意到,虽然只是想住两日,待雪停之后再走,那也比客栈安全。   而此时正是正月,路上行人都不多,更不要说有人会来租房了。敲了半天门,里面也没人应,想来主人家并不住在这里,姜云浅正在想怎么找到主人,就见离此不远的另一处院子走出人一人,奔着她们走来。   姜云浅正想打听一下这家主人的情况,见到人便迎了过去,还未等姜云浅说话,那人先问道:“你们是要租房子吗?”   姜云浅端详这人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妇人,相貌平和,不似坏人,便点头笑道:“这位大娘,我与兄长要进京做生意,不想货物在途中遇到大雪耽搁了时日,我与兄长便想在此处先落脚,待货物到来后一同进京。走到此处见这里有房屋出租,便想问下这屋子如何租的?”   老妇人上下打量了姜云浅与怀萱公主,见这二人虽然面皮微黄,但皮肤细嫩,瞧着就像是未经世事的,尤其是怀萱公主站在那里话都搭不上,虽然不似做生意的料,但也不似坏人,便道:“这屋子是我家小儿子的,如今他们夫妻带着孩子去了京城住,想着屋子空着也是空着,便想租出去赚些家用,你们或想短住也成,每月给一两银子就成。若是住的时日短我却是不租的,最少也要租一个月。”   姜云浅忙道:“就按每月一两,我先租着,一个月后若是还租咱们再算如何?”   老妇人点头,“成,不过要先交两个月的押金,一月后若是不租了,我便还你们。”   姜云浅也不多言,掏出三两银子交与妇人,“大娘,这是房租和押金,你先收好,往后住在这里少不得还要麻烦大娘了。”   老妇人笑道:“出门在外也不容易,我瞧着你兄弟二人也是少在外面行走,老婆子我姓廖,就住在那间院子,往后有什么事就去那里寻我。”   姜云浅与廖老太道过谢后,廖老太便将院门打开,怀萱公主将马车赶入院中,虽然在外面瞧着院子并不是很大,进到里面却很宽敞,而且看得出常有人打扫,院中的积雪也被扫在一处,并不显杂乱,怀萱公主还算满意,径直朝其中一间走去。   姜云浅又向廖老太道谢后,廖老太指着柴房道:“柴房里有柴,却也不多,你们先烧着,回头要买的话我带你们去。”   又指着厨房,“里面的锅碗瓢盆你们都可以用,当心着别使坏了就成。”   本来想说屋中的被褥也可以用,见怀萱公主已经从车上往下搬被褥了,便没有再多说,又叮嘱一些后便告辞离开,临走时还让姜云浅与怀萱公主有事就可以去家中找她。   姜云浅再次道谢,送走人后,将院门关好,瞧着越来越阴沉的天色,总算是舒了口气。   姜云浅先去厨房看看,涮了锅、洗了碗,烧了一锅水,二人喝过暖了身子后才开始做饭,因在镇上也买了不少吃食,就算雪下的大了也能对付几日。   吃饭时,二人便商议着,虽然她们出京是为了去西北寻人,但此时天寒地冻的,赶路确实不够明智,而且,瞧着天色一场大雪难以避免,雪后赶路不但道路难行,还极易发生危险,不如就先在此处歇上些时日。   吃过饭,二人都困极了,在屋中将小泥炉并几个炭盆都烧了起来,屋子里暖暖的,二人就躺到床上补眠,一觉睡到傍晚,被外面呼啸的寒风惊醒,不知何时外面已经下起大雪,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窗纸上,发出扑簌簌的声音,打开房门外面又是雪茫茫的一天,天地似乎都分不清了,只剩下满眼的雪色。   怀萱公主惊叹:“幸好你找了这处院子歇息,不然真继续赶路咱们再走丢了。”   姜云浅也一阵后怕,她突然记起,前世的这个时候京城的周边好像也经过一场雪灾,只是那时她还没有进京,对此体会不深,过后听听也没太放心上。   据说当时的雪下的很大,从初四一直下到正月十五,虽然其间下下停停,但声势浩大,因雪灾被倒塌的民房多不胜数,虽然因朝廷自水灾和瘟疫发生后对灾情反应迅速,百姓没有造成大批遇难,但因受灾而倒塌,百姓的损失也不计其数。   若这场雪就是引起灾难的大雪,姜云浅觉得自己真应该做些什么啊,只是她又能做什么?如今远离了京城,她人小势单,就算给当地官府报信,又有谁会信得过她呢?   可什么都不做,难道要眼睁睁看着百姓受灾,再有人因雪灾而家破人亡吗?   见姜云浅望着大雪发呆,怀萱公主凑过来,“妹妹,你可是想家了?”   ☆、第261章 银子花的太爽快   姜云浅闻言一怔,这才发现她自从离开京城后,好像都没怎么想起家人,难道真是她的心肠变硬了?还是已经习惯这种与亲人分离的日子了?   但她此时也没心思想这个,而是指着外面的大雪对怀萱公主道:“姐姐,你看这雪大吗?”   怀萱公主叹了口气,“大啊,看来我们在此还要多住些日子了,大雪一日不停,咱们也没法再赶路了。天意如此,你也莫急,我相信他们兄弟俩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逢凶化吉。”   姜云浅摇头,“姐姐,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这雪下的太大了,若是这样下上几日,你想房屋能禁得住积雪吗?”   怀萱公主听了也皱眉,她虽然在宫中养尊处优地长大,但每年各地灾情报进京时她也能听到一些,比如哪里大坝决堤,洪水泛滥;哪里又干旱少雨,百姓流离失所;还有每年冬天都能听到一些地方因雪灾压垮房屋,又压死多少多少人,姜云浅这么一说,怀萱公主就明白她担心什么了,“你是说这场大雪会成灾?”   姜云浅点头,“若是这样再下上几日,房屋肯定是禁不住的,不过若是有人组织百姓每日除雪,或许还能将灾情减轻。”   怀萱公主听后不语,姜云浅能想到这点,别人为何不会想到?可若是想到了,每年为何还会有那么多房屋被雪压塌的?怀萱公主知道姜云浅担心的无非就是百姓受灾,虽然她也是那样担心的,但一想到她们好不容易离了京城,难道要为了这场大雪再回去吗?她好不甘心啊。   屋中一时静的只剩下沙沙的下雪声,良久之后,怀萱公主幽幽一叹:“或许天意如此,并不想我们去西北寻他们。”   姜云浅却笑道:“姐姐想左了,西北我们一定要去,只是这场雪我们也不能不管不顾,不是说有镖局这样的地方可以护送消息,我们就去镇上瞧瞧,或许能找着一家镖局也未可知。”   怀萱公主也没有主意,这时她才发现,一旦出了皇宫,离了京城,她竟然什么都不是,若不是姜云浅出来时准备充分,她们恐怕吃穿住行都是个问题,既然姜云浅都说镖局可行,那就去找个镖局好了。   虽然已近傍晚,天色也暗了下来,可正是这样的天色才便于行事,姜云浅与怀萱公主收拾一番,又写了一封书信给岐王肖天佑,若他能在雪灾之前有所准备最好不过,若是没有准备,这封信就当是提醒他了,相信以他在水灾时的表现,他一定不会眼看着雪灾发生而不管。   准备好之后,二人都披了厚厚的斗篷,将自己严实地裹在里面,驾上马车向镇子的方向行进。   镇子并不是很大,又因是正月,即使是有做生意的人也早早就关了铺子,更不要说这场大雪从午后就一直下个不停,此时已经是道路难行了。   二人在镇上走了许久才遇到一个人,向他打听了镖局的方向,好在镇子虽然不大,却因隶属京城范围,倒是一应俱全,镖局虽然不大却也有那么两家,打听着来到一家,就见大门紧闭,显然都回家过年了。   姜云浅与怀萱公主在外面敲了半天门,里面才出来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身材很是健硕,但黑黑的脸上都是横肉,瞧着就是不个好惹的,刚一出来就不耐烦地道:“过年都回家了,要保镖等年后再说。”   姜云浅伸手递过一锭银子,足有五十两之多,那人便直了眼,“好说好说,这位客人要保什么镖?不过话先说在头上,因是过年镖局里人手不多,太贵重的咱们可不敢保。”   姜云浅的脸藏在斗篷里,声音也显得有些闷闷的不甚清晰,“东西倒不贵重,不过是一封信,却一定要万无一失地送到京城。”   那人听了却轻松许多,将银子接过来端详一番后欣喜地收进怀里,“送信倒好说,只要不是大批货物就成。”   说完请姜云浅与怀萱公主进镖局内,虽然没来过镖局,姜云浅与怀萱公主都知道要填写镖票一类的,也就欣然入内,而且从租处到镇上虽然不远,这大冷的天也够冻人,进来暖暖再回去也不迟。反正她们都是做了男子打扮,只要少说话也不怕露出破绽。   结果进到镖局内,想要暖和暖和的两人就有点后悔了,这屋子里冷的,比她们的马车还不如,这么冷的天竟然连个火盆子都没有,屋子里也空当当的,就搭了个破木板子,上面放着一床不是很厚的被,估摸着就是这人睡觉的床了。   镖局内除了这人也没再见其他人,正如这人所说,都回家过年了。   姜云浅不由担忧地问道:“镖局里没有别人了?这趟镖谁来运?”   那人笑了笑,拿了水碗给二人倒水,可瞧着一比热气都没有的水,姜云浅和怀萱公主都没心思去喝,天这么冷再喝冷水,那真是自己找难受。   那人见二人不喝,也不介意,自己端了一碗自顾自地喝了一口,之后才道:“都回家过年了,我家不在此地,已经几年没有回去了,三十在师父家里吃了碗饺子,之后就一个人在镖局里看门,虽然我本事不大,送个信倒也不难,又能攒几个老婆本,就是不知二位要送信之人住在京城哪里,这封信是明镖还是暗镖?”   明镖和暗镖的区别姜云浅还是懂的,不过是一封信,虽然关系重大,却也不算是秘密,也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但就姜云浅略一思索,便有了计较。   镖局里如今就这么一个人,听他的意思,这趟不管是明镖还是暗镖都是由他一个人送,反正信都是在他身上,明镖还是暗镖又有何区别?但因为在江湖上明镖与暗镖的危险性不同,暗镖所要付的镖银往往是明镖的数倍,虽然姜云浅不差银子,可真心是觉得他一个人送信,明镖暗镖真没区别。   就算是明镖也就是他单枪匹马去送,他又不会蠢的到处跟人说他在送信,只是不晓得此人到底靠不靠谱,姜云浅便想着,待会再去寻些人也去送信,这样总能保险一些。   想到此,姜云浅笑道:“不知这位大哥如何称呼?”   那人道:“镖局里的人都叫我四保,小兄弟也可以这样喊我。”   姜云浅点了点头,“原来是四保哥,失敬了。明镖暗镖倒是无妨,只要你能将这封信平安送到京城的岐王府,镖银自不会少你的。除了那五十两银子做为定银,到了岐王府,岐王会再给四保哥五十两。”   四保原本听说是送信,也没当回事,干他们这一行的,平时也没少送信,这些在镖局里都是最常接到的活,只是去岐王府这样的地方送信还是第一回,不免就郑重了些,尤其是知道这趟镖真送好了,不但已经到手五十两,还有五十两可拿,当时精神振奋,拍着胸膛保证,“小兄弟你且放心,这信我一定安全送到,由此去京城快马加鞭两日便到,你若不急且稍做逗留,四日后我定能回来。”   姜云浅便谢过四保,将信拿出来交与他,并在信中又信下一句,让岐王将剩下的五十两到时给四保结了。   四保心里美滋滋的,他在镖局里不过是个伙计,平时跟师父在外奔波上一年也赚不到几十两银子,这次不过去趟京城跑腿就能赚一百两,如今镖局里也没什么人,初八之前镖局也不会有人再来,他接些私活也不会有人知道,银子攒下了就能回乡娶个媳妇了。   反正镖局也没什么怕丢的,四保与姜云浅和怀萱公主告辞后就奔了车马行而去,虽然镖局里原本也有些马匹,但过年了都被师父们牵回家里了,他不想被人知道接私活,当然不能去师父家里借马,反正租一匹马去京城也就一两银子的事,回头他还能剩下大头。   见四保走了,怀萱公主不无担心地问道:“妹妹,你觉得这个可靠吗?”   姜云浅摇头,“不太踏实。”   怀萱公主惊讶地张着小嘴,“那你还用他送信?”   姜云浅笑道:“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咱们也不能一棵树上吊死。”   “你的意思是多找几个送信的?”   姜云浅点头,“镖局又不只这一家,再找一家就是了,这信又不是天大的秘密,想必总有一家能把信送到吧!”   怀萱公主也没个主意,姜云浅怎么说就怎么是,二人又奔着另一家镖局走去,结果当姜云浅指名要将信送到饶县县令手上时,怀萱公主才终于明白姜云浅其实并不完全是不信四保,而是担心父亲啊。   而且,只要姜方得了信,他自然会跟岐王通气,而岐王得了信也会告知姜方,而送去饶城的信更不怕会落到别人手中,或许不会有人想到姜云浅在这种时候还会给姜方送信。   送两封信共用了一百两银子,怀萱公主虽然不问世事,也知道一百两不是小数目了,之前出来时也没见姜云浅拿多少银子,就是不知道带的银票够不够她们用到西北,若一路上都这么撒钱还真有点悬。   ☆、第262章 信任就是如此简单   回到租处,因大雪下的太急,门前已被堵上,推门时费了些力气,只能先将门前堵着的雪清了一些,再将门推开。院子里因为窝风,比外面的雪还要高上一些。   马车放在院中,马也给栓在马棚里,二人这才推门进屋,虽然因离开的久了炭盆已经熄灭,却比天寒地冻的大雪地暖和不少。   将被雪打湿的披风都脱了下来放在一边,姜云浅开始往小泥炉里放银炭,冻了小半夜,她们急需喝一碗热水。   见姜云浅忙碌着,怀萱公主想了又想,最后忍不住劝道:“妹妹,赚钱不易,此去西北路途遥远,咱们还是省着些使吧,往后路上吃穿用度都省着些,姐姐也不是吃不得苦的。我昨儿听说那些人说木炭比银炭便宜很多,不如往后咱们就烧木炭好了。”   姜云浅想了一会儿才明白,怀萱公主这是担心银子不够用。随即笑道:“姐姐说的也是,木炭是比银炭便宜得多,但木炭有烟,怕姐姐闻不得,改日雪停了我去买些回来,若姐姐受得住那股子烟气,换木炭用也不是不可以。至于说吃穿用度嘛,姐姐且放宽心,我手头上的银子还宽裕的很,这些年也赚了不少,怎么也不能让姐姐跟着吃苦。”   得了姜云浅的保证,怀萱公主放心一些,见姜云浅点好泥炉后拿了扫帚出门,问道:“妹妹,外面风大雪大,你又要去哪里?”   姜云浅指着屋顶道:“雪越下越大,若不及时清理,我怕到了明早会将屋顶压塌,姐姐先歇着吧,我将雪清扫了就回来。”   之前是没想到,如今知道了怀萱公主哪好意思就歇着,她比姜云浅大了许多,又会些功夫,上房清雪总比姜云浅要轻松的多,从姜云浅的手上将扫帚夺下,“还是你歇着吧,雪就交由姐姐清理好了。”   姜云浅知道夺不过怀萱公主,而且怀萱公主也比她更适合,本想去廖老太家里借架梯子,还未同怀萱公主打声招呼,怀萱公主已经手扒着屋檐上了房,那利落的身手真让姜云浅刮目相看,果然,她是比自己更适合上房扫雪。   只是怀萱公主从没做过这些,雪扫起来也没有章法,东一扫帚西一扫帚,雪也扫的到处都是,姜云浅瞧着也没说什么,只要把雪扫干净就好,在雪夜里奔波了许久,她倒是怕着凉受寒,正好趁着怀萱公主扫雪之即去做些热汤。   待怀萱公主将屋顶的雪扫好,姜云浅出来又一同将院子里的雪也推出门外,瞧着呼啸的北风和阴霾的天妹,都在担心这场大雪会下到什么时候。   至于四保说去京城来回四日姜云浅也没当回事,她知道这场大雪要一直下到正月十五过后,而且这还只是个开头,四保即使有心赶回来,大雪封路他也回不来。   喝过热汤,都有些累了,躺在床上很快入眠,第二日还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惊醒,姜云浅披衣下床,打开大门就看到廖老太站在门外,虽说不上焦急也有些担忧。   姜云浅打了声招呼,“大娘早。”   廖老太神色郑重地道:“昨夜雪下的太大,东头的老何家屋顶被大雪压塌了,幸好人逃出来的及时没伤了性命,可这大冷的天也够遭罪的。虽说他家是茅草屋顶不结实,但大雪若一直这样下下去,咱们的木顶也未必能扛得住,大娘过来就是想与你兄弟说一声,若是得了闲,就到屋顶将雪清一清,免得屋顶压塌再伤了你兄弟二人。”   姜云浅连道晓得了,廖老太往院子里瞧,见屋顶和院子里的雪都不厚,院外又堆了雪,想来她们是有清扫过,只是院子里没有梯子,她们是怎么到房顶的?   可不管怎样,只要雪清扫了就好,见姜云浅一直态度很好,便又叮嘱了几句,让姜云浅不要心疼柴禾,若是有用就去她那里取,别再把人冻坏了,姜云浅道谢后,送走廖老太,回身就见怀萱公主已经穿戴严实,又上房扫雪去了。   姜云浅也没了睡意,去厨房做早饭,待怀萱公主将屋顶和院子里的雪都打扫干净,再次推出门外,姜云浅的早饭也做好了。   简单的一锅肉粥和几张贴饼,怀萱公主倒也吃得香甜,虽然姜云浅看出她咽贴饼时有些艰难,却一直尽量不让姜云浅看出,可见她是不想姜云浅因她吃不惯而破费。   吃过饭后,怀萱公主对姜云浅道:“廖老太既然让我们去她那里拿木柴,我们也不必客气,回头我与你过去多拿些回来。”   姜云浅答应着,之前在镇上她们虽然买了些炭,当时也没想到会被困在这里许多日子,若是整日的烧肯定是不够,如今又大雪封路,她们再去镇上也不容易,廖老太的好意也是因着她们住在这里不但有房租拿,还能帮她照看房子,不然就这几日的雪也够他们清的了。   既然人家好意,她们也没必要拒绝,不然真是谁冷谁知道了。   吃过早饭,姜云浅与怀萱公主赶着马车到廖老太家门外,敲门后,廖老太从里面出来,见是二人也没说什么,便让她们进院,除了搬了不少柴火,姜云浅又跟廖老太买了不少米粮。年前廖家也杀了年猪,如今都在雪里冻着,姜云浅又买了十几斤,还有廖老太腌的咸菜也拿了一些,廖老太没有要钱,姜云浅也没硬给,只是道了谢后,赶着马车就回了租处。   关起门,有粮有柴二人也不愁了,每日除了扫扫雪就是在屋子里聊天,即使是闷了也没有办法。雪虽然下下停停,却也一直没有放晴,这样的天气马车走出去就得陷在雪里,她们还真没法赶路。   过了初七后,又陆续传来谁家谁家的屋子又被雪给压塌,甚至已经有多人因房屋倒塌被砸或被压在下面而丧命,这些都是廖老太每天过来看她们有没有清雪时讲起的,虽然也是廖老太怕她们偷懒说出来吓人的,但里面的真实却毋庸置疑,这场雪实在是太大了,在人口不多的此地都已经有多人丧命,那人口密集的京城呢?但愿她们的信能够顺利到达岐王手里,而里面附带的那张关于治疗冻疮的膏药方子也能起到作用。   往年每到正月初八,京城里各家铺子都会陆续开张,而今年的京城却是一片繁忙而萧索的场面,繁忙的是清理积雪的人,萧索的则是满大街愣是没有一家铺子开张。   除了京城百姓,京畿营的兵士们也被调动开,家家户户都忙着清雪,这些店铺的主人自然也是如此,整日扫雪人手都未必够,哪还有心思开铺子呢?   原本岐王上奏担心大雪成灾时,还有很多人在看他的笑话,毕竟当初水灾被他预见到了,也成功地将百姓损失减到最低,可如今又预见到了大雪?难免是有草木皆兵之嫌。   可对于那些看笑话的人,岐王却一意孤行,皇上对此却异常支持,以他的话来说,准备了也没大错,总好过过后了再悔不当初。   有了皇上的支持,岐王调派人手完全没有受到阻碍,只用了半天时间就将军队散布在京城各处,更派出不少人去京城周边府县通知,务必要做到将雪灾损失减到最小。   而这些兵士除了帮着各家各户清雪再将雪运到城外护城河里堆填之外,对于那些想要趁着大雪为非作歹之人也是一个威吓。   而连着五日,大雪没有放晴的意思,甚至瞧这天色雪还得下上几日,再看一车车送到城外的积雪,之前还有的嘲讽之声这一回都消停了,同时也都冒了一身冷汗,若不是被岐王预见了,这样的大雪还真不好说会压塌多少房屋。   就是不知京城尚且如此,城外百姓如何了呢?但这时道路已经不通,即使担心也送不进来信,只能等着雪停路通再说了。   肖天佑下了朝回到岐王府,连日调动兵士,奔波于京城各处,他也劳累的很,可一闭上眼就会为这场大雪而担心,怎么也睡不踏实,同时也庆幸他对姜云浅的信任,若是稍有怀疑延误了时机,就会有人因这场雪灾而家破人亡吧?幸好,他很庆幸自己对姜云浅是全然的信任。   岐王妃见了心疼,只能悄悄地在薰香炉里放了一枚安神香,肖天佑难得睡上一个安稳觉。望着躺在床上,短短几日就瘦了几圈的肖天佑,岐王妃忍不住心疼,虽然知道姜云浅让人送信是对的,却不免埋怨,为何她的信不送给别人,偏要送到岐王府呢?不然这件事也轮不到肖天佑来操劳,这种把天下百姓都放在心上的累她完全懂得。   岐王妃也清楚,姜云浅那封信也就只有送到岐王府才会发生作用,不然天下之大,除了岐王,谁又会只凭着一封信就全然相信姜云浅?   何况,若是那封信送到太子府,太子或许也会如岐王一般安排,但功劳被太子抢去了,太子会不会因此再翻身而起?岐王妃明白,姜云浅送这封信来,不但是为京城百姓着想,更是为岐王着想,她是想让岐王就此稳固势力。   可明白是明白,每当看到肖天佑劳累却又要的强撑的身影,眼中越来越浓的血丝,她都要止不住心疼,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第263章 想把美人带回家   肖天佑睡了一觉,醒来后又急匆匆地出去了,岐王妃不由得想:为何肖天佑会对姜云浅的话就那么深信不疑?而且,姜云浅又为何能够一次次预见到重大灾难?甚至连需要的药方都事先准备了出来。   就算满身都是心眼,姜云浅也才不过刚十三岁的丫头,哪里就能料事如神了?而且近半年的相处,即使姜云浅多数时都表现的天真烂漫,却还是无法完全掩盖她眼中深藏的世故,她就想不明白了,一个小丫头,哪来的那么多心眼还有那么高的天赋,甚至可以说她的医术就是浸淫其中数十年的医者都未必及得上。   就算她天赋再高,自学再有名师指点,这样的医术也不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   岐王妃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她倒是听说过有一种秘术,可以让人返老还童,难道姜云浅就是用过这种秘术的老妖怪?但只是一想就觉得好笑,姜云浅的祖宗八代都被查的清清楚楚,她是不是返老还童还用怀疑吗?果然是闲着了就爱胡思乱想,自从过了年后,虽然京城里都忙了起来,岐王府少了那些迎来送往,岐王妃倒是闲了下来,一闲下来就爱东想西想,连这种没根没据的事都能想出来,看来真是要找些事情给自己做才行啊!   岐王妃略一思索便有了主意,如今岐王整日忙的觉都要没时间睡了,做为岐王妃不正是应该替他分担的时候?虽然调动兵士她不行,却也可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啊。   虽然雪灾危害被减至最低,总还是有房屋不堪重负倒下的,还有那些本就无家可归之人,这样的大雪面前,日子肯定是难过,岐王妃便决定替岐王做些拉拢人心的事,比如去施粥施药。   而在此同时,西秦的雪下的没有大周大,却因为无人预料到,连着五天大雪过后,即使是京城也有无数房屋被压塌,百姓被埋在雪里,西秦皇帝倒是反应迅速,派出军队清雪,但已造成的损失却是无法弥补。   而大雪到此时还没有停下的迹象,待大雪停时,西秦的损失还不知要有多少,不过数日就让西秦的皇帝愁白了头,也让受到损失的西秦商人急红了眼。   王南与红姨站在被大雪压塌的房子前,既是庆幸又有些哭笑不得,不知是他们运气好呢?还是被压在屋子里的人运气不好?   说好初八开张,因为这场大雪王南并没有出现,而大雪不停,买胭脂的人也没有心思上街,可偏偏有一人却老老实实地等在那里,只等着王南家的胭脂开张,可在大雪里站了半日,他也终于明白王南是不会来了。   这个人就是慕容家的慕容五,为了这个领悟,他在几乎要冻成冰雕,最后才又冻又气又恼地回了慕容府,暖了小半天才暖了过来。原想着不动声色地将胭脂的秘方拿到手,可如今先礼后兵不管用了,干脆就直接登门好了。   慕容五再来到王南家门外时,看别人家门前或多或少都有清扫过,院外也都堆积着扫出来的雪,只有王南家门外的雪上面连个脚印都没有,平平整整的完全不像有人走过,也不知是一直没清扫,还是大雪过后又给盖平了。瞧着与别人家分隔开的界限,那雪差不多都要及腰了,愣是将王南家埋进去一小半儿。   真不晓得这家是没人呢?还是懒得扫,房子没有被压塌真是造化啊。   在门外喊了几声,也无人应答,也不知是被埋在屋子里出不来呢?还是家中无人。可不管怎样,慕容五都没打算轻易回去,好在他是带了人来的,让人去寻了除雪的工具,先从大门外开始清雪,挖出一条通到门前的路,不宽,却也能容三个人并排通过。   因有后门,慕容五也不晓得门上的锁是表示家中无人,还是将前门锁上,进出都走后门。若要挖通后门还要费不少力气,慕容五干脆就让人将大锁砸了,不然待会儿清雪也费事。   好不容易进到院中,因大门是朝里开的,里面的雪又堵住大门,只能先清出一小块地儿,才将门打开。   接下来清理院子里的雪,直到天擦黑了才算是将院子里的雪清干净,将屋子挨个都找了一遍,也没见着那对母子,而此时慕容五也冻的够呛,干脆就进屋让人点了火盆取暖。   虽然有人也提出屋顶的雪没有清扫,会不会压塌房屋,但瞧了眼还算结实的屋梁,慕容五还没来得及说‘清’!只听‘嘎巴’‘嘎巴’几声,屋里人还没等往外跑,在慕容五看来轻易不会塌掉的屋梁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塌了,屋子里的人没有一个逃出去。   而前日见雪势小了出门一趟,却被雪给挡在外面没回来的王南和红姨刚好趁着雪稍停时赶回来,就看到自家的房屋不过才一日多没收拾就塌掉了。   而院里院外的雪竟被扫的挺干净,还有被砸开锁的大门,无一不说明家里有人闯入了。再听邻里说起见到慕容府的五爷带人扫的雪,这人估摸着才进屋子不久,屋子就塌了,还真是会背的了。   王南和红姨面面相觑,他们也没想到过了年会下这场大雪,所以说人算不如天算,但胭脂成功地引起慕容府的注意总是好事,但愿慕容五不要被砸死啊,比起跟慕容老三打交道,慕容五倒是好糊弄一些。   不管是死是活还是先进去救人再说,一声吆喝,得知里面埋的是慕容家的五爷,邻里们都热情地过来帮忙挖人,毕竟慕容家在西秦也算是有头有脸的,救了他们家的人好处总是会有的。   人多力量大,这时也顾不上雪不雪的了,先将塌掉的木头和砖头瓦块搬开,不然这雪也不好清掉,好在屋子只塌了一间,不然真不知道先挖哪里,只是就塌一间屋子就把慕容五等人埋在底下,他们这运气也真是逆天了。   有人小声嘀咕:“都说慕容家坏事做尽,难道这就是报应?”   立马有人捅了他一把,“慎言!”   那人便噤了声,若想在西秦好好地过日子,慕容家的是非还是少说为妙。   待把慕容五等人挖出来时,这些人都已经被积雪闷的险些没命,好在挖的及时,只是憋的背过气,缓了一会儿也就醒过来,再看旁边蹲着,一脸关切的‘三儿’母子,想到自己为了找他们差点命都没了,慕容五眼圈一红,脑袋别到一边,完全是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   王南嘿嘿笑道:“爷,你是来买胭脂的?”   慕容五想想出来之前慕容三跟他说的话,‘哼’了声,从地上爬起来,虽然还打着晃,却扬着下巴,居高临下地对王南道:“五爷看你那胭脂不错,这么着吧,你把胭脂的制作方法卖给五爷,五爷给你一百两!”   王南听了以后扳着手指着算了半天,才鄙夷地对慕容五道:“你当我傻吗?一百两你就能买四十盒胭脂,就想买我家胭脂的配方了?再说我这胭脂的秘方往后是要给我媳妇的,卖给你,我怎么跟我媳妇交待?”   慕容五听了嘴角抽抽,合着这傻小子是打算往后卖他的胭脂都是十倍价儿了?   随即不屑地道:“你不傻吗?一百两能买好几个姿色不错的女人,到时你手里握着她们的卖身契,不但有媳妇了,连妾都有了,还不用怕她们会跑掉,总比把胭脂的制作方法给你媳妇,还要担心媳妇会不会跑强吧?”   王南不乐意了,“你咋知道我娶了媳妇就一定会跑?哦,我明白了,你就是眼红我家胭脂卖的好,想要来讹诈不是?实话告诉你吧,我家的制作方法就我和我娘知道,往后也都是要交给我媳妇,你想都别想。”   慕容五被点出目的,脸也不红,对王南道:“要不这样吧,五爷给你娶房媳妇,你把秘方给五爷,这个买卖不亏吧?”   王南望天,许久后摇头,“你就是坑人,我才不上当,我自个儿娶了媳妇,配方给媳妇还是我们家的东西,可你给我娶的媳妇,娶回来配方就要给你,你这算盘打的还真是响。”   慕容五也没想到王南这个账便是算的明白,一时有些愣神,不知接下来还怎么说,若对方是个脑子正常的,他还能谈谈价,但王南咬准就是要拿配方娶媳妇,又不肯要他给娶的女人,他倒不知怎么好。   而且,上午在街上站了一上午,下午又过来清了半天雪,好不容易雪清好了,没等喝口热水,又被埋在雪底下,他也是又累又怕又冷,想着左右人就在这里,也不怕他们跑掉,干脆先回家暖暖再说。   于是,对王南道:“我是生意人,也就是想跟你合作,你也好好想想,回头我再来找你,至于多少银子买你家配方,你也可以想想,只要不太过分,我们慕容家也是好说话的。”   王南掏了掏耳朵,也不答言,好似压根就没听到一般,慕容五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在临走之时朝红姨挤了挤眉眼,这个女人让人见之不忘,周身有一种柔媚到了极点的气质,却又没有半点的风尘味,虽然只是第二次见面,慕容五却对红姨大有好感,若是可以,他除了想要胭脂的配方,也想把美人带回家。   ☆、第264章 跳上跳下的多险   雪一直下个不停,除了隔段时间要到屋顶和院子里清下雪,大多时候姜云浅与怀萱公主都围坐在小泥炉旁边取暖。   烤了会儿火,怀萱公主拿了扫帚出去扫雪,过了初十之后雪就下的不那么大了,虽然天还灰蒙蒙的,雪花却不大,一天扫一次雪也就够了,可大雪将路都封上了,她们什么时候才能继续往西北走呢?   虽然屋子里烧了不少的火盆,可天儿实在是冷,离开火源三尺就冻的人发抖。之前买的银炭都烧光了,木炭都没得用,一根根柴禾棒扔进火盆里,怀萱公主倒也没嫌有烟气,看来还真是个能吃得苦的好姑娘。   又迎着风雪去廖老太那里拉了两车柴回来,为免沾上雪都堆在屋子的一角,姜云浅算着,再怎么烧也足够她们烧过正月十五,到时雪就会停了,用不了几天就会转暖,雪一化她们就能启程,今儿已是正月十四,也要不了几日了。   只是从廖老太那里买来的米粮多是粗粮,虽然还有些肉,却半点菜也没有,本来锦衣玉食的怀萱公主跟着她一起吃这些,肯定是难以下咽,好在她也没有任何不满,再吃的艰难也还是会填饱肚子。   姜云浅也会尽量将食物做的美味,可再怎么美味也架不住食材差了些,连姜云浅都吃的嘴里没味,只想着等雪稍稍化些后最先找间酒楼好好吃一顿。   如今外面消息不通,也不知这场雪后要有多少人受灾,但相信只要信能送到岐王手里,总也不会还像前世那样惨重吧?   拿了块昨日就腌上的肉,姜云浅打算做个煎肉片,配上烙饼子也不难吃。虽然是在屋子里,肉放的离火远一些都会冻上,姜云浅只能把肉放在两个火盆之间慢慢地缓着。   前几天做的贴饼子都在窗户那边冻着,想吃的时候放在火上烤烤就成,再弄碗热粥喝喝,也能暖身子。   炉子上的粥熬的已经很稠,只等怀萱公主回来就可以开吃,外面传来廖老太的呼声,这几日雪厚了,没有什么事廖老太也不会过来,尤其是这些日子听说附近又有几户人家的房子被压塌,没地方住的就都住到邻居家中,廖老太家里也住了几个人,她就更分不开身过来。   姜云浅从里面出来时,怀萱公主也扫完了雪从房顶跳下来,虽然不是第一次见着她利落的身手,廖老太还是忍不住惊呼,“小伙子,你可当心着些,别摔着了,我家有梯子,下回若是要用就去搬啊,这样跳上跳下的多险!”   怀萱公主与廖老太道了声谢,转身进屋,廖老太要说的话就憋在喉咙里出不来,实在是这‘小伙子’对人太冷淡了,与她人见人爱的弟弟差的太多,一个眼神就能让人跟掉进冰窟窿里似的。   姜云浅出来时正看到廖老太有些尴尬地杵在那里,在她身后还有两个身材不高大,但垂头丧气的青年。   比起怀萱公主,姜云浅人情世故上就要强上许多,又因年纪小,廖老太对她也比对怀萱公主热情的多,见姜云浅出来便笑道:“王西,你过来,大娘有话要跟你说。”   因之前被廖老太问起姓名时,怀萱公主硬要说自己叫王东,姜云浅叫王西,姜云浅也不好反驳,这就成了她们在这里的化名,虽然有点囧,姜云浅倒也不在意,就是化名而已,只要雪一化她们就走,到时谁还知道王东王西是谁?   只是廖老太这时候过来所为何事,姜云浅只一想就大概猜出廖老太的来意,几步走上前,唤了声:“廖大娘,有啥事?”   廖老太指着两个青年道:“这两个是我侄子,廖忠、廖信,就住在前面不远,这不雪下的太大了,昨儿把房子给压塌了,本来是要住在大娘家里,可大娘家里这些日子也住了不少人,就想着让他们先在你们这里住几日,只要雪一停他们就走,你看……”   说着,用期待的目光望着姜云浅,虽然姜云浅和怀萱公主两个女人住在这里,不想与人走的太近,可她有些怀疑,若是她说不行,廖老太会不会直接就不把房子租给她们了。   瞧了瞧廖忠与廖信的模样,虽然长的瘦小枯干倒也不像坏人,就算是坏人,有怀萱公主的功夫在也不用太担心,最重要的是姜云浅也真担心廖老太会翻脸,想想,便点头道:“成,不过他们只能住在厢房里,平日没事也不能打扰我们兄弟。”   廖老太松了口气,廖忠廖信也松了口气,忙保证道:“不会不会,我们就借住在此,雪一停就走,而且,我们住在这里雪就由我们来扫。”   姜云浅将人让了进来,廖忠廖信熟门熟路地去了东厢房,姜云浅和怀萱公主之前就将廖家的被褥之类的东西移到东厢,倒也省了不少事。   待廖老太道过谢后离开,姜云浅才回了屋,将事情与怀萱公主说了一遍,怀萱公主也没说什么,出门在外与人方便也算是与己方便,正如姜云浅所担心的,若廖老太真不把房子租给她们了,大雪的天她们能去哪儿?   虽说是给了租金,但一没立文书,二没有证人,到哪儿都没法说理去。   姜云浅将之前熬的粥盛到碗里,又拿了小锅把肉片煎了,夹在烤饼子里吃的倒也美味,吃过饭后,将小泥炉和火盆都移到床边,二人便上了床挤在被窝里互相取暖。   脚下压了个汤婆子,倒也不觉得多冷,吃饱了又极爱犯困,没多久就睡着了。   醒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但这些日子天都灰蒙蒙的,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姜云浅披衣下床,昨晚睡的早,一觉又睡的晚,肚子里都空的绞了劲,她得赶紧去做些吃的,谁让这个年纪的她一点都不禁饿。   到了厨房就看到廖忠和廖信正在里面忙碌,锅里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但上面盖着盖子也不知里面熬的什么。   但肯定的是厨房不够用了,姜云浅二人昨天是在屋子里熬的粥,饿的难受也不想做太费事的东西,再说就算想做也没食材,姜云浅还是打算在屋子里熬些粥吃,便取了米,又去井里拔了些水,别看外面天寒地冻,井水却有冻上,只是冷了些。   端回屋子放在小泥炉上熬着,还没等水烧开,廖忠在外面敲门,“王兄弟,我们炖了点土豆,给你们盛了一碗,东西不好,却是热的,先对付一口吧!”   姜云浅见怀萱公主咽了咽唾沫,显然是被土豆馋着了,堂堂公主什么没吃过,竟然被一碗炖土豆给馋着了,怪可怜见的。   姜云浅摇了摇头,起身去打开门,接过炖土豆,见里面竟然还有几块肉,闻着还真不错,对廖忠道过谢,才端了进来,将土豆放在桌上,“哥,土豆炖的真香,咱们也有些日子没吃过了,快过来趁热吃!”   因为院子里住了外人,姜云浅和怀萱公主便以兄弟相称,免得泄露了女儿身份,怀萱公主本来就馋了,也没客气,拿了汤匙舀了口汤放进嘴里,之后就微眯起眼,显然是很喜欢。   姜云浅也吃了一口,味道说起来只能算是一般,可谁让她们好些日子都没怎么吃着像样的东西,也确实是馋了。   于是,就着饼子和刚熬好的粥,二人将一大碗土豆都吃光了,连肚皮都撑了起来。   吃了人家的东西,自然就不好再视而不见,所以当那兄弟俩在外面扫雪时,姜云浅也端了一壶热茶出来,热茶是姜云浅自己配的药茶,里面还加了姜片,最适合冷天暖身子。   兄弟俩喝过跟姜云浅道谢,虽然不知道茶里面加了什么,但甜丝丝的,喝完浑身都暖了,也知道是好东西。   姜云浅喝过药茶后就站在院子里跟兄弟俩说话,说着说着也就熟识了,被问起为何王东不出来时,姜云浅当然不会说人家好歹是堂堂公主,哪能随便就出来跟陌生男子搭讪?而且,她二十多岁个大姑娘,自然不会像姜云浅这样容易蒙混过去,万一被人看出是女子怎么办?   笑道:“我哥她身子不好,外面风大雪大的,恐受风寒。”   “身子不好?”廖信挠了挠头,忍不住就想到昨日被伯娘带过来时,看到怀萱公主从房顶一跳而下,那利落的身手,哪里像身子不好的?   但人家既然说了这样的理由,他们也不能刨根问底,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姜云浅与他们又聊了一会儿,打听到因这场大雪,附近百姓不少人家都遭了灾,镇里的路不通,也不知道怎样了,他们的堂哥,也就是廖老太的儿子,这个院子的主人,此时就住在镇子里,廖老太这些日子整日就念叨儿子,他们就想等雪化一化,赶紧去镇上瞧瞧。   姜云浅又劝慰几句便回了屋,外面实在是太冷了,幸好她穿的厚实,又有药茶可喝,倒也不怕染上风寒,但一想到那些没有准备又被压塌了房子的百姓,心里总是不忍。   可到了这时候,再不忍也无计可施,只能先保全了自己和怀萱公主。   ☆、第265章 红袖添香的美谈   夜里,正睡着,外面的门被拍的啪啪响,姜云浅和怀萱公主都一激灵坐了起来,可因为天太冷,谁也不想出去开门。   东厢的门响了,廖信在院子里问了一句:“谁?”   拍门的人喊道:“廖信,你阿爹染了寒症,忽冷忽热的,此时人都烧糊涂了,这又没个大夫给瞧瞧,你们兄弟俩快去看看吧!”   廖信听了着急,朝屋子里喊:“大哥,咱们阿爹染风寒了,你快出来啊!”   廖忠也急三火四地从里面出来,随着沙沙的脚步声,紧接着就听大门一声响动,很快又恢复平静。   怀萱公主皱眉道:“寒症可不是小事,又没有大夫给看,要不咱们也去看看?”   姜云浅也知人命关天,就是怀萱公主不说,她也不能识而不管,披衣下床,本想让怀萱公主在屋子里等她,却见怀萱公主也快速地穿起衣服。   “姐姐,你就在屋子里等我好了。”   怀萱公主摇头,“大晚上,我哪能放心你一个小丫头到处跑?别说了,救人要紧。”   姜云浅嗯了声,心里却很感动,怀萱公主贵为公主,却能如此关心她,她与岐王都不像前世别人口中所说,高贵而又冷漠的皇家人。   穿好衣服,姜云浅又拿了随身带着的药箱,里面装了不少她做的药丸,自然也有治寒症的,这才与怀萱公主出门。   虽然不知道廖家兄弟往哪边跑了,但雪地上的脚印都奔着一个方向,都指向廖老太家里,不用想也知道人去了什么地方。   踩着脚印奔廖老太家跑去,真到了地方才发现,不过几日没过来,廖老太家真叫一个热闹,每间屋子里都满满的是人,显然这些人就是之前听廖家兄弟说起屋子被压塌的邻里。   见姜云浅和怀萱公主过来,廖老太忙迎过来,将二人往外推,“你们咋过来了?这屋子里有人染了寒症,你们还是回去待着,免得被过了病气。”   姜云浅笑道:“大娘,我会医术,就是过来给他们瞧病的。”   廖老太听了大喜,“真是老天保佑,大娘正愁大雪天无法去请大夫,老天就派了你过来。快快进屋瞧瞧。”   听说姜云浅会医术,屋子里的人都面露惊喜,可当看清姜云浅还是个孩子时,又都难免露出失望的神色,廖老太不乐意了,“瞧你们那是什么眼神?是不是嫌咱们王西年纪小?可你们就没听说过姜二小姐吗?如今的姜侧妃,那不也是小小年纪就医术了得?听说就因如此才被岐王所爱慕,如今嫁进岐王府,连岐王妃都对她疼爱有嘉。”   姜云浅听了大囧,怀萱公主却有些不乐意了,本来她最不高兴的就是姜云浅这个岐王侧妃的身份,虽然如今也明白姜云浅有不得已的苦衷,而且还是被皇上给算计了,但一想起来还像根刺似的难受,今儿被廖老太提起,她虽然知道以姜云浅的名气,她与岐王之前不定传出多少种红袖添香的美谈,可没听着时她还能假装不知道,可当着面被提起来,她想装不知道都不行了。   瞪了廖老太一眼,“病人呢?还治不治?不治我们就回去睡了。”   看她冷冷的态度,显然不是在说笑,廖老太忙陪着笑脸道:“治,当然治了,还请王小大夫费心了。”   “治病救人是为医者该做的。”姜云浅尴尬地笑笑,她还真没想到她被迫进岐王府这件事已经都传开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传到西北去,若被王南知道了他会怎么想呢?   进到屋里,姜云浅才发现,原来这一屋子竟然都是染了寒症的,一个个脸色想想也是,天儿本来就冷,屋子倒塌时难免有人被压在下面,就算过后被救出来,也冻坏了。   而寒症又是传染极快的,一旦有一个人得了,就会传染一片,廖老太虽然是好心收留了这许多人,可大家都住在一处,被传染的可能就更大了。   姜云浅挨个给病人诊了脉,又看了舌苔及眼底,心下也有了数,虽然瞧着症状都很严重,若不医治不出两日就能有人因寒气入里而死。   但如今有她在倒也好医,只是没想到病了这许多人,她之前带在身上的药丸不够,而大雪封路想要去抓药也不可能。   好在她之前准备的药茶还有不少,趁热喝了再出一身透汗也就能好的差不多,而廖老太家想必也有姜,只要熬过这几日,明日雪就能停,若是还有不好的也能去抓药回来。   与廖老太将众人的病情和形势分析过后,廖老太也知道这时候想要找药不容易,便让廖信去厨房将家里的姜都拿出来,姜云浅又回去取了药茶,熬了一大锅,让众人趁热给病人喂下。   没多久就都出了一身透汗,屋子里人多,又烧了火盆,倒是比姜云浅和怀萱公主住的屋子暖和,也不怕出了汗后再散着。   忙活了一晚,等天亮时,多数人症状都缓解了,虽然虚弱却不似之前忽冷忽热,身上也不那么烧了,看样子就知道都熬了过来。   众人跟姜云浅和怀萱公主道谢,姜云浅一一还礼,怀萱公主却打了个哈欠,之后就拉着姜云浅回了租处,忙了一夜她没做什么的都困的眼皮抬不起来,姜云浅整整忙了大半夜能不累吗?那些人不知道心疼人,只能她这个做姐姐的自己心疼了。   姜云浅知道怀萱公主是关心她,而且怀萱公主一向对人不冷不热,比起她在京城时对待别人的态度,这样已经算是很好了,再说她是真困了。   回来后,又将小泥炉和火盆都点上,姜云浅与怀萱公主躺在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而在梦里,姜云浅似乎看到无数染了寒症的人因得不到救治,在连日封路的大雪中只能等死。   也不知岐王在这次雪灾中做了多少努力,但愿这一世不要有太多的人死在这场大雪中。   京城,路面上的积雪都被清理干净,雪停之后太阳也出来了,城中十几个发放祛寒汤的棚子前面都排起了长队,每人手上都端着从家中带来的大碗。   祛寒汤发放的很快,既然队伍排的长长的,很快也就能排到。   岐王妃一手拿着长柄勺子,笑吟吟地将一勺勺的祛寒汤舀进面前排着的人的碗里,能够喝上岐王妃亲自给盛的祛寒汤,似乎还没喝身上都是热的了。而为了喝上岐王妃给盛的祛寒汤,甚至有人从隔着半个京城的地方赶过来,就为了看一眼人美心善的岐王妃。   只是那位名气更响,医术也高的姜侧妃却没有出来,但所有人都知道这祛寒汤定是姜侧妃开的方子,虽然她人没有到来,谁知是不是陪着岐王又赶往各地去救灾救人了?   岐王府里都是好人,之前有人说岐王妃是多么多么善妒,那也是没遇上她看得上眼的女人,像姜侧妃这样医术好,性情也好的,这不跟岐王妃相处的如亲姐妹似的?   所以说,府里的女人真不在多,别看岐王就两个女人,却都是贤内助,哪像太子府里都是妖精似的。   想着的同时,难免就去看一眼挨着岐王妃站着的女人,据说是太子府的米侧妃,但瞧她娇里娇气的模样,一会儿嫌冷,一会儿又嫌脏,不过就是一个侧妃罢了,派头倒是比岐王妃还足。   而由始自终都是岐王在各自救灾,太子恐怕还在府里搂着他新抢来的美人温存着,这位看着很美的米侧妃,估计是因为不受宠了,才被赶鸭子上架地放了出来。   但谁也不是傻子,就米侧妃那看人跟看蝼蚁似的目光,就算她长的再美又如何?他们宁愿多排一会儿去喝岐王妃给盛的祛寒汤,也不愿去喝米侧妃盛的汤。   四小姐跟在岐王妃身边打下手,哪怕岐王妃‘忙’的连眼神都没工夫往她身上放一下,她还是甘之如饴,因为她看到岐王就在远远的看向这边。   之前她一直以嫁进岐王府为目标,虽然后来因岐王对岐王妃深情不移而死了心,但姜云浅能嫁进岐王府,她为何就不能呢?   重新燃起希望后,她真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能在岐王面前出现,她要的不多,岐王府如今已经有了一个王妃,一个侧妃,她也没想压过姜云浅,以她安家嫡出四小姐的身份,只要一个侧妃的身份难吗?只要能不时看到岐王,再顶上一个岐王女人的名头她也就知足了。   岐王妃脸上始终都带着含蓄又亲切的笑,但心里却恨的要死,她当然知道四小姐打的什么主意,正因如此她才更加看不上这个自小就看了心烦的妹妹。   虽然与她那个心狠手辣的娘不同,可这妮子的蠢笨也真是让人无语,若不是还要顾着岐王府和自己的名声,她真想一巴掌就呼她脸上,竟然又来觊觎她的岐王,真当她是柿子来捏了?   回头就让她尝尝什么叫悔不当初,什么叫别人的东西想都不要想。可当着满京城的百姓,岐王妃心里再膈应也不能表现出来,毕竟四小姐过来帮忙,在别人眼里却是她们姐妹情深,即使再不想跟安家有瓜葛了,岐王妃也不得不给人一种她与安家关系很好的错觉,谁让她这辈子都改变不了她也姓安的事实呢?   ☆、第266章 王爷,镖银还没给呢   肖天佑站在远处看了一会儿,悬了许久的心这才算彻底放下,即使有人在这场雪灾中因房倒屋塌和寒冷家破人亡,但相比之下,因朝廷反应及时,灾难的影响已经被减至最低。   如今雪停了,城外护城河上堆积的大雪已经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融化,灾难也总算是过去了。   肖天佑并没有得意忘形,虽然这次灾难因他的上奏及时和坚持而将损失减到最低,但总还是有人因此而没了命,他还是觉得自己对不住姜云浅对他的信任。   认识这么久了,他当然懂姜云浅那一颗医者之心,在她心里或许已经将治病救人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不然以她的聪明,又怎么会宁愿冒着被人怀疑的危险,而一次次对他试探,之前那场因陈家而起的瘟疫,若不是有姜云浅的药方,不知要死多少人。   以及这次的雪灾,姜云浅未必不会想到因她相当于未卜先知的先见,自己会不会对她起疑,可她还是为了救人将这些念头都抛开了。   既然她选择了信任他……肖天佑握紧垂在身侧的拳头,既然她选择了信任他,那么他就要对得起她的信任,只要他在的一天,定当护她周全。   肖天佑信步走到祛寒汤发放棚,岐王妃见肖天佑过来,将手上的勺子塞到四小姐的手上,向肖天佑走来,四小姐看的羡慕,却知道那里没她的位置,尤其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也没那么厚的脸皮往前凑。   米侧妃阴阳怪气地道:“岐王与岐王妃感情真好,你说是吧,安四小姐?”   四小姐回首一笑,“米侧妃这是羡慕了?”   米侧妃好似听到天大的笑话,笑了两声,“我羡慕什么?谁不知太子最是宠爱本侧妃了。”   四小姐‘嗤’一声冷笑,如今京城里谁不知道太子的心头宝是在珍珑阁抢去的雪茑云莺姐妹俩?也就米侧妃还能这样安慰自己了,但跟这样的女人说话纯属浪费口舌,四小姐只是又羡慕地望向岐王夫妻。   岐王同身后的随从说了两句,这才扶着岐王妃的腰往一旁停的轿子走去,岐王妃靠在岐王怀里,手被岐王握着,感受他手心里的温暖,身子也暖了起来。   “王爷,这次雪灾云浅妹妹居功至伟,回头你可不能吞了她的功劳,你说皇上这回会怎么赏她?”   肖天佑苦笑,“还想着赏呢?单就她协助怀萱公主逃离出京这件事,皇上不追究就已经是开恩了。”   岐王妃眨了眨眼,“凭啥说是云浅妹妹协助怀萱公主逃出京?我还说是怀萱公主胁迫云浅妹妹呢,在京城里谁不知怀萱公主的性情?是云浅妹妹招惹得起的吗?那几日她总是深夜过府,做贼似的,要我说她早就打着挟持云浅妹妹的念头了,不过是才被她找到机会罢了。”   肖天佑听了眼前一亮,跟着点头,“此言有理,还就是怀萱挟持了云浅妹妹。”   夫妻俩达成一致,也不坐轿了,溜达着往回走,轿子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好在京城路面上的积雪被清扫一空,倒也不怕融雪打湿鞋子。   路旁的买卖店铺也在两日前开张,如今无事一身轻,肖天佑便陪着岐王妃一家家逛过,也买了不少有用没用的东西,也不用随从们帮着拿,肖天佑自己提在手里,俨然就是一对普通的小夫妻。   回到王府天色已晚,刚走到王府门前就由旁边胡同里冲出一人,瞧着就要冲到岐王面前,却被从后面赶来的侍卫给一脚踹飞,肖天佑将岐王妃护在身后,几名侍卫也上前将肖天佑和岐王妃围住。   肖天佑眯着眼看向撞在墙上又滑到地上,正捂着肚子哎哟哎哟叫着的人,“去看看是何人。”   侍卫上前,一脚将人踩在脚下,又仔细辩论过后,一脸呆懵地对肖天佑道:“回王爷,这人好像是前几日送信的镖师。”   肖天佑推开侍卫走上前,看了又看,还真是那个自称叫四保的镖师,若不是他冒雪进京送信,因这场雪灾还不定要死多少人,肖天佑对他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不过,这信也送到了,雪也停了,他不回去还在这里逗留什么?而且,突然从胡同里跳出来,他有什么目的吗?   肖天佑的眼神便有些不善,不管他于这次雪灾有多大的功劳,若想要借此行刺他,肯定是不能饶过。   四保被踹在肚子上,当时就疼的如同肠子断掉,疼了一会儿也就渐好,缓过劲儿就看到岐王和他的侍卫们都围成一圈怒瞪着他,四保尿裤子的心都有了。   知道是被误会了,就得赶紧解释,想要爬到岐王跟前,但身子被两只大脚用力地踩着,他动一下都异常艰难,只能出声哀求,“岐王千岁,误会,这都是误会,小人在这里等了您一整日了,您看看,什么时候把剩下的镖银给小人结了?”   岐王愕然,“剩下的镖银?”   四保哭丧着脸,“就是写在信的最后面,您还欠小的五十两镖银呢。”   姜云浅的信肖天佑一直随身带着,闻言从怀里将信拿出来,就着王府门前悬挂的灯笼的微光看了一遍,这才发现之前他只顾想着雪灾和祛寒汤的事儿了,还真没注意在信的最后写的这么一句:欠镖师四保五十两镖银,信到即付!   岐王略带尴尬,‘呵呵’干笑两声:“五十两送一封信?你这镖送的还真是贵。”   四保听了也脸红,五十两银子不是小数,别说是送一封信了,就是送十封信都送到了,何况之前他已经收了姜云浅五十两,算在一处他这封信就得了一百两,还真是贵的离谱。   好在肖天佑也没计较太多,这封信实在是太重要了,别说是五十两,就是五百两他也值了!   “是本王疏忽了,来人啊,快扶四保进王府稍坐,再请个大夫来瞧瞧,别伤着了。”   四保原想说不用请大夫,可肚子又真是疼的厉害,也就没再多言,被侍卫扛进了岐王府,请大夫看过后,没有大碍,开了几副汤药。   肖天佑心里也有点愧疚,本来是五十两的镖银,便让人给取了一百两,又让四保在王府里养些时日再走。   四保被带下去了,管家又领了个三十多岁的汉子进来,汉子长得一脸精明强干。见面就给肖天佑递上一封信,肖天佑看完之后嘴角抽了抽,瞧着送信人,却将信递给一旁始终没出声的岐王妃,“你也看看吧!”   岐王妃接过信看后,也哭笑不得,“你怎么不等明年再把信送来?”   那人脸皮一红,垂手而立,“小人原也想早些把信送来,可谁想不过睡了一晚,就被大雪封路,小人有心无力。”   岐王一想也就明白,姜云浅这是怕信在路上被耽搁了,便想着多送几封,只要有一个能把信送到肖天佑就能做出反应。   想到那个有些不怎么靠谱的四保,不管怎么不靠谱,最终还是冒着雪把信送到京城,也算是救了无数人。   再看这个看似精明干练,却为了避雪而耽误了送信,这人啊,还真不能只看相貌。   左右危机解除了,肖天佑也不想再纠结这些,仔细看了一遍信,就怕再出现四保没给镖银的情况,可看了又看也没看到关于镖银的字样,问道:“你送这趟镖多少银子?”   那人脸一红,“因赶上正月,又遇上大雪,那两位公子便多付了些镖银,送一趟信十两银子。”   肖天佑恍然,难怪叫四保的镖师送信送的这么及时,原来是给的镖银多啊,所以说也不能全看镖师卖不卖力气,还得看银子给了多少。   四保不但及时把信送到京城,还给肖天佑匀出广派人手到周边府县的时间,银子还真是没有白花啊。   虽然不知道四保再回去时,姜云浅和怀萱公主还会不会在原处等着,肖天佑还是决定给她们修书一封,若能劝回来最好,劝不回来也能提醒她们一些要注意的地方,毕竟是两个女孩子出门,总没他在外的经验多。   一封信写的长长的,用信封装好,外面又封了火漆,第二日下了早朝,也不管四保还是不是在养伤,让人就给找了来,将信递给四保,“你火速回去,将信交给让你送信之人,若是她们已然离开,就将信烧了吧!”   四保也不敢多言,虽然肚子里面还有些疼,却也不敢不听岐王的命令,正想骑马离开,岐王又给送来两个人,说是陪同四保回去,也是不放心四保,担心行踪走漏了,再被别人找到怀萱公主与姜云浅,若是皇上派去的人还好说,若是太子或是别有企图的人找到她们,后果就不好说了。   四保也不敢多问,带着两人就离了京城,紧赶慢赶用了两天时间回到镇上。原本说好一来一回四天足矣,可为了等岐王给他结剩下的镖银一直耽搁到现在,如今都过了半个多月,他真不敢保那二位是否还等着他回来。   ☆、第267章 救命啊!   而此时的姜云浅和怀萱公主还真没有离开,自从雪化之后,二人到镇上看了一圈,因岐王命令下的及时,在接到信后就广派人手,镇上虽然人手不多,倒也没有出现大的灾情,只有一些偏僻的地方,例如姜云浅和怀萱公主租住的地方,因消息送达不及时才遭了些灾,但总体来说情况却是好的。   可还是有不少人因雪灾受伤,镇上的大夫不够用,姜云浅就主动留下来帮忙,怀萱公主虽然急着去西北,这时也没有怨言,虽然她不会医术,但跟着姜云浅身后,看了一阵之后也知道如何上药包扎,倒也帮了不少忙。   又帮着熬制祛寒汤和治疗伤热的汤药,忙了两天人也累的够呛,回到租处就睡的昏天黑地,整整一天都没出门。   结果睡的正香,廖家兄弟就把四保和岐王派来的人带了回来。   四保原也不知道姜云浅和怀萱公主的落脚处,可谁让这几日她们在镇上一直帮着救治伤员,一打听也就都知道这是租住在廖家的王家兄弟了,正巧遇上廖家兄弟到镇上买东西,便跟着一同回来。   见着姜云浅和怀萱公主,四保真是又喜又悲,喜的是这一趟镖赚了一百五十两,悲的是银子好赚,命差点没了,都过了几天,肚子还疼着呢,可见侍卫的那一脚真没留情。   姜云浅一眼就瞧出四保身上有伤,得知是因为去要镖银被岐王的侍卫给踹的,姜云浅也不知说什么好,但人家也是为了给她送信才受的伤,姜云浅便给四保号了脉,正如之前在岐王府时,那个大夫所言,伤的并不重。   可这两日又连日骑马奔波,又牵动了伤处,姜云浅给他拿了一瓶伤药,是她自己配制的药粉,让他回去后以温水送服,过不几日就能痊愈。   四保道谢后把岐王写的信交给姜云浅和怀萱公主,之后也就没他什么事儿了,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两个侍卫跟木雕似的杵在院子里。   姜云浅和怀萱公主看完了信,对两个侍卫道:“信已看过了,你们可以回去复命了。”   两个侍卫却同时单膝跪地:“属下云清、云婉,奉王爷之命,护送二位主子启程。”   姜云浅和怀萱公主便仔细打量这二人,原本还没注意,仔细一看竟然发现都是女人啊,果然岐王的心够细,送来的护卫都是女的,留下来倒也能帮着做不少事。   姜云浅同怀萱公主关起门商议之后,一致决定将这二人留下,出来这些日子怀萱公主是深深体会到身边没人侍候的苦处,这两个护卫留下来,就算没有危险还能帮着跑跑腿做点事。   就算不做事,有她们赶车也免了姜云浅和怀萱公主风吹日晒之苦了。若是她们再早些过来,怀萱公主是不是就不用在大雪的天里,每天上房扫雪?   等外面的雪都化的差不多,路面虽然泥泞却也勉强能走时,她们就想着去镇上再采买些东西,回头留着路上吃用,因为多了两个人,东西买的也多,结果买完了一看车子都装满了,人都没地方坐了。   姜云浅和怀萱公主相视一笑,这可真是在大雪天里憋屈的,那样缺吃少喝的日子她们都怕了,以至于东西一买就多。   不过如今有人了,她们还怕什么?到了车马行干脆又买了一辆马车,一车装吃用的,一车坐人,反正两个护卫一人赶一辆刚刚好。   再买的马车就大了许多,折腾着把吃用的都搬到小车里,大车上铺的松软舒服,姜云浅和怀萱公主拿着小零食坐了进去,原本像逃命似的行程也因多了两个护卫而轻松了不少。   烤着小火炉,吃着小零嘴,又不用担心走错路,连心情都好了不少。   路上遇到不少形迹可疑的人,甚至还看到那晚被姜云浅用银炭加药粉迷晕的那一行人,听两个护卫低声说那人是皇上派出来的人手时,姜云浅和怀萱公主都为他们挺了过来没被冻死而暗叫庆幸。这些日子见大雪成灾,姜云浅和怀萱公主每每想起被她们扔在帐篷里的人就于心难安,就怕他们一睡不醒,再被冻死了。   天越走越暖,到二月时已经能看到路边冒出的野草,追兵也从之前每天都能看到几拨,到现在几天也看不到一拨。   而那队皇上派出来的人马却在路上遇到了几次,却都没对她们四人怎么留意,或许是都知道姜云浅和怀萱公主是两个人出京的,没想到身边还有两个护卫,又或许是遇上那晚天色黑,他们也没看清姜云浅和怀萱公主的相貌,即使迎面遇上,也没多看两眼。   所以,到了后来,再与他们遇上,姜云浅和怀萱公主都能做到面不改色。甚至有一次都坐在一间铺子里吃午饭,姜云浅和怀萱公主还能淡定地把饭吃完再结账走人。   晚上,沐浴过后,躺在客栈的上房,连日奔波似乎也没有多疲惫,姜云浅和怀萱公主都睡不着,说起那队人马忍不住好笑,“妹妹,你说父皇这次派来的人也太呆了,竟然都坐到一家铺子吃饭都没认出我们。”   姜云浅听了却皱皱眉,之前她也同怀萱公主一样想法,可过后一琢磨就觉着没那么简单了,若真像她们想的那么呆,皇上会派他们出来吗?或许她们的身份早被人家发现了,不然也不会总围着她们转,大概他们的目的也跟云清云婉差不多,是被皇上派来保护她们的也未可知。   “姐姐,你真认为他们没认出我们?或许他们已经认出来了,只是没有道破罢了。”   怀萱公主瞠目结舌,仔细回想一下也认为事实如此,顿时便垂头丧气地嘟嚷道:“是我呆了。”   “姐姐只是心思单纯,没想到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姜云浅也不想再打击她,别看怀萱公主以往在京城里名气很大,是个谁都不敢招惹的主儿,但接触久了,她的心性并不坏,只是因顾家一事受了打击后,立起满身的尖刺,或许只是为了让那些想要尚主的人家知难而退。   当她真心对待姜云浅时,姜云浅就能感受到她那颗虽然不够温柔,却绝对是善良的心,她是真的把姜云浅当成自家妹妹了。   既然知道那队人马是皇上派来,目的不是请她们回京,而是要随行保护的,姜云浅和怀萱公主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小心谨慎了,连姜云浅也把之前准备出来,打算一旦他们揭穿身份要动手时用上的药粉也收了起来。   毕竟怀萱公主身份不同,多些暗中保护的人,姜云浅也能更安心一些,不然公主出了事,她有多少颗脑袋也不够砍。   正说着话,房门被人拍的‘啪啪’响,还没等姜云浅和怀萱公主出声,云清云婉的房门已经打开,“什么人?”   就听敲门人急道:“救命啊,我家大哥得了急症。”   云清冷声道:“得了急症就去找大夫,你敲我们家公子的门算怎么回事?”   那人‘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小的知道令公子会医术,恳请令公子救救我家大哥,只要救活我家大哥,就是让小的当牛做马,小的也没怨言。”   “啊,你说话就说话,抱我大腿做甚?放开!”云清一声惊呼,随后就听到门板响声和那人的痛叫,但随后又是一阵大力的拍门声,以及云婉的怒斥,“你这人好没道理,既然有人生病不去找大夫,偏要来扰我家公子歇息。”   那人也不出声了,就是不停地拍门,无论被云清云婉怎么扯拽也不肯起来半步。   姜云浅听说有人得了急症,忙披衣下床,打开门就看到门前那个趴在地上,被云清云婉一人扯了一条大腿往外拽,却一只手扒着门槛不肯走的人。   “好了,放手吧!这样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见姜云浅出来了,云清也就放了手,在外人眼中姜云浅就是岐王的侧妃,即使是岐王府中的人也都是这样认为的,虽然岐王从未在姜云浅的院中留宿过,但在别人看来也只是姜云浅年纪还小,也就是早晚的事儿。   而在云清和云婉眼中,姜云浅就是姜侧妃,她们又是岐王府里的人,对于她们来说姜侧妃比怀萱公主更是她们的主子,若不是因为姜云浅被怀萱公主‘挟持’离京,岐王也不会派她们来保护,所以,姜云浅的话比什么都好使。   云清退到一旁,还巴着门槛不肯松手的人也起身,跪在姜云浅面前用力地磕头,“公子,救救我家大哥吧,您再不去他就得死了。”   姜云浅也认出此人,正是皇上派的那队人马中的一个,既然知道她会医术,也就不用再怀疑他们其实早就知道她和怀萱公主的身份,难为她们之前还要东躲西藏,其实看在人家眼里就跟看笑话似的吧?   怀萱公主也从屋子里出来,瞪了那人一眼,“你就知道我家弟弟会医术?”   那人愣了下神,尴尬地挠了挠头,离京时皇上可是跟他们说的好好的,要暗中保护,这回一急什么都忘了,这要是等大哥的病治好了,还不定怎么训他呢。   ☆、第268章 什么时候都要美美的   “你头前带路吧,我跟着去看看,能治最好,若是不能治,你也莫要怨我。”   虽然被识破身份,但这些人跟在身边也有些日子了,不但没有做伤害她们的事,反而还随身保护,无论是于情于理姜云浅都认为应该去瞧瞧他们老大的病。   听了姜云浅此言,那人忙点头,“公子只要肯出手相救,高义及弟兄们就感激不尽。”   治不治得好再说,只要人肯去给治总是有希望,他早就听说过姜二小姐医术好,之前见姜云浅与怀萱公主在镇上救人,虽然没有上前,却都在暗中瞧着了,他对姜二小姐也如别人一样,有着盲目的信任。   “你叫高义?”   姜云浅瞧他的表情就知道在他心里,自己的医术已经算是神化了,可也不是解释的时候,只能先随着他过去,瞧瞧他那位老大到底是得了什么急症,白日里瞧着还挺好的人,说不行就不行了?   高义点头,“高义在这里先谢过公子大恩。”   说着,倒头就要拜,被姜云浅拦下,“你先别谢我,能不能治还不好说,你先带我去瞧瞧吧。”   高义答应一声,便头前带路。   客栈共有两间上房,姜云浅和怀萱公主住了一间,云清云婉住了一间,这行人就只能住到楼下的房间,四个人一间也住了五间之多,让原本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几个客人的店老板高兴坏了。   可谁想到半夜竟然有人得了急症,若是死在店里,可是够晦气的。   所以听说楼上的客人会治病,他也顾不得之前姜云浅和怀萱公主住店时说过莫让人打扰的话,就将几人住的房间说了出来。   见姜云浅和怀萱公主从楼上下来,店老板迎上几步,“客官,小的不该将您几位的房间说给别人,可这也是人命关天的事儿,还请您受累了。”   姜云浅淡淡地朝店老板看了一眼,便越过了他,径直随高义走进屋内。只见屋内放着两张床,其中一张床是空的,被褥凌乱,显然是半夜惊醒。而另一张床上躺着一人,正是高义口中叫的老大,也就是那日在树林里见过的那位大人。   在昏暗的灯光下也能看清此人脸白的不正常,虽然没有出现痛苦的满床乱滚,可手捂在肚子上浑身都打着摆子,牙齿也死死地咬着,可见痛的也不轻。   而在屋子里也站了十几个人,随意扫过一圈,都是与高义一起跟着她们的那队人马。   姜云浅对高义道:“你去将他的手摊平,我先给他诊脉。”   高义如今也没什么主意,当然是姜云浅怎么说怎么是,上前去拽那位大人的胳膊,可他捂着肚子实在是捂的太紧,拽过来又会捂回去,高义无奈地看向姜云浅。   姜云浅只看过他的症状大概就已经肯定他是得了疫病,疫即瘟疫,春则曰春瘟,夏则曰时疫,秋则曰秋疫,冬则曰冬瘟。此症是因疠气疫毒从口鼻传入所致,极易传染,一人之病,染及一室,一室之病,染及一乡,一邑。若不及时救治恐将成灾。   虽然此时气温还低,不是疫病的高发期,可一路走来,即使是大周朝在雪灾中反应迅速,难免还是有些偏僻的地方有人遭了灾死了人,而尸体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发生疫病也难免。   拿了一颗药丸出来让高飞给那位大人服下,正是之前水灾时救人时制作的,虽然疫病有多种多样,但只要不是太奇怪的这颗药丸都能缓解。   高飞也不疑有他,掰开大人的嘴就给放了进去,又给灌了一碗水,好在人还能自己喝水,待药丸喂下之后,姜云浅又给每人发了一颗药丸,“我看他是得了疫病,你们与他在一处日久,为免也染上疫病,也服一颗药丸吧。”   听说是得了疫病,众人脸色都有些难看,却也听姜云浅的话把药丸吃了,别看疫病瞧着凶险,但他们都知道姜二小姐曾对疫病的治疗防范有相当高的经验,也没把疫病当一回事,只有那位店老板哭丧着脸,嘴里嘟囔着:“这怎么好,竟然是疫病吗?那我的店可怎么办?”   姜云浅也没露出不屑的表情,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店里住过得疫病的患者,就算治好了,店里也不敢保不会留下病毒,这事可真马虎不得。   “你去找笔墨来,我给你写两张治疗瘟疫和防治瘟疫的药方,你每日煮来喝,再去弄些苍术、雄黄以烟薰室内,可保平安。”   店老板听了忙吩咐伙计去寻笔墨,姜云浅却将目光转到床上躺着的大人身上,见他服过药后脸色虽然还是发白,但很快人却平静下来,身子也不会再打摆子了,姜云浅很轻易地就将他的胳膊拉过来,号了脉后,果然与她之前所料不差,而且,他发病时短,最多再吃两丸药也就能好了。   这里没什么事了,姜云浅却想到,以他练武人的身子都能染上疫病,那一般的百姓呢?除了要让官府快些将雪灾中遇难人的尸体处理好,也得有相应的药物,之前她只想着不要让人在雪灾中冻死,却没想到天渐渐暖了,就会有疫病发生,还真是失策。   好在身边的人也多,就这只属于皇上派来的人马就足够用了。   在伙计的笔墨拿来之后,姜云浅除了给店老板写了两个药方,分别是治疗还防治瘟疫的方子,又写了几封信,分别送进京城和饶县。   怀萱公主也拿出一件她的信物,以她的身份也派了一个人,沿着受到雪灾的各州城府县一路走过,也将防治和治疗瘟疫的药方送去,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让那些当地官员赶紧去搜寻受难者的尸体,一经发现定要深埋。   这时候也不管是谁的人了,怀萱公主一个个命令下去,人手就被派了出去,等到天亮时该做的准备都做好,该派的人手也派完,再看身边除了云清云婉,那位大人带来的人就剩下两个了,一个高义,另一个则是高义的弟弟高飞,他们留下来除了保护还睡的浑浑噩噩的大人,还有就是不能让怀萱公主等人再走失了。   姜云浅也没想一走了知,这些人既然没影响到她们的行程,也就没必要甩掉,而且有他们的保护,走到哪里胆子也能大些,再说他们也是因为保护她们才染的病,姜云浅当然不能放着病人不管。   到了这时候高义高飞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将他们的身份与姜云浅和怀萱公主说明,反正不说人家也知道了,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姜云浅这才知道,高义高飞的那位大人名叫元博瀚,是皇上身边的三品护卫,这次是奉了皇命暗中保护怀萱公主和姜云浅,皇上也是知道怀萱公主的性子,就算把她抓回京城,她找着机会还是得跑出来,还不如就多派人手暗中保护了。   因为不确定能否找到怀萱公主,这样的人马皇上派了五支,因元博瀚之前与怀萱公主和姜云浅打过照面,所以便由他们做为明面上的一支人马近处保护,剩下的四支则在暗中行事。   姜云浅和怀萱公主面面相觑,她们还以为自己扮的很像,其实早就被人给盯上了啊。可既然这五支人马一支在明,四支在暗。还有一些拿着画像找人的是谁的人?   姜云浅知道岐王既然能派云清和云婉过来,暗中肯定就是没人保护了,所以那些人就很可疑了。   高义道:“那些人马我们并不认得,但显然不是皇上派来的,所以一路上我们保护公主与姜侧妃,防的其实就是那些人。”   一句姜侧妃叫的姜云浅和怀萱公主都没了说话的兴致,翻着白眼回了自己的上房,既然这几日要留下来给元博瀚治病,她们也不可能走,一夜没睡,还是回上房补个眠吧。   姜云浅都说了,爱睡觉的女人最美丽,怀萱公主可是把姜云浅的话当成至理名言,她一定要睡的美美的,哪怕是长途奔波,见到王北时也要美美的。   高义不知说错了什么,竟然惹了这二位祖宗的不高兴,看看高飞,高飞也摸不着头脑,兄弟俩只能叹了口气坐到元博瀚的床边,心中都想着一句话:女人的脸就像七月的天儿,说变就变,即使打扮的再像男人也改变不了女人受使性子的本质啊。   回到屋中,姜云浅和怀萱公主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怀萱公主叹气:“你说一桩桩的事儿都赶在一起,咱们什么时候才能赶到西北?”   姜云浅也叹了口气,顺便整理了一下关于前世的记忆,免得到时又有什么遗漏的,就像这次的雪灾,她因为那时还没到京城,住的地方也没下多少雪,也就给忽略了,若是能早些想起来,恐怕能避免更多的人死亡,像元博瀚染上的瘟疫也就不会发生。虽然已经减少了很多损失,但一想到还是有人因此而死,她难免不安。   想了许久之后,姜云浅确定在今后的几年里好像就没有太大的灾难了,即使有些灾难也都是小打小闹,不会造成多少影响。   一颗心放下了,对怀萱公主嫣然一笑,“姐姐着急了?”   ☆、第269章 再病就把你丢下   想了许久之后,姜云浅确定在今后的几年里好像就没有太大的灾难了,即使有些灾难也都是小打小闹,不会造成多少影响。   一颗心放下了,对怀萱公主嫣然一笑,“姐姐着急了?”   怀萱公主古怪地看了姜云浅几眼,见她一切如常,也不知她之前是想什么想的入神,但对于姜云浅打趣的话也没觉得害羞,她本就不是脸皮薄的女子,从没觉得喜欢王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闻言朝姜云浅翻了个白眼,“咱俩都是一般的心思,谁也别说谁。”   姜云浅笑笑,“我自然是着急了,可事情既然遇上了也不能不管吧。”   怀萱公主叹了口气,双目盯着床顶发呆,姜云浅说的在理,遇上了难道能不管吗?若姜云浅真为了赶路而见死不救,她第一个就不依,看来这事还真急不得。   好在出来也有几日了,再慢一个月也能赶到西北,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她也不急在一时,若王北王南真有什么事情,或是离开西北,她留在王北身边的人也会送信回来。   再说,王北王南要为顾家平反,在没达到目的之前他们也不会离开西北,而为顾家平反也是一个漫长而艰巨的事情,就算耽误些时候也不会与他们错过。   想通之后,怀萱公主对姜云浅道:“你想救人就救吧,我支持你。”   姜云浅‘嗯’了声,能得到怀萱公主的支持最好,冥冥中她总有种想法,既然王北王南的命运因她而改变了,而且,前世王南都能活到十七八岁,这辈子因她的重生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当然也不会那么容易死掉。   简单地歇息了一会儿,下午起床吃过饭,就听店老板进来说当地的官府已经到处搜集药材,开始熬治防疫治疫的汤药了,原本还不知道,这药一熬上才知道原来竟有不少的人得了跟元博瀚一样的病,或轻或重,而这种疫病传播最快,若不是姜云浅给的药方及时,还不定要死多少人呢?   姜云浅松了口气,果然被她猜中了,还好药方发放的及时,官府反应的也及时,但愿那些送信送药方的人也能及时把信和药方都送到,别处的官府也能及时反应。   当然,姜云浅的担心也有些多余,自从上次水灾后,看到岐王防治疫情及水患的力度,还有皇上明着支持的态度,底下的官员也都记在心上,就像这次雪灾,虽然有些地方还是难免有人遇难,但相对来说反应也算迅速,毕竟姜云浅的信送的就有些晚,等一道道命令再下到地方时就更晚了,能做到这样已经难得。   而这次在知道有疫情发生后,无论是哪里的官员都不会玩忽职守,除了将药汤免费发放给百姓喝之外,也让军队配合去将受灾地区搜寻一遍,完全杜绝疫情蔓延。   晚上,元博瀚好了很多,想要亲自过来给姜云浅和怀萱公主道谢,却因身染疫病怕给二人过了病气而让高义给带来谢意,姜云浅和怀萱公主倒也没怎么,若说是怕过了病气她们之前去元博瀚的屋子里给他看病岂不更容易过病气?   有姜云浅的药丸在怀萱公主还真没怎么担心疫病的事,别看姜云浅年纪不大,但相处这么久了,她就是盲目地相信姜云浅的医术。   姜云浅吩咐店伙计给炖了些补汤,她和怀萱公主盛了一大碗回来喝,剩下的就给元博瀚和高义高飞兄弟,虽然补汤喝了不如药效大,但常言道:药补不如食补,平日多喝些于身子有益的补汤,人也不容易生病。   经过三天,元博瀚的病完全好了,因有姜云浅开的药方,也没再听说还有谁再得了疫病。虽然姜云浅吩咐店老板不让到外面乱说药方是出自她手,店老板也看出这些人都是不凡,没在外面多说,但每次看到姜云浅时都毕恭毕敬,完全是把她当成神人了。姜云浅需要什么也都极力满足,没事的时候也常会亲自过来嘘寒问暖。   姜云浅既无语又无奈,人家是一片好心,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店老板一片好意,她也不能不尽人情。   但怀萱公主就没那么多好心情对待一个外人,自小到大她都是高高在上的,又得皇上的喜爱,满天下也就是皇上和皇后才能让她给点好脸色,对于别人从来都是爱理不理。   而对于厌烦的人她从不留情面,当面怒斥都是常有的,以至于在京城,很少有人敢来招惹这位祖宗,虽然她倒没有多厌烦店老板,可店老板过来的次数多了,怀萱公主也难免烦躁,头几次还好,后来直接就摆脸子了。   怀萱公主也是多年积威,板起脸时还真是不怒自威,店老板看了几次就发怵了,虽然瞧着这位公子长得挺清秀的,想不到发起怒也挺吓人,渐渐的过来的次数就少了。可他不过来,却时常派了伙计过来,同样是嘘寒问暖,瞧怀萱公主总拿冷眼看人,伙计每每都是腿肚子发抖,姜云浅不由得好笑,反正滞留在此也没什么好玩儿的地方,逗逗店老板和伙计也怪有意思的。   又在客栈中住了几日,派出去的人也都陆续回来,也该到了再次启程的时候,怀萱公主虽然嘴上没说,也尽量绷着,可谁都看得出来她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走。   元博瀚的身子也彻底好了,既然已经汇集到了一处,也就没有再分开的必要,走在一处还能近身保护,他们之前‘悄悄’地跟着也是怕怀萱公主火爆的脾气,如今瞧着公主对与他们同行也没什么不愿意的,能随身保护自然最好。   怀萱公主对元博瀚道:“你跟着就跟着,可瞧你那破身子,病病歪歪的,可别再染了什么病,不然耽误了行程别怪本公子半路把你扔下。”   “臣明白,臣明白,其实臣的身子也没那么差,这次只是意外。”元博瀚诚惶诚恐,他明白怀萱公主所言可不是恐吓他,若真再有一次,怀萱公主绝对会把他扔下。   之前就领教了姜云浅的迷烟,虽然知道是炭里有问题,可过后也检查过炭,瞧着什么事也没有,闻着有股子香味吧,可很多有钱人也喜欢把香料混在炭里面烧,而且闻了也没事,但只要一放在火上烧就会把人迷倒,这样的迷香若是算计人还真让人防不胜防,尤其是喜欢薰香的人家,这迷烟的香味半点都不比薰香差啊。   怀萱公主也没再为难他,其实过后她与姜云浅也想明白了,若不是那日把他们扔在雪地里受了寒,元博瀚也未必就能染上这次的疫病,可反过来说,若不是他染上疫病,高义过来求助姜云浅,她们也不会知道疫病出现,也不知有多少人会因此受难,冥冥之中似乎都有天定。   而姜云浅更是觉得她的重生似乎就是老天要她治病救人,将这些前世造成大批百姓死亡的灾难消灭在萌芽。想通之后,姜云浅虽然觉得肩上的担子重了,同样心情却轻松不少,至少她不会再为重生的目的而茫然,既然能救得那么多百姓的性命,为何就不能连着她在乎的人一起救了?   姜家人及她在乎的人,王南王北以及他们的阿婆,还有怀萱公主……这些人的命运都不会再如前世一般让人无奈又惋惜了。   一路上,再遇到伤病者,姜云浅更是全力救治,皇上派了元博瀚他们出来也不会不带银子吧?左右都是花的皇上的银子,她半点都不心疼,救人也是积善,想必很多人都乐意把她和怀萱公主的一举一动都回报给皇上,就算皇上气她嫁进岐王府还不安分,还念着王南,但这也算是能将功补过了。   当草长出一片片时,姜云浅和怀萱公主这一行人总算是走到了西北,不同于京城的繁华,西北可以说是一眼望去遍地荒芜,几日几日的也不见人烟。据元博瀚说,这里还好些,有水有草,牛羊遍地,过了西北关城,再往前就是西秦的地界,那里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沙漠,虽然有商队来往于两国之间,但每年都还是会有大批的商人会因各种天灾**永远地留在沙漠。   姜云浅对西北不熟,怀萱公主从前虽然听王北说过不少西北的趣事和战事,可也只是听说,没有亲眼见着,永远无法想像西北军的苦。   如今就站在这片土地上,再想到之前王北对于西北将士艰苦的讲述,泪水就忍不住地往下掉。   当年就是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下,西北军还在顾武侯的带领下连连打胜仗,为国为民立下累累战功,可就是这样劳苦功高的顾家,最后却落得怎样的下场,岂能不让人心寒?   怀萱公主心里是怨恨皇上的,可再怨恨又如何?她身为皇上的女儿,难道就能因此而不认父亲了?想到上次在京城时与王北匆匆一见,王北看她时复杂的目光,即使她相信王北心里还记着她,可那份记挂能否抵得过家破人亡的恨吗?   她不知道,这一刻她对与王北的未来充满了迷茫,也不知道她这样义无反顾地追到西北来,到底是对还是错了。   ☆、第270章 可没有包治百病的药   在草原上又走了两日,终于来到西北边城,这是一座伫立在西秦与大周之间的一座孤城,也是连通两国的重城。   城中百姓不多,也多是商人,经过层层盘查姜云浅一行才算是顺利进到城里。看惯了京城的雕梁画栋,边城里或低矮或高大的房屋都显得太过粗犷,即使是在姜云浅眼中都有些寒酸,更不要说怀萱公主了。   好在他们这一行人虽然不似过往商人,但边城里人来人往也没太引人注目。找了间客栈投宿,至于找王北王南的事情就要慢慢地来。西北边城里多是顾家的旧部,虽然顾家被满门抄斩了,曾经跟着顾侯出生入死的弟兄也多被打压,但总有一些人还是留了下来,在边城顾家的势力还是存在,若他们太过招人眼球,难免不会被当做心怀叵测者。   怀萱公主这一路走来也吃了不少苦头,如今哪怕是住在简陋的客栈里也不会有任何怨言,在她看来没有什么比找到王北更重要的事了。   姜云浅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对怀萱公主也敬佩的很,从小就养尊处优,能做到这样已经不容易了。   西北多牛羊,食物也以牛羊为主,初食还是别有风味,但一路走来吃的多了难免乏味,所以一住下,姜云浅就让人去做了米饭,好在边城连通两国,来往客商极多,米面并不缺。只是因为西北干旱,像一些常吃的菜就不那么好寻,但好在肉是不缺的。   吃过饭在城中转了一圈,见这里西秦人很多,两国人也相处融洽,完全不似征战多年的仇敌,怀萱公主忍不住疑问:“从前,我听说西秦与大周打了多年的仗,还当两国人一见面就是要打的你死我活,可瞧着边城里的两国人,倒也相处和睦,真是难得。”   元博瀚笑道:“打仗是两国皇帝的事,关百姓何事?若真没有了战争,两国能友好相处才是百姓之福。”   “此言有理。”怀萱公主点头,却很快陷入深思之中,从前有顾侯在,几场仗把西秦打怕了,也着实是和睦了几年,可等到顾家被抄,武侯被害,西秦又蠢蠢欲动了,这些年边城这里战事不断,好在都挺了过来。   可西秦只要贼心不死,大周就别想安生,而顾家前车之鉴不远,又有谁愿意成为下一个顾侯呢?   高义指着一处搭建的棚子道:“老大,你看那里,可是发放解瘟汤的棚子?”   众人望过去,就见不远处的一棵树下搭了一间草棚,寒酸简陋之至,但在棚子前面立了块牌子,上面写着两个字:药棚。   只是此时的药棚之前没有一个人,药棚里也只有一兵士模样的坐在案子后面无聊地打着哈欠。   姜云浅几人走过去,那人只瞄了一眼便继续打着哈欠。   虽然一路走来知道今年的西北也遭了雪灾,一场大雪过后便有很多房倒屋塌,却也使今年的气候不如往年干旱。   但因西北路途遥远,京城抗灾的消息也传不过来,除了在雪后自救外也没有更好的防范,但好在西北地广人稀,受灾的人口不是很多。可同样正因为地广人稀,一旦发生意外,想要援手也来不及。   而瞧这边的药棚无人问津,也不知是这边的人身体强悍不会染病,还是这药压根就没用。   元博瀚问:“这位军爷,你这药棚里都有什么药?”   那兵士又瞧了元博瀚一眼,“防范和治疗瘟疫的药呗,还能是什么?有病就去找大夫,我们这可没包治百病的。”   元博瀚看向姜云浅,姜云浅笑道:“那请这位军爷给我们盛一碗,这些日子走了不少地方,可是被瘟疫给吓怕了。”   兵士见姜云浅年纪不大,说话时还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倒也逗人,左右防治瘟疫的药也吃不坏,之前瘟疫发生时还怪抢手,一个药棚几十人都忙不过来,如今瘟疫过去了,药棚里就他一个人了,一整天也不来一个领药的人,到最后药也是要被倒掉。   “想喝药也成,只是你们带碗了吗?”   瘟疫不是小事,为免因同喝一碗药而被染上,一向都规定喝药的碗只能自带,若是没带也成,药棚旁边有卖碗的,都是崭新的大碗,每只碗两文钱,喝完了就可以带回家。   姜云浅等人出来散步自然不会带碗,便买了一只碗,反正喝药的只有她,别人喝了也尝不出药有什么不同。   兵士也不管,他们是一起来的,若是不介意互相传染,他也管不了那许多。盛了一碗药给姜云浅,之后又趴回案上打哈欠。   姜云浅端着这碗据说是可以防治瘟疫的药汤,小小地品了一口,入口苦涩微甜,倒也不难喝,里面的药材虽然有所出入,却与她当初水灾时给肖天佑的相差不多,防治瘟疫肯定是足够了。   又瞧了眼一旁那锅据说能治瘟疫的药,“兵爷,那锅药可以也给我盛一碗吗?”   兵士皱眉,“那是治瘟疫的药,寻常人喝了无异于毒药,你喝它做甚?活的不耐烦就去别处,别在我这里添乱。”   姜云浅叹了口气,她是真心好奇那锅里的药会不会跟她当初给的药方相同,当然,就算不去试那锅药,她也几乎能肯定这两锅药的方子一定是王北或是王南给的,当初他们帮着肖天佑做了不少事,治疗瘟疫的药材也多是他们收集的,知道药方也不难。   当初只是怀疑王北王南在西北边城,如今见了这两锅药,她几乎可以确定他们就在这里了。   见兵士坚决不给她盛药,姜云浅也没再纠结,只是将碗中的药汤喝下,朝军士笑了笑,转身就走。   之前还像随时都能睡着的人,就因为她想要喝一碗治瘟疫的药汤就如临大敌,可见是得了命令,那药汤可不是谁都能喝的。   姜云浅当然也明白,治疗瘟疫的药方是她给开的,里面虽然大多都是平和的药,但也不乏几味虎狼之药,平常人喝了还真就跟毒药似的。   回到客栈,将众人都打发下去,关起房门就把心中猜测跟怀萱公主都说了,确定这兄弟俩至少有一个人肯定是在边城,怀萱公主真是喜极而泣,这一路走来最怕的就是之前猜测错误,万一王北和王南没在边城,她们可不只是失望而已了。   如今确定人就在这里,要做的当然就是找人了。   但因为王北和王南身份敏感,顾家的老部下肯定是会对他们的身份保密,若她们太过明目张胆地打听,肯定会被人怀疑,为保王北王南的安全,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将杀个把人还真不会太当回事。   可怎么才能让王北王南主动来找她们,又不会引起别人的杀意呢?   怀萱公主道:“妹妹,要不咱们就在这里行医吧,以你的医术用不了几日就能闯出名堂,到时还怕引不来他们兄弟俩的注意?”   姜云浅想了想也点头,既然不能直接去打听王北王南的下落,那就做些引他们注意的事,若他们在边城,肯定会来相认的。   只是既然要行医就得先做个招牌,不然谁知道他们这些人是做什么的?倒也不用太费事,找块白布缝一缝,写一写,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做什么的就成。   而且,姜云浅和怀萱公主也没打算去租间铺子,既然想要引人注意,自然就要做些引人注意的事情,思前想后都觉得药棚那边不错,干脆就挨着药棚摆张桌子,再摆几把椅子,到时有人看病就看,没人看病也会有人注意她们。   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姜云浅和怀萱公主商定之后就将云清云婉找来,绣招牌的事姐妹俩打了包票,别看她们是护卫,做着男人的活,女人的活也不在话下,不就是缝块白布做招牌,在上面写几个这吗?又有多难呢。   第二日,早起,看到上面写着‘妙手回春’‘祖传神医’八个字的医幡时,姜云浅囧了下。她对自己的医术可是相当自信的,重生之初的理想就是想要开间大大的医馆,可如今竟沦落到打着旗幡沿街行医的地步了。   唉,谁让她是寻人心切了。   怀萱公主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把姜云浅看了一遍,还别说手上拿着医幡的姜云浅还真像那么回事,差的就是那身行头了,若是带个方巾帽,再背个药箱子就更像了。   只是姜云浅本来长得就很瘦弱,年纪又小,扮成少年模样就更显小了,若是说她只有十一、二岁都有人信,这样出去行医真会有病人来看病吗?   “妹妹,要不干脆我扮大夫,你就扮个药童算了。”   姜云浅知道怀萱公主是说她看着小,不像个做大夫的人,可她扮大夫?她会医术吗?难道一来人就喊药童给人看病?何况她虽然二十多了,可那模样也清秀的过分,也不像个医术精湛的高手。   左右她们给人看病只是由头,只要能引起别人注意就好,谁来看病又有什么关系呢?再说姜云浅年纪小,不是更能引人注意了?   见姜云浅不应,怀萱公主还遗憾了下,她是真心觉得给人看病挺有趣的,难得她有兴致竟被姜云浅毫不留情地给否决了。既然如此那就由她来扮药童吧!反正也没谁说药童一定要比大夫年纪小。   ☆、第271章 不喝就滚!   医幡有了,大夫现成的,连看病的地方都选好了,连早饭都没吃姜云浅和怀萱公主就出门。   元博瀚叹口气,由暗中保护变成随身保护开始,他就发现很多事都变得无法掌控,从前不管姜云浅和怀萱公主怎么作吧,他都可以在暗中观察,反正也不只他们一队人马,又不用听从怀萱公主的调遣,日子过得虽然要时刻小心,倒也不必处处为难。   而如今做了随身护卫,怀萱公主一个命令下来就得去执行,像这二位祖宗想要去行医,他们就得跟着给跑腿,明明是皇上身边的护卫嘛,倒成了打杂的,也没处说理去了。   好在边城也不是龙潭虎穴,虽然西秦人不少,西秦派来的探子也不少,但表面的平和还是能保持住的,在边城内西秦人也不敢做的太过份,像刺杀啊这种事暗地里也许会有,就在大街上动手的还不多。   找到昨日喝汤的药棚,还是那个兵士,依然无聊地在那里打着哈欠,见姜云浅等人过来,云清手里还拿着医幡,他只是侧着头皱了皱眉,并没有说什么。   姜云浅朝他笑笑,“这位军爷,我们一行人出来久了,身上的盘缠要用光了,我呢早前学过些医术,想请军爷行个方便,在这里摆个医摊,赚几个盘缠。”   兵士扬着下巴,一脸傲然,“想摆就摆呗,边城又没规定不许行医。”   姜云浅朝他点头示意后,对云清道:“既然军爷答应了,你就将医幡挂起来吧!”   云清答应着,将医幡便挂在了药棚的架子上,随风飘摆着,还真像那么回事。   兵士见了不乐意了,“喂,我这可是官府设的药棚,你医摊摆这里算怎么回事?快拿走!”   姜云浅一脸为难,“军爷,倒也不是我们想把医摊摆在这里,可您也看了,我们就是一群外乡人,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再说就是为了赚几个盘缠,不几日就会离开,真去租个铺子也不划算,看来看去也就您这儿最好了。再说,您这里地方大,也不差我一个医摊子。忙的时候能帮您动动手,没事的时候还能陪您说说话。”   那兵士眯着眼上下打量姜云浅,似乎是考虑了许久最后叹了口气,“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不过话可说清楚了,你在这里摆摊行,可别碍着我发药汤,不然上面怪罪下来可吃罪不起。”   姜云浅连连答应,只要让她留下来就成,她做的就是要引起别人的注目,就算王北王南没在边城,只要边城还是大周的地盘,也不会惹出多大的麻烦,何况她是真给人看病,医术又不是唬人的。   药棚里的案子还不少,最开始时发药汤也忙不过来,虽然如今来取药汤的人一天到晚不见两个,案子倒还放在这里没撤走,姜云浅便朝兵士借了张案子往药棚外面一放,又搬了把椅子放在那里,医摊就算是正式开张了。   这边医摊刚摆上,就有一对父母过来讨药,父亲四十多岁,闺女十五六岁,都是瘦瘦小小的样子,父女二人先对着两口大锅瞧了又瞧,问道:“可有治疹子的药?”   姜云浅微微惊愕,就见兵士看向那对父女,阴森森地道:“只有治瘟病的药,喝不?”   那对父女摇了摇头,姜云浅正想说她这里可以治疹子,就听兵士怒吼道:“不喝就滚!”   那对父女吓得一溜小跑就没了影,姜云浅记起昨日过来时士兵说过他这里没有包治百病的药,当时语气就有些不耐烦,看来像这对父女一样过来求药的人还不少。   接着又有几拨人过来询问,只是各自病况不同,兵士越来越不耐烦,干脆谁来了就趴在案上睡觉,懒得搭理人,再来人就由姜云浅来招呼,按兵士的话说,反正她也是来开医摊的,来了病人就招呼一下也没错。   只是一直等到过午,来讨药和瞧热闹的人不少,可一看大夫是个十多岁的小男孩后,就都摇着头走了,一个愿意给姜云浅看脉的人都没有。   怀萱公主坐了一上午也没开张,待的不耐烦就带着人先回客栈了,姜云浅就带着云清云婉留在这里。   没人看病姜云浅也不急,这小半天也与兵士熟了,知道兵士叫苏羽后就搬着椅子到他不远,“苏大哥,你整天在药棚里坐着,闷不闷?”   苏羽望了望天,虽然已是二月底了,可西北风大沙大,即使是在城里也不觉得暖和,而且这几日的天又一直阴沉沉的,不下雨吧,瞧着也让人憋闷的难受,更不要说他整日整日一个人坐在这里等人来领药,来几个能说得上话的吧,又都是把他这里当成包治百病的神药,他都懒得搭理了。   所以说他答应姜云浅在这里摆药摊其实也是想有个人能陪着他说话,听姜云浅问便很老实地点头道:“闷!”   姜云浅道:“既然如此闲着也没事做,我给苏大哥看看脉如何?”   苏羽刚要皱眉,姜云浅加了一句:“不要钱!”   苏羽盯着姜云浅的脸看了一会儿,将手伸过来,云清立即递了个脉枕垫在桌子上,苏羽的手搭在上面,姜云浅伸出二指按在他左手腕部,脉探的越久,表情越是凝重,最后竟将眼也闭上。   苏羽心里没了底,“小大夫,你可看出什么了?”   姜云浅睁目,安抚地对苏羽笑笑,“苏大哥莫急,虽说你身上伤患不少,却都是旧伤,只是在受伤后没有及时调理才有些麻烦,还有一些伤了筋脉,留下些毛病,我给你开个药方,若是按着方子准时吃药,头几日再配合针疚,不出三个月就能痊愈。”   苏羽原本只当姜云浅是个会点医术的孩子,并没想过她真会看病,但在姜云浅说出他身上有旧伤,又没调理好才落下些毛病后,对她也信了几分。   早些年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他身上的伤也是新伤落着旧伤,只是战时环境艰苦,哪有条件调理?后来伤长好后再请大夫看过,却是人人摇头,实在是伤都好了太久,有些断了的筋脉都长好了,只是长的不正,即使他瞧着如常人,但身体是他自己的内在的毛病他比谁都清楚,可看了不少大夫都对此束手无策,想不到这样一个孩子竟然能说出他的毛病,还大言不惭地说能治好?   若是从前苏羽一定会觉得姜云浅在说大话,可自从姜二小姐的声名传遍大周后,如今即使是小孩子也没人敢小瞧了。   苏羽起身对姜云浅施了一礼:“小大夫,你若是能治好我的旧伤,苏羽这辈子定当永记小大夫的大恩大德。”   姜云浅摆手,“医者,治病救人乃是本分,又如何当得起苏大哥的谢字?”   提笔在纸上写了一个方子,写完又看了几遍,确认没有问题后交给苏羽,“苏大哥,方子在这里了,三碗水煎成一碗,往后每日早晚各服一剂,明日上午过来我再为你针疚,配合着汤药连施三日,过后只要你按时喝药,最多三个月就能大好,虽然未必能恢复如初,行动却是不受影响了。”   苏羽虽然还不敢尽信,见姜云浅说的真诚也更企盼了,与姜云浅道谢后再看了眼药棚,虽然他是急着去抓药,可药棚也不能不管吧,虽然如今几乎没有正经过来喝药的,但既然药棚在这里一日他就不能玩忽职守。   姜云浅知道他顾虑什么,将药方拿过来递给云婉道:“你去替苏大哥跑一趟吧。”   云婉接过药方离开,苏羽对姜云浅也不似之前那般爱搭不理,尤其是这一上午也混的熟了,难免话就多一些。当然问的更多的还是关于他身的这些伤处要注意的问题,姜云浅都一一解答,待下午收摊时,苏羽竟似不愿放人离开,直到姜云浅答应明日在药棚不见不散,为苏羽施针后,苏羽才将药棚里的剩药都收拾好了离开。   第二日姜云浅过来的晚了些,谁让昨日摆了一天摊子,除了苏羽之外,连个愿意让她给看病的都没有,再有信心也受到打击了,若不是记着要给苏羽施针,她还想再晚点过来呢。   怀萱公主也觉得摆医摊无聊,可一听说今儿姜云浅要给苏羽针疚,也来了兴致,虽然她见过姜云浅给人看病,也帮着打过下手,但姜云浅怎么给人针疚她却没见过,当然要跟过来看热闹。   到药棚时,苏羽已经等的急了,他早早就过来,不但熬好了要发放的药汤,连自己喝的药汤都熬好喝下了,就等着姜云浅过来给他施针,可等来等去也不见姜云浅过来,苏羽就想会不会被姜云浅给耍了,其实她会什么针疚啊,就是骗他玩的。   结果等姜云浅等人到时,苏羽一个高就蹦了起来,“小大夫,你可来了,等的我好心急。”   姜云浅微微一笑,“让苏大哥等急了,那我们现在就开始施针?”   “好好,现在就施针。”苏羽自然不会反对,姜云浅却有些犹豫了,苏羽的伤遍布全身,她要用银针将他身上凝滞的筋脉疏通,难免就要除去身上的衣服。   虽然要脱的不是她,可让苏羽就在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脱衣服也不太好看,小伙子长得也满英俊的,就这样被人各种欣赏,还不定被占多少便宜。   ☆、第272章 都是经验之谈   姜云浅昨日看的仔细,那些以各种病症求药的人,多数都是年少的女子,看苏羽的目光里也有一些看了就让人想入非非的东西,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虽然她不知道苏羽到底有怎样的身份背景却要在这里做个施药的小兵,但肯定那些来拿药的人多半是奔着苏羽这个人来的,难道在边城这里守家卫国的将士们如此受人爱戴?   可不管事实怎样,这要是苏羽就在药棚里脱了给人看,药棚还不得被人围起来?   一扭头就看到药棚角落里放着些草帘子,正是之前搭药棚时用剩下的,放在那里也没拿走。   姜云浅就让元博瀚用草帘子围出一个角落,上面也不用封顶,让光可以透进来,之后就让苏羽到草帘子围出的角落里。   “苏大哥,你现在将身上的衣服除去,我先为你针疚,疏通上半身的筋脉。”   苏羽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他在军中日久,平时操练起来多数时都脱了上衣,天热的时候脱了衣服大家一起往河里跳,从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正这里也没女人,他倒脱的很干脆,将上衣脱去后,露出精壮却大伤小伤不少的上身。   一旁帮着姜云浅拿药箱的怀萱公主脸红了,但见姜云浅却若无其事地让苏羽躺到案子上,又觉得她大惊小怪了,这可是给人看病,有什么好害羞的。   虽然是这样想着,但看苏羽很英气的脸和粗壮的上身,还是忍不住给着脸将脸别到一边。   苏羽呵呵地笑道:“一看你就是大家公子,平日又很少出门,大家都是男人一起洗澡都是寻常,不过是打个赤膊害羞什么?看你们弟弟就足够大方。”   怀萱公主冷着脸也不言语,姜云浅暗自好笑,若有一日苏羽知道今日在这里看他的都是女人,不知会不会羞的想找个地缝把自己藏起来。   云清云婉就要大方的多,她们平日都跟男人们一起操练,不说也像男人似的摔爬滚打,男人打赤膊倒是常见,苏羽这身板她们都见得多了,完全视若无睹。   怀萱公主见就她一个扭捏,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不就是个男人嘛,瞧着跟宫里的太监也没多大区别,有什么好害羞的?再说她这是给人治病,活了二十多岁,还不如一个小丫头?   想着想着脸也不红了,再看苏羽就跟看木头一样,反正就是用来见证姜云浅医术的嘛,有什么好害羞的?   姜云浅拿出银针消毒,起手落手,干净利落,苏羽之前还咬着牙,憋着劲,生怕银针入肉时会疼的大叫出声,那样就丢人了,可姜云浅扎了几针,针尖扎入肉里时的感觉清晰,却没感觉到疼痛,苏羽对姜云浅完全信服了,看来这位小大夫也不是骗人,至少针扎在肉里不疼,他是做不到的。   每一根针都扎的极其细致小心,当苏羽背上被扎满针时,姜云浅也累的满头大汗,接过怀萱公主递来的帕子,姜云浅擦了把头上累出的汗,对苏羽道:“苏大哥,你先趴着啊,千万不要乱动。”   苏羽正半睡半醒,听了只是嗯了声,便双闭上双眼。   怀萱公主有些遗憾地道:“这就完了?”   姜云浅不解地望向她,“不然呢?”   “你都不用手探探穴就扎,能找得准穴位吗?”想到之前在宫里也见过医官针疚,那可真是极尽花哨,不但扎针的手法要好看,扎针的时候还要薰上各种药香,弄的满屋子都是药味,认穴也是用手指各种探穴,哪像姜云浅这样手起针就落,给苏羽扎的跟刺猬似的也不过用了一刻钟,若是换了那些医官,扎这些针没有一个时辰可是下不来的。   姜云浅闻言笑道:“穴位都在我心中记着,熟能生巧罢了。”   怀萱公主与姜云浅相处日久,对她还是足够信得过的,这些日子对医术也有了很是好奇,如今更是对针疚也浓厚兴趣,便有心学一些皮毛也好,打定主意回去先跟姜云浅讨教一些。   期间有人过来讨药,自有元博瀚等人招呼,可明显见发药的人换了,来的人看一眼药也没拿就走。   姜云浅在这边看的清楚,更加确定昨日那些人其实就是奔着苏羽来的,真不明白这小伙子怎么就那么能招风惹草。   又过了三刻钟左右,姜云浅过来为苏羽起针,期间也不时调整一下银针,待银针都取出,苏羽从案上起身,也不知是真有效果还是他感觉良好,总觉得身上之前凝滞的感觉减轻不少,挥臂摆身时受旧伤影响也小了很多。   “小大夫,你这针疚真是绝了。”苏羽一高兴照着姜云浅的肩头拍了一下,疼的姜云浅呲牙咧嘴,真就像被一块石头砸了似的,可见当兵的人都是硬骨头。   怀萱公主沉着脸,“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苏羽也看出怀萱公主性子冷淡,本来就对她待搭不理,也没放心上,身上的宿疾有望治好,他哪里还会在乎别人这一点点态度?   朝姜云浅咧着嘴笑:“小弟,你给苏大哥的伤治好了,苏大哥得怎么感激你?”   姜云浅倒是想说让他帮着打听王北王南的下落,但话到嘴边还是给咽了回去,王北王南的身份敏感,若苏羽与他们有旧,她这样打听他们,苏羽再多的感激也得对她设防。   在没有找到王北王南之前,她和怀萱公主还不能泄露身份,谁知道苏羽是谁的人?万一是王北王南的对头,她们就是自讨苦吃。   别看边城曾是顾侯的地盘,但这些年过去,顾侯人都没了,谁知道这边是什么形势?再说就是顾侯还在时,就一定能保证他的手下都是跟他一条心的?说到底还是人心叵测,不然顾侯也不会那么容易被奸人陷害,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想到这点姜云浅对苏羽道:“若苏大哥真要谢就帮着小弟多吆喝几声,让我这医摊能赚到几个路费才是。”   苏羽拍着胸膛保证,“多大的事儿?有你苏大哥在,保证你的医摊日进斗金。”   姜云浅谢过,虽然她在边城摆医摊目的不是为了赚钱,但她不是矫情的人,虽然有着一颗治病救人的医者之心,也不会说她治病救人不图金银之物。像那些在门前挂着‘但愿世上人无病,何惜架上药生尘’‘但愿人皆健,何妨我独贫’对联的医馆,她内心是佩服的,但若是换了她肯定做不来。   在她看来,治病救人与看病收钱没有冲突,遇到穷人看不起病,她可以不收钱地给看病,但遇到能看得起病的有钱人,她也不会故作清高,不该赚的银子她一文不赚,该赚的银子一分也不能少赚,以她的惊奇医术赚出万贯家财也没什么好羞于出口的。   姜云浅回到医摊坐好,怀萱公主有很多很多医术和针疚的问题要问,张了张嘴却又不知从何问起,看来只能回头多看些医书了,遇到不懂的再问也不迟。反正听说姜云浅虽然有位神秘的师父,但大多都是自己看书学的,她也不比谁笨,就算没有姜云浅天赋高,学些粗浅的也不难。   苏羽穿好衣服出来,把椅子搬到姜云浅的医摊边上,很诚心地向姜云浅询问他的病情和哪些需要注意的,之前或许对姜云浅的医术只信了三分,针疚过后就信了十分,完全把姜云浅的话当成至理名言。   姜云浅也不厌其烦地给他讲说,苏羽身上的伤是在战场上落下的,姜云浅敬佩一切英雄好汉,当然希望能够把苏羽治好。并且教了苏羽不少伤后处理的手段还有一些自救的方法,听的苏羽直点头,也是无比认真地记在心上。   大周与西秦虽然没有大的战争,但边城这里还是会时常受到西秦的骚扰,大战没有,小战不断,还有一些流匪也会趁乱打劫,每年边城因战事而受伤的将士还有很多,姜云浅教的这些很实用,苏羽决定回头就去军中将这些都教给军医,兵士们也要学一些,尤其是那些自救的方法,如何快速止血,如何在野外寻找伤药。   苏羽学的认真,姜云浅教的细致,连怀萱公主都听的入了神,元博瀚等人也都牢牢记在心上,之前对姜云浅的尊重只是因为别人口口相传,如今却是从心底里敬服了。   姜云浅讲了一气,刚觉口渴,云婉就递了茶水过来,姜云浅喝了一口,对苏羽道:“我之前所说这些,苏大哥可要往心里去,回头没准就能救人一命。”   苏羽连连答应,“王小弟放心,你苏大哥也不是没长心的,当年若是会这些,你苏大哥的伤也不至于这些年都不好,倒拖得严重了。往后可不能让弟兄们也受这份苦。”   姜云浅抿嘴一笑,“苏大哥有心了。”   眼看天色近午,众人都是饥肠辘辘,姜云浅便提议一起出去吃饭,苏羽瞧着还装着药的两口大锅,虽说这一整天也没个正经来求药的人,可这摊子也不能扔下就走,万一有人在锅里面下毒,回头真有人来求药可不就遭了?   若说拒绝的话,他还真是个好热闹的人,又是真心认为姜云浅不错,想要结交,可这时候了为他送饭人也没过来,不然让他在药棚这里盯着一下也好啊。   ☆、第273章 功夫不错!   见苏羽盯着药锅脸上犹豫,姜云浅也就明白了,还未等姜云浅说话,云清云婉同声道:“属下愿留下来替苏大人看守药棚。”   “那就多谢了!”苏羽满意了,双手同时朝着云清云婉的肩头拍下以示友好,却不想云清云婉同时脚下一错,人分两边躲开。   苏羽的手拍空了,因力气用的有些大,力道也用的有些老,苏羽想要收手来不及了,整个人朝前扑了两步才停下,可见手上用了多大的力气。   没拍到人反而把自己闪出去了,苏羽有些尴尬,对姜云浅道:“你这两个手下……功夫不错!”   肖天佑派来保护她和怀萱公主的人功夫自然是不错,姜云浅也不想让他太难堪,便只是笑笑未语,云清云婉也假装之前什么事都没发生, 站在那里犹如两尊木雕似的。   姜云浅为免苏羽尴尬,说道:“边城我们还是第一次来,哪家的酒菜好吃还得问苏大哥。”   苏羽又看了云清云婉两眼,虽然他对姜云浅再见如故了,但对于她们的身手却不能不上心,他之前真的只是想要示好,又见她们总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就想逗逗她们,谁能想到他出其不意的两掌拍下,竟然被她们二人轻易就躲开了,这份功夫可是比他俊多了。   这两个长的眉清目秀的尚且如此,另外几个瞧着就像高手的人呢?手下能有如此高手,这‘兄弟’俩的来历可疑啊。   只是姜云浅为他治伤却不像假的,就是不知道他们如此接近他可是有什么目的。   苏羽心里想着,脸上却未带出来,笑呵呵地过来将胳膊搭在姜云浅的肩上,姜云浅的个头只到他肩头,这一搭还怪得劲的,虽然感觉到姜云浅身子僵了一下,也没在意。指着前方不远的一座酒楼道:“那里是边城最有名的全羊馆,待会儿咱们就好好尝尝他们家大厨的手艺。”   就在苏羽将胳膊搭在姜云浅肩上的同时,元博瀚等人都将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被姜云浅以眼神制止,才又将手放下。   苏羽手指了半天没听到附和声,便将眼神从那家全羊馆的方向移回,不解地看向众人,“全羊馆在边城很有名气,若不尝尝可不就是白来了边城一趟?”   一听是全羊馆,众人无不脸色怪异,久居中原,姜云浅等人还是不是太喜欢都是膻味的羊肉,这些日子进到西北境内后,他们每日吃的又都是西北特色的饮食,初时还觉得不错,但这几日却乏味的很了,十分想念在中原时常吃的米饭馒头。可这里的人就是以牛羊肉为主,主食也多是各种面条和饼,与其去吃全羊馆,他们还是宁愿回客栈自己做饭吃,好在他们之前来时也带了不少的米,也够吃上一阵子。再跟过往的商人买些,可不愿去吃有西北特色的美食了。   “苏大哥,咱们能不吃羊肉吗?我想边城也不会没有中原的菜色可吃吧?”   听姜云浅近乎无奈的请求,又见几人脸色怪异,苏羽哈哈大笑,果然这些从中原过来的人是吃不惯西北的饭菜,就如同他刚来边城时,吃了几日牛羊肉不也是食不下咽了?好在过了这些年也渐渐吃习惯了,但每当看到初来西北饮食不惯的人,他就有逗弄之心。   好在,也就是逗逗他们,苏羽也没真想一桌人就他自己吃的香,最后还是带着姜云浅等人找了一间小铺子,据说这家的大厨是从京城来的,做的一手地道京味菜,只是因为食铺有些偏一般初来边城的人也找不到这里。   苏羽到了后大手一挥,便点了满满两大桌子菜,他与姜云浅、怀萱公主一桌,元博瀚及他的那些手下一桌。连着吃了多日或烤或煮或风干的牛羊肉,带着京味的饭菜很让人怀念,连怀萱公主在菜刚上来就吃光了一碗米饭,看的苏羽哈哈大笑,“王东兄弟,你这是饿了几日了?”   怀萱公主送了个大大的白眼给苏羽,手上的筷子却没停,显然对这里的饭菜很满意。   其实这里的饭菜还真没有太多的花样,多半就是平常菜色,但味道上也确实有独到之处,姜云浅也吃的直点头。   而苏羽显然是常来这里吃饭,与跑堂的伙计都很熟稔,菜上的也很快,待酒菜上齐,无菜可做的大厨也亲自到前面来跟苏羽打招呼。   苏羽拉着大厨给姜云浅等人介绍,“你们可别小瞧了这间食铺,别看地方不大,但申大厨做的菜可地道的很,就是在京城也很难吃到如此美味。”   申大厨有些腼腆,只道让大家多吃菜。对于申大厨的厨艺大家还是觉得不错,姜云浅也赞扬了几句,申大厨道谢后便告退下去。   苏羽见申大厨下去了,对姜云浅神秘地道:“你可别小瞧了这位申大厨,从前在军中做伙夫时做的菜就是出了名的好吃,退下来之后就在这里开了这间食铺,平日驻守城里的弟兄没事就会过来。”   姜云浅没想过申大厨竟然是军中出身,但见了他与苏羽如此熟稔,倒也不觉得奇怪,只是吃着几口后总觉得这位申大厨做的菜味道不但好吃,还有那么点熟悉,就好像从前吃过,却一时想不起来,而且,她很肯定自己是没见过申大厨,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可偏偏是想不起来更让人放不下,姜云浅越想脑子越混乱,却还是记不起来,便只能更细致地品着菜味,听苏羽介绍西北边城的一些风土人情,倒也有些不再纠结了。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没见过申大厨,即使是他做的菜味道熟悉又有什么好纠结的?天下之大,难免有人做出的菜味相差不多。   吃过饭后,姜云浅又随着苏羽回到药棚,云清云婉说了一中午也没人来求药,之后就下去吃饭。   苏羽吃饱了犯困,趴在案前打盹,姜云浅则继续等着病人上门。   怀萱公主吃饱了没事做,带着人先回客栈,往常在宫里她就有午睡的习惯,如今听姜云浅说了美人是睡出来的,更愿意多多地睡了。   今早起来时天还有些阴沉,过了午就放晴,蓝汪汪的天就跟一面湖水似的,零星飘着几朵云也雪白雪白的。   姜云浅支手撑着下巴望天,心里却想着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王北王南,也不知他们现在好还是不好,尤其是王南会不会介意她如今的身份呢?   虽然都知道她是迫不得已,可毕竟岐王侧妃的身份已经是天下皆知了,日光正好,春风拂面,忧郁着忧郁着就开始犯困。   姜云浅正半梦半醒之间,就听有人在敲桌子的声音,迷蒙着睡眼,见到医摊前站了个六、七岁的小男孩,伸着拇指还在滴血的小手,扁着嘴,一脸要哭又强忍着的难过,“手破了……”   医摊终于开张了?虽然瞧着伤口不大,可这么小的孩子姜云浅瞧着怪可怜的,安慰道:“小弟弟,别哭啊,哥哥给你上点药就好了。”   小男孩用力地点头,将手递给姜云浅,一张黑乎乎的小手上又是泥又是草屑的,完全看不到伤口的模样,姜云浅用带来的药水将伤口为他冲洗冲洗,露出里面的伤口,上面竟然还扎着一块尖利的小石子,而在他的手掌的皮肤里还藏着不少沙粒,显然是摔倒时手掌擦过地面,使得小沙粒进到肉里,若是不搓出来往后就会长在肉里,变成小黑点。   虽然都是不大的小伤,可架不住真疼啊,尤其是要把手掌皮肤里面的沙粒搓出来,即使姜云浅是大人了也觉得疼。   姜云浅怕在给小男孩治伤的过程中,小男孩突然大哭大叫,便安慰道:“小弟弟,你的伤不严重,只要将里面的小石子都弄出来,再上些药就好了,现在哥哥要帮你把上面的小石子拔出来,你忍着疼哦。”   小男孩乖巧地点头,却是一副想要看着伤口,又不敢去看的模样,那眉眼间的表情甚是夸张,倒是惹得姜云浅哭笑不得,好在男孩没有哭,姜云浅的胆子也就大了些,给小孩子治病最怕的就是哭闹。   姜云浅先是拿出一只小镊子,将男孩拇指上的尖石子夹了出来,见小男孩虽然吓的使劲把眼睛闭上,却没有叫出声,心里稍安,瞧着伤口里没有细碎的泥土,便快速地在伤口上撒了些药粉,药粉撒在上面男孩又疼的皱了皱眉,姜云浅已很快地用纱布将他的手指包好。   之后拿出几块泡过药水的棉花,对着小男孩的手掌比划了几下,却没下得去手,对男孩道:“哥哥现在要将你手心上的沙粒搓出来,会很疼的,你能忍着疼吗?”   小男孩犹豫了下,最后还是用力点头,而他的小手也握住一边的桌角,用力之大手指都有些泛白了,看的姜云浅好个心疼,却又不得不下手去搓。   果然,小男孩还是没忍住疼,在姜云浅沾着药水将棉花在他的掌心搓第一下时就疼的叫了出来,同时也将小手缩了回去,“不搓了不搓了,疼死我了!”   ☆、第274章 站着说话不腰疼   苏羽刚睡了一觉,被男孩一嗓子吵醒,瞧了一眼,鄙夷道:“这点小伤就哭的跟杀猪似的,还能有点出息不?”   小男孩瞪着苏羽,“站着说话不腰疼,合着不是你疼了?”   苏羽哼了声也不搭理他,转个方向又趴在案上。姜云浅倒是明白苏羽的心思,他在疆场打仗受的伤可比这严重得多,只是对方还是个小孩子,跟他较什么劲儿呢?   “小弟弟,你手上的沙粒若不取出来往后就会长在里面,弄不好伤口还会溃烂……”姜云浅话还没说完,小男孩已经把手又伸了过来。   “小哥哥,你搓吧,我不嫌疼。”虽然是对着姜云浅说话,但小男孩的眼神却一直盯着苏羽,显然还是对苏羽说他没出息耿耿于怀。   姜云浅也不笑他,这孩子可比同年龄的她坚强多了,若是那时候她手上伤的这么大的口子,早就哭着回去找阿娘求安慰了。   趁小男孩较着一股劲儿的当口,手急眼快地将手掌皮肤里的沙粒搓了出来,伤口都不大,也不用再另外上药了。   小男孩盯着自己红红肿肿的小手有些无奈,伸到姜云浅面前,“还要喝汤药吗?你可别像那些庸医一样,开的药能苦死人。”   苏羽道:“良药苦口!”   小男孩瞪眼,“不是你喝,就会说风凉话!”   姜云浅笑:“不用喝药,这点小伤口明后天就能结痂,只要不泡到水就好,我给你拿一瓶药粉,和一瓶我自己熬的药水,一天一遍用药水清洗伤口,再撒上药粉,像哥哥这样用沙布包上就成。”   小男孩听了不用喝药,脸上扬起笑脸,“小哥哥的医术真好,往后谁受伤了我就让他们来你这里看。”   姜云浅对小男孩拱了拱手,“那就多谢小公子了。”   小男孩瞧了瞧包的还挺好看的手,朝苏羽吐了吐舌头,转身就跑的没影了,姜云浅摇头,好不容易开张一次吧,还是做了赔本的买卖,小男孩治伤的药和药水虽然都是她自己做的,不值什么,可用的药也是买来的,第一桩生意就没赚钱,可不是好兆头。   云清云婉吃过饭回来就搬了椅子在姜云浅的医摊边上坐着,虽然她们到现在还不知道姜侧妃好好的不在岐王府里待着,非要跑到西北来做什么,但姜云浅的声望很高,虽然年纪小了些,还是让她们很信服,反正岐王和岐王妃都没说什么,还派了她们来保护着,那么她们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之后,一直到了傍晚,苏羽的药棚都要收了,姜云浅也没再有病人上门,让云清云婉将摊子收了,等苏羽也将药汤处理了,便告辞各回各家了。   回到客栈,怀萱公主已经让人准备晚饭,只等姜云浅回来吃,一见姜云浅进门就问:“可开张了?”   瞧她一脸正经地说着揭人伤疤的话,姜云浅没好气地回了句:“开张了!”   怀萱公主还怪惊奇的,之前她回来的路上可是听很多人议论,说是药棚那边来了个小大夫,毛都没长齐就学着给人看病,也不知是谁家的孩子,真让她给看了再给看大发了。   虽然有人就此观望,却都觉得有病还是去医馆,白胡子的老大夫总比胡子都没长的瞧着稳当。怀萱公主真没想到姜云浅的医摊竟然还能开张。   姜云浅当然也听过那些人的议论,心里苦笑,若是被怀萱公主知道她虽然开张了,却一文钱没赚着,还赔了两瓶药,指不定怎么笑她呢。   见饭菜上桌,闷着头开始吃饭,绝口不提今儿是给谁看的病,怀萱公主虽然好奇,从姜云浅这里问不出什么,问了云清云婉也说不知,怀萱公主便笃定姜云浅其实今儿就没开张,这样说就是为了不被人笑话。   怀萱公主让云清和云婉姐妹也下去用饭,屋子里就只剩下她与姜云浅,瞧着姜云浅不愿再提此事,怕说再多伤了姜云浅的自尊,干脆就不再提这个话题,而是说起苏羽的事,“妹妹,你可知那苏羽是何人?”   “我问过了,但他只说自己是个兵卒,什么也没问出来。”姜云浅知道以怀萱公主的眼力见,肯定也看出苏羽并非普通兵士,只是无论她们怎么直截了当还是旁敲侧击,苏羽都滴水不漏,让姜云浅很是无奈。   怀萱公主嘿嘿地笑,完全与她平日里冷若冰霜的模样不同,让云清和云婉心内惊呼,难道怀萱公主被人调包了?   “妹妹,你干嘛问他?姐姐我回来后可没闲着,让元博瀚派人出去打听了,还别说,真打听出来苏羽的来历了,你猜他是什么人?”   “我怎么会知道?”姜云浅摇头,她还是第一次来西北边城,在这里除了王北王南一个熟人都没有,岂能知道苏羽是什么人?   怀萱公主叹了口气,“难怪那许多少女去药棚讨药,没话找话借机会接近苏羽,你一定不会想到苏羽会是边城守备苏守澈之子,想不到堂堂的守备之子竟然会是药棚里放药的小兵卒,真是让人惊讶。”   “其实苏羽放药,或许也有其目的所在,不然派谁不可,非要派他呢?”姜云浅倒不觉得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岐王在京城救灾时,岐王妃还帮着发药施粥,苏羽为何就不能做这些?只是让姜云浅想不到的是苏羽做为守备之子竟然也能身先士卒,单就瞧他那一身伤也知道他从前有多英勇了。同样也能看出边城守备苏守澈也算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连亲儿子都舍得派出去打仗,更不要说他自己了,这个守备做的倒也称职。   怀萱公主闻言微怔:“目的?你是说苏守澈派苏羽放药是有其不可告人的目的?难道是为抓顾北顾南?”   姜云浅笑:“目的也有很多种,也并非都是不可告人的,或许只是想让边城的百姓觉得亲切吧!”   “是我想多了。”怀萱公主想想也是,她是关心则乱,苏羽与那兄弟俩自小就认得,若真是为了抓他们也不会让苏羽抛头露面了,换了谁都比他做的好。   姜云浅自然明白怀萱公主的心情,她只是不知道苏家与顾家之前的关系,不然或许也会如怀萱公主一般想了。   “姐姐,给我讲讲苏家与顾家的往事呗。”   怀萱公主‘嗯’了声,她虽然没见过苏羽,苏守澈却见过几次,曾经顾侯还在时苏守澈就是他身边的一员大将,两家的关系也很亲密。   后来顾家被抄后,苏守澈也被降了几级,从当初的二品一直降到七品,这些年慢慢熬着才又熬到了五品,可以说是步步艰辛。   大周朝建国后,为免武将谋反,便让四品以上武将家眷留在京中,若有武将谋反京中家人便要遭了秧。   苏羽早些年便一直随母亲留在京城,只是后来苏守澈官降七品后才随着母亲来到边城与父团聚。但只这几年在边城就弄了一身伤,可见边城并不像京城里传的那般太平。   怀萱公主对苏家了解的不是很多,讲到最后就将她知道的关于那些与顾家关系亲密的官员往事都说给姜云浅听,姜云浅听的表情生动,她还真没想过朝廷里的那些官员竟有这许多弯弯绕绕,听怀萱公主讲了才终于明白前世朝中一些变动,竟然都与顾家有关。   想不到顾家被查抄了那许多年,竟然还能影响到朝局变动,可见顾家在朝中的能力不小,同时姜云浅也隐约明白一些,为何皇上会查抄顾家,或许他并没有多怀疑顾家谋逆之心,但顾家在朝中的影响力实在是太大了,让他难免要疑心,有一天顾家居高甚伟时,他无赏可赏了该怎么办。   功高震主者,历朝历代都不会有好下场。   见姜云浅不说话,只盯着床顶发呆,怀萱公主心里也怪堵的,每一次想到顾家,想到顾家是被她的父皇亲口下旨抄没的,她心里就难受的很。   虽然这件事里她最恨太子无中生有,可若皇上有一点记着顾家的好,也不会下这个旨意,虽说皇上是受了太子的蒙蔽,可真算起来,皇上若不疑心,任太子说的天花乱坠,捏造再多的虚假证据,皇上也不会下这道旨意。   怀萱公主心又乱了,不知见到王北时,他们是否还能回到过去。   姜云浅问:“姐姐,你说我们大老远的来边城,王北哥和王南哥是真不知道还是避而不见?”   怀萱公主沉默许久,才道:“你认为他们有可能已经知道我们到了?却有意避而不见的?”   “我也说不好,但总觉得他们不该不知道我们来了。尤其是苏羽是苏守澈之子,苏守澈又与顾家交情莫逆,苏羽与他们兄弟的感情应该也不会差。而我很确定苏羽熬的药汤就是出自我给的方子,这便说明王北哥和王南哥肯定在边城,或者他们之一在边城,甚至说他们就在苏羽的身边。只是我就不明白他们既然在边城,也知道我们到了,为何不肯出来相认呢?”   ☆、第275章 见不见给个痛快话   怀萱公主的心忍不住就沉了下来,她心里是不时闪过王北会因顾家被抄而迁怒于她的念头,可从别人口中听到王北或许是在躲她,心里是真的难受,虽然她自认足够坚强,那也是在别人面前故作坚强罢了。   这些年,她都认为顾家所有人都遇难了,每每想到王北都会在梦里哭醒,其实她也不过是个内心脆弱的小女人,只能用坚强的表面来掩盖内心的脆弱。   她义无反顾地来西北边城找王北,却不敢想像王北见到她后会是怎样的态度,上次在京城匆匆一面实在是太过短暂,王北或许还没有从见到她的惊愕中清醒过来就已经分别,她真不晓得王北回头想清楚之后,会用怎样的态度对她。   但不管王北态度如何,她都要亲自站在王北的面前寻求一个答案,若王北不肯原谅,她就是以死来替父皇赎罪又如何?   姜云浅见怀萱公主久久不语,也想到若王北王南是有意躲着她们,怀萱公主的心情会如何,其实真算起来她心里也不好受,只是与王南的感情还不到这辈子至死不渝的地步。   若王南爱她如昔,她也会为王南死而无憾,但王南若介意她岐王侧妃的身份,她也不是非要嫁给王南不可。   “姐姐,这次若是寻不到他们兄弟,回京后你有何打算?”   怀萱公主茫然地盯着床顶,“不知道,我还没想过这些,若真寻不到……那就寻不到吧!”   姜云浅伸和握住怀萱公主的手,笑道:“若是寻不到,我们开间医馆如何?怀萱公主抓药,岐王侧妃坐诊,想必会有很多人慕名而来吧!”   怀萱公主闻言也笑了笑,伸手在姜云浅的鼻头刮过,“若说岐王侧妃坐诊定会有很多人慕名而来,但若是说怀萱公主抓药,胆小的都会吓跑了。”   “姐姐其实应该常笑的,笑起来就不会将人吓跑。”想到上次在赏梅宴上初见怀萱公主,尴尬的气氛和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走的夫人小姐们,姜云浅也知怀萱公主并不是说笑,怀萱公主在哪里,绝对会让那些夫人小姐们退避三舍。   怀萱公主呵呵笑着,脸上的愁容少了些,但眼底还是有着淡淡的忧伤。姜云浅知道若是一日不与王北相见,她就不会有真正开怀的日子,若要怪的话只能怪她当初用了太多的心。   配合着汤药连着三日为苏羽针疚,银针换了几种,苏羽的身子一日比一日轻松,三日过后,姜云浅又给苏羽换了药方,嘱咐他一定要喝够三个月,苏羽自然是唯姜云浅之命是从。   只是医摊的生意还是那样,除了头一日受伤的小男孩又带着几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小孩过来治过伤,姜云浅竟然是一文钱都没赚到还搭了好几瓶药。   常来常往后,小男孩与姜云浅也混的熟了,张口闭口小哥哥,有时还能帮着姜云浅熬药,只可惜来看病的一个没有,熬的也都是治外伤的药,不然姜云浅剩下的外伤药单就小男孩的小伙伴们用都不够,姜云浅就不明白了,这些熊孩子整日整日的都怎么把自己弄的一身伤的。   小男孩的伤第二日就结痂了,到了第三日连痂都脱落了,只留下淡淡的痕迹,苏羽瞧着很惊奇,“王小弟,你这伤药真不错,若是用在军中将士们还会怕伤口溃烂吗?”   姜云浅当然知道自己的伤药有多好,这可是她在陈家伤药的基础上又改进过的,就是前世陈家的伤药也没这么神奇,而且,她改进过的伤药里用的都是不很贵重的药材。   药效好,成本低,若是放在药铺里肯定是会名扬天下,只是姜云浅觉得自己这辈子已经够招摇了,不然也不会被太子惦记,被皇上算计,最后把自己逼进了岐王府。   如今她该做的就是尽量万事不出头,不能再把自己放在火上烤了。   歪着头瞧着苏羽,“苏大哥也看这药好了?”   苏羽点头,“边城的将士常年与西秦作战,受伤难免,很多人受伤后没有好的伤药救治,以至于伤口溃烂,甚至连命都丢了,若是有你这伤药在,想必每年都会少死很多人吧!”   见苏羽说着就直直地盯着自己看,姜云浅知道他是想要药方,又或者是想与她买药,姜云浅也能看出他眼中的势在必得。   姜云浅低头不语,若是王南或者王北来跟她要这药方,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就给了,王北和王南也不会让她亏着,可换了苏羽,哪怕明知道他是为了边城的将士,被他这近乎强迫的眼神盯着,心里却难免不舒服。   之前是她疏忽了,只想着以自己神奇的医术引起王北或王南的注意,竟忘了怀璧其罪的道理,如今想想,若王北和王南真不想见她和怀萱公主,苏羽真逼着她拿出药方,他们会不会出面呢?   目光越过苏羽向远处眺望,最终叹了口气,朝苏羽道:“苏大哥也是为了边城的将士着想,不过就是个药方,我又有何吝啬的,这就与你写出来,你回头让人配了就是。”   苏羽虽然打着势在必得的念头,却没想到姜云浅会如此痛快,一时倒觉得对不住姜云浅的大方了。能有如此神效的伤药无论放在哪家药铺,那都是镇店之宝,她就这么容易地就给了他,以他们的交情来说,还真是交浅言深了。   可苏羽也明白,这个药方他是一定要的,就算姜云浅不想给,他也会让她给,或许这正是姜云浅聪明的地方,与其最后撕破脸,还不如最开始就如了他的意。   虽然明白这个道理,苏羽还是能免尴尬,红着脸看姜云浅为他默出药方,虽然一再对自己说,这是为了边城的将士,还是会对姜云浅心怀歉意。   “王小弟,你这个朋友苏大哥是交定了,往后在边城但凡有事都包在苏大哥身上。”   姜云浅只是淡淡地勾了勾唇,说是笑,不如说是苦笑,要哭不哭的样子,其中的疏离与幽怨让苏羽很不舒服。   一整日又只给小男孩的小伙伴们治了两个不大不小的伤,苏羽则在一旁熟悉姜云浅给写出的药方,让中午来给他送饭的人又去给准备了药材,苏羽就在姜云浅身边熬治伤的药水,姜云浅从旁指点,苏羽熬药也熬出经验了,药水熬的不错,药粉就要他回去后再慢慢研制了。   晚上收了摊,姜云浅对苏羽道:“苏大哥,医摊的生意不好,开了这些日子一文钱都没赚到,你身上的伤也治的差不多,不必再针疚,明日起按着方子喝药就行,往后我就不过来了。”   虽然姜云浅是对王北王南失望,苏羽却觉得姜云浅说不过来,是怕她再有什么好方子又被他给盯上,脸上讪讪地道:“这些日子虽然生意差了些,但你治的小孩却多了不少,或许再过些日子就会有人来看病。”   姜云浅摇头,“不看了,我与大哥在边城也待了些日子,这里的风土人情也看的差不多了,该是往回走的时候了。”   苏羽张了张嘴,虽然到此时他也不知姜云浅和怀萱公主到边城的目的,或许正如她们所说的是过来游山玩水吧,若真是如此,也总是有要分别的一日。   可不管姜云浅怎么说,他还是觉得是因为他拿了姜云浅的方子,引起姜云浅的不满,姜云浅才会提出离开,心里总是有些过意不去,却又不知如何补偿,直到姜云浅背着药箱,带着云清云婉走的背影都看不到了,苏羽才扇了自己一巴掌,“你这混蛋,王小弟待你至真,你却打着人家药方的主意,真是该死!”   可不管怎么愤恨自己,他也不会后悔今日从姜云浅这里得到药方,即使是会内疚一辈子,但为了边城的将士,他也不会将药方再还给姜云浅,最多能做的就是不把药方告诉给第二个人知道,也不让伤药流传到边城以外。   略显失魂落魄地回到客栈,姜云浅将屋门关好后,屋子里只有她与怀萱公主时,整个人又焕发精神了。   怀萱公主不解,“妹妹,你在外面遇到什么事儿了?姐姐怎么瞧着你像是受了打击?”   姜云浅嘿嘿一笑,“姐,你猜我今儿看到谁了?”   “难道是他们?”怀萱公主蓦然睁大双眼,在她看来除了王北王南兄弟俩,还有谁能让姜云浅哪些神秘?   姜云浅点头,“我看到王北哥了,他就躲在药棚不远的小巷口往这边张望,我想他一定是故意来窥探的,于是就在他面前演了一场苦肉计。”   姜云浅便将自己在无意中瞥见王北在偷看时,故意将药方写给苏羽,又装作是被苏羽逼迫的样子与怀萱公主说了一遍,并将自己回来时如何表现的失魂落魄,好似被欺负一样也都与怀萱公主说了。   怀萱公主听后用食指点了点姜云浅的额头,“你个鬼丫头,是成心让你王北哥心里过意不去是吧?”   姜云浅撅着嘴,不满地道:“谁让他明知道我们来了却不肯来见?我就是要让他良心过不去。哼,我们大老远地从京城,不远万里来找他们,他们倒做起缩头乌龟了。是见还是不见给个痛快话嘛,这样躲着算怎么回事?”   ☆、第276章 想打架吗?奉陪到底   苏羽回到守备府时,整个人都有些失魂落魄的,路过书房时,苏守澈正从里面出来,见着了问道:“我怎么瞧着你像做了亏心事?”   苏羽默默回身,瞧着苏守澈扁了扁嘴,“您儿子还真做了亏心事。”   苏守澈手上拿的一枚铁蛋子便打了出来,被苏羽偏着头躲开,铁蛋子擦着苏羽的耳边飞过,钉入身后的一棵桂树,一半嵌入树中,一半露于树外,闪着森森的寒光。   苏羽擦了把头上的汗水,还没来得及叫庆幸,苏守澈已经上前,一脚踹在苏羽的屁股上,“我打你个不肖子,老子是怎么教你的?做人莫做亏心事,你倒好,把老子的话都当成耳旁风了?”   苏羽被苏守澈踹的向旁跑出几步才停下来,“阿爹,您听我说啊,这事我也是有苦衷的。”   苏守澈瞪眼,“苦衷?苦衷就是你做亏心事的理由?那回头你一句有苦衷,是否也能做出背信弃义之事?我打你个有苦衷。”   见苏守澈还要上前,苏羽转身就跑,边跑边喊:“阿爹,我这也是为了边城数万将士,您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吗?”   苏守澈由打后面追赶,边追也边喊:“行啊,你说,说完了我再打你个敢做亏心事的臭小子。”   苏羽停下,回身见苏守澈还在追赶,赶紧的继续再跑,父子二人就在苏府的后院你追我赶地跑了起来。   苏夫人得了消息赶过来,瞧苏羽没命地跑,苏守澈没命地追,这哪里像是父子,倒像是一对有着深仇大恨的敌人,摇了摇头,对于这种三不五时就要在府里上深的戏码也深表无奈,可谁让苏守澈说了,这是为了锻炼儿子的功夫呢?   苏守澈追到最后停下来,扶着一根柱子匀气,“臭小子……跑的倒是比以往快了!”   苏羽见他不追,也停下来,在离苏守澈几丈远的地方也扶着柱子倒气,很难想像苏守澈都快五十的人了,还能把他一个大小伙子追掉半条命,所以说阿爹真是老当益壮。   至于苏守澈所说的跑的快?苏羽便想到这几日姜云浅为他用银针刺穴,又喝了姜云浅给开的汤药,绝对是姜云浅的功劳啊,想到姜云浅就想到他从她手上逼迫而来的伤药方子,愧疚之心大起。   见苏羽垂着头,似乎没注意到自己这边,苏守澈抬步想要上前,却不料苏羽余光还注视着这边,见他抬腿,立马就转身要跑。苏守澈明知自己是跑到极限了,摆了摆手,“行了,你也别跑了,老子不追你了,不过你可得跟老子说清楚,到底做了什么亏心事,否则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   苏羽叹了口气,“阿爹,这回您儿子可能真做错了。”   于是,苏羽便将这几日在药棚里遇到姜云浅几人,又被姜云浅用银针疏通筋脉,又喝了按姜云浅开的方子抓的药,结果最后因姜云浅的伤药神奇而逼迫她交出来的事情。   苏守澈之前听说姜云浅年纪不大,医术却很不错时,眼睛便眯了起来,听到最后苏羽逼人家交出药方时便把眼又瞪圆了,“强取豪夺,你个混账东西,你老子就是这么教你的?”   苏羽哭丧着脸,“阿爹,儿子知错了,可又不知如何补救,您是没看着,当时看着王小弟离开时落寞的背影,儿子以死谢罪的心思都有。”   苏守澈鄙夷地撇了撇嘴,“还以死谢罪?就你那怂样还能那么有种?行了,我只问你,为何拿了人家的药方,却不提给人家银子?难道就是想要白拿吗?”   苏羽张了张嘴,“我与王小弟一见如故,若用银子买她的药方,怕玷污了这份友情。”   苏守澈一个铁蛋子又要砸出,可转眼瞧见夫人在一旁担忧的目光,还是及时收手,免得回去要被她各种念死。但还是气到不行,“一见如故?还玷污这份友情?就你这样逼迫人家交出药方,什么友情也都没了,还不如拿些那黄白之物出来,让人不至于太过鄙视。”   苏羽想了想,还真如苏守澈所言,只是当时他瞧着姜云浅那副委屈又好似无处申说的模样,脑子一乱,便什么都忘记了。   “阿爹,我这就去找王小弟,药方我不能还她,就让她开个价好了。”   苏守澈未反对,苏羽便往府外跑,路过苏守澈身边时,被苏守澈一巴掌呼在脑后,“我打你个一见如故!”   苏羽被打的向前抢了两步,无辜地回望苏守澈,苏守澈却望着天,苏羽知道他就是想要出口气,也不再留下来挨打,往府外跑去。   还未跑到府门前,就见迎面走来一人,苏羽见了眼前一亮,“顾北贤弟,你过来了?晚上定要留在家里吃饭,我这还有些事要去办,去去就回,你等我回来吃饭啊。”   王北看他一身狼狈,连身上属于兵士的号坎都跑歪了,知道这爷俩又在府里上演夺命大战了,若是平时肯定是要打趣他一番,可一想到之前在街上看到的一幕,王北冷着脸道:“苏公子那么威风,在下如今一介草民,可不敢与苏公子称兄道弟。”   苏羽愕然,“顾北,你这是受了什么刺激?咱们好歹兄弟一场,你说这话可过了啊。”   王北冷哼一声,不再理苏羽,由他身边路过,却看也不看他一眼。   苏羽之前被苏守澈追了一通,心里本就憋气,可那是阿爹,他也不敢怎样,但王北这般阴阳怪气的让他心里很是不爽,几步赶上王北,拦在他身前:“顾北,你这是怎么了?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王北伸手将他扒拉到一边,“我没话跟你说。”   苏羽更是恼怒,一把将王北的衣领拎住:“我还非要跟你说!”   王北也回手薅住苏羽的衣领,“想打架吗?奉陪到底!”   说着,脚下一个绊子,苏羽人就横躺在地,王北的手还按在他的颈间,苏羽整个人都懵了,真闹不明白王北为何说恼就恼,虽然二人以往也常常切磋,但这样打出真火的时候还真少见。   苏守澈从月亮门后转出来,拍手笑道:“打的好,打的好,这臭小子该打!”   苏羽躺在地上,干脆一撇头,不理人了。   王北将他按在地上,也就起身,对苏守澈施了一礼,“见过苏伯父!”   苏守澈朝他招了招手,“走,不理这臭小子,咱们爷俩喝酒去!”   苏守澈和王北走了,苏羽在地上躺了一会儿,见无人搭理便起身,瞧见苏夫人站在一旁也对他摇头,苏羽心里憋闷,虽然是他做错了事,可也是好心出发,为何阿爹阿娘都不赞同?   而这个自小一同长大的兄弟也对他完全变了态度,难道也是因为这件事?   苏夫人见苏羽还愣愣的,好似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便上前伸手在他的额上点了一下,“你还真是笨,难道如今了还想到不你那位王小弟是什么来历吗?”   苏羽茫然,“难道王小弟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身份?”   苏夫人道:“你那苏小弟叫什么?”   “王西啊,她也没瞒我,难道阿娘知道王西的身份?”   苏夫人笑道:“那你可还记得顾北那孩子前几年避难时的化名?”   “王北,我当然记……”话未说完便反应过来,“王北?王西?那王小弟莫非是当初收留顾北顾南的王家之人?”   苏夫人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猪脑子?你再想,王北王南既然是化名,又岂会有王东王西呢?”   苏羽恍然,“我明白了,王东王西其实也是化名,她们莫不是顾北顾南的朋友?”   苏夫人这才满意地点头,“总不算太笨,不然顾北为何会突然如此态度对你?其实就是知道你抢了那位姑娘药方,才会恼了你了。”   苏羽惊愕的张大了嘴,连舌头都不利索了,“阿……阿娘,您说……王西……是姑娘?”   想这到几日他都是脱了上衣被姜云浅扎针疚,不说被姜云浅看光了,针疚之时姜云浅的小手也难免要碰到他的身体,有时更是会对他受过伤的位置用手试探旧疾。   当时只当姜云浅是男孩,并没多想,如今知道她是姑娘家,当时并不觉得如何的感觉却都变得敏感,尤其是姜云浅滑嫩的小手,当时就觉得不像男孩,却只当她年纪小,又手无缚鸡之力,自然不能与自小习武的他相比。如今想来,真是浑身都不自在了。   苏夫人也真是被儿子的呆萌气着了,“不然呢?顾南去西秦之前不是提过,他有个未过门的小媳妇,就是名满天下的姜二小姐吗?年纪相仿,同样也是医术惊人,若我所猜不错,你认识的这个王西就是那位姜二小姐,她来到边城就是为了找顾南,唉,还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姑娘。”   苏羽撇着嘴冷哼:“姜二小姐不是嫁给岐王了?做了身份高贵的岐王侧妃,一家子也因此受到岐王重用,都攀上枝头变凤凰了,还有情有义?阿娘,您莫不是老糊涂了?”   ☆、第277章 说说,你这是要躲谁呢?   苏夫人无奈地摇头,“我真怀疑当初生你的时候被人调了包,你这猪脑子真是我和你阿爹的亲儿子吗?我们谁都不在京城,又如何知道姜二小姐是心甘情愿嫁给岐王的?这里面或许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我只看姜二小姐能不远万里来寻顾南,这份情意就足够让人敬佩。”   苏羽咬牙,“肖天佑这个混账,竟然做出强抢兄弟之妻这种事情,亏我当年在京城时还拿他当兄弟,真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牲。”   苏夫人已经没话说了,一甩袖子转身奔了后院,她年纪也不小了,可是禁不起气,真难为她当初过门十多年无所出,生下个苏羽时那真是如珠如宝地宠着,竟宠出这么个蠢笨如猪的。   苏羽挠了挠头,也不知自己哪句话又惹得阿娘不满。本来是想去找姜云浅,但听了苏夫人所言,他是真好奇王北王南当初与姜云浅怎么结识的。   更重要的是,从苏夫人这里知道姜云浅是姑娘家后,他还真不好意思去见她,一想到在不知情的时候被姜云浅看光,总是别扭的很。   来到后院,没见着苏夫人,王北与苏守澈坐在树下的石桌边,桌上摆了一壶酒,正有仆人往上端菜,苏羽不言不语地来到桌边,挨着苏守澈坐到王北的对面,王北故意对他视而不见,苏羽也假装看不到王北。   苏守澈对王北道:“顾北,你在边城也待了不少日子,对西秦不时来扰可有好的良策?”   听苏守澈说起正事,王北和苏羽都收起心里那点小别扭,王北道:“西秦如今是在试探我们大周的态度,一旦认为边城兵力懈怠,便会大举来犯,依小侄之见,我们切不可听之任之,主动出击才是正理。”   苏守澈点头,“顾北所言甚是,但主动出击又谈何容易,如今边城有守军五万人,而西秦流寇分散,行踪不定,主动出击势必要将兵力分散,到时敌在暗、我在明,若是被西秦大军各个击破,便是边城之失。”   王北笑道:“其实也并非要边城守军出战,小侄愿带一队人马深入西秦,妆扮成西秦一般的流匪,遇到西秦人马就动手,虽然未必能打击到西秦的主力,却也能出口恶气。”   苏守澈深思此计是否可行,苏羽却冷笑道:“顾北,我听着怎么像是你要躲什么,才要出城对战西秦人呢?”   王北脸上笑容一僵,倒也不否认,苏守澈便起了八卦之心,“还真被苏羽猜中了?来,顾北说说,你这是要躲谁呢?”   见王北的脸逐渐变黑,苏守澈嘿嘿笑道:“依苏伯父之见,能让顾北你如此变颜变色,要躲之人想必是姑娘家吧?满天之下能让顾北躲避的姑娘,莫非是……怀萱公主?”   一听怀萱公主四字,王北的脸腾的红了起来,苏羽却更加愕然,“不是说是姜二小姐,怎么又成了怀萱公主?”   王北瞪了他一眼,却不敢对苏守澈隐瞒,“苏伯父所言不差,怀萱公主与姜二小姐都到了边城,小侄提意出城迎战,除了要给西秦人一些颜色看看,也确实是想要躲着她们。”   苏羽愣愣地道:“你和怀萱公主可是有过婚约的,难道你是记恨她父皇下旨查抄顾家?还是认为姜二小姐做了岐王侧妃,对她不满了?”   王北摇头,“并不是,当年皇上下旨查抄顾家是受了奸佞小人的蒙蔽,如今也是深有悔意,而怀萱她虽是公主,却也身不由己,当年之事岂能怪她。只是浅姐儿随她同来,若是问起顾南,我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如今顾南人在西秦,不知吉凶,说出来免不了让她担心,与其多个人寝食不安,不如先不见她。左右以她的聪明也能猜到我和顾南在边城,不如就真真假假,让她以为我们只是迫不得已,不能与她相见。而浅姐儿进岐王府一事,岐王已写了书信解释,当时是太子无耻,想要纳浅姐儿入太子府,岐王也是迫不得已,才先下手,不然浅姐儿若真进了太子府,那才是永不见天日了。这事又岂能怪她。”   苏羽了然似地‘哦’了声,“原来如此啊,看来这事还真不能怪王小弟了。”   王北听他提起‘王小弟’三日,登时又记起他在暗处窥探姜云浅时见到的一幕,当时跟姜云浅逼迫着要药方的苏羽还真是可恶啊,气的他险些就跳出来揍人了。   再想到姜云浅离开时无奈又无助的背影,虽然王南不在这里,可他的弟媳哪是能任人欺负的?   轻飘飘地对苏羽道:“苏羽,今日之事未了,回头找个日子咱们切磋切磋吧!”   “成!”苏羽喝了口酒,都被下战书了,他还能当孬种吗?既然姜云浅是好的,大不了过后他再登门陪罪好了。   苏守澈却有些迷糊了,“啊?来的还不只有怀萱公主啊,那姜二小姐我也听说过,医术很是不错,她的到来看来是边城将士之福啊。难怪拿出的伤药能让苏羽都忘了苏家的教导,竟然做出强取豪夺之事了。”   说的苏羽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是拿眼朝四下瞧,也不知苏夫人去哪儿了,怎么还不来给他解围。   直到酒喝的差不多了,苏夫人才姗姗来迟,手上却端着一盘菊花鲜鱼。这道菊花鲜鱼可是苏夫人的拿手好菜,而因边城干旱,鱼在这里可是难得的美食。   想到姜云浅等人不爱吃牛羊肉,苏羽就觉得这道菊花鲜鱼姜云浅肯定是会喜欢的,脑子一抽,过来就从苏夫人那里将菊花鲜鱼抢了去,转身就往府门外跑。   苏夫人在后面喊:“哎,我的鱼!”   苏羽头也不回地道:“我去给王小弟陪不是去!这鱼就当借花献佛了。”   王北手上一用力,筷子应声而断,王北咬牙道:“那是我弟媳!”   苏羽人却已跑远了,苏夫人尴尬地道:“羽儿这孩子自小就爱胡闹,心却是好的,他肯定没别的心思,顾北你可别想多了。”   姜云浅是个好姑娘,虽然相貌并非美艳动人,却有种独特的韵味,很值得人慢慢去品味,别看年纪不大,心思却成熟的很。又不是唯利是图之人。   而且相处日久,王北也没把姜云浅当成外人,王南又是好冲动的性子,受姜云浅的影响已经改变不少。也正因如此,把姜云浅已经当成弟媳来看的王北就不能忍受姜云浅受到半点委屈。   好在王北信不过苏羽,却信得过怀萱公主,只要有她在也不会让苏羽有机可趁。   苏羽端着菊花鲜鱼一路跑到姜云浅住的客栈,早在姜云浅等人到药棚去讨药那日,苏羽就派人将他们的落脚处查清了,不然谁知道他们是无意中到药棚讨药呢?还是有意来接近他这个守备之子?如今过来倒是轻车熟路。   到客栈时,客栈老板见苏大公子到来,那是相当的客气,点头哈腰的,没用几句话就把姜云浅等人的住处都给说了出来。   苏羽便端着鱼上了楼,直奔姜云浅的屋子,到了门外却犹豫了,之前不知道姜云浅和怀萱公主是女子,相处起来倒也自在,如今知道她们是女子,还是王北王南没过门的媳妇,他突然觉得他这样冲动之下就过来还真是脑子抽了。   站在门外迟疑了一会儿,就被人从后面一脚踹进了屋子。   姜云浅和怀萱公主正坐在桌边商议往后该怎么办,若是王北王南一直不肯出来相见,她们也不能就在边城一直待着。   若这兄弟俩是有苦衷不能相见还好,若一个是因为记恨皇上而不想见怀萱公主,一个又是因为姜云浅的岐王侧妃身份而介意,她们再赖在这里就没意思了。   干脆就再给他们两日时间,若两日内还不来见她们,她们也就死心离开好了。   正说着,门被大力撞开,就见苏羽从外面扑了进来,虽然人扑倒在地,手上端着的盘子却还稳稳地端在手上,皱眉看他。   苏羽从地上爬起来,用一只手掸了掸身上沾到的土,见姜云浅和怀萱公主手上还拿着筷子,桌上的菜也没动几口,显然是刚吃不久,便朝两人笑了笑:“呵呵,我给你们添菜来了。”   姜云浅和怀萱公主从没想过他的脸皮会如此之厚,忍不住‘扑哧’笑出声,苏羽见二人笑了,总算松了口气,将保护下来的菊花鲜鱼放到桌上,人也往桌边一坐,对姜云浅道:“妹子,今日之事是大哥对不住你,这道菊花鲜鱼可是我阿娘亲手做的拿手好菜,想着你们吃不惯西北饮食就给你送来了,回头吃了鱼可不许再记恨你苏大哥了。”   说着又朝怀萱公主挤眉弄眼的,连一向对外人都冷冰冰的怀萱公主都绷不住冷脸了,对苏羽其人还真是无奈的很。   姜云浅见他道出自己是女儿身,也不觉奇怪,既然之前看到王北人了,又听怀萱公主说过顾家与苏家的渊源,苏羽知道她的身份也不意外,只是她真没想到苏羽会这么快就过来,还带了苏夫人做的鲜鱼。   而王北和王南没有同来,姜云浅的心就有些凉了,但不管怎样此来也不算无功而返,至少知道那兄弟俩的态度,她们也死心了不是?   ☆、第278章 那就由我珍惜好了   苏羽见姜云浅与怀萱公主都心事重重的不说话,夹菜时也是有一筷子没一筷子的,心里便埋怨王北,听他话里的意思,对怀萱公主还是余情未了,怎么就不肯过来见人家一面呢?   就算不想见怀萱公主,但姜云浅呢?人家千里过来寻的又不是你王北,就算王南人不在这里也该把话说清,就这样让人误会着,这份缘分真错过了,回头有他后悔的时候。有心实言相告,可终归是人顾家的事,他也不能多那嘴。   菊花鲜鱼是苏夫人的拿手好菜,往常苏羽想吃还得看苏夫人的心情,还有就是边城这里鱼不好弄,吃一顿多不容易,好难得吃上一回,这气氛也吃的人心里发堵。   “妹子,有些话吧,做大哥的不好跟你明说,可大哥见你吃不下饭心里也不好受,你就听大哥一句劝,真没什么好多想的,要不你们就先在边城住下,有大哥在保准不让人欺负了你。”   姜云浅扯出一抹强笑,“大哥的好意,小妹心领了,可我与姐姐离京多时,过些日子也该回去了,本来是来寻人的,人没寻着也就死心了。回去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也没什么好想的了。”   苏羽听的心里一惊,心里就犯了合计:难道她这意思是要回去好好地做她的岐王侧妃?那怎么成啊?顾南真回来那一天还不得疯了?   “妹子,你回去做什么?边城这地儿多好啊,一望无际的大草原,遍地都是牛羊,回头过几天我带你们去草原上骑马,那风景可不是京城能相比的。”   姜云浅摇头,怀萱公主哼了声,道:“不是风景再好又如何?终究不是我们的家,西北这边吃没好吃,喝没好喝,我们在这里图什么?也别等过些日子了,明儿早起就走!”   姜云浅也赞同地道:“是啊,出京日久,家中难免挂念,我们明儿早起就走了,伤药的方子也给苏大哥了,回头苏大哥也不用再送,若是什么时候苏大哥有机会回京,就去岐王府找妹妹好了,妹妹定当会尽地主之谊,请苏大哥品尝京城美食。”   苏羽见劝不住,急的直挠头,最后干脆站起身,二话不说就跑出了客栈,一路跑回苏府,进门就奔向后院,见桌上的酒菜都已撤下,只有苏守澈还坐在石桌边上一边品茶,一边哼着小曲。   苏羽问:“顾北人呢?”   苏守澈撩了撩眼皮,“混账东西,跟谁说话呢?”   苏羽急道:“阿爹,顾北人呢?”   苏守澈冷哼一声,“这时候了,自然是回去歇着了。”   苏羽转身往外跑,苏守澈在后面喊了两声也喊不住,摇着头坐回去继续喝茶,小儿女的事,总是这么热血奔放啊。都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人,他还是能够理解。   苏羽出了苏府,奔向斜对面的巷子进去,跑到巷子最深处便是王北家,到了门前也不叫门,直接从不是太高的院墙翻了进去,本以为王北会在屋中歇着,却不想王北正在院中坐着,也同苏守澈一般,一张石桌,一壶清茶,合着清亮的月光,人却异常的孤独。   苏羽几步上前,将王北手上的茶碗打落,“你还有心在这里喝茶?你再不去,你媳妇就要回去嫁人了。”   王北望着滚到旁边草丛里的茶碗,愣愣地出神,苏羽瞧不惯他这副模样,抬手就要甩他一巴掌,被王北抬手格住,身子一弯便从苏羽的腋下绕到苏羽身后,脚下一绊,苏羽便躺在了地上。   苏羽挣扎着要起身,却不料王北兜头盖脸就是一顿拳头,好在王北的拳头虽然瞧着凶猛,拳下却有着准头,只挑肉厚的地方打,也就是瞧着伤的重些。   待王北打过瘾了住手,苏羽一翻身,又将王北压倒在地,也是一顿凶猛的拳头砸下来,可是比王北打得重多了,瞧着王北被打得好比猪头,苏羽这才心满意足地起来。   起身后,瞧着躺在地上像被打散似的王北,气又不打一处来,又赏了他两脚,“顾北,你真不是爷们。”   王北也不说话,张着四肢躺在地上,除了眼珠间或一动,整个人就跟死了一般。   苏羽也不理他,拿起茶壶灌了一通茶水,之后抹了把嘴,坐到王北之前坐的石凳上,翘起二郎腿,慢幽幽地道:“我那两个如花似玉的妹子哦,不但人美还有本事,如今这样的女子可不好找,姜家妹子跟肖天佑的名分定了,我就不参合了,可怀萱妹子不但人长得好,身份也高,难得性子也正对我意,好好的一棵白菜,可不能让猪给拱了,有的人不珍惜,那就由我珍惜好了,想我苏羽也是一表人才,可比京城那些娘兮兮的男人强多了,也不怕怀萱妹子看不上,一个未娶一个未嫁,还真是天赐的良缘。”   王北从地上一纵身起来,朝着苏羽就是一拳,苏羽侧身躲开,两人又打在一处,这一次直打到筋疲立尽才双双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匀着气。   经过这一场发泄,两个人心里都痛快不少,王北缓过气,问道:“苏羽,你说怀萱她能理解我不?”   苏羽‘呵呵’冷笑,“你什么都不说就让人理解?你真当别人是你肚子里的虫儿?”   王北叹口气,“我是真怕浅姐儿跟我问起顾南,去了这么久了,他跟红姨都没消息传回来,你说万一……我这不是耽误人家吗?”   苏羽翻个大大的白眼,“什么耽误?我看姜家妹子年纪还小,只要心里有顾南,就是再等两年又如何?何况如今她有岐王肖天佑护着,岐王侧妃的身份,谁还敢肖想吗?左右已经这样了,你再不跟她说清楚,相信她回京城就能跟岐王生米煮成熟饭,到时顾南回来,你就等着被他埋怨吧!再说,你就对你弟那么没信心?反正我是信顾南一定能全须全尾地回来。”   王北‘嗯’了声,“你说的也有道理,是我想拧了,明日我就去见浅姐儿和怀萱,把话跟她们说清楚。”   苏羽侧头盯着王北的脸看了一会儿,起身往外走,任王北在身后喊也不回头,只是摆了摆手,“顾北,记着你今晚的话,可别让我妹子失望。”   王北不知他又抽哪门子疯,自小就相识了,也知苏羽平常就是那性子,倒也没太在意,只是躺在地上,一会儿想想怎么跟姜云浅说王南的事,一会儿又在想见了怀萱公主不能太激动,想着想着就睡下了。   第二日倒是起的很早,漱洗过后换了身八成新的衣服,便奔着姜云浅和怀萱公主住的客栈去了,自姜云浅和怀萱公主进城,他就得了信,也时常会在她们住的客栈外面徘徊,却一直没有勇气进去,而昨晚听了苏羽带来的消息,若他再不出面,人家就要回京嫁人的嫁人,过日子的过日子,他又岂能不急?   结果到了客栈一打听,姜云浅一行人天还没亮就退了房,据说是要回京城,王北一急便奔着城门跑去,心里只想着要把人拦下才行,却忘了他两条腿再快又哪里跑得过马车,人家天不亮就走了,他此时随后再追真能追得上吗?   王北一直跑出城外很远,也没见到马车的影子,站在路当中便傻了眼,一向心思玲珑的他第一次如此无助。就是当年顾家被抄,他带着王南一路逃亡时都没这么无助过,就像一只被人遗弃的狗狗似的,双腿一软,便跪坐在地,满脑子里想的都是:若此时追上去说明真相,怀萱公主和姜云浅会不会原谅他?   若是不追,怀萱公主和姜云浅回京城后会不会嫁人的嫁人,过自己日子的过自己日子?   王北不知自己在地上坐了多久,听身后有马车驶来的声音,“路当间那人,借个光,行个方便呗!”   王北茫然地站起身,站到一边,听那人道:“哎哟,这人莫不是被打劫了?瞧那一脸的伤,可怪吓人的。”   王北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两辆马车由十几个骑马之人护着,正从边城的方向向他这边驶来,相距不过十几步了,而说话的正是前面赶车的,马鞭子一甩一甩的,脸上都是戏谑,王北却头上青筋跳了几跳,有种想要揍人的冲动,冷笑道:“苏羽,你这是要去京城吗?”   苏羽哈哈大笑,“妹子要回京,我这做大哥的自然要送,就是不知你在这里拦在路上做什么?难道是要搭车?”   王北还没开口,苏羽忙道:“这可不成,我这两个妹子都是女子,你个大男人可不好搭车。”   王北也不理他,径直朝马车走来,苏羽便扬着马鞭似笑非笑地看着。   王北来到苏羽赶的马车前,伸手将马车帘子掀开,见里面放的都是些行李物品,愣了下神,瞪了苏羽一眼,又朝后面的马车走去,手刚伸出便被云清云婉拦下,“大胆!你可知车中是谁?”   王北也不理她们,对着马车道:“怀萱,浅姐儿,是我,你们出来说话!”   ☆、第279章 到底是折磨了谁?   说完,半天也没听到声音,王北声音里带了几分哀求:“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们要打要骂都好,别气坏了自己。”   过了会儿,里面还是没有声音,王北便急了,不顾云清云婉的阻拦要去掀车帘,却不想在他手还没碰到车帘时,车帘已经被揭开了,露出一张清丽的小脸,笑嘻嘻地道:“顾北哥,你咋知道苏羽哥要送我回京城,特意在这里就是等我的?你和苏羽哥真够意思。”   人是认得的,却不是王北想要见的。   车里坐的姑娘十四、五岁,正是苏羽的堂妹苏嫣,一家人都在京城,年前来边城看望伯父伯母,算算也该是这个时候回京城了。   王北这时也明白过来了,合着他是上了苏羽的当,而苏羽特意在这时候赶车送苏嫣回京城,多半是为了看他的笑话,想他自小精明到大,竟然上了苏羽的当,王北却是气不得也怪不得,谁让他还得向苏羽打听姜云浅与怀萱公主的下落呢。   苏嫣见王北愣愣地不说话,‘扑哧’笑了,“看来顾北哥也不是来送我的,我又自作多情了不是?”   虽然话是笑着说的,眼中一闪而过的认真却让王北不敢接话,他当年怎么也不会想到,当年顾家出事前才几岁的小丫头,对他竟是那种感情,以至于在知道他还好好地活着,人就在西北时,才闹着要来边城过年,虽说是来看苏守澈夫妻和苏羽的,但谁都知道苏嫣真正想看的人是谁。   所以,在明白苏嫣对他的心意后,对于苏嫣半真半假的玩笑,王北是从来都不敢乱接话的。   苏嫣见王北神色凝重,也知道自己的心意人家是不领情的,好在苏嫣也是洒脱的姑娘,来边城也就是为了了一桩心愿,既然有了结果她也不会再死缠烂打,努力过还不能属于她,她也就认命了,她又不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京城里想要讨她做媳妇的人多了去,王北不识宝,自有识宝之人。   朝王北摆了摆手,“顾北哥,我回京城了,说不得过几年就要出嫁了,你这做兄长的可不能假装不知道啊。”   王北一愣,随即笑道:“妹子要嫁人,做哥哥的当然要备份厚礼。”   苏嫣心里发堵,强笑了下,对苏羽道:“大哥,咱们还是快些赶路吧,我可不想晚上赶不到宿头,要路宿荒郊野外。”   说完,便将车帘放下,苏羽朝王北笑的露出大牙,“顾北,我送妹子回京了,你有什么要带的话吗?”   王北摆手,“你且去吧,苏伯父和苏伯母我会替你照顾。”   苏羽便觉无趣,吆喝一声,一行人缓缓前进。王北瞧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发呆,姜云浅和怀萱公主到底人去了哪里,他这一路跑来也没见着,难道真是已经回了京城?   她们不远万里赶过来,却连面都没见着一面就走了,若是因此误会他们兄弟变心……王北不敢再想下去,只恨自己优柔寡断耽误事。   站了一会儿又想苏羽为何偏要在这个时候送苏嫣回京城?而且他瞧着那一队人里面有几个眼熟,之前只当是苏家的人,如今想想倒像是姜云浅和怀萱公主带来的,尤其是那两个拦着他不让掀车帘的。   王北懊恼地捶了自己一拳,他只想着苏羽送苏嫣回京城,就没想到那辆马车那么大,里面别说坐苏嫣一个,就是再坐三四个人也坐得下,怎么见了苏嫣就忘了姜云浅和怀萱公主也有可能在马车里呢?   如今马车都走远了,他也不知还追不追得上了,但不管怎样,他都得当着姜云浅和怀萱公主的面把话解释清楚了,不然她们真误会了,回头怀萱公主嫁人,姜云浅再跟岐王假戏真做,他不但自己后悔,更没脸见王南。   于是,王北又撒腿追了上去。   好在苏羽他们的马车走的不快,一路就跟游山玩水似的,没追多远就看到前面不紧不慢走着的马车,王北也不顾累的气喘吁吁,一口气追了上去,一把抓住坐了苏嫣的那辆马车的缰绳,边倒着气边道:“停……停车!”   苏嫣从马车里又露出俏脸,“顾北哥,你这真是舍不得我走吗?还是要同大哥一起把我送回京城?”   王北脸红红的,也不知是累的还是羞的,但目光炯炯地望着苏嫣的身后,可惜她将车帘打开的太小,车厢里又黑,什么都看不到。   王北也不好直接将苏嫣扒拉开,只好道:“苏嫣妹子,你说走就走,做哥哥的也没有准备什么,要不就由哥哥送你一程?”   苏嫣挑眉,“顾北哥,你对我真好!”   王北也不接话,盯着车帘看了一会儿,一纵身跳到车上,与赶车的车夫并排坐着。   苏嫣就露着一张小脸与王北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王北心思都在车里面,可除了苏嫣在说,里面完全没有半点声音,他也不知自己的猜测对是不对,几次想要掀开车帘往里看,都被苏嫣识破,巧妙地化解了。   王北心里怨苏嫣,却也没理由让人家姑娘家让开,好让他瞧瞧车里面姑娘家藏了什么东西。   一直到了午时,苏嫣拿了几张饼递给王北,“顾北哥,这是我大伯娘烙的饼,可好吃了,你也吃几张吧。”   王北接过来,道了谢后就坐在车前面吃着。   因西北常年干旱,喝的水都是出城时带的,而边城这边土地多盐碱,连水的味道也苦涩苦涩的,即使泡了茶都白瞎了好茶叶,苏嫣有些喝不惯,多数时都会在水里加些蜜糖。   递了一碗蜜糖水出来,“顾北哥,你喝口水吧,加了蜜糖的,可好喝了。”   顾北接过来喝了一口,苏羽在前面的车上嚷道:“嫣儿,你可不能厚此薄彼,给大哥也倒碗蜜糖水来。”   苏嫣道:“想喝就自己过来取,难不成还要我给你送去?”   苏羽也不恼,笑嘻嘻地从前面跑过来,将王北挤走,挤到苏嫣面前,从苏嫣手上接过蜜糖水,一口喝干后对王北道:“顾北,你还要送我妹子送多远?再送可别怪人胡思乱想了。”   王北不甘地对着车门又看了几眼,叹了口气,“到前面集镇,我买匹马就回去。”   苏羽‘哦’了声,道:“那你就去前面赶车吧,我和我妹子有话要说。”   王北虽然不甘心过去,可毕竟苏嫣不是他的妹子,他也没有理由霸着人家的妹子,只能换到前面的马车。   苏嫣看着他的背影好笑,苏羽却低声道:“妹子,将来嫁人可要擦亮眼睛,这事若是换了王南,管你是谁挡在马车前面也得给掀开了,这种不干不脆的想都别想。”   苏嫣到底是把王北放在心里有些年头了,虽然也气王北不干不脆,却也由不得苏羽这样说他,便瞪了苏羽一眼,“就你好?”   苏羽挺了挺腰板,一脸得意地道:“还真就大哥这样的好,你以后嫁人就按大哥这样的挑,保准错不了。”   苏嫣又送了一个白眼给他,也知他这人是越说越来劲,便将车帘放下,回车里歇息。   苏羽叹了口气,口里嘟囔道:“做哥哥的总是不如外人啊,跟别人唠了一道,跟哥哥才说几句就不爱听了?还有没有天理了。”   车厢里传出三声不同的笑声,苏羽眯着眼笑,倒有些同情王北,可谁让他聪明是聪明,精明也足够精明,却太过优柔寡断了,到手的媳妇就要飞了,也该让他心里难受难受了,看他往后干不干脆。   马车终于来到王北说的集镇,这是一处由过往的商人自发组成的集镇,没屋没房,有的只是一顶顶或大或小的牛皮帐篷。在这里的也多是路经的商人,为了在途中能有处歇脚之地,也有些商人会在集镇上将货物拿出来卖,渐渐的就形成了规模。   在这里也有各种吃食可卖,但多数都是些面条、饼子、烤肉之类的,苏羽和王北还好些,那些随行的护卫也习惯了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但苏嫣却很吃不惯,便催王北道:“顾北哥,你快些买马回去吧,我们也别歇着了,快些赶路,天黑之前赶到徐家铺,那里的炒饭很不错,你再耽误时间就赶不到了。”   苏羽便也看向王北,王北再想赖着不走就有些不像话了,可没看到车里面还有没有人,他心里总是不甘,直到苏羽让人把马都给他买回来了,王北才百般留恋地上马走人。   见王北走远了,苏嫣对马车里笑道:“若是不知道的还当顾北哥是舍不得我呢。”   姜云浅从马车里跳出来,紧接着怀萱公主也跳出来,二人牵着手就往远处跑,苏嫣想了下也随后追去,边追边喊:“等等我,我也去!”   云清云婉随后跟上保护,苏羽等人互相看了几眼,都尴尬地把目光转向一旁,不敢再追着几位大姑娘的背影去看。   都说人有三急,可王北一直在,车里的人又不想见他,这大半天的,还真难为几个姑娘怎么忍着的,也不知呕着这口气到底是折磨了谁。   ☆、第280章 喝着不过瘾   解决完人生大事,姜云浅和怀萱公主回来时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可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难道真就这样回京城吗?   既然王北能追来,又在车前说过那些话,谁都看得出他对怀萱公主是有感情的,而姜云浅与岐王的权宜之计他也明白,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若真就这样走了,也够可惜的。   别看王北面对感情时就变得优柔寡断,但当初他能带着王南逃脱追杀,又能在边城渐渐站稳脚跟,便说明只要不涉及感情,他有多么优秀。   怀萱公主对王北的感情从没变过,在知道王北对她的感情也没变后,见不见上那一面也无所谓了,只要王北对她感情依旧,她就愿意一直等着他。   而姜云浅却更担心王南了,虽然苏羽没有直接说王南去了西秦,但王南不在边城,人会在哪里?即使苏羽跟她保证王南还好好,她也不能不多想。   只要不见着王南一面,她总是无法安心!   姜云浅做了决定,怀萱公主跟苏嫣一同回京,她带着云清云婉留在边城,无论如何也要等到王南回来。   怀萱公主却不肯让姜云浅独自留下来,商议到最后,干脆就都别走了,就连苏嫣也想看看她到底在哪里输给了怀萱公主,毕竟她是京城数得上的清婉佳人,怀萱公主却是出了名的母老虎,真不明白王北为何不选她,一颗心都挂在怀萱公主身上。   于是,晚上赶到徐家铺,每人吃了一碗羊肉炒饭,晚上就在徐家铺歇着了,只等第二日早起再返回边城。   这一夜姜云浅和怀萱公主都睡不着觉,姜云浅心里放不下王南,一闭上眼睛就是他满身是血的样子,生怕他再如前世一样死于非命。   而怀萱公主想的都是王北在车外说的那些话,虽不是情话,却让她想起来就弯弯嘴角。   只有与她们睡在一个屋子里的苏嫣睡的很香很甜,不知梦到了什么,不时还要嘟囔一句含混的梦话。   直到姜云浅点起一只安眠香,慢慢的才有了睡意。   早起苏嫣又点了两盘羊肉炒饭,姜云浅和怀萱公主却对羊肉的膻味敬谢不敏,只是配着切牛肉片吃了碗白米饭。   回程的速度快了许多,到了集市时又买了不少边城没有的东西,比如在边城难得一见的青菜和鱼,苏羽可是最爱吃鱼了,苏夫人的鱼做的也是一绝。   苏羽直接就买了两大木桶的鱼放在没坐人的马车里,回头也能让他吃个够,至少十天半个月不缺鱼吃。   三个大小姑娘,坐在马车里,将车门打开,车帘也高高掀起,生起小泥炉,将收拾干净的鱼放在上面慢慢地烤,没多久鱼就烤的冒油,香味也飘了出来,让许久都没吃到鱼的护卫们直往这边瞧,心里都在叫嚣,好想吃一条啊。   苏羽看了众人的反应便有了危机意识,虽然鱼买的不少,可也架不住人多,每人分上两条烤着吃又不顶饱,他回家就不剩什么了,这个可真不能大方。   鱼烤熟了,姜云浅咬了一口,外酥里嫩,香喷喷的,虽然有点咸,吃了多日的牛羊肉,鱼的美味还真是清新脱俗。   怀萱公主也咬了口自己烤的鱼,顿时就垮出一张苦瓜脸,明明是一整条鱼,有的地方烧糊了,又黑又苦,有的地方还没熟,咬一口满嘴腥味。   苏嫣长这么大也没自己动手烤过东西吃,见怀萱公主的表情就知道烤的很难吃,犹豫着自己烤的鱼能不能吃,眼珠一转,朝苏羽招手,“大哥,你过来一下。”   苏羽正盘算着鱼可不能让大伙可劲吃,见苏嫣喊他便跑过去,“嫣儿喊大哥何事?”   苏嫣甜笑着:“大哥,嫣儿给你烤的鱼,快趁热吃了。”   苏羽心里说不出的受用,果然这个堂妹没有白疼,瞧吧,才烤了一条鱼就知道要给他这个大哥,回头嫣儿还想烤,就多给她一条好了。   苏羽接过烤鱼咬了一口,味道还可以,一斤来的鱼几口就下了肚,见苏嫣睁着大眼盯着他看,朝苏嫣笑道:“嫣儿烤的鱼真好吃!”   苏嫣的眉头拧了下,小声嘀咕:“早知能吃自己吃多好!”   苏羽耳朵还是很好使的,拿着鱼刺的手抖了下,他就知道苏嫣没这么好心,什么时候心里有过他这个堂哥?就是来边城还不是为了顾北来的?   哼了声,苏羽提马回到另一辆马车,他可得把鱼看好了,一条都不能让人再拿走了。   苏嫣知道她不小心说的心里话这是让堂哥听去了,可她的鱼也让堂哥吃了,堂哥要不要那么小气?   因为烤鱼用的银炭,没有多少烟气,车厢里除了鱼香,还有淡淡的炭香,吃过鱼后姜云浅又煮了一壶花茶,满车厢里都是怡人的香味。   苏嫣与苏羽隔空互瞪,姜云浅端了杯茶递给苏嫣,“嫣儿姐姐喝杯茶,咱不跟小气的苏大哥一般见识。”   苏嫣好似找到同盟,接过茶很有同感地跟姜云浅点头,“云浅妹妹说的对,咱们不跟他一般见识。”   说完,还不忘朝苏羽举了举茶杯,苏羽就觉得赶了这么久的路,嘴里也渴的难过。   催马过来,“妹妹,好妹妹,给哥哥一杯茶喝呗!”   苏嫣皮笑肉不笑地道:“一杯茶一条鱼。”   苏羽连连点头,“行,先给大哥来一杯。”   苏嫣给苏羽倒了一杯,苏羽接过来一口喝下,苏嫣皱眉,“大哥,好茶是要慢慢品的,你这跟饮牛有何区别?”   苏羽将茶杯递过来,“我这不是渴了吗?再来一杯,换个大点的杯,你这杯跟酒盅似的,喝着不过瘾。”   苏嫣也不理他,又倒了一杯递过去,“两条鱼!”   苏羽嘴角抽了抽,还是把茶喝下去,之后把茶杯还回来,催马又回到鱼车边上,茶水虽好,但鱼真心不多。   姜云浅又烧了两壶茶,递给云清,让她给护卫们发下去,苏羽瞧着眼馋,护卫们喝茶用的可真是碗啊,那一碗都顶他喝的三碗了,尤其是苏嫣边看云清给护卫们倒茶边数着:“三条鱼……四条鱼……五条鱼……”   苏羽顿时就觉得他的鱼有危险,急道:“你可别乱数,那些茶不是我喝的,不能算到我头上。”   护卫们哄地笑开了,苏羽就觉得很没面子,他苏羽什么时候也变的如此小气了?不就是几条鱼嘛,最多回头再带人到集市上买好了,一来一回一天时间也就够了,至于斤斤计较?真是被苏嫣给气着了。   苏嫣还在数着,苏羽也不吭声,只是找了个大号的碗凑到云清跟前,“妹子,给哥也倒一碗。”   云清瞧着他比别人大了几圈的碗,哭笑不得:“苏小将军,您的碗太大,一碗倒下去别人就没得喝了。”   苏羽笑道:“那就倒半碗好了,我不计较那么多。”   云清只好给他倒了半碗,再晃了晃茶壶里还真是空了。本来姜云浅烧的两壶茶也不少,每人喝一碗也就差不多了,苏羽一个人就倒了小半壶,别人还真就不够喝了,好在他们随身都带着水袋,虽然里面装的水都是西北特有的又苦又涩的井水,但有得喝总比没得喝好。   只是看别人都喝到姜云浅烧的茶水,只有他们几个的水被苏羽给抢了,一个个看他都没好脸色。   虽然苏守澈在边城是个守备,但守备的官还真不大。苏羽更是连个官职都没有,最多就是个大头兵。   而能跟着元博瀚来保护怀萱公主,这些人都是皇上的亲信,最低的也是六品护卫,要到嘴的茶水被个大头兵给抢了,他们能不气吗?   这也就是人在矮檐下,不能不低头,在怀萱公主面前,也不能让公主认为他们就是些为了一口茶水都要斤斤计较的小心眼。   姜云浅瞧着好笑,也就苏羽还不知道因为多喝一口水就把人给得罪了,毕竟苏羽跟王北王南有交情,她也不能让他被人记恨,只能又烧了几壶茶水,又让云清分给众人。   而苏羽自然又跟着喝了不少,水喝多的后果就是肚子胀了,苏羽跟元博瀚打了声招呼,便催马奔着旁边跑去。   一路到边城都是一片草原,虽然草丛都长起来了,可也不够让人藏在后面解手,车里坐着苏嫣、怀萱公主与姜云浅,苏羽也不好意思随便找个地方就解手,这一跑就跑得远了些。   马车向前走了一刻钟,也没见苏羽赶来,元博瀚就让队伍停下来等等。   又等了近一刻钟也没见他回来,元博瀚就有些担心了,这个时间真有些太长了。   派了两个人往回找,找人的都回来了,苏羽还没回来,这回不但元博瀚坐不住了,姜云浅等人也觉得不对,除了留下几个人保护姜云浅等人,剩下的人都派出去寻人。   可一直到了日头偏西寻人的又都回来也没找到人,元博瀚不敢再找,就怕他们出去寻人时怀萱公主这边再出意外,只能先把人送回边城再派人来寻。   苏守澈官虽不大,手底下管的人却不少,派出来寻人肯定比他们这样如大海捞针的好。   ☆、第281章 你这样子,没姑娘家喜欢   苏羽迷迷糊糊地醒来,眼前漆黑一片,想要动动手脚才发觉他是连着手脚被绑在一块板上。耳边只能听到沙沙的响声,似乎是有人在草地上快速地奔跑。   身子是躺着的,身下的颠簸却好似在马车上,却没有听到任何马蹄的声音。   苏羽想起,之前他因为喝多了水想要解手,又因为队伍里有女人,他只能躲的远一些,谁知刚解完手,要上马之际,就被人从后面敲了一闷棍,想也知道他是被人给抓了。   后脑还钝钝的疼,可手脚都被绑着,想要伸手揉揉都做不到,能感觉到有草刮在脸上,有风从耳边吹过,又不像是在马车上,苏羽迷惑了,他这到底是在哪里?   然而抓他的人不知多少,却没一个发出声音,苏羽想从口音里得到一点线索也没可能,可再往前不远就是边城,难道还是西秦的奸细混了进来不成?   苏羽以静致动,尽量让呼吸平稳,免得被人发现已经苏醒,不知又过了多久,苏羽已经感觉不到有草刮在脸上,但‘扑簌簌’的到处都是灰尘暴土,一张嘴就能吃满嘴的泥沙,苏羽连呼吸都不顺畅了,难道跑着跑着就跑到沙漠里不成?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终于,那些人停了下来,苏羽身下也不再颠簸,但很快就好似被人抬了起来,苏羽这才明白过来,合着他一直当成是马车的,其实是有人拖着绑他的那块板在奔跑啊,难怪总有草打在脸上,他之前只当是草丛很深,其实是他就贴着地皮被拖着走的。   还有灰尘暴土的,其实是离了草地后从地面上扬起的土。   苏羽被抬着走了一段路,听到有门被打开时发出的‘吱咯’声,看来是要被抬进屋了。   就听有人对话:“抓来了?可被发现?”   “放心吧,我们做的很隐蔽,又在地洞里躲了那么久,绝对不会被发现,不过儿子丢了,苏守澈怕是要派兵出来寻的。”   “这倒没什么好担心的,苏守澈在边城的兵力虽多,但他不过是个守备,上面总是有管着他,边城守军不能撤走,想要寻儿子,人手也有限。”   “大人所言甚是,或许等苏守澈派出人手时,咱们已经转移走了,只要顺利把苏羽交给西秦人,苏守澈便不足为虑,边城于西秦人来说就如探囊取物,到时西秦人感激咱们这份大礼,定会有所回报。”   那人并未言语,苏羽却心里‘咯噔’一下,也不知这些是什么人,但肯定是大周人,而且还是大周的官员,想不到大周竟然有官员与西秦人狼狈为奸,若不是被绑着,他就是拼死也不会让这些人以他来威胁阿爹。   “怎么还没醒?不是你们下手重,把人打死了吧?”那位大人开口询问,便有人来到苏羽跟前,伸手在苏羽的鼻子上探过,“大人放心,这小子命大着呢,死不了。不过是身子骨太弱,还昏着没醒。”   那位大人没再说话,脚步声响起,没多久屋子里便静了下来,苏羽也不知身旁还有没有人,不敢动作,耳朵却异常灵敏。   苏羽动了动身子,没声;苏羽又轻轻咳了一声,还是没声。   苏羽便试着去动绑在身上的绳子,因是手脚被绑在木板上,中间难免要有空隙,苏羽动了动手就有些松了。苏羽心头大喜,动作的也就更用力些,虽然手上的皮被蹭的火火的疼,苏羽这时候也顾不得这许多,能逃出去才是关键。   很快,苏羽的手成功地从绳子里抽了出来,苏羽便去抓脸上被蒙的布巾,布巾被抓下来,苏羽眼前便是一亮,虽然是昏暗的灯光,却比被蒙着时明亮的多。   苏羽还没来得及高兴,半张的嘴里就被塞进一个什么东西,惊吓之余,还没来得及吐出,就被一双手捏着下巴,将嘴里的东西吞了下去。   入喉清凉,没有更多的感觉就被肚了下去,苏羽这才看清,自己是在一间低矮的土屋里,呼呼的风从四边漏进来。   而他的面前蹲着一人,确切地说应该是个孩子,十岁左右的小男孩,一张脸长得却是奇丑无比,上面坑坑洼洼的麻子坑,就像是小时候生了天花留下来的。   而他的眼神就像是一匹饿狼,里面闪着的都是阴森森的光,好似随时都能扑上来咬一口,让人看了就会不寒而栗,绝不会把他当成普通的男孩。   此时男孩正一脸戏谑地盯着他的脸,在他的身后还站着两个大汉,之前强迫苏羽吞下药丸的就是其中一人。   苏羽满头黑线,他怎么会知道屋子里还有人?这三人也够可恶的,在他挣脱绳子时都没出声,一出手就送他一颗药丸,想也知道药丸不会是好东西,不是穿肠毒药,就是让人迷失神志的东西。   见苏羽闷不吭声,男孩道:“你吞了本公子新配的断肠**丸,断肠**丸名字好听,却是极毒的毒,只要服下此毒,头几日白日都不会有任何不适,但每到子时就会腹痛难忍,疼足一个时辰才会停下来,而到了第七日就会从子时一直疼到最后,什么时候不疼了,也就是你肠穿肚烂而死之时,若不想死就乖乖地配合本公子,本公子也不为难你。”   苏羽哑着嗓子道:“你要我怎么配合?”   男孩咧嘴一笑,脸上的麻子坑也随着他的笑而被拉扯开来,样子说不出的可怖,“我有两个仇人,一个在京城,另一个就在边城,只要你帮着我把边城里的仇人除掉,回头我就给你解药如何?”   苏羽‘嗤’地一笑,“你唬谁呢?我之前都听到了,你们这里不是你做主,你们的那位大人是要把我送给西秦人,到时就能在西秦人那里讨好,他的目的可不是为了你报仇。”   男孩听了也无所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你的命是被抓在我的手里,我要你生你便生,我要你死你便死,至于那位大人……你完全可以当他不在,只要你答应帮我除掉我的仇人,我保证不会食言,而且这就放你离开,没人会阻挡你。”   苏羽想了想,问:“你真会放我走?就不怕我一走了之,你就奈何不了我了?”   男孩哼了声:“你大可试试,我的断肠**丸虽然是才配制成功,但药力不容小视,只要你敢不听我的,最多就能活七日,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苏羽心里发苦,他半点都没怀疑男孩是在吓他,若他说了不算,在他身后那两个壮汉也不会以他马首是瞻,显然他是有真本事的。   苏羽道:“你且说说你的仇人是谁,我看看能否帮得了你。”   在苏羽看来,男孩长了一张不像好人的脸,他的仇人没准就会是个好人,虽然苏羽不想为了救自己一命而替男孩滥杀好人,同样,他也不想落到西秦人手里,成为西秦人威胁苏守澈的棋子。   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还不如先出去再说,若自己刚刚吃的毒药真像男孩说的那般可怕,那也要等到七日后发作,他至少还有六天的好活,也足够交待后事了。   何况还有六天时间,他就寻不到能解毒的方法吗?   男孩见苏羽答应的还算痛快,虽然心里也知道他肯定是有打算的,但他同样对自己的毒药有信心,见苏羽答应了,也不管他心里想什么,只要能达到他的目的就足够了。   想到那个让他恨到夜不成寐的仇人,男孩脸上的麻坑更是因仇恨而扭曲起来,样子更可怕了几分,“我的仇人嘛……说起来你也是认得的,就是前几日到了边城的姜二小姐。”   见苏羽惊的张大了嘴,男孩冷笑:“你是想说姜二小姐为人善良,治病救人是吧?那些都与我无关,我只知道我的家人是因她而死,我也是因她才会变成这副模样,我也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只要你杀了她,我就给你解药。”   苏羽想过男孩的仇人有可能会是城中守将,也有可能是怀萱公主,甚至连苏守澈都有可能,却万万没有想到男孩的仇人会是姜云浅,无论是从之前的传言,还是这些日子的接触,他很肯定姜云浅治病救人都是发自内心,很难相信她会有这样一个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的仇人,还是一个比她还要小上几岁的男孩。   苏羽整个人都不好了,上上下下地打量男孩几眼,最后皱着眉道:“小兄弟,追姑娘家要温柔,你看你这样,追不上就要砍要杀的很不好,往后谁家的姑娘还敢嫁你?听哥一句劝,这事啊咱就私下里解决好了,你年纪还小动不动就要杀人多不好?再被坏人给利用了。”   “闭嘴!谁要追她了?哪个要追她了?她那种水性扬花的女人,就是现在放在我面前,我都不会多看一眼。”   苏羽一脸的不信,“你就嘴硬吧,姑娘家都喜欢嘴甜会说话的,你这样子,没姑娘家喜欢。”   男孩男孩脸上的麻坑抽了几抽,神色突然间就变得狰狞起来,人也变得暴躁,在屋子当中来回打转,嘴里更是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突然窜到苏羽面前,“我这样子?我这样子很丑吗?你怎么就知道没姑娘家喜欢?实话告诉你,我也是娶过亲的人,我家娘子长得美貌得很,比姜云浅那丑丫头好看多了。”   ☆、第282章 掐死我,你给我陪葬   苏羽识趣地闭嘴,别看孩子小,却娶过亲,还真让人刮目相看,就像他说的,娘子长的美貌,肯定是不愿守着他这张麻子脸过日子,就瞧他这张狰狞的嘴脸,估计是被抛弃了。   这种受过刺激的人跟疯子似的,万一控制不住时要掐死他呢?虽然据说他只有七日可活,但也不能自暴自弃的拿小命闹着玩。   见苏羽不说话了,男孩平静一下心情,对苏羽道:“你想清楚了,是自己受尽折磨去死,还是拿姜云浅的小命换你的命?”   苏羽忙道:“好歹不如赖活着,别人的命哪有自己的命重要,你放我回去,用不了三日,我就给你取来姜云浅的命。”   男孩似乎并不意外苏羽会答应,让身后的壮汉将苏羽脚上的绳子挑开,“那行,我这就放你走,你可得记住你是怎么答应的,不然七日后就是你的死期。”   苏羽站起身,这才看清楚他之前躺着的竟然是一块破旧的门板,显然他是被人绑在门板上,一路在地上拖回来的。   活动活动胳膊腿,除了被绑的久了有些麻痹外,也没感觉哪里不自在,对男孩说的断肠**丸就有些怀疑。   男孩道:“你也别奢望断肠**丸是假的,那滋味绝对不是你愿意受的。只要过了今晚子时,你就会明白我说的不假。”   苏羽对着男孩眨巴眨巴眼睛,“你光说这药如何如何,可我要怎么相信你?若是我取了姜云浅的命,你却不肯给我解药,或是你压根就没有解药,我不是白替你杀人了?”   男孩冷笑,“你可以信我,也可以不信我,我也没什么好向你保证的。”   苏羽突然上前一步,伸手掐住男孩的脖子,男孩动也没动,他身后的壮汉想上前抢人,又怕苏羽一时失手掐死男孩,愣在当场,不知该如何做。   “交出解药,不然我立即就掐死你!”   “你大可动手,掐死我,你给我陪葬。”   男孩将眼闭上,苏羽的手却掐不下去,让他拿姜云浅的命来换解药,他肯定做不出来,何况他也不知道男孩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万一杀了姜云浅,男孩却是骗他的,姜云浅岂不白死了。   苏羽手上用了用力,最终还是没有再掐下去,却也没放人,“你带我离开。”   男孩笑:“你是想要以我为质逃走?其实你大可不必,我这就让人放你离开,绝不会有人为难你。”   苏羽不信,手依然放在男孩的脖子上,男孩无奈,让壮汉让开路,苏羽就掐着男孩的脖子往外走。   门外是一片荒芜,只有几间破败的土屋在风中要倒不倒。十几个身穿羊皮袄的男人就在门外,见门打开望了过来,看到苏羽挟持着男孩出来都有些意外。   “你们都别过来。”男孩摆了摆手,男人们便都退下,却在不远不近地盯着苏羽的动作。   男孩的身高不到苏羽的胸前,苏羽走起路来也很费事,干脆就将男孩夹在腋下,大概估算了一下地形又辨了辨天上的星斗,苏羽朝着边城的方向飞奔。   身后没有人追赶,苏羽却不敢放松警惕,直跑的跑不动了才停下来喘口气。   男孩对苏羽道:“他们没有追来,你可以放了我,不然带着我也跑不快。”   苏羽却理也不理他,将之前从屋子里顺出来、原本是绑他用的绳子拿出来,将男孩的手背在身后,将人绑上。   男孩挣扎了几下没挣脱,这才有些慌了,“你绑我干吗?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我还能跑掉吗?”   苏羽狞笑,“你这小娃娃,年纪不大,心眼不小,还是绑着放心,不然谁知道你还会使什么坏主意?”   又朝身后望了望,见果然没人追来,苏羽道:“是你自己将解药交出来,还是我来搜?”   “你认为我会把解药给你吗?说好了拿姜云浅的命换解药,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苏羽照着男孩的后脑呼了一巴掌,“还大丈夫?我打你个小混球!”   下手又狠又准,完全是得自苏守澈的真传。男孩被打的火起,刚瞪起眼睛,就见苏羽又抬手要打,“瞪什么瞪?”   男孩干脆将头撇向一边,不看苏羽。   苏羽却打得顺手了,看不看又是一巴掌,“小小年纪你不学好,非要学别人害人,你家大人不管就由我来替他们管教管教你。”   男孩被打的一个趔趄,对苏羽怒道:“我这回又没瞪你,你还打?”   苏羽又一巴掌呼上来,“就打你怎么着?你不是挺牛的吗?给爷吃毒药?你再给爷吃一颗毒药来,看是先把爷毒死,还是爷先把你揍死?”   男孩气的喉咙里呼呼直响,“小人,小人,我就该让他们把你弄死。”   苏羽嘿嘿地笑,“实话不妨跟你说,你苏爷爷自小就好读医书,还真没听过什么断肠**丸,你随便说说我就信?真当别人都是白痴?”   “不信你大可试试,今晚子时就能知道此药厉害,到时也不怕你不信,若你还打我,就算取了姜云浅的性命,我也不给你解药。”   苏羽‘啧啧’连声,“行啊,那我就带你去见姜家妹子,让她瞧瞧你到底是什么鬼,小小年纪却学着害人,就是我活不了,你也别想活。”   说着,苏羽拖着绳子的一头向前大步地跑,男孩人小腿短,跑不过苏羽,没几步就被拖在地上,苏羽拽了几下没拽起来,走到男孩身边拿脚尖轻轻扒拉一下男孩,“起来,不然我就拖着你在地上走。”   男孩却跟死猪一样动也不动,苏羽拽了拽绳子,发现这样拽着倒是费力,干脆又把男孩夹在腋下,回头看看,还是没人追来,苏羽鄙夷道:“看来你的人缘也不咋样,你的那些手下没一个追来的。”   男孩反唇相讥,“他们不是我的手下,不过是想要利用我罢了。再说你人缘也不比我好哪里,你的那些朋友不也没追来?”   “你也别想挑唆,他们这是不知道我被人抓了,不然早就会找来了,可不像你们那些人,说不定还在因你被抓庆幸呢。就你这人缘,这脾性,肯定没人会拿真心待你!”   苏羽被男孩说的心里也不得劲,但一想,他被人抓时是孤身一人,也没人知道他遇到敌人,就是过后找他,他也不知道,而男孩是他当着那许多人的面抓走的,可见他的人缘还是比男孩好一点。   男孩听苏羽说完也没再反击,从他突然的沉默倒可以看出他是受到打击了,苏羽得意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挺不是东西,对方再可恶也就是个孩子,他跟他较什么劲儿呢?   但安慰的话肯定说不出口,目前为止他们还是敌人,他还吃了男孩的毒药,先不说能不能得到解药,就是有解药,毒药可不是闹着玩的,会不会对身体造成永久的伤害?   归根究底都是这男孩太可恶,不该有的同情心绝对不能有。   又走出一段路,迎面看到有火把亮着,隐约能看出是一群骑着马的人,瞧那队火把是朝着他的方向而来,敌我不明之时苏羽一把将男孩的嘴捂上,人也躲到一块大石后面。   待火把越来越近,苏羽已经能看清火把下打头走的竟然是王北,知道是来寻他的后,这才提着男孩从石头后面走出来,大晚上的,路上突然多出两个人,一个还是被提在手上,就是王北也吃了一惊,当看清是苏羽时,忍不住惊呼:“苏羽?你还是活着的吗?”   苏羽翻了个白眼,“我若是死了,第一个就拉你过去陪我。”   王北从马上下来,跑到苏羽跟前,上下检查一遍,“还行,活着的,也没缺胳膊少腿。”   苏羽将男孩扔到王北面前,“不但没缺啥,还抓了一个。”   王北皱眉,“你怎么抓个孩子回来?这是抓你那些人家的孩子?不是我说你,就是心里再有气,也不能拿人家的孩子出气,实在是不够爷们。”   苏羽盯着王北还有些五彩斑斓的脸气不打一处来,“我抓什么人家孩子?抓我的那些人都听这小子的,我把他抓回来是要挖出一些消息。”   “那行,回头就交给你来审好了,看咱们苏大公子能挖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王北倒也没小看男孩,很多人在年纪小的时候就已经一鸣惊人,就像姜云浅,不也是小小年纪就医术了得,虽然他到现在也没弄明白姜云浅的医术是怎么学成的,但无法否认姜云浅就是个医学奇才。   而这男孩虽然长的丑了些,但那双眼睛里闪出的森冷光芒却让他不敢小瞧,谁知道这小子是不是天生就比别人多长心眼。   而且,最让王北对男孩防备的则是他瞧着男孩的模样虽然丑,却好似在哪里见过,说不出的熟悉感让他不能不多想想,却怎么也记不起来。男孩这张脸实在是太有特色,若见过又岂能忘呢?   可看他却总有熟悉的感觉,回去这一路上,王北就不由得总盯着男孩看,看的男孩背挺的直直的,就像一只背后长满尖刺的刺猬,随时准备给人一击。   ☆、第283章 长得挺吓人   苏羽挨近王北问:“还忘了问你,是云浅妹子让你来找我的?”   王北道:“我去找你时,她们还没回城。”   “她们没回城,你怎么知道我被人抓了?”   王北迟疑片刻,“当时我就跟在马车后面,只是离的远,你们没有发现,你离开后许久未归,我就猜着是出事了,在他们原地寻你时,我就快马加鞭回城调动人手,不然等他们找不着你再回去调人,你恐怕早就被送给西秦人了。我就不明白了,你不就去解个手,怎么还能让人抓了?”   苏羽摸了摸鼻子,“我这不是没留神嘛,若是换了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王北也不接话,但轻蔑的眼神很说明问题。   许久后,苏羽给王北使了个眼色,两人便渐渐的与队伍拉开距离,苏羽凑近王北,“真没看出来,你长得挺吓人的。”   王北没理他,还是盯着男孩,想着一定要知道男孩的身份,苏羽又道:“你看把人家孩子吓的,之前他在我面前可是耀武扬威,不可一世。”   王北微眯起眼,“他在你我的面前态度截然不同,这点就很可疑,何况我见他十分眼熟,却又记不起在哪里见过,很可能他是认得我的,怕被我认出,才会如此紧张。”   苏羽也觉得很有可能,“此言有理,他之前还给我吃了一颗什么鬼断肠丸,逼着我拿我那妹子的命去换解药,如今瞧着跟他有仇的还真未必只有我那妹子,说不定是你跟顾南惹的祸,人家要拿我那可怜的妹子下手。”   王北听的莫名其妙,“什么断肠丸?你那妹子又是谁?”   苏羽一想到自己或许真的只能有七天可活,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无所谓,但心里总是不好过,听王北问起便将之前被抓后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最后才道:“顾北,你家惹出的事情,我却跟着倒霉,这事你可不能不管,不然我变鬼也不放过你。”   王北却沉思起来,盯着男孩的背影突然便什么都明白了,“那些抓你的人里面有大周的官员没错是吧?”   苏羽点头,“我亲耳听到,他们管那人叫大人,定是大周官员与西秦人勾结,想拿我来要挟我阿爹。”   王北斜了苏羽一眼,“放心吧,苏伯父定不会受那些贼人要挟。”   苏羽听了不乐意,“你这意思怎么好像是说我在阿爹眼里没啥份量?”   王北摇头,“苏伯父是公私分明的人,不会为了你一条小命弃边城和大周百姓于不顾。”   苏羽听着心里舒坦点,其实也明白王北说的是事实,若是他真落到西秦人的手里,被西秦人用来威胁苏守澈,就算他是苏守澈老年得到的唯一儿子,苏守澈也不会受西秦人的威胁,最大的可能就是等西秦人杀了他之后替他报仇。   虽然知道是事实,心里还是不舒服,毕竟那是他亲爹,在他亲爹的眼里他不是最重要的,换了谁心里都不好受。   心里不好受,就把这个气都怨到西秦人和抓他的这些人身上,“要不咱们现在就带人过去,把那些人都宰了得了,让他们好好的大周人不做,非要给西秦人当孙子。”   说着就要到前面去纠集人手杀个回马枪,却被王北喊住,“回来,你现在再回去那些人还会在原地等着你?你也老大不小了,就不能用些脑子。”   苏羽回身,怔怔地看着王北,半晌憋出一句:“顾北,我知道你是嫉妒我比你帅。咱们一起毁的容,我的脸还是那么帅,你的脸却跟猪头似的,可谁让你自个儿惹云浅妹子和怀萱妹子生气了,人家不给你药擦脸,你也怪不着我。”   王北听了,又想起苏羽送姜云浅和怀萱公主出城,一起做戏蒙骗他的事了,顿时新仇旧恨都涌了上来,“苏羽,我可没忘你阻拦我见怀萱和浅姐儿这个仇,七日后你若毒发身亡也就算了,你若不死,我发誓定要打你个半死!”   苏羽嚷道:“顾北,你可不能昧着良心说话,若不是我替你去劝,她们早就回京城嫁人了,这事儿你还得感谢我。”   王北不再搭理他,苏羽又凑过来,低声道:“你到底猜出这些是什么人没有?那小子跟你们家到底什么血海深仇?”   王北也低声道:“你忘了顾南去西秦做什么了?”   “怎么会忘?他不是去查当年太子与西秦人勾结的证据吗?”说着苏羽脸色也变了,“难道抓我的那些人都是太子的人?”   王北略略点头,“很有可能,还有那小子,我也猜出他是谁了,当初就猜他是被太子救走了,如今看来事实也是如此,难怪当初岐王为浅姐儿寻的典籍是假的,估计是被这小子一并给带走了。”   苏羽满头雾水,“你说了半天,这小子到底是谁?怎么跟你们结了这么大的仇?”   王北道:“之前已经说要把你送给西秦人邀功,那小子却要放你回来杀浅姐儿,浅姐儿一向与人为善,更是救治过不少人,满天下谁不念着她的好?想要她命的,若我猜的不错,他应该是姓陈,前年时那场水灾中卖假药的陈家你可听说过?”   苏羽也想到了,“你是说那个明着是因卖假药被抄斩,实则是想要制造瘟疫,发国难财的陈家?”   王北点头,“他应该就是陈家的独子陈文志,当时只当是被砍头了,后来种种迹象都表明他是被太子派人给救了,只是没想到这小子两年多不见,竟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难怪初见时没有认出来。”   苏羽挑了挑拇指,“这小子年纪不大,还真够狠,若是等他长大绝对是一祸害。”   王北与苏羽对视一眼,眼中光芒闪烁,便明白对方的心意:此子不能留!等套出苏羽中的毒的解药后,一定要取了他的小命。   离着边城越来越近,陆续看到几队出来寻找苏羽的队伍,见苏羽平安回来,又都匆匆回城报信,等苏羽一行人悄悄回到苏府时,就看到苏守澈带着苏夫人等在门里,姜云浅、怀萱公主和苏嫣也都在,见苏羽平安回来都松了口气。   难得的是从来在人前感情不外露的苏守澈,竟然激动的上来一把将苏羽抱住,从他颤抖的双手能感受到他在短短的时间里受了怎样的煎熬。   苏羽和王北都没当着众人的面说起中毒一事,只是把怀疑绑苏羽的人是太子派来的说了一遍。   陈文志的嘴又被苏羽给塞上了,即使想说出苏羽中毒也没机会。在知道他是太子派来与西秦勾结的重要犯人后,谁也没提让他张嘴说话,怎么回来的就怎么押了下去。   姜云浅站在人群里,看到陈文志后心里就是一惊,虽然她也怀疑过陈文志没有死,但活生生地看到他,也不可能心无波澜。   前世做了十年夫妻,她对陈文志的了解很深,不管他的模样变成什么样子,姜云浅还是能第一眼就认出来。只是没想到那样纨绔的一个人,有一天也会有如此犀利的眼神,这样的眼神,是她在前世的陈文志身上从未见过的。可见陈家的覆灭对他来说打击是巨大的。   没了陈家做依靠,他能够依靠的只有他自己,只是他才十岁吧?与她重活一世十岁的外壳不同,他从里到外都是十岁。十岁的他有什么能力让太子信任他,派了如此重任给他?   姜云浅心里便有了不好的预感,陈家虽是已医术闻名,但私下里姜云浅知道的很清楚,陈家最为著名的还是毒,像前世那种能让人瞬间化成黑水的‘似水柔情’就是出自陈家,而陈家还有很多就是连姜云浅都没见过的毒。   学习医术艰难,要对症施治,光是同一种病不同的人就有不同的治法,但毒药就不然了,只要用对了配方就能将人杀死。陈家的毒药不只一种,姜云浅只研习了几分就足够防身。陈文志若是放弃学医,专攻毒术,两年的时间足矣。   想到苏羽被抓了那么久,又有陈文志在,姜云浅哪能不担心?只是当着苏守澈和苏夫人的面她不好问,看来也只能找个没人的机会直接去问苏羽了。   还有姜云浅最关心的则是被陈文志带走的陈家典籍,越是得不到,她对里面记载的内容就越好奇,这一次能将陈文志抓到,她不能错过得到典籍的机会。   而姜云浅还没来得及问苏羽关于他被抓这段时间的经历,子时刚过,苏府就传来一阵阵痛苦的嚎叫,原本睡的好好的苏羽突然被肠子断掉似的疼痛给疼醒,他从未想过疼痛会有如此剧烈,哪怕当初在战场上被西秦人在身上砍出的,深入骨头的伤口也没这么疼过,他也终于相信陈文志并不是危言耸听,断肠**丸果然是能要人命的毒药。   苏羽在地上不停地翻滚,一声声惨叫从他的喉咙里发出,苏府的人被惊醒了,姜云浅和怀萱公主也一同赶来,可面对除了疼痛喊叫,连声音都听不进去的苏羽,大家都束手无策,最后还是姜云浅朝苏羽撒了一把药粉,将人药翻过去才算暂时解决了苏羽的痛苦。   ☆、第284章 也该是伏法之时了   从王北口中得知苏羽被陈文志下了毒,抱着脸色因疼痛而没了血色的儿子,苏夫人失声痛哭,她无法想像之前还在她跟前活蹦乱跳的儿子会活不过七天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这让她怎么活啊?   “浅姐儿,你能治吗?”王北眼中闪过一抹亮色,却又不敢抱太大的希望,毕竟这毒听起来太过诡异,他之前不是也没信吗?   姜云浅沉吟片刻,“我试试吧!”   她无法说出肯定的话,她从未听过断肠**丸,又如何能保证一定能救回苏羽的命?与其说出来最后还是让人失望,还不如就先什么都不说,之后再尽力而为了。   可苏夫人这状态也是伤心欲绝,而且她抱着苏羽不肯松手,也耽误她诊治,干脆也给她用了些药粉,让她好好地睡一觉。   苏守澈将苏夫人抱走,临走时看姜云浅的目光中带着乞求,虽然他并没表现的太过伤痛,可就这么一个儿子,平时不管怎么打怎么骂,他能不心痛吗?   只是他的身份决定了无论遇到什么事,他都不能乱了阵脚。   王北将苏羽扛到床上放好,姜云浅为他号脉,只觉得他的脉相已经乱成一团麻了,完全让人理不出头绪,姜云浅也是第一次见着如此诡异的脉相,显然是受断肠**丸的影响。   姜云浅又翻了翻苏羽的眼皮,神色越发凝重,“王北哥,苏大哥中的毒我闻所未闻,如今只能尽力而为。”   王北的心凉了半截,又怕表现出来给姜云浅压力太大,笑道:“人各有命,浅姐儿尽力就好。”   姜云浅想了想道:“当务之急还是要撬开陈文志的嘴,弄清楚苏大哥中的毒里都有什么。”   王北脑中便出现陈文志状似疯狂的眼神,摇头道:“他不会说。”   “不试试怎么知道?”姜云浅却是信心十足,虽然知道毒药的配方未必就能解毒,但不知道配方,她却是完全没有办法。   王北让人去将陈文志提出来,陈文志一进门就盯着姜云浅,目光中带着怨毒。王北一耳光扇在陈文志脸上,“看什么看?交出解药我不杀你,不然现在我就让你生不如死。”   陈文志哼了声,“我早就活的生不如死了,你倒是杀了我,好歹死了还有人作伴。”   王北又是一耳光将陈文志的脸扇向一边,姜云浅虽然没有说话,却一直盯着陈文志的神色看,她很清楚地感觉到如今的陈文志已经不是前世那个陈文志了,他看自己的目光那就是看不共戴天的仇人的目光。   姜云浅也明白,陈家的覆灭多半是因为她的原因,不管陈家做了什么,但陈文志做为陈家的公子,曾经优沃的生活都是因她而改变,恨她才是天经地义。   但此时姜云浅也没心情在纠结陈文志与前世有何不同,她要做的是救苏羽。端了碗水递给王北,“王北哥,你将这碗水给他灌下去。”   王北也不问理由,捏着陈文志的下巴一碗水就强迫他喝下,陈文志想要反抗,却被水呛的咳个不停,水洒了一小半,但大多数都被灌了下去。   姜云浅便坐在桌边等待,王北虽然不知道姜云浅让他给灌的是什么,也知道肯定是为了对付陈文志的。   水喝下去不久,陈文志就眼前发晕,最终坚持不住倒在地上。姜云浅上前,拿脚尖踹了踹,见他动了动,问道:“你给苏羽吃的是什么药?”   陈文志半晌未答,就在姜云浅皱着眉,以为药失效时,陈文志吐字不清地道:“断肠**丸,我配的。”   虽然神志不清,但从话里不难听出他内心的自豪,就是姜云浅都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前世陈文志最厌烦的就是读书,家传的医书都懒得翻看,不然陈家也不会着力培养姜云浅的医术,目的就是为了陈家的医术不会失传。   而这一世,在陈家覆灭之后,陈文志竟然揣着一腔恨意,不但用心学习医术,还自己配出了如断肠**丸这类的毒药,可见他若用心也是学医的天才。   只是这样的天才却没把心思用在正途,姜云浅也不会同情他,只要问出解药或是毒药的配方,陈文志最终肯定是难逃一死,他这样的人活着太危险了。   姜云浅给陈文志用的就是当初在岐王府时给怀萱公主用过的迷幻汤,用来套人话最好不过了,只是套过话后一定要将陈文志弄死,不然他一定会怀疑自己如何会配陈家独有的迷幻汤。反正陈文志也是该死,弄死他也不会有人怀疑她的动机。   姜云浅抓紧时间继续问陈文志,陈文志倒也是有问必答,就是问起解药,陈文志都没有停顿地都说了,姜云浅将配方记下来,交给王北,让他赶紧去寻药材。   王北本意是想交给下人去办,他要留下来陪姜云浅一起审问陈文志,却被姜云浅给赶了出去“王北哥,我接下来要问一些关于陈家典籍的事,很枯燥烦闷,你在这里也没什么用,还是去给苏大哥寻药吧,此事关系到苏大哥的性命,借他人之手,我不放心。”   王北知道姜云浅没有完全说实话,但想着在医术上,难免要有不想被人知道的秘辛,倒也没太在意,只是在出去前又把陈文志身上的绑绳检查一遍,见没什么错漏,这才离开。   待王北走的远了,姜云浅才坐到陈文志身边的地上,盯着陈文志一脸麻坑叹了口气,这也是前世她付出过一颗心的人,虽然此生只剩下恨,但也不是说见了就能淡定的。可时间紧迫,她还是要抓紧问出她想知道的。   “陈文志,我知道你们陈家有不外传的典籍,历来只有一家之主才能翻阅,不知这份典籍如今何在?”   被问到典籍时,陈文志脸上的神色明显的挣扎一下,但很快又归于平静,“典籍在太奶那里,没人知道。”   姜云浅又问:“你是如何在陈家男人悉数被杀后逃出一条命的?之后又躲在哪里?救你之人有何目的?”   “是太子派人将我换出来,之后就一直藏身在太子府,如今我的毒术有成,太子才派我出来为他办事。若说太子的目的?当然是要那个位子了。”   说完,陈文志还冷笑两声,“可惜他不知道自己活不长了。”   “你给他下毒了?”姜云浅心里一阵阵发冷,前世太子就是被陈家的毒给毒死的,难道这辈子兜了一大圈,他还是要步上前世的路,而且这一世还是他亲手救了要他命的敌人,这算不算是养虎为患?陈文志就是个白眼狼啊。   “当然是我给他下的毒,谁让他让人毁了我的脸?说是怕我被别人认出,可他没尝过脸被滚油溅到时的痛苦。顶着这张丑陋的脸,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若不是为了杀姜云浅报仇,我何苦忍辱偷生?只要杀了那个死女人,我也不活了,左右有姜云浅和太子给我陪葬,死的也不冤枉。”   姜云浅从没想过陈文志最恨的竟然会是她,虽然陈家的覆灭是有她的原因,但真正让陈家覆灭的却是岐王,陈文志却只字没提要找岐王报仇。   想到前世被陈文志害死,她也不过是替自己报仇罢了,不免愤愤地道:“你凭什么找我报仇?你们陈家坏事做尽,是罪有应得,就算没有我帮着岐王,你们陈家早晚也得遭到报应。”   陈文志发出一串‘桀桀’的笑声,“报应吗?不是早就尝过了?可我就是要你死,凭什么陈家人都死了,你这个本该在陈家人之前死掉的女人却还活着?你的医术好,很嚣张吗?若不是陈家,你又岂能学会这一身医术?”   姜云浅心里咯噔一下,盯着陈文志诡异的笑脸,就见陈文志猛的睁开眼睛,朝姜云浅笑得十分阴森,“姜云浅,好歹夫妻一场,你忍心见我这样?我从地狱里爬出来,就是为了把你也拖进地狱,又岂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过的风光?”   此时的陈文志真好像是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姜云浅又惊又怕,尤其是他所说的话让她的心怎么都无法平静,陈文志道:“当初陈家被新帝降罪,一家人都死在途中,我从浑浑噩噩中醒来,却发现自己又回到八岁,只是当时陈家已经覆灭了,我也成了太子府的囚徒。我就一直在想,陈家虽然最后也没好下场,可这辈子怎么就败落的这么早?我百思不解,直到后来听人说起姜二小姐的赫赫声名才终于想到,既然我能重生,为何你姜二小姐就不能重生呢?今日看你这神色,看来我猜的还真没错,只是不知姜二小姐,你可还认得为夫我呢?”   姜云浅脸色煞白煞白的,盯着陈文志的双眼,半晌之后,才恢复血色,姜云浅淡然一笑,对陈文志从容道:“陈文志,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你这人还真是得了很重的失心疯,以为在这里胡言乱语就能吓着人了?当初陈家被皇上下旨查抄,男人全部问斩,你却逃得一命,今日也该是伏法之时了。”   ☆、第285章 你话太多了   陈文志几乎不敢相信他的耳朵,“姜云浅,你这是要杀我灭口吗?你下得了手吗?”   姜云浅点头:“放心,我保证下得了手。你们陈家恶贯满盈,你还想好好地活着?再说要杀你也不用我亲自动手,别以为就你们陈家会用毒,我也会!”   陈文志突然道:“那你连苏羽的命也不要了?我之前给你的解药配方是假的,若是七日内不服解药,他必死无疑。”   姜云浅摇头,“你们陈家人一向诡计多端,我不信你。人我会救,就算没有解药,我也有把握控制住他体内之毒,以我的医术,总有一日能将人救活。再说,你不是都抱着必死的决心了?干吗还要表现的如此怕死?可别让我鄙视你啊。”   陈文志叹了口气,“我倒不是怕死,只是没要了你的命不甘心罢了,要不你也陪我去死好了,咱俩黄泉路上也不孤单。”   姜云浅‘呵’的一声,“本小姐又不是你的什么人,为何要陪你去死?你得了失心疯就当别人也跟你一样?放心,看在你还是个孩子的份上,我保证不会让你死的很痛苦。”   陈文志盯着姜云浅看了一会儿,“你是真不想认我了?那么些年的夫妻感情就都忘了吗?”   听陈文志提夫妻感情?姜云浅冷笑,当初是谁对她百般嫌弃,是谁看着小妾爬在她的头上作威作福而不管的,又是谁最后杀她灭口的?如今倒跟她提多年的夫妻?姜云浅险些一时没忍住对陈文志将心中的不满都控诉出来。   好在最后理智战胜冲动,姜云浅深吸了口气,恢复了淡然的模样,“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为何要认你?哦,我忘了,真算起来,我还得叫你一声堂姐夫,不过,堂姐夫,你的话太多了,是时候闭嘴了。”   说着,姜云浅拿出一根银针,朝着陈文志逼近,陈文志大惊,“你敢……”   话未说完,姜云浅已将银针扎入他的脖颈,陈文志头一歪,便闭上双眼。   姜云浅松了口气,虽然她嘴上说的挺强势,真让她动手杀人还真困难,如今用银针刺穴,让陈文志先好好睡一觉,她好理一理纷乱的心绪,之后再决定怎么处置陈文志,总不能让他一直这样胡说八道。   就是不知道关于重生的秘密还有多少人知道,之前他一直在太子府里,那么太子对这件事是否知情?   姜云浅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陈文志竟然也跟着重生回来了,只是她重生在一切还没发生之前,可以用她的能力改变悲催的命运,陈文志却重生陈家覆灭之后,虽然这都是陈家应有的报应,但说起来陈文志也是够倒霉的,这样的重生还真不如不要了。   但不管陈文志是不是重生的,姜云浅都不会任他破坏自己越来越好的生活,而他的存在又是一个让她不能确定的变数,说实话,她还真不知道要拿陈文志怎么办好。   重生之初她虽然努力不让陈家的阴谋得逞,却从没想过要亲手为前世的自己报仇,她最开始想的也不过是远离陈家,只是命运的脚步最终还是让她与陈家变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   而陈文志的重生就让姜云浅不知道自己重生的目的在哪里了,之前她还想过是老天不忍百姓在灾难中死去,让她回来治病救人。   可陈文志的重生呢?以他如此扭曲的心理,别说是治病救人了,不害人就好不错了。   姜云浅对她重生的意义突然之间就迷茫了,坐在地上发了许久的呆,一个激灵醒过来,如今哪里是她发呆的时候啊?她下不了手杀人,但陈文志的威胁还在,虽然她暂时用银针将他弄晕,但总是有要醒来的时候,为保他不胡言乱语,姜云浅必须要想办法让他开不了口,最好也不能写。   可拿过一把刀子,将陈文志的舌头从嘴里扯出来,比划了半天也没下得了手,她果然还是太善良了。   可若是用药,姜云浅不知道迷幻汤为何对他没用,也就不确定别的药对他是否有用,看来药也不能乱用,难道要每隔一段时间都对他用针吗?   就在姜云浅还犹豫不决时,王北去抓药回来,别看天还没亮,王北带着兵去抓药,还真没有药铺敢不开门。   虽然从陈文志那里知道药方是假的,姜云浅还是想要试试,万一陈文志当时真是中了迷幻药,只是后来才醒过来,这个药方说不定就有用。   又对着药方仔细斟酌许久之后,姜云浅认为这个方子也挺像是真的,而且,其中的药效也不会要人命,不如就试试。   并没有跟王北提起陈文志之前醒来一事,只是让王北去把药煎了端上来,姜云浅亲自看着苏羽将药喝下,没见有不好的反应,姜云浅稍松口气,没不好反应就是好事,说明这副药至少不会让毒发作的更厉害。   之后又给苏羽号了脉,见他脉相平和了许多,姜云浅面露喜色,望了眼已经透亮的天际,只要今夜子时不发作,这就是好了。   王北不会号脉,但见苏羽喝了药之后也没什么反应,也知道是好消息,想让人将陈文志带下去,却被姜云浅给拦住了,“王北哥,我刚刚从他那里知道不少关于陈家典籍的消息,回头还有不少要问的,再说苏大哥服的药也不敢保证就是真的解药,我还有话要问他,你就先把他留在我这儿好了。”   王北担忧地道:“这恐怕不妥吧?这小子心黑手狠,万一伤了你……”   姜云浅道:“要不这样,你替我找个僻静的屋子,单独将他关起来,他擅长用毒,为免他伤人,切记不要让人接近。”   王北答应了,让人去找屋子,姜云浅就坐在苏羽的床前守着,生怕他突然有变,一直到日上三杆,苏羽才悠悠地转醒,可见是姜云浅之前给下的药效过去了。   一睁眼,苏羽看到坐在床边闭目养神的姜云浅,心里难免感动,“云浅妹妹,你可是在这里守了一夜?黑眼圈都出来了。”   姜云浅道:“不守着怎么办?万一你再毒发了,我怕赶不及过来。”   苏羽叹道:“那小子说时我还以为他骗人,看来你苏大哥这回真活不过七天了。”   姜云浅白了他一眼,“乱说,有我在一定会尽力救你,再说早上给你喂了解药,万一是真的解药,你就不用死了。”   “解药?哪来的?”苏羽惊讶,他可不信陈文志会拿解药出来救他,那小子现在落到他们的手上,恨不得所有人都陪他死,怎么会好心地给解药呢?   “当然是陈文志给的,你先别想太多,总之吃不死人,万一是真的你的命就保住了。”   苏羽‘哦’了声,没再言语,姜云浅又为他号了下脉,发现一切如常,提着的心又放下一半,还未等劝慰几句,苏夫人由打外面跌跌撞撞地进来,冲到床前抱着苏羽眼泪就止不住了,“儿啊,你若有个三长两短,让阿娘怎么活啊?”   苏羽尴尬地望向姜云浅,姜云浅见苏羽暂时没事,对他指了指外面,便出了门,把空间留给母子俩。   在外面见到苏守澈,问了好后,见苏守澈也伸着脖子往屋子里看,便告辞离开。   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姜云浅把身上带来的药都拿了出来,各种各样的摆了一桌子,最后选了其中的两瓶,一个是她自己配出的,能让人说不出话的哑药,当初给姜宏用过,效果不错,若陈文志用了后效果不错,就说明并不是药物对他不起作用,只是药效没那么持久,大不了加大剂量好了。   还有一个就是让人浑身起疹子的药,在不知道别的药对陈文志有效没效的前提下,这种服下就能立竿见影的药就比较有用,当初给四小姐用过,姜云浅很满意。   当然,像给二婶用过的,能让人全身瘫痪的药和还有别的奇效的药,姜云浅也都准备了些,用不用到时再说了。   准备好后,姜云浅就去找关陈文志的地方。王北办事一向很贴心,将陈文志关在离姜云浅住的客房只有一墙之隔的柴房里,人也用绳子绑的严实,绝对不会让他有机会挣脱绳索跑掉。   姜云浅进来时,陈文志还没醒,软绵绵地倚在一堆稻草上,虽然一张麻脸依然可怖,但少了之前的狠戾,还真像个与世无争的孩子。   姜云浅叹口气,若是陈文志晚几年重生,面对成年后的他,姜云浅报仇也不会手软,可对个孩子下手……虽然知道这个孩子的身体里面住着的是个恶魔,她还是会心软。   趁陈文志没醒,姜云浅用带来的水把哑药在碗里化开,给陈文志喂下,若是有效,就不怕他再乱说话了。   药丸入水即化,无色无味,陈文志没有抗拒地喝下,姜云浅就在旁边看他的反应,等了许久也不见人醒,算算时间她那一针的效果早就该过了,是太困了才睡不醒?   姜云浅忍不住疑惑,抓起陈文志的手伸指按在他腕间,脉像平稳,只是因长期郁结于胸,脉相有些滞涩,倒也没有大问题,可这人怎么就睡不醒呢?   ☆、第286章 价随便开   一直到了晚饭时候,陈文志依然未醒,姜云浅叹口气,虽然不知他是什么原因一直不醒,姜云浅的心里却有那么一丝轻松,或许他这样一直不醒对她来说也是好事一桩,总比他醒过来乱说话要好。   姜云浅去用了晚饭,再回来见陈文志还是沉睡的模样,便回自己的屋子睡觉,就看今夜子时苏羽还会不会毒发了。   一夜到亮,苏羽那边没有动静,又去给苏羽号了脉,一切都很正常。姜云浅终于相信陈文志之前给的方了是真正的解药,看来他也不是没有受到迷幻汤的影响,只是不知什么原因药效短了些,才会让他有机会提前醒来。   既然苏羽没事了,姜云浅还是去看看陈文志,若是人一直不醒也总得知道原因吧!   结果到了柴房,推门而入,里面却空无一人,姜云浅心里大惊,里里外外翻了一遍也没见着人,陈文志就这样消失了。   姜云浅去找王北,王北在得知后也眉头紧锁,半晌道:“既然人不见了,想必是被同伙救走,我会让苏伯父加强府内守卫,你也不必想太多。”   姜云浅心说她能不想太多吗?陈文志对她的威胁比对任何人都多,若他拼着鱼死网破在外面乱说,再联系到她突然就高超的医术,别人多半会相信陈文志的话,她可不想被当成妖女烧死。   可事到如今除了极力去找陈文志,也没别的办法,姜云浅与王北说了一声,便去找怀萱公主了。   自从回到边城,怀萱公主和王北还没正式见面呢,拿苏嫣的话来说,就是要晾一晾王北,以报他之前晾了她们那么久之仇,怀萱公主也深以为然,于是就躲在苏府为她准备的院子里一步不离。   而且,苏羽出了事,不但王北没心思去想儿女情长的事,就是怀萱公主也不好质问王北,在苏府住了两日,怀萱公主也没出过她的院子。   姜云浅过来时,怀萱公主虽然在屋中坐的端正,但从神色上还是能看出一些复杂的情绪,想想也是都住的那么近了,却连面都没见着,她能不急吗?   苏夫人给怀萱公主派了两个丫鬟过来,此时两个丫鬟也是离着怀萱公主远远的,想要开口上前安慰,又真怕这个别人口中传说很飞扬跋扈的公主,再说人家高高在上,肯定是看不上她们这种小丫鬟,别上前自找没趣了。   姜云浅进来时,怀萱公主眼前一亮,“妹妹,苏大哥的身子可好了?”   姜云浅端起桌上的一杯凉茶,一饮而尽,这才道:“瞧着是好了,你也别担心,回头忙完了,我就是押也要把王北哥给你押过来。”   怀萱公主脸一红,“谁要你押了?若他不是心甘情愿过来,我还不要见他。”   姜云浅心里好笑,知道怀萱公主口是心非,也不再为难她,只是这回又出了陈文志的事,她们想来要在边城住上一段时候了。   她倒是好说,可怀萱公主身为一国公主,也不能总在外面游荡,如今王北也见着了,也知道王北的心意,是不是该送她回京城?再说姜云浅最担心的就是如今敌在暗,我在明,若是被人利用怀萱公主的身份做文章,或是干脆就想要把她绑了威胁,别说是苏守澈,就是他上面的官员都得为难了。   姜云浅正想着怎么劝怀萱公主回京,怀萱公主摆摆手让丫鬟退下,这才对姜云浅道:“昨儿听说抓了一个小子,是你认得的?”   姜云浅点头,“前年水患之时,皇上下旨抄斩了陈家,这事姐姐可听说过?”   怀萱公主‘嗯’了声,“当然听说了,据说祖上还是宫里的御医,谁知到了孙子这辈竟然卖起了假药,父皇闻听后大为震怒,下旨将陈家查抄,满门男子皆斩首,女子官卖。”   姜云浅苦笑,若是被人知道陈家不只是卖假药这么简单,而是想要在水灾之时制造瘟疫,进而大赚不义之财,恐怕得天下皆惊。   姜云浅有些后悔,怎么就没问问陈文志,前世那场瘟疫到底与陈家有没有关系,还有很多她一直想不明白的事,这些每每想起都是她的一块心病。   而如今陈文志失踪了,她想问也没地儿问了,这才是真够后悔了。   怀萱公主见姜云浅不说话,问道:“难道那小子是陈家的人?他是想要替陈家报仇?”   姜云浅点头,“他不但是陈家的人,说起来与我们家也有些瓜葛,我有位堂姐,当初就是嫁给他冲喜,只是后来陈家女眷被官卖时,家里出钱将她赎了回来。”   怀萱公主道:“我听说过此事,就是你二叔家的那个叫什么荷的对吧?京城里可是有很多关于他们那一家的传闻,尤其是你二叔设计让小妾流掉他的骨肉那件事,京城里谁人不知啊。我只是好奇,你当初拿出来的那种药,真能让有血缘的人的血抱在一处,没血缘的就分开了?”   “那是自然,医术的神奇可不只这些,姐姐若是想学,回头我多教你一些,就是将来嫁了人也有好处。”   姜云浅说着,意有所指地望着怀萱公主,怀萱公主倒是脸不红不白的,让姜云浅羡慕不已,在这种话题面前她还能淡定如常,皇家的教养让人不佩服真不行。   与怀萱公主说笑了几句之后,丫鬟进来禀报,说是王北在外面求见,姜云浅刚想着王北或许是查出些什么眉目,过来知会她,可随即便想到这里是怀萱公主的住处,王北这次过来或许真没她什么事。   姜云浅朝怀萱公主笑了笑,“姐姐,既然王北哥过来,想必是有重要的话跟姐姐说,妹妹就先回去了。”   怀萱公主也没娇羞地说要留人的话,那神色就差没说让她快点回去,显然是巴不得她别在这里碍眼。   姜云浅叹着气出门,看到王北时又重重地叹了口气,虽然没有明说,但眼神里的意味很明了,让王北脸腾地就红了,脑子一抽,来了句:“浅姐儿也在?”   姜云浅望天,果然王北就不是奔着她来的,还好她够识趣,朝屋子里努了努嘴,姜云浅用极低的声音道:“好好哄哄吧,不然真回京就到了嫁人的时候了。”   王北眉头紧了紧,朝姜云浅抱了抱拳,抬腿进屋,姜云浅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心情有些黯然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也不知这时候的王南在做什么,他知不知道有很多人在担心他呢?   西秦都城晋阳,王南推着特制的平板车,车上摆着一盒盒胭脂,车子周围挤了一圈互相推搡着的女人们,她们在挑选胭脂,遇到中意的就紧紧地抓在手里,生怕慢一点就被别人抢了去。   王南嘴里吆喝着:“别挤别挤,挤坏了车子往后我就不过来了。”   女人们的动作果然轻柔了许多,但对看上眼的胭脂还是要先下手为强。   在一群女人中间,一个大汉异常显眼,大汉抹了把头上被女人们挤出的汗水,对王南道:“三儿兄弟,你就给个痛快话吧,我们慕容家对你这胭脂很有诚意,只要你愿意,价随便开。”   王南纠结的脸上五官都要挤在一处,半晌才道:“慕容五爷,你太为难我了,都说了胭脂的秘方是要留给我媳妇的,你还总来逼我,逼我就能逼出秘方了?还不如去跟我媳妇商量了。”   慕容五也急了,“我去哪儿找你媳妇?之前也给你送了几个女人,可你都不满意,你想要什么样儿的媳妇,说句话成不?也好过我满天下去寻了。”   王南‘哎’的一声:“慕容五爷,你这话说的,哪是我对那几个女人不满意啊?是俺家阿娘,就随便问了一句,她们就说她们是从什么楼,从么馆出来的,慕容五爷,那到底是什么地方?俺家阿娘怎么一听就急了?还说下回见着你要打断你腿呢。”   慕容五脸上神色略显尴尬,旁边有来挑胭脂的女人却鄙夷道:“五爷,虽然三儿脑子不太灵光,你也不能拿那种不三不四的女人糊弄他,那种地方的女人能娶回去做媳妇?你就是要谋人家胭脂的秘方也不能害人家不是?再说谁不知道你相中三儿他娘了,小心三儿他娘气你给他儿子找不三不四的女人,回头理都不理你。”   “别胡说,我是真想给三儿娶房好媳妇!”慕容五听的面红耳赤,他是真看上红姨了,这几天一闭上眼就是红姨那妖精似的笑,举手投足间都风情万种,若之前只是想把红姨当成物件,如今也是真有几分认真了。   旁边有女人趁她说话的当口,从她手底下抢了一盒胭脂去,那女人不干了,“喂喂喂,你做啥?咋还动上抢了?”   抢胭脂的女人道:“你没看到慕容府的五爷都盯上三儿的胭脂了?谁知什么时候秘方就得落到慕容家人手里,到时胭脂还能是这个价吗?还不趁着如今还便宜多买些回去?”   女人一听也不跟她计较了,干脆只要是能抢着的都抢在手里,生怕动手慢了抢不着。而之前一直看热闹没说话的女人一见也都加快手上动作,没多大工夫王南车摊子上的胭脂就被抢了一空。   ☆、第287章 亲事还做数不?   王南收摊回家,慕容五跟在后面,所过之处有叹息摇头,有幸灾乐祸,更有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却没有一个上前跟王南打声招呼,怕的自然就是慕容五。   慕容家在西秦可是出了名的不能招惹,不说别的,西秦皇帝的亲娘,那位如今还位高权重的太后就是出身慕容家,真算起来慕容五还是当今皇上的亲表兄,不管暗地里皇上是否对慕容家忌惮万分,但至少在面儿上,还是表兄表弟一家亲。   而此时慕容五就跟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摊贩的后面,哪怕这个小摊贩自摆摊开始,他的胭脂就已经成为整个晋阳女人的心头好,已经闯出不小的名声,但对于晋阳城的百姓来说,能够让慕容家五爷跟在后面,却又连脾气都发不得的小子,那也是个人物。就算这小子脑袋不大好使,但说到底也是本事。   回到与红姨在西秦的家,王南将车推进院中,红姨由打里面出来,一见慕容五也跟着回来,虽没摆上脸色,但言语间也不大欢迎,“哟,这不是五爷嘛?知道的是您想着我们家的胭脂,不知道的还不定说什么不好听,我们怎么说也是孤儿寡母的,您这一天天雷打不动地往我家晃,别人得怎么想?我一死了男人的妇道人家倒不怕风言风语,可您五爷是什么人物?没得因我再被人耻笑。”   嘴上说着是怕自己的名声带累了慕容五,实则夹枪带棒的就是说慕容五不要脸,慕容望着红姨那张虽不年轻,却娇俏的脸怔怔地发着呆,哪怕她的话不好听,慕容五也没有半分恼火。   只是见红姨要生气了,慕容五忙陪着笑脸,“阿红,你别那么大火气,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与三儿这孩子一见投缘,怕你们孤儿寡母生活被欺负,才想帮你们一把。只要你点个头,往后你们娘儿俩就跟着我过,我保证把三儿当成亲儿子一样疼。”   “呵,跟着你?整个晋阳谁不知五夫人厉害?我跟了你死都不知怎么死的,五爷这话往后还是别说了,再说我们娘儿两个,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有手艺日子也还过得去,我就想给我们三儿娶个靠得住的媳妇,等哪一天我两腿一蹬,也不会没脸去见三儿的阿爹了。”   见红姨说这话时,眼中真情流露,王南知道红姨这是又想起往事了,虽然谁也没说过,但每当红姨想起顾侯时都是这眼神,王南哪里会猜不出,其实红姨是深爱着他阿爹,只是因顾家历来祖训男子不得纳妾,又因她与自家阿娘的感情,红姨才会将这份感情深埋。   只是人都已经没了这许多年,这要是多深的感情才会放不下?到此时还不肯嫁人,甚至是想要守一辈子。   王南时常会想,若是他就此一去不回,姜云浅会不会也为他守一辈子?   可每当想想王南就会摇头苦笑,他与姜云浅的感情或许很深,却绝对不会深到守一辈子,若他没了姜云浅,也会好好地活下去,或许会娶别的女人,再生下几个孩子。若姜云浅没了他,也同样会过的很好。   与其纠结这些,还不如想想怎么完成任务,回去告诉姜云浅,只要他还活着,就不会给她离开的机会呢。至于他们的感情有多深厚,他可以用一辈子去经营。   慕容五听了红姨的话愣了愣神,看向王南,发现王南长得并不像红姨,显然是要像他的阿爹,只是脸上一直都看着不怎么干净的王南,就算他与他阿爹长得一模一样,他也没看出有什么魅力能让红姨这样的女人忘不掉。   慕容五到底是心高气傲之人,很不满自己会输给王南的阿爹,脸色也沉了下来,哪怕红姨美的让他有些失去理智,还是冷哼道:“你就那么忘不掉他?人死都死了,你就不会为了活着的人考虑?如今是有我护着你们,才没人打你们娘儿俩的主意,不然以你的模样和你家三儿这脑子,早就不知死多少回了。我也不是吓你,你仔细想想吧,只要你肯跟我回慕容家,我保证你们娘儿俩不会受半点委屈,你若实在怕我家的夫人,只要你不介意做个外室,我也可以在城里给你买处宅子,一应都按着夫人的规矩来成不?”   说完,也不给红姨再拒绝的机会,慕容五转身出门,门关上那一刻,悄悄抹了把头上的汗水,他跑的这么快还不是怕听到红姨拒绝?虽然他对红姨势在必得,可一想到红姨似颦似愁的眼神心就跟着颤,看来还得抓点紧了,想个什么办法把人先弄到手才成,不然再这样患得患失下去,他都得被逼疯了。   也不是没想过要来强的,可红姨只要那么直直地盯着他,眼中那种他敢乱来,往后就别想再见着她的神色,他什么勇气都没了。   扒着门缝看慕容五走的远了,王南拉着红姨进屋,“红姨,你走吧,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就成。”   他多么后悔当初答应红姨同来,他也就是年纪还小,当时就没想过红姨这副模样实在是太让男人把持不住了,也就是他阿爹还能眼中只有他阿娘。   红姨坚定地道:“我不走,我还要亲自动手给你阿爹阿娘报仇,慕容家的人都该死,若有需要,不过就是身子,给了他又如何?”   王南瞪眼,“红姨,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你就不想想,若是阿爹阿娘泉下有知,知道你为了给他们报仇不爱惜自己,他们心里能好受吗?”   听王南提起顾侯夫妻,红姨面露柔色,“你担心什么?我就那么一说,红姨这大好身子守了三十多年,哪能就给那种混蛋?红姨逗你玩呢。”   王南才不信她真是逗自己,“红姨,我也是说真的,要不你还是先回去吧,这里就我一个人也能找出当年慕容家勾结太子陷害我家的证据,你留在这里倒危险了。”   红姨也是够倔,干脆话也不跟王南说,转过身去整理白日里做的胭脂,虽然她这几个月都整日对着这些胭脂,还是要为姜云浅的心思灵巧而叹服,明明也同比别的胭脂多费什么,只是工艺略有不同,又在里面加了些不贵重的东西,胭脂的档次就提了不只一星半点,就是她用了这些日子也还是会为这胭脂的神奇叹为观止。   王南见她不理自己,知道劝是没用,只能叹口气去厨房找吃的。   红姨做饭的手艺很好,每天早晚都会为他做些可口的饭菜,除却她倔强的脾气,红姨给他的感觉还真有些像阿娘,对他的关心也是无微不至。   只是每当看到红姨在厨房里辛苦忙碌的时候,他还是会想到远在京城的姜云浅,当初还住在姜王村时,因他与王北做不好饭,姜云浅可没少帮着他们做饭,无论是姜云浅的厨艺还是她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每每都能让王南多吃两碗饭,那种感觉是这些年里最幸福的感觉了,只是他还要多久才能将这里的任务完成,回去再吃姜云浅为他做的饭菜呢?   “什么?姐姐要回京城了?”姜云浅坐在王北与怀萱公主对面,一脸不可置信。   吃过晚饭,怀萱公主与王北一同来找姜云浅,姜云浅正拿着一只药罐,用小药杵有一下没一下地杵着药,心里还在想着陈文志到底是怎么消失不见的。   怀萱公主不客气地坐到姜云浅的对面,说出那番让姜云浅始料不及,却又觉得理所当然的话,而面对姜云浅的惊问,怀萱公主一边忙不迭地点头,一边使劲地给姜云浅使眼色,“不只我要回去,你也要与我一同回去,这样顾北他们做起事来也不会碍手碍脚,不然就我们两个弱女子,真被人抓了要挟,顾北他们得多为难?”   想到怀萱公主曾经在京城时的飒飒风姿,姜云浅一点都不觉得她口中所说的弱女子包括她一个,可显然怀萱公主是打着什么主意,这时候她除了配合也没别的办法,难道还要揭穿不成?   于是,姜云浅也很‘善解人意’地道:“也成,既然姐姐要回京城,我也跟着姐姐一同回去,离开这么久了,还真很想家了。”   王北算是去了一块心病,虽然他舍不得怀萱公主离开,可一想到边城如今恐怕就跟龙潭虎穴似的,他还真怕自己护不住怀萱公主,能送她先回京城自然最好不过。   只是……“浅姐儿,你叫怀萱什么?”   “姐姐呀!”姜云浅不知王北为何有此一问,他应该耳不聋吧,她一直这么叫的,他为何此时才问?   王北听后脸上的神色挣扎片刻,才正色道:“浅姐儿,我且问你一句话,你与王南当初说的亲事还做数不?”   姜云浅没想到王北此时才记起问这个,也猜不出他真正的意图,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就怕说算数的话,王北再嫌弃她岐王侧妃的身份;若说不做数,她又何苦不远万里找到边城来?还不就是想看看王南是什么意思。   如今被王北一问,她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第288章 谁表现的更亲民?   怀萱公主叉着腰,就差没伸手去揪王北的耳朵,“顾北,你这话什么意思?若不是想着和顾南的亲事,我家妹妹为何放着好好的岐王侧妃不做,偏要跑到这里受你的气?今儿你不把话说清楚,我这就带着妹妹走人,往后咱们就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干。”   王北便像换了个人似的,对怀萱公主陪笑道:“我不是听浅姐儿喊你姐姐,才忍不住多想一些,你虽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可也是天佑的姐姐,浅姐儿若是从我这边论怎么都该叫你一声嫂嫂才对,喊你姐姐,可不是从天佑那里论的?”   怀萱公主被王北气乐了,“就你想的多,我和妹妹可没想那么多,我们一见如故,再说又都没嫁进你们顾家呢,爱怎么叫怎么叫,碍着你什么事儿了?若是想听她喊嫂嫂,那就等顾南回来,跟我妹妹成亲以后再说。”   虽然怀萱公主这番话听的姜云浅一阵脸红,但话中的维护让她心里暖暖的,若是姜云娘在,她也一定会同样维护她的。   王北没了脾气,姜云浅看着好笑,所以说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遇上怀萱公主就是王北的劫。   经由怀萱公主这么一搅和,王北也没法再问了,当然他也明白姜云浅的心意,如今所要担心的就只有王南的安全,真盼着王南能快些回来啊。   至于怀萱公主和姜云浅要回京城这件事也是刻不容缓了,只有把人送走,他才能放开手脚。   翌日,王北就将车队安排好,姜云浅和怀萱公主被半强迫着送上马车,哪怕两个人都不想走,可看王北沉着脸,完全不容置喙的样子,她们还是识趣地什么也没说。   车里还坐着也要回京城的苏嫣,见二人几乎是被押上车,苏嫣笑的跟偷了蜜似的,“顾北哥有时也很爷们。”   怀萱公主没理她,虽然苏嫣和王北之间没看出什么,但苏嫣看王北的眼神让她不能不多防备下,都是女人,她完全明白眼神里代表着什么。   姜云浅一直透过车窗看外面,没见着王南,不知道此时的王南是否安全,她真不想回京城,可问王北又什么都不说,姜云浅即使回京城也不会甘心。   但不走又怎样?被王北押着上的车,之前怀萱公主要来边城,护卫们不敢强迫她做不愿意做的事,但不表示护卫们同样不敢强迫她,姜云浅知道这次离开边城,再想回来就没机会。   连着走了三日,夜里宿在一处荒凉的客栈里,客栈里除了他们这一行人就没有别的客人。   晚上坐在客栈的大堂里用饭,姜云浅与怀萱公主和苏嫣一桌,饭吃的有些沉闷,怀萱公主见着王北,也知道王北的心意后,整个人也开朗了不少,至少不会像之前那样对谁都像要竖起尖刺,而苏嫣一直笑咪咪的,让谁也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因为怀萱公主心里对苏嫣心有成见,两人之间的气氛就有些诡异,常常是苏嫣说上几句,怀萱公主都不回一句,苏嫣倒也不觉尴尬,依旧说说笑笑地讲一些西北的风情。   别看她来西北才半年时间,对一些西北的民风民俗可是知之甚详,又常常提起王北,让怀萱公主看她的眼神更冷了几分。   苏嫣好似浑然不觉,不时拉着姜云浅也加入话题,无奈姜云浅心事重重,只是闷头吃饭,苏嫣讲了几个笑话,姜云浅也没半点反应。   毕竟姜云浅与怀萱公主熟,知道怀萱公主就是个外表冷淡,实则内心火热的姑娘,而这个苏嫣,别看年纪小,却总让姜云浅看不透,就像这几日,苏嫣看似热情地为她们讲解一路所见所闻,实则姜云浅都看得出来,她是在跟怀萱公主示威。   其实她又有什么好得意的?就是姜云浅这个半个局外人都看得出来,王北与怀萱公主之间的感情里容不得别人,更不要说顾家有祖训,男子若不是四十无子是不可以纳妾的,她再有心计又有何用?难道还能让王北跟怀萱公主分开而娶她?   对这个心眼太多的姑娘,姜云浅说不上讨厌,可也绝对喜欢不起来,她若不是苏羽的堂妹,姜云浅恐怕连理都懒得理她。   苏嫣见姜云浅兴趣缺缺的样子,叹口气,“浅姐儿,我知道你有心事,可事到临头,你就是留在边城又能怎样?帮不上忙不说,万一有人想要利用你对付顾北哥他们,你留下来只能是累赘。”   姜云浅微抬头,斜了苏嫣一眼,并没有说话,怀萱公主却冷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妹妹就是累赘?她会治病,会解毒,如今敌在暗,他们在明,妹妹留下来可是个好帮手。”   苏嫣笑道:“会医术、会解毒又如何?敌人如今都混进府里了,谁知道是哪个?抓的人犯都能给劫走,若下回被劫走的是她,用来威胁伯父和顾北哥他们,伯父他们还能眼看着她落在敌人手里不救?那时还不知要有多麻烦。有的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就该有自知之明才是。”   说到人犯被劫时,苏嫣很是意味深长地盯了姜云浅两眼,姜云浅哪里不明白,苏嫣这是在怪她弄丢了陈文志,毕竟当时若不是她说要把陈文志留下来审问,把人关到大牢里,就是对方想要把人劫走也没那么容易,说起来这还真要怪她。   可事实是一回事,被苏嫣这样类似挑衅地望着,姜云浅再内疚也难免烦躁,忍不住道:“你怎知我留下来就一定会被敌人抓着?你可莫要忘了,这回若不是有我在,苏大哥的毒谁能解?”   苏嫣听了笑笑,“那就算姐姐我说错了话了,姜妹妹可别放在心上,我这厢与你陪不是还不成吗?”   说着,苏嫣起身,对着姜云浅就是一拜,姜云浅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而且,她也没认为小姑娘间拌几句嘴有什么,只是心里到底是留下一个结。   前次离开边城是由苏羽护送着,小姑娘一路上表现的都大方得体,甚至很是善解人意,让姜云浅和怀萱公主对她大有好感,这次为何就跟换了个人?说话夹枪带棒不说,还时不时地挑衅她们,若说此次离开边城与前次有何不同,那就是少了苏羽和王北,难道上次她是装乖巧,这次才是她真情流露?   姜云浅不了解苏嫣是怎样的人,却不妨碍她对苏嫣留心一些。   晚上睡觉时,姜云浅还是与怀萱公主睡在一个屋子里,苏嫣自己一个屋子,两个屋子紧挨着,一边住了云清云婉姐妹,一边住着护卫。   因客栈的墙都是木板搭的,很不隔音,姜云浅和怀萱公主挤在一个被窝里说话的声音也极低,虽然心里对苏嫣都有不满,但因为怕背后说人坏话再被听着,就只字未提她。   正说着,就听床挨着的木墙有什么刮过的声音,二人都停下声音,睡在里面的姜云浅更是把耳朵贴在木板上,便听到那边有脚步声从这边向另一边过去。   若两个屋子的格局相同的话,苏嫣房间里靠着她们的这面木墙放着一张桌子,对面则是床。姜云浅朝怀萱公主点了下头,怀萱公主眼中闪过不悦,却也没说什么,但望着木墙的眼神就像要把那里熔出一个洞来。   姜云浅也觉得这个苏嫣有些不像话,好好的竟然过来偷听她们说话,是想听她们有没有说她坏话吗?若是怕说,为何还要那么明显地表现出她对她们的敌意呢?再说,怀萱是公主,真惹毛了岂是说她几句坏话了事的?   原本对苏嫣只是不满,如今就有些厌恶了,但想到她也就十五六岁的姑娘,有的时候做事不够圆滑也难免,倒也没太放心上,但从明儿开始,晚上再歇着时可不想再与她住隔壁了。   这次离开边城,光是装东西的车子就有五辆,有吃的有用的,都是王北给张罗的,就怕她们在路上吃不好、歇息不好,连牛皮帐篷都给准备了几顶,哪怕路上遇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时候也能好好地睡上一觉,毕竟西北这边地广人稀,走上几日不见人烟的时候也常有。   第二日,走了大半天,前面也不会有地方可宿,瞧天色越来越阴沉,元博瀚便来向怀萱公主请命,是否要安营?   怀萱公主瞧了眼天色,点头道:“那就找个地方扎营好了,今晚就早些歇着。”   元博瀚就带着人寻了一处地势高又背风的地方,将帐篷扎好,用木桩子也钉的严实,免得一阵大风就能刮跑了。   之后又埋锅造饭,煮了一大锅的汤,又在锅的上面热上馒头。   姜云浅和怀萱公主互相靠着坐在帐篷前看着护卫们忙碌,苏嫣却已经挽起袖子过去帮忙,一会儿给护卫递柴,一会儿又帮着洗菜,忙碌的不亦乐乎,若不是对她心有芥蒂,瞧着还真是个善解人意,又温柔善良的好姑娘。   可因有之前的先入为主,姜云浅和怀萱公主怎么看她的行为都假,都觉得她这个小姑娘太能装了,这是要表现的比她们亲民?   ☆、第289章 好好地立立规矩   姜云浅和怀萱公主都不在乎,怀萱公主从小就没做过事,虽然跟姜云浅出来这些日子学了不少,但做饭这种事上去了也是帮倒忙。   而且,怀萱公主也不屑于做那些表面功夫,她的身份摆在那里,若真上前了,护卫们不会感激涕零,反而会诚惶诚恐,她过去添那乱做什么?再说这些护卫是皇上派来保护她的,她就是端着架子,那些护卫还敢对她不满?   而姜云浅也不觉得做了那些就能让护卫有什么想法,能被皇上选出来的人也不会是那种眼皮子浅的,真是那样的,不用她们说,元博瀚也换人了。   吃饭的时候苏嫣也一个劲儿地帮姜云浅和怀萱公主夹菜,姜云浅没好意思说什么,怀萱公主却皱着眉把她夹到碗里的菜,一点点都挑了出去,扔在沙地上,样子看起来还像挺嫌弃的。   苏嫣咬了咬下唇,“都是嫣儿不好,是嫣儿自不量力地将公主当成姐姐,却不料在公主眼里,嫣儿就是在自取其辱。”   说着,苏嫣的眼中就有泪光闪现,在火光的映衬下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怀萱公主皱着眉,眼中闪过厌恶的神色,虽然没说什么,姜云浅却看得出来,怀萱公主的怒意已经到了发作的边缘,说不定下一刻怀萱公主就能将手上端的饭碗扣到苏嫣的头上。   好在怀萱公主出京这一回脾气改了不少,最后只是冷笑道:“你误会了,本宫自幼在宫中所学的都是宫中的规矩,吃饭布菜都是由宫女侍候,用的也都是公筷,你用你的筷子为本宫夹菜,实乃不合规矩,让本宫吃你的口水,本宫也真吃不下。再说,就要回京了,以往没注意到的规矩也该注意一些,像你刚刚所说,将本宫当成姐姐……呵呵,真传到御史耳中,恐怕你家父亲也要受到弹劾。”   怀萱公主已经好久没自称本宫,姜云浅明白她是在隐忍怒气,可看苏嫣霎时就变白的脸,还真有几分意思。   苏嫣脸白了片刻,不甘地道:“那为何姜家妹妹就能喊公主姐姐?”   怀萱公主吃惊地望着苏嫣,许久才道:“苏小姐,你难道不知道,她是岐王侧妃?岐王是我亲弟,她喊我姐姐有何不可?”   苏嫣似乎真不知道姜云浅是岐王侧妃的身份,听了后也吃惊地盯着姜云浅看了好久,才又垂下头,虽然她不是很清楚姜云浅为何会跟着怀萱公主来边城,但很明显姜云浅与王北早就认识,甚至她都想过姜云浅会是怀萱公主想要用来巩固她在王北心中地位的棋子,就是怀萱公主为王北选的枕边人。   可听怀萱公主一说,她才终于明白,原来姜云浅竟然还顶着岐王侧妃这样一个身份。   因她离京前就听说过姜二小姐是岐王为自己留着的人,只是要等她年纪大些就要接近王府,只是没想到姜云浅才十三岁,就已经是岐王侧妃了,而且,侧妃啊,身份上虽然只能算是个妾,可也要看是谁的妾,岐王的妾,别说是侧妃,就是一般的侍妾她都得罪不起。   苏嫣望着姜云浅似笑非笑的目光有些心虚,就听姜云浅道:“苏小姐,虽然本侧妃年纪还小,在岐王府里也学过一些规矩,长幼有序,尊卑有别还是懂得的,像你这样尊卑不分,实在是太不合规矩了,不如从明儿开始,咱们还是把规矩好好地立立吧,往后再见了公主皇姐,可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没规矩,该有行什么礼也不能太含糊了,虽然咱们没在京城里,可真被传出去,知道的是皇姐宽容大度不与你计较,不知道的难保会说你不识好歹全没规矩。”   苏嫣眼圈里泪光闪闪,却见无论是怀萱公主也好,周围的那些护卫也好,竟然没有一个觉得姜云浅说的话有错,甚至有人已经在赞同地点头,看苏嫣的眼神也有些不屑。   到底也是官家小姐,竟然连该有的规矩都没有,就像这几日她时常说话夹枪带棒的,他们又不是聋子,怎么可能听不见?真当公主是好脾气了?就算公主在皇上面前不得宠,那也是公主,岂是一个小官之女就能任意挖苦?更不要说怀萱公主是皇上的掌上明珠,所有公主里面也就她最得宠了,若公主心眼小点,一句话就能让苏嫣的阿爹丢官罢职,不理她不过是懒得搭理,真就有人会蹬鼻子上脸了。   见所有人瞧自己都跟瞧笑话似的,苏嫣垂头不语,这次是她的错,可她就是看不懂姜云浅惺惺作态,怀萱公主出自皇宫,端着架子还好说,谁不知姜云浅的阿爹就是个小县令,还是从乡下来的,就算会些医术,凭什么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这些日子苏羽看姜云浅的目光都带着温柔,比对她这个堂妹都好,她好不甘心,就想着把姜云浅比下去,可谁让人家有个公主撑腰,她哪里斗得过?   不过,知道姜云浅是岐王侧妃了也不是没好处,这样一来就可以修封书信给苏羽,看他往后还会不会对姜云浅有什么想法。   苏嫣一直到回帐篷也没再说一句话,姜云浅和怀萱公主也没想对她怎样,苏嫣的阿爹的官也不大,她们的身份又摆在那里,苏嫣还敢把她们怎么样了?高大一级都压死人,更不要说公主与小吏之女相比了,那完全是云泥之别。   只是对苏嫣的防备就更甚,如今离京城还远,不知路上还能遇到什么,难保因为一点小事就惹来大麻烦,她们既然不能把苏嫣赶走,那就不能不防着。   刚吃过饭,大雨就下了下来,虽然天气一天天转热了,但在荒郊野外,又风雨交加,还是有些凉,好在姜云浅和怀萱公主住的帐篷里生了炭炉,倒也不冷,可别人的帐篷里就没这么暖和了。   元博瀚这些护卫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的,就是云清和云婉也强壮的完全不会觉得冷,只有跟云清云婉挤在一处帐篷里的苏嫣冻的够呛,可炭炉都在姜云浅和怀萱公主的帐篷里,谁敢去跟她们说让她们匀个炭炉出来?更不要都看得出来苏嫣刚刚把人得罪了。   西北好些年也难得见到一场大雨,这场大雨很是难得,虽然对于行路之人有些不便,对于西北的百姓来说却是好事,这场雨过后,草会长得旺盛,牛羊也将吃得更肥美,很长一段时间放牧的人不用再为草和水发愁。   即使第二天起来,大雨还是没有停歇,可透过帐篷上的小窗,看着外面下着大雨,听着雨打在帐篷上的声音,姜云浅和怀萱公主都没有觉得烦,反正帐篷里暖哄哄的,她们又真不急着回京。   只是她们这里不急,冻了一夜的苏嫣却病了,整个人开始发起低烧,虽然还不至于卧床不起,看那样子也真是难受。   姜云浅再不喜欢她,人病了也得要过去瞧瞧,好在诊过脉后,苏嫣病的也不严重,只是受了些寒,用些药就好,王北给她们带的东西里面自然不会少了些常用的药材,姜云浅取了药让云清去给煎了,回来给苏嫣喂下,不到晚上苏嫣的病就好了。   外面的雨也晴了,天边的云霞烧红了半边天,明天倒是个赶路的好天气。   姜云浅回到帐篷里,怀萱公主正抱着被坐在搭起的床上,别看下了一天一夜的雨,因帐篷里炭炉生着,被子一点都不潮湿。可瞧着怀萱公主的样子,却像是有心事。   姜云浅将手上提着的医箱放下,走到怀萱公主身旁坐下,“姐姐有心事?”   怀萱公主眼睛盯着外面的霞光,“我们离开边城也有几日了,你说顾北他们可将事情都处理完了?”   姜云浅也望着帐篷上开的窗子,从那里看到的就是边城方向,这些日子她刻意不去想边城,不去想王北,更不愿去想王南,就怕越想越让自己担忧,可被怀萱公主提起,她又不能不去想。   正如怀萱公主担心王北,她也同样担心王南,王北在边城里好好的,而王南呢?她不知道王南到底人在哪里,过得好不好,但可以肯定的是王南肯定是在做一件秘密的事情,不然王北不会连她都要隐瞒。   她更不知道,就这样回了京城,她往后会不会留下遗憾。可带着怀萱公主再回边城她也做不到,虽然与怀萱公主感情很好,姜云浅还记得,怀萱公主是当今皇上最疼爱的女儿,若她在边城出了事,谁又能担得起?   安慰了怀萱公主几句,心里要回边城的信念却更强烈了,但她要做的却是把怀萱公主先送走,或是找个不会让怀萱公主再跟她回边城的理由。   姜云浅和怀萱公主睡醒时,苏嫣正在外面帮着云清云婉做早饭。苏嫣知道姜云浅和怀萱公主对她不喜,见二人出来也识趣地没往前凑,只是规规矩矩地见了个礼。   姜云浅和怀萱公主对她也淡淡的,若说之前带她上路是看在苏羽的面上,如今也是看在苏羽的面子才继续带着她,至于她这人如何,只要不像从前那样给她们添堵,在眼前晃就晃着吧,只要回了京城把她送回苏家,往后也不会再见面了,又何必撕破脸?   ☆、第290章 输不起又赢不起   吃饭的时候,苏嫣也是跟着云清云婉吃的,只是时不时目光就会扫过来,虽然这边有姜云浅和怀萱公主两个人,但姜云浅就是觉得苏嫣看的是她。难道还是对她岐王侧妃的身份难以置信?   姜云浅也懒得理她,若有可能她也不想要这个岐王侧妃的身份,虽然岐王夫妻对她都很好,隔着这个身份也还是把她当成妹妹,但每每想到这个身份,姜云浅还是会不舒服,总觉得自己是横在人家恩爱夫妻之间的一颗绊脚石。   今日晴空万里,刚下过雨天气也不会很热,姜云浅和怀萱公主坐在一辆马车里,苏嫣则自己坐在后面一辆马车里,跟许多物品挤在一处。   经过昨日之后,想也知道苏嫣不会再不识趣地与她们挤在一处,姜云浅和怀萱公主都没什么好不自在的,苏嫣若真与她们挤在一处那才叫不自在。   中午是在一处集镇上用的饭,都是西北的特色美食,倒也丰盛,偶尔吃吃也别有一番风味。   吃过饭后,元博瀚拿出王北给的地图,对着上面看了会儿,过来跟怀萱公主请求:“公主,再往前走二百里内没有人烟,若此时启程,夜里恐怕还要宿在野外。”   怀萱公主想也不想地道:“那就在这个集镇多歇上半日,明早再赶路也不迟。”   元博瀚自然是惟命是从,其实他也怕露宿荒郊,那里人烟稀少,又没遮没拦的,真有刺客他们多少也会力不从心。   集镇虽然不大,但这里也派了兵将守护,只要不是想举旗造反,谁也不会在这里动手,更别说是对一位公主动手,集镇这里的安全是全不用担心的。   集镇的客栈比不得城里,就是几间车马店,也多是大通铺,几文钱睡一晚,大家都挤在一个搭起的铺上,每人一个被窝。   西北本就干旱,这样的店里更不要想能沐浴了,一进屋子就能闻到满屋子的汗臭味和脚臭味,让人闻之欲呕。   条件摆在这里,即使姜云浅和怀萱公主再不待见苏嫣,也只能睡在一个屋里,再算上云清云婉姐妹俩,五个人包了一间十人的通铺。   床上肮脏的被褥姜云浅等人肯定是不会用的,好在他们的马车里都带着不少,天气又转热了,倒也不用盖的太厚。   云清云婉动手将客栈里的被褥都收到一边,再将自己带着的被褥铺好,最好的位置自然是姜云浅和怀萱公主来睡,云清云婉只占了一个小角落,苏嫣看了一会儿,就挨着云清云婉把被褥也铺上了。   因时候还早,姜云浅和怀萱公主就想去集镇上逛逛,整日就坐在马车里赶路,她们坐的也累,走走路也能活动一下腿脚,云清云婉自然是要陪着,元博瀚不放心,留了几个人在客栈里守着东西,也带了人分散在一旁就近保护。   在来西北的路上,这样的集镇很多,都是供来往商人歇息的地方,车马店也有几间,别看地方不大,来往的商人还不少,很多商人就随便找了个地方摆起摊子。甚至有些想要省几个钱的,干脆就在集镇里找个宽敞的地方搭上帐篷,一行人就在帐篷里住着。   集镇不大,也没有太稀奇的好东西,毕竟拉来西北来卖的多是西北这边没有的,而西北这边没有的,京城那里却应有尽有,就是对西北人来说很稀奇的,对姜云浅和怀萱公主也没多少新鲜,只是逛着有趣罢了。   而且,集镇不大,此时天色又早,很多商人都想着多赶些路,很少有人会早早落脚,集镇上的人也不是很多,听人说到了傍晚,赶路的商人陆续会到集镇,那时的集镇才是真正热闹的时候。   姜云浅和怀萱公主都不是太好热闹的人,活动开腿脚也就没心思晚上再过来逛了。   回到客栈简单的用水擦了下身上的汗水,姜云浅和怀萱公主就叫上云清云婉坐到通铺上玩叶子戏,苏嫣孤零零地坐在云清云婉的斜后方看着,样子倒是有几分可怜,但想到她最会装可怜,姜云浅和怀萱公主都眼皮没朝她撩一下。   云清云婉初时还不敢赢,每次都是输的多,可怀萱公主和姜云浅都有钱,当初离开边城时,姜云浅可是亲眼见着王北给怀萱公主揣了一大把的银票,少说也有几万两,这是怕她路上吃苦?   而姜云浅出门时银票就带的足足的,一路上也没花多少,两人都有钱,怀萱公主更是在宫里向来都玩大的,输着输着云清云婉姐妹俩就输红了眼。   她们不过是岐王府的小小护卫,在一般人看来每月俸禄不少,可也架不住这么输,与其输死,她们干脆也豁出去了,总不能为了哄公主和岐王妃高兴,她们就用下半辈子还债吧?   于是,输红了眼的姐妹俩开始发威了,刚开始还是小小地赢了几把,渐渐的见姜云浅和怀萱公主都没发怒,她们也放开手脚,玩到吃晚饭时她们都不敢相信自己面前竟然堆了近万两的银票了,而输的最多的就是姜云浅了。   她们这才记起,虽然怀萱公主的身份高,但她们还是岐王府的护卫,而姜云浅是岐王侧妃,若往后记着今儿的事,会不会给她们小鞋穿?   看云清云婉满脸忐忑,姜云浅笑笑未语,这些银子虽不是小数,输了她也会心疼,可也不会为了输这些银子就找云清云婉的麻烦,不过这赌之一字还真是沾不得,这才小半天的工夫她就输了几千两,再大的家业也禁不住这么玩的。   怀萱公主笑道:“你们也别怕,这点银子对我这妹妹来说算不得什么,再说愿赌服输,你们不也赢了本宫不少银子?本宫都没说什么。”   云清云婉虽然放心一些,但到底还是不安,就怕姜云浅会表面一套,背地一套,回头再记恨着她们。   姜云浅看出她们的想法,却也不能安慰什么,无论说什么她们都不会信,反正她自己信了不会给她们穿小鞋就好。   苏嫣道:“公主都说了愿赌服输,你们只管收着银子就是了,若实在过意不去,就给公主和侧妃磕个头,当是她们赏的还不行吗?”   这一下午都没听苏嫣说过一个字,这时听她说话,虽然挑不出什么毛病,却还是不那么招人听,让姜云浅和怀萱公主沉默,而她们的沉默让云清和云婉心里更没底了。   云清道:“属下并非有意要赢公主与侧妃的银子,不如这些银票还是还给公主侧妃……”   姜云浅笑道:“输了就是输了,赢了就是赢了,今日若是我与公主赢了你们的银子,我们也不人还回去,这些银票你们就拿着吧,回头都置办了嫁妆,出嫁时我与公主再为你们添些,咱们也风风光光地嫁人。”   云清云婉的脸就红了,她们虽是武人,却也是姑娘家,被姜云浅调侃嫁人,她们也会害羞,但从姜云浅的话里她们也听出来了,人家侧妃跟公主是真没生气,出嫁时她们给不给添妆倒没什么大不了,只要这二位没生气就好。   刚松了口气,苏嫣道:“既然侧妃都这么说了,银票你们就收着吧,就算将来侧妃和公主贵人事忙,忘了给你们添妆,有这些银子傍身,你们也能嫁的风光。”   这话让她说的,什么叫贵人事忙忘了?还不是变相地说她们就是嘴上说的好,心里压根就没那么想?姜云浅和怀萱公主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真不明白好好的,她怎么就像变了个人儿似的,之前在苏羽和王北面前时,多么可人的一个小姑娘啊。   被姜云浅和怀萱公主一瞪,苏嫣就是一缩脖子,但很快又挺起腰板,甚至与姜云浅互瞪起来,怀萱公主瞧了心烦,拉着姜云浅去吃饭,姜云浅这时也明白过来,苏嫣虽然看似找毛病,但真正针对的还是她,也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丫头。   若真算起来,苏嫣心里有王北,而王北与怀萱公主两情相悦,她真正恨的应该是怀萱公主才是,难道是因为地位不同的原因,苏嫣不敢拿怀萱公主怎样,就把她当成替罪羊来恨了?   又或者是觉得自己带怀萱公主来边城,才让她与王北重修旧好?那么自己算不算是受了无妄之灾?   可心里想想,姜云浅也只能在心里叹气,她又没有证据说苏嫣对她的敌意就是因王北而起?真跟怀萱公主说了,怀萱公主的脾气很可能就会直接问苏嫣,没凭没证的到时理屈的就是自己。   这事啊,也只能忍着了,好在路上也没多少日子,回了京城就把苏嫣送回家,往后也没交集就是了。   “苏嫣,本公主饿了,你去让人就把饭菜拿进来,在铺上放张小几子就是了。”   苏嫣愣了下,虽然她这些日子总是抢着帮云清云婉做事,但也没谁真正把她当成丫鬟来用,像怀萱公主直接吩咐她去做下人做的事,这还是第一次,苏嫣咬了咬下唇,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可被怀萱公主威仪的目光一盯着,她却说不出拒绝的话。   ☆、第291章 我给的药你敢用吗?   见苏嫣出去了,怀萱公主悄悄地扯了姜云浅的袖子一下,又朝苏嫣的背影努了努嘴,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   虽然知道怀萱公主这是在安慰自己不要与苏嫣一般见识,毕竟她是苏羽的妹妹,苏羽又是王北的发小,就是看在王北的面子上也不能跟她计较太多。而且,姜云浅也没想跟她计较,她本就不是心狠手辣的人,最多就是用她制的小药粉药丸整整人罢了,像苏嫣这种丫头,她真心没有生多少气,至少这样的苏嫣姜云浅知道会防着,总比之前什么都不知道,被人使了坏才后悔吧。   可怀萱公主那有些俏皮的样子让姜云浅不由得好笑,这个真是京城里别人闻之色变的冷面公主吗?就跟邻家大姐姐一样嘛,即使知道自己笑出来不厚道,姜云浅还是‘扑哧’一声笑出声。   见姜云浅笑了怀萱公主也弯了弯嘴角,走到门口的苏嫣听到笑声回头,正好看到怀萱公主弯起的嘴角,咬了咬下唇,目光扫过姜云浅,眼底却是伤了自尊的恨意。   在她看来,姜云浅这声笑其实就是在嘲笑她,把她当成下人用,来突显她们高高在上的身份吗?就是不知当真相揭穿之时,她还会不会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岐王侧妃了,到时受尽嘲笑的恐怕就是她姜云浅了吧!   吃过饭也没什么事情做,姜云浅和怀萱公主还想玩叶子戏,云清和云婉却说什么都不敢再玩了,姜云浅和怀萱公主也只能作罢。   想到白天逛集市时听人说起晚上热闹,她们倒是想要出去瞧瞧,元博瀚却拦着,说什么也不让她们再去,毕竟晚上天色,眼睛都要受到影响,一个看护不到她们谁出了事,元博瀚都担当不起。   姜云浅和怀萱公主也不是无理取闹之人,不让去就不去,留在屋子里大眼瞪小眼,实在没事做了,姜云浅就教怀萱公主背医术入门口诀,边背边为她讲解,时间过的倒也快,怀萱公主对医术也有兴致,一个教的认真,一个学的飞快,又有护卫守着,两人完全忘了时间,也忘了身边的一切。   因有元博瀚安排的人在门外守着,云清云婉又怕抓她们再玩叶子戏,干脆就跑到车马店的后面找个空地开始练功,直练的浑身都通透了才回来,打了盆水擦去身上的汗,姐妹俩心情也不像之前那么阴霾了,反正银子在她们手里了,实在怕被穿小鞋,回去就找个借口回家好了,嫁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而且,之前在京城里虽然听说过不少怀萱公主的凶名,但也没说过怀萱公主小气,她们又纠结什么呢?而且,近万两的银子在她们看来是不小的数,但人家侧妃未必就看在眼里,要知道侧妃家每月就是卖那种药带都赚不少,虽然药带不是谁都能买到,可她们因是岐王府的护卫,自从药带盛行后,就一直用着,还别说,那个用着真好啊,她们在那些日子里练功都不会觉得乏累了。   好的东西,自然是贵,她们只粗略一算就知道姜家如此真是家底丰厚,而且岐王侧妃在岐王府也是受尽疼爱,连岐王妃都待她如亲姐妹,平日里的吃穿用度也都是最好的,还有皇上也会三不五时赏些东西,侧妃会差银子吗?   晚上睡在通铺上,姜云浅和怀萱公主占了一边,中间隔了很大一块地方,用一张桌子挡上,苏嫣就睡在桌子的另一边,挨着她睡的是云清云婉,或许是这些日子太劳累了,云清云婉躺不久就响起鼾声,虽然没有多响,却是真真正正的鼾声,听的姜云浅和怀萱公主有些好笑。   姜云浅清了清嗓子,云清云婉的鼾声便停了,过了会儿又再响起,怀萱公主这些年觉轻,听着声就睡不着,睡不着就背姜云浅教她的口诀,背到最后问道:“妹妹,有什么办法让她们不打鼾?快速见效的。”   “嗯……翻个身睡就能好些。”   打鼾虽说是司空见惯的,但姜云浅知道其实打鼾对人的危害很大,严重的甚至会要了人命。   虽然姜云浅知道有几种汤药可以止鼾,可到底还是要去熬的,而云清云婉打鼾也不严重,就是累到了,才会发出轻微的鼾声,也用不着那些汤药。   怀萱公主便道:“苏嫣,你替云清云婉翻个身。”   苏嫣正半睡半醒时,被怀萱公主喊醒,无奈地起身推了推云清,“你,翻个身睡。”   云清正睡的香,突然被推醒,就是一个激灵,手却下意识地动了,抓住苏嫣推她的手,用一力,“嘎巴”一声苏嫣的手碗便脱臼了。   苏嫣疼的‘嗷’的一声惨叫,即使是睡在另一个屋子的元博瀚等人立马被惊醒,没出几鼻就听有人在门外问道:“公主,侧妃,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姜云浅也从惊愕中缓过劲儿来,看苏嫣虽然停止惨叫,但从窗外映进来的月光下,她还是满脸痛苦,而云清也有些傻眼了,她睡的正香,有人来推她,她可完全是下意识出手的,完全没想到就会伤了苏嫣。   这时候还是怀萱公主镇定一些,对元博瀚道:“无事,就是一场误会,你们都下去歇着吧。”   云婉已经下地将油灯点上,姜云浅再看不上苏嫣这时候也得给她瞧瞧,到底是伤了皮还是伤了筋骨。   苏嫣一张小脸惨白着,即使在油灯下也瞧着异常的憔悴。   隔着小桌,姜云浅拉过她的手,苏嫣下意识就要往回缩,姜云浅道:“我只是为你瞧瞧手上的伤,若是伤了筋骨还有及时正骨,不然长歪了,往后就能了残疾。”   苏嫣一听或许会成残疾,即使对姜云浅还有敌意,也把手伸了过来。姜云浅一点点在她伤到的骨节上按过,见除了手腕脱臼也没别的毛病,突然一用力,苏嫣又是一声惨叫,手腕就回归原位,可这一下,苏嫣真是疼的整个人都虚脱了,心里更是恨上姜云浅,认为她就是故意的。   姜云浅道:“还好只是脱臼,我替你接上,回头养些日子就好了。”   “不用药吗?”见姜云浅说完就要回去睡觉,苏嫣忙问道。   姜云浅朝她笑笑,“我的药你敢用吗?”   见苏嫣果然露出戒备,姜云浅又道:“放心吧,不用药过几日也就好了。”   云清因伤到苏嫣,心怀内疚,“苏小姐,要不我为你揉揉,我们武人也常会受伤,像这样的伤揉揉也就好了。”   苏嫣想要瞪人,她不过是推了推人,就受了这罪,都怪云清,好好的戒备心那么重干吗?可如今姜云浅和怀萱公主都不理她,若是把云清再得罪了,这一路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怪孤单的。   而且,她还想让云清云婉认为她是个温柔大度的人,就是与姜云浅发生冲突她们不会护着自己,总还有些好处的。   朝云清笑道:“那就有劳云清姐了。”   云清脸一红,她真是无心伤到苏嫣,苏嫣又如此容易就原谅她,还向她道谢,真让她有些手足无措了。   云清的手劲很适中,给苏嫣揉了一会儿,苏嫣的手就好了很多,云清又拿也一颗她随身携带的伤药让苏嫣吃下,不知是药真好用,还是心里作用,苏嫣吃过药后就不觉得那么疼了,又被折腾了一气,苏嫣没多久就睡着了。   姜云浅和怀萱公主也上来困意,云清云婉之后就没有再睡,没有了鼾声,她们也很快就睡着了。   早起吃早饭,见苏嫣用左手拿着筷子,吃的很笨拙,姜云浅才记起,她伤的是右手,这回可要有很多麻烦了。最后还是云清瞧着内疚,亲自喂苏嫣吃饭,只是云清从未做过这种侍候人的活,就是一路上跟着姜云浅和怀萱公主来到边城,因有姜云浅一路照顾,大多时候怀萱公主也都是自己动手,实在不会的也有姜云浅照顾,像这样喂人吃饭的事,活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一顿饭喂好了,苏嫣的脸上,衣襟上都是饭粒子。   苏嫣哭的心都有了,却还是装着大度地对云清笑笑:“云清姐姐,谢谢你了。”   云清本就不是善说的人,被苏嫣这么一道谢,心里更过意不去,顿时就觉得苏嫣这位大小姐实在是太好了,被她弄伤了,不但不怪她,反过来还要安慰她,甚至她因内疚才做的事也会真诚地道谢。   之前或许因为多说了几句惹到怀萱公主和姜侧妃不高兴,她们才会各种冷落她,其实她就是有口无心,毕竟年龄还小,说错话也是难免,云清便暗暗发誓,这一路上都要多照顾苏嫣,即使不能跟怀萱公主和姜侧妃讲道理,也要在力所能及之处让苏嫣少受些委屈。   吃过饭就上路了,姜云浅还是和怀萱公主坐在那辆马车里,苏嫣独自坐在杂物之中,每当云清目光扫过之时,苏嫣都会黯然神伤地垂下头,更让云清心里替她难过,若是可能她倒宁愿带着苏嫣独自上路,也不用留下来受气了,可职责所在,她就要将姜云浅和怀萱公主安然地送回京城,只能不时找机会过来跟苏嫣说话。   而每次云清过来跟苏嫣说话,苏嫣都会露出欢喜的表情,更让云清心疼这个年纪比妹妹还小的姑娘。   ☆、第292章 怎么中的毒?   云婉骑在马上,瞧着云清与苏嫣的互动,不时从鼻孔里哼一声,她最讨厌这种惺惺作态的女人,小丫头年纪不大,心眼却不少,也就大姐那种直肠子的人看不出她的小伎俩,苦肉计吗?但愿她没有打什么歪主意,不然她可不像大姐那样面冷心善。   姜云浅将这些暗潮涌动看在眼里,微微一笑,她虽然不知道苏嫣为何前后反差如此之大,但她明显对自己的敌意却掩饰不住,云清是个直肠子,办事能力强,弱点却是心太软,好在有云婉这个妹妹能够互补,虽然有时云婉办事不如云清让人放心,但她的脑瓜子好使,心眼也不像云清那么单纯,有她看着苏嫣,云清也不会上她的当。   只是这越走离边城越远,她再不想办法就要回京城了,姜云浅靠在车厢上,怀萱公主说话她也没心思回答,只想着怎么才能找理由回边城去。   若是之前她或许还想着带上云清云婉悄悄离开就行,可放着苏嫣在车队里她还不放心怀萱公主,事情还真是让人为难。   怀萱公主见姜云浅想事情入神,用手推了推她,“想什么事想的入神?我叫了你几声都没听着。”   姜云浅强笑道:“也没什么,就是赶了许多日的路有些累了。”   怀萱公主笑笑,也没说什么,但神色显然是不信,之后马车里便没了声音,怀萱公主靠着车厢板合上眼,姜云浅叹口气,她就像怀里揣了二十五只耗子似的,百爪挠心的,这再不做决定真就要回京城了。   晚上虽然路过供人歇息的集市,可住了几晚大通铺后,姜云浅和怀萱公主觉得还不如马车和帐篷里呢,干脆也学着大多数的商人们,在集市的外面搭了帐篷,而姜云浅和怀萱公主更是直接睡在马车里,数顶帐篷和马车将她们睡的马车围在当中,倒也安全。   晚饭也是云清云婉姐妹俩做的,前些日子苏嫣会帮着云清云婉做的,而今日虽然手上有伤,她还是用一只手不时帮着搅一搅锅,云清拦了几次让她去歇息,苏嫣都笑着答应,回头还是继续拿着勺子做事。   姜云浅也不想去管她打的什么主意,外面星空明朗,干脆就坐在马车里望着天空发呆,怀萱公主下了马车,对元博瀚道:“元博瀚,我想出去走走,你带上几个人跟着。”   元博瀚与他的手下们正围在一处研究往后要走的路线,听怀萱公主说便答应着,带了六个人跟上怀萱公主。   姜云浅见怀萱公主穿的单薄,便提醒她多穿件衣服,怀萱公主摆摆手,“不碍事,我也没那么娇贵,这样的天还冷不着我。”   姜云浅便没再多说,知道她是闷着了,这几日她嘴上是没说担心王北,可遇到这样的事能不担心吗?出去散散心也好,姜云浅留下来一个人也能好好想想事情。   怀萱公主带人走了没多久,苏嫣用一只手端着一只碗过来,里面盛了一勺汤,“姜侧妃,你尝尝味道如何?淡不淡?”   姜云浅淡淡地盯着她手上的碗看,很稀薄的一碗汤,闻着味道却是不错,可试汤味这种事也不该轮到她,姜云浅便斜睨着苏嫣,“苏小姐,如今公主不在这里,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我看得出你这次离开边城心里肯定有事,如今身边也没什么人,不如就开诚布公地说出来,也免得大家猜来猜去再伤了和气。”   苏嫣眼底闪过一丝愠色,但很快被掩藏住,朝姜云浅低声笑道:“我不明白姜侧妃此言何意,我能有什么事儿?不过是借着姜侧妃与怀萱公主的便宜送我回京与家人团聚罢了。若是姜侧妃真不爱喝这汤,我自己喝便是了。”   说着,便将碗凑近嘴边,慢慢地喝下,喝完了还舔了舔嘴唇,“味道刚刚好,待会儿姜侧妃可要多喝两碗。”   说完,转身走人,姜云浅不明白她这是打的什么主意,只是看着她走到放汤锅的地方,又用手将刚刚用过的碗拿水洗了,又继续在那里搅动汤锅。   怀萱公主回来时可是满载而归,元博瀚和他带去的人手上都提着很多,怀萱公主指挥他们将东西都搬进马车里,之后坐到姜云浅的身边,神色轻松,“果然买东西能让人心情好。”   姜云浅暗笑,京城里是有不少贵女们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大买特买,前世的怀萱公主可不就是这样,被皇上强塞进花轿嫁到夫家后,她的心情就没好过,像珍珑阁和陈家的铺子那就是常来常往,买的东西也恐怕她自己都不记得有多少,很多东西买回去也就是往库房里一扔,之后或许看都不会看一眼,而皇上对此压根就管都不管,银子花光了就给送,只要他的女儿高兴怎么都成。   可就是那样,前世谁也没见过怀萱公主的笑容,显然她的心都已经死了,只能通过买东西来发泄心中的苦闷。如今像这样的买法,完全不能跟那时相比。   而这辈子,虽然同样是买东西,姜云浅觉得怀萱公主也只是心中有些小郁闷,只要王北在,她再阴沉的性子也总有拨云见日的一天,而王北就是她心中的那枚太阳。   而她心中的那枚太阳如今在哪里呢?之前总在一处时还不觉得王南对她有多重要,就是刚进到岐王府时也没有这种体会,如今离着边城越来越远,姜云浅突然发现王南在她心中占的位置却越来越重要了,不但每时每刻都在担心他,只要脑子一停下来,想的也都是他和她从前相处的种种。   没有轰轰烈烈、要死要活的开始,但那种细水长流的感情却已经慢慢的占据了她所有的感情,她越来越急切地想见到王南,只要知道他真的好好的还活着,她才能安心。   怀萱公主回来了也就该开饭,之前被苏嫣端过来的那碗汤是香辣羊肉汤,很西北的做法,也是姜云浅和怀萱公主吃了不会觉得腻味的汤,羊肉在锅里炖到了时候,完全入了味,虽然吃起来还有膻味,怀萱公主和姜云浅也还是吃的很香。   相对于她们还算文雅的吃相,元博瀚那些人一人端了一碗,连汤带肉已经吃的满头大汗了。云清云婉姐妹虽然比他们吃相好看一些,可也是武人出身,完全跟淑女搭不上边,也就只有苏嫣在一旁小口小口地喝着汤,只是微微皱起的眉头和略显苍白的脸色说明她很不舒服。   就在大家都吃的很香的时候,苏嫣手上的碗突然掉到地上,苏嫣捂着肚子在地上滚了起来,那痛苦的模样完全不像是装出来的。   云清放下手上的碗,几步上前将苏嫣半扶起来,见她整张脸都白的跟纸似的,不由急道:“苏小姐,你怎么了?说句话啊。”   苏嫣痛苦地睁开眼,看了她一眼,艰难地吐出四个字:“肚子……好疼!”   正在云清手足无措之时,姜云浅和怀萱公主走过来,虽然不喜苏嫣,但她在队伍里,真出了事也不能不管,而且,她突然说肚子疼就疼成这样,谁知道是什么病?万一是中了毒,他们这些人一直吃住都在一处,会不会别他中毒了?怎么也要先查清楚。   姜云浅拉过苏嫣的手腕为她诊了脉,又看了她的舌苔和眼底,又在她的肚子上按了几下,换来苏嫣痛苦的呼叫和戒备的眼神。   姜云浅假装没看到,她已经很肯定苏嫣就是中了毒。心下一惊,赶紧拿了银针去试她们喝的汤碗,里面的汤水正常,又放在鼻子下面仔细闻过,确实没有毒,不然她之前喝的时候也不会全无觉察。   但为了安全起见,姜云浅还是拿出解毒丸,先让随行的所有人都吃下一颗,又让云清带着苏嫣去一旁催吐,在不确定中了什么毒之前,还是先把吃下的东西吐出来最好。   云清也不嫌脏,帮着苏嫣抠喉,直到她把胆汁都要吐出来才带回来,姜云浅给苏嫣服了两颗解毒丸,虽然苏嫣中的毒她还不确定是哪种,至少东西都吐出去了,应该能有些用。   之后就让苏嫣躺到帐篷里歇着,姜云浅继续观察队伍里其他人的状态,可一直到入寝,也没有其他人再中毒,姜云浅就有些疑惑,难道她猜错了?这次苏嫣中毒只是她自己不小心吃坏了东西,并不是针对他们这一行人的?   就是怀萱公主也想不明白,大家都是同吃同住,为何只有苏嫣中毒了?   姜云浅睡到半夜,虽然是在睡着,脑子里还在想着白天的事情,将所有细节都不放过地想,突然,姜云浅从被窝里坐起来,她似乎想明白苏嫣是怎么中毒的了?   之前苏嫣曾端着一勺汤过来给她尝,她当时没给苏嫣面子,苏嫣也当着她的面儿将汤喝下去,回头又将装汤的碗给洗了,若是一切都没有破绽,那么有问题的就只能是苏嫣端给她的那碗汤了。   那么,从苏嫣过后将碗立即刷洗干净这件事来看,苏嫣很可能知道汤里有什么,将碗刷干净也只是消灭证据罢了。   可她端那碗汤过来的目的是什么?是要用汤来毒她呢?还是想要自己中毒来嫁祸她?   ☆、第293章 毒是怎么下的?   姜云浅突然就觉得安心了,只要大家喝的汤里没毒就好,至于嫁祸又如何?反正她也没有证据,再说苏嫣的毒还是姜云浅给解的,若真害她何必再给她解毒?   只是不知道苏嫣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姜云浅心里难免就膈应着,甚至想若早知道是这么回事,她干脆就不给她治好了。   姜云浅突然坐起,将旁边睡着的怀萱公主吵醒,伸手打开车帘瞧了瞧外面的天色,怀萱公主道:“妹妹怎么睡不着了?”   姜云浅想了下就将心中的怀疑低声说给怀萱公主听,怀萱公主听了人就精神过来,“我就说苏嫣有问题,幸好那碗汤你没喝,既然毒是她自己放的,中毒也活该,你也别多想了,早知如此,你就不该给她解毒,我倒要看看她会不会毒发身亡。”   怀萱公主说的咬牙切齿,想了下又道:“想不到苏嫣年岁不大,城府如此之深,回头还要记得提醒元博瀚多注意她一些。”   姜云浅点头,“还有很长一段路,不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还是小心为上。”   姜云浅原本还想着有没有偷偷溜出去,回边城的可能,但此时却不放心怀萱公主了,就怕苏嫣在路上对她不利,看来还是先把人送回京城,她看看有没有可能再溜出来,说不定那时也就有王南的确切消息了。   说着话,二人便睡下了。早上,姜云浅和怀萱公主还没起,就听外面传来嘤嘤的哭泣,怀萱公主被吵醒了,脸色很不好看,昨晚因和姜云浅说起苏嫣的事,心里有事也没怎么睡好,被吵醒时头还晕着。   “外面怎么了?”   听到怀萱公主不悦的声音,云婉过来回禀,“公主,是苏嫣苏小姐在哭。”   怀萱公主便不悦地皱下眉,“她哭什么?毒不是解了吗?”   云婉迟疑片刻道:“苏姑娘怀疑给她下毒的人是……是……”   见云婉说不下去,姜云浅笑道:“怀疑是我下的毒对吧?”   云婉一惊,却垂下头,显然是默认了姜云浅的说法,姜云浅还未怎样,怀萱公主冷笑道:“冤枉我家妹妹下毒?恩将仇报的东西,也不想想是谁救了她一命。”   云婉不敢出言,姜云浅道:“姐姐莫要气坏了身子,嘴长别人鼻子下面,想怎么说也由不得我们,不过她这样诋毁妹妹,若不查明事情真相,难免有人会说我心狠手辣,不如就让苏小姐过来,咱们当面说清楚,我是怎么给她下的毒。”   怀萱公主点头,示意云婉去将苏嫣带过来,不大工夫,苏嫣就被云清扶了过来,只是云清一直垂着头,姜云浅和怀萱公主都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不知她对这件事是怎么看的。   姜云浅问道:“苏小姐,你说是我给你下的毒,不知我是如何给你下的毒?”   苏嫣脸色惊恐地望着姜云浅,“姜侧妃,求您放过苏嫣吧,我往后再也不顶撞您了,若是您实在不想看到我,我也可以不跟你们的队伍回京,从前得罪之处还望姜侧妃大人大量饶过苏嫣,往后有您的地方苏嫣绝对会避着走。”   姜云浅呵呵笑道:“你这意思是想说我还会对你下毒?可我真就弄不明白了,好好的,我都没碰过你,怎么就给你下了毒了?”   苏嫣垂首,吱唔道:“昨日苏嫣所吃食物都与大家相同,除了端了碗汤过来给姜侧妃品尝,而姜侧妃没喝,苏嫣与姜侧妃昨日也就有这么一次接触,或许就是……”   姜云浅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在汤里下了毒,可昨日汤是端在你的手里,我碰都没有碰过,这毒是怎么下的?你给我解释解释。”   苏嫣惶恐地跪下,“姜侧妃,您就饶了苏嫣吧,以往是苏嫣不懂事,苏嫣真不敢再跟您作对了。”   姜云浅不耐烦了,苏嫣这是打定主意要诬赖她了,问到关键处她就哭,让人就是觉得是她下的手,若是知道她中的毒是什么毒,姜云浅还能猜猜毒药的出处,可她昨日为她诊了脉,这种毒虽然毒性不强,也容易救治,但她还真没见过。   怀萱公主从马车上下来,走到苏嫣面前,“行了,哭的让人心烦,既然你认定是姜侧妃给你下的毒,那你留在这里也不安全,不如离开吧,免得再自己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也要怪到我们头上。”   一句话的意思就明显是在说这毒是她自己吃了,用来嫁祸姜云浅,原本元博瀚等人就觉得苏嫣这毒中的蹊跷,只是没往这上面想,如今听怀萱公主所言,倒还真觉得有几分可能,看苏嫣的目光就都带了怒意。   他们与姜云浅和怀萱公主一路来到边城,路上对她们的秉性也都了解。来的一路上什么事都没出,怎么加上苏嫣了就会出这种事?   而且,从苏嫣一早开始哭,元博瀚就找了昨日留下来的几个属下问了,他们是留下来保护姜云浅的,当苏嫣端着汤去送给姜云浅时,他们就一直盯着苏嫣看,不知道这个爱整事的小丫头片子又想要做什么,说起来也是对她不放心。   结果当然是亲眼瞧着姜云浅碰都没碰那汤,手上连点小动作都没有,就是使毒再厉害的高手,也不可能做的完全不露痕迹。   而且,苏嫣献殷勤的举动引起他们怀疑,苏嫣回来就把碗洗了的举动同样引起他们的怀疑,西北缺水,虽然是装过肉汤的碗,只要是她自己用的,吃饭的时候接着用也没什么,完全没必要立马就去洗了,只是当时并没想到苏嫣是想要把中毒一事赖到姜云浅身上,就没多想。   如今苏嫣早起就来这一出,他们就都有一些想法了,被元博瀚问起时就把看到的和猜到的都说了一遍,元博瀚虽然猜不到苏嫣的目的,也还是防备她了。   只是怀萱公主和姜云浅没发话,他也不会多话惹人烦。而如今怀萱公主都说了那样的话,本来就对苏嫣没好感的元博瀚便做了个请的手势,“苏小姐,公主已经说了,还请您带上东西离开。”   苏嫣匍匐在地,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一时有些愣神,她之前说要独自上路的话,其实就是在博同情,此时离京城还远,她一个姑娘家独自上路是别想顺利走到京城。   可话都说出去了,怀萱公主也算是下了命令,她再留下来也只会让人看笑话。目光望向云清,就见云清还是垂着头不说话,也不知她心里想着什么,想到之前云清都是向着她的,这次或许也能帮帮她吧。   于是,两眼一翻,人就向后仰倒,云清下意识伸手,将人扶住,皱了皱眉,看向姜云浅。   姜云浅淡淡地道:“既然人晕倒了,就带回帐篷里先养着,什么时候养好了再上路不迟。”   云清答应一声,抱着苏嫣回了昨晚歇息的帐篷,因怀萱公主与姜云浅住在一辆车上,而别的车里又都堆满了物品不能住人,队伍里需要住帐篷的女人就三个,又有苏嫣极力示好,昨晚三人便睡在一个帐篷里。   因苏嫣早起就哭,帐篷还没来得及收,里面的被褥也都放的好好的,云清便将苏嫣放到被窝里,之后出去一趟,回来时手里拿了只香炉,将薰香点燃,云清就盘着腿坐在苏嫣旁边的被窝上,没多久,帐篷里就香气弥漫,即使只是坐着,云清也觉得眼皮子沉,干脆就闭上眼睛打起盹来。   苏嫣本来只是想要装晕,好缓解尴尬,她虽然说要姜云浅放她离开,那也只是想要给让人觉得她被姜云浅欺负的太甚了,而姜云浅若不想落下恶名还得挽留她。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怀萱公主真就那么相信姜云浅,都没怀疑过姜云浅会对她下毒。   甚至说,就是怀萱公主知道姜云浅真对她下毒了,也会维护姜云浅吧?当怀萱公主让她离开时,她真有些傻眼,她一个弱女子,怎么能走回京城?不想离开就只能装晕了。   当苏嫣醒来时,看到在身旁坐着闭目打盹的云清时,便安心了,虽然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睡着了,但醒来能看到云清就说明她没有被抛弃,不用独自一个人回京城。   虽然她恨姜云浅,恨不得姜云浅去死,恨到可以给姜云浅下毒,但她却没有勇气一个人踏上漫漫的回京路。   苏嫣睁开眼的一瞬间,云清也睁开眼,看了眼还带着困意的苏嫣道:“苏小姐饿了吗?婉儿已经去给您弄吃的,今日天色不早,咱们就再歇息一晚再上路不迟。”   苏嫣无比乖巧地点头,因帐篷挡的严实,也看不到外面的天色,问道:“云清姐姐,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云清道:“已经酉时末了。”   苏嫣惊了下,她这一觉就睡了一整天吗?眼看着天都要黑了,即使是傻子也明白这不合常理,看向一旁早已燃尽,却没有拿走的香炉,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肯定是那香有问题。   脸上却装着惊讶,“我竟睡了一天,她们会不会怪我耽误了行程?”   ☆、第294章 马和银子都没了   云清摇头,“侧妃和公主已经启程了,我和妹妹被留下来照顾苏小姐。”   正说着,云婉挑着帐篷帘进来,手上端着饭菜,“苏小姐醒了?睡了一天想必是饿了,快来吃些东西吧。”   苏嫣的心便沉了下去,云婉将饭菜送到苏嫣跟前:“苏小姐,用饭吧。”   苏嫣拿起筷子,虽然肚子里空空的,却没有食欲,抬头对云婉道:“云婉姐姐,姜侧妃心善,让你们留下来照顾我,可你们是姜侧妃的贴身护卫,让你们留下来照顾我,若姜侧妃与公主路上遇到什么危险,岐王怪罪下来可就是苏嫣的罪过了,要不咱们吃过饭就去追赶姜侧妃与公主。”   云婉笑道:“苏小姐言重了,我们侧妃跟着公主启程的,身边明卫暗卫不少,也不差我们姐妹两个,你就别操那份心了,先将身子养好,再说了,我们侧妃临行之前可是交待我们了,要好好地侍候苏小姐,可不能让苏小姐累着,不然回去可是要罚我们的。快,把饭菜吃了,你本来身子就不好,又饿了一日,莫要饿坏了。”   苏嫣见云婉虽然带笑,说出的话却不容置疑,而且她说完这番话后,就一直盯着她似笑非笑地看着,让苏嫣没来得一阵心慌,哪里还敢再多说?   见苏嫣乖乖地吃饭了,云婉朝云清使个眼色,姐妹俩便出了帐篷,外面已是灯火阑珊,夜晚的集市果然比白日里热闹,那些赶了一天路的商人们,大多在集市的空地上扎下帐篷,又在帐篷外面生起篝火,用吊起来的罐子或架起来的锅做着晚餐。   这样的天气夜里睡在外面都不会冷,坐在火堆前倒显得热闹了,来自天南海北的商人认识或不认识的都嚷嚷着讲这一路的见闻或是女人。   云婉道:“大姐,侧妃临行之前让我们看好她,她这睡了一天也没见有什么异常,明儿上路的话,咱们是走快些还是走慢些?”   云清道:“侧妃既然将她甩开,自然是不想让她跟上,咱们自然不能走的太快了,而且,慢些走,再给她些机会动手脚,难保不会引出什么人来。”   云婉笑:“大姐这回不觉得她可怜了?”   云清讪讪地道:“之前是我弄伤了她,自然是愧疚的,这样你就当你大姐是傻子?她那么明显地陷害侧妃,我还看不出来,往后也就不用混了。”   “这话咱们私下里说说也就是了,当着她的面大姐还是那个怜惜疼人的大姐,坏人就让妹妹来做了吧!”   云清笑:“那就委屈二妹做这个坏人了。”   姐妹俩说说笑笑,声音都是极低的,那边又喧闹非常,倒也不怕被人听了去,直到苏嫣吃饱了,费力地将装碗筷的托盘送出来,云婉瞧了不耐烦却又‘隐秘’地翻了个白眼,换来云清一个眼刀子。   云清快步走到苏嫣面前,“苏小姐,你手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回头有事喊我一声就是。”   苏嫣柔柔笑道:“云清姐守着我一天,肯定也累坏了,这种小事我还是做得的,要不云清姐也去睡吧,我的这点小伤早就好了。”   云清却还是固执地将她手上的托盘抢过来,“苏小姐若是不困就在帐篷外面坐坐,可别走远了,虽然集市上人很多,却不敢保都是些什么人。”   苏嫣答应一声,便乖巧地坐到帐篷外面的一块石头上,石头是用来压帐篷边的,虽然帐篷撑好后挨着地面的牛皮边是要埋在地下,上面放几块大石也能压的更实。   云清去洗碗筷,云婉就站在苏嫣的身边,瞧着是护卫,可她不时翻翻的白眼,苏嫣都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不受人待见了,自然也就不敢跟云婉说话,免得哪句话说不好,再被她抢白了,虽然云婉到目前为止也只是朝着她翻了几个白眼,苏嫣也不敢说她会不会当着别人的面给她没脸,还是少惹为妙。   云清回来时还买了一只蜜瓜,说是一队从京城来的商人,要运蜜瓜回京城卖,瞧着倒是本分,云清就问苏嫣,是否愿意跟他们搭伴而行,人多总好过她们三个女人上路,就算云清云婉功夫高强,也怕路上有个闪失。   苏嫣想了下便答应了,她的胆子不大,就她们三个女人一起走,还真害怕,既然云清都说那队商人没问题,她也没什么好担忧的,走江湖,云清云婉可比她有经验多了。   于是,云清又去那边跟商队商议好,将她们带到京城,每人给十两银子,商队里包吃包住,当然,大多数时候住的都是这种帐篷。   云清回来跟苏嫣一说,苏嫣也没意见,虽然条件肯定是不能跟与姜云浅和怀萱公主一起时好,为了安全回京,她也忍了。   可转过天启程时,苏嫣却傻了眼,之前她跟姜云浅和怀萱公主一路,虽然一个人坐在放杂物的马车里,能坐的地方不大,可到底是坐在马车里,颠簸了点,却也算稳当,她万万没想到这个商队里的人竟然是骑马的,虽然也有长长的一队马车,可那马车都是没棚的,里面也堆满了货物,在上面盖着厚厚的苫子,根本就不是能做人的。   虽然苏嫣会骑马,但也仅仅是会,平时出去玩的时候驾马飞驰倒也很有样子,可要是一整天的骑下来,她那娇嫩的大腿还不得给磨烂了?   可事到如今,也由不得她不乐意,商队的领队已经瞪过来,那是个四十多岁的糙汉子,一脸的胡子显得人很粗鲁,听苏嫣说不愿骑马,便嚷道:“不会骑马就找别的车队吧,我不能为了你们那三十两银子就把货给耽误了,若是时间久了,蜜瓜坏在路上,我赔的银子就是上千两。”   见车队要走,苏嫣也只能咬着牙上马,结果这一跑就跑了整整一上午,直到太阳出来了,晒的人实在是头晕眼花,车队才停下来暂时歇息一个时辰,待到太阳不那么烈了再继续赶路。   苏嫣是从马上摔到云清怀里的,她的大腿内里已经像被火烤过又被刀子剜过一样疼了,不用看也知道那里被磨的不轻。   而跨着马坐了半天,她下得马时腿已经不会回弯,艰难地向两边分着,惹来云婉一声嗤笑,“苏小姐,你这样子还真是不雅观。”   苏嫣脸红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云清瞧了云婉一眼,便将苏嫣打横抱起,送到有阴凉的树下坐好。苏嫣向她道了谢,有一点心安了,至少云清还是向着她的。   坐了一会儿,腿终于能并拢了,苏嫣起身要去解手,一走动内侧就会磨的辣辣的疼,而且瞧瞧到处都是或躺或坐歇息的男人,她又怕解手到一半闯过去个男人,她的名节就没了,为难地看向云清,云清便道:“苏小姐,我要去解手,你可愿陪我同去?”   苏嫣感动地直点头,云清就扶着苏嫣向离队伍稍远的地方走去,云婉想了想也跟上。   苏嫣到底是个姑娘家,平日又没单独出过门,就怕离的近了突然有人闯过来,便央着云清云婉再远走一些,云清云婉也只能陪着。   终于找了处有大石遮挡的地方解决完了,再转回来却发现车队……不见了?   云婉急的直跺脚,“大姐,那队商人太缺德了,一定是趁我们不在,将我们的马和行李都卷走了。”   云清也急的一脑袋是汗,“要不咱们去追吧,他们跑的不久,或许还追得上。”   云婉不可置信地盯着云清,“姐,你说啥傻话呢?咱们凭着两条腿去追车队?那么多人咱们真追上了,别说马抢不回来,人还得搭进去。”   苏嫣也急坏了,万一云清云婉姐妹俩去追车队了,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再不回来,她到时怎么办?   虽然身上还有些银票,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她对路也不熟,怎么回京城啊?拉住云清的袖子,“云清姐,云婉姐说的对,马和行李丢了就丢了,咱们不追了,大不了往前走走,再买辆车好了。”   “都是我姐妹无能,让苏小姐跟着受罪了。”云清叹了口气,转头对云婉道:“你先看看咱们还有多少银子,既然是我们护卫不利,买马车的银子就不能让苏小姐出。”   云婉伸手入怀掏了半天,掏出一个小荷包,从里面倒出几两碎银子,苦着脸道:“大姐,我身上就这些了。”   云清皱眉,“之前在侧妃和公主那里不是赢了上万两,银票呢?”   云婉差点哭出来,“我都放在包袱里了,之前就挂在马脖子上,让人一遭就都弄走了。先别说我了,大姐,你身上还有多少银子?”   云清也在怀里摸了半天,掏出一个跟云婉一样的荷包,倒了半天还没云婉的多,加在一处也不够买一匹马的,更不要说还要买马拉的车。   而且,一路上除了行,还要吃饭,她们这点银子就是不买马和车,吃饭都不够。姐妹二人齐齐看向苏嫣,“苏小姐,我们身上就这么多了,你呢?”   ☆、第295章 太能吃了   苏嫣心里憋屈着,可这时候她更不敢得罪云清云婉了,就怕她们一怒之下扔下她,将藏在腰带里的银票抽出来,每张五十两,共有三张,这还是之前离开边城时苏羽给她留着路上以防万一,幸好没放在包袱里。   不过她的胭脂水粉和首饰都在包袱里放着,也挂在马上,如今一遭也都没了,还真让她心疼的要命。   将银票给了云清两张,她自己留下一张,“云清姐,这两张你拿着去买马车,剩下的就留着路上吃用,待回到京城,我一定会重重答谢你们一路相送。”   云清讪讪地接过银票,“谢不敢当,只要苏小姐别记恨我们办事不利就成。”   三人再上路就是用走的了,苏嫣之前在马上将腿磨烂,走起路来真是万分痛苦,而且,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人,又累又渴又饿,等走到下一个集市时虽然只有十几里路,也走了小半天,天色也不早了,苏嫣整个人也要累的虚脱了。   好在集市上有卖马卖车的,云清去买了一辆不大,却足够苏嫣躺在里面歇息的马车,反正平常她和云婉也是坐在车外面驾车。   又买了一顶牛皮帐篷,也不大,就在马车旁边支了起来,晚上苏嫣睡在马车里,云清云婉就睡在马车前面的帐篷里,银子不多也只能怎么省怎么来了。   早起又补充了一些路上吃用的食物,为了要省,也没有跟姜云浅和怀萱公主在一起时那么阔气。   再上路就快了许多,苏嫣昨日累的够呛,晚上却没睡好,一会儿担心夜里有贼,一会儿又担心那姐妹俩会扔下她走人,如今再次上路才算安心一些,躺在马车里就睡了。   苏嫣坐的马车走了,集市的一角走出一队人,打头的正是姜云浅和怀萱公主,而在她们的身后,元博瀚躬身道:“一切按公主的吩咐进行。”   怀萱公主轻笑着点头,转头见姜云浅略带担忧便道:“妹妹,且放心,云清云婉心里有数,只是让苏嫣吃些小苦头,要不了她的命。这姐妹俩的功夫可比她们的模样还俊得多。”   虽然云清云婉是岐王府的侍卫,但因着王北的关系,一直怀萱公主就与肖天佑感情深厚,对云清云婉也更了解的多一些,何况姜云浅担忧的也不是苏嫣,那丫头敢嫁祸给她,若不是怀萱公主想出这个主意,姜云浅这里可有着更大的苦头等着她。姜云浅想不明白,她哪里就长得像个以德报怨的烂好人了?怀萱公主竟然以为她是在担心苏嫣,她只是在担心苏嫣的这番作为,是出自她的本意,还是受了别人的指使。   虽然没有证据指明这件事跟陈文志有关,姜云浅却冥冥中就是这个感觉,不然苏嫣手上如何会出现连她都认不出来的毒呢?而陈文志的失踪也让人起疑,按说陈文志被关在苏家的柴房,虽说不比牢里,那也不是任人随意来去的,可人就是丢了,若说没有内应姜云浅都不信。   陈文志是前世的陈文志,与她一样是重生回来的,就算前世再不学无数的一个人,常年在医药世家熏陶着,一般的医术还是会的,见识也不是寻常人可比,若真发愤图强,又有陈家的典籍在,成就自然是非同寻常,姜云浅也不会把他当成前世的那个人了。   姜云浅没来由的就心里烦躁,陈文志一旦真发奋起来,那可绝对是个强劲的敌手啊!   待苏嫣启程后,姜云浅和怀萱公主也慢慢地上路,派出探子盯紧苏嫣的马车,他们的马车就走的不快不慢,远远地缀在苏嫣的马车之后。   只是与苏嫣那边紧衣缩食不同,姜云浅和怀萱公主可是极尽享受,虽然不能与京城相比,却也不会亏了自己。   尤其是车队又行出一段之后,与等在山坳里的另一队人马聚集后,原本车上装满了路上用的食材和杂物,这回又多了十几辆装着蜜瓜的马车,一路边走边卖,热的时候再切几个大伙分着吃了,从嘴里一直甜到心里。   满脸胡子的蜜瓜车队老板笑眯眯地跟在元博瀚身后,“元老弟,这回你随行保护公主有功,在皇上面前可别忘了替老兄说几句好话,方炎绝不会忘了元老弟的好。”   元博瀚也笑,“那是自然,方兄平日对小弟的照顾,小弟都记在心里,不然这次公主让找人假扮行商,小弟也不会立马就想到了方兄,往后的路方兄就与小弟一同随行保护公主,回去后功劳自然就有方兄一份。”   二人又客套几句,元博瀚将话题转回,“方兄,你之前说陈文志是被苏小姐放走的,而苏小姐的所作所为也是受了陈文志的指使,那你可知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方炎摇头,“他们那时离的远,我的人没有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显然他们是结盟要对付姜侧妃,往后咱们可得加倍当心,陈文志既然是太子的人,想必太子也不会就派他一个小孩出来执行任务,暗中还不定有多少人盯着呢。”   元博瀚不敢掉以轻心,而从方炎这里得知陈文志是被苏嫣放走的之后,姜云浅更加肯定苏嫣用的毒是出自陈文志,再联想之前的苏嫣和后来遇到陈文志之后苏嫣的改变,姜云浅心里就发紧,也不知陈文志跟苏嫣说了什么,她竟然会倒戈相向。   离着边城越来越远,已经到了中原的地界,天儿却一天热过一天,路上却风平浪静的什么都没发生,姜云浅自嘲地笑笑,她不过就是岐王府的侧妃,还真把自己太当回事了,太子再蠢笨,想必也不会为了一个她就派出大量的人手,如今她和怀萱公主身边的护卫也有近五十人了,各个都是皇上身边的高手,太子自然不会冒险来对付她们,她这也算是杞人忧天了吧。   进入到中原以后,正赶上连雨天,走走停停,好几次都差点与苏嫣碰上。而出了西北的地界,那种专为商队而设的集市就没了,若想露宿就只能找没人的荒郊野外,而这些日子阴雨连绵很不适合露宿,即使苏嫣身上的银子已经没剩下多少,也不得不找客栈抽空。   坐在客栈的房间里,苏嫣扒拉着桌上所剩不多的银子,一百五十两的银票,又是买马又是买车,一路上还要吃饭住宿,也就剩这二十几两了,眼看路还剩下将近一半,她这些银子肯定不够。   苏嫣不只一次想,要不就把云清云婉那对姐妹甩了算了,她们实在是太能吃了,一个人吃的就顶她三四个,虽然才养了两个,却跟养了七八个似的。   而且这一路上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怎么的,竟然一点事情都没遇到,蛮荒的西北尚且如此,中原已经是大周的中心,朝廷的管制力度肯定更大,更不会有事情发生了。   反正到了中原地带,她独自驾车也能回京,若是运气好,路上遇到阿爹的同僚,或许还能资助她一些。   云清从外面进来,手上端着托盘,里面放了一碗粥、一个馒头和两样菜,一荤一素,“苏小姐,晚饭来了,您吃些吧。”   不管在云清进来之前苏嫣是怎么想的,面对云清时,立马就换上温柔的能滴出水似的笑容,“云清姐,你吃了吗?要不一起吃点吧?”   云清舔了舔嘴唇,摇头道:“苏小姐吃吧,回头我跟妹妹出去吃,客栈里的饭菜……贵。”   一句话说的苏嫣脸发烫,她刚刚还嫌弃云清云婉吃的多,可自从她表示过银子要不够用后,云清云婉就没再跟她一起吃过饭了,每天她早起时她们已经将早饭用完,中午虽然都是吃的干粮,但她的是白面馒头,而她们的却是硬绑绑的糙面饼子,她怎么还会觉得她们是累赘呢?   苏嫣挽留云清留下,云清却笑道:“苏小姐,您还是独自吃吧,这点东西也就够我塞个牙缝的,回头我和云婉出去买两张饼吃就行。”   苏嫣叹口气:“云清姐与云婉姐的大恩大德苏嫣都记在心里,到京城后定会报答。”   云清便心满意足地出了门,来到客栈下面与云婉汇合,姐妹俩相视而笑,携手出了客栈,拐了几道弯,注意没有被人盯上,便上了路边的酒楼,要了个包间,招来伙计,好好地点了几道菜,当然为免被苏嫣闻出味道,她们是滴酒未沾,只是要了一壶果子露。   吃菜之时,云婉道:“大姐,你说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不厚道?”   云清睨了她一眼,“嫌不厚道你跟她一起喝粥去!”   云婉便笑道:“那可不成,大姐还不知道我?顿顿都是无肉不欢,这几日中午吃糙饼子,吃的我腮帮子都疼,晚上还不兴出来好好补补?”   云清也笑:“我还不是一样,咱们都是好肉好酒的,只可惜现在有肉没酒,只能以这果子露来解解馋了。你说公主和侧妃何时才会对苏嫣出手呢?再这样下去我馋酒都能馋死了。”   云婉摇头,“我怎么知道,不过瞧着意思,却不像是想要对苏嫣动手,反而像是想要引出她身后的什么人来。”   云清叹口气,“算了,咱们也不想这些了,赶紧吃,吃完了还得回去盯着苏嫣,别让她再惹出什么事儿来。”   云婉道:“没事,出来时我看到公主身边的护卫了,他就在客栈门前守着,想必也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第296章 莫名晕倒   嘴上说着,吃喝的速度却加快了,待饱喝足,姐妹俩结了账从酒楼里出来,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晚了,离着客栈还有很远,就见客栈门前围了不少人,正吵吵嚷嚷的,还有很多人在不远处瞧着热闹。   姐妹俩心里一惊,便匆匆赶过去,挤进人群才看到,竟是几个男人拉扯着一个少女,少女已经哭花了脸,而那些男人还不依不饶,其中一个正抓着少女的手臂,叫骂道:“我花了五十两银子,从你家阿爹那里买的你,当然是想要娶进门当媳妇的,你倒好,嫌我长的丑就逃婚了,如今婚书还在我的手上,你能逃到哪儿?若是乖乖地跟我回去成亲也就罢了,不然我今儿就打死你,也好过人财两空。”   云清云婉愣住了,被拉扯的少女正是苏嫣,而她们是奉了怀萱公主之命才跟着苏嫣,可眼前这事儿是不是怀萱公主安排的她们还真说不准,瞧苏嫣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云清云婉也只能上前先把人救下来再说,不然万一不是怀萱公主派来的人她们过后要怎么交待?   扒拉开人群,云清云婉走上前,三两下就将抓着苏嫣的男人甩了出去,撞在围观的人身上掉到地上。   “哪儿来的拐子,我们不过才离开片刻,竟然就想要拐走我们小姐?”云婉说着又对剩下的男人动起手,没几下就将人给打趴下。   苏嫣哭着跑到云清身后,“云清姐姐,他们不知是从哪冒出来的,非说我是他们花钱买的,还要抓我回去,吓死我了。”   云清还没开口,云婉道:“苏小姐,你说他们要抓你回去,我就不明白了,你好好地待在屋子里,他们还要进屋去抓人吗?”   苏嫣张了张嘴,不知如何辩解,云婉又道:“再说,你既然是被抓走的,你背上的包裹是哪儿来的?被抓走还能容出空找理包裹,谁知道你这是不是准备的嫁妆。”   之前只顾着抢人没注意,听云婉一说云清也注意到苏嫣肩上还挎着一只布包,当时就紧了紧眉头,“苏小姐,你这是要出门逛街吗?”   苏嫣正不知如何解释,听云清一说忙点头,“正是正是,你们都不在,我要逛街又不放心把值钱的东西放在客栈里,也就背着了。”   云清云婉没有再说话,转身走进客栈,苏嫣从后面跟上,想要解释又无从解释,她总不能说自己是嫌云清云婉太能吃,想要卷了财物跑路吧?若真那么说了,她们一时怒起再将东西抢了自己走了,她什么都没有,可回不了京城。   而且,之前若是觉得去京城上一路都风平浪静,经过刚刚的事情,她可就没有那个自信了,她一个弱女子,若再遇上什么恶人匪人的,清白不保不说,连命都得搭进去,即使银子再紧,她也还得留这两姐妹在身边保护。   一夜无话,早起苏嫣忐忑地敲响云清云婉的房门,过了一会儿云婉从里面探头出来,对苏嫣道:“苏小姐起的真早,这是急着要上路了?”   对于云婉阴阳怪气的说话,苏嫣假装没听着,笑道:“我让伙计给送来早饭,今儿咱们一起吃吧。”   云婉直直地盯着她两眼,这才将门让开,苏嫣走进去,没多久伙计便将早饭送来,云婉过去到门前接着,端进屋子,虽然只是清粥小菜和馒头,瞧着倒也干净。   吃过早饭,三人上路,苏嫣坐在马车里,云清云婉还是坐在前面赶车,只是气氛还是有些尴尬,苏嫣也不好像从前一样张嘴‘姐姐’,闭嘴‘姐姐’地哄人开心,待在车厢里就在想事情,离开边城已经好些日子,离京城也还是要有好些日子,她身上的银子没有了,也不知道这姐妹俩是真没银子还是假没银子,瞧着每日吃的那些东西,这姐妹俩还真没见瘦,也不知是身体底子太好了,还是她没看出来,反正她也不是那么相信她们。   而且,她们是怀萱公主派来的人,又是岐王府的人,真会一心一意对她吗?之前她是觉得云清好哄,想要利用云清,可出来这么久了,虽然云清待她还是很好,但总有不合常理的事情让她不得不怀疑。   再想到那日她去看堂哥,在屋外无意中听到的那些话,还有放走陈文志之前,陈文志对她说过的话,苏嫣心里就恨意难平,她好好的姻缘不被姜云浅给破坏了?她重生了,想要报复前世对不起她的人,可凭什么要来害她?   陈文志说,前世她与顾北是夫妻,怀萱公主虽与顾北定过亲,但因顾家的灭亡,怀萱公主后来也嫁给别人,她与顾北恩恩爱爱、白头携老,幸福的让人羡慕又嫉妒。   可如今她的姻缘却因为姜云浅的重生而完全变了样,前世那个爱她如疯如狂的夫君与怀萱公主旧情复燃,眼里哪还有她?   而原本应该受尽百姓爱戴的陈家,也因姜云浅的报复,最后从功臣变成受人唾弃的假药贩子。这些都是姜云浅陷害。   前世姜云浅嫁到陈家不但掌着陈家的内宅,还要掌着陈家的产业,陈家人都由着她了,可谁想她竟然还不知足,不但在陈家颐指气使,还红杏出墙,甚至与人私通,偷了陈家传子不传女,更不会传给儿媳的医药典籍,结果事情败露后,与奸夫潜逃,结果被官府抓拿。后来更是利用陈家的典籍为害一方,几次制造瘟疫并利用卖药赚钱,最后还是陈家与岐王合作出手将她和那妹夫给正法了。   前世姜云浅的奸夫就是顾南,因此她才会对顾北很了解,又攀附上前世最后登上帝位的岐王,想要破坏苏嫣与顾北的姻缘就易如反掌。   苏嫣听后原本还犹豫着该不该信陈文志的话,陈文志指天发誓说他句句属实,甚至还说出姜云浅身上的一些特征,这可是除了夫妻不会被人看到的地方,让苏嫣不得不信,只等着有机会好好看看,姜云浅身上到底有没有陈文志所说的特征。   若是有,姜云浅就是破坏她姻缘的大恶人,即使此时她还没能确定,但也不妨碍她对姜云浅的恨,就算没有陈文志的这席话,她也认定姜云浅就是破坏了她的姻缘,若不是她带着怀萱公主不远万里来边城,她和她的顾北哥日久生情还不是早晚的事儿吗?   而如今她与姜云浅分开走虽然意外,想想也正中下怀,这样也就避免了姜云浅会对她杀人灭口,回想一下她之前的种种行为,也真是惊出一身冷汗,尤其是在遇到陈文志,知道陈文志也是重生的之后,姜云浅自然就会变得异常敏感,除了想要对陈文志斩草除根,对于一切可能或有可能感受到她的人,她能放过吗?若是像陈文志所说,姜云浅前世就是利欲熏心,为了赚钱给百姓制造瘟疫的恶人,杀个把人算事儿吗?   而姜云浅身上最大的破绽就是,她小小年纪医术是跟谁学的?说是神童都有些太夸张了。   苏嫣想着自己的心事,越发确定姜云浅的可疑,虽然陈文志所说的是重生,但在苏嫣看来那就是厉鬼索命,而姜云浅也就是重生回来的厉鬼,若不把她除掉,她与王南再续前世情缘,顾家会不会也像前世的陈家一样被她给祸害了?   为了顾北,为了顾家,也为了顾北唯一的亲人,苏嫣觉得她肩上的担子很重很重,虽然一时不会让人理解她的做法,可一旦让姜云浅得了手,顾家就会是另一个陈家,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前世还是今生的爱人毁于她手,除恶鬼、杀恶人的事,即使是再怕她也要做!   云婉推了推云清,朝车里面努了努嘴,云清摇头,虽然苏嫣太过安静了,但她相信苏嫣好好地在里面,她们的目的是要套出苏嫣之前中的毒出自何处,而把毒给苏嫣的又是谁,可走了这些日子也没见有人过来与苏嫣接头,见到昨日要带苏嫣走的那些人,她们茫然过后还有那么点惊喜,可过后证明那些人真的只是想要把苏嫣抓走,并不是她们要找的人。   失望过后难免有些烦躁,万一给苏嫣毒药的人不想再利用苏嫣了,她们是不是就少了线索?   景致随着马车的前进而倒退,车轮转动一圈,离京城就要进上一圈,而离着京城越近,来人与苏嫣接头的机会就会越小,怀萱公主给她们的任务就这样失败了吗?   而此时姜云浅与怀萱公主却被耽搁在一个县城,大周朝管辖下一个不大的小县城,兰水县。不知什么原因,从三日前兰水县的居民就陆续出现晕倒现象,兰水县的几家大夫都给看了却没有半点头绪。   晕倒的人也一日多过一日,即使没有晕倒,也有不少人出现头晕目眩,四肢无力的现象,把县令急的坐立不安,甚至怀疑有人在县城的水里下毒,带人检查过所有的水源也没发现任何可疑之处,正急的恨不得拿根绳子吊死昌,姜云浅和怀萱公主路过兰水镇,姜云浅本来就以治病救人为己任,遇到这样的事又岂能不理,只是有怀萱公主在身边她也不敢太托大,可怀萱公主也不是怕事的人,即使姜云浅让元博瀚先护送怀萱公主离开,怀萱公主也依然要留下,到了这时候就是姜云浅要带人离开,怀萱公主也不肯离开,既然这样也只能尽全力救人。   ☆、第297章 县令真的只是客气两句   姜云浅带人亲自查看水源,哪怕县令已经说了水源经过多次查看,完全没有问题,姜云浅也没有放弃,毕竟她不相信兰水县那些大夫的医术有多高,就她所知就有很多毒不是一般大夫能够查看出来的。   而重新查看之后,姜云浅很肯定地对县令说,兰水县的百姓就是喝了被下了毒的水才会出问题,而那些没有中毒的百姓大多都是自家有井,不用吃县里公用的水井里打出的水。   县令虽然不信,但谁让姜二小姐的名气很大,本来是八分置疑,却因姜云浅的名气而变成三分,只是很恭敬地问:“姜侧妃,下官也派人查过水源,却是一无所获,还是姜侧妃医术高明。不知下官接下来又该如何处理?”   “待会儿我开两个方子,一个方子你命人抓了熬成药发下去,再派人去将各处的井水能掏空的就掏空,再流出的水就没有问题了。”   姜云浅心里叹口气,如今怕是天下人都知道她是姜侧妃了,这个身份还真是够让人烦恼的了,若不是怕不亮出身份,难以让县令信服,她也不想到处说自己是姜侧妃。   县令得了药方就命人去处理水源,他则一直陪在姜云浅和怀萱公主身边侍候着,虽然人家是来帮忙的,可身份摆在那里,可不是他能得罪的。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们说自己是谁谁就是谁谁了?万一是哪来的骗子,药真把人喝出毛病,他这个县令是担不起,只能把她们抓起来顶罪。   别看兰水县地方不大,县令倒是挖空心思想办法招待他们这些人,虽然怀疑过他们来的太凑巧,难保不是假的,但万一是真的?他招待不周也是吃罪不起。   好在县衙后院的水井没有问题,吃水还不是问题,可为免有漏掉的,全县城的水井都被掏空了,一时间自家有水井的人家还好说,那些要靠着公用水井吃水的百姓做饭都成了问题,县衙的水除了留些自用,之后就被一桶一桶地提到县衙门外,分发给没水吃的百姓。   有问题的井水被打出来后,就被倒在街道上,以至于兰水县的大街上到处都是水和着泥,百姓们也都围着各自的井水,虽然这次说是井水有问题,把水掏干就没问题,可下次呢?真有人下毒的话,有一次就能有两次,这种大家都在用的井水,谁又能防得住?   很多家里没有井的人家就开始找人打井,虽然要花些银子,到底吃着放心,不然这次是姜侧妃路过,下次可没这么好运了,而且若是再心狠一些,下些能立马就要人命的毒,他们的小命不早就交待了?   这边水井还没掏完,那边各家各户已经雇了人在院子里打井,好在兰水县便是以水好水多出名,几乎家家户户都能打出水来,就是一些家中没有院子,不能打井的人家也跟邻居说好,往后就到邻居家里打水了,大不了一个月给几文钱。   晚上留在县衙,因为县衙里的水都被打出去分给城里没水的百姓,还有一些熬了药发给百姓,姜云浅和怀萱公主连沐浴的水都没留下,这大热的天不能沐浴也真是够痛苦的事,县令知道后就头大了,万一因为没水沐浴,姜侧妃和公主怪罪下来,他即使是一心为民也怕被叫去痛骂,毕竟怀萱公主在京城的威名赫赫,可不是好相与的。   好在怀萱公主和姜云浅最后只是弄了一盆水稍稍擦了擦身上也就睡了,县令松了口气,暗自庆幸她们没有无理取闹,却不知这一路从西北过来比这艰苦的时候都遇过,不过是没水洗澡,她们又不是没有过好几天不洗的时候,擦擦汗水已经很幸福了。   一早起来,听说昨日发下去的药很有效果,那些昏迷的人喝过药后就都醒了,虽然还有些虚弱,养些日子就好了。   县令总算是把提到嗓子眼的心放回肚子,他头上的乌纱帽保住了。   吃过饭后,县令见怀萱公主一行人都整装待发,便客气地挽留了一下,结果怀萱公主竟然就答应了,县令满头黑线,他其实想说不敢耽误贵人的行程,可人都答应要留下,他能说什么?留下了他就得招待。   昨日没有水用,今儿各处的井里虽然水又重新满了,可依然没有多少人愿意去打水,不说水里是否还残留了余毒,万一被人再下毒怎么办?   于是县衙门前又排起等待打水的百姓,而且瞧这意思,在自家井没有挖好之前,打水的百姓就不会少了。   好在这次县令让人给怀萱公主和姜云浅先留了两桶水,不然别说沐浴,就是喝茶都能问题了。   姜云浅干脆就让县令又去抓了些药回来,她亲自动手熬了不少解暑的茶分给外面等着打水的百姓,不然这大热的天在外面一排就是半个时辰,好人都容易晒晕了。   让人把解暑茶端到外面分发,姜云浅和怀萱公主也坐在后院的树下乘凉,姜云浅便问怀萱公主:“姐姐,你为何答应县令再留几日?”   怀萱公主道:“你不觉得这次兰水县下毒一事很蹊跷?总觉得这事不简单,有些像是冲着我们来的,你不想查出是什么人捣的鬼吗?”   姜云浅迟疑片刻,怀萱公主说是冲着她们来的,其实她认为这件事就是冲着她来的,甚至说下毒之人就是逃掉的陈文志,正因如此她将百姓的毒解了之后就想离开,不然真怕下毒的人会丧心病狂地下更猛的毒,“正如姐姐所说,既然是冲着我们来的,我们走了不就好了,留下来就不怕再连累了兰水县的百姓?”   怀萱公主摇头,“如今敌在暗,我们在明,若是有人针对我们,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样,与其祸害一路百姓,不如就在这里把事情解决了。”   姜云浅听后觉得怀萱公主说的还真有些道理,只是怀萱公主也说了敌在暗,他们在明,若是敌人就一直不动手,他们就留在兰水县不走了?   又或者,对方就是想用兰水县的百姓托住他们,却是有着别的目的?姜云浅的心乱了,她想:当初若是不听王北的话离开边城,一路上是否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了?而且,离开这么久了,她也不知边城那里怎样了,她更担心王南,也担心王北了。   可兰水县离着边城也有半个多月的路程了,她就是再心急也不可能插上翅膀飞过去,既然在兰水县遇到了这样的事,也是应该解决了再走。   县令带了人在兰水县里到处巡查,顺便还要安抚人心,在知道姜侧妃就在县衙里,百姓的心都踏实了,之前还因隐在的危机而人心浮动,如今却都同仇敌忾,一致要将下毒的元凶抓住。   对此,姜云浅既好笑又无奈,她真不想用姜侧妃的身份招摇过市,哪怕是之前的姜二小姐都很好了,可如今天下人好似都知道姜二小姐成了姜侧妃,还对她与岐王的搭配给予了最大的祝福,好似他们就该是天生一对了。   之后来县衙打水的人更多了,除了想要借此机会见一见传说中的姜侧妃,还有一些专门来县衙门前想要求医问药的。县令每天都是满脑袋汗,除了累的,还有就是急的,万一人家姜侧妃不想给看病,县衙门前却围了这么多人,真是让人为难。   给治吧,怕姜侧妃累着;不给治吧,又怕这些人到处去诽谤姜侧妃。何况这些来求姜侧妃给看病的里面,能保证真都是来看病的?万一有几个居心不良者,不论是姜侧妃还是怀萱公主出了事,都不是他这个七品县令能担得起的。   他也做官多年了,从县丞做到县令,见识也是有点,为何姜云浅和怀萱公主要路过兰水县,兰水县就出了这种事,笨想也知道是冲着谁来的,他只是不敢把这些话说出来罢了,如今若是让那些人得了手,他的头还保不保得住?   县令突然就觉得他当时脑子怎么就抽了,干嘛要留他们在县城里多住几日呢?如今人都留下来了,他又不敢说赶人走,只能尽量拖着不让姜云浅遇到危险罢了。   可愿望是好的,总有是容易发生一些意外,姜云浅和怀萱公主坐在县衙的后院喝茶聊天,县令夫人身边的老妈子突然跑出来,被护卫拦下后,直接就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姜侧妃,您行行好吧,救救我那可怜的媳妇。”   姜云浅和怀萱公主对视一眼,该来的总算是来了,姜云浅尽量使声音平淡而带有威仪地问道:“到底是何事,你且慢慢道来。”   老妈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道:“我家儿子和媳妇是住在县城外的,刚过年时诊出怀了身子,家里人都高兴坏了,原本还好好的,可昨日我家儿子派人送了信过来,说我家媳妇肚子里的孩子不知怎么的就掉了,孩子掉了就掉了,可人却一直不醒,请大夫们看过了,说让准备后事。可怜我那媳妇才过门一年多,正是好年纪,怎么能就这么没了?婆子我就厚着脸皮来求姜侧妃,救救我那可怜的媳妇吧!”   ☆、第298章 丢官好过丢命   老妈子说完,给姜云浅不住地磕头,姜云浅沉吟片刻,“你媳妇如今人在何处?”   老妈子见姜云浅问,知道有门了,揩了把眼泪道:“人如今就在县衙外面,还有好些来求医的百姓,可县令大人让人拦着门不让进,说是怕惊扰了侧妃和公主。”   姜云浅知道县令是好意,估计也是怕这些人里隐藏了居心叵测的,可这样躲着也不是事儿,百姓能堵在县衙门前请她给看病,估计也被人暗中放出风声,若她一直不替人治病,没准过些日子还能造出什么谣,还不如就面对,到底看看暗中之人有什么阴谋诡计。   “元统领,你带人随着她去把人抬进来,我且给她瞧瞧,治不治得好就要看天意了。”   姜云浅并没有将话说满,她对自己的医术是很有自信,可到底医术能治病救不能跟阎王抢命,对于那些必死之人,她也无能为力,话先说到免得老妈子对她期望太高,治不好失望也太大。   没多久,人被抬了进来,同时跟进来的还有老妈子的儿子,一个二十左右的青年,长得倒是结实憨厚,一见姜云浅就跪在地上猛地磕头,求姜云浅救他媳妇一命。   外面却传来不少人在叫嚷的声音,元博瀚一脸为难地对姜云浅道:“姜侧妃,外面不少有病的百姓围着,想请姜侧妃给看病,他们说……若是姜侧妃不肯给医治,那之前那些盛名就是岐王为了哄骗百姓编造出来的,姜侧妃根本就没有那么高明的医术。”   姜云浅被气乐了,果然这件事是被人为操控的,可她什么时候说过她医术高明了?她治病救人不过就是尽力而已罢了,如今倒是被人钻了空子。   可让他们这样闹下去也不是办法,弄不好就要影响到岐王的声名,姜云浅想了下,将元博瀚带到一旁对他说道:“你带人出去,将要治病的百姓都请过来,不过待会儿注意下,先将那些闹的最凶的人分别以治病为由先带到别处看起来。”   元博瀚领命出去,不大工夫外面清静下来,姜云浅便安心地给老妈子的儿媳看病。   那儿媳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此时紧闭着双眼,眼蜡黄蜡黄的,半天才会喘一下气,每喘一下气就会露出一比不易觉察的痛苦神色,将她的手腕握住,发现比正常人要凉上一些,连脉膊也似有似无,还杂乱无章。   姜云浅面上不显,心里却是一惊,这症状果然是时日无多了,就好似随时可能会咽气,但从她呼吸不畅却又极力喘息的样子看来,她又很顽强地想要活下去。   姜云浅回屋子里,从包袱里拿出一只小瓶,打开,从里面拿出一颗气味难闻的药丸,刚一拿出来就把跟在她身后的怀萱公主呛的捂住鼻子,“这是什么药?这么臭?”   姜云浅淡淡一笑,“救命的良药。”   怀萱公主实在受不了那个味道,转身出了屋子,那味道太臭,她多闻一下都能吐出来,若是要给那儿媳吃下去,她还真是要同情她了。   姜云浅拿着药丸回来,院子里瞬间就空出一大块,都不愿靠的太近,姜云浅也知道此药的威力,倒也没报怨什么,其实她自己也是薰的够呛了。   让老妈子去寻了一碗清水过来,毕竟她儿媳这状态也不可能吞下药丸,只能先将药丸化在水里,再喂她把水喝下去。至于她能否咽得下去,那就看她的命了。   老妈子虽然也被薰的够呛,但一想到这是能救她儿媳的药,去厨房找了只碗过来,强忍着药味把药丸化开,递到儿媳的嘴边。而她的儿子就一直蹲在儿媳的身边,将人半抱在怀里,这时从老妈子的手上接过碗,送在媳妇嘴边往里面灌药。   可灌了一会儿,儿媳的嘴都没有张开,药汁顺着嘴解滑了下去。   姜云浅道:“你先将她的嘴掰开,再灌药!”   那儿子闻言照做,可药虽灌进嘴里,儿媳却完全不会吞咽,姜云浅便在她的喉咙上点了两下,不知是吃疼还是怎的,药便顺喉而下,一碗药倒是灌进去了一小半,之后却是怎么都灌不下了。   姜云浅便让老妈子接过药放到一边,又让那儿子扶着儿媳坐起,轻轻地拍着她的后心,不大工夫,儿媳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咕的声音,张嘴便呕出一大口秽物,虽然多半都呕在那儿子身上,却让他忍不住惊喜。   从那口秽物被呕出后,儿媳也睁开了眼,虽然喘息还很微弱,却是正常了,眼看人是救活了。   老妈子跪在那里给姜云浅磕头,儿子抱着儿媳不敢撒手,眼神里却充满了感激,姜云浅却望着被儿媳吐出的秽物看着皱眉。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见一堆浑水之中有一块足有核桃大小的一个圆球,看着有些像是血肉团,可见儿媳之前喘息费力是被这东西堵着的。   谁也没见过这东西,县令便问道:“姜侧妃,这是何病?”   姜云浅未回答,只是看了眼还躺在地上的儿媳,道:“她已无碍了,但之前小产,又病了这些日子,回去后可要好好地保养身子,不然将来是要落下病根,回头我给你开个方子,你拿回去为你媳妇煎药。”   后面的话却是对老妈子说的,老妈子自然千恩万谢。   待老妈子一家离开了,姜云浅才面色凝重地道:“她并不是得病,而是被人下了毒。”   姜云浅话音一落,所有人都开始皱眉,显然这件事还真是针对她这个姜侧妃而来,不然为何被下毒的是这个老妈子的儿媳?定是知道县令为了姜云浅和怀萱公主的安全,不会让随便什么人都能过来让姜云浅给看病,而这个老妈子却是县衙的人,若是她想见姜云浅一面想必要容易的很。   一时间,虽然没人再说话,气氛却很沉闷,怀萱公主甚至想过,若是她们快些离开兰水县,这里的百姓的危机是否就能解除?   可再往前走,前面的百姓呢?会不会也步上兰水县百姓的后尘?既然对方设了这么大一个局面来对付姜云浅,能就简单的善罢干休?想也知道不可能。   元博瀚回来了,向姜云浅禀报,这次在县衙门前求医的共有一百二十七人,其中有六十三人是陪同病人而来,与他们同来的五十八名病人也都没有问题,而剩下的六个人都是独自来求医,就是他们叫嚣的最欢,元博瀚已经分别以带他们看病为由将人关了起来,只等着姜云浅处置。   姜云浅心里便有了数,虽然这六人未必就是这次兰水县事件的真正幕后黑手,但显然他们都有问题,至于是不是对手派来的,那就要审过才知道。   至于如何审?姜云浅倒不担心他们会不说实话,之前她对怀萱公主用过迷幻汤效果不错,给陈文志用也有效果,对付几个小喽啰还成问题吗?   至于上次给怀萱公主喝过迷幻汤,证实效果不错后,姜云浅就提炼了不少药丸带在身上,既然这些人是来求医的,大夫给开的药就得吃吧?她也不用担心不好给喂药。   当元博瀚派人给那六个被单独关起来的人送药时,他们初时还不肯喝,可架不住双拳难敌四手,不喝也得喝。等药被灌下去,没多大工夫人就昏昏沉沉的,县令便亲自带人去审问,很快就将事情问清楚了,除了两个真是生病了来看病,却脑袋一热就跟人闹起来的,剩下的四个竟然都是太子的人。   姜云浅倒是很意外,太子竟然会用自己的人来做这种事,也不知是太自信了,还是狗急跳墙,可不管怎样,事关重大,就是县令都有些傻眼,他一直觉得这件事是有人针对姜侧妃,甚至还想过会不会是岐王妃派出的人,结果却引出太子的人来,太子那是什么人?虽然如今已很不得民心,连皇上也不待见他,可说到底,没被废之前那就是一国的储君,说句不好听的,万一皇上有个短长,他就是未来的皇上,真想不明白太子暗地里会做出这种勾当。   而兰水县之前的下毒事件也不用想了,肯定也是太子的人干的了。   兰水县令已经在想,这件事是跟姜云浅和怀萱公主商议一下,就此压下呢?还是给皇上上奏折,参太子一本?   可不管怎样,知道了这样的秘辛,他这颗脑袋能不能保得住呢?皇上不怪罪他,太子也饶不了他啊。   好在姜云浅和怀萱公主都不同意他告太子一状,当然这个奏折还是要写,奏折上就写明是贼人猖狂做安好了,毕竟这么大的事不上奏朝廷,县令也兜不住。   县令松了口气,只要事情不是由他闹到太子那里就好,至于说将来皇上会不会派人来查明真相就不是他要操心的,而是太子该担心的事。反正他不过就是七品小官,大不了这个县令不做了,丢官也好过丢命!   ☆、第299章 原来是得了失心疯   人审问清了,为免打草惊蛇,最终还是将人放了,反正交待的案情也是在迷迷糊糊时交待的,醒来了什么都不会知道。   至于说剩下那五十八名病人,姜云浅也亲自给看过诊,除了几个确实是油尽灯枯无法医治的,只是开了些方子吊着命,让人也不至于那么痛苦,剩下的大多数人看似病的重,实则都能治疗,就算无法痊愈,至少也不至于一病命就没了。   治好了病,都千恩万谢地离开,姜云浅累的也虚脱了,连着看了六十多个病人,她也不是铁打的,可这心情却放松不少,果然治病救人能让她心情愉悦。   怀萱公主亲自端了一碗鸡汤进来,“妹妹,累了一天,喝碗鸡汤润一润,这鸡还是兰水县的百姓为了感谢你送来的呢。”   姜云浅接过鸡汤喝了一口,汤浓味美,果然是好鸡好厨艺,“姐姐,你喝了没有?”   怀萱公主‘嗯’了声,“汤是我亲自为你熬的,尝味道时就已经喝饱了。”   “姐姐亲自熬的?”姜云浅惊诧地张了张小嘴,她可是知道怀萱公主不善厨艺,竟然能亲手为她熬出这汤浓味香的鸡汤,可见怀萱公主是真心疼爱她。   怀萱公主疼惜地将姜云浅鬓边的碎发掖在耳后,“姐姐也就熬这鸡汤熬的还不错了,当初姐姐还住在皇宫时,每次熬了鸡汤给父皇送去,父皇都会多喝两碗呢。”   说着,怀萱公主似乎陷入回忆,那似愁似怨,似喜似嗔的神色看的姜云浅有些不忍,怀萱公主本来就是皇上最疼爱的公主,自小受尽万般宠爱的她,又与心爱的人定了亲,本是该最快乐无忧的女人,却因那场变故像换了个人儿似的,这些年所忍受的痛苦煎熬谁又能够理解呢?   虽然她因顾家一事记恨了皇上,可在内心深处,她还是舍不下这段父女亲情吧!   姜云浅也没打断她类似回忆的情绪,将鸡汤喝下后,将碗放在一边,将怀萱公主的手抓过来,神情很是郑重,因为她有很重要很重要的话要与怀萱公主说。   怀萱公主也看出她的意图,并不开口,只是认真地盯着姜云浅看,虽然这个妹妹比她小了好几岁,但在她的眼里,有时姜云浅却是她的主心骨,遇事不焦不躁,关键时候都能表现出超乎年纪的成熟,让她这个只能用暴躁来掩饰内心脆弱的人又羡慕嫉妒又忍不住想要亲近。   姜云浅道:“怀萱姐姐,我认真地想过了,这次兰水县的危机多半是应我而起,我想对方的目的很可能就是想要阻止我进京,若我再执意前行,恐怕会有更多的无辜之人会受到我的牵连,所以妹妹我决定了,就不进京了,明日早起我就启程回边城去。”   怀萱公主似乎早就猜到姜云浅会如此说,微微点头,“姐姐明白,既然如此姐姐就陪你回边城,也免得咱们回了京城还要牵挂着那里。”   姜云浅却道:“姐姐,你且听我说,回边城我一人就够了,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须回京。”   怀萱公主露出不悦的神色,“我知道你担心顾南,可我同样也担心顾北,你不回京,我为何就一定要回京?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能让别人去做,非要我跑这一趟?”   姜云浅提笔在纸上写了个方子,交给怀萱公主,“姐姐,我之前用迷幻汤审问过陈文志,从他口中知道陈家有一种慢性毒药,可使人慢慢地身体衰竭而亡,我怀疑他已经使用了该毒药,只是却未问出他用在谁的身上,可既然他是给太子办事,想必要毒害的除了岐王,也有可能是皇上,无论是谁,咱们都不能不救。而我不能回京城,那就只有劳烦姐姐跑这一趟,换了别人我不放心。”   怀萱公主本来还想说要元博瀚带着药方回京,听姜云浅说了最后一句,沉默半晌,点头道:“妹妹放心吧,姐姐一定把这药方带回京去。”   姜云浅柔柔地笑了,她并不知道陈文志会不会用那个毒,也没从陈文志那里问出任何关于用毒的事,只是前世太子就是死在这个毒上,那时陈家是站在岐王身后,而如今陈文志是太子的人,那这个毒会不会就用在岐王身上?   更有甚者,因太子不得皇上的欢心了,太子会不会在皇上还没废掉他之前,先动手除了皇上,他就是名正言顺的新皇。   可不管怎样,姜云浅前世就是因为知道陈家要用此毒才被害的,若陈文志不用此毒还好,若真用了此毒,那么这辈子就让她来让陈文志的算盘落空吧!   怀萱公主将药方贴身放好,又叮嘱姜云浅此去边城要多加小心,并言明要将元博瀚和大多数的护卫留在姜云浅身边,姜云浅拒绝不掉只能应允,不然以怀萱公主的倔脾气,是一定要带人亲自跟着的,难得说动她可以回京,不搅进这个漩涡之中,她岂能让苦心都白费了?   好在兰水县虽小,调动一些兵力护送怀萱公主也不成问题,而且,皇上派来的护卫表面上就出现了两支,暗中却还有几支,也不怕怀萱公主有危险。   至于说因为兰水县一事耽搁了,已经不知走到哪里去的苏嫣,姜云浅和怀萱公主都没心思去管她了,反正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最多就是过后收拾就是了。   姜云浅再次回返边城,元博瀚等人也是快马加鞭,马车跑起来颠的人要把隔夜饭都吐出来,姜云浅却强忍着,实在是归心似箭,一日没回到边城,她就无法放心。   而苏嫣一路与云清云婉姐妹越走越是艰难,之前本就没剩下多少的银子这回更是花的空空,好在之前还买了两袋米放在车上,车上还放了些锅碗瓢盆,饿的时候还能熬些粥喝。   只是打小就没受过苦的苏嫣让她顿顿都喝米粥哪里受得了呢?更不要说因住不起客栈,之后都是走到哪里睡在哪里,破庙睡过,荒村睡过,甚至大多时候都是在荒郊野外睡在马车里。   人多的时候还不觉得,就三个女人在一起,就算云清云婉都会功夫,苏嫣也忍不住发毛,尤其是听到夜猫子一声声的啼叫,简直能吓掉半条命。   原本还想着甩掉那姐妹俩独自上路,如今连住客栈的银子都没了,她哪里还敢有这念头?不怕这姐妹俩扔下她就好不错了。   就这样一直熬到京城,苏嫣原本就有些单薄的身子愣是瘦成的麻杆,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大吃一顿,那饭量可是把苏二夫人吓的半死,可见女儿在路上吃了多少苦,早知如此,去年也不会答应女儿去边城过年了。   可后悔也晚了,女儿遭了这么大的罪,当娘的能不心疼吗?嘴上难免就埋怨苏守澈这个做伯父的不厚道,竟然不照应好侄女儿。   趁苏嫣不注意时,把云清云婉叫到外面就是一顿训,云清几次欲言又止,云婉却不管那个,冷笑道:“二夫人,我们姐妹俩是岐王府的护卫,可不是苏家的下人,你还没资格像训孙子似的训我们。再说为何吃了这许多苦,也不能都怪我们,这可是你家女儿自己作出来的。”   二夫人愣了片刻,才想到她真就没想起来问问这姐妹俩的来历。若真是岐王府的护卫,她还真不敢训了,而且听这意思,苏嫣还闯了什么祸不成?   顿时怒气的小火苗就突突地降了下来,陪着笑脸问道:“那真就要感谢二位护卫大人将小女送回了,不知这里面可还有何事不成?”   云婉冷哼:“之前苏小姐得罪了怀萱公主,我们侧妃还给求情来说,说什么苏小姐年纪小不懂事,让公主不要跟她计较,如今见了二夫人,我终于明白,真是有其女必有其母,二夫人真是好家教。”   说的苏二夫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又不敢得罪,半晌才期期艾艾地道:“小女怎么得罪了怀萱公主,还劳二位大人告知,苏府定会感激不尽。”   云婉还要发作,云清拉了她一把,摇了摇头,云婉便一甩袖子退到一边,云清才对苏夫人抱了抱拳,“倒也没有怎么得罪,怀萱公主大人有大量,也不会与苏小姐计较,不过,苏小姐一路上不知是得了什么失心疯还是受奸人蛊惑,处处与公主和姜侧妃为难,虽然公主与姜侧妃不与她计较,但话还得跟二夫人带到,请二夫人回头多多管教管教女儿,免得他日惹下祸事。”   说完,便与苏二夫人告辞,留下苏二夫人脸上阴晴不定,却只能恨自家女儿不争气。   见苏二夫人走进门,已经撑的直不起腰的苏嫣朝她露出大大的笑脸,“阿娘,女儿可想您了。”   苏二夫人冷着脸,一巴掌扇在苏嫣的脸上,粉嫩的脸上便肿了起来,瞬间出现五道指痕,苏嫣被打得懵住,连哭都忘了,半晌才问道:“阿娘,你为何打我?”   苏二夫人恨的咬牙,“我怎么生了你这个不知死活的丫头?怀萱公主和姜侧妃是能得罪的?她们还说你得了失心疯?我看你是想让这个家都跟着你别想好了。”   ☆、第300章 岐王伸个手指头就能灭了他   说着,苏二夫人拉起苏嫣,“既然怀萱公主和姜侧妃说你是得了失心疯,那就是给我们家留些颜面了,你往后也别出你的小院,我就当你真得了失心疯。”   苏嫣‘哇’的一声哭开了,“阿娘,你竟然向着外人也来欺负女儿,女儿做错了什么?”   苏二夫人也哭了,“你是阿娘生的,阿娘不想你好吗?阿娘这是在救你的命啊。”   苏嫣边哭边道:“阿娘,女儿不甘心,我跟顾北哥是一世夫妻,凭什么她姜云浅一出现就硬生生将我们分开?她倒是成全了怀萱公主,可我呢?凭什么就要我独自承受痛苦?”   苏二夫人惊吓,一把将苏嫣的嘴给捂上,朝侍候在身边的两个丫鬟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见丫鬟都噤若寒蝉,沉声道:“夫人我不想听到什么不该传出去的话被传出去,你们可明白?”   丫鬟齐齐跪下,苏二夫人道:“都下去吧!”   待丫鬟都退下后,苏二夫人拉着苏嫣叹气,“阿娘知道你当初去边城就是奔着顾北去的,可你也要知道,顾北与怀萱公主自幼定亲,他们之间岂能容得下你?”   苏嫣却用力摇头,“不是的,阿娘,陈文志说顾北要娶的人是我,怀萱公主却是要嫁给别人,他还说他是死后重生回来,为的就是找姜云浅报仇,姜云浅上辈子就是他的妻,却与顾南私通,不但盗了陈家的典籍,还害得陈家家破人亡,而且,姜云浅也是重生的,不然她小小年纪怎么会一身医术?她的医术都是从陈家学来的。若不是有她在陈家也不会落得被抄斩的下场,这些都是她的阴谋。”   苏二夫人吓的脸都白了,颤抖着手用力地抓住苏嫣,“女儿,你还真是疯的不轻,这话可是能乱编的?什么重生?什么阴谋?这些都是你听谁说的?那人是要害你的命啊。”   苏嫣却固执地摇头,“陈文志,就是前两年被查抄的陈家的独子,他逃得一命就是想要找姜云浅报仇,这些都是他跟我说的。”   苏二夫人手上抓得更紧,“女儿,陈家的男子都死了,陈家的独子也被砍了,众目睽睽之下,满京城的人都看着了,他怎么可能还活着?这人一定是假的,你可莫要被他骗了,他就是想要挑唆你跟姜侧妃和怀萱公主的感情,想要利用你来害她们,你可不能上这个当。”   苏嫣听后眼中一片茫然,她突然也觉得陈文志所说的重生有些匪夷所思,毕竟人死如灯灭,哪能说因为有遗憾就能重生回来拨乱反正?   可一想到陈文志所说,她与王北的一世姻缘,她又不甘心了,凭什么怀萱公主就能等到顾北,她却要在暗地里,像个见不得光的虫子一样看他们幸福?   苏二夫人见她不语,只当是说动了她,叹了口气,到底是不敢再放她出去胡言乱语,只能把她先关在府里一阵子再说,又怕她见人就说,想着左右自己身边的两个丫鬟已经听到她说的这些,干脆就换她们去侍候着,只要敲打好了,也不怕她们到外面去说。至于将苏嫣关起来的理由当然就是云清云婉所说的失心疯。   苏嫣再不甘心也还是被关在闺房里,原本的贴身丫鬟都被换到别处去,只留苏二夫人身边的两个丫鬟侍候,其余的人都被苏二夫人命令不得轻易接近小姐的闺房。   苏守清回府时就听说小姐回来后就被二夫人关到闺房,还听说苏嫣是被岐王府的人送回来,据说是得了失心疯,苏守清一向最疼爱这个女儿,即使是二夫人生的长子都不及女儿矜贵,更不要提府中小妾所生的孩子了,听闻后立马就奔着苏嫣的闺房过来。   见到的却是冷冷清清的院子里,只有两个丫鬟为难地站在那里,苏嫣被锁在房里,无论是砸是骂都没人给开门。   又听说府中的几个小妾得了信过来瞧热闹,都被苏二夫人让人给打了回去,他便觉得得了失心疯的不是苏嫣,而是苏二夫人。   苏守清心疼女儿,更是气苏二夫人不配做人阿娘,上前一脚将锁上的门踹开。苏嫣正砸着满屋的瓷器泄愤,见门被踹开,阿爹就像天神一样站在门前,本来只是哭的抽泣,这回哭的更是委委屈屈,一头扎进苏守清的怀里,“阿爹,女儿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苏守清拍着苏嫣的背轻声安慰,“乖嫣儿,阿爹就在这里,没人能再欺负你。”   苏嫣号啕大哭,好似要把心中的委屈都哭出来。   苏二夫人正在屋中头疼,女儿她也疼啊,可是为了儿子,她也不能任着女儿胡言乱语,可虽然说着女儿是得了失心疯,但对于女儿的话她也将信将疑,正如苏嫣所说,若不是重生回来,姜云浅小小年纪如何学得一身医术?就算是不世神童也该有个限度吧?   可这话她也只能等苏守清回来跟他说说,女儿这样子显然是铁了心要对付姜云浅,甚至是怀萱公主,这都不是他们苏家能招惹得起的,与其让整个苏家因苏嫣而倒霉,还不如就这样关着她了。   当听丫鬟来说苏守清回府就去了小姐的院子,苏二夫人心说不好,赶紧小跑着赶过来,就看到苏守清抱着哭的身子都软倒的苏嫣,见她过来便怒目而视。   苏二夫人叹了口气,女儿她也疼,可事关重大,若是苏守清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想必也会与她一般想法吧?   苏二夫人抹了把眼泪,“老爷,您回来了,先去换身衣服,为妻有话要与你说。”   苏守清愤愤地哼了声,“说什么?说你为何要将我的宝贝女儿关起来?难道嫣儿就不是你的女儿了吗?难为你竟如此的狠心。”   苏嫣怯怯地从苏守清的怀里探出脑袋,泪眼汪汪地看着苏二夫人,却倔强地不肯叫一声‘阿娘’,苏二夫人的心跟刀割似的,让丫鬟们都退下,屋子里只留下他们一家三口,瞧着外面也无人偷听,这才将门虚掩上,转身对苏守清道:“老爷,你可知嫣儿都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若是传出去,咱们苏家一个都别想活。”   苏守清也知道自家夫人一向疼爱这个女儿,不然也不会在年前支持她去边城找顾北,看她这意思里面似有隐情,便缓和了脸色,道:“她都说了什么?到底是年纪小,夫人还是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苏二夫人摇着头,“我是她的阿娘,哪里真会怪她?将她关起来也是为了救她!”   说着,苏二夫人便将苏嫣之前说的话跟苏守清学了一遍,苏守清越听越心惊,看苏嫣的目光也阴沉下来,讲到最后,苏守清对苏嫣沉声问道:“你阿娘说的可是真的?”   苏嫣也看出苏守清是动了怒,却还是挺着下巴道:“女儿说的句句属实,顾北与我是一世姻缘,如今就是因为姜云浅重生便被破坏了,女儿就是不甘心!”   话音刚落,苏守清一耳光扇在她的脸上,“你长没长脑子?这种妖言惑众的话你也信?你当时还把那人给放了?你知不知道那人是朝廷的重犯,他就是在哄你救他的命。家门不幸,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缺心眼的呢?”   说完,苏守清对苏二夫人道:“我看也别把她关在这里了,先送清秋院里关着反省反省。”   苏嫣听了整个人都呆住了,清秋院可是苏府最偏僻的院子,平日里只有犯了错的才会被关在那里,如今苏守清却要把她关到那里去,难道她不是阿爹最疼爱的女儿了吗?   之前面对姜云浅和怀萱公主时,她或许还能理直气壮地觉得是她们抢走了属于她的幸福,恨她们的同时,甚至忘了身份上的不同。   而如今见阿爹阿娘都不赞同她,她心里有些后悔,难道真是被陈文志给骗了?他那些真的只是为了让她放走他而编的谎言吗?   可事到如今她若是承认陈文志的话都是谎言,这些日子因执着于对顾北的感情而做下的事可不就是笑话?   似乎记起陈文志所说过的一个在姜云浅身上的证据,姜云浅的右肩上有一块疤痕,那是自小就有的,若能证明那个疤痕是真的,不就能证明陈文志所说的都是真的?   苏嫣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紧紧抱住苏守清的大腿,“阿爹,我说的都是真的,姜侧妃的右肩上有一块圆形的疤痕,只要证实这个疤痕是真的,就能证明陈文志没有说谎,证明女儿所言句句属实。”   苏守清叹了口气,就算他相信女儿说的是真的,也相信陈文志说的是真的,难道他就能抓着人家岐王府的侧妃要求看肩膀吗?估计岐王伸个手指头就能灭了他!   弯下腰,将苏嫣的手臂扯开,苏守清摇着头离开,临走之前对苏二夫人道:“回头对外人就说嫣儿得了重病,往后就在清秋院中养病,不见外客了。”   ☆、第301章 弄成这副德性,真是丢脸!   姜云浅站在边城的城门外,心情不但没有轻松,反而更加沉重和不安。   与上次来时不同,此时的边城城门紧闭,城头上站满了手提长枪的兵士,一个个都严阵以待,好似随时有大事发生。   城外已经搭起长长的帐篷,都是往来于西秦和大周的商人,此时都交头结耳地议论着到底发生了何事,难道又要打仗了吗?对于这些商人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姜云浅此时一身小男孩的打扮,脸上也扮上黑灰,手上也端着一只破了边的白瓷碗,只是那碗已经看不出本色了,瞧着真像是个小叫花子一样。   自从临到边城后,姜云浅就一直做这身打扮,虽然天气热,衣服又脏,把自己都薰的够呛,却也真打听出来不少消息,而且,这样与元博瀚等人分开,也不至于引人注目,也好混进边城。   元博瀚带着人远远地跟着,姜云浅就在人群里到处穿梭,听到不少或真或假的消息,而在听到苏守澈叛逃出城,带着妻儿投奔了西秦这个消息时,姜云浅根本就无法相信。若苏守澈叛逃了,那王北怎么样了?   姜云浅心急如焚,到了午时,边城的城门打开,早早就将帐篷收起的商人们便排着队进城,只是盘查的严了很多,除了人要检查,车上的货物也都要打开了查看,进城的速度难免就慢了,一直到了日头偏西,才轮到姜云浅。   见姜云浅只是一个讨饭的孩子,又瘦又小的样子,守城门的兵士也没为难他,摆摆手就让她进了城,姜云浅小跑步跟上前面的商队车辆。刚进城就听兵士喊道:“今日进城时辰已过,还有要进城的明日赶早!”   姜云浅暗叫庆幸,回头就看到渐渐关闭的城门外,元博瀚一张焦急的脸,姜云浅微张了张小嘴,她带的护卫一个都没跟进来,她独自一人在城里能做些什么?就她这一身打扮,连客栈都不能住,虽然身上有银票,但瞧着城门这里盘查的如此严密,还是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才是。   姜云浅便端着那只破碗在城里慢慢地逛着,想要找到些蛛丝马迹,可城里的气氛很紧张,尤其是见了生人都神色戒备,姜云浅也没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眼看天色黑了下来,她还是先找个能睡的地方,不然总不能就睡在大街吧!   姜云浅便想到苏羽当初熬药的药棚,那里虽然就一个棚子,但大热的天对付着住一夜也不难,总比露宿街头的好,但愿药棚还没有被拆。   姜云浅便奔着药棚找过去,见到虽然破败了许多,却没有拆掉的棚子时,姜云浅还很庆幸,只是里面的案子被撤走了,只剩下空荡荡的一座棚子和一些草帘子。好在边城这里四季干燥,草帘子倒很干爽,睡一夜也不至于难挨。   姜云浅便将草帘子找个背风的地儿铺好,合衣躺在上面,好些日子没洗澡了,身上又痒又难受,姜云浅躺着也睡不着,干脆就坐了起来,望着满天的星斗发呆,她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打听到王北的下落。   她是不信苏守澈会叛逃,可如今城里人都这么说,也没听到任何关于王北的消息,本来是想要找到王北问清楚王南在哪里,可王北都找不到了,她下一步该如何走?   正发着呆,药棚走进一人,因姜云浅在角落里,药棚又比外面黑,那人走进来时并没发现姜云浅,但姜云浅却隐约能看清这人。个头比她还要矮上一头左右,显然是个孩子。   小孩子黑灯瞎火的不在家里睡觉,却出现在这里,姜云浅就知道这也是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心里的戒备就没那么重。为免孩子进来后突然发现里面有人再吓着,姜云浅便先出声道:“你是谁?”   小小的黑影便顿住脚步,向姜云浅望来,只是姜云浅的位置照不到月光,他并看不清里面的情形,过了片刻才道:“你……几个人?”   姜云浅听出他话中的警惕,显然是怕自己这边人多吃亏,姜云浅笑道:“就我一个,你莫怕,那边还有草帘子,你也找一张铺着睡吧。”   小小的黑影就向姜云浅指的方向走去,摸出一张草帘子离着姜云浅很远的地方铺好,之后就躺在上面。   姜云浅也不与他说话,听得出这是个戒备心很重的男孩,不过就是萍水相逢的,不管她在这里睡多久,也没想过与别人有太多交集,若男孩是个爱说爱笑的,她或许还想从他口中打听到一些事,但她能听出男孩并不想与她多说,她也没必要去惹别人戒备。   一夜姜云浅都辗转反侧地睡不着,一会儿想边城里发生了什么事儿,一会儿又想王南现在是不是还活着,偶尔再想想睡在那边不时哼哼两声的男孩,男孩防着她,她又何尝不是防着男孩呢?   早起,姜云浅伸了个懒腰,浑身都酸痛酸痛的,摸摸肚子,昨晚就没东西,待会儿还是去买两个馒头吃吧,之前在城里转的时候也有人给她的碗里扔了几个铜钱,买馒头还是吃得起的。   刚起身没走出多远,就听到昨晚男孩睡着的方向又传来哼声,姜云浅便止住脚步,昨晚没有留意,这时听着男孩的哼声倒像是强忍着痛苦,难道是病了吗?   姜云浅最看不得的就是有人生病却没钱医治,虽然她也不是常常给人看病,但只要遇到病而无医的病人,还是会尽量出手。   只是她如今这扮相若是出手救人,会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呢?犹豫了片刻,还是在男孩痛苦的哼声中顾不得许多,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姜云浅向男孩的位置走去,男孩身下垫着一张草帘子,身上还盖着一张,小小的身子隐在草帘之下,姜云浅也看不到他的脸,只能先将盖在身上的草帘子揭开。   草帘子揭开的一瞬间,姜云浅看到的是一张满是坑洼的脸,立马眉头就皱了起来,不知是恶有恶报还是冤家路窄,竟然是陈文志。   本想着转身就走,可想了想此时她在身高上的优势和陈文志正病的人事不醒,姜云浅还是又蹲下来,将手抚上他的额头,即使是早有准备,还是被他头上的热度吓了一跳,再这么烧下去不知会不会烧成傻子,其实姜云浅还真有那么一点期待,若他烧傻了会不会就忘了重生前和重生后的种种了呢?   但只是那么一想,姜云浅便从怀里掏出治病的药,万一他烧坏脑子变傻了,没把那些忘了,反而见人就说怎么办?而且,她还有好些话要问他,关于前世的一些疑团,最让她在意的就是关于前世的那场瘟疫是否有岐王的授意,还有太子之死,到底陈家自作主张,还是岐王默许的。   之前她安慰自己那些都是陈家人做的,都是陈文志父子造下的孽,岐王就是那个心地善良的大哥哥,但如今有机会弄清楚,姜云浅不想她一直信任的人其实是个人面兽心的东西。   为了扮叫花子,姜云浅也做了不少准备,很多有数的东西都贴身揣在怀里,尤其是药丸就揣了好些瓶,这不就用上了。   姜云浅将药丸喂给陈文志,又用破碗去讨了半碗水,回来给陈文志喂下,陈文志就幽幽地转醒,看了眼正半扶着他喂水的姜云浅,眼中先是闪过一丝似怒似惊似疑的神色,之后就乖乖地喝水。   姜云浅知道他这是认出自己了,她虽然是扮叫花子,也只是换了身破衣服,把脸抹黑,并没有做更多改变,以陈文志对她的了解,正如她见到陈文志时一眼就认出来,陈文志哪里会认不出她来?   只是此时陈文志还很虚弱,姜云浅便笑道:“你好歹也是陈家的公子,就算从前不学无术,医术总还是会些吧?竟然把自己弄成这副德性,真是丢脸!”   陈文志撩了撩眼皮,也没跟她抬杠,姜云浅觉得他其实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可一旦病好了就难说了,姜云浅想了想还是又拿了一颗药丸给陈文志塞嘴里,“你现在乖乖地回答我的问题,然后我就治好你的病,放你走,不然你可知你刚吃的是什么药?”   陈文志苦笑,“你要问就问吧,只要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你又何必拿这能让人肠穿肚烂的药给我吃?”   姜云浅也不尴尬,“我也是没办法,谁让你这人心思太阴沉了,我不能不防着点。”   陈文志便定定地瞅着姜云浅,“你我前世好歹也夫妻一场,你就半点都不念着我的好了?”   姜云浅目光越过药棚看向外面,因天色还早,外面的街上没有一个路人,但她就是不想和陈文志再说起前世的种种,因为每想起一次,姜云浅就恨不得喂陈文志吃一颗那种能让人肠穿肚烂的药。   陈文志见姜云浅不接话,也知道她对自己没有感情了,想到前世那个一直在他身后,大多时候都是默默的女子,那个为了讨他欢心就一直努力学习医术的女子,她永远都不会知道,正是因为她在医术上的卓越,才会让他在自卑之下想要更加疏远她。   ☆、第302章 自信的女人最美丽   在陈文志看来,只有不理、不看、不接近,才能看不到她的优秀,看不到她为讨他欢心而做的努力,在别人都羡慕他娶了个能替他将陈家发扬光大的妻子而酸言酸语的时候,他才能不屑地说上一句:若不是看中她还有几分聪明,老子会娶她那种丑八怪吗?   可重活一世,他才算明白,前世他都错过了什么?一个真心真意待他的女人,他百般嫌弃,任小妾将她踩在脚下,却将小妾生的败家子当成宝贝一样宠着。   想到前世那个淡然如菊,优雅如兰的女子,若他的孩子是她生的,陈家前世还会走上自取灭亡的路吗?   陈文志瞧着姜云浅便有些呆了,虽然她的脸很脏,但她眉眼之中的自信却是前世时,只有在她为人看病时才能显露出来的,也是好多次能让他看呆了的神情,而这一世,她无论何时何地都是这样自信。   若说前世是因为姜云浅的聪明才智让他自卑,那这一世就是她的自信让他自惭形秽,似乎与她同在这药棚这下都会惹得她的嫌弃。   姜云浅回过头,就看到陈文志呆呆怔怔地望着自己,心头猛地一颤,倒不是对陈文志又有了什么感情,只是他这样的目光让她有些害怕。   虽然陈文志此时瞧着没有危险,但经历过那样的大起大落之后,他已经有些疯魔了,别看他是孩子的身子,但谁也不能保证他会不会突然就发难。如今陈家什么都没了,比前世被发配混的还要惨,他就如一只过街老鼠,若是被抓了肯定就是死路一条。这样的陈文志谁也不敢保他会怎样。   姜云浅神色中露出防备,陈文志苦涩一笑,“你又何必一直防着我?看我这副模样又不能对你做什么。”   姜云浅向后挪了两步,“你这人不好说,还是防着点的好。”   陈文志眼神很受伤,只是这样的眼神没有换来姜云浅的同情,反而让她又退了两步,陈文志叹了口气,“你……算了,你爱咋想就咋想吧,不过我只告诉你,往后都不会再找你报仇了。”   姜云浅迟疑不定,见陈文志表情完全不似作伪,疑惑道:“你想通了?”   陈文志摇头:“想通个屁,我就是想好好地活着,如今满天下的人都认为我是坏人,皇上想抓我,岐王想抓我,太子更是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我想不想通还不是一样要保命?”   姜云浅听了却惊喜道:“皇上和岐王知道你没死?”   陈文志眯缝着眼看了姜云浅半晌,幽幽地道:“你真恨不得他们把我弄死?”   姜云浅尴尬地咳了两声,虽然她是真恨不得陈文志被皇上和岐王弄死,可毕竟是当着陈文志的面,她也不好表现太过,不然待会儿要问的话他不肯说,还不成了她这辈子的心头病了?   见姜云浅面露尴尬,陈文志也不逼问,毕竟到了这一步,姜云浅想要他死是毋庸置疑的,而他们陈家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的所作所为即使是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只是他就不明白了,陈家既然做出那么多天理不容的事,为何会给他一个重生的机会呢?还是说认为前世他死的太容易,受到的报应不够,让他重活一世再接着遭报应?不然他为何要重生在陈家灭亡之后?   如此一想,陈文志更是苦笑连连,果然啊,他之前想的什么要再次将陈家发扬光大就是做梦,他压根就没那个机会。   姜云浅见陈文志一会儿发狠,一会儿又摇头苦笑,心中更是认定他疯魔的更严重了。   “我有几件事要问你,你肯不肯告诉我?关于重生之前的?”   姜云浅直直地盯着陈文志,陈文志咧嘴笑着,虽未答应却也未拒绝,姜云浅问道:“前世陈家制造了那场瘟疫,可是授了谁的指使?”   陈文志看了姜云浅足有一盏茶的时间,才道:“你不是早就有了答案?不然也不会站在他的身后帮他了。”   陈文志虽没有正面回答,姜云浅却松了口气,还好自己当初的判断没有错,只要这件事上岐王没有错,她便能心安理得了,至于说岐王与太子之争,哪怕当初陈家对太子用毒是受了岐王指使,那也是太子的行为太让人发指。   更何况党争,历来就是你死我活,当年若不是太子被毒毙,死的不仅是岐王,还不知有多少人会因太子的无道而生灵涂炭。   这件事上,姜云浅从不认为岐王是错的!   心中最大的困惑解决了,长期被这个问题折磨的姜云浅心情轻松,看陈文志也不是那么讨厌了,“你是朝廷的要犯,岐王和皇上要抓你有情可原,可你不是被太子救下的?为何太子也要杀你?”   陈文志还等着姜云浅再问他一些问题,甚至希望姜云浅问他心里到底有没有她,可等到最后姜云浅却只问了岐王与前世那场瘟疫的关系,并没有半句是与他有关,陈文志好个窝火,难道姜云浅真的已经对他没有半分感情在了?可前世她为了讨他的欢心,可是做了不少想要引起他注意的事,为何重生一回,却连提都不愿提了呢?   “姜云浅,你就不想知道我对你有没有感情?”   姜云浅摇头,“不想知道,前世于我来说剩下的只是苦痛恨,既然重生一次,我也成功地没让自己进到你家那个狼窝里,何必还要纠结那些这辈子没有发生过的?如今的我与陈家没有任何瓜葛,与你陈大公子也没有任何关系,你是否对我有感情是你的事,我并不想知道。”   陈文志气愤地咬紧牙关,“姜云浅,你知道从前我为何看都不愿看你一眼?”   姜云浅笑道:“不想知道。”   陈文志气恼,“你不想知道,我偏要说,你就是这种故作清高的模样让我讨厌,好似什么都在你的掌握之中,我偏要让你过的不那么如意,才要将你狠狠地踩在脚下,让你低贱到连个小妾都能骑在你的头上作威作福。”   姜云浅皱皱眉,鄙夷道:“原来我只当你是这辈子遭遇变故才变得疯魔,却原来你前世就已经疯魔了。”   “你此言何意?”陈文志瞪圆着眼,一副恨不得将姜云浅生吞下肚的表情。   姜云浅笑道:“若不是疯魔了,你跟个女人较什么劲?若前世你不跟我较劲,而是把这劲头用在学医上,陈家的医术也不必由我一个女人来传承了,要说啊,你还真是让人鄙视,在女人面前都不自信,只能靠着那个身份撑些面子罢了。”   陈文志被气的直喘,却又不能不承认姜云浅所言在理,他前世真是混蛋的太彻底了,正跟自己较着劲呢,姜云浅道:“你还没说,为何太子也要杀你?当初他救了你,你也为他做事,这不应该啊。”   陈文志阴恻恻地冷笑,“嘿嘿,如果有人对你用了必死无疑的毒,你会不会想杀那人而后快呢?”   姜云浅愣住了,许久道:“你又对太子用了毒?他不是还救了你一命?”   前世陈文志对太子用毒,那是因为他是岐王的人,太子是岐王的对手。可这辈子他是太子的人,为何还会对太子用毒?而且,相比前世,这辈子太子中毒中的太早,足足提前了七年,是否朝局也会因此而改变了呢?她前世怎么就没发现陈文志是如此的喜怒无常?   突然,姜云浅想到,她之前担心陈文志会对岐王或是皇上用毒,她可是给了怀萱公主解毒的药,如今陈文志确实是下了毒,可下毒的对象换成了太子,怀萱公主还会不会救人?毕竟太子再不好也是她的兄长。   陈文志哼道:“岐王对付陈家我不恨他,那是陈家咎由自取,罪有应得,可太子算什么东西?他虽是救了我的命,却也把我毁成这样,就这副模样我还有什么脸去见人?而且,他救我也没安好心,不就是想要利用我再害别人?与其让我这样不人不鬼地活着,我倒宁愿他没救我,死在刽子手的刀下也好过眼睁睁地再看一次家破人亡。”   陈文志的这种心情,姜云浅倒是能明白,太子无非就是想要利用他来对付自己,对付岐王,只当陈文志年纪还小,在一无所有之后,定会为了他鞠躬尽瘁,却不想陈文志身体里住着的却是成年后的他。   虽然前世陈文志不学无术,可到底在京城也混了那么些年,一些事情还是看的很透,又经历过陈家那场变故,可不会像真正的孩子那么好糊弄,结果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倒给了陈文志为他下毒的机会。不然陈家人都死光了,岐王这辈子少了这个助力,没人给太子下毒,他可能会活的更久一些。   姜云浅没什么好问的了,陈文志却谈兴正浓,与姜云浅说了半天话,见姜云浅都不开口,难免索然无味,推了推姜云浅,“你就不想跟我说什么吗?”   姜云浅睨了他一眼,“我与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第303章 就永不相见了   陈文志咂巴咂巴嘴,不得不承认姜云浅所言在理,前世她是被自己弄死的,就算死之前对他还有感情,死后也只能剩下恨了,她没有在遇到他的时候一刀宰了他,已经算是她心肠软了,还有什么要跟他说吗?   可又不甘心被姜云浅冷落,陈文志憋了半天,问道:“姜云浅,你就不想知道陈家的典籍在哪儿吗?”   姜云浅笑道:“不就是在太夫人那里了?上次你说过了。”   陈文志傻眼,虽然因为他自小就用陈家的独门配方秘练过身体,一般的毒和药对他效果都有削弱,但上次他被姜云浅灌了迷幻汤,他还是有那么一阵子是不记得的,难道那时候就已经把不该说的都说了?   想到苏羽被解的毒,陈文志也不会怀疑姜云浅说谎,叹了口气,“你既然都知道了,为何还要救我?难道只是为了向我求证岐王的人品?若是如此,那我就不妨都告诉你,岐王这人虽然也有不少小心思,但此人倒是个值得信任的主子,你跟着他,只要不像陈家那样肆无忌惮,倒不怕他会使出兔子狗烹的手段。”   姜云浅点头,“我自是信他,不过,你往后有何打算?不论太子是死是活,你往后在大周朝都别想立足了。”   说着,姜云浅呆了呆,想到陈文志冒险来到边城,惊道:“你莫不是要去西秦?”   陈文志点头,“大周已无我立锥之地,或许去了西秦还能有我一席之地,海阔天高,我就不信我重活这一世就是为了死的更窝囊。”   姜云浅问:“那你还想不想杀我了?毕竟这一世你们陈家的灭亡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陈文志摇头,“或许之前想杀你想的要红了眼,可这些日子我想的很明白,陈家的灭亡都是陈家作的孽太多,老天都看不过眼了,前世没有你推波助澜,不也灭亡了?反正早散晚散都是散,至少这一世我家阿娘、阿奶还都活着,我好好地活着,还能为陈家传宗接代,总好过死的一个不剩,与其同你耗到最后,到时大家一起不得好死,不如换个身份重新来过,也不算断了陈家的香火。”   说着,望着姜云浅犹豫许久后道:“好歹咱们也算一场夫妻,那么些年过来,我看你还不错,要不你还跟着我算了,这辈子我保证不亏待你。”   姜云浅吓的险些坐到地上,忙摆手道:“别别,我这辈子真不想跟你绑一根绳上了,你爱祸害谁祸害谁去,反正别找我就成。”   陈文志叹口气,似有不甘,最后道:“既然如此,等我病好了就出城去西秦祸害别人了,从此天高路远,咱们就永不相见了?”   姜云浅点头,“成,就永不相见,谁也不碍着谁。”   “成,就这么说定了。”陈文志也点头,“不过,姜云浅,我还有一件事对不住你,本来不想跟你说了,但想了又想,觉得还是跟你说一声的好,免得往后你恨我都找不着人。”   姜云浅道:“若是前世的事就算了,过去就过去了,我半点都不介意。”   “不,是这辈子的事,就是前些日子吧,你们把我抓进苏守备府,你跟我在苏羽的屋子里说的那些话,其实都被苏嫣听去了,后来她趁你们没人注意时将我放了,当时我也是气昏了脑子,她一问我就说了不少。”   姜云浅之前也想过苏嫣为何会放了陈文志,也想过她到底知道了什么,却没想陈文志竟然真跟她说了不少,瞪着陈文志,“你都说了啥?”   陈文志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就是说前世我跟你是夫妻,你跟顾南私通,偷了陈家典籍,说她跟顾北是夫妻……”   “你这是谎言!”姜云浅脸气的都白了,瞪着陈文志,“你真当我死的早很多事情不知道?前世顾南死的时候咱们进京了吗?她跟顾北是夫妻?顾北是怎么死的你不知道?”   陈文志见姜云浅面色越来越狰狞,不敢为自己辩解,只是低低的声音道:“我还跟她说你右肩上有个圆形的疤,往后若是想要揭穿你可以以疤为证。”   姜云浅听到这里却冷静下来,睨着陈文志,眼神又高傲又不屑,陈文志却松了口气,只要不冲上来掐死他就成,如今他看的最重的就是这条小命,至少在没有为陈家留下一个后之前他都不想死。   姜云浅却松了口气,只要陈文志往后不再胡言乱语,苏嫣就算想要揭穿她是重生也没有人证,至于说她右肩上的疤,姜云浅更不会担心,就连陈文志都忘记了,她前世的那个疤可是到了陈家后,被陈夫人虐打时被烛台穿出来的。这辈子她没有进陈家的门,陈夫人当然就没有机会再虐打她,她右肩上又岂能留下疤?   就算苏嫣想要与她对质她也不怕,只凭着她一人之言,哪怕她的医术确实来历不明,也只会被人当成天纵英才,而苏嫣的揭发也只能变成嫉妒。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姜云浅并不想与陈文志在一处多待,她还要到城门那里去等着元博瀚等人,也不知他们今儿能否顺利进城,不然她在城里就真的孤立无援了。   刚一起身,陈文志急道:“喂,你先别走,我还有话没说完。”   姜云浅头也不回,“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你的话还是留着说给自己听吧!”   陈文志期期艾艾半天,“我是想问你身上可有银子?我逃出来的匆忙,身上什么都没带,看在往日的情分……”   一张银票摔在陈文志的脸上,迎上的却是姜云浅愤愤的目光,“往后别跟我提什么情分,我跟你什么情分都没有!”   陈文志也不管姜云浅说些什么,展开银票,见是五十两的,弯弯唇角,“就冲着这张银票,我往后什么都不说,就当你我之间什么都没有还不成吗?”   姜云浅不置可否,继续往前走,陈文志道:“你不想知道顾南的下落吗?我可知道很多你不知道的。”   “你知道?”姜云浅回身,眼中的急切让陈文志心里发酸,知道这辈子他在姜云浅心里真是什么都没留下,姜云浅对王南那才是真爱了。   本来还想酸上两句,见姜云浅瞪眼,赶紧道:“知道,我这次来边城,其实也不全是为了对付你,太子是听说顾北顾南想要搜集关于顾家一案中他与西秦勾结的证据,这才着急,派我过来就是为了杀人灭口,杀你只是顺带的。”   姜云浅也知道王南王北在边城的目的,成为太子的眼中钉那是必然,就算他们不动手,太子知道顾家还有后人在,也不会放过他们,只是如今听陈文志一说,姜云浅才真正意识到王北王南是真的有危险。   “那你可知苏守备一家是怎么回事?王北哥和王南他们现在在哪里?”   陈文志道:“既然是要搜集太子与西秦勾结的证据,自然是要到西秦去,顾南早就去了西秦,太子也将此事知会了西秦,若不出所料,顾南恐怕早就死在西秦了。”   说完就看姜云浅的神色,见她沉着脸,并没有他想像中的慌乱,难免失望,便坏心地道:“你若放心不下顾南,不如就跟我去西秦瞧瞧,说不定还能为他收尸。”   姜云浅瞪了陈文志一眼,“你别想激怒我,就算我去为他收尸,那也好过你死了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陈文志听了难免黯然,如今陈家男人都死光了,就剩他一个,那些女人他也不敢去见,免得她们都被人监视,他去了就是自投罗网,若是他真的死在外面,真就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姜云浅打击了陈文志,心情好了不少,虽然王南人在西秦,如今生死不知,姜云浅心里也不免担心,可没见到尸体,也没听到死讯,姜云浅还是不肯相信王南就这么死了。   虽然说前世他是死的挺早,可这辈子,姜云浅自己的命都改变了,为何他的命就不能改变?就算真死了,她也要去找到他的尸首,把他带回来,风风光光地以顾家儿子的身份入土为安。   打定主意之后,姜云浅的西秦之行便定下了。只是她去西秦却不能跟元博瀚等人商量,想也知道为了她的安全,元博瀚肯定会反对,甚至有可能把她打晕了带回京城,为免任何意外发生,她的西秦之行都要立即启程。   好在他们进边城走的是东门,去西秦走的是西门,只要城门打开时她就立马出城,元博瀚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会动了去西秦的主意。   当然,她去西秦就是自己走,也不会带着陈文志一起上路,就算陈文志如今看起来就是个十岁的孩子,对她也不会有什么危害,可到底里面的芯子不是十岁,难保他再有别的什么阴谋。   姜云浅眼珠一转,“陈文志,瞧瞧我这记忆,之前喂你喝的毒还没给你解,我现在就给你解药,吃下去就好。”   陈文志向后爬退几步,“不劳烦了,我自个儿能解,你还是忙你的事去吧!”   ☆、第304章 是死是活,找到了再说   吓到了陈文志,姜云浅却笑得很温柔,“那哪成呢?解铃还需系铃人,再说你的医术也就那样,万一解不了毒再死了,可不白活了这一回,我也算是杀人害命了,还是我替你解吧!”   说着,拿出一颗药丸,掐着陈文志的下巴给喂了下去,陈文志到底年纪小,力气也小,想要挣扎也挣扎不开,一颗药丸下去,陈文志没多久就觉出毒还真是解了。   不过,为何他的眼皮子越来越沉?看姜云浅都出了双影,最后更是头一歪,人也倒在草帘子上沉沉睡着了。   姜云浅见陈文志睡下,不会再影响到她的行动,便朝着西城门走去,她要趁着城门打开那段短短的时间里出城,若是错过了就要再等一日,到那时元博瀚带人进了城,她再想要出城恐怕不易。   即使到了此时她也不能尽信陈文志,可她还是愿意相信王南的人真在西秦,不然为何每次她问起王南在哪里时,王北都会支吾过去?显然是不想她冲动之下去西秦寻人。   但如今她有了王南的消息,即使所有人都阻止她去找人,她也不能放弃,虽然此去西秦或许会有危险,她也不能退缩。除担心王南的安危,她更想知道因她的重生到底能改变多少前世的遗憾,若她的重生只是让陈家加速灭亡,让王南更加早逝,她不知道她重生的意义何在。   茫茫无迹的沙漠之上,一支商队艰难地行走,日头已升在最高,商队的领队看了看天色下令找处山石之下歇息,待日头不那么毒辣再赶路。   姜云浅坐在商队的一辆马车上,车上装着上好的丝绸,这些丝绸运到西秦,再从西秦运些大周没有的货物回去,虽然辛劳,一路行下来两个多月的时间利润却是可观的,就这一队五十多人,二十多辆车,就能赚到上万两银子。   此时的姜云浅还是一身破破烂烂,却洗的很干净,脸上也涂了遮掩肤色的黄色染料,十三岁的少年看起来身子却单薄的很。   自从那日混出边城,姜云浅就搭上一只商队,全队五十几人,领队是个四十多岁的何姓汉子,因为都是从京城出来的,姜云浅与这位何大叔倒谈得来,言明愿意在商队里做事,商队只需供她吃喝就成。   虽然姜云浅身子单薄,做起事来做也有模有样,人也机灵乖巧,何大叔便让她留在商队里,左右也不差她吃的那几口。   姜云浅坐在领队的身旁,拿着自己的水袋喝了口水,问道:“何大叔,我们还有多久能到西秦的地界?”   何大叔笑道:“我们如今已经在西秦的地界里了,等过了这片沙漠就能见到西秦的城池,那时也就到了我们分别的时刻。”   姜云浅之前就说好自己到西秦是为了寻哥哥,只要跟着何大叔等人到了西秦地界就分开,所以何大叔一想到马上就要与姜云浅分开,还有些舍不得这个懂事又乖巧的孩子。   何大叔早些年也成过亲,只是后来妻子病故,没有为他留下一儿半女,他又忙于生意,也就没再动过娶妻的念头,如今年纪大了,看谁家的孩子都眼红,尤其是这次见着姜云浅,见她一个小少年却不惜辛劳、不远万里到西秦寻找哥哥,就动了要收养她的心思,可无奈每次提起,姜云浅都很坚定地要找哥哥,他也莫可奈何,如今想到分别在即,他又难掩不舍之情。   姜云浅虽然也能看出何大叔对她的喜爱,她也不会傻傻地把什么话都跟何大叔说了,毕竟她这次来西秦关系到的不是她个人,还有王南,甚至还有王北和苏守澈一家。   边城如今都说苏守澈一家投靠了西秦,姜云浅却明白这里面一定有隐情,苏守澈若想投奔西秦也不会等到这时,当初顾家出事的时候,他投奔西秦可比如今得到的利益要多得多,更不要说王北还要替顾家平反,西秦也是害了顾家的元凶,他怎么可能投奔敌人?   既然苏守澈和王北不可能投奔西秦,这里就有她所不知的隐情,就算她查不出真相,也一定要找到王南,不管是死是活,总是要心里有数才行。   若王南活着,她会帮他替顾家平反,若王南不在了,她也会尽量完成他的心愿,替顾家平反。   到了西秦靠近沙漠的城池,姜云浅与何大叔的商队分别,何大叔塞了一些西秦的铜钱给姜云浅。   大周与西秦做生意用的都是银两结算,两国铸造的铜钱并不通用,这些铜钱是他在西秦用银子兑换的,虽然不能在大周朝使用,但在西秦还是能很方便。姜云浅接过铜钱,不多,也有五百多枚却解决了她很大的难题。   她身上只有几张银票,数额还都很大,她就算是男子的打扮,但因年纪还小,又是大周朝的人,在西秦兑换银两难免会引起坏人的注意,哪怕如今大周朝与西秦有通存通兑的银庄,姜云浅也不敢去冒那个险。   何大叔说这些铜钱是姜云浅在车队里这段日子做事的工钱,但姜云浅知道她能做什么事?搬搬扛扛的活做不动,也就是跑跑脚,这样的活就是没有她,也会有别的人来做,而且,人家还管她吃住,何大叔也就是心疼她,怕她一个孩子没钱受苦,能帮就稍稍帮上一些。   谢过何大叔后,姜云浅打听着坐上驶向西秦都城晋阳的驿马车,此时的天已经不像盛夏时那般炎热,但二十几个人挤在只有十个坐的马车里,还是会挤的密不透风,男人一边,女人一边,像姜云浅这般大的孩子则是蹲在了中间。   车门关起,马车还没出发,姜云浅就被挤出了一身的汗水,车厢里汗酸味和各种各样的味道糅杂在一起,姜云浅就算没有很重的洁癖也已经被薰的有些作呕,可如今她不想引人注目只能忍受着。   好在车上的人有很多在马车走了半日时遇到的小镇上下了车,车厢里也就宽敞了不少,算上姜云浅也就剩下六个人,各自找了舒服的位置坐下,车门车窗都打开,小风吹进来,空气一下子就清新了不少。   之前车里人多,相熟的人就互相说着话,姜云浅听出西秦人与大周人在口音上多少有些不同,但对于大周人,西秦的百姓也没有多少仇视,毕竟做为最临近的两国,不打仗的时候两国贸易互往,对于两国百姓来说都会是格外的收入。   而且,就算打仗,那也是两国掌权者的决定,与百姓也没多大关系。   此时车里人少了,除了一对父子之外,剩下的人都不认得,互相聊起来才知道六个人中有三个青年是西秦人,而姜云浅和那对父子却都是大周人。   那对父子看起来都很文弱,父亲大约三十多岁,儿子也有十五、六岁,虽然身量都很欣长,但因为长得瘦,给人的感觉就有些弱不禁风,倒是符合在西秦人眼中大周朝男子的形象。   大周朝这些年都流行这种文弱的书生,王北只瞧着外表也有几分书卷气,而王南就英俊硬朗的模样就有些不合时宜,但姜云浅知道,用了不几年,到顾家平反之后,仿佛一夜之间,整个大周朝就开始流行英俊健美的男子,只可惜前世的王南没有活到那一天,不然以他的样貌更会招蜂引蝶。   刚开始时,姜云浅和那对父子还怕他们是西秦人的身份说出来会被仇视,结果那三个青年知道他们是来自大周后,竟都热情地与他们攀谈起来,除了问些大周朝的民风民情之外,问的最多的就是大周朝的物价。   姜云浅怕言多必失,多数都是在听那对父子中的父亲与青年们聊起,姜云浅边听心里边算起账,她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对于各地的物价也多有了解,前世又管着陈家的账,所以越听那父亲说着,姜云浅越觉得人不可貌相,这人也太能忽悠了,整整把大周朝的物价都提了三成。   但看那三个青年并不惊讶的表情,姜云浅似乎明白了,这三人向那位父亲打听物价,估计是在算大周朝运来的货物卖到西秦后其中有多少水分,或许他们也是生意人,往后就能知道该如何压价了。   而那位父亲将价提了三成之后,恐怕与大周朝卖给西秦的价就算有出入,也相差不是太多,加上舟车劳顿,就算价再高上两成也是正常,这样一来西秦人就算想要压价也就不会压的太狠了。   姜云浅心里是很佩服这位父亲,若是换了她可没这个心眼,果然出门在外就是长见识,往后再遇到这样打听价的西秦人,她也就知道该怎么答了。   那位父亲的口才很好,一路上与三个青年交谈甚欢,待到夜晚马车停在驿馆时,几个人已以兄弟相称了,更是相携去饮酒。   姜云浅以自己年纪还小,不胜酒力为由,拒绝了青年的邀请,几人也没强求,毕竟她瞧着年岁也不大,带上她一同去喝酒也没劲,就是那对父子中的儿子也被留在驿馆里了。   ☆、第305章 你挡着我路了   姜云浅住在驿馆的最里面,房间每晚二十文钱,屋子很小,只有一张窄小的床铺,好在姜云浅年纪小,身量也小,倒也睡得宽敞。   姜云浅躺在床上计算起身上剩下的铜钱还能用几日,驿马车到晋阳要十日,每日三十文钱,这就是三百文,晚上住在驿馆也要十五到二十文不等,这样算下来,就算不吃不喝,何大叔给她的铜钱也不够,看来不管怎样,她都得找个银庄换些银两才行。   瞧着天色不早,外面朦胧的还有一些光亮,姜云浅便起身朝驿馆外走去,她记得刚坐车过来时看到路边有一家银庄,上面挂的招牌正是包括大周与西秦在内六国通用的,姜云浅身上的银票刚好可以在那里换好。   而且,像这样的银庄,为免麻烦,一般也都是有后门的,只要她花几个小钱,银庄里的人还会负责安全地把她送到她指定的地方,姜云浅这时也只能铤而走险,哪怕是听了太多从银庄出来后就被打劫的传闻,她也不能饿着肚子到晋阳,何况到了晋阳还不一定就能找到王南,这段日子,她可得自己照顾好自己。   出了驿馆,姜云浅朝着银庄走去,好在此时天黑了,一般人也不会注意到她这样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孩子,姜云浅很顺利地就到了银庄。   瞧瞧左右无人,迈步走了进去。银庄是那种与当铺差不多的高大柜台,姜云浅站在柜台外面踮着脚尖也看不到里面,只能大声喊道:“有人吗?”   从柜台的上面探出个头,四十多岁先生,见姜云浅个子小小的,又穿的破破烂烂,虽然干净,却不像能存银子的,便笑道:“小孩,银庄可不是你来玩的地方,快回家去吧!”   姜云浅扬着小脸也笑:“先生,我是来换银子的,你给我看看好吗?”   说着,从身上将一张事先准备好的五十两银票拿了出来。她也没敢拿太大的,毕竟她年纪小,身上揣着银票不引人注目,若是揣太多银子,鼓鼓囊囊的就容易招贼。   先生接过银票看了又看,见没有问题,便问道:“银票五十两,都换成现银吗?”   “有劳先生都给我换成散碎银子,用着方便。”   先生应了一声,让伙计去取来碎银子,从柜台里面探出身子,当着姜云浅的面将碎银子用专门称银子的小秤称了一下,姜云浅又验了银子的成色,无误之后又朝那位先生讨了几个银庄专门用来装少数银子的袋子,将碎银子分开装在袋中,挂在身上几处。   之后又向伙计问清楚后门的出口,与往驿站走的方向后,这才从后门绕出银庄。   出了银庄,见四下无人,先拐进一家食铺,叫了一碗阳春面坐在窗旁,边慢慢地吃,边看窗外的动静。   果然,就在姜云浅进到食铺不久,就有几个人从银庄那边的巷子口里钻出来,到处找了一圈,最后懊恼地离开,姜云浅暗叫庆幸,她若是出了银庄就往驿馆跑,恐怕此时就被这些人赶上并抢走银子了,弄不好人还要被他们抓去。   虽然她此时是小少年的打扮,可正是她这样的小少年才好卖,无论是卖去人家做小厮,还是卖去做苦力,甚至还有一些腌臜地方。   好些日子没正经吃过饭了,虽然不是姜云浅爱吃的米饭,但一碗阳春面还是让她吃的很香,而且这样一大碗阳春面,又加了一小碟酱牛肉片,才用了十文钱。   又待了会儿,见天色真是晚了,姜云浅这才起身,顺着墙根往驿站的方向走,好在天色晚,姜云浅身上的颜色也灰暗,身量又小,不仔细看还真注意不到她。   走到驿站不远处的小酒馆,看到之前一个车的三个青年还有那个父亲还在里面喝着酒,喝了一阵子酒,此时四人都面红耳赤,说话时动作也大了很多,声音也越来越高。   姜云浅也没心思听他们说什么,看了一眼就回了驿馆,还没走到自己的房间,就见门前站着那对父子中的儿子,姜云浅之前只听他父亲叫他来哥儿,也不知他到底叫什么名字。   本来姜云浅是不想多事,也不想在路上认识什么不相干的人,可他就这样堵在她的房门前,若想进屋就得让他挪挪地方。   姜云浅对他笑道:“来哥儿,我要回屋了。”   来哥儿只是瞧着姜云浅,却没挪地儿,姜云浅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也不好翻脸,又道:“来哥儿,请你让让。”   来哥儿还是没动,姜云浅不由得皱眉,语气也有些重了,“来哥儿,你挡着我的路了。”   来哥儿回头看了眼姜云浅的屋门,叹了口气,向旁让了一步。姜云浅胡疑地推开屋门走进去,结果一进门就被绊了一下,险些跌倒。   因灯油也是要算钱的,姜云浅屋中没人也就没有点灯,而此时天色也晚了,若不是被绊一下,姜云浅都不会发现地上的东西被扔的乱七八糟。   姜云浅赶紧将油灯点起,就看到屋子里那真叫乱,好在姜云浅身上什么也没带,屋子里的东西也都是驿馆的,就算遭了贼损失的也不是她,可好端端的自己住的屋子被翻成这样,换了谁心里都会不爽。   姜云浅从屋子里退了出来,问来哥儿:“我屋子里进贼了?”   来哥儿想了想,点头。姜云浅又问:“你看到贼了?”   来哥儿又点头,姜云浅睁眼,“看到了你为何不喊人?”   来哥儿道:“你又没什么东西可被偷的,喊不喊人不都一样?”   姜云浅气结,不过一想也是这个理儿,而且来哥就一个少年,真喊人来,贼人听到恼怒了再拿他出气,不喊就不喊吧,反正她也没有损失。   不过,这件事还是得让驿馆里知道,好端端的在驿馆里遭了贼,这事总得让驿馆给个说法吧?就算没说法,也得让他们多留意,免得什么时候再来贼了,她住着也不能安心。   喊来驿馆的管事,管事一见屋子里的模样,原本笑眯眯的脸就僵了,嘟嚷了句:“又来?还有完没完了?”   之后对姜云浅陪笑道:“这事儿是我们驿馆的疏忽,公子今日在这里的宿费我做主给免了。”   姜云浅听他这意思也知道驿馆不是第一次招贼,既然人家都知道怎么回事,又提出免了宿费,她也不能不依不饶,毕竟驿馆不比客栈,这是官家开的,又不是在大周朝境内,她在西秦国,小胳膊也拧不过大腿。   让管事唤人过来将屋子重新收拾过,姜云浅看来哥儿还站在门前,心里有些不高兴,之前屋子招贼时他不出声,这时又像木头似的杵她门前算怎么回事?   姜云浅道:“来哥儿,时候不早了,你不回屋子歇着?明日还要赶路。”   来哥儿透过姜云浅看向她身后的屋子,犹豫片刻点头:“晚上当心,若是遇到事情就大声喊,我听得到。”   姜云浅没想到他竟会这样好心,顿时为她之前那些淡淡的敌意过意不去,对来哥儿点了点头,道谢后关上门。   来哥儿又站在门前待了一会儿,才听到他的脚步声响起,姜云浅知道他们父子住在与她隔了一间屋子,晚上她喊的大声他们也确实能听得到,心里竟有些安心。   只是她的屋子进了贼,这件事怎么看都透着古怪,若是换了别人还好说,可她这身打扮,瞧着也不是有钱的,之前入住时连个包袱都没背,就一身破衣服,只要长眼睛的贼也不会盯上她。   可不是遭贼屋子里被翻的这么乱又算怎么回事?而且听那管事所言,这间驿馆发生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难道还有什么隐情吗?   坐了一天车,姜云浅也很劳累,简单地洗漱过后就躺到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睡到半夜,姜云浅被一阵女子的歌声吵醒,歌声美妙而婉转却透着森森的阴气,望了眼窗外黑漆漆的,连月光都没有,这样的夜里女子阴森的歌声,怎么听怎么恐怖。   姜云浅的胆子却大的很,无论前世,还是这辈子跟岐王走访灾区那段时候,各种死相的死人都是常见,若说见鬼,她比谁见的都应该多,可自今她都没见过一次,对于一些鬼神之类的传闻也不那么害怕,虽然半夜听到这样的歌声难免心里发毛,但她还是相信这是人为。   起身,姜云浅穿鞋下床,向房门走去。先侧在门板上听着,听了一会儿歌声还在继续,虽然她不会胆大到一个人出去揭穿半夜歌声的真相,却也想听听别的屋子里的动静,万一遇到那些胆大的她也想证实这歌声是人为还是真的闹鬼。   可听来听去也没人出来做这个英雄,姜云浅难免失望,正想着干脆躺回去睡觉,就听外面一声惨叫,之后就是几声咒骂,骂人的声音有些含混,就好像满嘴都找不着舌头,姜云浅却听的明白,很明显这是喝大了,不用问也知道,正是那三个青年和来哥儿的父亲,而惨叫则是从唱歌的女子嘴里发出的,在这样寂静的夜里尖利地传出很远。   ☆、第306章 看到了吗?我不怕蛇!   之后又是一阵骂声和拳头挨肉的声音,而经过这么一闹,都知道不是闹鬼,原本各屋紧闭的房门都被推开,出来不少人,姜云浅也混在人群里凑过去瞧热闹。   当看清被来哥儿的父亲四人按在地上踹的是个白衣女子后,虽然恨她半夜装鬼吓人,也不能真让四人把她给踹死了,更何况这还是个女人,纷纷上前将四人拉开。   这四人也是喝大了,站着都在打晃,之前回来时就看到前面站了个白衣女子,边唱边舞,见了他们还扑过来,四人虽然喝醉了,却也知道大半夜哪里会有女子在这里载歌载舞,见她过来就当成女鬼了,好在有酒壮胆,也不是那么害怕,见她过来其中一个青年便飞起一脚将人踹翻,剩下的二人一拥而上,来哥儿的父亲晃晃悠悠地也跟着踹了几脚。   如今被拉开了,也知道打的不是女鬼,虽然这女人大半夜装鬼可恨,可到底是女人,他们打了女人面子上也不好看,见人劝便顺势回了屋子。   驿馆的管事跑出来,瞧了瞧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女人,叹了口气便让人抬了回去。   可大半夜被吵醒,除了喝多了那四个,谁还能睡得着?问起管事为何半夜出现这么个女人,管事叹了又叹,本是想要息事宁人,不愿多谈,可架不住众人好奇,只能将事情原委说明。   原来这女子却是这间驿馆原来的主事驿丞家的姑娘,因阿娘早亡就一直随着阿爹在驿馆中长大,今年才十七岁,就在年前被人骗了,驿丞为了姑娘去讨说法,结果却被打断了腿,没多久就一命呜呼,他也是看在与驿丞的交情份上,可怜姑娘一个人没去处,就让她继续住在驿馆里。   而姑娘受了刺激之后就疯疯颠颠的,平日瞧着倒好,犯起病来他也拿她没办法,而且有时还会到客人住的屋子里乱翻。   说着,管事还朝姜云浅又施了一礼,就白天之事向她道歉,众目睽睽之下,姜云浅只能回礼,表示她并没有介意。   众人知道事情真相后,心里的气都消了,都不是铁石心肠,虽然管事没说的太明白,大家心里却都明白,好好的姑娘被骗了,阿爹去讨说法,想也知道被骗的是什么,如今阿爹没了,人又病了,难为这位管事没有赶她离开驿馆。   只是众人同情是同情,却没人愿意出这个头,驿丞去讨说法都被打断腿,他们大多就是过路之人,又何必去讨这个不自在?   姜云浅在人群之中,看了一会儿,心里有些数了,那姑娘虽然瞧着人疯疯颠颠,被打时也只知道抱着头不出声,可被抬走时,姜云浅很清楚地看到姑娘眼中精光一闪,若不是她看错了,姑娘与这管事显然是在做戏。   而刚刚管事向她道歉,瞧着是很有诚意,但姜云浅就是觉得他这是想要引起众人对她的注意,不然为何整间驿馆只有她的屋子被翻了?管事和那姑娘到底想要在她这里得到什么?   在众人唏嘘声中,姜云浅转身回屋,将屋门从里面好好地插上,她可不想睡到半夜被人破门而入,甚至连窗子也都检查一遍,最后还将床底下、桌底下、满屋子的木地板也都检查一遍,就怕会有地道从外面通进来,最后确定没人能在她睡着后,不声不响地进到屋子里,姜云浅这才安心躺下,可心里头有事,怎么都睡不踏实,稍有一点声音,她就会疑神疑鬼地怕有人进到屋子里,这在与怀萱公主等人同行时可是绝没发生过的。   好不容易熬到第二日清晨,姜云浅起床时脑袋昏沉沉的,起来洗了把脸,又吃了颗醒神丸,这才觉得好了很多,但驿馆送来的饭菜她却是一口没碰。   即使后来管事又过来陪不是,再讲了一遍那姑娘的可怜之处,姜云浅也完全无动于衷。   眼看在驿馆新换的驿马车又要启程,来哥儿父子过来看姜云浅,管事又是一通道歉,来哥儿父亲都耷拉着眼皮,一副宿醉未醒的迷糊模样。   那三个青年过来喊人时更是对管事爱搭不理,只催着姜云浅和来哥儿父子快些动作。   几人出了门,新换的驿马车已经等在外面,之前的那辆驿马车已经载了人回程,这辆驿马车会将几人送到前面的驿馆,之后再换乘新的马车。   六人到来时,马车上已经坐了四个人,都是至少要同行一日的。   马车启动之时,姜云浅透过敞开的车门看到管事站在驿馆门前一脸焦急,显然是没想到姜云浅会如此一走了知。   来哥儿挨着姜云浅坐在车门,车门打开时,这个位置风景最好,也最是风凉,车厢里的浑气也能少些,挨着她坐的是来哥儿,虽然一句话没说,姜云浅眼角余光却能看到他总是将目光盯在她的脸上。   姜云浅心头烦闷,总觉得自从与何大叔那队分别之后事情就有些不受控制,她如今这副也就比小乞丐干净一些的模样,哪里就能引起别人如此关注?很可能就在她还不知情的时候已经被别人注意到了,甚至来哥儿父子就是奔着她来的。   还有那三个青年,虽然表现的很普通,但能让来哥儿父亲与之打成一片,或许也不简单,而这辆马车里又有多少是深藏不露的?   姜云浅心中忐忑,虽然不会为她冲动之下就奔往西秦后悔,可也难免焦虑。   车厢里还是很热闹的,昨日喝了大半夜的酒,虽然宿醉醒来都头疼的难受,吃过由来哥儿父亲带的醒酒丸后又都生龙活虎,三个青年与来哥儿父亲那真是一见如故,就有着说不完的话,连着后上车的四人也都一起说的越来越热闹。   姜云浅坐在车门边暗自盘算,这些人若真要在路上对她发难,她怀里揣着几只包了迷香粉的手帕,只要在车厢里一抖开,这些人就不成威胁,但在马车之外还有多少危险她不知道,但愿她的行踪不会被更多的人知晓。   中午,在郊外停车,车夫喊了一声让众人各自方便,便朝着不远处的草丛跑去,车上众人也都下了车,姜云浅也想要解手,却不能与这些人离的太近,朝着一处土坳走去,走出一段后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头就看到来哥儿亦步亦趋地跟着,姜云浅满头黑线。   “来哥儿,你跟着我做甚?”   来哥儿严肃的一张脸上现出淡红,正不知如何解释,就见草丛中有一条蛇探出了头,来哥一指,“草深有蛇,我保护你!”   姜云浅抽了抽嘴角,猛地弯身,便掐住了蛇的七寸处,将蛇提了起来,路有三尺多长的蛇像绳子一样被姜云浅提着在来哥儿的眼前晃了几晃,蛇尾扫过来哥儿的衣摆时,来哥儿虽然没有惊叫,却也下意识地退了两步。   姜云浅满意地露出笑脸,对来哥儿道:“看到了吗?我不怕蛇!”   说着,将蛇在空中一甩,便扔进系在腰间的一只小口袋里,看的来哥儿脸上表情阴晴不定,煞是好看。   之后姜云浅又朝那边走去,来哥儿没有再跟,实在是被她捉蛇的手段给吓着了。   姜云浅虽然不怕蛇,但这样徒手抓蛇也还是第一次,其实抓完之后也是一阵后怕,她也就是为了震慑住来哥儿,不然她去解手让来哥儿跟着也不是那么回事。   好在这条蛇不是毒蛇,被咬一口也没什么大不了,待会儿歇息的时候还能做成烤蛇吃。   待姜云浅一边警惕一边解了手,回到驿马车旁时,众人也都回来了,独独少了赶车的车夫,又等了一会儿,也不见车夫回来。   有人便朝着车夫之前消息的那片草丛过去,他去的不远,怎么也不会这么久都不回来,结果人才走到近前,就连喊带叫地往回跑,甚至跑几步还要摔一跤,直到跑到近前,姜云浅才听明白,车夫不知为何已经死在那里,据说还是七窍流血而死。   好好的路程才走了半日就死了人,见众人结伴过去,姜云浅也跟着想去查看一下,至少也要知道车夫是怎么死的。   结果到了近前一眼姜云浅就看出车夫是中毒而死,七窍之中流出的黑血已经凝块,双眼也朝外突起,两只手掌紧紧地扣在脖子上,已经深深地嵌进去,显然死前经历很痛苦。   来哥儿的父亲不知何时就站在姜云浅的身后,见众人都被车夫吸引注意,极轻的声音对姜云浅道:“你可看出他是因何而死?”   姜云浅心里‘咯噔’一下,便觉得车夫的死会不会与他有关?当时来哥儿是跟着她的,来哥儿的父亲可不就是朝着车夫这边过来?   疑惑的目光盯在来哥儿的父亲脸上,来哥儿父亲也只是微微一笑,便将目光望向天际,好似姜云浅之前听到的话都是幻觉。   再回到车上,谁也没了攀谈的意图,今日才一起乘车的一位老者道:“既然是死了人,咱们也不能再继续赶路了,不如将车赶到前面的刘丰县报案吧!”   老者的话立时得到车中众人的赞同,毕竟死人不是小事,谁也不能任车夫的尸体就在那里没人去管。   姜云浅虽然心急如焚,却也没有办法,这时候她还真不能拒绝,不然满车的人都赞同,只有她一人反对,就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但心里却是认定,有人不想她去晋阳,无论是驿馆里的疯女人,还是死掉的车夫,都是为了阻止她的行程。   ☆、第307章 人格的魅力   由来哥儿赶着车到了刘丰县,众人找到县衙报案,县令听说是人命案,死的又是驿馆的车夫,虽然众人都证实车夫死的蹊跷,没见谁接近他,但人命关天,县令也不敢轻易断案。   找了两人带着官差去将车夫的尸体运回来,姜云浅因为年幼,便留在县衙里歇息,只是因为死了人,在没查明案情之前众人都有嫌疑,歇息的条件也就不那么好,只是三人一间屋子,在铺了稻草的地上随便躺躺,来哥儿父子要求与姜云浅一屋子,姜云浅不知他们的目的之前,也不拒绝,三人各占了房间里一个角落躺着。   来哥儿因记着姜云浅腰间的口袋里还装着一只蛇,便与她离的远远的,来哥儿的父亲却不介意,躺了一会儿便抓了把稻草放到姜云浅身边,坐在上面与姜云浅说话。   “小老弟,你一个人来西秦,胆子可真够大的了。”   姜云浅闭目养神也不接话,来哥儿的父亲又道:“听来哥儿说你抓了条蛇,拿出来瞧瞧?”   姜云浅张开眼,盯着来哥儿父亲看了一会儿,好笑道:“你不怕蛇?”   来哥儿的父亲也笑:“不怕,蛇可是救命的好东西,我这条命还是蛇救的,我干嘛要怕?”   姜云浅不知他是说真的还是假的,对他的话倒是有几分好奇,“你的命是蛇救的?那蛇可不是成了精了?”   来哥儿父亲道:“三年前吧,我得了恶疮,若不是有蛇毒救命,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   说着,来哥儿父亲朝姜云浅笑的露出八颗大牙,“八步倒你可听过?救我用的蛇毒就是八步倒。”   姜云浅听了眼睛瞬间张得大大的,看来哥儿的父亲时,目光中还带着些许惊疑不定,来哥儿父亲叹了口气,“你这是什么眼神?怎么不相信我是被八步倒蛇毒治好的?”   姜云浅下意识摇头,她当然相信八步倒蛇毒能救命了?当初她还挣扎犹豫着是否要把八步倒的蛇毒给岐王,后来她还为此在岐王那里赚了三千两银子,还送了岐王一个治恶疮的配方,别人不相信她却是相信。   只是后来她下意识就没有去向岐王打听蛇毒和药方是否送出去了,就怕岐王拿了蛇毒不是为了救人,而是为了销毁。   也没再听说过那位大人的事情,只当他是恶疾缠身才无法见人,如今听来哥儿父亲的话,姜云浅再笨也猜到了,她的蛇毒可不就是给他用了?   而之后就再没听到他的消息,对外也只称养病,或许是因为他是太子的人,却被岐王救了命,于情于理他都不好再帮着太子为难岐王,又因他曾是太子的人也不愿做出背叛太子之事,从此便‘一病不起’,而没了他的辅佐,太子比前世还要荒淫无耻。   姜云浅愣愣地盯着来哥儿父亲,不知他好好的不在京城里装病,怎么就带着儿子来了西秦,难道他还想帮着太子对付岐王?那可真就有些不地道了。   见姜云浅眼中有着怀疑和防备,来哥儿父亲微微一笑,“天佑也是受我启蒙,跟着我读了十几年书,往后你就叫我王先生好了。”   姜云浅乖巧地叫了声:“王先生!”   不管心里是否对他还有戒备,但他既然是帮着太子的人,岐王却能不计前嫌地将蛇毒和药方给他,可见在岐王心里他的地位很高,姜云浅即使是怀疑他,岐王她还是信得过的。   而且,他让她称他先生,又点明岐王也是他的学生,便是在告诉姜云浅他不会做出不利岐王之事,而对她来说,他也是信得过的,姜云浅虽然不敢全心信任他,却难免对他心生好好感,难道这就是人格的魅力?可以让任何人都无法对他恶意相向?   但姜云浅看着王先生,还是满肚子胡疑,明明听说已经四十多岁的人了,不但长得像三十许人,笑起来的风采即使是重活一世,比一般女孩心志坚定的姜云浅,还忍不住惊叹:难怪大周朝的女人这些年都喜欢书生样的男子,怕都是因为这人吧!   而且,他一直是支持太子的,却能让与太子是对头的岐王不计后果的救治,可见其个人魅力。而如今他虽然没明着表示背弃太子,但既然抱病不出,就已经表明他已经放弃太子。   除了太子这些年的做法让人寒心外,姜云浅甚至已经猜测王先生真正效忠的是太子呢?还是大周的皇帝,不然以他这样的人的骄傲,也不可能为了救自己的活命,就背叛了自己的主子,那样又与凡夫俗子有何差别?哪里又值得岐王如此煞费心思?   王先生见姜云浅很听话,满意地点了点头,之后也不与姜云浅再交谈,只是靠着墙壁闭目养神。   姜云浅还有好些话想问,却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便将话都憋了回去,既然王先生能带着来哥儿找上她,一时半会儿也不怕他们会离开,有什么话过后再问也不迟。   就像他为何会来西秦,又是如何认出她的,姜云浅满肚子的疑问,想的最多的就是她是怎么被认出,若她的妆扮不成功,这一路上出现的诡异事件可不都是冲着她来的?   待官差带人去将车夫的尸体运回来,满车十人便都有了嫌疑,尤其是来自大周的三人,便成了最大的嫌疑。   但王先生一句话又让众人觉得很有道理,王先生道:“我们是大自大周不假,但杀一个车夫又能有什么好处?就算要杀,杀个县令也比杀个车夫有意义。”   县令虽然觉得脖子一凉,却也不能不承认王先生此言有理,便又对众人审问一番,三个青年中的一人便将昨晚在驿馆中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包括驿馆夜半装鬼被他们打了一通的女人,以及他怀疑那女人和驿馆的管事有所图谋。   县令觉得有理,又让人去驿馆抓人,这一耽误就得是一日,回到屋子,门被从外面锁上后,姜云浅就对王先生道:“我觉得有人故意想要耽误我们的行程。”   王先生但笑不语,来哥儿没好气地道:“你才看出来啊?若不是我和阿爹一路护着你,你都不知死多少回了。”   姜云浅虽然觉得与他们父子在一处目标更大,危险也更多,但来哥儿的话她也无从反驳,不知道他们跟着她的目的之前,她也不敢得罪岐王的恩师,只能假装没听到。   姜云浅原本还以为要等到车夫被杀一案审结了才能上路,结果天一亮就被官差放了出来,说是杀人凶手已经被抓了,就是驿馆的管事,是他在车夫临行前喝的粥里下了药,车夫才会毒发身亡。虽然没说出管事下毒杀人的目的,但众人的嫌疑被洗清了,由县令派来马车将众人送到最近的驿馆,刚好坐上今日出发去晋阳的马车。   车上,姜云浅被夹在来哥儿与王先生之间,车上除了之前的十人,又多了两个刘丰县上车的人,好在这些人里有一半是要到前面的县城下车,只要同行半日即可。   一路上大家还在谈论车夫被毒害一案,都说那个管事瞧着就不像好人,甚至他之前所说的驿丞一事都未必是真的。   姜云浅只是静静地听着,王先生则是与人高谈阔论,很巧妙地将案情引到无足轻重之处,让人对管事的目的无论怎样都猜不透。   待到了前面县城,车上的人下了一半,车上又只剩下姜云浅和来哥儿父子,以及那三个青年,原本姜云浅对三个青年还没有起疑,如今瞧他们一直与自己同乘一车,又想到之前王先生与他们虽然看似相谈甚欢,却怎么都透着有目的,姜云浅便对三个青年也怀了戒心。在这种时候,不知道的危险,可比王先生父子更让人不安。   到了晚上,因离前面的城镇还有二百里路,离最近的驿馆也有一百多里,马车行到郊外便要在郊外住上一宿。   车夫在这条路上也常来常往,轻车熟路地将车子赶到一处避风处,这里还有之前火堆留下的痕迹,车夫拿出干柴,很快生起了火。   王先生对姜云浅道:“你袋子里的蛇还不拿出来烤了吃?”   姜云浅便在三个青年和车夫惊惧的目光中将袋子里的蛇倒在地上,谁也没有想到,姜云浅这样弱弱小小的一个孩子,竟然会在随身挂着的袋子里装了条蛇,好在都看得出来蛇是无毒的,不然都要怀疑这孩子抓蛇带着的目的了。   蛇是昨日抓的,在扔进袋子里之前,姜云浅就将用力将蛇甩脱节了,虽然还没死,却也软塌塌的动不得。   姜云浅看向来哥儿,意思很明显,杀蛇这种活也要我来做吗?   来哥儿却是怕蛇的,无论姜云浅眼中的鄙视多么明显,说什么也不肯过来把蛇抓去杀了,而王先生的意思也很明显,吃他是可以帮得上忙,甚至还可以贡献出一瓶好酒,但杀蛇这种事还是不要找他,他这样的文弱书生是真不会。   最后还是三个青年里的一个过来抓了蛇去杀,又用车夫递来的水将蛇冲洗一番,固定到一根粗棍子上,又缠了几圈,再放到火上边烤边往上面洒佐料。   没多久,烤蛇的香气就飘了出来,昨晚被关在县衙里,连着两日都没吃上什么好东西,几个人闻着香味也真是馋了,车夫还在回忆上一次吃蛇是什么时候,蛇的香味真是叫绝。   ☆、第308章 多吃木瓜多吃肉   杀蛇的青年将蛇很快分成几段,因蛇是姜云浅贡献出来的,他将最大的一块用树枝串着递给姜云浅,姜云浅道谢后接过。   青年又将第二块递给王先生,王先生接过蛇后笑而不语,从随身带的口袋里拿了块干粮放在火上烤着,却绝口不提之前说过要贡献一瓶好酒的话头。   蛇很快被分好,来哥儿手上拿着属于他的那块有些纠结,想到蛇还活着时的模样心头就发毛,对于吃蛇这种事还是有些敬谢不敏。王先生瞧了他一眼,“来哥儿,若是吃不下,为父拿干粮跟你换可好?”   来哥儿立马将蛇递给王先生,自己则从王先生那里接过干粮客啃了起来,虽然干粮**的不好吃,却比吃蛇肉让他能够接受。   姜云浅鄙夷地望了来哥儿一眼,真看不出就这胆子还想要保护她?但终究没有把心底的想法说出来。   吃过蛇肉后,几人还意犹未尽,车夫更是抹了把嘴四下地看,真希望再捉一条蛇回来烤了吃。只是天色晚了,他也不敢离着火堆太远,不然黑灯瞎火的真出现一条有毒的蛇,就不是他吃蛇了。   出发之前众人身上都带了些干粮,这时蛇肉都吃完了,就围着火堆烤干粮吃,三个青年还带了很大一块酱牛肉,这时也拿出来切成拳头大的几块,分给众人。   来哥儿道了谢后接过酱牛肉,之前看众人吃蛇他也眼馋,可还是没有勇气吃,如今瞧着酱牛肉可比蛇肉好吃的多。   王先生也得了一块,看了来哥儿两眼,道:“之前蛇肉吃多了,这块酱牛肉就给你了。”   来哥儿也不客气地接过酱牛肉,姜云浅道过谢后也拿了一块牛肉慢慢地吃,才吃了两口就觉出肉有些不对,这可不单单是酱牛肉,里面可是加了料的。   姜云浅眯眼在众人之中扫了一圈,就见除了王先生没有吃酱牛肉,其余人都在或快或慢地吃着,来哥儿更是吃掉一整块,已经在吃第二块了。   姜云浅原本还想提醒一下,见此情形也就住了口,左右吃也吃了,吐出来都晚了,她还是静观其变的好,同时也悄悄地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解毒的药。   王先生好似突然想起一般,回身去车上取来几瓶酒,都是用白瓷的瓶子装着,上面用裹了红布的软木塞塞好,将酒递给三个青年,又递了一瓶给来哥儿,“有肉无酒岂不遗憾,来喝酒喝酒。”   来哥儿已经吃到兴头,接过酒将软木塞拿去,对着嘴就喝了一大口。三个青年迟疑片刻见姜云浅都接了一瓶酒喝了起来,便也每人拿了一瓶喝着。   车夫也厚着脸皮过来讨了一瓶,难得赶车还能混上酒肉,今日这趟出来的倒是值了。   酒喝了一些,肉也吃的差不多少,车夫从车座下面拿了几块苫垫子铺好,众人便围在火堆边上躺下,赶了一天路都有些累了,没多久就传来呼声阵阵。   姜云浅却睡不着,她很清楚地知道无论是青年拿出来的酱牛肉还是王先生拿出来的酒里面都有问题,但她更愿意相信王先生是看出青年们没安好心,才以其人之道还之。   而如今耳边这些此起彼伏的鼾声又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呢?姜云浅侧耳倾听,最后还是没忍住,往火堆里扔了一颗药丸,一阵幽香扑面而来,姜云浅的心这才踏实了许多。   一个两个暗藏算计,都想将别人药翻,让她怎么能不忧心?如今好了,不管是真是假,大家都睡的香甜,她也能睡个安心的觉了。   早起,大家醒来后都没有任何尴尬地互相打着招呼,好似昨晚的算计完全就是一场梦。   也没条件吃早饭,大家都坐在马车上,就着清水啃着带着的干粮,车夫却边赶车边唱着西秦特有的小调,唱着唱着便想到昨日吃的蛇肉、牛肉和美酒上,“几位客人,我赶了这许久的车,还是第一次见着像你们这么大方的客人。”   姜云浅听着也不觉得他说的夸张,毕竟有钱的人都坐自家的马车,或是雇车马行的马车,坐驿马车的都是穷人,又有几个会大方地拿出好酒好肉分给别人吃?就姜云浅所知,昨晚王先生拿出的那几瓶好酒可就价值不菲,可惜没有起到他预期的效果罢了。   见车里面的人都不接话,车夫又唱起小调,在辽阔的草原小路上倒是飘出很远。   来哥儿坐的离姜云浅更近了些,王先生倒还是悠哉游哉的样子,不知从哪里拿了一本书出来,在晃晃当当的车厢里慢慢地看着。   三个青年坐在对面,不时聊上几句,但姜云浅虽然垂着头,眼角余光却看得出,他们的目光一直落在这边,显然是打着什么主意。   之前不知道他们有所图谋时还觉得他们有几分真性情,可如今知道他们不似好人,再看他们的面相就有些贼眉鼠眼了。   车子又行了大半日,到了下午才赶到最近的驿馆,虽然天色还早,车夫还是征询几人的意见,是今日就在此歇息,明日再赶路?还是此时继续朝前赶,夜里还宿在外面。   不过不管结果怎样,都是要换车夫了,这个车夫将人送到驿馆后就会再载了客人往回赶。   有了昨晚的经历,姜云浅就想晚上说什么也不想在宿在外面,于是就提出要明早赶路,三个青年见了也连连附和,虽然姜云浅觉得他们就是想要看自己的意思再做决定,却也没说什么,要了间屋子就打算好好歇歇。   王先生和来哥儿自然是随着大家的意思,几人便在驿馆里安顿下来。   姜云浅让人送了浴桶和热水进来,赶了几天的路,她一直也没洗过,刚好此时天色还早,驿馆里到处都是人,只要将门插好也不怕谁敢青天白日偷看。   又跟送热水的伙计买了几身合适的衣服,这间驿馆因远离城镇,做了过往行人暂时落脚的地方,为了方便也有不少东西可卖,倒是方便了姜云浅。   但插好门后,还是将浴桶推到角落里,这样洗着才安心。   脱掉身上的破衣服,跳进浴桶之后,姜云浅低头瞧了瞧自己胸前已经渐渐开始发育的小馒头,长长地叹了口气,记得与王南分别时,她还就是个小丫头片子,如今都已经开始长大成人了,就是不知见面时王南会不会为她的改变而惊叹呢?   看着看着,姜云浅就想上辈子她发育的可不是顶好,这辈子可不能落于人后,就算不能成为王南喜欢的是那种波涛汹涌的女人,至少该有的一点都不能少。   只是她知道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营养跟不跟得上要起着很大的关系,姜云浅就想往后的一日三餐都要好好地、有计划地吃。   若是有条件她一定要多吃木瓜多吃肉,还有那些能让人挺胸抬头做女人的食物都挨着遍地吃。   虽然想着,姜云浅还是快速地洗好,将身上的水擦去之后,换上新衣,姜云浅才觉得浑身上下总算是清爽了,这些日子就穿着那身破破烂烂的衣服,虽然洗的还算干净,可到底让人不舒服,总觉得有股子怪味。换上新衣了,这才够舒爽了。   换好衣服后,姜云浅唤来伙计将浴桶抬出去,又让人送了晚饭进来。一个人吃吃喝喝的却比大家一起互相提防吃的舒心。   这边还没吃完,就听有人敲响房门,姜云浅问了一声:“谁?”便传来来哥儿有些低沉的声音,“是我,开门!”   姜云浅拿起帕子擦了下嘴,不甘不愿地去开门,门刚打开,来哥儿便从外面挤了进来,姜云浅刚想喝斥,来哥儿却将她的嘴捂上,姜云浅手上便握着一只银针,想着往来哥儿身上哪儿下针,来哥儿却道:“当心,外面有人看着呢。”   说完,来哥儿也将捂着姜云浅的手拿开,姜云浅这才将针收回,轻声问:“是谁?”   来哥儿摇头,“瞧着是好几批人,也不知都是谁的。”   姜云浅暗暗苦笑,她现在真是敌我不分,也不知外面那些人是她引来的,还是来哥儿父子引来的,可不管是谁引来的,恐怕在那些人眼中她已经与他们父子是一路的,就算此时与他们闹掰了,她也讨不到好处。   “你换衣服了?”来哥儿这才注意到姜云浅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连头发也还湿漉漉地披在脑后,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刚刚沐浴过后的清香。   想到之前捂过姜云浅的嘴,掌心传来的软糯触感,来哥儿脸一红,“抱歉,我没想到你……”   “王先生是如何打算的?”姜云浅不以为意地摆摆手,人都已经闯进来了,道歉又有何用?又不是在她沐浴的时候闯进来,再说她刚刚不是也差点拿银针扎来哥儿了?   来哥儿压低声音道:“阿爹的意思是让你做些准备,待会儿趁乱咱们就离开这里。”   姜云浅睁圆双眼,因为她注意到来哥儿所说的……“趁乱?待会儿要有事发生吗?”   来哥儿点头,“你别管了,记得收拾利落了,待会儿逮着机会我就会来带你离开。”   姜云浅答应着,不管她现在是否能信得过来哥儿父子,但很明显,在这种情况下,她也只能选择相信他们了。   ☆、第309章 趁乱就跑   姜云浅合衣躺在床上,虽然待会儿可能要有乱子发生,但在乱子发生之前她还是抓紧时间歇息,不然真等乱子发生了,一旦超出王先生的掌控,他们接下来是否就要一直在逃亡中度过?那时可真就没时间歇息了。   只是躺着是躺着,闭上眼睛就难免会胡思乱想,一会儿想她怎么就选择要相信王先生了?他万一是一只白眼狼,被岐王治好的病,却要调过来反咬岐王一口,她会不会就成为王先生对付岐王的工具?   可事到如今她也只能一步步走下去,要不然还能自己先溜了不成?先溜了?   姜云浅顿时眼前一亮,她为何就要听来哥儿的话在这里乖乖地配合?或许待会儿趁乱的时候她可以自己一个人跑,驿馆后面的马棚里可是栓着不少的马,她完全可以偷一匹自己就跑了,之后躲上一阵子再说,免得被人卖了还帮着人家数钱。   如此一想,姜云浅就躺不住了,将窗户打开一个小缝,从这里刚好可以看到驿馆后面的马厩,虽然离的远些,借着月光也能看到那里只有一个喂马的马夫,若真起了乱子,马夫还真未必看得过来。   姜云浅悄悄地从窗口爬出去,顺着马厩的方向摸了过去,等到近了,便悄悄地藏好身子,就等着来哥儿所说的乱子。   一个多时辰过去,姜云浅已经蹲的脚发麻了,那边还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姜云浅的精神也有些不振了,干脆就抱着膝盖窝成一小团,迷迷糊糊地打起盹来。   天边一丝微亮,姜云浅被冻醒,睁开眼睛那一刻还有些迷茫,半晌才记起她这是想要趁乱抢马跑人,结果等了一夜,也没等到来哥儿所说的乱子。   姜云浅鼻子都要气歪了,也不知是被来哥儿给戏耍了,还是事情有变乱子没乱起来,又或者出乱子时她睡着了没听到?   好在天色虽有些明色,却未大亮,姜云浅又顺着原路摸回房间,躺到床上气恼地翻了几个身后便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再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望了眼爬到半空中的太阳,姜云浅蓦然清醒过来,她这一觉睡的可有些沉了,竟然一觉睡到这时候,怎么就没人来喊她出去吃早饭再启程?   整理好身上的衣服,姜云浅打开房门,她记得睡觉之前是有插门的,她出入走的也是窗子,而此时的房门却是虚掩着的,难道是来哥儿走后她忘了插门?这危险的,若是她睡着的时候进来人可不就糟糕了?   姜云浅倒也没太纠结,打开门就看到伙计从旁边的屋子里出来,见到姜云浅时还愣了愣,姜云浅道:“替我打盆水来,我要洗漱。”   伙计愣愣地点头,直到姜云浅关上门才惊呼道:“人没丢啊。”   之后连滚带跑地奔驿馆的大厅跑去,没多久,连驿馆的驿丞带驿馆的管事、伙计一堆人就聚到姜云浅的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姜云浅只当伙计送水过来,打开房门就看到外面竟然站了十几个人,顿时就有些发懵。   驿丞还是很有礼地跟姜云浅道了一礼,问道:“这位公子,不知你昨晚去了哪里?”   姜云浅先是一惊,却想到她昨日在马厩那边应该没人发现,便装着无辜地眨了眨眼,“没去哪里啊,就在屋子里睡觉了。”   “就在屋子里睡觉?哪里也没去?”驿丞眼皮跳了几跳,显然是不信姜云浅的说辞。   想到之前没有插好的门,姜云浅讪讪地道:“我这不是睡觉不老实嘛,昨晚掉到地上,滚到床底下了。”   驿丞的目光越过姜云浅的头顶,看了眼门斜对面的床,及床底下足够让人容身的地方,却是有几分相信了姜云浅的话,正了正神色道:“公子,昨夜驿馆里发生了一些事情,与你同来的几位客人都相继失踪,今日去往晋阳的马车就没有启程,不知公子是今就要去往晋阳?还是等些时候再等一些客人同行?”   姜云浅微张着小嘴,她真没想到昨夜还真有乱子发生了,而那时她因为在马厩那边竟然给错过了,就是不知王先生父子俩是没等到她而先走了,还是去了别处寻她。还有那三个目的不明的青年她也不能不防。   可不管怎样再坐驿馆的马车都有些危险,姜云浅想了想道:“我不去晋阳了,待会儿往回返了,麻烦驿丞帮我我备一匹马,我骑马走。”   驿丞也没多说什么,驿馆里也有供人代步的马匹出租,只要留些押金,每日也只需二十文钱租马,只要不出西秦的地界,到哪间驿馆都可以还马取押金,而且还可以免费更换马匹。   姜云浅之所以选择骑马,就是看中骑马灵活性高,速度也更快一些,虽然骑马肯定是没有坐车舒服,这时候她也没时间再挑剔了。   而且,等骑出一段时候之后,她把马一卖,只要路上再小心一些,就不会有人发现她的行踪了……吧?   只是姜云浅忘了一件事,她之前看别人骑马都很容易,也被王南带着同乘过一匹马,却从没想过自己骑马会这么难,那在马上颤微微,随时都可能掉下来的小模样,驿丞都不忍心看了,连连劝她还是坐马车走的安全。   姜云浅却上来了拗劲,说什么就是要骑马,驿丞也不好再劝,只能求老天爷开眼,可别让她在半路上摔死了。   好在,姜云浅还是很聪明,又看了多次别人骑马的模样,最后虽然骑的不是很好,却也能坐在马上不掉下来了。   见姜云浅总算把马骑出了驿馆,驿丞长出一口气,总算人不是在他的驿馆里摔死的,也就不关他的事儿了,反正他也看出来了,这位公子也没个伴儿,不然别人都失踪了,为何只有她没事?难道真是因为她昨晚睡到了床下,才避免了一劫?但不管怎样,事情已经过去了,谁也不能说那些失踪的客人是出了意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当他们自己睡到半夜走人的好了。   驿丞带了人回到驿馆,就再也没人去关注姜云浅骑马是否安全。   好在驿丞考虑到姜云浅的身材不高,为她选的一是匹温驯的小母马,姜云浅适应了一阵子之后骑的倒也有模有样,只是骑在马上的感觉怎么也算不上舒服。   本来从驿馆里出来时就已经过了午时,姜云浅骑着马走的又慢,眼看天色渐黑了,她也没找着能落脚的地儿。之前几次在荒郊露宿时,身边都有伴,而这次只有她一个,准备的又不充分,姜云浅难免有些害怕,好在身上带了不少各种用途的药,其中就有防各种野兽和毒蛇的,她如今需要担心的只有人。   将马栓在一棵隐蔽的树下,将药粉围着树洒了一圈,就任马儿在树下自己吃草,姜云浅则是爬到了树上,挑了枝粗壮的树枝靠坐在上面,这样就算遇到危险她还可以藏一藏了。   早起,看到在树下悠闲地吃着草儿的马,姜云浅的心情很是不错,至少安全地过了一夜,虽然是在树上睡的浑身都疼,但总比在一群目的不明、来历不明的人之中,犹如一只被狼群盯上的绵羊的感觉好了很多。   从树上下来,活动活动僵硬的腰肢,又吃了块干粮,姜云浅这才爬上马背,继续今天的行程。   之前与驿丞说过不去晋阳了,可那也是姜云浅为了迷惑别人,她最终的目的地还是晋阳。   之前从陈文志那里已经确定王南来西秦就是为了得到当初顾家被害是太子与西秦勾结的证据,而最重要的证据自然是在晋阳,为找王南,姜云浅当然要到晋阳去。   只是看来王南在晋阳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但愿不会已经出了事了。   姜云浅心里默念几声:王南哥,你可要等着我啊。   选了小路,催马往晋阳的方向赶去。虽然姜云浅没来过西秦,也没到过晋阳,好在她的方向感还是不错,倒也没有走错路,在马上颠簸了两日,也没敢找客栈住宿,姜云浅总算是到了西秦除晋阳外最大的城池——东都城。   据说东都城是前朝的都城,西秦立国之后才将都城建到晋阳,而东都虽然不再是都城,但繁华程度却也不逊色于晋阳。   姜云浅到了东都城,才算是稍稍放下一颗心,都说大隐隐于市,东都城的人口众多,在这里一般来说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她这样一个小小的人儿。   找了间不太繁华却也干净的客栈,姜云浅挑了间靠里的客房住下。只是东都城毕竟是曾经的都城,这里的物价还真是贵的很,比起大周朝的京城也不遑多让,姜云浅在这里只住一晚就是十五两银子,当然这里面还包括了晚饭和明早的早饭,还有热腾腾的洗澡水。   虽然姜云浅选的是一般的普通房间,却也比驿馆的房间好了太多,毕竟住驿馆,像他们这样要坐驿马车的人也不可能选择多贵的屋子,不然肯定是要引人注目了。   姜云浅先是美美的洗了个澡,之后又吃了伙计给送来的晚饭,虽然菜色没有什么出挑的,倒也有鱼有肉,让好些日子都风餐露宿的姜云浅吃的很是开怀。   ☆、第310章 人要衣装   吃过饭后,姜云浅又找来伙计,一般在这样大的客栈里,只要打赏足够,伙计都会愿意帮客人跑腿,姜云浅算着身上的银两不多,虽然这些日子用的还算节俭,但在东都城住一晚客栈就十五两,去了晋阳恐怕花费更多,她那五十两银子真不够使,便让伙计去帮她再换二百两银子回来。   伙计去了不过一刻钟,便捧着二百两银子过来,还很贴心地拿了银秤一一称过,姜云浅知道伙计去的并不是银庄,像这样大的客栈一般都能帮着兑换银两,赏了伙计一两银子,伙计千恩万谢地离开。   姜云浅便将银子与之前在驿馆买的衣服打成一个包,又在腰间和怀里也分别放了些银子,银票则是一直都贴身放着,即使是夜里睡觉也不会离身。   骑了几天的马,姜云浅也是累坏了,躺在床上本来还想盘算一下今后的打算,眼皮却不争气地越来越重,一觉醒来天也已经快亮了,姜云浅还想睡一会儿再起身,可人却精神的再也睡不下了,干脆就让伙计去给打了洗脸水,姜云浅简单地吃过早饭,趁着天还没亮起身上路。   小母马跑的不是很快,姜云浅也适应了在马上的颠簸,初时骑马会磨着大腿,姜云浅在那里垫了垫子,晚上又涂了药膏,如今也不是那么难受。   只是因天还没亮,路上行人不多,偶尔见着一个两个姜云浅还要戒备着,就怕对方看她一个单身少年上路会动了歪心思,好在运气不错,一直跑到清晨日头升起也没遇到拦路打劫的。   姜云浅前几日为免被人盯上走的都是小路,眼看离晋阳越来越近,姜云浅便舍弃了小路,再次踏上大路之时离着晋阳步行也只剩下一日行程,姜云浅便将那匹马卖给了农家,换了五两银子,虽然在驿馆租这匹马都用了十两银子,姜云浅却没觉得心疼,万一有人知道她在驿馆租了马匹上路,就在前面的驿馆等着她还马,她不是自己送上门了?   虽然不知道她来晋阳的消息是怎么走漏的,但既然一拨两拨的人都是冲着她来的,她不能不多加小心。   姜云浅将马卖给那户农家时,也在他们手里买了一套衣服,不再是少年的打扮,姜云浅只是身上穿着藕粉碎花的棉布小衫,下面一条蓝底白花的粗布裤子,头上再戴了一顶缺了边的斗笠,走路时还将双手揣在袖子里,怎么看怎么土气,就是迎面走着,都没有人愿意多看她一眼。   姜云浅很满意自己这身打扮,虽然她的富贵气质是前世今生优沃生活养成的,可也要应了那句,人要衣装、佛要金装,穿的跟土妞似的,再好的气质也不会被人注意到。   离着晋阳越近,姜云浅的心情却不安,既怕见不着王南,又怕见着王南时他已经成为刀俎下的鱼肉,毕竟那些人能一路跟着她,又岂能不知道王南的下落?   又或者正是王南出了事,那些人才会留意到她。   路上遇到乡下进城的百姓,姜云浅用五文钱跟人搭了趟马车,到晋阳时也不过才刚过午,在城门交了进城费,便与拉车的父子道别,姜云浅也是有些饿了,进城后先找了间面馆走进去。   在西北往西秦这边过来,最多的就是各种各样的面馆,虽然姜云浅不讨厌吃面,但一日三餐地吃她还是有些不习惯,可毕竟入乡随俗,在西秦这地方米饭虽然也有,却不是普通百姓常吃的,价也贵,姜云浅不想因为一顿饭就引人注意。   吃了一碗羊汤面,姜云浅鼻间微微见汗,拿出一条帕子刚要擦汗,就听面馆外面有人争执,姜云浅左右也吃完了,扔下面钱便出了面馆,就见对门面馆门前两个伙计正推搡着一个少年,嘴里叽里呱啦地说着不干不净的话。   姜云浅只瞧了一眼,便将斗笠压低,不想被卷合进去,谁让被推搡的少年她也认得,竟然那日在驿馆里失散的来哥儿,听那意思好像是来哥儿吃了面不给钱,才被伙计抓着叫骂。   姜云浅到现在还没弄明白来哥儿和王先生到底是敌是友,也不想与他们有太多纠缠,见此情形便加快脚步从看热闹的人群中挤了过去。   好在来哥儿没看到她,或者是没想到她会恢复女儿家的装扮,姜云浅一直走到听不到声音也没见被人跟上,长出一口气。接下来她找寻王南的行动可就要小心再小心,别人没找到她却被盯上了。   姜云浅在晋阳城里闲逛着,反正也是没有线索这样逛着或许也能得到一些消息,听说晋阳东城今儿有个集市,姜云浅就奔着东城过去,哪怕她认为王南即使到了晋阳也会低调行事,不会往热闹的地方钻,可越热闹的地方越容易打探消息,姜云浅如今两眼一抹黑,到哪里都是一样。   而且,她初来晋阳,既然要找人就得先找落脚处,总住在客栈也不是办法,不如就先租个院子住下,再慢慢找也不迟。   而集市上做各种买卖的人都有,或许就能问到哪里有房子能租。   姜云浅在集市上转了一圈,比一路上在别处更能体会到西秦与大周在风土人情上的大不相同,即使在晋阳这样的都城,大街上来来往往的百姓穿着绸缎的也少,除了棉质布衣外,还有不少人衣服上缀着皮毛,倒有些像是大周朝的猎户,但在西秦却很常见。   姜云浅买了两件羊毛皮袄,虽然此时的天还不算冷,可谁又能保证什么时候就变天了,还是买些放着好,若不是她此时还没落脚之处,她肯定还要买的更多。   可惜在集市上转了好大一圈,也没打听到哪里有房子可租,别看在晋阳也有不少大周人,但晋阳都城的人可比西秦别处排外,姜云浅的口音一听就知道是大周人,一路打听着没少受人的白眼。   姜云浅倒也不恼,脸上总是淡淡的笑,她身上还有银子,真租不到房子就去打间客栈住,只要打赏足够,客栈里的伙计就能帮着她打听哪里有房子可租,他们这行的人消息可是比她灵敏的多。   在集市上转了一圈,姜云浅干脆就在集市口这里找了间客栈住下,都城果然比别处价高的多,只是一间与在东都是住的差不多的房间,就比东都又贵了五两,姜云浅又不愿去住那种便宜的车马店或是鱼龙混杂的小店,即使身上还有上万两的银票,她也不能不省着点花了。   吃过晚饭,姜云浅叫来伙计。伙计是个八面玲珑的,即使姜云浅一身衣服瞧着不起眼,但能住得起他们这种客栈,就都是他们的衣食父母,不能得罪。   所以姜云浅问起哪里有房子可租,又给了他二两银子时,伙计还是很热情地为她介绍,姜云浅才知道原来如今在晋阳租房子可不是随便租的,尤其是对于大周朝来人,那是要有保人,像姜云浅这种一看就是大周人,身边又没有旁人的,没有保人谁也不会把房子租给她。   伙计边说着边打量姜云浅,姜云浅也就会意,又从身上掏出十两银子递给伙计,“还要请小哥替我做保。”   伙计见了银子心喜,虽然他嘴上说的为难,但做为西秦人,在晋阳租房子还是很容易的,既然从姜云浅这里已经宰到了银子,他也没什么好难办的,于是便满口答应下来。   姜云浅虽然知道她是被伙计当成肥羊宰了,但租房子总比住客栈便宜也方便,这个银子她花的还是值了。   果然,伙计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小姐,房子我给您问好了,就在客栈往前转过一条街,虽然地方不大,倒也足够住了,每月二十两银子。”   姜云浅虽然还没见着房子,但听着价倒是满意,在晋阳这种都城能租到二十两一个月的房子倒是不贵,虽然伙计说是小了点,但只要房子结实、安全她一个人够住就成,又不是打算常住的。说好第二日一起去看房,伙计便退了下去,姜云浅也到床上歇息。   第二日,天刚亮,伙计便跟掌柜请了假,带着姜云浅去看房子。   正如伙计所言,这里离客栈还真不远,独门独院的一处房子,门是窄窄的单开门。伙计敲了敲门,门便向院内推开,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见到伙计先笑了笑,热情地将人让进院子。   姜云浅一进门便看到横着只有两丈来长,一丈来宽的院子,除了一间正房两侧还有各一间厢房,妇人对姜云浅笑道:“是姑娘要租房子吗?我家这处院子虽小,住着倒也足够,要不咱们先看看房间吧!”   “那就先看看再说吧!”姜云浅也不急着就将房子租下,跟着妇人挨间房看。   这里每个房间都不大,最大的正房也就是摆一张桌子,一张床,再留出走路的地儿,外加外屋的一个厨房,两间厢房更是小的只能放些杂物。   虽然窄小了些倒是一应俱全,靠院门的旁边墙角还堆着好大一堆的柴草,姜云浅虽然没说什么,对这里倒是满意,虽然逼仄了些,但难得干净,只要填置些被褥就能住了。   ☆、第311章 想要人财两得   妇人又说了几句这房子如何如何好租,在京城若是大点的房子哪处一个月不是超过五十两,虽然这里小了些,房间倒是足够,就是一家人都住进来也不会太难办。   姜云浅面露难色,好似很不满意屋子的窄小,女人最后咬牙道:“我看着姑娘也是本分的,若是换了旁个不像样子的这房子我也不愿意租,姑娘也别为难了,我每月给你让二两银子,十八两如何?只这个价却是不能再便宜了。”   见妇人说的也像实话,姜云浅也知道这样的房子放在大周的京城也不会便宜,便点头应了下来,虽然她知道若是在别人家里租一间房,或是租那种临街没院的会便宜一些,但那样的房子住着也不能安心,倒也不差这几两银子了。   先交了一个月的租金,又谢过伙计,那妇人便与伙计离开,离开前倒是将院子里的钥匙留给姜云浅,姜云浅却也没想用她给的钥匙,待会儿还要去街上买被褥回来,顺便再买把锁,既然要在这里住段时候找王南,吃用的东西也都要买。   先到厨房瞧了瞧,虽然有一口大缸,但显然长时间不用,里面已经结了厚厚的一层灰垢,在西秦又是缺水之地,院子里完全没有水井,每日只能等每日清早有卖水的进城跟他们买水,不然要用水就要雇人去城外拉水了。   可瞧着今儿这时间卖水的人恐怕已经卖完水了,只好先去雇了人往家里送水。   雇好人后,知道他们一来一回也要一个时辰,姜云浅就去街上买被褥和用具,因今日不是集市,姜云浅只能到铺子里去买东西,比集市上却是贵了几分。   买好东西又雇了辆车送回去,打水的人也回来了,先往缸里倒了些水,将缸刷洗干净后这才将剩下的水倒进缸里,可瞧着刷缸就用了半缸,剩下这小半缸水完全不够打扫屋子用,姜云浅又请打水的人去打了一缸回来。   之后,姜云浅就拿着抹布里里外外地擦洗着,因这处房子长久没人住,虽然瞧着还算整洁,但积攒下来的灰却是不少,姜云浅整整用了一缸多水才都打扫干净。   姜云浅躺在崭新的被褥上,还在想着:也幸好房子小,不然累也要把她累死了。   晚饭是没力气做了,锁好门到旁边的面馆又吃了一碗牛肉面,回来后瞧着今日买的一小袋米就开始吞口水,想着明儿一定要好好做顿米饭吃。   不过在西秦白米还真是够贵的,就这一小袋白米都要赶上三大袋面粉了,想想也是,西秦缺水,能种稻田的地也不多,就是在大周很少缺水也不是人人都能吃上白米饭。   因为想着可口的白米饭,姜云浅梦里都是白米饭,配上香辣甜美的糖醋鱼,姜云浅怎么吃都吃不够,早起还在回味糖醋鱼的美味。   于是,姜云浅便早早起床,收拾利落后,穿上那身土得掉渣的衣服,戴上斗笠,挎着小篮子上街了。   虽然在西秦吃鱼不容易,却也不是没有,姜云浅在街上走了一圈,就买了两条草鱼,虽然昨日买了不少东西,但过后想想还是缺了不少,姜云浅又不是愿意委屈自己的人,这次上街又是满载而归。   因为就她一个人,姜云浅也没想做多少菜,只做了一个心心念念的糖醋鱼就足够吃了,剩下的一条鱼被她放在盆里养着。   吃过鱼后,喝着用干荷叶泡出的荷叶茶,姜云浅就开始为今后打算了,在她看来想要找王南肯定不容易,可若是她做些什么出名的事让王南找她肯定容易,可她如今明显是被人盯上了,躲都来不及,哪能再引人关注?   而且,她引起别人关注,王南再找上来,会不会就是自投罗网?可她不做什么又怎么找得到王南?还是说她来找王南根本就是个错误?   可事到如今,她也明白,王南来晋阳一事已经不是秘密,就算她不来找别人也能找得到,与其她在京城为王南担心,还不如就来晋阳查个水落石出。但肯定是要好好计划一下,不能贸然就引王南出现。   姜云浅没事的时候就到街上逛,她这一身村姑的打扮竟然真没引起别人注意,姜云浅在这里住了半个月,也就与隔壁院子的两家熟识了,知道他们两家竟然也是大周人,后来唠的多了才知道,原来她如今住的这一整条街,竟然住的大半都是大周人。   姜云浅没来由的竟然安心了,若是她独自一人在西秦人之中还容易被人怀疑,可在一群大周人之中,只要身份不被揭穿,也不会有人觉得她的出现突兀。   如此一来,姜云浅再上街也不会像之前那样战战兢兢。   本来,姜云浅想着不知何时才能与王南相见,结果这日与隔壁崔家的姑娘一同结伴上街,听崔家姑娘说要去买胭脂,姜云浅左右无事,便随着她一同前往。   虽然姜云浅看不上西秦的胭脂,满天下能及得上她做的胭脂的也没几份,可她又不想太招摇,平常也不会露出这个手艺,就是她自己为了低调,脸上涂的也都是没有什么颜色,只为润肤的无色胭脂。   所以,在跟崔姑娘来买胭脂的路上,即使崔姑娘把胭脂夸的天花乱坠,姜云浅也只是笑笑。   结果等到了崔姑娘所说的街上,看到那个被紧紧围住的小车,及车边高大而冒着傻气的人时,姜云浅竟一时没有缓过神来,崔姑娘催了几次姜云浅才想着要到近前才能看得仔细。   崔姑娘挤进人群,姜云浅就站在人群外的一块下马石上朝里面看,有一年多没见了吧,竟然又长高了那许多,还有那一脸又憨又傻的表情,若不是对那张脸异常熟悉,姜云浅都不敢相信面前这个会是她心心念念的人。   之前想过她在西秦为了搜寻证据出生入死,甚至像过街老鼠一样猫在哪里不敢随意出门,可谁能想到他不但在西秦的都城招摇过市,还好像生怕别人不认得他似的。   下意识的,在王南目光向这边投来时,姜云浅垂下了头,想到这些日子自己的担心害怕,姜云浅恨的牙根直痒,这人竟然还跟前世一样,走到哪里都要围着一堆女人,即使是在还以柔弱男子为美的大周如此,更别说是到了男子以彪悍为美的西秦了,可真是要把他美死了。   崔姑娘费了好大力气才抢到一盒桃花粉胭脂,却已经累得满头是汗了,献宝似的把胭脂给姜云浅看,“云姑娘,你看看,这就是我说的胭脂,不但颜色美,脂质细,抹在脸上还有淡淡的桃花香呢。”   姜云浅当然知道这款胭脂,这可是她最得意的几款胭脂中的一款了,除了这种被命名桃花仙的胭脂,全套还有桃花仙的面脂和桃花仙的薰衣香丸和桃花仙的澡豆,可见王南这是在拿着她配的胭脂秘方来赚西秦女人的银子。   瞧着西秦女人因常年被日晒风吹,即使是京城晋阳这种都城,女人们也多是脸蛋红红的,但围着王南抢买胭脂的女人中这种红脸蛋却少了很多,姜云浅对自己的胭脂很自信,她有理由相信这些女人是因为涂了她的胭脂才肤嫩如雪的。   只是在问了崔姑娘,这样一盒胭脂才不过卖了二钱银子,姜云浅的整个脸都黑了,前世这样一盒胭脂在陈家的铺子里可是卖到二十两银子一盒,这还是供不应求,虽然成本不高,卖二钱银子一盒也有得赚,但百倍的差价,姜云浅心里面哪能平衡得了?恨不得抓王南过来痛打一顿,竟然敢把她的东西如此贱卖了。   因出来的早,又逛了许久,崔姑娘便提议到对面的面馆吃面,姜云浅见那面馆正对着王南卖胭脂的地方,也就欣然同意。   找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面刚端上来,就见王南车上的胭脂被卖了一空,其中来买胭脂的不乏一些衣着光鲜的贵门丫鬟,可见王南在晋阳城是多出名了。   还有没买到胭脂的人缠着王南要跟回去买,王南却瞪着眼不依,姜云浅看着戏,坏心眼地想王南可是得意了,整日被这许多女人围着,说不定又要闹出多少事端,若是真被她看到王南胆敢乱来,她一准见都不让王南见一眼就回大周去,从此就安安分分地在岐王府过她的小日子,等什么时候岐王做了皇帝,她就跟他讨个旨,干脆就满天下地转转了。   王南被缠的紧了,将车子往地上一放,叉着腰道:“你们这些女人真是无理,胭脂都卖没了,你们还围着做什么?再这样往后我就不出来卖胭脂了。”   那些女人见王南似是生气,便退后几步,嘴上却嬉笑着,“我说三儿,你不是说胭脂往后是要给你媳妇儿的吗?这媳妇可说好了?若是没说好,只要你答应嫂子往后胭脂随便用,嫂子就给你说一个?”   王南却状似未闻,推了车子就走,旁边有妇人推了那‘嫂子’一下道:“你真是个拎不清的,没听说慕容家的五爷看上三儿他阿娘了?回头他阿娘进了慕容府,三儿还能缺媳妇?”   那位嫂子听了‘嗤’地一笑,“你才拎不清,慕容五爷那是什么样的人家?会娶个年纪那么大、还带个儿子的女人过府?其实慕容家不过就是看上三儿家胭脂的配方,想要人财两得罢了。”   ☆、第312章 原来很抢手嘛!   王南一言不发地推着车离开,姜云浅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微有些出神,不知是否要追上去。好在知道王南每日都在这里卖胭脂,想要教训他也不差这一会儿工夫,等哪日她自己上街时再过来瞧瞧,真忍不住了再给他点颜色看看不迟。   崔姑娘瞧了道:“你别看他长得高高壮壮的,模样也周正,人却是傻的,不然为何拿了那么好的胭脂配方来换媳妇,到如今却没有姑娘愿意嫁他?唉,不过话说回来,别看他有些傻,若是有人来给我说这门亲事,我倒是愿意的。他家里就一个寡母,如今又被慕容五爷相中了,等嫁过去再把她的寡母嫁到慕容五爷府上,这个家可不就是我做主了?还能攀上慕容府的高枝。只可惜他们家传出那么久的风声却从没请媒人给谁家说过亲,像他们这种人家,不主动去登门提亲,谁又好让人指点说要把闺女嫁进火坑呢?”   说着,崔姑娘一脸的向往,也不知是因为王南手上的胭脂配方,还是为了长得周正的王南,又或者是据说能嫁到慕容府的那个寡母。   姜云浅心里有些酸意上涌,别看她平日表现的对什么都淡淡的,但她心里清楚,王南于她来说可是比前世的陈文志重要的多,那可是她自己选的夫婿,想要好好地过一辈子的人,竟然在这里拿着她给的胭脂配方想要讨媳妇。   虽然姜云浅明白王南此举是有目的的,崔姑娘不也说了,他虽然放出风声,却从对哪家姑娘提过亲,但一想到他拿婚姻说事,姜云浅心里就不舒服,这也太儿戏了,把她置于何地?   吃过了面,姜云浅主动结了账,崔姑娘家中虽不差那几个钱,但还是觉得姜云浅够意思,又兼之姜云浅惯会察言观色,哄的崔姑娘对她也难免更亲近一些,也说了不少晋阳这边的趣事,姜云浅都挑着有用的计在心里。   晚上姜云浅吃过饭就在床上想着白天听到的消息:王南在晋阳卖胭脂差不多卖了一年时间,大概也就是他失踪后不长时间的事,看来他失踪之后就来了西秦。而且,与他同住的还有他的阿娘。   姜云浅知道王南的亲娘在顾家一案时已经死了,听崔姑娘形容过后,姜云浅相信王南的这个‘阿娘’就是红姨,知道红姨还好好的,姜云浅也放心了。自从王南失踪后,姜云浅不敢与任何与王南相关的人见面,即使知道王南的阿婆就在那个破败的房子里住着,姜云浅也怕会给她带来灾难,最多就是从岐王那里知道阿婆还好好的。   只是红姨,连岐王都不知道下落,姜云浅真是替她担心,别看红姨年纪不小了,可因为美貌,前世觊觎她的人就很多,这辈子想来也不会少了,姜云浅最怕的就是珍珑阁被查抄后,红姨会落到什么人的手里。   就像雪茑和云莺,每每想起她们还是如前世一般进了太子府,姜云浅的心里就会不舒服,几次都想当初怎么就没早点弄死他,留他下来就是祸害人。   如今知道红姨是跟着王南一起来了西秦,即使感叹她无论到了哪里都魅力无法抵抗,却也放下一颗心。她相信以红姨的手段也不会真被那们慕容五爷占了便宜去。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如何与他们相认,又或者为免给他们惹来麻烦,就在暗中看顾着好了。   结果到了第二日,时辰一到,姜云浅又忍不住朝昨日王南卖胭脂的街上走去,还是那间面馆,还是那个位置,看王南还是被一群女人围在当中,姜云浅心里这个酸啊,尤其是看到有几个女人不顾忌地朝王南抛着一个个媚眼,还说些露骨的话,看意思只要王南点头,这几个女人都愿意跟他回家啊。   姜云浅恨的牙直痒,看被她抓着把柄过后怎么收拾王南。好在王南一直垂着头只管收钱给胭脂,完全无视了这些女人的眼神,才没给姜云浅冲出去揍人的机会。   那几个女人不甘不愿地骂着‘傻蛋’,又不甘不愿地买了胭脂挤出人群,嘴里还在唠叨,说着难怪三儿娶不着媳妇的酸话。   姜云浅见王南一直眼里只盯着胭脂和银子,不该看的一眼都没多看,心总算放下来了。   吃过了面,王南的摊子也要收了,姜云浅拿出面钱放在桌上,起身出了面馆,反正王南和红姨在这里也有些时候了,一时半会儿也完成不了任务,明日再过来接着盯人好了。   回家的路上,姜云浅去药铺买了不少用得着的药材,还有一些制药工具,闲着的时候她最大的乐趣就是制药,身上的带的药已经不多了,正好趁着无事多做一些,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能用得上了,毕竟是在人家西秦的都城,万一真捅了马蜂窝,她多制些药粉或许还帮得上忙。   姜云浅关在屋子里一整个下午,有的药材需要煎煮,有的药材需要研磨,每一种药材都按着分量很严格地制作着,院子里熬药的味道就飘出很远,隔壁的崔姑娘正吃着街上买来的果子,闻到药味就皱起了眉。   “阿娘,云姑娘一个人住,家里怎么有这么浓的药味?可不是病了吧?要不我去瞧瞧?”   崔大娘也提鼻闻了闻,却制止了崔姑娘要过去的举动,“你过去干啥?谁知道她得了什么病?别是过了病气,要我说啊,她一个姑娘家独身来到西秦,家里是做什么的都不好说,一路上也不知沾了多少病,也就你还愿意跟她来往,听阿娘的,往后少跟她走动,知道吗?”   崔姑娘虽然显得有些不高兴,到底还是答应一声,听了崔大娘的话,她心里也有些没底,真怕姜云浅是得了什么不好的病。   姜云浅将药罐里用三碗水煎成一碗水的药倒进大碗里,将药罐洗净又换了别的药来煎,小小的院子里竟放了五只小泥炉,上面同时煎了五只药罐,一边是姜云浅从屋子里搬出的桌子,此时上面摆满了各种药材和制药工具,姜云浅就在院子中忙碌地穿梭着,虽然忙碌却有条不紊。   整整一个下午,姜云浅都在磨药熬药制药,到了晚上,看着用碗装着的一颗颗药丸,或是一碗碗药粉,姜云浅很有成就感,这些药可是弥补了她最近的损失,甚至还有一些从前因没有动力和需求而没有制出的药品,这回倒是制的过了瘾。   正得意着,就听到有人敲门,姜云浅惊了一跳,这时候也不知是谁,若是房东或是崔姑娘一定要进院子的,她这些药还真不好藏。   手脚快速地将药碗都端进旁边的厢房里,药材和药罐却是来不及收了,姜云浅这才答应着过去开门。   门打开便看到崔姑娘拧着眉头,欲言又止的模样,她真是纠结了一下午,原本想着姜云浅就算是生病了,熬药有一个时辰也就够了,可她那药可是足足熬了一下午,她那药是熬着喝呢?还是熬来洗澡的?   见姜云浅过了这许久才来开门,崔姑娘有些不悦地道:“云姑娘,你院子里飘了一下午的药味,莫不是一直在熬药?”   姜云浅这才意识到,晋阳不比她曾经在乡下的家,也不比她在大周京城的府邸,这里不但地方窄小,邻居也住的极近,熬药的味道顺着风就能飘出好多家去,还真容易引起别人怀疑。   正不知如何解释,崔姑娘却露出一个似了然的笑,拍了拍姜云浅的肩头,“你别担心,我又不跟你抢药方,就是听人说起有一种能让人每日泡一泡就能肤白貌美的药浴,我就是过来问问你熬的药可是用来泡药浴的?”   姜云浅正不知如何解释,见她连理由都替自己想好了,便愣愣地点头,“崔姑娘真是见多识广,我下午熬的正是这种药浴,只是药浴的方子难寻,是以崔姑娘问起我有些为难。”   崔姑娘听了欣喜道:“云姑娘,我也不要你的方子,要不你往后每日熬药时替我也熬上一份,我拿银子跟你买成不成?”   姜云浅便有些为难,她哪里是熬什么药浴?虽然她有几十种能让人变美的方子,但那个药浴熬起来是真心费时费力,她难道每天什么都不做就熬这个药水了?   崔姑娘见姜云浅面有难色,脸变有些沉了下来,“云姑娘,我当你是姐妹,难道这点小忙你都不愿帮吗?再说我又不是不给你银子,你做这为难的神色是给谁看的?”   姜云浅虽然心里也不大乐意,却知道不是跟崔姑娘翻脸的时候,而且这崔姑娘别看是个姑娘家,却最是喜欢传些闲话,从她那里这些日子可是知道不少,在她不方便出去打听的时候,崔姑娘倒是很好利用的,所以也不是翻脸的时候。何况这次帮了她,女人最是爱美,往后再有什么事用到她也好说话。   姜云浅想了想道:“倒也不是不愿帮,只是熬制这药浴很费时费力,我也不能每日就在家里熬这个,要不这样吧,我把熬药的方法都告诉你,明儿教你熬一次,往后我给你把药配好,你自己在家里熬着可好?”   ☆、第313章 点个头有那么难吗?   崔姑娘听了便笑了,她整日在家里也没事做,而且,家里也有两个丫鬟,本来让她们闲着她看着就不舒服,刚好下午没事的时候就让她们熬药水,若是她能把药方子弄到手,将来跟那些小姐妹们显摆显摆说不定还能换些零花钱。   崔姑娘也不等明儿了,见天色虽然不早,倒也没有黑下来,在晋阳即使到了夜间也很热闹,便拉着姜云浅要去街上配药,姜云浅无奈只好由着她拉着上街,对于药浴的方子姜云浅知道很多种,除了能嫩白肌肤之外,配上辅助的汤药喝下去,还能由里到外地改善,使人能够容光焕发。   既然想要利用崔姑娘,姜云浅也没心疼一个方子,哄着崔姑娘给她探了脉,姜云浅便知道她身体的大致情况。   虽说没有大的毛病,但因为西北这边缺少水果丰盈的水果,又常年风沙大,气候干燥,她的皮肤就不似大周女子那般细腻。但好在她年轻,底子好,只要好好调理了倒也能保养出来。   姜云浅就在药铺一样一样地药材指着名地买了不少,分成十小包,告诉崔姑娘这是十次的量,而且药浴也不用每日一次,像这样的季节五日一次正好,却一定要泡到时候,又给抓了些药茶,让崔姑娘每日当茶饮,保证不出一个月就能喝出一个气色好的美姑娘,把崔姑娘高兴的嘴也合不拢了,好似已经看到她美哒哒的模样了。   要说她之前就一直羡慕姜云浅的好肤质,虽然黄了些,但仔细看那肌肤嫩的都几乎看不到毛孔,想必就是喝药茶喝的,只可惜皮肤是嫩了却没有变白,不然她可能就不只是个清秀小佳人,也会成为一个小美人了。   回到家里,崔姑娘就迫不及待地让丫鬟去给熬药,她今晚就想要泡个美美的药浴,或许明早起来就能变得肌肤细嫩。   姜云浅闻着从隔壁院子里飘来的药香,或许在别人闻来会鼻子不舒服,但常年浸在药香之中,这样的药香更能让姜云浅安心,这一觉睡的也是无比安心。   再起床,天还没有大亮,姜云浅去做了顿简单又美味的早饭,刚吃过饭要出门,崔姑娘就兴冲冲地过来,抚着自己几乎没有多少变化的脸对姜云浅道:“云姑娘,你摸我的脸,是不是嫩了不少?还有身上的皮哦,你是没看到,那真叫光滑。”   说着崔姑娘就将袖子挽了起来给姜云浅看,姜云浅看了半天还真看出一些差别,虽然崔姑娘的脸没自己的细嫩,却是比从前滑了不少,只是因为用了一阵子王南卖的胭脂,她的脸比一般西秦的姑娘要嫩很多,不仔细看差别不大。   但身上因为没有胭脂的滋润,泡药浴时又着重泡的身子,效果还真是立竿见影,姜云浅便恭喜道:“崔姑娘先继续用那些药泡着,等过些日子我再给你换个方子,保准能让崔姑娘身上脸上都嫩的跟白豆腐似的。”   崔姑娘难得娇羞地拧了拧身子,“那你说他会不会也喜欢呢?”   姜云浅一时没反应过来崔姑娘说的他是谁,怔忡了下,崔姑娘白了她一眼,“就是三儿啊,我都想好了,只要他家阿娘嫁到慕容府,我就让阿娘请人去说亲,到时上面没有婆婆,三儿又不够聪慧,那个家可不就是我做主?就凭着慕容家的家世,我也能用那个胭脂赚出个大的家业来。”   听了崔姑娘的豪情壮语,姜云浅脸瞬间黑了,崔姑娘之前说起王南时倒是显得有些向往,但姜云浅却没想过她对王南还真有那心,用她给的方子美白了,再去挖她的墙角,她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见姜云浅不语,崔姑娘也不介意,美美地转了个圈,回家继续养她娇嫩的肌肤去了,还别说云姑娘给配的这个药浴,不但泡完了皮肤好,身上还有一股好闻的香味,若不是云姑娘说五日一泡,她都想要天天泡了呢。   姜云浅锁好门,带着气地来到面馆,因早上吃过早饭,这次她只点了两碟小菜,又点了一壶葡萄酒,还别说,因为西秦干旱少雨,又多是沙地,虽然不适合种很多作物,但种出的葡萄却真是不错,酿出的葡萄酒也相当有名,大周每年都会用大量的丝绸从西秦换葡萄酒。   姜云浅还是第一次在西秦喝正宗地道的葡萄酒,比起不远万里运到大周京城的葡萄酒,这里的葡萄酒感觉上更对味,而且也更便宜。   喝葡萄酒的好处多多,姜云浅就想着往后没事的时候多喝一些,若是条件允许,回大周时也多运一些回去。   姜云浅浅尝几杯后,王南就推着小车来到对面,继续一日的胭脂买卖,姜云浅便一边喝着酒,一边吃着小菜,一边看王南卖胭脂,还别说虽然王南穿的有些邋遢老土,脸上也弄的不干不净,但就已现魁伟的身材,就已经够能吸引西秦姑娘们的目光了,没见有几个姑娘家虽然手里拿着胭脂,却借着拥挤的机会往王南的身上靠吗?   因为面馆的地势高,姜云浅虽然只是坐在窗口,却将那边的情形看的真真切切,越看越想咬牙,果然无论到哪里都是个会招风引蝶的麻烦啊。   不知不觉姜云浅就喝的有些多了,待王南将今日的胭脂卖完了,姜云浅也将一壶葡萄酒喝光,别看这东西喝的时候甜丝丝的好喝,可喝多了也上头,姜云浅就觉得头晕乎乎的,看着王南推车离开,姜云浅结了账就跟上了王南。借着酒劲,姜云浅想要问问王南,他们口头上定的亲事还做不做数,若是不做数了,那么她也就死心地回大周,才不要趟他们顾家这淌浑水呢。   拐了几个弯,王南将车停到一个宅子的门前,上前要去敲门,姜云浅紧走几步,还没到王南身边,就见从旁边走出一个打扮艳丽的姑娘,朝王南嘻嘻笑道:“三儿哥,你可是回来了,让人家等的好苦。”   姜云浅眉头皱了皱,这姑娘无论是打扮还是形态,又是言语都瞧着不像正经人,谁知王南会不会动那么一小下的心呢?   好在王南状似未闻,径直去敲门。门被从里面打开,露出红姨那张妩媚却又不失端庄的脸,红姨的手上还拿着一只蒜头,边剥边道:“三儿饿了吧?阿娘做好饭了,就等着你回来吃。”   王南将车推进院子,红姨好像才看到他身后揉着手帕、拧着身子的姑娘,“哟,这不是怀玉姑娘吗?咋又找不着家了?”   姜云浅真没想到一向八面玲珑,见什么人说什么话的红姨也有尖着嗓子给人难堪的时候,若是换了姜云浅肯定是要羞的无地自容,那位怀玉姑娘却只是淡淡一笑,“婶子,三儿哥这不是还没成亲吗?既然你们家说要拿胭脂的方子换媳妇,我愿意嫁给三儿哥,你咋还不同意呢?”   红姨哼了声,“你当我们家三儿是什么?啥香的臭的都往前凑?像你这样的女人想嫁,那也得看我们家三儿乐不乐意娶,行了,就你这样的我们家也高攀不起,往后就别来了。”   怀玉姑娘咬着牙,“我这样的咋了?也不看看你们家三儿哥是啥样的,还想娶个貌美如花,又贤良淑德的?我这样的配着正好。”   红姨手上的蒜头就扔了过来,“我家三儿眼还没瞎,就是这辈子打光棍也不娶你这种女人败坏门庭。滚,自己年纪多大了不晓得?还口口声声叫三儿哥?我家三儿可没你那么老!”   说着就要关门,怀玉姑娘却上前一步将门挤住,让红姨的门怎么都关不上,两人正僵持不下,王南从里面出来,对着两人吼道:“闹啥闹?我有媳妇啦!”   一句话让两个女人都住了手,怀玉是一脸受伤地望着王南,红姨却是一脸不赞同,好似在控诉他不该为了免麻烦再制造出一个麻烦。   王南手便指向姜云浅藏身的位置,一棵大树后面,让躺在那里的姜云浅立马就无所遁形。   姜云浅压根就没想到她会被发现,尤其是已经进院子的王南突然就出来指着她说有媳妇,一时愣住了,倒是红姨在看到姜云浅后,瞳孔缩了缩,对怀玉笑道:“看到没有?我家三儿有媳妇了,你啊,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往后可别再装找不到家要赖上我们家三儿了。”   说着,几步过来拉住姜云浅的手,“哟,瞧这姑娘长的多嫩,这小模样多水灵,可比那些脸抹的跟墙灰似的女人漂亮多了,这年纪也跟我们三儿正配。”   姜云浅虽然不知道王南是什么时候发现她的,但到了这时候也只能配合着红姨,更是为了赶走不管是觊觎王南还是觊觎他手上的胭脂方子的女人们。   娇羞地垂着头,“婶子,你看我真能做你家媳妇吗?”   红姨得意地朝怀玉扬着下巴,“咋不能做?我们家三儿说你是他媳妇,只要你肯点头答应,你就是她媳妇了。告诉婶子,你乐意不?”   姜云浅水汪汪的大眼看了看红姨,又看了看王南,表情那叫一个纠结,虽然明知道姜云浅能追到西秦来找自己,在她心里就是把他看的比她自己还重,但一直以来都是王南更主动一些,只要姜云浅不点这个头,即使知道是演给别人看,王南这心里也忐忑地跳个不停,就点个头有那么难吗?   ☆、第314章 这是我媳妇儿   最终,在王南期待又不安的注视下,姜云浅总算是点了头,“那你们家说的,过门后就把胭脂的配方给我,不是骗人的吧?”   红姨掩着嘴呵呵地笑道:“不骗人,不骗人,往后这个家就你来做主了。我们家三儿能讨到你这么伶俐讨喜的媳妇,我这个做娘的也就放心了。”   说着朝姜云浅招手,“过来婆婆这里。”   姜云浅满面娇羞地半垂着头,走到红姨身边轻声轻语地叫了声‘婆婆’,把红姨乐的一把将人搂在怀里,对怀玉姑娘挑衅地扬了扬眉,“你这女人咋还不走?我们家三儿已经有媳妇了,胭脂的配方绝对不会给你。”   怀玉姑娘看向姜云浅,一双带着怨恨的眸子似要将姜云浅灼出个洞,唬的姜云浅向后退了几步,“你这人真没道理,三儿哥相不中你,你瞪我做啥?”   怀玉对红姨哼道:“你也别得意太早,他们这亲事成不成还不好说,就算是真成了又如何?我想要的无非就是你们家胭脂的配方,别以为有慕容五给你们撑腰,我就拿你们没办法,若是告诉你们我背后的靠山,吓不死你们。”   说完,怀玉姑娘撩了下耳边的乱发,昂首阔步地走人了。直到她的背影消失,王南才一把把姜云浅扯进院子里,紧紧地抱在怀里,好似一松手人就会消失不见。   姜云浅被他抱的有些喘不过气,又见着红姨一脸看好戏的笑容,忍不住尴尬,拍了拍王南的肩头,“王南哥,我要被你勒死了。”   王南这才恋恋不舍地将人放开,手却一直搂在姜云浅的肩头不肯放下。   三人进到屋内,关好门后,王南和红姨才问起姜云浅怎么会到晋阳来,当听了姜云浅轻描淡写地将她因不知王南的消息而一路寻到晋阳,王南真是既感动又心疼,拉着姜云浅的小手更是不肯松开,虽然还是那张让他百看不厌的清秀模样,却是越看越觉得美的让他移不开眼。却还是没忍住埋怨姜云浅不该犯险过来。   姜云浅白了王南一眼,“怪我咯?你也不说你一声不吭人就不见了,我能不担心吗?再说京城那里我也真是待不下去了。”   姜云浅又将她在京城,被太子算计最后进了岐王府,又被封了个岐王侧妃的名号与王南讲述了,虽然知道她这是不得已而为之,但说完之后姜云浅还是不安地望着王南,就怕他会因此介意。   王南听后沉默片刻,看姜云浅的目光中又是心疼又是怜惜又是不安,最后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媳妇儿,你当初可是答应要嫁给我了,可不能出尔反尔,你进岐王府这件事可不能做数,你也不能变心知道不?”   那跟小狗一样可怜巴巴的眼神让姜云浅一时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心却霎时安定下来,果然她没有看错人,王南果然没有介意啊。   见姜云浅笑了,王南也松了口气,刚听到姜云浅说是岐王侧妃后,他还真担心了,即使他相信岐王的为人,却怕姜云浅会因这个名号而认命,见姜云浅笑了他知道无论是在岐王心里还是姜云浅的心里,岐王侧妃这个身份都是权宜之计,不然姜云浅也不会不远万里寻他寻到晋阳来。   虽然说着简单,但从京城找到边城,又在一点消息都没有的情况下找到晋阳,姜云浅为此付出多少艰辛他都能想像出来。   之前他对姜云浅是一心一意,却因姜云浅向来都是淡淡的,总有种人在身边,却抓不住她的心的错觉,而如今姜云浅却为了寻他不顾辛劳,还有什么比这更能说明姜云浅的心里有他?   王南一高兴,抱起姜云浅就在屋子里转了起来,直转的姜云浅都头晕眼花了才放下,虽然被姜云浅捶了几拳,王南心里却是美的,哪怕在这危机四伏的异国,他也从没觉得自己这样高兴过。   危险一直都在,哪怕是说他自私也好,但能与最爱的人一同度过,他也不愿一个人面对,有妻如此,他死而无怨了。   当然,他也会尽他的所能保护姜云浅安然无恙。   红姨悄悄地退出房间,没有引起屋中又喜又悲的两人的注意,不知为何心里竟有种儿子要娶了媳妇忘了娘的悲伤情绪呢?   从厨房养鱼的水缸里抓了两条鱼出来,笨拙地拿刀给拍晕了,虽然红姨熬个汤还成,那也是经年久月练出来的,但若是做菜就差了很多,实在是这些年都是被人侍候着,即使是在顾夫人身边做丫鬟时也是饭来张口,做菜这种很有学问的事情她还真没怎么做过,可为了她和王南的一日三餐,她也只能赶鸭子上架,谁让王南做的菜也不怎么好吃。   只是过了一年的光景了,她的厨艺也没提高多少,难得的是王南竟然没被饿瘦了,少年人正是长身子的时候,虽然饭菜不好吃,却也每顿都能吃光,让红姨很是欣慰。   如今姜云浅也寻了来,往后家里怕是又要多了个人,她还真不想让这个‘儿’媳妇笑话她的厨艺,即使做的不好吃,也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做。   姜云浅跟王南又叙了会别后离情,姜云浅才注意到红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屋子里了,想到之前被王南又抱又搂的,顿时就又羞又窘,听到厨房那边传来一声惊叫,姜云浅跟王南立马就冲了过去。   虽然王南已经习惯红姨三不五时就会在厨房弄出一些险情,也还是会担心,只可惜红姨常把君子远疱厨挂在嘴边,不许他靠近,他再担心也不想看红姨发怒,只能担心又忧虑地等着开饭。   姜云浅冲到厨房就看到红姨手上拿着一把染血的菜刀,而在地上,一条已经被开膛破腹的鱼还在顽强地垂死挣扎。   “阿娘,伤着哪儿了?”相处这一年中,王南在外人面前一直唤红姨阿娘,时间久了私下里他也会常常这样叫了,他也没有太在意,自小就失去母爱,红姨在他心里已经与跟阿娘差不多了。   而对于王南这样的称呼,红姨是打心里高兴,就好像王南真成了她的儿子一般。   红姨颤抖着声音道:“没,没伤着,鱼跑了。”   姜云浅怕红姨伤了她自己,赶紧从她手上把刀抢下来,检查了红姨的手,见果真是完好的才放下心,又拿刀背在地上的鱼头上拍了一下,把鱼再次敲晕了才拣起来放到木盆里,让王南先把受到惊吓的红姨带出去歇着。   将鱼身上沾的泥土洗干净,又将鱼收拾了,用料腌好放在一边,之后在厨房绕了一圈,找了些食材出来,看来午饭还是她来做吧!   别看王南和红姨在晋阳看似危险,若不是红姨的厨艺实在一般,吃的倒是不错,有鱼有肉,有米有面,可是比一般西秦人家吃的好太多。   姜云浅先是焖了一锅米饭,又找来青菜切好,又切了些咸猪肉也切好泡去肉上的盐,在西秦养牛羊的多,养猪的少,能吃上猪肉也是不错的生活了。   等饭焖好了,盛到木盆里,姜云浅快速地做了四菜一汤,都是大周朝普通人家的食物,端上桌却让红姨和王南吃的头都不抬,来晋阳这一年时间里,别的都还好,就是吃饭都要成了他们的心病,他们是多么想念大周朝的美食啊。   王南倒还好说,红姨在京城时,开着名满京城的珍珑阁,那也是锦衣玉食的日子,突然就到晋阳来吃完全不同的食物,虽然初时还觉得好,吃多了说起来就都是忧伤了。   虽然他们不差钱,又有慕容五时常派人送来各种食材,可谁让红姨的厨艺实在一般,有再好的东西也做不出那味儿。   吃过了饭,红姨已经撑的倒在椅子里不想动,虽然不愿承认,但有了些年纪的人还真不能跟正长身子的年轻人比啊。   见王南主动帮姜云浅收拾桌子,红姨虽然心里发酸,却没说什么,谁让人家小两口也有一年多没见了,见了面如胶似漆也正常,她也不能棒打鸳鸯不是?   而且,姜云浅的厨艺也真是征服了她,为了往后的日子里能顿顿都吃上美食,她也不能为了一点小事就太计较了。   唉,虽然想是这么想的,可一想到当初王南也是要帮着她收拾碗筷,她只说了一次不用,王南就再没主动帮过忙,可姜云浅都说了多少不用,王南咋还非赖着赶都不走呢?   按王南的意思,姜云浅既然来了就不能让她再走,虽然第一天姜云浅跟崔姑娘过去时他就看到了,可那时他也是怕让姜云浅陷入危险,犹豫着不敢上前相认,可一旦相认了,他就不想忍受看不到姜云浅的日子。   即使姜云浅说她只是回租住的地方去取东西,王南也不肯让她一个人走。   于是,要回去拿东西的姜云浅就坐在王南推的车子上,由王南推着走过小半个晋阳城,很好地被人观赏了一把,尤其是王南见着人与他打招呼都会一脸傻气地在脸上笑出一朵花,逢人就说:“这是我媳妇儿!”   ☆、第315章 利用的工具   王南推着车,车上坐着姜云浅,一路上过来已经引起不小的轰动,虽然卖胭脂的三儿脑子好似有些问题,但架不住人家有秘方,做出的胭脂好的连西秦的皇室都喜欢,这一年多来不少人在他这里抢买了胭脂再提了高价卖出去,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可架不住他们家的胭脂好,每天卖的量又小,很多买不到的人即使花了高价也愿意买。   而这其中就包括西秦皇宫里的妃子们,她们真是对这些用了就能让人皮光肉滑的好东西爱不释手,所以,大家都对三儿未来的媳妇儿很关注,毕竟三儿娘俩个如今生意做的好,可好东西没有卖出好价,可见这娘俩个都不是善管财的,若是娶个厉害媳妇儿过门,往后还能买到这么好又便宜的好胭脂了吗?   所以,在王南推着姜云浅在街上走这一趟之后,很多人都凑到一起来打听三儿这个媳妇儿的来历,只是对于姜云浅都觉得面生的很,即使这些日子有见过的,也没多少印象,毕竟姜云浅本来就不是让人过目不忘的大美人,如今又把脸给涂黄了,最多就是个清秀小佳人,又穿的土气,看一眼就记住还真有些难度。   即使是有人认出她是半个多月前来晋阳的大周人,却也说不出她的来历,只能猜测她会不会是三儿在家乡时的青梅竹马,这次来晋阳就是为了找三儿的。   回到临时租住的房子,姜云浅打开院门,让王南进去,可院门实在是窄,王南推的车可进不去,就将车子放在门前,王南跟姜云浅手拉着手进了院子。   一进院子王南就心疼起姜云浅,在京城时姜家的宅子多大啊,就是在姜王村,姜家最穷的时候姜云浅家的院子都比这大多了,可瞧瞧这跟鸟窝似的院子,王南开始恨自己,怎么第一天见着姜云浅时没把她接家去住,他那个家虽然也没多富,却比这里大得多。姜云浅正是长个子的时候,真在这里住久了,别再把自个儿憋屈的不长才好。   姜云浅倒没注意到王南的心思,如今与王南见了面,她当然不会自己再住在这里了,别看她才来晋阳半个多月,可买的东西可不少,除了几套厚厚的被褥,最多的就是制药的工具和药材,这些东西倒没让王南意外。   王南正陪着姜云浅收拾东西,听到有人敲门,姜云浅停下手去开门,王南就跟在身后,门打开就看到外面崔姑娘愤愤的面容,“云姑娘,难为我把你当朋友,你竟然是这种人前是人,背后是鬼的东西。”   姜云浅被骂的一愣,随即想明白,她这是说的王南,别看王南扮的人傻模傻样,想嫁他的人还真不少,这位崔姑娘可不就是其中之一?   想想也没什么好生气的,谁让王南就是招人稀罕呢?前世不也是这样?只要他的心在她的身上,她又有什么好气的,招人稀罕又不是他的错,反而说明她的眼光好,总比自己的男人人见人烦好吧?   姜云浅朝崔姑娘笑笑,“崔姑娘这说的哪里话?难道是我给你的药浴出了问题?可我瞧着你这皮光肉滑的,皮肤也好了很多啊。”   崔姑娘一听姜云浅提到药浴,顿时就没了脾气,这件事上她还真是欠了姜云浅的,她之前只是在家里听丫鬟回来说那个卖胭脂的三儿找到媳妇儿了,就是隔壁的云姑娘,她心里一时气恼,只当是她带姜云浅认识了三儿,姜云浅却不顾道义地抢了她看中的男人,便跑过来兴师问罪,结果被姜云浅这一打岔,她也想通了,她又不是三儿的什么人,三儿选谁当媳妇儿她有什么资格来质问?   可心里怎么着都不舒服,朝姜云浅跺了下脚,恨恨地又跑回去。   姜云浅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转身就看到王南跟在身后嘿嘿地笑,气就不打一处来,路过王南身边时用力地在他的脚上踩了一脚,“叫你到处拈花惹草。”   王南疼的抱着脚丫子跟在姜云浅身后跳进屋,见姜云浅也不似真生气,松了口气,当初若不是红姨坚持,他也不会放出那个风声,早知道姜云浅会介意,只想着她又不在,这件事也不会被她知道,却没想到姜云浅会追来晋阳,心里真是后悔死了,跟在姜云浅身后又是施礼又是求饶,总算是换来姜云浅一个白眼,王南心里美了,只要姜云浅还愿意对他翻白眼,就不是要放弃他啊。回头这边事情完了,他一定要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把姜云浅藏起来,回头就他们两个,没事的时候养养鸡,种种药,再生几个好看的娃,看谁还敢跟他抢人?   王南越想越美,一个人在那里傻乐,姜云浅对他还算了解,一看他这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美事,要说王南这人有什么好处?那就是在她面前完全就是没心没肺的样子,看一眼就能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不用猜来猜去,也不用疑来疑去,跟他这样的人在一起吧,说快乐的时候也真是快乐,若说他能把人气死的时候也真能把人气死。   就像这次他一声不吭就消失了,害得她好长时间都担心的要命,结果人家跑来晋阳卖胭脂了,还惹出这么多的滥桃花,日子瞧着那还真叫一个自在啊。   想着,姜云浅又狠狠地瞪了王南一眼,再次把王南瞪的傻乐,姜云浅干脆翻了个白眼,她的心啊怎么就陷在这么个人的身上了?   收拾好东西,王南再推着小车,车上是姜云浅和她这些日子置办下来的东西,一路又推过半个晋阳城回了王南和红姨的家。   原本来时路上被不少人围观,回去时围观的人更多了,除了之前那些围观的,还有得了信也过来围观的,虽然嘴上都说什么好好的姑娘为了配方嫁个傻子,可心里又有多少人是羡慕的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胭脂的配方啊,也就是在三儿娘俩手里,换了个人也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就是不知往后他们家的胭脂还能不能那么卖了?但愿三儿他媳妇也是个傻的。   回到王南和红姨的家时,就看到门前站了几个大男人,其中一个锦衣华服三十多岁的汉子,其余几人一看就是他的随从。   王南低声给姜云浅介绍,那个三十多岁的就是慕容五爷,如今正疯狂地追求红姨,他是见一次想揍一次。   姜云浅理解王南的心情,如今在王南的心里红姨就跟他阿娘似的,有人觊觎他的阿娘他能不生气吗?就是姜云浅也对慕容五爷百般挑剔,毕竟前世红姨那么多传说中的裙下之臣,就慕容五爷这模样最多就算是个中等偏下的,红姨就算要选也不会选他。   见王南回来了,一直叫门不开的慕容五爷满面堆笑地过来,“三儿回来了?这就是你的小媳妇儿吧?回头五叔替你把婚事办了。”   王南闷声闷气地‘嗯’了声,便推着姜云浅来到门前,在门前刚喊了声:“阿娘,三儿回来了!”   大门就应声而开,显然红姨一直就等在门后,姜云浅从车上跳下来,帮着王南把车子推进院,慕容五爷也趁机跟进院子,他的手下则在门外等候。   五爷一进门就帮着王南搬东西,瞧着那些制药工具和药材连连咂舌,“三儿,你这媳妇儿是女神医啊?真是了不得。”   王南不说话,五爷略显尴尬,姜云浅道:“五爷谬赞了,我只是自小身子骨弱,自己抓了药自己吃罢了,哪会什么医术。”   五爷哦了声,也没往心里去,继续帮着把东西都放到院子中间,被褥则被王南和姜云浅抱到红姨刚收拾出来的屋子里去了。虽然王南倒是想让姜云浅直接就跟他睡在一间屋子,可到底还没成亲,他有这心也不敢说出来,不然姜云浅绝对会不理他的。   收拾好了,红姨就带着姜云浅去了厨房,姜云浅和王南来回也有两个时辰了,也该到了做晚饭的时候,红姨吃过姜云浅做的美味之后,可不想吃她自己做的猪食。   见红姨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那等着吃美食的眼神就跟王南像了七八分,姜云浅心里好笑,脸上却没带出来,挽了袖子就开始下厨。   红姨虽然要利用慕容五爷,却不想当着姜云浅的面前使那些对付男人的手段,虽然是为了顾家,却不想被姜云浅瞧轻了,就在这里给姜云浅打下手。   姜云浅却瞧着外面的慕容五爷直皱眉,虽然她知道红姨看不上慕容五爷,也听王南说过他们接近慕容五爷是为了拿到西秦当年与太子勾结的证据,当年可是慕容家出面,怎么也能从慕容家人的身上找到蛛丝马迹,可看慕容五爷看红姨的眼神,姜云浅就知道慕容五爷也是中了红姨的毒,虽然不可怜吧,却难免有几分同情,爱上红姨的男人啊,就没有几个好下场的,尤其是姜云浅明白,前世红姨周旋在那些男人之中其实就是为了给顾家平反,上辈子如此,这辈子恐怕也是如此。   姜云浅虽然理解红姨为顾家所做的一切,却不明白到底是怎样的感情可以让红姨拼着自己的青春和人生一定要为顾家平反,如今看红姨看向王南时慈爱的眼神,她似乎有那么一点明白了。   慕容五,最终也不过就是红姨利用的工具罢了。   ☆、第316章 别人再好也不如你一根头发丝   饭做的既简单又美味,慕容五爷在这时混饭也混的习惯了,吃着姜云浅做的菜虽然觉得美味,却也没敢多夸几句,就怕红姨是觉得他不爱吃她做的菜。   王南虽然有一肚子的话要跟姜云浅说,但在慕容五爷面前他还得装呆装傻,要把一个对觊觎他阿娘美貌的混蛋的讨厌之情表现的淋漓尽致。   而红姨因有姜云浅在也不好对慕容五表现的热情,也就显得为了活跃气氛而找着各种话题的慕容五像是在唱独角戏了。   姜云浅倒有些南情慕容五,哪怕知道他们慕容家是顾家的仇敌,但让他这样扮小丑也真是难为他了。   最后慕容五也感觉到气氛的尴尬,吃过饭后,又黏了红姨一会儿便告辞离开。   慕容五走了,红姨才松了口气,对着大门的方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王南也冷哼一声,追着姜云浅去厨房帮着洗碗。   难得红姨和王南住的院子里还有一口水井,这在干旱的西秦来说真不容易,只是井里打出的水怎么也不及大周朝的水质甘甜,就是红姨和王南在西秦住了差不多一年,喝水的时候还一定要加些茶叶,不然那咸涩的水是真难下咽。   姜云浅更是喝不习惯,便煮了药茶来喝,倒是比王南和红姨喝的茶水更觉得爽口清甜。   红姨拎了一壶药茶回屋,不来打搅小两口叙旧,见红姨识趣地离开,王南对着姜云浅嘿嘿地傻笑,“媳妇儿,你知道这一年多可把我想坏了,来亲一口。”   说着往前一扑,姜云浅往旁闪开,睨着王南道:“还真没看出来你会想我,这些日子瞧着你可是怪逍遥自在的,每天都被那么多的大姑娘围着,一个个长得那叫一个水灵,你就没啥想法?”   王南一听嬉皮笑脸地道:“她们那也叫水灵?哪能跟我媳妇儿比?我保证一眼都没多看她们。”   姜云浅瞪眼:“合着你这意思她们若是比我水灵,你还真敢有想法了?”   王南听了怔了下,随即苦着脸道:“冤枉啊,在我心里就我媳妇儿最水灵,别人长得再好也不如你一根头发丝。”   说着见姜云浅还要张嘴,王南凑到跟前,对着姜云浅的小嘴就亲了下去,把姜云浅要说的话给堵了回去,姜云浅一时被亲懵了,直到王南抬起头朝她咧着嘴笑,姜云浅才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我跟你说,你可得给我皮子紧点,若是被我知道你在外面做了什么对不住我的事……”   王南二话不说又对着她张张合合的小嘴亲上来,姜云浅‘唔唔’的半天,王南才又抬起头,看他笑的跟吃了鱼的猫似的,姜云浅什么脾气都没了,瞪了王南一眼,回身去自己带来的行李里面找了件这些日子无事时给王南做的一件外袍。   之前也不知王南这一年长高多少,姜云浅给王南做的袍子做的就有些大,如今见了王南才发现袍子还真没有做大,尤其是他亲自己的时候,就跟被黑云压顶似的,这不得比自己高一个头还要多啊?姜云浅虽然瘦瘦小小的显得矮,可也不比同龄的姑娘矮多少,跟肖天佑比也要到他的耳朵了,如今王南却比她高了一个头,王南比肖天佑差不多就要高半个头,就算肖天佑的个头在男人中只能算是中等,那王南也是有些高了,而且,他的年纪摆在那里,将来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姜云浅瞧着就有些发愁,虽然个子高,人显得孔武有力,可算算她前世后来虽然修长却也绝对算不上太高的高度,她就觉得这辈子恐怕永远都要仰着头看王南,这样的高度还真是让人很无奈,看来除了要多吃木瓜多吃肉,接下来的日子里她还得多配些能让她长高的药吃着才行。   王南见姜云浅一直略带忧伤地盯着自己,不知她心里想着什么,心里面难免忐忑,就怕她又胡思乱想什么,到时再把自己憋闷出病了?早知如此还不如让她把刚刚要说的话都说出来,哪怕是让他为难,也好过把自己憋坏了。   王南清了清嗓子,“媳妇儿,你要骂就骂吧,我保证骂不还口,若是还不解气就打两下,只要不打脸就成。”   姜云浅点了点头,“成,那就打两下吧,你去找找可有竹片子或是柳条棍,实在没有拿个擀面杖也成。”   王南的脸顿时就绿了,本来想说让姜云浅拿手拍两下意思意思就行了,可瞧姜云浅那细嫩嫩的小手,再想到自己皮糙肉厚的,真打下来他未必会怎么疼,姜云浅的小手肯定要遭罪,于是,二话不说就出了门,没多大工夫就找了根棍回来。   姜云浅瞧着被王南拿在手里,细的跟筷子差不多,长短也没比筷子长多少的棍,既好笑又好气,这么一根棍,是让她拿着抽人,还是拿着戳啊?   姜云浅接过小棍瞧了几眼,对着王南的胳膊戳了下,王南之前只想着姜云浅要抽人解气,想着找根不大的棍回来蒙混着,姜云浅也不会真舍得抽他,结果却没想到,小棍不但能抽人,小一点的也能戳人,虽然穿的厚姜云浅又没下多大力气,可戳一下也麻酥酥的有那么一点疼,王南抱着胳膊跳起老高,见姜云浅要瞪眼,赶紧又把胳膊凑过来。   “媳妇儿,只要你解气就使劲点戳,我皮厚,不疼!”   姜云浅被他没脸没皮的样子逗笑了,把小棍往旁边一扔,道:“行了,这回就这样吧,下回再惹我生气我自己去找棍抽你。”   王南假装抹了把汗,弯着大腰把头靠在姜云浅的肩头上,“还是媳妇儿最疼我!”   说完,皱了皱眉,小声嘀咕道:“媳妇儿你长的也太慢了。”   “你再说一句!”见姜云浅作势举拳,王南忙道:“媳妇儿,我错了,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嘴一快就说出来了,我真没嫌弃你矮。”   姜云浅气的懒得理他,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看上这么个二愣子似的,她在别人面前的淡然啊、从容啊,到了他眼前就总想揍人。真不明白自己怎么还就认准他了。   王南却在心里偷着乐,他最爱看的就是姜云浅在他面前发飙,虽然之前也为姜云浅对别人都温温柔柔的,只有对他时才会显露出泼辣的一面而伤怀过,可如今再想起来,正是因为在姜云浅的眼里他与别人不同,姜云浅才会表现出在别人面前不同的一面,其实这也说明姜云浅在他面前是不设防的啊。   王南越想越美,真恨不得姜云浅每天都能拿着温柔的小棍戳戳他了。   晚上,姜云浅赶了无数次,最后还是瞪着眼才把王南从她的房间里赶出去,抱着自己的被子躺在王南给铺的床上,姜云浅这些日子还是头一次睡的如此安心。   早饭是王南做的,姜云浅起床时粥的温度刚刚好,红姨虽然瞧着王南一脸不赞同,嘴里还念叨着君子远庖厨,但在看到姜云浅从屋子里出来时还是闭了嘴。   姜云浅便假装没听着,反正王南虽然做菜味道不好,熬粥做早饭还是可以吃的,又不是第一次做给她吃,她还真是习惯了。   对红姨问了早安,红姨也笑眯眯地跟姜云浅打了招呼,虽然红姨是长辈,但也是顾夫人的陪嫁丫鬟出身,就算姜云浅和王南真把她当长辈看,她还是知道身份上的差别,也不会真就把自己当成他们的长辈。   吃过早饭,红姨一边喝着茶,一边对王南和姜云浅道:“昨晚我想了一晚,我们来晋阳也有一年光景,虽然查的有了些眉目,但一直进展不大,我就想干脆答应慕容五给他做妾,回头进了慕容府事情或许还能更好查一些。”   王南听了‘腾’地站了起来,“我不答应!就算证据不查了,我也不能让红姨去冒这个险,我说什么也不能让你被那混蛋占便宜。”   红姨叹了口气,却是对姜云浅道:“浅姐儿,之前你没来晋阳,我也是不放心阿南,才一直没有做决定,如今有你在他身边管着,我也没什么好担忧的,这件事我早想好了,你也别想着劝我,回头等我进了慕容府,只要一拿到证据,你就带着阿南离开西秦,快快地回大周,也不必管我,我自有脱身之计。”   姜云浅摇头,“红姨,我和王南是一个意思,就算证据不查,也不能眼看着你火坑,再说慕容家也不傻,证据会是那么好查的吗?我看您还是不要急,我们慢慢再商量着来,总能找到一个万全的办法。”   红姨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可从她坚定的目光中,姜云浅看出她心意已决,自己和王南三言两语肯定是劝不回来,也跟着叹了口气,却在想着有什么可以不让她自己往火坑里跳的主意,看来回头还是要跟王南商议一下,不然红姨若真进了慕容府,王南就算拿到证据这辈子也不会开心。   ☆、第317章   慕容五雷打不动地每日过来,这次因家里多了姜云浅,慕容五让人带来的东西更多了不少,甚至还带了两个丫鬟过来。   之前因红姨反对,慕容五送来的丫鬟又被打发回去,这一次慕容五说是送来侍候姜云浅,红姨也就没反对,只是丫鬟被安排到旁边的屋子里。   因这里就两个丫鬟,慕容五也是挑着会做饭的送来的,倒是省了姜云浅再下厨,只是吃着丫鬟做的菜,王南总是挑三拣四,不是嫌咸了,就是嫌淡了,要么就是菜炒的火候不对,配上他故意装出的呆傻模样,倒是让人觉得是无理取闹。   好在丫鬟敢怒不敢言,姜云浅听他嫌弃丫鬟做的菜,心里倒是美美的,红姨虽然嘴上没说嫌弃的话,但吃菜时总是挑挑拣拣,显然也是觉得丫鬟做的不如姜云浅做的好。   慕容五脸上有些下不来,却还得小心地陪着笑脸,谁让他的心都扑在红姨身上了。   吃过饭,丫鬟收拾桌子,若是平时王南早就拉着姜云浅跑一边说话去了,但见慕容五也黏在红姨身边,他就坐着没动,朝慕容五直瞪眼。   慕容五知道王南一直不待见他,却从没像今儿这样瞪人,心里就有些发毛,悄悄问红姨:“阿红,你们三儿今个儿怎么了?咋一直瞪我?”   红姨‘扑哧’一笑,“这不是早上吃饭的时候刚跟他们说了,如今他也找到媳妇儿了,我就琢磨着要不把咱们的事儿也办一办,估摸着他心里头不乐意呢。”   慕容五听着‘哦’了声,随即才听明白,乐得声音都发颤了,“阿红,你是说愿意嫁给我了?”   红姨含羞带嗔地白了慕容五一眼,“咋的?你不乐意?”   慕容五高兴的就差要蹦起来了,抓着红姨的手直道:“乐意,乐意,我这就回去让人准备,一定让你风风光光地嫁进门,虽说我家里已经有了夫人,我也不会亏待了你,即使不能以正妻之礼娶你,我也要你以平妻身份进慕容府。”   红姨‘嗯’了声,状似羞涩地垂下头,却没让人瞧见她眼底的一抹忧伤,若是可能她又岂愿以这种方式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但为了顾家平反,她即使是死也甘愿的。   慕容五满脸喜意地离开,王南虽然没听到他跟红姨说了什么,也猜得到能让他如此高兴到失态会是什么事,刚与姜云浅相聚的喜悦顿时就都没了,看红姨的目光就跟要吃人似的。   红姨也不与他对视,打个哈欠回屋,“昨夜光想着事了,也没睡好,还是回去补个眠!”   王南想要上前拦住红姨说个清楚,却被姜云浅拉住,王南就眼睁睁地看红姨回了屋,回头难得对姜云浅怒道:“你干嘛拉着我?难道要看着红姨嫁给慕容五?”   姜云浅白了他一眼,“你长没长脑子?红姨既然决定的事你能拦得住?还不如想想怎么让慕容五那边不娶才是关键。”   王南叹口气,他觉得姜云浅说的就是梦话,就这段时间他看慕容对红姨的劲头,若让他放弃不娶可能吗?但瞧着姜云浅信心满满的样子,似乎是成竹在胸嘛,便问道:“媳妇儿,你可是有什么好主意?”   姜云浅嘿嘿一笑,指了指之前慕容五喝过的茶水,对王南点了点头,王南虽然不知道那茶水里有什么古怪,却莫名地心安了。   红姨在屋子里幽幽地道:“你们可别想什么鬼主意,慕容五我是嫁定了。”   姜云浅忙道:“放心,放心,我们什么也没对他做。”   红姨却觉得更加不放心了,可转念一想,姜云浅怎么也不至于下手毒死慕容五,只要慕容五不死,就算怎么样了也不妨碍她嫁过去,而且半死不活的更好,她还真不想把自己清白的身子给他呢。   慕容五这几日来的更勤了,有时一日一次,有时一日三四次,总之只要不忙几乎就要腻在这里了,除了送来好看的嫁衣给红姨挑,还送来不少上等的丝绸及珠宝,一定要将红姨打扮成最美的新娘子。   而且,在请过媒人之后,连聘礼都送来了,成亲的日子就定在冬月初一,虽然时间紧迫了些,但慕容五真心等不及过完年。   一箱箱的摆了一院子,慕容五大方地表示这都是送给王南将来过日子的,而且王南若是愿意也可以跟他去慕容府住。   王南对他的答复就是一个后脑勺,慕容五也不生气,如今他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完全看不出这是娶平妻,比他第一次成亲还要喜庆呢。   王南暗中观察慕容五,见他精神熠熠的样子,哪里像是有问题了?等慕容五走后,拉着姜云浅就回屋子,将门一关,“媳妇儿,我没看出慕容五哪里不对了,你到底给他喝什么了?”   姜云浅当然不好说是给他喝了什么,只是掩着嘴吃吃地笑,并让王南一定放心。   王南知道姜云浅一向做事稳当,也就没再怀疑,可看着院子里的聘礼,难免露出不屑的表情,想当年顾家也算有权有势,光是历代皇上赏赐的珍宝都不知凡几,在珍珑阁里也是什么没见过?虽然慕容五自认拿出的聘礼是尽了他的全力,都准备了大半年了,可在人家王南眼里还是太过穷酸了。   而红姨则拿着慕容五派人送来的嫁衣发呆,虽然她并不是真想嫁给慕容五,可她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嫁人,怎么送来的就是粉色嫁衣呢?那是二次嫁人的女子才会穿的颜色。   而且,别看红姨在京城里长袖善舞,名声也不那么好,但真正的她还是完璧之身,原本还没想到这点,如今眼看就要嫁人了,她才记起,若是新婚之夜慕容五对她这样那样,再发现她的这个秘密,是该高兴呢?还是该起疑呢?虽然慕容五的心都系在她的身上,却不表示他就是傻子,如今是她说什么都是好的,但过后一琢磨,难保不会琢磨出什么来,她一个人倒还好说,若是因此再让王南陷入危险,她就是死都不能安心。   已经努力了这么久,不能因任何原因而失败,不然她这清白身子可不是白白地被玷污了?   红姨一时又是愁又是怨,只要慕容五不在时就坐在屋子里整日整日的发呆。甚至想过要不就找个男人把这身子破了才好。   姜云浅和王南就躲在屋子里合计接下来的打算,说什么也不能让红姨嫁进慕容家,虽然姜云浅对她给慕容五吃下的药很有信心,那是一种服用过药后就会让男人异常兴奋的药,依慕容五的身份地位,府里恐怕不只有一位夫人,妾室也不会少了,这些日子恐怕要夜夜笙歌了,只是兴奋过后的代价就是要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兴奋不起来,就算真把红姨娶进门他也别想对红姨兴奋起来。   而慕容五兴奋之余或许也只会当自己人逢喜事精神爽,等意识到不好时也为时已晚,到那时他还有心思娶红姨过门吗?   可万一慕容五对红姨就是铁了一颗心非要弄进府,她也没有办法,还是得想想别的办法才行,要不干脆就给红姨毁容了?   虽然对于这样的美人,把脸红毁了是怪残忍,可总比让她嫁到狼窝里好,跟王南商量,王南一拍大腿,“成,就这么办了!”   在王南看来,毁容的红姨还是红姨,大不了他往后更加把她当成亲娘一样孝顺好了。   王南跟姜云浅要来据说吃了就能毁容的药丸,放进水碗里,眼看药丸入水即化,王南迈着毫不犹豫的大步去了红姨的屋子,敲了敲门,把还陷入纠结中的红姨给唤醒。   红姨道了声:“进来吧,门没插!”   王南端着水进来,“红姨,你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先喝口水吧,待会儿浅姐儿要下厨做她最拿手的粮醋鱼。”   红姨笑了笑,接过水喝了一口,刚要将水放到一边,王南道:“红姨,再多喝一口吧,浅姐儿说多喝水的女人皮肤也跟水做的似的嫩。”   红姨瞧了王南一眼,虽然带着疑惑,还是又抿了一口,王南还想再劝,红姨道:“阿南,你今儿很古怪,难道这水里有什么吗?”   王南知道不能再劝,劝了红姨也不会喝,干脆一咬牙,一手拖着红姨的后脑,一手放在碗底,便将水给红姨灌了下去,红姨虽然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却无奈力气没有王南大,一碗水就被灌进去一半,剩下的一半就淌到了衣襟上。   红姨缓过劲后也就明白王南这碗水可不是好喝的,急道:“阿南,你给我喝的水里有什么?”   王南扬着下巴,“红姨,实话跟你说吧,你这水喝下去别说慕容五不会愿意娶你,就是换了谁都不会多看你一眼了,你还是打消那个嫁进慕容府查证据的心思,往后什么事都有我,你还是在家里老实地待着吧。”   说完,王南负着手出门,把红姨气的牙直痒痒,拿起碗就朝着王南的背影砸去,可到底没舍得真砸王南,碗摔在门边的墙上,碎成无数块落在地上。   ☆、第318章 三儿娶了个丑八怪   姜云浅拍了拍王南的脸蛋安慰道:“放心,红姨没有真正的怒到想要杀你。”   王南惊喜道:“真的?”   姜云浅点头,“等待会儿她看到自己被毁的脸后,才会真的怒了,那时她才会真想杀了你。”   王南扁扁嘴,突然就觉得危险就在迫近,要不要先出去躲一躲呢?   姜云浅到厨房去熬汤,王南跟着后面说是帮忙,却一直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声音,可一直等到姜云浅的糖醋鱼做好了,外面也没有任何声音,王南道:“媳妇儿,你的药不会没用吧?”   姜云浅白了他一眼,“让让,挡着道了。”   “我来我来。”王南从姜云浅的手上接过盘子,小跑着拿到饭厅里,路过红姨的屋子时还扒着窗子往里面瞅,可隔着一层纱看不真切,似乎红姨是坐在梳妆镜前。   王南跑回厨房,“媳妇儿,你说红姨坐在梳妆镜前动都不动,是不是脸毁了啊?”   姜云浅叹了口气,“你就不能沉稳一些吗?难怪红姨不放心你,毛毛躁躁的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呃?”王南呆了下,似乎姜云浅来之前他也挺沉稳的,怎么见着姜云浅他就又好似回到当初冲动的年纪?   想着伸手从后面搂住姜云浅,“媳妇儿,你看吧,我没你不行!”   姜云浅拍拍王南的手,将刚出锅的红焖羊肉递在王南的手上,“行了,嘴甜也没用,有些事该面对的就要面对,什么时候你能学到红姨三分的沉稳,我也就放心了。”   王南接过盘子,笑得跟偷腥似的。   吃饭的时候红姨是戴着一顶轻纱做成的帽子,脸隐藏在下面什么也看不出来,王南道:“红姨,在家里你戴什么帽子?摘了吧,吃饭再沾上油了。”   说着伸手去摘,被红姨一巴掌打开,“老实吃你饭吧!”   听声音似有些赌气,王南朝姜云浅得意一笑,看来药是生效了,红姨这是又气又无奈啊,谁让他做的再过分,红姨也不会忍心怪他了。   吃过饭,红姨回屋子,外面的大门被敲的‘啪啪响’,王南走到院子里问道:“谁啊,大晚上的?”   外面笑吟吟的声音道:“三儿,是五叔,快开门,我给你们带了点石榴,刚摘下来的。”   王南与姜云浅对视一眼,王南去开门,门打开慕容五从外面要挤进来,被王南壮硕的身子挡住,“五爷,有话你就在这儿说吧,我阿娘正伤心着,说了谁都不见。”   想到再过两个月就能把红姨娶回家,慕容五正在兴头上,听说红姨伤心当时就傻眼了,“三儿,你阿娘咋伤心了?是谁惹她不高兴?说出来五叔给她报仇。”   王南翻着白眼,“还能是谁惹她伤心?还不是想起我阿爹了?想当年他俩多恩爱啊,如今却要嫁给你……哼哼。”   慕容五听了就皱眉,他倒没怀疑王南是在说谎骗他,但心里终归是不舒服,可也知道他一个活人跟个死人没什么好争的,而且红姨如今还念着亡夫,可见是个重情重意的,将来对他也会如此吧?   想到这里,虽然心里酸酸的,还是强撑着笑脸,“三儿,你就让五叔进去瞧瞧吧,或许你阿娘见了五叔就不伤心了呢?”   王南眼珠转了又转,点头道:“也行,那你就进去瞧瞧吧!”   慕容五刚往院子里迈了一步,就听红姨有些声嘶力竭地喊道:“谁也不许进来,我谁也不见。”   慕容五又被王南推出门外,王南道:“五爷,我阿娘真不想见你,你还是回吧!”   慕容五心里好不舒服,却也不想让红姨生气,只能退出院子,刚要走人,王南小跑过来,“五爷五爷,你等下啊。”   慕容五尽量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慈爱些,“三儿有什么话要跟五叔说?”   王南朝慕容五招手,慕容五便将耳朵凑过去,王南趴在他耳边道:“五爷,我阿娘不只是因为想我阿爹才难过,她这是毁容了,之前你送来的布料里,不知被人下了什么药,我阿娘和我媳妇整理完布料脸就毁了,我阿娘这是怕你嫌弃她,才不敢让你见着,不过我琢磨着,既然是你送来的布料的问题,这事儿怎么也得让你去查查,就算因此你嫌弃我家阿娘,那也得让你知道不是?”   正说着,姜云浅从大门里探出头,朝王南和慕容五用力点头,“五爷,你可得给我家阿娘做主啊。”   门前昏黄的灯光下,映出姜云浅满是疹子的脸,还真有些恐怖。   慕容五用力吸了几口气,撞开王南,再绕开姜云浅,直接冲进红姨的屋中,屋内清雅的摆设没有多看一眼,直奔梳妆台前正自怨自怜的红姨而去。   红姨一惊之下,想要拿起轻纱挡脸已来不及了,那张比姜云浅还要恐怖的脸被看个正着,不但脸上布满红疹,还又红又肿好似比平常巴掌大的小脸肿了一倍还多。   慕容五爷恼道:“你就是因为这个不想见我?”   红姨干脆往椅子上一坐,背对着慕容五不肯说话,慕容五气的一拳砸在旁边的博古架上,不顾拳头上的疼痛,“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查清楚,给你一个交待。”   红姨还是不吭声,慕容五又恼又恨,对红姨却是怜惜不已,多么好看的一张脸啊,就这么被毁了,他心里说不介意,可若要他对着这样的一张脸亲下去,他还真下不了这个口。   愤愤地出门,连跟着他回来的王南也没多看一眼,路过姜云浅身边时,虽然看了一眼,却还不如不看了,虽然姜云浅的脸不如红姨的吓人,可看了还是会让他想到红姨那张美脸被毁,心里都是气啊,但愿明儿他请来名医能把她的脸红治好了。   慕容五走了,姜云浅将大门关好,回身就看到王南正看着她的脸皱眉,姜云浅不乐意了,“咋的?你还嫌弃我不成?”   王南哪敢点头?那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见姜云浅脸色缓和了,才小心地问道:“媳妇儿,你这脸不会这辈子都这样了吧?”   姜云浅瞪眼,王南忙道:“我是想说红姨的脸啊,她自来就爱美,若脸毁成那样,这不跟要了她的命似的吗?至于媳妇儿你啊,不管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心里最美的媳妇儿,我都不嫌弃。”   姜云浅满意地笑笑,可配上一脸的疹子还真没有半点美感,王南虽然觉得慎的慌,还得表现的跟看天仙似的。   姜云浅笑道:“放心吧,红姨脸上的疹子半个月后就能好了,可只要慕容五不改变心意,一定要娶红姨的话,咱们就不能让红姨的疹子好。”   王南听了附合,“对,不能让红姨好。”   红姨在屋子里气的砸了一只花瓶,王南道:“红姨,只要你高兴,你就可劲儿地砸,砸完了我再买。”   红姨又砸了一只花瓶,王南拉着姜云浅回屋,反正红姨屋子里就俩花瓶,看她还能再砸什么,反正都是慕容五送的,他不心疼。   至于说厨房里的碗,都是自己买的,红姨也不会舍得都砸了。   连着几日慕容五都没过来,红姨也当他是嫌弃自己的脸变丑了,姜云浅却知道,他那边药效也开始见效了,整日为自己求医问药都忙不过来,怕是已经顾不上红姨这边了。   而慕容五不过来,直接就体现在厨房里的食材不多,毕竟之前的食材都是慕容五换着花样让人送来的,如今慕容顾不上这边,底下的人自然不会自作主张地往这边送食材。   姜云浅只能和王南一起上街采买,因姜云浅为了配合红姨脸上的疹子也一直没消下去,出门也戴了一顶纱帽,将脸都遮在里面。   好在西秦这边风沙大,即使是在城里也好不到哪里,像姜云浅这样出门戴纱帽的女子大有人在,就是男人出门也有不少戴纱帽的,倒也不会引人注目。   几日都没开张卖胭脂了,姜云浅和王南走在街上,不时就会被女人拦住了问,王南都鼻孔朝天地道:“我娶媳妇了,胭脂的配方也归我媳妇儿管,往后卖不卖胭脂都听我媳妇的。”   有的女人怏怏而归,有的女人就百般讨好姜云浅,更有一些年轻的女子对姜云浅怒目而视,好像她抢走的不单单是胭脂的配方,还有她们相中的男人。   最可气的就是有人直接当着姜云浅的面就道:“三儿,你娶的不会是丑八怪吧?还把脸红遮上了?这是多见不得人?”   每当此时姜云浅就会掀起纱帽上的轻纱,对着那人咧嘴一笑,红肿的脸配上整齐雪白的牙齿,怎么看怎么慎人,甚至有那胆小的当时就被姜云浅吓的捂着脸跑掉。   于是,卖胭脂的傻子三儿娶了个丑八怪的消息就像长了腿似的,不过一会儿就传遍了晋阳城,即使曾经见过王南推着姜云浅回家,看过姜云浅模样的人也都有意地将姜云浅的模样抛到脑后,都认定姜云浅就是个丑八怪。   他自己都有个那么丑的媳妇儿,他们家的胭脂还能用吗?   ☆、第319章 丑妻近地家中宝   姜云浅和王南买好了东西回家,路过酒楼,想要买道好菜回去给红姨加餐。点了酒楼里最拿手的炙烤羊腿,在等羊腿好的时候,就听‘扑通’一声,从酒楼的二楼扔下一个人来。   王南和姜云浅都吓了一跳,跑到外面去看热闹,刚冲出去,就见酒楼里又冲出几个伙计,把刚扔下来的人围在当中,又是一顿拳打腿踢。   隔着人群姜云浅把那人的模样看的很清楚,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一声不吭地拉着王南往回走。   王南本来还伸着脖子往里看,见姜云浅明显是认得被打之人的样子,更觉得好奇,仗着个子高,再踮着脚尖往里看,倒是把人的模样看个真切,还真是有些眼熟。   回到酒楼里面,王南还在琢磨那人怎么看着眼熟,姜云浅却用手拉着纱帽,似乎很怕纱帽突然掀开,被人看着脸似的。   王南低声问:“你认得被打之人?”   姜云浅点头,附在王南的耳边道:“还记得那年的蛇毒救了谁吗?”   王南点头,突然便恍然了,似不敢相信地捂住嘴,免得惊呼出声,姜云浅低声道:“嗯,他儿子。”   之前姜云浅就给王南讲过路上遇到王先生一事,只是她并不知道王先生是敌是友,所以没敢跟他同行,又因误会与他们父子失散了,即使是在刚到晋阳就遇到被打的来哥儿,姜云浅也没有想要相认的意思,如今又见着来哥儿被打,还是在酒楼这种地方,难道他这些日子在晋阳一直都是靠吃霸王餐活的?   王先生又到哪儿去了?好歹也算是位极人臣,就算再不济,也不能眼看着儿子遭这罪吧?   之前王南没认出来哥儿,或许还能眼看着他被打不出声,如今听姜云浅说是王先生的儿子,想到儿时也算是玩在一处的,虽然是互相看不顺眼,也没有多大矛盾,如今又是在异国他乡,又都是抱着目的来的,能帮的也还是要帮上一把。   不过瞧着伙计打完一轮都回来歇着了,刚站起身的王南又默默地坐回去,打都打完了,也用不着他帮了,他又何苦再暴露自己呢?   见来哥儿被打之后,从地上爬起来,步伐不稳地朝前方走去,王南想了下,还是让姜云浅在这里等着炙烤羊腿,他跟上去瞧瞧。   若是往常他还真未必能跟得上来哥儿,可瞧来哥儿这腿脚,跟上去应该不难,权衡一下双方的能力,王南远了一个安全又不会把人跟丢的距离,远远地缀在来哥儿身后。   姜云浅叹了口气,不是她心狠啊,实在是这种敌我不明的时候,她真不想多事,毕竟如今不是她一个人的命,还有王南和红姨,能不冒的险她真不愿冒。   可王南说的也没错,都是大周人,又是认得的,岐王又那么敬重王先生,若是将来被岐王知道王先生落难之时他们没有帮上一把,虽然未必会说什么,心里总是要有疙瘩的。姜云浅也只能祈求王南此去没有危险。   炙烤羊腿好了,王南还没有回来,姜云浅便提着这一圈买下来的东西先回去,之前东西都被王南提着,姜云浅只管跟在后面闲逛,如今东西提在自己手上,姜云浅才知道有多沉,最后干脆在路旁叫了一辆拉脚的车,连人带东西坐了车子回来。   进门就见红姨坐在院子里发呆,姜云浅没敢打扰她,轻手轻脚地提着东西绕到厨房,打算给红姨多做些好吃的,也算是弥补让她变丑的愧疚。   正洗着菜,就听到红姨走进来的脚步声,红姨也没同姜云浅说话,只是走到一旁姜云浅放菜的缸板上面,从里面翻出还热热的炙烤羊腿,隔着油纸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之后一口一口地咬着。   姜云浅眼角余光瞧着,心里却咯噔咯噔的,也不知红姨是不是因为容貌被毁而伤心过度,万一真做出什么过激的事,王南又不是家,她能应付得来不?   好在红姨啃完了羊腿就出去了,姜云浅吁了口气,好在红姨只是饿了,还没失去理智,想着要不要让红姨的脸好起来呢?瞧着慕容五这么些日子都没过来,这门亲事恐怕最后也是要黄了,而且,慕容五身上的药效也该起到作用,他就算还念着红姨的好,到这时候也会放弃了吧!   姜云浅一直等到做好了饭菜,王南还是没有回来,将饭摆在饭厅里,喊了红姨几次,红姨只说饱了。   姜云浅也不敢去招惹她,干脆就坐到桌边等王南,一直等到菜都凉透了,王南也没回来。   姜云浅饭了,盛了碗饭,随便吃了几口菜,之后就坐在院子里等,直到天都黑透了,路上再也听不到有人走过的声音,院门外才传来脚步声,没多久停在大门前,轻轻敲了几下门,姜云浅将门打开,就看到王南从外面进来,身后跟着一个,背上还背着一个,姜云浅一看就吓了一跳。   跟在王南身后的正是一瘸一瘸的来哥儿,而王南背上背的虽然看不到脸,但瞧着那身架倒是有些像王先生,而此时王先生的头抵在王南的背上动都不动一下,完全看不出是死是活。   王南进门,来哥儿快速地将门再插好,身子便一软整个人顺着大门就滑到地上,王南也没管他,只是背着王先生进到自己的房间,虽然家里还有几间房,都是在大雪停了之后重新翻盖的,但里面没有被褥,也没法住人,王先生这样子也不能让他过去那边住。   王先生躺在床上,姜云浅才看清,才不过差不多两个月没见着人,王先生竟然瘦的都脱相了,眼窝深陷不说,人也病的脸色腊黄腊黄的。不用王南说,姜云浅就主动过来将王先生的眼皮翻了翻,又给他号了脉,得出的结论竟然是饿的……   姜云浅很是无语,若是被人知道那么睿智无双的王先生竟然在西秦差点被饿死,还不定得笑掉多少人的大牙。   姜云浅让王南去厨房把做的米饭再添水熬成软软的、稀稀的粥来,虽然桌上还有不少菜,可饿了这么久,一下子吃太多太好也不行,还是先喝些粥水顶顶。   来哥儿自己扶着墙从院子里进来,见姜云浅坐在床边的椅子里拿了湿帕子为王先生擦脸,自己也找了把椅子坐下,虽然他仗着底子好,还不像王先生这样饿昏过去,可到底也是好些日子没吃上什么,又总是为了找吃的被打,他也有些撑不住了,勉强坐到椅子里后,身子就抖个不停。   姜云浅瞧了他一眼,知道他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事,又继续照顾起王先生,等王南的粥熬好后,让王南将王先生扶起来,将粥吹凉了喂他喝下,姜云浅这才倒出手来给来哥儿瞧着。   来哥儿的脉相上也是虚弱过甚,却比王先生好了一些,只是在他扭捏之下姜云浅执意将手按在他的胸口,一按之下来哥儿疼的闷叫,姜云浅便猜测他之前被揍时怕是伤到了肋骨。   好在伤的也不是很重,姜云浅还是先去给他也盛了一碗稀粥进来,好在来哥儿伤的虽然不轻,却还是能吃东西,见了粥就想要大口地喝,被姜云浅制止了,“你慢着点,锅里又不是没有了。”   除了因为粥太烫了,他一下子吃的太急肠胃也受不了。   来哥儿虽然心急,也知道姜云浅是为了他好,在姜云浅的注视下,拿着勺子小口小口地喝起来,若是姜云浅一眼没瞧着,来哥儿就会拼着被烫也要喝上一大口。   姜云浅都瞧在眼里,心里却叹着:来哥儿的阿娘是得多宽的心才能由着王先生把来哥儿带出来,瞧把孩子给饿的啊。   虽然来哥儿瞧着有十五六岁了,可在姜云浅眼里再懂事也就是个半大孩子,毕竟她曾经也是二十岁的人,重生前又经历过那么多年魂魄飘荡的时间,早已是历经沧桑的心灵了。   王南喂完王先生把粥喝下去,就看到姜云浅用一种‘慈爱’的目光盯着来哥儿,虽然那目光像是一位长辈在看自己的晚辈,但自己的女人却用这种眼神去看别的男人,即使那个男人正对着一碗粥吃的跟个小孩似的,王南也还是醋意翻滚。   “媳妇儿,我饿了。”   姜云浅哪里会听不出来王南话里的酸意,也知这时候的男人需要哄,没长大的男孩更要哄,朝王南一笑,“等着啊,我菜都给你做好了,这就去给你热热。”   王南朝来哥儿示威似地扬扬下巴,却见来哥儿的目光已经从碗里飘向姜云浅,听到有菜可吃,似乎还吸了下口水,王南这回更不乐意了,虽然心里明白来哥儿是为了吃的吸口水,可对着姜云浅吸口水就是在挑战他的底线。   王南将手上的空碗重重地放到来哥儿面前的桌上,“行了啊,那是我媳妇儿。”   来哥儿却望了望姜云浅,才对王南疑惑地求证道:“弟妹?”   王南用力地点头,就看到来哥儿眼中的同情。来哥儿将手上的碗放在桌上,因喝了粥而有了些力气,稍稍起身,在王南的肩上拍了拍,“南哥儿,常言道:丑妻近地家中宝,你也不要太在意弟妹的容貌。”   ☆、第320章 多久没洗脚了?   王南愣了下神,才明白来哥儿的意思,握了握拳头,突然笑道:“嘿嘿,你早这么说我不就放心了?这媳妇儿啊还得自己瞧着舒心才行,难道就我自己觉得我媳妇儿长得好看吗?”   来哥儿抽了抽嘴角,想到姜云浅那一脸的红疙瘩,这模样还长得好看,也不知王南是不是因为当年顾家的家变而脑子变得与常人有异了。   可到底人在矮檐下,不能不低头,就算王南现在说他媳妇儿是天仙下凡,他也得跟着点头。   饭菜很快就热好了,姜云浅给端了过来,也真是饿坏了,王南端着饭碗大口大口地吃着,来哥儿摸了摸肚子,他之前喝了不少粥,但他觉得自己还能吃下一碗饭,只是姜云浅没有盛他的饭,王南也没有让他的意思,来哥儿自认脸皮虽然厚的可以去吃霸王餐,但在认识的人的面前,他还是很羞涩的。   姜云浅的眼里却只有吃的又香又快的王南,不时端个水,夹个菜,看的来哥儿羡慕非常,果然媳妇儿还真不能光挑长相,像王南娶的这个虽然不好看吧,至少人是真贤惠,还做得一手好菜,他就是看着都馋的慌。   姜云浅似乎才看到来哥儿,笑道:“王公子饿了许久,不宜饮食太饱,今晚喝的粥已经足够了,想吃什么明儿再说吧!”   来哥儿就更不好再盯着桌上的菜看了,听王先生在床上吟叫出声,来哥儿几步抢上前,就见王先生已经睁开眼,先四个瞧了瞧,见是陌生的环境眼中便多了警惕,看到来哥儿才松了口气,“来哥儿,我们这是在哪里?”   来哥儿指着正吃饭的王南道:“阿爹,你看那是谁?”   王先生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过去,愣了下,不敢置信地又揉了揉眼睛,这才低呼道:“顾南?你真还活着?”   王南听了好大不乐意,端着饭碗,夹了块鱼肉放进嘴里,细细地嚼了再咽下肚才道:“王大人,你这话是怎么说的?我活着还碍着你的事了?”   王先生尴尬地笑笑,脸上却突然染上一抹红润,“顾南,听说阿红是跟你一同来的西秦,不知如今阿红人在何处?可否让我见她一面?”   姜云浅与王南互视一眼,眼里都多了些恍然大悟,看来这位王先生冒着险些被饿死的危险来到晋阳,打的却是这个主意,难为之前姜云浅还对他千防万防的。   不过,就算如此也不能对他调以轻心,毕竟这人是出了名的主意多,不然也不会成为太子身边的智囊,可不能为了他的两句话就把他当成好人。   何况在王南的心里,只要是打红姨主意的人就都不是好人,一时也就没什么话跟王先生说了。   来哥儿听了王先生的话后撇了撇嘴角,“阿爹,当初离京时您跟阿娘说来西秦是为了赎当年犯下的错,难道您当年犯下的错就是为了个叫阿红的人?难不成您还想着弥补什么?”   王先生讪讪地笑笑,倒也没再追问,窗外却传来红姨轻轻淡淡的声音,“往事如烟,错了就是错了,弥补就能当做没有发生过吗?”   说完之后,红姨的脚步声就回到屋子里,门被关上。   王先生沉默不语,想要追出去问个清楚,却又不知从何问起,苦笑道:“阿红所言极是,错了就是错了。”   叹了口气,对王南道:“二公子,不管你信是不信,当年顾家一案发生时,我并不在京城,待我得了信赶回京城时,事情已经无法挽回,这些年我明着暗着也派人查过当年的真相,只是一直苦无头绪,这次来晋阳也是想要助你一臂之力。”   王南又扒了口饭,这才道:“真相如何我也有了些眉目,如今只差当年在西秦与大周之间往来传信之人没有找到,我想此事王大人怕是也帮不上什么,依我看你们父子二人还是回去吧,虽说在朝中王大人能呼风唤雨,可这里是晋阳,西秦的都城,王大人在这里一日就多一分危险。”   说着朝王大人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显然是觉得他在这里不但成事不足,反而会败事有余,还不如他与红姨之前在这里孤军奋战呢。   姜云浅看这父子也是满脸的不信任,毕竟说是来帮忙的,却差点把自己饿死,这样的本事她也真是佩服。   只是见王先生满面尴尬,姜云浅也不想他太难堪,毕竟他是岐王敬重的人,说不定等到太子死了,他还能在朝堂上活跃着,像这种文人的心眼都小,可不能得罪了。   姜云浅便问道:“王先生,之前与我们同车的三个西秦人,如今在何处了?他们可是带着目的想要接近我们?”   王先生看了姜云浅一眼,才恍然道:“却是姜二小姐,你的脸这是怎么着了?”   来哥儿也是看了许久才认出姜云浅,他就说嘛,与姜云浅同乘一辆马车那么久,他当然知道姜云浅来西秦是为了找王南,如今王南这边却娶了个丑媳妇,若姜云浅寻来怎么办?难道还要二女争一夫?不是说顾家男人一生只娶一个女人?   好在这个就是姜云浅,只是因为突然变丑了他才没有认出来啊。   姜云浅摆摆手不甚在意地道:“不过就是毁容,没什么大不了的,还请王先生解我心中之惑。”   王先生沉吟片刻,道:“那三个并不是西秦人,虽然不知是谁很早之前就埋在西秦的钉子,却是冲着我们来的,不过姜二小姐且放心,那三人已被来哥儿解决了,往后都不会再来惊扰姜二小姐。”   虽然王先生说的轻松,姜云浅听的却不轻松,她很明白王先生所说的解决多半就是指那三人已经不在这个世上,想到之前来哥儿就说过,若不是他们父子二人暗中保护,她都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如今再想想,虽然不确定他们是真心想要保护她,但这个人情却是欠下的,不过今日王南将他们父子背回来,她也对他们救治过,救了两条命怎么也抵得过他们救她一命。   姜云浅对来哥儿说:“王公子,你身上的伤看似不重,却伤了肋骨,若不及时治疗怕会对今后都有影响,不如我来为你把骨头正好。”   来哥儿想要点头,看了眼王南又摇头,“不必了,我觉着还好,也没姜二小姐说的那般严重。”   虽然姜云浅看似年纪不大,却是有主的了,之前他或许在心里对她有过那么一点点的好感,但在王南这个小霸王的面前还是要时刻注意男女大防,不然他真怒起来要揍人,就是他自认功夫会比王南好,也架不住此时身上有伤,又理亏。   姜云浅当然看得出来哥儿顾忌什么,但她身为医者,也不会拘泥于礼教,而且大周朝民风本就开放,为来哥儿治伤还真不算什么事儿。   但看王南对来哥露出赞许的神色,也知道今儿她是不可能给来哥儿治伤,看来哥儿那精神头,虽说不能跟之前最健康时比,却也不像痛苦难耐,也许只是肋骨有点裂开,并不很严重,长着长着或许就能好了。   反正是人家不愿意治,又不是她不肯给治,怎么也怨不到她头上。不然她还能逼着人家治伤吗?   王南却不赞同道:“来哥儿,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有伤哪能不治?还是说你信不过我媳妇儿的医术?我可跟你说,你可以瞧不起我,却不可以不信任我媳妇儿,不然我跟你急!”   “那就治?”来哥儿左右为难,也不知是治呢?还是不治了,瞧着王南发呆。   王南放下饭碗起身朝外走,边走边对来哥儿道:“治还不跟上?难不成你要直接躺在桌子上治吗?”   如今他的床睡着王先生,以王先生那精神头也不适合起来活动,来哥儿既然能自己走来,也不差这几步道,隔壁的客房还有床,刚好给他安排一下晚上住的地儿,再顺便把伤给他治一治,虽然王南一想到姜云浅要用手去碰别的男人的身子,心里头酸的要命,可毕竟他知道姜云浅是医者,在她眼里病人是不分男女的。   这样一想心里又舒服一些,既然来哥儿在姜云浅的眼里都不分男女了,他还吃什么醋?就当来哥儿是个大姑娘好了。   心里想着,盯着来哥儿看的双眼中就露出诡异的笑意,看的来哥儿心里一阵发虚,他对王南的霸王之名也是打心里发怵,当年王南的丰功伟绩他也了解不少,这混小子除了他大哥不敢作弄,就是当年顾侯都没少在他这里吃到亏,若真是想整他,他该怎么办呢?   姜云浅知道要给来哥儿治伤,便跟着二人来到旁边的客房,拿来被褥要给来哥儿先把被褥铺上,却被王南抢了过去,他媳妇儿还没给他铺过被,哪能给别的男人铺?   三两下就将被褥铺好,王南道:“自己能躺上去吧?”   眼看王南的语气酸的都能用来沾饺子吃了,来哥儿哪敢说不能,强忍着胸口的疼,将鞋子脱下躺到床上。   王南一手捂着自己的鼻子,一手捂住姜云浅的鼻子,嫌弃道:“你这都多久没洗脚了,这味儿!”   ☆、第321章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来哥儿尴尬地想将脚藏进被子里,他在路上虽然解决了所有的危机,可同时自己也受了些伤,又把带来的盘缠给弄丢了,父子俩真是讨着饭走过来的,能活到现在已经不易,住的都是破庙,又是在极度缺水的西秦,每天喝水都成问题,哪有条件洗脚?这脚还真是好些日子都没洗过了。   姜云浅却没太在意,当初她跟着岐王救灾时,灾民们都住在一处,那里不也是什么味儿都有,她既然是医者,就没那么多的讲究。不过话说回来,来哥儿这脚的味还真是够大的。   姜云浅尽量减少呼吸,对来哥儿道:“你躺平了,我给你看看,若真是肋骨断了,这些日子你就不能动的太多。”   来哥儿被羞的脸跟红布似的,除了点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姜云浅让王南把来哥儿胸前的衣襟都解开,露出瘦骨嶙峋的一把排骨,王南瞧着直摇头,“来哥儿,你瘦的跟病鸡似的,都不像个爷们了。”   来哥儿干脆就把眼睛闭上,除了不想看王南奚落他的嘴脸,也是不好意思待会就要被姜云浅在身上按来按去,他从小习武,当然知道肋骨断了要如何诊治,想到姜云浅那双小手在自己的胸前划过来划过去,他这心就怦怦地跳个不停。   姜云浅伸出纤纤素手要为来哥儿诊治,王南却一把将她的小手握住,姜云浅疑惑地看向他,王南却示意由他来。   姜云浅不信任地看着王南,王南拍拍胸膛,表示自己没有问题,姜云浅也就退后一步,大不了王南真不会看她再看就是了,这么个大活人还能被他玩死了?   王南的手按在来哥儿的胸前,还没用力就感受到来哥儿加快的心跳,真跟敲鼓似的,让王南抽了抽嘴角,竟然敢对他的媳妇儿心跳加速,是谁之前还嫌他媳妇儿长得丑了?这人真是不老实。   一气之下,手上就多用了一些力,来哥儿正想着姜云浅的小手怎么这么粗糙,还不够柔软,被按的一痛就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王南略有些凶狠的表情,“南哥儿,你这是治病还是要命?哎哟,轻点轻点。”   王南收回手,故作高深地道:“还行,瞧着肋骨是真断了,往后好好养着吧!”   来哥儿不敢相信这样就算看完了?眼巴巴地望着姜云浅,虽然他不好意思让姜云浅给他看,可他也实在是不相信王南的医术,这可比庸医杀人还要可怕。   “你别闹了,让我给王公子瞧瞧。”姜云浅推开王南走到来哥儿身边,她一直注意着王南给来哥儿按着时的位置,大概也知道来哥儿是伤在哪根肋骨,而且,看来哥儿喘气不费事,也没有咳嗽,肋骨即使断了也不严重,只要不乱动过些日子就能自己长好了。   姜云浅也就没再给来哥儿诊治,毕竟王南那跟要吃人似的目光还是挺慎人的,至少来哥儿已经有些不敢抬头看他。   姜云浅就去取了些药粉过来,虽然药丸吃着方便,可有些时候还是不如药粉吃着顶的时间长,王南知道这种药粉的吃法,姜云浅就将药粉给了王南,由他来教来哥儿怎么吃。   王南见姜云浅送完药粉就出去了,虽然知道她是去给自己收拾能住的房间,却还是舍不得她离开自己半步,对耽误了他陪姜云浅的来哥儿就更没好脸。   拿勺子盛了一勺药粉出来,递给来哥儿,让他先将一勺药粉含在嘴里,用一口清水漱下去。   只是来哥儿还是第一回这么吃药,药粉进到嘴里没忍住就用鼻子吸了口气,药粉顿时就从鼻子里呛出来不少,还有一些呛进了喉管,本来没咳嗽这回是真咳了起来。   姜云浅刚抱了一床被去给王南收拾屋子,就听到来哥儿没命地咳嗽,暗叫一声糟糕,本来他就断了肋骨,这么咳可没好处,别再把断骨咳坏了,插进肺子里就坏了。   把被子扔到一边,姜云浅赶紧冲进屋子,这时候也管不了王南吃不吃醋,在来哥儿的背上和喉间按了几处穴道,来哥儿咳声渐止,伸着手指点着王南,话却说不出来了。   王南摸了摸鼻子,他真不是有意的,不过就是急着去找姜云浅,怎么会知道来哥儿这么没用,竟然连药粉都不会吃。   姜云浅瞪着王南,“你就不会把药粉给他化在水里吃?”   王南强辩道:“我从前吃药粉不就是这么吃的,也没见他这么没用。”   姜云浅替来哥儿顺着气,也不理王南的狡辩,毕竟当初她可是把药粉怎么吃都告诉了王南,王南吃药粉也知道憋口气,等药粉咽好了再喘气,可来哥儿不知道啊,被药粉呛过的滋味绝对不好受,不但喉管里难受,连鼻子里都不舒服,尤其是被姜云浅在后背又是拍又是按的,本来就因咳嗽而憋红的脸,就更红了几分。   好不容易来哥儿算是缓过劲来,一手捂着受伤的胸口,一手指着王南,“南哥儿……我跟你何怨何仇,你这是要害我性命啊。”   王南心虚,干笑两声,本来想要说点什么陪罪,可看姜云浅的小手还搭在来哥儿的背上给他顺着气,虽然知道在姜云浅眼里病人不分男女,也还是醋意上涌,翻着白眼就出了屋子,可走到外面又抹了回来,对姜云浅道:“媳妇儿,你也不怕被他的脚薰着了。”   姜云浅对着来哥儿尴尬地笑笑,随着王南出门,临走时还不忘让来哥儿再喝些水顺一顺,可那个笑容看在来哥儿眼里就真像是在嫌弃他的脚臭,不免就情绪低落,他也不愿意脚臭啊,在京城里他也算是出了名的爱干净,可实在是爷俩在晋阳混的不少,就这条件他也没办法不是?   不过提鼻子闻闻,这屋子里的味还真没法待了,既然有条件了,来哥儿也不想一晚上就闻着这个味儿。   扶着胸口起身,到外面找来一只盆,去厨房绕了一圈,打了一盆凉水,干脆就坐在厨房的一个小马匝上脱了鞋了开始洗脚,洗了闻闻还有味,再洗再闻还是不够清爽,最后还是拿了些草木灰在脚上搓了搓才洗净了。   脚洗过了,又把鞋袜都给洗了,可怎么走回屋子却成了问题,最后还是等到脚干了后,踮着脚尖慢慢往回走。顺便路过院子时,把鞋袜直接晾在院中的晾衣绳上。   这回再躺在床上,就感觉舒服多了,仔细闻了闻,屋子里也不似之前那么臭,来哥儿也是累坏了,合上眼就睡了过去。   早起来哥儿是被饭菜的香味给馋醒的,提鼻子就闻到浓浓的骨汤味儿,来哥儿不住地吸溜口水,直到王南推门进来,给他端了一碗用骨汤熬出的稀粥,上面还飘着几朵蛋花和菜叶,瞧着够馋人的。   虽然对于还要喝粥来哥儿是有微词的,可喝骨汤熬的粥,总比白粥好,王南把粥端给来哥儿,“我媳妇儿一早起来给你炖骨汤熬粥,你可真是有功了。”   来哥儿朝王南略得意地笑笑,“我救过她的命!”   王南哼了声,“行了,喝粥吧,赶紧把伤养好了走人,我打小看着你就烦!”   来哥儿也不介意王南恶劣的态度,正如王南所说,他打小看他就烦,什么时候给过他好脸色?这回不但把他们父子俩救回来,此时也没扔出去自生自灭就已经要谢天谢地了。   吃过骨汤粥,来哥儿就觉得自己终于是活过来了,肚子里好些天都没油水了,真想再多喝两碗,可王南说了,“你别怪我小气,这粥里面有油水,你都饿了多长时间了?一下子吃太多油水不好,这可是我媳妇儿说的。”   来哥儿觉得王南张闭嘴就把‘我媳妇儿’挂在嘴上,是有得瑟的嫌疑,可毕竟姜云浅估计往后也真是他媳妇,这事儿他还真嫉妒不来,哪怕曾经他也对姜云浅有过那么一点点少年人的憧憬,好在没有陷的太深,尤其是在看到姜云浅那一脸不知是不是自己把自己毒到的红疹,他是没勇气一直盯着看。   所以,自认对姜云浅的感情不如王南深的来哥儿便将那点在路上稍稍萌芽的情愫给压在心底,任时间将其一点点的磨平。   王先生跟儿子借光,早上也吃了一碗骨汤粥,他的身子骨自然是比不得来哥儿恢复的好,但却强在他身上哪里都没伤着,昨晚喝了粥后渐渐的就恢复了不少,今早再喝了骨汤粥,已经能下地走动了。第一件事就是去敲了红姨的门,听红姨在门里不甚耐烦地道了那声‘滚’,院中听到的另外三个小的都觉得挺解气的。   岐王恭敬王先生,却不代表别人也要如他一般恭敬他的这位恩师,尤其是他还想吃着碗里的再盯着盆里的,别说王南和姜云浅对他挺不耻的,就是来哥儿也恨阿爹的不争气,看回京城后他不跟阿娘告状,一想到在大周的朝堂上虽不至于说是呼风唤雨,却也举足轻重的阿爹,在阿娘面前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来哥儿就有些期待看阿爹被阿娘追着打的场面,果然是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掀瓦了吗?   ☆、第322章 三儿的哥哥叫二儿   红姨这几日心头都烦闷异常,自王先生住在院子里后,虽然还不敢硬闯她的闺房,可每日无事就坐在院子里眼巴巴地望着她的房门,也挺让人气恼,总被他这样盯着,害得她去个茅厕都别扭的很。   这日秋日晴阳刚好,姜云浅坐在院子里洗衣服,王南将姜云浅挑好的药材放在药碾子里碾成药粉,屋中不时传来王先生诵读之声,伴随着来哥儿阵阵的呼噜热闹非常。   红姨出门时头上没戴轻纱,路过王先生住的、原本属于王南的屋子时还停了片刻,刚好与心不在焉的王先生对视一眼,王先生手上的书‘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红姨得意地扬着下巴去了茅厕。   王先生呆愣愣地站在屋子里,许久之后才缓过神来,自言自语道:“这是阿红吗?真的是阿红吗?”   王南道:“王大人吓着了?要我说啊,你还是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有些人、有些事,还是远远地看着就行了,不该是你的还是别想了。”   王大人许久才道:“南哥儿,阿红她的脸……”   “毁了,往后都不会好了。”王南话音刚落,王先生从屋中冲出来,对着茅厕喊道:“阿红,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我对你的心都不会变。”   红姨恨的咬牙,这种尴尬的时候她连个滚字都懒得送给王先生了。   好些日子没过来的慕容五爷难得今日过来,刚走到大门外就听到王先生深情的表白,萎靡了许多日子的精神顿时就亢奋了,把门拍的啪啪直响,“开门!阿红,你把门打开,我怎么听着院子里有男人的声音?”   红姨从茅厕里出来,气的险些就要把牙齿咬断,示意王南去开门,王南却坐在那里继续碾他的药,假装没看到。   红姨无奈,只能自己过去开门,门刚开个缝,慕容五从外面冲进来,刚好看到瘦的像要被风吹走似的王先生,许多日子吃不上、喝不上,他虽然气度依然,但那身皮相真是不够光鲜,慕容五瞧了一眼,便将他无视,只是对红姨问道:“阿红,你说,他是谁?怎么会在你们院子里?”   红姨瞪着王先生对慕容五道:“家乡讨饭过来的表哥,不过是我们三儿可怜他,让他在这里住上几日,他就不知天高地厚地想要赖上,我正不知怎么赶他走,五爷可要替我做主。”   慕容五一听便对王先生道:“我当是什么人呢,原来是个无赖,这还不好办,五爷带了人来的,看在你是阿红亲戚的份上,我也不为难你,来人,把这个无赖给我扔出去。”   红姨向后靠了一步,王先生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冲进来的一群慕容五的护卫抬胳膊抬腿给架了起来,到了门前数个一二三,人便被扔了出去。   来哥儿在屋子里睡的正香,被王先生的鬼哭狼嚎给吵醒,正想翻个身再睡,却因慕容五爷的到来而清醒,见自家阿爹要被人扔出来,本来想要出来救人,待他也来王先生已经被扔了,来哥儿默默地退后几步,他可是怕了挨饿的日子,只要他留在这里,总有办法能够接济到阿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总好过爷俩都被人赶出来没吃没喝。   慕容五看着人把王先生扔出去,解决掉一个不算威胁的情敌面露得色,回头就看到往王南身后躲的来哥儿,“他又是谁?”   虽然来哥儿瞧着年岁不大,按年纪已经可以给红姨做儿子了,可红姨在他心里是无可替代的,男人再小他也不会掉以轻心。   红姨皱皱眉,虽然王先生这些年就对她太死皮赖脸的,但孩子是无辜的,她有些不忍心让慕容五把来哥儿也扔出去,而且这孩子的肋骨还断着呢,再给扔坏了。   还没等开口,来哥儿突然冲过来抱住红姨的一条手臂,瑟瑟地道:“阿娘,您可不能不认我啊,我历经千辛万苦才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可不能让人把我也跟表舅一样扔出去。”   慕容五傻眼了,问红姨:“他是三儿的哥哥?”   红姨虽然没想到来哥儿会厚着脸皮连阿娘都叫出来了,这时候也不能说不认,硬着头皮点头,慕容五却满脸堆笑,对来哥儿慈爱地道:“你是三儿的哥哥,是老大还是老二?”   来哥儿有礼地朝慕容五道:“五爷好,我是三儿的二哥。”   “不错不错,阿红,二儿这孩子我喜欢!”慕容五连连点头,心里对来哥儿印象好很多,至少三儿从认识那天就没给过他好脸色。   来哥儿脸上的肉不自然地跳了几跳,他原想着他跟王南就差一岁,若他是大哥,二哥往哪儿排?还不如就说自己是二哥,反正过后又不会当真,可怎么也没想到二哥到了慕容五的嘴里就变成了二儿,听着倒像是骂人。   姜云浅还低着头洗盆里的衣服,但嘴角却憋不住的乐,王南装傻装的万分辛苦,还要假装听不懂二儿的含义,只能把脸尽量的往高了扬。   红姨道:“都别在院子里坐着了,我去做些吃的来。”   慕容五拦住红姨,“你忙什么?这些事情让丫鬟去做就好,你往后就是她们的主子,不要事事都亲历亲为。”   红姨垂着头,“你好些日子不过来,我当你是嫌弃我了,你送来的丫鬟就被我给打发走了,如今院子里就我们几个人。”   慕容五本想发怒,张了张嘴还是忍下来,毕竟这些日子他心力交瘁,又没脸来见红姨,倒真是不能怪她,只是两个丫鬟被打发了却没有回去跟他报信,让他很是恼火。   喊来随身侍从问道:“爷派来侍候红夫人的丫鬟离开,这么大的事竟然没人来回禀?”   侍从战战兢兢地道:“此事管家知道,只是当时爷的心情不好……没敢拿这事来烦爷。”   慕容五见他吞吞吐吐,就知道一定是他那些日子喜怒无常,把下人都吓坏了,又因红姨毁容,他又好些日子没过来,所以下人们只当红姨在他这里失宠了,怠慢是一定的。   虽然慕容五心中有气,却也知道下人们历来都是如此捧高踩低,再有他府里的夫人虽然拿他没有办法,但毕竟是府里的正室夫人,见他对红姨不上心了,稍稍使些手段下人们就知道要怎么做了。   慕容五叹了口气,对红姨道:“阿红,这些日子是我不好,害你受苦了,过后我再给你派两个更贴心的丫鬟过来。”   红姨道:“不必了,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我想我们的婚事还是就这样算了吧,你派人送来的聘礼待会儿就都带走,往后咱们还像从前一样好吗?”   慕容五急道:“阿红,你是在怪我这些日子冷落了你吗?我是有苦衷的,你可要相信我。”   红姨摇头:“不是你的原因,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我们的事,本来吧,我是被你的心意感动,想着下半辈子能跟你共度一生也好,但如今我想清楚了,不说你家里有正室在,就是侍妾想必也有不少,我很难想像自己要去跟一群女人争宠,何况以我现在的模样,你就是不嫌弃我,将我娶进门,过后也会成为别人的笑柄,如今你还念着情分善待于我,可日久天长,新鲜劲过去了,再有美貌的女人进府,你对我的感情又能剩多少?不如就这样,你得了空就来看看我,没有空我也不会有怨言,多好啊。”   慕容五沉默着,许久才抬头道:“阿红,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红姨用力地点头,慕容五仰头闭目,再望向红姨时心情说不出来是难过还是轻松,这些日子他也一直很苦恼,先是红姨那张突然就毁掉的脸,虽然说是不介意,可一想到他费尽心思娶回来的美人变成这模样,他也真是担心被人耻笑,再有就是他突然就得了不能说的毛病,真把人娶回来他又能做什么?万一红姨嘲笑他没用,或是为此而与他吵闹,传出去他也没脸见人。还真不如就顺着红姨的意,婚事就此做罢了。   慕容五道:“阿红,我对你的心意永不会变,往后咱们还像从前一样好吧?”   红姨也松了口气,朝慕容五笑道:“多谢五爷厚爱,往后阿红家的门永远都对五爷敞开,过些日子阿红再学做几个小菜,到时阿红陪着五爷喝上几杯。”   “行,五爷就等着尝阿红的手艺,不过今儿五爷还有事情,就不留下来了,那些聘礼五爷也不带走了,送给阿红就是阿红的,就当是给三儿媳妇的添妆好了。”   姜云浅忙对慕容五道了谢:“多谢五爷的赏。”   慕容五叹着气,又看了红姨一眼,也没心思留下来吃饭了,之前觉得红姨哪里哪里都好,即使是她做的菜再难吃他也甘之如饴,如今心意变了,对红姨也就不像从前那么上心了,也就不想留下来让自己为难。   何况这些日子他是真的很苦恼,看了多少郎中也没将自己的病看好,若这辈子就这样了,就是把全天下最美的女人都送到他面前,他看着也没感觉了。   ☆、第323章 读书读傻了   红姨站在门前,挥舞着小手帕跟慕容五告别,她知道慕容五这次离开估计往后就不会过来了,红姨却没有不舍,只有轻松,虽然对于要查的事情没有进展了,好歹不用她以身侍人,其实从答应嫁给慕容五开始她就后悔了,还真要感谢姜云浅给她下了毁容的毒,只是不知这毒是有解还是没解。   回身关好门,看到王南、姜云浅和来哥儿,六只眼睛齐刷刷地落在她的身上,红姨摸了摸有些磨手的脸,又没有再变漂亮,嗔道:“你们看我做什么?”   姜云浅笑道:“红姨,咱们不失望哦,回头变漂亮了,让有的人后悔去。”   红姨眼前一亮,随即正色道:“漂不漂亮我倒没那么在意,只是咱们好歹也是卖胭脂的人家,顶着这张脸还不得影响生意?往后可不许再这么调皮了。”   姜云浅连连点头,“红姨,我知道错了,往后保证不调皮了。”   红姨满意地点头,转身回到屋中,想到自己的脸还有恢复的一天,又将慕容五的事情解决了,难得地轻松。   王南低声对姜云浅道:“媳妇儿,你先别给红姨解药,我怕她脸变好了再想些有的没的。”   姜云浅答应了,继续洗衣服,红姨这些天心情不好,什么活都懒得干,王先生向来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种活指望不上他;来哥儿更不要说,肋骨还断着呢,这一家子的衣服都攒着给她来洗。   想想自己这双配药制药的手却用来做洗衣服这种粗活,不知要抹多少的手脂才能把手给养回来,还真是怪想念如意的,只可惜如今连个侍候的丫鬟都没有,这些活也只有她能干,上次王南心疼她才洗了几下就把好好的一件衣服给洗破了,姜云浅虽然不差钱吧,可毕竟不是在家里,有钱也不能太外露了。   将洗好的衣服晾在晾衣绳上,王南道:“要不咱们去买个丫鬟回来吧,洗洗涮涮也省着你劳累。”   姜云浅却摇头,“咱们这里情况不一般,若是来个来路不明的倒是不好。”   王南也知姜云浅说的在理,若是被谁安插进来个探子,就算不是因为知道他们的来历,单纯就是为了监视红姨或者慕容五,也怕时间久了被探去他们的底,就像慕容五送来的丫鬟,还不是因为怕她们在这里知道太多才打发走的?   可总让姜云浅做粗活他也舍不得,尤其是还要洗别的男人的衣服,他更不甘心,王南道:“要不就雇个做短工的,每天就过来洗洗涮涮,回头就走,我可不想我媳妇侍候别人。”   说着看向一旁假装在望天的来哥儿,虽然再让他遇上这爷俩要被饿死他还得救,但救是救了,心气总是不顺。   来哥儿偷眼看王南,见他还在瞪自己,继续望天,反正他还伤着,王南应该不会把他赶走吧?他还有个阿爹要养,真被赶出去爷俩就得饿死。   外面有人敲门,王南过去把门打开,就看到王先生一身狼狈地站在门外,还朝里面探了探头,“慕容五走了?”   “你不是一直在门外看着了?”王南没好气地挡在门口,见街上有人朝这边张望,扬着下巴故意大声道:“二哥,表舅来接你走了。”   就听院内门咣当一声,来哥儿已经跑回自己的屋子里,说什么也不肯再出来。   王南朝王先生笑,“表舅,二哥不跟你走,你自个儿回吧!”   王先生也笑,“三儿啊,表舅刚听说你阿娘不嫁慕容五了,想着过来安慰安慰她,虽然天下男子多薄性,你表舅却不是那种以貌取人之人,若是你阿娘愿意……”   王南把门咣的一声关上,高声道:“我阿娘不愿意!”   王先生却不气馁,不让进门他就坐在门外台阶上,他还就不信进不去这个门了。   见人围上来看热闹,王先生朝众人拱了拱拳,道:“我表妹家,都不是外人。”   引起一阵轰笑,“不是外人咋不让你进门?莫不是你看上人家阿红长得好才乱攀亲?”   王先生不赞同地斜了那人一眼,“瞧你这话说的?我像那种人吗?”   说着挺直了脊背,做出一副高深的表情,倒真是唬住了人,有人问道:“我前些日子听说阿红家的胭脂用出了毛病,阿红和她还没过门的媳妇都被毁了脸,这事可不是真的吧?”   “我也听说了,这些日子就一直担心着,我家媳妇儿用的就是阿红家的胭脂,可别真毁了容。”   王先生忍不住摇头,不赞同地看着那人,“看你这话说的,难道毁了容就不是你媳妇儿了?以貌取人非君子所为。”   那人笑,“难道你放着漂亮媳妇儿不要,非要娶个丑八怪就是君子所为?我看你这种读书人读书都读傻了。”   王先生叹口气,“若是阿红愿意嫁给我,别说她只是长了一脸疹子,就是变得再丑我也会对她不离不弃。”   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冷气,“还真毁容了?”   “不行,我得赶紧回家,可不能让我媳妇再用他家的胭脂了。”   “对啊,若是我媳妇儿也长一脸疹子,我是不敢看。”   众人七嘴八舌散开了,王先生却有些意犹未尽,不过如今都知道红姨毁容了,应该就没人来跟他抢了吧?之前慕容五在院子里和红姨说的那些话他可都听得真切,这会儿正是他跟红姨表明真心的时候,可王南却不让他进院,真是够让人气恼的。   王先生在这里苦恼,红姨却在院子里气的咬牙,她就是怕王先生胡言乱语才出来站在门里听着,想不到他还真敢说,如今都当是他们卖的胭脂有问题,就算他们不以卖胭脂赚钱糊口,好东西就这样被人误解了也怪可惜。   本来是想让王先生进院,免得他胡言乱语,可听着那些人都散了,谣言很快就会散布开去,红姨干脆一甩袖子回屋了,就让他在外面挨挨冻当是惩罚了,至于说胭脂的谣言,只要过几日她美美的到街上逛上一圈,还不是不攻自破了?   王南碾好了药粉,姜云浅的衣服也洗完了,王南一件件地给挂在晾衣绳上,这么会儿工夫就已经来了十几拨的人向王先生打听胭脂用了会不会起疹子的事。   王南干脆就拉着姜云浅就出了门,因王先生就坐在门前,一时没注意还‘差点’踩上去。   本来是向王先生打听胭脂问题,见到王南和姜云浅从里面出来,众人都忍不住惊呼,“天哪,胭脂还真是有问题,瞧三儿媳妇那脸。”   姜云浅大方地扬着又红又肿比往常胖了几圈的脸,笑道:“你们怕啥啊,我这脸是天生的,每年入秋都得肿上一段时候,过几日就好了。”   “不是胭脂的事儿?”   姜云浅点头,“三儿家的胭脂在这里卖也有一年了吧?啥时候出过问题?”   众人听了也觉得有道理,三儿家的胭脂一直用着都好,尤其是那些面脂,抹在脸上还真能让脸变得水嫩嫩的,尤其是那些常年被风沙吹的红红的脸蛋,竟然都有不同程度的缓解,人也比从前白净漂亮,还真没谁用过了就起红疹子。   最后还是相信了三儿家胭脂,但同时也犯了愁,“三儿媳妇,虽然三儿当初说过要拿他家的胭脂配方讨媳妇,可你看啊,自从你进了他家门,先不说拜没拜堂,可这胭脂咋就不卖了?我家媳妇儿这些日子一直就愁,手里都没有用的了,铺子里买的胭脂她还用不惯,咱们要不商量一下,哪怕你要卖的贵一些,好歹咱也卖一点出来呗。”   “就是就是,自从三儿家的胭脂用光了,我媳妇这些日子都不肯出门,这总让我个老爷们买菜也不是那么回事啊。”   姜云浅闻方点头,“大家的苦恼我都明白,要不这样吧,我们暂时是没有现成的胭脂,不如你们过两日再来,我就在这里卖胭脂给大家,可跟大家说好了,我这也是看在大家街坊邻居一场,胭脂我也不给你们提价,但这胭脂我只卖给街坊,若你们把消息传出去,引来外面的人来买,我丑话说在前头,反正我准备的胭脂不会很多,别人来买我也不好拒绝,若是卖光了,你们可别怪我说话不算话。”   众人听了都点头,表示绝对不会往外传,之后才放了姜云浅和王南离开。   王先生原想着把众人都说动了,往后就没人来买胭脂,更不会有人借着买胭脂的借口来接近红姨,谁想到最后姜云浅几句话就把危机给化解了,甚至还答应继续卖胭脂,若是往后真被人发现姜云浅的脸是能治好的,会不会再有人来骚扰红姨?   王先生就坐在大门前眼珠子乱转,他的主意一向就多,不然也不会成为太子仰仗的智囊,只是在朝中为了要平衡,他也不敢出太歪的主意,在外人面前还要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生生把本性就给压抑住了,如今到了西秦,只要不引祸上身,可不是由着他想怎样就怎样?   王先生眼珠子一转,嘴角咧出一道高深莫测的笑容,阿红啊,就算看不上他,也不能便宜了慕容五。   ☆、第324章 毁容就是福气   王南在晋阳城住了一年,对于这里的情况熟悉的很,带着姜云浅直接去找的人牙子,想让人牙子给找个合心意的婆子到家里做短工,做完了事该回家就回家。   在晋阳城里也有不少小户人家有活计不愿意或没时间自己做,就会去雇些做工的妇人回来,包括洗涮、打扫、做饭,白天来做工,做完工再回去,工钱虽然与大户人家的丫鬟婆子的月银相差不多,可一不用管住,二不用花买人的钱,倒也很合算。   人牙子手上还是知道不少人,出去不大工夫就找了十几个二十多岁到四十多岁的妇人回来,听说是要给卖胭脂的三儿家做事,这些婆子还是挺愿意的,看重的倒不是工钱,而是三儿家就是做胭脂的,若是做的好了,三儿娘俩个随便赏她们一两盒胭脂也不错,甚至还有人想着若是能偷学到做胭脂的一二分本事,将来可不是也不用再做侍候人的活了。   打着这个主意,过来的人都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王南一直不出声,反正对于用人他是没什么意见,当初在乡下时,他跟王北自己照顾自己不也过的很好?如今找人过来侍候也就是为了让姜云浅能更轻松一些。   而且,他又要装着有点傻,这种选人的事就由着姜云浅出面,姜云浅对于选人用人却是经验丰富,那些长得太过精明、眼珠子乱转的不要。太呆的、说了几遍都听不明白的也不要,最后挑出来的都是看着就本分老实也肯干,最重要的还是好奇心不太重。   当然,留哪个还要看最后她们的厨艺如何,姜云浅也不要求抵得上她的厨艺,但怎么也得比红姨和王南做的好吃才行。   选好了五个人带着回去,姜云浅一路上就观察这五个人,虽然她们的表现都没有太明显的差异,姜云浅却还是发现些微的不同,心里就琢磨开了。   回到家里,让她们五个分别用大白菜做了一道菜,最后试吃过后,姜云浅决定留下那个看着最是稳重,做菜却是最难吃的那个叫莫氏的年轻女人,总觉得这个女人是有故事的。   另外四个人不甘不愿带骂骂咧咧地离开了,红姨站在院子里盯着表面平静却内心忐忑的莫氏,越看越觉得不待见她,另外四个做的菜吧,虽说不如姜云浅做的好吃,但好歹还算能吃,就是不明白为何姜云浅却独独留下这个把菜做的跟猪食似的莫氏。   拉着姜云浅回屋,忍不住问道:“浅姐儿,你莫不是傻了?这莫氏做的菜能吃吗?我看比我做的还不如。”   姜云浅神秘一笑,“红姨,你注意莫氏的手没有?”   红姨撇嘴,“怎么没看?比做主子的还白嫩,哪像是做活的人?”   姜云浅点头,“正因如此才要留下她,红姨就没想想为何她的手会那般白嫩?脸上却与一般劳碌的妇人无异?”   红姨讶异道:“你的意思是说莫氏是谁派来的?有人已经对我们起疑了?”   姜云浅沉吟道:“我倒不敢确定她就是别人派来的,但别有用心却是一定,既然如此我们何苦不将计就计,看看她的真正目的,免得总是陷入被动。”   红姨打着哈欠,“说好雇人要选个没有目的的,你倒好,偏选了个问题最大的,我是不管你了,回头让她把活做好就成,我这手啊,虽然不及你的嫩吧,可好歹长这么大也没做过多少粗活,这一年在晋阳可是把我愁坏了,每日要忍着烟火气做饭不说,里里外外的活计还都要做,反正我是不管了,就算是别有用心,这人也得让她留下,只要不让我再做这些,怎样我都无所谓的。”   说着,红姨走到床边,这些日子心里一直有着事,她真是吃不好、睡不好,如今心头的一块病去了,她整个人都轻松了,困劲也就上来了,还真得好好补补眠。她可是明显地感觉到睡眠不好,皮肤也跟着变糟糕了。   姜云浅从红姨的屋子出来,又去了厨房,虽然她留下莫氏说的轻松,对她却也不能完全信任,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放心一些。   眼看就是到了午饭的时候了,姜云浅让莫氏先把饭做了,衣服她都洗过了,也就不用莫氏再动手,但屋子里里外外却是要擦的,等莫氏做好了饭再做那些也不迟。   厨房的食材还很充足,莫氏站在厨房却开始犹豫,硕大的南瓜瞧着很美味,可那也要看是谁做的,她相信自己做饭的本事,再美味的南瓜她也能给做成一锅稀泥汤。   要不再炖一锅大白菜?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做过一次应该会做的更好才对。   之前看别人做出的白菜色香味俱全,她都绝望了,想也知道她做的味道肯定是及不上人家,却不想姜云浅在尝过之后,竟然舍弃那四个,而留下她,是觉得她还能有更大的进步?还是姜云浅的口味就是异于常人呢?   不管怎样,她总算是被留下了,达到目的比什么都好,只是为了达到能够一直留下来的目的,她还真得努力做的更好。   睡了一觉,红姨神轻气爽地坐在院子里,因心情好了人也精神不少,看莫氏洗菜做饭忙的不亦乐乎,倒真有了几分当家主母的感觉,不时再找别的事情让莫氏来做。   当然,若莫氏不常常手忙脚乱地打翻东西就更好了,瞧着被几盆水打湿的院子,还有自己脚边鞋子上溅到的水渍,红姨不由得摇头,也就是他们家里有一口水井,若是换了别的家中缺水的西秦人家,这样的下人真不敢用,就莫氏这一口气打翻的水都够平常人家几天的用量了。   莫氏被红姨盯的心里发毛,虽然姜云浅留下她,可以说是姜云浅口味异于常人,但这家里也有好几个主子,难保别人的舌头也跟姜云浅一样是吧?她最怕的就是这个总是拿着审视的眼光看她的红姨了,那张脸还真是毁的够让人害怕的。   而且做为婆婆的红姨,说句话可是比没过门的儿媳妇管用得多。若红姨一定要赶她走,小媳妇还能说得上话吗?   听说这位还是差一点就要嫁进慕容府,就是因为脸被毁了才跟慕容五退了婚,所以说这男人还真就是注重皮相。   不过话说回来,能够不嫁进慕容府那种根子都烂掉的人家,对她来说也是福气吧!   红姨最后还是被莫氏的笨手笨脚给弄的头疼,她又是什么都要做到最好的性子,看不下去干脆就去姜云浅的屋子看她制药了,莫氏松了口气,她本来就不会做事,如今被盯着看她更是手忙脚乱,果然,等红姨离开后,莫氏觉得做什么都顺手了很多。   午饭是一大锅炖白菜,清汤清水的白菜汤底下铺着一层白菜,莫氏将菜端上来后就忐忑地立在一旁,生怕惹来几位新主子的不满,好在红姨吃了一口夹生的米饭就下了桌,并没有对白菜汤表示嫌弃,只是一口没碰罢了。   王南吃了一口米饭皱了皱眉,看莫氏直摇头,往后可不能让她再做米饭了,真是糟蹋了东西,可西秦人不擅做米饭,有些人家一辈子都未必能吃得上一顿米饭,做的不好也不能全怪莫氏。   拿了个馒头咬了一大口,对姜云浅道:“媳妇儿,她这馒头蒸的不错。”   莫氏咧着嘴貌似憨厚地笑了,三儿果然有眼光,不是她吹嘘,她的馒头蒸的确实不错,而且她蒸的包子也好吃。甚至说烤羊腿啊,烤牛肉啊都好吃,当年她跟着她男人满天下地跑的时候做的最多的就是烧烤,可在家里也不能总吃这个不是?下顿她还是包些包子来吃吧,那东西还是怪顶饿的,面和馅又都在一块儿,她每天走时在怀里揣几个回去也不显眼。   姜云浅吃了一口馒头,确实比白菜汤好吃,而且,白菜汤虽然不好喝,倒也没有多难喝,就着馒头倒也吃得下。   吃的最没脾气的就是来哥儿了,当初跟王先生讨饭过来时比这还差的都吃过,有白菜汤和馒头吃已经很不错了,只是白菜汤和馒头……看来只能给阿爹多拿几个馒头了,天儿冷了,馒头也不怕馊,最多就是凉着吃。   一顿饭将就着吃完,莫氏收拾完碗筷就拿了块抹布站在院子里等着吩咐,姜云浅便让她挨个屋子去擦灰。   莫氏手脚倒是麻利,一个屋子一个屋子很快就擦完了,回厨房的大缸换水时,就见来哥儿站在灶边皱眉,见莫氏进来,本来是想说让她帮着再炒个菜,可想到莫氏炖的那锅白菜汤,估摸着她也不会做什么了,干脆也就没张那个嘴,只是将冷馒头揣了两个在怀里。   红姨刚刚没吃什么,又觉得莫氏那厨艺还不如自己,干脆也不喊莫氏了,自己到厨房来想要炒两个菜,正看着来哥儿要往怀里揣馒头,张了张嘴倒没说什么,只是把因夹生而没人吃的米饭也端到来哥儿面前。   来哥儿嘴角不自然地抖了两下,心说:难道红姨的意思是把这米饭给阿爹吃?就阿爹那胃口能吃得下吗?   ☆、第325章 留下来慢慢折磨   “不要吗?”红姨微眯着眼,显然来哥儿若是说不要,她就能让莫氏把米饭给倒了,到时什么也不给来哥儿拿走,虽然救王先生一命红姨没有意见,可那也是因为他对大周朝来说是有功之臣,说不定为顾家平反还需要用得到他,却不表示她就要时刻受他的骚扰,当初在京城时她还要对王先生这种大官无可奈何,还要陪着笑脸,如今是在西秦的地界,王先生他都混的讨了饭了,红姨的自豪感那叫油然而生。   尤其是想到顾家就是被王先生支持的太子给害的,虽然知道此事未必是出自王先生之手,但若不是有他支持,太子能势力越坐越大,进而有了害人的本事?说到底,还是王先生的错,就是他养出一匹狼崽子。   在红姨眼神的胁迫下来哥儿当然不敢说嫌弃,只能将米饭端出了厨房,红姨自己弄了两个小菜,又弄了二两酒,端回屋子,路过蹲在院子里对着一锅米饭叹气的来哥儿身边时,故意停了一下,让菜的香味飘到来哥儿的鼻子里。   来哥儿吸了吸鼻子,好吧,闻着也没比大白菜汤好到哪里,虽然这锅米饭是做夹生了,回头加水熬成粥也能吃。   来哥儿要把米饭端出去,红姨道:“别忘了把锅拿回来,不然下次可没这好事儿了。”   来哥儿默默地端着锅,叹了口气,也明白红姨有多不待见他家阿爹,其实他也对阿爹对不住阿娘看上别的女人意见挺大,可再生气那也是他的阿爹,难不成还要眼睁睁看他饿死在西秦?   来哥儿出门,正见着王先生坐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跟邻里们高谈阔论,别说王先生这口才确实了得,竟哄得别人从家里端来茶水点心请他边吃边说。   看王先生又吃又喝,完全惬意的模样,来哥儿就觉得自己这锅饭真是有些不合时宜。   王先生见着来哥儿端着饭锅出来,朝他招手,来哥儿想了想便端着饭锅又回到院子,想必阿爹有吃有喝也不需要这锅饭了。   王先生见来哥儿走人,叹了口气,继续与人高谈阔论,说起一些大周朝的风土人情,又讲一些路上的见闻,加之王先生口才了得,倒是让这些长久居住在晋阳城,最远也走不出几十里路的西秦人听的大惊小怪。   莫氏见来哥儿把米饭端了回来,显然是不要了,犹豫了片刻与红姨商量是否能让她将不吃的米饭带回去,家里还有三口人没饭吃,回去把米饭熬成粥一家人也能吃饱了。   红姨也没反对,反正米饭被她做成这样也不能吃了,扔了也是扔,爱拿就拿回去好了,也免得浪费。   莫氏是打算留下来做晚饭的,红姨却善意地让她第一天上工可以早些回去,晚饭就由她来做了,莫氏向红姨道了谢后带着米饭离开。   人一走,红姨就找姜云浅,“浅姐儿,晚饭你来做哦。”   姜云浅也吃不下莫氏做的饭还浪费食材,晚饭四个人围在桌前吃的,王南对来哥儿道:“二儿,你不去给表舅送饭了?”   来哥儿白了他一眼,“他在外面混的滋润着呢,用不着我担心。”   想到之前他为了养活自己和阿爹在外面挨打受罪,阿爹却宁可冒着饿死的危险也要等吃现成的,来哥儿就一阵气恼,明明有那本事,为何就不知道对儿子好点呢?果然是没阿娘在身边的孩子最可怜。   红姨拈着帕子擦了擦嘴角,对姜云浅道:“浅姐儿,要不往后咱们就不用莫氏了吧?她做的饭太难吃了。”   姜云浅想了下,也觉得自己让莫氏留在家里的做法欠考虑,之前只是看她的手起疑,可万一她真是谁派来的,她这不是引狼入室?虽说放在身边也好知道她的目的,但总是不够稳妥。   点头道:“也好,明日她再过来我就把工钱给她结了,过后我再寻个用着可心的。”   眼见几人都表情轻松了,姜云浅便决定了,明日莫氏一来就把她辞退。   结果第二日,莫氏没来,来的却是她的女儿,一早小姑娘就敲响了大门,来哥儿去给开了门,十岁大小的小姑娘见着来哥儿就跪在地上,“公子,求求您了,我阿爹生病了,昨晚阿娘也病了,我们家好不容易找着个工,你们就留我下来侍候你们吧,我什么活都能干,在家里生火做饭的活都是我在做,比我家阿娘做的好吃。”   别看小姑娘长得柔弱可怜,瞧模样也很精致讨喜,但来哥儿还是冷着脸道:“既然你阿爹阿娘都生了病,我更不能留你了,万一你身上也有病,再把我们家的人过了病气怎么办?”   小姑娘听着就知道这位说话条理清晰的并不是她要见的三儿,怕是阿娘说的二公子了,从来哥儿支着门的腋下钻了过进院子,进到院子就往地上一跪,“夫人,公子,少夫人,求你们了,不要辞退阿娘,我可以替阿娘做事。”   姜云浅正在厨房做饭,听到动静出来,本来还怕来哥儿心软再把人留下来,结果见着地上跪着的女孩嘴角便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来,这还真是冤家路窄啊,虽说她连陈文志都原谅了,说明她已经完全放下前世的种种,可有些人、有些事不遇上还真不知道自己竟然也是心胸狭隘的。   这个前世让自己的日子过的痛苦非常的女人啊,她竟然这么早就遇上了?都送到眼前了,她不小小地报复一下都对不住自己。   想到前世虽然身为小妾,却比她这个正室夫人还要风光的女人,姜云浅再放下也不可能没恨,那些因她的欺压而在陈文志面前讨不到半分好处的日子,姜云浅即使淡忘了,但留在心里的恨却不能说没就没了。   只是姜云浅前世还真不知道她竟然是西秦人,嫁到陈家后也从没向任何人透露过她是西秦人的事实,初时姜云浅还没觉得什么,再仔细一想就有些耐人寻味了,难道前世她嫁给陈文志做妾也是有阴谋的?还是西秦人的阴谋?   前世种种谜团和不解因陈文志而解开了,姜云浅突然就想知道前世陈家的覆灭只是单纯的因为陈家的所作所为天怒人怨,还是西秦人的阴谋。   姜云浅上前几步,对姑娘温言笑道:“小丫头,你是莫氏的女儿?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小姑娘见姜云浅笑的温柔,但是一张脸上满是红疹子,真是丑的惊人,可到底她这些年跟着阿爹阿娘走过的地方多,见识也不是同龄女孩可比的,虽然因姜云浅的丑而对她多了些不屑,表面上还是足够从容,朝姜云浅磕了个头,“回少夫人的话,我叫月艾,是莫氏的女儿,今年九岁。”   姜云浅‘哦’了声,略有担忧地道:“你也知道你家阿娘的厨艺,她也不是做活的人,原本呢,我是打算今儿她过来就跟她说下往后不用过来了,可你也说了,你阿爹阿娘都病着,我若是不留下你,你们一家怕是都得饿死吧?”   月艾听了直点头,“少夫人仁慈,求您留下月艾吧,月艾什么活都会做,保证比阿娘做的好。”   姜云浅‘嗯’了声,“既然你这样说了,我若不给你个机会就太不近人情,不如你现在就去厨房做些菜来,我先尝过了再说你留不留下。”   姜云浅知道月艾前世倒是做得一手好菜,只是那时月艾进陈家时已经十五岁了,如今才九岁的丫头即使会做菜又能好到哪里?   但姜云浅却一定要留下月艾,不是她多善心地怕月艾一家饿死,而是有太多前世弄不明白的这辈子想要看看能不能弄明白,又真心想要好好地折磨折磨她。   虽然都在奇怪姜云浅为何又把人留下了,但王南和来哥儿谁也没问,屋子里的红姨更是连面儿都没露。   月艾就在姜云浅的注视之下来到厨房,姜云浅刚做了一锅粥,月艾就琢磨着食材打算做几个小菜,配着粥吃着正好。   虽然她从未去过大周,可这些年跟着师傅学了不少大周的风土人情和美食制作,之前她学的很不经心,不知道阿爹找人教她学这些有什么目的,可直到家道中落,她从小姐沦为穷丫头,她才知道她曾经学过的这些有多珍贵,就像此时,她随便在厨房里挑了两根黄瓜、一块豆腐,几样青菜,做成下饭的小菜,就让除了留在屋子里用饭的红姨之外的这一家人吃的连连称好。   月艾露出满足的笑容,盯着吃的正香的王南看的认真,二公子人太过冷淡,她跟他说话都怕冷着,三公子人虽听说傻却应该好哄,而且他那媳妇儿长得实在是丑,哪里及得上她打扮过后就人见人怜的小模样?   尤其是三儿公子吃她做的菜还直夸好,往后她没事就多讨讨三儿公子的欢心,反正他们还没成亲,往后把那丑八怪挤走,三儿家胭脂的秘方不就归她了?   一想到她因为跟阿爹阿娘在外流浪而错过最佳时间搭上三儿,她就心里有气,若是她早些出现,三儿和胭脂的秘方还能被个丑八怪得了去?她早就凭着胭脂的秘方重振月家了。   ☆、第326章 躲在柴房里吓人   姜云浅以月艾年纪小,不宜每日奔波为由将她留在了家里,只是因为家里的屋子虽多,却也都占用了,王先生被轰出去后,王南又搬回自己的屋子,而他之前住的那间被姜云浅开辟出来做了制药间。   姜云浅又上街去买了不少药材和制药工具放在其余的空屋子里,回头对月艾道:“屋子不够用了,只剩下厨房,你……”   “少夫人肯留下月艾,月艾已感激不尽,哪里还会挑挑拣拣?”   月艾垂着头,掩饰掉眼中的愤恨,她当然看得出来姜云浅是有意为难她,可她就是要留下来,对于这些刁难,她只当是磨难了。   姜云浅道:“既然你来我家里做工,就要有做工的规矩,之前是忘了说了,往后你可不能再自称我或是本名了。”   月艾忙道:“奴婢明白,奴婢定不会让少夫人操心。”   于是,月艾便住到了家里的厨房,开始了每日的辛劳,早起,天还没透亮,月艾就起来生火做饭,待大家醒来也刚好到了早饭时候。   待主人们都吃过早饭,月艾收拾了碗筷,才能得空到厨房里赶紧地扒拉两口,家中的衣物要洗,院子要打扫,在月艾看来,这家的活好似永远都做不完,原想着趁姜云浅在屋子里捣鼓那些药材的时候,她借机跟三儿套套近乎,说不定三儿就能看上她的貌美如花,却不想三儿那傻子整日整日地黏着媳妇儿,就好像她那一脸小疹子都是花。   月艾无奈又无语,放着她这样的清秀小佳人不看,非要看丑八怪,难怪都说三儿傻呢。可这样一来,她完全没有接近三儿的机会,有时想要找个机会接近三儿,一扭头就能看到姜云浅冷森森的眼神。   二儿更不用说了,除了偶尔出门去瞧瞧他的表舅,大多时候就在屋子里,据说是养伤。   月艾有幸见着传说中的阿红,那张脸哦,虽然姜云浅一再强调她的脸是老毛病,到了秋日就犯病,可哪有婆婆和媳妇儿同得一种老毛病的?难道这病还传染不成?还是单单传染给女人?月艾心里发毛,就怕她也长出那样一张脸来,多数的时候就都躲着姜云浅。   姜云浅答应要卖胭脂给邻里们,既然答应了就不能食言,家中的胭脂还有不少存货,姜云浅就挑了个好天儿,将摊子就摆在门外,每盒胭脂二钱银子,数好了让月艾在那里看着,回头多少钱一文都不能差了。   月艾的摊子刚摆出来,就拥上来一群人,哪里还管得到手上拿的是不是自己喜欢的胭脂,先抢到手再说,月艾顿时就手忙脚乱了,等收好银子一称,账上竟差了三两多的银子。   月艾就慌了神,若是放在从前这三两多的银子她压根就看不上眼,可如今家时都吃了上顿没下顿,这三两多的银子可是她几个月的工钱,若还不上会不会引来一顿毒打?   月艾不安地坐在摊子后面,想着要面临姜云浅淡笑背后的恐怖,心里一阵阵的发凉,越想越觉得姜云浅可怕,甚至已经想要扔下摊子,不管不顾地跑回家去。   姜云浅在院子里喊:“月艾,胭脂卖好没?卖好了就回来干活!”   月艾答应着,慢吞吞地收拾好摊子,进到院子见姜云浅不悦地站在门前皱眉,月艾怯生生地把刚卖胭脂的银子递给姜云浅:“少夫人,胭脂卖好了。”   姜云浅接过银子称过了,沉着脸看月艾,“少了三两五钱银子,你如何解释?”   月艾‘扑通’跪在地上,“少夫人,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些人冲上来就抢胭脂,奴婢……没看住。”   姜云浅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转身就回了屋,月艾刚要起来,姜云浅道:“事情没做好就要受罚,不然下回还是要犯错,念你头回初犯,就罚你在院子里跪到做午饭时候,下次再犯错我这里就容不下你了。”   月艾跪在院中,心里却松了口气,三两多的银子不是小数,她最怕的就是姜云浅要赶她走,她才来这里做工,怎么制作胭脂的边儿还没摸着,就这样走真是不甘心。   到了做午饭的时候,月艾从地上爬起来,因跪的久了腿麻疼麻疼的,却又不得不坚持着去做事,午饭炒了两个菜,月艾就实在是做不动了,勉强将菜端上桌,还要侍候主人们用餐。   红姨瞥了一眼站着都像要随时摔倒的月艾,皱眉道:“如今的下人啊,也真是不成样子,侍候主家吃饭也像是多大的委屈,若是不愿意做就走人算了,回头咱们还是换个合心的。”   姜云浅点头,对月艾道:“你失了银子,我罚你,谁也说不出我的错来,你若心中有怨我也不强留你。”   月艾扑通一声又跪在地上,因跪的急了,又压到之前跪疼的地方,险些没疼的栽倒,却强忍着道:“是奴婢做错了事,少夫人罚奴婢,奴婢没有半分怨言,还求夫人少夫人开恩,原谅奴婢这一次吧。”   姜云浅叹了口气,“也不是我非要为难你,可你也看了,我们家的胭脂也是小本经营,本来就赚不了多少,你今儿一下子就亏了三两多,我们就是卖一个月也未必赚得到这许多,我们家真赔不起。”   月艾抱着姜云浅的大腿,“少夫人,奴婢这回真知道错了,下回一定不会让您失望,求您看在奴婢家中老的老、小的小份上,就原谅奴婢这一回吧!”   姜云浅犹豫半晌,道:“我呢,也不是铁石心肠,不然也不会留下你,既然你都说到这份上我也不能就赶你走,这次就先算了,往后若是再有一次,就不是只赶你走这么简单。”   月艾忙磕头道谢,再抬起头时看向来哥儿,见他瞪着一双眼盯着自己,不知在想什么,月艾趁姜云浅不注意,露出一个哀怨的表情,来哥儿目光闪了闪。   吃过饭,月艾将桌子收拾好,姜云浅扔了一堆衣服给她,月艾瞧着里面好似有几件是昨晚才收回屋,还没穿过的,知道姜云浅是有意为难她,可越是这样月艾心中越是得意,只当是姜云浅嫉妒她的美貌,才会挖空心思为难她,洗衣服也洗的动力十足,反正干净的衣服也不用怎么洗,在水里沾湿就是了,少夫人是想要为难她,却不想她会如此聪明。   洗过衣服,月艾见姜云浅进到摆放药材的屋子里许久没有出来,月艾也没多想,只当三儿家的胭脂那么好,或许就是因为里面加了不少药材。见没人注意到她,干脆就躲到柴房去偷个懒,顺便再揉揉跪的肿胀的腿。   这一看还真是触目惊心,好好的细白小腿上,膝盖已经肿了起来,难怪疼的走路都费事。   姜云浅从屋子里出来时已经快到晚饭时候,她这一下午的时间可是为了月艾琢磨了不少好东西,这些都是她一直想试却没人能试的,总不能随便抓个人过来就给她试药吧?用在月艾身上她才没有负担。   在院子里和她歇息的厨房里找了半天也没见着月艾,姜云浅正疑惑人不是被她给吓跑了吧?这样还真是怪可惜的,她整人的手段还没真正使出来呢。   姜云浅做了晚饭,可是比月艾的厨艺好太多,虽然月艾做的饭菜也还算可口,但毕竟年纪小,还没达到前世在陈府时的造诣,比姜云浅做的要差了太多,而且还都是西秦的口味,他们这些人多少还是不太习惯。   王南边吃边赞叹:“媳妇儿,下回再找就找个大周来的厨娘算了,就算比不上你做的菜好吃,也不能差的太多了。”   姜云浅嗯了声,还在想着月艾的事,一个大活人就这样没影了,什么时候走的她都不知道,还真是太疏忽了。   而且,她还不知道莫氏和月艾来家里做短工有没有预谋,竟然就让人轻易离开了,最重要的是她还没怎么折磨到月艾,真不甘心啊。   吃过了饭,大家一起把桌子收好,姜云浅回屋前还在琢磨,月艾怎么就走了?是受不了折磨吗?她的手段真没用上呢。   离睡觉还有一段时间,姜云浅想要再熬一些药出来,厨房的柴不多了,便去柴房再抱些出来,柴房里面黑暗,姜云浅进门没注意踩到一个软塌塌的东西,脚扭了一下,吓的一声惊呼,好在扶着柴垛才站稳了。   而几乎是同时的,伴随着姜云浅的惊叫,还有一声惨叫。   王南听了声从外面跑进来,适应了黑暗,就看到姜云浅扶着柴垛站着,地上抱着腿的是月艾,而在柴垛的另一边竟然还伸出一个脑袋,王南看清楚后头上一阵黑线,“表舅,你为何钻到我家柴房来吓我媳妇儿?”   姜云浅和月艾原本都没注意到柴房里竟然还有另外一个人,听王南说了才顺着他的目光扭头看去,就见在柴垛的另一边,放着引火用的茅草的地方,躺着的可不就是不知哪儿去了的王先生?除了身下铺着的茅草,他的身上还盖着不少用来保暖的茅草。   虽然不至于天寒地冻的,可到底也不暖和了,难道他晚上都是住在这里的?院墙很高,难为他怎么翻进来的。   ☆、第327章 童心未泯   而此时王先生从茅草里探出头来,尴尬地将头上身上沾着的茅草拿开,朝王南笑道:“哪里哪里,表舅就是跟她开个玩笑,呵呵,呵呵。”   姜云浅翻着白眼,嘲讽道:“你老还真是童心未泯。”   说完又对月艾道:“你躲在这里不是也要跟我开玩笑吧?”   月艾战战兢兢地起身,刚被姜云浅踩着的腿还疼着,却不敢去揉,起身对姜云浅道:“少夫人,奴婢刚来柴房拿柴,不知怎么就睡着了,还请少夫人责罚。”   姜云浅‘哦’了声,刚刚还真是受到惊吓了,这会儿还没缓过劲,就是想要找月艾的麻烦也得等会儿再说。   王南扶着姜云浅出了柴房,来哥儿和红姨也闻声过来,见着里面还剩下的两个人,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月艾缩着身子跟着出来,王先生也红着脸跟上。他之前都在门外晃着,今儿实在是晃无可晃,才翻墙进来,躲在柴房里,原想着这里黑,只要不出声不会被发现,谁想竟然也有人跟他一个想法。   红姨堵着门对王先生道:“你看我们这一家子孤儿寡母的,你个大男人没事就翻墙进来,传出去也是好说不好听。”   王先生忙道:“之前我在外面听到个消息,也是急着来跟你们说,一时疏忽阿红你可要见谅啊。”   红姨‘哼’了声,“你倒是会找理由,见不见谅还得看你听到的是什么消息,值不值得我见谅。”   王先生笑嘻嘻地往前凑了一步,被从旁过来的来哥儿给挡住,“表舅,有话你就这么说吧,男女授受不亲。”   王先生吹胡子,却也无可奈何,虽然他是做爹的人,但这样事上也确实是心里有愧,可有些话也确实是不能在这里说,别人他还都信得过,可那个叫月艾的小丫头,一看就心眼多,来历又不太明,谁知她是不是谁派来的,“要不咱们进屋里说?”   红姨也知有些话不能当着月艾的面说,对已经走到厨房门前的月艾道:“月艾偷懒不做事,不如赶出去算了。”   月艾听了便跪在地上,“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夫人再原谅奴婢一回。”   红姨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行了,原谅你几回了,还是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吧,我们家用不起这么大牌的丫鬟。”   月艾可怜巴巴地望向姜云浅,姜云浅沉吟片刻,“也不是我们家刻薄,可你看看你,卖点东西就赔了三两多银子,说你几句又躲到柴房不做事,我们家哪敢用人我?”   月艾忍不住抽泣,虽然她是有目的地来这里想要偷胭脂的配方,但她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家道中落之前也是千娇万宠的小姐,如今受了这些委屈心里也难受。   被她哭的心烦,红姨就要赶人,还是姜云浅说了句:“要不就再留一天看看,若实在不合用再赶不迟。”   红姨虽然疑惑姜云浅为何对月艾如此宽厚,可毕竟姜云浅说了话,她也不好再赶人。姜云浅就将月艾赶到厨房,又搬了不少药材过来让她都给磨成粉。   月艾不知这些药材是什么,只当都是做胭脂所用,很仔细地跟姜云浅请教过名称。   而跟着红姨到了厅里的王先生则一脸高深莫测地望着红姨,直到红姨不耐烦地想要再开口赶人,王先生才道:“阿红,你说西秦皇上病了,这件事值不值得你见谅?”   红姨不解地看向王先生,“他病了关我何事?”   王先生摇头晃脑,声音却越来越小,“阿红你要想啊,西秦皇上若是病死了,谁能登基?”   红姨皱着眉,“你当心祸从口出,这可不是大周,这样的话也是能随便说的?”   说着将声音再压低道:“你确定他病的要死?不会被治好了?”   王先生笑的见眉不见眼,“那是自然,我可是听说了,这些日子皇宫里每日都要被请进许多有名的郎中,却没一个出来的,听说都被看了起来,就是怕西秦皇上中毒一事传出风声。”   “什么?中毒?”红姨低呼,“这等隐秘之事,你是如何听说的?”   王先生得意地道:“不然你当我之前在破庙里挨饿是闲的?要说啊,能人都出在江湖,那种地方消息可是最灵通不过了。”   王南冷笑:“那你之前为何不说?想来这个消息也不是传出一日两日了吧?”   王先生讪讪地道:“我这不是怕你们沉不住气,这事儿怎么也得好好计划一下才能行动。”   “那请问已经好好计划过的王大人,你的计划是怎样的?”红姨慢条斯理地端起一杯茶水,虽然有些放凉了,喝着倒也爽口。   王先生被红姨问过,立马得意起来,“我的计划说起来也简单,做起来却不容易,咱们既然知道西秦皇上要死了,他的儿子也不少,若是我们能辅佐一个皇上登基,有了这份大恩,再想通过他得到当年慕容家与太子勾结的证据还会难吗?”   红姨鄙夷地撇撇嘴角,“那王大人如今是打算辅佐哪位皇子登基?又如何辅佐?难不成要用你那些消息灵通的江湖朋友?”   王大人却是不恼,摇头道:“我的那些朋友打探消息还成,这种大事却是难为他们了。”   红姨喝茶不语,王先生又道:“虽说我们暂时是没能力辅佐出一位西秦皇帝,可怎么说我在大周朝也算有些地位,若是以这身份行事倒也方便。如今正是西秦皇子争储之时,我们只要找个不算太差的皇子,以我的谋算,想要将他拱上帝位怕也不难。”   虽然王先生好似在说天方夜谭,王南和红姨却没再露出半分鄙视,毕竟王先生的本事大家都知道,不然也不会被太子如此倚重,更不会被岐王如此尊敬,只是他一个文弱书生独自去找西秦的皇子,就说要帮人家夺皇位,这件事想想还是有些不靠谱。   王南沉吟片刻,难道语气中多了些敬意:“王大人,此事乃是顾家家世,你如此费心竭力,倒让我等惭愧。”   王先生摆手道:“阿南无需如此,我一向最佩服顾侯的忠义,当年顾家之事我未能帮得上忙,心里已然愧疚,能为顾家平反做些事情我在所不辞,何况若能扶持一位西秦皇帝,将来西秦与大周的边境也能安定些时候,也算是于国于民有益,我身为大周官员,食大周俸禄,自然是义不容辞,也不算单为了顾家,阿南也不必太过挂怀。”   王先生说的大义凛然,王南不由得对他肃然起敬,连红姨也微微动容,“那就有劳王大人了,若有朝一日顾家平反,王家便是顾家的恩人,我一定会念着王大人的好。”   王先生摸着下巴上的一绺小黑胡,那高人的模样看的来哥儿很是气不顺,“阿爹,你还是说说你的计划,别是又出什么损主意。”   王先生瞪了来哥儿一眼,这个儿子真不贴心,关键时候总是拆他的台,他记得从前这个儿子可是非常崇拜他,怎么来了晋阳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王先生却忘了,来哥儿并不是来晋阳变的,而是在见了红姨之后才变的。但面对王南和红姨同样期待的目光,王先生还是将他的计划一一道来,正如他所说的,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不容易。   姜云浅给月艾安排好足够她做到半夜的活后,就过来听几人说话,一进厅里,就见四人八只眼睛都落在她的身上,倒有些不安起来,“你们做什么这样看我?”   来哥儿起身道:“姜二小姐,听说你会做很多药,可有让人几日就瘦几十斤的?”   “会倒是会,来哥儿要这药何用?你瞧着也不胖啊。”   姜云浅看来哥儿,不但不胖,因前些日子受的苦,他整个人都瘦了几圈,虽然不至于脱相,可真是瘦的可怜,怕是还要好好养上一阵子才能恢复过来,怎么就想要瘦了?还真不知道怎么臭美好了。   王南和红姨知道姜云浅能配出很多奇奇怪怪的药,倒没任何怀疑。来哥儿虽然知道姜云浅会医术,却没想过她的医术会如此神奇,听姜云浅说会,来哥儿还不敢相信,倒是没注意姜云浅不赞同的目光,看向王先生的目光又充满了崇拜。   其实在来哥儿心里,他的这个阿爹向来都是云淡风清的,无论多大的事儿,见了人都能笑眯眯的,好像天塌下来都不担心的样子,若不是见了他面对红姨时的失态,他还真不知道自家阿爹也有让人不齿的猥琐一面。   如今说起正事,王先生又回到从前那般运筹帷幄的模样,使得来哥儿再看他时,眼中的崇拜再次回归,“阿爹,姜二小姐会配药,那咱们接下来就按您的计划实施吗?”   王先生得意地再摸着小黑胡,对姜云浅道:“那就有劳姜二小姐了,此药越快配好越好,回头事成还要记上姜二小姐大功一件。”   姜云浅虽然疑惑,可看王先生一副高人模样,还有王南等人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模样,还是决定待会儿私底下再问王南好了。   ☆、第328章 自己媳妇儿自己疼   ‘送’走王先生,王南将门好好地关上,又在有可能被翻过的墙根底下放下各种坛子罐子,若有人翻墙而过就会踩到,到时发出声音他也好知道有人进了院子,不然王先生没事就翻墙,哪天再摸到红姨的屋子里了。   来哥儿就在一旁瞧着,不时再搭把手,他也不愿意阿爹做出这种翻墙的举动,做好之后姜云浅去看月艾,见她做事还是挺认真,没多大工夫已经将药材磨好了一半,而且磨的也够细致,让姜云浅想找麻烦都找不到,叹了口气,又去装了不少药材放在月艾身边,“这些药材不急着用,明早磨好就成。”   月艾因见着姜云浅而露出的讨好笑容就僵在脸上,原本那些药材就够她磨到半夜了,姜云浅又拿来这些,说是不急着用,但事实却是她一晚上恐怕别想睡觉了。   又不敢反驳,只能在心里暗骂:丑人多做怪,她一定是嫉妒我貌美如花。   姜云浅知道月艾心里不定怎么骂自己,也不在意,前世月艾虽然没能在身体上折磨她,可在精神上却没少让她难受,若不是她自己争气,在医术上让陈家更上一层,又能得陈老太太的欢心,恐怕这个正室都不定被小妾欺负到哪里了,所以欺负起月艾她也完全不会愧疚。   天色也晚了,姜云浅回屋睡觉,临走时还不忘跟月艾强调一下,这些药材真不急,明早磨好就成。   月艾笑吟吟的送姜云浅离开,回头瞅着药材眉头就解不开了,她都不知自己能否活着弄到胭脂的配方,虽然心气儿是高,可她毕竟才是九岁的女孩,若不是阿娘太笨,怕被做不了几日就被赶走,她也不至于自己过来,如今瞧着姜云浅对她好似防备很深。   难道是怕她抢了三儿?月艾想着眼前一亮,女人最是敏感,女孩子也是一样,既然她都那样担心了,想必不是空穴来风,或许三儿真在她面前表现过对她的好感,若真那样,她得胭脂配方可就容易多了。   三儿不比二儿,傻头傻脑的,虽然平时瞧不出来,可说话做事都透着傻气,若能找着机会哄哄他,说不定就能把胭脂的配方给她了。   越想心里越得意,那堆的要跟小山似的药材磨起来也不觉得费事了,而且,月艾还有意将这些药材的模样记下,想着回头去药铺里打听一下,说不定这些药材就是配制胭脂的主药。   姜云浅起床时,天还没大亮,见厨房里还透着微弱的灯光,想来是一夜都没熄过,进来就见月艾坐在一张长凳上,身子却趴在旁边平日用来放菜的桌子上,脚还蹭在药碾上,而药碾里还放着磨了一半的药材。   桌子上还放着几只装着磨好的药粉的口袋,一晚上时间,月艾磨出几小袋药粉,都分开放在口袋里。   而在一旁还散放着一些姜云浅昨晚抱过来的药材,不多,却让姜云浅有了发难的理由。   姜云浅进来后用力清了清嗓子,月艾一惊醒来,赶忙将脚放在地上,诚惶诚恐地给姜云浅见礼:“少夫人早。”   姜云浅指着冷灶沉声道:“月艾,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没有生火做饭,药也没有碾好,虽然我说过药材不急着用,可你瞧瞧这天色已经亮了,你却没有做好该做的事,你说我该不该还留下你?”   月艾握紧小拳头,这时候她也看出来了,姜云浅还真就是故意为难她,谁让她天生丽质呢?正气恼着,想着是干脆豁出去不要配方而反抗呢?还是继续忍气吞声,就瞄见厨房外面一闪而过的衣摆,月艾哽咽道:“少夫人,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实在是一夜没睡,困的急了才打了个盹,奴婢这就做饭,药也会尽快磨好,请少夫人不要饶了奴婢这一回吧,要打要骂都由着少夫人,只求少夫人看在奴婢家里病的病,小的小,不要赶奴婢走。”   姜云浅心里好笑,就算月艾想要走,她还得想办法留下她,不好好折磨她,自己都气不顺,见她求饶的模样虽然可怜,姜云浅却生不出半点怜惜,谁让前世她就在这个表面良善的女人手上吃过不少亏。   姜云浅冷哼一声,也不搭理月艾,转身出了厨房,月艾却松了口气,姜云浅没再追究,就不会赶她再走,月艾心里也明白了,姜云浅其实留她下来很有可能是想要折腾她,也不知自己是哪里得罪了人,或许就是因为她这张美貌的脸吧?   将手放在脸上摸了摸,虽然经历了这段时间的磨难,可谁让她还青春靓丽,脸蛋更是漂亮细嫩的很,果然是让那个丑八怪嫉妒的发疯了。   月艾眼神中带了得意,虽然一夜没睡她也知道自己眼下定然是起了黑眼圈,但就是有那个自信要比姜云浅美上太多。   姜云浅在厨房外看到王南,昨晚因为太晚,还没问个明白,正好王南也起了早,她也好问问怎么回事,突然之前几人的神色就像解决了天大的问题,难道顾家平反有望了?   虽然对王先生的作为她不认同,但王先生的能力她却不会怀疑。   见王南还盯着厨房眼神中带着迟疑,姜云浅把脸一沉,“咋的?觉得我对她太苛刻了?”   王南摇头,低声道:“我知道你做事向来有分寸,你如此待她定有你的理由,再说就是个不相干的人,我又岂会为这事怪你?只是你可要当心,这丫头眼珠子乱转,一看就心眼多,你别吃了她的亏,若实在不成打发了就是。你若心气不顺,我替你收拾她。”   姜云浅听王南不问缘由的信任自己,心里一暖,“我知道了!你怎么着也是男人,对女人动手不好。”   嘴上说着,心里却想着:要不就如王南所说把人赶走算了,如今他们在西秦,事事都要小心,若是因为这个女人坏了计划就得不偿失。   王南心里想的却是:不知叫月艾的哪里得罪过媳妇儿,回头一定神不知鬼不觉地替媳妇儿报仇,媳妇儿那么心慈手软就是想要折腾月艾也未必狠得下心,最多就是欺负欺负她,可他的媳妇儿自己得疼着,不能给别人欺负。   王南想完,小霸王曾经的戾气便腾腾而起,虽然这些年因姜云浅的关系,他变了很多,可到底内心里还是那个人不犯我,我也犯人的顾南,更不要说月艾可能是得罪过他媳妇儿。   月艾做的早饭还算好吃,姜云浅却挑挑拣拣,想要挑出个错把月艾打发走,“月艾,你这包子是怎么蒸的?面都跟石头似的,这能吃吗?”   月艾畏畏缩缩地立在一旁,虽说她今儿蒸的包子瞧着是不那么好看,可蒸好她就吃了一个,味道还很不错,面也软软暄暄的,哪里像姜云浅说的跟石头似的?很明显姜云浅是在鸡蛋里挑骨头。   见月艾不说话,姜云浅又道:“你耳朵聋了?我问你话呢?”   月艾眼中含了一泡泪,欲落不落的样子,分外惹人怜惜,来哥儿虽然对这个眼珠子爱乱转的小丫头不喜,却也觉得姜云浅做的有些过了,忍不住开口:“弟妹,我觉得今儿的包子蒸的还不错,月艾还小,慢慢教就是了。”   姜云浅白了来哥儿一眼,“我们家又不是请祖宗回来供着,做不了事走人就是,我们花着同样请人的钱,为何要请个什么事都要我慢慢教的?”   来哥儿张了张嘴,想说当初也是她要月艾留下来的,他只不过是看不过眼说句公道话竟被姜云浅给呛声了,心里也不舒服,又怕姜云浅恼怒起来不讲理,真要赶他出去,这一屋子人也不会给他求情,干脆就拿了包子恶狠狠地咬一大口,吃的急了又被噎着,半天缓不过劲儿来,噎的脸红脖子粗,月艾却站在一旁不知所措,想要给来哥儿拿水又怕姜云浅怪她多事,眼神里倒是真的关心。   最后还是姜云浅给来哥儿倒盛了一碗粥,来哥儿大口喝下去才算是把噎住他的包子给顺下去,想到刚刚他也算为月艾出头,月艾却因为怕姜云浅怕罪而无视他被包子噎着,连杯水都没送上,心里就发堵,瞪了月艾一眼,“什么破包子蒸的?”   月艾瑟缩一下,垂下头紧咬着下唇,王南吃着包子,喝着粥,再来口小菜,吃的倒也美滋滋的,边吃边道:“差不多就行了,就不怕月艾恼了你们,在饭里下毒?”   虽然王南话说的状似无心,再配上他有些呆傻的模样,让人听了也不会太往心里去,可月艾却吓的‘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朝姜云浅直磕头,“少夫人明鉴,就是借月艾两个胆子,月艾也不敢做在饭里下毒的事,您可莫要听三公子的话,月艾冤枉。”   姜云浅却吃惊地将小嘴大张,“月艾你这么大的反应,不会真在饭菜里下毒吧?你看你这年纪若不想卖身为奴,又有谁家愿意请你做事?我好心留你在家里做事,你可不能做这种没良心的事。虽然我有时待你是严苛了些,那也是为了你好,若你不早早地学会做这些,将来就是到了别人家里恐怕受的苦比这还要多。”   ☆、第329章 什么样的阿爹养什么样的儿子   月艾就觉得自己是说不清楚了,只能不停地辩解自己不会做出下毒这种缺德的事,姜云浅却说什么都不肯再动月艾做的早饭,还瞪了王南一眼,“就知道吃,也不怕被毒死了。”   王南嘴里刚咬了一口包子,动作僵住,许久才将包子吐出来,苦着脸对姜云浅道:“媳妇儿,我不是中毒要死了吧?我若真被毒死,你可不能改嫁!”   姜云浅‘扑哧’一声笑出来,“行行,不改嫁。”   月艾见姜云浅笑了,心里松了口气,见包子还有很多,上前抓了一个张口就咬,边吃边对姜云浅道:“少夫人,您看啊,包子我自己都吃,没毒。”   姜云浅却翻了个白眼,“你现在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到主人的饭桌上抢吃的,谁教你这么没规矩的?行了,我看了,我们这种小门小户可供不起你这祖宗,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吧,这两日你在家里做事,本应该给你些工钱,可你卖丢了那许多胭脂,没有找你赔已经算我心情好,工钱就别想了,收拾收拾就走吧!”   月艾手上的半个包子掉到地上,见姜云浅说的坚定,绝对没有转圜余地,红姨又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来哥儿刚因被噎对她不满,只剩下王南貌似刚还替她说过一句好话。   月艾对王南道:“三公子,奴婢会好好做事,好好学规矩,你就说句话,让少夫人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王南苦着脸,看向姜云浅,“媳妇儿,要不就留下吧,回头找着合适的再赶不迟,不然家里的衣服脏了还要你动手洗,我心疼!”   月艾咬着下唇,真不明白别人眼中傻呆呆的三儿,竟然是这么疼媳妇儿的人,瞧这话说的,虽然人傻点,嫁这样的男人可就是有福气,她怎么当初就没在晋阳,不然也不会为了胭脂的配方如此麻烦。   姜云浅却疑惑,王南之前还怕月艾留在家里让自己生气,怎么就突然要留她下来?虽然不知王南是怎么想的,但以她对王南的了解,月艾要倒霉了。   最终,姜云浅想要借题发挥赶走月艾的打算落空了,但月艾在这个家里的日子却更加艰难起来。   本来就对她爱理不理的来哥儿更不待见她,姜云浅没事还会继续找找她的毛病,王南虽然明着没难为她,可不时打翻一个水桶弄湿她的衣服,或是不小心打翻一个菜盘将菜扣在她的头上,又或者几次碰倒晾衣架,把她辛辛苦苦洗好的衣服碰到地上,让她不得不再重洗。   月艾都默默地忍受着,这样一比较倒是从来不拿正眼看她的红姨更和蔼可亲一些,但那疏离冰冷又淡漠的目光却让她连在红姨面前表现一点凄苦都不敢。   姜云浅很快就将能让人迅速瘦下去的药配好了,得知王先生的计划之后,姜云浅这副药配的可是药效十足,那效果绝对会让女子趋之若鹜。   王南就想着,等回到大周,再拿回珍珑阁之后,他一定要把这个药放到珍珑阁里卖,当然药效就不能太有良心了,一个月瘦上五六斤刚刚好,瘦的太少效果不明显,吃药的人会对药效置疑,瘦的太快了,人都瘦下来了谁还买他们的药?   跟姜云浅一说,姜云浅是无所谓的,前世这个药在大周卖的并不是太好,毕竟大周的女人都喜欢胸前有肉,这种能让人瘦下来的药,人是瘦了,胸也没了,最是让女人不能容忍,还不如陈家私房菜里的木瓜丰盈汤卖的好呢。   不过,王南喜欢卖什么她都无所谓,反正也不会赔钱,爱卖就卖吧,卖的不好他也就会放弃。   王南得了药后在一个夜晚带着药离开,姜云浅担心了半宿,天亮时王南回来倒头就睡,姜云浅知道他一夜没睡,也没舍得叫醒他,有什么话等睡好了再说,人只要回来了就说话计划进行的很顺利,可连着几日王南都晚出早归,姜云浅也一直没有机会问。   好在王南走的晚,回来的早,即使是住在一个院子里,月艾也没有发现王南夜里是不在家的,只是对他突然就开始嗜睡有些疑惑,哪有人成天见的睡啊?   可三儿从来就表现的与常人不同,月艾也没太多想,只当他这也是老毛病,时不时就想去三儿的屋子表现一下她的知冷知热,却每次都被姜云浅拦在外面,月艾心有不甘也无可奈何。   姜云浅心里为王南担心,看月艾没事过来献殷勤就更加不顺眼,平日更是变本加厉地找她麻烦,月艾虽然表面顺从着,可一到外面就愁着眉头,让人看着就好像受气的小媳妇,不多日子就传出三儿新娶的媳妇是只母老虎,因自己长得丑就怕三儿被人抢了,就对美貌的小丫鬟动辄打骂。   一时间,整个晋阳城都在传着三儿媳妇的凶名。姜云浅知道时是因为她每次上街都会被人指指点点,开始时并不知道这些人在说道她什么,还小小地担心了一把,就怕他们的计划被人知道,可仔细听过几次之后,她才算弄明白了,原来都在骂她如何如何苛待丫鬟。   姜云浅撇撇嘴,反正这些人又不知道她是谁,就苛待了又能怎样?既然月艾想要让人都知道她苛待于她,那她还真就苛待了,之前那些小动作实在是太不够看了。   姜云浅认真地回想,当初在陈家时月艾是怎么对待下面的丫鬟的?想啊想,还真被她想到了,陈家是医术世家,最不缺的就是各种药物,她记得有很多刚研制出来的药没人试时可不就是看哪个丫鬟倒霉就拿哪个丫鬟试?当时她是于心不忍,还为此劝说过陈百味,可谁让她人微言轻,陈家的药又不能不试,到最后也没能帮到那些丫鬟什么。   姜云浅记得当初提出拿府里下人试药的可不就是这位美貌娇艳的月艾夫人吗?既然前世她能拿陈府的丫鬟试药,她为何不能拿月艾试药呢?   虽然那是前世发生的事,用在这一世的月艾身上就会显得她很无辜,可那些陈府的丫鬟不也同样无辜?有多少没挺过药效而丧命的?姜云浅虽然知道的不详细,却也听说过一二,而提出这个意见的月艾才是最坏的人。   而月艾比那些丫鬟可要幸运的多,那时陈家试的很多药都还在研制阶段,谁也不知吃过后会是怎样的结果,而如今姜云浅配的药却是被多少人试过、效果完全有把握的药了,至少月艾会遭受到怎样的痛苦姜云浅心里都有谱。   回到家里,姜云浅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即使知道月艾就在窗子那里偷偷地看着,姜云浅还有意将每一步都演示的很仔细,就怕她没能看真切,有些步骤略繁复的,姜云浅甚至还要示范多次,绝对保证月艾不会漏掉每一步骤。   做好之后,姜云浅貌似满意地将制好的药丸拿在眼前,嘴里喃喃自语:“这就是能让人变得更美的药丸啊,真有三儿说的那么神奇吗?唉,不管真假先试试吧,反正三儿已经对我死心塌地,想来不会骗我。嗯,回头再给婆婆送一颗,要美大家一起美。”   说完,姜云浅状似将药丸吞下,而实际却只是做了个动作,药丸被她捏在手里。   月艾悄无声息地退开,却兴奋的有些发抖,她在这里这些日子,忍辱负重的容易吗?不就是为了三儿家胭脂的配方,虽然到现在也没有半点头绪,却不想得到了更珍贵的东西。若是那个药丸真能让人变美,她可就发大了,这种药丸可是比胭脂值钱多了。   姜云浅在月艾离开后,吃了能解脸上疹子的药丸,又给红姨也送了药,吃过药后睡了一夜,再起来时就是姜云浅知道脸上虽然因吃药而起疹子,只要疹子一消了不会对皮肤有任何影响,但这些日子一摸脸都磨手,姜云浅都不想多摸一下,如今疹子没了,摸着还真是光滑细嫩的让人爱不释手。   红姨对着镜子摸着自己的脸,说不激动是假的,哪怕后来知道脸能治好,她也还是会担心留下印记,她自小就长得好看,最在意的就是自己这张美美的脸蛋,若是真毁了她不得心疼死?   好在姜云浅没有骗她,脸上的疹子一消去,人还是美美的,而且因为看多了丑陋的样子,变回原样后竟然会有种更美了的感觉。   红姨早起过来吃饭时脸上一直笑容不断,王南看着姜云浅滑滑的脸蛋真想上去摸两下,瞧着就有手感,就是一向最是端庄的来哥儿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果然还是美人更赏心悦目,他觉得自己对着变好看的姜云浅和红姨都能多吃两碗饭了。   王南敲了敲桌子,不满地对来哥儿道:“看什么看?那是我媳妇,要看你看月艾去!果然什么样的阿爹养出什么样的儿子。”   来哥儿愤愤地收回目光,可谁让他自家阿爹不争气,他想跟王南顶上几句都觉得底气不够。   ☆、第330章 还请你信我一次   月艾端着饭菜走进厅里,见到美美的红姨和嫩嫩的姜云浅,眼中的狂热即使是背对着门坐的来哥儿都能感受到,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随即再转回头心里却合计开了,这个月艾不会是有病吧?不然为何盯着两个女人都能看呆了?   姜云浅不悦地望着月艾,“月艾,还不快把饭菜端上来?”   月艾才恍然知道自己盯着红姨和姜云浅看是多么没规矩的事,忙低了头,却想着找机会回去就把这个药丸配出来,她想变得更美,还要用这种药丸赚更多的银子,就算不为了重振月家,她也要再过上人上人的好日子。   饭菜摆好,红姨摆摆手,“月艾,你回厨房吧,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了。”   月艾躬身告退,旧桌上的气氛便开始活络了。   来哥儿没见过最美时的红姨,此时见了,虽然不是倾国倾城的美貌,但眉宇间的一点娇媚之色,却会让大多数的女人望尘莫及,难怪阿爹会对她念念不忘,只这样的媚意他的阿娘是万万不及的,就是明知红姨大了他十多岁,他都难免会怦然心动。   而青春年少的姜云浅虽没有红姨历经风霜后的娇媚,却胜在粉嫩,娇好的肌肤白皙亮丽,一颦一笑间都能让人心情愉悦,想到一路上那个脸色腊黄的少年,虽然模样俊俏,却不及此时的明艳,还真是一白遮百丑啊,这样的姜云浅却是个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的小美人儿,尤其是在女人大多肌肤干燥粗糙的西秦,更显出她的鹤立鸡群。   王南一直盯着姜云浅傻乐,乐着乐着又不乐意了,“媳妇儿,回头出门咱们戴上纱,外面天越来越冷,别把脸给吹坏了。”   红姨‘噗’地笑出来,“三儿,你是怕我媳妇儿脸被吹着,还是怕她给别人看?”   王南也不尴尬,伸手握住姜云浅放在桌上的手,“我媳妇儿,只给我自己看!”   说完还朝来哥儿挑衅地扬扬下巴,来哥儿低头喝粥,假装没看到王南的挑衅,他也是看出来了,王南现在正是得意的时候,又是那性子,他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吃过饭,王南又回去补眠,可拉着姜云浅的手却没有松开过,无奈,姜云浅只好送他回屋,看着他躺到床上,姜云浅才道:“事情办的怎样了?也不知今年我们能否赶回大周过年?”   王南今儿精神十足,闻言很是坚定地道:“西秦皇上怕是活不过半个月了,若是顺利说不准真能赶回边城,但回京城过年却有些难。”   姜云浅倒不在意,“只要能回大周就好,边城也不错,只是不知王北哥和苏伯父一家如今怎样了,但愿老天保佑,他们都还能好好的。”   王南发了会儿呆,自小他就是无法无天的性子,在京城时无论闯出多大的祸,都有阿爹和大哥护着,即使是顾家家变,也是大哥带着他一路逃亡,什么时候只要有大哥在,他就没怎么动过脑子,如今大哥不在身边,他很多时候都不得不自己多想想,也终于明白,当初大哥为他付出多少。   而如今他都还好好的,大哥定然也是好好的!   王南坚定道:“我相信大哥和苏伯父一家都能逢凶化吉。”   姜云浅‘嗯’了声,显然她不如王南乐观,但又不想说丧气的话,既然大周的皇帝活不过半个月了,只要能拿到证据,顾家平反之日,王北和苏守澈一家也就算是安全了,该重逢的时候自然就会重逢。   王南睡了一会儿,下午的时候就起床,外面飘起了零星的小雪,天儿却不是很冷,今年的雪下的早,尤其是对于常年干旱的西秦,这场雪就更显得珍贵了。   连着午饭一块儿吃了,之后王南就腻在姜云浅的身边,晚上他不用再出去了,好些日子都没好好地陪在姜云浅身边,他腻起人来真是让姜云浅又气又想笑,无赖的样子真就没有变过。   外面的院门被拍的啪啪直响,月艾已经去开门。她琢磨了大半天,也没找到暂时能离开的办法,除非她真就不想在这里做下去。   可虽然得了能让人变美的药丸,她还贪心地想知道胭脂的配方,她总不能就用一个药丸赚一辈子的钱。   门被打开,人影一闪,从外面冲进来的人像一阵风似的就进了院子,月艾喊道:“你这人怎么回事?”   那人也不理月艾,对着屋子里喊:“三儿,三儿……”   王南正在姜云浅的屋子里腻着,听到声音后皱了皱眉,给姜云浅使了个眼色,姜云浅便从屋子里出来,见是个身材削瘦的青年,但一身锦服却显出身份不凡,但眉宇间有急色,问道:“这位公子不知何事?”   青年看了姜云浅一会儿,弯身施了一礼,唬的姜云浅忙向旁闪开,“公子何故施此大礼。”   青年起身后朝院子里看了一眼,见月艾在旁若有所思,便面有难色,姜云浅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将人让进了前厅。   月艾瞧着青年的背影呆了呆,总觉得这人好眼熟,却又记不起在哪里见过,脸上变露出好奇的神色。来哥儿在门前清了清嗓子,“月艾,没见着来客人了?都不知道去沏壶茶来。”   月艾惊醒,跑去厨房烧水,很快便沏了壶茶,端着送到前厅,进来时就见青年与王南坐在上座,姜云浅和红姨侧座相陪,本来王南与青年似乎在说什么,见到月艾进门便都住了嘴。   月艾将茶给众人斟上,退在一侧等候吩咐,姜云浅看了一眼,不悦道:“我们与客人有话说,你下去吧!”   月艾虽有些不愿,却又不能违命,退下之前又看了青年两眼,眉宇间越看越是眼熟,只是这样清俊富贵的男子,若是见过她会忘了吗?   见月艾退下,姜云浅去将厅门关上,青年却盯着大门发了会儿呆,对王南道:“月家的小姐怎么会在你家做丫鬟?”   “哪个月家?”几人俱是一愣,问完王南恍然,“你说的是依附慕容家的月家吧?想不到她竟是月家的小姐,我只当她叫月艾,却未想到她竟是姓月的。”   姜云浅倒是知道月艾姓月,却不知月家是怎么回事,闻言看向王南,王南道:“月家一直是依附慕容家的皇商,暗地里为慕容家做过很多坏事,只是在两年前月家不知何故被西秦的皇上降罪,不但丢了丢了皇商这个招牌,连家产也被族人分刮一空。而慕容家也因势力大不如前而没能将月家救下,自此后月家便中落了,连月家的家主和家人都一并失踪了。”   “而如今传言不知所踪的月家小姐却出现在你们家里,还真是耐人寻味。”青年转动手上的扳指,见姜云浅看向自己,对姜云浅笑笑,“不知姜二小姐考虑的如何?”   前世与月艾多次明争暗斗,姜云浅虽然输的一败涂地,却从未想过月艾竟然会是这么大的来头,一时有些发呆,被青年问起时才记起正事,不禁为难道:“辰皇子,虽说你一片孝心感人,可我也确实无能为力,先不说贵国陛下中毒日久,我也没有办法亲自为他诊脉,他中的是什么毒我都不知道,又谈何救治?而且,我身为大周人,身份本就敏感,就算为陛下他配了药,他敢吃吗?一个不好,就是我们这些人也别想安全地离开西秦。”   辰皇子听后沉默片刻,对姜云浅道:“我倒是可以安排你去替父皇诊脉,只要你尽力为父皇解毒,即使治不好,我也会保证你们能安全离开大周,也会遵守约定将慕容家与贵国太子勾结一事的证据交给你们。”   姜云浅听后没有立即答应,而是看向王南,王南对辰皇子道:“你说的倒是轻松,只是如今皇宫里各位皇子的势力都在,你从前又是个不管事的,手上能有多少兵力?如何能保证浅姐儿进了宫就能安全出来?即使是得不到慕容家与太子勾结的证据,我也不能让浅姐儿去冒这个险。”   辰皇子闻言笑道:“若说以我之力保证姜二小姐的安全确实是勉强,可你也知道,这些日子有你和王先生暗中相助,我已完全得了父皇的信任,如今父皇手上的暗兵也已将兵权交给了我,只凭着这些暗兵,我就能掌控住局势。当然,世事无常,虽然我不能保证姜二小姐能够全身而退,但只要有我在,我定会护姜二小姐周全,顾南,我们也认识了这么些年,你对我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王南还在犹豫,姜云浅却起身道:“辰皇子可要记得今日承诺,不论我是否能解贵国陛下的毒,慕容家与太子勾结一事的证据都要交给我们。”   辰皇子点头,“我当年在大周为质子时,与顾北也有些交情,顾南那时虽小,也时常见面,顾家于我也有照拂之情,这些年我虽回国,也会时常想起在大周时的日子,虽是远离亲人,但苦中有乐,与他们的友情是我今生最难忘怀的,顾南还请你信我一次。”   ☆、第331章 怎么变成这鬼模样?   说着,辰皇子从怀中拿出一个锦布包,打开,里面是一本手写的书册,还有几封信。   见到布包里的东西,王南激动的眼圈发红,看辰皇子时目光带着求证,辰皇子点头,“既然答应你了,不论事成与否,我都会尽力,这本册子里记载的就是这些年慕容家与大周太子之前的交易,而这几封信也是大周太子亲笔所书,想必顾南手上也应该有几封,真假与否一目了然。”   王南点头,他在西秦也有一年光景了,事情虽然没有完全查证清楚,也不是没有收获,太子写给慕容家的信他就截获几封,只是里面内容虽然有卖国之嫌,绝对会将太子扳倒,但却没有与顾家相关的,对顾家平反没有半分作用,王南才会和红姨继续留在西秦查证。   如今辰皇子送来的这几封信却都是太子与慕容家勾结的证据,从如何设计陷害顾家,到顾家被抄后,太子承诺,有朝一日他登基为帝,就将连着边城在内的五座城池送给西秦。   这些信件都被慕容家呈送给了西秦皇帝,也难怪王南和红姨从慕容五嘴里什么也没套到,而如今若不是王南与王先生找到辰皇子,并使计让他得到西秦皇帝的信任,他也不可能得到这些至关重要的信件。   辰皇子道:“若我留着这些信件,一旦大周皇帝驾崩,大周太子登基,这五座城池就是西秦的,但如今为救我父皇一命,我愿用这五座城池来表达诚意,无论你是否能解了我父皇之毒,这份情我都领了。”   见辰皇子说的动容,姜云浅叹口气:“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再拒绝就有些不尽人情,何况你的一片孝心也真的感动到我了。”   王南还想再劝,姜云浅朝他安抚地笑笑,“我相信辰皇子的为人。”   王南沉默片刻对辰皇子道:“想不到你人瘦了,不但口才变好,这身皮相也够唬人,真难想像一个月之前你还胖的走路都喘。”   辰皇子羞涩地笑笑,“这还要多谢姜二小姐的瘦身药,不但让我去了多年的心病,身子也轻便了许多,只是被父皇误会我是因在他的床前侍疾累瘦的,却是惭愧的很。”   姜云浅也听王南说过瘦身药是给辰皇子服用,目的自然就是让他急速瘦下来,而显出他为西秦皇帝的病茶饭不思和辛劳。   而此时见他满面愧色,姜云浅却没有觉得他这人虚伪,只是想着这样清俊贵气的青年,没瘦之前会是什么模样,只可惜那时她没见过辰皇子,不然两下对比才会让人惊奇。   辰皇子得了姜云浅的应允,又说了西秦皇帝的症状后便回去安排,眼看父皇的毒越来越深,再不解就来不及了,便约好明日晚间由王南带姜云浅过去,他亲自带他们进宫解毒。   姜云浅倒是准备了不少东西,既然西秦的皇帝能在自己的宫里中毒,而到了如今都没查出是谁下的毒,她就不信任西秦皇宫里的药材,谁知道里面有没有被动过手脚,西秦皇帝那身子可禁不起再中一次毒了,所以只要她认为有可能用到的药就都带上,整理过后倒也不多,毕竟都是她经过提炼的药粉和药水,一点点用处就很大,完全不用像各种药材一样大袋大袋的带着。   天黑之后,姜云浅牵着王南的手,两人并肩出了家门,月艾听到声音出来,见他们并肩出门,故作关心地问道:“三公子,少夫人,你们这是要出门?”   姜云浅睨了她一眼,“出门还要向你禀报不成?”   王南不耐烦地道:“媳妇儿,快走,再晚好吃的都让他们吃光了。”   姜云浅嗯了声,对月艾道:“晚上也不用给我们留门了,我与三儿吃过饭就在朋友家中留宿。”   月艾听了一阵激动,关上门后脸上也忍不住的笑意。她这两日倒是安静的很,姜云浅又没心思来折腾她,她就在厨房里仔细回忆姜云浅那日制作药丸的过程和各种药量搭配,可毕竟回忆不及亲自动手,她都怕日子久了把药丸的制作方法给忘了,当然还是自己做了放心。   只是一直担心姜云浅本就看她不顺眼,再被她知道自己偷学了药丸制作,过后再整治她,今晚她出门可不是最好的机会?至于说红姨,到了晚上就不会出门,来哥儿也不会去制药的房间,除了姜云浅她还真不担心别人。   机会难得,月艾等红姨和来哥儿都睡下后就钻进制药房间,她每日都在这里帮忙,对药材的摆放都是熟悉的,按脑中的记忆,将药材都找齐了,月艾一样样的搭配好就放到药罐里煮着,如今天冷,又刚下过雪,屋子的门窗都紧闭,她也不怕药味会传到红姨和来哥儿的屋子。   按着那日姜云浅的步骤,当月艾把药丸配好之后,十几个指甲大小的药丸被摆在桌上,月艾止不住的喜悦,想到红姨和姜云浅在吃过药丸后就变得光洁娇美的模样,她本就比姜云浅长的好看,只是皮肤差的太多,若是吃了这个药丸可不是比姜云浅变得还要好看?   月艾怀着对美貌的期待,拿起一颗药丸,以神圣的心情将药丸吞下,就等着明日早起看到镜中那个美的让人惊叹的美人儿。   将剩下的药丸找了个瓷瓶装好,藏在身上,这样也就不怕被姜云浅发现了。收拾好之前弄乱的东西,直到她认为没有任何破绽了,才回到屋子躺到自己的床上等着奇迹发生。   不时摸摸脸蛋,却没有发现任何改变,难免会有些不安,就怕她记错了步骤再没了药效,又或者是改变了药的效果。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起床做饭的时候还在想着这件事,可用手摸着脸上真没有什么改变,还和往常一样,虽然健康却不如姜云浅的小脸那般嫩滑,瞧着都透着干净。   可月艾的厨房里没有镜子,倒了盆水也看不真切,见来哥儿起床在院子里打拳,便几次有意无意地在来哥儿面前晃过。   那日姜云浅和红姨一夜之间变美后,月艾可是瞧着来哥儿看她们的眼神里带着惊艳,可是比镜子还要好用。   可月艾在来哥儿面前绕了几次,来哥儿也看了她好几眼,却完全没看到半分惊艳来,甚至还略有不耐,到最后更是直接道:“月艾,你无事可做了?”   月艾见来哥儿眼神越发冰冷,也不敢在他面前再转,回到厨房继续做饭,直到红姨起床了,月艾又在红姨面前绕了几次,红姨道:“月艾,待会儿吃过饭就去煮包药茶来,就是用红绸布包着的那罐子里的。”   月艾知道家里都好喝个药茶,她也跟着喝了不少,不但味道好,据说喝了对身子也有调理作用,尤其天冷后喝的那种药茶,她喝过几次后手脚冰冷的毛病就缓解不少,所以红姨吩咐后,月艾就去将药茶煮上。   吃过饭,红姨喝过药茶回屋,来哥儿又到院子里打拳,自从肋骨好了些后,姜云浅也说过一般打拳不会再让伤势严重,来哥儿就恢复打拳的习惯,即使不如在京城时那般卖力,好歹也要活动一下身子,免得都僵硬了。   月艾坐在厨房的小凳上,天冷了下来,她住在厨房里也有些冷,这种药茶对她来说可是好东西了。   只是她昨晚吃的药丸,这都过了一夜多了,怎么还没效果?她可是记得姜云浅和红姨吃过后,第二日早起就变美了。   还是说这种药丸只是针对那些本来就长得很丑的人,她原本就够好看,效果不明显?还是说她长得好看,一颗药丸不够用?   月艾越想越觉得是这个原因,干脆又拿了个药丸吞下去,吃完了过了许久还是没有反应。   月艾一边喝着药茶,一边又是得意又是失落,不过能变美是肯定的,虽然因为她已经够美所以没有效果,但对于那些原本就长得丑的可是很有用,回头再找个丑八怪试试,真有效果了就做出来卖,肯定会赚好多好多。   想着想着,又想到前日来的那个青年,瞧着还真是眼熟,可她都想了两天了,还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呢?   看太阳已经爬起老高,冬日难得的暖阳,月艾就想去照照太阳,姜云浅不在家的日子她也轻松不少,至少不会有人没事就喊月艾这样、月艾那样!   来哥儿还在院子里打拳,月艾不敢打扰他,就搬了椅子坐在厨房的窗下,日头正好,裹着棉袄的月艾被晒的昏昏欲睡,半睡半醒时就听到来哥儿一声惊叫,整个人就被吓精神了。   来哥儿满脸惊恐地指着月艾,“你,你,你,怎么变成这鬼模样了?”   月艾顿时吓的不轻,慌忙伸手摸脸,竟摸到疙瘩溜秋的一张脸,这还是她那张虽然不够细腻却胜在健康精致的小脸吗?这让她往后要怎么出去见人?   月艾一时受不了这个打击,尖叫一声,翻着白眼就昏了过去,昏过去之前还在想着:难道那药是能让丑人变美,让美人变丑的吗?   ☆、第332章 这都是随根儿   姜云浅与王南坐在西秦皇帝寝宫外殿的角落里,尽量让自己不那么引人注意,听里面宫女太监忙而不乱的声音,见太监宫女们有条不紊地进进出出,果然皇宫里的人比大户人家的下人规矩学的好,遇到这么大的事都能如此沉着。   辰皇子在病榻前又整整侍候了一夜,西秦的皇帝上吐下泻整整一晚,那小身板想来也禁不住再折腾了。   瞧着该折腾的也折腾的差不多,姜云浅写了张温补的方子,让人去按着方子上面写的炖了锅粥来,辰皇子亲自端了进去,服侍他父皇将粥喝下,姜云浅隐约听到西秦皇帝沙哑着嗓子对辰皇子说着无力却略显激动的话。   知道西秦皇帝的毒解了,姜云浅看向王南,也不知这西秦皇帝毒解了,会不会再想到他们,若是为了西秦利益和那五座城池想要将他们留在西秦,他们还真就走不了了。   不过话说回来,太子与西秦来往书信确实是关键证据,但那五座城池怕就是个口头人情,太子显然也做不了皇帝,即使答应西秦五座城池又如何?当不了皇帝说再多也是白搭,西秦皇帝又不傻,拿没什么希望的城池换自己的命,这笔买卖划算的很,最后又能因此事交好到未来的大周皇帝,怎么看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辰皇子出来时满面疲色,一夜没睡,又近身服侍西秦皇帝用药及清理,平日就养尊处优的人自然熬受不住,但配上他消瘦的身形,却有几分让人怜惜,姜云浅真无法想像没服用瘦身药之前,他据说有如今三个的宽窄。   甚至她很好奇辰皇子这般突然就瘦下来,被撑起来的皮是否恢复的好呢?即使姜云浅对自己的瘦身药很有信心,人瘦下来也不会显得太突兀,但前提也是人胖的不那么离谱,瘦掉两个自己,那曾经得是多伟岸的人啊。   辰皇子满面喜色,却不是假装出来的,可见他这人还算至孝,在他心里父皇的命比皇位重要,不过经此一事后,辰皇子在西秦皇帝心中的份量也加重了,比那些在这个时候只知争权的皇子更有胜算。   而姜云浅观辰皇子面相平和,又不是那种好起战端之人,若是有朝一日登基为帝,于大周和西秦的百姓来说都是幸事,百姓们最怕的就是战争,那种颠沛流离的生活谁也不愿意过。   辰皇子对姜云浅一躬到地,“辰在此谢过救父之恩。”   姜云浅还礼,“辰皇子客气了,我们不过也是各取所需罢了。”   辰皇子却不介意姜云浅的撇清关系,顺便提醒他不要忘了之前的承诺,对姜云浅笑道:“父皇已然清醒,如今要见你一面,你可随我过来。”   姜云浅看王南,王南握紧姜云浅的手,辰皇子淡然一笑,“顾南,你尽管放心,我好歹也是一国皇子,还晓得一言九鼎。”   姜云浅安抚地拍拍王南的手,“放心吧,我不会有事。”   王南却说什么都不肯松开姜云浅的手,辰皇子无奈,只好让二人一同入内,西秦皇帝斜靠在龙床之上,脸上虽然还是没有血色,却比昨日的姜黄色好了很多,人也清明了。见姜云浅和王南携手而入,也没说什么,只是道了声:“赐座!   有太监搬来两把椅子,姜云浅和王南坐下,辰皇子坐到西秦皇帝的病榻边边上,伸手为他揉着前胸,姜云浅说过这样可以为他活血化淤,助药力化开。   西秦皇帝望着辰皇子,满眼欣慰,之前他一直不怎么太留心这个嘴和眼睛就剩一条缝的儿子,想不到人瘦下来却是如此丰神俊朗,很有他当年的风采啊。   最重要的是,就在他中毒之后,别的儿子都在忙着争权夺势之时,这个儿子却每日都在床前尽心侍候,短短的时日就瘦成这样,他瞧着都心疼了,暗自后悔从前怎么没发现辰皇子是这般至孝的孩子。   而且还为他请来能解毒的高手,这份孝心却是别的皇子所没有的,越看到辰皇子的孝,就越能让他无法忘怀自他毒发之后就几乎不再露面的其余皇子,虽然这孩子是稍显软弱,可只要他为他将一切都打点好,即使不能有所作为,做个守成的皇帝也不难。   西秦皇帝眼神闪了几闪,便恢复平静,若真要怪也不能都怪儿子们不孝,他当年不也是这样,可见,这都是随根儿的。   朝姜云浅温声道:“听辰儿说,你们是大周朝人?”   姜云浅称是,西秦皇帝又问:“前两年我倒是听说大周出了一位医术惊人、妙手仁心的姜二小姐,想不到大周朝还不单有一个姜二小姐,云爱卿的医术怕是比起姜二小姐也毫不逊色吧?实乃是大周之福,若我西秦也能有如云爱卿这等医术高手,朕也不必再为那些乱臣贼子的忧心了。顾家能得你这等贤媳,也是顾家之福,辰儿既然答应将大周太子与我国的书信往来交与你,此事朕也不会反悔,想来你们也无心在晋阳多待,过几日,朕就派车马护送你们回国,将来若是得便,你们小夫妻来西秦做客,朕定当好好备下水酒款待。”   “多谢陛下美意。”姜云浅知道辰皇子并没说破她的身份,又或者告诉了西秦皇帝她的身份,却因她岐王侧妃的身份而不好点明。   朝辰皇子略带感激地笑笑,辰皇子也回了一个了解的笑意,一切尽在不言中。   出了宫门,见到王先生负手而立,一身白衣飘飘多了几分出尘之气,若是不熟之人定会被他高人气质迷惑,可看在王南和姜云浅的眼里,这人就有些装的味道。   但不管怎样,一块心病去了大半,只要顺利离开西秦,回到大周,把证据给皇上交上去,顾家平反便指日可待了。   姜云浅和王南都觉得天更蓝了,云更白了,刚下过雪的空气也清新的让人陶醉,王南道:“媳妇儿,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十指交握,却是对未来的期望。   红姨收拾东西的速度很快,来西秦有一年多了,虽然东西看着不多,收拾起来还真不少,而这些大多带了西秦特色的东西,哪样都舍不得扔掉。可东西太多了也不好带在路上,红姨便发了愁,边往车上摆边斟酌着要带上的,可斟酌过后还是没舍得扔掉,在西秦用不了多少银子就能买下的,到了大周可就要翻好多倍,身为珍珑阁的前东家,红姨其实还是很会算计的。   红姨将东西装到车上,再回身收拾别的时,王南就将东西再悄悄地搬下来,在他看来没有多少用的东西就不要带了,轻车简从才能更快地回去,他实在是挂心不下大哥和苏家人,听姜云浅说起来时还好,他从心里对大哥就是有些盲目的崇拜,认为大哥就没有办不成的事。而如今知道要回去了,他对大哥的担心却越来越多。   红姨回身又搬回不少东西,刚被装满的车又空下来,忍不住瞪了王南两眼,她又岂会不知是王南又给搬走的?可这样搬来搬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想不要这些吧,又真是舍不得。   姜云浅见了好笑,上前道:“红姨,我看这些东西咱们就先不搬了,回头让辰皇子派了车队都给咱们送回去如何?”   红姨听了欣喜,她只是想着要走了,往后都不再过来,就忘了东西其实还是可以让辰皇子给送的,这回也不再管马车,回屋打了个包裹,里面只装了两身换洗的衣物,这样快马加鞭跑得才快呢。   王南不由得点头,他还真怕红姨固执起来非要赶上几辆大车。   最后还是姜云浅挑挑拣拣带了不少东西,都是路上能用到的,不然这大冷的天不准备好,路上再挨着冻了,虽然西北雨雪少,但天冷起来却半点不含糊,干冷干冷的,出去转一圈回来脸上就能冻裂出口子来。   吃的用的装了不少,估摸着能回到边城,至于回到边城后的事情自然就容易得多,若能找得到王北等人,自然有人会快马加鞭将证据送回京城,若是找不到王北等人,王南自己也能送信。   一辆马车整装待发,王南、王先生、来哥三人骑马,月艾满眼幽色地站在门前咬着手帕,到了此时她也明白自己这张脸是怎么毁的了,其实姜云浅之前教她做的就是普通的,没什么效果的药丸,可这种药丸一旦与药茶同饮就会让人身上起一层红疙瘩,疙瘩溜秋的比姜云浅和红姨脸上的疹子还要可怕,如今月艾真是不敢出去见人了。   知道自己是被姜云浅给戏弄了,月艾求着姜云浅给她解药,姜云浅却只是摊摊手,“解药我没有,你身为下人,却怀着偷主家秘方的心思,这一身疙瘩就当是给你的惩罚吧,不过你也不用难过,这身疙瘩也不会跟你一辈子。”   月艾心头一喜,只要疙瘩能解就好,她可不想这辈子都丑的让人见了就躲。   姜云浅诡秘地一笑,“这个药效也就十年,十年后即使你不去管它也会慢慢消失。”   ☆、第333章 毁容比要命还难受   月艾听了差不多已经绝望了,虽然她还年幼,才九的的年纪即使十年后也不过十九岁,可十九岁已经是老姑娘了,就她这一身疙瘩能在十九岁之前给自己找个如意郎君吗?若是找不到,十九岁之后,即使疙瘩消失,她也成了老姑娘,再想嫁人除了是找不到媳妇的老光棍,就只能给人做填房,她哪能甘心?   虽然是自己先存了不好的心思,但月艾还是心里恨透了姜云浅算计她,可再恨又如何?她还得求着姜云浅给她想办法,跪在地上抱着姜云浅的大腿苦苦哀求,“少夫人,奴婢知道错了,还求少夫人开恩,救救奴婢吧,奴婢下辈子就算是当牛做马也要报答少夫人的大恩。”   许久之后,姜云浅重重地叹了口气:“我这人也就是爱心软,虽然我没有解药,却知道一人会配制解药,不过这人行踪成谜,实在是难寻,你若能找得到他或许还能有救。”   “求少夫人为奴婢指条明路。”   姜云浅道:“在大周朝有一个医药世家姓陈,虽说陈姓家主因卖假药已经被查抄斩首,但据我所知陈家还有一位公子还活着,他的医术虽不怎么样,但制毒解毒的本事却非常人可比,只要你能寻到他,你脸上的毒就能解了。”   月艾皱着眉,“还请少夫人告知陈公子的下落。”   姜云浅略沉吟:“他的下落我还真不太清楚,可俗话说功夫不怕有心人,只要你不放弃,想来找人也不难。但有一句话还是要警告你,就算脸上的毒解了,不该存的心思还是不要存着的好,这次是遇到我心软,若换了别人可就不是这般小惩大诫了。”   月艾心里不服,脸上却装出一副乖顺,“奴婢谢少夫人提点。”   姜云浅等人出发了,月艾咬了咬牙,也弄了辆马车跟上,既然姜云浅没有想要她的命,即使跟上他们也不会再为难她,最多就是对她视而不见,而跟着他们一同上路总好过她独自一人去大周。   出了晋阳城,马车不过走了半日,就见到坐在马车挡在路上的慕容五。孤独的一匹马上,不似往常精心收拾过,慕容五满面的胡茬显得人也憔悴几分。   马上的王南轻声在马车旁说了几句,红姨推开车门从马车上走下来,对慕容五笑笑,“五爷别来无恙。”   慕容五也笑,笑的有几分凄惨,“阿红,你骗的我好惨。”   红姨笑得温柔,“只怪五爷是慕容家人,而我……是顾家人。”   慕容五怔忡片刻,点头道:“是啊,谁让我是慕容家人,而你是顾家人了?我对你的情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红姨垂头望着脚尖,不敢也不愿与慕容五对视,虽然慕容五一直表现着对她的痴情,可在她脸上起了红疹之后,不还是动摇了?而王南看姜云浅时的目光却从没变过,那把姜云浅如珠如宝一样疼着的眼神,完全与容貌无关。   红姨相信,就算当年的顾夫人也被毁了容,顾侯看她的目光也不会变,只可惜这样的顾家人她这辈子都无缘了。   慕容五叹了半天气,盯着红姨的脸不错眼地看着,他也知道这辈子是错过了这个女人,怪只怪他不知怎么就得了这种难言之瘾,想跟红姨说实话吧,又怕红姨会嘲笑他没用,半晌后才幽幽地吐出两个字:“保重!”   慕容五自认不是婆婆妈妈的性子,可就在红姨这件事上他就干脆不起来,最后也是知道无望了,才狠下心拨马要走,姜云浅却将他喊住:“五爷且留步!”   慕容五狠狠瞪了姜云浅一眼,他也知道坏事是坏在谁身上,不然一直都好好的,哪怕红姨是大周来的奸细他都不在乎,可谁成想自从这丫头到了之后,才会发生这许多让他始料未及的事,若还猜不透是谁使的坏,他这三十多年也就算是白活了。   姜云浅却不在乎慕容五的眼神,只是递了一只药瓶给慕容五,“我观五爷气色,乃是身有暗疾之色,这是我配的药,一瓶十丸,专治暗疾,五爷回头每日吃上一颗,保证药到病除,难言之瘾一扫而光。”   慕容五嘴角抽了抽,若之前还是怀疑,如今他就更加确定了,接过药丸,虽然狠狠地瞪着姜云浅,嘴上却道:“那就多谢了!”   说着头也不回地拍马而去,留下红姨在风中疑惑,“浅姐儿,慕容五得了什么暗疾?我怎么没听说过?”   姜云浅虽然能够暗示慕容五,却不好当着红姨的面把话说出来,只能支吾着道:“就是以往操劳太过,旧疾旧疾。”   红姨听了还是一脸茫然,但她与慕容五这辈子怕是再没交集了,何况慕容五也不是她心中如意郎君人选,也没有再多的关心。   马车在西秦颠簸了半个月,终于在腊月十八赶到了边城,望着边城巍峨的城墙,几人心中都各有感怀。   回望西秦,姜云浅问王南,“待为顾家翻案之后你有什么打算?有没有想过要灭了西秦为顾侯和夫人报仇?”   王南露出一抹苦笑,“挑起战乱容易,可报了仇又如何?只能让更多的人无家可归,百姓流离失所,若能天下太平,我宁愿放弃国恨家仇。”   “百姓何其无辜,若能安宁几十年,于两国来说都是幸事。”姜云浅点头,战争历来残酷,即使王南真有朝一日带兵报了家仇,死的却是成万千上万的兵士,遭难的是两国的百姓,初到西秦那些日子,见到的都是两国百姓和平共处,他们谈论的就是希望不要再开战,虽然顾家是因西秦与太子的阴谋被毁,但这个仇能不报还是不报的好,即使是报,也只能报了一半。   王南笑:“我知你心善,最怕的就是有人伤亡,虽不至于说看到猫狗受伤就会伤心落泪,但却一定会救治,我想若真起了战事,你会不会连我都不要了,去给边关将士治病?”   姜云浅还真没想过王南说的这些,不过想想还真有几分期待,看王南的目光就带着探询,“若我真那样做了,你会不会气我?”   王南将姜云浅拥入怀中,“不会,我会陪着你!”   语气坚定,让姜云浅有种无论发生何事,王南都能陪在身边的感觉,重生后就因前世今生不同而茫然的姜云浅,突然就觉得再也没什么好怕的,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有这样一个人陪着自己,她还需要为未来而担忧吗?   交了进城费,盘查的也不甚严,几人很顺利进城。因不知边城这里情况,几人也没敢过多打听,姜云浅和王南更是尽量改变装束,不想被人认出。   月艾也跟着几人进城,可实在是身上没有多少盘缠,也不可能像几人一样去住店,干脆就将马车停在巷子里,晚上就在车上挨着算了。   王先生去打探消息,回来时瞧着是满脸轻松,却难掩他眼底的一抹忧色。王先生道:“南哥儿,好消息,好消息,苏守澈那老小子高升了,上个月就调去京城任职,你大哥也与他们一道,只要我们将那些信件送回京城,顾家平反便指日可待。”   姜云浅和王南都很高兴,红姨也弯了嘴角,王南道:“多谢王先生仗义相助,既然大哥他们都去了京城,我们也别留在边城过年了,早些赶路还能早些回去。”   王先生点头,“南哥此言有理,我也正是如此打算,不过今日天色不早,我们还是等到明早再启程。左右路途遥远,也不差这一半日的。”   王南等人也是劳累了,尤其是天越来越冷,骑在马上两脚都要被冻僵了,还是再弄辆马车大家一起坐车里暖和些。路上再遇到露宿时,更是苦不堪言,多留半日准备一下东西也无妨。   红姨称自己年纪大了,就不去劳累了,就由王南和姜云浅出去买东西,来哥儿倒是想要跟着,却被王南硬给甩掉,他跟姜云浅这么些日子难得两个人单独在一起,可不想带上来哥儿碍眼。   姜云浅虽然知道王南的小心思,但来哥儿于她来说就是个外人,她也嫌带着碍眼。   东西杂七杂八买了不少,一趟趟带人送回客栈,月艾在巷口瞧着心里嫉妒,之前看王南是个傻的,她就觉得三儿是个值得嫁的如意郎君,别看人傻却疼媳妇儿。   如今知道王南不傻,这些日子虽然远远地瞧着,但王南那俊朗的模样越发让她看的如痴如醉,只恨她没能早些认识王南,这样的男人怎么就被姜云浅给遇上了呢?   王南若是看得上她,就算给王南做妾她也愿意啊,可手一摸上被毁的连她自己都嫌弃的脸,就算王南眼睛瞎了也不会看上她了。虽然姜云浅说是对她肖想她的配方的惩罚,但月艾就是认为,姜云浅是怕她这小模样被王南看上,才会算计到她毁容,虽然脸还没恢复,她还不想跟姜云浅翻脸,可一旦找着机会,她一定要弄死姜云浅,让她明白一个女人的脸不是说毁就能毁得的,尤其是她这样美貌的容貌,毁了她的脸,比杀了她的人还让她难受。   ☆、第334章 陈家公子会解毒   临近过年了,客栈的人并不多,有家的都急着赶回家里过年,而边城最多的除了边城的百姓,就是来往于大周和西秦的商人,如今年根底下,大多人都运了货回家。   月艾坐在自己的马车上,遥遥地望着客栈的方向又是伤心又是难过,虽恨姜云浅毁她的脸,更希望能找到陈家公子,即使她不相信姜云浅会没有给她解毒的药,也不是完全相信姜云浅会好心地告诉她实话,陈家公子能否解她脸上的毒还未可知,但只要有一线希望,她都不想放弃。   巷子前的路上人来人往,眼看要过年了,大家都在忙着备年货,大周朝与西秦过年的风俗虽有些差异,却也相差不多,月艾想着家中的阿爹阿娘,而她独自一人到了大周,虽说家里穷的都要揭不开锅了,但那里毕竟有亲人啊。   当初她怎么就听了阿娘的话想要偷什么胭脂的配方,如今好了,什么都没偷到不说,还给自己挖了个坑跳了进来。   陈文志前些日子过的跟过街老鼠似的,就怕被太子的人找到,整日东躲西藏,原本是想要逃到西秦去,可就在边城养伤的时候,听到太子倒台的消息,连原本失踪的苏家人和王北都被接去京城了,陈文志再走在街上,哪怕大摇大摆地招摇过市也没人多看他一眼,这种自由的感觉真是太好了,索性就在边城暂住了,一边想办法治好自己脸上的麻坑,一边赚钱。   虽然他逃亡时身无分文,但好在姜云浅给他留了些银子,别看前世他不学无术,到底出自医药世家,见识也非那些普通郎中可比,兼之重生后也发奋了那么久,医术还过得去,尤其是制毒解毒的本事,姜云浅都不敢说能及得上他。   陈文志便靠着自己制毒解毒使毒的本事在边城落脚,毕竟他医术有限,年纪还小,一般有病的人也不会想要请个小孩来看病,哪怕他整日打个医幡走在街上,别人最多就多看他一眼。   陈文志试了几日,见都没有开张,干脆就把医幡扔了,专挑人来人往的铺子门口守着,遇到一看就是大富大贵的人就给他们下一些轻易不会要命,瞧着就真像生了病却异常凶险的毒,回头等郎中们都束手无策时,他再登门给人解毒,一来二去不但得的诊金高,还轻松自在。   只是陈文志心里也清楚,这种事情少做几次还成,真要做多了就得换地方,不然用不了多久就得被人看出端倪,就他这小身板,还真不够人家动手打的。   这几日陈文志就盯上客栈里的一个行商,这人衣着华丽不说,那身形一看就是财大气粗,陈文志就想着年前再做一次,就可以好好地过个年,至于年后……陈文志想到远在家乡的陈老太,虽然太奶奶年纪大了,但毕竟是他还在的亲人之一,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孤独终老,等什么时候给她养老送终了,他再浪迹天涯也好。   陈文志在客栈里晃了几圈,也成功地给那商人下了毒,只等着什么时候商人毒发,他就可以去给解毒了。   闲着无事,见别人都在街上买了不少的年货,虽然他就一个人过年,但也不能冷冷清清,之前一直被关在太子府,过着非人的日子,好不容易自由了,他也不想太委屈自己。   出了客栈的门,就看到巷子口停了一辆马车,瞧着简陋了些,但好在能用,这时候要回乡过年的都回乡过年了,边城想雇一辆马车也不容易,他买的东西多了自己又运不回去。   而这辆马车既然停在客栈外面,肯定不会是住在客栈里的客人的,或许能雇来拉个脚,到时给几文钱就是了。   陈文志奔着马车走去,敲了敲马车的车厢,“有人吗?”   月艾正抱着膝盖坐在马车里昏昏欲睡,刚吃了两个杂面饼子,外面就飘来酒楼里的各种香味,她实在是馋的慌,干脆就让自己睡觉,这样也能好受一些。   听到有人敲车厢,忙从里面探出头,如今以她这副模样,还真不怕遇到拐子,结果就看到马车外面站了一个比她也高不了多少的小少年,小少年脸上虽然还有淡淡的麻印,却还能看出他模样有几分俊俏,若是没有这一脸麻印,也会是个翩翩小少年。   见陈文志在看到她一脸疙瘩时,不由得皱眉的举动,月艾更有些伤心,若是之前他见了她的模样恐怕只会惊艳吧?   压下心头的酸楚,月艾问道:“不知这位公子有何事?”   陈文志不愿看月艾这张让人反胃的脸,将脸别向一边,“我想要雇你的马车帮我运些东西,可好?”   月艾听了犹豫片刻就答应了,若是个大人她或许还会拒绝,但看陈文志与她也相差不多的身量和相仿的年纪,月艾却不像对大人那样防备,最重要的是她身上没有多少钱了,能赚一些是一些。   见月艾答应了,陈文志就跳上马车,倒没让月艾出来赶车,他这些日子在外可是学了不少东西,驾车也难不住他。   一路上买了不少的东西,送回家后又出来一趟,月艾也帮着搬了几次,陈文志原本是嫌弃她长得恶心,但瞧她动作还算麻利,倒是多了几分好感,也愿意跟她说些话。   月艾自变丑后人就自卑了,见还有人愿意跟她说话,竟然有些感动,又当陈文志与她年纪差不多,话也就多了起来,说着说着连自己的家世和如何中的毒都跟陈文志讲了,只是没讲她要偷胭脂配方一事,只说自己家穷才去做短工,姜云浅却因嫉妒她的美貌才对她下毒,听的陈文志脸色变来变去,不时盯着她满是疙瘩的脸,好似在寻找谁的影子。   月艾被盯的好不自在,若是从前她大可自傲地扬扬下巴,被看那也是因为她的美貌,而如今,她这一脸疙瘩自己瞧着都糟心,再被这样一个小公子看着,她越发的自卑了。   陈文志却好似看不到她的不自在,看了许久后越发确定他的猜测,不由得问道:“给你下毒的人可是叫姜云浅?”   月艾摇头,“那倒不知,不过我听别人叫她浅姐儿,或许是吧。”   说着眼前一亮,激动地抓住陈文志的手,“你认得她?那你可认得一位姓陈的公子?”   陈文志嫌弃地将手抽回,“你找姓陈的公子做甚?”   月艾抽泣道:“她跟我说想要解毒只能找到姓陈的公子,可我哪里认得啊?这茫茫人海到哪儿去找人?你说她这人心怎么这么狠?说是嫉妒我长得好看也不能下这般毒手。”   陈文志想的却是,就她前世对姜云浅做过的手脚,若换了他是姜云浅,别说只是毁了她的容,手段恐怕还要狠毒几倍,先毒哑了再说,省得她到处颠倒黑白,反正他是不相信月艾所说,到姜云浅家里只是为了做短工,这女人从来心就大,哪里会屈尊自己去给人做丫鬟?   但不管怎样,月艾前世也跟了他一场,虽然因这女人他做过不少错事,但最错的还是他自己,毕竟月艾虽然吹了不少枕边风,但不分是非的却是他,何况月艾还给他生过一个儿子,即使是不成器,也是他捧在手心里疼了十几年的,如今再想想,若当初好好教了会不会就成器了呢?   盯着月艾的肚皮瞧了又瞧,若这辈子他再把月艾娶回来,儿子会不会也回来呢?反正这辈子他一定不能让月艾太过溺爱那孩子,就算不能重振陈家,好歹也要平安长大成人。   陈文志推了推还沉浸在对姜云浅的滔滔恨意之中的月艾,“我就是姜云浅说的陈家公子,要不你给我做妾吧,只要你给我做妾,我就治好你的脸。”   月艾惊愕地微张小嘴,不敢相信她竟然如此好运,刚好边城就遇上能治她脸的人了?可给他做妾?月艾看着陈文志不满地嘀咕:“为何是做妾?你就不能娶我做正妻?”   陈文志靠在车厢板上,久久地盯着月艾,吐出两个字:“不能!”   月艾不甘地追问,陈文志却望着京城的方向,道:“我已经娶过妻了,难不成你还要我休妻再娶不成?”   在陈文志看来,月艾的脸就算是治好了,最多也就是个做妾的料,真让她做了妻还不得跟前世一样闹的家里鸡飞狗跳?他这辈子只想过轻松点的日子,若月艾不愿为妾,他虽然可惜自己这辈子跟儿子无缘,那也只能这样了,反正对她生的儿子,他心里确实是即期待又忐忑的。   月艾却不相信,“你才多大年纪就娶妻了?”   陈文志也不言语,原本只是敷衍月艾的话,这时却终于记起,这辈子,他还真就娶过一个妻,即使他重生后都没怎么放在心上,这时候想起来,那还真是个小美人啊,而且还是姜云浅的堂姐,如果他去认亲了,这辈子是不是也能跟姜云浅再有那么点瓜葛?想想还真是期待!   ☆、第335章 天底下最坏的坏人   姜云浅几人再从客栈出来启程时,一驾马车变成了两驾,姜云浅王南和红姨一辆,王先生父子一辆,之前骑的马都用来拉车,倒是舒服了不少。   可在客栈外面并没有看到月艾的马车,姜云浅真是又轻松又有点失望,虽然想过不跟月艾计较前世的事儿了,可不亲眼看着她过的不好,她这心里还真不舒服。   但很快,众人就把月艾的事给忘到了脑后,对于别人来说,月艾不过就是个不相关的人,就是在姜云浅看来她也无足轻重,还是赶路要紧。   年是在路上过的,为了过年,他们还特意停了两日,虽然都一切从简,但大家在一起过年还是有些气氛。   王先生喝了点酒,对红姨大献殷勤,红姨虽冷着脸再次拒绝了王先生的示好,但大家都能看出她心情不错,回到大周了,顾家平反有望,红姨整个人也像又年青了几岁,总是跟姜云浅讨教如何变得更美,姜云浅也认真地教,往后回了京城,若是还开珍珑阁,姜云浅也想打出自己的名声。   只是姜二小姐的名是不能用了,谁不知道姜二小姐已经是岐王侧妃?若他跟王南在一起,却顶着岐王侧妃的名号,王南还不得被逼疯?就算她想跟岐王和离都难,还是得想想往后要用怎样的身份来过日子才行。   到了饶县,姜云浅去县衙里见阿爹阿娘,王先生却阻止了她,毕竟她的身份比较敏感,又是跟王南一同回来,就怕传出不利岐王的传闻,姜云浅也没太在意,就让王南去县衙打探,回来时王南的脸色有些不对,姜云浅看的不安,“怎么了?可是我阿爹阿娘出了事?”   王南摇头,“没出事,就是县衙的人说姜叔辞官了,如今他们都回了京城,专心做家里的生意。”   姜云浅听了放下心中大石,说实话,她从来就不觉得姜方是做官的料,为人书生气太浓,还真适应不了官场的半黑半红,这样也好,反正有她在还能让家里的人饿着了?   而且,姜方辞官不做,往后他们爱在京城住就住,不爱住了,想去哪里都成,她也不怕总被人惦记着。   回到京城时已经是正月十四,明儿就是正月十五,从城外进城的人很多,都是想要进城看花灯的,虽然天上飘着细雪,却不能阻止人们进城的脚步。   王先生见众人一时半刻进不了城,就独自跑到城门处,掏出一块令牌,很快就有守城门的军头过来,点头哈腰地给王先生见了礼,又带人随着王先生将两辆马车赶进城,虽然排队进城的百姓瞧着有些义愤,可谁让人家有权有势,他们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进城后,王先生还想继续跟着,却被红姨瞪了两眼:“王大人,你也出来不少时候了,就不想回家去看看?尊夫人对你想必是日盼夜盼吧?再说就是你不想念尊夫人,来哥儿还想念阿娘呢。”   王先生回头,就见儿子黑着脸坐在马车前面驾着车,意思很像是若他还要跟红姨,他就独自驾车回家。   王先生知道红姨是不会让他上他们的车,若他还要跟就只能在后面跟着跑,大周的京城可不比晋阳,这里认识他的人一抓一大把,若他今儿真跟着马车后面跑,明儿就不定要传出怎样的闲话,即使他这人平时里有些狂放不羁,可还是要脸的。   不甘不愿地上了来哥儿的马车,还没等他钻进车厢里,来哥儿一抖马的缰绳,马便撒开四蹄跑了起来,王先生被闪了一下,人就冲进了车厢,头还撞到了车厢板,骂了来哥儿一句,来哥儿却充耳不闻,他就是故意想要给这个当着他的面就敢对别的女人献殷勤的阿爹一点教训。   王南驾着马车带着红姨和姜云浅来到姜家,姜家的门里门外都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红灯,瞧着倒是喜气洋洋,下人们在门前迎来送往,别看自家老爷辞官不做了,可就冲着他的女儿还是岐王侧妃,岐王如今在朝中的风头无两,这些人就得巴结着,哪怕这一年来的,岐王侧妃就没露过面,但对于她的传闻却没停过,有说她在去年的雪灾时就出京救灾了,又有说她去了边城,还有一些人说她这一年多身子就不好,其实就在岐王府里养病了,至于她的身子为何不好?大家猜测也有很多。   有说岐王侧妃年纪小,承宠不过才毁了身子;也有说岐王妃表面和善,待侧妃亲如姐妹,其实她还是那个善妒的女人,根本就无法容忍府里再多个女人,即使岐王侧妃一手好医术又如何?还不是着了岐王妃的道?   总之,关于岐王侧妃的猜测很多,却完全不影响姜家在京城众人眼中新贵的身份。   姜云浅从车上走下来,身上穿着一身雪狐皮的连帽外氅,将巴掌大的小脸也都藏在里面,即使门前人来人往也没人会放得出这个个子不高的姑娘是谁。   红姨则是一身火红的狐皮大氅,衬得她越发的肌肤如雪,让来往的人不由得多看两眼。   从前王南来姜家也是常来常往,压根就不用通报,即使过了一年多,门前的下人也还认得这个曾经的姑爷,只可惜如今二小姐进了岐王府,他们是有缘无份。   叫了声王公子,却直给身后的人使眼色,立马有人朝里面跑去通报,虽然如今二小姐身份高贵了,可这个王公子却是个愣头青,万一这次回来就是不甘二小姐嫁给岐王了,想来闹事怎么办?还是准备着好。   姜方和夏氏正坐在厅里喝茶,还念叨着姜云浅什么时候能回来。初时姜云浅离京时他们并不知道,岐王也想要瞒着他们,可时日久了,总见不着女儿姜方和夏氏不干了,怎么女儿嫁到你们家真就一入侯门深似海了?别说他们夫妻俩从一开始就没看上岐王,在他们心里王南这孩子虽然有时冲动了些,却是他们认准的佳婿,嫁给他可比给岐王做小好。   可事到如今他们也只能认了,总不能让女儿再嫁一次?可怎么之前还平易近人的岐王把人家女儿娶走了就变脸?他们可不能让女儿受了气。   夫妻俩跑到岐王府闹了一场又一场,肖天佑无奈,只能把二人请进府,从姜云浅如何进府开始给他们都讲了,又讲了姜云浅因为牵挂王南才跟着怀萱公主离京寻人去了。   本来姜方夫妻还在恼岐王变脸快,听了这话也没法再怪岐王,不管他跟姜云浅是真是假,但女儿放着名义上的夫婿不管,却去寻王南,于岐王来说都很尴尬,若是被外人知道岐王可不是头上绿油油了?   知道女儿不在岐王府,夫妻俩就没停着过担心,好在隔些日子就能从岐王这里得到一些姜云浅的消息,知道姜云浅没事他们也能放心一些。   就是后来姜云浅去了西秦,岐王都不知道她的消息,也还是骗他们姜云浅还好好的在边城,他们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如今听到下人来报说王南来了,虽然下人们是担心王南来闹事,夫妻俩却是大喜,姜云浅是去寻王南了,王南回来是否也表示姜云浅回来了?   夫妻俩起身要迎出来,王南已经带着姜云浅和红姨进来了,守门的下人虽然有心拦一下王南,但主人们从来没下过这个命令,万一主人没这意思,还得怪他们多事,最多就是盯的紧些,真出事了,他们护住主人就是了。   结果见王南见着姜方夫妻倒头就拜,姜方夫妻看着王南也满是欣喜,他们就知道没拦着人是对了,默默地回前面继续迎来送往。   别人或许认不出捂得严实的姜云浅,但做为阿爹阿娘,姜方和夏氏又哪里认不出来,只是当着下人的面他们还不好直接认人,将人迎进厅里,挥退下人,只留下信得过的几人。   见姜云浅将帽子摘下,露出那张越发漂亮的小脸蛋后,姜方和夏氏这颗心也才算是终于放回心里,夏氏更是抱着姜云浅眼泪就刷刷地就往下掉,哭的姜云浅里好不内疚。   她之前只想着去找王南,却忘了家里还有家人会担心她。   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即使从岐王那里知道姜云浅无事,他们也还是要担心,他们也想过岐王是否会跟他们说实话,甚至不只一次想过他们也去边城寻女,不然总这样担心着也不是那么回事。   张氏一直最得夏氏信任,姜云浅因何嫁进岐王府,又如何离京去寻王南她也知道一些,当时还为姜云浅的行为喝过好,她最佩服的就是戏文里的烈女子,能有这样的小姐她都感到自豪。如今见姜云浅好好地回来了,感染到夏氏的喜与悲,张氏这眼泪也止不住了,但在这一家团聚的时候,她也知道自己上前不合适,想了想就去找家里的几位小姐,她们这些日子也没少念叨着二姐怎么老不回家。   因怕她们年纪小,嘴不严实,姜方和夏氏并没有跟她们说姜云浅不在岐王府的事,在她们看来,岐王把二姐娶回府就变了个人似的,竟然都不让二姐回家见亲人,就是天底下最坏的坏人!   ☆、第336章 给留点面子吧!   得了姜云浅回来的消息,姜云冬和姜云秋从后院跑出来,扑进姜云浅的怀里又哭又笑。   两个弟弟因为还小,虽然还记得有这么个二姐,却因为长久没见,怯生生地躲在姜方和夏氏身后,见姜云浅笑着朝他们招手,也飞扑过来,抱住姜云浅的大腿甜甜地叫着‘二姐’。   姜云娘因在外面忙着生意并不在家,自从姜云浅不在府后,阿爹不是做生意的料,阿娘又软弱,事事与人为善,姜云娘便接手了家中的生意,倒是把生意越做越好,人也历练了。   只是如今也十七岁了,却还没个婆家,虽说提亲的人不少,姜云娘却一个也看不上,同样都是女儿,一个早早就嫁了人,一个却老大不小还没定婆家,成了姜方和夏氏的心头病。   而姜兴家自己开了个打铁铺子,虽然生意说不上多好,却整日都泡在那里,用夏氏的话说就是:“铁比阿娘还亲。”   虽然话里带酸,姜云浅却看得出夏氏的自豪,虽然在别人看来打铁是穷人家才做的事,但姜兴家却能找着自己喜欢做的事,总比那些靠着家势整日在京城里提笼架鸟的好。   姜方派人给姜兴家和姜云娘送信,听说姜云浅回来,姜云娘和姜兴家立马就放下手头上的事情赶回家,兄妹姐妹见面又是一阵激动。   虽然因姜云浅的归来姜家人都喜气洋洋,但对外所说却是家中来客,即使是府中的下人知道姜云浅回来的都不多。   晚上王南留在姜家吃饭,一年多没见,姜兴家突然觉得王南也不是那么讨厌了,尤其是本来两家都要成亲家了,结果妹妹却嫁进了岐王府,这件事上王南还是怪可怜的。   只是毕竟看不顺眼那么久,姜兴家一时还是没办法对王南笑脸以对,尤其是这次姜云浅是跟他一起回府的,即使之前姜方和夏氏并没告诉家中的儿女姜云浅这么久没回家其实是去寻了王南,可姜云浅都是岐王侧妃了,却跟王南还不清不楚,万一岐王动怒呢?   所以,再同情王南,除了姜方和夏氏知道真相之外,别人看王南和姜云浅都忍不住叹气,并想着,他们一同回的家,这件事可不能让岐王知道。   饭吃完了,王南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姜兴家道:“王南,你也把浅丫送回来了,明儿就是上元节了,你是不是该回去了?我听说王北哥也在京城,你们兄弟俩也有些日子没见了吧?上次见着王北哥时问起你,王北哥还怪担忧的。”   “嗯,我晓得了。”王南笑笑,转头又与夏氏说起话。夏氏虽然觉得姜兴家言之有理,却不像姜兴家那样反对王南留在家里,她和姜方都知道姜云浅为何嫁进岐王府,当初岐王也说的很清楚,只要王南回来,姜云浅还是会和王南在一处,虽然姜二小姐成了岐王侧妃,但只要换个身份,姜云浅还是王南的妻。   而且,岐王也将王南王北的出身跟他们说过,提起顾侯,夏氏或许还不怎么知道,姜方却听的心怀激荡,当年顾侯是何等威风八面,一家几代人为大周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后来顾家出事后,姜方还曾为此感慨过。   不管顾家是被以何种罪名处置的,但在很多大周百姓心中,顾家永远是英雄。知道王南王北是顾家之后,又有了岐王的保证,姜方本来对王南就挺喜欢的,如今就更喜欢了,就是顾家不能平反,他也一定要让姜云浅嫁进顾家,哪怕不能以姜二小姐的身份嫁过去也好。   见姜兴家在赶人,姜方把眼一瞪,“王南难得回来,在家里留住几晚如何?王北什么时候不能见?就你事儿多。”   姜兴家被训的一缩脖子,见一家人都护着王南,明知道妹妹已经是岐王侧妃了,就不该避嫌吗?可阿爹都瞪眼睛了,他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憋着劲拿眼偷偷瞪王南。   王南却假装看不到,与夏氏和众姐妹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姜府还是御赐的府邸,如今各种花灯高挂,姜云冬提议出去看灯,姜云秋附和,拉着姜云浅出了厅堂,王南目光一直随着姜云浅不舍离开,夏氏笑道:“王南也想去看灯?”   王南立马点头,姜兴家哼了声,王南充耳不闻,反正这个大舅子一直就看他不顺眼,如今媳妇还没娶到,也不能翻脸,不但不能翻脸,还得讨好他。   姜兴文姜兴业拉着王南往院子里跑,他们从前就喜欢王南陪着他们玩,王南的心思多,玩的花样也多,可不像大哥就会打铁。   几人正在院子里对花灯指指点点,外面门被敲响,下人回报说是王北公子登门,因这些日子王北回京后也常来姜家,下人们对他也很熟悉了,不然换了别人这个时候过来早就会以主人歇息为由给推了。   王北进院后,先给姜方和夏氏见了礼,姜家的孩子们也都跟王北喊了王北哥,之后王北就看着王南,看的王南一阵心虚,朝王北嘻笑道:“哥,你来了啊,我还想着明儿回去看你呢。”   王北哼了声,“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你这媳妇还没娶呢就不记得还有我这么个大哥了,这不是怕你舍不得回去,就先过来看你了!”   说的王南脸上讪讪的,凑近王北低声道:“哥,当着弟弟妹妹的面,给我留点面子。”   王北瞧瞧姜家几个瞪着小圆眼睛向这边看的孩子们,最终还是决定不再为难王南,往后王南真跟姜云浅成亲了,怎么也得有点做姐夫的威严啊。   只是将王南拉到一边,跟他要了从西秦带回来的书信和证据,之后就跟姜家人告别离开,虽然这事不急,但做为顾家的长子,能不能让顾家平反这些年都是他心头上的一块病,虽然翻案也不急在这一夜,他却无法保持自己一直的淡然。   红姨也跟王北一起回去了,虽然王南在姜家如鱼得水,她却不是那么自在,而且与王北也有一年多没见,她也有好多话想要问,在她心里,王北虽不如王南贴心,但也是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看着,这辈子她也不打算嫁人了,等老了那天自然是想在顾侯府上养老。   她也看出来了,王南是一心系在姜云浅身上,姜云浅这辈子注定不能平凡,在边城时王南说愿意跟姜云浅一起去边关给将士们治病,红姨听的一清二楚,也不认为姜云浅和王南是说着玩的,往后给她养老送终这种事啊,还是得指望王北了。   红姨跟王北一同离开的,虽然顾家的案子还没翻,珍珑阁也被查抄了,但王北和红姨在京城却是不用担心住处,王南也没多问,反正他又不想离开姜家,问多了姜兴家再找理由赶他走,虽然他脸皮厚不会走,但总说总说也让人烦,还不如干脆就不问,谁也不知道王北住在哪里,总不好赶他露宿街头吧。   第二日是正月十五,皇上并不升朝,王南在姜家过节,王北和红姨也过来凑热闹,姜云浅出门也都用兜帽遮的严实,府里都没几人知道二小姐回来了,只说是家里来了位表小姐。   之前姜云浅一直没有问过姜老太,直到一早姜老太带着姜兴祖和姜云荷登门,姜云浅才想起没在家里看到姜老太,问了姜云冬才知道,原本在姜方上任后,姜老太就带着姜兴祖一同赴任,虽然看似老实了,可暗地里的小动作也不少,尤其是姜兴祖,小小年纪在饶县却俨然成了一霸,又有姜老太护着让姜方头疼不已,虽说他辞官多半是不适应官场,里面却也有因姜兴祖而来的无奈,最后干脆就辞了官,让他没有理由再借着姜方的权势为非作歹。   回京城前,姜方就跟姜老太谈好了,之前或许还因为做官顾忌良多,才对姜老太护着姜兴祖一事百般忍耐,如今辞了官,姜方无官一身轻,也想过若是对姜老太再如从前一般,这个家早晚都得败没了,很郑重地跟姜老太谈了,也没说自己是辞官的,只说是因为姜兴祖在饶县为非作歹,被朝廷知道了,朝廷便治了姜方治家不严之罪,不但把官给拿了,若不是因为岐王护着还得下狱。   姜方考个功名不容易,官做的好好的也不容易,竟然因为姜兴祖什么都没了,再有之前的种种,如今姜方恨姜宏一家恨的紧,姜老太又不分个好歹,如今官都没了,姜方也不想再忍气吞声。   姜老太他可以养,却不想养在家里,不然姜宏一家和姜兴祖没事就过来,这日子肯定没法过了,若姜老太愿意,姜方往后每月给她十两银子,这些银子给她了,她是愿意自己用还是给姜宏一家姜方也不管,但再多一文钱都没有。   若姜老太答应,银子立马就给,若她不同意,也不可能让她再留在姜家,而且一文钱也别想拿到。   ☆、第337章 平反   姜老太虽然气姜方绝情,但一想到姜家多少辈人还没一个这么出息的,好不容易出个光宗耀祖的,却因姜兴祖连官都做不成了,她心里也愧疚,于是便同意姜方所说每月要十两银子,不然看姜方的态度,十两银子都不会给她了。   只是逢年过节还是会到姜方家里来过,姜方也会留她下来,但第二日肯定是会派人再把她送回姜宏家去,想要赖在这里是门都没有。   只是住过姜方家的大宅子,再去住姜宏家的小屋子,姜老太每天坐在家里就骂,先骂二婶是个丧门星,再骂姜宏没出息,最后骂姜云荷老大不小了却找不到婆家,难道要娘家养一辈子?   至于惹出这些事的姜兴祖,姜老太看了又看,还是没舍得骂,在她看来孙子还小,往后慢慢教就是了,大了也就会懂事。   到了十六这日,皇上天没亮就升了朝,岐王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将太子与西秦的书信往来递交给皇上,皇上看了龙颜大怒,虽然他也知道太子私下里肯定做了些手脚,就像顾家过后想想也知是太子的阴谋,但当时他也真是忌惮了顾家的威名,也就顺着太子所奏的证据,定了顾家谋反之罪。   只是当时他当太子是因洞悉了他的担忧才对付顾家,如今看来却是与西秦勾结,这是皇上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的。   只是若不是被岐王当着众臣的面递上证据,他或许还会将此事大事化小,毕竟太子通敌,传出去也不好听,当初他答应岐王只要有证据就重查顾家一案,也是没想到他们真能查出什么。   可如今岐王就跪在殿下等着他发话,满朝文武也都盯着他,他若是不还顾家一个公道,传出去他做皇帝的面子也没了。   可就算他还了顾家一个公道,当年查抄顾家的旨意也是他下的,他的面子也挂不住,但事到如今也容不得他再东想西想,铁证如山,他再想蒙混过去寒的就不只是满朝文武的心,顾家在百姓心中的地位他比谁都清楚,不然也不会在太子诬告陷害顾家时便查也不怎么查证就定了顾家的罪,还不是因为怕顾家功高盖主吗?   如今顾家早已灭亡,就算还他们一个公道又如何?只要将罪过都推到太子身上,他都是受了太子蒙蔽,过后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   皇上想明白后,凄然长叹,之后便掩面恸哭,“顾爱卿,朕对不住你啊,朕受了太子蒙蔽,害了你一家的性命,这让朕如何不痛彻心扉……”   皇上龙椅上哭的甘肠寸断,众大臣回想起顾侯的英魂也不由辈伤,即使从前在政见上有不合者,却也不能不佩服顾侯忠义。   只有一些参与过太子谋害顾侯的大臣,眼看皇上把罪过推到太子身上,显然是要治太子的罪了,他们这些参与之人能好吗?心里惶惶不安,只恨自己没能早些得到消息躲起来。   王大人出班跪倒,“顾家几代忠义,却惨死于奸人的阴谋,还请皇上为顾家昭雪,还顾家英名,以慰顾侯在天之灵。”   皇上用袖子搌了搌眼泪,顺着王大人的话点头道:“王爱卿所言甚是,顾家既是蒙冤,朕自当还顾家清白。”   皇上连下了几道圣旨,先是替顾家平反,又假意问了岐王顾家是否还有后人,之后又让王南王北恢复顾姓,并由王北袭了顾府侯位。   只是在封了侯位之后,并没有给王北任何兵权,岐王也知在顾府出了这样的事,即使如今平反了,皇上也不敢再对顾家委以重任,毕竟谁能保王北王南心中无恨,由他们手握兵权,对皇上来说可是件寝食不安之事,其实这样也很好了,一个闲散的侯爷,对于已志不在此的兄弟俩都是最好的结果了。   一时间,大周为此而沸腾,百姓自发悼念起为大周鞠躬尽瘁却不得善终的顾侯,几代顾侯的英武雄姿被说书人一传再传,从京城开始,整个大周对男子的审美也发生了改变,之前都喜欢那种文弱书生样的美少年,如今却都对身材高大的男子推崇备至。   尤其是在知道顾侯有家训,顾家男子过四十无子方可纳妾后,女子更是以顾家男子的标准来择婿。   太子府,太子卧病在床,自去年夏开始,他的身子就一日不如一日,请了多少良医也查不出是何症,虽然怀萱公主曾派人来说,她有能治他身子的药,但考虑到怀萱公主与岐王的关系,再有她曾与王北的关系,太子即使病的越来越重,也没敢让人去怀萱公主那里拿药。   而如今在知道顾家平反了,皇上把一切罪过都推到他的身上,太子更是一口气上不来就背过气了,太子妃和米侧妃又是捶又是揉的,半天太子才又缓过劲。   看站在太子妃和米侧妃身后朝他冷笑的雪茑和云莺,太子似乎明白了什么,可手指着姐妹俩半晌,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米侧妃哭哭啼啼地道:“殿下,你都这样了,还只能看到这两个小蹄子?就看不到臣妾和太子妃的好吗?”   太子妃神色倒是平常,“殿下,你有什么话就说吧,臣妾定会好好地将孩子养大成人,让他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太子扭头看向太子妃,虽然觉得她话中有刺,这时却也什么都说不出来。再看站在后面的姐妹俩的冷笑,心里更苦,对于米侧妃就知道哭也是厌烦的很,摆摆手示意众人都出去,他想要一个人静静地待会儿。   虽然因他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皇上虽然将一切罪过都推到他的身上,却没提怎么处置他,但他也清楚,就算他的身子好了,这辈子也别想再出太子府一步,他这个太子的名头也就是个摆设了,只要他再出现在众人面前,皇上迫于压力肯定是要治他的罪。   何况,以他现在的身子,床都起不来了,还能出得了太子府?回想他活过的这二十几年,早些年也是皇上面前的红人,皇上是真心把他当成储君来培养。可自从岐王渐渐长大,又有德妃撑腰后,他的日子就越发的难过了,如今走到这一步,虽然也是他咎由自取,但更大的原因却是在与岐王的斗争中彻底输掉的结果。   身子实在是病的太重,太子一会儿糊涂,一会儿明白,明白的时候想想活过的二十几年,又是恨又是悔,正脸上的神色变换不停的时候,床前的光亮被遮住了,太子慢慢地扭头,就看到雪茑和云莺站在床前朝他笑。   太子被美人的笑容晃到,也弯了弯嘴角,随即想到她们二人之前在太子妃和米侧妃身后对他冷笑,显然是对他的处境幸灾乐祸,脸色便冷了下来。   雪茑道:“殿下,身子这几日可轻简了些?”   太子只当雪茑还是关心他的,感动之余微微点了下头。云莺便道:“姐姐,他不会真好了吧?要不咱们再给他下点药?”   太子面露惊恐,他虽然怀疑过自己是中了这姐妹俩下的毒,但也只是有点怀疑,如今听了云莺的话,看雪茑点头,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想要喊人救命,却浑身无力到声音发出也跟在喉咙里咕嘟似的。   雪茑从头上拔下一根蝴蝶戏花的发钗,将蝴蝶钗头拿下,竟然是一只空心的发钗,云莺立马递上一杯水,雪茑将发钗的钗身在水里搅了搅,云莺就端着水朝太子走过来,“殿下,将这杯水喝了吧,喝完就再也没有痛苦。”   太子满面惊恐,却架不住雪茑和云莺的力气,一个按着头,一人扳着嘴,一杯水就给太子灌了下去,虽然在太子极力反抗下流了一些出来,但喝下去的那些也足够太子受用的了。   做好之后,姐妹俩相视一眼,再看太子时眼神带恨,雪茑恨声道:“肖元诩,你可知道我们姐妹是谁人之后?”   太子已经面如死灰,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他竟然会死在与他同床共枕了两年的女人手上,之前只当是他强抢了这姐妹二人,她们才恨到想杀死他,可听雪茑这意思,她们与他还是家仇?   雪茑也不期待肖元诩能回答,从陈文志那里得到的毒,陈文志可是跟她们把药效说的很清楚,以肖元诩所中的量,他最多也就能活到今晚,像回光反照什么的,想都不要想,等她们把话说完,肖元诩也就该在懊悔中过完他最后的时刻。   说起家仇,雪茑那如吐火般的目光,灼的肖元诩不敢再看,却被云莺扳着脸强迫他一直注视着雪茑把话说完。   肖元诩突然发现,自己活在世上短短二十多年,害过的人还真不少,就像雪茑与云莺,他们的父亲就是被他害过的大臣之一,可再想起来,他竟然都记不太清楚,她们的父亲到底是哪里得罪他才被害的,除了因为她们的父亲官位太小,还有就是他害的人太多,难道都能记得住理由吗?或许只是因为人长得不入他的眼,他的手下就会善解人意地替他分忧了。   闭上眼,肖元诩眼前晃过的都是被他害过的人的面容,那些在他脑海中或许已经记不得的容颜,此时却都清晰地出现了,一个个伸着的讨命的血手让肖元诩害怕。他从没有想过,自己的最后时刻会是在惊恐中度过。   第二日,天微亮,太子府传出阵阵恸哭,太子肖元诩陨,终年二十有八。   ☆、第338章 心里怎么空落落的呢?   阳春三月,红姨乐呵呵地坐在珍珑阁里,望着楼下进进出出的客人对姜云浅道:“浅姐儿,你看你的瘦身丸自在珍珑阁里开始出售后,珍珑阁的生意就越来越好了。”   王南在一旁嗤的笑道:“我真就弄不明白你们这些女人了,明明瘦的风大点就能被吹走了,还非要瘦了再瘦,胖点不好吗?”   姜云浅道:“这就是你不懂女人了,女人永远都不会嫌自己瘦,瘦了穿衣服才好看。”   王南小声嘀咕:“我就喜欢胖的。”   可瞧了姜云浅仿佛弱不禁风般的身材,还是没敢让姜云浅听到这话。   四小姐踏进珍珑阁,自顾家平反之后,京城里便开始流行起顾侯那类威风八面的男人,从前的俊俏郎君都成了历史,书生样的男子再也不吃香了。   而如今王南成了顾南,虽然侯爵之位由顾北袭了,可顾北也是顾侯之子,只冲着顾家男人不得纳妾的祖训,顾南顾北也成了京中女子心目中的佳配。   而姜云浅成了岐王侧妃,王南自今还没定亲,四小姐每每想起男子气概十足的顾南,都会心头小鹿乱跳。   尤其是自岐王侧妃缠绵病榻之后,京城里的女人对岐王妃更是讳莫如深,再也没有哪位夫人敢把自己对付家中小妾的手段说出来了,实在是跟岐王妃比起来,她们那点小手段完全上不得台面,岐王府多年未成进过新人,好不容易进了个侧妃,还是皇上御赐的,还不一样遭了岐王妃的毒手?   原本因姜云浅进了岐王府,四小姐对肖天佑的心意又有点死灰复燃,如今也是想都不敢想了,医术如姜云浅都对付不了她那好姐姐,更不要说她了,自家知道自家事,还是嫁个不会纳妾的男人,夫妻恩爱一世,才不会被那些小妾们给算计了。   而且,她自认与王南相熟,又与姜云浅有交情,虽然自己的男人心里有别人会很郁闷,但只要成了亲,她相信总有一天王南会看到她的好,比起京城的其他女人有太多的优势了。   四小姐一进珍珑阁,伙计就跑上去禀告王南,伙计都是珍珑阁的老人,当初珍珑阁被太子查抄后他们就都散了,如今知道珍珑阁再次开张,他们得了信又都回来了。   王南望着姜云浅叹气,他对这个四小姐真没什么好感,尤其是知道这位安四小姐的兄长安小七对姜云浅有不该有的心思,他就看这对兄妹不顺眼。   可人都登门了,他虽然想要直接把人赶走,但姜云浅虽然看不出来对四小姐如何不同,但比起别人总是有些感情,而且四小姐曾经也是真心想要与姜云浅交朋友,王南还真不好当着姜云浅的面赶她走,但如果今儿姜云浅不在这里,王南一准会让人把她轰出去。   姜云浅也知道王南不待见四小姐,她也对这个四小姐头疼,若是换了别人她大可直接赶了,但四小姐虽然大多时候让她无奈,但四小姐对她的情谊却是真的,不管她接不接受,四小姐有这份心意在,她也不想做的太绝。   只是四小姐一个姑娘家来找王南,总不会是为了回忆她吧?想到前世四小姐的风评,与多名男子不清不楚的传闻,以及她最初喜欢文弱书生,到顾家平反后又喜欢武夫,难道这一世顾家平反的早了,她的喜好也变了?这是看上王南了?   不管王南对四小姐印象如何,四小姐对她友情如何,反正她是不会给四小姐与王南接触的机会。姜云浅与王南耳语几句,王南对伙计道:“你去对四小姐说,就说我在与我未过门的妻子说话,没工夫见外人。”   伙计答应了下去,四小姐正对着楼梯这边望眼欲穿,见了伙计迎上来,“怎么?顾南可要见我?”   伙计满脸堆笑,“四小姐,对不住了,我们东家正在与他未过门的妻子说话,说是没工夫见‘外人’!”   ‘外人’两字咬的很重,四小姐脸色惨白,“未过门的妻子?我怎么没听说过?不知是哪家的小姐?”   伙计摇头,“东家的事我不敢胡言。”   伙计说完也不再招呼四小姐,虽然珍珑阁的伙计都知道珍珑阁的规矩,就是讨饭的上门都不可以怠慢,但明显知道东家对这位四小姐烦的很,四小姐又不是来买东西的,他也懒得与她浪费时间。   四小姐怔怔地站在珍珑阁一楼的当中,她怎么也想不到这才晚来了几日顾南就有未过门的妻子了?   不,她不相信,以她对王南的了解,王南对姜云浅的心意可不是说忘就忘的,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再定了亲?他一定是忘不了姜云浅,才会让伙计说了这么个蹩脚的谎言,相信只要她有诚心和恒心,王南一定会被她感动的。   当然,首先还是要拆穿王南的谎言才行。   四小姐打定主意,就在一楼等着,想要亲眼看看那位所谓的未过门妻子是不是王南编出来的。   姜云浅在楼上等了很久,也不见四小姐离开,可眼看该回家吃饭了,她和王南也不能因为四小姐而不回去吧?她更相信,四小姐既然能在楼下等了这么久,不见到情敌她也不会离开。   姜云浅叹了口气,对王南道:“瞧你惹出来的事儿。”   王南委屈,他由打一开始也没对四小姐多看一眼,也不知四小姐是抽的什么疯,最开始不是见他就烦,怎么现在反而倒追起他了?   王南可怜巴巴地盯着姜云浅,“媳妇儿,你要相信,我心里只有你一个,别说是四小姐,就是五小姐,六小姐我也不带多看一眼的。”   姜云浅将他的脸推开,又瞪了他一眼,道:“还不去让人给我送些胭脂水粉还有黛笔过来?”   王南也不问姜云浅想要做什么,吩咐人去将东西准备好了,红姨就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   没多久东西送上来,除了姜云浅要的之外,还有一些没要的,准备的相当充足,姜云浅看了满意,本来姜云浅最不爱的就是涂脂抹粉,可为了让四小姐不再惦记王南,她也豁了出去了。   将胭脂水粉一点点在脸上涂抹开,又用黛笔慢慢地将眉眼勾勒的更加立体,瞧着只是简单的几笔,却让红姨和王南看呆了眼,想不到原本只能算是清秀的姜云浅这么一化,竟然明艳动人起来,王南倒还好些,姜云浅再怎么化也是他媳妇儿,最多就是看的眼发直,红姨则是边看边点头,从姜云浅的化妆手法上她可是受益匪浅。   直到姜云浅化完了,再对着镜中,虽然模样还有两三分的相似,可就是再熟悉的人也不敢相信这张明艳动人的脸与之前清秀小脸是同一个人。   姜云浅朝王南挑眉,“怎么样?还认得出吗?”   王南‘咕咚’咽了下口水,“媳妇儿,你真是太好看了,往后都这么化吧!”   姜云浅朝他瞪眼,“怎么?以前我不好看吗?”   王南摇头,“好看好看,不过这样更好看了,而且也不用怕被人认出来。”   虽然王南真心不在乎姜云浅被人认出来,也不在乎被人说他跟岐王抢女人,但姜云浅在乎,他就不能不顾及岐王的脸面,虽然他们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但若是传言出去岐王头上可就绿了。   王南扶着姜云浅小心地下楼,姜云浅这几年长得很快,虽然只有十四岁,但个头在成年女人中也算得上高挑了,只是还是瘦瘦的,被王南扶着下楼还真有些弱不禁风的感觉。   四小姐正仰着头望着楼梯,就等着王南从楼上下来,到时看他怎么跟她解未过门妻子一事,可见到姜云浅被王南扶着下楼,四小姐就傻眼了,她想不到王南还真有个未过门的妻子,而且这个妻子模样虽然瞧着稚嫩,还有些眼熟,却美的让人有些移不开眼,就是她见了都有些惭愧。   王南经过四小姐身边时,眼神都没移一下,四小姐心中不快,“顾南,这就是你未过门的妻子?难道你忘了浅姐儿?”   王南身子顿了下,扭头对四小姐冷笑:“四小姐,你管的也太宽了点吧!”   四小姐却不理王南,对姜云浅道:“不知这位小姐姓什么?是哪位大人府上的千金?你可知顾南他曾经有一位情投意合的女子,只是那位女子嫁人了,但顾南却一直都忘不掉她。”   说着,上下打量了姜云浅,恍然道:“仔细瞧着,你与那女子还有几分相像,想必顾南是把你当成了那女子的替身,你若嫁给顾南,这辈子都会活在那女子的阴影之下,做为女子,你愿意成为别人的替身吗?”   姜云浅听了笑笑,却不敢笑的太大,就怕脸上涂的太厚的粉会掉下来,笑过之后,轻启朱唇,柔声道:“四小姐是吧?”   四小姐傲然挺直腰板,姜云浅道:“四小姐与我说这些有何目的?还是说想要将我气走后,你要成为我和那位女子的替身?”   四小姐闻言微怔,吞吞吐吐半天也只说出一句:“你胡说八道!”   姜云浅也不理她,虽然四小姐曾经是用过真心待她,想要成为她的朋友,但朋友这种事还真得看缘分,至少在她心里,不管怎样都不可能把四小姐当成无话不谈的好友,她们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吧!   王南扶着姜云浅的细腰,二人翩然而去,四小姐独自站在珍珑阁里,虽然知道她与王南这辈子从一开始就没有可能,但为何却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呢?   ☆、第339章 怎么这么保守?   回到姜家,饭菜也刚摆上桌,因姜云浅向来出门都头戴轻纱,即使是府里的下人也都没见过这位神秘的表小姐,只知道这是主母夏氏娘家的亲戚,如今到京城就是为了要与顾家的顾南成亲,暂时先住在姜家。   至于说顾南与家中二小姐曾经的感情,众人也只能唏嘘,若是二小姐与顾南成了一对,还会在岐王府里苟延残喘吗?说起来这就是命,二小姐就是个命苦的。   前些时候太子没了,姜家在夏氏的带领下府里的下人也发卖了不少,虽然剩下的下人嘴上不敢多言,却都清楚,卖出去的那些,除了平日真做事不认真的,剩下的大多数都是太子安插在府里的眼线,只是太子在时不好发落,如今太子没了,府里就要大换血。   剩下的人这时都知道夏氏虽然人和气,却也不是软柿子了,而且,二小姐就算在岐王府过的不好,但只要她人还在,岐王府里就两位女主子,姜家就能借上岐王的势,谁不知道如今在众多皇子里头,就岐王的风头正劲,连年前才生了皇子的德妃对岐王都当成亲儿子一样疼,只要岐王不犯太子一样的错,等皇上百年之后皇位就是岐王的。   所以,不管姜二小姐在岐王府里的处境被传的如何不堪,姜府在京城还如从前一样,成为新贵中的佼佼者。   姜云娘边吃边讲着今日在铺子里时听到的一些传闻,姜方虽然觉得大户人家就得有大户人家的规矩,食不言寝不语,可他也发现了,在这个家里他就是不是个当家作主的,瞪了几次之后无效,干脆就当什么事都没有,爱说就说吧,饭桌上人齐,还能拉近一家人的感情。   待姜云娘讲完之后,姜云浅道:“阿爹,阿娘,我和王南哥商量了一下,打算去南边走走,毕竟如今我的身份在京城里待久了也不方便,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也想出去长长见识。”   姜方沉吟片刻,看向王南,王南立马表态:“姜叔,你放心,我定会护浅姐儿周全,不会让她受到半点委屈。”   姜方点头,“走走也好,趁着年轻多走走,回来也就到年纪成亲,虽然阿爹不能以嫁女之名让你嫁给王南,却也不会委屈了你,刚好这段时间顾家太过招摇,你们出去避避风头。”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夏氏虽然不舍,也知道女儿不同一般闺阁女子,再看看越发美的明艳的长女,好在二女儿虽然在姻缘上坎坷,却不像长女这样老大不小还不肯找婆家,反正跟着王南一同走,她也放心。   “眼下天气最好,再过些日子天就热了,到时也不便上路,我想这几日就启程。”姜云浅边说边看夏氏。   夏氏眼圈一红,瞪了姜云浅一眼,“你个小没良心的,这才回来住了一个多月,就又要走了,还没嫁人呢就已经不着家了,往后真嫁了人阿娘可不是想见你一面都难了?”   王南见夏氏伤心,忙陪着笑脸道:“姜婶,当初我不是跟叔说好了,往后倒插门嫁进姜家,就算往后我娶浅姐儿不能以姜家二小姐的身份,可我永远都是姜家倒插门的女婿。”   夏氏听了‘扑哧’一声乐出来,姜方却直摇头,当初他也就是那么一说,为的就是难为王南,哪想到王南竟然就答应了,如今王南成了顾南,他最崇拜的顾侯的二公子,他哪能让王南再做姜家倒插门的女婿?可见王南把夏氏逗乐了,他也就假装什么都没听到,只要王南有这心,还记着这话,就说明他对姜云浅是真心的,经过了这许多的是是非非,他还有什么好求的?只要闺女、女婿都好好的,他到了这把年纪还有什么好求的?   虽然才三十多岁的人,但姜方突然觉得自己老了,或许已经到了含饴弄孙的时候了,可再看姜兴家和姜云娘,就没一个省心的,老大不小了还不肯相门亲,他都不知道说他们什么好了。   苏羽的到来是姜云浅始料未及的,虽然回了京后,知道苏守澈升官了,但姜云浅因身份的原因没有去苏家恭贺,苏家也没提一句有关姜云浅的话,就是在边城时说是把姜云浅当成妹妹一样疼的苏羽也没见着。   姜云浅明白,苏羽定是因苏嫣与她有了隔阂,但苏嫣的所作所为却是姜云浅最不能容忍的,若不是看在她是苏羽的堂妹,姜云浅甚至想过给她喂点永远都开不了口的药。   姜云浅与怀萱公主见过面之后,也知道苏嫣回京后就被苏守清夫妻关在府里没让出过门,想也知道是什么原因,只是没有半点关于她的不利传言流出,姜云浅也就没打算再与苏嫣为难,毕竟以苏守清夫妻的做法,他们也知道事情的轻重。   何况苏嫣知道的那些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就算苏嫣说出去,她只要说一句苏嫣胡说八道,也不会有人信她,再与她计较反而显得自己心虚。   只是今日苏羽的到来让姜云浅有些纠结,不知道他这次来的目的,经过苏嫣一事,他们也回不到从前在边城时那种如兄如妹的感情了。   苏羽见到姜云浅,虽然脸上在笑,但笑容却不达眼底,瞧着热情却很虚假。姜云浅也朝苏羽笑:“苏大哥许久不见,倒是更精神了。”   苏羽闻言便想到在边城时姜云浅为他治伤的往事,心中一暖,可想到苏嫣,硬是把刚升起的暖意压下,苏羽对王南道:“顾南,我有些话要与妹子单独说,你可否先出去一下?”   王南老大不乐意,看向姜云浅,姜云浅却笑了,“我与王南没有秘密,苏大哥有话不妨直说。”   苏羽望着姜云浅,沉吟道:“你该知道我想说什么,真不怕顾南听了心里有疙瘩?”   姜云浅摇头,“我自认行事光明磊落,但若是有人非要编造些谎言栽赃,我想王南也分得清真相。”   苏羽点头,“也是,不过说真的,这些话我听了也不信,所以今日前来求证,是是非非总要有个决断不是?不然我那妹子可不冤枉?”   姜云浅冷笑,“冤与不冤也不是谁说了就算的,有些人心怀叵测,却要蛊惑人心,你说她是冤还是不冤?”   苏羽心知此事与姜云浅再多废话也无济于事,不如就求得真相,而且,经过今日,不管事情真相如何,他与姜云浅这辈子都做不成朋友、兄妹了,可为了他那个傻堂妹,他还不得不来,即使已经知道结果,他也想要得出一个结果,让苏嫣死心,也让他死心。   苏羽道:“苏嫣当初在边城时放走陈文志,此事是她做错,我也不想为她辩解什么,可她从陈文志那里听到一件事,我今日过来只是想问你这件事的真假。”   姜云浅道:“不知她在陈文志那里听到什么?”   苏羽抿着嘴唇,微眯起双眼,“陈文志跟她说,他与你前世是夫妻,你的医术都是学自陈家,不然以你小小年纪,如何会得一身惊人医术?而且,前世你为与顾南私奔,诬赖陷害陈家,害得陈家家破人亡。只是如今重活一世他还是他,你还是你,而你为了与顾南在一起,不愿嫁进陈家,便从一开始就陷害陈家,让陈家比前世更早灭亡,这件事你如何解释?”   未等姜云浅回答,王南已经冷笑不止,“苏羽,这种不着边际的谎言你也信?苏嫣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他娘的就是没长脑子吧?我还说苏嫣她前世跟陈文志是一对狗男女,这辈子一起投胎来害我们浅姐儿呢。”   苏羽不理王南,对姜云浅道:“苏嫣有证据说明你前世与陈文志是夫妻。”   姜云浅淡然道:“既然她有证据,那就拿出来,若是拿不出来,可别怪我得理不饶人。”   苏羽心里也有些没底,可想到苏嫣被关在屋子里,声嘶力竭地求他为她做主,哪怕苏嫣是被陈文志给骗了,他也不能什么也不做就离开。   咬了咬牙,苏羽对姜云浅道:“妹子,我要看看你的肩胛,陈文志说过,你那里有一块疤,若看了你那里没疤,苏大哥愿凭你发落。”   王南一拳打在苏羽的左脸,姜云浅从没发现王南的身手这么好,打起人来也不手软,眼看苏羽被打翻在地,左脸肿了起来,王南骑在苏羽的身上又是一顿猛拳。   也不知是苏羽没反应过来,还是他就是抱着挨打的决心来的,竟然都没有还手,姜云浅见王南没吃亏,虽然跟在王南身边劝他住手,却没有要将他拉起来的意思,只要人打不坏就好,谁让苏羽太气人了。   哪怕苏嫣说的是事实,他就不记得自己是救过他命的人?竟然这样登门来与她对质,只凭这一点,让王南多打他几拳自己也能小小地出几口气。   王南打累了,姜云浅怕他真把苏羽打坏了,这才把他拉开,对地上已经看不清模样的苏羽道:“苏大哥,你这个要求太过分了,不说我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就是已为人妇,这话也不是你该说的。”   苏羽愣了下,大周朝的女子向来敢穿,他之前只想着京城的女子天还没大暖就已经破不及待地穿起薄纱,别说是肩胛看一下,就是胸前的风景也常看,怎么到了姜云浅这里就这么保守了?   ☆、第340章 惟愿平顺安康(大结局)   苏羽被打了一通,到最后也没看到姜云浅的肩胛上有没有疤,回到府上刚过了一夜,又被过来的王北打了一顿。想到自己一冲动就去姜家找姜云浅寻个真相,苏羽突然觉得他还真是傻的可以,他怎么就忘了自家堂妹对王北的感情了?或许堂妹只是因为不敢对付怀萱公主,才迁怒于与怀萱公主一同来寻王北的姜云浅。   不管她的那些话是自己编出来的,还是陈文志跟她说的,反正如此匪夷所思的话他都信了,他还真是个白痴。   姜老太这些日子心气儿不顺,明明她的孙女是岐王侧妃了,可她的日子却没好到哪里去了,身边也就两个侍候的丫鬟,真说出去她都觉得丢人,可如今京城也都知道因为她纵容老二一家,害得老大姜方丢了官,她想要跟人抱怨几句老大的不是,都会被人拿冷眼看着。   姜老太心里不痛快,在家里就看谁都不顺眼,想到之前在姜王村时,老二媳妇曾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她就恨二婶恨的牙痒,哪天不骂上几顿都不解恨。   而二婶虽然气在心里,却不敢表现出来,谁让如今家里的日子都要靠老太太从姜方那里得来的十两银子?   姜老太骂完二婶又骂姜宏,都说他是个死人,年纪也不小了就不知道找个正经营生做,还要靠她来养活,生个女儿本想着嫁个好人家跟着享福,可谁知又是个丧门星,才嫁过去多久就克的婆家家破人亡,这回到家里还要破她的财,如今在京城里名声都臭了,想找个好人家都不容易。   骂着骂着没听到姜云荷反驳,正奇怪着,问道:“死丫头呢?老大不小的到处跑,也不怕坏了名声!”   姜兴祖冷声道:“她那名声还用怕坏吗?已经坏到不能再坏了。”   虽然姜老太骂姜云荷时什么都骂,却容不得别人骂她不好,尤其是破坏名声的话,哪怕是她最疼的亲孙也不行。   瞪了姜兴祖一眼,“那是你亲姐,这话也是你能说的?”   姜兴祖委屈道:“我说的是事实嘛,刚还看到她跟个小子走了,正经人家的姑娘哪能这样啊?”   姜老太一听急了,别看她整日骂姜云荷这不好那不好,可凭姜云荷那模样,她还指望给姜云荷找个有钱的婆家,哪怕是做妾也行啊,怎么也能得些银子,再说姜云荷虽然嫁过一次人了,但好歹也还是少女的身子,若是被坏小子给勾走了,再坏了身子,也就得不到那许多银子了。   姜老太忙喊姜宏出去找人,二婶也急了,不管别人怎么看姜云荷,那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自小就疼宠着,什么好的都紧着她,虽然是想让她嫁个好人家,可也是真心疼着的,若真被坏小子给拐了,她找谁哭去。   结果一家人出去寻了一日,甚至求到姜方,姜方也派出人跟着找了三日,也没找到姜云荷的人,这人就好像突然就蒸发掉了。   而在出京的路上,一辆小马车慢慢地跑着,车上坐着一个小少年和两个少女,小一点的少女和小少年都不过十岁左右的样子,而另一个少女则年长一些,约摸有十三四岁的样子。   三人虽然衣着普通,但相貌都很出众,只是此时车厢里的气氛有些诡异,小少女瞪着少女,少女瞪着小少年,小少年则嬉皮笑脸地斜倚在车厢里,坐都没个正形。   年长的少女看着坐在对面的小少年和小少女,紧抿着嘴唇,许久才道:“陈文志,真没想到你还活着。”   这三人正是陈文志和月艾,以及被人认为是被拐了的姜云荷。   陈文志道:“是啊,我还活着,让你失望了吧?”   姜云荷叹口气,“失望倒说不上,不过你劫我出来想做什么?”   她不过出了回门,就突然什么都不知道了,清醒过来时就已经在这辆马车上了,虽然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上的马车,但她明白一定是中了陈文志的手段。   陈文志用马鞍挑起姜云荷的下巴,左看右看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比在陈家时气色差了不少,可长开了也比以前好看了,我问我劫你出来想做什么?我们夫妻一场,你说我想做什么?”   想到自己在家里整日受姜老太的气,姜云荷突然觉得跟陈文志离开也不错,只是看向一旁瞪着自己的月艾气不顺地道:“这丫头是谁?不会是你新娶的媳妇儿吧?”   陈文志摇头,“不过就是个妾,你不必在意她,你是我明媒正娶进来的妻子,这辈子都没人能够代替你。”   姜云荷突然觉得自己竟然被陈文志这句话给感动了,瞧着他虽然年纪还小,却比从前成熟了很多,若他这话不是哄她的,这辈子跟着他哪怕是浪迹天涯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瞧着月艾越看越别扭,就是不知道没事给她穿穿小鞋,会不会惹陈文志不高兴?不过,听陈文志话里的意思,还真是不怎么在乎这个小妾,要不就试试?   姜云荷最终也没找到,二婶哭了几日也就死了心了,只是对姜老太她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百般忍让,在她看来女儿就是被这死老太太给骂走的,如今老大一家都不愿养着老太太,他们家虽然花着老太太的银子,可如果他们都不养老太太了,老太太就是有银子也没人养。   于是二婶又硬气起来,整日与姜老太吵个不停,姜老太虽然仗着姜方每月给的十两银子硬气的很,可到底无论是打还是骂都不是二婶的对手,对骂了几次没占着上风,渐渐的也就不敢吭声,二婶再次当家作主。   可等她在与姜老太的斗争中取得胜利后,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姜宏竟然与隔避的一个死了男人的小娘子打的火热,二婶闹了几次也没让姜宏回心转意,反是将小娘子接到了家里,虽然没正式纳娶,却同住在一个屋檐下,而小娘子对姜老太百般奉承,让姜老太再次找回一些做婆婆的威严。   于是,二婶除了要与小娘子斗,还要与给小娘子撑腰的姜老太斗,而姜宏大多时候也都是站在姜老太和小娘子一边的,直把二婶气的寻死觅活,却没一个人管她的死活,就是她生的儿子也整日整日不着家,不是去赌坊就是去茶馆,若是年纪大了可不还要眠花宿柳了?   姜老太一家鸡飞狗跳的,姜云浅与王南也商定好离京之日,便轻车简随地出了京城,为了让姜云浅路上舒服一些,马车自然是越大越好,随从虽然不多,却个个都是高手。   姜云浅这才知道原来顾家虽然出事了,但顾家的老人还真留下不少,尤其是这些曾经跟着顾侯出生入死的好手,他们不愿听从别人的命令,这些年或是隐藏在京城里等着顾家昭雪的一日,或是满天下地寻找顾家的后人。   如今知道顾家的案子翻案了,他们又都不约而同地回到王南王北的身边,当年没有护好顾侯是他们这辈子无法掩藏的痛,如今他们都发誓要好好地护好王南和王北,哪怕顾家不再是带兵打仗的武侯,他们只要能守在他们身边,这辈子也就足矣。   王北和怀萱公主同骑而来,如今顾家平反了,怀萱公主一直等着王北,就是皇上想要装糊涂,在德妃的暗示下,也不得把他们的婚事提上议程,毕竟怀萱公主是他最疼爱的女儿,这些年因顾家一事怀萱公主与他不再亲近。   如今看女儿也二十多岁的人了,再不嫁人可真就晚了,虽然他对顾家心中难免有结,可为了女儿的幸福,他也不能再棒打鸳鸯了。   而且,因怀萱公主和王北的年纪都老大不小,能早些完婚也能早了了心事,婚期就定在九月,天不凉不热刚刚好。   毕竟公主嫁人要准备的东西太多了,除了嫁妆,就是要绣嫁衣,公主的嫁衣可不是民间女子可比,六个月的时间绣嫁衣还是要赶工的。   怀萱公主没有上前与姜云浅道别,只是远远的朝他们挥手,她知道不管他们此时是否离京,但到了她与王北成亲时,做为兄弟,王南是一定要回来的,有什么话到时再说也不迟,如今在官道上送人,说太多了也怕引起别人的猜测。   虽说大家都知道姜侧妃还在岐王府里养病,但这么久了都没见着人,总有人怀疑,甚至已经有人在传王南的未婚妻其实就是姜侧妃,虽然这话因顾及岐王的面子不能摆在台面上说,但能避着还是避着的好,总不能别人都在说她弟弟头上发绿的时候,她也跟着附和两句吧!   坐在马车之上,看着京城越来越远,姜云浅问王南:“王南哥,咱们现在要去哪儿?”   王南却深情款款地望着姜云浅:“听你的,天涯海角,你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姜云浅伸手捏了捏王南的脸蛋,“怎么这么会说话呢?也不怕我把你卖了。”   王南便把头靠上姜云浅的肩头,“媳妇儿,这么听话的男人,你舍得卖吗?”   “舍得啊,就是怕卖不出去,只能委屈自己留着了。”   虽然嘴上说笑着,姜云浅的心却是满的,将头靠在王南的肩头,与王南十指相扣。   这辈子有夫如此,她还有什么好求的?或许王南不如别人精明,性子也不够沉稳,但他对自己的感情却是最真的。   重生这一世,经历了那么多的纷纷扰扰,接下来的人生,她惟愿平顺安康,再生几个可爱的儿女,哪怕是粗茶淡饭也甘之如饴。 书香门第【白雪公主好美丽】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