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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晒青挽好发,宁汐便叫人取来织锦镶毛斗篷,带着峨蕊等人向府门口走去,宁汐咋看之下并无不妥,但眼中隐隐跳跃的恨意却透露了她的心情,十年了,她终于又要见到那个女人了,那个毁了她下半辈子,同时也是她曾经唯一挚友的女人——欧阳玲。 宁汐到门口的时候,正好看见舒恒搀扶欧阳玲下车,虽然舒恒背对着府门,可从他温柔仔细的动作来看,想来此刻他的脸上应满是柔意。 但,那人本是她的夫。 欧阳玲下来后,舒恒便放开她的手,转过头来看见宁依,皱了皱眉,欧阳玲自也看见了宁汐,快步越过舒恒,走到宁汐面前,娇笑道:“宁姐姐,多年未见,身子可安好。” 宁汐看着眼前这个全身缟素,言笑晏晏的女子,除了那身衣服,哪里看得出她是个刚丧夫的妇人。 “我母亲只生了我一个女儿,担不起严夫人的这声姐姐,严夫人可莫乱认皇亲,这可是死罪。” 没想到宁汐会当着这么多人面拆她的台,欧阳玲脸上的笑意有些挂不住,而宁汐一口一个严夫人更是让她恼怒万分,当年若不是因为宁汐,她也不会被远嫁江南,成为一个小家妇人,欧阳玲眼睛一转,眼中多了份嘲讽。 “群主娘娘嫁来我侯府多年,却未为我侯府诞下一男半女,还不准我表哥纳妾,委实不该啊。”戏谑的眼睛黏在宁汐身上,似乎就在等宁汐发怒。 “欧阳玲。”然宁汐还未开口,欧阳玲身后就传来了低沉的男子声音,声音中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欧阳玲心中暗叹一声糟糕,她怎么忘了此事也是舒恒的逆鳞。 欧阳玲忙回头道歉:“表哥,玲儿车途劳累,才会口不择言,表哥莫怪玲儿才是。” 舒恒仍皱着眉头,没说话,但欧阳玲知道这次是逃过一劫了,等再转过头来面对宁汐时,却见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欧阳玲心头一颤,她与宁汐已有十年未见,显然宁汐已经不是她记忆中那个温和怯弱的女子了,竟让她生出几分畏惧之心来。 半晌才听宁汐说道:“适才严夫人的话语中有几个错处,若不介意,我来为严夫人纠正一二。”话语一顿,眉向上挑,欧阳玲隐隐有些不安,便听宁汐继续说道:“首先,这侯府中的女主人是我,而你只是个表小姐,收留你不过是老夫人心善,在这侯府中,你终究只是个客人,其次,侯爷纳不纳妾,那是他的事,不是你一个外人该关心的,最后,我之所以未能生育的原因,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才是,莫逼我将事闹大,到时我怕你承受不住太后的责问。” 闻言,欧阳玲眼眸一垂,露出泫然若泣的模样看向舒恒:“表哥,玲儿已经知道错了,玲儿早就悔改了,那件事也过去了十年,为何表嫂还不肯原谅我。” 宁汐不屑地瞟了舒恒一眼,舒恒眼眸一黯,低声对欧阳玲道:“你不是说累了吗?先回院子罢。”说完看向峨蕊,“送表小姐去她的院子。” 峨蕊看向宁汐,见宁汐颔首,才对欧阳玲说:“严夫人,这边请。”欧阳玲本还有几分不愿意,可峨蕊一个眼神过去,忠毅侯府的丫鬟嬷嬷们就簇拥过来将她拉进了府。 看着欧阳玲离去的背影,宁汐眼中晦暗不明,明明之前还对欧阳玲恨之入骨,可见了面后,竟没了那份好斗的心,只觉得疲倦,对女人之间这种明争暗斗、唇枪舌战的把戏感到厌倦,原来这十年的安静生活,已经消磨掉了她的棱角。 舒恒走到宁汐身边,淡淡道:“你身子不是不舒服吗?怎么还冒雪出来了,她又不是什么贵客。” 宁汐冷笑一声,看向舒恒:“你是在关心我?还是怕我为难你亲爱的表妹,如果你是关心我,那么你大可放心,我会比谁都保重自己的身体,我死了,岂不便宜了欧阳玲。” “都过去了十年,为何你戾气还是这般大,难道你就不能放过她,放过你自己吗?”舒恒的语气有些不悦。 “不能。”斩钉截铁的答案终让舒恒再也待不下去,吩咐翠螺照顾好宁汐后便拂袖而去。 舒恒一走远,宁汐就再也坚持不下去,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惊得翠螺,晒青两人忙上前搀扶住宁汐,片刻后,宁汐方止了咳,翠螺吵着要去找御医,却被宁汐阻止了,她的身子她自己知道,太医说过她是郁结于心,若不解开心结用再多药石也于事无补,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再请大夫,不过是听同样的话,喝同样的药罢了。 等回到屋子的时候,外面的风雪已经停了,宁汐靠在榻上,怀里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狗,透过窗户看着天空中逐渐散去的愁云,竟生出几分感触来,嫁来侯府已有十余载,可快活的日子却极少。 新婚当晚,欧阳玲重病昏迷不醒,舒恒在欧阳玲屋外守了一夜,快天亮才回新房,而自己则独自一人在新房里坐了一宿,但那时的她还太过天真,竟以为两人之间只是兄妹情深,不但不怪罪两人,还屈尊亲自照顾欧阳玲。 两年后她怀孕了,自己还未从惊喜中缓过神来是,就被欧阳玲的一番话打蒙了,欧阳玲说她自小在侯府长大,不愿离开,说她愿意屈身给舒恒做妾,不求舒恒的宠爱,只求能留在侯府安稳度过一生,望她成全。 笑话,她堂堂一个郡主竟要与其他女子分享自己的丈夫,而这个女子还是自己的挚友,这让她如何忍得,自是果断拒绝了。 没想到一向软弱的宁汐会如此毅然决然地拒绝她的请求,欧阳玲怒不可遏,利用宁汐的信任,在膳食里下了堕胎药,生生打掉了宁汐的孩子,宁汐也因此再也不能受孕。 后来真相被揭穿,侯府为了安抚她,将欧阳玲远嫁江南,而她的夫君却只扔给了她一句“欧阳玲已经受到惩罚,你不必再对此事耿耿于怀。”便再未踏入她的房门。 欧阳玲不过是远嫁,虽然对方不是豪族,但配欧阳玲这个孤女却是绰绰有余,这算哪门子的惩罚,而她,却是失去了此生唯一的孩子,失去了成为一个母亲的机会,你却叫我莫再计较,舒恒,你为何如此狠心。 至此,她与舒恒夫妻缘分走到了尽头,成为了一对名副其实的相敬如冰的夫妻。 直到现在,她耳边都还时时回响欧阳玲临走前说的话。 “宁汐,你自持身份是表哥的正妻?那你可知,那位置本该是我的,表哥要娶的人本该是我。” “宁汐,你以为表哥是喜欢你才娶你的吗?不过是皇命不可违而已,表哥他喜欢的人是我,从来都不是也再也不会是你。” “宁汐,我接近你不过是想要求一个侧室的身份,你真以为我会把你当成挚友吗,在我心里,可是恨毒了你。” 宁汐转过身来,将狗放到地上,轻轻闭上了眼睛,欧阳玲你恨我,认为是我毁了你的姻缘,但你可知我和舒恒的婚事是经过他同意后皇上才下的旨意,若我早知道你和舒恒之间的情意,我又怎会同意嫁给舒恒,我再怎么心悦他,也不会做夺人所爱的小人。 欧阳玲,你恨我,那我又该恨谁呢,恨舒恒明明不喜我却娶了我,恨他明明喜欢的人是你却对我处处温柔小意,恨他明明是我的夫,明明承诺了要照顾我一生一世,最后却处处维护你。 一滴清泪从宁汐眼角滑落,包涵着她无限的恨与哀,也许还有她深埋在心底的对舒恒的爱。 无爱何来恨,无情怎言哀。 春去秋来便又是一年,欧阳玲来侯府已有两年,这两年里舒恒依旧宿在书房,而听下人说欧阳玲往书房跑得挺勤的,宁汐也不甚在意,人家是郎有情妾有意,她何必棒打鸳鸯招人嫌,不过两年下来却未曾传来舒恒要纳妾的消息,宁汐想,莫不是真等着她给欧阳玲腾位子。不过她也没那个心思去计较,两年来她的身子变差了许多,近一年里,她下床的时间越来越少,府中的大小事务几乎都交给了自己带过来的四个一等丫头,因为她的要求,太医也未曾向府中人透露过她的病情,或许知道她命不久已的只有自己院中亲近的人罢。 这日,宁汐发觉自己比起往日精神了许多,便叫峨蕊扶她出去晒晒太阳,翠螺等人搬来一张榻放在院子里的桃树下,那里既晒得到太阳也不至于太热。 涟依着了一件湖水绿的绣衫罗裙,倒是将人衬得精神了些,宁汐走到树下,不急着坐下,反而问道:“我记得这树是当年我刚嫁来时种的,过了这些年长大了不少呢。” 说完就扶着峨蕊的手坐了下来,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四个女子,宁汐心中有些苦涩,看向茗眉,她是这四人中唯一嫁了人的,夫家是她陪嫁庄子的管事,茗眉平常都在打理庄子上的事务,回府的时间并不多。 “今儿个怎么过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茗眉走到宁汐面前,低着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庄子上的瓜果成熟了,奴婢便送了些过来给夫人尝尝鲜。” 宁汐点点头,又看向其余三人,见三人的脸都跟个苦瓜似得,打趣道:“你们这是吃了黄连吗,怎么一个个都苦着张脸。” 峨蕊是四人中年龄最大的,也是最成熟的,听宁汐这样一说,忙扬起嘴角,故作轻松道:“奴婢们是见茗眉偏心才不高兴的,虽说是朝夕相处的姐妹,但在茗眉心中果然奴婢们还是比不上夫人。” 说完晒青、茗眉两人忙附和,将氛围炒热了些,唯独翠螺仍是一副不高兴的模样,宁汐皱着眉头看向她。峨蕊见状扯了扯翠螺的衣袖,见翠螺没有反应,又狠狠捏了她一把,谁知翠螺却一把甩开峨蕊,不顾峨蕊拼命地向她眼神,大喊道:“我受不了了,你们心里明明很难过,你们明明知道夫人她,她...”说到这儿翠螺一顿,“为何你们还要作出这幅轻松的模样,我没有你们那么冷静,我做不到强颜欢笑,我只知道我不想夫人离开,不想夫人离开我们。” 说完,其余三人面上笑容都凝结住了,半晌,脸上的笑容尽数剥落,看着她们四人,宁汐叹了口气,叫四人围到自己身边来,淡淡说道:“我知道叫你们不要为我的离去而伤心是在强人所难,但是答应我,等我走了后,痛快的哭一场,便去过自己的日子吧,你们也跟了我二十余载,我什么也没为你们做过,还害你们为我蹉跎了岁月,最后我也没什么能留给你们的,那些嫁妆一半留给我英国公府的两位堂姐,剩下的一半你们四个分了罢,至少够你们下半辈子生活了。” 四人跪了下来,脸上带着泪痕。 “夫人千万别这样说,一直以来夫人都从未将奴婢四人当下人看待,待奴婢们如姐妹,能跟着夫人,是奴婢们的福气。” 宁汐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道:“好了,你们且去忙你们的,让我一个人待待。” “夫人,让奴婢们陪着你吧,不要赶我们离开。”翠螺跪着向前移了几步,拉住宁汐的手。 宁汐抽出手拍了拍翠螺的手,柔声道:“下去罢,我想一个人待待。” “那奴婢去请侯爷过来。” 宁汐摇摇头,对他她已无所求。 这次翠螺却是不依,哀切地说:“明明您还在乎侯爷,为何就不肯面对自己的真心,为何就是不愿放过自己,让自己幸福。”说完就站起来跑了出去。 “翠螺!”其他三人担心大喊了一声,峨蕊不安地看着宁汐,眼带局促:“奴婢这就去拦下她。” 涟依却低低叹了口气,摆摆手:“任她去吧,你们三人也下去罢,让我一个人好好看看这个世界,这许是最后一眼了。” 闻言,三人又是红了眼眶,却是依言退了下去,站到院门口,远远看着宁汐。 宁汐看了眼一直蹲在自己身边的小狗,伸手摸摸它的头,你是来陪我走完这最后一程的吗?接着抬头看向湛蓝的天空,今天天气还真好,阳光晒在身上暖暖的,就像多年前见到的那个笑容般,能轻易的驱除阴霾,但那时的她并不知道,阳光晒多了,会害怕回到阴霾中。 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眼皮越来越沉重,慢慢地,她陷入了黑暗中,在失去意识之前,她似乎听到了舒恒的声音,不过已经不重要了,只是,她想,若能重活一次,她绝不会恋上那抹阳光。 ☆、第2章 郡主归来 长公主府的大门缓缓打开,一辆精美的马车徐徐驶了出来,自从长公主去世后就未曾打开过的大门突然开启,自是引得过往人的注目,再细想一下,今日是英国公的寿辰,便明白了其中缘故,想是传言中孤傲冷清的平乐郡主要去为自己祖父祝寿。 马车在繁华的街道上慢慢行驶着,里面的人悄悄撩开马车旁的小帘子,注视着车外的一切,若是有人向马车望一眼便会发现撩开帘子的人正是颇受外界揣测的平乐郡主——宁汐。 在峨蕊的提醒下,宁汐才恋恋不舍地放下了车帘,自她醒来也有半个多月,直到现在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回到了十三岁,回到了十五年前,可是眼前的一幕幕又都在提醒着她,这一切都是真实的,老天真的给了她一个重来的机会,看来老天爷还是怜惜她的,给她一个机会去弥补前世所做错的种种。 上世她没有参加祖父的寿宴,这世说什么也不能错过了,而且她还有另一个目的,只是多年未回去过,心中还是忐忑的,加上怕身边丫鬟在英国公府惹出什么乱子,便只带了峨蕊晒青二人。 长公主府本就离英国公府不远,很快宁汐就到了英国公府,宁汐下车后下意识抬头看了眼悬挂在门口的牌匾,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自己已经有十余年未踏足此地。 前世,她虽是英国公府的嫡孙女,但因其母长公主的身份,她极少踏足英国公府,后来父亲战死沙场,母亲受不了这个打击,不久也随之去了,唯留她孤身一人,本来英国公是要接她回去住的,但因她十分不喜自己的继祖母,便没有答应英国公的提议,那年,她年仅八岁,因此在嫁入永昌侯府前,她都独自一人住在长公主府,英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偶尔会来看看她,可她一向体弱极少出门,也不善与人交往,不知怎么就落得个孤僻清傲的名号。 现在想来,正是因为自己当时的性子才会让欧阳玲有机可乘吧。 看到长公主府的马车,英国公世子夫人许氏有些惊讶,自己这位侄女之前几年都只是叫人送份礼物过来,从不曾亲自来参加过寿宴,心中虽是这样想着,但还是忙带着丫鬟嬷嬷迎了上去,毕竟她是皇上亲封的郡主。 “汐儿,快来让大伯母看看,不过一些日子未见,可漂亮了不少。” 许氏的话没有半分疏离,倒是让宁汐放心了不少,她还真怕英国公府的亲人将她当做客人般对待。 “大伯母,是宁汐不孝许久未曾上门探望,祖父的身体可安康?”世子是宁汐父亲的同胞大哥,所以在他们面前,宁汐不愿以郡主自居。 “哟,我说是谁呢,这不是我们的平乐郡主吗,这么多年都未曾踏进过英国公府半步,怎么今个儿知道回来了。” 尖锐的声音从许氏背后传来,宁汐微微垂眸,这个声音她自是熟悉的,除了英国公府里那个争强好胜,样样都要拔尖的三夫人还能有谁。 因小秦氏的话,众人皆将眼神放到了宁汐身上,有些个大胆的夫人已经在窃窃私语。许氏眼中闪过些许不悦,小秦氏仗着自己是老夫人的侄女,作风越发大胆了,平时爱与自己对着干也就算了,今日竟然在府门口就给自家的嫡孙小姐没脸,她不知道这也是在丢英国公府的脸面吗。 “汐儿一向体弱,常年在府中静养,这才极少回府来,但每年长公主府都会送来不少东西,那难道不是汐儿的孝心?对了,三弟妹今日早上用的燕窝还是长公主府铺子上的管事送来的呢,三弟妹可莫和汐儿说笑,她一向脸皮薄。” 闻言,小秦氏脸色微变,勉强笑了几声,说是与宁汐说笑,便离开去招待其他客人了,宁汐嘴角含笑,她现在才知道自己这位大伯母是这般能说会道。 许氏拍拍宁汐的手,示意她不要在意,宁汐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摇摇头。见宁汐似乎真的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便招来身边的嬷嬷,道:“这是于嬷嬷,我现在走不开,便叫她陪你去寻你的两位姐姐,她们会带你去见祖父的。” 宁汐点点头,跟着于嬷嬷走进了英国公府。 宁汐对英国公府的印象已有些模糊,一路上便走得有些缓慢,想要将英国公府的景色牢牢印在自己脑子里。 于嬷嬷却以为宁汐是多年未来英国公府,心中有些紧张,便宽慰道:“三小姐不必担心,大小姐和二小姐都是好的,你们虽多年未见,但毕竟是血脉相连的姐妹,见了面自会熟络起来。” 宁汐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却并不担心,前世她虽未再踏入英国公府,但嫁入侯府后反而与同样已成人妇的两位堂姐有了交集,虽不算亲密,但她们的性子她多少还是摸得清的。 很快,于嬷嬷就带着宁汐进了后院,远远便看见身着鹅黄色百褶裙的宁妩和身着月牙色百合裙的宁妙在水榭中招待各家小姐。 宁妩和宁妙两人皆是许氏所出,英国公世子只娶了许氏一人,身边并无姬妾,只有两个通房,但皆无所出,除去宁妩二人,许氏还生了两个儿子,长子宁桦已有十九,已经定下了杨侍郎家的嫡女,而次子宁尧比宁汐还小上几岁。 宁汐踏进水榭中,原本喧嚣的气氛安静了几分,众人皆悄悄打量着她,暗里猜想这是哪家小姐,宁汐也不觉得不适,她从不参加这种宴会,这些小姐会对她好奇也是在情理之中,宁妙本也有些迷惘,可突然眼睛一亮再看了宁汐身旁的于嬷嬷一眼,见其对自己点了点头,便更加确定自己心中所想,绕过众人,走到宁汐面前,拉起宁汐的手道:“三妹妹出落的越□□亮了,姐姐眼拙,差点没认出来。” “二姐姐莫笑话妹妹,在座的小姐哪个不是花容月貌,姐姐这样说,可折煞妹妹了。” 听到宁妙的呼唤,众人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位就是极少出门的平乐郡主,如今一见似乎和传言并不相符,看起来还蛮可亲的,见宁氏姐妹已经聊了起来,她们也都纷纷收回目光,继续之前的话题。 见众人收起了目光,宁妙松了口气,自己还不了解这位堂妹,还真怕那些小姐的目光会惹恼她。 “妹妹回来可去见过祖父了?” 宁汐摇了摇头:“还没来的及。” “那我们一同过去吧。”说完就与各位小姐告辞,拉着宁妩走了出去。 宁汐走在宁妙旁边,见宁妩一脸不情愿的模样,不由抿起了嘴角,大姐姐品行率直,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绝不会与人装模作样,看样子自己这些年未回府,倒是把她给惹怒了,若是以前,宁汐可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可是如今自己有前世的记忆,足够应付当下情况。 宁汐突然停下脚步,宁妙两人也跟着停了下来,不解地看向宁汐,宁汐却伸手拉了拉宁妩的衣袖,低着头,捏着嗓子,糯糯道:“大姐姐可是在生妹妹的气,妹妹几年未归,确实是妹妹的错,妹妹知错了,大姐姐莫要与妹妹置气。” 宁妩冷哼一声:“你是高高在上的郡主娘娘,谁敢与你置气。” 宁汐头埋得更低:“适才三伯母已经在门口训过我了。” 宁妩眉毛挑起,声音提高了几分:“她在门口骂你了?你就是再不该也不应由她一个三房的人来教训,你说你一个郡主身份是摆设吗?”说到最后还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宁汐的额头。 宁汐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自己父亲宁知逸和大伯父宁知远都是已过世的英国公夫人所生,而三伯父宁知守则是现在的英国公夫人所生,因这层关系,大房和二房的感情自是重于三房,大姐姐一向护短,虽然和自己置气,但心里还是将她当自己人看的,所以才会看不得她受气。 宁汐抬起,让宁妩能清楚看见她嘴边的笑容:“我是没有回嘴,不过,大伯母已经训了三伯母一顿。” 一旁的宁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知道自己是宁汐耍了,宁妩眼睛一瞪,转身向前走去,宁汐见状跟在后面,边走边说:“大姐姐不要生气了,宁汐知道错了。” 宁妩突然停了下来,宁汐也忙停了下来,在宁妩的眼睛看过来时,努力摆出一副小白花的模样。 “够了,不要再装出这幅委屈的模样了。” “那大姐姐是原谅妹妹了?” “这。”突然宁妩觉得有些不甘,自己怎么能就这样轻易原谅这个‘小白眼狼’呢?可是这些年她独自一人住在长公主府也蛮可怜的。 对宁妩颇为了解的宁妙见状知道自家姐姐又在纠结了,便上前道:“既然三妹妹已经道歉了,大姐姐您就大人有大量放过她吧。” 宁妩瞧了一眼,喃喃道:“那这次就暂时原谅她罢。” 说完宁汐一扫之前委屈的神色,明朗地应了,自是又免不了被宁妩骂一句鬼灵精怪。 ☆、第3章 重回宁府 随两位堂姐一起到了花厅,宁汐心下有些疑惑,宁妙回头解释道:“祖父在大厅待客,现下我们女眷也不方便过去,所以就先带你来见祖母。” 宁汐点点头,自己与这位继祖母大秦氏已有十七年未见了吧,祖父的这位续弦是出自临安伯府,是府中侧夫人所出,不是嫡出却比嫡小姐的心气还要高,嫁到英国公府后便揽了公府后院大权,将前夫人留下的人全换成了自己人,偏偏又没那个本事能约束好下人,英国公府曾一度乌烟瘴气,还好后来世子夫人进门,英国公一声令下,执掌中馈之人便换成了世子夫人,大秦氏心里有气却不敢往英国公身上发,只好频频找世子夫人的茬,世子夫人许氏出自江南豪族,性子温婉,做事滴水不漏,倒也没被大秦氏挑出过什么大错处,不过大秦氏一直希望自己儿子能承爵,所以对大房和二房之人一向不待见。 前世宁汐极不喜大秦氏为人小气,说话尖酸刻薄,而为了躲避这位祖母,可让大秦氏要走了她长公主府不少好东西,很好,今日终于又要再见了,宁汐嘴角缓缓露出了笑意,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软弱可欺的女孩了。 走进花厅,大秦氏拦着一个看起来约莫八、九岁的小女孩和身边的夫人聊着天,不知在说些什么,大秦氏乐得嘴巴都合不拢,见到宁妩宁妙姐妹二人进来,毫不掩饰地皱了皱眉。 “你们不在外面招呼客人,过来做什么?” 宁妩本就不喜大秦氏,听见大秦氏如此说道,当既反驳道:“我与二妹在外面招呼了许久客人,怎么就没见五妹妹出来帮我们姐姐一把呢?”说完不屑地看了一眼大秦氏怀中的女子。 大秦氏怀中的女子闻言身子微微瑟缩,该女是三房所出的嫡女,名唤宁颜,排行老五,因性格活泼,懂得讨好人,颇受大秦氏喜爱,在大秦氏的宠爱下,性子渐渐变得跋扈,在府中更是嚣张惯了,却不知为何偏偏有些害怕宁妩。 三房除了宁颜外,还有个嫡子和庶女,嫡子宁勤在府中排行老二,比宁桦小三岁,如今十六,而庶女宁巧如今也有十一了。 感觉到自己乖孙情绪的变化,大秦氏心中生出几分不悦,语气便有些不善:“你们到底有什么事?” “两位姐姐是陪妹妹来拜见祖母的。”清脆的声音在宁妩宁妙身后响起,大秦氏这才看见一直站在两人身后的宁汐,虽一时觉得有些陌生,但听宁汐刚才的话还是猜出了她的身份。 “你是宁汐?” 宁汐走到宁妩身边,微笑着点了点头。 “你怎么来了?”话一出口,大秦氏便惊觉自己说错了话,今日公爷寿辰,宁汐来贺寿再正常不过,自己这般说似乎不欢迎她一样,虽然是不太欢迎,但也不能说出口啊,只怪宁汐好几年没回来过了,自己才会如此惊讶。 “瞧祖母,见到你心情太激动了,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快上前让祖母看看。”大秦氏忙给自己打圆场,说着还放开了宁颜,向宁汐招了招手。 宁汐也不拆穿,走到大秦氏跟前,任大秦氏拉着自己打量。 一旁的宁颜却没认出宁汐来,不高兴地撅着嘴,问道:“祖母,这是谁啊,为什么她一来您就不理颜儿了。” 大秦氏笑着拍拍宁颜的头:“这是你三姐姐,她许久未回来了,你年小可能不记得她了。” 宁颜打量了宁汐一眼,便将头转了过去,着实无礼,大秦氏却也不责怪,反而笑着说道:“这孩子是害羞了。”然后看向宁汐,接着说:“汐儿你多年未归,今日可得多留会儿陪陪你祖父,他可常常念叨你呢。” 从她进来后,大秦氏句句都提她多年未归,这是要给她打上个不孝的标签吗。宁汐心里暗想,面上却是不显,反而笑着顺着大秦氏的话说了下去:“汐儿确实很久没有回来了,既然祖母如此想念汐儿,汐儿便在府中住下罢,对了,祖母也不用操心,汐儿住父亲的院子便好。” 闻言,大秦氏脸色变了变,她不过是客套几句,没想到宁汐就顺杆子爬上来了,宁汐父亲留下的院子已经很久没人住了,之前因为宁汐父母偶尔还会回来住上几日,便一直给他们留着,可是后来他们双双去了,宁汐又不会回来,那个院子便没了主人,而且自己儿子住的院子比那个院子小,她早有了将那个院子给自己儿子的念头,只是还未向公爷提,现在宁汐的要求她自是不愿答应。 大秦氏正想着该怎么拒绝,宁妙就先开了口:“三妹妹若是回来住,想来祖父是极为高兴的,我马上叫人去给母亲说一声,让她把二伯父的院子收拾收拾。” 大秦氏皱皱眉:“那院子很久没住人了,怕是一时也收拾不过来,汐儿还是换个地儿住罢,不若先在赏荷居住下,那儿风景好又养人,极适合你们女孩子住。” 宁汐眨了眨眼,那赏荷居确实不赖,可大秦氏不可能不知道那只是个客院,哪是给这英国公府的主子住的地儿,看来大秦氏十分不欢迎自己回来,毕竟自己回到英国公府不仅要霸占一个院子,而且自己的身份对大房也是极为有利的。 “祖母,汐儿是这英国公府的孙女怎能住在客院呢,我听大伯母说,父亲的院子她一直有叫人打理,想来也不会太乱,祖母也不必担心。” 大秦氏还想再说什么,却走进来一个小厮,原是英国公听说宁汐回来了,便叫其去书房一趟。 宁汐笑着与大秦氏告辞后便走了出去,宁妩宁妙两个姐妹也以招呼客人之由离开了花厅。 宁家姐妹将宁汐送到书房门口便离去了,宁汐深呼了几口气,又吩咐峨蕊与晒青二人留在屋外后,才走了进去。 宁汐刚踏进书房时看到的是祖父那已经略微驼背的身影,英国公听到声响转过身来,宁汐才发现记忆中的祖父双鬓已经变得灰白。 英国公看着宁汐的眼睛,神情有片刻的恍惚,宁汐想祖父因是想起了父亲,父亲长相极为俊美,尤其一双明眸极为出色,自己虽然长相更像母亲些,但这双眼睛却是像极了父亲。 “祖父。”宁汐叫了一声,英国公回过神来,淡淡道:“身子可还好?” 宁汐笑了笑:“十岁以后身子便有了起色,再加上这些年的静养,身子已经好了许多。” 英国公点了点头,看了宁汐须臾才又说道:“你父亲的院子我一直叫许氏给你留着,等你想回来住的时候,直接搬过来便好。” 宁汐愣了愣,她之前还在想该如何开口与祖父说此事,没想到祖父就先开了口,祖父他,其实是希望自己回来住的吧,以前为何就没注意到呢? 宁汐点点头:“那汐儿今日就先住下,明日再回长公主府叫人将东西搬过来。” 英国公愣住了,他似乎没想到宁汐就这么容易答应了,宁汐也有些无措,疑惑地问:“祖父,可是有不妥之处。” 英国公摇摇头,神色有几分落寞:“你回来住我自是高兴的,只是我以为,以为你还怨着祖父,不想再见到祖父了,毕竟当年若不是因为我的举荐,知逸也不会死于战场,长公主也不会随知逸而去。” 宁汐这才犹如醍醐灌顶,原来祖父心中一直以为她不回英国公府是因为自己怨恨于他。 前世,她从长公主府出嫁时,大伯母等人都来参加了她的婚礼,却唯独缺了祖父,她以为是祖父认为她不孝,厌弃了她,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误会了祖父,祖父是怕自己见到他不高兴才没有露面,难怪英国公府出的那份嫁妆那般厚重,想来也是祖父的意思。 想到这儿,宁汐就觉得鼻子酸酸的,原来祖父一直都是关心自己的,用这种笨拙深沉的方式。 “汐儿从未怨过祖父,从来都没有。”宁汐双眼直视着祖父,她想用这双与父亲相似的眼眸告诉祖父,自己和父亲是有多么敬重他。 英国公怔住了,半晌才道:“原是我多想了。”顿了顿,“你且出去堂姐们聚聚罢,院子我会叫人收拾出来。” 宁汐笑着应了。 等宁汐离开后,英国公才伸手擦了擦自己眼角,知逸,你生了个好女儿啊。 宁汐走出书房后,看了眼明媚的蓝天,和自己前世离世那日的天空可真像,但从今日起,她将走出和前世截然不同的道路,舒恒,欧阳玲,这一世愿我们永不相见。 宁汐带着峨蕊晒青两人向之前见到宁妩姐妹的水榭走去,不想却在途中看见一只浑身雪白,身量只有她两个手掌长的狗坐在假山上直直地看着她。这让宁汐马上想起了当年离世时自己身边的那条狗,那条狗是突然出现在她的院子里的,因为一直不肯离开,自己本就喜欢动物,便收留了它,现在想来那些日子有那条狗相伴却也是不错。 许是因这层缘故,宁汐对现在这条狗也生出了些喜欢,便伸手去抱它,不想这条狗竟然不认生,直接窜到了她的身上,宁汐心里更是稀罕得很,揉了揉它的头,逗弄道:“也不知是哪家养的,倒是机灵的很。” “小汐?”温润的男声从宁汐身后响起,宁汐转头一看,一时竟觉得有些晃花了眼。 男子长相英挺,五官出色,尤其是那面部轮廓就犹如是被刀一笔一划雕出来的,但晃花宁汐眼睛的却是男子挂在嘴上那犹如暖阳的浅笑,和当年宁汐瞥见的一模一样。 舒恒!他怎么会在这儿? ☆、第4章 全是故人 “你是在叫我?”忍住内心强烈的波动,宁汐故作平静地发问。 舒恒收起笑意,皱了皱眉,变回了那个宁汐熟悉的不苟言笑的男子:“姑娘喜欢和狗抢名字?” 说完看向宁汐的眼神变得微妙了起来。 宁汐愣了愣,呆呆地看了狗一眼,她好像明白了什么,慢吞吞道:“这条狗叫小溪?还是你养的?” 舒恒眼中疑惑更重,但出于礼貌他还是点了点头。只是看宁汐将小溪抱在怀里,眉头皱的更深了。 宁汐见状,想舒恒大概是不喜欢一个陌生女子抱着他的狗,于是马上将狗还给了他。 寻回狗的舒恒显然心情好了许多,嘴角上扬了些许,自己前世多般努力都难以换来的笑容,此刻他却如此轻易地显露了出来,果然是人不如狗啊,宁汐自嘲地想到。 宁汐不想多留,急匆匆走了,她重生后多少得意了些,竟然忘了自己祖父大寿这样的日子,怎么可能缺了舒恒这个京中最年轻的侯爷。 此时的宁汐全然被舒恒的出现搅乱了心绪,根本没想过舒恒一个外男为何会出现在宁府的后院里。 而被宁汐落在身后的舒恒,则静静地看着宁汐离去的背影,眼神如一汪泉水般幽深,让人捉摸不透,等宁汐的背影完全出了他的视野,他才收回目光,埋下头看了眼怀中的白犬,嘴角的弧度变得更大,右手轻抚着它的头,喃喃地喊着:“小溪,小溪......”宠溺的声音就像是在喊自己的爱人一般。 第二日,宁汐就搬回了英国公府,只带了部分下人过来,剩下的都留在了长公主府。宁汐搬回英国公府这件事自然很快就传到了太后耳中,不出意外宁汐受到了太后的传唤。 在宁汐的印象中自己的这位外祖母对她并不亲厚,除了逢年过节会传自己入宫照例询问自己的情况外,其他时候很少会见她,所以她对自己这位外祖母一点都不了解。 宁汐带着忐忑的心情进了延寿宫,行过礼后就低着头乖乖站在一旁,太后虽然已年过五十,但由于保养得宜再加上诸事顺遂,看起来不过四十来岁。 太后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才抬眸看向宁汐。 “听说你搬回了英国公府。”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宁汐颔首,回道:“之前臣女的身体一直不大好,想着长公主府安静,适合调养身体,便一直没有回英国公府,如今身体已经大好,自是应该回去替父母尽孝。” “你倒是孝顺。”明明太后的语气没什么改变,可不知为何,宁汐却感觉到了太后的不悦。 宁汐将头埋得更低,没有说话。 太后看宁汐软弱的样子,心中更是烦闷:“罢了,你回去也好,多跟着你大伯母学学如何打理府中事务,日后你嫁去别家后也有用。” 若是其他未婚女子听了太后这番话,怕是早就羞红了脸,可宁汐毕竟是经历过婚姻的人,并不是真正的未婚少女,听后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乖顺地应了。 太后点了点头,刚好此时皇上走了进来,见到皇上宁汐上前行礼,嘴角多了丝笑意,前世皇帝舅舅对她颇为照顾,对此她一直都非常感激。 见到宁汐,皇上也不觉得诧异,笑着道:“汐儿和母后说了些什么,看母后的样子挺高兴的。” 闻言,太后暗里瞪了他一眼,宁汐则现在才发现自家这位舅舅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不小,果然是每天都要面对朝中一堆老狐狸的人。 “适才臣女不过是和太后说了说自己的近况。” “是吗?那你一定要多进宫来陪陪你外祖母。” 虽然太后不宣她,她是不能进宫的,但皇上这样说宁汐不可能与其较真,于是笑着应了。 “你刚搬回英国公府,事情繁多,哀家就不留你了,回去罢。”太后摆了摆手,宁汐嘴边挂着笑,刚想应了,不想皇上却插话道:“你许久未进宫,去看看皇后罢。” 宁汐虽不懂皇上这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然后退了出去。 等宁汐一走,太后便拉下脸来,语气有些不悦:“你在她面前胡诌些什么,哀家一向不喜她,你以为她没有察觉到吗,你何必替我掩饰。” 皇上叹了口气,走到太后面前:“汐儿她毕竟是皇妹的女儿,母后您看在皇妹的面上也该多照看她一二。” 太后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当初我就不同意她嫁给宁知逸,宁知逸除了那张脸哪还有可取之处,可她偏要一意孤行,最后竟还随宁知逸而去,她都不顾念我这个老母,我又何必顾念她的女儿。” 说完,太后眼中竟然泛起泪光,那是她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宝贝儿啊,竟然折在了英国公府,这让她如何甘心,也许她最恨的是她的女儿最爱的人不是她而是她一向看不上的宁知逸。 皇上知道皇妹是太后心中的逆鳞,便也不再劝说,免得勾的太后神伤,大不了以后他对宁汐多照看一些,也算是对得起皇妹了。 另一边皇后听说宁汐晋见,眉头一挑,要不是听到这个名字她都快把这个人给忘了,宁汐表面上是她侄女,可两人几乎没有单独相处过,她怎么会想起过来这边。 皇后不由看向恰好在她宫中的二皇子李煜。 李煜淡淡道:“听说平乐郡主是被皇祖母召进宫的,适才父皇好像过去了延寿宫。” 听李煜这样说,皇后算是明白了,宁汐之所以会过来凤仪宫怕是皇上的吩咐。 “既然如此,煜儿,你还是回避一二。” 一向不喜与女子沾上关系的李煜却摇了摇头,道:“既然是亲戚也没必要太过生疏。” 皇后略一想,觉得李煜说的也在理,便没再多问,将宁汐唤了进来。 其实李煜那句话不过是个说辞,他之前才去见过皇上,皇上不是不知道他在凤仪宫,在这种时候叫宁汐来晋见母后,他不得不怀疑自己父皇的用意,怕是不愿看到他避开宁汐。 宁汐没想到二皇子也在凤仪宫,心中有些诧异,却面上不显,上前给二人行礼。 “表妹何必如此见外,唤我一声二表哥便好。” 皇后知道自家老公挺看重宁汐的,自然也乐得他们二人关系亲厚些,便也搭腔道:“你们二人本就是表兄妹,以兄妹相称自是应当。” 宁汐当然不会忤逆这两个地位、辈分都比自己高的人,笑着应了。 在凤仪宫坐了会儿,宁汐便找了个借口离去,而李煜竟主动要求送她出宫,想来皇后也是乏了,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两人一同向宫门走去的时候,宁汐故意落后了李煜几步。 走了一段距离,李煜突然停了下来,转过头来,笑着道:“表妹不必在意宫中的繁文缛节。” 宁汐看着眼前这个笑意都未达眼底的男子,心中一突,在他面前怕是别想耍心机,于是也不推脱,上前几步走到李煜身旁,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那宁汐就恭敬不如从命,还请表哥原谅介个。” 李煜将手握拳抵到嘴边,笑了几声:“适才见你在凤仪宫言谈举止得宜,还以为是个内敛的性子,不想也有活泼的一面。” “宁汐许久未见皇后,难免有些拘谨,而且宫中礼节繁多,虽说娘娘不在意,但终归得还是得守规矩不是?” 李煜眉头向上一挑,没有说话,打量宁汐一番后又继续向宫门走去,身边这个女孩真的是那个传言中不善言辞,性子软弱的安乐郡主,呵,之前那些传言不像是空穴来风,若这个女子以前一直假扮成懦弱的大家闺秀,现在又为何在他面前暴露性子呢? 若是宁汐不曾重活一回,现在的她确实是个良善柔弱的女子,只是有了上世十余年侯府夫人的磨练,她的性子早已变得坚毅,处事也圆滑许多,现在重活一回,她也不想藏着捏着,只求能按自己心意好好活上一遭。 宁汐在宫门口与李煜道了别,看着李煜离去的背影,心底暗暗将李煜列为危险人物。 李煜是中宫所出,自小聪慧过人,再加上性子温润,很得皇上喜爱,在朝臣中也口碑颇佳,前世宁汐虽与李煜见面的机会不多,但直觉告诉她,这个人绝不是好相与的,今日一见,果不其然,相处下来,李煜的行为举止没一点错处,待人看似礼貌却透着疏离,那张笑脸让人永远也猜不到他的想法,这样的人城府不可谓不深,她还是和李煜保持距离较好,免得被算计了还不知。 在回英国公府的途中,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本来闭着眼睛休息的宁汐缓缓睁开眼睛,峨蕊见状质问马夫:“马车怎么停下了?” 车外的马夫忙回到:“前面的路被马车堵了,一时也过不去。” 马夫刚说完话,车外就响起了一个女声。 “奴婢是忠毅侯府的丫鬟,此次是陪同我家小姐出门为老夫人祈福,不想回来的时候马车出了故障,现下府中小厮正在将马车向路边挪动,还请贵人多担待片刻。” 宁汐嘴角渐渐浮起一丝嘲讽的笑容:“我却没听过忠毅侯还有个妹妹,莫不是我多年未出门孤陋寡闻了?” 此时晒青一板一眼回道:“忠毅侯确实没有妹妹,但老夫人身边却养着个表小姐。” 宁汐拍了拍额头,恍然大悟道,“瞧我这记性,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原是忠毅侯家的表小姐。” 车外的丫鬟闻言,脸蓦地就红了一片,她家表小姐因自小在忠毅侯府长大,便一直对外自称忠毅侯家小姐,以前那些世家小姐虽不屑小姐的这种作为,但看在忠毅侯的面上,却也不会拆穿,不想今日在大街上却被人这般讽刺,也不知车上坐的是谁。 “罢了,换条路走吧。” 说完马车缓缓动了起来,宁汐撩开车边帘子,看了一眼带着帷帽,被几个丫鬟簇拥着站在路边的欧阳玲,眼角浮现出的冷意,慢慢散去,终归这一世她们再无交集。 ☆、第5章 骄横的宁五小姐 回到自己院子,宁汐打量了一遍宫中赏赐的东西,见有两匹上好的云锦,便叫人送了一匹去老夫人院子,另一匹她则打算留给宁妩,宁妩日后嫁入的门第不低,有两身云锦做的衣服总归是好的,而三房那边宁汐叫人送去了三匹上好的绸缎。 不想这天傍晚却来了个意料之外的客人。 宁汐看着打扮得俏皮可爱的宁颜,弯起嘴角:“五妹怎么想着来我这儿了?” 宁颜也丝毫不顾忌宁汐的郡主身份,径直在她身边坐下:“祖母说让我多和三姐姐走动走动,我便过来陪陪三姐姐。” 宁汐眉一挑,以英国公府的门第,难不成还愁宁颜找不到一个好婆家,根本犯不着上赶着与她一个挂名郡主打好关系,想到上世宁颜久久未出嫁,直到皇上最小的适婚皇子成了亲,英国公府才匆匆将宁颜嫁了出去,宁汐不由猜想,莫不是老夫人想让宁颜嫁给王府世子甚至是皇子,若真是这样,那老夫人的心可比她想象得要大得多啊。 宁汐垂下眼眸,掩盖住眼中的讥诮,一旁的宁颜自是不知宁汐心中的这番思量,端起翠螺端上来的茶,刚入了嘴就忍不住吐了出来,嫌弃道:“三姐姐,你这是什么茶啊,难喝死了。” 宁汐轻笑一声:“这是苦丁茶,味道极苦,想来五妹妹是不会喜欢这个味道的。”说着便对翠螺说道:“去给五小姐换杯蜜水来。” “三姐姐,你怎么会喜欢这种茶,难不成长公主府连好茶都用不起?”宁颜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 刚好这话被来上茶的翠螺听见了,翠螺撇了撇嘴,眼中的不满都要溢出来了。 宁汐笑着摇摇头,依翠螺那直率的性子,没有当场将宁颜的话顶回去已经算是收敛了。 “倒不是长公主府没有好茶,只是我喜欢这种苦涩的味道,便叫人买了这种茶来。”毕竟比起上辈子的苦来,这真的不算什么。 宁颜显然不认同宁汐的品味。 时间已经有些晚了,宁颜明显想离开,却又一副支支吾吾的模样,显然是有事要说。 宁汐却也不开口询问,就想看看宁颜什么时候会开口。 “听说三姐姐今天给祖母送了一匹云锦。”半晌,宁颜才憋出这句话。 宁汐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嘴角上扬几分:“今日宫中送来了两匹云锦,我便给祖母送去了一匹。” 宁颜闻言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既然有两匹,那三姐姐不若把另一匹送我吧,三姐姐是郡主也不缺这些。” 也不等宁汐答应,宁颜就冲她身边的翠螺催促道:“快去将那云锦给本小姐取来。” 翠螺却老僧入定般,根本不理会宁颜。 “你没听见本小姐的话吗?” 翠螺淡淡看了一眼宁颜,道:“奴婢的主子只有郡主一人。” 宁颜狠狠地瞪了翠螺一眼,转过头用极度委屈的声音说道:“三姐姐,这个丫鬟竟然敢和主子顶嘴,这种刁奴您一定严惩。” 宁汐轻抿了一口茶,轻笑一声:“这些奴才都是我从长公主府带过来的,她们都是长公主府的奴才,自然只听长公主府的主子的话,五妹妹莫见怪才是。”顿了顿,接着说道,“至于那另一匹云锦,我已经打算给别人了,恐怕不能再送给五妹妹了。” 听完宁汐的话,宁颜的脸色就变了:“难道那人能有我与三姐姐亲厚,还是说这只是三姐姐的推辞,其实是舍不得那云锦,我不管,我就要那匹云锦,不然我就去找祖母评理。” 看到宁颜蛮不讲理的样子,宁汐微微皱了皱眉,之前虽听闻其性子跋扈,但因没有相处过,对其也没什么偏见,不想耍性子竟然耍到了她面前来,宁汐毕竟前世当了二十多年的郡主和十余年的侯府夫人,哪里见得宁颜的这般姿态,不自觉声音就变得强硬起来:“这云锦虽说名贵,但既是五妹妹来讨,能给我自然是给了,我宁汐虽没多少钱财傍身,但也不是那等吝啬之人,五妹妹既然觉得委屈,又何必留在这儿受我的气。” 闻言,宁颜停下了干嚎,竟真的落下泪来,想她出生这么久,却从未被人这般训斥,真真是越想越觉得委屈,当下便奔出屋子朝大秦氏的院子跑去。 翠螺不屑道:“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 峨蕊捏了翠螺一把:“你给我收着点,才来英国公府就想给郡主惹乱子吗?” 翠螺吐了吐舌,却也没有反驳。 峨蕊走到宁汐身边,有几分担忧:“郡主,五小姐那儿不用去安抚一番吗?” 宁汐放下茶杯,道:“一个被宠坏的孩子罢了,不必担忧。” 呵,这宁颜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她来要自己就一定要给吗?真是不知所谓。 晒青眼皮也没抬一下,道:“郡主,您也是个孩子。” 宁汐一愣,然后顽劣一笑:“可我们的晒青已经是大姑娘了,可以嫁出去了。”说完,其他三个丫鬟都笑了。 对于宁汐的调侃,晒青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的羞涩,只是闭上了眼睛,只当没听见众人的笑声。 宁汐无趣地摸了摸鼻尖,晒青还是一如既往地淡定,比她一个重生的人还来的稳重,有时想想还真忧伤。 第二日,宁汐早起去正房给老夫人请安。临走前,她提醒身边的四个丫鬟,日后在府中都称呼她为三小姐。 到了正屋,虽然宁汐没有迟到,但大房三房的人都已经到了。 见到宁汐上前请安,大秦氏故意皱了皱眉,道:“你是群主,怎么能给我这个老婆子行礼呢?” 话虽这样说,大秦氏却未避开宁汐的动作。 宁汐站起身来,浅笑道:“这里没什么平乐郡主,只有英国公府三小姐,祖母您是我的长辈,给您行礼,是应当的。” 大秦氏脸上这才浮现出满意之色,站在大秦氏一旁的宁颜见状,扯了扯大秦氏的衣角,大秦氏回过意来,看向宁汐。 “听说昨日颜儿去你那儿去胡闹了一番,这事本来只是你们姐妹之间的小打小闹,我也没想多过问,只是昨个儿晚上颜儿跑到我面前哭诉,听着也着实可怜,既然我是你的长辈,那么我就仗着长辈的身份管一管这件事。” 宁汐抬起头,看宁颜正一脸挑衅地看着她,微微眯了眯眼睛,看样子大秦氏是要维护宁颜啊,果然这人心都是偏的,就算大秦氏昨日才收了她的云锦,到了关键时候还是不会维护她这个外来的孙女。 “昨日颜儿的作为确实不妥,但她也是因为你是她的亲姐妹才毫无顾忌地开口,你如果不愿割爱直言便好,又何必平白呵斥她一顿,且纵容下人欺辱她,颜儿再不济也是我英国公府的嫡孙小姐!”越说大秦氏越是愤怒,在她想法里,宁汐不把宁颜当回事儿就是不把她当回事,这英国公府谁不知她最宠的人就是宁颜。 一旁的宁妩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宁妙拉住了。 “我还以为昨日我已经与五妹妹说清楚了呢。”宁汐瞥了一眼宁颜,接着道:“这云锦我总共只得了两匹,但马上就给祖母送来了一匹,祖母觉得我会是那等吝啬之人吗?只是在五妹来向我讨云锦之前,我便有了其它安排,才没有将其赠与五妹妹,而且昨日我送到三房的那些绸缎也都是上层的料子,五妹妹应该会喜欢的,至于我纵容下人欺辱五妹妹一事更是无从说起,我身边的丫鬟都是由宫中嬷嬷□□出来的,想来不会做出这般无理之事。” 宁汐态度恭敬,但说出的话却让秦氏听着刺耳得很,既然宁汐说那些丫鬟是宫中嬷嬷□□出来的,她自然是不能反驳什么,难不成她敢说宫中规矩还没有英国公府的规矩好吗?只是她在英国公府里横惯了,除了公爷,谁还敢给她脸色看,当下便想斥责宁汐一番,小秦氏暗叹一声糟糕,之前她敢讽刺宁汐不过是那时还不知道宁汐会回到英国公府,以为宁汐对她没任何用处,如今宁汐对宁颜的前途还有些作用,可不能随意开罪她,于是忙说道:“母亲,昨日的事确实是颜儿的错,汐儿身为姐姐教导妹妹也是应该的,颜儿你跟谁学的乱嚼舌根,还不给你三姐姐道歉。” 宁颜没想到自己母亲竟然突然翻脸,一时觉得更加委屈,扑到大秦氏身上痛哭起来。 大秦氏拍拍宁颜的头,瞪了小秦氏一眼,却看见小秦氏在向自己使眼色,想起之前两人策划之事,马上反应了过来,表情缓和了些,对宁汐说道:“既然是误会,你们姐妹私下解决便好,我这个老婆子也就不搅合了。” 见到大秦氏和小秦氏态度的转变,宁颜更加确定了之前的猜测,只是宁颜性子如此骄纵,嫁入皇家真的好吗?她们就不担心宁颜被皇室那群女人啃得骨头都不剩。 很快大秦氏就放了她们几个小辈回屋。 宁汐和宁妩姐妹走在一起,宁颜本落在她们身后,却加快速度走到宁汐身边,冷哼了一声,说道:“要我给你道歉?做梦!” 宁妩之前就忍了一肚子气,因在长辈面前不好放肆,此时哪里需要再忍,当下就回了句:“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向人讨东西还有理了。” 宁颜毕竟还是小女孩,被宁妩这么一说,马上就气红了眼睛,却又不敢和宁妩对上,跺了剁脚就跑开了。 跟在宁颜身后的宁巧歉意对她们三人点了点头便追了上去。 宁妙捂嘴轻笑一声,道:“你跟她较什么劲,左右她还是孩子脾气。” “啧,我就看不惯她那副蛮横的样子,还真以为有祖母护着就能在府里横着走了!”说完还不屑地将头转向一边。 宁汐无奈地摇摇头,若说宁颜霸道的性子让人生厌,那宁妩直率的性子就让人担忧了,上世自己也没特意去关注她们姐妹二人,不知她们究竟生活得痛不痛快,这世,自己重生的时候宁妩已经订了亲,对方是安国公府的世子,也算名当户对,前世只听说这名世子风流倜傥,不拘小节,大概会包容宁妩的性子吧。 ☆、第6章 三公主府设宴 宁汐将手中的帖子反复掂量了好几遍,终于确定这真真儿是三公主府送来的。可是她就更奇怪了,先皇子嗣不丰,总共就得了四个儿子三个女儿,其中三皇子和二公主还夭折了,所以对于自家女儿,先皇向来不吝啬宠爱,这也就养成了三公主骄傲自负的性格。 在她的记忆里,自家这个三姨母眼界高的很,一向不屑与自己看不上眼的人来往,更别说办什么宴会了,今个儿怎得就广发邀请函,请各家小姐公子出席这劳什子迎春宴。 宁汐看向送帖子进来的林嬷嬷,问道:“嬷嬷,你说三姨母是几个意思呢?” 这位林嬷嬷原是许氏身边的嬷嬷,但因她将自己以前的管事嬷嬷都留在了公主府,许氏见她无人可用,特意把林嬷嬷送过来供她差使,宁汐对许氏也放心,便让林嬷嬷管理整个院子的大小事务,这一个月来,林嬷嬷将她的院子打理得井井有条,她也颇为满意。顺便一提,她搬来后不久英国公就将院子更名为汐园,说是这才像女孩子住的地方。 林嬷嬷笑着隐晦答道:“三公主的一双儿女也到了说亲的年龄。” 这句话马上点醒了宁汐,可怜天下父母心,三公主再怎么自命不凡也不能不在意儿女的婚事。 知道自己这次只不过是个陪客,宁汐便也不在意了,只是这府中只有宁妙正值选亲的时候,三公主嫁的是武昌侯府次子,门第也配得上,怕是大伯母不会错过这次机会,这样想着宁妩宁妙姐妹就进了屋。 宁汐忙叫茗眉上茶。 宁妙坐下后,扫了眼宁汐身旁的帖子,浅笑道:“三妹妹就不必招呼我们二人了,都是姐妹,哪用得着怎么客气。” 宁汐点了点头,顽劣一笑:“既然二姐姐都这般说了,一会儿可别嫌我的茶苦得很。” 闻言,一旁的宁妩忙摆手:“可别用你那苦茶来招待我,我可受不了那味道。” 宁妩话音刚落,宁汐宁妙二人便捂嘴笑了起来,记得宁妩第一次来她这儿时,不过喝了一口茶水,就嚷嚷着喝了两杯蜜水。 “大姐姐放心,那茶是为我自己备的,我这儿自然还有其茶叶用来待客。” 宁妩闻言瞪了她一眼:“那你上次是故意用那劳什子苦丁茶招待我们的?” 宁汐无辜地睁大了眼睛:“上次可能是丫鬟弄错了罢,你也知道我身边的丫鬟年龄还小,容易出点小差错。” 晒青默默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她怎么觉得自己主子越来越无耻了呢。 三人又打趣了一番,宁妙才说起正事:“过几日便要去三公主府赴宴,母亲说要我们做两套衣服,让我们过来问问你喜欢什么花样?” 说着就让身旁的丫鬟递了几个花样给宁汐,宁汐也不推辞,接过来,看了几眼,抽出了两张给宁妙。 看宁妙不痛不痒地说起几日后的宴会,不知她是不知其中深意还是真的不在意,宁汐有心试探一番,便故意问道:“也不知三公主办这场宴会是有何目的。” 宁妙看了宁汐一眼,淡淡道:“管她是什么目的,反正都与我们无关,我们只管玩好便够了。” 宁汐微微眯了眯眼,这话中的意思是对三公主府无意了?可惜了,本来她还想当个红娘牵牵线呢。 “对嘛,管她们皇室之人在想什么,我只知道我终于可以出去透透气了。”宁妩大大咧咧说道。 “我还以为大伯母不会让大姐姐出府呢。”毕竟翻过年宁妩就要出嫁了,这段时间一直被许氏拘在府里学中馈之事。 “本来是不许的,不过听说安国公夫人也会过去,母亲便答应了,想是要姐姐去看看未来的婆母罢。” 说完,宁汐看向宁妩,眼中满是打趣,很不给面子地笑了出来。 宁妩对二人翻了个白眼:“两个促狭鬼,茶都堵不住你们的嘴。” 闻言,二人笑的更欢了。 不出几日便到了赴宴的日子,宁汐身着浅紫色罗裙,裙摆上绣着几朵合欢花,头发简单挽了髻,插了两只玉钗,不够隆重,也不算出色,但好在还算活泼,合乎她这个年纪的打扮。 出门的时候碰到了府中其它女眷,虽宁颜还小,小秦氏还是给宁颜好好打扮了番,看起来着实漂亮了不少,却少了份天真。 而宁妙则是穿了身鹅黄色的罗裙,妆容还算精致,但也只能算是中规中矩的打扮,看来她确实不打算做三公主的儿媳妇。 反观宁妩,打扮就精致多了,一身藕荷色长裙,裙摆和袖口均用金丝绣着云纹,头上戴着一对镶玉凤蝶簪,耳朵上是与之配套的耳坠,妆容淡雅,加上宁妩本就是个大美人,这样一打扮,就算是平时见惯了的人也免不了惊艳一番。不过宁妩一脸不情愿的模样却生生破坏了妆容的美感,看来这样打扮非她所愿,再看一旁一脸喜气的许氏,宁妩眼中浮现出些许笑意,看来许氏对这门亲事很是满意。 到了三公主府,三公主看到宁汐也并无太多喜色,毕竟三公主与长公主非一母所出,两人感情一向很淡,对宁汐这个侄女自也不会有太多关注,宁汐也不失望,反正她对这个姨母也没多少感情。 和主人见过面后,许氏便拉着她们三人来到一个贵妇人面前,宁汐和宁妙不约而同看向宁妩,宁妩暗暗瞪了她们二人一眼。 安国公夫人看起来比许氏大上十几岁,但仍可见其年轻时的美貌,听说将近三十岁才得了这个儿子,所以在选儿媳这件事上颇为慎重,最后不知为何却选了宁妩,倒不是宁妩不好,只是宁妩性子坦率,不精于算计,她还以为安国公夫人会替自己儿子找个精明的媳妇呢?听说两人小时候见过面,莫不是里面还有青梅竹马的情意在。 安国公夫人是第一次见到宁汐,听到宁汐的身份后也不似其他人惊讶,而是一脸慈爱地拍拍宁汐的肩,连连说了两个“好孩子”,而后又叫人给宁汐等三人各送了个玉佩,说是给小辈的见面礼,三人皆不推辞,收了起来。 而后又与三人说了些话,便放她们离去,期间没有特意询问宁妩,倒是让宁妩安心不少,不过宁汐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安国公夫人的眼光在宁妩身上停留的时间最多,看来也不是不在意这个未来儿媳。 出了屋子,宁妩重重地舒了口气,宁汐见为她们引路的丫鬟离得挺远,便打趣道:“我见安国公夫人挺和气的,以后大姐姐嫁过去不用担心婆媳问题了。” 宁妩赏了宁汐一记眼刀:“小姑娘说什么嫁人,害不害臊。” 宁汐嘻嘻一笑,拉住宁妩的手,道:“大家都是要嫁人的,有什么害臊的,大姐姐,看安国公夫人的长相,你未来夫婿应该也长得不差,我听说你们小的时候见过面,他长什么样啊?” 宁妩皱皱眉,有些嫌弃地说道:“他小的时候长得还没我高,还特别胆小,我就没见过那么爱哭的男孩子,也不知母亲怎么想的,会把我嫁给一个爱哭鬼。” 宁汐囧了,不是吧,宁妩口中的人真的是她前世听说的那个翩翩佳公子? 等宁汐三人走远,假山后面慢慢走出一个男子,手中抱着条浑身雪白的小狗,嘴角微微上扬,爱哭鬼吗? 在三公主府的一处亭阁上,三个男子围桌而坐,桌上放着一壶酒和几盘糕点,周围没有下人服侍,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其中一个身着墨绿色绣袍的男子看向门口,轻笑道:“少桓,你竟然也会迟到。” 门口的男子冷着一张脸走了进来,阳光落在他的脸上却令他的表情看起来柔和了不少,此人正是忠毅侯,舒恒,字少桓。 舒恒看向说话的男子,淡淡道:“被一些事绊住了脚,才迟了些。”顿了顿,道,“子玉,你身为皇子总是往宫外跑,不妥。” 穿墨绿色衣服的男子正是二皇子李煜,其他两位则是三公主府的少爷杨旭和安国公世子许逸凡。 李煜淡笑一声:“大好时光总窝在宫里多没意思,再说今日是容之选妻的日子,我这个表弟怎么能缺席呢。” 杨旭脸蓦地红了起来,与三公主的强势不同,杨旭是个极为害羞的性子。 “表弟快莫笑话我了,若不是不忍伤母亲的心,我绝不会同意她办这场宴会的。” 一旁的许逸凡晴朗地笑了起来:“三公主心急是应该的,你是我们四人中最年长的,是时候成家了。” 杨旭的脸又红上了几分。 见没自己什么事,舒恒走到桌边随手倒了杯酒,缓缓品了起来。 因二皇子身份特殊,他们的交往都极为隐秘,没人想到他们四人竟会成为好友,而这四人中许逸凡是个好玩的,舒恒却是个严肃的性子,是以许逸凡最爱打趣舒恒,此时见舒恒置身事外的模样,便起了玩心。 “少桓,你的年岁也不小了,打算什么时候成亲啊,有没有看上的姑娘,说出来也让我们为你参谋参谋。” 舒恒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冷声回道:“你何时也成了长舌之妇。” 一旁的杨旭李煜二人见惯这种场景,便也见怪不怪,坐在一旁看某人作死。 许是被舒恒打击惯了,许逸凡不但不生气,反而将脸伸近了不少:“我可是为你们侯府考虑,这些年也没见你对哪个姑娘上心过,整天又冷着个脸,不知讨女孩欢心,我怕日后没女孩嫁给你,你只能和你那条狗过活了,对了,说到那条狗,今天怎么看你带来。” 舒恒右手转动着酒杯,转过头看着许逸凡,嘴角勾起一丝笑容,许逸凡瞪大了眼睛,他没看错吧,舒恒竟然舍得对他笑了。 “我再不济,也总比某个喜欢跟在女孩身后转悠的爱哭鬼强一些。” 许逸凡石化了,看着舒恒脸上的笑容,他都忍不住想骂街了,揭人不揭短,他舒恒也忒狠了点,竟然把他小时候的黑历史翻了出来,而且他小时候虽然爱哭了点,但什么时候爱跟在女孩身后转悠了,不对,舒恒怎么会知道他小时候爱哭。 “谁告诉你的?” 舒恒不理会许逸凡,又将眼光放到了酒杯上,那专注的模样,似乎世上再没有其他东西能分散他的注意力。 许逸凡正在炸毛的时候,窗外传来银铃般的笑声,被笑声吸引,许逸凡望向窗外。 他们处在二楼的阁台上,而各家小姐都被三公主安排在湖心亭玩耍,是以他们一眼便能望见正在湖心亭里聊天的女子,这也是三公主的用意,希望自家儿子能选个合乎自己心意的妻子。 而许逸凡一眼就望见了其中笑的最大声的女子,那面貌,那身段,他不久前才看过她的画像,而且两人小时候见过面,他绝不会认错。 “宁妩。”这两个字几乎是从许逸凡的牙缝里挤出来的,他怎么把这个大嘴巴的女人给忘了,知道他小的时候爱哭又大嘴巴的人,除了她还能有谁。 ☆、第7章 小汐和小溪 李煜也冲窗外看了一眼,笑道:“原来是宁家姐妹到了。” 杨旭有些好奇,看了眼窗外却是分不清李煜所说的宁氏姐妹是谁:“你怎么认识英国公府上的女眷?” “我自是不认识宁家姐妹,只是见宁汐表妹和她们在一处,猜测罢了。” “宁汐表妹?”杨旭皱了皱眉,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长公主府的那个平乐郡主?” “正是。” 杨旭摸摸鼻尖,有几分不好意思地说道:“她不爱出门,我都快把她给忘了,不知哪个是表妹,你指给我看看,免得见了面不识的惹出尴尬来。” 李煜收起手中的折扇,向窗外一指:“就是那个穿紫色衣服的女子。” 杨旭顺着李煜所指的方向望过去,便看见一紫色衣衫的女子坐在石凳上,不知旁边的人说了些什么,逗得她笑个不停。 “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渠出鸿波。”看到宁汐的容貌杨旭不由赞道。 李煜笑着拿折扇敲了一下杨旭的头,摇着头道:“你可别是把我们的小表妹给看上了,先提醒你一句,她的婚事可不是英国公府的人能做主的。” 杨旭苦笑着摇摇头,他不过是称赞一句,哪有别的想法,再说他可没有喜欢自己妹妹的癖好。sk 而一旁漫不经心的舒恒在听见了李煜的话后却停住了手上转动酒杯的动作,稍稍皱起眉,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片刻后仰头将手中的酒喝了下去,只是其它三人注意力都在窗外,并未发现他的异常。 而被他们谈论的女主角,此刻正蹙眉看着跟她打招呼的女子。 说真的,她不是没想过会在一些宴会上碰到欧阳玲,只是她没想到欧阳玲会主动跟她打招呼,然后宁汐无奈地看了眼站在欧阳玲旁边的宁颜,她们两个是怎么混到一堆去的。 “平乐郡主,上次给您造成的不便,欧阳玲在此向你赔礼了。”欧阳玲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声音依旧如记忆中那般柔美。 她们相遇那日,宁汐冲欧阳玲的丫鬟说的那番话,欧阳玲自是早就知道了,本来欧阳玲心里窝火的很,可是一查才知道那日坐在马车里的人是宁汐,根本不是她能惹得起的,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在这满地都是贵族的京城,根本上不了台面,所以才会忍住心底的怨气,上前来结交宁汐,想着和郡主交好,京中贵女也能高看她几分。 “原是忠毅侯府家的。”宁汐顿了顿,“小姐,上次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额,欧阳小姐不必介怀。” 欧阳玲暗暗缓了一口气,她还真怕宁汐当众让她下不了台。 而宁颜明显不知道她们二人在说些什么,便拽了拽欧阳玲的衣袖,用眼神询问,欧阳玲安抚地笑了笑,温声细语地将事情经过讲给了宁颜听,宁汐是没兴趣听她们说话,便跑到宁妩姐妹身边。 宁妩姐妹正和三公主的长女杨玲珑坐在亭里的一角说话,见到宁汐走过来,杨玲珑作势要行礼,宁汐忙拦了下来:“表姐不必与我这般客气,那些虚礼我们姐妹间就不必介意了。”当年她失去双亲,皇上怕她被人欺负,特意将她封为郡主,而杨玲珑是没有封号,是以位分比宁汐低。 杨玲珑脸上本就没什么笑容,听见宁汐的话也没变个神色,只是微微颔首算是认可宁汐说的话。 四人在一起聊了会胭米分首饰,四季衣物等内容,宁汐才发现虽然杨玲珑乍一看性子像三公主,都是孤高的人,但与三公主自持身份看不起人不同,杨玲珑更多的是出于骨子里的贵气与矜持,她的话不多,不会舌如巧簧将你捧上天,甚至有时候说出的话能戳的你心窝疼上好一阵,但她给宁汐的印象却很好,这样的人着实值得结交。 她们正聊着火热,外围的姑娘们却突然喧嚣了起来,四人不由望了过去,却见一条雪团般可爱的小狗站在亭外,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无辜地望着众位贵女,模样煞是惹人爱。难怪会引起骚动。 杨玲珑皱了皱眉,向外走了几步,淡淡道:“不知这是谁家小姐带来的?” 宁汐姐妹也随杨玲珑走了出来。 “这是我家表哥养的狗,一直和表哥形影不离,也不知为何会跑到这儿来,惊扰了各位小姐,还请见谅。”欧阳玲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轻声说道,脸上的歉意恰到其处。 在座的各家小姐闻言,脸上露出淡淡红晕,欧阳玲的表哥自然是指忠毅侯,忠毅侯长相俊美,年纪轻轻便继承了爵位,又受皇上器重,自然是未来夫婿的好人选。 宁汐见状心中竟生了几分惆怅,原来他从不缺爱慕者。 许是为了显示自己与舒恒的亲近,欧阳玲特意向小狗走了几步:“小溪,来姐姐这里。” 宁妩看了眼宁汐,做了个口型——小汐,毫不掩饰眼中的戏谑。 宁汐揉了揉额头,和一条狗撞名神马的也是够无奈的了,特别是听见自己讨厌的人亲热地唤着小溪,很想打人有木有。 那条名叫小溪的狗却没有搭理欧阳玲,眼睛在人群中打了个圈,最后落在宁汐身上,宁汐眼皮跳了跳,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小溪便越过欧阳玲,扑到了她的脚边,在宁汐脚下蹭了蹭,闻了闻,便扒着宁汐的裙摆不愿离去。 宁汐叹了口气,莫不是前些日子,自己抱过它,它便认识自己了? 欧阳玲走到宁汐身边,笑道:“小溪和平乐郡主很有缘分呢。”说着便蹲下身去想要强行抱走小溪,欧阳玲的手刚伸过去,小溪便冲它大叫了起来,颇有几分凶恶之相,欧阳玲的笑容有几分僵硬,站起身来,勉强道:“看来小溪很喜欢郡主,连我都不让抱了。” 宁汐无奈地低头看向扒着自己裙摆不愿离开的小狗,小狗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紧紧盯着宁汐,颇有几分可怜的意味,宁汐恍然想起了前世陪在身边的那条狗,初遇时也是这般望着自己,心顿时软了几分,便伸手抱起它,转而对欧阳玲说道:“我叫宁汐,它叫小溪也算是和我有缘,欧阳小姐不介意的话,让我先陪它玩会儿,之后我再叫人把它送还给忠毅侯可好?” 欧阳玲现在也算知道这条狗和自己不熟,根本不会和自己离开,与其强行抱走小溪,还不如趁机卖宁汐一个人情,便笑着应了。 宁汐抱走小溪,继续和宁妩等人回到原处聊天,却见杨玲珑双眼死死地盯着自己怀中的小溪,宁汐眉头扬起,故意靠近了杨玲珑一些,杨玲珑见状,不着痕迹地挪了挪自己的位置,宁汐掩口笑道:“原来表姐怕狗啊。” 杨玲珑也不否认,瞪了宁汐一眼:“怎么,怕狗是件很丢人的事吗。”顿了顿,放软了语气,苦恼道:“小的时候还蛮喜欢狗的,只是一接触狗身上就长红疹,很吃了几次苦头,后来就不敢与狗亲近了,甚至有些畏惧。” 闻言,宁汐往后坐了坐,她之前只是以为杨玲珑怕狗,生了逗弄之心,现在知道了其中缘由,自是不会再向杨玲珑面前凑。 宁汐又低头看了眼窝在自己怀里,安逸地眯着眼打盹的小狗,不由失笑,这幅慵懒的模样也不知道像谁,反正和它那位主人是一点也不像。 等到快开宴的时候,宁汐叫公主府的下人将狗送了回去,只说是在公主府偶然碰见的。 而寻回爱犬的舒恒,揉了揉小溪的头,嘴角微微翘起:“看来你今天过得不错。” ☆、第8章 宁妩的心思 从三公主府回来后,宁妩的兴致就一直不高,宁汐便叫人取来剩下的那匹云锦去了听雨阁。 听雨阁,那是宁妩的住处。 到了听雨阁门口,刚好碰到了宁妙,二人相视一笑,携手走了进去。 宁妩正坐在窗边发呆,见到宁汐宁妙二人来了,迎了出来,三人坐下后,宁汐叫晒青拿出云锦,笑着说道:“这云锦我本是想等大姐姐出嫁时拿来给你添妆的,可惜出了宁颜那桩子事,到时候众目睽睽之下拿出来,怕大姐姐会被祖母记恨,所以今个儿赶巧,就先送来了。” 听到宁汐提到婚礼一事,宁妩脸上似乎有些不高兴,宁汐有些疑惑,以往谈到这件事,宁妩都是大大方方的,被她们调笑久了,最多也就是瞪她们两眼,还从未有过今天这般表情。 一旁的宁妙轻抿了口茶后,便对屋中的丫鬟说道:“我们姐妹三人想说点体己话你们都出去候着吧。” 宁汐对晒青,峨蕊两人点了点人,两人都恭顺地退了出去,宁妩也没觉得有何不妥,将身边的丫鬟遣了出去。 “好了,说吧,在三公主府发生了什么事?”丫鬟离开后,宁妙慢悠悠地抛出了这个问题。 宁汐抿嘴一笑,宁妩是个直爽的性子,要问她事情跟她绕弯没用,还是宁妙这样直来直去最好使。 宁妩面上一僵,有些生硬地回答:“没什么啊。” “得了吧,这几天连三妹妹都看出了你的不对劲,难不成你还想瞒住我这个和你自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吗?也别矫情了,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宁汐挑了挑眉,在她印象中宁妙虽然看上去温婉可人但内里却及其聪明圆滑,就算是骂人也会绕个大弯子让你自己钻进去,没想到在宁妩面前的也有这般率性的时候。 宁妩深深地叹了口气,她本就不是藏得住话的人,忍了这几天也是极限,被宁妙这样一问,也不再顾忌什么,实话实说道:“那日在三公主府,我更衣回来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两个小丫鬟说。”宁妩顿了顿,半晌才又接着说:“说安国公世子身边早已有两位通房,这两位通房自小服侍安国公世子,和世子情分深厚,怕是等我嫁过去后就会马上被抬为妾室。”说到最后,宁妩不由抓紧了身下的椅子。 闻言,宁汐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三公主府那么大,偏偏让宁妩这个未来的安国公世子夫人听到了这些事,还真是巧啊。宁汐这样想着便望向坐在她对面的宁妙,不知这事宁妙怎么看。 宁妙漫不经心地敲着桌子,宁妩话音落下半晌,才缓缓开口:“且不说这事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安国公府的做法也没有错处,说句闺阁女子不该说的话,哪个世家子弟身边没一两个通房,姐姐何必为此事烦神。” 宁妩苦笑一声:“这十多年来,父亲和母亲两个恩爱有加,父亲连一句重话都不曾对母亲说过,我在他们跟前长大,自然耳濡目染,一心想找个对我一心一意的男子白头到老。” 宁汐没想到一向大大咧咧的宁妩,竟然也有如此柔情的一面,想来自己对她,不,应该是对她们姐妹二人都还不够了解。 宁汐毕竟是有过一段婚姻的人,如今也有心提醒一二,便说道:“这话本不该我一个未嫁女来说,但这儿也就只有我们姐妹三人,我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说着看向宁妩,“说句不中听的话,大伯母嫁入英国府前,大伯父身边也是有通房的,可那些通房有影响到大伯母大伯父之间的感情吗?这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大姐姐只需把安国公世子的心牢牢把住,那两个通房也翻不了天去。” 说完,宁汐就发现宁妩一眼诧异地看着她,宁汐暗叹一声糟糕,莫不是自己说的太过了。却听到宁妩慢吞吞的开口:“三妹妹,我以为你是个纯良的,没想到你和二妹一样,内里都是黑的。” 宁汐被宁妩一噎,半晌说不话来,只能无奈地看向宁妩,其实宁妩才是最狡猾的那个吧。 和宁妙一同离开的时候,宁汐漫不经心地说了句:“安国公府的事我们英国公府这边都不清楚,为什么三公主府的下人会知道呢,还真是怪哉。” 宁妙看了一眼宁汐,点了点头,两人告辞时,宁汐看宁妙去的方向是许氏的院落,嘴角划出一个弧度,回了汐园。这事儿自有人管,可用不着她操心。 几日后见到宁妙,宁妙隐晦的提到,英国公府的那两个通房已经被送出府了,宁汐倒不觉得意外,毕竟安国公夫人再怎么疼儿子,还是要顾忌未来儿媳妇的脸面的,只是不知道这事儿究竟是谁在背后搞得鬼。 宁汐不知道的是,宁妙曾和许氏促膝长谈过一次。 “母亲,我不明白,你为何要将姐姐嫁入安国公府,姐姐的性子,实在不适合嫁入世家。”宁妙开口就抛出了自己的疑虑。 许氏眼带笑意地看向自己的这个小女儿,这孩子,自小就聪慧,为人处世更是圆滑,比起宁妩倒是让她省心不少,但终归还是个孩子,有些事还是看不清。 “那你觉得你姐姐应该嫁入什么样的人家?” 宁妙抿嘴想了想,道:“姐姐性子直率,不屑与人争宠,心眼又少,她这样的性子最该嫁入低一点的门第,那样夫家看在我们英国公府的面子上也不敢欺了姐姐去。” 许氏点了点头:“若妩儿真是个天真愚笨之人,我和你父亲大概也会像你说的那样做,但是,妩儿她并不蠢笨,相反,她很聪明,她只是没把心思放在内宅而已,懒得去争,去斗,等她不得不去争去斗的时候,她可不一定会吃亏。” 宁妙皱了皱眉,还是不放心:“可是,依姐姐的性子,她未必愿意为了个男人去算计别人。” 许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用手戳了戳宁妙的额头:“你这孩子,你觉得依妩儿的性子,这婚事若是她不喜欢,她会这么老老实实待嫁。” 宁妙有些惊讶,在许氏面前也不用掩饰,忙问道:“你的意思是,姐姐其实对安国公世子有意,怎么会,我都没发现!” 许氏摇了摇头,这小女儿在感情方面还是迟钝了点,于是笑着说:“这感情的事,哪是你一个闺阁姑娘懂的,逸凡是我和你父亲看着长大的,性子是风流了点,但秉性不坏,他和妩儿小时候还蛮爱待在一起,这青梅竹马的情意怎么说也是不坏的。” 宁妙点了点头,许是她过于担心了,父亲母亲怎得也不会害了姐姐。 几日后,安国公夫人特意上门拜见,来意自是来道歉的,当然明面上不会这样说,这事儿也算是揭过去了。 很快就到了年边上,许氏忙碌了起来,可宁汐却是无所事事,每日除了请安外就没事可做了,宁妩被大伯母拘着做绣工,宁妙则跟着大伯母打理事务,根本没空搭理宁汐。 这日宁汐无奈地在英国公院子里转悠着,忽然看见一个人快步走过来,仔细一看,原是许氏长子,宁桦,由于宁桦一向待在前院,去年刚入了太仆寺做事,是以宁汐很难见到他。 “大哥。”宁汐轻唤道。 宁桦停下脚步,这才发现宁汐,点了点头,和宁汐说了几句客套话后便提脚离开,待宁汐离开后,茗眉看了眼宁汐,欲言又止。 见状,宁汐问道:“怎么了?” 茗眉看了眼四周,见四下无人,才轻声在宁汐耳旁说道:“适才奴婢在大公子身上闻到了胭脂的味道,不是府中女眷所用的那种。” 宁汐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英国公府的女眷所用的胭脂水米分都是闻香阁送来的,京中大多官家女眷也都用的是他家的东西,茗眉的嗅觉一向灵敏,她既然这般肯定,那定不会出错,可是除了府中女眷,宁桦又能和什么女子接触呢。 蓦地,宁汐想起了前世之事,记得是在宁桦成亲后不久就抬了个青楼楚馆的女子进府,这事儿让整个英国公府都被御史给参了一道。也得罪了杨侍郎家,明面上相安无事,但内里却已经生了间隙,因为这个女子,宁桦的仕途也变得坎坷起来。难不成,宁桦早在婚前就与这名女子有了交集,那可真是不妙。 宁汐回到汐园,叫人把她之前留在长公主府的李嬷嬷唤了过来,这李嬷嬷本是跟着长公主身边的贴身宫女,后来随着长公主出了宫,再后来嫁给了长公主府的一个管事,长公主过世后就一直待在宁汐身边照顾她,宁汐搬来英国公府时因不忍让李嬷嬷和家人分别,便让她留下来照看公主府。 李嬷嬷过来见到宁汐,自又是一番感叹,待李嬷嬷哭完,宁汐才说起正事。 “嬷嬷,这次叫你过来是有事要你去办。” 李嬷嬷一听主子要用自己了,忙坐正了身子,屏气聆听,宁汐见状笑着摇头,开口说道:“嬷嬷,你找人帮我盯住宁桦。” 李嬷嬷有些诧异,自家这个主子一向良善,也不会耍心眼,现在竟然要自己去盯英国府的公子,莫不是在这英国府受了气,不得不反抗。 宁汐哪里知道李嬷嬷想偏了,继续说道:“特别是要注意他和哪些女子接触过。” 李嬷嬷点了点头,她是宫女出身,所以做事一向问为什么,只知道忠于自己主子便是,这也是宁汐最喜欢李嬷嬷的一点。 送走李嬷嬷后,宁汐坐在椅子上发呆,希望来得及阻止,虽然她对宁桦没太多情分,但他毕竟是英国府的继承人,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她去拉宁桦一把。 ☆、第9章 宁妩出嫁 年一翻过,很快就到了元宵节,京里的东街每年都会举办盛大的元宵灯会,前世宁汐很少出门,自是没有去过这种灯会,现在,虽然她很想去玩耍,但又不愿烦劳许氏,便没开口请求,倒是英国公说宁妩马上就要出嫁,以后很少有机会和她们姐妹呆在一块了,这次准许她们出去玩一遭。因此这次英国府的所有小姐少爷都一起出了府,因为宁尧还年幼,便被许氏留在了府中。 一般世家子弟出来参观灯会,都会先在客栈订好包厢,坐在二楼观看,街上太过拥挤,女眷们也不好露面,宁家自也不例外。 宁汐坐在高楼上,看着楼下人来人往,灯火通明,好不热闹,不由得勾起了嘴角,连一向稳重的宁妙,眼中都带着兴奋。宁桦从楼下上来,手上拿着几个花灯,递给了自己的几个妹妹。几个女孩倒也高兴,连宁颜都没有吵闹。 “刚才上来的时候我碰到了逸凡,他们就在我们隔壁,妩儿,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宁桦突然开口说道。 宁桦口中的逸凡便是安国公世子,宁妩的未婚夫。 宁妩皱了皱眉:“这不符合规矩吧。” 宁桦讪笑,其实宁桦也是为宁妩好,想着他们就快大婚了,先见个面,互相有个底,说不定还能培养培养感情,这对他们婚后生活也有好处,不想一向率性的妹妹竟然拿规矩来搪塞他。 “不过逸凡说安国公夫人也在,妩儿你是小辈,该过去请个安。” 宁妩抿了抿嘴,说实话,她现在不知道自己对许逸凡究竟是个什么态度,要说感情吧,是有的,毕竟是小时候的玩伴,但要说这感情有多深厚嘛,那也说不上去,但一想到自己还未嫁过去,他就有了通房,心里还是恼得很。 宁妩没有回话,一旁的宁妙却突然说道:“既然安国公夫人在,那我们小辈理应过去见个礼。” 宁汐听到宁妙的话,将视线从窗外收了回来,她可不认为宁妙是真心想要过去给安国公夫人请安,看来宁妙对那个许逸凡很感兴趣啊,或者说前两天那件事真的惹恼她了。 “大哥,我想下去看看,可以吗?” 宁桦皱了皱眉,看向宁颜,知道宁颜这是不愿去见安国公府夫人,故意找了个借口,想着其并不是大房的人,便对宁勤说道:“你陪四妹妹去吧,照顾好她。” 宁颜这才露出笑容,在她眼中,安国公府夫人是宁妩未来的婆婆,与她何干,她凭什么也要过去见礼。宁巧本来是打算跟着宁桦等人过去的,却被宁颜拉住了,还被宁颜瞪了一眼:“你跟着她们干嘛,随我下楼去。” 宁汐随着宁妩等人踏进隔壁包间的时候,正好看到许逸凡坐在灯下和一长相甜美的女子说着话,宁汐的心蓦地一紧,此情此景竟让她想起了前世的舒恒与欧阳玲。宁汐垂下眼眸,掩去眼中的情绪。 安国公夫人见到宁汐等人,并不惊讶,许是已经从许逸凡口中听说了她们就在隔壁。 “既然是出来玩的,何必那么多礼,快坐快坐。”四人行了礼后,安国公夫人笑着说道。 宁桦毕竟是外男,不太方便留下,便找了个由头离开了,许逸凡也随着宁桦走了出去,临走前似乎还看了眼宁妩,而宁汐三人则依言围着圆桌坐了下来,似乎都没看见那名女子一般,都不曾开口询问,倒是那名女子走了过来,朝四人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几位便是宁家小姐吧,卓雅在这里给几位姐姐行礼了。” 宁妩不太想搭话,想是刚刚进来的时候也看到了这位女子和许逸凡的情景,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宁妙见状接过话头:“还恕我眼拙,没认出这位小姐,不知是哪家千金?”说着看向安国公夫人,既然是跟着她出来的,肯定是她家的亲戚。 安国公夫人看了眼卓雅,笑着说道:“这是逸凡的表妹,她以前住在江南那边,不太了解京城这边的风俗人情,今日我家老夫人便让我带她出来看看灯会,顺便逸凡有空,便让他陪我们出来了。” 宁汐嘴角露出笑意,这是在解释卓雅为何会和许逸凡在一处吗?看来宁妩这个未来婆婆挺看重宁妩的嘛。 “原是卓家表妹,表小姐日后有空的话一定要来我们英国公府玩耍,我们姐妹几个总在一处也是腻的很,日后有了卓小姐的加入,想是也能多几分新意。”宁妙笑着开口。 “承蒙几位姐姐不弃,卓雅有空一定会上门叨扰,到时候几位姐姐被嫌弃卓雅才是。” 接着自又是一番寒暄,见时间差不多,三人便离开了。刚从包间出来就碰到上楼来的许逸凡。宁妩不由望了眼许逸凡身后,有些疑惑道:“我大哥呢?” 许逸凡挑了挑眉:“宁大小姐要找你大哥,叫个丫鬟去寻便是,问我作甚。” 许逸凡的语气瞬间点燃了宁妩的火气,宁妩怒目瞪着许逸凡,心中恨不得上前咬他几口。 宁汐见宁妙想要阻止宁妩,忙伸手拉住宁妙,将其拉进了房间。 “三妹妹,你这是作甚,干嘛把我拉进来,你看大姐姐那个模样,若是婚前就惹得未来夫君不悦,那嫁过去还能有好日子吗。” 宁汐不急着解释,反而慢悠悠地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递给宁妙。 “二姐姐,你就是担心的太多,有些事可不能只看表面,你现在啊,就安心看看灯会,我保证,大姐姐不会惹恼安国公世子。” 宁妙虽然并不相信宁汐的话,但最终还是留在了房中。 宁汐也给自己倒了杯茶,细细品了起来,看到一旁有些烦躁的宁妙,心里失笑,宁妙毕竟是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的闺中女子,她哪里看的出宁妩和许逸凡之间似有似无的情意,不过现在两人之间皆因之前通房的事心里憋着气,见了面难免有些火药味,与其外人上前调和,还是他们自己解开了心结比较好。 想到这儿,宁汐不由自嘲一笑,自己看别人倒是看的清,到了自己身上却是拎不清了,若是自己能看开点,前世也不至于郁郁而终,这男女之事,其实,她自己也未必弄明白了吧。 那天,宁妩回到客栈的时候虽然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但宁汐还是感觉到她的心情好了许多,仔细一看脸上还有着淡淡红晕,宁汐嘴角微翘,看来她这次的决定做的还算正确。 倒是宁桦,回来的比宁妩还晚,也不说去了哪儿,只说随意走了走,宁汐悄悄皱起了眉头,但也没说什么。 很快就到了宁妩出嫁的日子,宁汐送去了一套蓝宝石头面,和一对白玉手镯,本来宁妩还想送一些银两的,却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嫁的是姐姐不是女儿,银钱自有大伯母为其准备,不过她这重活一遭的人,看到宁妩出嫁不就像是在嫁女儿一般吗。 宁妩被宁桦背出府的时候,宁汐就站在远处默默看着,眼眸渐渐变得模糊,她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那时她也是这样被宁桦从长公主府背出去的,那个时候的她与宁家子弟没有感情,可在自己坐上花轿那一刻,宁桦还是说了句:“别委屈了自己。” 那日十里红妆,她身着一袭似火的嫁衣,带着满心的欢喜与期待嫁入了忠毅侯府,她自认为命运还是眷顾她的,世间能有几个女子能像她一样嫁给自己心仪之人,却不想这只是噩梦的开端。 宁汐擦了擦眼角,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好在今日宁妩出嫁,自己哭了别人也不会多想,只会当她是舍不得姐姐。 这一幕却落入了远方舒恒的眼底,舒恒蓦地握紧双手,转过身闭上双眼,不论重来多少次,他仍然不敢面对那张流泪的面容,他只觉得心口疼的厉害,踉跄地逃离了此处。 宁妩出嫁后的第三日,英国公府的下人们很早就忙了起来,今日可是大小姐归宁的好日子,可不敢马虎。宁汐也一早就收拾好了自己,跟着许氏等人在大堂等待。 不一会儿宁妩和许逸凡就出现在视野里,两人并肩而行,今日的宁妩穿了一袭梅红色刺绣罗裙,,头上带了一套红宝石头面,整个人都是喜气洋洋的。 很快两人便进了屋子,与众人见过礼后,许逸凡便被祖父大伯父等人叫去了书房,留下一众女眷。 大秦氏象征性地说了几句便以身体乏了的理由离去,同时三房的人也都跟着走了。 宁汐也先回了院子,想来许氏定有许多体己话要与宁妩说。 宁汐回到院子不久就听到了宁妩寻来的声音,忙将宁妩和宁妙迎进了屋子。将丫鬟都遣出去后,宁汐调笑道:“本来还担心大姐姐在安国公府过得不好,今日见大姐姐面带桃花的模样,生生比出嫁前还水嫩了几分,想来世子待大姐姐还是不错的。” 宁妩嗔了宁汐一眼:“你个促狭鬼,今日还不忘打趣我,等你出嫁后,看我不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那大姐姐可有得等了,二姐姐还没许人家呢,我还早的很。”然后便转移了话题:“那卓雅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宁妩捧起茶杯抿了一口,淡笑道:“还能是什么情况?表妹呗。她母亲是安国公府的庶女,自小在老夫人脚下长大,老夫人待她母亲也有几分情意,这次丧夫后便从江南回到了安国公府。” “那你可得多长个心眼。”宁汐提醒道,不是她对卓雅有什么意见,只是上辈子的经历让她实在是怕了这类借住在夫家的女子,谁又能保证卓雅不是另一个欧阳玲呢。 宁妩笑着谢了她的好意,卓雅,她还真不放在心上,许逸凡若是执意要纳妾,她难不成还能绑了他不许吗?可只要这男人没了这个心思,再多的女子扑上前也没用,所以她现在要思考的是如何简单粗暴地断了许逸凡纳妾的心思。 ☆、第10章 宁桦的秘密 宁妩嫁了人后便极少归家,这时间一晃便入了春。 这日,宁汐斜靠在榻上看着话本,就听闻李嬷嬷过来了,宁汐扔了手中的话本,端正地坐好,叫人把李嬷嬷请了进来。 李嬷嬷进来后,宁汐便叫人端出杌子,让李嬷嬷先行坐下。李嬷嬷谢过后,便开口道:“郡主上次让奴婢查的事,奴婢已经查好了。” 宁汐点了点头,示意李嬷嬷继续说。 “奴婢查到宁大少爷在外面有个一进的小院子,里面安置了一名女子,名唤柳茹意,奴婢特意留了个心眼,叫人去查了柳茹意的出身,不想却是个出身青楼的女子,虽说是卖艺不卖身,但传出去终归不好,所以奴婢赶紧来向郡主禀报。” 宁汐目光一凛,能被宁桦看上的女子,想必姿容不逊,还是个卖艺不卖身的,要赎她出青楼,怕是所需的银钱不少,宁桦哪来的那么多银钱,还能在外面给她安置了房子。 宁汐微微眯着眼睛,李嬷嬷看了眼宁汐现在的模样,只觉得坐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什么不知世事的闺阁小姐,更像是个阅世丰富的贵妇人,半晌,李嬷嬷狠狠摇了摇头,胡想些什么呢,面前坐着的分明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姑娘。 “嬷嬷,你可查到大哥是怎么与这名女子相遇的。”不是她多心,宁桦是大伯父亲自教养长大的,从小熟读礼仪春秋,怎会去那等风月场所,只怕是宁桦被人设计了还不自知。 李嬷嬷自然听出了宁汐说这话的意思,道:“奴婢也怀疑其中有什么猫腻,早让人调查过,却查不出任何端倪,一年前宁大少爷去游湖,宁大少爷的友人便请了柳茹意来奏乐,这柳茹意极通音律,不想竟入了宁大少爷的眼,后来宁大少爷出游便极爱邀请柳茹意来奏乐,这一来二去,两人便有了交集,背后并未有他人推波助澜。” 宁汐皱了皱眉,如此倒是更难断了大哥的心思。 “此事我与嬷嬷知道便好,切不可外传,办事的那人可靠的住。” “我知道此事关系重大,便是让我家那个臭小子去调查的,他虽是不着调,但衷心却是足的。” 宁汐点了点头:“我既信得过嬷嬷,自然信得过嬷嬷的家人,劳嬷嬷再去帮我查查,大哥哪里来的那么多银两来赎那柳茹意。” 李嬷嬷应了后,便告辞离开。 李嬷嬷走后,宁汐低叹了口气,有些犹豫是否要阻止宁桦,若宁桦真的与柳茹意两情相悦,自己难不成要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 但几日后李嬷嬷传来的消息却让宁汐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看着手中的纸条,宁汐眼中染上几分冷意,抬起头时却恢复了自己平常的模样。 “茗眉,大哥在府里吗?” “刚刚听外院的小厮说大少爷一大早就出府了。” “今天不是休沐吗?”宁汐皱了皱眉,似乎想到什么,扬手道,“峨蕊,你回长公主府一趟,让李嬷嬷给我备一辆普通的马车。” 然后又接着说道:“翠螺,晒青留下,茗眉跟我走。” 四个丫鬟虽然不知道宁汐这是怎么了,但见其着急的模样,也不敢怠慢,忙听从宁汐的话去做事。 宁汐带着茗眉直接去了许氏那里,茗眉大概猜到了宁汐这么急是因为宁桦的事,见其进了许氏的院子以为宁汐会将宁桦的事透露出来,却不想宁汐只是去请许氏允许自己回一趟长公主府。 许氏听到宁汐要回长公主府一趟,只当宁汐是要回去取东西,也没多问马上叫人给她安排了马车。 宁汐回到公主府后,带上峨蕊和茗眉,直接换了马车出了府,峨蕊见到宁汐越发冷峻的脸色有点不安。看了眼坐在车外的阿牛,她记得李嬷嬷的儿子是在铺子上做事的,一向不管府中的事宜,今日宁汐却将他也带来了,峨蕊不知道宁汐究竟要去哪里,自家小姐自从上次病好了后,整个人似乎就像变了一样。 宁汐自然知道自己丫鬟心头的疑惑,这次既然带她们出来了,便不打算瞒着她们,但她也没打算开口解释。 很快马车驶到了一个偏僻的巷子,峨蕊撩开帘子看了一眼,这里地处偏僻,大多是一进的小院子,而她们的马车就停在一个院落门口。 “茗眉,去敲门,讨点水。” 茗眉比起峨蕊知道的要多一些,自然猜到了宁汐的目的,点了点,拿起茶壶就下了车。 宁汐靠在车厢,闭上眼睛,听到车外的动静。 “这位姑娘,我家小姐想喝茶,奈何出门匆忙忘了带水,不知能否在姑娘这里打点井水。”开门的女子有些犹豫,但见茗眉穿着体面,头上也带着银钗,想来是个富贵人家的丫鬟,便让茗眉进了门。 茗眉进门后不懂声色打量着院中景色,这时走出一名女子,长相颇为明艳,一双柳叶眉尤其美丽。 “阿鱼,这位是?” 之前开门的女子忙回到:“主子,她是路过来讨水的。” 茗眉朝那名女子屈膝一笑:“奴拿了水马上离开,对了,姑娘手上的镯子是琳琅阁买的吧,之前我跟着我家小姐在那家店铺看到过。” 那名女子脸色一僵,有些在意地望了望屋内,笑道:“姑娘看岔眼了,我一个普通女子哪里戴得起琳琅阁的东西,这不过劣质的镯子,戴着好玩。” 说着阿鱼已经取来了水,茗眉收下水壶,向她们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眼角却扫到那名女子突然放松下来的表情。 上了车后,宁汐蓦地睁开双眼:“看到了吗?” 茗眉放下茶壶,规矩地坐好:“看到了,的确是个美人,手上戴着一个镯子,奴婢瞧着像是琳琅阁的东西,她却否认了,而且似乎还很怕被人听到的模样。” 宁汐讽刺一笑,李嬷嬷传的纸条里可是写的是为了赎柳茹意,宁桦和柳茹意都花光了积蓄,甚至宁桦还向自己的友人借了银钱,若真是如此,柳茹意哪里还戴的起琳琅阁的镯子,只怕所谓的花光积蓄也只是骗宁桦的伎俩罢了。 “回去罢,阿牛,你等在这儿,见到宁大少爷出来就请他过府一聚。” 听到宁汐的吩咐再加上之前宁汐与茗眉的对话,峨蕊哪里想不透这是怎么回事,一时也慌了手脚:“小姐,这大公子的事要不要先禀报世子夫人一声,您是未出阁的小姐,而且与大少爷还隔了一层,终究不好插手。” “我岂会不知这事不该是我管的,只是依大伯母的脾性,若是知道了这件事,肯定会暗中将柳茹意送走,我不想他们母子二人因为这件事生了嫌隙,为了一个风尘女子,不值当。” “恕奴婢直言,您与大少爷本就没多少情分,且不说大少爷是否会听您的劝,若是您因为此事触怒了大少爷,您们之间的情谊真的就所剩无几了,这般吃力不讨好的事,您又何必过问。” “若真是你说的那样,便当我眼拙,识人不清罢。” 见宁汐这般说道,峨蕊知道宁汐已经打定主意不会再改了,便也不再相劝,但心里仍然觉得自家小姐不该管这闲事。 “小姐怎么知道公子在那个院子里呢。”见两人都不说话了,茗眉换了个话题。 宁汐嘴角上扬:“适才你说柳茹意似乎害怕被人听见你说的话,想来是怕人知道她手上的镯子是在琳琅阁买的吧,除了我那个傻大哥,她还能怕谁知道呢?” 茗眉想起柳茹意紧张地望向屋内的表情,突然反应过来,原来大少爷当时就在屋内。 宁汐回府后不出一个时辰,宁桦便上门了,宁汐是在公主府后院的一个亭子里接待宁桦的,丫鬟都被遣了出去。 宁桦见宁汐坐在亭中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顿住了脚步,站在亭外,脸上虽然极力遮掩,但仍泄露了几丝慌乱。 “三妹妹,我......” “大哥,别急,先坐下喝杯茶,这水可是我特意从外面取来的,想来大哥定会喜欢。” 宁桦不知宁汐这是何意,稳了稳心绪,坐了下来。 宁汐微微一笑,亲自给宁桦到了杯茶。 宁桦拿不准自己这个身份高贵的堂妹是什么意思,踌躇地端起杯子,胡乱饮了一口。宁汐却是不同于宁桦,悠闲的抿了口茶,放下茶杯,才缓缓开口。 “大哥,自古就说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你说女子的下半辈子是不是就只能系在自己夫君身上了?” 宁桦一愣,下意识地回道:“那是自然。” “既然女子将自己的一生都系在自己未来夫君的身上,那么男子又能给自己正妻什么呢,尊重?富贵?这些东西女子真的稀罕吗?” 宁桦看着宁汐,眼中神色不定,幽幽说道:“自古男女亲事就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虽是男子却也不能忤逆自己的父母,有些事虽非我所愿,但我也不得不去做,不是所有男子都会爱上自己的正妻,做不到爱重,便只能敬着。” 宁汐轻轻阖上眼睛,掩去眼中的冰凉,男子不喜欢自己的正妻,还可以纳几房温柔可人的小妾宠着爱着,可是女子呢,盖上红盖头嫁给不认识的人,她们的这一生便都系在这个不认识的男子的身上,她们又何尝不委屈,可男子只想到自己娶了不爱的女子又何曾怜惜过自己的妻子,想到这儿,宁汐就难掩自己的愤怒,冷笑一声:“我还以为大哥自小在大伯父跟前长大和别的男子是不一样的,大哥,你是不是也觉得日后只需要给自己正妻足够的尊重便可以心安理得的去宠爱姬妾。” “宁汐!虽然你是群主,但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宁桦的声音里明显带着几分愠怒。 “大姐姐都不愿意与人共侍一夫,大哥哥凭什么认为自己未来的妻子就是容的下人的性子。”宁汐深呼吸了一口气,缓和了情绪,“自然,这是日后大哥的房内事,我没有权利管,大哥成婚后要纳多少妾室都与我无关,只是唯独那个柳茹意不行。” “你也看不起茹意的出身。” 宁汐强忍着想掐死宁桦的冲动,这货真的是读书读傻了吧。 “大哥如今被情爱蒙蔽了双眼双耳,我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我就提醒你一句,我的丫鬟今日看到柳茹意手上戴的镯子是琳琅阁的东西,大哥你应该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吧。” “你的丫鬟看错了罢,茹意说那只是便宜的劣质品。” 宁汐忍不住扶额:“我的丫鬟从小跟着我,见多了好东西,眼光毒的很,绝对不会认错,大哥日后多留个心眼自然就会发现。” 宁桦虽然不太相信宁汐的话,但还是颔首,见宁汐这态度是不会把事情捅到许氏面前,便放下了心,拱了拱手算是道谢,转身离开了。 宁汐幽幽叹了口气,这都是些什么糟心事,果然男子都过不了□□这一关吗? ☆、第11章 算计 在回英国公府的途中,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宁汐皱了皱眉,正想问发生了什么就听到车外有人询问:“车内坐的可是平乐郡主。” 宁汐心中一突,这声音太过熟悉,想忘也忘不了,只听到马夫应了,宁汐却没有出声。 “那日在三公主府,多谢郡主对小溪的照顾。” 宁汐额头的青筋跳了跳,这个名字她真的不能直视啊,勉强扯了扯嘴角回了一句:“小事罢了,忠毅侯不必放在心上。”说完宁汐便听到一阵马蹄声,松了口气,想是舒恒走了。 “元宵节那日我看见宁大少爷与一名女子在一起。”声音突然在宁汐耳边响起,宁汐不由一惊,才反应过来,舒恒特意绕到了车厢旁边来跟她说这件事,想是在大街上怕被别人听到,虽然宁汐已经知道了柳茹意的事,但舒恒的这番好意,宁汐还是心领了。 “谢谢侯爷的好意,那名女子只是大哥身边的丫鬟而已。”知道舒恒是好意,但宁汐还是要为堂哥掩饰一二。 “是吗?不过之前我看你家丫鬟似乎和张旭来往颇为密切,郡主可要多注意点。” 张旭,景阳侯庶长子,景阳侯夫人多年未出,身下只有一个嫡女,最后被逼的没法,才允了这庶长子的存在,后来景阳侯夫人终于中年得了一个儿子,现在还未满五岁。 宁汐咬紧嘴唇,柳茹意竟然和景阳侯府也有来往,也许在遇到大哥之前她就搭上了张旭,只是见大哥身份更为高贵才放弃了张旭,如此,柳茹意决不能留下。因为这个消息对宁汐来说过于震惊,以至于等她回过神来道谢的时候才发现舒恒已经走了,而她也错过了机会询问舒恒,为什么他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回到英国公府的时候,宁汐在许氏那里又碰到了宁桦,看到宁汐,宁桦的脸色有些不好,宁汐也不在意,跟许氏说了几句后就回了院子,期间宁桦一直待在许氏屋里,宁汐知道宁桦还是有些不相信自己,怕自己将柳茹意的事告诉许氏,特意在那儿盯着。 宁汐心里暗叹宁桦真的是被柳茹意勾去了魂,不过越是这样,发现真相的时候越是愤怒。 宁汐本来就只打算劝劝宁桦,根本没想过要出手对付柳茹意,对于柳茹意的存在,有个人比她和许氏更不能容忍。 回到院子后,宁汐在峨蕊耳边吩咐了几句。 峨蕊闻言有几分踌躇,但在宁汐的催促下还是踏出了门。 这日,许氏要去谭泽寺祈福,宁汐早早就起了床,赶到门口的时候大房的人都到了,因三房的宁颜感了风寒,所以三房并没有人去。 大房除了女眷,宁桦也一同前往,听说杨侍郎的夫人今日也会去谭泽寺,宁汐倒不觉得宁桦同行奇怪了。 到达谭泽寺的时候刚好碰到杨侍郎夫人一行,杨侍郎夫人见状,带着身边的两个女子走了过来。宁汐瞧了一眼,因上世见过宁桦的妻子,她一眼就认出了穿着鹅黄色罗裙的杨絮菀,另一个穿紫色罗裙的女子她却没什么印象。 转眼杨夫人已经走到了许氏面前。 “没想到能在这儿碰到世子夫人,还真是缘分。”说着看向许氏身后,“这二位便是二小姐和三小姐吧。” 许氏点点头,笑着让宁汐和宁妙上前,两人正要行礼,杨夫人哪敢受宁汐的礼,忙伸手虚扶了她们一把,拿出两个锦囊送给两人,又将身边的两名女子拉上前来,介绍一番。 原来那名穿紫色罗裙的女子名叫杨絮央,是杨府庶女,因出生时姨娘便去了,从小在杨夫人脚下长大,性子颇为活泼,如今已经与杨侍郎手下的一名主事的嫡次子定亲。看来李氏这个嫡母还算心善,虽然只是一个六品官员的嫡次子,但毕竟是正妻,总比嫁去高门受人磋磨来的好。 参拜过后,许氏和杨夫人去了后堂休息,宁桦因为避嫌去了后院,宁汐等人却被杨絮央拉去求姻缘签,最后因为杨家姐妹都定了亲,只有宁汐和宁妙求了签。 看着杨絮央兴高采烈地拉着两人去解签,宁汐脸上的笑容真了几分,杨絮央这样的性子虽然不适合待在世家,却是最让人放松的。若杨絮央一生都能像现在这般天真活泼,倒也不失为一种幸福。 解签的时候,和尚也就说了一堆好话,宁汐不以为意,人生握在自己手上,活得好与不好都是自己选择的,哪是一支签能断定的。 不久,四人都玩累了,宁家姐妹就和杨家姐妹分开,回寮室休息了。宁汐本是和宁妙在一处,因为峨蕊传来的消息,宁汐找了个借口跑到了后山。 “你确定刚刚看到了那两人?”宁汐一边走一边随口问道。 “因为小姐之前吩咐过了,所以奴婢特别留心,刚刚得到阿牛的消息,那两人确实来了这边。” 宁汐抿嘴一笑,她就知道那个人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不过她担心的是那人年纪还小,计谋不够成熟,让柳茹意逃过一劫,那就不妙了,想到这儿,宁汐不由加快了步伐。 “柳茹意,你在做什么!” 一句怒吼声惊飞了林中的飞鸟,宁汐眉一挑,哦,好戏开锣了,吩咐身边的四个丫鬟守好周围,自己则蹑手蹑脚走过去,找到一处有树荫遮挡的位置,认真看起了戏。 宁桦双眼狠狠地瞪着站在柳茹意身边的张旭,那模样就好似一头发怒的野牛,看的宁汐啧啧称奇,原来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大哥也有这般愤怒的模样,可见这个柳茹意在他心中的分量不轻啊。 “宁郎,你相信我,刚刚是他强迫我的,我不是自愿的。”眼泪适时从柳茹意脸上滑了下来,宁桦不由心软,甚至开始想要相信柳茹意的话。 一旁的张旭却是不依了,他虽是景阳侯府的庶子,但在自己那个弟弟出生之前也是被全府的人捧着长大的,现在哪容得了被柳茹意污蔑。 “我虽然花名在外,但京中谁不知道,我从不强迫女子,这出来玩讲的就是你情我愿,强扭的瓜不甜,这个理爷懂得很。之前见你跟了宁桦,只当你是收心要从良了,谁知你又舍不得爷给你的好处,偷偷约爷见面,你看看你手上的镯子,脖子上的链子,哪个不是爷买给你,哼,如今出了事,就把爷推出来给你当挡箭牌,爷告诉你,没门儿。” 本来佳人相约,张旭心情美得很,不想好事被打断不说,还被当成了奸夫,虽然也算是偷情,但被这女人如此直接地出卖了,张旭心情只能说是糟透了。瞪了两眼柳茹意,张旭当下也不想管她,提起脚步就走了。 虽然这事儿张旭做的有点不厚道,但宁桦和柳茹意毕竟没名没分,宁桦也没理由拦人。而且宁桦也没那个心思拦人,以前柳茹意说那些首饰只是劣质品,他不仅不怀疑,还觉得佳人跟了自己吃了亏,暗暗发誓日后定要让她享受荣华富贵,就连宁汐好意的提醒他都嗤之以鼻,不想自己却是被这个贱/人给耍了,还真以为她对自己一心一意,她看上的不过是自己嫡子的身份,说不定连他喜欢的那副模样都是柳茹意装出来的。 他到底哪里对她不好了,她竟然背叛自己,想到这儿,宁桦气红了双眼,恨不得上前掐死柳茹意。 突然感觉有人扯了扯自己的衣袖,转过头才看见身边那个长相秀丽的女子正怯怯地盯着自己,宁桦知道是自己的模样吓着她了,心里有些愧疚,强制将自己的怒气压了下去,尽量缓和自己的语气,拍拍女子拉着自己衣袖的手:“我没事。” 两人之间的温情互动,明显刺激到了柳茹意,柳茹意瘫坐了下来,脸上的泪水更是放肆:“宁郎,你相信我,你相信我,我真的是被人陷害了,你难道就没想过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吗,那是有人给我递消息,说你今天会在谭泽寺与杨侍郎的女儿见面,坊间传闻杨家女儿长相极为出色,我害怕你见了她就不喜欢我了,所以才偷偷跑来谭泽寺,想看看杨家小姐长什么模样,你要相信我,我真得没有约张旭出来。” 柳茹意梨花带雨的模样着实让人心疼,宁桦有几分不忍,可感觉到自己身边女子瑟缩了一下,那些不忍便全化成了对杨絮菀的内疚,本来是跟她出来走走,没想到会把她卷入这种龌蹉里。 “你说你是被陷害的,难不成有人用刀子逼你对张旭投怀送抱的吗?我被你骗了一次,再不会被你骗第二次,看在你我往日的情分上,这件事我不会再与你计较。” 柳茹意的眼里升起了希望,却马上被宁桦接下来的一番话给浇灭了。 “只是从此以后你我再不相干。” 闻言,柳茹意真的慌了,宁桦性子老实,待她真心,对男女之事一知半解,所以她愿意在宁桦身上赌一把。她想只要投其所爱,稍微施加手段就能轻易拢住宁桦的心,一直以来她也都是这么做的,而且做的很成功。跟了宁桦后,她已经很少和张旭见面了,只是偶尔找那个蠢男人骗两个钱花。可是为什么,今天会在这儿遇到张旭,之前她以为只是巧合,可他们在这人烟稀少的后山亲热却恰巧被宁桦看见了,这还能是巧合吗,她不信。 不得不说柳茹意还是有几分心计的,很快她就想明白了自己是被人设计了,从她接到宁桦要见杨家嫡女的消息开始,她自己就一步步走进了那人的陷阱,可是谁会害她呢。杨家? 柳茹意不由看了一眼杨絮菀,杨絮菀似乎被柳茹意突然投来的眼神吓了一跳,慌张地埋下了头,柳茹意皱了皱眉,这般胆小的女子怎么可能害她,可紧接着,她看见先前还像小白兔一样受惊的杨絮菀,趁宁桦没注意到,朝她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是她,竟然真的是她。 柳茹意只觉得怒意在身体里乱窜,她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草一样辩驳:“宁郎,你不觉得今天的事太巧了吗,我就算和张旭有什么,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和他见面啊!而且,这后山偏僻,宁郎怎么会走到这儿来,除非是有人特意把你引到这儿来,故意设计让你看见刚才那一幕,宁郎,我们都被人设计了呀!” 柳茹意这话明显就是指向杨絮菀,在她眼里,没有男人能忍受自己被一个女人设计,何况这个女人还是自己未来的妻子,就算今日她被宁桦厌弃了,她也要拉杨絮菀下水。不想宁桦却暴怒道:“你怎么这么心狠,连一个无辜的女子都要攀扯进来,我现在就明明白白告诉你,是我邀请杨姑娘出来的,这后山也是我带她过来的,柳茹意,我宁桦真是瞎了眼才会认为你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子,今后你也别再来纠缠我,我赎你出了青楼,还给你置办了院子,算来我并不欠你,日后你若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闻言,柳茹意像失去了主心骨一样,瘫倒在地上,而站在宁桦身后的杨絮菀嘴角慢慢浮现出一丝讽刺的笑容。 ☆、第12章 无题 “杨家小姐做的不赖嘛。”低沉的声音在宁汐背后响起,甚至有些许热气扫到宁汐脖子上,宁汐瑟缩一下,转过头来没敢瞪说话的人,只好狠狠地瞪了几眼守在四周的丫鬟,有人进来来了也不提醒她。 四个丫鬟表示自己很无辜,自家小姐看戏看得那么认真根本没听到她们的轻唤怪谁。 “好了,戏已经结束了,走吧。” 许是舒恒的话说得太顺口,宁汐一时也没发现不妥,点头跟着舒恒离去,等走了一段路,宁汐才发现,不对啊,自己现在跟舒恒没一毛钱关系,干嘛要与他同行,果然是上辈子的习惯太根深蒂固了。 等宁汐反应过来后,又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想起之前舒恒说的话,宁汐狐疑地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这件事是杨小姐设计的?” 舒恒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顿时宁汐心中警铃大响。 “柳茹意的事不是你特意泄露给杨家姑娘的吗?”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看着舒恒那双似乎看透一切的眼睛,宁汐心里很不爽。 没错,今天这事儿的确是杨絮菀的手笔,当然她也在里面做了点手脚,不过是让峨蕊把柳茹意的事泄露给杨家小姐,她之所以敢这样做是因为在她的印象中,这位杨家小姐性子通透,手腕也高明,她倒不怕杨絮菀会拿捏住宁桦,女子在婚姻上耍点小聪明才能过得更好,而且有个杨絮菀帮宁桦把持着后院,他也就能够除去后顾之忧在朝堂上大展手脚。 可是这事她做的极为隐蔽,舒恒是怎么知道的,除非。 宁汐眼睛冷了下来,停下脚步:“你调查我。” 这是陈述句,不是问句! 听出宁汐话中的冷意,舒恒摸摸自己的鼻子,缓缓开口:“你别误会,我没有调查你,而是。”说到这儿,舒恒眼中闪过一丝尴尬之色,“只是之前小溪偷跑出去,被景阳侯府的人弄伤了,我就着手查了查他们府中的事宜,你的事我也只是偶然查到的。” 难怪之前他知道柳茹意和张旭有来往,还有舒恒你可以不用说的那么委婉的,不就是想为你那条宝贝狗报仇吗,想到这儿,宁汐阴郁了,果然是人不如狗,上辈子也没见你对我那么好过。某人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和一条狗较真。 “你们女子是不是都不喜欢自己夫君纳妾。” 宁汐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舒恒,今天他的话似乎有点多,而且我们没那么熟吧,一上来就问我这个问题,你让我怎么答!宁汐想着虽然这一世自己是不会再嫁给他了,但给舒恒灌输一点爱护正妻的思想,也算是帮了未来的忠毅侯夫人一把,毕竟那个人要替上辈子的自己去和欧阳玲斗。其实想想,舒恒上一世除了欧阳玲还真没其他桃花债,应该也是个可塑之才。 宁汐清了清喉咙,正色道:“世间要求正妻贤惠大度,端庄有礼,她们为丈夫打理后院,替其照顾姬妾,抚育子嗣,可有一点疏忽就会被扣上善妒、苛待庶子的帽子,女子在这种高压下,为了自己的名声,为了娘家的名声,只能忍气吞声,将一个又一个美貌的女子纳进丈夫屋中,只是有人手段高明一点,能压住姬妾。可打心眼里讲,没有一个女子愿意与人共侍一夫。” 说到最后,宁汐也不知是在发问还是叹息,幽幽说了句:“你不觉得这世间对女子苛刻了一点吗?” “呐,舒恒,日后对你妻子好一点,就算你不爱她,也请你对她好一点。”宁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些话,是不甘吗,还是不希望有人重蹈她的的覆辙?她得不出答案。 “你......”舒恒看向宁汐,却再发不出一个音。 斑驳的树荫洒在宁汐脸上,微风带起她的青丝,她的眼神有些迷茫,不知为何,舒恒从她身上感觉到了浓浓的忧伤。 半晌,舒恒低叹了一口气,柔声道:“起风了,回吧。” 花开两枝,各表一枝 另一边,宁桦实在是太气愤,不想再看见柳茹意,拉起杨絮菀就往回走。走得稍远一点,才发现自己还拉着杨絮菀的手,而杨絮菀的耳根已经红透了,宁桦连忙放开,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唐突姑娘了。” 杨絮菀摇摇头,等耳根的红潮慢慢退去,才羞涩着抬头,问道:“你还好吗?” 宁桦一愣,放轻了声音:“刚才可是吓到你了?” 杨絮菀咬咬嘴唇,斟酌着回答:“是有一点儿,不过我知道平常你不是这样的,你一定是气急了才会如此。” 宁桦苦笑一声,怎么能不急呢?得知自己爱的、信任的原来都是假的,不论是谁都冷静不了吧。 看到神情苦涩的男子,杨絮菀之前的愤怒、委屈最后都化成了心酸,她伸手拉了拉宁桦的衣摆,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这不是你的错,没了她,你还有亲人,朋友。” 你还有我,最想说的这句话,杨絮菀还是没敢说出口。 看着眼前温婉的女子,想到自己约她出来的本意竟然是为了柳茹意试探她的性子,心里便觉得越发愧疚,但也暗暗决定,日后定要好好待她。 当天夜里,宁汐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太诡异了,今天的舒恒真的太诡异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谭泽寺,特意去看戏?会不会太闲了点。那是去拜佛?上辈子和他生活了那么久也没发现他信佛啊。还有今天那番话是几个意思?重活一遍,怎么觉得自己越发看不懂舒恒了。算了,看不懂就看不懂吧,反正这辈子不会再嫁给他了,放宽心,宁汐很快就睡了过去。 翌日,宁汐还没睡醒就被晒青唤醒了。宁汐揉揉眼睛,看了眼还未见白的天色,问道:“什么时辰了?” 晒青轻声答:“快到卯时了。” 宁汐点点头,昏昏沉沉地坐了起来,等丫鬟们帮她穿戴规矩,她才清醒几分,胡乱吃了几口便直奔大秦氏的院子。 宁汐到正房的时候不算晚,三房的人还未到,等三房的人到了的时候。许氏便说起了两个月后宁妙的及笄礼,小女儿的及笄礼许氏自然上心,事事关心,大秦氏虽然不关心宁妙的及笄礼,却想趁机让小秦氏从许氏那儿分些权走。最后自然被许氏四两拨千斤地给挡回去了。 就在宁妙及笄礼前几天,皇帝突然召宁汐进宫,宁汐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快速打扮一番入了宫。 这是宁汐第一次进乾清宫,以前她见自己这位身份高贵的舅舅多是在延寿宫,处在这种肃穆的地方,宁汐情不自禁绷紧了身体。 察觉到宁汐的紧张,皇上笑着说道:“别紧张,朕召你进宫就是想着我们舅侄两聊聊天。” 闻言,宁汐更不敢放松了,皇帝舅舅虽然对她很好,但她毕竟不是皇帝的女儿,两人还不曾单独交流过。 皇上看着长得越来越像皇妹的侄女,眼中百感交集:“汐儿十四了吧,明年就及笄了,朕还记得你刚出生的时候,小小的一团,看起来那么脆弱,知逸那傻小子怕自己弄伤你,不敢抱,只好在一旁干看着,一双眼珠子都快黏在你的身上了。”说着又低叹了一声,“一晃你都这么大了,可惜的是皇姐和知逸看不到了。” 宁汐鼻子一酸,这些话,上一世从没人跟她说过,过去了这么多年,她对父母的印象已经模糊了许多,只记得,父亲不似其他家长那般约束自己,每年到城郊庄子上去避暑,他都会带自己出去摘果子、放风筝,甚至偶尔还会和她玩泥巴弄得一身脏,每当这个时候母亲就会骂一声皮猴儿,然后便笑着拿出帕子给她们爷俩擦脸。小的时候她也曾是集宠爱于一身,骄傲任性的娇娇女。可是什么时候这一切都变了呢,她不再骄傲不再任性,而是变得懦弱自卑。 见宁汐红了眼圈,皇上转移了话题:“朕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以前看你性子变得越来越怯弱,朕还在担心日后你会被夫家欺负,现在见你性子开朗了许多,朕也放心了,可是一想到你嫁人,朕又舍不得,朕有时候甚至在想,你若是能当朕的儿媳妇该多好。” 宁汐心里一咯噔,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试探她吗,宁汐心里苦笑一声,她连嫁给世家子弟都不愿,更别说皇家了。 重活一世,她算是看清了自己,依她的性子怎么可能愿意与人共侍一夫,但世家大家长怎么可能允许自己儿孙守着一个女子,到时候怕是是皇上也偏袒不了她。更别说是嫁入皇家,外祖母成了祖母,舅舅舅母成了公公婆婆,发生矛盾的时候,他们会帮谁?一个是亲儿子,一个是侄女,亲疏一目了然。 宁汐轻轻跪了下去,抬起头直视自己坐在高位上的帝王:“臣女一介孤女,若无外祖母和舅舅的庇护何来今日安宁的生活,连那本该收回去的公主府也是舅舅心慈留给了臣女,对于舅舅的恩德,臣女无以为报,按理,舅舅的安排,臣女没有置喙的资格,但仗着舅舅的宠爱,臣女大胆说一句,臣女性子偏执,并不适合待在皇宫。” ☆、第13章 宁汐的实话 宁汐轻轻跪了下去,抬起头直视自己坐在高位上的帝王:“臣女一介孤女,若无外祖母和舅舅的庇护何来今日安宁的生活,连那本该收回去的公主府也是舅舅心慈留给了臣女,对于舅舅的恩德,臣女无以为报,按理,舅舅的安排,臣女没有置喙的资格,但仗着舅舅的宠爱,臣女大胆说一句,臣女性子偏执,并不适合待在皇宫。” 宁汐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着实是大胆了,坐在自己面前的是掌控天下的帝王,没有人敢和他说一个不字,但宁汐还是想赌一把,赌皇上心中自己这个亲侄女的分量。 殿中留下的宫人都是皇上的心腹,见两个主子都没说话,自然不敢开口,一时殿里安静极了,只有皇上轻轻转动大拇指上的扳指的声音,皇上看向那张极似自己皇妹的面容,心中一凛,缓缓开口:“实话告诉朕,你是不是动了和你母亲一样的心思,想寻一个一心一意待你的男子?” 宁汐一愣,难怪父亲身边没有旁人,原是这个原因,回过神来,宁汐缓缓低下头,这个问题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哪个女子不奢望能找个将自己捧在手心的夫君,但这又是何其困难,最后她只能沉默。 皇上将宁汐的沉默当成了默认,心里叹了口气:“你可知道你和你母亲是不一样的。” 宁汐嘴角有些苦涩,皇上话中的意思她明白,母亲是身份尊贵的长公主,有疼爱她的太后,有整个皇室为她撑腰,她可以任意妄为,可宁汐不行,虽然名义上她是英国公府的孙女,皇上的侄女,还有个郡主的头衔,但英国公府终究要交到大伯父手上,皇上每日事务繁忙,有时候连自己的子女都顾不过来,哪有时间来顾虑她,说到底她只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 “臣女从不曾奢求泼天的富贵,也不奢望情爱,臣女只希望未来的日子能活得肆意自在些,想笑就笑,想哭就哭,臣女是个自私的人,不想委屈了自己。” 是的,她和母亲不一样,所以她所求的和母亲也不一样,她不会再像上辈子那样,傻傻地去爱一个人,将自己的一生都耽误在情爱上,这一世,她只求能活得自由点,不用去争也不必去斗,不为情爱只为自己过完这一生。 闻言,皇上这才重新打量眼前的这个女子,他也有公主,自然了解少女对情爱多少都有些憧憬,可宁汐却直言不求情爱,只求自己日后能过得舒心,他其实知道,女子将情爱看得太重并非好事,像宁汐这样才能过得更好,可他还是忍不住心酸,以为是宁汐从小失了父母,缺少关怀,才会快速成长起来,失去少女应有的天真,连情爱都看的如此透彻。 他本意是想让李煜娶宁汐,李煜性子温和,再加上有自己在上面震着,对宁汐也不会差,这样也算对得起自己的皇妹和妹夫了,却忽略了宁汐的心意,既然她不愿意,皇上也不想强求。 “朕的侄女,谁敢给你委屈受,日后朕会替你寻一门好亲事,定不会委屈了你。” 宁汐松了一口气,这件事算是揭过去了,笑着应了。至于皇上说给她赐婚一事,宁汐根本没放在心上,反正她现在年龄还小,不急。 从乾清宫出来后,宁汐又去了延寿宫,却被太后身边的何嬷嬷告知太后身子不好,无法见她,离开的时候还意外的得了件云纹织锦斗篷,知道太后待自己还是有情分的,宁汐也不介意太后的避而不见。 宁汐到凤仪宫的时候,皇后正在待客,来人正是皇后的娘家大嫂,言氏,如今的顺安侯世子夫人,说起来皇后的娘家早些年已经开始衰落,手中没有实权,高门大户都不愿意将嫡女嫁过来,最后顺安侯夫人只得给自己儿子娶了一个四品官员的嫡女,既眼前的言氏,后来因为家里出了一个皇后,顺安侯府自然也就水涨船高,不过因为早些年的衰败,现在在京城也就不上不下的样子,对此帝后夫妻倒是挺满意的,皇上不需要强势的后戚,而皇后则是太了解自己哥嫂爱出风头的性子,怕顺安侯府地位太高,哥嫂无所顾忌在外面惹了祸牵连到自己儿子。 宁汐行了礼后,皇后还未开口,一旁的言氏就笑着开口:“竟然能在凤仪宫碰到平乐郡主,还真是巧。” 听到言氏的话,皇后皱着眉扫了一眼言氏,最后将眼光落在宁汐身上,见女孩仍然笑吟吟的站着,松开了眉头,招呼宁汐坐下,才开口询问“听说今儿个是皇上召你进宫的,可去过乾清宫了?”言语间亲切了几分 宁汐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本来是想来给娘娘请个安,却不想言夫人也在,不知臣女可有打扰到娘娘。” “说什么打扰,你也是本宫的侄女,常来陪陪本宫,本宫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说着又看向言氏和言氏身旁的女子,道:“这是子玉的舅母,你也别生疏了,随着叫声舅母吧,至于华裳,比你大一岁,叫声表姐也是可以的。” 许华裳便是言氏唯一的嫡女 宁汐应了,笑着叫了一声:“舅母好,表姐好。” 言氏听说宁汐是被皇上召进宫的,思酌着这宁汐挺受皇上待见的,便也不敢托大,笑着应了,反而那个许华裳,宁汐总觉得她看自己的眼光里带着审视,还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不过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宁汐也不甚在意。 “对了,今个儿怎么没见着二皇子,臣妇难得进宫一趟,还挺想念二皇子。” 闻言,宁汐心里乐了,她不常出门,但也听说过言氏常向宫里递牌子一事,这般她还说自己难得进宫,还真是自谦。 皇后正要回答就有宫人进来通报说二皇子过来了,皇后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等二皇子进来后,皇后问道:“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李煜笑着回答:“听说舅母和表妹们在凤仪宫,反正手上的事都处理完了,便过来看看。”说着看向宁汐:“宁表妹好长时间没进宫了,不若我陪你去园子里逛逛。” 眼看着言氏母女瞬间脸色一变,宁汐嘴角直抽搐,李煜你就是来给我拉仇恨的,别搞出一副我们感情很好的模样好不好,我们一点也不熟呀! 被二皇子忽略,言氏还好,许华裳看向宁汐的眼光简直就像在看夺夫仇人一样,宁汐心里那个憋屈啊,姑娘,我刚刚才拒绝了皇上,你放心,我不会跟你抢男人的,你能挪开你那杀人的眼光吗?当然,这些话宁汐只敢在心里说说。 “煜儿,没看到你舅母和许表妹都在吗?怎么说话的。”皇后不痛不痒地说了李煜两句,然后跟言氏解释道:“汐儿和煜儿一向感情好,汐儿难得进一次宫,煜儿难免兴奋了点,大嫂别介意才是。” 言氏讪讪笑道:“孩子们感情好,我们长辈见了也放心。”嘴上虽然这样说,心里却在腹诽,我怎么没听说过二皇子和平乐郡主关系好。 皇后暗里横了李煜一眼,才说道:“陪你两位表妹去园子里逛逛,你这个当兄长的照顾好两个妹妹。” 李煜点了点头,然后对宁汐许华裳两人说道:“两位妹妹请吧。” 宁汐心里郁闷极了,本来想着自己虽然是被皇上召见,但因此不来给皇后请安的话,皇后心中难免膈应,便过来了凤仪宫,却不想最后发展成陪两个一点也不熟的人逛御花园。 等出了凤仪宫,许华裳马上围到了李煜旁边,高兴地问道:“表哥,裳儿好久没见到你了,每次过来姑姑这里,你都没空见人家。” “朝中事务比较繁忙,我很少有得闲的时候。” 许华裳偏头,俏皮一笑:“那你今天一定要多陪我玩会儿,我们难得见一面。” “恩。”李煜答着,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而走在他们后面一点的宁汐则眼观鼻鼻观口,只当没听见两人的对话。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个许华裳喜欢二皇子,但皇后和二皇子是什么态度就有待思酌了,但无论如何宁汐都不想被卷进这个烂摊子。 三人走进御花园的时候,突然跑出来一个小宫女,也不知道何事让她那般匆忙,竟然没注意到他们三人,笔直朝她们三人撞来,李煜快速地闪开了,宁汐走在他们身后自然也没事,最后倒霉的便是我们的许大小姐了,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一个宫女撞倒在地上。还好身边的宫人反应够快,马上将许华裳拉了起来,除了衣服和头发有些凌乱外,倒没出什么事。 “好大胆的宫女,竟然敢冲撞本姑娘。”想到在心上人面前出了丑,许华裳就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管自己的现在是何种模样,张口就责骂宫女。 “这位小姐请恕罪,奴婢是在大公主身边服侍的,因为大公主的衣服花样出了点问题,奴婢急着赶去尚衣局那儿,一时不察竟冲撞小姐,还请小姐原谅奴婢。” ☆、第14章 皇后的思量 听说是大公主身边的人,许华裳口中一噎,不知该如何是好,罚吧,又得罪不起大公主,谁不知道大公主虽然只是一个贵嫔生的,但因为是皇上的第一个女儿,最得皇上宠爱,可这不罚吧,自己的面子又该往哪儿搁,难道自己就白受罪了吗。最后只能期期艾艾地看向二皇子,她不信二皇子不替她出头,怎么说她也是皇后的侄女。 李煜手握成拳头放在嘴边轻咳一声,直接忽视掉许华裳眼中的期待,道:“许表妹,你还是先回母后宫中梳洗一番,至于这个宫女我会处理的。” 许华裳哪里肯留李煜和宁汐独处,可是现在自己这副模样也着实狼狈,最后只能忿忿地瞪了那个小宫女和宁汐一眼后转身离开。 被莫名其妙瞪了一眼的宁汐,感觉自己真憋屈。 等许华裳走后,李煜看了一眼跪着的宫女,淡淡说道:“下次做事稳重些,今日之错莫再犯了。”说完就放那个宫女离去了。 见状,宁汐抿嘴微笑,不想却被转过头来的李煜逮个正着。 “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看你这般容易放走她,许小姐知道后怕是会闹你。” 李煜无奈地摇摇头:“许表妹只是太过任性了些,性子还是好的,你别和她计较。” 宁汐笑着不做评价,那是你的表妹,与我何干。 “今年御花园的花开得可真不错。”李煜说着便提起了脚步,向园子里走去。 宁汐不信李煜真的是来赏花的,但还是跟在他身后。 “今日父皇召你入宫所谓何事?”李煜貌似随口问道。 宁汐垂下眼眸:“皇上舅舅召我进宫只是问问近况而已,并无他事。” 李煜低笑一声,突然在一簇开得正鲜艳的蔷薇面前驻足:“虽然它现在只是一株蔷薇,但只要入了父皇的眼,也许有一天它就成为芍药甚至是牡丹。” 宁汐微微一笑,不管李煜话中所指,开口道:“我倒觉得蔷薇并不适合在后宫生长,它野性难改,还是适合在郊外肆意开放,而且蔷薇就是蔷薇,永远也不可能变成芍药和牡丹。” 李煜深深看了宁汐一眼,眼中带着探究,见宁汐大大方方任他打量,脸上也是一片诚恳,李煜不由放下心来,父皇的意思他之前不是没猜到过,只是不知道自己这位不太熟识的表妹是怎么想的,听说宁汐今日被父皇召进宫来,他才急匆匆赶了过来,想要试探一番。现在看来自己不用担心会娶这位表妹了,其实他并不讨厌宁汐,相反比起许华裳来,宁汐好了太多,只是想到自己某个好友的冷言冷语,得,自己还是别招惹这位宁表妹了。 等许华裳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只看到宁汐一人没看到李煜,当下便脸色就有些不好,向宁汐问道:“表哥去那儿了?” “二皇子有事,先行离开了。” 听到李煜离开了,许华裳马上就拉下了脸色,质问了起来:“表哥怎么可能不等我回来就先行离开,是不是你在表哥面前说了我什么坏话。” 宁汐皱了皱眉:“二皇子公事繁忙,自然没有那么多时间陪我们女儿家游玩,至于本郡主是不是说了许小姐坏话,你大可以去找二皇子求证,看许小姐兴致挺好,就让宫人陪你继续游览,我就不奉陪了。”说完转身就离开,不给许华裳回嘴的机会。 宁汐去皇后那儿请辞后,便出了宫,而言氏母女见宁汐离开也没再多留,宁汐走后不久就出了宫。 等人都走了,皇后有些疲倦的躺在榻上,身边的吴嬷嬷连忙上前给皇后揉着肩。 “娘娘辛苦了。”吴嬷嬷是真的心疼自己的主子,一大早先去给太后请了安,然后又见了后宫那一大群不省心的妃嫔,等后妃离去后,还没来的及休息上片刻,言氏母女就来了。 “这世子夫人也真是,三天两头往宫里跑,一点也不体恤娘娘。”吴嬷嬷在皇后身边多年,又是皇后的心腹,所以有些别人不敢说的话,她却敢说。 皇后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她毕竟是我大嫂,她要进宫,我也不好避而不见,只是她的那点心思我是绝不会让她如愿的,就她那个女儿,教的骄纵任性,也想嫁给我的煜儿,简直是痴人说梦。” 皇后一向不大看得上自己的这个嫂子,明明也是个四品官员家出的嫡小姐,却爱贪小便宜,目光短浅,如今教的女儿也不像个样子。而且皇后一开始就不打算从自己娘家挑选女子嫁给李煜,李煜是中宫皇子,又得皇上信赖,不出意外的话,一定会成为太子,但未来之事,谁又说的清楚,毕竟皇上并不是只有李煜一个皇子,她必须要为自己儿子找个得力的岳家,顺安侯府,终究弱了点,而且有她这个皇后在,顺安侯府不支持她的儿子还能支持谁。 “既然如此,娘娘何不早点将二皇子的婚事定下来,也好绝了世子夫人的心思。” 皇后阖上双眼,揉了揉额头,有些无奈地说道:“你以为我不想早点给煜儿定下来,煜儿都十八了,他这个年龄早该成家了,可是他的婚事也不是我能做的了主的。” 说到这儿,皇后就有些憋屈,自己生的儿子,却连个婚事自己都不能做主,偶尔和皇上谈起这件事,皇上还总说不急不急,让她不用操心,她能不操心吗,那可是她唯一的宝贝儿子。 突然一个想法从皇后脑中跑过,皇后蓦地睁开眼睛:“嬷嬷,你说皇上不会看上宁汐那个孩子了吧。” “不能吧。” “怎么不能,那个可是他宝贝妹妹的孩子,而且宁汐的父亲是为了他的江山战死沙场,你能说他心里没有一点愧疚吗?”越说皇后越觉得皇上就是这样想的,脸上不由露出了些许的愤怒,“他觉得愧对自己妹妹一家人,但凭什么要我的煜儿去为他还债。” 若宁汐的父母还在,皇后并不会反对这桩婚事,长公主受太后宠爱,宁知逸受皇上器重,背后还有个英国公府,这样的家世对李煜来说再好不过,不过那是建立在长公主夫妻没有过世的前提之下。 现在的宁汐并不受太后待见,而英国公府终究是大房的,大房又会多看重宁汐这个二房的孩子呢,而且最重要的是宁汐从小父母双亡,她的命格真说不上好。 “娘娘,您别多想,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再说您若不同意,皇上还能不顾您们多年情分,一意孤行吗?” 皇后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将吴嬷嬷的话听进去,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 宁汐刚回到英国公府就碰到了小秦氏,虽然心里不喜,但毕竟是长辈,宁汐还是上前问候了一句。 见到宁汐,小秦氏原本还板着的脸,瞬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热情地迎了上来:“汐儿这是刚从宫里回来?” 见宁汐点了点头,小秦氏的笑容弧度更大了几分:“汐儿,你本来就是皇室之人,哪能成天都待在英国府里,还是要常进宫看看太后和皇后。”说着话锋一转,“说来颜儿一直吵着想进宫看看,可惜我又没有浩命在身,不能实现颜儿这个愿望。” 宁汐偏头看着小秦氏一副慈母的模样,等着她的下文,见宁汐不接话,小秦氏的笑容有片刻的僵硬,心里直骂宁汐不上道,但想到自己的目的,还是硬着头皮说:“颜儿虽然胡闹些,但毕竟是你的妹妹,她也只是想进宫看看,你看你下次进宫能不能把她也带上呢?” 宁汐有些苦恼地回答:“不是我不想带上五妹妹,只是皇宫哪是我想进就能进去的,哪次不是宫里的贵人召见,我才能进一次宫,上面的贵人没发话,我哪敢随意带人进去,您想,我若是带着五妹妹进宫,不小心惹得太后或是皇后不快,到时候我们都得不了好处不是。” 说完也不在意小秦氏那有些发黑的脸色,点了点头继续朝自己院子走去。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笑容,想把我当你女儿的跳板,也得看我乐不乐意。 结果宁汐还没走到自己院子就又碰到了宁颜和宁巧二人,宁汐还来不及避开他们,宁颜就已经看见了她,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我告诉你,管你是不是郡主,要本小姐来巴结你,做梦吧你。” 看着丢下这句话就离开的宁颜,宁汐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今天她和三房的这对母女犯冲是吗? “三姐姐。” 一声糯糯的声音传来,宁汐才发现宁巧还没离开,在她的印象中,宁汐一直跟在宁颜身后,在她们面前也不敢多说话,似乎很怕宁颜。 “三姐姐,你别和五妹妹计较,她只是被祖母宠得骄纵了些,再加上之前在三姐姐面前胡闹过一回,所以在三姐姐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她心里是很敬重三姐姐的。” “恩,她还小,我不会和她计较的,你去吧,一会儿没见到你,五妹妹又得发脾气了。” 宁巧抿了抿嘴,屈膝行了个礼就向宁颜的方向追去。 “这四小姐性子还真好,这种情况下还替五小姐说话。”翠螺说道。 宁汐扫了一眼宁巧的背影,缓缓开口:“也许吧。” ☆、第15章 赏赐 宁妙的及笄礼这天,异常热闹,作为宁妙及笄礼的赞者,宁汐也特意打扮了一番,宁妙及笄礼的正宾是太师夫人——李氏,李氏出生书香门第,未出阁前便有才女的称号,京中许多女子及笄礼都会邀请李氏担任正宾,当然能请到李氏的人家地位也都不低。 李氏在为宁妙簪上发钗的时候,宁汐就在一旁仔细打量李氏,上一世,宁妙就嫁给了李氏的嫡长子,这一世大概宁妙还是会嫁到太师府。李氏面容沉静,身形有些丰腴,但给人的感觉非常亲切,倒不似某些才女自持身份,性子高冷的很。宁汐点了点头,觉得李氏应该是个好婆婆,宁妙以后的日子并不会难过。 仪式刚结束,就有小厮跑进来,说是皇后的赏赐下来了,闻言在场的人一惊,要说宁汐的及笄皇后赏赐这没什么稀奇的,毕竟宁汐是皇上的侄女,可这宁妙和皇室可没什么关系,你说是看在英国公府的面子上,那宁妩及笄礼的时候,皇后可没什么表示。 在场的人神色不一,都在思考这皇后是个什么意思,倒是许氏先反应过来,管她皇后什么意思,先出去谢恩才是。 皇后赏赐了一对玉镯,一支蝴蝶弄花金簪,一对蓝宝石耳坠,几匹锦缎,东西不多,可其中的深意在场的人却是弄明白了,皇后娘娘这是在简单粗暴地告诉大家,这个女子入了我的眼,是二皇子妃的预备人选,在二皇子妃还没定下来之前,谁敢上门求娶宁妙就是在打我的脸。一时间所有人看宁妙的眼色都有了变化,或羡慕或嫉妒。 宁汐也有些懵了,上一世,虽然她没参加宁妙的及笄礼,也不知道那时候皇后有没有赐下东西,但她记得太师府在宁妙及笄后不出两个月就上门提亲了,那个时候李煜还未成亲,太师府绝对不会和皇后对着干,也就是说上一世皇后并没有表现出对宁妙的喜爱。 宁汐抬头望了望天,她以为除了她以外,所有的一切都会按照上一世的轨道走,却没想过这一世也好,上一世也好,都是真实存在的,世间没有相同的两片树叶,自然也不会有相同的前世今生。 及笄礼已经完成,客人自然和主人说两句恭喜便都离开了,宁妩今天是特意回来参加嫡妹的及笄礼的,多日未见娘家人,自然不会先行离开。 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大秦氏坐不住了,劈头盖脸地就问道:“大儿媳妇,这是这么回事,你竟然瞒着我这个老妇和皇后扯上关系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婆婆!” 大秦氏她能不气吗?本来看自己儿子无望继承爵位,便想借着宁汐这股风将自己的宝贝亲孙女嫁入皇家,不想却被许氏抢先一步,若宁妙嫁入了皇室,她的宁颜哪里还有机会,本朝以来就没有一家出过两个王妃的。 许氏不知道大秦氏为何那般生气,只当她看不惯大房好,但这件事她着实无辜,她虽然是世子夫人,但入宫的机会极少,更别说和皇后扯上关系了,她怎么知道皇后为什么会突然看上她家宁妙,便摇了摇头,如实说道:“儿媳每次入宫都是与您一起,您也知道我们每次去拜见皇后,皇后都只是照例询问两句,从没对儿媳另眼相待过,更何况是妙儿呢,这次怕只是心血来潮而已,婆婆心宽点,不必在意。” 大秦氏只觉得心头堵得厉害,你叫我心宽点,是不是要我心宽地看着你女儿嫁给二皇子,然后再心宽地看着三房渐渐败落。但许氏的话又是实话,她挑不出一点错来,最后只能将眼光放在宁汐身上,思来想去只有可能是宁汐在皇后面前说了什么,这才让皇后对宁妙上了心。 大秦氏这个思路倒没错,只可惜这次宁汐还真没做什么,宁汐睁着她那双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大秦氏,看我干嘛,我这次可什么都没做。 英国公瞪了大秦氏一眼,叫小辈先离开,等她们离去后,才开口。 “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皇后赏赐,是我们家的荣誉,其他事多想也无益,只是大儿媳妇,妙儿还小,我这老头子舍不得这么早把她嫁了,多留两年吧。” 许氏哪里不懂公公的意思,不敢忤逆,低头应了。 许氏英国公倒很是放心,又扫了一眼不安分的大秦氏和三房的人,才道:“今儿大家都累了,各自回院子去吧。” 宁汐还未走回自己院子,就有下人来说英国公要见自己,宁汐偏头想了片刻,应该是今日之事有关,便吩咐峨蕊等人先回汐园,自己去了英国公书房。 到了书房,不等英国公说话,宁汐就抢先开口:“祖父,这事儿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根本没在皇后面前提过二姐。”她自己都不愿意掺和进皇家的事,又怎么会将自己的姐妹推进那个火坑呢。 英国公见眼前这个孙女急匆匆开口的模样,想着自己什么都没说就把人喊到了书房来,小姑娘肯定是被自己吓到了,便开口道:“我知道你没那么傻,我叫你过来是想问问你前几天进宫的时候,皇后可有说什么?” 英国公想这女孩儿还小,虽然聪明,但没那么多心眼,也许那日皇后暗示些什么,她没听出来。 那日皇后根本就没跟她多说几句话,中间也没提到过宁妙,连英国公府都没提过一句,宁汐在英国公期待的眼光下,缓缓摇了摇头,然后想起那日言氏母女也在,也不知她们和今日的事有没有关系,便试探着开口道:“不过那日在凤仪宫碰到了顺安侯世子夫人和她的女儿。” 英国公皱了皱眉,顺安侯府那家人的心思,他还是知道一点的,顺安侯府虽然出了个皇后但终究比不了京中其他基业雄厚的百年世家,所以一心想自家再出个皇后,到时候朝中太后、皇后都出自顺安侯府,谁家又能比顺安侯府来得风光呢,可看今天皇后的做法,似乎和娘家人并不是一条心。英国公嗤笑一声,果然比起顺安侯府,还是自己儿子更重要吗?皇家之事他并不打算让英国公府掺和进去,但如果宁妙真的嫁给了二皇子,他就要早作打算了。 宁汐看着自己祖父阴晴不定的脸,知道他已经想远了,在朝中待了多年,遇到什么事都得在脑子里绕三圈,宁汐还是蛮可怜自家这位祖父的,不过她倒不担心夺嫡的事,自己那位舅舅现在身体好的很,上一世自己去世的那一年,皇上还闲的无聊跑去狩猎,就这身体怎么着还能坚持个二三十年吧,那个时候的事就更说不清楚了。 等宁汐从英国公府出来的时候,有丫鬟告诉她,许氏叫她去大房那边用膳,汐园有小厨房,平时宁汐都是在汐园用膳,偶尔和宁妙一起吃饭,大房那边倒是去的少,不过想到今天是宁妙的及笄礼,宁妩又难得回家一趟,许氏是想让她们姐妹热闹一下罢。 宁汐到许氏院子的时候,正在摆膳,见到宁汐,宁妩起身将她拉到自己右边坐下,左边则是坐着宁妙。 虽然是一家人,但英国公世子和宁桦还是去了前院用膳,桌上除了她们四个女眷,便只剩宁尧这个小男孩儿。 没有三房的人在,大家倒也吃的其乐融融,只是许氏看向宁妩的眼神越来越奇怪,最后实在忍不住,问道:“妩儿,你不是最讨厌吃酸的东西吗?你今天怎么一直在吃糖醋排骨和醋溜土豆丝。” 宁妩一愣,看了一眼自己碗里咬了半口的糖醋排骨,宁妩也有些纳闷:“不知道,总觉得今天这两样菜特别对我胃口。” 宁汐上辈子是怀过孕的人,比起宁妙和宁妩的不知觉,宁汐看宁妩这个样子自然就猜到这上面,她不由看了一眼许氏,只见许氏眼里满是喜色,宁汐便知道许氏和她的想法一样。看许氏朝身边的嬷嬷点点头,嬷嬷便走了出去,估摸着是去寻大夫了。 等用完膳,大夫就来了,宁妩有些疑惑,不知道为什么要给自己找大夫,许氏笑着宽慰她:“这不是见你口味变了,怕你胃上有什么毛病,这才叫大夫来给你瞧瞧。” 许氏没有明说主要是怕白高兴一场,无形中给自己女儿增加压力。 宁妩信了许氏的这番说辞,伸出自己右手让大夫把脉,大夫将手搭在宁妩手腕上,过了一会儿,对宁妩作揖道:“恭喜夫人,您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闻言,宁妩傻了,许氏没空管宁妩,忙问道:“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夫人身子强健,胎儿很稳,只需要注意适当运动就可以了。” 许氏点点头,叫身边嬷嬷赏了些银两给大夫,将大夫送走后,才转过头看自己女儿,有点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看看你,连自己怀孕了都不知道,还好今天我发现了,不然依你大大咧咧的性子,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宁妩这才反应过来,讪讪地说着:“我以为是我之前饮食不规律,才没来小日子,怎么知道竟然是怀孕了,难怪我昨天吃什么吐什么。” 许氏横了她一眼:“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让你回安国公府。”想到安国公府还有两个不省心的,许氏又有些担忧。 这下反而是宁妩反过来安慰许氏:“婆婆不会让人伤害她的嫡孙的,你放心。” 想到安国公夫人,许氏倒是放心了几分。 许逸凡本来还在书房和安国公议事,听到许氏派来的丫鬟说宁妩怀孕了,当下也坐不住了,连招呼都不和安国公打一声就跑了出去,只剩安国公在原地吹胡子瞪眼,不过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有孙子抱了,也就懒得和这小子计较了。 ☆、第16章 人生在世,全靠演技 许逸凡到英国公府的时候,宁妩正坐在靠椅上和宁汐宁妙聊天,也不知是说了什么,宁妩笑得前俯后仰,看得许逸凡冷汗直冒,生怕宁妩一个不小心就把他儿子给折腾没了。当下也不管有其他女眷在了,直奔到宁妩面前,喊到:“我的姑奶奶,你悠着点,你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 宁妩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我是你姑奶奶,那我肚子里的这个是你的什么,叔叔吗?” 许逸凡无奈地摸了摸鼻子,得,又跟他杠上了,不过如果现在他敢惹宁妩生气,他娘就敢剥了他的皮。 “大姐夫。” 宁汐和宁妙的叫声打断了小两口的斗嘴,许逸凡这才看向二人,道:“我是过来接你们大姐姐的,不知道岳母在何处?” “母亲去拿庄子上腌制的梅子了,说是要给大姐姐带回去当零嘴吃。”宁妙笑答。 许逸凡点点头:“岳母有心了。” “大姐姐怀孕了,姐夫可不能伤大姐姐的心,否则别说祖父,我和二姐姐就不会放过你的。”宁汐笑嘻嘻地说道,与其说是威胁,听起来更像是小女孩的玩笑话,不过宁汐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许逸凡虽然是宁家女婿,但毕竟是外男,和宁家姐妹接触的并不多,更别提宁汐了,印象中她和其他女孩没什么两样,现在听到她说的话也就当玩笑并未当真。 宁妩走得时候,许氏叮嘱她好好养身体,别和安国公府中的那两个计较,最重要的是保重自己的身子,如果受了委屈就回娘家来,有英国公府给她撑腰。 许氏没想到这番抚慰宁妩的话竟成了真。 宁妩的肚子差不多有三个多月大的时候,她突然跑回了家,那个时候刚入秋,天儿还是热得很,宁汐正坐在树荫下乘凉,就听说宁妩在安国公府受了气,跑回来了。 宁汐一听,担心宁妩的身子,也不顾炎热了,提起裙子就跑去了宁妩的院子,宁妩虽然出嫁了,但院子还一直给她留着。 宁汐到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预想中哭哭啼啼的景象,反而我们的宁妩大小姐正斜躺在榻上,悠哉地吃着零嘴。 宁汐嘴角抽搐,这妹子真的是被气回家的吗?这副模样真的是受了气的模样? 见到宁汐,宁妩高兴地向她招手:“三妹妹快来,刚刚母亲又送了很多梅子过来,我一个人也吃不下,你也来帮我吃点。” 宁汐无奈地走进去:“那是你孕妇吃的东西,我可不和你抢,再说那酸味我也受不了。” “你别理她,一回来就念着要吃腌制的梅子,母亲心疼她,就多送了些来,现在竟开始说嘴了。”宁妙将宁汐拉到自己身边,揶揄道。看样子,宁妙也是刚到不久。 “怎么回事,不是说大姐姐是在安国公府受了气跑回来的吗?”宁汐轻声地问宁妙。 宁妙耸耸肩,表情也很无奈,看样子她也不知道。 宁妩看到两个妹妹凑到一堆儿嘀咕,摆摆手道:“不用担心,那卓家母女倒是希望我能气出个什么毛病来,可惜我心宽的很,根本不把她们放在心上。” 宁汐皱皱眉头:“那你还跑回来。” 闻言,宁妩眼眸冷了下来:“自我怀孕后,那卓家母女就开始在老夫人面前上蹿下跳,恨不得许逸凡马上娶了卓雅,老夫人虽然疼惜这个外孙女,但还是要顾忌我刚怀孕受不得气,而且我婆婆还在那儿镇着,老夫人也不敢应承她们,见老夫人那儿行不通,卓家母女终于坐不住了,这不,今儿个卓雅不就不小心摔到她表哥怀里了吗。”说到最后,宁妩嗤笑一声,满是不屑。 宁汐心下一冷,若许逸凡真的抱了卓雅,依安国公府老夫人的性子,怕是定要许逸凡负责的,那宁妩怎么会这么平静? “真的抱在一起了?”宁汐不确定地问道。 宁妩捡起一颗梅子塞进嘴里,酸甜的肉汁让宁妩的心情又好上了几分:“许逸凡不傻,躲过去了,只是伸手扶了卓雅一把,就这样,我那个便宜姑母还在老夫人面前闹腾呢。” 宁妙微笑着走到宁妩面前,不缓不急地开口:“第一次碰到卓雅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安国公夫人根本不喜欢卓雅母女,怎么可能让她们扒上自己儿子,这次这事儿不用你出手,你婆婆就能帮你摆平,说吧,你以一副被安国公府欺负的模样跑回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说完微笑着拿走宁妩手中的梅子,塞进自己嘴里,皱了皱眉,这么酸,也亏宁妩吃得下去。 被自家妹妹揭穿,宁妩也不恼,淡淡道:“许逸凡那怜香惜玉的性子虽然不算什么坏事,但也得看我容不容得下。”想到许逸凡院中的那一堆丫鬟,宁妩恨恨地咬了两口梅肉。 闻言,宁汐和宁妙相视一笑,感情这宁妩还是吃味儿了。 宁妩接着说动:“而且,婚前许逸凡身边那两个通房的事,我猜多半是卓雅母子故意透露给我的。” 宁汐眼神一凛:“可有证据。” “有证据我还会容她们蹦跶这么久?”宁妩用关爱傻子的眼神看着宁汐,宁汐郁闷了。 这边才说完话,那边许逸凡就已经踏进了院子,听说许逸凡来了,宁妩忙指使身边的丫鬟去关门。不一会儿就听见许逸凡在外面叫门的声音,宁妩根本不理,倒是那个丫鬟突然喊叫了起来。 “夫人,您好歹吃点东西啊,您就算是生气也别和自己身子过不去啊,您肚子里还怀着小少爷呢,回来后您就没进过一口食物,还吐过几回,您这个样子老爷夫人看了该多伤心啊。” 宁汐看了眼正悠哉地吃着梅子的宁妩,再看了眼拼命哭喊的小丫鬟,眼角不由地跳了跳,以后谁再说宁妩不精明,她第一个不服,这货明明就是扮猪吃老虎。 听见门外许逸凡的叫喊声更加着急了,宁汐弹了弹衣袖,起身向外走去,为了大姐姐的幸福,她就做一回坏人吧。 宁汐刚打开门,许逸凡就想往里走,却被宁汐挡住了,许逸凡有些恼怒:“你这是什么意思?” 宁汐没理会他,轻轻关上门才转向他说道:“没什么意思,只是大姐姐好不容易才被劝着吃下点东西,我怕见到世子爷,大姐姐又吐了。” 听到宁汐的话,许逸凡的脸青了,但顾忌到宁汐的身份也不敢发怒,只能解释道:“今天那事儿根本不是我的错,小雅摔到了,我就拉了她一把而已,你让我进去,我会和你大姐姐说清楚的。” 宁汐轻笑了起来:“是你家表妹自己扑过来的,当然不是你的错,只是为什么她就偏偏选中了你呢,这事儿若是发生在陈郡王身上,怕是那女子早就被踹飞了,呵,小雅,世子爷叫得也够亲热的。” 陈郡王宠妻,这是京城众所周知的事,以前就听闻过郡王府中某个丫鬟趁陈郡王酒醉,想要爬床却被陈郡王一脚踹飞的事,说来不管上一世还是这一生她都颇为羡慕陈郡王妃。 不等许逸凡开口,宁汐接着说道:“听闻世子爷身边的丫鬟是一顶一的漂亮,而且个个都气质出众,都快赶上小家千金了,世子爷留她们在身边当真只是为了端茶递水,那样儿的妙人儿,我一个女子都舍不得,世子爷舍得?也是苦了大姐姐,每天都要忍受自己丈夫被一群妙龄少女围着,还不能说什么,如今还怀着身子呢,就被人气回了娘家。” 许逸凡只觉得臊得慌,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说过,而他对上宁汐眼里不加掩饰的讽刺,他发现他竟然反驳不了。 他发誓,他真的没对卓雅和身边的丫鬟起过一丝异心,他的心里只有宁妩一个,但是他一向怜香惜玉,面对卓雅柔弱的模样他实在撂不下一句重话,而那些丫鬟真的只是看着赏心悦目而已,他只是把那群丫鬟当风景啊,这么到了宁汐嘴里就这么不堪呢,许逸凡觉得自己真的够憋屈的。 “三小姐,您快进来看看吧,刚刚夫人又吐了。”门突然打开,出来的正是宁妩身边的丫鬟,看了眼许逸凡,行了个礼,道:“世子,您先回去吧,奴婢会照顾好夫人的,看到您,夫人又会想到今天那堆糟心事,我怕她又吃不下东西,您瞧,刚刚好不容易吃下点燕窝,现在又吐了。”说着说着小丫鬟的眼圈又红了。 宁汐心里默默给这个丫鬟点了个赞。 闻言,许逸凡再大的气性也没了,只能往屋里喊道:“阿妩,你安心在岳父家养胎,府中的事我会好好处理的,你别饿着自己和我们的孩子,我明天再过来看你。” 说完见屋中没有反应,心中微微有些失望,看小丫鬟和宁汐都看着自己,一副你快走的模样,他摸了摸鼻梁,原来他许大公子也有不被待见的时候,便也不再逗留,转身离去。 见许逸凡走远了,宁汐才回到屋里,见宁汐进来了,宁妩谄媚地笑道:“三妹妹辛苦了,刚刚说了那么多,快来喝口水。” 宁汐瞪了她一眼:“以后我若是传出泼辣的名声,没人家敢要我,大姐姐可得记得养我一辈子。” “才多大就惦记嫁人了,你害不害臊。” 宁汐不以为意,自己上辈子都是嫁过一次的人了,有什么好害臊的。 ☆、第17章 收场 许逸凡离开后,并没有回安国公府,而是转道去了忠毅侯府。 舒恒正在书房看书,听到小厮通报说许逸凡来了,直接回道:“不见。” “舒恒你太伤我的心了,你竟然想都不想就说不见我。”许逸凡就知道舒恒不会见他,直接闯到了书房来。 舒恒皱了皱眉,一点也不掩饰自己对许逸凡的不待见,许逸凡才不管舒恒的想法,直接找了位置坐下,嚷嚷着:“我不管,家里一堆烦心事,老婆也跑了,我还被宁家三小姐莫名其妙地说了一顿,你今天必须陪我喝酒。” 舒恒马上抓到了重点:“你怎么招惹上宁家三小姐了。” 闻言,许逸凡内心激动不已,这个面瘫脸竟然舍得关心自己了,当下也没多想,就将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全说了,包括宁汐讽刺他的话,最后还不忘加上两句:“平时看着文文静静的,没想到这么伶牙俐齿,你说我当时怎么就没反驳两句,这样岂不是默认了她的话。”说完两眼直勾勾看着许逸凡,希望能得到好友的认同。 在许逸凡期待的眼神中,舒恒慢悠悠吐出了两个字:“活该。” 许逸凡怒了,自己被妻妹讽刺也就算了,毕竟那是妻子的妹妹,还是郡主,自己不能不给面子,但舒恒是谁,是他许逸凡这么多年的好友,不仅不安慰他,还落井下石。 “你,你,你......”许逸凡指着舒恒,憋了半天也就憋出了个你字。 舒恒一个眼刀扫过去:“怎么?我说错了?如果不是你暗示了什么,那个小姑娘会往你身上贴。” 瞬间许逸凡就焉了。 “我只是看小雅丧父,和她母亲两个相依为命挺不容易的,平日里就多照顾了一些,哪知道她会动歪心思,你也知道的,我对女孩子一向都很温柔,对她根本说不上是特别。” 此刻,舒恒只想到了六个字,自作孽,不可活。但就是这样作死的人,却是宁家亲自挑选的女婿,舒恒不由认真打量起了许逸凡。 许逸凡被舒恒的眼光看得直发毛:“你在看什么?我可是有家室的人了,你可别乱来。”说完还用双手护住了胸部,故作一副被恶霸欺辱的少女模样。 舒恒挑了挑眉,双手抱臂,直言道:“我在看宁家究竟是看上了你哪点。” 许逸凡以为舒恒会夸他两句,颇为自恋的理了理衣服,还没来得及自夸两句就听到了舒恒的冷言冷语。 “结论,毫无可取之处。” 许逸凡觉得这绝对是他过得最憋屈的一天,先是被宁汐嘲讽,现在又被死党酸,他是脑袋坏掉了才会跑到舒恒这儿来诉苦。其实这也不怪他,这些年,他都习惯了来找舒恒吐苦水。 别看许逸凡自命风流,但真正的朋友不多,李煜和杨旭,一个是皇子,住在宫中,一个家中人太多,他嫌烦,所以舒恒自然而然就成了他的目标,也不管舒恒乐不乐意,许逸凡每次来就死赖着不走,于是忠毅侯府里经常看到这一幕,许逸凡喋喋不休,舒恒在一旁皱着眉,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许逸凡的话。 “家里那堆丫鬟倒好处理,散出去便好了,可卓雅怎么办,她毕竟是祖母的外孙女,总不能把人家赶出府吧。”想到自己来这儿的原因,许逸凡闷闷不乐地说到。 这次,舒恒看都不看许逸凡一眼,依旧惜字如金:“嫁了。” “你以为我没想过这个方法?这个方法好是好,但我哪儿去找合适的人选,总不能随随便便把她给嫁了吧。” 舒恒冷哼一声,那意思明显是有何不可。 “算了,你一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人,哪里会懂我的苦。” 舒恒不屑地看了许逸凡一眼:“那你就等你儿子满地跑了再把你的妻儿接回去吧,不过到时候你儿子还认不认你这个爹就说不定了。” 许逸凡炸毛了,谁敢教他儿子不认他,不过想到宁妩那性子,还真做得出这种事来。 在接受了舒恒的洗脑后,许逸凡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当下也不在忠毅侯府逗留,直接回家去找他娘,这个卓雅不能留了,再留下去,他的妻子儿子就都没了。 接下来几天,许逸凡也是天天准时来英国公府报道,当然主要是为了给宁妩传递消息,例如院子里的那堆丫鬟已经被他送出去了,安国公夫人已经在给卓雅找婆家了之类的事。当然这些事都是通过丫鬟的口转述给宁妩知道的,可怜的安国公世子还是没能见到自己夫人。 宁汐也劝过宁妩,说她这样拿乔会不会惹得她婆婆不高兴,毕竟儿媳妇再亲也越不过亲儿子去。 宁妩笑着摆摆手,说:“我那个婆婆早就想把卓雅母女送去府去,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现在我越在娘家留的久,我婆婆越能用这件事做筏子,不然你以为老夫人能轻易同意给卓雅找婆家。” 宁汐转头一想,觉得宁妩说的也在理,便不管她了,不过安国公府的老夫人也着实可笑,年轻的时候狠了点,那几个庶子庶女在她手下讨生活没一个得了好的,临老了突然开始害怕了,想要补偿那些庶子庶女,便把一个庶女生的孩子当宝贝宠,也真是够让人啼笑皆非的。 后来宁妩终于舍得见许逸凡了,许逸凡急匆匆进了屋,将躺在床上的宁妩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遍,看她并没有消瘦,精神也挺好,才放下心来。 宁妩横了他一眼:“怎么,怕我亏待你儿子。” 许逸凡挨着宁妩坐下:“你说你就是这张嘴不饶人,明明知道我不是那样想的。” 宁妩哼了一声,转过身不理会他,许逸凡叹了一口气,这几天他两边跑,在家里母亲给他摆脸色,过来岳家岳母倒对他挺好,可那两个小姨子却从没给他过好脸色,每次都让他觉得自己做了什么滔天罪事一样,可是仔细一想自己好像也没错什么啊,其实许逸凡觉得自己也挺委屈的。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自从怀孕后我的脾气就变得很奇怪,情绪起伏很大,明明只是一点小事可就是忍不住乱想,受不得一点儿委屈,我也很讨厌这样的自己,可我控制不了,我现在只要一想到那天卓雅往你怀中倒去的一幕我心里就难受得紧。”半晌宁妩闷闷的声音从床边传出来。 许逸凡听大夫说过怀孕的女子情绪易变,是他之前疏忽了,以为宁妩身体好,不会出现这种症状,心里不免多了分愧疚,宁妩虽然爱和他吵闹,但终归是个女子。伸出手摸了摸宁妩的头,柔声说道:“是我错了,没照顾好你,让你受委屈了,你放心,以后我身边的丫鬟都由你来选,至于卓雅,母亲也在着手为她找夫家了。” 宁妩翻过身来,看着许逸凡:“你是不是觉得我在无理取闹,没错,你又没有碰到她,也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我却在这儿小题大做,不仅赶走了你身边的丫鬟还容不下你的表妹。” “怎么会,你......” 许逸凡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宁妩打断了。 “我知道你一向怜香惜玉,也爱红袖添香的情趣,你对所有女子都温柔小意,可你是否记得你已经成婚了,彼之蜜糖,吾之□□,你越对她们温柔,我心里就越难受,你怜惜卓雅失去了父亲,对她多为照顾,那我呢,我为你孕育子女,为你打理院中事务,还要每天面对一大堆觊觎自己丈夫的女人,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可曾有考虑过我的心情。”宁妩开始只是想让许逸凡更加内疚一些,不想越说就觉得越委屈,最后眼睛都红了一圈。 许逸凡从没想到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宁妩心底竟藏了这么多事,最后看宁妩红了眼圈,连忙将宁妩圈到怀里,轻言细语地安慰,也暗暗发誓,日后再不会对除了宁妩以外的女人温柔。 那日许逸凡好歹将宁妩哄好了,宁妩终于答应和许逸凡回家,宁汐还去送了她们,只是许逸凡看见宁汐还是略有些尴尬,宁汐这次没给许逸凡甩脸子,以前是为了配合宁妩,现在两人都和好了,她还凑什么热闹。 临走的时候许氏叮嘱宁妩下次不准再这般胡闹了,再深的情意也经不起她这样折腾,宁妩乖乖点了点头,她又不傻,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怀了孩子,卓雅又自个儿作死,她才不会在这个时候发作那些人,不过想到许逸凡日后不会再出去沾花惹草,欠一堆桃花债回来,她心情就飞扬了起来,这场闹剧的效果她挺满意的。 不久就传来消息,卓雅就与于尚书家的庶子定了亲,听说卓雅的母亲不太满意,宁汐撇了撇嘴,你一个庶出生的女儿还要嫁多好,即使是尚书家的庶子也是高攀了。不过明面上算是门好亲事,就不知道暗地里那位庶子是个怎样的人了,卓雅之前算计过许逸凡,安国公夫人会让她好过?不过这就不是她该操心的事了。 一转眼,杨絮菀就要进门了。 ☆、第18章 宁桦娶亲这天,晴空万里,明明是这么一个好日子,却偏偏有些人要来无理取闹。 听完峨蕊的话,宁汐的脸色黑了一半,心里后悔当时怎么没有把柳茹意给送得远远的,现在好了,人直接闹上门了。 可是心里再怎么着急,她一个闺阁女子也不好出去打听,正好此时林嬷嬷从前院回来了,宁汐隐晦地问道:“嬷嬷,一切可都还好?” 林嬷嬷服侍宁汐也有一段时间了,知道宁汐是个聪明的人,猜她已经知道前院发生的事了,便回道:“三小姐放心,一切都好。”顿了顿,怕宁汐还不放心,便又说了句:“大少爷的婚事,世子夫人极为重视,绝不会出半点差错。” 林嬷嬷这话说得委婉,宁汐却反应过来,以大伯母的性子,怎么会给柳茹意闹腾的机会,怕是这会儿人都被关了起来。 当天果然安然无事地度过了。 第二日,便是新人敬茶的日子,宁汐早早去了正厅。很快宁桦和杨絮菀就过来了,进屋的时候,宁桦还搀扶了杨絮菀一把,杨絮菀眼带娇羞地看了一眼宁桦,看两人浓情蜜意的模样,宁汐不由抿嘴笑了。 杨絮菀是个聪慧的人,她备的礼物也挑不出错来,除去长辈外,她给宁汐这些同辈都是送的银饰,上面镶着一些细小的宝石,不算特别贵重,但胜在精巧,送给宁汐的是一只手镯,宁汐接过手镯后,微笑着谢了。 对于宁汐散发出的善意,杨絮菀自然乐意接受,向宁汐露出了一个更真诚的笑容。 见完人后,便可以散了,不想大秦氏突然开口问道:“大儿媳妇,我听说昨日有个女子闹到了府里来,怎么回事。” 许氏闻言脸色有些不愉,当时虽然她及时叫人将柳茹意关进了柴房,外人知道内情的不多,但英国公府的主子多少是知道一点,只能笑着回答:“是一个外地来的女子,来我们府中寻亲,只是她的亲人已经不在我们府中做事了,儿媳便打发了她。” 大秦氏放下茶杯,看向许氏:“可我怎么听说她是桦儿的外室呢,听说还怀孕了,既然有了我们宁家的子嗣,可不能随意打发掉。” 闻言,不只许氏,大房的人皆变了脸色,杨絮菀脸色更是变得苍白不已。宁桦脸色也有些不好,但更多是担心杨絮菀,悄悄伸手捏了捏杨絮菀的手心。许氏心里也是气极,别人家若是发生了这种事,家中长辈只会想着如何遮掩,哪有上赶着揭儿孙短的,而且是在新媳进门的第二天,这不仅是在打新媳妇的脸,更是在打她们大房的脸,自家这个老夫人还真是个“好”的! 见大房的人不好过,大秦氏心里就好过多了,而小秦氏心里更是乐开了花,被大房打压了这么多年,终于能出一口郁气了,若不是强忍着,她怕早就笑出口了。 英国公瞪了大秦氏一眼,他早就知道大秦氏没什么能力,毕竟是庶女出生,他也不奢求太多,才早早替大儿子求娶了江南许家女,但没想到自己这个老妻自从交出手中的权力后,就越发拎不清了,现场还有未出阁的孙女在就毫无顾忌将什么外室宣之于口,哪个世家太太是这般行事的。 宁汐虽然也很关心这件事,但她知道现在留下来才是不妥,于是转过去看宁妙,可这位平时颇为聪明的姑娘,却还愣在原地,想来是被这个消息打击到了,宁汐对宁桦的感情和宁妙她们始终是不同的,宁妙从小和宁桦一起长大,心中对这个哥哥是非常崇敬的,一时有些难以接受这个信息。 宁汐叹了口气,拉了一把宁妙,宁妙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宁汐,见宁汐在给她使眼色,宁妙的眼神才慢慢变得清明,宁妙刚刚只是太震惊了才有些愣神,现在反应过来,自然知道宁汐想要表达的意思,便开口道:“祖父,既然已经见过了大嫂,孙女就先带弟弟妹妹出去玩了,刚刚三妹妹还嚷着要去看池子里的锦鲤呢。” 英国公赞赏地看了眼宁妙,对于这个孙女他心里是非常认可的,聪明通透懂进退,嫁去哪家都能成为一个好的当家主母,可是一想到皇后对宁妙的另眼相待,英国公心里叹了口气:“去吧,正好园子里的菊花开得正好,你们多采些来,晚上我吩咐厨房的人给你们做菊花糕。” 宁妙点头,先行走了出去,宁颜虽然很想留下来看大房的笑话,但她也知道有些事不是她一个闺阁女子能打听的,嘲讽地看了一眼杨絮菀,便离开了,而宁巧则跟在宁颜身后就像个隐形人一样。 出了正厅,宁颜就嚣张了起来,嗤笑道:“我们这个大哥平时看起来挺老实的一人,没想到私下心眼还真多,还没成亲呢,就先有了外室,还真是。” 说着还发出啧啧的声音。 宁汐皱了皱眉,看向宁颜,呵斥道:“身为妹妹竟然在背地里编排自己的哥哥,看来是三伯母平时太忙,疏忽了五妹妹的教养,过段时间我就去请求皇后娘娘给五妹妹派个宫里的管教嬷嬷来,定能让五妹妹将规矩学的妥妥帖帖。” 宁颜知道自己在宁汐这儿讨不到好,心里又怕宁汐真的给她找个管教嬷嬷来,那她的日子就别想好过了,可让她咽下这口气她又不愿意,一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三姐姐,五妹妹性子直率,说话难免不中听了些,对于大哥,五妹妹肯定是关心的,怎么说都是一家人,这次还请三姐姐别和五妹妹见怪,妹妹在这里替五妹妹给三姐道歉了。” 一直站在宁颜身后的宁巧突然开了口,宁汐挑了挑眉,半晌才开口:“四妹妹和五妹妹感情真好。” 宁巧羞涩一笑,隐隐露出了些少女的风情,宁汐看了她一眼,不再言语,转身带着宁尧和宁妙去采花了,若是晚上没有菊花糕吃,宁尧该闹了。 后来宁汐悄悄打听到,本来宁桦这事弄得自己祖父和大伯父挺生气的,但因为许氏一口咬定自己儿子只是可怜柳茹意,才将她赎了出来,并没有把柳茹意当做自己的外室来养,宁桦虽然老实,可他恨透了柳茹意,此时又怎么会承认,最后这件事也就这样揭过去了,至于那个孩子,谁知道是哪个男人的,就算宁桦再老实也知道这个孩子留不得,而且他才成亲,自然不愁孩子,不过事后宁桦和世子还是被英国公唤去书房骂了一顿,精明如英国公怎么会被自己儿媳的伎俩蒙蔽过去,不揭穿不过是想给宁桦留个面子。大秦氏本就只想落落大房的面子,对于这个结果虽然有些不满,但也算是个大房添了堵,也没再说什么,而柳茹意也不知被许氏送到哪儿去了,不过这辈子大概是再也见不到了。 就在宁汐以为这件事尘埃落定的时候,突然被英国公唤去了书房。 宁汐无奈地站在书房里,自她重生后,她已经是第三次踏足这里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位祖父一有事就爱把人叫到书房来,当然这也说明这次英国公又有事要问她了。 宁汐想想自己最近也没出过门,在自己汐园里乖乖的待着,就算有什么事也跟她无关吧,这样一想,宁汐心情就放松了许多,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英国公见到的宁汐就是已经做好心理建设的宁汐,看到眼前这个笑靥如花的孙女,英国公是打心眼里喜欢,可是一想到自己属下之前查到的事,又不由皱了皱眉。 英国公斟酌了片刻,才委婉地说道:“汐儿,你毕竟还是未出阁的女子,有些事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宁汐一愣,祖父这是什么意思。 见宁汐疑惑地盯着自己,英国公干咳了两声:“你大哥那件事,你应该告诉你大伯母,不该自己擅自插手,这事儿若是让别人知道了,于你闺誉有碍。”这事儿本不该他来说,可是宁汐父母双亡,这事他有不愿意让其他人知道,便只能将宁汐叫到书房来自己亲自交代几句。 宁汐心里有些惊异又有些无奈,明明已经尽力将自己从这件事里摘出去了,可还是被祖父发现了,该说祖父底下的人厉害呢,还是自己手下的人笨呢。 宁汐讪笑道:“祖父,您是怎么查到的啊?” 英国公瞪了宁汐一眼:“你太小看你祖父了,我毕竟是个公爷,要查点事还是查得到的。”说到这儿,英国公摸了摸下巴,有所思地盯着宁汐,听下属说柳茹意那事儿忠毅侯还在里面插了一手,忠毅侯为什么要帮宁桦,他跟英国公府可没什么牵扯。 宁汐被英国公看的有些发毛,赔笑道:“祖父,我错了,当时我知道这件事后心里是又恨又急,怕大哥真的做出什么傻事来,才急着动手,思虑地不够清楚,下次我会注意的。”注意不被您发现,宁汐在心头补了一句。 英国公哪知道宁汐这些心思,只当是宁汐知错了,欣慰地点点头,便叫宁汐离去了,但宁汐还未走出门口,就又被英国公唤了回来。 英国公唤宁汐回来本来是想想问问她是否与忠毅侯熟识,但转头一想,宁汐毕竟是个女孩子,脸皮薄,自己突然问她一个外男的事,不太妥当,嘴边的话便变成了:“公主府里不是有宫里赐的教养嬷嬷吗,你眼看就要及笄了,我打算让许氏将她们接过来,你也该好好学规矩了。” 宁汐吐了吐舌,这是报应吗?之前她吓宁颜要找个教养嬷嬷来管教宁颜,现在祖父就要给她找个教养嬷嬷来管她,虽然现在她的内心是个二十多岁的妇人,可是少女时期她在教养嬷嬷手上吃了不少苦头,现在看到那些教养嬷嬷她就头疼,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心里阴影。但祖父的话她又不能反驳,于是秉着独死死不如众死死的心情建议道:“不如让家中姐妹和我一起罢,那些都是宫里出来的嬷嬷,跟着她们学习规矩,于大家都是有好处的。” 英国公觉得宁汐说的话在理就应了。 等宁汐离开后,英国公不知不觉又想到了忠毅侯,虽然私下和这个小辈没什么接触,但毕竟在朝上共事,对忠毅侯的能力还是很认可的,只是不知道人品怎么样,这些年来,忠毅侯倒是没胡闹过,比好多公孙子弟都强,不过还是要再观察一下。 而在某个酒楼里的舒恒打了喷嚏。 “啧啧,忠毅侯不是一向身体像铁打的一样吗,也会感冒?快,一边儿去,别把病气过给我,我回家还要抱我娘子呢?”许逸凡这段日子过的颇为顺心,这人心情一好就开始作死了。 舒恒悠悠横了他一眼,淡淡道:“不知道嫂夫人对你之前的桃花史感不感兴趣。” “舒恒,坏人姻缘是会被天打雷劈的。” 舒恒冷笑一声,不以为意地抿了口茶,许逸凡到底怕舒恒将自己的黑料透露给宁妩,也不敢再招惹他,一个人躲到角落里去,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诅咒舒恒,舒恒见状心情大好,嘴角上扬了些许,只是现在他还不知道自己因为宁桦的事已经在英国公心里怒刷了次存在感。 ☆、第19章 和杨玲珑相聚 因为宁汐“好心”的建议,英国公府的四位姑娘在教养嬷嬷手下过得苦不堪言,期间,她收获了来自宁颜的无数枚白眼以及来自宁妙的无数眼刀。所以当宁汐看到杨玲珑的帖子的时候,热泪盈眶,她终于可以不被宁妙的眼光凌迟了。 “想去玩。”宁妙问了句。 宁汐两只手放在桌上撑着脑袋,闻言忙点头,两只眼睛湿漉漉的盯着宁妙,那样子和某只小溪讨食的模样竟然有微妙的相似之处。 宁妙摸摸宁汐的头,似笑非笑地说道:“可是姐姐觉得还有些规矩没学好,明天想和嬷嬷们再学学,身为姐姐的好妹妹,你难道不应该留下来陪姐姐吗?” 遭了,她发现二姐好像坏掉了,怎么办?! 当然第二天,她们还是如约去见了杨玲珑。 秋天正是赏菊吃螃蟹的好季节,就在临近城郊的地方有一个颇具面积的湖泊,岸上种满了秋菊,湖边还有一家秋景轩,这里不提供住宿,只提供蟹肉和一些特色糕点,且只在秋季开业,由于秋景轩烹饪出来的蟹肉实在美味,又是个赏菊的好去处,颇受京城贵人喜欢,这次杨玲珑邀宁汐等人去的地方就是这个秋景轩。 因为杨玲珑只邀请了宁汐和宁妙两人,小秦氏心里难免不舒服,但顾忌三公主又不敢说杨玲珑的不是。便将主意打到了宁汐两人头上,想让她们开口带宁颜去,谁知宁汐一心想着美味的螃蟹,根本没顾及小秦氏说了什么,拉着宁妙乐呵呵地出了门,留小秦氏在她们身后又气又急。 宁汐上世不怎么出门,嫁给舒恒后,没两年身子就坏了,自然不能再吃螃蟹这种寒性食物,这次她终于可以放开胃口大胆地吃了,怎么能不高兴。 杨玲珑在秋景轩包的厢房是坤字号房,窗口正对着湖面,是个赏菊的好位置,宁汐两人到的时候,杨玲珑已经到了,而她旁边还坐了一个长相秀气的女子,想来这便是杨玲珑的新嫂嫂王氏了,杨旭在夏末的时候成了婚,三公主为其选的是一个翰林的女儿,身份虽然不高,不过能入三公主的眼想来必有过人之处。 宁汐两人走进厢房的时候,我们的杨大小姐连眼睛都没转一下,仍然和桌上的螃蟹大眼瞪小眼,反倒是王氏对她们露出了一个笑容,招呼她们入座,行事大方,让宁汐挺有好感。 宁汐两人一入座,杨玲珑就马上招呼她们吃螃蟹,而她的双手已经朝桌上的螃蟹伸去,没想到高冷的杨玲珑竟然是个吃货,宁汐不由笑了起来,而宁妙显然也不知道这个事实,见状也有几分惊讶。 宁汐与螃蟹奋斗的时候突然瞟到窗口竟然没有打开,便随口问道:“怎么不开窗户。” 杨玲珑疑惑地盯着宁汐,那眼神明明在问她为什么要开窗? 宁汐将进来之后杨玲珑的举动在心里过了遍,灵光一闪,慢吞吞地说道:“难道你来这儿只是为了吃螃蟹。” “不然呢,这儿除了吃螃蟹还能干嘛。” 闻言,宁汐手上的蟹腿掉了,杨玲珑还颇为嫌弃的向一旁移了移。 发现自己被杨玲珑嫌弃的事实后,宁汐有些欲哭无泪,心里大喊这儿除了吃螃蟹,最重要的是赏花赏水赏秋景啊!这个厢房可是赏菊的好位置,竟然被杨玲珑这样的吃货给抢了,不知道那些因订不到厢房而颇为遗憾的学子们知道了后会怎么想。 不过宁汐也同意杨玲珑的某些的观点,例如比起赏菊来她果然还是更喜欢吃蟹肉。 很快放在桌上的三盘螃蟹就被她们四人吃完了,或者说是宁汐和杨玲珑两个人就吃了两盘。 等杨玲珑想再叫几盘的时候却被告知螃蟹已经没了。 杨玲珑立马摆出一副高贵冷艳的模样,右手轻轻敲击着桌面:“这么大个店,螃蟹还会卖断货?是真的没了,还是不愿卖给我们呢?” 那个小二也是也是很无奈:“今天店里的客人突然多了起来,小店准备的螃蟹实在是不够,还请贵人们见谅。” “好了,螃蟹性寒,吃多了也不好,小二,你去打包几份糕点上来。”王氏先拍拍杨玲珑的手,安抚了她,才转头对小二如此说道。 见状,宁汐挑了挑眉,看样子杨玲珑和王氏感情不错嘛。 杨玲珑仍然有些不高兴,像一个没吃到糖的小姑娘一样抿着嘴,眼圈转了转,最后落到宁汐身上,杨玲珑嘴角一勾,对宁汐说道:“宁三,今天我请你来秋景轩吃螃蟹,难道下次你不应该礼尚往来?” 宁汐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杨玲珑口中的宁三是在叫她,顿时有些无奈,却又有些高兴,这样是不是说明杨玲珑已经将她当作朋友了。 “知道啦,下次请你来秋景轩吃螃蟹。”宁汐知道杨玲珑倒不是舍不得花钱,而是需要一个出门的理由。 闻言,杨玲珑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轻声说道:“记得,下次要叫十盘。” 宁汐默了,十盘!你一个小姑娘真的吃的下,果然是在记恨这次没吃满意,这姑娘也太凶残了,以后绝对不能再和这个女人抢食物了。 而之前那个小二出了宁汐她们那个包厢后却没有下楼而是转身去了角落的一个房间。 屋内坐着两名锦衣男子,一名男子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温暖了一室,却没融化旁边那个至始至终都冷着脸的男子,没错,这两人正是李煜和舒恒。 小二进来后对舒恒说道:“公子,事情都办妥了。”虽然有些纳闷公子为什么会叫自己不准再买螃蟹给坤字号房的人,但他的面上却没显示出一丝疑问来。 舒恒点了点头,让小二退出去了。 没错,这个秋景轩正是舒恒的产业,这里的掌柜、小二都是他手下的人,秋景轩从不招收外人,所以知道舒恒是幕后老板的人不多。 李煜戏谑地看着舒恒,脸上仍然带着适当的笑容:“我从没听说过秋景轩的螃蟹也会买断货。” 舒恒扫了李煜一眼:“那是你孤陋寡闻。” 李煜不是许逸凡,不会轻易的被李煜气的炸毛,嘴边的笑意未减,仍然保持着风度:“螃蟹性寒,确实不宜多食,只是我很好奇,你关心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舒恒嘴角微微翘起,看向李煜:“你很想知道?”不等李煜回话,舒恒继续说道,“可我不想告诉你。” 饶是李煜听到这话嘴角也忍不住抽搐了几下,这小子什么时候也有兴趣吊人胃口了?哼,真当他不知道啊。 李煜眼眸一转,嘴上的笑容染了几分恶作剧的意味。 “我才懒得管你在乎的女子是谁,只是警告你一句,我家的那个平乐郡主你可招惹不得。” 闻言,舒恒握紧了右手,李煜只当没看见,继续道:“父皇的意思是要为其赐婚,而且我看父皇挺喜欢她的,好像有将她指入皇室的意思。” 如今大皇子已经娶妃,三皇子比宁汐小,能娶宁汐的也就只有李煜了。 “她不会的。”舒恒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那么肯定?” “因为有些东西,我势在必得。”说完,舒恒松开了之前握紧的拳头,茶杯的碎片缓缓落了下来。 “子玉,你有丢过最珍贵的东西吗?”虽然是在问李煜,可舒恒的眼神却像是透过他在看其他的东西。 李煜摇了摇头。 舒恒苦笑一声,收回了目光,踱步到窗边,看着热闹的街道,眼神飘忽,他丢过,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失去的痛苦,到现在他还会梦到那些日子,痛苦、迷茫还有对自己的憎恨,他甚至会想,为什么他还活着,为什么死去的那个人不是他。 李煜收回了脸上习惯的笑容,看着李煜,刚刚他似乎从舒恒的眼神的里看到了所谓的伤痛? 而此时刚从秋景轩离开的宁汐,随意撩开车帘,却突然看见了二楼的舒恒,不由地怔住了,舒恒他看起来似乎很孤寂,这样的舒恒让宁汐觉得很陌生,一时心里有些难受,重重地放下帘子。 坐在宁汐旁边的宁妙问道:“怎么了?” 宁汐摇摇头。 等宁汐两人回到英国公府就被门房告知家中有客人来了,老夫人让她们都过去。 宁汐和宁妙相视一眼,皆面带疑惑,门房见状透露道:“是临安伯府的大夫人过来了。” 宁汐点了点头,要说这大秦氏和临安伯府的关系也比较微妙,大秦氏虽出身临安伯府,但不是嫡出,嫡庶关系一向不会融洽,大秦氏和现在临安伯自然也是,大秦氏在嫁入英国公府后更是不将自己这位大哥看在眼里,和娘家的关系也是僵持不下,直到宁知守到了娶亲的年纪,大秦氏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儿子如果想要有一个光明的前途,娘家的支持必不可少,于是为了替儿子争取到临安伯的支持,大秦氏替儿子求娶了临安伯的嫡次女,即如今的小秦氏,两家的关系这才缓和了些,而临安伯有三位嫡出儿子,至今还未请封世子。 ☆、第20章 于氏的算计 宁汐和宁妙到正院的时候,屋里不知在说些什么,传出了一片欢声笑语,宁汐挑了挑眉,踏进了屋。 一个坐在大秦氏下首,身着红色芍药花纹长裙的贵妇人看见宁汐,朝她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让宁汐忍不住移开了目光。 “汐儿,妙儿快来,这是你们表舅母。” 闻言,两人上前给这位妇人行了个礼,于氏笑着受了她们的礼,然后拿出两支金钗,递给两人,期间眼神毫不顾忌地上下打量了番宁汐。 宁汐因于氏的打量,对其印象并不好,现在见其给的见面礼如此厚重,心里难免犯嘀咕。 而于氏已经收回目光,对大秦氏笑道:“姑母家的两个孙女都是好的,特别是这位宁三小姐,我瞧着就觉得是有福气之人。” 大秦氏也微微一笑:“喜欢就好。” 宁汐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嘴,闻言皱了皱眉,不知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不一会儿,于氏就告辞离开了,宁汐也回了院子,而宁妙则跟着许氏去了许氏的院子。 “怎么回事儿啊,我怎么觉得那个表舅母怪怪的,今天祖母对三妹似乎也过于热情了些。” 许氏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然后看向宁妙,正色道:“妙儿,你一定要记住,日后不管你的地位有多高,都要认清自己的位置,绝对不能因为一时得意而犯糊涂,被人挑拨去插手不该插手的事。” 宁妙点了点头,然后突然反应过来:“祖母她又要做什么糊涂事了吗?还和三妹妹有关?” 许氏拍拍宁妙的肩膀:“别担心,这事儿有你祖父在,她做不成。” 果然,就如许氏所料,当晚大秦氏向公爷提起于氏白天说的事后就被英国公呵斥了一顿,让她别多管闲事,少和临安伯府的人来往。 大秦氏觉得有些委屈,她是这英国公府的主人,管小辈的婚事怎么就成多管闲事了,但她也只敢在心里嘟囔两句,便派人去给于氏退了信,不想几日后,于氏又再次登门拜访。 知道于氏是所为何事而来,不等她开口,大秦氏就道:“这事儿不是我能说了算的,你姑父不同意我也没法,这事儿就算了吧。” 于氏也不恼反而笑嘻嘻地说道:“要我说啊,这儿女姻缘还是要自己看对了眼才是最好的,不若让三小姐与我家那个侄子见上一面,说不定就瞧对眼了呢,而且就算看不上,这大家都是亲戚见上一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大秦氏面露犹豫,想起昨晚英国公的吼声,她还是有些后怕。 见状于氏话锋一转,继续劝说:“其实姑母,这平乐郡主嫁给我侄子对您也有很大的好处。” 大秦氏狐疑地看向于氏,显然是被于氏的话吸引到了。 于氏再接再厉道:“您想啊,这平乐郡主嫁给我侄子不就是咱临安侯府的亲戚了吗,到时候难道她敢不帮衬您这个临安侯府的姑奶奶吗?您让她办点事,她还敢推三阻四吗,她地位再高也怕得罪夫家吧。” 大秦氏有些动摇,听起来似乎真的不错,而且她也看明白了宁汐根本不愿意提携宁颜,之前让宁汐顺便带宁颜入宫,她都拒绝了,若是宁汐嫁给了于氏的侄子,那宁汐的夫家与临安伯府,与自己的利益可就紧密相连了,到时候看她还敢不敢拒绝自己的要求。 自认为想清楚了其中关联的大秦氏,态度变得积极起来:“那怎么让她们见面呢?” 于氏嘴角上扬:“那简单,过几天......” 很快于氏就从正院出来了,跟在她身边的嬷嬷有些不安地问:“真的要这样做吗?若是被发现了,上面怪罪下来又该如何是好。” 闻言于氏的脸色变得阴沉:“你以为我想走这步险棋,这些年,我没能为大爷生下一儿半女,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个庶子冒出来,我娘家大哥又不争气,撑不起门第,眼看着娘家一天天衰败,我如何忍得,若是娘家倒了,我又如何能在临安伯府立足,大爷为了世子之位,一心想要个嫡子,早就生了休弃我的心思,我若不早作打算,总有一天会成下堂妇。” 于氏的娘家是永宁伯府,永宁伯这个爵位到她哥哥这儿就是最后一代了,自家侄儿和自己哥哥一个样都是不着调的,怕是也不会有什么大出息,就在她为娘家的未来着急上火的时候,在英国公的寿宴上,她突然看见了传说中的平乐郡主,想着自己英国公府的姑母是个心大蠢笨的,便不知不觉将主意打到了宁汐头上,等了宁汐十四岁,时机也算成熟了,她便毫不犹豫来上门说亲,不管英国公同不同意,这件事都必须成功,哪怕用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想到这儿,于氏的眼神变得阴翳。 等于氏离开后,一旁的树荫里走出一个身材瘦弱,长相普通的丫鬟,手上提着一个鸟笼,笼子里是一只灰色的鸽子。这个丫鬟正是前两天管家在英国公府外的小巷里捡到的一个小乞丐,因为其年龄和管家的孙女相似,管家有几分不忍,在查过这名丫头的身份没有可疑后,就将她带回了英国公府,让她负责前院的洒扫。 “小灰,果然就像奇哥哥说的那样,这些大宅子里的女人都是一肚子坏水。”小丫头笑眯眯地拍了拍笼子,就将笼子打开,名唤小灰的鸽子扑腾两声后就向天空飞去。 小丫头抬头眯着眼睛看着鸽子飞远了,才满意地离开。 几天后,临安伯夫人的寿辰,大秦氏带着英国公府的女眷过去拜寿。 在临安伯夫人那儿说了一会儿话后,大秦氏便提出要去后边的枫叶林转转,说是以前在闺中的时候很喜欢去那里,拒绝了许氏的陪同,而是让四个孙女陪同。 宁汐只当大秦氏在外人面前不好太过于偏心宁颜,才会将四个孙女都叫上。 可是还没到枫叶林,大秦氏就把脚崴了,看了眼坐在石头上,皱着眉头的大秦氏,宁汐很无语,看她以前生气的时候精力那么好,没想到走几步都能把脚崴了。 叹了口气,宁汐说道:“我和二姐去找人来帮忙,祖母的脚伤也耽搁不得。” 大秦氏闻言忙道:“穿过前面的枫叶林就是我以前住的院子,为防万一,汐儿你去那边找人过来帮忙,至于妙儿,就去临安伯夫人那边找人过来。” 宁汐皱了皱眉,让她一个外人在临安伯府的后院里乱走真的妥当吗? 宁妙想到之前于氏登门一事,也有些不放心宁汐,建议道:“不如让五妹妹陪三妹妹去,免得三妹妹迷了路,耽误了时辰。” 闻言,大秦氏瞪了宁妙一眼:“临安伯府就这么大哪那么容易迷路,还不快去,你们是不把我这个祖母放在眼里了吗?” 宁妙咬了咬下唇,还是有些不放心,宁汐看向宁妙,轻微地向她摇了摇头,便向枫叶林走去。 宁妙没法,只好快步往回走。 宁汐也觉得大秦氏的态度不太对,可是又想不通大秦氏能算计到自己什么,而且她是跟着大秦氏出来的,如果她出了事,这里又是大秦氏的娘家,大秦氏也脱不了干系,大秦氏应该不会傻到在临安伯府算计自己,这样想着宁汐就安心了几分。 然而宁汐完全没想到大秦氏真的有可能那么傻,所以说有时候智商不在一个水平上,还真是件挺痛苦的事。 就在宁汐快走进枫叶林的时候,突然伸出一只手将宁汐拉进了旁边的假山中,宁汐还来不及喊叫就被男子宽厚的手掌捂住了嘴。 “闭嘴,蠢女人。”略带着愤怒的男子的声音从宁汐身后传来。 听到男子的声音,宁汐原本悬起的心放了下来,然后慢慢抬起右脚狠狠地朝后面男子的小腿处踢去。 身后的男子传来一声闷哼,手松了些,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趁他松开手转过来的女子,她竟然踢他! “我倒没想到,忠毅侯有掳良家妇女的喜好。”宁汐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 舒恒额头跳了跳,想到若不是他出现,现在宁汐已经毫无防备地走进了枫叶林,心里又是一阵窝火,说出的话就不自觉带了些讽刺:“若不是我掳走你这个良家女子,怕是过几天你就能嫁人了。” 宁汐皱了皱眉,有些狐疑地看向舒恒,思考他话中的意思。还没理清楚情绪就听到外面传来交谈声。宁汐朝外看了一眼,就看到于氏带着几位贵妇人走了过来,一边走还一边说道:“我家这片枫叶林虽然小了点,但枫叶都红的像晚霞一般漂亮,希望各位夫人不要嫌弃才是。” 眼看着她们进了枫叶林,宁汐眼中多了丝深思,于氏这个时间过来会不会太巧了点。 舒恒眉一挑,嘴边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现在信了。” 见宁汐露出懊恼的模样,舒恒的语气不由舒缓了几分:“想不想去看戏?” “你做了什么?” 舒恒嘴角露出一个阴翳的笑容:“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说完就朝枫叶林走去。 想到舒恒刚才的笑容,宁汐觉得背脊发凉,揉了揉手臂,跟了上去。 “你一个外男到这儿来不妥吧。” “没事儿,离远点就好了。” “哦。”反正被发现尴尬的人又不是她,宁汐也就懒得管舒恒了。 ☆、第21章 成不了的计谋 跟着于氏走了一段路,期间只听见这些夫人之间的闲话交谈,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就在宁汐怀疑自己被舒恒耍了的时候,突然听到了男子的声音,然后便是于氏的声音。 “梦贤,你怎么会在这里?” 名为于梦贤的男子便是于氏娘家侄子,闻言,于梦贤奇怪地回道:“不是姑母叫我过来的吗?” 于氏事前并没有给自己哥哥和侄子通话,她就怕这两个不着调的人太过兴奋会坏了她的计划,于梦贤又不是聪明的人,听到于氏这样问,想都没想就将实话说了出来。 于氏暗骂了声蠢货,脸上依然露出恰当的惊异:“我从没让丫鬟去请过你,必是有人打着我的旗号办事。” 闻言,于梦贤就知道自己的姑母在说谎了,来请他的人明明是于氏身边的大丫鬟,他怎么可能认错,不过他也没傻到在大庭广众下揭穿自己的姑母,毕竟姑母没有孩子,对他还算疼爱。于是挠挠头道:“大概是我弄错了。” 于氏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故意问道:“你刚刚一直在这儿?” 于梦贤点了点头。 “刚刚听英国公夫人说宁三小姐过来这边,我怎么没看到她?” 于梦贤没察觉到于氏话中的意思,仍然老实地说道:“英国公夫人记错了吧,我没看到有女子过来!” 于氏的性格里有点自负,认为自己的安排天衣无缝,之前有丫鬟来告诉她看见宁汐进了枫叶林,她自然就信了,所以虽然此刻于氏没看到宁汐,但只当自己侄子大男子心理作祟,为了维护宁汐的声誉特意说谎,于氏眼珠转了一圈,也不知宁汐藏在哪个地方。便故意掩嘴笑道:“你说没有就没有吧。”说着还特意略带深意地看了于梦贤一眼。 于氏身边的夫人个个都是人精,于氏故意说的含糊不清,但她的动作和眼神都在暗示着于梦贤是在说谎,目的自然是为了维护宁汐,在她有意的引导下,这些夫人们也不由猜想起于梦贤和宁汐的关系来,看于梦贤的眼神也变得微妙。 于梦贤虽然不太懂女人之间的这些弯弯绕绕,但也觉得于氏说的话有些不对,可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心里便有些上火,话语间不由冲了些:“什么叫我说没有就没有,难道我这么大个人连有没有人过来都看不清吗!” 于氏知道自家侄子脾气冲,怕他说出什么出阁的话,今天的事虽然没能看到宁汐和梦贤待在一块儿的场景,但自己刚刚那番话已经给在场的夫人埋下了怀疑的种子,等过几日再叫人传出些话去,宁三小姐的婚事就由不得他们英国公府说不了,人言可畏可不是说着玩儿的。当即便安慰道:“好了,好了,姑母就随口问问,看你这着急上火的。”然后转口说道,“我可警告你,我们永宁伯府可是正经人家,你做事可要知道负责。” 于氏的话隐隐传到宁汐耳中,宁汐以为上世的欧阳玲已经够无耻了,没想到这个于氏更不要脸,自己自始至终都没出现过,她都能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而她身后一直沉默着的舒恒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想到如果不是自己及时出现,宁汐现在可能会遭遇到的事,就不由握紧了拳头。他一向看不起女人之间的这些伎俩,也不屑与这些女人计较,但如果事情涉及到宁汐,他不介意做个小人。 就在宁汐想冲出来证明自己的清白的时候,一个小丫鬟突然窜到于氏面前道。 “夫人,您之前叫奴婢去请三姑娘过来枫叶林,可是走到半道,三姑娘的衣服不小心被树枝刮破了,现在先回去换衣服了。” 小丫鬟口中的三姑娘是临安伯二房的嫡女,大小姐和二小姐都出自大房,但因都是庶出,所以三小姐才是府中最金贵的千金。 于氏拧着眉头,她认出了这个丫鬟,就是之前来通告诉她看到宁汐进了枫叶林的丫鬟:“我什么时候叫你去请三小姐了?” 小丫鬟一愣,有些无辜地回道:“您之前不是让我去把三小姐请来枫叶林吗,难道是奴婢听错了,可是除了府中的这个三小姐,哪里还有个三小姐啊?” 这些夫人中恰好有一个夫人平时与于氏有些不对盘,闻言,讥笑道:“小丫头,怕你是听差了,你家夫人可不是让你去请你们府里的三小姐,而是去请英国公府的宁三小姐。” 小丫鬟听到这话,小心翼翼地看向于氏:“真的是奴婢听错了吗?如果是这样,奴婢马上去请宁三小姐过来,刚刚奴婢还在湖边碰到了宁三小姐。”说完还露出一副又得多跑一趟的懊恼模样来。 于氏算是清楚了,自己这次是被算计了,这个小丫鬟是她院子里的粗使丫鬟,平常见到的机会都不多,她怎么可能让她去办事,况且她真的没有叫人去请过什么三小姐啊! “我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不过我院子里的粗使丫头,我怎么可能让你替我办事,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诬陷主子。” 小丫鬟似乎被于氏的这番说辞给吓到了,蓦地就跪了下去,双手死死地抱住于氏:“夫人,奴婢虽然愚笨,但也不敢背着主子办事啊,明明是您说让奴婢去请三小姐来这儿枫树林,说等三小姐进去后就马上来通报您,奴婢是把事给办砸了,奴婢也愿意受罚,但夫人您不能说奴婢背主啊,这样以后府里还有谁看得起奴婢,哪个主子又敢用奴婢。” 于氏被小丫鬟的这副模样气的心口疼,她不过说了一句,就被这个丫鬟反驳了十句,究竟谁是主子谁是丫鬟啊!气极,竟然踉跄了两步,头疼地倒在自己贴身丫鬟身上,当然于氏这头疼一半是被气的,一半是装的。主要是她怕这个小丫鬟又说什么惊人的话让在场的夫人们听了去,今天这事儿已经是不成了,怎么说也不能丢了自己的脸面去。虽然刚刚小丫鬟的话可能已经引起了这些夫人的怀疑,但毕竟没有真凭实据,自己怎么着也是世家夫人,她们也不敢在外面乱说些什么。 “姑母!”刚刚被主仆俩弄得晕晕乎乎的于梦贤见自己姑母快晕过去了才反应过来,忙上前搀扶于氏。 见于氏已经被丫鬟们扶着离开,小丫鬟在于氏身后喊道:“夫人,还请不请三小姐过来啊,还有到底是请我们府里的三小姐还是临安伯府的三小姐啊,您这次得给奴婢说清楚呀。” 闻言于氏感觉自己不用装了,她的头真的快被这个丫鬟气炸了,转过身去,狠狠地盯着她:“老老实实在枫叶林里跪着,我没发话之前你不准起身。” 而刚才那个和于氏不对盘的夫人则故意落在最后,悄悄走到小丫鬟面前,道:“你家夫人今天被你气的这么惨,怕是没时间去管什么三小姐了,倒是你,怕是在你们夫人面前落不了好了。” 小丫鬟可怜兮兮地盯着这位夫人:“那奴婢该怎么办啊,奴婢只是说了实话!” 这位夫人因为看到于氏出糗,心情美得很,现在看到害于氏出糗的罪魁祸首自然也觉得亲切,便大发好心地提醒到:“你们临安伯府谁能管得了你们夫人,你就去找谁呀。”说完还朝她眨眨眼才离开。 等众人都离开后,小丫鬟一改之前怯弱的模样,脸上的神色变得淡淡的,轻轻拍去身上的灰尘后,轻快地走了。 宁汐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呆呆地转过头去,问:“她是你安排的人?” 舒恒本来心情还有些阴郁,可看到宁汐这幅呆呆的模样,心里的郁气突然都消散了,甚至嘴角带了丝不易察觉的笑容,点了点头。 “你怎么办到的?”宁汐仍然有些无法相信,难不成这厮在临安伯府里安插了人? 似乎猜到了宁汐心中的想法,舒恒笑着摇了摇头,道:“不过稍微调查了一下于氏身边的人而已。” 如果不是于氏行事过于狠厉差点将小丫鬟唯一的弟弟打杀,他又怎么收买得了这个丫鬟。 见舒恒不再深谈,宁汐也见好就收,没再追问小丫鬟的事,有些无奈地说道:“这临安伯府的大夫人也不知怎么想的,就算她侄子娶了我,她能得到什么好处?” 舒恒深深地看了宁汐一眼,才一开目光,缓缓道:“你太小看了你的价值了,对于于氏来说,你若成了她的侄媳,你的身份便能让她在临安伯府站稳脚跟。” 身份,宁汐眼神微冷,英国公府孙女同时又是郡主,听起来是挺诱人的。 “那你又为什么要帮我,我不认为我有忠毅侯亲自动手相助的价值。” 闻言,舒恒眼中露出些许苦涩的神色,半晌,他才轻声说道:“如果我说我只是不愿看到你受到伤害,你相信吗?” 声音不大,却很郑重。 宁汐一怔,撇过头躲开舒恒的眼光,扯出一个生硬的笑容:“忠毅侯别和小女开这种玩笑了。” 然后飞速转身离开,甚至不敢再看舒恒一眼,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舒恒抿了抿嘴:“果然还是过于着急了吗?” 至于于氏,因为小丫鬟提前在临安伯夫人面前将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而这事于氏也说不上无辜,临安伯夫人一查还是查出了些许蛛丝马迹,再加上这事牵扯上了临安伯府的三小姐,二夫人的不依不饶让临安伯夫人颇为头疼,比起没有子嗣的大夫人,临安伯夫人自然更疼爱有子嗣的二夫人,最后的结果就是于氏被禁足了,小丫鬟被派到前院去做个粗使丫鬟。对于这个结果,舒恒却不甚满意,不久于氏就因为害的大房的一个小妾一尸两命被休回了娘家。 ☆、第22章 两人的心思 “李嬷嬷,我不想去见太后娘娘,我觉得她不喜欢我。”说话的是一个年约十一二的的小女孩,小女孩皮肤白嫩,五官精致,一双眼睛生的极美,可眼中的怯意却生生破坏了这份美感。 李嬷嬷低下身,轻声说道:“太后是郡主的祖母,怎么可能不喜欢郡主呢。” 原来小女孩正是年方十岁的宁汐。 “可是,祖母她很少召见我。” “那是因为太后娘娘太忙了,郡主也要体谅太后,今日是太后的寿辰,郡主不要给太后惹麻烦好吗?” 宁汐点了点头,继续向延寿宫走去。李嬷嬷却趁宁汐不注意低低叹了一口气,记得当初长公主在的时候,太后还是挺疼爱小主子的,如今长公主去了,太后反而迁怒到小主子身上,一年难得见一次小主子,眼见着自己小主子的性格变得越来越内向,处事越来越敏感,她就心疼的紧。 只是走了没几步,宁汐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虽然入了春,可空气中还是带着些冷意,李嬷嬷见状,暗骂自己一声,因为自己一时心急竟将斗篷忘在了马车上,郡主本来身子就弱,这再被冷风吹一下,回去后不知又得吃多少苦头。 “郡主,老奴回马车给您取斗篷过来,您一个人待在这儿等一下老奴可以吗?” 不是李嬷嬷狠心将宁汐丢下,只是宁汐体弱,从宫门口走到这儿额头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她实在不忍心宁汐来回折腾,只怪她将四个丫鬟留在了宫外,否则现在也不用将郡主一个人留下。 宁汐小心翼翼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现在她正处在一条幽静的宫道上,道路两旁都是一些花草,不远处还有个可以歇脚的小亭子,虽然宁汐一个人留下还是有些害怕,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李嬷嬷也不敢继续耽搁,叮嘱宁汐不要到处乱跑后就往宫门走去。 宁汐百般无聊地盯着自己脚尖站了一会儿,眼珠便有些耐不住寂寞转动了起来,宁汐进宫的时间很少,对她来说,宫里的一切都是陌生而又新奇的。 忽然望见一棵桃树枝头竟然有点点米分红屹立,宁汐走近了些,眼中露出欣喜,果然有几枝树桠已经开花,含苞待放的模样好不惹人怜爱。 宁汐咬了咬唇,确定四周没人后,踮起脚尖伸手尽力去够那枝桃花,可她身量矮小,努力了几次都够不到,心中不由生了几分懊恼,拧着秀气的眉毛,跺了跺脚。 突然一只手越过宁汐的头顶,摘下了宁汐心心念念的那枝桃花。 “你是要这枝桃花吗?” 没想到会突然有人出现的宁汐被吓了一跳,转过身去才看到说话的人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长相俊美,只是不苟言笑的模样却让宁汐有些害怕。 少年将桃花伸到宁汐面前扬了扬:“你不是想要这枝桃花吗?” 少年其实已经在宁汐身后站了好一会儿,看到这个小矮子努力地踮起脚尖去够枝桠,却一直也够不到的模样,不知为何竟然取悦了他,特别是她没有摘到桃花跺脚的模样,更是让他忍俊不禁,虽然没有看到小女孩的神色,但他却觉得这个女孩现在应该是懊恼的很。最后他竟破天荒地上前帮她摘花,只是他一向不习惯表露自己的情绪,所以在宁汐看来少年就是一副严厉的模样。 宁汐看着近在眼前的桃花,眼中流露出渴望的神色,但她却不敢伸手去接,反而下意识地将身子缩了缩,和陌生人接触这件事,她真的不太擅长。 舒恒皱了皱眉,想着莫不是自己这副神色吓着了她,便将桃花放在地上,转身离去。 宁汐看了看被安静地放在地上的桃花,又看了眼少年离去的背影,抿了抿唇,捡起桃花向少年跑去。 本来已经走远了的少年感觉有人拉了拉自己的衣袖,下意识转过头去,却见刚刚那个女孩子左手拿着桃花,右手揪着他的衣袖,仰着头盯着他,少年这才觉得这个小女孩真的挺矮的,身量还不到他的胸口。 “什么事?”少年挑了挑眉,问道。 宁汐心里一慌,她是来道谢的,可是面对眼前这个陌生人,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心里着急,眼圈都憋红了。 少年有些好笑的看着眼前的女子,明明眼里满是怯弱,可手却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袖,生怕他跑了一般。不知怎的,女孩这模样竟让他心软了几分,弯下腰和女孩面对面,轻声说道:“别怕,说吧,什么事。” 少年温柔的声音如春风般拂过宁汐的心湖,宁汐竟然觉得没有之前那般心慌了,她努力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容:“谢谢。” 看到女孩略带不安却不失美丽的笑容,少年不自觉也露出了笑意。 少年已经转身离开,宁汐的脑子却还浮现着刚刚看到的那个笑容,原来他笑起来那么温暖。 “哎呦,我的郡主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听到李嬷嬷的声音,宁汐才回过神来,见嬷嬷手上拿着斗篷,脸色潮红,明显是急速赶过来的,有些歉意地说道:“刚刚碰到一个。”宁汐愣了愣,她才反应过来,她连那人的名字都不知道。见李嬷嬷一脸紧张地盯着自己,宁汐摇了摇头:“没什么,嬷嬷我们快走吧,迟了就不好了。” 很久以后宁汐才知道,那日遇见的少年,名唤舒恒。 蓦地,宁汐睁开眼睛,坐起身来,才发现夜已经深了,外间的峨蕊听到了声音,轻声问道:“小姐,怎么了?” 宁汐用手拍了拍额头,回道:“没事,我起来喝杯水,你先睡吧。” 等宁汐打算下床的时候,峨蕊却已经递了一杯水进来,宁汐接过来道谢后便催促峨蕊回去休息,等峨蕊离开后,宁汐才敢露出惆怅的神色。 她不知为何会梦到上世年少的事,许是被今天舒恒说的话吓到了吧。当时她的确可以说是落荒而逃,因为比起舒恒的话,她更害怕自己的心意,她不得不承认听到舒恒那句话的时候,她的心剧烈地跳动了起来,她才发现原来这一世她对待舒恒仍然做不到波澜不惊,她很害怕,害怕自己再次对舒恒动心,可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舒恒是毒,碰了只会痛不欲生。 宁汐握着茶杯,暗自出神,舒恒,你明明不喜欢我,为何要来招惹我?现在的我又该如何来面对你。 而今夜注定无眠的不止宁汐一人,和英国公府隔了几条街的忠毅侯府的书房也是未断灯火。 舒恒坐在书房里,两眼凝视着桌上的画卷,画上有个小女孩身着红色的绣裙,垫着脚去摘枝头的桃花。 这幅画已经是他好多年前画的了,那个时候他回府后总是想起白天看到的那幕,一时兴起便画了下来。 只是他没想到当年的那个小女孩会成为他心头的朱砂痣。 今日的事他收到消息的时候他不是没想过将计就计,将于梦贤换成自己,那样他便有足够的理由上门提亲,可是他舍不得,舍不得宁汐名誉受损,舍不得宁汐因为他的私心而受人非议,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害怕宁汐会怪他,他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可他却无法面对宁汐责怪的眼神,他更害怕这样做,他这一世再也挽回不了宁汐的心。 今日他说那些话是有些急了,可是他只要想过宁汐还没及笄就有人积极地打着她的算盘,心里就火冒三丈,从睁开眼的那一刻起,他从没想过宁汐会嫁给除了他以外的其他人,在他心中,宁汐本就是属于他的一个人的。 想到这儿,舒恒突然伸手轻轻抚摸画卷,喃喃道:“小溪,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你受任何伤害,所以别再逃了。”说完突然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没关系,就算你逃得再远,我也会把你找回来,今生今世,我们注定是要在一起的。” 翌日,宁汐不出意外地又顶着一个熊猫眼起床了,看着铜镜中略微憔悴的脸,宁汐对茗眉说道:“再给我化憔悴点。” 茗眉一愣,有些疑惑:“小姐想要做什么。” 宁汐挑了挑眉毛,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本郡主要告状。” 宁汐虽然对大秦氏没什么感情,但也是把她当做长辈敬着的,却不想大秦氏反而倒过来算计起了她,虽然猜到大秦氏是被于氏鼓动的,但如果大秦氏心里对自己没半点其他心思的话,也不至于会被于氏煽动,既然有心算计了她,那就别怪她不做孝顺孙女了。 ☆、第23章 花式告状 宁汐选了一身素净的衣服,头发简单地挽了个髻,再加上特意化的妆容,整个人看起来既单薄又可怜。 宁汐特意晚了些时辰过去,在走进正房时,还故意搀扶着峨蕊的手,露出一副不胜柔弱的模样。 “汐儿这是怎么了。”果然宁汐的这副模样马上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大秦氏率先开口问道。 宁汐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没什么,只是昨天受了点惊吓,身子可能有点受不住,今早起来就觉得有些不舒服,因此过来晚了些,还请祖母原谅。” “既然身体不好就别站着了,快坐下,昨日到底发生什么了,竟然把你吓成这样?” 显然比起宁汐的身体,大秦氏更关心昨日宁汐在临安伯府到底发生了什么,昨日宁汐回到她身边的时候,神色并无异常,而后大秦氏也没接到过任何消息,甚至都没再看到过于氏,根本不知道那件事成了没,今日看到宁汐这模样,心里不由暗喜,莫非那事成了!可是若是成了,她怎么会一点风声没得到,想到这儿,大秦氏不由看了眼许氏,她一向知道这个大儿媳妇是个不省心的,莫不是她将此事压了下来? 宁汐垂下眼眸,神色不定,显然不愿多说。 一旁的许氏眯起了眼睛,看了眼大秦氏,见其眼眸深处掩盖的激动,心里不由一惊,莫不是昨日大秦氏和于氏一起算计了宁汐? 见宁汐不说话,大秦氏更加坚信昨日于氏设计的事成了,但出于某些原因,被人压可下来,这这么行!好不容易算计了一把宁汐,怎么能让她全身而退,便问道:“汐儿别怕,若是你在临安伯府受了什么委屈,祖母一定会追究到底,要那人还你一个公道!” 宁汐心里冷笑,还她公道?逼着她嫁给于氏的侄子吗?大秦氏就这么想将她嫁出去吗,她待在英国府里也没碍着她什么事吧。 宁汐仍然摇摇头,不愿开口。 大秦氏觉得因为自己不是宁汐的亲祖母,所以宁汐不够信任她,才不愿将事情说出来,便道:“汐儿还没用过早饭吧,去祖母的次间吃点东西,可不能饿坏了身子,妙儿,快扶汐儿进去。” 宁妙也有点担心宁汐,闻言快步走到宁汐身边,担忧得望着她,宁汐悄悄地摇了摇头,和宁妙进了次间。 见宁汐走后,大秦氏对身边的人吩咐道:“一会儿公爷下了朝回来,将公爷请过来一下。” 见状,许氏哪里不知道大秦氏的打算,连忙阻止道:“我看汐儿只是受了点小惊讶,她既然不想说我们长辈又何必再逼问,再说这也就是件小事,公爹朝事繁忙,何必劳烦公爹亲自过问。” 大秦氏见许氏如此作态,更坚信昨日之事是被许氏压下来了,冷笑一声,好啊,一个两个都不把她当回事,到底她们还知不知道这英国公府的女主人到底是谁? 公爹“许氏,我知道宁汐不知你的亲女儿,你难免忽略了些,我也不求你对她像亲生女儿那般尽心尽力,但再这么说她也是我英国公府的孙女,作为祖母,我怎么忍心看她受委屈!” 许氏被大秦氏这番冠冕堂皇的话给噎住了,她这个大伯母怎么说也比大秦氏这个继祖母来得好吧,至少她不会去害宁汐。而且这次大秦氏还真是错怪许氏了,许氏阻止大秦氏只是出于本能地觉得大秦氏不安好心而已,至于宁汐昨日在临安伯府究竟出了什么事,许氏可一点都不知道。 小秦氏也什么都不知道,虽然有些惊讶大秦氏突然关心起宁汐来,但还是没说什么,而是一直站在旁边冷眼看着。 待在次间的宁汐,在等大秦氏身边的下人都离开后,更是一扫之前低迷的模样,拿起竹筷吃了起来,一大早就到正房来请安,为了凸显自己的委屈,她真的是一点食物都没沾,都快饿死她了。 宁妙坐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看着宁汐前后的变化,等宁汐吃好了后,才开口问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宁汐转了转眼圈,放下竹筷:“我只是觉得既然有人做错了事,那就该得到惩罚才是。”说完还冲宁妙眨了眨眼,宁妙皱起眉头,虽然不知道昨天宁汐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有些不放心地问了句:“你没事吧?” 宁汐摇摇头:“如果有事,我可不会安逸地坐在这儿享用我们祖母的早饭了。” 如果于氏的计划成功了,现在的她可能已经被唾沫星子给淹死了。 不一会儿,英国公就过来了正房,这个时候宁汐还待在次间里。 英国公过来的时候见两个媳妇孙女都在,皱了皱眉,直接走到上座坐了下来,端起丫鬟刚上的茶喝了一口才问大秦氏:“发生什么事了,你这么急匆匆地叫我过来。” 大秦氏在英国公进来的时候就想开口了,现在听到英国公发问,连忙说道:“今个儿汐儿过来请安,我看她脸色苍白,整个人憔悴了不少,我很担心她,便问了几句,可她只说昨日受了点惊吓,却始终不肯提昨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说到这儿大秦氏叹了口气,“唉,我毕竟不是汐儿的亲祖母,她对我有隔阂也是正常的,可是我真的不忍心看她忧心,所以才叫了公爷过来,昨日汐儿去了临安伯府的枫叶林,也不知是不是在那里遇到了什么事。” 大秦氏这时候还忍不住在英国公面前给宁汐上眼药,还顺便提到宁汐去过枫叶林一事。 闻言英国公皱了皱眉。 恰好宁汐此时走了出来,听到大秦氏最后一句话,眼神冷了下来。 见到宁汐,英国公有些担心:“身子受得住吗,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一会儿。” 宁汐心中一暖,这才是真正亲人,他在乎的永远是你这个人,而不是其他什么。宁汐露出一个笑容,摇摇头:“只是昨个儿没睡好,身子没什么大问题。” 英国公这才松开眉头,斟酌了片刻,才问道:“听你祖母说你昨个儿在临安伯受到了惊讶,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宁汐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没什么事,祖父不用担心。” “既然如此,那祖父就不问了。”英国公虽然心里担心,但见宁汐不愿多说,便不再问下去,暗想着让底下的人去调查一番。 见状,大秦氏急了起来,她没想到宁汐竟然面对英国公还在嘴硬,平常人家的孩子不早就找自己亲人哭诉了吗,而且她更没料到一向强硬的英国公竟然就这么简单地放弃追问了。 这人一急啊,智商就容易掉线,何况大秦氏还不是特别聪明的人,当下她就忙说道:“昨日汐儿去了枫叶林,听说于氏的侄子也在枫叶林里,莫不是你们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难道是那个于梦贤对你做了什么。” 闻言,宁汐拿出手帕摸抹了抹眼睛,当即眼圈就红了,宁汐内心哀嚎,这洋葱水真冲啊! 见状,大秦氏觉得自己说对了,再接再续道:“既然那个于梦贤欺负了你,我们英国公府就不能坐视不管,我倒要看看我们府里好好的一个女子被他家公子欺了,他们永宁伯府不给个说法,这事儿就没完。” “闭嘴!”英国公沉声喝道,这自家孙女还没说什么呢,当祖母的就在这儿嚷嚷起来了,像个什么样! “祖母,您在说什么啊,什么枫叶林?那位于公子又是谁?”一直不说话的宁汐突然开口道。 大秦氏只当宁汐是在为自己辩解,便故作慈祥地说道:“汐儿,我知道这事关系到你的名誉,所以你不愿提及,但是咱不能白受欺负啊,这事儿绝对要永宁伯给个说法。” 这下宁汐更急了:“可是我真的不认识什么于公子,昨日我也没去过什么枫叶林,祖母为何一直说那个于公子欺负了我,这是要朝汐儿身上泼脏水吗?”说完,眼泪就流了下来,这洋葱水也太冲了! “怎么可能没去过,明明是我叫你过去的。” 大秦氏这话一出口,宁汐嘴角微微翘起,她等的就是这句话,而英国公似乎也听出了不寻常之处,看大秦氏的眼神变得微妙起来。 “说来惭愧,昨日祖母叫我独自一人穿过枫叶林去寻人过来,可没走多远,我就迷路了,最后还是在临安伯府一个丫鬟的带领下才回到祖母身边,还好那个时候二姐姐已经叫了人过来帮忙,否则耽搁了祖母的脚伤,我就罪过了。”说完宁汐抹了抹眼泪,脸还红了起来。 “你没去枫叶林。”大秦氏难以置信地看着宁汐。 宁汐点了点头。 “那你昨日是受了什么惊吓!”大秦氏仍然有些不相信宁汐。 宁汐抿了抿嘴,才道:“昨日迷路的时候被一只突然窜出来的老鼠给吓了一跳,我觉得这事儿挺丢人的,才一直不好意思开口。” 闻言,大秦氏气息有些不顺,她不知道这究竟是宁汐的算计,还是真的只是一个巧合,而许氏看宁汐的眼神多了分探究,就连小秦氏看宁汐的眼神都变得不同起来。 英国公深深地看了一眼宁汐,才道:“既然事情弄清楚了,你们就先回院子罢。” 众人皆应了。 等大家都离开后,英国公打量了大秦氏好一会儿,才开口:“你的脚伤好了点吗?我看我还是给你找个大夫给看看怎么样?” 大秦氏一愣,后知后觉地发现英国公开始怀疑她了,她哪里有什么脚伤,那不过是支走宁汐的伎俩而已,如果大夫一来,肯定会发现她装伤的,于是连忙大声回道:“不用了!”说完反应过来自己反应太激烈了,才又喃喃加了句:“已经好多了。” 英国公眼神一冷:“秦氏,你可还记得你初嫁来时我说的话吗?” 大秦氏听英国公叫她秦氏,心里有些害怕,半晌都没有说话。 英国公冷着脸继续说道:“你初嫁来时我就说过,我会给你正妻的尊重和你身为正妻应该得到的一切,至于你生的孩子,我也会同等对待,给他我该给的一切,至于旁的不属于你的东西,你就别想去争去抢,你可记得。” 大秦氏点点头。 “既然记得,那为何还一直惦记着世子之位,为何还想将颜儿嫁入皇家,甚至还算计汐儿,大秦氏,算计自家孙女,这是你一个祖母该有的作态吗?” 闻言,大秦氏是真的慌了,这些年来,英国公待她不错,而且英国公是个重规矩的人,虽然也有妾室,但都没生下一儿半女,自然也蹦跶不起来,时间一久她就有些忘乎所以了,将英国公之前的告诫给抛之脑后,想当然地认为自己可以妄想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原来公爷什么都知道,只是没有说而已。 “您既然知道了,那之前为何还一直纵容我呢?” 英国公叹了口气:“你出身侧室,没在正房夫人面前受过教养,心里难免有些拎不清,我一直觉得我不能对你过于苛刻,便对你纵容了些,而且这些年来,你虽然做了不少糊涂事,但好在没出过什么大错,你是我的妻子,在儿孙面前我还是想给你留份体面,不想你今日却做出了这等糊涂事,也是我的错,对你太纵容了些,秦氏,你年龄大了,府中之事又有许氏打理,日后如非必要,你就不必出门走动了,好好在府里颐养天年吧。” 英国公的一席话相当于是将大秦氏禁足在了府中,她知道日后她再也插手不了府中任何事。要说恨吗?自然恨,但更多的是悔,后悔自己干嘛要插手宁汐的事,不仅没算计到宁汐,反而毁了公爷对她的最后一丝容忍。 ☆、第24章 杨玲珑 第二天宁汐去见大秦氏的时候,看她精神不太好,虽然没得到消息,但多少还是猜到大秦氏受到某种惩罚,瞬间心情好了不少。 只是宁汐没想到的是还不出一个月,她竟然得到消息,于氏被休弃,如今人已经回了永宁伯府,对于此事,宁汐不知该是个什么态度,按说她是同情于氏的,虽未曾有所出,但毕竟嫁入临安伯府多年,难道她的丈夫对她就没有半丝情意吗?可是一想到于氏为了自己的地位算计她,她又觉得她的这份同情来得有些可笑。 就在此时,宁汐收到了杨玲珑的信,一封信洋洋洒洒写了几页,总结下来就是,宁汐你是不是忘了你还差我一顿饭!如果你忘了我就提醒你一句,我明天有空! 看完信,宁汐额头滴下一滴冷汗,她还真忘了这件事,看杨玲珑信里的怨念这么重,宁汐也不敢耽搁,忙去找许氏说了此事,许氏倒也不约束宁汐,当下便同意了,只是宁妙和杨絮菀都要跟在许氏身边学中馈之事,不能和宁汐一同出去,宁汐走的时候,许氏还委婉地提了一句,意思就是宁汐也到了快定亲的年龄了,不该每日都想着玩,过段时间也该跟她学中馈之事了。宁汐有些郁闷,她觉得她才重生回来没多久,怎么就又要说管家的事了,她还没玩够啊。 这次宁汐没有在秋景轩宴请杨玲珑,而是选择了聚贤楼,这里的烤鸭听说是京中一绝,她早就想去尝尝了,虽然客人是杨玲珑,可宁汐也不掩饰自己的小心思。 到聚贤楼的时候,宁汐戴着帷帽下了马车,来人却挡住了她的去路,宁汐皱了皱眉。却听到来人说道:“请问你是宁家几小姐?” 这声音,宁汐觉得有些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是在哪儿听过,不过宁汐对这种大街上就拦下闺中姑娘的行为颇为不满,也不欲和来人纠缠,只当没听见,绕过他继续往客栈里走去。 “喂,你怎么不理人啊,我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男子在身后喊道,却被晒青拦了下来。 “公子,在大街上拦截一个姑娘,你觉得这是君子所为吗?” 来人摇了摇头,然后一脸迷茫地说道:“可是我又不是君子。” 晒青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半响回不过神来。来人趁机跑到宁汐面前,道:“我就想问问,你家的宁三小姐为什么算计我姑母。” 宁汐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这人不就是于氏的侄子于梦贤吗,可是他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好意思,刚才风太大,我没听清你说的话,你能再说一遍吗?” 于梦贤有些怜悯地看了眼面前的女子,哪来的风啊,没想到好好的一个姑娘竟然耳朵不好使。 “我说你家三小姐为什么要害我姑母。”于梦贤提高了声音,引得客栈里的人频频往他们这边看。 “谁跟你说是宁家三小姐陷害的你家姑母?” “我姑母。”说完,于梦贤又后悔了,他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出卖了姑母呢! 宁汐眉眼冷了下来:“我与贵公子的姑母近日无仇往日无怨,甚至就只见过两次面,我算计她能得到什么好处,倒是于公子是不知道女子的声誉有多重要吗,竟然在这里就往小女身上泼脏水,我倒要问问于公子是何居心?” 于梦贤半晌才消化掉那个我字,震惊地说道:“你就是宁三小姐!” 宁汐看了没看他一眼,提脚继续向楼上走去,这次于梦贤机快了一步,在宁汐上楼之前挡在她面前。 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了宁汐一番,看她样子纤弱,虽然头戴着帷帽,看不清样貌,但看其身边丫鬟的模样,她的面貌应该也不差,不像是姑母口中恶毒的女子,没错,我们于大少爷就是个以貌取人的人! 就在宁汐快被他看的翻脸的时候,于梦贤才慢慢说道:“真的不是你?” 宁汐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不是!于公子不如回去问问你姑母,她为什么会说是我害的她。”她发誓,这货再不给她让路,她真的要暴走了! 这次于梦贤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地给宁汐让了路,想了想,又添了句:“那我回去问问我姑母,你在这儿等等我,如果是我弄错了,我会给你道歉的。” 宁汐刚想拒绝,杨玲珑就从身后走了过来,道:“怎么站在这儿,上去啊。” 宁汐点了点头,和杨玲珑一起上了楼,等坐进了包厢,杨玲珑才问:“你怎么和于家的人在一起?” 宁汐有些惊讶杨玲珑竟然认识于梦贤,但也没多问,想了想,将于氏算计她的事说了一遍,只是略去了舒恒帮她的事。 她说完后,杨玲珑冷笑一声:“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那于氏不去当账房先生还真是屈才了。”说完,杨玲珑瞥了一眼宁汐,“于氏被休一事,真的和你没关系?” 宁汐白了一眼杨玲珑:“你觉得我有那个能力去左右临安伯府的事吗?”当然和舒恒有没有关系,她就不知道了。 “不过于氏都被休弃回娘家了还不老实,看来教训吃的还不够。” 宁汐看了一眼杨玲珑,她发誓,她刚刚真的没有在杨玲珑眼中看到算计两字。 坐了一会儿,宁汐怕于贤梦真的跑回来找她,便提议离开,不想杨玲珑却让她先走,说自己还要坐坐,宁汐走得时候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杨玲珑,她怎么觉得杨玲珑很兴奋呢? 宁汐不想深思,及时离开了。 几日后,宁汐又收到了杨玲珑的信,请她去聚贤楼一聚,宁汐心里觉得怪怪的,但还是依言去了。 进包厢的时候竟然便看到杨玲珑坐着悠闲地喝着茶,而于梦贤一脸憋屈地盯着自己,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样,这是个什么情况!为什么于梦贤会在这儿? 还不等宁汐坐下,于梦贤就指责起宁汐来:“那日不是说好等我回来吗?你怎么就先走了。”先离开也就不说了,还留下个这么凶残的女人,他都快被这个女人折腾死了。 宁汐根本不理会于梦贤的话,她有说过要等他吗? “你叫我来到底什么事?”宁汐问杨玲珑。 杨玲珑耸了耸肩:“不是我找你有事,是他说要向你道歉。” 宁汐拧了拧眉,看向于梦贤,不想于梦贤竟然红了耳根:“上次的事,我打听清楚了,是我弄错了,那个,对不起呀。” 宁汐到不介意于梦贤道歉的语气,她反而好奇于梦贤是怎么知道真相的,她可不认为于氏会告诉他事实。 “你怎么打听的?” 说起这个,于梦贤就来了精神:“我找了姑母身边的丫鬟,是她告诉我的,啧啧,看来姑母身边的丫鬟一点也不衷心嘛,我就扬了扬拳头她就什么都招了。”说到最后还颇为嫌弃。 宁汐叹了一口气,果然不该对于梦贤有什么期待,这货就是一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缺心眼儿。 许是宁汐的表情太过明显,就连于梦贤都看出宁汐的嫌弃来,立刻炸毛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笨。” 想他于大少爷长这么大,谁见了他不夸他一句机灵,最近却被两个女子给嫌弃了,甚至还被杨玲珑这个凶残的女人当面数落,说他比猪还蠢,猪能长得像他这么英俊潇洒吗?额,好像重点不对。 宁汐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安抚道:“你一点也不笨,比起傻子来,你聪明多了。” 闻言,于梦贤更委屈了,有这么夸人的吗。 许是看不下去于梦贤现在的模样,杨玲珑转移了话题:“你打听你姑母的事,不会惹她生气吗?” “我姑母不理我了,说她没我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侄子。”于梦贤似乎真的被于氏的这番话打击到了,只是提起这件事整个人就萎靡了不少。 宁汐是不了解于梦贤和于氏的姑侄情,所以也没打算开口劝。 杨玲珑却拿出一盒胭脂来,递给于梦贤:“这事也算是我们引起的,让你们姑侄俩生了嫌隙,我也挺不好意思的,这盒胭脂是宫里太妃娘娘赏下来的,是贡品,宫外可买不到,你拿去哄你姑母吧。” 于梦贤有些怀疑地看了眼杨玲珑,这个女人有这么好心。 杨玲珑扬了扬眉:“不信?那我不给了。” 于梦贤忙将胭脂抢过去:“给都给了,哪有再拿回去的道理。”管它是不是贡品,反正先拿去哄姑母,能将姑母哄开心是他赚了,哄不了姑母他也不亏。 于梦贤仔细地研究着手中的胭脂,错过了杨玲珑勾起的嘴角,宁汐却清清楚楚看到了。等于梦贤走了后,宁汐碰了碰杨玲珑:“诶,于梦贤虽然笨了点,但人还不错,你别害他了。” 杨玲珑挑了挑眉:“我可没害他,那胭脂真的是太妃赏的。”顿了顿,“我不过是加了些东西而已。” 宁汐有些担心于梦贤,那个傻小子看起来挺在乎于氏的。 杨玲珑拍拍宁汐的肩膀:“别担心,于氏现在住在永宁伯府,不可能真的和于梦贤翻脸,而且你不觉得于梦贤和于氏疏远了对他而言是件好事吗?” 宁汐调笑道:“哦?我们扬大小姐是在帮于梦贤?” 杨玲珑无辜地看着宁汐:“我不是在帮你教训于氏吗?” 宁汐只觉得背脊凉的很,杨玲珑,你怎么还有个腹黑的属性啊! 而当天舒恒便得到了宁汐和于梦贤共处一室的消息,显然他直接把杨玲珑给忽略了,于是他冷着脸捏断了一支毛笔,顺便毁了一张刚买来的古画。 可怜的于梦贤还不知道自己不仅被杨玲珑坑了,还被舒恒给惦记上了。 ☆、第25章 宁妙的婚事 听说后来于氏脸上长满了红疙瘩,永宁伯一气之下将于梦贤扔到了禁卫军的军营里面去了,但宁汐却没空去理会这些八卦,因为皇上一大早下的三道圣旨,让整个京城的人都为之一惊。 第一道圣旨是封二皇子为贤王,第二道圣旨是赐婚给宁妙和二皇子,这两道圣旨看来都是好事,但前提是在没有第三道圣旨的情况下,第三道圣旨封顺安侯嫡女许华裳既皇后的侄女为贤王侧妃,且先于宁妙进府。 京城的人都开始张望,皇上这道圣旨可是狠狠打了英国公府和顺安侯府的脸,两个女子都是世家嫡女,却分了一大一小,且还是侧妃先入府,本朝以来不是没有先娶侧妃的王爷,但那是在没有合适的嫡妃的情况下不得已为之,还从没听说过册封了嫡妃却让侧妃先入府的情况,朝中阴谋论的人甚至开始怀疑皇上是要对其中一个世家下手了。 宁汐在接了英国公府接了圣旨后就知道此事,也不知是不是皇上嘱咐的,宣旨的太监特意将第三道圣旨透露给了他们。 当下许氏就白了脸色,宁汐有些担忧地看了许氏一眼,要说许氏这一生过得也算极为顺遂,在家中时被父母宠着,嫁人后又得夫君宠爱,却不想在这儿女亲事上操碎了心。 “大伯母,我可以去陪陪二姐姐吗?” 许氏勉强一笑:“好孩子,去陪陪她吧,我这儿一时半会也走不开。” 宁汐点点头,走到宁妙身边,挽着她的手,道:“二姐姐,今天我去你院中蹭早饭可好?” 宁妙捏了捏宁汐的鼻子:“小吃货。” 宁汐故作俏皮一笑。 回到屋中后,宁妙就拿起针线开始绣荷包,宁汐坐在一旁看着,看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宁妙现在究竟是在想什么? 许是宁汐的视线太过热烈,宁妙放下手中的针线,看向宁汐:“你在担心我。” 宁汐抿了抿嘴,默认了。 宁妙却笑了,摇摇头,道:“有什么好担心的,当初我在得知自己可能嫁入皇家后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侧妃早晚都会有的,早点迟点又有什么区别呢。” “可是......”宁汐咬咬唇,可是这侧妃比嫡妃早进府对嫡妃来说太过不利了,不仅可能先笼络住二皇子的心,而且还能先熟悉府中的大小事务,等嫡妃进府后给嫡妃下绊子轻而易举。 可是她都能想到这些问题,宁妙会想不到吗?在宁妙这样的聪明人面前,宁汐觉得自己根本没有用武之地。自己重生了又如何,在皇权面前,她仍然什么都改变不了,想到这儿,宁汐情绪有些低落,抱住宁妙的手,将头伸过去蹭了蹭。 宁妙拍拍宁汐的头,淡淡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大姐那般遇到一个真心待她的人,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母亲和父亲那样恩爱过一辈子,母亲总说我不懂情爱,其实这何尝又不是一件好事,你不觉得这样的我才会成为一个合格的王妃吗?” 宁汐点点头,虽然觉得宁妙说得有道理,可又忍不住觉得心酸,自己上辈子经历过情爱的痛楚,这一世才会看淡情爱,可宁妙却不是,她天生慧根,这份聪慧让她过早看清人情世故,可这真的是件好事吗? 宁汐继续用头蹭了蹭宁妙的身子:“我不想你嫁给二皇子。” 宁妙轻叹了一口气,她又何尝想嫁入皇室,可女子这一辈子又有多少事是能自己做主的。她不放心地看了眼宁汐,宁汐虽然聪明但心思藏得太深,日后自己出嫁了,她又能找谁说话呢? 两人用过饭后,宁汐便离开了。走出院子的宁汐心情仍然很低落,她不由回望了眼背后的院子,如果知道如今代替她嫁入皇室的人会是宁妙,当初她还会拒绝皇上吗?如果日后宁妙知道了当初皇上是属意她成为皇家媳的,宁妙又会不会怨她? 宁汐低叹了口气,不愿再想下去,还是先给皇后递个牌子进去,打探一下口风好了。 等宁汐走后,宁妙继续做着荷包,指尖却不小心被针扎了一下,看着争相冒出来的鲜血,宁妙自嘲一笑:“看来这果然不是场被期待的婚事。” 同时英国公府里还有两人对赐婚这件事怨气颇重,便是大秦氏和小秦氏,她们可是打算将宁颜嫁入皇家的,如今眼看着宁妙被赐婚给二皇子,她们心里是又气又恨,但又不敢将怒气宣之于口,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花开两枝,各表一枝 皇后得知这三道圣旨的时间并不比京中的其它贵族知道得早多少,皇上在这三道圣旨颁发下去后才叫人来告知她一声,对,只是告知,连一点挽回的余地都不留给她。 皇后有些呆滞地坐在贵妃榻上,她以为她在后位上经营了多年,早已练就了一副石头心肠,可皇上这次的雷厉风行,却仍让她忍不住觉得心痛。 自己的亲侄女只封了个侧妃就不说了,可侧妃竟然比嫡妃先进王府,不知道内情的人只会认为这是她这个皇后从中作梗的原因,天下百姓又会怎么看待她,她到底哪里做错了,皇上竟然不顾多年夫妻之情,这样狠狠地打她的脸, 皇上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皇后的这副模样。叹了口气,遣散了宫人,在皇后身边坐下,问道:“你在怪朕?” 皇后听见皇上的声音才缓缓抬起头来,动了动嘴唇,半晌才缓缓说道:“我以为,皇上至少会与臣妾商量一声。” “那你给宁家二小姐送及笄礼的时侯可有问过我?” 皇后蓦地看向皇上,原来他一直都惦记着这事,难道只是因为这件小事他就要拿她儿子的婚事来警告她吗? 皇上见皇后的神情便知道皇后根本没想明白自己错在哪儿了。站起身来,背着皇后,淡淡道:“当年你们顺安侯府势微,根本无法成为朕的助力,可朕仍然选择娶你为妃,你可知这是为何?” 皇后神色微动,轻声道:“皇上曾说过,因为臣妾看得清局势,明事理,不会给您添乱。” “那么现在呢,皇后你又是怎么做的,莫非是后位坐得太稳了,连自己的本分都不知道了?” 皇后心中一惊,就听到皇上继续说道:“朕以前的确动过让平乐嫁给子玉的心思,但子玉也是你的孩子,就算朕真的要把平乐嫁给子玉,也会提前给你商量一声,你若实在不喜,朕也不会逼你答应,可你怕却在宁二小姐的及笄礼上大肆封赏抬举宁二小姐,朕实在不明白,朕的侄女就这么不堪,你宁愿抬举一个就见过两三次的女子也不愿平乐嫁给子玉。” 皇后心中满是苦涩,果然是因为宁汐吗,她虽然抬举了宁二小姐,但也没做过什么伤害宁汐的事啊,对待宁汐她虽然说不上掏心掏肺,但也是以礼相待的,难道自己和他多年的情分还比不上一个宁汐吗? 皇上接着说道:“至于你娘家,朕不是不知道她们在打什么算盘。” 皇后心中一惊,抬起头来,解释道:“臣妾从未动过不该动的心思。” “你是没动过,可你娘家人呢?你敢说他们没动过吗,你明明知道他们在盘算些什么,可你不仅没有压下他们的那些心思,甚至还频频接见顺安侯世子夫人,让他们越发膨胀,你可知朕的书房里堆满了参你顺安侯府的折子。” 皇后脸色一白,她接见大嫂也只是想抬举顺安侯府而已,毕竟顺安侯府不比其他世家大族风光。父母哥嫂究竟做了什么事,竟然惹得皇上如此勃然大怒。 “如今朕如你所愿,将你抬举的宁二小姐和你的侄女都封了妃,只是日后,若顺安侯府行事还不知深重,那就别怪朕不念多年情分了。” 说完皇上也不再逗留,他本来就只是想敲打一下皇后,皇后这些年行事轻浮了些,但毕竟多年夫妻,他也不打算真的落皇后的脸面,否则他就不会私下警告皇后了。 其实他这次下旨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将顺安侯府的嫡女封为侧妃,一方面的确是存了敲打的意思,另一方面就是他还想看看顺安侯到底胃口有多大,至于宁二小姐,他则是差人仔细调查过了,宁二小姐的确有能力胜任贤王妃的位置,但被保护得太好,少了经历,许华裳就是他送给宁二小姐的磨刀石。 刚踏出凤仪宫,一个太监端着两个牌子走了过来,见到皇上忙跪了下去行礼。 皇上皱皱眉:“谁递进来的?” “顺安侯夫人和平乐郡主。” 皇上微微眯起眼睛,吩咐道:“在二皇子成亲前,顺安侯府的牌子都不准递进凤仪宫,至于平乐郡主,也暂时退回去。” 小太监慌忙应了,离了凤仪宫,而一直想进宫打听情况的顺安侯府的众人,直到许华裳出嫁也没等到皇后的召唤。 皇上回到御书房后,思虑了一番,唤来身边的太监,道:“去给平乐郡主传个话,叫她在家好好待着绣嫁衣,等她及笄朕就会给她赐婚,别一天到晚多管闲事。” 等太监一字不差地将这番话传达给宁汐后,宁汐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这么直白粗俗的话真的是她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舅舅说的?要不要突然说这么恐怖的话,晚上会做噩梦的好不好! 不过这也的确熄了宁汐进宫打探消息的念头,宁妙的事已成定局,谁也改变不了。 ☆、第26章 凶案 “四妹妹是要去哪儿啊?” 宁汐本来是坐在游廊上逗弄着池中的锦鲤,却看见宁巧急速走过,看她去的方向,是二门? 宁巧似乎被宁汐吓了一跳,停下来看见是宁汐,露出一丝笑容:“三姐姐好。” 宁汐点了点头,挑了挑眉,道:“四妹妹是要去前院?” 闻言,宁巧连忙摆手道:“不是的,是五妹妹的耳环掉在二门那里了,我去帮她找找。” “那快去吧,别耽搁了时辰。” 等宁巧离开后,宁汐才皱起眉头,对峨蕊说道:“去查查,今天府里是不是来了客人。” 只是宁汐回到院子还没等回峨蕊就先等来了杨絮菀。 杨絮菀不是空手来的,还带了碗燕窝粥过来,宁汐有些惊讶,如果只是送吃食的话,直接让丫鬟送过来就好,何必自己亲自跑一趟。 杨絮菀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这些日子,你大哥公事忙得很,我就下厨做了些燕窝粥给他,就顺便也给你和二妹也做了些,刚刚二妹已经在我那儿用过了,只是临时有事没能和我一起过来。” 宁汐谢过后端起来,慢慢喝了下去,虽然只是一份燕窝粥,但毕竟是杨絮菀亲自下厨做的,就算宁汐现在并不饿,也不想浪费杨絮菀的心意,果然,见状杨絮菀眼中浮现出丝丝笑意。 宁汐喝完后,轻轻擦拭了嘴角,才问道:“大哥最近很忙吗,他不是在太仆寺吗?” 她记得太仆寺最近没什么事忙才对吧。 杨絮菀轻声一笑:“你大哥最近调到刑部去了。” 宁汐脸一红,她果然不是个称职的妹妹。 杨絮菀到不介意宁汐的大意,反而想起近来京中发生的事,收起了笑容:“这次我过来,还真是有事要叮嘱你。” 宁汐见杨絮菀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也不敢懈怠,坐正身子,认真听杨絮菀说话。 “最近京中发生了几件命案,你大哥就是在负责这件事,听你大哥说出事的都是未出阁的女子,这几日为了安全着想,你和几个姐妹就先别没出门了。” 宁汐心中咯噔一响,她上世这个时候正在京外的庄子上修养,所以并不清楚京中之事,没想到竟发生了这种事。 看杨絮菀隐晦的模样,宁汐大概能猜到那些女子的死状恐怕都不太好,宁汐重来一回,自然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忙点点头。 见宁汐并不是在敷衍自己,杨絮菀放下了心,正想离开,却听到宁汐问了句。 “今天府里有客人来吗?” 杨絮菀眼中一过些许疑惑,虽然奇怪宁汐为什么会问起这个,但还是如实回答:“是忠毅侯来了,他是这起案子的主负责人。” 宁汐没想到来的人是舒恒,闻言有片刻的失神:“哦,我只是随口问问。” 杨絮菀垂下眼眸,遮住眼中的疑虑。 杨絮菀离开没多久,峨蕊就回来了,宁汐却摆摆手,叫她不用说了,那个人的事,她一点也不想再听到。 可天不遂人意,当宁汐被一条狗咬着裙摆硬拽到英国公府的某个角落的时候,宁汐整个人都阴暗了,她已经在心里默默将某条狗蒸炸烹煮了一百遍。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当年那条只能在她脚踝打转的小狗,如今却长得比她手臂还长了,而且她悲催的发现,她根本比不过这条狗的力气。 是的,这条狗就是小溪,她出现的时候宁汐就认出来了,别问她为什么会认出来,大概这就是女人的直觉。 当小溪将她往外面拽的时候,她就猜到她可能会碰到谁了,所以也没敢让丫鬟跟着。 毫不意外,宁汐被小溪拽到了它主人面前,看到自己主人,小溪终于放开了宁汐,兴冲冲地向舒恒扑去,却被舒恒满脸嫌弃地按住了它的头。 “小溪,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动不动就扑人,你是女孩子,要矜持。” 宁汐觉得自己的青筋都快爆了,尼玛,为什么明明知道他说的是狗,她还是这么不爽呢! 最后宁汐将所有的郁闷都转化成了对小溪这个名字的深深怨气,狠狠瞪着小溪。 似乎是感觉到了宁汐的怒气,小溪往舒恒身后躲了躲。 宁汐怒极反笑:“你这条狗还真聪明。” 舒恒似乎没听出宁汐的讽刺,反而顺着宁汐的话说下去:“小溪确实很聪明,我说什么它都能听懂。”说着还拍了拍小溪的头,小溪得到了主人的鼓励,朝宁汐摇了摇尾巴,叫唤了两声。 宁汐揉了揉自己额头,她今天是怎么了,怎得还和一条狗较起真来。 “你找我什么事?” “我来叮嘱你一声,最近别出府。” 宁汐头一歪,舒恒把自己找来就只是为了说这句话?不让出府的原因呢?不提一下吗?如果不是自己之前从大嫂那儿知道了最近京中发生的事,她一定会以为舒恒有病。 “京中最近发生的事,大嫂已经跟我说过了,如果你只是来说这句话,那你可以走了,我惜命的很,不会特意跑出去送死。”宁汐心里还是有气,说话也就冲得很。 见宁汐气急败坏的模样,舒恒突然笑了:“对别人一向温文有礼的平乐郡主,怎么一见到我就怎么容易生气呢?” 宁汐冷笑一声:“说明我对你这个人讨厌到了极点。” 舒恒眉一挑,他可不这样认为。 想到自己现在身处英国公府,不好多做逗留,便快速切入正题:“这几天晚上,你多留一个丫鬟下来守夜,多注意屋外的动静,听到奇怪的声音,将门窗堵死,切忌不得开门查看。” 本来宁汐并不怎么害怕,毕竟英国公府守卫还是很严密的,但听舒恒这样说,宁汐心里又有些发毛,不管怎么样,宁汐对舒恒的能力还是认可的,他既然这样告诫自己,那说明这事比她想象的严重多了。 见宁汐似乎被自己吓到了,舒恒轻叹了口气,所以一开始他就不打算把这件事说出口,这个案子上世他没有参与,最后听说也没抓到犯人,这世他便请缨负责这起案子,想起那些女子的死状,舒恒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别怕,我会很快把这个案子破了的。” 宁汐捏了捏衣角,她才不会承认她刚刚有害怕! “收着这个。” 宁汐回过神来的时候,手上已经握了一把匕首,宁汐使劲地眨眨眼,再次确认,这真的是一把货真价实的匕首。 宁汐有些发懵,看向舒恒:“这是你送我的礼物?” 宁汐有些欲哭无泪,上世她刚嫁给舒恒那会儿,舒恒送她的礼物至少也是首饰,绸缎之类女人用的东西,她还没收到过匕首这么奇特的礼物。 舒恒皱了皱眉:“什么礼物?这是给你以防万一用的。” 宁汐耳根有些发红,她在想什么啊,竟然认为舒恒会送她礼物,都怪舒恒上次说了那些奇怪的话,她才会乱想,思及此,宁汐心里很不爽,看了眼手中的匕首郑重地点了点头:“你放心,如果遇到那个犯人,我会在被他杀害前用这把匕首自尽的。” 宁汐话音一落,就看到舒恒的脸色慢慢变青了,宁汐心里一下子就舒坦了。 “记得在抓住真凶前,你不准出门!”临走前,舒恒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 宁汐有些嫌弃地点了点头,这话舒恒都说了两遍了,以前怎么没发现舒恒这么啰嗦。 不得不说,舒恒的话还是很有用的,至少对宁汐来说,当晚,她根本就不敢入睡,满脑子都回响着舒恒说的话,手里紧紧握着舒恒给的匕首,东方见白,才昏昏沉沉地睡了下去,可很快就被丫鬟唤醒了。 看着镜子中,脸色苍白,顶着两个黑眼圈的脸,宁汐觉得舒恒那货就是她的煞星,遇到他准没好事。 当第四天传来凶手被捕的消息后,宁汐差点没把舒恒送的匕首给生吃了,说好的穷凶恶极的凶手呢,说好的很危险呢,怎么这么快就被抓了,宁汐甚至阴暗的想,舒恒根本就是故意吓唬她的。但宁汐也没时间去找舒恒的茬,因为她急着补觉。 不过凶手被抓了之后,府里的氛围终于热络起来,丫鬟们也不再担惊受怕。许氏这个当家的人也轻松了不少,想着马上就要入冬了,便决定去安国公府看看宁妩,宁汐想着自己也好久没见过宁妩了,便求了许氏,许氏想着这几天也是把府里的姑娘们压抑坏了,便同意了带她和宁妙一起去,当然这次不能只带她们两人,便和小秦氏说了一声,打算把宁颜和宁巧两人都带去。 宁颜是一万个不愿意去,不过小秦氏怎么会放过这个能让自己女儿露脸的机会,自然不顾宁颜的反对,当下就同意了。 出门前,宁汐看了眼自从凶手被捕后就被自己弃若敝屣的匕首,不知怎么的,竟鬼使神差地将它放进了衣袖。 ☆、第27章 宁汐遇险 等许氏一行人出门后,在不远处打理花草的小丫头,站起身来,并不出色的脸上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小丫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都说不让出门了还到处乱跑,这群大宅里的女人还真闲。”低声嘟囔两句就转身走了,她要去找她的鸽子,否则消息传递晚了,她就得遭殃了。 宁妩最近被许逸凡宠着,又怀着孩子,府中的人都捧着她,日子过得颇为顺心,整个人丰腴了不少。 见到宁汐等人,心情更加顺畅,连忙拉着她们唠嗑,许氏见宁妩日子过得挺好,便放心地和安国公夫人叙旧去了。宁颜因为直接被宁妩给忽略了,心里有气,拉着宁巧去园子里玩去了,因为没有了宁颜和宁巧的存在,三人说话更加无所顾忌。不知不觉便聊到了最近京中发生的命案。 “第一个被害的女子就是在隔壁府邸相邻的巷子里发现的,听说是木府的丫鬟,我们府里好多下人都看到了尸体,听说身上有很多鞭痕和烫伤,也不知生前遭了些什么罪。”宁妩心有余悸地说道。 宁汐和宁妙两人虽然知道这事,但都不了解细节,没想到第一具尸体竟然是在安国公府附近发现的,难怪许氏急着来看宁妩,怕是担心宁妩受到了惊吓。 “你没事吧?”宁汐有些担心。 宁妩摇了摇头,那段时间她倒不怎么害怕,反而是许逸凡整个人都紧张兮兮的,晚上都不敢入睡,一直守着她,不过两人的感情也升温了不少,想到这儿宁妩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红晕,当然这些宁妩不可能和宁汐她们说。于是避重就轻地说道:“我哪里害怕,安国公府守卫很严密,而且夫君也没有姐妹,这件事对我们没多大影响,不过隔壁府就没我们这么好过了。” 宁汐挑了挑眉,安国公府隔壁住的是皇商木氏一族,两家虽然是邻居,但因为两家地位悬殊太大,并没有什么来往,而木府则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待嫁千金。 “木家有三个女儿,怎么可能不担心?”宁妙接了一句。 “你说木府有三个女儿?” 宁妙有些奇怪地看了宁汐一眼:“对啊。” 宁汐垂下眼眸,是她记错了吗? “前段时间,木府安静得很,府中的下人都不能轻易地出府,听说那三个小姐的院子更是被围得密不透风,唉,还好案子破了,隔壁这两天终于见到人进出了。”宁妩说了这句话后就将话题岔开了,她还是怕吓着自己两个妹妹。 因为宁妩的要求,许氏一行人用过了晚膳才回府,离开安国公府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本来是许氏一辆马车,她们四个女孩一辆马车,离开安国公府的时候,宁妙怕许氏孤单就去陪许氏了,所以此刻马车里只有宁汐和宁颜、宁巧三人。 宁汐和她们两个没什么好说的,上车后就闭上眼睛装睡,心里却还在想木府的事,她总觉得怪怪的,她之所以记得上世木府的事,还是因为刚成亲那会儿,舒恒提起木府总是一脸不屑,说木家卖女求荣,将两个女儿都送给了京中显贵做小。 难道因为自己的重生,这一世的木家和前世的木家也有所改变? 宁汐还没想通,马车突然颠簸了起来,一声惨叫声划破黑夜,宁汐蓦地睁开眼睛,宁颜正躲在宁巧怀里瑟瑟发抖,宁巧的脸色也有些苍白,显然也被吓到了。 宁汐按耐住心里的恐惧,问道:“怎么回事?” “三小姐,有歹人!”马夫的声音也极为不稳。 宁汐闻言,心里也慌了起来,今日出行,并没有带多少家丁,多是一些丫鬟婆子,现在遇到歹徒,怕是难以应付。 宁汐正想再细问一下,就听见了车外马夫的惨叫,宁汐脸唰一下白了,果然下一刻,马车的帘子就被人掀了起来,一张带着血的脸出现在宁汐三人面前,甚至还有血从他的身上冒出来。宁颜尖叫一声往马车角落里躲,宁巧也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见状,宁汐知道是她们两个是指望不上了,只能稳下心神,强忍着心中的惧怕,开口道:“你袭击我们的马车是想要什么?” 宁汐默默祈祷这人只是求财,千万别是英国公府的仇家,如果是仇家来寻仇,怕是她们都别想活了。 来人满脸戾气地说道:“我要你们做我的护身符,英国公府的女眷在我手里,我看刑部那群人还敢不敢杀我。” 宁汐马上捉住了那人的重点:“少侠是在逃命?”见那人没有否认,宁汐继续说道,“少侠如果要逃命,我们这一群女眷只会成为你的累赘,不若你直接拿了马去,现在还没到门禁的时间,你现在骑马过去,还能逃出京城。” 歹徒似乎被宁汐说动了,转身出去,宁汐刚松了一口气,那人却又转了回来。 “你很聪明,给了我一个好建议,但是我觉得我还是需要一个护身符,你们三个我是带不走,但带走一个还是可以的,不知哪位小姐愿意跟在下走一遭?” 闻言,三人脸上皆是又惊又怕,宁颜整个人都崩溃了,大叫着不要。 宁汐的脸色也很不好,她可没牺牲自己救另外两个人的觉悟,重来一世,她比谁都惜命,绝对不会为了所谓的血缘关系去救两个根本没什么感情的人。 不好意思,圣母谁爱做谁做,反正她不做。 “三姐姐!”突然,宁巧喊了她一声,眼里满是乞求,宁汐转过头去,只当没看见,却没想到宁巧的这声三姐姐却让宁颜回过神来。 宁颜突然扑到宁汐面前,哭喊着:“三姐姐,我求求你,你救救我们好不好,你是郡主,他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宁汐是没被这句话打动,但歹徒却被打动了:“原来你是郡主,我还真是捡了个宝。” 说完就将宁汐拉了过去,等宁汐被歹徒带上马往城外跑的时候,宁汐才发现她被自己和宁颜坑了。 因为歹徒带着宁汐,门口的官兵没敢多拦,歹徒很容易就出了京城,宁汐自嘲道原来自己的郡主身份这么好用。 眼看离城门越来越远,宁汐狠下心,拔下头上银簪狠狠朝马刺去,受到刺激的马果然剧烈地跑动了起来,很快就将他们甩了下来。 离了歹徒的桎梏,宁汐也不顾身上的疼痛,爬起来快速朝路边的树林里跑去。但宁汐毕竟是女子,体力根本比不上成年男子,很快就被追上了。 听到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宁汐摸了摸袖子里的匕首,没办法了,只能赌一把。 宁汐停下来,转过身,双手紧握着匕首:“别过来。” 歹徒看着眼前用匕首指着自己的女子,突然笑了出来:“你知道我是谁吗?” 宁汐没有回答,她还在打量四周,看有没有逃脱的方法,突然感觉到脚下有碎石滚落的声音,宁汐有些无奈,不是吧,竟然跑上了绝路!要不要这么惨。 “在你之前我已经杀了五个女子,你觉得我会怕你一把小小的匕首,就算是死了,有你这个皇室郡主作陪,主子知道后,定会善待我的家人,算起来我还赚了。” 他竟然才是最近京中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杀人犯,宁汐只觉得自己倒霉到家了,突然想起舒恒最后说的那句话,原来重点在真凶上啊!宁汐这次是真的想哭了,舒恒,咱下次说话能说清楚点吗?别玩什么文字游戏可不可以! 歹徒以为宁汐被自己的话吓傻了,便扑上去想抢走宁汐手上的匕首,不想宁汐却下意识往旁边躲去,歹徒扑了空,没收住脚,而宁汐身后就是一个陡坡,竟生生滚了下去。 宁汐被这戏剧性的一幕惊呆了,果然她还是受上天眷顾的。只是宁汐还没高兴上三秒,脚就被人拽住了。 “我说过,就算死也要拉你当垫背的。” 话音刚落,宁汐就被拽了下去,宁汐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果然人不能嘚瑟,容易乐极生悲。 这一世她竟然落得和一个杀人犯同归于尽的下场,想想自己上辈子的下场,果然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第28章 获救 宁汐是被脚上一阵尖锐的痛楚给痛醒的,醒来的时候宁汐第一反应就是她的命还挺硬的,然后便开始打量自己所处的环境,可惜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她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她只能用手到处摸索,很快就碰到了一个冰凉的金属物品。宁汐用手摸了摸大概的形状,惊喜地发现竟然是她的匕首,现在她还活着,那个歹徒也有可能活着,有把匕首至少必要的时候能自保,实在不行至少还能自尽吧。 宁汐拖着痛脚又往旁边摸索了一阵,这次她碰到了一只脚。宁汐马上意识到这是那个歹徒的脚,还好这人还没醒。 宁汐想了想,右手抓住这个男人的脚踝,左手继续摸索,很快就碰到了男人的另一只脚,费力地将两只脚并在一起,拿出匕首,慢慢摸索着靠近男子的脚踝,宁汐咬了咬牙,狠狠化了一刀下去,温热的液体喷到宁汐的脸上,男人发出一声闷哼,宁汐慌忙退了几步,还好男人还是没醒。 宁汐松了口气,终于放下心来,她挑了男人的脚筋,就算这个男人醒了,也不能对她做什么了。 放下心来,宁汐就感觉到了自己右脚上的疼痛,皱了皱眉,宁汐从自己衣服上撕下一块布,忍着剧痛给自己的腿包扎了一下。 一阵冷风吹过,宁汐缩了缩身子,才发现她之前一直忽略了个大问题,现在天气已经快入冬,晚上的气温更低,而她同时也发现了一个更悲催的事实,她身上什么都没带,连个火折子都没有,她不会冻死在这儿吧。 宁汐只好又摸到歹徒身边,也不管男女之别了,在男子身上翻翻找找,终于找到了一个火折子,火折子复燃了起来时,宁汐的心情终于好了一点,此时的宁汐突然觉得和这个歹徒一起滚下山崖也是有好处的,至少他能给她提供一点光明。少女你似乎忘了如果不是他,你根本不会滚下来啊! 宁汐还算幸运,找到了一个干草和枯木,点燃了它们,坐在火堆旁勉强能取暖了。宁汐这短短的几个时辰过得又累又怕,现在放松下来,倦意便像潮水般袭了过来,迷迷糊糊中,她似乎看到了舒恒,含糊地喊了一声:“少桓。” “恩,别怕,我在。” 昏昏沉沉的,宁汐又睡了过去。 等宁汐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又换了地,不过这次还好,看起来自己是躺在一个农户的家中。她试着坐了起来,发现自己的右脚已经用干净的布包裹好了,自己身上也换成了寻常百姓家穿的粗布麻衣。 宁汐正在想自己是不是被农户救了的时候,有人便推门进来了,看见来人,宁汐瞪大了双眼。 “舒恒!” 此时的舒恒哪有平时俊美优雅的模样,一张脸憔悴不已,眼下还有明显的青痕,衣服虽然整理了一下,但上面仍然带着泥土和一些树桠的划痕。 舒恒冷着脸走到宁汐面前:“怎么,见到我不高兴?” 宁汐摇了摇头,以前她是不想见到舒恒,可是现在见到舒恒,就跟见到亲人一样亲切,她都恨不得上前喊声哥了。 舒恒伸出手摸了摸宁汐的额头,眼中的担忧少了些,还好,烧退下来了。 “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到处乱跑吗,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一想到自己差点又再次失去她了,他的心就忍不住颤抖,没有人知道他接到宁汐被掳的消息时心里有多害怕,重生以来他第一次憎恨自己的自负,他明明早就接到了宁汐去安国公府的消息,也清楚今日那个歹徒会出现在木府,却以为在自己的保护下,她不会出任何差错,也恨自己不将事情和她说清楚,如果她知道了自己的计划,又怎么会随便跑出府。 这一夜他差点把京郊给翻遍了,还好在路边发现了她的发簪,才能找到她的踪迹。 再见到宁汐的时候,她像个婴儿一样窝在火堆旁闭着眼睛蹙着眉,脸色苍白,更令他心惊的是她脸上和身上的血迹,他强迫自己不去看旁边的犯人,他怕他会控制不住而不顾法规,将其碎尸万段。 他让手下将歹人先带走了,而他自己则上前轻轻拥住宁汐,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重生后第一次抱住宁汐,这种感觉却一点都不好,就像上世最后一次抱她的时候,他抱着她,从白天到黑夜,她的体温在他的怀中慢慢散去,他道了无数遍对不起,说了无数遍我爱你,她都不会再回应一声。 一想到这儿,舒恒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把将宁汐搂紧怀里,下巴放在宁汐的颈窝出,蹭了蹭。 宁汐已经被舒恒这一系列的动作弄昏头了,不过此时还是忍不住吐槽一句,这货是被家里那条狗给传染了吧,宁汐刚露出笑容,想讽刺舒恒一句,便听到沙哑的声音传进耳朵,甚至还带着不易察觉的哭腔。 “还好你没事,还好你没事。” 宁汐的笑容瞬间被剥落,这样的舒恒她从不曾看到过,这一刻,她竟觉得自己是被他捧在手心里爱着,护着的那个人。 宁汐再也没有那个勇气去伪装坚强,她不再去想面前的这个人曾伤她、负她,她只知道至少现在这个人可以让她无所顾忌地哭泣、依靠。 等舒恒放开宁汐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张梨花带雨的脸,舒恒一下子就慌了神。忙用手去擦拭宁汐的泪痕:“你怎么了,别哭啊,我不是在呵斥你,我只是担心,还是你讨厌我抱你,我刚刚只是太高兴了,我下次不会这样做了,你别哭啊。” 看到平时理智到几乎冷血的舒恒竟然也会有这样慌张的一面,宁汐破涕为笑:“舒恒,你竟然怕女孩的眼泪啊。” 舒恒收回手,没有回答,他不是怕女子的眼泪,他只是怕宁汐的眼泪。 宁汐用脚碰碰舒恒:“诶,你为什么担心我,我和你没关系吧。” 舒恒俯下身来,揉了揉宁汐的头:“我说过,我不想你受到伤害。” “为什么怕我受到伤害?”问完宁汐就后悔了,直觉告诉她,她不该问。 舒恒认真地凝视着宁汐的脸:“一个男人单纯地想保护一个女人,你觉得是为了什么?” 宁汐耳根腾地烧了起来,转过身去,她果然不该问的。 不过还好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声响,是舒恒的手下找过来了,舒恒走了出去,宁汐松了口气,用双手捂了捂发烫的脸。 既然宁汐已经没有再发烧了,他们自然不能再逗留了,而且这个时辰已经过了门禁的时间,估计英国公府接到消息后已经派人过来接宁汐了。 宁汐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在谢过农户一家人后,就跟着宁舒恒走了,也不知道舒恒从哪儿弄来了一辆马车,虽然简陋,但对宁汐来说已经是非常好的代步工具了。 只是马车上的那人怎么那么熟悉,宁汐睁大了眼睛:“于梦贤你怎么在这儿?” 见到宁汐,于梦贤也很高兴,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和宁汐打招呼,说道:“我现在跟着舒大哥做事。” 提起舒恒,于梦贤就满脸崇拜,他之前在禁卫军的军营里看过舒恒练武,没想到看起来柔弱的舒恒竟然能以一敌十,从此舒恒就成了于梦贤心中高不可攀的偶像。舒恒走哪儿,他都跟上跟下,舒恒见于梦贤也算可塑之才便让他跟在自己身边做事。 “你不是被你爹丢去了禁卫军的军营吗?”宁汐满脸诧异。 闻言,于梦贤炸毛了:“我才不是被我爹丢去军营的,我爹是为了锻炼我才让我去的军营。”顿了顿,接着说道,“舒大哥是禁卫军统领,你不知道?” 宁汐默了,她真不知道,上世,她嫁过去的时候,只知道舒恒是在兵部做事,却不知道他还当过禁卫军统领,她怎么可能想到他这么年轻就能身处高位。 “那为什么来插手刑部的事。” “只是代查。”冷冰冰的声音从宁汐身后传来,宁汐觉得某人现在的脸色一定差的很,就如宁汐想的那样,舒恒现在心情一点也不好,这个女人知道一个刚认识的男人在禁卫军做事,却不知道他是禁卫军统领,看来她真的一点也不关注他,他难道还比不上于梦贤吗? 舒恒很不高兴,但他不想只有他不高兴,折腾宁汐,他舍不得,那就折腾于梦贤吧,反正那傻小子也缺□□,只是如果于梦贤知道自己这次过来又会因为宁汐被上司惦记上,不知道还会不会跑这一趟。 ☆、第29章 宁汐的脚受了伤,上马车的时候自然不方便,于梦贤本来想扶一把,却被舒恒狠狠瞪了一眼,于梦贤只好讪讪地收回手,让农户家里的小娘子来搀扶了一把,其实舒恒是想抱宁汐上车,可大庭广众下不好实施行动。 回京的途中,宁汐就和车外骑着马的舒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你们之前故意传出找到了凶手就是为了让真凶放松警惕,趁他再下手的时候再瓮中捉鳖。” 舒恒点点头,然后才想起宁汐看不见,便答道:“是。” 宁汐右手撑着下巴,想了想,觉得这个方法确实挺好的,但是舒恒怎么知道凶手再下手会选中哪家呢? 宁汐将疑问抛给舒恒,舒恒自然不会说自己是重生的,当然知道凶手下一个目标会是谁,只能解释说:“第一具尸体是在木府旁边的巷子里发现的,受害者是木府的丫鬟,我便猜想凶手隔了这么长时间再作案,有很大可能会再从木府下手。”说起来上世这个犯人的最后一个目标就是木大小姐,木大小姐死后就再没出来做过案,难不成这犯人犯事还讲究个有始有终。 “你们一直在木府布防?” “是的,这几天,木府府上全是刑部的人。” 本来抓犯人舒恒只用了刑部的人,谁知在那么有利的情况下还被人逃走了,后来听说宁汐被掳走,他直接调用了禁卫军来搜索,只是这事还没有禀告皇上,还不知道上面是个什么态度。 宁汐则陷入了沉思,上世自己只记得木家有两位小姐,难不成上世木家有位小姐被害了?上世这个案子不是舒恒负责的吗?蓦地宁汐突然想起歹徒掉下悬崖说的话,当时她太害怕而被她忽略,当时歹徒口中的主子是谁,难道这不是件简单的杀人案,宁汐将疑问抛给舒恒。 闻言,舒恒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这事我会调查的。” 宁汐点了点头,反正这事也不是她能管的,便闭上眼睛休憩,很快,一行人就回到了京城,刚入城门口就碰到了宁桦,他正是来接宁汐,马车上还带着峨蕊和晒青两人,在谢过舒恒后,晒青和峨蕊两人将宁汐搀扶下了马车,两人眼睛红肿,怕是哭了不少,而宁桦在看见宁汐身上的衣服换了后,眼中也浮现出些许担忧。 上马车前,宁汐转头去看了眼舒恒,不想舒恒也正望着她,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上了片刻,宁汐又想起了之前舒恒在农户家中说的话,蓦地转过头去,头也不回的上了车。 见状,舒恒嘴角微翘,露出一丝很浅的笑容,和宁桦打过招呼后就直奔皇宫,有些事他还得禀告。 回到英国公府后,宁汐得到了从未有过的春风般的对待,就连大秦氏都在轻言细语地安慰她,当然如果忽略掉大秦氏眼里□□裸的怜悯的话,她想她还是挺享受的。 宁汐不是不知道大秦氏在可怜她什么,她被歹徒掳走了一夜,就算没发生什么,她的名誉也是坏了,这京中稍微好点的人家都不会看上她做儿媳妇,不过宁汐反而不觉得这是件坏事,本来她就不想嫁人,自己过有什么不好的,以前她没有理由逃脱,现在好了,不是她不嫁,是没人想娶她。 想想自己以后的日子就是在英国公府里白吃白住,一个人逍遥自在,她心里就美得很,就算英国公府归了大伯父,她也能回她的公主府,等年纪大一点,她再收养个孩子给她送终,这样的日子多好,总比嫁出去伺候夫家那一大群人来得自在。 想着未来的美好日子,宁汐高高兴地回了汐园,英国公府的众人看到宁汐心这么宽,也不知是该欣慰还是该担心。 皇宫 听了舒恒的汇报,皇上转了转手上的扳指,沉吟了片刻,问道:“你觉得这事和当年消失的那个人有关系吗?” 舒恒垂下眼眸,经历了前世的事,他当然知道此事与当年消失的那个人有关,但如今没有直接证据,他自然不会断言:“臣不敢妄下定论,但目标是木府的小姐,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早有图谋,臣认为这件事必须谨慎调查,。” 皇上皱了皱眉:“还是没人去接触他吗?” 舒恒摇了摇头,显然知道皇上口中的他是谁。 “监视他的时候别暴露了自己,这可是一颗极有用的棋子。” 舒恒低头应了,及时掩饰住了眼中的阴霾,这一世,他定要将那个人变成一颗弃子,绝不会再重蹈上世的错误。再抬头时,舒恒的眼中已然是一片清明。 “皇上,微臣有一事相求。”说着舒恒就跪了下去。 “说来听听。” 听完舒恒的请求后,皇上眯起眼睛,眼中的精光不容忽视,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殿下的舒恒,似乎想看清舒恒的意图,半晌,才道:“此事等平乐伤好了之后再商议。” 宁汐的脚伤回府后,就请了大夫过来查看,还好并不严重,只有被陡坡上尖锐的石头割伤了,然后便是有点轻微的骨折,休息个把月就好了。 宫里也赐了很多东西下来,宁汐想着日后就自己一个人过日子了,银钱还是很重要的,便叫茗眉把值钱的东西锁了起来。 期间许氏和宁妙也常过来看她,每次见到她,二人都会露出愧疚的神色,宁汐知道她们还在为当天自己被掳走的事感到内疚,其实这根本不是她们的错,在那种情况下,就算她们在她身边,也帮不了她。 宁妩也有来看过她,她被掳走这件事是瞒着宁妩的,直到自己被救回来后,许逸凡才委婉地告诉宁妩,即使如此,宁妩还是跟许逸凡大闹了一场。 等一个多月后,宁汐的脚伤终于好了,她迫不及待地跑出了汐园,这段时间待在院子里,她觉得自己都快发霉了。 天气已经入冬,初雪过后,地上白茫茫的一片。宁汐踏着积雪,向梅园走去,她记得那里有一片红梅,现在应该开花了。 宁汐还没走进园子就看到了宁颜和宁巧二人,养伤这段时间,宁巧倒是来过她的院子几次,每次都是来道歉的,宁汐都没怎么搭理,说实话,人都是自私的,那种情况下她也没打算牺牲自己保全她们二人,所以她也没立场去责怪宁颜和宁巧,但是一想到宁巧她们竟然请求她牺牲自己去保全她们二人,宁汐心里就膈应得很。 宁颜和宁巧自然也看到了宁汐,两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宁颜看了宁汐一眼,见宁汐也在看着她,马上低下头,匆匆从另一边出口离去,而宁巧则在原地向宁汐行了一个礼后才尾随宁颜离去。 “哼,敢做不敢当,躲着算是怎么一回事?”翠螺不屑地说。 当晚她们车上发生的事,在宁汐被救回来后,许是怕宁汐在英国公那里告上她们一状,三房的人就先将此事告知了英国公,但宁颜和宁巧二人也是受害者,英国公便只好斥责了她们一顿。 而宁汐身边的这几个丫鬟就没那么好说话了,到现在都记恨着宁颜和宁巧。 宁汐嗔了翠螺一眼:“好啦,这事儿都过去了,还和她们计较什么,不喜欢她们,以后避开她们就是了。” 翠螺跺了跺脚:“我就是不甘心嘛,小姐你受了这么大的苦,她们凭什么还能过得那么自在,特别是五小姐,连句道歉的话都没说过。” 宁汐摇了摇头,也不劝翠螺了,她可记得她是来赏梅的,可不能被宁颜二人弄得没了兴致。 ☆、第30章 求亲 翌日,宫中来了旨意,皇上请宁汐入宫,宫里人来的时候,宁汐正在大秦氏那里请安,自然大家都知道了宁汐要马上入宫面见皇上一事。大秦氏当下便有些吞吞吐吐地说道:“汐儿,颜儿她还小,做事是糊涂了些,你们都是姐妹,你别和她计较,若是皇上问起此事,你看你......”越说大秦氏越心虚,特别是宁汐还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宁汐不得不承认,对于宁颜来说,大秦氏的确是个好祖母,如果今日她和宁颜的处境对调一下,被毁了清誉的人是宁颜,不知大秦氏还能不能说出这些话来。 宁汐不欲多留,朝许氏和大嫂点了点头就离开了,将大秦氏和三房的人视若无睹,现在的受害者是她,她怎么闹都不过分不是吗? 到乾清宫的时候,竟然看到舒恒也在那儿,宁汐有些疑惑,但没表现出来,上前给皇上行了礼。 见到宁汐,皇上似乎很高兴,先是给宁汐赐了座,然后又是一番嘘寒问暖,宁汐都一一答了。 见宁汐身体确实没什么问题后,皇上才切入正题:“汐儿可记得朕答应过要给你许一门好亲事。” 宁汐不知皇上为何突然提起此事,只能顺从地点点头。 “那汐儿觉得忠毅侯怎么样?” 宁汐惊讶地抬起头看向皇上,又发觉不妥,垂下头来,眼角有些苦涩,这一幕何其相似,只是人调换了位置而已,当年,她躲在次间,听见皇上问舒恒:“少桓,你觉得朕的侄女平乐郡主怎么样?可有资格做你们侯府的女主人?”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他说平乐郡主秉性纯良,能娶到她是自己的荣幸,日后他定会善待平乐郡主。 可是舒恒,日后你又是如何待我的! “忠毅侯年轻有为自然是极好的,可是平乐名誉有瑕,怎配得上忠毅侯,舅舅还是为侯爷另择佳媳吧。” “哦~”皇上转动着手上的扳指,有些玩味地打量宁汐,“可忠毅侯说他非你不娶,朕实在不忍心拒绝。” 宁汐蓦地看向站在她对面的舒恒,舒恒仍然冷着脸不说话,宁汐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还有另外一个忠毅侯了。 宁汐抿了抿嘴,问道:“平乐是个小心眼的人,日后定不能和忠毅侯的姬妾和平相处,与其日后后悔,忠毅还不如现在放弃迎娶平乐之心。” 闻言,舒恒没有回答宁汐,而是直接对皇上说道:“臣此生只娶平乐郡主一人,身边再无他人。” 不只是皇上,宁汐也很惊讶,舒恒你这样说,你表妹听了该多伤心!可怜欧阳玲还一心想嫁给自己的表哥。好吧,宁汐承认她是有点幸灾乐祸,虽然时机不太对。 “爱卿,你可想清楚了,你今日既然在朕面前做了这种承诺,日后就容不得你反悔。”皇上勾了勾嘴角,他怎么没发现自己侄女魅力这么大,竟然能让舒恒做出如此承诺。 舒恒郑重地跪了下去:“臣日后绝不负平乐郡主。” 宁汐满脸黑线地看着他们,你们不过问一下她这个当事人的意见就在那儿自说自话真的没问题吗? “舅舅。”宁汐强行插话进去,她觉得她再不开口就会被自己这个皇帝舅舅给卖了,却不想皇上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直接说道:“忠毅侯既然做出了如此承诺,汐儿也不必再担忧,朕觉得忠毅侯实乃汝之佳配,汐儿这次可不能再拒绝朕的心意了。” 宁汐眼眸闪了闪,她听出了皇上话中的意思,皇上看在长公主的份上,可以容许她任性一次,却绝不会容许她再继续任性下去。宁汐无奈只能点头。 皇上说媒成功,心情大好,又和二人说了会儿话才放他们离去,等两人离去后,皇上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宁汐,作为皇家的子嗣,有些事就由不得你选择,日后你可别怪舅舅。想到这儿又忍不住摇了摇头,没想到朝中最冷静理智的忠毅侯,竟然也是个痴情种,也许宁汐嫁给他并不差。 出宫的时候,宁汐和舒恒走在一道,因为宁汐心情很不爽,便一直冷着脸,而舒恒一向都是冷脸,所以二人周围的气压极低,宫人看了纷纷绕道,怕不小心被这两人的冷气压给波及到。 “舒恒,你很奇怪,你为什么非要娶我呢?”宁汐还是没忍住,先开了口。 “我以为这个问题我之前已经回答过了。” 宁汐停住脚步,摇了摇头,现在她的思绪很乱,前世今世的事都在她的脑海里乱串,她很怕,很怕上世的噩梦会重复,很怕她会和上世一样,无法保护他们的孩子,她不敢想象再失去一次孩子她会怎样,有些伤痛一次就足够让人刻骨,又怎能再来一次。 舒恒走到宁汐面前,双手紧握住宁汐的双肩,直视她的双眼:“宁汐,你告诉我,你究竟在害怕什么?”舒恒的话里带着隐忍的怒气,这是她重生以来她第一次看到他真正有了怒火。 宁汐动了动嘴唇,怎么说,说她是重生来的,说他们其实已经成过亲了,说她知道他们婚后并不幸福。 “舒恒你有没有想过,你也许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在乎我,也许我们成不了人人羡慕的佳偶,反而会因为这门亲事而相互折磨,相互痛苦。” 舒恒眼中闪过一丝苦楚,他何尝没想过,可是他早就打算好了,这一世就算他们继续相互折磨,他也不会再放开她,哪怕她讨厌他,记恨他,他也不要放手。 舒恒将额头抵在宁汐额上:“你所说的未来也许会发生,但那只是千万种未来的其中一种,我们的未来还有很多可能,为什么我们不努力将我们的未来变成我们期待的样子,宁汐,为什么不多给自己一点勇气,多给我一点信任。” 宁汐仍然埋着头,抿了抿嘴,见状舒恒继续说道:“宁汐,相信我一次也相信自己一次好吗,我们可以给彼此幸福的,宁汐,我们试试好吗?” 说到最后,舒恒的话语里甚至带着些许的乞求。 宁汐闭上了眼睛,如果是在上世,自己失去孩子后舒恒这样说的话,她一定会感动得痛哭流涕,她爱他,哪怕是经历了那么多的痛苦,她仍然知道,她还是爱他的,可她真的累了,累到不想去爱去痛。舒恒,这一世,我不想再恨你,舒恒,这一世我已经放过了你,你为何不肯放过我。 宁汐抬起头,眼中的泪水让舒恒身躯一震:“舒恒,你真的了解我吗?你真的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吗?” 舒恒,你永远都不懂我要的是什么,当我需要你的怀抱的时候,你在一旁冷眼看着,当我需要你的安慰你的承诺的时候,你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如今我什么都不要了,什么都不求了,你却不肯放开我,连最后一丝平静的生活都不肯给我,舒恒,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你都不懂我。 思及此,宁汐自嘲一笑:“不过也不重要了,皇上下旨,我哪敢不从。”说完便踉跄地走开了。 看着宁汐离开的背影,舒恒蓦地握紧了拳头,眼中满是伤痛,是不是错了一次就再也挽回不了。 ☆、第31章 番外之此间再无她 草长莺飞,又是一年春,晒青、茗眉和峨蕊三人在拜祭完宁汐后,茗眉便和两人话别回了庄子上,晒青和峨蕊则回了忠毅侯府。 宁汐离开后,晒青和峨蕊依然留在忠毅侯府,因为她们觉得这里还有宁汐生活的痕迹,她们想为宁汐保存下来,而翠螺则回了老家,嫁给了娘家给她找的一个农夫,日子过得倒也不错。 回到忠毅侯府不久,晒青见天色已晚,便打算去收晒在院子里的书籍,那些东西都是宁汐生前的最爱,走到门口却被峨蕊拦了下来,对她摇了摇头,晒青一愣,缓缓说道:“侯爷又来了吗?” 峨蕊叹了口气:“我们还是回避一二。” 晒青点了点头,这几年来朝堂上发生的事太多,连她们这些小丫鬟都知道一些,她甚至在想夫人走得那么早也许是件好事,至少她什么都不知道,真相对夫人来说太过残酷。 见晒青眼带苦涩,峨蕊自然猜到她在想什么,拍了拍她的肩,叫她先进去,然后自己再转身关上了房门,关上门之前,峨蕊忍不住瞧了一眼正屋的方向,心里生出些许感触。直到现在她都还记得夫人离去那天忠毅侯的模样,就像是失了魂魄一样紧紧抱着夫人,面对翠螺的质问,老夫人的规劝他都无动于衷,那个时候她不明白,既然生前不顾不问,又何必在人去后装作一副情深义重的模样,而那时她可不清的东西,时间告诉了她答案。峨蕊闭了闭眼,转身进了屋。 舒恒慢慢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宁汐屋中的布置还和她生前一样,这是他下的命令,也许只有这样,他才能假装宁汐还生活在这个院子里,他们还是和以前一样互不干涉。 看着屋内的摆设,舒恒眼里满是留恋,她讨厌吃苦的东西,可是失去孩子后她只喝苦茶,她喜欢坐在窗边看院子里的风景,经常一坐就是一天,她还喜欢坐在榻上逗弄那条小狗。这些他都知道,他安排了他的人混在她的院子里,所求不过是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可她却将自己的病情瞒得严严实实,当他从翠螺口中得知的时候,她已经将他独自一人抛下了。 这,就是报应吧。 舒恒闭了闭眼睛,想要离开,却突然瞥见了放在高台上的古琴,他知道宁汐早就不用这把琴了,但她仍然留了下来,这是他们刚成婚那会儿他送她的礼物,那时的她笑的多高兴,当时他就想只要能留住这抹笑容,他愿意做任何事,最后他确实做了很多事,但每件事都在伤害她,看着她脸上的笑容逐日减少,他的心像窒息了般难受,他多想抱抱她,安慰她,告诉她,他会为她遮风挡雨。可他不能,在忠君和宁汐之间,他抛弃了宁汐时便注定他已经没有资格能拥她入怀。 舒恒心里难受得紧,不敢在屋里逗留,便提着酒壶出了屋子,外面天色已黯,舒恒没有离开,而是坐到了桃树下,那个当年宁汐逝去的那个地方,他提起酒壶,将辛辣的烈酒灌进嘴里,才觉得舒坦一些,什么时候开始嗜酒的呢,大概是在他和宁汐的孩子流掉后吧,老天真的不公平,凭什么他一个酒鬼都活得好好的,而宁汐!他的爱人却早早的离开了他。 “夫君。” 舒恒勉强睁开双眼,看见面前的人,笑了:“汐儿,你回来看我了是吗。” 眼前的女子还是初嫁给他时的模样。 “夫君,你送给你汐儿的琴,汐儿很喜欢。” “夫君,以后有空就陪汐儿弹琴好不好。” 舒恒伸出手想要触碰眼前的女子:“好,只要你回到我身边,我陪你做什么都可以。” 闻言女子笑得更灿烂,可渐渐的却变了神色,脸上没了笑容,脸色苍白,一双含泪的双目狠狠盯着他:“你为什么要维护欧阳玲,那是我和你的孩子啊。” “舒恒,我为什么要嫁给你,我为什么会爱上你,舒恒,我后悔了。” “舒恒,你说过你会好好待我的,你为什么骗我,为什么!” “舒恒,我恨你,这一生我都不会原谅你。” 舒恒踉跄着站了起来,上前走了两步,似乎想要抓住眼前的人:“汐儿,你可以恨我,但别折磨自己好不好,汐儿,别哭,别哭......” 舒恒终究没有抓住宁汐,他看了看双手,再抬头,眼前哪里还有人影,舒恒苦笑两声,又是幻觉吗。是啊,她恨毒了自己,又怎么肯回来看他一眼。 坐在窗边一直留意着屋外动静的晒青见状幽幽地关上了窗户,峨蕊见状,放下手中的绣帕说道:“他又喝醉了?” 晒青点了点头,忠毅侯这些年在外人看来除了性子更冷了些并无任何变化,但只有她和晒青知道,那个男人常常醉倒在院子里。 峨蕊想了想,取了一盏灯笼,走了出去。 “侯爷,更深露重,您该回去了。”走到舒恒身后,峨蕊如此说道。 舒恒转过头,露出一丝苦笑:“回去?回哪儿,没了她,我哪里还有归处。” “以前哪怕她恨我入骨,至少她还在这里,这里就是我的家,可如今呢,我还有家吗?” 峨蕊顿了顿,轻轻说道:“夫人的牌位就在这里,这忠毅侯府自然是您和夫人的家。” 舒恒摇了摇头,晃悠悠地朝院外走去,他这一生过得何其失败,他爱的,爱他的,他都没守护住,他太过天真自负,他以为给宁汐修建一堵高墙,将她阻隔在真相之外,就能给她留一片清净之地,却从未问过她,他给的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见舒恒离去的背影,峨蕊竟有一瞬觉得不忍:“夫人她,她在最后的日子里过得很平静。”所以,你做的一切并不是白费。 舒恒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峨蕊知道,她说的这些话,那个人根本听不进去。那个人的心许早就死了。 “他们不该这样的。”突然,晒青的话从峨蕊身后传出。 峨蕊垂眸,不该这样,又该哪样,造化弄人,不过是谁都逃不脱的命运。 “以前,我憎恨侯爷对郡主的薄情,可偏偏是这个薄情的侯爷对郡主最是真心,峨蕊,你说,郡主是那个人的亲侄女,他怎么这么狠心,他怎么舍得。”说到最后,晒青小声抽泣了起来。 “晒青,你今天的话太多了。” 有些事不是她们这些小丫鬟能讨论的,而且,郡主已经走了,再怎么忿恨,她们主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晒青何尝不知道自己的话多了些,她只是为夫人觉得委屈、不值,夫人的世界里只有这份小小的幸福,她知道夫人是如何小心翼翼的呵护,可那人却半分情意都不顾将之取走。 峨蕊叹了口气,携着晒青进了屋子。 进屋之前,峨蕊回头看了眼身后,天色太暗,其实她根本看不清桃树的方向,但她仍然露出了一个笑容,郡主,你走之后我们几个丫鬟都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我们会笑着活下去,您在天堂也要好好的。 翌日,舒恒上朝前特意来了趟宁汐的院子,昨晚天色太晚,他竟然都没发现桃树已经开始抽芽了。舒恒的脚步停住,静静地看着枝桠。 可那个种花人,早已不再,桃花开得再好,也无人欣赏。 ☆、第32章 接受 赐婚的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大秦氏和小秦氏知道宁汐被赐婚给忠毅侯后心里都有些泛酸,之前还在同情宁汐以后嫁不到好人家去,得,人家皇帝舅舅一道旨意下来,她就成了未来的忠毅侯夫人,唉,所以说还是皇亲国戚好啊,他们这些世家再强也越不过皇亲去。 接到这道旨意后,还有个人不开心,那就是英国公,你说这孙女好不容易回来住了,他这还没高兴几天,一道圣旨下来,孙女就成别家的了,而且赐婚之前还不给他这个祖父说一声,就算你是皇上你也不能这样做啊!英国公觉得心塞得很,但英国公忠君的思想早就根深蒂固,现在也不敢去怨皇上,只好把所有的怨气都放在了舒恒身上,这就是舒恒日后上门不受待见的原因,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而宁汐收到了意料之中的旨意并没有太过震惊,只是圣旨中提到婚期定在两年后秋天这件事还是让她有些惊讶,她还以为她一及笄就会被嫁出去呢。此刻她内心是百感交集,不想一个人待着,就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宁妙去了宁妙的院子。 因为宁妙快出阁了,而且日后还是王妃,所以现在她的院子许氏就已经交给她自己打理了。 宁妙回到院子处理完一些事务然后又问了午膳的菜色后,才坐下,揉了揉额头,对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宁汐说道:“怎么了,看你一直心神不宁的样子,是不是被圣旨给吓到了?” 宁汐抿了抿嘴,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二姐姐,你接到圣旨的时候害怕吗?” 宁妙耸了耸肩,道:“未来要和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成亲过一辈子,我当然也会怕。” “可你看起来很平静。” 宁妙无奈地笑了:“那我问你,害怕能改变旨意吗,反抗就能不嫁人吗?” 宁汐摇了摇头,想了片刻才又说道:“可是我很害怕。” 宁妙走到宁汐身边,摸了摸她的头:“你在怕什么?忠毅侯我们都见过,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但并不是纨绔子弟。” 宁汐咬了咬唇,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我之前做了一个梦。” 闻言宁妙挑了挑眉,继续听宁汐讲述。 “我之前做过一个梦,梦里我嫁给了舒恒,但是我过得并不快乐,我没有孩子,没有朋友,就连舒恒他对我也说不上好,最后病逝在一个小院子里,我很怕,很怕这个梦成真,我实在不想去过那种日子,那种日子太孤独太寂寞。” 宁妙拍了拍宁汐的头,轻言说道:“可是你现在还没嫁给忠毅侯。” 宁汐抬起头眼神有些迷茫,这是什么意思? 宁妙安抚一笑,握住宁汐的手,道:“你梦里的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你觉得以你的能力不足以改变自己的处境吗?而且我可以非常认真地告诉你,我是不知道舒恒会不会对你好,但我知道你不会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我,大姐姐,英国公府,甚至皇上都是你的亲人,你的依靠,我们不会让你受委屈,更不会让你感到寂寞,就算最后你失去了一切,你还有我们啊。” 闻言,宁汐再也忍不住,伏在宁妙身上哭了起来,前世所受的委屈,重生后的小心翼翼,全部化成泪水,从眼眶里奔涌了出来,宁汐知道,不论重来多少次,她还是当初那个胆小怯弱的女子,她没有大聪明,她也不够坚强,她不想做什么强悍的郡主,她一直以来希望得到的只是有个人来为她遮风挡雨。 宁汐哭了好久,直到哭累了,才停了下来。宁妙笑了她一句小花猫,就让她去梳洗了。 哭了一场后,宁汐的情绪恢复了许多,回到院子后终于睡了个好觉。 几日后,舒恒上门拜访,英国公没有给舒恒好脸色,倒是英国公世子很喜欢舒恒。 宁汐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听说舒恒一来就被叫进了英国公的书房,没人知道两人在书房里说了些什么,就连午膳,两人都是在书房里用的,后来两人终于出来了,却又跑到了梅园旁边的水榭里下棋去了。 宁汐并不打算过去的,奈何祖父身边的人来唤,宁汐觉得自己也该和舒恒好好谈一次,便去了。 到水榭的时候,宁汐才发现原来大哥也在,她悄悄走到宁桦身边,递了个疑惑的眼神给他。可惜宁桦沉浸在棋局里,根本没理会宁汐。宁汐无奈,只能坐到一旁百无聊赖地看英国公和舒恒下棋。可惜的是,宁汐对棋艺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所以没一会儿就开始打起瞌睡来。 “汐儿。” 直到英国公低沉的声音响起,宁汐才清醒过来,揉了揉眼睛:“下完了吗?” “下完了,祖父赢了一子。”回答她的是宁桦。 宁汐不在意地点了点头:“你们还要下吗?”她根本不在乎谁输谁赢好吗,她只在乎他们还下不下棋,如果他们还要继续下棋,那她可以先回去补个觉,显然英国公看出了宁汐的心思,瞪了她一眼,不知道为何,自家二儿子和二儿媳都是爱好下棋之人,生个女儿,却连点皮毛都学不会。 无奈地摇了摇头,英国公对舒恒说道:“棋艺不错,有空多过来陪陪我下棋,唉,这英国公府里就没一个下棋下的好的。” 宁桦有些无语,祖父,不是他们棋艺不精,而是您棋品实在不好,输了,您不高兴,赢了,您又要嫌别人棋艺不好,您说府里的人还敢跟您下吗! “承蒙英国公厚爱,晚辈有空一定过来陪您下棋。” 英国公满意地点了点头,才对宁汐说道:“你送送少桓,我和你大哥还有事要谈。” 宁汐过来本来就是有事要和舒恒说,闻言自然不会拒绝,满口应下了,等英国公走后才转过去看舒恒,却见舒恒嘴角专心地看着她,宁汐不自然地移开目光。 “你做了什么就逗得祖父这么开心。” “听说英国公喜爱书画和围棋,恰好我府中有几幅古图,但我又是个不懂欣赏的人,便送来给英国公鉴赏鉴赏。” 宁汐鄙夷地看了一眼舒恒,第一次听到有人把投其所好说得这么好听的。 “宁汐,当日你说的话我认真考虑过了。”舒恒话锋一转,将话题拉到了两人身上,宁汐垂下眼皮,等待着下文。 舒恒还坐在原处,手里还握着一颗棋子轻轻摩挲着,思酌片刻才继续道:“你说的没错,我还不够了解你,你也不了解我,所以我向皇上求了将婚期延后,我希望我们可以用这两年的时间来了解彼此,我希望两年后你嫁给我的时候是心甘心愿的,而不是因为所谓的圣旨。” 顿了顿,舒恒看向宁汐,眼中带着偏执:“这是我最后的妥协,也是我最后的请求。” 宁汐深呼了一口气,她与舒恒的婚事已成定局,她虽然内心抗拒这门婚事,但其实也知道此事不会因为她的反抗而有所改变,想想宁妙那日的话,其实这一世的她已经比上一世好了许多,至少她还有亲人和朋友,就算这一世舒恒仍然负了她,她也不会再郁郁而亡,关上院门,她依然可以潇洒地过她的小日子,而且还有忠毅侯府养她和她的丫鬟们。最重要的是,这样低声下气说话的舒恒,上世她是从未见过的,想想重生以来发生的事,眼前的这个舒恒和上一世的那个终究是不一样的吧。 想通了后,宁汐也觉得自己没必要再矫情下去,点了点头,算是认同舒恒的话,得到宁汐允诺的舒恒内心欣喜若狂,再也控制不住表情,嘴角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临走之前,舒恒递给了宁汐一个小盒子,宁汐扬了扬眉:“又是匕首?” 舒恒嘴角抽了抽:“不是,是给你及笄礼的礼物。” 这真不能怪宁汐,谁叫舒恒上次给她的匕首太令人深刻。 宁汐没有接过去,而是疑惑地看着舒恒,怎么,就这么笃定她会接受他。连礼物都准备好了。 看出了宁汐的疑问,舒恒左手握拳,放在嘴边咳嗽了几声:“我要离开京城一段时间,你的及笄礼我可能没空参加,这礼物我一直带在身上,想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提前给你。”说完耳根竟然有些微红。 宁汐接了过去,看了看,却没有打开的意思,舒恒期待的眼神黯了下来,宁汐只当没看见,反而故意问道:“还不走?” 舒恒怕留久了,又惹宁汐不高兴,便点了点头:“那你照顾好自己,有空我再来看你。” 宁汐点了点头,舒恒见状便转身离去,等舒恒走远了,宁汐才轻轻打开盒子,盒子里静静的躺在一支白玉簪子,上面雕刻的紫薇花栩栩如生,宁汐嘴角扯出一丝轻笑。 如果舒恒能一直这么听话,她们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也未尝不可。 一个月后舒恒上门提亲后就离开了京城。 ☆、第33章 再见欧阳玲 翻过年,还没入春,宁妩就生了个大胖小子,可把许氏和安国公夫人给乐坏了,满月宴的时候刚好入春不久,这日许氏特别早就去了安国公府,至于大秦氏,年前就对外宣称卧病在床,不出门走动了,今日当然也不例外。 因为是和许氏一同去的,到安国公府的时间还挺早,宁汐本来想先去看宁妩的,却得知忠毅侯府的老夫人也到了。 舒母年轻丧夫,此后许是因为寡居的身份,她很少出门应酬,这种喜庆的日子她基本不出席,免得让主人家觉得晦气,但这次却这么早就过来了,许氏多少猜到了舒母的目的,便先带了宁汐过去拜见,让宁妙等人去了宁妩房里。 宁汐对舒母并没有太多感情,在她的记忆中,舒母是个冷清的性子,对谁都是淡淡的,就连对待舒恒都不会有太多笑容,她嫁去忠毅侯府后,舒母没多久就免了她晨昏定省,只让初一十五过去她那边请安,所以两人见面的时间并不多。 不过虽说舒母对她不冷不热,但也不算是坏婆婆,至少舒母从没为难过她,甚至在她嫁进忠毅侯府不久就将中馈交到了她手上,要说她对这个婆婆唯一的不满那便是舒母对欧阳玲太好了,明明是一个清冷的性子,却对欧阳玲事事俱到,关怀备至,甚至有时候她会想,其实欧阳玲才是舒母的亲生女儿吧。 宁汐跟在许氏身后,来到了舒母旁边,一双眼睛偷偷打量着舒母,此时的舒母比她上世最后一次见到要年轻了许多,眼角之间仍然能看出和舒恒的相似之处,而且今日舒母也没穿一贯的素色衣衫,而是穿了件紫色襦裙,许是考虑到出席的场合,特意换了件亮色点的衣服。至于舒母旁边的欧阳玲,宁汐选择性无视了。 舒母见到许氏和宁汐,眼神闪了闪,脸上却仍然保持着一贯冷淡的神色,和宁汐说了两句后就拿出一个手镯送给宁汐,然后便借口身体不舒服去了客房休息。 宁汐有些发蒙,不是来看她这个未来儿媳妇的吗?就这样随便寒暄了两句就离开,真的没问题吗?会不会太不把自己儿子成亲这件事当回事了。 宁汐目送舒母离开后,才仔细查看手中的镯子,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宁汐瞪大了双眼,这不是忠毅侯府只传给儿媳的手镯吗,舒母出手会不会太大方了,自己上世可是在嫁入忠毅侯府后才拿到这个镯子的啊。 宁汐将镯子收好,没有将镯子的意义告诉许氏。 走进宁妩屋子的时候便看见宁妙坐在宁妩旁边和她说话,而宁颜则趴在小婴儿旁边,直直地盯着看,似乎很好奇。只是有点诧异的是没看到小秦氏和宁巧。 见许氏和宁汐进来,宁妩就要起身,却被许氏嗔了一眼:“我是你娘有什么好见外的。” 说着就坐到宁妩身边,细心地问起宁妩的身体状况来。宁汐见宁妙和许氏都围在宁妩身边就没再过去,而是走到小婴儿旁边,想要看看小宝宝。见到宁汐走过来,宁颜慌张地埋下头,走到一边,给宁汐让出了位置。宁汐挑了挑眉,那次劫持事件发生后,宁颜似乎乖巧了不少,现在见到她就躲,不过少了宁颜的胡搅蛮缠,宁汐觉得日子更舒服了。 小宝宝小名叫汤圆,听说是宁妩生他之前突然特别想吃汤圆,可是还没吃上几个呢,肚子就疼起来了,后来宝宝出生,宁妩就干脆给他取了汤圆这个小名,因为只是小名,安国公和安国公夫人也没什么意见,至于许逸凡,他虽然不想给自己儿子取个这么奇葩的小名,但他现在哪还敢得罪宁妩,只好默默地告诉儿子你爹尽力了。不过许氏就没那么好说话了,到现在宁汐都记得许氏第一次听到自己外孙小名的时候嘴角抽搐的样子。 不过汤圆现在还小,只会吃和睡,宁汐看了两眼后也没了兴致,就坐在一旁神游,好在许氏待了一会儿就走了,宁汐立刻跑到了宁妩身边,而宁颜则继续坐在汤圆旁边。 见宁汐坐过来,宁妩一时兴起,调侃道:“哟,见完未来的婆婆啦。” 宁汐瞪了她一眼,得,当年打趣宁妩的份现在都报应回来了。 “怎么没看到三伯母和宁巧?”宁汐轻声问道。 宁妩耸了耸肩:“过来待了片刻就带着四妹妹离开了,谁知道怎么回事?” “今天客人多,三伯母可能是想带宁巧去见见世面。”宁妙看了眼守着汤圆的宁颜,淡淡地说了句。 闻言宁汐皱了皱眉,小秦氏可不是什么好的嫡母,对于宁巧的存在,小秦氏一向都秉承了不养不教不在乎的三不原则,现在她那么好心带宁巧出去见世面? 宁汐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宁妙,宁妙摇了摇头:“四妹妹也十三了,年龄不小了。” 宁巧的生辰在年节上,这儿刚过了十三的生辰,宁汐哑然,不是吧,这宁勤的婚事年前才定下来,今年入夏的时候才成亲,这新媳妇还没进门,小秦氏就急着给宁巧找婆家了,宁巧才十三啊,小秦氏也太急了点吧,宁汐有点不能理解小秦氏的想法。 宁妙摊了摊手,她也不了解小秦氏的想法。 三人又说了会儿话,杨玲珑就过来了,和宁妩打过招呼后,宁妩就让宁汐陪杨玲珑去园子里逛逛,她这儿有宁妙陪着就好了。杨玲珑也不推脱,拉着宁汐就出去了。 “怎么看你兴致不高啊。”宁汐边走边问道。 杨玲珑叹了口气:“还不是为了我的婚事,我娘这段时间可把我折腾惨了。” 宁汐颔首,杨玲珑和宁妙年龄相似,这宁妙的婚事早就定下了,可杨玲珑的婚事还没个定论,你说三公主能不急吗? 不过三公主和杨玲珑两人眼光都高,找遍了整个京城也没挑到满意的,杨玲珑倒是不急,可三公主急了,便想着法地在府里折腾,把杨玲珑累得够呛。 宁汐想了想,上世杨玲珑嫁给谁来着,她竟然没什么印象了,不过看杨玲珑吃瘪的模样,宁汐还是不厚道地抿嘴笑了。 杨玲珑见状,在宁汐腰间轻轻捏了一把:“你就幸灾乐祸吧。”然后撇过头去,问道:“于梦贤现在不是在和你那个未婚夫一起做事吗,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宁汐右手摸着下巴,有几分玩味地打量着杨玲珑:“我们杨大小姐挺关心于梦贤的嘛。” “切。”杨玲珑不屑地转过头去,“谁关心他啊,只是自从于氏的脸出了事后,于梦贤那傻小子见到我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好像我欠了他多少钱一样,那于氏是个好的吗?本姑娘好心帮他摆脱了他那个难缠的姑母,他还敢跟我摆脸色!”说完还气呼呼地踢了踢脚下的石头。 宁汐掩嘴笑了起来,生起气来的杨玲珑整个人看起来活泼了不少。 “好啦,你都说他是傻小子了,还和他计较什么。”宁汐笑过之后连忙安抚到,否则她怕杨玲珑会把自己的鞋给踹破了。 刚说完就看到前面有个女子走了过来,当下宁汐的脸就沉了下来。 见状杨玲珑皱了皱眉,眼神不由对来人多了几分探究。 “今天早上的时候姨母身子不好,我急着照顾姨母就没来得及给宁姐姐打招呼,现在姨母身子好些了,玲儿便过来向宁姐姐请罪。” 宁汐嘴角噙着冷笑,看着欧阳玲故作姿态,明明很讨厌她却不得不讨好她,现在的欧阳玲心里怕是恨得很。还有口口声声说照顾舒母,什么意思,来向她炫耀自己和舒母关系多好吗,关系再好你欧阳玲也只是个外人! “欧阳小姐不必客气,你这声姐姐平乐担不起,你还是称我一声郡主比较好。”欧阳玲的这声姐姐她上辈子已经听腻了,这辈子可再不想从她口中听到这两个字。 欧阳玲脸上有些难堪,抬起头看着宁汐,似乎有些不知所措,那柔弱无助的模样让宁汐身为女子都忍不住想上前安抚两句,当然除非宁汐脑子抽了才会这么做。 “我与欧阳小姐也不熟,打不打招呼都无妨,欧阳小姐没必要来向我请罪。” 闻言欧阳玲看向杨玲珑,想向杨玲珑求助,一双明眸水汪汪的,似乎下一刻就有眼泪滴下来,可杨玲珑根本不看她,安心地玩着脚下的石子。 欧阳玲埋下头,掩住眼中的忿恨,有些委屈地说道:“我想着郡主就要和表哥成亲了,按理我也该称郡主一声姐姐,所以才冒昧开口,却不想惹怒到了郡主,是玲儿冒失了,还请郡主见谅。” 宁汐冷哼一声,她最看不得欧阳玲这幅嘴脸,好像谁给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话里话外都在指责她这个郡主自持身份不懂事,但那又怎样,她堂堂郡主的身份难不成还要来讨好欧阳玲这个表小姐不成。 “我是与忠毅侯有婚约,但这与你有何甘系,恕我多嘴,表小姐始终只是寄宿在忠毅侯府上的一个外人,总有一天会嫁出去的,万事少插手才好。” 宁汐说完便看见欧阳玲的脸色变青,满意的拉着杨玲珑走了。 走远了后,杨玲珑才问道:“你就不怕她在舒恒的母亲面前说你坏话,这婆媳关系处不好可有你苦头吃的。” 宁汐撇了撇嘴,就欧阳玲那点心思能待见她?不管她怎么对待欧阳玲,欧阳玲都不会在舒母面前说她好话的,再说,她现在连舒恒都不是很待见,怎么可能待见欧阳玲。 “不过,这个欧阳玲我总觉得长得和一个人特别像,可又一时想不起那个人是谁。”杨玲珑有些苦恼地添了一句。 宁汐听了也不甚在意:“大概是个不重要的人吧。” 杨玲珑点了点头,便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第34章 夜半相会 宁汐及笄这天,英国公府非常热闹,宫里的赏赐也早就下来了,这次及笄礼的正宾,许氏在征求过宁汐的同意后选了李阁老家的老夫人,赞者宁汐则选了杨玲珑,行礼之前,宁汐看了眼梳妆台上的一个素色盒子,那就是舒恒之前送她的发簪,舒恒离京前还跟她说希望及笄礼那天她能戴上这支簪子。 “小姐,还有什么落下的吗?”峨蕊问道。 宁汐摇了摇头,走出了房门,哼,她才不要听舒恒的话。 等一天礼节结束后,宁汐已经累得一动都不想动了,草草用过晚膳,洗漱过后,宁汐就爬到床上躺下了。可宁汐还没睡熟就听到窗口传来奇怪的声音,宁汐皱了皱眉,这扰人清梦的声音真讨厌,便大声喊了起来。 “晒青,外面是不是起风了,你去把窗子关了。”说完翻了个身继续睡。 听见宁汐的话,晒青从次间走了进来,看了眼窗户,没打开啊,是主子睡糊涂了吗?不过晒青还是细心地将窗户检查了一遍,确定没问题后,才出去。 可晒青出去后不久,那恼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宁汐在床上滚了几圈最后烦躁地坐了起来,拿起外衫披在身上下床将烛台点亮后走去窗边查看,见窗户确实是关好的,宁汐皱了皱眉,仔细一听觉得窗边传来的声音更像是一种击打声。宁汐走回床边,从床的暗格里拿出舒恒之前送的匕首,慢慢走到窗边,许是听到了屋里的声音,窗边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宁汐抿了抿嘴,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查看,突然一个细微的声音传了进来。 “宁汐,是我。” 听见熟悉的声音,宁汐松了口气的同时火气也冒了出来,将匕首丢回桌上,看了眼次间的晒青,确定晒青睡熟了后才走到窗边,一把推开窗户,压着声音吼了句:“舒恒你是不是疯了,半夜扰人清梦。”吼完后,又觉得不对劲,“你不是不在京城吗?” 舒恒低笑两声,轻轻说道:“我刚回来。” 宁汐拧起眉头:“你不回你忠毅侯府来我这儿干嘛?” “今天是你的大日子,我不想缺席。”说着趁宁汐没注意便从窗口跳了进去。宁汐没忍住轻叫了一声,声音惊醒了隔壁的晒青,听到晒青起身的声音,宁汐忙喊道:“晒青,我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你继续睡。” 然后便又是晒青躺下的声音,宁汐这才松了口气,但还是忍不住瞪了一眼罪魁祸首。因为之前舒恒一直站在窗外,根本看不清他的样子,现在进到屋里,宁汐才看到舒恒嘴唇有些发白,眼框黑了一圈,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再看他那身衣服似乎也好几天没换过了,好些地方都起了皱褶。宁汐心中有个猜想,慢慢地说了出来。 “你是急着赶回来的?” 舒恒没说话,直接在屋中的凳子上坐下了,算是默认了。 “因为我。”宁汐走到舒恒对面,弯下腰面对着舒恒,轻声问道,嘴上还含着打趣的笑容。 舒恒慢悠悠地取了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不是,是皇上命我调查的事有了眉目,我才急着赶回来。” 宁汐耸了耸鼻,舒恒你就装吧,她才不告诉他,他刚刚喝的是陈茶。 “你调查的事是与之前那个案子有关?”宁汐随口问道。 闻言舒恒想到查到了一些线索,眼中闪过一丝阴翳,却没表露出来,只是轻轻说道:“是。” 宁汐知道朝堂之事她也不好多问,便转了个话题:“你半夜闯我闺房有什么事,别告诉我你是走到半道渴了来我这儿讨杯茶喝。” 舒恒没有搭理宁汐,只是扫视了房间一眼,看到他送给宁汐的礼物还安安静静地躺在梳妆台上,眯了眯眼:“你今天没戴我送你的簪子?” “我为什么一定要戴你送的簪子?”宁汐挑衅地望回去,她现在可不怕他。 舒恒没有说话,而是默默站起身来,走到梳妆台边拿起盒子,宁汐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心想这厮该不会这么小气,就因为她没戴他的簪子就要把簪子收回去吧。 舒恒可不知道宁汐在心里的想法,认真仔细地取出玉簪,走到宁汐面前,宁汐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你要干嘛?” 舒恒扫了一眼宁汐,根本不理她,直接伸出手拘一束宁汐的头发,简单地挽了髻,将玉簪插了进去。舒恒本就比宁汐高出一个头,所以这一系列动作他完成得非常顺利。 “等我走后再摘下来。”许是怕宁汐将玉簪摘下来,舒恒最后还特意叮嘱了一声。 宁汐想着舒恒也不可能在这儿待多久,便没和他计较。 “舒恒,我之前碰到你家那个表妹了。” 舒恒神色有些不愉:“她说了什么吗?” 宁汐摊摊手:“她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我不喜欢她,将她数落了一顿。” 宁汐发誓,她只是在陈述事实,并没有试探舒恒的意思。 舒恒闻言,嘴角露出一丝浅笑:“她惹你不快,你怎么对待她都无妨,不必在意我。”语气中似乎还带着些许的宠溺。 宁汐有些狐疑的看着舒恒,这一世的他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欧阳玲?她怎么这么不信呢,可是又觉得舒恒的表情不似作假。 “你真的不在乎?她可是你青梅竹马的表妹。” 听到宁汐这样说,这次舒恒忍不住笑出了声来:“你不用担心,我和她不熟。” 担心你个大头鬼啊!宁汐忍不住吐槽一句,她才不在意舒恒在不在乎欧阳玲,反正这一世她虐欧阳玲没商量。 “对了。”说着宁汐就从柜子匣拿出一个妆匣来,然后从妆匣的最底层拿了个镯子递给舒恒:“这是你母亲送我的,看样子挺珍贵的,你觉得我现在拿着合适吗?”宁汐当然不能说她知道这是忠毅侯府只传给儿媳的手镯。 舒恒没有接过去,只是扫了一眼,淡淡地说道:“这是我让她给你的。” 现在用一个词来形容宁汐的表情,那就是目瞪口呆。 “既然如此,那我就收着了。”既然忠毅侯府的两个主人都没意见,她干嘛还矫情推脱,将手镯重新收好后便看见舒恒一脸笑意地看着她,忍不住抖了抖手臂:“你别这样看我,我怕我今晚做噩梦。” 舒恒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心中生出些许的无奈,怎么重生后的宁汐越来越喜欢逗弄他了,难道这才是被她压抑的本性吗? 摇了摇头,舒恒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放到宁汐面前:“给你的。” 宁汐有些惊讶,礼物他不是送过了吗,怎么又送,看不出来舒恒还有当败家子的潜质啊。 许是宁汐的表情太过明显,舒恒忍不住咳嗽一声,解释道:“回来的路上看到的,觉得挺适合你的就顺便买了下来。” 宁汐拆开一看,发现竟然是一串珍珠项链,每一粒珍珠都饱满丰润,没有杂色,光泽也十分诱人,宁汐有些怀疑地看向舒恒,这真的是在路上随便买的? 舒恒却突然站了起来,说道:“时间不早了,你休息吧,我走了。”然后不留一点机会给宁汐开口,就从窗口跳了出去。 宁汐有些奇怪,这人怎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啊,然后再看了眼手里的项链,算了,反正是她赚了。将东西收起来后,宁汐又重新爬上了床,没多久就去见周公了。 而另一边舒恒刚出院子就有一男一女在那儿等着。 女子看到舒恒,可怜兮兮地问道:“主子,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 “等郡主嫁入忠毅侯府你就可以回来了。” 闻言,女子哀嚎,那不是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吗!她不要在这大院里玩什么宅斗,她要快意江湖啊!都是奇哥哥骗了她!不行,她一定要好好骂他一顿,等女子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那两个人早就没了踪影,这次是真的想骂人了! 而追随着自己主子离开英国公府的舒奇好奇地问了句:“平乐郡主喜欢您送的项链吗?” 因为舒奇从小就跟在舒恒身边,感情自然也比其他人深厚不少,所以舒恒还是愿意和他说心里话。 “我不知道。” “恩?”舒奇有些疑惑地望着自己的主子。 “我没问。”舒恒才不会说他怕宁汐把项链还给他所以急着跑出来,根本没敢问宁汐喜不喜欢。 舒奇郁闷了,本来他们进京的时候太阳才落下去,可舒恒突然问他,去见女孩子是不是得带点礼物比较好。舒奇一想就知道舒恒是要去见自个儿那个郡主未婚妻了,于是便说女孩子都喜欢别人送自己礼物。 哪知道舒恒就翻遍了整个京城,终于找到了一份比较满意的礼物,然后就带着礼物直奔英国公府,当看到平常那个英明神武的侯爷熟练地翻过别人的墙的时候,他真的很想说他不认识这货。就算再心急也不能半夜闯姑娘家的闺阁啊! 好吧,你说你闺阁也闯了,礼物也送了,连一句喜不喜欢都没问就跑回来了,那你带礼物去是干嘛用的,难道不就是为了讨佳人欢心吗! 舒奇有些无力地看了眼舒恒,他真的很为自己这位主子的婚姻生活担忧。 ☆、第35章 两只狐狸的日常 时光匆匆,一晃便又是一载,这一年的时间里,杨絮菀生了个可爱的女儿,见到重孙出生,英国公别提多高兴了,不过英国公年纪也大了,看样子最近一两年就会把位置让给大伯父,而宁勤的媳妇也怀孕了,可把小秦氏欢喜惨了,甚至心理暗暗想着,自己儿媳如果生个儿子出来,她们三房也算是压了大房一次。 宁妙也在半年前嫁进了贤王府,两人看起来过得还算恩爱,宁妙日子自然也颇为顺昌。也许唯一不顺的就是子嗣,进府半年肚子都没什么动静,其实说来宁妙进府才半年,根本没必要急,而且许华裳比宁妙早进府两个月,也没有受孕,但皇后却急着要贤王生个儿子来巩固地位,这不,又指了詹事府一个大学士的嫡女张氏入府,过两天就要进门了,宁妙得知这个消息后,对皇后的这种做法颇为不满,自己不喜欢别的女人来抢自己的丈夫,却给自己儿子送一堆女人过去,也不怕自己儿子受不了,看来即使是世上最尊贵的女人成为婆婆后,和其他女人也没多大差别。 自从宁妙出嫁后,宁汐就很少再和她碰面,这次听说了这事,怕宁妙伤心便求了许氏去贤王府一趟,许氏本来想着宁汐还有几个月就要出嫁,是不许的,可拧不过宁汐撒娇耍赖,而且许氏也挺担心宁妙的,可她不方便去贤王府,便同意了宁汐的请求。 翌日,宁汐到贤王府的时候恰好碰到了许华裳从宁妙的屋里出来,摆着一张臭脸,看起来心情很不好,看到宁汐也没打招呼,径直从宁汐身边走了过去,宁汐自然也不会用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也只当没看见,直接进了屋。 “那许华裳又跑你这儿闹了?”刚进屋宁汐就问道。 虽然宁汐很少过来贤王府,但之前从宁妙口中听说过,这位许侧妃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一有不顺心就跑到宁妙跟前来闹,不过她闹她的,最后该怎么做宁妙还是怎么做,根本不理她。反正对许华裳来说,最不顺心的事就是自己只是个侧妃。 宁妙讽刺一笑,道:“还不是因为另外一个侧妃进府一事,这不被母后赶回来后又跑到我这儿来闹。” “那你呢,不介意吗?”宁汐找了把椅子随意坐下。 宁妙愣了愣,轻笑着说道:“对我而言,一个侧妃和两个侧妃没什么区别,而且说不定那个张氏入府对我而言还是好事呢。” 宁汐只当宁妙说这句话是不想她担心,便没往心里去。 宁妙倒不管宁汐有没有听进去她的话,直接问道:“再过几个月你就要出阁了,现在还会害怕嫁人吗?我看这一年忠毅侯往英国公府跑得挺勤快的,看样子对你也是有意,你现在应该心宽了许多吧。” 就如宁妙而言,这一年舒恒确实常来英国公府,就连祖父现在都被舒恒哄得服服帖帖的,每次舒恒来英国公府都会给宁汐带一些小礼物,有一次甚至送来了一窝兔子,不过转手宁汐就将那窝兔子送给了小汤圆,倒不是她讨厌动物,主要是留下来她怕忍不住将那窝兔子给红烧了,那就罪过大了,不过通过这一年的相处宁汐发现舒恒真的和上一世很不一样,就目前而言,他对她确实是用了真心,但是未来的日子还那么长,变数还多着,她只是现在没有那么抵触嫁给舒恒了而已。 宁汐摊了摊手:“我还是觉得不嫁人过得最畅快。” 宁妙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你就嘴硬吧。” 宁汐撇了撇嘴,她才不是嘴硬呢,她说的都是实话,只是宁妙不信而已。 两人又聊了些其他话题,便听到李煜过来了,宁妙站起身来迎接,宁汐则慢吞吞地,不甘不愿地站了起来。 李煜进来后先扶着宁妙坐下才看向宁汐:“宁表妹每次过来我都错过了,这次终于赶巧碰上了,宁表妹难得来我府中一趟,定要多留片刻。” 宁汐露出一个非常公式化的笑容:“我这次过来就是来看看二姐姐,如今见二姐姐身体健康便就安心了,府中还有事务要等着我回去处理,我就不在这儿耽搁了。”说着向两人行了个礼,对宁妙悄悄眨了眨眼,便走了。 李煜摸了摸鼻梁:“我怎么觉得自从我们成亲后,宁表妹就开始不待见我了。” 宁汐当然不待见他,一想到那个聪明又疼爱自己的二姐姐最后竟然嫁给了李煜这个注定要三妻四妾的人,宁汐就肝疼,再想到宁妙要温顺地服侍李煜,还有可能会被李煜的妾室欺负,宁汐就忍不住想扎小人,显然在宁汐的脑洞中,某人已经被无限丑化了。 宁妙正接过丫鬟手中的茶壶给李煜斟茶,闻言,温婉一笑:“怎么会呢,三妹妹生性羞涩,怕是不习惯和自己姐夫相处。” 李煜挑眉,宁妙口中那个生性羞涩,不习惯与外男相处的人真的是那个把许逸凡说的一愣一愣的宁汐。 再看自家娇妻脸上那抹温婉可人的笑容,他就知道她又在哄他了,他们成亲没多久他就发现自己这位妻子表面上温良无害,端庄稳重,内里其实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许华裳这半年来可没在她手上讨到过好处。 李煜可不想白白被这只小狐狸骗,转了转眼珠,便轻轻上前将宁妙拥在怀里,还坏心眼地在宁妙的耳朵边吹了口热气,感觉到怀中的人儿有一瞬的僵硬,李煜的笑容染上了些许的得意。不仅不松开宁妙,还将下巴放在宁妙的颈窝出磨蹭。 宁妙强忍着把李煜拍飞的念头,心里默念,这是王爷,打不得,打了,自己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李煜才问道:“华裳又过来闹你了?” 宁妙听见李煜的称呼,撇了撇嘴,满是不屑,却云淡风轻地开口:“许妹妹是太在乎王爷了,所以心里难受,难免胡闹了些,臣妾不会和她置气的。” “那你呢?”李煜的语气没发生任何改变,似乎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宁妙笑得更加温婉:“张妹妹入府是服侍王爷的,只要王爷开心臣妾自然就开心。” 李煜挑了挑眉,显然对宁妙的这个回答不满意:“所以你并不是很在乎我咯,因为你都不会吃醋。” 宁妙只觉得满头黑线,你那神奇的脑回路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她怎么可能不在乎他,当然,那个,她在乎的和许华裳在乎的有点不一样而已,许华裳求的是情,而她要的是权,只有掌了王府内院的权,她才能过得舒服。 “王爷,您误会了,唔......” 宁妙正想解释,话就被突如其来的唇舌堵在了喉中,蓦地睁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俊容,宁妙心里怒吼,这只笑面狐又不按常理出牌! 一吻结束,李煜舔了舔唇,满意地眯了眯眼睛,恩,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看到某人略带色/情的动作,饶是宁妙也不由羞红了脸颊,为了掩饰自己的窘迫,宁妙转口说起了张氏进府那日礼节的安排。 看到宁妙假装镇定地和他讨论仪式的事,李煜很满意这次偷袭的效果,甚至还想着这样的偷袭日后可以考虑多做几次。 ☆、第36章 添妆 转眼便快到宁汐的婚礼了,忠毅侯府的聘礼早就送了过来,聘礼几乎堆满了宁汐的半个院子,里面有三副宝石头面和一块翡翠屏风尤其珍贵。 宁汐便把这几样东西拿了出来放在陪嫁当中,至于其他的就暂时放在汐园里,用英国公的话来说,我们府里嫁孙女怎么能用聘礼充当嫁妆,当然英国公也没打算留下忠毅侯府的聘礼,而是想等宁汐婚后再给她送去忠毅侯府,当然英国公的这个心思也没瞒着府中的人,因为许氏之前两个女儿的聘礼都是由女儿带走了,所以许氏没什么意见,小秦氏自然眼馋那些东西,忍不住冒了两句酸水,可根本没人搭理她,她也不想再自讨没趣,讪讪地闭了嘴。 宁汐的嫁妆比起忠毅侯府的聘礼来也不算少,除去英国公府公中出的嫁妆和宫里的赏赐,她还有长公主留下来的嫁妆和她父亲留给她的庄子田地,之前这些庄子田地都是英国公在帮她打理,现在她要嫁人了,英国公自然悉数交给了她,甚至还补贴了一些自己的私用。 宁汐在和丫鬟们整理好自己的资产后,宁汐才发现原来自己这么有钱,突然不想嫁人了怎么破,舒恒真的不是看中了她的财产才娶她的吗。 出嫁前一天,宁汐的姐妹和杨玲珑都过来给她添妆。 杨玲珑很早就过来了,宁汐有些诧异,还取笑道:“没想到我成个亲,你比我还积极。” 杨玲珑瞪了宁汐一眼,然后拿出一对如意镯递给宁汐,宁汐看着含金量十足的镯子,故作浮夸地抱住杨玲珑:“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你对我才是真爱啊!” 杨玲珑颇为嫌弃地推开宁汐,找了根凳子坐下,才说道:“喝完你的喜酒后我就要离开京城了。” 宁汐以为杨玲珑只是出门游玩,便没在意,随口问了句:“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也许很快,也许就不回来了。” 宁汐一怔,放下手中的物品,转过头看着杨玲珑,皱了皱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玲珑耸了耸肩:“我娘亲现在急着给我找亲事,可我没一个看得上的,又不想将就,干脆去我小叔那儿好了,听说那里的民风和我们这边很不一样,那边对女子没那么多约束,甚至女子都可以在外面抛头露面做生意,哪里像京城对女子要求那么多,我早就想去见识见识了。” 杨玲珑口中的小叔就是武昌侯最小的儿子,虽然是庶出,但因为武昌侯夫人心善,自小就养在自己身边,与嫡子无太大差别,听说这位庶子对待武昌侯夫人比对自己的亲生娘亲还有好,和两位嫡出的哥哥感情也十分深厚,只是这位庶子年少从军,去了边塞后便极少归家。 宁汐皱了皱眉:“此去边塞,路程遥远,你一个自小在京城长大的娇娇女真的受得了?”而且她很怀疑,三姨母会同意她去。 杨玲珑挑了挑眉,神秘地笑道:“山人自有妙计。” 宁汐摇了摇头,对于她一个自死都没离开过京城的女子来说,她并不认同杨玲珑去那等野蛮之地,但是她也不会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杨玲珑身子,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只要自己觉得开心就好,更重要的是,宁汐不觉得杨玲珑真的逃得开三姨母的掌控。 杨玲珑没坐片刻就急着离开了,想是回去准备她的逃离大计去了。 很快宁家姐妹都过来了,看到四人是一起过来的,宁汐有些惊讶,她们是怎么碰到一起的? 进来后宁巧和宁颜就急着把礼物给了宁汐,宁巧送的是亲手绣的丝帕,宁颜则是送了一副小巧的耳环,宁汐笑着收下后两人便要离开,宁巧倒是想和宁汐说几句话,却硬被宁颜给拽走了。 宁汐倒也不介意宁颜的态度,反正她们关系本来就不好,现在不过是个面子情。 “你们怎么一块儿过来了?”宁汐接过宁妩手中的汤圆,抱在怀里逗弄,随口问道。 宁妩揉了揉有点酸痛的手臂,回道:“刚刚去看望祖母的时候,恰好宁颜两人也在,祖母便叫我们四人一起过来。” 宁汐点了点头,继续逗弄怀里的小汤圆,小汤圆如今有一岁多了,长得圆嘟嘟的,抱起来软软的,宁汐可喜欢抱他了,每次过来宁汐都叫他叫姨姨,可小汤圆到现在也叫的是一一。 小汤圆在宁汐怀里待不了多久就开始闹了,时不时去拔宁汐头上的发钗,宁妩见状连忙接过孩子,宁妩自从生下小汤圆后,怕首饰会伤到孩子,基本都不戴了,只是今日出门,头上还是戴了珠花,因而她也不敢多抱汤圆。 便转身将小汤圆交给乳母,嘱咐乳母将汤圆送回许氏那儿去,转过头看见宁汐依依不舍的模样,噗嗤笑了一声,打趣道:“这么喜欢孩子,你成亲后也赶紧去生一个。” 宁汐脸上一僵,想起上世流掉的那个孩子,心里又是一阵遗憾,不知这一世那个孩子还会不会回来,如果他回来了,她定会拼尽全力护他周全。 “好啦,三妹妹还没成亲呢,脸皮薄,大姐姐你就别打趣她了。”宁妙嗔了宁妩一眼,说着让身边的丫鬟将自己准备的一副纯金头面送给宁汐。 宁汐笑着接了过去,说了声谢谢,然后朝宁妩伸出手:“礼物呢?” 宁妩笑骂了一声,便将事先准备好的一整套首饰拿了出来:“这可是从我私库里拿出来的,可别说姐姐不疼你。” 宁汐拉着宁妩的手撒娇道:“大姐姐最好了。” 三人又打趣了几句,宁妙身边的吴嬷嬷便走了进来。 吴嬷嬷曾经在宫里当过差,出宫后便进了英国公府在许氏屋里做事,做事谨慎周密,颇的许氏信任,知道宁妙要嫁进贤王府后便将吴嬷嬷作为陪房,送去了贤王府。 吴嬷嬷在宁妙耳边说了几句,宁妙点了点头,脸上的神色仍然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吴嬷嬷说完后和宁汐宁妩两人行了礼后就主动退了出去。 宁妙看向宁汐,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今日本来想多陪陪你的,可是府里突然出了事,怕是不能久留。” 宁汐点了点头,笑道:“二姐姐不必介意,既然府里有事要处理,就先回去吧,别因为我耽搁了。” 宁妙点了点头,又和宁妩打了声招呼便走了出去。 宁妩忍不住担心地喊了句:“妹妹。” 宁妙正好走到门口,听到声音转过头来,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泛起金色的光泽,宁妙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没事,别担心。” 宁妙走后,屋里的气氛有些低迷,须臾,宁妩才幽幽地说道:“二妹妹成亲后的心思越来越难猜了。” 宁汐垂下眼眸,嫁入皇家,不仅每天要应付皇后这个尊贵的婆婆,还要和后院里两个不省心的女人周旋,宁妙的心思岂能不变的深沉。 “二姐姐一向聪明,大姐姐不必担心。”宁汐安慰道。 宁妩点了点头,但神色还是恹恹的,没坐多久就走了。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的宁妙,揉了揉双额,说道:“确定了吗?” 吴嬷嬷点了点头:“那边停药也有三个月了,算算日子确实差不多,不过今日那边看大夫都是瞒着的,看样子暂时不会轻易透露出来。” 宁妙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她想瞒就让她瞒着,终归会有露馅的一天,过段日子我就会称病,将管家的权力交给她们二人。” 吴嬷嬷有些担心,踌躇道:“您进府还不足一年,权力还未抓牢,这个时候放权出去,等想收回来恐怕就难了。” 宁妙讽刺一笑:“嬷嬷放心,到时候她们的敌人可就不是我这个病怏怏的王妃了,权力是很诱人,但也要看握不握得住。” 宁妙既然敢放权出去就不怕收不回来,在贤王府里待了这么久,但还是有很多事没摸清楚,李煜可不是糊涂的人,却任由自己的后院混乱,他在打什么心思,还有皇上,那也是个深不见底的主,这也是她不敢贸然怀孕的原因,在没有十足的把握护自己和孩子周全的情况下,她可不会拿自己和亲骨肉去冒险。 回到贤王府时,宁妙恰好在门口碰到了刚回来的李煜,宁妙心中诧异,这厮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难不成他也收到了消息。 李煜见到宁妙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像是见到了心上人一般,走到宁妙身边温柔地问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以为你会多陪会儿宁家表妹。” 李煜随口问的一句话,宁妙却瞬间警惕了起来,没办法,面对这只狐狸,一不小心就可能落入他的陷阱。 宁妙垂下眼眸,温柔地回答:“本来是想多陪陪三妹妹的,可是身子有些不爽,便先回府了。” 李煜忙上前扶住宁妙:“既然王妃身子不舒服,怎么还在这儿站着,快进屋休息吧。” 宁妙温婉地点了点头。 在众人眼中恩爱有加的两人,眼里却都藏着不易察觉的凌厉。 ☆、第37章 着上大红的嫁衣,点上精致的妆容,今天她又将再次嫁给那个男人。 身后的一位老嬷嬷拿着木梳缓缓梳着宁汐如瀑的黑发,嘴上念着:“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四个丫鬟们则在屋里屋外忙来忙去,热闹极了。 宁汐轻轻抚上因脂米分过于红润的脸颊,此时此景,竟让她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当年,但终归是不一样的吧,这一世,她不会再是那个只知情爱的女子。 宁汐打扮好后,许氏就走了进来,在她的示意下屋里的下人都退了出去。 宁汐看着许氏,等着她开口。 许氏走到宁汐身边,伸手将宁汐头上的一支簪子扶正,然后才笑着说道:“为人媳始终比不得在家当姑娘的日子,难免辛苦一些,好在忠毅侯府只有一个老夫人和一个表小姐,你又没有其他妯娌,人口倒也简单,与婆家人相处的时候凡事都需礼让三分。” 宁汐点了点头,许氏却又话锋一转:“但是,你嫁过去便是忠毅侯府的女主人,你又是郡主之尊,所以除了老夫人,其他人没资格对你做的事置喙。那种看不清自己身份位置的人,你也没必要给她留面子,你是郡主,是忠毅侯夫人,只有别人来奉承你的份,不需要你上赶着讨好别人,明白吗?” 这次宁汐使劲地点了点头,上世出嫁若是许氏也和她说了这些话,她会不会过得好一些。 见宁汐是真的听进去了,许氏欣慰地点了点头,然后又不放心地问道:“昨晚我给你的画本你看了吗?” 宁汐脸腾地烧了起来,她当然知道那个画本里画的是什么,上世出嫁前晚也是许氏去公主府给她的,可饶是嫁过一次人,她还是觉得躁得慌。轻轻地嗯了一声,许氏闻言也忙慌慌地走了,如果不是宁汐没有父母,这事也轮不到她来说,她问这个问题也有些不好意思。 很快前院就热闹了起来,听丫鬟们说是哥哥们在拦门,宁汐抿嘴一笑,这可比上世出嫁热闹多了。 过了一会儿,宁桦过来了,笑着说道:“三妹妹,哥哥背你出门。” 宁汐点了点头,身边的嬷嬷便拿来红盖头给宁汐盖上。 宁汐趴在宁桦的身子,忍不住笑了笑,也许宁桦背她上轿是这场婚礼和上世婚礼唯一相同的地方。 “三妹妹,大哥还一直没有跟你说声对不起,柳茹意那件事是我小人之心了。” 宁汐偏了偏头:“大哥为什么要和我道歉,我们是一家人啊。” 宁桦一怔,然后咧开嘴笑了:“没错,我们是一家人,以后如果舒恒那小子敢欺负你,你就回来告诉大哥,大哥给你出头。” 宁汐抿嘴笑了,轻轻嗯了一声。 轿起轿落,宁汐便到了忠毅侯府,一名女童走到轿子面前,伸手拉了宁汐三下,宁汐方下轿,喜娘扶着宁汐向府内走去,时隔三年,她又再次回到这个地方,难道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等拜完堂回到喜房一通仪式下来,宁汐已经累得不想动了,舒恒揭了宁汐的盖头,对她笑道:“你先用点东西,我去去就回。” 宁汐摆了摆手,心里却想着,其实你晚点回来也行。 舒恒出去没多久就有丫鬟送餐过来,宁汐知道这个丫鬟是舒恒院子里的人,管着舒恒的四季衣物,算是舒恒比较信任的丫鬟,除了她以外,其他丫鬟舒恒都不准进屋,这算是舒恒的一个怪癖吧。 等宁汐吃饱喝足,便去宽衣沐浴,等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恰好舒恒走了进来,看见宁汐身上穿着轻衫,不自然地移开目光,然后在桌边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吃宁汐之前的剩菜。 宁汐皱了皱眉,终没有开口,老老实实坐在梳妆台前,任晒青给她打理湿发,两人坐了不到一刻钟,便有下人在门外说道:“表小姐突然发起了高热,想请您过去一趟。” 闻言,宁汐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果然,欧阳玲是不打算让她好好过洞房花烛夜了。宁汐似笑非笑地看着舒恒,她倒要看看舒恒要怎么做。 舒恒看了宁汐一眼,然后腾地站了起来。 宁汐眼中冷意更甚,如果今日舒恒敢去欧阳玲那儿,她绝不会再让舒恒踏进她房门半步。 舒恒站起来后,看了宁汐一眼,然后转身进了次间,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了水声,宁汐满意地露出一个笑容。听到屋外的人还在轻声唤舒恒,宁汐冷笑一声,说道:“既然生病了便去找大夫,来找侯爷是几个意思,难不成还指望着侯爷给你家主子治病。” 门外人没想到喊了半天回答他的竟然是女人的声音,但也猜到了声音了主人,踌躇了半天,最后还是怕得罪宁汐这位未来的侯爷夫人,离开了院子。 舒恒沐浴出来后,宁汐讽刺道:“你这长青堂里还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放进来。” 舒恒挑了挑眉,轻笑道:“我不常待在这边,便没怎么管院中的事,以后这院子就交给你打理,看不顺眼的人就都清理出去。” 宁汐这时到会顺杆子往上爬:“既然你这样说了,到时候可别怪我动了你的人。” 舒恒摇了摇头,到床边坐下,屋里的丫鬟见状都退了下去,宁汐看自己身边的丫鬟竟然是走得最快的,嘴角抽搐,喂,你们会不会太放心你家小姐了。 舒恒朝宁汐招了招手:“过来。” 宁汐扬了扬眉,竟然乖巧地走了过去,挨着舒恒坐下。 舒恒眼中带着笑意,显然是对宁汐的行为感到很满意,伸手按住宁汐的头,让她慢慢向自己身子靠过来,就在快碰触到宁汐的嘴唇的时候,舒恒皱了皱眉,低头看着那双推在自己胸膛的手,有些疑惑。 宁汐故作羞涩地说道:“我忘了我今天来了癸水。” 舒恒有些怀疑地看着宁汐,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宁汐才不管舒恒的小心思,翻身上了床,往被窝里一钻,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舒恒坐在床边盯着宁汐看了很久,直到宁汐呼吸平稳了才慢慢在宁汐身边躺下,算了,来日方长。 感觉到舒恒睡过去了,宁汐才慢慢睁开眼睛,摸了摸自己扑通扑通跳的胸膛,今晚算是应付过去了。 第二天,宁汐是被峨蕊叫醒的,看着大红的床幔,宁汐愣了片刻,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昨天已经嫁人了。 宁汐坐起身来的时候,舒恒已经穿戴整齐了,见宁汐醒了,走到宁汐身边,淡淡地说道:“时辰还早,你慢慢起来,我们吃过早膳再过去正厅。” 宁汐点了点头,任由晒青和峨蕊将她从床上挖了起来,坐在梳妆台前挽发的时候,宁汐还忍不住打哈欠,正在给她梳头的翠螺见状抿嘴一笑,眼里满是打趣,宁汐一眼看就看穿了翠螺的想法,满头黑线,这丫鬟会不会懂得太多了些,而且她作晚只是认床再加上身边睡了个男人,才会一直睡不着好不好!可宁汐也不能给她们解释,只能恨恨地扯了扯衣袖。 不一会儿就有嬷嬷过来,宁汐看了一眼,原是舒母身边的禾嬷嬷,听说禾嬷嬷是过来拿喜帕的,宁汐本来想解释,却听到舒恒说道:“不必了。” 禾嬷嬷有些惊讶,看着舒恒神色有些踌躇,许是不想在今天这日子为难下人,舒恒难得多说了一句:“喜帕我会叫人给母亲送去,嬷嬷请回吧。” 既然主子都这样说了,禾嬷嬷哪敢不从,忙不迭地离开了。 宁汐轻笑一声,便到膳桌前用膳,宁汐用的是一碗小米粥和一些精致的小菜,这些倒对女孩的口味,两人用过膳后便去了正厅。 到正厅的时候只看到舒母和一众仆人,宁汐嘲笑一声,欧阳玲果然病的起不了身。 进屋后宁汐先给舒母请安,舒恒也轻声换了声:“母亲。” 舒母点了点头,然后便该是敬茶了,宁汐接过丫鬟手中的茶杯,轻轻跪在蒲团上,对舒母说道:“母亲请用茶。” 舒母也不是那等喜欢打压儿媳的婆婆,接过茶杯轻抿了一口后,便从身后丫鬟手中拿出了一柄如意璧,对于舒母的大方,宁汐有些惊讶,但还是乖巧地收了回去。 舒母点了点头,舒恒忙上前将宁汐扶起身来,舒母象征性说了两人几句,便说道:“你们还要进宫谢恩,就别在我这儿耽搁了,快去吧。” 宁汐应了,然后与舒恒两人一同进了宫。 一路人,宁汐都没和舒恒说话,舒恒到不介意,他本就性子冷淡,话不多,只是事关宁汐话才会多一些。 两人一同到了乾清宫,这个时辰已经下朝,见到两人,皇上看起来很高兴,和两人说了会儿话就叫宁汐先去皇后那边,他则要留舒恒说说话。 宁汐想他们应该要说朝堂之事,便也不多逗留,径直离开。 见宁汐走后,舒恒突然跪了下去:“臣有罪,还请皇上降罪。” 皇上眯了眯眼,端起手边的茶杯:“哦?爱卿何罪之有。” “今早臣收到情报,昨日竟然有人趁臣喜事府中正乱之际,与那人有了接触。” “啪嚓。”刚刚还在皇上手中的茶杯此刻已经落在舒恒脚边碎了一地。 “爱卿不像是这般大意之人啊。”皇上的声音早已转冷。 舒恒态度越发恭敬:“臣昨日迎娶郡主,心情过于得意,所以疏忽了那人,是臣之错。” 皇上盯着舒恒看了良久,才轻轻开口:“平乐是朕最宠爱的侄女,可朕却愿意将她嫁给你,你可知为何?” 舒恒眼眸闪了闪,没说话。 “因为朕信任你,朕愿意将皇室子女交到你的手上,那么你呢?你的父亲是为朕而死,朕不想猜忌忠良之后,你告诉朕,朕可以相信你吗?” 舒恒闻言,抬起头直视皇上:“臣绝不辜负皇上的信任。” 皇上这才满意一些,轻声道:“爱卿请起,朕相信你今日说的话。”然后顿了顿,接着冷笑一声,说道,“继续盯着那人,那人就算知道自己的身份现在也做不了什么,说不定还能帮朕把幕后之人挖出来。” 舒恒低头应了。 等舒恒走后,隔间走出一个人来,竟是二皇子李煜。 李煜望了眼舒恒离去的方向,眼神有些复杂:“父皇,儿臣认为少桓对您是一片忠心,定不会背叛我们皇家。” 皇上摇了摇头:“朕也不想猜忌他,只是当年那事,他们舒家旁支参与的人可不少,朕不得不防。” 李煜听皇上提起那件事,埋下了头,当年他虽然年纪还小,但也知道那场乱事导致了京中多少世家灭门,若不是舒恒的父亲救了当今圣上一命,舒家怕早就不在了。 皇上继续说道:“不过现在有平乐在舒恒身边,朕也算安心了些,平乐也是皇室中人,绝不会为了外人背叛皇室,必要时,平乐可以替朕......”后面的话皇上没有说出口。 李煜听着心中却是一颤,这就是为帝者的冷酷一面,虽然这些年来,皇上的这一面他见得不少,可每次想想心里还是觉得冰冷。 皇上却没注意到李煜的神色,继续喃喃道:“朕的好四弟,临了了还给朕留了这么一手,没坐上这个位置,你就这么不甘吗?” ☆、第38章 往事 宁汐本来是要去凤仪宫的,可半道却被何嬷嬷拦住,请去了延寿宫,宁汐有些惊讶,第一反应竟然是,嗯,原来太后还记得自己。 宁汐再次走进延寿宫,发现这里的布置仍和以前一样,就连太后,岁月都未曾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宁汐心想,果然是世上最尊贵的女子,连时间都这么爱护她。 见到宁汐,太后脸上并没有太多喜色,连座都没赐寒暄两句便直接问道:“你可知舒家为何如今人丁零落。” 宁汐摇了摇头,她上世问过这个问题,当时舒恒说他们家族本就子嗣不丰,到了他这一代便只剩他一人。那时她信了舒恒的这个说法,可现在想来这个说法似乎不太靠谱,一个人丁稀少的家族怎么可能在京中屹立多年未倒。” 太后也不惊讶宁汐的回答,右手轻轻敲打着桌案,眼神有些飘忽:“先皇还在世时,舒家是北方豪族,在北方的势力不可忽视,先皇害怕舒家的势力在北方继续做大,威胁到他的皇位,便将舒家嫡支调入京城,封为忠毅侯,明为升官,实际却是将舒家嫡支放在自己眼皮底下监视,而当时的忠毅侯,即舒恒的祖父,能力颇为出众,但为了不被先皇猜忌,便掩盖了自己的光华,几乎一生都碌碌无为。” 宁汐掩饰住眼中的诧异,她还在等太后的后话,因为当今的北方豪族中并未有舒氏一族。 太后端起茶轻抿一口,才继续说道:“乾元两年,舒家老宅遭山匪洗劫,全族一千三百余人,男女老少,甚至包括奴仆,无一幸免。因为此事太过惨烈,当今皇上便下令,任何人都不得提起。” 太后说得轻描淡写,但听在宁汐耳中却是如同一颗惊雷,惊得宁汐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太后知道这事对宁汐这种小姑娘来说太过残忍,但这个世上残忍的事何其多,她十四岁就入宫为妃,在宫中摸爬滚打多年,手上也是沾满鲜血,太后最后看了宁汐一眼:“这皇宫,日后就少来了,先回吧。” 宁汐麻木地点点头,便离去了。 看这宁汐如幽魂般的背影,太后摇了摇头,还是说得太早了些吗? “郡主还小,难免有些难以接受。” 太后叹了口气:“如果不是见她这两年脾气强硬了些,我也不会选择告诉她这件事,皇上是我的儿子,我不是不知道他的打算,我虽然不待见平乐,但也不想看她被皇上利用,唉,今天看来她的性子还是不够硬。” 何嬷嬷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她何尝不知道太后对宁汐的矛盾心情,因长公主的死而迁怒宁汐,可宁汐却又是长公主留在这世间唯一的念想,特别是宁汐越长越像长公主,太后又不忍心看到她受到伤害。 提醒她少来皇宫,便是太后对她最大的维护了。 宁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延寿宫的,她的耳边还回想着太后的话,舒家那件事真的如太后说的那么简单吗?太后不让自己再入宫,难道舒氏一族的事与皇家有关,乾元两年,那个时候当今皇上才登基两年,那一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什么事让舒氏几乎被灭族,可任她想破脑袋也记不起来当年发生的事。 等宁汐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绕到了一个很偏僻的地方。这里宫殿荒凉,路旁杂草丛生,连个宫人都没有,宁汐咽了咽口水,还是先离开这儿吧,宫里一向冤魂多,别到时候碰到个奇怪的东西。 “姑娘,你是宫里的人吗?” 突然宁汐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宁汐一惊,觉得背脊发凉,不是吧,这么不经念! “姑娘?” 别喊了,宁汐苦着一张脸急速朝前走。 “姑娘,姑娘!”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远,宁汐的步伐越来越快,直到看到宫人,才停了下来。拉住一个小宫女指着自己过来的方向问道:“那里。”宁汐喘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是哪里?” 小宫女虽然不认识宁汐,但看宁汐穿着华丽,估摸着应该是自己不认识的贵人,便恭敬地答道:“那里是一座废弃的宫殿。”然后看了四周一眼,压低声音道:“听说那里闹鬼,奴婢们都不敢去那儿。” 闻言,宁汐感觉自己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难道她刚刚碰到的真的是那个东西,宁汐不敢乱想下去,找宫女问了去凤仪宫的路就忙慌慌地走了。 宁汐还没走到凤仪宫就碰到了来接她的舒恒,看宁汐忙慌慌的样子,皱了皱眉,上前拉住她的手:“怎么了?” 见到舒恒,宁汐蓦地想起了太后的话,脸色更加不好,舒恒见状更加担心:“刚刚去哪儿了?” “没,没去哪儿。”宁汐有些不自然地回道,然后想了想又添了句:“就去了太后宫中一趟。” 舒恒的眉头仍然没有松开,见宁汐不愿开口,便道:“我刚从凤仪宫那边过来,皇后娘娘说你不用过去了,我们先回府吧。” 宁汐点了点头,她现在也不想待在宫里。 回府的时候,舒恒担心宁汐,便没有骑马,而是陪宁汐一起坐的马车。 “太后说了什么吗,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宁汐摇摇头,怕舒恒怀疑,又说道:“刚刚走到了一座废弃的宫殿,好像那里有什么污秽之物。 舒恒闻言,温声问道:“碰到什么了吗?” “我听见有个声音在叫我,我没敢回头就跑回来了。” “也许是宫人,这大白天的,那些污秽之物也不敢出来。” 宁汐点了点头,自己当时刚知道舒家的事,心神不宁,又跑到了那么荒凉的地方,难免乱想了些。 宁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错过了舒恒眼中一闪而过的沉思,宫里废弃的宫殿并不多,再想想宁汐过来的方向,难不成宁汐遇到的人是她。 回到忠毅侯府后,宁汐先回房休息,舒恒则去了书房,而舒奇正在书房里等着。见到舒恒回来,忙上前问道:“皇上可有为难侯爷。” 舒恒轻笑一声:“皇上不会因为这件事就为难我的,舒奇你太紧张了。”然后转了话题,“你确定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吗?” “那边的人与他接触的时候,我就躲在屋外,绝对没问题。” 舒恒点了点头:“跟着传信人,别让他被人灭口了。” 舒奇颔首,突然又想到一事:“周王过几日就要回京了。” 周王既皇上的大儿子。 舒恒眉毛上扬,周王,前世那个短命之人,他记得周王就是在回京的时候不慎从马上滚落,生生摔死了,想想周王生母的身份,舒恒眯起了眼睛:“马上派人出城,暗中保护周王,决不能让他出任何意外。” 舒奇有些奇怪,难道谁要对那个闲情野鹤的王爷出手?但舒恒之前说的的事精准的出奇,舒奇对舒恒的安排也从不怀疑,马上下去调派人手。 舒奇走后,舒恒安静地坐在书桌前,上世周王早逝,这世他偏要将周王救下来,也不知这个周王活下来后会对接下来的事产生多大影响,可别让他失望才好。 而另一边宁汐补了一个回笼觉后,精神也好了许多,看了看服侍她起身的峨蕊,宁汐想峨蕊比她大两岁,也许记得乾元两年发生的事,便问道:“峨蕊,你还记得乾元两年发生了什么吗?” 峨蕊一愣,不知宁汐为何这样一问,仔细想了想才道:“奴婢记得那个时候长公主和驸马带着小姐和奴婢们去了江南游玩,直到乾元四年才回京。” 宁汐一愣,难怪她记不到当年京中发生了什么,可是父母为什么选择那个时候出京,难道他们早就知道京中会发生什么大事吗? 宁汐摇了摇头,太复杂了,不想去想了,她突然好怀念前世什么都不知道的日子。 中午舒恒过来陪宁汐吃了午膳后便陪她去大堂见了忠毅侯府的所有管事。 宁汐见舒恒坐在自己身边知道他是在给自己撑腰,上世也是这般,只是上世因为欧阳玲那团糟心事,她见忠毅侯府管事的时间晚了好几天。 宁汐刚坐下,一条白色的不明物品就向她冲了过来,宁汐还没反应过来,那个不明物品已经被舒恒拎到一边去了。 宁汐看着站在舒恒旁边,一双湿汪汪的眼睛却委屈地盯着自己的小溪,忍不住笑不出了声。 “好啦,你别欺负它,让我过来吧。”说着宁汐就向小溪招了招手。 看懂了宁汐手势的小溪,欢快地跑到了宁汐脚下躺下,舒恒轻描淡写地看了眼小溪,没说话。 安抚好小溪,就该说正事了。 忠毅侯府之前一直都舒母在管,下人们倒也是各司其职,也没有那种特别跳脱的,这对宁汐来说省事多了,她可不想一来就要给舒恒整理烂摊子,宁汐先是拿着名册认了认各个管事,然后又象征性地敲打了几句,便让他们散了。 又问了舒恒一句:“我一来就掌权,真的可以吗?” “无妨,你本就是这府中的女主人,后院之事理所当然该你管,这也是母亲的意思。”舒恒声音略带宠溺地说道。 宁汐哦了一声,既然舒母都没意见,那她就可以安心的称霸侯府了。至于舒家的事,如果舒恒不主动提起,她还是别问较好,大不了日后不进皇宫。 ☆、第39章 回门 婚后的第三天,是宁汐回门的日子,这天宁汐难得一大早就起了身,催促着舒恒出了门,当然昨晚他们仍然是盖着棉被纯睡觉。 到英国公府的时候,刚好宁妩她们的马车也到了,宁汐走过去接过了小汤圆,轻言细语地哄着。 许逸凡见到舒恒也很高兴,不过他高兴的点似乎有点,恩,不太对。 “三妹夫,近来可好啊。” 许逸凡嬉皮笑脸地凑到舒恒面前,要说舒恒娶宁汐这件事,除了当事人外,许逸凡绝对是最高兴的那一个,一想到常年不给自己好脸色看的舒恒以后一辈子辈分都矮他一截,许逸凡觉得自己做梦都能笑醒。 舒恒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便转到宁汐身边,同她一起进府。 许逸凡看舒恒不爽的模样,心里别提多爽了,也高高兴兴地跟在他们身后进了门。 而原本待在宁汐怀里玩的汤圆,看到舒恒竟然高兴地朝他伸出双手,宁汐有些诧异,他竟然不怕舒恒那张臭脸。 显然舒恒也被汤圆的这个举动给惊到了,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愣愣地看着宁汐。 宁汐想舒恒肯定没抱过孩子,他如果抱汤圆怕是会把汤圆弄得不舒服,就在宁汐思考间,汤圆突然闹腾了起来,双脚蹬着宁汐的身体,身体不断往舒恒身边凑,嘴子喊着:“抱抱,抱抱。” 宁汐没法,只能将他交到舒恒怀里,舒恒没想到宁汐真的放心把孩子交给自己,惊讶之余,还有些不知所措,感觉自己手里软软的一团,舒恒身子瞬间僵硬了起来,怕用力伤害到孩子,但又怕不小心摔了孩子,汤圆却不知道自己座垫的慌张,还努力地向上攀爬,最后双手搂住舒恒的脖子,咯咯的笑了起来。 舒恒用眼神向宁汐求助,宁汐只能摊摊手,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而宁妩这个亲娘更加心大,不仅不担心自己的儿子,还直接将宁汐先拽走了。最后还是许逸凡担心舒恒这厮伤了自己儿子,接了过去,不过看自家儿子满脸不舍的模样,心里暗暗想着,日后再不让汤圆见舒恒了,也没见这小子对自己这么不舍过。 宁汐她们前脚进屋,舒恒他们后脚就到了,一大家子坐在一起寒暄了会儿,宁妙和二皇子就到了,然后几个女婿就被英国公世子带到了前院去喝茶下棋,许氏去张罗午膳,杨絮菀带着汤圆去找妹妹玩了,宁汐五姐妹就一起回宁妩的院子聊了起来。 不过因为有宁颜和宁巧在,几个人聊的话题也不多,一会儿就没话说了,宁巧见状,拉着宁颜先离开了。 她们二人走后,宁汐便问道:“宁巧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宁妩皱了皱眉:“听说三伯母给她找了一门亲事。” 宁汐手中动作停了下去:“我怎么不知道?” “听说还没定下来,我也是听母亲偶然提起的。” 宁妙眯了眯眼,她回府的时间没宁妩多,这事她也是才听说,饶有几分兴味地问道:“为什么没定下来,门第不好吗?” 宁妩摇摇头:“说的是高门庶子,门第不差,只是祖父似乎有些不满意,但这事毕竟是三房的事,我估摸着,最后这事还得三伯母说了算。” 宁汐低叹了口气,宁巧虽然只是庶女,但怎么说也是英国公府出来的姑娘,如果低嫁,嫁给一个小门嫡子也是使得的,可是这小秦氏也不知怎么想的,偏偏要把宁巧许给庶子。宁巧自己本身就尝够了为人庶子的痛苦,又怎么愿意去做人的庶媳,也难怪宁巧心情不好。 三人聊了一会儿,就有一个丫鬟形色匆匆地走了进来,在宁妙口中说了几句,宁妙神色一变,匆匆起了身。 宁汐见状忙问道:“怎么了?” 宁妙冷笑一声:“听说刚刚有丫鬟不小心打翻了茶杯弄脏了王爷的衣衫,要引王爷去前院的书房换衣。” 宁汐和宁妩对视一眼,也不知这是意外还是有心人设计的。 三人也不再多说,匆匆往前院走去。可刚走出二门就看到了一个宁巧正在和一个丫鬟纠缠。 看样子宁巧似乎也要去前院。 宁巧背对着宁汐她们自然没看到她们,可小丫鬟早就看见了,向三人的方向招了招手,喊道:“三小姐。”话音一落似乎又觉得不妥,忙放下手,乖乖地行了个礼。 宁汐笑了起来,没想到英国公府还有怎么好玩的丫鬟。 “三妹妹这是要去哪儿。”说着三人已经到了宁巧身边,宁妙扫了一眼地上的茶杯淡淡问道。 宁巧在听见小丫鬟喊宁汐的时候,脸色就僵硬了几分,现在听见宁妙的声音,脸色又白上了几分,宁妙不动声色地将宁巧的变化记在了心里。 “没什么,本来想给祖父送茶过去,却不小心将茶壶打碎了,是妹妹我太愚笨了。”宁巧有些歉意地说道。 “都怪奴婢,奴婢看三小姐独自一人端着茶具,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奴婢便上前来想帮三小姐将茶送到前院去,三小姐心善不忍累着奴婢,说她可以自己送去,可这哪有主子干活丫鬟在一旁看着的道理,奴婢自然不依,却不想在推搡间摔了茶壶,是奴婢愚钝,还请主子责罚。” 宁汐挑了挑眉,宁巧是得罪这个丫鬟了吗?这个丫鬟的话里里外外都在说宁巧去前院的目的不纯。想起前院发生的事,宁汐不由看向宁妙。 宁妙脸上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她打量了一会儿宁巧,突然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用绣帕拍拍宁巧的肩膀:“四妹妹怕是受了惊,先回房休息吧,前院有人伺候,不会渴着。”宁妙顿了顿,见宁巧脸色越发不好,才接着说道:“不会渴着祖父的。” 宁巧点了点头,有些慌乱地行了个礼就离开了。 见宁巧已经离开,宁妙也不逗留,继续向前走去。 宁汐落在她们身后,突然被小丫鬟拉住了衣袖,宁汐回过头,见小丫鬟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自己,有些疑惑,问道:“还有什么事?” 小丫鬟笑嘻嘻地说:“三小姐不问问奴婢叫什么名字吗?” 宁汐失笑,顺应地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舒青!” “舒?”宁汐小声地重复了一声,见小丫鬟仍然充满期待地看着自己,宁汐有些不确定地问,“你和忠毅侯府有关系?”可看她打扮又是英国公府丫头的打扮。 舒青使劲地点了点头,宁汐皱了皱眉,忠毅侯府的丫鬟出现在英国公府里,那只有一个可能,宁汐咬着牙说道:“舒恒派你过来的。” 这不是问句! 舒青又点了点头,见宁汐神色不愉,连忙解释道:“主子是派我过来保护夫人的,不是监视夫人,夫人您别误会主子的心意。” 宁汐皱了皱眉,心里有些膈应,但知道舒恒是好心,又觉得没什么好矫情的,反而对眼前的女子起了兴趣:“你告诉我就不怕舒恒怪罪你吗?” “怎么会?”舒青有些惊讶,“夫人是主子的妻子,自然也是奴婢的主子。” 这句话宁汐听了颇受用,笑着问道:“那你会武吗?” “虽然没有奇哥哥和主子厉害,但一次对付三四个壮汉还是没问题的。” 宁汐摸了摸下巴,眼珠转了几圈,她身边正缺这种会武的丫鬟,既然舒恒都把人丢到她面前来了,可没还回去的道理,思及此,宁汐身子微微向前:“你想不想回忠毅侯府。” “想。” “如果我将你弄回忠毅侯府,你可愿在我手下做事。” “夫人本来就是奴婢的主子,能在您身边伺候是奴婢的荣幸。” 宁汐笑了笑,告诉舒青耐心等几日后方才离开。 站在原地的舒青露出了一个俏皮的笑容,哼,自己的主子有了媳妇就忘了她这个劳心劳力的小丫头,她算是看出来了,主子根本不靠谱,还是跟着夫人有肉吃,这样想着便欢快地踢着脚步走了。 宁汐到前院的时候,果不其然看到祖父在和舒恒下棋,其他人则在一旁安静地围观,宁汐无力地拍了拍额头,祖父这个棋迷是没救了。 宁汐悄悄走了过去,没看见宁妙,心里疑惑,小声问了宁妩。 宁妩悄声说道:“二妹夫不是衣服湿了吗,现下去了二妹院里换衣服。” 宁汐有些奇怪,不是说去书房换吗? 同样有这个疑问的不是只有宁汐一人,在宁妙院里,看见贤王换了衣服出来,宁妙递上一杯热茶,温柔地问道:“不是说有丫鬟要引王爷去书房换衣吗?王爷怎么没去呢?” 李煜接过茶水,喝了一口,笑着问道:“哦,难不成书房里有给本王准备的惊喜吗?” 宁妙心中一惊,不自觉地看向李煜,却见李煜正认真看着茶杯中漂浮的绿叶,宁妙根本看不清他的眼神。 “我这不是怕王爷着凉么,再说,英国公府都把她家的宝贝孙女给你了,王爷还想要什么惊喜?”宁妙嗔了李煜一眼,故意撒娇道,心里早就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李煜眼中慢慢浮现出笑意,拉过宁妙的手,将她拉入怀中,蹭了蹭宁妙的头:“王妃说得对,能娶到王妃,本王真的很惊喜,不过有一句,王妃还是说错了,王妃可不只是英国公府的宝贝孙女,还是本王的心头宝,本王可舍不得身边没有你。” 可不舍不得,没有了宁妙这个丫头和自己斗智斗勇,生活可就乏味多了。 闻言,宁妙故作羞涩地垂下了头,若不仔细看,没人会发现宁汐的眼角直抽搐,在与李煜第四十七次暗中较量中,宁妙再次见识到了某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第40章 回门宴上 用午膳的时候,舒恒和英国公等人坐在外间,许逸凡好不容易逮到了个能光明正大灌醉舒恒的机会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今天是宁汐回门的好日子,舒恒自然也不会拒绝,宁桦这个正经大舅子自然也不会让许逸凡独占鳌头,也紧着给舒恒倒酒。 比起舒恒他们那桌,女人们这边就显得安静多了。 大秦氏借口身体不舒服,根本没出席,宁汐也不在意,在桌上和大房的人轻言聊着闲事,小秦氏偶尔插上两句,而宁颜和宁巧几乎不说话,这种情况也见怪不怪了,反正最近宁颜见了宁汐就和老鼠见了猫一样,乖得很,而宁巧做惯了隐形人,除非必要,一般不轻易开口。 几人闲聊了一会儿,不想宁妙却话锋一转,对小秦氏说道:“三伯母,四妹妹怎么说也是我们英国公府的孙女,怎么出个门连个服侍的丫鬟都没有,虽说她是庶女,但该有的东西咱也不能少了不是。” 小秦氏一听,火气就上来了,以为是宁巧在宁妙面前说了什么,便瞪了宁巧一眼,宁巧忙埋下头,小秦氏这才回道:“二侄女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不舒服呢,我自问不是什么恶毒的嫡母,宁巧的吃穿用度可是比照着规矩来的,我连顿饭都没苛刻过她,难道还会少她一个丫鬟吗?” 宁妙闻言,脸上露出些许歉意:“侄女只是今日见四妹妹身边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连端茶递水这种小事还得自己亲自动手,侄女见了实在不忍,才大着胆子在三伯母面前念上两句,是我误会三伯母了,三伯母别和我置气才是。” 说完宁妙又转头许氏说道:“母亲,前院的下人也该好好梳理一遍了,连上茶这种事都做不好还有什么资格留在府里。” 许氏也听出了宁妙话里的意思,淡淡地瞥了一眼宁巧:“府里的下人是该好好敲打一下了,连主子都认不清的丫鬟留着有何用。” 闻言,宁巧手一抖,手中的汤匙一滑,落入碗中发出的清脆响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尤其是小秦氏,本来就不喜宁巧这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再加上今天因为宁妙的话心里对宁巧存了气,当下便狠狠地瞪了宁巧一眼,宁巧这下更是恨不得把头埋到桌子里了。 许氏皱了皱眉:“巧儿不舒服吗?不舒服就回房休息。” 宁巧看了一眼小秦氏,在得到小秦氏的允许后,才慢慢起身离开。 宁汐看了眼宁巧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自作孽不可活。不过今日宁妙的态度也颇为强硬了些,不太像她处事之道,也实在奇怪。 用过午膳后,宁汐她们三个出嫁女便要离开,走之前,宁妙拉过宁汐的手,轻声道:“可是觉得我今天手段太过强硬了,对自己的妹妹竟然没有丝毫宽容之心。” 宁汐摇摇头,想了片刻方回答:“倒没有觉得二姐姐今天的行为有哪里不妥,只是不太像二姐姐的行事风格。” 宁妙叹了口气,敲了一下宁汐的头:“记住,越是自己身边的人,犯了错越不能轻饶,敌人只能损你发肤,真正能伤你心肺之人只有你信任之人。” 宁汐一愣,想想上世自己的经历,不正是这个道理吗? “而且,我倒没想到平常柔柔弱弱的四妹妹竟然藏着这种龌蹉心思,但愿今天我对她的敲打能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日后若是梁成了什么大错,我们谁都不帮了。” 说完宁妙见宁汐脸色呆呆的,忍不住又敲了一下宁汐的头,看宁汐委屈地看着自己,笑道,“还愣在这儿干嘛,忠毅侯在等着你呢。” 宁汐吐了吐舌,回头看舒恒正站在马车前等着自己,才慢悠悠朝他走去,上车之前看到自己二姐正一脸温婉的和李煜说话,宁汐心里越发觉得自己这么聪明的二姐嫁给李煜真是亏了。 在回府的马车上,舒恒见宁汐一直埋着头不说,皱了皱眉,有几分担忧地问道:“今天回府发生了什么事吗?” 宁汐是在想宁巧的事,她记得上世宁巧嫁给一位郡王做填房,虽然出阁的时候年龄大了一些,但这门亲事怎么看都是宁巧赚到了,不过后来她出门访客的时候,偶然间听到某些夫人隐晦地提到,那位郡王似乎是被人设计了才娶得宁巧,而那背后设计的人嘛,自然是宁巧。 之前,宁汐以为宁巧只是年龄大了,又不想被小秦氏随意婚配才不得已为之,所以重生后,她对待宁巧的事也颇为小心,就是不希望这丫头心长偏了,却不想原来这般年纪,宁巧就生了攀龙附凤的心思。 自然这些宁汐不可能和舒恒说,便道:“我在想贤王哪个地方配得上我二姐。” 见宁汐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舒恒轻笑了起来,宁汐一看自己竟然被嘲笑了,不由伸手想要捏舒恒的脸,马车却突然颠簸了起来,宁汐一不注意就落入了舒恒怀里,当熟悉的薄荷香味传入宁汐的鼻子,宁汐才慢半拍地坐正身子。 舒恒有些不满宁汐这么快就逃离了自己的怀抱,又见她浑身不自在的模样,嘴角微扬,轻言说了句:“好像有些醉了。”然后就很自然地将头靠到了宁汐的肩上。 宁汐身子一僵,推了推他:“干嘛啊,走开。” 舒恒却仗着体力优势,赖在宁汐肩上不起来,嘴里好嘟囔着:“我喝醉了。” 宁汐有些怀疑地盯着他:“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大概是间歇性醉酒。” 宁汐嘴角抽了抽,舒恒,你当我傻是不是!我还间歇性撒泼呢。 就在宁汐纠结该用什么姿势将舒恒推开的时候突然想起了舒青,眼眸一转,收回了蠢蠢欲动的手,用指尖戳戳舒恒。 “诶,舒恒,和你商量一事呗。” 因为靠着宁汐肩上,舒恒心情无比舒畅,微眯着眼睛,懒懒地回道:“什么事?” “你不是有个叫舒青的丫头吗?你把她给我呗。” 舒恒眉一挑,舒青自小就和舒奇一块训练,虽然比不上舒奇,但保护宁汐却是卓卓有余的,打从一开始他就有把舒青给宁汐的念头,可是因为怕宁汐不放心用他的人才迟迟没有开口,这会儿宁汐怎得主动开口了:“怎么想要她了?” 宁汐以为舒恒舍不得,有些不满道:“你把她放在英国公府这么久了,我有感情了不行啊。” 听到这话,舒恒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小姑娘竟然这么会说瞎话。不过舒恒怕把宁汐惹急了,最后真不要舒青,那可就不好玩了。 “我本来就打算把她给你,有她在你身边我也放心点。” 宁汐一听这话,提前给舒恒敲了警钟:“既然你把她给了我,那她就是我的人了,以后可别想从她口中打探我的事。” 舒恒心里叹了口气,知道宁汐还是因为他将舒青放到英国公府一事而不高兴。 “我留她在你身边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不是为了监视你,你又想哪儿去了。” 宁汐撇了撇嘴,说得那么好听。不过宁汐留下舒青也确实是因为看中了舒青会武,至少下次遇到马车被劫一事,有舒青在还能反抗一二。 既然这事舒恒已经应下了,宁汐就不打算做舒恒的靠椅了,趁舒恒不注意,一把将他推开,然后移了移屁股,坐到了距离舒恒稍远的地方。 舒恒看宁汐得意的模样,无奈地摸了摸鼻梁,看来以后绝对不能太快答应宁汐。这丫头典型的过河拆桥。 因为摆了舒恒一道,宁汐一路上心情都很好,只是这份好心情在长青堂门口看到欧阳玲时便灰飞烟灭了。 见到宁汐,欧阳玲神色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可是在见到舒恒的时候眼神瞬间亮了起来:“表哥,你回来啦。” 见身边的人儿脸色冷了下来,舒恒心情也颇为不爽,于是看向欧阳玲的时候眼中便多了分不耐,呵斥道:“没看见你表嫂也在吗?” 欧阳玲脸上的笑容一僵,不甘不愿地叫了声宁汐。 宁汐看欧阳玲那副模样,心下诧异,这欧阳玲是上次被自己刺激过头了吗,现在竟然连白莲花都不装了。 欧阳玲又看向舒恒,眼中带着期待:“表哥,我有事和你说,能去一趟我的院子吗。” 舒恒拧了拧眉:“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难道你的话你表嫂听不得。” 欧阳玲脸色有些难堪:“玲儿的话事关重大,外人听了,不妥。” 宁汐眉一扬,这个意思是说她是外人咯,本来她今儿个没心情应付欧阳玲的,可既然欧阳玲都这样说了,她不反击未免也太好欺负了。 这样想着,宁汐便走到舒恒身边,轻轻挽住舒恒的手,宁汐这突如其来的亲热让舒恒心里有些诧异,不由看了她一眼,却见宁汐一脸温和地看着自己,眼里却满是警告,你敢拆我的台试试,舒恒其实颇为享受宁汐的亲近,自然不会说什么。 “夫君,既然表小姐说这话我们外人听不得,那我们就先回房吧。” 舒恒点了点头就要和宁汐踏进院子。欧阳玲见状忙喊道:“表哥!” 舒恒回头看欧阳玲眼圈泛红的模样,眼中隐隐有些烦躁:“既然你把你表嫂当做外人,我这个表哥自然也是外人了,那话你往后也就不必再向我提了。” 说完就拉着宁汐的进了院子。 宁汐非常满意舒恒对欧阳玲的态度,嘴角的弧度挡都挡不住。舒恒见了,心里也暖的很,心里更加确定远离欧阳玲,幸福一大家。 他们都没看见身后的欧阳玲,眼中满是嫉恨。 ☆、第41章 新婚夫妻 宁汐在婚后快一个月的某晚,从舒恒那儿得知杨玲珑离开了京城,听说是她小叔派人来接走她的,可偏偏这事三驸马知道,武昌侯府的二老也知道,只瞒了三公主一人,等三公主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杨玲珑路程已经走了快一大半了。 三公主宫里府里两头闹,想让人把杨玲珑接回来,很把皇上和武昌侯府众人折腾了一段时间,最后也不知三驸马怎么劝的,三公主竟然安静了下来,似乎也认同了杨玲珑去边塞一事。 听舒恒说起这事的时候,宁汐突然想到杨玲珑对边塞的描述,便将那些话转述给舒恒听,最后还问道:“那里真的有那么好吗?” 舒恒上世曾去过边塞办公,听宁汐这样问,便笑着答道:“那边对女子确实要宽容许多,女子的地位并不比男子低多少。” 宁汐一听,两眼放光,突然觉得生活在那儿似乎也很不错。 舒恒见状,知道小姑娘是被边塞的民风吸引了,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但那里战事多发,有时候女人都得拿起武器抗敌,京中女子羡慕她们的自由,她们又何尝不羡慕京中安稳的生活。” 宁汐认可地点点头。像她这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弱女子的确不适合那边的生活,对边塞也就没什么好向往的了。 舒恒见宁汐神色淡下来,却以为她是在遗憾不能去边塞见识,想了想,说道:“等以后我们的孩子能独当一面了,我就带你去边塞游玩。” 宁汐嘴角有些抽搐,这货的脑洞会不会太大了,而且依他们现在和衣而眠的情况,她很怀疑他们真的会有孩子? 他们两个虽然成亲将近一个月了,舒恒却没有越雷池一步,宁汐有些惊诧舒恒的隐忍,但也不得不承认舒恒这样做让她放松了许多。 宁汐自认为和舒恒的话题已经说完,便换了衣衫,上床睡觉,宁汐刚躺上去,舒恒就在她旁边躺了下来,还顺手将她捞进了自己怀里。 宁汐愣了愣,有些不自然地扭了扭身子,想脱离舒恒的怀抱:“你干嘛呀。” 舒恒却把她抱得更紧了些,甚至还把头靠了过来:“乖,让我抱会儿。” 温热的气息撒在宁汐的耳根处,宁汐咬了咬嘴唇,心里有些羞涩,又忍不住挣扎了几下。 “你再动下去我就不保证只是抱你了。”舒恒咬牙切齿地说道,低沉的声音中带着某种隐忍。 宁汐脸腾地烧了起来,她自然明白舒恒话中的意思,当下也不敢再乱动了,如果真的把舒恒体内的某只野兽放了出来,遭罪的还是她。 许是因为上世两人一起生活过的原因,没多久宁汐就适应了舒恒的怀抱,然后自觉地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安稳地睡着了。 舒恒却一直无法入眠,一是因为美人在怀自己却不得不做柳下惠而上火,二则是他今天收到消息,明日周王就将入京,那个前世早逝的王爷今世好好地活了下来,也许他执意要救周王不仅是想要利用他来扰乱京城这一盘棋,更重要的是他迫切的需要一件事来证明命运是可以改变的。 看着在他怀里沉睡的娇颜,舒恒嘴角向上翘了起来,汐儿,我们两人不会再向上世那般天人永隔。 第二日,舒恒起身的时候不小心惊醒了宁汐,宁汐还没完全清醒,见舒恒已经穿戴整齐,迷迷糊糊地问了句:“什么时候了。” 舒恒走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还未到卯时,你再睡会儿去母亲那边请安也不晚,今日我要去迎接周王,不能回来陪你用晚膳,你如果不想一个人用膳就去母亲院子和她一块用。” 宁汐嗯了一声,翻了个身,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舒恒失笑地摇了摇头,怕宁汐没将她的话记进心里,便又对峨蕊交代了一遍。 等宁汐睡醒的时候,已经过了卯时,后知后觉地想起舒恒离开前说的话,宁汐蓦地坐了起来,周王竟然回到京城了!他难道不是应该死在回京的途中吗? “夫人,醒了吗?”听见峨蕊的声音,宁汐将周王的事暂时放下,叫峨蕊等人进来伺候她起身。 宁汐穿戴整齐后,草草用了点早膳便匆匆去了舒母的房中,不出意外的在那里又碰到了欧阳玲。 欧阳玲看到宁汐直接将脸转到一边,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不待见宁汐一般,宁汐轻哼一声,懒得理会欧阳玲,上前给舒母行了个礼。 两人的动作全落在舒母的眼底,舒母不动声色地看着,却没说什么,照例询问完宁汐的身体以及日常生活后,没有向往常一样叫宁汐回去,而是说道:“现在府中事务繁多,我这儿平时也没什么事,你就每月逢初一十五过来请安,我们一家人用顿饭便好了。” 宁汐心里也不觉得奇怪,上世舒母也是这般做的。应了后,宁汐就回了长青堂,至于舒恒说的和舒母一起用午膳一事,还是算了,因为欧阳玲肯定会在舒母那儿用膳,她怕自己看到欧阳玲那张脸会影响用膳的心情。 宁汐走后,欧阳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舒母见了,问道:“想说什么?” “就是觉得姨母对郡主真好,其他婆婆都想着怎么给儿媳立规矩,可您却主动减了郡主的晨昏定省。” 舒母听出了欧阳玲话中的酸意,仿佛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是郡主,身份高贵,这样做也是使得的。” 欧阳玲心里生出些许怒意,再次记恨起了宁汐的身份,面上却不显,一边给舒母捏肩一边用撒娇的语气说道:“如果是我,肯定不会仗着自己的身份给自己的婆婆摆架子,我一定会把姨母你服侍的妥妥帖帖。” 舒母轻笑了起来:“可惜我没这个福气。” 闻言,欧阳玲状似随意地说道:“谁知道呢,万事都有可能。” 舒母似乎没听到这话一样,没有搭话而是闭上了眼睛,享受着欧阳玲的伺候。 晚上舒恒回来的时间已经有些晚了,闻到他身上的酒气,宁汐颇为嫌弃地让招了招手:“还不快去洗澡,熏死人了。” 舒恒皱起眉头,闻了闻衣袖,酒味是挺重的,便依言去了次间洗漱。 等他出来的时候宁汐已经换好了里衣,宁汐见舒恒头发还是湿的不由问道:“怎么头发还没擦。” 舒恒扬起嘴角,拿起一张帕子走到宁汐身边,递给她:“你给我擦擦。” 宁汐挑了挑眉,接过帕子,眼见舒恒嘴角的笑意更甚,一把将手中的帕子丢到头上:“要擦叫你的丫鬟进来给你擦,本郡主才不伺候你。” 舒恒无奈地耸耸肩,自己胡乱地擦了擦头发,宁汐实在看不过去他这样糟蹋那头黑发,抢过他手上的帕子,舒恒愣愣地看着宁汐,似乎不理解她的行为。 宁汐没好气地说道:“还不坐下,你那么高,我怎么给你擦啊!” 听到这话,舒恒又忍不住扬起了嘴角,然后乖乖地坐到了宁汐面前,宁汐看不得舒恒这么得意的样子,下手就重了些,可舒恒却不觉得宁汐手劲儿重,还觉得挺舒服的,宁汐弄了几下舒恒没喊痛,她自己的手反而先酸了,再见舒恒一副享受的样,宁汐有些泄气,这根本是在折腾她自己嘛,这样一想,手劲儿便轻了些。 “你今个儿不是只是去接周王吗?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你这是在查勤吗?娘子。”舒恒戏谑一笑,“放心,家有悍妻,我绝对不敢去那些不该去的地方。”从舒恒的语气中明显能感觉到他的愉悦。 宁汐手中动作一顿,然后狠狠地敲了敲舒恒的头,这厮婚后越发不正经了。而且,她哪里凶悍了?! “跟你说正经的呢。”其实,宁汐更想问的是周王路上的经历,她想知道到底是哪里改变了才导致周王活了下来。 “我说的也不是什么不正经的啊。”舒恒嘟囔了两句,但怕真把宁汐给惹急了马上正色说道:“周王邀我去醉安楼相聚,所以回来晚了些。” “你和周王关系很好吗?”不然干嘛周王一回来不找皇室的兄弟相聚,反而邀舒恒一起用饭。 舒恒意识到宁汐话里的意思,摇了摇头,,解释道:“舒奇他们出京办事的时候顺便救了周王一命,周王心里感激,今日是专程来向我道谢的。” 宁汐这算是想明白了,大概舒奇就是那个让周王活下来的意外吧。 临睡前,舒恒跟宁汐说明晚皇宫要办家宴来欢迎周王,皇上让他们两人也要出席,宁汐想着太后说的话,心里决定还是听听老人言,于是第二日晚上,宁汐以身体不适,没有去皇宫赴宴,舒恒担心宁汐的身子,便告了罪早早离开。 ☆、第42章 丫鬟的婚事 第二日,宁汐一大早就得知周王昨晚被皇上禁足了,具体原因外人不得知,只听说在晚宴上周王似乎说错了什么话,惹了皇上不快。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宁汐正在接见茗眉的娘亲,茗眉家中姓吴,现在这个名字是她来到宁汐身边伺候的时候,宁汐给她改的,茗眉一家都是是家生子,她们原是在英国公府上伺候,后来宁知逸娶了长公主就把他们带到了公主府,这次宁汐结婚,他们自然也作为陪房跟来了忠毅侯府。 茗眉娘亲这次过来就是想跟宁汐讨个恩典,想让宁汐给茗眉挑个合适的夫婿。 宁汐想起上世茗眉母亲也是这个时候来求的恩典,那时她刚新婚,自然欣喜答应了,后来给茗眉找的也是自家庄子上的管事,吃穿倒是不愁,就是那时候自己太疏忽竟然没问过茗眉喜不喜欢。而且记得当时自己是打算把身边的丫鬟都放出去嫁人的,可是因为后来出了各种各样的糟心事,自己一心沉浸在伤痛里,生生把身边的其他三个丫鬟给耽误了,这世再怎么说也不能让她们青春虚度了。 茗眉的娘亲见宁汐走神的模样,以为宁汐不高兴她来讨人,心里一咯噔,怕自己把宁汐得罪了,女儿在宁汐身边讨不了好,其实她也是无奈,自家女儿是宁汐身边丫鬟里年龄最大的,这眼看着就快十九了,再不成亲,可不要成老姑娘了吗,她这才舔着脸来求情。 宁汐回过神来,见茗眉娘亲脸带踌躇,知道她是想差了,安抚一笑,道:“茗眉年龄确实不小了,之前我身边缺人就私心留着,刚好这儿侯爷给了我一个小丫鬟,我也不怕茗眉走了我这儿忙不过来。” “夫人哪里的话,茗眉就一个小丫鬟,哪有夫人说的那么好。” 宁汐笑着摇了摇头,茗眉自小就跟着她,想想有时候她还真不舍得将茗眉嫁出去。 “吴妈妈,您心里有合适的人选吗?” “这,这......”茗眉娘亲眼神闪烁,“夫人选的自然都是好的。” 这样,看来是有看中的人咯。 “吴妈妈和我有什么见外的,我常年都待在后宅里,对前院那些人哪有你来的了解,吴妈妈如果心里有人选,说出来我也好参考参考。” 茗眉娘亲还是有些踌躇,这主子肯放人已经是最大的恩典了,哪有她挑三拣四的份,可是想想自己的亲女儿,便咬咬牙,说道:“奴婢之前瞧过老才家的儿子,那个孩子奴婢看着颇为老实忠厚,长相也不差,想来是个好的。” 宁汐一愣,竟和自己上世选的人一样,看来自己上世的眼光也不差嘛,宁汐心里有些得意:“这事和茗眉说过了吗?” “女孩子,脸皮薄,奴婢哪敢跟她提,再说,我是看上了人家孩子,也不知道人家看不看得上我们茗眉。” 宁汐没一扬,她的丫鬟谁敢说不好:“我倒要看看谁敢说看不上我的丫鬟。” 这句在宁汐眼中颇为霸道的话,落入茗眉娘亲耳中倒是觉得多了分孩子气,不由露出了一个慈爱的笑容,这小郡主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一转眼当年那个闹着要吃果子的小女孩已经成了一家主母,茗眉娘亲心中也颇为感触。 等茗眉娘亲走后,宁汐就把四个丫鬟唤了进来。宁汐将四人都打量了一番,唉,不愧是她娘亲生前给她选的丫鬟,个个都出落的亭亭玉立,瞧这气度,往外一站,不一定会输给小家千金。 “小姐,您有话就说,被您这样盯着,奴婢会以为自己是放在砧板上论斤卖的猪肉。”晒青淡淡地开口。 她明明是很慈爱地看着她们好不好!晒青这是什么眼神儿!再见其他三人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宁汐突然有种马上就把这四个人打包嫁出去的冲动。 宁汐右手握拳,假装咳嗽了两声,刻意摆出主子的威严来,对茗眉说道:“茗眉,今日吴妈妈来向我求了个恩典,希望我能给你找个好夫家,我已经应下了,你可别怪我自作主张了。” 闻言,茗眉脸色有些微红,她不是没想过嫁人,可是这郡主才嫁来忠毅侯府一个月,身边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她怎么可以这个时候离开,而且她也舍不得屋里的姐妹们。 “奴婢不嫁,奴婢就想陪在夫人身边伺候夫人一辈子。” 宁汐抿嘴笑道:“说什么傻话呢,你们想在我这儿当老姑娘啊,你们愿意我还不愿意给你们养老呢。可不只是你,她们三个我一个不落都会打包送给别家,可别想让我管吃管喝一辈子。” 听见宁汐突然牵连到自己,其他三人都忍不住嗔了宁汐一眼。宁汐耸耸鼻,她说的可是实话。 “不过你们放心,你们的夫家我都会仔细挑选的,绝不会轻易将你们许出去。”这话是对她们四人说的,然后又对茗眉说道:“茗眉,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你家夫人可舍不得这么早放你离开,我还需要你给我□□□□新人呢,再说,虽然是吴妈妈看中的人选,我还是要再观察观察,我可舍不得我家茗眉嫁给一个二傻子,所以至少你还得在我这儿待上好一段时间呢。” 茗眉一听,放下心来,这样她就有足够的时间来教下面的人了,至少在接了她的位置后不会手忙脚乱。 说完这事,宁汐就让她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宁汐则认真考虑起了四个丫鬟的事,四人当中,只有翠螺不是家生子,听说乡下还有家人,当年实在穷的没法,才进了公主府,也不知道她家里人对她是个什么安排,好在翠螺年龄是最小的,她的事先放一放也没关系。 剩下的便是晒青和峨蕊两人了,她们都是家生子,倒是好安排,只是她不常接触外院,去哪儿给她们相看人家呢。算了,到时候再说吧。 摇了摇头,宁汐又搞腾起了自己的私库,计算着能给自己这几个丫鬟多少嫁妆,这四个丫鬟陪了自己两世,说什么也不能亏待了她们。 宁汐越算越入迷,甚至都没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直到舒恒实在看不过去自己竟然被忽视了这么久,特意咳嗽了一声,宁汐被惊了一跳,瞪着舒恒道:“你怎么吓人啊!” 舒恒颇为无奈地摸了摸鼻梁:“我都进来好久了,你自己没发现而已,我看你都快转进钱眼里去了。” 宁汐哼了一声,像舒恒这种面瘫才不会懂数钱的乐趣。宁汐当着舒恒的面将自己的账本收好后,突然想起自己的丫鬟现在怎么说也是忠毅侯府的人了,既然要出嫁舒恒自然也要出一份嫁妆,说实话,她对舒恒的私库很感兴趣。 舒恒本来已经坐在窗边看书了,却看到宁汐一脸诡异的笑容走了过来,别误会,在宁汐眼中这个笑容可是很和蔼很可亲滴。 “舒恒,我跟你商量件事呗。” 舒恒挑了挑眉,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事?” 宁汐在舒恒旁边坐下,轻言细语道:“我家茗眉就快出嫁了。” 舒恒心里有些纳闷,茗眉出嫁,跟他有什么关系,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在宁汐期待的目光中,缓缓说道:“是不是担心身边缺人,过两天舒青就能回来了,恰好可以替代茗眉的位置,如果还缺的话,你就从其他院子选几个过来,或者找牙婆从外面买几个也行。” 宁汐嘴角抽了抽,舒恒怎么就绕到了这个上面,继续循循善诱道:“我这儿不缺人,我的意思是茗眉跟了我这么多年,怎么说咱们都不能亏待她吧。” 舒恒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然后...... 便没有然后了,宁汐见状,怒了,直接吼道:“舒恒,你就说,茗眉出嫁,你给不给嫁妆。” 舒恒怔住了片刻,然后笑出了声,感情这小丫头和他在这儿绕弯子就是为了从他这儿掏走一份嫁妆。想了想,舒恒站起身来,走进内室。 宁汐看着舒恒离开,瞪大了双眼,不是吧,只是问舒恒要一份嫁妆就把他给吓走了,舒恒这厮也太抠了吧,还是说其实他很穷? 宁汐还没从舒恒是抠还是穷里得出结论,舒恒已经走了回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檀木箱子,上头有把小锁。 舒恒坐下后,将箱子放在两人之间,然后把钥匙递给宁汐。 宁汐挑了挑眉,不知舒恒是何意。 “这些都是我这些年的积蓄和一些个人名下的房产地产,还有一些产业你可能也不太懂,那些就我先打理着。” 宁汐愣住了,她只是想从舒恒那里讨掉碎银子而已,竟然把他的私库给挖出来了,这剧情走向也太给力了吧。 宁汐接过钥匙,开了箱子,其实她到真没有要霸占舒恒私库的想法,她只是好奇舒恒私库有多少而已,毕竟在她看来,舒恒那人又冷又不懂专营,估计积蓄也就只有他的那点俸禄。 可是让宁汐意外的是,里面现银虽然不多,但银票不少,面额还挺大的,再细一看,宁汐手有一些抖,里面的房契地契虽然说不上多,但都处在京城最好的地段。 “舒恒,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收人好处了。”他不过一个侯爵,哪来的这么好的地段。 舒恒失笑道:“你放心收着,这些东西都是干干净净的。” 舒恒手下能人不少,他出钱,底下人出力,他的资产自然就丰厚了起来。 宁汐将箱子锁上,推回去:“还是你收着吧。” 舒恒拧了拧眉:“还是觉得这是我收受贿赂来的?” 宁汐摇了摇头,见舒恒还疑惑地看着自己,宁汐又解释了一句:“这里面东西挺重要的,还是你收着安全些。”顿了顿,又添了句,“你可以把钥匙先放我这儿。”如果舒恒日后敢欺负她,她就裹了他的私库跑路。 舒恒忍不住揉了揉宁汐的头,便将钥匙和箱子一起拿走了。 宁汐愣了愣,冲舒恒的背影说道:“我不是说可以把钥匙先放我这儿吗?” “我觉得还是放我这儿比较安全。”淡淡的声音传来。宁汐嘟了嘟嘴,果然还是只铁公鸡,舒恒刚才根本就是逗她玩的。 等宁汐生完气才回过神,嫁妆舒恒还没答应出呢! ☆、第43章 探病 因为茗眉的事一闹,宁汐竟然把周王的事给忘了,等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晌午了。在宁汐的印象中,周王喜欢游山玩水,爱画如痴,如果有了兴致就是天塌下来了,他也不会放下他的画笔。就是这样一位悠闲、无心政事的王爷竟然能惹的皇上不快,她还真是颇为好奇。 不过舒恒回来后,宁汐还来不及问就先得知了宁妙患病的消息。宁汐第一反应就是贤王府里的那两位侧妃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心里已经开始各种阴谋论了,越想越急,最后都在考虑要不要马上叫人备马车去贤王府了。 舒恒见状,颇为无奈地解释道:“贤王妃听说只是吹了些冷风,再加上前日在晚宴上受了惊才会突然病了,这病与王府上的那两位没有关系。” 宁汐这才放下心来,将脑中的各种幻想拍飞,一时又有些好奇,能让她家二姐受惊,当日晚宴究竟发生了什么啊?这样想着,宁汐便问出了口。 舒恒看看日头,再看了眼空荡荡的餐桌,摇了摇头,先吩咐人上菜,然后拉着宁汐净了手坐下后,才回答:“那日我离席得早,也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周王似乎提到了自己的生母,惹怒了皇上。” 说完,菜也已经上了卓,宁汐咬了咬银筷,想着舒恒之前的话,听说周王的生母原本是皇上身边的一个宫女,生下周王后就离世了,这位宫女生前也没犯过错,皇上就算对她没有感情也不至于一听到名字就会发怒的程度,这周王究竟说了什么竟然触到了逆鳞。 舒恒当然知道其中原委,但事关皇家秘闻,宁汐自然是知道得越少越好,见宁汐还在纠结,舒恒夹了一筷子菜到宁汐碗中。宁汐因为在想事,也没注意,顺着上一口菜就吃了下去,嚼了几口才发现了不对,忙吐了出来。 “水,我要水。” 舒恒早就在一旁准备好了茶水,闻言,递了过去,喂宁汐喝了几口,宁汐这才觉得口中的辣味淡了些。 “混蛋!”宁汐被辣椒一辣,哪里还记得周王的事,现在满心都是对舒恒的火气,这厮绝对是故意的。 舒恒达到了目的,忙安抚了宁汐几句,可是见宁汐两眼通红,一双水眸嗔怒地瞪着自己的模样,竟然觉得像小白兔一样惹人怜,其实偶尔欺负一下自己的媳妇似乎也不错。 刚开始,宁汐以为宁妙只是小病,过几天就好了,却不想宁妙这一病就病了半个多月,眼见着宁妙病情一天天拖下去,宁汐也淡定不了了,和宁妩约好一同去了贤王府。 到贤王府的时候,是宁妙身边的吴嬷嬷迎两人进的府。因吴嬷嬷是宁妙的心腹,宁汐也放心,便问道:“二姐姐这病是怎么回事,这么久了竟然还不见好。” 吴嬷嬷轻言道:“大夫说王妃的病没什么大碍,只是身子弱,需要调理一番。” 宁汐和宁妩两人相视皆皱了皱眉,宁妙的身子在闺中的时候还好好的,怎得到了贤王府身子就弱了起来。 说着话,一行人就到了宁汐的院子。宁汐屋中布置仍然和以前一般淡雅,许是为了掩盖空气中的药味,屋中摆放的花卉多了些。 宁妙身着素衣半躺在榻上,腿上盖着一张薄毯,脸色有些苍白,精神却没有想象中那般憔悴。 见到宁汐和宁妩两人,宁妙微微起身,招呼她们过去。 宁妩有点心疼地走到她身边:“瞧这脸色,怎得这么差了。” 宁妙笑道:“你见过哪个生病的人脸色红润有光泽的?” 宁汐见宁妙还有心情开玩笑,心里的担心少了些,也走到宁妙跟前坐下,假装嗔怒道:“你还开玩笑,不知道我和大姐姐都很担心吗?” 宁妙歉意地摸了摸宁汐的头:“二姐让你们担心了是我的不对,你们放心,我这病,养一段时间就会好了。” “身子现在怎么这么弱了,以前在府里不是好好的吗?”宁汐蹙眉道。 “哪里弱了,只是吴嬷嬷太紧张了,硬要我多养段时间。”宁妙安抚了一句。 宁妩拍了拍宁妙的手:“那你就好好养养,我看你都瘦了,多长点肉才好。” 宁妙点了点头。 宁妩还想说些什么,有个丫鬟就走了进来,说是张侧妃和许侧妃有事询问王妃。 宁妙闻言扬眉:“叫她们先回去,等我这边见完客人再接待她们。” 小丫鬟点了点头,退了出去,等他们走了后,宁汐蹙眉:“不接见她们真的没问题?” 宁妙嗤笑了一声:“她们可不是来看我的。”见宁汐和宁妙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又点了一句:“这段时间我身子不好,王爷常过来我。” 宁汐两人醒悟过来,宁妩语气不善道:“不喜欢打发走就是,明知她们的目的干嘛还放她们进来。” 宁妩本来就不大喜欢自己妹妹嫁到王府来,如今见妹妹还要和其他女人抢一个男人,心情更是糟糕。 宁妙笑了笑,那两个侧妃她还都不看在眼里,她们虽然有些小心机,但只要不触碰到她的底线,她都能容忍,在这府里她唯一需要提防只有那个枕边人。 三人又说了会儿话,宁妩因担心家中的孩子提前走了,便只剩宁汐一人。见宁妩离开,宁汐才问道:“那日晚宴究竟怎么回事。” 闻言,宁妙眼神冷了下去,屏退了众人,押了一口茶才回道:“周王的母妃你知道多少。” 宁汐愣了愣,将自己知道的为数不多的事说了出来。等宁汐说完,宁妙才悠悠说道:“众所周知,周王的母妃身份低微,但母凭子贵,既然周王生母已经去了,那这份荣耀自然该落在其母族身上,但你可听说过周王的舅家吗?” 宁汐摇了摇头:“许是周王生母家中没人了呢,不然也不会进宫当宫女。” “是有这个可能。”宁妙顿了顿,“可是,那日,周王趁着醉酒竟当着众人的面求皇上将他舅舅从卫所放回来。” 宁汐有些惊讶,卫所,那可是流放之地,周王的舅家究竟犯了什么罪竟然落到一家流放的地步。 “如果是平常百姓又会犯什么大罪以致一家流放。”最后宁妙直直地盯着宁汐一字一顿地说道,“周王的母妃,真的只是宫女吗?” 周王的母妃不是宫女,那又是谁?皇室又为何要掩盖她的身份。 宁汐抿了抿唇,望向宁妙:“二姐姐,你说,周王的母妃真的是难产死的吗?”她的死,真的和皇上没关系吗,宁汐不敢去想,那个对她和善慈爱,让她一直满心敬仰的舅舅,真的会去杀一个为自己生了孩子的女人吗?宁汐想要否认,可是心里还有个声音在叫嚣,那个人,可是皇上! 宁汐不由握紧了宁妙的手:“二姐姐。”她想要一个否定的答案,她的舅舅不会是那种残酷之人。 宁妙心里暗叹了口气,宁汐对亲情的看重她不是不知道,让她去接受一个爱戴了多年的亲人背后竟然也有如此冷酷的一面,谈何容易。 “三妹妹,这些都只是我们的猜测,真相究竟如何,我们都不得而知,别想太多。”宁妙安慰了她一句,但最后还是忍不住添了句,“那人终归是帝王,你莫太在意。” 宁汐点了点头,她知道皇位其实并不好做,舅舅再怎么说也是帝王,身处在那个位置上,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她只需要记得,她的舅舅是真心疼爱她的便是。 至于周王的母妃,她们只需要记得那人只是个宫女便可,身为皇室成员,装聋扮哑是不得不会的事。 宁汐回到忠毅侯府的时候,舒恒已经回来了,见到宁汐,起身将她身上的斗篷取了下来,拢了拢宁汐耳边的碎发:“怎么样,贤王妃身子可还好。” 宁汐轻言道:“二姐姐身子没事。” “没事就好,你也不用担心了,这几天看你都憔悴了,吃过饭了吗,我让厨房给你留了银耳莲子羹,你用一些可好。”说着就要拉宁汐去膳桌旁坐下。 宁汐却没有动半步,而是静静地看着舒恒,周王生母的事,二姐都能看出端倪来,舒恒肯定也察觉到了不对之处,甚至他知道的比二姐还多,可是他却什么都没告诉她。 她可不可以这样想,其实他是尽量想将她隔绝在是非之外,舒恒他,其实对她挺好的吧。 宁汐这样想着,突然伸手圈住了舒恒的腰,轻声喊着:“舒恒,舒恒。” 舒恒低叹一口气,猜到宁汐今日去贤王府从宁妙那儿知道些什么,见宁汐埋着头一副不愉的模样,心疼得紧,摸了摸她的头,低声哄着:“没事儿,我在,我一直在。” 宁汐鼻头一酸,将舒恒抱得更紧。 花开两枝,各表一枝 宁汐走后,宁妙眯了眯眼,京城这盘棋真是越来越好玩了,她本不欲入局,可是嫁给了中宫皇子,日后的事真的还由得了她吗?只是她甘心做棋子,宁汐呢,她会甘心吗?那人,毕竟是宁汐的亲人。 “王妃?王妃!”吴嬷嬷的唤声让宁妙回过神来,理了理衣衫,淡淡道:“去请两位侧妃过来。” ☆、第44章 王府喜事 张氏和许华裳前后脚走了进来,两人面上的表情虽然看起来都很温和,但眼底的疏离冷淡却还是一目了然。宁妙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两个侧妃关系融洽对她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两人进来后,许华裳敷衍地行了个礼,而张氏则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全礼,许华裳不屑地看了张氏一眼,宁妙只当没注意到两人之间暗中的较量,免了两人的礼,赐了座,才问道:“什么事?” 张氏刚想开口却被许华裳抢了先:“最近庄子上送来了些新鲜瓜果,刚好妾身最近嘴馋的很,便想多拿一些,可是张侧妃却不同意,硬说这不合规矩,妾就不明白了,妾这么说也是最早入府的妃子,想多拿点瓜果怎么就不合规矩了。” 张氏上前微微福了福身,才轻言开口:“这次庄子送上来的瓜果本就不多,妾身按照侧妃的份例给了许姐姐她的那一份,甚至还从自己的份例里多匀了一部分给许姐姐,可许姐姐还嫌不足,她再多拿,那王爷和王妃姐姐这边就势必不够,妾才会执意反对,还请王妃姐姐做主。” 宁妙眼眸闪了闪,许华裳可不是看上了那些瓜果,只是想趁机宣示自己在府里地位的特别而已,不过许华裳再怎么闹地位也不可能越过她这个王妃去,许华裳只是想压张氏一头,张氏会不知道?如此,张氏自然不会同意。 “既然这府中我已经交给你们二人共同管理,这等小事就自己商讨着解决便是,又何必闹到我这儿来,我的身子弱,可经不起你们闹腾。” 然后宁妙看向张氏,轻轻道:“既然许侧妃喜欢瓜果,那就从我的份例里分一半给她,反正我最近身子弱,吃不了多少。” 张氏眼眸黯了下去,应了声是,许华裳毫不掩饰得意的眼神。 宁妙嘴角扬起一丝冷笑:“既然许侧妃今日这般闹着要多分些瓜果,那本妃希望日后不会听的许侧妃随意糟蹋浪费瓜果的消息,这些瓜果,许侧妃定要一个人用完才是。”淡淡的语气中却带着浓浓的警告。 许华裳脸色一僵,在宁妙的笑脸下不情不愿地应了。 宁妙这才满意地收回了目光,然后扶了扶头上的发钗,悠悠地说道:“过会儿太医会来给我把脉,我让他也给你们请个平安脉。” 张氏点了点头,许华裳却神色不自然地拒绝道:“妾身子一向康健,不用劳烦太医了。” “母后急着抱孙子,让太医看看也是为了王府子嗣着想。”宁妙三言两语挡了回去。 许华裳扯了扯袖口,看了眼身边的丫鬟,见丫鬟给她递了个眼神,稳下心神,强硬地说:“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我说不需要就是不需要。”说完就要往外走。 许华裳还没走两步,李煜就从门外走了进来,边走还边问道:“华裳这是怎么了?不需要什么呀?” 见到李煜,许华裳脸上露出一个兴奋的笑容,依偎了过去,拉着李煜的手撒娇道:“表哥好久没去看过裳儿,裳儿好想表哥。” 李煜轻笑着答道:“最近事务繁忙,冷落了华裳,是本王不对。”然后不着痕迹地把手从许华裳的手中抽了出来,走到宁妙身边摸了摸宁妙的额头:“身子可好了些。” 宁妙满脸温柔:“好多了,多谢王爷挂念。” 见状,许华裳拉下了脸,看向宁妙的眼神不由多了分嫉恨,就连张氏,眼中都多了分嫉妒。 宁妙只当没看见她们神色,对李煜解释道:“今儿个太医要来给我把脉,我便想着给两位侧妃也请个平安脉。” 闻言,李煜眯了眯眼,脸上笑意未减:“如此,也好。”然后看向许华裳,“华裳,王妃也是为了你好,别闹了。”无奈的语气似乎只是在训一个不懂事的妹妹。 许华裳还想说什么,可看到李煜脸上的笑意,到嘴边的话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很快,太医就过来了,在为宁妙把过脉后,说了几句身子还有些弱,需要再调养一点时间之类的话后,宁妙才开口:“还请太医给我们府上的两位侧妃把把脉。” 太医也不推辞,看过张氏后便是许华裳,许华裳扭扭妮妮的,可是李煜在一旁看着,又不敢拒绝。 太医仔细给许华裳把脉,皱了皱眉,又换了只手,最后才松开眉头,眉开眼笑地对李煜说道:“恭喜王爷,许侧妃有喜了,已经有两个多月了。” 闻言,许华裳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似乎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可细看之下,仍能看出许华裳演戏的痕迹。 而宁妙眼中波澜不惊,脸上却露出高兴之色。反而张氏的神色则真实多了,惊讶过后只是勉强地露出了笑容。 李煜却没有初为人父的大喜,脸上的笑容仍是淡淡的,谢过太医后,才对许华裳说道:“既然有了孩子,日后就别胡闹了,好好保重身体才是。” 许华裳羞答答地应了,然后抬头满脸喜悦地说道:“华裳会好好养身子的,一定会为表哥生一个健康的儿子。” “是吗。”李煜深深地看了许华裳一眼,才继续道:“我倒希望华裳能为本王生一个女儿。” 许华裳脸色一变,看向李煜的眼神少了羞涩多了分迷茫,表哥,这是什么意思?她还是没敢问出口,因为在她的心中隐隐地知道那个答案。 等两位侧妃走后,宁妙有些惊讶地问道:“王爷不去许侧妃哪儿?”见李煜有几分不满地看着自己,宁妙马上添了句:“许侧妃刚怀孕,妾身还以为王爷心里高兴,会去多陪陪她。” 李煜走到宁妙的榻上坐下,将宁妙搂在怀里:“华裳怀孕,本王自然高兴,只是如果王妃能为本王诞下嫡子,本王会更高兴。” 宁妙轻笑了起来:“王爷刚刚不是还说想要个女儿吗?怎么转眼就变成儿子了。” 李煜挑了挑眉:“王妃这么聪明,难道会不明白本王适才话里的意思。” 宁妙没有搭话,她自然明白李煜话中的意思,李煜不希望许华裳生下儿子,她又何尝想。 “王妃,你说华裳的孩子能顺利生下来吗?”过了好半晌,李煜才又问了句,声音低沉,听不清他的情绪。 宁妙眼眸闪了闪,许华裳肚中的孩子,既然她当初同意让她怀上,自然不会动手对她做什么,但是其他人她就保证不了了。 “那是王爷的孩子,自然福泽深厚,一定会健康地出生的。” 李煜蹭了蹭宁妙的颈窝,许华裳那儿明明一直都有用避孕药,可却怀了孩子,当他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便猜到是怀中人儿搞的鬼,她是在借许华裳来试探他和皇上对顺安侯府的态度,他心里明明恼火的很,却偏偏不忍责罚她,他想大概是难得遇到这么聪明的女子,他舍不得这么快就结束他们之间的斗智斗勇,至于许华裳,那毕竟是他的孩子,只要顺安侯府老实一些,孩子自然能顺利生下来。 第二日,许华裳怀孕的消息就传了出来,皇上皇后当即赐下了许多补品,言氏更是坐不住了,领着自己儿媳就来了贤王府,连宁妙那儿都没去上一趟就直奔许华裳的院子,宁妙知道后释然一笑,任她们去了。 见到亲人,许华裳心情很好,拉着母亲说起了府里的事,听完许华裳的话后,言氏皱了皱眉:“我说你怎么把怀孕的事透露出来了,原是那个宁妙在里面插了一脚。” 许华裳颔首:“母亲,您说她是不是早就知道女儿怀孕的事才会故意让太医来给女儿把脉。” 言氏思酌片刻,摇了摇头:“我看不像,如果她早就知道你怀孕了,怕早就给你下绊子了,又怎会让王爷得知你有孕一事。” 许华裳有些担忧:“之前您让我瞒着,等过了三个月再露出来,如今提前被她们知道了,女儿会有危险吗?” 言氏拍拍许华裳的手,安慰道:“没事,最近你少出门,不去和府里那两个女人碰面,她们自然不能对你做什么,就算她们想出手,也得顾忌贤王的面子,毕竟这是贤王的第一个孩子,说不定还是日后的长子呢。” 说到这儿言氏面上表情就飞扬了起来,侧妃又如何,王府的长子还不是从她女儿的肚子里出来的。许华裳闻言,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许多,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可想起昨日李煜的话,脸色又黯了下来,将李煜的话转述给了言氏。 言氏听完,脸上的喜色淡了许多:“贤王真是这样说的?” 许华裳点了点头,然后委屈地说道:“得知我怀孕后,表哥还未曾来看望过我,只是赐了些东西下来,宁妙生病,他可是日日都待在那边的,母亲,表哥他不会真的喜欢上那个宁妙了吧。” 言氏也捉摸不透李煜的想法,只能安慰道:“你现在怀了贤王的孩子,不管怎么样这都是王爷的第一个孩子,生下来终归是好的,其他的事你就不必担忧了,我回去和你父亲再商量商量。” 许是言氏的这番话起了作用,许华裳安心地在自己院落里养胎,而宁妙则在自己的院子中养病,府中的大权都交到了张氏手中,张氏是个乖顺的人,即使手握府中权力也没敢做什么出格的事,一时,贤王府的后院安静了许多。 ☆、第45章 周王上门 一晃便过了三个月,周王终于被解了禁,可是这位王爷被解禁后第一件事竟然是去城郊画什么初春图,宁汐知道后不由失笑,叹道,果然是位画痴啊。宁汐笑着摇摇头,继续看着手中的账本,等做完手中的活儿,看了眼天色,宁汐将舒青唤了进来,茗眉已经回家待嫁,现在舒青顶替了茗眉的位置。 “侯爷回来了吗?” “回来了,不过周王也一同过来了。” 宁汐皱了皱眉,这周王过来干甚,看来今日她只能自己用膳了,便让人给前院多送了几个菜去。 不想很快,两人竟过了常青堂,见到宁汐,周王笑道:“我过来蹭饭,表妹不会介意吧。” 宁汐这算是很多年后再看到周王,周王长相颇为俊秀,唇红齿白,若是生为女儿身,定是个大美女,不过他的长相不似皇上,想是偏像他的生母。 “表哥说笑了,表哥来做客,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介意呢。” 说完就让人上了菜,等两人入座后,自己挨着舒恒坐下。 还没吃上两口,周王看了看宁汐,欲言又止地说道:“表妹,听说你的嫁妆里有几幅名家画的仕女图,不知能否借给为兄看看。” 宁汐轻笑着放下筷子,难怪周王会跑到她这儿来,原是看上她的画了,那些古画都是她出嫁的时候英国公给的嫁妆,但她不是懂画之人,那些画就被她放在库房了。 “表哥怎么喜欢仕女图了,前些天不是还往京外跑,要画春景图吗?”宁汐揶揄道。 周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最近一直想画副仕女图挂着书房里,可是一直没什么灵感,之前听舒兄提起过表妹的嫁妆里有几幅仕女图,就想讨来找找灵感。” 宁汐抿嘴一笑,对这个画痴表哥生出了几分好感:“那我叫丫鬟去库房拿来。” 一听宁汐竟然将那些画放在库房,周王不满地看了宁汐一眼,宁汐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反正她就一俗人,对她而言那些画大概就是比较值钱的装饰品而已。 “还是我和你的丫鬟一同去吧,免得你的丫鬟粗心弄坏了那些珍品。”周王说着就要起身。 宁汐瞪大了双眼看着周王,这饭还没吃上两口就要急着去拿画,她算是见识到了周王对画的痴迷程度。宁汐本想劝周王用过饭再去,却被舒恒阻止了,这个大电灯泡害他晚回来了这么久,还打扰他和宁汐两人用餐,他早就想把周王扔出去了,现在自然巴不得周王离开。 周王到没注意到两人的心思,满心喜悦地跟着峨蕊出了门。 走出常青堂没多远,周王突然停了下来,呆呆地看着不远处湖心亭里站着的那个身影。 蓝色白云,阳光明媚,伊人站在湖中心,春风拂过,吹碎了一池湖水以及伊人的裙角,青丝垂落在伊人脸庞,伊人侧容看起来楚楚可怜。 周王心中狠狠跳了一下,忙对身边的小厮说道:“快给本王备纸和笔。” 小厮知道自家主子的性子,纸笔都是必备之物,一听主子吩咐,马上拿了出来,递给周王。 峨蕊看了眼亭中女子,只觉得矫揉造作,哪里有半分美感,想起宁汐吩咐她的事,想要问周王可还需要去拿仕女图,可周王就像没听到一般,根本不理会她。 周王的小厮忙解释道:“这位姐姐,我家主子的性子就是这般,只要来了灵感,拿起画笔,周围的一切就入不了他的眼和耳。” 峨蕊有些无奈,踌躇道:“周王还有画多久?” 小厮摇晃着头,故弄玄虚地说道:“那可说不准,也许就一刻钟的时候,也许要花上一天的时间。” 峨蕊咋舌,看了眼还站在亭中故作姿态的欧阳玲,心里有些可怜,估摸着那姑娘还以为看着她的人是舒恒,现在心里指不定怎么美呢,说不定为了吸引身后人的目光,会那样站一天,想想也是够累的。 这次峨蕊还真是猜对了,欧阳玲现在去不了常青堂,去前院又堵不到舒恒,最后只好选了从前院回常青堂的必经之路,不顾初春的冷意,穿了一袭薄衫,垂下秀发,只有一只蝴蝶发钗堪堪插在头上,看时候差不多了就站在湖心亭,做出一副不胜柔弱的模样,她怎么会想到从常青堂出来的男子竟然不是舒恒。 峨蕊想了想,决定还是将这件事告知宁汐较好,免得到时候这位表小姐又出什么幺蛾子。 宁汐和舒恒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温婉的女子站在亭中静静地看着春景,却不知身后有位才子将她画入了纸中的这种只有在话本上才会出现的场景,宁汐忍不住扶额,如果女主不是欧阳玲,她大概会真的觉得美。 舒恒看了眼周王的画作,眼中满是嫌弃,似乎颇为不满周王的审美,宁汐见状心情飞扬了起来。 唤来舒青,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舒青眼眸一亮,走去了湖心亭。 “表小姐。”舒青走到欧阳玲身边恭顺地喊道。 欧阳玲知道舒青原是舒恒身边的人,对她态度也就比较亲和:“有什么事吗?” 舒青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夫人让我来告诉表小姐一声,难得周王找到了绘画的灵感,还请表小姐在周王没有完成画作之前一直保持这个姿势。” 欧阳玲脸上的笑容凝住,蓦地转身一看,只见宁汐和舒恒两人站在一起,宁汐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正在看一名陌生男子绘画,舒恒则静静看着宁汐,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她知道,舒恒眼里定满是柔情,他竟然连一个眼神都舍不得施舍给她。 蓦地,欧阳玲握紧了双手,凭什么,凭什么得到舒恒眷顾的人是宁汐,明明是她先认识舒恒的,明明他们才是青梅竹马的一对,凭什么宁汐可以轻而易举地抢走这一切,难道就因为宁汐是郡主!如果不是当年发生的事,她又怎么落得这个地步,她明明就不是什么小官之女,她也不该是个孤女,舒恒也好,万千宠爱也好,都该是属于她的。 眼见欧阳玲神情变得狰狞,舒青心里打了个突,这个女人变起脸来果然好恐怖啊,她得先给宁汐提个醒,免得到时候吃了这个女人的暗亏。嘴上却笑吟吟地说道:“诶,表小姐,不是说了不能动吗?如果影响了周王的兴致可如何是好,到时候周王怪罪下来,侯爷也担待不起啊。” 欧阳玲瞪了舒青两眼,她哪里不知道舒青是替宁汐来讽刺她的。然后又狠狠地瞪了眼远处的宁汐,再满眼眷恋地看了眼舒恒,便转身走了。 “诶,周王还没画完呢,表小姐,怎么就走了呢?表小姐穿得这么漂亮,不让人画下来太可惜了。”舒青在欧阳玲身后满心遗憾地喊着 欧阳玲转过身,眼里满是怒火,想要教训一下这个丫鬟,可是一想到舒青身后的主子又多了几分犹豫,她不怕宁汐,但她怕舒恒。 舒青看出了欧阳玲的意图,蹦蹦跳跳地走到欧阳玲面前:“表小姐是想要教训奴婢吗?表小姐可别忘了,奴婢是会武的。”说完便又踏着轻快的步伐走了。 欧阳玲紧紧地咬住嘴唇,一个奴才都敢欺负她,宁汐,你真是好的!今日她所受的屈辱,来日她定会一一奉还。 看舒青欢快地跑回来,再看湖中亭那个忿忿离开的身影,宁汐笑出了声,看来舒青做的很好嘛,果然是在舒恒身边待过的人。 舒恒见状,摇了摇头,眼里却满是宠溺,这一世只要宁汐喜欢,他许她随便闹腾。 只有周王在一旁叹息,哀叹他的仕女图还没完成,还问舒恒那是谁,见周王对欧阳玲上了心,舒恒眼中闪过一丝思虑,三言两语转了话题。 等周王走后,宁汐躺在榻上,摸了摸吃撑了的肚皮,今日心情好,不小心就多吃了些。 舒恒进屋后,见状笑道:“吃了这么多赶快出去溜溜,否则积食晚上睡不好。” 宁汐慢慢地起身,还不忘打趣道:“今个儿欧阳玲在那儿站了那么久,怕是受了不少累,你不去安慰安慰。” 舒恒敲敲宁汐的额头:“她怎样与我何干,我现在只关心你这只小馋猫。” 说完就拉宁汐出了院子,宁汐在他身后偷乐了许久。 ☆、第46章 再出乱子 翌日,正是十五这天给舒母请安的日子,宁汐特意早起,和舒恒一同去了舒母那里用膳。 到了那儿,竟然没看到欧阳玲,宁汐很满意。 舒母见到两人神色也没多大变化,等了半晌还不见欧阳玲过来,舒母皱了皱眉,让人去看看,然后便唤了宁汐和舒恒两人入席三人先用早膳。 难道能碰上一个欧阳玲不在的时候,宁汐愉快地喝起了小米粥,尝了一口,嗯,感觉比以前在这儿用的粥好喝多了,舒恒看宁汐一脸如偷了腥的猫的样子,失笑,夹了一个银丝卷放到宁汐碗里。 宁汐抬头想了想,也给舒恒夹了一筷子醋溜土豆丝,舒恒挑了挑眉,看来小丫头今天心情真的很好啊,以前可没见她给自己夹过吃食。 舒母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三人还未吃上几口,舒母旁边的丫鬟就急匆匆地跑了回来。 “老夫人,不好了!表小姐她,她自尽了!” 闻言,三人胃口全无,齐刷刷地看着那个丫鬟。 宁汐皱了皱眉,欧阳玲会自尽?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你说表小姐怎么了?”舒母的语气中已经染上急色。 那个丫鬟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解释道:“奴婢过去的时候,正碰到表小姐想要自尽,被身边人救了下来,这会儿还在床上躺着呢。” 宁汐暗笑一声,还真是巧。 舒母当下也不用饭了,起身就往外走,宁汐也忙起身打算过去看看,虽然她不喜欢欧阳玲,但这忠毅侯府现在怎么说也是她在掌家,府里出了这种事,明面上她也得去看看。 舒恒本来也打算过去的,却被宁汐拦了下来。 “怎么,你这是在关心欧阳玲?”别跟她说欧阳玲出事,舒恒才发现自己比想象中的更在乎自己这位表妹。 舒恒知道宁汐又想歪了,戳了戳她的头:“你这个小醋坛子,我这不是怕欧阳玲在母亲那儿给你下绊子吗。”否则他才懒得管欧阳玲。 宁汐耸了耸鼻,这还差不多,不过欧阳玲还难不倒她:“时候也不早了,你快去上朝吧,欧阳玲那儿我一个人应付得来。” 舒恒挑了挑眉:“确定。” 宁汐横了他一眼,当然,怎么说她也是堂堂的一个郡主,还会怕欧阳玲。 舒恒摇了摇头,小丫头既然想自己解决,那他就不插手了,反正最后还有他给她撑腰。 送走了舒恒,宁汐才去了欧阳玲的院子,刚进屋子就听到欧阳玲哭哭啼啼地向舒母诉苦,从自己自幼丧父丧母到昨个儿吃了个酸的橘子通通说了一遍,听得宁汐一愣一愣的,也是舒母脾气好耐心听着哄着,如果是她,早翻脸了。 这位欧阳大小姐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忠毅侯府供你吃供你喝没亏待你一分,你还委屈上了,既然不想寄人篱下,倒是出去自立门户啊,或者早点把自己嫁了也行,免得她一天到晚看到欧阳玲还窝火的很。 欧阳玲说了半个时辰,终于停了下来,宁汐估摸着是说累了。 舒母见欧阳玲停止了哭泣,忙叫人端了水上来,喂她喝了。 “好端端的,你乱想什么,忠毅侯府就是你家,你待在这儿是因为你是我的侄女,谁敢嚼舌根。”舒母一边轻拍欧阳玲的背,一边安慰道。 闻言,欧阳玲眼睛又冒出了水光:“可是,表嫂好像不喜欢玲儿,昨日,玲儿不小心被周王殿下瞧了去,要将我画下来,表嫂不仅不维护我的名誉,还让我站在那儿不准动,等周王画完才让我离开,玲儿虽然只是一个孤女,但也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表嫂就算再不喜我也不该如此侮辱我,这让我可怎么活得下去。” 宁汐扬眉,得,终于说到点子上了。 舒母一听,眼眸闪了闪,问道:“可是真的?” 欧阳玲说的话也算是事实,只是一件事换了种说法,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宁汐也收敛了表情,认真道:“昨日表小姐穿了件薄衫站在亭中,恰好周王最近醉心画仕女图,不小心看到表小姐便来了灵感硬要将表小姐画下来,等我得知这件事赶到的时候周王已经画了一半了,也不知表小姐看什么风景看得那般入迷,竟然那么长时间都没发现身后人,我就想着表小姐穿得那么漂亮,许是特意......” 后面的话,宁汐没有说出口反而多了层深意。欧阳玲自然听出来了,急色道:“宁汐,你血口喷人!” 宁汐微微扬起嘴角:“哦,原是我误解了表小姐的目的。”说完宁汐还做出一副懊恼的模样,“唉,我还以为表小姐对周王有意,想帮一把呢,没想到竟是好心做了坏事。” “你胡说八道!”这次欧阳玲是真的急了,她去那儿虽然是有目的,但那也是冲着舒恒去的,那个劳什子周王,她根本就不认识,眼睁睁看着宁汐往她身上泼脏水,她又解释不得,此刻,欧阳玲只觉得无比憋屈。 “姨母,你别相信她,我真的不知道站在我身后的人是周王。” “那你以为是谁?”宁汐才不想放过欧阳玲,紧接着问道。 欧阳玲咬了咬唇,她怎么能说她以为是舒恒呢,姨母最注重女子的品德,如果被她知道自己觊觎已婚的表哥,说不定自己在这府里最后的依靠也会没了,更别提嫁给舒恒了。 舒母皱了皱眉:“好了,都别争了,这事就到此为止,宁汐,你先回去罢。” 宁汐轻笑一声,应了。 等宁汐走后,欧阳玲拉着舒母的衣袖,撒娇道:“姨母,玲儿真的没有那等龌蹉之心,是宁汐在污蔑我。” 舒母拍拍欧阳玲的手:“知道你们两个不和,姨母也不求你们互相谅解,以后你就避着她点,你也别再做出今日之举,姨母老了,经不起你们折腾。” “姨母,明明就是她的错,我怎么说也是您的侄女,就算看在您的面子上,她也该待玲儿好点,可她带玲儿这般心狠,她根本就是没把您放在眼里。” 舒母眼神变得严厉,抽出自己的衣袖:“她怎么说也是忠毅侯府的夫人,皇上亲封的郡主,这话我不希望听到第二次,你日后若还不知收敛,姨母就只能给你找个人家嫁了。” 欧阳玲一听,也不敢再闹了,心里却对宁汐越发的憎恨,为什么所有人都向着她,就连姨母都帮她说话,就因为她是郡主吗! 见欧阳玲安静了,舒母缓和了神色,又轻言安慰了她几句。 从欧阳玲院子中走出来后,宁汐问身旁的舒青:“老夫人真的很宠欧阳玲?” 舒青点了点头:“表小姐是在老夫人膝下长大的,老夫人待她就如亲生女儿一样,她们的感情是极为深厚的。” 宁汐皱了皱眉,是这样吗?之前她还没察觉,可是今日之事,她却觉得蹊跷,如果真如舒青所说老夫人待欧阳玲如亲生女儿,那今日听到自己的那番解释应该更加恼火才是,毕竟那话明摆着是往欧阳玲身上泼脏水,哪个母亲容得自己女儿被人如此对待,可是老夫人不仅没有生气,还轻易地放自己离开,更像是默认了她的那番说辞,难道老夫人一点也不介意欧阳玲德容有损,这还真是怪哉。宁汐偏了偏头,不过这样,对付欧阳玲就更容易了。 傍晚的时候,舒恒忙完了朝务,急匆匆赶回了府,生怕宁汐在欧阳玲手上吃了暗亏,不想却在二门碰到了欧阳玲。 见到舒恒,欧阳玲双眼亮了起来,迎了上去,舒恒皱了皱眉,只当没看见,绕了过去。欧阳玲见状,心里越发委屈。 “表哥现在见了我就躲开,在表哥心中我就这么招人讨厌吗?今日,我被表嫂逼得寻短见,表哥都没来看过我一眼,难道表哥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我吗?”说完欧阳玲的泪水就流了下来,这次是真的伤心了。 舒恒听见欧阳玲污蔑宁汐,脚步一顿,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不要搭理欧阳玲,免得宁汐知道后又和他置气。 见舒恒脚步有一刹的停顿,欧阳玲再接再厉道:“我还不足两岁就来了忠毅侯府,从那以后我们就一直待在一块,这十多年来,我早就将你认作是我的唯一,可是表哥你呢?难道在表哥心中我就没有一点分量吗,难道这些年我们之间的感情都是假的吗,难道这一切都是我多想了吗?” 舒恒蹙眉,转过身来,见状,欧阳玲面露喜色,却听见舒恒冷声说道:“你真的想太多了。”然后也不理会欧阳玲失魂落魄的模样,毫不留恋转身离开。 回到常青堂,舒恒见宁汐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舒恒心中一突:“你想问什么?” “青梅竹马?十多年的感情?唯一?”宁汐阴阳怪气地说道。 “你听到了。”舒恒轻笑道。 “舒青告诉我的。”宁汐毫不在意地将友军出卖了。 舒恒淡淡扫了眼舒青,舒青将身子缩了缩,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她又不是故意偷听的,是宁汐吩咐她去二门接舒恒,不小心碰上的,舒青心里哀嚎,她怎么这么倒霉啊! “你别听欧阳玲胡说,她虽然从小就在我娘亲身边长大,但是我四岁就上了官学,和她见面的时间就只有在用晚膳的时候,十岁过后,我就搬去前院住了,和她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舒恒解释道。 “就这样,人家就认你当唯一了,我家夫君魅力还真大。”宁汐继续打趣道。 宁汐的这句我家夫君取悦了舒恒,舒恒一把抱起宁汐:“你家夫君都要饿死了,快开饭吧。” 宁汐见好就收,轻笑着应了。 ☆、第47章 北之事 眼看着已经入春,宁汐找来京中菱绣庄的老板娘打算选几个好看的花样给府里的女眷们添几身新衣。 这菱绣庄的老板娘人称云娘,早年丧夫后未再嫁,而是立了个女户,开了家绣庄,她家的绣活虽不是最好的,但云娘画的花样却是既新颖又好看,所以京中富贵人家虽然家中养的有绣娘,但还是爱去她的店里做衣服。 云娘是个健谈的妇人,许是见过的贵人多了,见到宁汐也不拘谨,一边给宁汐量尺寸,一边谈论着京中的趣闻。 宁汐听着也乐呵,等她量完后,笑着说道:“府里丫鬟们的尺寸,过段时间,我让峨蕊给你送过去。” 云娘一听,摇了摇头:“还是我让店里的掌柜来府上取吧,最近京城不太平,峨蕊姑娘一个小姑娘还是少出门较好。” 闻言,宁汐敛了笑容,她最近一直待在府里,竟不知京里又出事了:“京城出什么乱子了?” 云娘见宁汐竟然不知道,便来了兴致,精神奕奕地说道:“就这两天,京里突然涌进了很多难民,一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那可怜见的,昨日京兆尹的夫人来我店里选花样,说她家那口子最近可是为难民的事急的茶不思饭不想的。” 宁汐皱了皱眉,最近没听说哪里受灾了,哪里来的难民? 云娘见宁汐面带疑惑,凑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听说这些难民是北边来的,那边闹匪乱,只是被地方官员给瞒了。” 宁汐心下一沉,朝堂怕又得掀起风云了。 正如宁汐所料,此刻的御书房内气氛安静地瘆人,皇上冷着一张脸看着跪了一地的官员,眼中却冒着滔天的怒火。 “啪。”是笔破裂的声音,跪着的官员的身子不由瑟缩了一下,仍旧不敢出声,生怕自己成了帝王盛怒下的牺牲品。 “好,好得很,你们一个个都好得很。”沉默了许久的皇上终于发出了声音,官员们却没有因此放松半分,反而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皇上冷笑着看着这群平时在朝堂上为点小事都能争个你死我活的臣子,如今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一个个相互勾结,结党营私,在你们的眼里,朕是不是就是个瞎子,聋子。”说到这儿,皇上自嘲地笑了一声,“朕也的确是个瞎子,聋子,只要你们不上奏,朕确实什么都知道不了,这天下究竟是朕的天下还是你们的天下!” “臣等不敢。” “不敢,我看你们敢得很!” 皇上深深吸了口气:“通政使,你怎么说。” 被点了名的通政使颤颤巍巍道:“启禀皇上,这事,臣之前真的不知,江北那边也从未收到过此类奏折。” “是你没收到过,还是你擅自压了下来。”皇上的语气瞬间严厉了起来。 闻言,通政使将头狠狠地磕到了地上:“如此重大之事,臣岂敢压下,臣就算再糊涂,也万不敢向陛下隐瞒此等严重之事啊!” 皇上眯了眯眼扫了地上的所有人,转动着手上的扳指:“就算这件事真的与你们无关的,可以前你们收了多少贿赂,瞒了朕多少事,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这些人身上没一个是干净的。” “臣有罪。”众人齐呼。 皇上嘴角扬起:“你们自然有罪,在这儿的人一个都别想跑掉,不过在论你们的罪之前,先说说江北之事该如何处理。” 皇上此话一出,官员们终于活跃了起来,参政知事首当其冲说道:“臣认为应该马上派兵前去剿匪,以震皇上威名。” 皇上手中的动作一停:“那你们当中可有人愿意前往?” 此话一出,底下的官员又开始吞吞吐吐了,江北那边的事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而且能隐瞒京中如此之久久,谁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很大可能就是那里的官员早就和山匪勾结,狼狈为奸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自然没人愿意去。 皇上见状,嘴角冷意更甚,将桌上的奏折一并掀了下来,吼道:“一群废物,都给朕滚!” 等这群官员颤颤巍巍退了出去,皇上不由揉了揉额头,这群文官,平时说的比谁都起劲,到了关键时刻就往后缩,没一个顶事的。 “去将忠毅侯和贤王叫来。”皇上无力地说道,还未等宫人退出去,又转口说道:“不用叫贤王了,去把周王叫过来。” 舒恒早周王一步到御书房,皇上见到他,叹了口气,问道:“爱卿,江北的事你如何看。” 因为前世的经历,舒恒自然早就知道江北匪乱之事,只是前世事发比现在晚了一年多,这世也不知为何会提前爆出来。 “臣认为此事关联甚多,既然江北那边敢将匪乱之事瞒下来,想来那边的大部分官员已经和山匪同流合污了,要啃下江北这块硬骨头,难,但是再难江北也必须得彻查。” 皇上挑了挑眉,不愧是他看重的人,没像其他人那般畏畏缩缩。 “那爱卿认为何时向江北出兵为好?” 舒恒神色坚定道:“越快越好。”晚一刻,江北那边的人民就要多受一刻苦。 “好。不愧是舒家男儿。”皇上今日第一次笑了出来,“朕命你率领五百将士前往江北剿匪,明日出发,周王为监军。” 舒恒听到监军人选,眼眸闪了闪,不知皇上是何意,皇上一向器重贤王,此等大事一般都会交给贤王,现在却将监军之位交给了周王,难道是怕贤王折在了江北?怎么可能,这才不是这位帝王的作风。 周王刚进来就听到皇上要他做监军一事,当下苦着一张脸,不满道:“儿臣的仕女图还没画完呢。” 皇上横了他一眼:“孽障,到现在还整天玩物丧志,此次前去江北,你如果给忠毅侯拖了后腿,朕就把你书房里那些宝贝画作都烧了。” 一听皇上要烧他的画作,周王马上严肃了起来,连连说会做一个尽职尽责的监军。 等舒恒二人离开后,皇上轻轻靠在了椅子上,对于周王这个儿子,他的感情是矛盾的,周王是他的第一个儿子,还是他年少时所慕之人生的,他自然对周王是有所期待的,但周王的舅家在夺嫡这场争斗中却站在他的对立面,因此连带的他对周王也不待见了些,对周王的成长就有意放纵不管,可是眼看着周王心性偏离正轨,他又生出了几分愧疚,想将周王的心搬回正道上。 “别说朕没给你机会,你可别让朕失望啊。”最后皇上轻声喃喃道。 等舒恒回到忠毅侯府,宁汐才知道舒恒翌日要前往江北一事,马上叫舒青给舒恒收拾衣物,宁汐这般干脆的做法却让舒恒心里有些挫败,果然宁汐心里对他还是不够重视,其他妻子这种情况一般不是都该哭诉自己的不舍,哪会像宁汐那般镇定自若地指挥丫鬟给他收拾行李。 其实宁汐现在心情并没有表现的那般冷静,她不了解朝堂之事,但也明白江北之事绝对不简单,她知道舒恒此次江北之行不是什么好差事,她自然心里也担心,但是皇上都下旨了,金口玉言,哪有反悔的余地,她此刻只能提醒自己冷静点,多给舒恒备些药物和衣服等物品,以备不时之需。 宁汐回过头,见舒恒还站在原处看着她,心里更慌了,转了话题:“你明日就要走了,不去和母亲说一声吗?” 舒恒哦了一声,郁郁不闷地走去了舒母院子,心里更加坚定心中的猜测,宁汐果然一点也没有舍不得他。 等舒恒和舒母说过此事后,舒母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嘱咐他注意安全,一路小心之类的话,只是严肃地说了句:“记住,你已经是娶了妻子的人了,做事之前想一想你家里还有妻子等你归来。” 舒恒点了点头,便回到了常青堂。 回来的时候,屋中已经没了丫鬟们的身影,舒恒看了眼桌上的包裹,眼神一黯,这也收拾得够快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宁汐巴不得他离开。 “这么快就收拾好了。”舒恒低声道。 “恩。”宁汐点了点头。 然后,两人皆没有说话,屋内安静极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宁汐突然道:“舒恒,我等你回来。” 闻言,舒恒蓦地看向宁汐,只见宁汐一脸柔意地看着他,瞬间,舒恒也笑了起来。 ☆、第48章 宁巧 成婚后第一次离京的舒恒,第一天夜里辗转反侧睡不着,心里惦记着在京中的宁汐,不知道没有他在宁汐有没有好好吃饭,可是一想到宁汐那性子,又觉得自己多想了,他不在,大概宁汐会吃得更香。 不得不说,舒恒还是挺了解宁汐的,他离开的第一天,宁汐照常吃照常喝,没发觉一点不妥,可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宁汐竟然失眠了。 宁汐睁着双眼,无神地盯着头顶的床幔,想想刚嫁过来那会儿,她还不习惯身边多躺了一个人,现在一个人睡却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果然,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 宁汐就这样无聊地过了几日,便收到了许氏的帖子,原是许氏在英国公府办了个宴席,请宁汐出席,宁汐心里一乐,可以出门玩了,当日,宁汐早早起了身,在告知舒母后便出了门。 刚进英国公府二门,已经两岁了的汤圆就冲了过来,宁汐抱起他,笑道:“这么越长越胖了,三姨母都快抱不动了。” 小汤圆搂住宁汐的脖子,笑嘻嘻地说:“父亲说汤圆不胖,三姨母才不会抱不动。” 恰好宁妩后脚走了过来,闻言,对宁汐说道:“都是许逸凡给惯的,都快成小胖墩了。” 宁汐嗔了宁妩一眼:“小孩子胖点才可爱。” 宁妩耸了耸肩,得,她怎么忘了除了安国公府的那一众人,就属宁汐最宠汤圆了,反而她这个亲娘看起来像个后娘一样。 杨絮菀抱着自己的女儿出来,见宁汐二人都站在门口,笑道:“怎么都在这儿待着,快进去坐坐。” 汤圆看到小妹妹,蹭蹭蹭从宁汐身上蹿了下去,跑到杨絮菀面前,眼馋的看着杨絮菀怀中的小女孩:“舅母,我可以和妹妹玩吗?” 杨絮菀将女儿交给身边的奶娘,摸了摸汤圆的头,温柔地说:“可以啊,不过妹妹还小,汤圆要替舅母照顾好妹妹,好吗?” 许是意识到了自己责任重大,汤圆板着脸,郑重的点了点头,那副模样逗笑了在场的三人,然后汤圆便跟着奶娘去一边儿玩去了。 宁汐随杨絮菀向后院走去,边走边问道:“大伯母怎么想起办什么宴会了。”她记得大伯母并不喜欢操办这些事。 杨絮菀摇了摇头:“不是母亲想办,是三伯母那边闹着让母亲办的。” 宁汐有些意外,小秦氏这又是在闹哪样。一旁的宁妩听着也很疑惑。 杨絮菀嘴角扬起一个淡淡的笑容:“四妹妹已经十五了,还没找到婆家,三伯母该急了吧。” 因为宁汐回门那天宁巧做的事,导致宁巧被小秦氏关了一阵子,之前小秦氏看好的亲事自然也就不成了,再加上许氏也想给宁巧一个教训,宁巧的婚事便被搁置了下来,这一拖便是将近一年的时间,小秦氏眼见宁颜一天天大了起来,心里就急着给宁巧定亲,便给许氏提了提这事,许氏见最近这段时间宁巧也乖巧了许多,就同意了。 宁汐到了花厅,和已经到了的夫人们打过招呼后,小声问杨絮菀:“不是说是给宁巧选亲吗?怎么来的都是大户人家的夫人?” 难道这些夫人都是来给自家庶子选妻的?她不过一段时间没出门而已,难不成现在风气都变了,嫡母们都开始关心起庶子了? “三伯母自然有她的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先给宁颜看看也是不错的。”杨絮菀在宁汐耳边小声说了句。 宁汐颔首,明白了小秦氏的打算,知道自己不过是个陪客,便和宁妩说起了话,至于宁妙,因为身体原因,早让人打了招呼不会回来。 宁汐和宁妩说了会儿话,小秦氏就带着宁颜和宁巧过来了,她们进来后,在座的夫人皆抬头看了眼,而有些人明显对宁巧不感兴趣,眼睛直接落在宁颜身上,打量了起来。 这种气氛让宁汐觉得不舒服,就拉了宁妩出了花厅。 “三妹妹,你说这次三伯母会给宁巧找个什么样的人呢?”宁妩随口问道。 宁汐摇了摇头:“不过大概还是高门庶子。” 也不知小秦氏怎么想的,偏偏对高门这般执着。 “对了,今日何郡王妃也来了。”宁妩突然说道,“听说何郡王妃最近几年的身子越发差了,难不成想来给自己丈夫相看侧室。” 今日宴请的京中贵胄,哪个家里还没个女儿,所以那些夫人并不只是冲着宁家女儿来的。 闻言,宁汐皱了皱眉,何郡王不就是上世宁巧嫁的人吗?不过那也是何郡王妃过世后的事了,不过宁汐还是不放心地问了句:“何郡王来了吗?” “不知道,不过男客都在外院,有大哥接待。” 宁汐皱了皱眉,想着宁巧现在还在花厅,还有小秦氏看着,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但宁汐还是放心的太早。 用过午膳后,宁汐回了宁妩的院子休息,结果还没待上两刻钟,就有丫鬟急匆匆跑来:“世子夫人请两位姑奶奶去一趟正厅。” 宁汐皱了皱眉,怎么是去正厅。 到正厅的时候,便见宁巧白着一张脸,跪在地上抽泣,许氏和小秦氏冷着张脸面对宁巧而立,何郡王满脸愧疚地安慰着坐在椅子上的郡王妃。 宁汐心里一沉,竟然真出事了。 “怎么了?”宁妩问许氏。 许氏看了眼宁巧,叹了口气,不知该如何开口,小秦氏心里早就气炸了,当下便接了话去:“还不是你们这个好四妹,英国公府的面子都被她丢完了。” 小秦氏这话一出,宁巧眼泪更是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止都止不住地往外掉。 一旁的何郡王脸色也有几分难看,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宁巧,眼中有几分怜惜,便对小秦氏说道:“三夫人,此事是本王的错,若非本王醉酒也不会惹得四小姐失了清誉,本王愿意负责。” 何郡王这样说,许氏和小秦氏脸色要好看了些,毕竟今日吃亏的人是英国公府的女儿,不管怎么样,她们也不想把事情闹大,现在何郡王愿意负责自然再好不过。 何郡王妃的脸色有些苍白,但见何郡王已经这般说了便接口道:“既然郡王已经这样开口了,我也不好再说些什么,那便选个好日子,把四小姐抬进府吧。” 宁汐挑眉,这是做妾的意思。其他人也听出了何郡王妃的意思,脸色都有些不好,但是何郡王毕竟对郡王妃有愧,也不敢反驳她。 “宁巧毕竟是英国公府的女儿,何郡王今日欺负我家女子,竟然一个妾室就打发了,也未免太不把我们英国公府放在眼里了。”许氏冷着脸说道。 何郡王妃冷笑一声:“今日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没弄清楚,世子夫人凭什么就能一口咬定是我家郡王欺负你家四小姐呢,而不是四小姐算计了我家郡王呢。” 许氏眯了眯眼睛,今日之事真相如何她们确实不得而知,而且宁巧以前的确也生过不轨之心,但是就算再怎么怀疑宁巧,今日之事也决不能服软。 宁巧听了何郡王妃的话,眼泪流的更急,抬头慌张地看了看四周,突然朝宁汐这边冲了过来,抱住宁汐的腿哭诉道:“三姐姐,郡王妃如此污蔑妹妹,妹妹也没脸活在世上了,可是三姐姐,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我只是路过后花园而已,不知道为什么何郡王会突然冲出来抱住妹妹,这事儿,府中好多下人都看见了,妹妹我也活不下去了。” 宁汐皱了皱眉,宁巧这是把她拖下水的意思?如果这样她都不帮宁巧,传出去,别人会如何看她? 宁汐直接略过何郡王妃,看向何郡王:“既然郡王妃怀疑当时的情况,不如听听何郡王如何说,看究竟是不是我家四妹算计了他,若真是我家四妹的错,那英国公府马上将她送到庵子里去绞了头发做姑子,若不是,还请何郡王允我四妹侧妃之位。” 何郡王有些尴尬地看了眼郡王妃,又看了眼梨花带雨的宁巧,面红耳赤地开口:“本王本来就打算来接郡王妃回府的,许是喝多了酒的原因,不小心将四小姐的背影当成了郡王妃,一时情急,才会搂住四小姐,确实是本王的过失。” 宁汐弯了弯嘴角:“郡王妃可听清楚了,这事可与我家四妹没有一点关系,既然是郡王的错,还请选个吉日下聘,堂堂正正迎我们四妹入府。” 何郡王妃看了宁汐半晌,最后将目光移向宁巧,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既然平乐郡主都开口了,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回去我与婆母商量过后会选个好日子来迎四小姐的。”说完便起身走了,何郡王忙追了出去。 “谢谢三姐。”宁巧站了起来,轻声说道。 宁汐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靠近了宁巧:“四妹好算计,连我都被你摆了一道,不得不为你出头。” “三姐在说什么,妹妹不懂。” “记住,这是最后一次了,日后,你好自为之。”说完,宁汐毫不留恋,转身离去。 宁妩嘲讽地看了眼宁巧,跟着宁汐出了门。 宁巧是三房的女儿,许氏也不想再蹚这趟浑水,叫宁巧好好在家备嫁后也离开了。最后只剩小秦氏一人将宁巧骂了一通,等所有人都离开后,宁巧才慢慢抬起头,嘴角悄悄弯了起来。 宁巧回到自己屋中将身上的荷包和一本香谱丢进了火盆,看到熊熊燃烧的火焰,宁巧似乎看到了涅槃重生的自己,终于她不再是只能看人脸色行事的庶女了,终于她要离开这个让人窒息的牢笼了。 都是宁家女儿,凭什么她们能嫁王爷、侯爷,而她却只能嫁给庶子,老天既然不公,那她只能自己改变命运,她斗不过宁妙,攀不上贤王,难不成她还斗不过何郡王妃吗,一个病秧子而已,等到何郡王妃过世,她就能扶正,到时候看谁还敢瞧不起她是庶出。 “哈哈哈哈!”宁巧终于放肆地笑了起来,火焰让她的脸看起来格外狰狞。 ☆、第49章 翌日,一个宁汐意料之外的人竟然来拜访,将人请到大堂后,宁汐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心里暗付,这何郡王妃登门究竟所谓何事,总不会是因为昨日在自己手上吃了憋,心里恼火,今日特意来找她的碴吧。 今日何郡王妃特意打扮了几分,比起昨日,脸色好看了许多,对今日突然登门一事也不觉得尴尬,神色自若地坐在下首。 “不知何郡王妃来我忠毅侯府所谓何事。” 何郡王妃淡淡地笑了笑:“自是为即将入府的宁侧妃一事而来。” 宁汐蹙眉:“如果是商量宁巧婚嫁一事,何郡王妃怕是走错门了,你该去找三伯母商量才是。” “呵。”何郡王妃轻笑一声,看向宁汐,“明人不说暗话,昨日之事如果不是郡主您出马,我们王爷又是个糊涂的,凭宁巧百般算计,也别想从本妃手上拿走一个妃位。” 宁汐挑了挑眉,继续等着何郡王妃的下文。 “本妃差人调查过了,郡主和宁巧关系并不亲近,甚至之前郡主被劫,宁巧和你之间还生过间隙,所以昨日郡主为宁巧出头,怕也是不得已为之。” 宁汐眯了眯眼,看向何郡王妃的眼光凌厉了起来:“郡王妃难道不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我和宁巧之间就算有嫌隙,那也只是我们姐妹之间的矛盾,我再不喜宁巧也不会让外人欺了她去。” 何郡王妃弯起了嘴角,摩挲着手上的镯子,轻轻开口:“所以我昨日看在郡主的面子上才允了宁巧侧室之位,但日后宁巧嫁进王府,便是王府的人,若是她再犯错,本妃为了府中安稳,免不了要惩处她一二,郡主到时候别心疼才是。” 宁汐这时终于明白何郡王妃来的目的了,她是怕日后有宁汐给宁巧撑腰,自己对付起宁巧来束手束脚,又或者说,何郡王妃并不想得罪宁汐,今日才特意上门打探宁汐的态度。 “宁巧有父有母,她的事还轮不到我一个已经出嫁了的姐妹管,再说她既然已经嫁入何郡王府,自然要服从王妃的管教,我就算再心疼也不便插手,那毕竟是你们王府的家事。” 这次被宁巧利用,帮了宁巧,宁汐心里已经膈应得很了,日后怎么可能还会帮她,再说,宁巧那个性子,可不是会吃亏的主。 宁汐的态度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何郡王妃也就放心了,毕竟宁汐是皇家郡主,她也不想和宁汐为敌。 等何郡王妃一走,宁汐才轻笑了起来,宁巧自认为找了个好出路,却不知何郡王妃可不是个好对付的,宁巧后面的日子有的受了,反正是不会有上世过得那么轻松了。这样想着,宁汐心头的那口因被宁巧算计而生的郁气终于散了。 何郡王妃刚走没多久,舒青就从门外走了进来,宁汐记得她今日出府去买东西了,这丫鬟一向是个贪玩的,今日怎得这么早就回府了。 “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我们的贪玩鬼竟然这么早回来了。”宁汐打趣道。 “夫人,您还有心思打趣奴婢,您不知道,贤王府出事了!”舒青急哄哄说道。 宁汐收起笑容:“怎么了?” “外面的人都在传贤王妃善妒,苛待怀孕的侧妃,今早许侧妃都被气回家了,好多百姓都看到了许侧妃的马车,不过一上午的时间,这事儿都快传遍京城了。” 闻言,宁汐松了口气,她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这小丫鬟也太大惊小怪了。 舒青见宁汐一点也不紧张,心里有些奇怪,夫人不是和贤王妃关系很好吗,怎么听见有人抹黑贤王妃,夫人怎么一点也不急啊。 宁汐看到舒青的神色,便知道这丫鬟在想什么了,不由笑着摇了摇头,她不是不担心宁妙,只是她相信这种小事以宁妙的聪明才智,很快就能解决,根本不需要她担心。 而宁汐她们谈论的主人公此刻正专心地画着她窗前的桃花,等终于画满意了,才放下手中的画笔,一旁的小丫鬟忙递上帕子。 宁妙接过帕子,擦了擦手,才对吴嬷嬷说道:“许华裳什么时候走的。” “未用早饭就离开了。” 宁妙嘲讽一笑,昨日许华裳跑到她这儿来哭诉,说最近张氏给她院子里送的血燕都不是最好的,分量也少,还说自己一顿没用血燕,就吃不下饭,肚子里的孩子只有跟着她饿肚子。这孩子还没出生呢,就想用孩子来要挟她了?宁妙自然不会让许华裳称心如意,当下便以自己在养病,这府中张氏说了算的理由打发了许华裳,没想到许华裳今早竟然招呼也没打一个就跑回了顺安侯府。 思及此,宁妙嘴上勾起一丝冷笑,这许华裳真是被家里给宠坏了,一个侧妃而已,竟然也敢玩离家出走,真把自己当正室了? “别管她,这事儿就交给王爷处理,反正我还在养病期间不是吗?” 吴嬷嬷皱了皱眉:“可是京中的言论对您很不利。” 闻言,宁妙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些,那些话不可能是许华裳放出去的,就许华裳那脑子,怎么可能这么快想出这一招,那便只有张氏了,说不定许华裳今日突然跑回府,也有张氏的手笔在里面,张氏想引起她和许华裳的争斗,然后自己坐收渔翁之利,那也得看她愿不愿意。 “去请太医来,就说我的病又加重了,唉,这府里现在也是张侧妃在打理,张侧妃毕竟还年轻,难免有疏漏的地方,可惜本王妃病重,想帮一把也力不从心啊。”宁妙缓缓说道。 吴嬷嬷马上明白了宁妙的意思,这是要将一切推给张氏了,便退了下去。 宁妙看了眼刚刚窗外的桃花,开得可真好,可若是枝桠长进了她的屋子,那她难免要修剪一二。 此刻的顺安侯府也不平静。 顺安侯皱着一张脸,在书房里走来走去,直到顺安侯的三个儿子进来,才停下脚步。 “父亲,您叫儿子过来有什么事吗?”顺安侯世子先开了看,他本来是在自家院中和温柔小意的小妾调情,却突然被顺安侯叫了过来,心情难免有些不快。 顺安侯能不了解自己大儿子的秉性吗,见状,眉头皱的更深,抄起书案上的一封信甩给他:“自己看看。” 顺安侯世子有些不明所以地拆开了信封看了起来,他的两个弟弟也围了过来,三人越看脸色越难看,明明不是特别热的天气,他们却觉得汗浸透了后背。 顺安侯世子用衣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吞了吞口气:“这是谁送来的。” “不知道,我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放在这儿了。”顺安侯沉着声音答道。 “该不会是皇上知道了,让暗卫放过来警告我们的吧。”顺安侯世子一下就想到了最害怕的一面。 顺安侯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的大儿子:“如果是皇上知道我们这么多罪证,你觉得我们还能安稳的待在府里。”高位上的那位可不是会顾念顺安侯是自己丈人。 “如果是其他人送来的,那目的是什么。”顺安侯次子说道。 顺安侯摇了摇头,正是那人没提出要求,他才觉得害怕。 顺安侯次子和三子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次子开口道:“父亲不必害怕,既然那人送了这封信来,必然是有与我们合作的意思,我们只需耐心等着,总会等到他的要求。” 顺安侯点了点头,心里安心了些。先叫次子和三子出去,只留顺安侯世子一人,想训他一顿。 可是话还训完,许华裳就跑了进来。 “祖父要为孙女主持公道啊。” 顺安侯看了眼这个被宠坏了的孙女,皱了皱眉:“你怀着孩子不在贤王府好好待着,跑回来干嘛?” 许华裳一听,两眼一红:“我怀个孩子还比不上人家没怀孕的呢。”说着就将贤王妃和张氏如何苛待自己,自己在贤王府受了多少委屈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顺安侯世子对自己这个唯一的嫡女还是很宠的,一听自家闺女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当即就跳了起来:“这贤王妃也太不把我们顺安侯府放在眼里了,你还怀着贤王的孩子呢,她就敢这般对你,走,爹去贤王府给你出头去。”说着就要往外走。 “站住。”顺安侯气急败坏地喊道,这儿子孙女没一个省心的。 “祖父。”见顺安侯阻止了自己父亲,许华裳不满地叫了一声。 顺安侯见自己孙女委屈的脸,心软了几分,放缓了语气,问道:“你这次回来可有和贤王妃说过。” “她给我受了那么大委屈,我回个家难不成还要特意和她说一声。” 顺安侯叹了口气,果然如此:“华裳,你现在只是侧妃,这贤王府还是王妃说了算,你出门不和当家主母报备,这已经是大错了。” 许华裳还想反驳几句,可顺安侯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继续道:“你别以为你现在怀着孩子就可以有恃无恐,你现在一声不响地跑回来,惹了贤王厌弃,你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许华裳嘟了嘟嘴,心里还是认可了几分顺安侯的话,但是想到自己现在怀了孕,她就不信贤王会不在乎,于是说道:“不管,我反正现在不要回去。” “好,不回去就不回去,爹养你。”顺安侯世子豪气地说了句,惹来了顺安侯的一个白眼。 不过顺安侯想自己孙女毕竟怀着皇家的孩子,再加上有皇后娘娘撑腰,偶尔任性一下也无妨,便同意让许华裳留在府里。 ☆、第50章 李煜回来后,本想直接去宁妙的院子,却在半途碰到了张氏,张氏见到李煜似乎也很惊讶,嘴角露出一个柔美的笑容,上前给李煜行了个礼。 李煜脸上仍然一如既往的带着淡淡的笑意,点了点头:“近日你替王妃掌管府中事务,辛苦了。” 张氏脸上露出淡淡的红晕:“为王妃分忧是妾身的福气,妾不觉得辛苦。” 李煜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无趣,果然还是那只小狐狸更好玩,这样想着,便道:“你先回去吧。” 张氏垂下眼眸,眼中带着不甘,等再抬眼时,眼里只剩对李煜的倾慕:“王爷可是要去王妃院中。” “有什么事吗?” 张氏有些担忧地说道:“今日,王妃姐姐又唤了太医过来,不知是不是病情又加重了几分。” 李煜皱了皱眉,他一直都认为宁妙是在装病,可是这病装的也太久了些,而且今日又请了太医过来,难道宁妙这次是真的病了? 张氏见李煜眉头微蹙,心里闪过些许的嫉妒,脸上却不显,反而有些犹豫地说道:“听说许姐姐昨日去王妃姐姐那儿闹了一场,也不知王妃姐姐病重和这事儿有没有关系。” 李煜挑了挑眉,看向张氏的眼神带了层深意:“华裳为什么去闹王妃?” “近日府里的血燕不多,妾身按照侧妃份例分给许姐姐的份量就少了些,许姐姐毕竟怀着孩子,心里可能有些不平衡,就去找王妃姐姐理论,也不知两人说了些,今早许姐姐竟然跑回了顺安侯府。”张氏说到最后,露出愧疚的神色,“都是妾身能力不足,如果妾身当时将自己的那份给许姐姐,也不会出这个岔子。” “这事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张氏见李煜神色如常,心里有些打鼓,不知李煜在想些什么,只好点了点头,乖巧地走了。 李煜瞧着张氏离开的背影,嘴角泛起一丝冷意。 李煜到宁妙院子的时候,丫鬟正好在上膳,宁妙见到李煜面一脸懊恼:“王爷要过来用膳怎么不早点说一声,臣妾最近生病,用的清淡,早知道王爷要过来,臣妾也好叫人备几个好的菜色。” 李煜扫了眼桌上的膳食,都是清一色的素菜,见不到半点荤腥,李煜也不揭穿宁妙的小心思,坐了下来:“无妨,本王偶尔陪王妃吃吃素也没关系。” 宁妙耸了耸肩,挨着李煜坐了下来。 李煜给宁妙夹了一筷子胡萝卜丝,宁妙挑了挑眉,慢条斯理地吃了下去,李煜见宁妙用完才说:“张氏说华裳被你气回娘家了,可有此事。” 宁妙轻笑,她还以为这张氏是个沉得住气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急着在李煜面前给她上眼药,她还真是高估张氏了。 “怕是张侧妃弄错了,这许侧妃回顺安侯府是因为想念家人,与臣妾何干,顺安侯府已经派人过来说过了,说许侧妃思念家人要在顺安侯府多留几天。” “哦?”李煜露出一个恶作剧般的笑容,“我怎么听说她是因为嫌弃张氏分给她的血燕分量太少才一怒之下回了家,王妃怎么连这点小矛盾都处理不了。” 宁妙有些委屈地说道:“臣妾也明白用人不疑的道理,这府中事务既然全权交给张氏来打理了,臣妾自然不会插手,昨日许侧妃过来找臣妾,臣妾身子难受,便让她去找张氏商量,难道是张氏做事不公,克扣了许侧妃的血燕,如果真是这样,那臣妾就算病的起不了身,也不敢再放权给张氏了。”www. 李煜微微眯了眯眼,心里暗笑,真是只小狐狸,这么轻松就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不由摇头,低笑:“生病这个由头真好用,日后本王不想上朝,也可以拿来用用。” “恩?王爷,您说什么?”宁妙自然听到了李煜的话,只不过在装愣扮傻。 李煜揉了揉宁汐的头:“本王说,让你好好养病。” 宁妙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小心翼翼地说道:“王爷,那许侧妃那边什么时候去接她呢?” “她不是想家了吗,等她住够了顺安侯府自然自己会回来。” 这个意思是不管许华裳咯,宁妙眼露喜色,可声音仍然带着谨慎:“那皇后那边怎么交代。” 李煜扬眉,感情是在这儿等着她:“那王妃觉得应该怎么交代?” 宁妙心里暗想,你的小妾玩离家出走,自然是你自己去向你娘交代,关她什么事,她才不会傻到去皇后那儿找骂,但说出的话却变了个样:“这事儿本该臣妾去向母后说明,可是臣妾这一身的病,怕是会冲撞凤仪。” 李煜自然知道这只小狐狸想让他帮她挡住皇后的问责,笑着开口:“那就本王去向母后说明情况,定不会让母后波及到你,你看可好。” 宁妙喜上眉梢,可面上仍一副恭敬的样子:“臣妾自然是听王爷的话。” 李煜喃喃道:“真是只小狐狸。”却没发现自己对宁妙纵容了许多。 没过几天,京中关于贤王妃的言论就变了,都说许侧妃回家是因为和掌事的张侧妃之间生了嫌隙,跟人家贤王妃根本没关系,贤王妃在养病呢,没空搭理这两个侧妃。 宁汐从舒青口中知道这些事后,忍不住为自己二姐姐鼓掌,这么快就撇干净了自己,还顺便坑了把两个侧妃,果然是她们姐妹中最腹黑的人。 然后宁汐算算日子,舒恒才走了不过五天,自己竟然觉得他走了好久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度日如年。宁汐无聊地拨弄着小溪的头,小溪也不恼,还乖乖地站在那儿,任宁汐玩弄。宁汐见状,来了兴致,狠狠地揉着小溪的头。 晒青进来见到此景,心里有片刻的无语。 “夫人,茗眉过来了。” 宁汐嘴角露出笑容,放过了小溪,“快叫茗眉进来。” 不一会儿茗眉就走了进来,茗眉昨日已经嫁进了老才家,今个儿是特意来感谢宁汐的恩典。 宁汐见茗眉的长发已经盘了上去,脸上带着新嫁娘的娇羞,心里方安心些,看来茗眉对自己的夫君还是满意的。 “我家茗眉嫁了人更漂亮了。”宁汐打趣道。 茗眉脸上的红晕变得更红了,嗔了宁汐一眼:“夫人还是这般喜欢拿奴婢开玩笑。” 宁汐笑了两声:“得,不打趣你了,你夫君对你可好。” 茗眉埋下了头,有些害羞:“对奴婢挺好的。” “如此,我就放心了,如果他敢欺负你,看我怎么对付她。” 茗眉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又和宁汐说了会儿话,才吞吞吐吐道:“夫君他也过来了,说是要向夫人叩头谢恩。” 宁汐一愣,忙说道:“那快叫进来啊,这么不早说,让人在外面等这么久。” 茗眉抿嘴一笑:“没事儿,让他多等等。” 很快,晒青就将人叫了进来,看起来倒是长相端庄,人也生的高高大大的,宁汐点了点头,对茗眉夫君的外表还算满意。 见到宁汐,茗眉夫君就跪了下去:“奴才感谢夫人将茗眉许配给奴才。” 宁汐收起笑容,故意摆出架子,想要先给茗眉撑个腰,可想了半晌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他的名字,还好晒青在一旁提醒道:“才勤。” 宁汐忍不住捂嘴一笑,真是个有趣的名字:“才勤,茗眉跟了我多年,我视她如姐妹,我将她允给你是因为茗眉的母亲看中了你,你日后若是欺负她便是在欺负我,我定不会饶了你。” 才勤忙向宁汐保证道:“奴才能娶到茗眉是奴才的福气,奴才疼她都来不及,怎么会欺负她。”说着耳根还红了起来。 宁汐这才让人起身,然后拉着茗眉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日后就好好的过日子,受了委屈就来告诉我,可别自己憋着,否则,我就不认你了。” 茗眉眼圈有些泛红,点了点头。 “也别有了丈夫就忘了我这个主子,日后常回来看看。” “只要夫人不嫌弃,奴婢一定经常过来。” 宁汐拍了拍茗眉的手,让他们夫妇离开了,对这些丫鬟她是真的舍不得,可是总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就耽搁她们的幸福吧。 于是宁汐转眼问了问身边的丫鬟:“你们日后想找个什么样的啊,都给夫人我说说,夫人也好先给你们相看。” 听到这话,各个丫鬟的反应也都不同,峨蕊脸泛红,埋下了头,晒青直接转过身去,当没听见,翠螺则是嗔怒喊了声宁汐,唯有舒青蹦蹦跳跳地跑到宁汐面前:“真的吗,夫人可以为奴婢做主吗?” 宁汐颔首:“当然。舒青瞧上谁了” 舒青竟然也不害羞,大大方方承认:“是奇哥哥,奴婢和他自小在一处长大,奴婢早就想好了,非他不嫁,可是他老是避着奴婢。” 宁汐皱了皱眉,舒奇吗,不就是舒恒身边的那个侍卫:“他为什么避着你,难道他不喜欢你?” 舒青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奴婢这么可爱,他怎么可能不喜欢奴婢,他一定是觉得奴婢还小,不懂什么叫情爱,才躲着奴婢,哼,奴婢哪里小了,夫人,您以后一定要为奴婢做主,让他娶了奴婢,就算用主子的身份压着他娶也行。” 宁汐哭笑不得,她不知该说舒青是自信还好还是单纯,不过这样的小姑娘和舒奇配成一对也挺不错的,等舒恒回来后,可以让舒恒打探打探舒奇的心思。 远在千里之外的舒奇打了个喷嚏,心里奇怪,自己难得病了? ☆、第51章 许华裳回到顺安侯府已经有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每天都在等贤王来接她,谁知贤王没等来,只等来了宁妙身边的人,吩咐她小心身子之后就离开了,根本没提接她回府一事,许华裳因此心情极为不爽,可又拉不下面子自己灰溜溜回去,便每天变着法折腾顺安侯的下人解气,顺安侯府的下人心里都默默祈祷,希望这位姑奶奶赶紧回王府去,再待下去这活儿他们真的没法干了! 许华裳在头疼自己的面子问题,顺安侯头疼的事就比她严重多了,顺安侯放下手中的信,揉了揉双额,心中有些后悔,早知道会被人拿住把柄,他当初就不该贪心去做不该做的事。 顺安侯世子看自己父亲为难的模样,心里有些焦虑:“父亲,信里说了什么。” 顺安侯摇了摇头,将信递给他:“你自己看。” 顺安侯世子看完信后,脸憋得通红,大喊道:“父亲,咱们决不能受他们胁迫做这种事。” 顺安侯无奈地看了眼这个沉不住气的儿子,明明是他唯一的嫡子,却还没他两个庶弟来得稳重。 “你以为为父想被人威胁,经过上次的事后,我已经暗中清洗了一遍府中的下人,可是今日这封信还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书房里,你知道这意味什么吗?” 顺安侯世子也不傻,经顺安侯这样一说,马上反应了过来:“对方的势力深不可测。” 顺安侯点了点头,所以他才会觉得恐惧,对方在暗,他们在明,对方如果真的要对付他们太容易了。 “可是,华裳是我的亲女儿,您的亲孙女,这让我们怎么下的了手。” 顺安侯轻轻闭上了眼睛,他当然下不了手,可是,如果顺安侯府这些年做的事被捅到皇上那儿去,顺安侯府这些年的经营就都白费了,他怎么能让顺安侯府毁在他的手上。 顺安侯无力地拿出另一样东西:“你看看这是什么。” 顺安侯世子一看,心蓦地一跳:“这不是言儿的玉佩吗,怎么这您这儿?” 许华言,许华裳的亲弟弟,顺安侯世子的唯一嫡子,如今只有八岁。 “是和信一起送来的。” “那言儿人呢。”说着顺安侯世子就想冲出去确认自己儿子的安全。 “别担心,我已经让人去看过了,他没事。”顺安侯安抚了一句,然后无奈地说道,“这次是没事,可若是我们不按照他们说的做,言儿怕是就不安全了。” 顺安侯世子握紧了拳头,没想到对方不仅用顺安侯府的罪证威胁他们,还带上了自己儿子,这是逼他在儿子女儿之间做选择。 不同于顺安侯世子的纠结,顺安侯却做出了决定,睁开眼睛,对自己儿子说:“只有委屈华裳了。” “父亲!”顺安侯世子眼带痛色喊道,许华裳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顺安侯何尝不知道自己儿子的两难,叹了口气:“皇上将华裳指为侧妃就是在警告我们,顺安侯府不会再出第二个皇后,让我们歇了心思,现在且不论贤王能否登上那个位置,就算华裳生下孩子,皇上也不会让这个孩子成为皇位的后继者。” 顺安侯世子脸有些僵硬,他自然知道自己父亲的打算,当初培养华裳就是冲着后位去的,如今华裳注定拿不到那个位置,对父亲来说华裳就没那么重要了,可是他是真心疼爱这个女儿,他到底希望自己女儿能过得好一些。 顺安侯摇了摇头,走到顺安侯世子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别忘了,你还有儿子。顺安侯府不能毁在我们的手里。” 顺安侯世子阖上了眼睛,算是默认了父亲的决定,终归许华裳是嫁出去的女儿,他必须要为自己的幼子考虑。 “只是,就算是要做,也要拖点人下水,这个亏总不能让华裳白吃。” 两日后,许华裳突然下腹疼痛不已,言氏马上给她请了大夫来,大夫看过后,摇了摇头,说许华裳已经有了流产的痕迹,就算自己现在开药也只能保她肚中胎儿多活一个月。 许华裳知道后直接昏死了过去,言氏虽然也心痛,但看女儿已经昏了过去,只好强撑着照顾女儿。 等许华裳醒来后,言氏忙让人把安胎药端上来,许华裳心神还有些恍惚,见丫鬟端上药来,才反应过来,拉着言氏喊道:“孩子,我的孩子呢?” “孩子还在,别怕,他还在。”言氏忙搂住许华裳,轻抚她的背安抚着。 许华裳闻言,摸了摸肚子,感觉到孩子还在,才放下心来,然后握住言氏的手,期盼地问道:“母亲,我的孩子不会有事的对不对,他已经在我的肚子里待了六个月了,他一定会平安的,对不对?” 言氏不忍见自己女儿这样,忙安慰道:“对,没事的,孩子不会有事的。” 许华裳这才放下心来,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轻抚着肚子,言氏见女儿这样只觉得心里难受得紧,吩咐丫鬟好好照顾许华裳后就离开去找顺安侯世子商量对策。 顺安侯世子这两天也不好过,见自己妻子红着眼圈过来,心虚地移开了目光,问道:“华裳还好吗?” 言氏还沉浸在悲伤中,自然没注意到丈夫的不对劲,闻言,哀声答道:“好不容易劝住了,我们现在是不是要通知贤王一声。” 顺安侯世子摇了摇头:“不妥,孩子毕竟是在我们府中出的事,上面怪罪下来该如何是好。” 闻言,言氏有些激动地说道:“难道我们还会害自己的亲女儿吗?上面凭什么责罚我们。” 顺安侯世子脸色一黯,想起父亲的交代,强忍内心的愧疚,开口对自己的妻子道:“等过两天,华裳情绪缓和了,你劝劝她,既然孩子已经保不住了,那么不如趁机利用这个孩子为自己取得最大的利益。” 然后顺安侯世子在言氏的耳边说了几句,听完,言氏微怔,这真的是自己夫君想出来的办法?可是细想,这确实是在这种情况下最有利于自己女儿的做法了。 几日后,言氏又去找了许华裳一趟,此时的许华裳已经比初听见自己孩子保不住时冷静了许多。言氏将顺安侯世子的话复述给许华裳听了一遍,许华裳听完后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母亲:“你们疯了吗,我肚子里的可是你们的外孙啊,你们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 言氏握住许华裳的双肩,认真地说道:“如果可以,我们也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生下这个孩子,可是那天大夫已经说了,这个孩子是保不住的,我们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 “你胡说,你那天明明说孩子没事的,你骗我,你们都在骗我。”许华裳大喊了起来,泪水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流淌了下来。 “华裳,你听我说。”言氏使劲摇了摇许华裳的双肩,迫使她冷静下来,“这个孩子虽然保不住了,但是你还年轻,你还能有其他的孩子,你如果不趁这个机会对付宁妙和那个张氏的话,等她们生下孩子,就更难撼动她们的地位了,特别是那个宁妙,她抢走了原本属于你的位置,难道你就甘心,难道你就不想除掉她取而代之?” 许华裳一愣:“您是说我还有可能成为正妃。” “虽然不敢保证,但是让贤王厌恶了宁妙对你来而言总归是好的。” 许华裳有些心动,可是摸了摸肚子,心里有开始动摇起来,这毕竟是她的骨肉,她怎么舍得:“您让我再想想。” 言氏也不想逼她,点了点头。 第二日,许华裳就回了贤王府,回到贤王府后,她便去见了宁妙,宁妙听到她回来了,心里也有些惊讶,她还以为许华裳还会在顺安侯府多待一段时间呢,没想到这么早就回来,还真是无趣。 更令宁妙惊讶的是,许华裳对她的态度好了许多,不仅不闹腾了,甚至对她恭敬了许多,反常既为妖,宁妙马上打起了精神应付许华裳,等许华裳离开后,她还特意吩咐人仔细盯着许华裳,可是接下来几天许华裳都老老实实待在自己院中,宁妙却不敢放松警惕,一个人的性子哪那么容易改变。 李煜得知许华裳回来后也照例去看望她,陪许华裳用过晚膳后便回了宁妙这边,这次许华裳却没有闹他,李煜心里奇怪,但也没有说什么。 过了大概□□日,许华裳突然邀了张氏和来宁妙这儿,说是顺安侯府送来了一些绢花,拿了一些送给宁妙和张氏。宁妙看了眼许华裳,挑了挑眉,收下了。 三人围坐在圆桌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一会儿,许华裳就提议去园中转转,宁妙刚想称病不去,许华裳就靠近她,拉着她的手道:“今天天气这般好,王妃可不能拒绝。” 宁妙直觉许华裳要耍阴谋了,心里冷笑一声,怀着孩子呢,还这么不安分,既然这么想拉她下水,那她就奉陪到底。 出门的时候,宁汐不小心撞了张氏一下,然后笑着扶起了张氏:“不好意思弄乱了你的衣服。” 三人还没走到园中,突然从路边窜出了一只野猫,那只猫像发狂了一样向张氏扑去,眼看着猫爪子就要抓伤张氏的脸,张氏慌张之下拉了把身旁的许华裳,许华裳似乎也被眼前这一幕惊到了,张氏拉她的时候,她下意识抗拒,结果踉跄了两步,身子便朝后倒去,宁妙见状忙去搀扶许华裳,毕竟许华裳还怀着孩子,孩子是无辜的,可宁妙根本拉不住许华裳,反而被许华裳压在了身下,这个时候宁妙心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这是得罪谁了,竟然飞来横祸。 可宁妙还没念上两句,就有丫鬟喊道:“血!许侧妃流血了!” 宁妙心里一惊,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吩咐道:“还愣在这儿干什么,快去请大夫和稳婆,其他人快把许侧妃移回屋子。” ☆、第52章 宁妙由吴嬷嬷搀扶着,跟在众人身后进了院子,室内许华裳的□□声不断传来,张氏更是一脸苍白地站在宁妙身边,宁妙没空搭理张氏,让人搬来了张椅子,吴嬷嬷搀扶着她坐下,宁妙看了眼左脚,皱了皱眉:“稳婆还没来吗?” 话音刚落,就有人喊:“稳婆来了。” 因为府里一早就将稳婆请进了府里,所以过来的比大夫快了许多。 稳婆见到宁妙就要请安,宁妙摆摆手:“快进去看看许侧妃。” “吴嬷嬷,吩咐人将那只猫看好。”这件事可不是什么意外。等许侧妃度过危险,这件事非彻查不可,也不知是许华裳自己作孽还是张氏动的手脚。 一听宁妙这话,张氏立马跪了下来,脸上冷汗直冒:“回禀王妃,那只猫是妾养的。”顿了顿又解释道,“可是它平常很乖的,从来没有攻击过人,妾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岔子。” 宁妙垂眸,让猫发狂的东西也不是没有,看了眼张氏,宁妙淡淡道:“等王爷回来再说此事。” 很快稳婆就从内室出来了:“王妃娘娘,侧妃已经有了小产的迹象,现在只能用药催生,方有可能保住胎儿。” 宁妙抿了抿嘴,她没想到许华裳这一摔竟然这么严重,孩子毕竟是李煜的,这个决定该是他来做,可是偏偏现在他不在,宁妙长呼了口气,道:“去准备吧。” 稳婆轻轻退了出去,宁妙让吴嬷嬷将自己扶起来,然后走到内室,看着躺在床上痛呼,一身狼狈的许华裳,心里突然有点害怕,原来怀胎生子是这般危险的事,如果今日躺在床上的不是许华裳而是她,宁妙闭了闭眼睛,不敢往下想,捏着吴嬷嬷的手不由紧了些,吴嬷嬷似乎也察觉到了宁妙的心情,劝道:“王妃,您先出去吧,这儿有稳婆丫鬟们,您在这儿也帮不了忙。” 宁妙点了点头,走了出去,屋外张氏还跪着,宁妙扫了眼并没有叫她起身的意思,很快太医就过来了,宁妙让太医在一旁等着,叫太医过来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 宁妙阖上眼睛,听见不断内室传出的尖叫声,心里第一次这么紧张,很快稳婆又走了出来,宁妙蓦地睁开眼睛。 “许侧妃刚用了药,离生产还要一段时间,现在最好先给许侧妃用点吃食。” 宁妙点了点头,无力地摆了摆手。看着丫鬟们忙内忙外,第一次觉得疲倦。 可不知过了多久,李煜终于出现在了院落门口,见到李煜,宁妙才放下心来一些,如果一会儿许华裳真的出了什么意外,至少还有李煜做决定。 李煜走过来见张氏跪着,微微蹙眉,然后走到宁妙身前,问道:“怎么回事?” 宁妙让吴嬷嬷搀扶着自己站了起来,将事情的经过一一说了清楚。 听完,李煜狠狠地瞪了眼张氏,宁妙心里有些诧异,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李煜表露怒气。 张氏被李煜这样一瞪,身子更是忍不住抖了起来,还好李煜还算冷静,瞪了眼张氏后并没有其他动作,反而看宁妙一直搀扶着吴嬷嬷,皱了皱眉:“你怎么了。” 宁妙淡淡道:“刚刚不小心将脚崴了。” 李煜看了眼就在不远处的太医:“怎么不叫太医过来看看。” 宁妙一愣,耳朵有些烧,轻声道:“臣妾给忘了。” 李煜没想到竟然会得到这个答案,有些哭笑不得,他这个精明的王妃竟然也有这样一面,然后对太医说道:“还不过来给王妃看看。” 太医忙走到宁妙身边,可是碍于男女之别,只能说道:“还是请个医女过来给王妃摸骨为好,如果骨头没有错位,臣再开一些活血化瘀的药物几日方可痊愈。” 李煜点了点头,吩咐舒奇去请了医女,医女看过后,确定宁妙的脚无碍,太医忙给宁妙开了药方。 宁妙叫吴嬷嬷收下后,然后转头对李煜说道:“许侧妃不会有事的,王爷不必担心。” 李煜神色一黯,捏了捏宁妙的手,同她一起坐下,等着屋内的动静,也不知是过了多久,稳婆终于走了出来,宁妙心提了起来,稳婆也是一脸苍白,对两人说道:“许侧妃诞下的是,是......” “是什么?”李煜沉声问道。 “是一个死胎。”稳婆的声音也有些发抖,毕竟面对的是当朝王爷,谁知这位王爷会不会一怒之下将连同她们稳婆丫鬟一起责罚。 李煜神色一僵,握紧了拳头,半晌才道:“本王知道了,告诉许侧妃好好休息,本王晚点再过来看她。” 稳婆明显松了口气,又回了屋子。 李煜看了眼宁妙和张氏两人,对她们道:“你们跟本王来。” 宁妙心里叹气,李煜怕是没表面上那么平静,今天这事儿,看来自己是躲不掉了。这样想着,宁妙将手递给吴嬷嬷,想让吴嬷嬷扶她起身,不想李煜又突然退了回来,看了眼宁妙,然后一把将其抱了起来,宁妙嘴角抽了抽,这厮真的很不正常。 “王爷,臣妾可以自己走的。” “闭嘴。”李煜没心思和宁妙斗法,冷冷地回了句。宁妙讪讪地闭上了嘴。 回到正厅,李煜将宁妙放下,然后问道:“那只猫呢?” 宁妙对吴嬷嬷说了声,不一会儿,就有小厮提了个笼子进来,之前还狂躁的猫,现在已经乖巧地躺在笼子里舔着自己的爪子。 张氏看了眼李煜,又不放心地看了看笼子里的小猫。 “这是你的猫?”李煜对张氏说道。 张氏点了点头,然后连忙解释道:“它平时很乖的,从来没有攻击过人,而且妾一直让人看着的,没让它出过院子,妾也不知为何它今日会跑到园子里去。” 闻言,李煜拧着眉想了片刻,叫人将笼子放到离张氏稍近的地方,便见笼子里的猫突然激动地向张氏扑来,虽然被笼子拦住了,张氏还是吓了一跳,往后退了退,衣袖里的绢花落了下来,先前还对张氏发狂的猫,突然转了方向,对着绢花落地的方向龇牙咧嘴起来。 “怎么回事?” “这是许姐姐刚刚送给妾的绢花。”张氏对李煜解释道。 宁妙看了眼张氏,没有出声。李煜冷着脸叫人去把太医请来。 太医过来的时候,见屋中三人都冷着张脸,想起了许侧妃刚离世的孩子,他常年给后宫妃嫔看病,哪里不知道女人的手段有时候比男子还要狠辣,看来许侧妃这孩子也是被人害掉的,也不知是这两个女人之间的哪个,虽然心里这般嘀咕着,太医脸上却不显,恭敬地给众人行了礼。 “你过来看看这绢花。”李煜淡淡地说道,听不出他的情绪。 太医忙走了过来,拿起之前的绢花,细心闻了闻,良久才对李煜道:“这绢花上似乎沾有拟荆芥的味道,不过味道太淡,臣需要拿回去仔细查看才能确定。” “拟荆芥?那是什么?”宁妙拧着眉问道。 “是一种植物,对人无害,只是猫闻了会过于兴奋,可能会行为异常。” 闻言,宁妙看了看李煜,没再开口,李煜揉了揉鼻梁,让太医退了出去,低叹了口气,竟然将宁妙张氏两人丢在原地不管,自顾自地走了出去。 宁妙从未见李煜如此失神过,心里有些感触,不管他喜不喜欢许华裳,对那个孩子他还是期待过的吧。 宁妙看了眼张氏,冷笑一声,这件事中,张氏真的无辜?明目张胆地在自己送的绢花上做手脚,最后还害了自己,许华裳真这么傻? 许华裳生了死胎后,李煜连着许多天没有回府,直到某日晚上,宁妙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看着自己,睁开眼睛一看,却看见李煜站在自己床前,静静地看着自己。 宁妙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王爷什么时候过来的?”宁妙望了眼外屋,院子已经落锁了,他是怎么进来的? 李煜深深看了眼宁妙,突然一把抱住宁妙,宁妙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得,又发病了。 “你说,为人父母该有多狠心才会伤害自己的孩子。”半晌,沉闷的声音从宁妙的头顶传来。 宁妙一愣,知道李煜还因许华裳肚中孩子一事耿耿于怀,轻言道:“臣妾虽然没有当过母亲,但是臣妾知道没有哪个母亲会舍得伤害自己的孩子,许侧妃一事还需彻查,臣妾相信许侧妃不会做出如此糊涂之举。” 宁妙不是要为许华裳脱罪,只是比起许华裳,她更讨厌使阴招伤害无辜胎儿的人。 听到这话,李煜没有开口,很久之后才慢慢说道:“这几天我查了顺安侯府。” 宁妙征了征,她还以为李煜被打击到了,这几日才没有回府,没想到他竟然已经想到调查顺安侯府那儿去了,难道这事还能和顺安侯府有关,不该啊,许华裳可是顺安侯府的嫡小姐,府里谁会害她? “这件事,就算不是她做的,可是她到底动了那个心思。还有顺安侯府那群人,还真是本王的好舅舅,好外公。” 宁妙心里有些惊讶,这事还真和顺安侯府有关,顺安侯图的究竟是什么,比起这个,宁妙更担心的事,今晚她知道的事似乎多了些,李煜以前从来不会和她说这些,等明日李煜回过神来,她会不会被李煜灭口啊! “别皱眉了,本王现在清醒得很。”李煜见宁妙半天不说话马上猜到了她的心思。 宁妙在李煜怀里吐了吐舌。 李煜放开宁妙,转身脱了衣服,一边脱一边说道:“许华裳这事还是彻查,不管是谁,既然敢动心思就别想本王睁一只眼闭一眼放过她。” 宁妙眼眸闪了闪,应了。 ☆、第53章 第二日一早,宁妙就去了许华裳的院子,过了一段时间,许华裳的身子也恢复了许多,没有刚生下死胎那会儿虚弱了,只是整个人不复当初的明艳,见到宁妙也只是扫了一眼,便移回了目光。 宁妙也不在意,让人端了张椅子来,在床前坐下,也不与许华裳寒暄,直接拿出之前许华裳送给她的绢花,在许华裳疑惑的目光下开口问道:“太医说这上面有拟荆芥,是你弄的?” 许华裳一愣,神色有些迷茫,不似作假:“那是什么东西,我没做过。” 宁妙微微扬起了嘴角:“我也觉得你没那么傻,就算你想算计人,第一个算计的也该是我,而不是张氏。” 许华裳当日是将绢花直接送到了她的院子,所以许华裳并不能确定她一定会将绢花带在身上,如果许华裳真的要算计她,这个方法也太拙劣了。 闻言,许华裳将头偏向一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想过要算计谁。” 宁妙不介意许华裳的否认,轻描淡写地说道:“不管你之前有过什么计划,反正是没成功,我不与你计较,如果你真的心疼你肚中的孩子,最好想想谁动过你的绢花,绢花上的拟荆芥会让猫发狂,这也是那日那只猫会突然扑向张氏的原因。” 许华裳愣了许久,直到宁妙快要失去耐性,许华裳才突然开口:“那个孩子是我和表哥的第一个孩子,我曾经那么期待他来到这个世上,能怀上这个孩子我是那么高兴,可是表哥他,他却没那么高兴,甚至有时候我会想,也许他根本就不想要这个孩子,也许对他来说这个孩子只是个负担,他根本就不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 “所以,你就想杀了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宁妙的眉眼冷了下来。 “没有!”许华裳突然激动地大喊了起来,“我没有,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如果不是大夫说,我又怎么会会动那个心思。”说到这儿,许华裳抽泣了起来,顿了顿,她抬头看着宁妙:“绢花是我娘亲送我的,之后就一直由我身边的阿蒂收着,阿蒂本来是王府里的小丫鬟,我嫁进来后她就一直跟在我身边,最近我才升了她做二等丫头,我的首饰之类的东西一直是她在给我打理。” 既然得到了线索,宁妙也不再逗留,对吴嬷嬷说道:“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要你撬开阿蒂的嘴。” 吴嬷嬷在宫里当过差,宫里那些逼供的手段她知道的不少,对付一个小丫鬟绰绰有余,宁妙放心得很。 宁妙回到自己屋中没多久,吴嬷嬷就来传话,说阿蒂招了。宁妙嘴角一弯:“去请张侧妃过来。” 张氏很快就过来了,仍然恭敬地给宁妙行了礼,然后乖顺地站在一旁,以前也是这般,只要宁妙不开口,张氏绝对不会说话,比起许华裳来不知道多懂规矩。 宁妙打量了张氏一番,笑着开口:“没想到张侧妃才握权没多久,就急着在府里收买人心了,本妃还真是小瞧你了。”说出的话却冷得很。 张氏一听,悄悄捏紧了手上的手绢,强装镇静道:“妾自从接手王府以来,自问一向按规矩办事,从未逾越本分,所谓的收买人心怕是空穴来风。” 宁妙挑了挑眉,哦,还算不错,挺冷静的,看来这段日子成长了不少。宁妙转头看了眼吴嬷嬷,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阿蒂就被押了上来,张氏一见,脸色明显僵硬了几分。 宁妙不动声色地将张氏的变化看在眼里,眼角划过一丝不屑。 “阿蒂,许侧妃身边的丫鬟,你认识她吗?” “不认识。” 宁妙扬眉:“不认识,她可认识你,你吩咐她做的事,她可是一一交代了。那绢花上的拟荆芥是你吩咐她染上去的吧。” 张氏蓦地跪了下去,背挺得笔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是许姐姐身边的丫鬟,她怎会听妾的话,她的主子难道不是许姐姐吗?难道王妃愿意听信一个丫鬟的话,却不信妾身。” 宁妙轻轻玩弄着腰间的荷包,笑了起来:“说实话,你们两个本妃都不信,本妃只信自己。”顿了顿,宁妙接着说道,“你是不是很好奇,明明我身上的荷包拟荆芥味道更重,那只猫却扑向了你?” 闻言,张氏嘴角微微颤抖了起来。 宁妙走到张氏身边,道:“那日我撞你的时候,就把荷包给摘了下来,留在了屋里。所以那日本妃身上没有一点与拟荆芥有关的东西。” 宁妙又围着张氏走了一圈,轻笑了起来:“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早就知道那个荷包有问题了。” 宁妙弯腰,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的东西都有特殊标记,你觉得你换了个一模一样的荷包就能蒙混过关吗?我便让人去检查过了,这个荷包上也沾有拟荆芥,许华裳落胎后,你大概很想把荷包收回去吧,可惜本妃怎么可能给你这个机会。” 张氏的脸刷得变得苍白,她知道宁妙不简单,却一直认为以自己的才智可以与宁妙一拼,却没想到竟然输的这么惨。 “你早就知道了,所以你故意看我和许华裳狗咬狗,你好坐收渔翁之利。”张氏蓦地抬头看向宁妙,“你就不怕我告诉王爷,说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吗?” 宁妙轻笑两声:“张侧妃,你是傻还是天真,你觉得王爷会信你?这事儿可是王爷交给我全权负责的。而且本妃根本不知道你和许华裳的心思,本妃只是一直以来警惕惯了,被人动过手脚的东西,我绝不会带在身边。” “王爷,他为什么这般信任你,难道就是因为你是英国公府的嫡女,是正妃吗!”说到这儿,张氏的眼里满是愤怒和苦涩。 她从第一眼看到李煜就爱上了他,一想到那样英俊,那样儒雅的人是自己的夫君,她就满心喜悦,可是随之来的便是不甘,为什么她只是一个翰林之女,为什么她没有早点遇见他,为什么她不是正妃,这种不甘在看到李煜对待宁妙的不同后达到了顶点,她嫉妒怀了李煜孩子的许华裳,她更恨得到李煜另眼相待的宁妙,所以她养了只猫,准备了拟荆芥,她本来的打算是让猫扑向宁妙,再通过宁妙的手除掉许华裳肚中的孩子,但是她知道宁妙聪明,所以以往万一,她收买了阿蒂,让她在许华裳准备送人的绢花上浸上拟荆芥,必要时将许华裳推出来顶罪,只是没想到,这一切全被宁妙看穿了,她自持聪慧,现在才明白原来她根本赢不了宁妙。 宁妙冷笑一声,,没有她的默许,许华裳能怀上孩子,既然她默认了这个孩子的存在,自然不会去伤害这个孩子,这件事,李煜不是不知道,他自然不会怀疑她。 “将许侧妃拖回院子,等王爷回来处理。” 宁妙说完就要丫鬟婆子走上来将张侧妃拖了下去。 处理完事情,宁妙轻轻吐了一口气,终于解决了。吴嬷嬷适时递上一杯蜜水,宁妙接过来,抿了一口,微微闭上了眼睛。 “这事若是王妃做的,王妃会如何处理?” 闻言,宁妙轻笑了起来:“如果是我,我会在第一时间处理掉阿蒂,至于这个荷包,打死都不承认是自己动的手脚,最重要的是,一定要镇定,不能被对方用语言攻破自己的防线。”所以说,张氏还是太嫩了些。 吴嬷嬷笑着点了点头,这段日子,成长的可不是只有张氏一人。 当晚李煜回来后去见了张氏一面,然后没过一段时间,张氏便病逝了,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贤王府的后院不平静,而身处江北的舒恒也没有平静日子过。 舒恒看着脚边刚咽下□□自杀的死士,冷着声音道:“这是第几个了。” “第八个了。”舒奇恭敬道。 舒恒挑了挑眉,还真是坚持,看来他的到来的确挡了不少人的财路。 周王小心翼翼避开脚边的尸体,走到舒恒身边:“舒兄,我们还要在这儿待多久啊?”他可不想过这种天天被人惦记着性命的日子,他开始怀念京里画画赏景的日子了。 舒恒一个眼神都没赏周王一个,只是淡淡道:“快了。” “你之前已经这样说过很多次了。”明显周王已经被舒恒骗了很多次了,现在根本不相信舒恒的话,可偏偏除了舒恒,他找不到其他人询问。 舒恒看都不看周王一眼,径直走进屋子,拿出帕子擦拭手中染上了鲜血的利剑,那些山匪不足为惧,真正要当心的是那些不干不净的官员,为了钱财他们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擦完剑,舒恒摸了摸心口,也不知道宁汐在京里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被人欺负。 而正在院子吃着晒青给她做的酸梅汁的宁汐突然打了一个喷嚏,晒青忙收了宁汐手中的剩余的酸梅汁,还嗔了宁汐一眼道:“之前我就说夫人不能再喝了,这东西喝多了,凉了身子可怎么办。” 宁汐望了眼越来越炎热的天,心里哀怨的很,这么热的天不仅不让她吃冰,现在连酸梅汁都不准喝了,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也不知道江北的天是不是也这么热。 ☆、第54章 一晃舒恒已经在江北待了三个多月,这三个月来,那些山匪被舒恒带领的军队杀得杀,抓得抓,都清理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事便只有清理这些地方官员了。 此时平凉知州正小心翼翼地看着坐在上首的舒恒,心里直打鼓,这位侯爷来江北后直接让人将他们这些官员给关进了一所小院子里,直到近日才给放出来,最开始不是没人抗议过,可是人根本不理你,给你吃给你喝,就是不和你说话,最后那些抗议的声音也渐渐没了,现在好不容易被放出来了,他们自然要抓紧机会设宴讨好这位京里来的高官,毕竟山匪那事,当地官员没一个脱得了干系。 平凉知州对一个舞姬使了使眼色,这位舞姬是他常年养在府里的乐妓,长相明艳,专门用来献给高官,舞姬得了命令,心里也欢喜得很,听说这位是从京城来的高官,而且长相俊逸,如果能入了他的眼,她下半辈子就不愁吃穿了。 舞姬扭着细腰以最妩媚的姿态向舒恒靠近,可是才走了几步,舒恒就抬头冷冷地看着她:“滚。” 舞姬脸色一白,她觉得她从舒恒的眼里看到了杀意,强忍着心里的害怕,努力露出一个笑容,向舒恒走了几步:“知州大人让奴来伺候侯爷,奴......” 舞姬的话还没说完,舒恒就拂袖站了起来,盯着在场的众人半晌,直把在场的人盯得冒冷汗,才扬起嘴角,道:“各位大人现在不必急着讨好我,也不必担惊受怕,因为在场的人,没一个能逃得了,既然你们当初敢收人钱财不顾百姓的死活,现在希望你们也能有勇气承受这样做的后果。” 短短几句话便让现场气氛降到了冰点。 平凉知州忙站起来让人抬了几个箱子上来:“这些就是下官几人一时糊涂收的财物,现在下官几人愿意全部上缴给侯爷,侯爷想怎样处理都可以,下官们不会置喙,还请侯爷介时能在皇上面前替下官们美言几句,让下官能保住这条命。” 舒恒挑了挑眉,这是要贿赂他。思及此便让舒奇将几个箱子打开,淡淡扫了一眼,皆是珠宝金银一类的财物。舒恒沉声道:“收起来。” 平凉知州面上松了一口气,心里想着装什么正经,不就是想敲他们一笔。可还没欣喜片刻,舒恒拍了拍手,一群士兵就围了进来。平凉知州心里一惊,喝道:“侯爷这是什么意思。” 舒恒看了他一眼:“什么意思?呵,自然是将你们抓起来带回京交给皇上处理,你们的罪证,本官也会一一呈给圣上过目。” 话音一落,在场的官员皆慌了起来,嘴上骂骂咧咧的,听见他们的咒骂声,舒恒皱了皱眉,不耐道:“把嘴给我堵上。” 等现场清净了,舒奇问道:“从那些官员的家里收来的财物怎么办。” 舒恒揉了揉双额:“一部分发给百姓,剩下的全上缴国库。” 等舒恒回到住处,已经是深夜了,不想却在院中碰到了周王,舒恒这才想起今日好像没看到周王的身影。 拧起眉头,问道:“周王是去哪儿。” 周王吓了一跳,转过身见是舒恒才放松下来:“本王见不得你们这打打杀杀的,去平凉府各处转了转。” 舒恒深深看了周王一眼,才淡淡道:“最近这边还不能算完全太平,周王还是少出去为好,免得到时被谁掳了去,臣担待不起。” 周王点了点头,回了屋子。舒恒见周王回屋,眯了眯眼,对身边的舒奇说道:“去调查调查,周王今天出去发生了什么事?” 京城里,宁汐也刚收到江北那边的消息,是宁妙差人送来的,想来是从李煜那儿听来的。听说舒恒要回来了,宁汐眯了眯眼,嘴角轻轻上扬,只是这个笑容还没保持多久,宁汐就慢慢皱起了眉头。 晒青见状,担心地问道:“怎么了?” 宁汐瘪了瘪嘴:“肚子疼。” 晒青一愣,回过了神:“我马上给你取个暖袋过来。” 暖袋拿过来后,晒青还是忍不住念了句:“之前就让您少吃点冰,您不听,看吧,这会儿来月事有您受得了。” 宁汐委屈地嘟了嘟嘴,但也知道这次是自己自作自受,没有和晒青顶嘴。用暖袋贴着小腹,宁汐觉得稍微舒服了些,便回了屋,打算小憩一会儿。 没想到等她醒来的时候,外面天已经见黑了,宁汐慢慢地爬了起来,揉了揉眼角,喊道:“峨蕊,晒青。” 很快就有人走了进来,除了峨蕊外还有舒母,宁汐愣了愣:“母亲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都不叫醒我。” 舒母淡淡道:“我听我院里的小月说你肚子疼,就顺便过来看看。” 宁汐不解的看了眼峨蕊,舒母院中的人怎么会知道。峨蕊忙解释道:“奴婢之前碰到了小月,无意间提了一句。” 宁汐了然地点了点头,对舒母笑道:“母亲不用担心,我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这个月贪嘴多用了些酸梅汁,才会腹痛。” 舒母眼中划过一丝担忧,却壮似随口说道:“明儿我请个大夫过来,给你调理调理。”见宁汐并不重视的模样,又添了句:“女子的身子可大意不得。” 宁汐点了点头,心里虽然觉得自己身体没什么问题,但为了舒母安心,宁汐还是打算明日让大夫过来看看。 第二日大夫来的时候,舒母也在,许是因为家里没有男人,舒母过来也是为了宁汐声誉着想。这次过来的不是太医,而是舒母从外面请的名气较大的大夫。 大夫给宁汐把了把脉,放开宁汐的手腕后,对舒母说道:“少夫人体内寒气较重,不利于受孕,不过还好并不是很严重,只要调养一番,身子很快就能调养回来。” 舒母点了点头,谢过大夫后便让峨蕊随大夫去取药。 宁汐看着峨蕊离开,神色微囧,没想到只是随便一个检查还真查出问题了,挠了挠耳道:“我还以为我的身体很康健。” 舒母不赞同地看了眼宁汐:“你们这些小女孩就是不知道保养好自己的身体,等真的出问题了够你哭的。” 宁汐吐了吐舌,舒母见状眼里闪过一丝无奈:“等你丫鬟取了药回来,一定要准时服用。” 宁汐点了点头,突然想起欧阳玲,故意问道:“需要叫大夫去给欧阳玲把个脉吗?” 闻言,舒母神色似乎变得更冷了些,掸了掸衣袖:“不需要了,她一向跟在我身边,这些事我都替她注意着的。” 宁汐哦了一声,然后舒母嘱咐宁汐好好休息后就回了院子。 舒青进来的时候,就看宁汐右手撑着下巴,垂着眼眸,一副思考的模样,看了眼四周,问道:“夫人,您在想什么?” 宁汐耸了耸肩,眼睛露出些许的笑意:“只是觉得母亲好像没有她外表看起来那么冷淡。”还有一点,她更加肯定舒母并没有她表现的那么在乎欧阳玲。 舒青听了后点了点头:“奴婢虽然不记得了,可是听奇哥哥说,以前老侯爷还在的时候,老夫人是个很温柔的女子。” 宁汐挑了挑,她这才想起她对舒恒的父亲一点都不了解,便问舒青:“你知道老侯爷是怎么的人吗?” 舒青摇了摇头,见宁汐露出失望的神色,忙又开口道:“不过奴婢听奇哥哥提起过,老侯爷是个非常俊美的男子,待人非常温和,是位翩翩佳公子,年轻的时候可受闺阁小姐喜欢啦。” 宁汐见舒青一脸向往的模样,不由嗤笑了起来,这丫鬟说的好像自己真的经历过一样。不过她还真想象不出舒恒父亲的模样来,毕竟她一直以为舒父和舒恒一样都爱冷着脸,想想舒恒那张脸突然变温柔的样子,宁汐揉了揉双手,她怎么觉得那么怪呢。 “那母亲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宁汐转了话题,问起了舒母。 舒青想了想须臾,最后只能无奈的摊了摊手:“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只知道老侯爷走后,夫人的笑容就越来越少了,对少爷也越发严厉起来。少爷好像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不再调皮,行事越发稳重。” 舒青垂下了眼眸,这样听来,舒母和舒父的感情真的很好,失去挚爱后,舒母竟然还能独自一人将舒恒养大,还将舒恒教的这般好,真看不出来舒母竟然是个如此坚强的女子,宁汐心里默默佩服。至于舒恒,她还蛮想看看他调皮的样子。 不过转眼一想,满朝都知道舒父是在乾元两年为救皇上而死,可是究竟是所谓何事,却鲜为人知,而且也是这一年,舒氏一族旁族全灭,只剩京中嫡支,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任凭宁汐想破头也想不出半点头绪来。 而在舒母院里,舒母面前站着的那个人正是之前的大夫。 “你确定她身体不是受药物影响的。”舒母挑了挑眉道,这个样子看来,两人颇为熟悉。 大夫恭敬地答道:“老夫人放心,少夫人只是体质性寒,并没有受到外界药物的影响。” 舒母这才放心下来,大夫见状道:“老夫人对少夫人挺上心的,看来对少夫人很满意。” 舒母露出了丝笑意:“难得少桓找了个合心意的女子,我自然要替少桓护她周全。” ☆、第55章 舒恒回府的时候宁汐刚用过晚膳,听说舒恒马上就回来了,宁汐愣了愣,忙提起裙摆去了前院,不想另一个更心急的人比她更早到了前院。 舒恒刚进府门,欧阳玲就急匆匆跑了过去,一脸担忧道:“表哥,你没事吧,此次江北之行有没有受伤?” 舒恒皱了皱眉,然后看到欧阳玲身后的宁汐,露出一丝笑容,看来小丫头还是在乎他的,于是直接越过欧阳玲,走到宁汐面前:“我回来了,有没有等很久?” 宁汐挑了挑眉:“我就是吃过晚饭,顺便出来转转,可没你家表妹等得心急。” 舒恒揉了揉宁汐的头,只当没听见她的话,拉起她的手:“回常青堂吧。” 宁汐想了想,没有甩开舒恒的手。 身后的欧阳玲跺了跺脚,委屈地喊道:“表哥,我在这儿等了你这么久,你却连一句话都不与我说一句,你这样做不会太过分了吗?” 闻言,舒恒脸冷了下来,停下脚步,道:“我有叫你等过我吗?”说完就拉着宁汐回了院子。 欧阳玲看着两人的背影,心中只剩下嫉妒和怒火,甚至咬破了自己的嘴唇也不自知。 回到院子,宁汐就满脸嫌弃的赶舒恒去次间洗澡,舒恒闻了闻自己的衣袖,乖乖的去洗漱了,等舒恒离开,宁汐才扬起嘴角。一旁的舒青见了,打趣道:“夫人今天的心情很好嘛。” 宁汐嗔了舒青一眼:“我哪日心情不好了?” 舒青故作玄虚地晃着脑袋:“夫人每天心情都好,只是今日心情特别好而已。” 宁汐笑骂了舒青两句,就让人去准备一些吃食,估计舒恒赶着回来,也没时间用饭。 舒恒洗漱出来的时候,便看到桌上热腾腾的鸡汤面,脸部线条不由柔和了些。宁汐走到他身边,接过丫鬟手上的帕子,轻声道:“你快吃吧,我给你擦头。” 舒恒笑了起来:“有娘子就是好啊。” 宁汐瞪了舒恒一眼,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过舒恒没让宁汐给他擦拭头发,他拿过宁汐手上的帕子,混乱揉了揉自己的头发,道:“你也别忙乎了,我等一下换了朝服就得进宫,暂时不用饭了。” 宁汐皱了皱眉:“就算进宫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我特意让人给你准备的鸡汤面耶。” 舒恒歉意地捏了捏宁汐的手,就转身进屋换衣服去了。宁汐不悦地扯了扯衣袖,眉头一扬,让人去将小溪带了过来。 小溪过来后,许是闻到了舒恒的气味,急着要往内室跑去,却被宁汐拦了下来,宁汐拍了拍小溪的头,一脸认真道:“就知道找你的主子,跟我过来。” 小溪委屈地叫了一声,耸拉着尾巴,乖乖地跟在宁汐身后,然后宁汐端起桌上的鸡汤面,蹲下来,递到小溪面前:“你主子不赏脸,就只有给你吃了。” 小溪之前已经被丫鬟喂饱了,用鼻子闻了闻,似乎并没有食欲,抬起头来看向宁汐,宁汐瞪了它一眼:“快吃,否则,以后别想吃肉了。” 似乎是听懂了宁汐的话,小溪委屈的低哼两声,才勉勉强强吃了起来,宁汐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舒恒刚出来就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地摇了摇头,还真是个孩子脾气。 看到舒恒出来,宁汐站起了身,小溪眼睛一亮,想要扑向舒恒,却在宁汐淡淡的眼神下,失了气势,继续吃面。 舒恒失笑道:“你对它做了什么,它现在这么怕你。” 宁汐不介意地耸耸肩道:“大概是之前烤红薯不小心烧了它的毛,然后给它洗澡的时候,不小心烫到了它的爪子,对了,前段时间它老爱半夜叫唤,我把它丢出了院子,顺便扣了它的口粮。”宁汐偏着头想了想,“也就这些了吧。” 舒恒嘴角抽了抽,他不该问的。 “你不是急着入宫吗?还不走。”宁汐望着他。 舒恒恩了一声,然后捏了捏宁汐的脸:“一会儿时间太晚你就先睡,不用等我了。” 宁汐拍开舒恒的手,一副嫌弃的模样道:“快走快走,谁会等你。” 见宁汐口不对心的模样,舒恒笑出了声,怕宁汐恼羞成怒,忙走了出去。 舒恒是与周王一同进的宫,皇上早就得到了舒恒和周王回京的消息,听到舒恒和周王过来了,马上让人将他们请到了御书房。 两人刚到御书房,皇上就急匆匆地问起了江北之事,两人自是事无巨细地讲给了皇上听,在听到当地官员和山匪勾结谋财害命的时候,皇上气的生生掰断了手上的笔,恨不得立即处死那些贪官污吏。 等两人把事情说完,自然就是论功行赏了,舒恒以为圣上办事是为人臣子的本分一由婉拒了赏赐,周王可就没那般客套了,直接请求皇上为他指个侧妃,而那侧妃的人选竟是欧阳玲。 听到欧阳玲的名字,皇上和舒恒眼中皆闪过一丝深意。皇上玩味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大儿子,问道:“你府里已经有正妃侧妃各一人,还有多名姬妾,怎么又突然想要娶个侧妃了?” 周王无比委屈地说道:“儿臣本来是想在夏季之前完成仕女图的,可是却去了江北,将这事给搁置下来了,现在回京都快入秋了,儿臣便想着将人娶回家,尽量在入秋前完成仕女图。” 这话□□裸的就是在怪皇上将他外派,才导致他未能按时完成仕女图,皇上颇为无语地看了周王片刻,这种理由摆在别人那儿,肯定是假的,可是周王,这还真说不准,他这个不靠谱的儿子,什么时候按常理办过事,最后皇上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事朕再考虑考虑,你先回去吧。”说完就冲周王摆了摆手。 周王离开后,皇上又恢复了常态,问道:“周王在江北可有和谁接触过。” 舒恒眼眸闪了闪,想起此次江北之行,周王一直跟在他的身边,只除了他处理江北官员那一日,但他后来吩咐舒奇去调查,竟然查不到周王和什么人接触过,越是这样,反而让他越怀疑,思及此,舒恒老老实实将此事告知了皇上,皇上显然也有顾虑,皱着眉思索了片刻,又问道:“爱卿,你觉得能否允了周王这门婚事?” 若是以前,舒恒肯定觉得将欧阳玲放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更为安心,可是想到欧阳玲在忠毅侯府兴风作浪,常惹得宁汐不快,便转了想法,与其将她放在忠毅侯府惹得宁汐膈应,还不如把她嫁出去,终归是在京里也跑不掉。 “欧阳玲年龄渐大,终有成婚的一天,既然周王看上了欧阳玲,皇上不如成全了周王,臣会加派人手看着她,不会出乱子的。” 听到舒恒这话,皇上盯着他看了半晌,最后笑了起来:“你以为朕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不就是怕欧阳玲在忠毅侯府留久了,会惹得朕的侄女不快吗。” 舒恒埋下头,不言,算是默认皇上的话,皇上见状,摇了摇头,其实要他说,既不让人怀疑欧阳玲的身份,又不担心欧阳玲逃脱的方法,就是让舒恒娶了她,不过看舒恒对平乐情深的样子这个打算是不可行了。 舒恒回到常青堂的时候,宁汐已经睡下了,舒恒怕吵醒宁汐,特意放轻了动作,可是宁汐睡觉一向警觉,他躺下的时候,宁汐还是醒了过来。 “你回来啦。”宁汐迷迷糊糊地说道。 见自己把宁汐吵醒了,舒恒歉意地拍了拍宁汐的头:“抱歉,把你吵醒了,继续睡吧,明天醒来有好消息等着你。” 宁汐点了点头,根本没将舒恒的话听进耳朵,而是自动地滚进了舒恒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又睡了过去。 舒恒无奈地看着怀中不自知的某人,以及自己激动的某个部分,叹了口气,这种日子还要过多久啊,什么时候怀里的人儿才能放下成见,成为自己真正的妻子。 翌日,宁汐醒来的时候,舒恒已经去上早朝了,宁汐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舒恒昨晚说的话,不由喃喃道:“好消息,什么好消息?” 给她梳头的晒青听到宁汐在自言自语,不由问道:“夫人在说什么啊?” 宁汐揉了揉鼻梁:“昨晚舒恒说今早有好消息,也不知是什么好消息。” 晒青闻言,笑了起来,一边给宁汐挽发,一边说道:“既然侯爷说了今早就会知道好消息,夫人耐心等着便是,总会等到的。” 宁汐挠了挠头,好像也是这个理,便满心欣喜地等着所谓的好消息,所以当宁汐接到将欧阳玲赐婚给周王为侧妃的圣旨的时候,不由骂舒恒坑人,这算什么好消息,欧阳玲嫁给周王当侧妃,比上辈子嫁的好多了!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欧阳玲马上就要离开忠毅侯府了,她再也不用见到这张讨厌的脸了,确实也算是个好消息。 ☆、第56章 对于宁汐来说,这可能还算是个好消息,可对欧阳玲来说这无疑是晴天霹雳了。接到圣旨后,欧阳玲就堵到了宁汐面前,不顾周围还有丫鬟小厮在就大声质问道:“宁汐,我待在府里是碍着你哪一点了,你就这么看我不顺眼,一定要把我嫁出去才甘心吗?” 宁汐无语地看着眼前的欧阳玲,怎么欧阳玲什么事都能扯到她身上来:“欧阳玲,你别到我面前来发疯,这事儿跟我还真没关系。” 欧阳玲满脸不信,指着宁汐道:“能向皇上求来旨意的人除了你还能有谁,宁汐,你别敢做不敢当。” 宁汐不耐烦地用手扇了扇风,这大热的天气在这儿和欧阳玲吵架可划不来:“这事本来就不是我做的,你爱信不信,如果是我去求的旨意,我早把你丢到外乡一个犄角旮旯去了,还会让你做王府侧妃,做梦去吧。” 说完宁汐就绕过她回了院子,欧阳玲还想上前来却被舒青挡了回去:“表小姐,你还是去绣嫁衣吧,婚期这么赶,也不知道来不来得急,对了,表小姐,奴婢再提醒你一句,您是侧室,嫁衣可不能用正红。” ”贱婢!”欧阳玲怒气冲冲地盯着舒青,恨不得上前划花舒青那张脸。 舒青才不在意欧阳玲的话,朝欧阳玲做了个鬼脸后,就蹦蹦跳跳地走了。 舒恒晚上回来后,就得到了宁汐的一个白眼,舒恒有些莫名其妙,他今天没做什么事惹宁汐不高兴吧。 “欧阳玲的婚事就是你所谓的好消息?”宁汐开口道。 舒恒点了点头,他知道宁汐不喜欢欧阳玲,所以他还以为欧阳玲出嫁,宁汐会很高兴呢,难道他想错了? “你不希望欧阳玲出嫁?” 宁汐忍不住又白了舒恒一眼:“欧阳玲出嫁,我自然高兴,我只是觉得将她嫁给周王,周王太吃亏了。” 舒恒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没办法,这可是周王自己求的。” 宁汐挑了挑眉,非常夸张地说道:“周王喜欢欧阳玲?”这周王眼神有问题吧,虽然欧阳玲也是一个美女,可是这个美女的脾气可不太好。 舒恒一眼就看出了宁汐的想法,捏了捏她的手:“周王是想完成他的仕女图。” 宁汐咋舌,该不会周王娶欧阳玲就是为了一幅画吧,得,周王的想法果然和常人不同。 屋里两人正在调侃着,舒青就走了进来,说欧阳玲过来了。 宁汐打趣的看着舒恒,舒恒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见。” 舒青犹豫了片刻,还是老老实实道:“表小姐说要和您说舒氏一族的事。” 闻言,舒恒眼中闪过一丝凌厉,沉声道:“让她进书房。”然后对宁汐柔声道,“别多想,我很快就回来。” 宁汐乖顺地点了点头,可舒恒前脚离开,宁汐后脚就跟了上去,峨蕊很不赞同自家夫人这种行为,反而舒青高兴地跟了上去。 让几个丫鬟守好各个入口后,宁汐靠近了舒恒书房。 书房内 欧阳玲正满脸哀怨地看着舒恒,似乎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她的表哥,而是对她始乱终弃的负心人。 舒恒冷着脸看着欧阳玲:“你想说什么?”冰冷的语气让欧阳玲忍不住颤抖。 欧阳玲咬了咬唇,从她知事起,她的眼里心里就只有舒恒一人,她爱了眼前这个人这么多年,她怎么能容忍自己嫁给别人,她不想嫁给什么周王,更不想做什么侧妃,她现在只剩下一个筹码了,她必须放手一搏。 “表哥,舒氏一族被灭门一事你就一点都不怀疑吗,舒氏上上下下一千多人被杀,你就一点都不恨,一点都不想报仇吗?” 舒恒眯着眼睛看着欧阳玲:“这与你何干?” 欧阳玲抬头直视舒恒的双眼:“如果我说我能帮你报仇呢?” “哦?”舒恒不掩饰自己的不屑,“凭你?” “表哥,你所看到的我不一定就是真的我,现在凭我的能力确实还不能做太多事,但只要表哥愿意和我结盟,报仇之事绝不只是空谈,而且就算是那个位置,我也能帮你拿到。”后面这句话,欧阳玲压低了声音。 舒恒用手摸着下巴,打量了欧阳玲半晌,缓缓道:“条件。” 见舒恒被自己说动,欧阳玲嘴角急不可耐地扬了起来:“帮我想办法取消皇上赐婚的圣旨,然后,娶我。” 门外的宁汐听清楚的话不多,但后面这句却是听清了,她不由握紧了双手。 “圣旨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取消的,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我相信表哥有这个能力。” 舒恒走到书桌前坐了下来,朝欧阳玲露出一个笑容,欧阳玲见状,心里更是雀跃不已。 “欧阳玲,你是过于自信还是觉得我傻,就凭你这几句话就想让我相信你?再说,我舒家的事何时需要你姓欧阳的来插手了。” 舒恒的话像冷水一样破灭了欧阳玲心中的喜悦,她呆滞地看着舒恒,似乎还没从舒恒的话中反应过来。 “舒恒,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是谁灭了你舒氏一族,难道你就甘心为一个仇人卖命!” “我甘心!” 欧阳玲不可置信地看着舒恒,似乎不相信刚才的话出自舒恒的口中:“你竟然甘心为你的仇人卖命,为什么?难道是为了宁汐!”不知怎的,欧阳玲突然转到了宁汐这里来,而且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当下便歇斯底里地喊了起来:“宁汐她凭什么能嫁给你,凭什么能得到你的爱,除了身份以外她哪里比我强,她也不过是个孤女!” 舒恒的眼神冷了下来:“欧阳玲,你给我听好了,不管宁汐是不是郡主,她都比你强百倍千倍!就你,也配和她比。” “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欧阳玲疯狂地摇着头,“我才是郡主!我才是!” “哦。我倒想知道你怎么就是郡主了。”宁汐再也听不下去了,踢门而入。 舒恒看到宁汐,有点意外,但又觉得高兴,嘴角扬了起来。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欧阳玲见到宁汐进来,突然像疯了一样扑向宁汐:“都是你,都是你这个女人出现,表哥才会不要我,是你抢走了我的表哥。” 宁汐没想到欧阳玲这般疯狂,还来不及躲避,就被欧阳玲掐住了脖子,舒恒忙上前,用力推开了欧阳玲,欧阳玲一个踉跄就摔在了地上,背部碰到桌角,疼的飙出了眼泪。 舒恒拉过宁汐,轻轻碰了碰她脖子上的红痕:“痛吗?” 其实宁汐并不觉得多痛,可是故意想气气欧阳玲,便点了点头,窝进了舒恒怀里:“好疼。” 听到宁汐这样说,舒恒心疼极了,马上叫来舒奇:“把欧阳玲给我扔回她的院子,出嫁前不准她踏出房门一步。” 欧阳玲没想到舒恒对她这般心狠,瞪大了眼睛,半晌,突然大声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舒恒,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今日这般对我的!” 舒恒看都不看她一眼,不耐烦地对舒奇道:“还不快点。” 等欧阳玲走后,宁汐马上离开了舒恒的怀抱,戳了戳舒恒的胸膛:“现在我们该说说你的问题了。” 舒恒苦笑道:“我有什么问题?” 宁汐挑了挑眉,这是不想自觉交代的意思咯。宁汐也不逼问,转身就要离开,舒恒叹了口气,将宁汐拉了回来:“娘子,偷听不是件好事。” 宁汐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舒恒又说道:“以后有什么你就问我,不能告诉你的我会跟你直说,其他的我都不会瞒着你。” 宁汐有几分怀疑地看着舒恒:“那你先告诉我舒家的事。” 舒恒就知道宁汐会问这个,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将宁汐拉到桌边坐下,才轻轻说道:“乾元两年,舒氏一族犯了大罪,所有涉案人员全部被判死罪,其他未涉案人员全被流放到边疆。” 宁汐诧异地睁大了双眼,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须臾,才道:“是多大的罪。” 舒恒垂下眼皮:“诛九族的罪!” 宁汐这次忍不住惊呼了出来,然后连忙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诛九族的罪,她能想到的,只有反叛。 舒恒摸了摸宁汐的头:“当年那事,我们嫡支虽然并没有参与,但如果不是父亲以自身的性命救了皇上一命,忠毅侯府早不复存在。” 宁汐反握住舒恒的手:“乾元两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年的四皇子造反,想要谋取皇位,拉拢了不少世家,舒家便是其中之一,只是参与此事的只有旁支,父亲一直不知,等知道的时候已经挽救不了舒家。” 宁汐抿了抿嘴,舒恒接着说道:“当年的事皇上一直讳莫如深,再加上不少知道这件事的世家都折在了当年的战事中,所以后来再无人敢提起。” “可是太后告诉我,舒氏一族是被山匪屠杀的。”舒恒的诚恳,赢取了宁汐的信任,她也不再隐瞒。 舒恒没想到太后会与宁汐说此事,有片刻的愣神,回过神来,才解释道:“不是被山匪杀害的,是在流放的途中被人尽数屠杀。” 宁汐一愣,想起欧阳玲的话,难道是皇上舅舅做的? 看出了宁汐的猜疑,舒恒摇了摇头:“当年之事,虽然父亲救了皇上一命,但皇上留下舒氏嫡支,还保留了舒家的爵位,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如果他真的容不下舒家旁支的话,大可直接下令满门抄斩,何必背后做这种事,留人话柄。欧阳玲不过知道了皮毛,就妄想离间我和皇上的君臣之情,她也未免太小看我了。” “你之前也说这事京中没人敢再抬起,你现在都告诉我了,没关系吗?”宁汐有些忸怩地问道。 舒恒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你是我的娘子,告诉你自然没问题。”顿了顿,舒恒将头递到宁汐身前,“在我的眼里,你就是我唯一的娘子,我爱你,敬你,只要能告诉你的,我都会告诉你,我不想再欺你,瞒你。” 宁汐一愣,鼻子一酸,轻轻将头靠进了舒恒的怀中。 舒恒轻轻拍着宁汐的背:“汐儿,你可愿成为我真正的妻?”语气中带着小心翼翼和些许期盼。 宁汐安静了片刻,才轻轻点了点头,这些日子的相处,她不再怀疑舒恒的真心,不管怎样,她都愿意再相信舒恒一次,她想和舒恒做一次真正相知相爱的夫妻。 舒恒心中一喜,将宁汐抱了起来,放到了屏风后的软塌上。当舒恒倾身覆下的时候,宁汐心想,重生一次,也许并不是让她报仇,而是老天想还她一次圆满。 ☆、第57章 舒恒温热的吻轻轻地落在宁汐的额上,眉上,脸上,他的双手像对待一件珍宝一样,膜拜着宁汐的每一寸肌肤,轻柔慢捻,在舒恒的温柔攻势下,宁汐只觉得脑中像烟花一样炸裂开,一片空白,脸烧的很,她忍不住握紧了身下的的被褥。 舒恒见状,将自己的手覆在了宁汐的手背上,温柔却又强势地与她十指相缠,嘴唇回到宁汐米分嫩的耳边,轻咬了一口,似乎怕宁汐吃痛,又安抚性地舔了几下,宁汐忍不住吟咛了一声,舒恒轻笑了起来,灼热的气息喷在宁汐的耳边,宁汐觉得自己整个身子都快烧起来了,这种久违的害羞感让宁汐不由地有些抗拒。 “别怕。”舒恒柔声哄道。 宁汐微微睁开眼睛,用细小的声音说道:“太害羞了。” “傻瓜,对夫妻来说这是常事。”说完雨点般的吻就落到了宁汐的眼上。 宁汐心里忍不住吐槽,她当然知道夫妻做这种事是正常的,可是还是会忍不住害羞啊! 见身下的人儿竟然走神了,舒恒挑了挑眉,加重了手上的动作,不一会儿宁汐就丢盔弃甲,脑中只剩下急促的娇/喘和灼热的气息。 屋内两人抵死纠缠,屋外的月亮害羞地躲进了云层。 第二日宁汐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昨日事后舒恒叫人换了被褥,还亲自帮她清洗过了,所以宁汐睡得倒不会不舒服,只是,宁汐摸了摸酸痛的腰,忍不住咬牙切齿的想到,某人表面上冷冷的,可是在床笫上可一点也不冷,想到某人一早就精神奕奕地去了兵部,宁汐心里更不平衡了,明明出力的人不是她,为什么最后难受的只有她一人。 听见宁汐起身的声音,峨蕊晒青等人端水走了进来,宁汐不自然地移开了自己的目光,等梳洗完毕,峨蕊提醒道:“夫人,今天是什么日子,您该不会忘了吧。” 宁汐揉了揉双额,想了很久也没想出来:“什么日子?” 峨蕊摇了摇头,就知道宁汐忘了,便小声道:“今日是给四小姐添妆的日子。” 宁汐一听拍了拍头,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虽然自己不喜宁巧,但终归是一家出来的,自己为了英国公府的面子着想也必须回去。 不过给宁巧添妆,宁汐一点都不急,慢吞吞地用过了午膳,才收拾一通,回了英国公府,这样一拖,宁汐回到英国公府的时间自然已经比较晚了,宁妙和宁妩早到了,见到宁汐,宁妩不由打趣道:“怎么回来的这么晚,难道是忠毅侯舍不舍得放人。” 许氏瞪了宁妩一眼:“你们三姐妹难得聚到一起,你就别逗弄你三妹了。” 宁妩哀叹了句,到底谁是亲生的啊?宁汐则笑着上前拉住许氏的手:“还是大伯母最疼我了。” 许氏拍了拍宁汐的手:“得,别贫嘴了,既然你们三姐妹都到了,便过去宁妙那边吧,别一会儿去晚了,又有人要嚼舌根了。” 三人点了点头,携手走了出去。到宁巧院子门口的时候,竟然碰到了宁颜,宁颜似乎已经待在这儿一会儿,见到宁汐三人,抿了抿嘴,走上前来,乖乖行了个礼。 宁汐挑了挑眉,这几年她跟宁颜的交流极少,倒没发现,宁颜已经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怎么在这儿站着不进去?”宁妩毕竟是最大的,自然是她先开了口。 宁颜舔了舔唇:“我在等三位姐姐过来。” 听到这话,不只宁汐,其他两人也有些诧异,宁颜可不是这么乖巧的孩子。不过虽然心里疑惑,但皆脸上不显,和宁颜一同进了宁妙的院子。 宁巧的院子并没有其他新嫁娘那般热闹,毕竟只是一个庶女,还因为她之前做的事折了小秦氏脸,小秦氏对她的婚事根本不上心,听说嫁妆也只是中规中矩按照庶女的份例来的,根本没有因为宁妙嫁的是郡王而多加点物品,倒是聘礼还是一如既往的让宁巧带走了。 不过宁汐知道这些后,一点也不同情宁巧,只能说是自作自受,既然当初选择了这条路,不管是什么结果她都该受着。 见到宁汐四人进来,宁巧脸上露出恰当的笑容,将四人迎了进去,不过四人中除了宁颜,其他三人和宁巧都没多深感情,寒暄两句后皆拿出了自己的礼物。 等宁巧笑着收起了宁汐三人的礼物,宁颜才叫身边的丫鬟拿出了自己的礼物。 然而没想到的是,四人中和宁巧关系最好的宁颜拿出的礼物竟然都是梅红色的,梅红色的耳环,梅红色的发簪,甚至还有一套梅红色的衣服。侧室不可用大红,宁颜这不是明摆着在讽刺宁巧做小。 见到宁颜的礼物,宁巧脸上闪过一丝狼狈,但很快就恢复如常,笑着收了礼物。 宁颜抿嘴笑道:“四姐别怪妹妹的东西不多,本来妹妹是给四姐准备了一整套正红的首饰,没想到四姐最后做了人侧室,急匆匆间叫人去寻的梅红色的首饰,自然准备的不够充分。” 被宁颜当众嘲笑,饶是宁巧也有些绷不住,白了一张脸:“五妹,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做小,可是这事由不得我。”说着泪水就要滴落下来。 宁颜横了宁巧一眼:“别装了,以前是我傻,才以为你是真的被人陷害的,现在看来,你早就存了攀高枝的心思。” 闻言,宁巧无措地看着宁颜,欲言又止,似乎自己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时在场的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宁汐和宁妙自不用说,她们都被宁巧算计过,现在怎么会为她说话,至于宁妩,对宁巧和宁颜之间的事根本就不上心,任她们闹去。 宁颜见宁巧这副姿态,冷笑一声,没再逗留,一点面子都不给宁巧留,直接走了出去。 宁汐扬眉,这两人之间发生什么了?她突然有点好奇了。 三人回到许氏那儿的时候,竟然意外地看到了宁颜,宁颜坐在许氏身边,小声说着话,见到她们三人,马上站了起来,乖巧地一一喊了几声姐姐。 然后许氏和她说了几句,她便去了次间。 宁妙嘴角一扬,找了根凳子坐下:“母亲,宁妙是这么回事?怎么变得这么乖了。” 许氏嗔了宁妙一眼:“宁颜也不是什么坏孩子,以前只是被你祖母惯得娇蛮了些,没吃过苦头而已,现在吃了苦头,自然知道收敛了。” 许氏点到为止,在场的三人却是懂了。 宁颜以前有大秦氏护着,又有小秦氏惯着,脾气自然有些不知天高地厚,本来三房的孩子,许氏不想出手管教的,谁知竟出了宁巧一事,许氏平生最看不惯上赶着去给人做小的女子了,心里窝火的很,但更害怕,宁颜有样学样,跟在宁巧身边学坏了,连累她们大房二房三个出嫁女的名声,于是就出手让宁巧吃了点苦头。 还好宁颜虽然脾气坏了点,但性子还没长歪,本身就对于宁巧给人做小一事嗤之以鼻,许氏只是使了小计让宁颜知道这事是宁巧自己设计的,宁颜就更厌恶宁巧了,许氏见宁颜还算可塑之才,有心将她板正过来,便吩咐杨絮菀将宁颜带在身边,让宁颜也能学点东西,一来二去,宁颜的性子乖顺了许多,和大房的关系也缓和了许多。 宁汐心里哪里不知道是许氏出手对付宁颜了,心里不由给许氏树了个大拇指,果然,比起许氏来,她的那些小手段都不够瞧的。 离开英国公府的时候,宁颜特意跑出来送了宁汐一程。 “三姐姐,以前是我不懂事,还请三姐姐别和我计较。” 宁汐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我没和你计较过。”以前她和宁颜的关系就淡,现在自然也不会因为宁颜的一句道歉而变得深厚,她说没和宁颜计较过,一半是因为她觉得宁颜是无关紧要的人,还有一面也是觉得过去的事没必要揪着不放。 宁颜也知道宁汐是在客套,却不点破,送宁汐到二门后便回了自己院子。 路过宁巧院子的时候,宁颜不由露出了一丝嘲讽,她一直以为宁巧是她唯一的姐妹,但没想到这些年来,宁巧不过是在利用她来讨好自己母亲和祖母而已,如果不是许氏点醒了她,她也许到现在还在为宁巧被嫁去郡王府做侧妃愤愤不平,现在她是明白了,出嫁女最重要的不是嫁的多高多好,而是娘家愿不愿意为自己出头,偏偏宁巧自作聪明,自以为自己找到了依靠,却不知道因此失去了英国公府这个最大的依靠,以后有她受得了。 回去的时候,峨蕊忍不住感慨了一句:“五小姐现在长大了,倒是懂事了许多。” 闻言,宁汐嘴角微微扬起,她也不会想到当初那个胡搅蛮缠的宁家五小姐也有乖顺的一天,反而一向乖巧的宁巧做的事令人心寒,所以说,人心才是最难测的东西。 ☆、第58章 因为周王急着画他的仕女图,所以和欧阳玲的婚期就定的非常急,不过反正只是个侧妃,众人也没什么意见。 欧阳玲出阁前日,宁汐本来想学宁颜那样,送套梅红色的首饰给欧阳玲,恶心恶心她,可是转眼一想,那首饰的钱都要自己出,还是不划算,便从装匣里选了支过时不用的珠花差人送了过去了事。 欧阳玲出阁那日,晴空万里,就像宁汐的心情一般,送走了欧阳玲,这忠毅侯府再没让她烦心的事了。 欧阳玲身着梅红色嫁衣,踏出忠毅侯府的时候,握紧了手中的喜帕,总有一天,她会回来的,宁汐也好,舒恒也罢,所有背弃过她,伤害过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新婚当晚,欧阳玲收到了一张纸条,看完后,将纸条烧成了灰烬,对窗边的身影说道:“回去告诉他们,我会照做的。” “主子说他不希望小姐再对忠毅侯心软。” 欧阳玲蓦地握紧了双手,冷笑一声:“放心,我不会再对任何人心软。” 听到这话,窗外的身影立马消失了,而在她们都没注意的某个角落,一个同样穿着夜行衣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夜色中。 忠毅侯府 “侯爷,属下无能,又跟丢了。”一个身着夜行衣的男子跪在舒恒书房中。 舒恒眯上眼睛,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跟丢人了,之前和欧阳玲接触的人也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了,再没有出现过。如果不是以他对自己属下的了解,怕是还以为自己属下被人收买了。对方的窝点究竟在哪儿,京城就这么大一点,凭他的本事竟然都找不出来,不得不说对方的手段果然高明,难怪上世能隐忍二十余年才发难,即使他和皇上早有准备,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舒恒回到房间的时候就看到宁汐在摆弄小孩子戴的长命锁,看到舒恒进来,宁汐就向舒恒招手道:“快过来看,这些小锁漂不漂亮?” 舒恒走到宁汐身边,将宁汐抱进怀里,然后说道:“很好看,是给小汤圆的?” 宁汐点了点头:“今天我收拾出来了一些不喜欢的银饰让峨蕊去融了,给小汤圆还有大哥家的孩子各做了一个长命锁。” 舒恒用下巴蹭了蹭宁汐的发顶:“你很喜欢小孩子?” 宁汐轻声嗯了一声,然后说道:“你不觉得他们很可爱吗?” 舒恒不由想起了上世他和宁汐唯一的孩子,还没来得及降世便被欧阳玲给毒害了,舒恒不由将宁汐抱得更紧,他绝不会放过欧阳玲。 “你怎么了。”宁汐皱着眉挣扎了一下,“你把我弄疼了。” 闻言,舒恒手放松了些,然后用脸去蹭宁汐的脸颊:“那我们也生个孩子好不好。”如果孩子像宁汐,那就更好了。 宁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点了点头:“不过大夫说我的身体还要调养一番。” 舒恒将宁汐抱了起来:“恩,你的身子的确太弱了。” 宁汐还以为舒恒是正常关心她,可是一看到舒恒脸上戏谑的笑容,宁汐马上反应了过来,脸红的像一个大番茄,不由狠狠地瞪了舒恒一眼,明明就是某人要的太狠,她身子再好也经不起那样的折腾。 当晚,舒恒又身体力行地告诉了宁汐一次,她真的很弱,入睡前还叮嘱宁汐把身体养强壮点,不出意外地,舒恒的腰被宁汐狠狠拧了一把。 翌日,宁汐醒来的时候果然又是晌午了,揉了揉快散架的身体,宁汐在心里将某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晒青推门进来:“夫人,来客了。” 宁汐揉了揉额头:“谁来了?” 她在京中交好的人不多,她的两个姐姐很少过来忠毅侯府,杨玲珑又跑到边塞去了,谁还会来拜访她? 晒青笑道:“是杨小姐。” “杨小姐?”宁汐皱了皱眉,然后回过神来,眼睛亮了起来,“三姨母家的表姐?” 见晒青笑着点了点头,宁汐忙坐了起来,吩咐道:“快给我梳洗更衣,别让她等久了。” 恰好舒青进来听到了这话,忙道:“夫人别急,这会儿杨小姐在老夫人那边呢,她吩咐奴婢过来告诉夫人一声,说您昨晚肯定辛苦了,让您多休息会儿,她等会儿再过来。” 舒青是个未出阁的女子,自然不明白杨玲珑话中的揶揄,宁汐却是听出来了,脸腾地烧了起来,再次将某个害她赖床的人从头到尾骂了一遍。 宁汐这边刚收拾妥当,杨玲珑就过来了,看到宁汐,先打趣道:“我记得某人当初嫁人的时候还百般不情愿,现在的日子倒是过得很甜蜜嘛。” 宁汐娇嗔的横了杨玲珑一眼:“一年多没见,你也不知道先关心我两句,倒是一见面就调侃我。” 说完就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杨玲珑,显然杨玲珑过得挺好,除了肤色比以前黑了些,其他的看上去都和以前一样,甚至精神看上去比以前好了一些。 “我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呢,去了边塞就没了消息,如果不是后来从三姨母那儿得知你一切安好,我还真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宁汐忍不住抱怨道。 杨玲珑有些抱歉地说道:“这不是路途遥远,不太方便送信回来吗?好啦,是我不对,你别生气了。” 宁汐也不是真的生杨玲珑的气,她也知道,一个女人在外,难免有不方便的地方,于是伸出一只手指:“一支金步摇。” 杨玲珑马上理解了宁汐的意思,从头上拔下了一支钗子递给宁汐:“真是个小财迷,改日我一定要问一下忠毅侯,看他是不是亏待你了,这么好好的一个姑娘到了他忠毅侯府就变得这么爱敛财了。” 宁汐笑眯眯的将钗子递给晒青:“我出阁前就这样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对了,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之前看你离开那决绝的模样,我还以为你真想留在边塞一辈子不回来了。”宁汐喝了口茶,又问道。 一说起这事,杨玲珑打起了精神:“边塞那边不安稳,我小叔怕我出事,便将我送回来了。” 宁汐蹙眉,难道又要打仗了。 “收起你那忧国忧民的心肠,小叔说了,并不是什么大事,他们应付得了,只是预防万一才把我送了回来,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娘那个性子,如果我出了事,她能把京城闹翻了天。” 宁汐想想杨玲珑刚离开那会儿三公主的闹腾劲儿,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 “对了,我昨个儿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了欧阳玲的婚嫁队伍,她怎么嫁给大表哥了,该不会是你做的手脚吧?” 宁汐叹了口气,怎么大家都会觉得这事儿跟她有关呢,难道她对欧阳玲的厌恶表现得那么明显? 等玲汐将欧阳玲出嫁一事解释清楚后,杨玲珑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我就说,依你脾气,怎么会让她嫁进皇家,不把她丢个一个肥头大耳的富商当妾都算你仁慈了。” 闻言,宁汐满脸黑线,她有那么狠吗? “对了,我之前不是跟你说欧阳玲长得像我认识的一个人吗?” 宁汐看向杨玲珑,点了点头,不过这欧阳玲长得像谁很重要吗? 杨玲珑看了看四周,走到宁汐身边,在她耳边说道:“我发现她眉眼之间竟然有当年四舅舅的风韵。” 宁汐一愣,四舅舅?难道是指先皇的四儿子。听说这个四皇子身子孱弱,在乾元四年的时候就病逝了,她对这个人根本就没印象,杨玲珑也比她大不了多少,她怎么记得。 许是看出了宁汐的疑惑,杨玲珑低声道:“我母亲那里有一副她和四舅舅的画像,我十岁那年看到过,当时我问母亲这位舅舅的事还被母亲训斥了一顿,说以后再不准提起此人,就连平时娇宠我的父亲都没为我说过一句话,后来那副画像就不知道被扔到哪儿去了。” 宁汐拧了拧眉,三姨母对四皇子一事闭口不谈,还不准别人提起,甚至连三姨夫都默认了三姨母的态度,看来这个四皇子身上带着她们不知道的迷团。不过欧阳玲是舒母娘家那边的人,怎么着也不会这位四皇子挂上勾,如果她真和四皇子有关系,皇上又怎么会同意欧阳玲和周王的婚事,这可是乱伦! “这人有相似,物有相同,可能欧阳玲只是碰巧长得有点像四舅舅罢了。” 杨玲珑也觉得宁汐说的在理,点了点头。 “你年龄也大了,这次回来,三姨母肯定会给你定亲了。”宁汐不想再提欧阳玲,于是换了话题。 一说到这事,杨玲珑就拉下了脸:“别提了,这不刚回来我娘就急着给我相看夫家,说什么我年龄大了,没以前容易找夫家了,她要先下手为强。” 宁汐捂嘴笑了起来:“你也该嫁人了,老是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儿。” 杨玲珑哀叹了几句,然后就被宁汐拉着去用午膳了。 ☆、第59章 舒恒回到常青堂的时候就看到宁汐在箱子里翻东西,挑了挑眉,走到宁汐身旁:“你在找什么?” 舒青挠了挠头,没有回头,直接说道:“我记得我之前有一套窄袖水绿色长裙,还没穿过呢,也不知道放哪儿去了?” 舒恒皱了皱眉:“找不到就叫人重新去做一套。” “来不及了。”宁汐解释道,“玲珑表姐约我后日去武昌侯府的马场玩。” “你还会骑马?”听到这话,舒恒来兴致,上辈子他竟然都没发现宁汐会骑术,说着就把宁汐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诶,我还没找到衣服呢。”宁汐嚷道,然后回答道,“我不会啊,不过后日可以让表姐教我。” 舒恒眼圈一转,自己的娘子怎么能让别人来教,就算对方是女子也不行,而且亲手教自己娘子骑马似乎是个挺不错的想法。 思及此,舒恒右手握拳放在嘴边咳了两声:“后日,我也要过去,还是我教你,别麻烦外人了。” 宁汐吐了吐舌,心里反驳,杨玲珑才不是什么外人。 “女人之间的聚会,你去干甚?”宁汐横了舒恒一眼。 舒恒扬眉,戳了戳宁汐的额:“傻丫头,你还真以为只有你和杨玲珑两人去。” 宁汐狐疑地看向舒恒,不然还能有谁。 舒恒轻笑两声:“三公主在急着给你那表姐找夫家,后日特意吩咐杨旭在马场招待一些世家公子。顺便邀请了一些世家女而已。” 今早在朝中,杨旭就给他说了此事,可是舒恒觉得参加这种活动哪有在家里搂着娇妻有趣,便拒绝了,却不想自家娇妻却答应了杨玲珑的邀请,要将他独自留在家中。 听到舒恒的话,宁汐睁大了双眼:“难道表姐也不知道?” 舒恒不确定地摇了摇头,杨玲珑能在三公主眼皮底下溜出府,跑到边塞去,还能不知道这事?他有点怀疑。 第三日,难得休沐却不能抱着自己娘子好好睡个懒觉的舒恒坐在床边,满眼哀怨的看着在愉快的梳妆打扮的自家娘子。 宁汐梳洗完毕,回头才发现舒恒还身着寝衣坐在床边,宁汐上前拉起舒恒:“快换衣服啦。” 说着就取过丫鬟身上的衣服给舒恒穿了起来,舒恒一边享受着宁汐的服侍,一边郁闷地开口:“你今儿怎么兴致这么高。”难道杨玲珑在宁汐心中就这么重要? 宁汐没发觉舒恒的奇怪,兴致勃勃地回答:“我还从没骑过马诶,一想到今日能学骑马,我心里就激动。” 舒恒将衣服系好后,拉过宁汐的手:“那我今日教你骑马好不好。” 宁汐拍拍舒恒的手,嘴角一扬:“到时候再说吧。” 武昌侯府的马场就在城郊,也不算太远,宁汐和舒恒到的时候,时辰还早。不过杨玲珑听说宁汐过来了,特意走到马场门口迎接,却恰好瞧见舒恒扶宁汐下车,于是满眼含笑地盯着宁汐,其中的揶揄不言而喻。宁汐耳朵有些泛红。舒恒见状,对杨玲珑说道:“希望杨小姐今日能择得佳婿。” 杨玲珑嘴角抽了抽,这厮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可偏偏人一副诚恳的模样,她还反驳不得,最后只能瞪了瞪躲在一旁偷笑的宁汐。 “舒大哥,你来啦。”一个洪亮的声音在宁汐二人身后响起。回头一看,竟然是多日不见的于梦贤,现在于梦贤在兵部领了份差事,虽然不是多重的职位,但对他爹来说也是很欣慰了。 “哟,于梦贤,一年多没见,怎么还这么傻。”宁汐刚想开口,就被杨玲珑抢了先。 于梦贤这才看到杨玲珑,竟然像见到鬼一样地跳了起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杨玲珑挑了挑眉,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你怕我。” 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一听这话这话,于梦贤就炸毛了:“我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可能怕你一个弱女子,来,敢不敢和小爷我比试一场。” 杨玲珑双手交叉在胸前,似笑非笑地盯着于梦贤:“呵。”然后就转身进了马场。 于梦贤觉得自己的男性自尊被深深伤害了,走上前来,大吼道:“舒大哥,你别拦我,我今天一定要好好去教训一下她。” 舒恒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没拦你。” “恩?”于梦贤回过头一看,竟然是被忠毅侯府的马给咬住了衣摆,瞬间脸就苦了下来,连马都欺负他。 “舒大哥。”于梦贤满脸哀怨地看着舒恒。 舒恒直接无视掉于梦贤的眼神,拉着宁汐走进了马场,进去后不久,宁汐就和舒恒分开来了,马场设有几个比较大的帐篷,除了公子小姐的休息之用外,还有些帐篷是专门用于小姐们换衣和存放吃食的。 宁汐随着杨玲珑走到一处较为华丽的帐篷内,已经有几位小姐夫人到了,宁汐一眼就看到坐在其中,身着鹅黄色骑装的宁妙。 宁妙的着装一向清雅浅淡,倒是杨玲珑今日一反常态,穿了身火红的窄袖长裙,整个人看起来明艳又活泼,比起平常的她,添了分活力,只是不知道这身打扮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三公主的主意。 宁汐本来想和宁妙说会儿话的,杨玲珑却拉起两人,淡淡道:“既然都到马场来了,在这儿坐着多无趣,去选一匹马骑呗。” 宁妙站起身来,揉了揉肩:“好久没骑过马了,今天既然来了,可要尽兴才好。” 听到这话,宁汐有些诧异,她竟不知二姐也会骑马。 选马的时候,宁汐有些纠结,她对这些东西本来就一窍不通,现下更是犯了难,最后还是杨玲珑看不下去,帮宁汐挑了匹通体黝黑的骏马,而宁妙则选了匹枣红色的马,至于杨玲珑,额,她竟然没挑?! 见宁汐纠结地看着自己,杨玲珑摸了摸宁汐的那头马:“你不是不会吗?我先教你好了。” “不必了,我来教她。”杨玲珑的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了一个清冷的声音。 杨玲珑转身看去,原来是舒恒,扬了扬眉,放开了手中的缰绳:“得,那我就不打搅了。”说完就向一旁的宁妙走去。 宁汐嗔了舒恒一眼,舒恒只当没看见,一手牵马一手拉着宁汐,走了出去,此时马场上传来一声喝彩声,宁汐随着声音看去,便看到一个米分色的身影站在马上,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拿着鞭子,在场中奔驰着,宁汐露出一个笑容:“没想到武昌侯府的二小姐骑术如此了得。” 舒恒一边小心翼翼扶着宁汐上马,一边笑着说:“以后我有空就陪你练马,有一天你的骑术也会变得那般好的。” 闻言,宁汐摇了摇头:“不必了。“她骑马只是图个乐子,又不图拔尖。 舒恒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一跃上了马背,将宁汐圈在怀里,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别怕,我带着你跑。” 宁汐没想到舒恒所谓的叫她骑马竟是这样一种教法,当下便红了耳朵,挣扎道:“别这样,这儿人这么多。” 舒恒没理会宁汐的抗议,反而踢了踢马的肚子,加快了速度:“没事儿,我们去人少的地方。” 而另一边,宁妙和杨玲珑刚骑着马出来就碰上了同样骑着枣红色蒙古马的李煜。杨玲珑哀叹一声,便知趣地离开了。 “本王还没看过王妃骑马,不知王妃骑术如何。”李煜将马靠的更近了些。 宁妙故作羞涩地埋下头,眼珠子却转个不停:“臣妾只是略懂一二,比不了王爷。” 李煜嘴角上扬,有心试探,便道:“不若王妃来与本王比试赛马,如果能赢了本王,本王许你一个要求。” 宁妙眉毛上挑,这可是个难得的好处:“王爷高看臣妾了,臣妾怎么赢的了王爷。” 闻言,李煜嘴边的弧度又大了些,这是诱饵还不够大的意思咯:“那好,只要你能跟在本王的身后不超过三个马身长度,本王就许你一个要求。” 宁妙抬起头来,脸上哪有什么羞涩模样:“从哪儿开始又到哪儿结束呢?” “就从这里开始,到那颗槐树下。”李煜指着远方的一颗槐树,话音刚落,身边的女子就已经冲了出去。 李煜一愣,回过神来,眼中的笑意更甚,竟然抢跑,果然是只小狐狸,李煜扬了扬手中的鞭子,立马追了上去。 杨玲珑看着都跟着各自相公离开的宁汐和宁妙,坐在马上叹了口气,果然嫁了人就是不一样了。提了提手上的缰绳,将马换了个方向,看到某个骑了匹白马在马场上秀马术的男子,嘴角抽了抽,可真傻,但是过了会儿,嘴角又弯了起来,也许,下辈子有个人让她折腾,日子还是不错的。 ☆、第60章 杨玲珑嘴角一弯,策马奔向了于梦贤。 “你在这儿耍猴戏呢?” 于梦贤本来和几个世子哥玩得正开心,一听到杨玲珑这话,马上龇牙咧嘴地回道:“你懂什么,这叫马术。” 杨玲珑眯起眼睛:“我不懂?哪你敢不敢和我比试一场。”她再怎么说也是在边塞待过一段时间的,怎么可能不会点骑术。 于梦贤嫌弃地看了一眼杨玲珑,根本不认为她一个千金大小姐会这些,他根本不屑与她比赛,再说他赢了杨玲珑一个弱女子心里也不会有多大成就感,于是也不再理会杨玲珑,轻轻甩了甩手上的鞭子,飞驰了出去,杨玲珑看着前方的于梦贤,眼中露出丝丝危险的光,扭了扭脖子,也策马追了上去。 “于梦贤,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跑得这么慢啊,该不会连我一个女子也比不过吧。”杨玲珑很快就追上了于梦贤,和他并肩的时候故意刺激了他几句,话音一落,踢了踢马,越过了他。 于梦贤本就不是什么聪明的人,被宁汐这样一激,火气马上就上来了,当下便什么都不顾,追了上去,杨玲珑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于梦贤,嘴边的笑容更深,真是头脑简单的家伙,不过正是如此才有趣,这样想着她又用力甩了甩缰绳,马的速度加快了些。 于梦贤咬了咬牙,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杨玲珑,心里生出些许挫败感,这个女人是怪物吗,竟然跑得那么快,就不怕自己出事吗,刚这样想着便看见前方杨玲珑的马突然发疯般的乱跑了起来,同时还在剧烈地挣扎着,似乎急于想把身上的人甩下去。 于梦贤心里一惊,双脚用力撞击了一下马肚子,同时大声冲杨玲珑喊道:“快拉紧缰绳,夹紧马的肚子。” 杨玲珑隐隐约约听见了于梦贤的声音,皱了皱眉,她当然知道抓紧缰绳,可是再怎么说她也只是个女子,力气比不上男子,这马现在惊慌得很,还在不断地挣扎,她根本驾驭不了,为了不被甩下去,她已经用尽了全身力气。 于梦贤不一会儿就追了上来,杨玲珑看到于梦贤,松了一口气,轻声道:“你一定要接住我啊!” “什么?”于梦贤没听清,大声问了句。 刚说完就看见杨玲珑放开了缰绳,身子马上像片落叶般坠了下去,于梦贤心里一惊,暗骂了一声,就从马上跳了下去,勉强接住杨玲珑,两人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堪堪停了下来,杨玲珑趴在于梦贤的身上,不自然地动了动,身下于梦贤突然传来一声闷哼声。 “你没事吧?”杨玲珑有些愧疚地问道。 于梦贤听见杨玲珑的声音,这下清醒了过来,马上大吼道:“你个傻女人,谁叫你放开缰绳的,你是嫌自己命大是不是。” 听见于梦贤中气十足的吼声,杨玲珑放下了心,从于梦贤身上爬了起来,揉了揉耳朵,拍了拍身上的灰,淡定道:“我这不是没力气了吗。” 然后蹲下身子看着于梦贤:“你不是很讨厌我,怎么愿意救我?其实你没那么讨厌我对不对。” 一听到这话,于梦贤的脸慢慢红了起来,话也说不顺溜了:“我,我这不是因为那个,那个,反正不管是谁在我面前遇到这种事,我都会救的。”说到最后,于梦贤干脆大吼了出来。 “噗。”杨玲珑不由笑了起来,灿烂的笑脸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闯进了于梦贤的眼帘,于梦贤一时竟看痴了,脸色更红上了几分。 “小妹,你没事吧。”在远处看到了这一幕的杨旭赶了过来,脸上还带着薄汗,想来也吓得不轻。 杨玲珑收了脸上的笑容,淡淡道:“没事。”然后看了眼于梦贤,貌似状不经心地说道:“多亏了于公子相救。” 于梦贤看着杨玲珑这副冷淡的模样,嘴角抽搐,这是他认识的那个杨玲珑吗? 杨旭看着还坐在地上的于梦贤,伸手将于梦贤拉了起来,抱拳道:“于兄,谢谢你救了小妹一命。” 于梦贤扭了扭自己的右臂,然后摆摆手道:“小事一桩,不必挂齿。” 杨旭张了张嘴,看着眼前这个傻小子笑呵呵的模样,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心里纠结地想着,这人真的知道这场意外的后果是什么吗? “既然大家都没事,那我就先走了。”于梦贤挥了挥手,就要离开。 “于兄,请慢步。”杨旭急忙拦下了于梦贤,见其一副疑惑的模样,杨旭暗叹了口气,这傻小子果然什么都没想过。 “不知于兄打算什么时候来三公主府提亲?”顿了顿,杨旭才开口,其实他也很不想说这话,以前他对于梦贤这个人是没什么偏见,可是一想到这样的傻小子刚刚当众抱了自己的小妹,即使知道他是为了救小妹不得已为之,他心里也觉得憋屈。 “提亲!”于梦贤一听到这话就跳了起来,“向谁提亲?” 杨旭见到于梦贤这副模样,嘴角抽了抽了,咬牙切齿道:“自然是向我家小妹提亲,你适才当众抱了她,在场很多人都看到了,难道你不想负责。” 于梦贤连忙解释道:“我那是为了救她。” “如果于兄不愿负责的话,小妹的清誉便是毁了,一个毁了清誉的女子除了被送去庵堂还能有什么出路,于兄可要想清楚,三思而后行,怎么说我们三公主府也是皇亲。”说到最后杨旭已经明目张胆的威胁起了于梦贤。 于梦贤心里着急,看了眼杨玲珑,突然反应过来,连忙说道:“你倒是说句话啊,难道你想嫁给我这个一事无成的人?” 杨玲珑只是扫了于梦贤一眼,淡淡道:“自古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女子置喙的余地,这事儿我做不了主。” 急忙赶过来的宁汐和舒恒恰好听到了两人间的对话,宁汐一时有些傻眼,这发展是怎么一回事?杨玲珑和于梦贤?这两人成亲后真的不会把永宁伯府给闹翻天吗,可是想想,竟然意外的觉得有趣。 于梦贤傻眼了,那个牙尖嘴利,常常将他说的哑口无言,甚至曾偷跑出京的杨玲珑竟然会说这种话? 宁汐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杨玲珑,她家这个表姐今日的表现不太对劲啊。是真的认命了,还是说看上于梦贤了? “舒大哥,你替小弟说句话吧。”于梦贤最后将求助的目光放到了舒恒身上。 舒恒看了于梦贤一眼,冷冷道:“恭喜。” “哈!”于梦贤悲愤地看着舒恒,可是又不敢回嘴 舒恒没再理会他,带着宁汐走了,宁汐见杨玲珑身体没事,便放心的同舒恒离开了,走了一段路还回过头冲杨玲珑挥了挥手:“过几天我再来看你。” 见舒恒他们走了,杨旭也向于梦贤拱了拱手:“家父家母会在三公主府静候于兄登门。”说完也拉着杨玲珑走了,徒留于梦贤一个人傻傻地站在原地,他不过是来凑热闹的,怎么最后竟然莫名其妙捞了门亲事。 赛完马回来的宁汐夫妇也看到了这一幕,宁妙不由笑了起来:“没想到杨玲珑最后被于家公子叼走了,于家公子也算是有福气。” 李煜挑了挑眉:“你确定杨家表妹是被于梦贤叼走的?” 宁妙有些不解的看向李煜,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吗?”怎么想于家娶了杨玲珑都是他们占了便宜。 李煜故作神秘的说道:“不告诉你。”说完就将目光放到了远处杨玲珑身上,据她所知,他这位杨表妹可不是那般容易妥协的人,今日这事儿,怕是没大家看到的那么简单。 宁妙看李煜一副众人皆醉而我独醒的模样,嘴角直抽搐,她怎么现在才发现这厮竟然还挺自恋的。 李煜回过头看到的就是宁妙这副扭曲的模样,嘴角一勾:“王妃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宁汐露出一个假的不得了的笑容:“哪敢。” 看着宁妙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李煜心情大好,伸手捏了捏宁妙的脸,恩,手感还不错,不过再胖点就更好了。 宁妙眼眸闪了闪,再次将一堆问候李煜的话憋进喉中,她真怕哪天她会憋出内伤来。 李煜见宁妙脸上神色不定,终于决定不逗弄她了,好心地转了话题:“既然适才赢了本王,可有想好提什么要求?” 听到这事儿,宁妙眼里露出了得意之色,怎么说她母亲也是从小全方面培养她们姐妹俩,她的骑射之术可不输她在琴棋书画上的造诣。 “我现在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同王爷提可好?”宁妙瞥了一眼李煜。 李煜揉了揉宁妙的头:“慢慢想,只要不胡闹,本王都允你。” ☆、第61章 当晚,三公主听到这事儿,心里可堵得不轻,说家世,永乐伯府的爵位已经承了三代,等现任的永乐伯一走,这爵位就会被皇上收回,根本落不到于梦贤身上,再说于梦贤这个人,老大不小了还只是在兵部混了份小差事,怎么想他也不是三公主心中的佳婿人选,可是又有什么法,自家女儿被于梦贤当众抱了,而且人还是为了救自家女儿,不管是为了女儿的清誉着想还是为了自家的面子着想,这婚事都必须得结。 而杨玲珑自从回府后就一直待在自己屋中,没再出来过,三公主怕自己女儿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便叫杨旭去劝劝杨玲珑,杨旭见三公主焦虑的模样,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去了杨玲珑的院子。 到杨玲珑院子的时候,杨旭看到杨玲珑身边的丫鬟们都坐在屋外绣着手帕,见到杨旭,马上站了起来,杨旭摆了摆手:“你们继续做自己的事,我来看看小姐。” 说着就走上台阶,敲了敲门。 “谁?”杨玲珑清冷的声音从屋内传了出来。 “母亲叫我来看看你。”杨旭话音落下不久,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我能有什么事,母亲太过紧张了。”说着杨玲珑就走回了屋。杨旭紧跟杨玲珑的步伐走了进去。 杨旭看着面前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一时心头百感交集,他自小便知道自己妹妹是个有主意的人,比起他对父母的顺从,杨玲珑虽然从不在表面上反对父母的决定,但暗地里她一定能想出各种方法来改变父母的想法,她从来都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只是没想到她这次竟然这样做,看到母亲担忧的模样,他第一次对这个妹妹冒出了火气。 见杨旭一直盯着自己,杨玲珑打量了一下自己,确定自己身上没什么奇怪的地方,皱了皱眉:“你一直看着我做甚?” 杨旭没说话,拿出了一只细长的银针:“这个东西你熟悉吗?” 杨玲珑眼神闪了闪,移开目光:“你都知道了。” 杨旭苦笑一声:“我还以为你至少会否认一下。” “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 杨旭摇了摇头,正因为是了解自己的妹妹,所以在杨玲珑那匹马的身上发现这根银针的时候,他才不会猜想是别人要害杨玲珑,而是马上想到今天发生的一切也许都是杨玲珑自己一手设计的。 杨旭无奈地说道:“胡闹,婚姻大事,岂可儿戏。” 杨玲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反正我已经胡闹了。” 看着杨玲珑事不关己的模样,一种熟悉的无力感从杨旭内心深处冒了起来,杨旭扶额叹了一声:“那于梦贤有什么好的,你怎么偏偏就看中了他,甚至为了他设计这么一出意外,难道你就不怕自己真的出事吗。” “有什么好怕的,我的婚事,我总得为自己拼一下吧,至于于梦贤,你不觉得他傻傻的模样很有趣吗?既然反正都是要嫁人的,不如嫁个有趣的。”想到今日于梦贤听到要娶自己的那副傻样,杨玲珑的嘴角不由扬了起来,她已经开始期待婚后生活了。 看着自己妹妹又露出那种恶趣味的笑容,杨旭背脊一凉,突然开始同情于梦贤了,也不知娶了自家妹妹是福是祸。 比起三公主的郁闷,永宁伯知道这事后差点没笑歪嘴,直道自己儿子走运了。因为永宁伯对杨玲珑这个儿媳十分满意,于是不管自己儿子的反对,以极快的速度请了人上门提亲。 接着便是合八字,纳吉,纳征等琐事,所以即使永宁伯再心急,最后敲定下婚期的时候已经入冬了,两人的婚期定在了明年秋天。 宁汐得知此事后,会心的笑了,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两人竟然走到了一起,不过想想杨玲珑那腹黑的性子,于梦贤日后有的受了。 宁汐正想着这事,便听到屋外的丫鬟喊道:“下雪了。” 宁汐走到窗边,推开窗一看,便看到零零星星的雪花飘落了下来,有些甚至还没来得及到达地面就化成了水滴,但这丝毫不影响宁汐看到初雪的好心情,想起之前庄子上的送来的红薯还剩了些,便叫人将炉子移到了屋里来,唤来身边的丫鬟围坐在火炉旁,一起烤红薯吃。 舒恒今日回来的挺早,一回来就看到这样其乐融融的一幕,嘴角不由也染上暖意。 见到男主子回来了,丫鬟都站了起来,只是翠螺和舒青都满眼不舍地望着炉子上的红薯,宁汐抿嘴一笑,让她们拿走了几个,翠螺和舒青这才高高兴兴地退了出去,峨蕊和晒青不由摇了摇头。 等丫鬟们都离开了,舒恒才坐到宁汐身边,取过她手上的叉子,小心翼翼地翻了翻红薯。 宁汐挑了挑眉,调侃道:“堂堂的忠毅侯竟然也会做这种事。” 舒恒对宁汐偶尔冒出来的调侃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听到这话也只是满眼宠溺地捏了捏宁汐的脸。 宁汐嘟着嘴,揉了揉自己的脸,便听见舒恒略带怀念地说道:“以前父亲还在的时候也常常给我和母亲烤红薯吃。” “小的时候,父亲对我很放纵,只要不是原则性问题,我怎么闹腾他都不会责怪我,母亲总说父亲对我太纵容了,可是父亲说男孩子就该顽皮一些,母亲也拿父亲没法,后来父亲过世,母亲整个人都冷清了下来,记得父亲入葬那日,母亲把我叫到她身边,非常认真地告诉我,以后这个家就由我来支撑了,从那以后我便再没做过这种事。” 宁汐还从没听舒恒提起过他小时候,便安静地靠在舒恒肩上,静静听他讲述,等他说完,宁汐忍不住想,如果舒父还活着,现在的舒恒又会是怎样,是像二皇子那样温文尔雅,还是像许逸凡那样自命风流,想到舒恒一脸桃花地摇着折扇的模样,宁汐忍不住笑了出来。 舒恒见状用指尖点了点宁汐的额头:“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宁汐笑着摇了摇头,想起舒恒的话,便道:“一会儿,我们也给母亲送些烤好的红薯过去罢。” 舒恒嗯了一声,然后挑出一个烤熟了的红薯,细心剥开后,撕了一下块放到宁汐嘴里,宁汐安心的享受着舒恒的服侍。 等宁汐吃够了,舒恒才说起另一件事:“今日祖父递了折子,要把英国公的位置让给大伯。” 宁汐也不觉得奇怪,摸了摸吃饱的肚子,懒洋洋地回道:“祖父年纪也大了,是时候休息了,在家含饴弄孙挺好的。” 然后宁汐换了个姿势,扒在舒恒身上:“有时间,你陪我回去看看祖父呗,我看他挺喜欢和你下棋的,你似乎也蛮喜欢和祖父下棋来着。” 闻言,舒恒笑了起来:“你以为那会儿,我真那么闲,还不是为了从祖父手上娶到他的宝贝孙女,不过我的那点心思怕是早就被祖父看穿了。” 说起这事,宁汐突然想起之前就想拜托舒恒的事,于是开口道:“你帮我办件事呗。” 舒恒挑了挑眉:“什么事?” “你手下人不是挺多的吗,帮我留意一下有没有合适峨蕊晒青她们的人,她们年龄也大了,是时候婚配了。” 舒恒皱了皱眉,这事他还真不擅长,可既然宁汐开口了,再不擅长他也得做。 宁汐伸手抚平舒恒的眉头:“不就是让你帮我注意一下你身边的人吗?看你这眉头,都能夹死苍蝇了,如果真的太勉强了,那还是我去做这事吧。” 自己的娘子每天盯着别的男人看,想想都不能接受,舒恒忙道:“不勉强,我会注意的。” 听到这话,宁汐嘴角露出一丝得逞的笑容。 “对了,舒奇和舒青是怎么回事啊,我看你对他们两人也蛮特别的。” 舒恒将手搭在宁汐的肚子,帮她轻轻揉着肚子,慢慢道:“他们是我父亲收养的孤儿,自小跟在我身边,武功也是跟我的武术师傅学的。” 宁汐眯着眼睛,嗯了一声:“我看舒青挺喜欢舒奇的,舒奇那边是个什么意思啊?” 舒恒轻笑一声:“你就这么急着把你身边的丫鬟都嫁出去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多不待见她们。” 宁汐轻捶了舒恒一拳,难得今日两人都闲着,她自然要将该问的事都给问了。 “快说。” 舒恒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道:“我也不太清楚,我一向不太注意这些事,不过他们两个是一块长大的,感情应该挺好的。” 宁汐看了舒恒一眼,眼中带着慢慢的嫌弃,仿佛在说,你这主子拿来有何用。舒恒有些哭笑不得,他每天那么忙,他哪有时间去关注他们的感情问题,再说感情这事儿,他也不太好出面干涉。 宁汐才不管舒恒心里的想法,暗暗盘算着,哪天把舒奇弄来,问清楚他的心意,舒青好好的一个姑娘可别被耽误了。 等剩下的红薯烤熟了,宁汐叫舒青给舒母送了些去,舒母拿到香气逼人的红薯,轻轻撕了一块放进嘴里,尝到熟悉的味道,眼圈迅速泛红,放下手中的红薯,擦了擦眼角,让下人们分去吃了。舒母看着手中的手镯,眼中带着缅怀,果然不是你烤的红薯,终究少了些味道。 ☆、第62章 眼看着年关将近,各家各户都在忙着备年货,想要和家人开开心心过一个好年,可御史台一纸奏折却打破了这个平静的年节,在朝堂上再掀风浪。 一贯不会看人脸色行事的御史台,这次参的不是别人,正是皇后的娘家,顺安侯府,奏折上一共列了十余条罪状,贪污受贿,买卖官职,皆在其上,且证据确凿,连哪年哪日在何处收某人多少银两都写得清清楚楚的,就像御史台的人当时就在现场记载一样。 证据确凿,任凭顺安侯百般狡辩,皇上仍在朝堂上直接夺了他的爵位,相关人员全部下狱,甚至连贤王和皇后都受到此事牵连,两人皆被禁足,后宫暂时由贵妃代为管理。 一时之间,京中勋贵皆收敛了手脚,都怕一个不慎自己就成了帝王盛怒下的炮灰,这个年节,京中安静的气氛中带着浓浓的压抑。 皇宫中皇后摘去身上所有首饰,一身素色不顾宫人的劝说,执意跪在御书房外。皇上听到此事后,重重的放下了手上的奏折:“朕不是将她禁足了吗?是谁有那个胆子敢放她出来。” 听到这话,在场的宫人都觉得沉默不言,那可是皇后,她硬要闯出凤翔宫,她们这些宫人哪拦得住。 “既然她想跪,就让她跪着好了。”皇上正在气头上,自然不愿见到皇后。 说完皇上就拿起了奏折批阅,旁边的宫人见了也不敢多提,悄悄退了出去。 直到用晚膳的时候,宫人上了膳食,皇上身边的太监见皇上还没有接见皇后的意思,忍不住提了一句,皇上皱了皱眉:“她还没走。”顿了顿,又道,“让皇后进来。” 太监舒了一口气,还好皇上气消了些,没有迁怒他。 不一会儿,皇后就被人搀扶着走了进来,因在殿外跪了两个多时辰,她现在走路都有点不稳,皇上本来看到皇后这副模样,心里还有些愧疚,可一看到皇后的装束,心里便忍不住冒出了火气:“你这身打扮是什么意思!” 皇后拉着宫人的手,轻轻跪了下去:“罪妾现在是戴罪之身,怎敢穿金戴银。” 皇上冷哼一声:“我看你不是不敢穿金戴银,不过是想以这副模样来骗取朕的怜惜,为你父亲求情而已。” 皇后抬起头来直视着这个她嫁了多年的男子,这是她的夫,同时这也是她的君,却永远不会是她的爱人:“罪妾自知家父罪不容恕,但罪妾为人子女,岂有家父在狱中受苦而自己却安然享受荣华富贵之理,罪妾不求皇上宽恕家父,只是家父已经年迈,身子怕是遭受不住牢狱之灾,罪妾愿替家父承受所有责罚,只求皇上能放家父出狱,哪怕是将他禁足在一个落魄的小院里也好。” “胡闹。”皇上没想到一向精明的皇后也有这般糊涂的时候,不由指着她大声呵斥道,“你知道不知道你所求的是多么荒唐的一件事,朕若是允了你,怕是会被天下人贻笑大方。” “皇上!臣妾何尝不知这是一件荒唐事,可是那毕竟是罪妾的父亲啊,罪妾如何忍心看他受苦。”说着泪水就从皇后的眼角流了下来。 皇上轻叹了一口气,上前将皇后拉起来:“朕知道你的孝心,朕也知道顺安侯府的事你和子玉都不知情,可是皇后,你已经嫁入皇家,早是皇家的人了,万事都应该先为皇家考虑,而且,你别忘了,你还有子玉,难道你忍心看到子玉在失去舅族的支持后又失去你这个母亲吗?” 听到这话,皇后愣了愣,不由喃喃道:“皇上。” 皇上拍了拍皇后的手:“话已至此,你回去好好想想。” 皇后福了福身,由宫人搀扶着走出了御书房,回到凤翔宫,皇后身边的宫女马上拿来了药膏,一边小心地给皇后上药,一边心疼地说道:“娘娘您明知皇上在气头上又何必这个时候去找不痛快,你看您的膝盖都青了。” 皇后一边忍着痛一边道:“正是因为皇上在气头上本宫才要这个时候去见皇上,没有谁希望自己的枕边人在面对自己父亲入狱的时候还能保持冷静,皇上也不例外,如果本宫不去替父亲求情,在皇上眼里这不是聪明,而是冷血,这次本宫虽然遭了些罪,却给皇上留下了好印象,一个糊涂但有孝心的皇后总比一个冷血的皇后来的好,而且现在对于本宫和子玉来讲,我们能依靠的只有皇上的宠信了。” “那顺安侯府那边怎么办?还好世子夫人的娘家未受牵连,听说世子夫人已经带着孩子回了娘家。” 皇后揉了揉额,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本宫的父亲和哥哥在做这种事时候难道没想过这是把本宫和子玉放在火上烤吗?既然他们早就放弃了本宫和子玉,本宫又何必管他们的死活。” 贤王府内,自从李煜被禁足后就一直窝在宁妙的院子里,足不出户,不了解内情的外人还真以为他是被这件事给打击到了,开始颓废度日。 可天天和李煜待在一块的宁妙却知道,这厮根本没把禁足当回事,每天睡足喝饱后就写写字,作作画,再去院子里溜达两圈,这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了,宁妙看了都嫉妒得很。 就在宁妙一边看着账本,一边腹谤着某个悠闲的王爷时,吴嬷嬷走了进来。 看到吴嬷嬷无奈的表情,宁妙就猜到了是什么事,直接开口道:“许华裳又过来了?” 这几日,许华裳天天过来求见李煜,可是李煜直接将许华裳丢给了宁妙,让她去处理。 吴嬷嬷点了点头,宁妙恨恨地剜了李煜一眼,明明他那么闲,明明是他的侧妃,为什么却要她去应付,凭什么她每天累死累活地帮他打理家事还要照料他的妾室,宁妙重重地阖上账本,蓦地站了起来。 李煜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见宁妙起身,柔声道:“辛苦了。” 宁妙听到这话心里更扭曲了,转过头冷幽幽地看了李煜一眼,才满心不甘愿地走了出去,李煜奇怪地摸了摸鼻头,他刚刚表现得明明就是一个模范夫君的模样,怎么宁妙还不高兴了。 许华裳坐在正厅等了许久,听到脚步声,忙站了起来,满眼期待地望着门口,当看到宁妙走来时,眼眸黯了下去。 “王爷还是不肯见我吗?”许华裳表情落寞。 “王爷想清楚了自然会见你,你不必每日都来。”宁妙尽量保持温和的语气说道,心里不断告诉自己,要端庄,要大度。 许华裳咬了咬唇,突然向宁妙屋中走去:“不行,我今天一定要见到王爷。”可是还没走几步,就被一旁早就准备好的丫鬟拦了下来,看来,许华裳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干了。 宁妙叹了口气,这女人是在想什么呢,别说现在李煜已经表明了态度,不会帮顺安侯府,就算李煜愿意帮,可他现在被囚禁在家,又做的了什么呢? 顺安侯府出事后许华裳日夜担惊受怕,本就神经脆弱,这会儿被丫鬟拦下来,许华裳心里火气一下就蹭了起来,当下便对宁妙大喊大叫道:“宁妙,你有没有良心,就算我以前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可现在我娘家出了这么大的事,祖父、父亲如今还在牢房里受苦,你就不能大发善心帮我一次吗?你这样拦住我去见王爷,究竟是何居心,你可别忘了,那不仅是我的祖父、父亲,也是王爷的外祖父、舅舅!” 宁妙心里本就不耐烦应付许华裳,这下听到这话,便也不想给许华裳面子了,冷笑一声,道:“本妃自然记得你娘家亲人的身份,如果他们不是王爷的舅家,王爷现在也不至于被牵连,禁足在府,连朝堂都不能去。你现在在这儿提到你的父亲、祖父,是生怕王爷忘了自己是被他们牵连的吗?” 许华裳听到这话,脸色一白,她也明白了,在这儿和宁妙硬来根本行不通,于是也聪明了一回,马上态度软和了些,眼圈泛红,恳求道:“王妃,妾适才是过于心伤才会胡言乱语,您不要和妾一般见识,求求您,就让我见见王爷一面吧。” 如果许华裳一开始就是这个态度,宁妙即使不会让她见李煜,至少也会让劝她几句,不至于让她下不来台,可如今,晚了! “我说了,不是我不让你见王爷,是王爷不愿意见你,你回去吧。” “王妃,你想想,如果是英国公府遭遇到此事,你会放弃一线生机去救自己的家人吗?” 宁妙看了许华裳一眼,淡淡道:“不会。”许华裳的眼睛冒出一丝希望,便又听到宁妙继续说道:“可是我的祖父、父亲绝对不会做有伤国体的事,至少只要我一日是贤王妃,他们就不会做任何给贤王拖后腿的事。” “日后你也不必过来了,王爷如果想见你,自然会召见你,如果你再来我也不会再见你了。”说完,宁妙就转身离去。 许华裳瘫倒在地,低声哭了起来。 回到屋中,宁妙也没给李煜好脸色看,李煜凑上前去:“怎么,生气啦?” 宁妙坐会书桌前,继续看着账本,皮笑肉不笑地回道:“哪敢生王爷的气。” 李煜耸了耸鼻,知道宁妙是真生气了,站起身来,在屋里转悠了几圈,突然眼前一亮,凑到宁妙面前,抽出宁妙手中的账本:“换衣服,我带你出去转转。” “嗯?”宁妙有些疑惑,来不及发问,就被李煜推着去换了衣服。 ☆、第63章 “顺安侯府这下算是彻底垮了,你应该很高兴吧。”声音从内室传来,男子坐在外面能看到帘内人影浮动,一个女子模样的剪影,在梳妆打扮着。 不一会一只纤细白嫩的手将帘子掀开,打扮得鲜艳明丽的女子走了出来,竟然是欧阳玲。 “怎么不说话,难道后悔了,你可别忘了,我们这边是打算利用顺安侯的,可是你担心他临时倒戈,让我们放弃顺安侯,而且顺安侯府的那些罪证也是你亲自送到御史台去的,现在才心软会不会晚了点,周王爷。” 坐在欧阳玲面前的人正是那个传言闲云野鹤,不喜政务的周王爷。 周王皱了皱眉:“本王既然决定做了就不会后悔,我刚刚只是在想,要怎么做才能让皇后一脉彻底没有反击之力。” 欧阳玲将手绢按在嘴边轻笑两声:“王爷你也太心狠了,顺安侯府本就成不了气候,您现在将他们连根拔起,哪还有死灰复燃的余地。” 周王挑了挑眉:“我那二弟可不是吃素的,你以为没了顺安侯府他就成不了事了吗,而且,父皇的心思,也实在难猜。” 欧阳玲的神色冷了下来,本就没什么情绪的眼中露出些许冷意:“那就先掰了贤王的左膀右臂,他再怎么有能力,一个人也威胁不了我们。” 周王嘴角弯了起来:“那下一个要对付的人是谁。” “舒恒。”曾经那个在口中温柔呢喃过多次的名字,原来也可以不带任何感情地说出来,欧阳玲不由冷笑了一声。 周王眼眸闪了闪,走到欧阳玲身边,挑起她的脸,握紧她的下巴,微微弯下腰,直视欧阳玲的双目:“你真的舍得?” 欧阳玲嘴角的弧度变得更大:“自然。” 周王这才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坐回位置,玩着手中的茶壶,二弟,你可别怪我,那个位置谁不想坐,以前我是没有能力与你争,如今既然我手上有砝码了,我自然要为自己争上一争。 这边在忙着算计,另一边宁妙和李煜则坐在马车上大眼瞪小眼。宁妙万万没想到,这厮胆子这么大,竟然敢阳奉阴违,偷偷溜出府来,宁妙心里已经在盘算如果被皇上知道这件事,自己该如何脱身。 李煜看宁妙一脸严肃的模样,敲了敲宁妙的头:“别拉着一张脸了,我为了讨你开心,都违反父皇的旨意,偷跑出府来了。” 宁妙眼角抽了抽:“其实,我待在府里挺高兴的。” 李煜眼中带着柔意,摸了摸宁妙的脸:“看这小脸委屈的,今天夫君就带你出来玩一遭,就算被父皇发现了,我也会保护你,替你担着责罚的。” 宁妙看李煜一副情深的模样,嘴角抽了抽,别做出那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好不好!又不是我硬拉你出来的,你受罚不应该吗?最后宁妙磨着牙说了句:“还真是谢谢你了。” “不用谢。”李煜收回手,笑的一脸得意,宁妙怎么看怎么觉得李煜的脸欠扁。 不一会儿,马车就停了下来,李煜扶着宁妙下了马车,宁妙这才发现他们现在在一家类似酒楼后门的地方。 李煜让马夫去敲了敲门,很快就有人从里面把门打开了,看到李煜和宁妙两人也不觉得诧异,而是恭敬地将两人迎了进去,宁妙蹙眉,不知道李煜这是要做什么,但还是乖顺地跟在李煜身后走了进去。 就如宁妙所料,这里的确是一家酒楼,很快两人就被迎进了二楼一处偏僻的包厢中,一路上竟然都没碰到其他客人,宁妙心里更加诧异,心里猜想这里绝对不只是一家酒楼那么简单。 李煜见宁妙皱着眉,嘴角一弯,也不和她解释,随意坐了下来,问道:“这里的酱香肘子和莲蓉糕可是一绝,要尝尝吗?” 宁妙也坐了下来,见李煜没解释的意愿也聪明的没发问,而是故作乖顺地回了句:“王爷您说了算。” 可是很快宁妙就后悔她说了这句话了,她看着那一大桌的菜,嘴角抽搐道,知道你财大气粗,但也必要点一大桌菜来证明吧。 “王爷,这么多菜,我们两人也吃不完呀,这也太浪费了,”宁妙委婉地表达了对李煜铺张浪费的不屑。 李煜摇了摇头:“你怎么知道就只有我们二人。” 宁妙面露疑惑,还能有谁? 李煜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了响声,门口打开后,宁妙一看,竟然是舒恒,然后便看到一个小脑袋从舒恒身后探了出来好奇地打量着屋内,竟然是宁汐。 宁汐见到李煜眼中有些诧异,可是眼珠一转见到宁妙,眼睛不由亮了起来。 “二姐,你怎么在这儿。”宁汐好奇地问道,之前舒恒带她出门,也不告诉她是去哪儿,她还以为是多神秘的事呢,原来是来见自己二姐。 “你二姐想你了,我带她见见你。”李煜笑着说道,然后看向舒恒,“少桓,你看把平乐表妹乐的,一见到她二姐,就把我们两人都给忘了,看来我们在这儿也是讨人嫌,出去转转吧。” 舒恒淡淡扫了李煜的一眼,道:“只有你。” 宁汐一听这话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宁妙和李煜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舒恒这话的意思是讨人嫌的只有李煜一人。 李煜摇了摇头,算了,不和舒恒计较,反正舒恒这种冷冰冰的人,你和他争论,你说十句他才回你一句,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一点都不有趣。 “好了,让她们姐妹俩聊聊,我们两个大老爷们就别在这儿杵着了。”说着,李煜就出了门,舒恒向宁汐点了点头,才走出去,顺便把门给阖上了。 “不错嘛,我那个王爷表哥对你挺好的嘛,禁足期间都带你出来和你亲爱的妹妹见面。”见两人出去了,宁汐迫不及待打趣道。 宁妙白了宁汐一眼,拿起茶杯,试了试温度,感觉温度合适才放到嘴边轻抿了一口,然后淡淡道:“你信他的话吗?” 宁汐这才露出一个正经的笑容:“不信,但是二姐不也不会拆穿王爷不是吗?” 听到这话,宁妙这才笑了起来:“为妻之道和为臣之道差不多,夫君不想让你知道的事,你就算心里知道也要装糊涂,你明白吗?” 宁汐吐了吐舌:“舒恒说我想知道什么就去问他,只要能告诉我的他都会告诉我。” 宁妙听到这话,不由挑了挑眉:“看来舒恒挺聪明的嘛,我之前还怕舒恒太傻,不懂得讨你欢心。” 宁汐耸了耸鼻,舒恒才不傻呢,那厮心里精明着呢。 而宁汐心中精明的舒恒此刻正冷冷地盯着李煜,李煜搓了搓双臂,笑道:“少桓,你别这样看着我,这天已经够冷的了。” 舒恒冷哼一声才移开了目光:“我不认为现在是我们见面的好时机。” 李煜嘴角的笑意冷了些:“我现在正是一个穷途末路的王爷,和自己最后的一个得力帮手见面不正应该吗?” 舒恒挑了挑眉,问道:“救不救顺安侯?” “顺安侯府于我而言可有可无,他以为是除了我的一大助力,其实跟虫子在我身子咬了一口一样,我根本不痛不痒。”李煜顿了顿,接着道,“只是一想到这只虫子和我有血缘关系,我心里就不舒坦。” “他求娶欧阳玲的时候我就叫你多注意他了,怎么,现在被咬了,心里难受了。”舒恒才没那个心情去安慰李煜,被人算计了一把,虽然于他没什么损失,但心里还是极度不爽。 李煜听到舒恒的话也不恼火,反而讽刺道:“你说我那个大哥不是一心要做个画师吗,怎么突然看上那个位置了,难道是为了日夜观察,画一幅完美的龙椅图。” 舒恒横了李煜一眼:“以前装作无欲无求,不过是因为没那个能力,只能寄情于物,现在有帮手了,自然心思就上来了。” 李煜不由轻笑了起来,笑容却不似以前温暖,反而带着淡淡的冷意和悲哀:“少桓,你知道的,我从未想过要与他为敌,而且那个位置我也不是非要不可,只是身为中宫之子,有些事由不得我选择。” 舒恒眼神闪了闪,他何尝不懂李煜身不由己的感受,就像他身为舒氏一族的后人,有些事他也没得选择。 “你说父皇知道大哥的事吗?”李煜突然发问。 舒恒沉思片刻:“也许知道,但知道的肯定不多。” 李煜点了点头,然后转了话题,拍怕舒恒的肩膀道:“他们之后对付的人可能就是你了,小心点,我可不希望你出事。” “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舒恒的眼里带着坚毅,就算是为了宁汐,他也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看舒恒这个样子,李煜放心了些,不过想到舒恒对待宁汐的态度,还是忍不住揶揄道:“也是,就冲你对平乐表妹的痴情样,肯定也舍不得留她当寡妇。” 舒恒白了李煜一眼:“臣也没想到王爷会把王妃带到我们秘密见面的地方来,还临时通知我,让我带上内子,王爷对王妃的痴情不比臣少。” 李煜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都快维持不住了,他怎么可能对那只小狐狸痴情。 等两人回到之前的厢房的时候,宁汐她们都吃好了,舒恒便带着宁汐先回了,李煜在厢房内停留了一会儿,才携着宁妙回府。 在回程的马车上,宁妙心里冲李煜翻了无数个白眼,得,又被当了回幌子,明明是为了去见舒恒,还好意思说是带她出门逗她开心。 ☆、第64章 宁汐和舒恒回去的途中,宁汐不由问到:“贤王会有事吗?” 听到宁汐这样问,舒恒不由想到李煜曾经说过皇上打算将宁汐许进皇家一事,心里突然有点不舒坦,似笑非笑道:“你担心他?” 宁汐见状,知道舒恒又多想了,不由嗔了他一眼:“二姐姐现在和他命运相连,我自然关心,你在乱想些什么。” 舒恒有些尴尬地揉了揉鼻子,转开了视线,宁汐伸手戳了戳舒恒的腰,舒恒皱了皱眉,宁汐见状又戳了戳他的腰,舒恒转过头来,用自己的手轻轻包裹宁汐不规矩的小手:“别闹。” 宁汐又往舒恒身边靠了靠:“诶,你和贤王神神秘秘的,都说了些什么啊?” 舒恒有些拿不准宁汐的心思,问道:“你真想知道?” 宁汐干脆将头放在舒恒的腿上,仰着头看着舒恒,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总归离不开朝堂上最近发生的那些事,不过我倒是不知,你私下竟然在为贤王办事。” 舒恒捏了捏宁汐的鼻子:“也不算是为他做事,只是我和他也算是多年好友,比起其他人,我更希望成事的人是她,不过舒家忠于的永远是皇上。”顿了顿,然后道,“朝堂之事你不必管,我会处理的。” 宁汐对这些事也没什么兴趣,遂点了点头。 一个月后,某家茶楼内,两个寻常百姓打扮的人坐在一起窃窃私语。 “你还记得前阵子江北闹山匪一事吗?” “哎呦,那事儿,怎么不记得,那会儿京里不知涌进来了多少难民,还是忠毅侯出兵才解决了此事,说起这忠毅侯啊,真不愧是英雄之后,你知不知道,当今圣上的命都是前任忠毅侯救下的。” “哟,还有这事儿呢,不过我今天要跟你说的关于忠毅侯的事,你肯定不知道。” “是什么,你别卖关子,快说。” “听说忠毅侯在江北的那些贪官家里收出了不少的民脂民膏,你知道忠毅侯是怎么处理的吗,听说大部分都发放给了当地百姓,那边的百姓可感激忠毅侯了,甚至有人说。”说着那人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这忠毅侯比皇上还管用。” 听到这话,隔壁桌的男子放下了银钱,走了出去,见隔壁的人走了,适才说话的两人嘴角一勾,也起身走了出去,最后拐进了一处隐蔽的小巷子里,那里还站着一个蒙面的男子,两人走到蒙面男子面前,说道:“大人,事儿已经办妥了,您看您之前承诺给小的们的银两。” “拿去,快走吧。”男子的声音有些沙哑,说着递给了两人各一个鼓鼓的荷包。 刚刚那两人接过荷包后迫不及待打开看了一眼,然后马上将荷包放进了怀中,带着满脸猥琐的笑容离开了。 第二日早朝,太监刚说完有本起奏,无本退朝,陈御史就站了出来:“臣有事启奏。” 皇上看是御史台的人,心里有些无力,这群人平时为了进谏,到处去打听官员的家长里短,连一点鸡毛蒜皮的事都要搬到朝堂上来讲,这次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什么事啊,陈御史。”皇上的语气颇为敷衍。 似是没听出皇上的不耐一样,陈御史仍然不急不慢地说道:“臣要参忠毅侯欺上瞒下,擅自挪用赃物。” 皇上皱了皱眉,道:“陈御史,你没糊涂吧,忠毅侯最近一直待在京中,也未参办过任何案件,何来挪用赃物一说。” “臣参的是忠毅侯在江北时所做的事。” 舒恒闻言皱了皱眉,心里冷笑,看来真是那边动手了,不过两次都用同一种方法,他们也未免太信任御史台了,这样想着,便又听到陈御史说道:“据臣所知,忠毅侯在江北收缴了当地贪官大量的钱财,按理,这些钱财都应该送入国库,可忠毅侯却在未征求皇上同意的情况下将其中大部分银钱送给了当地百姓,臣甚至听说在江北,忠毅侯的威严可比拟皇上的威严,臣不得不怀疑忠毅侯之用心。” 陈御史说完后,朝堂上的官员都安静了下来,心里暗骂着陈御史,真是个棒槌,就算你想暗示舒恒有功高震主之嫌,那也应该单独晋见皇上的时候说,或者隐晦地暗示皇上,哪有人大大咧咧地将这种话放到朝堂上来讲的。 皇上眯起了眼睛打量了一番陈御史,才转头看向舒恒:“你可有话要说。” 舒恒走了出来,站在陈御史身旁,比起陈御史肥胖矮小的身材,舒恒站在那儿就像一株挺拔的松树,赏心悦目多了。 “臣在离京前,皇上曾说过,遇到特殊情况,臣可自行处理,臣当时见江北百姓食不果腹,便自作主张分了部分赃物出去,未提前告知陛下实属无奈之举,不过发放财物的时候,臣都是以皇上的名义送出去的,这一点,相信周王也能作证。”说着舒恒看了眼周王,周王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舒恒又冲陈御史说道:“还有一点,陈御史可能不知道,我在回到京师后立即将此事禀告了皇上,皇上也是同意此事的,不知陈御史还有什么疑问,尽管提出来,我现在可以为你一一解答。” 舒恒的话多说一句,陈御史的脸就白上一分,最后脸上已经血色全无,本来还以为能告上舒恒一状,为自己的功绩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没想到自己过于心急求功,未去查证事情的真实就将此事说了出来,不仅没有扳倒舒恒,反而让自己在大殿上颜面尽失,一时,陈御史的脸色非常精彩。 “哈哈。”等舒恒说完,皇上忍不住笑了起来,还对陈御史说道:“陈御史还有什么问题,尽管提,朕让忠毅侯都解释于你听。” 陈御史满脸尴尬,恨不得找条缝儿转进去:“没什么,是臣一时失察,误会了忠毅侯,忠毅侯别和小官计较才是。” 舒恒冷冷扫了一眼陈御史,虽然知道他是被利用的,但对这种有头无脑,好大喜功之人始终喜欢不起来,半晌,才冒出两个字:“不敢。”然后退了回去。 陈御史也退回了原位,回到位置后还忍不住冒冷汗,这忠毅侯刚刚那一眼也忒吓人了,他还以为他会被忠毅侯的眼神冻死呢,以后就算是再大的功绩,他也不敢参忠毅侯了,这种恐怖经历有过一次就好了。 退朝后,皇上留下了舒恒:“今天陈御史突然参你一本,你不觉得奇怪吗?” 舒恒埋下头:“御史台的职务本就是监督官员有无收受贿赂等违法行为,任何官员被他们参了都不意外,自然,臣被参了也属正常。” 皇上饶有兴趣地看着舒恒:“可是他是从哪儿得知你在江北之举的?朕可不认为,陈御史有这个能力自己查到。还有顺安侯府一事,御史台的证据也太全了些,他们的能力朕还是知道的,背后没人帮忙,他们不可能查得到那么多。” “舒恒,朕命你去调查此事,朕想看看究竟是谁在背后搞鬼,朕不管你心里怀疑谁,只要有嫌疑,你都可以查,但朕一定要看到实质性的证据。”皇上的语气中透着从未有过的威仪和严厉。 舒恒眼眸一沉,果然,皇上也看出了其中的不寻常之处,甚至心里也有怀疑之人,只是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这位君王还是舍不得动那个人。 “臣领命。”舒恒回道。 皇上点了点头,挥了挥手,让舒恒退了出去,等舒恒走出去后,皇上身边的太监忍不住问道:“皇上就如此信任忠毅侯?适才陈御史最后那句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比起远在高堂上的您,对江北百姓而言,果然还是到过江北的忠毅侯更亲近。” 皇上冷冷扫了眼自己身边的太监:“何时你也如此多嘴了。” 太监连忙跪了下来:“奴才也是为了皇上着想。” 皇上这才收回目光,舒恒,他还是愿意相信的,不过小太监的那番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或者这个时候可以考虑启用平乐了。 另一边周王回到府后,狠狠灌了自己一壶茶水,才勉强冷静下来,欧阳玲见状,冷笑一声:“我当时就劝过你,这个方法不靠谱,你偏要一意孤行。” 周王闻言,狠狠砸了砸桌子:“是本王失误了,没想到,舒恒临去江北前父皇竟然给了他可自行处理江北一事的口谕,甚至他还背着我将此事禀告了父皇,否则以他私自动用赃款一事,他别想全身而退。” “你也别气了,这次不行,下次再换其他方法就是。”欧阳玲安慰道。 周王冷笑一声:“不过这次至少在父皇心中留了一根刺,功高震主,这对每个帝王来说都是大忌。” ☆、第65章 日子已到冬末,秋景轩早就关门歇业,本该无人的地方却飘出了淡淡茶香,甚至二楼拐角的包厢里还能看到人影浮动,不过在这种偏僻的地方,又正是冷的时候,倒是没人会发现这一异状。 不一会儿,便看到一匹马出现在了官道上,马上的人,正是舒恒,很快他就到了秋景轩门口,他飞速下马在门口敲了三下,马上有人为他开了门,来开门的人正是秋景轩的掌柜,见到舒恒立刻恭敬的将其迎了进去,舒恒一进去,掌柜又迅速关上了门。 “侯爷,世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闻言,舒恒点了点,上了楼梯,掌柜则自觉的留在了楼下。 舒恒推开门就看到许逸凡正百般无奈的坐在桌前把玩着茶杯,看见舒恒进来,一脸不满地说道:“舒恒,怎么说我也是在帮你做事,你就不能早点来吗!” 舒恒随意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上去,根本不理会许逸凡的抱怨,直接问道:“找到人了吗?” 许逸凡愤愤地耸了耸鼻,才道:“找到了吗?瞧瞧你说的什么话!这么着小爷我也是在衙门里办事,找两个人的能力还是有的。” 舒恒眉一挑:“那人呢?” 许逸凡眼睛转了转,摸了摸鼻梁:“那个,在衙门的停尸房里。”刚说完,许逸凡连忙补充道,“可不是我办事不利,是你给我的线索太少了,我找到那人的时候,仵作说都死了两三天了。” 舒恒垂下眼眸,三天前,不就是陈御史参他的后一天吗,他明明用最快的方法撬开了陈御史的嘴,没想到还是晚了,果然,对方办事够狠,一利用完就杀人灭口,还好陈御史是朝廷命官,他们暂时还不敢动。 “我想去看看。”深思了片刻,舒恒如是说道。 许逸凡敛了笑容,正色道:“我已经替你检查过了,那两个人身上什么都没有,而且都是一刀封喉。”说到这儿,许逸凡眼中带着从未有过的认真看向舒恒,“你这次的对手不简单,你万不能大意。” 舒恒点了点头,心里思索着之后要怎么做。 许逸凡见状,突然拿出两张画卷来:“别苦着张脸了,我叫仵作把两人的样貌描了下来,拿着这两张画卷,你应该有用。” 舒恒接过画卷,谢了一声便转身出了屋子,许逸凡见状,喊道:“诶,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连份谢礼都不送我吗?我可是垂涎你那壶二十年的女儿红好久了。” “想都别想。”冷冷的声音从楼道传了进来。 许逸凡后来离开的时候,还忍不住向掌柜的抱怨:“你家主子也忒无情了点,过河就拆桥,他也不想想我可是在这大冷天放弃了暖被窝帮他四处找人,最后连份谢礼都没有。” 许逸凡也不是第一次来这儿了,掌柜也了解他的脾气,知道他只是口头上说说,不是真的怨舒恒,扶许逸凡上了马车后,掌柜才慢悠悠的拿出了一坛子酒来,递给了许逸凡的马夫,道:“这是主子命我交给世子的美酒,正是二十年的女儿红。” 许逸凡一听这话,忙让马夫递给他,一打开,酒香就溢了出来,许逸凡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看来舒恒还是很够意思的嘛。 舒恒回到忠毅侯府后,没有回常青堂,而是直接去了书房,叫来了舒青。 “拿着那两人的画像,去查查他们最近可有出入赌坊勾栏等地方。”舒青一到,舒恒就如此吩咐道。 舒青接过画卷,有些踌躇,问道:“为何只调查这些地方,其他地方不用查吗?” “不必了。”舒恒肯定地答道,“能被轻易收买而且出事也不容易被发现的人,除了地痞流氓,我想不到其他可能,要查地痞流氓的线索,自然去这种地方查,线索来的最快。” 舒青认可地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 等舒青走后,舒恒也回了常青堂,却被宁汐留在院子中的翠螺晒青二人告知,宁汐被太后请进了宫,舒恒皱了皱眉,不放心,转身出了常青堂。 而此刻所谓被太后传召入宫的宁汐正跟在领路宫女身后,越走心里越奇怪,最后忍不住问道:“你走错路了吧,这可不是去延寿宫的路。” 宫女回头微微一笑,解释道:“这是一条近道,太后急着见您,奴婢才带您走这条路。” 宁汐闻言,笑着点了点头,似乎是相信了宫女的话,宫女转回身后,微不可闻地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还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宁汐叫了一声,宫女忙转过去看,却见宁汐正一脸愁容的望着自己的脚。 “郡主这是怎么了?”宫女忙问道。 宁汐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刚刚你说太后急着见我,我便想走快点,却不小心扭伤了脚,似乎走不了了。” 宫女咬了咬唇,似乎很心急:“那这该怎么办。”然后又略带试探地问道,“郡主,您真的不能走了吗,奴婢的意思是,您还能坚持一下吗?” 宁汐摇了摇头,道:“你别怕,我让峨蕊去和太后解释我这边的情况,不会让太后责罚你的。” “不用了,不用了。”宁汐话音刚落,宫女就急忙拒绝,说完后,见宁汐满眼奇怪地盯着她,她忙解释道:“奴婢的意思是,这种小事就不用麻烦姐姐们了,奴婢去向太后汇报就好了。” 宁汐这才收回目光,笑着道:“辛苦你了,快去吧。” 宫女勉强一笑,有些不甘愿地离开了。 等宫女一走远,舒青便道:“这宫女果然很奇怪。”峨蕊也认同地点了点头。 宁汐对峨蕊吩咐道:“你去太后宫中一趟,就说我把脚崴了,不能去给她老人家请安了,下次再进宫向她老人家道歉,。” 峨蕊拧了拧眉:“不需要说今日这个宫女的事吗?” “不必了,你就和太后说这些,她便明白了,你快去,我在宫门口等你。” 峨蕊颔首,急忙向延寿宫走去,宁汐和舒青两人也向宫门口赶去,只是走了一会儿,宁汐眼角抽了抽:“舒青,你知道这儿是哪儿吗?” 舒青一愣:“这是奴婢第一次入宫,自然不知。” 就知道是这样,宁汐懊恼地埋下了头,她就不应该因为舒青会武而选择带她入宫,如果现在是晒青或翠螺陪在她身边该多好,至少她们不会迷路。 见宁汐一脸愁容,舒青不确定地问道:“夫人,难道您迷路了?” 宁汐叹了一口气:“我说没有,你信吗?” 舒青非常认真地想了须臾,然后摇了摇头。 “快找路吧。”宁汐情绪有些低迷,望了望四周,眼睛慢慢有了神采,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条路有些熟悉,她好像来过,宁汐不由认真打量了起来,同样荒凉的宫殿,同样长满杂草的道路,同样四处看不到宫人,宁汐咽了咽口水,她确定她真的来过,这不就是上次遇鬼的地方吗?她怎么这么倒霉,这样偏僻的地方她也能来错两次,宁汐连忙转身,一边向反向走一边心里默念这次别再遇见了,千万别再遇见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宁汐这样想着后面就响起了一个声音:“姑娘,请停步。” 宁汐一听,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脚下的脚步不由加快了些,然而,宁汐忘了,她这次可不是只有她一人,她身边还带着一个没心没肺的舒青呢。 舒青见宁汐走的越来越快,以为宁汐没听见有人在唤她,不由一把抓住了宁汐的衣袖:“夫人,有人在叫我们呢。” 宁汐嘴角抽了抽:“你一定是听错了,这里哪来的人,我们快离开这儿吧。” “姑娘,请等一下。”宁汐的话刚落,身后又响起了声音,舒青一副看吧,我就说有人在叫我们的模样盯着宁汐。 宁汐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咬牙切齿道:“真没人!我们都听错了。” 舒青自然不知道宁汐心里在怕什么,硬拽着宁汐往回走:“夫人,我们不是迷路了吗,去问问路也是好的。” 很快宁汐就被舒青拽到了一处宫殿门口,舒青这才回过头看宁汐,却见宁汐紧闭着双眼,舒青皱了皱眉:“夫人,您怎么闭着眼睛啊。” 宁汐却仍然闭着眼睛,道:“舒青,你面前没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舒青四处张望一番,回到:“没有啊。” 宁汐这才放下心来,正想睁开眼,就听到一个熟悉的笑声,正是之前一直呼唤她的声音,宁汐不由抓紧了舒青的手:“你不是说没奇怪的东西吗?” 舒青点了点头:“确实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啊。”面前站着的这个人不是奇怪的东西吧。 “那刚才的笑声是怎么回事。” 宁汐话音一落,之前的笑声更大了些,宁汐只觉得背脊发凉,她该不会真碰到什么污秽之物了吧。 “姑娘别怕,我不是什么冤魂,我是住在安然宫里的人。” 刚刚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听到这话,宁汐挣扎片刻,才慢慢睁开了眼睛,便见眼前站着一个身着素衫,长相秀气,身材略微矮小的女子,年纪看上去应该和舒母差不多,她正站在一处宫殿的门口,因为门口放着一口大缸,挡住了她的身子,宁汐才会错认是某些污秽之物在作祟。 ☆、第66章 宁汐仍然谨慎地开口:“你真的是人?” 那女子笑了起来:“姑娘你看,我有影子,不是你心中什么冤魂之类的东西。超快稳定更新小说,本文由  首发” 被人当面拆穿,宁汐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 那女子也并不介意宁汐把她错认为不祥的东西,反而温婉一笑,道:“姑娘可愿来我宫中坐坐,我在这儿待了多年,很久没碰到过其他人了,姑娘可愿陪我聊聊天。” 宁汐知道女子不是什么污秽之物后,心里就放心了许多,现在受到女子的邀请,想到之前的不礼貌之处,宁汐便没有拒绝,随女子进了她的宫内。 女子住的地方叫安然宫,不仅地处偏僻,里面的房屋看起来也颇为老旧,甚至连院中都只有几棵稀稀拉拉的瘦小的枣树。 屋中倒是要比外面看起来整洁一些,虽然仍然透着衰败的景象。 两人进屋后,一名宫女给两人上了茶,宁汐看宫女不说话,心里有些奇怪,女子解释道:“她是个哑女,负责照顾我的寝食起居。”然后又问道,“姑娘怎么会走到这儿来?这里,可是连普通宫人都不敢来的。” “我方向感不太好,一时走岔了路。”宁汐解释到,耳朵有些发红,又想起自己还未曾过问女子的身份,不过想到这位女子住在后宫,面容恬静,应该是宫中妃嫔,便道:“不知娘娘的称号是什么,我之前未曾询问,实属不该。” 女子轻轻抿了一口茶水,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我早不是什么娘娘了,如今不过是个戴罪之人,姑娘叫我云娘便好,不知姑娘又该如何称呼。” 对于云娘的回答,宁汐并不觉得惊讶,她之前进来看到安然宫内落败的景象后便猜到了云娘许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妃子,虽然云娘的回答比她所想还要严重,但也在意料之内。 宁汐斟酌一番,不打算透露自己的皇室身份,便回道:“我是忠毅侯夫人,你叫我宁汐便好。” 女子闻言一愣,眉头皱了皱,认真打量了宁汐片刻,随后笑道:“见姑娘如此年轻,想来如今的忠毅侯已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人了。”然后迟疑片刻,小心翼翼地问道,“现在的忠毅侯是姓舒吗?” 宁汐点了点头,见状,女子笑了起来,神色更加柔和:“看来是他的子嗣继承了他的位置。” 听云娘这样说,宁汐自然明白了过来,原来云娘竟认识舒恒的父亲,不过看云娘的年纪,认识舒恒的父亲倒也正常。 “那他如今还好吗?”云娘突然问道,宁汐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云娘口中的他指的是舒父。 “公公早就过世了,我也不曾见过。”宁汐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闻言,云娘脸色有些发白,手中的茶杯一晃,热水荡了出来,溅到了云娘手上,宁汐忙道:“你没事吧。” 云娘勉强一笑,放下杯子,掏出手绢轻轻擦拭手背:“突然听说故人已逝的消息,有些惊讶,是我失利了,你别见怪才是。” 宁汐摇了摇头,只是心里有些惊讶,云娘竟然连舒父去世一事都不知道,她究竟在这安然宫里待了多少年?许是看出了宁汐的诧异,云娘苦笑着跟宁汐解释道:“我在这待了将近十八年了,这十八年来,我未曾踏出安然宫半步,就连人都很少见到,更别提得知宫外的消息了。” 宁汐心中一怔,那她岂不是在舅舅登基后,就被关到了安然宫,她究竟是犯了多大的事? “我看你这儿也没人看守,你为何不出去呢。”宁汐望了望了四周,疑惑地问道。 云娘云淡风轻地摇了摇头:“出去又能做什么,我如今不过是个孤家寡人,在哪里不都一样吗?而且,我身边的那个宫女她可不只是照顾我的,她是受皇上之命来监督我的,我想走也走不掉。” 宁汐一愣,看了眼站在殿外的那个哑女,不知她会不会告诉皇上今日自己擅自来了这安然宫,云娘看宁汐面露愁容,安慰道:“别担心,只要我不走出这里,她是不会去见皇上的。”她和哑女也相处了十八载,两人之间多少还是有些感情。 又被看破了,宁汐尴尬地吐了吐舌,云娘看到宁汐这般小儿作态,突然想起一人,踌躇片刻还是问出了口:“宁汐你可知现在的大皇子过的怎样?” 宁汐头一偏:“大皇子?” 云娘理了理鬓角的细发,解释道:“大皇子的母妃当年和我是老相识,可是大皇子出生没多久她就去了,我也被关到了安然宫来,没能替他母妃照看他,我心里其实挺愧疚的。” 宁汐了然地点点头,原来云娘口中的大皇子是当今周王:“你不用担心,大皇子现在已经被封为周王了,怎么说也是王爷,日子不会差到那儿去的。” 云娘嘴角含笑,点了点头,然后看向门外,轻声道:“时辰也不早,你且回吧,和我这个罪人呆久了不妥。” 宁汐颔首,和云娘道别问清回去的路后便离开了,看着宁汐离去的背影,云娘走到哑女身边,柔声道:“哑娘,谢谢你同意让她进来,我已经好久没和人聊过天了。” 哑女看了眼云娘便移回了目光,云娘也不在意,回过头,看着天空上的云彩,继续说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死了,却不敢告诉我。” 哑女眼神一黯,垂下了眼眸,却仍然没有回答云娘,云娘和哑女相处这么多年,哪里不知道她这个表情是默认了自己的话,原来那人真的早已不在。 云娘踉跄地走到门口的台阶上坐下,双手抱臂,脸上早不复之前见到宁汐时的浅笑安然,反而像一个痴情人,眼中带着彷徨无措以及深深的悲凉,只听她低声喃喃道:“原来到最后,和你活在同一片天空下都成了妄想。”说完,便将头埋进了双臂间,哑女站在她身后看着,看着这个孤寂的背影,心中生出些许同情和悲哀。 宁汐在云娘的指导下以及途中宫人的指引下终于到达了宫门口,不想峨蕊早已经在那里等候了,见到宁汐,峨蕊忙走向前来,担心地说道:“夫人,您吓死奴婢了,您如果再不出来,奴婢都恨不得闯宫门了。” 宁汐有些歉意地说道:“抱歉,走岔路了,才晚了些。” 峨蕊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看着宁汐,道:“日后您身边一定要跟一个识路的丫鬟,如果您走丢了,别说侯爷,就是奴婢也恨不得扒了自己的皮。” 宁汐刮了刮峨蕊的鼻梁:“好啦,我知道错了,下次身边一定带个识路的丫鬟。” 此时舒青也凑了上来:“峨蕊姐,别担心,我已经把路线记下来了,下次不会再走错了。” 峨蕊这才笑出来:“奴婢哪敢责怪夫人,奴婢只是太担心了。” 峨蕊话音刚落,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就传了过来,宁汐抬头一看,竟然是舒恒,舒恒也看到了宁汐,迅速从马上跳了下来,走到宁汐面前。 “你没事吧?” 宁汐耸了耸肩:“我能有什么事,你该不会是特意来接我的吧。” 舒恒点了点头,然后看宁汐用揶揄的眼光看着自己,忙转移了话题:“太后叫你入宫是为了什么事?” 宁汐没有回答,而是拉着舒恒上了马车,舒恒也不抗拒,乖乖跟着宁汐上了马车,等只剩两个人后,宁汐才把今日的事给舒恒告诉了舒恒。 说完后宁汐还一脸嘚瑟地说道:“我聪明吧,也不知道是谁想害我,不过本郡主是那么容易就能被害到的吗。” 舒恒揉了揉宁汐的头,满脸宠溺说道:“恩,我家娘子很聪明。”眼中却闪过一丝了然,怕是宁汐想岔了,那人借用太后的名义传召她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并不是要害她,不过有些事,她想岔了就想岔了吧,只要她高兴就好。 “对了,你说你碰到了一个被贬的后妃是怎么一回事?” 说起这事,宁汐就来了精神:“对啊,就在一个叫安然宫的地方碰到的,也不知她犯了什么罪,竟然被关了十八载,也是够可怜的。” 舒恒眼眸闪了闪,安然宫,不就是父亲以前说的那个人住的地方吗?果然他们新婚第一天,宁汐碰到的所谓污秽之物就是那个人。 舒恒理了理宁汐的衣领,轻声道:“日后还是别去那个安然宫了。” “为什么啊?你认识她吗?对了,她认识你父亲呢。”宁汐偏着头看着舒恒。 舒恒摇了摇头:“我不认识她,只是听父亲提过一个故人住在安然宫,我叫你别去了,不过是因为你说她是戴罪之身,我觉得你还是少接触为好,如果被人发现你和她有牵连,在这上面做文章怎么办。” 宁汐心想,现在自己是忠毅侯府的人,如果自己出了事,必然牵连忠毅侯府,于是点了点头,认同了舒恒的说法。 ☆、第67章 延寿宫内,太后闭着眼睛,慢慢地转动着手上的佛珠,听到皇上请安的声音,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母后唤儿臣来,所谓何事?”皇上笑盈盈地问道。 太后抬起头淡淡道:“适才,平乐身边的丫头跑来告诉我,说平乐在来延寿宫的途中崴了脚,不能来向我请安了。我就纳闷儿了,我什么时候传召过那个丫头了。”顿了顿,太后看向皇上,“皇上,你说,这皇宫中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冒充我的名义召人进宫呢?” 皇上在太后的灼灼注视下,有些心虚地移开了目光:“母后,您既然都叫了儿臣过来,肯定知道这事儿是儿臣做的,又何必拿这话来堵塞儿臣。” 太后低低地叹了口气:“皇上,你做这件事的时候是不是应该与哀家商量一下,平乐他毕竟是你皇妹的孩子。” 皇上忙解释道:“母后误会了,儿臣召见平乐并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 皇上是太后的儿子,她怎么会不了解自己儿子的想法:“没错,在我们看来,你那样做合情合理,身为皇家之人,本就应该以皇家利益为重,为了皇家利益,任何事皇室成员都可以做,哪怕是伤害自己的夫君,可是,皇上,现在不是还没到那么严重的时候吗?你为什么不给舒家多一点信任,也给平乐一条后路,你就不怕寒了忠臣的心吗?” 太后的这番话说得皇上是面红耳赤,他不是不信任舒恒,他只是被乾元二年的事给弄怕了,他不过是想防范于未然,免得乾元二年的事再次上演。 太后也察觉自己语气重了些,便放缓了语气:“是,我是不喜欢平乐那个丫头,可是她毕竟是你皇妹的女儿,我终究还是希望她能平顺过完这一生,此事你自己再思虑一番吧,日后究竟要怎么做为娘也管不了你了。” 皇上点了点头,其实经过太后的劝解,他已经暂时放下了之前的心思,可是转眼一想宁汐入宫伤了脚,便问道:“平乐伤了脚,可需要儿臣赐些药品下去。” 太后摇了摇头:“不必了,你真以为平乐是偶然伤了脚?那丫头一向乖顺,如果真以为是我传召她,就算是腿断了,也会来给我请安的,绝不会单单派个丫鬟特意来告知哀家她不能过来请安一事,她怕是早就看穿你那点伎俩了。”说着太后还露出了颇为欣慰的笑容,“现在还知道借用哀家的手来替她处理这件事了,看来变聪明了不少。” 皇上苦笑道:“那您觉得平乐会猜出来背后指使之人是儿臣吗?” “不会,不只是平乐,怕是所有人都会认为,一国之君召见人哪用着偷偷摸摸的,更别说假借他人名义了,那丫头怕是现在还在因为自己的精明而沾沾自喜。” 太后口中沾沾自喜的宁汐,现在正在忠毅侯府里张罗着要吃汤锅,舒恒看着宁汐在一旁忙得不亦乐乎,嘴角也不由染上了笑意,晚上吃饭的时候,舒恒问宁汐今日为何心情那么好,宁汐说她今日躲过了一场算计心情自然好,舒恒知道宁汐想歪了,可是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说的也对,便任之去了。 几天后,舒恒终于查到了些许线索,那日死的两人,一个叫李狗蛋,一个叫王五,而就在两人被杀的前一天,王五去了京中最大的赌坊赌钱,据赌坊的人交代,王五常去那里赌钱,平时王五带的钱也不多,最多玩两把就输完了,可是那天,王五特别豪气,还跟人吹牛,说他找了一个好差事,不过说了几句话就拿了五十两白银,只是王五这人特别爱吹牛,当时赌坊的人只当他又去偷了谁家的东西去买,根本不信他的钱是自己挣来的,后来王五离开的时候,身上的钱已经输光了,嘴上还骂骂咧咧的。 赌坊每天人来人往,那些银两自然是找不回了,不过当时王五走得时候顺手将钱袋丢在了赌坊门口,赌坊的一个打手看到,觉得钱袋挺好看的,就捡了回去用,这也算是舒恒他们运气好,至少没白忙活。 舒恒仔细打量着手上的荷包,荷包是常见的灰白色,布料普通,乍一看就是普通百姓用的东西,根本没什么特殊。 舒恒皱起眉头,拿着荷包看了许久也没看出特别来,最后只能无奈地收了荷包放在怀中,叫舒奇顺着线索去查有没有人看到过王五和李狗蛋遇害之前和谁接触过。 舒奇刚出门,就碰到了带着舒青、峨蕊和茗眉的宁汐走了过来,舒奇忙恭敬地行了个礼,见到舒奇,宁汐挑了挑眉,余光扫了眼旁边的舒青,果然这个小妮子已经笑眯了眼睛,再看舒奇,仍然垂着头,连一眼都没看过舒青,宁汐心想,莫不是这一对是神女有梦,襄王无心。 舒青似乎习惯了舒奇的态度,高兴地摇了摇手,喊道:“奇哥哥,好久不见。” 舒奇这才抬头看向舒青,皱着眉头呵斥道:“夫人还在呢,怎么这么没大没小的。” 舒青听到这话,嘟了嘟嘴,不悦的放下了手臂,舒奇见状眉头皱的更深了。 宁汐见两人的互动,不由抿嘴一笑,便道:“你俩也许久未见了,夫人今日就让你们多聚聚,茗眉和峨蕊和我进去书房就好。” 舒奇下意识就要拒绝,可宁汐说完就走进了书房,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而舒青则跳到他面前来,嘻嘻哈哈地说道:“奇哥哥,夫人叫我们去聚聚,你可不能违背夫人的吩咐,否则夫人不高兴了,侯爷就会不高兴,侯爷不高兴就会折腾你的。” 闻言,舒奇嘴角抽了抽,他怎么觉得舒青跟了宁汐后变得狡猾多了。 这边宁汐带着茗眉进了舒恒的书房便看见舒恒正痴痴地看着桌上的荷包发呆,连宁汐三人进来了都不知,宁汐挑了挑眉,走上前,一把抓起桌上的荷包,用双手举起来,一边打量一边说道:“啧啧,我还以为是哪个姑娘的荷包呢,让我们一向冷情的舒大公子都犯起相思来了,这看来也就是一个普通男子用的荷包嘛,莫不是你相思的那个人是个男子。” 舒恒嘴角微微勾起,摇了摇头,站起身来,捏了捏宁汐的脸:“如果我说真是男子的荷包呢?” 宁汐正色道:“你放心,我不会歧视你的。”话音一落,反而自己忍不住笑出了口。舒恒无奈,只能用力揉了揉宁汐的头。 宁汐突然想起过来的此番过来的目的,便将荷包递给了茗眉,再接过峨蕊手上的食盒,笑着道:“刚刚茗眉送了些庄子上的新鲜梨子过来,我便叫人熬了些冰糖雪梨,你快尝尝!” 说完宁汐就将食盒打开,取出一碗来递给舒恒,舒恒知道宁汐是担心他最近太忙会误了饭点,所以常常借口送许多吃食过来,宁汐这番行为,让舒恒颇为暖心。 宁汐盯着舒恒用完,才放心收回了碗筷,像拍小溪的头一样拍了拍舒恒的头:“你就辛苦替舅舅办事吧,我走了。” 说完,就让茗眉把荷包还给舒恒,茗眉递出去的时候,随口道:“这荷包上竟然还有淡淡的山茶花的味道,看来用这个荷包的人还是爱花之人。” 一听到这话,舒恒的脸马上严肃了起来,接过荷包放在鼻尖闻了又闻,最后忍不住皱起眉头,道:“好像是有股淡淡的味道,但你怎么知道这是山茶花?” 茗眉见舒恒冷着脸的模样,心里有些犯嘀咕,但还是恭敬地回道:“奴婢自己就在庄子上栽的有山茶花,自然对它的味道熟悉。” 宁汐也接口道:“茗眉的嗅觉比我们普通人不知好了多少,她敢这样说,肯定没问题。” 舒恒听到这话,眉头舒展了些,既然宁汐都这般说了,那应该没错了,想到这儿,眼中不由露出了些许喜悦的光芒,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于是马上对屋外的小厮吩咐道:“去叫舒奇过来。” 宁汐见状,知道舒恒是有正事要办了,和舒恒打了声招呼,就带着两个丫鬟离开了。 舒奇本来就在书房的不远处和舒青说话,听到舒恒的传唤,马上回了书房,只留舒青在原地跺脚。 舒奇回到书房后,舒恒马上说道:“快去调查京中哪里种植的有大片的山茶花。”然后顿了顿,便又听到舒恒说道,“夫人身边的丫鬟说这荷包上染有山茶花的气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些人肯定躲在一个有打量山茶花的地方,或者是在那儿附近。” 舒奇一听这话,就不敢耽搁,忙退了出去。 而贤王爷此时也收到了舒恒在调查那两人的消息,是从赌坊那里传来的。贤王有些坐不住,跑来找欧阳玲商量对策。 对此,欧阳玲嗤笑一声:“王爷,您何必害怕,那两人已经被我们的人解决的干干净净了,饶是他舒恒有通天的本领也查不出任何东西来。” 周王还是有些不放心:“你确定你们处理干净了?” “确定!”欧阳玲轻笑了起来,“我那边的人的本领,王爷您也见识过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如果您真的担心,那我可以派人去杀了舒恒,只是舒恒武功也不弱,这样做风险比较大而已。” 周王闻言,摆了摆手:“舒恒不是那么容易被行刺的,还是收敛点,免得露了马脚,只是不知此事是父皇授意还是舒恒擅自调查,且先看看再做打算。” ☆、第68章 贤王府,宁妙正在和吴嬷嬷说着午膳菜色的事,就有丫鬟进来禀报说许华裳的母亲在门口求见。如今许母失了浩命,不过是一普通妇人,而且许华裳也就一侧妃,门房的人自然不会放许母进来。 宁妙皱了皱眉,道:“想来她是来看望许侧妃的,我这儿忙着就不见了,你们直接将她领到许侧妃的院子里去,把人看紧了,可别让她走错了路。” 丫鬟应了一声,马上退了出去。 然后宁妙想了想,又对吴嬷嬷吩咐道:“一会儿叫厨房给许侧妃那边多送几个好的菜去,毕竟名义上许母还是王爷的舅母,我们明面上还是要敬着,免得落人话柄。” 吴嬷嬷点了点头,吩咐了丫鬟去厨房告知一声,宁妙坐下抿了口茶,茶叶的清香让宁妙神色舒缓了些,放下茶杯,宁妙才想起今儿一大早起来就没看到李煜,便问道:“王爷在哪儿?” “王爷今儿一大早就去了书房,临走的时候说会在书房用饭,中午就不过来了。” 宁妙恩了一声,并没有因为李煜中午不回来心情不好,反而觉得中午吃饭没有李煜在旁边看着,她胃口还会好一些。 而许华裳这边,听说母亲带着小弟过来看她,她的心情就一直处于激动状态,当两人出现在她视线里的时候,她忍不住哭出了声,这些日子的惶恐和委屈,终于可以有人可以倾诉。 见到许华裳,许母也颇为感触,眼圈也立马红了一圈,但终归不想让下人看笑话,便揽着自己的两个孩子进了屋。 回屋后,两人又是一顿抱头痛哭,八岁的许华言见状也抱着自己的姐姐大哭了起来,抽抽涕涕地哭诉着这些天在外祖家被表兄妹欺负,说着外祖家的人都不喜欢他和母亲,给他们的吃穿都是差的。 许华裳一听就怒了,大声呵斥道:“舅舅他们也太过分了,也不想想,当初我们顺安侯府风光的时候,他们得了多少好处,现在见我们落败了,竟然不顾念昔日之恩,苛待你们母子。” 许华裳越说越愤怒,最后忍不住站了起来:“不行,这口气我一定要为你们出。” 许母见状忙将许华裳拉了回来,她这次来这儿的目的可不是让许华裳去对付自己的娘家,许母也知道,自己娘家不过是四品小官,吃穿用度自然比不上顺安侯府,虽然自己那个嫂子吝啬,但给她们母子的吃食也不算太差,可许母在顺安侯府过惯了好日子,自然受不了娘家那种比起顺安侯府不知差了多少的日子,忍了一个多月已经是最大极限,所以她这次来主要是想投靠女儿,只是还不知如何开口而已。 “好了,你也别听言儿胡说,你外祖家的情况你还不了解,他们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我们母子去了又给他们添了负担,他们这样做也无可厚非。” 许华裳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她的母亲何时这般好说话了,以前谁敢给她气受,她能直接撸起袖子上去与人干架,而且外祖家怎么说也是四品官员,比起普通百姓来,日子好过多了,别说只是多了个女人孩子,就是再多个几户人,外祖家也是养得起的。 但许华裳还是没将这些话说出口,她只当自己的母亲在维护外祖家,刚好丫鬟过来问是否上膳,许华裳就把这事儿给岔过去了。 按照份例,许华裳的菜是三荤三素一汤,因今天许母过来,宁妙特意叫厨房加了菜,所以就变成了六荤四素两汤,许母在自己娘家吃了一个多月的两荤一素一汤,此时看到自己女儿日子竟然过得这么好,突然后悔自己干嘛要带言儿回娘家,一开始她就该来投靠自己女儿,至少日子会过得舒服得多。 许华裳看到例菜多了心里也有些惊讶,望向上膳的丫鬟,问道:“怎么多了几个菜。” 丫鬟抿嘴一笑,道:“是王妃特意嘱咐的。” 等上膳的丫鬟们走后,许母就拿起筷子一边给许华言布菜一边说道:“看来那个宁妙还有几分聪明劲儿,知道我是王爷的舅母,惹不起,特意多上了几份菜来讨好我。” 许华裳皱了皱眉,她觉得母亲说的这话不太对,她认识的宁妙可不是这样的人,但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等吃饱喝足,许母让许华言去侧间午休,等安顿好他后,才回到正厅,对许华裳说道:“你父亲和祖父还关在牢里呢,你怎么就没去找贤王求求情,早点把他们放出来。” 许华裳无奈地看了自己母亲一眼:“你怎么知道我没去找过王爷,可是王爷根本不露面,我能怎么办。” 许母皱了皱眉,在她的观念里,顺安侯府和贤王府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顺安侯府出了事,李煜怎么可能不出面帮忙:“那你父亲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一直待在牢里吧,还有顺安侯府,如今都已经被查封了,那可是以后属于你弟弟的东西,不行,我要去见见王爷,求他出面帮忙,我就不信我这个舅母的面子他敢不给。” 许华裳心里也颇为担心自己的父亲,听到母亲这样说,犹豫了会儿,还是没有阻止,而是跟着母亲去了正房。 宁妙早就听到丫鬟禀告说许母一行人朝她这里过来了,嘴角不由划过一丝讽刺的笑容,这人呐,不怕笨一点,但就怕没有自知之明,顺安侯府已经败了,这两个女人还不知道收敛一点。 不过宁妙根本没打算搭理她们,直接对丫鬟吩咐道:“一会儿她们过来,如果是找我的,就说我在休息,不见客,如果是见王爷,就告诉她们王爷在书房,让她们自己过去。” 说完,宁妙扭了扭脖子,还真有点累了,便走进了内室休息。 许母和许华裳到了后,说明来意后,连宁妙的面还没见到,就被丫鬟打发走了,许母的脸色气得发紫,一心认为是宁妙故意在打她的脸。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以前她宁妙敢不敢这样对我,一会儿见到王爷,我一定要把宁妙刚刚的行为告诉王爷,我就不信王爷会维护一个外人!”许母愤愤地说道。 许华裳有些担心地看了眼母亲,她以前还觉得母亲挺聪明的,可现在才发现,母亲的某些想法也过于天真了,没错,李煜是不会维护外人,可是对于李煜来说,怕是母亲这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舅母才是外人。 可是许母最后也没能告成状,因为她们还没走到书房,就被府里的侍卫拦了下来,说任何人都不得靠近书房,任凭许母各种威逼利诱,耍泼耍横最后还是只能灰溜溜地回了许华裳的院子。 回到院子后的许母越想越气,便对许华裳说道:“你派人去外祖府上,将我和言儿的东西都拿过来,见不到王爷的面我就不回去了!” 许母本就打算赖在贤王府上,之前一直没找到好时机开口,毕竟这事儿说出来挺伤面子,刚好这事儿她可以拿来做筏子,既不伤面子又能达到自己的目的,何乐而不为,没想到自己在气头上还能想出这么好的办法,许母不由为自己的聪明鼓掌。 许华裳却被许母这句话惊了一跳,有些不赞同地说道:“这样不好吧,您如果要住进来,得先跟王妃说一声。” 许母白了许华裳一眼,狠狠地戳了戳许华裳的头:“你说你,怎么也是个侧妃,难道连自己母亲要住进来一事都安排不了,再说,我再怎么着也是王爷的舅母,我住过来怎么了,难道还有谁敢反对吗?” 许华裳抿了抿嘴:“那你先住在我的院子里吧,我一会儿叫人去给你取东西。”转身想了想,还是叫人去给宁妙说了声,她现在已经知道自己失去了顺安侯府的依靠,比不得之前,想要在王府里待下去,就得跟宁妙服软。 宁妙醒来的时候才知道许母和许华裳连书房的门都没摸到就被侍卫赶了回去,对此,她置之一笑,反正也在意料之内,同时也知道许母要在府里暂住一事,听说是许华裳叫人过来告知的,心里倒是有些惊讶,看来许华裳学乖了不少嘛。 吴嬷嬷见宁妙淡然的模样,不由上前问道:“真的要收留那许家母子吗?她们毕竟是罪人家属,放在府中会不会对王爷的名声不利。” 宁妙翻了翻自己的手指:“这王府是王爷的,许华裳是他的侧妃,许家母子是他的亲戚,此事自然是他说了算,我/操哪门子心。” 而本该在书房里的李煜此时却坐在秋景轩的包厢里,安逸地品尝着手中的清茶,舒恒接到消息后马上赶了过来,看到这个不按旨意留在府里闭门思过,反而跑到他的秋景轩里喝茶的王爷,嘴角抽了抽,这位王爷会不会忒闲了点,也忒大胆了点。 “你是真怕敌人抓不到你的把柄,特意跑出来给人送证据是吧。”舒恒讽刺道。 李煜仍然笑的云淡风轻,随意地说道:“这不是在府里待的都快发霉了,到你这儿来散散心吗?” 舒恒可不相信李煜跑这么老远真是为了来他这秋景轩喝茶的,在李煜面前坐下后,道:“说吧,过来是想问什么事?” 李煜挑了挑眉,仍然一副不经意模样,道:“这不是听说你前段时间被人参了吗?我来安慰安慰你。” “我可不这样认为。”舒恒淡淡地回了一句,然直视着李煜,“你到底想知道什么?再不说,我可走了。” 一听这话,李煜也不和舒恒绕圈子,敛了笑容,正色道:“我收到消息说你最近在调查一些事,是父皇吩咐的?” 自己的动作被李煜得知,舒恒倒是不介意,他知道李煜也有他自己的消息途径,于是点了点头,看向李煜:“皇上他虽然身处深宫,可他那些暗卫可不是吃素的。” 李煜知道舒恒这也是在提醒他,别被皇上的暗卫抓住把柄:“你放心,我会小心的,倒是你,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 舒恒横了李煜一眼:“你乖乖的待在府里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李煜耸了耸肩,闭了嘴,不再劝舒恒,他们之间相处一直是这样,要对方帮忙的地方,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开口,不需要自己插手的地方,他们也相信对方的实力,不会擅自出手。 “提醒你一句,既然我都能收到消息,那边怕是也早就收到消息了,你注意一下自身的安全,我可不想下次见到你,你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临走前,李煜忍不住说了一句。 舒恒冷笑一声:“最近那边可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不是隐忍不发,就是太过自负,认为我查不出他们丝毫证据,不管是哪样,我只要在他们动手之前动手就好了。” 李煜看舒恒这样,知道他是胜券在握了,嘴角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右手握拳在舒恒胸前打了一拳,便先行离开。 李煜回到王府后直接去了宁妙院中,宁妙看到李煜进来,迎了上去,看到李煜鞋底沾的泥土,眼眸闪了闪,然后非常自然地移开了目光,笑道:“王爷今日在书房做了些什么?” 李煜嘴角含笑:“不过是写写字看看书而已。”然后顿了顿,道,“不过没有王妃陪在本王身边,本王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看来以后本王就算是去书房也要带上王妃才是。” 宁妙不知道李煜这话是不是为了试探她,于是柔声道:“瞧您说的,臣妾每日还有大量的庶务要处理,哪有那么多时间一直陪在您身边。” 李煜笑着摇了摇头:“王妃,你竟然把王府的杂务看得比我还重,我真伤心啊。” 宁妙嘴角抽了抽,你说这话的语气别太高兴才好,宁妙也不想和李煜继续这个话题,马上转了话题:“今日许侧妃的母亲过来了,您要去见一面吗?” 李煜刚端起茶杯,听到这事,眼中闪过些许不耐,抿了口茶才道:“今儿都这么晚了,本王就不过去了,别耽误了舅母回去。” 宁妙抿嘴一笑:“王爷说什么呢,刚刚许侧妃派人过来说过了,说是舅母要在贤王府多留些时日。” 宁妙话音刚落,就看到李煜脸色变了变,宁妙心里生出一丝得意之情,让你丫再装。 “可需要腾出个院子给舅母她们住。”宁妙像是没看见李煜脸色的变化一样,继续问道。 “她们?还有谁?” “舅母和小表弟啊。” 李煜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既然华裳说了让舅母住在她的院子里,你也别操心给她们腾屋子了,反正也只是暂住。” 宁妙头一偏,这话的意思是不会让她们住很久咯。又不会在这里住很久,还能让许母给舒恒找点麻烦,宁妙越想越高兴,嘴角不由扬了起来。 李煜一转头就看到宁妙笑的那叫一个温煦,李煜原本烦躁的心平静了下来,眯了眯眼睛,他怎么觉得宁妙的笑里带着明显的看热闹的成分呢,难道许母这次过来有什么目的。 还没等李煜想明白,许母就过来了,正在正厅等他,他看向宁妙:“王妃,舅母怎么这么快就知道本王回来了呢。” 宁妙也很诧异地摇了摇头,李煜见状,脸上的神色越发柔和,拍了拍宁妙的头,就起身去了正厅。 宁妙看着李煜不情不愿的模样,笑弯了眼角,许华裳你可以不见,但是许母至少得见一次吧,这么着人也是你的长辈,不见,就不怕被人说不孝吗?让你之前把许华裳扔给我应付,今日你也去尝尝这种苦吧。 正厅这边,李煜无奈地看着许母,他对这种讲不清道理,还喜欢胡搅蛮缠的人真的很无奈,偏偏吧,这人他还骂不得打不得,等应付完许母,李煜心里只剩下满满的无力感。突然想起宁妙之前的那个笑容,突然明白为什么她会幸灾乐祸了,感情是在这儿等着他。 李煜眼睛转了转,嘴角露出一个恶作剧般的笑容,对身边的小厮吩咐道:“去吩咐一声,从今日开始许侧妃那边的用度裁减一半,如果有人问起,就说王妃说最近府里开资大又没什么收账,要节省开销。” 小厮一愣:“那王妃那儿呢?” “王妃是府里的女主人,她的用度怎么能减呢?” 小厮看着李煜嘴角的笑容,背脊一阵发凉,心想,王爷您和王妃是什么仇什么怨,要这样整王妃,虽然小厮如此腹谤,但还是乖乖去照办了,只当是王爷和王妃之间的小情趣了。 ☆、第69章 果然当晚,许母看到丫鬟们上的膳食只有三荤两素一汤的时候,大声斥责这是怎么一回事,当听说是王妃吩咐为了节省开支而减少了许侧妃用度的时候,许母直接跳了起来,直嚷嚷着要去找宁妙讨个说法。 府里的下人都是捧高踩低的,听到这话,上膳的丫鬟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冷冷地说道:“您就别嫌弃了,本来按照许侧妃的份例,只有两荤两素的,这不是看您和表少爷在,特意多加了个菜。” 这话一出,就连许华裳的脸色都有些发白,她以前怎么说也是顺安侯府的嫡小姐,嫁来王府后又是侧妃,哪里受得了这些话,可是心里多少有些顾忌宁妙,没敢发怒,许母就不同了,仗着自己是王爷的舅母,自己女儿又嫁给了王爷,就认为自己是这王府里的半个主子了,丫鬟的话音刚落,许母顺手拿起一只茶杯就朝那个丫鬟砸了过去,却不想那个丫鬟头一歪,躲了过去,看到丫鬟竟然敢躲,许母瞪大了双眼,狠狠地盯着丫鬟,半晌说不出话来,丫鬟冷着脸,敷衍的行了个礼就走了出去。 等丫鬟离开后,许母才回过神来,朝许华裳大喊着:“反了,反了,这些奴才都敢和你母亲斗嘴了,哪里还把你这个侧妃放在眼里!这事儿我一定要告知王爷,让他狠狠处罚这些不知好歹的奴才。” 许华裳揉了揉双额,缓缓地吐了一口气出来:“母亲,现在时辰也晚了,就别去打扰王爷了,而且王妃既然说了是为了节省府中开支,想来全府都是如此,反正这几个菜也够我们吃,就别闹了。” 许母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许华裳的头:“你啥时候变成这种泥脾气了,竟然任那个宁妙搓扁揉圆,再这样下去你就不怕宁妙继续磋磨你,你说你以前的那些脾气都去哪儿!” 听到这话,许华裳原本还算温和的语气立马冷了下来:“脾气?那也得看我配不配有,以前,我是顺安侯府的嫡女,皇后的亲侄女,而如今,我不过是一介罪臣之女,甚至连自己的夫君都因为我的娘家而被牵连,您说,我还敢有什么脾气。” 许华裳的眼睛直视着许母,眼中带着嘲讽,怨愤还有悲哀,许母被自己女儿这个眼神吓了一跳,最后糯糯道:“我也没说什么,这些菜也够吃,咱们三个就凑合凑合吧。” 说完忙拿起碗筷用起了膳,不敢再面对许华裳的眼神,许华裳见状,这才移回目光,看到摆在桌案上的饭菜,心里也是满满的苦涩。 第二日,许华裳早早就被许母催着去正院给宁妙请安,许华裳有些奇怪,母亲今日怎么这么积极,许母狠狠盯了许华裳一眼:“你个傻孩子,你忘了贤王也在她那儿吗?你现在早早的去给宁妙请安,不仅能见到贤王还能给贤王留下个好印象,现在王府后院就你和宁妙两人,贤王又正值年轻气盛的时候,少不了那档子事,难道你不希望贤王多来你这儿,你好趁机一举得男。” 许华裳也被许母说得有些心动,她现在没有娘家能依靠,最大的依仗就只有王爷了,想想昨晚的膳食,还有那个丫鬟说的话,如果能得了王爷的宠爱,生下一儿半女,至少没人敢如此欺负她,就算是宁妙,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也不会让她太难过,而且她下半辈子也算是有依靠了,这样想着,许华裳的嘴角扬了起来,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打扮的时候也用心了几分。 宁妙和李煜才起身,丫鬟就进来禀告,说许华裳带着许母和许华言过来了,宁妙皱了皱眉,今儿怎么这么早,但也没生出疑心,叫人请到正厅等待后,方才梳洗打扮,宁妙和李煜一同出了内室,到正厅的时候,宁妙一眼便看到了穿着打扮颇为亮丽的许华裳,不由用揶揄的目光扫了一眼旁边的李煜,李煜只当没察觉到宁妙的小心思,目不斜视地坐到了上首。 许母见状扯了扯许华裳的衣袖,使了使眼色,许华裳抿了抿嘴,看了宁妙一眼,见其正笑着品茶,根本没注意她这边,这才放下心来,走到李煜身前,跪了下去,李煜见状,挑了挑眉,便听到许华裳柔声说道:“之前因家中遭逢巨变,妾身内心慌乱,才频频来打扰王爷和王妃,饶了王爷和王妃的清净,如今妾身也知错了,今日特意早来向王爷和王妃姐姐认错。” 听到这话,宁妙低垂的眼皮动了动,阴影下的嘴角缓缓划出一丝略带嘲讽的笑容,李煜倒还是之前温和带笑的模样,听到许华裳的话眼神也没什么波动,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先让人站了起来,才道:“顺安侯府之事本王也颇为痛心,只是本王被父皇禁足,实在无能为力,你别怪我没帮顺安侯府才是。” 许华裳埋下了头,却不敢再轻易接话,李煜话中的意思她有些拿捏不准,不知真的是觉得愧疚,还是只是客套话,于是只好乖乖站在一旁保持沉默。 许华裳不说话就不代表没人跳出来,许母和李煜见面的时间并不多,自然不了解李煜的为人,看李煜笑的那般温和,又听到李煜这番话,便认为李煜真的是在为自己没能帮上顺安侯府而道歉,于是马上笑着说道:“瞧王爷说的这话,咱们都是一家人,哪里需要见外,我和裳儿也知道王爷的难处,怎么会怪王爷呢?” 许母自认为自己说的这番话非常漂亮,可宁妙听了差点没将嘴里的茶水喷出来,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许母竟是个如此蠢笨的人,难怪皇上不让许华裳当贤王正妃,就许母这样能教出什么好女儿,这厢宁妙憋笑憋得难受,那厢李煜也不好受。 李煜听到许母这番话后,脸上的笑容差点崩裂,只能用手捂住嘴角,假意咳嗽两声,还好此时丫鬟们上完了膳,李煜转移了话题,道:“舅母过来这般早,怕是还没用膳吧,一起吃点吧。” 许母也不推辞,等贤王坐下后,马上就带许华言入了座,还顺便将自己女儿推到贤王左边坐下,许华裳有些犹豫地看了眼宁妙,便见宁妙轻轻地用汤匙搅拌着手中的粥,连一个目光都没给她一个。 许华裳憋了半天,最终还是说道:“妾身还是站起来服侍王爷王妃用膳吧,妾身坐在这儿不符规矩。” 宁妙这才抬头看了一眼许华裳,淡淡道:“不必了,坐下一起用吧。” 许华裳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李煜,见其正夹了个银丝卷放到宁妙碗里,根本没注意她这边,眼神黯了黯,默默坐了下来。 “表哥,我以后可不可以一直来你们这儿吃饭啊。”许华言虽然见过李煜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在许母的灌输下,他一直认为李煜就只是他的表哥,跟其他亲戚没什么两样,他们之间亲近是应该的,说话就随便了些。 李煜也不计较,反而温和地问道:“为什么要来王妃院里吃饭,许侧妃那边的饭菜不合胃口吗?” 许华言听到这话,以为李煜真的是在问他,许华裳还没来得及拦下,他就开了口:“姐姐那里的菜太少了,母亲说是王妃不待见姐姐,故意克扣姐姐的用度,说王妃自己用的肯定都是好的,所以言儿想要来王妃这里吃饭。” 许华言的话音刚落,许华裳和许母的脸色都变得苍白不已,宁妙挑了挑眉,放心银筷:“哦?我倒想知道本妃哪里克扣许侧妃的用度了?” 怎么?一大家都跑到王府来打秋风,现在还嫌吃穿用度不够好,未免也太看得上自己了吧。 李煜也放下了银筷,颇感兴趣地看了眼宁妙:“我也想知道王妃怎么背着我苛待许侧妃了。” 许母本来还怕儿子的话会惹怒李煜,不想李煜却说出这话来,似乎是要为她们做主的意思,于是也不怕得罪宁妙了,马上把昨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说完后悄悄看了眼李煜的神色,果然,李煜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殆尽。 许母不由有些沾沾自喜,果然,宁妙就是背着贤王干的这事儿,再怎么说她们也是贤王舅家的人,宁妙这样做不是在打贤王的脸吗? 宁妙听完许母的话,再看李煜的神色变化,心里不由暗骂一声,这王府里面敢下这命令的除了她就是李煜了,她没做过,自然只有李煜了,偏偏这厮还在这儿跟她装,看来是要她背黑锅的意思了。 宁妙咬了咬牙,混蛋,不就昨日算计了他一把吗,他竟然这样整她! “王妃,王府的开支真的这般紧张吗?难道本王的俸禄和庄子上的进账还养不起你和许侧妃?” 宁妙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王爷此言差矣,虽然现在王府的户头还算富裕,可王爷现在被皇上禁足,还不知何时能解禁,万一哪天不慎,王爷或是顺安侯府的人又惹了皇上不愉,皇上扣了王爷的俸禄怎办,臣妾那点嫁妆可养不活这一大家子人,臣妾也是在未雨绸缪。” 宁妙这话可是字字诛心,既伤了贤王的面子,还顺便拖了顺安侯府下水。果然许母和许华裳脸色都有些不好,但许母心里还是有些雀跃,宁妙敢说这话,贤王定饶不了她。 “既然要缩减用度,王妃这边也该减才是,可是本王记得昨日王妃的晚膳份例不仅没减,反而还多了两个菜。”李煜的语气中似乎带了些薄怒。 听到这话,许母和许华裳心里也冒出了火气,许母更是恨恨地盯着宁妙,只觉得宁妙就是在故意为难她们三人。 宁妙仍然满脸笑意地看着李煜,心里狂吼“混蛋,这不都是你吩咐的吗,你还在这儿跟我装白莲花。 “王爷不知,臣妾是因为王爷要过来用膳,怕委屈了王爷才叫厨房加的菜,那些菜都是臣妾用自己的私用买的,没有花公中的一分一毫。”说到最后,宁妙的眼圈都红了,白莲花,谁不会装啊,反正话都是人说的,谁知道说的是真是假,可是桌下,宁妙却狠狠地拧了一把李煜的大腿。 李煜神色有些诧异,这宁妙也越来越大胆了,竟然敢对他动手了,还真不是宁妙长胆了,只是不拧他一把,宁妙觉得自己真的太憋屈了。 “既然如此,那不如许侧妃也出些嫁妆补贴公中,王妃便将你们的用度恢复到平时那样可好。”李煜也不敢逗宁妙了,对许华裳这样说道。 许华裳和许母傻眼了,这剧情不对啊!难道李煜不是该质问宁妙滥用权力,克扣府中用度吗?然后再处罚宁妙一番,为什么最后却变成了她们补贴嫁妆出去! “王爷。”许华裳现在失了娘家的仰仗,肯定不愿意把最后攥住手里的银两补贴出去。 李煜眯着眼睛看着许华裳:“怎么?这点小事许侧妃都不愿意为王府做吗?” 许华裳看着李煜那张笑脸,心里打了个突,根本不敢说不愿意,只能勉强点了点头。 等许家一行人走后,宁妙笑的一脸温柔地问道:“王爷,臣妾怎么不知道臣妾什么时候下过这种命令呢?” 李煜用敏锐的直觉察觉到了危险,讪笑道:“反正最后的结局皆大欢喜,王妃就毋须计较这些了。” 宁妙笑了笑:“王爷可否与臣妾出来一趟?” 李煜不知道宁妙的用意,乖乖地跟着她走到了院门口。 宁妙面向李煜而战,柔声道:“适才的事,臣妾可不觉得皆大欢喜,平白被人冤枉臣妾心里难受的紧,这几天,想来臣妾也不能伺候王爷了,王爷还是回您的书房歇着吧。” 说完还不给李煜反应的时间,直接将院门关上了,然后便是落锁的声音,院内甚至还隐隐的传来宁妙的声音:“谁敢给王爷开门就别怪本妃将其打杀出去。” 李煜揉了揉鼻子,得,这次是真的把炮仗给点着了,于是也不再说什么,慢悠悠晃回了书房,目睹这一切的下人们,默默将王爷和王妃的地位在心里对调了位置。 ☆、第70章 夜已深,忙碌了一天的百姓皆已入眠,而在京外一废弃的庄子上却火光通明,不快宽敞的院落里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十余具尸体,一旁雪白的山茶花上因沾上了鲜艳的血迹在这深夜里显得格外妖冶。 舒恒一身玄衣从室内走了出来,脸如寒霜般冷峻,身旁跟着舒奇,他两三步就走到了尸体前,皱了皱眉,这十三人并非全葬身于禁卫军的手下,大部分都是在知道无法反抗之后选择咬破舌下的□□自尽,他没想到那边派到京城的人竟然都是死士,甚至早已在身体里埋了毒,他不得不承认,这一仗,是他输了。 舒恒忍不住握紧了双拳,闭上了眼睛,究竟是哪里出了错,上世,对方明明只培养军队,几乎没有死士,就算有,他们也从没有派过死士进京,这一世,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等舒恒忙完这些事回到忠毅侯府的时候,天已渐亮,宁汐没有舒恒在身边本就睡不好,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虽然舒恒已经很小心减小了动作,但宁汐还是醒了过来。 宁汐揉了揉眼睛,用手轻轻撑起了身子:“你回来啦。” 舒恒没有靠近宁汐,只是恩了一身,然后道:“你继续睡,我去洗个澡。” 宁汐点了点头,等舒恒离开后,却再也睡不着了,在床上辗转反侧,她知道舒恒在替皇帝舅舅办事,她也知道舒恒在偷偷地调查一些东西,她能隐隐擦觉到舒恒任务具有一定的危险性,可是却从未直观感受过,所以她也不曾太过担心,可是适才哪怕舒恒特意站的离她那般远,她仍然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看舒恒那样子,应该不是他受了伤,可万一,下一次他身上的血就是他自己的呢? 舒恒洗漱完后回到内室就看到宁汐在床上滚来滚去,不由上前按住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无奈的笑道:“你这是在作甚?” 宁汐见状又朝床铺里面挪了挪,然后掀开被子一角,拍了拍床单:“快上来歇歇。” 舒恒摇摇头:“时辰不早了,过一会儿就得去上朝了,你睡吧。” 宁汐更用力地拍了拍床:“这不还有点时间吗,先上来休息一会儿!你如果不上来,那我也不睡了。” 宁汐执拗地盯着舒恒,舒恒低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说不过宁汐,于是乖乖上了床。 宁汐见舒恒没脱外衣,知道他是想把她哄睡后就离开,宁汐也不戳穿他,而是靠近他嗅了嗅。 舒恒笑着推开她:“什么时候和小溪一样了。” 宁汐眉一挑:“怎么?怕我闻出你身上的血腥味。” 闻言,舒恒皱了皱眉,又细心闻了闻自己的衣袖,他怎么没闻出来,难道是因为他在那里待久了,已经察觉不到这股味道了吗? 宁汐拔下舒恒的手臂:“别闻了,你现在身上香着呢。”说着然后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在舒恒身上躺下。 “舒恒,你答应我件事儿呗。” 舒恒温柔地抚摸着宁汐的脸颊,听到这话,直接道:“恩,你说。” “我呢,也不想问你究竟在做些什么,也不过问你的任务有多危险,我只想你答应。”说道这儿,宁汐顿了顿,直视舒恒的双眸,“你一定要好好的。” 舒恒听到这话,愣了愣,然后将头抵在宁汐的头上:“傻瓜,我这么辛苦才娶到你,怎么舍得留你一人下来。” 没有谁比他更了解被留下的那个人的痛苦,这样的经历他又怎么舍得让宁汐尝试,他们好不容易重来一次,他自然要还她也还自己一个圆满。 宁汐听到这话,嘴角才翘了起来,她相信舒恒,只要他答应了就绝不会反悔。 舒恒还是没能呆多久就离开了,等早朝结束后,舒恒毫无例外地被皇上留了下来。 “我觉得爱卿差朕一个解释。”皇上一边转着手上的扳指,一边说道,“你之前可是信誓旦旦地在朕的面前承诺会带回活口,朕才允了你这次的行动,可最后,你给朕看的却是那十几具冷冰冰的尸体,朕要的证据呢!” 舒恒眼眸闪了闪,这次的事的确是他的错误,今日凌晨他所查的那所废弃宅子是以前一个富商的宅子,后来富商一家搬去江南,那里便废弃了下来,因那处离京城颇远,且杂草丛生,之前调查与欧阳玲接触的那伙人的时候,那个地方一直都被他排除在外,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荷包,而那处废弃的庄子上又种满了山茶花,他根本不会怀疑到那儿去。 所以在接到舒奇消息,说待在那里的也许就是他们一直苦苦寻找的那伙人的时候,他才会如此激动,甚至没有做太多的调查就进宫信誓旦旦请了旨,却不想自己过于心急,硬生生将一副好牌生生给打烂了,如今手中的线索几乎全断了,难道这些年来的辛苦就白费了吗?他不甘心! 舒恒不甘心,有个人比他更不甘心,那就是皇上,任何一位皇帝知道有人一直在暗中觊觎自己的皇位都不会坐的舒服,眼看着就能顺藤摸瓜将背后之人挖出来了,却因为舒恒的失误线索全断,这让皇上如何能保持平静。 “舒恒,以你的能力,这事不该办的这么差啊!”皇上毫不掩饰自己对舒恒的怀疑,直接问了出来,这也是他对舒恒一种能力的肯定。 舒恒蓦地跪了下去:“此事的确是臣的失误,是臣能力不足未能考虑到全面,臣愿意受任何惩罚,不过臣已经想到了补办方法,臣愿意将功补过。” 皇上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个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舒恒真的会背叛他吗?太后说让他对舒家多一些信任,可他真的又能完全相信他吗?当年如果不是他过于信任四弟又怎会让四弟势力膨胀起来,最后险些夺了他的皇位。 “好了,你起身吧,朕同意你将功补过,将今日之事继续追查下去,但是,如果还是没有结果,那就别怪朕无情了。”皇上斟酌几番,最终做了这个决定。 贤王府里,欧阳玲在听到了周王带回来的消息后,气得砸碎了屋内所有的摆件,丫鬟们都站在一旁一声不吭,只怕自己会被迁怒。 周王也一脸铁青地坐在一旁,看着欧阳玲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更是恼火,不由大声质问道:“你不是说你那边的人厉害的很吗?还说舒恒绝对查不到他们所在,现在好了,被人一窝端了。” 欧阳玲砸累了,也气呼呼地坐了下来,听见周王这番话,直接甩了个白眼过去:“谁知道是不是你那边露了底。” 顿了顿,欧阳玲又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现在我们都知道,那些人都自杀死了,怎么说他们都是死士,舒恒别想从他们口中得到任何消息。” 周王不确定地望着欧阳玲:“真的?你怎么知道不是舒恒放出来的假消息呢?”他可不相信人在面对生死选择的时候能毫不犹豫地选择死亡。 欧阳玲闻言怔了怔,说实话,她和这群人的交往时间并不长,她其实心里也在忍不住打鼓,万一背后的他们被舒恒挖出来了可怎么办,现在她和周王在京中孤立无援,一旦出了差错,他们就别想翻身了。 “那你说,该怎么办?”欧阳玲纠结了片刻,问道。 周王拧了拧眉,道:“不如,让他们早日起事,分散父皇和舒恒的注意力。” “可是按照之前的计划,时机还不够成熟,那些军队现在进京也颇为惊险。”欧阳玲不像周王那般冲动,反而有些犹豫。 “那你就等着被人发现你的身份,发现我们做的那些好事,一脚将我们踩进尘埃里。”顿了顿,他走到欧阳玲身前,握住她的肩膀道:“难道你就不想看到舒恒悔恨的模样,不想看到平乐跪在你面前的模样,想想,我们一旦成功了,你就可以肆意□□那些伤害过、背叛过你的人,难道你不想吗?” “想,我当然想!”她现在一想到宁汐跪在她面前求饶的模样她就忍不住想笑,没错,她急切地盼望着这一天,反正这天下最后都是她的,她为何一定要等什么时机,她现在就迫不及待想看的兵临城下的局面。 “好,我这就去飞鸽传书,通知他们。”欧阳玲马上说道。 闻言,周王的嘴角扬了起来,拦住欧阳玲道:“把情况说得再紧急些,务必让那边的人明白,再不行动就会被诛杀殆尽。” 欧阳玲点了点头,然后便去拿纸笔,身后周王的嘴角慢慢扬了起来,那个位置他可是垂涎已久了,等他登上皇位,看谁还敢在背地里说他是罪人之后。 ☆、第71章 延寿宫内,太后静静地打量着站在她面前略显急促的女子,长相像极了她最爱的女儿,偏偏那双眼睛却像极了她讨厌的那个男子,这便是她是外孙女,自己最爱的女儿留在这世上唯一念想,曾几何时,这个外孙女她也是抱在怀里真心疼爱过的,曾几何时,她也是想给这个外孙女最好的一切,可是女儿的死,却将她和这个外孙女永远的隔了起来,她越发难以面对这一张脸,也越发不愿再面对这张脸,女儿的死的是她和宁家之间的一根刺,也是她和平乐之间的刺。她永远也拔不去,哪怕她心里清楚的很,平乐是自己唯一的外孙女。 太后忍不住揉了揉眉,收回了目光,不由想起了就在宁汐来之前皇上对她说的那番话,正是那番话,她才彻底明白她的儿子早已不是需要她细心看顾的孩子了,当年那个她费尽心机扶上皇位的孩子早已能够独挡一面,心中也有了自己的想法,母亲的话,这个孩子也不会再听了。 但太后不得不承认,皇上和他的父皇很想,他们都是那般冷酷,那般无情,但她又不得不承认无论是先皇还是她的儿子,他们都是个合格的帝王。 宁汐见太后久久不说话,便抬头悄悄看了眼太后,见其似乎在想些什么,眼神有些放空,心里就有些郁闷,她知道自己这位祖母一向不太喜欢自己,但也不至于自己这么个大活人摆在太后面前太后还能走神吧,难道真的是自己在太后眼中太没有存在感了吗? 太后慢慢收回思绪,这才对宁汐淡淡道:“坐吧。” 宁汐脸上露出一个大方的笑容,极为端庄地点了点头后,才慢慢坐在了太后下首,在太后面前装乖巧大方对宁汐来说已经是信手拈来的本事了。 太后喝了口茶,才缓缓道:“你成亲也有半年了吧。” 宁汐一愣,不知道太后为何突然关心起她来了,但面上不显,反而故作娇羞地点了点头。 太后见状,神色一黯,伸手摸了摸摆在桌上的佛珠,斟酌片刻才道:“你觉得舒家怎么样。” 宁汐又是一怔,对于今日太后的反常,宁汐还有些消化不过来,但即使失神也只是片刻,回过神后,宁汐仍然笑得温婉大方:“婆婆和夫君都待平乐极好,舒家自然也是好的。” 闻言,太后又将手上的佛珠转了转,貌似不经意地开口:“那在你心里,舒家和皇室孰轻孰重?” 宁汐原本还算轻松的心情蓦地紧张了起来,看着太后脸上那辨不出喜怒的神色,宁汐忍不住咬了咬唇,太后这话是什么什么意思,只是随便问问?怎么可能,皇宫里哪个不是人精,哪个说话不先在肚子里打上三遍草稿。 宁汐没有回答,太后似乎也不急,坐在上首,静静地等着她,宁汐皱了皱眉,知道这是逃不过去了,斟酌片刻才小心翼翼地答道:“皇氏和舒家于平乐而言,就如同平乐的手心手背,皆为平乐之血肉,割舍不得。” 太后一听这话,嘴角不由弯了起来:“你这个孩子倒是变狡猾了不少。”还没等宁汐谦虚两句,太后脸上的笑容就褪了下去:“可在我眼里皇室和舒家于你而言就如同鱼和熊掌,不能兼得。”最后四个字,太后特意咬重了语气。 宁汐的脸刷的变得苍白,她蓦地站了起来,抿了抿嘴道:“祖母还恕孙女愚昧,不知道您话中的意思。” 太后放下手中的佛珠,直视宁汐双眼:“适才我才说你变聪明了,怎么现在就开始在祖母面前装糊涂了。” 宁汐低下了头,却仍然执拗地说道:“孙女不明白。” 太后看宁汐那执拗的模样,竟像极了自己的女儿,心里不由暗暗叹了口气,放软了语气:“你先坐下,听我说。” 宁汐抿了抿嘴,却不愿再坐下,太后也不强求,轻轻吸了口气,便缓缓说了起来:“你的舅舅是先皇的嫡长子,可因为我的原因,虽贵为太子,却不是最得宠的皇子,当时先皇宠爱先贵妃所生的二皇子,对现在的皇上颇为不满,处处挑他的刺,只是碍于朝中大臣的阻拦才没废弃他,皇室中人皆认为皇上最后肯定会被先皇废弃,对他也说不上友善,唯有当时的四皇子对皇上颇为友好,四皇子是一个贵人所生,因其母妃早逝,舅族势微,是宫中最没有威胁的存在,皇上也愿意和他交好,两人常常在一块聊天说事,可谁曾想到,就是当年这个最不起眼,最不让人警备的人,差点将皇上逼下皇位。” 许是回忆起了往事,太后的眼神有些恍惚:“乾元二年,皇上才登基两年,根基还不稳,正需要人的时候,就是这位皇上最信任的四皇子和京中某些世家一起带临军队,围了皇城和京中其他未归顺他们的世家,谁能想到这个看起来最无害的皇子早在多年前就和舒家旁支相勾结,通过舒氏拉拢了不少对当今政策不满的世家,而这位四皇子甚至利用皇上的信任将自己的舅族势力培养了起来,甚至还取得了部分军权,当年如果不是禁卫军和暗卫的浴血奋战,还有舒恒父亲的牺牲,今日这个天下早就易了主。” 说到这儿,太后蓦地睁开眼睛看向宁汐:“宁汐,你可知道当年如果四皇子没有舒家旁支的支持,他根本成不了事,舒家曾经背叛过皇室。” “可是那是舒氏旁支的所作所为,与如今的忠毅侯府没有一丝关联,甚至您也说了,如果没有公公的牺牲,也不会有今日的我们,至少这一点可以证明公公和夫君他们对皇上是一心一意的!”宁汐忍不住反驳了几句,她知道她有些冲动了,可是她实在受不住太后话里话外的暗示。 太后的语气也忍不住强硬了起来:“当年的四皇子也说对皇上一心一意,可最后还不是背叛了我们,更何况如今的舒恒,哀家不怕实话实说,哀家信不了他。” 宁汐撇过头去,没有说话,她气太后不信任舒恒,同时也因此心伤,因为太后是她的亲人,是最疼爱她母亲的人。 “平乐,哀家现在只要你做一件事,便是替哀家监视舒恒,去调查舒恒是否有背叛皇室的行为。”说完见宁汐仍埋着头,不愿说话,太后不由加重了语气,“身为皇室子女,一朝郡主,这事容不得你拒绝!” 闻言,宁汐慢慢抬起了头,眼中满是泪水,静静地看着太后,眼前这个人是她的外祖母,是她认为虽然没有那么喜欢自己但绝对不会伤害自己的亲人,是她以为可以全心全意依赖的亲人,现在,却叫她去监视她的夫君,太后知不知道,一旦她答应,她和舒恒就再也做不到坦诚相待,一旦被舒恒发现,她们的夫妻情意也许就走到了尽头,不,太后知道,所以太后才不准她拒绝,太后是逼她选择皇室,原来在太后的心里,她只是一个郡主,一个可以被利用的棋子,从来都不是外孙女。 宁汐深深看了眼太后:“您会后悔的。”您一定会后悔今日怀疑舒恒的行为,舒恒他一定会用行动向您证明,他忠心的只有皇上。 说完,宁汐便退了出去。 等宁汐走后,太后慢慢闭上了眼睛,等再睁开的时候,眼睛里面竟然带着些许悲哀和些许释然。 一旁的嬷嬷见状,心疼地说道:“这事本就该皇上来说,您又何必替皇上说了这些话,白白惹了平乐郡主怨恨。” 太后嘴角轻轻扬了起来:“怨恨哀家的多了去,哀家难道还会怕她一个小孩子恨我?” 隔了许久,太后才又轻轻呢喃道:“恨哀家就恨吧,反正哀家也活不了多久了,碍不着她的眼,这总比她恨皇上来得好,日后,若是舒恒知道了此事,至少她还有皇上这条退路,若是她知道今日之事是皇上授意,当她失去所有后她也不会向皇上求助,这性子倒是有几分像我。” 太后的这话只有身边亲近的嬷嬷听见了,嬷嬷有些诧异地看向太后,却看太后已经闭上了眼,便没再张嘴,而是悄悄退了出去。 等宫人都离开完后,太后才又慢慢睁开了眼睛,她静静地望着床顶,这一生,她爱过,恨过,被人陷害过,也陷害过别人,上半辈子,她可以说是过得极为精彩,从一国之母到太后之尊,她可以说从未输过,可是她最后还是输给了自己的女儿,眼看着自己的女儿为了那个男人而死,她才感觉到自己的无力,可是她不愿承认自己的无能,便将对自己的怨恨放在宁家人身上,放在了平乐的身上,可是如今到了这天命之年,她才渐渐明白,她真的做错了,可是错误一旦犯下便无法挽回,她现在只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弥补宁汐。 ☆、第72章 宁汐离开延寿宫的时候,眼圈还是红的,舒青和晒青两人等在殿外,见状,心里有些担心,也不知太后和宁汐说了些什么。 舒青大着胆子问宁汐发生了什么事,宁汐也不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回忠毅侯府后,舒恒还没回来,宁汐直接进了屋子,关了门,不准任何人打扰,丫鬟们都很担心,却也不敢进去,只好在屋外守着。 舒恒回来的时候,看的屋外坐了一排的丫鬟,皱了皱眉,推开了门,走进内室就看到宁汐静静地坐在窗边出神,手上拿着一个红珊瑚项链,舒恒进来之前已经从峨蕊口中得知宁汐进过宫一事,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也不知太后说了些什么,让这个丫头变成现在这样。 宁汐听见声音慢慢将头转了过来,无神的眼睛渐渐有了焦距,舒恒见状,心里也不好受,急速走到她身边,轻轻搂住了她。 熟悉的温度包围住了宁汐,宁汐原本冰冷的心渐渐回暖了起来,她将头轻轻靠了过去,两人都没说话,这一刻也不需要其他的语言,只有两颗孤寂的心越靠越近。 也不知过了多久,舒恒才放开宁汐,取出她手中的项链,戴到她的脖子上,道:“我带你出去走走。” 宁汐看了看自己脖子上的项链,终究没有将它取下来,听到舒恒要带她出去,点了点头。 舒恒这次竟然没叫人备车,也没带其他丫鬟,甚至峨蕊等人都被他留在了府中,只是牵着宁汐的手就走了出去,宁汐有些惊讶地看向舒恒,舒恒却轻笑道:“我一直想陪你去京中逛逛,可是一直都没时间,趁着今日回来的早,带你出去走走。” 宁汐知道舒恒是想逗她开心,嘴角轻轻扬起,嗯了一声,转眼一看,舒恒握着她的手,有些不适道:“这被人看见不太好吧。” 舒恒闻言不但没有放开反而还握紧了些,道:“你是我娘子,我们这样做也是应该的。”话虽这样说,但还是怕宁汐害羞,便靠近了宁汐一些,用宽大的衣袖遮住了两人交握的手。 两人就在街上随意逛了逛,宁汐对这些小商贩的东西也没甚大兴趣,偶尔看看,倒也没瞧见喜欢到非要买的东西,舒恒就在一旁看着,也不强求宁汐定要买些什么,过了一会儿,见宁汐也看够了,便带她去了一处小巷子里的一家小店前,铺面看起来很小,外表装修也看不出里面是卖什么的,进去后一看,里面竟挂满了各种灯笼,造型多变,有龙有凤,有鸟有虫,宁汐看了心里甚是欢喜。 很快,店内侧的一个帘子里走出来一个老者,苍老的脸上,一双眼眸却甚是清明,见到两人,脸上也没有像其它小贩面对两人时的热情,而是用客气却不谄媚的声音问道:“两位需要什么?” 宁汐闻言,心里有些懵,这里的灯笼太多了,她还真不知道要那个好,便求助般地看向舒恒,舒恒笑了笑,对老人礼貌地说道:“可否拿出你们这儿最好的走马灯给我们夫妻二人看看。” 店主看了舒恒一眼,便缓缓走了进去,不一会儿,便拿了一盏走马灯出来,点燃里面的蜡烛放在两人面前,灯笼慢慢转了起来,宁汐这才看清上面的图案,竟然画的是一个女子的一生,从出生,到嫁人再到生子直至最后的老死,不过几幅画,竟画活了一个女子的一生。 宁汐嘴角越来越大,这个灯笼,她真的是喜欢极了,舒恒站在一旁一直注意着宁汐的状态,见宁汐笑了起来,他的心情也放松了许多,于是对老者道:“这个灯笼我们买了。” 老者慢慢道出了一个价格,舒恒也不回价,直接付了钱。 离开那里后,宁汐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个店的?” 舒恒可不是能闲的在京城里乱逛的人,他到底是怎么知道这种小店啊! 面对宁汐的质疑,舒恒淡淡道:“是许逸凡告诉我的。” 宁汐捂嘴一笑,果然如此,看了眼四周没人,便轻轻搂住舒恒的手道:“我很喜欢。” 舒恒的眼角浮现出些许笑意,嘴上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一起回府的时候,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街上渐渐没了人,连之前的小商贩都不见了,两人也少了顾忌,手牵着手向忠毅侯府的方向走去。 突然一对小夫妻从一处转角走了出来,男子推着一个小车,车上放着书画等东西,女子走在一旁,时不时替男子擦拭额头,隐隐约约两人的对话传进了宁汐和舒恒的耳朵。 “都说叫你早点回去了,现在天冷,把你冻病了该怎么办。” “我这不想着多摆会儿摊,多赚几个钱好早点给你买个镯子吗?” “我又不需要那些东西,你把钱留着给婆婆做身衣服好了。” “那怎么行,我既然娶了你,就要对你好,别人婆娘有的,你也得有。” 两人的身影渐渐远去,声音也断了,听见这些话的宁汐和舒恒相视一笑,宁汐突然觉得,做一对寻常百姓家的夫妻也许远比做什么老爷夫人来的幸福。 “诶,你不想问问今天太后跟我说了些什么吗?”宁汐突然说道。 舒恒没想到宁汐会突然说起这事,有过片刻的愣神,然后回过神来,道:“你说我就听着,你不说我也不问。” 听到这话,宁汐心里多少有些触动:“舒恒,你就这么信任我吗?”顿了顿,宁汐接着说道:“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伤害了你,欺骗了你,你会恨我吗?” 听到这话,舒恒蓦地想起了上世的自己,握住宁汐的手不由紧了些:“不会,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恨你。” “为什么?”宁汐停下了脚步,望向舒恒。 舒恒也随之停了下来,看向宁汐,因为我没资格恨你,我曾经骗过你,伤害过你,如果这一世你这样对我,那也只是对我的报应而已,这样的我又有什么资格恨你。 自然这些,舒恒都不能说出口。 舒恒伸手摸了摸宁汐的头:“因为只要你愿意待在我身边,不管你爱我也好,恨我也好,对我有所图谋也好,对我而言这都是一种幸福。” 宁汐蓦地挣大了眼睛,然后有些不自信地移开目光:“别骗我,我会当真的。” 舒恒用手将宁汐的头扳过来,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我没骗你,我心悦你,比任何人都在乎你,只要你待在我身边,这对我来说便是老天对我最大的恩赐。” 舒恒的话音刚落,宁汐就扑进了舒恒的怀里,说道:“什么时候你也会说这些甜言蜜语了,肯定是和大姐夫在一起待久了,都学坏了。” 舒恒知道宁汐是在掩饰自己的害羞,也不戳穿她,而是顺着她的话说道:“那我以后都不说了。” 宁汐喉咙一堵,那她以后岂不是太吃亏了,良久,才又闷闷地说了一句:“其实偶尔说说也可以的。” 舒恒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出来,半晌,见宁汐都在他的怀里跺脚了,才轻声道:“好。” “如果是我这样做,你会恨我吗?”舒恒问道。 宁汐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舒恒,肯定道:“会。” 舒恒无奈地揉了揉刮了刮宁汐的鼻子:“我刚刚说了那番话后,你现在还这样回答,我听了该多伤心。” 宁汐拍开舒恒的手,笑了起来:“因为我相信你不会伤害我,所以如果你伤害了我,就是辜负我的信任,我自然会恨你。” 舒恒一愣,随后使劲揉了揉宁汐的头,便拉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诶,舒恒,你真的不会背叛我,背叛我的亲人吧。”宁汐一边走,一边随口说道。 “自然不会。”舒恒还不犹豫地回答,然后看了眼宁汐脖子上的项链,继续道,“这是太后给你的嫁妆中的其中一件东西吧。” 宁汐顺着舒恒的目光往下看,眼神一黯,点了点头。 舒恒淡淡道:“听说先皇曾送给太后一条价值不菲的红珊瑚项链,太后颇为喜爱,也不知是不是这一条。” 宁汐张了张嘴巴,这条项链,她知道价值不菲,但来头也不会这么大吧,而且太后为什么要把这么珍贵的东西的送给她,难道就是为了让她老老实实做个棋子,帮她监视舒恒? “也许不是这条吧,太后怎么可能把那么真的东西给我,我对她而言只是一个郡主而已。” 舒恒捏了捏宁汐的手:“不要妄自菲薄,对我而言,你是独一无二的。”顿了顿,又道,“我不知道太后今天和你说了些什么让你心情这般糟糕,但是汐儿,太后她身处高位,很多事都是迫不得已,你不能因为她做过的某些不利于你的事就否定她对你的爱。” 舒恒是不知道太后对宁汐说了些什么,但是他相信太后是疼爱宁汐的,他还记得上世宁汐离世后,太后曾冲到乾清宫将皇上痛骂一事,而他也成了太后最不待见的人。 此时的宁汐却听不进去这番话,只觉得舒恒是不知道太后要自己做的事才能说出这番话来。 ☆、第73章 周王在欧阳玲的屋里不停地走来走去,欧阳玲则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信,周王走了几圈,最后不耐地坐在了欧阳玲身旁,颇为着急地问道:“信上怎么说?” 欧阳玲这才放下手中的信件递给周王,然后道:“他们让咱们先不要急,说是等到秋天再动手。” 听到这话,周王再也看不进去手上的书信了,皱了皱眉,颇为不悦地说道:“还等!再等下去我们就会被舒恒查出来了!之前我已经收到了消息,舒恒那里似乎还留有活口,果然,什么死士全灭,不过是舒恒用来麻痹我们的伎俩。” 欧阳玲抿了抿嘴,心里也有些发慌:“那你说该怎么办,他们现在让我们等,我们除了等还能做什么,我现在手上也没人可用,你的人能动吗?而且,你的消息真的准确吗?如果是舒恒故意放出来扰乱我们心绪的假消息怎么办?” 周王怔了怔,之前因为太过害怕,还真没怀疑过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听欧阳玲这样一说,他才想到这上面,皱了皱眉,突然眼眸一亮,对欧阳玲道:“你不是说忠毅侯府的老夫人对你很好吗?你嫁来周王府也有一段时间了,该回去看看她了。” 欧阳玲眼眸闪了闪,这是要她回去打探消息的真假吗?这倒是个好方法,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忠毅侯府的表小姐,在府中走动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周王离开之前又对欧阳玲说道:“再给他们写一封信过去,告诉他们我们最多等到入夏,父皇已经在怀疑我了,如果我被抓到证据,你们的人也别想跑掉,反正迟早都会暴露,不如我们主动出击。” 欧阳玲想了想,还是应了。 欧阳玲既然要回忠毅侯府,自然提前一天就给忠毅侯府那边打了招呼,宁汐从舒母口中得知此事后,扬了扬眉,她可不认为欧阳玲真的是挂念舒母特意回来看望舒母的,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然为何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选在舒恒休沐的当天回来,宁汐已经在心里盘算,要不要先将舒恒打发出去。 第二天,舒恒难得能睡一个懒觉,却被宁汐硬生生从床上拽了起来,舒恒坐在桌前,一边等着早膳,一边睡眼惺忪地问道:“怎么这么早就把我叫起来了?” 宁汐坐在舒恒对面,双手撑着脸颊,脸上露出一个自认为最温柔最端庄的笑容,双眼直勾勾地望着舒恒,轻声道:“你今天有事吗?” 望着宁汐那一张笑靥如花的脸,舒恒头皮有些发麻,直觉宁汐话语里带着危险的气息,硬着头皮答道:“没什么事啊。” 宁汐扳了扳手指,笑得更加温柔:“你再想想,真的没事吗?” 舒恒皱了皱眉,不知宁汐今儿又是闹哪样,只能道:“你今天怎么了这是,难道是我忘了什么事吗?” 宁汐鼓了鼓腮帮子,难道她要说因为今日欧阳玲要过来,她不希望他留在府里吗?那样会不会显得她特别小气。 “没啥。”宁汐转过头去。 舒恒见状不由笑了起来:“不就是欧阳玲今日要回来,你这个小醋坛子就打翻啦。” 宁汐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舒恒早就知道了,不由横了他一眼,知道还跟她在这儿装傻,看她出丑很有趣吗? 舒恒看宁汐快炸毛了,马上挪到宁汐身边顺毛:“我难道休息一天,自然想在家多陪陪你,你何必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浪费掉我们之间相处的时光。” 宁汐嘟了嘟嘴,这样一想,自己似乎是有些小题大做了,于是点了点头,不过还是警告道:“今天你不准和欧阳玲独处。” 舒恒笑着应了,反正就算宁汐不说,他也没那个心情和欧阳玲待在一起,而且,他知道的可比宁汐知道的多,欧阳玲这次过来可不是来探亲这么简单。 欧阳玲回来的时候,身边带的人并不多,竟然没有显摆她侧妃的排场,宁汐倒是觉得奇怪,这怎么都不像欧阳玲的作风,不过宁汐也不关心欧阳玲,她回来的时候,宁汐根本就没出去见过她,一直待在屋子里和舒恒腻歪,这些事儿还是身边的丫鬟告诉她的。 等到中午的时候,舒母派人过来请宁汐过去一起用膳,宁汐知道舒母只是让她过去露露面,毕竟欧阳玲现在是周王的侧妃,自己不过去,落人话柄终究是不好。 不过舒母并没有叫舒恒过去,这对宁汐来说极为满意,于是在舒恒怨念的眼神中蹦蹦跳跳去了舒母的院子,留舒恒独自一人待在常青堂里用膳。 宁汐这次去舒母的院里陪她和欧阳玲两人用饭,本来都做好了和欧阳玲舌枪唇战的准备,谁知欧阳玲今儿只是淡淡地扫了宁汐一眼,然后便移开了目光,根本没理宁汐,宁汐不由好奇地多看了欧阳玲两眼,欧阳玲今儿果然很奇怪, 欧阳玲没吃两口,就找了个借口离席,宁汐眯了眯眼,鉴于欧阳玲前科太多,宁汐怕她去找舒恒,于是欧阳玲前脚一走,宁汐后脚就找了个理由跟了出去,不想刚出舒母院子,就看到欧阳玲站在前方,大有等她的意思。 宁汐扬了扬眉,朝她走去:“这是在特意等我?” 欧阳玲闻言嘴角弯了起来,笑得明艳又放肆,宁汐不由重新打量了一番欧阳玲,现在的欧阳玲不复之前白莲花的模样,反而更像一朵带刺的玫瑰,骄傲又放纵,宁汐看得啧啧称奇,果然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欧阳玲现在还真是一副宠妃的模样。 “我的确在等你,我就是想让你看看,如今的我活得多快活。” 宁汐嗤笑一声:“那还真是恭喜你,看来侧室这个位置很适合你。” 欧阳玲眼睛眯了眯,竟然没像以前那样被宁汐气得跳起来,而是平静地反驳道:“宁汐,你现在尽管嘲讽我,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跪在我面前求饶。” 宁汐无语地看了眼欧阳玲,得,这厮的妄想症越来越严重了呢:“那我等着,我倒想看看你欧阳玲有什么本事让我下跪!” 说完宁汐看都不看欧阳玲一眼,直接越过她回了常青堂,身后的欧阳玲看着宁汐离去的背影,眼角慢慢染上了寒意,她今天过来本不想与宁汐发生冲突,毕竟她是来打探消息的,她也不想节外生枝,心里虽然这样想着,可当她再在看到宁汐的时候,她心里又忍不住冒出浓浓的恨意,她本不用像现在这样步步为营,也不用像现在这般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她只是想和自己最爱的表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可是宁汐,却夺走了她的一切,如果不是宁汐出现,她也不会变成这样,她现在变得这般面目丑恶,凭什么宁汐还能幸福快乐的生活,她真的不甘心,欧阳玲闭了闭眼睛,掩去眼中的冷意,慢慢转了方向,不是回她的院子,而是去了舒恒的书房。 欧阳玲还没走近舒恒的书房,就看到有两个侍卫守在书房门口,皱了皱眉,知道以她的身份根本靠近不了舒恒的书房,思考片刻,嘴角一勾,大叫了一声。 听到声响,门口的两个侍卫果然跑到了她这边查看,见到是欧阳玲,不由问道:“表小姐,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欧阳玲一副很害怕的模样说道:“刚刚我看到一个身着夜行衣的人影从我面前跑了过去。”欧阳指了指常青堂的方向,“也不知是不是跑到那儿去,这要是惊到表嫂可怎么办?”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欧阳玲见状立刻呵斥道:“还不快去常青堂看看,这表嫂出了事,表哥会放过你们吗?” “那卑职先去书房向侯爷禀告一声。”其中一个侍卫如是说道。 欧阳玲眉一挑,舒恒现在竟然就在书房,眼珠转了转,欧阳玲道:“你们快去看看我表嫂啦,表哥那边我会去说的。” 两个侍卫听到欧阳玲这样说也不再犹豫,直接朝常青堂方向奔去。欧阳玲嘴角缓缓弯起,然后轻轻向舒恒的书房靠近。 刚走进书房门口,欧阳玲就听到里面传来舒恒的声音。 “我们好不容易留下了活口,绝对不能轻视,趁外界不知道他们还活着之前,我们必须要从那些死士口中撬出证据来。” 听到这话,欧阳玲不由捂住了自己嘴,周王得到的消息竟然是真的,那些死士真的还有活口,而且听这话中的意思,还不只一个活口。 “卑职知道了,卑职现在就去拷问他们。” “去吧。” 听到有人要出来了,欧阳玲忙小跑着离开。 舒奇透着门缝看到欧阳玲离开,嘴角弯了弯,对舒恒道:“她离开了。” 舒恒点了点头,眼中带着些许的得意。 舒奇不由夸道:“果然就如侯爷所料,欧阳玲此次回来就是为了从我们这儿打探消息。” 舒恒端起茶抿了一口,道:“如果不是有所图谋,她怎么可能舍得回来。”毕竟舒恒是活了两辈子的人,对欧阳玲那点小心思还是捏的准的。 ☆、第74章 那她和周王结婚岂不是乱伦! 看出了宁汐心里的想法,舒恒失笑,敲了敲宁汐的额头:“你想哪儿去了,欧阳玲怎么可能是四皇子的女儿,不过,她和四皇子的确有点关系。” 就在宁汐竖起耳朵想认真听舒恒继续讲下去的时候,舒恒却转了话题,问宁汐道:“乾元二年的事,你知道吗?” 听到舒恒问这件事,宁汐不由想起了太后之前说的话,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吞吞吐吐道:“大概,知道得差不多了。” 宁汐的回答也在舒恒的意料之中,舒恒斟酌一番,继续说道:“那你可知四皇子还有个亲妹妹,便是当年早逝的四公主,而欧阳玲,便是这个四公主的女儿。” 宁汐听到这话,心里一堵,欧阳玲竟然是她的表妹!天哪,宁汐觉得这个世界都开始玄幻了。 “那欧阳玲为什么会流落到你们忠毅侯府里。”宁汐艰难的消化了这个消息后,问道。 “那这就要从那位聪明的四公主说起了。”说着舒恒眼神慢慢变得迷茫了起来,他当时年龄也还小,好多事也都是后来舒母告诉他的。 要说先皇的这个最小的女儿,那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自小就聪明过人,能言会道,宫中的各宫娘娘都被她哄的服服帖帖的,就是现在的太后,曾经也很喜欢这位四公主。 而且说起这位四公主,最让人津津乐道的不是她在后宫中和各位女人周旋的手段,而是其在政事上的远见,传言这位四公主曾与四皇子议论政事时偶然被先皇听了去,先皇不仅不责罚她,还大肆赏赐了她一番,甚至后来偶尔还会召她去御书房讨论政务。 先皇曾称赞四公主若身为男儿身,定是继承他皇位最好的人选,这本是一句戏言,却被四公主听进了心里,四公主的野心从此也越来越大,她知道自己成不了女皇,但她还有个弟弟,只要扶持自己的弟弟登上了那个位置,她自可做她弟弟背后的女皇。 可以说当年四皇子背叛当今圣上,想要谋取皇位,这里面不可谓没有四公主的推波助澜,可惜的是,饶是这位四公主谋略滔天,却逃不过命运,她最终还是没能看到四皇子起事的那天,因为她在生欧阳玲的时候便难产去了,后来如果不是因为少了四公主的布置,四皇子也许真的不一定会输给现在的皇上。 不过当时皇上还是低估了四公主的聪慧,她竟然早在去世之前就给自己的孩子和驸马留了退路。 起事前夕,还不足一岁的欧阳玲就被四皇子身边的几名侍卫送出了京,在得知四皇子失败后,便将舒母庶妹一家屠杀殆尽,然后再假扮府中活口将欧阳玲送进了忠毅侯府。 而四驸马也根据四公主的计划,在四公主府中留了一个与自己相似身形的尸体,然后付之一炬,自己却通过公主府的暗道逃了。 等到必要时刻,四驸马就能和京里的欧阳玲里应外合,卷土重来。 四公主的计划确实很完美,可惜的是,她死都没想到,自己的女儿越长大却越像四皇子,欧阳玲七岁那年就被细心的舒母看出了不妥之处,之后将此事告知舒恒,舒恒又告诉给了皇上,皇上派人去舒母庶妹夫家一查,果然查出了不对劲的地方,欧阳玲身份的真相才随之慢慢揭开。 宁汐听完舒恒的讲述后,嘴巴已经大到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没想到欧阳玲的身世,其中竟然还有这样一番曲折。 舒恒见宁汐还一副震惊的模样,笑着弹了弹宁汐鼻梁,宁汐才回过神来,宁汐摸了摸自己的鼻头,瞪了舒恒一眼。 “那你们什么时候知道四驸马还没死的。” “当年彻查欧阳玲身份时,皇上又派人查了当年的四公主府,在后花园的一处假山里发现了暗道,于是皇上就猜到了四驸马可能没死,奈何一直找不到他的下落,于是就让我派人盯着欧阳玲,因为如果四驸马还活着,他定会找时机派人与欧阳玲接触。” 宁汐一听这话,忙问道:“那欧阳玲知道她的身份了吗?” “知道了。”舒恒颔首道,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我们新婚当日就有人和她接触过了。” “那你们找到四驸马的下落了吗?” 舒恒摇了摇头,不过这也不重要了,他相信很快那个人自己就会主动站出来了。 宁汐知道这些涉及到了朝政,也适可而止地闭了嘴,不再询问,不过想到自己竟然是这府中最后一个知道欧阳玲身份的人,宁汐心里颇为不爽。 宁汐眼睛眯了眯,伸出手指戳了戳舒恒的胸膛:“你以前一直瞒着我,怎么现在舍得告诉我了。” 舒恒无奈地用手包裹住宁汐的手,柔声道:“以前是一直没找到时机和你说这些事,而且我觉得她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没必要特意告知你。” 宁汐明显是被舒恒嘴里这句无关紧要的人给取悦了,嘴角不由扬了起来,眼眸转了转,看到舒恒书桌上的白纸,突然想起之前自己进来时舒恒的动作,便伸手想去揭开上面的那张白纸,不想手还没被碰到那张白纸,宁汐的手就被舒恒握住,生生被拦了下来。 宁汐回过头不解地看向舒恒,舒恒眼眸闪了闪,道:“那是写坏了的字,你就别看了。” 宁汐抽回自己的手:“嗐,我还以为是什么看不得的东西呢,不过是张写坏的字,我看看怎么了。” 说着宁汐就要继续去揭那张白纸,这次舒恒却手疾眼快先宁汐一步,连同上面的白纸,一起抽走了。 宁汐皱了皱眉,舒恒强装镇定道:“不过一张字,下次我写副好的给你看,这幅就别看了。”说完就将手上的白纸揉成一团,扔到了角落。 然后舒恒拉起宁汐的手,笑道:“我们回常青堂休息会儿吧,今儿早上起得太早了。” 宁汐点了点头,哦了一声,跟着舒恒的脚步走出了书房,出去前眼角扫了一眼落在地上的纸团,眼眸闪了闪。 而欧阳玲在舒恒书房偷听到所谓的死士还活着的消息后,本来是想匆匆回周王府的,可是心思一转,又转身回了舒恒的书房,她倒回来的时候恰好看到舒恒拉着宁汐的手从书房走了出来。 欧阳玲脚步一顿,停了下来,忍不住咬紧了自己的嘴唇,而刚从书房里走出来的舒恒和宁汐自然也看到了欧阳玲。 宁汐见状,不由拉紧了舒恒的手,感觉到自己手心紧了紧,舒恒也回握地更紧了些,甚至转过头对宁汐安抚一笑,见状,宁汐眼角的笑意更甚。 欧阳玲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两人慢慢走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可那两人却从不曾看她一眼,似乎她就是空气,不,也许她连空气都比不上,欧阳玲捏紧了双手,终于在舒恒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忍不住转过身冲舒恒的身影说道:“舒恒,在你心中我究竟算什么,我那么爱你,你却连一眼都不愿意施舍给我,舒恒,我知道你现在在调查些什么,而你想调查的那些我都知道,只要你现在转过头来,我就把我知道的一切告诉你,只要你看我一眼,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 欧阳玲的话语已经有些语无伦次,因为她发现她还是忘不了舒恒,她只是想要得到他,为了得到他,哪怕是背叛自己的亲人她也愿意。 宁汐才从舒恒那儿得知了欧阳玲的身份,自然明白欧阳玲话中的意思,心里咯噔一响,她没想到欧阳玲对舒恒的爱如此之深,竟然连自己的生父都愿意出卖,宁汐有些担心地看了眼舒恒,她知道这事对舒恒来说多重要,只是一个转身,就能拿到至关重要的证据,这个诱惑不可谓不大,她很害怕舒恒会转身,哪怕她心里明白,这才是正确的选择。 舒恒脚顿了顿,抓着宁汐的手更紧了些,然后面无表情地说道:“无聊。”话语未落,他就拉着宁汐离开了。 冰冷的话语像刺骨的寒风,刮得欧阳玲面目全非,她心中的所有希望和期盼都在这一刻,全部破碎。 欧阳玲的眼角的泪水缓缓落下,嘴角却慢慢地勾了起来:“舒恒,你好得很!” 宁汐陪舒恒回了常青堂,两人窝在一起睡了个午觉,才怪!两人躺下后不久,宁汐就渐渐进入了梦乡,舒恒睁开眼睛,见宁汐呼吸平稳了下来,不由松了口气,慢慢挪下来床,转回了书房,他没发现的是,就在他起身后不久,宁汐就慢慢睁开了眼睛,穿好鞋袜,轻轻跟在了他的身后。 ☆、第75章 宁汐远远地看着舒恒进了书房,眉毛一扬,舒恒这厮果然藏着什么秘密。 宁汐站舒恒书房门外不远处的假山里躲了一会儿,等舒恒离开后,才悄悄进去,宁汐进去后,第一眼就去瞧之前舒恒丢掉的那个纸团,果然纸团已经不见了,宁汐嘴角微微弯起,慢悠悠地在舒恒的书房转了起来,东翻翻西找找,除了一些字画和书籍宁汐竟然其他的什么都没找出来。 最后,宁汐不甘心地看着墙上的一副山水图,难道舒恒真的没什么秘密,是她多想了?怎么可能!舒恒今日看起来那么失常,可是书房就这么大,她都翻完了,哪里还有藏东西的地方,难不成藏在这幅画后面不成,宁汐自嘲地想着,顺手撩开了画。 宁汐漫不经心地看过去,下一刻就张大了嘴巴,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没想到这山水画后面真的还藏着一个暗格,宁汐兴奋地打开暗格的门,里面竟然放满了画卷,宁汐眉一挑,放在这么隐蔽的地方,莫不是这些画卷里面画的是舒恒的情人。 虽然是这样想着,宁汐还是小心翼翼地将这些画卷抱了出来,环视一圈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的放置,便直接在原地坐了下来,将画卷堆放在自己腿上。 宁汐轻轻打开其中一个画卷,最先露出来的是一双玉足,宁汐一愣,还真是佳人啊,难道自己猜对了,这样想着她就更加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画卷,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着米分色小袄的十一二岁的小女孩,一双大眼睛认真的看着手中的书本,宁汐愣在了原地,这个小女孩不就是她吗? 宁汐又紧接着打开了其它画卷,无一例外都是她的画像,只是不同的年龄,不同的情态而已,宁汐看了心里颇为惊讶,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已原来可以有这么多表情,翻看着这些画卷,宁汐的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甚至得意地想着,舒恒原来这么爱自己,直到她翻开最后一张画卷,看到上面的女子模样,宁汐的脸色刷的变得苍白,画卷从她的手上轻轻滑落了下去。 上面的女子是她,可又不是她!宁汐摸摸自己的脸,蓦地笑了起来,带着浓浓的悲哀和凄凉。 舒恒回到常青堂后发现宁汐不在,马上发觉了不对劲,当即就返回了书房,可他仍然晚了一步,当他进来的时候就看在宁汐坐在书房的角落,苍白地笑着,就在她身边散落了一地的画卷。 舒恒的脸色沉了下来,眼睛如漆黑的深渊,深不可测,他慢慢靠近宁汐,伸手想要拉宁汐起身,却被宁汐躲了过去,宁汐抬起头,脸上的笑容不复,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冰冷。 “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半晌,宁汐冷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舒恒心头一沉,知道宁汐是知道他的秘密了,喉咙一哽,哑着声音道:“我是舒恒。” 闻言,宁汐冷笑一声,抬头看向舒恒:“你是舒恒,对啊,我早就知道你是舒恒了。”顿了顿,又道,“那你告诉我,你是哪个舒恒,是上世负了我一辈子的舒恒,还是这一世口口声声说爱我的舒恒。” 舒恒埋下了头:“都是。” “都是?”宁汐闭了闭眼,嘴角扬起一丝自嘲的笑容,说着就抓起手中的一张画卷丢到了舒恒身上:“舒恒,你是不是觉得骗我很好玩啊!看我一次又一次地沦陷在你编织的情网中,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你一定在背后笑了我很多次了吧。” 宁汐慢慢站了起来,晃悠悠地朝门口走去,嘴上还喃喃地念着:“是啊,我多傻,前世被伤了一次,还不知道吸取教训,这世还犯同样的错误,而且栽在同一个人手上,我就是一个大笨蛋,大傻瓜,所以我才会被你一次又一次地欺骗。” 说完,宁汐已经走出了舒恒的书房,舒恒愣愣地站在书房里,看着自己手上的那张画卷,画上的宁汐正坐在窗边绣着手帕,神色恬静,美极了,可此宁汐却非彼宁汐,画上的宁汐是前世二十岁的宁汐,那个时候她和舒恒已经闹翻,闲的没事的时候她便坐在窗边做绣活,这一幕,宁汐自然记得清楚,而舒恒也曾偷偷看到过这个场景。 重生后的舒恒喜欢将宁汐的模样画下来,偶然想起这一幕就顺手画了下来,画好后,舒恒就知道这一幅画绝对不能让宁汐发现,可是又舍不得将其扔了,就连同其他画卷一起放进了暗格里,不想却因为今天的大意被宁汐发现了。 宁汐回到常青堂,舒青就发现宁汐神色不愉,心里暗暗思酌怎得出去一趟就气冲冲地跑回来了,而且一看侯爷没有跟着夫人回来,便猜着莫不是两人吵架了。 舒青抱着试探的心情想开口,宁汐却先一步用凌厉的眼神扫了过来,感受到宁汐眼中的怒气,舒青乖乖地闭上了嘴。 宁汐独自一人进了内室,将一众丫鬟扔在了屋外,她静静地坐在榻上,想着前世和这一世发生的种种,刚刚在舒恒书房里看到自己前世的画卷的时候,她真的很愤怒,她明明极力的想去遗忘前世的种种,努力说服自己将这一世的舒恒和前世的舒恒当成两个人来看待,可是就在她接受了他,想要和他认真过日子的时候,舒恒的那幅画卷却狠狠打了她一个耳光,她想要去忘记的事,有另一个人牢牢记着,她说服自己舒恒不是前世的那个人,可是实际上他们就是同一人,连记忆都分毫不差。 宁汐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回忆着前世今生,如果她早一点知道真相,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离开舒恒,可是如今,她还离得开吗,即使今天在最愤怒的时候,她也没想到收拾行李回英国公府,似乎离开舒恒这件事一开始对她来说就是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 宁汐揉了揉双额,舒恒,我究竟将该如何面对你,前世的种种,我们真的能够当做没发生过吗? 当晚宁汐在沐浴的时候因为想这事想的太入神,连水变冷了都没发觉,都是后来峨蕊看时间太长,觉得有些不对劲,进来看她,才发现浴桶里的水已经冷了,连忙将宁汐扶了出来,自然少不了对宁汐一顿埋怨,宁汐从浴桶里出来后,又得知了舒恒没有回常青堂,而是宿在了书房里一事,心里愈发郁结,默默想着,舒恒,你真是好啊,我这还没发话呢,你就敢夜不归宿了,不知道我正在生气吗,竟然都不知道回来哄哄我! 睡觉前宁汐狠狠地关上了门,还对峨蕊说道:“日后没有我的吩咐,不准放舒恒进屋!” 不过峨蕊只当宁汐说的是气话,嘴上应了,却没有放在心上,若是宁汐知道,定会更加郁闷。 第二日,宁汐顶着一个熊猫眼起了身,看到铜镜里的自己,宁汐忍不住暗骂了一声没出息,不过是没有舒恒在身边,竟然还失眠,一上午宁汐精神都不太好,草草用过午膳后,宁汐仍觉得自己精神不济,干脆破罐子破摔,也不管府中的事务了,回到房间好好睡了一觉。 只是这一觉竟然睡了一下午,等宁汐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床前多了一个人,正满脸担忧地看着自己,正是舒恒,宁汐摸索着要起身,才发现自己浑身无力,舒恒见状忙来扶她,宁汐想起昨日之事,挣扎着要推开舒恒,舒恒却一脸无奈且纵容地说道:“知道你还在和我置气,只是再怎么气我,也别拿自己的身子赌气,你看你,我不过一日不在,你就把自己给弄成了这样,连自己发烧了都不知道,如果不是我过来看你,还不知道你这病要拖多久。” 宁汐听到这话,愣了愣,她竟然发烧了,难怪今天一整天都没精神,不过宁汐可没忘记自己还在和舒恒置气,此时也不理他,将头转向了一边。 舒恒见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恰好此时峨蕊端了药进来,舒恒接过碗,放在嘴边轻轻吹了一会儿,才放到宁汐面前,柔声道:“先把药喝了,一会儿我再叫厨房给你做点粥。” 宁汐仍然没打算理会舒恒,将头扭向一边,就是不喝舒恒手中的药,舒恒也执着,一直将碗放在宁汐面前,大有宁汐不喝就不拿开的仗势。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让谁。 峨蕊在一旁看着,有些无语,她怎么觉得这两个人斗气就跟小孩一样呢?最后还是她忍不住劝了句:“夫人,您先喝了药吧,这药熬的时间也蛮长的,您别浪费了。” 宁汐听到这话忍不住瞪了两眼峨蕊,她之前可是吩咐过不准放舒恒进来的,看来峨蕊这个小妮子也没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不过最后宁汐还是将药喝了,不是她跟舒恒妥协了,只是她也觉得拿自己的身体置气挺傻的。 宁汐喝了药后,峨蕊忙递上帕子给她插嘴,舒恒也趁机递了个蜜饯给宁汐,宁汐这次没纠结,直接放进了嘴里,因为这个药真的太苦了。 见宁汐擦完嘴,峨蕊收拾好药碗,就悄悄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夫妻两人。 ☆、第76章 峨蕊走后,房中只剩舒恒和宁汐两人,一时,空气安静了下来,两人都没说话,宁汐将头扭向一边,不知该如何开口。 舒恒见状,心里暗叹一口气,站在床前,望着宁汐,他本来是想事情过去了一天,宁汐应该已经冷静了下来,下朝后便直奔常青堂,却不想先发现宁汐发烧了,之前急着照顾宁汐,倒没觉得有什么,现在事情忙完了,宁汐也没赶他走,明明是解释的好时机,他却心里慌乱了起来,不知该从何处开始解释。 宁汐虽然将头偏向一边,但实际上一直用眼角扫着舒恒,就想看舒恒她到底要如何解释,谁知,左等右等也没等到舒恒开口,反而把自己心里的火气等了出来。 “没什么事的话,你就走吧,我不想看到你。”宁汐的话里带着浓浓的火药味。 舒恒闻言,没有回话,仍然定定的站在原地,就在宁汐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僵持下去的时候,舒恒突然开了口:“我不是存心骗你,我只是害怕让你知道真相。” 宁汐嗤笑一声:“害怕?堂堂的忠毅侯竟然也会说这种话。”顿了顿,宁汐继续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知道我也是……”宁汐抿了抿嘴,后面几个字仍然没有说出口。 舒恒知道宁汐这话是在问他是不是早就知道宁汐也是重生的了,当下,舒恒也不再隐瞒,实话道:“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看到你看向我的眼神,便猜出来了。” 宁汐咬了咬唇,竟然那么早就被看出来了,真不甘心。 “舒恒,上世的我们早就不再是什么恩爱夫妻,既然这世有了重新选择的机会,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你不是喜欢欧阳玲吗?你大可娶了她过你们的逍遥日子。” 听到这话,舒恒蓦地上前握住宁汐的双肩:“我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如果我真喜欢欧阳玲我又怎么会这般待她。”舒恒的语气染上了些许的怒气,他不是怪宁汐看不到他这些年对她的好,而是气宁汐将他和欧阳玲说做一堆,明明这样说她心里也不好受。 宁汐咬着下唇,执意不去看舒恒,她刚刚那句话是因为她气急了,才会脱口而出,这段时间,看到舒恒是如何对待欧阳玲的,再加上她又知道了欧阳玲的真实身份,她自然也明白了舒恒根本不喜欢欧阳玲,可是伤害已经造成了,不是一句误会就能解决的,而且横在他们之间的问题不是只有一个欧阳玲。 宁汐闭了闭眼,终于决定正视他们之间的问题,回过头看向了舒恒。 “以前,我不知道你也是重生的时候,我可以安慰自己,你并不是上世的那个你,这一世的你没有伤害过我,我不能将上世的错全怪在这世的你的身上,所以我可以试试和你重新在一起,可是如今,我知道了真相,你觉得我还能骗自己,继续和你没心没肺的生活下去吗。” 说着宁汐眼中浮现出难以言表的伤痛,她直勾勾地盯着舒恒,舒恒被她看的有些发慌,这样的宁汐太过熟悉,上世宁汐失去孩子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一直都带着这种眼神,每每看了,他都心痛不已。 宁汐不知道舒恒现在心中的想法,轻轻开口道:“那个孩子,已经快六个月大了,甚至我已经能感觉到他在我的肚子里动,你知道我有多期待他吗,不仅仅是因为他是我的孩子,更重要的是他是我和你的孩子。”说到这儿,宁汐又陷入了曾经的伤痛中,闭了闭眼睛:“我有多爱他,我就有多恨欧阳玲,而我最恨的,便是你对她的维护。” 说完,宁汐的眼角滑落一滴眼泪。 提起前世,舒恒心中亦不好受,那个孩子何尝不是他心底的痛,那是他心爱的女人怀的孩子,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对这个孩子的期待不比宁汐少,想到这儿,舒恒就忍不住握紧了双手。 他还记得查出真相的时候,他气的提着剑想去欧阳玲的院子砍了她,可是却被舒母栏了下来,是舒母的话让他冷静了下来,他记起了欧阳玲的身份,知道在皇上未发话的情况下他不能动欧阳玲,于是,他去见了皇上。 这些年过来,他不得不承认当时的那个决定是理智的,可是他却因为这个决定,余生都在后悔里度过了,他宁愿他当时冲动一次。 宁汐静静地看着舒恒,她能看出舒恒眼底的沉痛,她想,他也是爱那个孩子的,可是,无论是她还是舒恒,都没能保护住他们的孩子。 “你知道吗,刚失去孩子的时候,我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我一闭上眼睛,就看到一个婴儿坐在我的面前,他质问我,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不为他讨回公道。” 说着宁汐眼中的伤痛更甚,眼角的泪水也越来越多:“可是我回答不了他,我无法告诉他我自己的无能,也无法告诉他,他的父亲放弃了他。” 听到这儿,舒恒蓦的开口打断宁汐的话,情绪颇为激动:“我没有放弃他,我那么爱他怎么可能放弃他,我想为他讨回公道的,我真的想为他报仇的。” “报仇?”本来情绪还算平静的宁汐听到这话声音也忍不住拔高了两度:“将欧阳玲远嫁就是你所谓的报仇,我竟不知,一向铁腕的忠毅侯对待害死自己儿子的女人却如此宽厚,难不成自己儿子的命就如此轻贱吗?” 宁汐的句句质问都如同一把把刀插在舒恒心口,他反驳不了,最后只能无力地说道:“我也是迫不得已。”这句话,连他自己都觉得毫无说服力。 宁汐却接着他的这句话继续道:“我自然知道你是有苦衷的,事到如今,我也不会相信你是因为喜欢她才保的她,我知道,你保她是因为她是重要的线索,只有她活着,你们才能顺着她找到她背后的四驸马,你的这个决定甚至连我都不得不说是正确的。” 说到这儿,宁汐轻轻阖上了眼睛:“这个决定是谁做的,我都能原谅,唯独你,我原谅不了” 是的,她无法原谅舒恒,因为他是她的夫君,是他肚中孩子的父亲,他怎么能在面对她们两个出事的时候还能这么从容冷静! 听到这话,舒恒心里晦涩的很,因为还真的不是他做了这个决定,可是如今说出来只会让宁汐觉得舒恒在狡辩推脱而已。 那日,他选择先进宫面圣,他以为宁汐怎么说也是皇上的亲侄女,欧阳玲就算再重要,她如今犯下这等错事,皇上也定不会轻饶,然而他错了,大错特错。 他记得,皇上听了他的阐述后,思考片刻,便道:“我知道这事对你和平乐两人伤害都很大,但是欧阳玲不能动!欧阳玲是关乎朝纲的重要线索,这条线绝对不能断,至于平乐,她是皇室之人,为了国事受点委屈,也是使得的。” 听到这话,舒恒自是不依,自己的长子胎死腹中,宁汐也因此极有可能不能再受孕,皇上竟然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要他放过欧阳玲,这也未免太难以让人信服。 因为舒恒的不依不饶,皇上最后终于松口,同意将欧阳玲远嫁出去,不过舒恒必须派人一直看着,必要时刻将其接回京。舒恒知道这是皇上的最后底线,他想虽然只是送走欧阳玲,但只要欧阳玲不在府中,宁汐就安全得多,也能快活的多,甚至如果幸运得话,他们还能有下一个孩子,于是,舒恒应了。 可是皇上还是留了一手,临走的时候,皇上吩咐道:“欧阳玲的事兹事体大,平乐又是个软糯性子,朕不希望她得知这件事,爱卿知道怎么做吧。” 舒恒眼眸闪了闪,知道皇上这是不准他告诉宁汐的意思,点了点头,方退了出去。 回到忠毅侯府的时候,他本想直接去常青堂看望宁汐,却在中途被舒母拦了下来,见舒母没有派遣丫鬟过来唤他,而是亲自守在路上,舒恒便猜到舒母有重要的事要与他说,便暂缓先去了舒母院中。 两人落座后,舒母就问舒恒宫中那位对宁汐落胎这件事的态度,在听了舒恒的讲述后,似乎也不意外,然后也没去揣摩皇上的意思了,直接问舒恒:“那你要如何面对你的媳妇儿,如何向她解释轻罚欧阳玲一事。” 舒母的话似乎将舒恒问住了,舒恒坐在舒母下首,久久没有开口,显然是还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舒母叹了一声,柔声道:“你可曾想过,皇上他,并不希望看到你和儿媳两个琴瑟和鸣,相濡以沫,你们的关系越好,皇上越不安。” 舒恒愣了愣,半晌,才扯了扯嘴皮,道:“为何?” 舒母摇了摇头,自己这个儿子是真的看不清,还是不愿看清,如果是他不愿看清,那么今日就由她来点清自己的儿子。 “皇上为何将宁汐嫁到我们府上来,真的只是一个恩典,说到底,皇上还是顾忌我们舒家,哪怕你的父亲为他而死,他还是害怕有一天你会背叛他,所以,他放了一个信得过的人在你身边,如果你真有异心,这个人就会成为你脖子上最可怕的一把刀,随时能杀了你,而这个人,他最终选择了宁汐。” 顿了顿,舒母不顾自己儿子脸色越来越差,继续道:“可是,皇上没想到的是,儿媳太在乎你了,事事都以你为先,皇上害怕,有一天,宁汐会为了你背叛皇家,这是他绝对不愿意看到的情况。你说,在这个情况下,皇上还愿意看到你们俩夫唱妇随吗?” “可我,对皇上并无异心。”舒恒听完舒母的话后,想了片刻,才道。 舒母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带着深深的无奈和悲凉:“可惜,我们的皇上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不是不信你,可是不敢全信。如今,就算你在他面前剖开你的心呈给他,他也未必会全然相信你。” ☆、第77章 听完舒母的话,舒恒眼神晦涩,他何尝不知道皇上对他仍是不放心,可是他娶宁汐从不是为了让皇上放心,他是真心想和宁汐过一辈子,宁汐于他而言,是他的妻,是他的爱人,从来不是什么悬在自己脖子上的刀。 见儿子难受,舒母心里也不好过,低低叹了口气,道:“我和你说这些,不是为了离间你和儿媳之间的感情,我只是希望你心里有个数,至于该如何对待宁汐,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 舒恒垂下眼眸,皇上不让他将欧阳玲的身份告诉宁汐,自然就是不希望他告诉宁汐是皇上在维护欧阳玲,这个道理他明白,其实就算是皇上不提,他也不想将此事告知宁汐,宁汐的性子太弱,又重视亲人,如果知道皇上将她嫁给他竟存了利用她的心思,以她现在的身子如何受得了,他希望宁汐永远活在单纯快乐的世界里,没有纷争,没有利用。 “我不打算让宁汐知道真相,所以母亲还请你也别在她面前提起。” 听到这话,舒母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她知道舒恒这样的选择,是皇上最希望看到的,皇上对舒家的疑虑也会减少,可是她宁愿自己的儿子能为自己考虑一次,不得不说舒母是个慈母,比起舒家,她更在乎自己儿子的感受,可是饶是她这次也猜错了舒恒的心思,舒恒这样做不单单是因为皇上,更多的是不希望宁汐受到伤害。 舒母低叹一口气:“如此,我也不干扰你的决定,那么欧阳玲如何处理。” 听到这个名字,舒恒眼中淬满了冷意:“皇上的意思是将她远嫁,派人看着便好,过几日我就选个人家给她嫁出去。” 闻言,舒母点了点头,然后见舒恒急着去看宁汐,便道:“你去吧,为娘累了。” 舒恒后来去看宁汐,未向她提及如何处罚欧阳玲一事,只是道,会还宁汐一个公道,宁汐自是信了。 没多久,舒恒就给欧阳玲找了户人家,直接与人定了亲,欧阳玲出嫁前,舒恒带着侍从去看她,此时的欧阳玲整个人都憔悴了下来,见到舒恒就如同见到了救星一样,直接扑了上来,舒恒一个闪身,躲了过去,欧阳玲却没注意到舒恒的不对劲,还以为舒恒是舍不得她特意来看她的。 于是马上向舒恒哭诉道:“表哥,你一定要帮帮玲儿,玲儿不想远嫁,玲儿舍不得你和姨母,表哥,玲儿知道错了,玲儿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才会做出这种错事,玲儿愿意去向表嫂道歉,表哥,你不要把玲儿嫁出去,好不好,表哥你今天会过来看我也是因为舍不得玲儿对不对。” 欧阳玲哭着说了一大堆,舒恒却一直没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欧阳玲做戏,就像在看一个小丑一样。 等欧阳玲哭完了,舒恒才缓缓开口:“欧阳玲,一个人要为她的所作所为负责,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听到舒恒冷冷的语气,欧阳玲心里一哆嗦,竟吓得忘了哭泣,只是直勾勾地望着舒恒,呆呆道:“表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舒恒嘴角轻轻弯了起来,脸上的线条柔和了许多,欧阳玲竟一时看呆了,而后便听到舒恒柔声说道:“你害的汐儿那么苦,你觉得你只是远嫁就能恕罪了吗?” 明明是那么温柔的声音,却让欧阳玲忍不住觉得冰冷,下意识地说道:“你想做什么?” 舒恒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眼神却越来越冷,只听到他喊了一声:“进来。”接着便进来了三个丫鬟,带头的丫鬟长相清秀,手里还端着一碗不知明的药水,来人便是前世的舒青。 欧阳玲见状,下意识往后退,直觉告诉她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舒恒冷笑一声,对舒青道:“伺候表小姐喝下去。” 欧阳玲满脸的不可置信,还反应过来,舒青已经颔首,应了一声,然后朝身边的两个丫鬟使了个眼色,两个马上上前抓住了欧阳玲的手,欧阳玲拼命叫喊,拼命挣扎,奈何双手不敌四拳,况且跟着舒青身边的这两个丫鬟还不是普通的丫鬟,她们都是有功夫底子的。 欧阳玲挣扎不过,只能嘴上大喊道:“表哥,不要,不要这样对我,我求求你,你这样对我姨母不会原谅你的。”见舒恒根本不理她,她又冲舒青骂道:“你个贱婢,我是忠毅侯府的表小姐,是老夫人最疼爱的侄女,你敢对我下毒手,老夫人不会饶过你的。” 奈何,舒青不是其他丫鬟,根本不吃欧阳玲这一套,听到欧阳玲这些话,不仅不害怕,嘴角还慢慢勾了起来,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鄙夷。走近欧阳玲后,舒青毫不怜惜地伸手紧握住欧阳玲的下巴,将欧阳玲的嘴撬开,把碗中的药水悉数灌进欧阳玲口中才放开欧阳玲,欧阳玲一得到自由马上就用手抠嘴,想把药水吐出去。 舒恒见了,眼角的讥诮更甚,道:“别抠了,不是什么□□,你暂时还死不了。” 欧阳玲刚放下心来,就听到舒恒又说道:“不过是绝育药,吃了它,你这一辈子都别想生儿育女了。” 听到这话,欧阳玲的眼圈迅速红了起来,然后泪眼婆娑的看着舒恒,好似舒恒是那狠心的负心人,为了别的女人伤害她这个糟糠妻:“表哥,为什么你要这样待我,你难道真的不知道我的心意吗,我之所以犯下错事都是因为我太爱你了啊,表嫂不仅是我的嫂子,还是我的闺中密友,我这样做,你以为我不难过吗,可是我太爱你了,也太嫉妒她了,才会一时忍不住向她下药,我后来真的后悔了,我想去阻止她喝掉那药,只是还是去晚了,你以为我最近好受吗,我天天都在做噩梦,天天都活在对表嫂的愧疚里,表哥你让玲儿永远都不能生儿育女,玲儿日后该如何在夫家立足。” 欧阳玲这番话说得好不委屈,若是其他人,心里许就是动容了,毕竟这番说辞不仅表达了自己的悔意还极大的满足了男子的自尊心,一个女人爱自己爱到不惜伤害自己的好友,虽然男子会觉得这个女子太过心狠手辣,但心底里却还是会忍不住得意,毕竟有个女子那么爱自己也是件风流韵事,可惜欧阳玲面对的人是舒恒,舒恒早就了解欧阳玲是个什么样的人,心中本就对她厌恶的很,现在听到这话,心里更是恶心,于是看也不看她一眼,冷冷道:“别装了,你心里在想什么我不是不知道,你说你愧疚?不是故意为之?我一个字都不会信,你既然有胆量害汐儿,你就该有胆量承受你这样做的后果。” 说着,舒恒又忍不住横了欧阳玲一眼,如果不是她的身份对皇上而言过于重要,他今日灌的就不是绝育药了。可惜了,竟然让欧阳玲逃过一劫。 越想,舒恒心里越窝火,舒恒怕自己再在这儿待下去会忍不住杀了欧阳玲,便提步离开,只留欧阳玲独自一人瘫坐在屋中。 宁汐直到欧阳玲出嫁那日才知道忠毅侯府对欧阳玲的惩罚竟然只是将其远嫁,软弱了大半生的宁汐终于强硬了一回,拖着病体,跑到欧阳玲的院中,想要和欧阳玲对峙,想要知道欧阳玲凭什么这样对她,她那点对不住她欧阳玲了。 到的时候,欧阳玲正在梳妆,见到宁汐,欧阳玲眼中露出□□裸的恨意,如果不是宁汐,她欧阳玲早就是这忠毅侯府的女主人了,又怎会落到如今远嫁低门的地步。 “为什么,欧阳玲,我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这样伤害我,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宁汐一边托着峨蕊的手,一边怒吼。 欧阳玲放下手中的木梳,嗤笑一声:“为什么?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我的目的吗?因为我爱舒恒啊,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他那么优秀,我怎会不爱她。” 听到这话,宁汐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脸上的血色全部褪了下去:“什么?这怎么会。” 欧阳玲看到宁汐脸上的神色,心里突然好受多了,想起之前舒恒那般待她,她心里冷笑一声,对啊,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伤心,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不幸福,既然舒恒和宁汐毁了她的幸福,那么她也绝不会让她们好过,反正她也要嫁人了,她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这样想着,欧阳玲便开口胡乱说道:“宁汐,你以为表哥是喜欢你才娶你的吗?不过是皇命不可违而已,表哥他喜欢的人是我,从来都不是也再不会是你。你自持正妻的身份又如何,你那位置也不过是从我手上抢走的,我才该是表哥的妻子。” 听到昔日好友这样说,宁汐不由睁大了眼睛,这样的欧阳玲她从来没看到过,原来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你既然如此恨我,那又何必接近我,讨好我!” 闻言,欧阳玲不屑地扫了宁汐一眼:“你以为我想吗,我接近你不过是求一个侧室的身份,你真以为我会把你当成挚友吗,在我心里,可是恨毒了你,你以为表哥是爱你的吗,他如果真的爱你,又怎会在你做出这种的事后,只是将我远嫁呢?” “啪。”听到这话,宁汐再也忍不住了,一巴掌打到了欧阳玲脸上,欧阳玲没想到一向懦弱的宁汐竟然也敢打她,想都没想就要还回去,还好峨蕊眼疾手快,拦住了欧阳玲,就在欧阳玲想要发作峨蕊的时候,舒恒过来了,见到舒恒,欧阳玲的气势马上弱了下去,甚至不敢看他,而正处于崩溃边缘的宁汐,根本没发现欧阳玲的异处。 舒恒看都没看欧阳玲一眼,直接拉着宁汐走了,走到一半,宁汐突然想起之前欧阳玲的话,一把甩开了舒恒的手。 “舒恒,为什么欧阳玲杀了我们的孩子,你却只是让她远嫁,难道我们孩子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吗?还是真如欧阳玲所说,你爱她。”宁汐冷冷地开口,其实当她说这番话的时候,她的心里已经相信了欧阳玲的说辞。 听到这话,舒恒心里也是恼火的很,但仍然耐着性子说道:“没有这回事,你别听欧阳玲胡说。” ”那你解释,为何轻罚欧阳玲。”顿了顿,有道,“不对,这甚至都不算惩罚,如果不是你对她有私心,你又怎么会这样做。” 面对宁汐的指责,舒恒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道:“她毕竟是我的表妹,当年她府中老人千辛万苦来我府上托孤,母亲答应了要照顾好她,现在,虽然她做了错事,但我们毕竟是亲人,我们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天知道舒恒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心里有多挣扎和憋屈。 宁汐冷笑一声,根本不信舒恒的这番说辞,直接转头道:“我不用你们来替我讨回公道了,我去找舅舅,他自会帮我。” ☆、第78章 : 舒恒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看着眼前满脸伤痛的女子,心中一颤,忍不住伸手去触碰宁汐的脸,想为她拭去眼泪,宁汐见状撇过脸去。舒恒心中刺痛,缓缓收回了手。 两人皆没有说话,一个坐在床上,一个站在床边,就这样僵持着。 “你走吧。”良久,宁汐脸上的泪痕也干了,心情稍微平静一些,才开口。 舒恒嗯了一声,却没有离开,而是轻声说道:“等一会儿峨蕊送粥过来,我看你吃过后,再离开。” 宁汐听出了舒恒口中的坚决,知道自己动摇不了他的决定,也不与他争执,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舒恒的话音落下后不久,峨蕊就端着托盘走了进来,看出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劲,眼眸闪了闪,也没自作主张地开口,将粥放到桌上后,走到宁汐面前,问道:“夫人什么时候用粥?” “端过来吧。”回答她的却是舒恒,宁汐想到自己用过粥后舒恒就会离开,于是也没反对,对峨蕊道:“给我吧。” 峨蕊点了点头,可是回头去拿的时候,舒恒却先了她一步,将碗拿在了自己手上,扫了一眼峨蕊道:“你下去吧,我来服侍夫人用膳。” 峨蕊愣了楞,瞥了宁汐一眼,果然宁汐听到这话马上反对道:“不必了,我自己有手,我不需要谁伺候。” 舒恒却不松口:“你现在身体不好,还是别乱动了。”说着就顺着床边坐下,轻轻搅动着碗里的清粥,宁汐见舒恒不愿妥协,马上道:“让峨蕊来就好了。” 说着,宁汐就个峨蕊使了个眼神,峨蕊见状,抿了抿嘴,走到舒恒旁边,轻声道:“还是奴婢来吧。” 舒恒眼中闪过一丝黯淡,但这次终是没有再拒绝,将碗递给峨蕊后就站起身来,看着宁汐用粥,宁汐此刻真的是一点食欲都没有,可是舒恒就在旁边看着,她不吃,舒恒就不走,宁汐也只好强迫自己用了些。 见宁汐用过粥,舒恒才放心了些,对宁汐说了句好好休息就走了出去,走到门口,还特意对留在门外的晒青说道:“夫人现在身子正弱,夜里多留意一下,别让她的病情加重。” 晒青点头应了。 虽然舒恒这样吩咐了,但心里还是有些担心,毕竟,宁汐一向身子弱,特别是前世宁汐的病逝给舒恒心里留下了太大的阴影,他生怕这世宁汐也会像前世那般离他而去。 晚上,舒恒一个人待在书房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干脆起身,去了常青堂,他心里想着这个时间宁汐估摸着已经睡熟了,他现在向前世一样逃过丫鬟们的眼睛,偷偷去看她一眼好了。 不想,舒恒还没走近常青堂院门口,就看到常青堂里灯火通明,舒恒心里一惊,莫不是汐儿出事了,马上加快了步伐,刚到门口,差点和跑出来的舒青撞了个正着,见到舒青愣了愣,然后突然反应了过来,焦急米分喊道:“侯爷,夫人半夜体温突然升了起来,奴婢们冰敷一点用都没有。” “还不快去请大夫。”说完这句话,舒恒就急匆匆的进了屋子,舒青看着舒恒心急的模样,也不敢耽搁,忙慌慌出了府。 舒恒进到内室一眼就看到宁汐的几个丫鬟守在床边,丫鬟们看到舒恒进来了,让出床前的位置,舒恒三步化作两步跨到床前,看到宁汐脸上因为高烧而不自然的红晕,心里一抽,眼中满是惊惧。 舒恒解开自己腰上的玉牌递给晒青,道:“马上把我的玉牌交给舒奇,让他去把张老太医请来。” 听到这话,晒青有些震惊,张老太医可是太医院的院判,平时除了皇上和太医,其他人很难请到,更何况是在这半夜,不过惊讶归惊讶,晒青还是忙应了,走了出去。 晒青走后,舒恒接过峨蕊手上的冰毛巾,放在宁汐头上,然后便在床边坐了下去,握住宁汐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喃喃道:“你一定不能有事,别吓我。” 也不知是听到了舒恒的话,还是身子烧的难受,宁汐皱起了眉头,嘴里还难受地低吟着,舒恒看了忙接过峨蕊手上的帕子给宁汐擦拭脸颊和脖颈,一边擦一边低声安抚,手上的动作也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峨蕊在一旁见了,心想,看来侯爷都会夫人是真真上了心的。 不一会儿,张老太医和舒青在城里找到大夫都到了,因为舒奇动作快,虽然晚去片刻,但是两人缺是一起到的。 既然张老太医来了,另一个大夫自然自也不高兴往前冲,默默走在张老太医身边。 张老太医拉着个脸走进了常青堂,也不怪张老太医不高兴,换大半夜被人从被窝里拖起来心里也不会高兴,张老太医进屋后,没因为自己面对的是个王爷就强颜欢笑,仍然板着个脸道:“病人在哪儿。” 晒青忙上前给张老太医领路,进到内室的时候,峨蕊已经把帘帐放了下来,舒恒就站在一边,冷着脸,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可是张老太医不吃他这一套,气匆匆呃呃呃对他说到:“还不把你媳妇的手拿出来好让老夫诊脉。” 一旁的晒青和峨蕊听见张老太医吼舒恒,心想,果然如传闻中讲的那般,是个厉害的,连当今皇上身边的红人都敢吼。 舒恒听了不仅没生气,反而连忙掀开帘子把宁汐的手拿出来放在脉枕上。张老太医也不磨蹭,连忙上前给什么宁汐把脉,虽然仍然拉着个脸。 把了一会儿,张老太医不有皱起了眉头,让后越皱越深,就连两个丫鬟在旁边看了都忍不住心急,更别提舒恒了,然他再心急,他也不敢出口打扰张老太医。 等张老太医把完脉后,舒恒忙问道:“怎么样?” 张老太气哼哼地盯了舒恒一眼,因为顾及着屋中还有病人,便道:“跟我出来。” 舒恒一愣,回过神来忙跟着张老太医走了出去,一走出去,张老太医就狠狠地敲了一下舒恒的头:“你这个臭小子,怎么照顾你媳妇的,大半夜发高烧,这还怀着孩子呢。” 屋外的舒奇看到张老太医精神奕奕打了舒恒一巴掌,整个人都呆了,他刚刚没眼花吧,不过听到张老太医的话,又忍不住露出了喜色,下意识去看舒恒,便见自家那个英明神武的主子竟然傻傻的愣在了原处,一看就知道还没从张老太医的话里回过神来,舒奇实在不想看到自家主子那么傻的样子,嗯,其实他是怕主子回过神来后会公报私仇。 舒奇右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舒恒这才回过神来,然后眼中满是喜色,平时那么冷情的一个人,此刻嘴角也忍不住翘了起来,但很快又皱起了眉头。 “那内子现在的身体该怎么办?” 张老太医没好气地回道:“你现在知道惦记你媳妇儿的身子了,之前怎么不知道多照顾一下。”顿了顿,才放缓了语气,继续道:“她现在最好不要用药,快让人取冰块来,用毛巾包裹,至于她额头与腋下,同时用冷毛巾擦拭身体,然后我再去开一副麻黄汤给她喝下去。” 等张老太医交代完,身边的下人们连忙去忙活了。 舒恒双手抱拳,弯下身子,满眼诚恳地说道:“张伯伯,还烦请您今晚留在鄙舍,照看内子一二,等内子退烧后,我会亲自上府赔罪。”说完,还不等张老太医回答就对身边的舒奇道:“快去找一间离这里最近的房间给张老太医休息。” 张老太医见状,被舒恒的武断独断专行给气笑了:“你个臭小子,如果不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你这样做老夫早就甩脸走人,罢了罢了,终归是故人之子,老夫今日就不与你计较了,我去给你夫人熬汤,你进去照顾她吧。” 舒恒知道张老太医这是答应了,神色略微松了些,然后再次双手抱拳对张太医表示了感谢之情,然后便快步走进了屋子,张老太医在他身后摇微笑着点了点头,这疼媳妇的性子大概是遗传他爹的。 舒恒进屋后,便接过峨蕊手上的帕子,轻轻为宁汐擦拭身体,等冰块拿来后,又拿帕子包裹好放在宁汐的额头和腋下,宁汐似乎好受了些,停止了低吟。 等麻黄汤送来,舒恒又亲自喂宁汐喝了下去,然后用被子将宁汐捂得更严实了一些,快天亮的时候,宁汐出了一场大汗,这烧终于是退了下去。 不过舒恒还是不敢走,坐在宁汐床前紧紧地盯着她,就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宁汐就停止了呼吸,可他明明早就知道宁汐的烧已经退了,许是上世的记忆太过深刻,在他的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峨蕊和晒青见状自动退了出去,夫人的烧退了,而且有侯爷在这里看着,她们也安心了,如今她们站在这儿也没甚大用处,便去了厨房准备吃食,侯爷大概是没心情吃了,但夫人醒来时是要用的。 宁汐醒来的时候,已经快晌午了,宁汐睁开眼,脑子还有点懵,动了动,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身子就像被碾过一样。起身的力气都不足,这时一双手伸过来帮她坐了起来,还拿了一个靠背放在她身后。 宁汐这才后知后觉的转过头去看帮自己的人,这一看,宁汐愣了,怎么一夜不见,舒恒变成了现在这副邋遢模样。 舒恒见宁汐醒来,心中狂喜,连忙问道:“你现在想吃什么?我叫厨房去做,不过你身子刚好一些,又怀着孩子,还是吃清淡一些好。” 宁汐闻言一愣,呆呆地看向舒恒:“你刚刚说什么?” 舒恒听到这话有些奇怪的地看了宁汐一眼,道:“还是吃清淡一些好。” 宁汐伸手推了推舒恒,有些着急道:“前一句。” 舒恒轻轻道:“我说你又怀着孩子。” 宁汐瞪大了眼睛,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你是说,这里有孩子了?” 舒恒终于绷不住了,嘴角含笑地点了点头:“嗯。” 宁汐眼中掩不住欣喜,甚至都忘了自己之前还在与舒恒置气,忙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舒恒忍不住摸了摸宁汐的头:“你忘了吗,昨晚你病得更重了,舒奇连夜请了张老太医过来,是他告诉我的。” 宁汐这才想起自己昨晚睡觉前确实因为低烧喝了药,却不想半夜病情加重,更不想自己诊出了喜脉,想到自己做昨晚用的药,宁汐脸上露出郁色:“昨晚喝的药会不会对胎儿有影响?还有,张老太医又是怎么给我退的烧,难道还是用的药吗?” 舒恒忙安抚道:“别急,我一件一件告诉你,首先,张伯伯昨晚没有给你用药,而是用冰敷的方法给你退了烧,至于你昨晚喝的药,我问过张伯伯了,他说没什么大碍。” 宁汐这才放下心来,然后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这里竟然再次孕育着一个孩子,真好,然后宁汐问道:“舒恒,你说这会是那个孩子吗?” 宁汐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舒恒心头一颤,忍不住看了宁汐一眼:“自然是,当初我这么对不住他,他自要回来讨债的。” 听到这话,宁汐嘴角浮起淡淡笑意,她的那个孩子回来了。 峨蕊进来的时候便看到两人安静地待在一块,气氛明显比之前好多了,看夫人的表情,应该是知道自己怀孕一事了,这个孩子来得还真是时候。 “夫人,我刚刚从厨房拿了些清淡小菜来,您用点吧。” 宁汐点了点头,自己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可不能任性。 峨蕊又对舒恒道:“侯爷,昨晚您一直在照顾夫人,至今滴水未进,您也陪夫人用点吧。” 舒恒有些迟疑地看了看宁汐,之前宁汐还不想看到自己,现在自己陪宁汐用膳会不会影响她的心情。 而宁汐听峨蕊这一说才知道舒恒竟然从昨晚开始就没有用饭,而且听峨蕊的意思,舒恒竟然照顾了自己一宿。说不感动那是假的,于是便对舒恒说道:“一起吧。” 舒恒听到这话忍不住狂喜,宁汐是不是稍微原谅自己一些了。 陪宁汐用完膳后,舒恒犹豫着开口:“你现在怀着孩子,不太方便,我想过来照顾你,如果你不想和我睡在一起,我可以就睡在外室的榻上。” 宁汐听到这话,抿了抿嘴,摸摸自己的肚子,轻声应了,舒恒的眼角不由浮出喜色,他的汐儿,果然还是对自己那么心软。 ☆、第79章 宁汐怀孕还只有一个多月,不宜对外说,但舒恒等宁汐的病彻底好了之后,还是派人告知了英国公府此事。知道此事后,前英国公自是高兴得很,想着他一个祖父现在不方便过去忠毅侯府,便让许氏过去探望。 许氏虽然只是宁汐的伯娘,但对宁汐也是真心疼爱,便叫人收拾好各种补品和布匹,急匆匆去了忠毅侯府,同去的还有恰好在英国公府得知了这个消息的宁妙。 许氏到的时候舒恒正拿着碗劝宁汐多用点东西,最近几天宁汐吃什么吐什么,最后甚至到看到食物就厌烦的地步,舒恒看宁汐受罪,自己也不好受,恨不得替他遭这回罪。 这不今早宁汐把喝的粥给全吐了之后,就说什么都不吃了,最后在舒恒的柔声劝说下才又用了些鸡蛋羹,之后不论舒恒再说什么,她都不肯用了,舒恒见宁汐用的那般少,心里着急,可看她那难受地模样,又不忍心劝她再用一些。见许氏和宁妙来了,舒恒心里松了一口气,心想,也许许氏和宁妙能劝着宁汐多吃点。 舒恒站起身来,去屋外迎接两人,许氏见到舒恒亲自出来接她们,心里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明白过来,舒恒这是因为宁汐才给她们这个面子。宁妙倒是神色如常,她一个王妃的身份,舒恒亲自出来迎接她也是受得住的。 舒恒上前双手抱拳给许氏行了个礼,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许氏笑着朝舒恒点了点头,然后三人一起朝屋内走。 舒恒边走边说道:“汐儿她最近吐得厉害,吃什么都没胃口,可是她现在还怀着孩子呢,这不吃东西身子怎么受得了。还请大伯母和二姐一会儿多劝劝她。” 许氏点点头:“我们都是一家人,你不必和我客气。汐儿那边我和妙儿一定会劝她,汐儿这怀的是头胎,当然会辛苦些,孕吐也是正常,你别太过担心,不过你最近还是要辛苦点,多盯盯她用饭。” 舒恒听舒母这样说心里这才安心了些,然后便低声应了,等三人进屋后,宁汐马上从榻上站了起来,也许是因为怀着孩子难免情绪有些敏感,见到宁妙和许氏竟然红了眼圈,许氏见状忙着上前搀扶住她,拍了拍她的手道:“我的小姑奶奶,你现在还怀着孩子呢,怎么说哭就哭呢,难道你希望自己以后生个爱哭鬼啊。” 听到这话,宁汐破涕为笑,忙拉着两人坐下,舒恒见宁汐心情好了许多,眉头松了些,和三人打过招呼后,就去了书房,把空间留给她们三人。 见舒恒离开,许氏这才对宁汐说道:“没想到忠毅侯,平时看起来冷冷清清的,私下待你还挺体贴的。” 听到许氏这样说,宁汐想起自从自己嫁给舒恒后,舒恒的确为她做了不少事,思及此,宁汐的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许氏看到宁汐嘴角的笑意,心里也颇为欣慰,看来这位侄女对舒恒也是满意的,然后便换了话题,问道:“听忠毅侯说你最近吐得厉害,不怎么吃东西,这那儿行,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肚子中孩子着想,怎么着也得多吃一点。” 提起这件事,宁汐脸上的神色就低落了下来:“我知道,可是一吃东西就吐,我就算强迫自己吃下去,很快也会吐出来。” 宁汐也不知道这一世是怎么回事,她上世也没吐得这么厉害过啊,难道还真是因为上世自己没保住这个孩子,这个孩子这世故意来折腾她了? 想到这般荒谬的事,宁汐自己都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许氏和宁妙见宁汐突然笑了起来,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宁妙直接上手敲了敲宁汐的头:“在想什么呢?母亲和你说的话你听进去没有。” “啊?”宁汐这才回过神来,揉了揉自己的头,有些歉意地说道:“大伯母对不起,我刚刚走神了,您再说一次。” 许氏无奈地摇了摇头,倒是没有生气,一副拿宁汐没法的样子道:“我刚刚问你,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如果忠毅侯府的饭菜不对你胃口,那我就送几个英国公府的厨子过来。” 宁汐想了想,舔了舔舌头,道:“我想吃李子。” 许氏一愣:“这个季节哪有什么李子,我那儿还有一些腌制的梅肉,之前你大姐怀孕的时候挺喜欢吃的,刚好我带了些来,我叫人送来,看你吃不吃得下。” 宁汐点了点头,许氏忙叫丫鬟拿了些过来,宁汐试着吃了两个,发现之前那股恶心的感觉确实减轻了不少,虽然心里还是想吃李子,不过现在有这些梅肉也是够了。见宁汐吃得下这些梅肉,许氏和宁妙也松了口气,许氏细心叮嘱道:“以后餐前饭后你就用点梅子,也许你就有食欲了,梅子不够了就和我说,我再给你送些来。” 宁汐轻轻嗯了一声,许氏又给宁汐交代了几句孕妇的注意事项和禁忌,才放心去了老夫人屋里,留宁妙和宁汐独处。 宁妙蹭到宁汐身边,上看看下瞧瞧,最后耸了耸鼻,道:“自己还是个孩子呢,竟然也要生孩子了。” 宁汐只觉得头顶一片乌鸦飞过,算上前世和这世,她都活了三十来年了,怎么想也不是个孩子,当然这话,宁汐不能与宁妙说,便笑嘻嘻道:“我长得年轻,还真是不好意思了。” 宁妙闻言轻笑了两声,忍不住捏了捏宁汐的脸,道:“真是个促狭鬼,瞧这嘴贫的,我都不知该怎么接这茬了。” 宁汐耸了耸肩,她说的是事实啊。 宁妙也不和宁汐贫嘴了,伸头瞧了瞧周围的丫鬟,见她们离得挺远,便压顶声音,问道:“你现在怀孕,忠毅侯收房了吗?” 没想到宁妙竟然会问这事,宁汐愣了愣,不过她也不介意和宁汐说这些事,便道:“他现在忙着讨好我,怎么还敢收房。” 宁妙闻言,嘴角一勾,倒是没问舒恒为何要讨好宁汐,而是仍然压低声音,对宁汐说道:“这收房的事,舒恒不提,你就装不知道,就算你的婆婆跟你提起,你也别接这茬儿,只需装糊涂就好,把你婆婆扔给舒恒去应付。” 宁汐没想到宁妙会与她说这事,下意识反驳道:“婆婆不是这种人,她待我很好的。” 宁汐刮了刮宁妙的鼻子:“这天下婆婆都是一样的,就算再好的儿媳也比不上自己的儿子重要,她们最在意的还是子嗣,你看我那个婆婆不就知道了吗。” 宁汐忍不住多看了自家二姐两眼,以前只知道她是腹黑的,没想到越和宁妙走得近,越能看到宁妙不为人知的一面,这种话,她以为只有杨玲珑才说得出来,没想到自己二姐也说的出口。 “你口中的那个婆婆可是皇后,编排皇后的事如果传了出去,可有你受的。” 宁妙听宁汐这样说,温柔地笑了起来:“这话我就在你这儿说过,姐姐相信你,这话绝对不会传出去,如果传出去了,那也是你的错。” 宁汐见宁妙笑得那般温和,只觉得头顶发麻,咽了咽口水:“二姐姐说的是,妹妹我绝对会守口如瓶,不会告诉别人的。” 宁妙这才满意地摸了摸宁汐的头,宁汐心里那个憋屈啊,为啥她一个三十来岁的人还会被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丫头片子威胁,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还真怕。 突然,宁汐专眼一想,不对啊,既然宁妙这样说,那当初为什么还同意李煜纳妃,许华裳那就不提了,毕竟是皇上赐婚,还在宁妙前头进府,可那个张氏,可是在宁妙和李煜成亲半年多的时候接进府的。 宁汐将自己的疑问提了出来,宁妙淡淡地答道:“皇后是君,我是臣,纳妃的事哪有我置喙的余地。” 宁妙满脸不信地盯着宁妙,依宁妙的性子,如果真是不想李煜纳妃,就算是皇后亲自下的旨,她也有能力让皇后收回旨意。 知道宁汐不信,宁妙有淡淡添了一句:“再说,我和李煜跟你和忠毅侯是不一样的。” 宁妙怔了怔,撇了撇嘴,能有什么不一样,二姐姐越来越喜欢忽悠她了,待她再想问的时候,宁妙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轻轻甩了过来,宁妙见状,将马上就要出口的话强行压了下去。 宁妙这才满意地端起身边的茶喝了一口,然后轻轻道:“我府中有个擅长调理孕妇膳食的嬷嬷,等一会儿我回去,就差人把她送来。” 宁汐连连摆手:“不用麻烦了,我们府里也有。” 宁妙嗔了宁汐一眼,道:“你们府里的哪有我府中那个好,那个嬷嬷可是皇后娘娘当初为了给许华裳调理身子,特意从宫里拨下来的,现在我府中也没孕妇了,那个嬷嬷自然也用不上了,刚好送来给你用。” “这皇后赏下来的人,你不好乱动吧。”宁汐道。 “这有什么,你怎么说也是皇上的亲侄女,我送个皇后赐下来的嬷嬷过来怎么了?再说,婆婆她也没那么小气,连一个下人都舍不得。”说着,宁妙又拍了拍宁汐的脸,道:“再说,我家三妹妹这么懂事,二姐姐送你个丫鬟难道还怕皇后责问吗?” 宁汐愣了愣,所以说这其实是因为她刚刚乖乖闭了嘴,自家二姐给她的奖励? ☆、第80章 宁妙回到贤王府后就把那个嬷嬷送到了舒恒府上,听回来的人说舒恒知道这是宁妙特意送去给宁汐调养膳食的人后,便将人安置在了常青堂里,宁妙嘴角一抿,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看来这个忠毅侯还是挺懂得心疼人的。 不过忠毅侯是心疼人的,她府里却有个不省心的,天天闹得她头疼,这不,吴嬷嬷走到宁汐面前,无奈地说道:“北边院子那位又不高兴了,这会儿怕是又闹腾起来了。” 北边院子住的就是许侧妃和许母、许华言三人。 宁妙眼皮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毫不上心地问道:“这次又是在闹什么?”显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了。 吴嬷嬷低声道:“许夫人嫌今日中午的饭菜不合胃口,叫丫鬟给她换掉,可是丫鬟给她换了几次后,她还是不满意,最后大厨房里的人就不依了,许夫人就闹着说下人们欺主。” 宁妙闻言冷笑一声:“她算哪门子的主子。” 吴嬷嬷对于许母的这种行径也很是无语,你一个来别人府中打秋风的人竟然还敢摆架子,摆给谁看,这府中随便一个主子地位都比你高,不过以前许母习惯了高高在上,给下人摆谱,现在顺安侯府才败没多久,她一时习惯不过来倒也正常,只是正常归正常,那也得看别人给不给她这个面子。 宁妙揉了揉额头,为什么别人能过安分日子,天天闲的没事写字画画,她就得每天管这管那儿,这府中就没一天是安生的,许华裳刚刚消停一些,就来个许母给她闹事,一家人就没有安安静静过日子的时候? 本来她对许母留在贤王府没多大意见,可既然许母不让她好过,那就别怪她狠心,毕竟比起自己不好过,她还是更喜欢看别人不好过。 于是,宁妙轻声道:“去把厨房的管事请过来,还有许侧妃那一大家子人都请过来,我倒要看看是不是我们贤王府的下人欺负了她们呢。” 很快厨房的管事就过来了,管事姓刘,在贤王府待了多年,长相朴实,这刘妈妈是宁妙亲自选的,宁妙自然了解刘妈妈为人,刘妈妈人如其貌,性子颇为温厚老实,不常与人起争执,心里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这也是宁妙选刘妈妈当厨房管事的原因,许母如果不是太过分了,刘妈妈又怎么会生气。 很快刘妈妈就过来了,见到宁妙忙规规矩矩跪了下去,宁妙让吴嬷嬷搀扶她站了起来,看刘妈妈脸色略微不安,宁妙朝她安抚一笑,刘妈妈本来以为宁妙叫她过来是为了问罪,可看到宁妙脸上的这个笑容,她安心了下来,自家这个王妃不是糊涂的,定不会冤枉她。 过了很一会儿,许华裳和许母两人才来,许华裳有些抱歉地看了一眼宁妙,许母脸上倒是毫无愧色,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宁妙笑着让两人坐下,招了招手,一个丫鬟就上了茶,许母端起一杯喝了一口,还没喝下去就吐了出来,用手绢擦过嘴角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宁妙:“王妃如果不欢迎我这个舅母,别请我过来便好,又何必上这冷茶埋汰人呢。” 宁妙脸上露出一个惊异的表情:“诶,茶冷了吗?我之前是估摸着舅母和许侧妃过来的路程,提前叫人准备了茶,免得二位过来后,茶水太烫,难以入口,本来是想等你们过来后,茶水刚好能用,不想却冷了,难道是我算错了路程么。” 听到这话,厅内的丫鬟婆子们噗嗤一笑,许华裳和许母两人脸上更是青一阵白一阵,这宁妙的话不就是在讽刺她们姗姗来迟吗?许母心里有些窝火,在许母心里就算自己的女儿只是一个侧妃,但她自己也是贤王的舅母,贤王都该敬着自己三分,何况是宁妙呢。现在宁妙当众让她下不来台,她自然不能就这样忍了。 便道:“都说百事孝为先,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夫家的长辈,晚辈等长辈难道不该吗,难不成王妃还要违背孝道不成。” 宁妙暗暗撇了撇嘴,这许母算哪门子的长辈,不过面上却装作听不懂许母的话,笑着接到:“舅母您可别给妙儿乱扣帽子,本妃去宫中给母后、父皇还有皇祖母请安的时候可是不管等多久都会等的,只要他们没发话,本妃绝对不会乱走,本妃可不知自己哪里违背孝道了,还请舅母指教一二。” 宁妙这话可是说的清清楚楚,夫家长辈我只认宫中那三个人,至于其他人,想当她长辈?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资格和她刚刚说的那三人并肩。 许母心中更气,还想反驳却被许华裳抢先开口:“王妃,母亲没有其他意思,她就是觉得大家都是亲戚,便随意了一些,这次来迟的确是我们的错,还请王妃宽恕介个。” 许华裳说完这话就朝许母使了个眼色,让她闭嘴不许再说话,上次李煜从她那里掏走了一小半嫁妆,她心痛了许久,这次说什么也不能给她们理由再拿走自己的嫁妆了,那是她最后的依靠,她绝对要守好。 宁妙眯眼看了许华裳一眼,许华裳倒是比以前聪明多了,这番话说的漂亮,人都说了,迟到是因为把她当亲戚,亲近随意才来晚了,并不是故意迟到打宁妙的脸,你说,这样她还能怪人家吗?而且听许华裳话里的意思,应该是没有与她为敌的意愿,可惜许华裳现在看得清了,许母却越发拎不清,今天,她宁妙是势必要将许母赶出王府。 宁妙轻笑道:“许侧妃说的是,我们本就是亲戚,亲切点是应该的,只是往后还是别这般随意了,知道内情的人会说我们亲戚间情重,不知道的怕是会说许家夫人不懂规矩,本妃也不是怪你们,只是给你们提个醒而已,毕竟顺安侯府不同往日,还是收敛点好,免得给宫中的皇后娘娘招来话柄。” 一说到顺安侯府,许华裳和许母都有些心虚地闭了嘴,而且人都把皇后抬出来了,饶是许母也不敢多说,只能不情不愿的应了,而许华裳更是没意见。 宁妙点了点头,这事算是揭过去了。 然后宁妙又不轻不淡丢了响雷给许华裳:“听说今日厨房的人欺负了舅母,我找你们过来就是想对质一番,如果真是厨房的下人作妖,我定当重罚。” 听到这话,许华裳就知道宁妙这是要拿中午那事儿说事了,宁妙说什么对质?怕是早就知道今日中午那事是自己母亲的过于苛责了,这事儿发生在自己府中没错,可发生在别人府中可就是不知好歹了,她可不觉得宁妙会维护她们。于是马上说道:“王妃怕是听错了,今日不过是母亲身子有些不适没有食欲而已,厨房的人都是您的人,又怎么会欺负母亲呢?” 许华裳说这句话不只是在为自己母亲开脱,还在提醒自己母亲,厨房的人都是王妃的,她不会帮你的,希望自己的母亲不要犯傻,可是这话听进许母的耳里便成了另一个意思,她觉得既然厨房的人都是宁妙的人,那么自然也是宁妙指使她们欺辱自己的。当下便冷哼了一声。 “原是王妃手下的人,我说哪来的那么大的胆子欺主,原来是背后有人呐。” 听到许母阴阳怪气的话,宁妙也不生气,仍然老神在在的坐在上首,玩着自己的指甲,舒母的话音落下良久,屋里的气氛越发奇怪的时候,宁妙才幽幽开口:“这王府我一个女子掌管着,自是有管不到的地方,难免疏忽,让下人转了空子,您因此责问我,我也不敢推脱,但要说我教唆下人欺辱客人,那我是万万不敢认的。” 明明是轻飘飘的几句话,却听得许母和许华裳头皮一麻,是她们的错觉,怎么觉得今日的许华裳格外不同,甚至有点可怕。 吴嬷嬷站在宁妙旁边眼观鼻鼻观口,似乎什么都进不了她的耳里,但她知道,王妃今日是真生气了。这个前顺安侯世子夫人,怕是别想好过了。 果然,又听到宁妙轻声说道:“再说,她们就算真做了这种事,欺的也不是主啊,是客嘛。自然,就算是下人欺客在我们贤王府也是容不得的,今日之事本妃定会严查。” 许母听到这话脸上神色变换不定,显然是被气急了,宁妙这是什么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不过是在讽刺许母没有自知之明,在贤王府还敢称自己是主子,充其量也就是个客人而已。 许华裳见自己母亲又要暴走的模样,忙截了话头,道:“母亲不过是一时口误,王妃何必与母亲计较,怎么说,母亲也是当今皇后的嫂子,表哥的亲舅母。” 宁妙挑眉,许华裳这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做得太过了吗?毕竟许母和皇后贤王的牵连断不了,难道许华裳聪明了一次,她的确不会太为难许母,毕竟自己婆婆的面子还是要顾的。 宁妙朝许华裳温婉一笑,都说为母则强,到了许华裳这儿却成了为了母亲而强,也许,许母在这儿多留一段时间,许华裳真的会成长为一个精明的对手呢,可惜,她从不给敌人这个机会,许母,她是赶定了。 ☆、第81章 许华裳看到宁妙脸上和煦的笑容,心中一突,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隐隐约约察觉到宁妙的意图,心中一慌,蓦地站了起来。 听到许华裳的动静,宁妙刚收回的眼神又投了过去,见许华裳脸上慌乱的痕迹,眼中闪过一丝趣味,这是猜到了她的目的?然而宁妙脸上的笑容却未曾减少,反而还更灿烂了些,柔声问道:“许侧妃这是怎么了?” 许华裳连忙掩去脸上的慌乱,嘴角勉强勾起一个弧度,道:“妾身只是突然想起言儿还留在自己屋中,那孩子皮得很,妾身怕他惹出什么乱子,想和母亲回去看看。” “别急呀。”宁妙收回目光,淡淡地开口,“表弟我看着挺乖的,哪会给你惹乱子,你可莫乱说,再说有丫鬟们看着,能出什么乱子,舅母这事儿我还没审呢,可不能让舅母受委屈。” 许母听到许华裳说自己弟弟顽皮,心里也不太高兴,可是转眼又听到宁妙说要审今日中午的事,许母心里就有些打鼓,倒不是她觉得中午的事是自己的错,只是她认为那些下人都是宁妙的人,而且下人们欺辱她,也是宁妙教唆的,自然不相信宁妙这是要为她讨回公道,她可不想今日落到宁妙手上,被宁妙诬陷一把,便顺着许华裳的话说了下去。 “我也挺担心那孩子的,丫鬟看着我也不放心,我还是和裳儿回去看看较好,至于今日这事,我看还事算了吧。” 听到自己母亲这样说,许华裳才放下心来,还好这次,许母没再给她拖后腿,至少还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 宁妙眼眸闪了闪,想逃?那也得看看她今天放不放过她们。 “舅母不计较是舅母大度,可我作为一家主母,可不能委屈了舅母,这等欺客的下人留着作甚。”说完宁妙撇了一眼刘妈妈,眼中颇有深意。 刘妈妈心领神会,忙从旁边走到大厅中央,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大喊道:“奴婢冤枉啊,奴婢一向与人为善,从不敢与人起争执,就奴婢这样的性子哪里敢欺负许夫人。” “哦?这是说这事儿是舅母冤枉你了。”说着轻轻看了一眼许家母女,然后不咸不淡地责骂了一句,“这种话你都敢说出口,看来欺客的事你也不是不可能做。” “奴婢哪里敢冤枉许夫人啊,奴婢说的都是实话呀!”刘妈妈又哭喊了起来。 看着主仆两一唱一和,许侧妃和许母的脸色都非常难看,人都这样说了,她们还能走吗?许母更是咬碎了银牙,恨不得上前活吞了宁妙。 许母见既然走不了,那就破罐子破摔,她神色不虞地开口:“既然侄媳都这样说了,那我也就不走了,不过这刘妈妈怎么说也是你的人,你来审怕是不合适啊!” 宁妙轻笑两声,道:“瞧您说的这话,您是王爷的舅母,刘妈妈不过是一个下人,就算维护,我也是维护您啊,再说了,王爷命我打理后院,这些丫鬟婆子哪个又不是我的人呢?” 听到宁妙这话,许华裳脸色一变,她知道宁妙这是在敲打她们,让她们看清楚,这贤王府后院真正的主人究竟是谁。许华裳忍不住扫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几个丫鬟,可这些丫鬟个个都埋着头,许华裳也不看清她们的神色,许华裳咬了咬唇,也不知宁妙放了多少眼线在她屋里。 许母也听出了宁妙话里的意思,火气更甚,冷哼一声:“这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呢,反正今日这事儿你来审,我是不服的。” 宁妙端起茶杯轻轻轻轻吹了吹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然后抿了一口,余香绕口,宁妙心情好了些,对身边的吴嬷嬷道:“去请王爷过来旁听。” 吴嬷嬷应了,迅速退了出去,见吴嬷嬷走了,宁妙才对许母道:“我请王爷过来旁听,舅母这下不用担心了吧。” “既然王爷都过来了,何不让王爷来审呢?” 闻言,宁妙心中冷笑一笑,正好,她自己出手将许母赶出去还怕落下话柄呢,这会儿既然是许母的要求,那她就借一借李煜的手好了。 李煜被吴嬷嬷请过来的时候,吴嬷嬷在路上已经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李煜,当然这说话也是有技巧的,虽然吴嬷嬷说的都是实话,但换了种方式来说,那听来就是许家母女不知好歹,不仅不领宁妙的情还出口污蔑宁妙,宁妙无奈才请了王爷过来。 李煜虽然知道吴嬷嬷说话肯定会偏向宁妙一些,但听到这些事还是心里不舒服,宁妙怎么说也是他的王妃,他都还没欺负够呢,其他人就敢下手了,看来还是有人不明白,他的王妃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因为带着这样的心情,李煜过来的时候心已经偏的不行了,许母还妄想李煜站在她这一边,也是可笑。 李煜过来后,看都没看许氏母女一眼,直接走到宁妙身前,笑着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还特意把我叫过来,这府中的事难道还有你不能管的吗。” 本来许母对于李煜过来看都没看自己一眼颇为不满,现在又听到李煜说这话,脸色更是不愉,但她毕竟还记得自己的身份,虽然对外说自己是皇后的大嫂,贤王的舅母,她其实也没那个胆子给贤王落脸。 一旁的许华裳听到这话,脸色一白,眼中还有无可言状的悲凉,她竟不知,一向喜欢与人保持距离的表哥对许华裳竟是这般信任。 宁妙见状,自然明白,李煜这一路过来怎么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说这话不过是在给自己撑腰,给她一个借题发挥的借口,这个人情不要白不要,宁妙马上面露委屈说道:“今日听说舅母被厨房的下人欺负了,臣妾就想着为舅母主持公道,便邀了她们过来,然后臣妾心想着,这也不能冤枉了下人,便也请了刘妈妈过来,可是舅母觉得是我教唆厨房的人欺负她的,不信任我,我实在没法,变请了王爷过来。”说完还委屈地红了眼眶。 饶是李煜知道宁妙是假装的,看了心里还是一揪,看向许母的眼中不由带了不悦,但他隐藏的极好,许母和许华裳都没看出来。 李煜脸上仍然带着淡淡的笑意,看起来似乎与平常一般:“既然舅母说是厨房的下人欺了你,不妨本王先听听下人的说法,再与舅母对质可好。” 闻言,许华裳暗叹一声糟糕,都这知道先下手为强,这事说来母亲本就占不了理,这会儿还让厨房的人先开口,那局势岂不是更差,于是许华裳说道:“不若让我先替母亲说吧。” 李煜饶有深意的看了许华裳一眼,点了点头。 许华裳被李煜的那一眼看得心头发麻,但还是强忍下心头的慌乱,故作镇定地开了口:“今日中午,母亲见膳食中有她最不喜欢的胡萝卜,就让下人们去换菜,许是今日母亲身子不适,总是找不到有食欲的菜色,便叫丫鬟去厨房多换了几次,最后,丫鬟回来,告诉母亲厨房那边不给换了,母亲心急,就在嘴上说了几句,其实这事说来母亲也有错,只是母亲怎么说也是王爷的舅母,妾身的母亲,厨房的人这样做也着实不该。” 李煜眉一挑,看向宁妙,宁妙从他眼中读出的意思是,什么时候许华裳变得这么聪明了,宁妙耸耸肩,她怎么知道。 “这样听来,厨房的人的确有错。”说着,李煜看向一直跪在地上的刘妈妈,问道,“你是厨房的管事?” 刘妈妈点了点头,应了声是。 “那你是王妃的人吗?” 听到李煜这话,刘妈妈愣了愣,然后才道:“自然是。” 许母一听,忍不住笑了出去,这刘妈妈也真傻,竟然直接承认了,既然这样,下人欺辱她这件事,不管是不是宁妙指使的,她都定要将其载到宁妙头上,只是许母还没高兴完,就听到,刘妈妈又说道:“王府是王爷和王妃的,这府中的人自然都是王妃和王爷的。” 听到这话,许母脸上一僵,她本来想以刘妈妈是宁妙的人的理由来暗示刘妈妈的行为都是宁妙的指使,可是人现在说了,府中所有的下人都是王爷和王妃的人,她怎么可能再拿这个理由来拖宁妙下水。 李煜听到这话,心里也颇为满意,然后又道:“那你说说今日为何不再给舅母换菜了。” 刘妈妈咬了咬唇,轻声道:“不是奴婢不给许夫人换,是实在没得换了,每日的食材就只有那么多,做出来的菜也就那些,许夫人前前后后换了五六次,厨房里实在没有能给她换的了,难不成拿下人的饭菜给许夫人用吗?” “你胡说!”听到这话,许母不依了,指着刘妈妈说道:“我身边的丫鬟去向你们讨一盅燕窝,你们却说没有,可是明明当时你们的炉子上还有一盅燕窝,你们却硬是不给,这不就是轻视我吗?” 然后许母看向李煜,满脸委屈地说道:“我也不是看上了一盅燕窝,那东西我吃得也不少,只是我今日没有食欲,突然想吃燕窝,便让丫鬟去讨,不想厨房的人竟然看我孤儿寡母好欺负,如此轻待我,我还留在这儿干嘛,不如回我娘家好了,真的是太欺负人了。” ☆、第82章 许母听到李煜的话也呆了,她没听错吧,李煜竟然真的赶她走,她可是他的舅母啊!他怎么敢?还有宁妙那话,哪有半点把她当成了长辈。 许母气的满脸通红,伸手指着贤王,不可置信道:“贤王,你虽贵为王爷,但别忘了我还是你的舅母,难道,你真要不分青红皂白的将我这个舅母赶走。” 许华裳虽然也觉得自己母亲今日做得过分了些,但怎么说也是自己的母亲,而且那燕窝虽然珍贵,她一个侧妃的母亲也是用得的,厨房的人不给,也着实过分了些,便接着许母的话继续道:“母亲今日虽然有错,但也只是要一份燕窝而已,难道依我母亲的身份,连一份燕窝都不能要吗?这件事真正错的人是厨房的那些下人,王爷您怎能不惩处她们,反而将自己的舅母赶出府呢?” 李煜仍然笑得如春风拂面,似乎心情丝毫没有因为许母和许华裳的话受到影响,只听他柔声道:“舅母怎么能说是本王要赶舅母走呢,本王可是非常欢迎舅母留在王府的,明明是您自己说的要回去,本王只是依了你的意愿而已。” 许母被李煜的话堵的哑口无言,她那话明显就是气话,明眼人都听的出来,偏偏李煜不买账。 许华裳一听这话就知道是母亲适才的话惹了李煜不高兴,许华裳忍不住咬了咬牙,母亲也真是,对面的这个人是中宫之子,尊贵的王爷,她怎么把对付自己父亲的那一套放到了李煜身上,李煜难道还怕她一个妇人的威胁吗? “母亲适才是口不择言了些,王爷莫计较才是,之前妾身也说了,母亲说的是气话,当不得真的。” 许华裳也知道这个解释太过苍白,但说了总比不说要好,只希望李煜看在亲戚的份上,宽恕母亲这次。 李煜听到许华裳这话,扬了杨眉,总算是聪明了些,但开窍得太晚了。 许母听到许华裳服软,知道自己这次真的惹到李煜了,她现在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也实在舍不得贤王府的好日子,便顺着说道:“我是说话有点冲,但这不是被这群不知好歹的下人给气急了吗,我相信王爷你自会为我这个舅母做主的。” “如果舅母受了委屈,我自然会为您做主,那离府的事暂不提,我们来说说之前的事。”李煜依然是嘴角含笑,顿了顿,才看向刘妈妈,“那盅燕窝是给谁的,为何不能先给舅母呢,难道你们真的是觉得舅母好欺负。” 宁妙淡定地喝着茶,看都没看刘妈妈一眼,刘妈妈听到李煜这样问,老实地说道:“那是给王妃的,今日王妃没什么胃口,吴嬷嬷就吩咐厨房炖上燕窝,因为不知道王妃什么时候要,奴婢们自不敢把它随意给人啊。” 刘妈妈看了眼宁妙,又道“我和许夫人身边的丫鬟说过这是给王妃留的,丫鬟也回去禀告过许夫人,可是后来,许夫人仍然执意要这盅燕窝,可是这让奴婢如何给得了。” 宁妙这才放下茶杯,缓缓道:“舅母想要,过来和我说一声就是,我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一盅燕窝我还是给得起的,也就不会闹出今天这事儿了。” 语气淡淡的,许华裳却听出了其中的鄙夷,可是许华裳却不敢开口,因为她之前以为母亲只是不满厨房不给她换菜一事,却不知道母亲执意要的是宁妙的东西。 想到这儿,许华裳不由暗中瞪了许母一眼,自己的母亲,她还不了解吗,一定是故意想从宁妙手上抢东西,难怪她会为了一盅燕窝闹起来,明明都告诉过她不要去针对宁妙了,她怎么就是不听呢? 许华裳揉了揉眼角,她现在只希望这事能重拿轻放,宁妙不要和自己母亲计较,虽然依现在的情况看来,有点不可能。 许母本来听到刘妈妈的话还有点心虚,可是一听到宁妙的话,整个人都炸了,不悦地说道:“我还不需要你的施舍。” 宁妙冷笑一声,不需要你还抢,难道抢过去的要好吃一些吗?许母的确不是为了一盅燕窝,她只是不悦在这个府里所有人都对宁妙唯命是从,自己的女儿怎么说也是侧妃,自己更是贤王的舅母,那些丫鬟们看到他们虽然还算恭敬,但言行始终随意了一些。所以她今日才会抢宁妙的燕窝,不过就是想证明,就算是王妃又如何,还不是要让着她这个长辈三分吗?却不想厨房那群人竟然敢不给她,她这才气的要命。 “王妃说这话也是好心,舅母无需多想。”李煜言行间似乎还算恭敬,但脸已经冷了下来,语气也淡淡的,“只是我不明白,既然舅母已经知道那是王妃的膳食了,为何还执意要抢呢?舅母是故意和王妃争抢,还是觉得本王的王妃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不需要在意。” 许母第一次见到李煜冷下脸来,心里有些发毛,吞了吞口气,没敢搭话,许华裳握紧了双手,果然,在李煜眼中,自己的母亲根本比不上宁妙,母亲也是傻,还以为李煜会帮她。 没法,许华裳只好抬眼去求助宁妙,却看到宁妙轻轻拨弄着头上的梨花发簪。许华裳愣了愣,梨花?梨? 离去! 许华裳明白了宁妙的意思,没办法,她现在在贤王府仰仗宁妙的鼻息过活,如果今天不如宁妙的意,指不定,日后会怎么对付她呢,母亲倒是可以躲回外祖家,可她呢,现在失了娘家,难道还妄想能和宁妙对抗吗?反正母亲回去外祖父家也不会太难过。 许华裳想通了这一点也不再犹豫,上前道:“这次的事,妾身并不知母亲争的是王妃的膳食,还以为是厨房的人欺了她才会失了分寸,如今真相大白,还好没冤了刘妈妈等人,妾身在这替母亲向各位赔礼道歉了,还希望王妃宽恕介个。” 许母听到许华裳这样说,知道女儿是在帮自己道歉,心里有些愧疚和感动。 但是,许母没想到的是,许华裳下一刻就说道:“等妾身今日送母亲回外祖家后,妾身会亲自来给王妃道歉。” “你说什么?”许母望着许华裳。 许华裳满眼柔光的看向自己母亲:“您不是说在贤王府呆的时间也够长了,该回去了,不是吗?” 听到这话,许母怔住了,她什么时候说要走了。 李煜却顺着许华裳的话说了下来:“既然如此,裳儿,你就去送送舅母吧,今日之事,听来就是一场误会,委屈舅母的地方,还请舅母见谅,来人,取些补药来,算是我给舅母的歉礼。” 许母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许华裳拉了出去,反应过来后自是一番苦闹,可王府里唯一的亲人许华裳都不理她,自然没人搭理她,傍晚许母就被送走了,只是许华裳害怕自己的弟弟在外祖家受欺负,在告知了宁妙后,将人留在了贤王府。 而许母离开后,李煜轻笑着看着宁妙,直到把宁妙看得头皮发麻,李煜才道:“你又把我当枪使。” 宁妙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臣妾怎么敢?” 李煜知道宁妙这人一向爱装,也不跟她争论,而是说起了另一件事:“听说你给少桓送了嬷嬷过去,我记得那个嬷嬷是专门负责给孕妇调理身子的,怎么?宁表妹怀孕了。” 宁妙眉一挑,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你猜!” 李煜笑着摇摇头,掐了一把宁妙的脸,才道:“那王妃打算什么时候也给我生个大胖小子啊。” 宁妙笑容一僵,怎的就扯到这事上了,宁妙故作羞涩的埋下了头,道:“这事也不是臣妾一个人能做的了主的。” 李煜笑眯眯地看着宁妙的头顶,半晌,才淡淡道:“是吗?” 宁妙嘴角抽了抽,虽然没抬头,但她就觉得李煜现在是一脸笑容地看着她,那笑里还带着不易察觉的危险。 等李煜走后,宁妙对吴嬷嬷说道:“明天开始,把药停了吧。” 吴嬷嬷愣了愣,最后露出一个笑容,王妃终于想通了。 ☆、第83章 仍然是秋景轩那间包厢内,李煜一边端起茶杯,一边笑道:“恭喜你,马上就能有个小孩来烦你了。” 舒恒眉一挑,想起宁汐,脸部轮廓软和了些,眼角也不由染上了喜色,淡淡回道:“谢了。” 虽然舒恒看起来和平常无异,但身为他的挚友,李煜怎么听不出舒恒语气里的喜悦,突然想到了自己,不由自嘲了一句:“也不知道本王哪日能得个大胖小子。” 舒恒现在心情正好,便不同于平日,调侃了一句:“这事儿,你得问你的王妃,问我作甚?” 李煜脑中不由浮现出宁妙那狐狸般的笑容,摇了摇头,似呢喃似叹息地说了声:“我那个王妃可不像平乐表妹那般乖巧,心里小算盘多着呢。” 闲聊了两句,两人才说到正事上。 李煜收起了笑容,眼眸浮现出冷色:“江南那边似乎有异动,你发现了吗?”说完看舒恒一点也不惊讶的模样,皱了皱眉:“你早就知道了。” 舒恒嘴角轻轻勾起,眼眸闪了闪:“知道的时间不长,看来四驸马的狐狸尾巴终于要露出来了。” 李煜望着舒恒,眉头渐渐松开,用打量的神色看着舒恒:“你似乎很高兴。” 舒恒瞥了李煜一眼,没接话,他自然高兴,他花了这么大的的力气才让前世蛰伏了十余年的人提前这么多年浮出水面,怎么可能不高兴,话说这里面欧阳玲和周王可是功不可没。 李煜见舒恒没有回答也不追问,而是嘴角慢慢浮出一丝冷笑:“我那个大哥也忒心急了点,这一点也不想父皇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像他那个早逝的母亲,不过他越心急,我们越容易抓住把柄。” 舒恒闻言眼眸也变得越发漆黑,让人看不到底,他当初差人救下周王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想看看这个人的存在会给事情带来怎样的改变,没想到,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一个一直处在政治边缘的人,终于有机会走进政治中心,甚至是有机会坐上最高的那个位置,再加上我放出的那些死士中还有活口的消息,他自然是会心急了些。” 李煜挑了挑眉:“少桓,你把我大哥的心思摸得这么准,我听了都觉得害怕,还好你不是我的敌人,否则我都不知道能不能赢你。” 舒恒含笑看着李煜:“我们永远都不会是敌人。” 这是一个回答,更是一个承诺,他舒恒永远都不会李煜为敌,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是今生的挚友,更重要的是,前世,在皇上怀疑他舒家的时候,唯有面前这个人站出来为他说话。 李煜听到舒恒的回答,心里也放松了许多,他相信舒恒是个重承诺的人,既然舒恒都做出了这个承诺,他自是相信舒恒不会违背诺言。 “那就好!” 舒恒闻言,嘴角勾了起来,果然,他们两人都不愿和对方为敌,哪怕他们站在权利中心,他们也不想失去对方这个好友。 然后李煜转了话题,轻声道:“听说逸凡最近要带他那个宝贝妻子和儿子去京郊的庄子上去住上一段时间,我记得忠毅侯府在那儿也有一处宅子,你要不要也给父皇请个假,陪平乐表妹去哪儿住住,毕竟入夏后你就忙了,可不一定顾得上平乐表妹。” 舒恒知道李煜话中的意思,点了点头,轻声谢过后,因为担心家里的宁汐,便先行离开了。 看舒恒急匆匆走了出去,李煜嘴角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什么时候舒恒也变得这么顾家了,还有他那兴奋的模样,孩子,真的有那么好?之前许华裳也怀上过,他却没有太大的感觉。 想到这儿,李煜伸手摸了摸下巴,他要不要考虑努力一点让宁妙也给他怀个孩子,也许那个时候他就明白舒恒的感受了。 舒恒回到家的时候,宁汐正躺在常青堂的那棵藤树下摆放的贵妃榻上小憩,晒青和峨蕊在一旁替她驱虫,如今天已经入春,宁汐的肚子也有两个多月了,孕吐减轻了,宁汐的胃口自然就好了许多,于是她就过上了猪一般幸福的生活,每天吃了就睡,睡醒了就去院子里溜达溜达,今天一时兴起,便叫丫鬟搬来了贵妃榻放在树下,自己在上面躺着看书,没想到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舒恒走近宁汐的身边,丫鬟们很识趣的退的远了些,舒恒看着睡得正香的宁汐,轻轻伸手摸了摸宁汐的肚子,只觉得一股暖流流进了心底,心底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给自己的孩子一个温暖平静的生活。 宁汐睡了一会儿就醒了,见她醒来,舒恒忙伸手将她扶着坐了起来,宁汐揉了揉眼角,她现在整个人似乎还有点懵,直楞楞的看着舒恒。 看着宁汐这副呆呆的样子,舒恒耳朵有些发红,咽了咽口水,下一刻就吻上了宁汐的唇,等舒恒放开宁汐的时候,宁汐涨红了脸,看了眼不远处的丫鬟,心里是又羞又气,最后拿起舒恒的手狠狠咬了一口。 舒恒也不挣扎,任宁汐咬,最后宁汐自己觉得无趣便悻悻的放开了舒恒。舒恒笑着揉了揉宁汐的头,然后做状要拉宁汐起身。 “我又不是玻璃做的,怀个孕而已,干嘛这么小心翼翼的。”嘴上虽这样说,但还是乖乖的把手伸了过去。 舒恒扶着宁汐在院子里慢慢走着,边走边说道:“太医说了,你现在多活动活动,对你日后生产有好处。” 上一世,舒恒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女人生孩子,但也知道女人生孩子是要在鬼门关走上一遭的,他可不希望到时候保住了孩子却折了宁汐,那样,他宁愿不要孩子。 “知道啦,我怎么觉得我怀孕后你就变得这么啰嗦了。”宁汐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舒恒无奈地摇了摇头,宁汐怀孕后好多小性子也显现出来了,也不知道是以前藏的太好,还是真的是太医说的那样,孕妇情绪多变敏感。 宁汐又道:“最近我发现我好喜欢睡觉,以后我还不会生个小懒虫出来吧。” 舒恒轻轻指了指宁汐的额头:“别乱想,太医说了,这是正常的,你现在呢也不用管府里的事,让母亲去操心就好了,你只需要吃好睡好,养好我们的儿子就好了。” 宁汐闻言突然停了下来,看着舒恒,眼圈突然红了起来,舒恒见了,连忙问:“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要哭了?” “我说你怎么变得有人性了,原来就是为了孩子,你根本就不是对我好,你只是为了我肚子里的这块肉。” 宁汐这番话弄的舒恒哭笑不得,忙轻声哄道:“刚刚才叫你不要乱想,你看你,又乱想了吧,我对这个孩子好,那还不是因为这是你辛辛苦苦怀的孩子,是我们的孩子,我爱他是出于我对你的爱,你懂吗?” 宁汐这才撇了撇嘴,道:“勉强相信你吧。” 舒恒宠溺地捏了捏宁汐的脸,继续扶着她走动,没走一会儿,舒恒忽然想起李煜说的话,试探着问宁汐:“想去京郊住一段时间。” 闻言,宁汐双眼一亮,脸色也一扫之前的黯淡,期待地看着舒恒:“可以吗?” 舒恒笑着点了点头,宁汐的笑容更甚,可是没过多久,笑容又淡了下来:“算了,还是别去了。” 舒恒一愣:“为什么不去了?” 宁汐闷闷地说道:“你不去,我晚上睡不着谁来哄我啊!” 听到这话,舒恒哈哈大笑了起来,捏了一下宁汐的鼻头:“谁说我不去的,你觉得我放心把你一个人丢在那种荒郊野外吗?”顿了顿,道:“我明天就进宫去和皇上告假。” 一听这话,宁汐马上又高兴了起来,狠狠地点了点头。 ☆、第84章 皇上很快就允了舒恒去京郊暂住的要求,只是将舒恒请求的三个月改成了一个月,宁汐知道这个消息后,便急哄哄叫丫鬟们去收拾东西,因为宁汐怀着孩子的原因,舒母也决定跟他们一同前往。 就在一家人急着收拾行李的时候,宫里却来了人,说太后宣宁汐进宫,宁汐听到这话后,抿了抿嘴,眼里满是抗拒,她似乎已经猜到太后宣她是所谓何事。舒恒见状,拍了拍宁汐的头,安抚道:“没事,太后只是想你了,一会儿我送你过去。” 宁汐眼神往下飘去,不敢和舒恒对视,只是僵硬地点了点头。 舒恒送宁汐到宫门口后,揉了揉宁汐的头,轻声道:“快去吧,我就在这儿等你。” 宁汐看着舒恒,踌躇片刻,终是走了进去。 延寿宫内,太后闭着眼睛,手里转着佛珠,听见宁汐的请安声,才缓缓睁开眼睛,给宁汐赐了座,看宁汐一直埋着头,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太后眼眸闪了闪,神色却丝毫未变。 “最近你在忠毅侯府过得可好?” 听到太后关心的话语,宁汐脸上却无任何开心的神色,冷淡地回了句:“还好。” 太后何尝不知道宁汐还在为上次她说的那些话而怨她,但本来她和宁汐之间也无太深厚的感情,宁汐多怨她一分,少怨她一分,对她而言,都无甚影响。 “听皇上说,你们一家要去京郊住上一段时日,怎得选这个时候去,等入夏后再过去不是更好吗?” 听到这话,宁汐抬起了头,嘴角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太后想问什么直接问就是,何必和臣妇绕圈子。” 听到宁汐的自称变了,太后眼神仍是忍不住有一瞬的黯淡。 “那哀家也就不和你兜圈子了,最近江南异动,舒恒就急着出京,你可有发现他的异状?”太后很快就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冷静地开口。 “异状?”宁汐轻笑一声,带着些许嘲讽和冷意,“我倒是不知道怎样才叫异状,只是他最近的确变得奇怪了起来。” 闻言,太后蓦地抓紧了手中的佛珠,眉眼间流露出些许的担忧,侧室的帘子轻轻动了动,不过宁汐的所有心思都放在太后身上,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异动。而是继续道:“他最近变得又啰嗦又粘人,每天还神神叨叨的,臣妇一离开他的视线,他就紧张得很,不知这算不算您口中所谓的异状。” 太后听到这话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然而嘴上却严厉地斥责道:“我坐在这儿不是为了听你们儿女情长之事。” “是吗,我还以为太后是对我们夫妻之事很感兴趣呢?” 宁汐话音刚落,一只茶杯就被啪嚓一声碎了,宁汐看着近在眼前的茶杯碎片,轻轻垂下了眼眸。 “宁汐,你可别忘了你的身份?”带着愠怒的声音暴露了声音主人的不愉。 宁汐嘴角轻笑:“身份?郡主,安国公府嫡小姐,忠毅侯夫人,不知太后是要臣妇不要忘了哪个身份,还是臣妇该忘了哪个身份?” “宁汐!难道你想反抗皇家?”太后的脸色阴郁了下来。 宁汐嘴角笑容未变,淡淡说道:“怎么敢?臣妇不会忘记自己是皇室之人这件事,如果臣妇的夫君真做出背叛皇室之事,臣妇绝对不会包庇,只是现在,能否请高高在上的太后给臣妇的夫君多一点信任。” 说完,太后的神色好转了些,但仍然还在气头上,没有搭话,宁汐想了想,又接着说道:“夫君之所以要搬到京外去住一段时间,不过是为了哄臣妇开心,臣妇已经有了两个多月身孕。” 太后愣了愣,眼中闪过些许喜色,语气甚至忍不住带了些急迫:“你真的怀上了?” 宁汐却以为太后的急迫是不相信,声音忍不住冷了几分,道:“如果您不相信,大可叫个太医来给我把脉。” 太后收敛起心中的欢喜,冷着声音道:“既然舒恒没其他意图,那哀家也就放心了,你们就过去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吧。” 宁汐低声应了,太后便让她出了宫。 宁汐走后,从侧室走出一个人,正是当今圣上。 太后没有看他,而是直接开口道:“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皇上点了点头,然后有些愧疚地对太后说道:“朕也不是想这样做,只是舒恒挑这个敏感的时机告假,朕不得不防。” 太后这才看向皇上,手上又重新转动起了佛珠:“那不知道皇上相不相信平乐适才的那番话呢?” 皇上低笑一声:“自然是信的。” “哦~。”太后眉一挑,“皇上就这么相信平乐?不怕她是在说谎吗?” 听到这话,皇上倒是大大方方道:“平乐也算是朕看着长大的,她的性子朕还是知道一些,她是个重感情的孩子,虽然心里抗拒,但她绝对不会背叛自己的亲人。” “也是辛苦那孩子了,现在还怀着小孩儿呢,就要思虑这么多。”太后再次开口,语气没有什么波动。 皇上听到这话,心中更加内疚,忙道:“日后,朕定当多看顾她一些。” 得到了皇上这句话,太后心里也就放心了,面上却道:“她既然身为郡主,就必须为皇室分忧解难,这事本就是她该做的,皇上你就算不补偿她,她也怨不得你。” 皇上笑了笑,道:“母后,你就别用话激儿臣了,这事的确是儿臣做的不厚道,日后有机会,儿臣肯定会补偿平乐的,不过让母后替儿臣担了平乐的怨气,儿臣着实不孝。” “这点事,哀家替你担了又如何,哀家现在老了,只想看到自己家国安宁,儿孙幸福。” 然后两人又说了会儿话,皇上才离去。 宁汐一出宫就看到舒恒正站在马车前望着宫门口,看到宁汐出来,忙迎了上去,扶起宁汐的手望回走。 等两人都坐到马车上了,宁汐见舒恒还不开口,自己反而有些急了:“诶,你不问问我,太后和我说了些什么吗?” 舒恒笑了笑,他在这个时候离京难免会引起皇上的猜疑,皇上不好开口的事自然是由太后代劳了,他早就能猜到太后说了些什么,不过这些他却不能说出口,免得宁汐胡思乱想,便道:“有什么好问的,我猜太后不过是听说我们要去京郊住上一段时间,叮嘱你照顾好自己身子之类的事。” 宁汐看舒恒一脸笑意,抿了抿嘴,最后还是嗯了一声。然后又道:“我把我怀孕的事告诉太后了。” 舒恒揉了揉宁汐的头:“这又不是什么见的人的事,说了就说了,再说,太后是你的外祖母,这事告知她是应该的。” 宁汐又点了点头,第二日,舒恒一行人便收拾好东西去了京郊。 ☆、第85章 皇上本想转身离开,可是想了想,还是踏进了安然宫,这些年了,该去看看她了。 宫内,云娘正站在桌前练字,听见脚步声,头也不抬地道:“哑娘,你回来啦,给我端杯水过来。” 半晌,也没听到哑娘靠近的声音,云娘皱了皱眉,抬起头来:“你怎......”话还未全部说出口就停了下来,云娘愣了愣,掩住眼中的惊讶后,才上前给皇上行了个礼。 “没想到皇上会过来,罪妾有失远迎了。”平静的声音,丝毫没有见到皇上的喜悦。 皇上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恍若当年,仿佛她还是那个自己喜欢的女子,而自己还是那个满心宠爱她的太子。愣了许久,他才叫云娘起身。 云娘起身后就静静站在一旁,皇上没有开口,她也不问皇上的来意。 皇上不由打量起了云娘,这个他年少时爱慕的女子,记得很多年前,他还是太子的时候,他们之间的相处似乎也是这样,只要自己不说话,她绝对不会开口多说一句,那时他以为是云娘性子恬静,喜欢安静。 可是很多年后,他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大错特错,云娘根本不是他认知中那种内敛的性子,相反,她张扬,她明媚,甚至她敢将利爪伸向皇后,他现在都不知道她在自己面前表现的恬静是究竟为了讨他欢心,还是说,她根本不在意他。 “你现在这个样子,又是在朕面前装模作样吗?”皇上忍不住问了句。 云娘半晌才反应过来皇上口中的装模作样是什么意思,轻声答道:“罪妾在皇上面前从未装过什么样子,罪妾和您相处时的样子就是罪妾在您面前最真实的样子。” 皇上自嘲地笑了一声,意思是说,在他面前,她无法表露出自己最真实的感情吗? 皇上突然看到桌上的字帖,便绕到了桌前,拿起了桌上的那副字,淡淡道:“朕记得你以前最讨厌做这种事,怎么现在又喜欢上了?” 还记得,以前她惹了自己不高兴,他就喜欢罚她写字。练字的时候云娘露出的那副苦恼的模样,大概是她在自己面前最真的表情了。 闻言,云娘嘴角荡起一丝浅笑:“罪妾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总要给自己找点事做,以前罪妾总嫌练字过于枯燥,可是现在却喜欢上了练字时的平静和怡然自得。” 皇上从未见云娘在她面前如此坦诚过,不由半调侃半开认真地说道:“朕还以为你会说,不过这写着玩玩,说不上喜欢。” 云娘嘴角露出一丝浅笑,若是以前,她的确会这样说,那时的她,抗拒皇上试探她的心,抗拒皇上了解她的一切,害怕皇上会触碰到她心底的秘密,可如今,她进了这如同冷宫的安然宫,而皇上对她也没有了当初那般的热情,她自然能做到坦然。 皇上环视了一遍殿内的环境,这里比起其他妃嫔宫里差的不是一丁半点,皇上心中一动,不由问道:“你可曾恨朕,恨朕将你困在这一方天地中,恨朕将你与世隔绝,甚至抹去了你的存在。” 云娘闻言,眼中带着些许的不解,轻言道:“罪妾记得皇上当时可是恨极了罪妾,如今为何又这般问?”顿了顿,云娘又道,“刚开始的时候自然是恨过的,这里的生活那么孤寂,没有人陪罪妾说话,甚至都没有以前那些讨厌的妃嫔上门来嘲讽,那时候罪妾就想,就算是有个人来骂骂罪妾也好过罪妾一个人待在这儿来的好,最痛苦的时候,罪妾都会想,皇上您为何不给罪妾一个痛快,哪怕是杀了罪妾也好过罪妾在这里煎熬。” 云娘的眼神有些恍惚,回忆起刚开始搬到安然宫的日子,她仍然忍不住有些后怕,皇上见状心里有些苦涩,想要开口说话却又被云娘打断了。 “不过在这儿生活了几年后,我当初身上的那股浮躁之气就慢慢沉淀了下来,甚至越来越喜欢这里平静的生活,这里没有争斗,没有腌臜事,其实,也挺好的。”云娘嘴角露出一丝恬淡的笑容,不是在敷衍皇上,而是最真的笑容。 听到这话,皇上愣了愣,现在的云娘似乎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了,这样想着皇上便问出来心中多年的疑问:“朕到现在都不明白,当年你为何要下药谋害皇后肚中的孩子,明明你知道朕对你的心意,知道就算皇后生下了孩子也根本威胁不了你的地位,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听到这话,云娘眼神一黯,所有人都只记得当日她想谋害皇后肚中的孩子,却忘了当日在场的另一个女子,她真正想害的人不是皇后,而是舒母,只是宫女弄错了顺序,将下药的茶杯端到了皇后面前。 当年,她觉得自己怎么这么倒霉,竟然因为宫女的失误,害的自己身败名裂,害的家人被流放,可如今想来,她却无比庆幸,还好那日舒母没事,否则,如今这偌大的忠毅侯府便没人继承了。只是她愧疚的是,牵连了自己家人。 “往事已逝,皇上又何必追问。终究是臣妾做错了。”然而她终究不会告诉皇上真相,她对舒父的情意是她年少时最珍贵的回忆,但她知道,对舒父而言,她的情意却是极为危险的东西,又有什么是比自己的妃子爱上了自己臣子更让帝王恼火的事了呢? 皇上看了云娘良久,最后才缓缓道:“以前的你可从不会轻易认错,如今看来,你的确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云娘了。” 云娘低笑一声:“皇上也不再是云娘记忆中的那个年少太子了。” 年轻时的皇上,待人温和有礼,虽然比起同龄人要成熟得多,却远远不如今日这般懂得隐藏自己的感情,特别是在自己面前,他更是不掩饰自己的心意。 她永远都记得自己认罪时,面前这个人的悲愤以及对她深深的失望和不甘,她不是不知道他对自己的情意,只是,那都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东西早在他娶了自己后便成了天边的云彩,可望不可及。 她不爱他,甚至可以说,她恨他,恨他凭借自己的地位权势娶了自己,让自己和那人终生不能再有可能。 皇上自嘲一声,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已物是人非,他也好,云娘也罢,谁都不会再是当年的那个人。 “可想出去。” 云娘一怔,看向皇上,不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皇上揉了揉自己的鼻梁,当年云娘犯的罪虽然严重,但这些年她在这形同冷宫的地方生活了这么多年,也算是为自己恕够了罪,现在放她出去,就算是皇后也说不得什么。 “想离开这儿吗?”皇上又说了一遍。 “去哪儿?”云娘下意识地接了一句。 “自然是恢复你的身份,恢复你的自由,让你搬去其他殿中居住。” 闻言,云娘垂下眼眸,柔声道:“不必了,罪妾在这儿住了多年,已经习惯了这里平静的生活,现在出去,怕也是无法适应外面喧杂的生活。” 反正都不能出宫,在哪儿又不是一样呢?至少在这里,她还能免去宫中其他妃嫔的打扰,她可以毫无忌惮的回忆那个人。 皇上没想到云娘竟然会拒绝自己,一时面子有些过不去,忍不住又问道:“难道你不想出去看看周王吗?” “周王?”云娘低喃一句,突然想起之前宁汐说的,她才反应过来周王就是大皇子,于是低声道:“十八年都未曾见过了,又有什么好想的。” 皇上眯了眯眼睛:“如果有一日他犯了比你当年还严重的罪名,你可会后悔现在没有出去,无法护住他。” 云娘蓦地看向皇上,不知他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周王做了什么,咬了咬唇,云娘斟酌片刻,最后还是说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也是周王自己的错,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子又能护他几分,如果皇上真的宽恕了罪妾的罪行,还请皇上放过罪妾的家人,他们都是受罪妾牵连才会被流放,他们本身并没有犯错。” 听到这个回答,皇上冷笑了一声:“朕要收回之前那句你变了的话,这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般无情自私,甚至自私到连自己儿子都可以不管不问。” 就像当初不管他多疼她,多宠她,她还是更爱自己。 云娘自嘲一声:“大概吧,我本来就不是情深之人,如果皇上觉得罪妾对不住周王,同情周王,那皇上就多看顾他几分吧。” 云娘话音刚落,皇上就拂袖走了出去。看着皇上离去的背影,云娘轻轻闭上了眼睛,蹲了下去。自己无情又自私吗?也许吧,她本就是薄情的女子,而心中那唯一的感情,也悉数给了那个人,自从碰到他后,自己的心再分不出一丝一毫给别人。她的丈夫也好,她的儿子也罢,她都没有太多的感情,她的眼里心里只有那一个人,再容不下他人。 ☆、第86章 宁汐等人刚到庄子上安顿好,许逸凡一家人就过来了,小汤圆见到宁汐就朝她扑了过来,不过半途却被舒恒拦住了,小汤圆没如愿扑进自己姨母的怀里,也不闹脾气,两只小手紧紧抱住舒恒的脖子,在舒恒怀里咯咯直笑。? 许是因为宁汐怀了孩子的原因,舒恒今日对小汤圆格外心软,任他在自己怀里胡闹,许逸凡见了直呼奇怪。 小汤圆在舒恒怀里闹够了,便奶声奶气地说道:“三姨父,汤圆可不可以和三姨母玩啊?” 舒恒将小汤圆放下来,蹲下身揉了揉他的头,轻声道:“当然可以,不过三姨母肚子里怀了小宝宝,你不能让三姨母抱哦。” 听到这话,宁妩最先激动了起来,拉着宁汐的手道:“好啊你,竟然连怀孕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这个大姐,我就说舒恒和许逸凡不同,怎么也得空来庄子上住了,原来是这样,怎么?难道嫁了人就不和我这个姐姐亲了?连这等大事都不与我说。” 听到这话的许逸凡忍不住瞪了宁妩一眼,什么叫和他不同,难道他很闲吗?他带她们过来不也是为了讨她欢心吗?可惜,宁妩根本就没看许逸凡一眼,自然不知道许逸凡内心的抗议。 宁汐嗔了宁妩一眼:“我这不是还来不及告诉你吗?就算我嫁人了,我还是和大姐亲啊!” 此时小汤圆慢吞吞走到宁汐面前,好奇地打量了宁汐许久,等宁汐回过头来看着他的时候,他才软绵绵地说道:“三姨母肚子里是有了小妹妹吗?” 听到这话,宁汐来了兴趣,忍不住逗小汤圆,便问道:“汤圆,你为什么说是小妹妹呢,难道你不喜欢弟弟吗?” 听到这话,小汤圆一边摇头一边摆手道:“不要弟弟,要妹妹,爹爹说了,妹妹听话,弟弟不听话。” 听到这话,宁妩忍不住瞪了许逸凡一眼,难怪最近小汤圆天天跟她闹着要妹妹,原来是某人教唆的。 许逸凡收到宁妩的白眼,眼神心虚的往一旁飘去,揉了揉鼻子,哎哟,傻儿子啊,你怎么就把你爹给出卖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一参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娘才会给你生个妹妹出来。 宁汐听到这话大概也明白了为什么小汤圆会说出这番话,掩嘴笑了起来:“其实小汤圆这么大了,大姐姐你该考虑再要一个了。” 宁妩戳了戳宁汐的头:“现在竟然管到姐姐身上来了。” 宁汐吐了吐舌:“我这也是为您着想啊,您想,安国公府就大姐夫一个独子,子嗣不丰,您自然要为安国公府开枝散叶。” 闻言,许逸凡感激地看了宁汐一眼,然后又期待地看了宁妩一眼,心里叫嚣着,听听你妹妹说的,多有觉悟。 宁妩笑了笑,她不像许逸凡想的那么简单,她知道宁汐这是在劝她,多给许逸凡生两个孩子,这样安国公夫人就算想给许逸凡纳妾也找不到借口。 宁妩感激地看了宁汐一眼,这个道理,她不是不懂,只是之前小汤圆还小,她觉得自己没那个精力去照顾两个孩子,才一直往后推,现在小汤圆也大了,可以考虑要下个孩子了,当然这件事她没有跟许逸凡说,否则依许逸凡的性子也不知道会得意成什么模样。 许逸凡一家人回去后,舒恒又带着宁汐去庄子外面转了一圈。 走在羊肠小道上,傍晚的空气拂在宁汐脸上,带着丝丝寒意和青草的味道,宁汐用力吸了一大口,嘴角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有几个小孩追逐着从宁汐身边跑过,舒恒小心地扶着她,以防她被小孩撞倒。 等那些小孩欢笑着跑开后,宁汐不由摸了摸自己还不显怀的肚子,舒恒见状嘴角也露出一个浅笑,轻声问道:“在想什么呢?” 宁汐仰头看着舒恒,眼圈一转,故作苦恼道:“我在想,如果以后生个闺女像你一样是个面瘫可怎么办,怕是赔再多嫁妆也嫁不出去。” 舒恒收起笑容,一副严厉的模样道:“我的女儿,还轮不到那些臭小子来评头论足,再说,我的女儿只有挑别人的份,哪个男人敢嫌弃她不好,那本侯就让他去边塞尝尝什么叫苦日子。” 宁汐见舒恒那副严肃的模样,心里暗暗咂舌,这是威胁吗?而且她怎么觉得如果日后自己真生出个像舒恒的女儿来,这人真的会这样做呢?算了,为了舒恒的面子着想,她还是生个儿子吧。 “好啦,我说着玩的,你干嘛当真啊,我刚刚只是在想,以后我们的孩子也能和那群孩子一样,快快乐乐地生活该多好。”宁汐戳了戳舒恒的胸膛,如是说道。 舒恒继续牵着宁汐的手望前走,半晌,才道:“会的。” 宁汐马上反应过来了舒恒的意思,嘴角微微翘起,许是因为经历了前世之事,他们两人对这个孩子都没有太多奢望,唯一期望的便是他能够平安出生,健康成长。 两人回到庄子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舒母坐在正厅里等着他们,见他们平安回来,心里才松了一口气,忍不住说了两句:“知道你们年轻人坐不住,我也不过分苛求儿媳一定要在府里老老实实待着,只是傍晚露气重,儿媳还是少出去为好,实在想走走,就在庄子里转转,丫鬟们看着,我也安心。” 宁汐知道舒母这是在关心自己,自然不会反对,乖顺地应了,等舒母走后,她和舒恒对视一笑,期待这个孩子降生的可不只有他们二人。 宁汐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心里默念着,孩子你可要平平安安出生啊,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期待着你的降临呢。 宁汐在庄子上呆了几天,吃的都是庄子上自家产的蔬菜,胃口竟然好了许多,舒恒见了自然也欢喜,不过虽然舒恒名义上是向皇上告了假的,可是偶尔还是有人来向他禀告朝中琐事,避免舒恒一个月后回到朝堂上两眼一摸瞎,什么都不知道。 每当有人来给舒恒禀告朝务的时候,就是宁汐一个人无聊的时候。 宁汐躺在榻上,一只手无聊地给小溪顺着毛,小溪之前被舒恒教训了两顿,再不敢往宁汐身上扑了,现在躺在宁汐身边,安逸的享受的宁汐的摸弄。 突然峨蕊拉开帘子道:“夫人,有人来看你了。” 宁汐皱了皱眉,实在想不出这个时候谁会来看她,便道:“谁啊。” “除了我,还能有谁啊。”清脆的声音在外响起,很快声音的主人就走了进来,原是杨玲珑。 宁汐眼睛一亮,笑着坐起身来:“表姐,你怎么来了?” 杨玲珑走到宁汐身前,峨蕊忙拿了个椅子放在杨玲珑身后,杨玲珑看了一眼,便随意坐了下来,面对宁汐,似笑非笑道:“你个小没良心的,不声不响就跑到了庄子上来玩耍,都不提前通知我一声,害我去忠毅侯府扑了个空。” 宁汐有些歉意地说道:“当时走得急了些,所以没来得及告知大家,是我做事不周。” “得,今儿也不是来向你问罪的。”杨玲珑抽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然后将目光移到了宁汐的肚子上,嘴角勾起一个戏谑的笑容,“还真怀上啦?” 宁汐眼角抽了抽:“这事儿难不成还能有假?”顿了顿,才想起自己并没有和她说这事,便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杨玲珑得意一笑:“宁妙告诉我的,所以我今天特意过来看看你。” 宁汐拉着杨玲珑的衣袖蹭了蹭头,撒娇道:“表姐有心了。” 杨玲珑推开宁汐的头,横了她一眼:“是比你这个没心没肺的有心多了。” 宁汐不服气地嘟了嘟嘴,但想到杨玲珑之前对待于梦贤那些凶残的手段,乖乖地闭了嘴,得,这位和她家二姐一样,都是惹不得的。 两人又热火朝天地聊了一会儿,峨蕊便走了进来,对杨玲珑说道:“杨小姐,于公子让奴婢告诉您一声,该走了,他在庄子门口等您。” 宁汐一听到杨玲珑是和于梦贤一块来的,眼睛发光,忍不住将探究的目光放在了杨玲珑身上,他们之间现在关系这么好了呀。 杨玲珑直接忽视掉宁汐火热的目光,对峨蕊道:“知道了,去告诉他,我马上过去。” ☆、第87章 宁汐千字番外 宁妙坐在梳妆台前,脸上端着温婉端庄的笑容,听到屋外迎亲的队伍来了,她脸上的神色也没有丝毫改变,没有新嫁娘的羞涩,也没有欣喜不安,仍是过分的端庄大方,当大红的盖头遮住她的脸,她笑容却瞬间卸了下来。 她跟着喜娘的指引一步一步往外走,每走一步,她心里就多一分不舍,对于英国公府,她有着太多感情,她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她熟悉这里的一花一木,甚至在她心里,没有什么东西能比英国公府来得重要。 她自小就知道她和别的小孩不一样,当别的小孩玩着空竹风筝的时候,她却喜欢粘着自己的祖父,跟着他去见识各种人。 如果说母亲教会了她宅院里各种争斗的技巧,那祖父则是为她拓宽了视野,让她触碰到了宅院外面的世界,她看到了百姓的辛苦,看到了朝堂的明争暗斗,她也看到了祖父身上的担子有多重,知道了祖父身为一家之主的责任所在,明白了英国公府对宁家来说有多重要。 那个时候她就暗暗下了决定,定要替祖父守护英国公府。无奈,她终究是个女子,终究离不了嫁人这条道路。 她还记得自己母亲说过她不懂情爱,没错,她的确不懂情爱,不仅不懂还对这种虚幻缥缈的东西嗤之以鼻,她和自己的大姐、三妹,甚至世间的大多数女孩都不一样,这些女孩憧憬的是英雄的丈夫,完美的爱情以及一生一世一双人,而她不是。 一双一世一双人?那不过是话本里拿来骗少女的玩意,这种东西她十岁之后就不信了。能像她的父亲那般不纳妾的男子世间已属稀少,可是她的父亲不也有通房吗? 她不明白那些贵女为何会沉沦在这种虚假的故事里,世间的男子又有几个能像书中那般,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不过是女子的臆想罢了,世间男儿多爱的是权势地位,再说一个整日沉浸在情爱里不思进取的男子,女子又真的会爱吗? 当然,她知道自己逃不了嫁人的命运,她对自己未来的丈夫也有规划,首先一定得是个不太聪明的人,这样她才好掌控,其次,对仕途不能有太大的野心,如今的英国公府不需要女婿来帮衬,但这个女婿也绝对不能给英国公府拖后腿。 明明她想的好好的,偏偏一道圣旨打破了她所有的计划,她不得不嫁给中宫之子,她不知道皇上看上了她哪点,但她知道,这道圣旨她违背不得。 后来,宁汐问她,接到圣旨的时候她怕吗?她说她怕,那是实话,她讨厌不在自己掌控范围内的事,更讨厌这种难脱不了的感觉,就像你明明知道前方是猎人的陷阱,你却不得不走进去。 可即使她再害怕,她也不得不继续往前走,就像现在,明明舍不得父亲母亲,舍不得这府里的一切,她却必须端着最优雅的姿容走进贤王府。 她绝对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软弱,也不会让别人抓住自己的把柄,用来打击英国公府,前方即使是深渊,她也会以最美的身姿跃下去。 ☆、第88章 宁汐在庄子上住了半个多月,肚子也有三个月大了,总算是过了危险期,宫里的赏赐很快也都下来了。 自然,因为宫里的赏赐,京中许多人都知道了此事,欧阳玲也不例外,欧阳玲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将手上的银簪狠狠扎进了梳妆台里。 那个女人竟然怀上了舒恒的孩子,凭什么什么好事都让她占了,这样想着,欧阳玲忍不住摸了摸肚子,她嫁来王府也有一段时日了,肚子竟然还没消息。 “王爷呢?”欧阳玲问身边的丫鬟。 丫鬟是她嫁来周王府后,周王妃调过来专门负责照顾欧阳玲起居的,名唤春华。 春华在欧阳玲身边待久了,自然了解欧阳玲的性子,听到欧阳玲语气不善,便猜到了欧阳玲的心情非常不好,便支支吾吾地说道:“王爷,他,他......” 欧阳玲横了春华一眼:“话都说不来了吗,王爷他怎么了?” 春华身子抖了抖,诚惶诚恐地回道:“王爷去王妃那边了,说是,今日不过来了。” “啪。”春华话音还没落下,欧阳玲就气的一巴掌拍在了桌上。周王也不是个好的,娶她不过是为了她父亲手上的兵力,求她帮忙的时候就来她的院里,不求她了,就绝不会踏进她房门半步。 “去把王爷请来。”欧阳玲冷着声音道。 “可是,天儿已经这么晚了,王爷也许已经歇下了。”春华小声说道,这个时候去请王爷,怕是会被王妃记恨上,她自是不愿。 欧阳玲闻言,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向春华招了招手:“你过来。” 见状春华身子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垂着头慢慢靠近欧阳玲,欧阳玲嘴角的笑意越发冷彻,待春华靠近后,欧阳玲拔起桌上的银簪猛地向春华的左臂刺去。 春华咬住嘴唇,不敢叫出口,这不是她第一次被欧阳玲打了,以前欧阳玲只要不高兴,就喜欢用手捏她,用簪子刺她,刚开始,她还会叫,可是她越叫欧阳玲就打得越狠,到后来,为了少受苦,她便不敢再叫出口了,可是身体上的痛楚还是让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了下来,此刻的欧阳玲在春华看来就跟恶魔没什么两样。 等欧阳玲发泄够了,她才收手,然后将之前用来刺春华的银簪随手扔到地上,淡淡道:“表现的不错,这簪子赏你了。” 春华强忍着痛楚,捡起那支簪子,谢了欧阳玲的恩典。 欧阳玲拢了拢鬓角,颇为嫌弃地看了眼春华:“下去吧,今晚不用你过来伺候了,对了,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吧。” 春华蓦地捏紧手中的银簪,垂下头,低声道:“奴婢手上的伤是奴婢自己不小心弄到的,与主子无关,主子见了心疼,还特意赏了奴婢一支银簪。” 欧阳玲听了满意地点了点头,挥了挥手:“恩,下去吧,对了,明儿个一早就去把王爷给本妃请来,我有事要说。” “是。”应了后,春华迅速退出了房间。 回到偏房后,和春华住同一间房的夏雨见春华左袖上有点点血迹,心里一惊,连忙走上前来问道:“她又欺负你了?” 春华抿了抿嘴,低下头,绕过夏雨,坐到床铺上,从床头的小匣子里拿出一个小药瓶,然后再轻轻脱掉外衫,挽起衣袖,吃力地用右手给自己的左手上药。 夏雨没好气地抢过春华手上的药瓶,小心翼翼地给春华抹药,一边抹还一边念叨着:“你呀,就是太好欺负了,受了气只知道往肚子里吞,那位就是看中了你这点,才敢肆无忌惮的欺负你,不然,怎么没看她欺负别人呢。” 春华咬住嘴唇,半响才低声道:“我有什么法,我一个丫鬟难不成还能指望谁给我做主吗,反正她只是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打我,忍忍也就过去了。” 夏雨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你这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顿了顿,夏雨眼眸一转,“要不你去和王妃说说,王妃性子良善,定会为你做主的。” 春华闻言,忙转头拉住夏雨,因动作幅度太大,不小心动到了伤口又是一阵急促的呼吸,春华眉头越皱越深,等阵痛过去后,才道:“别,这种小事就别麻烦王妃了,而且,如果王妃训斥了她,她最后还是会找我出气,遭罪的还是我。” 夏雨一想也是这个理,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你怎么办,总不能就一直这样下去吧。” “再过一个月,我哥哥攒够了钱就能把我赎出去了,到时我就不会再受苦了,再忍忍就好。”说起这事,春华眼里满是期待,只是这个时候,她大概没想到自己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哥哥了。 第二天一大早,春华就去了周王妃院子里等着,在受了王妃身边丫鬟的无数个白眼后终于将周王请到了欧阳玲院里。 周王一大早被请到欧阳玲院子里,连早膳都没用,心情也颇为不爽,到欧阳玲院子里就不耐烦地问道:“一大早把我叫来,你到底有什么事?” 欧阳玲本来心情就不好,听到周王这种语气,也没好气地回道:“给我准备车马,我要去京郊。” 周王眯了眯眼:“你去那儿干嘛?” 欧阳玲不经意地说道:“自然是去看我姨母,顺便帮你打探一下舒恒那边的消息。” 周王慢悠悠地回道:“我看你给我打探消息是假,想去给平乐下绊子才是真吧。”说完转头看向欧阳玲,嘴角勾起一丝极为温和的笑容,这笑容细看下竟然和李煜有三分相似,只听周王柔声说道:“平乐怀孕,你怕是气急了吧。” 欧阳玲直觉今日的周王与往日有些不同,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同,皱了皱眉,讽刺道:“该不会你也想维护你那个小表妹吧?” “呵。”周王轻笑一声,毫不在意地说道:“对我来说,平乐不过是一个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维护她?真是笑话!” “既然如此,那你就别管我和她之间的恩怨。” “你和她之间的恩怨,呵。”说着周王站了起来,走到欧阳玲身边,轻佻地勾起她的下巴,手上的劲儿却不小,用非常温柔的声音对她说道,“我的爱妃,你是否忘了你已经嫁于本王了呢,你再为了别的男人争风吃醋,本王可是会生气的哦。” 欧阳玲往后退了退,脸颊却逃不开周王双手的桎梏,这样的周王让她觉得有些害怕,但嘴上仍然不甘地说道:“你求娶我不过是为了我父亲手上的东西,你凭什么管我。” “凭什么?自然凭我是你的丈夫。” “你父亲看中我,不过是看中我的野心,而我又没有实现野心的能力罢了,你真的觉得我会甘心做你们的傀儡,让你的父亲做背后的真正皇帝吗?” 欧阳玲眼中满是震惊:“你在胡说些什么?父亲不过是想为母亲报仇,为四舅舅报仇,他从来没想过要当什么暗地里的皇帝。” “你真以为本王是傻子吗,会被你们这些花言巧语所蒙骗。现在你哪儿也别想去,乖乖地待在府里,做我和你父亲之间的联络人就好了,你父亲不相信我这个女婿,总该相信自己的女儿吧。” 话音落下才放开欧阳玲。 欧阳玲不可置信地盯着周王,气的浑身发抖:“你这样待我,还想要我父亲帮你,妄想。” 周王讥笑两声:“说清楚,究竟是谁帮谁啊?如果没有我,你父亲能及时掌握朝中大事吗?不过互相利用罢了,至于你,别忘了,我们可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不帮,你敢吗?成不了事,我大不了就是被永生圈禁,而你,也会陪着我,看平乐在忠毅侯府过得有多幸福。” 周王又靠近了欧阳玲一些,将头放在欧阳玲耳边,就像情人之间的亲昵一样:“那样,你甘心吗?” 欧阳玲咬紧了牙,一字一顿道:“自然不甘心。”要她看着宁汐幸福地生活比让她受凌迟还要痛苦。” ☆、第89章 舒恒在庄子上安逸的陪宁汐住了大半个月,而李煜却在一大早就被宫里的内侍叫醒,说是皇上急宣。 李煜起身的时候,宁妙也被惊醒了,宁妙坐起身来,看丫鬟们正在服侍李煜穿戴,不由揉了揉眼睛,她没看错吧,这厮自从被皇上禁足后就开始习惯赖床了,没到日上三竿,他绝对不舍得离开被子,今日怎么这么早就起身了,天儿还没亮呢? “王爷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听到宁妙的声音,李煜才发现宁妙醒了,回过头看宁妙一脸迷糊的样子,轻笑一声,才回道:“父皇召我进宫,你睡吧。” “恩。”宁妙又重新躺下去睡了过去,李煜看宁妙这没心没肺的模样,不由笑着摇了摇头。 等李煜走后,本来还躺在床上熟睡的宁妙蓦地睁开眼睛,眼里一片清明,哪还有半点迷茫的样子。 本来在收拾屋子的小丫鬟看宁妙突然坐了起来,心里一惊,低声喊了一声,宁妙淡淡扫了她一眼,道:“去把吴嬷嬷请来。” 等吴嬷嬷过来后,宁妙已经穿好外衫,坐在梳妆台前了,见屋中没有其他丫鬟,吴嬷嬷便猜到宁妙是有事要吩咐了,忙走到宁妙跟前,问道:“王妃,可是有事需要奴婢去做。” 宁妙颔首,道:“麻烦嬷嬷去京郊一趟,告诉忠毅侯今日早上皇上匆匆召了王爷进宫一事。” 闻言,吴嬷嬷眼中闪过一丝不解,却仍然恭敬地应了。宁妙看着吴嬷嬷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沉思,皇上这么急着召已经被禁足的李煜进宫,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虽然她是不知道是什么事,但知会舒恒一声总归是好的。 李煜急匆匆进了御书房,就看到皇上眉头紧锁,手中用力地捏着一封密函,李煜想到最近能让皇上心烦大概只有四驸马那件事了,不由心里一紧,莫不是那边有动作了? “儿臣参见父皇。” 听到请安声,皇上才抬起头来,看到李煜,眉头松了些,也不绕圈子,单刀直入道:“朕的密探来报,江南那边最近有人大肆造谣抹黑皇家。” 李煜心中一凛,如果只是寻常的谣言父皇绝对不会会这么急着召他一个被禁足的王爷入宫。 而这厢皇上说着说着竟笑了起来,只是那笑意冷的让人在这入春的天气里都忍不住打寒颤。 “有人传言说朕这皇位是朕利用中宫皇子的身份从当年的四皇子手上夺来的,还说朕为了掩人耳目,特意编造了乾元二年的谎言,以造反的明义将四皇子和支持四皇子的忠臣屠杀殆尽。” 闻言,李煜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乾元二年的事,早已被皇上下令,不准再谈论,就连他,知道的内情都不多,而这造谣的人远在江南又怎么会如此清楚当年之事。想到这儿,李煜抬头,道:“父皇可有追查这些谣言的来源。” 皇上收起脸上的冷笑,沉声道:“自然查了,只是查到一半线索就突然断了,躲在暗处的那个人可不会这么轻易露面。” “可是这些谣言指向性太强,就算是揪不出背后黑手也能轻易猜到谋划这件事的人的身份。”李煜笑着开口,做这种事除了当年侥幸活下来的四驸马还能有谁,只是不知道自己那个大哥有没有参和进去。 皇上看着李煜,知道他已经猜到了幕后之人的身份,嘴角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虽然皇后不是他最喜爱的女子,但她为自己生的这个儿子却是极好的,至少在政事上从未让他失望过,只是身为皇室子弟,似乎过于重感情了些。 “对了,谣言还提到了舒家。”说到这儿,皇上顿了顿,暗中打量着李煜的神色变化,见其神色并无波动,才继续道:“他们说当年舒氏旁族实在看不惯朕的小人行径,才出手相助,活脱脱将舒氏从反贼变成了大义之家,还说朕明面上大度放过了舒氏旁支,暗中却派暗卫将舒家上下屠尽。” 说完,皇上用直勾勾地盯着李煜,道:“这事你怎么看,你觉得和舒恒有关系吗?” 李煜知道自己的父皇猜忌舒家,如果他此刻为舒恒说话定会招来父皇的不悦,可是不替舒恒说话,他又过不去心里那道坎,斟酌片刻,李煜缓缓开口。 “且不说舒恒一直在京城从未出过京,而且就算他真的跟四驸马有牵连,依他的聪明才智,您觉得他会特意为舒氏旁族说话惹来您的猜忌吗?” 皇上点了点头,虽然对舒恒他做不到完全信任,但是舒恒的才智他是绝对认同的,他绝对不会这么傻引火烧身,这也是他讲这些话给李煜听的原因,如果他真的怀疑舒恒,李煜绝对听不到这番话。 “父皇叫儿臣进宫可是想让儿臣前往江南,调查清楚四驸马的据点。”李煜又问道。 皇上点了点头,本来这种调查一向是舒恒在做的,可是且不说舒恒现在还是告假状态,就算舒恒得闲,他也不会让舒恒去做,必将此事滋事重大,一个不慎就可能颠覆朝纲。 李煜见皇上点头后,暗地里皱了皱眉,他出京是没问题,可是现下舒恒告假,朝中岂不是没人能盯着大哥了,如果大哥作妖,他和舒恒都鞭长莫及,出了什么乱子该如何是好。 许是看出了李煜的忧虑,皇上扬了扬眉:“朕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以为他娶了欧阳玲,朕不会对他生疑吗?朕会注意着他的。” 李煜眼睛微微张开了些,他没想到皇上会大大方方将心中的想法告诉他,皇上虽然是他的父亲,但毕竟帝王,有些事就算是儿子也是不能讲的,尤其是怀疑自己子嗣这种并不算光彩的事,所以他此刻才会如此惊讶。 皇上笑道:“这下该放心了吧,可以安心去江南替朕做事了吧。” 李煜忙应了,在回府的路上,李煜还是觉得不妥,虽然皇上说了会注意大哥的动向,但毕竟皇上住在深宫,不可能面面俱到,而且大哥毕竟是父皇的儿子,父皇难免会心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通知少桓回来较好,虽然这对少桓和平乐挺抱歉的。 吴嬷嬷到宁汐府上的时候,宁汐和舒恒两人都还没起身,一是因为吴嬷嬷过来的早,其次就是因为宁汐自从怀孕后就越发嗜睡,舒恒害怕自己起身的时候会惊醒她,所以就算舒恒醒了,他也会待在床上陪宁汐。 吴嬷嬷琢磨着这事也不算太急,便没有让人去请舒恒,直到宁汐和舒恒两人起身后才被告知吴嬷嬷过来了,宁汐一听是宁妙身边的人过来了,匆忙穿戴好出来见客,舒恒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照看着。 见到吴嬷嬷,宁汐笑嘻嘻问道:“我二姐姐最近过的好吗?” 吴嬷嬷估计自已一会儿回府,宁妙定会问起宁汐的情况,就先把宁汐细细打量了一番,见其面色红润,神情安逸,眉眼间也透着幸福的味道,吴嬷嬷心里暗暗点头,看来忠毅侯把平乐郡主照顾的很好。 然后才回答道:“王妃过得很好,郡主您现在怀着身子,主子叫您不必挂念她。”吴嬷嬷毕竟出身后宫,客套话张口就来。 宁汐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又说道:“嬷嬷过来是二姐姐有什么事找我吗?” 吴嬷嬷笑道:“王妃心里自是极为关心郡主的,只是老奴这次过来是有事要与侯爷说。” 本来一门心思在宁汐身上的舒恒闻言看向吴嬷嬷,皱了皱眉,心想这贤王妃找他能有什么事,舒恒心中的疑问却被宁汐抢先问出了口。 “二姐姐找夫君能有什么事?” 吴嬷嬷心想这毕竟是关系朝堂的事,便看了眼四周,欲言又止,舒恒马上明白了吴嬷嬷的意思,将一众丫鬟遣了下去。 等丫鬟们离开后,吴嬷嬷才开口:“王妃叫老奴来知会侯爷一声,今日皇上一大早就将王爷请进了皇宫。” “没了?”半晌也没听到后半句的宁汐忍不住问道。 吴嬷嬷笑了笑,道:“就只有这一句话。” 舒恒眼中闪过一丝凌厉,李煜还在禁足中,皇上竟然丝毫不避讳直接召他入宫,究竟朝中发生了什么,更重要的是,他这边一点消息都没得到,他知道宁妙也是想通了其中的曲折,才特意派人来提醒他。 于是舒恒诚恳地向吴嬷嬷表达了自己对宁妙的谢意。 而宁汐却听的云里雾里的,等吴嬷嬷走了,拉了拉舒恒的衣袖:“二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没听懂。” 舒恒笑了笑,轻吻了一下宁汐的额头,道:“你有个好姐姐。”如果不是看在宁汐的面上,宁妙又怎么向他透露这些信息。 ☆、第90章 吴嬷嬷走后没多久,李煜本人就过来了,当时丫鬟正在摆膳,舒恒有些歉意的看了宁汐一眼,宁汐嘟了嘟嘴表示自己的不满后,就放舒恒离开了。 宁汐在峨蕊的伺候下吃饱喝足,然后伸手打了个哈欠,又有点想睡了呢,便让峨蕊扶着进屋歇下了。等她睡醒的时候舒恒已经回了房里,正坐在一旁守着她。 舒恒俯下/身,摸了摸宁汐的头,轻笑道:“睡醒了吗?” 宁汐恩了一声才坐起身来,道:“表哥已经走了?” 舒恒点了点头,便伺候着宁汐穿衣洗漱,等把宁汐收拾好了,两人又如往常一样去院子里散步。 “我今晚想吃羊肉汤。”宁汐双手抱着舒恒的胳膊,带着些许撒娇的语气说道。 舒恒嘴角含笑应了,宁汐见状得寸进尺道:“我还想吃春卷、煎饼、烤肉,还有饺子和银丝卷。” 听到宁汐嘴里冒出这么多食物,舒恒轻笑了起来,捏了捏宁汐的手指:“好,都依你,这两天就让厨房挨个做来给你尝个遍。” 闻言,宁汐嘴角的笑容更加明艳,满足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自从怀了这个孩子,她似乎比以前贪吃多了,该不会自己怀了个小吃货吧,可是肚子还是不太明显,这里真的孕育了一个生命吗? “你不问我李煜和我说了些什么吗?”舒恒突然问道。 宁汐愣了愣,轻描淡写地回道:“没什么好问的啊。”顿了顿,“以前我总喜欢事事过问,面面俱到,总害怕事情的发展会逃离自己的掌心,可是现在怀了这个孩子我才发现我和上一世还是一样,还是那么懒惰那么没眼界,我现在只想生下这个孩子,将他抚养长大,我们一家人待在一块儿就好。” 宁汐的神情柔和了不少,也许这就是母亲吧,不管以前有多好强,只要有了孩子,所求不过是孩子健康成长。 舒恒拉起宁汐的手在嘴角轻吻:“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以后会很忙了是吗?”半晌,宁汐才瓮声瓮气地问道,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低落。 舒恒看了后,心里叹了一口气,将宁汐揽进怀里:“现在还能再陪你一段时间,就算以后忙起来我也会尽量抽空回来陪你用膳的。” 而舒恒口中的一段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就过去了,舒恒的假期到了,自是要回朝,本来舒恒看宁汐挺喜欢京郊的生活的,便想将宁汐和舒母留下来,有舒母照顾宁汐,他也放心。 可是宁汐却说她想念英国公的亲人了,便跟着舒恒一道回了京。 一回到京,舒恒就忙了起来,不过倒是如他所说,再怎么忙,他还是会陪宁汐用膳,除了见到舒恒的时间少了些,宁汐倒也没觉得这样的生活和京郊没有什么不同。 期间,宁家几个姐妹还被许氏一道叫回去过英国公府,原来是宁颜的婚事定下来了,对方是一个翰林之子,虽然身份不高,但身家清白,父母都是知书达理的人,宁颜现在性子也不似小时候刁蛮,想来嫁去夫家也能和夫君琴瑟和鸣。 听说这婚事是许氏为宁颜定的,自从宁汐和大房的两个女儿出嫁后一直都是宁颜在许氏面前尽孝,许氏也乐得给宁颜找一个好亲事。 刚定下这门亲事的时候,小秦氏和大秦氏都颇为不满,在老英国公面前闹了几回,最后还是被宁颜给劝好了。不得不说,宁颜在许氏的教导下,性子好了不少。 而宁汐也难得一次见到了宁巧,饶是宁巧画了个精致的妆容,头上戴满了朱钗,还是难掩眉间的疲倦和辛苦,看来她在郡王府过得并不好。 宁汐虽然看出了宁巧的艰难,却没点明,她一早就说了,宁巧的事她不会再插手,而且这人各有各的过法,现在她点出宁巧的处境指不定人宁巧还不乐意呢。 宁颜仍是不待见宁巧,连招呼都不愿打一个,宁汐看了心想这孩子如今也忒实诚了点,竟然连样子都懒得装,不过也许日后夫家就喜欢她这个样子呢?反正这也不是她该操心的事,她现在只需要负责把肚中的宝宝养得健健康康的就好了。 从英国公府出来后,宁汐又被宁妙请到了贤王府里,本来宁妙也是叫了宁妩的,可是宁妩急着回家看孩子,所以宁汐刚上了宁妙的马车就先被宁妙教育了一顿,说什么让她以后绝对不能有了孩子忘了姐。 宁汐揉了揉鼻头,反正她斗不过自家二姐,现在听着就是了。 到了贤王府,宁汐才知道贤王去了江南,难怪自己二姐最近过得特别滋润,感情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啊,宁妙听到宁汐这番揶揄,自是免不了一阵娇斥。 宁汐到贤王府不久许华裳就过来请了一次安,还带着自己的弟弟,两人看起来乖顺了不少,请安的时候也颇懂礼数,宁汐不由向宁妙眨了眨眼,手段不赖嘛,宁妙淡定的收回目光,嘴角含笑。 对于许华裳宁妙还真没费什么神,之前许家还没倒的时候,许华裳虽然骄纵,但没啥心机,根本不需要宁妙出手,而后来许家倒了,许华裳没有了依靠,就算想横也没那个资本横啊,自然就学乖了,至于皇后,就算心疼自己这个侄女,也不会明目张胆的帮罪臣之女。 许华裳离开后,宁汐陪宁妙用过晚膳后,舒恒就上门来接宁汐回家,宁妙亲自将宁汐送了出去,到门口的时候还调侃了舒恒一句,才放他们离开。 宁汐两人没有坐马车而是手牵着手踏着细碎的月色向府中的方向走去,马车在身后静静地跟着,然而没想到的是,两人竟然在半道遇到了周王夫妻。因为没有欧阳玲在,宁汐也没那么膈应。 周王看到舒恒夫妻,眼睛跳动着点点兴奋的火花,嘴角的笑容不由带了分邪气,他已经迫不及待和这位连父皇都赞不绝口的人交手了,他倒想看看,他和舒恒,孰胜孰败,不过这样的人才,如果日后能归顺自己,那就再好不过了。 舒恒何尝没看出来周王看他的眼神中带着□□裸的算计,舒恒眼中闪过一丝讽刺,面上却恭敬地同周王打了声招呼,周王露出一个清风明月般的笑容,柔声和两人打了招呼。 这是宁汐在欧阳玲婚后第一次见到周王,明明是和以前相似的笑容,可现在的周王给她的感觉却和以前非常不一样,如果说以前的周王让她觉得像闲云野鹤的书生,那么现在的周王则更像是满怀野心的弄权者。 宁汐看到眼前的周王,不由皱了皱眉,直觉这个才是真正的周王,但这样的周王让她感到很不舒服。 周王将目光放在宁汐身上,对于这个表妹他还真没什么太深刻的印象,也不知是哪点好竟然能入舒恒的眼,能让舒恒当宝贝似的宠着,这点也是周王最看不上舒恒的一点,大丈夫只要仕途好了,何患无妻,竟然将一个小女子当心肝宝贝,即使对方是身份高贵的郡主,这样做也着实窝囊了些。 感觉到周王打量的目光,宁汐忍不住将身子藏在了舒恒身后,舒恒也感觉到了周王目光中的不善,眼中不由露出了些危险的光芒。 不过周王见好就收,很快就将目光收了回去,舒恒这才敛起自己身上的戾气,听到车中周王妃的呼喊,周王向舒恒点了点头后才重新坐回车中。 等周王府的车马过去后,宁汐忍不住捏了捏舒恒的手:“周王他似乎和以前不同了,他......” 宁汐的话却被舒恒打断了,舒恒冲宁汐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别多想,不是说好了吗?朝堂的事就交给你夫君,你乖乖在家里待产就好。” 宁汐点了点头,只是她没想到事情会来的那么快,刚入夏,一个消息就传遍了京城。 江北反了! ☆、第91章 前四驸马打着征伐当今,扶持正统的口号在江北拥兵起义,当舒恒将此事讲给宁汐听的时候,宁汐忍不住笑出口,扶持正统?如果当今圣上都不是正统了,那谁是,四驸马吗?而且四驸马口口声声喊着前四皇子才是先皇心中的皇位继承人,可是前四皇子已经死了,也没有后人留下,四驸马口中的正统早已不复存在,如今打着这个口号造反,只会让人笑话。 不过虽然这口号打得不够漂亮,赢不了人心,但造反的事实摆在这儿,皇上不可能不急,这派谁出兵就成了皇上最焦虑的事。 如果李煜在,他肯定会二话不说选择李煜,且不说李煜是他最信任的人,而且李煜立下了军功,对他日后继承皇位也非常有利,可偏偏这个节骨眼儿上李煜不在,还是被他自己派去的江南。 皇上一直认为谣言是在江南那边传出来的,那么四驸马的据点就应该在江南,却没想到这竟是对方用的障眼法。 如今李煜不在,皇上能选的人不多,其中舒恒的才干是最好,可是舒恒曾经去过江北,皇上很难不怀疑他没和四驸马的人接触过,而且就以舒恒的能力来说没有发现江北的异状,这一点也颇让他怀疑。 对此,舒恒也是很无奈,前世四驸马明明是在江南起的兵,根本没想过江北有四驸马的人,他就一直以为这一世也会这样,怎么会想到这一世竟然和上世不同了。 因为皇上对舒恒的怀疑,在这最紧急的情况下,舒恒反而清闲了下来,每日早早回家陪着宁汐。 宁汐躺在舒恒腿上,舒恒正在轻声地讲着故事,哄宁汐入睡,可宁汐的思虑却早就飘远了。 最近,舒恒回家的时辰越发的早,刚开始她还会欣喜,可渐渐的她也察觉出了不对劲,四驸马造反,在兵部任职的舒恒怎么可能会这么清闲,除非皇上不愿意他碰这件事,想起太后之前对舒恒的疑心,宁汐何尝不明白,除了太后,她的皇帝舅舅也不信任自己的夫君。 这个认知让她痛心,可是除了痛心,其他的她什么也做不了。 宁汐看着舒恒云淡风轻的脸,他陪着她的时候总是一副愉悦的模样,可是宁汐仍然看出了舒恒眼底的焦虑和担忧。 当年舒父可以说是死在四皇子势力的手中,现在舒恒定然想将四驸马斩于马下,不仅报了杀父之仇,也能洗掉皇上对舒家的怀疑,偏偏皇上却在这个节骨眼上放开了舒恒。 蓦地,宁汐伸手抚上舒恒的脸颊,舒恒的声音戛然而止,右手覆上宁汐的手,轻笑道:“怎么了?不喜欢这个故事吗?” 宁汐摇了摇头,双眼平静地望着舒恒,轻声道:“这样真的好吗?” 任凭皇上猜疑,什么都不做,只是在家陪着她,这样真的好吗。 舒恒听出了宁汐话里的意思,有些心疼自己这个内心通透的妻子,用脸颊蹭了蹭宁汐的掌心,低声道:“不喜欢我天天陪着你吗?” “不是说不喜欢,只是觉得现在这种情况,你不该只是在家陪着我,比起你陪在我身边,我更希望你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宁汐虽然很希望怀着孩子的时候舒恒能一直陪在她身边,但她也不是那么自私的人,她知道有些事,如果舒恒现在不做,日后定会觉得遗憾,而她不希望舒恒留下遗憾。 “我现在需要做的事就是陪在你身边,和你一起见证我们孩子的成长。” “这样说也不怕别人笑话你窝囊。”宁汐嘟囔一句,舒恒忍不住捏了捏宁汐越发圆润的脸颊。 翌日,宁汐出了府,舒恒本来想陪着,可是宁汐说她是去找自己二姐说女人之间的私密,他跟去像个什么样,被自己媳妇嫌弃了的舒恒只好乖乖待在家里闲的发霉。 然而宁汐却没有去宁妙府上,而是转身去了皇宫。 皇上刚和首辅商讨完江北的形势就被太后请到了延寿宫,刚走进延寿宫,皇上便看到了宁汐,皱了皱眉,先给太后行了个礼。 “不知母后唤儿臣来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儿臣。” 太后看了眼宁汐,叹气道:“不是哀家有事找你,是平乐想见你。” 皇上的眉头皱的更深,平乐为何想见他,还没想清楚宁汐已经跪了下去:“外甥女此次来见舅舅是有一事相禀。” 看到宁汐跪了下去,太后先急了,呵斥道:“肚子里还怀着孩子,怎么能随便下跪,伤到孩子怎么办,还不给哀家站起来。” 听到这话,皇上也忙道:“你现在有孕在身,别动不动就跪下,有事咱站着说。” 宁汐却没有依言站起来,而是双眼直视皇上,满眼诚恳地说道:“平乐愿用自己和肚中孩子的性命向舅舅担保,夫君他对皇上绝对不是一片忠心,绝不会背叛皇室。” 听到这话,皇上脸色一变,也不劝宁汐起身了,只是冷声道:“朝堂之事,岂是尔等妇人能乱议的。” “平乐并没有在议论朝事,平乐只是在向自己的舅舅担保自己夫君的人格。” 听到这话,皇上直直地盯着宁汐:“可你的舅舅和夫君都不是寻常人。” 宁汐嘴角露出一丝柔美的笑容:“可是,他们都是平乐的亲人,是平乐信任的人,平乐不愿意看到他们之间产生间隙。” 皇上深深的看了宁汐一眼:“你可知稍有不慎,这江山就会易主,你觉得就凭你三言两语,就可以打消朕心中的疑虑吗?” “如果如此舅舅还不相信夫君,大可将平乐和婆婆接入宫中看管,夫君自小被婆婆教养长大,平乐肚中又怀着他的血脉,他定然不会不顾我们的安危,这样,舅舅就不必担心夫君会起其他心思了。” “胡闹!”宁汐话音刚落,太后就大声呵斥了一声,“皇上岂会做这种小人行径,看来你是怀孕整个人都糊涂了,来人将平乐郡主送回忠毅侯府。” “外祖母,平乐话还没说完。”宁汐有些急切地说道。 “还不快把郡主拉走。”太后动了怒气,宫人也不敢耽搁,忙将宁汐拉了出去,宁汐顾忌着肚中的孩子也不敢挣扎地太狠。 等宁汐被拖出去后,太后才抬头看向皇上,说道:“其实宁汐说的也未必没有道理,舒恒那孩子是个孝顺的,绝对不会不管自己的母亲,将他母亲请进宫,这也是一个方法。” 皇上皱了皱眉,心里还是有些犹豫,太后又道:“皇上,你现在没什么人能用吧,舍弃了舒恒未免太可惜了。” 皇上又何尝愿意在这个关键时刻舍弃舒恒,可是疑人不用,舒恒身上有太多疑点,他不得不防。 “如果舒父知道自己用生命救起来的人这样怀疑自己的儿子,怕是在地下也难安。”太后幽幽地添了一句。 皇上苦笑道:“儿臣竟不知母后如此信任舒恒。” “哀家就从未怀疑过他。” 这句话,让皇上心中一震,想想自己的儿子,母亲,再想想自己,原来怀疑舒恒的人只有自己,这难免让他心里感到一阵失落。 “皇上,不是所有人都是当年的四皇子,你何不试着相信一次舒恒。” 听完太后的话,皇上慢慢走出了延寿宫,他真的可以相信舒恒吗? 而被太后执意送出宫的宁汐心情也非常不好,刚刚似乎太冲动了些,不知道皇上舅舅会不会因此更厌恶夫君,当宁汐耸拉着头走到宫门的时候才发现舒恒正站在马车前等着她。 宁汐张了张嘴,然后狠狠地扫了一眼跟来的几个丫鬟,究竟是谁出卖了她,一眼就看穿宁汐想法的舒恒走到宁汐面前,摸了摸她的头:“她们只是怕你出事才通知我的。” 感觉到舒恒的温柔,宁汐鼻头一酸,喃喃道:“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 宁汐懊恼地低着头:“我骗了你,然后我好像把事情弄得更糟糕了。” 舒恒将宁汐拉进自己怀里,轻轻抚着她的背:“让自己娘子去为自己操心,怎么想,都是我这个当丈夫的错。” “哪有。”宁汐忍不住回了一句。 ☆、第92章 舒恒出征了,走之前,宁汐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轻声道:“如果回来晚了,孩子可就不认你这个爹了。” 舒恒鼻头有些酸涩,眷恋地抚着宁汐的肚皮,然后将下巴抵着宁汐的颈窝处,虽然缓慢却坚定地说道:“等我回来。” 宁汐忍住眼角的泪水,笑着送舒恒离去,舒恒离开后,舒母常过来陪她,和她聊聊孩子的事儿,偶尔还会亲自下厨做些吃食给宁汐用,日子也没有宁汐想象中那般难过。 只是宁汐待在深院,江北那边能传到她耳边的消息甚少,偶尔宁妙也会过来看看她,有时候和她讲讲江北的事,至于李煜也一直没回来,听宁妙说是直接从江南去了江北。 虽然战火波及不到京城,但越来越多的难民涌入,一批批物资往江北运去,京中的百姓也越发不安,每日都紧闭双门过日子,兵部更是忙得焦头烂额,丝毫不敢怠慢江北的战事。 一晃就已经到了冬天,刚入冬京城就下了一场大雪,宁汐挺着八个多月大的肚子站在窗边,看着窗外丫鬟们堆的雪人,想起了江北的舒恒,这几个月她不是没收到过舒恒的家书,只信上从来都只有四字,安好,勿念。 宁汐每次看到那些信都恨不得冲到江北去狠狠咬上舒恒一口,就不敢多写几个字吗,知不知道她很担心,可是宁汐心里又隐隐猜到,舒恒可能已经忙到连多写几个字的时间都没有了。 宁汐幽幽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听宁妙说江北的局势已经基本明朗,这一仗,朝廷定不会输的,也不知宁妙说的是真的,还是只是为了安慰她。宁汐摸了摸肚子,孩子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出生了,也不知舒恒能不能赶回来。 周王府里,周王还在书房和幕僚商谈事情,突然门被人踹开,欧阳玲急匆匆走了进来,周王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却强压下厌恶道:“有什么事吗?” 欧阳玲轻笑了起来:“听说你要动手了,我父亲给你的兵马到了这么些时日,我看你一直按兵不动,还以为你真要等到舒恒回京才敢动手呢?” 欧阳玲开口就是讽刺,这些日子她被周王关在府中不许出门,心里可是憋了不少气。 周王眯了眯眼,这个欧阳玲不仅愚蠢,还不长记性,看来上次自己说的话她忘得差不多了:“本王记得自己和你说过,我的事你少管,否则本王自己也不确定会对你干出什么事来。” 欧阳玲想起之前周王的模样,心里有些发憷,可是转头一想,周王现在用的兵马可是自己父亲偷偷送进京城的,她凭什么就不能管了,于是壮着胆子道:“你要做什么我不管,但是你得给我留一些人手?” 周王眼神凛厉地打量着欧阳玲:“你拿来干嘛?” 欧阳玲冷笑一声:“我自有用处,你放心,我不会在你动手前乱来的,你把人给我就好。” 周王看了欧阳玲半晌,最后微微点了点头。 就在大家将目光放在江北战事上的时候,宁汐却听说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周王反了!而告诉宁汐这个消息的人竟是欧阳玲。 宁汐冷眼看着深夜带着二十余个士兵闯进忠毅侯府的欧阳玲,悄悄护住肚子,冷声道:“你究竟有什么意图?” 欧阳玲看着被忠毅侯府护卫护在身后的宁汐,眼角微微上挑,都说怀孕的女子会变丑,看来还真是,看看那暗黄的皮肤,脸也胖了几圈,不知道舒恒看到这样的宁汐还会不会把她当宝贝疼着。 “有什么意图,我能有什么意图?不过是表嫂你怀孕我这个表妹还没给你送过礼物,我这次特意过来给你送礼罢了。” 听到这话,宁汐忍不住将自己肚子往舒青身后藏了藏,上一世她的孩子就是被欧阳玲害死的,这一世,她绝不会重蹈覆辙。 舒青见状,轻声在宁汐耳边安抚道:“别怕,峨蕊姐姐已经去找老夫人了,奴婢们就是拼死也会保护您和您肚中的孩子。” 宁汐咬了咬唇:“你放心,我还没这么窝囊,会被欧阳玲这几句话吓破胆儿,我会保护好我的孩子,你们也不准死。” 话音刚落,一声暴喝就在院子中响起:“欧阳玲,你这是做什么?是当我这个姨母死了吗?” 说着舒母就疾步走了进来,先是看了宁汐一眼,见她没事,才松了一口气,然后转头狠狠瞪着欧阳玲。 欧阳玲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减,甚至她看着舒母眼中的焦虑和宁汐小心翼翼的模样,还有种大笑的冲动,这便是掌控着别人生死的感觉吗?真好啊!难怪周王迫不及待想推翻自己的父亲,坐上那个位置。 这样想着,欧阳玲笑着走到舒母身边,还似以前那般亲亲热热地挽住舒母的手,巧笑道:“姨母别急啊,侄女这是来给表嫂送礼物呢,这不是怕表嫂不见我,我才闯了进来吗?” 舒母毫不客气地抽出自己的手臂,冷冷地看着欧阳玲,那种看透一切的眼光似乎能直视欧阳玲的心底,欧阳玲毕竟没经历过太多事,见到舒母这凛厉的眼神,忍不住心头一颤。 看欧阳玲眼里露了怯,舒母方才冷淡地回道:“老身活了这么多年,可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送礼方式,侧妃娘娘还真是奇特,侧妃娘娘也别再称呼老身为什么姨母了,老身承受不起,走到今天这步,想必你早就自己的真正身份了吧。” 听到舒母的话,欧阳玲神色冷了下来,原来舒母早就知道了。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舒母看向欧阳玲,眼里满是嘲讽:“最近几日才知道的,我说自己怎么养了个白眼狼,原来本就不是自家的。” 宁汐闻言抿了抿嘴,听舒恒说过,舒母早就知道欧阳玲的身份了,为什么现在要说谎,难道是为了不激怒欧阳玲,这种情况,舒母也没把握对付欧阳玲吧,毕竟那些士兵和府中的护院不同,是真真切切上过战场的。 欧阳玲冷笑一声:“难道你不应该庆幸自己养了个贵女出来吗?” 宁汐闻言,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欧阳玲算是个什么贵女,跳梁小丑罢了,在场的人心里都这样想着,却没人明白指出,现在激怒欧阳玲可不是明智的选择。 “我自问忠毅侯府对你不差,如果你还有点良心的话就给我回你的贤王府去。”舒母开口道。 闻言,欧阳玲猖狂的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你们待我不差?你们带我不差!那舒恒是怎样待我的,你这个好儿媳又是怎样待我的。” “舒恒他无视我的真心,将我的情意踩在脚下,肆意践踏我的爱情,还强把我嫁给贤王做小,我又做错了什么,不就是爱上了自己表哥,却没有一个郡主的身份吗?你儿子这般欺我,你还说对我不差!” 宁汐看着有些癫狂的欧阳玲,她的心里生出了些许害怕,这样疯狂的欧阳玲,她真的不知待会儿欧阳玲会做出什么事来。 舒母见状也皱紧了眉头,静静退到护院身后,站在宁汐身前挡住宁汐。 等欧阳玲笑够了,她才看向宁汐,见宁汐此时被众人齐齐护在身后,心里更是恼怒不已,同时也更加确定,宁汐肚中的那个孩子,忠毅侯府的人宝贝的很,她现在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宁汐没能保护好自己肚中胎儿的模样了。 欧阳玲缓缓抬起右手,扬了扬:“动手。” 士兵们听到命令马上持刀冲向宁汐的方向,一时之间,常青堂里只剩刀光剑影,和浓郁的血腥味。 宁汐有些受不了,呕吐了起来,舒母轻轻地为宁汐抚着背,舒青和晒青则护在宁汐和舒母身旁。 ☆、第93章 宁汐看到来人,眼睛蓦地睁大,结结巴巴地喊了声:“二……二姐姐!” 她没眼花吧,不然她怎么看到自己二姐姐穿着一身劲装走来,身后还跟着一支身着盔甲的侍卫。 舒母轻轻握住宁汐的手,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解释道:“是我之前吩咐小厮去贤王府请的贤王妃过来,王府的护卫都是锦衣卫出生,有他们在我们不会出事的。” 宁汐神色放松了些,心里对舒母更是感激,幸好舒母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做出冷静的判断,否则今日,她们怕是很难逃脱。 欧阳玲看到宁妙后也毫不掩饰自己的讶异:“你怎么在这儿?” 宁妙和欧阳玲同为皇家的媳妇,自然是碰过面的,虽然欧阳玲并不了解宁妙,但出于对宁汐的厌恶,她对宁妙也从没有过好感,当然,宁妙也不喜欧阳玲,宁妙是个多聪明的人啊,怎么可能看不出欧阳玲眼中的厌恶,只是出于自己正妃的身份不屑和一介侧妃计较罢了。 闻言,宁妙挑了挑眉:“看到我很惊讶吗?还是你觉得你那个王爷相公应该早已派人把贤王府包围了,本妃根本出不来是吗?” 欧阳玲愣了愣,难道不是吗? 宁妙脸上露出一个遗憾的表情:“可惜呐,你家王爷大概觉得贤王府只剩一些妇孺在,对他构不成威胁,派遣的那点兵力连贤王府的护卫都对付不了,本王妃想出来,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宁妙嘴上说的这般云淡风轻,心里却忍不住骂周王混蛋,竟然派兵将贤王府团团围住,只准进不准出,还好李煜事前告知了她通往府外的暗道,否则今日真的很难出来了。 欧阳玲怎么会想到宁妙是骗她的,听到宁妙这样说,心里直埋怨周王无能。 然后欧阳玲暗暗打量着宁妙带来的人马,心里计算着和欧阳玲硬碰硬赢的几率有多大。宁妙见欧阳玲左右张望的模样,哪里没猜到欧阳玲的想法,嘴角一勾,她今日可是被周王惹了一肚子气,现在她不能对周王做什么,但拿欧阳玲解解气也是好的。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好意思,她是女子,还是心眼特别小的女子。 宁妙对宁汐道:“既然侧妃娘娘来忠毅侯府做客,那我们就好好招待一番,免得说我们宁家的女儿不懂待客之礼。”说完,宁妙扬了扬手,她身后的护卫立马将欧阳玲和其带来的士兵团团围住。 形式瞬间逆转,欧阳玲皱紧了眉头,大声对士兵呵斥道:“还愣着干嘛,将他们通通给我拿下,不对,是杀了,把他们通通给我杀了!” 士兵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冲了上去,一时之间双方缠斗了起来,没过多久,就突然听到了欧阳玲一声尖叫,宁汐等人不由看向声音的来源地,只见欧阳玲紧紧地捂住脖子,可是刺眼的鲜血还是急促地往外冒,染红了她的脖颈。 欧阳玲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的侍女春华,而春华手里正拿着一支银簪,双眼狠狠地盯着欧阳玲,银簪上还沾着滚烫的热血。 因为之前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宁汐的肚子上,所以没有人知道欧阳玲到底发生了什么。 “贱人,你……”欧阳玲似乎失去了力气,跪坐在地上,双眼死死的盯着春华,连话都说不完全。 春华俯身看着欧阳玲,忽的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她本来以为只要自己忍耐就可以等到解脱的那一天,可是欧阳玲却不肯放过她,不仅不让哥哥赎走她,还不准她再与自己哥哥见面,既然她注定要入地狱,那她自然要拖欧阳玲一起。 看春华笑得越发癫狂,欧阳玲越来越害怕,她还没当上皇后,她还没有看到舒恒和宁汐死去,她怎么能死,她怎么能死! 许是因为对死亡的害怕,欧阳玲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朝舒母的方向爬去:“姨母救我,我错了,姨母,救救我。” 可是欧阳玲身上的血腥味太重,她稍微靠近一点,宁汐就忍不住吐了起来,舒母忙着安抚宁汐,哪有时间去管什么欧阳玲。 春华看着欧阳玲这幅模样,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原来心狠手辣的欧阳玲面对死亡的时候也会害怕。 春华上前两步,蹲下身拉起欧阳玲的衣领,冷冷地笑了起来,欧阳玲忍不住抖了抖,满脸惊恐地盯着春华:“别杀我,别杀我,你们还不快救……” 话还没说完,尖锐的银簪已经刺进了欧阳玲的胸膛,欧阳玲甚至还来不及说完嘴边的话,春华看着欧阳玲那充满惊恐的眼睛已经失去生气,吃吃的笑了起来,那个经常折磨她的恶魔终于死了,她终于可以回家了。 下一刻,春华便将手中的刺向了自己的胸膛,嘴角含笑,她终于解脱了。 因为欧阳玲已经死了,她带过来的士兵自然也失了斗志,很快就被贤王府的护卫全部拿下了。 宁妙厌恶地叫人把屋里的尸体抬出去,只是对待春华多了些怜悯,吩咐道:“送她回家吧,给她家人一笔钱,好好安葬。” 见这场风波终于收了场,宁汐心里总算放松了下来,这可一放松就察觉到了自己肚子的不对劲,宁汐皱了皱眉,轻轻抱住自己的肚子,孩子啊,你真的等不及要提前出来了吗? 舒母最先发现了宁汐的不对劲,忙叫人扶宁汐去早就准备好的产室,接着又是请产婆、烧水等一通忙碌,宁妙之前见过许华裳小产的模样,心里本就留有阴影,偏偏现在宁汐生产又是因为受了惊吓的原因,宁妙心里也是急得不行。 忠毅侯府里正乱,皇宫里也没好到哪里去,周王带着前四驸马给的兵马直接闯到了乾清宫宫门前,锦衣卫护着宫门口,不让周王再前进一步。 而被锦衣卫紧紧护在宫内的皇上却慢慢走了出来,不顾宫人的阻拦,走到了最前面,看着周王,这个长相性子都不似自己却是自己第一个孩子的人,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当年那个天真的孩子竟移了性子。 “周王,你可知你在做什么?”皇上沉声道。 周王看向自己的父皇,嘴角轻轻勾起:“儿臣是来尽孝的,父皇您年纪大了,儿臣实在不忍看您因朝堂之事受累,这种辛苦活儿交给儿臣这样的年轻人就好了。” “所以你就和前四驸马合作,妄图推翻朝纲吗?” 听到皇上的厉声质问,周王收起了笑容:“这话说得可就不好听了,父皇,咱们才是一家人,我自然是向着您的,只要您把您的位置让给我,我马上派人前去继续剿灭逆贼。” 闻言,皇上笑了起来,嘴角满是嘲讽:“你以为前四驸马那么容易相信你,你防着他,他又何尝不会防着你,你就那么确信等你坐上这个位置后不会被他反咬一口呢?” 周王看着皇上嘲讽的笑容,脸色越发冷漠,这就是他的父亲,一个从未正视过他的父亲,他的这个父亲眼里心里只有李煜,从来都没有他! “这事父皇就不必担心了,只要您肯让出位置,儿臣自有方法对付他们。” “哦~看来你今日就下定决心要谋朝篡位了。” “自然,父皇您以后就安心颐养天年便好,这天下儿臣会为你好好打理的。”周王满脸自信地回道,他从宫门口闯到这乾清宫,根本没折多少人,看来这皇宫里的守卫平常好日子过久了,连仗都不会打了,不过这也让他方便了不少,只是等他登上皇位后,定要将宫中的守卫全换了。 皇上看到周王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心里叹了一口气,周王的才略和心智终究输了李煜一大截,如果今日是李煜站在他面前,此时绝对不会露出自负的表情,反而会愈发小心谨慎。 皇上摇了摇头,沉声道:“痴人说梦。” 话音刚落,几队人马就从周王身后的宫门涌了进来,人数是周王兵马的几部,明显,这些人都不是周王的人,周王见状蓦地睁大眼睛,怎么会这样?这和他调查的情况不一样,他明明得到的信息是宫中的护卫数量不如他今日所带的兵马数量。 这多出来的人是怎么一回事! 皇上看着周王诧异的模样,嘴角满意地扬了起来:“如果朕手上的东西能那么容易被人调查到,那朕这皇帝也不必做了。” “从你娶欧阳玲那刻开始,朕就已经在防备你了,你今日会输,完全是因为你太自以为是了,孩子啊,这个世上聪明的人太多,你真以为你能掌控一切吗?” 听到这话,周王红着眼睛看向皇上:“那你又凭什么能掌控一切,你也不过是个人!” ☆、第94章 结局 周王被抓了,这似乎本就是意料之内的事,一个国家哪是那么容易就能被颠覆的,他韵量了这么久的一场战事在皇上眼中却只是一场闹剧,因周王被抓,自然分布在京城各处的周王兵马皆被锦衣卫清理干净了。周王被抓之后叫嚣着要见皇上,皇上却没再理会,周王所犯的事本就是死罪,皇上对他也不再抱任何希望了,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差别呢。 对于帝王来说,只要是威胁到自己江山的人,即使是自己的亲生儿子那也只剩死路一条,可是皇上蓦地想起安然宫的那位,沉思片刻,皇上还是吩咐宫人去告知了云娘关于周王之事,还吩咐宫人,如果云娘要来见他,谁都不准阻拦。 可是皇上还是没能等来云娘,只等来了她的几句话。 “周王自小就是宫中嬷嬷和皇上带大的,我这个生母未曾出过一分力,如今我又有什么资格为周王求情,只是周王如今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也有我未能尽到母亲之责的原因,还请皇上能多怜悯周王一分,酌情处理此事。” 皇上甚至能想象到云娘说这话的时候,定是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皇上心里叹了一口气,她连求情都不愿亲自来,她就这般不待见自己的孩子?怎么说那也是她十月怀胎的孩子,她为何就这般不放在心上,这样想着,皇上心里对周王反而心软了几分,那个孩子从小就没有母亲,他也不曾好好教养过,如今变成这样,并不全是那个孩子的错。 因皇上最后的心软,周王最后被终身幽禁在周王府,府中所有人不得出入。 云娘得知这个结果后,嘴角勾了起来,哪怕她在安然宫监禁了这么多年,皇上的性子,她还是能猜到一二的。 自然这都是后话了,此时忠毅侯府里一群人正忙的团团乱,宁汐进产房已经多时,产道却还没有打开,虽然产婆说宁汐这是头胎,又是早产,自然会难熬一些,舒母毕竟是生过孩子的人,还算镇定,可宁妙还没生养过,自然心里是焦虑的很。 因一会儿生孩子会消耗大量力气,厨房就先备好了鸡汤给宁汐食用,可是宁汐此时肚子疼的厉害,根本没心思用东西,可这这么行,舒母不得不亲自上阵,哄道“好孩子,先把鸡汤喝了,一会儿生孩子还的费大力气呢。” “我,啊!”又是一阵阵痛,宁汐揪紧了被子,她现在痛的连话都说不完整,哪还有心思吃东西。 “孩子,为娘知道你难受,可是你现在不吃东西,一会儿根本没有力气生下孩子,到时候你和孩子都会有危险,说句不好听的话,孩子可能因为你失去力气而胎死腹中,难道你忍心看到这种情况,想想少桓,他还在江北,难道你忍心让他在战场上得知孩子难产的消息吗?” 许是舒母的这番话起了作用,宁汐突然清醒了过来,咬着唇,用力道“把鸡汤……端给我。” 舒母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能吃得下东西就好,现在儿子不在,她可不能让儿媳出事。 等宁汐用下东西后不久,产道也慢慢打开了,舒母想着宁妙怎么说都是身份高贵的王妃,待在产房这种污秽之地,说出去也不好,就请宁妙先出产房。 宁妙倒没有舒母这种想法,只是怕自己什么都不懂,留在产房反而会给大家添乱,便同意了,走之前,听到产婆问舒母,如果生产过程中出了事,保小孩还是保大人。 听到这话,宁妙没有抢着开口,她知道以她的地位,就算她越俎代庖替舒母回答保宁汐,舒母也不敢置喙,可是她偏偏没有开口,只是因为她想听听宁汐这个婆婆会怎样回答。 “保大人。”未曾有丝毫的犹豫,舒母答道,听到这话,宁妙嘴角放松了下来,这的确是位值得敬重的长辈。 宁妙离开产房后,一直等着外面,宁汐的每一声痛呼,都让她紧张不已,直到天空见白,终于听到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宁妙的心才放了下来,她这才发现手心都是汗。 从舒母那儿得知母子平安后,宁妙甚至连孩子还来不及看一眼就匆匆回了贤王府,毕竟贤王府才被周王的兵马围了一晚,现在估计乱的很,她必须得赶回去主持大局。 等宁汐醒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她已经被移出了产房,峨蕊见她醒了,忙叫人给宁汐端吃食过来。 “孩子呢?”宁汐张口问道,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完全哑了。 峨蕊安慰道“小少爷奶娘带去喂奶了,一会儿奶娘就给您抱过来。你先吃点东西吧。” 宁汐点了点头,先用了一点清粥,因为心里挂念着孩子,就匆匆用了几口,然后便满眼渴望的望着峨蕊,峨蕊知道见不到孩子宁汐就不会好好用饭的,于是笑道:“奴婢这就去请奶娘过来。” 很快奶娘就抱着孩子过来了,一同来的还有舒母,舒母接过孩子放到宁汐怀里,宁汐埋头看去,心里涌出一阵喜悦,这便是她和舒恒的孩子吗。 看了许久,宁汐才小声问道:“这个孩子会不会太小了。”宁汐之前见过茗眉生的孩子,所以她才会觉得自己儿子长得小了一些。 舒母轻笑道“因为是早产儿,是比寻常孩子小了些,不过太医看过了,是个健康的孩子,我们现在仔细养着就是。” 宁汐点了点头,然后又仔细瞧了瞧孩子的五官,总觉得不太像自己,便问道“母亲,你觉得他像谁呢?” 舒母笑了起来“眉眼间瞧着挺像少桓小时候,不过这鼻子看着像你。” 闻言,宁汐又仔细地看了半晌,还是没看出来哪里像她了。 舒母怕宁汐太过费神,伤了身子,便把孩子抱了回去,道“这一个月你可得好好休息,孩子先放我那儿养着,等你身子恢复了,我就把孩子送回来。” 宁汐倒不觉得舒母会和自己抢孩子,她刚经历生产,身子是弱了些,现在她也照顾不了孩子,便点了点头,谢过了舒母。 许是真的累了,舒母走后不久,宁汐就躺下休息了,入睡前,宁汐还在想着,舒恒再不回来,孩子就真的不认识他这个爹了。 可这一等就是三个月,在这三个月里,前四驸马等余孽皆死在了战场上,江北情势渐渐稳定了下来,而舒恒和李煜终于能回京城了,舒恒走的时候是春天,回来的时候却已经是冬末。 宁汐早在舒恒寄回来的家书中就得知了舒恒的归期,所以她特意在舒恒回来这天好好收拾了一下自己,不过在看到自己的腰上的赘肉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肉什么时候才能减下去啊。 收拾好自己后,宁汐又去折腾自家的小儿子,因为舒恒没回来,孩子还没有大名,宁汐便给他取了个小名叫阿拙。 因舒母和宁汐养的仔细,阿拙现在看起来白白胖胖的,和其他小孩没多打区别,甚至丫鬟们还说,阿拙长得比别家小孩都好看,宁汐只当是丫鬟们对阿拙的偏爱了。 宁汐将小阿拙抱起来,发现这小子体重又涨了,不由笑着轻轻拍了拍儿子的屁股,都快成小胖子了。宁汐给阿拙穿了件大红色的小袄,头上戴着金丝花纹的小花帽,看起来可喜庆了。 用过膳后,宁汐就将小阿拙放在正厅的榻上,小阿拙被自己娘亲放下后,就开始在榻上努力的翻身,可惜小阿拙现在力气还不够,总是翻不过去,逗得一旁的宁汐哈哈大笑。 舒恒回来的时候刚走进院子就看到了在厅里逗弄着儿子的宁汐,舒恒停下了脚步,一向冷情的他竟然眼角有些湿润,这一幕,他期待了多久,花费了两世的时间,他终于看到了。 许是感觉到了舒恒的气息,宁汐蓦地回过头来,看到站在屋外的舒恒,宁汐嘴角的笑意更甚,一双眼睛柔情默默地望着他。 “欢迎回家。” end ●━━━━━━━━━━━━━━━━━━━━━━━━━━━━● 本图书由(色色lin)为您整理制作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