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本书由(熊猫没眼圈)为您整理制作 =============== 重生之豪门佳媳 作者:情知起 ===============   ☆、第1章 情知起1 第一章 华国。安市。 黝黑的夜里,造型别致的铁艺雕花路灯一盏一盏散发着晕黄的光圈,沿着一条长长的山道往上,尽头处蜿蜒消失。一座座豪华的巨型大院矗立在山道边,彼此之间相隔几十米,每一座院子的设计与外形都不尽相同,却尽显华丽与奢靡。 这是安市的富人区景山大道。 某座大屋的前院灯火通明,仿佛在举行什么活动,隐隐传来音乐与人声。 ——今晚是安市豪门牧家的夫人五十五岁寿辰晚宴,全市名流济济一堂,为牧夫人庆祝生日。 夜晚8时半,晚宴正式开始。已是隆冬时节,屋子里却繁花似锦、温暖如春。 这个时候,牧锦从楼上走了下来。 她穿着一件露肩的暗天青色纱质短礼服,装饰着飘逸的鸵鸟毛,裙下露出一双修长白皙的小腿,精致的脚踝十分可爱,裸色细高跟鞋却极有风情。随着她的走动,裙摆柔顺而飘扬,整个人如梦似幻。 她有一双极美的桃花杏核眼,但是如果她垂着眼皮往下看时,会有种刚睡醒的感觉,慵懒而诱惑。她的长发并没盘起,乌黑亮丽的秀发披散在雪白圆润的肩头,前面的刘海卷了个弯曲的波浪。她拥有雪白细嫩的皮肤,精致动人的脸蛋,整个人看起来竟是千娇百媚,仪态万方。 宴会厅里的人们都惊讶了。 “这不是牧小姐,不,路少夫人么?” “牧锦?她从法国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 有同龄的女人嫉妒地悄悄议论:“这个从贫民窟里来的土包子肯定是找了个造型师吧,说不定还去了蒙特丽斯的laprairie调养中心,要不然皮肤怎么会变得这么好。” 也有比较公正的人回应道:“说起来,牧锦的底子本来也不错的,她比较像牧夫人。可是毕竟前几年才回归牧家吗,之前才会那么土。” 在女士中间,牧锦引起的讨论总有一股酸味。但在男士那边,她就要受欢迎许多了。 “这女人,只要一会打扮,就是现实版麻雀变凤凰啊。” “哟,真没想到,土包子也有变得这么洋气的一天?我现在都有点嫉妒路仕铭了。” “嫉妒什么,他们两个从结婚第一天开始,就没有看对眼过。你瞧,牧锦去了法国那么久,路仕铭却和魏熙然打得火热……噗。”说话的男人像是怕被别人听见似的,飞快住了嘴。但是他说的这些话,在圈子里却不是秘密。 大家都知道,牧家与路家当年的这场联姻,本来是想让两家的合作更为紧密,可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准确的说,牧锦的身份在这满屋子的上流阶层人士之中,是有些尴尬的。 30年前,牧夫人因为特殊原因早产,没能赶到早就定好的高级妇产医院,而在途中的一所普通医院生下了女儿。而同一天、同一家医院,恰好有个贫穷的妇人也早产了一个女儿。两个孩子被粗心的护士抱错,身份因之天差地别。 5年前,随着那位在牧家享受了千般宠爱的假小姐血型的曝光,这个错误得到了纠正,牧锦被牧家花费了大量的精力,总算找了回来。 然而,她从小在贫民区长大,“父亲”是个酒鬼赌徒,“母亲”虽然贤惠,却没有什么文化,她考上大学却交不起学费,只能混迹于餐馆、酒吧等地打工为生,尽管长得很美,气质却十分粗鄙,受尽了上流社会的蔑视和嘲弄。 她甫一回到牧家,还没能适应豪门的生活,就被家庭安排嫁给了牧家长久以来的合作伙伴路家的少爷路仕铭。牧锦期望,就算这不是一场有爱的婚姻,也该是一场和睦的婚姻。 可惜,她的希望落空,路仕铭喜欢的是原来那个牧家的假小姐,原本也是他们俩定的亲。 婚后,牧锦受尽了屈辱和嘲笑,每一天都在侮辱性的语言里度过。她终于无法忍受,一个人去了京城,从基础开始,学习自己欠缺的、呆在这个阶层所必须的一切——礼仪、外语,各种生活方面的知识、时尚嗅觉……等等。 后来,她爱上了旅行的生活,又去了欧洲,在法国逗留了一段较长的时间。期间,她一直没有在安市露面,这里的人们都差不多快要忘记她了。 她已经30岁了…… 牧锦冲着认识不认识的人微笑,从侍者端着的盘子里拿起一杯酒,走到亲生母亲面前,敬她,轻声说:“妈妈,祝您越来越年轻。我今天是专门回来参加您寿宴的呢。” 牧夫人与她轻轻碰碰杯子,对于这个成年后才被找回的女儿,又多年不在身边,她实在是没有什么太多的爱心,只尽到了母亲的责任,做出表面上的亲昵,“锦,你回来就好,以后不走了吧?” “不走了。”牧锦垂下了眼皮,乖顺无比。虽然已经30岁了,她依旧显得很年轻,皮肤状态极好。 这次回来,她想重新面对自己的生活。她不愿再躲避下去了,人总得对自己好一点,不是吗? 旁边的路夫人——也就是她婆婆,拉过她的手,拍了拍,“你和仕铭结婚也五年了,该要个孩子了。” 话说得很温和慈爱,但眼里却毫无温度,而且掐得牧锦的手很疼——这个婆婆从来就没喜欢过她,言语上的冷暴力甚至比丈夫给得都多。尽管极其讨厌牧锦,但毕竟牧锦身上才真正流着牧家的血液,所以路夫人只能让儿子娶了她。 牧锦微微蹙眉,不适地将手抽了出来,“这得看路仕铭的意思。” 路夫人面露不悦之色。 “牧小姐,哦哦,不对,路少夫人,今天是你母亲的生日,你不表示表示吗?”一个穿紧身旗袍的半老徐娘用手中的扇子遮着嘴角笑着,“你去了法国呆了这么长时间,才刚回来,有没有带什么生日礼物让我们观看一二?” 牧锦抿嘴,“我并没有带什么礼物,不过,我确实准备了一份心意。妈妈,我想为您弹奏一曲钢琴,可以吗?”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周遭的豪门太太小姐们都不敢相信她说的话,有的还捂嘴偷笑了起来。 牧锦是个什么样的水平,她们当年都是看在眼里的,连华国的国语都说得不地道,谈论的话题什么都不懂,外语更是一窍不通,更别提美术和音乐这样的艺术项目了。 她可是整个安市豪门的反面教材,自她回归牧家之后,上流社会的家庭教训不听话的孩子,都爱说:“难道你以后想要变成牧家的牧锦那样吗?不学无术,粗陋不堪!” ——就是这样一个女人,竟然说想在母亲的生日宴上,送母亲一支钢琴曲?简直是贻笑大方!在场那么多从几岁起就学琴的小姐们,都还没说出这种话呢! 牧夫人也有些不太乐意,勉强笑道:“女儿,你的心意妈妈知道了……” “妈妈放心,我不会给您添乱的。”牧锦神色有些黯淡,但依然坚持。 牧夫人不忍让女儿难堪,只得点头同意了。 她身边的豪门太太们却都是一副看笑话的表情,当然也有同情牧夫人的。因为她们可不会相信,区区五年时间,就能让一个粗俗的土包子练出一手好钢琴。 所以,当大厅里的黑色钢琴传来流畅的音乐声时,这些夫人小姐都愣住了。 不过,仔细辨认之后,她们的表情如释重负。虽然听起来还不错,但是不够婉转、不够悠扬、不够行云流水、不是顶级钢琴师弹奏的风格…… 对于一个成年之后才学钢琴的女人来说,却是够了。 牧夫人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下来,显得有些欣慰。看来,这个女儿也不是一无可取之处。 “呵呵呵,我可不懂什么钢琴,不过牧小姐,不,路少夫人还是挺用功的。”刚才那位旗袍妇人又说话了,“……哎呀,我想起来了,我女儿八岁的时候,就曾经弹钢琴给我庆祝生日呢。”说着,她吃吃的笑起来。 言下之意,牧锦的心意太简单幼稚了些。 小姐们暗笑。 牧夫人的脸色又变得僵硬。 这些话,认真弹着钢琴的牧锦并不知道,她微微扬起修长的脖颈,随着音乐声缓缓摆动。尽管她的钢琴还不成熟,但她依然享受这种音乐氛围。 就在钢琴曲快要结束的时候,牧锦的眼神不小心瞟到,在三楼的栏杆边,一对男女亲密地依偎在一起,窃窃私语。 见到这两人的一刻,牧锦方寸大乱,立刻弹错了一个音。 接着,她分明听见,太太小姐们所在的区域里,嘤嘤嗡嗡的议论声变大了,夹杂着各种不客气的笑声。 牧锦用力咬唇,竭力平静自己的心境,坚持将整首曲子表演完毕。 大厅里只有稀稀疏疏的掌声,来自一些真正的老绅士和几位心态平和的夫人小姐。 牧锦站起,匆匆鞠了一躬,抬头一瞧,那对男女的身影相拥着离开了栏杆。她想了想,往楼梯走去。 中途遇见了几个以前认识的人,善意地跟她打着招呼。 两位青年男子站在楼梯旁,正在聊着什么收购案。其中一位面容十分英俊,却嫌弃地看向她,“哟,是表妹呀,终于舍得回来了?你出去那么久,就学会了刚才那种半吊子的钢琴么?” 这人是牧锦的表哥,从她回到牧家就跟她不对盘,牧锦无心与他纠缠,只轻轻点头,也不叫表哥,只唤:“裴少。” 裴表哥哼了一声。 另一位身材稍高,见到牧锦,举了举手中的杯子,打个招呼。他有一双深邃的凤眸,剑眉高鼻,黑发如夜,面容俊朗。 “顾少。”牧锦点点头。 这位顾少看着她上楼的背影,似想到什么,仰头望了望楼上,蹙起了剑眉。   ☆、第2章 情知起2 第二章 牧锦在三楼的大露台边看见了那对男女,但是他们交谈的内容,却令她停下了脚步。 女人娇柔地哭泣,“你有没有考虑过我?我已经30岁了,你看看这个圈子里,还有哪个女人这个年龄还不结婚?你要我等你,我怎么等……” 男人安慰着她,“你放心,牧锦已经回来了,我会跟她提离婚的事情,只要我离婚了,一定马上就娶你。” “你算了吧。”那女子的声音十分娇嗲,“你跟她离婚,那么路家和牧家的合作怎么办,难道就这样放手吗?爸爸妈妈,还有你的爸爸妈妈,是不会同意的。” “为什么不同意?”男人隐隐愤怒,“当年我明明爱的是你,他们却不顾我的意愿,拿该死的血缘关系论来逼迫我,非要我娶那个粗俗的女人!后来呢,你不是依然在牧家住着,牧先生和牧夫人不是一样将你当成亲生女儿吗?如果我娶的是你,牧家和路家当然能够照旧合作,有什么不同?” “嘤嘤嘤……”女人啜泣着,“仕铭……你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告诉你,其实裴御东已经跟我表示过,让我跟了他,可是,我、我不愿意。” 男人大怒,“他是你表哥,怎么能做这种事?” “我跟他又不是真的表兄妹……”女人的声音显得很落寞,“要是他愿意给我一个名分,我又为什么不能答应。” 男人呼哧呼哧喘气。 两人都停了一阵,然后仿佛传来了吸水的声音,像是在接吻。 站在门边偷听的牧锦觉得尴尬又愤怒。 这两人,一个是她的丈夫路仕铭,一个是窃取她身份25年的牧家假小姐。 这女人叫魏熙然,原名是牧熙然,在牧锦回归之后,才改回了原来的姓。她真实的个性暴虐又凶悍。很多年前,牧锦还不知道自己身份的时候,曾经在餐馆里做服务员,那时就吃过她的亏。 然而,魏熙然在男人面前,却是做戏的一把好手,大方又优雅,是许多豪门少爷口中,娇弱的白月光与温柔的水莲花的化身。 她最擅长的是跟这个暧昧不清,跟那个又有不能说的秘密。然而真论起来,却又没有真正与谁发生特殊关系,而是将每个男人都吊着玩。 原本她是应该嫁给路仕铭的,因为牧锦的回归,一切泡了汤。她哭哭啼啼不愿意回归属于她真实身份的贫民区,拼命讨好牧夫人,惹得牧夫人心软,同意她继续在牧家住下去。然后,她又与表哥裴御东沆瀣一气,给牧锦私下使了不少绊子。最终,让牧锦伤心离开这座城市出外求学。 牧锦早就看出路仕铭与魏熙然之间的肮脏关系了,她在外面想了许久,这次回来就是打算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成全他们,也是……放过自己。 不得不说,这对男女真是很会选择地方,今晚的来宾大都集中在一楼大厅里聊天,二楼也有给一些来宾准备的特殊区域,比如吸烟室、棋-牌室、台球室等等,而三楼,就是比较静谧的区域了。 刚才在楼梯栏杆边状似亲密,吸引自己的注意,上来之后又“躲在”门口大敞的露台说话,真的没有“请君入瓮”的意思么? 牧锦叹了口气,明明知道这是这对男女的伎俩,却只能走入这个局中。 她还是想将所有的问题都解决掉。 …… 十分钟之后,牧宅后院的游泳池里传来“扑通”一声巨大的震响,有人从三楼阳台掉进了游泳池中。 由于是冬季,后院基本没人,通往后院的门也紧闭着,正厅里的人们正在跳舞,音乐声极大,竟然掩盖住了这声震响,因此也就无人知道后院的情况。 ……牧锦掉到游泳池的那一瞬,几乎已经晕了。牧家大宅的层高在四米以上,一楼甚至是五米。她从三楼阳台摔下来,基本上等于从十米高左右掉下来,横着拍在水面上,后脑勺受到重力加速度和水面的双重冲击,当即头昏眼花,脑中嗡嗡作响。 冰凉刺骨的水包裹着她的娇躯,立刻将她激得微微清醒,顿时挣扎了起来。她有恐水症,小时在河里游泳差点被淹死,从那之后她根本不敢走到水池边,更别提游泳。 此刻,奆大的恐惧攫住她的心神,令她惊恐万状,而刚才被水面拍击又导致她浑身无力,根本没法拯救自己。 “救……命!”牧锦呛了好几口水,视线模糊了起来,渐渐下沉。 隔着一荡一荡的水面,她奇异般地看清楚了那对站在三楼阳台边的男女的脸色。 男人惊慌失措,女人相反倒比较镇定,指了指后院某处。 牧锦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却知道,他们是不打算让人来救自己了。 她放弃了挣扎。 魏熙然果然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竟然能够假借崴脚站不稳,将自己撞下阳台! 心中竟然在苦笑。早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一个陷阱,她绝对不会去找那对卑鄙无耻的家伙把话说清楚。 活在这世上,真是了无生趣。 突然间,水面传来一个有点耳熟的苍老声音远远在呼喊,“……小静?快来人哪……” 牧锦已经呛了很多口水,肺里没有空气输送到大脑,根本不能支撑她的任何行动。她管不了是谁了,闭上了眼睛,任身体彻底下沉。 又是一声“扑通”,那人想扑腾着游过来救她,偏偏好像也是个旱鸭子,扑腾了半天都没能游到牧锦身边,甚至,连他自己也折在了游泳池中。 到这时,牧家后院被支开的保镖终于从前面赶了过来,看见游泳池里的两个人,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正厅里的舞曲停下,来宾似乎发现了后院的情况,纷纷往后门处涌来,最先出现的是牧锦在楼梯口碰见的那两名男子裴少和顾少。 “天,居然是牧锦!”裴御东震惊。 顾震苏也睁大了双眼。 美丽的女人平平地浮在水中,闭着眼睛像是睡了过去,乌黑的长发发散漂浮,如同卷曲的海藻,暗天青色的裙摆好似花朵般绽放。她的模样一点都不狼狈,反而像是已经看开了。 “咦,那老头是谁?”裴御东发现了水中的另一个人。 牧宅的保镖只是用长竹竿匆匆忙忙探过去要把那两人拨过来,毕竟这样冷的天气,他们也不愿意下水。 “震苏!你干什么!”裴御东正在辨认另外那个人,就听见耳边传来扑通声,一看,顾震苏已经脱掉自己的礼服外套跳进了水中,顿时大惊失色。 见他这样,几个保镖不敢再怠慢,纷纷跳入刺骨的水里去救人。 顾震苏将牧锦抱到了池边,又是给她做心肺复苏、又是人工呼吸,可惜已经无力回天。 牧锦躺在泳池边,面无表情,双目睁大,肌肤白皙细腻,好似童话里的睡美人。 豪门勋贵们围在一旁,一时鸦雀无声。 “锦——!”牧夫人悲恸地哭喊着,牧老爷伤心地陪在她身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 人们都觉得难以置信。 跳到水中的老头也已经没了呼吸,他一身脏兮兮的衣服,满脸皱纹,看起来根本不像牧家这个阶层的人士,可是他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老头叫魏刚,是魏熙然生父,牧锦前二十五年的养父。 牧夫人和牧老爷看了他一眼,怔愣出神。 路仕铭和魏熙然终于双双出现在后门,人们让了一条道出来。 “熙然!这个人怎么会在这里?”牧夫人指着魏刚立时发问。 魏熙然哭哭啼啼,“妈妈,刚才我和仕铭在楼上看见,牧锦和魏……爸爸在游泳池边见面,两个人拉拉扯扯,隐约听见在说钱什么的,然后魏爸爸将牧锦推下了水,他自己可能觉得害怕,也跳下去想救牧锦,结果……” “哦!肯定是这老头想找牧锦要钱,牧锦不给,就被他……”裴御东恍然大悟地说着,表情故意夸张得有些厉害。 披着一条毯子、嘴唇发白的顾震苏却发现了几处疑点,“刚才牧小姐明明是走上楼,怎么会和魏老先生在水池边说话?牧小姐何时下来的?魏老先生怎么进来的?还有,在后院这么冷的地方,牧小姐身上怎么没有披件外衣?” 魏熙然答不出来,只是一个劲的哭泣。 路仕铭道:“肯定是牧锦把魏老头放进来的,还能有谁?” 至于其他疑问,没有一个人愿意去探究。 顾震苏也闭了口,深深望了眼躺在那里的女人,默默进屋去换衣服。 几分钟之后,救护车嘀嘟嘀嘟姗姗来迟,可惜来也没什么用了。随之而来的还有警车,只是询问了一些情况就离开。 这件事,连新闻都没有报道,在安市的上流阶层里讨论了一段时间,便不再掀起任何波澜。 就好像,牧锦这个人,从来未曾在他们中间出现过。   ☆、第3章 情知起3 第三章 除夕,夜晚七时。 远处的小区里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正是万家团圆其乐融融品尝年夜饭的时间。平日里热闹繁华的大街此刻已经空空荡荡,只有几个匆匆赶路回家的行人,地上飘着些红色鞭炮的碎纸屑。 日子过得好了,有钱人家嫌年夜饭麻烦,不愿意动手,餐馆的“年夜饭”大餐应运而生,且早就预定得红红火火,金碧辉煌大酒楼便是个中翘楚。早在几个月前,每个豪华包房都被预定出去,大年三十晚上这天,酒楼的生意似乎比往日更加红火。 酒楼正门是两扇红色仿古门板,向内大开,两边各自站着一个身段高挑皮肤米分嫩的妙龄女孩,年轻得仿佛带着水蜜桃一般的质感。虽然穿着酒楼那种俗得刺眼的金红色迎宾旗袍,却依然显得朝气蓬勃,毫无恶俗的意味。 两个女孩年龄相仿,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其中一个梳着齐齐的刘海,脸上被冷风吹得有点僵了,却一直保持着笑容,嘴边有两颗小酒窝,长得挺漂亮。 她趁着没人跺了跺脚,因为穿着高跟鞋,险些站不稳。偷眼瞟了瞟门里的经理,悄声跟另一个女孩嘀咕了一句,“好冷……” 另一个女孩更漂亮。她有一双极美的桃花杏核眼,眉目艳丽至极,有着挺翘的鼻头和红润的嘴唇,年华正好,如盛开的牡丹。她将头发全部梳到头顶挽了一个圆圆的高髻,整个人更显得有气质。 闻听同伴的抱怨,她轻声笑道:“没事,一会儿包房人来齐了咱们就可以进去了。” 这个桃花眼女孩正是重生到18岁时的牧锦。 回来的那一天,在自己的木板床上醒来的那一刻,她简直不敢相信这神奇的一切。自己竟然可以重来一次,可以重新掌握自己的人生!这是多么令人欣喜的奇遇。过往的那一世仿佛是做了一场悲哀的梦,如今终于梦醒了一般。 她兴奋了没多久,就马上意识到,自己重生回来的节点很关键。她现在还没有被牧家找回去,仍然住在贫民区里,名字还是原来的魏静,正在上高三,很快就要参加高考了。目前的“父亲”是个酒鬼,而“母亲”则在街道上接一些缝补的活儿补贴家用。 她记得,上一世自己高考时考上了安市的一所全国名校,却因为家中贫寒,交不起学费,不得不忍痛辍学开始打工。这是她此生最痛苦最难过的一件事,无数次为此伤心痛哭。因为她曾经距离高等学府那么近,却只能放弃梦想。 再经历一回18岁,牧锦发誓,她无论如何也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她要早一些回到真正的家庭,早一些过上属于自己的生活! “魏静!夏薇!快点进来,门口不需要你们迎客了,快跟我来,到999包房去服务。” 领班徐小姐站在电梯门口叫两人,脸上是不耐烦的表情,“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哦,好的。” “来了。” 夏薇偷偷做了个鬼脸。她和牧锦是同班同学,家境都比较贫困,上辈子她就是牧锦的朋友,但是成绩没有牧锦好,并没考上大学。两人总是一同打工、一起回家。不过夏薇二十岁以后跟了个有钱的男人,由于观念不同,两人渐渐失去了联系。 当初夏薇还想给牧锦也介绍一个有钱的老男人,幸亏她没有答应,不然被牧家找回去之后还不知道多尴尬掉价。 牧锦也清楚身在贫穷之中的人,很难才会拒绝金钱的诱惑,她并没有瞧不起夏薇的意思。只是人与人是不同的,小时候关系再好,长大了理念不合也不能继续做朋友。这一世,这个同学,她能帮就帮一把,不能帮的话,只能早些与之划清界限。 999是位于酒楼顶层的总统豪包,乘电梯上去的时候,领班徐小姐一个劲的叮嘱她们要耐心对待客人,“你们俩不过是假期打工的,没有经过服务员的培训,所以进去之后要注意,不要往客人跟前凑,只需要帮着包房服务员端端托盘和酒水就可以,不要动手去端菜。没事的时候就站在墙壁那边,不要说话,不要做小动作,尤其不能咳嗽打喷嚏之类,知道了吗?” 牧锦和夏薇都忙不迭点头。 今天在999吃饭的是一户四世同堂的大家庭,老太太老爷子坐在上首,两边是第二代的中年夫妇,接下来是几个年轻男女,有一对小夫妻身边坐着个三四岁的孩子,在椅子上磨磨蹭蹭的。 上辈子见惯了富豪阶层的牧锦知道,这家人并不算安市的豪门。因为真正坐拥亿万资产的豪门大户,除夕之夜必定是在家中享受家厨制作的豪华盛宴。会在酒楼订餐吃年夜饭的,至多算是中产阶级而已。 这类人其实比较难伺候,他们刚刚贴上“小康富余”的标签,于是自以为是有身份地位的人,特别急于证明自己有权有势,所以非常容易仗势欺人,刁难服务员。 牧锦眼观鼻鼻观心地立在包房的一角,挺直脊背,脚站丁字步,平视前方,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夏薇也是这样,但是她做来却没有牧锦那般气定神闲,总是偷偷望向餐桌,咽咽口水。两人从五点钟就已经开始工作了,到现在还一口水都没喝过,更别提吃饭了。 平时每个豪华包房都会配备两个以上的服务员,但如今是年关,服务员们回乡的回乡,辞职的辞职,所以就连999都只有一位老服务员在服务,要不然也不会让两个寒假打工的礼仪上来帮忙。 包房服务员分好了一个托盘的汤盅,才递眼过去,牧锦已经踩着高跟鞋走了过来,帮她端起了托盘,然后跟在她身边,让她一个一个的将汤盅放在客人面前。 一个年轻男人得到汤盅时,下意识往牧锦脸上瞟了一眼,顿时满眼惊艳,目光随着她移动起来。他身边坐着的好像是他的姐姐,瞧见弟弟色眯眯的模样,掐了他一把,又狠狠瞪了牧锦一眼。 牧锦正巧回头,与这个嫉恨的眼神对上,有点莫名其妙。 过了会儿,一家人中最小的一代,那个三四岁的男孩子吃饱了便坐不住了,哼哼唧唧要下地玩儿,他的父母都正吃得开心,不愿离开桌子。便招手叫夏薇,“哎,服务员!过来帮我们带带孩子。” 夏薇有点为难,却不好拒绝,只得走过来,带着小男孩跑到包房连着的客厅去了。那男孩脱离的父母的视线,顿时犹如脱缰的野马,穿着鞋跳上沙发蹦蹦跳跳,还试图跳到茶几上去,又拿着电视遥控器丢来丢去。 夏薇焦头烂额,一边防止他蹦跳着摔倒,一边还担心他将包房里的东西弄坏,心里不由哀叫,这小崽子怎么这么闹腾,就不能安安静静地看电视吗? 小男孩跳了一阵,总算累了,坐着吃水果,夏薇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站在一旁照顾着,抽空望了望牧锦的方向,做了个可怜兮兮的鬼脸,牧锦也回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 哪知,没安静两秒,小男孩再次整出了幺蛾子,只听稀里哗啦一阵巨响,伴随着瓷杯碎裂的声音,夏薇扭头一瞧,茶几上摆着的几个白瓷茶杯都被小孩扫到了地上,全部碎成了碎片。 夏薇愣在那里目瞪口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小孩的母亲跑了过来,一把抱起自己的儿子上看下看,“宝宝没事吧?” 那家其他几个年轻人也过来看情况,七嘴八舌道: “你这服务员怎么回事,也太不小心了!” “伤着孩子你们赔得起吗!” “还不快点打扫干净,这是想扎着谁的脚?” “喂,服务员,你傻啊?愣着干嘛!” 没有一个人责备孩子,全部都在骂夏薇,夏薇肺都快气炸了。别看她长得乖乖巧巧的,但在贫民区那种地方长大的女孩,怎么可能不会吵架,当即就想跟这家人理论理论。 包房服务员见惯了顾客的嘴脸,已经在一旁赔罪了,却没有注意到夏薇的眼神。 “明明是你家孩子把杯子打翻了,关我什么事?”夏薇委屈地回了嘴,“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话还没说完,已经被包房服务员拉住了,“行了,不要说了,快点给客人说声对不起……” 牧锦走了过来,打断她的话,笑吟吟对着这一群人大声道:“恭喜!” 这下子,夏薇、包房服务员,那一大家子人全都愣住了。 明显是要吵起来的节奏,这女孩子过来“恭喜”什么呢?   ☆、第4章 情知起4 第四章 “你干什么?”小夫妻问牧锦,“恭喜啥?” 牧锦笑道:“恭喜发财,岁岁平安啊。” “怎么……”人们有点糊涂了。 却是包房服务员想了起来,连忙附和牧锦道:“对对,落地开花,荣华富贵,恭喜恭喜!” 一群人已经转移回到餐厅的位置了,虽然大部分人还有点没弄明白,但听到吉祥话谁不开心呢,面色都平和了下来。 坐在上首的老太太问牧锦,“闺女,你说的是什么。” 牧锦走到老太太身边,轻言细语道:“老太太,咱们这儿有个词叫‘打发打发’,您的重孙打了杯子,您家今年可不就会发大财吗?而且,我听说有些地区专门在大年夜里打碎杯子,以求‘碎碎平安’呢,这是多好的征兆。” 一桌子人恍然大悟,面露喜色。小男孩的母亲骄傲地亲了儿子一口,“宝宝真厉害。” 夏薇的嘴角止不住抽搐。 那老太太不知怎么,好像对牧锦印象很好,招手让她帮忙给倒酒换骨碟,牧锦犹豫了一下,见包房服务员正在拆分一品排骨,便走上前为客人服务。 其实,虽然她没有经过服务培训,但这种小事倒是难不倒她。服务员转身看时,见牧锦正站在客人的右手边倒酒。这家人喝的是自带的红葡萄酒,牧锦用餐巾裹着瓶身轻巧地将酒液倒入杯中,末了顺时针旋转一下,让最后一滴酒液也滴在了杯中。 牧锦十分安静,站着丁字步,上身微微倾斜,脸上依旧带笑,动作简单优雅。不知怎么,她就像是站在聚光灯下一般,一屋子人的目光全部凝聚在了她身上。 依旧站在角落的夏薇惊讶地张张嘴。她突然觉得牧锦有些陌生,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感觉很独特。 吃完饭之后,那一大家子又坐着聊聊天,吃水果看电视,休息休息。 之前色眯眯盯着牧锦看的青年走过来想跟她搭话,“服务员,给我倒杯茶。” 牧锦转身拿杯子。 “你叫什么名字?看起来才十多岁吧?怎么就出来打工啊?”青年在她身边站着,啰啰嗦嗦搭讪。 牧锦抿嘴笑着,并不回答他,“您的茶。”双手将茶杯递给他。 那青年接过杯子,并不肯放弃游说,“你在这儿工资多少?啧啧,看你这气质,当服务员可惜了。要不然这样,去我们家的公司坐办公室如何,晨景贸易,听说过没?工资肯定比你在这儿高!” 牧锦有点心烦,摇头拒绝。 夏薇却走了过来,忍不住插话,“呀,有这样的好事?……大哥,你看我行吗?”她反正也考不上大学,当服务员也不甘心,听到有更好的机会当然愿意。 年轻男人一看,夏薇也长得挺漂亮,一笑两个小酒窝,讨好地看着自己,顿时虚荣心爆棚,一拍胸膛,“当然行了,你们一起去,没问题!” 夏薇咯咯的笑起来,“谢谢大哥!” 年轻男人的姐姐已经关注这边半天了,看弟弟犯了好色的老毛病,跟两个服务员聊得开心,不禁走过来问:“小弟,你在跟她们说什么?” “姐,前段时间爸不是说咱家公司要招人吗?我看她俩挺好,正在跟她们讲这事,想让她们去试试。”青年兴奋道。 但姐姐却给春风得意的弟弟泼起了冷水,“你以为你能说了算?招人这事又不归你管!你自己都不在公司!再说了,她们两个能干什么?一看就是没文化的样子,我们公司前台都要大专生。” 夏薇满腔热情化为泡影,讪讪地走开了。牧锦根本不以为意,保持着得体的笑容,站在柜子边一动不动。 青年觉得很没面子,他姐姐却感到牧锦平和的笑容很碍眼,不由恶毒地对弟弟说:“你一天到晚不干正事,就知道勾搭不正经的女人,什么不三不四的都想往公司介绍,你以为你是谁啊?” 不三不四的女人? 牧锦怔了一下,想了想,平静地开口,“贵宾,感谢您对我的看重。不过我是安市大学的学生,寒假在酒楼体验生活而已。我想,我毕业之后应该会去待遇发展都比较好的大公司工作,不是随便什么三流小公司都会考虑的。” “你说什么!”两姐弟一听这话,气得鼓起了眼睛。 牧锦只是点点头,不再看他们,也不再说话。 两姐弟有心将她大骂一顿,但这晚上确实不是好时机,除夕夜吵吵闹闹怕惹了晦气,而且家长都在,他们可不想给掌权的伯父和父亲以及家里最有权威的老头子留下不好的印象,只能象征性地低声喝道:“你等着!” 牧锦笑意不变。 两姐弟跑到老头子老太太身边去献殷勤了,夏薇偷偷蹭过来,拉拉牧锦的袖子,“嘿嘿,我都听见啦,你撒谎了。” 牧锦淡笑,“许他们贬低我,就不许我反击?再说了,我也没讲错,下半年我肯定会是安市大学的学生,谁看得上他们家那种小公司,听都没听说过。” 夏薇羡慕道:“你成绩那么好,上大学是肯定的了,我就不行,我能上个大专就不错了。” 牧锦记得,上一世夏薇连大专都没考上。她不好泼她冷水,只鼓励一句,“加油。” 夏薇的眼光不自禁又往刚才搭讪的男人看去,“对我来说,能到一个小公司坐办公室就很好。” 牧锦心一沉。以前没发觉,夏薇原来这样不愿放过任何一个机会。那男人明显不是善茬,而且不过随口说两句而已,夏薇就当了真,刚才还在他面前笑得那么谄媚,有必要么? 她提醒道:“刚才那女的说了,他们家的公司招人的事不归她弟弟管,你就别想了。” 夏薇笑嘻嘻,“知道啦。……哎对了,刚才我还没谢谢你呢,那小孩打破杯子,幸亏你说了‘恭喜’,不然我绝对要跟他们大吵一架。” 牧锦扯扯嘴角,“没什么。” “你说他们会把杯子钱付了吗?999豪包的杯子听说都是整套瓷茶具呢,就是碎了一个一套都不齐……”夏薇又开始紧张,“要是他们非说是我打碎的,怎么办啊?” “怎么可能?”牧锦无语,“刚都说了是他家小孩打碎的,不然他家‘发’什么?” 夏薇才醒悟,点头不迭,“对对对,就是就是。” 最后结账的时候,在茶杯问题上是稍微扯了一阵皮,不过因为那家老太太发话,说为一年的好兆头埋单也不亏,所以总算圆满解决问题。 那两姐弟临走又恶狠狠瞪了瞪牧锦,连带对夏薇都瞪了几眼。夏薇原本还打算跟那男人再忽悠两句,只得熄了心思。 茶杯的事情没有连累到包房服务员,便在领班面前给牧锦说了些好话,牧锦得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表扬。 晚上九点多,她和夏薇才离开金碧辉煌大酒楼,走在回家的路上。 两个女孩肩膀挨着肩膀、脚步同步,仿佛这样挤在一起就能抵御一点寒风。 夏薇嫌弃地裹紧了自己身上土土的防寒服,“魏静,你刚才看见没有,刚才那家的几个女人披的可是皮草呢!还有小羊皮手套,背的包包品牌也是我在杂志上见过的。他们怎么那么有钱啊?” 牧锦啼笑皆非,这就算有钱么?她看得出,那些皮草不过是商场里卖的大众货,包也不算什么太昂贵的款式,连距离暴发户都有点儿远……她没有说话,只是闷着头赶路。今天又累又困,只想回家好好睡一觉,明天倒是放假,但是她想跟母亲商量些赚钱的事。 两个年轻女孩拐进贫民区的小路,熟练地穿过一道牌坊门,便互相告辞。 路灯又灭了,道路黑黢黢的,深一脚浅一脚踩在破烂的小巷子里,牧锦警惕地支着耳朵听着周围的声音。她在这个片区长大,这里的治安很差,她曾经路遇打架斗殴、喝酒闹事等情况,幸亏运气比较好,本身也比较机警,因此从来没出过事。 到了自家楼下,她急匆匆地跑上楼,掏出钥匙打开门,才按下剧烈的心跳。 ——本以为家是温馨和睦的地方,可惜眼前的一幕让她眉头微蹙。 母亲林晓兰跪坐在地板上,眼中噙着泪,手边一盆水,正用抹布擦拭着地板上一摊狼藉的痕迹。整个屋子里散发出一种酸臭难闻的味道,而里屋则传来男人打雷一样的鼾声。 不用说,父亲魏刚又喝醉了,吐了一地,这会儿可能已经进屋去睡觉了,还不知道睡前有没有打过林晓兰。 牧锦疲惫地依在门背上,深深叹了一口气。她讨厌这样的环境。 “小静,你回来了?”林晓兰站起来,强打精神,“饿不饿?厨房里给你留了几个饺子,妈去给你煮了吃。” 林晓兰今年还没满40岁,鬓边却有丝丝白发。但看脸的话,能看出年轻时一定是十分清秀的女子。 重生回来后,牧锦每次见到她的脸,总会有种恍惚的感觉。原因无他——那个替换了自己的身份,如今正在牧家娇生惯养的魏熙然,长得跟林晓兰实在是太像了。而自己,却跟牧家的太太冯贞静年轻时一模一样。 其实这也是证明上辈子牧锦和魏熙然各自身份的铁证,今生,牧锦会好好利用这一点! “小静,小静?”林晓兰担心地看着女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 牧锦的思绪回复过来,勉强笑了笑,“妈,我不饿,就是有点累,我在酒楼吃了东西的,你不用管我。” “哦。”林晓兰又蹲□□去擦洗地板。 “你和爸,今天吃的是饺子吗?”牧锦没有脱防寒服,因为家里没有暖气,脱了会很冷。她不想去帮养母擦洗养父吐的污物,完全无视的话又有些与心难安,所以坐到一边,在养父的鼾声里,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养母拉起了话。 林晓兰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是边干活边回答,“嗯,是居委会派人送来的肉和面,妈去拔了几颗白菜,剁在一起做了馅包了饺子。味道还真不错呢,你爸爸吃了三十多个!” 牧锦有点为她难过,“妈,那你吃了吗?” “吃了啊!”林晓兰笑起来,“妈尝好几个呢,很好吃,想着怕你回来饿,所以留在了面板上没煮。明天给你做早餐,你早些起来,免得起晚了被你爸爸吃了。” 仿佛因为话题里提到了自己,所以里屋的男人鼾声突然骤停。 林晓兰吓得一抖,手中的抹布举着没敢动,牧锦也侧耳倾听,屋子里一时安静如水。好一阵,男人的鼾声才又响起来。想必是鼻腔有点阻塞,所以呼吸才会停了一阵,他的老毛病了。 林晓兰明显放下心来。 牧锦叹息。 她有时候真的不明白,养母林晓兰为什么会忍受养父魏刚那么多年的坏脾气以及偶尔的家暴,却不离开他。 听说魏刚年轻的时候是在工地上干活的,有一把子力气,性格也不错。后来是从建筑工地上摔下来,摔断了腿,才开始颓废。当时建筑商只付了一小部分医药费就不再管他,林晓兰又刚生了孩子没多久,两口子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才勉强治好魏刚的腿,但还是落下了病根。 从那时起,魏刚就不再出去揽活儿干,整天呆在家里,久而久之养成了酗酒打老婆的坏毛病。他偶有清醒的时候,也会抱头痛哭,怨恨自己没本事,养活不了家人。 上辈子,牧锦对魏刚其实是充满了憎恶的。她讨厌这个男人因为生活不如意就责打老婆出气的行为。 但是到了临死前,她却不恨魏刚了。 ——至少,当她在游泳池挣扎的时候,这个男人没有袖手旁观,甚至在大冷天跳进了冰凉的池水中,打算救自己。这说明他的人品并没恶劣到无法想象的程度。 好像,魏刚那时也淹死了? 魏熙然所有的麻烦都解决了,倒真是白白捡了个便宜。 看来,如果这辈子自己要早些脱离这个家庭话,得给养父养母想点办法才行……   ☆、第5章 情知起5 第五章 夜深了,林晓兰收拾完客厅,洗漱之后便战战兢兢地进屋去睡觉。 这个家只有一室一厅,牧锦的小床就支在客厅的一角。她脱了裤子钻进被窝里,才脱掉上衣搭在被子上,匆匆忙忙躺下。被中一片冰凉,好半晌才被体温捂暖。关掉小台灯,一室黑暗。 在黑夜里,听觉感官分外明显,内室中,魏刚鼾声雷动,林晓兰悉悉索索地翻动身体;窗外,这个片区倒也有几户家境稍好的人家在观看电视里的春节联欢晚会,欢声笑语隐约传来;再远处,噼里啪啦声响起,快到午夜了,过节的人们又在燃放鞭炮。 牧锦不安地动了动身体,缩在盖了十多年的棉被里。她回忆起上辈子被牧家找回去那一年也是个除夕,她小心翼翼地陪着生父生母守岁,牧家大宅仅仅是二楼的小客厅就比目前住的这个一室一厅面积大一倍,明亮而宽敞,更别提精致优雅的内饰、超大屏幕的电视机、水晶茶几上还摆放着各种散发香气的糕饼水果…… 尽管在牧家她未曾得到过心灵上的温暖,可牧家的一切毕竟是名正言顺属于她的,她凭什么不该得到? 牧锦眼皮下的眼球动了动,棉被中的两只素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初一一大早,天色蒙蒙亮,牧锦先于养父养母起了床,到厨房一看,案板上蒙着一块湿润的纱布,下面是十来个胖嘟嘟的饺子。想到昨晚上林晓兰说的让自己早上起来吃、别给魏刚看见的话,牧锦有些无奈。 这个家总是这么入不敷出,靠林晓兰每天在街头摆个缝补摊根本就赚不了多少钱,偶尔有人要求加工些围巾袖套枕套会有点赚头,多数情况下一整天在街头喝着风,却一无所获。 就这样,林晓兰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省吃俭用,居然供牧锦上了高中。平时有好吃的,也会偷偷藏起来给牧锦吃。作为母亲,她的确尽职尽责。 只可惜,上辈子安市大学的学费实在是太高了,家里所有的钱拿出来都还得借点儿,全家还必须不吃不喝,这怎么可能?魏刚的腿每年都会犯病一两次,疼起来的时候要敷药膏,他又不时要喝酒,家里跟亲戚也借过钱,不能不还…… 前世牧锦憧憬了许久,期盼能够上大学,但是魏刚每日为了这件事在家里酗酒咒骂责打林晓兰,就是嫌女儿读书太多没有用。 最终,牧锦死心了,放弃了大学梦,踏踏实实找了个服装售货员的工作。偶尔经过安市大学的校门,她会驻足观看那些进进出出的大学生,她会幻想,如果自己进了大学,会是怎样的光景…… “小静,你已经起来了?妈马上给你煮饺子吃。你爸还在睡。”林晓兰出现在了厨房门口。 牧锦还保持着手掀起纱布的状态,闻言连忙放下来盖好,回头笑道:“妈,你吃吧,我吃素面就行了。” “嗐,你这孩子还跟妈客气……”林晓兰笑呵呵的,继续给牧锦煮饺子。 牧锦按住她的手,“妈,我说让你吃你就吃。昨晚上酒楼大厨给服务员开小灶,弄了很多好菜,我跟夏薇都吃了不少,到现在还不饿呢。你赶紧煮了吃吧。” 林晓兰拍拍她的手,感叹女儿懂事,“好吧。” 最后,林晓兰自己只吃了五六个,剩下的仍然全留给了魏刚。 “妈,今天酒楼放假,我跟你一起出摊。”吃完早饭,牧锦拉上小拉车,车上是对他们家来说,最珍贵的一台缝纫机,以及拉拉杂杂一些线和布料。 林晓兰想要接过去,牧锦却不让,且又取了一把干净的塑料梳子,拿了两个盒子,带着一起出门。 林晓兰糊涂了,问道:“小静,你拿这些是干嘛?” “妈,你等会儿看了就知道了!”牧锦自信满满。 母女两个走出这片区域,沿着大道走了约莫一个小时,到达云霞公园。附近是居民区,还有一条步行街,两边商铺不少,也有很多街边小摊贩,平时林晓兰就是在这里摆摊拉活儿。 平日里,这边来逛街的人到中午便多了起来,附近居民区的家庭妇女会过来卷个裤边儿、接个拉链儿什么的,有时也有时尚女青年拿着衣服来改成自己想要的样儿。夏天的生意稍微好一些,冬天就比较差。 两母女将脚踩缝纫机支好,摆上凳子,前面挂上“缝补”两个大字的纸板,小摊就算摆好了。 这个时间段自然是没什么人,牧锦坐在凳子上,开始给自己梳头。她坐在街边的长凳上,悠闲自在的样子犹如坐在舒适的厅堂里一般舒服。她的面前摆放着一个小小的妆镜,但是她成竹在胸,基本不去看,只是随便瞟几眼而已。 牧锦继承了牧家太太冯贞静的美貌,除了模样姣美之外,更有着一头黝黑亮丽的长发。只见修长白皙的手指头灵巧地在黑发里穿来穿去,很快两条粗黑的鞭子就左右交叉在后脑勺上,巧妙地结在一起。牧锦用黑色的小皮筋扎好,压进发底,隐藏在发根处,再用几根黑色的小细发卡别好。 编完头发,她拿起小镜子照了照,用梳子的细柄小心地把头发挑得蓬松,顿时整个人又显得慵懒了几分。 其实,这就是牧锦想到的一个赚钱的方法。据她所知,大概三五年之后,随着韩剧的热播,所谓的“韩式梳头”便会开始流行起来,饰品店和化妆店都有这项服务。上辈子的她也是个很爱美的女生,跟着电视和网络学了不少韩式发型,编发、盘发都有一手。 林晓兰看得眼睛都愣了,等牧锦全部完成之后,她才欣喜问女儿:“小静,你梳的这个头真是漂亮,从哪儿学的啊?” 牧锦编了句谎话,“我自己琢磨的。妈,你说好看不好看?” “好看!简直太好看了。我闺女就是聪明!”林晓兰被华丽的发型晃花了眼,想摸摸女儿的头发,又怕弄坏了。 牧锦笑了,“妈,我刚才梳的时候,你看了吗?” 林晓兰点头,“看了一遍,不过没太记牢。” 牧锦知道养母其实是个心灵手巧的女人,不然也不能吃缝纫这碗饭,只可惜没机会和服装行业接触,才能有点埋没。 她笑道:“那,妈你多看几遍,今天我打算给路过这里的女孩梳头发,每个头收五块钱。” “啊?这……这也能赚钱?”林晓兰有点不信。 “管他呢,试试呗。”牧锦耸耸肩。她手边还有一盒皮筋和一盒细发卡,她重生回来的当天正巧领工资,用了十来块钱买的。这生意试一试也没有什么成本,根本不可能亏。何况她确信,爱美的时尚女孩一定会愿意花这个钱的。 牧锦带了纸笔,用一张白纸写了两个大字“梳头”,挂在“缝补”纸板的旁边,一切准备就绪。 林晓兰对女儿的行为支持是支持,可到底半信半疑,暗暗笑了笑,没去管她。 这天是大年初一,人们半夜里都睡得很晚,商家大部分都放了假,偌大的步行街也只有几户商家照常开门营业,连平时喧嚣吵闹的小摊贩也不见踪影。 一直到中午,缝补摊都乏人问津。牧锦不禁有些忧虑,她原本计划着今天能开张,多梳几个发型让养母记住,她明天之后又要到酒楼去打寒假工,只能每天晚上回家的时候再教养母其他的发型,把这个无本生意做起来。可赶上这么个日子,真是没办法了。 母女两个坐在寒风里,取出林晓兰昨晚做的白菜馅儿的素包子当做午餐,包子都已经冷掉了。 正吃着,一记清亮的女生嗓音在两人身后响起。 “哎,梳头?梳什么头?……哇!” 牧锦赶紧咽下口中的包子,连忙回头。看见来人,却愣住了。 她……认得这个说话的女孩。   ☆、第6章 情知起6 第六章 站在缝纫摊前的女孩明眸皓齿,眼神带着惊叹,穿着打扮一见即知是富贵人家的小姐,精致而典雅。她似是被牧锦的发型迷住了,嘴里赞道:“梳头……就是梳你这个发型吗?” 牧锦心情十分复杂。 她认得这个女孩,名字叫做江丹姿,是安市豪门江家的二小姐。她上面有一个哥哥,叫江劭峥,好像是安市的商业天才之一,与顾家的顾震苏并称“安市双杰”,都是了不得的青年才俊。 江丹姿在父母兄长的保护下,性格比较天真单纯,是牧家的假小姐魏熙然的好朋友,因为看不清魏熙然伪善的面目,也曾经对回到牧家的牧锦冷嘲热讽。她哥哥江劭峥倒是个成熟稳重的人,为妹妹的出言不逊而极其不悦,教育过妹妹很多次。江丹姿被哥哥责备之后很不开心,又因魏熙然的挑唆,反而更加憎恶牧锦。 最后江劭峥看出了魏熙然个性之中隐藏的恶劣之处,为了阻止妹妹继续跟这个女人来往,将妹妹送往美国。江丹姿再回到安市的时候,心性成熟了不少,而且结了婚,才没跟魏熙然继续来往。 对于江丹姿,牧锦说不上是什么感觉,说恨吧,倒也不至于,当年江丹姿只是在言语上藐视自己而已,并没有真正出手做过什么;可说不恨吧,却因为她曾与魏熙然沆瀣一气,而心怀不忿。 牧锦心中默默叹了一声,罢罢罢,今生毕竟重新来过,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她一定会想办法让江丹姿认识到魏熙然的真面目。 当下,牧锦面带笑容,点点头,“嗯,梳头的意思就是为你梳一个新的发型。不仅仅是我这种,我还可以根据你的脸型和气质以及你的要求,为你梳另外的适合的发型。” 江丹姿身边站着一个保姆模样的中年女人,低声道:“小姐,你要弄头发,下午给andy打个电话让他到家里就是了,何必在街头梳呢?” “可是我觉得她这个头发真的很好看,就连andy都没给我梳过这样的发型。”江丹姿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她这会儿正从云霞公园云霞山的云霞寺里出来。安市大年初一有不少习俗,比如到就近的寺庙上香,撞撞寺庙里的祈福钟,为寺里的长明灯点灯油等。因此云霞公园的云霞寺、南湖公园的南湖寺,以及城中心的昭明寺及明远寺都是大年初一最热闹的地方。 江丹姿已经上完了香,突然想吃步行街上有名的甜品房“千昭屋”的招牌主打赤心雪团。跟着她出门的王妈说千昭屋今天应该放假不营业,她不听,偏要过来,结果扑了个空,正撅着小嘴发脾气呢,就看见了牧锦母女的缝补摊,于是视线立即被“梳头”两个大字吸引,然后转移到牧锦的头上,顿时又被那华丽繁复的盘发辫迷得一眨不眨。 王妈为难地看着缝补摊上的两个人,倒是干净整洁,做派正经,可是让小姐在寒风中坐在街头小凳子上梳头……王妈抹了抹汗,“小姐,算了,回去吧。” 江丹姿的小姐脾气上来了,一扭头,“我不!……你给我梳个头。”后面一句话是对着牧锦说的。 牧锦笑盈盈地站起来,“好的,小姐请坐。梳头每个五十元。”她把价格一下子提高了九倍。这可是豪门千金,平时请个造型师去家里都是几百几千,梳个头只收她五十,已经很少了,不赚白不赚。 林晓兰听了这个价,差点瞪直了眼,下意识想去拉女儿的手臂。 牧锦对她一笑,调皮地眨眨眼。 王妈听了价也有点不乐意,刚想杀价,江丹姿已经坐在了凳子上,“五十啊,挺便宜的,但是你必须给我梳好哦,要是不好看,我可不给钱的。” 牧锦应道:“放心吧,绝对好看。” 她观察了一下江丹姿的脸型,又拈起头发看了看发质。果然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定是从小就做保养,皮肤水嫩,头发也柔软乌黑。她根据江丹姿的娃娃脸,给她设计了一个跟自己这个不同的盘头,一圈圈的发辫盘绕在头顶,最后呈现出一个玫瑰花一般的状态。 这下,连王妈都被她灵巧的技术惊呆了。 完成之后,牧锦略显遗憾,“小姐,我这里暂时只有细的黑发卡,若是有两朵小小的钻石发饰簪在你的头顶,会更加好看,更突显衬托你的气质。” 江丹姿已经从王妈的眼里看出了惊叹,她忙不迭拿着牧锦的小镜子,又取出自己的化妆镜来,前后对照,虽然镜子的面积太小,但她还是看见了自己后脑勺上那朵由黑发堆积而成的“玫瑰花”,登时兴奋雀跃,“哇,好漂亮!……面前也好看!” 她的脸型偏圆,所以牧锦将头顶的发层微微隆起,拉长了脸型。她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摇身一变,从刚才的天真幼稚款,一下子成了优雅轻熟款。这也是因为牧锦回忆起,上一世江丹姿对自己的娃娃脸一直不甚满意,特别想要成熟的范儿,今天她正巧投其所好。 “哈哈,王妈,我要去格蕾丝买钻石发饰!……哎,你不走吧?我买了发饰回来你帮我簪上,好不好?”江丹姿左照右照,乐得合不拢嘴。 牧锦笑笑,“我今天一直都在这里。” 江丹姿兴冲冲地就想离开,“好。王妈,先把钱给她,我们这就去格蕾丝。” 王妈之前还有些觉得不划算,此刻都不再不满了。她也认为摆摊的小姑娘这一把手艺的确值得五十元。江家太太惯用的造型师andy都没这本事呢,每次到江家不过是给太太小姐吹吹头、做做护理就收得那么贵。 牧锦接过钱,淡然一笑,“谢谢。” 王妈对她的印象有些奇怪,这女孩子十分大气雍容,真不像普通人家的女孩,而且脸长得也很熟悉……王妈又看了牧锦好几眼,一直在想曾在哪里见过。 牧锦心里明白,江家和牧家的关系不错,两家太太时常来往,两家千金也是好朋友。江丹姿还小,对人对事不走心,而王妈却见过牧家太太不少次,哪里会看不出牧锦与冯贞静面相的相似呢? 事情越来越顺利了,没想到今天竟然遇到了江丹姿和王妈。 牧锦站在步行街口目送两人拐进了格蕾丝购物中心那条街,嘴角轻轻勾起一抹运筹帷幄的笑。   ☆、第7章 情知起7   第七章   “小静,你太能干了。”林晓兰捧着女儿递给自己的五十元,满眼惊喜,“原来梳头真的能赚钱!”   牧锦摆摆手,“妈,下一个来梳头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呢。而且,你没看出来吗,刚才那个女孩可是有钱人家的小姐,身边还跟着个奶妈呢,所以我才收她那么贵。如果是一般来逛街的女孩,还是只能收五元十元。”   “那也不错了!”林晓兰了解的点点头,“我家小静就是聪明。”这是她的口头禅。   牧锦乐了,上前挽着她的手臂,“妈,哪有你这么夸自己女儿的呀。”   林晓兰轻轻碰她盘着发辫的后脑勺,虚摸了一把,“我是说实话,妈有你这么个闺女,真是上辈子烧高香得来的福分。”   “妈——”牧锦有点害羞地将脸颊埋在养母的肩上,可嘴角的笑意却淡了下来。若是一辈子都做林晓兰的女儿,不知道自己是牧家的千金,努力奋斗奉养父母,倒也是种幸福。   然而,如今她对自己的身世早已知晓,贫民区与豪门,身份有着如此巨大的落差,况且还经历过噩梦一般被牧家找回去的五年,她无法只满足于和养母之间小小的温情了。她想要证明给大家看,牧锦绝非池中之物!   既然迟早也要回到牧家,不如早一点主动将命运在掌握在手中。   ……   半个小时后,江丹姿急急忙忙地又跟王妈走了回来,手里拿着三个极其精美的发饰,看样子都是大牌奢侈品。“你看看,我簪上哪个比较好看?”   牧锦仔细考虑一下,选了一个水晶发卡,非常简单的冰绒花造型,小小一支。她仔细为江丹姿别在了后脑勺右侧作为装饰。“好了。”   江丹姿美滋滋的拿着镜子左照右照照了好久,才在王妈的催促下离开步行街。   已经是下午了,附近的一些商铺陆陆续续懒懒散散打开了门,也没有很想做生意的意思,这些商铺老板基本上都住这附近,呆在家里也没意思,不如过来开了店门和周围的邻居随意聊聊天。   从云霞公园里出来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林晓兰和牧锦母女俩的缝补摊总算吸引到了目标受众的眼球。   自几个女孩坐在凳子上带头尝试梳头后,小摊的生意开始有了起色。也亏得牧锦的手艺实在精妙,她将上辈子在网络上见过的发型融入了自己的理解,又根据女孩们的脸型、气质、五官特色等,分别给她们设计不同的发型,每个发型根据复杂程度,收五到十元不等。   但凡见了她发型的女孩,无一不表示出浓厚的兴趣,及至牧锦为她们梳了头之后,更是感觉这钱花得值。   林晓兰的缝补摊无人问津,她索性站在女儿的身边,仔仔细细地揣摩她的动作,两手下意识跟着动,认真地学了起来。   牧锦有时特意放慢动作,让养母看个清楚。   这天到晚上收摊的时候,母女俩一数,加上江丹姿给的五十,一共赚了一百七十元!林晓兰喜不自胜,差点语无伦次。   女儿才跟她出摊一天,竟然开辟了新的赚钱路子!这个数目几乎只有在她夏天生意最好的时候才能赚得到啊。   回去的路上,林晓兰特意拉着女儿拐去烧鸡店,给牧锦买了两个烧鸡腿,“小静,快吃,快吃。”   牧锦拿出一个,“妈,你也吃。”   “妈不喜欢吃鸡肉。”林晓兰摇头拒绝,看着女儿的眼里满是骄傲。女儿这么懂事又伶俐,她怎能不欣喜!   牧锦有点心酸,硬是塞了一个鸡腿到她嘴里,“妈,你就吃吧。放心,只要愿意,赚钱的方法多的是!以后咱们想吃什么吃什么,还可以吃一碗倒一碗!”   “你这孩子!”林晓兰噗的笑了,她咬了一口鸡腿,敲敲牧锦的脑袋,“说什么吃一碗倒一碗呢,浪费粮食可耻知道吗!”   “哈哈哈,说个笑话嘛。”   母女两个在路上就把鸡腿吃完了,林晓兰本来还想让,牧锦坚持不肯,她只好怀着对魏刚淡淡的歉意,吃掉了这个鸡腿。若是牧锦知道她心中所想,只怕会长叹一声。这个女人,上辈子、这辈子排在第一的永远是老公,第二是女儿,最后才是她自己。   牧锦记得,前世她与魏熙然身份互换之后,魏熙然只回到贫民区看望了生父生母一次,而且还没走到楼下就被街巷的肮脏和混乱吓坏了,跑回牧家,哭着求牧夫人不要赶走她。到底是从小养大的孩子,牧夫人心软了,就仍然让她在牧家住着。   林晓兰和魏刚想要见见魏熙然,魏熙然却从来都是推三阻四,甚至压根就没想过要为自己生父生母做些什么,更可恶的是,她甚至竭力想要摆脱他们,摆脱自己真正的身份。   那时牧锦也过得一团糟,刚回到家没多久,就碰上了家里生意决策上的失误,为了与交好的路家保持更好更长久的合作势头,家里安排她嫁给了根本瞧不上她的路家少爷。   牧锦在牧家几乎还没住热乎就嫁到了路家,公公性子冷淡,婆婆尖酸刻薄,老公更是讨厌她,他们不愿意让牧锦与魏刚夫妻保持联系,怕败坏名声。因而牧锦只能偷偷摸摸送钱和东西给林晓兰,改善他们的生活。   然而,她的工作被家里强制停止,牧家和路家又都没想过给她钱花,她把之前工作的积蓄全给了林晓兰后,直弄得自己囊中羞涩、苦不堪言。最可怜的时候,路家的一个佣人兜里的钱,恐怕都比她这个少奶奶多。   那个阶层的夫人小姐都是要交际的,东家宴请西家盛会,牧锦穿着同一件礼服去了三个场合,这件事更成为安市豪门名媛和千金之中的笑柄。牧夫人和路夫人听说之后,脸面上过不去,与牧锦详谈了一次,将她送去了京城学习礼仪,后来又去了法国,这一去,就是五年。   她听说,在那五年中,林晓兰生了场重病,到牧家找魏熙然帮忙,却被魏熙然叫人赶了出去,并扬言:“你只生了我,却没有养过我,于我无恩,我于你也无情!”   林晓兰气得病情加重,等到在国外的牧锦得到消息时,养母竟然已经离世……   牧锦就是想不明白,林晓兰温柔贤淑,怎么会生出魏熙然那种狼心狗肺的东西;而冯贞静高贵典雅,怎么会将魏熙然养出了那样的德行?人性难道是天生的么?   她摇了摇头,不再继续想下去。   “真好吃。”林晓兰啃完了鸡骨头,有些舍不得地扔到了垃圾桶里。   牧锦也连忙啃掉了最后一口。   江家大宅。   江丹姿蹦跳着进了小客厅,立刻转来转去地给母亲展示自己的头发,“妈咪,好看吗?”   江太太端着一杯果茶正在喝,被女儿一叫,抬头看去,惊艳道:“呀,好看好看。这是andy给我们家小公主琢磨出的新发型?”   “才不是呢。”江丹姿得意地笑,“今天在云霞公园步行街做的。”   “云霞公园步行街?”江太太糊涂了。   王妈急忙上前,三言两语解释了情况,“……那女孩确实厉害,一会儿就给小姐梳好了头。说起来,我瞧那女孩有些面熟,就是想不起来像谁了。”   “原来街头也有手艺这么好的人呢。”江太太没当回事,点头微笑,“王妈你见过的人多,大概是从前在哪里看到过也未可知。”   王妈皱眉细想,突然灵光一现,“太太,我想起那个女孩像谁了!”   ☆、第8章 情知起8 第八章 江太太问:“像谁?” 王妈一拍脑袋,“我就说在哪儿见过似的,原来那女孩长得很像牧家的太太!” 江太太并没当回事,只是随意笑道:“哦,这么说应该是很漂亮吧。……不过说起来,牧家的熙然跟牧太太其实倒不是很像。” 她与牧太太冯贞静从小就是闺蜜,冯贞静的美貌在整个安市乃至华国的富豪圈里都是有名的,可惜生的女儿只是清秀佳人而已,论五官还不如自己家的丹姿。 王妈感慨道:“是呢。” “妈咪,你们在说什么?”江丹姿照完了镜子,又跑回来了,搂着母亲撒娇。 江太太笑盈盈地拍拍她的胳膊,“来说说今天都做了什么?” “我去了云霞寺,给爹地、妈咪、大哥都敲了祈福钟,又给咱们家的长明灯添了灯油……后来去了步行街,然后到格蕾丝买了发卡,还去吃了茶点……”江丹姿掰着手指头认真地数着自己去过的地方,最后嘟着嘴说:“妈咪,我想吃赤心雪团,但是千昭屋今天没开门,呜呜呜。” 江太太慈爱地抚摩两下她的脊背,“叫老朱给你做就是了。” “但是……”江丹姿悄声在她耳边说:“我觉得朱叔做的跟千昭屋的口味不同……” “你呀你,”江太太忍笑轻敲她脑袋,“嘴还挺叼的?” “妈咪别弄我头发,我还要给大哥瞧瞧的。”江丹姿抱着自己的脑袋,欢快地笑着站了起来。 江家的大少江劭峥正巧从楼上下来,进入小客厅,笑问妹妹,“给我瞧什么?” “大哥,你看我的头发!”江丹姿是个典型的兄控,从小爱缠着大哥,她觉得自己大哥是全天下最聪明最勇敢最能干的人。 江劭峥在他人面前总是不苟言笑,不过却十分有耐心地夸赞小妹。他靠在门框上,两手插兜,长腿随性-交叠着,微微歪了歪脑袋,仔细观赏了江丹姿的发型片刻,淡淡一笑,“嗯,不错。” “是吧是吧?大哥你也觉得好看吧!”江丹姿欢呼起来,“哈哈,妈咪,我要去熙然家!”这是要去炫耀吧。 江太太和江劭峥都宠溺地看着她,“去吧,早点回来。” 这天江丹姿收获了魏熙然以及几个豪门千金的交口称赞,飘飘欲仙,打算第二天再去步行街找到这个梳头的女孩谈一谈,看能不能专门为她上-门-服-务。 而牧锦回到家里,帮着林晓兰做了晚饭,养父魏刚才从外面一瘸一拐地进了家,面色不善,“今天吃什么。” 他的日常生活就是白天睡到中午才起床,吃完林晓兰留给他的饭菜之后出门去。有时候会跟过去认识的朋友一起拉点刷墙灰、搬家具之类的活儿干,但大部分时候都是贴着墙根边喝酒边等活计,一天也挣不到几个钱,毕竟他腿脚不灵便。 晚上回家吃了饭,他又再出门跟一些和他情况差不多的人找个大排档混着,整点二锅头、老白干继续喝,聊天骂娘骂世道,就着一盘花生米、卤豆干混一个晚上,十一二点钟便跌跌撞撞的回家,打骂老婆、睡觉。 魏刚身边大都是命运多舛的穷苦人,受过伤或者身体不好、病痛不断,对生活没了什么希望,只能酗酒以度。可怜他们的老婆,除了操持家务,还得养家糊口。有的酗酒汉老婆干脆就跑路了事,但也有林晓兰这样不离不弃的。 魏刚清醒一点的时候也会跟老婆讲两句好话,帮她做点家务。牧锦听养母说过,他们两人自小一块儿长大,算是青梅竹马,所以林晓兰宁愿自己苦一些,也不想离开老公。 今天下午魏刚大概没喝多少酒,脑子还算清醒,除了阴沉一点之外,并没有骂骂咧咧的迹象,林晓兰放了心,端上蒜泥白菜、土豆丝,特意用包饺子剩下的肉做了个青椒炒肉丝端上来,笑道:“吃饭吧。” 魏刚端着米饭,觉出了点什么,扭头问道:“今天生意好?” “还行。咱女儿出了个给人梳头的主意。”林晓兰惦记着牧锦说的不确定性,所以没有说死,只道:“看看再说,能行就做下去。” “唔。”魏刚嗯了声,粗声粗气道:“有要我做啥的就跟我讲。” 林晓兰受宠若惊,眼睛瞪大,“……好、好。”平时被打骂惯了,老公和颜悦色一回,她倒还不习惯了。 牧锦不动声色地瞟瞟两人,吃了一口饭。 晚上,魏刚出门,牧锦开始教母亲梳头。今天下午她一共展示了五六个发型,大多数是重复的,偶有小变化,就是想让林晓兰反复多看几遍,能够记住。林晓兰果然不负她所望,很快就在她的头上复制出了一朵“玫瑰花”,除了太紧点儿、歪了点儿,各方面都很完美。 牧锦索性就当了发模,让养母在自己头上不停地演示。可能林晓兰在这方面确实很有天赋,何况她还有赚钱的动力,自然更加细心和认真,一个晚上过去,五个发型竟然全梳得服服帖帖。 牧锦惊讶道:“妈,你好厉害呀!竟然已经会制造细节的变化了。” 林晓兰很兴奋,“哈哈,啥细节不细节的,妈就是想到哪儿就梳到哪儿了。不过,小静,你下午跟那些女孩说过,脸型不同,发型也不一样,这个道理妈还不太懂。” “哦,这简单。”牧锦点点头,解释道:“人的脸型大致有圆形、椭圆形、菱形、长形、梨形、国字脸和锥子脸。最好看的脸型就是椭圆形,俗称鹅蛋脸,这种脸型什么发型都好看,不挑。如果是圆形脸,比如今天中午第一个过来的那个江……那个富家女,给她梳头就要增加发顶的高度和饱满度,使脸型拉长;或者侧分,这样斜斜地梳过来,遮住部分脸颊,修饰圆脸。” 牧锦拉了张做作业的草稿纸过来,边画边解说,时而用自己的头发来做示范,母女两个在小小的台灯下一个教一个学,讨论得有声有色。 林晓兰听完这么多脸型,感觉有点担心,怕自己记不住。 牧锦连忙鼓励她,“妈,这梳头不比剪头,剪头才要特别注意刘海和分线,而梳头么,其实只要花型华丽、复杂,很多人就会满意了。” 林晓兰点头。 “对了,妈,我给你说啊,你前面给我梳的几个头都比较紧,感觉太贴头皮了,这个你要放松一些,不用这么紧,有时候蓬松点儿更好看。还有就是如果梳完还是觉得太贴,可以用梳子柄挑一挑。像这样,挑松一些。”牧锦做了示范。 林晓兰一一记牢,尽管她不是很理解。对于她那个年代的人来说,头发梳得光光的最好看,但是女儿的发型那么受年轻人欢迎,那就一定有她的理由。 牧锦又道:“妈,今天来梳头的女孩都是长发,还比较方便,如果以后也有短头发的女孩来做发型,那就得买定型喷雾,喷一喷头发,梳起来就不会太滑。对了,做完这几天,若是情况好,那就让爸爸给做个木箱子,买一块黑海绵,去批发一些发饰,可以顺便推销。还有蓬蓬米分、垫发片之类的小玩意儿,也可以进点货……算了,那些以后再说。” 她这是打算copy过几年才会出现的韩式发饰店呢。 林晓兰被她说得心动,又有些糊涂,“这些好是好,但是妈都没听过……” 牧锦笑着挽住养母的胳膊,“妈,没事的。等批发市场放完假,我找时间和你去选饰品,很容易的。” “好好好。” 其实,牧锦完全可以将酒楼那边的假期工辞掉,全心全意跟养母去做这个梳头和饰品的生意。但是她不能,一是因为还没到一个月,工资没有结算;二是因为,她清楚地记得,她将在酒楼见到几个改变她命运的人物,就在这个寒假快要结束的时候。 她在等待那个机会,一举揭穿自己和魏熙然的身份。   ☆、第9章 情知起9 第九章 初二,牧锦继续到金碧辉煌大酒楼当礼仪。夏薇显得无精打采,一看就知道这个年没有过好。 站在门口迎客时,夏薇突然问道:“魏静,你想找个什么样的男朋友?” 牧锦听了一愣,瞥她一眼,“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想找个又有钱又帅又对我好的人,要是现在出现这样一个人,我马上就跟他走!”夏薇愤愤地说:“像我爸那种人,真没出息!” 夏薇的家境跟魏家差不多,只不过她父亲是个做苦力活的老实人,而她的母亲则比较市侩刻薄。夏母据称年轻时很漂亮,常说自己嫁给夏父是瞎了眼。她没有工作,整天游手好闲,时常用尖利的语言责骂老实的夏父。夏薇受到母亲的影响比较深,认为父亲无能,总是做着找有钱男人的美梦。 牧锦心里已经对夏薇的品性有了深刻的认识,所以很不客气地说:“你爸怎么了?每天在外面忙东忙西累死累活,赚的钱全部给了你妈,这样的男人有什么不好?” 夏薇理直气壮地反驳,“有什么好?就他赚那点钱,一个月还不够来金碧辉煌吃一顿,一年也不能给我买几件新衣服!” 牧锦摇头,“我问你,你是想找一个赚十万,给你花五千的男人,还是找一个赚五千,给你花五千的男人?” 夏薇忙说:“当然选有钱的!” “可是他给你花钱的比例只有百分之五,说明他对你的爱也只有百分之五。可赚五千给你花五千的男人,对你却是全心全意。”牧锦盯着她的眼睛,“就是这样,你仍然认为那个有钱的男人比较好吗?” 夏薇沉吟了一阵,依旧狠心点头,“当然!也许我可以让他多给我一些呢?那个赚五千的,就只能给我五千,再多都没有了!” 牧锦无语。 与其挖空心思让男人多给自己一点钱,还不如自己赚自己花,不用依附于任何人,难道不好么? 牧锦觉得跟夏薇完全没有共同语言。 夏薇一边在幻想白马王子,一边注意地观察着前来吃饭的顾客,只要有年轻英俊、穿着比较体面的,她就会不自觉地向对方抛媚眼。 牧锦则在一旁观察着她的表情。上辈子,牧锦18岁时还是个单纯的女孩子,哪会注意到好朋友的这些举动。如今在她看来,夏薇这样的女人,很明显从小养成了拜金主义的观点,已是很难矫正了。 她端正视线,微笑着目向前方,不再去观察夏薇。 …… 一大早,江太太就带着儿子和女儿出门走亲戚。豪门世家之间的关系网是非常复杂的,简单的交际也许就暗藏着生意场的信息沟通,就连亲戚关系也必须时常维护。 江丹姿因为昨晚睡觉不得不拆掉了好看的盘发,显得有些不开心,江太太和江劭峥好容易才把她哄好了。 下午江丹姿又和王妈一起出门,急匆匆赶去步行街。 她昨晚上跟一群千金小姐们炫耀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个人旁敲侧击跟她打听地址,她得想办法抢先让那个梳头的女孩单独为自己服务。 今天她自然是扑了个空,牧锦去酒楼上班了,只有林晓兰忐忑不安地坐在缝补摊的后面,不过“梳头”两个大字依然挂着。 林晓兰练了一个晚上,堪堪把五个发型练熟悉,可是女儿不在身边,自己一个人坐在这里,总觉得心里根本没底。 初二这天的生意比初一差得多,一早上过去只有两个女孩过来问情况,然而一单生意也没有做成。林晓兰凄凄惶惶,害怕自己会让女儿失望。 其实没有生意的原因很简单,昨天牧锦用自己的头发做了示范,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算是有个广告效应。而今天林晓兰并没好意思给自己梳个盘发,她只是简简单单的将头发扎在脑后而已,谁知道梳头是什么意思? “哎,昨天那个女生呢?去哪儿了?”江丹姿兴冲冲地跑过来,结果却大失所望。 林晓兰打起精神回答:“小姐,你说的是我女儿吗?她今天没在。你要梳头吗?我也可以帮你梳一个。” “哦。”江丹姿有些提不起兴致,不知为何,她就是特别信任牧锦。因为抹不开面子,所以她勉强坐了下来,“我要梳个跟昨天不一样的,行不行?” 林晓兰心道,幸亏女儿昨晚上特别拿这个富家千金讲解了好几种发型,不然还真不好应付。她连连点头,“好的好的。” 江丹姿坐下,林晓兰暗暗吸了一口气,才开始用梳子轻轻给她梳发。 王妈站在一旁观看。过了一会儿,王妈的目光凝滞了,脸上不由得浮起了惊异的表情。一个惊天的想法在她脑中浮现,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王妈开口跟林晓兰搭话,“这位大姐,昨天那个女孩是你的女儿?” 林晓兰笑道:“是的。” “我看她跟我家小姐年纪差不多吧,我家小姐18岁了。”王妈不经意道。 林晓兰腼腆回答,“是呢,我女儿跟这位小姐年龄差不多,也是18岁。” “啊?她跟我一样大?”江丹姿皱皱眉。 王妈问:“你们是本地人吗?” 林晓兰点头,“是的,我们家一直在安市住。” 王妈心里的疑云越来越大,又找话说:“你女儿很能干嘛,这梳头是你教她的?” “不不不,”林晓兰连忙摇头,有点骄傲地说:“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还是她教我的呢。” 江丹姿听着,撅了撅嘴。她只是觉得,那女孩跟自己差不多大,竟然能琢磨出这么好看的发型,好像比自己厉害了一丢丢。 王妈又东拉西扯了一阵,问出魏家住在贫民区,牧锦在别的地方打假期工等信息,她刚想下定决心说一句“你女儿跟你不大像”,就听林晓兰道:“小姐,梳好了。” 江丹姿一直绞着手指头,心不在焉地听她们说话,听到梳好了,连忙从包里拿出镜子照。这个发型与前一天的有些区别,这次不是将发顶挑高,而是将发辫盘在头顶,然后在耳上方45度高高扎起,显得青春洋溢,又不失活力。 江丹姿高兴了起来。 林晓兰将牧锦教给自己的话学了一遍,“我女儿说了,小姐你那么年轻,除非参加重要的活动需要盘发,其他时候只要这样将发辫编结实之后,在脑后梳高扎起来就很好看。小姐可以自己尝试梳丸子头或者花苞头,也能显得很精神。” 江丹姿来了兴致,“丸子头、花苞头?怎么弄,容易么?” “很容易的。” 江丹姿眼珠子转了转,“这样吧,让你女儿到我家来教我,我付费,如何?” “这个……”林晓兰犹豫了。牧锦在酒楼做礼仪,因为是假期工,所以排班很满,吃饭的时间点最忙,不知道能不能抽出时间。 江丹姿有点着急,“难道不行吗?” 林晓兰不敢替女儿答应,小心翼翼道:“不是的,我家小静在做工,比较忙,我得回去问问她。” 王妈在一旁帮江丹姿的腔,“放心吧,让你女儿去教小姐,江家不会亏待她的。” 林晓兰这才犹豫着答应,拿了江家的地址。 离开步行街之后,江丹姿乐悠悠地要求去找朋友玩,王妈和司机将她送到地点就回了江家。 一进门,王妈就急匆匆地跑去找江太太,“太太!我今天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第10章 情知起10 第十章 江太太雍容华贵地坐在花厅里,正和仁馨修慧慈善会的几位负责人在商量事情。王妈这一进去,几人都向门口看过来。 仁馨修慧慈善会是安市豪门名媛组成的慈善团体,能够入会的无一不是集智慧、美貌、品德、高贵于一体,并且家世上乘的太太和小姐。这个慈善会的口碑十分优良,在整个华国也是属于非常有名的。 王妈急匆匆走进花厅,一见这个场景,便知道自己唐突了。 江太太略微有些不悦,皱了皱眉,“王妈,怎么那么急躁。” 王妈退到门口,连忙道:“对不起,太太。” “不好意思。”江太太跟一旁的几个富家太太道歉。 那几个中年美妇都纷纷道:“江太太,没有关系的,也许王妈有急事呢?且听她说说罢。” 江太太看向王妈。 王妈心知这件事关系到牧家的隐秘,不方便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脸上堆笑道:“太太,我就是汇报一下今天看到了一家新开的店……” 其他几人心知王妈要说的话不太方便给人听,善解人意地笑笑,把头转了回来。 江太太轻轻摆了摆手,王妈便退出了花厅。 一个小时后,几位太太告辞,江太太才叫来王妈,“怎么回事?” “太太,不好意思,刚才我忘记了您要和仁馨修慧的理事会面的事情了。”王妈一脸歉意,“但是我下午发现的那件事实在是太令我惊奇了。” “……我这个指甲颜色是不是太艳了些?”江太太漫不经心地审视着自己玫红色的指甲,那双手保养得十分白嫩,一点也不像四十许人。她问道:“究竟什么事让你这么惊奇?下午看起来竟有些失了分寸。” “可不是吗!”王妈左右看了看,紧走了几步,弯下腰在江太太耳边说:“太太,您还记得我说的那个长得像牧太太的女孩吗?” “她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江太太轻问。 王妈一脸“窥探到不可说的秘密”的神情,“太太,这事情真的有蹊跷!我今天又陪小姐去找那个女孩梳头,她不在,但她母亲在。昨儿我还没注意,今儿我细细一看她的脸,天哪,您猜怎么着?竟然与牧家小姐有八-九成相似!” “天下相似的人多了去了……什么?”江太太初始还不以为然,突然领悟到王妈的意思,眼睛微微瞪大了,“你是说,那女孩像牧太太,而牧小姐则像那女孩的母亲?” “可不是吗!”王妈八卦之心浓郁,兴奋地说:“太太,您看,会不会是……狸猫换太子?” 江太太眉头紧蹙,“别这么说。” 王妈赶紧点头,“也是。我看那个女人倒是很镇定,今天我刻意问了她好多问题,她都一一回答,并没有什么隐瞒,也很以她的女儿为骄傲。……那会不会是哪里出了岔子,牧家小姐被人调换……” “嘘。”江太太制止她的猜测,“兴许就是长得像呢。” 王妈分析道:“可是,两人的女儿都像对方的母亲,若是只有一个像,还有可能是例外,两个都像,这……” “嗯……”江太太陷入沉思。 她和牧太太一直是闺蜜,闺蜜的女儿也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如果牧熙然真的不是牧太太的女儿……这件事太大了,她不能不告诉牧太太。可是光凭着一面之词,牧太太会相信吗? 王妈又说:“太太,小姐说了,让那个女孩周末过来教她梳几个简单的发型,您要不要亲眼看看她?” 江太太一怔,“这样?那好吧。” 牧锦晚上回家之后,听养母提及了江丹姿叫自己去江家的事情,她略略考虑一番,便答应了。 恰巧过了两天便是周末,她上的班下午两点到四点半之间是可以休息的,正好趁此机会去江家一趟。 景山大道于牧锦来说是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地方。这里是安市最顶级的富人区,大部分老牌豪门世家都在这里居住了五十年以上,很多房龄都超过七十年,带着高门大户的森严与底蕴。这里的豪宅有的是华国传统徽派建筑,有的则是二三十年代的老租界风格,当然最多的则是大型的华丽洋屋。江家就是如此。 江家是在景山的右侧山腰,沿着江家旁的山道一直往左边开,经过三四座豪宅,便是牧家的地界。 牧锦站在江家大门边,望着熟悉的山道,恍如隔世。 她又来到了这片曾经无限仰望和憧憬的富人区。 上辈子她的死犹如被风刮过的湖面,仅有微微涟漪,波澜都未曾兴起,便溘然消逝。她的豪门生涯好似一个格格不入的观光客,自始至终都未曾参与到其中。 其实,人与人之间又有何区别呢,到死的那一刻,牧锦才明白,自己不需要那般小心翼翼、那般步步战栗,人生不是活给他人看的,自己的人生,不该那般渺小而凄凉! 她按下起伏的心跳,从山道上撤回了视线,按响了江家大门的呼叫器。 江丹姿推掉了和一众好友去吃茶,特意等在家里,听见门房通报牧锦来了,赶紧让她进来。 王妈也暗暗通知了江太太。 江太太在客厅里见到牧锦,倒是面色如常,春风和蔼地问了牧锦几个问题,多大啦,念哪个学校,在哪里做工之类。 牧锦自然得体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江丹姿在一旁早已等不耐烦了,搂着母亲胳膊蹭了蹭,“妈咪,我们去楼上的休息室了。” “去吧。”江太太笑着挥挥手。 等两个女孩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江太太面上才不由得露出深思的模样。 要说牧锦与现在的牧太太,其实并不是非常非常像,毕竟牧太太是高门贵妇,养尊处优,加上平日里总会化妆打扮一番;而牧锦清水出芙蓉,素面朝天,穿着也朴素,虽然自信,但难免青涩稚嫩,两人气质上的差距太大。难怪见了她几次的江丹姿从来没把她和牧太太联想到一起。 但从小和牧太太一块儿长大,见过闺蜜年轻素颜时代的江太太来说,两人的相似度起码就有90%以上了。 她和王妈对视一眼,想了想,拿过手机,给牧太太拨打了一个电话: “贞静,有空吗?我得了一箱上好的玫瑰露,正打算做玫瑰糕呢,现在要不要过来一起玩一玩?”   ☆、第11章 情知起11 第十一章 牧锦跟着江丹姿上了江家二楼的休息室,这里明显是江丹姿日常招待她朋友的房间,处处显示出米分红色的公主少女心,墙上贴着米分色的墙纸,毛茸茸的公仔和造型可爱的椅子到处堆得都是,沙发上的抱枕钉着闪亮的珠片或精巧的花边,房间角落摆着各种洋兰、石斛兰、铃兰、大花蕙兰,清香四溢。 江丹姿坐到了一面明亮的妆镜前,招手对牧锦说:“你过来吧。……哎,你叫什么名字?” 牧锦走过去,回答道:“我叫魏静。江小姐,我现在就教你梳花苞头吗?” “嗯,可以。”江丹姿从镜子里审视牧锦。 牧锦发现了她的视线,冲她淡然一笑。 这一来,江丹姿倒有点微微发窘。她总感觉这个女生与众不同,平日里她接触的都是相同家世的女生,偶尔出去遇到一些普通人家的女孩时,那些女孩要么略显卑微,要么刻意强调尊严,要么反而对她们充满鄙视。 但是牧锦就不这样,从见她第一面,她就一直这样淡定从容,就好像她与自己根本没有什么分别。什么家境什么身份,似乎对她而言只是身外之物,根本就不重要。 而且,自己明明是她的雇主,她也完全没有谄媚讨好之态,完全是自然而然地相处。 想到这里,江丹姿不由得又高看了牧锦三分。她并没有小说里所描写的富家千金那种非要别人仰视自己的心态,她倒觉得如果是牧锦这样的女孩,交个朋友也未尝不可。 “我听你妈妈说,你跟我一样大?”江丹姿问道,“你还在读书吗?” 若是自尊心太强的人听到这句话,只怕会着恼。但江丹姿却完全没有半点故意羞辱人的意思。 于是牧锦点点头,“嗯。我读高三,你呢?” “我也是呢。我读的是圣格纳女中,你读哪里?” 圣格纳女中是安市的一间贵族女校,安市的名媛、甚至华国其他一些地区的有钱人家的女儿,都会到这里读书。必须缴纳高额的学费是这所女中的标志,不过仍然令人趋之若鹜。 这是因为在这所女中里,能够学到许多在其他中学学不到的知识和内容。可以说,普通人家的女孩如果读了圣格纳女中,就完全能够有资格做一个合格的豪门少奶奶。所以,这所学校又有“豪门新娘学校”的别称。 牧锦对这所中学久仰大名,上世回归牧家之后,也曾经跟着从这所学校毕业的母亲回去参加或校庆活动,印象深刻。 她笑道:“我读的是市里十三中。圣格纳女中,这是一所好学校呢,我听说过许多关于这所学校的传闻。” “真的吗?”江丹姿对自己的学校很骄傲,因此对传闻很感兴趣,“你说来我听听?” 牧锦一边为她梳头,一边侃侃而谈,“我听说这所女中的学生一年四季都必须住校,一个星期只能回一次家,在学校里必须穿着像修女一样的长裙,不能笑,不能大声喧哗,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也不能说话,如果被监视的老师看见了,还要打板子……” “哈哈哈哈哈……”她还没说完,江丹姿就已经笑得花枝乱颤,“这是什么呀,这都是什么呀……哈哈哈!” 牧锦也笑,“都是传闻,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还有更有趣的呢,说这所女中的校长活了几百年,从建校开始就已经存在了,她面孔苍白,嘴唇鲜红,只有满月之夜才会出门……” “什么?!竟然传说miss赵活了几百年?她一定会不高兴的!——哈哈哈哈哈哈……”江丹姿笑得肚子痛,眼泪都流出来了。 这副模样倒是真性情,一点也不做作。牧锦看着她笑,自己也笑,她有点喜欢江丹姿的单纯了,“都是胡说罢了,其实我也不信的。” 江丹姿笑到头都抬不起来,好半天总算止住笑意,肚子疼得哎哟哎哟的,眼角还挂着笑出来的眼泪: “呵呵……圣格纳女中哪有你们说的那么邪乎啊,校长miss赵就是普通人啦,说起来她还算是我的表姑妈呢,哪有几百岁那么夸张,不过她真是很优雅的女人,就是一直没有结婚。我们学校的制服确实是黑色长裙,不过哪里是修女裙啊,裙子很好看呢,而且允许学生在颜色和长度以及基本款式不变的情况下,自己进行修改呢,但是很少有人会自己动手就是了。谁说我们学校的学生不能笑,我们还有专门的“微笑课程”,教女生如何笑得更好看。还有,我们学校确实要住校,但是每周五就可以回家,周日才回去,平时有事也可以请假出来的啦……” 江丹姿对圣格纳女中的确很有感情,拉拉杂杂说了很多,最后叹了一口气,“还有半年就要毕业了,真舍不得。每年我们学校都会评旬荣誉毕业生’和‘优秀毕业生’。优秀毕业生有五名,荣誉毕业生只有一名,都发给证明书和纪念项链。但是荣誉毕业生的名字和照片是要挂到学校荣誉室的荣誉树上的!可惜我应该是没资格了,唉!不过我有个朋友,是‘枫恒集团’牧家的女儿,她大概应该有点希望。” 牧锦一听便知道她说的是魏熙然,呼吸一窒,手上停了刹那。不过她没有让江丹姿看出问题,很快便恢复了原状。 其实,上辈子她却是听牧太太说过,魏熙然最后并没有当选那一年圣格纳女中的荣誉毕业生,仅是获得优秀毕业生的名额而已。牧锦当时心想,如果那样的伪白莲花都可以受到推崇,那么圣格纳女中也不过如此。然而魏熙然竞选失败,说明圣格纳女中还是比较公正的嘛…… 花苞头梳好了,江丹姿认真跟着牧锦学了几遍,开始还不是很熟练,在牧锦简明扼要的讲解下,很快就掌握了方法。她兴趣盎然地又让牧锦教了几个发型,两个女孩渐渐聊得很开心。 江丹姿索性抛开了门第之差,让牧锦不要叫自己“江小姐”,叫“丹姿”就可以了。 两个小时很快过去,牧锦看了看时间,说:“丹姿,我得回去上班了,下次我再过来吧?” “哦……”江丹姿有点意犹未尽,却也知道不能勉强,点点头,“你在哪里上班?我叫司机送你。” “谢谢。”牧锦没有说酒楼名称,只说了街道。这里有她自己的一个打算,暂时还不能暴露。 两个女孩谈笑着从休息室里走出,经过小会客厅时,被江太太叫住了。 ——当牧锦看见会客厅里的另一位貌美而雍容的夫人时,整个人差点无法维持淡然的表情。 她从来没想到,这辈子竟然这么快就见到了自己的生母。 套用一句穿越小说的常用语:蝴蝶的翅膀不知何时,已经开始扑扇扑扇……   ☆、第12章 情知起12 第十二章 “牧伯母!”江丹姿亲亲热热地跑过去挽着冯贞静的胳膊,“你什么时候来的?我都不知道!妈咪怎么也不让我过来跟牧伯母问好。妈咪你们在做什么?” 冯贞静笑眯眯地摸摸她的脑袋,“你妈咪得了玫瑰露,正想做糕吃,这不,让牧伯母来当苦力了。” 江太太笑道:“谁让你一直是我们一帮子伙伴里最爱玫瑰的呢!” 三人说笑了一阵,王妈站在边上看,牧锦也安静地站在门口。冯贞静总算注意到了牧锦,问道:“哟,这是哪家的孩子,怎么没见过?” 江丹姿忙道:“这个是……我新认识的一个朋友,我请她来教我梳头。” 牧锦听到她介绍自己是她的“朋友”,心里莫名有点诧异,但同时,对江丹姿的印象变得更好了。这女孩上辈子会那么特意针对自己,看来果然是魏熙然在背后存心挑拨撺掇的结果。 对于江丹姿的说法,江太太和王妈亦是十分惊讶,不过江太太仅仅是眼神闪烁了一下,而王妈面上明显流露出了惊奇之色。 冯贞静听说是江丹姿的朋友,便招手道:“丹姿的朋友吗?过来我瞧瞧。呀,这孩子长得真……” 随着牧锦的走近,冯贞静看清了她的脸蛋,心头涌上明显的熟悉感。忽然间,她的语调一顿。 为什么这么眼熟——因为跟自己每天照镜子看到的那张脸十分相像。 这孩子——怎么长得那么像自己? 牧锦早已晓得牧太太是自己的母亲,但现在这种场合她根本不可能扑上去认亲。她只是带着一点点看清对方容貌之后恰到好处的惊讶,眼中的不解一闪即逝,尺寸拿捏极其得当,几乎是瞬间就恢复了宁静,然后微笑着颔首,像陌生人一样问好:“您好。” 冯贞静面对着她,觉得嗓子有些发干。 从魏熙然小时候开始,冯贞静就不太甘心。她的美名自小传扬开来,说到安市名媛里排名前三的美人,必然有她的份,从来不曾落过榜。然而女儿虽然也算可爱,唯独姿色比自己年轻时差了许多。 她曾经也怀疑过是不是这之中出了什么岔子,女儿被抱错什么的,不过牧先生一直安慰她说女儿容貌气质都跟自己很相似,而且魏熙然打小就乖巧听话,小嘴很甜,十分会哄人,天长日久,冯贞静也就释然了,如珠如宝地疼爱着女儿。 过了十八年,突然间眼前出现这么一个跟女儿差不多大,长得又跟自己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女孩,冯贞静原本那一丝丝的怀疑骤然间被无限的放大。这种怀疑甚至让她无法维持表面上的优雅与淡定。 她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笑着问江太太:“这是谁家的孩子?” 江太太情知闺蜜已经起了疑心,今天的目的已然达到了。于是用轻松的语气开起了玩笑,“这就是丹姿在外面认识的朋友,手巧着呢,你没看她给丹姿梳的头,可好看了,模样也好……咦!贞静,你觉不觉得,这孩子跟你年轻时还长得蛮像的呢!” 江太太好像刚刚发现这件事一般,睁大了眼睛。 王妈也立即附和,“哎呀正是,太太您不说不觉得,您一说,这小姑娘确实跟牧太太有点像呢。” 江丹姿微微蹙了眉头,两个贵妇的视线中心都不是自己,她有点不开心,不过这个话题十分新鲜,她又将视线在牧太太和牧锦之间转来转去,嘴里嘟囔着,“哪里像了嘛……” 说是这么说,实际上心里却觉得,似乎……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像?怎么会这样? 牧锦故意装出了些微不知所措,结结巴巴谦虚道:“这,呃,江太太您、您说笑了,我怎么会像这位太太呢?” 江丹姿突然木着脸站起来,“妈咪,她还要去打工,时间要到了,我先送她出去。” “哦,是这样。你们去吧。”江太太笑着挥手。 牧太太有心再看牧锦几眼,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只是点了点头。 江丹姿不知怎么有点不快,送牧锦到楼梯口就冷淡地说:“好了,你下去吧,楼下有人,你跟他们说要去哪里,会有人送你的。” 牧锦当然明白,这娇娇小姐是在别扭呢。 江丹姿和魏熙然,就仿若江太太和牧太太,是还不会走路还不会讲话时就做起了闺蜜的。江丹姿自然知道闺蜜与牧太太长得不太像,说不定,背地里小姑娘之间还曾聊起过这事。然而,才将认识的女孩长得却像闺蜜的母亲,于情于理都江丹姿不会站在牧锦这边。 这也算是对闺蜜的一种维护和支持。 牧锦很是理解江丹姿的义气,仿佛没发现她的态度有了变化,依然笑着道谢,然后转身走了。 江丹姿站在楼梯上看着她的背影,咬了咬唇。回到小客厅门口,她听见里面还在谈论牧锦。 牧太太在旁敲侧击刚才那女孩到底是何方人士,王妈絮絮叨叨把步行街的事说了一遍,“牧太太你不知道,那天也是巧了,我陪着小姐去步行街,那女孩和她母亲在那里做事,她给小姐梳的头特别好看……后来,小姐就让她过来帮忙教梳头了。那女孩的母亲天天都在步行街那里,守着一个缝纫摊,给人缝缝补补,看来家境很是不好。但不知怎么,见着那姑娘总是十分有礼貌的样子,又乖巧,我总觉得她出身应该不简单哪……” 王妈比比划划的说得很夸张,牧太太听在耳中,记在心里。 江丹姿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自己跑回了三楼的房间,心情变得很差。她拿着电话要打给魏熙然,想了想又觉得不好,只得趴在床上生闷气。 牧太太又留了半个小时,起身告辞走了。 送走她后,江太太与王妈对视了一眼。 牧太太并没有直接回牧家,反叫司机开着车子去了一趟云霞公园步行街,她让司机停在附近的停车场,自己则装着要买东西,在街上走了一圈,很快就发现了林晓兰的缝补摊。 她慢悠悠地走到缝补摊前,装作不经意地拿起摆在缝纫机上林晓兰刚做好的一块枕套看了看,“这个怎么做?” 林晓兰见有生意,忙抬起头来招呼道:“加工枕套要自己提供布料,一个三块。” 冯贞静往她脸上瞅去。 这一瞅不要紧,视线接触到林晓兰那张犹显秀致的脸庞时,冯贞静不禁狠狠地颤抖了一下,身体摇晃起来。 林晓兰吓一跳,赶紧站起来要去扶她,“太太,你还好吧?” 冯贞静盯着她的脸看了有五秒钟,辨认出了许多与女儿面貌相似的元素。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扶在缝纫机旁靠了一会儿。 林晓兰不明所以。她有些焦急,生怕眼前的阔太太在她的摊子旁出什么事。 冯贞静烫着一头柔美的波浪卷发,画着弯弯的眉毛,搽着卷翘的睫毛膏,眼线勾勒出眼部的漂亮形状,淡淡的眼影和酒红的雾唇更增添了七分的妩媚。这副面容比稚嫩的牧锦多了许多女人的魅力,所以,饶是林晓兰觉得她有些眼熟,却也没往那方面想。 冯贞静站了片刻,没再说什么,与林晓兰点点头,转身匆匆走了。 她回到牧家大宅时,魏熙然从客厅迎出来,“妈咪,你回来了!” 冯贞静也定定地看了她两秒钟,只看得魏熙然浑身不自在,笑问:“妈咪,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像!眼睛很像!鼻子很像!嘴巴也很像!那种骨子里的柔顺气质也特别像! 眼前的女孩,分明就是刚才步行街那个贫穷妇人的女儿。 自己的女儿,应该是下午在江家见到的艳丽少女才对。 冯贞静再也没法保持镇静。   ☆、第13章 情知起13 第十三章 “妈咪?”魏熙然上前来挽着冯贞静的手臂,和她一起走进去,“怎么了?” 牧太太强自控制情绪,勉强对她一笑,“没什么,有些累。” “我回来时听说妈咪去丹姿家了?”魏熙然天真地撅着嘴,“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我也想去找丹姿玩呢。” 牧太太心情复杂地望着她清汤挂面似的长发,清秀却略显寡淡的侧脸。为什么从前竟然被丈夫忽悠着,相信了这个女孩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跟自己有诸多相似之处? 丈夫究竟是单纯的安慰自己,还是他知道什么,故意误导自己? 想起十八年前自己那无缘无故的早产,牧太太的眼里爬上了阴霾。她抽出自己的手臂,拍了拍魏熙然,“你自己去玩吧,妈咪还有事。”说完不等魏熙然回应,便走上了二楼的楼梯。 魏熙然小嘴微张,似有些委屈。 牧先生叫做牧玉翔,是安市有名的美男子。这对夫妻伉俪情深,堪称外界交口称赞的模范夫妻。 冯贞静走到牧玉翔的书房门口按了按门铃。 这个书房是牧先生专用的,里面有许多私人用品,也有商业机密,厚实的大门隔绝声响,平时就连牧太太也不能随意出入,佣人打扫时,牧先生都会在一旁看着。 按了一次门铃后,里面没有反应。冯贞静锲而不舍,又按了两次,间隔时间十分短暂。 好容易,沉重的木门总算“咔哒”一声暗响,打开了。 冯贞静推门而入,拐过一道横着的多宝柜,看见温润儒雅的牧先生坐在书桌边,面前空无一物,只摆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杯,想是已经把刚才正看着的文件什么的收拾好了。 冯贞静不禁冷笑一声,“你的东西我又不会偷看,收什么。” 牧玉翔没搭理这句话,两手交握,问道:“找我什么事?” “我问你,”冯贞静深吸一口气,走到沙发上坐下,“你的那个好表妹几时回国?我有事情要问她。” 牧玉翔似有些头疼,“你不是说不想见懿芸?她也说过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为什么还要问?” “懿芸懿芸,叫得那么亲热!”冯贞静的贵妇仪容有些崩裂,“当年如果不是沈懿芸将蟹肉裹在小笼包里给我吃,又给我喝加了薏仁的汤,还有木瓜乳,我怎么可能会早产?明明还有十来天才到预产期!后来她死不承认,你还护着她!” “说这些干什么……”牧玉翔叹气,“我明白都是懿芸的错,我并没有护着她。她后来也出国了,还能怎样呢?” “哼。”冯贞静这一生最恨的女人就是牧玉翔的表妹,当年她与牧玉翔相恋时多么幸福,要不是沈懿芸横插一竹杠,非要住到他们家里来,破坏他们夫妻的感情,如今两人何至于貌合神离?不过是在外人面前维持感情好的假象罢了。 “我要问沈懿芸,她是不是替换了我的孩子!”冯贞静将这个疑问甩了出来。 牧玉翔猛然抬起了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你、你怎么会那么想?”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冯贞静立刻怀疑起来,“是不是沈懿芸给你说的?” “不不,怎么可能?”牧玉翔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什么替换孩子,这也太离谱了。贞静,我知道你对懿芸有怨,但那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何必还要带着这样的仇恨过下去?” “嚯,仇恨?我恨她?”冯贞静像听了个天大的笑话,轻蔑道:“她有什么资格让我恨?——你别跟我说这些转移视听的话!我只问你,孩子的事,是不是有蹊跷!我总觉得你瞒着我!” 牧玉翔摇头,“没有。” 冯贞静凝视着丈夫的眼睛。牧玉翔也回望她,目光十分坚定,方才瞳孔深处那一丝慌乱已毫无踪迹。 冯贞静知道,作为“枫恒集团”牧家的掌舵人,牧玉翔早就经过专业的谈判训练,不会让对手看出自己的情绪,这种事情哪里又问得出实话。 “好,你不说可以,我自己去查!”冯贞静站起来,“我老实告诉你,我已经找到了我的女儿,等验明正身,我会把她接回来。到时,咱们就签字离婚吧!” 牧玉翔一惊,“贞静,你在胡说什么?” 冯贞静不语,向门口走去。 牧玉翔从书桌后面追着她跑过来,拽住了她的手,“贞静!” 牧太太漂亮的桃花眼里已经噙了眼泪,“我知道你一直在骗我!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但是你和沈懿芸站在一边,这件事我不能原谅你!你知道吗,我的女儿,她现在在贫民区受苦!而沈懿芸这个罪魁祸首却在国外逍遥!我绝对不能原谅她!” 牧玉翔这时才明白,冯贞静并不是在套自己话,“你、你真的找到了女儿?” 冯贞静瞪大双眼,“熙然果然不是我的女儿?” 夫妻两个四目相对,从对方眼中都感受到了巨大的震惊。 “唉……”牧玉翔放开她的手臂,“你过来坐下,我全都告诉你。” 冯贞静擦了擦泪水。 ……这件事说起来,要追溯到很多年以前了。 当年牧玉翔的姑姑嫁到了福市的沈家,生下了表妹沈懿芸。沈懿芸每年寒暑假都要来牧家玩,渐渐对表哥情根深种。后来听说他与冯贞静相恋,这大小姐发了一通脾气,特意过来搅乱他们的恋情。 她非要在两人约会时当电灯泡,非要表哥深夜陪自己聊天看星星,还制造了许多误会,让两人起了罅隙。直到牧玉翔不堪其扰,状告姑姑,把沈懿芸送回了福市,他才得以与冯贞静结婚。 婚后,冯贞静刚怀孕半年,沈懿芸又从福市跑到安市,说是家里逼婚,让她嫁给一个讨厌的男人,所以想在牧家躲上一段时间。牧玉翔和冯贞静心软,同意了。这一次沈懿芸装出了几分贤淑,温柔地照顾表嫂,让牧家一家子都觉得这小妮子转性了,也便不再防着她。 谁知道她暗地里使了不知多少诡计要让冯贞静落胎,当着牧家人是一套,对着冯贞静又是另一副嘴脸。冯贞静到公公婆婆和丈夫面前诉说她的恶形恶状,她却哭哭啼啼,说什么“表嫂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我真的是好心……” 后半个孕期,冯贞静苦不堪言,最终还是着了道,被沈懿芸陷害到早产。原本定好了高级妇产医院,哪知发作时在路上羊水都流干了,孩子又急着出来,只得就近到了一家公立医院生产。 孩子生出来,是沈懿芸从护士手里抱过来送到牧家小夫妻手上的,谁也没有怀疑这其中的曲折。在冯贞静坐月子期间,沈懿芸故态复萌,晚上脱了衣服跑到牧玉翔的床上,并且通知冯贞静来“捉奸”。气得冯贞静产后抑郁症爆发,差点没自杀。 冯家是安市勋贵,在官场中有些分量,再也看不下去,接回冯贞静,让牧家赶走沈懿芸,否则就让两人离婚…… 忆及往事,夫妻两个都眼圈通红。 牧玉翔握着冯贞静的手说:“贞静,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当年你抑郁症太严重,我怕说了让你情绪更差,所以才一直没有告诉你……”   ☆、第14章 情知起14 第十四章 “你说,我能受得住。”冯贞静抹抹泪。 牧玉翔艰难道:“我当时只想送走那个煞星,把你接回来,结果懿芸临走之前,恶狠狠来找我,说……她把咱们孩子……闷死了。” “什么?”冯贞静大惊失色。 “她就是这么说的。”牧玉翔唏嘘不已,“当时把我吓坏了,我以为她疯了!她也说自己是疯了,才会做出这种事。她说襁褓里的女婴是她从医院的育婴室里偷出来替换的,本来不想告诉我,但是她见不得我们快乐,就是想让我们痛苦一辈子,才把这事情给我讲。我还不肯信,她又问我记不记得那天医院里有一户人家的女婴死掉了,那家人哭天抢地。我脸色一白,回忆起是有那么回事。她说,其实那个死掉的婴儿才是我们的孩子,是她闷死的;她还说,我也可以把女儿送回去还给人家,然后把她送进监狱,让我选择。接着就疯狂的大笑。” 冯贞静紧紧捏着丈夫的手,这件事她从来没听丈夫提起过,心里紧张极了。 牧玉翔搂住妻子的肩膀,“我心里太矛盾了。她、她毕竟是我姑姑的独生女……可是就这样放过她,我也不甘心!你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就那样被她害死,而带回来的女婴却不是我们的孩子!可若是我去找那户人家把孩子送回去,那又怎么跟你交代?我思来想去,当着你的面,只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隐瞒了这件事。然后我命令她,永远也不准出现在我们的面前!但是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你,贞静……” 冯贞静听得呆住了。居然会有这样的隐秘。可是这件事说不通啊,她明明看见了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姑娘,而女儿也很像那个小姑娘的母亲,年纪又相同。 自己的女儿早已死去……?不!不可能! “会不会,沈懿芸是骗你的!她只是替换了婴儿,根本没有闷死孩子!她就是想让咱们的孩子一辈子在贫民区里受苦,把咱们瞒在鼓里,然后她躲在暗处偷偷的笑。”冯贞静急急说道。 牧玉翔苦笑,“可那天医院里确实死掉了一个女婴。我后来还偷偷地去参加了孩子的葬礼,每年还会去墓地看看她。如果,如果那不是我们的孩子……” 现在对于牧先生来说,孩子还活着对他来说简直是个天大的讽刺。但是,表妹这个人真的很疯狂很变态,很有可能真是骗自己的。牧玉翔不由考虑起这种可能性。 冯贞静也是同样的想法,“万一沈懿芸是故意借题发挥呢?她害怕我们发现孩子不对劲,然后去换回来,让她的计划落空,因此看到另外有个婴儿死掉了,就故意骗你说那是我们的孩子?这样你就不会想去找孩子了!对不对?她就是这样的人,嘴里从来没有一句实话!” 的确,沈懿芸这一招十分毒辣,让牧玉翔吃了哑巴亏也不敢声张。这十多年来,牧玉翔为了不让女儿不是亲生的事情曝光,将她的血型信息保护得很好,所以冯贞静一直都没发觉异样。 “如果是这样……”牧玉翔紧紧皱起了眉头。 冯贞静的眼神非常执着,“算了算了,我不管!无论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反正我不信!我一定要查出真相!” 其实前一世,在魏熙然25岁因病暴露了血型之后,冯贞静也是不相信牧玉翔的说辞,非要去调查从前的公立医院,这才找回了牧锦。 牧玉翔不由问道:“你刚才说,你找到了女儿,这是怎么回事?” 冯贞静将遇到牧锦的事说了一遍,引起了牧玉翔的重视。他握住妻子的双肩道:“好,贞静,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去调查一下你说的这个女孩和她的家庭。如果她真是我们的女儿,我一定会将她带回家,给你一个交代!” “嗯。” 两人对视了片刻,同时移开了视线。 夫妻离心太久,再也找不回从前的甜蜜了。 冯贞静离开书房,在楼梯口遇见了徘徊不去的魏熙然,迎上来一脸忐忑和小心翼翼,“妈咪,发生什么事了,我见你今天回来就不对劲。” 因为跟牧玉翔把话说开了,冯贞静心头的阴翳减轻了不少。到底是养了十八年的女儿,平日里一直很贴心,所以她并没马上变冷淡,而是和颜悦色笑道:“没什么,妈咪跟你爹地商量一些事而已。” “哦……”魏熙然点点头,“妈咪,吃完饭我想去丹姿家玩,可以吗?” 因为母亲是从江家回来才有些怪怪的,所以她想去江丹姿那里打听打听情况。 冯贞静皱皱眉,想阻止她,又觉得没有什么理由,只好说:“可以,早点回来。” “好的!” 魏熙然的算盘倒是打错了,江丹姿心情不佳,因此称病拒绝她去家里玩。魏熙然问候了几句,只得作罢。 牧锦还并不清楚这些事,寒假只差几天就要结束,她目前还有重要的工作需要做:首先就是带着养母林晓兰到市郊的大型批发市场去打货;其次要将打回来的货整理的整理、加工的加工;还有就是继续教林晓兰一些简单的梳头方式。 她有着后面十多年的记忆,知道将来的时尚发展走向,她所了解的一些饰品制作方式单到不行,可在目前这个时代,却都是非常新鲜的东西。 她说通了林晓兰,将这几日梳头赚的钱全部拿去进了一些式样最淡雅朴素的便宜发圈、发卡和发箍,又进了看起来很普通的蕾丝花边、绒花、珠串、水钻等边角料。 回到家之后,她和林晓兰花了几个晚上,将这些边角料处理一番,排列组合,缝制、缠绕或者用强力胶粘在发卡和发箍上。她们做出了各种花色、各种形状的发饰,犹如魔法一般,将平凡的单品变成了最新潮的潮品。 “小静,你怎么就能想出这么多花样来?”林晓兰服气了,简直找不到词语形容女儿的能干。 牧锦笑嘻嘻道:“我聪明呗!……妈,明天开始,你也梳一个漂亮的发型,然后再戴上两件饰品,这样你坐在摊子前,别人才会注意到你啊。” “可是,妈一把年纪了,再弄这些会不会太花俏了。”林晓兰有点脸红。 “不会的,”牧锦笃定道:“又不是所有的饰品都很花俏,比如这个,妈你看,就很简单大方。”她伸手拿了一根粘了几颗水钻的黑色发卡别在母亲的鬓边,立刻衬托出了林晓兰的温婉柔弱。 林晓兰照照镜子,十分赞同女儿的说法,“好吧。” 夜已深了,今天魏刚还没有回家。 牧锦想起了什么,蓦然问:“妈,爸最近回家都挺晚的?” 林晓兰点点头,“好像是。”不怪她不关注丈夫的去向,实在是魏刚除了吃喝睡觉,基本很少在家,他在家时反而还影响母女两人做事。 牧锦担忧起来。她想起,前世就是差不多这个时候,养父除了酗酒之外,还被人带着在非法的私人游戏室里开始玩水果机赌博。这么一来,让本就贫苦的家庭雪上加霜,任自己跟养母如何辛勤打工,钱都像流水一般花出去,魏刚甚至还揍了林晓兰几顿,逼她交出了为自己存的学费,还不让自己去上大学。 不行,要注意一下养父的动向才行! 春节过后已有两周多的时间,这一年的春节比较晚,再有一周就要开学了,牧锦的假期工也要完结。她之所以不肯提前离开酒楼,就是因为她要给自己制造一个出现在生父生母面前的机会。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上辈子十八岁时,她就已经见过魏熙然和她的一帮朋友,就在金碧辉煌大酒楼的包房里。那时,魏熙然曾经就羞辱过她。谁都没想到,过了七年,她们二十五岁之时,身份错误才得以纠正。 这一世,绝对不会到那么晚了。   ☆、第15章 情知起15 第十五章 下午六点,金碧辉煌大酒楼门口,牧锦和夏薇穿着艳俗的金红色旗袍,巧笑倩兮,迎来送往。 “还有两天就要开学了,真烦!”将一波客人引进电梯,夏薇摸了摸自己被寒风吹僵的脸蛋,“不过再站两天我也要受不了了。” 牧锦问她,“你又不想上学,又不想上班,那到底想干嘛?” “我不是早就说了吗?我想找个有钱又英俊对我又好的男朋友,我当豪门少奶奶就好了啊。”夏薇回答。这是她真实的想法,也不怕说出来让牧锦知道。 “你就别做白日梦了,天上不会掉馅饼。就算真有馅饼掉下来,好不好吃、你能不能吃得下,也是两说。”牧锦面无表情。 曾经她听说自己是豪门千金时,也有一种被天上掉的馅饼砸中的幸福感。然而当她看清楚事实之后,她才明白,这样的馅饼也有可能是苦涩的,说不定还不如不吃。 同龄人的排挤讽刺,长辈的蔑视怜悯,这个阶层的排外思维,甚至仆佣的忽视轻慢,种种无法适应的痛苦,都令初入豪门的她举步维艰。原本,父母对她的回归是充满了期待的,可惜在有心人的挑拨下,加上牧锦自己也因深刻的自卑,生出了尖利的自尊,所以把一切都搞砸了。 她那时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几年,和大部分穷人一样,在心里对富豪阶层生出了“仇视”心理。她的气质达不到这个圈层的标准,她的举止在他们看来十分粗鲁,她的言行于他们而言极其野蛮,他们觉得她什么都不懂,觉得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与人沟通交流。而她的回报,则是对他们牙尖嘴利的讽刺与反驳。 就连满心希望给她幸福生活的父母都毫无办法,只能放弃了她。 她最后遁走京城,再远走国外,平静地过了几年,终于明白一切本来可以不那么仓皇,她和豪门,其实并不是对立的。 只是这个道理,只有她这个重生人士才明白。她的心态早已经是30岁。 夏薇不过像其他对豪门满怀憧憬的女孩一样,一头扎进梦幻泡影之中。实际上她们却连豪门的门框都不容易碰到,只会撞得满头包。 夏薇听完牧锦说的话,不开心地扭过头。她发现好友讲话越来越犀利,从前两人还会一起讨论什么好吃什么好玩找什么样的男朋友,现在牧锦仿佛成熟了许多,一开口必然会苦口婆心劝诫她,令她烦不胜烦。 她恹恹地住了嘴。 牧锦也显得颇为心不在焉。 上辈子在金碧辉煌曾经遇见的那帮人,这一次还会不会过来吃饭?她还会与他们狭路相逢吗?具体是哪一天有点记不太清楚,不过就是这两天了吧…… ——她正想得出神,目标人物已然出现。 五男二女,从停在路边的三辆豪车上走下来。个个衣衫亮丽,人人面孔光洁,一见即知身份不凡。 五个男子都是弱冠左右,看起来年龄相差不大,但是气质上却有不小的差别。而两个女孩则一个青春活泼,一个柔弱似水。 ……终于来了! 这七人牧锦统统认识。首当其冲走过来的两个年轻男子,分别是路仕铭、孟令晨。 路仕铭就是上辈子牧锦的丈夫,路家的少主。他与魏熙然青梅竹马,娶了牧锦之后依然跟对方私底下有来往,对牧锦一直冷暴力对待。 孟令晨是路仕铭最好的朋友,却是一个花花公子,小学开始就交过无数女朋友。 在他们身后,走上楼梯的是裴御东和顾震苏。 裴御东是冯贞静的侄子,魏熙然目前的表哥。此人性格最是恶劣,与魏熙然狼狈为奸,牧锦在他那里吃过许多次亏。前世牧锦回归牧家之后,魏熙然便勾引他,和他暗地里有些首尾。 而顾震苏则是裴御东的表哥。这倒是位翩翩君子,温润如玉。牧锦记得,自己淹死在游泳池的时候,是他跳下去想要救自己,并把自己从水中捞了上来。这份恩情,牧锦绝对不会忘记。 落在最后面的三个人更熟悉了,魏熙然、江丹姿,还有一个挺拔伟岸的男人是江劭峥,江丹姿的哥哥。 七人说说笑笑走了过来,眼看已至酒楼大门。 牧锦心跳加快,面上却维持着酒楼迎宾小姐的制式微笑。 一旁的夏薇早看得呆了,明显喜不自胜,笑容霎时像朵鲜花般盛开,酒窝里仿佛盛了蜜一样甜,她率先大声说:“欢迎光临。七位吗?” 孟令晨听着她清脆的声音,目光下意识在她脸上转了一圈,面上浮起了风流倜傥的笑容,“嗯,我们是七个人,你帮我们带路好吗?” 路仕铭拉了他一把,笑着打趣,“你又来了。” 孟令晨冲他挤挤眼。 夏薇羞红着脸,连连点头,“几位,这边请。” 牧锦屏住了呼吸。 后面三个人不知聊着什么话题走进来,江丹姿随意地抬头一望,登时呆住了,“你?魏静?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这里打工啊。”牧锦面色不变,礼貌地微微倾身,“欢迎光临。” “这……”江丹姿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会跟她相见,似有些不能接受。 魏熙然奇怪地问:“丹姿,这是谁啊?”不就是个迎宾么?怎么搞得好似旧识? 江劭峥瞥瞥牧锦娇嫩的面颊,也问妹妹,“怎么了?” “没、没什么。”江丹姿联想起前几日在家里听到母亲和牧伯母说的话,她还鲠着那根刺,不想让魏熙然知道,因此急欲进门,不愿多说。 她这么想,别人可不这么想。走在前面的四个大男生都回头了,好事的孟令晨还笑问:“哟,江小姐,这是你认识的朋友吗?不介绍一下?” “不是,没有!”江丹姿矢口否认。 站在电梯口等着众人的夏薇惊呆了,她怎么也想不到牧锦竟然和这帮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相识。 孟令晨瞥见牧锦的面容,眼睛倏然一亮。这个女孩比带路的女孩更惊艳,娇丽的容貌仿若阳光一般璀璨耀眼,可把同来的两个富家千金都比下去了。 他年纪虽轻,却也算阅人无数,再加上对女人的脸又时常有所研究,因此很快就感觉到了不同之处,嘴快地说了出来,“呀,这位小姐,长得好像……嗯,有点像牧伯母。” 此话一出,除了江丹姿之外,同来的其他五个人俱是一震。的确,他们都觉得牧锦面熟,不过却没有孟令晨脑袋转得那么快。 而早就听母亲提过这个话题的江丹姿越看牧锦越像牧太太,尤其今天牧锦上工,画了淡淡的妆,嫣红的唇、妩媚的桃花眼,更接近牧太太的容色。 魏熙然到底是年轻女孩,还没养出日后的涵养,听到一个酒楼迎宾居然像自己的母亲,脸色立刻就不好看了。 容貌这件事是她心底永远的痛,母亲的美名在外,与母亲在一起,每个见到她的人虽然也会夸奖她清秀可爱,但她却能看出人们眼中微微的遗憾和惋惜,因为她并没有继承母亲的美貌。 她望着依旧微笑的牧锦,暗暗捏住了拳头,指甲几乎刺破掌心。她真想冲上去撕烂这张酷似母亲的脸庞。 ——“胡说,才没有!她才不像牧伯母!” 第一个反驳的竟然不是魏熙然,而是江丹姿。   ☆、第16章 情知起16 第十六章 几个年轻男人都向江丹姿望去。 孟令晨乖觉,连忙笑嘻嘻想挽回刚才那句话,“是啊,是我看错了,不太像,不太像。” 江丹姿一把拉起魏熙然的手,“走,我们上去。” 魏熙然柔柔弱弱地对她感激的笑,然后又对牧锦露出一个淡雅的笑容。 牧锦对魏熙然这一套早已熟知。无论和谁在一起,此女都是装得最娇柔的那一个,什么事都要引得别人为她出头,好像方才的江丹姿就是如此,十分义气地维护她的面子。可魏熙然偏偏还要装出一副大度的姿态。 她惯常的表情就是咬着嘴唇,用那双还称得上算大的眼睛盯着别人看。好似全天下的人都辜负了她,只有她最完美最纯洁最心善。这副模样欺骗了很多人,江丹姿与裴御东就曾是她最坚定的卫士。 可实际上,此女最擅长的就是在背地里整幺蛾子。 前世牧锦并没有提前认识江丹姿,与这群人在酒楼是第一次遇见。孟令晨也说过她像牧太太,江丹姿同样维护了魏熙然。 牧锦那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被江丹姿瞪得莫名其妙,只看见魏熙然的笑,还以为她在对自己表达善意。后来,领班照常要牧锦去顶包房服务员的班,正巧又到了这帮人所在的包房。 魏熙然三番四次下绊子让牧锦难堪,偏偏面上还要做出那种温柔可人的假象,最后甚至使计谋陷害牧锦。 ……今世,牧锦自然不会理会魏熙然,直接忽视了她的微笑,根本不回应她,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只执行一个酒楼迎宾的工作职责。 谁也没看见,魏熙然的拳头又捏紧了,这回指甲真的刺破了掌心。 夏薇带领几人上了电梯,引他们进入楼层,然后回到大门口,看见牧锦站在原地,立刻凑过来套近乎:“哎,魏静,你怎么认识他们的?” “不算认识。”牧锦面色平静,“只是有个女孩在我妈的摊子上买过东西。” 夏薇明显不信,可牧锦打定主意不说,她也没辙,只能心里暗暗嫉妒。 来的这群可都是安市富二代中的翘楚,跟其他那些有点小钱的人差别可大了。连夏薇都看出了不同之处,他们与生俱来的优渥富贵坏境,使得一举手一投足都衬托出气质的优雅,他们谈吐斯文,话语清晰,姿态优美,平时那些恨不得将手指粗的金项链戴在脖子上、说话咋咋呼呼的暴发户哪里比得上? 两人各有所思地站在门口,没一会儿领班徐小姐就出现了,“顶层豪包888的包房服务员少一个,魏静,你去顶上。” 夏薇愣了一下,立刻出言争取,“徐小姐,我和魏静一起,可以吗?” 徐小姐瞥她一眼,“现在服务员不够,今天888人少,用不着这么多服务员,等999的客人来了,你再去。” 夏薇只得不甘心的看着牧锦上楼。 牧锦站在电梯里,看着跳跃的数字,心中想的是:果然历史重演了。 不!这一次是重写。 牧锦带着自信的笑容推开了豪包的配菜间。 “魏静,你来得正好,客人在叫服务,帮我到房间客厅里看一下,我正在把菜单输入系统。”888的服务员和魏静是老相识了,对她比较放心,直接让她去招呼客人。 牧锦点点头。 她走进包房,尽量轻手轻脚地走到茶柜面前添加热水。 “服务员。” 一声慵懒的呼唤传来,是花花公子孟令晨。 “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牧锦转身,柔和地回应。 “过来帮我们倒茶水。”孟令晨吩咐,放肆的双眼却紧紧盯着牧锦的脸。 “好的。”牧锦抬着茶壶走到这群人围坐的客厅。 七人已经点完了菜,正在看电视闲聊,面前放着瓜子糖果,有一口每一口的吃喝着。因为刚才在门口发生的事,几人见是她过来服务,都有些尴尬。 特别是江丹姿,简直坐立不安,“怎么又是你。” “刚过完大年,返乡的服务员还没回来,所以人手不够,”牧锦沉稳一笑,“我也是经过专业训练的,请放心。” 江丹姿不说什么了,江劭峥却微蹙眉头,对妹妹针对这个女孩感到有点奇怪。 牧锦一一给七个人倒茶。 孟令晨的目光一直游移在她脸上,眼神还是那么肆意放纵,毫不掩饰。 路仕铭的态度则十分不屑,十分高傲。他和魏熙然关系非同小可,让魏熙然不高兴的人,他当然不会给好脸色。 裴御东也阴沉着脸。牧太太是他的姨妈,一个服务员长得像他姨妈,他心里肯定不舒服。 顾震苏依旧是风度翩翩,接过茶杯轻轻说了一声“谢谢”。 江劭峥面容冷峻,点了个头。 江丹姿不肯抬眼看牧锦,她从见到牧锦就很不自在,她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终于,轮到了心中最窝火的魏熙然。 她已经恢复了那副小白兔一般的纤柔之态,翘着手指头从茶几上把自己的茶杯拿起来,递给牧锦,还“善意”地对她笑。 牧锦依然装作没有看见,接过茶杯,倒入茶水,然后递过去。 魏熙然伸手来接,一切看似寻常。 ——只有牧锦知道,这便是魏熙然的第一个陷害行动了。 前世也是如此,她来为他们倒茶,魏熙然接杯子的时候装作没有接稳(实际上是手还没拿稳就故意放开了),茶杯掉下来打碎不说,一杯温烫的茶水洒在她的脚旁,吓得她哎哟一声,泪水在眼眶里滚。可是她不但没有责怪牧锦,反而在他人责备牧锦的时候替她说好话,弄得牧锦特别内疚。 如今回想,那都是魏熙然故意的,她没有什么特殊的目的,她只是嫉妒,她就是想让牧锦难堪,就是要给牧锦找不痛快,仅此而已。 牧锦回忆着,看见魏熙然如记忆中一样,伸出一只白嫩的手要接过茶杯,指头接触到瓷杯外壁,掌握好时机,假装看向别处,轻轻一松。 接着她的手已经快速收回一半,犹如受了惊吓。 看得出来,她在等待着杯子摔破,茶水洒出。 …… 然而,茶杯接触地面的脆响迟迟没有来到。 因为两个人已经是众人目光的焦点,大家都在暗暗观察她们,所以这一幕也都被收入了眼底。 顾震苏和江劭峥最为成熟稳重,自然看出了魏熙然的伎俩,心中微微叹气。 孟令晨算是常见女人之间的明争暗斗,一时怔愣。魏熙然在这个圈层的口碑一向很好,有“乖乖女”、“静女”的称号,他没想到她也会耍这种小心思。 裴御东、路仕铭和江丹姿都没反应过来,呆呆看着,不明所以。 牧锦稳稳地拿着杯子,根本没放手,脸上挂着从容的微笑,轻声道:“小姐,你的手滑了呢,杯子险些掉了。……幸亏我没放手。” 魏熙然脸颊倏地涨红,支吾道:“哦,有、有点烫。” 牧锦轻折细腰,将茶杯放在茶几上,用行动证明并没有那么烫,还好心解释了一句,“这个温度其实吹一吹就适口了。” 魏熙然心中大怒,脸上尴尬,只能讪讪的笑。 牧锦依然站在她面前,没有走开。她个子比较高,身材也匀称,站在魏熙然面前,给了对方很大的压力。 魏熙然越发不自在,掩饰地端起来喝了一口茶,这回是真被呛到了,脸通红,“咳,咳咳……” 江丹姿忙去拍她的背。 “你还有什么事?”路仕铭极其不悦,“我们有私事要谈,你可以出去吗?” “好的。不过……”牧锦深吸一口气。她看着魏熙然那副丢脸又没处说的样子,突然特别想笑。她和魏熙然应该是天生的死对头吧,既然如此,也就不要假装和气了。对方想给自己添堵,自己为什么不能反击呢? 她睁大眼睛,盯着魏熙然的脸,表情似发现了新大陆。 “我只是有点惊讶,这位小姐很面善,像我的母亲。”   ☆、第17章 情知起17 第十七章 “你说什么!”魏熙然再也忍不了,猛然抬头,尖声质问。她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 “你竟然敢说这样的话?这家酒楼怎么回事,服务员怎么跟客人随便乱讲!”路仕铭与她同仇敌忾,登时也浑身不快,立即大声谴责。 江丹姿在一旁呆呆坐着,脸色发白。她见过林晓兰,还让对方给自己梳过头、带过话,也就是一周前而已。因为年纪小,不太走心,也没注意,所以之前就没联想到这么多。这会儿忽听牧锦说出,她细细一回想,居然发现牧锦并没撒谎,那名妇人是与魏熙然有诸多相似之处! 其他人则不同程度地在脑中思量起来。长得像的人千千万,可是互相像对方的母亲,这就得好好考虑一下了。再一看牧锦那高挑纤长的身材,眉宇间淡淡的妩媚之姿,越想越觉得就是翻版的牧伯母。 天,今天不过是来吃个饭,居然触探到了如此出乎意料的一幕。 众人喝着茶水,都在暗自思量。 又是孟令晨出来打圆场,哈哈笑道:“服务员,时间也不早了,去通知起菜吧。”他只字不提刚才说的事,可对牧锦的态度却已有了大大的变化。原来眼神里的一丝丝邪念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正儿八经的尊重。 他不是傻子,有些事情……谁知道呢? 其他人也都是和孟令晨差不多的想法,早听说牧家太太当年生孩子的时候差点出意外,在上流社会总有人隐晦的提起。这些年轻人多多少少听家里长辈聊天时讲过,焉知今天不是接触到了牧家的秘辛? “是我唐突了。”牧锦从容一笑,“我去通知起菜。” 对比魏熙然和路仕铭的气急败坏,她可真称得上是宠辱不惊。 这顿饭本来是为顾震苏践行的,他就读美国斯坦福商学院的mba,今年是最后一个学年,毕业之后会在美国呆一段时间,然后才回国来做事。 这些少爷小姐平时也常聚在一起,每次都会找个理由。这次聚会发起人是顾震苏的表弟裴御东,他一面招呼众人入席,一面嘀咕道:“金碧辉煌真的是太老了,服务水平都下降了。下次再也不来了。” 他和魏熙然也差不多是从小玩到大,对娇弱的小表妹总有份怜惜,此刻总要表面上庇护一下。 牧锦听了他的话,也不觉得难堪,笑意盈盈帮他们挪椅子,收拾桌面上的餐具。 包房服务员过来一起服务员,素菜已经准备好了,花团锦簇一盘盘端了上来。 上好菜,倒好饮料和酒水之后,牧锦安静地贴墙而站,只在包房服务员需要她帮助的时候才会过去。 这顿饭初始吃得很沉默,但有孟令晨的耍宝,渐渐气氛终于活跃起来。 这一桌里有并称“安市双杰”的江劭峥和顾震苏,话题围绕着他们而展开。 “劭峥哥哥,我记得你以前也是在美国读的mba?”魏熙然努力忘记刚才的不快,眉毛弯了个楚楚动人的弧度。 “嗯,我是在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和震苏的课程差不多。”江劭峥礼貌回应。 魏熙然明眸向裴御东睐去,“表哥,你是不是也要读mba?” 裴御东撇撇嘴,又羡慕又嫉妒,“算了吧,我又不是他们那种机器一样的学霸。我还是等工作几年,再去申请emba好了。” 孟令晨在一旁附和道:“就是就是,咱们好好享受享受几年人生再说,才不要被名声所累。” 顾震苏和江劭峥相视一笑,并不言语。 “仕铭哥,你应该跟我哥他们一样,是毕业直接申请吧?”江丹姿接过了话头。 路仕铭怕被双杰比下去,立刻点头,“是的,已经在考察学校了。” “我可没兴趣去学那个,我要让妈咪给我准备奢侈品管理课程。熙然,你呢?” “哦,我,我念文学就好了……” “令晨,我听说你买了拓微生物的股票?怎么,有内-幕?” “告诉你也无妨,听说年内他们新课题有了进展……” “我在西北的油井总是不出油,真想转手算了。” “谁让你去西北买了,北美这个项目比较合适……” 一桌子人开始各自聊天,偶尔交叉话题,饭桌热闹起来。中式聚餐不比西式,吃饭的时候总还是要说说话,交流交流信息的。 吃到中途,牧锦给七个人换骨碟。 大家都选择故意忽视她这个人,也忘了刚才因她而起的话题。 牧锦安静地工作着,也许是巧合,魏熙然又是最后一个,且到她这里又出了岔子。 在牧锦拿起她的骨碟时,魏熙然的手臂仿佛被碰到一般,抖了一抖,筷子掉到桌面,晃了几下,又掉下了桌。 她愣了愣神,无辜地抬眼看牧锦。 牧锦也似乎愣住,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 筷子啪地这么一掉,桌面上的其他声响突然间变小了,众人还在聊天,可视线已经闪烁着汇聚了过来。 魏熙然等不到牧锦的道歉,咬了咬唇,弯下身子想要去捡掉在地上的筷子。 牧锦啼笑皆非。 这假小姐又开始装模作样,让别人觉得是自己碰掉了她的筷子。而且,她要捡是什么意思,莫非还要捡起来用么? 江丹姿坐在她的左侧,一把拉住了魏熙然的手臂,“熙然。” 魏熙然眉尖微蹙,抬头看着牧锦,怯怯道:“你可以帮我捡起来吗?” 牧锦心底冷笑。前世她应了要求去捡,蹲下身再抬起头那一瞬,只见这位怯生生的小姐脸上一道鄙视轻蔑到极点的神情一闪即逝。捡完之后,她又加了一句,“啊,已经脏了,还是重新拿一双吧。” 那时牧锦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 后来回想,她感觉魏熙然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自己,你不过就是个为我服务的人而已,我说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此女惯会用这些心理暗示来给人压力,表面上她似乎又没做什么不好的事。 呵呵…… 牧锦将干净的骨碟放在她的桌子上,然后微笑道:“小姐,筷子已经脏了,我再帮您取一双。” 她优雅转身到碗柜那里取来,放在魏熙然筷架上,又添了一句,“您不用担心,贵客离开以后,我们会收拾的。请用。” “呃,哦……”魏熙然又咬了咬唇,咬得十分用力。这个漂亮女孩越来越碍眼!可恶,真想打碎她脸上那道无懈可击的笑颜!   ☆、第18章 情知起18 第十八章 小插曲过去,魏熙然偃旗息鼓了,牧锦再来添饮料送位菜,她都不会再去观察她一眼。 年轻男人之间的话题拓展到了欧洲的货币市场,而两个女孩子则咬起耳朵,说起了悄悄话。 她们是圣格纳女中的同窗,谈论的自然是开学之后的全校活动,说起了许久不见的各科老师与同学,说起了课程的内容等,兴致勃勃。 直到聚餐结束,气氛都是友好而欢乐的。 用餐结束后,这帮少爷小姐站起来准备离开,各自穿上大衣,拿上包。 魏熙然正在亮黄色lv手袋里翻来翻去,表情有一丝焦急。牧锦注意到这一幕,禁不住翻了个白眼,不会吧,还要来? ——自然是指前世的化妆包事件了。那天魏熙然临走前声称自己的化妆包不见了,说里面有一管新的希思黎唇膏和一盒雅思兰黛米分饼。总之,话里话外意有所指,明摆着怀疑是服务员拿了。 其实这怎么可能,服务员就算眼皮子再浅也不会干这种蠢事。在场的男士还算是淡定,个个手插裤兜,等待女孩子把事情解决,而江丹姿则帮着魏熙然寻找,不时瞟两眼牧锦。在这样的情况下,牧锦和那个包房服务员都觉得浑身难受。 后来牧锦总算是在洗手间里找到了化妆包,帮她拿了出来。魏熙然道谢之时,狐疑地说:“怎么会放到那里去了,我明明没有拿过去的。……你怎么知道是在洗手间里?” 这话内里蕴含着恶毒的含义,有心人会忽然想,对啊,是不是被她拿进洗手间想藏起来,看见被发现了,又赶紧拿出来了? 总之,那时牧锦的憋屈完全无处可说。 …… 此时此刻,趁魏熙然放下lv包,正要开口宣称“我的化妆包不见了”之际,牧锦清了清嗓子,脆声道:“各位贵宾,请检查好您的随身物品。可以到桌子上和洗手间里查看一下,看是否有遗漏。” 魏熙然张了张嘴,愣愣地看着她,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江丹姿问:“熙然,怎么了?你在找什么?” “我、我的化妆包……”魏熙然有些无力。 “是不是在洗手间?”江丹姿热心地建议,“去找找看。” “好……”魏熙然憋得内伤。 牧锦竭力忍住了大笑的欲望。 兵不血刃就解决了魏熙然的再一次陷害,牧锦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她和包房服务员走到门口,为客人打开大门,送他们离开。 走廊里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是别的包房客人在闹腾。 “怎么回事,刚要走电梯就不能用了?” “喂喂喂,我们同伴还在电梯里,你们经理呢!快点让人来打开门!” “怎么会这样,太不像话……” 金碧辉煌的电梯竟然在这个时候坏掉了。 早就从前世的回忆里温习到这件事的牧锦,手臂上起了些鸡皮疙瘩。——今天的一切都跟曾经发生的如此吻合,该说空间之神特别恪尽职守么?——当然一切也完全不一样了,她和魏熙然的暗暗交锋,全是她胜利!——呵呵,如果有重生这个作弊利器都还把握不住机会,那岂不是太无能了吗! 但是接下来,便是最后、最重要的大招了。她深吸了一口气。 包房服务员在跟七人道歉,“对不起,我们的电梯坏了,请各位贵宾走楼梯下到一楼。多谢包涵……” 牧锦站在一旁,脑海里忆起一段情节: 电梯坏掉之后,她引导七位年轻男女走到楼梯间,站在楼梯口目送他们离去。魏熙然经过她时,不知是腿软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挂了她一把,让牧锦身子一歪。牧锦穿了一天高跟鞋,脚早已酸痛不已,没站稳,向楼下摔去,下意识想抓住栏杆稳住自己。哪知魏熙然也身子一歪,跟着她往楼下摔。牧锦害怕客人因为自己的失误而受伤,情急之下竟然主动做了魏熙然的肉垫,两人一起摔在楼梯上,魏熙然沉重地跌坐在她的身上,痛得她面色煞白,话都说不出来。 魏熙然站起来之后,还说是牧锦连累了她,不过她“大人有大量”,并不计较牧锦的行为,还假惺惺地慰问了牧锦是否受伤。牧锦瞪大双目,却说不清具体的情形究竟是怎样,毕竟没有人看见。可怜她回家脱了衣服一瞧,后腰一片青紫,痛了差不多一个星期,两个月才恢复。只是后腰却落下了点暗疾,每到阴冷天就会隐隐作痛。 ……每次想到这一段历史,牧锦都无法说服自己不去恨魏熙然。她尝过的苦痛,也该让魏熙然试一试。何况,是魏熙然自己要作死! 引领七人穿过吵吵嚷嚷的其他客人,再一次站在楼梯口,望着下面大理石的阶梯,牧锦心潮澎湃。 魏熙然阴谋诡计不断,但是结局再也不是她能够掌握的。今天这最后一场交锋,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牧锦下定决心,必须给魏熙然一个深刻的教训。 她在楼梯口站定,优美地回转纤细的腰身并微微弯下,声音甜美地说:“谢谢光临,请慢走。” “再也不会光临。今天选择金碧辉煌真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回应她的是请客的东主裴御东,冷傲地瞥她一眼,抬步走下去。 路仕铭紧跟其后,也说:“平常电梯不会检修保养吗?竟然在这种时候坏掉。金碧辉煌也太差劲了。” “嗯,要不明天让它破产吧。”孟令晨挤眉弄眼的开了个玩笑。 顾震苏没有回应,只儒雅一笑,对牧锦点了点头,走了下去。 走在后面的还是江劭峥、江丹姿和魏熙然三人。 楼梯虽然不窄,但一次走两个人就差不多了,可魏熙然却偏偏要跟江氏兄妹挤在一排,从牧锦的身边掠过。 她的步子急促,手臂挽着包,形成一个锐角,眼看手肘就要碰到牧锦的腰,重现上世那一幕摔跤的经历。 然而,牧锦早已今非昔比。 别说脚上这双便宜高跟鞋才5公分不到,就算是12公分高的尖头鞋她踩着都能摇曳生姿。当下,她步履轻盈地往后一退,躲过了魏熙然的手肘攻击,但她同时又略微晃了晃,好似自己站不稳了一样。 魏熙然没有碰到她,却以为效果达到了,连忙朝牧锦的方向歪过去,想要绊倒在她身上。 牧锦岂能任她施为,于是再次驶出一个灵巧的凌波微步,矫健柔丽地横着往走廊上滑了一步,同时猛吸一口气,收住了腹部,最大程度地躲避开了魏熙然的触碰。 “哎呀……!”魏熙然娇滴滴地哼了一声,本以为撞上的会是女孩柔软的身体,帮自己避过险情,哪知却是撞上了雕花铁扶手。 十拿九稳的事情遽然扑空,魏熙然双眼圆瞪,不敢置信,脚步已然慌乱。她自己绊自己,刹那间双腿一软,以跪倒的姿势扑在了楼梯上。 “熙然!”江丹姿吓得尖叫一声,伸手就去拉,却没拉着。 魏熙然滚葫芦似的乓乓乓滚了好几层楼梯,顿时“啊——!”地痛叫起来。 这一次,她摔得可比上辈子惨多了。 “熙然!” 好几个人惊呼,走在路仕铭和孟令晨身后的顾震苏眼疾手快,立即一步跨上两级台阶,用腿挡住魏熙然下滚的趋势,然后两只有力的胳膊一抄,将她接在怀中,横抱了起来。 魏熙然鬓发散乱,双目失焦,跌得眼泪都沁出了眼角,包也掉了,好容易才恢复了神智,“呜呜呜”的哭了起来。她在经历了最初的慌乱之后,迅速地控制住了表情,露出一个梨花带泪的娇态。 牧锦高高站在楼梯顶端,望着她,桃花杏核般的冷眸中满是凛然。   ☆、第19章 情知起19 第十九章 “熙然,你没事吧!”江丹姿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下楼,走到她身边,焦急地询问。 “我、我……她……”魏熙然惊魂未定,加上疼痛难忍,话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但是却用惊惶的眼神仰望着楼梯上的牧锦。 牧锦这时才施施然下楼,问道:“这位小姐没事吧?” 顾震苏将魏熙然抱到楼梯拐角的休息沙发上放下,一群人围拢过来,纷纷询问: “快坐下……” “摔到哪儿了?” “还好吗?” 魏熙然含着眼泪往自己的两只膝盖望去,她穿的是亚麻色毛呢短裙,下面一条紧身的打底裤,再有一双长长的绒堆袜拉到膝盖上。这时颤抖着手将袜子推下膝盖,疼得“嘶”了一声,只见灰黑色的打底裤上沁出了斑斑血迹。 “出血了!”江丹姿用手捂着嘴,惊呼。 “我看看,有没有伤着骨头?”路仕铭皱着眉头,轻轻握住魏熙然的小腿捏了捏,又敲敲她的大腿,“疼吗?” 魏熙然含泪点头。 “怎么会摔下来了?”裴御东站在旁边问。 魏熙然想了想,颤抖着嘴唇说:“我正要走下楼梯,不知道是谁的手臂碰到我,然后我站不稳,就摔下来了……”她边说边看着牧锦的方向。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一下子全明白了。 又是那个女孩。今天两个女孩之间的交锋,有人看出来了,有人没看出来,但到了此时,谁还能感觉不到异样呢? 孟、顾、江三少心下思索,这牧家小姐也太沉不住气了点,不过就是随口提了几句容貌问题,有必要这么在意么? 他们是男人,毕竟不理解女人的心情。对于魏熙然这样娇生惯养、华衣美食长大的千金小姐来说,拥有顶级的美貌,才能引起处于同一阶层女孩的羡慕和嫉妒。她若是生长在别家也就算了,或者争胜之心不那么强烈的话,其实也还称得上秀丽娟好。可她偏偏有个牧太太那么超美的妈,自己又不是个省油的灯,长久以来,心理自然变得扭曲了。 不管她外表再怎么安柔静好,“长相”两个字就是她那根绝对不能触动的弦。 是以今天才会那么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停寻找机会想羞辱牧锦,结果统统落空,还把自己给摔伤了。 路仕铭跟魏熙然早就暗生情愫,听闻心爱的女孩摔下楼是有人碰她,立即怒不可遏,站起来冲牧锦质问:“是不是你把她推下来的?你是不是故意的?!” 裴御东皱着眉,却不开口。 牧锦并不紧张害怕,只是摇摇头,“我没有做那种事。我看到这位小姐身子歪了一下,不知怎么就摔下去了。” 江丹姿惊讶地瞧瞧牧锦,又瞧瞧魏熙然,不知所措。 “呜……”魏熙然最在意自己的外表,看见血迹都吓呆了,膝盖上肯定免不了留疤,她埋着头,气恨得紧咬牙关,好半天才抬起头来,又是一副哀戚可怜的模样,望着牧锦,弱弱地说:“为什么……” “找你们经理来!我们要报警!你这是故意伤害!”路仕铭怒吼,“今天别想就这么算了!” 牧锦没有说话,只是与魏熙然四目相对,看得对方略有些心虚,她才开口,“我没有做过这种事。这位小姐还是好好想想,刚才到底是怎么摔的。” “会不会是不小心脚滑了。”孟令晨下意识愿意相信牧锦,“这……还是赶紧先送熙然去医院处理一下吧。” 顾震苏也道:“令晨说得对,在这里也不能解决问题,先去医院吧。” 江劭峥站在人群外圈,皱着浓黑的墨眉,神情有些不耐烦。 魏熙然不肯去,她捂着膝盖哭,“我、我没有脚滑,我走得好好的,一定是有人碰到我,我才没站稳……” 看她哭得可怜兮兮,路仕铭更加心痛,怒视牧锦,“你叫什么名字!把你们经理找来!听见没有!” 牧锦不动,只看魏熙然,“小姐,你确定是有人推你?” 魏熙然泪花满眼,咬着嘴唇瞪她。 牧锦嘴角勾了勾,伸出一只纤白透明的手,指向头顶的天花板,“你看那个。” 众人抬头。 “那是防盗监控摄像头,在贵宾楼层才有装,那东西应该已经记录下了刚才发生的事。如果小姐你坚持认为是我推了你,那么我们不妨去监控室调出视频看一看,不就可以确认了吗?”牧锦认真地说。 江劭峥瞧着那个所谓的监控器,突然扬扬眉毛。 和他同样表示出惊讶之色的,还有顾震苏和裴御东。 孟令晨也小声嘀咕,“哎?那是……” 牧锦凛凛地站在众人面前,忽然爆发出了一股压力,直逼魏熙然,“小姐,你既然说是我推你,那你敢去看监控视频吗!” “怎么不敢!”魏熙然被逼问,面色变得苍白,却嘴硬地回答。她眼珠子转了一下,硬是两手撑着沙发扶手站了起来,努力想要迈动脚步,“现在就去!” 说完这话,她不顾路仕铭的阻挠,用力迈了一步。哪知,刚迈完这一步,她就忽然往前倒去,嘴里嘤咛一声,竟是装作昏了过去,趴在了地上! 江丹姿和路仕铭又被吓了一跳,一边一个扶起她,“熙然!” 魏熙然双目紧闭,额角好像还有冷汗,感觉人事不省似的,很严重。 “熙然、熙然!”江丹姿急了,摇晃她。 路仕铭喊了她几声,又看了看头顶所谓的监控器,吼牧锦,“你骗人,那个是烟雾感应器,根本不是什么监控摄像头!” “晕过去”的魏熙然眼皮跳了两下,又慢慢地睁开了,一脸痛苦,“我、我好疼。” 牧锦冷笑道:“小姐,你晕过去之前,知道那不是摄像头,而是烟感器吗?” 这话太犀利了。 想要装晕而不去监控室,结果听到不是摄像头,立马又醒了过来……今天的魏熙然太紧张,演技发挥频频失误,整场戏都搞砸了。如果她一直装晕,说不定还挺好的,至少能糊弄过去。 她难堪不已,只是不停地哭泣,“你说什么,你太过分了……” 除了路仕铭一直坚定的站在她这一边,其他人或多或少已经不再关注她摔下来究竟是不是被推的问题了。 江劭峥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盒精美的香烟,刚要拿一支出来抽,想了想又放了回去,淡淡说了一句,“我下去开车。”就转身走了。 江丹姿本想叫住大哥,可看闺蜜哭得那么惨,还是陪在了她身边。 顾震苏拍拍裴御东的肩,“打个电话去牧家说明一下情况,现在送熙然去医院吧。” 裴御东点头,拿出了手机。 路仕铭弯腰抱起了魏熙然,然后对牧锦说:“这事儿还没完,你等着!” 这意思,还想找牧锦的麻烦?不过牧锦会害怕他的话吗?肯定不会。她主动道:“既然这样,我也跟去医院吧。毕竟我有推卸不了的责任,刚才小姐脚滑的时候,我反应慢了一拍,不然应该扶住她的,她就不会摔下来了。” “你……”魏熙然和路仕铭都没想到她要去,竟是愣住了。 这正是牧锦的终极目的,今天之所以任由魏熙然摔下楼梯,就是想借着她受伤的机会,正大光明地出现在肯定会去探望她的牧家夫妻面前。不然,她哪来的机会让牧家人知道,她和魏熙然是被抱错了呢! 牧锦此举可算歪打正着。但她还不知,牧玉翔其实已经调查到了许多关于她的事。 她要求跟去的理由虽然牵强了点,但也在情理之中,顾震苏想了想,点点头,“你坐我的车。” 牧锦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路仕铭冷哼一声,抱着魏熙然就走下楼。 牧锦跟在后面,快速与站在大厅送客的夏薇说了一声,让她帮忙回家通知自己的母亲赶紧去一趟医院。她告诉夏薇,客人摔伤了,自己有责任,想让母亲过来看一看情况。 实际上这是托词,她就是想让养母林晓兰与魏熙然同时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至此,整件事情都在往牧锦希望的方向发展。 坐在顾震苏的车里,牧锦披着一件棉衣外套,里面还穿着来不及换掉的金红色旗袍。 来的时候,裴御东坐的是顾震苏的车,孟令晨坐路仕铭的车,江丹姿和魏熙然坐江劭峥的车。现在去医院,裴御东因为是魏熙然表哥,所以坐在路仕铭的车上照顾她,因此孟令晨就坐在顾震苏的副驾驶座上了。 车厢里的气氛有些凝滞,牧锦只是裹着外衣,什么话都不说,默默地注视着脚底的一块地毯。顾震苏专心开车,孟令晨却在偷偷打量后座上的少女。 少女垂眸不语,乌黑亮丽的秀发在头顶挽成一个圆髻。少女的肌肤白皙细嫩,浓密的羽睫卷翘,鼻子高挺秀美,鼻头尖尖的,煞是好看。红润的菱唇紧抿,不知在想什么。 早已谈过无数次恋爱的孟令晨不禁心内感叹,此女果然是个尤物,将来还不知道会长成怎样的美艳动人。   ☆、第20章 情知起20 第二十章 牧锦似感觉到了孟令晨的视线,抬头一望,两人的目光在后视镜里相遇。 少女黑白分明的杏瞳仿佛有股子奇异的吸引力,孟令晨心下一震,移开视线,不敢再偷看她了。 牧锦也没心思去猜测孟令晨的想法,天色已然黑尽,路灯和霓虹灯亮起,整座城市夜色浮动,窗外的街景一闪而过。 三辆车分别到了距离最近的圣罗兰私立医院,恰巧是孟家投资的医院,院长是孟令晨的二叔。此刻人肯定是不在,不过听侄子打电话来说起,也就立刻安排了最好的护理医生和病房,一行人直接向着五楼的高级病房而去。 做了仔细的伤口处理之后,又去拍了片查看骨头是否有损伤。牧锦一直默默跟在众人身后,也见到了魏熙然的伤口,其实只是普通的擦伤而已,却劳动这些程序。她想起贫民区的人时常打架,脸上破了一个大疤连管都不管的大有人在。果然富家子弟就是要金贵些啊。 刚移到病房休息,牧家夫妻两人已经赶了过来。 “牧伯父、牧伯母。” 年轻人纷纷问好。 冯贞静一脸焦急,“熙熙,怎么回事?” “妈咪!”魏熙然坐在病床上,看见牧太太,连忙伸出两只手。冯贞静顺势抱住她,她便小声啜泣起来,“我们去金碧辉煌吃饭,出来时电梯坏了,走楼梯的时候不知道是谁推了我一下,我就摔下来了……”她还是用“被推”这个说辞。 牧太太不知当时的情况,听见有人推她,非常生气。现在魏熙然还是她名义上的女儿,她对她自然是怜惜和疼爱的,顿时拿眼去看周围的人,期望他们给个解释。 开口的是路仕铭,愧疚地说:“伯母,对不起,没想到熙然会受伤……” 病床旁母女相拥的一幕,深深刺激到了牧锦的眼。上辈子她回归牧家时,只有最初牧太太曾与她相拥而泣,却也没有这般自然而亲昵。 这明明……是她的母亲!却抱着别的女孩轻言安抚。 牧锦眼神一黯,忽然有种想哭的欲望,但她拼命忍住了。 不能怪谁,只能怪命运的作弄。 她昂起头,将泪意逼回眼眶。这一系列神情变化全部被一双深邃的凤目收入眼底。 牧锦往前一步,从人群的后面站了出来,“太太,这位小姐一直说是我推了她,但是我没有。我与她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做这样没有意义的事。” 大家都没想到牧锦会自己站出来,纷纷惊讶地望着她。 魏熙然泣道:“可是当时站在我旁边的只有你,不是你推我,还会是谁……” 她的话还没说完,冯贞静却瞪大了双眼看着牧锦,吃惊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牧玉翔同样觉得不可思议。 魏熙然骇怕了,怎么父母亲好似知道这个女孩?她想引起冯贞静的注意,弱弱地呼唤,“妈咪……” 冯贞静的眼中此刻只有牧锦了,她弄不明白牧锦在这里的原因,只好瞥向江丹姿。在她看来,或许认识牧锦的江丹姿会给她解释一二。 江丹姿硬着头皮说:“牧伯母,她……魏静在金碧辉煌做迎宾和服务员,我们去吃饭才遇见的,我、我之前不知道的。” 这是什么样的情况……其他几个青年都糊涂了。 冯贞静心乱如麻,下意识问牧锦:“熙然说你推了她……” “不,我没有。”牧锦坚定地说,又问魏熙然,“小姐,请你好好回忆清楚当时的情况。” 冯贞静低头看看魏熙然,又端详站在那里的美丽少女。一想到这个有可能是自己女儿的少女竟然小小年纪就在酒楼里打工,她的心痛难以言喻,更加憎恨造成这一切的沈懿芸。 牧玉翔站在她身后,也是百感交集。他让人调查了几天,已经了解到了牧锦的家庭情况,也了解到她正是与魏熙然在同一个医院出生的,再一看她的模样,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只不过为了确定和保证结果的真实,还需要验证一下dna。 被母亲忽视,让魏熙然心底燃起了滔天的巨怒,恨不得牧锦立即被虫洞吞没!母亲最疼自己,往常如果听见自己受了伤,一定会关怀备至。小时看护自己的保姆不小心让自己碰到桌角撞了个包,母亲都大发雷霆,把保姆赶走……可现在,她都已经说了是这个女孩推自己摔下楼,母亲竟然没有一句责怪,只顾盯着那女孩的脸看! 难道连母亲都觉得她很像……?魏熙然慌了,她拉住冯贞静的手摇着,哼哼唧唧,“妈咪,我的膝盖好痛……” 撒娇的话音刚落,病房门口就传来了一个怯弱的呼唤,“小静,你在吗?” 来了! 牧锦转头望向门口,“妈妈,我在这里。” 林晓兰急急忙忙走了进来,拉住牧锦的手上下打量,又打量了人群一圈。这些人看起来气场都十分强大,她不敢细看,在女儿耳边小声问:“小静,怎么回事?” 夏薇也低眉顺眼地跟在后面进来了,偷偷打量着满屋子的人。像这样有钱人聚集的场合,她怎么可能不借机过来呢? 牧锦对养母摇摇头,“没事,不是我的错。那位小姐到我们酒楼吃饭,正巧在我服务的包房,她下楼梯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我过来看看。” 林晓兰放了心,顺着她示意的方向望去,正巧与牧家一家三口的目光碰个正着。 在这一瞬间,牧玉翔和冯贞静的眼神仿佛凝固了,而魏熙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林晓兰喉头一紧。坐在床上的少女,表情惊慌失措,可怎么看怎么觉得熟悉。 她再去打量牧太太,登时大吃一惊,不敢置信地回望站在身边的牧锦。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 路仕铭、孟令晨、裴御东、顾震苏、江丹姿、江劭峥……人人的眼珠子都在转过来转过去,一会儿看牧锦和冯贞静,一会儿看魏熙然和林晓兰。 片刻后,顾震苏和江劭峥突然同时出声: “熙然,你好好休息。伯父伯母,我们先告辞了。” “伯父、伯母,我们先走了。” 两人对望一眼,互相颔首。他们知机,明白在这种时刻,当事人必定不愿意有外人在场。 江劭峥带着目瞪口呆的江丹姿先行离开,顾震苏也走出了病房。孟令晨看了看,拽了下好友,“走吧。……伯父伯母,我们也走了。” 路仕铭被他拽着离开,表情还有些微的痴呆。 孟令晨经过夏薇时,夏薇禁不住羞涩地瞟瞟他,可惜孟令晨脑子里正在消化刚得到的惊天的消息,没有注意到她。 只剩下裴御东,他嗓子眼发痒,咳了一声,“姨妈,姨父,那我也先回去了。” “去吧。”冯贞静点了点头。 她显得比较平静,因为这件事已经在她脑子里想了好几天了,倒不像林晓兰那么大惊失色。 夏薇左右瞧瞧,帅哥都走了,她留在病房里也没意思。只是病房里剩下的人好像都有点奇怪,她瞥瞥这个,瞟瞟那个,嘴巴突然间张得老大。 牧锦回头对她说:“夏薇,谢谢你帮我通知我妈,麻烦你先回去吧?” “哦,那个……呃,要不然我在外面等你和林阿姨?”夏薇灵敏的鼻子嗅到了不寻常之处,她太好奇了。 牧锦点头,夏薇恋恋不舍地走出病房。 闲杂人等都离去,牧锦平静而从容地说:“先生、太太,小姐的确不是我推下楼的。但当时我也在她身边,没能拉住她,很抱歉。要不然医药费先让我母亲帮我垫付……” “不,不用了。”冯贞静很快地打断她,和颜悦色道:“这是你的母亲吗?还麻烦她跑一趟了。” 林晓兰语无论次,望着魏熙然,“不、不麻烦,她……太太,这位小姐是你的女儿吗?她多大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魏熙然迅速抢白了一句,心底又害怕又厌恶。她猛然别过头,拉着冯贞静的衣角,“妈咪,我不要这个服务员负责了,摔跤算我自己倒霉!我不想在医院呆着,快点带我回家吧!” 她又对牧玉翔哀求地说:“爹地,爹地,你让她们两个走吧,我不想看见她们!” 病房里的气氛太诡异了,对整件事魏熙然都充满了无力感,她觉得有什么可怕的真相正在被剥离开来,她恐惧极了,哭得涕泪齐下,“妈咪,我的脚好痛好痛,让我回家,我要回家……” 牧玉翔对着门外喊了一声,“老朱!” 牧家司机立刻进门,“老爷。” “小姐伤了腿,不能走路,你抱她下去坐车,先送小姐回家吧,我和太太还有事。”牧玉翔吩咐。 魏熙然更加震恐,目眦欲裂,尖叫道:“爹地!我不要老朱抱我!爹地你抱我下去,我要你和妈咪和我一起回去!” 此时此刻,病房里,除了林晓兰之外,都觉得她的声音十分刺耳。 牧玉翔对老朱说:“请医院推一辆轮椅来,你小心推着小姐下楼,先回去。”想了想,他还是缓和了语气,对魏熙然道:“熙熙,你受伤了,先回家吧。爹地妈咪要跟她们两个商量一下赔偿的事。” “可是,我不要她赔偿了,我们走吧……”魏熙然依旧负隅顽抗。 冯贞静深吸一口气,也温柔地说:“你先乖乖回家好不好?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妈咪亲自给你煲汤喝,补一补身子。” 魏熙然含着眼泪,做出欣喜的表情,“真的?妈咪不骗我?我要吃嫩嫩的冬笋。” “是了,小馋猫。”冯贞静点了点她的鼻子。 魏熙然终于平静下来,自己蹒跚下床坐到轮椅上,被老朱推着离开。 刚一出病房,她脸上那种天真娇羞的表情霎时大变,变得犹如鬼魅附身一般,清秀的脸孔都扭曲了,眼睛里似要喷出毒汁来。她狠狠地捏着拳头,掐破掌心湿漉漉,她咬牙切齿,又恐惧惊怖。她渐渐明白了什么,浑身发抖,紧紧搂着自己的手臂。 正在走廊里探头探脑徘徊不去的夏薇被她脸上那骇人的表情吓得噤若寒蝉。 魏熙然恶狠狠瞪了她一眼。   ☆、第21章 情知起21 第二十一章 林晓兰看病房里只剩下自己母女二人与对方的父母,又有些畏缩起来。她脑子里有了一些不好的念头,脸色变白,又不太敢相信那些猜测。 “请坐吧。”牧玉翔指了指病房的沙发,“今天有些仓促,本来应该坐下来好好谈谈的。这位太太贵姓?” “呃,我、我姓林。”林晓兰迟疑地回答了,跟着女儿走到沙发上坐下。 双方呈现一个座谈的形式。 冯贞静坐在离牧锦最近的地方,后面的事都有牧玉翔去讲,她也不说话,只专心地观察着面前的姑娘。 牧锦被她注视得羞赧起来,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瞟了她几眼。上辈子她可从来没得到过母亲这样专注的目光洗礼。 牧玉翔安慰林晓兰,“林女士,请不要紧张。刚才那件事不重要,医药费什么的就不用提了。我们想跟你说的,是另外一件事,可能你听了会很震惊,但是我想有些错误还是早点纠正比较好,免得将来更难以掌握。” 林晓兰唯唯诺诺称是,“什么,什么事?” 牧玉翔看见牧锦在场,不好直说,只是问她,“林女士,你的女儿应该是18年前的6月10日,在市立第五医院出生的吧?” 林晓兰倏然睁大眼睛,“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们的女儿,就是刚才那个女孩子,也是同一天在同一家医院出生的。” 林晓兰震惊,“这、这……” 牧锦虽然早就知道这件事,却也配合地做出了惊愕的表情,与养母对视一眼。 牧玉翔略显为难地组织了一下语言,“本来这几天我们打算去拜访一下你们,没料到今晚出了这样的事。我就索性说了罢……我和我的太太,希望能够与这位小姐,做个亲子鉴定。” “亲、亲子鉴定?”林晓兰持续惊讶,都口吃起来,“这、这是什么、什么意思。” 冯贞静终于开口,有些怜悯,“你难道看不出来么,我和这个女孩的长相……而你和刚才我们的女儿……” “不、不、不。”林晓兰一径摇头,除了“不”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们……”牧锦对相认的事已经考虑了好久,临到头时,却真的不知该如何反应了。只好不停拿杏眼望着雍容华贵的两夫妻,竭力“吃惊”。 “孩子,别怕。”冯贞静柔和地拉住了她的手,似乎也不晓得要怎么安慰她。 牧玉翔又道:“这件事突然说出来,你们肯定无法接受,其实我们也是一样,最近才知道,医院可能把孩子抱错了。其实没关系,现在发现也来得及,只要弄清楚,换过来就好了。” 他到底没把自己表妹做得坏事说出来。 其实真要论起来,林晓兰一点也没吃亏,她的亲生女儿在牧家被如珠如宝地捧宠着长大,娇贵着呢,倒是牧家女儿受了不少苦。但是这点说出来不好听,牧玉翔也不提。 他诚恳地劝道:“林女士,难道你真的愿意让这个错误继续下去吗?难道你不想认回自己真正的孩子吗?不想让你的女儿叫你一声‘妈咪’?我向你保证,我们对熙然非常好,从小就是要什么有什么,不要说打骂,就是重一点的话都不曾说过。而且刚才你也看见了,熙然长得很健康很可爱,又乖巧又听话,虽然娇气了些,但是女孩子嘛,当然是要宠的。……我了解到,你家的情况不是很好,如果证实熙然是你们的女儿,你放心,以后她的学费我们牧家肯定会负责,而且以后一定让她有个体体面面的工作,找个如意郎君。毕竟,她在我们家娇养了十八年,我们肯定不会亏待她。” 他这么一说,林晓兰霎时满心都是愧疚了。魏熙然怎样,她有眼睛当然看得出来,那女孩一瞧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穿戴打扮都是极好。自己的女儿人家养得那么精心,而人家的女儿…… 她不禁有些心虚地瞟了一眼牧锦。吃不饱穿不好不说,小小年纪要去打工帮衬家里,家务活儿从来就没少干,魏刚又是个那种性子,打是很少,但骂却是三天两头。这要是告诉人家,你们家女儿在我们家受苦……她真的很不好意思。 牧玉翔接着说:“这样吧,林女士,因为这件事情现在还没有最后鉴定,所以我们不能这么快下结论,还需要你们配合抽血检验一番。林女士,麻烦你也一起,这样我们可以检验一下熙然跟你是不是母女关系。如果,我是说如果,最后检验出来不是那么回事,是我们弄错了,我们也会给你们一定的补偿,毕竟是我们打扰了你们的平静生活。” 林晓兰对牧玉翔说的后面几句话总算心动了,不管怎样,验一下又不会死。无论什么结局,人家都会有表示,这总是好的。 这么一想,她就不敢再拒绝牧玉翔的请求了,叹了一声,与牧锦一起去抽了血。 牧家夫妻两个已经密电了这家圣罗兰医院的院长孟星樊,这件事是在这里发生的,也不用再去找别的医院了,就此解决便了。反正孟星樊本身也不是那爱传流言的人,私人医院的私密性更不用强调。 牧锦在这过程中,一直不说话,看上去就是一个深受打击完全不知如何自处的形象。实际上,她的心情也正是如此。刚才她听完牧先生说的话,明白对方两口子已是调查过很多情况了,还打算这两天就找到魏家去!她没想到自己在酒楼这番运作,也仅仅是把归家的事情提前了几天而已。 抽完血已经是深夜,牧家派了司机送母女俩和一直在下面看热闹不肯走的夏薇回贫民区。 坐到车上,看着站在窗外还在依依不舍的冯贞静,牧锦眼圈红了。 汽车发动,夏薇在副驾座上回头看后座上的母女,好奇地打听,“魏静,林阿姨,你们怎么也去检查身体了?” 她还以为两人抽血是体检。 “不是……”林晓兰刚想说话,就被牧锦接过话头,“没,我们只是献血。刚听说这家医院血库告急,我们也就为社会做贡献而已。” “是吗?”夏薇怀疑地看着她。 牧锦打了个哈欠,“好困。” 林晓兰回去后没敢吵醒早就睡着的魏刚,把这件事告诉他,而第二天早上,她又没想好该怎么说。魏刚因为昨晚两人回来太晚,在早餐的时候大发雷霆一通,弄得林晓兰更不敢提了。 做亲子鉴定一天时间足够,更别提牧家的事还是加急。所以第二日,牧锦照常到酒楼,却只上了半天班就被冯贞静派人接到了牧家大宅。 刚到没多久,林晓兰也被接了过去。魏刚没来,不知是牧家故意没带他来,还是他又去了哪里喝小酒,没找着人。 牧家夫妻在三楼的阳光房里接待了两人。 牧锦进了这个房间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她就是在这个房间外面的大露台上被撞下去的。她用力甩了甩脑袋,把那些过往统统甩到了脑后。悲伤的事再也不许想! 冯贞静今日只化了淡妆,弯月一般的眉毛,细细的眼线,丰唇上用的唇膏也是淡雅的珠光米分,看着年轻了许多。她本来保养就好,现下更是感觉只有三十不到,和牧锦竟像是一对姐妹。她心情极好,见牧锦进屋,就立刻拉住了她的手,也不说话,只是笑眯眯地上下端详打量。 林晓兰见此情形,便知亲子鉴定的结果是确定了,惆怅地蹙起了眉尖。能够找回亲生女儿固然是好,可是那天那女孩子娇惯的样子,还有对她的不屑,她都看在了眼里。那样的女儿,回到贫民区那个家徒四壁的地方,怎么能够忍受呢? 如果可以选择,林晓兰还是愿意牧锦做自己的女儿,贴心、能干、听话……可惜,唉! 牧玉翔也一副春风拂面衣冠楚楚的样子,风度翩翩地将两份鉴定报告摆在了桌子上,让林晓兰观看。一份是牧锦与牧家的血缘报告,一份是林晓兰和魏熙然的,亲子可能性都是99.9999%,可以确认为亲子关系。 “林女士,现在事情已经确定了,我们和魏静是一家人,而你们和熙然,才是一家人。”牧玉翔开门见山说道。他想是已经考虑了许久,接下来说的话都很顺畅直接,“这样吧,这场血缘的错误,我们想到此为止,将它结束,也就是把魏静接回家来。而熙然……我们目前还没有告诉她,只想找个好点的时机,让你们一家人见个面。她是你们的女儿,但是我们希望,你们能够待熙然好一些,毕竟……。不过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们不会过多干涉。另外,为了感谢你们抚养魏静十八年,这里有一份补偿协议,你看一下是否满意,还要不要添加点什么……” 林晓兰从进屋就被牧家的豪华震得目不暇接,听说牧家还要给补偿,都傻眼了。自己家怎么养女儿的,人家又是怎么养女儿的,自己不给人家补偿就好了,哪里还敢要人家的补偿?她毕竟淳朴善良,立刻连连摆手,“不不不,我哪能要,真的不用……” 她看向牧锦,眼泪一下子就流出了眼眶,“小静……” 冯贞静听了这称呼,面色有点不太好看。她的名字最后一个字也是“静”,女儿如果归家,那自然要改个名才行了,这“小静”“小静”,怎么听怎么怪怪的。 牧锦挣脱开了冯贞静的手,走到林晓兰身边,将手搭在她肩上,与她拥抱了一下,“妈。对不起,不能照顾你了……” 要是昧着良心非要装着对贫民区那个家还有感情,牧锦实在做不出这种事。她紧紧抱了林晓兰好一会儿,才放开手臂,“妈,我还能这样叫你吗?” “嗯。”林晓兰流着泪,抚摸她的脸颊。 牧锦的泪水也盈满了眼眶,“妈,我还会去看你的,你放心。还有,这份协议,你签了收下吧。你的生意有一摊没一摊,爸又是那个样子,拿这些补偿去做点小生意,总好过现在这样。而且还可以给爸的腿重新检查,做个手术,未必不能恢复,你说呢?” 林晓兰没料到这个,怔住。 “是的,收下吧。”冯贞静走过来,“我没想到我还能见到我亲生的女儿,都要感谢你们把她养大。” 牧玉翔站在她身后,扶着她的肩。 林晓兰瞧着这眉目姣好的一家三口,心里既疼痛又难过。   ☆、第22章 情知起22 第二十二章 “女儿,今天你就搬回来吧。”冯贞静希冀地望着牧锦,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她的长发,温柔地笑道。 牧锦沉吟了一阵,“……好吧。但是我想回去收拾一下东西。” 她本来想说过两天,等魏刚和魏熙然都知道了这个情况,她再搬过来。这样不会太快,大家都有一个接受的过程。但她转念又想,她为什么要替魏熙然考虑?如果情况相反,对方会替自己考虑么?根本不可能!那个自私自利的女人,就是要给她大大的打击才行。 至于要怎么跟魏熙然解释,那就是生父生母的事情了,自己也才未满十八岁,考虑那么多干什么。 她点了头。 林晓兰有些失望,牧锦几乎不敢看养母的双眼。不过她又不是不回去了,以后多多报答一下养母也就是了。 当下冯贞静连连说好,本打算派车送牧锦回去收拾东西,忽然又改变了主意要亲自去一趟,看看女儿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 连牧玉翔也带上了律师和助理一并去,决定等到魏刚,把所有问题一次性解决掉。 这又让牧锦吃了一惊,贫民区那个地方,是生母从未涉足之地,她讨厌鄙视还来不及,又怎会如此积极兴奋跟着去? 牧锦仔细一分析,即刻释然。上辈子她被牧家找回的时候,是律师直接到她工作的商场专柜去跟她谈的,生父生母一开始并未露面。后来她被带到牧家之后,才见到了父母。她记得,那时父母关系非常糟糕,甚至到了分床异梦的地步,几乎都快要离婚了,是以对她并不上心,只是尽到了将她认领回家的义务而已。 看来,重生之后,就目前这个时间段而言,父母的关系还没有变得无法挽回,而且母亲似乎还很有活力。这是一个好现象。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后来对对方如此冷淡,甚至隐有怨恨呢? 牧锦不由思虑起来。 “孩子,下个学期是高中最后一个学期了,你愿不愿意转学?”在车里,冯贞静握着牧锦的手,一刻也不愿意放开。 牧锦这双手,在普通女孩之中算是天生丽质,也够白嫩柔润了。可是对于冯贞静来说,却还是过于粗糙。她越看女儿越心疼,越想给她更好的生活。 “转学……”牧锦还没想到这个问题,她愣了一下。 “嗯,你转到圣格纳女中吧,”冯贞静提议,“虽然只剩一个学期,但是那里的教学质量比较好,风气也很好,你还可以在那里学到许多书本上没有的知识,认识许多同龄的朋友,妈咪就是从那里毕业的。” 冯贞静的本意,实际上是想让牧锦快一些融入豪门圈层。 牧锦明白了她的意思,稍作考虑便点了头,“好吧。” 冯贞静笑了,继续握着她的手。 林晓兰坐在牧锦另一边,心如刀绞。她开始后悔,失落与悲伤在心中啃噬。好好的女儿,竟然是别人家的,而自己又拿什么去养亲生女儿呢? …… “夫人,到了。”前面的司机提醒了一句,靠路边停车。 冯贞静下意识问:“哪个是你们家?” “呃,夫人,里面开不进去,下车之后还要走一段路。”司机解释。 “哦。” 牧玉翔和律师、助理也从另一辆车上下来。 冯贞静一踏上路边的地板就踩到了一块翘起来的地砖,溅了一脚泥,雅致的石青色缎面高跟鞋顿时染黑了,吓得她小小惊叫一声。 “小心。”牧玉翔扶了她一把。 冯贞静惊魂未定,不禁抬头打量面前这条黑街暗巷。纵是在白天,这里的空气都是黑黢黢的,一栋一栋红砖矮楼挤在一起,彼此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三米。路边还堆积着各种不明物体和垃圾,前些天下了雨雪,一滩滩泥水汪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处处皆是陷阱。 牧锦和林晓兰轻车熟路地跳过一些碎裂的地砖,一边指引着后面光鲜体面的四个人,同时也熟络地跟街坊邻居打招呼。 “这里原来是个贞节牌坊,不过纪念的是哪位已经不可考了。”穿过一道白石剥落的牌坊,左拐再走二十来米,就是魏家所在的大板楼。从一楼正中间黑洞洞的楼门进去,仿佛进入了妖怪的嘴,一下子被黑暗吞没。电灯是有的,可在晚上才会开。电费分摊到各家,于是白天整栋楼都约定俗成不开灯了。 哐当——! 牧玉翔的助理率先跟着进门,结果视觉还没适应,一下子就将楼道里堆着的一个破脸盆给碰掉了。 “小心。”牧锦提醒,“先闭一闭眼再走,就能看见了。我们家在二楼,楼梯在两边,注意别把别人家的锅碰掉了。” 大板楼不是每家都有小厨房,于是有不少家庭是在楼道里放个小煤炉,开着门就在楼道里做饭。那种时候进楼才叫酸爽,烟熏火燎,眼睛睁不开,喉咙也发紧。 走到拐角上楼梯的地方,一阵浓郁的臭味传来,冯贞静差点呕吐了,牧玉翔和律师、助理都连忙捂住了鼻子。每层楼就这么一个厕所,和洗漱间挨在一起,楼里的人早已习惯了这个味道。 啪嗒啪嗒…… 后面四人沉默地跟着走,一路磕磕绊绊地走到了魏家的门口,林晓兰掏出钥匙开了门。 总算有了一丝光亮,而冯贞静的脸上已然布满了泪水。 “坐、坐,随便坐,我、我去给你们倒水。”林晓兰很局促。 “不用了,林女士,请坐吧,我们在这里等就好。”牧玉翔礼貌地拒绝了。 冯贞静抽泣不止,她在为女儿的过往而悲哀。 牧锦有点别扭,“……妈妈,你别哭。” 牧玉翔搂住冯贞静颤动的肩膀。见识了贫民区的情况之后,他对女儿也充满了怜惜之情,轻轻拍了拍牧锦的肩,不知该说什么好。 律师与助理僵在那儿,面部表情诡谲莫变。在他们看来,这位豪门千金也太惨了点…… 林晓兰知道这些贵人肯定是在嫌弃自家的环境,她心情也不佳,呆呆地坐在小凳子上抹眼泪。 两间屋子,外间有一张摇摇晃晃的小方桌,牧锦做作业,吃饭都是在这上面。还有一些散乱的小凳子,一张长沙发,那是牧锦晚上睡觉的床。沙发底下有两个木箱子,拖出来,里面摆放着牧锦的衣物,还有日记本、书包课本、照片,一些从小积攒的小玩意儿。 虽然到了牧家可能都用不上,但牧锦还是准备全部带走。她的东西不多,半个小时后,基本都收拾干净了。 她停下来,给林晓兰交代事务,“妈,那个梳头的生意你继续做下去吧,我建议你自己开一个饰品店和化妆店,招几个店员。化妆生意还是不错的,日子长了之后,你还可以招个摄影师,做写真摄影的项目,最后再做婚庆和活动策划……” 牧锦想了想,又道:“如果你不了解这个方面,也可以从另一个方面入手,开个洗衣店,买大型的洗衣机和烘干机,干洗和熨烫都可以接,顺带做缝补的活计,也是不错的方向。这样,你和爸可以一人负责一家店,都有事情做。” 林晓兰哪里知道这些事,但她不断点头,一一答应。 冯贞静和牧玉翔对视一眼,发觉女儿的思路清晰,规划也很合逻辑,看来是个可塑之才。难为她在这种环境下长大,头脑却这么灵活。 “是啊,林女士,你签了补偿协议之后,正好就有了开店的资金,这不是很好吗?”牧玉翔的律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趁现在牧先生和牧太太都在,你们可以坐下来商量商量,考虑是否需要增减一些条款。” 林晓兰六神无主的,拿着协议看也看不进去。牧锦只能自己接过来,一项一项问明了律师,跟她解释。 牧家十分厚道,除了提供五十万元的补偿费之外,还列好了将来会为魏熙然提供的帮助,也写明了若是魏家有困难,完全可以找到牧家帮忙。 牧锦看到这份协议就纳闷了,前世根本就没有这么个玩意儿,牧家简单粗暴的通知自己被抱错,然后律师去找了林晓兰和魏刚,给他们说清了情况之后,就接走了牧锦。而魏熙然死皮赖脸赖在牧家不肯走,魏刚和林晓兰想要见她一面都非常困难。牧锦用自己的全部积蓄资助了魏家后,就再也无能为力,将精力全部投入豪门圈层那令人心力交瘁的交际之中。 这辈子真是邪门儿了,牧家居然这么好心还要提供如此多的赔偿和资助?五十万虽然不多,却也足够在这个时代的安市买个好些的二居室,租几个门面做点小生意什么的,完全没问题。 也许,是因为牧家此时还没有遇上经济危机,所以尚有余力? 协议下面有一多半都是为魏熙然开具的条件,什么提供所有的学习经费,什么每月给予多少零用钱,什么毕业后视其兴趣提供就业职位或者创业机会,什么如想留学,一应费用牧家全部提供…… 什么跟什么啊!凭什么对那个非亲非故的女人那么好? 牧锦心内愤愤不平,却也觉得是情理之中。感情这东西人人都有,小猫小狗养两年尚且看做是家人,何况一个大活人朝夕相处十八年呢? 算了,就当便宜那个女人吧。只希望她这辈子别再搞什么幺蛾子,死活不回魏家了。 牧锦看完协议,主动帮养父养母加了一个条款:帮魏刚寻找最好的骨科医生,治疗腿部旧疾。她想,如果魏刚身体健康,也许酗酒的毛病就能够改掉,养母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这一条,牧家夫妻一听,马上拍板同意,让律师加了进去。 弄完条款,等了不久,外出揽活的魏刚晃晃悠悠进了屋,发现满屋子的人,吓了一跳。听完这件事,他沉默了,不知该如何面对,进了里屋,留下林晓兰全权处理。林晓兰并不贪心,听了条件早已是惴惴不安,在牧锦的劝说下,颤颤巍巍签了字。 眼看一切完结,牧玉翔站了起来,“魏太太,那我们今天就接走女儿了。今晚我们会与熙然说清楚情况,明天早上派车过来接你们,让你们跟熙然见面。” 林晓兰默默无语,只凝视着牧锦不说话。 牧锦又抱了抱她,毅然决然跟着生父生母离开了大板楼。 既然是错误,就应该纠正,不能让它继续错下去。 将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帮助养父养母过上好日子,也是报答他们的一种方式。何况,他们自己也还有亲生女儿,更应该孝敬他们呢。 迈巴赫再次驶入景山大道牧家大宅的车道,牧锦下车,脚踩在细碎石车道上,对牧家大宅的感觉已经改变。 这次,应该能够把这里当成家了。 …… 牧家小姐换人来当这件事,牧玉翔夫妻还没有宣布,不过管家等人早已知晓,佣人间也有了传说,此时见主人带着一个漂亮少女进了门,后面还拖着行李,便知事情属实了。都是一边行礼,一边好奇地打量。 牧锦泰然处之,偶尔颔首。 父母对她的气度均十分满意。 “爹地、妈咪,你们回来了!”二楼响起了魏熙然的呼唤,她被自己的保姆推着轮椅推到楼梯口,脸上还洋溢着笑意。但这笑意,在见到牧锦的瞬间,立即被打破了。 两个少女,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一个俯视,一个仰望。 然而她们的地位,从此时开始,便是巨大的逆转。   ☆、第23章 情知起23 第二十三章 “妈咪,她是谁?”魏熙然在保姆的搀扶下站起来,小脸苍白,紧张无措。 这还真让人分辨不出究竟是演技还是真实的表情。 冯贞静颇有些为难,“熙然,你到花厅去坐着休息,妈咪和爹地一会儿就过来看你。琴嫂,扶小姐到花厅去。” 琴嫂是魏熙然的保姆,魏熙然小时候吃过她的奶水,这种身份算是古时的嬷嬷了。安市的所有千金身边都有这么一个保姆,像江丹姿身边的王妈便是。不到成年,这些千金小姐平日若是单独外出,保姆都是要陪伴在身边的,魏熙然跟琴嫂之间的主仆之情自是非同寻常。 琴嫂早已从其他佣人那里听说到了传言,心中十分不忍。看到从小带到大的小姐似有所感,手心里直冒汗,且双腿还在颤抖,她越发替之难过。再一看牧锦面色平静,不言不语,感觉颇为冷艳,两相一对比,竟然生出不喜之意。 不过主人家的小姐是谁又不是按照佣人的喜好而定的,哪有琴嫂置喙的余地。便是再同情可怜魏熙然,也只能轻言细语地安抚她的情绪,扶着她慢慢地走进了花厅。 “琴嫂。”魏熙然过了提心吊胆的两日,且也从仆佣们怜悯的眼神里看出了许多事,她紧紧握着琴嫂的手,脸上写满了脆弱和无助。 琴嫂更加心疼她了,“唉。” 如果魏熙然离开牧家,那么琴嫂就会成为牧锦的保姆,陪伴她出入。可不知为何,琴嫂此时满心不愿。 冯贞静见魏熙然离开了楼梯口,便叫来年纪大约四十出头的管家老马,“你带小姐到三楼的休息室去。”又转头对牧锦道:“女儿,你先上去休息休息,晚些妈咪来带你选房间。” 牧锦点点头,也不争辩撒娇,跟着老马就去了。 夫妻两个都觉得她十分懂事,只是性子稍有些冷淡。两人对视一眼,难得并肩走上了楼梯,走进二楼的花厅。 魏熙然还坐在轮椅上,在靠近窗口的地方往外面凝望后院的花园,似在发呆。听见脚步声,她转过头来,脸上立刻堆满了欣喜的笑容。 她这番做派,弄得牧家夫妻两个简直不知怎么说出开场白。 “妈咪,爹地!”魏熙然甜甜地笑着,向他们伸出手臂,“今天去换药了,好痛。不过医生说不会留下疤痕,我好开心呀!你们放心,以后我一定小心走路,一定注意不会让别人碰到我了。” 冯贞静心里咯噔一下。 魏熙然摔跤这事,她自己三番四次提起,妄图在众人脑海中留下是牧锦推搡所致的印象。虽然事实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可白的已经被她说成了黑的。眼下,那个“推她的女孩”却要取代她的地位,进入牧家,真有一种阴谋论的感觉。 琴嫂不可避免地撇了撇嘴。 冯贞静道:“琴嫂,你先出去吧,我们和熙然说说话。” “是。” “妈咪,你们要跟我说什么?”魏熙然已经不紧张了,她天真烂漫地笑着,转动轮椅走过来。 冯贞静不忍直言,求助地看向牧玉翔。 牧玉翔因为从十八年前就知道女儿不是亲生的事情,心理准备更加充足,所以没什么负担,于是上前推着魏熙然到沙发边,夫妻俩也坐下。 “熙然,接下来我们要跟你说的话,你可能觉得是天方夜谭无法接受,但是,爹地妈咪希望你能够安安静静地听我们说。如果有什么疑问,我们讲完之后你再提出来,好不好?”牧玉翔严肃又不失慈祥的说道。 魏熙然乖乖点头,“嗯。” 她这副乖巧的样子,令冯贞静转过脸不忍心看了。 …… “小姐,请进。”老马打开休息室的门,侧身让牧锦进入。 牧锦走了进去。 “小姐,这边有茶点,有杂志书籍,需要我为您打开电视吗?这里可以接收2000套国外电视台……如果您有什么特殊需要,请告诉我。”老马彬彬有礼地半弯身子。他是典型的英式管家,仪态从来都是十分端正。 牧锦环顾四周,笑一笑,“没有,挺好的。我想休息一下,希望不要有人打扰。如果父亲和母亲找我的话,请通知我一声。谢谢。……哦,对了,我的行李箱,先送过来吧。” “是。”老马并不多话,以精准的弧度一低头,然后戴着白手套的手拉住休息室的门把手,将门关上了。 关上门之后,老马挑了挑眉,少见地表示出了些许情绪。这位小姐和他想象中的差距的确很大,如果她真是从贫民区来的,为什么见到牧家的豪华摆设竟丝毫没有流露出欣喜若狂的情绪?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像她如此沉稳的着实少见,看来这位新小姐并不是寻常那种简单而肤浅的少女,值得尊敬。 牧锦在休息室里,却是随意坐了下去。这个休息室和江家那个休息室差不多,都是小姐接待朋友们用的。魏熙然的品位跟江丹姿类似,均是弄得花团锦簇、姹紫嫣红,橙色墙纸,米分色纱窗,堆满布偶公仔,几案桌面壁橱角落摆满了鲜花,整个房间里流溢着芬芳的气息。 这是富家小姐和女性朋友们嬉戏玩耍之地,她们在这里开小型的茶话会,她们在这里互相倾诉着少女心事和小秘密,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快快乐乐。 她们决不会想到,就在这座城市的另一边,贫民区里,有的少女可能连一个自己的卧室都没有,写作业的桌子就是饭桌,而夜晚只能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呵。”牧锦自嘲一笑。还想那些做什么,既来之则安之吧。 她先是发了一阵呆,又起身随意翻了翻摆在书架上的杂志,喝了一口花茶。不知不觉半靠在贵妃榻上,睡着了。 她是被冯贞静叫醒的,“女儿?女儿?” “妈妈?”牧锦揉了揉眼睛坐起来,歉意道:“我有点累,不知怎么睡着了。” 冯贞静笑道:“没事,起来吧,下去吃饭了。” 天色已晚,往常牧家早就吃饭了,今天看来没人有食欲。 牧玉翔和魏熙然坐在餐厅里等待着母女二人,看见她们,牧玉翔招呼道:“快过来。” 牧锦望着魏熙然。只见这朵娇羞的温室小花眼睛红肿地坐着,见她进来,竟然站了起来,“你来了。” 这是打算跟自己搭话? 牧锦点点头,“你好。”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魏熙然带着哭腔小声地说着,“我不知道,原来爹地妈咪是你的爹地妈咪,不是我的……我不是故意的……” “熙熙,这不是你的错。”冯贞静心软地走到她身边安慰她,“别难过了。” 牧锦很想望天。别以为她看不出来魏熙然眼珠子里带着的一股子嫉恨的狠劲!只不过面对冯贞静时,立即又变成了柔弱悲哀而已。 牧锦好歹也是活过三十岁的心态,且早就看惯了她那副嘴脸,因而淡淡摆手,“没关系,你保重。” 魏熙然“坚强”地抹泪,“你放心,我会把爹地妈咪还给你!明天就跟我真正的爹地妈咪走,回我真正的家里去!” 她这么一说,牧锦反倒惊悚了。 怎么?魏熙然……真的改性子了?她不是死活不肯回贫民区,死活不愿意离开牧家,哭着喊着求冯贞静留下她吗?这次居然答应得这么爽快?这个……还是魏熙然吗? 冯贞静抢先道:“熙熙,不急在这两天,等你伤好了再回去也可以的。” “不,我没事了,其实已经不太痛了,可以走路的。”魏熙然摇头,做坚决状。 牧玉翔和冯贞静见她那么懂事,神色里都染上了浓浓的愧疚,“熙熙,只要你想回来,爹地妈咪还是欢迎你来的。” 魏熙然嗯了一声,突然抱住冯贞静,“妈咪,我就是……舍不得你……呜呜……” 牧锦强忍翻白眼的冲动。这饭到底还要不要吃了? 若她从来没见识过魏熙然的恶劣性格,她也许会认为此女是真情流露。可她完全清楚明白,魏熙然绝对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个性。 说不定,今天这是在激起父母的好感,让他们主动挽留?又或者,表面上大义凛然,晚上暗地里再去找母亲哀求留下? 呵呵。 牧锦打定主意,冷眼旁观她的伎俩,不发一言,不吐一字。 一顿饭吃得哭哭啼啼,毫无胃口。 吃完饭之后,冯贞静本来要带牧锦去看房间,看魏熙然泣不成声的样子,只能送她回去抚慰抚慰。 带领牧锦选房间的事,就由牧玉翔去做了。 父女之间,略微有些尴尬和生疏,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皆是如此。牧锦竭力想要对父亲表达一点孺慕之情,可她哪会有魏熙然那么纯熟的演技,怎么尝试都失败,最后只能默默低头跟着父亲进了后楼。 牧家最好的房间是魏熙然住的那一间,朝向、装饰、配套都是顶级的。牧玉翔解释道:“等熙然回了魏家,你可以搬到那间去住……今天就委屈你先住在其他房间,怎么样?” 她才不想。牧锦摇头,“不用了,其实我反而喜欢阁楼旁边的这间……爸爸,可以把阁楼也分给我么?我想自己进行设计。” 牧玉翔有点惊讶,“……这一间是最小的,朝向也不太好。” 再三确定牧锦喜欢阁楼边的这个小套间,牧玉翔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讲了几句话,安排琴嫂过来帮牧锦收拾屋子,就离开了。 琴嫂挤了个笑容出来,“小姐,你的行李箱在这里,要不要打开?” 牧锦随意指了个地方,“放那边就行了。琴嫂,我这里没什么事,你去休息吧。” 琴嫂吃惊地说:“小姐,我帮你收拾……” “不用了。”牧锦拒绝,“我什么都没带,今天就这样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困了。” 琴嫂见她已经在赶人,不得不应下,关上房门出去。 这个琴嫂是魏熙然的坚实拥趸,牧锦自然不会用她。 想当年,她回到牧家时,魏熙然急急忙忙把房间让给了她。她当时什么都不懂,只觉得那个套房很好,住进去很舒服,谁能料到处处都能发现魏熙然的痕迹,后来,这些痕迹使她一直都很不痛快。 而且,魏熙然抓住让出房间这件事大做文章,说她一回家就挤兑欺负自己,说她没有容人的雅量。这些说法在千金名媛之间流传开来,大家都不肯待见牧锦,不愿真心与她做朋友。 住得又不爽,还落下个坏名声,这种事,傻子才会再干。还不如自己设计装饰一间充满了自己风格的小套房,岂不快哉? 牧锦笑眯眯打开卧室的灯,走进去查看。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小客厅、衣帽间、盥洗室,这个小套间样样都不缺,这就很好了。再加上把旁边的阁楼也纳入套间的范围,可以做一个小书房!牧锦美滋滋地想着,坐在床上,往后一躺! herday。   ☆、第24章 情知起24 第二十四章 这一晚,冯贞静原本的计划是要来看看亲生女儿选的屋子如何,睡得好不好。结果因为魏熙然泛滥成灾的泪水,而心底软成了一摊泥,故而一直在她的房间里安慰她。 魏熙然并没有埋怨抱恨,她只是充分发挥出了惹人怜爱的娇柔的一面,一个劲的抱着冯贞静的腰不放,将脑袋放在养母的颈窝里。她也不说话,仅仅表现出了依赖亲密的感情,泪珠子一忽儿滚一阵,一忽儿滚一阵,这本事,牧锦是真没有。 冯贞静前些天不断在想找回了亲生女儿之后要对她如何如何好,可这晚上却被魏熙然完全激发出了多年以来的慈母心。她回忆着小时魏熙然的可爱,回忆着魏熙然第一次叫妈咪时米分嫩的小嘴,回忆着带魏熙然为自己过生日时送上的鲜花,回忆着过往的一幕幕。她遗憾没有能够参与亲生女儿那十八年的成长,却又感慨魏熙然这十八年带给她的感动。 于是,这个夜晚,在牧锦不知道的时候,魏熙然重新赢得了冯贞静的怜惜,甚至比以前来得更多。 第二天一早,牧锦起床洗漱完毕,随便换了一身旧衣便走出房门,下楼去吃早餐。 牧家主人都还没下来,只有佣人在忙碌,一见牧锦,都十分惊讶,且不知如何称呼。 牧玉翔是想等把魏刚和林晓兰接来,跟他们说清楚,将魏熙然送走之后,再跟佣人宣布的。岂料今天主人们都起晚了,牧锦似主又似客的身份,平添几分尴尬。 这样的场景前世也曾有过,那时她局促畏缩地逃回了楼上,只敢等父母都起床了才又重新下来吃早餐,引得佣人都背地里偷笑轻视。。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牧锦信步走到餐厅,随便问了个女佣:“早餐做好了吗?” “呃,这个……”被问到的女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佣人的早餐是已经好了,可是主人的都还在做着,一时也端不上来,“还没有。” “家里一般几点开餐?”牧锦又问。 “先生早一些,七点半就用;太太和小姐晚一点,在八点到九点之间……嗯,小姐你现在就要用吗?”女佣小心翼翼地问。 牧锦瞥了眼餐厅里的座钟,才七点钟。她摇了摇头,“现在不用。你帮我吩咐餐厅,七点半我和父亲一起用,不必特别准备,多一份就可以。” 正说着,后面传来了管家老马的问好,“小姐早上好,请问有什么事?” 那女佣望着老马,有点不知所措。老马挥了挥手,她就赶紧离开了。 牧锦皱皱眉,转身面对老马,“马叔,我只是跟她说,让她告诉厨房,我和父亲一起用早餐。” “好的。”老马看出了牧锦的不悦,立刻道歉,“对不起,小姐,是我失职,昨晚上没有派人询问您的生活习惯。您有什么特别喜欢的饮食,或者什么特别不喜欢的吗?” “我都可以。”牧锦笑笑,“和父亲一样就行。” “好的。”老马点头,“那您稍等。” “我先去院子里看看吧。”牧锦转身往餐厅外面走。 老马立即跟上,“小姐这边请,我来为您带路。” “不用了,你还要给父亲准备早务吧?”牧锦摆了摆手,“我自己走走就行。” “呃……”作为管家,老马自然不能放任“第一次”回家的小姐到处乱走,不然就是他的失职。但他的确要给牧先生准备今天的衣服以及早餐时看的报纸杂志,事情还不少,于是他连忙叫了个年轻的女佣为牧锦带路。 那女佣大概三十岁左右,在牧家做的时间不短,因此很熟悉环境,带着牧锦到后面的院子里转了转。其实牧锦一点都不陌生,牧家后院是游泳池和花园,还有几个凉亭。早晨的空气极其清新,可以眺望远处山脚下的安市城中心。 景山大道住的都是老牌名门世家,牧家的豪宅不算特别好。要论最尊贵显赫,其实顾家和孟家才是。顾家在山顶附近,占地面积最大,仿英式庄园,称为顾园;孟家在山腰,地段最好,恰巧在景湖湖畔,依山傍水,称为孟公馆。 对比之下,牧家仅一座主楼,两个小别馆,算是小的。——可也绝对是真·豪宅了。 女佣跟在牧锦身后,一边简单介绍指点,一边偷眼观察这位新的小姐。一身衣服都是地摊货,穿得还不如佣人,可容貌端丽,朝气蓬勃,兼之神态自若,这就让人无法小觑。 虽然俗话讲,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可有时候,乞儿穿了皇帝衣,那也不是皇帝,皇帝扮作乞儿相,也不是乞儿。眼前这个新小姐就是这样,纵使她穿着打扮无不贫寒,可那通身的气派,让女佣竟不敢对她生出怠慢之心。 有些东西是钱买不到的,无论行头再贵,排场再足,容颜再甚,底蕴却不可复制。 前世的牧锦便是如此,始终无法融入豪门圈层,始终无法领悟。就便是出走京城,又在法国呆了几年,拼命努力想要把自己打造成名媛贵妇,可回到安市之后,她才明白这里的人依旧不会接纳自己。 不过,死而复生,牧锦明显感觉到自己有了不少变化。沉稳了、内敛了、淡定了,整个人的气质也有了长足的提升。也许,这是阴曹地府走一遭带来的好处? 牧锦在一株樱花矮树下站定,伸手拈着冒了花芽的树枝,闭着眼,长长出了一口气。安市气候偏暖,花树绽放较早,按这个情况来看,再过不到半个月,樱花就会盛开了。 早些年一直为生计所累,都没有驻足停留观赏美景的时间。今年,从现在开始,应该不会再错过了…… “小姐,进屋吧?您穿的衣裳太单薄了,担心感冒呢。”女佣轻声提醒。 “嗯。”牧锦拍了拍手,转身往回走,“你说得是。” 七点半,牧锦端正坐在餐厅里,看见牧玉翔的身影,笑道:“爸爸,早上好。”她真是喊不来爹地妈咪,这总得有个适应过程,她宁愿喊爸比。 牧玉翔未料到女儿竟比自己起得早,微微惊讶,走过来坐下,“这么早?” “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嘛。”牧锦俏皮地说:“而且还可以跟爸爸单独相处,聊聊天,真好。” “呵呵呵,是吗?”牧玉翔心情愉快,关怀地问:“昨天睡得怎么样?” “很好。”牧锦郑重点头,“房间挺舒服的。” 牧玉翔听到她对房间的称赞,立刻回忆起了贫民区大板楼半日游的恐怖经历,面色一窒,“你受苦了,以后有什么要求,爹地妈咪都会满足你。” 管家老马正巧过来送报纸,牧玉翔加了一句,“有事也可以告诉老马,他会给你做好安排。” 牧锦马上道:“那正好。马叔,我想把我的屋子改动一下,把小阁楼划进套房的范围,做成小书房。” 老马迟疑,“小姐,小阁楼是放杂物的……” “没关系,小姐喜欢,你就听她的。”牧玉翔打断他。在他看来,这就不是个事儿,“你去找相熟的家装师,让他们尽量满足小姐的要求。” “是。”老马敏锐地感觉到,主人对新小姐很是关爱。 牧锦开心地说:“谢谢爸爸!” “这是小事。”牧玉翔慈祥地笑,打量她,“对了,因为时间太仓促了,你妈咪还没来得及给你买衣服,你看看喜欢什么品牌,让他们送春夏的图册过来看,过几天有时间再去做几身好一点的。” “哦……”牧锦露出思虑和为难的神色。 “怎么了?”牧玉翔忙问。 牧锦笑,“爸爸,其实……我凡事都喜欢自己设计。现在就算了,随便买买吧。过段时间请老马给我推荐几个打板师,我自己做衣服,可以么?” “哦?你还有这个兴趣?”牧玉翔来了兴致,“将来想做设计师吗?咱家倒是有几个服装厂,你有兴趣参与管理吗?” 十七八岁就有自己的事业,或者参与家族事务管理,在豪门阶层来说并不稀奇。很多厉害一点的名门子弟,高中时期就有了自己的投资,这也是家族对其进行考验和评估的一种手段。 而对于这个阶层的女性来说,像是与艺术、音乐、服饰、化妆品有关的行业,涉足会比较多。有的豪门名媛自己就是品牌设计师和掌舵人,在华国来说非常常见。 牧锦听了父亲的话,眼睛一亮。掌管家族事务,就代表着有了收入,就不用每天盼望着父母给零用钱(虽然零用钱也不少)! “好啊,爸爸,我很喜欢这个方面,我以前……我以后想学服装设计,也想学企业管理……”牧锦差点说自己以前做过服装销售,那可是上辈子的事。她本来就对服装很感兴趣,且又洞悉了未来十多年的时尚发展,当然期望能够做这个方面的事业。 父女两个刚相认一天,就在饭桌上讨论起了关于家族两个服装厂的品牌建设。平时牧玉翔吃完早餐就去公司上班了,今天因为要解决魏熙然的事,所以留在了家里。他未曾想到,这个在贫民区长大的女儿说到服装管理,竟是有自己的一番见解。父女俩聊得热火朝天,这顿早餐吃了近一个钟头。直到冯贞静和魏熙然牵着手下楼来,才告一段落。 牧锦看见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再一看冯贞静满脸的痛惜和不舍,立即心生警惕。 魏熙然真是不简单! “你们父女在说什么?”冯贞静眼睛也有点肿,勉强笑着问。 牧锦看了看牧玉翔,牧玉翔回答:“我跟女儿说一说生活方面的事。今天讲好了早上派人去接魏家夫妻吧?应该已经出门了。” 魏熙然听了他的话就是一抖。 冯贞静无奈地拍拍她的手臂,默默无语。她心底很为难,既想对亲生女儿好,也舍不得养女。不过目前看来,养女的分量蹭蹭蹭往下压,越发重了,情感的天平难免开始向一边偏。 牧锦焦急而又无可奈何。魏熙然眯着一双肿眼偷偷打量她,眼神里满是算计。 冯贞静和魏熙然吃完早餐,管家老马已派人接来了魏家夫妻。 魏刚特地剃了胡子,穿着最好的一件外套,林晓兰也是一双肿眼。夫妻俩胆怯地跟着管家进门,局促地用半边屁股挨着真皮沙发坐下。 事情已经解决完毕,魏熙然当众认了两人,叫了他们爹地妈咪,然后颤抖着双腿跟着他们离开了牧家,哀哀地回头望了无数次,终是与二人一同坐上车子离去。 牧锦不是看不见林晓兰忧伤的眼睛,但这种情况已经不允许她表达太多的难舍之意,不然让亲生父母作何感想呢? 相比之下,魏熙然的“真情流露”赢得了不少在角落里偷看的仆佣的心。其中以琴嫂为最,简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追着车子跑了好久,喊了好几声“熙然小姐”。 接下来,到了牧家夫妻召集所有佣人、保镖、工人来宣布牧锦身份的时间。   ☆、第25章 情知起25 第二十五章 趁着管家召集仆佣,牧锦主动挽住了冯贞静的手,“妈妈,我想改个名字,可以吗?”她早就看出母亲不喜自己的旧名,反正也都要改的,不如自己先提出来。 冯贞静果然很高兴,“好哇。你有喜欢的字吗?” 牧锦装作已经考虑过,点点头,“我想过了,我要改回牧姓,那么单名一个锦字,可以么?” “如花如锦?繁花似锦?不错,好名字。”牧玉翔听见了,回头赞了女儿一句。 冯贞静想一想,也赞道:“我女儿可不正是在锦瑟年华么?” 牧锦黑线一下。这个字上辈子也是她自己取的,不过当时没有人问过她是什么意思,今天正好解释解释,“我是想取锦心绣口、夺锦之才的含义。” 夫妻两个听了,更是叫好,“女儿还有这般志向?好好好。” 牧锦抿嘴笑,不再多说。 当下,老马将牧宅各处的仆佣都召集齐了,在一楼大厅里排成了两行,然后向三个主人鞠躬,表示可以讲话。 牧玉翔清清嗓子,开门见山说:“今天主要是宣布一件重要的大事。站在我和你们太太身边的这位,是牧家真正的女儿,你们的小姐。十八年前,因为医院的疏忽,导致了一场严重的错误,小姐被抱错了。今天早上送走的熙然,其实是另一家的女儿,而牧锦,才是我和太太的孩子。小姐如今正式回归牧家,希望各位今后能够好好照顾小姐,更好的服务于牧家。” 他停顿一下。牧玉翔年纪并不算老,才四十二三。男人四十一枝花,他这岁数正当得风流成熟四字。那张清隽儒雅的脸容忽的沉下来,眼角微有皱纹,做出一个严肃的表情,刻意加深语气道:“这件事,在场的各位想必知道厉害性,我就不多说明。牧锦才是我和太太真正的骨血,如果我有听到、或者看到有谁对小姐不敬,或者私底下议论小姐身世的,那么只能请他走人。牧家不需要嚼舌根的服务人员,不希望谁来指手画脚。听见了吗?” 老马立即率领仆佣纷纷颔首低眉,回答:“听见了。” 牧玉翔满意点头,“好了,散去吧。……琴嫂,你来一下。” 牧锦明白,这是要安排琴嫂跟着自己出入牧家了?不行。记得上辈子她回归时,琴嫂也被安排给她做贴身的保姆,当时琴嫂时刻摆出一副她霸占了魏熙然地位的表情,有很多事情都故意给她错误的建议。魏熙然那时死活不肯走,这琴嫂就暗地里帮着魏熙然整自己。这种忠心老仆,实在是很难扭转思维,既如此,这辈子一定不能要她! 其他的佣人带着蠢蠢欲动的表情离去,琴嫂磨磨蹭蹭地走了过来,神情要死不活,眼眶还肿着。 冯贞静道:“琴嫂,你一直是熙然的保姆,我们对你很是放心。既然熙然回她自己的家了,你就做锦的保姆吧,我想你一定能够像对待熙然一样,好好对待锦……” 琴嫂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特意擦了擦眼泪,表示还在难以忘怀。 牧锦上前一步,抱着冯贞静的手臂摇了摇,“妈妈,我看还是不要为难琴嫂了。” “怎么?”夫妻俩都看向她。 琴嫂和老马也抬起了头。 “琴嫂跟熙然早晚相伴十八年,要她突然之间照顾另外一个人,而且还是取代熙然当了牧家小姐的我,她必定是心怀不快的。”牧锦平静地说:“早上她追着送熙然的车跑了好久,依依惜别,就是我看着,心里都很是悲怆。琴嫂来跟着我,肯定不会开心,所以我不想为难她……” 牧玉翔和冯贞静的神色立时变得很难看,什么叫做“取代熙然当了牧家小姐”,本来就是魏熙然鸩占鹊巢,虽然不是她的错,但是这老女佣做出一副那么不舍的表情是做什么?让真正的小姐难堪吗?明明牧家雇她是为了照顾牧家小姐,她凭什么为了一个假小姐而故意怠慢真千金?牧家小姐难道还要看她一个老保姆的脸色,顾忌她是不是“开心”? 管家老马顿时暗叫不好。琴嫂刚才确实还在佣人休息室里大放厥词,抱怨为什么要把魏熙然送走。她毕竟只是一个女佣,脑子并不太灵光,这会儿如果回答得不对,怕是日后在牧家主人心里的地位会一落千丈,变成一个不识时务的刁佣…… 果然,琴嫂竟还点了点头,“太太,小姐说的对,我一时之间还有点不适应,怕照顾不好小姐。”她仗着自己在牧家干了二十几年,耍起老资历来了。 老马差点忍不住摇头叹气。 牧锦好整以暇地站在旁边,垂眸不说话。 牧玉翔皱起了眉头,“怎么,熙然走了,琴嫂有些悲伤,不能适应?那要不要休息一段时间?——老马,给琴嫂放几天假,等她能适应了,再说吧。” 这个“再说”,就不知道是不是让她再回牧家或者另有安排了。 从牧玉翔的角度来看,家里雇了佣人,本来就是为了得到舒适的服务。佣人跟小姐的感情深是好事,可你这本末倒置也太过火了些。我家女儿在外面替别人家女儿受了十八年的苦,回家来还要受你这佣人的气?!既然你想不通,那就不要再来我家了,豪门钱多,但也不会花钱找罪受,不缺你这一个两个佣人。 冯贞静想要说什么,可瞥到牧锦淡然地站在一旁,还是没说出来。 琴嫂竟没有听出牧玉翔的潜在台词,还连连点头,“谢谢先生体恤。” 老马替她惋惜了一阵。 牧玉翔挥手让琴嫂离开,又对老马说:“你选一选,找个牢靠点、不多事,也不骄矜的保姆来照顾锦。” 牧锦本来觉得没有必要,自己都十八了,又不是奶娃娃,而且转校进了圣格纳女中,一周只有两天在家,用不着什么保姆。不过她现在学乖了,不再自作主张。若是安市的千金都有保姆,就自己没有,不知私下会传出什么话。不做出头鸟,方是融入这个圈层的正理。 老马应下,转身去了佣人休息室。找到琴嫂,看着对方还不明白的样子,真不晓得该说什么。只能匆匆嘱咐了一句,“琴嫂,你要记住,你在牧家做事,拿的是牧家的钱。你回家去想几天,把这个问题想通了,我再跟你联系吧。” 琴嫂莫名其妙一阵,又故态复萌,跟相熟的女佣说起魏熙然,记挂她现在怎样了…… 牧玉翔夫妻搂着牧锦的肩膀,带她到小客厅里坐下,总算有时间跟女儿说起家里人的情况。冯贞静拿了相册过来,一一指着相片介绍,告诉牧锦这两位是爷爷奶奶,那两位是外公外婆,这是姨妈,那是姑婆,总之一表三千里的亲戚都介绍了一个遍。当然,除掉了沈懿芸,牧家也没她的照片。 牧锦对这些都知道,但她依旧态度恭敬地认真记住。 牧玉翔满意地感到,这个亲生女儿似乎比原来的假女儿聪慧强记,更兼不娇气,说不定还能继承牧家的事业。 冯贞静却时不时走神,微微叹息。 说完了牧家,自然又说到世家。安市的富豪,景山大道只是一个区域,俗称老牌豪门居住区。而在临海大道,又有一群新贵,暴发户、it精英、新兴行业的显贵,都是住在那个地段,那边鱼龙混杂,没有景山这边纯粹。 除此之外,更有外来户居住的牡丹园别墅区,新开发的中产阶级聚居地温泉城、中央公园等,都是有钱人住的地盘。 牧锦倒是首次听到这些方面的详细内容,听得入神。牧玉翔跟女儿也说得投缘,又讲到了安市的诸多集团、公司、工厂、服务业等势力划分。 讲到中午,牧玉翔才惊觉,跟尚算未成年的女儿说这些,有必要么? 冯贞静看看时间,站起来,“好了,该吃午饭了。锦,你爹地就是啰嗦,以后别理他。” 牧锦笑嘻嘻,“不啊,爸爸说的很有趣!我记下了不少。毕竟我回家了,有些事情不懂的话,丢的不是我的脸,是牧家的脸。所以我一定不能掉以轻心。” 夫妻两个一凛,发觉女儿居然考虑得如此深远。牧玉翔更高看女儿三分。 冯贞静故作埋怨的语调,“就算是要听也不急于一时对不对。下午妈咪打电话让人送品牌图册来,非要把我女儿打扮得漂亮优雅才行!光听你爹地说故事,可说不出一朵花儿来。” “好,谢谢……妈咪。”牧锦别扭地喊出这个称呼。 冯贞静和牧玉翔都乐了。 接下来的两天,牧锦都在忙碌之中。挑了一个下午的衣裳,晚上又做了全身的保养,头发护理、脸部护理、手足护理、香薰spa,第二天跟家装师讨论自己的小套房装修设计,做什么样的新家具。牧玉翔安排人手给她更改户籍、办理转学手续,冯贞静则是计划找个机会将牧锦介绍给牧家的世交。 到第三天,牧锦心神不定,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吃了晚饭,一家三口坐在一起谈话聊天,气氛温馨宜人,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倾盆大雨。 冯贞静说起明日要带牧锦去看望姨妈,也就是裴御东的母亲、裴家的太太,忽听老马难掩惊愕地来报: “先生、太太、小姐……熙然小姐突然来了。” “什么?”冯贞静惊讶地站起来,“下这么大的雨,她怎么过来的?” 牧锦却是镇定。 就说嘛,魏熙然那女人,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离开豪门?   ☆、第26章 情知起26 第二十六章 牧玉翔不像冯贞静那么紧张,可也是担心地立即吩咐,“快点让她进来。” “呃,两个女佣已经把熙然小姐抬到楼下了。”老马回答。 “抬?”冯贞静疑惑。 老马只得详细说明,“刚才熙然小姐在铁门拼命按铃,门房看见她满身是泥,衣服也被扯破了,而且,腿上似乎还有伤……” “天哪……!”冯贞静惊叫,没等牧玉翔和牧锦说什么,已经快速出门走下楼去了。 牧锦不能表现得太冷血,跟着站了起来,“爹地,我们也去看看?” “嗯。”牧玉翔皱了皱眉。 实际上,他不太想过多地在魏熙然的事情上纠缠不休,因为魏熙然就是他被表妹沈懿芸欺骗愚弄的证据。他当年怎么就信了沈懿芸的话,以为孩子真的被害死了,只顾着悲伤,还年年都跑去看那个所谓“被闷死的”女婴之墓?真是太蠢了! 每每思及此处,牧玉翔都想自插双目。他倒不至于迁怒魏熙然,但实在是觉得有点没脸。 牧锦不知父亲的心理,她单纯是被魏熙然强大的厚脸皮给惊住了。 父女俩走到楼下,看见从正门到客厅里有一道泥泞的水渍,佣人正在打扫。进入客厅,只见冯贞静正与魏熙然拥抱在一起。 魏熙然的模样十分之狼狈,浑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头发一股一股贴在额头和脸颊,两个眼睛肿得有核桃大,她穿着之前从牧家带走的一件薄款大衣,结果在后腰那里撕了道大口子,裤子也是破的,两个膝盖模糊看着似有血迹。 整个人只有两个字形容——凄惨。 她哭得不能自已,抱着冯贞静,“妈咪,求求你,救救我……” 冯贞静丝毫不嫌弃她脏乱,抱着她一叠连声问怎么了,眼圈都红了。 这惨状,连牧玉翔都不能忽视了,“怎么回事?” 此情此景,牧锦不可能幸灾乐祸,她完全是目瞪口呆的状态。她她她……太佩服魏熙然了!居然能想出苦肉计! 好半天,魏熙然才停下哭泣,颤抖着将情况说了一遍,“那个家……没有我的房间……林妈妈要出门去摆摊,魏爸爸喝酒好可怕,还骂人!……到了晚上,到处都是吵吵闹闹,还有人打群架,隔壁家的先生竟然半夜打人,我听见那家的太太尖叫捶墙……我想报警,可是林妈妈不让……呜呜……” 牧锦面无表情。这不算什么,她住了十八年,哪里不了解那里的情况? “林妈妈”、“魏爸爸”……她还是对亲生父母用了这种疏离的称呼。 不过,这娇娇小姐居然真的在大板楼呆了两天?太难得了。上辈子她可是刚走过贞洁牌坊,就死活不肯往前走,然后就直接回到牧家来了。这辈子好像变得更聪明了些?知道呆上两天博取同情。这战斗力也太强了吧,不妙…… “我今天晚上不过是想去找圣格纳女中的同学,问问开学要准备的功课。回家的时候没有车送,我只能叫出租车,可是车子不能直接开到楼下停。我付了钱,刚下车就被人抢了……我的钱包是妈咪送我的礼物,不可以弄丢,我就去追,结果好几个人对我围追堵截,他们还想非礼我……我拼命跑,跑了好远才跑出那里,又摔了一跤,滚到了楼梯下面……我想去医院,可天上下雨了,等了好久好久才又叫到一辆出租车,呜呜呜……我想念妈咪,所以我回来了……呜呜呜……你们不要怪我擅自跑来……” 听了这番话,冯贞静感到伤心,牧玉翔也感到愤怒。他是不想再纠结抱错孩子的事,但这不代表他能够容忍养了十八年的娇娇女被人那么不尽心地对待。 说得不客气一些,牧家出去的孩子,就算你不供着,也不能随意糟蹋吧!这才多久,就让孩子受伤跑了回来,魏家夫妻究竟是怎么做人父母的?! “这个魏家!”牧玉翔发怒,“那天走之前说得好好的,要用心照顾熙熙,可是才两天!两天!孩子就弄成这样了!他们是怎么搞的!” 魏熙然掩面哭泣,“爹地,你不要怪林妈妈和魏爸爸,他们对我……很好,嗯……不是他们的错。” 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样子,谁都会觉得那是她在替他们作掩护,她并不真正认为他们对她“很好”! 牧玉翔和冯贞静更加愤怒。 牧锦忍不住皱眉。魏刚这个父亲是不太称职,可林晓兰温柔又持家的个性,怎会让女儿吃苦?魏熙然这是打算把脏水泼到亲生父母身上吧! 谁让你一个大小姐半夜三更没事在那种不安全的地方到处乱跑? 牧家不是已经打算帮魏家挑个好地段买个新房子搬家了吗? 再过两天不就是圣格纳女中开学的日子,到了学校不就安全了吗? 两天都等不了? 或者,其实根本就是故意的吧! 牧锦洞悉一切,却又不能明说。她这一连串的疑问一说出口,必定讨不到好。这几天她跟家人相处还算融洽,可到底比不上魏熙然跟他们的感情更深。 而且,她倒也想试试跟魏熙然斗一斗。前世自己什么都落了下乘,今生却绝对不会了。 想通关节,她轻声开口,“爹地,妈咪,还是先让马叔拿急救箱来吧,看看熙然的伤口是否严重,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对对对,锦说得对。”冯贞静恍然大悟,抹抹泪。 管家老马早就将东西准备好了。 除了一直观察魏熙然神情的牧锦之外,谁都没发现,当她叫出“爹地妈咪”称呼的时候,魏熙然面色有刹那的扭曲。 牧锦低头抿嘴想笑。魏熙然大概是觉得,她的专属称呼被自己叫出来了,心底正在痛恨嫉妒吧。 当魏熙然的裤腿被剪开,露出血肉模糊的膝盖时,所有人都一阵惊呼。连牧锦亦是不禁挑高了眉。 这膝盖,原本就有擦伤,现下更是破了两个大口子,骨头都隐约可见。 居然对自己下了这么重的狠手! “天哪!”冯贞静捂住自己的嘴,“快、快送医院!” 魏熙然盯着自己的伤口,估计没想到这么恐怖,也吓傻了,听见冯贞静的话之后,一声惨叫,“妈咪,我的腿、我的腿,会不会留疤……呜呜……” 牧玉翔皱着眉头赶紧安排司机,连夜送魏熙然到了圣罗兰私立医院,牧锦也跟着去了。 一家三口等着魏熙然处理完伤口,本来要回去,结果发现她又有了发烧的症状,要留院查看。冯贞静坚持要留下来陪着,牧玉翔和牧锦则回了牧宅。 闹出这档子事,牧玉翔也不知跟女儿说什么,牧锦道:“爹地,我想还是要通知魏家一声,熙然一晚上不回去,恐怕他们也在着急吧。” “明天再说。”牧玉翔对魏家不喜,淡淡回了一句。 牧锦只能点头,想了想,说:“我明天早上去医院给妈咪和熙然送早餐。” “嗯。” 好容易培养了两天的感情,又被魏熙然搅和了。 牧锦回到自己的套房,坐在沙发上,摇了摇头。 她临死之前,曾经是想过要报仇的。然而,重生后她却想通了,报仇并不是她今后生活的重心和全部的意义。她上辈子输在了起跑线,输在了情商,输在了妄执与不平之心。重生之后她就发誓,要活得精彩,活得幸福,绝对不为任何人而委屈自己。 魏熙然,如果她要回牧家,老老实实不惹事生非也就罢了,如果她还要给自己下绊子找麻烦,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还怕谁不成? 别为不相干的人浪费精神。牧锦起身洗澡,换了丝质睡衣,才躺到柔软的大床上。 一夜好眠,牧锦又是在清晨六点半起了床,洗漱完毕后下楼来。 她的保姆是老马推荐的菊嫂,牧家的老女佣了,四十来岁,忠厚可靠,人缘非常好。听说自己做了新小姐的保姆,连连表示要认真负责。菊嫂昨晚已经知道小姐早上要去医院,所以早早准备好了食盒。 两人一样一样将冯贞静和魏熙然爱吃的早餐装好,牧玉翔也下楼了,见女儿这么用心,很是欣慰。 牧锦想了想,又吩咐母亲的贴身女佣将今天要穿的衣服包好,还去魏熙然房里找了些她没带走的衣服装上。要做就全部做到位吧,省得落下口实。 做完这一切,牧锦与父亲道别,和菊嫂上了车。 谁知刚开到门口,就看见了林晓兰的身影。   ☆、第27章 情知起27 第二十七章 “停车!”牧锦叫道。 司机吱呀一声,在牧宅旁的大道上停下。牧锦打开车门,在菊嫂的搀扶下,下了车。 “妈妈,你怎么在这里?”牧锦惊异问。 林晓兰脸色是不正常的酡红,身上的衣服也是半湿不干的,憔悴不堪。一见牧锦,她的眼里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焰,“小静,熙然在这里吗?” “没有。”牧锦不忍看她的眼睛,“她昨晚过来,因为受伤了,所以爹地妈咪送她去医院了,我现在正要去医院看望她和妈咪。要不然,你和我一块儿去吧?” 林晓兰忙不迭点头,“好好好。” 她踉跄了一下,险些跌一跤。 菊嫂为人比较实诚,上前挽了一把,触及林晓兰的手,惊讶道:“这位太太好像在发烧啊?” 牧锦过去拉住林晓兰的手,皱眉,“是在发烧,快去医院。” 林晓兰上了车就忍不住浑身发抖,上下牙咯咯打架,口中却还感谢牧锦,“小静,谢谢你……” 牧锦用手试了试她的额头,感觉烧得厉害,“妈妈,这是怎么回事?昨晚熙然跑到牧家,说她在牌坊街那边被抢了,说想念妈咪,就回来了。她没有跟你们说一声么?” 林晓兰不是个爱抱怨的人,这时却忍不住怨念道:“没有……我不知道她过来了。她第一天回家就不痛快,晚上我跟你爸把里间让出来,让她睡在了床上,我跟你爸挤沙发。她还是不满意,第二天跟我们闹了一天,说家里脏、臭,没有衣柜,连她带回去的衣服都没地方放,说上厕所不方便,说还要洗澡……” 牧锦听得心里难受。 林晓兰叹气,“我知道熙然在牧家过得很好,我们家的情况又是那么……牧家都给了我们那么好的承诺,又在帮我们买房子,我们实在是不好意思过来打扰你们。昨天早上,熙然跟我闹脾气,说是家里什么时候有她的房间了,能够舒舒服服洗澡睡觉了,她才肯回来,然后就跑出了门,说要去找她表哥……但是她表哥是谁我跟你爸又不知道……” 还能是谁,不就是裴御东么?敢情魏熙然还把自己当成牧家大小姐呢? 牧锦边听边摇头,这不是接回家一个女儿,这简直迎回去一个祖宗! “到了晚上,下了那么大的雨,她还不回家,又没带伞,她一个女孩子,这么晚还在外面多不方便。我心里一急,就跟你爸出来找她,哪知道找了一个晚上都没找着人。天亮了,我只好腆着脸来牧家,想问问她是不是回来了……幸好,刚到门口就碰到你了。”林晓兰长舒一口气,望着牧锦,满眼都是那种熟悉的倚重。 牧锦安慰她,“没事的,她在医院。妈妈你找了她一个晚上?要不先在车上睡一会儿,到了医院我叫你。” “好。”林晓兰实在是累了,靠在车座上,刚闭眼就睡着了。 牧锦的脸色这才沉了下来。好你个魏熙然!为了施你的苦肉计,居然置父母于不顾!就没有想过他们会担心么! 你想就这样欺骗爸妈,没那么容易! 如果你不想回贫民区那地方,就便是跟上辈子一样直说,哭闹撒泼,也好过用这种该死的计谋来骗取同情! 无论怎样,一定要揭穿你的行为。 牧锦侧脸看看熟睡的养母。才两天,林晓兰的面颊就干瘪了许多。刚才轻描淡写说魏熙然跟他们闹,想必……闹得定是很凶。 可恶。 到了圣罗兰私立医院,牧锦叫醒养母,让菊嫂搀着她进了医院,迎面居然碰见了孟令晨。 “牧小姐!”孟令晨在跟一个三十多岁的清俊男人说话,瞥见牧锦,立刻眼睛一亮,跑了过来,“你来了?” 牧锦有些奇怪,“孟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我二叔,这家医院的院长。”孟令晨避而不答,热情的介绍,“你是来看熙然的吧?我二叔已经知道熙然在这里,他会安排最好的医生照顾她的。” 牧锦明白他们的亲子鉴定都是在这里做的,孟星樊自然清楚事实真相。这几天虽然她还没能去拜访景山大道的各家各户,不过她才是牧家真正小姐的事,应该已经传遍了这些世家。 她对孟星樊颔首问好,“孟二叔好。” 孟星樊对她笑一笑,态度亲切,却又有淡淡的距离感,分寸把握很到位。 “我就知道你会过来,没想到这么早。”孟令晨的话很明显,像是特意来等她。 牧锦瞥他一眼,不打算接过这个话头。她跟孟令晨根本不熟,不管是现在还是前世。她只是随点个头,又说:“我妈妈好像也发烧了,能不能麻烦安排个医生看一看?” “妈妈?”孟令晨有点糊涂,看到林晓兰才明白过来她指的是养母,“哦哦,二叔,找人安排一下吧,这是,那个,嗯,熙然的母亲。” 这关系太混乱了,幸好孟星樊知晓内-幕,善意一笑,“请过来吧。” “小静……我还是先去看看熙然吧?”林晓兰担惊受怕了一晚,此时首先考虑的是女儿怎样了。 孟星樊理解,“令晨,你带几位上去,我一会儿会让医师到病房,顺便为这位太太诊疗。” “好的。” “谢谢孟二叔。” 孟令晨殷勤领着两人坐电梯到了五楼的病房,一路上总想跟牧锦搭话,牧锦三言两语就打发了他。她算是回过味儿来了,这花花公子应该是犯了老毛病,想要跟自己套近乎呢? 然而她已经不是酒楼服务员,更不是路边随便可以调戏的野花,任谁都可以唐突!她如今可是世家子女,虽然不及孟家富贵,但身份地位岂容他人亵渎! 牧锦越想越有微微恼怒,更不理会孟令晨。 孟令晨在家中行三,上头有两个哥哥,是以家族对他的要求不高,任他胡天胡地,只要不是违法犯罪,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孟三公子皮相不错,身家又高,要想追求哪个女孩得不到?课自从在酒楼见到牧锦那天起,他就魂不守舍的,忍了几天,实在忍不住,听二叔说起牧家的事,屁颠屁颠跟着过来了。 刚到医院没多久就见到朝思暮想的少女,那心情别提多激荡。 可是人家这位新的牧小姐就是不理他,就是不给他个好脸子。英俊的孟三公子心里猫抓似的,痒中带点刺痛。 进了病房,打过招呼,看牧锦只顾与牧夫人说话,孟令晨讪讪的,渐渐觉得没趣,打起精神告了一声,出了门。 “妈咪,我带了早餐,还有换的衣服。”牧锦示意菊嫂和司机提了东西进来。 她细细观察病房中的这对伪母女,一晚上过去,发现两人之间的感情又增进了几分!这真是见了鬼了。 魏熙然依恋地靠在冯贞静的怀中,小脸苍白,手指头死死抓着冯贞静的手臂,仿佛一刻都不愿意分离。冯贞静也怜爱地抚摸她的长发,用指头替她梳理。 看到亲生女儿如此贴心带了东西来探望自己两人,冯贞静难免有些尴尬,不过之前的养女害怕瑟缩的表情,又令她心软难言。 “熙然,你在这里!你没事吧?”林晓兰担心地出口询问。 魏熙然听见她的声音,更加恐惧了,缩成一团,脑袋死死地往冯贞静肩窝里钻,“妈咪,我不要回去牌坊街,我不要住大板楼,呜呜……” 冯贞静又急又恼,拍抚她,“放心,放心,妈咪不会让你再受苦。”她望向林晓兰,似有想要责怪之意。 林晓兰找到女儿,紧张的心情一阵放松,还没等解释,突然眼前一黑,往前栽倒在地! 牧锦吓了一跳,与菊嫂合力架住了她,急道:“妈咪,先别说那些了。妈妈昨天找了熙然一个晚上,淋雨发烧了。” 冯贞静这才有点愧疚,“是吗?快点到那张床上躺下。” 魏熙然也惊惶道:“都是我的错……” 牧锦绷着脸不言语。等医生过来量了体温,给林晓兰挂上退烧药,才打开食盒让一旁的冯贞静和魏熙然吃早餐。 “妈咪,这是你最喜欢的蟹米分小笼包,来,我帮你蘸点醋。”魏熙然亲热地帮冯贞静搛了一颗小笼包,要放到她嘴里。 冯贞静含笑吃了,很高兴。 早餐是牧锦带来的,却被魏熙然借花献佛。这种喂食的行为牧锦暂时还不能对冯贞静自如地做出来,而要她出声去夺宠,强调自己的功劳,却又落了下乘。所以,此时就是看身边人的能力了。 牧锦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菊嫂。她想考验考验,这位菊嫂是不是一心向着自己。 果然,菊嫂面相老实,人却很灵巧,接收到牧锦的视线,连忙上前一步道:“太太,今早上小姐早早就起床下楼了,心心念念说是怕太太和熙然小姐在医院里饿着,专门要厨房的老赵给您做些营养又清爽的搭配。您再尝尝这个酒酿圆子,小姐专门吩咐用保温桶盖好,这天冷的,喝些热乎乎的才暖胃。” 冯贞静一怔,“是吗?” “是呀。对了,小姐出门早,自己都还没用早餐呢。”菊嫂又补充了一句。 冯贞静向牧锦伸出手,“锦儿,来,一起吃。” 牧锦腼腆地抿嘴,走过去拉住她的手坐下,“妈咪先吃,我不饿。” 魏熙然眼珠子骨碌一转,热情招呼,“牧……锦?你改名字了吗?真好听。来来来,这个皮蛋瘦肉粥也很好喝,肯定是常嫂熬的。” 拿我带的早餐来招待我?还当自己是牧家小姐呢?牧锦忍住不爽,朝她一笑,“你是病人,该是我照顾你。快吃吧,我带的很多,不够还有。” 吃完早餐,冯贞静顺势到病房的盥洗室里去换衣服,牧锦观察了一下熟睡的林晓兰的情况,不想跟魏熙然呆在一起,便走出了房门。 结果迎面又碰上了孟令晨。   ☆、第28章 情知起 第二十八章 孟令晨直想打自己的脸,人家对自己都不假辞色,干什么还是失魂落魄地不肯走? 牧锦这次却对他有了个笑脸,“孟公子,不好意思,刚才我惦记着妈咪和熙然,都没有跟你说话。” 少女一笑,艳丽的容颜仿佛云端里投下的光柱,自有一种惊心动魄的魅力。孟令晨心中一喜,哈哈笑道:“没关系,没关系。不用叫我孟公子,我在家里行三,年纪应该比你大,你叫我孟三哥或者令晨哥都可以。” “好,孟三哥。你叫我牧锦吧,锦心绣口的锦。”牧锦从善如流。 孟令晨将这个名字在心里咀嚼了一番,笑道:“好名字。” 牧锦笑问:“是这样的,我听魏家妈妈说,熙然昨天是去表哥家回去的时候才受了伤,我想也该让表哥来看看她。但是我没有表哥的电话,你应该跟表哥很熟吧?能不能帮我通知一声?” 魏熙然的说辞与林晓兰的明显不是一回事。林晓兰说她去了裴御东家,如果是这样的话,裴御东怎么会任由她一个人回家而不是派车送?冯贞静本打算今天带自己去姨妈家,是不是魏熙然从裴御东那里听说了这件事,所以才赶忙施行苦肉计,一是破坏自己去见亲戚的机会,二是让冯贞静心软,回到牧家? ……不管怎样,就算父母重新接纳她回牧家也罢,总之要让他们知道,私底下魏熙然有多少小心眼。林晓兰说的话,也许父母听不进去,那么裴御东说的,总能让他们前后串联起来思考一下吧! “好,没问题。”孟令晨一口答应。 牧锦又是粲然一笑。 孟令晨人是风流,却不猥琐,绅士的点头回应她的笑容,走到一旁打电话。 一个小时后,牧玉翔先过来了探望妻子与女儿。他对林晓兰没什么好脸色,林晓兰解释找了魏熙然一个晚上,他和冯贞静也依旧阴沉着脸。 魏熙然见自己计划得逞,故意讨巧卖乖,“爹地妈咪,其实都是我的错……” 刚说到这里,裴御东风风火火走了进来,“熙然,你没事吧?……姨妈,姨父,你们都在?” 大概是魏熙然在他面前说了许多关于牧锦的话,又加上那天在酒楼里的印象不好,所以他始终对牧锦没有什么好脸色,连招呼都不打。 牧锦却不管三七二十一,站起来就指责他,“表哥,我听魏家妈妈说,昨晚熙然是去了你家,你为什么不派车送她回牌坊街?害她坐出租车回去,刚一下车就被人抢了钱包,还受了伤。就算熙然现在已经不是你的表妹了,你也不能这样怠慢她吧?她一个女孩子,要是碰到坏人了怎么办?” 裴御东立刻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昨天熙然是来了我家,但是我一直送她到了大板楼的楼下才回来的,你怎么胡说八道?我还要问问魏家,怎么会让熙然受伤了?” 魏熙然暗叫糟糕,急急忙忙想辩解,“表哥,那个……” 牧锦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反而像是要替她争辩,质问裴御东:“你几时送她回去的?” “大概八点过了,那时候天色比较晚了,而且好像快要下雨,我怕她不安全,车子到了牌坊那里,还专门送她进去到大板楼的楼下,她说到了,我才走的。”裴御东满脸不愉,“我怎么会让熙然一个人坐出租车走?肯定是她到了魏家,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受伤了!” 林晓兰发烧很难受,但脑子还是清醒的,叫起了冤枉,“没有的事,熙然一晚上没有回家,又下雨,我和她爸爸很着急,才出门寻找……她爸爸腿不方便,现在都不知道怎样了……” 究竟谁说的才是事实,魏熙然是不是遭受抢劫,或者又有什么样的版本? 冯贞静和牧玉翔极其惊讶,面面相觑,不知道应该相信谁。 牧锦觉得自己不用再说话了,怀疑的种子已经扎根。 魏熙然既不能驳斥裴御东的话,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出租车的事情,只好哭起来,无力的垂死挣扎,“我不是坐出租车,是、是在大板楼里面被抢了……” 她昨晚言之凿凿地说是下了出租车,付钱的时候被抢,这会儿又说是在大板楼里了。如果是在大板楼被抢,为什么不赶紧先回家给爸妈说一声,而要远山远水跑到牧家大宅来……总之,魏熙然的话语漏洞百出。 然而,一个娇滴滴的少女哭成那样,两个膝盖还被缝了针,包扎得严严实实,一副恹恹无力的倒霉神情,在场的人们怎好再斥责她。 牧玉翔原本对魏家观感变恶,听完魏熙然颠三倒四的话后,也不想再责怪他们了。 裴御东不是傻子,感觉到自己的出现好像给魏熙然帮了倒忙,于是弥补地想替魏熙然说好话,“姨妈,姨父,本来就不该让熙然住到大板楼那种地方去,那根本不是女孩子该住的地方。”至于把魏熙然接回牧家,就不是他该提的建议了。 魏熙然情知说谎败露,不敢再使计谋,只好老老实实跟冯贞静哭诉在大板楼的恐怖之处,哀求爹地妈咪让她回牧家,她宁愿做女佣也好,宁愿住下人房也好…… 她面对牧锦,哀哭道:“牧锦,我不是要跟你争做牧家的女儿,我只是舍不得爹地妈咪,而且牌坊街那边太可怕了,别让我再回去。我把东楼的大套房还给你,求求你答应好不好?”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落在牧锦身上。 牧锦已经看出冯贞静和牧玉翔眼神里有了松动之意,他们都同意了,她哪能当恶人呢? 她又望向呆在那里的林晓兰。让魏熙然回魏家,反而是给他们找罪受,何必呢? “这件事让爹地妈咪和爸爸妈妈商量决定吧。”牧锦淡然道:“哦,对了,我已经要了西阁楼的套房,住得挺好的,你不用让给我。要是爹地妈咪让你回家,你就继续住那个房间,我没关系的。” 牧玉翔满意地觉得亲生女儿就是懂事。原来的养女……都管了十八年,再管她到成年,其实也没什么。 冯贞静和他是差不多的意思。 一群人的目光又落在林晓兰身上。 林晓兰垂头抹泪。亲生女儿真是个魔障,回去两天,没有一句好话,句句带着刺,看人的眼光高高在上,满满的蔑视,好像生了她还结下了仇恨一般。与其大家都不痛快,不如让她离开算了。只可惜小静回不来了,不能阻碍小静的前途啊…… …… 魏熙然终是被接回了牧家,连带的,琴嫂也回来了。她还住在东楼的大房间里,吃穿用度依然是按照小姐的规范来的。仆佣们也得了信,以后牧家就有两个小姐,不分大小,一个叫熙然小姐,一个叫锦小姐。 有心思活泛的,开始考虑要效忠于哪一位。熙然小姐是早就了解的,性子天真柔和,对佣人的态度很好,以前太太和先生对她十分宠爱;而锦小姐看起来有点早熟,样貌是一等一的好,性格却有点沉静,不大跟仆佣套近乎…… 琴嫂大大咧咧说:“我一直跟着熙然小姐,以后就算熙然小姐出嫁,我也是要跟着去夫家照顾的。” 菊嫂老实,不怎么言语,偶尔宣扬宣扬锦小姐为人和睦,从不生事的一面,而且透露出先生似乎很看重锦小姐的信息。 也有仆佣去套管家老马的话,老马还是原来那一句,“拿牧家的工资,自然为牧家人做事。” 傻一点的,以为老马是中庸,聪明的,立刻明白了老马的立场。 是啊,那魏熙然虽然回了牧家,可是姓魏是板上钉钉的事,说的不客气一点,将来牧家的财产什么的,跟她没有一毛钱关系,她现在就是个寄人篱下的养女而已。别看还像以前一样吃香喝辣、大牌满身、“爹地妈咪”的喊着,可到底名不正言不顺。 冯贞静原本是想在开学前,带着牧锦去重要的几个相熟的世家把新女儿介绍一遍的,哪知魏熙然受伤,她也不好太顾此失彼,故而只去了就近的几个沾亲带故的人家。 …… “大姐,这是我的女儿牧锦。锦儿,快叫姨妈。” 裴家小客厅里,冯贞静带着女儿优雅地坐下。 “姨妈好。” “对了,这才是你的女儿嘛。”冯贞静的姐姐叫做冯贞淑,是裴家的太太、裴御东的母亲。这姐妹俩一个肖似冯老先生,一个脱胎冯老夫人,故而轮廓有些差异。冯贞淑并不如冯贞静的美名传扬,却也是高雅的贵妇。 她似乎很喜欢牧锦,招手叫唤,“来,过来让姨妈看看。嗯,真是标致……跟你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最后一句话是对着冯贞静说的。 冯贞静挺高兴。 冯贞淑下一句话却很直白,“那原来那个,你们打算怎么处理?我听御东说,本来送回了家的,怎么又接回来了?” 牧锦低眉顺眼,不参与这种话题。 冯贞静苦笑道:“本来是已经送走了,可是姐你不知道,那家太破烂了,一家子住的地方还没有你这客厅一半大,还没有盥洗室,女孩子换个衣服都不方便。而且牌坊街那地段你应该听说过,乱得不行。一个姑娘家怎好在那种地方过活?她还在那里被抢了钱包,摔伤了腿,哭得要死要活的。我和玉翔只能把她接了回来……” “看你这话说的,我这亲外甥女难道不是在那里过了十八年?怎就没有那些事?还有,一个姑娘家,跑到我家里来找御东,一呆就是一天。原来是表兄妹也就罢了,现在可没什么关系了。回去那么晚,出了事怪谁呢?”冯贞淑比冯贞静要泼辣,说的话也很不屑。 牧锦听着,姨妈好像站在自己这一边?而且,还不怎么赞同魏熙然与裴御东来往?这倒是个不错的助力,要好好打好关系才行。 冯贞静道:“那还不是因为大板楼鱼龙混杂不安全,好歹养了那么多年,也不缺这几年就成年了……” 冯贞淑撇嘴,“我这外甥女可是十八年也没出过什么事!那个一回去怎就碰上了?……算了算了,我也不想多说,就只一点:既然她跟御东已经不是表兄妹关系,我希望你们能够多多管束她,姑娘家怎么连个保姆都不带,就跑到男人家里呆着,从早到晚,还恋恋不舍……我说多了又怕你多心,原来做表兄妹的时候,也没见她眼神那么多情的。” “这……姐你大概是想多了。御东和熙然从小一块玩到大,感情自然好一些。”冯贞静脸皮有点臊得慌。 “希望是这样罢。”冯贞淑快言快语,又说:“哦,咱们是姐妹,我再提点一句,你们和路家,之前也有那么个意思,现在不是熙然是锦儿了,事情怎么解决?” 牧锦听得心脏一提。对啊,她和路仕铭的婚约,听说两家从小就有这个打算的。天哪,她可不要再跟路仕铭扯上任何关系了! 第二十九章 冯贞静没想到这茬,也没有接话的打算,“……到时候再说吧。御东呢?” “年轻小伙子在家里拘不住,听说顾家大公子下午就走,御东大概是去送他了。”冯贞淑摆摆手。 冯贞静点头,“嗯,顾家的震苏是个人才,御东跟他相熟是好事。” 冯贞淑亲切问牧锦:“在家里还习惯吗?有什么不好意思跟你妈咪说的,可以来找姨妈。姨妈就想生个漂亮的小姑娘,都说女儿是妈咪的贴身小棉袄嘛。结果却得了御东那个皮小子,整天气得我肝儿疼。看你文文静静的,规矩好像也不错,从前在哪里上学?” 上辈子的牧锦可没有在姨妈这里得到这样的好待遇。若姨妈真的去看过贫民区牌坊街大板楼,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样的地方出来的,怕是不会这么热情。不过自己的底蕴也确实比以前提升了,至少能镇住场子就不错。 牧锦心情很好,微笑,“姨妈,我以前就是市里中学的,也没学到什么知识,有很多不懂的事,还要请教姨妈。” “好好好。”冯贞淑拍着她的手,笑眯眯,“嗯,听你妈咪说你原来在那家受苦,看你这手我就知道了,定是做了不少粗活儿吧?姨妈教你,每天晚上洗净手之后拿热水泡软了,用磨砂膏去掉角质层,再涂上一层厚厚的保养液和精油,裹上手套,睡觉时也别取开,早上再打开。这样多做几次,虽是闷一点儿,但保管你的手恢复得白白嫩嫩的。” 牧锦连忙道谢。 冯贞淑拉着她仔仔细细看眉眼和身材,这也夸,那也夸,还送了金镶红纹石的一条坠子,“你们小姑娘戴这些艳丽的能压住,我们老太婆可就不行了。” “姨妈才不老。别人都说我跟妈咪像两姐妹,姨妈是妈咪的姐姐,自然也是年轻的。”牧锦嘴甜。 冯贞淑笑得花枝乱颤。 这几日,冯贞静心中的天平一忽儿偏向亲生女儿,一忽儿又偏向养女。她在家还怕女儿出门会怯场,见她这么会说话,总算把心放宽了。瞧着女儿跟她姨妈聊得这么开心,觉得有个继承自己美貌、且聪明可爱的女儿,很是有面子。 这次会面十分成功,晚些时候裴先生回了家,牧锦又见过姨父。不过没等到裴御东回家正式见面,因为说好只是拜见姨妈,不好留在裴家吃饭,就回去了。 裴太太对裴先生说:“这个外甥女我看不错,面相很稳重,但那双眼睛又有一股子机灵劲儿。我就说原来那个熙然长得太寡淡了,哪有我妹妹十分之一?果然被我言中了,真不是她的女儿!对了,你给御东说说,以后跟真表妹牧锦多亲近亲近,少跟那个假表妹熙然混在一起。” 裴先生哈哈一笑,“他们小孩子家家的,从前就在一块儿混,现在你让他不要理人,他肯定要起逆反心理的,反正又不可能怎样。” 裴太太瞪他,“你就相信我吧!我是女人,我可看得出来,那魏熙然就不是个省油的灯。有哪个表妹眼睛水汪汪的望表哥,还跟表哥撒娇的?呸,就是从前牧玉翔的那个表妹沈懿芸爱干这种事。你瞧吧,你瞧她弄出了多少幺蛾子?要不是她,今天魏熙然怎么可能在牧家!哼。再说了,万一以后魏熙然真的和御东弄出点子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来,我看你怎么处理!一家子都尴尬!” 裴先生思索了一阵,“不能吧,有麻烦的是路家那个小子才对。熙然和御东应该只是兄妹亲近而已。” “懒得跟你扯,我反正要盯着点儿!” 不得不说,冯贞淑的眼光还是很毒辣的。 …… 牧锦又跟着冯贞静去了路家。 路太太还是前世那个刻薄样,带着有色眼镜看牧锦,上下打量,“倒是周正。一直都没学过礼仪吗?乐器和艺术,还有小姐们惯常的一些手工活儿都不会吧?啧啧啧,牧太太,我看你们得赶紧给她开个小灶才行,别以后跟别家千金一比,什么都不懂,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唉,说来我也见过几个从贫民区出来的女孩,粗鄙不说,脑子里成天不知道想些什么,仗着漂亮,年纪轻轻的给老男人做小,简直……咳咳。” 冯贞静和牧锦听见她说得那么难听,面上不显,心里已是很厌恶。冯贞静却是不知在哪里有所耳闻,路家从前有个从贫民区招来的小女佣勾引过路先生,还差点怀上孩子,路太太狠狠地打发了她,所以特别恨从贫民区出来的人。 牧锦算是躺了枪。 路太太觉得自己说漏嘴了,咳嗽两声,装着喝口茶。 牧锦原来就受过她的侮辱和语言冷暴力,根本不想再嫁入他们家。这辈子巴不得她讨厌自己、看不上自己,最好烦到不让儿子跟自己接触的地步,于是冷冷地说:“路伯母说的那种人,我倒是从来没有遇见过。俗话说得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路太太听完前面一句还没什么,听完后面一句差点黑脸。什么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冯贞静其实也跟这位丈夫合作伙伴的太太关系一般,只是养女对路家公子暗生情愫,她看在眼里,有心想成全小儿女,只好时常往来一二。如今亲生女儿似对路家没有亲近感,话说得那么讽刺,瞧着路太太那青白交加的脸,她有点想笑。 两家毕竟是合作关系,表面必得一团和气,但是另一方面,女儿的尊严也要维护维护。所以她开口,“路太太,作为母亲,自然看儿女怎么都是好的。我们锦儿为人处世无一不妥帖,且性子柔中带刚。不是我夸她,总之无论我看怎么看她,都觉得不像是在牌坊街长大,倒像是在我身边长大的呢。” 牧锦听了这话,笑吟吟靠在母亲身边,轻轻摇了摇她的手臂,眯着眼睛说:“妈咪。”样子像只讨巧的猫咪。 她渐渐也明白过来了,冯贞静最吃这一套,跟她撒撒娇,粘着她说说话,比什么效果都好,简直要啥有啥。难怪魏熙然那么腻味,冯贞静还总是惦记着。 而牧玉翔则不同,他更看重头脑。跟他撒娇他虽然当面也会开心,但是转过脸他就不放在心上了。因此牧锦刻意投其所好,每日的早餐桌就是她向父亲讨教的时候,父女二人谈得很投机。往往冯贞静和魏熙然下楼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其乐融融的场面。魏熙然也想跟她争父亲的宠,却总是起不来床,只得放弃。 当下,冯贞静被女儿挽着臂,升起一股子骄傲之情,呵呵笑道:“路太太,你瞧瞧我这闺女,可会粘人呢。” 路太太干笑了几声,瞥见客厅门口的人影,叫了进来,“仕铭,过来见过牧伯母,顺便瞧瞧牧家的妹妹。” “哦。” 论模样,景山大道又有哪家公子哥儿会差。路仕铭身高一米八,面容俊朗,也是一表人才。可是牧锦看见他就会习惯性的反胃。 她想起当年他们结婚时,路仕铭对自己的种种刁难和轻视,心中难以释怀。她低下头,不想瞅路仕铭的脸,好似在害羞一般,但谁也没发现她脸上那种鄙夷的神色。 路仕铭自从得到牧家千金实为抱错的消息之后,就在家里反省了几日。在内心来讲,他是喜欢魏熙然的,可这辈子的牧锦对他也有一股莫名的吸引力。所以他矛盾了。 “牧伯母好。牧妹妹,你好。”他风度翩翩地问了好才坐下。 牧锦微微抬头,“路大哥好。” “你们之前也见过,牧家妹妹是在牌坊街那一带长大,最近才被接回家的。”路太太特意把牧锦的成长环境点出来,“她对景山这边恐怕不是很熟悉,你们小年轻们一起玩的时候,你可以带着牧家妹妹一起见识见识。” “好的。”路仕铭点头,不着痕迹地观察牧锦。 谁要你带着见识!牧锦腹诽。 冯贞静跟路太太聊了几句天气之类的话,又道:“……路太太你听说了吗?孟公馆在景湖上安的画舫是不是已经弄好了?” “可不是吗!”路太太点头,“听说孟家正在备帖子,今年要邀请景山的各个交好的世家去画舫赏樱呢。仕铭跟孟三公子关系很不错,我们路家肯定也能得到帖子,对吧?” 路仕铭点点头。 尽管景山大道是名门望族聚居地,可也有大家族和小家族之分。如果孟家和顾家是航母,那么路家和牧家就只能算是小轮船了,对顾孟两家,也是得抱抱大腿的。路仕铭跟孟令晨从小在一个班级,又臭味相投,所以路家沾了他的光,跟孟家也有那么点联系。 牧家么,原来魏熙然跟他们一块儿玩,和孟令晨攀得上一点交情,现在么,可就不好说了。 冯贞静淡淡焦虑,并没表露出来,笑道:“这几日备帖子,下周大概就会发帖子了吧。” “按理是的。”路太太感觉自家胜了一筹,摆出一个高姿态,“瞧瞧吧。” 孟家的景湖樱花会啊……这倒是个在景山大道很有名的活动。但凡高门大户,都以接到孟家帖子为荣。 前世牧锦从来不曾参加过,路仕铭根本不会带她去。她只远远在半山上,眺望过景湖的风景,见那湖边花团锦簇,一丛丛樱花树美得像云团。而在湖畔与湖面的仿古画舫上,人头攒动,络绎不绝。 牧锦最喜欢的便是樱花,刹那芳华,灿烂之后即刻零落成泥,却在人们心目中留下绝美的回忆。 她从未曾参加过这样的赏花会,心中不由意动。 第三十章 路太太还没有得意多久,就听冯贞静说:“我听我姐姐裴太太说起,去年时,顾家就花了大价钱引进一批洛阳邙山地段的花泥,在山顶钟楼旁造了一个暖花房。路太太你知道吗?” 路太太差点黑脸。她想起,牧家、裴家和顾家算是有姻亲关系,顾太太是裴太太的大姑子。顾家,则是景山唯一能跟孟家比肩的名门。 她一改刚才的得意样儿,调整脸色,热情地问:“呀,这事儿听说过,怎么今年顾家也要办牡丹花会?” “可不是吗!”冯贞静笑道:“顾家不仅培育了一批牡丹花苗,更要从洛阳再进一些原产地栽植的名品,什么姚黄魏紫赵米分欧碧二乔洛阳红之类,四月份盛花期时,打算办一周的赏花会呢。” “哟,这可是个大手笔。”路太太羡慕地说。 一旁的牧锦听得有些无语。樱花、牡丹……真能折腾。这牡丹离了洛阳,头一年估计能开出硕大花朵,但第二年开始花会越来越小,直至开不出花来。因为牡丹的生长对自然地理环境的要求极高,即便是引进花泥,建造暖房,模仿得再像,然而地界不同,怕是也伺候不了这种娇贵的名花。 顾家花这么大价钱来搞牡丹花会,是为了跟三月份孟家的樱花会争风头?啧啧啧,有钱就是任性! “……牧锦,你呢?” 正想得出神,路太太突然问了她一个问题。 牧锦询问地看了看母亲。 冯贞静笑道:“是不是听我们说到花,你就想到花了?” “嗯。”牧锦羞赧点头,“我想得有点入迷,没听见路伯母问的话。” “呵呵,你路伯母问你,这两种花,你喜欢哪一种?” “哦。”牧锦道:“恰巧都是我喜欢的,两种都有独特之处。樱花花期短,在花瓣之中徜徉,那是梦境一般的美景,但一夜风吹便消逝,必须及时行乐;而牡丹花固然硕大娇美,花期较长,可是太娇贵,照顾不周就容易夭折……” 冯贞静傻了眼,女儿这是说什么啊,孟家和顾家开花会可不是想听到这种“转瞬即逝”,“寓意破败”之类的话! “锦儿……” 路太太绷着脸,差点没喷笑!到底是贫民区来的女孩,真不会聊天! 路仕铭伸手拿了块曲奇在吃,暗自轻蔑不已。 “不过么……”牧锦话头一转,“樱花却是最顽强的一种花树,原产于我们华国的喜马拉雅山地区,自2000多年前的秦汉时期起,就在华国的宫苑私家庭院内栽培、观赏。这样生长了2000多年,长盛不衰的物种,的确值得敬佩!至于牡丹……我最喜欢一句诗: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这般美丽的花,且还有丰富的药用价值,实在难得。不仅如此,只要用心栽培,牡丹就会倾力回报千般柔情,奉献万种品类,让人爱而难舍。” 她这一番话说下来,冯贞静的面色立即好看起来。 “长盛不衰”、“倾力回报”什么的,可是名门望族最喜欢的词语啦! “所以,我两种都很喜欢,也都很期待。”牧锦淡雅一笑,“景山大道真是热闹呢!不愧是安市的风水宝地。路伯母,妈咪,你们说是吗。” 路太太附和,“那是自然了。” 冯贞静笑着拍拍她的手,“肯定的。” …… 辞别路家之后,不到半天,牧锦在路家客厅里说的这番话,迅速传到了顾家和孟家。 顾太太亲自在牡丹暖房里查看花枝,听完之后将手上戴的手套摘下,笑道:“这牧家阿锦的见识倒还不弱。牧家的帖子备下了吗?别忘了送,我很想见见这姑娘呢。” 孟太太则在画舫上检查布置,旁边跟着笑嘻嘻的孟令晨,“妈咪,我见过她,不过平常看着挺沉默的,这话真是她说的?” “还能有假?”孟太太指示着工人在画舫的大厅里安放古董花瓶,“开头几句话我听着很是不乐,不过难为她能把话圆回来。2000多年长盛不衰么?好好好……” …… 圣格纳女中开学前一天,冯贞静带着牧锦去了江家,见过江太太。 “快来快来。”江太太亲切地招手叫她,“当时我就说这孩子心灵手巧么,原来是贞静的女儿!呵呵呵,好孩子……” “江伯母好!”牧锦坐到她身边去。 她已经隐约猜出当时江太太是故意将冯贞静叫到江家看自己,所以对于帮助过自己的人,她当然要十二分的感谢,“我还要谢谢江伯母呢,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到妈咪,就是在这个客厅里。江伯母您就是我的贵人!” 三人都笑起来。 “看你这孩子说的,你是贵家女,气运总是有的。就算你现在还埋没在人群里,总有一天也会出头的。”江太太说的话倒是很真心,“而且你瞧,你这不是被你爹地妈咪找回来了吗?” 听了这话,牧锦的眼圈竟然红了。江太太暖心的言语,这份善意她记下了。 “哎哎哎,好孩子,怎么还哭了?”江太太笑着拿纸巾帮她擦擦脸,打趣道:“你妈咪还以为江伯母欺负你了呢。” 冯贞静想到了什么,走过来坐在牧锦另一边,搂着她的肩,真情流露,“锦儿别哭,之前是妈咪和爹地不好,将来一定给锦儿最最用心的补偿。” “不,妈咪,我是高兴,真的。”牧锦抿着嘴,努力挤出笑容,“真的很高兴。” 回归牧家之后,到目前为止,一切的发展都超出她原有的期望,这辈子已经开了个好头。 三人伤心一回,坐着说说话,才回复了情绪。 江丹姿下楼来了。 “丹姿,来,见过牧锦,明天你们就是同学了。”江太太叫过女儿,“牧锦你是认识的,以后可要好好相处,知道吗?” “哦,知道了,妈咪。”江丹姿的态度不算热忱,淡淡地转头看牧锦,“几天没见,你气色好了不少。” 那当然了,每天晚上都要做保养护理,十八岁本就是花骨朵的年纪,随便蒸个spa,这脸嫩得都能掐出水来。 牧锦也要感谢江丹姿,如果不是她对步行街上的一个小小梳头摊感兴趣,甚至能够不嫌寒碜坐在街头就为了梳一个好看的盘头,自己也不能那么轻易地出入豪门。她望着江丹姿,真诚地说:“丹姿,我希望我们可以做好朋友。无论怎样,你之前对我好,我都知道的。” 江丹姿有点小小的讶然,片刻后迅速点头,“嗯嗯,好、好。” 江太太和冯贞静一对望,眼中都是满意。 不多时,江先生和江劭峥也从外面回家了,牧锦站起来跟他们一一正式见过。江劭峥是个冷峻伟岸的年轻男人,眼睛不像孟令晨那么上下转悠,姿态也比路仕铭更挺拔不凡,他和江先生略坐一坐,便离开了小客厅,未做任何多余的停留。 冯贞静和江太太聊到景山大道的逸闻趣事,谈了仁馨修慧慈善会近期的事件等。牧锦和江丹姿在一旁听,偶尔心不在焉搭两句话。牧锦问了问圣格纳女中开学需要准备的东西,江丹姿淡淡地说完。 两位阔太太闺蜜笑一笑乐一乐,吃些点心,快到饭点时,冯贞静便带着牧锦告辞了。 待她们走后,江太太叫来江丹姿,神情有些不赞同,“丹姿,你答应了妈咪要好好跟牧锦相处的。” 江丹姿不服气,“我是跟她好好相处啊,刚才我做得不对吗?” “不是不对,只是太疏远了些。”江太太叹气,“妈咪知道你跟熙然很要好,骤然见牧锦回了牧家,一时不快也是有的。不过你要弄清楚,牧锦才是你牧伯母真正的女儿,熙然名不正言不顺。当然,你们小姑娘家,讲的是感情,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可你也不能对牧锦太冷淡。” “我哪里对她冷淡了……”江丹姿嘟哝两句,“妈咪你不知道,她、她刚一回家,就把熙然赶走了,而且,熙然在贫民区还受了伤……” “这些你牧伯母都说过了。”江太太回应,“第一,她没有赶走熙然,是牧世伯和伯母把熙然送回她自己家。熙然原本就是贫民区的人,怎么能说牧锦把她赶走呢?再说了,熙然现在又回了牧家,住的还是原来的房间,牧锦可没有趁机占了她的屋子。你是去过熙然屋子的,以前你回来还跟妈咪撒气,说熙然住的是牧家最好的屋子,而咱们家最好的屋子却是哥哥住,你还不开心,忘记了?” 江丹姿羞赧,“我记得记得,因为哥哥先出生嘛,所以就给了哥哥那间大屋子。我的屋子也是非常好的!” “小娇气鬼,你哥哥说要把屋子让给你,你又不要。”江太太刮了刮她的鼻子。 江丹姿扭了扭,又说:“可是,熙然才回贫民区两天,就受了伤,那个地方好可怕,到处有人打架生事,特别凶恶……妈咪,你说牧锦会不会也是那样?” 江太太皱了眉,“这话是谁给你说的?熙然?” “不是,她只是给我讲了贫民区的情况。”江丹姿耸耸肩,“你想想看,牧锦在那里十八年,谁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江太太摇摇头,“看一个人,出身是很重要,但是人品习性,你在相处之中才能够深刻体会到。妈咪虽然只见过牧锦两面而已,却也感觉得出她秉性简单良善,不是表里不一的那种个性。而且,妈咪觉得很奇怪,她无论是说话、坐姿、行走、笑容,样样都显得富有教养,根本不是外面那些粗野丫头的作风,难道你没发觉吗?” 江丹姿怔住了,“……好像是啊。” “如果她真的是在贫民区长大的,那么只能说她骨子里遗传到了你牧伯母的基因。到了景山这边,被环境一熏陶,越发显得得体。”江太太说,“这样的女孩子,你不能与她为敌,必须交好,出淤泥而不染是非常可贵的。” “哦。”江丹姿若有所思。 …… 牧锦不知江太太在她离开后说的话,她回家之后就是将收拾好的行李箱再认真检查一遍,让菊嫂帮忙清点物品。 “菊嫂,我去住校之后,这个套房要让人来重新装修,你帮我盯着点儿。” “好的,小姐放心。” “对了,菊嫂,有件事要拜托你。” “小姐请说。” 牧锦想了想,“过几日,有几树早樱就该开了,景山后山该有不少,你能不能帮我采集一些花朵?要新鲜的,连着枝梗,可以吗?” 菊嫂有点糊涂,“小姐这是?” “我有妙用!”牧锦眨眨眼。 菊嫂笑了,“那好吧,小姐放心。” 两人边检查行李边聊天,不一时,门口传来了轮椅滚动的声音。 牧锦眉头一皱。   ☆、第29章 情知起-城 第三十一章 菊嫂迎出去,带着人进来,“小姐,熙然小姐和琴嫂过来了。” 牧锦站直身子,玉立在套房外间的屋子中央,两手在身前轻轻交握,看着被轮椅推进来的魏熙然,“你来了,有事?” 天色已晚,最后半个朦朦的夕阳正巧从牧锦身后的纱窗里透过来,在容色殊丽少女的额角与面部轮廓熏染上一抹醉人的暖金色。经过几日有针对性的保养护理,牧锦的肌肤更加水润富有弹性,娇艳欲滴,十指纤纤如水葱,然而她的神情却十分沉静从容,拥有一种大家闺秀的气质。 魏熙然视线触及牧锦的那一刹那,心头升起了巨大的震荡。一周之前,她还是富家小姐,这女孩还是只能为她服务的酒楼迎宾,一周之后,她却变成了需要仰人鼻息的养女,而这女孩才是真正的名门少女。 从云端到深渊的落差,让她几乎发癫发狂! 在贫民区的那两日,就是她的梦魇。一旦想起那嘈杂危险的街道,那幽黑肮脏散发着恶臭的大板楼走廊,那小得连转身都困难的房间,那油腻发黑而扭曲的家具……在那样的地方生活,她死都不愿意! 既然她十八年前被抱回了牧家,既然她当了那么多年的豪门千金,那就说明她是有这个富贵命的!只不过,她的富贵命被眼前的女孩抢夺了! 她一定不能屈服于命运,她一定不能认输! 魏熙然竭力控制着脸孔上的表情,单纯的笑道:“我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帮忙?”牧锦瞟了瞟她坐在轮椅上的动作。就这样,能帮什么忙? 魏熙然的膝盖伤得比较严重,也不知她是怎么摔的,所以她暂时要在家里休养一段时间,开学是去不了了。她让琴嫂将自己推近,“嗯,我毕竟在圣格纳上了两年多的学,我知道里面的一些情况。如果你还有不明白的,可以问我。” 牧锦笑了笑,“妈咪都给我说过了,应该没什么问题了,我正在收拾行李呢。” 琴嫂把魏熙然推到了牧锦的行李箱旁,魏熙然伸手过去摸了摸牧锦的校服和帽子,“还别说,一个假期没穿校服,我真想念得慌呢。从前刚进校的时候,我看见校服第一眼就特别喜欢。虽然有人说黑色长裙穿不好会有种修女服的感觉,可我认为特别有贵族范儿。从前英式老贵族就爱穿这样的料子,又柔软又耐磨。……你的帽子戴着舒适吗?” 牧锦点头,“还行。” “长裙和帽子是在校的必备制服,只要出了教室和寝室,都必须戴上帽子。如果被舍监和训导主任抓住没有戴帽子,就会被惩罚。”魏熙然解释,“听说女中第一代学生还曾经被体罚过——是从早期的西方淑女教育里copy来的方式,打屁股。呵呵呵……” 牧锦惊讶,“这,现在不允许体罚了吧。” “当然了,”魏熙然掩嘴笑,“谁家会让女孩子吃那种亏呢。” 牧锦的东西已经全部收拾完毕,她只是在最后检查而已,但魏熙然过来,她又不能直言将人赶走,所以耐着性子陪着说了几句话。 “听说你打算让人装修这个套房吗?”魏熙然又提起了一个话题。 牧锦点头,“这里的设施陈旧了些,我有点自己的想法。” 魏熙然泫然欲泣,“……其实,我、我可以把那间大屋子还给你住的……” 听见她的话,琴嫂露出了一个愤愤不平的神色,瞥着牧锦。 魏熙然做作也就罢了,现在要是动她,难免落下个“不容人”的非议,可是琴嫂对自己不敬,牧锦不能忍。她似笑非笑道:“我在圣罗兰医院的时候就告诉过你,屋子不用换。难不成要我住进全是你的衣服、你的用品的房间吗?这不相宜,以后此话不必再提,我也不会接受。……琴嫂,我可没有占用你小姐的房间呢,你不用这样瞪我吧?” 琴嫂一愣,讪笑,“锦小姐,看你说的,我没有瞪你呀。” “我知道你带大了熙然,跟她很亲近,见不得她受人欺负,很是忠心,我也极佩服。可现在爹地妈咪把我接回家,又留下了熙然,自然是希望我们两个关系要好,我和她从此就是姐妹的。对不对?”牧锦虽然在笑,眼中却没有笑意,“你倒说说,我有哪句话让琴嫂你觉得心里不痛快了?说出来让我知道,下次我就不敢再说了,免得你不高兴,好不好?” 琴嫂吓了一跳,“锦小姐,这是没有的事,我没有不高兴……” 魏熙然吃惊地张开小嘴,“阿锦,琴嫂不是那个意思……” 这个场面让站在后面的菊嫂都有点不知所措。牧锦一直都是温柔敦厚、和煦宁人的,基本没有红过脸。今天琴嫂却让她说出这番话来,可见她是真的生气了。 牧锦绷了一会儿脸,忽然间又笑了,“呵呵呵,我只是说说笑话罢了,别紧张嘛。” 琴嫂哪里能搭上话?低下头不敢直视她。魏熙然跟着笑起来,“……我就知道啦。” 一怒一笑间,场面尽在牧锦的掌控之中。 从此之后,琴嫂意识到这位锦小姐不是没有脾气,而是不轻易发怒而已。她那似笑非笑的神情,隐藏着淡淡的威严。琴嫂再不敢在牧锦面前随意做脸色。 “好了,我检查完了,下去吃晚餐吧,别让爹地妈咪久等。”牧锦道。 “好。” 两“姐妹”坐了电梯一齐下来,看得等在餐厅里的冯贞静和牧玉翔一愣,接着都乐了,“阿锦,熙然,怎么在一块儿?” “我在屋子里收拾行李箱,熙然过来告诉我一些圣格纳女中的规矩。”牧锦从电梯里款款走出。 魏熙然还是被轮椅推出来,矮了一截儿,精神状态也不太好。 牧家夫妻顿时觉得,亲生女儿果然还是要顺眼些。 一家人坐下吃饭。 冯贞静连日来带着牧锦出门,每次都收获好评,而且听说顾家和孟家都有要送赏花会帖子给牧家的意思,两家的太太也隐约传来,说想见见牧家这位新女儿,因此冯贞静感到倍加有面子,是以对牧锦态度更好了。待牧锦坐下就给她夹了一筷子鲜嫩碧绿的莴笋丝,“菊嫂说你想吃这个,今天是凉拌的,看口味如何。” “嗯,我跟妈咪一样,都爱吃蔬菜。”牧锦活泼的说。 其实,小女儿的娇态,只要她想学,没有什么学不会的。牧锦已想通,不能再别别扭扭放不开,儿女让父母心情愉悦,这没有什么不对,二十四孝里还有彩衣娱亲呢,自己说个俏皮话、撒个娇,又怎么了? 她也给冯贞静夹了一筷子西芹百合,“妈咪也吃。” “好!”冯贞静的眼神充满了慈爱。 魏熙然的轮椅直推到了餐桌边,她想跟冯贞静说点什么,却见养母只望着牧锦,那母女二人的互动,刺伤了她的眼睛。她又想跟养父找个话题,可牧玉翔已经开动筷子吃饭了。一时心下悲戚无措,只好默默地伸手去夹菜。 牧锦能感觉到魏熙然心态的变化,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这样也好,自己就是要从各方面击败魏熙然,让此女在今后的岁月里渐渐明白,她,只能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养女,什么都比不上自己。 想要呆在牧家就呆着吧,但是你要明白,这里是我的家,不是你的家。 …… “miss赵,你好!这是我的女儿牧锦。锦儿,这是女中的校长miss赵,快问好。” 翌日,冯贞静带着牧锦到圣格纳女中报道,首先便去了校长室。 圣格纳女中在安市城郊,原本这里上世纪初修建了一座教堂,后来荒废之后便被女中创始人买下,创立了这所“豪门新娘学校”。这所学校不属于哪个家族,而是由几个大家族共同控股,推举校长。实际上,现任的校董事会主席是景山大道山顶顾家的大太太,副主席则是山腰孟家的大太太。 而miss赵,则是景山大道赵家的老小姐,和冯贞静是同辈人,却比冯贞静还要大几岁,一直未曾结婚。 牧锦早就从江丹姿口中听说过这位优雅的校长,似乎江丹姿还十分崇敬她。当下,牧锦也恭恭敬敬地低头问好,“校长好。” 赵惠宜这个假期对这位被抱错的牧家小姐有所耳闻,见到真人之后眼睛一亮,夸了一句,“这回却是不会错了。” 这话含蓄地称赞了这对母女的相似,冯贞静笑道:“是呢。不过我女儿之前吃过不少苦,我这做妈咪的有时候真是心酸。” “没事了,日后自有她的大造化。未必不是老天看她生得太好,所以先给她一点坎坷受着?将来定是要把之前的磨难都一一化解掉的。”赵惠宜说话的声音十分轻柔,刚刚能让人听得清楚不费神。听着她磁柔的嗓音,总觉得浑身上下的毛孔里都透着舒坦。 女中的校长室不像其他中学校长室那么威严单调,布置得相当温馨,桌上摆放着维多利亚花瓶,瓶中插了一枝洁白的玉兰;四个角落都有绿色盆景,绿萝富贵竹之类;书柜上有一些充满了女性情调的雕塑和玩物,一个假期过去,也没见接了灰尘,都是十分精巧的模样。 在这样的环境中,牧锦也不禁屏声静气,抬头挺胸,姿态端庄起来。 miss赵与冯贞静聊了一会儿,趁着时间早,便让宿舍管理员带着牧锦去宿舍,“原本住校的舍友是可以自由选择的,但因你是这个学期才过来,所以学校方面就给你安排了。女中的宿舍都是两人一间,正巧有位同学是单独住的,你就和她一间吧。” 这个牧锦没得选择,乖巧点头。 她知道魏熙然与江丹姿是一间,就不知与自己同住的同学会是哪位?   ☆、第30章 情知起-城 第三十二章 今天是报到的日子,上午学生返校,也有昨日就到的外地同学。下午有一个开学仪式,所以牧锦要赶紧收拾好房间,换好校服。 母女俩道别miss赵,在教务处领了课表和上课需要的一个备用物品箱,跟着管理员去了宿舍。 同屋的女孩子像是已经到了,门是虚掩着的。管理员敲敲门,“吴美娇小姐,你的舍友来了。” 吴美娇? 冯贞静略一思量,发现景山大道姓吴的人家里,没有叫这样名字的少女,那就可能不是来自老牌显贵的家族了。 “进来吧。”女孩的声音还算清脆。 牧锦定定神,拉着行李箱走进去。这里的规定比较严格,不允许保姆来帮忙,所有的事情都是千金们自己处理。 屋内的女孩也正在收拾衣柜,转头看见母女俩,热情的笑,“伯母好。这位同学,你好。” 性子不错。牧锦也点头打招呼,“你好。” 宿舍管理员道:“吴美娇小姐,这位是牧锦小姐,剩下的半年,你们两位就是同寝室的舍友,要遵守学校规定,好好相处。因为牧锦同学之前不是圣格纳女中的,有些事情如果她不知道的话,你有义务告诉她,好吗?” 吴美娇点头,“知道了。” “那么你们整理一下房间吧。”管理员又对冯贞静道:“牧夫人,午餐之后,家长就不许留在学校了,请您掌握好时间。” “好的。”冯贞静读过这所学校,当然清楚规矩。 牧锦根本不用她动手,自己爽爽利利地就把衣服挂进衣柜,床铺铺好,学习用品与护肤用品归置在书桌与妆台。又进浴室里打量了一番,放好自己的洗漱和沐浴用品。 冯贞静感觉自己只是在沙发上坐了两分钟而已,女儿就已经整理完了属于她的那一半房间,而吴美娇还在跟衣柜奋斗呢。 想起魏熙然哪次过来不是娇气地让自己帮忙,两人生活能力的对比高下立现。 “妈咪,我到浴室里换一下校服,你再等我一下。”牧锦拿出了黑色长裙。 冯贞静笑意盈盈,“好,慢慢来。”她说好在走之前,带女儿去以前自己的班级看一看的。 牧锦重生后还没穿过这种长到拖地的裙子,她先是小心地展开裙子、拉下拉链,才脱掉身上穿的衣服套进去。 好容易将裙子穿好,手伸到后面将拉链拉好,在半身镜里左看右看,顺手给自己扎了个马尾,将发梢绕进发根再垂下,用手指梳理梳理,拉得蓬松一些,个人感觉比较满意了,这才拉开浴室的门走了出去。 少女的娇躯裹在黑色的长裙里,浓密的长发挽在脑后,松松散散的垂下,立刻带来一种高贵的神秘感。 “锦儿真是好看!”冯贞静发自内心地赞扬着,“帽子也戴上试试?” “好。” 吴美娇暂停收拾衣柜,在旁边瞧着她,好似对她的发型很好奇。 牧锦拿出浅蓝色宽顶翻边绸面小礼帽准备戴上,但是突然间,她的动作停下了,眉尖蹙了起来。 “怎么了?”冯贞静忙问。 “帽檐上好像弄脏了。”牧锦用手去摸了摸,手指捻了捻,发现像是bb霜一样的东西粘附在帽檐上,十分显眼。 冯贞静拿过来看,也皱起了眉头,“化妆品漏了吗?” “没有啊。而且帽子是用帽盒装着的,就算化妆品漏了应该也不会粘到。”牧锦有些着急。 她的制服和帽子是一周内赶着制出来的,制服倒是有多余的,帽子却只有一顶,因为女中学生每周都要换不同的帽子,别人都戴这一周的,她却戴下一周的,这样太显眼了。刚开学就这么与众不同,在师长眼中肯定会留下不好的印象。 “怎么会这样?”帽子装进行李箱的时候还好好的,只是昨天拿出来打开检查了一遍。 对了!那个时候魏熙然跑到她的房间里来看,还动手摸了摸长裙和帽子。 ……天?不会吧?牧锦深深皱眉,这种不入流的手段都会使出来?是不是太低级了点儿?简直不可思议。 牧锦感觉应该重新估算一下魏熙然心态恶劣的程度了。 这个暗亏她不能吃下去,必须让母亲知道才行。 “我昨天和菊嫂检查的时候还好好的,那时熙然和琴嫂也在呢。检查完毕之后我就锁上箱子下楼吃饭了,没有再打开……”牧锦状似自言自语。 冯贞静听了登时愣住,这种痕迹明显是手指头抹上去造成的,牧锦心灵手巧又细致,不可能干出这种糊涂事,那就是有人故意为之? 菊嫂和琴嫂不敢这么做,难道是熙然?如果真是她,那就是明晃晃的陷害。牧家留她住着,她不至于做出这种愚蠢的行为吧?而且熙然……从小就体贴、柔顺、可爱,她会如此黑心? 牧锦并不多言,因为说多了反而让人觉得太刻意。只需要轻轻提点几句,让人去想就好。再说了,毕竟是家事,这房间里可还有一个外人在的。 吴美娇倒是有副热心肠,走过来伸着脖子查看,“要不先洗洗?应该能洗掉。” “嗯。”牧锦点头,“妈咪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洗洗看。” 她走进盥洗室,小心地先用细小的软毛刷干刷了一阵,将上面附着的厚厚一层bb霜和眉米分的混合物刷掉,粘在缎面上的部分只好用小毛巾打湿水,蘸点香皂轻轻擦拭。 她听见外间里,冯贞静正在跟吴美娇说话。 “吴小姐家住哪里啊?” “伯母,我家住在临海大道。” “哦……那令尊是做哪个行业?” “我家是做酒生意的,在酩省有几个酒厂。” “哦。日后我家阿锦和你是舍友,希望你们能够好好相处。” “伯母,这是应该的。” …… 临海大道?牧锦想起父亲说过,临海大道也是安市的富人区,不过不同的是,那里住的多是土豪、暴发户等。这吴美娇家里有几个酒厂,那应该属于土豪的类型了。 土豪女儿的话,估计作为望族后代的冯贞静是看不上的。但是牧锦还好,在她看来,家族也许有老牌名门和新贵之分,但是人是不分贵贱的。何况像吴美娇这样在圣格纳女中读了两年多的女孩子,再是暴发户子女,也该很有气质,很好相处了吧。 不过,牧锦不知道的是,圣格纳女中内部,有着非常严重的阶层划分与小圈子…… 她在盥洗室里认真擦拭了许久,最终浅蓝色绸帽上依然有一团很严重的痕迹,与周边的颜色不同,很显眼。牧锦发愁了。 冯贞静面色不太好看。女儿今天第一天报到,下午要在几百个闺秀千金之中参加开学仪式。而且,她作为转校生,肯定还要被特别介绍一番,这是女中的规矩。毕竟这是下半学期,新来的转学生就只有她一个。在众目睽睽之下,戴着脏了的帽子上台自我介绍,这是要被嗤笑的! “要不然,就戴下周的帽子出门吧,这顶帽子让人去清理清理。”冯贞静叹了口气。就算是换成了下周的帽子戴着上台,也依旧太显眼,但现在没别的办法了。 吴美娇也替她焦急,在一旁点头。 牧锦紧抿着嘴唇,很不爽快,拿着帽子左看右看。 冯贞静安慰她,拍了拍她的手背,“好了,锦儿,别想了,换下周的帽子戴。陪妈咪去瞧瞧以前的教室。” 牧锦刚要答应,忽然抬头道:“妈咪,我记得以前丹姿给我说过,女中的校服和帽子是可以自行装饰修改的,是吗?” “嗯嗯嗯,对呢!”吴美娇抢着回答,“但是必须是自己动手才可以!拿出去请人改动是不行的!” 冯贞静也说:“对,从第一代学生起,就有这个规定。女中的校服在入校前要按着尺寸裁定,入校之后就不可以改动了。但学校有女红课,学生若想要在长度和基本款不变的情况下,给校服加上装饰的话,必须自己动手。学校也鼓励学生进行创意的修饰,算是女红课的实践。从前我们那一代,很有几个学姐的校服装饰得非常漂亮,妈咪很是羡慕。只是后来的学生就很少那样做了,如今几乎没有了,女红课也有些名存实亡的感觉,唉……” 牧锦笑了,“那太好了。” “怎么,锦儿要将帽子修饰一下?”冯贞静眼镜亮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戴着自己亲手改动的帽子上台,不仅不会被嗤笑,反而会成为众人敬佩的对象! 冯贞静本人是女中家长会的成员,之前校董会和家长会集体开会讨论的时候,那些太太们都在感慨女中学生在某些方面越来越比不上从前,女红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讨论项目。 她还记得miss赵遗憾地说过,少女们除了上课,基本都不动用针线了。虽说现代家庭之中动用针线的机会太少太少,可这却是考量女性灵巧与贤淑的一项内容。并不要求多么精通,却不能不懂。 没想到女儿能够亲自动手将帽子修改,掩盖被弄脏的地方,这简直令人惊喜,“锦儿,你会用针线?” “当然了,这很简单,妈咪放心。”牧锦信心满满。 “可是,时间来得及吗?”冯贞静抬腕看了看钻石女表,“快要到正午了。” “没问题。”牧锦在刚才从教务处领到的课程备用物品箱里,已经看见了女红课要用的工具盒,里面除了针线之外,还有一堆零零碎碎的蕾丝、流苏、碎绸布,这下可方便了。“妈咪等等我,保证一会儿就完成。” 冯贞静笑了,“没事,你慢慢来。” 吴美娇也带着好奇的心理留了下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牧锦改帽子。   ☆、第31章 情知起-城 第三十三章 牧锦首先选了一段深蓝色的亚麻布卷边,从头缝到尾,变得像根粗粗的绳子,然后再将这根绳子巧妙的绕了几圈,再缝几针,便成了一个花梗和花萼般的支架。接着选了几片与帽子质地相同的蓝色布片,像折纸一样折起来,然后用剪刀修了一下边。 也没见她怎么剪,却见那块绸布打开之后,立刻变成了几片蓝色的大花瓣! 这一手露出来,吴美娇眼带讶异地惊呼,“哇,牧锦,你好厉害!” 冯贞静也看得目不转睛。眼前这一幕让她想起了她自己的中学岁月,那时有几位学姐就是这么厉害,一群少女都喜欢围在她们身边,看她们这样给衣服和帽子加上配饰,当时穿的还是缎面布鞋,有位学姐最喜欢在鞋面上缝制玉石和明珠…… 牧锦的手还没停,她再用白色的细蕾丝与蓝色花瓣缀在一起,当做花蕊。这样,一朵帽上的大花就这么做成了。看物品箱里还有几只细细的鸵鸟毛,她轻轻整理了一番,让羽毛看着顺当一些,再缝制上去,压在大花的背面。最后一个步骤便是跟帽子的缎面小心地粘连在一起。 当牧锦的手指头轻巧地翻飞,检查帽子是否稳当之时,吴美娇禁不住拍手赞道:“牧小姐,你太厉害了!这一招能不能教教我?” “当然可以。”牧锦冲她一笑,“不过现在没时间,晚些时候有空了再说,好吗?” 吴美娇已经被她征服了,忙不迭点头,“好,好。” 冯贞静拿过帽子来欣赏,叹着,“这没想到,我的锦儿如此心灵手巧!” “妈咪,这不算什么。”牧锦却有点遗憾,“只是今天的材料受限,感觉还是稍有点粗糙了。” “哪里,很棒了!”冯贞静细心地将帽子戴在了牧锦的头上,调整高度,然后站远一步,欣赏个不停,“锦儿真是好看。” “妈咪……哪有你这样夸自己女儿的。”牧锦脸红。 “呵呵呵……”冯贞静笑起来,“走,妈咪带你去参观从前的教室。” “嗯。” 吴美娇乖觉道:“伯母,你们先去,我就不打扰了。” “好的。”冯贞静点点头,和牧锦一起出了门。 刚到走廊上,迎面就碰见了手挽手一起出门的江太太和江丹姿,这母女二人也是十分亲昵,感情很好。 江太太乐了,“昨儿还说到今天报到的事儿呢,贞静你们几时来的?” “来了好一会儿了,先去见过了miss赵。”冯贞静笑着寒暄。 江太太望着牧锦的帽子,“咦,阿锦这个是……自己改的?” 牧锦点点头。 冯贞静解释道:“说来不怕你笑话,锦儿的帽子蹭了灰,不太雅观。我本来说让她戴另外一顶算了,谁知她竟然自己缝了一朵花上去,这下真叫做锦上添花了,呵呵呵……”她有些在闺蜜面前的得意。 江太太噗的笑了,“瞧你那嘚瑟劲儿。不过你家的阿锦的确是聪慧,我家丹姿就不行了,小娇气。”拍拍女儿的手。 江丹姿小女儿娇态地撅撅嘴。 “怎么这么说,丹姿多乖啊。”冯贞静说:“我正想带着锦儿去参观一下咱们那个时代的教室,要不要一起?” “既是这样,那便算了,你们母女单独去看吧,你肯定有许多私房话要跟女儿聊。”江太太体贴地说:“快去吧,马上到饭点了,在食堂见吧?” “好的。” 牧锦与江丹姿眼神交汇一番,又礼貌地跟对方的母亲道别。 一路上有不少相熟的太太和小姐,冯贞静不得不停下来介绍一二,都说日后有空了一定带着牧锦去拜会见面。总算走到了教学区域,这边便冷清了许多。 冯贞静先带着女儿去了后花园,这是个典型的欧式庄园风,花园里有不少竖立的石像,一排排的绿色树墙,白石花台里种着些点缀的红色蔷薇,地面是一块块石板镶嵌在绿色草茵之中。 “从前这里被叫做秘密花园,照例夜晚是不许过来的,但是妈咪和你江伯母还有几个妈咪的朋友特别调皮,我们常常躲过管理员,偷偷来这里,点燃蜡烛,然后坐着讲故事,看星星,偶尔还有萤火虫……”冯贞静眼中满是怀念。 牧锦微微笑了起来。她想象得出那样的场景,少女时代最是无忧无虑。 冯贞静缅怀了一阵,又带着她去了从前的教室。幸好管理员认识她,听她说是带着女儿过来看一看,虽然对牧锦有点狐疑,却也没有为难,打开了教室的门。 “二十多年了,这里一点变化也没有。”冯贞静挺高兴,“就不知道你会分配到哪个班上?会不会在这间教室里上课?” 圣格纳女中都是小班授课,一个班上的学生大概也就二十个以内,比普通中学四五十、六七十个人的规模要小得多。这样也能够最大限度的保证班级内的每个学生都学到相应的知识。 牧锦环顾教室,仔细打量。地板是木制的,桌椅窗棱也是同样,尽管显得老旧,不过窗明几净,给人一种舒适的感觉。前面的黑板却换成了投影仪,安装了空气净化器,隔绝米分尘的污染。看来学校在硬件设施方面也还是不遗余力。保留原有的旧貌,大概是给女生们一种怀古的氛围。 在这样的旧教室上课,觉得时空都要凝滞,心中会徒生出一种悠然静好的感受。 冯贞静走到一张书桌旁,然后坐了下去,“嗯,当年我就是这个位置呢。” 牧锦笑起来,“妈咪,要不要给你拍一张照片?你当年有在这里拍过照吗?现在特别流行那种‘多少年前,多少年后’的回忆照呢。” 她一说,冯贞静也来了兴致,“对啊对啊!来来来,锦儿给我拍一张,回去跟以前的照片放在一起瞧瞧。” 冯贞静被女儿激起了兴趣,竭力回忆着从前曾在这里拍照时的动作,一丝不苟地做了出来,连脸上的表情也力求相同。牧锦笑嘻嘻地左拍右拍,又请管理员帮忙与母亲合影。 拍完之后,母女俩拿着手机翻看照片,冯贞静揶揄道:“锦儿日后若是也生了个女儿,也带她到这个教室来,拍同样的照片,如何?” “妈咪……!”牧锦真的脸红了。生孩子!这可是两辈子都不曾做过的事,今生,她能得到幸福吗? 冯贞静心中充满了为人母的愉悦。五年前,其实她也曾带着魏熙然来过,不过那时的魏熙然还小,刚上初中,对住校一事怨念满满,完全没有体会到她的怀念与惆怅。 如今亲生女儿却是成全了她诉说往事的欲望,还补偿了她的遗憾。看着手机相册中母女贴面的照片,相似的轮廓与眉眼,不同的阅历与气质,两人都美得如梦似幻,她简直爱不释手。 牧锦陪着母亲又去参观了荣誉室,翻看了“优秀毕业生”纪念册,冯贞静的名字和照片赫然在列,那是25年前的事了! “哇,妈咪是优秀毕业生!”牧锦欣喜。 “嗯,你江伯母也是。不过可惜不是荣誉毕业生。”冯贞静有些遗憾,“那一年的荣誉毕业生也是妈咪的好朋友,不过现在嫁到国外去了。” “哦。”牧锦岔开话题,仔细看着母亲的照片,“妈咪我也想烫一个你这张照片的发型。” “哈哈,都过时啦。那时候成年了嘛,拍毕业照的时候,我们几个人一商量,就说集体烫一个大波浪。结果把班导和校长给气得够呛,差点没给我们颁发奖状。”冯贞静越说越开心。 牧锦乐道;“那妈咪你们在女中岂不是特别时髦的一群人。” “就是啊,噗……”冯贞静自己都摇头失笑,“想想真是,太能闹腾了。我认识你爹地的时候,就是顶着那头大波浪呢。” “是吗是吗,是怎么回事?”牧锦星星眼。 冯贞静用指头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你爱听,回家有空就给你讲。” “好好好。”牧锦连连点头。 冯贞静走到“荣誉树”旁观看了一阵,指点着,“锦儿,你来。这上面都是荣誉毕业生,一年只有一位。看,这位是miss赵。……啊,这位是山顶顾园的大太太,这是山腰孟公馆的大太太。她们比我们高几届,在当时也是校园里的传说呢。而且顾太太和孟太太只相差一届,在校时就都是众星捧月般的人物……” 这顾孟两家原来什么都要争,连娶老婆也都是娶圣格纳女中的荣誉毕业生,倒是有点意思。 牧锦听母亲说着旧闻,时间慢慢流逝。 等母女两个从教学楼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的饭点了。 今天的食堂人比往常多,有不少女家长陪着自家的女儿过来报道,两人进入食堂,牧锦一下就跟江丹姿眼神对上,笑了笑。 江丹姿的态度比昨天热情了些许,招招手,“伯母,牧锦,这里。” 走进人群聚集的地方,牧锦立刻感觉无数的视线照射到自己身上,特别是头上的帽子。 很多女生开始交头接耳,盯着牧锦看个不停。其中有不少人是曾经见过牧太太的,发现她身边的女生不是魏熙然而是一个陌生的少女,都有些惊讶。当然也有知晓抱错内情的,马上就跟认识的人八卦了起来。 按照这个情况下去,大概午饭结束的时候,牧锦的事情就会传遍校园了吧…… 冯贞静在上流阶层社交圈里浸淫多年,哪会在意这点目光,牧锦微微有些别扭,却也尽量挺直了脊背,放松情绪。 刚走到江氏母女那桌坐下,校长赵惠宜女士也过来食堂了。 她自然发现牧锦帽子的变化,脚步一转,和身边的秘书一起走过来。 “miss赵。” 这一桌都忙与她打招呼。 赵惠宜优雅示意不用多礼,然后仔细端详着牧锦的帽子,片刻后感兴趣地问:“牧小姐这帽子是?” “是我女儿自己改动的。”冯贞静回答。 “是吗?做的不错。”赵惠宜频频点头,“这样,牧小姐,晚上八点你到我房间来一趟,可以吗?” 一桌人面面相觑,牧锦有点紧张地站起来,“miss赵,我是不是做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不,没有。”赵惠宜看吓着她了,赶紧笑着安慰,“是我看见你的帽子,突然想到一件事。你放心,晚上过来就知道了。” 牧锦只得答应,“哦,好……”   ☆、第32章 情知起-城 第三十四章 午饭之后,冯贞静与江太太一起离开,牧锦与江丹姿送到门口,看着两人的车子离去,才相视一笑。江丹姿还是比较听她母亲的话,经过最初的别扭之后,她看牧锦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了。 “你怎么想着修饰帽子呢?真的是你自己缝的?这花也是你自己做的吗?”江丹姿好奇的本性不改。 牧锦跟她一起走向宿舍,“是的,都是我自己做的。正好备用物品箱里都有这些材料,我就用了。本来也没想改的,只是……昨晚上收拾行李箱的时候,不知怎么,被人弄上了些bb霜,当时我也没注意到。算了,怪我自己不小心,下次我再整理房间的时候,绝对不会让人进去了。毕竟有些事情是说不清的。” 江丹姿立刻就意识到,她话里所说的这个人,肯定是魏熙然。牧先生是男人,根本不可能用化妆品,牧太太也不会给女儿添乱,仆佣又怎么会随便出入小姐的房间?那么还能有谁? 江丹姿沉默了,她不愿意相信自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会做出这种事,可她又憋屈地没法帮她解释什么,因为人家牧锦根本没说是谁做的。 她只好问了另外的话题,“你是单独住一个房间吗?” 牧锦摇摇头,“管理员安排我跟吴美娇住一起。你认识她吗?” “啊,她啊……”江丹姿这一声就有点意味深长了。 “怎么?”牧锦奇怪。 “没怎么。”江丹姿好心提醒,“她是酒厂老板的女儿,之前和几个煤矿老板、靠投资地皮起家的开发商的女儿关系不错。不过,我们景山大道的人都不怎么跟她们来往。” 这就是小团伙小圈子了?从各方面来说,景山大道的少女们都是站在安市名媛的顶尖阶层的,她们自小就接受父母的教育,对那些外来户、暴发户、中产者的子女都不怎么放在眼中。她们不轻易折辱对方,却又下意识的排挤对方,将对方格挡在自己的朋友圈之外。 牧锦对江丹姿的好心报以笑容,可心底却并不以为然。 就她对后世的感觉而言,原来的世界格局将被重新打破,固守成规、不愿与新贵结交的家族将会感到越来越举步维艰。也许社交名媛之中还在讲究身世与背景,但更多层面的交往之中,只要你拥有非凡的实力,包括财力与智力,你就能够打入任何圈子,并且改变原有的规则。 高贵的血统已经不再是判断可否能够进入社交盛宴的唯一标准,西方王族的没落便是这一点最有力的证明。而现代信息沟通的快捷和迅速,使得原来只有上流社会才懂得的礼仪和文化正在逐渐被那些并没有显赫背景的人们所知晓。 圣格纳女中正是恰巧实现了这一点。 无论江丹姿她们怎么在内心深处瞧不起来自安市的临海大道、牡丹园别墅、温泉新城、中央公园这些富豪聚居地的少女。可她们依旧在同一所学校,交着同样的学费,上着同样的课程,竞争同样的荣誉,不是吗? 她们离开女中之后,同样都会拥有“豪门新娘学校”毕业生的身份。 沧海桑田,也许几十年之后,土豪新贵所拥有的能量将并不再逊色于景山大道的名门望族。 牧锦分明记得,前世她二十五岁那年,刚与路仕铭结婚,景山大道正巧有一户老牌家族没落到甚至卖掉了大宅的地步,取而代之的正是临海大道的一个投资商家族。而且这户人家与顾孟二家都有着生意来往,搬进去之后一周就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宴会,顾家家主与孟家家主都携夫人赏脸参加了。 那时路仕铭与路夫人一边念叨着“丢脸”,一边却又换好了参加宴会的礼服,脸上堆起虚伪的笑容出门前往应酬。 牧锦自然没能去参加,但这一幕她却记得非常深刻。 全新的年代,意味着重新洗牌,豪门世家能否守住荣誉,绝对不再是那么简单。 …… “你要不要申请换个寝室呢?可以单独住一间的,应该还有空屋子。”江丹姿问了一句话。 牧锦回过神来,缓缓摇了摇头,“不用了,其实也就是住个半年而已,并没什么。这是miss赵给我安排的,我贸然去申请换寝室,反倒显得我不够体谅,还是算了。谢谢你。对了,你是跟谁一间呢?” 江丹姿脸上闪过尴尬,“我和熙然一间。” “哦,对的,你们关系那么好。”牧锦并不以为意,“那以后我们就是同学啦,请多多关照。” “嗯。”江丹姿谨慎答应。 回到宿舍休息了一个小时,所有人都集中到了大礼堂,开学典礼正式开始。 首先是miss赵在台上带着大家一起唱了一遍校歌。 牧锦勉强跟得上,她只是在家里听过几遍录音,调子倒是找得也挺准。 接着miss赵谈了谈一些与自强自立的女性有关的新闻,然后说了几句轻松的玩笑话,问千金们假期过得如何,校服是否还合身等等。 校长坐回主席台,就是训导主任上去严肃地讲话,重新强调了一遍校规,介绍了校规里新添加的一些内容,让千金们小心防范错误。 下面的学生都轻声答应,一片回应。 接下来有各科老师代表依次说些激励的话语,还有每个年级的学生代表也上台做简单的动员和讲演。 牧锦在台下看去,这些少女无不是出众的人物,气质卓然,温文尔雅,端庄大方,优雅迷人。兴许都是每个年纪最有希望获得荣誉毕业生的候选者吧? 高三年级的代表并不算其中最漂亮的,却给人以素净如练、心淡如菊的感觉。 牧锦随意观察了一下江丹姿的脸色,发现这位景山大道的千金脸上,竟有种不服气和不爽的神情。 这么说来,高三年级的代表竟不是景山大道的世家小姐了?这倒是有趣。 学生代表讲完话之后,校长miss赵又走到讲台边,轻柔开口,“按照我们学校的惯例,每次无论是有新的年级加入,或者新的学生转校进来,都会进行一个简单的欢迎仪式,而且要邀请新来的同学上台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今天也不例外。欢迎高三年级的牧锦同学加入圣格纳女中!牧锦同学,请上台来。”她带头小幅度地鼓掌。 在一片掌声中,牧锦站起身,从通道里迈着缓慢的步伐走向了讲台,所过之处,目光交汇。 女中的学生教养很好,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交头接耳讲小话,不过这些视线里,包含了好奇、讶异、排拒、敬佩种种情绪,不一而足。 牧锦终于走上了讲台,先向校长与各位师长鞠躬问好,然后才从容地站在立式话筒面前准备讲话。 “大家好,我叫做牧锦,非常有幸能够进入圣格纳女中这所闻名遐迩的、以优雅和尊荣为建校宗旨的学校,与众多贤良淑德、兰心蕙质的同学为伴,我心中非常高兴……最后,我会在今后的学习和生活中,与大家共同进步,并且分享我所有拥有的幸福与快乐。谢谢!” 牧锦的话不多,态度落落大方,整个人虽是极美,却不会咄咄逼人,只让人感觉如山泉边的幽兰,在天光照耀下散发着莹润的色泽。她的声音也如同淙淙的山泉,听着十分悦耳。 校长又带头鼓掌。 牧锦向她鞠躬后,走下了台阶。 她的初次亮相无疑是成功的,江丹姿在台下望着她,眼中不由得迷茫了。这个女生,真的是在贫民区长大的吗?她为什么具有这样不声不响便震慑全场的魅力呢?她镇定沉着,冷静而淡定,步履坚定又舒缓。 江丹姿想起,自己之前见到牧锦也不过四次而已,这女生从来没有表露出哪怕只是一点点的恶劣习性。江丹姿不由再次细细地思量母亲对自己说的话,牧锦并非燕雀池鱼之流,确实是一个值得交往的对象。 开学典礼结束,江丹姿主动提出带着牧锦去熟悉学校情况,两人果然分配到了一个班级,可惜不是冯贞静带着她去过的那个教室。 “这里是教工宿舍,miss住在三楼的正中间,305室,晚上你过来的时候就在这里找她。”江丹姿介绍。 牧锦点头,难得紧张地问了一句,“你知道为什么miss赵会要我过来么?” 江丹姿想了想,“嗯,如果是因为你这顶帽子的话,我大概知道是为什么。” “真的?” 江丹姿笑道:“我真想买个关子,不过还是偷偷告诉你吧。今年学校对女红课特别的重视,miss赵特意关注了好几个擅长这方面技巧的女生,听说是与在京城特别举办的首届‘淑女盛会’有关。我真是好嫉妒你……” “淑女盛会?”牧锦从没听说过这个词,有点茫然。 “嗯,我解释不清,你晚上去找miss赵,她会告诉你的。”江丹姿神神秘秘。 “好吧。” 两人走到宿舍楼下,刚要上去,就被一道柔柔弱弱的声音喊住了。“江丹姿,牧锦,请等一下。” 江丹姿脸上瞬间闪过一丝不耐,勉力克制住,转头含蓄笑道:“韩秀萱级长,请问有什么事么?” 牧锦回头看,发现是刚才在礼堂时的高三年级代表,那个素净雅致的女生。 韩秀萱仿佛没感觉到江丹姿的不乐,走上前说:“牧锦同学,你好,我是高三年级的级长韩秀萱,想跟你认识一下,你不介意吧?”   ☆、第33章 情知起-城 第三十五章 因为魏熙然的缘故,牧锦对这种瘦弱又好像故作坚强的女生极其没有好感。刚才在台上看时那种淡雅静谧的观感消失了大半,但毕竟是同学,又不曾得罪过自己,所以仍是有礼貌的回应,“你好。” 韩秀萱倒不如魏熙然那么做作,非要跟你做朋友之类,她只是矜持地点点头,“我住在高三年级宿舍的508室,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可以来找我。miss赵之前跟我说过,对于转校生,要尽力进行帮助,这是级长的义务……”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江丹姿打断了,“韩秀萱,我跟牧锦是朋友,你是觉得我们景山大道的人会需要你来帮助吗?难道有什么事情,我不会告诉她?不能帮她的忙?” 牧锦有点头疼。不是淑女么,不是闺秀么,怎么还会如此争锋相对,连表面的和气都不能维持? 江丹姿跟这位韩秀萱究竟有什么旧仇,至于连自己在场都不顾就呛声吗? 这种情形,怎么觉得有点像魏熙然当初对付自己的时候……莫非又是魏熙然在背后捣的鬼? 牧锦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韩秀萱,立刻发现了问题所在。怪不得近距离看她不太舒服,原来她跟魏熙然的风格气质有些相似。 魏熙然表面看着大方温顺,实际上最是小心眼,她只要嫉恨一个人,就一定会偷偷打击报复。在酒楼对初次见面的自己就是如此,对韩秀萱这样一个出身不在景山大道、气质属于同一类型,却当上了级长的女生,魏熙然怎么可能喜欢? 呵呵,竟然是这样。 江丹姿啊江丹姿,真是太单纯了。 也许江丹姿本人对韩秀萱并无太多的恶感,却被魏熙然在背后挑拨得如此冲动。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韩秀萱这个人,倒是可以接触观察一下。 牧锦轻声道:“丹姿,我想韩小姐应该也是好心的。韩小姐,谢谢你。初来乍到,还需要大家多多关照。” 韩秀萱比较冷静理性,也不跟江丹姿互呛,得到牧锦的回应之后,跟两人点点头,然后矜持地转身离开了。 “假惺惺!”江丹姿在背后愤愤说了一句,“牧锦我告诉你,她这个人最会巴结讨好老师了,要不然级长怎么可能是她!熙然的成绩比她好,都没有得到miss赵的垂青,肯定是她在背地里说了什么坏话。” 果然。 牧锦叹息一声,问道:“熙然成绩比她好?所有科目吗?” 江丹姿停顿一下,诚实地说:“其实她是有几科还不错,但是像文学历史什么的,熙然就比她强!而且,你知道吗,她家住牡丹园别墅区,只是个外来户,她爷爷那一辈还在乡下种地呢,只是在她爹地这一代才来了安市,也不知道是抓到了什么机遇做倒卖生意才发了起来!真不明白miss赵怎么想的,为什么会让她做级长!哼。” 还是圈层问题啊……这种成见可难办了。牧锦并不想生事,反正跟韩秀萱也不可能有来往。不过,她可不会跟魏熙然同仇敌忾。 “走吧。也许miss赵有自己的思量,又或者韩秀萱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她肯定有哪方面比较突出,所以级长才会选择她来做。”牧锦道:“而且,丹姿,你说过miss赵是你的表姑妈,那你应该很了解她,她会是那种听信谗言的人吗?如果跟她关系亲近、讨好她就能做级长,那岂不是应该由你来做吗?” 江丹姿愣住了,有点羞恼,“你说什么啊,我懒,成绩又不是特别好,怎么会选我。” 牧锦笑了,这女生其实真是可爱极了,怎能让魏熙然继续荼毒她。她主动挽住江丹姿的手,一起往楼上走,“所以啊,你应该相信miss赵的人品。你可以不喜欢韩秀萱,但你要看清她的优秀。如果你不愿意被她打败,就要努力超越她,而不是愤愤不平却又无能为力,什么都不做。她不会因为你说了几句话就颓废,可你却因为她不理你而愤懑。何必呢?最重要的事情,是自己强大起来,而不是嫉妒别人的强大。” “你、你说什么啊!谁嫉妒她!”忠言逆耳,江丹姿听着牧锦的话,十分恼恨。可是牧锦这么挽着她,她又不好摔手离开,只能气鼓鼓地瘪着嘴。 “噗……”牧锦笑了起来,伸手指点了点她的腮帮,“好啦,不要生我的气,我是怎么想就怎么说,可不会拐弯抹角。” “哼。”江丹姿一扭头,其实心里已经松动了。 牧锦又道:“丹姿,我认识你尽管没多久,可是我觉得你不是这种会嫉恨别人的人啊。你和韩秀萱,真的有那么多的矛盾吗?莫非是因为你跟韩秀萱竞争过级长?” 江丹姿一听这话,彻底怔住了。 自己,根本与韩秀萱没有任何冲突。竞争级长的是魏熙然,甚至,魏熙然知道miss赵是自己的表姑妈后,还曾让自己带着她去拜访过赵家。所以,讨好师长的,似乎是魏熙然。每次都是魏熙然说韩秀萱又占了什么名额,又做了什么吸引人视线的事,提起韩秀萱家住牡丹园别墅区以及打听到其家庭情况说给自己听的,也是魏熙然…… 为什么自己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些事。 牧锦这是歪打正着了,她还等着江丹姿的回答呢,“丹姿?” “没有,我没竞争过级长。”江丹姿有些失魂落魄,“你说的话我记住了,我会琢磨琢磨。先回房间了。”现在她只想躺在床上,把很多忽略过的往事重新梳理一遍。 牧锦跟她道别。 “牧锦,你回来了。”吴美娇正在房间里翻动针线盒,抬头冲她一笑,“我等你好半天呢,你有空吗?” “哦,你想学做帽子上的装饰?”牧锦一见便明白了。 “你能教教我吗?你、你不介意吧?”吴美娇有点紧张,她生怕这个景山大道的室友不会与自己交好。 “当然不介意。”牧锦解开帽子放在帽架上,走过来,“你想做哪种?最好做点新花样,不要重复了。” “好好好。”吴美娇兴奋了。 两个女生坐在沙发上,开着一盏柔亮的灯,把物品箱里的东西翻了个遍。因为吴美娇喜欢绸缎蝴蝶结,牧锦便教她做了个非常简单的蓝底白点蝴蝶结,在帽檐上粘了一圈,垂在脑后。 吴美娇感叹,“真是太容易了……为什么我们之前没有一个人想到要这么做。其实女红课上,我们也学了绣花、学了做香囊、缝扣子,可下课之后,谁也不会再动一动针线。” 的确是这样,能够买到所有的东西时,就不会有人想要亲自动手了。 牧锦说:“要不是帽子被弄脏了,我也不会动它。” 两人会心一笑。 晚上八点,牧锦走出宿舍,去了miss赵的房间。 “牧锦,快进来。”赵惠宜把她让进了屋。 赵女士的房间比她的办公室还要温馨,且更加女性化。牧锦偷眼瞅了瞅,她在阅读的书名是《美的历程》。 赵惠宜看到了她的动作,笑着把书拿起来,“在漫长的历史之中,美的发展一直在延续。有些好书读过许多遍,还是唇齿留香。……坐。” 牧锦有点不明白miss赵叫自己过来是做什么。 赵惠宜问:“你是从市里的十三中转过来的。对吗?” “是的。” “我看过你的档案,知道你的情况。你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就算是拿到圣格纳女中来,也是全年级前三,这一点非常不错。”赵惠宜道:“今天看见了你的帽子,我就知道你在针线和服饰方面肯定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和技艺,就不知道你是否有兴趣更加精进?” 牧锦好奇地问:“是……因为淑女盛会吗?” “哦,看来有人已经给你说了,是丹姿吧,”赵惠宜笑不露齿,“是的,是淑女盛会。” “淑女盛会是由华国五座大城市联合发起的名媛千金的一种聚会,其实也是近两年才开始讨论,而今年才确定举办第一届的。”赵惠宜详细地解释,“除了安市和京城之外,还有福市、海市、深市这几座城市的名门闺秀会来参加。” 牧锦前世确实不曾听过这个活动,感到很好奇。 “说是盛会,其实也是这五座城市的名门淑女之间的一次比拼,而比拼的内容自然就是各种淑女巧艺了。我们华国的淑女自古以来便有许多闺中美德,仕女名媛留下种种在今天看来精巧而绝美的什物,令人对她们的风采可窥一二。虽说很多巧艺已经湮灭在历史长河中,可是重现其风华,却也是现代的淑女肩上的重任。” 牧锦的心态立时摆正了,看来不是简简单单的舞会啊? 赵惠宜道:“我们圣格纳女中肯定是安市淑女的一杆标志性的旗帜,自然是必须参与的。然而论音律、论文玩、论舞艺,我们学校的学生都能挑出不凡的人才,只是这女红方面,却真是没有太出色的。至少五年之内,我都没有见过有哪个学生肯在这方面下功夫。不是说不会,而是不重视,也不喜欢。女红课可谓有名无实了。” 牧锦明白了miss赵的意思,这是看自己对这方面有天分,打算派自己出战?这样的好事,怎能不参加!她当即表态,“miss赵,今天是我第一天报到,您就肯给我这么个机会,我深感荣幸。我愿意代表学校去参加淑女盛会!” 赵惠宜没想到她答得这么快,顿了一下,然后含笑拍拍她的手,“你有这样的志气自然是好,但是名额并不是由我确定,而且在圣格纳女中,也还有一场选拔,只有各方面技艺都出色的人才能最后去往淑女盛会。我是希望,如果、就算你最后不能通过选拔,也可以在女红方面跟参加者讨论,传授她们一些心得,好吗?” miss赵说的非常含蓄,但是牧锦还是听出了她的意思。自己原本只是普通中学的学生,最近才回牧家找回,又哪里懂得那些音律、文玩、舞艺。光是一个女红,并不足以让自己成为安市名媛的代表。 miss赵这么考虑,其实也无可厚非,牧锦并没有被冒犯的怨怼,是自己没弄明白情况,有些急躁了。 但是,miss赵肯定想不到,在她面前的自己,其实是一个重生者,那些内容,前世曾经通过五年时间,狠狠恶补过……   ☆、第34章 情知起-城 第三十六章 当下,牧锦没有先把底牌亮出,而是颔首表示理解,“好的,我明白了。不过,miss赵,我也是可以竞争参加淑女盛会的名额的,对吗?” 赵惠宜对牧锦的上进十分欣赏,“自然是可以,安市选拔赛在五月份举行。这个时间段对于你们高三生来说非常不利,如果不是你成绩很好,我还不敢跟你说,就怕影响到你们的考试。盛会是在六月中旬举行,高考之后开始。” 五月份选拔啊,那就是只有两个月时间了。牧锦点点头,“miss赵,可否告诉我选拔的内容是哪些,我很想准备准备。” 从心底来说,赵惠宜感到一丝为难。她听说牧锦原来的养母在步行街上开个缝纫摊,所以牧锦在这方面较有心得,因此她本意只是想让牧锦来和圣格纳女中的其他候选人讨论交流一番。 如今牧锦竟然主动要求参与淑女盛会的角逐,照理是好事,可是她在贫民区长大,现在表面看起来挺文雅,但这也许是回归牧家之后,牧家给她找人补习了一番礼仪常识的缘故,这样的她,真的能在高规格的淑女赛事中脱颖而出吗? 赵惠宜接触到牧锦的眼神,立刻被震了一下。那双漂亮的桃花杏核眼中,充满着浓烈的自强与自信。看到这双眼睛,让人不得不感觉,她是真的可以! “好!”赵惠宜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作为女中的校长,应该支持和鼓励学生。“上学期末的时候,圣格纳的报名就已经结束了,但我可以再帮你去向安市的组委会加报一个名。” “谢谢校长!”牧锦有些感动,站起来向她鞠躬。 “好了,好孩子,不用多礼。我先给你说一说,具体有哪些项目……” 开学第一天,牧锦回到寝室时,已经快要熄灯了。她与赵惠宜足足谈了三个小时,她能感觉得出,赵惠宜开始还不怎么相信自己,但越到后面,对自己的兴趣越来越浓。她也刻意展现了在某些方面的独到见解。也许她的技艺并不是最好的,但是她的观点一定是新鲜的。 在淑女的世界,某方面做到最好,并没什么意义,又不是专业人员。所有的方面都熟知,都能给出自己的看法,才能为人所瞩目。 吴美娇已经躺在了被窝里,探出个小脑袋来打听校长说了什么,牧锦笑着讲了几句不重要的话就揭过去了。她暂时不想弄得尽人皆知。 只是从这天开始,牧锦便在校长的安排下,抓紧一切时间,筹备自己的淑女盛会比赛项目。 …… 一周很快就过去了,牧锦感觉时间就像开跑车一般,嗖嗖嗖的就飞到了身后。这周她与吴美娇的关系变得很好,连带吴美娇的几个朋友也成了点头之交。至于景山大道的千金们,却因为有江丹姿做纽带的关系,还相处得不错。至于韩秀萱,也有些交集。 韩秀萱个性比较矜持,为人不够圆滑。但牧锦知道,她被miss赵看重的一点就是,她并不自卑,阶层观念也不重。无论是景山,还是临海大道、牡丹园、中央公园、温泉新城的少女,她都是一样的态度。不过分搞小圈子,也会结交一二。她的成绩还是全年级最好的,更是此次淑女盛会的热门候选人之一。 得知牧锦也要参加选拔之后,韩秀萱的态度依然不变,还为她介绍了些之前师长授予的经验。尽管态度不太热心,可牧锦承了她的情。 牧锦在猜测,大概韩秀萱就是上辈子这一届的“荣誉毕业生”了。miss赵选了这么个不是来自景山的少女,应该承受了不少压力。 ……转眼到了周末。 周五下午下了课,牧宅的司机老朱和保姆菊嫂一起来接牧锦。 跟新认识的朋友们道别后,牧锦坐上车,缓缓发动离去。走到半路,牧锦突然命令司机老朱改道,前往云霞公园步行街。 “小姐这是去探望魏家夫人吗?”菊嫂问。 “嗯,妈妈应该还在那里摆摊吧?”牧锦询问,“我听说爹地在派人给他们选房子,并且在步行街给他们找了个门面?” “是啊,先生和夫人已经把这些事情都办好了,就是不想让两位小姐担心。”菊嫂回答。 牧锦微笑,过了一会儿,问道:“熙然来看望过爸爸妈妈吗?” 菊嫂谨慎地说:“熙然小姐的膝盖还没好,平常在客厅里不大看得到人,应该是在房间里休息吧。” “哦。” 总之不要指望那个女人会对亲生父母有什么感情了,罢罢罢! 到了步行街,老朱是知道地方的,指点了一下,牧锦跟菊嫂下了车就找了过去。 林晓兰要了间较小的店面,大概只有四五个平米,还是选择了牧锦教给她的第一条路,卖一些首饰和女生喜欢的小玩意儿,另外还加了个妆镜台给人梳头,还有她的缝纫机也在里面还是做些缝补的活儿。 店面之前的租用者做的就是差不多的生意,所以没有怎样装修,看上去普普通通的。 见到牧锦出现在店门口,林晓兰眼睛霎时就亮了,“小静……锦。” “妈妈。”牧锦快步走过去抱了她一下,“你们还好吗?” 林晓兰眼里迅速盈满了泪水,“好好好,都好!房子也买下来了,在状元街,刚刚办好房产证,马上就可以搬了。是个小区呢,环境很好,离步行街也近。你爸的腿去看过医生了,还有专家会诊,说是准备过段时间做手术,然后复健!阿锦,多亏了你!” “不,妈妈,不是我的功劳……”牧锦替她抹泪,“只要你们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她又介绍菊嫂,“这是家里请来照顾我的阿姨。” “是吗?谢谢你啊,阿锦就拜托你了。”林晓兰跟菊嫂道谢。 倒弄得菊嫂有些不好意思,“魏太太说哪里话,照顾锦小姐是我的职责。” 林晓兰在做生意上颇有些拘谨,店里的东西不多,还是像上次和牧锦一起做的那种,批发了一些基本款的饰品来,然后自己想办法加点装饰上去。 牧锦连忙给她出主意,“妈妈,你这样东西太少,生意做不起来。既然有了店面,就可以多弄一些好看的饰品过来,包括帽子、围巾、丝巾、耳环、戒指,还有眉笔啊、米分底、睫毛膏之类,就像其他的精品店一样,但是你和她们不同的是,你还能够提供梳头和缝补服务。另外,如果妈妈你在给人梳头的时候,店里进了客人来挑选东西,你又怎么招呼呢,所以还是再找个人来帮忙……” 林晓兰有些踌躇,“要找人不是要开工资,现在房租和电费都不便宜,再加上打货又出了一笔……” 牧锦笑了,“妈妈,你放心,这条街就只有你一个人会梳头,过段时间你再去化妆学校招个人来化妆,不用开工资,就分成,很快生意就会好了。只是,妈妈你也得与时俱进,多学点做生意方面的知识。” 林晓兰一一应诺,眼睛就只顾端详打量牧锦,看也看不够。 “妈妈,最近要让爸爸在家里好好休息,吃些营养的食物,调理好身体,这样才能适应手术。”牧锦叮嘱。 林晓兰的神情却有点躲闪,“哦哦,好,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牧锦不为人注意地皱了皱眉。养父上辈子就是这个时候开始赌博,从在街头的小水果机玩,演变为到地下赌庄去赌,害得自己还得努力工作给他还赌债。这辈子可不能再让他跟赌博扯上关系了! 她一边考虑对策,一边与养母说话。知道养母想念自己,所以特意和她聊了好多关于学校的事,最后答应明天还来,就打算走。 结果刚刚走到门口,迎面有人喊她的名字,声音里带着惊喜,“魏静?” 牧锦抬头,发现竟然是十三中读书时的一帮好友,“夏薇、陈刚、汪林、李欣、孙玥?” 几个人呼啦一声围上来,七嘴八舌道:“魏静,真的是你!” “哇,你怎么变得那么漂亮了!” “夏薇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是富家小姐?” 也有比较乖巧的,在跟林晓兰打招呼,“阿姨好。” “你们怎么过来了?”牧锦回头,“妈妈,这是怎么回事?” 林晓兰含笑,“你们同学都很想念你,而且他们经常过来帮我看着店呢。” “谢谢你们。”牧锦明白了什么。 夏薇的羡慕和嫉妒都快止不住了,话说得有点酸,“魏静,我都知道了,你就是那天那两个有钱人的女儿吧?那个娇小姐才是林阿姨的女儿对不对。” 其他两个女孩也是羡慕得不行,两个男孩则是偷瞧牧锦的脸蛋,觉得她变化很大。 牧锦左右睃巡,一群人在饰品店说这种话题,已经有路过的顾客奇怪地看了过来。既然碰了面,解释解释也未尝不可。她跟菊嫂对望一眼,“菊嫂,要不你和朱叔先回去?我和以前的同学聊聊。” 菊嫂善解人意说:“小姐,我先到车上等你吧。” “……也好。”牧锦点头。 几个人听到菊嫂称呼她“小姐”,登时眼睛瞪得像铜铃。 牧锦告别林晓兰,带着几人去了附近的一个咖啡厅。 “哇,这里,应该很贵吧……”孙玥小声嘀咕一句。 夏薇、李欣和汪林都十分兴奋。 陈刚则是面色一黯。 费了一点时间才点好单,夏薇坐在牧锦身边,已经搂住了她的胳膊,特别亲密地说:“魏静魏静,你真的是千金大小姐?” 牧锦笑笑,“也别这么说,只是略有富余而已,真的没什么。我改名叫牧锦了。” “牧锦、牧锦……”几个人都下意识地跟着念了几遍,特别是陈刚。 “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还污蔑你推她摔下楼的女生呢?她怎么没有回到魏家啊?”夏薇问,“还有那天在医院的那几个人,都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吧?你现在肯定跟他们关系很好吧?怎么不去酒楼吃饭?” 牧锦啼笑皆非,这是跟自己打听呢?“没有的事,我现在都不认识他们。” “你……转到哪所学校了?”陈刚沉声问道。 牧锦抬眼看他,“圣格纳女中。” “哇……”三个女生都惊呼,汪林也啧啧连声。这所中学算是安市的传奇之一,他们自然都知道。 陈刚一窒,心中苦涩。 牧锦知道这个男孩一直暗恋自己。前世跟他的关系也不错,差点成为男女朋友。后来自己没有上大学,感到自卑,不敢与考上名校的他在一起,终于失去了联系。 今生……不知道会怎样,感情的事情暂时不谈吧。 第三十七章 牧锦倒没有非常严重的门阀观念,如果结婚的话,无论是豪门子弟或是普通人,都是可以考虑的。她曾经有过一段豪门婚姻,不仅没有得到幸福,却是痛苦的根源,非要嫁豪门又有什么意思? 夏薇眼珠子一转,发现了陈刚的低落,突然有点不爽。她也有些喜欢帅气的陈刚,可惜的陈刚眼里只有漂亮、成绩又好的牧锦。 李欣与孙玥问起了关于圣格纳女中的事情,岔开了话题。 跟原来的同学聊了半个多小时,牧锦看了看时间,必须回家吃饭了,父母还在等着自己,于是叫人来买单,起身道:“我得赶紧回家了,咱们有空再聊吧。谢谢你们帮我照顾妈妈。” 几人都不敢邀功。 夏薇问道:“牧锦,你住在哪里啊,我们可不可以去找你玩?” 陈刚一听,也露出了希冀的表情。 这个……却是不太好答应。她刚回牧家,生活才走上正轨,还有太多需要注意的事情。让原来的朋友去家里玩,这不是从前小门小户时候那么简单的事,毕竟牧家不是她做主,且还有个特别喜欢造谣生事的魏熙然在,最好尽量不制造麻烦。 她直言道:“我住在景山大道,但现在还不太方便请大家去做客。而且我平时都住校,回家两天才跟父母团聚一下。不然这样,我留个手机号码给你们,如果周末有空,我会出来和大家一起玩。” 几人都比较理解,夏薇却心里不爽。 等牧锦和他们走到停车场,跟大家挥手再见,坐上车子离去时,夏薇酸溜溜道:“别是瞧不起我们了吧?我看她跟从前去酒楼吃饭的那些有钱人都快差不多的德行了。” 陈刚倏地扭头瞥她一眼,“我先回家了。”说罢转身就走。 “哎,等等我。”汪林急急忙忙道个别,跟上他,两个男生快步离去。 夏薇有点没面子,原地跺了好几脚。 李欣不说话,孙玥附和道:“牧锦确实是不同了,跟她在一起,我觉得自己好穷好可怜。” “哼哼。”夏薇远眺牧锦的车子,又低头瞧了瞧手中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心中似有算计。 牧锦上车不久,突然想起一件事,连忙让老朱转向,菊嫂不解了,“小姐,你这是还要去哪里?都快要到饭点了,如果让先生和夫人等待,不太好。” “是非常重要的事。我先跟马叔说一声,稍微晚点回家,让爹地妈咪不要等我。”牧锦用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这一周,魏熙然独自在家,用尽心思讨好牧家夫妻,每天都做贴心小棉袄状,腿好一些后,还亲自下厨给两人洗手作羹汤,给他们弹琴取乐,又不时回忆从前的一些美好记忆。 牧玉翔变化不大,随口夸她两句,而冯贞静却整天陪着她,态度是亲昵的,可牧锦帽子上的bb霜事件,到底是留下了一点怀疑。 今天牧锦从女中回家,冯贞静早早已在客厅等候,想听听女儿说说本周发生的故事,想知道女儿有没有交朋友等等。魏熙然看了,嫉妒得发狂。 她一时又揣测帽子上的污渍会给牧锦带去的形象受损程度,心中暗暗窃喜。 到了六点半,牧锦还未到家,倒是管家老马接到了牧锦的电话,说是锦小姐有事情耽搁,稍晚回来,让先生和夫人不要等她吃饭。 冯贞静淡淡失望,却道:“也不急,先生都还没回家呢。小孩子家家的,可能和朋友去外面玩一会儿了吧。吃饭时间还早。” 魏熙然膝盖好了大半,可以自己起来走路了,于是慢慢下楼,陪着冯贞静,“妈咪,你饿不饿,我今天炖了酸笋鸡皮汤,先给你盛一碗。” 冯贞静摸摸她的直长发,“不用,待会儿上桌再吃。你还小,胃又不好,先去喝点垫垫肚子。” 魏熙然毫不犹豫回答:“不,我和爹地妈咪……还有阿锦回来一起吃。” 冯贞静又笑,“好。” 又是半个小时,牧先生从公司回到家,休息了一阵,牧锦也不见回来。冯贞静耐不住性子,给牧锦打了电话,牧锦只说在回家的路上,马上就到,又言不好意思让爹地妈咪等待,请他们先开饭,不用管自己。 看魏熙然饿得有些难受地偷偷揉肚子,牧玉翔也翻来覆去把报纸看了两遍,冯贞静不能再等,只得吩咐开餐。 牧锦八点钟才到家,三人已经快要吃完了。她急急忙忙换了衣服下来,跟父母道歉,说是有些事情绊住了脚。 夫妻俩不好责备她,魏熙然也是可怜兮兮望着她,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的样子。 “快些来吃饭。”冯贞静招呼了一句,给她添了饭。 牧锦过去坐下,低眉顺眼吃了,回答几句父母的问话。 …… “菊嫂,小姐去了哪里?”趁着牧锦在房间里洗澡,冯贞静把菊嫂叫到了客厅,“照理应该六点钟就到家了,怎么那么晚?” 菊嫂为难了一下,半晌才说:“小姐先是去了云霞公园步行街,探望魏家的太太,本来要走了,又遇见了从前的中学同学,和他们聊了一会儿,然后……”吞吞吐吐起来。 “然后怎么了?”冯贞静追问。 “然后小姐去了一间……游戏室。”菊嫂很惶惑。她真没想到那么美丽优雅的小姐竟然会进去那种小混混、初中生出没的地方,还不让她和老朱跟着。 “什么?”冯贞静的声音提了个八度,“这、这、这……”她难掩失望之情。女儿去学校一周,本该早些回家跟自己分享分享在学校里的见闻,却居然去游戏室玩!连吃饭都不顾!亏得自己让先生和养女都等着! 菊嫂连忙说好话,“太太,其实小姐应该不是去玩,她只进去十分钟不到就出来,站在门口打了个电话,就上车回来了。真的。” 冯贞静用涂着玫瑰色指甲的手指头按了按额角,挥挥手,“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过了不久,魏熙然进了屋,坐到她身边,静静地抱着她的胳膊,枕着她的肩膀看电视。 冯贞静知她心底依旧在害怕被送回魏家,此时对她更加怜爱,搂住她的肩膀。 牧锦洗完澡,穿了件舒适的居家服走下楼来,看见这么个画面,微微怔住。 冯贞静正在生气,面无表情说:“来了,过来坐吧。”手却没有放开魏熙然,轻轻拍着她。 魏熙然惊讶又得意,背靠着冯贞静,乜斜牧锦。 牧锦不理她,想了想还是走到旁边的沙发坐下。 “在学校里怎么样?”冯贞静眼睛盯着电视,嘴里平淡地问。 “还好。校长老师都很亲切,同学处得也不错。”牧锦恭敬回答。 “哦,那就好,女中的课程比你以前的学校肯定多些,所以你要花点心思在学习上,多跟同学讨教讨教。周末回家也要早些,不是不让你玩儿,只是现在高三,学习紧张,你得要分清楚轻重缓急。” 牧锦愣了下,立刻明白菊嫂跟冯贞静说了自己傍晚的去向。她也不分辨,乖乖点头,“我知道了。嗯,妈咪,家里有请钢琴老师吗?” 冯贞静总算看向她,“你要学琴?” “嗯,我想多学点乐器艺术,陶冶情操。”牧锦一本正经。 冯贞静脸色好看了些,“好,你有这个心思就不错。钢琴课的话,熙然一直有在上,你就跟她一块儿学好了。” 两个少女闻言都呆住。 魏熙然不愿意,牧锦更不愿意!她上钢琴课,是为参加“淑女盛会”准备的,有些小秘密,不能让人知道。正要说话,魏熙然咬咬嘴唇,嗫嚅先开口了:“妈咪,我五月份要去进行‘淑女盛会’的选拔,可能练琴的时间会多一些……” 哦?原来魏熙然也是选拔者之一?是了,魏熙然倒也不是特别草包,后来还得到了“优秀毕业生”称号的。 “……没、没关系,要不然等阿锦练完我再练就好了。”魏熙然又加了一句。 冯贞静为难了,亲生女儿的要求不能不答应,而养女是要做正事、要参赛的,更得支持。“锦儿,你看,要不然你要学也可以,不过,熙然因为有活动,所以练琴的时间更多些,怎么样?” 牧锦弯起了嫣红的唇瓣,“那不如,再另外准备一间琴房,可以吗?我接下来也要勤奋练琴呢。” 魏熙然一下子低了头,小声说:“不用了吧?算了,你用琴房吧,我下周就回学校了,我在学校里练也是可以的,周末就你练好了。我不要紧的。” 冯贞静眉毛蹙起,“锦儿,你就让让熙然,不要这么……” “啊,妈咪,我正想告诉你和爹地,”牧锦笑道:“真是巧,miss赵开学那天找我,就是给我说让我准备参加‘淑女盛会’的事,我也报名参加了呢。” “什么?真的吗?”冯贞静慢慢坐直了身子,惊喜:“锦儿,你说的是真的?miss赵让你也参加选拔?” “嗯。”牧锦肯定地点头,“她跟我说了,五月安市选拔,六月份去京城。我已经考虑好了自己的参加项目,在音律方面,我想用钢琴。” “好好好,我真有福气,两个女儿都能参加这种华国的顶级名媛聚会!”冯贞静放开了魏熙然,拍了拍手,眉目染上喜色。 放眼望去,景山大道的人家里,同年龄的女孩子,现在最出色的就是她家锦儿和熙然呢。 “好孩子们,一定要给妈咪争气!家里再多准备一个琴房也没关系,你们两个一起练!反正锦儿的套房正在装修,让家装师赶紧也把琴房布置了。” 魏熙然脸色青白,“阿锦,恭喜你。……miss赵开学那天就跟你谈这件事了啊?” “是啊。”牧锦语气轻松,“那天我跟妈咪去报到,结果穿校服时,发现帽子弄脏了,我就用女红课的材料弄了朵花装饰上去。miss赵看见了,她觉得我女红还可以,所以就问我有没有意愿参加……” 魏熙然扯了扯唇角,“哦,是这样啊。” “嗯。对了,开学前一天晚上我收拾屋子的时候,你也在的,当时我是不是把bb霜弄倒了?我都没注意!你看见了吗?……差点就戴着脏帽子到台上做新入校的自我介绍了,好险。”牧锦拍了拍胸口,做出后怕的模样。 魏熙然城府不够深,双眼闪烁,不敢看她,“啊……这、这样啊?我没看到……” 冯贞静是知晓此事的,见到魏熙然那不自然的神态,更加证实了心中的猜测。 她本来还在高兴,这一瞬间,又极其失望。 …… 周六一大早,牧家的电话铃响了,是林晓兰打来的。 管家老马听了她的话,叫来牧锦接听。 牧锦心中了然,拿过听筒来,听完之后说道:“……我知道了,妈咪你不要担心,爸爸会没事的。我马上就给爹地讲,请他找人帮忙……”   ☆、第35章 情知起-城 第三十八章 早餐桌上,照例只有父女二人,牧玉翔对这个亲生女儿仍是十分看重。之前牧锦跟他聊的一些投资和股市方面的事,居然每题必中,让牧玉翔感到女儿在金融方面竟是很有眼光。他不太拘泥某些女人在意的小节,所以昨天晚饭的事,没给他留下什么糟糕的印象。 “怎么了,电话里说了什么?”看见女儿回到餐厅,一脸凝重,牧玉翔不禁问道。 “爹地,是魏家爸爸出了些事。”牧锦斟酌词句,“之前那边的爸爸心情不好时会与朋友约去喝些酒,也爱把家事跟他们说说。前些日子,他们听说爸爸有了额外的收入,且妈妈新开了店,就起了点子坏心思,邀着爸爸去了游戏室,打水果机。” 见牧玉翔有点不明所以,牧锦解释了一下水果机,“就是类似赌场里面吃角子老虎机的东西,不是好玩意儿。爸爸被他们拉去,初时想着就是玩玩,还赢了不少,谁知后面那些人竟开始套爸爸的钱……” 牧玉翔自然懂了,赌徒骗人惯用的伎俩,就是先让人赢得起兴,再让对方输到裤子都不剩,很下作。他沉下了脸,“怎么,魏家那位欠了赌债?” “也不是。”牧锦摇摇头,“其实是昨天晚上,游戏室的暗室被警察突击,查封了水果机,又把几个正玩得兴起的赌客带到了看守所,其中就有魏爸爸。”牧锦低下了头,很不好意思,“爹地,您看,能不能找人把魏爸爸救出来?” 她稍微改动了一点说法。实际上是魏刚自己要去赌,不是被人拉去的,前世便是如此。但她将事情的源头推到有人听说魏刚得了钱而起坏心思,那牧家也该有一点小责任。 牧玉翔哦了一声,“倒是小事。只是……” 他其实不太想再去管魏家。之前签了合同,补偿也补偿了,牧家给了魏家无数的好处,目的就是打算再也别生事,就此断绝来往。这种层次的人群,牧家不想与之结交。 可是,魏熙然不肯回魏家,牧锦也对原来的养父母尚有感情,想要斩断联系是很难的。 这才没多久,魏家男人就出了这种事,日后万一魏家赖上了牧家可怎么办?只要有事就找上门,要是让景山大道的人家知晓,还不知暗地里会怎么嘲笑牧家。 但这次的事,却是牧家给买房子盘店铺引起的。 牧玉翔犹豫了一阵。 牧锦看了出来,“爹地,我比较了解魏爸爸,他其实是个胆小怕事的,当年腿摔伤时都不敢去找建筑商,后来才因此颓废。这次的事情,他接触赌博不久,又输了不少钱,更是被带到了看守所,对他定然是个冲击,此后肯定会绝了心思,不敢再参与任何形式的赌博活动。” 牧锦给牧玉翔倒咖啡,“所以,爹地,我想请求你帮忙把魏爸爸保出来,不过,却要稍微给他一点小小的教训。” 牧玉翔腾地看向女儿,讶异道:“怎么说?” “魏爸爸这人年轻时也是吃苦耐劳过来的,受到了十几年磨难,变成了如今荒唐的样子。前些日子咱们家给了他一些补偿,他就飘飘然了。加上那边都是林妈妈在持家,什么事都是妈妈做,魏爸爸日子悠闲了,才生出些事端。”牧锦严肃道:“因此我特意要求请医疗专家给他治疗腿伤,让他恢复一些劳动力,此后再给他安排个不太劳累的正经工作,让他别那么游手好闲。他脱离了牌坊街的环境,生活有新重心,有了盼头,只要别被人挑唆,肯定会规规矩矩过日子,不会再惹麻烦。” 牧玉翔示意她继续说。 “这次的事,帮是要帮,却不能轻易将他放了,不能让他觉得牧家可以无条件包容他任何错处,替他善后。”牧锦抿抿唇,“爹地,有没有稍微晚一些保出魏爸爸、改善魏爸爸的心态,却不让他受到实质性伤害的方法呢?爹地,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牧玉翔被女儿这玲珑心思给震住了。女儿没有妇人之仁,没有一味地恳求解救养父,而是提出了一条隔绝后患的方法,委实难得。 少女面含稚嫩,却正色庄容地绷着脸,方方面面细心考虑,办事留了余地,又给出后路。此刻那双酷似爱妻的双眼紧张地盯着自己,透出希冀,让牧玉翔说不出拒绝的话。 牧玉翔笑了,又叹气,“唉,锦儿,你怎么不是个男孩子。” 牧锦低头,声音几不可闻,“爹地,我不是男孩,又怎样呢。” 牧玉翔一想,也是呵。他摇头失笑,“对,不是又怎样。日后爹地一定要将所有的经验都教给锦儿。枫恒集团若是有锦儿,爹地很放心!” 牧锦并未谦虚地藏拙,倒是双目坚定,“爹地,我会更加努力!” “你们父女在说什么呢?”冯贞静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魏熙然挽着她一同出现,走向餐桌。 这些时日魏熙然放弃了在早餐时间讨好牧玉翔,却在每天早晨起床之后,特意绕道父母的房间门口,争分夺秒地制造接近冯贞静的机会。通常母女俩一起从楼上走下来的时候,佣人都会非常尊敬地问好,这种时刻,魏熙然觉得,自己依然是牧家的少主。 今天早上,她与往常一样,和冯贞静下楼走到餐厅,却听见里面飘来牧玉翔的话,“教给锦儿”“枫恒集团”等词语听在耳中,令她当场就心理失衡了。 爹地从未对她说过这种话,可牧锦才回来两周,就得到爹地如此郑重的承诺! 她恨得发狂,心中似有毒蛇在啃噬、缠绕,毒素蔓延五脏六腑,无处宣泄! 冯贞静已有觉察,淡然睨她,并无更多显露。 “妈咪,熙然,你们下来了。”牧锦问好。 “爹地,阿锦,你们说什么呀?”魏熙然歪着头,天真地笑问。 牧玉翔吃得差不多了,展开报纸,“哦,都是些你和你妈咪不感兴趣的。” 牧锦偷偷跟父亲挤挤眼,父女两个一致决定对冯贞静和魏熙然隐瞒魏刚赌博的事。 冯贞静打趣,“哟,你们父女居然还有秘密啊?连妈咪都瞒着?” “噗……不是啦,妈咪,我和爹地在说拓微生物的股票,先时的补仓有了回报,果然跟着孟家是没错的……”牧锦笑道。 “哟,是孟家老三透出来的吧,呵呵呵,景山大道一半人都知道了。” “孟三哥的话,还是需要辨别辨别,这次应该是他故意放出的消息。” “孟家老三虽没他两个哥哥能干,却是个精明的。” 魏熙然坐在座位上,不知该如何插话进来,目光连闪。 饭后,管家老马用托盘放了一张精美的烫金帖子,送到餐桌上,“先生,太太,这是孟公馆送来的帖子。” 冯贞静第一时间接了过来,展开一看,喜上眉梢,“赏樱会!” 三个字足以说明一切。牧家之前经常可以参加顾家的活动,而孟家的,却是时有时无。整个景山能够成为孟公馆固定座上宾的,也就二十来户而已。赏樱会往年牧家也能收到口头邀请去往现场,却都不是正经接到过帖子,而是扯上点关系的外围活动而已。如今有了帖子,就代表成为了孟公馆的座上宾,是有权利参加晚餐会和晚宴,跟孟家老太爷、孟家家主攀谈一二的! 牧玉翔拿过帖子,被上面的金字反光,照射出一脸喜气,“好。” 魏熙然待他看完之后,迫不及待就拿了过来,“爹地,我看看!” 牧锦用餐巾抹抹嘴,等她放下,才最后打开看。上书“诚邀牧玉翔、冯贞静伉俪携女儿光临景湖赏樱会”云云。她看了一遍就放下了。 而牧玉翔和冯贞静对视一眼,感受到了孟家的意思。特意说明“携女儿”,很是值得玩味。往常参加活动,无非就写“敬请牧玉翔先生全家光临”,今次孟家特意点出的“女儿”,定然是指初来乍到的牧锦。 魏熙然兀自乐得不行,轻摇冯贞静的手,“妈咪,时间还有两周!啊呀,幸亏年底的时候做了几件礼服,本来打算是参加淑女盛会选拔的时候穿的,现在正好先用上了。妈咪,我的选拔赛礼服可以重新做吗?” 冯贞静笑了,“傻丫头,赏樱会有个踏春的意思在内,你们年轻孩子,不用特意准备高定礼服,穿寻常的小礼服就可以了。锦儿也去买几件吧。……对了,你也要参加淑女盛会的选拔,还有两个月了,礼服要快些定制才可以。” 魏熙然听见冯贞淑把话题引到牧锦身上,差点没失态地撅嘴生气。可她又有什么资格那样呢。 牧锦点点头,“妈咪放心,我有自己的想法。” 今天周六,牧玉翔不用上班,两个女孩不用上学,一家子难得拖延了早餐时间。牧玉翔与牧锦陪着又谈了一会儿赏樱会的事,吃完早餐后,牧玉翔把她叫到书房。 这还是牧锦首次进入这间肃穆的屋子,房间里静得呼吸可闻。牧玉翔当着她的面,打了电话给相熟的警察分局局长,说了关于魏刚的事,特意强调让对方在毫发无伤的情况下,认识到赌博的错误和严重性。 打完电话,牧玉翔又跟牧锦聊了聊学校的情况,忽然转口道:“锦儿,你老实告诉爹地,游戏室是不是你举报的?”   ☆、第36章 情知起-城 第三十九章 牧锦睁大双眼,吐了口气,默默点头,老实地说:“爹地,是的。” 就知道瞒不过父母。昨晚上那车里还有老朱和菊嫂,他们都看见她进了游戏室,出来又打电话。 当时她进去的时候,假装找厕所,推开了里间的暗室,确认魏刚正在玩水果机,她没有惊动谁,就走了出来,然后马上拨通了赌博举报电话。 这个教训,可以说是她故意安排给魏刚的。她想让魏刚在养成烂赌的习性之前,先受些恐吓,知道做这种事会被警察抓走,就算是牧家营救他,都得费不少力,他以后才不敢再去混。后果要讲得严重点,魏刚才会当回事。 牧玉翔都不知该对冰雪聪明的女儿说点什么好,哭笑不得地看着她。这是把自己都算计去做劳力,帮忙教训她的养父啊!可她做的事又是正确的。没有阵痛,哪里懂得幸福来之不易呢?魏刚是要摆正生活态度了。 牧锦小女儿娇态地走上前挽着牧玉翔的手臂,“爹地,我错了,以后我什么事都先告诉你。” 牧玉翔刮刮她的鼻子,“你就不怕爹地不帮你的忙?” “爹地最好了。”牧锦腆着脸笑,“……还有,爹地,能不能不留下案底?” “小鬼精!”牧玉翔慈爱地摸摸她脑袋,“知道了。” 牧锦俏皮道:“以后但凡爹地有要求,锦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绝无二话!” “哈哈哈。”牧玉翔笑得开心。 …… 魏刚周五晚被突击检查赌博设施的警察带到看守所,在里面过了一晚上,周六一早才有人替他通知了林晓兰。林晓兰六神无主的,想到打电话给牧锦问问情况。本想着大概很快就会出来,哪知其他人都放走了,魏刚却被留在里面教育了一番。 林晓兰更是惊吓,只好又打电话找牧锦,牧锦安慰地让她先回步行街开店,自家爹地正在奔走帮忙,费些时间、花些金钱,总之一定会把人保出来。 林晓兰是又急又愧,听了她的话,心神不宁去了步行街,做生意时总是发呆。牧锦下午也到了店里,陪了许久。 周六一天就这么耗了过去,林晓兰像热锅上的蚂蚁,睡也睡不着。养女跟她提起牧家给予的帮助,她简直不知如何偿还是好。一夜无眠,天刚亮,起来正要出门,魏刚拖着瘸腿回来了,满面羞愧。看样子没受任何伤,只是憔悴不少。 “你可算回来了!” 夫妻两个都被折腾得不轻,魏刚抓着林晓兰的手坐在沙发上,眼中尚留有不少惊吓。 他没有被打被骂被侮辱,他只是看到了一些不堪入目的丑态,他只是听到了一些令人作呕的故事,他吓怕了,他畏缩了,他恐惧了。 “晓兰。”魏刚的声音里竟然隐藏一丝哽咽,有些浑浊的眼睛里甚至渐渐变得湿润。他抱住妻子的肩膀,把脸埋在她的肩窝里。 夫妻两个多少年没有亲近过了,林晓兰先是紧张、颤抖,慢慢的,将手臂围在魏刚的背上,拍了拍他。“……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你肚子饿不饿,我给你做饭吃。” “好。”魏刚连连点头。 不得不说,牧锦选择的是最好的时机。魏刚玩了一段时间水果机,头两天赢了点,后面一直在输,输得连他喝酒的钱都拿出去了。他正在玩与不玩之间挣扎,想翻盘却又没有足够的能力。 这种时刻,赌场会调整一下政策,让他又赢个一两次,回些本。所以,如果他再继续沉湎在里面,他的心态还将会有大的变动,最终义无反顾地投入赌博的大军中。 但牧锦及时出手了。 魏刚在看守所里,被上了精彩的一堂课,他弄懂了水果机的原理,明白了赌场的险恶,他甚至见到了几个生不如死的赌徒,听到他们卖儿鬻女甚至卖老婆以筹钱的故事,还有更加黑暗的东西。 魏刚彻底傻了,虽然他时而会打骂林晓兰,可他绝对不想将这么贤惠的老婆逼到绝境。一想到自己有可能会变成禽-兽不如的东西,前途那么骇人,他哪还有去碰那种东西的心思? “晓兰,我以后一定对你好,一定……”魏刚哽咽着。 林晓兰也哭了,“刚子,你不知道,都是阿锦和牧家出的力,要不是他们,你还出不来。你以后可不能再那样了……” 魏刚震了一下,点头,“好、好。” 牧锦接到养母千恩万谢的电话时,略有些惭愧,不过结局跟她想象的没有太多差距,她很满意。 “你爸说了,搬完家就动手术了,在那之前他都不会出门,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养养。这几天他都帮着我买菜做饭,那天还破天荒地收拾了要搬走的东西……”林晓兰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舒爽。 牧锦翘着嘴角听完电话,心情就像三月的天空一样温润明媚。 …… 魏熙然在周日晚上,和牧锦一起回了圣格纳女中,两个少女坐在轿车后座,并无多余的交流。 魏熙然旁敲侧击地问了牧锦对于同学的看法,牧锦不欲多说,随口讲两句,绝不详细评价,她知道魏熙然这么做就是想编排点流言传出去。 从景山大道到女中,堵车的话,大概有两个小时的车程,牧锦懒得与魏熙然虚以委蛇,过了会儿把头往后靠,闭目休憩。魏熙然没辙,只能绞着衣角咬着嘴唇坐在那里。 到了学校,魏熙然明显活过来了,如鱼得水地跟所有认识的人高调地打招呼,时而装着膝盖还在疼,蹒跚地走着。她人缘竟然不错,好些女孩子扶着她、围着她,叽叽喳喳说话。 牧锦挑了挑眉,不卑不亢地走在一旁。 “牧锦!你来啦。”刚到宿舍楼门,吴美娇和两个女孩走出来,三人戴着本周的帽子,上面缀了几条流苏。 牧锦点点头。 那边魏熙然立即用怪异的目光望着牧锦,连带的,景山大道的女孩也站得远了些,门口刹那间出现了泾渭分明的两个阵营。 魏熙然显然忍着笑,娇声道:“阿锦,你认识临海大道的吴美娇?” 一个扶着她的少女眼里带了点轻蔑,“她和吴美娇是室友。” “哦。”魏熙然一副惊讶的表情,只差没在脸上写着“好可怜”三个字,“阿锦,妈咪当时怎么没想到帮你挑选寝室呢?” 吴美娇那三个女孩忍气吞声,不想给牧锦找麻烦,匆匆就要走。 牧锦直接没理会魏熙然,反而笑看吴美娇,“咦,你们这周的帽子也做了修饰?” 吴美娇虽然不喜惹事,也不怕事,见牧锦都主动提了话题,她也就顺着杆子往上爬,笑眯眯摸着帽子,“大家还不都是跟你学,嘻嘻,不信你明天早上看着,一准有好多新奇的式样出现!牧锦你可成了咱们女中的帽子偶像啦!” 牧锦噗的笑了,“什么帽子偶像,我还帽子戏法呢!” “帽子戏法是什么?” “……” 魏熙然没料到牧锦竟然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给自己难堪,完全不拿自己当回事,脸都憋红了。想起这“帽子偶像”,还是她自己送给牧锦一次出风头的机会,更是气得肝疼。 她方才进校时没怎么注意,此时四下一打量,发现少女们头上的圆盆帽或多或少都钉了些花样,有的结了一圈撞色的亚麻边,有的缝了两三朵小花,有的贴了蝴蝶片,有的别出心裁弄了银质胸针做帽徽。当然最夸张的是吴美娇三人的流苏,从帽檐后泻下,倒也有些别样的风情。她傻了眼,“这、这是什么啊……” 景山的女孩想起上周与牧锦相处愉快的一幕幕,目光流转起来,似在思考。 牧锦旁若无人地跟吴美娇寒暄,魏熙然则在不停观察大家的帽子。楼门和身后分别传来了两个声音: “牧锦。” “熙然!” 韩秀萱和江丹姿出现了。 一见韩秀萱,魏熙然连平和的面具都没了,柳眉一拧,尖刻的话就要出口。但她必得要跟许久不见的江丹姿套套近乎,想了想,只能转身做惊喜状,“丹姿,我好想你!” 江丹姿跟她仍是要好的朋友,没有产生太大的矛盾,过来拉着她的手观察膝盖,“还疼吗?好了吧?” 她一低头,魏熙然盯着她的帽檐,刹那就愣住了。 另一边,韩秀萱这个冷清的女生面上竟有笑意,冲牧锦点点头。 牧锦睁大了漂亮的桃花眼,惊叹,“秀萱,你的帽子……真是赏心悦目!” 韩秀萱极其大胆地用锯齿边的亚麻布制作了超大朵的蓬松花团,看似繁复,实则轻巧,令她整个人的气质都产生了变化,多了一丝少女的娇俏。 “呵呵呵,我早就想这么做了,可惜一直不敢,是你鼓励了我。谢谢哟。”韩秀萱今天说话也带上了三分活泼。 “看来我也得翻点花样才行了,不然都跟不上大家的节奏。”牧锦笑眼弯弯。 她扭头瞧见江丹姿,打了声招呼,“嗨,丹姿。” 魏熙然还在呆着没说话,江丹姿则是炫耀地走过来几步,右手摸摸自己的帽檐,“怎样,我这个也不错吧?” 她的帽上是一根高而直的翎羽,根部粘着两个银环,大的套小的,看起来十分帅气。可江丹姿本人是个娃娃脸,这么一搭配,还是不够硬朗。 牧锦笑起来,“哈哈,彼得潘!” 江丹姿得意的脸一僵,“你说什么?彼得潘?啊啊啊,我才不是!”她跑过来跟牧锦嬉闹了起来。 吴美娇、韩秀萱几人都笑了。景山大道这边,除了魏熙然和一两个人,也笑了。 人群越积越多,楼门前娇声脆语,欢乐不断。 “姑娘们,你们在说什么笑话啊?”赵惠宜的声音,隐带轻快,自后面传了过来。 少女们纷纷低头问好,“miss赵。” 赵惠宜今日心情舒畅,女帽上的风景令她格外喜悦。圣格纳女中似乎又重现了许多年前那种繁花似锦、争奇斗艳的比拼。女孩们个个心思巧妙地装饰着自己的帽子,在头顶这方小小的天地展现她们的风采。 这样的好风气,自然是牧锦带来的了。她首先和蔼地问牧锦,“还没换好校服?刚来吗?对你本周的帽子,大家可是很期待的哟。” 牧锦羞赧,“啊……我、我还没有做,我待会儿回去就弄!” “好。”赵惠宜笑盈盈,又道:“秀萱这周不错,颠覆一下从前的形象也挺好。” 韩秀萱典雅地颔首致谢。 “丹姿也肯动手了?干净利落,漂亮……” 江丹姿鼻子立刻翘上天,过来就挽她的手,“谢谢miss赵。”还冲牧锦做了个鬼脸。 “……不过嘛,太简单了点。”赵惠宜这才把话说完。 女孩们噗嗤笑。 江丹姿鬼脸做到一半愣住,舌头都没有收回去。 赵惠宜轻捏了她手臂,责备,“这是什么表情?以后不许这样!明晚微笑课之后留堂接受惩罚。” 江丹姿几乎又要瘪嘴,总算忍住了,弯腰鞠躬,“哦。”偷偷瞪牧锦和几个笑得最开心的女生。 赵惠宜最后才发现了隐藏在人群里弯着腰的魏熙然,关切地问:“熙然,你来了?咦,这是怎么了?膝盖疼?” 魏熙然手撑在膝盖上面,虚弱地说:“miss赵好。我、我没事的。” 赵惠宜吩咐,“快把熙然扶进去吧。大家不要堵在门口,散了。”   ☆、第37章 情知起-城 第四十章 魏刚接受手术的时间是一个周三,当天下完课之后,牧锦给班导老师请了假,下午要出校门一趟,去医院探望父亲。班导自然是批准了。 牧锦想了想,返身走到魏熙然的身边,问她,“今天爸爸做手术,我请了假去探望他,你跟我一起去吗?” 魏熙然闻听此言,面皮轰的一声胀成了猪肝色!结结巴巴问:“你、你说什么?爹地做手术?” “不是爹地,是爸爸,魏家爸爸,你的爸爸。他的腿以前从建筑工地摔下来摔瘸了,一直没治好,这次就是要把长歪的骨头打断重新接好,再生复健。这事你都不知道吗?”牧锦解释,“因为时间很长了,手术还是蛮危险的,你妈妈一定很担心。我们去看看他们吧。” 魏熙然的脸已经快要滴出血来。 ——她!恨!牧!锦! 如今魏熙然最讨厌痛恨的便是自己的真实身份,她想要完全忘掉她的亲生父母,只把自己当做牧家的女儿。牧锦当众问她这个问题,还言明她的身份,直接就是点了她的死穴。 座位周围的少女们倏然安静下来,紧接着,便有窃窃私语声传出。 “对了,熙然的亲生爸妈听说是贫民区的啊……” “呀,真是呢,我都没想起这件事。” “要做手术?那还是该去看看吧。” 魏熙然沉默不语,脸红得只想地面有条缝,她可以马上钻进去。 有少女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劝道:“熙然,既然这样,那就去看看吧,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 魏熙然咬得嘴唇都快出血了。她从来没有哪个时刻这么这么的憎恨牧锦。 为什么要当着同学的面说这件事!为什么要让她去看那两个人!她跟他们没有关系!她想大声告诉牧锦,既然你想去,你就去好了!你想认他们当爸妈你就认啊!干什么要回牧家!还要来跟自己争! 她死死地盯着牧锦,终是回答:“知道了。” 她不能拒绝。牧锦都说得那么明白了,她要是不去,就是个无情无义的不孝之人。她在学校里好不容易竖立了白莲花的形象,怎么能够前功尽弃。 江丹姿坐在一旁,本来是在说笑的,听完这段对话,心里五味杂陈。 她当然看出了魏熙然的不愿,但牧锦的话入情入理,难以反驳。 吃完午饭回到寝室午休,魏熙然刚进屋就冲进洗手间里歇斯底里地大吼了一通。把慢她两步进入寝室的江丹姿给吓了一跳,跑过去看她。 “熙然,你怎么了?” 魏熙然涕泪齐流,抱着膝盖坐在洗手间的地板上,哭得不能自已,“为什么……为什么……” 江丹姿默默站在门口望着她。 魏熙然泪眼朦胧抬头,“丹姿,你说,阿锦是不是讨厌我?我占了她的身份十八年,但那并不是我自愿的啊,她当众讲那些话,要置我于什么样的地步?我以为我们是要做好姐妹的,可她怎么能那么狠心……” 江丹姿莫名烦躁起来。她被家里的父母兄长保护得很好,以前很幼稚,不谙世事,和魏熙然相处也没有考虑很多。可是就在这个寒假以及开学一周的时间里,她仿佛长大了、懂事了。 母亲告诉她,看人要看相处的细节,所以江丹姿特意静下心来观察了一段时间。牧锦为人不说豪爽,至少也是豁达大方。她从不隐瞒自己是在牌坊街长大的事实,可她又是那么优雅自信,任何话语也不能对她造成影响。她对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就算是谁在言语上对她偶有不敬,她也不会斥责攻击,或者煽动相熟的好友背地里说坏话。 而且,开学时牧锦还曾与她讨论过对韩秀萱应该是什么样的态度。那时牧锦说的话,光明磊落,气度得体。江丹姿思考几日之后,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对的! 反观魏熙然,总是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忘掉她的真实身份,总是带来负能量,总是撺掇着自己去挑衅韩秀萱以及安市其他富豪区来的同学,自己却还傻乎乎的冲锋陷阵…… 江丹姿皱眉。 她感到自己已经变了,不再像从前那么容易被挑拨离间。之前看见梨花带泪的魏熙然,自己总是特别同情,进而会帮助她去解决一切问题,往常这种情况,她早就扶起魏熙然,接着会跑到牧锦的寝室去跟她理论。 然而今天她却一点都不想那么做。 江丹姿冷静地说:“熙然,我觉得牧锦没有说错什么,你是不是误会了。她没有要当众给你难堪的心思,只是就事论事,问你要不要去看你爸爸。” “你……”魏熙然刷的瞪大双眼,“丹姿,你、你怎么那么说?我爸爸?我只有一个爸爸,一个爹地!我才不承认还有另外的爸爸!我好好地过了十八年,突然有人跟我说我爸爸另有其人,而且还是在贫民区、牌坊街那种地方,你让我怎么想?你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吗?整天喝酒,还打人,你知道吗?我怎么可能有那种爸爸?他又没有养育过我!我为什么要去看他!” 江丹姿呆在原地。这该是魏熙然心底最真实的话了。 一时之间,江丹姿也不晓得怎么劝。平心而论,这事儿要是搁在自己身上,自己恐怕也无法忍受。牌坊街,光是听魏熙然说那里的情景,都觉得特别可怕,更别说亲自去的人,有什么样的观感了。而且那位父亲又是那么粗俗不可理喻,魏熙然不喜欢也是正常的。 江丹姿又心软了,走过来蹲在魏熙然身边,揉捏她的胳膊,“你要是真的不想去就算了,给牧锦说一声吧。” 魏熙然捂着脸好似在哭,可心底却恐慌不安。怎么回事?江丹姿竟然不跟她站在同一条战线了!上一周,她费尽心力全是去讨好爹地妈咪,谁承想,牧锦居然在她看不见的时候,把江丹姿和好多同学,甚至miss赵都笼络了!牧锦!太可恶了! 她越想越觉得可怕,觉得事情在朝着自己无法掌握的方向发展,难以安心。 …… 下午,牧锦换了衣服,来叫魏熙然一起走,江丹姿打开寝室门,抱歉地说:“熙然突然感冒了,躺在床上睡着呢。” 牧锦早就猜到是这么个结果,也不想进去查看真假,只点点头,“哦,那就麻烦你照顾一下她,我先走了。” 下了楼,迎面碰上了miss赵,miss赵看她穿着便服,就问怎么回事。 牧锦道:“我原来那个家的爸爸,就是熙然的亲爸爸,今天做手术,下午我请了假去看他。” “哦……”赵惠宜理解地点点头,“那熙然不跟你一块去?” “我早上跟她说了,她同意的。但是中午突然感冒了,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那就算了,等过几天周末她再去也是一样的。”牧锦顺嘴说了出来,又鞠躬,“miss赵,我先走了,再见。” 赵惠宜点头。走到教工宿舍时,去通知了医务室的医生,“高三宿舍区503室的魏熙然感冒了,去给她看看。” “好的。” 魏熙然正躺在被窝里庆幸逃脱了去探望生父的劳役,谁知半个小时后,校医敲响了门给她看病,她直接傻了眼。 校医皱着眉头宣布她身体一切如常,没有任何不适,让她不要逃课时,魏熙然的头都要埋到胸口去了。 校医走后,魏熙然控制不住对着江丹姿大声道:“校医为什么会来!是你去请的吗?” 江丹姿也少见地恼了,“你没问题吧?我出过寝室吗?” 魏熙然结舌,“那、那……难道是牧锦?她怎么能这样!她是故意要陷害我!” “不是你自己让我跟她说你感冒了?人家关心你,去请医生来看你,怎么就陷害你了?”江丹姿正要去上课,站在镜子前戴好帽子,没好气道:“校医的话你听见了,赶紧起来上课吧。我先走了!” “丹姿,丹姿……”魏熙然在她身后叫。 江丹姿头也不回,提着包,打开门就出去了。 魏熙然这才感到,那个傻傻的、总是听她话的好朋友,彻底改变了,再也无法控制了。 江丹姿心里也非常不爽,魏熙然竟然对自己大呼小叫!她整天瞧不起牡丹园别墅的韩秀萱、临海大道的吴美娇,结果她才是这里出身最低的一个!她是牌坊街的!人家牧锦才是名正言顺的牧家千金,都没她那么能折腾!江丹姿一边走,脑子里一边回忆着过往的一幕幕,越想越觉得自己做了蠢事,傻乎乎替魏熙然考虑,结果魏熙然却只考虑她自己。 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魏熙然呆呆地在被窝里坐了一阵,抬眼看钟,竟然只差十分钟就上课了。她匆匆忙忙下床穿衣服拿包,噔噔噔冲下楼,宿舍到教室有一段距离,她还是迟到了。红着脸推开教室门,跟老师道歉。 有少女偷偷交头接耳,“咦,牧锦去看她爸爸,怎么魏熙然没去?她早上不是答应得好好的?” “啧,她再划清距离,可到底是她爸爸,怎么那么狠心?” 景山的姑娘尚且如此,其他富豪区被魏熙然指桑骂槐过的少女说的话更加直白,“就算不去探望,就能掩盖血缘关系?我才知道魏熙然是这么冷血的人。” “哟,你可别这么说,人家是景山大道的呢,才不是牌坊街的。噗……” “嗤嗤……” 讲台上的老师拍了拍桌子,“安静!” 少女们个个正襟危坐。 魏熙然没有听全那些小话,却能猜出大家都在说什么,如坐针毡。 她用手指死死地扣着桌底,指甲深深陷入了木料之中。 该死的牧锦!   ☆、第38章 情知起-城 第四十一章 牧锦到了医院,手术已经结束了,魏刚的腿像是木乃伊一样,裹得紧紧的,而且被吊高在病床上。但看着精神不错,还跟坐在一边削着苹果的林晓兰有说有笑。 牧锦放心了,“爸爸,妈妈。” “阿锦!”林晓兰放下苹果,惊喜地站起来迎着她,一把握住她的手,“你来啦?你爸爸的手术很成功呢!” “是吗?恭喜爸爸!”牧锦放下带来的核桃米分和营养品。 魏刚又是羞愧又是感激,“谢谢阿锦。” 牧锦离开学校后是自己坐车过来的,并没惊动牧宅的司机送自己,菊嫂也不在,所以她十分放松地跟林晓兰和魏刚聊起天来。 “爸爸一定要听医生的话,这次手术后功能锻炼十分重要,要忍着疼,把医生交代的事情都做到,你的腿一定能够像从来没出过事一样!妈妈你要监督爸爸。” “好,阿锦放心!” “还有爸爸这段时间要补充微量元素,钙铁锰之类,多吃鱼虾、蘑菇、鸡蛋什么的,千万不可以抽烟、喝酒!”牧锦紧紧盯着魏刚的眼睛。 魏刚惭愧,“阿锦,我已经不喝酒了。” “真的?” “是啊,你爸爸戒酒啦!好多天没喝了呢!”林晓兰喜气洋洋。 “那就好。”牧锦点点头,“爸爸好了之后想要做什么呢?” 林晓兰道:“手术前,牧先生派人来说了,让你爸好好恢复,之后安排他到一个服装厂去做保安队长,工作很轻松,每个月只值四个夜班,工资还不少呢!” “哦……不错呀。”牧锦知道,爹地考虑得十分周到,只要魏刚保持现在的心态,林晓兰的生意做起来之后,日子肯定会过得越来越棒,无需自己太过担忧。 牧锦陪着他们过了一个下午,说些俏皮话,看时间差不多,就起身告辞了。两口子再次诚心诚意感谢她,林晓兰送她到了门口,迟迟疑疑地问起,“阿锦,熙然知道你爸手术的事吗?她的膝盖好了没有?” 牧锦打算隐瞒魏熙然的态度,“我问过她,她之前答应要来看你们的,只是突然生病了,才没来。过几天周末,我再给她说说,看她有空没有。我们两个都在准备参加一个大型的活动,在准备比赛的项目,最近比较忙一些。” “那你们忙你们忙!不用来看了,你爸好着呢。阿锦你也别来了,等你爸好了,我会通知你的!”林晓兰连忙道。 牧锦抱抱她,“没关系的,妈妈。我下次再来看爸爸,你们的新房子我还没去过呢。” 林晓兰又忙不迭道:“好,欢迎你来。” 牧锦笑了,弯弯的桃花眼好似月牙儿,雪白的珍珠牙在米分嫩的唇中一闪,“妈妈再见。” 林晓兰站在病房门口看了她许久。 牧锦回到圣格纳女中时,很快发现了不对劲。 平常跟她打招呼的景山少女们,今天一个个假装没见到她一般,从她身边掠过,一句话都不跟她说。 出了什么事? 所幸,她回到寝室,吴美娇一见到她就站了起来,态度并没有任何改变,只是面上的神情有些忐忑,甚至眼中有淡淡的怜悯,“阿锦,你回来了?” “嗯,”牧锦脱掉外衣,喘了口气,坐在沙发上休息,问她:“今天怎么了?我回来见好多人脸色都不对。” 吴美娇凑到她身边,期期艾艾地说:“阿锦,你吃晚饭了吗?我这里还有一盒饼干。” “我不饿。”牧锦感到奇怪,“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吴美娇低了低头,仿佛下定决心一般说道:“今天下午魏熙然在课堂上哭了,说她不是不愿意去看她爸爸,是因为……她在牌坊街呆了几天,险些遇到,嗯,不好的事,她一想起那里就恐惧,所以不敢再去了。” “遇到不好的事?什么意思?”牧锦直觉这段话有问题。 吴美娇吞吞吐吐,“就是对女孩子来说特别侮辱的事情……她说才去了两天就碰见了,要不然她机灵,差点躲不过去。而你,因为你在那里长大,所以你不怕……” 牧锦整个人愣住,“她说什么?” “我不信的,她嘴里从来没一句好话,我从来都不信的。”吴美娇坐在牧锦身边,挽住她胳膊,担心地看着她,“阿锦,你别理她!魏熙然这人,我进校就知道,就会装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牧锦听着吴美娇前言不搭后语的解释,又联想到魏熙然的个性,渐渐回过味来。魏熙然这是把脏水往自己头上泼啊!她说才去牌坊街两天就碰到那种事,那么自己在牌坊街长大,岂不是早就不干净了? 牧锦柳眉倒竖! 吴美娇更是紧张,“你别生气、别生气。” 牧锦竭力将胸中闷气吐出,轻声道:“我不会为不相干的人生气。美娇,你把具体情况给我说一遍,包括她用过哪些词汇,还有旁人说了什么。” 吴美娇见她态度坚决,只好学了一遍。魏熙然上完两节课,在自习课上便埋着脑袋哭了,她的几个好友看不过去,问她怎么回事。她哽咽不成言,讲述了牌坊街的种种可怕之处,魏刚和林晓兰也被她讲成粗鲁凶恶的人,她还差点被抢劫,又有人要非礼她。若非如此,牧家人又怎会可怜她,将她接回景山大道呢? 这番话一讲完,课堂里的议论声顿时大了起来,刚才还在鄙视她不肯去看望亲生父亲的少女们,此时都对她无比的同情,有个女孩甚至想到,“那地方如此恐怖,牧锦居然生活了十八年?简直不可思议!” 然后话题演变的方向就成了猜测牧锦是否也曾遭受过侮辱,牧锦是不是习惯了——以及,到最后,大部分人都确定,牧锦肯定遭遇过某些肮脏的事,说不定还被人非礼过。 “我跟你们不是一个班上的,所以具体是哪些人传出来的,我没有听见。但是到晚饭时间,食堂里几乎都在讨论这个了……”吴美娇忐忑不安,又愤愤不平,“如此荒唐、无根无据的流言,怎么可以乱说?这是要毁掉你的名声啊!……不不不,谁会相信,谁都不会信的!” 牧锦已经平静下来了,笑了笑,“都说是流言,又怎么能毁掉我?谢谢你安慰我。好了,今天下午有哪些习题?我们做作业吧。” 吴美娇不敢相信牧锦完全不当回事,愣愣地呆在那里。 牧锦好笑地推了推她,“怎么了?快来做习题。” “哦。”吴美娇应了一声,坐下给牧锦说今天的课。好一阵,她才小心翼翼地又问:“阿锦,你真的不在意?” 牧锦放下钢笔,托着白腻的腮帮子认真考虑片刻,“实话说,我很在意。但是,在意又能怎样呢?因为名声被魏熙然污蔑,就要跑去找她的麻烦,跟她大吵一架吗?不,这不是最好的反击办法。就算我逞一时之快,给她两个耳光,吼她一通,又能怎样?无非是坐实了她对我的诋毁——粗鲁、凶恶。那我为什么还要把把柄放到她手上,让她捏着?我是个什么样的人,相信在今后的相处之中,大家会有目共睹。我不需要向那种卑鄙无耻的人证明什么,时间与事实就是最好的证明。” 其实这不完全是牧锦的心里话。她本来打算的是,这辈子如果魏熙然不翻天、不闹事,就让其放任自流,不要为了对付这种小人而消磨了精力。如今看来,魏熙然两辈子都是不作不死的类型,自己要找死,她怎么能拦着。想要污蔑自己,得看对方有没有那个能力承受后果! 普通的打击对于魏熙然是没有用的,一定要在她最痛恨的事情上狠狠刺激她! 牧锦此刻在考虑,如何在更重要的场合,给魏熙然雷霆一击,让她受到更加惨痛的教训!这个时机马上就会来到,三月下旬,景山大道可有一场高端的活动在等着呢。 牧锦内心盘算着,表面却微微一笑。 吴美娇在这一瞬间,成了牧锦的狂热米分丝,“阿锦,你好冷静!好理性!你说得对!那么虚假的流言,理她作甚!” “行了,来做题。” 隔着几个房间,503室里,江丹姿冷着脸在做题,没有一丝想要理会魏熙然的意思。这个下午,她彻底看清了魏熙然的为人。 今天她一直在煎熬。魏熙然把污水泼到牧锦头上,任由别人将牧锦说成不干净的女人,甚至还鼓动某些人用低俗的词汇套用在牧锦身上。旁观的江丹姿十分矛盾,她想要站起来反驳,却又时时被魏熙然哀怜的眼神所阻止。她也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在大家都齐声讨伐牧锦的时候,自己出来替牧锦抗下。所以她保持了沉默,并没有同流合污。 可江丹姿的内心毕竟有一份真挚的道德感,她终究还是恼怒了。 “丹姿……”魏熙然洗完澡从浴室里走出来,怯生生过来拉了拉她的衣角。 江丹姿一扭身,躲开她的手,不说话。 “丹姿,你怎么了嘛?怎么回来就不理我?” 江丹姿气笑了,合着熙然大小姐依然没有感觉到自己有任何错处?她放下钢笔,半转身子,冷淡地望着魏熙然,“我想做习题,请你不要烦我。” 魏熙然瞠目结舌站在原地,好半晌突然爆发,“丹姿!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变了!我不知道牧锦究竟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你居然还替她不满!丹姿,你是我的好朋友!你忘了吗?” 江丹姿嗤笑一声,摇了摇头,回眸,“魏熙然,你扪心自问,你真的把我当成好朋友?……不好意思,就算你这么想,我也不敢承认了。我真的害怕哪一天,也会有关于我的流言,在我不在场的情况下流传出去。……咱们以后还是保持点距离吧,别让我再看清关于你的更多事实,也别让我对你所有的情面都消失。” 魏熙然还想辩驳,“你什么意思,我怎么了?我做了什么错事?我讲错了吗?” 江丹姿返身,挥挥手,“别吵我,我要做作业!” 魏熙然恨得牙痒痒。   ☆、第39章 情知起-城 第四十二章 周四一大早,牧锦跟吴美娇刚出门就碰见了503室出来的两个人。 江丹姿一见她,立即加快脚步跑到她面前打招呼,“阿锦!” 牧锦为她的热情吃了一惊,“嗨,丹姿,早上好啊。” 江丹姿挽住她的手臂,“走,咱们一块去食堂。” “哦,好。” 吴美娇略有些不自在,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因为江丹姿不仅与牧锦搭话,也跟她聊了几句,态度十分平和,以往江大小姐可是不怎么与她搭讪的。 魏熙然完全被江丹姿遗忘在了脑后。 走到楼梯口,韩秀萱和室友也出来了,互相上前打招呼,一行人说说笑笑一起走下楼梯。这样的组合还是挺特别的,以前除了牧锦这个异类外,景山的少女压根不会和别的区域的少女一块儿走,尤其江丹姿还是最坚决的门户观念者之一。 一路上,五个少女后面跟着一个孤独的魏熙然,人人都侧目。景山的女孩直接愣神了,昨晚牧锦的名声臭到了那样的地步,今天江丹姿竟然愿意与她同行,而置自己的好友魏熙然于不顾,这说明了什么? 江家在老牌家族中还是有些地位的,尤其江家大少江劭峥是有名的商业天才,又是那般器宇轩昂的人品,不少女孩都对他有别样的心思,连带的,江丹姿亦是讨好的对象。见她与牧锦刻意交好,有脑筋活泛的便开动了脑力,想通了前因后果,从而不仅不去和魏熙然套近乎,反倒迎着牧锦与江丹姿一行人寒暄说话。 其他四个富豪区的少女对牧锦本来就没有太深的成见,发现韩秀萱隐有支持牧锦的意向,大家也都团结一致地展露出了友好的笑容。 圣格纳女中食堂里,呈现一种诡异的和谐,流言蜚语少了,欢声笑语多了。唯一的不和谐因素,便是独自坐在一边的魏熙然。 少顷,总算有两三个景山的少女走来和她坐在了一起。这几位就如同从前的江丹姿,还没擦亮眼睛。 叮铃铃铃—— 上课铃声响了,牧锦与江丹姿走进教室,相视一笑,坐在了各自的座位上。 老师走上讲台,开始了今天的习题讲解。 不一会儿,miss赵的身影出现在教室靠走廊的窗边。她轻轻扫视课堂,眼光依次掠过每个少女,着重观察了牧锦的面色,发现少女米分嫩的嘴角噙着微笑,认真地倾听老师的讲课,丝毫没有任何负面情绪。 miss赵放下心来。 她最后观察的是魏熙然,见面色苍白的少女完全丧失了往日的宁静柔和,整个面部时不时扭曲一下,刺向牧锦背影的目光仿佛淬了毒汁,令人不寒而栗。 miss赵深深皱起了眉头。 魏熙然可能没有意识到,她已经失掉了miss赵的看重和信任。 作为女中的校长,赵惠宜不说耳听六路眼观八方,至少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她,尤其是引起全校范围讨论的大事。昨晚食堂里议论完毕,八-九点钟时,miss赵就知道了全部经过。她忍耐不发,只想瞧瞧牧锦会有何种反应。 整整一晚,女生宿舍里静谧宜人,没有吵闹、没有哭喊、没有争执,牧锦似乎对此事采取了冷处理的方式,对那些流言不屑一顾。 然而,令miss赵惊讶的是,一晚过去,说过牧锦坏话、讨论得不亦乐乎的那些女生们,突然又忏愧心虚了、不再提起那些话了。她们也许在夜晚自省了一番,觉得那样的行为是不正确的。 待看见牧锦与江丹姿、韩秀萱几人一同出现在食堂的一刻,miss赵差点拍手叫好。 有时候,假若身陷流言之中,想要独自一个人澄清任何事,都是没用的。 然而,人们会从你的朋友是什么样的人,来判断你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你的朋友是个翩翩君子,那么没人会觉得你德行有亏;如果你的朋友是个嘴没把门的骗子,那么谁也不会相信你是好人。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就是这个道理。 景山大道人缘最好的江丹姿站在牧锦身边;虽然比较冷漠、但却是公认淑女的韩秀萱站在牧锦身边……牧锦还需要怎么澄清呢?不必了。 最后,miss赵确认了牧锦与魏熙然的状态之后,对两个人的品行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魏熙然大概不了解,在淑女盛会的初级考察项目里,有一项叫做“师长调查”,即由报名者的师长对其进行考评与推荐,圣格纳女中自然是由校长赵惠宜担任此项调查报告的书写。 miss赵离开牧锦的班级后,回到校长室里,调出已经写好的报告,重新修改了起来。 魏熙然,注定无法通过安市的考核了…… …… 3月22日,太阳照常从东方升起,这一天,对于景山大道的人家来说,似乎又有与众不同之处。 早晨七点钟,牧家大宅里,冯贞静破天荒地与牧玉翔一同起了床。 “这么早?你再睡会儿吧。”牧玉翔知道妻子有睡美容觉的习惯,以往还要再睡半个时辰才会起身。 今天的冯贞静却容光焕发,“不睡了,赏樱会在十一点钟开始呢,我约了造型师。呵呵,你猜我请到了谁?盛唐造型的william!他可难约了,本来一直是给李太太化妆的,这次李家没有接到孟家的帖子,william才答应过来为我服务。” 牧玉翔随口道:“李家不是一直是孟家的座上宾吗?怎么这次没有名额?” “这你问我?还是你跟我说的呢,李家出了大乱子,还差点连累孟家?” “哦,是的,我都忘了。唉,这李家,怕是不行了……” 这边厢,牧锦早已在健身房里的跑步机上跑了好一阵,出了一身汗,喝口水,用肩膀上的白毛巾抹了抹,走上楼去。她的套房还在装修,所以她暂时住在西阁楼楼下的一间卧室里,据说这间屋子曾经住过少女时期的牧家大姑婆,也就是牧玉翔的大姑妈。牧玉翔有两个姑妈,小姑妈是沈懿芸的母亲,而大姑妈则是一位有志气的女诗人,一生未婚。 在这间屋子里,牧锦找到了许多大姑婆用过的淑女物件,一眼即知是早期的,十分有趣,保存完好,令人惊艳。 菊嫂敲响了房门,“小姐,你准备什么时候下楼?” 牧锦刚进门,又转身打开门,额头还有汗,“菊嫂,和往常一样啊,我冲个澡就下去和父亲吃早餐。” “小姐……”菊嫂赶忙道:“今天是赏樱会的第一天,你知道的吧?夫人和熙然小姐都要请造型师过来化妆呢,而且早餐不能吃啊,吃了一会儿穿礼服就不好看了……” “啊?”牧锦愣一下,“还要化妆?还不能吃早餐?不行啊,我跑了好半天,饿死了。” 菊嫂那个急,“小姐,你不能任性啊,要是吃了早餐,一会儿礼服肚子鼓起来了可怎么办?” “噗!”牧锦没忍住,笑了起来,“放心啦,我只吃一点点,好不好?菊嫂,我不用化妆师帮忙啦,一会儿你帮我整理一下服装就好了。” “可是……”菊嫂深深担心,“小姐,今天去的都是景山大道最高层的人家,连太太都特别重视,你不能掉以轻心。” 牧锦笑道:“嗯,菊嫂我知道你为我好,但是你放心,我都懂,我有我自己的打算。哦,我给孟太太准备的礼物盒,你要帮我看好,可不能再像上次帽子那样出问题了。” 菊嫂重重点头,“我明白。” 牧锦放心地进了浴室,菊嫂则从衣柜里拿出牧锦准备好的礼服,仔细刷了一遍灰,检查了各处的接缝处,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又将准备好的礼品盒认真检查了一遍,她边看边笑,想起礼物的制作细节,觉得小姐的玲珑心思太招人喜欢了。 牧锦洗完澡,穿着长褛坐在古董化妆镜前抹护肤品,忽听有人来敲门,是冯贞静的贴身女佣杨妈,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妈妈,很少出门。 “锦小姐,太太叫你去二楼的休息室,造型师过来了。”杨妈通知。 牧锦在镜子里望着她,微笑,“今天妈咪这么早吗?好的,我吹一吹头发就过去。” 杨妈对她善意的笑,眼神忽有点恍惚,又说:“锦小姐的模样,真的和从前太太还在家里做姑娘时一模一样呢……” 牧锦秀眉一扬,很高兴,“呀,真的吗?谢谢杨妈妈!” 杨妈也很高兴,“谢什么啊,小姐长得像太太是自己长的呢,又不是我夸出来的。” “呵呵呵……”牧锦、菊嫂和杨妈都乐了。 杨妈告退,牧锦抹了护肤品,吹了头发,先穿了家居服,到了二楼休息室。 里面除了冯贞静,还有魏熙然,两人都贴着面膜,精神亢奋的样子。 “锦儿,快来做个面膜。william马上就到,等妈咪做完,再给你们俩也画个淡妆。”冯贞静嘴巴不敢长大,小口小口地说话,招手叫牧锦。 牧锦笑了,“妈咪,我不用做面膜,都已经抹护肤品了。你们先忙,我下去吃早餐。” “嗬,还吃什么早餐!”冯贞静瞪大眼,“孟家的聚会呢,你知不知道景山最优秀的年轻绅士今天都会在场?孟家三个公子可都在!你得要好好打扮,表现表现。” 魏熙然在一旁,听得心如刀绞。这话,妈咪为什么不跟自己说!亏自己天天那么讨好,原来妈咪还是渐渐心向着牧锦了吗? “妈咪,我饿,我就吃一点点!”牧锦苦着脸哀求,揉着肚子,“我跑了半小时的步呢,饿死了。……对了,熙然不是胃不好吗?也该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魏熙然忙不迭拒绝,“不不不,我不饿,你自己吃吧。”吃死你!小肚子鼓起来穿礼服超难看!哼。 冯贞静自是不知魏熙然对牧锦的腹诽,看女儿那么难受的喊饿,只得点头,“真是的!那就只能吃一点。要知道,饭可以天天吃,孟家的活动一年就这么一次,你自己掂量点儿。” “好的,妈咪最好。”牧锦笑眯眯地走出门下楼去餐厅了。 七点半,照例是父女两个的温馨早餐时间,牧锦一直在很努力的充电,补充各种经济方面的知识,又向父亲讨教,牧玉翔每次都极开怀。 最后,牧锦像是想起了什么,说:“爹地,我今天为了参加赏樱会,动用了大姑婆房间里的东西,之前向你汇报过一次,现在我再跟你确认一遍。没问题吧?” 牧玉翔一笑,“爹地说过没问题,你只管用就是了。你大姑婆曾是景山最有才气的淑女,你也沾沾她的才气。对了,你打算送孟太太什么礼物?” 牧锦神神秘秘道:“保密。” “小鬼精。”   ☆、第40章 情知起43 第四十三章 父女二人正吃着早餐时,一个脖子上系着亮黄色丝巾的妖娆而瘦弱的男人,身后跟着三个女助手,提着几个巨大的化妆箱进了牧宅。他们被引上二楼,将给那边的母女两个做造型。 吃完早餐后,牧锦走到休息室瞟了一眼。 只见那个william围着母亲在恭维,给她化妆,一个助理帮他递工具,一个在卷冯贞静的头发,另一个则在给魏熙然打理底妆。 她笑了笑,没有进去,重新回了自己的屋子。刚吃了饭,脸又得重新清理一遍,牧锦在菊嫂的帮助下,自己化了个淡妆。 “小姐的皮肤太棒了,白嫩透亮,简直像剥壳的煮鸡蛋一样,完全没有瑕疵!”菊嫂称赞着。 牧锦望着镜中的自己,放下了手里的化妆刷。 红褐色胡桃木的镜框油润雅致,沉淀着岁月的痕迹,年轻的少女如轻纱软梦,轻轻一触就要消失。牧锦抚摸着妆台光滑的边角,脑中不禁出现了当年的大姑婆在这面镜子前梳妆的模样,少女的纤腰盈盈一握,双手在鬓边轻拢,眼中却带着睿智的光芒…… “小姐?小姐?”菊嫂呼唤。 牧锦从发呆的状态回过神来,讶异地瞧着妆镜。刚才自己这是在做梦,还是,真正的看见了逝去的时光?果然古董的东西有些门道。 不论怎样,大姑婆肯定是不会对自己不利的。牧锦笑了起来,镜中的少女俏皮的皱着鼻子,桃花眼如弯月,卷翘的睫毛扑扇扑扇。 想了想,牧锦没有在脸上刷多余的米分底,只是用小号的腮红刷轻而淡的刷上一笔米分色,这下脸嫩得跟童话剧的洋娃娃似的了。 眉毛修一修添一添,微粗,平淡,眉心部位稍稍加黑。唇心一点红,慢慢用唇刷晕染开来,画成花瓣雾唇效果。 菊嫂在她身后看着,惊讶不已。锦小姐的妆容怎么看都与目前流行的不同,可是却显得那么漂亮,那么清纯。 这一年还在流行弯弯柳叶眉和浓色大红唇,女孩子喜欢用亮晶晶的唇彩,看着像可口的果冻。牧锦这样的花瓣唇,绝对是独树一帜,却又完美无瑕。 “小姐真是能干,连化妆都这么出色。”菊嫂赞个不停,如今在她眼中,自家小姐就是整个景山最优秀的千金,谁也比不上。 牧锦笑起来,“早上杨妈妈夸我,这会儿菊嫂你又夸我,再夸我就飞上天去,下不来啦!” “哈哈哈……” 牧锦小心翼翼地穿上了礼服,是一件梅子青的乔其立绒如意襟旗袍。面料似有些老旧,非常淡的印花,一丛丛一团团,几乎看不出是什么花色,却十分典雅。滚了柳绿的丝绸边,半袖微宽,两节白玉般的小臂垂下。旗袍的下摆到膝盖下面三公分,小开叉,腰部极其巧妙的收紧,从后面望过去,就是一尊米分青瓷的古典花瓶,三分妩媚,七分端庄。 牧锦拿出一支自制的发卡戴在柔顺的发顶,黑色长发披下,未做多余的装饰。这支发卡用蓬松的鸵鸟毛垫底,中间一圈是浅绿的绸缎,而最里面一层是浅米分的绸缎,两层绸缎折叠缝制,也不见怎么复杂,但看上去却与樱花品种御衣黄、八重樱的颜色相似。这却是应景的发饰了。 “小姐,鞋子。”菊嫂将鞋子拿到牧锦脚边放下。她连说话的声音都变轻了,生怕惊扰到牧锦营造出的旧式淑女的气氛。 牧锦一笑,伸出脚来,穿进了锦缎面的布鞋,鞋子颜色与旗袍的滚边一致,都是柳绿。鞋面素雅,未做任何装饰,鞋底却有一点小小的跟。 大告功成。 牧锦还从来没穿过这么合心意的礼服,不禁美滋滋地缓缓转了一圈,请菊嫂帮忙拿着镜子,看看穿衣镜里的背影。 “太好看了。”菊嫂这是发自内心的赞赏。 牧锦诚心道:“谢谢菊嫂。” 再次确认没有任何不妥,牧锦这才拿着同色系的小布包走出了房门,拿出手机一看,已经十点钟了。 “……”牧锦惊异。看来无论是什么样的女人,在面对妆容和服饰的时候,都会异常的拖沓,她也不能免俗例外。 淡淡一笑,收好手机,下到二楼休息室。 她刚一推开门,就听见里面的冯贞静在问:“是锦儿吗?快点过来啊,时间这么晚了你怎么才下来,再过一会儿就要出门了……”声音里还带着一点小小的焦急和责备。 妈咪是在担心自己没有准备好吧。 牧锦走了进去。冯贞静穿着一件丁香色的旗袍裙,正在镜子前检查,突然瞥到牧锦,登时惊讶,转而惊喜,“看来锦儿已经准备好了?” “妈咪。”牧锦走过去,“你不会怪我没听你的话下来化妆吧?我只是因为对化妆品有些过敏,所以不敢轻易尝试呢,也许以后习惯了才行。我自作主张穿了礼服,妈咪不会生气吧……” 她这么说是有考量的。如果她说不想化妆、或者化妆对皮肤不好之类,在场的造型师william肯定会不高兴。她依稀记得这人后来在安市的造型界成为举足轻重的人物,一张嘴刻薄毒舌,开了微博之后,对每次大型活动上的明星和名媛的造型进行评价。名媛们又爱他又恨他,爱他是想让他为自己做造型,恨他是因为总是约不到他,且还总是在他那里收获到差评…… 牧锦可不想得罪这么个人物。 果然,听她这么说,正在一旁检查魏熙然妆容的william还是轻哼了一声,不过面色尚算正常。不过,当william抬头瞥见牧锦的脸时,整个人居然一震,眼神立即就变了。 冯贞静拉着女儿的手,退后一步上下瞧了瞧,满意点头,“嗯,这样子也好。果然你这孩子有主意,准备的礼服还真是蛮应景的。” 牧锦也笑,“妈咪,咱们心有灵犀呢,都选择了旗袍裙!” “是啊。”冯贞静笑盈盈的。她的旗袍是成熟妇人的款式,无袖,露出整条玉臂,其他方面则低调而略有一丝性感,和牧锦那少女感十足的旗袍不同。 这是亲生女儿第一次在交际圈出现,她本来想给女儿最好的一切,为她购置最有名的国际大牌。谁知女儿冰雪聪明,自己设计了更加独特的方式,这种方式在景山大道这种极爱怀旧范儿的圈层里,是最容易感动、从而接纳一个人进入的了。她可以想见,女儿一定会获得主办人孟家太太的青睐。 早听说孟家三少那次在医院对女儿的有意接近了,若是让锦儿与孟令晨……啊呀这个真的不敢去想,孟家可不是那么容易进入的家庭呢。 魏熙然坐在那里仰着头让william上定妆米分,眼睛偷瞟一眼牧锦,顿时心底轻蔑。穿的是什么啊,衣服看起来那么老旧,别是去买衣服的时候被骗了吧?这什么牌子的系列,怎么从来没见,该不会……是前些年的老款吧?哎呀这个可不得了,名媛圈子的人,谁要是穿了老款,可是会被人耻笑的!不行不行,呆会儿遇见了相熟的同伴,一定要把牧锦穿了老款礼服的事情传播出去!魏熙然打定了主意。 她没看到,william草率地给她刷了两笔,将刷子丢给一旁的助理,迎着牧锦就走上前了。 “牧太太,这是您的另一个千金吗?”william讨好地笑着,眼睛只看着牧锦。 牧锦暗暗吃了一惊,这是那个高傲的、对富豪不屑一顾的金牌造型师?……转念一想,又明白了。目前的william还没有登顶造型界,态度会有些逢迎是正常的。 冯贞静笑道:“是啊,这是我的锦儿。本来想请你给她化个妆,她自己倒已经弄好了。” william瞧着牧锦与众不同的眉毛和嘴唇,以他的眼光,自然看出这种无妆胜有妆的裸妆效果绝对不是乱来,而是精心准备的。他小心翼翼地问:“锦小姐,那个,我能不能请教你,这种眉形和唇妆是你自创的吗?叫做什么妆面呀?” 冯贞静怔住了,william居然对自己的女儿低三下四的用了“请教”二字?!这人可傲得很呢,平时很难请到的,比自己以前惯用的另一个造型师更好。几年前安市临海大道有家千金特别丑,但是嫁人的当天竟然美若天仙,把新郎都给吓一跳,还以为老婆整容了。事情流传出去,大家才知道是william的功劳,他用妆面拯救了新娘,也因此,他彻底打入进入了景山阔太太的圈子。 如果不是这次李家没接到帖子,怕是她还请不到。而且有好几家太太都在竞争,最终因为自己捷足先登,才约了来。william在造型界也算是小才子,很有前途的,居然,要“请教”锦儿? 牧锦讶然一瞬,便反应过来,抿嘴一笑,“这个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名称。眉毛就是保持了原有形态简单修饰,唇妆么,可以叫做花瓣唇吧。” “花瓣唇……嗯,真的像一朵鲜花逐渐盛开的感觉……”william频频点头,又试探地问:“锦小姐,以后,我可以使用这个妆容吗?” 牧锦有点不好意思。这也不是她原创的,不过是早了几年而已。再说,如果william今天不问,凭他的眼力自然已经会了,就算他给别的客人画了,她又能说什么?遂点头同意,“没关系。如果是你william画出来的,肯定更好看。” william兴奋地搓搓手,他最喜欢的就是钻研新妆面,今天回去又有可以尝试的新东西了!他连连道谢,“谢谢锦小姐!”又对冯贞静说:“牧太太,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做造型,只要你叫我,我一定到!” 冯贞静乐坏了,“好好好,麻烦你了。” 牧锦没料到自己又结了一次善缘,索性道:“william,其实我在化妆方面有自己的一点小小心得,如果你不嫌弃,我们可以探讨探讨。”她知晓一些后世的流行趋势,不妨给这位造型界的黑马聊聊,日后也好收入麾下。 william喜不自胜,“太好了!”他从今天的妆面就感觉得出,这位锦小姐不太走寻常路,她的思路一定对自己有帮助。 皆大欢喜。 ……除了魏熙然。她又被晾在一边了。   ☆、第41章 情知起44 第四十四章 当下不是聊天的好时候,william知机地动手为冯贞静的盘发再装饰了一番,然后左看右看,拍手,“好了。冯太太,您和您的千金真是好看得不得了!” 魏熙然站在后面,脸色铁青。 william又不是傻子,他这段时间出入过景山大道,自然听说过一些牧家的故事。嫡亲的小姐当然是要巴结的,看人家这人品,跟民国的仕女画一般,在妆容方面又有不俗的见解。至于魏熙然,他也转头打量了一番,夸赞两句,却不是那么真心了。 魏熙然穿的是一件肉米分色的欧根纱小礼服,长度看看在膝盖,但盖不住那两条疤。因为裙子是之前做的,没有来得及改尺寸。 william等她站起来才看见她的疤,皱了皱眉,建议道:“熙然小姐,您要不然还是换条长一点儿的裙子?等疤痕消了再穿这短裙?” 魏熙然没好气地抢白他,“我就这条裙子最适合今天的赏樱会,这个米分色特别挑人,当初做的时候特意选的,其他的裙子都太隆重!再说了,要是换裙子,我这妆容不是又得改?哪里来得及?” william不太高兴,不说话了。 魏熙然又支使道:“你帮我用米分底盖一下就好了,快点吧,时间要到了。” william压住不开心,到旁边去调米分底色,牧锦走过去观看,跟他商量讨论。 冯贞静其实也想劝养女改变主意,不过听她说话口气不是很好,也就懒得多事了。她忽然想起什么,笑道:“锦儿,我听丹姿说过,你还会编发、盘发?还教过她?今儿怎么不盘一个?” “哦,那个,我听说赏樱会早晨是赏花,中午就是花下的自助冷餐,下午是游园会自由活动和画舫游湖,梳盘发的话显得太刻意了,所以就没弄。我觉得晚宴再盘要好些,正式一点。……妈咪,我们可以参加晚宴的吗?” “当然。”冯贞静点点头。 william像发现新大陆,边给魏熙然腿上刷米分边迫切地望着牧锦,“锦小姐还会盘发?是哪种式样?很特别吗?” 别说他,冯贞静都心痒痒,“哈哈,不如这样,反正晚宴之前也要再回来补一次妆,换换衣服。锦儿不如帮我盘一个,william可以帮我掌掌眼,若是适合,就用,不好的话,也来得及请你帮我重新弄。” 牧锦同意。william好奇得很,也点头。 要在往常,要是听到这种建议,他肯定会勃然大怒。因为,既然叫他过来做造型,又让别人来盘发,岂不是侮辱他吗!可不知怎么,面对牧家这位清新美丽的锦小姐,他着实提不起一点愤怒的心思。再说,他也想瞧瞧锦小姐在盘发方面,是不是也有神来之笔。 牧玉翔在藏书室里看杂志,瞅瞅时间感觉差不多了,优哉游哉地换好了衣服,他们男士没那么多讲究,早上和下午的活动随便穿得亦正亦闲都可以。他穿的是一套黑色的休闲西服,系了条花色的阿斯科特领巾,下楼来走到休息室,敲敲门,“女士们,你们准备好了吗?” 琴嫂过来开了门。 牧玉翔一进门,见自家的三个女人都站在屋子中央,妻子高贵端庄,亲生女素雅纯美,养女也还娇俏可爱,眼睛一亮,心中欢喜。 冯贞静走上前挽住他的手臂,“好了,走吧。” william几个收拾他们的化妆箱,自有杨妈、琴嫂、菊嫂等待他们离开。 …… 真要算来,牧家也是在山腰,不过景山实在太大,这山腰和那山腰之间间隔距离不短,依旧是要坐车过去的。何况孟家的地界范围很广,景湖更是被划分为孟公馆的后花园,湖面看着不大,可绕湖一周,开车也要个十来分钟呢。 孟家发放的帖子不会超过三十户人家,倒不是说没有接到帖子的就不能来,可也是会与正经拿帖子来的人家做些区别的。 有帖子的,走孟公馆大门进入,穿过孟家大屋的客厅和内院,从后门出来,到达景湖边,樱花林中已有准备好的地垫,上面还摆放着名牌和酒水糕饼等,找到安排的位置坐下。而没帖子的,对不起,不能走正门,且从侧门进入,那里也有人接待,直接进入景湖的地域,找那些没有摆放名牌的地垫。要是来得晚了,地垫都被人占了,只能自己带来铺着。不过就算是如此,赏樱会也是景山大道人家趋之若鹜的活动,没人会觉得自带地垫丢脸。 当然,绝对不会有人跋山涉水从景湖对面穿越过来,那样就是硬闯了,孟家是不会允许的。虽然湖对面的樱花林不输这一面,往日也可以在对面赏樱,可孟家的赏樱会谁会那么不识趣呢? 中午的自助冷餐、下午的游船与游园会,所有来客皆可参加,不过晚宴和舞会就只有持帖子的受邀正宾有座位了。 牧家往年都是无帖的,如今牧玉翔扬眉吐气手执烫金帖子,带着妻子和女儿走到正门,将帖子放在托盘上,走了进去。 牧家来得正好,孟公馆刚刚开放不久,三位公子站在靠近大厅门口的地方作为迎宾,和几个交好世家的来客正在寒暄。孟先生和孟太太并未出面,可来者谁也不能说他们怠慢。 “牧世叔、世婶,两位妹妹好。”迎上来的是孟令晨。 牧玉翔哈哈笑着跟他扯了几句“孟三公子如今也是仪表人才啊”,“世叔夸奖了”之类的话,孟令晨很快就把话题转到了牧锦身上,双目放光地盯着牧锦瞧,“牧锦妹妹今天也过来了?” “这是自然,锦儿回家来也有段日子了,我们怕她在学校和家里闷得慌,赏樱会这么有趣,肯定要带她出来走走。”说话的是冯贞静。 牧锦还未搭腔,魏熙然先道:“令晨哥,好久不见了,最近好吗?” 孟令晨草草回答,“嗯,挺好,常听仕铭提到你。……呃,牧锦你今天这身旗袍实在是令人耳目一新,材质和式样都很特别啊。” 牧锦低头看一看,抬头已是盈盈笑意,但话说得十分简短,“谢谢。” 孟令晨的眸子里,此刻只有少女的艳容霞姿,他跟着傻笑起来,“不用不用。” 牧玉翔和冯贞静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牧世叔、世婶,你们来了。”孟令晨的两位哥哥刚与前面的一家客人寒暄完毕,送人去了后院,回过头来找孟令晨。 孟家老大叫做孟令檀,老二叫做孟令煊,和孟令晨那花花公子的做派完全不一样,都已经是安市知名的投资精英。 “安市双杰”是江劭峥与顾震苏,而孟家兄弟却也有“孟氏双雄”的名号,绝不比双杰差。 见小弟跟牧家人聊得火热,他们也走过来意思意思地打个招呼,顺便瞟一瞟母亲前两个星期说起的那位敢评论樱花与牡丹孰美的牧锦,这女孩真人还没在社交场合出现过,但名声现在已是传遍景山了。 待见了牧锦,孟家大二公子立刻双双被惊艳。 “这位就是阿锦妹妹吧?恭喜你回归牧家,有空多来玩。对了,大家都不是外人,令晨之前与熙然几个关系还不错,现在你来了,也不知你喜欢什么,要是有,就说出来,也好大家约着一起聚聚。”讲话的是孟令煊,模样瞧着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就连和初见的少女攀交情都那么自然而然。 孟令晨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二哥。 牧锦轻轻点头,微笑不变,“好的,谢谢孟二哥。” “令煊哥说得对……啊,说起来好久没有打网球了,下午一起打网球好吗?阿锦,你也来。令檀哥、令煊哥、令晨哥,你们可要教教我们。”魏熙然插话了,在年轻绅士面前,她的态度永远是那么的清丽优雅、大方自然,亲密地挽着牧锦的手,眼睛却脉脉含情地望着孟家三位公子。 “好啊。”孟令煊和孟令晨都答应了,连颇为冷肃的孟令檀也礼貌地点点头。 “哈哈哈,你们同龄人谈得来,也玩得到一处去。”牧玉翔和冯贞静笑容满面。 孟令檀道:“世叔世婶,这边请。令晨,你带一下路。” 孟令晨乐颠颠送牧家四口到了大厅出口,交给带路的佣人,这才急匆匆地返回大厅门口,气呼呼道:“二哥,你刚才什么意思?” “就那个意思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那么气急败坏干什么?”孟令煊故意逗他。 “不行!是我先认识她的,你不许插手!”孟令晨一蹦三丈高。 孟令煊哦哦了然,故意道:“明白了,熙然是吧,你先认识的,好,我不插手。不过,他不是你好朋友路仕铭喜欢的人吗,你这么横插一竹杠好吗?” 孟令晨更气了。他大哥性子沉稳,一向喜怒不形于色,而二哥却是个促狭性子,每每总喜欢看自己暴跳如雷的样子。他命令自己沉住气,然后道:“二哥,你知道我说的是牧锦!” 孟令煊故作惊讶,“令晨,你这朝秦暮楚、三心二意的坏毛病可得改改,牧锦妹妹好不容易找回来,是牧世叔、世婶的心肝宝贝,他们能放心交给你么?算了,你二哥我还从来没这么想要追求一个女孩呢,我的胜算应该比你大一些,你争不过我的。” “你说什么!”孟令晨差点炸毛。 “好了,令煊,你就不要再逗他了。”孟令檀笑道,面部凌厉的线条在自家兄弟面前放柔和了些,“把人迎完了再说笑话不迟。” 孟令晨狠狠瞪二哥一眼,孟令煊却无所谓,伸手揉他脑袋,换来孟令晨抱头不爽的大叫,“头发被你弄乱了!”   ☆、第42章 情知起45 第四十五章 前世的牧锦,从未进入过孟家这座景山大道的顶级豪宅之一,只远远眺望过。及至亲身站在这栋建筑群里,观感更有所不同。 她曾经听说过,孟公馆是经过几番扩建、几番修葺,且每年都要进行保养的。主宅大屋是三十年前,孟家彻底发达、其商业帝国站在安市顶端之后,才修建的,自是高大华丽、宏伟非凡。 而孟公馆最早保存下来的一座临湖的四合院,属于国家保护建筑,如今已是孟家的家祠所在,寻常人等不可进入。其余另有四五栋环绕的功能性建筑,还有球场、室内大型游泳池、暖花房等。 牧家四口跟着一个引路的佣人走出内院,到达后门,牧锦禁不住好奇心四处远眺,发现稍远处有一个停机楼,一架银色间杂红色的直升飞机停在那里隐约可见。 果然是财大气粗的大家族,难怪景山的富人削尖了脑袋都要往这里凑。 樱花林已在眼前,无数孟家佣人与请来的酒楼厨师和招待穿梭进出,配送各种酒水小食。 正经有帖子的人家,孟家都将之安排在樱花林最美的一处地段,再远一些的,就是无帖子的人家可以观赏的地方了。此时反倒是无帖子的人来得比较多些,因为他们要占据有利的地形。 “牧先生、牧太太,两位小姐,前面便是樱花林了,你们自便。”带路的孟家佣人大概知道他们会与熟人寒暄几句,所以并不直接带到牧家的地垫位置,只在林外就止了步,礼貌地颔首示意。 “好。” 果然一进林子,迎面就是路家三口。男人间讨论天气股票,女人间就是时装首饰了。发现牧家也是此次花会的正经宾客,路太太心理瞬间就不平衡,说的话带着一股子酸气,“哟,牧太太,可托得你家阿锦的福,孟家人对你这闺女可好奇得很,不然……” 这话的意思,就是孟家是为了看稀奇才给牧家帖子的了。 牧太太面色倏然就不太好看,马上又笑道:“是哪,你们家也是托仕铭的福啊,大家都差不多。” 两位太太讪讪的笑了一阵。 路仕铭则是偷偷望着魏熙然,冲她挤眼。魏熙然现在自然要傍住这棵大树,甜甜地笑着,“仕铭哥。” 两人亲亲热热地低声讲了几句话,路仕铭似乎想跟牧锦打个招呼,却被魏熙然嗲声嗲气地拉住了。 牧锦不以为意,只仰头看着樱花而已。 “阿锦,你也来啦!” 牧锦转头一瞧,隔了十来米,正朝自己招手的,不是江丹姿是哪个? 她笑了,跟冯贞静说了声,“妈咪,我去找丹姿说话。” 冯贞静应了,牧锦就快步走过去,两个少女拉着手笑着,轻快地跳了两下。 “阿锦,你这衣服好特别,很像几十年前的风格啊。”江丹姿夸赞。 牧锦点头,“嘿嘿,你可说对咯,这就是古着哦,很难得的。” “是吗?”江丹姿上看下看。 江太太走过来,“阿锦这衣服的确是古着,面料上乘,做工也精细,瞧着都是手工呢。你这小妮子,总能带来各种惊喜,衣服是从哪儿弄来的啊?” 牧锦依旧神神秘秘,“伯母,这个暂时保密!” “呵呵,你这孩子。” 那边冯贞静受不了路太太的谈吐,寻了个借口就走了过来,也没管牧先生和魏熙然。她肯定宁愿跟自己的老闺蜜一块儿说话,首先一句也是称赞江丹姿,“这件塔夫绸彼得潘领小礼服真是最配你家丹姿了,颜色也好,嫩嫩的。” 江丹姿吐吐舌头,又对牧锦说:“我给你讲哦,那边有几颗樱花树开得比较早,现在走在树下就像走在花雨里似的,可好看,呆会儿咱们一起去那边拍照,我带了相机。” 牧锦点点头,“好。” 两人正说着话,魏熙然领着路仕铭过来了,脸上表情怯怯的,“丹姿……” 江丹姿不想理她,但场面上的礼节不能没有,淡淡应了声,“嗨。……仕铭哥,你好。” 路仕铭不知听魏熙然说了什么,看牧锦的眼神一改之前的礼貌,变得有些冷漠和轻蔑。 牧锦就晓得这对男女会有那些龌蹉的腌臜心思,懒得理会,对江丹姿道:“我去看看我家的位置,一会儿再过来找你。” “嗯。” 见父亲母亲都与朋友聊得火热,魏熙然又惺惺作态地跟路仕铭站在一起,牧锦就自己去观察那些地垫上的名牌了。 她发现孟家也有个地垫,是在这片樱花林的正中,几株樱花开得最艳的地方。旁边围绕的,都是比较兴旺发达的家族,她甚至看见孟家的攀比对象顾家居然也有个名牌放在地垫上,看来两家的关系在表面上还不错。 外围就是稍微差一些的人家了,自己家就是在最外层的一圈,再走几步便是那些没有帖子的人占的位置。这也正常,社会规则决定的。 牧锦走过去,跪坐下来。地垫上摆放着几个有盖子的盘子,想来是孟家准备的冷食小吃之类。牧锦自己手中还提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那是她之前请菊嫂帮忙、与自己一起制作出来的小礼物,其实就是用樱花做的一些小食,色泽米分嫩诱人。 因为牧锦不能肯定孟家是不是也准备了这样的樱花小食,所以刚才进门时并没有直接送出去。她打算在周围瞧一瞧,确定没有这样的构思以后再送,以免重样了,反而多此一举。 她依次打开几个盘子看了看,是些很精致的西点,也有樱花色的,但和自己做的都没有相撞,她放心了。 独自一个人坐在花树下,牧锦没有丝毫被冷落的感觉,倒是十分惬意。 淡淡的樱花香气从树梢下沉,清清浅浅的,只在鼻端略微飘过,几不可闻。暖风吹送,只觉得头顶的阳光都染上了米分色,好似精灵一样,曼妙可人地在花树间跳动着。 牧锦翘着嘴角,调整坐姿,坐得更舒适,然后仰着头,微微地笑了。 冯贞静与牧玉翔都聊完了天,慢慢找了过来。冯贞静鞋跟不高,但到底有一两寸,踩在一块被花瓣遮掩的土疙瘩上,险些摔一跤。牧玉翔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腰,连连在她耳边说话,让她注意安全。 牧锦感觉父母还是十分恩爱的,也不知刚回到家时两人间的那份凝滞是为何。 “爹地,妈咪!这里!”牧锦招手呼唤。 “哦,锦儿已经过来了?” 魏熙然一直没有回到牧家人的身边,她和路仕铭在人群中穿梭着,看见熟识的同龄朋友就会上前攀谈,穿花蝴蝶似的,肉米分色的纱质裙摆不时拂动,就像她的心情一般。她暂时忘却了被牧锦戳过的痛处,她觉得自己依旧是个深受大家欢迎的名媛。 不一时,裴家、赵家、顾家等家族也都到齐了。牧玉翔和冯贞静没坐片刻,就又四处去聊天谈话,他们不仅不累,反而兴奋异常。 到十一点半,孟先生与孟太太,身后跟着三个各有千秋的儿子,终于向着樱花林这边过来了。 攀谈的人们都静了下来,见孟家人走到花林中间地段站定,便纷纷拍起手来。 孟先生自然要做一番简单的讲话,无外乎欢迎大家来参加赏樱会之类。 牧锦站在这片中心地带的最外围,听得并不是很认真。父母正站在地垫边,倾听的间歇,二人含情脉脉对视几眼。魏熙然也终于跟路仕铭分开,回到了各自家庭所在的地盘, 牧锦瞧见远处的江丹姿望向自己这边,手探出一点来轻轻地招,她也笑着回应。 不多时,孟先生的话讲完了,樱花林里一时无人再走动,每户人家都静下来,坐在地垫上,吃着小食,喝着侍者端过来的酒水,观赏樱花美景。接下来就是主人家过来问好寒暄的时间,要是人家来了,你却不在,岂不是失礼? 孟家夫妻开始还与三个儿子一起行动,渐渐的,三个儿子各自留下跟朋友说话,没再继续跟在他们身后。 很快,也许孟夫人是特意的,跟内圈的几户显赫人家交谈完毕,夫妻俩就径直走到了牧家的地盘边。 “牧先生,牧太太,你们好啊。招待不周之处,可要见谅。”孟夫人身量较高,身材纤细。看面相看不出年龄,只觉十分年轻,但好歹也该是四五十许人,可那腰身竟似楚腰一般,曲线玲珑。如果说容颜,倒不如冯贞静貌美,可是那通身的气派,就是难以形容,话一说出口,只有尊贵二字可以概括。 冯贞静往日雍容富贵,今日却也带了三分紧张,与孟夫人拉着手,一叠连声笑道:“孟太太说哪里话,赏樱会可是景山春日头一桩要紧的游园会,孟家也办了这许多年,哪有招待不周之处?您太客气了。” 孟太太笑不露齿,眼波流转过来,掠过魏熙然,直望牧锦,“贞静,这个便是你的亲生女儿?呀,当年我们还在女中的时候,同辈的个个就都嫉妒你长得好,我看你这女儿,真是完全不输你。” 她这是在谈及年轻时候的情分了,牧太太聪明地立即道:“哪里敢。学姐你是不知道,当年我们才是个个都仰望着你的高度,可望不可即呢。” 牧玉翔与孟先生站在一旁开始聊。孟先生长得老成、稳重,模样不差,也是中年绅士里的佼佼者,他身材高大健美,和自家太太站在一起,从气势上就给人极大的压迫。 “……锦儿,来,见过孟世伯和孟伯母。……学姐,我女儿刚回家,还不太懂规矩,若有冒犯之处,你可别见怪。”冯贞静说道。 “呵呵,不会。” 这些都是客套话了,如果牧锦真是粗鲁见不得人,又怎么会让她来到正式的社交场合。上辈子就是因为这样,牧锦在离开安市之前,除了婚礼,大型活动一次也没参加过。而她去过的仅有的几次小型沙龙,还被人尽情嘲笑了个够。 牧锦垂眸,撤去了此时不该有的情绪,再抬头,已是明艳大方的名门闺秀,她走上前,微微弯腰以示行礼,“孟世伯好,孟伯母好。” 孟太太眼中闪过激赏的微光,“……呀,真是人如其闻的好孩子,快来我看看。”她拉着牧锦的手仔细端详,颇有些像在看儿媳妇。 牧锦重生以来,总算有些许害羞了,为防被看得脸红,她连忙道:“孟伯母,我首次参加赏樱会,也不知该做什么,就自作主张做了点应景的小礼物来,请您笑纳。” “哟,还带了礼物?阿锦真是乖巧。”孟太太弯着笑眼,放开她的手,“我瞧瞧?” 牧锦忙从地垫上拿起那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过去,有些赧然,“只是一点樱花做的小食,您要是看着有趣,我就高兴了。” 孟太太接过礼品盒,满眼是兴味,与孟先生对视一眼。“好呀,我就看看。” 正说着,一记年轻的男声传来,“妈咪,这是什么?” 孟令晨到了。 “呵呵,这是牧家的阿锦送给妈咪的小礼物呢。”孟太太对小儿子非常纵容溺爱,听到他的声音,笑得更加欢快,扭头招手让他走近。 孟令晨好奇,“妈咪,我帮你打开!”   ☆、第43章 情知起46 第四十六章 孟令晨三两下将盒子上系的米分色缎带拉开,小心地将盒盖掀开,然后把盒子放低了些,大家都能看到,原来是一个个用米分色和浅绿色包装纸包得好好的小物件,码放得整整齐齐。 “咦,还有包装?”孟令晨拿了一个出来,放到母亲的手里。 孟夫人笑吟吟地剥开了包装纸,里面的东西立刻展现在人前。 孟令晨刹那就不吝赞美之词:“哇,这个好可爱!” 只见一个透明小碗里装着一汪圆滚滚的樱花果冻,被打开的一瞬,果冻表面颤颤的波动着,内里裹着一朵花瓣细腻的八重樱,十分漂亮! 孟太太赞叹,“是很可爱啊,难得还这么精巧。” 孟先生自然含笑点头。 牧玉翔和冯贞静也是今天才首次见到女儿准备的东西,竟然是这么可爱的小食,都觉得她心灵手巧。 魏熙然站在一旁不说话,咬着嘴唇。 孟令晨已经又拿了一个打开,发现里面不是果冻了,而是一颗上面点缀着樱花的小巧马卡龙,“哦,还有这个!” 又是一阵称赞。 牧锦解释道:“这里面一共是五种不同的樱花小食,樱花果冻、马卡龙、樱花饼、豆沙馅樱花果子、樱花慕斯,还有一小罐子腌制的樱花茶。这些都是前几日山脚的樱花刚开的时候,我让家里的菊嫂帮忙搜集,然后经过处理制作的,算是一点小小的心意。其实……之前做了很多,好容易才挑了一些品相不错的拿过来,希望孟伯母不要嫌弃。”她有一点不好意思。 孟太太开心地笑道:“怎么会嫌弃,难得你有这个心意,而且做得多好看!依我瞧,你比你妈咪还要能干呢!贞静,是吧?” 冯贞静不会跟她抬杠,而且女儿能干,她也与有荣焉,“学姐说得对。呵呵,女儿能干,我也享福呀。” 两家人都笑得十分欢乐。 孟令晨一对大眼睛只顾盯着手中的盒子,恨不得马上就把所有的包装纸剥开看看似的。魏熙然已然走神了,不知在想什么,连长袖善舞的攀谈意识都没了。 孟家的大二两位公子此时也顺着路走了过来,“妈咪怎么笑得这么开心?爹地,你们在跟牧先生、牧太太说什么?” “大哥,你瞧,这是牧锦做的樱花小食,漂亮吧?”孟令晨不知怎么,摆出一种自豪的姿态跟孟令檀炫耀,却看都不看孟令煊。 孟令煊知道小弟因为自己在大厅说的玩笑话又记恨上了,但他根本不在意,探手如电,就从孟令晨手中的盒子里取了个小包装出来,几下剥开,里面是花瓣形的樱花饼,烤制得恰到好处,松软可口的样子,最上面还点缀着一朵腌制的绯红樱花。孟令煊拿在手中观察着,啧啧称赞,“真是很不错,我不太吃甜的,现下都想咬一口。阿锦手很巧。” 孟令晨阻止不急,追着他的手一直看着,听到他说这个话,还亲昵称呼“阿锦”,气得不行,猛的把樱花饼抢回来,“这是送给妈咪的!” “好了好了,不要闹了,让人看笑话呢。”孟太太笑着对冯贞静说:“家有混世魔王就是烦心,令晨一天到晚就没有让我舒心的时候,令煊还总逗他。只有令檀省心些,却只跟他爹地聊天,又不怎么爱跟我说话,唉。还是你好,女儿就是贴心聪慧。唔,熙然也不错,总是安安静静的,有时候倒很伶俐。” 魏熙然总算得到了一个安慰性的称赞,她抿着嘴对孟太太微笑,“谢谢孟伯母夸奖。” “呵呵,好了,我们再去别处逛逛,你们随意。”这阵宾主间的问候告一段落。孟先生和孟太太走去了别处,孟令檀紧随其后,而孟令煊则一把抓着还想腆着脸留下来说话的孟令晨,带着他踉踉跄跄地走了。 风中隐约传来,“……二哥,放手……该死,我恨你……!” 眼见要到中午饭点了,已有不少人家开始去湖边的冷餐台拿吃的,餐点不是全冷,也有现场烧烤、煎炸、煨汤等,可以拿回地垫吃,也可以坐在湖边的一片白色圆餐桌那里品尝。 牧锦见父母似乎正在你侬我侬之时,兴许这樱花引起了他们的什么遐思,便不想打扰他们,站起来道:“爹地妈咪,我去拿些吃的,你们要什么?” 牧玉翔抬头,笑得很儒雅,“阿锦不用管我们,你们自己去玩吧。爹地妈咪呆会儿再去。” 冯贞静加了一句,“要不然让招待送两杯起泡酒过来吧,米分色的最好。谢谢阿锦。” “好。”牧锦干脆利落地站起来,整理一下衣服,问旁边的魏熙然,“要不要一块儿去?” 魏熙然背着牧氏夫妻,眼中冷笑,嘴上却甜甜蜜蜜,“好呀。爹地妈咪,我们过去啦。” “好的。” 魏熙然伸手去挽牧锦的胳膊,牧锦怕父母看见,不便甩开她,只好这么往樱花林里穿过去。 忽听魏熙然在她耳边说:“你真是好算计,来参加樱花会还要弄些谄媚的手段。啧啧,我甘拜下风。” 话说得这么直白,是连装都不想装了?牧锦感觉父母的视线已经不在自己两人身上,便把手拿开了,“不要把你的思想套到我身上,我没你想的那么恶心。” “难道不是么?你莫非是想讨好孟太太,然后……哼,你是看上孟家的哪位哥哥?”魏熙然恶毒地猜度。 牧锦忍不住瞥她一眼,“呵,原来你是这么想的?那你又是看上了谁?你不是跟你仕铭哥好着么?你不是还喜欢跟裴表哥混在一处?你有什么资格说我?魏熙然!” “我跟仕铭哥是青梅竹马!我跟裴表哥是清白的!你怎么能那么讲?”魏熙然瞪圆了眼睛。 牧锦懒得跟她纠缠,“与我何干。” 江丹姿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阿锦,快来!” 魏熙然也听见了,循声望过去,却见江丹姿像没见到自己一般,只看着牧锦,只喊牧锦,她咬咬唇,不乐意跟去受气,一扭头去了另一边,找路仕铭。 牧锦乐得摆脱这个麻烦的女人,走向江丹姿,眯着眼笑起来,“怎么啦?” “嘿嘿,我刚不是跟你说那边有一片花林已经快要谢了,现在走在树下就像走在花雨里吗?瞧,”江丹姿扬扬手中的一个重重的相机,“我拿了相机,咱们拍照去!” “好。”牧锦看出这个是胶片单反机,这个年代虽然手机已经开始出现,但数码单反机还没有大面积普及。不过,女孩子会喜欢用这种相机?看江丹姿的模样,也不是摄影爱好者呀。 “丹姿,你又乱动我的机子。”江丹姿身后,走过来一个高大的年轻男人,声线冷硬中带着一丝无奈和温柔。 “大哥……”江丹姿的肩膀缩了一下,讨好地回头瞧他,“借我用用嘛。” 江劭峥捏捏她的鼻子,“给你用就是浪费,你能拍出一张好照片么?” 江丹姿眼珠子骨碌一转,笑嘻嘻抱着他的手臂,“那你帮我和阿锦拍好不好?大哥——” 她是兄控,她哥就是妹控,两兄妹腻歪在一起的时候,其实画面还挺温馨的。看得牧锦太羡慕,人家有兄弟姐妹的就是好,什么事可以有商有量。 江劭峥自然是答应帮两个小女生拍照了,他的视线在牧锦脸上轻描淡写地扫过,没有什么太多的表情。牧锦就纳闷了,不求你跟孟令晨一样热情似火,至少别像看块石头、看根杂草一样,毫无热度吧? 算了,算了。牧锦也不是非逼着别人看重自己的那种性格,淡然一笑,跟着两兄妹走了过去。 江丹姿说的那片早樱林,离湖边比较远,三人有说有笑地越过人群,走到樱花林的尽头,又穿过一片乱石区,远远才瞧见了那片早樱。 “这里……”牧锦愣住。这个林子已经脱离孟家的范围,正在地界边缘处。因为是一片小小的山坳,所以以往在半山高处眺望的时候,从来不曾望见过。这片樱花植株并不多,大概二十来棵的样子,团团抱在一起,形成一个小小的区域,风从身后轻轻吹去,果然扑簌簌落了一地的花瓣,有的久久地飘在空中,迟迟才落地,煞是迷人。 “我说漂亮吧?”江丹姿傲娇地乜斜她,“我不会骗人的!” “好。”牧锦忍笑,“走,过去吧。” “哥,哥,我要在外面拍一张,然后一会儿里面有花瓣落下来的时候你要给我抓拍,要仰拍哟!还有,我要拍一张像洋娃娃的,嗯……”江丹姿喋喋不休地开始跟江劭峥讨论着pose。 “好,好,都听你的……”江劭峥跟妹妹说话总是极其有耐心。 牧锦听着发笑,趁兄妹两个走得慢,自己当先走进了花林里,抬起嫩白的手去追逐花瓣,落在手心里的感觉略微发痒,她禁不住笑出了声,“丹姿,快来——啊!” 江家兄妹听她声音突然不对,连忙快步走进来,“怎么了?” 牧锦脸色发白,指着一棵特别粗的樱花树,“那边。” 江丹姿看过去,也是小小惊叫一声,“咦?那是谁?” 那棵树下好像是坐着一个人,上半身被遮住,看不全,两条长腿穿着黑色的裤子,直直地放在铺满了花瓣的地面上,一动不动的,有点可怕! 牧锦心里发毛,该不会是个……死人吧?景山太大,很多区域没有开发出来,这远离人群、渺无人烟的小山坳,怎么会有一个人坐在那里,还一动不动? ——她想差了。所幸,那人应该是发现了这边的动静,听见了三人的声音,扭转身子,一张脸从树干后面探出了一半。 尽管隔得远,牧锦也依然感觉到那人面如冠玉,英姿俊朗。声音也飘送而来,磁性中带着穿透力,“哦,原来是你们。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里的花景比湖边更好呢。” 三分慵懒,七分爽朗。 原来是山顶顾园的大公子,顾震苏。   ☆、第44章 情知起47 第四十七章 “你倒会偷闲。”江劭峥表情淡淡地开口。 顾震苏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手拍了拍身上沾着的花瓣,另一只手里还端了支勃艮第水晶杯,殷红的酒液在被子里晃动着,他的姿态很是惬意,慢慢摇晃着从树后走了出来,黑色的休闲西服肩膀上还沾着两片米分白的樱花瓣,“也不是偷闲,这片地方我都过来好几年了。那边人太多,有点吵。赏花这种事,我还是比较习惯静静的。” 他慢慢噙了口酒液在口中咂摸,吸溜着慢慢咽下,凤眼一抬,笑着跟两个女孩打招呼,“丹姿,好久不见。……这位是牧锦吧?上次在酒楼的事我都还记着呢,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你好。” 牧锦点了点头,“你好。” 江丹姿倒是十分热情,“震苏哥,你在这里呀,我就说刚才在湖边只看到了顾伯母他们,没有看到你。你也喜欢这片花树?我也是!呵呵,我让哥哥来帮我和阿锦拍照的。” “哦,那我是不是要让开些,免得不小心闯入了画面?”顾震苏一看就是脾性很温润雅致的人,说起话来一直都翘着嘴角,那双形状极好的凤目也总是弯着,对谁都很有耐心很和煦。 江丹姿跑了上去,“不用让开不用让开!你在这里多好,我还有几个拍照的构思呢,正巧请你做背景。” 顾震苏不说话,只耸耸肩,看样子就是答应了。 他和江劭峥大概总是被景山大道的人们并列提起,所以,如果没有别的年轻男人在场的情况下,几乎不怎么说话。其实两人都没有那个争胜的心思,奈何有些事情被说多了,就成了既成事实。 牧锦心里嘀咕着,当时七个人去酒楼,不就是说给顾震苏去读最后一年的mba送行的,怎么这才没一个月顾震苏又回来了? 其实,这是牧锦的思维没转过来。对于景山大道的人家来说,即便是前往世界的尽头,也不过就是一两天的事,来来回回都十分正常。上次说送顾震苏,也就是个聚餐的由头而已。 江丹姿拉住牧锦,指挥着顾震苏,“震苏哥,你站在这棵树下,我要背影、背影,对!哥,帮我和阿锦拍张合影,记得要把震苏哥作为背景虚化哟,虚化!要文艺一点的!” 顾震苏苦笑吐槽,“当背景只能背影出镜啊?真命苦。” 江劭峥却被妹妹支使得很乐意,一时都淡笑着回了他一句,“有个背影就不错了你。” 牧锦忍笑很辛苦,“丹姿,你这个设计可是很有故事的……”两个少女,一个年轻绅士,在花林中相遇、分开,这不是很多狗血电视剧的桥段么? 江丹姿得意洋洋,“可不就是有故事。我给你说哦,拍照片不能乱拍,一定要有底蕴的。” “好好好。”牧锦配合地拉住她的手。 咔嚓、咔嚓…… 江劭峥一点都不吝惜胶片,不停地换着角度给两个女孩拍照。顾震苏当了一阵背景板之后,终于被获准正面出镜。两个女孩一左一右站在他身边,一个穿着浅玫瑰红,一个穿着梅子青;一个天真娃娃脸,一个艳丽中带着清新,画面委实动人。 顾震苏拍了几张,便伸手,“来吧,我来给你拍几张,你和你妹妹,还有阿锦也照几张合影。” 江劭峥略想想就同意了,也没矫情,将相机递到顾震苏手上,“你肯定会用,我就不多说了。” “好,放心。”顾震苏稍微摆弄了两下,举到眼前,眯着一只眼。 从镜头里望过去,高大的江劭峥站在两位花枝招展的漂亮女孩中间,平时那么冷漠凌厉的线条都被衬得如此柔软,眉宇间笑意浅浅。这都不像是人们口中那个江家酷郎劭峥了。 顾震苏心里咋舌,嘴上喊着,“注意,要拍了,笑!一二三!……好,再来一张。” 他拉近了镜头,往旁边走几步,想找个更好的角度。一阵清风从山坳的外面吹来,穿青色衣服的少女那头浓密的长发发尾被吹得蹁跹起舞,她赶紧用手压了压,想要整理整理,“不好意思,请等一下。” “好,你慢慢弄。”几个人都很体贴地看着她。 顾震苏没有放下相机,而是从这小小的一方画面里观察着女孩。镜头拉得很近,几乎能看见女孩脸上透明质感的肌肤以及阳光照耀下那一点纤细的小绒毛,水蜜桃一样,这形容真是恰当。 少女侧着眸子,用白而修长的手指头梳理着长发,那双眼睛是桃花眼和杏核眼的融合,大而圆,眼角微微上翘,所以她气质里混合着清纯与性感就很正常了。 她的嘴唇……这是顾震苏见过最为丰美的唇形,唇珠殷红,似妆点了一番,看着就像一朵柔美的花瓣,而两个嘴角就算不笑,也是微微上翘的,所以她给人一种很温和很好说话很好接近的感觉。 在顾震苏意识到的时候,他的手指头就已经按下了快门,拍下了牧锦垂眸整理头发的画面。 咔嚓。 顾震苏略微讶异,隐隐后悔。这不是自己的相机,这么做,照片也不会流传到他的手上,而且会让江劭峥知道自己竟然干了这么孟浪的一件事。 这声快门响,女孩们没有注意,江劭峥是玩熟相机的人,自然是听出来了,他只是眼眸一转,却不动声色。 牧锦觉得头发已经梳理好了,风也不再吹,便道:“我可以了。” 江劭峥眼角的余光一睨,发现少女那朵可爱的头花上还粘着一缕后脑勺上的头发,大概她没有摸到。 江劭峥想了想,伸手过去帮她捋了下去,“头发缠在发饰上了。” “哦!”牧锦有点吃惊,又摸了摸,“这回好了吗?” 江劭峥稍微有一瞬不自在。他虽然是富家子弟,但是天生性子冷,从小与人交往就不假辞色,有女孩子缠上来时,都会被他的冷漠所打击,所以他还没有和女孩相处的经历。唯一一个,就是小他五岁的妹妹了。 现下,跟自己妹妹同龄的娇美女孩站在身边,自己刚才摸了人家的头发,指头上依稀留存些顺滑柔润的质感,江劭峥怎么想都觉得怪怪的。他不喜欢这种无法掌握的感觉,所以脸冷了下来,“好了。” 牧锦没有察觉,小声说:“谢谢江大哥。” 一旁的江丹姿噗嗤的捂着嘴偷笑,被江劭峥宠溺地点了点脑门子。 “来,看镜头,要拍咯!”顾震苏嘴里喊着,举着镜头,重新调整焦距,将三个人的和谐画面拍了下来。 江丹姿又与江劭峥单独合影,然后笑嘻嘻地冲顾震苏招手,“震苏哥,我跟你单独拍一张,可以吗?” 江劭峥有些不愿意,但没表示出来,走过来从顾震苏手里拿过相机,“去吧。” 顾震苏从善如流地走过去,整整衣领,很绅士地曲起手臂,江丹姿欢快地挽了上去,两个人都对着镜头笑起来。不得不说,虽然安市双杰的相貌不分伯仲,但顾震苏是很会照相的,比江劭峥的冷脸好看多了。 牧锦在一旁看着,抿嘴微笑。等拍完这一组,她打趣道:“丹姿,要不要让江大哥和顾大哥把你捧在中间拍一张?” 江丹姿眸子瞬间被点亮,“要要要!阿锦你会拍吗?” 牧锦看向江劭峥,“如果江大哥调整好焦距,我只要按下快门的话,还是没问题的。” 顾震苏没意见。 江劭峥“唔”了声,摆弄了一阵,将相机递给牧锦,指着一个金属圆键,“这个就是快门。” 牧锦没接触过这种相机,拿过来的时候没估对重量,手上一沉。江劭峥立即重新握紧机子,哪知道却握到了牧锦的手。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这么重……”牧锦慌了,急忙将手指抽出来,她可不想被江劭峥认为自己是在耍手段。 江劭峥唇线紧抿,“没事。” 江丹姿在那边站着,望着哥哥跟牧锦的互动,突然脑子里起了个念头,越想越觉得可行,悄悄地笑了一阵,然后喊道:“阿锦,没事儿的,我哥这个机子很快就要换新的了,摔了也不打紧!” 而她身边的顾震苏却不知怎么,有点心不在焉,凤目微眯,望着前方女孩拿着相机略显慌张的米分嫩脸蛋出神。 江劭峥确认没问题,才迈步走过来,站在江丹姿的另一边。 江丹姿一边挽一个帅哥,幸福得不得了。 帮她拍完之后,牧锦本想应该结束了,却被江丹姿抢过相机,推到了那个位置,她又帮牧锦来拍。 牧锦跟这两个年轻绅士都不熟,且两个人的身高都比她高一截,感觉特别压抑。她只能双手交握放在身前,踩着小丁字步,摆了个最标准的礼仪站姿,拘谨地拍了一张。 “丹姿你饿不饿?咱们回去吧?”快门落下后,牧锦马上向前迈了一步。她没有开口要跟两个男人单独合照,两个男人也不便这么要求。 江丹姿说:“嗯,走吧。震苏哥,你还要呆在这里吗?” 顾震苏捡起放在地面一块石头上的水晶杯,杯里已经落了好几片花瓣进去,他有些可惜地将酒水倒在树根,“我也和你们一起回去吧。” 江丹姿瞧着他的脸色,笑道:“这是什么酒呀?连震苏哥都这么舍不得?千金一瓶?” 顾震苏并没回答她,只是正色道:“千金易得,好酒难寻。这酒也不贵,难得的是十分对我胃口。花瓣虽然美,可惜落在酒里却带了些灰尘,会影响到它的味道。不过方才我已经品味了许久,也可以满足了。” 牧锦心想,这顾家的震苏怕是一个矛盾的人,才刚一个人坐在地面上,也不讲究,也不拘小节,这会儿却又嫌花瓣上的尘土影响红酒的口感,可见又极其重视生活质量。 四人一路走着回到景湖边,江丹姿叽叽喳喳讲着照片洗出来了一定给牧锦和顾震苏送去,两人点头同意。 刚走到人群聚集的地方,忽有位孟家的佣人走了过来,“几位少爷、小姐好。牧小姐,原来你在这里,我们太太有事要跟你商量呢,能不能请你移步大宅?” “哦,什么事?”牧锦有些奇怪。 “太太也没说,只说牧小姐去了就知道了。”佣人礼貌回答。 牧锦点点头,跟江丹姿和双杰颔首作别,跟着佣人绕过景湖,去了孟家大宅。   ☆、第45章 情知起48 第四十八章 “阿锦,你总算来了。”孟太太正在大宅一楼的小花厅里,一见牧锦就笑逐颜开,“好孩子,伯母找你来救场了。” 牧锦不明所以,“伯母,你说什么呀?” 孟太太把她招到身边坐下,指着面前茶几上的小点心道:“还不是为着这个。” 牧锦一瞧,不正是自己送给她的那些樱花小食吗,她有点紧张,小心翼翼地问:“伯母,怎么了?是……这个有什么不对吗?” “怎么会!”孟太太亲切地拉过她的手拍了拍,“你做的这些个小点心很好!就是太好了,呵呵……” 原来,孟太太得了樱花小食之后,就让一个佣人提着礼品盒子送回大宅里。他们这样的人家,当面打开礼物是一种尊重,但绝对不会当着客人的面把礼物吃掉什么的,而且他们也不缺这点小点心。 牧锦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她做出来送人也不过是为了表示自己的小小心意罢了,对方当面夸奖自己,说实话就已经很是给面子了。 那佣人把盒子送到了大宅里堆放礼物的地方,往桌子中间一放,就没再管。哪知孟家老爷子是个嗜好甜食的,偏偏下楼时就发现了这盒精致可爱的樱花小食,顿时垂涎三尺。 孟老爷子和老夫人并没有在赏樱会的现场出现,只在大宅里正常饮食起居,拿到这盒小点心,老爷子趁着老夫人没注意,偷偷取了好几块剥开来品尝。 就这么一尝,便舍不得放下了。等老夫人发现的时候,除了果冻之外,这盒小点心里的樱花饼、马卡龙、豆沙馅果子和慕斯都被老爷子试吃了个遍,边吃还边赞,“不错!立意新鲜,香味独特,不油不腻,绵软可口……” 老夫人连忙把盒子从他面前拿开,“你少吃点甜食,仔细牙齿!回头血压又升高了!” 孟家老爷子是个老顽童,当下并没吃够,盯着点心被收走,还不甘心,嘟囔着,“给我留着!明儿还要吃!” 老夫人见老爷子实在喜欢,便让人找孟太太过去,问问是哪家送的礼?在哪里可以买到? 孟太太心里就笑了。 这不,让人找牧锦来,问她到底应该怎么做的? 牧锦听明白之后也笑了。这些小食,其实并不难做,主要是在华国比较少见而已。 “伯母,这个简单,要不然我写个单子留下来,把这些小食的制作步骤说清楚,照着做就是了。要是想多吃一段日子,现在怕是要赶紧收集八重樱的花朵和叶子,不能迟了,再迟花瓣就都散了,腌制也不能成形。还有,采摘的时候须得留着一截枝梗,更好看。盒子里倒是还有一罐子樱花茶,那个可以直接用,先拿温水洗一遍盐味,味道就很好。再收集一些花朵存着,拿食盐和梅汁一起腌制,能吃很久呢,平时也可以泡茶喝。或者……” “或者什么?”孟太太笑问。 “或者……如果有现成的甜品材料的话,我可以用那罐樱花茶先示范一下怎么做……”牧锦犹豫道。她不确定这样是不是不太合礼数。 孟太太倒是很高兴,“好呀,那真是谢谢你了,阿锦。” “没什么。”牧锦抿嘴一笑。 孟公馆的甜品师傅是个女人,心思很细腻,只听牧锦示范、讲解了一遍,很快就领悟了,也没怎么让牧锦动手。还连连说,如何自己就没想到这些呢,还感谢牧锦给自己带来的灵感。牧锦乐得与她交流了一番,也学到了制作几种西式甜品的诀窍。 一个小时之后,牧锦才从孟家大宅里出来。 她站在后院出口,遥望湖边的樱花林,那里热闹纷繁,冷餐会还没有结束。刚才她在糕饼房里指点师傅做点心,闻着甜香味,倒不觉得饿,现在走出大宅,呼吸到湖边的新鲜空气,迅即感到腹中饥了。她脚步不停,朝着冷餐台和烧烤架边走过去。 点了一串排骨组合和一串蔬菜组合,又夹了些西点和水果、沙拉,牧锦一个人坐在白色餐桌边优哉游哉地吃着。 目前,她的身份依旧没有摆脱尴尬,在富人圈子里见过她、认识她的毕竟是少数,大家路过餐桌时都会下意识地打量几眼,却没人上前与她攀谈。 牧锦上辈子就经受过了无数怪异视线的洗礼,心脏锻炼得无比强大,早已经适应了,这点好奇的目光又算什么。自己一个人坐着慢慢地吃,细细地品尝,间或喝口果汁苏打水,自由自在。 别人看这个女孩,一身复古的旗袍小礼服,颜色青嫩,瞧着眼睛就舒服,加上她悠然自得的模样,配上那明艳出色的脸庞,整个人说不出的秀致端庄。 牧锦并不知外人怎么想,回头望了望,发现年轻人大部分聚集到了孟家准备的湖边游戏区,至少她没有在樱花林里看见江家兄妹的身影。微风吹过湖面,带起一圈圈涟漪,远处那座金红相见的古典画舫靠在码头边,有不少家庭已经走到画舫上去玩了。 牧锦远远望着,有点憧憬。 她吃完最后一口沙拉,控制到五分饱,不会再有饿感,又可以保证小肚子不突出,就放下刀叉,用餐巾慢条斯理抹了嘴。然后站起来把裙子略作整理,保持仪态的整洁,确认无误,便打算走到林子里,看看父母是不是还在地垫上赏花。 林子里剩的只有几个年纪比较大的长辈,日头正浓,花树下可以遮阳,气温适宜,年轻人们又都出去玩耍了,反倒比早晨时安静了许多。 牧锦放缓了脚步,慢慢走进林子。 刚刚走到中心地带,周遭几乎空旷,与顾家和孟家的地盘隔了两棵树的位置,牧锦被人叫住了。 “阿锦,你刚才上哪儿去了?怎么都不见人?” 是魏熙然,语气十分冲,听起来像是在责怪。 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女孩。牧锦回头面对她们,认出是圣格纳女中的同学。早上并没在赏樱会的内圈见着,想来家里应该是没得到帖子的那种。 牧锦有些不高兴,“怎么,我去哪里还要向你汇报吗?” “你怎么那么说,我不过是关心你。你对景山又不熟,这片林子以前都从没来过,万一你乱走,闯到不该闯的地方怎么办?”魏熙然皮笑肉不笑,“你不太懂得做客的礼仪,我是怕你冒失呀!你以为这里是牌坊街那种地方吗?可以随便乱闯。” 两个女孩噗嗤的笑了,挤眉弄眼。 牧锦姿容动人地站在那里,并未曾恼怒,看着三人像是在看跳梁小丑,“不劳你费心。来之前,爹地妈咪已经说过哪些区域不可以进入,当时你也在场啊,怎么现在又说这种话。如果你忘记了,我倒是可以教教你。” 魏熙然这段日子应该是憋得狠了,先是害怕被牧家送走,后来在学校又时时受到牧锦的压制,处处不如她,心里已经有了一大片负面的情绪。她也看出来牧家为了保持好名声,不会再让自己离开,所以变得肆无忌惮起来,说的话跟她那种柔顺娇弱的外形简直不相称,刻薄尖利。 “我才不要你教,你以为你是谁?”魏熙然眸子如同山魈般凶狠,一时又把那种狠毒隐了去,声音也娇柔起来,“阿锦,你不要总是对我有敌意好吗?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所有的事情都不是我的错,虽然我在牧家呆了十八年,爹地妈咪也那么疼爱我。可我现在已经把爹地妈咪还给你了啊,你还想让我怎么样呢?你真的要把我赶走,赶回牌坊街那种地方吗?” 她现在还不知道魏家已经搬家了,也不知道牧锦为他们争取到了什么,她一点都不关心,也从没想过要去看望他们一眼。 两个女孩也在旁边叽喳着,让牧锦“不要太过分”,“得饶人处且饶人”什么的。 牧锦懒得纠缠,“别无聊了,你的事我管不了。我早就说过了,爹地妈咪自有分寸,无论是把你送走,或者接你回牧家,都是他们的决定,我没有任何异议。你老是跟我扯什么?难道不是我容不下你,而是你容不下我?” 两个女孩有些狐疑。她们一直被魏熙然拉拢,听她暗地里说了不少牧锦在家里打压她、欺负她的事情,此时牧锦的话显然有不同,她们不知该信谁好。 魏熙然的表情变了又变,总算定格在错愕与无辜,瞠目道:“阿锦,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们都是姐妹,哪里有容得下容不下之说呢?” “这是你的心里话?”牧锦似笑非笑盯着她,“那就好。……还有事?” 魏熙然看见牧锦脸上那种笑容就气得不行,好似对方已经洞悉了自己的内心一般,自己的想法就像是被剥开皮的果子,全部暴露在阳光下。她吐了口胸中的浊气,重新摆出揶揄的笑容,然后用不怀好意的目光上下打量牧锦,“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觉得你这件衣服太奇怪了……早上我就想跟你讲,但是一直没找着机会。我说阿锦,下次你买礼服的时候,应该找我一起去,我帮你参谋参谋也好。穿着这种衣裳出门,算叫什么事?别人还以为我们牧家苛待你了呢。” 牧锦本来提脚要走,听了这话又停下了步子,蹙蹙眉,瞧着魏熙然,“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46章 情知起49 第四十九章 “什么什么意思?”魏熙然做出一贯的那种特别委屈无辜的神情,睁着大眼睛,眼里还隐约有泪花。 牧锦酸得牙都要倒了,“请问,你刚才说‘别人还以为我们牧家苛待你了呢’,是什么意思?‘你们’牧家,指的是谁?你为什么会用这么奇怪的词语?你是想说我不是牧家人?” 魏熙然慌张道:“对不起,对不起,阿锦……” 牧锦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还有,我要穿什么样的衣服,是我自己决定的事,跟你好像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吧,你没有置喙的余地。就像我不会对你的妆容和服饰品头论足一样,这是一种基本的尊重。我简直不能理解,你究竟是以什么样的立场来管束我呢?这很可笑,不是吗?” “阿锦!”魏熙然动怒了,连表情都绷不住,一双眼睛寒得像冰霜,“我是为你好!你该知道,我们这样的人家,出席任何场合都关系着家庭的荣誉,像你这么乱来,爹地妈咪怜惜你、由着你,但是我作为你的姐妹,不能不提醒你一声!” “我乱来?”牧锦低头瞧了瞧身上这件梅子青滚柳绿绸缎边的旗袍,明明很端庄得体,可是在魏熙然眼里、口中,怎么那么不堪?她简直要气笑了,“你一口一个乱来,究竟我是怎么惹着你了,让你那么不痛快?这件衣服又怎么碍你的眼了?” 魏熙然一脸苦口婆心状,“阿锦,你不要总是这样独断专行,听不进别人的话好吗?在家里,爹地妈咪不会说你,我也会让着你,那些都没关系,我们是家人,我们都包容你。你在牌坊街过了那么凄惨的十八年,我们心里都很可怜你,就算你再恨我,我都认了。……可是,在外面,关系到牧家的荣誉,你还是听我一句劝好不好?” 这些字字诛心的话,弄得牧锦目瞪口呆。她真是见识到了,这个女人混淆视听的能力有多强。“我想穿一件自己准备的衣服,就叫做独断专行?你让着我?你可怜我?我恨你?” 魏熙然紧张地盯着牧锦,她的本意就是要用语言刺激牧锦,让牧锦勃然大怒,最好能够劈头盖脸辱骂自己,甚至动手打自己,嘿嘿嘿,那样的话,很快樱花林便会传遍这件事,牧锦的名声就会被彻底毁坏! 她微微捏着拳头,心中不住呐喊,快啊,快点来骂我啊,快点来打我啊! 牧锦瞪了她一阵,并没有如她所愿冲过来打骂,而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发出了脆生生的笑声。她盯着魏熙然呆滞的脸笑个不停,直笑得面前的三个人面面相觑。 “你笑什么?”魏熙然质问。 牧锦终于平静了面容,正色道:“魏熙然,我觉得你这个样子真的很愚蠢很可笑。——你在激怒我。为什么那么做?你的目的是什么?” 魏熙然呆若木鸡。 下一秒,被揭穿心事的她反而自己恼羞成怒!“谁激怒你!什么为什么?我没有什么目的!我就是觉得你穿得太不上台面了!你这是什么品牌?根本没有牌子吧?我看过了,所有大牌的春夏系列根本没有这种款式,你这根本就是不知道从哪个小店或者地摊上淘来的旧货!别以为我不清楚!琴嫂都跟我说了,菊嫂根本没有陪你去做过衣服!你自己档次低,不要拉低我们整个牧家的档次!还有你的妆容,你以为你这样素面朝天就很好吗?你知不知道化妆是对别人的一种尊敬和礼貌?今早上妈咪让william给你化妆,你为什么不化?你装什么装?……” 因为愤怒,魏熙然的声音很大,樱花林仿佛被她的声波所震,失去了刚才的安静。不远处,有几个脑袋偷偷摸摸在树后闪了几下,稍远一些,坐在地垫上赏花休息的人都转头面向这边,开始关注四个少女的谈话。 魏熙然身后的两个女同学感到有些不安了,她们本来是受了魏熙然的挑拨,来看牧锦笑话的。可现在情况怎么反过来了?魏熙然在学校的时候是那么的优雅和优秀,曾经是老师的宠儿,校长也赞赏过她,可是今天这个模样、这种态度,怎么……像个临海大道的暴发户? 魏熙然还在说:“牧锦,你这人真的不识好歹!你要知道,你的身份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你已经回归牧家了,你就不能再跟以前似的那么抠门!我知道牌坊街的日子不好过,一分钱掰成两瓣花,别说高级定制,就算是普通的国产品牌也不一定能够穿的到。但那是过去了,你要融入现在的圈子,就必须懂得这个圈子的规矩!” 她喋喋不休地说着,方寸大乱的样子,把好多不该讲的内心话都讲了出来,“……牌坊街我去过,到处都是地痞流氓,那里的人都在做一些下作营生,肮脏下流……你在那里住了十八年,自然是会沾染一些贫民区的习气,这些我和爹地妈咪都可以不介意。可是,尽管你的出身是牌坊街,但是你应该忘记那里的一切!你可明白,你现在是景山大道牧家的人,你得按照爹地妈咪给你的新身份地位去处事!你要成为安市的名媛,你就得听我说的话!别到时候出去,人家还说我们没有教过你!” 她说完这番话,气喘吁吁,恶狠狠地盯着牧锦,看牧锦会怎么反驳。 穿青衣的少女啼笑皆非。 ……牧锦自己,原本是最不信“出身”二字的。自古以来,成者王侯败者寇,出身需要靠自己挣来,不是谁给的。她从不害怕让别人知道自己是从牌坊街走出来的,曾经吃过苦、受过贫穷。这些东西,隐瞒不了,也不想隐瞒。她只想靠着努力,为将来挣出不一样的人生。 但是今天魏熙然不停地暗指她“出身低”、“牌坊街”等等,还用了很多难听的字眼,对于这个,牧锦不能忍耐。 她渐渐出离愤怒,转而又变得冷静。 好,你要作死,我成全你!你说“出身”,我就以“出身”二字反击回去! “魏熙然,你一直在讲‘出身’这个词,很好,那也该让我讲讲,我对出身的看法。”牧锦沉着地开口,依旧是个态度娴静的淑女模样,“私以为,出身,跟一个人的家族有着莫大的联系,它是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血液,是世世代代骨子里的传承,它是一个人的基因,它是最古老的文化dna!” “比如我们景山大道,云集众多的名门世家,而所谓“世家”,并非简简单单的姓氏和资产能够概括。就拿孟公馆来说,我听说孟家先祖在前朝曾经官拜丞相;再比如顾园,祖上曾是朝廷钦定的官商,最先与海外沟通交易;比如赵家,书香门第,儒雅为训,出过不少文人墨客、着名学者。……我们牧家,那也是曾有过一门三探花的显赫人家。还有,安馨彤,你祖上是盐商发家;柳凌雪,你高曾祖父是外交使节……这些,都是刻画在你们族谱上的记忆,就是你们的出身。你们不能否认吧?” 安馨彤和柳凌雪是魏熙然身后的两个少女,听到牧锦的话,两人愣愣地点点头。她们决没料到,牧锦竟然对景山大道的祖辈故事了如指掌、如数家珍,她们当然不可能反驳牧锦的话。 什么叫出身,这才叫出身! 牧锦看向魏熙然,“你跟我说出身,那我就告诉你,牧家就是我的出身。而你呢?你姓魏,你的根在魏家,而如今魏家在哪里,你知道吗?我在魏家十八年,父亲是潦倒一些,但心地并不坏;母亲温柔善良,含辛茹苦地照顾整个家。他们,是曾经住在牌坊街,可是,绝对不是你口口声声说的地痞流氓,绝对没有做什么下作营生,也绝对不会肮脏下流!魏熙然,你连你的根都不认,你连你的父母都要骂?你简直太让人失望了。你要记住,你才是自己万般厌恶的所谓‘牌坊街出身’。” 魏熙然脑袋里一片空白,失声尖叫,“你胡说!我不是牌坊街出身,我不是!” 牧锦淡笑一声,慢条斯理、不疾不徐,“你说你要教我怎么做安市的名媛?算了吧。瞧瞧你那气急败坏、失魂落魄的样子,那有半点名媛该有的气度?一点都不优雅。真是——丢、脸。” 最后两个字,她并没有大声说出来,只在唇齿之间弹了弹,却也足够让魏熙然看清。 安馨彤和柳凌雪两个,对整件事做出了判断,双双退后一步,隔空对牧锦点了点头,然后相携走了,不再搭理魏熙然。 牧锦懒待与这个脸都气得变形的女人纠缠,转身想要离开。 望着少女窈窕纤美的青色背影往林子里走去,魏熙然一时疯狂,做了件愚蠢的事,也是她之前想要引诱牧锦做的事——她冲上前,一把抓住牧锦的手臂,右手扬起,想要给牧锦一个耳光!“牧锦,你该死!” 这是牧锦完全没想到的,抬手要挡,却有点来不及。 说时迟那时快,离她俩最近的樱花树后面,一个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咻的蹿了出来,堪堪赶上抓住了魏熙然高扬的手腕。 “魏熙然,你干什么?” 居然是孟令晨…… 以他刚才所在的位置来看,他已经不知道在树后呆了多久,听了多久了。 牧锦连忙挣脱了魏熙然抓住自己的手,“孟三哥,你怎么在这里。” 魏熙然呆住!片刻后,回过神来,立刻一脸的泫然欲泣,“令晨哥,你抓得我好痛。” 孟令晨嫌恶的放开手,“如果不是你要打牧锦,我怎么会抓你。” “我没有,我只是……只是帮阿锦整理头发。”魏熙然两只眼睛蓄满了泪水,滑落脸颊。 孟令晨是什么人?看惯了女生为自己争风吃醋的人。他哪里辨不出真哭假哭?也不去理她,只看着牧锦,殷勤道:“你没事吧?” “没事。”牧锦心有余悸。魏熙然这女人上辈子只会玩阴招,这辈子更加冲动易怒了。不行,以后绝对不能再跟她单独在一起。 魏熙然哭哭啼啼,“令晨哥,你听我说,我刚才在教阿锦一些礼仪方面的事,她不听,就跟我吵了起来……” 她还没说完,又有人绕过了稍远的另一棵樱花树,走了出来,拍着手,“有趣,有趣。” 居然是顾震苏。 玉树临风的年轻男人虽然嘴角含笑,眸子里却盛着一抹讽刺,“不愧是牌坊街出身的名媛,竟然可以当面颠倒黑白。” 魏熙然震惊,而牧锦和孟令晨也都大惊。 顾家大公子顾震苏,传闻安市最温文尔雅的世家公子,从不与人脸红呛声的雅士,今天居然都说出这种话,可见他对魏熙然的观感有多么恶劣了。 “震苏哥……”魏熙然哭得不能自已,“我没有,我不是……” 顾震苏轻声道:“牧家阿锦,我代表顾家邀请你参加下个月山顶的牡丹花会,希望你能够光临到场。另外,魏熙然,从今往后,你都不要踏足顾家。”   ☆、第47章 情知起50 第五十章 魏熙然的表情如遭雷劈! 过去,她是裴御东的表妹,裴御东又是顾震苏的表弟,所以她也曾经跟着裴御东进出过顾家,引来多少女孩的羡慕嫉妒恨。人人都以能与顾孟二家交好为荣,顾家的繁华更胜孟家,且山顶小盆地那一片英式庄园令人心旷神怡,更显尊荣。 如今,从顾家的少主、下一任家主的口中说出,让自己不要踏足顾家的话,也就是彻底剥夺了自己进入顾家的权利!这代表着一件很可怕的事——顾家人讨厌的女人,谁还会与之交往?大家都想巴结顾家,自然要投其所好,厌其所厌! 魏熙然,从这句话里,已经失掉了在景山大道顶级交际圈出入的资格。 她的感受不啻是山崩地裂,“震苏哥,我、我错了,如果你觉得我做得不对,我马上就跟阿锦道歉!阿锦,请你原谅我,我只是一时情急,话说得重了一些,我以后绝对不会这样了……” 牧锦怎会理她。 孟令晨才叫气恼。本来方才英雄救美,他还想趁机邀请牧锦以后常来孟家,邀请少女跟自己出去玩什么的,谁知顾震苏这半路杀出,一句话就把他的计划打乱了! 他迁怒于魏熙然,英俊的脸显得怒气勃发,“行了,什么一时情急,你明明就是故意要羞辱牧锦,我听得一清二楚。魏熙然,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牧锦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你要搞清楚,你是住在牧家,但你已经不是牧家的小姐!你这样给牧锦添堵,牧世叔、世婶知道吗?” 魏熙然吓得浑身颤抖,这会儿眼泪是真心流得稀里哗啦了。 牧锦对这种争斗本来就没兴致,摆了摆手,“走吧。孟三哥,不要跟她说了。……顾大哥,谢谢你的邀请。” 顾震苏风轻云淡的,嘴角勾着一抹笑,仿佛只是专门过来做了那个邀请,绅士般地对牧锦略微垂颈,眼神又与孟令晨随便对了一下,“你们自便。” 说完就信步转回了那棵稍远的樱花树后。那个位置是顾家的赏花地,想来若有顾家长辈在的话,牧家两个小姐的争吵,他们也该是隐约听到了的。 魏熙然见了大急,哭得都快站不稳了,“令晨哥,你要相信我,我没有坏心的……”在短短几秒之内,她已经做出了判断,顾震苏明确表示不许她去顾家,所以她必须得抱紧孟令晨的大腿才行。 想她魏熙然,因为路仕铭的关系能够和孟家三公子交好,又因为裴御东的关系,能够与顾家公子同桌吃饭,且她在圣格纳女中成绩不错,有机会参加华国淑女盛会的选拔,这样的背景可谓羡煞旁人,曾是景山大道最炙手可热的名门淑女之一。女孩子们跟她一起玩还来不及,她隐隐有成为景山大道少女领袖的意思。 结果一次聚餐,她从云端跌落,身份大变。她使出浑身解数,竭力保住了留在牧家的机会,好容易才让围绕在她身边的少女们感觉到,她依然是景山大道的一份子,她还在圣格纳女中有一席之地。 结果一次赏花,她再次坠落,在顾孟两家公子面前露出了凶狠的面目,引来了他们的厌恶。她赖以仰仗、曾给她增光添彩的华裳美服一件件被剥开,底下毫无修饰的肤浅真容暴露于人前。 魏熙然不甘心! 她哀哀哭泣,眼睛红肿,紧紧揪着肉米分色小礼服的下摆。苍白的面色、瘦弱的身材,显得楚楚可怜,“令晨哥,我错了,阿锦,我错了,原谅我,给我一次机会……” 牧锦无心听她说什么,一双美目正无意识地跟随着顾震苏的背影,心里想的却是得赶紧找到父母,跟他们呆在一块儿,免得魏熙然又在他们面前搬弄是非。 孟令晨会错意,见她望着顾震苏离去的方向,还以为她对顾震苏念念不舍。孟令晨那个气,别看他和顾震苏关系还不错,可好几次他看中的女孩都说喜欢顾震苏那样的类型,你说他恼不恼?好容易遇见牧锦这么个令他心脏怦怦跳的,且有机会在佳人面前表现一二,结果又被顾震苏搅局,他能开心吗? 是以,眼下对魏熙然说的话就有点口没遮拦,冷冷道:“错了?你这位牌坊街名媛哪里会有错处?我们怎么敢接受你的道歉?简直是说笑。”要不是碍着好友路仕铭的面子,他恐怕还要嘲弄得更狠一些。 他大着胆子拉着牧锦的手臂,把她带离了这片区域。 留下魏熙然一人呆立原地。 “噗嗤!” 后面传来了笑声。 魏熙然抹泪,匆匆回头。原来是去而复返的安馨彤和柳凌雪。她急道:“你们去哪儿了?” 安馨彤捂嘴笑着,“噗,牌坊街名媛!孟三哥说的真有趣。” 柳凌雪也附和,“对啊,好特别的头衔呢!” “你们……!”魏熙然傻眼,怒不可遏。 安馨彤和柳凌雪当然不是在帮牧锦,而是因为顾孟二位公子的加入,让她们改变了立场而已。两人又笑一阵,再次离开。 魏熙然慌了。原本她挑了这么个地段,挑了安柳两个碎嘴的女孩做帮手,就是想让牧锦穿着不入流的旧礼服来参加活动的事情流传出去,让景山的人家知道牧锦是这么上不得台面。哪知,情势急转,被瞧不起的反而是她自己! 孟令晨和牧锦到了牧家的地垫处一瞧,父母并不在,估计是到别的地方去玩了。景湖很大,孟家在湖边设立了好几个游戏区,找了些小艺人和杂技演员等在各处表演,赏樱的景点也不少,又设立了些亭台楼阁之类,有风雅的茶道、红酒提供。这样大的地方想要找人并不容易,牧锦放弃了。 “阿锦,要不要去画舫玩?那上面有几个游戏室,都是我妈咪翻古书设计出来的古代游戏,很有趣。”孟令晨兴冲冲地推荐。 牧锦略一沉吟,便点了头,“也好。” 两人沿着湖岸朝着码头走去。 远远望着画舫就已经觉得很华丽,等走近画舫,牧锦才发现这栋船型建筑真叫巨大,下部船体是石料,所以并非真正的游船,而是“不系舟”,不能开出码头去,只是为了在湖边休憩玩耍用的。 整个画舫采用的是古香古色的建筑结构,雕梁画栋,碧瓦朱甍。中间为主楼,从两人高的月亮门进入,共三层,看里面人来人往人声鼎沸,好像非常热闹。两边是附属的双层亭,罩着风雅的纱幔,微风吹动,隐约看见里面的人似在品茶下棋。 牧锦的心情也变得开朗了起来,笑盈盈问道:“里面是什么呀?” “有好几种游戏!”孟令晨兴高采烈介绍,“一楼是套圈和投壶。套圈是从击壤转化来的,用青竹子编了小圆环,在远近的地面上摆放许多有趣的小物件,把圆环抛出去,套中什么小物件便可以取走;投壶是一个方肚扁口的容器,用塑料头的箭矢站在三米外抛投,投进去就有奖励。二楼是木射和射覆,木射就跟保龄球似的;射覆其实也是我妈重新给了新定义,弄得和猜灯谜一样……三楼是各种棋牌游戏。” 牧锦听得有趣,眼眸闪闪发亮,嘴角翘起来,“那我们进去看看吧!” “好啊。”孟令晨热情地引着她走上了码头,走进画舫。 一楼的游戏因为有彩头,而且人人都能玩,并不需要太高的技巧,所以大厅里特别热闹,都是些年轻人在玩,也有穿着打扮十分富贵的小孩子,身边跟着个保姆的,也老老实实排着长长的队,热闹而有序。 刚进门,牧锦就看见了穿着浅玫红色小礼服的江丹姿,身后跟着高大伟岸的江劭峥。江丹姿是十分激动,脸颊红红的,亢奋地回头跟自己大哥说着什么,还挥了挥小拳头,似在表态,而江劭峥明显有些无奈。 牧锦一想,江劭峥都成年许久了,又哪会对这种小游戏感兴趣,整个大厅里就他一个人看着特别稳健冷酷,难怪表情略微的囧。 她正想跟江丹姿打招呼,江劭峥那双黑曜石般的墨眸已然先发现了她和孟令晨,那眸子幽沉深邃,有种致命的吸引力。牧锦不由得拿来跟顾震苏完美的凤眸作比,心下赞叹,难怪是双杰,一个深沉,一个随性,相貌难分高下,眼睛都是那么勾人。 江丹姿顺着大哥的眼神望了过来,一见牧锦两个,忙垫脚招手,“阿锦!令晨哥!” 一路有年轻人跟孟令晨打着招呼。 牧锦笑眯眯走过去,“好玩吗?” “好玩!”江丹姿个性最喜欢新鲜有趣的东西,“我刚才玩了投壶两次,一支箭都没进,但是大哥好厉害,两支箭都进了!我瞧着除了大哥,基本没人投进!还有这个套圈,我才刚排了一次队,也是没套着,大哥帮我套着了一个瓷公仔!” 她那小得意的神情全是在炫耀她哥,牧锦忍不住笑了,奚落她,“你都没套着,干嘛还玩?喜欢什么,让江大哥给你套不就行了。” “才不要,自己套的才有趣!”江丹姿反驳。 牧锦简直不忍告诉她,玩这种游戏,技术是非常关键的,女孩子手腕绵软无力,根本无法控制力道,而且竹环那么小,地上的小物件大都是瓷器,滑不溜丢,很难套上啊。 不过,来玩就是为着抛出去的那个过程,结果却是最不重要的。牧锦站在一旁看了半天,在孟令晨的鼓励下,终于也去排在了队伍的末尾,打算一试身手。 这边厢,几人在画舫主楼里玩得意兴盎然,而同时,半小时前在樱花林的一场争吵,正以风吹麦浪般的速度,传到了各大家族太太的耳中。 流言的传播是非常快速的,尤其是在赏樱会这样一个场合。有安馨彤、柳凌雪添油加醋的详述,有某些在附近偷听到的有心人活灵活现的介绍,有几个八卦爱好者眉飞色舞的推广……很快,“牌坊街名媛”五个大字就成为魏熙然头顶飘红的印记。   ☆、第48章 情知起51 第五十一章 孟家大宅,孟太太的小客厅里,聚集着七八位与她相熟的太太,正在品味着乌龙茶,用些糕点,聊些趣事。 圣格纳女中的现任校长赵惠宜自然是孟太太的好友,也在座中,轻轻靠着扶手,嘴角含笑。 忽然有位太太提起了牧家女儿的事来,兴味浓厚,“miss赵,想必你听说了牧家的事情吧?那位牧小姐……在学校的情况究竟是如何?” 几位太太的表情都微妙了起来。她们早听说了牧锦来自贫民区,对牧家都是幸灾乐祸的态度。那种地方长大的女孩,谁知道是个什么德行? 没想到今天早上在樱花林中见到美丽清雅的牧锦,那毫无瑕疵的容貌,大方典雅的举止,简直令人大跌眼镜,比景山大道长大的女孩也不遑多让。 太太们都想了解,牧锦在女中时的表现怎么样。 赵惠宜并不太喜欢聊八卦,她略略思索了一下,惜字如金:“很不错。” 一听这话,在场的太太们互相交流了一下眼神,难掩惊异。 能得miss赵一句赞许是多么不容易,景山大道的女孩基本上都在圣格纳女中上学,也没见哪个人能够得到“很不错”的评价。 有位女儿也正在上高中的太太不服气地问:“真有那么好?学习成绩若好还可信,难道礼仪课、琴课、女红课、微笑课、家政课……统统都很不错?” 赵惠宜微微一笑,居然真的点了点头,“是的。” 诸位太太无话可说了。 正在此时,孟家一个年纪较大的女佣走进了小客厅,给各位太太们续些茶水小点,然后走到了孟太太身边,弯下腰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孟太太蹙眉,持续听着,越听眉毛皱得越深,不过,过了一会儿,渐渐又舒展了眉目。听到最后几句话,几乎扯出了一个忍俊不禁的笑容,略抬头问那个女佣,“文姐,你所言不虚?那个女孩真的这么说?” “是呢!那位小姐还说……”那文姐声音低低地凑在孟太太的耳边,偶尔有一两句“出身”、“祖上”之类的词语传到众位太太耳中,偏偏又听不清楚,弄得众位太太心中痒痒的,恨不得有窃听器安装在孟太太身上,能够听清楚她们主仆二人说的是什么。 孟太太听完之后,唇边的笑意掩都掩不住,遮着嘴笑说:“真是,多少年没听过这样机智的对话了,我都不敢相信。……唉,令晨总喜欢凑热闹。……嗯,那孩子各方面倒都是优秀。” “谁说不是呢?”文姐也笑得很欢畅。 众位太太脑中不断猜测,“令晨”?“那孩子”? 孟太太清清嗓子,“好了,我知道了。嗯,令晨现下在哪里?” “正跟着那位小姐,还有江家的少爷小姐在画舫玩得开心。”文姐回答。 “嗯。”孟太太挥挥手。 文姐退出了小客厅。 孟太太的闺蜜旧友钱太太忍不住嗔了她一个白眼:“是什么事?你就说说吧。这么吊着人胃口,真不地道!” 孟太太笑而不语,过了一会儿道:“没什么,小儿女们拌个嘴。” 很快,这些太太的贴身女佣都藉着各种借口走进了小客厅里,在自家太太身前耳语。 很快,这些太太恍然大悟,并且也露出了孟太太一般无二的神情。 同一时间,不在客厅而在院子里闲逛的江太太和冯贞静两人,兀自聊得开心。冯贞静诉说牧锦回家之后的贴心之处,江太太也道丹姿跟牧锦一块儿玩之后,懂事多了,两位多年的好友一时聊又一时笑。 两人的女佣一起走过来,交换一下眼神。 冯贞静脸上带着开心的笑容,转过头看见,便问:“钟姐,怎么了?” 贴身女佣钟姐十分为难,“太太,刚才……熙然小姐和锦小姐,在林子里吵起来了。” “什么?”冯贞静非常诧异,“怎么回事?” 江太太也竖起了耳朵。 钟姐在江太太女佣的鼓励下,终于把事情说了出来,“熙然小姐和安家、柳家的小姐拦住了锦小姐,说她的服装有问题……两位小姐聊到了景山的圈层……此刻到处有人都在说‘牌坊街名媛’等字眼……” 听完了女佣的话,冯贞静眼前差点一黑。她不敢相信两个女儿在私底下居然会是这种状态,也不敢相信乖巧温柔的魏熙然会说出那么难听的话语。 江太太却在一旁赞道:“我就知道你家的阿锦是个好的。难为这孩子才回到家里一个月,竟都把景山人家的情况给背熟了。她是真心想要讨你和牧先生欢心,也是真心想要好好在景山扎根呢。”她聪明地没有提到魏熙然。 冯贞静的脸色依旧十分难看,心情诡谲莫变。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孩子,那么刻薄恶毒;长在外面的,却更加蕙质兰心。这是不是说明自己的教育太失败了?然而,思及牧锦才是继承了自己血液的亲生女儿,她又有一瞬的骄傲。 很快,冯贞静就放下了心结,淡然摆手让女佣下去,对江太太说:“现在也不是管教的时候,我回家再跟她们好好说道说道。” 江太太颔首。 牧锦四个在画舫里玩了将近两个小时,才意犹未尽地走出来。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过了。 “要不要到大宅里休息一下?”孟令晨殷勤地看着牧锦。 正是太阳最大的时候,虽然春日的阳光不如夏日的毒辣,却也晒得头皮发热,牧锦点点头,“丹姿,你呢?” 江氏兄妹都同意。 所谓冤家路窄,刚走进孟家的后院,四人就看见,在后院的长椅上坐着二男一女。女的是魏熙然,整张脸都哭花了,男的则是愤怒得像狮子的路仕铭和裴御东。 由于三人是背对后院的大门坐着的,所以没有看见牧锦他们走进来,只听裴御东愤愤然道:“表哥绝对是糊涂了,怎会不让你再进出顾家?回头我去找他,一定要让他改变主意!” 路仕铭更加恼恨,“我会让我爹地跟牧世伯谈一谈,那个牧锦太无法无天了,再不管束,她以后岂不是要翻了天!” 魏熙然声音娇嗲中带着鼻音,闻之可怜,“不,你们不要去。都是我的错……呜呜,我就不该提醒牧锦,不该跟她说那些话,虽然我是好心,但我早该知道她不会领情的……我太傻了……” “熙然,不是你傻,是某人不识抬举。”路仕铭手伸到半空中,似乎要给她擦泪,又觉得不好。 裴御东递了张纸巾过来,低声劝:“熙然,别哭了。” 江氏兄妹还不知情,满脸问号地看着牧锦。孟令晨却是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立刻就想冲上去骂醒路裴二人,“她……” 牧锦顾不得避嫌,一把拉住孟令晨,“孟三哥,这事儿你别管了。说什么都没有用,她也不会听。而且,路公子和表哥是心甘情愿的,你没发觉吗?” 孟令晨不可思议,瞠目结舌。 江丹姿推推牧锦的手臂,“你们在打什么机锋?” 坐在长椅上的三人听见动静,回过头看。一见牧锦,魏熙然明显瑟缩一下,而路仕铭和裴御东都愤愤不平地站了起来,面色不善地盯着她。 牧锦泰然处之,拉着江丹姿走过去,连多余的眼光都没有施舍给他们。 裴御东阴冷的声音响起,“表妹!” 牧锦脚步不停。 裴御东不得不再次高声喊:“表妹!牧锦!” 牧锦这才惊讶回头,“你在叫我?” “当然,除了你,谁是我表妹?”裴御东不耐烦地皱着眉头。 牧锦冷笑,“哦,我还当你不认我这个表妹,只认你旁边那一个呢。今天倒是头一遭这么喊我,难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她对裴御东的观感比魏熙然还要差。魏熙然所做的一切还可以用嫉恨来解释,裴御东作为亲亲的表哥,为什么上辈子也那么讨厌自己、恨自己,不仅从来没有对自己施以援手,还总是使绊子? 听到她的话,知晓内情的孟令晨表情尚算正常,江氏兄妹心中却升起疑云。 裴御东面色沉冷,简直要滴出黑色的毒水来,“知道你的嘴厉害!但你最好收敛一点,不要跟我这样没大没小!无论怎样,我就是你的表哥,我得教你一些做人的道理!” 牧锦无语,总是有人要做老师教训自己,这是为什么? 孟令晨急了,他现在可见不得谁对牧锦大呼小叫。“裴御东,你知道事情的真相吗?你弄清楚事实了吗?就这么急赤白脸为那种女人出头?” 路仕铭不乐意了,“令晨!谁是那种女人?你说熙然?你怎么跟牧锦混在一起,都变得粗俗了?” “你真是……被猪油蒙了心。”孟令晨不愿好友继续被魏熙然所欺骗,却也不知话该从何处说起。 魏熙然惊吓的、恐惧地往两个男人身后缩了缩,“表哥、仕铭哥,求求你们别说了,都是我的错……” 两人更心痛了,对牧锦四人怒目而视。 正在这时,一道悠然而清凉的磁性嗓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毫不留情地戳穿真相。 “的确是你的错。”   ☆、第49章 情知起52 第五十二章 裴御东看见来人,大吃一惊,“表哥?” 顾震苏正从大宅的方向走过来。他刚穿过一个种着高高黄水仙的花坛,又被一排西府海棠挡着,所以众人都没发现他的身影,但是他却听见了众人的谈话。 江氏兄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路仕铭有些紧张,魏熙然则大惊失色,她现在很害怕顾震苏,恨不得夺路而逃。 孟令晨却有些恼怒,他也感觉得到,顾震苏的分量比自己重,此人一出来,现场的气氛都改变了。 牧锦心里叹气,今天自己欠了顾震苏和孟令晨很大的人情,日后还不晓得要怎么才能返还。 顾震苏凤眸带霜,根本不屑去瞥魏熙然,而是盯着裴御东,“御东,你要知道,识人不清可是个非常大的坏毛病。” 裴御东皱起了眉头。他敢训斥牧锦,却不敢忤逆顾震苏。尽管心中存疑,嘴上倒是不再言语了。 路仕铭不服气道:“震苏,之前你可是跟我们一道玩的,你也该知道熙然的性子。这个牧锦来历不明,说不定是个惯会下套子的,你又怎么能肯定整件事一定是熙然的错?” 他公然当着人的面说人坏话,真是够可以了。 顾震苏却不理他,一双凤目朝着孟令晨的方向望过来。那意思是:你的朋友你来劝。之前他跟谁都是特别亲切温和的,现下居然对路仕铭这个态度,隐隐带出了一些世家大公子的倨傲。 路仕铭一怔,面色难看起来。 孟令晨也难堪不已,刚才他已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而路仕铭根本不理。他也想就此不管,懒得理对方。 牧锦将在场的人一个个睃巡过去,突然发现,竟就是那天去酒楼的组合……真是人生如戏。 这个时候,沉默许久的江丹姿终于开口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谁能告诉我?” 牧锦叹了口气,“仔细想想,也不重要,说过就算了吧,没有必要再次提起。” 路仕铭冷哼,“你是大度还是胆子小?或者担心事情再次提起,被人发现其实都是你的问题?不妨就把经过诉说一遍,看看都是谁的错!” 魏熙然眼圈通红,哀哀怨怨地启唇道:“仕铭哥,你不要说了。震苏哥说得对,是我的错,我不该管阿锦。我只是看见她身上穿的衣服有些旧,不像是新做的,而且款式显得很奇怪,就像小作坊里做的那种没有牌子的哄人的东西。我实在是担心她随便到以前没回牧家时常逛的地方弄来了这一身,或者是在买礼服的时候被人给骗了。再说,她可能又不太懂得到别人家做客应有的服饰礼仪,所以才提点了她一句,谁知道她就不开心起来了。作为姐妹,我真的是好心好意。” 她这么一说,众人的视线自然集中在牧锦身上。 各花入各眼,顾震苏和江劭峥就觉得这衣服有说不出的江南水乡韵味;孟令晨看的,除了衣服,还有牧锦姣美的身段;江丹姿瞧出了独特的设计和风格;路仕铭和裴御东自然就是鄙视的目光了。 牧锦微微烦躁。这事又讲一遍,到底烦不烦?魏熙然是“好心好意”,是想说自己“不识好人心”的意思吗? 青衣少女迎着众人的视线,毫不畏缩,“我要来孟家做客,该穿什么衣服、做什么事,难道我不会先问爹地妈咪吗?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再跟你汇报一声而已。爹地妈咪都说我没有失礼的地方,你却一直揪着不放,何必呢?你一直纠结这件衣服,拿这件衣服说事,可你知道这衣服的来历吗?” 旁人没搭腔,江丹姿却急急忙忙问:“阿锦,难道,是你自己做的?其实我觉得还不错啊。” 魏熙然被江丹姿这句话啪的打了脸,她隐带愤恨地瞪了下江丹姿。 几个男人也在等待牧锦回答。 牧锦含笑道:“不是啦,其实……” 一阵脚步声传来,夹杂着洪亮的说话声。八个年轻男女侧头一瞧,发现从大宅那边走过来一群中老年人,头顶上都打着油纸伞,显得兴致勃勃的样子,十分开怀的大笑。 顾震苏噢了一声,表情懊悔,“我才从大宅出来就是为了传话,都忘了去了。孟家老爷子、老夫人,以及几家的老爷子、老夫人,正要到湖边逛逛,我正打算去画舫先看看的。”言下之意,是这场纷争阻了他的脚步。 孟令晨精神一震,眼睛开始寻找自己的爷爷奶奶。这表情,自不必说,孟家老两口对他肯定是宠溺无边,他听说他们过来了,才会那么高兴。 那群中老年人看到几个年轻孩子站在大太阳下,还不打伞,也有点奇怪,等走近了,其中几家老爷子和老妇人的目光变得讶异。 赵老夫人更是失声道:“羡芳?” 这群老年人的陪客是各家的太太,听了这话,莫名其妙。赵老夫人身边跟着的是女中的校长赵惠宜,她笑问:“母亲,你这是喊谁的名字呢?” 赵老夫人定定地注视了牧锦好一会儿,终于摇头,“唉,老眼昏花,认错了。” 孟太太连忙介绍着,“这不是顾家的震苏,江家的劭峥、丹姿,路家的仕铭和裴家的御东,还有牧家的阿锦、熙然吗?令晨,你们这是在聊天呢?” 她一个小时前才得到牧锦和魏熙然吵架的消息,这会儿看几个人面色各异,自然是晓得又卯上了。 几个年轻人连忙向长辈们行礼问好,三个女孩中,牧锦的声音清脆甜美,淡雅得宜;江丹姿的声音珠圆玉润,如出谷黄莺;魏熙然的声音就显得特别凄凉可怜,柔弱无辜,好似刚才被人欺负了一般。几个老年人不由侧目思量。 不过孟老夫人先开了口,目不转睛地看着牧锦,“怪不得呢!赵世嫂也不算认错了,这孩子身上的衣裳,我瞧着也眼熟。” “原来是牧家的姑娘。”赵老夫人了然的点点头。 顾老夫人眼神一动,瞥了眼旁边的顾老爷子,有些古怪地说:“这姑娘,莫非是穿了羡芳的衣裳?我就说衣样子标致又文雅。” 顾老爷子眼观鼻鼻观心,拄着拐杖站得直直的。 ——衣裳? 年轻人们的目光又齐刷刷落在牧锦身上,这件衣服,果真大有来历? 魏熙然实实在在感到慌张了,眼神闪烁不定。她当然知道“羡芳”这个名字。 牧羡芳,牧家大姑婆,牧玉翔的大姑妈,几十年前景山最有名气的才女,当时的景山人家都想要求娶,男人们听见她的芳名都会变得痴痴的。但是牧羡芳却一生未婚,且芳年早逝。 孟太太和赵惠宜这一代,对牧羡芳印象深刻的人却不多,当下有点糊涂。 赵老夫人追忆了好一阵,对牧锦说:“好孩子,你说说看,这衣裳是怎么回事?——我瞧着与你大姑婆四十年前时做的一套旗袍是一样的。当时我就在你大姑婆房间里,看见她画了图,量了布,一针一线地缝制出来。她一穿上身,我就羡慕得紧,央着她也帮我画一件新样子,她笑眯眯地答应了。……结果,她许我的那一件,我至今没得着。” 赵老夫人满眼都是怀念和感慨,唏嘘不已。想来她与牧羡芳是感情很好的闺中密友,是以刚才看见牧锦穿着这件小旗袍的背影,才会惊讶地喊出了牧羡芳的名字。 孟老夫人也道:“嗯,这一说,我就想起来了,当年羡芳穿着这衣裳一出面,所有的景山姑娘都疯了,连我也是,追着她问,这衣裳是在哪家铺子做的?师傅是谁?结果羡芳笑吟吟说是她自制,我们都羡慕得不行!” 顾老夫人没说话,只点了点头,表情不咸不淡。 牧锦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地说:“赵祖母、孟祖母,你们说的没错,其实这身衣裳就是大姑婆的。我月前刚刚回到家里,住西阁楼的套房,因为西阁楼年久失修,所以父亲母亲特意请了人来修葺,我就暂时住在了楼下的房间,也正是大姑婆从前住过的屋子。我一时调皮好奇,翻出了大姑婆以前的不少爱物,又找着了这件旗袍,实在是非常非常喜欢。大姑婆的心思巧妙,我想着如果穿了她的衣裳,是不是能得到她一两分传承……”她的脸蛋有微微的红,像是太阳晒的,又像是在害羞。 “……这衣裳瞧着是小礼服,我还愁不知在哪种场合穿上。正巧我家里得到了孟公馆的赏樱会帖子,之前我并没参加过这样生动又精彩的活动,第一次出来,想着穿了大姑婆的衣裳,一定不会错。我又问过了父亲和母亲,都说没有问题,这才穿来了赏樱会。” 看在几位长辈眼中,漂亮的小姑娘脸蛋好似米分嫩的水蜜桃,本来就觉得她长得好,这下又增添了三分喜爱之情。 “哦,原来是这样,难为这孩子有这样的考量。”顾太太接了话头。 孟太太笑了起来。牧锦说她办的活动生动又精彩,小小的捧了一下孟家,她能不开心吗?“现在的孩子有不少都很浮躁,像我的令晨儿,就是最不知事的一个。要能学学牧姑娘,或者劭峥、震苏,我就阿弥陀佛了。”她没提路仕铭和裴御东——提不提都无所谓。孟家瞧得上的人不多,江劭峥算是比较特别的了。 孟令晨蹿到孟太太身边,傻笑,换来孟太太的瞪眼。当然,那意思绝对不是讨厌他,而是带了亲昵和宠溺。 几位老先生朗笑了几声。对于衣服首饰这些女人的事,他们懒得插嘴,只是看着牧锦的眼神都很和蔼。 牧锦还是首次见到这么多隔代的长辈,心下终于有了一丝腼腆的情绪,“其实,我也听说,某些英式的老贵族认为,穿长辈的古着旧衣是一种美德。女儿穿母亲和祖母、姑婆的衣服,有念旧、怀想、继承的意味。而且我觉得,时尚不过是种轮回,几十年前的旧衣,拿到现在来品位,自有更加时尚的感觉,所以我才这么做的。另外,今天穿了这衣裳,我也有希望大姑婆能够同我一起观赏樱花盛景的意思……” 一番话说得合理又得体,长辈们颔首赞同,看她的目光就更加欣赏。 只除了顾老夫人和顾老爷子的眼神颇为……耐人寻味。 江丹姿听到礼服背后的故事,登时就痴了,“我说怎么那么特别呢!哎呀我回家也要找找看,有没有祖母和母亲的旧衣!” 长辈们笑得更开心了。牧家姑娘和江家姑娘,一个沉静,一个活泼,双姝并蒂,芳华正好。反观躲在路仕铭和裴御东身后的魏熙然,好好的赏樱会上哭哭啼啼做什么?缩手缩脚的,怎么比以往少了好些气质。   ☆、第50章 情知起53 第五十三章 魏熙然摇摇欲坠——她已经气坏了,也吓傻了。 她不断地拿这衣服做借口,实在是因为牧锦在其他方面滴水不漏,她找不到她的错处。如今,这衣服居然是牧家大姑婆多年前自制的旧衣,且在景山非常有名气,她居然下了死劲地贬低嘲讽,那些话要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想? 首先,她好歹也当了十八年的牧小姐,竟连自己大姑婆的衣裳都认不出;其次,她还大放厥词,肆意侮辱长辈的手艺,这…… 牧锦!你这个狡猾又卑鄙的女人!魏熙然心中呐喊,恨不得上前去咬牧锦。 她往日要是见了长辈,特别是顾孟二家的长辈,定然是要凑上去巴结讨好的,可今天,她只想藏到后面去,不想让众人注意到她。 当然,事实不会如她所愿。 孟令晨脾气一向不错,尤其是对女人。但此时,他对魏熙然的好感完全消失了,自然也就不再顾忌她的面子,于是趁势又踩了她一脚,故意对牧锦说:“阿锦,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们这件礼服的渊源,要是你说了,也许刚才熙然就不会总是指责这件礼服上不得台面了。” 牧锦一愣,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她不太想去乘胜追击,也没什么必要,正要说“算了,她也是不知道”,就听见江丹姿在一旁说:“令晨哥你这话就不对了,哪有人上赶着告诉别人自己的衣裳是做的还是买的?除非是想要炫耀。景山的人家谁会干这种事?若非好友,也不会当面追问到底。一般来说,大家都能瞧出是什么牌子,或者手工怎样,夸赞两句。哪有……” 哪有一直说别人衣服差的。 江丹姿是个直肠子,说话不会拐弯抹角,她说到后面几句,才觉得不妥,住了口。 魏熙然果然就此把她也恨上了,怨毒藏在心中,更深更浓。 不曾言语的江劭峥忽然笑着把话题扯开,“诸位祖父祖母,世伯伯母、姑母,你们打着油纸伞莫不是要去画舫纳凉?此刻日头太大,还是早些到湖边凉快凉快。” 顾震苏含笑点头,“是的,在画舫雅亭往外面瞧,围着湖面三处都是樱花,比在林中赏景别有一番风味。” 孟老爷子说:“顾世兄,赵世兄,两个孩子讲得不错,坐在亭上喝喝茶,吃点点心,湖上风也凉快,最是惬意。我今儿早上吃到了一盒子樱花做的小食,那个味道真是好……”说着还咂咂嘴,瞟瞟自己的老妻,那意思是想再品尝一些。 孟老夫人对自己丈夫爱吃甜食的事情颇为无奈。 方才牧锦夸了赏樱会,孟太太也有心夸夸她,便笑道:“老爷子老太太,你们知道那些樱花小食是从哪儿来的吗?” 孟老爷子望着她,“怎么?” 孟太太一指牧锦,“就是这个孩子做的呢。说是来参加赏樱会,也不知该准备什么礼物,就亲手做了些小食。你们说,是不是心灵手巧?” 孟家二老顿时看牧锦那目光,也好似在看孙媳妇一般,看得孟令晨欣喜不已,看得牧锦彻底囧了,难得结巴,“也、也没什么……” 孟老夫人对牧锦的喜爱之情越发浓厚,突然做出一个举动。她从腕上取下了一个素的翠玉镯子,招招手,把牧锦叫到身边,把镯子往她的腕上套,“好孩子,这个你拿去玩吧,正好衬这件衣裳。” 牧锦吓了一跳,她哪敢收,连忙摆手,“孟、孟祖母,无功不受禄,我怎敢要您的东西?” “哎,你做的樱花小食实在对你孟祖父的胃口,清淡不油腻,又有妙趣。你孟祖父吃得喜欢,还不是你的功劳?”孟老太太不由分说要给她戴上。 牧锦真是慌张了。上次收裴太太的礼物红纹石项链,那是母亲在场,又是姨母给的,收也无妨,现在自家长辈一个都不在,她没个询问的人,这可如何是好?只能一个劲的拒绝。 孟老夫人想了想,觉得场合不对,倒没勉强,收回来笑了一声,“好孩子,不用这么拘谨。既然你不敢要,那呆会儿见到你母亲,我再让她给你也是一样。” 牧锦只得喏了一声。 孟令晨眉开眼笑的,顾震苏和江劭峥各自眸光微闪。江丹姿明明白白有点羡慕,但更多的是好奇,偷偷碰了碰牧锦,递个眼神。 至于站在那边的三个人,是没有人再去关注理会了。 “牧家小姑娘做的樱花小食这么好,让孟世兄如此喜欢?也拿来我们尝尝?”顾老爷子竟开口询问。 赵家二老皆看向孟太太。 孟太太心道,幸亏早上让甜品师傅跟着牧锦学着做了,刚做好一批! “好,老爷子、老太太们,先移步画舫,都有准备呢。” 几个老的都往前走去,八个年轻人跟在后面。 孟老夫人发话:“这些孩子定然是坐不住的,放他们去玩吧,不用陪着我们这群老的了。” “也好。”孟太太点点头,把孟令晨耳提面命一番,让他好好照顾客人,这才放他走了。几个人年轻人留在后院里,看着长辈们去往画舫。 miss赵走在最后,递给牧锦一个赞赏的眼神,牧锦回以一笑。miss赵又看了看江丹姿。 他们走出后院,牧锦才吁了一口气,好紧张。 江丹姿已挽着她的胳膊了,嬉笑道:“好哇,我听到了,你亲手做的樱花小食!还不快拿点来尝尝!” 牧锦苦笑,“现在哪里有?之前倒是给孟公馆的甜品师傅说了一遍怎么做,不过……” 孟令晨恍然大悟道:“原来你中午在宅子里啊,我说怎么找不到你,还去问了牧伯母他们呢。你教了我家的甜品师傅怎么做樱花小食吗?这会儿一定有做好的了。我也馋得很呢,让他们端些去楼上的露台,我们几个到那里坐坐如何?震苏,你也来。” 几人都说好。 孟令晨故意没叫上那边的三个人,甚至连好友路仕铭都没有望上一眼,带着江氏兄妹、牧锦和顾震苏走进了大宅。 三人又气又恼。 魏熙然跌坐在长椅上,泣不成声,口中依稀念着,“完了、完了……爹地妈咪回去一定会把我送走……牧锦原来是故意穿了大姑婆的衣服……她告诉了爹地妈咪,可偏偏就是不告诉我,偏偏要引诱我说出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出来……她怎么能那么……!我明白了,这是她的计谋……” 不得不说,她的哭相还是挺讲究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滚落脸颊,楚楚可怜。 刚刚产生一丝疑惑和后悔的两人,被她的哭泣声击中了心脏,又柔声抚慰起来。 魏熙然还是有些头脑的。这次失败,让她懂得,简单的伎俩并不能打败牧锦。这件事也给她敲了警钟,她一边哭泣,一边向两个年轻男人展示哀伤,一边脑子里做着打算,应该要避让些许,不能再明着跟牧锦作对。 打定主意,她用手绢抹眼泪,然后站起来,脆弱而又坚强地说:“表哥,仕铭哥,我、我先回去了,我真的不适合再留在这里。” 两人对望一眼,叹气,“我们送你。” …… 牧太太让孟家一个佣人到男士休息区请出了牧先生,两夫妻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冯贞静把听来的事情告诉了牧玉翔。 男士对这种八卦不太感兴趣,所以他们都暂时不知道。牧玉翔听后大摇其头,恨铁不成钢,“这简直……也太……唉!” 冯贞静倒是已经冷静了许多,“我心情很复杂,但我的责任很大。没把女儿教育好,是我的错。” 牧玉翔握着她的手,“不。她们都是大姑娘了,再怎么教育,行为处事中,个性还是占了很大一部分因素。所幸锦儿很好,就是现在还太年轻,控制不住火气。不过我看她还有成长的空间,将来应该会更稳。至于熙然,唉,我们已尽到了责任。……如果回去就把她送走,怕会让人嘲笑,以后看紧一些,不让她和锦儿独处就是了,外面的交际也少安排一些。等她……大学毕业,就让她去找魏家人。” 冯贞静哼了一声,没接嘴。 两人说了一阵,叹了一阵,聊了个把小时,走了出来。冯贞静的女佣钟姐等在外面,一见他们,连忙上前,把孟家后院才发生的事情汇报了一遍。 这次夫妻两人对魏熙然都已经无语了,如此“越挫越勇”的人,真的在牧家长了十八年?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那么怨怒? 牧玉翔不想再说什么好话,只道:“晚宴,就说熙然体弱,发热了,不能来。” 冯贞静一面对魏熙然的行为感到纳罕,一面又对女儿得到老一辈青睐而高兴。赏樱会到四五点钟的时候,受邀的太太们会聚在一起开茶会,冯贞静原本是打算那时将牧锦正式介绍给所有人的。 “我本来一会儿想带着她去拜访一下老太太们,让她们见见她,顺便说说这身小旗袍是你大姑母的,让她们想想旧人,怀念怀念,顺带对我的锦儿也顾悯一二。没想到,那衣裳的事情,倒是先让锦儿遇见这么个机会说了。……其实刻意去介绍反倒不好,真不如锦儿遇着的这个机会妙。” 亲生女儿受长辈待见的事,冲淡了养女带来的麻烦。 夫妻两个不再心烦意乱。   ☆、第51章 情知起54 第五十四章 茶会结束后,心满意足的冯贞静带着牧锦出了孟家,暂时回去收拾换装,为晚上的晚宴做准备。 “锦儿真是聪明,各家老太太和太太都很喜欢你!”坐在车里,冯贞静握着牧锦的手,开怀畅快。 牧锦顺势靠在她身上,“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我一直很感谢爹地妈咪把我找回了家,给了我那么优越的环境。将来我一定会让爹地妈咪享福。” 冯贞静笑得一双美丽的桃花眼都眯了起来,往日她肯定会担心眼周的皱纹,这会儿却无所谓了。她从身边的小包里拿出了一个用手绢包着的东西,慢慢打开,原来是孟老夫人的那个翠玉镯子,“来,锦儿戴上,这是孟老太太给你的。” 牧锦一见就有些头疼,“妈咪,我怎么好收孟老太太的镯子?下午的时候她就说要给我……” “妈咪都知道的,你就收下吧。”冯贞静笑起来,又从包里掏出了几样东西,有耳环、戒指、手串等等,“你瞧瞧,不仅是孟老太太,赵家、顾家,还有好几家的老太太都争着给东西,非要我收了拿给你。说是怀念你大姑婆,难得见你那么乖巧的孩子。” 牧锦更郁闷了,“妈咪,这……这就更不好了。” 冯贞静自然懂,“妈咪知道,你收了老太太们的东西,自己也得想想看,怎么回这个礼。放心,这事情不着急,老太太们也不是为着贪你小辈的回礼,她们是真心喜欢你。所以妈咪才这么高兴。” 牧锦无可奈何,硬着头皮接了过来。 回礼是很重要的,得当得起老太太们的期盼才行。她心中盘算了一番,很快有了计较。 回到牧宅,洗脸收拾了一番,william带着助理又来了,正等在休息室里,一脸殷切,“牧太太,你们回来了,现在要再重新补妆吗?” “好。”牧太太已换掉了早上的丁香色旗袍,穿着一件酒红色的挂脖长礼服,坐在了座位上。 牧锦自己去了房间里,穿的还是大姑婆衣柜里一套桃红色旗袍裙。这件香云纱礼服比早上的梅子青旗袍更添了几分隆重,想来也是大姑婆自己设计制作的。上面是凤仙领,七分袖,下面是百褶裙款式,在下摆绣着水红色缠枝花,极其精致。 穿好衣服,牧锦下楼到休息室。william一见她就很期待,欲言又止的模样。 牧锦知他是想看梳编发盘头,于是噗嗤一笑,灵巧的手在自己头顶上编来绕去,喷了定型水,很快就弄出了一个复古又轻快的盘发辫,留了一截发尾垂在脑后,搭配旗袍裙很是相得益彰,又选了个长条形的翠色水晶发卡别在后脑勺上。 一个娴雅的淑女登时出现在人前。 william自是惊喜不提。冯贞静瞧得眼都花了,刚化好妆就急忙向牧锦招手,“锦儿快来,给妈咪也盘一个。” 牧锦笑着,走过去帮母亲弄头发。 “牧小姐,你这这手真是太巧了,要是您想入这一行,我们都要没饭吃了!”william站在她身边,看着她的动作,谄媚地说着。 牧锦唇角微扬,“我只是对这方面比较感兴趣,不比你们专业,你也不要妄自菲薄。我想,今天你看我弄了这种,明天你自己也就琢磨出更多的来了。” william自然有这种能力,但他不敢夸大,“不不不,牧小姐,最难得的是您能想到这么些看着又蓬松又十分富贵的发型,给了我太多灵感了,谢谢您肯大方的展示给我看。” 牧锦道:“你先别说谢,我还有事要请你帮忙。” 冯贞静瞧着女儿赏心悦目的白嫩手指头在自己头发上翻飞摆弄,且一点都没有扯拽的感觉,头皮很舒服,又听着他们的对话,笑道:“锦儿要让william做什么?” “妈咪……”牧锦沉吟一下,“那个,林妈妈在步行街的店是卖饰品的,我想,可否请william介绍几个化妆师到林妈妈的店去做化妆?面向普通的消费者,收费也不要太贵,一个妆容根据复杂程度,十五元起价,一天至少可以收十多二十个顾客。林妈妈也不用给工资了,和化妆师分成就行了。你看如何?” 冯贞静和william听了皆是一愣,继而觉得这主意不错。 作为有点名气的造型师,william自己有造型工作室,不可能到街头小店去抛头露面,但他手底下有不少学徒,平时也没什么太多的机会为阔太太服务,只能是跟着william打打下手什么的,没有锻炼机会,技术也得不到磨练。可牧锦为他们提供这个机会就正好,既能随时练手,又还有钱赚。 william带来的两个助手霎时耳朵都变尖了,就想听听师父怎么说。 “这个……”william乍一听,有些担心学徒出去做事,会有二心,留不住人。但又一想,街头化妆店,怎么也接触不到高端客户,即便技术变好了,也没有更好的客源,还得靠自己提拔。他越想越觉得还不错,于是高兴地说:“好啊,牧小姐的想法就是妙。” 冯贞静心里稍微晦暗了一秒。主要是她觉得,这么好的女儿,心里并不只有自己一个母亲,难免有些微醋劲。也给她敲了警钟,嗯,以后要对锦儿更好,这样她就会更想着自己这个亲生母亲!她缓缓点头,“这事情你跟william,还有你林妈妈商量就好,妈咪不会多管的。” 牧锦笑盈盈,手上的步骤也到了最后一个,“妈咪,你要是喜欢,我以后会经常帮你梳头,帮你按摩,帮你捶腿,帮你做好多好多事!” 冯贞静乐得跟吃了蜜似的,“你有这个心就好。” william暗暗纳闷,那位熙然小姐怎么不出来了? 牧玉翔正敲开了魏熙然的门。 魏熙然几个小时前就回来了,洗了个脸,躺在床上郁闷了许久。她痛定思痛,决定晚上好好在晚宴上表现一下,不再跟牧锦对着干,努力去讨老一辈人的欢心。 琴嫂在她屋里帮她把准备好的礼服和饰品拿出来,边收拾边唠叨,“小姐,我记得以前你小的时候可招人喜欢了,我抱着你跟太太出去,各家太太都说,这小娃娃米分妆玉砌,就和雪娃娃似的,太可爱了,都说等你长大了要讨去做媳妇,呵呵呵……” 魏熙然心情烦躁,摔了下梳子,“琴嫂你别说了!” 琴嫂愕然,“小姐,怎么了?……对了,你下午怎么回来那么早?是哪里不舒服?我看那位小姐和夫人、先生才刚回来,怎么没跟你一起呢?”她没去牧家,所以消息也不甚灵通。 “我今天才知道,琴嫂你也有那么多问题啊。”魏熙然晓得琴嫂对自己忠心,不好对她大发脾气,只小小地刺了她一句。 琴嫂听出来了,讪讪的,又叹口气,“小姐,我都是为你好。” 怪不得魏熙然有这句口头禅,原来都是跟琴嫂学的。 牧玉翔敲门进来时,魏熙然刚换好了晚宴的礼服,“爹地。” 牧玉翔仿佛没有注意到她的着装,直接道:“熙然,听说你下午不舒服,所以回来得比较早?会不会是发热了?这样吧,爹地让老马请个大夫来给你看看,晚宴你就不要去了。” “爹地?”魏熙然不敢置信,“我、我已经准备好了……” 琴嫂也急了,“先生,小姐没生病啊,这都穿好衣服准备下去了。” 牧玉翔脸色如常,“熙然,不要勉强自己,小病不治,拖到严重便不好了。还是让大夫给你看一看,开些静心的药吃,晚上早些休息,这样才能好得快。嗯,就这样,我已经给老马说了,大夫一会儿就到。” 说完这番话,牧玉翔就离开了东楼的大套房。留下欲哭无泪的魏熙然。 琴嫂震惊之余,很快就愤怒了,“小姐,先生这是,不让你去孟家参加晚宴了?他怎么能那么偏心?” 魏熙然扭头跑回卧室里,扑倒在床上嚎啕大哭,“牧锦,你狠,你够狠!” 琴嫂心痛,又追问,“难道是西阁楼那位小姐在先生面前说了什么?” 魏熙然继续搬弄是非地说了一遍,说得琴嫂义愤填膺,差点要跑去找牧玉翔和冯贞静,帮魏熙然说好话。 魏熙然死命拉住她,哭泣道:“琴嫂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是你要想想,我不是牧家小姐啊,我要想继续住在牧家,就只能忍气吞声……你要是去帮我说好话,说不定连你都要被迁怒。琴嫂,以后你要更加尊敬牧锦,不要惹恼她,不然……我们都没好日子过。我倒是没关系,忍一忍就好了,可是我不想连累你。” 琴嫂那个激愤,那个难过。 牧家三口不知东楼里主仆二人怎么咬牙切齿地痛恨他们,如约到了孟家大宅。 晚宴是赏樱会的重头戏,没有帖子的人家无法出席。先是围桌吃饭,饭后是个酒会,请了古典乐坊的艺人来进行表演,还有茶道、花道欣赏。 牧锦再次受到一群老夫人的喜欢,把她拘在她们中间,陪她们喝茶聊天,让牧锦说说在牧羡芳房间里找到的有趣什物。 这个话题牧锦比较喜欢,谈起来兴致高昂,讲到了大姑婆的古琴、信纸花样、缝制香囊、花球、兼职、沙包等等。 听得众位老夫人仿佛回到了年轻时代,个个笑逐颜开、乐不可支。 “哎呀,说起这沙包,我就想起来了,那时咱们一群姑娘还要比较一下,谁做的沙包好看精巧。我为了拔得头筹,特意用透明的绢纱装着香米做了一个,哪知被人一扯,竟然就破掉了,连评比的资格都没有。”赵老夫人说。 众老太太一阵欢笑。 又有人道:“那时还流行玩秋千,我记得是谁家的姑娘偏要好强,荡得高高的,结果从上面摔下来了,吓得我们呀,幸亏没事。但从那天起,大人就不让我们再玩了……” “是呢是呢!”众老太太七嘴八舌应答。 牧锦也跟着她们乐。 远处,无数双眼睛盯着坐在老太太中间的桃红旗袍裙少女,只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锦瑟华年,姣丽无双。   ☆、第52章 情知起55 第五十五章 牧太太与一群富家太太坐在一起闲聊,身边坐着她的姐姐裴太太,两姐妹低声交谈着。 裴太太也听说了白天在园子里发生的那些事,摇头唏嘘,不停地给冯贞静洗脑,“妹妹你就是软弱,跟妹夫一样!你们两口子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杀伐果断!要我说,赶紧把那个魏熙然赶出去,省得她再到处混淆视听,败坏你家阿锦的名声!听听她都说的什么话,居然敢贬低牧大姑妈的手制衣裳,说你家阿锦上不得台面……说的那个难听!她凭什么?你们供她吃供她喝,供她上学供她买衣服,她就是这样回报你们的?她都不是牧家的骨血了,还端着牧家小姐的架子呢?她要搞清楚,真正的牧家小姐是阿锦,不是她!依我说,明儿你们就把她赶走!” 冯贞淑因为魏熙然对裴御东的影响,所以非常讨厌她。尤其在听到顾震苏不准魏熙然再进出顾家,甚至还斥责裴御东“识人不清”,她就更是憎恶魏熙然了。 其实原来魏熙然还是牧小姐、裴御东表妹的时候,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只是碍于妹妹的面子没说出来罢了。现在她可以尽情表达想法,说的话自然就毫不留情面。 冯贞静为难不已,今天之前,她对魏熙然仍是十分怜惜的,今天的事情发生之后,她的想法彻底改变了。无论魏熙然以前多么小意奉承、亲近讨好,她都觉得,这个养女实在是有些过分。然而就这么将她赶走,却不是个好办法,会显得牧家不够厚道。 “容不得人”四个字,也是景山人家的禁忌,尤其哪家的太太、小姐得了这么个评价,定会遭到交际圈的集体排斥。 “姐姐,你让我想想,这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解决的。”冯贞静心理挣扎着。 冯贞淑恨铁不成钢道:“你就是个软柿子任人拿捏!我就奇怪了,我们两姐妹,怎么你就那么柔,我就那么刚?真该将我的刚性分一些给你!……你且想想从前那个沈懿芸!若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她,那个女人怎么会闹出那些不入流的事!我看这个魏熙然,哼哼,性子倒随了沈懿芸,真真是个能惹事的……” “姐姐!”冯贞静不高兴了,“你不要说了,我知道你的好意,我和玉翔会商量的。” 冯贞淑长叹一声,“得得得,我劝不了你了。” 冯贞静坐了一会儿,起身道:“我去盥洗室。” 其实她并不想去盥洗室,只想到院子里走一走,呼吸新鲜空气。穿过大厅,与周围的先生太太打着招呼,她有点心神恍惚。 沈懿芸是冯贞静心底的一根刺,虽然已经被拔掉了,可留下的伤痕依旧深刻疼痛。冯贞淑说魏熙然像沈懿芸,倒真是说到了点子上…… “姨妈。” 冯贞静抬头,看见是裴御东,笑了笑,“是御东啊。” 裴御东陪着她走了一阵,“姨妈,今晚上没看见熙然表妹?她还好吗?” 冯贞静一时无语。 裴御东瞟瞟她的表情,立刻明白了什么,赶紧道:“我是看见锦表妹这么受到老太太们欢迎,所以想起上次熙然表妹和我一起去表哥家玩时,拜见顾老夫人的情景了。当时顾老夫人很是喜欢她,还说熙然知书识礼、秀外慧中。” 冯贞静觉得有点尴尬。裴家的母子两个,母亲才表达出了讨厌魏熙然的意思,儿子却跑来帮魏熙然刷好感,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裴御东倒也不是笨蛋,一味地帮魏熙然洗白,他说:“姨妈,今天熙然和阿锦发生争执的事情我也知道,其实我想,熙然也是好意,不过却用了错误的方法,这是她的不对,她肯定心里懊悔得不得了。我从小和她一块儿长大,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定然会想办法弥补自己的错误,希望您和姨父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冯贞静勉强笑笑,“嗯。” 裴御东走开。没多会儿,路仕铭又上来说了差不多的话,态度更卑微些。冯贞静想到他与魏熙然青梅竹马的情分,便也释然。 至深夜,赏樱会终于正式结束,牧锦与父亲母亲会合,离开孟公馆。 大厅里送人的是孟先生和孟太太,而在大门口送人的还是三位孟公子。 孟令晨跟牧锦仿佛培养出了革命友谊一般,热情地与牧锦说了许多话,还说等她有空,约她喝茶、出来玩什么的。牧锦心中叫苦,因为周围的人不少,虽然面上不显,可指不定人家怎么想呢。她可不愿意被传出什么跟孟令晨的流言。 牧玉翔和冯贞静倒是乐见其成,上了车之后,还鼓励牧锦,“你多和孟令晨、顾震苏、江家兄妹出去玩玩也好,你才回来,不认识什么人,他们都是人品不错的。” 还人品不错嘞。牧锦腹诽,谁不知道孟三公子的风流名声啊?她还没有自信到认为自己能够终结一个花花公子的采花之路,普通朋友还可以做,其他方面就算了吧。 车过弯道,前面有三辆豪华的劳斯莱斯、迈巴赫和宾利往山顶的岔路上开去,牧玉翔瞧了瞧,“是顾家的车。” “今天顾家的大公子也帮了你不少忙,你要谢谢人家。”冯贞静连魏熙然的事也不觉得太头疼了,亲生女儿与最显赫的两个大家族的公子关系都变得亲近,这是多好的事。 牧锦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顾老爷子和老夫人坐在一辆车里,气氛有些凝滞,前面的司机不敢说话,眼神也不敢乱瞟,他凭直觉,感觉后面两位顾家地位最高的主人正在冷战,于是缓缓升起了挡板。 过了一阵,顾老夫人笑道:“今儿可如了你的愿了。” 六十多岁的老太太,直着脊梁坐在后车座,两手交握放在膝盖上,显得极其端庄,面皮紧绷,也不见多少皱纹。 “什么?”顾老先生故作不解。 “三十多年了罢,又见到牧家出了一个跟羡芳似的女孩子,可不是如了你的愿了?”顾老夫人的笑变成了冷笑。 顾老先生本想冷哼一声,以示对方无聊,想了想,还是软和了态度,“你说的什么话,如我什么愿?” “那就得你告诉我了。下午在花园腆着脸要吃人家小姑娘做的樱花糕点,震苏单独请那孩子参加牡丹花会,过来告罪说没有跟我们事先商量,你也乐呵呵一点不怪他,还夸了那女孩子好几次,你说你有什么想法?我还得问问你。” 顾老爷子苦笑,“我只是见那孩子伶俐,招人喜欢。又不似别家姑娘那么闹腾,看见震苏就会贴上去,反而安安静静的。虽然身世坎坷了点,但确实是个好孩子。” “是啊,就跟牧羡芳似的,独自一个坐在角落里,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对不对?”顾老夫人的火气是真的上来了,话语硬邦邦,“无论谁跟牧羡芳比,都讨不了一个好字。你们这些男人,眼珠子都像涂了胶水儿似的,一个劲地粘在她身上,扯都扯不下来!” 顾老爷子不吭声了。 见他这样,顾老夫人更恼,“你是不是后悔当年没有娶了她!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写给你的信你现在还珍藏在保险箱里,还不让我看见!” 顾老爷子傻眼,“那、那是我忘记拿出来了,不是故意要藏着的!” “你就瞒着我吧,你就怀念她吧!”顾老夫人忽又平静下来。 顾家已经到了。 顾老爷子低声道:“夫人,别这样。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并没有怀念她。如果我有什么地方让你不快,我道歉。” 顾老夫人扭头冷冷瞧他一眼,瞧出了他眼中的歉意,终于长出一口气,“算了,是我过于纠结了。” 赏樱会后,各家回去,打开孟太太回赠的礼物,其中就有一盒用樱花做的糕点,喷香扑鼻。有心人打听到,这是牧家的姑娘去时的贽礼。因为合了主题,又合了孟家老爷子的心意,是以孟夫人命孟公馆的甜品师傅赶着做了些,作为赏樱会的回礼。 一时之间,牧锦之名以一种令人心喜的方式,传遍了景山大道的人家。 …… 赏樱会第二天是个周日,牧锦一早便与william约好,到云霞公园步行街见个面。 林晓兰勤快,所以开店时间总是很早,牧锦和菊嫂到的时候,她已经做了一会儿生意了,见养女又来看自己,开心得连忙让座。 “妈妈,你坐你坐,不用管我,我来时就一直坐在车上的,不累。”牧锦笑着摁住她的肩膀,不让她起身。 店里还是只有林晓兰一个人,因为魏刚做完手术不久,她还没有招到人。 “牧老板给你爸爸请的护工很负责,我都不需要给他送饭,只是晚上去看看他就好。”林晓兰拉着牧锦的手,感激之情溢于言表,“阿锦,你们家里的人心地真好!” 牧锦很开心,“没有什么的。对了,妈咪,呆会儿我约了人,是个很有名的造型师。我让他介绍一些化妆师到店里来给人化妆,你不需要开工资,只需要收了费之后按照谈好的比例,一天结算一次分成就行。” 化妆店在目前来说是比较新鲜的事物,安市还没有,牧锦不知道提前了几年开始这种业态是否会有生意,担心林晓兰开工资的话,万一亏了不划算,于是就提议分成这种形式。 林晓兰听她解释了半天,明白了分成的意思,也觉得没有啥压力,遂点头同意了。 两母女加上琴嫂,三人聊了一会儿,就看见一个男人进了店,花衬衫、黑领巾,黑色细脚裤,一阵香风随他进门,“牧小姐!” wiiliam到了。   ☆、第53章 情知起56 第五十六章 林晓兰平生没有见过这么香的男人,熏得她差点醉了,略微吃惊。 牧锦对william微笑,看看时间,才九点半,“william,你好。这么早就过来了?” “您约我十点钟,我哪敢比您晚啊。”william的娘气大概是在工作过程中养出来的,娘得十分自然,一点不做作。他是比较高傲,但在牧锦面前,还挺会为人的,笑问:“这位就是林女士吧?您好,我叫william。” 林晓兰叫不好他的名字,william善解人意道:“您叫我威廉就行。” “威廉……”林晓兰念了几遍。 牧锦笑道:“william,昨天我跟你提的建议,你考虑得如何了?让你的学徒过来这里化妆,会不会影响你的工作?如果不方便的话,也没有关系。” william忙道:“没有什么不方便,昨天我就考虑好了,正好给几个学徒更多的锻炼机会。很好很好。” 牧锦抿嘴笑,“好的,那你看一看,妈妈这里的店很小,派人过来的话,不用太多,一天一个就行,但是情况比较特殊。” “怎么个特殊法?”william问。 牧锦说:“首先,定价比较特殊,这种街头小店跟你的高端造型店是不同的,来的都是普通的顾客,所以收费方面,还要拿出个章程来。我昨天说了十五元起价,后来想想,还是得细分细分。一个是根据化妆师的等级,一个是根据妆容的品类。william,你是从大型造型工作室出来单干的,所以化妆师有几个等级,你应该很清楚。” “嗯,初级、中级、高级,这个是职业资格,但是我们行业里面的划分要更细一些,还要看名气和资历,有些人手里有证,但大家都不承认……”william说。 “对,到小店来化妆,学徒助理是一个价;有资历的又是一个价,可以将他们的资料和照片挂出来,明码标价,让顾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另外,每个人画不同的妆容,定价又有区别,比如学徒助理,生活妆收十元,晚宴妆收二十元;而中级化妆师,生活妆十五元,晚宴妆三十元……”牧锦解释道。 william听得很认真,并且心里在算着账。如果生意做起来了,一个普通的化妆师每天能接十个单,就能赚一百元,四六分成,一个月可以拿两千。这个比在他那里做助理可赚得多。他的造型工作室,有单就能赚不少,但也不是天天都能接到大单,所以助理的工资是很少的,这样的话,天长日久,恐怕人心易变…… 牧锦明白他的想法,所以笑道:“具体定价的情况,我们可以慢慢商量。因为是william你的学徒、你介绍的人,因此分成之后的工资,妈妈这边要递交到你的手上,你再发放给他们。” william一听,心里好受多了,这样的话,那些派过来的化妆师依然是他的人,就是有二心,也可以拿捏一下。 牧锦又说:“第二个特殊,是服务时间方面的特殊。我建议,重点做早场和晚场。” william皱眉,“什么叫早场、晚场?” “早场,就是赶着上班的人群,晚场,就是下班后出去玩的人群。这两种人群是我们主要的目标消费群体。”牧锦介绍自己的想法,“华国人化妆的习惯不明显,主要还是因为没有机会养成习惯,看不到化妆的好处。其实在职场中,化妆是对上司、顾客的尊重,是职业素养。我们的早场,就是针对早上上班的女性,提前开门,大概早上七八点钟,他们过来花个几分钟,画个淡妆,精精神神地去公司,一天的工作都顺顺利利。而晚场,那就很好解释了,就是晚上去夜店啊或者约会之前,过来化个妆,显得更漂亮。” 只是这么小的一个店,但是牧锦说的好像是非常大的生意一般,听得人心潮起伏。 william的眉头舒展开了,他觉得跟牧锦合作是非常正确的一个决定。这个富家少女似乎对时尚方面有很敏锐的嗅觉,无论是她在化妆方面的见解,还是对化妆行业的前瞻,都能令自己得到很大的实惠。 想到这里,他的态度更加恭敬了,“牧小姐,你说得太对了!我都同意!” 林晓兰和菊嫂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的,林晓兰虽也在算牧锦说的价格以及利润,却还是没闹明白她讲的所有内容。 牧锦和william达成共识后,邀约道:“反正现在没事,我请你吃早午茶吧?我知道你肯定没吃早餐,我也想和你再聊聊。” william自然不可能拒绝,“很荣幸。” 牧锦又对林晓兰说:“妈妈,关半天店,跟我们去吃点东西。你来听听我跟william谈的内容,而且我也有好多事情要跟你交代。” 林晓兰犹豫半晌,总算同意了。 步行街西出口不远处,就有一家很有名的港式茶餐厅,牧锦带着几人慢慢在街上走,时而观察一下路边的小店。要说太高端的业态,牧锦也不懂,但是在上一世,她所接触过的这些方面,她还是能说出点名堂来的。尤其未来十年的社会发展,在她脑中还有着深刻的印象。 到了茶餐厅,几人边吃边聊。william很识时务,又跟牧锦虚心请教了些关于街头化妆店的想法,以及新式的妆容。两个人相谈甚欢,心里都存下了还要与对方多方面合作的意愿。 william想做化妆学校,苦于无人投资,牧锦正巧给他雪中送炭。牧锦的考虑更多,她以后打算做化妆品行业,需要一个行业牛人做顾问。现在只是跟william结识,打好交道而已。 吃完早午茶,william走后,牧锦又给林晓兰详细解说了一遍,并且告诉她:“妈妈,化妆师方面的事,你就不要担心了,至于梳头,我也会让william教给他手下的人,让他们来做。” 林晓兰顿时失落,觉得自己好像很没用。 牧锦看了出来,连忙柔声道:“妈妈,我只是觉得,应该让你发挥你的特长。” “我的特长?”林晓兰疑惑地望着她。 “对,我今天早上来店里,看见了好几种新的饰品,都是妈妈你买了配件来加工的吧?非常好看!”牧锦赞叹,“以前妈妈你就擅长缝纫、改衣服,你手又巧,心又细,在这个方面一定能做得更好。你不如就专门买饰品配件来,照着时尚杂志上面的款式,修改一下,然后制作出来,我也可以把我想到的式样画出来,让你照着做。你最好打出一个‘定制’的牌子,让顾客说出他们喜欢的式样,你来帮他们制作!将来的人最喜欢的就是‘独一无二’四个字,拥有别人没有的东西,这种感觉是什么也比不上的。” 牧锦也是出于无奈,她感觉林晓兰的确是没有什么做生意的头脑,只能给她指一条她所擅长的道路,并且让william多帮着照看一二。 林晓兰懵懵懂懂,却也明白,养女是让自己在饰品制作方面下功夫。做生意她不在行,但是做手工她很喜欢,当下点了点头,“好吧,阿锦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妈妈相信你。” 此时的林晓兰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将来会成为首屈一指的珠艺饰品制作技师。 william已经答应从下周开始指派化妆师过来,尝试做化妆生意,牧锦与林晓兰商谈了好长时间,才算让林晓兰弄明白了那些人过来之后该怎么跟他们说,如何制作价目表,如何收费,要跟william结算,而不是跟化妆师等等。 因为牧锦还在上学,而且圣格纳女中是寄宿学校,她想随时到步行街是不可能的,这让牧锦觉得受到了局限。她也不可能让菊嫂随时过来查看情况,因为菊嫂也不懂。看来,得找个人来帮自己传达意见和情况。 周日的下午,小店里生意还不错,母女之间的谈话时不时会被打断,林晓兰会给来客梳梳头,介绍下饰品等。这种时刻,牧锦也不急,坐在一旁,翻看一下林晓兰装配件和彩线的小笸箩,帮她串几个饰品。 林晓兰刚送走一个顾客,正要继续交谈,门口却出现了一个少女,探头探脑地看到了牧锦,立即惊喜出声:“牧锦!你可算来了!我等你等得好苦!”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弄得牧锦满头黑线,一瞧,是夏薇。她淡笑,“哦,是你啊,找我?” “嗯!我来找过你好多次!”夏薇特别熟稔地走进店里,“林阿姨。” 林晓兰解释,“夏薇每个周末都会过来帮我看店呢,我给她钱她也不要。” 牧锦心知,这夏薇一定是别有所图。 果然,夏薇道:“阿锦,我听说景山大道的樱花特别漂亮,你家附近多吗?好看吗?能不能带我们去赏赏樱花啊?林阿姨,你肯定也想去吧?” 林晓兰特别朴实地说:“嗐,也就是你们年轻孩子喜欢花了,阿姨老了,也没有这个闲工夫了。” 夏薇张张嘴,很郁闷,不知该怎么接话。 牧锦垂眸看着手中的一个珠串,没有要搭腔或者答应带她去景山大道的意思。 店里一时安安静静,门口忽然传来一个好听的男声,问道:“请问,这是林女士的店吗?” 几个人都抬头往门口望去。 牧锦一见来人,暗叫一声“不好”。 夏薇的眼睛已经开始闪闪发亮,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要朝着来人身上扑过去的样子! 来人正是英俊的花花公子孟令晨。   ☆、第54章 情知起57 第五十七章 孟令晨的眼中只有牧锦,问完话走进来,一眼就发现了牧锦,立即面露喜色,展示出帅气的笑容,“阿锦,你真的在这里!” “……孟三哥。”牧锦唤了一声,“你怎么过来了?” 孟令晨道:“我下午无事,经过你家进去拜访了一下,伯母说你来步行街了。我反正也要出来逛逛,就过来看一眼。”他分辨出了林晓兰的身份,忙对她说:“……这位是林女士,哦不,魏伯母吧?您好,我是阿锦的朋友,孟令晨。” 林晓兰不知该如何称呼他,就听菊嫂在一边说:“孟三少。” 她正要也跟着称呼孟三少,却被牧锦制止了,“妈妈,这是孟三哥,孟家的三公子。孟三哥人很好,帮过我不少忙。” 孟令晨喜不自胜,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没做什么。” 夏薇突然娇声道:“孟三哥好。” 孟令晨这才发现旁边还站着一个漂亮少女,看样子还有点脸熟,却记不起来是谁。居然叫自己“孟三哥”,他有点莫名其妙。我们很熟吗? 现在他对牧锦很上心,所以对别的女人并不假辞色,仅是矜持地点了个头而已。 夏薇却进一步自我介绍,“我叫夏薇,以前在金碧辉煌大酒楼和牧锦一起做迎宾,上次你和朋友去吃饭,我们见过的。后来去了医院,你忘记了吗?” 孟令晨略一思索,总算想了起来,却有点尴尬,因为那次他还是口花花也眼花花,见到夏薇还想着调戏一下。世事无常,他哪里能想到,一个月之后,他会对牧锦那么有感觉呢? 夏薇则是天大的惊喜!自见过孟令晨之后,她对这位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富家公子就念念不忘。景山大道,那就是超级富豪聚居地,那里的少爷,还能差吗?要是能攀上这位孟三少,做他的女朋友,将来嫁给他,那就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 想到这里,夏薇飘飘然了,看孟令晨的眼光更加湿漉漉、赤-裸-裸。 孟令晨浑身像长了刺一样,极不自在。头一次后悔自己以前那种喜欢逢场作戏的行为,头一次因为有女孩想勾引自己而感到如坐针毡。 当遇到真心喜欢的女生的时候,才觉得有些不得体的事不能随便乱做。 他紧张地望着牧锦,想要解释,又不知该解释什么。 牧锦其实对他没有任何想法,自然也就毫无感觉,笑一笑,“对哦,你们以前见过。孟三哥想来是忘记了。” “阿锦!”孟令晨声音徒然一高,“我那次……只是记得你。” 这是什么意思?牧锦秀眉一蹙,眼皮跳了跳,心中警醒。呵呵笑了两声,没有回答他。 旁观的夏薇失望极了! 她就知道,有牧锦在,男生的眼光都只会瞧着牧锦!自己明明也很漂亮,可是就不如牧锦遭男人喜欢!陈剑是这样!孟令晨也是这样! 她不是头一天妒忌牧锦了,却毫无办法。她盘算着,要怎么跟孟令晨搭上关系呢? 孟令晨转移话题,“阿锦,你有空没?我们去打网球?或者去玩射击?去喝点东西?晚上我请你吃饭好吗?对了,你喜欢音乐剧还是摇滚?英国老牌乐队喜欢吗……” 牧锦觉得这两个人在这里,自己都无法跟养母谈话了,于是说:“孟三哥,不好意思,谢谢你的邀请。但是今天我还要跟妈妈商量些重要的事,暂时没有时间。下次我们再聊行吗?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孟令晨初始失望,听到后面又开心了,“这样啊,那好吧。今天也是我急了,没有事先跟你联系。我也是想着过来看一看,你有空没有。” 牧锦笑一笑,“昨天你帮我的事情,我还没有谢你呢。不过我今天晚上就要去学校,只能等下周周末再约你了。” 孟令晨沉浸在她姣美的笑颜里不可自拔,“好啊好啊。”他也不过多纠缠,礼貌地跟林晓兰道个别,就转身出了门。 夏薇的心机都写在脸上了,根本在店里呆不下去,不等牧锦跟她说话,马上道:“牧锦,林阿姨,既然你们很忙,那我就先走了,下次见!” “拜拜。”牧锦哪会不了解她的性格,这次却有些为孟令晨担心起来,不过她也不能说什么。如果孟令晨真的被夏薇缠上,那只能说明他自己意志不够坚定。孟三哥,你自求多福吧。 夏薇出了门,左右张望一番,径直跟上了慢慢闲逛的孟令晨,高声叫道:“孟三哥!” 孟令晨身体僵了僵,翻了个白眼。若是在一个月之前,他肯定很享受这种被美女追求的感觉,可现在他却无法消受。他步子一迈,就想快速离开,甩开夏薇。 夏薇心眼倒是挺多的,喊道:“孟三哥,我知道牧锦喜欢什么。” 孟令晨一听,这步子就迈不下去了。无论夏薇是不是打着介绍牧锦喜好的方式接近他,他都不管了,只想听听夏薇说的话。他调整面部表情,挤出一个笑容,回身道:“哦,你说什么?” 看在夏薇眼里,英俊的青年身着一身高定服饰,轮廓分明的脸上洋溢着神采飞扬的笑容,映着春日的暖阳,实在是令人心动。夏薇想,她活了这么多年,首次认识一个比电视上的男明星还要好看的男人,她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我说,我知道牧锦的喜好。我跟她从小学到中学都是一个班的,关系可好了!”夏薇脸颊微红,走到孟令晨面前。 孟令晨的笑意更深了,“是吗,那我请你喝东西,你跟我聊聊阿锦?我没什么别的意思,主要是牧家世叔和世婶让我们多跟阿锦一块玩,让她开心一些。毕竟她到了一个新的环境,怕她不适应。” “嗯嗯。”夏薇小鸡啄米一样点头,“我会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 孟令晨绅士般的摆出一个邀请的姿势,“走吧。” …… 江家的暗室里,江劭峥将晾干的照片取下来收好。这次赏樱会,他用掉了好几个胶卷,大部分是妹妹的图片,在樱花林中与牧锦、顾震苏有些合影。 他一张张地翻看着,直到一张女孩的脸部特写照片出现在眼前,不禁停了手。他认出这张照片是顾震苏拍的。 照片中的女孩是牧锦,正侧头用柔白的手指头梳理着黑缎般的墨发,指尖从发丝里穿过,那场景极致动人。女孩半垂着眸子,显得柔美得不可思议,这个角度正巧可以欣赏到她长而卷翘的睫毛,以及微微上翘的桃花杏核眼。少女的鼻头非常可爱,花瓣般的嘴唇微张,唇珠好似含着一颗丰美的樱桃那般诱人。芙蓉如面,螓首蛾眉。 江劭峥冷硬的线条在不知不觉中,一寸寸化为浅淡的春风,唇角甚至带上了笑意。 直到敲门声响起,他欣赏的目光才被打断。 “大哥,大哥!照片好了没?快拿出来我瞧瞧。”是性急的江丹姿。 江劭峥面色一整,想了想,神使鬼差地将这张照片放进了暗室里的一个柜子中,然后才走出来,将其余的照片拿给江丹姿,“好了,看吧。” 江丹姿乐滋滋地走到了休息室里,将照片放在沙发上,一张张铺开来看。 “这张好!这张也好!这张也好!……哎呀,大哥我想要放大这几张,可不可以?我想挂在我房间的墙上!” “当然可以。”江劭峥翘着二郎腿坐在她的对面,好整以暇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你好好选出最喜欢的,别像以前一样,给你放大了你又不要了。” “嘿嘿嘿。”江丹姿不以为意,仍是一张张看着。翻到牧锦的照片,惊讶了,“真好看!没想到阿锦家大姑婆的这件小旗袍这么漂亮,这棵樱花树花瓣正巧是碧绿的,她简直像樱花精灵。” 江劭峥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中肯的评价,“还行吧。” 江丹姿那点小心思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大哥,你觉得阿锦怎么样?” “……还行。”江劭峥只有这一句。 江丹姿不甘心,追问:“我觉得她人不错哦,长得也好看。关键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都不会嫉妒她,我觉得她似乎比我们要成熟好多。” 江劭峥听到这句话,心里突然有种不舒服的感觉,“那是因为她在那种环境下长大,除了上学还要打工。不像你们这么养尊处优,什么都不需要操心。” 江丹姿瞟瞟大哥的脸色,心里奸笑,然后大着胆子道:“大哥,你这么说,那就是觉得她很好了?依你看,她做我大嫂如何?” “不如何。”江劭峥不喜欢这种话题,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揉了揉她的头发,“小丫头不要胡思乱想。还打算乱点鸳鸯谱是怎么的?你好好跟牧锦相处,跟她学着懂事一些,不要让爹地妈咪为你操心就好了!” 这个时候的江劭峥,还很自信可以一手掌握未来的情感归属。他是江家的长子,将来江家由他继承,婚事自然不可能随随便便。依他的理性和头脑,绝对要找一个对江家有帮助的女人。 只是世间的情感,岂是理智能够左右的呢? …… 牧锦在步行街与林晓兰谈论完毕,下午也快要结束了。她又跟着养母去了趟医院,让菊嫂买了些好吃的食物拎着去探望养父。 夫妻两个的日子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大变化,感觉未来有了盼头,所以望着养女的神情非常欣慰。 牧锦走后,两口子聊到亲生女儿,相对叹息一番。从牌坊街搬出来之后,两人就没有再见过魏熙然。 “只当我们没有生过这个女儿吧,其实有阿锦不时来看我,我就很满足了。”这是林晓兰的真心话。 魏刚深以为然地点头。 …… 孟令晨回到孟公馆,却有点失魂落魄。下午,他听到夏薇反复提到一个男生的名字,叫做陈剑。夏薇说,牧锦与陈剑互相有好感,两人还约定考到同一所大学。孟令晨感到危机四伏,牧锦的心,他完全捉摸不着。 他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又引来孟二哥的好一顿揶揄。但这次,孟令晨并没有跟二哥针锋相对。 孟家的人很快都明白,最小的儿子,这是被情丝缠绕了。   ☆、第55章 情知起58 第五十八章 “哟,瞧瞧这是谁!这不是牌坊街名媛吗?” 圣格纳女中周日晚上回校报到的时候,总是特别热闹,关系好的姑娘们总会互相聊聊天,调侃一番。 这次大家一见魏熙然,都在远处指指点点,似乎赏樱会上的事情已经在景山的姑娘之中传遍了。 魏熙然脸色白得像死灰,却也很安分,没有半点想要为自己分辩的意思,只是默默地走回了宿舍。 看着她那个萧瑟的背影,姑娘们一时又有些心软,在她经过的时候,都不怎么说话。不过等她一离开,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又大起来了。 特别是安馨彤和柳凌雪,两人身边聚集的人群是最多的,两人脸上的表情是最幸灾乐祸的。 牧锦从那堆人团旁边经过时,抬眼这么望了一下。 “顾家的震苏哥哥走过来,拍着手,冷冷地说——”安馨彤正得意洋洋讲到精彩处,突然被牧锦的眼神掠过,嗓子就像被无形的手捏住,霎时噎了一下。 艳丽的少女黑黝黝的眼睛似乎有种独特的魔力,她并没说什么,表情也是淡淡的,然而安馨彤却觉得她打心眼里觉得自己这群人很无聊、很没意思。安馨彤脸似火烧,如同被人打了一耳光,编排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 牧锦只瞧了那么一眼,便轻盈地走了过去。 她走到寝室里,刚拉开门,一脸兴奋的吴美娇就站起来冲她笑,“阿锦,我听说了孟家赏樱会的事!你可太帅了!还有魏熙然的新外号,牌坊街名媛!哈哈哈……” 牧锦摆了摆手,不是很有兴趣谈这个,轻描淡写道:“都是他们胡说的。” 吴美娇和她住了一个月,知晓她的个性不爱惹是生非,也不喜背后谈论人。兴奋了一阵之后,便不再说魏熙然的事,而是粘在牧锦身边,向她打听赏樱会的事,十分憧憬,“早听说景山的樱花是安市的头一份,孟公馆的赏樱会更是安市的头一份,连市长、市-委-书-记想参加都得老老实实向孟家求帖子,啧啧啧,果然是富贵奢华啊。” “也没有什么……”牧锦笑起来,“花都是一般无二。要我说,南湖公园的樱花也不差。” 吴美娇说:“可是没有赏樱会啊!” 牧锦笑得更欢快,“想举办难道不能自己举办吗?赏樱会又不是只有孟家能办,临海大道的人家照样可以。” 吴美娇嘟嘴,“这赏樱会孟家占了第一,谁家在安市再举办,都免不了被说成东施效颦。再说我们临海大道哪里有景山那么大的地盘,也没有那么漂亮的樱花。” “我听说临海大道的金合欢很多?而且家家都种了紫藤?”牧锦问,“这些同样可以办花会啊。其实,事情要看你怎么去看,如果是想要效仿孟家,附庸风雅,那的确落了下乘,邯郸学步;可如果只是为了想要欣赏花树的美,想要留住观赏的心情,想要和四海宾朋聚一聚,那又未尝不可?” 吴美娇似被她说得心动,坐在一旁冥思苦想,一忽儿跳起来,“好!我就给我爸爸讲,五月份开紫藤花会!我家的紫藤特别大,特别多,特别好看!每年一到四月底、五月初,看得我心都醉了!我要是办紫藤花会,你一定要来呀!” 牧锦笑了。她忽然想到,四月底还有顾家的牡丹花会,五月份有安市淑女盛会的选拔,这会儿吴美娇又起心要办紫藤花会,不知到六、七月有没有赏莲会,九、十月有没有赏菊会,隆冬又会不会办赏梅会?这一年到头光是参加赏花会都要忙得脚不沾地了…… 正要说什么,寝室门被敲响。 是江丹姿来给她送照片,“阿锦!快来看,这是我们那天拍的照片!” 这段时间,江丹姿常来牧锦寝室,跟吴美娇也能说上几句话了。吴美娇见到她不再避开,而是好奇地走来与一起看相片。 “哇,你们的衣服好漂亮!” “这么多人呀!” “这是什么游戏?好精彩!” “咦,这是丹姿的哥哥吗?好帅!” “这位就是安馨彤和柳凌雪他们口中的顾震苏?” 吴美娇看得目不暇接,先是啧啧称赞了好一阵,不一会儿又沉默了。景山的人家果然不同凡响,光是江家大哥和那位顾家大公子的气度,吴美娇身边的人家竟未有出一个这般的人物。难怪景山门第,闲杂人等请勿肖想。 牧锦对这些照片也很喜欢,和江丹姿两个讨论了好久,到熄灯时分才意犹未尽地睡觉。 第二天早上的早会,校长赵惠宜不点名地指责了学生中间流传的谣言,让大家不要随随便便给别人取外号,或者背地里叫别人的外号,并说淑女是不应该做出这种行为的。 大家自然知道这是miss赵给魏熙然面子,魏熙然站在人群里,依然是死气沉沉,仿佛失去了以往的灵秀。 这次的事件对她的打击确实有点大。 一周平淡地度过,魏熙然一点一点的恢复了精神,有人看见她三不五时就跑去找miss赵,每次回来都变得很欣喜的样子,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牧锦和韩秀萱却隐约猜到了一点。 魏熙然是淑女盛会的候选人,也是之前比较有竞争力的。而五月份的选拔之后,只有五位淑女可以代表安市去京城。淑女盛会的年龄限制是十七到二十岁之间的少女,圣格纳女中高二和高三年纪自主报名的人数虽多,但成绩这一关过不去的,根本就没可能参加,而且除了景山之外,其他地域的少女也都颇有自知之明。 因此高三年级就是韩秀萱、牧锦和魏熙然三人最有可能获得名额。临近选拔会,魏熙然与师长频繁套近乎,这种行为极是耐人寻味了。 韩秀萱与牧锦,不知不觉中,似乎变成了同盟,关系更好了。 牧锦晓得,这次自己无论如何一定会占用一个名额。上辈子魏熙然是否去参加过这个盛会,她不得而知,想来应该是去了。那么自己挤掉魏熙然,看来是必然之事。 周末回到家,牧锦便秉承诺言,给孟令晨打了电话。 孟令晨接电话时快活得声音都变调了,“明天?好啊好啊!我去接你!” 挂了电话,牧锦想了想,又给江丹姿打了电话。虽然有些对不起孟令晨,可是她实在是没有勇气跟这个花名在外的孟三少单独相处。 冯贞静和牧玉翔听说牧锦要跟这几个人出去玩的时候,交换了一个满意的眼神,“锦儿要玩得开心哦。” “好的,谢谢爹地妈咪。” 魏熙然吃完饭就回到房间了,她在牧家采取了尽量减少存在感的方式。见她那么识趣,牧家夫妻倒是又不好提起对她的制裁。 …… 周六一早,几乎是约定的九点半一到,孟令晨就敲响了牧家的大门,手中竟然还带着一束风信子。 “牧世叔、世婶,早上好。”孟令晨彬彬有礼地与牧玉翔夫妻打招呼。 “快上去吧,阿锦在休息室里。” “好的。” 上楼的过程中,孟令晨一直在提醒自己脚步不要太轻快,动作不要太孟浪,情绪不要太高昂,再轻松一点、淡定一点。 可是,当管家老马推开休息室大门,请他进去的时候,他还是迫不及待地迈出了脚步,“阿锦——” 刹那间,看清楚屋子里坐着三个人,孟令晨浑身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提不起劲了。 江丹姿忍着笑,“令晨哥,你来啦?我们走吧!” 江劭峥侧坐在椅子上,翻看一本杂志,“嗨。” 牧锦站起来,迎接他,“孟三哥。” 孟令晨郁闷不已。说好的独处呢?!说好的约会呢?!说好的暧昧期呢?!呜呜呜…… 他也明白,牧锦这是在避嫌,青年男女单独出门去玩,这毕竟是不太合适的。他眼神哀怨地盯着牧锦,将手中的花束递过去,“阿锦,送你的。” 牧锦有点不好意思,“谢谢孟三哥……那,我们走吧?”   ☆、第56章 情知起59 第五十九章 让孟令晨觉得稍微得到安慰的是,江丹姿坐江劭峥的车,而牧锦自然就只能坐自己的车了。 作别牧家长辈,孟令晨殷勤地跑到副驾驶座打开车门,“请。” 牧锦弯了弯眼。其实这种受到别人尊重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孟令晨先发动车辆,后面跟着江家兄妹。 目的地是孟三少别有用心选择的射击俱乐部,他打的主意就是自己贴身教牧锦,然后搞点小暧昧的这种剧情。可是江家兄妹在旁边,这样做肯定是不行了。 如果他要教牧锦的话,牧锦是不会别扭的,这点子气度她自然是有,非要忸怩于此会显得太小家子气,何必? 然而,这次给孟令晨搅局的人变成了江丹姿。 选好枪械,进入靶场之后,江丹姿一阵招手呼唤,“令晨哥,你来教教我行不行?我哥教我,我总是瞄不准!……哥,你去教牧锦吧!” 孟令晨两个大眼珠子都瞪圆了,偏偏江丹姿笑得非常真诚,还眨着眼睛看他,他实在是没有办法说不。 江劭峥心里明白妹妹这么安排的原因,却不肯如她的意,虽然是答应了要教牧锦,走过来的时候,却是眼观鼻鼻观心,一派正经。 “两脚八字形分开,稍微宽一些。嗯,对,上半身挺直,稍微侧身,左手可以叉腰。”江劭峥站在牧锦身后,手轻轻搬了她的肩膀一下。 牧锦顺着他的力道往侧面转。 江劭峥熟练地给手-枪装上子弹,递给牧锦,“好,握枪吧。记住,无论任何时候,不能将枪管对着人。这是92式小口径手-枪,握力不用太大,放轻松,手腕不要塌,一定要挺住。” 牧锦学得很用心,握着手-枪的手甚至微微泛白。说起来她还真没有玩过这个,很有兴趣! 这边的“师父”和“弟子”严肃认真,那边的两个人却闹个不停。 江丹姿:“哎呀我哥不是这么教我的,不是可以单手握枪的吗?” 孟令晨:“……谁说只能那样,你没看过警匪片吗?你不觉得双手握枪更帅?” 江丹姿:“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我觉得双手反而瞄不准了啊!” 孟令晨:“其实都是一样的,只是你的角度没有转换过来而已。” 牧锦听得好笑,忍不住分心看了一眼。 江劭峥在她身后道:“好了,瞄准,可以射击了。”声音一贯是冷冷的,不过近距离听着,有种金属般涩涩的质感。 牧锦连忙屏住呼吸,尽力瞄准远处的靶心,食指一弯,扳机扣动,“砰”的射出子弹。 这一枪射出,牧锦忍不住泄了力,姿势自然就歪了,腰往后晃了晃,又探着脖子看,“怎么样啊?” 江劭峥不动声色地退后了一步,避开了少女飘扬的黑发。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还是不可避免地吸入了鼻腔。这不是香水的味道,淡淡的,竟很好闻。 “再继续,打完这个弹夹再看结果。不要着急,每一枪都像第一枪那样,瞄准之后屏住呼吸……手腕端稳,不要塌了。” 牧锦打完一个弹夹,江丹姿那边才刚开始射击。两个人的靶子拉到前面一看,牧锦好歹有几枪射在了耙上,环数靠后,但江丹姿就惨了,全部脱靶! 气得娃娃脸少女也不顾那点子撮合哥哥和好友的小心思了,推着孟令晨就往这边赶,嘴里还喊道:“哥!你来教我!” 孟令晨巴不得! 江劭峥和牧锦都禁不住笑了,看着江丹姿那气呼呼的样子,只觉好玩。 孟令晨终于得偿所愿,却居然畏首畏尾的,倒不如江劭峥教人时放得开手脚。真心喜欢一个人,想要触碰她,却又收回手,这就是孟令晨现在的心态吧。 牧锦虚心求教,“孟三哥,那个两手握枪的姿势我看不错,是怎么样的?那样端枪会比较稳吗?瞄准的时候要不要把枪抬高一点?” 孟令晨压抑着激动的心情,扶着她的手臂轻轻往上,“嗯,瞄准之后就可以屏住呼吸,扣下扳机。” 牧锦依然又打了一个弹夹。 这次的成绩和刚才差不多,不过也不错了,她很高兴,“孟三哥,你也打一轮我看看。” “好!”孟令晨有心想在她面前表现一下。 那边的江丹姿眼睛骨碌一转,叫道:“令晨哥,你跟我哥比试一下,如何?” 孟令晨恨死这些老是搅局的人了,他自认射击技术还不错,于是用挑衅的眼神望着江劭峥,抬了抬下巴,那意思是“怎么样,来一局?” 江劭峥似笑非笑。 江丹姿又生幺蛾子,“等等!光这样打没劲,咱们得下点赌注啊!令晨哥,要是你输给我哥,怎么说?” 孟令晨哼哼两声,“我怎么会输?要是劭峥输了,又怎么说?” “哎呀,也不比什么复杂的了,干脆就赌今天的晚餐吧,谁输了谁请客!哈哈,我听说得翠楼来了一批河鲜,我要吃河豚!”江丹姿直接点菜了。 孟令成满不在乎,“嗯,这个不错,现在就订座吧。劭峥请客,当然得吃好的。”那语气,似乎自己已经赢了。 江劭峥也毫不客气回敬,“到底是谁请客,到时候就知道了。” 江丹姿挤着眼睛问牧锦,“阿锦,你觉得谁会赢?” 孟令晨耳朵马上竖了起来,江劭峥虽然望着前面,似不在意,可还是留心听着场内的答话。 牧锦为难,“我之前也没见过两位射击,这个很难下判断啊!也许,打个平手?” 江丹姿不肯,非要她说出个胜负来,被牧锦拉到了一边,“好啦好啦,不要打扰他们了。孟三哥,江大哥,开始吧!” 江丹姿吼了一声:“大哥加油!” 牧锦少不得也给孟令晨打气,“孟三哥加油!” 得了这句话,孟令晨简直超水平发挥。 两人戴上眼镜和耳罩,装上子弹和弹夹,对着靶子砰砰砰举枪射击。 最后环数相加,竟然真的打了个平手!只不过江劭峥的十环数比孟令晨多了一个。 这就很不错了,孟令晨这才心道好险,要是输了可就真没面子了! 江丹姿对结局不甚满意,但也只能认了。 “好了,晚餐还是我请,是我叫你们出来玩的,当然我做东。”孟令晨心情好,风度翩翩提议,眼睛一个劲地瞟牧锦。 江劭峥也不跟他争,只是笑笑,“如你所愿。” 孟令晨又对牧锦炫耀,“打靶意思不大,打飞碟更好玩。要不然假期去非洲或者英国打猎,更有趣。” 这天在射击场混了蛮久的时间,又去打了一阵保龄球,到晚餐点,四人开车去了得翠楼吃河豚。 得翠楼的特级河豚大师做好菜之后,都要自己先试吃,十分钟之后传菜员再试吃,再十分钟无事,才可以端上来给客人。 三道河豚做的菜,一道刺身、一道红烧、一道清炖,肉质洁白腴美,味道鲜嫩异常。牧锦从排列成凤凰一般的盘里,夹了一片透明的河豚肉放入口中,慢慢咀嚼,微微一笑,心想:都说拼死也要吃河豚,果然是有些道理的。 这一天玩得十分尽兴,回到家的时候,孟令晨停在门口,仿佛有满腔的话要跟牧锦讲。 牧锦不想让他真正对自己产生太多的感觉,也不给他鼓励的眼神,赶紧别开视线说:“今天本来应该我请客的,结果又害得你破费,真是不好意思!孟三哥,谢谢你了。” 孟令晨眸子里的光亮黯了几分,又充满希冀道:“那下周……” 牧锦沉吟道:“四月底有顾园的牡丹花会,五月份又有淑女盛会的选拔,我正在全力准备,所以从明天开始,我就会努力练习淑女盛会的项目,最近大概是没什么时间了。等到放假,也许可以和丹姿他们约着出去玩。” 孟令晨哪里还不懂牧锦的言下之意呢,只是还是不甘心罢了。他也不是非得死缠烂打之人,又觉得眼前的少女高中都还没毕业呢,不急于这一时,于是点点头,“好,那放假出来玩。” 牧锦笑了笑,“拜拜。”便下了车。 她说的也不全是为了拒绝孟令晨,确实已经进入淑女盛会准备的重要阶段了,有好几个场景和思路还要推敲了再推敲,不能不小心对待。 望着孟令晨的车子消失在山道的拐弯处,牧锦才走进了牧家大宅里。 三楼的窗子那里,人影一闪即逝。 晚上,牧锦专门找父亲谈话,提到了与林晓兰在步行街的小店互通信息的问题。 “我和造型师william谈好了,让他安排下面的化妆师到林妈妈的店里去做事。但是林妈妈对这个方面不是很了解,william又很忙,所以有些环节我还得掌握掌握情况。另外,william有打算要开办化妆学校,我想和他一起做这件事,但是我一直在学校里,平时不能出来,有些不方便……”牧锦把难处摊开来讲,然后说:“爹地,你能不能帮我找个助理,在中间传达消息?” “哦?”牧玉翔对女儿刮目相看,“你这是打算投资化妆店?” “不是的,”牧锦摇摇头,“其实这种化妆店太小,没什么意思,我给william提供这种思路,算是送给他的,将来他再开设这种店,也跟我没什么关系,只希望他能承我一个情。至于林妈妈那边,她对做生意不擅长,我看过不了多久还是让人帮她做起饰品生意比较好。我其实是想在化妆品方面下点功夫,以后william来给我做顾问。” 她看中的是william日后在化妆品行业方面的影响力,十多年后,他的微博简直红遍了整个华国,他说的话相当于时尚箴言,能够利用william的行业话语权,才是牧锦的真正目的。不过她暂时不会跟父亲说到后世的事。 牧玉翔了解了女儿的意思之后,大手一挥,“找个助理太简单了,我从公司里给你拨一个就是了。不过,锦儿,你还记得吗,爹地之前跟你说过,家里还有两个服装厂,你有没有兴趣接过来练练手?” 牧锦大喜,她就等着父亲重提这件事呢!然而面上仍是一派恬淡,“爹地,我对这个方面很有兴趣,如果你能信得过我,我可以尝试尝试。” “好。”牧玉翔很喜欢女儿这种淡定的样子,“下周我会带你到厂里看一看,让负责人给你介绍情况。”   ☆、第57章 情知起60 第六十章 牧玉翔也算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牧锦去了位于郊区的服装厂,把几个厂子里面的负责人介绍给牧锦,并且把为她找的助理也安排着见了一面。 “牧小姐,您好!我叫邓朝华。”这个助理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孩,面相看上去蛮有亲和力,一见牧锦也是惊艳的表情,夸赞道:“牧小姐,您真是漂亮!” 牧锦凝视了邓朝华片刻,粲然一笑,“过奖了。那以后我的事情就麻烦你了。” ——她不是很喜欢邓朝华。她又不是真正十八岁的少女,所以一眼就看出了邓朝华隐藏在眼眸深处的嫉妒。 曾经牧锦也做过二十多岁的贫穷人家出来的女孩,她知道女人对于女人天生的敏感和忌惮。邓朝华这种人,有工作能力,勤快、认真,但是当些微的嫉妒放大之后,她很有可能会因为压抑而生出其他的心思。 看来让老爸帮自己找人就是不靠谱啊。 牧玉翔不知女儿正在心里郁闷,带着她去了服装厂。这两个服装厂,一个是专门定做中低档西服的,另一个则是生产大众品牌女装的,生意都是不好不坏,算是普通有点名气。 这种状况当然不是牧锦想要的,但她也没说什么,只是随便跟两个厂的厂长聊了聊,让他们叫来了几个打板师。 “正巧这两个月我有些东西需要打板师帮我做,这个是图纸,先让师傅们看一看,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再来找我。”牧锦也没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什么的,只是轻飘飘地将几张自己画的设计图递了过去,“因为涉及到我的一项重要活动,因此希望大家能够用心一点。谢谢。” 牧玉翔见女儿轻描淡写就与厂里的负责人说完了话,不像要大刀阔斧改革的模样,本想说点什么,又一想,便笑笑,放手让她去干了。既然说了将服装厂交给女儿,他就不会过多干预。 服装厂的厂长听说老板将服装厂交给了女儿,如临大敌,就怕小姑娘跑来惹是生非、干涉厂里的运营,没想到小姑娘只是把私活儿拿给他们做,看来也不过如此嘛。当下都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好好完成牧小姐交代的任务。 牧锦跟着父亲逛了一圈,又回来了。 牧玉翔看女儿似乎胸有成竹,忍不住还是问:“锦儿难道没有什么要跟爹地说的?两个厂子拿给你管,到年底爹地可要看看你能不能做出成绩。虽然现在厂子也是赚,但爹地希望锦儿能够带来新的想法,就算是亏了也无所谓。” 牧锦笑嘻嘻挽住牧玉翔的手臂,“爹地放心吧,我目前是实在抽不开身,而且还不大了解情况,所以暂时不打算有什么改动。我那图纸给他们,也是想看看,他们能不能做出我需要的效果来。等忙完了淑女盛会,我自然会拿出我的魄力!爹地放心!” 牧玉翔拍了拍她的脑袋,“爹地就说你是小鬼精。” 牧锦眼睛弯成了月牙。 邓朝华晚了几步跟在两人身后,羡慕得不行。她偷眼打量牧玉翔,发现这位大老板看起来就像三十许人,保养得宜,儒雅不凡,心里又打了点鬼主意,眼神就有点痴了。 正巧牧锦这个时候感觉到了什么,回头瞟她一眼,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一般,似笑非笑,又转过了头。 邓朝华出了一头冷汗,把对牧小姐的忌惮藏得更深了。 …… “厂长,这个……是高定礼服的设计啊!我们厂里做的都是普通的女装,哪里做得出来?”服装厂里,一个打板师翻看着牧锦给出的图纸,一脸惊讶,摇着头。 其他几个年纪较大的打板师也皱着眉头,表示自己做不出,还评价道:“就算有面料也不好做,我看这位小姐是不是看时尚杂志看多了,以为做那种服装很有市场,真是小女孩心理。殊不知,那只是针对一部分顶尖消费者而言的。我们厂做了这么多年的普通女装品牌,哪有可能那么快就转型?不行不行!” 也有个别人说:“我今天听那位小姐说了,这个只是她要参加一个重要活动,所以才请我们做的。也许人家并没有让我们以后转型做礼服呢。” “真要做也不是做不出,虽然手生点儿,但功底还是在的。” 又有人翻到图纸下面的几张,郁闷道:“这个是古风?带一点旗袍式样?这个是什么,舞台服装吗?这个要做出轻盈的效果,需要什么面料……?” 厂长拍了拍手说:“你们也不要心怀不满,毕竟人家是老板。不过是让你们做点私活儿,又不是不给工钱,这么反对干什么?这几个设计图,谁来认领?牧小姐说了,如果有问题可以去问她,不要一个两个都在这里没闹清楚情况就不想干。” 总算有几个年轻有眼力的举了手,决定要做这些设计图。他们知道这位牧小姐将来就是服装厂的主宰,而且他们以前被老打板师排挤压榨狠了,也想做出点成绩来。 而老派的几个人集体摆出一副轻蔑的面孔,很瞧不起年轻打板师抱大腿的行为。 …… 很快就到了四月中旬,顾园的牡丹花会如期举行。 这次牧家也收到了帖子,不过被邀请的对象写的很清楚:“牧玉翔、冯贞静伉俪及女儿牧锦”。顾震苏说的,不让魏熙然踏足顾家,就是铿锵有力、说到做到。 牧家除了琴嫂,也没有人会去在意魏熙然的心情好坏,她自己做了错事,自然是要承担后果的。 大约因为是移植过来的牡丹花的确没有樱花树多的缘故,所以赏花会的时间也是在下午才开始,顾家邀请的人数也不是很多。 牧锦上次在赏樱会上已经奠定了自己的怀旧基调,因此这次也依然走那样的风格。只是不再穿大姑婆的小礼服了,而是一件无袖的珍珠白蕾丝镂空真丝乔其纱礼服裙。上半身的蕾丝婀娜多姿,下半身的乔其纱复古浪漫又典雅,一双白色玛丽珍鞋少女感十足。 这次她去顾家依旧带了手制的小礼物。 顾家一直被称为“山顶的顾园”,这个山顶,从牧家开上去,起码走了一个小时才到。牧锦亦是初次进入顾家,站在庄园外面就有点控制不住地微张樱唇。 不愧是山顶的钟鸣鼎食之家,也太富贵了点吧。 整个庄园占地面积至少有十多二十个牧家之大,说是庄园,更像是城堡,进入庄园,要穿过一座有漂亮草坪和如同迷宫一样树墙的花园,再绕过一个巨大的白石喷水池,才是顾家大宅的正门。 站在大宅门口迎接的,赫然是顾家大公子震苏和二公子震源。 顾家的人丁还算兴旺,顾老爷子、老夫人膝下有二子一女。顾家大爷有一女一子,大小姐顾臻瑜,已经出嫁,大公子是顾震苏;顾家二爷有两个儿子,二公子顾震源,十七岁,三公子顾震群,才十岁。顾老爷子的女儿则嫁到了京城,据说这次也回来参加了牡丹花会。 牧锦随着父母走到大宅门口,与顾震苏寒暄了起来。 顾震源上次赏樱会没怎么注意,这次看着也是个翩翩美少年,比他大堂哥瞧着要瘦弱一些,不过两兄弟眉目十分相似,都是未语先笑的性格。 顾震苏与牧家夫妻寒暄了几句,便笑问牧锦,“上次你去孟家准备的樱花小食令人难忘,这次来我们家,有没有准备牡丹花小食?可不能厚彼薄此哦!” 问到头上的问题,必须得回答。 牧锦送出手中的盒子,“有是有的,不过,因为牡丹花比较难得,而且花瓣的味道较苦,所以我这次做的是糖果。” “哦?”顾震苏很有兴致地挑了挑眉。 顾震源在一旁,眼神极其关注。 牧锦解释,“我用牡丹花拌糖做了蜜饯,外面裹上麦芽糖,再沾一层芝麻,做成牡丹糖。可以品尝到牡丹花微微的苦涩,但也不会太苦。” 顾震苏望着她,忽而唇角勾起温润的笑,“你有心了。” 瞧着他清俊的笑颜,牧锦的心跳不知怎么就漏了一拍,赶紧低头垂眸掩饰。   ☆、第58章 情知起61 第六十一章 牧锦以为这样便是表示避讳和柔顺的意思,却不料,她就是这个模样最为诱惑人心。她那双勾魂摄魄的桃花杏核眼继承自冯贞静,略微向下望时,总有一种美人初醒的慵懒,浓密卷翘的睫毛如同墨黑的蝶翼,在娇嫩的眼睑投下一片黑影,原本容貌已是十分艳丽,现下更增添了十分娇羞。 顾震苏心底承认,自己俗了。他觉得自己见过的美少女已算不少,再是天仙国色也该泰然处之,岂料现在这样好似个登徒子,瞟了一眼还不够,又偷偷投去好几次目光? 他自以为很是孟浪,但在牧玉翔和冯贞静看来,顾家大公子才是好风度,与人攀谈时嘴角含笑,温润如玉,一双漆黑的凤眸神采奕奕。 顾震苏也觉得奇怪,他又不是第一天见到牧锦,可越来越觉得她的容貌在脑中挥之不去。最初在酒楼门口,身着艳俗的金红色旗袍的迎宾少女;后来在医院中披着一件外套,露出一瞬间脆弱的少女;接着就是樱花树下,穿着梅子青旗袍的少女;然后是孟家晚宴中桃红色香云纱礼服的少女…… 每一次见面,牧锦都会给他带来新的惊喜和震撼。之前听说牧家认回这个贫民区里长大的女儿时,他只是付之一笑,认为牧家从此肯定会因为这个女孩而鸡飞狗跳,他知道,突然从贫穷的环境进入富贵的家庭,太多人会守不住本心,会露怯、露出不雅之态。 表弟裴御东还与他讨论过,说是想看这个牧家新小姐在景山闹出的笑话。当时他还觉得裴御东的心态太促狭,两人说笑了一番。并没当一回事。 可是赏樱会一见,他才明白自己居然下错了判断。 守不住本心、闹出了笑话的,竟是那个一贯喜欢展示优雅大方的魏熙然。 顾震苏行走商场的时间比裴御东早很多,看人的眼光也狠辣。他从来都瞧不上表弟的这位娇滴滴的表妹,觉得她太假。奈何景山好多男孩子就是喜欢魏熙然那种装腔作势的范儿,觉得她很仙、很娇、很有气质。 这下,人家真正的牧小姐,大家闺秀的气势一拿出来,魏熙然的老底可是被掀了个底儿掉。 可笑裴御东那几个人,还是被魏熙然迷得五迷三道。……又或者,是存了什么其他的想法? 顾震苏对表弟的心思懒得揣测,他已经对牧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牧世叔、世婶,请进,今天的活动在暖花房外的院子举行,家父家母、家叔和家姑母现下已经在那边了。”顾震苏做了个请的手势。 顾震源也是满面笑意。十七岁的少年,还挺老成,虽然看得出他好奇,却没有多搭什么话,跟他大堂哥做出一样的姿态,请牧家三口进入。 上辈子,牧锦虽没去过顾孟两家,但孟家犹在远处眺望过,不过顾家就真是从来未曾得过一见。仔细看来,倒是有种三四十年代东西方结合的洋派作风,大宅里的摆设,时而出现博古格与青花瓷,时而又是珐琅瓷和玳瑁制品,倒也相得益彰,看得出主人的品位亦是不差。 穿过了宏伟的大厅,又走过好长一段大理石长廊,经过一座精致的小院、洁白的石像,绕过灌木树墙,从一道巨大的拱门出去,这才到顾家的后院。 暖花房,说是“房”,看起来怕不有六七亩地大小,外围全是一格一格的玻璃窗,有种一眼往不到头的感觉。 为了几乎只能开花一年的牡丹,这个花费真是太奢侈了。牧锦偷偷计算了下顾家大宅、草坪、花圃等一年的维护费,算了半天,放弃了,这个花销是个巨数,可见顾家庞大的财力有多惊人。 牡丹花会比赏樱会的时间短,而活动却也不少。顾家请了个据说是京城最有名的戏班,在花房的旁边搭建了戏台,一个下午锣鼓喧天,让老爷子老太太以及各家太太们欣赏。其余品茶、品酒、品咖啡、品雪茄,各随其便。 当然,重头戏自然还是要去暖花房中欣赏特意从洛阳请来的牡丹珍品:花王姚黄、花后魏紫,以及赵家米分、欧家碧,还有各种盛开的名花。 这次路家并不在被邀请之列,孟家、裴家和江家倒是也都有幸参与。牧锦与江氏兄妹、孟令晨等自然又是同进同出,关系越变越好。 “难为你居然能够在戏台那边坐了一个小时!”江丹姿很惊讶,“你不觉得听不懂,坐着很闷吗?我刚才找了你半天,就是没想到你会在听戏!” 孟令晨也说:“阿锦是为了陪牧世婶?” 牧锦含笑,“也不是,其实要听懂戏词是有点困难,但是大致的动作还有场景,是能够表达出在说什么样的内容的。就好像歌剧,更听不懂,可依然能看得明白,不是吗?文化这种东西是共通的。” “嗯,你讲得有道理,”江丹姿若有所思,“是我太拘泥于唱词。” 孟令晨肯定是点头不迭。 江劭峥不经意地瞥了眼牧锦。他感觉,这个女孩给妹妹带去的正能量确实不少,以往魏熙然只会跟江丹姿一起抱怨这抱怨那。 如今裴御东和路仕铭倒不怎么跟这几人混在一起了,原来维系他们之间关系的人是魏熙然,如今魏熙然不在,路家又不在顾家的邀请之列,裴御东远远与几人颔首打过招呼之后就走开了,觉得与他们在一处颇有些尴尬。 “阿锦,不如我们去顾家前院的迷宫玩,怎么样?”江丹姿提议,“我好想一个人走一次!每次都是迷路了被人带出来的,好丢脸。” 牧锦讶异,“怎么,那么难?”那树墙看起来也不大啊。 “可不是吗!”江丹姿说到这个就满脸的跃跃欲试,“真的是九曲十八弯的,我到现在还记不住路。” “好啊!”牧锦提起了兴致。 几人没有从大宅里走,而是从大宅旁边,绕了老远才绕到前面,却在侧面的石亭里望见了孟氏双雄与顾震苏,三人身边还围绕着一群少女,听他们在说着什么有趣的事情。 “那次去塞伦盖蒂大草原,我自己要了地图,不想让导游跟着,便开了车子,一个人深入狮群腹地,哪知道正巧看见新老两代狮子王的更迭,打得是精彩纷呈!而且因为我靠得太近,所以竟将自己陷入了险境!……”说话的人是孟令煊,这位孟家二公子跟敏豪生男爵似的,最是喜欢吹牛,而且他每次说得眉飞色舞抑扬顿挫,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谁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他亲身经历过。 周围的少女们都配合地露出了惊吓的表情。 孟令晨撇撇嘴,“我呸,他哪次去非洲我不在?从来没听说过有这回事。” 听见他这么给自己二哥拆台,江丹姿和牧锦都捂嘴偷笑。 四个人的身影太明显,顾震苏明显是发现了他们,站起身子,从围着的听众中间走出,往他们这边走过来。身后的孟令煊还讲得起劲,孟令檀也不打断他,自由自在地靠坐在躺椅上,饮着冰凉的酒水。 “去哪儿?”顾震苏笑眯眯问着。 “震苏哥,我们想去走你家的迷宫。”江丹姿第一个回答。 顾震苏挑了挑眉,有些忍笑,“怎么,每次来都要走,还没走够?” 江丹姿瘪嘴,“每次我快要走出来的时候,总有人要跑过来帮我带路!哼。”她瞟了瞟江劭峥。 明明是她实在走不出,她哥才去救她的,反被她倒打一耙。江劭峥也不争辩,只是宠溺地看着妹妹。 “真有那么难?”牧锦比较喜欢有挑战性的事,杏眸亮晶晶的。 顾震苏扬扬眉毛,瞥瞥她,“其实也不是,只是对于方向感不太好的人来说,确实有些复杂。” 江丹姿膝盖中了一箭。 孟令晨急急忙忙地表忠心,“阿锦,你一定能走出来的,要是担心走不出来,我跟你一起。” “你们别以为还跟去年一样哦,今年重新修整过了,换了几条通道。”顾震苏嘴角噙着笑,像个老谋深算的年轻狐狸。 江丹姿哀叹,“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呢!” 当下,五个人走到了前院,站在台阶上遥遥俯瞰树墙迷宫。 “好,我一定要走出来!”江丹姿捏了捏小拳头,英勇就义一般,走下了台阶,“我先走这个门!” 迷宫一共是三个入口,分别在树墙的三个路段,几人望见江丹姿走进了中间的拱门,衣裙一闪,消失在门里。 牧锦正要下去,听见又有人走了过来,一看,是顾家的两个小公子。 “大哥,你们要玩这个?我也要去!”这是顾家最小的三公子顾震群,才十岁,长得米分嘟嘟的很遭人喜欢。 顾震源是他的亲哥,不仅没有同意,还吓唬他,“那天你偷偷跑进去,结果一个下午没出来,也没告诉人,我们找了你好久,你忘了?我可告诉你,这里面放了怪兽的,超过一定时间出不来就会遇见!” 牧锦被这个翩翩美少年的话给逗笑了。 顾震群鼓着嘴,“你骗我!你最讨厌!” 顾震苏制止二堂弟的话,“你吓唬他做什么。震群要玩,呆会儿大哥带你一起进去。” “好!”顾震群跑上来拉住了他的手,对顾震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看得出来顾震苏挺得人心,小堂弟很喜欢他。 孟令晨问道:“阿锦,你走哪个门?” 牧锦选了最右边的,下了台阶走了进去。 所有男性的眼睛都黏在白衣少女的背影上,包括最小的顾震群。少女走到哪里,哪里就像一个旖旎的梦境。看见她走进绿色的拱门,大家都不约而同叹口气。 江劭峥本来不想玩,但是他怕妹妹迷路,到时候再进去来不及,所以也下了台阶从中间的门走了进去。 孟令晨则是等了几分钟,就跑进了牧锦进入的右门。 顾震源这个年纪的半大少年为了要展示已经占大,最是讨厌玩这些孩子气的东西,于是他自己转身走了。 顾震苏牵着顾震群的手,慢腾腾下台阶,走进了左边的绿色拱门里。   ☆、第59章 情知起62 第六十二章 牧锦进了这个迷宫,顿时觉得周围一凉,无形中一股子冷气包围了过来,太阳的光线似乎都被绿色的树墙吸收了一般,走在干净的通道中,只觉十分静谧,声音也像是无法穿透。 初时她还有些微紧张害怕,走了一段路之后,逐渐安心了下来,开始喜欢上了这种静凉如水的感受。 人生总会有这样那样不如意的时候,有时会被取笑、被攻击、被激怒,这样的时候,如果能够走入这种看不见来路又看不见去处的迷宫,是不是就会静下心来,只想找到属于自己的阿莉阿德涅线团? 牧锦又不想很快地找到出路了,她只想沿着这条绿色的通道,慢慢地、静静地走一走。她并没刻意去选择道路,而是一直走右手边的路线,在树墙里绕着圈,游荡着,遇到没有路的时候就再往回走,换一条通道。 所以,这可苦了跟在她身后几分钟进入的孟令晨。 孟令晨以为牧锦一定想早些出去,所以他是在外面的台阶上观察了好一会儿,瞄准了从右边入口到出口最近的一条路线,才跑进去的。 因此,尽管他第一个从出口中跑出来,却一路都没遇见人,失望无比,又返身进去找牧锦。 江劭峥则是远远跟在妹妹身后,躲着不让她看见,却时时观察她的行动。江丹姿是个急性子,一进来就努力往前冲,很快就撞了次墙,然后就完全分不清东西南北,看天上太阳都要分辨好一阵。 两兄妹途中倒是见到了孟令晨两次,还遇到了轻松悠闲的顾家兄弟。 每个岔路口,顾震苏总是让顾震群选路,不过他每次都会给十岁的小家伙一点提示,小家伙也就不负他的期望,一直照着他的心意在选择。 所以说,堂哥什么的,最腹黑了。 顾震苏清楚地知道,在树墙迷宫靠右的角落里,有一个小小的蔷薇宫殿。并非出口必经之路,就算不遇见也不打紧。不知怎么,他总觉得自己如果走到了那里,一定会遇见好事。 偏偏今天牧锦选择的就是右路,那便是天意了。 顾家兄弟已经到了离蔷薇宫殿最近的岔路口,顾震苏弯下身来,长腿一屈一伸,笑得十分温柔地说:“震群,你瞧瞧,左边那边有阴影,应该是一堵墙,而右边阳光特别漂亮,洒满了道路,会不会就是出口?” 顾震群立即做了决定:“大哥,我们走右边!”小小软软的手拉着顾震苏就往右边走去。 顾震苏笑容可掬地跟在了后面。 蔷薇宫殿,顾名思义,是树墙迷宫里一个开满了红色蔷薇的院子,青色的石拱门被墨绿色的枝条与红色的蔷薇花缠绕,中间有一座一人来高的圆形白石小花台,花台边是黑色的铁艺雕花长椅。 拐进蔷薇宫殿时,顾震苏只是单纯想走进这里看一看,摘取一朵蔷薇花。但他跨进蔷薇宫殿的拱门时,心房却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狠狠握住,猛然一吊,甚至控制了他的呼吸。 他看见,蔷薇宫殿空旷的中庭里,青幽幽的地板上,就在白石花坛旁边,黑金色的长椅上,坐着一个白衣的少女,阳光从头顶洒下,鸦青乌发闪着光,白衣少女捻动着从花坛上垂下的蔷薇枝条,闭上优美的大眼睛,将花朵凑在鼻端轻嗅。 这一切,美得像一幅画。 顾震群虽小,却也被震住了。 他小小声问顾震苏,“大哥,这是……刚才那位牧家的姐姐?她是……花仙子吗?” 顾震苏忍不住笑,摸了摸堂弟柔软黑发的小脑袋。 牧锦听见动静,已经睁开了眼睛,水润的眼睛讶然地望过来,连忙站起,“顾大哥?震群?” 顾震苏慢条斯理带着顾震群走进去,放开小堂弟的手,去墙边摘了一朵蔷薇花,“阿锦你真是有福之人,这可是一般人到不了的蔷薇宫殿,走到这里,就能遇见……就能得到一年的好运气。” 他本想说“就能遇见一生想要遇见的人”,可转念想到顾震群还睁着大眼睛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所以赶紧临时改变了台词。 “蔷薇宫殿?”牧锦深深嗅了一下蔓延在空气中的花香,“原来这里是蔷薇宫殿。我以为走错了路,走到了一个秘密花园呢。”她轻笑了声,很喜欢这里。 顾震苏将手中摘下来的一朵米分色的蔷薇递给了她,笑盈盈说:“送你。”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必要矫情。牧锦接过来,发现枝干上的小刺已经被顾震苏细心地拔掉了,于是轻声道:“谢谢。” 顾震苏没有别的话,只是在这小小一方“宫殿”里走了一圈,“其实树墙最开始是没有的,蔷薇宫殿才是最早修建的。说是宫殿,只是一个小小的院子而已。只是后来渐渐用树墙把这里围了起来,大家就只知道树墙迷宫,而不知蔷薇宫殿了。但我以前经常会过来,把这里当做树洞,自言自语地说很多不想给别人听见的话。” 他乜斜牧锦,“你说这里是秘密花园,也对哦。这里的蔷薇花,从小到大听了我不知多少秘密。” 牧锦的脑中迅速联想到这样一个画面:小小的蔷薇园中,一位脸色苍白、身穿黑色燕尾服的美少年,向娇艳的蔷薇花吐露心事和秘密,突然有一阵脚步声靠近,少年话语一停,目光一闪,视线向来人望过来,黝黑的凤眸刹那间冷意翩飞,隐含杀意…… 那般迷人的画面,简直是神秘的哥特风,道林格雷也不过如此了罢。 牧锦眉心微动,再看顾震苏,依然是玉树临风佳公子的模样,又觉得自己脑补太过度,低声轻笑起来。 顾震群可不管大哥跟牧姐姐是在互相试探还是在调情,他也不懂,只是有点不耐烦地喊:“大哥,我们走吧,这里不是出口。……牧姐姐,你和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别看人家小,人可知道欣赏美女呢,还走过来想要拉住少女的手。 牧锦任他拉住,点点头,“好,我们走吧。” 两人一齐转头望顾震苏,用眼神询问他。 顾震苏从善如流走过来,自自然然地牵起了堂弟的另一只手。 三个人从蔷薇宫殿的拱门走出,那种阳光遍地的感觉立即消失,又回复了树墙迷宫的阴冷。牧锦禁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对拱门内的场景充满了留恋。 顾震苏笑道:“喜欢就常来吧。” 牧锦礼貌地回以淡然一笑。 这次顾震苏不再以顾震群的意见为“优先”了,也不见他怎么认路,好像路就在他脚下。总之一个可爱小孩和一位美貌少女跟着那俊美英气的青年,左一拐右一绕,很快就看见了迷宫通道的尽头。江氏兄妹和孟令晨正等在那里。 “你们、你们怎么会走在一起!”孟令晨第一个叫着跑过来,狐疑地在顾震苏脸上瞟来瞟去。 “在蔷薇宫殿遇见了而已。”顾震苏自如地回答。 大家的视线又落在牧锦手中的一小朵蔷薇花上。江丹姿蹙眉思索了半天,“蔷薇宫殿?在里面吗?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顾震苏故作高深的说:“蔷薇宫殿可是我们顾家花园的一个传说,你绞尽脑汁想找它的时候,它偏偏不出现,但它会开放给有缘人。” 牧锦好想吐槽。 可江丹姿却被“传说”、“有缘人”这种字眼迷住了,马上就想走进去,“我要找到它!” 江劭峥无奈地拉住她,“你就听震苏胡吹!你忘记了?你第一次到这里玩的时候经过的那个青石拱门呢?里面有个四四方方的小花园,种了不少蔷薇花,那个应该就是震苏说的蔷薇宫殿了。当时你在门口看了一眼,说不是出口,然后就走了,真的忘了?——就知道你记不住。” 江丹姿的嘴马上撅起,能挂个油瓶,“震苏哥,你怎么跟令煊哥一样,都喜欢吹牛!” “就是!”孟令晨附和她。 牧锦无语。要说“蔷薇宫殿”,真的就只是一个小院子而已。可是,刚才在那院子里心绪的起伏悸动,绝对不是假的。隐藏在迷宫里的秘密花园,确实可以令时空粘稠而凝滞。 一群人走回了顾家的大宅,牧锦走上台阶的时候,特意回身眺望,想找到蔷薇宫殿的位置,却怎么也看不见。那处院子仿佛被青色的树墙包围、掩埋,不见踪影。 “在那边。”一根指节修长的食指在旁边指了一个方向。 是顾震苏。 牧锦顺着手指望过去,果然是发现了些微的不同,像是有隐隐的红色点缀在其间,她双目睁大,眉眼间皆是惊喜。 顾震苏瞧着少女的侧脸,微微眯了眯双眼,心情愉悦。   ☆、第60章 情知起63 第六十三章 一群青少年谈论着刚才的迷宫、顾家的牡丹,热热闹闹地绕过了顾家大宅,看见孟令檀和孟令煊还在那亭子里,孟令煊已经不谈他在塞伦盖蒂的冒险经历了,而是不知在跟围着他们的少女聊些什么,聊得那些少女眼含春情,羞羞答答。 原来孟令晨以前口花花的样子还真是跟他二哥学的。孟二哥这人隐藏可深,初见面谁都觉得他是个温文尔雅的好男人,哪知道哄起人来一套是一套。不过孟二哥比孟小三强在人家可不是只会耍嘴皮子哄女人,在投资管理方面那绝对是一把好手。另外,孟二哥虽然喜欢撩拨春心,却从来没听说他闹过什么绯闻。 这一点孟小三更是比不上,他已经交过不少女朋友了,在外面和朋友玩的时候,也没少逢场作戏。 因此他在追求牧锦的道路上,首先心境就压得比较低,磕磕绊绊、小心翼翼,总怕唐突了佳人。 迷宫的事情,他在里面没头苍蝇一般找了好几圈,只差没有扯着嗓子喊“阿锦,你在哪里”,结果最后还是没有找着人。当他挫败地等在出口,看见顾家兄弟与牧锦走出来的时候,心底别提多难过了。 尤其牧锦与顾震苏一人牵着顾震群的一只手,给人感觉像一家三口似的,那种视觉的冲击力实在太强。 他虽然没有从两人的表情中看出什么问题,但顾震苏的态度却令他十分警醒。孟家和顾家一直都是景山最高贵的门第,两家的子弟也时常被人拿来比较,每当这种时刻,他孟小三就总是被排除在外的一个,而站在顶尖的人物就是顾震苏。以前孟令晨觉得无所谓,可这段时间,他却越来越有自尊受到伤害的感受。 他跟顾震苏也算是很熟悉的,以前常常在一起玩。顾震苏这个人,别看他向来笑如春风、温润如玉,却当真能用上“面热心冷”四字来形容。他的笑容总是带着一种礼貌,让人挑不出毛病,却很少有真正动心动情的时刻。他总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总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模样。 然而,孟令晨发现,面对牧锦的时候,顾震苏完美的仪态却出现了一丝缝隙。那天在孟家,他竟能出声斥责魏熙然,简直是闻所未闻之事。可能他是看不惯魏熙然,累积到一定程度所以爆发了,但为了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少女而做出这样的事,真是完全没有异常吗? 孟令晨走在顾震苏身后,一直狐疑地盯着那道水墨画一样的背影。 顾震苏感官何其敏锐,很快就回了个头,见是孟令晨盯着自己,眼神一闪,却只是嘴角弯着笑了笑。 孟令晨赶紧也咧嘴笑了一下,等对方扭回头之后,伸手摸摸自己的鼻子,有点郁闷。 “大姐,姐夫。” 后院正有一对璧人边走边聊,顾震苏见了,忙打招呼。两人抬头看见这群年轻人,也点头笑着说话,“去哪儿玩了?那边的戏演得差不多了,晚宴快要开始了。” 顾臻瑜比顾震苏大五岁,她嫁的是安市的一位高干子弟,男方走了仕途,且十分顺畅。两人情投意合,郎才女貌,也算是一段佳缘。 “臻瑜姐好!”江丹姿连忙问好,还介绍牧锦,“这是我的好朋友,牧家的牧锦。” “嗯,刚才已经见过了。”顾臻瑜长得和顾震苏很像,那双凤眸如出一辙,人很温柔,眸子里却透着慧光。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牧锦,称赞了好一番,“上次爷爷奶奶和母亲从孟家赏樱会回来就在夸你,我今天一见面,就知道他们夸的的确不虚。” 虽说她在赞牧锦,但牧锦却觉得她的态度有点微妙,不冷不热,不近不远,保持着淡淡的疏离。 她谨慎地答了些话。 青少年们都开始逐渐往这个圈子靠过来,包括孟令檀和孟令煊,连刚才不知跑去哪里的裴御东也凑近来,聚在一起东一拨西一拨的聊天。 “表哥,我听说马房里到了好几匹设特兰矮马?”裴御东端着个杯子,终于找到了话题,走过来跟顾震苏搭讪。 “嗯,是给震群挑的。还有,等姑妈回去的时候,也给他们选几匹送去。” 江丹姿一听这个就受不了,“震苏哥,我能不能去看看?” “可以啊,不过今天时间晚了,明天你们可以过来骑试试看,都是驯好的,很安全。”顾震苏眼睛瞧着江丹姿,但这个“你们”,肯定也指了牧锦。 孟令晨暗暗气恼,他也要去挑几匹马!不,他要买更稀奇的宠物!大耳狐、拇指猴、羊驼!一定能够吸引牧锦的注意! 江丹姿喜不自胜,转头问牧锦,“阿锦,明天你也来。” 可惜牧锦却摇了摇头,“我大概最近都不能随便出来玩了,有重要的事。” “怎么?……哦,我知道了,是淑女盛会的选拔。”江丹姿了然,替她遗憾,“那个事情确实很重要,加油!” 几个年轻男人都不太清楚“淑女盛会”的具体情况,骤然听说,都在思忖。 裴御东倒是从魏熙然那里听到过,诧异地望着牧锦,“你也要参加?……你?” 这个问号很明显是在质疑牧锦的能力了。孟令晨的脸马上垮了下来,“阿锦,加油!我看要是你都不能选上,那就不知道谁还能选上了!” 牧锦面上自信不变,“我会尽力的。” 裴御东讪讪的说:“那你加油。” 顾震苏有些为矮马不能吸引到牧锦来家有点遗憾,不过却举杯示意,“提前祝你成功。” “谢谢。”牧锦也举举杯。 大家顺势都举了杯,算是为牧锦打气加油。 晚宴以及酒会的时候,顾家人对牧锦都没有什么特别的照顾,本来实属正常,但是对比牧锦在孟家受到的待遇,就有些意味深长了。顾老太爷和顾老夫人甚至连问都没有问起关于牧锦的事,顾太太叫了些年轻姑娘在身边问话聊天,其中也没有牧锦。 这样的落差,顾震苏实实在在感受到了,也在心中讶异。他分明记得,赏樱会之前,母亲还同祖父母说过,要在牡丹花会时跟那位评论双花的女孩好好聊一聊的。 难道是因为牧锦在赏樱会上大出风头的缘故?所以身为孟家对头的顾家,就不再抬举她? 顾震苏摇摇头,他知道自己的祖父母和父母不会是做得这么明显的人。这道理也说不通。 那就是有什么难以言说的秘辛了? ——这一天,真正为这件事烦恼的人是牧家夫妻俩。 牡丹花会结束,告别顾家回到牧宅之后,看牧锦上楼准备睡觉,夫妻两个边走边谈论,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岔子。 照理说,作为帖子上特别注明的人,主人家的太太怎么也该拉着牧锦的手说说话的。但牧锦今天在顾家,简直可算是个透明人,除了顾家的大公子还算热情之外,其他的人根本都没有怎么理他。 牧玉翔沉默地走在楼梯上,突然之间一拍脑袋,“啊呀……我怎么把那件事忘了!” 冯贞静奇怪地问:“怎么了?” 牧玉翔拉着她快速走进房间,关上房门,才道:“我想起来了,唉!怎么就把那个忘了呢!” “别卖关子了,快点说吧。”冯贞静白了他一眼,走到沙发上坐下。 牧玉翔一脸懊悔,“你知道吗,我那位大姑母与顾家的老爷子……曾经出过一点子事。” “什么!”冯贞静惊得挺直了背,“你是说?” “是啊……这事儿你们可能不知道,但是当时我们两家的人都清楚。”牧玉翔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我当年还小,才几岁,只隐约有点印象,还是后来听我母亲提起过。那个时候顾家的老爷子已经结了婚,连子衡兄和子彦兄都有了。结果有一次去京城的时候,在歹徒手上救了我大姑母。大姑母脾性其实不像个姑娘家,一直没有定亲,却和顾老爷子看对了眼……当时我大姑母还在上大学,顾老爷子是在那边照顾生意,一来二去就很熟悉。当然,我相信我大姑母绝对不会做出暗通款曲的事,他们定然是清清白白的。” 冯贞静听得都呆成了泥塑木雕。 “后来大姑母毕业回家,就说决定一辈子不结婚了。我祖父母逼她都没用,一说这件事她就要跑到外地去。于是合家也不再管她,谁知道她后来竟然患了病,早早的就去了。”牧玉翔唏嘘不已。 冯贞静好半天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所以,其实顾老夫人也知道这件事?你大姑母会不会和她说过……” “不不不,我大姑母绝对没有去过顾家,绝对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她跟顾老爷子的事。但你想想,顾老夫人是什么人?顾家的主事太太,别人不清楚,她能不清楚吗?我大姑母那就是景山的金凤凰,那个年代每个男人都想求娶,人才自不必说。她从来没有想破坏顾老爷子的家庭,只是自己隐忍。可顾老夫人,能甘心吗?”牧玉翔摇着头,叹息。 冯贞静想到什么,吓得脸都白了,“那上次在孟家,锦儿穿了你大姑母的衣服,岂不是……” “应该是犯了顾老夫人的忌讳了……”牧玉翔后悔不迭。 “你、你怎么不早说!”冯贞静气坏了,“锦儿之前还问过你这样安排有没有什么问题!” 牧玉翔道:“我这不是才刚想起来?我母亲当年也就跟我随口讲了一两句,好多还是我自己推出来的,都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冯贞静恼恨,“锦儿才刚打开局面,孟家算是接纳了她,可顾家……” “算了,想来顾家也不会太为难她一个小辈,她又不知情。”牧玉翔安慰妻子,“我们也只当不知情,什么都不要说。锦儿是个心宽的,我看她今天根本都不在意。” 冯贞静只能点头,“都这样了,还能怎样?” 其实,牧玉翔有一点没有说对。 牧锦并不是不在意,她自己也在纳罕。顾家人对她真是太冷淡了些,她思来想去,回忆自己并没有失礼的地方。想不出有什么问题之后,也就懒得去折磨自己的脑袋了。   ☆、第61章 情知起64 第六十四章 转眼就是五月初,吴美娇神神秘秘地给几个自己交好的女同学留了口信,请她们在五月份第一周的周末去自己家里做客。 牧锦心知,那就是吴美娇的“紫藤花会”了。她现在觉得自己有时真是多嘴,呸,干嘛要提这么个建议。这段时间她看花都看腻了,再看简直就要那什么了,眼睛都花了好吗。 可是,吴美娇是她在圣格纳女中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人家请自己去家里做客,如果不去,会不会被认为是在摆景山大道的谱? 牧锦点头同意了。幸亏她近来把所要准备的事情都办得差不多了,练习的项目也都差不多可以告一段落了。 周五的晚上,当牧玉翔和冯贞静听说女儿要去临海大道的人家做客时,面上的表情非常精彩,魏熙然都忍不住咳了几声。 “锦儿……你是不是在学校遇见了什么事了?”冯贞静问。 牧锦知道母亲是在隐晦地问自己是不是被景山大道的女孩欺负了。她连忙摇摇头,“没有啊。妈咪,请我去的同学是我寝室的吴美娇,您上次去学校也见过的。” 冯贞静哦了一声,还是有点蹙眉,不太能接受。 牧锦道:“妈咪,我觉得不能再小瞧临海大道的人了,现在由于网络发达,经济政策改变,导致许多新贵族崛起,不再是从前的格局。我们景山大道还像以前一样固步自封,不跟临海大道的人结交,是不行的。我早听说好多家的生意都已经跟别的区域家族合作了,我们自然不能落后。” 魏熙然听着,埋着脑袋,撇了撇嘴。 牧玉翔是在外操持生意的人,他的感受自然更强烈一些,“锦儿说得也对。” 冯贞静和魏熙然都不太以为然。 周六下午,牧锦收拾打扮了一番,穿了件小洋装,挎了个可爱的竹编包,就让司机开车送自己去了临海大道。 临海大道不像景山那边属于私人地皮,这边的别墅楼是开发商开发的,寸土寸金,一家能有个院子就不错了。吴美娇家的房子在这个区域也算是较大的,三层半,两个车库,楼顶是个阳光房,后院的面积也不少,大概有两三百来平方。 吴美娇办的这个花会只是小女儿之间的一次聚会,规模仅限于她家的庭院而已,看上去莺莺燕燕的,倒是很休闲自在。来参加的女孩儿有圣格纳女中的同学,也有一些不认识的少女,可能是吴美娇的朋友。 牧锦一一跟她们打招呼、认识。她觉得,在这群少女之中,感觉更如鱼得水一些,不像在景山大道应酬那么心累。这些女孩与她从前所处的环境更接近,说起一些话题更有共同语言。 “小吃街那家麻辣烫你们去过没有,味道好极了,我特别喜欢吃茼蒿菜!” “这算什么,文庙巷的清水烫才是一绝呢。” “说得我口水都流了,明天咱们约着去吃!” “哈哈哈,还要来几块臭豆腐。” 牧锦听得笑起来,加入了她们的谈话,“我知道有一家在安云路的老牌清水烫,老板开了十多年,生意特别好,是真正用筒子骨熬的汤。” “啊啊啊,在哪儿在哪儿?”女孩们都围了上来,聊得不亦乐乎。 忙里忙外的吴美娇偷空过来看看情况,发现牧锦和自己的朋友相处得很好,又惊讶又欣喜。过了一会儿,她把韩秀萱也带了进来,“阿锦,你看,谁来了。” “韩秀萱。”牧锦抬头,笑眼弯弯,“你也来啦。” 她只见过韩秀萱穿校服的样子,没想到穿私服的韩秀萱看起来更加亭亭玉立。这位高三年级的级长真是非常瘦,藕荷色荷叶领伞裙,扎一条细细的皮带,那小蛮腰看起来简直一尺八都不到。肌肤白得透明,化了裸妆,一贯是面色极淡的脸容也带了笑意,“嗨,牧锦。” 圣格纳女中的女生还好,彼此都见过,那些不认识的女孩忽然就噤了声。 方才牧锦进来时也是这样,女孩子若是容色或者气质太出众,都会让其他女孩觉得喘不过气来,初见时难免带了似有若无的敌意。 韩秀萱与牧锦经过几个月相处,已有惺惺相惜之意,走来跟她坐在一起。 一时间,不认识的女孩渐渐散开,只剩了圣格纳女中的和她们交谈。牧锦微微叹了口气,好容易把大家聚在一起,韩秀萱一来,又散了。 其实韩秀萱这姑娘什么都好,就是不太懂得联合群众。她本人并不是高傲的性子,容不得众人,但毕竟还是太迂腐了些,人气不够旺。 好一阵子,吴美娇请的人都来齐了,客厅和庭院里到处是娇客,莺声燕语,银铃般的笑声不断。吴美娇的父母家人大概是为了让她们自在一些,全都躲了出去,只留下两个佣人和一个厨娘招呼客人。 吴美娇端出了几个碟子放在庭院里的白色藤桌上,呼唤道:“大家快来尝尝这个饼!” “这是什么饼?能吃吗?”一个女孩故意拆她的台,想来是她的闺蜜损友。 少女们围过去一瞧,金边白磁盘上放着三块普普通通的烙饼,也不怎么圆,瞧着实在太寒碜了些。 有一个女孩说:“吴美娇,你就拿这种烙饼来招待我们呀?也忒抠门了吧!” “就是,就是,还不如来一块芝士蛋糕。” “再不济曲奇饼干也行啊。” 吴美娇却骄傲地说:“讨厌,你们懂什么啊,这个可是我亲手做的紫藤花饼!” “哇,紫藤花还能吃?” 吴美娇轻哼,“怎么不能吃?这世上的花花草草入肴入馔的海了去了!没见识!” 那个被嘲没见识的不服气了,“那就切来尝尝,我看看你做得有多好吃!” 吴美娇取了把切蛋糕的刀来,将每个紫藤花饼切开,众女孩低头去瞧,只见饼里确实包裹着蓝紫色的花朵,已经被焯过水被糖拌过,闻着倒是香香甜甜的。 但大家还是不太敢伸手去取来尝——主要是因为吴美娇说,是她做的。 牧锦第一个伸手过去,两指拈起四分之一块饼来,轻轻放入口中,闭口嚼了几下,眼眸亮起来,“嗯,不错!” 这一句赞,自然引得姑娘们纷纷下手去取了,一时间个个都竖起大拇指,“呀,吴美娇,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 “嗯,好香呢!怎么做的?我回家也弄来尝尝。” 吴美娇更得意了。 过了一会儿,她将牧锦拉到一边,高兴地说:“阿锦,谢谢你教我的方法啊,原来做起来真蛮简单的,但是确实很好吃!” “呵呵,没什么,不过要少吃一些,应个景就行,吃多了也不好。”牧锦笑笑。 这个下午,女孩们就在吴美娇的家里玩得很舒服,有的抹牌,有的看电影,有的聊天。只是在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吴美娇的哥哥吴泽羽回来了一趟。 “哥,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让你晚点再回家吗!”吴美娇推着她哥就进了一楼的餐厅,不许他出来。 吴泽羽挺无奈的,“我也不想啊,但是手机忘在房间里了,我要跟朋友联系,不得不回来一趟。” “讨厌,你总是丢三落四!”吴美娇没法,只得让她哥出来见人。 在一屋子女孩的目光洗礼中,吴泽羽还算是举止得体,笑容可掬,招了招手,“大家好,谢谢你们平日里照顾我妹妹。”像招财猫似的,挺讨喜。 “吴哥哥好……” 嘻嘻哈哈的声音响起,也有拖长了声音打招呼的,更有看着他脸红的,场面一时很欢乐。 十来个女孩子中,吴泽羽一眼就看见了牧锦,再一眼,视线落在韩秀萱身上。这两个女孩鹤立鸡群,出众耀眼。一个杏眼桃腮、翦水秋瞳;一个杨柳细腰、仪态大方。他暗暗惊艳,却没有随便上前攀谈。 上了楼之后,他叫来了妹妹。 “干什么呀?”吴美娇还不乐意,正聊得开心。 吴泽羽装作不经意问道:“你以前说圣格纳女中的同学不好相处,今天有没有请几个过来玩?” “来了啊,好几个呢。”吴美娇很兴奋,“有一个是我的室友牧锦,她家可是景山的。还有一个是我们级长韩秀萱,另外几个是住我们家附近的。” “景山?”吴泽羽惊讶,“你不是常说景山的女生眼高于顶,斜着眼睛看人吗?” “那是别人!牧锦可好了!就是那个坐在窗子边的女孩,长发的。她很漂亮,又能干。”吴美娇对这位室友充满了溢美之词。 吴泽羽立即对上了号,“哦,原来是她。那个腰细细的就是韩秀萱了吧?” “哎哟,哥你讨厌,她们都是我同学,你不许那什么!”吴美娇霎时就误会了哥哥在想什么,嗔怪,“好了你,赶紧拿了手机就走!” 吴泽羽又被妹妹推下了楼,只来得及再瞥了那两个坐在一起喁喁私语的女孩一眼,就被赶出了家门。 一屋子姑娘在吴美娇家里玩了许久,对这种形式的聚会非常有感觉,纷纷说下次也要办些活动让大家来参加。 吃了晚饭之后,才意犹未尽地各个离开了。 牧锦回家时,一路回忆一路都在笑,要论喜爱程度,这三次花会中,紫藤花会倒是超过了赏樱会和牡丹花会。主要是一点都不累,不用管仪态,不用管谈吐,不用去讨好长辈,开开心心,快快乐乐。   ☆、第62章 情知起65 第六十五章 “令晨,你终于来了!等你好久了!” 娱-乐-城的vip包房里,路仕铭望着推门而入的人,喜笑颜开。 这屋子里除了路仕铭之外,还有两三个熟人,都是喜欢在外面玩的那种,除此之外,赫然坐着魏熙然,以及三五个一看就不是这个圈子的女人。 “令晨哥。”魏熙然娇滴滴地招呼着。 孟令晨皱了皱眉,走过来,终究没有甩脸子,但是情绪也不太好,“今天怎么想到出来玩。” “都多久没出来玩了,叫你你还不开心?”路仕铭拍拍身边的皮沙发,“坐啊。” 孟令晨不是太乐意,最近他已经转性了,对玩乐也没了太多的兴致。每天只要有空,就会抱着很多经济案例的书籍去啃,偶尔还会向父亲和两个哥哥求教。孟太太乐得什么似的,一个劲的说自己的小儿子开窍了。 路仕铭因为魏熙然的事情,跟他生分了几天,不过今天特意打电话叫他来玩,应该是想重修旧好。两人是多年的朋友了,所以孟令晨没有拒绝,还是过来了。 但是进入包厢后,他发现,原先如鸟投林般心悦的场所,如今已经不能引起他的兴趣。尤其是看见那几位明显来路不正的女人,他就有种奇怪的感受。 实际上,原来他也不是没有来过娱-乐-城,不是没有跟一些陪酒女凑凑趣,玩闹玩闹,只是,见过了最好的,再看这些庸脂俗米分,自然而然就会有些反胃。 他不再是原来的花花公子孟令晨了,他想要洗脱这个名头。 “孟三少,这位是南城大学的校花,金雪,来认识一下。”旁边一个熟人介绍道。 那位叫金雪的女孩从桌上拿起两杯酒,一杯递给孟令晨。一双涂了厚厚睫毛膏的眼睛眨巴着扭扭捏捏的望过来,娇嗲地说:“三少,久仰大名,赏脸跟我喝一杯如何?” 孟令晨一看她那张调色盘一样的妆容就浑身不舒服。他想起了另一张宜喜宜嗔的艳丽脸庞,勾魂摄魄的桃花杏核眼,米分嫩丰美的樱桃樊素口……这么一对比,如果说那一位是天上的彩凤,那这个南城大学的所谓校花就好比草蓬里的麻雀,俗气不堪。 孟令晨不太想理她,但是他没有给人难堪的习惯,尤其是一个没有惹过他的女孩。因此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酒杯,跟金雪碰了碰,却只是沾沾唇,并没有喝下去。 那金雪却是一整杯都倒入了涂玫瑰色唇膏的口中,喝完之后抹抹唇,眼睛笑得更加妩媚了。 “哈哈,相逢即是有缘,金雪,跟令晨坐在一块吧,帮令晨点首歌。”路仕铭自作主张安排。 孟令晨的脸僵了一下。他、很、恼、火! 这是什么意思,以为他还是从前那个来者不拒的人吗? 魏熙然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瞧着孟令晨似有点不太开心的样子,连忙推了推路仕铭的手臂,“仕铭哥,你别光顾着喝酒,令晨哥好像有心事?” 路仕铭在她面前最是温柔小意,也很听她的话,依言瞧了瞧孟令晨的神情,“怎么了?有什么不爽的事,跟我说说?” 金雪已经依在了孟令晨的身边,想用自己的胸脯去蹭他的手臂,被他躲开了。“没什么,只是觉得——这种玩法没什么意思。” “哟,你嫌不够刺激吗?”路仕铭会错意,挤眉弄眼,“说吧,喜欢哪种?要不要多叫点人来陪你?” 旁边几个熟人都或搂或抱着几个女孩,一听这话,纷纷起哄。 “哈哈,孟三少是咱们这个圈子的少女杀手,只要他看上的,还没有女人能逃过他的手心呢!” “就是,三少可会玩了。今天也让我们开开眼呗!” 孟令晨越听越心烦,“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突然觉得,原先的自己一定是脑抽了,为什么一度觉得这种玩乐很有趣,还甘之如饴?如今他只觉得羞愧不已,想捂脸。 路仕铭居然真的想按铃叫人,孟令晨立刻按住他的肩膀,“仕铭,够了,我不想让人陪。” “怎么会,我记得以前你有一次心情不好的时候,不是从十个女孩的膝盖上爬过吗……”路仕铭笑得很贱,“没关系,你现在也可以想出更多的花样来。我帮你叫人……” 听见他提起不堪的往事,孟令晨简直像揍他一顿,低喝道:“闭嘴,不要再说那些事!叫什么人,我不想那样!而且——熙然还在这里,你怎么能提出那种建议?” 一般如果带了女孩出来玩,关系还有点特殊的那种,怎么都不会叫陪酒女的。那样做的话,对同来的女孩太不尊重。孟令晨觉得路仕铭简直是疯了。 “哦……”路仕铭这才有点忐忑地看了看魏熙然。以往他们玩得很疯狂的时候,的确没有良家女孩在场,今天魏熙然特意跟他出来玩,他一时忘记了。 魏熙然却微微一笑,“令晨哥,没有关系的,你开心就好。” 孟令晨目瞪口呆,简直想撬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什么结构。明明自己是尊重她,她却说这种话!她把她自己摆在了什么样的位置! 可笑魏熙然还以为自己这样很大度、很体贴。她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没有机会出现在景山大道的交际圈,她实在是害怕了,生怕人们把自己遗忘。所以她很想讨好孟令晨。 路仕铭愣了一下,没说话。 孟令晨站了起来,“我不太舒服,先回去了。” 路仕铭吃了一惊,“令晨?” 几个熟人还有魏熙然,统统傻眼。 孟令晨没有再说一句话,离开了这个包房。 对他以前的行为很熟悉的人都不可思议。金雪脸涨得通红,她还是首次这么丢脸,对方对她根本不假辞色,看都没看她一眼。 孟令晨走出娱-乐-城之后,去停车场开出自己的车。他降下车窗,吹着夜风,脑子越发清醒。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看来自己的朋友圈必须要净化一下了,什么人该交,什么人不该交,要好好做判断才行。 他从来没有这么想成为一个上进的人、这么想做出一番成就来。 …… “牧小姐,这是上次你给我们的设计图做出来的样品,请您验收。”服装厂里,几位打版师将成绩交了出来,展示在绒布半身模特身上。 助理邓朝华跟在牧锦身后,惊讶地望着那几件成品,心中升起了种种想法,恨不得套上这些衣服,在镜子面前摇曳生姿。 牧锦也颇惊喜,连连赞叹,“不错,跟我想象的差不多,效果也非常好……” “牧小姐,这是你打算穿的衣服吗?您是否需要试一下?好看看尺寸是否合适。”一位三十来岁的女打版师越众而出,大胆地询问。 牧锦勾唇,“不急。……我想先问问,在这里的这些样衣,究竟是哪几位打的版呢?” 打版师面面相觑,里面走出来三个比较年轻的,其实也是三十多将近四十岁的人了,包括刚才跟牧锦说话的那位女打版师。 其余的打版师站在后面沉默着,不言不语。 厂长赶紧道:“牧小姐,新一季有些新的设计,所以最近打板师和样衣工都有些忙碌。” “好的。”牧锦点了点头,“这三位是吧,那我还有些事情需要请教你们,其余的师傅先去工作吧。” 厂长不明就里,跟其他那些打版师们点点头,于是只留下了那三个,两男一女。女的叫做卫红,男的叫李彬、孙剑锋。 三人略有些紧张,牧锦却笑道:“不用担心,其实我只是想试试样衣的效果,请你们留下来看一看,提点建议。” 原来是工作上的事,几人放宽心,摆出了最坦诚的工作态度。 这一批礼服是牧锦为淑女盛会准备的b方案。a方案的礼服自然是大品牌的高定系列,且早已完工。而b方案,就是她剑走偏锋、铤而走险的一种思路。 淑女盛会不是一场比试,却胜似一场比试。据miss赵介绍,这场盛会是让淑女们在几天的集体活动中展示各自的才华,组委会并不会打出真正明确的分数,只是最后给出点评而已。然而,这种展示才是暗流涌动、竞争激烈。 这样的比试,明面上不会有输赢,可实质上,孰高孰低孰优孰劣一目了然。名媛圈内最怕的便是在比较之中处于下风,输掉的不仅是面子,更是底气。 牧锦其实明白,自己在某些方面还是不如那些从小就浸淫在淑女教育中的姑娘,可是她未必没有一争之力。她所要做的,便是将自己精巧的想法设计穿插在其中,以别出心裁来取胜。 比如礼服,若没有b方案,a方案的大牌设计,也会很完美,只要能穿出适合自己的风格,一样精彩;可是若能拥有独一无二、取材于自己的思路,则更加凸显个人品位。 除此之外,牧锦不仅打着在淑女盛会的比试中脱颖而出的想法,而且还兼有她的另一个思路…… 时间仓促了些,不过她看着这件样衣室里的礼服,心里已经频频在点头了。 周日一整天,牧锦都在服装厂的样衣室里试穿样衣,并且让三位打版师给出修改意见。到了下午,这批礼服的试穿总算结束。 打版师们皆以为修改完毕就没事了,个个抹了抹额上的汗水,暗暗想,这位牧小姐还真是严格,一点小小的瑕疵都不允许啊。 正在这时,牧锦从自己的包里又取出了一批新的设计图,递给了女打板师卫红,“几位师傅辛苦了,这个是我另外一批设计,希望你们看一下。这批版样比之前这些礼服要简单些,都是日常服饰,也需要最快的时间制作出来,你们有问题吗?” “这个……”卫红、李彬和孙剑锋都有点呆住的感觉。 牧锦嫣然一笑,“三位师傅,事先没有跟你们商量,很抱歉。但是从今天开始,恭喜你们成为服装厂新成立的高定工作室的成员。”   ☆、第63章 情知起66 第六十六章 天下掉下这么个喜讯,可把三个打版师给砸晕了。他们这会儿也回过味来了,敢情这位牧小姐不是想从服装厂进行改革,而是要打算建立自己的私人高定品牌啊! 卫红是个胆大心细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决定跟随牧锦,她仔细审视着牧锦拿来的这些新的设计图以及之前做出来的那些礼服,式样新颖独特不说,还暗合了服装界的发展潮流,说明这位牧小姐的眼光和能力都是非常卓绝的。 跟着她走下去,一定能让自己得到更多的实惠! 而且高定工作室的打版师薪水和普通服装厂的打版师薪水,那根本就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好吗! 当下,卫红连忙点头,感激涕零,首先表态道:“牧小姐,谢谢你!” 李彬和孙剑锋脑子没有卫红转得快,但也知道,牧锦留下他们三个是打算抬举他们。不管怎么说,“高定工作室”听起来可是高端大气上档次。他们这些在服装行业里混了那么久的人,谁不想跟着一位独立设计师?工作比原来在大工厂做大单时轻松不少,而且也能得到更好的待遇。 退一万步说,就算牧锦这个工作室没有成功,他们不也一样可以留在服装厂吗!根本就一点损失都没有。不干白不干! 因此,两个人也连连点头,感谢不迭。 一直在样衣室里帮忙的邓朝华听了,目光连闪。她发觉自己跟的这位牧小姐看着不显山不露水,实际倒真是极有思想的一个人。但她又忍不住心中腹诽,她想,你一个小女生,懂什么设计?还高定系列呢,别到时候弄砸了摊子,你父亲牧老板才要失望! 牧锦随意一瞥就看出了邓朝华表面恭顺下的不以为然,但她没说什么。照她的想法,邓朝华这种跟自己不齐心的助理,她是不想要的。不过留着也罢,反正要培养心腹也不急于这一时。而且邓朝华是父亲给自己选的,这么快就不要她,父亲虽然不会说什么,但心理肯定会不痛快。 此人传话做事也还没有出现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何况现在自己在圣格纳女中上着学,没有时间去挑人,将就先用着吧。 牧锦的时间不多,就着新拿出来的设计图跟三位制版师讨论了一番,用什么面料,达到什么效果,哪处细节如何体现,认认真真跟三人交流沟通。 她上辈子曾经在几个服装品牌做过销售,对这方面就特别有兴趣,学习了不少,后来被牧家找回去之后,又到京城和巴黎呆了几年时间,专门学习了服装设计。如今她脑子里有前一世积累下来的未来潮流趋势,又有真正的底蕴和基础,怎能不让这些打版师刮目相看? 上次她随便甩出了礼服设计图,就是想看看打版师的功力如何,是否能为己所用。与其重新在外面找人,不如就在自家服装厂里培养,轻松便利。 若是前世的牧锦,想要成为有名的高定设计师,恐怕不容易。毕竟那时她年纪已经不小,又没有依仗。可这辈子却不同了,她有未来十来年服装的走向和款式可以借鉴,本身也对这方面有独到的见解,而且还有“淑女盛会”如此绝佳的推广机会,如果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她都会失败的话,她真的要鄙视自己了。 张爱玲说过,出名要趁早。既然有实力,为什么不展示呢? 将淑女盛会作为自己打出品牌的一步关键之路,真是牧锦的神来一笔。 事事顺心就是福啊。 回家的路上,牧锦憧憬着未来的事业,舒心的笑了。 …… 五月中旬,安市淑女盛会的选拔如期举行。因为报名是早就进行的,而人员考核也在暗地里进行中,所以选拔并不复杂。 当牧锦听到选拔方式的时候,简直有种“是不是太儿戏了?”的感觉。 ——竟然只是让每个报名者叙述自己为淑女盛会中所进行的准备。 “你只要用尽方法说服我们同意你参加这次淑女盛会,并且圆满的回答我们针对你的叙述所提出的问题就行了。至于结果,组委会讨论之后会另行通知。” 这个题目,之前所有的报名者都不知道。因此,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快速组织语言,把自己的考虑、想法讲述出来,也不是件简单的事。 牧锦进入选拔面谈室时,微微一愣。坐在里面的组委会成员,除了两三位不认识之外,其余全在景山大道的两次花会中见过。顾大太太、孟太太、miss赵都坐在其中。细一思量,便也释然。除了她们,谁有资格评判安市的淑女呢? 牧锦定了定神,明白成败在此一举,考虑片刻后,清晰而流畅地说:“要说到我为淑女盛会所进行的准备,首先请允许我阐述一下我对华国淑女的看法。——自古以来,男尊女卑的思想禁锢了女性,使得女性很难大展身手,似乎成为了男性的附庸。淑女一词,是女性的品德、才华的融合,体现了华夏女性独特的美。古代淑女用她们独特的视角和感受,将她们对美的追求融入到生活中,塑造了温婉含蓄、细致入微的素养。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淑女,不再受制于闺房,不再受礼教约束,同样可以在社会上有所作为。然而,淑女之所以为淑女,必须具备良善的品质,必须拥有善于发现美的眼睛,这一点,无论何时,都是不会改变的……” 牧锦娓娓而谈,越说思路越明晰,也越自信。她的双目熠熠生辉,折射着美妙绝伦的光芒,她米分嫩的唇瓣微翘,噙含着一丝恬然而俏丽的微笑,她用语言妆点自己的蕙质兰心,巧妙地包装着自己的思想,展示自己清新动人的魅力。 几位太太不动声色地交流着眼神,毫不吝惜对牧锦的欣赏之意。 不过,顾大太太还是问了个对牧锦来说,比较有挑战的问题,“牧小姐,你刚才这一番演讲很精彩,但是,我个人认为并不能掩盖你在某些方面的不足。现场表演部分,你恐怕会比其他人少一些胜算,这个问题,你怎么看待呢?” 只有顾大太太一个人提出了质疑,孟太太等人倒是没有太多的问题。 牧锦明白,如果不能把顾太太的疑问解释清楚,绝对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于是她自如一笑,轻启朱唇,“我想,参加淑女盛会的女孩子们相聚在一起,并不是为了提高技艺,或者比拼技术而去的,这场盛会没有什么功利性,更多的是将怡情养性的观念深入人心。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我在表演技艺方面少一些胜算,但是我在表达技巧方面却比别人多了一成考量。我相信,我的优势也是其他的女孩子所不具备的……” 顾大太太轻轻嗯了一声,颔首,不再问话了。 剩下就是一些闲聊,以及对牧锦整个活动设计方面的追问。众人都觉得她很有想法,再加上她的自信使得她整个人更加光华动人,这些太太们心里其实已经同意牧锦成为安市淑女代表团的正式一员了。 ——何况,两次花会中,牧锦的为人处事与行为已经证明了,她的确配得上“淑女”这个头衔。 牧锦的考核结束,她走出面谈室后,下一个进去的人是韩秀萱。她轻声祝福道:“祝你成功!” 韩秀萱对她的善意报以微笑,迈着优雅而轻快的步子进去了。 牧锦从狭长的休息等待室中穿过,眼光瞥见魏熙然与圣格纳女中高二的几位报名者坐在一起,似想跟她们交谈,但那些小一点的女孩子对这位“牌坊街名媛”采取的却是敬而远之的态度。 魏熙然突然抬头向牧锦望来,白多黑少的眼底含着一丝怨毒,却拼命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阿锦,你出来了?怎么样啊?都问了什么问题?” 因为这句话,牧锦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大家都竖起了耳朵,想听听她怎么回答。 等待室里有组委会的工作人员在维持秩序,马上想要过来阻止。 牧锦哪里会上当,只是稳稳一笑,“一会儿你进去便知道了,加油哟。”这声加油完全不走心,场面话而已。 魏熙然自然也不介意,扯扯嘴角,“谢谢。” …… 结果公布很快,第二天,牧锦便收到了镂空珠光烫金邀请函:牧锦小姐,诚邀您作为安市代表团成员,于六月15日前往京城,参加华国淑女盛会…… 这张邀请函依旧是在餐桌上被管家老马送过来的。 牧锦镇定地接过来,打开之后,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了一遍,终于忍不住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锦儿,你是中选了吗?”冯贞静的欢乐不比她少,拿过邀请函就细细品看,满面笑容,更伸手过来轻轻抚摸着牧锦的头发。 牧玉翔也很是欣慰。 魏熙然却叫住了老马,“马叔!怎么只有一张邀请函?” 老马摊开手,“的确只收到了一张。” “我一定会中选的,一定会。”魏熙然喃喃道,“爹地、妈咪,等会儿我的邀请函肯定会有人送过来。” 夫妻俩也不会不给她面子,都郑重点头,“好的。” 牧锦将自己的邀请函放在一边,没有说什么。 这天,直到深夜,牧家大门都没有信使过来敲响。 魏熙然在东楼大套房里红着眼睛踱来踱去,口中不停地嘟囔着,“一定有的,一定是弄错了,怎么会给牧锦!……不行,我要打电话给miss赵!我要问问她!” 赵惠宜接到魏熙然的电话后,用很惋惜的语气说:“熙然,抱歉,组委会没有通过你的申请,也许下次你还有机会。” 挂掉电话之后,魏熙然尖叫一声,扑倒在床上大哭起来。 琴嫂听见她这边动静太响,过来劝慰,“小姐,别哭了,再哭眼睛就肿了……小姐你是最淑女的,是她们没有眼光!” 魏熙然兀自哭得一抽一抽,完全没有兴趣听她说什么。 牧锦的屋子里,气氛却正和谐。冯贞静难得到女儿暂住的房间里来,跟女儿促膝长谈了好久。 “锦儿,你是个好孩子,幸亏妈咪坚持把你找回了家……”冯贞静慈爱的眼光在女儿的脸上仔仔细细地端详。 牧锦默默地靠过来,将脑袋扎进母亲的怀中。 冯贞静手抖了一下,很快便惊喜地抱住了她。这还是母女两个首次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以往最多就是牧锦挽一挽冯贞静的胳膊而已。 牧锦的内心其实并不是完全平静的,重生以来,很多事情都在往她期望的方向进行着,可偶尔夜深人静,回想到上辈子那段屈辱的历史,仍是会有些微的怨气涌上心头。 她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令她和魏熙然被抱错;又是什么原因,在她回家之后,父母的感情如此冷淡,甚至完全顾不上她? 这个问题要把她逼疯了。 她想明明白白的问出口,她想知道原因。   ☆、第64章 情知起67 第六十七章 牧锦抱住母亲的腰,将脸蛋贴在母亲的肩膀上,低声问:“妈咪,我、我想知道,您怎么会在林妈妈生产的那个医院生小孩?又为什么当年我会被抱错了?” 她的声音一向是如同金玉相击,十分动听,然而此刻的嗓子却微微有些低哑压抑。 这是她埋在心底最深的痛楚,从前世到今生,一直不得其解。前世是因为家里的气氛极度怪异,父母貌合神离,甚至时常吵架斗气,所以她不敢询问。今生她旁观许久,发现父母的感情还是很不错的,夫妻两个也渐渐有了不少浪漫的时光,常常外出享受二人世界。 所以牧锦觉得,询问的时机到了。只是不知前世在她二十五岁归家之前发生过什么事,令得父母之间形同仇人?这个问题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希望自己能够化解掉。 冯贞静怔愣半晌,接着便心疼极了。 女儿大了,懂事了,可以跟母亲聊一聊私密的事情了。反之母亲也可以跟女儿说一说心里话,又未尝不可? 冯贞静心理挣扎了一阵,保养得十分细致的酥手从牧锦的头顶滑下,抚摸那缎子似的长发。她长叹一声,终是开了口。 “锦儿,这事情妈咪可以对你和盘托出,只希望你知道了原委之后,不要怨恨我和你爹地,可以吗?” “妈咪,我怎么会怨恨你们。”牧锦抬起头,认真地注视着母亲的眼睛,“是你们给了我生命,而且现在我们一家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我快乐还来不及,何谈怨恨?妈咪,我爱你,也爱爹地。” 冯贞静怜爱地捏了捏女儿米分嫩的脸颊,“爹地妈咪也很爱你。” 牧锦黏在她身上撒娇,“妈咪……”也不知为何,现在撒起娇来,感觉心理负担不那么重了。 冯贞静搂着她,慢慢开口开始叙述过去的恩怨,她的语气平淡,已经不再有原来那么憎恨和怨怼。 “……那个时候,我跟你爹地都还年轻。我们虽然处于热恋之中,但是不知道该如何珍惜,也不懂得,当两个人的感情遭受到外来的冲击时,应该如何去维护……” 牧锦静静地靠在牧锦的肩膀上,听完了长辈的这段往事。 沈懿芸。这个名字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原来竟然还有这样一个恶毒女配在搅和父母之间的感情。现在已经不是封建时代,表哥表妹之间哪里还能够通婚?国家法律根本就不允许的啊。 这种事人人都知道,沈懿芸这女人却偏偏要任性妄为。就算她真的拆散了父母,她也是绝对不可能与父亲有任何结果的。尽管如此,她还是这么做了,说明她的心理严重扭曲和变态到了一定的程度。 沈懿芸已经十多年没有出现在安市,据说是在国外。可不知怎么,牧锦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说不定,前世沈懿芸曾经回来过?她又来故技重施扰乱父母的生活,所以那个时候家里的氛围才那么糟糕? 不管怎样,对这个女人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牧锦抱住牧锦的手臂,“妈咪,我觉得爹地是很爱很爱你的,所以你们一定不要被外人挑唆。” 冯贞静心里很甜蜜,自从女儿归家之后,她与丈夫的相处变得融洽了许多,特别赏樱会那天,又找回了一点从前约会时的感受。她笑道:“你又哪里看得出来爱不爱的。” “我当然看得出来啊。”牧锦道:“爹地非常在乎你,而且他的目光常常凝聚在你身上,如果这都不算爱,那什么才是爱呢?爱就是在自己意识不到的时候,总是关注一个人。” “哈哈哈……”冯贞静搂着她,笑得很开心,“你这小丫头,还真知道什么是爱!” 笑了一会儿,她又笑嘻嘻地刮刮牧锦的鼻子,“告诉妈咪,你有没有喜欢上什么人啊?咱们景山有没有哪家公子能够入你的眼?” “哎?”牧锦没料到母亲会问这个问题。 “嘿嘿,妈咪看你跟孟家的老三关系还不错啊,而且跟江家的兄妹也总是在一块儿玩……嗯,顾家的大公子也是你们那一个圈子的……”冯贞静以为女儿年少慕艾,所以分析的也是非常自然,“孟令晨、江劭峥和顾震苏,这三个人都不错。江劭峥是妈咪看着长大的,最是沉稳,人品绝对没问题;顾震苏嘛,更不用说了,家世、能力都是一等一的好;至于孟家老三,虽然不如另外两个能干,但是他在孟家十分得宠,将来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能过得很舒心……锦儿无论喜欢谁,妈咪都会支持你的。” 牧锦有点晕。她现在真的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她依稀记得,在前世,江劭峥五年后会跟深市的一个船运世家联姻,她回归牧家的时候,人家都已经抱上儿子了;顾震苏虽然一直没有结婚,但也与京城的一位名门千金官三代订了亲;至于孟令晨,这个风流成性的家伙闹出了无数绯闻,常与小明星、嫩模厮混在一起,还扬言绝对不结婚。 这样三个人,怎么会跟自己有什么感情发展的可能? 经历过那段失败的婚姻,她对爱情已经没有任何奢望。她现在就像一块海绵一般,拼命的汲取知识,因为她懂得,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就必须让自己能够独当一面。她不想再和上辈子似的,迫于家里生意的关系,嫁给并不爱的人。 生意的事也是一个谜团,就她现在了解的情况,牧家的枫恒集团运作良好,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跟路家的合作也是相辅相成,不存在哪一方独大、需要另一方拯救的情况。怎么在七年之后,会有如此大的动荡,使得牧家的生意一落千丈,不得不靠联姻来挽救? 牧锦摇了摇头,“妈咪,我、我还小,我不想那么早就谈恋爱。”幸亏才十八岁,还能装装嫩。 冯贞静心底偷笑,以为女儿在害羞,她也不是想逼问什么出来,于是笑道:“好吧,锦儿还小,妈咪可舍不得哪家的臭小子把你的心抢走。” 牧锦将脸埋在母亲的肩上,囧囧有神。 母女两个又喁喁私语好一阵,直到菊嫂好心地来提醒小姐该睡觉了,冯贞静才起身离去。 牧锦躺在那张复古红木架子床上,心潮起伏。原来她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被抱错,女人的嫉妒心真是可怕,沈懿芸不惜毁掉一个孩子的生活,只为了给年轻的小夫妻一个深刻的打击,这个女人才是真正的可恨。 至于魏熙然,如今好像也乖觉了些,不再到处蹦跶惹事了。这次淑女盛会没选上,应该给了她一个深刻的教训。只要她不找自己麻烦,不要再肖想不属于她的东西,牧锦还是无所谓让她继续舒舒服服在牧家过下去的,不过就是多养一个人,费点米和银子而已。谁愿意没事总是去防范某个人,实在没劲。 ……很快就要高考了。对这个圈子的人来说,考不考的根本不要紧,反正就是读大学了,哪里不能上,国内国外,只要有钱随便选。 但在这方面,牧锦还是有自己的傲气,也比较保守的。她没有非得上名牌大学的念头,如果能跟上辈子一样,靠自己的能力考上安市大学,她就心满意足了。 父亲曾经暗示过,若是她愿意,家里可以送她到国外上最好的大学,但是牧锦没有那种意愿。她想要自立,就没有那个美国时间浪费在出外留学上,再说了,她曾在法国呆了几年,还有必要再重复一次那种经历吗?她所积累的知识,足够她开始创业了。 至于上大学,只是出于一种执念,消除曾经的遗憾而已。她并不在意名牌大学文凭的虚名。 重生回来之后,最开始在学习上稍微有些吃力,但是渐渐的,忘记的那些知识也回到了脑海中,再加上不用被生计所累,她感觉自己的成绩比前世又进步了不少。 林晓兰店里的化妆生意如今已经做起来了,效果还不错,邓朝华时常在william、步行街和牧锦之间传话,很多想法已得到实施,牧锦很满意。 高考前一周,牧锦打算去探望养父母一家。 不过,当她在早餐饭桌上跟父母说起要去步行街的打算时,沉寂许久的魏熙然突然开口了。 “阿锦,我跟你一起去,可以吗?” 牧锦顿时奇怪地望着她,“……?” “我说,我跟你一起去瞧瞧林妈妈,行不行啊?”魏熙然怯怯地缩了缩肩膀,好像很害怕她。 牧玉翔听了哈哈笑道:“阿锦就带熙然去吧,熙然也该去探望你爸妈了。你别生他们的气了,当时你在牌坊街受伤也不是他们的错。” “好的,爹地。”魏熙然温顺点头。 亲生女儿宅心仁厚,不忘魏家的养育之恩,这当然是好事。冯贞静不反对两个女儿跟另一家人亲近,但是她有点淡淡的吃醋,只是没有表现出来。 吃完饭,牧锦准备好,下楼时看见魏熙然已经等在门口了,“我们走吧。” 因为琴嫂和菊嫂都要跟着出门,所以这次派了两辆车,牧锦也没有机会探探魏熙然的口风。 哪知到了地方,进入店里,魏熙然一看见林晓兰就扑上去,紧紧抱住她,哭道:“妈妈……!”   ☆、第65章 情知起68 第六十八章 牧锦看着她的动作,不禁一怔。 林晓兰直接被魏熙然抱得浑身僵硬,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好半晌才试探着,将手环住她的背,轻轻地拍了两下,“熙然?”虽是如此,眼睛却望着牧锦,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琴嫂在后面热泪盈眶,菊嫂却是同样不明所以的表情。 魏熙然是真哭啊,单薄的背一抽一抽的,好像很惨的样子。哭一会儿也就罢了,一哭哭了将近十来分钟,弄得店里正在化妆的两个女孩子瞟了好几眼,一副看家庭伦理大戏的深情。 牧锦实在没有耐烦心等她哭好,走到一旁去看化妆师工作了。那两个化妆师是跟着william去过牧家的,一见她就问好,“牧小姐。”眼睛瞥瞥魏熙然。 这个店里有一半成了林晓兰的饰品专卖店,除了批发的成品外,更有她自制的不少饰品。如今她好像发现了自己的兴趣,专攻珠艺饰品,一方面将自制饰品卖给顾客,一方面也卖些配件给顾客,让她们自己动手。这样的生意倒是吸引了一批年轻女孩,在这条街上也算独一无二。 另一半隔了一面墙壁出来,摆着一片化妆台,上面琳琅满目的彩妆,两张亮堂堂的化妆镜前,都坐着顾客,看起来生意还不错的样子。 牧锦笑问:“忙不忙啊?” 一个年纪比较小的化妆师嘴快地说:“忙啊!有时候还要排队呢!不过人越多我们越高兴!” 另一个也笑道:“是啊,多亏牧小姐给师父提出这个建议,我们都觉得很充实,每天都争着过来这边呢。” “那你们师父不是得暗地里骂我啊!”牧锦打趣,“把他的人都勾走了。” 两人笑起来,“不会的,师父背地里都在夸你呢。” 这边谈笑风生,那边的哭戏也演不下去了。魏熙然终于抬起了身子,满眼带泪地望着林晓兰,“妈妈,我好想你。” 林晓兰瞬间感动了。到底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就算之前诸多讨厌的地方,可毕竟孩子来认错了,她也断没有还跟孩子置气的理由。是以她也感慨地抬手摸了摸魏熙然的脸,“爸爸妈妈也很想你。” 魏熙然被她碰到的时候,僵了一僵,稍微退远了些,然后抹了抹脸,装作四处环顾,“妈妈,这就是你的店吗?……呀,这是你亲手做的?” 林晓兰慈爱地点头,“是啊,多亏牧老板给我本钱盘下店面,又是阿锦提议让我做饰品的。原本我还不知道饰品可以这么做,都是阿锦教我的呢。” 魏熙然最不耐烦听的就是有人夸牧锦,正要发难,想了想,又换了副嘴脸,伤心道:“妈妈,竟然要你亲自动手来制作这些东西卖钱?这是阿锦的主意?难道没有轻松一点的事情做吗?可以让爹地帮你开一家咖啡馆或者是服装店啊,那样不是更好吗?” 她那口气好像很容易似的,可她也不想想,魏刚和林晓兰都是生活在底层数十年的人,他们连咖啡都没有喝过,又不懂得服装的潮流,让他们去开那种店,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再说了,牧家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也不是专用来做慈善的,她凭什么可以做出这种建议? 没等牧锦反驳,林晓兰自己就摆手了,“牧先生帮了我们很多忙,我们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哪里还能让他再为我们费神。现在这样就挺好。” 魏熙然咬了咬唇,又要哭,潸然泪下的样子吓了林晓兰一跳,“怎么了?” 魏熙然也不说话,只是抹泪,可怜巴巴的。 琴嫂走上前来,“唉,魏太太,你是不知道,熙然小姐现在过得很不好……” 说完这句,她欲言又止。魏熙然也是泪眼朦胧,眼睛一会儿瞟一下牧锦,一会儿瞟一下菊嫂,不敢说不敢言的模样。 主仆两个的动作和表情,很容易让人想歪,好像她们在牧家遭受了很多委屈和折磨,又碍于牧锦在场不能讲。 林晓兰却不是那种心眼多的人,有些糊涂了,“熙然,你这是怎么了?现在过得很不好?为什么?” 魏熙然那个恨铁不成钢。 她哪里知道,林晓兰与牧锦的关系根本不是她这么浅显的伎俩就能挑拨的呢? 菊嫂只好替她说:“魏太太,自从熙然小姐和锦小姐的身份换过来,牧小姐回家之后,景山大道就有了很多不好的流言,还质疑熙然小姐的出身。从前同她要好的那些朋友,现在都不理她,而是跟锦小姐亲近了。还有,熙然小姐和锦小姐都参加了一个大型的活动,但是熙然小姐的名额却被取消了。唉,很多事情,真的不好说,总之熙然小姐过得很苦……” 这话里的内容就有些诛心了,根本不是她一个佣人能说的。菊嫂听得都呆住,眉头皱起,想要为牧锦说话,却被牧锦拉了一下。 牧锦算是明白今天魏熙然过来的目的,难不成是想让养母觉得自己是个恶人,容不下魏熙然在牧家?哼,琴嫂那些话,虽然句句都没有明说自己的不是,但却句句都暗指自己在背后使坏。她回家之后,魏熙然的日子就不好过了,这不明摆着的吗? 才刚想放过魏熙然,不再理她,结果此女就又出来蹦跶,简直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你既然那么作,觉得牧家的日子不好过,那就让你回魏家,如何? 牧锦语气平静地说:“是啊,妈妈,熙然在牧家过得越来越不舒坦,日子很苦,所以,她今天来,是特地想告诉你们,她不想呆在牧家,想回到魏家了。妈妈,你和爸爸不会不接纳她吧?” 林晓兰心思简单,连忙回答:“当然——” 话音未落,魏熙然大声尖叫,瞬间破功,“什么?你胡说!我什么时候说要回那个肮脏的地方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去牌坊街!” 林晓兰霎时愕然呆住。 琴嫂愣了。菊嫂差点笑出来。 就连那边的化妆师和顾客都忍不住“噗”了一声。 牧锦意味深长的注视着魏熙然,“你自己说日子不好过,难道不是这个意思?你是不好跟爹地妈咪说是吧,没关系,我去帮你跟他们说。” “不是!没有!”魏熙然尖叫,“牧锦,你怎么那么过分!我碍着你什么了?你成天就想赶我走?你自己在牌坊街呆不下去,却还想让我去受那种苦?” 牧锦表情有些悲悯,像在看一个可怜的人,“不要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还有,你总是一口一个牌坊街,真是可笑!我上次跟你说过,爸爸妈妈已经不住那里了,你转眼就忘记了。现在他们搬到了状元街,这事你恐怕一点都不在意吧?你连亲生父母住在哪里都不清楚,还有什么资格跑来叫苦?” 魏熙然不敢置信地看林晓兰,林晓兰的脸已经冷了下来,默默地望着她。对这个亲生女儿,她真是再也不要抱有一丝一毫的期望了。刚才那句“肮脏的地方”,让她心都凉透了。 “你,你没有跟我说过这件事!你是故意的!”魏熙然哭叫。 那边的化妆师和顾客听得简直欲罢不能,不过两个化妆师也知道,这是牧小姐的家事,虽然她无所谓外人听不听,但是她们却不能不顾虑她的颜面。手上的妆面已经完成,化妆师客客气气送走了还想继续听的顾客。然后两人悄悄地关掉了化妆镜的灯,暂时走了出去。 菊嫂也跟着她们走了出去,她明白,锦小姐个性淡然,但绝对不怯弱,十个魏熙然恐怕都不是锦小姐的对手。她作为佣人,哪些场合该在场,哪些场合不该在场,要分得清。只有琴嫂那个没眼力见的,仗着在牧家资历老,该说不该说的话张着嘴就乱说。 牧锦对魏熙然冷哼道:“他们是你自己的爸妈,你有问过一句吗!从三月份到现在,几个月了,你有没有提过一句关于爸爸妈妈的事情?我跟你说,你听都不要听!你还好意思怪我没讲!我每周都要到步行街来,你之前有想过来一趟吗?爸爸做手术的时候,我让你跟我一起去医院探望他,你当面答应得好好的,却又装病不肯来,还在学校里散布我的流言,我说过你一句不是吗?魏熙然,做人像你这样,真的太失败!” 魏熙然气得脸红脖子粗,“我散布什么流言了?我、我什么都没说过!” 牧锦摆手,“那种事情我懒得跟你计较,说没说过你心里清楚。你今天既然在这里跟妈妈诉苦,那就是你觉得牧家不好,不想呆下去的意思,很好,万没有不成全你的道理,我会去跟爹地妈咪讲清楚……” “我没说牧家不好!你不要信口雌黄!”魏熙然泪痕干在脸上,目眦欲裂,瞪着牧锦,“你不准去跟爹地妈咪胡说八道!我在牧家过得很好!” “哭也是你,苦也是你,这会儿又说过得很好,那你刚才那是在干什么?脑子里面水太多了,要从眼睛里流出来吗?”牧锦气势迫人。 此刻又不在景山大道的交际圈,她没有必要跟这种人彬彬有礼。 魏熙然恨声道:“我在牧家很好,因为爹地妈咪对我很好。但是我哭,是想告诉妈妈,牧家有人看不惯我,想要赶我走!” “你口中的这个人就是我咯?”牧锦嗤笑。 林晓兰根本不信,“熙然,你是不是误会了。” “我没有误会!”魏熙然气死了,“她跟别人说我是‘牌坊街名媛’!她和别的人联手排挤我!她让顾震苏不准我进入顾家!她还抢走了我去参加淑女盛会的名额!牧锦,难道这些不是你做的?你敢说不是你做的?”   ☆、第66章 情知起69 第六十九章 牧锦悠然点头,“我就敢说我不是我做的。‘牌坊街名媛’是孟令晨给你的称号,顾震苏的话是他自己说的,我哪里能左右得了顾家大公子的意思!还有淑女盛会,你说我抢走了你的名额就更可笑了,大家公平竞争,一起参加了面试,你没被选上你怪我?有没有一点竞争精神?” 不等魏熙然反驳,牧锦连珠炮一般道:“我看不惯你,这不假!但是我从来没做过任何卑鄙的事。我要是想赶你走,你还会在牧家的好好呆着?东楼的大套房住着?高定大牌一件件的买着?爱马仕lv背着?出入有豪车坐着?还有佣人使唤着?……当时你故意摔伤了腿,还嫁祸到爸爸妈妈头上,不就是想博取爹地妈咪的同情心,再回到牧家吗?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那点子不入流的手段?我们要是真想赶你走,你早就该去哪儿去哪儿了!今天我要是去跟爹地妈咪说清楚,说你觉得我们牧家对你不好,你过得很苦,你觉得爹地妈咪会怎么想?” 魏熙然哑口无言,满脸通红,又害怕又紧张,她想求牧锦不要去说,却又拉不下脸。 琴嫂这个脑子不够清楚的女佣却有着一股子愚忠的劲儿,为魏熙然打抱不平,冲着牧锦吼道:“锦小姐,你这些话太过分了。你要知道,熙然小姐在牧家过了十八年,先生和太太一直都很喜欢熙然小姐。而你才刚回来就这样打击她,先生和太太怎么可能会听你的?” 牧锦认真地审视着琴嫂,轻声说:“爹地妈咪疼的,是他们的女儿,不是随便一个在牧家住着的人。十八年的情分,不会轻易消失,但是如果有人故意要做愚蠢的事,爹地妈咪也都是看在眼里的。还有,琴嫂,你是照看魏熙然长大的人,所以你帮她说话,我不会怪你。只是我希望,你还是能对我有些微的尊重,而不是不把我当回事!” 她不想摆小姐的谱,但也不是谁都能指着鼻梁骂她! 哪有爹地妈咪给你开工资,你还来骂他们亲生女儿的事? 她的话绵里藏针,但眼神冷冷的,琴嫂也看出来了,想要再讲什么,底气不足,也不敢再开口。 魏熙然终于哇的一声哭了,道歉:“阿锦,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心里难过……” “难过什么?在牧家过得苦?”牧锦讽刺她。 “不是,不是,”魏熙然慌忙摇头,“我只是为了淑女盛会的事情难过,不是为了别的。你别生气好吗?对不起,我给你道歉。” 牧锦正要拿捏她,也不言语,只盯着她看。 魏熙然垂下头,“我错了,请你别给爹地妈咪说这些话。我不想让他们为了我的事情操心。……妈妈,请你帮我劝劝阿锦,请她原谅我吧!”她还想从林晓兰这里刷好感。 林晓兰真是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这就是她亲生的女儿,她怎么会生出这种女儿! 牧锦不忍为难林晓兰,叹了声,“你不用让妈妈跟我说什么。如果要跟爹地妈咪抱怨,我早就去了。你自己那样想,别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与其花心思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不如老老实实的好好做人。” 话说得很重,魏熙然却只能咬牙忍受下来。 店里一时间安静得落针可闻,与店外人群熙熙攘攘的热闹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牧锦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平静了脸色,问林晓兰,“妈妈,还没来得及问你,爸爸的情况怎么样了?” 魏熙然一听,也急忙问:“对对,爸爸的手术成功吗?” 都几个月前的事情了,现在还来问成不成功! 林晓兰勉强对两个女儿笑了笑,“他很好,开始做复健了,虽然有些痛苦,但是他坚持得下来。医生说他情况不错,年底一定能彻底恢复。” “那太好了!”牧锦真心替他们高兴,“妈妈要管好爸爸,千万不能让他再喝酒咯!” “你爸爸现在哪里用我管呢,我都想不到,他竟然真能滴酒不沾了!”林晓兰提到这个就很开心。 魏熙然脸上的神情动了动。 几人说了一会儿话,邓朝华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店里这么多人,怔了一下,忙问好:“牧小姐,你来了啊。” “今天不是休息吗?你怎么过来了?” 邓朝华连忙邀功,“牧小姐你吩咐我做的事情不多,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所以每天都会过来看一看,就怕有什么事。还有,服装厂那边——” 牧锦截住她的话头,笑道:“那真是难为你了,回头让爸爸给你涨薪水。” 邓朝华会看眼色,明白牧锦是不想自己提到服装厂的事,于是闭口不言。只是眼睛在魏熙然和琴嫂身上绕了一圈。 魏熙然早听到了“服装厂”三个字,立即觉得好像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正在发生,她连忙笑问:“阿锦,这位是谁?服装厂怎么了?” 牧锦肯定不会告诉她,随意道:“她是爹地帮我找的助理,现在在帮我处理william和妈妈这边店里交接的情况。爸爸腿脚恢复之后,爹地会安排他到服装厂那边去做保安,你不知道吗?” “助理……”魏熙然又嫉妒了。为什么我就没有! 牧锦已经感觉到了魏熙然那灼灼的视线,谁知道她又有了什么歪心思。只是懒得理她,吩咐邓朝华,“平时没事你也不用过来。别看这段时间空闲,其实很快就要忙起来了,我六月中要去京城参加一个活动,还需要你跟着我一起去。” 邓朝华兴高采烈,“好好好。” “今天这里没什么事,你可以回家休息。” 邓朝华哪会听不出是在让她走,连忙点头,“好的,牧小姐,那我先走了。林女士,再见。”她又用眼睛扫了扫魏熙然和琴嫂,转身走了。 魏熙然还对她露了个矜持的微笑。 也是事情都凑巧,刚打发走邓朝华没两分钟,牧锦从前的同学结伴成群的出现在了店门口,看见她在,都很惊讶,“魏……牧锦!” 牧锦有点头疼,跟几人打着招呼,“怎么,都要高考了,你们还出来闲逛?” 夏薇最先进门,笑道:“就我这成绩还考什么,就是去走个过场罢了。倒是陈剑那几个优等生,已经一个月都没出门了!说真的,陈剑前几天还问起你,想打听你报考什么学校……” 牧锦蹙眉。 夏薇还在说:“……我就跟他说,人家牧锦现在要上什么学校不行,怎么会跟你考到一起呢,让他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了。” “不要乱开玩笑。”牧锦神色冷淡。 夏薇有点讪讪的,又提起另外一件事,“对了,阿锦,我看见你这里有化妆师在帮忙,老早就想跟你说了,可总是遇不见你,你今天在这里真是太好了——我想问问,能不能让我们在林阿姨这里学化妆?” 也不怪她以为化妆师是牧锦找的,她问过林晓兰,可林晓兰对此事一直语焉不详,是怕给养女惹麻烦。一般人也不会总这样胡搅蛮缠,非要问个清楚,但夏薇自忖跟牧锦关系匪浅,今天逮到了牧锦,也就腆着脸大喇喇的问了。 她身后站着两三个成绩都不怎样的女同学,大概也有这个想法,所以眼睛一瞬不眨得盯着牧锦,都想听她怎么回答。 牧锦不想答应。她和william只见过几面,聊过一些新妆容方面的东西,她本意只是想跟william打好关系,以便将来合作,并不想麻烦william太多。这种收徒的事,她可不能替william做主,万一人家不愿意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正在这时,刚才暂时离店的两个化妆师都进来了,正巧听见这段对话。 牧锦连忙说:“夏薇,这事情我不能做主。虽然店里有化妆师,但是他们跟妈妈是合作关系,不是属于店里的员工。这事情我得问问他们的老板,现在不能给你答复。” 夏薇和几个女同学有点失望,但事情没有说死,又有点期望,都纷纷哦了一声。 魏熙然这次没有凑上来打招呼,她认出了夏薇,回忆起酒楼的那个夜晚,心情顿时不好。翻了个白眼,坐在林晓兰的凳子上,随便摸了摸小笸箩里面的那些没有做好的珠串。 她不理人,不代表人没看见她。 夏薇还记得魏熙然在医院走廊上恶狠狠瞪自己的那一幕,如今那位颐指气使的富家小姐变成了跟自己一样身份的人,夏薇哪会不趁此机会羞辱她一番? “咦,阿锦,这不就是跟你抱错的女生吗?她不是死皮赖脸呆在牧家没走吗?今天怎么会在这里?啧,我就说嘛,可不是人人都有富家小姐的命,有些麻雀还以为自己是金凤凰呢。” 夏薇说着,跟后面几个女同学得意地交换了下眼神。 魏熙然脸色登时不好看,摔了手中的一个珠串就要跳起来骂人,琴嫂也磨着牙要反击。 牧锦没闲心看女生打口水仗,走到林晓兰身边,想帮她串几个珠串。 只见魏熙然眼珠子转了转,竟是将这口气忍了下去,反而对牧锦说:“阿锦,这是你以前的同学啊?怎么不介绍一下?……唉,要不是被抱错,说不定她们就是我的同学呢。” 地球变金星,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不仅牧锦讶异,夏薇也十分惊悚。魏熙然那话说的,柔声细气,婉转曲折,她听着就觉得不对劲,不禁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感觉有阴风吹过似的。她想起魏熙然在医院走廊上,那双如同淬了毒一般的眼睛,霎时打了个寒战。 当机立断,夏薇道:“牧锦,你这里还有事,我们先走了,拜拜哈。林阿姨,再见。”说完转身拽着几个女同学就走了。 魏熙然冷冰冰地笑,“阿锦,他们是你的同学,你就让她们学化妆呗。” 牧锦奇怪地看她一眼,没搭腔。   ☆、第67章 情知起70 第七十章 说起来,牧锦也有点佩服魏熙然的厚脸皮。都已经撕成那样了,竟然还是跟着她和林晓兰一起去了位于状元街的新家。 人至贱则无敌,像这种情况,牧锦还能说什么? 魏刚不知前面发生的一切,看见两个女儿一起来看自己,还是蛮高兴的。 魏熙然也放下了身段,轻言细语地跟他说话,询问他的病情。虽然偶尔眼神之中还会闪过鄙夷,但已经隐藏得很好了。 看林晓兰劳师动众要去买好菜来招待,牧锦赶忙阻止了她,“妈妈不用这样,我们这就回去了。您做些好吃的给爸爸吃就行了,祝爸爸早日恢复健康!” 魏熙然也不想在这里吃饭,她浑身都不自在。牧锦让走,她巴之不得。 林晓兰见两人执意要走,没有办法,只好叮嘱了许多话,并且让她们好好考试,祝福两人都考上好学校。 魏熙然又上前拥抱了魏刚和林晓兰,一副孺慕情深的样子,依依不舍的离去。 下楼的时候,牧锦禁不住叹道:“我现在才知道你是个能屈能伸的,对你的评价真要重新写才行。如你这般的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魏熙然咬牙切齿,忽而又目光怯懦地看着她,“你、你什么意思?” 牧锦没有给她解释的必要,凉凉地乜斜一眼,走上前坐进了自己的车。 今天之后,不知道魏熙然又会消停多久。她总是这样,一次次的试探着牧锦忍耐的底线。当牧锦开始不爽的时候,她又缩回了自己的乌龟壳里,宁愿承受众人异样的眼光,也不肯明明白白的放弃牧家千金的地位。赶她走,她又会回来,千方百计赖在牧家,实在难缠。牧家现在不是牧锦当家,牧锦也只能任由她留下。 不过,这辈子牧锦绝对不会再嫁给路仕铭,就让魏熙然把他收了算了,这大概是放任魏熙然留在牧家唯一的好处了吧。 第二天一早,牧锦接到了willaim的电话。 “牧小姐,我听说你有几个同学想要学化妆?” 牧锦顿时晓得是昨天的化妆师回去说了。她不想让william为难,“不用在意这个……” “没关系的,让她们来吧。”william有点忐忑,“那个,牧小姐,我其实,想跟你商量一下。我打算……在城东再开一家化妆店,可以吗?” 牧锦瞬间就明白了,william是想以收徒来交换开店的思路。她忍俊不禁,本来这件事就是想讨william的好,明摆着是送给对方的想法,不过既然william有意回报自己,那倒是提一提以后的合作。 她笑道:“哦?在城东?只化妆吗?嗯,那边的写字楼多,娱乐场所也不少,早场和晚场应该都会有人光顾。” william笑得很不好意思,“牧小姐,之前听了你的想法,我回去就考虑了好久,觉得真是非常有价值。这段时间我考察了一下,步行街的生意特别好,而且市里还没有这种非影楼的化妆店,所以我就开始找店面……牧小姐,如果你不嫌弃,我想和你合作,你看怎么样?” 这人也算投桃报李了,不过牧锦并不稀罕这点小利。“你太客气了,william,只要你别撤回我妈妈那个店的化妆师就行了。” william还是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坚持要求送牧锦一部分股份。 牧锦趁机道:“不如这样,你的化妆店我就不参与了,但是以后我做的事,你要来参与,如何?” william不解,“什么?” 牧锦故意高深莫测,“你只说答应不答应吧,我可有要请你帮忙的地方呢。” william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他信得过牧锦,对她十分有信心。 …… 很快,高考过去,牧锦走出考场的时候,心情轻松,她感觉自己发挥了十成十的真实水平,成绩一定不错。 …… 6月10日,牧宅。 “恭喜,阿锦!祝你生日快乐!” “阿锦!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祝阿锦一年比一年更漂亮!” “……熙然,祝你生日快乐。” 这天是牧锦和魏熙然共同的生日,往年,冯贞静都要为魏熙然举行生日宴会,今年自然也不例外,不过,今年的主角变成了牧锦。 这真不是谁故意的,一听说牧家的两位千金过生日,大家都来了,可是为魏熙然祝福的,却少之又少。 魏熙然身着华贵的瓦伦迪诺红色礼服,佩戴着梵克雅宝的钻石胸针,站在大厅门口迎接众人,可是数量稀少的祝福令她脸上的微笑都快挂不住了。 反观牧锦,已经接受了不少礼物,身边围着几个少女,聊得格外开心。 她说服了父母,邀请到了吴美娇和韩秀萱等少女前来参加。景山门第的家宴邀请其他城区的人来,这还尚属首次。 牧锦本以为这么做了,景山的女孩就会疏远她,也做好了冷冷清清过生日的准备。谁知道完全不是如此,人人都带着礼物来向她道贺,俨然有种众星捧月的气氛! “miss赵!感谢你大驾光临!” 赵惠宜的到来,令牧锦满脸放光,也令所有人惊讶不已。圣格纳女中的校长来参加一个学生的生日宴,开天辟地第一回啊。 赵惠宜丝毫不觉得这样做不妥,她笑道:“阿锦生日快乐,熙然,生日快乐。看到你们这么开心活泼,我也想到自己的青春岁月了。姑娘们,你们不会因为我在场,就拘束放不开吧?” “不——会——!”女孩们嘻嘻哈哈的回应她,走过来簇拥着她去了小宴会厅。 牧锦随着过去聊了几句,又连忙出来迎接别的宾客。 尽管miss赵对魏熙然的态度也是一样,并没有亲疏之别,可魏熙然还是品出了一丝丝的不同。miss赵显然更喜欢牧锦。 一年以前,大家都围绕在她魏熙然身边,牧家只有她一个小主人。 今非昔比,牧家的小主人再也不是她,她却不肯离开,强撑着要留在这里…… “熙然,生日快乐!” 终于有人是专门为她而来了。 路仕铭捧着一捧鲜艳的红玫瑰走了进来,脸上洋溢着笑意。 “仕铭哥!”魏熙然娇呼一声,几乎要扑进他的怀中。 路仕铭扶着她的肩,讶然道:“怎么要哭了,不开心?” “不,我很开心,谢谢你,仕铭哥!”魏熙然忍住了鼻头的酸意,骄傲地昂起了头。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希望你喜欢。”路仕铭看外表也算是年轻有为的青年一枚,他这副款款情深的模样,引得几个来参加宴会的女孩窃窃私语,又很羡慕魏熙然。 魏熙然羞涩的接过了花和礼物,与路仕铭四目相对一阵,荡漾的情意从两人的眼中激射出来,几乎都快实质化了。 正在这时,又有一男走了进来,“熙然!” 是裴御东。他身后跟着裴太太,不快地喊了他一声,“御东!” 裴御东只得先对牧锦生硬地说:“牧锦,生日快乐。”并递上了礼物。 牧锦平淡地接过,“谢谢表哥。……姨妈,你来了!妈咪在里面呢,就在等着你了!”她对裴太太还是很尊敬和亲热的。 裴太太乐悠悠地轻捏她米分嫩的脸颊,“哟,瞧我这侄女,真水灵!又长大一岁啦,以后要好好孝敬你妈咪,知道吗?” “嗯,姨妈放心!” 等裴太太的身影进入了小宴会厅,裴御东转向魏熙然,“熙然,生日快乐哦。” 魏熙然与路仕铭还站在一旁柔情蜜意地眉来眼去,见裴御东走过来,才惊喜地拉着他的手,“表哥,你来了,我好高兴!” 裴御东与路仕铭一左一右,好像两个护花使者。这一下,显得牧锦有些形单影只。 魏熙然落寞了好半天,总算觉得自己扳回了一城,那个趾高气扬,那个自鸣得意,斜着眼睛望望牧锦,只差没在牧锦身上那件艾丽萨博的小礼服上烧出个窟窿。 她挽着两个男士的胳膊,和他们一起,进入了小宴会厅。 天色已晚,生日晚会就要正式开始了。牧锦邀请的都是女生,基本没有男士,于是瞧了瞧外面的天色,转身打算进入宴会厅。 正在这时,一辆拉风的暗红色敞篷布加迪威航咻地从山道那边风驰电掣而来,在牧家大门处倏然减速,然后慢慢从车道上开了过来。 牧锦正惊奇间,威航在大门口停下,然后身着白色西服的孟令晨从车上下来,笑容可掬,带着一束双色郁金香,招手道:“阿锦!” ……牧锦一囧。她好像没有请孟令晨吧。 人都来了,难道还能请人走? 牧锦迎上前,“孟三哥,你好。” “你过生日怎么能不请我?”孟令晨控诉道,“我还是听到别人说起才知道!” 牧锦尴尬,“其实只是个小小的生日宴,我请的都是女孩子……”她发誓,真的只是这样而已。 “不说这个了……”孟令晨笑嘻嘻的,将郁金香递给她,“刚刚才从荷兰空运过来的,幸亏我赶上了,喜欢吗?这种花的花语是美丽的双眼,我一看就觉得特别适合送给你。阿锦,你的眼睛非常美,比花还要美!” 两辈子加起来还是初次听到这种情话。牧锦不知怎么,蓦地脸红了一下。接过来笑一笑,“谢谢。” 孟令晨又拿了个扎着彩带的小盒子,应该是什么名贵的首饰,递给她,“生日快乐!” 牧锦有点不知如何是好。 她也是个女人啊,被英俊潇洒的男人追求,当然也会激动啊!心脏扑通扑通跳啊!谁能免俗! 她低下头,眼睫毛像两把刷子眨了几下,“谢、谢谢。”突然有点心动是怎么回事!不应该啊不应该! 孟令晨阅人无数,见此情景,心里顿时乐开了花!眼前的女孩穿着湖蓝色的纱质礼服,衬得肌肤莹润如玉,璀璨的双眸虽然垂下,更增添一种令人心折的娇羞。他上前一步,想要扶着她走进去…… 汽车的轰鸣声再次响起,两人吃惊地回头。 一辆蓝黑色帕加尼风之子,像刚才的布加迪威航一般,从山道那边疾驰而来,倏然减速,然后缓缓开进了牧家的车道,在空出来的停车位上停下。 车门打开,裹着黑色西裤的长腿走下来。顾震苏俊美而精致的脸抬起,露出一个令人心跳骤停的笑容,纯黑色的西服,结着复古小领结,打扮得极其正式。 他笑道:“阿锦,祝你生日快乐。”   ☆、第68章 情知起71 第七十一章 孟令晨忍不住跑了过来,绕着车子转了一圈,脸上变了颜色,气呼呼道:“你、你、你什么时候订的这个车!” 他输了。 量产的跑车再昂贵,也比不上限量版定制的独一份。今天本来想在牧锦面前炫一炫,谁知道半路又杀出个顾震苏!孟令晨心有不甘。 顾震苏肯定不会理他,只是走过来笑吟吟问牧锦,“成年的感觉如何?” 早就经历过一次了好吗? 牧锦当然没说这一句,嫣然笑道:“很好。” 顾震苏从身后拿出一个小盒子,也是扎着彩带,包装精美,和孟令晨送的竟然差不多大,递给牧锦,“礼物。” 牧锦迟疑一下,还是接过来。她也没有请顾震苏!就这么收人家礼物,真不好意思! 孟令晨嚷道:“顾震苏,你不是在美国实习的吗?怎么三天两头就往这边跑啊!” 顾震苏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我回来实习了,不行吗?” 孟令晨撇嘴。 “小姐,要开始了!”菊嫂从宴会厅出来叫牧锦,看见顾孟两家的公子围着牧锦,她也是神情一振,过来帮小姐接了礼物。 “走吧。”顾震苏绅士般的屈起了手臂。 孟令晨从不落于人后,也屈起了手臂。 牧锦左右看看,一时脸色微红。照她的想法,她真是有些不习惯挽着男士的手臂。前世在国内基本没有,在国外时倒是也因为大环境所趋,挽过手臂,行过贴面礼。但眼前的情形又不同,她才刚成年,两个如此出众的世家子弟,纷纷向她献殷勤,整个人忽然生出一股飘飘然的兴奋感,都有点想掐掐大腿,问一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 不行!人在找不着北的时候最容易忘乎所以!她要镇定! 牧锦长出一口气,将跳得太快的心跳压了下来,矜持地对两人点了点头,面色恢复正常,挽起了两人的手臂,由他们带领着,向宴会厅走去。 孟令晨心荡神摇……当然,如果没有顾震苏就太完美啦。 顾震苏却忽然对牧锦欣赏有加。他能感觉到,有一个瞬间,这位一向冷静的女孩像轻飘飘的气球,正往天上飞去,突然戛然而止,极快地绷紧了情绪。然后下一秒,她又恢复了清丽而优雅的模样,神态自如,宁静如水。 顾震苏明白自己和孟令晨在景山代表的是什么。两大世家,多少人的眼睛盯着。如果同样的情形出现在另外的女孩身上,恐怕对方早就搔首弄姿、沾沾自喜了。 这位牧家阿锦,果然与众不同。 三个人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了宴会厅。当他们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的那一刹那,宴会厅里仿佛录音机被按了暂停键,所有的声响骤然一停。 来参加生日晚会的宾客,视线都向门口望去,渐渐的,夹杂着不可思议和艳羡、惊叹、嫉妒的议论声嗡嗡响起。 “那是……顾震苏?他怎么会来了?” “牧锦居然邀请到了顾震苏和孟令晨?” “孟令晨穿白色真的太好看了。” “牧锦怎么没告诉我请了他们俩!早知道我就穿那件ralph&russo的礼服了。” “哦,顾震苏!天哪,我要晕了……快来扶一下我。” 窃窃私语四处而起,但伴随而来的,是大半个屋子女孩的爱慕眼神。孟令晨虽是比较花心,但他很少招惹景山大道的女孩,在她们眼中,他一直是风流倜傥潇洒多情却又难以捉摸的对象。 而顾震苏就更吸引眼球了,财力雄厚的顾家大公子,未来的家主、继承人,他对谁都是那么彬彬有礼、温文尔雅,却从来不会多给一个眼神,多露一个笑容。他矜贵完美,从容得体,似乎站在你身边,却又离你那么遥远,远到你完全触摸不到他的世界。 ……人最怕的不是失败,而是比较。 刚才魏熙然挽着路仕铭和裴御东的胳膊进入宴会厅,大家都在羡慕她有两个出色的护花使者。两人的皮相也算是不错,又兼之很有风度,让全场女孩嫉妒了一阵。 然而,当牧锦三人进入宴会厅的时候,所有人都迅速将前面的三人遗忘在了角落。有了鱼翅,谁还会去吃米分丝。 魏熙然维持着表面上的笑容,可是她内心已经快要尖叫呐喊了。 裴御东有点不敢置信,“表哥也来了?我怎么没听他说。” 路仕铭低声道:“好个孟令晨,这段时间约他都不出来。今天我本来叫他一起,结果他居然是来……”给牧锦撑场子! 裴御东看了看魏熙然,低头想想,终是迎上前去,跟顾震苏搭话了。 …… “阿锦,我哥哥今天去了外地出差,所以没过来。”江丹姿走到牧锦身边,“他让我跟你说生日快乐!” “谢谢!”牧锦心情很舒畅。她已经放开了顾孟二人,那种被众女孩虎视眈眈的感觉好可怕,她可不想再来了。 江丹姿现在成了牧锦的闺蜜,也和吴美娇、韩秀萱能够玩在一块儿。 吴美娇羞答答地问牧锦,“那个是谁啊,白衣服的,他长得好帅。” 这句话引来几个少女一阵调笑,“哈哈,美娇的芳心动啦!” “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他长得好看。”吴美娇脸红红的,“以前我觉得我哥哥最帅,自从看到上次丹姿带来的那些照片,我才发现,景山这边人杰地灵,男孩子都那么优秀。今天过来,更不得了啦,个个都是人中龙凤。” “噗……”江丹姿喷笑,又骄傲地说:“我哥哥今天是没来,要是来了你就知道,他才是最帅的呢!” “秀萱,你觉得呢?”吴美娇禁不住问在一旁淡笑的韩秀萱。 韩秀萱只是稍微瞟了几眼就移开了视线,“他们都很出色。”她有自知之明,景山门第之高,她早就有所体会,根本不会有不该有的旖旎遐思。 吴美娇捧着脸发花痴,双目发光的望着孟令晨,“他要是能跟我跳一曲舞就好了……” 几个女孩嬉笑起来。 各花入各眼,白衣的孟令晨的确比今天在场的其他几位男士更显眼。顾震苏就内敛多了,身姿挺拔,端着酒杯站在面朝庭院的窗子边,跟裴御东聊着天。 “阿锦,你叫了震苏哥和令晨哥?怎么不告诉我?”魏熙然走到了牧锦的小圈子旁。 她一来,吴美娇的脸先冷了下来,也不看她,自顾自扯着韩秀萱说话。 江丹姿只是对她笑了笑。 牧锦杏眼扫了扫魏熙然那故作平静的面颊,有些好笑,“你请了谁也没有告诉我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魏熙然上次在步行街被骂之后,面对牧锦小心翼翼多了,她脸上堆起笑容,“我只是觉得,如果他们两个要过来的话,我们应该再多做些准备的。” “现在这样挺好,本来就是小型的聚会而已,你不要想太多了。”牧锦耸耸肩,“好了,快要切蛋糕了吧。” 魏熙然跟着她一起走到了楼梯下面的蛋糕台边。 这次生日宴的主角有两个人,牧家并未厚此薄彼,而是给两人订了同样的蛋糕,放在一起,两人同时切开,下面有人放了两个纸花礼炮。 切完蛋糕,许完愿之后,就由两位小寿星开始讲话。 魏熙然怯生生看了牧锦一眼,让她先说。牧锦也不客气,面对着众人讲了几句感谢大家的话。 魏熙然接着讲,但是她说着说着就有些哽咽,梨花带泪的感谢牧家对她的养育之恩云云,总之可怜兮兮,却又情深意重的,信誓旦旦表示自己已经成年,将来一定要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等等。 这段话,听在有心人的耳中,当然有了别样的一层含义。 牧家养育了她,而魏家养育了牧锦,可今天,魏熙然的亲生父母,也即是牧锦的养父母却没来到现场,牧锦也没有感谢他们,是不是显得太没有感情了? 牧锦噙了一口果汁,沉心静气。她才不会为这种愚蠢可笑的攻击而伤神呢。 她今天一早就去了魏家,本来也邀请了夫妻二人,但是被他们婉拒了。牧锦知道他们要是过来的话,肯定也不会自在,就没有勉强。有些事情,自己做了就行了,没有必要大肆宣扬。 好在讲话的过程很快就结束了,来参加宴会的宾客也不会这个时候讨论那些无聊的事,给主人家找不痛快。 意思性的吃完了蛋糕,欢快的音乐响起,属于年轻人的舞会开始! 孟令晨生怕有人和自己抢(这个“有人”主要是指顾震苏),第一个就冲到了牧锦的面前,伸出手,俊朗一笑,“阿锦,跟我跳一曲舞,好吗?” 这是开场舞。本来今天男士来得不多,牧家没准备放舞曲的,应该是冯贞静看见几家公子过来了,临时安排的。 人家都走到面前了,若是拒绝,太不给面子。牧锦只得在吴美娇羡慕的眼光中,站了起来,把手放在孟令晨手中。 另一边,路仕铭和魏熙然也走到舞场中,摆好了架势。 孟令晨抽空,得意地朝着顾震苏投去一瞥。可惜顾震苏正与miss赵在聊天,根本没看见。 “阿锦,我好激动。”孟令晨咧着嘴,扶着牧锦的腰,带着她跳动起来,眼睛闪闪发光,“以后如果你过生日,都让我来跟你跳第一曲,行不行?” 这就开始甜言蜜语的攻势了? 牧锦心底无奈,面上笑容依旧,她只说了万金油的一句回复:“谢谢。”   ☆、第69章 情知起72 第七十二章 孟令晨好像不知道“气馁”两个字,花言巧语不要命的从嘴里往外冒,将牧锦从头夸到脚,说她心灵手巧,做的点心好吃,又说她有品位,穿的衣服好看,又说她气质如空谷幽兰,安谧恬静…… 牧锦简直都快惊悚了,居然这么能讲!而且,那一双帅脸在眼前晃来晃去,说老实话,如果她真是十八岁的心境,怕不是都要坠入爱河了。 孟令晨,不愧是恋爱高手啊。 牧锦反而变得理智从容,在大门口时突然而来的那一丝心动也渐渐平复。 漂亮的女人,男人都会喜欢;英俊潇洒的男人,女人自然也会欣赏。不过欣赏与爱情,终归是两码事。 何况,就牧锦记忆中,上辈子的孟令晨,那绝对是少女杀手、少妇杀手,闹出了多少绯闻?和这种男人在一起,怎么可能安心?还是算了吧,敬谢不敏。 确定这一点之后,她表现得更加淡定,听着孟令晨的话,花瓣般的唇角含着笑意,仿佛只是在听故事而已。 孟令晨与女人打交道的时间很久了,他看得出来,自己应该不可能靠语言忽悠到眼前这个睿智的女孩了,稍微有一瞬泄气,但很快就重打精神。他的招数还多着呢!时间还长着呢!他就不信不能把牧锦追到手! 魏熙然和路仕铭的感受就有些诡谲莫变了。 “仕铭哥,你说,令晨哥在追牧锦吗?” 路仕铭在转圈的瞬间,向好友的脸瞥去,然后目光一沉,“……好像是的。”孟令晨面上真是他最熟悉的那种对某个女孩充满兴趣时的表情,而且,还是最专注的那种。 魏熙然想大度一笑,却笑不出来,过一会儿冷哼一声,“令晨哥怎么会看上她?” “嗤,令晨那种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三天新鲜,等着吧,过几天他就没兴趣了。”路仕铭不以为然。 魏熙然心里舒服了些,又道:“万一令晨哥不是贪新鲜呢?” “难不成孟家还能同意娶了她?”路仕铭嗤笑,“令晨那人,怎么会定下来?别到时候被令晨勾走了心,结果又不要她了,才有意思呢。你想想,从前令晨可没少干这种事。” 魏熙然回忆从前孟三少的那些花花事件,总算是笑出了声,“要不然,我们帮他一把?” 路仕铭就喜欢魏熙然这种有点小心机的表情,“好啊,怎么帮?” 在场的女孩们三三两两进入了舞场,相约着跳起舞来,也有大胆的人去邀请稀少的几位男士——主要是裴御东和顾震苏。 “震苏哥,跟我跳曲舞呗!”江丹姿活泼地跳过去,调皮地向顾震苏一弯腰。 顾震苏笑了,“没问题。” 剩下裴御东,想了想,也和一个女孩下了舞场。 这个生日宴的规模不大,所以场地也不大,很多女孩子走出了小宴会厅,走到牧家的花园和泳池边,三三两两聊天、逗趣。 跳完了一支舞曲,牧锦拒绝了孟令晨的第二次邀约,和自己的女友们走到了外面的庭院。 “咦,阿锦,今天怎么不搞成泳池派对啊?”吴美娇一看就喜欢运动,“你家泳池那么大,比我家的大多了,搞派对多有意思。” 牧锦略微不自在,“我不会游泳啊。” “不会没关系,我教你!”吴美娇拍拍自己的小胸脯,“我可是游泳健将!走,我们过去看看。” 牧锦被她拉着,靠近了泳池。离池水还有两三米,牧锦说什么也不再往前,冷汗流下来,支支吾吾,“我,我口渴,我去拿些喝的,你要不要?” 吴美娇不明就里,放开了她,“那,我要苏打水。” 牧锦连忙走回了宅子。 她——怕水。 很怕。小时候跟养母去河里玩,结果差点被水冲走淹死,从那时她就不再靠近泳池河水这种地方,更别提学游泳。前世的她,最后更是死于溺水,这让她对水的害怕变成了灵魂深处的恐惧。家里这个游泳池,她从未靠近过。圣格纳女中原本有游泳课,只是高三年级是选修,她才逃过一劫。 原来冯贞静是打算把她们的生日宴办成泳池派对的,牧锦竭力反对,才不了了之。 重生以后,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她这个弱点,她也不打算让任何人有知道的可能。 拿完饮料,让佣人给吴美娇送去一杯苏打水,牧锦和韩秀萱走在一块儿,聊了几句。 江丹姿跟顾震苏跳完了舞,用手掌往脸上扇着风,走过来,满脸都是兴奋的红晕,“阿锦,听说你的房间在西阁楼,才刚装修好,是吗?带我们去看看呗!” 几个女孩子听到了,都纷纷要求。孟令晨也跑来凑热闹,“阿锦,我也想瞧瞧你的房间。” 江丹姿噗的笑了,“令晨哥,那可是女孩的闺房!你去干什么!” “这有什么?我的房间你们还不是可以去。”孟令晨生怕不带自己,“要不然这样好了,今天看阿锦的房间,下次你们去我的房间。” “呸!”江丹姿笑着啐了一口,“谁会去男人的房间啊,不去!” 孟令晨嬉皮笑脸要跟着,女生都拿他没法。 顾震苏见了,心一动,也远远地跟在了后面。 牧锦的房间上了二楼拐入西走廊,然后从一道狭窄的楼梯走上西侧三层。其实也可以从三楼的大走廊上走,不过她个人更喜欢由小楼梯慢慢拾级而上的感觉。 这边阁楼原本是与房间分开的,牧锦要了之后,全部连在了一起,打开套房的门,三间屋子紧紧连着,里面再没有别的门,却用屏风和纱帘进行了区分。 “哇……”进了这屋子,女孩们都惊叹地叫了起来。 原本小小的阁楼被牧锦这样打通之后,视觉效果竟然增大了几倍。 套房外间以舒适为主,原来的小窗改成了一整面长形的大玻璃窗,挂着碧绿色的窗帘,墙角设置古色古香的大陶瓮,上面摆放着巨大的果盘,里面是柚子、佛手、柠檬等清香水果,整个屋子里再没有熏其他的香,味道却甜甜淡淡的,很是清新。 屋子靠墙摆放多宝阁,长椅沙发,最妙是在窗前有一张长长的躺椅,墨绿色麻布椅垫椅套,格外简约舒适。江丹姿一进门就跑了过去,坐在躺椅上伸展四肢,“好舒服!阿锦你太会享受生活啦!” 屋子里的陈设其实跟很多女孩子大不相同,颜色、风格根本看不出是女孩的闺房,却表达了一种随性休闲的生活态度。 顾震苏站在门口,没有跟进去,心中却一动。 这个屋子,跟他自己的……很像。 孟令晨根本不避嫌,已经走了进去,四处张望,口中赞着,“阿锦你选的东西都很有个人特色。” 韩秀萱和后面跑上来的吴美娇都走进卧室隔着的帘幔,向里张望。这个卧室面积是比较小的,然而牧锦的床帘一直从天花板上拉了下来,两边连着衣帽间和盥洗室,无端将整个房间拔高,并且有扩大空间的感觉,十分新奇。 这下,连淡定的韩秀萱都面露惊讶,“阿锦,你对空间的利用很到位呀。” 牧锦谦虚一笑,正要说什么,江丹姿的声音从房间另一头传来,“这边就是原来的阁楼吗?能上去看看吗?” “可以。”牧锦和两个女生从卧室走出来,带着他们走上阁楼,“这个阁楼可是我最喜欢的部分了,不过现在有点乱,你们不要介意。” 原来阁楼被她设置成了书房,迎面一阵书香,屋子四面皆是书柜,摆满了书籍,一个墙角摆放一只大肚花瓶,里面插了一枝干枯的不知名树枝,另一个墙角则是一台电脑。 而屋子正中是一张长条形的花梨木大书案,桌子正中是插满了干花的花樽,花枝参差不齐,有种凋零的美。书案上面还摆放着乱七八糟的一堆书籍和纸张,每张纸都画着不少图案。 牧锦连忙走过去收拣,“不好意思。” 江丹姿手快地拿起了一张,惊喜地睁大眼,“这是……服装设计图?” “本想瞒一阵子呢,没想到被你们看到了。”牧锦也没有藏拙的意思,“我大概很快就要创办自己的服装品牌了,到时候你们可要给我捧场哦!” 几个年轻男女都呆了,半晌纷纷表示惊讶和佩服: “服装品牌,你是打算做服装设计师?” “这么快?这是在准备一场秀吗?” “是什么样的服装品牌呀?” 如吴美娇这种对牧锦盲目崇拜的,已经开始下订单了,“阿锦,帮我设计一件!说好了哦!” 江丹姿也跟着凑热闹,“还有我!阿锦,我要做你的客户!” 牧锦忍俊不禁,“好,放心,都有。现在还处于筹备阶段,具体是什么样的品牌,先、保、密!” 她笑意盈盈,歪了歪脑袋,眼波流转间带出了一点小小的俏皮,整个脸庞生动丰富。 孟令晨看呆了,须臾才跟着起哄,“阿锦,我也要你给我设计衣服!” 顾震苏则在人群后面,欣赏着女孩灵动的神情。   ☆、第70章 情知起73 第七十三章 从牧锦的房间里走下楼,顾震苏碰上了裴御东,“表哥,你们刚才去哪里了?” “哦,去看了看牧锦的西阁楼套房。” 裴御东立即露出鄙夷的神色,“西阁楼?那不是最小的一个套房吗?牧锦在住着?” “怎么?你觉得不好?”顾震苏对他的语调有些不喜,“我刚去看了,房间布置得不错,感觉比我的更有意思。我都想是不是该重新装修一下我的屋子了。” “哎哟,表哥,你就别再夸她了,如今她可是景山大道的红人,你再夸她,她更要骄矜自傲。”裴御东仍是对牧锦没有好感。 顾震苏转过身子面对他,正色道:“御东,我觉得你对阿锦是不是有偏见和误会?她是你的表妹,你作为表哥不应该对她那般刻薄。就我看来,牧锦算是个不错的好女孩,自信,自立,身上一点儿没有从底层上来的想要苟且钻营、谄媚讨好的气质,反而格外清新可人。我想你应该端正自己对她的态度。” 裴御东震惊,“……表哥,你、你对她,是不是太推崇了一点?她到底有哪里好?我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是你的事,总之就算是个普通女孩,你也该尊重一二,何况是你的表妹。”顾震苏突然心烦,“再说了,我瞧着你母亲好似很喜欢她,你这样贬低她,你母亲一定不会高兴。” 他倒是说到点子上了,裴御东讨厌牧锦,一方面是因为魏熙然,另一方面确实是裴太太总在他耳边念叨让他跟牧锦亲近,不要再理会魏熙然所致。他虽是长到了二十多岁,叛逆期还没过呢,对牧锦的观感更差。 不过,裴御东自小就崇拜顾震苏,顾震苏的建议他都会听,当下也点了头,答应要尊重牧锦。 但同时,他又说起了另一件事,“表哥,熙然毕业了,我们几个打算去玻利维亚玩,你去吗?” 顾震苏摇头,“没有时间,我正在实习,你知道的。” 裴御东又道:“那,表哥,熙然想去瞧瞧你挑的那几匹设特兰矮马,可以吗?” 顾震苏的视线缓缓地投射在裴御东的脸上,狭长的凤目里意味深长,“我以为上次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御东。我说过,魏熙然不能再踏足顾家,你忘记了吗?” 裴御东被他盯得后背上的冷汗都流了下来,他最怕的就是顾震苏这种冷眸含剑的神态。明明是一位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此刻却散发着令人冰凉的寒意。 “表、表哥,我是想替熙然求求情。”裴御东神色带着乞求,“她是和我们一起从小玩到大的,你也知道。牧锦回来,她心里很苦,所以难免语言上苛刻了一点,这个希望你能够理解。” “哦?”顾震苏挑眉,“她心里很苦?难道不是和她替换了身份,在外面过了那么多年贫苦日子的牧锦更苦吗?牧家又没有赶她走,她苦什么呢?我就更想不明白了。你到底听没听到那天她所说的那些话,那是一个像她那种养尊处优的女孩应该说的吗?” 裴御东还要再劝,“表哥……” “够了。”顾震苏没了耐性,“我只是不想让一个我不喜欢的人进入我的家,这一点你也要管?……还是,你也想跟她一样?” 裴御东刹那就噤声了。 顾震苏眉目肃然,“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听见你讲这些。下次我就没有那么好的耐烦心了。” 他错身,脚步优雅地从裴御东身边走开。 裴御东冷汗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另一边门口,魏熙然和路仕铭一直站在那里观看这边的情况,见顾震苏走开了,两人才匆匆跑了过来。魏熙然眼带希冀,“表哥,怎么样?震苏哥原谅我了吗?” 裴御东的表情从震惊到难堪,再到愤怒不解。但他把这一腔的愤恨都算到了牧锦的头上!他愤然道:“表哥不知是不是吃了迷魂药!他满口都说的是牧锦的好话,我不过问他能不能带你去马厩,他居然把我训了一顿!” 魏熙然伤心欲绝,“……为什么……” 路仕铭悄悄握住了她的手,安慰心仪的女孩,“熙然,算了,不去顾家就不去,有什么了不起。” 裴御东看着两个人亲昵的样子,心情更糟糕,他恶狠狠瞪着两个人拉在一起的手。 魏熙然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连忙从路仕铭的手里抽出来,却是将柔荑握住了裴御东的手,“表哥,谢谢你帮我说话。不行就算了,没有关系的。我相信以后震苏哥消气了,就不会再那样对我。对不起,委屈你了……” 女孩的手指头诱惑地轻轻搔着表哥的手心,表情却那么天真无辜。裴御东不由有些心猿意马,捏紧她的手,“嗯。” 眼见这一幕,路仕铭顿时产生莫名的醋意。熙然跟她表哥的关系一向不错,从前倒无所谓男女大防,可现在,熙然和他没有血缘关系了,这样……真的好吗? 路仕铭再看裴御东,便带上了情敌的防备。 顾震苏这晚,除了刚进屋时,还没有与牧锦单独说过话,他突然兴起了想了解这个女孩的愿望。 也许某些特别的感觉就是从想要了解一个人开始的。 他站在小宴会厅后门,远远望着坐在庭院的凉亭里,被一群女孩以及孟令晨围绕着的牧锦。 她似在侧眸听着江丹姿说话,听到高兴之处,漂亮的桃花杏核眼便弯了起来,一如天上的月牙,带上了三分的狡黠和机灵。 也许是顾震苏的眼神太专注,牧锦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向后门眺过来。 顾震苏并没躲开,举了举手中的杯子,牧锦一愣,忙对他颔首点头。 玉树临风的男子背对着宴会厅,灯光从他肩后打过来,留下一抹强烈的阴影,他的轮廓犹如大理石冷硬的雕像,而月光却又在他面颊上投映出柔和的光线。 一个背影横插在了两人中间,切断了牧锦的视线。是孟令晨。 顾震苏鼻子里发出短促的笑,走开来。 宴会厅一角的太太团里,谈论的对象自然是牧锦和魏熙然。今天也有一些女孩的母亲跟着过来了,她们与冯贞静关系也还可以。 “牧太太你真是好运,之前养的女儿温柔乖巧,找回来一个女儿又漂亮能干,看得我实在是羡慕。” “哎呀我那个不省心的女儿,什么时候才能有熙然和阿锦一半懂事呢?” “对呢,连顾孟两家的公子都对阿锦青眼有加,牧太太,你有福了,说不定能跟那两家做亲家!” “我说牧太太,你们想好要跟哪一家结亲了没有啊?哈哈哈,十八岁倒是也可以定亲了!” “我记得熙然之前跟那二位公子关系也不错的,怎么阿锦一来,就都……呵呵,阿锦真是招人喜欢。” “……” 这些话语,暗含着羡慕、嫉妒,也有挑事的,冯贞静一概四两拨千斤,随便敷衍了几句。 她真正听进去的,只有江太太、裴太太和赵惠宜的话。 “阿锦跟我家丹姿一块儿玩之后,我觉得丹姿真是变得明事理了许多。以前我也好,她爹地也好,她大哥也好,说什么她都不听,现在这孩子周末回家再也不会总想着派对、旅游、舞会了,反而正儿八经开始考虑将来要做什么,我们真是太欣慰了。” “我也说让御东和阿锦亲近亲近,那个死小子就是不听!看吧,人家顾大公子都说阿锦好,他还是不信。怎么说表哥都该照顾照顾表妹,他倒好,理都不理人!贞静,你可别怪御东,我回去一定要说他。” “牧太太,我真是没想到阿锦这么聪明又有才干,跟你说句不好意思的话,原来她要参加淑女盛会选拔,我是不怎么看好的,没想到她却脱颖而出!我相信,这第一届的淑女盛会,我们安市一定会大放光彩!” 冯贞静笑容满面,一身通泰。 …… 生日晚会结束,送走宾客,牧锦冲了澡,换了睡衣,擦着头发走出盥洗室,走到外间看桌上堆放的礼物,这些都是菊嫂帮她收拾过来的。 她想了想,从里面找到了两个大小差不多的盒子,放在一起。 顾震苏和孟令晨的礼物。 尽管两人是不请自来,所作所为却极给自己长脸,这下,不好好谢谢人家都不行了。 她叹了口气,拆开了两个盒子。 里面居然都是同样的礼物——款式不同的女士腕表。 一款华丽,白金表壳,白金表链,水晶表镜,长方形表镜周围镶满了长形的小粒钻石,表盘由珍珠母贝切割而成,精致贵重。 一款简约,鳄鱼皮表带,蓝宝石水晶玻璃表镜,18k玫瑰金表壳。虽然普通,却有种大气和庄重。 不用看卡片,牧锦就知道华丽的是孟令晨送的,而简约的是顾震苏送的。 后者价值不如前者高,但从实用性来说,却更符合牧锦的需要。 她拿起这块江诗丹顿的女表,轻轻地扣上针扣,在腕上试戴了一下。 微红的圆形表壳衬得肌肤胜雪,平滑的表镜折射一阵光线,淡雅、典致。 不得不说,顾震苏更会选礼物啊…… 至少,更了解她。   ☆、第71章 情知起74 第七十四章 淑女盛会是在十五日出发去京城,赵惠宜就是安市的领队,五名队员中,圣格纳女中除了牧锦之外,还有韩秀萱以及一个高二年级的,其实另外两位也都是圣格纳女中的毕业生,不过正在读大学而已。 这几日赵惠宜也说了,不给大家压力,让所有人好好休息,保持好的精神和体力,轻松迎战。 牧锦的事情基本上都准备完毕了,自然乐得在家中休闲几日。 不过,生日宴会第二天一早,牧家就来了一位拜访者。 路公子穿得极其轻松倜傥,带着两束花,走进了牧家的客厅。 “伯父、伯母,早上好。” “仕铭?”冯贞静虽不喜路太太,但对路仕铭也还客气,优雅地笑道:“来找熙然?” 牧玉翔对这个合作伙伴的儿子比较看重,揶揄道:“昨晚上才见面,今天一早又巴巴的跑来,怎么,我们家有吸引你的磁石吗?” 路仕铭腼腆一笑,“伯父,你就不要打趣我了。其实我今天来,是想邀请熙然和阿锦一起出去玩的。” “哦?”夫妻两个讶异了,对视一眼。路仕铭喜欢魏熙然,他们门儿清,但是也邀请牧锦,这就有点奇怪。 “其实,我是想着,跟阿锦妹妹道个歉。”路仕铭赧然道:“我们之前在酒楼里发生过小小的不愉快,后来她回家之后,我一直不好意思,也找不到机会跟她说对不起,而且她前几个月上学又很忙碌。现在她们终于放假了,我就想请她和熙然一起出去玩玩,化干戈为玉帛。顺便也能让她们俩的关系更亲近一些。” 牧家夫妻一听,这是好事啊,哪能不应承,双双点头,“嗯,也好。” 牧玉翔很慈祥地看着路仕铭,“还是你想得周到。” 路仕铭谦虚地低头,但眸中却有阴谋得逞的光芒。 须臾,两位小姐都从楼上走下来了,路仕铭上前,一人送了一束鲜花。 魏熙然高兴地接过,牧锦却被弄得莫名其妙,挑眉观察路仕铭的神色。 路仕铭装得十分惭愧的样子,当着众人的面跟她道了歉,又邀请她们两个一起出去玩。 牧玉翔有心让牧锦更多地参加交际活动,融入景山交际圈,于是极力促成,“阿锦,去吧,别呆在家里,青春年少就要多出门玩。” 冯贞静也是同样的意思。 牧锦不好推辞,只得点头答应。 路仕铭和魏熙然悄然对视一眼,眼底得意非凡。 两位女生上楼去做出门的打扮,路仕铭在楼下陪着牧玉翔和冯贞静聊天,等女孩们再次下楼,三个人才相携离去。 上车之前,还和和气气,上了车之后,气氛又变得尴尬僵硬。 牧锦心中叹气,就知道两个人在搞鬼! 原本说好是去网球俱乐部,可车子开啊开,竟然往城外开去。 牧锦紧张了一阵。这对前世的奸夫-淫-妇,总不可能把自己带到哪里……杀了吧?!瞧瞧前面两人聊得开心,她又将紧绷的神经放松了。就算是杀人,也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吧。且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哪知到了地方,牧锦一抬头,顿时惊愕失色。 这是一个山庄,门牌上的大字写着“桃溪温泉会所”。 泡!温!泉! 牧锦神色晦暗莫名。这两个家伙……莫非掌握了自己怕水的信息?为什么专门带她来到这里? 正想着,忽有一人从山庄的大门迎了出来,见到三人,欢欣愉悦,“你们来了?” 牧锦抬头一瞅,立刻傻眼。 这人眼带桃花,眉目英俊,身穿浅薄的白色针织衫、浅蓝色休闲裤,面含喜悦,神采奕奕,直直地跑过来替牧锦拿包献殷勤,“阿锦,你也来了?” ——孟令晨。 牧锦真是晕了,搞不懂路仕铭和魏熙然在捣什么鬼? 孟令晨提了她的包,跟路仕铭一撞肩膀,两人鬼鬼祟祟地挤了挤眼,说了几句悄悄话。 孟令晨:“你可够意思啊,我还以为你跟我开玩笑呢。” 路仕铭:“那哪能?都说了这次要跟你赔罪,还要给你一个惊喜,你还不信?” 孟令晨:“谢了。” 路仕铭:“都是好兄弟,说这些干什么?” 牧锦在后面隐隐约约听见两句,再一看魏熙然那明显有预谋的神情,顿知这就是两人今天捣鬼的目的了——特意给孟令晨和自己制造相处的机会。 他们想怎么样,难道是为了撮合做媒? 真是闲得慌! 牧锦沉了沉脸。她想转头就回去,可自己没有开车,这边山庄很偏僻,也根本叫不到出租车。再一看孟令晨喜气洋洋的脸,又觉得如果真的煞风景地说回去,他一定会失望到极点。 她倒不是怕孟令晨失望,主要是昨天才收了人家礼物,今天就不给人家好脸色,未免太不近人情。 思来想去,只得跟在了后面。 魏熙然竟然过来挽着她的手臂,轻言细语,“阿锦,从前的事情就一笔勾销好不好。我已经深刻的反省了,以后再也不会说错话做错事。今天我们就开开心心的玩,行吗?” 牧锦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一笔勾销?” “莫非你还不肯原谅我吗?”魏熙然蹙起眉尖,一副可怜相,“真的,我真的再也不会……” “你怎样是你的事。”牧锦打断她,“我不想听了。有些事说出来,不如做出来。你说对吗?” 魏熙然一点不觉得被驳了面子,竟连连点头,十分听话的样子。 见她这样,牧锦更警惕。 反常即为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一定有阴谋! 这家温泉会所有些偏日式,高级住宿区里有一排排低矮的房屋,每栋屋子都是独立隔开的,里面布置成和室,地板全是榻榻米,墙上挂着和式的画扇、公仔,禅意的小饰品等。打开门是长廊,连着每间屋子,后院是单独的温泉池子。客人可以在屋子后院泡热汤,也可以到公共区域去泡,全看个人喜欢。 “这是我订的屋子,熙然,你和阿锦一个房间,我和令晨一间,没问题吧?”和室很大,一个房间住四五个人都没可以。 其他人都点头,牧锦却越来越觉得不妙。 竟然还要租屋……这是什么意思! 刚要问,魏熙然就给她解释了,“来这里玩都要租屋的,但不一定是为了过夜。难道我们还跟那些普通的人一块去挤公共区域,把东西放在小小的带霉味的寄存柜吗?我才不要。我们玩一玩,大概下午就会回去的,阿锦你放心。” 这解释虽然合理,可牧锦怎么都不可能放心。干什么还要专门解释? 她点了点头,四处看了看。 “泡温泉吧?”路仕铭提议,“今天天气不错,不冷又不热,这种温度泡温泉最好了!” 孟令晨两眼放光,望着牧锦。 牧锦却泼了一瓢凉水,“我想到处走走。” “先泡一泡,下午再到处看看呗。”魏熙然劝她。 牧锦自然不会同意!她怕水,但凡是比浴缸大的水池,她都怕,连泡澡都很少,让她泡温泉!免了吧! 路仕铭也没有勉强,“那令晨,你带着阿锦到处去看看吧,这个桃溪会所,后山就是一大片桃林,这几天结果了,不如你们两个去摘些桃子?我和熙然在这里等你们。” 孟令晨眼中刚刚熄灭的光亮又点燃。他的模样简直像一只大型犬,好似身后长出了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在摇晃,只差没有吐出舌头卖萌。 牧锦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不论怎样,目前为止孟三少对她都很尊重,也给了她不少帮助,就算做不成情侣,做做朋友也还是可以的,没必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点头同意了。   ☆、第72章 情知起75 第七十五章 桃溪果然名副其实,后山一片桃林,其间一条溪水蜿蜒而下,溪中光滑的小石反射着阳光,令人心生喜悦。 牧锦与孟令晨一人提着一个会所提供的竹篮,向着桃林而去,这个时节,早桃已成熟,但有的桃树上还是挂着一些毛茸茸的青色小果子,看起来十分小巧可爱。 “阿锦喜欢吃桃子吗?”孟令晨问着,笑出一口白牙。 牧锦有点恍惚。 印象中的孟令晨不是这样的。前世嫁给路仕铭之后,她曾见过孟令晨不少次。那时的孟令晨略微有些傲,身边女伴从来不重样,据说交往最长时间的一个,只有两个月。至于伴游、外围,他也没少接触,往往身边带着四五个女人就去海岛度假,还喜欢发微博炫耀。 她对孟令晨的印象就停留在花花公子这个层面上,而孟令晨对她却也不假辞色,倒是做到了朋友妻,不可戏。 没想到重活一世,她竟然得到了孟家三少的青睐,竟然看到了孟令晨不展示于外人面前的活泼和可爱的一面。 牧锦不敢确定,如果孟令晨一直这样对待自己,坚守的心防会不会露出一丝破绽。 这种事情真的说不清。 有时候你不想,不是你够坚定,而是你受到的诱惑不太大。 诱惑就像魔鬼的絮语,总有令你疲惫而中招的一天。 牧锦自认不是古代的烈女,她的心虽然受过伤,却还没修炼到古井无波的状态。食色,性也。若是放纵自己享受这种快乐而不去处理,沦陷是早晚的事。 她垂下了修长的脖颈,半晌又抬了起来,决定与孟令晨开诚布公的谈一次。 “孟三哥,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孟令晨停下脚步,就他的经验,他明白——来了,该说的话必须要说了。 孟令晨前所未有地郑重了起来,脸上的笑意渐渐被凝重所取代。“阿锦,你想听我的真心话吗?” “嗯。”牧锦点点头,四下里望了望,“那上面有个长椅,我们过去坐一坐,休息休息。” “好。” 两人之间的氛围无端开始沉重,在走到长椅的这几分钟时间里,相互一句话都没说。孟令晨的面上甚至没再露出那种惯常的风流倜傥的笑容。 “坐吧。” 牧锦穿着黑色的及膝裙,坐下后膝盖收拢,手自然垂放在大腿上。 孟令晨略有点不自在地咳了几声,明亮的眼睛望着牧锦,“阿锦,我觉得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女生。” 牧锦莞尔一笑。 “不怕你笑话,我从前……并不是个很自律的人。”孟令晨声音有些低沉,“我在家里排行老三,上头两个哥哥都特别能干。我生来就知道,自己不会掌握孟家最主要的地位,我只需要在父母的安排下,靠家族的基金过着舒适的日子,这辈子大概也就这样了。” 牧锦认真地听着,将洁白的手撑在圆润的下巴底下。 “原来我也觉得这样很不错,反正我没什么上进心,该玩玩,该吃吃,不累着自己苦着自己,也许这样会被斥责为浑浑噩噩,可是却比世界上大部分人都痛快肆意。”孟令晨剖析着自己的人生,表情一时很苍凉,“我在感情上……也不够矜持,嗯,稳重。” 他挑了个有趣的词。 牧锦忍不住弯了弯杏眸。 孟令晨仿佛受到了鼓励,挺直了脊背,继续说:“阿锦,你别笑话我,也别……看不起我。我是交过女朋友,嗯,大概有好几个吧,但是……我真的不是随便的人。” “噗!”牧锦喷笑,她再也忍不住了,“所以,你随便起来不是人?” 她真的不是想嘲笑孟令晨,只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实在是让人有想吐槽的欲望。 孟令晨一脸受伤的表情,垮着嘴角,“我没有,呜呜呜……” 他心里其实在雀跃欢唱!牧锦笑起来的样子艳光四射,她平时极是内敛,笑不露齿,有些过于的约束自己。他还没见过她笑得这么开心的模样,雪白的牙齿像一粒粒的珍珠泛着柔白的光!她的眼睛就像是黑而大的葡萄,黑黝黝的招人喜欢,鼻子挺翘,嘴唇如同花瓣。她面颊上仿佛自带柔光,好像几米外有人打着反光板,将阳光都照射在她脸上! 孟令晨想起,他很小的时候,父亲带着他去花园里种下了一棵苹果树,父亲说,这棵树属于你,和你一起成长,你必须好好照顾它,因为它无论是枝繁叶茂还是落叶凋零,都因你而起。他听了这段话,很认真地侍弄着这棵小树,看着它从细细的枝干长成比他高很多的模样,苹果树的叶子在夏天的南风里扑簌簌地响……他给它施肥、捉虫,满心喜悦地瞧着它终于结出了一个个鲜嫩的果实。 第一颗果实摘下来放到嘴里,咬了一口,在舌尖上迸射出甜美而喜悦的果汁,那个瞬间,他的心都要化了。 看着牧锦的笑容,他不禁想起了那棵苹果树和那颗苹果。 就是那样的感觉,难以忘怀。 牧锦笑了一阵,伸手去拍孟令晨的肩膀,“三哥,对不起,我不是在笑话你。只是那句话真的有点好笑……呵呵呵……” 孟令晨哪里会怪她? 他只是贪婪地看着女孩的笑颜,却不敢伸出手去触碰。 有人说,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 孟令晨如今真的体会到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爱是克制,是尊重。 他用尽最大的自制力去阻止自己做出任何动作,只是眉眼十分温柔地说:“没关系。” 牧锦意识到了什么,坐直了身体,“孟三哥……” 孟令晨急忙道:“你可以叫我令晨。” “呃,”牧锦窒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安全的叫法,“令晨哥,你是想说……” 孟令晨感觉手心发烫出汗,口干舌燥,这还是他首次觉得不知该如何将话头继续下去,他定了定神,“我说这些的目的,是想告诉你,我以后会洁身自好,我会努力上进,我会做一个比现在好很多很多的人,所以,请你……” 他的眼中有着浓烈的情感,好似一杯满满的烈酒快要溢出! 见他这样,牧锦吓了一跳! 她本来只是想把话说清楚而已,没想到孟令晨竟然情真意切到这样的程度! 说好的花花公子呢?说好的不拿感情当回事呢?眼前的人真是孟令晨吗? 情势到了这种地步,牧锦要重新考虑对策了。她本以为孟令晨还会是之前那种甜言蜜语满口飞的状态,那么她也顺势嘻嘻哈哈,把话挑明,告诉对方自己没有那个方面的想法,然后这一页就算揭过。想来孟令晨也不会勉强自己,他应该还是很绅士的。 可是现在坐在身边的这个人态度庄严,一直在表达“我是认真的”、“我想来真的”,她……她真的为难了呀! 不行,长痛不如短痛。 牧锦感染了孟令晨的庄重,将满脸的笑意收拾起来,低头思量了片刻,最后才抬起头,“令晨哥,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孟令晨紧张得心跳如擂鼓。 “我也想跟你说一说关于我自己。过去,还有未来。”少女眉心略低,显得面容沉静。“不知你是否记得我们最初见面的情景,我在酒楼做迎宾。那不是我第一次打工,从十二三岁起,每年的寒暑假,甚至学期的周末,我都会找各种短期的工作,或者去帮我养母的忙,为几百块钱,几十块钱甚至几块钱而忙忙碌碌。如若不然,我就有可能辍学,无法交学费。” 孟令晨愣住了。 “当我知道我是牧家的女儿,我根本不用为生计发愁的时候,我的感受就像是被放出牢笼的金丝雀,终于能够张开翅膀,放飞梦想,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再去打工,不用再看旁人脸色……”牧锦很冷静,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但是那样的感受只过了几天,我就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每个阶层都有每个阶层的规则,贸然进入而又无法适应的结果,将是比毁天灭地更加可怕,因为人在彷徨无措之时甚至会怀疑自身,会对世间的一切失去信心,会变成另一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人。”牧锦说的,其实是上辈子的她。 “于是我重新审视,审视自己、审视父母、审视身边的一切,我必须懂得,如何在新的环境中生存下去,如何找回真正的自己。” 孟令晨听着,十分沉默,渐渐透出怜惜。 牧锦淡然一笑,“现在的我,依然在探寻着规则,适应着规则。我心中装着很多事,填满了我整个意识,使我没有空闲去考虑其他的东西,更无法分出多余的精力。既然上天给了我重来……给了我新的机遇,那么我绝对不可以浪费这来之不易的机缘。牧家,只是我父亲和母亲的牧家,我,却想创造真正属于我牧锦的一切。” ——孟令晨胸中有种澎湃的浪潮想要喷薄而出,他想呐喊,想把这种莫可名状的情感宣泄出来! 但是他不能。 眼前的女孩子,艳丽、秀美、端庄、优雅,她是他见过最特别的女孩,不是指容貌,而是她内在那种永不服输的志气。他只想到她如此的美好独特,却没想到她背地里为之付出的努力。言谈举止的变化,淑女盛会名额的获取,以及昨天西阁楼书房里看见的那些设计图,女孩站在屋子中央,骄傲的宣布自己将要创立一个服装品牌,那一刻,没有任何人怀疑她是否能够做到…… 现在的自己,这样的自己,又怎么配得上她? 孟令晨黯然神伤。 牧锦说完那番话,也忽然沉浸在思绪里,不可自拔。 良久,两个人才抬起头对视一下,奇异的,竟然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默契。 孟令晨暗暗对自己说:阿锦,今天不敢说出口的话,总有一天会对你尽情宣露! 牧锦平复心绪,手搭凉棚望了望升得越来越高的太阳,“热起来了。” “走,摘桃子去。”孟令晨拉起了她。 这种程度的接触,牧锦没有小气的躲开,她顺势站起来,“令晨哥,今天过来玩的人好少,我们再多叫几个人过来,怎样?” 她偏了偏头,眼中尽是促狭之意,孟令晨想到了之前路仕铭和魏熙然帮自己打的那点子鬼主意,哑然失笑。看吧,哪有那么简单,她要是不喜欢的事,谁能勉强?她有的是方法拒绝!   ☆、第73章 情知起76 第七十六章 “阿锦,来泡汤啊!你怎么总是缩在屋子里?” 说话的是江丹姿,在牧锦和孟令晨说完话之后,他们就打了电话,邀请了好几个人过来,江家兄妹自然在列,裴御东和顾震苏也跟着来了。 路仕铭和魏熙然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简直目瞪口呆。 魏熙然还问是不是牧锦叫来的,结果孟令晨挺身而出,说是自己觉得才四个人不好玩,索性叫大家一块儿来。 路仕铭偷偷私下冲他做了个问号的表情,“我不是跟你说,晚上……可以试试偷袭吗?” 孟令晨一脸被侵犯的神色,“仕铭,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你又以为阿锦是随便什么人吗?” 路仕铭哑口无言。 因为屋子后面就是几个温泉池,一个花瓣的,一个牛奶的,还有一个“原味”的,所以来了之后,每个人都换了泳装下去,在里面玩游戏,说笑话,十分开心,只有牧锦头疼地躲在房间里,隔着长廊远远看着大家玩乐,假装自己不舒服。 江丹姿从池子里爬起来,湿淋淋披上了浴袍,走过来坐在屋廊下,对房间里的牧锦低声问,“阿锦,你是不是……那个啊?” 牧锦无奈。不过这是最好的托词了,她点点头,“嗯。” “肚子不舒服么?要不要让他们弄点热汤,红糖水什么的?”江丹姿挺热心。 “不用了。”这真是太囧了。 池子里,魏熙然坐在裴御东身边,姿态亲昵,不知正在说什么。路仕铭不高兴地侧着身子跟孟令晨聊天,根本不去看他俩。 吵架了?还是吃醋了? 前世那三个人就纠缠不清,牧锦记得自己临死前听到魏熙然说裴御东要给她一个名分,然后路仕铭才下定了决心要对自己不利。而现在,大家都知道魏熙然跟裴御东不是表兄妹,因此那段三角恋已经开始了吗? 牧锦心情奇异般地变爽了。毕竟有好戏看了嘛。 顾震苏没有忽略那边的少女偷笑的得意神情,他顺着她的眼光瞥见了三人组,立即明白了。表弟和魏熙然肩膀挨在一起,脸颊也几乎快碰到了。他们泡在牛奶池中,肩膀以下的部位都看不见,谁知道有没有拉小手或者摸大腿? 顾震苏皱眉。 从前魏熙然和路仕铭好,他管不着,现在魏熙然左右逢源,他却不能不管。毕竟裴御东的父亲是他的舅舅,如果舅家娶进这么个媳妇,母亲一定不会高兴。而且他话都说在前头了,不许此女进入顾家,若是裴御东跟她真的成了,自己能不让表弟夫妻来顾家?不让,显得太不近人情;让,自己的脸岂不是都被打肿了! 可恶。 关键是屋子里的少女还在那儿看笑话呢!不能如她的意。 他转头,招手喊了一声,“御东,过来,我有话问你。” 正在亲昵对话的两人愕然一下,裴御东就从池子里站起来,跨进了顾震苏泡的“原味”汤里,“表哥,怎么了?” 昨天他被顾震苏训了一通,今天有点躲着表哥。没想到表哥和颜悦色跟他说话,他还显得有点高兴。 魏熙然不敢有任何表示,发了一阵呆,又转身加入了路仕铭和孟令晨的谈话中。 “我听说你拿了个饮品的区域代理?”顾震苏亲切地问。 裴御东点头,“嗯。嗐,也就是玩玩。” “我不是听舅舅说,下周拍地让你去?”顾震苏问着。 裴御东有点小骄傲,“是啊,爹地说让我学一学。” “嗯,也好,你也该熟悉这一套流程了。” “表哥,你不回美国了?” “说好了去拿证书就可以,也没什么意思。我过几天去跳伞,你去不去?” “在哪里?” “纳米比亚,我想试试沙漠跳伞的感觉。想去我可以带你。” 裴御东很羡慕,“表哥你已经取得跳伞教练证了?” “是啊。” 两个表兄弟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 顾震苏不经意瞟了眼牧锦,发现女孩眼睛瞪得溜圆,望着自己,好像有点不爽。他心底暗笑。 江劭峥坐在花瓣池里微微仰头闭着眼睛,头顶一块毛巾,有蒸腾的水珠从他的额角滑下。他本来是陪着妹妹泡这个池的,结果江丹姿到上面跟牧锦说话去了,剩下他一个人坐在一堆花瓣里面,简直就跟古代影视剧的大侠一般。然而,非但不可笑,竟还十分性感。 魏熙然泡了一阵,见上面的江丹姿和牧锦聊得很开心,便故意站了起来。池水随着她的走动,发出哗啦啦的声音,正在泡汤的几个男人被惊动,都看向了她。 不得不说,魏熙然的身材还算是不错。身着一件可爱版的纯黑色比基尼,细肩带,层层叠叠的花边,衬得她皮肤雪白像牛奶,既不会显得太性感,又有种惹人怜惜的感觉。她很瘦,腰细得像要断了一般,腿也是又细又长,只是这样的副作用就是,胸部和臀部都很平,不过,这两个部位都是可以造假的,所以她整个人站在池子里,十分吸引眼球。 裴御东和路仕铭那眼中的爱慕,怎么都隐藏不住。 江丹姿喜欢玫红色,身上的两截式泳衣也是玫红色,但是她相对于魏熙然就圆润多了,娃娃脸,少女感十足的小丰满身材,看着极是青春活泼。 男人喜欢哪一种,见仁见智了。 牧锦没有穿泳装,坐在屋子里的榻榻米上,若有所思。孟令晨极其遗憾地望着屋子,那意思像是在可惜,他当然很想看看牧锦的泳装。 魏熙然非常懂得男人的心理,她走出池子之后,并没有马上套上浴袍,而是站在池边用毛巾擦身体,展示她的柔韧。一边还在说话,“丹姿,你报的什么学校呀?” “我报了海市的大学,然后我要去法国学习奢侈品管理。”江丹姿回答。 牧锦当初在法国就是选修了奢侈品管理和服装设计的课程,她眼色一动,“那个很不错。” “是吧是吧?”江丹姿也很开心,“阿锦,你这么早就要创立服装品牌,别急着发展太大,你等我回来,我帮你做品牌营销和管理,如何?” 牧锦惊喜挑眉,“太好了!” 魏熙然声音高了八度,“什么?阿锦你要创立服装品牌?什么时候的事?” “还在筹备中。”反正这事情瞒不住,也没什么好瞒的。 魏熙然咬唇,“是吗……?” 下面泡在池中的几个男人听了,心态各异。顾震苏和孟令晨昨天就已经听说了此事,他们都是眼带欣赏。对于他们这个阶层的人来说,年纪轻轻就创业的大有人在,就算是吃亏跌一跤也亏损不了什么,反而是种经验累积。他们当然是愿意祝福牧锦。 路仕铭和裴御东却面露不屑。在他们看来,牧锦太狂了些。她懂什么服装,知道什么叫时尚!才从贫民区回到景山大道几个月?创立品牌?笑死人了! 江劭峥面上并无太多的表情,心里却微微有点震动。他黝黑的眼睛望着牧锦,没有说什么。同时他又有些乐于见到如此上进的妹妹,有个对她具有良好影响力的朋友,的确是幸事。 他们这样的家庭,女孩子将来嫁的人必不会差,除非是被哪里来的穷小子拐走,但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很多女人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抱负,结了婚之后,丈夫又不是供养不起,自己随便做点不需要操心的投资,平时做做美容,和朋友喝喝茶,参加大大小小的交际活动,搞点慈善,大概就是她们最普遍的生活了。 魏熙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她清高地选择了文学专业,原本她的计划是一定会嫁给路仕铭的,婚后可以写写东西出出书,还能搏一个才女的头衔。 可就在此时,她听到牧锦说的话,突然就懵了。她忘记了,自己想嫁给路仕铭已经不是那么轻易的事!这几次去路家,被路伯母明里暗里讽刺了好几次,虽然路仕铭给她打了圆场,她也忍了下来,可是她现在总算明白了,不仅仅是因为她身份的变化,更是因为,牧家不会再成为她的背景,不会再给她任何多余的资助! 牧家,已经是牧锦的天下,连她创业,父母都开始支持了! 魏熙然慌神了。 她偷瞟路仕铭和裴御东,心中终于摇摆不定。 说起来,路家自然是不如裴家,因为裴家有顾家作为靠山!原来只把裴御东当成关系很好的表哥,可如今这么看一看,他的人才模样绝对不比路仕铭差。 关键是,裴御东好似对她更为上心! 不行……不能马上就做决定。从今天开始,两个人她都要掌握在手心里,直到确定哪个人能够真正娶她! 牧锦一看魏熙然咬着嘴唇,眉头微蹙,眼中光芒闪烁不定的样子,就知道她脑子里面在想着什么事。 呵,今天魏熙然想给她和孟令晨制造机会,那么她当然也该礼尚往来,帮魏熙然也制造一些机会。 只是……顾震苏好像有点碍眼。 牧锦悄悄向顾震苏的方向投去一个嗔怒的眼神,没想到却被顾震苏抓个正着。吓得她连忙低眉垂眸。 顾震苏莫名其妙收获了白眼,片刻后哑然失笑。   ☆、第74章 情知起77 第七十七章 “那年我独自一个人出去旅游的时候,借住在一户山村的农家,那家十分贫穷,但是房间里竟然有一个大冰柜!这件事让我觉得非常奇怪,于是半夜里,我上完厕所之后,偷偷跑到了他们放冰柜的房间里。这个冰柜上了锁,越发显得奇怪。于是我用一根细铁丝顶进了锁孔,花了几分钟的时间才将它打开。里面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清,所以我用手机照着,借着那点微弱的光线往里面看。这一看不要紧,简直把我吓死了!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孟令晨用夸张的语调讲着,眼睛睁得大大的。 几个男人早就知道这类故事的结局了,纷纷发出嘘声,让他不要故弄玄虚。而女生中,只有牧锦比较镇定,其他两个早就抱着膝盖,将脸埋在膝盖上,只露出惊恐的眼睛看着他。 孟令晨道:“我发现,里面竟然全部都是尸体!一个个被冻成了冰棍,穿得都十分年轻时尚!一看就是来这个山村旅游的人!正在这时,有个声音在后面阴恻恻地说,‘被你看见了?正好,我们正要去你房间嘞。’吓得我屁股尿流,转身就想跑出去。结果刚跑到门口,就有一只手拿着斧头,猛地向我砍过来——啊啊啊啊啊!!!!!” 他发出了高分贝的吼声,同时出其不意地猛抓住了牧锦的肩膀! 牧锦没被他的故事吓着,却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忍不住尖叫一声。她一叫,江丹姿、魏熙然也跟着尖叫。房间里一时惊呼不断。 良久才平静。 孟令成爆发出了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哈……!吓着了吓着了!” 牧锦气得不行,反手就推他,“你怎么这样,说故事就说故事,哪能吓人!” 这种故事其实并不精彩,关键就是说故事的人突然动手那一下,让旁边的人被刺激分泌出肾上腺素,产生惊吓的感觉。牧锦寒毛都竖起来,冷汗也冒出来了。那双漂亮的杏眼里闪烁着蜡烛的火光,分外明亮,愤怒地看着孟令晨。 孟令晨瞧着她嗔怪的样子,笑得更大声了,心里却痒痒的,很想将她抱到怀里拍抚一番。如果现场没有其他人,他肯定会这么做。 此刻是晚上九点钟,八个年轻人到底是留在了和屋,没有离开。他们在温泉会所里消磨了一个下午,女孩子们爱美,做了海泥spa,江丹姿还晒了会儿美黑日光浴,而男士们则是在桌球室里休闲。 吃完晚饭,不知是谁提议聚在大房间里玩“百鬼灯”,得到了热烈的响应。虽然看顾震苏和江劭峥的意思是没啥兴趣,但是耐不住其他人想玩,两个成熟的男人只好坐在房间的榻榻米上,看着他们兴致勃勃地点燃了蜡烛。 百鬼灯正确的玩法应该是点燃一百根蜡烛,然后房间里每个人讲一个鬼故事,讲完一个就吹灭一支蜡烛,直到最后一支。据说吹灭最后一支蜡烛时天还没亮,所有人就会被拉入地狱。 不过,一来蜡烛没有那么多根,二来女生们强烈反对吹掉蜡烛,所以这个游戏玩得并不是那么的正宗,气氛倒是足足的。 牧锦右边是顾震苏,由他第一个开始,他说完之后是牧锦,接着是孟令晨。孟令晨已经讲完,下面是江丹姿、江劭峥、路仕铭、魏熙然和裴御东。 故事说了两轮,除了顾震苏讲的“肉香”的故事有些值得回味之外,就是江劭峥说的医学院学生的故事比较恐怖了,剩下的都是插科打诨居多,或者因为讲述者技巧的原因,显得不那么可怕。 牧锦总觉得没意思,而且这么玩下去,怎么才能促进魏熙然跟那两个人的情感纠葛呢?她想了想,趁着路仕铭边跟魏熙然眉来眼去,边说鬼故事的间歇,告罪说要去洗手间。 她走出房门,招手叫了个服务员来,问道:“晚上你们这里的后山安全吗?” 服务员答:“我们后山都是有围栏的,而且还有人巡山,所以很安全。……怎么,小姐,你们要去后山玩吗?” “嗯……”牧锦考虑了片刻,“能不能这样,我们想玩试胆游戏,能不能请你们的服务员在半路披着床单装装鬼?这个可以吗?” 服务员脸上有点为难,“这个……” “放心,既然请你们帮忙,自然是有小费的。”牧锦笑了,“我需要三个服务员,要胆子大点的,躲在后山的桃树后面,等我们的人去了,你们再出其不意地跳出来叫几声就可以了。每个人一百块,够吗?” 服务员一听,就是去后山呆一会儿就能赚一百,哪还有不乐意的,忙不迭点头。 牧锦正在说着,后面传来了顾震苏华丽的男中音,“你在干什么?” 牧锦怔了一下,回头从容一笑,眼波里像有流光闪过,“我觉得光说鬼故事没意思,想搞个试胆游戏。顾大哥,你觉得如何?” 顾震苏听了,倒觉得新鲜。眼前这女孩,杏眼桃腮,高挑苗条,二十岁都不到,新鲜得像一颗米分扑扑的水蜜桃,凑近她身边,简直能闻见她身上那股青春的气息。没想到胆子居然还不小,竟是个敢玩试胆游戏的? 他对她充满了探究。 上次在顾家的蔷薇宫殿,看见女孩低头嗅着蔷薇,带着一抹忧伤的表情,他就产生了想要了解她的欲望。可是她太冷静、太内敛、太淡定,不给他靠近的机会,任何时候脸上都端着优雅的表情,让他略微有些挫败,甚至感觉自己的魅力是不是消失了,怎么在她面前大打折扣。 可是,这依然阻止不了他觉得这个女孩有意思。 他慢慢慢慢地笑了,“好啊。” 牧锦悄悄道:“你可别跟别人说,我让人在半路装鬼哟。” 顾震苏抿着性感的薄唇,手指在脸前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牧锦忍不住眯着眼睛轻笑。 两个人分开走回了大房间,正轮到裴御东说鬼故事,“……外面传来‘找不到、找不到’的嘟囔声,她躲在床底下,以为非常安全,所以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咚咚咚的响声渐渐停在了她的床边,跳楼的女孩阴惨惨的嗓音响了起来:‘找到了找到了……’她一回头,发现跳楼的女孩那双血红色的眼睛正盯着她,吓得她毛骨悚然!——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魏熙然娇声问,又怕又好奇。 裴御东故意转过头看着她,压抑着嗓子,“因为跳楼的女孩是头朝下摔在地上的!也是头朝下在屋子里咚咚咚的跳!所以,她以为躲在床底下很安全,却没料到跳楼的女孩一眼就看见了她!!!”最后几个字徒然拔高。 魏熙然“啊”的惊叫一声,身体就往旁边倒,靠在了路仕铭的肩膀上,同时捂着胸口,“好恐怖!” 江丹姿的脸色也发白。这个故事,细思极恐呀。 “不错不错。”孟令晨很给面子的拍起了手,“很恐怖……好了,该震苏讲了。” 顾震苏刚回到位置上坐下,瞥了眼牧锦,“故事也说了两轮,感觉不太刺激了。要不然这样吧,我们玩试胆游戏,如何?” 他们俩刚才在外面决定好了,由顾震苏把这个建议说出来。牧锦觉得此人比自己有号召力,他讲的话,定然是一呼百应。 “试胆游戏!”果然,孟令晨眼睛亮了起来。 “好像很好玩。”裴御东立刻支持表哥。 顾震苏道:“桃溪会所后山种满了桃树,大家都知道。不如这样,我们每个人现在走到后山去摘一个桃子回来,就算试胆成功了,如何?若是半途就回来的,必须接受惩罚!而且,不能从服务员手中拿已经摘好的桃子来骗人,必须是现摘的,每个桃子必须带两片叶子,才算数。” 大家一听,嘿,这个好! 男人哪个不想显得自己有勇气、够man,哪个不想在女人面前表现自己? 几个年轻男人都跃跃欲试。 江丹姿却是又期待又紧张,“可、可是,现在去后山,安全吗?” “没问题,刚才我已经问过服务员了,这边山区的野兽早就清除了,很安全,而且有人巡山,所以不用怕。不过,后山没有路灯,所以试胆的关键就在这里,要战胜心里的恐惧,并不是件简单的事……”顾震苏特意用了种飘忽的语调,“特别是,刚才我们讲了那么多鬼故事,谁知道故事里的鬼会不会在试胆的过程中来找我们呢……?” “啊!震苏哥,你不要吓我们!”江丹姿抱住了脑袋。 “呜……”魏熙然也是期待又害怕,细声细气说:“我、我一个人不敢去。” 顾震苏早就猜到有女孩子会不敢去了,所以他并不打算勉强,正想说什么,却被牧锦抢过了话头。 “震苏哥的这个建议很好,但是对我们女孩子来说,单独一个人去有些为难,那不如这样,我们三个女生有权利各请一位黑骑士来陪我们,如何?”牧锦环顾一圈,笑着说道。 顾震苏没料到她提出这个建议,却是愣住。 牧锦的话好似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一颗石子,荡起了一层层的涟漪。 选一个黑骑士!那是不是代表着,在这黑灯瞎火的时刻,一男一女就有了独处的机会?而且这还是试胆游戏,其效果与看恐怖片异曲同工,岂不是惹人遐思……? 顾震苏暗暗皱起了眉头,他感到,自己刚刚似乎做了一件不那么聪明的事,帮助牧锦抛砖引玉,引出了这么个命题。他想起这古灵精怪的女孩今天看那三个人好戏的眼神,顿时心下跟明镜儿似的。 呵。 顾震苏心底嗤笑了一声。 他笑的是自己。 居然……被个小姑娘算计了一次,不知不觉做了她的帮手! 试胆游戏明明是牧锦想的,自己却帮她提了出来!牧锦的目的就是为了挑选黑骑士的这个时刻吧? 他几乎已经预料到,牧锦今晚一定会搅浑这一趟浑水。 这女孩!他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记住了。 ……好,你很好。 牧锦不知,自己从这一刻起,被人彻底惦记上了。 与顾震苏相反,孟令晨、路仕铭和裴御东心底的野兽已经在嗷嗷嚎叫了。试胆游戏啊!娇弱的女孩子一定会被吓到!到时候岂不是可以……! 江劭峥面无表情。他当然是要跟着妹妹一起,这可没什么好想的。 只是,孟令晨瞟瞟场中的情况,又不确定了。五个男士,三个少女,这要怎么选?一定有两个男人会被单出来! 牧锦今天跟自己推心置腹表明了她的想法,那她还会选自己吗!她会不会选顾震苏?孟令晨心中警铃大作! 路仕铭和裴御东也格外忐忑,熙然……会选谁呢? 牧锦自然有她的计划,她笑道:“大家都不说话,那我就当你们同意黑骑士的建议了!那,我就先来选咯!” 几个人还是没说话,默认了。 牧锦顾盼有神的大眼睛在几个男士身上转悠了一圈,翦水秋瞳,盈盈生辉,不知怎么,那个小眼神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出了一种平常难得在她身上见到的妩媚之意。 年轻的男士们都静默地望着她,纷纷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喉结,咽了下口水。   ☆、第75章 情知起78 第七十八章 牧锦的眼光最后停留在了路仕铭身上,调皮一笑,“路大哥,我就选你啦!你可以做我试胆游戏的黑骑士吗?” ——什么!!!!! “咳咳咳咳……”路仕铭霎时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孟令成惊悚了。裴御东傻眼了。江丹姿呆住了。魏熙然郁闷了。连江劭峥都难得地微微睁大了双目,不解其意。 顾震苏却是早有所料,嘴角扯了一下,露出个了然的冷笑。 他就知道!牧锦是故意的!她故意要给裴御东和魏熙然制造机会!她真是……! 不可否认的,顾震苏有小小的失望。他本来打算,如果她选择自己,就不计较她刚才利用自己的事。 可惜……! 顾震苏修长的手指端起一旁的果汁,轻轻噙了一口在口中,慢慢咽下。冰凉的果汁滑下食道,所过之处一片舒爽,缓解了他躁动的情绪。 放下果汁,他又恢复到完美的表情与笑容,又是那个优雅高贵的顾家震苏。 牧锦似乎并不在意自己掀起的这阵歪风巨浪,而是略微歪头,还在等待路仕铭的回答。 路仕铭望了望魏熙然,又瞧了瞧牧锦,终是点头同意了,“好。” 他完全可以说不,那样牧锦就会非常难堪。但不知为何,他却说不出口。一刹那间,他竟然会雀跃兴奋与期待,毕竟,那个女孩真的太耀眼了,烛光中的她,美得惊心动魄! 魏熙然的手藏在睡衣下面,指甲又掐进了掌心。 如果可以,她想选顾震苏或者孟令晨……可惜这根本不可能。顾震苏不喜欢她,而孟令晨是路仕铭的好友,所以她两个都不能沾。而江劭峥是个妹控,自己选他就是跟江丹姿过不去,而且江劭峥看起来就像是谁的面子都不会给的那种男人。 因此,她唯一的选择只有裴御东。 牧锦竟然敢跟自己抢人!还把自己逼到这种地步。她忍了又忍,终是咽下了这口气,若无其事地说:“阿锦选好了,那么,我来选啦。我选……御东哥!御东哥,你不会不同意吧?” 从此时起,裴御东再也不是她的“表哥”! “当然。”裴御东高兴地答应。 路仕铭皱起了眉头,却不敢去看魏熙然的脸。 孟令晨在牧锦说出选路仕铭之后,就一直在发呆,此时此刻才如梦初醒。 他不明白牧锦的选择,但是,他又不沮丧了!因为被选的不是顾震苏!哈哈哈……!他腹中暗爽,自动将牧锦的行为解释为了避嫌。 在孟令晨看来,满屋子男人里,对自己最有威胁的就是顾震苏。他也最不愿牧锦和顾震苏扯上什么关系。 不如,让江丹姿选顾震苏? 虽然没有女生选自己做黑骑士、成为单独的两个人之一会很丢脸,但是孟令晨豪不介意给顾震苏挖个坑。他可是情感高手,自然感觉得到江丹姿这些女孩对顾震苏的莫名情愫。他只需要稍微推波助澜一下…… 江丹姿说:“最后一个是我啦!那我就选……”她看了看自己的哥哥,正要脱口而出。 孟令成突然开口道:“哎呀不行!丹姿你不能选你哥哥!这样太没有挑战也太没有悬念了!本来机会就少,你哥哥还被预定了,那哪行!总之,你得在我和震苏之间选一个,这样才公平!” 江丹姿一愣。 江丹姿张了张嘴,瞧瞧静坐在那里的顾震苏,突然发现,情势对自己很有利!她是少女心性,当然很欣赏温柔帅气又儒雅类型的男人,顾震苏是多少景山女孩的梦想,她肯定也不会例外。 可是,顾震苏会同意吗? 江劭峥扬起剑眉,鼓励道:“丹姿,你想选谁就选谁。”他是妹控,如果连妹妹的心都不懂,那就太不称职了。如果江丹姿喜欢顾震苏,他不介意为妹妹铺路,他也无所谓成为单下来的那一个。 “好,我选……”江丹姿轻轻咬咬唇,下定了决心。 魏熙然刚还在嫉恨牧锦,此时却突然又嫉恨起了江丹姿。剩下的三个人里,江劭峥是她哥就不说了,可另外两个哪个不是景山的顶级?而且好久以前,江丹姿也曾与许多女孩一样,羞羞答答说过喜欢顾震苏。难道今天要看着江丹姿如愿,跟顾震苏一起试胆?! 坚决不行! 我不痛快,你也别想痛快!大家一起死! 想到这里,魏熙然噗嗤笑了,欢快地说:“丹姿,你可以要如愿啦,那就赶紧选震苏哥吧!你从前不是说过希望能够跟……” 江丹姿到底是年轻,脸皮薄,生怕她说出什么话来,被激得飞快道:“我选择令晨哥!” 一锤定音。 牧锦蹙起了好看的眉毛。 孟令晨正在偷笑呢,谁知转眼自己就被挑中了,他张着嘴,还没反应过来。 江劭峥的面色却深深地沉了下来。好个魏熙然!以他的眼光,早已发现了试胆游戏黑骑士选择的暗流涌动,牧锦和孟令晨在打什么主意他不管,可是魏熙然公然逼迫自己单纯的妹妹改变了选择,这就不可饶恕! 魏熙然,又给自己结了仇。 江丹姿没好气道:“令晨哥,你怎么不答应?难道是不愿意?哼,那我自己去!” “不不不,我只是觉得天大的好事砸到自己头上,有点晕,不是不愿意。”孟令晨绅士风度极其丰足,急忙挽回,笑着说:“好啊,我和你一块儿去,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江丹姿翻了个白眼。她对孟令晨也比较了解,晓得他就是这么个嘴甜殷勤的劲儿,所以心中连些微的羞赧都没起。 于是,场中要单独出战的人,就是“安市双杰”了。 这群人最后面面相觑一阵,都觉得不可思议。这要是放在其他场合,谁敢相信他们两个竟是没人选? 顾震苏又端起果汁喝了一口。冰冰凉,透心凉,这酸爽!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牧锦也正望着烛光出神,精致的小脸有玉一般的光泽,眼神一时呆呆的,有点可爱。 已经确定好了黑骑士,下面就是出场顺序了。 “摇色子吧。”裴御东把骰盅取了过来,“按点数大小出战,最小的第一个去。” 众人无异议。 “等等!”孟令晨叫道:“咱们就这么玩?还得确定惩罚吧?” “又怎么?” 孟令晨说:“如果每个人都摘回了桃子,要怎么分胜负啊?不如这样,用计时器记录时间,谁用时最长,或者没有摘到桃子就要被惩罚!怎么样?” “惩罚什么?” 孟令晨眼珠子骨碌一转,“这个和屋的房间还很多,谁要是用的时间最长,那就惩罚他今晚单独睡一间房咯!哈哈哈!” “那要是两个人呢?你该不会说那就两个人一起睡吧!”江劭峥忍不住问。他实在是信不过花花公子的人品啊,要是这家伙故意拖着妹妹最后回来,岂不是他和妹妹单独睡一间?绝对不行! “哎呀,我的意思是单独、单独!如果用时最长的是一男一女,那他们两个当然也是各自一间!”孟令晨嘿嘿笑得贼,“……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深山里,夜晚独自一个人睡,可要小心孤魂野鬼来找哦……” 魏熙然瑟瑟发抖,江丹姿也很惊恐。 牧锦倒是一笑,她可不怕! “我去!”路仕铭好笑地推了他一把,“你该不会半夜起来捣鬼吧!真是!” “嘿,我就是要捣鬼怎么样?要是我最后一个回来,你们可以来给我捣鬼啊!”孟令晨理直气壮。 “切,谁像你那么无聊。” 大家都撇嘴。不过这个惩罚到底是确定下来了。   ☆、第76章 情知起79 第七十九章 投完骰子之后,顺序确定了下来:牧锦、路仕铭的点数最小,最先出去,其次是江劭峥,接着是江丹姿和孟令晨,魏熙然和裴御东,最后是顾震苏。 顾震苏将一条长腿屈起,手臂搭在膝盖上,姿态十分俊朗悠闲,歪了下头,“得,来回一趟起码得十来分钟,中间还要摘桃子,这都快十点钟了,轮到我去岂不是半夜了?快快快,开始开始。” 裴御东也起哄,“第一对快点出发,我们在这里喝啤酒等你们。” 牧锦也不矫情,站起来拍了拍手,走到廊下穿鞋,“路大哥,走吧。” 路仕铭跟着站起。 江丹姿鼓劲道:“阿锦加油!” “呵呵,放心,一定很快回来。”牧锦冲她眨了眨眼。 墨黑浓密的羽睫好似小刷子,刷得人心猿意马。孟令晨摸了摸鼻子,举起杯子喝了口酒。 牧锦特意走过长廊绕过池子老远,才出了后院的门。 对她来说,这趟试胆游戏就真的只是个游戏而已。从小在牌坊街长大,也曾打工很晚回家,她哪会怕黑?而且,“鬼”也是她找的,她占尽先机,根本无所畏惧。 刚才为什么会选了路仕铭?——那是为了给魏熙然增加心理负担。绝对不是她看上了路仕铭。走在这个曾经的“丈夫”身边,牧锦浑身不自在。但她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重生以来,她只专注于自己的事情,从来没找过魏熙然麻烦,然而魏熙然却贼心不死,一次次想要诋毁她的名誉,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天这件事,是她特意弄的一条导-火-索。魏熙然明显的着急上火了,失态到给江丹姿下绊子。 其实牧锦选择路仕铭,也是想看看,魏熙然究竟是不是个贪心的人。如果她一心只和路仕铭好,不去招惹别的男人,此举激起了她的嫉妒心,从而只专注于路仕铭的话,也许将来还真说不定能有个好结果。 如果她因此就失掉了平常心,开始勾三搭四,和裴御东勾扯不清,那也只能说明她就是这样的人,狗改不了吃-屎。景山的门第,哪能容许这种脚踏两条船的绯闻呢。 牧锦一边思考着,一边脚步不停地向后山走去。 “阿锦……你,你不怕啊?”路仕铭郁闷了。他的步子迈得够快了,居然只能跟牧锦齐平而已。 牧锦每天的体能锻炼可不是虚的。 她没有扭头看路仕铭,而是平淡地说道:“还好,我不大看鬼片,所以不怎么怕。” 路仕铭心情郁结。本以为会是香艳的一段旅程,谁知道完全一点都不旖旎浪漫!这女孩,她是铁打的吗,怎么那么冷硬。 他后悔不迭。 走到山脚下,一个白色的影子从桃树后面扑了出来,怪叫道:“哇呀呀呀呀……!” 路仕铭冷不防吓得跳了起来,往后猛退了几步!“这、这!” 牧锦站在那个白影旁边,很熟稔地点了点头,“嗯,不错,就这样。” 那白布其实是个床单,下面两条人腿,里面的人发出了声音,“好的,小姐你放心。” 路仕铭惊魂未定,半天才试探着靠过去,狐疑地问牧锦,“这是什么?” 牧锦笑起来,“这是鬼啊。” 路仕铭不信,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之后,总算回过神来,皱起眉,“这是你找人扮的?” “试胆游戏嘛,没几个鬼算什么试胆?”牧锦继续往上走,“好了,快去上面的桃树摘桃子。”她想了想,又回头对那个披床单的人说:“一会儿你跟另外几个人说说,我们一共是五组人,你们不要太靠近了,远远地走几步,叫声轻一点,吓了人就躲到树后面去。我是担心万一真有胆子忒大的,把你们揪住揍一顿,就太划不来了。” 那服务员瓮声瓮气地答应。 牧锦说完,继续往上走。路仕铭在黑暗中仔细分辨着她的背影,简直不敢相信竟是这个女孩出的鬼主意。此刻他哪里还有什么遐思,只想赶紧摘完桃子回去算了!他的脑子里反反复复只有一个念头:她绝对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后面还有两个鬼影出来飘了飘,两人都没理,一人从树上弄了一个带树叶的新鲜桃子就往回走了。 “路大哥,你回去可不能把这事说出去哦,不然就不好玩了。”眼看和屋就在眼前,牧锦叮嘱了一句。 路仕铭没精打采点头,他已经在脑补魏熙然和裴御东去遇见这些鬼影时会发生的事。熙然会不会扑进裴御东的怀中?姓裴的又会不会抱着他? ——呃,自己这一趟究竟算什么?! 牧锦猜到他心中所想,觉得有些快意,唇角勾起了一抹淡笑。从前,她在这个人的嘴里听不到一句好话,得不到一点尊重。今晚可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其实,让一个男人觉得挫败,不一定要打他骂他攻击他,只需要让他感觉他比你差! “哇哦,这么快!”屋中的人又纷纷泡在了池子里,见到他俩,纷纷感叹。 路仕铭一句话没说,把桃子丢一边,脱掉了身上穿着的浴袍,一蹦,猛的跳进了魏熙然和裴御东所在的池子,哗啦一声,溅起一片水花,引来两人的嗔怪和埋怨。 牧锦则是远远站着秀了秀桃子,然后绕过去,走上了屋廊,坐下。 见此情景,几个人都在猜测,两人怎么这副表情就回来了,路仕铭好似还在生气。难不成,在路上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但也不能啊,牧锦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笑得跟她手中的桃子似的,那么甜。 江劭峥默不作声从池子里站起来,披上浴袍,拿着手电筒走了出去。 他回来的时间比第一对还要快些,神色不明地瞥了眼顾震苏,又有些担心地走到江丹姿身边,似乎想跟妹妹说什么。 但他没来得及,孟令晨催着江丹姿穿上鞋出发了。 从和屋到后山这段路大概两三分钟,两人走得比较沉默。江丹姿淡淡的紧张,不想给孟令晨看出来,所以昂首挺胸走得挺快。 可是到达山下,路灯就没有了,走到最后一盏路灯光圈的尽头处,江丹姿踌躇了起来。 孟令晨充分发挥出了男人在这种状况下的气度,“丹姿你过来,站在我身后,跟着我慢慢的走,你要是看不清路,可以拽着我的衣服。” “哦。”江丹姿不敢逞强,脸蛋有点红。 “别怕,”孟令晨晓得女孩子在这种情况下都是希望男生活跃一些,可以冲淡心头的恐惧,他笑道:“要不要我唱首歌给你听?” 江丹姿嫌弃地撇嘴,“不要。” “我唱歌绝对是歌手级别的,你还别不信啊,当年我在ktv唱歌,有星探说要签我,我妈咪没同意才作罢……”孟令晨随口胡诌,却没有回头,拿着手电筒照着路。 江丹姿笑起来,“骗人。” “是真的嘛——”孟令晨的声音戛然而止,脚步也骤然停下。 “怎么了?”江丹姿一直看着地面,没来得及刹车,差点撞到了他的脊背。 却见孟令晨横跨一步挡在她面前,正巧将她的视线全部挡住,语调笑嘻嘻,“没事没事,我还以为那儿有条狗,看错了看错了。” “那你怎么不走?”江丹姿怪他挡着自己的视线,轻推他一把。 正在这时,她忽然听见前面传来了压抑的哭声,“呜呜呜呜呜……” 江丹姿毫毛倒竖!倏然从孟令晨的肩膀探头去看,只见一个白色身影飘飘忽忽地就从树后面晃悠了出来,然后站在离他们几米远的地方,一动不动,只发出哭声。 江丹姿花容失色,尖叫一声,“啊!”猛然抓住了孟令晨的手臂。 孟令晨还比较镇定,轻声安慰,“别怕,没事的。” “令晨哥……那是不是鬼?”江丹姿都快哭了,闭着眼睛,将额头抵在孟令晨肱二头肌上瑟瑟发抖。 孟令晨盯着那个身影,越看越狐疑。那身影嚎了一阵,自己慢慢又退回了树后面。 嗯?这么懂事?难道,是试胆游戏的安排? 孟令晨明白过来了,他拍了拍江丹姿的脑袋,“好了,他走了。” 江丹姿筛糠似的,好容易才睁开眼睛,可怜兮兮的。 孟令晨于心不忍,“那,要不然你在那边路灯下等我,我去摘两个桃子就下来。” “不!”江丹姿更怕一个人。 “呃,那……我们回去?”孟令晨不是很在乎输赢。女孩子都那么害怕了,他还坚持就太不近人情。 江丹姿想了想,又摇头,“不,我们还是上去摘桃子。” 经历了那么一回,再遇见白影的时候,她就不那么恐惧了,只是仍然抖得厉害,眼睛不敢睁开。 孟令晨见状,只得轻轻揽着她的肩,“没事的,不是真的鬼,我看怕是顾震苏那家伙捣的鬼。试胆游戏是他提出来的,说不定是他安排了人。你别怕。” “啊?”江丹姿好歹睁开了眼。 “我看过了,是几个人披着白床单而已。”孟令晨很无奈,摘了一个桃子,递给她,“放心了,就算真有鬼,还有我呢。” 江丹姿接过桃子,忍不住抬眸瞟他一眼。不可否认,她听见这句话,心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真的不是那么紧张了。一刹那,她倏然觉得,孟令晨……还是挺帅的。 只听孟令晨嘟囔道:“这些家伙!究竟是谁的主意,呆会儿我一定要严刑拷打出来!刚才那第一个鬼出来的时候,吓得我的小心肝哟,扑通扑通跳……” 江丹姿满头黑线。 才刚觉得他帅!他就那么二! 两个人花了比牧锦他们多五分钟的时间,才回到和屋。孟令晨气呼呼地用脚踢了下后院的栅栏门,叉了下腰,“我说,究竟是谁……!”他想起了什么,悻悻然又闭了嘴。这还有两组人没去呢,他才不会先剧透! 已经去过的三个人心照不宣,而魏熙然和裴御东则好奇发问,“怎么了?” “没怎么!”孟令晨和江丹姿展示桃子,“该你们了,快去!” 牧锦在廊下坐着,忍着笑。顾震苏靠在温泉池壁,肩膀露在外面,手中端着一杯冰水,好整以暇,优哉游哉。 孟令晨一下子就认定了是他做的,怒瞪他一眼。 江丹姿则是跑去找哥哥求安慰去了。 魏熙然和裴御东披上浴袍,嘻嘻哈哈的走出了后院的门。 刚走了没多久,裴御东就自自然然地牵起了她的手,“走这边,小心脚下。” “嗯,谢谢御东哥。”魏熙然甜甜嗲嗲的回应他。 裴御东像吃了蜂蜜一样甜,回头给了她一个温柔的笑。两人之间的气氛暧昧无穷,却谁都不挑明。   ☆、第77章 情知起80 第八十章 走上后山的时候,两个人终于“遇鬼”了。 “啊……”魏熙然尖叫,登时吓得魂不附体,眼睛发直,整个人都软掉了. 裴御东也有点慌张,当他是男人,自然比她好很多,连忙冲那个白影吼:“是谁?滚出来!” 服务员早听了牧锦的话,不会随便过来,只是在那儿晃晃悠悠地装鬼,把床单荡了荡,才躲回了树后面。 裴御东心高气傲,非常恼恨被捉弄的感觉,又觉得被吓到很丢脸,就想跑上前去捉那个“鬼”,但他低头一瞧,魏熙然面色发白的靠在他怀中,奄奄一息的样子,他实在没法放下她走开。 裴御东满心怜惜,“熙然?” 魏熙然老半天毫无反应,就这么软软的靠着他,柔弱又娇媚的样子。 黑夜静寂,夜空的星星一闪一闪,好似天地之间就只有他们两个一样。裴御东忍不住,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低声唤:“熙然?” 魏熙然的眼皮颤动几下,总算是微微张开了,嘤咛一声就要哭,“御东哥,那是什么,吓死我了。” “没事,肯定是有人捣鬼。”裴御东连忙安慰她,将她搂得紧紧的。 魏熙然啜泣了一会儿,才自己用脚站直,不好意思地揉揉眼睛,“我们走吧……” 裴御东“嗯”了声,又牵着她的手往上走。 魏熙然低下头,掩饰嘴角的笑容。她刚才是被吓到了,但是更多的,是在试探裴御东的态度。她知道,这个跟自己从小玩到大的“表哥”对自己是有情的。从前她只是觉得有趣,偶尔随意撩拨他几下,并没有太多的想法,因为她与路仕铭结婚肯定是板上钉钉的事。 可现在她不这么想了。在她看来,多一个人爱慕自己,就多一份留在景山豪门的希望。一颗红心,两手准备。路仕铭最后要是不中用,那么还有裴御东……甚至,如果可以,她不介意再多几个豪门少爷做备胎。 要不是因为牧锦,她现在哪里会这样担惊受怕,唯恐将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她只有好好的笼络住这些男人,才能够继续享受富贵的生活。 魏熙然心不在焉地跟着裴御东往上走,刚接近桃林,她眼睛一瞟,看见了一个白色的物体在手电筒光线的外面游动,下意识一照,又是一个“鬼”。 “啊啊啊啊……!”她转身就往裴御东的怀里扑过去。 这次她的惊吓就有着刻意的成分了。 两人手中的电筒撞在一起,不小心掉到了地上,一下子熄灭了。 裴御东没反应过来,被魏熙然一冲,连连后退了几步,撞到一棵桃树上才停下。“熙然?” “呜呜,御东哥,鬼!鬼!”魏熙然使劲将自己娇小的身体埋进裴御东的怀中。 “别怕。”裴御东四处打量着,但那个鬼已经消失了。桃林此刻真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只有两个人的喘气和心跳。 渐渐的,裴御东收紧了手臂,他用全部心神在感受怀中的娇躯。 魏熙然和路仕铭虽然有情,也曾偷偷摸摸亲吻,只是像这种紧得透不过气的拥抱,却还没有体会过。一时之间,她也闹不清究竟自己是在刻意引诱对方,还是真的情难自已。 黑暗促进男人胆,裴御东伸出一只手,抬起魏熙然的下巴,猛然吻了上去。 “唔!”魏熙然惊慌,挣扎了一下,只换来更紧的拥抱。她渐渐迷失神智,双手搂着裴御东的脖子,热情的回应起来。 这个吻持续了很长时间,两个人不断变换着头颅的角度,从左吻到右,从右吻到左,裴御东的手也不规矩起来,伸进本来就不是很严实的浴袍里,揉捏柔软的部位。 他个性比路仕铭那个温吞的性子要激烈许多,路仕铭跟魏熙然在一起的时候,多数很守礼节,亲亲嘴,摸摸小手而已。魏熙然还没有体验过这样强势的侵犯,差点魂飞魄散。 “御东哥……御东哥……不要……”她挣扎起来。 但年轻男人的力气又哪是她能够挣脱的,裴御东显得更激动了,嘴唇甚至移到了她的胸前吸吮。 天哪。魏熙然抵挡不住,只能软软地任他作为。 裴御东终于抬起头的时候,半小时都过去了,加上之前花的时间,他们浪费得够久了。他终归是没那么禽兽,晓得在这种情况下,不能做到最后一步。但是他心情极度愉悦,轻轻抚摸着魏熙然的腰,“熙然?” “……”主动勾引他、却又对这结果不敢承认的女孩闭目,并不回应。 “对不起,我是情不自禁,”裴御东道歉,可态度不那么诚恳,还在不停揉摸,“熙然,别生气……” 魏熙然眼泪忽然就掉下来了,说不清是什么样的心情。为什么裴御东连一句喜欢她的话都没有,却做出了这样的事。 此时的她,还有点廉耻之心。 但是她决没料到,这份廉耻之心终究将会失去…… 有些事,开了头,就难以收尾。 山下突然有一道手电筒的光照耀过来,有人在往这边走。 魏熙然将眼泪抹干净,急忙从裴御东怀里抽身出来,站直了身体,抱着手臂打量四周,“御、御东哥,我们的手电筒呢。” “掉了。算了,不找了,我去摘桃子。”裴御东也从温柔乡里清醒过来,怜惜无限地擦掉魏熙然脸上的湿意,“熙然……” “御东哥,别说了,有人来了。”魏熙然低着头,从他身边离开一点。 山下的电筒光果然越走越近,最后照在两人身上,“御东,怎么回事?” 声线华丽,磁性优雅,是顾震苏。 魏熙然连忙背过身挡住光线。 裴御东手遮在脸前,“表哥,我们的手电筒掉了,没找到路。” “哦。”顾震苏似乎相信了,没有多说什么。但他的眼睛却老辣地发现了裴御东的得意,以及魏熙然的不自在。 裴御东摘了桃子,“表哥,你来找我们?” 顾震苏漫不经心地说:“你们耗时太久,我等不及你们回去,所以先出发过来了。” 正在此时,桃林的那两道“鬼影”又不期而至,站在几棵树后面,非常卖力敬业地低吼着。 魏熙然吓得轻抖,裴御东小意温存地扶着她的肩膀安慰。 顾震苏却是脸色都没变,将光线照射在那几个鬼影身上,大声说:“游戏已经结束,麻烦你们了。谢谢。” 那两个鬼影闻听此言,也仿佛放松了一般,将床单一掀,露出温泉会所的服务员服装。 裴御东目瞪口呆,“表哥,这是你安排的?” 顾震苏笑笑,“算是吧。”其实是牧锦那姑娘。 魏熙然都傻了。 三个人回到和屋,迎来一阵起哄声,孟令晨的声音最大,“哈哈哈,御东,熙然,你们两个是被鬼吓尿了吗!” 魏熙然躲躲闪闪不敢与路仕铭的眼光相对。 最终,裴魏二人接受惩罚,各自睡在一间小和室里,而其他人则是男人一间房,女孩一间房。 这种分配,女孩是为了睡觉,而男人却不是,他们哪会睡得着。路仕铭和孟令晨打牌喝酒讲笑话,顾震苏和江劭峥也跟着他们打牌,嘴里聊投资聊得欢畅。 牧锦和江丹姿洗漱完毕,很快就躺进了榻榻米上铺的床,躺着聊了一会儿,抵不住睡意,很快就睡着了。 而另一边,单独的两间房里,裴御东睡了一会儿就偷偷起来,敲开了魏熙然的房门。两人很快就变成了搂搂抱抱的样子,没有呆在屋子里,去了后院屋廊隐秘的拐角。 魏熙然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本来想拒绝,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跟着去。六月的天气也不冷,屋廊下几近半-裸的身体只感受到微微的风。裴御东几次想要荷-枪-实-弹地进攻,却被魏熙然拼命抵住了,她哭得满脸都是泪,一副弱柳扶风的姿态,“御东哥,求求你,如果你真的喜欢我,不要现在这样,要是被他们发现……” 裴御东的真心有几分,谁也不知道,他终于停下,喘着粗气,“好,过几天我约你。” 魏熙然内心拼命呐喊,不是这个意思啊!怎么就不能说几句好听的话? 路仕铭心神不宁打了一圈牌,连内裤都快输掉,才站起来,“我去趟洗手间。” 走出门没多久,孟令晨跟了上来,嬉笑,用肩膀撞他,“嘿嘿,你不是去洗手间吧?” 路仕铭其实是想去看魏熙然,也没有否认,“不知道熙然是不是被吓坏了,那鬼是谁叫去的,真的太损了。” “嘿嘿,裴御东跟她在山上呆了半小时,你真的相信是迷路了?”孟令晨毫不客气指出。 路仕铭绷着脸不说话。 到了魏熙然房间,敲门,没有人回应。 路仕铭掩不住失望,“可能睡着了。” “走,去看看裴御东。”孟令晨撺掇着。 两人走了几步,敲裴御东的房门,结果发现门是开着的,里面没人。 这下路仕铭的眼睛都红了,沉默得吓人。 孟令晨见状倒不好再说什么,正尴尬间,魏熙然从后面拐了出来,衣衫倒是完好,头发却散乱,手背捂着嘴,抬头,瞪大了眼,“……仕铭哥,令晨哥?” 路仕铭看见她身后没跟着裴御东,立刻放松了一口气,“我来看看你怎样了。” “我、我没事,可能吃坏了东西,去了趟洗手间。你放心。”魏熙然支支吾吾,低下头,“我进去睡觉了。” “嗯,早点睡,如果有事你就给我打电话。” “好的,仕铭哥。” 路仕铭没有孟令晨懂女人,他放了心,孟令晨却明显发现了魏熙然的不对劲。那脸红成那样,嘴巴虽然捂着,却有不正常的红肿,头发散乱,怎么看都觉得有情况! 他想提醒路仕铭,思忖后却作罢。 两人刚离开这边的单间,裴御东就从魏熙然出现的地方走了出来,神情得意。   ☆、第78章 情知起81 第八十一章 第二天早上,牧锦在晨光中醒过来。 面向后院的一面墙壁都是透亮的,大清早,房间里有种雾蒙蒙的柔光,显得很朦胧。牧锦揉揉眼睛,从旁边的包里拿起手表来看时间,正是她平常晨跑的六点半。 牧锦坐起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纤细的腰身柔韧性极好,手臂也细细长长的。 睡在不远处的江丹姿蜷缩着,还睡得很熟,侧腰和肚子上盖着一小片薄被。 牧锦笑了笑,起身去了浴室,出来后穿上衣服,然后打开门走出了房间。 走廊上静悄悄的,想起临睡前隐约听见的男生房间里传来的吵闹声,就知道那几个同住一屋的家伙玩到很晚。 她走下了后院。几个池子里的水已经在晚上被放空了,此时有几个工人在轻手轻脚地打扫,在这种情况下,牧锦才敢走进池边探头瞧了瞧。 “早啊。”身后传来打招呼的声音。 牧锦一怔,转头看,竟是顾震苏。“震苏哥?”起那么早? 顾震苏没有一点没睡好的样子,头发梳得整整齐齐,面貌显得神采奕奕,穿着件宽松的运动服,大拇指插在裤兜里,抬步缓缓地走下来。他上下打量牧锦,末了一笑,“睡得好吗?” “嗯。”不知为何,这个人的目光总让牧锦有淡淡的拘束。 “你是出来跑步?”顾震苏猜到了。 牧锦下意识点头。 “正好,我也是,一起吧。”顾震苏走到了她面前,展颜一笑。 金色的阳光正正撒在他俊朗的眉目,这笑容让人呼吸一窒。 牧锦移开视线,“……哦,好吧。” 两人顺着温泉山庄外围的一条路慢慢地跑了起来。顾震苏笑道:“阿锦,你可欠了我大大的一次。” “嗯?”牧锦白嫩的脸上明显是个不明所以的问号。 顾震苏故作无奈地叹口气,“昨天他们都以为是我找的服务员装鬼,差点集体揍了我一顿,你知道吗?特别是江劭峥,你晓得他最宝贝她妹妹,听孟令晨说江丹姿被吓得不轻,当即就要跟我过招。他可是学过泰拳的!幸好我也不弱就是了。但我一点都没有把你供出来,你说这算不算你欠我的?” 牧锦没料到这个,挑了挑眉,刚想认,又笑了,调皮地说:“这怎么能算啊!你明明就是知情者!昨天我找人的时候你也看见了的,你又没有阻止!说不定你也想那么做呢,只不过被我抢先一步而已!” 说完,她马尾一甩,发力快步跑了起来。 顾震苏一愣,只见长长的乌黑发丝从眼前甩过,挥发出一阵沁人心脾的香气。 他停下脚步。 牧锦跑出了七八米,没听见他的脚步声,奇怪地回头望,招了招手,“咦,怎么了?跑不动了?快点啊!” 顾震苏笑了起来。这女孩浑身充满了新鲜而朝气蓬勃的力量,弹跳起来像颗滴溜溜的糖豆,甜甜的很可爱。原来她也不仅只有在宴会上那种淡定和优雅的面目啊……那种模样虽端庄,却明显在压抑本性,他还是比较喜欢这种偶尔流露的小俏皮。 “谁跑不动了?”他发力跑上前,追上了牧锦。 牧锦抿着花瓣一般的唇,不再说话,眼神坚定地望着前方,鼻子上有细小碎粒的汗珠渐渐沁了出来。 顾震苏跑得却很悠闲,时而能用眼角的余光瞥一眼牧锦。他发现这女孩在人多的时候不喜欢说话,极少出声,安静地呆在自己的位子上,但在需要她发表自己的意见时,她又会迸射出耀眼的光芒。 她明明是那种惊心动魄的艳丽长相,却不像她的母亲那般艳光四射;她明明有一副美艳绝伦的资本,却甘心将自己的锋芒潜藏起来。 只是,如果盯着她的脸看,还是会忍不住被她诱惑,被她吸引,忍不住想要得到她的青睐。 顾震苏心中想着这些有的没有,脚下的步伐却不停。 他是男人,个子又高,大概一米八五,腿长步子大,平时锻炼时就是这样的速度。刚才跟牧锦一起小跑,只能算是稍微快一点的散步而已!根本都没什么感觉。现在见牧锦有意加快速度,而且好像还能跟上自己的步伐,他也就认真对待了。 却不料,十几分钟之后,牧锦呼的一声就停了下来,弯下腰,将两手撑在膝盖上,看样子是跑不动了。 顾震苏跑出去几步,又倒退了回来,在她身边蹦了两下才停下。拍拍她的肩膀,“怎么了?” 牧锦用毛巾抹了把脸上的汗,装作若无其事,“没什么。”但是喘气声出卖了她。 顾震苏立刻明白了,有点内疚,“是不是跑太快了,不好意思,我应该慢一点的。” 牧锦抬头见他脸不红气不喘,还是刚才那种翩翩佳公子的样子,心里好郁闷。这就是男女的区别吗?她奋力想跟着他的步伐,却依然跟不上,她能感觉自己全身的汗都出来了,衣服开始有些粘腻,可对方居然依旧那么清清爽爽,连头发丝都没乱一根! 不公平! 牧锦一边腹诽一边直起腰,竭力平息喘气声,“震苏哥,你继续跑吧,我回去叫丹姿起来吃早餐了。” 顾震苏还有些意犹未尽,他平时的锻炼时间是这个的一倍。他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也十分注重生活习惯。但此时他却不想跑了,只想跟着牧锦一起回去。“那走吧,我们回去。” 牧锦忍不住嗔了他一眼!她其实是想等他跑走之后,在原地再休息一会儿的好吗!刚才她就不该逞强。跑的时候没发觉,这会儿才感到腿都软得跟下锅的面条似的了。 顾震苏你怎么那么不懂看眼色呢!真讨厌! 牧锦咬了咬唇,捏捏拳头,表现得泰然自若地迈出了脚步。 顾震苏仿佛是经常过来玩,熟门熟路领着她从一条岔路走,“这边走,这条路回和屋区要快一些。” 牧锦一瞧,顿时黑了脸。——这竟是一条按摩石子路!上面镶嵌着一个个圆溜溜的鹅卵石,人走在上面脚底就像被按摩过一般,还有治疗功效呢! 如果平时走这条路,那倒是很舒服,可现在…… 不仅如此!顾震苏竟然脱掉了自己的鞋,光脚踩在石子路上,回头笑着说:“这样更有效。” 有效什么啊……!牧锦差点要原形毕露了。   ☆、第79章 情知起82 第八十二章 光脚踩上鹅卵石路的那一刻,牧锦眼圈都红了。太疼了…… 如果不是呲牙咧嘴太难看,不符合淑女的身份,她真的想跳起来蹦到一边,鬼哭狼嚎一番。 这就不是人该走的路。 面无表情地跟在顾震苏身后,牧锦一声不吭。不过,若是内心的语言可以实质化,顾震苏此刻肯定已经体无完肤;若是眼光可以杀人,顾震苏的背影早就被穿透了。 偏他还笑得特别的风度翩翩,回过头说:“真不错,比养生会所的足底按摩强多了,纯天然的东西就是好。” 牧锦扯出一丝丝勉强到几乎看不见的笑容。 顾震苏其实早就发现牧锦在强撑了,他自己也并不好受。这种石子路是对身体有好处,但也是真不舒服。走几步还可以,一走十来分钟,还是光脚,的确有些脑抽,他怎么会提出这种建议。 原本他看到牧锦咬着嘴唇忍耐的样子很倔强可爱,只是想逗逗她罢了,可牧锦走了那么久默不作声,眼圈红红的,他又开始心疼。可现在也不知该怎么圆这个场。 眼看走到了另一条岔路,顾震苏眼睛一亮,正想说“要不然还是走那边吧”,就见一人从岔路上拐了出来,脱掉鞋也踩上了石子路。 那闲庭信步走上来的人,正是江劭峥。 江劭峥的健身习惯是晚上,所以早晨起得不如顾震苏那么早。但他也有出来呼吸新鲜空气的习惯,已经慢腾腾绕了和屋区一圈了,也是来踩一踩石头路,顺便回去的。 他看见两人,淡然道:“你们也在啊,是要回去么?” 牧锦先点了头,“嗯。” 顾震苏便不好提议走另一边了。 脚上的钝痛越来越强烈,牧锦忍得都快虚脱,抬起脚的时候幸福得不得了,放下脚的时候简直如同坠入地狱,她就这么一脚天堂一脚地狱的走着,额上的汗水不停地冒出来。她在心底给自己加油打气,快了,马上就到了,马上就是路的尽头! 下了石子路,穿上鞋,牧锦真想不顾形象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她感觉两条腿和两只脚都不是自己的了,身子一歪站不稳,眼看就要摔一跤。 顾震苏一直都在观察她,见状急忙伸手扶住,低声问:“怎么了?很累?”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可是……好像也不能怪别人,都是自己要逞强。 牧锦摇摇头,继续穿鞋子。 她的脚背很薄,形状优美,脚趾头十分圆润,一个个白白嫩嫩就像白玉雕成,而趾甲却是米分米分的,涂了一层透明的甲油,亮晶晶。伸进鞋子前,脚趾头还稍微撅着翘了一下,非常可爱。 顾震苏止不住盯着看,心里生出一股冲动,恨不能蹲下身去把玩抚弄这双漂亮的小脚丫。也许江劭峥不在旁边站着的话,他真的会这么做。 牧锦穿好了鞋,终于站直了,跟着两个年轻的绅士朝着他们的和屋走去。 此时也不过才七点半不到,还算是很早,山庄里的人都是来玩闹的,也没几个起了身。远处后山一片朦胧,雾气就像白色的玉带穿梭在桃林中,逐渐地散去,景色十分有意境。 三人推开了后院的门,走近了温泉池,池子里又放满了新鲜的池水,今天换了牛奶池,变成了药浴池。 屋子里的人看来还没有醒,安安静静。 牧锦的恐水症不是虚的,她可不想从两个池子中间那个不到三十厘米的过道穿过去,虽然那是到屋廊最近的距离。可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她正巧在中间,没法绕过去走另一边。 后面的顾震苏还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阿锦,你是不是很累?一会儿吃完早餐泡一泡药浴,可以缓解酸乏。” 牧锦闭了闭眼,视死如归地踏上了过道。开头几步还好,她只盯着江劭峥的后脑勺看,不愿去想自己的处境。但走了几步,她发现阳光照射在池水之上,而池水的反光照映在江劭峥黑色的运动衣背上,一荡一荡都是水波,好像她正身处在一个巨大的泳池之中。 牧锦刹那间头晕目眩! 她本来就很累,意志不如往常坚定,走着走着晃悠起来,浑身发抖,两条腿一点劲儿也使不上。她只想赶紧走过这段不到五米的过道,赶紧回到屋廊上,进入房间里,再躺在床铺上好好休息一阵,也许就能恢复了。 但天不从人愿。当她走过一半,终于神使鬼差地低头瞟了一眼池水。 这一眼,令她方寸大乱。她觉得自己不是走在过道上,倒似乎飘在了水面上,立刻大惊失色!顿时回忆起了当初被淹死时的无助与痛苦,那种喉咙被堵住、咕嘟嘟把水灌进肺里的感受,气喘不上来,肺像火烧,整个人被水裹住,完全一点力气也用不出…… “啊……”牧锦低吟一声,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整个人歪朝一旁,扑通一声,跌进了花瓣池里。 江劭峥听见动静,回头奇怪地瞧了一眼,“咦?” “阿锦,你这么着急?呵呵呵……”顾震苏也没弄清楚真相,还脑补牧锦等不及回去换泳装,竟先跳了进去,有点失笑。 可片刻之后,两个男人很快发现了情况不对,牧锦才跌进不到一米的池水里,只要她站起来就没有问题,可她竟然在池水中哗啦啦的挣扎了起来,还差点被呛到,满脸惊慌失措,口中惊呼,“不!救命……救命!” 这样的场景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可能会觉得是在好笑,可顾震苏却看到她脸上的惊容那么真实,根本不像是装的。 江劭峥也是同感。 两人一震,不假思索地跳进了花瓣池,江劭峥离牧锦比较近,动作快一些,一把拉住了女孩的手臂,将她扶了起来。可是牧锦依然害怕,浑身颤抖,像是要跳起来,却又无能为力。她惊惶地迈着步子向池边冲过去,结果因为水的阻力,脚步踉跄一下,又被绊倒了,扑进水中,全身都浸在水里。 这一次,牧锦扑在水面上,居然不挣扎了。 她闭上了眼睛,四肢摊开,一动不动。她仿佛又回到了被淹死的那个瞬间,那时她的灵魂还没有马上离开,被禁锢在没有了生命迹象的身体里,而且她还能感知周围发生的事情,她甚至听见了人们的喧哗声,感觉到有人把自己抱起来,放在泳池边。 只是最后,当她的灵魂终于从身体里离开,她第一眼见到的是一双紧蹙眉头的凤目,那眼中带着焦急、紧张与失落,那个人还在给自己做心肺复苏,但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没用,自己已经死去,不可能活转过来。 那就是她上辈子最后的记忆……本以为不会再想起…… 眼见少女倒在水中竟无声无息不再动弹,顾震苏失去了平日的冷静,哗啦哗啦地迈着步子,几步就冲到了牧锦身边,不管江劭峥正要去拉起少女,他直接将人从水中抱了起来。 牧锦闭着眼睛,双手双腿都自由垂下,了无生息的模样,吓坏了两个稳重的男人。他们将牧锦放在屋廊上平躺,拍打着她的脸颊,掐着她的人中,想令她醒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顾震苏慌得语调都变了,难以置信地抬头和江劭峥对视,“才这么浅的水,这么点时间,她难道就溺水了?” 少女的马尾辫已经散开,缎子式的长发铺在长廊的木制地板上,泅出一大片湿痕。有一朵嫣红的花瓣粘在她的额头,几缕碎发粘在雪白的脸颊上,往下滴着水,卷翘的睫毛上也有水珠。她面孔平静,闭目似睡,往日里丰美红润的唇珠此刻却煞白煞白的。 江劭峥伸手到她秀美的鼻子下面试探,皱起眉头,“不会啊,应该没有问题,呼吸正常。她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害怕水?心理原因?” 呼吸没问题,那就说明没事,顾震苏本来要给她做胸外按压,也停了手。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脸蛋,呼唤道:“阿锦?阿锦?” 牧锦悠悠醒转之时,入目第一眼,就是那双她记忆犹新的狭长凤目。同样的焦急、紧张,却不再失落,而是充满了欣喜。记忆的交点重合,她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想要抚摸这个人、这对精致的眉眼。但动作却被呼唤声打断了。 “阿锦,你醒了?太好了!” 旁边的江劭峥难得凝重而忧虑,“阿锦,你好点没有?” 牧锦一点点地回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事情,脸上有了恐慌的表情,手脚一动,“我……池子……水……” 顾震苏与江劭峥对视一眼。果然,她害怕水! “没事了,没事了,”顾震苏将她扶坐起来,轻轻拍着她的背,嘴里像哄小孩一样,“都过去了。” 牧锦紧抓住他的手臂,强忍着啜泣的冲动,发着抖。衣衫粘在身上,温热的水也变凉了,她只觉得浸骨的寒冷。 江劭峥瞧着紧紧依靠在一起的两个人,眼神晦暗不明。这位少女留给他的印象总是骄傲与自信的,如此娇弱畏怯的表情,他还是初次在她脸上看见。为什么,自己没有先将她抱起来呢? 呼啦一声,走廊旁边的门打开了,江丹姿站在门口,一眼就看到了这怪异的一幕,“……你们在干什么?……呀,阿锦,你怎么了?” 牧锦的理智终于找了回来,坐直了身体,从顾震苏的怀抱中离开,张口想要解释,“我刚才……有些头晕。” “你摔到池子里了?”江丹姿没有多想。她看着自己的哥哥,想听到他怎么说。 江劭峥一听牧锦的解释就明白,这女孩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恐水的事情,于是对妹妹说:“她可能早晨低血糖。” “嗯,应该是低血糖,刚才她跑了会儿步,又累着了,回来就摔在池子里了,吓了我们一跳。”顾震苏接过话头,“丹姿,麻烦你扶她进去,换件衣服。” 正说着,另一边的门也打开了,孟令晨、路仕铭走了出来,见到众人,纷纷愣住。“这是怎么了啊?” 牧锦不欲再将事情闹大,轻推一把顾震苏,自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江丹姿连忙上前,把她扶进房间,关上了门。 “没事儿,阿锦头晕摔池子里了,现在已经好了。”   ☆、第80章 情知起83 第八十三章 由于牧锦落水而发生的插曲没有在几个人中留下什么影响。但她回到房间之后依旧手脚虚软,连去浴室洗脸都有些畏惧。但到底没有让江丹姿看出端倪,硬是逼着自己去打理了一番,换了件衣服,才走出来。 大家叫了早餐,让服务员送到了和屋。 这时候魏熙然和裴御东才出现,裴御东睡得很好的样子,红光满面,得意洋洋,魏熙然却眼神躲闪,低眉顺眼。 路仕铭立刻过去嘘寒问暖。 早晨,几个人在池子里又嬉戏了一番,中午则是让会所安排了厨师,在院子里吃烧烤大餐。烧烤档就在池子边,肉菜酒水一应俱全,谁要吃就过去夹几片放在盘子里。顾震苏在池水中放了个托盘,将红酒和餐盘放在上面慢慢享用。 牧锦自然是躺在屋子里装“低血糖”,有服务员帮她端了食物过去。 一行人玩得尽兴,下午才回了市区。 温泉事件刚过去,裴御东就开始频频约会魏熙然。他背着路仕铭送了魏熙然不少礼物,首饰、包包、花……这根本都不是表哥表妹的节奏了。菊嫂在书房里跟牧锦汇报这件事,牧锦放下手中的马克笔,若有所思道:“魏熙然和他出门了?” 想了想,她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魏熙然想让孟令晨跟自己发生点事儿,结果她倒是跟裴御东纠缠不清了。上辈子就是这样,自己回牧家之后,她和裴御东便在暗地里打得火热,然后又和路仕铭郎情妾意不肯放手,她就是这么个劈腿了还要说自己清纯的女人。只是,跟男人玩爱情游戏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别到时候被吃干抹净了,却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后悔都来不及。 牧锦对菊嫂说:“如果可以的话,观察一下她都什么时候回家吧。” 菊嫂点头。 六月十五日,牧锦就要跟着安市的淑女团上路了,她们将在京城呆足一个星期,所以临走之前,冯贞静和牧玉翔对女儿嘱咐了许多话。 牧锦明白,父母这是担心自己,让他们说一说又不会掉根汗毛,于是乖巧听话学小鸡啄米。然后挽着母亲手臂,笑道:“爹地妈咪放心,我听miss赵说了,这个活动是组委会全程组织的,包了酒店的包间,大部分活动都是所有人一起行动,就算是自由活动时间,也有miss赵带着我们一起,我还有邓朝华和卫红帮我,william也要跟我一块儿去,所以你们就放宽心吧!” william是自己听说了这次盛会之后,特意请求让牧锦带着自己去的,说是不但费用自理,还要精心为她打造妆面。其实费用这事儿,牧锦也不会那么小气,再说了,每个参加盛会的淑女正好也有三个名额的随行人员。她还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跟willaim聊聊以后化妆品事业的想法。 魏熙然假惺惺地送上了祝福,这几天她的气色好了许多,想来是在裴御东的攻势里面感觉到了甜蜜? 牧锦望着她得意的神情,心里却在可怜她。只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为了留在豪门,或者说嫁入豪门,这么作践自己真的好么? 原本牧锦还相信她对路仕铭感情很深,现在却不那么认为了。 其实,如果她一心一意只爱路仕铭一人,说不定那个痴情种子还真会娶她。 只能说,她正在扼杀自己的豪门之路。 但这些事又哪是牧锦能够管得了的! …… “下面上场的,是来自安市的淑女团,这几位淑女的名字分别是高新妍、朱蕊雪、韩秀萱、牧锦、林瑾悦。安市是一个美丽富饶的城市,而安市的淑女们婉约动人,蕙质兰心……” 京城,朱利安国际酒店的宴会厅里,正在举行淑女盛会第一天的介绍晚宴。 五个城市的淑女由领队带领,走上讲台去展示自我。 介绍晚宴的目的,是为了考察淑女们的仪容礼节与谈吐,每位淑女需要进行自我介绍,并且在随后的晚宴中,回答组委会成员随机抽取的问题。 这些女孩子从小就跟随父母参加过不少舞会宴会和活动,自我介绍这种事情是难不倒她们的。但是今日与往日不一样,虽然这次淑女盛会没有表明要争夺冠军或者进行什么排名,可实质上依然是有着竞争的本质,让这些女孩子心里产生了浓烈的紧张感。 走上台之后俨然是明星的架势,下面有几家高档杂志的媒体摄影师举着相机在拍照,镁光灯咔嚓咔嚓地闪着,晃得人眼花,不知不觉天旋地转,眼睛都睁不开。 牧锦竭力保持着镇静。重生以来,她一直是那么从容不迫,游刃有余,尽管两辈子都没在这种场合展示过自己,但是她相信,她一定可以做到预期的目标! 前两位安市的淑女高新妍和朱蕊雪都是名门世家的天之骄女,她们已经从高中毕业,一位在剑桥留学,一位在哈佛读书,都是内外兼修、秀外慧中的女孩,她们依次走上前,神采飞扬地介绍了参加过的各项活动以及所获得的各种荣誉。 听了两位学姐的介绍,牧锦才明白队友居然都这么厉害…… 接着便是韩秀萱。这个并非出身名门的少女依旧是宠辱不惊,淡定洁行,她竟是从小就出过散文集和诗集,可之前在学校里从未提过! 牧锦本来也很自信的,听着听着却踌躇起来,越听越觉得自己的简历似乎过于单调平淡了些。她也参加过比赛和活动,不过却是从前在十三中时参加的市里的数学竞赛等,好像有些拿不出手…… 牧锦恍惚了。 站在一旁的赵惠宜微笑着观察自己带来的这些女孩,她们一个个都那么优雅得体,稳重镇静,她们是圣格纳女中的骄傲……突然间,miss赵发现牧锦的眼神有些不对! 平日里,这个女孩总是嘴角上扬,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漂亮的大眼睛黑黝黝的,顾盼神飞,容光焕发。她的经历虽然在这些女孩中比较普通,但难得的是她那从来未曾丢失的安静闲适,她总是恬淡寡欲、清静淡泊的模样,虽然内心也有很多追求,却不会浮于表面,迷失自我。 然而,今天的牧锦,竟然看起来有些神情恍惚!不妙。 赵惠宜拼命地望着牧锦,给她使眼色。下一个就该轮到她进行自我介绍了,韩秀萱的话已经到了尾声,牧锦再不清醒,恐怕这第一战便会失利!   ☆、第81章 情知起84 第八十四章 “……谢谢大家。”韩秀萱讲话完毕,微微一鞠躬,便退回了队友身边。 miss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还从来没这么紧张过,而且还是为了一个学生。但是这个学生她真的十分看重。 幸运的是,牧锦已经调整好了状态,迅速恢复了冷静。 她能来到这里,就说明她有资格,有实力。她应该相信自己,也要相信领队的眼光。 她冲着为自己担心的赵惠宜微笑,点了点头,走上前。她在立式话筒面前站定,微微屈膝行了个宫廷礼,然后站直身体,挺拔腰背,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 “各位晚上好,非常荣幸能够出现在这个星光熠熠的夜晚。我的名字叫做牧锦,今年十八岁,来自安市的景山大道……”她只是简单说了说自己过去的小成就,更多的则是着眼于未来的规划,“……我已经在筹备自己的高定服装工作室,比如今天晚上我的礼服,便是自己亲手设计的,也由我自己完成了大半的纯手工制作。” 这句话立时引起了下面的一片嗡嗡的议论声。 牧锦的礼服极其合身,是一件少女感十足的裸米分色小礼服,上半身缠绕着几根可爱的绑带,好似奥林匹亚的仙女,却完全没有任何卖弄性感的嫌疑,闪烁着星星点点的水钻,腰部收紧,下面则是大开的伞裙裙摆,乔其纱与欧根纱合用,既飘逸,又不会完全散开。 连台上她的队友都有些惊讶了,赵惠宜更是惊奇。她明明记得之前牧锦也选择了其他的大牌礼服,原来她自己临时替换掉了? 作为领队,倒是没有必要什么要管,刚才她看见这件新的小礼服时还嘀咕着确实好看,就是瞧不出是什么牌子。竟是牧锦动手设计制作的? 台下,在嘉宾席里,有位服装设计师眼前一亮,复又挑高了眉,小八字胡嘴唇一撇,眼里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旁边有位熟识的名媛用扇子遮了遮嘴角问:“kevin,你感觉这位牧小姐的设计怎么样?我瞧着还挺好看。” kevin笑笑,“那我可实话实说了。虽说这位小姐也是名门千金来的,不过在这个领域,她还是嫩了点儿。这件小礼服我瞧着吧,无论设计还是制作都有一股青涩的味道,新鲜是新鲜,却鲜得过分了,就好像摘了个青桃,里外都是生的,还没有成熟。” 这个评价不仅贬低了牧锦的设计,更在嘲笑手工的简单。 旁边的名媛低声笑,却没有当回事。kevin是圈内有名的嘴毒,任何比他资历浅的设计师他都看不起。只因为有点abc背景,而且在国外的时装周曾经得到过好评,所以他在华国服装设计领域的地位不低。再加上又比较年轻,家世地位也不差,因此他被邀请出席了这次的淑女盛会。 但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刚才的评价有多么口不对心。平心而论,牧锦身上的这件小礼服确实非常出色,完全不像他说的那么差。 关键是,kevin近几年酒色过度,灵感越来越少,状态已经渐渐下滑。他能爬到今天在华国服装界的地位,也是用了不短的时间,今年也三十多岁了。然而台上的牧锦才十八,那么鲜嫩,那么青春,如果这样的女孩子进入这个领域,对服装界来说,绝对是个巨大的冲击。 kevin仔细打量着牧锦的服装,心中有了盘算。 “感谢组委会给我一个展示自己的平台,我也很期待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能够与其他城市的淑女进行友好的交流,谢谢大家!”牧锦终于结束了讲话,又是优雅的行了礼,保持着淡淡的少女朝气与端庄的仪态,退回到队友中间。 下面是安市队伍的最后一个女孩林瑾悦的自我介绍,她长得格外俏皮可爱,说话声音好似珍珠滚落在玉盘之上,动听悦耳。 牧锦已经完全适应了整个会场的氛围,再也不会感到无由来的紧张了。 安市的淑女自我介绍之后,走到属于她们的座位坐下,轮到了福市的淑女团队。 赵惠宜坐在牧锦旁边,拍了拍她的手臂,轻问:“感觉如何?” “很好。”牧锦点点头,低声说:“miss赵,我修改了一点讲话的内容,添加了一些东西,不好意思。其实,我是临时想到的。”她到底还是因为自己的底蕴稍差,所以迫不得己将本来打算最后才说明的服装设计的内容说了出来。 赵惠宜也没怪她,还笑,“临时加词,你这姑娘真是胆子大,就不怕说错了话吗?” 牧锦嘻嘻一笑,“怕啊,可是,不也没有出错吗?miss赵,你就别打趣我啦。” 其他几人和牧锦的关系都还不错,都微微勾起唇角笑了起来。 台上,一个女孩正在自我介绍,牧锦瞥了一眼,见她打扮得尤为隆重,福市其他女孩子都选择了短短的小礼服,颜色偏浅,只有她穿的是大红色曳地长裙,虽然礼服一瞧就是出自名家之手,但此时却特别显眼。 牧锦又感觉到嘉宾席有一道不善的眼光一直盯在自己身上,忍不住眼波一转瞧了过去。但见到那人阴冷的视线,不禁一惊。 看着她的人正是kevin,见牧锦发现了他,便虚伪地回以一笑。 kevin,此人她当然知道。前世就是个有名的服装设计师。当年她与路仕铭举行婚礼时的婚纱就是请此人设计的。那是非常不愉快的一次合作,这个人明明没什么本事,只是在吃老本,还听不得她的任何建议,又瞧不起她是在贫民区长大的,说话十分不客气。但是路仕铭的母亲非要要求让他设计婚纱,牧锦又能有什么办法。 牧锦回头,眉头禁不住蹙了起来。她很快就明白,估计是刚才自己在台上介绍想要做服装设计师的事情,让这位kevin不痛快了吧。 她马上做了决定,没有必要同此人打交道! 福市、海市、深市的淑女介绍完毕,最后才轮到了京城的淑女。 这些闺秀们不仅有富豪家境,有的还有官场身世。 听到一个女孩自我介绍叫做“唐筠瑶”的时候,牧锦只觉非常耳熟,再看着那女孩的模样仔细想了想,突然满面讶异。 这个名字很熟悉,似乎……是上辈子顾震苏订过婚的那位官三代千金小姐?杂志上还曾经刊登过这件事。 不知为何,牧锦的心里产生了淡淡的不舒服。   ☆、第82章 情知起85 第八十五章 “你是牧锦?” 欢迎晚宴结束之后,就是小酒会。这个活动也有不少赞助商与他们的代言人前来参加,所以淑女们也有义务与赞助商们进行认识和交流等。 牧锦刚与一位对她的服饰感兴趣的投资商聊完,清丽的脸上挂着笑容,端着香槟酒,流光溢彩的眼睛微微一转,便找到了自己的领队,正要走过去,便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牧锦转头一瞧,是福市的那位穿着正红色长裙礼服的少女。刚才因为她的队友的衬托,所以觉得她打扮得特别隆重,此刻这么看,却又没有那种感觉了。因为她年纪看来也不大,十七八岁的样子,面颊还有点嫩,所以不怎么压得住这样的大红色。 她端着一杯红酒走过来,看着牧锦,眉毛挑得很高,所以感觉她的脾气似乎比较飞扬跋扈。 牧锦不明白这女孩怎么会专门来找自己聊天,但也不好拂人脸面,于是点头笑道:“你好,我是牧锦,你是来自福市的……” “我是何梦玫。你居然没有听说过我?”那女孩睁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牧锦茫然,“我该听说过你?” “我姥姥是牧择芳!”何梦玫道。 牧锦回想,大姑婆的名字是牧羡芳,小姑婆的名字是牧择芳。牧择芳当年嫁到了福市的沈家,生了一个女儿沈懿芸……!!! 这么说,这个女孩是沈懿芸的女儿? 那不就是自己父母感情的破坏者的女儿? 这么一想,牧锦顿时就不好了。勉强笑了声,“你好。我该叫你……表妹?”想来这女孩应该比自己小一些。 何梦玫好像不知道那些陈年旧事,她是来单纯跟牧锦这个亲戚打招呼的,但见牧锦居然不知道自己,很不开心,瞪了她一眼,“你还是叫我赵小姐比较合适,牧小姐!” 两个人聊了几句,话不投机就各自分开了。 牧锦找到了领队赵惠宜,说了说刚才遇见的事。这个晚上只是个见面酒会,时间并不很长,然后每个团队还有半个小时的媒体采访时间。 轮到安市淑女团时,媒体的关注点在牧锦的小礼服上,但是牧锦却觉得很不好意思,将话题一次次推给自己的同伴。所幸同伴们接收到她的善意,并没有产生不愉快。 酒会在晚上十点钟就结束了,女孩子们回到房间里,有的还很兴奋,有的却困意连连。 赵惠宜召集五个女孩子在她的套房里坐下,告诉她们:“今天是欢迎晚宴,明天则是我们的女红交流会。明天一早就要去酒店的展示厅进行布置,要由我们自己动手,将带来的女红作品以巧妙的方式布置在安市的展台上,然后从明天下午开始,展览厅就会一直开放,让所有的人来观看。其中不乏赞助商、投资方、各界人士、明星、名媛等。这个展览关系到最后一天的慈善晚会,在晚会上,前来参加淑女盛会的所有女红作品都要进行拍卖,然后将善款捐给灾区。哪个团队的物品全部拍卖出去,拍得的价高,哪个团队就会有一份殊荣。大家明白了吗?” 几个少女脆生呼应,“明白了。” “所以大家一定不能掉以轻心。”赵惠宜凝重道,“我相信大家的女红作品一定是非常令人瞩目的,我对大家有信心!另外,我再介绍一遍接下来几天的活动流程,让大家有个心理准备。——活动第三天,我们要到城郊的大文庙去参观,但并不是让大家去玩的,在文庙会有文擂台书画会,让大家现场展示自己的书画实力。无论是传统古墨画古书法,还是西方的水彩画油画,都没关系,放轻松,尽到全力就行。但是最重要的是,每人都需要拿出一幅自认为最好的作品,参加评委的点评,最后这件书画作品,亦会放到展厅展览,参加慈善拍卖。” 五个少女互相对望,然后齐齐看向赵惠宜,点点头。 “活动第四天的流程相对来说比较简单,就是一场舞会,组委会安排了一些年轻的绅士到现场,大家要主动邀请他们跳舞。这个舞会就是考校你们的舞艺如何了,大家也可以即兴表演,并没有限制。”赵惠宜说,“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这次舞会上出现的绅士可都是京城的勋贵之子,也有来自其他城市的豪门子弟,样貌家世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哦。”她的语气和眼神难得都带了一点调侃,看着眼前的这群女孩。 淑女们听到这个,也比较兴奋,脸红扑扑的,纷纷嬉笑起来。 “好了,别闹了。”笑了一阵,赵惠宜正色道:“第五天就到了尾声,是本次淑女盛会的重头戏,慈善拍卖晚宴,那天晚上除了拍卖所有的作品之外,还有个人表演,你们的节目都准备好了吧。” 五个女孩也被赵惠宜带得严肃起来,都点头表示准备好了。 “嗯,那就这样吧!”赵惠宜站起来拍拍手,亲切地看着这群漂亮的女孩,“姑娘们,今天的欢迎晚宴,大家表现得都不错!我已经从组委会打听到了,淑女盛会的主席对所有人的表现都非常满意!姑娘们,再接再厉!” 少女们都站起来拍手,开心地与她拥抱。 “快回去睡觉吧,早睡早起保持良好的状态!”赵惠宜开始赶人了。 第二天一早,牧锦照例六点半起床,去了酒店的健身房。酒店这段时间为了淑女盛会的参加者,特别开放了许多区域,就连与健身房相连的游泳馆也已经灯火通明。 牧锦进了健身房,发现有不少其他城市的女孩也在里面做着锻炼,个个都友好地打着招呼。虽是竞争者,但姑娘们都很有气度。 不一会儿,韩秀萱也来了,她与牧锦的作息习惯差不多,笑道:“哎呀,你怎么没叫我一起?” “明早一定叫你。”牧锦笑着回了一句。 两人跑完步到更衣室一瞧,有个身材比例非常美的女孩正在脱下泳装,等她回头走进浴房,牧锦才认出是京城的那位闺秀唐筠瑶。唐筠瑶见了两人,嫣然一笑,近看那容貌,不说闭月羞花,也是艳若桃李了,决不在牧锦之下。 连韩秀萱都忍不住在她进入冲淋间之后惊叹道:“阿锦,这是我第一次觉得有女孩可以跟你比美啊。” “你这么说我都不好意思了,”牧锦也赞叹,“但是唐小姐真的很美。” 那是种没有经历磨难和挫折的美,美得骄傲、美得昂扬,光华四射,充满了魅力。 从内心深处来说,牧锦觉得自己无法跟唐筠瑶相比。这样的女孩,合该让男人把她捧在掌心里呵护。 难怪啊,顾震苏会跟唐筠瑶订婚。尽管这辈子还是没影儿的事,但上辈子两人却举行过一场盛大的订婚仪式。 牧锦发现自己在心酸。 韩秀萱平时很少八卦,今天话都多了些,“听说唐小姐是跳芭蕾舞的,腿特别长,而且她已经是莫斯科大剧院芭蕾舞团的正式团员了。今年才十七岁。” “哦……” 那么优秀啊。   ☆、第83章 情知起86 第八十六章 这天早上,所有的淑女团都在展厅里布置女红作品的展览。每个团队的展厅目前是相对独立的,还有帷幕遮挡,所以想要借鉴是不可能的。 牧锦早就知道最后会有慈善晚宴拍卖女红作品,所以她制作的物品都是比较有利于拍卖的:一是自己设计手工制作的一套华丽的长晚礼服,这套礼服在服装厂成立高定工作室之后,她就开始亲手缝制了,非常花心思,也非常不容易;二是一个亲手制作的皮包,上辈子她对手工皮具就很有研究,完成这个皮包,她只花了三五天的课间时间而已,看起来极其时尚,还能够搭配那套礼服;最后一件作品是一幅立体绣的手工枕套,严格说起来,立体绣并不算是刺绣,但是难得很有巧思,且看着十分有趣味,这副立体绣她取材于景山的樱花树,米分米分碧碧的樱花瓣在枕套上层层叠叠的堆积,很是生动! 完成了手工礼服之后,牧锦便没有更多的时间去绣真正的刺绣了,而且她在这个方面并不精通,所以才取巧绣了立体绣,看起来的效果也是很不错。 韩秀萱的绣品就特别精致完美,三件小小的绣屏,据说花了她几个月的时间,一幅牡丹图,一幅双龙戏珠,一幅蝴蝶团花。 每个淑女可以带来三件作品,其他女孩的作品也很用心,有剪纸、织物、手工帽子、布包等,甚至林瑾悦还制作了一双漂亮的绣花鞋。 但是大家公认牧锦的东西最时尚,最贴合这个时代。 牧锦汗了一下,其实她只是比较讨巧罢了…… 展厅在中午就布置完毕了,打开遮挡的帷幕之后,五个淑女团的成员也相互逛了起来。 其他的城市代表团亦有很出彩的作品,比如京城的女孩就非常花心思的集体制作了一件大幅的绣品“岁寒五君子”,五个女孩在绣品的不同区域各自绣了松、梅、兰、竹、菊,非常大气优美;而福市的女孩竟也有制作手工服饰的,不过十分古典,和牧锦的晚礼服不同;海市有位淑女是苏绣世家出身,她的绣品简直是至善至美,把所有人都比下去了…… 看完展览之后,赵惠宜把五个姑娘召集到了一起,“今天下午组委会组织参观皇宫,有不想去的就呆在酒店里。” 少女们并没有太多的游玩的心思,都说休息休息。毕竟这才是第二天,明天的书画会也是个重头戏,不能掉以轻心。 “那我们来练习一下明天的作品?”牧锦提议。 其实来之前,每个人就想好了该展现什么样的书画功力。巧的是安市的这几个女孩并没有书画非常出众的,倒都写得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于是牧锦灵机一动,建议把大家的作品巧妙的连在一起。 韩秀萱有点遗憾地说:“可惜了,京城的那幅绣品已经有了这样的做法,我们的书画如果也是这样,会不会让她们觉得我们是在模仿她们的思路?” 林瑾悦忙道:“秀萱姐,没事啦,不会的。” “是啊,别这么说,其实我们也是早就这么打算了,只不过因为书画会是现场制作的原因,所以晚了一步展示出来而已。”高新妍温柔地说。 朱蕊雪也爽朗地笑道:“我们自己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好。” 牧锦点点头,“秀萱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尽力而为,不用怕别人说闲话。” 赵惠宜在一旁缓缓的颔首。 韩秀萱外表很是高洁,不食人间烟火,但她其实心思比较重,只是看着不显而已,反而没有其他四个想得开。 这天下午,几人在miss赵的套房里练习了许久,直到感觉没有什么问题,才停手休息。 牧锦看着满地的练习笺,失笑道:“噗!我现在才觉得,咱们还是流于世俗了,功利心太重!” “呵呵呵……”几个女孩听明白了她的话,都笑起来。 “你能那么想,就说明不功利了。”高新妍年龄是最大的一个,所以她很有种大姐姐的风范,点了点牧锦的鼻子,“明儿可不许这么想,要是出了岔子我们可唯你是问!” 牧锦做出怕怕的表情,“哎哟,高姐姐饶了我!” 姑娘们又嬉闹在了一起。 唯有韩秀萱表情略略沉重,这位年级级长到了这个地步,终于出现了计较和得失心。与牧锦最开始在欢迎晚宴上的紧张不同,韩秀萱担心的是她们这次展现的水平出现失误,作品不能得到好评。 思及此处,她又拿起了小狼毫,开始认真练习。 其他的四个姑娘以及赵惠宜,都感觉到了些微的不对劲,不过并没有宣之于口。 书画会终于在第二天的下午正式举行。这次来到文庙现场的,除了淑女团,赞助商之外,还有国内着名的几位书画家。这日的天气正巧天公作美,淡淡的阴天,并有丝丝凉风,这样的情况下,在文庙中庭摆开的文擂台就十分惬意了。 大大小小的几案摆放在树荫下,行道旁,小池边,人们一时游玩参观,一时灵感来至下笔如有神,俨然一个热闹的雅集。 牧锦最是喜欢悠闲自在,怡然自乐地坐在中庭放生池边,用草叶逗弄着下面的小乌龟。 似她这般闲适的也有几个人,不过,大部分却都在树荫下的几案上开始书写作画了。 韩秀萱更是已经奋笔疾书了好半天。 “小姑娘,你过来!来帮我做个决定。”那边亭中对弈的两个老头突然看见了牧锦,招了招手。 牧锦认得这两位都是画界泰斗,连忙走过去,笑眼弯弯,“张老,王老,有何事?” 那位张老无奈的笑道:“我和这位老朋友已经是多年的对手,这次也不例外,你看,这局棋我们已经连续对弈了十次,都过了十年,但每一次的结果都是这样,无论怎么走都会变成这种结局,这局棋已经刻画在脑子里,怎么都忘不掉了……今天看见你,干脆请你来给我们做个决定,到底要不要再继续下下去?” 王老嗤笑道:“啧啧,那是因为你不肯认输,所以才一直僵持着不肯落子!” 张老气呼呼道:“你又怎知我一定会输?如果我退一步自然就开阔天空了!” 王老仿佛故意气他,笑道:“那你倒是退啊,都十年了,不见你敢退这一步!” 张老忽转头看牧锦,“姑娘,你懂不懂下棋?” 牧锦摇头,这个真不会。 “你看,这盘棋若我肯将子下在这一处,虽然会失掉一片棋子,却又有了新的生机……”张老解释了一大段,最后问:“你说,我到底要不要落这个子?” 牧锦虽然不懂,但也感觉到,这不就像是《天龙八部》里面的珍珑棋局吗? 但是张老道理都明白,却无法如同不懂棋的虚竹一般,轻轻松松的落子。 牧锦眼珠子转了几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灵动俏皮,她笑问:“张老,我不懂棋,也没法帮您做决定。不过,我想问问您,这局棋是有赌注的吗?赌注是什么?” “有赌注!”王老忙不迭抢答,“如果张老头输了,就要送我一瓶五十年的国酒!” 张老哼哼了两声,显然是认同这个赌注,又道:“你输了一样要送我一瓶五十年的国酒!……嘁,你能弄到吗?上哪儿弄得到这样的老国酒!” 牧锦突然间呵呵笑起来,“那还不简单!张老、王老,我认识一位家里做酒生意的朋友,绝对能够弄到正宗的五十年国酒!不如,我去弄来两瓶,送您二位?” “嗯?”两个老头都怔住了,抬头看她,同时问:“你说的是真的?” “真真儿的!绝对没有假,我上次去她家里参加紫藤花会的时候,她就说要送给我。因为无功不受禄,我不敢要。但您二位就不同了,”牧锦笑得有点鬼精鬼精的,“不如这样,张老、王老,你们如果肯送我那位朋友一幅字画,我保证让她家里立刻将这两瓶酒空运过来,晚上就能送到您二老家里,如何?” 五十年的国酒不是你想要就能要的,关键是无法保真。纵然两位老画家德高望重,字画在拍卖场也是以五位数起价,但是弄到一瓶陈年国酒真不是容易的事。 两个老头眼睛霎时就亮了,棋也不下了,忘到了一边去,看着牧锦,“赶紧的,你打电话去问问你那朋友,真能今晚送来?” 牧锦也不含糊,马上拨了吴美娇的电话。 吴美娇一听此事,大喜。他们家原本就是国酒镇出来的,所以才会藏有一屋子的老国酒。只是这些年吴家做生意发现了一个问题,他家的酒销量再好,档次也提升不了,问题就在于——没有文化底蕴。 你以为吴美娇的父亲不想拿这一屋子的酒送人,找几位艺术家来为酒厂造势么?可他这个层次,连景山大道的人家门槛都迈不进去,更别提聚集在京城的这帮子老文化人。以往他送出去的酒都白送了,人家全都是敷衍他,根本不给他介绍。 所以吴老板才这么用心的将儿子和女儿送到了贵族学校,期望他们将来能够打进上流社会。 吴美娇一听牧锦居然揽来这么件好事,自然喜不自胜,连吴老板都抢了女儿电话,用不好意思的语气跟牧锦说了许多好话。 “成了,我朋友的哥哥晚上就会把酒押到。”牧锦挂了电话,回身跟二老说。一双妙目黑黝黝、亮晶晶,笑意盈盈。 二老往日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松口送人字画,今天不知怎么了,特别高兴,当即就应了牧锦的要求,帮吴家的酒厂写了“千里飘香万人沉醉”,以及“好酒”两幅大字。   ☆、第84章 情知起87 第八十七章 “阿锦,快来写字吧,轮到你了!”那边,朱蕊雪招手叫牧锦。 牧锦笑道:“张老、王老,我先过去了,晚些时候酒到了我再来找你们。” 二老笑眯眯的挥手。这盘棋局也不想再下了,两老头品着茶果喝着茶,被马上就要到来的国酒勾得肚里的馋虫都出来了。 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这场书画会终于结束,五个城市的作品分别挑选了出来。 京城的女孩果然是不简单,每个人都是拿手的古墨画或者古书法,或娟秀或古朴,十分有韵味;而其他城市就水平不一,海市的五个女孩全是画的水彩,福市和海市则各有混杂。只有安市的少女,统一用簪花小楷在十色笺上联写了《滕王阁序》,娟丽的毛笔字清婉秀润,各有特色。 组委会和一众书画家在欣赏到安市的书画作品时,禁不住停下了脚步。淑女盛会的主席是位典雅的老妇,她似乎眼带疑惑,伸手拿起少女们所用的十色笺,惊讶道:“这个,似乎有香味?” 几位组委会的成员都纷纷拿起来嗅了嗅。 五个少女都莞尔嫣然,高新妍道:“夫人,其实这十色笺是我们五个人自己染制的,然后每种颜色加入了不同的香味,制造出了香气。” 朱蕊雪接着说:“深红色是梅花香,米分红色是桃花香,杏红色是蔷薇花香,明黄色是腊梅花香……” 韩秀萱道:“深青色是竹香,浅青色是茉莉花香,深绿色是松子香,浅绿色是青草香……” 林瑾悦又道:“铜绿色是菊花香,浅云色是桂花香。” 牧锦最后收尾:“夫人,其实淡淡花香融入笺纸之后,便都是纸香,这是我们五个人的想法。也许我们在书画上的造诣并不深厚,但是我们在制作的过程中非常快乐,我想这就是艺术与生活相结合的乐趣。” 组委会的成员与书画家们听了,纷纷善意的哑然失笑。主席笑道:“难为你们这几个女孩子倒真有几分古典淑女的闲情逸致。” 五个人手拉着手,对视着,开心的笑。 跟着组委会一起巡视的还有各队的领队,这时,海市领队皱起了眉头,“依我看,这十色笺写出来的字,也就是这个样子吧。纸好,并不代表字好。而且,安市领队,你们在这个方面,是不是有些取巧的嫌疑?如果大家都这样,在某方面不行就用些巧心思来掩盖缺陷,那么还有什么意义?”她转向了赵惠宜。 此话说得非常不客气! 赵惠宜却极其淡定,“海市领队,染制十色笺只是姑娘们还小,调皮喜欢玩做出来的小玩意儿而已,现在在我们安市的圣格纳女中,这十色笺也十分流行,并没有刻意拿出来讨巧的意思。而且,姑娘们写的字,你还没有仔细看过吧?怎就说不好呢?未免太过于武断了。” 这席话十分高明,一方面说明这十色笺是姑娘们平常就喜欢玩的方式,不是专为了淑女盛会做的,讽刺海市的领队没见过世面;另一方面也斥责了海市领队随便贬低安市淑女书画水平的行为。 海市领队还要说什么,书画家中的张老开口了,“莫以为簪花小楷简单,其实非常看功力,很不容易。我瞧着几个小姑娘挺不简单,能于书画之中添加乐趣,却是一份不错的心态。” 王老也道:“我看也是!莫要怪我说话直,在我看来,这满场的小姑娘,又有几个笔力到位的?” 他一讲这话,哪个女孩子敢不自量力腆着脸说自己书画造诣很高?她们年龄都还没二老一半大呢。 淑女盛会的主席笑着开口,“王老,咱们请您来,可是希望您指点一二的,您这么着,姑娘们回去恐怕要哭鼻子了。” 王老嘿嘿笑,又说:“其实我看这簪花小楷也算不错了,这些小姑娘又不是要成为书法家、画家,只不过将这作为陶冶情操的一种方式而已。真要练出铁画银钩、笔走游龙,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就此话题,组委会和书画家们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然后慢慢从安市的几案边走开了。 赵惠宜走在最后,递给五个女孩一个“放宽心”的眼神。 韩秀萱有些失落,“到底落下口舌了。” 牧锦都快看不透韩秀萱了,这两天她的情绪越发不对。 京城和福市的几个女孩子结伴过来,都好奇地看着十色笺。只听唐筠瑶秀气地说:“这个十色笺……可否送我们几张?我们真的很喜欢。” 有人识货,哪有不乐的,高新妍笑着递了几套过去,“你们肯欣赏,我们就很开心了!” “谢谢。”唐筠瑶小心翼翼地接过。 安市的五个女孩看了她的表情就很愉悦,说明她重视这些值不了几个钱的纸张,这是个态度问题。 福市的女孩以何梦玫为首,一开口就是,“牧小姐,给我瞧瞧这个十色笺。”说完还不等牧锦回应,就从桌上拿了起来,仔细看,嗅了嗅,“好像没有染均匀啊。” 另外一个福市女孩瞥了眼何梦玫,有点不好意思,补充了一句,“你们真厉害,能想到这样的玩法。” 牧锦对何梦玫的观感很差!沈懿芸的女儿,果然遗传了她的没气度。真不知道她是怎么被选拔上来的。明显何梦玫和福市的其他四人不合,该不会是她妈耍了什么手段吧,还真有这个可能!福市的领队又是怎么想的? 书画会结束之后,回到市里,在小宴会厅里吃晚饭。张老和王老明显心不在焉,时不时瞟瞟安市的那一桌。 很快,牧锦的手机响了,她接起。 电话那头是吴美娇的哥哥吴泽羽,“牧小姐,我已经到京城的朱利安国际酒店了。” 牧锦连忙说:“吴大哥,组委会正在招待书画家,你能不能先在酒店二楼的咖啡厅等一会儿?” 吴泽羽说:“没问题。” 饭后,牧锦请二老出了小宴会厅,去了旁边的休息室,然后打电话让吴泽羽上了楼。 吴泽羽手中捧着两个十分精美的礼品盒,笑容满面地送到二老手上,“张老,王老,这是五十年的国酒,当年是我的祖父从国酒厂里直接拿出来的,在我家的酒窖里一直存放着,我可以保证它们的品质。” 二老原本以为会看见一个做酒厂的暴发户,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骤然见到如此风度翩翩的年轻人,心下都有点喜欢。吴泽羽的皮相可是极好的,高大英俊,彬彬有礼。 张老说:“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王老是小孩心性,迫不及待地打开,摸着老款的酒瓶,口中垂涎欲滴,“嗯,密封得很好!还有,这标签都发黄了呢。” 牧锦将字画递给吴泽羽,“吴大哥,这是二老赠送你的字。” 吴泽羽接过,口中称谢不迭,仔细地装好,放在一边。他又拿过连个自己提来的礼盒,微微羞赧地说:“张老,王老,这个……是我家的酒厂出品的酒,其实也是在国酒镇酿制,品质上佳,口味醇厚。如果您二老不嫌弃……” 王老是个酒痴,但他喝得极有节制,而且非常挑剔。当下也没有拂了吴泽羽的面子,接了过来,直接就打开了,用小酒杯倒出来尝了一口,特别惊艳! “好酒!小伙子,你家的酒厂在哪里?” 当下,二老跟吴泽羽约好,下月便要去他家的酒厂做客! 吴泽羽简直乐坏了。   ☆、第85章 情知起88 第八十八章 吴泽羽这晚并没有回安市,而是就近住在了朱利安酒店。第二天他便打电话邀请牧锦吃午饭,直言要感谢她。 牧锦也没矫情,跟他订好了时间。 中午,她穿戴完毕,出了房门时,正巧与赵惠宜打了个照面。 “miss赵,午安。” 赵惠宜笑问:“阿锦,今天下午要试晚宴的妆,你这是要去哪里?” “昨晚一个朋友过来了,约我吃午饭,我会及时回来的。” 赵惠宜又问:“昨天下午张老、王老给你写了两幅字,晚上又见你和二老去了休息室,是做什么啊?” 牧锦连忙解释了是吴家酒厂请二老写字。 “原来是吴美娇家酒厂的事啊……”赵惠宜点了点头,嘴角不自觉带了笑。 与牧锦分开后,赵惠宜还在思量着刚才牧锦说的话。她最近一直在考虑将本学年的“荣誉毕业生”颁发给谁。本来前两年她都比较属意韩秀萱,校训导主任以及年级主任也都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然而牧锦来了这半年,通过她展现出来的品质,却让几位老师都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这女孩美丽、自信、洒脱、聪明、能干,她打破窠臼,解除了景山大道学生与安市其他区域学生之间的屏障,同时学习成绩名列前茅,各方面活动都极其出色…… 其中,赵惠宜最看重的就是她与临海大道以及其他地域的女孩子交好这一点。这些年以来,景山大道逐渐式微,有胆量的富豪日渐崛起,以后的圣格纳女中,恐怕还会接收更多其他地域的女孩。 赵惠宜希望学校的发展也能与时俱进,不要再墨守成规,固步自封。 牧锦的所作所为无疑正是暗合了她的想法。 韩秀萱本来是个极好的人选,她是牡丹园别墅的新贵子女,各方面也还不错,她在景山女孩面前丝毫也不逊色。不过,她的缺点就是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从来没想过要与其他的女孩打交道似的。 尤其在淑女盛会这几天,赵惠宜发现了韩秀萱身上的一些以往不够明显的缺点。 赵惠宜感叹,如果牧锦早些到圣格纳女中上学,现在的格局会不会有更多的变化呢?真心希望牧锦这样的学生再多几个。 “荣誉毕业生”的人选,大概要与学校的老师再商量一下了…… 牧锦与吴泽羽约好在酒店的自助西餐厅见面,刚进餐厅,吴泽羽老远就看见了她,连忙站起来招手。 自助餐厅是在酒店的二层,外面是个巨大的东南亚风格室内花园,吴泽羽选择的位置正在窗边,可以欣赏到独具匠心的景观。 他显然有点紧张,连眼睛都不敢直直盯着牧锦看。今天的牧锦越发明艳照人,粲然生辉的眼眸里星光熠熠,娇俏的琼鼻,美妙的花瓣唇,直让他脸红心跳。 五月份,妹妹吴美娇举办紫藤花会的时候,他对牧锦的印象就极其深刻,满屋子的衣香鬓影,唯有她颜色最甚,令人一眼就能发现,难以忘怀。 吴泽羽心脏怦怦的跳动,几乎快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但他却不敢唐突佳人,只是竭力保持镇定,帮牧锦拉开了椅子,让她坐下。 牧锦尤未发觉他在为自己心动,而是开玩笑道:“吴大哥,你说要感谢我,怎么感谢啊?难道还要送我一瓶国酒吗?”说着,她歪了歪头,嘴角翘起。 吴泽羽立时从旁边的包里取出了一个盒子递给她,结结巴巴道:“我、我今早去旁边的商店街逛了一下,看、看见这个很漂亮,是一个小豹子的手镯,特别适合你,所以就买了下来,希望你,嗯,喜欢。” 牧锦愣了下,皇家暗红色的盒子,古朴贵重的质感,是卡地亚的饰品,价格应该不菲。这个不应该收,她有些头疼。 其实书画的事只是临时起意,她也没花什么心思,再说她跟吴泽羽这才第二次见面,上一次连话都没说过,怎可以拿人家的东西。 “吴大哥,”牧锦将盒子推了回去,“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是这个我不能收。我真的没有做什么,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哪能要你的礼物?你请我吃顿饭其实就很好了,刚才我是开玩笑的。” “可是……”吴泽羽涨红了脸,将盒子又推过来,“我是真的很想谢谢你。家父为了酒厂文化的事情,一直找不到突破口,你绝对是帮了我们一个很大的忙……” 大庭广众之下推来推去真的不好看,牧锦叹了口气。这吴泽羽和景山的那些年轻男人不太一样,要是这样的情况,顾震苏肯定不会执意要送,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了。要不然先收下,然后回到安市再去拜访吴家,顺便退回去? 牧锦还没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就想到了顾震苏。 正在举棋不定之时,有四个惹人注目的男人走进了自助餐厅,一边说着话。 “这酒店的景观花园做得不错,一会儿可以去看看,借鉴一下。” “你家在筹建东市的新酒店?” “嗯,地皮已经谈好了。” “……唉,不知道阿锦怎么样了?她的表现一定非常好!” 牧锦听见这几个熟悉的声音,条件反射地转头看去。正与最后说话的一人打了个照面,那人眼睛都瞪大了,脸上霎时出现了大大的笑容,“阿锦!——咦?” “令晨哥……”牧锦一瞧,慢慢站了起来,“令煊哥,江大哥,顾大哥。你们……怎么来了?” 几人见了她,也快步走过来,“在吃饭?这位是?” 吴泽羽打量四人,四人也打量他。 还是孟令煊笑问:“阿锦,这位是你的朋友?” “呃,是的,这位是吴泽羽,我同学的哥哥。吴大哥,这几位是我的朋友……”牧锦互相为他们介绍。 几人顺势坐了下来,一眼瞟到了桌上的卡地亚盒子,用膝盖想也知道是这个姓吴的送给牧锦的,就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孟令晨撇了撇嘴,故意说道:“阿锦,你喜欢卡地亚的饰品啊?早说嘛。卡地亚华国区珠宝部的设计总监前天才给我打电话,说新到了一批钻石让我去选。你喜欢项链还是耳环?我订个新款送给你!我觉得定制的珠宝才能配得上你。” 吴泽羽的脸忽青忽白,他已经看出这几位都是景山家族的少爷了,那通身的气派,强大的气场,让他有点难以招架。 珠宝对他来说,再贵也无所谓。可他是在门店购买,而别人却与设计总监相熟,这差距可就大了。 牧锦微微蹙起好看的秀眉。 顾震苏和江劭峥都是一副好像没听到的表情,但是顾震苏却趁人不注意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扫少女脸上的神色。看见她蹙眉为那个男人抱不平,不知怎的,也有点不痛快。 孟令煊横了自家弟弟一眼,这种当面给人拆台的行为很遭人恨,何必做这种事?他岔开了话题,“阿锦,这几天过得怎么样?盛会还顺利吗?” “顺利。”牧锦轻柔笑道,“对了,你们去了酒店的展厅吗?这次要参加慈善拍卖的女红作品都在那里展示。” “对对,我们一会儿一定去看!阿锦,你做的是什么?”孟令晨急忙询问。 牧锦回答:“每件作品下面都有名字的。我做的是一套礼服、一个手包和一个枕套。很普通啦。” “阿锦做的一定很出彩。” 吴泽羽面色回复了些微正常。他也在意动,打算去看展览,却又不好发问。 “对了,你们还没说,怎么四个人集体出现在这里?有事?”牧锦突然灵光一闪,“莫非,你们也是今晚的舞伴?” “唉,阿锦真是冰雪聪明,什么事瞒不过你。”孟令煊故意叹息。 牧锦的眼神不自觉地就向顾震苏看去。 顾震苏不负她所望,开口解释,“本来不应该说的,但是你都已经猜出来了。其实上个月组委会就已经给我们发了邀请函,请我们参加今晚的舞会,但是事先不能告诉你们淑女团的成员。” “啊?你们早就收到邀请了?” “嗯,其实明天的拍卖会,你们还会有惊喜,不过也是事先不能跟你们说。”江劭峥难得搭了一回话,然后他站了起来,“你们不饿?还不去拿吃的。我先去了。” “好,一起。”孟令煊也站了起来。 顾震苏和孟令晨都用眼神示意牧锦同去,但牧锦却看着吴泽羽,“吴大哥,走吧。” 吴泽羽受宠若惊,“呃,好。” 牧锦十分自然地将卡地亚的盒子放在了自己的座位旁边。吴泽羽看了,更是感动。自从四个人来了之后,他的存在感就等于零。送出去的礼物,他已经看出女孩不喜欢了,可是当着这些人的面收回来,又如芒在背。尤其那位提到钻石定制珠宝的英俊男子总是用带着敌意的眼光看着他,他实在难受,连胃口都没了。 不过牧锦这贴心的举动,让他感到舒服了不少,开心地冲牧锦笑,“好。” 见牧锦与吴泽羽并肩去了布菲台,孟令晨直接就表达了不快,“那男的究竟是谁!你认识吗?” 顾震苏凉凉地斜他一眼,“你不认识,我又怎会认识。” 几个人拿着白磁盘回到座位上开吃,牧锦不时与吴泽羽交谈几句,吴泽羽提到吴美娇和她新养的马尔济斯的趣事,牧锦发出了轻快的笑声。 顾震苏正用刀叉吃一条富贵虾,听见这泉水叮咚般的笑声,禁不住抬头去看她。一个走神,叮的一声轻响,叉子戳在了白磁盘上。他立刻停下了动作。 另外三个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他。顾震苏的仪态向来都是最好的,难得见他失态一次。 牧锦和吴泽羽却没注意。 顾震苏心中懊悔,但被忽视又令他更加气愤。用餐巾抹了抹嘴,推开盘子,面无表情地抿了一口果汁,忽然问:“吴先生,还未请教高就何处?”   ☆、第86章 情知起89 第八十九章 吴泽羽忽然被人问到,还没反应过来,抬眼扫了一圈,才知道问他的人是顾震苏。面对这个男人,他莫名的心底发毛。 实际上,这四个男人,除了孟令煊之外,其他三个都给他很大的压力。江劭峥稍微好些,本来就是面瘫脸,孟令晨是那种赤裸裸的敌意,而顾震苏,他脸上似笑非笑,狭长的凤眸微弯,十分儒雅,但这种温文尔雅的感觉却比孟令晨那种明显的不忿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这男人教养极佳,你看他坐在椅子上,好似很悠闲,但他的脊背却是挺直的,绝不会有丝毫的驼背,他的西裤笔挺,坐着都不见一丝皱纹,那双纯手工亮面牛津鞋带着微妙的古着质感,沉重典雅竟被他穿出了时尚优雅的韵味。 吴泽羽手心里又出汗了,他放下刀叉,竭力挺胸收腹,回答道:“嗯,家父是酒厂起家,我正在做酒业营销策划。” 顾震苏点了下头,放下果汁,“哦,白酒行业如今的利润的确不错。” 孟令晨插了句嘴,“你家的酒有什么品牌。” 吴泽羽说了一个,“绝世飞天。” “噗……!”孟令晨一听就差点喷了,“……我想起来了,上次有个人请吃饭,说是酒订好了,要吃饭的时候现送过来。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几个人都看着他。 吴泽羽的脸又开始一点一点地涨红。 孟令晨说:“那酒送来的时候我正巧在窗子边看见了,一辆法拉利,后座两个穿得……咳咳……的美女,然后两人把个半人高的花瓶从后座抬了下来。我说这是什么鬼?哪知道两分钟之后,那两个美女和那个土黄色的‘花瓶’就送到了我们订的包房,居然就是请客的人订的酒!两个女的也留了下来……咳咳。那酒的名字就叫绝世飞天,酒瓶简直狂霸拽炸天。” 牧锦扭脸看吴泽羽,只见他耳根染了点红色,额角也泌出些微汗珠。难得他保持着镇静,讪讪笑道:“见笑了。” 这种做派显然十分独特,其实在某些阶层也是蛮受欢迎的,要不然吴家也不会做出这种销售策略。只是在景山的人家看来,略微土豪暴发户了一些。 顾震苏瞧着吴泽羽青红交加的脸,突然就想开了。自己这是怎么了,无缘无故失态,无缘无故跟人过不去,像孟令晨做得那般难看,有意思吗?没见坐在吴泽羽旁边的少女脸都冷了下来吗! 孟令晨说得起劲,“你们家这个营销方式很好啊,订酒还带送花瓶,还送来两个陪酒女……” “令晨!”孟令煊听不下去了,叉了一块满是绿色芥末的三文鱼塞到孟令晨的嘴里,“吃东西!刚你不还嚷嚷饿!” “唔唔。”孟令晨一顿,偷偷瞟瞟牧锦,咀嚼起了口中三文鱼。那鱼上的芥末太多了,吃得他呲牙咧嘴,想吐又不好意思,鼻子冲得不行,眼泪都出来了,狠灌了一口水才咽下去。 嚼完鱼片,他想瞪他二哥,却被他二哥狠狠瞪了回去,连忙低了头,拿过盐粒和黑胡椒撒在自己盘中的银鳕鱼上,老老实实吃了起来。 吴泽羽才叫冤,平时他出去,到哪里不是“吴少”“吴少”的恭维声,今天怎么就这么挫败。他也想反击,也想摔盘子走人,他家的酒就是这么销售的,怎么了?碍着谁了?你不爱订可以不订! 但无论是酒店里的气氛还是四个男人的气场,还有身边坐着的少女,都令他不敢轻举妄动。他不是毛头小伙子,他得罪不起这些人。他父亲老早就跟他说过,和景山的人打交道一定要小心又小心,这些老牌家族跟政府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得罪人家,人家给你小鞋穿,你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餐桌上沉默了一阵,牧锦突然又问:“吴大哥,你们公司有私人定制服务吗?” 吴泽羽愣住,“定制服务?” “嗯。”牧锦认真点头,“你们家的酒厂做得那么大,酒品质又好,应该设置私人定制服务。定制服务是根据客户的需要,为他特别设计制作不一样的纪念酒瓶和酒。比如老年人的八十大寿,比如年轻人的毕业纪念,比如小孩的出生纪念等,这些日子都有着不一样的纪念意义,可以制作特别的酒。就好比从前的女儿红是女子出嫁的时候喝的酒,状元红是得了状元才从地下挖出来的酒一样。” 吴泽羽的眼眸被她的话点亮了,“可以这样!” “对啊,”牧锦笑道,“其实白酒在国内的婚庆市场还是非常有前景的,你们还可以推出喜酒定制,将新人的照片通过电脑技术打印在瓶身,或者礼品酒盒上。现代的年轻人思想更活跃,一定会喜欢这样的方式。等到老了,这些酒瓶依然可以摆放在家里,可以告诉后代酒瓶上的故事。” 吴泽羽思忖一阵,连连点头,“好好好!我回去就跟父亲商量。” 牧锦甜甜一笑,不再说话了,埋头吃自己的东西。 牧锦这番话,四个男人也同样听见了。孟令晨刚刚才说到过卡地亚定制,牧锦就给吴泽羽出了个“酒瓶私人订制”服务的建议,这让孟令晨特别尴尬,又委屈,再不敢看女孩的脸。 顾震苏不言不语,一如常态。心底却在嘲笑孟令晨,看吧,看吧,让你嘚瑟! 江劭峥竟然忍不住笑了,他觉得十分有意思。牧锦这女孩确实有让人为之疯狂的资本,她那么漂亮、聪明,笑起来眼睛里像有繁星闪烁,乌黑的长发好似情丝把人缠绕……江劭峥嘴角的微笑渐渐淡了,表情严肃起来。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啊! 只有孟令煊是真的置身事外,听了牧锦给酒厂营销的建议,对他有些很好的启发。 这顿饭后面吃得风平浪静,随意说了些轻松的话题。 吴泽羽本想去小展厅看牧锦的女红作品,哪知四人也说要去。要他单独跟四人相处,他实在是发憷,便自己走了。到了晚些时候,确定四人不在展厅了,他才去看。 …… “阿锦,这件礼服又是你自己的设计的?” 安市淑女团的休息室里,几个女孩正在宽大的穿衣镜前整理仪容。林瑾悦看见牧锦身上那件飘逸的长裙,禁不住问道。 牧锦在镜子里冲她一笑,“是的。这次过来我穿的所有衣服全部是我自己设计的。” “真的吗?”不仅林瑾悦,其他人都惊叹了。 卫红正在为她调整腋下的衣缝,老板这么年轻又能干,她也十分自豪。william更是在一旁用手帕捂住嘴笑,“牧小姐就是这么厉害。” “不是让你叫我阿锦吗。” “是是是……阿锦。” 只有邓朝华没说话,站在一旁看着卫红的动作,她好像也在笑,但是心里嫉妒得发酸。 满屋子的女孩身上穿的,脸上用的,耳朵上、脖子上挂的,是她梦见过却绝对买不起的。凭什么她们就能那么轻松的拥有!   ☆、第87章 情知起90 第九十章 舞会时间终于到了! 对于这些初入社交圈,对这个五光十色的世界充满了憧憬与好奇心的少女来说,舞会几乎就是王子与公主相遇之所的代名词。 富丽堂皇的拱形宴会厅,吊着四个璀璨夺目的巨型水晶灯,将整个大厅照耀得明光烁亮,切割成多面的玻璃墙体感觉灿烂辉煌,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照映着浅浅的人影,一群群少女身着曼妙的长裙结伴同行,高跟鞋摇曳生姿,花团锦簇,香风扑面。 牧锦进入大厅时,有种进入了中世纪电影的错觉,顿时一阵迷离恍惚。 上辈子,她从来没有像样的参加过一场舞会。刚回到家时,因为礼仪不得体,加之完全不会跳舞,所以原本家里打算为她个人举办的介绍舞会最终流产。反而是魏熙然的生日宴会如期举行,当然,也是她的生日宴会,只不过,主角并不是她。她只是匆匆忙忙套着自己不习惯的礼服,别别扭扭地在舞会上亮了相。 本来景山的人们对她的容貌都极其惊艳,也有了结交之意,可舞会开始没多久,她就莫名其妙的滑倒在地,鞋跟也踩断了,礼服长裙撕破,甚至大腿都露了出来,还撞翻了一个端着酒杯的服务生。酒杯破碎,一地猩红色的液体。她惊慌失措地抬起手,发现手腕上也沾着同色的液体,不知是血还是酒。 她看见,人群的后面,魏熙然捂着嘴忍笑。而她的未婚夫,却脸色发青地瞪着她,完全没有伸手过来扶一把的打算。 那天她是怎么站起来,怎么回到房间里的,已经完全忘记了。楼下的人群也遗忘了她,甚至没有任何一个佣人过来帮她处理伤口。她从出现到离开,只在舞会上呆了不到十分钟,然后就彻底地消失在牧家的楼上。她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谁来也不开门。 舞会结束后,父母同时去看望她。她能感觉得出,他们对她极其失望。——也对,本来就没有什么感情,偏偏她还把一切都搞砸了。 她那时混身是刺,只觉得母亲的蹙眉与眼泪、父亲的叹息与勉励是对她进一步的羞辱。 ……此后,她便成了舞会绝缘体,没有人邀请她参加舞会,她自己对舞会也充满了厌恶及恐惧的心理。 后来她到了京城,认识了一位逆境中求生存的女明星苏云华。是她让她重新点燃了生命的火光,重新找回了存在的价值以及意义。她在苏云华的鼓励下,振作精神,开始学习她之前厌弃的礼仪、化妆、服饰等课程。然后对服装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从而去法学系统的学习服装设计。 算一算,她认识苏云华的时候,苏云华已经是家喻户晓的大明星,在大荧幕小屏幕上塑造了无数个脍炙人口的影视形象,但那是在七年之后。现在的苏云华,应该才刚刚入行不久…… “阿锦,该去那边准备了。”高新妍拍了拍她的肩膀,打断了她的思维。 “哦,好的。”牧锦对她笑了笑,微微提起裙子,小心翼翼地迈开了步伐。 舞会正式开始,每个少女还会被重新介绍一次,主要是介绍给今晚的嘉宾和舞伴们。舞伴在第一天的欢迎晚宴时并未出现,当前就是让他们认识各位淑女的好机会。 “……这位是京城的唐筠瑶小姐,唐小姐是莫斯科大剧院的芭蕾舞者……”这次司仪首先从京城的淑女开始介绍。 唐筠瑶的一颦一笑都仿佛油画中的春之女神,典雅、明媚,风华绝代。她轻启朱唇对着麦克风道:“今夜是人生中最绚烂多姿的时刻,希望大家也与我一样。” 声音清冽动听,举止简直是完美的礼仪典范。 下面,人群中正在寻找牧锦的孟令晨听了,都忍不住将目光投向台上耀眼的女孩,赞道:“那个开国元勋唐家的公主?嗯,她和阿锦是不一样的两种美。” 顾震苏闲闲地瞥他一眼,对他的看法不予置评。 孟令煊敲了敲小弟的脑袋,“又有你什么事儿了!一会儿你少跟淑女们乱说话,知道吗?” 孟令晨怨恨地瞪自己二哥一眼,离开了他手能够碰到自己脑袋的距离。 江劭峥并没跟他们一起,他独自一个倚靠在大厅侧面的圆柱旁,眼中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样的舞会其实是有一些独特的含义在内的,最高规格的淑女和最高规格的绅士,无论男女,都来自最显赫的家族,或者个人非常有能力。这代表着今晚这片穹顶这下,有可能出现计划外的某些情绪,比如……怦然心动。 江劭峥是带着目的来的。他和顾震苏、孟家兄弟不同,那两家都是当之无愧的顶级豪门,他们被邀请是理所当然的事,而他,却是因为“安市双杰”的名头,以及他自己在投资方面的出众表现,才被组委会列为了参加舞会的人选。 他已经研究过二十五位淑女了,脑中早已有了她们的资料,其中京城的这位唐筠瑶自然是最佳的伴侣选择,但唐筠瑶是独女,这样的女孩,她的婚姻一定会慎之又慎,她的家族一定不会看上江家这样的家世。 另外,海市的那位船运世家的千金梁含颖也是不错的良配。她家中有个弟弟,这就代表着她的婚姻也许更自由,可以自主。只要得到她的青睐…… 江劭峥在那群等待的淑女中寻找着梁含颖的身影,但是渐渐的,他却被另一道更加飘逸绝美的身影所吸引。嫩如初雪的脸蛋上,一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秀气挺直的琼鼻,娇艳欲滴的花瓣唇。 江劭峥从出神的状态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又在遥望牧锦。霎时产生了动摇的心理。不,不可以,他肩上担负着江家,他要让江家在他手上攀上巅峰,成为顾孟二家那样的存在。他不可以随心所欲,他是有责任的。 江劭峥从路过的服务生手中取过一杯苦酒,一饮而尽。 “这位是来自安市的牧锦小姐,牧小姐志向高远,如今已经在筹备自己的独立品牌……” 牧锦镇定心神,从容地抬起脚步,走上了短短的台阶,站在介绍台中央,她四下里一望。那双美妙的明眸瞬间顾盼生辉,如寒星,似烟波,波光潋滟,秋水盈盈。场中出现了短暂的静谧,人人屏住了呼吸。 今晚的牧锦,是特意打扮过的,她美得惊人!   ☆、第88章 情知起91 第九十一章 多年以后,有衣评人提起牧锦在这次淑女盛会舞会上的表现,依然记忆犹新,用了这样的句子来形容: “这位小姐拥有顶级的美貌,在她这个最受天神宠爱的年龄,她肆无忌惮的绽放着最娇艳的魅力。另外,她仿佛在与她身上的轻纱长裙谈恋爱,柔软而轻盈的布料紧裹着她的娇躯,仿佛在膜拜与宠爱她的身体。她奇异地将清纯典雅与魅惑性感结合在一起,然而却没有人敢对她兴起任何唐突之心。” 今天的牧锦完全解放了所有束缚自己的拘谨,她想要在这次的舞会上留下完美的回忆。 世界上最令眼睛感到清新舒适的薄荷绿颜色,斜肩的惊艳设计,上面贴合身体,下面浪漫飘逸,一片一片精心手工制作的花朵简单的点缀在肩与腰上。长裙走动间依稀有透视感,但又会让人觉得那是错觉,只因那轻纱布料选择太美妙,轻裹着一双小鹿般高挑健美的长腿,裙底似浪花翻滚,隐隐约约露出一双裸色的小尖头高跟鞋。 这是一种青春的可爱的性感,却又带着十足的仙气。相比其他女孩在这种场合略微的放不开或者用力过度,牧锦拿出了自己所有的实力,展现了骄傲又淡定的气场。 她的妆容也由william精心打造过了,为了她今晚的造型,william简直殚精竭虑,前一晚上还愁得差点睡不着觉。最终这款带着仙气与俏皮的妆容终于成功完成。牧锦的眉毛比较粗黑,william将它修得细了一点,然后在周围使用淡色的眉米分,显得立体感十足,眼线沿着睫毛轻轻画就,尾部略微上挑,使牧锦微带桃花的杏核眼更加灵动生姿。今天的唇更有层次,从深玫到浅米分,丰美而娇嫩。 她的发型更加占尽了先机,在慵懒的蓬松挽发还没有流行起来的这一年,牧锦这一头看似凌乱却乱中有序的挽发,简直将她的脸庞衬托得倾国倾城、千娇百媚。 在场的《伊人风尚》杂志时尚总监喃喃道:“这是神所偏爱的少女,这是女神都要嫉妒的少女……” 毫无破绽、比例完美的身材,以及飘逸出尘、优雅婀娜的气质,造就了今晚牧锦的成功。 在满场屏住呼吸的静谧时刻,台上的少女粲然一笑,“这是对我来说,具有重要意义的一个夜晚,我不想留下遗憾。大家是否跟我一样呢?”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令人五脏六腑都熨帖,三万六千个毛孔无一不畅快的声音了。 直到她从另一边走下介绍台,司仪才恍然醒过神来,慌忙看着手中的提示卡,“谢谢牧小姐。下一位走上来的是……” 牧锦一下台,几家京城时尚杂志的编辑立刻走上去将她拥住了,个个贪婪地望着她的妆容、她的服饰,不停地发问: “牧小姐,请问你的造型师是哪位?是组委会安排的吗?” “牧小姐,恕我眼拙,我看不出您身上这件礼服的出处,请问是哪家品牌的高定?” “牧小姐,您能谈一谈您今晚的造型特点和心得吗?” 牧锦还是初次被这么多记者围着,镁光灯照着,一瞬间的不适应,接着她就淡定了,笑道:“各位,我呆会儿还要跳舞呀,舞会马上开始了,没时间跟你们聊怎么办呐?” 这娇俏的模样和语气,让周围的编辑和摄影师心都化了。是啊,人家女孩子是舞会的主角,怎么可以打扰人家? 不过,牧锦话锋一转,“不如这样,其实今天我的妆容和服饰是我和我的造型师、以及服装助理一起讨论的,如果各位……嗯,愿意的话,让他们先跟你们聊一聊,可以吗?” 编辑们都愣了一秒,立即点头,“好!好!” william和卫红,甚至邓朝华都穿着礼服来到了舞会的现场,不过他们是在角落的随行人员团那边,时刻关注着牧锦的动向。牧锦轻轻招了招手,三人就不明所以地绕着墙根走了过来。 待听完牧锦说清楚情况之后,william兴奋得脸都红了!这可是国内最着名的时尚杂志啊!他化的妆竟然能够受到他们的欣赏和青睐!——嗯,也对,不看看模特是谁!这么美的模特上哪里找去? william骄傲地挺着胸脯,挂出了标准的时尚笑容。卫红到底年纪比较大,看到这种情形还算比较镇静。邓朝华就有点不堪入目了,紧张得脸也僵了,腿也抖了。 “各位,我跟你们说哦,其实我们阿锦,哦,就是牧小姐啦,她在时尚方面可真是有超一流的嗅觉,别看是我给她化的妆,却是她给了我超多的灵感……”william和编辑们走到一旁的休息室,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那略微娘炮的气质真是超对时尚编辑的胃口,他们又发现了造型界的一颗新星。 牧锦松了口气,看来今天的打算已经成功了一般。她一方面是不想留下遗憾,而一方面,却也是想给自己的高定系列做宣传。 毫无疑问,她成功了。她身上这件长裙礼服的同系列,很快就成为接下来的一个月中国内豪华派对上名媛的最佳选择。——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却说所有的淑女已经介绍完毕,跳舞时间到!现场乐队演奏起了一支华尔兹慢三舞曲,少女们必须主动出击,选择看得顺眼的年轻绅士,邀请他们跳舞! 牧锦因为被杂志编辑耽误了一点时间,所以这个时候还没有跟舞伴搭上话。 但是她今天太美了,在她周围已经围绕着一群年轻男人。他们或假装交谈,或紧紧盯着他,目的不言而喻,谁能跟这位美女跳第一曲舞,简直就太棒了! 孟令晨自然也在这些男人中,他更加大胆,一双眼睛随着牧锦的身影而移动,半点不想离开视线。 如果不是组委会规定了今晚只能由少女们邀请舞伴,只怕以孟令晨为首的这些男士要不顾风度的同时过来邀请了。 牧锦从被采访的兴奋中回过神来,听见音乐声之后,有一瞬头脑是空白的。当她清醒过来时,她曼妙的眼光已经不自觉地在寻找顾震苏的身影了。   ☆、第89章 情知起92 第九十二章 牧锦这一转头,正发现一位优雅绝伦的美少女轻轻弯了弯膝盖,向顾震苏抛去了邀舞的橄榄枝。 是唐筠瑶! 牧锦立即觉得心中发苦,嘴角的笑容也淡了。 按照顾震苏那绅士的做派,他绝对不会让一位美丽的少女难堪,因此他肯定不会拒绝,一定是要和唐筠瑶跳这第一曲舞的。 自己怎么就晚了一步。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边靓丽的一男一女,不知为何,居然期盼能够看到不可能出现的场景,比如,顾震苏拒绝唐筠瑶的邀请…… 可惜,这仅仅是她期盼而已。 她看见,顾震苏向自己的方向望来,眼中似含有些微的歉意。下一秒钟,他温文尔雅地半弯腰,对唐筠瑶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华丽笑容,并且伸出手,掌心向上,唐筠瑶洁白的柔荑便轻轻搭在了上面。这位京城的官家千金在顾震苏面前,也失了平日的淡雅和疏离,变得羞羞答答,小脸蛋染上了一点一点的米分红。 牧锦叹了口气。她已然明白,无论自己今晚多么耀眼倾城,多么出色完美,终是留下了一个遗憾。 ——只是,为什么不和顾震苏跳第一曲舞便是个遗憾? 对这个问题,牧锦无暇考虑。因为她被四五个年轻男子巧妙地围在了中间,尤其有一人若有若无地遮挡住了她看向顾震苏的视线。 华尔兹的舞曲缓慢而典雅,牧锦甚至没有仔细打量究竟是谁挡住了自己的视线。她也不想再去眺望那对倩男靓女的身影,默默转过头向另一个方向走开了。 这下子,围着她的年轻男人们全都傻眼了。这个全场最为美貌的少女,是不打算跳舞了吗? 牧锦默默走到场边,才觉得有些口渴,从侍者盘中取了杯低度数的米分红色鸡尾酒喝下,迎面走来了miss赵。 “阿锦,你怎么还不找舞伴跳舞?”赵惠宜有些焦急,“这个可是今晚的考察项目,第一曲舞眼看时间快要过半,你看所有的淑女都下舞池了呢,就差你一个人了。” 牧锦回头一瞅,可不正是!她连忙放下了鸡尾酒的杯子,吐了吐米分嫩的小舌,嬉笑道:“miss赵,我刚才渴了。你放心,我马上就找舞伴!” 也是巧了,身边走过一个熟悉的人影,牧锦定睛一瞧,是孟家二公子孟令煊,她也顾不得什么了,急忙抓了壮丁:“令煊哥!请跟我跳一曲舞,可以吗?” 孟令煊也是刚从人群里走过来。他来这个舞会的目的性并不强,也没有跟这些女孩子套近乎的打算,只是在后面跟几个认识的朋友聊了会儿天,正要去吃点甜点垫垫肚子,就碰上了牧锦。 孟令煊看见自己的小弟正急匆匆地往这边赶过来,明显是想要跟牧锦跳舞,可牧锦已经邀请了自己。孟令煊眼珠转了转,俊朗一笑,伸出手,“好呀,我们去跳舞。” 牧锦将手摆在他手心里,被他轻柔地握住,引导着走下了舞池。 不远处,孟令晨顿住脚步,目瞪口呆。 两人默不作声地跳了一阵,孟令煊赞道:“阿锦,你很有舞感。平时喜欢跳舞?” 牧锦强打精神,摇摇头,淡笑,“没有,就是才学没多久,很容易出错。要是一会儿我踩到令煊哥的脚,你可别怪我。” “哈哈,不打紧,能被踩脚是我的荣幸。”孟令煊一本正经。 牧锦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孟令煊也笑了。 哪知就在此时,牧锦真的跳快了一步,踩到了他的脚! 牧锦霎时涨红了脸,幸亏她马上就调整了过来,才没有继续犯错。但也自感丢人地埋下了脑袋,“对不起……” 孟令煊毫不在意,“都说了是我的荣幸了……你是不是有点紧张?” 牧锦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孟令煊风雅地笑道:“要不然,我给你讲一个我在加勒比海遇到人鱼的故事?……那是三年的事了,我坐的船被人鱼弄沉了,而那些人鱼并没有吃掉我,还给我准备了一个大水泡,我整个人就坐在水泡里,和她们一起往海底深处游。我在水下与她们一起生活了三天,直到水泡里没有了空气,才浮出水面,简直乐不思蜀。想想当年真是年轻呀……”他用追忆的语调讲述着,好像真的发生过那种事情一般,然后对牧锦眨眨眼,“怎么样?你听着故事,就不会紧张了。” 牧锦又噗的一声笑了,毫不吝啬自己的称赞,“令煊哥,你真幽默!跟你讲话太有意思了。” “说一个男人幽默,是对他最好的赞扬之一。”孟令煊将头一点,风度翩翩,“谢谢。” 牧锦觉得跟孟令煊相处,实在极其有趣。因为她能感觉得到,孟令煊对她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想法,只是把她当做一个普通朋友对待,而她对孟令煊也全然没有非分之想,是以感觉格外放松。 跟孟令煊聊天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转移了注意力,让她对顾震苏和唐筠瑶跳舞的事没有那么在意了。 一曲舞结束,所有人停下来,两两分开,鼓起掌来,互相致意表示感谢。 牧锦刚与孟令煊停下舞步,还正在笑着说话,就见孟令晨可怜巴巴地走了过来,怨念地站在一旁,瞪着他二哥,一句话也不说。 孟令煊翻个白眼,“干嘛,又脑抽了?” 孟令晨气呼呼道:“二哥你怎么能和阿锦跳舞!我等了好半天你知道吗!” 孟令煊切了一声,“又耍小性-吧你,这又不是在家里,你瞪我也没用。” 孟令晨又哀怨地瞅着牧锦,“阿锦……” 牧锦笑了,她怎么觉得孟令晨的属性变得越来越奇怪,有点往哈士奇那个方向走呢?“令晨哥,如果你不嫌弃,下曲舞请你跟我跳,可以吗?” 孟令晨霎时就鲜活过来了,看意思若是不在舞场上,他定然要一蹦三丈高。他急急忙忙地点头,“好好好,我们说好了?” “嗯,说好了。”牧锦微笑着,与两兄弟一起慢慢走到了场边,稍事休息。 “好,你们俩先聊,我也要去继续跟他们说我在加勒比海与人鱼相恋的故事了……”孟令煊到底还是懂得小弟的心思,不想再做电灯泡,拍了拍小弟的肩膀,便离开了。 孟令晨刚高兴了两分钟,却见顾震苏走了过来。 “阿锦,令晨,你们在这里啊。”顾震苏笑容满面,好似刚才那一曲舞跳得很开心。 看见他的表情,牧锦仿佛喝了满满一杯青色的柠檬汁,整颗心都酸得不行。 孟令晨瞟瞟她的样子,故意问顾震苏:“怎么样,跟唐小姐聊得还好吗?刚才司仪介绍她的时候,你还赞过她大方又漂亮。” 顾震苏乜斜着他,“我怎么记得这句话是你说的?” “……”孟令晨马上转头不理他,并且又挡住了牧锦的视线,“阿锦,我们去那边,你要不要喝点东西?” 原来刚才挡住自己看顾震苏的人就是孟令晨啊。 牧锦脸上的表情极淡极淡,却是答应了他的话,点点头,“嗯,先休息一下。” 顾震苏站在原地,望着两个人的背影,先是皱了皱眉,片刻后突然嘴角一勾,性感的薄唇弯成一个极好看的弧度,竟是笑了。 过了一会儿,舞曲再次响了起来,还是华尔兹,而且演奏了一首经典的歌曲《rs》。一位浑身皆是风韵的女歌手走到台上,拿着麦克风,用低沉磁性的嗓音唱了起来,“theycalledout‘rs’,andme……” “阿锦,我们去跳吧。”孟令晨已经顾不上矜持了,率先招呼牧锦下场。 牧锦从善如流地把手放在他的手心里,跟着他进了舞池。 孟令晨简直要展示出他活了这二十一年以来,最英俊潇洒、最英武倜傥的模样,他本就是风华少年,再加上瞬间增加的buff,立时也变得耀眼起来,完全是一个令人瞩目的青年俊杰。 可是牧锦仍是没法为他心动。 感觉,是世上最不可捉摸的东西,当它到来的时候,喉咙会发紧,心脏会收缩,瞳孔会放大,还有米分红色的泡泡和瑰丽的蔷薇花瓣点缀在身边。 而现在,牧锦只是很冷静地一手放在孟令晨手中,一手搭在他肩上,随着节奏舞动了起来,心情则毫无涟漪。 台上那位女歌手唱了两段之后,突然将话筒放在嘴边,笑着大声说道:“现在,请大家rs,交换舞伴吧!!!” 毫无疑问,这是组委会给出的变化了。 牧锦无可无不可,她随时都做好准备,接受新的考验。但她抬头一瞧,却忍俊不禁。 因为——孟令晨脸都绿了!   ☆、第90章 情知起93 第九十三章 眼看孟令晨一副不耐烦要咆哮的样子,牧锦连忙低声安慰,“令晨哥,这样也挺好玩的,别生气。” 孟令晨的委屈谁知道!他瘪了瘪嘴,老半天才恢复到了之前器宇不凡的状态,慢慢带着牧锦向着其他二十四对淑女和绅士围成的大圈处跳过去。 牧锦心里怪异得很,感觉自己好像在哄个小孩。她想发笑,但又拼命忍住了。相处了这么久,她对孟令晨的观感不那么差了,其实他真是挺有趣的一个人。 只是,还是没有想跟他谈情说爱的欲-望。 很快,舞池里的情形变得十分精彩,年轻的男孩和女孩们舞步稍停,互相鞠躬致敬,女孩子站在原处不动,男人们则迈步向旁边的女孩走去。 这个舞蹈虽然没有经过练习,但是每个人都从容不迫,丝毫不显半点慌乱。新的舞伴虽然陌生,在他们眼中,却同样的可爱。 换好舞伴之后,停了三拍,每一对新的舞伴仿佛商量好了一般,同时起步跳了起来,整个大圆圈完全没有丝毫的凌乱。 宴会厅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开场的两曲舞是组委会专门为考察淑女们而准备的,所以邀请过来参加的其他嘉宾和赞助商、投资商等,都没有进入舞池跳舞,而是在旁边观看。见到场中整齐划一的漂亮舞姿,大家都觉得格外赏心悦目! 牧锦的新舞伴他并不陌生,正是江劭峥。 两人对视一眼,牧锦将手摆好,感觉江劭峥轻轻扶住了自己的腰。 江家的兄妹真是一对差异化极大的兄妹,就是两人站在一起,如果不说,谁也不会认为他们是兄妹。江丹姿是个娃娃脸,个子也不高,性子跳脱、活泼;而江劭峥的脸容仿佛刀削斧刻,身量极高,目测一米八七左右,性子严肃、沉稳。 他虽然也时常与这帮人玩在一处,但是他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极少表露出情绪,更多的不过是跟着保护妹妹而已。 刚才他在淑女介绍结束的时候出现在了海市淑女梁含颖的身边,梁含颖一眼就相中了他,果然邀请他跳了第一曲舞。 梁含颖自小身边就不乏追求者,她家在海市就是最顶级的豪门,船运世家,几乎有百年的底蕴,富贵奢华难以言喻,梁含颖也因此养成了骄傲的个性。可是骤然看见不苟言笑的江劭峥,梁含颖那颗少女的心居然娇羞了、意动了…… 江劭峥虽然面瘫,可并不代表他不幽默,他只是很少展现自己的幽默。在与梁含颖跳舞的时候,他就用淡定的脸说了两个笑话,逗得小女孩笑个不停,芳心大动。 甚至在第一曲舞结束的时候,江劭峥终于冰山融化般的露了个好看的笑容,登时梁含颖决定继续邀请他! 所以,听到要“r”的时候,她的失望也不比孟令晨少多少。一双眼睛不住地瞟着走开的江劭峥,而且看到牧锦之后,难掩嫉妒之情。不过她转换得很好,到底有教养,一会儿便收回了视线。 而这边,在与江劭峥跳舞的这半分来钟里,牧锦和他一直不曾说话。江劭峥的唇线抿得很紧,眼望前方,不曾低头,腰背挺得像是皇家阅兵式上的仪仗队军官,如果把他这身燕尾服换成红色的军官服,恐怕他天生威严的样子可以迷倒一片女人。 在下一次换舞伴到来的时刻,江劭峥才略微低了低下巴,说了一声“谢谢”。 牧锦弯膝盖回礼。 等待的间歇,梁含颖禁不住偷偷打量牧锦,发现她并未留意江劭峥,才吁了口气。 又换了几次舞伴,期间牧锦碰到了刚刚跳过一曲的孟令煊。 “令煊哥,你不是说去讲故事了吗?怎么,有人邀请你跳舞了?”牧锦笑了起来。 孟令煊笑嘻嘻道:“是啊,可能我说的故事太吸引人了,所以把淑女吸引过来咯。”说完他还挤了挤眼。 牧锦乐不可支。 她一旦笑得毫无负担之时,便是艳丽不可方物,尖翘的眼角好似小狐狸一样可爱。孟令煊看了,心里也不禁咯噔一下。尽管他并不喜欢牧锦,却也不得不暗暗地赞叹她的美。这女孩的确有令人为她疯狂的潜质,难怪那花心得家里没人管得了的小弟都为她神魂颠倒,甚至收了心,这几个月,孟令晨愣是没有约会过任何一个人! 作为哥哥,还是会替弟弟的幸福着想的,孟令煊道:“阿锦回安市之后可要去我家里玩。除了三弟,母亲也天天念着你的手巧呢。祖父祖母已经去了瑞士疗养,走之前祖父还带走了你当日在赏樱会上教我家糕点师做的那种小食,并几罐子樱花茶。家母倒想拜托你做些新奇的巧玩意儿小食,下次令晨去看望他们时,好让他送去。……就只怕麻烦了你。” 牧锦笑道:“好呀,不麻烦的。” “那就拜托你咯。”孟令煊笑着点头,放开了她的手。两人行完礼,便是下一任舞伴的到来。 …… 牧锦的最后一个舞伴,偏巧是顾震苏。 今晚舞会的规格很高,参加舞会的所有人,服装都是超正式级别。女士必须穿着长及地面的礼服,而男士则是一身黑色燕尾服、白色的领结以及黑色的漆皮皮鞋。 这一身装束的顾震苏站在牧锦面前,换成牧锦心跳加速了。 重生之后,只要见到这名男子,她都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也许是因为上辈子最后的回忆里,他奋不顾身跳下泳池将自己抱上池边,并且还努力地抢救自己。也许……单纯因为顾震苏是位龙章凤姿的美男子。 谁知道呢,管他的。 牧锦已经渐渐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对他有了别样的情愫。只要有他在,她便会特别注意自己的举止表情和言行;只要有他在,眼光便会不自觉跟随他而移动;只要有他在,便会忍不住想靠近,偏偏总是离得更远,只在人群中多看他一眼。 这是什么样的感受? 牧锦想摸摸胸口,想问问自己。 她想告诉自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扰乱心绪,投入不应该的爱恋。 可是,人,真的能够管住自己的心吗? ……“在想什么?” 清凉的嗓音就在耳畔响起。 牧锦倏然一惊! 她差点忘了,自己正在跟顾震苏跳舞! 刚意识到这点,她的手心就热了,开始冒汗。腰背处也发热了,因为顾震苏的手轻轻地搭在那里。 她甚至不敢抬头,因为她能感觉到脸在发烧,一定红得像樱桃色的腮红。 见她不回答自己,顾震苏的眼神黯然下来,“怎么不理我?是因为……刚才我没跟你跳第一曲舞吗?” 仿佛有什么火花噼啪地闪了一下。 牧锦听完这句话,脑袋一片空白。 顾震苏还在说:“其实,我刚才也想过来找你的。我想,管他什么规矩,就算你不邀请我,我也要主动邀请你。……但是,对不起,我走过来的时候,碰见了一位小姐,她跟我说话,我总不能甩开她,那样太难看了,也有些没风度,所以只能答应了她。……但是我现在真后悔。阿锦……” 这声“阿锦”是从舌尖里幽幽地发出来的。 牧锦听得整个人都酥-麻了。   ☆、第91章 情知起94 第九十四章 谁说顾震苏不会说情话,他不但会说,而且段数比孟令晨高多了。 孟令晨的话,牧锦听了会想发笑,可顾震苏说的话,让她连耳尖都红得透明,幸亏小巧的耳朵隐藏在蓬松柔软的黑发之间,所以顾震苏根本看不见。 那天在温泉,她那副脸色苍白,眼睛紧闭的样子,让顾震苏心疼不已。从水里抱起她的时候,顾震苏就明白了自己对这个女孩的特殊感受。 昨天在自助餐厅,他会控制不住想要向吴泽羽发难,更是证明了这一点。他并不打算压抑自己,在他这个年龄,当然可以开始一段愉快的恋爱。 只是……这个女孩子好像很难打动是怎么回事? 如果他这样与别的女孩说话,对方恐怕早就心猿意马了吧?顾震苏微微觉得挫败,皱起了眉头。 牧锦一直垂着美眸,并不回应,半晌后才抬眸瞥他一眼,“为什么要道歉?我又没有事先跟你约定好要跳舞。” 顾震苏一愣。 是啊,他凭什么那么笃定牧锦要邀请他呢? 两人之间的氛围徒然变得尴尬起来。牧锦这句话很不给对方面子,说完之后也有稍许后悔,可她的脸色却渐渐变得平静。 她暗暗自嘲着:以前还认为顾震苏和孟令晨不同,现在看来,其实都差不多,骨子里都是同样,爱四处留情。只不过孟令晨更外放热情一些,而顾震苏只是闷骚而已。——什么无法拒绝别的女孩,什么那样做没风度……不过是借口罢了! 难不成他以为自己会因为他和唐筠瑶跳舞而不开心? 自己与他之间是什么关系?什么关系都没有! 再说,他为什么用这种语气来迷惑自己?难道真以为自己是怀-春的少女么? 牧锦一时有些羞愤,刚才她居然因为顾震苏温柔亲昵的语气而脸红激动,看来美色误人并不单单指女人,男人也可以啊。 顾震苏沉默了一阵,又再接再厉道:“是的,之前我们并没有约好。那么,下一曲我能先跟你预约吗?” 牧锦想也没想就回绝了,“不好意思,刚才我已经跟令晨哥说好了。” 顾震苏这下真的觉察到牧锦的冷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阿锦,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怎么这样讲?”牧锦反倒笑了,“难道我一定要跟你跳舞才是正常的反应吗?” 顾震苏不免失笑,“是我想多了。” 牧锦的心跳此时已经恢复了正常值,敢于直面顾震苏。这个男人真是长得好,他自己肯定也知道,他从小华服美食,穿着打扮无一不精心。无论是他漫不经心的表情还是一本正经的模样,都能成就一幅生动的油画,让身边的人自动成为他的背景。 他有一双狭长的凤眸,瞳仁好似熟透了的紫黑色葡萄,要是他专注的盯着人看,就会散发出漩涡般致命的吸引力。他的鼻梁山根极高,说明他拥有极好的运气与富贵之命。他的嘴唇上唇薄下唇厚,抿着的时候是直直一条线,十分深沉冷漠,然而笑起来,却仿佛是落拓不羁与性感俊美的代名词。他的身形玉树临风,挺拔健美,在温泉时身着泳裤,能看出漂亮的腹肌和人鱼线。 他有超一流的家世、最优秀的头脑和最完美的外表,他还缺什么? 牧锦时刻提醒自己,不应该陷入顾震苏的魅力里无法自拔。尤其是在他已经与唐筠瑶有过接触的情况下!她可没有忘记,上辈子,这两个人可是订了婚的! 牧锦惊出了一身冷汗,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唐筠瑶……她忍不住在舞动的人群睃巡了一番,那位身材比例特别优美的少女正与舞伴转着圈,修长的脖颈好似精灵的白天鹅,扬起柔美的角度。 和顾震苏跳了差不多半分钟了,音乐的节奏依然没变,歌手也唱到了最后的尾声,看来不会再rs了。 顾震苏再次开口,“阿锦,既然下一曲舞你已经和令晨约好,那么,再下一曲,可以跟我跳吗?” 居然这么执着? 牧锦抬头,诧异地与他的双眸相对,想了想,笑道:“顾大公子,你可是忘记了规矩吗?今晚只能由淑女邀约舞伴呢?” “……你的意思是,再下一曲你也不愿意跟我跳?”顾震苏脾气再好,也有感到难堪的时候,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让他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牧锦没有直接回答,“我其实还不太会跳舞,也许再下一种舞步我不一定会跳。” “我可以教你。”顾震苏耐心道。 “……你的意思是,我不答应跟你跳舞,你就不会善罢甘休?”牧锦的火气也上来了,她不喜欢被人一直追问的感觉。 女歌手的歌声萦绕耳边,已经是最后一句,“……ohver rsagain……” 顾震苏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我感觉你对谁都很好,孟令晨、孟令煊、江劭峥、路仕铭,对了,还有昨天那个姓吴的……可是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要故意对我这么冷淡?也对,你认识的人那么多,大概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 牧锦惊讶地望着他,刹那有淡淡的内疚。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今天对顾震苏说的话确实太不客气了些,一般人被这么驳了面子,早就怨恨了吧,何况是这个金相玉质的贵公子。 她埋下头考虑了两秒,又抬起头来,“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用说了。”顾震苏忽然贴近了一些。 牧锦感觉他的手臂一阵用力,自己的身体竟然随着他的力道转动了起来。在这支舞曲最后的部分,顾震苏居然不按常理出牌,将华尔兹跳出了探戈的感觉! 牧锦的裙摆很长,脚步不能迈得太大,但是顾震苏十分巧妙地带着她转了两个圈,然后又拉高了手臂,自然而然地让牧锦小幅度旋转了一圈,接着顾震苏一条腿膝盖弯下,另一条腿绷至,牧锦全身的力道都倒在他的臂弯里,向侧旁缓缓倾倒! 这个动作需要男士手臂力量强大,并且会用巧劲。 牧锦简直晕头转向,可意外的,两人配合得极好! 他们的位置正在舞池中央,因为音乐已经结束了,所以其他二十四对舞伴都已经停了下来,所以他们的动作格外的显眼。 牧锦稀里糊涂地站直之后,反应了过来,低声道:“顾震苏!你要干什么!” 天地良心,她真不想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 顾震苏俊朗一笑,“既然跳完这一曲就没了,那我不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大厅又有了片刻的安静,接着,乐队的鼓点响了起来,仿佛是在为这对漂亮的男女伴奏。 人们也纷纷鼓起了掌,为他们喝彩。 顾震苏面上笑着,气度高华,嘴里却劝道:“牧小姐,麻烦你笑一下好吗?既然都这样了,那我们就把表演圆满的结束。” 牧锦牙痒痒,“……那就如你所愿,顾先生!” 真以为她不会跳舞,需要他带么?她前世在巴黎四年多五年的时间可不是白混的,高级社交场合所需要的舞蹈技巧,她全部都会! 两人虽然没有配合过,只是即兴表演而已,但一时间棋逢对手,跳得分外精彩。 台上的乐队也很知情识趣,手风琴的音乐声加了进来,演奏起一支经典的探戈舞曲老歌。 周围的年轻人们有的带着善意的笑容,有的则是暗自嫉妒,也有愤怒的——比如孟令晨。 “顾震苏这个不要脸的家伙……”孟令晨一口白牙都要咬碎了。 孟令煊走到了他身边,叹着气,“令晨,你真是不走运。” “我知道,不用你再提醒!”孟令晨脸都青了。 江劭峥站在人群稍远处,眼睛望着场中的男女,眼里看不出情绪。梁含颖正在找他,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嗨,江先生!” 江劭峥适时露出一个礼貌的浅笑,“梁小姐。” “没想到刚才竟然是交换舞伴,下一曲舞你现在有预定了吗?我还可以再和你跳吗?”梁含颖歪头问着,俏皮可爱。 江劭峥点头,“十分荣幸。” 两人并肩站立,又欣赏起那对跳得正酣的舞伴的舞姿。 梁含颖赞叹了一句,“那位牧小姐真是厉害,会设计衣服,会染制十色笺,而且舞也跳得这么好!……哇,这个动作我一直做不好!” 场中,牧锦向后弯下腰,长发及地,而后脑勺也几乎碰到地面,她的腰却呈现着非常漂亮的弧度,半点没有软塌,这是全心信任舞伴才能做得出来的动作。 梁含颖道:“呀,江先生,你也是安市人吧?你认识她吗?” “认识。”江劭峥点点头,“他们俩我都认识。” “哦!”梁含颖立刻脑补出了许多情节,“原来他们……呵呵呵,真浪漫。” 江劭峥没有纠正她的想法。他想,自己好像没有什么资格去纠正。 顾震苏与牧锦的舞蹈,结束在一个经典的姿势里。牧锦旋转着从顾震苏身边离开,两人手臂绷直,然后顾震苏用力一拉,牧锦又迅速旋转着回到他的怀中,背靠着他的胸膛。 这段简短的探戈舞曲的最后一个音节戛然而止。 舞蹈具有震撼人心的力量,尤其是在跳完一段配合绝妙的舞蹈之后。两个人喘着气,呼吸几乎交织在一起,享受着周围人群的欢呼和掌声之时,冥冥中,似乎建立起了一种别样的联系,说不出的滋味涌上心头。 身后男子的身躯火热有力,胸膛里的心脏也在嗵嗵地激烈跳动,揽着自己的手臂坚实如钢铁,好像根本不想放开。 牧锦咬咬唇,轻轻挣了一下。最终,顾震苏放开手,带着她转了个圈,向着周围的人群鞠躬致谢。 “我不相信你不会跳舞。如果这都叫不会跳,那我算什么,猪跑步吗?”两人换了个方向,顾震苏轻声道。 牧锦斜斜地嗔他一眼,“你不用妄自菲薄,我也不会跟你解释什么。” 顾震苏笑得儒雅,“没关系,我今天很高兴。” 牧锦不说话了。 两个人在掌声里,离开了舞池中央,很快便分开。一个走到了宴会厅的阳台上,一个则去了放着冰饮的布菲台。   ☆、第92章 情知起95 第九十五章 “阿锦……”一声幽怨地呼唤从身后传来。 牧锦刚喝了一口冰镇的鲜榨果汁,就听见这个声音,回头一瞧,孟令晨委委屈屈地站在那里,期期艾艾地说:“你、你还要跳舞吗?” “……嗯。”牧锦点了点头,“但是我有点累,先休息一曲可以吗?” 孟令晨高兴了起来,“好。要不要我陪你到外面走走?”他突然想起顾震苏已经走到阳台上去了,连忙又道:“不不不,我们去休息区那里坐一坐?” 牧锦同意。 前面两曲是组委会安排的活动,后面的舞曲就是所有的来宾皆可以参与的了,所以有许多赞助商带着女伴进了舞池。 牧锦坐在沙发上喝着果汁,和孟令晨聊了些闲话,但她总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向着顾震苏走出去的那个门望了好几次,但是一直未见顾震苏回来。 她还看见唐筠瑶往那边去了,可一会儿又独自走了进来。 见此情景,牧锦莫名其妙的心情变好了。 瞧瞧身边一直在喋喋不休的孟令晨,牧锦回想刚才跟顾震苏的交锋,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双重标准了。顾震苏只是因为别人的邀请无法拒绝,而自己也和其他人跳了舞,其实扯平了,谁也不欠谁——啊不对!她跟顾震苏真的没有什么特殊关系! 牧锦甩了甩头,从沙发上站起来,“我去下盥洗室。” 盥洗室旁边就是专门为女士准备的化妆间,卫红和william注意到她过来,等在了那里。只是不见邓朝华的身影,到底是年轻,在这种场合早就忘记了自己的职责。 william眉飞色舞提着化妆箱跟在牧锦身后,“阿锦,你不知道啊,《伊人风尚》和《瑞娇》杂志居然邀请我去帮他们拍一组化妆照!天哪!我太兴奋了!” 卫红也笑道:“是啊,他们还问牧小姐你有空没有,想跟你约下访谈。” “访谈?”牧锦坐在了化妆镜前,用小扇子轻轻扇着脸,“什么样的访谈?” “没说,大概也是想了解您准备创办的高定工作室的信息?”卫红猜测。 牧锦思忖,“不太可能……这些时尚杂志门槛很高,像我现在还没有做出什么成绩,也没有名气,他们不会安排这种专访。如果要谈淑女盛会的事情,组委会会统一安排的,再看看吧。……对了,这几家杂志的名片收了吗?” “收了,在小邓那里。” 牧锦蹙眉,“嗯。” 化妆室里又走进几位千金,三人不说话了。william拿吸油纸帮牧锦擦了擦脸,又仔仔细细将她脸上出的碎汗粘掉,敷了薄薄一层透明的散米分,补好底妆。牧锦的皮肤很好,很快看起来就净白无暇。 旁边几位女孩也带着化妆师和助理在补妆,不过她们都认出了这个在舞池中和舞伴大放光彩的女孩,有个不服气的就说起了风凉话:“有些人就是想尽一切方法出风头,明明是集体舞,非要弄成双人舞!要我看,这种不守规矩的人,就应该马上出局!” 其他女孩子和她一唱一和。 牧锦在化妆镜里瞥过去一眼,那女孩洋洋得意地哼了一声。 william本想替牧锦反驳回去,但又担心自己坏事。而卫红年纪已经不小,小女孩之间的争斗她完全没有感觉。 牧锦的性子也是懒得理会的,这种程度的攻击她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不过她想了想,还是笑道:“你是在说我吗?” 那女孩没料到牧锦直接接过话头,有点愣,“你……” 牧锦的妆已经基本上补完了,站起来说:“我记得淑女守则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骄不躁不嗔不妒,保持本心,方能立于不败之地。那么在意我跳舞的事,其实你就输了哦。” 她并不是高高在上地说出这番话,而是平易近人、笑如春风,好像在跟朋友推心置腹一般。那女孩一时张口结舌,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牧锦极有气度地对她颔首,眸光扫过一众眼神怪异的女孩,抬步走了出去。 刚到化妆间的门口,就见唐筠瑶推门而入。两个最美的女孩狭路相逢,倒没有剑拔弩张。 唐筠瑶对着牧锦微微点点头。她不笑有种女神范儿,笑起来就有了人味儿,嘴边还有一颗小小的梨涡,挺乖巧。“牧小姐,你好。……刚才,很精彩。” 牧锦知她还去找过顾震苏,此时面对她有些不好意思,“哪里,贻笑大方罢了。” 唐筠瑶欲言又止,最后问道:“牧小姐,你也认识震苏哥?” ……也?震苏哥? 牧锦看着她,迟疑道:“是的。” “哦。”唐筠瑶又笑,“怪不得呢,我说震苏哥怎么会跟你跳舞。……其实我家跟顾家也算是世交,我祖父与顾祖父是同乡,震苏哥小时候还到我家里玩过。这次他来京城,我肯定要邀请他去家里坐坐。” 牧锦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原来是这样。……那我先出去了。” 唐筠瑶还是那么端庄秀美的样子,笑着作别。 出了门,william就率先呸了一声,“这位唐小姐说话怎么有一股子怪怪的味道!本来还觉着她蛮大方的,真是人不可貌相!” 这是来对自己示威了吧,牧锦已经感觉出来了。看来唐筠瑶也并不像她表现出来那么美好。她这番话含义颇多,除了炫耀两家的亲近以及她和顾震苏关系不一般之外,好似话里还隐隐约约让自己掂量着点儿的意味。 牧锦越想越恼,面上却不显。 顾震苏连提都没提这件事! 难道上辈子他们订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奇异般的,牧锦产生了一股子逆反心理:你和他是世交又怎样!难道还管得了那么宽么?我就是和他跳舞又怎么了? 没走几步,迎面又来了个讨厌的人,一见牧锦就大声道:“我说牧小姐,你刚才可真能耐啊,这么多人,就见你一个人跳得那么夸张!” 是何梦玫。 牧锦厌恶她的母亲沈懿芸做下的恶事,替换了自己和魏熙然的身份,并且害得自己上辈子惨死,所以根本不想与何梦玫打交道,连给她一个目光都嫌累,直接从她身边走过,头也不回。 何梦玫气了个倒仰,“你、你狂什么!就你这种人还来参加淑女盛会,你有资格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就是在贫民区长大的!” 牧锦停下脚步,闭了闭眼。 化妆室旁边是女孩聚集的地方,还有不少等待着的助理和化妆师,他们是最八卦的人。听了何梦玫的话,一个两个都眼放绿光,精神炯炯。贫民区?没资格?哎呀哎呀有内-幕! william和卫红是清楚情况的,但是他们不能越俎代庖替牧锦说话,只能用愤恨的目光等着何梦玫。 牧锦慢慢回转身。   ☆、第93章 情知起96 第九十六章 何梦玫被牧锦眼里冰凉的寒意冻得瑟缩了一下,外强中干地说:“干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 牧锦一直一直盯着她看,看得她越来越心惊,越来越不自在,最后才慢吞吞地问:“何小姐,我倒觉得奇怪了,我的事情,你怎么知道?你是福市人,我是安市人,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你怎么能胡言乱语?你要知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何梦玫梗着脖子嚷嚷:“我怎么不知道!我早就跟你说过,我姥姥是牧家人!我妈咪和你爹地是表兄妹!” “这么说来,我们也算是表姐妹了。既然如此,你怎么还诋毁我的名誉?”牧锦义正言辞地说:“我是牧家的人,我在牧家长大,不是什么贫民区,你必须给我道歉!” “你才不是!”何梦玫尖叫,“我妈咪已经听说了,你是今年才回到牧家的!她说你刚生下来的时候,在医院就和另外一个女孩替换了!所以你不是在牧家长大的!” “这就奇怪了,你妈咪在福市,这么多年没有联系过,她怎么会知道我出生的时候被抱错这件事?你要是不能解释,就是在胡说八道。”牧锦一步一步地套着她的话, 何梦玫得意忘形道:“哼,你还不晓得吧,就是我妈咪把你替换掉的——”她突然噤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突然间,牧锦的气场无比强大,向她碾压过去,“果然是你母亲做的!当年她妄图破坏我父母的婚姻,破坏不成就做出把孩子替换掉这种丧尽天良的事!看来她在家里不止一次炫耀过她的所作所为吧?世界上怎么会有你母亲这种人?真应该感到羞耻!” william也有点小聪明,他明白了牧锦的意思就是要套出何梦玫的话,并且把她母亲的行为宣传出去,于是他立刻配合牧锦,夸张地惊呼道:“天哪!居然有人如此卑鄙无耻!我真是头一次听说!这种人太可怕了!” 卫红也摇头不止。 “你说什么!”何梦玫瞪着william,“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你不过是个化妆师!你竟敢骂我妈咪!” william给她一个白眼。 牧锦冷哼,“够了!何梦玫,不要觉得自己有多少了不起!我之前没有计较,是给你和你的母亲留面子,但是你自己不要面子!我在贫民区长大,又如何?总比在富贵之家长大却黑心肝烂肚肠的人强上百倍!有些人良心被狗吃了还沾沾自喜,真是愚蠢可笑!……我们走。” 她招呼着william和卫红,离开了休息室的区域。 留下何梦玫在原地跳脚撒泼。 周围人的八卦之心还没有满足,都在偷偷打听这两位少女究竟是什么人,还有人暗自思量,一定不能跟何梦玫这种人来往,万一她继承了她母亲的黑心肝可怎么办。 那些事情就不是牧锦能管得了的了。 何梦玫以为说出她的成长经历,就能打击到她?太天真了!若是上辈子的牧锦,或许还会因此而难过,这一世,牧锦发誓要好好生活,绝对不会在意不相干的人所说的话。 现在的她,早已不是前世那个像刺猬一样时刻针对别人、生怕别人提到过去的女人了!贫民区又怎样,富人区又怎样,心灵的强大才是最重要的。 她坚信,人只要足够强大,便不会害怕任何流言蜚语! 牧锦抬头挺胸地走回了宴会厅,丝毫没有受到何梦玫话语的影响。 …… 化妆室门口这一场争执,当天晚上就在淑女盛会参加者里传遍了。福市的女孩深感丢脸,其他城市的女孩都觉得不可思议,她们不敢相信牧锦是在贫民区长大的,她所有的表现都十分亮眼而且富有教养。有的女孩还认为,其实何梦玫才是没有资格参加淑女盛会的那一个。 组委会也派人调查了这件事,分别将福市领队和安市领队找去谈话,特别让福市的领队约束自己的队员,不可以再与他市的队员产生语言冲突,另外还取消了何梦玫在最后一天慈善晚宴上的表演机会,她的女红作品和书画作品倒是可以参加拍卖。 至于赵惠宜这边,组委会则以抚慰为主,并没有指责牧锦的不对。他们早就知道这件事,因为初选的时候,每个城市就要汇报个人情况。他们对牧锦不卑不亢的回击报以了很高的赞扬,说她能够出淤泥而不染,是真正的淑女风范。 就这样,时间一晃而过,眼看就是淑女盛会最后一天的慈善晚宴了。 酒店小展厅里的女红作品在这天下午才撤展,所有的作品都送到了拍卖会的后台进行检查,但是并不估价,拍卖时人们自行叫价。 淑女们到这时才开始担忧起来,万一自己的作品流拍可怎么办?那该是多么丢脸!然而,当她们忐忑不安地进入晚宴现场时,却个个都惊喜地睁大了眼睛,因为,所有人在现场,都看见了自己的家人! 组委会的安排不可谓不细致,如果某位淑女的作品的确不够优秀,那么她们的家人就可以买下来,避免让淑女难堪。 与家人亲昵一番之后,淑女们回到固定席位上。 牧玉翔与冯贞静夫妻今天也来到了现场,但是他们的表情却混合着压抑、愤怒与无奈。——因为他们看见了沈懿芸和她老公! 那个女人看起来倒是十分憔悴,也没有过来给他们找不痛快。可只要有她在,就是一颗定时炸弹,谁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 牧家夫妻并没有给自己的女儿说这件事,不过牧锦自己已经注意到何梦玫与一对看起来就关系不好的夫妻在一起的情景了。她装作不经意地瞟了几眼,记下了沈懿芸的样貌。 其余的嘉宾陆陆续续来到,慈善晚宴很快就座无虚席。 在大宴会厅的门口,吴泽羽徘徊不定。 他前天请牧锦吃饭之后并没有离开,而且当他打听到还有这么一场慈善会之后,决定一定要参加,而且他的目标在于拍下牧锦的作品! 可惜,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悲催的小吴先生没想到,他奔走了两天都没有搞到一张入场券!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他还站在门口望洋兴叹。 最后一拨客人进门时,都有点奇怪地瞟瞟这个绕着圈叹气的年轻人。 其中有一位美貌的女人,手挽着一个黑衣男子的臂弯,走了进去。 宴会厅门口的服务生交头接耳: “咦,那不是苏云华么?我看了她新戏的剧照,太美了!” “苏云华?” “是啊,刚出道没多久的演员,网上已经有了她的后援会,因为她真是很漂亮。我要是能要到她的签名就好了,她将来一定会大红!” “你少来了,不要骚扰客人,会被经理骂的。” 吴泽羽根本没心思看什么女明星,他垂头丧气地准备离开。 “吴先生?你怎么在这里?”温润磁性的男声响起。 吴泽羽回头,发现顾震苏站在门口,好像正要进去。他尴尬地摆摆手,“没,没有,我只是路过。” “你想参加今天的慈善晚宴?”顾震苏俊朗地笑了。 吴泽羽支支吾吾,很不好意思。 顾震苏道:“那你跟我一起进去吧。……可以吗?”他询问地望着门口的服务生。 一般宴会是允许带人参加的,服务生见吴泽羽在这里老半天了,也有点同情他,自然点头同意,“顾先生,欢迎您和您的朋友。” 吴泽羽为难两天的事情,就这么解决了。他其实不太想和顾震苏一起,但考虑到自己的目的,总算是咬牙同意。 但是,顾震苏真会那么好心么?他笑得儒雅,心里却明白吴泽羽的想法。他猜到了吴泽羽肯定是冲着牧锦的作品来的,但是他会让对方如愿?开玩笑。 晚宴正式开始了。 这次晚宴除了拍卖之外,还有淑女们的表演,表演不是强制性的,总共只有十个。不过,开场白之后的第一个节目便是唐筠瑶的芭蕾舞“白天鹅独舞”。舞台上的布景美轮美奂,悠扬的音乐声传来,一道洁白如精灵般的身影出场,身着精美的白色芭蕾舞裙。 不得不说,看唐筠瑶跳舞绝对是一种享受,她的步伐极致轻盈,动作优雅高贵,一次次跳跃、旋转、独立都完成得极美,就算难度极高的动作,她都能够轻轻松松的完成。人们沉醉在她的表演中,结束时报以了热烈的掌声。 这个节目刚刚完结,主持人就激动地上来汇报,目前已经筹集到了壹佰万元的善款。虽没明说,但是大家都知道,捐款的人是冲着唐筠瑶的表演来的,慈善晚宴的节目也都具有募集资金的意义。 接下来便是拍卖时间。第一组拍品送了上来,第一件居然就是牧锦的立体刺绣枕套。 按照惯例,拍卖会越到后面价越高,前面的拍品一般都是暖场。这和唐筠瑶第一个表演是不一样的,她本身就名声在外,而且此地又是京城主场,她的支持者肯定比来自安市的牧锦要多很多。 牧锦听见拍卖师介绍自己的枕套时,只是耸了耸肩,拍卖价格多少她都不在意。 拍卖师介绍道:“……现在开始竞价,每一次举牌的加价幅度是伍佰元,举牌者也可以自己报价。价高者得,不得反悔,三声落槌。好,现在拍卖正式开始——” 话音刚落,就有一人举了牌。 牧锦定睛一看,那个得意洋洋的人是孟令晨。她一愣,然后马上以手扶额。真的忘记了,这几个人还没走呢,除了父母,他们也可能买下自己东西啊,囧囧的。 “好,现在这件立体刺绣的价格是伍佰元。这件绣品十分独特,且充满了童心,除了观赏性还极有实用性……好,237号先生举牌了……”拍卖师说着。 牧锦的这件枕套还是挺不错的,有几个路人也挺感兴趣,举了下牌。但马上又被孟令晨压了下去。 吴泽羽也得了个号牌,开始与孟令晨争了起来。 “五千伍佰元,六千元……一万零伍佰元,一万一千元……”拍卖师有点兴奋了,没想到这件小小的拍品还挺受欢迎? 吴泽羽和孟令晨举牌很起劲,两个人都不肯放松,咬死了对方。最后孟令晨不耐烦了,举牌道:“十万元!” 拍卖师一惊,“168号先生,十万元一次……” 吴泽羽咬牙,“十五万!” 这个数字越来越不靠谱了。第一件拍品要是太贵,只怕后面有些拍品价格低了会很没面子!虽然不可能流拍,但总归不太好看。拍卖价格也不是越高越好的,拍卖师要注意场中的控制,统领全局。何况这件作品真的不是特别精美,只是有些巧思而已。他想了想,打算截止到这里就结束第一件拍品的拍卖。   ☆、第94章 情知起97 第九十七章 “十五万一次。”拍卖师喊道。 孟令晨那边大喊:“二十万!” 但是有个声音把他压了下去,“五十万!” 拍卖师一愣,再也不懂这个世界了,一个枕套而已,怎么会争得这么激烈!受不了了,五十万就五十万了!拍卖师嘴皮子飞快地说:“288号先生,五十万一次,五十万两次,五十万三次!成交!” 砰的一声,落槌成定局! 孟令晨猛然转头看过来。他今天特意没有跟顾震苏坐在一起,就是不愿意想起牧锦跟他跳舞的情形。谁知道他执意要买到的东西居然被顾震苏截胡了! 顾震苏对他挑了挑眉。 孟令晨怒气冲冲地扭过头。旁边的孟令煊看不下去了,拍了拍他的手背,让他稍安勿躁。 吴泽羽则是被两个人忽视了。他也可以一掷千金,但却没有人注意到他。吴泽羽垂头丧气地放下了牌子。 顾震苏与走过来的工作人员简单交接后,才闲闲地瞥了他一眼。 拍卖会继续进行,第一组的拍品,除了牧锦的立体绣枕套之外,最高的一件才拍了五万元,相差十倍之多。 牧锦叹了口气。 节目继续进行,今晚牧锦没有报名表演节目,安市的韩秀萱和林瑾悦各自有乐器表演,除了开头竞拍第一件作品比较出乎人们的意料之外,后续的情况都比较正常。 值得一提的是,韩秀萱的三件绣品也拍出了二十万元的高价,算是不错的成绩;京城女孩合作的《岁寒五君子》绣品拍出了八十万元的价格,比牧锦的枕套还要高一些;而何梦玫的三件作品却乏人问津,最后还是她的父母以三千元的价格拍了下来。 气得何梦玫面色铁青。 她的绣品倒也不是最差的,但是昨晚的事情传开之后,主办方、赞助商都知道了她和她母亲的为人,很是不齿,过来参加活动的嘉宾自然也有所耳闻。何家又不算什么大显贵,就算是,那也是在福市范围内,这是在京城,谁理你? 沈懿芸和她老公全程无交流,似乎感情非常不好,就连举牌子都是懒懒散散的。 又一轮精彩的竞拍,是在展示安市女孩联合书写的簪花小楷《滕王阁序》时发生的。 孟令晨这次看到簪花小楷,也是不要命的就举牌,而且直接五万五万的加价。吴泽羽紧追不舍。顾震苏则是时不时骚扰一下,一次性加价二三十万这样。很快安市女孩的作品就被拍到了八十万的价位上,与京城女孩的作品价格相等,而那三位青年男子却没有停手的意思,还在继续报价。 京城女孩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安市女孩也不见得就扬眉吐气。毕竟这是人家京城的主场,这么不给人体面真的好吗? 牧锦实在看不下去了,她低下头,给搅局的顾震苏和孟令晨分别发了条短信:【别再加价了。】 因为和吴泽羽不是特别熟,所以她没给他发。 顾震苏和孟令晨两人低下头看见牧锦的短信,一时举棋不定。孟令晨皱着脸,想了半天终于回复:【好吧,可是我真的很喜欢十色笺。】 顾震苏的回复也差不多,【这个十色笺很漂亮,我想收藏。】 吴泽羽左右瞧瞧,发现顾孟二人都停下了报价,还很雀跃嗨皮! 牧锦分别给二人回复:【十色笺我还有亲手染的,回去送你几套。】 孟令晨乐了,【好吧,说好了哦!】 “八十万元一次……” 顾震苏忽然又举了一次牌,“八十五万!” 吴泽羽连忙跟进,“九十万!” 孟令晨已经不竞价了,他得到了牧锦的承诺,笑呵呵地看着两个人。 牧锦咬牙,又给顾震苏发了一个短信,【你还要怎样?都说送你十色笺了。】 “九十五万!”顾震苏举完牌,低头回复短信:【十色笺我很喜欢,但是更喜欢上面的字。除非你再给我写一遍,否则我不会罢手。】 牧锦震惊,这还是那个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谦谦君子顾震苏?她再咬牙,回复:【好!回安市再说!】 吴泽羽已经又叫价一百万了。 顾震苏终于不再举牌。 拍卖师在上面道:“一百万一次,还有没有人加价?一百万两次,一百万三次!325号先生,一百万元,成交!” 吴泽羽差点振臂高呼! 顾震苏微笑颔首,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并和其他人一样鼓起掌来。 孟令晨在另外一桌边笑边拍手,可他身边的孟令煊却感觉到不对。他也看见了小弟手机上牧锦的短信,知道这是小弟罢手的原因。可是牧锦会只给一个人发短信吗?按照谈判的技巧来说,将对手逼到不得不答应的地步才是最厉害。顾震苏最后举那两次牌,怎么有点可疑?而且,最后他也停手了,让吴泽羽拍到这件作品,怎么看都很有问题。 想到这里,孟令煊望了望顾震苏,只见那人丝毫没有竞拍失败的表情,而是笑眯眯地看了看手机。 孟令煊又瞧瞧小弟,顿时只想扶额。明显顾震苏是得到了更好的筹码! 他明明跟小弟差不多大,怎么就那么老辣呢。 孟令煊揉了下小弟的头。这孩子,还是不够成熟啊。 孟令晨躲开他的手,怒目,“我说了以后不许碰我的头发!” “切。”孟令煊快如闪电一伸手,又揪了他耳朵一下,“敢跟你二哥大小声?信不信我捏死你。” 孟令晨觉得异常丢脸,只得低头不说话。 孟令煊这才放过他。 接下来,江劭峥花了十万元,拍下了深市千金梁含颖做的一双手套,又花了二十五万元,拍下了梁含颖的个人油画作品。梁含颖的女红不佳,这双手套还是家里一个佣人帮忙做了一半,最后她才缝了几针。但是她的油画水平不错,这幅以文庙为主题的风景图确实很优秀。 梁含颖兴奋得脸都红了。虽然江劭峥没有全部拍下她的作品,但也说明他对自己是在意的! 她的父母和弟弟都到了现场,也特别关注起了安市的这位气度不凡的年轻人。 慈善晚宴进入了后半段,当牧锦听见主持人宣布,下一个节目由影视新星苏云华表演时,她惊喜地睁大了亮晶晶的眼睛,望着台上美丽大方的苏云华。 对这位前世曾经帮助过自己的女人,她是非常敬佩的。苏云华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沉浮多年,却始终保持着一颗洁净的心,她还激励了上辈子颓废的牧锦重新振作。 苏云华唱了一首新歌,结束的时候,她握着话筒俏皮地说了几句话,“谢谢大家。今天能来参加这个晚宴,见识到华国淑女的优秀之处,并且为慈善事业做一份贡献,我觉得非常荣幸。不过,我想说的是,今天在现场,我看见了一件自己非常非常喜欢的拍品,在这里我想先跟各位卖个乖讨个巧,一会儿那件拍品出来的时候,大家可别跟我争哦!” 人们都善意地笑了起来。 苏云华有一种独特的魅力,她无论是在哪种场合都能如鱼得水。好比今天,华国显贵云集,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娱乐圈新人,说得不好听一些,就是“戏子”,但她却丝毫没有谄媚之意,决不会让这些显贵瞧不起,每个人反而都很喜欢她。 苏云华下台之后不久,牧锦的最后一件作品也开始拍卖了,礼服和手包的搭配组合。这次除了顾孟吴三人之外,也另有不少人看中了这件精美的礼服,竞拍者数量众多,一时场内到处都是举牌的手。 而刚刚苏云华所说的,她看中的那件拍品自然也浮出水面,因为她也举了牌。想来她作为一个刚出道的小明星,哪里有能力拍下昂贵的礼服呢?人们看到坐在她身边的男人,马上便明白了,也不敢再说什么。 到最后,只剩下顾孟吴三人还在于苏云华竞价。四人将价格抬到一百万左右,顾孟吴就收了手。他们也没有那么不知趣,既然有人欣赏牧锦的作品,他们心里更高兴。 苏云华以一百一十万的价格,成为牧锦的高定工作室的第一位顾客。 然后,这并不是今天拍卖价最高的一件拍品。 唐家在京城的名望极高,本次拍卖的压轴作品便是唐筠瑶的手工绣屏。满场皆是竞价声,比牧锦的礼服有国之而无不及。最终以两百万的价格成交。 仿佛是特意的,唐筠瑶的目光与牧锦的相撞在一起,她微笑着,对牧锦点了个头。 牧锦也回以同样的动作和笑容。 这两位大家闺秀平静的表情下面,暗流涌动。   ☆、第95章 情知起98 第九十八章 晚宴谢幕,人散去,第一届华国淑女盛会终于圆满结束。 因为礼服的交接问题,牧锦与苏云华在休息室见了面。 近看女明星,牧锦心中惊叹不已。她记得上辈子逃离安市,在京城见到苏云华时,这位美女就是这个模样。那时她大概已经二十八-九岁了,但是岁月在她脸上完全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当然,目前更年轻些的苏云华简直美得逆天,连一向对容貌十分自信的牧锦,都觉得甘拜下风。 她如此想,苏云华又何尝不是?眼前这位来自安市的淑女千金,模样精致绝美,气质却沉静稳重,心形的小脸,肌肤嫩如初雪,身形高挑,怎么看都是个美人胚子。而且眼中还带着十足的亲近。 苏云华禁不住赞道:“牧小姐真是天人之姿。” “哪里,苏小姐你才是。”牧锦上前,主动拉住了她的手,“谢谢你拍下了我的那套礼服,你可是我的首位顾客呢!” “哦?顾客?”苏云华反拉住她,笑道:“对了,我听说了,牧小姐你打算做高定服装工作室是吗?怪不得那么厉害!这件礼服太美了,我打算穿着出席这一届华国电影节的红毯,可以吗?” “你真的决定选择穿我这个新手设计的礼服,参加那么重要的活动?”牧锦问。 “当然!”苏云华走到一旁,轻轻抚摸着展示在绒布模特身上的礼服,“今天下午在展厅,我一眼就相中了它,我相信,它就是为我而生的……牧小姐,我这么说,你不介意吧?” “宝剑配英雄,华服赠佳人,你能看中我的设计,我非常开心。”牧锦心情舒畅,“不过现在的尺寸不知道是否适合你,如果需要修改,你可以随时联系我。或者,我可以按照你的要求,再给你修改一些细节。” “好的,谢谢。”苏云华点头。她犹豫了片刻,从自己的包里取出了一瓶没有牌子的矿泉水,瓶子晶莹剔透,十分朴素可爱。“牧小姐,这是我家乡的山泉水,对皮肤非常好,喝了还有美容的效果,我想送你一瓶。” 牧锦知道这个水!前世她就喝过!她那时在安市受了气,整个人憔悴不堪,皮肤也蜡黄,刚到京城时,在酒店遇见了苏云华。苏云华见她气色不好,也给过她一瓶这种山泉水,她喝了之后,一夜之间皮肤几乎就恢复了光泽,简直令她奉为神水! 现在苏云华又给她,她怎会不要?当即高高兴兴地接过来,笑道:“谢谢!苏小姐,你们家乡的山泉水看起来就很不错啊,那里可以修建水厂吗?” 苏云华咳了一声,神色遗憾,“这眼山泉水量很少,只有非常细的一道,从山里流出来的,恐怕不能建成水厂。” 牧锦不虞有他,点点头,“哦,是这样。那苏小姐,我们随时保持联系!” “好的。” 二女颇有“美人惜美人”之意。 走出休息室,却见服装设计师kevin还没走,坐在宴会厅门口的沙发上,与牧锦的助理邓朝华在说着什么,william和卫红则在一旁聊天。 邓朝华一见牧锦出来,连忙住了口,“牧小姐。” kevin站了起来,眼睛看着苏云华,“云华,这次你拍下这件礼服,倒真叫我吃惊啊。上次你不是还去过我工作室,打算订两件礼服的吗?” 苏云华脸上的笑容立即变淡了,且还有点敷衍,“是啊,这个不冲突。牧小姐的这件礼服我也很喜欢。” “好吧,云华,欢迎你有空再去我工作室看看。下个月就是华国电影节了,要想在红毯上出彩,还是要穿最时尚最漂亮的礼服,对吗?”kevin笑不达眼底。说完之后,他又假装客气地对牧锦说:“牧小姐真是有天赋,从没学过服装设计也能做出这样的礼服,嗯,你手下一定有不少能人。”他瞟了瞟卫红。 这明显是在质疑礼服不是牧锦设计的。牧锦也不想跟他进行口舌之争,只扯了扯唇角。kevin这种江郎才尽的设计师,将来一定会被她用更多惊艳的设计所碾压! 但是卫红却不能眼看老板被人欺负,这位朴实的打版师立即说:“牧小姐的设计图都是她自己独立完成的,她在这方面就是天才。” kevin翻了个白眼,鼻子里出气,转身走了。 牧锦冲卫红笑笑,又意味深长地瞟了眼邓朝华。 苏云华看kevin离开,才皱着眉说:“上次我去他的工作室,被他挤兑得不行。他是出了名的眼高于顶,如果他觉得你档次不够,就算再有钱也不给你好脸色。我疯了才会去订他的衣服!” 牧锦安慰道:“将来他会求你穿他的衣服的。” “算了吧,我还嫌寒碜呢。”苏云华摆摆手,跟她道了别。 苏云华走后,牧锦回到了酒店的房间,过了一会儿,william敲门进来了。 “阿锦,我是想来感谢你!”william两手握在胸前,眼中全是欣喜,“刚才《瑞娇》杂志的人已经跟我约了时间,明天让我去摄影工作室帮模特化妆拍照!” “是吗?太棒了!恭喜你!”牧锦笑起来,伸出手跟他握了一下,给他加油打气,“好好干,《瑞娇》是国内最有名的化妆杂志,能够在上面出现你的作品,对你绝对有很大的帮助!” william两只手在脑袋边挥舞着,“哦,你简直不知道我有多开心,我简直要乐疯了,谢谢你带我来参加淑女盛会,如果不是你,我不会得到这个机会。” “不,你会的。”牧锦很肯定地说:“我只是让这个时间早一点到来罢了。william,你会成为最有名气最有本事的化妆师!” willaim乐得都不知说什么好。 在他临走前,他踌躇地说:“阿锦,还有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今天那个叫kevin的设计师过来,问了邓朝华很多问题。比如你是在哪里学习服装设计,你的工作室在哪里,你打算做什么样的系列等等。他还问了小邓的情况,听说小邓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之后,他还故意问小邓有没有兴趣到京城来工作什么的。” “有这回事?”牧锦皱眉,片刻后她又舒展开来,“无所谓,我跟他不会打交道。” “嗯,那人一看就心术不正的样子,我不喜欢。”william直言,“牧小姐你要做服装设计师,肯定跟他会有竞争,不打交道最好。” “谢谢,我知道。”牧锦领情。 william走后,赵惠宜也来到了她的房间,笑道:“阿锦,恭喜,组委会刚才确定了盛会完结后参与访谈的淑女名单,你是安市的代表。访谈是明天下午,怎么样,有什么想法?” 牧锦极其冷静地问:“我可以看看采访提纲吗?” 赵惠宜一愣,大笑起来,“阿锦,你才十八岁!怎么那么老成!不是应该很紧张地问‘我该说些什么?’这样才对吗!” 牧锦立刻配合地做出焦虑的表情,“miss赵,我该说些什么呀?” 师生两个都笑了起来。 赵惠宜还没走,正和牧锦聊得起劲,冯贞静又找来了。 “阿锦,真棒!”冯贞静真心为女儿骄傲,这次女儿在淑女盛会大放光彩完全是他们夫妻没有想到的。女儿居然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就成长得这么的出色了。 三人坐在屋子里,热热闹闹地聊了半个多小时,两个女士看牧锦累了,这才告辞出门。 冯贞静和牧玉翔的房间在下面几层,她和赵惠宜分手后进了电梯,刚到楼层通道,远远就望见他们夫妻的房间门口站着两个人,在拉拉扯扯。 冯贞静定睛一看,脑子里顿时轰的一声响。原来是沈懿芸!她拼命想要抱住穿着睡袍的牧玉翔,而牧玉翔则一脸嫌恶与愤怒地推着她。 看到冯贞静匆匆走过来,牧玉翔连忙大叫,“贞静,你回来了?快来帮帮我,把这个人赶走!”听他的语气,他是真的气坏了。 沈懿芸瞧见冯贞静,不但没放手,反而做出一副痴情的样子,“表哥,你别理她,我真的很爱你,我等了你好多年啊。” 她今年也四十出头了,还一副情深不悔的样子,配上那憔悴苍白的脸容,实在让人无法忍受。 但就算她表情做得再逼真,牧家夫妻也不会相信她。他们早就了解到她的心肠有多么恶毒。她来大闹,根本不是为了表白,而是为了恶心他们。 牧玉翔忍无可忍,“滚!沈懿芸,我不想打女人,你别逼我破例!” 沈懿芸一脸不敢置信,“表哥!” 冯贞静也拿出了手机,“你再不走,我就打电话叫保安来把你轰走!” 牧玉翔一听,欣慰极了,“贞静,谢谢你相信我!我根本就不知道她会来!她刚才敲门,我还以为是你回来了,结果一开门,她就冲进了房间!我赶紧就想推她走!” 冯贞静绷着脸,她选择相信自己的丈夫。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就算心里不痛快,也容后再说,现在先齐心协力把沈懿芸弄走! 沈懿芸听了冯贞静的话,居然还不肯放手,反而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叫道:“好啊,你喊保安来啊!让整个酒店的人都知道,你老公跟我有一腿,你看,他还穿着浴袍!” 她太不要脸了,牧玉翔是刚洗了澡,以为是妻子敲门,就过来开门了。再说,人家是在房间里,怎么就不能穿浴袍呢? 不过这种情况,如果是旁人看到了,确实有口难辩。 牧玉翔气得使劲地掰开了她的手,将她往外面一推,“你简直是个疯子!” 沈懿芸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衣衫不整,头发散乱,完全一点贵妇人的形象都没有了,哭道:“对,我就是疯子,我就是!我是被你们逼疯的,你们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 争吵声太大了,其他房间的客人打开门站出来看情况,窃窃私语,“怎么回事?”“吵架了?”“这是谁,怎么坐在地上?”“这对夫妻打这个女人?” 牧家夫妻脸都气青了,简直是无妄之灾。 这时,电梯叮的一声响,从里面又走出来一个男人,一见这种情况,那满脸的不耐烦,十分明显,“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这是沈懿芸的老公何啸。他似乎见怪不怪,只是对牧玉翔两人有些疑惑,“你们是?” “他是我表哥,”沈懿芸瞬间就不哭闹了,站起来,面色一下子恢复了平静,还整理着头发,“何啸,我不过是来找我表哥表嫂叙旧,这你都不许?” 何啸满脸阴郁,“你以为我想管你!莫名其妙跑出来就不见了,谁有闲心管你!是玫儿到房间里来找你,我才说来看看你究竟在干什么!快点回去!玫儿还在等我们!” 沈懿芸变脸太快了,她跟着何啸走向电梯,还转头微笑着对牧家夫妻说:“表哥,表嫂,有时间我们再聊啊。” 牧玉翔和冯贞静忍着骂人的冲动,狠狠瞪着她,回了房间。其他客人也都关上了房门。 “她真的有病!”一关门,牧玉翔就骂。 冯贞静想起走出电梯时看到的两人拉扯的场景,心里非常愤怒,只是冷冷哼了一声。 牧玉翔连忙走过去抱住她,“贞静,你听我说,你也看见她的表现了,她这个样子完全就是神经病,她的目的就是来离间我们俩的感情!亲爱的,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从来没有变过,我们浪费了那么多年,才刚和好,我不想又变回以前冷淡的情形……相信我。不要为这种疯女人生气。” 冯贞静僵了一会儿,慢慢地放软了身体,靠在他怀里,拍了拍他的手背,“……我知道了。我没有生气。我们的女儿那么争气,沈懿芸没有实现她的目标,她发疯也是正常的。我们,还有锦儿,我们一家人一定要过得很好,让她嫉妒到死!”斩钉截铁。 牧玉翔惊喜,“贞静!” 冯贞静回转身,在他脸上亲了亲,然后靠在他的肩上,默不作声。 牧玉翔舒了一口气。 …… 就在这个淑女盛会圆满闭幕的夜晚,留在安市的魏熙然没有回家。 她和裴御东出去约会,在她的默许下,裴御东带她到一家酒店开了房。 魏熙然没有挣扎多久,便败在了裴御东的攻势之下。 当裴御东冲进她的身体时,魏熙然脑子里闪过了路仕铭的脸,眼泪潸然而下。   ☆、第96章 情知起99 第九十九章 清晨。静谧的酒店房间里,床上躺着一个女人,神色苍白萎靡,眼角犹有泪痕,赤-裸的手臂露在薄被的外面,脖子和锁骨上有深深浅浅的吻痕。 浴室里传来流水的声音,片刻后,声音停止,浴室门被拉开,一个男人仅仅在腰间裹着一条白色的浴巾便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志得意满的神情。 他走到床边慢慢坐下,半躺着抱住女人,低声温柔地问:“熙然,还好吗?” 魏熙然不做声,只是慢慢地将脑袋埋进了被子里。 裴御东见状更加得意,将被子一拉,也钻了进去。 魏熙然惊呼一声,“表哥!” “还叫我表哥?”裴御东翻身压在她身上,“现在你可是我的女人了,叫御东吧。”他低头含住了魏熙然的嘴唇。 魏熙然昨夜经过了反复的心理挣扎,虽然后悔,但后悔也没用了。她慢慢伸手抱住了裴御东的背,回应他的吻。 裴御东已经想要起床了,但又被她撩得火起,正想分开她的双腿,却被魏熙然娇声制止了,“御东,不要,我还疼。” 到底是刚刚到手,还在新鲜着,裴御东怜惜地伸手去抚了抚昨晚被自己贯穿的部位,动作轻柔细致,“熙然,你真是娇嫩。” 魏熙然脸红,大腿夹紧他的手,“别说了。” “以后我们就算正式交往了吧。”裴御东抚摸了一阵,翻躺在床上,从后面搂住她,柔情蜜意,“你放心,我一直都很喜欢你。以前因为你是我的表妹,所以我不敢说出来。现在知道你不是了,我怎么会放手呢。熙然宝贝,好好跟我在一起,我不会亏待你的。” 魏熙然听见他的话就控制不住地想到牧锦才是他的表妹,幸亏她是背对着裴御东,不然让男人看见她脸上扭曲的表情,恐怕要吓坏。她怨恨地说:“是啊,我不是你表妹,以后我什么都没有了。” “那怎么会?”裴御东心情轻松,“你想要什么我会不给你?” “可是……”可是,别人给的,和属于自己的,完全是两码事!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魏熙然闭了闭眼,换了个表情,露出娇羞的神色,返身埋进了他的怀中,“这可是你说的。我希望我们的事情暂时不要让爹地妈咪知道。而且姨妈现在也不太喜欢我,为什么?” “没关系,我妈咪就是那样,”裴御东不以为然,“对于每个和我交往的女人,她都看不顺眼,我才不理她。” “每个和你交往的女人?”魏熙然抬起头,娇嗔地看他。 裴御东笑起来,捏捏她的脸,“放心,现在只有你一个。” “现在?”魏熙然又强调,挑了挑弯月眉。 裴御东狠狠亲了她一口,随口给出了承诺,“不只是现在,以后都是!” 魏熙然这才笑了,重新埋进他的胸膛。 两人温存了许久,才起床。魏熙然洗了澡出来,看见裴御东盯着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忙问:“怎么了?” 裴御东皱眉,“刚才路仕铭给你打电话。” “你接了?”魏熙然一惊。 “怎么会!”裴御东不开心,“他干嘛这么早给你打电话?” 魏熙然才想起,今天她要和路仕铭约会…… “仕铭哥也许有什么事吧。没关系,不用管他!”魏熙然把电话了关了机,然后坐到裴御东身边,“我们去吃早茶好吗?” 裴御东感觉她不在意路仕铭,这才高兴起来,搂着她的肩膀,吻吻她的发鬓,“好。” 这天一直到中午,裴御东才送她回家休息。 刚回到牧家,魏熙然就将手机开机,立刻蹦出了无数条短信,还有很多未接来电,都是路仕铭的。 魏熙然连忙回拨,“仕铭哥,抱歉,我今早上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我都没看见你的短信……嗯,我昨天晚上看碟片,睡得太晚了,所以起得晚了些……呵呵呵,你不要生气嘛,我知道仕铭哥最好了……嗯,好啊,下午你来接我吧……好,一会儿见。” 挂了手机,魏熙然的脸上浮现出一种“事情尽在掌握”的表情。同时和两个男人交往,有什么困难。她会让他们都心甘情愿,没有心思去想别的女人,到最后,谁家父母松口,她就嫁给谁!至于被甩掉的那一个,就不是她能管的了。 魏熙然挂了电话,哼着歌想跑上楼,结果刚跨上台阶就骤然停了下来,脸上露出一丝觉得疼痛的神态。接着她将步子放得极慢,小心翼翼地走上了台阶。 菊嫂等几个佣人正从楼下经过,看见她,都问了一声好。魏熙然堆起可爱亲切的笑容,点点头。 但是她上楼之后,几个女佣却嘀嘀咕咕起来,“熙然小姐的动作很不自然。”“她是不是受伤了?” 菊嫂忠实地把这些事情都记了下来——比如表少爷经常来找魏熙然,比如她昨晚没有回牧宅,比如她今早回来走路不自然等等。等牧锦回来,菊嫂要一一汇报上去。 淑女盛会只有后续采访和一些杂志约的个人访谈了,没有什么事的淑女们就先与父母回了各自的城市。 牧锦因为有约谈,所以暂时留在京城。 盛会结束第二天早上,她在健身房里遇见了顾震苏。 顾震苏穿着一件紧身的黑色背心和短裤,正在跑步机上挥洒汗水,看见牧锦进来,他笑着打招呼,“早啊。” “早。”牧锦没什么特殊的表情,走到另一边的跑步机上跑了起来。 这个时段,健身房没有多少人过来,而且淑女盛会结束,女孩们也都刻意地放了自己的假。所以只有他们两个沉默地跑了许久,同时停下。 顾震苏又去了器械区,开始练肱二头肌,他边举着器械边问玩着哑铃的牧锦,“什么时候送我你写的字?” 牧锦停了停,“都说了是回安市,现在我也没有时间。” “你那个枕套不错,挺可爱的,我会放在我的房间里。”顾震苏又道。 牧锦郁闷了,转身面对他,“我不知道你们是在搞什么鬼,就算是真的打算为慈善事业做贡献,也没有必要那样抬价吧。你不知道,昨天其他的淑女们都快把我恨上了。” “为什么恨你?因为你的作品有人喜欢?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顾震苏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觉得我出的价很合理,买我喜欢的东西,多少钱都不为过。” 牧锦脸有点发烧,又转回身不看他。 过了一会儿,顾震苏练习器械的声音停了下来,健身房里十分安静,牧锦面对墙壁玩着哑铃,觉得有点不对劲,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把她吓了一跳,顾震苏就站在她身后,也不知道多久了!她惊得往旁边躲,一脚踩在放在地上的哑铃上,整个人踉跄起来。 “小心!”顾震苏伸手扶住了她的腰。 ——温暖的大手贴在纤细的腰肢上,两个人心中同时一震。 顾震苏出了些汗,但他身上没有汗臭,只有淡淡的运动香水味,他的胸肌和肱二头肌是专门请私教安排课程锻炼出来的,形状完美,又不会过于发达。他整个人好像是一株行走的费洛蒙植物,散发着浓郁的男性魅力。 近距离靠近现在的他,只怕任何一个女孩都会头晕目眩。 而牧锦,身材高挑,骨架也比较均匀,穿着外衣的时候,会觉得她比一般的女孩健康结实,但触碰到她的腰,才知道这女孩是完美的沙漏型身材,胸大腰细翘臀长腿,绝对有傲人的资本。 上次在温泉,几个男人都遗憾没有看见她穿泳装的样子,而前几天在舞池,顾震苏也没有心思去感受牧锦的身段。这会儿,他的手就贴在女孩子的腰上,好像两手一握就能握满,因为怕她摔倒,他用力将女孩的娇躯贴向自己,挺翘的臀部正巧撞在了自己某个部位上,这动作这是……尴尬又让人遐思! 两个年轻人都愣住了,下一秒,牧锦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翘臀后面是顾震苏的什么部位,米分嫩的脸颊倏然红透了,她挣扎了一下,羞恼地低声道:“放手!” 顾震苏另一只手急忙按住她的肩膀,声音低沉,“你别乱动。” 他的声音太稳重,牧锦怔住片刻,反应过来后又要挣动,他已经放开了手。 牧锦急忙回转身想推开他,结果顾震苏咚地一手就撑在了墙上,把她困在了自己和墙壁之间。 壁咚……! 牧锦懵了。什么时候她和顾震苏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这种状态她实在是应付不来!   ☆、第97章 情知起100 第一百章 事情发生得太快,电光火石之间,就成了面对面站在一起的状态,靠近到彼此肌肤上的温度都能互相感应的程度。 牧锦下意识就停住了呼吸,漂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卷翘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紧紧盯着顾震苏的脸。 感觉到对方似乎想要凑近自己的唇,她条件反射地别开了脸。 顾震苏十分遗憾。他确实是想吻上去的,可惜被她躲过了。 ——肯定了!在这种情况下,还不想吻这个女孩,那他简直就不是男人!顾震苏当然是男人,他当然想吻她!但他不愿意强迫,只好郁闷地放弃这个打算。 天知道她身上有多么吸引人的香味,好像清新的带着雾气的山林里盛开的一朵不被人知晓的名花,混合着清冽与甜香,让人忍不住就想要摘取,然而一旦走近,却会被花香熏致昏迷而长醉。 顾震苏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伸出手,用食指的指背轻轻地划过牧锦的脸颊,那肌肤嫩白、吹弹可破,充满了纯天然胶原蛋白,似乎还有一层可爱得如同水蜜桃般细小绒毛的质感,让他爱不释手。 牧锦有点羞恼,抓住他的手推开,“顾震苏,你干嘛。” “别紧张……”顾震苏愉快地笑起来,笑声里带着磁性,“阿锦,我刚才只是想教你哑铃的其他锻炼方法,谁知道你会突然回头。” “我不要你教,你快点走开。”牧锦从没处理过感情方面的问题,她太紧张了,紧张到情绪都要失控。她已经憋了半天气了,再不呼吸就要晕了,大脑已经开始缺氧。 顾震苏惊讶地低头望着她,发现她的脸色已经从米分红到嫣红再到酡红,头顶都快冒烟了似的。 意识到少女从没被人这样对待过,所以是害羞所致,顾震苏更加愉悦,又伸手把玩她颊边的一缕从绑好的发带里调皮挣出来的黑发,“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紧张的时候,连耳垂都红得透明?” 牧锦再也憋不住气,短促地呼吸起来,胸口起伏,无暇回答他的问题。 顾震苏闷笑起来,“阿锦,你真的太可爱了。” 牧锦恼羞成怒,伸手推他的胸膛,“我不喜欢别人靠我太近!” “那就是说,从来没人这么靠近过你?”顾震苏纹丝不动,直接曲解了她的意思。 “顾震苏,你走开行不行?”牧锦有点无力。她实在很讨厌无法掌控的感觉,更讨厌自己被别人掌控! 她不相信顾震苏对自己有什么特殊的情意,就算有,不过是因着自己这副还算不错的皮囊。这男人家世那么优越,本人又那么耀眼,如果真的和他陷入感情迷沼,还能有活着逃离的一天吗?牧锦没有自信。 在心底,她是有一些喜欢这个男人的,但是她不认为自己对顾震苏来说是最为特殊的存在。顾震苏的风度太无懈可击,太漫不经心,也许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在打发时间而已! 牧锦心生警惕。她已经觉察到自己与顾震苏相处时的异常了。之前就算是孟令晨差点对她表白,她的心也一如止水,毫无波澜。可顾震苏才几句暧昧的情话,简简单单,就把她的心房撬动,这个男人的魅力太可怕! 她再次使出全身的力量,总算推动了顾震苏,“顾大少,请你自重!” 这次顾震苏顺势退后了一步,无奈地说:“阿锦,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我已经为你着了迷。也许换个时间、换个地点,我们可以好好聊聊?……我还从来没有追求过女孩,希望你能给我这个机会。” 从来没有追求过女孩?牧锦冷笑。 贴腰、壁咚、摸脸……这是从没追求过女孩的男人能够如此自然地做出来的事情吗? “如果你觉得刚才我的举动冒犯了你,我道歉。”顾震苏聪明地看出了她的神情所表达的含义,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也许我是有一些情不自禁了,希望你不要生气。” 牧锦趁着他站远,偷偷地大口大口呼吸了几秒,等心跳正常了一点,才竭力用冷静的语调说:“顾震苏,你是天之骄子,我相对你来说,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孩,我有自知之明,所以我不会做灰姑娘的梦。”换言之,你的话,还是对那些爱慕你的人去说吧。 顾震苏惊讶地皱起了眉头,“阿锦,难道你对我的印象那么差?还是你对自己没有自信?你不是灰姑娘,我也不是什么天之骄子。我只是作为一个男人,想要得到喜欢的姑娘的青睐,让她答应和我在一起,如此而已。” 喜欢的姑娘……牧锦的心再次震了一下。 她忽而反省,此时此刻的自己,好像在仗着对方的喜欢而矫情。 到底是在矫情什么呢?她头脑冷静地分析起来。 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最初不就是因为互相吸引。还需要什么说辞?难道要顾震苏跪下来指天指地发誓,说爱她爱得沧海桑田海枯石烂不变心?难以想象那样的画面。 她害怕自己无法永远抓牢顾震苏的心,也害怕这种无法掌控的未来。 她和顾震苏,真的互相了解吗?目前这种情况,更像是基于大脑中的爱情激素苯基乙胺含量突然的飙升,俗称——“来电”。 她不否认,刚才的确很来电、很有感觉!假如她没有躲开,假如顾震苏吻了上来……那么眼下他们肯定已经是情侣,而不会是在冷静地考虑是否接受对方的追求。 但是世界上没有“假如”。 一瞬间的冲动之后,理智很快又占了上风。 她可以不管不顾地接受顾震苏的求爱,她也可以享受被这样一个风华青年所爱慕呵护的感受。但那样太疯狂了,不是一个如她这般的重生者应该做的事。她早就受够了上流社会婚姻的冷漠和痛苦,这辈子一点儿也不想重蹈覆辙。 她,和顾震苏,不一定有未来。 顾家那样的门第,去过一次,只留下森严与高傲的印象,顾家的儿媳,恐怕只能是唐筠瑶那种身份地位的女孩。自己就算跟顾震苏春风一度,又如何呢?也许最终竞争不过唐筠瑶,反而成为景山大道的笑柄。 前世里,路家那样的家庭,尚且对儿媳的要求颇多。顶级豪门顾家,岂不是更可怕? 更何况,顾震苏的“喜欢”,又能够维持多久……? 和顾震苏恋爱,是整个景山大道女孩的梦想,如果她答应了他,一定会收获不少羡慕,但更多的,肯定是嫉妒。 和顾震苏恋爱,一定会很幸福,很甜蜜,很开心,很快乐! ——但是,然后呢? 然后发现性格难以磨合,分手?或者时间长了感情变淡,分手?又或者,被顾家的长辈所阻挠,分手? 无论怎么看,结局似乎都不妙。 牧锦彻底地平静了下来。 她抬起头,坚定地凝视着顾震苏,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顾震苏立即明白,今天是没戏了。这个女孩和他认识的所有女孩都太不一样!她明明已经脸蛋烧红、心跳加速、呼吸急促,他可以肯定,她对自己动了心。结果,几分钟之后,她居然能够硬生生地平息了这一切。 她那双美妙的桃花杏核眼里,散去了迷茫与挣扎,变得跟平日一样淡定,透出了理性的光芒。 顾震苏深深的挫败。 他当然不会认输!但今天已经不可以再纠缠下去。 他又退后了一步,礼貌地略一弯身,“抱歉,打扰了你。——但是,我想让你知道,这不会阻止我追求你的脚步。我从来都是一个忠于自己的心的人。希望你也能和我一样。” 这是说牧锦不忠于自己的心? 牧锦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顾震苏立即又做了投降的动作,“我又说错话了。……好吧,我是想说,我不会放弃!” 牧锦无语了。 “……那现在,让我来教你练习哑铃?”顾震苏笑道。 切!牧锦翻了个白眼。 顾震苏觉得,就算是做出这种表情,也丝毫不影响她的漂亮。顾震苏当然不承认自己肤浅,漂亮的女孩他见得多,可是只有眼前这个他想得到。 健身房门口出现了一道窈窕的身影,看见两人,停下了脚步,“震苏哥?……牧小姐?你们在干什么?” 两人转头。 只见唐筠瑶身着一件绿色的普通练功服站在那里,似乎也是来健身,她随时随地都保持着舞蹈带来的仪态与气质,随随便便一站,都仿佛是秀美绝伦的修竹,令人赏心悦目。 她与牧锦,名花倾城各自妍。 顾震苏收起了面对牧锦时的轻松惬意,端起一贯的得体笑容,“早安,唐小姐。” 牧锦也点头打招呼,“唐小姐,你好。” “你们也来健身?真早。”唐筠瑶面上是完美的笑容,走进来,“震苏哥,你平时都那么早吗?” 顾震苏耸耸肩,“也不一定,今天恰好有时间。我们已经健身完毕了,就不打扰你了。” 唐筠瑶秀气地撅了下嘴,“真可惜,要知道你今天也来健身房,我就早点起床了。” “你有事要找我?”顾震苏淡淡的问。 “嗯……”唐筠瑶犹豫地瞟了瞟牧锦,似欲言又止。 牧锦懒得做这种打扰别人说话的电灯泡,连忙道:“我先出去了。” “等等,”顾震苏喊住了她,“半个小时后在餐厅见,好吗?”眼里都是希冀。 牧锦想拒绝,但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是点头,“哦。嗯。” 她没有忽略唐筠瑶失落的神情。走出门时,听见唐筠瑶娇嗔地说:“震苏哥,你今天晚上陪我回家好不好?昨晚我爹地妈咪看见你,就一直说让我一定请你去家里吃饭。你可要让我完成任务呀……” 牧锦撇了撇嘴,没等听见顾震苏的回应就进了更衣室。 哼,半个小时后餐厅见?想得美。你还是陪唐美女回家吧! 牧锦气呼呼地脱掉运动服,走进了淋浴间。 不过,半个小时后,她还是去了餐厅,陪着自己的父母。 牧玉翔和冯贞静昨晚遇见了沈懿芸,心情都很糟糕。不过原定的计划并没变,要等女儿接受完访谈再一起回家。 一家三口走出电梯时,看见顾震苏穿着一件挺括的白衬衣和一条条纹黑西裤站在餐厅门口,背影挺拔修长,仿佛是在找人。看见电梯响,他回头一瞧,顿时笑得十分俊朗,“牧世叔世婶,阿锦,你们来啦。” “震苏?”冯贞静很意外,“你是在……” “我跟阿锦约好一起吃早餐。我刚到,正巧你们也来了。”顾震苏十分有礼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满是惊喜,“原来是这样。” 冯贞静还偷偷捏了捏女儿的手背,眼神询问。 牧锦摇摇头,什么都没解释。   ☆、第98章 情知起101 第一百零一章 顾震苏为牧锦拉开了椅子,待她落座,自己才坐到了她身边。 朱利安国际酒店的早餐十分丰盛,也是自助式的,冯贞静对两个年轻人说:“你们先去拿,不用管我们。” 牧锦只好和顾震苏一起走向了布菲台。 顾震苏并没有再提健身房的话题,只是跟在牧锦身边,看她从麦片分配器里接了一碗麦片,自己也接,看她加了冷牛奶,自己也加。 牧锦望着他,他笑道:“我们口味挺相似。” 牧锦转头就走。这男人的眼睛会放电,她害怕自己又把持不住。 两人回到餐桌时,发现多了不速之客。来人是唐筠瑶,正站在桌边向牧锦的父母问好。 牧家夫妻之前不认识唐筠瑶,但是她自我介绍之后,顿时反应过来,这不是“京城小公主”吗?昨晚多少富豪为了讨好唐家,所以在拍卖她的作品时疯狂竞价?她怎么过来与他们结交? 唐筠瑶抬头看见拿完餐的两人,立时高兴地笑道:“震苏哥,牧小姐,你们好。” 听到这称呼,牧家夫妻心念电转,马上明白了什么。 站在顾震苏身边的牧锦感觉到他散发出一种不耐烦的情绪,不禁扭脸瞧了瞧,只见他挂着淡淡的笑容,有些漫不经心地对唐筠瑶说:“你也来了?刚才不是还在健身吗?” 唐筠瑶娇憨的笑着,“突然觉得肚子饿了。”又转向牧锦,“牧小姐,你不介意我和你们一起吧?” 牧锦见自己的父母都是了然若有所思的样子,感到很不快。唐筠瑶这是明显追着顾震苏而来,她在这里,自己家人都吃得不痛快,何必?于是笑道:“顾大哥,你刚才不是还和唐小姐有话要说吗?不如你陪唐小姐单独坐?” 顾震苏顿时睁大凤眸,吃惊、不乐意,还想说什么。 牧锦连忙又加了一句,“我和爹地妈咪也几天没见了,想好好聊聊。” 顾震苏没话说了,只得点头,唐筠瑶非常开心,“那牧小姐,我们下午见。” 下午是访谈时间。 顾震苏深深地盯着牧锦看了好一阵,才端着自己的盘子和唐筠瑶走了。牧锦后背有点发凉,感觉顾震苏那眼神的含义好像是“你等着我找你算账”的意思。 冯贞静低声问:“阿锦,这位唐小姐……?” “没什么,这几天认识的,说过几句话。”牧锦平静地开始吃麦片。 牧玉翔问:“奇怪,顾震苏怎么会在这里。” “前天是舞会,组委会邀请了一批青年才俊作为嘉宾舞伴,所以他过来了,还有……” 话音没落,餐厅门口又走进了孟家兄弟。孟令晨眼睛一亮,快步走过来打招呼,“牧世叔、世婶,阿锦!” 孟令煊慢了一步,也很有礼貌。 他们选择忽视了坐在另一边的顾震苏。 牧家夫妻笑道:“坐。” 孟家兄弟也没客气,孟令晨直接占了刚才顾震苏的位子,坐在牧锦身边,笑眯眯注视着她,“阿锦,你可不要忘记送我的十色笺哟。” “嗯,不会忘记,这次带来的剩下不多了。回去我再染一次送你。”牧锦点头笑道。 孟令煊也腆着脸讨要,“阿锦,那信笺不错,也送我几套?” “好。”牧锦一口答应。 孟令晨生来最恨的人,就是他二哥,明明什么都没做,就得了牧锦的礼物!他不甘地又说:“阿锦,你不知道昨天我想拍下你的立体绣枕套,结果却被一个可恶的家伙截走了。我太喜欢那个枕套了,能不能再送我一个?” 牧锦现在也知道礼物不能随便乱送了,有时候是有特殊意义的,送孟家太太可以,送孟令晨就不行。于是她巧妙地说:“那个我暂时没有时间做,等有空了去拜访孟伯母的时候,一定会制作一个比较精美的,不过其实我在这方面比较粗鄙,只怕会让伯母见笑。” 孟令晨明白她的意思,有点怅然,“哦。” “阿锦的手艺很巧,母亲一直赞不绝口,时常提到你呢。”孟令煊顺势笑吟吟开口,“回安市常来玩,母亲一定会很想见你。其实上次赏樱会家里还有好多地方没有开放,可以让令晨带你转转。世叔、世婶,你们可别藏着宝贝女儿,要放她多出来走动走动呀。” 孟令晨这下又不恨他二哥了,连忙在一旁点头点赞。 牧家夫妻欣喜不已,刚走个顾震苏,又来个孟令晨,好像都对自家女儿十分上心,这真是好事。他们笑逐颜开,“好啊,这是当然了。阿锦前段日子学习忙,还在准备淑女盛会,我们怕她分心,就没安排。” 一桌五人越聊越有话题,夫妻俩和孟令煊聊时事聊趣闻,孟令晨跟牧锦大献殷勤,和乐融融。 顾震苏就在不远处,听着那一桌的笑谈,一刀把盘中的三明治切成两半。 他的不快摆在了脸上,连唐筠瑶也感受得十分明显,小心翼翼问:“震苏哥,这个不合你的口味吗?” 顾震苏似笑非笑,放下了刀叉,“突然吃不下了。” 从前他总觉得,无论对待哪个女孩,都要彬彬有礼,即使拒绝,也不能让人难堪。所以他的口碑不错,提到他,每个女孩都会说好话,而且每个女孩都觉得自己还有机会,可以不断地跟他接近,寻找希望。 但现在他开始品尝到这么做的苦果了。好不容易动心了、喜欢上一个女孩,结果对方却不相信他的真心,而且,还总是因为他的绅士风度,而把他推向别人。假若以后再遇到这样的情况,难道每个人的情绪他都要照顾到吗?因为怕别的女孩难堪,所以就置自己的爱情于不顾? 顾震苏深思起来。他想,也许以后要改变一下了。以往他认为江劭峥那种冷酷、生人勿近的态度太生硬,不够圆融,如今他不那么想了。一个人只有一颗心,不可能面面俱到,自己所在乎的人当然比别人更重要! 想到这里,顾震苏的神色极淡,淡到面无表情的程度,默默坐在那里。唐筠瑶感觉自己面对的仿佛是一座精美的大理石雕像,灵魂不知道飞到哪一桌去了。 餐厅门口又走进来一行人,顾震苏的眼神才动了动。 他才刚想到江劭峥那个酷男,江劭峥就进来了,而且还是和深市的梁家四口为伴。 梁含颖不时娇羞地抬眼望他,而梁含颖的弟弟,一个十来岁的小鬼头,缠着江劭峥在问什么,好像很喜欢他。至于梁家夫妻,也频频看向江劭峥,微微点头,对他似乎很满意。 而江劭峥那张万年难以融化的冰山脸,竟然似春风拂过,笑得含蓄而温柔! 顾震苏一怔,半晌后摇头失笑。瞧瞧,人家哪是不会笑,人家只是吝啬笑容,只给该看的人看! 想到这里,顾震苏严肃了起来。 唐筠瑶心里一惊一乍的,不明白对面的男人究竟是怎么了。 江劭峥和梁家人走过来,一一与两桌人点个头,算是打招呼,然后坐到了餐厅靠窗的座位。 冯贞静好奇问:“那位小姐也是淑女盛会的参与者吧。” “嗯,她叫梁含颖。”牧锦总算知道了,为何前世身在安市的江劭峥会与深市的船运世家千金结缘,这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早餐快要结束的时候,终于出现了不和谐的因素。 何家三口走了进来。 沈懿芸只顾与女儿说话,何啸心神恍惚地走在一边,看来没睡好。 牧玉翔和冯贞静立刻面朝里面,不看他们。 沈懿芸却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她过来捣乱了,“哎呀,这不是表哥表嫂吗?你们也在这里?这位是我的表侄女?怎么看起来和从前不是一个人?” 冯贞静怒目而视,“沈懿芸,你还好意思!” 她一说,顾震苏和孟家兄弟都知道这位是谁了。沈懿芸那模样,长得也算不错,但看起来明显有点不正常,表情太怪异,目光也有点散乱,神经兮兮的。 牧锦心中咯噔一下。这位表姨?莫非她真的有精神方面的问题? 沈懿芸拨了拨头发,笑道:“表嫂,你怎么那么说,我好心好意来跟你们打招呼而已,你们就算不欢迎,也不用这么说我吧?……梦玫,来见过你表叔、表婶。” 何梦玫不情愿地走上前行礼。 何啸脸上很不好看,但场面话也要说说:“原来是懿芸的表哥啊,你们好。昨晚打扰了,没来得及跟你们一叙。有空请来家里坐坐。” 牧玉翔不好对何啸甩脸色,站起来跟他握了握手,“客气了。” “我刚从国外回来,好多年没有回安市了,真是想念景山,也想念那里千昭屋的糕点。”沈懿芸眼神追忆,这一刻她看起来倒是正常一点了,可下一秒,又诡异地笑起来,“表哥,你们不欢迎我去牧家玩吗?” 冯贞静的脸霎时黑了,牧玉翔也愤怒起来。 孟家兄弟皱起了眉头。沈懿芸是个魔女,搅得牧家一团糟的事情,在景山也有不少人传过。而且牧锦被抱错,虽然牧家没有明说是怎么回事,但也有人大致猜到,是沈懿芸所为。现在,这个女人还好意思说想去牧家? 顾震苏那一桌也在向这边隐晦的张望,唐筠瑶不明就里,顾震苏却皱起了眉头,因为他看见牧锦的神情不悦。 牧锦想了想,终于站起来道:“何太太,我是牧锦。原谅我不想叫你表姨,因为拜你所赐,当年我流落贫民区,十八年后才得以回家。我失去了很多东西,但是靠我自己的努力,终于又得到了很多东西。我明白人的际遇是很奇妙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但我对你的所作所为,却不能够释怀。我们牧家并不欢迎你,我的父亲母亲,我自己,都不希望再看见你。如果你还有一点做人的良知,就不要来打扰我们平静的生活,也算是为你的家人和你的女儿积德。” 她恨过沈懿芸,非常恨,在她听母亲说出渊源的时候。但她此时看到这个女人神经兮兮的样子,又不想再恨了。譬如狗咬了你一口,也要咬回去么?跟这样的女人,不用计较。 但是不计较不代表无所谓,如果沈懿芸就此真的不来打扰,那就算了;可若是她还要继续使坏,牧锦也不会忍让! 沈懿芸望着牧锦,目光渐渐变了,越变越狠,越变越恶毒。漂亮如朝露的牧锦,与年轻时的冯贞静非常相似,沈懿芸仿佛穿过时光,看见了她所嫉妒的表哥的美丽恋人……   ☆、第99章 情知起102 第一百零二章 何梦玫张牙舞爪道:“牧锦,你怎么敢对我妈咪那么说话!” 牧锦连看都不看她。 何啸的脸色也很难看,拉住自己的女儿。 沈懿芸就那么狠毒地盯着牧锦,眼里射出来的光线仿佛淬了毒、煅了火,恨不得将牧锦扒皮拆骨吃下去一样! 冯贞静嚯地站了起来,浑身颤抖,“沈懿芸,你要干什么!” 她太熟悉这样的眼神了,十八年前时常出现在她的面前,那张恶毒的嘴唇还会狠辣地说出令人难以置信的语言。 牧玉翔轻轻搂住了妻子的肩膀,给她力量。 牧锦反倒不是很害怕,她比母亲镇定多了,毫无畏惧地迎着沈懿芸狞恶的双眼,丝毫没有躲闪。 沈懿芸轻轻收了收狠意,讥讽地呵呵笑起来,“啧啧,表嫂,你还是那么容易动怒。我什么都没干吧?倒是你这个女儿,句句话都戳人心窝子。我做了什么让她这么讨厌?我还真就不知道呢!……你叫牧锦是吧?你被抱错是你母亲愚蠢,连自己的女儿都认不出来,关我何事?我警告你,不要随便乱说话,别以为你是小辈我就不会放过你!” 说完,她眼神又尖利得好像毒针一样戳向牧锦那张漂亮的脸。她满心嫉妒,她恨这个女孩居然能生得这样美,如同当初她第一次见到冯贞静时,嫉妒到想要用指甲掐烂对方的面容…… 一个女人的眼神竟然能够狠戾到这种地步!孟令晨就坐在牧锦身边,当然感觉到了这凶横到极致的视线,顿时惊讶不已。他连忙站到了牧锦的身旁,仿佛是她的后盾。孟令煊也不能置身事外,他自然站在牧家这边,态度明晰。 见此情景,顾震苏的凤目就像被火焚烧一般灼痛。矗立在少女身边保护他的人,本来应该是自己,而不是孟家兄弟。 他晦暗地瞥了眼唐筠瑶,把这个帐算到了她头上。他想了想,用餐巾抹抹嘴,优雅站起身。唐筠瑶目瞪口呆,“震苏哥,你去哪里?” 顾震苏没有理会,只是站着,略微犹豫。 牧锦轻启朱唇道:“何太太,你不用这样看着我,也不必用这种漏洞百出的语言吓唬我,你知道我说得没错。有些事情,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我们牧家是宅心仁厚,不与你计较太多,否则真要追究起来,大家面上都难看。因为谁能想到,一个女人,竟然能对无冤无仇的表亲做出陷害和替换孩子这种无法无天的事呢?……可到底小姑婆还是我们牧家的人,看在小姑婆的份上,以前的事情也就算了。——只是,我们给你面子,你也要自己爱惜才好,如果你不要面子,我也不怕把它踩在脚底下!” 何啸极其吃惊,他从来没听说过这件事。之前还云里雾里,现在牧锦讲得很清楚,他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他跟妻子的关系从来都不好,他知道沈懿芸是不想嫁给自己的,只是因为何家和沈家的合作,所以迫不得已。这些年,生了何梦玫之后,沈懿芸就带着孩子出了国,不久前才回了福市,他怎会知道从前她与牧家还有这些恩恩怨怨? 沈懿芸恨得咬牙。被一个小辈如此抢白,而且还是冯贞静的女儿,她心气难平。曾经冯贞静跟她斗嘴,总是她的手下败将,从来没有赢过,被她三言两语就气哭。而这个牧锦,居然这么难缠! 何梦玫也勃然大怒,再次对牧锦发难,冲过来骂道:“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个在贫民区长大的土包子!敢说这样的话,你配吗!” 谁也没想到,她居然顺手抄起牧锦桌子上的果汁杯,将剩下的大半杯冰果汁猛地向牧锦的脸泼去! 冯贞静惊呼捂嘴,沈懿芸冷笑旁观。 孟令晨急忙一扯牧锦的手,想让她避过果汁的正面冲击。而牧锦自己也别开脸,闭上了眼睛。 她心里有些懊悔,怎么就没想到何梦玫也是个小疯子,和这种疯女人相处,时刻都要注意她们的举动才行。今天难免会被果汁沾到了…… 但是等了两秒,臆想之中的果汁一直不曾泼到她的脸上,耳边反而传来何梦玫的尖叫,以及杯子掉在地上摔碎的声音, 牧锦连忙睁眼,只看见一个白磁盘竖在自己的眼前,而拿着白磁盘的,是身着白衬衣的挺拔身影,伫立在自己的座位边。 白磁盘放了下来,牧锦才看见何梦玫脸上身上全是一团团的果汁痕迹,尤其头上湿了一片,头发都扁了,粘在颊边。她尖叫着捂脸,“啊!啊!我的眼睛!” 原来是顾震苏,在千钧一发之际,遽然用盘子挡住了果汁,又挥舞着盘子将果汁反溅回去,洒了何梦玫一头一脸一身。 顾震苏动作斯文地将盘子轻轻放回到桌布上,转头问牧锦,“你没事吧?” 被他幽黑的凤眸这么望着,牧锦心如鹿撞,低头道:“没事。”她眼尖地瞟见,顾震苏的白衬衣袖子被果汁弄湿了一点。他的着装从来是雅致优秀的典范,想必粘腻的果汁会让他十分不舒服…… 孟令晨郁闷的觉得,自己对上顾震苏,就总是被搅局!这样好的英雄救美机会,又被他抢了! 冯贞静已经转忧为喜,询问女儿:“阿锦,你还好吗?震苏,真是谢谢你!” 顾震苏笑笑,“没什么,阿锦没事就好。” 沈懿芸掏出纸巾替狼狈的女儿擦脸,咬牙切齿道:“冯贞静,你女儿真是好本事,小小年纪就招蜂引蝶,简直是水性杨花!” 冯贞静想回骂她,顾震苏已经冷冷地说:“女士,请注意一下你的言语,否则我要让律师跟你谈了。” 孟令晨也气呼呼道:“对!简直是岂有此理!” 沈懿芸还要说什么,何啸喝道:“够了!”沈懿芸不认识顾震苏和孟家兄弟,可何家与顾孟两家有些生意往来,知道他们惹不起。 沈懿芸心有不甘地闭了嘴,恶毒地瞪牧锦一眼,哼了声。 何梦玫跳着脚说:“我要回房间!我要换衣服!” 何啸深感丢脸,也没有胃口再吃早餐,拉着疯疯癫癫的妻子和女儿就走了出去,连场面话也不想说了。 走出餐厅,沈懿芸一指头点在女儿的额头上,“真是笨死了,明明可以羞辱到她,动作却那么慢,反倒被别人泼了一头,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笨蛋!那小贱货跟她那个妈一样,都是不检点的货色!”围绕在牧锦身边的两个青年都很出色,她有些嫌弃自己的女儿不争气。 何梦玫嚎啕大哭,果汁让她浑身难受。 何啸彻底心累了。这样的妻女,他忍无可忍! 剑拔弩张的氛围在令人讨厌的一家三口离开后,便迅速消融。冯贞静以前非常害怕面对沈懿芸,那女人总能将蛮不讲理和理直气壮结合起来。但今天女儿的神勇让她觉得,其实那个女人也不过如此,只要比她更加理直气壮,她就黔驴技穷了。 “锦儿……”冯贞静走到女儿身边,搂住她的肩膀,“我的好女儿。” 牧锦靠在母亲的肩头,眼睛却盯着顾震苏袖子上那一抹刺眼的橙黄色痕迹。 早餐被这么一打扰,没人想在这里继续呆下去。孟令煊道:“世叔、世婶,我知道京城有一家不错的早茶,不如我们移步去哪里?” 牧玉翔连忙摆手,“令煊,多谢你。不过不用了,我们还是回房间休息一下,阿锦下午还有访谈,也要准备一下。你们自便。” 孟令煊点点头。 孟令晨热情地说:“世婶,那我送你们回房间吧。” 顾震苏也是一个意思。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餐厅。而唐筠瑶则呆若木鸡地坐在座位上,她彻底被顾震苏遗忘了…… 几人走后,江劭峥才从布菲台边绕过来看了看,蹙蹙眉。梁含颖俏皮地拍拍他的肩,问道:“劭峥哥,怎么了?对了,刚才那些人好像都是安市的,他们怎么吵起来了?” 江劭峥摇摇头,“好像是家事,我不方便过去。不过已经没事了,不用管他们。你还想吃什么?” 梁含颖娇嗔道:“不行了,我不能多吃,会长胖的。” 江劭峥笑笑,“你这小丫头,怎么跟我妹妹一个说辞。其实不用担心,早餐多吃点不会长胖。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美妙的一天,从早餐开始,营养的食物为你的一整天提供丰富的能量。来,再吃块蛋糕?或者吃个鸡蛋?” 梁含颖撒着娇,“那好吧,我要那个,你帮我拿一块。” “好……” 两人说说笑笑的回到餐桌。 唐筠瑶石化了几分钟,默默地站起来走了。 从来没有哪个男人!会在和她吃饭的时候,连招呼都不打就先走了!顾震苏是第一个!偏偏她还不能对顾震苏发火耍脾气!因为她不甘心!她不甘心自己的魅力这次居然失效,无法打动那个器宇轩昂的男人! 唐筠瑶嘴唇颤抖着,忍了又忍,才将眼眶里的泪意忍了回去。 顾震苏,你今天的行为真的侮辱了我!还有牧锦,你真有本事,可以抢夺我看上的男人! 我不会让你们如愿以偿,我不会让你们好过! 唐筠瑶十七年的人生里,一直顺风顺水,今天总算知道什么叫做“挫折”。 她决定,一定要把这个男人抢过来,让那个女孩伤心欲绝,等这个男人彻底爱上自己,再把他踩在尘埃里! 她、一、定、要! 只是,她是否能够成功,就不得而知了。   ☆、第100章 情知起103 第一百零三章 顾震苏一直没有任何不舒服的表情,在电梯站得笔直,微笑着与牧锦说话,与牧家夫妻说话,与孟家兄弟说话,等几个人各自回到楼层之后,他走进自己的房间,才蹙眉低头看着袖子上的痕迹,迅速将衬衣脱了下来,随手放在了洗手间的篮子里。 他赤着上身,刚把手腕洗干净,手机就响了,走过去一看,是牧锦。 顾震苏挑挑眉,勾唇接了电话。 “阿锦。” 清爽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好像人就在身旁,牧锦深吸了一口气,才道:“刚才,谢谢你。” “小事一桩。”顾震苏笑了笑。 “我看见你的袖口弄脏了。”牧锦内疚道。 顾震苏一怔,然后摸了摸下巴,“……你要帮我洗吗?”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他这种语气……牧锦愣了一瞬,反问:“你要我帮你洗?” 顾震苏笑了起来,“呵呵呵……不,当然不用,酒店人员会帮我清洗,不用在意。” 他这么快的否认,也没有追加别的要求,牧锦又郁闷了。接下来该说点什么,真的不知道!她两辈子都没怎么和男人接触过,要说什么做什么完全不懂。 她干巴巴道:“哦,好吧。我只是跟你表达一下谢意。那就这样,再见。” “等等!”顾震苏阻止她挂断电话,“既然你觉得过意不去,我也不能让你一直梗在心里。不然这样,以后我陪我去做一次衣服,就算谢谢我了,如何?” “陪你做衣服?不是送你一件衣服?”牧锦问。 “嗯,”顾震苏不经意道:“我的衣服都是在伦敦萨维尔男装定制街做的,下次做衣服你陪我一起去好吗?我以前都是自己一个人去,我想我也该听听女士的意见了。” 牧锦眼睛闪了闪。萨维尔街,她知道,闻名遐迩的传统定制男装一条街。前世她也曾慕名去过,但是因为自己不做男装,所以没有仔细研究。这辈子既然打算走定制服装设计师这条道路,那么与此行业有关的地方都应该去瞧瞧。 想到这里,她立刻同意,“那好吧,你要去的时候跟我说。” “好。”顾震苏愉悦的挂了电话。 …… 淑女盛会后续都结束了,回到安市,就是拿毕业成绩的时候。圣格纳女中一年一度的毕业典礼在校区大礼堂里举行,所有毕业生的父母和亲友都被邀请参加。 前一天的晚上,牧锦接到校长赵惠宜女士的电话,通知她,她已被校委会集体同意,成为本届圣格纳女中的“荣誉毕业生”! 牧锦觉得不可思议,惊讶得都快结巴了,她很少失态,可见多么吃惊,“miss赵,我、我才进校半、半年,我何德何能……” 赵惠宜的声音在电话里忍俊不禁,“阿锦,我也很难想象。要是过去,有人告诉我,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姑娘,从普通中学进入女中才半年,就能够得到这项殊荣,我肯定是不会相信的。可是,事实是,它就发生在我眼前,而且还是我自己大力促成的。” 牧锦感激道:“谢谢您!” “你知道我最欣赏你的是什么地方吗?”赵惠宜道,“就是你的自信。你很优秀,很出色,各方面都名列前茅,而且你具有我认为的,最宝贵的淑女品质,所以这次你当旬荣誉毕业生’,当之无愧。” 牧锦沉默一刻,当她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来的时候,似乎能够感觉到满满的元气,“我知道了,谢谢您!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我会将圣格纳女中的骄傲和荣誉发扬光大!” 赵惠宜十分欣慰,“好孩子,记得准备明天下午的荣誉毕业生演讲稿哦。” “好的。”牧锦笑着回应。 第二天下午,牧家四口出发前,牧锦道:“爹地妈咪,我先去接爸爸妈妈,一会儿我们在校门口见。” 牧玉翔和冯贞静笑容可掬地点点头,“嗯,去吧。” 牧锦已经跟他们说过这件事了,他们也都同意。女儿毕业的大事,养育了她那么多年的人,自然也应该出席。牧锦现在跟他们相处非常亲密,他们也很看重这个女儿,所以相信她能够处理好一切。 然而魏熙然立刻变了脸色,她马上想歪了,认为牧锦是要给自己难堪! “阿锦,你、你叫了爸爸妈妈?” “是啊,毕业这样的大事。”牧锦理所当然地点头。 “可是我并不想请他们啊!我请了表哥和仕铭哥去观礼!”魏熙然非常不开心。她不想让任何人看见那两个贫民区的人,不想跟他们扯上任何关系! “你并不想请他们?”牧锦奇怪地看着她,“我请他们,跟你有什么关系呢?哦……!”她拍了拍脑袋,“我都忘记了,其实魏爸爸和林妈妈才是你的亲生父母!我以为这件事你早就想不起来了呢。” 魏熙然脸红一阵白一阵。 牧锦说:“你不要担心,我不会介绍别人说他们是你的父母,我知道你害怕这个。” “不是的,”魏熙然慌忙道,“我只是想和他们单独庆祝。” “哦,那你去跟他们说吧,希望这次你能够让他们觉得自在一些。”牧锦笑笑,跟父母挥了挥手,钻进了轿车后座,“爹地妈咪一会儿见!” “好。”两人也对她挥挥手。 夫妻俩瞥了眼魏熙然,心中充满失望。如果魏熙然想起邀请自己的亲生父母,或者意思性的表示要和牧锦一起去接人,他们都会觉得她还算有良心。如此不待见亲生父母是为什么?毕竟生命是父母给的,如论如何也应该感恩。 他们没有说什么,带着她上了车。 魏熙然绞着手帕,咬着唇。一会儿该怎么阻止路仕铭和裴御东见到那两人呢?他们那么土、那么没礼貌,肯定会被人嘲笑。为什么牧锦要多事请他们! 她想多了,牧锦完全没有给别人介绍的意思,有四个父母疼自己,她高兴还来不及,才不分给魏熙然,只有傻子才不在乎爹娘。 两拨人在校门口遇见时,冯贞静顿时眼睛一亮。今天的魏刚和林晓兰显然是精心装扮过了,不用说,这肯定是牧锦的功劳。 魏刚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西服,他原来有酒肚,胡子拉碴、不修边幅,但是如今戒了酒,体型恢复了从前的模样,刮了胡子,理了发,腿也复健完好,整个人精精神神,竟然也是个中年老帅哥。 而林晓兰就打扮得更漂亮,她从前为生活所累,脸色灰败,腰背总觉得是佝偻的。但今天,她身着一件优雅得体的连衣裙,还戴着白色的宽檐帽,一双尖头低跟鞋,脸孔白皙,皮肤也有了弹性,再加上她的身材保持非常好,看着弱质纤纤,竟有几分靓丽。 冯贞静立刻就上前拉住了林晓兰的手,热情打招呼,“呀,你们来了?” 魏家夫妻有些不好意思,林晓兰还算大方的笑道:“是呀,牧太太,谢谢你们邀请我们来。” “不,是阿锦的主意,不要谢我们。”冯贞静瞧着林晓兰身上的连衣裙,居然有些眼热,这款式连她都没见过,“魏太太,你这件衣服真是漂亮。” “是阿锦找人给我做的。”林晓兰羞涩一笑。 冯贞静立刻回头,故作哀怨,“阿锦……” 牧锦噗嗤笑了,“妈咪,你衣服那么多,我怕你看不上啊。” “这么好看,怎么会看不上?”冯贞静笑眯眯的,“魏太太,你就应该这么穿,很好看。” “谢谢,谢谢。”林晓兰又有了些微不好意思。 他们夫妻听说女儿要毕业,而且邀请他们参加毕业典礼时,就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来。他们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样的学校,家长都是些什么人,所以犹豫之后就想拒绝。 但是牧锦特意把服装给他们带来了,还教了他们怎么说话,并说不用与其他人打交道,而且她会时刻跟在他们身边,让他们放宽心。两人这才热切盼望起来。 及至女儿拿来的衣服一穿上,魏刚看林晓兰的眼神就直了,林晓兰看魏刚也痴了。他们简直不敢相信,服装真的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这下子,他们腰背也挺直了,走路也昂起首来,心中充满了自信和希望。   ☆、第101章 情知起104 第一百零四章 魏熙然躲在几个人的身后,一声不吭。她也看见了亲生父母的巨大变化,但是他们都和牧锦那么亲热,她心底难受。 在她看来,牧锦所做的这一切,都不过是为了羞辱自己。 牧锦和两对夫妻,又哪里会管她的想法呢。 正要进门,牧锦的不少朋友都到了,江丹姿、吴美娇、韩秀萱,还有好几个同班的女生,都很有礼貌的向牧家夫妻和魏家夫妻问好,没有人问起关于魏家的情况,每个人都十分友好。 魏刚和林晓兰越发觉得自在了些,说说笑笑地走了进去。 魏熙然一个人留在了校门口,还是冯贞静发现她没跟着,特意回头问了一句,“熙然,你不进去?” “妈咪,我等我的朋友,你们先进去吧。”魏熙然竭力微笑,挥了挥手。 “哦。”冯贞静不以为然地将脸转了回去。 魏熙然掏出手机正要拨打电话,一辆崭新的保时捷911飞速地开过来,吱呀——停在了她面前。车门打开,裴御东走下来,笑得倒是十分英俊,“熙然宝贝,你在等我?抱歉,这车刚换,还不太熟悉性能。” 他走过来将手搭在魏熙然肩上,亲昵地说:“我们进去吧。” 魏熙然吓了一跳,外面虽然没多少人,但门里面的人还是能看见这边的情况。她皱起柳眉,“御东哥,我跟你说的话你都忘了吗?我们的事要暂时保密的!” 裴御东不以为然,俯下身要吻她,“保密做什么?来亲一个。” “不!”魏熙然都快哭了,推开他的脸,“要是被妈咪知道了,她肯定会拆散我们的!还有你妈咪,她现在不喜欢我,我不能冒这个险!御东哥,你不是真的喜欢我!你都不听我的话!”她控诉着,眼圈红了。 裴御东才和她上过一次床,还没有吃够,正处于甜蜜期,所以连忙将手拿下来,认错又道歉,“对不起,我知道了,我不会这样了,你放心!”哄了半天,魏熙然总算是破泣为笑。 “今天仕铭哥也要过来,你记得千万要保密啊。”魏熙然不放心地叮嘱。 “他也要过来?”裴御东不爽了,“你请的?” “不是啊,你知道他……他对我一直都很……,听说我毕业,他一定要过来看,我哪里能够拒绝?”魏熙然抱着他的手臂晃了两下,“你不要生气嘛,最多我以后慢慢疏远他就是了。” 裴御东斜着眼睛看她,“好吧。不过,熙然,你知道的,男人都不喜欢别人觊觎自己的女人,如果有一天,要是让我知道你和他有什么……” 他的表情突然很冷酷,让魏熙然有点心惊肉跳,但很快就调整好了,娇笑道:“你说什么啊!我不会的。” 裴御东也笑起来,“好了,我当然相信你!” 路仕铭开着车过来了,下车时还捧着一束百合送给魏熙然,“毕业快乐!” 魏熙然接过来,因为裴御东在身边,神情不太自然,但还算热情,“仕铭哥,谢谢你过来!我们进去吧。” 路仕铭其实在看见裴御东的时候就已经很不开心了,但他还是忍着。说老实话,他对魏熙然,还是有几分真心的。 裴御东也看他不顺眼起来。 与此同时,校董会议室里,本届圣格纳女中董事会主席顾太太、副主席孟太太,还有几个董事,正在翻看荣誉毕业生和优秀毕业生的名单。 孟太太十分满意,“牧小姐果然不凡,成绩好,品德优秀。” 顾太太却皱起眉头,“赵校长,为什么这份名单今天才让我们看见?而且,评选荣誉、优秀毕业生,为什么不问过校董事会的意见呢?” 赵惠宜冷静地说:“本次的评选其实一波三折,校委会也是经过了再三的思量,前几天才最后定下了这个名单,由于各位都比较忙,所以才在今天进行汇报。我记得女中评选毕业生代表是校委会的事,校董事会则主要是针对学校的活动以及大型采购进行审批,而且校董会也有许多年没有过问评选荣誉、优秀毕业生的事了。裴主席,你是对评选结果有什么质疑吗?……当然,若是校董会对校委会评出来的人选有什么意见的话,也可以提出来,典礼还没开始,一切都来得及。” 顾太太将牧锦的资料放在了桌上,“这位牧小姐,如果我没记错,她是今年三月份最后一个学期,才进入了女中。我不是说她不优秀,我只是觉得,一个呆了半年的女孩当选最高荣誉,如何能够让其他呆足了三年的女孩服气呢?” 孟太太笑了笑,“顾太太,我倒不是很赞同你的话。就算只呆了一天,只要遵守校规、认真学习、尊师重教、团结友爱,都是有资格成为候选人的。何况牧小姐众望所归,堪为出色代表。顾太太你也见过她的,不是吗?” 顾太太满脸不认同,“难道就没有其他的、三年都呆在这个校园的姑娘能够担此重任?” 赵惠宜笑笑,“裴主席,昨晚我给牧小姐打电话告诉她这件事时,她自己也不敢相信,也觉得自己资历不够,她并没有骄傲自满。但是,请您相信校委会,我们的确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做出的这个决定。之前的人选确实另有其人,那位姑娘家住牡丹园别墅区,各方面都极其优秀,唯一有一点令我不太满意的,就是她太过于明哲保身,不懂得主动调节景山大道与其他区域的紧张关系,或者说,她从未为此做过努力。然而,牧锦却做到了。” 提到这个,顾太太和孟太太倒都是一致不以为然的表情,校董会的成员也都差不多。 赵惠宜又认真解释:“我们读书的那一阵,能进圣格纳女中的,都是显贵,一般人家有钱也进不来。可是近二十年,安市的发展那么迅速,哪里还能因循守旧?前几年曾经发生过景山大道的女孩逼走临海大道女孩的事件,影响非常恶劣,新闻都差点报道。若是再这样下去,圣格纳女中和景山大道的名声肯定会受到严重的影响!所以今年的荣誉毕业生评选,我们特别考虑到了这一点。” 她这么一说,校董会女士们的脸色都凝重了起来,纷纷点头。 “牧锦虽然来自景山,但她有平民背景,她在校期间,与所有地域的女孩关系都极好,又代表学校在京城的淑女盛会得到了很不错的评价,综合所有,我们决定授予她荣誉毕业生。”赵惠宜最后总结。 顾太太不再反对,轻轻地合上了资料。 …… “下面,我们将颁布本届圣格纳女中的优秀毕业生,请念到名字的同学走上台来领取你们的奖状和纪念项链!” 台下的女生都兴奋激动了起来。 优秀毕业生的名字事前是不公布的,大家虽然大致知道人选,不到最后一刻却还是不能肯定。 连魏熙然都紧张地坐直了身体。 在这些毕业生后面几排,家长们一个个正襟危坐,竖起了耳朵。魏刚、林晓兰的手禁不住握在一起,而牧玉翔和冯贞静也下意识对视了一眼。 江家父母与江劭峥坐在他们身边,是同样的凝重表情。再往后面几排,是吴家父母和吴泽羽,但他们挺轻松。自己家女儿什么样,他们还是知道的,反正应该没希望吧,哈哈哈。 亲友区的最后一排,裴御东,顾震苏,孟令晨和路仕铭坐在那里,在顾孟二人中间,隔了差不多能坐下一个人的空位。 孟令晨特别虚伪地跟顾震苏打招呼,顾震苏也特别客气地回应他。 “震苏,你也来了?真巧。” “是啊,我以前没来女中观过礼。我母亲是目前的校董会主席,所以借这个机会央她带我来瞧瞧。” “哦,一样,我母亲是副主席,也是我央求她带我来的。” “呵呵,听听看,优秀毕业生都有谁?” “嗯。” 两人一本正经坐好,“虚伪”的笑容就消失了。 台上,担任主持人的老师宣布道:“本届优秀毕业生分别是:韩秀萱……” 台下,韩秀萱先是惊喜了一瞬,接着立刻就陷入了失望。她知道自己原本是荣誉毕业生的人选,但到最后,荣誉旁落……她努力的挤出了一个笑容,站了起来,走上台去。 “江丹姿……” “啊?是我?真的有我?”江丹姿唯恐自己听错了,向坐在身旁的牧锦求证。 牧锦笑着推她上台,“是你,快去!” 魏熙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公布名单的老师的嘴唇,耳朵竖得尖尖的,眼睛恨不得飞到台上去,抢过名单来看。她应该是很有希望的,应该是! 但直到五个人的名字全部念完,也没有“魏熙然”三个字。她失望极了,满面阴翳。但牧锦也坐得稳稳的,丝毫没动,她又释然了,故意倾身过来说: “啧,要评上优秀,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我听说你成绩不错,要是你原来的学校也有评选,你是不是也能拿个奖呢?可惜你转学到女中来了,真是遗憾,没机会了。” 牧锦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乜斜着她,“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我?谢谢。” “哟,不客气,自家姐妹。”魏熙然假模假式地说。 台上,五名优秀毕业生从校长的手中领过了证书,戴上了毕业项链,纷纷兴奋地冲着台下挥手,江丹姿是其中最欢乐的一个,还向自己的父母飞吻。 惹得酷型的江劭峥都笑得不行。 顾震苏和孟令晨却是比较沉默。他们以为,牧锦起码也该有这个荣耀。可居然没有。 孟令晨突然扭头,“你说,阿锦会不会是荣誉毕业生?” 顾震苏没回答,半晌他才非常郑重地点了点头。——就算没有评上,在我心中也是。 优秀毕业生下台之后,校长赵惠宜走上了位于领奖台中央的话筒边。 “现在,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将由我来宣布,本届圣格纳女中的荣誉毕业生。她是这一届学生中的翘楚,成绩优秀,能力卓绝,也是团结、友爱与互助的模范,而最后这一点,是考量她成为本届荣誉毕业生的最重要的因素。希望各位毕业生也能领会到团结、友爱与互助的重要性,并在以后的岁月中将之发扬光大。现在,请这位荣誉毕业生骄傲地站起来,走上台来领取属于你的荣誉——牧锦!” 话音掷地有声,而大礼堂里则寂静了一瞬。 接着,牧家夫妻和魏家夫妻都惊喜地互望着,率先拍起了手! 孟令晨积极响应,差点没举起手来高唱。 顾震苏则是慢慢慢慢地笑了,用力鼓起了掌。 而裴御东和路仕铭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魏熙然没得优秀毕业生,他们已经很失望,牧锦居然是荣誉毕业生,他们莫名其妙。片刻,大礼堂掌声一片,两人才跟着拍起手来。 韩秀萱神色暗淡地低下了头。 吴美娇替好友欢呼不已。 江丹姿初始还以为听错了,接着便看着牧锦,“啊啊啊,是你!你居然都不告诉我!”说完她就笑了起来,真心实意道:“阿锦,恭喜你!” “谢谢。”牧锦心情也十分激动,在掌声里站了起来。 她眼神一扫,刚巧和魏熙然的目光撞在一起。她轻轻的、优雅的一笑。 魏熙然面色铁青,难以置信。   ☆、第102章 情知起105 第一百零五章 在众人的目光中,美丽的少女缓缓地走上了讲台。她身着圣格纳女中的传统黑色制服,头戴一顶小小的圆帽,与所有的女中毕业生都一样,但是,她又是那么耀眼和璀璨。 牧锦走到讲台中央。 这次给她颁奖的,是校董会主席顾太太。 顾太太的脸上挂着完美的笑容,将荣誉毕业证书递给她,又把纪念项链戴在了她白嫩的颈间。 “谢谢您。”牧锦低声说。 顾太太笑了笑,与她拥抱一下,便走到一边的主席台坐下。 而校长赵惠宜又走了上来,轻轻拥抱了牧锦,笑着拍拍她的肩,指指话筒,“去吧。” 牧锦点点头,慢慢地走到讲桌边站定。经过淑女盛会之后,她对站在台上说话这件事,已经不那么恐惧了,而且还学到了不少技巧。 比如说话之前先深吸一口气,使自己的心跳得不那么快,也可以再回忆一遍演讲稿。 比如环顾一周,让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使讲话的效果更佳。 比如…… 站在讲桌后的少女身材高挑,长发柔顺,明眸皓齿,顾盼生姿,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比浸泡在溪水中的黑色宝石还要美丽,那么清亮那么动人。 被她的视线所扫过,人们都情不自禁闭上了嘴巴,安静下来。 牧锦看到最后一排时,发现了顾震苏的身影,顿时目光一凝。 他怎么会来了? 这么一看,她的心又有点儿乱了。赶紧移开视线。 孟令晨低声笑,“她肯定看见我了。” 顾震苏:…… 明明就是看见了他。 牧锦借着调整话筒的高度,再次命令自己平静,才缓缓地开了口。 轻柔的嗓音仿佛一线柔美的山泉从石缝里叮叮咚咚的流出,“海明威说过,优于别人,并不高贵,真正的高贵,应该是优于过去的自己。而出身、家世和学识等,并不使人真正高贵,反而很容易使人陷入满足与自傲的深渊。所以,关键在于认识并且接受过去和现在的自己,从而一步步变得更加优秀和自信。” 此话一出,坐在后面的校董会成员皆是一凛。女孩子果然不简单,头脑聪颖又清醒。 台下,牧家夫妻与魏家夫妻都极是欣慰,为女儿骄傲着。 顾震苏若有所思。 而魏熙然,又想歪了。她不由自主就想到了在赏樱会时和牧锦争执的话,那时牧锦以出身论彻底打败了她。而如今,牧锦居然又说出身不能证明什么? 魏熙然咬牙切齿,虚伪! 那段话讲完之后,牧锦的发言也越发流畅,“今天,我们聚在这里,庆祝我们从圣格纳女中毕业,然而这只能算是人生的一个里程碑,将来还有千万里的路程需要跋涉。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不断认清自己,不断优于自己,不断向他人学习,这就是我想要给诸位的小小建议,希望圣格纳女中永远成为大家心中美好的回忆!……欢呼吧,我们毕业啦!” 女中的毕业生都被她的笑容所感染,纷纷站起来拍手,江丹姿还高呼道:“阿锦,说得好!” 周围的同学爆发出一阵笑声。 牧锦站在台上,笑得楚楚动人。 后排的家长们也很激动,都纷纷站起来拍手,女中的校歌响了起来,女孩们轻轻跟着唱。 牧锦还站在讲台上,只是这次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飘到了最后一排。顾震苏站在那里,与她遥遥相望。 穿越人群,四目相对。在这样的情况下,牧锦再也矜持不了,在顾震苏专注而温柔的凝视中,她感到十分甜蜜和幸福。 顾震苏温润得如同一块玉石,令人沉稳安心。 孟令晨兴奋地跟身边的路仕铭问:“她是不是在看我?是不是?” 路仕铭有点犹豫,“……好像是。” 下台后,牧锦便被大家围了起来,一起走到校园里拍照留念。 “我哥哥换了个新的数码相机,拍起来特别方便!”江丹姿兴奋不已,“走,我们去花园!” 一群女孩子都很喜欢牧锦,纷纷都和她合影。牧锦也招呼着父母师长,在树下拍了许多照片。 顾震苏和孟令晨都不约而同地向她走过去。两人发现了对方的举动,停下脚步对视。 孟令晨不太能沉住气,瞪了顾震苏一眼,率先跑上去找牧锦。 而顾震苏脚下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眼睛却一眨不眨地欣赏着那位年华正好、花枝烂漫的女孩。 这边厢一片欢乐祥和,另一边却愁云惨雾。 魏熙然和两个护花使者躲在一个小小的教室里,哭得不能自已。 “为什么……明明之前miss赵对我很好,也说过我是优秀毕业生人选的……”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哭道。 但到底是对镜练习过如何哭泣的人,泪珠子一颗颗滚落,竟然还不算难看。 路仕铭心疼地半蹲下来,拿纸巾替她擦脸,“别哭了,这也没什么,只是一个小小的毕业生奖……” 裴御东看着这一幕很心烦,伸手就推开了路仕铭,“你会不会安慰人?小小的毕业生奖?不管再小的奖,该是熙然的,就是熙然的,怎么能说没什么!” 魏熙然哭得更大声了,一抽一噎。 路仕铭气结。裴御东和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真的不能同时在场!可喜欢的女孩哭得那么惨,他又不能跟裴御东吵,只能忍气吞声,温柔地说:“熙然,要不然去问问miss赵,为什么会把你的名额给了别人?” 魏熙然怒气冲冲地抬头,“这还用说吗?一定是牧锦占了位子!你们也不想想,她才来女中半年,她怎么有资格当荣誉毕业生!原来听说是韩秀萱的!韩秀萱也就算了,毕竟当了三年的级长,可牧锦,我怎么都想不通!” 裴御东也与她同声同气,“对!我也觉得很奇怪,哪会有这种事?” 路仕铭说了句公道话:“miss赵这个人一向口碑很好,如此明显的黑-幕,也奇怪了,她会这么做吗?” 裴御东又挑他的刺,“你的意思是,她不会制造这种黑-幕咯?牧锦还真是自己靠自己得到荣誉毕业生的咯?” “我不是这个意思!”路仕铭火冒三丈,“你不要曲解我的话好吗?”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怎么解释一个贫民区来的女孩,半年就得了大奖?”裴御东针锋相对。 “好了,你们不要吵了!”魏熙然娇喝,脸上全是泪痕,“人家都那么难过了,你们还这样!” 裴御东赶忙搂住她哄着,“不要难过了,你比牧锦强,以后一定把她踩在脚下,乖,别哭了。”拿手去擦她的泪。 路仕铭看着这一幕,心中怪异又难受。他一声不吭的站在一旁。 许久之后,魏熙然才不再痛哭,打算走出去拍几张照片。 路仕铭接了个电话之后,冷冷地说:“我生意上有一点事,先走了。你们慢慢玩。” 裴御东巴不得,哼了一声。 而魏熙然却目瞪口呆。糟糕,仕铭哥心里不痛快了!怎么办!   ☆、第103章 情知起106 第一百零六章 毕业典礼之后不久,牧锦正式接到了安市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虽然她的成绩在女中名列前茅,但是因为她有自己的打算,所以只报考了这个院校,不过安市大学也是国家一本重点,已经让牧锦得偿所愿,完成了上辈子的第一个梦想。 而魏熙然心里有不可告人的想法,她原本打算考到外地去,或者出国,但是担心一旦离开牧家时间太长,就会彻底脱离,因此她最后竟然又成了牧锦的校友。况且,她同时与裴御东和路仕铭在交往,若是离开,怕两人会忘记她。 江丹姿倒是准备去京城的一所大学,这两个月一直在与各路好友聚会。 牧锦也很忙很忙——忙着高定工作室的事。 牧玉翔听说了女儿的想法之后,简直是非常惊喜,原来女儿打算走用高定来带动成衣品牌的路线。这倒是非常好的一条思路。 高定是用来赚名气的,而成衣才是赚钱的。不过成衣也有品牌高端与低端之分,高端品牌无论是市场还是收益都比低端要强很多。 与高定工作室有关联的服装厂,自然能够慢慢做成高端品牌。 牧玉翔感慨地决定,为女儿的高定工作室投资。 牧锦笑道:“谢谢爹地。” “爹地相信你有这方面的才能。” 当各大时尚杂志报道“淑女盛会”的专题出来的时候,牧锦去了一趟吴美娇家,了解一下后续张老和王老与他们联系的情况。 “阿锦,书画的事情还要多谢你!要是知道你今天要来,我爸和我哥一定不会出门的。”吴家后院清爽的花园里,吴美娇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笑嘻嘻地坐在牧锦身边,“另外,我哥也给我说了淑女盛会上的事,你简直太厉害啦。” 牧锦跟她碰了碰杯子,轻松地笑着,“还不是赶鸭子上架。对了,我听你哥说,你养了一只马尔济斯?在哪儿啊?” 她穿着一件水绿色的长裙,长发编了个蜈蚣辫垂在胸前,看着十分轻松。 “你说白宝啊,等等!”吴美娇东张西望一阵,不见爱犬,便起身去寻找。 正在这时,吴泽羽从后门走出来,叫道:“美娇,你看见我的文件没有!怎么不在书房?” 牧锦背对他坐着,听见声音回头,“吴大哥?美娇在那边。” “牧小姐!”吴泽羽的眼睛立刻直了,不由自主地走了过来,“你来了?哎!美娇那个家伙,怎么不说一声?应该要好好招待你才对!” “我就是来找美娇玩而已,不用客气。”牧锦笑吟吟的,亭亭玉立。 吴美娇抱着一只雪团似的长毛狗从花园另一头走了过来,“阿锦……咦,哥你怎么回来了?” “我来拿文件……哦,没事没事。既然牧小姐来了,我说咱家怎么也得好好招待呀。”吴泽羽目光热情,“牧小姐,今晚请一定赏光留下吃饭,我这就去通知家父家母。”他谴责地看着吴美娇,“你都不知道跟我们说一声。”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阿锦说不用。”吴美娇自然是乐意让牧锦留下。 “吴大哥,不要这么麻烦了。”牧锦噙着笑,“你这样劳师动众,我还不自在呢,我一会儿就要走了。对了,谢谢你上次送我的礼物。” “那不算什么……”提到这个,吴泽羽眼中的热情渐渐的黯然了。 吴美娇踩了他一脚,“哥你到底回来干嘛?” “没事,我陪你们坐坐吧。”吴泽羽坐了下来。 牧锦从吴美娇怀中抱过那条叫做白宝的马尔济斯,将它举到眼前笑嘻嘻地看,“真漂亮!” 小狗的两只眼睛黑黝黝湿漉漉,长长的毛柔顺的披下来,被吴美娇扎了两个蝴蝶结,满身都是可爱劲儿。它趴在牧锦的膝盖上,蹭了两下便卧了下来,动作像个公主。 “阿锦你喜欢?我送你一只好不好?保证血统纯正!”吴美娇道。 牧锦摇头,“可别,我没有时间照顾啊,接下来都会很忙碌的。” “哦对,你要做高定服装工作室,我看到杂志上介绍了。”吴美娇眼神满是崇拜。 吴泽羽默默的望着牧锦。他原本以为自己距离牧锦很近,但是从京城回来之后,却不确定了。尤其那个叫顾震苏的男子,给他的压力太大,他连任何一点心思都不敢升起。以后,也只能是这样咫尺天涯的欣赏她吧。 这样的女孩子,谁不喜欢?可是,终究不属于自己的世界。 “……哥?哥?你在想什么?阿锦问你话呢。”吴美娇手掌在他眼前晃动。 吴泽羽尴尬道:“什么?我走神了。” “吴大哥,是这样的,我想请你帮我留意一下,有没有要倒闭的小型的日化厂,”牧锦道。 她的计划不仅止步于服装,化妆品行业也是必须的。 吴泽羽有点糊涂,“你这是,……要收购?” “嗯。”牧锦点头。 “你要做日化?” “嗯。”牧锦再次点头。 她并不怕吴氏兄妹知道自己的想法,她的本意就是想让他们跟自己合作。靠父母,当然也能把化妆品厂做起来,但是她想试试看自己的能力如何,况且,如果有合伙人,她的精力就不用投入太多。 吴泽羽看向了自己的妹妹。都是同龄人,差距……有点大。 吴美娇非常震惊,“阿锦,你还要做新的事业?” “有没有兴趣跟我合伙?”牧锦笑着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选择吴美娇当合伙人,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本来的选择是江丹姿,但江丹姿性子太跳脱,静不下心,现阶段肯定还不行。 父母给牧锦的零用钱不少,但是她却没有多少启动资金,而且要投入到高定工作室去,所以化妆品这边就无暇顾及。 而吴家有的是钱,就是没有与景山大道结交的机会。相信他们一定愿意让女儿和自己有多一点接触。 不选择江丹姿而选择吴美娇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必须是主宰,才能够根据自己掌握的动向来决定公司的发展。 江家与牧家旗鼓相当,吴家却不同。 吴美娇愣愣地看着牧锦,“我、我行吗?” “为什么不行?很难吗?”牧锦笑得欢畅,“别说不一定会失败,就算失败,又怎样?增加经验罢了。咱们这样的人家,还怕一点点小损失吗?” 吴美娇徒生出一股志气,“好!阿锦,我就和你一起!” 吴泽羽搔了搔头皮,“阿锦,你这话说的真是时候。……我的确知道有一家日化厂要倒闭了。” 这就是重生金手指的好处了,上辈子牧锦高中毕业后去一家超市工作了一年,当时市里有家化妆品倒闭,超市进了一大批超便宜的日化用品售卖,牧锦也买了一些,用起来感觉其实相当不错的,只是牌子太差,老板又不会经营而已。 她就是想把这家化妆品厂收购下来。 牧锦和吴美娇握住手,“那厂子的情况,就拜托吴大哥你帮我们跟进观察一下了。如果有转让出售的消息,一定要通知我和美娇。” 这么快,就把人家妹妹抢来做了自己的伙伴。 两兄妹都笑了起来。 …… 她这天是专门腾出来休息的。离开吴美娇加之后,晚上,江丹姿又把牧锦拉到了一家十分有名的夜店。和他们以前常去的、比较安静低调的会所不同,这次是真的普罗大众都会去玩的夜店了,可谓鱼龙混杂。 江丹姿兴奋道:“我求了哥哥好久,他才肯带我出来玩!” 牧锦差点没喷笑,果然还是小孩子,居然求哥哥带着…… “哼,下次我们偷偷来好不好?我哥在的话,我都不敢喝酒!”江丹姿又说。 “酒是穿肠毒药,有什么好喝的。”牧锦正色地说。 魏刚从前喝了酒又打又骂大吵大闹的样子,她一直都记得。虽然现在养父已经戒了酒,但她对酒绝对没有好印象。 “哎呀,能喝酒才代表长大了,不是吗!”江丹姿笑着和她嘻嘻哈哈的在车后座上打闹,前面的江劭峥看了一眼,有些无语。 “你就叫了我来?”牧锦好奇的问。 江丹姿摇头,“怎么会,人少多没意思。哎呀你忘了啊?真受不了你!那天毕业典礼上,我还约过令晨哥和震苏哥,他们都同意了的!” 牧锦恍然地哦了声,“唉,我确实忘了。” “对,我还有话要问你。”江丹姿瞟了瞟前面的哥哥,“等会儿咱们偷偷说。” 牧锦怀疑地斜看她,“神神秘秘的干什么……” 江丹姿在她耳边说:“我看过《伊人风尚》了,你和震苏哥跳舞的照片居然做了专题封面,真是超惊艳,哈哈哈……” “你就跟我说这个?”牧锦有些脸红。没想到杂志居然刊登了那张照片!她下腰往后,顾震苏前倾搂住她,而且照片上,两人仿佛还在“深情对视”!真是太囧了。 “嘻嘻,当然不是啦。”江丹姿看她脸红,笑得前仰后合,“哈哈,你害羞啦。” 牧锦黑线,“别闹了。赶紧说,你要问什么啊!”   ☆、第104章 情知起107 第一百零七章 江丹姿这才打算小小声地在牧锦耳边把问题问了出来,“阿锦,我觉得我哥自从京城回来之后,就多了好多电话,讲电话的时候还特别温柔。我看了杂志介绍,说他跟深市的淑女梁含颖跳了整整一个晚上的舞什么的。你认识那位梁含颖吗?她是不是跟我哥……?嗯?” 牧锦无奈地看了看驾驶座上貌似在专心开车,但是那眼神时不时锐利地往后座瞟的江劭峥。丹姿妹子你声音挺小,但是车里太-安静了,你哥早就听见了好吗。 这叫她怎么回答呢。 江丹姿还用闪亮的大眼睛盯着她。 “呃,其实杂志上报道的东西都比较客观,也是事实,其余的,我就不大清楚了。”牧锦斟酌道,“你要是想知道真实的情况,不妨问问你哥哥。江大哥一定会愿意跟你说的。” 我怎么好乱说话呢,虽然那位梁含颖可能就是你未来的大嫂。 江丹姿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泄了气,靠在椅背上,“唉,算了。” 牧锦感觉江劭峥的视线总是徘徊在自己身上,让她有点拘束。 到了那家名为“stellar”的夜店,牧锦才发现自己又孤陋寡闻了。这些地方她从前也不是没听说过,但是怎么也想不到里面竟然是这样一番光景。 好像进入一个光怪陆离、斑斓喧嚣的世界,里面人满为患,比最嘈杂的菜市场还要吵闹。 男人都十分疯狂,女人都十分性感,到处可见露背露脐装。 这里的音响不仅震天,而且震地,腿和脚一直能够感受到从地面传来的有节奏的鼓点,音乐声大到面对面说话都快听不见。 江丹姿小女孩,看到这种场景,特别兴奋,大声在牧锦耳边道:“阿锦,好热闹!” 牧锦却感觉不到同样的兴奋,她只觉心脏和耳膜都快要碎掉了。 幸亏江劭峥订的位置是离中心区域较远的贵宾区,金属栏杆和沙发将四面隔开,留下两个小小的出口走进。 孟令晨和孟令煊两兄弟已经坐在了里面,还带着一个美貌的女人。 “咦,这不是叶小夜?”江丹姿睁大眼。 牧锦一瞧,还真是最近电视剧里挺火的一个女明星。 她仿佛是孟令煊的女伴,坐在他身边,还有点矜持的样子,不过和孟令煊说话时,满脸都是温柔的情谊。一袭红色挂脖短裙,细长的腿,黑色尖头高跟鞋,手腕上细细的金色手链,标准的夜店装扮。 相比之下,两位世家千金就显得保守了些,两人都是无袖及膝裙的装扮,不过江丹姿偏爱玫红,而牧锦穿了翡翠绿,下面是低跟单鞋,介于成熟与稚嫩之间。 孟令晨就孤身一人了,骤见三人来到,喜不自胜地站起来迎接,“阿锦,丹姿、劭峥,你们总算来了!” 孟令煊也适时看了过来,“来来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叶小夜,演员。你们应该都见过。小夜,这两位是江家的大少和小姐,那位是牧家的小姐。” 他没有介绍名字,可见对叶小夜并不很上心。 叶小夜识趣地站起来行礼,还要敬酒。 江劭峥淡淡喝了,江丹姿和牧锦却被阻止拿起酒杯。 孟令晨离开他二哥身边,坐到了牧锦身旁,开心地聊起来。 没过一会儿,顾震苏也来了,居然是和裴御东一起。 裴御东不太乐意地样子,但还是没精打采地打了招呼,顾震苏没管他,就自己坐下了,和江劭峥聊了起来。 在夜店里自然不可能聊什么高深的玩意儿,因此孟令煊身边那位叶小夜就成了令场面暖起来的人选。到底是在娱乐圈混着,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对什么样的人该如何说话,都是一清二楚。 除了孟令煊外,她对其他男人都是热情之中带着些微矜持,敬酒也有分寸,以免让自己的男伴不快。对两个女孩,却又比较耐心,教她们玩一些夜店里的游戏。 只不过,夜店里的所有游戏都与酒有关,而两个女孩是男人们的重点保护对象,所以玩得就不是很放得开了。 过了会儿,叶小夜就坐到孟令煊身边去私聊。孟令煊也没太过分,只是头碰头跟她说话,没做出任何不雅的举动。 “震苏,小夜问你,怎么没和青青一起来?”孟令煊知晓弟弟跟顾震苏之间的情敌关系,于是给顾震苏下了个套,笑着问:“前天饭局不是见你们聊得挺好?而且还留了电话吗?” 顾震苏还没回话,孟令晨就大声问:“二哥,什么饭局?怎么没听你说。” “哦,一点投资的小事,关于天机娱乐新电影的。”孟令煊噙了一口酒,眼睛笑眯眯望着顾震苏,“我看你对这部电影挺有兴趣?听说女主角还没定下来。小夜,你要加油咯,如果顾公子支持青青,你可就危险了。” 叶小夜是真的挺紧张,眼望着顾震苏。 孟令晨哼了声,悄悄对牧锦澄清,“这种饭局还不是叫了一堆女明星去陪客嘛,没意思,我早就不去了!” 顾震苏当然明白两兄弟是在给自己挖坑,降低牧锦对自己的印象分,所以也毫不含糊地出了个大招,“……青青是谁?” 裴御东噗的喷了一口酒。实在忍不住。 江劭峥面无表情,但眼里也是流露出了笑意。 孟令晨愣住了,孟令煊则摇头失笑,“……你果然有一套。”和顾震苏碰了个杯。 还别说,听见顾震苏的回答,牧锦的心情确实好了不少,比起没约啊,否认啊什么的,“不认识”、“记不得”不是效果更棒的回应吗。 她偷偷望了眼顾震苏,哪知顾震苏其实一直弯着嘴角瞧着她,见她抬头,眼里仿佛洒满细碎的星光,笑容更加俊美,举了举手中的杯子。 牧锦大方地点点头。 叶小夜糊涂了,顾少这是什么个意思呢?究竟他支持谁做女主角呢? …… 在城市的另一头,情调咖啡厅的雅座里,魏熙然靠在路仕铭的怀中与他深吻。 “仕铭哥,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她双手缠着路仕铭的脖子,“等我毕业,你就会娶我?” “嗯。”路仕铭的确是真心的。 但是魏熙然低下了头,“可是,我觉得伯母现在都不喜欢我了,为什么……”她有点难过的哽咽起来。 路仕铭吻着她的鬓发,“别担心,只要我坚持,他们一定会答应的。熙然,我爱你。” 魏熙然听见这句话,心里一酸。 这个字眼她在裴御东的口中从未听说过,却在路仕铭口中听见了。然而她已经和裴御东发生了那种关系。 在这一瞬间,她产生了后悔的情绪,也许真的不应该那么草率就…… 但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以买。 她将脸埋在路仕铭的肩上,默默地流了泪。 过了半晌,突然抬起头,“仕铭哥,我们去开房吧。我、我想把自己交给你。”   ☆、第105章 情知起108 第一百零八章 牧锦在stellar里坐了一个小时就觉得胸闷耳鸣,和江丹姿对这个成人世界的好奇心不同,牧锦更喜欢清静和另外的娱乐方式。 又坐了不久,见身边的人玩得起劲,她便起身去了洗手间。 “阿锦,要我陪你吗?”孟令晨问道。 牧锦拒绝了他的陪同,自己小心翼翼地避过喝醉了晃悠的几个女孩,准确地找到了洗手间。 门口的沙发上有人坐着在吸烟,刚推门进去就看见一个女孩几乎赤-裸着上半身在调整肩带,隔间里还传来呕吐的声音。 她不大喜欢线香的味道,赶紧洗了手走出来。望着夜店上空蓝紫色迷离的光线,一团团烟雾在灯光下盘旋,她摸了摸鼻子,真不太想穿过群魔乱舞的人群,回到座位去了。 这么想着,脚下不知不觉就往出口走去。 这个时候,大厅里特别疯狂,小舞台正在进行野模表演,一个个穿着三点式、踩着高跟鞋的女孩在台上搔首弄姿,下面的人群疯狂的拍手,吹口哨。 想起上辈子,曾经有人撺掇她去接这种薪水还不错的工作,幸亏她最后一口回绝了。牧锦淡淡一笑。 从戴着墨镜的两个保安中间走出门,终于感觉心脏和耳膜被拯救过来。 llar所在的街道算是夜生活一条街,霓虹彩灯,嬉闹人群,夜市小吃,空气里弥漫着各种烧烤的烟气和香气。 七月的温度,就算是在夜晚也很高,牧锦站在街心,莫名就觉得烦躁起来了,汗水隐隐从头皮里一点一点的浸了出来。 她许久没有在这种环境里呆过,这半年出门有车,下车就进入空调房,安逸、高端、舒适。然而她记起,自己从前也曾是大汗淋漓地走在闷热的街道上行色匆匆的路人甲。 清丽灵动的女孩,站在街边,以手撩起长发往耳后别……这就是顾震苏走出stellar时看见的场景。 “怎么出来了?”顾震苏走上前。 牧锦回头看见是他,也没有惊讶,“里面太吵太闷了,我想出来透透气,结果……” “结果外面也不怎么舒服,是吗?”顾震苏笑起来。 站在这个位置,里面的音响依然能够听见,地面也还是震动着。 牧锦自嘲道:“我还是不太喜欢这种环境,觉得不好玩。” “我也一样。”顾震苏四下扫视一番,用手一指,“我们去那边坐坐吧?” 那里有个星巴克。 “嗯。”牧锦没有拒绝,她确实不想再进入stellar。 这个时段,星巴克里面人不算多,有不少外国留学生坐着看电脑看书。 两人点了星冰乐和冰拿铁,坐在了窗边。 “你喜欢玩什么?”顾震苏问。 牧锦想了想,才回答,“我也不知道。我好像一直都过得很匆忙……” 上辈子25岁以前一直忙着工作、养家、还债,25岁之后忙着学这学那,忙着考虑人生。这辈子又忙着学习,创业…… 牧锦自嘲地垂眸一笑,“我这样的人其实特别没意思。” “不,你比大多数人过得充实多了。”顾震苏看着她低头的样子,温温柔柔娇娇小小,心里仿佛融化了一样。他听说过,她从前很苦,所以心理比景山大道的同龄女孩都沉稳。就是这个女孩,却让他心疼,想要好好呵护。 牧锦抬起头,嫣然道:“要说充实,你才是。我早就听说了无数你的传闻,比如你是个工作狂,比如你15岁就从顾氏家族领了一笔资金开始自主创业,比如你如今已经投资了无数互联网企业和赚钱的行业,比如你在中东还有油田,比如……” 顾震苏哑然失笑,抬抬手打断她,“你也说是传闻了,哪里可信。想不想知道真实的我是怎样?” 被他这么盯着,任何一个女人恐怕都说不出拒绝的话。灯光从他头顶泻下,脸部大半隐藏在阴影里,反而衬得那双眼瞳灿若星辰。 他坐得笔直,长腿打开与肩等宽,一手撑在桌面上,握着冰拿铁的杯子,一手放在膝盖上,手指白皙修长,指甲洁净,骨节分明。他的动作有种蓄力的感觉,这是人在期盼对方回应的时候才有的姿势。 牧锦神使鬼差点了头。 顾震苏明显将肩膀放松了,“唔,我的投资很稳定,并不需要花费多少精力。当然,我有时刻关注就是了。其实我大半时间都是在玩,并不是什么工作狂。我喜欢各种极限运动,跳伞、潜水、蹦极、滑雪、冲浪、攀岩……我还喜欢骑马、打猎、篮球、网球……各种运动。” 牧锦瞬间觉得像是在相亲,男方在列数自己的兴趣爱好那样。 她忍不住噗的就笑了,“咳咳,哦,是吗,你的爱好真广泛。” 顾震苏不知她在笑什么,但也跟着笑起来,“对这些,你有兴趣吗?每种极限运动都有独特的精彩,我最喜欢在空中还没有拉降落伞的时候,双臂张开,就像老鹰飞翔。……我可以教你。” 牧锦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喜欢寻求刺激的人,有两类。一类是采取犯罪、暴力、吸毒、酗酒、飙车等方式进行心理逃避。” 顾震苏认真听着,拿起咖啡喝了一口。 “还有一类就是极限运动爱好者,冒险家。他们受过高等教育,智力高于社会平均水平,思维缜密,智商较高,并且——家境富裕。很明显,你属于这类人,爱用冒险的方式来寻求刺激,得到满足。”牧锦认真分析着。 顾震苏性感的嘴唇弯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给你穿上一身白大褂,你就可以冒充心理医生了。” 牧锦点点头,一本正经道:“那你知道,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为什么你想要追求刺激吗?” 顾震苏摆出好学不倦的态度,“愿闻其详。” 牧锦竖起一只手晃了晃,“说明啊,你这是对现实生活和人生……感到不满!” 顾震苏愣住,啼笑皆非,“你就得出这么个结论?” “难道不是吗?”牧锦捧着星冰乐喝起来,咬着吸管看他,“我今天才知道,顾大少居然有这样一面。” 顾震苏沉吟起来,“也许,你说的有点道理。”他从小一帆风顺,几乎没有经历过太大的挫折。当年十几岁的时候有过一次投资失败,但后来很快就调整了过来。他发现自己无论做什么,都能够成功,渐渐对那些东西也就不感兴趣了。 这才开始玩蹦极、跳伞、潜水……每次在空中或者在水中,那种一不小心就会发生事故,必须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的紧张和刺激,让他感到格外的痛快。 除此之外,似乎什么都不能提起他的兴致。 甚至是爱情。 这个阶层的女人都是一样,优雅高贵,笑都不敢太大声笑,生怕笑出眼角的鱼尾纹——包括他的母亲。 而女孩子千篇一律,打扮得漂漂亮亮参加各种舞会和活动就是她们生活的全部重心。和这样的女孩恋爱,大概感觉不到心跳和刺激;和这样的女孩结婚,婚姻生活也许会很“美满”,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到——男主人赚钱,女主人持家,共同维护家族形象,仅此而已。 然而顾震苏想要却不是这样一份算计过、考虑了千遍的、典雅的爱情。他想要轰轰烈烈、真真实实的女人。 本来他也绝望了,在他所处的圈层里,根本没有这样的女人。要么,就向上或向下寻求。 向上,无非是京城的官家子女。因为在富裕的程度上,已经没有多少家族能够与顾家比肩。可官家的女人,恐怕算计得比景山大道还要厉害。 向下,他又不愿自降身价,沦为某些别有用心的女人飞上枝头的工具,甚至不想跟她们逢场作戏,虚与委蛇。 他其实是寂寞的。 直到,某一天,在酒楼吃饭时,看见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孩。而那个女孩,竟然是景山某个人家疏忽遗落的明珠。 是啊,他关注牧锦,竟然是从那么早就开始了。 顾震苏抬起头,挑了挑眉,“感谢你的分析,现在,我更加明白自己的心了。” “什么?”牧锦呛了一口。 “我目标明确,从不轻易更改。我知道我想要什么,一直都知道。”顾震苏将印着海妖的咖啡杯放下,“而你刚才的话,让我明白了,我为什么想要。” 牧锦心跳又加快了,“呵呵,那你应该感谢我。” “嗯,是要感谢你。”顾震苏抬手看了看腕上的积家,“现在时间还早,不如我请你去看场电影?” 牧锦呆住,“可是,丹姿他们还在stellar……” “不管他们。”顾震苏已经站了起来,不由分说,“走吧。我不想浪费时间在一个乌烟瘴气的夜店,或许,不看电影的话,你可以和我去山上兜兜风?” 这个建议倒是比较吸引人。安市除了景山山脉之外,还有几处风景极好的城边山。 牧锦想了想,吸了最后一口星冰乐,“那好吧。” 独自坐在顾震苏的车里,这还是第一次。帕加尼限量版定制,蓝黑色碳纤维材质车身,豪华精致的意大利风格内饰,空间不大却足够坐得舒适。平稳的启动,恐怖的爆发力,追求速度的定制高级工艺品。 开车的男人侧脸是最好看的,双目紧盯着前方路况,腮帮不自觉咬紧,轮廓分明。平时顾震苏的脸看起来是个贵公子,现在的他,是个战士。 他是那么迷人,可她在京城居然拒绝了他。 牧锦这一刻的心情,就像《傲慢与偏见》里伊丽莎白在彭伯利参观时的心情一样,简直不敢相信做出那种蠢事的人是自己。 如果他那天也像今天一样平和,不要随随便便就抛洒费洛蒙的话,也许牧锦会认真考虑他说的话。她是一个极其讨厌别人要挟自己的人,不论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即便是美男计,她都不愿意接受。 其实顾震苏大部分时候都还算正常,那天大概急功近利了吧。 ——牧锦就是完全不曾考虑到,那天的自己,对于顾震苏来说,也是荷尔蒙催化剂。 “好了,这一截是最好的观赏地。”顾震苏停了车,扭过脸,笑得有些孩子气。 “这里?观赏?”牧锦四下一望,车子停在一个黑乎乎的平台边,连灯都是在十几米开外,旁边几乎什么都看不清。 “相信我。”顾震苏眨眨眼,伸手过来轻轻帮她解开了安全带,然后下了车,绕过车头,过来帮她打开车门。 这种绅士对待淑女的方式是他一贯的作风,但是取悦了牧锦。 她欣然走了下来,而且还没有拒绝顾震苏若有若无的搀扶。 “先闭上眼睛。”顾震苏在她耳边道。 …… llar里。孟令晨喝多了倒在沙发上,突然睁着眼睛四处看,“阿锦呢?阿锦怎么还没有回来?”   ☆、第106章 情知起109 第一百零九章 “好了,睁开眼睛吧。” 男人温柔的嗓音像一阵风从耳边掠过,浅浅的热气蒸腾着耳后娇嫩的皮肤。 牧锦的心情不自禁地颤抖,缓缓睁开了明媚的双眼。卷翘的睫毛好似梦境初醒,印着五光十色光线的虹膜渐渐被美景点亮。 “这……!”牧锦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从这个漆黑的山顶平台的石栏往下望去,大半个安市映入眼帘。城市并不在此山脚下,可见顾震苏这一脚油门开到了多远。但正是从这个角度望过去,安市好似由一条条的彩带,一颗颗细碎闪亮的明星和一个个会移动的彩灯组成。 它轻飘飘地浮在暗色的大地上,它正是夜上浓妆的最美时刻。 牧锦说不出话来,眼中满是惊叹。 “那里,就是我们刚刚出来的酒吧街,”顾震苏站在一旁,扶着她的肩膀,指着一个方向,“stellar的房顶有个巨大的紫色灯牌,看见了吗?” 牧锦辨认了片刻,难得有了童心,高兴地点点头,“看见了!” “那里是云霞公园步行街。”顾震苏又指了一处。 牧锦随着他修长的手指移动着视线。 “南安门,西大街……”顾震苏如数家珍。 “你怎么那么清楚?难道你经常过来?”牧锦猜测着。 “嗯。”顾震苏没有否认,点了点头,站在她身后。 牧锦下面的话问不出来了。都跟谁来?是女孩吗? 顾震苏仿佛明白了她欲言又止的意思,低沉的笑道:“不要多想,你是我带来的第一个人,无论男女。” 夜色迷人,牧锦一直以来端着的架子忽然就碎了,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她低头往下望了望,山脚一团漆黑,什么都看不见,站在这个地方,除了远处的霓虹之外,只有一团漆黑,两三米之外就看不清了。黑夜有令人安心的力量,周遭寂静,只要不出声,就可以化作雕像。 重活一世,牧锦感觉自己总是在汲汲营营。最开始处心积虑想要回到牧家,接着在圣格纳女中争取表现机会,两次赏花会想尽办法讨好景山阶层的人们,然后又费尽心思准备淑女盛会…… 她觉得重生以来的自己不像是原来的自己。前世,她也个性单纯,就算是为生活所累,依然会找到开心和快乐,也有一些普通的朋友,一起逛小店、杀价;一起带盒饭;一起在午休时品尝对方的食物;一起吃夜市和大排档;一起讨论帅帅的男明星…… 那些朋友,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碰见,就算能,也回不到从前那般亲密了。 她再也体会不到那样单纯的快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既然她身为牧家女,就要接受这样的安排。 ——牧锦这样说服自己。 可是,内心深处,真的欢喜吗? …… 顾震苏有点不知所措。女孩不出声,他也就静静陪着,可是山风一吹,他眨眼避风的刹那,竟然看到少女的两颊滚落了透明的水滴,朝着山底飘落! 他的心如同被看不见的手捏住,收紧,一阵阵收缩着疼痛。 “阿锦?”顾震苏惊讶莫名。 少女不动声色,也不回头。 顾震苏惊讶了一阵。山里夜风较猛,见她肩膀略微瑟缩,又只穿着一件无袖的裙装,他犹豫一秒,便欺身将她揽入怀中。 牧锦安静乖巧地靠在他胸口,一动不动。 顾震苏胸膛里堵着许多话,却又说不出来,他猜不透这女孩子究竟在想什么。上一秒她可以惊喜得像个孩子,下一秒她又会忧伤得仿佛随风而去。 她是个谜,就有这样魔力,总令人猜不透。她隐藏着很多很多的秘密,贫民区来的女孩,短短半年就得到景山上下的喜爱,又在全国淑女的聚会上大放光彩,可一切似乎又理所当然。 顾震苏收紧了手臂,把她紧紧勒在怀里。 “呃,你、你太用力了……”牧锦呼吸不畅,忍不住嗔怪了一句。 顾震苏没有放松,而且更用力将她紧箍在身前,“我怕一放手,你就……不见了。我怕你只是我做的一个梦。” 又是甜言蜜语的攻势啊…… 牧锦的伤感如潮水涌来,又如潮水般退去,来得快,气势汹汹,但被带着男性体温的身体一抱,一下子都消失了。 她哭笑不得。好容易伤感一次,还被搅了。 推了推顾震苏的胸肌,感觉硬硬的,“……你的衬衣里面穿了铠甲吗?” 顾震苏笑起来,“你可以伸手进去试试。” 牧锦翻个白眼,“太热了。” “我怕你冷。”顾震苏好像还听不懂暗示,不肯放手。 牧锦深吸一口气,抬头用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你说得我好像多孱弱,七月份的天气还会觉得冷?你不要找借口了,赶紧放开我。你不是绅士吗?怎么能唐突一个淑女。” 顾震苏终于无法,放松了一点,但是两手仍然握着她的肩膀,“……刚才为什么哭?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你没错。谢谢你。”牧锦随意一笑,“只是触景生情而已,人总有想要流的泪,流出来也就舒服了。难道你没有这样的时刻吗?” 顾震苏深深望着她,判断她说话的真实性,半晌总算颔首,“我还担心怎么把你弄哭了,不知道如何交代,要是你讨厌我可怎么办。” “你下次再这样不问我就随便抱我,我一定会讨厌你!”牧锦似真似假地说着。 顾震苏笑得璀璨,“哦,明白了。下次抱你之前,我会先问过你。” 不行,不能再聊下去,再聊又要变成奇怪的节奏。牧锦凶横地瞪了他一眼。 但是看在已经被爱意俘获心灵的男人眼里,这是十足的娇嗔。黑白分明的杏核眼,眼角微微上翘,带了一点桃花形,小巧的鼻子皱起来表示不满,花瓣般的嘴唇撅起一个小小的尖,转瞬即逝,却让人欲罢不能。 顾震苏苦笑,“阿锦,你真的不愿意考虑,和我在一起吗?我有哪里做得不够好,我可以改,只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 “你不是不够好,你是太好。”牧锦退后一步,整理着自己被山风吹乱的头发。“为了避免将来被人pk掉,我决定现在就不入局。” “这是什么烂借口?”男人瞪大了凤眸,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因为我够好,所以你不要?你的借口还能再想得敷衍一点儿吗?” “不是敷衍。”牧锦认认真真地望着他的眼睛,“我有很多事情要做,如果和你在一起,我就势必要分心在你身上。而你知道你的魅力有多大,以前别的女孩只敢围绕在你身边,不敢抢夺你,是因为她们都感觉不到希望。一旦有一个人打破这个现状和你在一起,让她们看到希望,那绝对会引发一场恐怖的争夺。我不想变成牺牲品,也不想使出手段去对付别人。那样的话,久而久之,也许会令你厌弃。那么,还不如像现在这样——” 她嘴角一翘,笑得调皮又狡黠,“我不答应你,所以,也就不会有令你厌弃的一天。” 顾震苏瞠目结舌。他觉得他在星巴克的考虑全都错了!错得离谱! 要比算计,谁能比得过眼前这一个?她哪里是单纯,她简直就是只狐狸。她的确真实,真实到把这种内心话都说出了口,让他难以置信的同时,却又心怀暗喜! 他能听出这女孩子的意思,她也喜欢他,但是她想成为他心中的白月光、胸口的朱砂痣,却绝对不要成为饭粒子和蚊子血! “你,你这是什么逻辑!”冷静温润如顾震苏,声音里都有一点气急败坏了,“我如果选择了你,自然不会给其他任何人机会!我喜欢你,又怎么会厌弃?你难道要这样吊着我,让我时时刻刻想着你?难道,你就没有一点与我相爱相守的欲望?” 牧锦咬唇,“有。” 顾震苏一怔,继而欣喜!“那……” “有又怎样?”牧锦把话说完,歪头扬起下巴看他。那意思是,我就是不答应你! ——这谈话进行不下去了。 顾震苏悲哀地感觉到,就算是再优雅聪慧的女人,也有胡搅蛮缠的时候。他真不会应付! 他转身就往车边走。 牧锦站在平台边,不动。 顾震苏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走,下山!” 牧锦笑了,轻巧地走过去,坐进车里。 能把顾震苏都惹毛,算不算她有本事?   ☆、第107章 情知起110 第一百一十章 刚开到山脚,牧锦的电话就响了,是江丹姿打来的,声音有些焦急。 “阿锦,你在哪儿呀!” 牧锦立刻就愧疚了,“呃,我,在里面有点闷,出来透透气……” “阿锦你可别乱跑啊,我哥说了这一带不安全!”江丹姿松了口气,“那你快点回来吧。” “嗯,那个,我有些不舒服,直接回家了。” 江丹姿有点遗憾,“哦,好吧,注意安全。” 这边,江丹姿挂了电话,孟令晨紧紧盯着她,“去哪儿了?” “说是出去透气了。” 孟令晨站起来,“我去找找。” “别,令晨哥,阿锦说她要先回去。”江丹姿摆摆手。 “别去了!”孟令煊把小弟拉坐下,“你怎么那么迟钝!” 江劭峥冷峻的脸上也流露出嘲讽的笑意,“你没见顾震苏不见老半天了吗?已经晚了。” 这声“晚了”,由他说出来,含义可深。只是旁边的人都没有感觉到而已。 孟令晨傻眼,四下一望,当即跳脚,“顾震苏!我跟你势不两立!” 江丹姿也才明白过来,“阿锦没跟我说她和震苏哥在一起啊?” 叶小夜小口小口啜着酒,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这里没她说话的余地。 顾震苏一路上抿着唇,飚得飞快,他今晚的挫败之情比上次更甚。 上次他至少还掌握了主动权,这次简直输得一败涂地。人家女孩子说了,就算喜欢你又怎样,就是不想和你在一起。 还是对自己喜欢得不够深吧,否则又怎会如此冷静。 车里比来时还要沉默,牧锦也眼观鼻鼻观心地正襟危坐。其实她脑子里已经开始设想工作室的事情了…… 东城大酒店的套房里,魏熙然和路仕铭大汗淋漓地相拥在一起,路仕铭吻着心爱女孩白皙的肩膀,印下一个个的吻痕。 魏熙然目光放空,盯着天花板的某处。终于还是这么做了,有些事情不能再回头。 比起裴御东,路仕铭更让她安心一些,裴御东的确不是那么容易控制的人。但她太过于相信自己的魅力,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熙然,我会对你很好很好。”路仕铭笑着说:“你快点毕业吧,我真想明天就娶你。” “那你以后一定要在伯母面前多说我的好话!”魏熙然抬颈看着他,眼里充满了渴望。 路仕铭在她眼皮上印下两个轻吻,“放心。……熙然,我现在都忍不住开始幻想我们将来的生活了。我想要两个小孩,一男一女,你说好不好?” 魏熙然害羞地笑,“你怎么想到那么远去了。” “当然啊,”路仕铭兴致勃勃地说起了孩子的名字,“我想好了,男孩的话,就叫路海博,女孩就叫路海雯,你看怎么样……” 两人头碰头的研究着孩子的名字,胡闹了一会儿之后,魏熙然看看时间,爬了起来,“仕铭哥,我得回去了,不然爹地妈咪要说我的。” 路仕铭依依不舍地摸着她的背,“嗯,我送你回去。” 车子刚拐上牧家车道入口,就看见里面一辆蓝黑色的跑车开了出来,也没能打上照片,咻地就开不见了踪影。 魏熙然好奇地探头张望,“谁啊?” 路仕铭自然了解那个车型,“还能有谁,这车全城只有一辆,山顶顾大公子的呗。” 魏熙然一怔,“他来我们家干什么?” 路仕铭摇头,“谁知道。” 魏熙然下车时稍微装了一下疼,路仕铭连忙上前扶着她,两个人浓情蜜意地说了几句话,这番景象被路过的佣人看见了。 等路仕铭走后,魏熙然叫了琴嫂来问:“顾大少来过?” 琴嫂撇撇嘴,“是啊,送那位小姐回来呢。”指指西阁楼。 “什么?”魏熙然霎时就瞪大眼,“他送牧锦回家?他们两个出去了?” “原本那位小姐是和江大少、江小姐出去的,结果回来的时候,却是顾大少送的。”琴嫂如实禀报。 魏熙然指甲掐得掌心冒血。她在这里凄凄惶惶攀附着裴御东和路仕铭,结果牧锦倒好,轻轻松松勾搭上了顾震苏! 厨房里,值夜的佣人边吃着晚餐剩下来的好菜,边聊着天。 “哎,你们说,熙然小姐她到底是和谁好啊?”刚才在大门看到情况的佣人瞟了瞟门口,神神秘秘地问。 “啧,说到这个,真是不得不佩服这位熙然小姐。今天约一个,明天约一个,难为她也能调节过来。”有个年纪较大的女佣看不上的撇着嘴。 “可不是!”那佣人道:“刚才我看见路少扶着熙然小姐打情骂俏,熙然小姐好像有哪里很疼的样子,还脸红,哎哟简直……”她没说下去,只是露出一个“你们都懂的”笑容。 佣人们哗然起来,“天,上次老爷夫人去京城,她和表少爷一宿没回,第二天早上她也是那样。” 每个人都想到了某种可能,咂舌。 看见牧锦的女佣菊嫂进来,大家都不说话了。 菊嫂讨了口茶喝,就上了楼,把在厨房门口听见的话一一跟牧锦汇报了。 “啥?”牧锦惊讶了片刻,慢慢又释然。 上辈子魏熙然不就是脚踩两条船吗?最终路仕铭是答应娶她了,但想来她跟裴御东也是不清不楚的。就不知这辈子的路仕铭还有没有那么好的忍让度,还会不会不介意她和别人有染。 上次她在温泉不过是推波助澜了一把,居然就收到了这样的效果。魏熙然果然没有什么节操! 让她自己作吧,于己何干! 她挥了挥手,“菊嫂,谢谢你告诉我。” 她在桌案上认真的画了起来,一张张设计草图很快就堆在了一边。 过了一会儿,牧锦想到了什么,打电话请管家老马上了楼,“马叔,有件事情请你帮帮忙。” “小姐请说。” “你和景山大道各家的管家应该都很熟吧?” 老马疑惑道:“是的。” 牧锦笑笑,“我想,爹地、妈咪、我和熙然做衣服的尺寸,你手里都有一份清单对吧?” 老马点头,“对。”有时候要订衣服,只需要他打电话去买去做就可以了,主人不一定每次都去量体。 牧锦颔首,“嗯,那么景山其他的管家应该也是这样。我想请你帮忙去找找顾家、孟家、赵家、韩家……的管家,问问能不能拿到各家老太太的尺寸。” 老马糊涂了,“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也不瞒你,上次赏樱会和牡丹会,我收到了这几家老太太的礼物,一直想不到还礼的方法,现在总算有了主意。”牧锦道:“你们都知道我打算做自己的高定服装工作室了,所以,干脆就给这几位老太太设计制作一套礼服送去做还礼。既有心意,又有口碑。” 老马顿时明白了,有些佩服小姐的巧思,转念又隐隐担心,“锦小姐,这件事不成问题。不过,万一老太太们不喜欢……” 牧锦倒是比较镇定,“这个我也考虑过了,会有不喜欢是正常的,但总不会每一个人都不喜欢。礼总是要还的,我只是尽一份自己的孝心。” 老马答应了。 牧锦又在记事本上记下了许多接下来要做的事,等抬头一看挂在墙上的古典钟,才发现已经是深夜一点钟了。 敢情她叫老马上来的时候,这位管家都已经休息了,还能够迅速地套上衣服过来,堪称职业典范。她霎时觉得有点对不起生活特别规律的老马。 第二天的早餐桌上,牧锦带了一个式样朴素,看起来却很有档次的浅褐色小皮包走了下去。 “马叔,昨天我忘记时间了,打扰了你休息,真不好意思。”她把皮包递给老马,“这个送你太太吧,是我自己做的,不要嫌弃。” 老马迟疑了一下,接了过来,躬身道:“谢谢锦小姐。” 等老马去了厨房,和她一起用早餐的牧玉翔才放低报纸,露出一双眼睛,“锦儿,你都没送过爹地。” “噗。”父亲那委屈的语气让牧锦忍不住笑了,“爹地放心,我正在给你和妈咪设计制作一整套服装,看你们喜不喜欢。” “好,那爹地等着穿了。” 一套手工制作的衣服至少需要一个月到两个月的时间,有些特别设计、配饰复杂的,需要的时间就更长,牧锦感觉简直是分-身乏术。她的工作室里现在只有她一个设计师、三个版样师、一个助理,人手完全不够,助理还是个有贰心的。 必须赶紧招人才行。 上午去工作室的时候,牧锦通知卫红物色人选。 “红姐,麻烦你辛苦一下,先到服装院校招几个能做样衣的,最好也会打版的,跟着你们三位老师傅慢慢学。另外再找些愿意从事这个行业,愿意学习的工人,就算不是科班出身也没关系,只要能从钉扣子学起就行。”牧锦拍了拍卫红的肩膀。 卫红自然答应。她也看出来了,牧锦有心抬举自己,以后这个工作室,她说不定就是二把手,掌握一定的话语权,她当然愿意把牧锦交代的事情都做好。 另外两个男版样师李斌和孙剑锋耸耸肩,反正他们也没多大志向,跟着牧小姐已经比从前强多了。 当晚七时许,电视里直播了这一届华国电影节的开幕式仪式。 牧锦特意在二楼的小客厅里观看,到苏云华出现在屏幕上时,她总算舒了一口气。 苏云华果然穿着在淑女盛会拍下的那套礼服! 礼服是牧锦精心制作的,名为“山抹微云”,一听这个名字就是华风浓郁。墨染山水一般的底色,桑波缎与乔其纱拼接,制造出山的厚重与云的轻雅,点缀着手工羽毛装饰,搭配的手包也别出心裁。 当苏云华的身影出现在红毯上时,现场媒体的闪光灯几乎就没挺过,而红毯主持人也特别夸赞了她身上的礼服,并且还询问了设计者。 苏云华真是够朋友,当即把在淑女盛会上拍卖的事情讲了一遍,虽然没说价格,但是她特别强调,这是一位年轻而富有潜力的设计师,家世出众,年轻貌美,实力强劲。 牧锦被她夸得都脸红了,一同坐在小客厅的冯贞静笑得合不拢嘴,和菊嫂、杨妈、钟姐几个佣人聊得特别开心。 过了几天,电影节结束后,牧锦意外地接到了苏云华的电话。 女明星居然给牧锦拉了一单生意,“牧小姐,我有个前辈看见了我在红毯上的礼服,非常喜欢,她希望你能帮她制作一套风格相似的礼服,她要穿着出席东京电影节。” 牧锦哪能不答应?当即就同意了,还跟她约好了去京城见面的时间。 东京电影节是十月底,现在七月底。牧锦接了这单生意,高兴是高兴,却仍然哀叫了一番,跟冯贞静撒娇,“妈咪,我人手不够呀!” 冯贞静搂着她,心疼道:“锦儿这段时间都瘦了。要是累,就推掉吧。” “妈咪,我瘦是因为苦夏,吃不下东西,没关系的。我哪是累,我是开心呢!”牧锦和她贴着脸,“嘻嘻,妈咪,我很快就要事业有成咯,你不替我高兴吗?” “高兴!”冯贞静乐呵呵的。她和老公感情好,和女儿也亲,简直事事顺心。 魏熙然经过,看见搂在一起笑嘻嘻说话的母女,又是一阵气恨。   ☆、第108章 情知起111 第一百一十一章 “阿锦,你不地道哦!”江丹姿抱着抱枕坐在牧锦的躺椅上对着窗外的天空,同时眼神贼贼地瞟牧锦。 牧锦喝了口柠檬红茶,感觉有点酸,加了勺蜂蜜,“对不起嘛,我不太喜欢夜店那种环境,所以就先走了。那天晚上是我不对,我道歉!” “才不是这个!”江丹姿摆弄着抱枕上的立体刺绣小兔子的耳朵,“我说的是震苏哥的事!” “震苏哥?”牧锦脸色瞬间不自在,“他有什么事?” “呵,还想瞒我?哼。”江丹姿走到她身边,拿起她调制的柠檬茶喝了口,又拈了块绿豆糕扔进嘴里,“你做的立体绣枕头是不是被他高价拍下了?他还想拍下你染的十色笺,和我们安市淑女写的字,后来是被吴美娇哥哥拍下了,不过你回来的时候,送了他几套十色笺,对不对?他和你跳舞大出风头,还有,stellar那天晚上你也是和他在一起!” 牧锦垂眸用搅拌棒搅拌着水晶瓶中的柠檬茶,“你都知道了,还问我。” “哼,我是气你不把我当朋友!”江丹姿用抱枕轻轻砸了她一下,“既然你和震苏哥好了,我当然会祝福你的。” 虽然心里有些酸酸的,不过江丹姿还是很大方。 “哎不是!”牧锦立刻抬头,“我跟他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还骗我?”江丹姿鄙夷。 牧锦叹气,“真不是。……我不会和他在一起的,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了。” “为什么?”江丹姿惊呼,“那是顾震苏,是顾家大少啊!你的意思是,你拒绝了他?怎么可能?” 牧锦看着她,“真的,我有很多事情要做,不想那么早开始谈爱情。你要知道,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会降低十倍,而且会分心、会变得疑神疑鬼。我不要那样。我的工作室才刚开张,我得有足够的精力去应付工作上的事。而且,我才刚上大学。” “这些都不是理由!”江丹姿持续惊呼,“顾震苏是谁你知道吗?和他在一起,什么都可以不要!” “那要是最后分手了呢?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牧锦一指头点在她脑门上,“你们这些小女孩啊,整天想得倒容易,你以为男人的心是那么好抓的?要是为了他放弃那么多,分手之后自己一无是处、一无所有,那样还会开心吗?对我来说,事业比男人重要。只要有了事业,就算没有男人一样可以过得好。可是如果选择男人,哼哼……” 江丹姿摸摸脑门,觉得不可思议,理直气壮地说:“阿锦你怎么那么老气横秋的!我才不是那么想的!我觉得只要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算抛弃一切我也甘之如饴!” “唉,”牧锦也不怪她这么想,小女孩心中都有米分色的梦,以为有情饮水饱,可哪里那么容易呢,“丹姿,你要知道,女人无论如何也要保持独立的人格,才能具有无限的魅力。人格从哪里来,自然是从自我的兴趣爱好和事业上来。如果整天围着一个男人转,久了他肯定会腻味你。” 江丹姿一径摇头,“才不会,我不相信。” “怎么不会,好吧,我反过来说。我问你,”牧锦道:“你喜欢一个男人,又喜欢他哪里?嗯,就拿顾震苏来说,为什么这么多人喜欢他?他长得好,家世好,这些都不可否认,可是最重要的,还是他能力强悍,对不对?景山那么多关于他的传闻,都是说他如何会投资,如何会管理的,是不是?要是传说他好吃懒做,万事不管只会玩,大家还会喜欢他吗?” 江丹姿愣住了。 是啊,现成就有一个反例。孟令晨家世相貌哪样都不输顾震苏,可是景山的女孩提到他,虽然也有喜欢的,但是说笑的情况居多。 当然,现在孟令晨比以前好了一些。可是他也在追求牧锦,大家都心照不宣。 牧锦苦口婆心状,“所以啊,我们女孩子也一样。如果没有点能耐,就算能好一时,也不一定能好一世。什么最重要?与其追着对方跑,什么都奉献出去,还不如让对方追着自己跑。” 江丹姿愣神了一阵,最后还是皱起眉头,“阿锦你说的,似乎有道理。但是,我还是觉得你太冷静了。爱情不是那么……那么功利的事情。喜欢一个人的心,是不能控制的。这么说来,其实你不是很喜欢震苏哥。” 牧锦也愣住。半晌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 是啊,她可能不是那么喜欢顾震苏,或者说,她不懂得什么叫做喜欢了。 牧锦笑笑。 江丹姿打量着好友,心中充满着赞叹。看她桃腮米分面,俊眼修眉,螓首蛾眉,琼鼻丰唇,她坐在那里,就像一幅最美的仕女画。难怪有好多优秀的男人都喜欢她。 但是她居然能有定力拒绝顾震苏,并且忙碌于自己的事业。尽管江丹姿还不能苟同牧锦说的话,却也开始细细的思量。 两人沉默一阵,又找了另一个话题,聊了起来。 这天回到家里,江丹姿思考了好久,默默无言的样子让江太太有点紧张,“丹姿,怎么了?和阿锦吵架了?怎么回来就不说话?” “不是,没吵架。”江丹姿回神,笑道:“我们讨论了一些事情。” 江劭峥刚从外面接了电话回来,走进来听见这话,就问是什么。 江丹姿说:“妈咪,大哥,今天我问阿锦,震苏哥是不是和她在一起,你们知道她说什么吗?” “什么?顾震苏和她?”江太太惊讶,“这可不是件小事。” 江劭峥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没有,妈咪你听我说。”江丹姿笑了,“阿锦说,她拒绝震苏哥了。” 江太太也低呼着不可思议。 江丹姿道:“她还告诉我,她是怕分心,她觉得事业更重要,事业是一个女人的依仗,而不是男人。” 江太太瞬间就瞪大了眼,她养尊处优这么久,很难惊奇到形于色的地步。 江劭峥也面无表情地……呆住。 江丹姿见母亲和哥哥都这样吃惊,自己吃吃的笑起来,“奇怪吧!阿锦是个特别的人。” “她说的没错。”江劭峥只讲了这么一句,就起身出去了。 江太太揽过女儿的肩膀,“丹姿,妈咪还是那句话,你要多和阿锦接触,多了解她的想法。她所说的话,都是很有道理的。” 翌日,江太太就特意拜访了牧太太。 “你女儿是个好的。”江太太叹道:“她和丹姿在一起玩,我很放心。贞静,我真是羡慕你哟。” “看你说的。”牧太太笑得合不拢嘴。 牧锦则与卫红、邓朝华准备着,前往京城与苏云华介绍的影后见面,商谈礼服设计的事。 临行前,她和william通了个电话,谈了谈近况。william的化妆作品已经上了《瑞娇》,效果立刻十分明显,不仅客户增加了,而且还有好几份时尚杂志也频送橄榄枝。 “那你不能全都答应,必须挑一挑。《瑞娇》算是杂志里比较高端的,你不能下一本就选个dm杂志,或者广告太驳杂的。那样不仅是打你自己的脸,也是打《瑞娇》的脸。”牧锦嘱咐了一句。 偏偏这一句就让william傻眼,小心翼翼问:“阿锦,难道不是上越多杂志越好吗?”他刚打算答应一家安市新开的杂志做个十页的专访。 “绝对不是!”牧锦语重心长,“你选择的杂志也代表了你给自己的定位。《瑞娇》是个非常好的开端,下一步你想的应该是争取上《伊人风尚》和时尚集团旗下的杂志。那个才是你的目标。但假若你的访谈和你的作品,与家长里短或者乱七八糟的小广告放在一起,你想想看那场景,简直就是毁灭性的打击!你要的是高端客户!高端!记住这一点。” william的眼神迷茫了。他在造型届的时间不长,只是天赋很好。他念过的书不多,也不太懂包装和推销自己,牧锦给他的建议着实让他有点难以取舍。 那么好的宣传机会不利用,是不是有点得不偿失?十个页面的专访呢! 牧锦感觉他在彷徨,继续道:“不如这样,你让你的助手去把市面上能买到的杂志都买来,你看完之后,根据纸张、摄影、文字风格、广告等,将他们分成高中低几个档次。做完这件事,你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william同意了。 说是没有用的,只有直观的看,才能让他清楚利害关系。 后来william花了三天三夜做这件事。他将有自己妆面作品的《瑞娇》,和那份答应给他十页专访的杂志放在一起,这么一对比,不得不承认,牧锦的话很有道理,他不能随随便便乱上杂志。 他给在京城的牧锦回了个电话,表示感谢和感动。 牧锦又说了句让他激动不已的话,“你把自己当成国际大牌不就行了?这样哪些杂志是目标,哪些杂志可以摒弃,你就一目了然。” william泪目,“哦!阿锦!”说他是国际大牌呢,牧小姐太看得起他了。 这三天里,牧锦完全没闲着,与影后相约的时间还没到,但是她先在朱利安大酒店租用了一间豪华套房,将自己带来的作品简单布置展示——总要体现一下软实力吧。 然后她又拜访了几本上次报道过淑女盛会的杂志,送了些小礼物给主编。——她对william说的话,其实也是对自己的鞭策,下一步,她也要和高端杂志合作一些拍摄项目,最好能够时不时成为他们搞活动邀请的嘉宾,那样才有机会认识更多的人。 安市的客户她不愁,但是京城、海市、深市、福市,乃至全国、全世界……她的目标长远着呢。 …… 顾震苏走进朱利安酒店顶层的星空露天花园酒廊,一眼就在观赏区看见了那个日思夜想的窈窕身影。 她穿着一件鹅黄色的飘逸长裙,裙角随风摆动。她仰头望着夜空,墨发如黑夜般披散在背后。她嘴角噙着一丝绝美的微笑,才清志高。 顾震苏走上前,轻唤:“阿锦,真巧。”   ☆、第109章 情知起112 第一百一十二章 牧锦蓦然回头,“震苏哥?你怎么在这里?” “过来参加投资交流会,还有几个活动。你呢?”顾震苏风度翩翩地问。 自stellar那晚之后,牧锦还没有见过顾震苏,仔细想想也快半个月了。不见还不觉得有什么,突然一见,好像还真有点想念…… “我是来京城见客户的。”她回答。 如果顾震苏现在有兴趣想和她聊聊天,她倒也不介意。 “哦。” 但是顾震苏举了举杯子,向她示意,然后就走开了。 牧锦正在诧异间,就见酒廊门口走出一个清丽动人的女孩,穿着一身素雅到极致的白裙,却点着艳丽到极致的红唇,迎着顾震苏走过来,“震苏哥,你在这儿啊。” 是唐筠瑶。 牧锦想装作没看见,回头继续“仰望星空”,可是唐筠瑶已经眼尖地看到她了,“咦,这不是牧小姐吗?原来震苏哥你是过来打招呼。” 她大大方方地挽着顾震苏的手臂。顾震苏只好又随着她的动作转身,走到牧锦面前。 “一个月不见,牧小姐你好像瘦了些。”唐筠瑶上下打量牧锦。 顾震苏闻言,仔细端详了一下牧锦的脸。刚才他只看到大半个侧脸,现在牧锦正面示人,的确是瘦了不少,脸颊都有了淡淡的阴影。 他不禁皱起了眉头。怎么回事? 这女孩子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 “唐小姐,你的精神倒是不错。”牧锦扯了扯唇角。 眼前两人挽在一起的手臂让她有点不舒服。于是她主动道别,“抱歉,我先过去了。” 唐筠瑶在身后跟顾震苏撒娇,“呀,震苏哥,没想到楼顶风这么大,我有点冷呢。可是我又想看风景,怎么办。” 那意思大概是想让顾震苏把身上的外衣脱下来,披在她肩膀上。 牧锦控制不住地咬了咬唇,捏紧了手中的杯子。 不料顾震苏的声音从风里传来,“这里风大,还是进去吧。” 牧锦突然想笑。 不过,待她细一思量,她又笑不出来了。因为她发现,无论自己如何嘴硬,还是难免会被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牵扯心神。 这种心灵上的牵绊,抗拒是没用的。 牧锦叹了口气,进酒廊去找自己的助理。 朱利安酒店的顶层星空露天花园酒廊每晚都会有小型的酒会,来的都是行政楼层以上的客人和京城的名流。 牧锦这两天都上来参加了酒会,但她并没有冒失地结交人,她只是静静地表示自己的存在感,让京城的人们对她有个印象就行。 她没有要求卫红和邓朝华也跟着一起来,不过邓朝华倒是也学会了打扮,穿着花了几个月工资买的纪梵希小黑裙,在酒会里走来走去,不时还能跟一些客人交流两句。 这个女助理见识到了她从前未曾见识过的东西,已经开始有了野心。 牧锦走到窗边的位子坐下,举着一杯低度数的贵腐甜酒慢慢的啜着。她的眼睛时而在酒杯上方远远地望着邓朝华的身影,眼里却没有任何的情绪。 正想起身离开酒会,头顶的灯光就被人遮住了。牧锦抬头一看,又是唐筠瑶。 唐筠瑶端着一杯香槟,自然而然地在牧锦身边坐下,“牧小姐。” 说真的,牧锦不想理她,可也不能说走就走,那样一定会得罪这位“京城小公主”。 她笑了笑。 唐筠瑶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像是故意的,问道:“牧小姐,你和震苏哥在安市是朋友吗?” 牧锦斟酌着回答,“算是吧。” “那你能不能跟我说一说,平时震苏哥都喜欢什么?有什么样的爱好?”唐筠瑶问,“上次淑女盛会结束的时候,他只是去我家里吃了一次饭。这次他过来,我说什么也得好好陪着他在京城玩一玩,好好招待他。” 牧锦脑中一下子就想起了顾震苏跟她在星巴克交的底。他喜欢极限运动,最喜欢跳伞,特别是在空中还没有打开降落伞时,张开双臂的感受,就像在飞翔…… 为什么这段话记得那么清楚? “其实我也不是很了解他。”牧锦干巴巴道,“这个你还是自己问他吧,我在安市也跟他没什么太多的来往。” 她才不会告诉唐筠瑶,顾震苏的喜好! 唐筠瑶哦了一声,“我还以为你跟他很要好呢。”原来不过如此而已。 牧锦听出了她的挑衅,却沉默不语。 “你们在聊什么?”顾震苏走了过来。灯光下,牧锦才看清他身上穿的是暗紫色丝绒吸烟装,烟灰色衬衣,黑色长裤,明明是随意性的装扮,却又显得十分雍容,贵气天成。 唐筠瑶立刻娇滴滴地说:“我问牧小姐你的爱好是什么。上次你来京城,我都没有好好招待你,这次我可得尽地主之谊。可惜牧小姐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顾震苏一听,黑曜石般的双目锁定了牧锦的脸,似笑非笑,“哦?” 牧锦受不了他这个眼神,好想看透了自己不想跟唐筠瑶分享的小小私心。于是站起来道:“你们聊吧,我先下去休息了。” 唐筠瑶笑着说:“那牧小姐,再见了。” “再见。”牧锦垂着美眸,从顾震苏身边擦身而过。 她望了望和不知是谁聊得正开心的邓朝华,懒得过去找她,直接走进了电梯。鹅黄色的身影像一根轻飘飘的羽毛。 回了房间,牧锦才觉得自己有点不舒服,好像是在楼顶的外面站得太久了,吹到了风,她的头也隐隐作痛。 她喝了些热水,洗了个澡,便躺下了。 临睡前收到了顾震苏的一个短信,【你真的不知道我喜欢什么?】 牧锦不想跟他玩什么文字游戏,尤其是在头疼的情况下,所以没有回复,把手机放在床头柜就睡了。 第二天便是与影后相约的日子,约好了在商务套间见面。 一早上起来,牧锦才觉得头疼更严重了,喉咙也隐隐的疼。但是其他方面也还算正常,所以就没有推迟见面的时间。 苏云华和影后戴着大大的墨镜走进了牧锦租的豪华套房,一脱下墨镜,邓朝华就小声惊呼,“呀!蓝梦!” 牧锦和卫红也惊讶不已,蓝梦可是中年女星的翘楚,演技非常棒,拿过很多个大奖,是当之无愧的影后! 不过蓝梦为人非常低调,基本没有广告代言,在国内也很少参加节目和活动,所以要论人气,其实并不是特别好。 蓝梦的脾气看起来很不错,笑道:“这位就是牧小姐吧,我是看了小苏的礼服,觉得非常喜欢,所以才让她帮我找你的,不知道有没有麻烦你?” “哪里,不麻烦。”牧锦对于这样德艺双馨的演艺艺术家还是很尊敬的,连忙让座,“我经验并不丰富,倒是多亏蓝梦姐看得起我。” 苏云华在一旁笑道:“牧小姐,你就不要自谦了,你的礼服非常惊艳,让我在电影节收获了不少好评,还获得了媒体评价的红毯最佳着装呢。蓝梦姐,你相信我,牧小姐的确很有才华。” “我当然相信了,不然也不会来找牧小姐。”蓝梦呵呵笑起来。她大概四十来岁了,但是看起来也就三十多的样子,长得风韵动人。 在电影里面,她可以扮演各种各样的角色,最有名的一次,就是豁出去扮丑,演了一个疯子母亲。但在私底下,原来是这么典雅大方的女人。 牧锦也没有多说客套话,“既然这样,那我一定会认真为蓝梦姐制作这次的礼服。我带了一些我设计制作的成品礼服过来,你可以看一看。另外,蓝梦姐你有什么要求和想法,要达到什么样的效果,也可以告诉我,我根据你的需求,为你量身定做。” “好吧,”蓝梦点点头,“其实很简单,我特别喜欢小苏上次穿的那套‘山抹微云’,不知道你还有没有与那个系列风格相似,比较能体现华国风采的设计?” 牧锦一听就笑了,“蓝梦姐,你可来巧了,我这阵子想的,都是这个风格的礼服呢!” 她其实已经把设计图画了出来,但是那种机密是不轻易给人看的,于是先跟蓝梦谈了谈她的设计理念。 “蓝梦姐,我觉得有两套比较适合你的需求。第一套是刺绣斗篷,里裙用淡雅的苍青色或者蟹壳青色,斗篷则用沉稳的靛蓝或铜绿,整个礼服布满飞鸟与花枝的刺绣,体现华国古诗的神韵,这一套叫做‘羽驾翩翩’……” 蓝梦点了点头,似在考虑。 “还有一套则是旗袍的设计,采用黑色的高级丝绒面料,但是后背是大面积镂空蕾丝,一直到双肩和琵琶领,下面则是小幅度的鱼尾裙摆。背后的刺绣一定要是艳米分和大红的牡丹与深绿色的花枝,造成一种反差与对比,这套叫做‘水月镜花’……” 牧锦边说,边简单的在纸上画了画,大致出现一个形状。她简单地勾勒出一朵牡丹花,跃然纸上。 蓝梦听着、看着,眸子越来越亮,“这件水月镜花,听起来我很喜欢。” 牧锦笑了。 这次过来,蓝梦测量了尺寸,并且初步表示了意向。她不像其他年轻女星一样,有自己的固定造型师,是由苏云华给她推荐了造型师,会来和牧锦商量细节。 敲定方案之后,牧锦就要全力以赴为她赶制这件礼服。 三人就礼服的事情聊得十分开心,彼此印象都不错。 离开的时候,蓝梦郑重道:“牧小姐,这次东京电影节颁奖典礼,我或许会再得到一个奖项,这样,所有亚洲电影节的奖,我就全部齐了,所以这套礼服对我来说很重要。” 牧锦是压力越大越有干劲的人,当即也是凝重的点头,“蓝梦姐,请相信我。” 蓝梦跟她握了握手。 送走人之后,牧锦闲不住,马上就开始工作,把“水月镜花”的几版设计稿找出来,又修改上色,花了不少时间。 到了晚上,卫红和邓朝华回了房间,她还在边想边添加细节。 忽然有敲门声传来,牧锦站起来想去开门,结果一阵天旋地转,差点站不稳,是使劲抓着桌子边,才没有摔倒在地。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感觉滚烫。真的感冒了…… 牧锦以为是卫红或者是邓朝华又折返回来了,于是慢慢地挪到门边,靠着墙打开门,有气无力地说:“我好像感冒了,帮我去买——” 话音戛然而止。 她看见,门口站着的,是身着休闲衣裤的顾震苏。灯光从他脑后打过来,表情看不清楚。 牧锦听见顾震苏说:“阿锦,你生病了?”声音像是电影里慢动作时放出的效果,怪怪的。 她竭力想要看清楚顾震苏的脸,结果,却往前栽倒在他怀里……   ☆、第110章 情知起113 第一百一十三章 顾震苏很想把牧锦的行为看成是对自己投怀送抱,但是怀中的娇躯滚烫的温度让他明白,这女孩子是生病了。 才一天没见,就把自己折磨成这样? “阿锦!”顾震苏干脆打横抱起她,走进房间里。 牧锦昏昏沉沉,头疼得像要裂开,一被移动就难受得要命,她呻-吟道:“唔,别动我,我一会儿就好了……” 顾震苏哪里会听她的,走进套房,将她轻轻放在沙发上,“穿件外套,我带你去医院。” 牧锦在沙发上趴着,深感丢脸,“不去。你帮我把助理叫过来就好了,让她去帮我买药吃。” 她想站起来,但是两条腿软得像煮过的面条。 顾震苏眼睛在房间里睃巡了一阵,找到一件长一点的轻纱外披,直接给她裹在了身上,又把她抱起来。 “你别动我,放我下来。”牧锦挣扎起来。 “好了,乖乖的别闹。”顾震苏哄着她,“你体温很高,吃药不一定有用,我带你去医院瞧一瞧。” “不……”牧锦眼中蓄满了生理性的泪水,鼻子酸酸的,突然觉得自己十分脆弱。 顾震苏看得心疼,低头在她雪白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听话。我带你去医院。” 这一吻,牧锦就乖了,蜷缩在他怀里,低头不吭声。 顾震苏的怀抱很稳健,完全感觉不到振动,他的脚步走在走廊地毯上几乎无声。下到酒店的地下停车场,里面有些闷热。 “你在京城有车?”牧锦靠在他肩膀上轻轻地问。 “嗯。”顾震苏专注地看着地面。 牧锦觉得自己问了个傻问题,顾家产业遍及全国,只怕不仅有车,连房子也不是问题。 车钥匙一按,那边的车有反应,走近一看,是辆劳斯莱斯幻影。 顾震苏小心翼翼把牧锦放进去坐在座位上,还帮她扣好安全带。自己才绕过车头去了驾驶座。 等他坐好,牧锦忍不住问:“是不是每个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女孩,你都要帮她系安全带、解安全带。” 那天在山顶也是这样,他的动作那么自然,她一时也想不起反对。后来回想,这服务也太贴心周到了,每个人他都这样对待吗? 顾震苏听出了她的不悦,小小的鼻音带出了娇气的感觉。她不是那个冷冰冰拒绝自己的女孩子了,总算有了点小情绪,还不高兴自己对别人好呢? 顾震苏笑了起来,发动车子,“不,没有的事,只有你。” 不管是不是实话,牧锦听着心里舒服了些,但还是哼了一声,把脸冲着窗外。 她头疼,身上发冷,蜷成一团,像只小猫,两手抱着自己。 顾震苏觉察到了,车子开得更快。 到了一家私家高级医院,顾震苏还是抱着她,匆匆地走进诊室。 牧锦的意识已经有点迷糊了,什么都不说,只是紧紧抓着他的衣服,闭着眼睛,任由医生检查。 “高烧,39度5。”医生冷静地判断,“需要打点滴退烧。” 顾震苏皱着眉头,训斥牧锦,“你怎么发烧了都不知道?要不是我今晚过去找你,还不知道你一个人会怎样!你看看你,女孩子怎么能不好好爱惜自己呢?” 牧锦感到很委屈,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人一生病就会变得脆弱,她也不例外。 又不是她想生病,这一天都有事情,忙起来就忘记了身体的不适。 她小声辩解道:“我、我本来要让助理去买药的……” “你没听医生说,你发高烧吗?吃药哪里管用?”顾震苏还是虎着脸。 牧锦恼了,“管你什么事啊,哼。” 这个样子的少女,顾震苏从来没见过,也有点新鲜,他想继续说她几句,却在看见泪珠之后吓到了,连忙道歉。 “对不起,我只是担心你……”他伸手想去替她擦眼泪,又怕她不开心,手伸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牧锦闭上眼睛,卷翘的睫毛浓密又湿润。今天好累,什么都不想思考了。 顾震苏忐忑不安地等了好一阵,不见她有反应,仔细去看,却见她呼吸均匀,像是睡着了。 叹口气,啼笑皆非。 他慢慢地将手指放在她的眼睑轻轻蹭了蹭,湿漉漉的。小可怜样。 顾震苏一阵心疼一阵好笑。连他都认为自己不像是自己了,心潮起伏波动那么频繁。 昨天在顶楼看见少女的时候,他就觉得缘分很神奇。他并不知道她来京,而且京城那么大,可她和他还是相遇在同一家酒店的星空花园。 和唐筠瑶在一起是无奈的情况,他们两家都在极力促成他们之间的事,但他只是随便应付而已。 他看得出来唐筠瑶对牧锦有敌意,所以在发现两个女孩坐在一起聊天的时候,他才会第一时间走过去。 结果听见了关于他个人爱好的讨论。牧锦是真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还是不愿意告诉唐筠瑶? 他判断是第二种情况,因为牧锦那不自然避开他眼睛的神色。他有点高兴,又有点惆怅,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所以,昨晚他忍不住发了短信过去,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今天等了一天,还是这样的结果。他等得没了耐烦心,才会跑去她的房间,想问个究竟。 可是居然看见她病了。 顾震苏有点不厚道地感谢这突如其来的发烧。要不然,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瞧见这女孩子脆弱娇气的样子。 他温柔地摸了摸牧锦的头发,绸缎般的质感柔顺丝滑。 收回手,情不自禁放在鼻端,隐隐染上了她的清香。 …… 牧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清晨。 百叶窗隔绝了大部分阳光,只剩一条条洒在地板和白色的地板上。 她一时木木地看向天花板,这酒店房间的墙壁怎么成了浅米色? 她糊里糊涂地看了好久,脑子混混沌沌的不愿意思考。只是下意识觉得很安全。 直到一张帅气逼人的脸庞出现在她的视野里,眼眸像一泓盛满喜悦的深潭,“你醒了?” “你……”牧锦总算回忆起了昨晚的一切,见他还穿着昨晚的休闲衣裤,问道:“你没走?” “我怎么可能走。”顾震苏伸手扶她坐起,在她背后垫上枕头,“好些了吗?” 牧锦感受一下,身上还有些虚软,只是头—— 顾震苏的手已经摸在了她的额头,“嗯,退烧了就好。” 牧锦有点狼狈地瞪他一眼,怎么随随便便摸她的脑袋。 可是记忆里还有更亲昵的画面,好像,昨晚上,顾震苏抱过她,还亲过她的额头? 牧锦极力不去想,可是耳尖已经红了。 顾震苏眼尖地瞥见,心中振奋!怕她不好意思,他笑着问:“现在想走吗?” “嗯。”牧锦淡定点头,“今天还有工作,约了人谈事。” 顾震苏脸色不好看,“我带你走,可不是让你回去工作。你要好好休息一天,就算再有什么事,也不能在生病以后处理。难道你不知道生病的时候,工作效率会变得低下吗?而且带着病体和人谈事,也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牧锦不想跟他争辩,只想赶紧回酒店。卫红和邓朝华还在那里,要是她们发现她不在了,岂不是急死了。 简单清理了一下,牧锦跟着顾震苏下楼坐车。 阿尔卑斯山公羊皮的定制座椅宽大舒适,牧锦陷在里面小小的一团,又开始昏昏欲睡。 所以,当车子停下来,上了电梯,电梯门打开的时候,牧锦才目瞪口呆,“这、这不是酒店呀!”   ☆、第111章 情知起114 第一百一十四章 “嗯。”顾震苏不甚在意,大手贴着她的腰轻轻用了点力。 牧锦不得不走了出来,四处张望。 这明显是一间高层豪华公寓,大门是铁灰色,深具未来感,感觉像太空船似的。 顾震苏走过去在按键上按了几下,大门发出一声咔哒的轻响,打开了。 牧锦扶着门把手不肯走进去。到这里她也明白了,这肯定是顾震苏在京城的个人公寓,上次盛会之所以住在朱利安,大概是为了方便。这里才是他的私人空间。 一个年轻女孩进入一个单身男人的公寓,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的教育,都不允许牧锦这么做。 顾震苏站在门里与她对视,只说了一句话:“你不相信我的人品?” 若牧锦点头,那就太伤人了。 倒也不是不相信,只是就这样进去,牧锦觉得很荒唐,“可是我要回酒店,我说了要和客户谈事情,就算要取消预约也得回去打电话。在酒店又不是不能休息,干嘛到你这里?” 顾震苏无奈道:“那我先换件衣服,再送你回去,可以吗?” 这个阶层很难容忍连续两天穿同样的衣服,还不洗澡。顾震苏扯着衬衣领子,明显很不舒服的样子,让牧锦心软了。 想到人家在医院陪了她一个晚上,她也不能这么矫情,终于默默地踏进了门。 权宜之计产生了效果,顾震苏很欣慰。 这间公寓的内装修是纯男人的简约风格,以黑白色为主,有高科技的声控系统,沙发和椅子都是精心挑选的,一看就知道坐上去会十分惬意。可见主人对于享受这个词,有自己的独特见解。 这间公寓粗看根本不知道有多大,但牧锦随意瞟了一眼,发现里面很开阔,肯定占了一整层楼。 顾震苏轻揽她的肩膀走到客厅,“饿了吧,先吃早餐?” “你这里有吃的?”怎么看,都觉得这间公寓人气不够足的样子。 顾震苏笑道:“没有我可以做。” “什么?”牧锦吃惊地瞪大眼。 “哈,骗你的。”顾震苏带着她走到厨房旁的餐厅坐下,只见上面摆放着几个碗碟,都盖着盖子。 顾震苏让她坐下,上前打开,碗碟里是各式各样的早餐,东式西式都有,还有京城特色的小吃。 看出牧锦的不解,顾震苏解释道:“其实是我刚刚来之前就吩咐我的助理买了送来的。” 怪不得。 男人洗了手,洁净修长的手指拿起金边白瓷小碗,盛了一碗青菜瘦肉粥递给牧锦,又把几个奶黄包和奶馒头殷勤地送到她面前,“要喝果汁吗?我帮你榨一杯。” 牧锦的确是饿了,在医院她还觉得奇怪,为什么顾震苏没想到要吃了早餐再送她回酒店,原来人家这里准备着呢。 她毫不客气地开吃,夹了个软软的奶馒头,秀气地咬了口,“你别张罗了,快点吃吧。” 顾震苏还是用厨房里的鲜榨设备榨了两杯果汁端上来。 如此贴心的服务让牧锦无话可说。跟顾震苏在一起,体会到他细心周到的一面之后,只怕更难拒绝他。 牧锦忍不住偷偷瞟了眼正在吃东西的年轻男人,他低头喝了一口粥,侧面的角度看过去,睫毛长而直、黑且浓密。他是带点内双的丹凤眼,垂眸的时候,眼皮上的褶痕非常优美,眼角上挑。 光看这一双眼睛,女人就要脸红尖叫! 他的鼻子惊人高挺,带着古典贵族的气息。嚼动食物时,腮帮子看着硬硬的,下巴的线条犹如雕刻的人像那般完美至极。 牧锦的目光往下移,看见了顾震苏挺括的衬衣领子上方的喉结,上下滑动的弧度简直太性感。 她像被烫到一般挪开了自己的视线,心脏怦怦跳。难怪男色也能消费,真的让人欲罢不能! “怎么了?”顾震苏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不合胃口?” “不是。”牧锦心慌意乱地喝了口果汁,又瞟瞟他,低头吃了起来。 顾震苏的手伸过来,轻轻地搭在她白嫩的额头上,“怎么脸红了?我试试看……嗯,好像温度还是有点高啊。”他皱起眉头。 “是吗?”牧锦抬手摸了摸额头,给自己找借口。她才不是因为看顾震苏看得入迷,才脸红发热的! “嗯,吃完饭以后再吃一次药。” 大半个桌子的早餐,其实也就吃了四分之一而已,顾震苏把盘子碗筷子归置一下,放在了一边,看样子不打算洗。 牧锦在医院睡了一晚,也觉得浑身有股子味道,盼着顾震苏早点把自己送回去。正想着,公寓的门铃响了。 顾震苏对她笑笑,让她坐在沙发上别动,自己走过去开门。牧锦听见他跟门口的人说了什么,然后又关上门走了回来,手上拿着一个袋子。 “我让助理到朱利安酒店找到你的助理,把你的洗漱用品和衣服带来了……我还让他们帮你把那边约好的事情推迟到明天。”顾震苏略微忐忑,好像怕她不高兴一样。又郑重地说:“阿锦,你真的应该好好休息。” 牧锦吐出一口气,面色平静,“你都已经先斩后奏了,我还能说什么?” “真生气了?”顾震苏急急走过来,把袋子放在她身边,“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别呆在酒店,整天想着工作的事。阿锦,你才18岁,别把自己逼太狠。” 牧锦是有点气,可是顾震苏眼中全是对自己的担心,她也静心反省了一会儿,最后妥协地点点头,忽又直直盯着他,“你把我带来这儿,你觉得我能好好休息吗!” 顾震苏按照自己的头脑来理解她的意思,倏地笑了,“你果然还是不相信我,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你放心。就算我想,也要等你同意。再说现在你还在生病,我哪能……” 牧锦大羞,她是说,呆在顾震苏的地方,并不像酒店那么自在,哪里是这个意思!“顾震苏,你满脑子想什么啊!” “好好好,我没想什么,什么都没想……”顾震苏眼含笑意。 牧锦气急败坏地把一个靠枕丢到了他脸上。 两人之间的距离,因为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刹那间就拉近了。牧锦也显出了一丝疲惫。 进门前的疑虑既然消失,现在还端着架子没必要。她翻了翻手中的袋子,感觉东西挺齐备,便问:“哪里有……” “跟我来。”顾震苏指引她站起来,七拐八拐拐到一个房间门口,“你在这里打理一下吧,你先进去看看,有什么需要的跟我说。” 这个房间看起来朝向不错,里面铺设着原色澳洲纯羊毛地毯,脚趾头踩上去还会下陷,屋子中央是一张圆形大床,石青色丝绸床单和薄被。牧锦走进旁边的浴室,发现明亮又宽敞,还有个正对窗子的大理石按摩浴缸。 她回头笑笑,“这是你的房间吧。” 顾震苏搔了搔鼻子,没有正面回答,“你在这里休息,我把药和水给你拿过来,一会儿你洗完澡就吃药睡觉,什么也别管。这是朝南的屋子,我在对面另外一边。你放心。” 牧锦本想拒绝,最后还是接受了。“好吧,谢谢。” 顾震苏喜欢她,愿意给她最好的。 横竖都是一辈子,为什么不和喜欢自己、自己也有好感的男人在一起呢? 牧锦思考着这个问题,拿着自己的换洗衣服走进了浴室。 冲完澡出来站在镜子前,看着里面水汽蒸腾的脸颊红扑扑的像熟得正好的蜜桃。这般年轻,也没有生活负担。 牧锦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然是有权利任性撒娇的那一类女孩。 穿上袋子里的睡衣,牧锦吃了药,走到床边坐下。不知不觉将脸埋在枕头里深呼吸一下,鼻子里霎时充满了顾震苏身上那种木材和青草的男香气息,微微沉醉。 等到抬起头之后,牧锦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当即惊愕得满脸通红,摔了下枕头。 很猥琐好吗! 外面,顾震苏走到客房里,清理了自己,穿上家居服,坐在沙发上,戴上防辐射眼镜,打开了电脑。 他之所以把自己住的主卧让给牧锦,倒也没有其他的意思。京城这个公寓他来的次数不多,客房就算经常有家政工打扫,也有种久无人居住的尘气,他不想委屈那么娇娇弱弱的女孩子,所以理所应当相让。 而且,让她睡在自己的床上,沾染上自己的味道,这么一想,就愉快得不行,嘴角都要翘起来。 他定定神,开始处理今天的事务。这次来京城,顾震苏参加了一个投资交流会,约见了几个有潜力的项目负责人,他要考虑哪些项目值得投资,哪些项目暂缓。他的顾问团已经把初步筛选的项目发送了过来,但是他还是想自己再从中挑一挑。 要知道,投资这种事情虽然经验很重要,但有时突如其来的灵感也能带来不小的帮助。 顾震苏认真看着电脑,摒弃杂念,认真投入了工作。 吃完药的牧锦,睡意又涌了上来。浑身酸酸懒懒的趴在薄被中,很快闭上了眼睛。 公寓里静谧宜人。 中午,有个家政工过来收拾厨房。 “吴姐,帮我点个餐,要丽星酒店的粤菜。”顾震苏走过来吩咐了一句。 家政工是个善良的中年妇女,笑道:“顾先生,您要点哪些菜?” 顾震苏想了想,“感冒发烧的话,吃什么比较好?” 家政工急忙问:“顾先生您感冒了?” “不是我……”顾震苏刚回答一句,牧锦就从他的房间里走了过来,身上穿着一件纯棉的长袖裙子,腰上扎着一条细细的丝带,揉着眼睛,有点鼻音,“几点钟了啊?” 看见有人在,牧锦怔住。 家政工一看这女孩子,长得真是精致美丽,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懵懵懂懂不防备的样子看着人,简直让人心都要化了。家政工为顾震苏服务很久了,忍不住开口:“哎呀,顾先生,这位是你的女朋友吧,好漂亮的姑娘!你真是有福气。” 牧锦眨眨眼,没反应过来。 顾震苏听见了,唇角的笑意怎么也挡不住。也没反驳,倒是揽住了牧锦瘦弱的肩头,轻柔地问:“起来了?休息得好吗?” “嗯。”牧锦在病中,也不想多计较,点点头。 顾震苏带着她到了客厅,让她在一张陷进去就出不来的沙发上坐下,“一会儿饭菜就送来了,先等一等。” “嗯。”牧锦乖乖靠在沙发上,蜷了起来。 顾震苏顺势将一条薄毯盖在她身上,手没忍住在她发上抚了抚。 牧锦睁眼看了下,又闭上了,舒适得不想动。 听见顾震苏走到厨房,家政工声音轻了许多,“顾先生,是你的女朋友生病了吧?那一定要吃个鸡汤,抗病毒又很补……”   ☆、第112章 情知起115 第一百一十五章 家政工吴姐收拾完了厨房就走了,而丽星酒店的餐也送来了。 牧锦坐在餐厅里,后知后觉地说:“你要跟她说清楚,我不是你的女朋友。”至少现在不是。 顾震苏苦笑,“就让我稍微装一下都不行吗?” 牧锦拿湿漉漉的眼睛瞪着他。一生病,眼睛里的生理性盐水就止不住,但是这样不仅没有震慑的效果,反而含情脉脉。 顾震苏心里痒痒的,这种棉花糖一样的眼神,软绵绵的简直可爱。他举起手投降,“好,等她下次过来,我就跟她说。” 牧锦这才放过他。 两个人坐在餐厅里安静地用餐,彼此都不怎么说话,顾震苏却有种满足感。单独和女孩子吃饭也不是第一次,以往都是在外面的餐厅。而在自己的公寓里,像居家过日子一样,还是首次。 看得出来,牧锦不像早上那么紧张了。她吃饭很秀气,大家闺秀都是那个样子,只是她做来,顾震苏格外喜欢。青瓷的汤勺舀起鸡汤,轻轻放到唇边吸进去,米分嫩的唇瓣尖尖翘翘地嘟起,眼睛一眯,仿佛很满足。 顾震苏觉得看她吃饭很享受,自己吃起来都更香甜了。 牧锦也不主动提出要走了,顾震苏这个地方别的不说,沙发真的很对她的胃口,真不知道他怎么挑选的,坐进去就想一直窝着,不管是看书还是发呆,都是最好的选择。 吃了饭她就自觉地跑到那里坐下,等顾震苏坐到对面,戴上防辐射眼镜准备工作的时候,她才拍了拍沙发边问道:“这个你在哪里买的?” “你说沙发?”顾震苏抬头。 牧锦怔住了。 毫无天理,这男人已经帅得没边了,可是戴上细金框眼睛竟然又增添了另一种风味。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鬼畜眼镜。 牧锦打了个激灵。 总觉得他那双丹凤眼在镜片后面闪着寒光,会扑上来这样那样…… 天哪,我究竟在想什么! 她懊恼地垂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是哪里不舒服?”顾震苏看见她的动作,担心地坐直了身体,把笔记本放在一旁,站起来长腿一迈,几步跨到了牧锦身边,弯下腰来,一只手臂撑着沙发扶手,另一只手撩起她额前的碎发,捂在了她的额头上。 “我、我没事。”牧锦头往后一仰,慌乱地想别开脑袋,抓住他的手推开。 这样的情景,上次壁咚就已经体验过了,可今天却比那天的感受更加强烈。如果那天只是因为荷尔蒙的挥发,今天就完全是心灵上的悸动。 她从来不知道有些人戴起眼镜,竟然不是变得更加文质彬彬,而是变得更性感狂野。 顾震苏轻轻捏住她柔嫩的下巴,将她的脸转了过来,“为什么老是躲着我。” “不是,不是,你这样……”牧锦语无伦次,这张帅脸离得太近,她又无法呼吸了。 顾震苏盯着她看,嘴角慢慢地弯了起来,“阿锦,你是不是特别怕我靠近你?” “没有。”牧锦受不了了,抬手将他的眼镜取下来丢到一边,总算长出一口气,这下好了,“我不怕。” 顾震苏愕然,看看丢在一边的眼镜,又看她,“你讨厌我戴眼镜?” “看起来很危险。”牧锦老老实实把心中感受说出来,“有点像变态。” 顾震苏表情很奇怪,想皱起眉头,又忍不住想笑,“变态?” “嗯。”牧锦丝毫没有发现危险还没解除,两个人的脸距离只有十公分。 “我都还什么都没做,你就说我像变态?那我不做点什么,是不是太对不起你这个想法了?”顾震苏的声音忽然变得华丽起来。 他持续地低着头靠近牧锦,头顶原本定型好的发丝,有几缕散了下来,挂在狭长的凤眼前面。那双眼睛的眼窝深邃,盯着人看,仿佛有漩涡在其中,透出来的光线摄人心魄。 牧锦呆住了。 顾震苏之前对她太好太纵容,她已经忘记,再绅士的男人也有兽性的一面。 两张脸的距离越来越近,八公分、五公分……眼看两张嘴唇就要触碰在一起。 牧锦往后躲了躲,可是没用。 呼吸交织,鼻息里全是那种混合着木材和青草的男香,另外,还有男人自身的气味。叫人沉醉。 顾震苏的脸偏了偏,调整好姿势,向她米分嫩的唇压了下来。 牧锦不知道,他的唇究竟碰到了自己的唇没有。只觉得那处痒痒的,似乎轻轻接触,又似乎只是呼出来的温热气息。 她闭上了眼睛。 就放纵一次,也没什么吧…… 就在这一瞬间,顾震苏的电话铃响了。 竟然响了! 牧锦一惊,杏眸忽的睁大。 顾震苏的脸就在咫尺,充满了懊悔的神情。他想再继续未完成的事,可是牧锦十分坚决地把头扭开了。 谁在这个时候来电!为什么刚才没把手机关了! 温文儒雅如顾震苏,此时心中都有个巨兽在愤怒的咆哮! 牧锦心慌意乱地推着他的手臂,“你、你的电话,你快接电话。” 顾震苏慢慢直起身子,站在她面前,定定地看着蜷成一团的少女。半晌,他才转身,走到桌边拿起手机。 一见屏幕上的名字,顿时就爆发出不耐烦的情绪,“喂?” 屋子里很安静,所以电话里的娇音很明显的传了出来,“震苏哥,我是小瑶。” 牧锦瞟着顾震苏的背影,手指摸在自己的唇上。刚才……应该是碰到了?她不能确定,反正现在唇上痒痒的,牙齿咬了几下也挥之不去那股痒意。 即便唐筠瑶来电,牧锦也无心去想更多的,她只想把唇上的痒意去掉。 “唔,抱歉,今天不行,我有重要的事情。”顾震苏声音冷冷的讲电话,“……那就这样吧,到时候再说。嗯,再见。” 他挂了电话,转过身,正巧看见牧锦在揉自己的唇。 米分嫩的唇瓣被她揉得嫣红,仿佛要滴出血来。洁白的贝齿也时不时咬两下嘴唇,那画面太诱人。 刚刚冷下去的想法,又涌了上来。顾震苏将手机迅速关机,啪地往对面沙发上一甩。几步又回到了牧锦身边。 什么都不想管了,今天怎么也不能放过她! 牧锦眼前一花,顾震苏的男香气息又钻到了她的鼻孔里。她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听顾震苏说:“继续。” “什么……唔……!!!” 男人的脸徒然放大,痒痒的唇被他的唇紧紧的压住,仿佛呼吸都凝滞了。 牧锦忘记了挣扎,她只看见,顾震苏那双形状完美的丹凤眼,瞳仁里像有火苗一般,又印着一个小小的、眼神迷茫的自己。 她感到顾震苏伸手过来,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她顺势闭上眼睛。视觉的消失,放大了其他感官的感受。 她听见顾震苏喉咙里仿佛轻笑了一声,长臂一揽,把自己紧紧抱在了怀中。 她感觉顾震苏的唇火热得像燃烧的炭,热意烧得她情不自禁地张开了嘴,然后有滑溜的物体钻进嘴里,追逐起自己的舌头。 她感觉顾震苏的气息急促,胸膛里的心脏咚咚的跳着,隔着身体都能听见。 脑子里有一根弦崩断了,牧锦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她沉迷在顾震苏的吻中。   ☆、第113章 情知起116 第一百一十六章 这个吻持续的时间很长,牧锦的身体发热,因为她的感冒还没有完全好,而顾震苏的身体也在发热,那就不知道是为什么了。 两个人叠在一起,陷入圆形的月亮沙发里,彼此之间靠近到连一个手指的距离都没有。 顾震苏的感情好像开闸的洪水,汹涌澎湃,最开始动作很温柔,渐渐的就忍不住急切起来,吻得牧锦无法呼吸。 “嗯,够了……”牧锦想说话,刚把嘴唇移开,就又被顾震苏堵上了。 这男人的激情简直令牧锦发懵。 顾震苏,怎么是这个样子? 他不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吗?可是一旦动情,居然连个挣扎的机会都不给人? 牧锦时而抗拒、时而沉迷,待有了一点点清醒,又很快会被顾震苏扯进迷醉的漩涡。她感觉自己像是深夜汪洋大海中的一小片扁舟,狂风暴雨不断侵袭过来,让她不断在风口浪尖起伏跌宕。 这是她两辈子的初吻。 说来丢人,前世她和路仕铭的婚姻完全是个笑话。新婚之夜,路仕铭把她留在了新房里,自己却与魏熙然在外面双宿双栖。夜凉如水,新娘独自饮泣,而新郎却与另一个女人相拥而眠。 就是那天起,她才知道有些人不要脸起来,能够下作到怎样的程度。 此后,就算路仕铭想要跟她做什么,她也不肯,宁愿逃到京城,离开华国。 她本来心中也和别的女孩一样,有个童话梦,故事的结局,王子与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但那个梦被魏熙然完全打破,不留一丝念想。 重生之后,她根本就对爱情绝了幻想。可是,有些事情不是你不去触碰,就不会到来的。 她怎么也没预料到,景山大道的顶级豪门公子顾震苏,会和自己有这样的交集。 牧锦迷迷糊糊地想着,软绵绵地靠在顾震苏的臂弯里,竟是被吻得有些发晕。 “阿锦?阿锦?”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顾震苏焦急的呼唤。 牧锦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看了一下,水漾漾的眸子里一层雾气,委委屈屈的神情望着顾震苏。 顾震苏没想到接个吻就能把她吻晕了。少女娇娇小小的身体缩在自己怀中,小手抓着自己胸口的衣服,有气无力。唇色鲜艳得如同一朵盛开的木棉花,甚至隐隐能够闻到花开的香气。 她看起来就像被欺负得要哭出来一样,却又倔强地努力瞪着眼睛。只不过这种神情让人更想欺负她。 顾震苏用指尖揉着她的红唇,轻抚她的脸颊,又低头细细地啄着她的小嘴,“阿锦……” “顾震苏,你不要太过分了……”牧锦的声音颤抖得不像话,控诉道:“你、你说过不会怎样的,你说话不算数……” 顾震苏盯着她,“我只问你,现在你想听哪一句话?” 牧锦愤愤地瞪眼。 “你想听‘对不起’,还是‘我爱你’?”顾震苏把一个难题丢到她面前。 牧锦思考了好一阵,突然意识到这是个陷阱,立即负气扭头,“我什么都不想听,你放开我。” 顾震苏闷笑着亲亲她的脸,“你就不能继续保持刚才那种乖乖的、迷迷糊糊的状态吗。” “那不是我。”牧锦嘀咕着,“你也不像是你。” “你以为我是怎样?”顾震苏闻言,正色了一点,但还是搂着她不放。 “反正你平时不是这样,你现在让我觉得有侵略性,很可怕。”牧锦诚实地说着,低头看了看,发现自己竟然坐在顾震苏的腿上,立刻黑线。什么时候变成这种姿势了? “我本来就有侵略性,只是你以前不知道罢了。”顾震苏温柔地笑着,“当一个男人真心喜欢一个女孩,就会对她表现出侵略性,还有——占有欲。……不过你别怕,我刚才只是被你挑得忍不住才会吻你。我说过,你还在生病,我不会怎样。” “这样还不叫怎样?”牧锦指指他搂着自己腰的手,“难道你的下限比我想的还要低吗?” 顾震苏很无奈,“阿锦,我是真的喜欢你。我自己也觉得奇怪,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女孩这样过,今天第一次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我很喜欢……吻你的感觉。我觉得你也是一样喜欢我,你不要不承认。” 牧锦忍不住撇嘴,“你自我感觉太好了吧,喜欢你的女孩子虽然多,但我可不是其中一个……” 顾震苏牙痒痒,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过来,亲了上去。 世界安静了。 牧锦抵着他的胸膛,渐渐软化。如果今天在这间公寓里什么都没有发生,回去之后她还能冷静的思考未来要怎么避免与顾震苏过多接触。可是此刻他们唇舌交缠,一切都是那么和谐美好,她还能如何拒绝? 顾震苏当然是最好的选择,她也确实为他心动啊。 “小骗子,明明喜欢,为什么总是嘴硬?”顾震苏亲了又亲,沙哑的嗓音听起来磁性又迷人,“我说什么也不会放过你,你就是属于我的。” 牧锦别别扭扭垂着眸子,低声说:“别亲了,我感冒还没好,小心传给你。” “我抵抗力强。”顾震苏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唇边亲了亲,“阿锦,现在你是同意和我在一起了吗?” 牧锦的额头和他的抵在一起,叹了口气,“你才是骗子,我被你骗了。你说换件衣服就送我回酒店,结果没做到;你说不碰我,也没有做到。那你说喜欢我,会不会也是骗我?” “当然不!”顾震苏脸色立即严肃起来,“我不否认说要送你回酒店是权宜之计,那是因为我怕你不肯进门。我说不会碰你也是真心的,只是有些时候计划没有变化快,而且,你觉得这样就叫碰了吗?你把男人想得也太简单了……呃,我错了,我不是这意思,阿锦,阿锦,啊!” 牧锦气得磨牙,油嘴滑舌难道是所有男人的天性,她抓起顾震苏的大手放在嘴里狠狠地咬起来。 “我才错了,你和孟令晨有什么本质的区别,你们这些男人都是一样,说一套做一套,满嘴都是歪理。谁知道你有没有跟别的女人也这么说!” “你怎么拿我和他比?”顾震苏不满,“我发誓,除了你,我从来没有对任何女人说过喜欢和爱,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确定,我要的就是你。阿锦你知道的,我不是花花公子,我很干净,我才不像孟令晨!” 男人都一样啊,踩起情敌来完全不遗余力。 牧锦被“我很干净”四个字给雷到了,抖了一下,眼神怪怪地上下审视着他。 顾震苏嘴角挂着清俊优雅的笑容,坦然地展示自己,“还满意你看到的吗?” “我跟你说,顾震苏,”牧锦艰难地选择着词语,“你这个样子,叫做……崩坏了,你知道吗?” 顾震苏耸耸肩,“管他的,只要能够得到阿锦的爱,我什么都可以做。如果我还是原来那样恪守礼节,彬彬有礼,只怕永远都不能吻到你。阿锦,你不像你这个年龄的女孩,你太理智冷静,一般的男人根本无法驾驭你。只有我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他爆发出无比强大的信心。 牧锦本想反驳几句,却觉得哑口无言。 “别让我等得心焦了。告诉我,你到底要不要做我的女朋友,跟我在一起?”顾震苏面色依然镇定,但眼神里却透出了急切的盼望。 牧锦羞意上涌,脸颊米分红,眼睛望着别处,小小声说:“你、你都吻了我,还问。” 顾震苏这才发现,她其实十分传统。他一拍脑袋,“唉!” 牧锦一愣,气恼道:“干什么叹气!你后悔了?” “嗯,我好后悔!”顾震苏眼里隐藏着笑意,“早知道一个吻能收到这么好的效果,上次在山道,我就应该那么做!还有上上次在酒店的健身房,还有上上上次在温泉山庄……嗯,那时我刚刚确认喜欢上你。” 牧锦目瞪口呆,“你以为谁都可以这么对我?你以为谁吻我我都会答应他?”刚说完这话,她就意识到这是变相证实了自己对顾震苏的感觉是特别的。连忙闭了嘴。 顾震苏大笑起来,搂着她,“阿锦,我很高兴!我真是喜欢你,喜欢得心都发烫!谢谢你也喜欢我!” 牧锦心里也在发烫,这就是爱情的感受?怎么也阻止不了彼此的靠近。她本来还是想拒绝的,可是她想不起自己拒绝的理由了。 此时此刻,什么都不愿意去想。 只要这样紧紧拥抱着,亲昵的蹭着,就感到难以言喻的满足。 顾震苏的手十分规矩,只是抱着她,没有做什么过分的动作,但是脖子以上,就很随性了。嘴唇追逐着女孩甜蜜的唇瓣,鼻子也在她馨香的脸颊上蹭着,不时说两句情话,嗅嗅她丝滑的秀发。 “你,你不工作了?我刚才不是看你在处理事情……”牧锦全身发软,乖巧地窝在他的颈肩。 “不管它了!”顾震苏调整了一下姿势,让牧锦靠得更舒服一些。 “嗯,”牧锦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忘记了,想了半天没想起来,“刚刚我们在说什么?” “说你要做我的女朋友。” “不是,前面一点。” “哦,你说我戴眼镜的样子很鬼畜很变态?”顾震苏低头瞧着自己的小女朋友,眼中是“竟敢那么说我”的神色。 “噗……”牧锦笑得花枝乱颤,“干嘛记得那么清楚,再说我又没说错。你看你戴了眼镜是不是变了个人,简直禽兽。” “这就叫禽兽?”顾震苏失笑,“哪天真的禽兽给你看,只怕吓着你。” 话题太危险,牧锦哼了声,扭开脸,视线接触到沙发,才想了起来,“哦!我说呢!我是想问你,在哪里买的沙发!你瞧都扯到哪儿去了!” “你喜欢这沙发?”顾震苏瞧了瞧,“是定制的,我回去就送你,我看你喜欢绿色对吗,就让他们做成绿色的。” 牧锦一怔,注视着他的眼睛,低声问:“我们的事情,你打算公开?” 顾震苏点点她的鼻头,“嗯。我要让所有人知道我是你的男朋友,我不想再看见有别人明目张胆地追求你。” 牧锦深吸一口气,“那我上次说的呢,如果别的女孩子看到有希望,要纠缠你,并且找我的麻烦?” “谁敢那么做,我让她吃不了兜着走!”顾震苏霸气道,“要是遇上这种事,你不必理会,都交给我。我不会让你受到一点委屈!” 心里甜到发腻,是不是就是这种感觉? 牧锦忍不住笑了,看着顾震苏俊美的脸,再也忍不住,主动上前亲了亲他的嘴,还调皮地舔了舔。 却被他更霸道的吻了回来,连呼吸都被攫取。 这个下午几乎是在吻与被吻之间度过的,不知道是不是心情舒畅的缘故,才下午三四点钟,牧锦就觉得饿了,流着口水,“怎么办,我好想吃酸辣米米分。” 顾震苏愣了下,“酸辣米米分?” “嗯,你不知道吧,是安市南安门的一家老店的小吃。呵呵,一看你就不会吃这种东西。唉,也不知怎么回事,这次出来才几天就想家了,京城的小吃总不太合口味。”牧锦随口抱怨了两句,“算了,反正把这次的礼服谈好,我就可以回去了。” 她从前也是安市小吃爱好者,只是回牧家之后,就不太有机会到外面吃这些东西了。 顾震苏似在想什么。 说到礼服,牧锦来了劲,“你知道我这次的客户是谁吗?” “是谁?”顾震苏笑问。 “影后蓝梦!”牧锦炫耀道,“是苏云华给我介绍的客户,她要穿我的礼服去参加东京电影节的颁奖礼!你瞧,我的店还没挂牌就开了张!嘿嘿。” “真厉害!”顾震苏宠溺地刮刮她的鼻子,“这么能干,给你男朋友也做一件好不好?” “哎哟你饶了我吧,男士和女士的礼服又不同。再说,我已经安排了好多工作。到年底,不,到明年年中恐怕都没时间了。”牧锦双手合十,“你不是说你的衣服都在萨维尔街做吗,我答应陪你去不就行了。” 顾震苏用“幽怨”的眼神望着她,“你别忘了还要送我字!你送来的十色笺上面什么都没有,说好要写的簪花小楷呢?” 牧锦笑嘻嘻地站起来,“哎呀我去洗手间。”轻巧地一溜烟跑了。 顾震苏笑看她的背影,拿起手机开机,然后拨打了一个电话,“ken,帮我通知安市的助理,去买样东西。南安门附近有一家酸辣米米分,你知不知道?……让他们去打听一下……嗯,买了以后注意保温,然后用专机送过来……对,我今天就要!最好是晚餐之前。让他们送到京城,交到你手上,你再拿来给我。越快越好。……你说什么?让买佐料过来现做?免得米分糊了?……也好,你安排。尽量快点,就这样。” 挂了电话,牧锦正好走了回来,“有事?” “没有。过来。”顾震苏伸手,牧锦听话地走过来,被他拉坐在腿上。“我这里有很多好看的电影,要不要看?都是珍藏版的碟片。” “嗯。”反正无聊么,看电影总归是打发时间的方式。 不过,到最后牧锦也记不住看了哪些情节,因为她总是被顾震苏的吻骚扰。   ☆、第114章 情知起117 第一百一十七章 到了晚餐时间,牧锦走到厨房看了看,撇撇嘴说:“你不会又要让家政工过来,点外卖送来吧。” “今天吴姐不会过来了。”顾震苏跟着她走进厨房,“我不想让她影响我们的二人世界。中午丽星酒店的饭菜味道怎么样?如果你不喜欢,重新点一家。” 牧锦不接他的话茬,打开冰箱看了看,发现有肉有菜,只是还没做,想来是家政工买来要给他做的。只是顾震苏怕委屈了自己,所以中午才会让点菜。 她笑了笑,“不用点了,我来做吧。” 顾震苏的眸子瞬间灿烂得像晨星,“阿锦,你会做饭?”他身边的女孩没一个会下厨的。 “很难吗?”牧锦乜斜他,“你也不想想我是在哪里长大的。” 顾震苏的眸子瞬间又幽深得像潭水,“抱歉。” “干嘛道歉?”牧锦不以为意地挥挥手,“就算不在贫民区长大,我也应该会喜欢做饭。这是一种享受,我喜欢看别人吃我做的东西,然后露出喜悦的笑容。” 顾震苏忍不住上前,从后面搂住她的细腰,“上次你来我们家送的牡丹糖,我一个人全吃了。很好吃。” 牧锦一听,笑得不行,“你一个人吃了?你很喜欢吃糖果吗?” “你都在孟家帮他们做了樱花饼,我也要。而且下次不要送别人你亲手做的食物了,送给我就好。”顾震苏占有欲十足,黏在牧锦的耳边说着,姿态亲昵无比。 牧锦嗤嗤笑起来,顾震苏口中的热气喷在她耳边,她实在无力招架,只能嚷嚷,“快点放开我,我要看看能做什么菜。” “我太幸福了,找到这么个能干的小老婆。”顾震苏放了手,可还是跟在她身后转悠。 牧锦黑线三根,下午才是“小女朋友”,现在就变成“小老婆”,这个人太得寸进尺了。不行,得约法三章! 她扭头道:“我今天才刚刚……咳咳,决定跟你在一起,你不能这么快就乱喊。” 顾震苏忍着笑意,“我没有乱喊啊,我只是预习一下。将来你一定会是我的老婆,绝对不会是别人。” 牧锦觉得没法跟他沟通,只能一转头,不理他了。 她把冰箱里的菜翻出来看了看,分成了几份,肉也是,看来还挺丰盛。橱柜里的调味品也不少,应该能做一顿东西合璧的好菜。 只是,她生病其实还没好全,手脚都有些酸软。 顾震苏自然看了出来,心疼道:“阿锦,你别动手了,你教我怎么做,我来掌勺。” “那怎么行,以前没动过手的话,是不会用刀子的。”牧锦摇摇头。这种大富人家的少爷,哪里下过庖厨? 顾震苏笑道:“别看轻我哟,其实我在国外呆过很长一段时间,那时请的佣人做的东西根本不能入口,请专门的大厨又很费事,我也是自己做过饭的呢。当然,肯定比不上我的阿锦。” 牧锦也不坚持,很快就同意了,她身体确实不太舒服,“这样啊,那好啊!我点菜,你来做,可以吗?” “可以,你动动嘴,我不会的地方我问你,你教我就行。”顾震苏低头在她的米分脸上亲了亲,“我做好你来品尝。” 牧锦垂下眸子掩饰心跳,“嗯。” 等她走开之后,顾震苏还在回味刚才“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刚分好工,公寓的门铃就响了。 牧锦有些奇怪,不是说家政工不来吗? 顾震苏系着墨绿色的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我去开门。” 门口是他的助理ken,手里提着一个很大的保温食盒,看见老板穿围裙也毫无异样之色,满面笑容,“老板,你要的酸辣米米分来了。” “两个半小时。”顾震苏看了看腕上的伯爵表,“你做得很好。” 和他关系不错,从十几岁就已经是他左膀右臂,所以态度也很随意,笑着说:“有一份是煮好的,有一份是食材和作料。我特别让他们拍了个dv,把制作过程也拿来了,需要看一下吗?或者还是我进来为你服务?” 顾震苏想了想,“给我就行了。” “好的。”ken心里明白,屋子里的那位牧小姐还没走。早上就是自己去酒店取了她的衣物送过来,今天老板和她在屋子里呆了那么久,此刻眼角眉梢都是幸福,看来老板真的开始恋爱了。 两人在门口说了几分钟的话,ken就识趣地告辞了。 顾震苏提着箱子走进来,牧锦坐在沙发上奇怪的问:“是谁?有事吗?” “没关系,是我的助理,给我送了点菜。”顾震苏笑得很愉快,“你就坐在那里别动,一切有我就好了。如果有我不会的,我再问你。我是你的机器人,你只管遥控我。” “呵呵呵。”牧锦欢快地笑,手里做出个拿遥控器的动作指指他,嘴里道:“机器人先生,现在给我倒杯热水来。” “主人,稍等。”顾震苏模仿着机质音,倒了水,手脚僵硬地走过来,把杯子放在茶几上,“主人,请慢用。” 牧锦笑得直不起腰,“谢谢。” “主人,你不给我一个吻吗。”顾震苏僵硬地凑近她,双目炯炯看着她。 牧锦笑着,终于飞快地在他脸上啄了一下,“好了,机器人先生,我饿了,我命令你快去做饭!” 顾震苏哪能那么轻易放过她,两手撑着沙发,低头吻上她的唇,好半天才放开,嗓音磁性低迷,“主人,你好甜。” 流氓。牧锦心里骂着,脸上红的不行。 顾震苏将厨房门半掩,把ken拿来的食材放在流理台上,瞟瞟客厅,确认牧锦没有过来,才打开了dv机。 里面正是那家经典老店的老板兼大厨制作酸辣米分的过程。他照着步骤,将底汤热在了锅中,然后一步步烫米分,掌握火候,捞出来,放在碗中,添加作料。 第一碗看起来卖相不是太好,所幸ken乖觉,送来够做至少六七碗的分量,他可以慢慢的尝试。 到第三碗,成品就很令人满意了,麻辣鲜香,油而不腻,连从不吃小吃的顾震苏,闻着都觉得不错。 牧锦等了老半天,见厨房里一直不曾传来顾震苏的声音,于是等不及走过来看。一进厨房,一阵熟悉的酸香味就钻进了她的鼻孔,她愣愣地看着流理台上刚做好的一碗酸辣米分,彻底呆住了。 顾震苏因为做好了米分,也没有再瞒她,招手邀功道:“阿锦,来看看这个,你不是下午想吃吗?” “酸辣米米分?”牧锦匆匆走过来,惊喜交加!   ☆、第115章 情知起118 第一百一十八章 生病的人味觉都不太好,嘴里淡淡的,总想吃点提味的东西。 牧锦中午吃那粤菜,虽然觉得味道不错,而且也营养,可总归不是很和口味。 所以她才会在与顾震苏亲密起来之后,随口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没想到顾震苏记下了,还给了她这么个surprise。 她喜滋滋地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享受了一番酸辣米米分的香气,才注意到流理台上的食盒,以及另外几碗成品,她疑惑地问:“这是怎么回事?是刚才那个人送来的外卖吗?京城也有卖酸辣米米分的?” “不。”顾震苏搂住她娇弱的身躯,“你想吃南安门那家老店的,我怎么能随便买别的糊弄你。” 牧锦惊讶不已,“你是说,你让人在安市买了送来?” “当然。”顾震苏能看见她的开心,觉得什么都值了。“怕送来的路上耽搁太久,米米分会变糊,所以我是拿了食材现做的,绝对新鲜。你快来吃吃看,喜不喜欢。” 此时此刻,牧锦觉得,顾震苏就是一个妖孽。明明家世那么好了,还长得那么俊美,明明那么俊美了,还那么温柔体贴…… 才做了他一个下午的女朋友,牧锦已经有了危机感,这么好的男人,谁能不喜欢? 她转身贴进他的怀中,有些忐忑、又有些迷茫。 顾震苏不知她的心情,但很乐意她的亲近,拍着她的背,笑道:“怎么了,快点吃啊,不然一会儿口感不好了。” “你那么好,我好担心。”牧锦嘀咕着,“将来,要是你……”变心可怎么办?我会难过死的。 经历过最棒的,平庸就会让人无法忍受。 爱情尤其如此。 顾震苏聪明地听出了她潜在之意,怔愣一瞬之后,却为她心疼。 难道阿锦不知道,他也是害怕她会觉得自己不够好,所以这么掏心掏肺想要表示出诚意吗? 她那么完美、那么聪慧、那么娇贵,他费了那么久才追到。患得患失的人,应该是他才对啊! 顾震苏渐渐笑了,“阿锦,你知道吗,我们两个,现在都犯了一个同样的毛病,叫做‘杞人忧天’。我们不要去假设那些永远不可能出现的问题,我们应该做的,就是珍惜现在,珍惜未来,珍惜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我不想失去你,所以我会用尽我的全力留住你。你呢?” 三言两语,牧锦立刻就醒悟了。是啊,庸人自扰是傻子才干的事。眼下,她在他的怀中,他拥抱着她,还去想那些蠢事做什么! 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我也是。” “假如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好,你一定要告诉我哦,牧小姐。”顾震苏一本正经地说。 牧锦笑道:“那,顾先生也要不吝赐教。” “嗯。”顾震苏好像在参加英国女皇的晚宴一样,非常郑重地行了一个绅士的躬身礼。 牧锦自然地微曲膝盖,也还了他一个淑女礼。 两人相视而笑。 “我的米米分!”牧锦欢呼了一声,拿起象牙筷,挑起几条米分丝就放进了口中,顿时杏眼都睁大了,忽闪忽闪的盛满了雀跃,“太香了!震苏你好棒。” 她不再加上“哥”这个字了。 看着她娇美的小眼神,听着她的娇声软语,顾震苏心里麻酥酥的,故意用机质音道:“主人,我是你的机器人,我会达成你的一切要求。” 牧锦声如银铃,眉开眼笑,挑起一筷子米米分送到了他嘴边,“尝尝。” 这是她用过的筷子呢。顾震苏心旌神摇,神魂颠倒。 这顿晚餐,顾震苏大发神威,酸辣米米分只不过是一道开胃小菜,他又做了黑椒牛柳、香煎鱼腩、糖醋包心菜、番茄浓汤等几个菜,饭后还有水果沙拉和烤芝士甜点。 牧锦这才相信,原来顾震苏没有说谎,他真是全才。 吃完了饭,时间已至夜晚八点。 “震苏,你送我回酒店吧。”休息了一会儿,牧锦站了起来。 顾震苏十分想留牧锦在公寓里过夜,他可以摸着良心发誓,除了亲吻,他不会做任何过分的事。 但同时他也知道,留宿男人的公寓,对一个女孩子的名誉来说,会是巨大的影响。就算他们什么都没做,要是让其他人知道了,也会说闲话。 景山的人家最重视的就是名誉。有些话,没有流传出去不要紧,流传出去了,就是丑闻。他肯定自己将来会与牧锦结婚,可是婚前,刚刚确定关系的时候,牧锦就和他共度一夜,这种事依然是不好听的。 说到底,他和牧锦一样,骨子里都有着自己坚持的传统美德。即便这个世界的变化越来越快,有些事情他们也不想放弃。 “嗯。”顾震苏取了一件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肩头。ken送过来的牧锦的衣服还是薄了些,毕竟是夏天,牧锦从安市来时,也没带厚重的外披。 她双手拉着顾震苏外套的领口,脸颊在领子上蹭了一下,嗅到淡淡的独属于顾震苏的男士香水味。 回到酒店,体贴的男朋友一直把她送到了房间。牧锦也有点舍不得,两个人站在门口又说了好半天的话。 她心里明白,今日之后,她和顾震苏要面对的,就会有很多很多事。爱情并不仅仅是两个人相处,更是责任和负担。他们都不是胡闹的人,都是以结婚为前提而进行交往,将来更会有两个家庭之间的碰撞。 论个人实力,牧锦自认不输给任何人,所以她不再犹豫,并且满怀信心。 顾震苏知道自己的小女友是个顽强又聪慧的女孩,他最欣赏的便是她眼里熠熠生辉的斗志和朝气。 正打算告辞了,两个人都听见电梯那里叮咚一声响。 顾震苏道:“那,阿锦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药记得吃,有事情给我打电话,明天有空我来找你。回安市的时候,我们一起。” “嗯。”牧锦点点头,从他手中接过自己的袋子。 顾震苏回头看了看,发现似乎没有人走过来,于是他飞快地低头,蜻蜓点水般的,在女孩的唇上吻了一下。然后带着得逞的笑意说:“记得想我。” 牧锦脸色米分嫩,笑眼弯弯,“你也是。” 初恋的人简直恨不得天天都呆在一起。 顾震苏终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牧锦在后面看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才嘴角带笑的关上了房门。 她靠在门背后,后脑勺抵着门板,回想这一天的经过,每个字每句话都值得细细的品味。 正在这时,房门被人敲响了。 牧锦顿了一下,立刻想到是不是顾震苏去而复返?她连忙笑着拉开房门,“怎么又回来了——呃,令晨哥?” 孟令晨脸色青白地站在门口,眼睛盯着牧锦肩上顾震苏的衣服,一副接受不能的状态,“阿锦,你……你和顾震苏,你们……” 牧锦愕然,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令晨哥,你也来京城了?你怎么知道我的房间?” “我是来参加一个男装杂志的活动。”孟令晨道:“来之前问过牧伯母了,知道你在这里有公事。阿锦,刚才我看见的是假的吧?我看见、我看见……顾震苏他亲你了?” 牧锦脸蛋儿发红,她有点不好意思,怎么就会让孟令晨看去了?难道刚才这家伙躲在拐角吗? “你没看错。”她坦然的点头,“我和顾震苏已经决定在一起。” 孟令晨大受打击,几乎站不稳,“怎么会……你明明跟我说过,你现在还不想考虑其他的事情,你说你想要找到自己的价值……所以我决定等你,可是才过了一个多月,你居然告诉我,你和顾震苏在一起了?” 说到这个,牧锦也有点赧然,或许她对孟令晨从一开始就没有感觉,所以那都是托词吧。 其实真正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任何借口都找不到。而不喜欢一个人,什么都能成为借口。 “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牧锦平静道,“我之前也拒绝过他几次,但是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 孟令晨眼眶通红地打断了她,“你拒绝了他几次?因为他一直不肯放弃,所以你就答应他了是吗?可是我也一直在追求你,你知道的啊!那你怎么不答应我呢?” 牧锦有点害怕,孟令晨好像在崩溃的边缘,她连忙道:“令晨哥,你冷静,这件事我们暂时不讨论了行吗?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有空我们再聊……” “我不回去!”孟令晨两手激动地抓住了她的肩膀,顾震苏的外套滑掉在了地上,“明明是我先喜欢上你!我再问你一遍,你答不答应我?我想要你一个明确的答复!” 牧锦被他晃了两下,心里又气又急,伸手推他,“孟令晨!你冷静点!这是不可能的,我已经和顾震苏在一起了!” 孟令晨盯着她,目光直愣愣的,“所以,其实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你之前在温泉的时候,不过是敷衍我的说法?” “我没有敷衍你,那时我说的就是实话。我也没想那么快就谈这种事,可是……”牧锦咬着嘴唇。 爱情突如其来,就是没法解释呀!这怎么解释? 孟令晨的表情像是在心理挣扎,英俊的面容扭曲了起来,“我真是后悔,就不该让你逃掉!明明那天我有机会的,我应该照着路仕铭和魏熙然的建议去做,如果我先于顾震苏得到你,你现在不就是我的女人了吗?!” 牧锦惊呆了。孟令晨这是……黑化了?那两人给他出的馊主意是晚上偷袭自己,难道他现在想要做什么?他怎么能那么轻贱自己! “孟令晨!”牧锦愤怒地喊了一声,“你看清楚!我不是随便什么女人!你怎么能那么想?这就是你打算追求我的方式?想迫使我屈服?你以为你那么做,我就会答应你?——不可能!还有,你知道你自己是谁吗?你是安市名门、景山孟家的老三!你不是街头的小混混,也不是愚蠢卑鄙的下流人,可你把你自己看成什么了?又把我看成什么了?……孟令晨,你要还有一点名流世家的自尊,就不要说这种蠢话!别让我瞧不起你!” 这番话,犹如一桶冰冷的海水,把孟令晨浇了个透心凉。 他慢慢放开了牧锦,沉默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牧锦的两个肩膀有点酸痛,孟令晨用的力量太大了,再加上她病还没好,浑身都快散架了一样。她用白嫩的小手揉着胳膊,眉毛秀气地蹙了起来。 两个人正在对峙,拐弯处又出现了一人,这次真的是去而复返的顾震苏了。 看到孟令晨站在门口,而牧锦则皱着眉头,顾震苏急忙快步走了过来,“怎么回事?” 牧锦一见男朋友,心里就委屈了起来,但为了不刺激孟令晨,还是忍住了投入他怀抱的欲望,勉强笑着说:“没事,没事,你怎么回来了,是忘记了什么?” 顾震苏哪里看不出两个人刚才吵了一架?他才下去十来分钟,本来已经打算走了,临走前说给牧锦打个电话,结果牧锦始终不接,他一紧张,才会又返回了楼层,结果看到这么一幕。 他眉心一低,脸色肃然,冷意森森,“孟令晨,你来干什么?” 孟令晨也恢复了些精神,狠狠瞪着他,“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顾震苏上前一步,搂住牧锦的肩,“阿锦是我的女朋友。” 孟令晨已经受够打击了。在牧锦面前,他可以流露情绪,但在顾震苏面前,他怎么也要硬撑着一口气。于是冷笑道:“就算她是你的女朋友,我难道不可以跟她说几句话?你就那么独断专行?阿锦可不是你的附庸!” “我没有独断专行,今天阿锦生病,身体不舒服,作为男朋友,我不希望她被人打扰!”顾震苏正色道,“你请回吧,有事白天再说,现在阿锦要休息了!” 孟令晨直直地瞪着他,他也冷冷地回瞪,半晌,孟令晨终于放弃,转头对牧锦说:“那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说罢转身就走。 顾震苏在他身后说:“谢谢你关心我的女朋友,不过,希望下次还是不要这样。她有我就好。” 会心一击。 孟令晨顿住,闭了闭眼,才又重新提步离开了楼层。 顾震苏这次把牧锦送进屋子,还关上了门。 他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外套拍了拍,随手丢到沙发上,又搂住牧锦,“他没怎么你吧?” “没有。”牧锦摇摇头,蹭进他的怀中,“……唔,头疼。” “都是那家伙闹的!”顾震苏磨磨牙。“我给你倒水,你快吃了药好好睡觉。” “嗯。”牧锦乖乖地在沙发上坐下,看着顾震苏忙活,欣赏他矫健的身姿。 她男朋友长得可真帅啊,宽肩膀,劲腰,大长腿…… 原来恋爱是这么美好的感觉,无时无刻都觉得对方就是天底下最好的那个人。   ☆、第116章 情知起119 第一百一十九章 结束在京城的公事之后,牧锦回到安市,便立刻注册成立了自己的服装公司和个人工作室,品牌名为“锦绣轩”,英文是jazdiamu,也就是她自己的英文名。 工作室的第一笔订单,便是影后蓝梦的东京电影节礼服。 公司开张的那天晚上,牧锦在安市的帝璎酒店举办了一个小小的开业酒会。她邀请的人基本上是圣格纳女中的同窗好友。当然,也有不少不请自到的人。 “为什么没请我?”休息室里,顾震苏手端着一杯红酒,长腿交叠靠在沙发边,一脸的淡定,但说出来的话,却满含着控诉。 william偷偷的笑,用刷子在牧锦脸上刷着定妆米分。 牧锦无奈地望着镜子里面的那个对女朋友的行为感到不满意的男人,“你不是一进来了吗。” “那是因为我从酒店销售部得到了消息!”顾震苏饮了一口酒咽下,“和你邀请我是两码事!” 帝璎酒店也是顾家的产业,而且正巧是顾震苏管理的范围。 牧锦的妆已经完成了,william识趣地收拾一下东西,先离开了休息室,还细心地关好了门。 牧锦转过身来,笑嘻嘻地说:“我选择帝璎,不就是邀请你的意思吗。” 顾震苏不愉地放下酒杯,“我要的是你亲口跟我说!” 牧锦站起来走到他身前,挽住他的手臂,忍俊不禁地说:“我还真看出来,顾先生骨子里还那么爱撒娇呢?” 顾震苏禁不住噗的笑了,板着的脸冷意早已消融,“你怎么补偿我?” 从京城回来之后,两个人都很忙碌,除了吃过几次饭之外,基本上没有二人独处的时间。这对于初恋的人来说,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牧锦这才知道,原来心里装着一个人,是这样的感受。只要有空闲的时间,就会想起那个人的一颦一笑,想起他的宽肩大长腿,想起他的吻和拥抱。每晚睡觉之前,收到对方的晚安短信或电话时,睡着时都是弯着嘴角,甜到了梦里去。 他们俩的事情其实也没有刻意公开,只有孟令晨知道。牧锦没有特意跟父母说,只想等感情巩固之后,再跟他们提起。 顾震苏大概是和家里提过,不过顾家似乎也没有传来什么特别的消息,竟像是要把这件事压下去。牧锦不明白是为什么,但她不想去管,因为顾震苏说过,那些事情有他就好。 孟令晨就更沉默了,听说最近他也在做自己的项目,没日没夜的拼命工作。景山的人们都传说,孟家三少已经醒悟了,正在努力地追赶着自己的两个哥哥,这是令孟家人最开心的事情。 牧锦对他终究有一点小小的愧意,虽然当时在温泉她并没有故意说那些话骗他,但结局看起来就是这样。 然而,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在顾震苏的怀中,她什么烦心事都会忘记。她抬起头,含情脉脉地看着顾震苏,“那你要什么补偿?” 顾震苏环住她的腰,“我要你好好的休息几天。开学之前,陪我去英国一趟,你说要和我去萨维尔街的,就当是去散心。还有啊,别忘了簪花小楷。”他捏了捏牧锦的翘鼻,“天天跟你说,你天天都忘记。” 牧锦忽有点为难,“单独跟你去英国吗?可我还没跟爹地妈咪说我们的事。” 顾震苏晓得她在顾虑什么,他没有逼迫牧锦早早的公开他们的关系,也是与牧锦一样,相信对方能够处理好自己的事情。 他突然灵机一动,“要不然就推迟几天去英国,你说去看9月份的伦敦时装周不就好了。” 牧锦听了,立刻点头,“哎呀,震苏你真是聪明绝顶!” “聪明可以,绝顶就算了。”顾震苏俯下头,在她香甜的唇上缠绵了许久,“好了,美丽的牧小姐,你是不是要出去招待客人了?允许我做你今晚的男伴吗?” “嗯,就给你这个机会吧。”牧锦笑起来,灵动的大眼睛就像盛满了所有快乐的明媚湖水。 顾震苏忍不住在她额头上一吻,低声道:“我爱你。” 牧锦脸一红,小声说:“我也是。” 两人走出休息室,立刻就成为现场瞩目的焦点。男人高大而俊朗,女孩美艳又明丽,活脱脱一副唯美的宫廷油画现于人前。 江丹姿照例是要过来的,而江劭峥也带着女伴来了,他的女伴赫然是深市的那位梁含颖千金。 其余还有吴美娇、韩秀萱、高新妍、朱蕊雪、林瑾悦等人,这几个和牧锦的关系是最好的,其他的女孩子就更多了,也有带男伴的。 牧锦瞧着这规模,忍不住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怎么?”顾震苏笑问,“是不是觉得小小的酒会变成了大型的宴会?场地显得拥挤了?” 牧锦眼巴巴瞧着他,表情充满依赖,“怎么办?” 顾震苏笑道:“知道我为什么要让销售部给你换了宴会厅吗?” 牧锦原来订的是玛瑙厅,后来被帝璎换成了翡翠厅,因为价格没有区别,所以她没在意,此时听顾震苏提起,立即问:“为什么?” “你怎么都不了解你男朋友的酒店呀,以后要常来。”顾震苏打了个响指。 马上有位经理走了过来,“顾总,请问有何吩咐。” “把隔断门打开吧。”顾震苏吩咐。 “好的。”经理弯腰颔首。 原来翡翠厅和隔壁的碧玺厅是二厅相连,平时都用大型的隔断门隔开,如果有必要,门打开之后,两边可以连在一起,成为一个双倍的大厅。 牧锦喜笑颜开,“你真好。” “我特意让他们保留今晚的碧玺厅不要订出去,就知道你没考虑到这个。”顾震苏忍不住点点她的鼻头,“这次也记下了,要犒劳我哦。我要三个香吻。”最后一句话,他是小声说的。 牧锦噗嗤一笑,“你就会斤斤计较。” 碧玺厅早就在顾震苏的安排下布置好了,酒水茶歇一应俱全。牧锦这才明白顾震苏的良苦用心,娇声在他耳边说:“三个吻不多,一会儿就给你。嘻嘻。” 顾震苏听得心里痒痒的。 两人正说话间,门口传来了一阵骚动。 回头一瞧,居然是孟令晨走了进来。他今天穿着一件非常骚包的拿破仑军装风的蓝色礼服,一双马靴,扣子上的装饰是用金线绣的。他的头发剪短了,看起来比从前英气太多,整个人的风格大变! 顾震苏蹙起眉头。 牧锦也有点头疼,她请的都是女孩子,孟令晨自然不在邀请之列。 现场的女孩们眼睛都直了,这还是那个风流的花花公子吗?他此刻简直充满了禁欲气息。 孟令晨穿着马靴,走起路来铿锵有力,他从身后的助理手中接过一大捧米分色玫瑰,然后走到牧锦面前,将花递给了牧锦,“恭喜开业。” 牧锦不知如何是好,这样的花她不能拒绝,接过来之后,看了看顾震苏,对孟令晨说:“谢谢。” 孟令晨没在看她,而是盯着顾震苏,竟然将手上的白手套脱下来,丢到了顾震苏的脚边! 这是中世纪骑士之间的挑衅,代表着决斗的意思!   ☆、第117章 情知起120 第一百二十章 顾震苏站在牧锦身边,目光冷冷、面无表情看着孟令晨,脊背挺得笔直,也不说话,也不动,也没有要把手套捡起来接受挑战的意思。 牧锦按下紧张的心跳,抱着米分玫瑰,强自镇定地问:“令晨哥,欢迎你过来参加我的酒会。呃,你这是在开玩笑吗?” 孟令晨的到来引起了骚乱,而他与顾震苏剑拔弩张的氛围,更引起宾客的注意。可是谁也不好意思凑过来听他们聊了些什么。 江家兄妹与梁含颖算是站得最近的。江丹姿大致猜到了两个男人冲冠一怒为红颜,她有些焦急。他们几人从前玩得比较好,但现在魏熙然跟他们彻底分裂了,而顾孟二人为了牧锦又这样。 江劭峥将手中端着的酒水一饮而尽,他心中莫名苦涩。 梁含颖则是稀奇得不行,拉着江丹姿问:“这是怎么回事,那两个男生是要决斗?天哪,他们是为了牧小姐吗?哇哦!如果有人为我这样,我简直都要晕过去了!” 她是作为客人过来安市游玩的,其实就是为了江劭峥而来。江丹姿和她相处了几天,感觉她个性也不错。但眼下这种情况,这话说得就有点过于幼稚,江家兄妹都没有回答她。 其余人等看着丢手套这样一幕,心思都很活泛。 是顾震苏和孟令晨的私人恩怨,还是顾孟两家的问题? 原因是什么呢?——女人?生意?……莫非,是牧锦? 孟令晨盯着顾震苏,一字一句道:“十点钟,秀明山道。敢不敢?” 顾震苏倏然就笑了。他偏偏头,旁边的一个男子就走上前来,蹲下身捡起了孟令晨的手套,交到他手里。 顾震苏拿着手套道:“既然如此,我当然要奉陪。” “不见不散。”孟令晨说完这句话,又对牧锦道:“阿锦,祝你生意兴隆节节高。” 然后他转身就走,铿锵的脚步声迅速消失在了翡翠厅的门口。 周围的议论声变得大了起来,女孩子们都矜持,站得比较远,没有听清他们的对话。此时都在猜测究竟两个人“决斗”的内容究竟是什么? 牧锦抬头看顾震苏,慌张的问:“什么意思?为什么十点钟去秀明山?” 秀明山就是上次顾震苏带牧锦去看安市夜景的地方,那里距离市区有一定的距离,也不是交通要道,平时很少人去,到了晚上更是荒无人烟。 他们两个要去那里干嘛? 牧锦追着顾震苏问,顾震苏笑起来,轻轻搂搂她的腰,低声说:“抱歉,不能陪你一起招待客人了。我现在得回去准备一下,先走了。你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别忘了刚才说好的三个吻哦,明天我要讨回来的。” “震苏!”牧锦不顾仪态地抓住了他的衣袖,“你不能走!跟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顾震苏无奈地将她的小手从袖子上拉下来,放在自己的手心里包着,“没事,相信我。就算有事,我也能解决。” “不。”牧锦坚决地要问个清楚。 顾震苏想了想,终是告诉她,“刚才他向我挑战,你也看到了。他说的意思是,十点钟,去秀明山道飙车。” “什么!”牧锦惊恐地瞪大了杏眸,“晚上去山道飙车!你们疯了!不行,不可以!” 江家兄妹已经走到了两人左近,把这话听得一清二楚,面面相觑。 江劭峥沉吟了片刻,和妹妹上前来,“震苏,这事儿我本来不该管,但是秀明山道前几年出过事,那里很不安全,最好是推掉。有什么误会,大家坐下来谈一谈,解开便是了。” 顾震苏对他笑笑,谢谢他的劝阻,但是还是坚决的摇了摇头,“要是他私下提出,我一定不会理睬,但是刚才那种情况……你们也看到了,我不能拒绝。事关男人的尊严,尤其,还是为了……” 他没再说下去,只是温柔地看着牧锦,大家都听出了弦外之音。 江丹姿睁大眼睛,看看他,又看看牧锦。 牧锦煞白着小脸,死命拉着顾震苏,不肯放他走。 顾震苏将她带进休息室里,关上了房门。虽然阻隔了所有人的视线,但所有人同时也明白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他们已是情侣。 “不要去!”牧锦再也维持不了该有的形象,拼命抱住顾震苏的腰,“那种事情,太愚蠢了,简直是小孩子的行径!孟令晨发疯,你理他做什么!不许去!” 顾震苏抱着她坐在沙发上,把她搂在大腿上坐着,亲吻她的头顶,“你放心吧。论起飙车,我还不信安市有比我更厉害的。你忘了,我玩的都是极限运动,这个真的不算什么!哼哼,我飙车的时候,孟令晨还不知道会不会开车呢。” 牧锦猛地抬起头,气恼地揪住了他的耳朵,冲他吼,“我说的是这个吗?!” 顾震苏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了大笑,“哈哈哈,你这样的河东狮吼好可爱!阿锦,我就是喜欢你各种不同的面貌!什么样子都好美!” “你……!”牧锦杏眸圆瞪,看起来真的气得不轻。 顾震苏终于不笑了,渐渐严肃起来,“宝贝,我必须去。孟令晨挑战的是我的尊严和身为顾家人的荣誉。我今晚要是不去,以后我就再也没脸来见你。这样,他挑拨我们关系的目的就达到了。” “不会的,我才不在乎那些!”牧锦失掉了平时的从容,语气急促地说:“干嘛要通过这样来证明尊严和荣誉?你们都没有脑子吗?出了事情谁负责?……你想过没有?无论是谁,受了伤或是什么,我都无法原谅自己,你明白吗?还有,要是别人知道是为了我,他们会说什么?你要我成为千夫所指的罪人吗?你不能去!” 顾震苏面沉如水,这个他当然考虑过了。可到了这个时候,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不能退缩。 “放心,这件事情不会传出去,我们去秀明山道的事,我会封锁消息。”顾震苏道:“别人并不知道我和他是为了什么而发生矛盾,也不知道约定的内容是什么。刚才他故意对你很冷淡,就是为了这个,让大家肯定猜不到是因为你。宝贝,我一定是胜利者,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谁都不可以!我想,孟令晨也不会说出去的,他要连这点担待都没有,那还算什么男人。” 牧锦眼见怎么都无法阻止心爱的男朋友去涉险,都快要哭了,眼睛湿漉漉、水汪汪、雾蒙蒙,“震苏……” 顾震苏见状,深吸一口气,低头狠狠地攫住了她米分嫩的唇瓣,狂风暴雨般地吮吻着她。牧锦头晕眼花,慢慢地瘫倒在他怀中。 “我走了。”顾震苏没再劝她同意,但是这句话表明了他的立场。有些事情,只有男人才能明白,女人永远不懂。 牧锦默不作声,低沉着小脸。 顾震苏将她轻轻放在沙发上,自己站起来。“明天我给你打电话。” 牧锦愤然道:“什么明天!你要去就去吧!——但是我也要去!” 顾震苏讶然,“可你的酒会?” “不管了!”牧锦狠狠拍了下沙发扶手,“你都要去飙车,我还管什么酒会!” 顾震苏闷笑着,又拉她在怀中,“宝贝。” 两人出了门,顾震苏说好要去准备上山道的车,一会儿来帝璎酒店接牧锦。牧锦再三让他保证要来接自己,才放他先走。 江丹姿跑过来,欲言又止。 “你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牧锦叹了口气。 “你和震苏哥什么时候好的?”江丹姿问得也不含糊。 牧锦如实相告,“这次去京城,我和他在酒店遇到了。我生病的时候,他正好来看我,他对我很好,所以……” 江丹姿感叹,“我真不想说我羡慕你,可是这是事实。不过,阿锦你和震苏哥真的很相配。祝福你们。” 牧锦晓得好友也曾是喜欢顾震苏大军中的一员,眼下却这样坦然地祝福自己,她心里很感动,“谢谢。” 梁含颖笑嘻嘻走了过来,“牧小姐,恭喜你哦。” 就不知她说的恭喜,是指公司开业,还是两个男人为她争斗。 牧锦对梁含颖的印象还是可以的,忙对她说:“梁小姐,刚才听到的话,希望你别说出去,多谢。” “我懂我懂。”梁含颖眨了眨眼,笑嘻嘻的样子。她正和江劭峥在友达以上恋爱未满的暧昧期,所以心情时时刻刻都是很欢乐的,也很好说话。 牧锦正想去披上外套离开,忽然瞥见翡翠厅的大门又进来两个不速之客。 一见两人,牧锦不自觉眉头皱深。 魏熙然和裴御东。 “阿锦,你不会怪罪我不请自到吧?”魏熙然眼神楚楚可怜,“你开业的大事,我怎么能不来呢?我们住在一个屋檐下,你肯定是忘记给我请柬了,所以我就和御东哥一起过来了。” 牧锦不想理她,对裴御东也没有好脸色,她和江丹姿、梁含颖说了句抱歉,就转身去了休息室。 魏熙然早就习惯牧锦的态度,倒是无所谓,反而眼睛看着人群,打算去找认识的人说话。 裴御东却气得七窍生烟,“她真是越来越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江丹姿和两人没什么可聊的,正巧江劭峥给妹妹和梁含颖拿了饮料来,三人打算走开。 梁含颖兴奋道:“劭峥哥,我们也和牧小姐一起去秀明山好不好……” 江家兄妹对视一眼,匆匆把她引开了。 魏熙然耳尖地听见了这句话,好奇地问裴御东,“他们去秀明山干什么?” 裴御东耸肩,“我和你一起来的。” “肯定有事!”魏熙然走向休息室,敲敲门,半天没人回应。她打开门一看,人去楼空,牧锦已经走了另一道门出去了。 帝璎酒店的地下停车场里,牧锦接到了顾震苏的电话,让她在一号出口等待。 远处传来汽笛声,牧锦探头一看,一辆改装过的高大红黑色越野车滑行过来,停在她面前。顾震苏的头从车窗里伸出来,“阿锦,上来。” 他已经换了一身黑色的紧身衣,一件皮马甲。衣服紧贴身体,勾勒出漂亮的肌肉线条。头发也打理过了,全部梳到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和深邃的眉眼,手上还戴了一双露指手套。 这个样子,就像暗夜行者,帅得没边了。 牧锦简直看呆,“这是什么车啊?” “,俄罗斯的。放心,这车性能非常好,是防弹级别的,所以很安全。我改装过,速度和控制都是绝佳。”顾震苏轻松说着,手臂一翻,方向盘便转向一边,车子快速从地下停车上开上了出口。 牧锦相信他的车技。顾震苏开车是那种,就算再快,你也觉得十分平稳的感觉。 她忽然问:“老实告诉我,你以前是不是经常干这种半夜飙车的事?” 男人翘起了嘴角,英俊的脸庞上满是笑意,顾左右而言他,“我很注意交通规则的。” 牧锦无语地摇了摇头,她觉得从前景山的人们对于顾家大少的了解真是肤浅。 他们就完全都不认识这个叫做顾震苏的男人嘛! 感染了顾震苏轻松的态度,牧锦提起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 也许,这只是两个豪门少爷之间的一次简单的游戏吧……   ☆、第118章 情知起121 第一百二十一章 到了秀明山下,孟令晨已经等在那里了。他只带了自己的一个助手,旁边一辆改装过的限量版防弹级别的高大悍马,停在树下。 看到顾震苏那巨型威猛的开过来,孟令晨忍不住又眼红了。 上次的跑车碾压了自己,这次越野车又碾压自己,顾震苏真的是他的死对头,没有之一! 看到顾震苏连助手都没带,反而副驾驶座上下来的是还穿着长裙的牧锦,孟令晨的眼神更加幽深。 他挥了下手,助手就走上前,递给顾震苏一份法律文件。 “顾先生,这是免责协议书,孟先生认为今晚的比试属于他和您之间的个人行为,如有任何后果,均由你们二人自负,与他人无关。您看看有没有问题,没有的话,请在上面签个字。” 真要到如此地步? 牧锦先于顾震苏接过那份协议,匆匆看过,抬起头来,不可思议地对孟令晨说:“孟三少,你究竟是要做什么?” 她气得连称呼都改了。 “没有什么,既然是山道飙车,自然有一定的危险性,我不过是未雨绸缪。签合同没有别的意思,阿锦你不要想太多。”孟令晨一改往日嬉皮笑脸的态度,面色沉静。 “你一定要跟震苏比?”牧锦声音都颤抖了。 孟令晨听着亲疏有别的称呼,心里十分痛苦,“一定要比!” “阿锦,不用说了,”顾震苏轻轻松松地拿过文件,接过孟令晨助手递过来的钢笔,龙飞凤舞地签了字,“比就比。不过,这种比试最好以后别再有,这是最后一次。我没有多余的时间陪你一起无聊。” 孟令晨咬牙切齿。 “阿锦,你是我的见证人。”顾震苏回头对牧锦微微一笑。 牧锦认真盯着他,“我再问你一次,现在停手,可以吗?” 孟令晨冷笑,“顾震苏,你可以停手,我不逼你。” 顾震苏先瞥了他一眼,“你不用激将我,我已经答应了就不会反悔。”然后才低头温柔地看着牧锦,只说了三个字,“相信我。” 牧锦不再言语,劝不动的时候,就不要再劝。 “见证人也要签个字。”助手又把文件递给牧锦。 却被顾震苏拦住了,“她不签。” 助手为难地回望他老板。 孟令晨明白情敌这是想要保护牧锦,毕竟他们两个人的生死斗,居然是牧锦见证,传出去对牧锦不利。 他也不想这样,于是挥了挥手,对助手说:“她不用签字。你签。” “三少……”助手傻眼,他可不敢! 正僵持着,远处一辆车开了过来,徐徐停下。 几人一瞧,发现是江家兄妹和梁含颖跟着来了。 顾孟二人对江家兄妹没有恶感,孟令晨眼神一动,叫来了江劭峥。 “劭峥兄,请你帮忙做个见证。” 江劭峥眼眸漆黑,低头看看协议书,又一左一右细细打量二人,再抬头望望掩藏在夜色里不甚清晰的山道,“你们真的想清楚了?” “嗯。”顾震苏还是那种不当一回事的语调,“没有问题,劭峥你签吧,回头谢你。” 江劭峥的分量足够做见证,就算有事,顾孟两家也不会轻易找他的麻烦。 梁含颖总算是不再笑了,她仰着脑袋看着盘旋的山道,一直到很高的地方,惊讶得嘴都合不拢,“这、这也太危险了……” 江丹姿的心情难以言说,她绝对不是以看热闹的心情来看待这场赛车的。 这两个人,都是对景山的未来颇有影响的人,任何一人出了事,在景山,乃至安市,都会引起一场巨大的震动。 她忽然有点替牧锦生气。这种程度的比试已经不再让女人觉得荣耀,反而造成巨大的心理负担。 她走过去,挽住了牧锦的手臂。 牧锦对她扯了扯嘴角。 瞧着好友连笑都笑不出来,那么勉强的样子,她也很不好受。 江丹姿瞪着孟令晨,打定主意,等待会儿飙车完毕,一定要狠狠地责骂他一顿。就算以后再做不成朋友也无所谓! 万事俱备,孟令晨低头看看时间,已经九点五十,于是对顾震苏说:“十点正式开始。从这里上山,山顶有一根红线,到达之后调头回来,下山冲过这里,谁先到达谁就胜利。……我先告诉你,我绝对不会让你!” 顾震苏自如应答,“我也从来没有让过任何人。该属于我的,就是我的。” 孟令晨听着他的话,一刹那表情狠戾得像充满怨气的魔鬼,但视线触及到牧锦,又不由自主变得难过。 牧锦只是深深地望着自己的男朋友,然后就与江家兄妹走到了一边。 顾震苏很想低头去向她讨一个吻,但考虑到会刺激到孟令晨,便作罢了。 秀明山道不算宽阔,两辆这么巨大的越野车堪堪能够并排行驶。山坡将近75度左右,并不安全。 就这样开上去又开下来,顾震苏自认绝对没问题。但要是对方故意挑衅,那就另当别论了。 怒气冲头的人,说不定会做出伤害他人或者自残的行为,所以顾震苏不再说话,只是专心上车准备。 十点钟,两辆车停在了起跑线上。江劭峥身着优雅的西服,站在两车的车灯中间,低头看看腕上的表,将手举高,然后唰的放下。 “轰——!” 悍马率先起步,冲上了秀明山道。 红黑色紧随其后。 牧锦的心仿佛被一只大手提了起来,举在半空中,不上不下,呼吸都几乎凝滞。 第一个弯道就在起步二十米处,两辆车不费吹灰之力转过,车身几乎重叠。 很快两辆车就开上了山道,消失在视线里,只能听见偶尔传来的轰鸣声。 这是最靠近地面的山道,也最长,所以下面的人等了几分钟,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才又重新看见两辆车出现在这一边的视野里。 车灯是四条乱晃的光线,闪过之后便平稳地射向前方。 牧锦不大认车,而且距离太远,她分不清究竟谁在前、谁在后,反正两辆车的距离始终咬死,看不出区别。 但在场的两个男性却一清二楚。江劭峥紧皱着眉头,他发现顾震苏从起步开始,就在孟令晨的后面,但是他开得很稳。 而孟令晨虽然一直领先,却明显心急,偶尔方向盘还会闪动。 几分钟之后,两车再次拐入了后面的山道。 江丹姿和梁含颖都安慰牧锦,“没事,没事,他们应该有分寸。” 两个正在开车的男人心情却各不一样。 孟令晨不时瞟着后视镜,担心顾震苏冲上来超过自己。 而顾震苏也稍有懊恼,起步时过于托大,竟然让孟令晨占了先。 不过他还有秘密武器,就是山顶的调头。 今天听孟令晨提议来这里,他就笑了。 这不是开玩笑么?整个安市,第一个发起在秀明山道飙车的人,就是他顾震苏! 山顶那根红线,还是他亲手画的呢! 他说自己开始飙车的时候孟令晨还不会开车,还真不是吹嘘的话。 谁能想得到,那么文质彬彬、玉树临风、儒雅自持的顾公子,竟是狂热的飙车爱好者?跑车、越野车、摩托车,他都是一把好手。甚至在美国留学的时候,还参加过山道自行车的比赛。 富贵的人有钱、有闲,也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爱好,大抵就是指他这种情况了。 顾震苏稳扎稳打,咬紧悍马的车尾完全不肯松懈。 一圈一圈,秀明山很大,但是山道层数不多,很快就到了山顶。 山顶倒是比较开阔,进入上面的平台,顾震苏轻微走了下神,上个月,他和牧锦就是在这里看的夜景。 思绪一闪而过,顾震苏方向盘一转,不再跟在悍马的后面,而是猛然踩了一把油门,接着紧紧握住方向盘猛烈一转,转弯的过程中,他又把握时机狠踩刹车。 吱呀呀—— 的车轮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擦刮声,正在专心转方向盘的孟令车吓了一跳。 山顶平台的面积不大,玩漂移他还是有点心虚。万一两车相撞,或者从山顶护栏冲出,防弹车也有可能造成伤亡。何况他一直在顾震苏的前面,也不用那么着急。 谁知该死的顾震苏居然不怕死地敢玩这一手! 已经完全转向,顾震苏油门没停,越过红线之后,宽大的车身一摆,直接又冲下了山! 孟令晨霎时破口大骂,懊悔不迭。 他不是不会漂移,可速度已经降了下来,没法漂移了。 “顾震苏,你给我等着!”孟令晨怒气冲冲地调转头,丧失了理智,再也没法保持平心静气。 下山比上山更难,顾震苏全神贯注盯着山道。 孟令晨追上来,一时没能控制住自己,砰的一下用车头撞向了他的车尾。 吱呀——! 顾震苏一凛! “这个疯子!”他咬牙将方向盘握得死死的,可宽大的车身还是擦到了山坡,车门呲呲响,车轮顿时颠簸起来。 这一段正巧出现在山下众人的眼中,牧锦看着,差点尖叫出声。 江丹姿和梁含颖都两手捂着嘴巴,不敢置信。 江劭峥甚至已经掏出手机握在手里,随时准备叫救护车的样子。 正在这时,几个人后面光线闪亮,一辆车开了过来,停在了他们旁边。 “你们在这儿干什么?”裴御东下了车。 魏熙然也走下来。 几个女孩都无心理会,江劭峥则皱眉问:“你们怎么过来了?” “那是谁?”裴御东一眼看到了还在上面行驶的越野车,态度还挺轻松,“今天这里有比赛?” “跟你们没有关系,你们回去吧。”江劭峥摆摆手。 可裴御东认出了孟令晨的助手,“billy?……天,别告诉我,上面是你家三少。” billy没答话。 “另外一个是谁?”裴御东势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但是没人告诉他。但他已经有所感应,惊讶地望了过去。 魏熙然走过来,站在他身边。 山上,顾震苏终于稳住了车身,重新开回正确的车道,依然挡在孟令晨的前面。 孟令晨大概也醒悟过来,知道自己的行为太过于疯狂,搞不好就是同归于尽。他不甘心,理智倒也未曾丢弃,只能咬着牙跟在顾震苏的车后。 江劭峥放下了心,忽然回头对牧锦说:“他在前面。” 这个“他”指的是谁,牧锦心知肚明,感激地点了点头。 两辆车紧追不舍,已经到了最底下一圈山道,只要顾震苏保持这样的趋势,他就会是第一个到达的人。 下面的山道相对来说比较开阔,孟令晨冷静下来之后,速度也变快了,只差半个身位就能与顾震苏齐头并进。 他们起步时的第一个拐弯处,现在是最后一个,如果这个拐弯他能够超过顾震苏,他就能获得胜利! 孟令晨铤而走险,加大油门,突然转动方向盘,他也要靠漂移超过顾震苏! 顾震苏觉察到他的意图,微微一笑。 作为一个老手,他自然看出这个弯道和山顶的不同。山顶是调头,需要动力大才能完全转过来。这里只是个九十度的转弯,哪里需要再加大油门? 他在拐弯处一踩刹车,方向盘一转,轻轻松松完成拐弯,直直朝着终点的位置开来。 孟令晨却没那么幸运,他本来就比较焦急,又加上迫切想要获得胜利,油门踩得过大,致使漂移转身之后,车身有片刻失去控制。所幸底盘够稳,才没有出现打滑。 只见悍马摇摇晃晃跟在后面,不知怎么,还没完全稳定,就又踩了一脚油门,也许是孟令晨最后拼了的缘故。这下子,悍马的方向一歪,轰的向一棵大树撞去。 电光火石之间,威猛剽悍的红黑色防弹已经笔直冲过了终点线……   ☆、第119章 情知起122 第一百二十二章 牧锦控制不住的狂喜,可发现孟令晨的悍马撞了树,立刻又胆战心惊。 在场所有人也都和她一样,吓得呆住了,顾震苏的车开出十几米,慢慢地停了下来。 裴御东认出了这辆,目光一直随着车移动,惊吓地喊出了声,“表哥?!”脚下立刻追着车子过去了。 魏熙然了悟到了什么,瞥向牧锦。 billy吓得屁滚尿流,跌跌撞撞地冲往发出一声巨响之后终于停下的悍马,“三少!三少!” 江家兄妹也冲了过去。顾震苏看来没事,孟令晨可就难说了。 梁含颖瞪着眼睛、捂着嘴巴,跟在后面。 只留下牧锦和魏熙然站在原地。 牧锦心情复杂,她既想去迎接凯旋而归的男朋友,又想去瞧瞧孟令晨到底怎样了,一时举棋不定。 魏熙然却是暗地里不停地端详牧锦的神色,眼光连闪,不知又在想些什么。 最终,是顾震苏下了车,没管跑过去迎接他的裴御东,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向牧锦,将她抱在了怀中。 牧锦忍不住流下了泪水,伸手搂住他的腰。 顾震苏立即知道她被吓坏了,浑身都软绵绵的。别看她站得直,其实一进入他怀中,就紧紧贴着他,感觉就快倒地似的。 “别怕,没事了,结束了。”顾震苏怜爱地吻了吻心爱女孩的头顶。 两人在这里你侬我侬,旁边的裴御东和魏熙然看呆了眼,对视一下,对方眼中都是难以置信。 顾震苏和牧锦,好上了? 魏熙然冷哼一声,她早就说牧锦不是个简单的货色,终于还是把顾震苏勾到了手! 裴御东比魏熙然更加不能接受。顾震苏一直是他崇拜的对象,他从小就跟在对方屁股后面转悠,在他看来,表哥就是自己要学习的人生目标。 可,这么厉害的表哥,居然和一个来自贫民区的女人好了?这女人是该多有心机才能办到这么难的一件事? 因为魏熙然的缘故,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去了解牧锦,自然也就看不到她身上的闪光点。 骤然见两人拥抱在一起,他直接就皱眉说了出来,“表哥!你这是干什么?你竟然和这个女人……?” 顾震苏浓眉一蹙,凤眸微眯,凌厉的目光扫向他,“御东,你说话注意点!我不想再听见你用‘这个女人’这种带有侮辱性的腔调来形容牧锦!她现在是我的女朋友,你必须对她有应有的尊重!我的事没有你置喙的余地。” 裴御东像吃了个鸡蛋噎在喉咙里一样,面色难看。 牧锦无心理会旁边两个讨人厌的男女,她抓紧顾震苏的袖子,“去看一下孟令晨。” “好。”顾震苏紧紧将她揽在身边,带着她走向了悍马。 billy跑了过来,神色惊惶,“顾大少,求你帮个忙,你的车子最大最快,带我们三少去医院好不好?” 顾震苏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先别随便移动他,我过去看看。” “好好好……” 等走到了悍马的旁边,发现大家表情都怪怪的。 牧锦担心孟令晨,探头一瞧,发现他倒是没有受什么外伤。悍马的性能不是吹的,只不过车前盖被撞卷起来而已,连玻璃都没有破一块。 可有点囧的是,孟令晨好像魔怔了一般,抱着江丹姿就在喃喃地喊“阿锦,不要离开我”。 顾震苏脸黑了。有人这么觊觎自己的女朋友,是个男人都不能忍。 比他更恼怒的是江劭峥,妹妹当着自己的面被人轻薄,而且还是被当成另一个人,他肺都要气炸了。 估计是因为江丹姿和牧锦一样,都还穿着酒会时的礼服,两个人今天又都选择了同样的白色,虽然设计不同,但是外面披的小外套又均是黑色,让孟令晨看花了眼。 他好像撞在了方向盘上,额头上有个青色的痕迹,可能轻微脑震荡,这会儿也许神智不太清醒,所以才认错了人。 见他这样,顾震苏和江劭峥也不好发作。 江劭峥黑着脸把他从座位上扶了下来。 江丹姿面颊都红透了,她不过是第一个跑过来打开车门而已,刚想责怪孟令晨几句,居然就被抱住了。这种拥抱不用于礼仪性的拥抱,孟令晨搂得死死的,喊的还是牧锦的名字。江丹姿简直又气恼又可怜他。 好容易孟令晨不闹腾了,闭着眼睛抱着脑袋想往地上躺,又想吐的样子。 几个人又扶又拽的,总算是把他送到了红黑色大越野的后座,billy也上去照顾他。 牧锦要跟着去,却被顾震苏制止,“你回去,后面的事情你不要参与。……劭峥,麻烦你送一下牧锦。” 去到医院的话,万一事情被孟家人知晓牧锦在场,说不定会有麻烦。 牧锦死咬着嘴唇,满眼都是泪,终是点了点头,没跟去。 人太多,顾震苏想亲她一下,还是改成了摸摸她的脑袋,“回去给你电话。” 牧锦眼泪汪汪望着他。 顾震苏怕自己再看一眼那个柔软的小眼神就会忍不住去亲吻,毅然扭头,发动了汽车。 “走吧。”江劭峥招呼着牧锦、妹妹和梁含颖。 裴御东和魏熙然也上了车,只有撞坏了的悍马留在那里没人管了。 “呵,我就说她不简单哪。”魏熙然讽刺道,“不出手就算,一出手就拿下了顾震苏。景山的女孩谁有她那么能耐?啧啧啧。” 裴御东心情烦躁,“不要说了。” 魏熙然侧身面对他,“御东,你想想看,如果她真的嫁进了顾家,顾震苏会不会在她的挑拨下,跟我们越来越疏远?我倒是无所谓,可是你呢?你是顾震苏的表弟,从小到大和他那么亲,可他竟然为了那个女人斥责你!” 裴御东抿着嘴不说话,但看样子非常生气。 魏熙然又故意自言自语道:“为什么孟令晨会和顾震苏赛车?他们为了什么?……不会是为了牧锦吧,我看他刚才下车的时候,也一个劲的喊牧锦的名字……天哪,牧锦真够不要脸的,一边和顾震苏好,一边又和孟令晨纠缠不清……” 裴御东眉头皱得更紧。 “我们景山的女孩,个个都懂得什么叫做矜持!谁像她那样,勾搭,劈腿,和不同的男人来往,果然是从下贱的地方来的……”魏熙然说得十分得意洋洋,可她忘记了,她说的其实是她自己。 裴御东提到这个也来气了,“你别讲别人来劲,到自己就不吭声了。路仕铭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听说你和他还在约会?” “没有啊!”魏熙然如今说起谎来完全是脸不红气不喘。“你还不相信我?我真的拒绝他了,现在只是普通朋友,每次出去都有其他朋友在场的。你放心。” 裴御东嗯了一声。 开到中途,他找了个安静漆黑的角落停了下来。 魏熙然正奇怪间,就见裴御东下了车,又打开后门坐了进去,“来。” “……”魏熙然即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偷偷关掉了手机,以防接到不该接的电话,然后磨磨蹭蹭下了车,去了后座,娇嗔道:“御东,你真是……” 裴御东没有脱掉她的衣服,只是从下面将一块小小的三角布片撕扯开丢在脚下。然后拉开自己的拉链,命令道:“自己坐上来。” 黑暗中,车子震动起来,里面传来男人的粗喘和女人的娇吟。 魏熙然有时也免不了憎恨自己,两个男人,明显路仕铭对她更好,可是不知怎么,她越来越喜欢裴御东这种冷酷又带点残忍的调调。尤其是他命令式的口吻一说出来,她就神使鬼差会听他的话。 “嗯、嗯……啊,御东……” “再快点儿!”裴御东掐着她的腰,毫不留情地往上面顶。 ……事毕,魏熙然累得瘫在座位上不想动,撒娇地说:“你又没用套子,过分。” 裴御东摸着她的脸,“你不是吃药的嘛,我就不想麻烦了,那种感觉不舒服。” 魏熙然不说话了。她又想起,每次路仕铭都十分怜惜地采取保护措施。 她的心迷茫了。究竟这样是对是错,她已经不能分辨。 回到牧家,魏熙然进了自己在东楼的大套房才开机,果然收到了路仕铭的好多个短信,“在哪儿,为什么关机了?” 她回拨了过去,“我去参加牧锦的酒会,手机没电了。” 路仕铭和她缠绵地说了许久才挂电话。 魏熙然大腿内侧都是粘腻的液体,很不舒服,连忙去浴室里处理。 第二天,琴嫂问:“小姐,我今天收拾你的浴室,发现你昨天穿的内裤不见了,脱到哪儿去了?” 大件的衣服都送到洗衣房,小件的衣服就要手洗了。魏熙然的内衣内裤一直都是琴嫂洗,所以才有此一问。 魏熙然大囧,连忙打断她,“我穿破了就丢了!你别管了!” 琴嫂心里嘀咕,就算丢了吧,为什么垃圾桶里没有呢? …… 牧锦那晚比魏熙然还早回到牧家,她心神不宁,直到顾震苏的电话来了才放下心。 顾震苏汇报了后续的过程。 孟令晨还算有担待,怕家里人知道,连圣罗兰私立医院都没去,直接去了一个公立医院。 检查下来的确是轻微脑震荡,也没什么好处理的,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是。 他索性就不回景山的家,去了在市区买的公寓,让billy统一口径,就说自己到外地谈生意。 他大概对赛车的结果深感丢脸,出了医院就不看顾震苏,也不提此事,自己走了。 顾震苏陪他玩了一场无聊的游戏,又是这么个结局,连个好脸都没得,感觉才叫郁闷,跟牧锦诉了半天苦。 然而,牧锦心里,却泛起了忧愁的涟漪。 之前她听说顾震苏喜欢极限运动,还没有什么特殊的感受。 可亲眼观看了那么危险的山道飙车,她才发现,这种事情真的对心脏考验太大! 她很厌恶这种为对方担心的情绪,整个人都变得不像是自己。   ☆、第120章 情知起123 第一百二十三章 事后,顾震苏特意警告了裴御东,让他管束魏熙然,不许外传自己和孟令晨飙车的事。 裴御东恼恨,却也不敢忤逆表哥。 这事表面上就这么了结了,可终归埋下了一点点隐患。 …… “阿锦,我们已经一周没见面了。” 华丽磁性的男中音在耳边响起,牧锦的耳朵正在经受着可怜的折磨。她想听顾震苏说话,可心里却还没有原谅他。 “我很忙。”她尽量平静地说,“你知道的,我正在赶制蓝梦的礼服。第一次接单,我不想做砸,而且这个礼服对蓝梦姐也有着重要的意义。” 顾震苏好似有点想不通,他又不是完全不懂这一行,“可是你总要吃饭,而且制作礼服有版样师,你只需要在旁边指导,看看是否符合你的设计。” 牧锦没有借口了,她静了一会儿,“好吧,其实我在考虑要不要见你。” “为什么?”顾震苏猜是猜到了,可听着还是有点吃惊。 牧锦叹了一口气。 “是因为秀明山的事情?”顾震苏问。 牧锦依然不语。 顾震苏站在自己办公室的窗边,手插在西装裤口袋里,望着窗外的景色,感到十分棘手! “我知道那天吓着你了。我不应该答应孟令晨的,我错了。” 他立即从善如流地道歉。 牧锦总算有了一点反应,“你无法体会我的感受。” 顾震苏扶着额头,“阿锦你要相信我,有没有危险我自己能够判断。我不想瞒着你,其实秀明山道的飙车,最开始就是由我发起的,只是我玩了一段时间之后就没兴趣了。后面安市才流行起来。” 牧锦听着,蹙起眉头。 “孟令晨他哪里知道这个?如果他提出其他的挑战方式,我不一定会答应,可是他居然班门弄斧,跟我提飙车,我确实不能忍。如果传出去,我竟然不敢在自己开辟的秀明山飙车场和人比拼……我自己都无法过这一关。”顾震苏耐心地解释。 但是牧锦却说:“无论孟令晨提出什么方式,你都会答应的。” 顾震苏哑口,“……好吧。阿锦,为了你,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会答应。因为你是我最重要的宝贝,我想在你面前展示最真实最好的一面。” 就是因为这样!牧锦才自责! 她坐在椅子上,白嫩的小手撑住了额头,“震苏……” 我好想你。可我怕自己会害了你。 顾震苏听出了她的软化,连忙道:“阿锦,今晚我们吃饭吧,我订了奥赛罗的座位。” 奥赛罗餐厅是新开的餐厅,据说主厨是米其林星级,座位很难订。 牧锦终于答应了。 可是这晚上的见面的结果依然不太好。 在那么浪漫的餐厅吃饭,顾震苏想逗牧锦说话,可牧锦一直沉默不语。 她只要一想到顾震苏愿意为她做那么危险的事,就食不下咽。 连餐后的舒芙蕾吃在口中也失去了细腻和美好。 顾震苏这辈子只在一个女孩面前感到挫败,那就是眼前的女朋友。 只是,她以前拒绝他的时候,他越挫越勇。 如今牧锦已经成为了他的女朋友,他却小心翼翼地怕她生气。 “阿锦。”顾震苏将手放在牧锦的手背上,手指摩挲她细嫩的肌肤,“告诉我,你究竟在想什么?” 虽然两个人坐在一起,但是感觉心隔得远了。 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明明他们很和谐的! 牧锦顺势握住了他的手,璀璨的眸光连连闪动,“如果我说,以后不要再去跳伞、不要再去攀岩、不要再去飙车、不要再去潜水……你肯吗?” 顾震苏彻底愣住了,竟然是因为这个! “你不肯。”牧锦没等他回答,就笃定的说:“那是你积攒了多年的爱好,极速、深海的刺激和风的呼啸让你感到痴迷。你不会放弃它们。” 顾震苏不解,皱了下眉。 “原本我对你的爱好没有任何意见,”牧锦和他十指交握在一起,“那是我没有直观感受。可是那天,我看到你在山顶,和孟令晨的车撞了一下,那个时候……” 牧锦艰难地呼吸了一下,好像离水的鱼,“我觉得心脏无法忍受,快要破裂了一样。要是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从那上面摔下来,我都难辞其咎。” “那晚上我回去的时候想了很多,‘揪心’原来是那样的感受,我体验一次就够了!”牧锦渐渐激动了起来,“以后你再去玩比飙车还要危险的极限运动,我是和你一块儿去,还是不和你一块儿去?” 难题摆在顾震苏面前,他也愣住了。 牧锦自顾自道:“和你一块儿去,眼睁睁看着你涉险,我只能仰望,守候,一筹莫展。你成功了,感受到的是刺激和喜悦,而我呢,无论你是成功还是失败,对我都是一种折磨。” “而我不和你一块儿去呢,那就更难受了。等待,是这个世界上最伤人无形的刀,一刀刀割的都是人心。”牧锦表情茫然地说完,眼圈红了。 “阿锦。”顾震苏拉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原来她是为了这件事在担心,不得不说,他很幸福。 “做任何事之前我都会好好的衡量、计算,我不会让自己处于危险的境地。我明白你的心情……” “你不明白!”牧锦急切地打断他的话,“如果你只是其他什么人,你爱干什么与我何干?可你是,你是……” 眼泪像珍珠,倏然就掉落在桌上,砸起一圈小水花。 顾震苏一下子就傻了,他绝没想到,手足无措这种事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阿锦,宝贝,别哭,别哭。” 他顾不得是在餐厅,反正两个人所在的位置是在角落,直接坐到另一个更靠近牧锦的座位上,伸手将她搂到了怀中,“我答应你,我以后不会去了。真的。” 牧锦用纸巾轻轻擦脸,摇头,“不。” 这样也不,那样也不。女孩子难懂,顾震苏完全领会到了是什么意思,“那……” 牧锦蹙着眉尖,眼睛像泡在水银里的两丸黑水晶,湿漉漉水汪汪,说:“不。” 说真的,她也迷惑。爱一个男人,不应该限制他,而是应该给他充分的自由。 她不愿意束缚顾震苏,这个男人不能被关在牢笼里,他是青天上翱翔的苍鹰,是草原上随风奔跑的猎豹,是深海里矫健游动的旗鱼。 她该怎么办? 顾震苏不说话了,只搂着她,在她背上轻轻地拍抚。 其实他都明白的,心爱的女孩只是太在乎他,所以才会这样。她没有直接命令他不许去冒险,说明她尊重自己,顾震苏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 恋爱中的两个人并没有就此事得出一个结论,但是顾震苏送她回家时保证了,近期一定会“乖乖”的。 牧锦总算被这个词和他眨巴眼睛的动作逗笑了,下车前主动吻了他的唇。 ……魏熙然站在楼顶的露台上,看着顾震苏的车消失在大道上,将手中的手帕绞成了一团。   ☆、第121章 情知起124 第一百二十四章 “妈妈。”魏熙然走进林晓兰的店里。 林晓兰诧异地抬头张望,“熙然?” “我来看看你。”魏熙然一身清纯的裸色连衣裙,一双金色芭蕾鞋,打扮得分外乖巧,不过脸上的笑容有些敷衍。 可是林晓兰却觉得惊悚。 这个女儿是什么性子,他们夫妻两个早就知道了。今天会过来看她,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 “热不热,快休息一下。”林晓兰勉强笑着招呼她进店里坐。 现在这个店已经变成了她的个人小作坊,不再贩卖普通的饰品,都是牧锦帮她设计,她来制作的串珠工艺品,除了身上戴的饰品,更有大幅大幅可以挂在墙上美化家居的绣图,非常受欢迎。买的人多,她一个人应付不完,正有扩张的准备呢。 店里另一面墙的化妆室已经取消。因为隔壁的小店老板不做了,转给了林晓兰,所以她把那边专门开成美妆屋,生意更好。 这个美妆屋,林晓兰还是老板,里面雇佣的化妆师也仍是william的学员。 不过william自己在安市的其他几个区又开了好几个美妆店,也是这种形式,那些就是他自己的店面了。 牧锦出的主意,已经收到了很好的成效。 魏熙然打量着林晓兰的店,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幅漂亮的串珠风景图,立刻就喜欢上了,“妈妈,那个给我好不好?” 林晓兰有点为难,那是她的镇店之宝,断断续续花了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才制作好,挂在墙上就是为了让客人有种直观的感受,了解串珠工艺品是什么意思。 可是亲生女儿喜欢,她也不好不给…… 她只是稍微沉吟了一下,魏熙然就生气了,“妈妈,我不过要你一副挂图而已,你都不肯给吗?” 听到这话,林晓兰有点恼了。这女儿就来看过她两三次,还总是出言不逊,有什么资格拿东西? 要是她稍微有点孝心,林晓兰都不会这么生气。 “这个是别人订了的,不能给你,你选别的东西吧。”林晓兰找了个借口。 魏熙然愤愤地哼了一声,敷衍的笑容消失了。 “别人订的,再做一幅不就好了吗?——如果是牧锦来要,你给不给她?” 林晓兰早就不指望亲生女儿,所以说的话也很直白,“锦儿才不会做这种事。但是她要真的喜欢,我当然给她。这店就是她帮我开的,她要什么我都给。” 魏熙然瞠目结舌,“你……你竟然这么说!” 林晓兰彻底从以前生活困苦的阴影里走了出来,性子也就不再唯唯诺诺。她的柔弱只是面对丈夫而已,这个不亲的女儿,她可没什么感觉。 “你不是来看妈妈的吗?怎么一来就要东西呢?你也没问问你爸爸怎么样了?” 魏熙然差点没气疯了,什么妈妈,她才不认,不过随便喊喊而已! “算我来错了!”她怒气冲冲道:“以后我再也不来!以后你们老了可别找我要赡养费!” 林晓兰看着她扭曲的脸,叹了口气,“你是大小姐,你爱怎样就怎样吧。” 魏熙然一句软话都听不到,只能恼怒地转身欲走,结果门口来了个女孩,热情地跟她打招呼,“嗨,熙然小姐,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呀。林阿姨,你好!” 那女孩是邓朝华。 魏熙然斜着眼睛打量牧锦的这个女助理,发现她变了许多。从前见过几次,都特别土,这回过来,身穿名牌,脚踩高跟鞋,头发也做了造型,还化了妆,整个人洋气不少。 邓朝华和牧锦去过几次京城,眼界开阔了,自然心思也就活络了。 对于牧锦,她一直是敬畏中带着嫉妒,而对魏熙然,反而有种同病相怜的感受,同时也有点瞧不起。 不过这种心思,她隐藏得很好,表面上对这两个女孩都很尊敬。 林晓兰招呼道:“小邓,你怎么又过来了?是不是阿锦又让你送什么来,唉,你劝劝她,以后别这样了,我什么都不缺。” 邓朝华扬扬手中的袋子,笑道:“是啊,林阿姨你猜对了,牧小姐让我给你拿了几件她新做的衣服来,很漂亮呢。” “阿锦真是……”林晓兰眼中闪过骄傲。 魏熙然被她的神色刺痛了。对自己就弃若敝履,对牧锦就这样毫不掩饰的喜爱? 谁才是她的亲女儿? “牧小姐最近很忙,她说让我跟您说声抱歉,她忙完之后一定过来看您。” “别别别,你给她说,忙完以后让她好好休息。” “呵呵呵,好的……” 魏熙然神情有点恍然,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对话。 没一会儿,夏薇走了进来,笑嘻嘻地说:“我就说我没看错嘛,果然是邓姐姐你来了。牧锦怎么不见人?……哎哟?呵呵,魏小姐也在啊。” 看到魏熙然,夏薇立刻就皮笑肉不笑的。 她跟邓朝华一样嫉妒牧锦,但是对魏熙然的态度却不同。她更讨厌这个本该跟她在同样的环境长大,却走狗屎运,去了富贵人家的假小姐。 魏熙然听见夏薇讽刺自己,本来很生气,但是她今天来的目的,其实不是来看林晓兰,而是来打探夏薇的消息。 要找的人自动出现,她也就忍住了自己的不爽,对着夏薇轻轻一笑。 夏薇愣了愣。 邓朝华和夏薇的关系也还可以,笑道:“今天忙不忙?” “今天不是周末,来化妆的人不太多。”现在夏薇在林晓兰的化妆店里当学徒,“邓姐姐,牧锦什么时候有空来,我也好久没见她了。” “阿锦现在忙得很,连我跟她住在同一个宅子里,一天都打不上一个照面呢。”魏熙然回答。 夏薇眼神怪怪地瞥她一眼。 “妈妈,你忙吧,我就不打扰你了。”魏熙然跟林晓兰毫无感情,直接告辞,却对邓夏二人道:“天气好热,我请你们吃冰品吧。” 邓朝华连忙点头,夏薇却莫名其妙。 …… “邓小姐,做阿锦的助理不错吧。”魏熙然语笑嫣然地搅拌着手中的冰咖啡,先与邓朝华搭了话。 邓朝华笑笑,斟酌词句,“牧小姐对人不错。只是因为我不太懂服装这行业,所以帮不上她什么忙。” 魏熙然听出了她的意思,只是呵呵道:“怎么会,邓小姐你那么能干,阿锦一定会重视你的。” 邓朝华扯了扯嘴角。这是她最郁闷的地方,她想做的是管理职,可牧锦总是拿一些鸡毛蒜皮的事让她办。 虽然说得好听,是牧小姐的贴身助理,但是她感觉还不如从前在总公司董事长秘书室里更舒服,还能常常见到儒雅俊朗的牧董事长。唉…… 正聊着,冰淇淋火锅端了上来,夏薇眼睛一亮。 她老早就想吃这个了,刚才还不好意思点,只是目光在菜单页面上流连了好一阵。 魏熙然笑着对她说:“夏小姐,快试试这个,草莓味的冰淇淋球和巧克力酱是绝配呢。” 夏薇对魏熙然的观感霎时就改变了。 三人逐渐有说有笑。 魏熙然以前在景山大道的千金中口碑是很不错的,太太们都觉得她乖巧大方。如今是因为身份问题,都不大搭理她了。 但是她只要愿意,装一装样子没有问题。 这天她使出了自己的一身本事,和邓朝华、夏薇愉快地聊了许久,还请两人吃了海鲜大餐。 夏薇立刻觉得,魏熙然比牧锦为人好多了。牧锦自从回了牧家,基本不与她来往。 于是喝了点白葡萄酒,她的怨气就吐露了出来,“熙然,牧锦是不是把我们这些朋友都忘得一干二净了?连个电话也不打,她瞧不起我们?” 魏熙然哼笑,“夏薇,你想想看,她连我都瞧不起呢。” 邓朝华跟着牧锦总觉得憋屈,一时也是摇头叹气,“牧小姐这个人就是太自我,不好说话。她有事也不跟我商量,亏我还是她最亲近的助理。” “你们是没看见她在家里是怎么对待我的……”魏熙然说着说着,挤出了几滴眼泪,“抱错又不是我自愿的,她却好像是我犯了多大了错,整天对我冷嘲热讽,说我出身低贱。我和她有什么不同,她和你们又有什么不同,说得那么难听!” 夏薇眼睛都瞪圆了,“啥?牧锦说你,出身低贱?” “可不是!她说我才应该在牌坊街那种肮脏下流的地方长大。”魏熙然擦着眼泪,又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夏薇,“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你家好像还住在那里?” 夏薇漂亮的脸都扭曲了,咬牙切齿。 魏熙然又对邓朝华说:“阿锦还在家里说过,身边的人都不能干,她一个人受累什么的,想把人都辞了重新找。你说她,唉!招人哪有那么容易,我看像邓小姐你这样的人才,做助理还怕委屈了你……” 邓朝华原本就感觉牧锦不太看重她,听了这话,更是火上浇油,但她稍微有点城府,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苦笑。 这顿饭吃了许久,三个女孩把对牧锦的恼恨都吐了个干净,自觉找到了同盟似的,关系亲近多了。 到晚间,九点过,魏熙然接到了路仕铭的电话,这才散了。 路仕铭接到喝得脸色酡红的魏熙然,不禁问:“和谁吃饭呢?喝了那么多。” 魏熙然厌恶地摆摆手,“别说了,两个土包子!跟这种人吃饭,真没劲!要不是为了……哼!”自然是为了对付牧锦。 过了一会儿,她又娇声道:“仕铭,你爱我吗?” 路仕铭知她喝了酒在闹腾,开着车,含笑点点头,“嗯,我爱你。” 魏熙然吃吃笑起来,忽然把手伸过去,摸到了路仕铭的裤裆那里,撩拨起来。 没几下,路仕铭就咬起牙关,反手一把摸到了她的胸衣里面,“我们去上次那个度假酒店?” “我等不及了,仕铭……”魏熙然趴了下来,趴到了他的腿间,嘴巴开始动作。 路仕铭吃了一惊,又爽得不行,“啊,等一下。” “等什么,找个地方停车嘛,唔……” 路仕铭茅塞顿开,很快找了个停车场。 两人连后座都没去,魏熙然直接爬到他身上,娇喘着扭动起来。 事后,路仕铭难免有点疑虑,“熙然,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魏熙然懒洋洋地说:“上次不就在车里……”她忽然一惊,上次是裴御东,不是路仕铭! 她连忙掩饰道:“仕铭,你不许笑话我,我、我看了几本小说,上面写这样特别有情趣。” 路仕铭信了,笑着刮刮她的鼻子,“的确是,很棒。再来一次?……等等,我去买杰士邦。” “没关系,像刚才那样流在外面不就行了。”魏熙然比他还急。 说起来,她可真是典型的绿茶面孔欲女内在,自从尝试过这种事,一发不可收拾。 在两个男人之间辗转,一点都没有露出马脚。 她如今也很笃定,就算真的被发现,两个男人也不会说出去,因为太没有面子。而且裴御东和路仕铭的关系也不怎样,更不可能互相交流。 魏熙然在欲望中沉溺,脑子里却又还想着那天看见顾震苏从那辆狂霸的越野车上下来那一幕。 她从没见过那个男人穿紧身运动衣能穿得那么有型。 如果把牧锦的名声毁掉,自己有没有可能去追求顾震苏呢? 那个男人才是最佳的选择。 “啊!”魏熙然想着顾震苏的脸,失声尖叫了起来,满面红晕,倒在路仕铭怀中。 …… “红姐,招聘的结果出来了吗?”牧锦走进办公室。 卫红连忙将几份资料递过来,“我筛选了一遍,这些还不错。” 牧锦接过来翻开,当看到一张熟悉的照片,以及那人熟悉的名字,她愣住了,继而心生喜悦。 “很好,红姐,谢谢你。让秘书通知他们来上班。” 她语调轻快,卫红忍不住笑问:“牧小姐,你很满意吗?” “嗯。” 是非常满意。 本以为上辈子的好朋友,此生不可能再有交集,没想到,她也会来公司应聘! 自己正缺一个贴身助理兼心腹,老天就把人给送来了。 真好。   ☆、第122章 情知起125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两年后。 牧锦的办公室在安市中央商务区的一栋高楼的高层。 “锦绣轩”和jazdiamu的名声已经传遍了高定服装界,没有人不认为她才华出众,理念超群。 她为蓝梦设计的“水月镜花”礼服在东京电影节广受好评,人们都对蓝梦身着那身礼服所体现出来的东方神韵赞不绝口。 蓝梦后来将这件礼服捐赠给了一场慈善拍卖,最终被她的一个铁杆影迷以五百万的价格拍下,珍藏起来。 锦绣轩也随着蓝梦与苏云华的宣传,开始大红大紫,与顶级的时尚杂志和《伊人风尚》杂志退出了几个系列的礼服拍摄,在名媛届和红毯届广受好评。 牧锦在回归牧家第二年,赠送了当时在赏樱会上对自己施放善意的那些景山老太太一人一套精美的礼服。 这些衣服都依托于牧家大姑婆的民国风韵,同时又添加了许多不同的元素,并根据每一位老太太的体型、喜好进行设计,礼服一经送出,在景山大道又掀起了一股热浪。 老太太们心里都疼死牧家这个女孩了,她太懂得她们的心思。让她们重新体会了什么叫做争奇斗艳,让她们在年老之时,还能体会年轻时候的激动与欢欣。 她们特意穿着牧锦的礼服召开了一场盛大的茶会,将旧年的小玩意搬出来摆弄。她们还邀请了不少嫁到了外地的老闺蜜,或者昔年的外地好友。 由于茶会的成功,这群老太太们甚至决定,以后每年都要举办一次,定为安市老名媛的固定活动,取名为“优媛雅集”,甚至还成立了一个组委会常务理事会。 优媛雅集第一届的常务理事长是孟家的老太太,她破格邀请牧锦做了这个活动的造型监督。 安市老名媛的“优媛雅集”甚至有与年轻名媛的“淑女盛会”比肩的实力和排场。 也让牧锦这位活动的促成者名声大噪。 另一方面,前世倒闭的那个化妆品厂也被牧锦和吴美娇成功收购,根据牧锦的建议,特意从先从面膜做起,派人到韩国取经,制作了后世会非常流行的各种韩式面膜。 化妆品公司的名字叫做“锦瑟娇颜”,取了牧锦和吴美娇的名字共同放入其中。 吴家人大为欣慰,女儿能够与牧锦这样的女孩交好,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吴爸爸甚至还想鼓励儿子去追求牧锦。 不过吴泽羽心里苦笑。当初在淑女盛会上,他就绝了这个心思。牧锦身边的男人,哪个不比他出色,特别是那个顾震苏,给他的压力太大,他完全没有胜算。 如今,牧锦只是一个大二学生,却已经拥有了两家公司,两个服装厂。服装厂的品牌也被她整合了,成为jazdiamu的副线品牌jin-m。 制作成衣当然比制作高定更赚钱,但是高定的名气,又会带动副牌成衣的销售。虽是副线品牌,但是销售价格并不低,也算是轻奢侈品服装的行列。 jin-m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成为华国年轻人选择的新品牌,更让景山的人们看到了牧家这个年轻女孩的能力。   ☆、第123章 情知起126 第一百二十六章 “阿锦?”顾震苏的唇贴在她的侧颈,轻轻呼唤。 牧锦从对水的恐怖回忆里回过神来,低头与他对视。 “怎么了?”顾震苏有时真的觉得很不安。怀中的娇躯柔暖、娇弱,可是他总有一种错觉,好像她一个恍惚就会消失在自己的指尖。 牧锦想说什么,但是又说不出来,最后还是趴在他肩上,“就是想你,担心你。” 顾震苏的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手按着她的细腰,不小心就滑到了丰润的翘臀上,轻轻捏了捏,忍不住心猿意马。 两年了,他们已经成为情侣有两年时间。 也有过擦枪走火的时候,他甚至见过了牧锦酥胸半敞的模样。可最终还是没有把某些事情进行到底。 因为这女孩子非常的坚持,非常的传统。一定要留到最美好的那一天,一定要留下最幸福的印象。 顾震苏怜惜她,所以从来不会强迫,也不会说出“爱我就把身体给我”这样的话。 那是卑鄙无耻的男人才会说出口的下流语言。 爱,是本能不停地想要靠近,而理智却要将彼此的距离缓缓的控制。 “我也想你。”顾震苏嗅着她馨香的气息,“阿锦,我去向伯父伯母求亲吧。” 牧锦吃惊地支起了身子。 “我们举行订婚仪式,好不好?”顾震苏手指缠绕着她的一卷调皮的秀发,“你今天就跟我回去见父母,我明天去见你父母。今年春节后,我们就举行订婚仪式,元宵节应该是个好日子。” “我……”女孩的脸蛋慢慢的红了。 顾震苏怜爱地笑着,手指轻碰那一层薄薄的红晕,美妙的肌肤嫩滑得像蛋糕上的奶油,又甜又柔。 牧锦不好意思地将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太早了吧。我才20岁呢,都没毕业。” “不早了!”顾震苏像等不及了似的,“我都等你24年了。” “又吹牛!”牧锦撇嘴,“我才认识你多久,你就说等我那么多年?” 顾震苏诗意道:“我从生下来,就是为了等待与你的相遇。” 牧锦噗嗤笑得开心,捏他的脸颊,“油嘴滑舌!谁信你。” “怎么能说油嘴滑舌,这是甜言蜜语。”顾震苏丝毫不脸红,“……你就说今天跟不跟我回家。” 牧锦有点犹豫。 这两年,他们二人的事情,其实两家的家长已经知道了。牧家自然是兴奋不已,十万个愿意。而顾家的态度,一直是模糊不清,从来没有对外承认过。 顾震苏也不明白,一向开明的祖父母与父母,为什么竟然对此事有种避讳。就连从小到大什么事情都会支持他的母亲,在牧锦的问题上,都没有明确的表态。 他怕夜长梦多,决定先斩后奏,将人带回家赶紧下聘,举行订婚仪式,到牧锦毕业,马上就举行婚礼。 不过,牧锦并不知顾家的态度,她却有她自己的考量。 “我下周要去巴黎。而且,今年有一个非常好的机会,我不想放弃。”牧锦想了半天,有点歉意的说。 她也想和顾震苏早些确定关系,但如今她对自己的成就还不是特别满意。 “我的锦绣轩如今在红毯届和名媛届的名声还不错,但是我想打入官太太阶层。”牧锦如实相告,“下半年有一位高官太太要准备随丈夫出国访问,是个非常重要的事件。她的公关团队向国内的许多设计师发出了招标邀请函,我也收到了……” 顾震苏有些失望,但仍是鼓励地望着她,让她说下去。 “这次机会我不想放弃。我已经准备投标了,设计思路和方案已经交了上去,大概在二月底就会有消息。”牧锦的眼睛亮晶晶的。 “你很有希望?”顾震苏问。 “对!”牧锦点头,“我一定会是入围者。最终会选择五位入围者,三月份,要带着设计图稿去向这位官太太的公关和造型团队具体介绍。我已经准备了大部分。” 顾震苏叹了一口气,“那就是说,整个上半年,你都会为这件事情忙碌,是吧?” 牧锦嘟嘴在他脸上亲了亲,“嘻嘻,就是这样。” 顾震苏点点头,“那好吧。订婚的事情,等你把这次的订单完成再说。不过,我不能等太久,今年内,一定要让你冠上准顾少夫人的名头。以防别人觊觎!” 牧锦笑起来,珍珠般的贝齿闪闪发亮。 顾震苏注视她一阵,又吻上了甜蜜的红唇。手不自觉地往上抚摸,渐渐揉到了一团朝思暮想的柔软。 他心里暗暗惊叹,怎么才走那么几天,就觉得手下的柔软又变大了几分呢?他的运气真是好啊…… “嗯!”牧锦扳住他的手,丢了出去,气息不稳地说:“不许动!” 顾震苏闷笑起来,“小气鬼。” “什么小气,那你也让我摸摸!”牧锦口不择言。 “好啊,来,随便你,想摸哪里摸哪里!”顾震苏巴之不得,只差没上手把她的小手按上自己的身体。 牧锦气得捏他的脸,“说好的风度呢?气质呢?你现在变得越来越流氓了!” “在你面前哪能还端着架子?”顾震苏不以为然,“我告诉你,如果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单独相处的时候,还保持风度不碰她,那么,他要么是不行,要么就是不喜欢这个女人。你希望我面对你,依旧无动于衷吗?” “歪理。”牧锦站了起来,整理自己的套装。 顾震苏遗憾的咂了砸嘴,“走,下班了吧,去我公寓,我说要亲手做饭给你吃赔罪的。” 牧锦瘪起嘴,“你少来这一套。单独跟你相处,你又要干什么?——你是今天回来的吗?” “对啊,下午刚到。”顾震苏也站了起来。 “那你应该回家看看伯父伯母。”牧锦提醒。 “那好吧,夫人。”顾震苏也没有勉强他,优雅地一弯身。 两人走出了总经理办公室。 外间是牧锦自己的独立工作室,有个女孩坐在门口的办公桌前,听见响动,立刻站起来,“牧小姐。” 顾震苏的助理ken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恭敬问好。 牧锦对他颔首,然后跟那个女孩说:“尹容,明天一早,你叫上红姐一起,到我办公室来,有事情要跟你们说。” “好的。”尹容点点头,面色从容不迫,垂下眸子,非礼勿视。 外面是锦绣轩的办公室,职员都在各自的位置上有条不紊地工作着,丝毫没有下班的意图。 邓朝华从茶水间走出来,看见三人,连忙迎上来说:“牧小姐,顾先生,你们要走了吗?” 她目光连闪,偷偷瞟着顾震苏那张越来越带有成熟气质的俊颜。 顾震苏漫不经心地站在牧锦身后,脊背挺直,眼神都放在自己的女友身上,根本就不去理会她。 牧锦点个头,“嗯。下班铃已经打过了,大家可以走了。” 工作间的人都抬起头来应答了一声,但是真正起身的没有几个。 看到这一幕,牧锦抿嘴一笑。 她招来的这些职员都十分有干劲,其中有几个很有潜力的版样师和设计师,以后她其实只要一年接上两三个重要的高定设计就可以去做别的事业,其余的时间交给这些职员就好。 走出门,顾震苏说:“顾少夫人,你在管理方面也很有能力。” 跟在后面,一点反应都没有。 牧锦有点不好意思,“别那么快用这样的称呼叫我,别人会误会的。” “怎么,你还想要别的选择吗!”电梯来了,顾震苏和她走进了电梯,轻轻把手搭在她的肩上。 刚才在外间办公室,他一直都没有与她有亲密的身体接触。因为她在公司里是牧总,他必须在她的员工面前,让她保持尊严的一面。 她走出了公司,和他私下呆在一起,才是他的女朋友,他的阿锦。 “今天别自己开车了,我送你。” “好。” 顾震苏的劳斯莱斯幻影正停在下面的停车场,司机已经接到了ken的电话,开到了电梯口,三人一出电梯,便直接上了车。 前后座挡板伸起,后面成为了两个人的私密空间。 这几年顾震苏越发沉稳了,不再随意开跑车,出门会带上司机和助理。这样他和心爱的女友就有更多亲昵和说话的时间。 眼下,牧锦靠在他的怀中,闭目休息。 他搂着她,偶尔在头顶上亲吻几下。 静谧,但是气氛却很美好。 …… “阿锦,今天是震苏送你回来的?”牧家的餐桌上,牧玉翔问。 “嗯。”牧锦点点头。 “怎么不让人来家里坐坐。”冯贞静笑着提议。 牧锦回答:“妈咪,他今天才从南美回来,怎么能不回家。要是他跟我过来,人家会说我没分寸的。” “嗯,也是。” 魏熙然埋头吃饭,不说话。 年龄越大,她越害怕。以前牧玉翔说过,等她毕业之后,会给她提供一份工作,让她离开牧家自立。 她本来还觉得只是说说而已,可这几年下来,牧家对她的态度,她都看在了眼里,这里可能真的没有她的一席之地了。 她不甘心啊…… 吃完饭,牧锦回到自己的西套间,刚走上阁楼工作室去,打算再画几幅图,就听见有人走了进来。 她连忙下来开门,居然是魏熙然。 牧锦眉头一皱,看来这里也得像办公室一样,安排个人来把守才行。   ☆、第124章 情知起127 第一百二十七章 “你来做什么?”牧锦站在门口,没有让她进来的意思。 魏熙然低眉顺眼的,态度很是恭谨,“阿锦,你不要对我有偏见。我就是来跟你聊聊天,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牧锦明摆着不打算让开,“我正在工作。” 魏熙然瞟了瞟通往阁楼的楼梯,“你在画图?那真是打扰了。” 话是这么说,她却一点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究竟要说什么,快说吧。”牧锦正有灵感,所以不太耐烦。 魏熙然有点无力地垮着肩膀,十分脆弱地看着她,“阿锦,我以前做了很多傻事,现在我已经醒悟了。我就是希望,我们能够和好……” 牧锦直接摇头,“我们从来就没有好过,何谈和好。” 魏熙然蹙着眉头,“我向你坦白,我曾经非常的恨你,如果没有你,现在我依然是牧家唯一的女儿。但是我悔悟过了,这一切都是阴差阳错,不是我们哪个人的错,所以……” 牧锦依然打断她,“如果你想说的是这个,那就没有必要了。有些事情我比你看得清楚,我没有多余的时间跟你讨论毫无意义的事。你要说什么直接说,不说就赶快离开吧,我正在工作。” 魏熙然见她油盐不进,没辙了,“那个,你真的还和震苏哥在一起吗?” 牧锦挑高了眉,忍不住笑了一声,“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我只是关心你,问一句而已。我听御东哥说过,震苏哥似乎另有未婚妻。” 如果牧锦从来不知道这件事,有可能真会不高兴,但她现在一点儿也不惊奇,连表情都没变,“我说了,这跟你没有关系,这是我和震苏的事情。” “你、你不介意?”魏熙然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心里呕死了,“万一震苏哥和别的女人结婚了,那你怎么办?” 牧锦笑笑,“如果真是那样,最高兴的不就是你吗?” “不是……”魏熙然有点心虚地避开了牧锦那双犀利的眼睛。 “你来就为了说这个?”牧锦不想再废话,“你那么关心我,那我就给你说句大实话,我和震苏非常好,年内我们就会订婚。等我毕业了,我们就会结婚。就是这样。” 魏熙然失神刹那,皮笑肉不笑道:“呵呵,是这样吗?那真是太好了……” 牧锦当着她的面,将套房的门关上。 魏熙然再也忍不住愤怒。她本来以为两年了,顾震苏怎么也该厌倦了牧锦,就好像裴御东,已经对她有了些微的不耐烦。 越是这样,她越是不甘心,希望牧锦也遭受同样的命运。 谁知牧锦竟然这么幸福,顾家的大公子居然要和她订婚,还要娶她! 那自己这样费尽心机算什么,一个笑话吗? 她匆匆忙忙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想了想,掏出了手机,“喂,邓小姐?……呵呵,呵呵,好久没见,跟你聊一聊。……最近你在阿锦的公司还好吗?……哦,我听说她扶持了一个新的助理是吗?……哎呀,你可是在公司里几年的老人了,阿锦创办锦绣轩的时候,你就在里面了,现在新人爬到你头上,难道你心里不难过吗?” 邓朝华心里犹豫着,依然没有给出一个她想要的答案,“熙然小姐,牧小姐对我还是不错的。虽然心里不痛快,不过我可能还是有那些方面不够好吧,我会更加努力。” 魏熙然挑拨没有成功,挂了电话破口大骂一阵。 过了一会儿,她又拨通了夏薇的电话,“夏薇,好久不见啊。上次我们一起去吃饭时,那个谢公子对你很有兴趣呢,要我来打探你的口风,呵呵呵……” 这两年,魏熙然与邓朝华、夏薇都保持着不错的联系,偶尔在她们面前说说牧锦的坏话,请她们吃饭喝东西泡吧,时常在她们面前刷好感。 现在总算到了收割好感的季节了。 她就读安市大学,里面有不少来自安市其他区域或者其他城市的有钱人家子弟,听说她是景山大道出身,总会想办法和她结交。 她早就看出夏薇对这个圈子的渴望,所以和这些朋友出门的时候,总会带上夏薇。 一来二去,夏薇渐渐离不开纸醉金迷的世界,对那些挥金如土的有钱人趋之若鹜。 那些人最初还以为夏薇是魏熙然好友,不敢下手,但魏熙然跟他们暗示了几次不过是个贫穷的跟班之后,有不少人就开始搭讪了。 毕竟夏薇长得还是不错,化妆师也是一份挺有前途的手艺。 哪知,夏薇居然还傲娇上了,一门心思想要找个真心对她的。也不想想,这些人哪里有真心? “……什么?你说谢公子长得丑?”魏熙然气笑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谁?他家里可是有五个煤矿!富甲一方!” 夏薇依然不松口。 魏熙然恨得牙痒痒,“行、行,你不愿意是吧,好,随便你了,那你就自己去找个对你又好、又帅、又有钱的男人吧,反正我是没有办法帮你了。”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两次游说,两次失败,魏熙然气得将手中的抱枕撕扯了一阵,又扔到地上踩了两脚。 “一个两个反了天了!这种贱皮子,对她好,她倒跟你拿乔!”魏熙然边骂边踩,“好,从今天起,再也不让你夏薇跟我一起出去,就让你看清楚,你自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 “牧小姐,我们来了。” 一早,卫红和尹容进入了牧锦的办公室。 “来了,坐。”牧锦抬头。 这两个人,一个是元老,一个是前世的好友,都是牧锦信任的人。 卫红不用说了,心性坚韧,十分忠心,为人厚道老实,制版打样技术也非常好。 尹容,却是牧锦前世为数不多的真心好友。她们在一个服装专柜认识,很快就无话不谈。这女孩父亲早逝,母亲多病,却性格坚强,朝气蓬勃,从不抱怨。 在牧锦的工资被父亲拿去还了赌债,一家人揭不开锅的时候,尹容就曾把自己刚发的工资借给了牧锦,还不要她还。 只是,当牧锦回归牧家之后,要强的尹容便消失了踪迹,不再与她联系,不想成为别人眼中攀附高枝儿的那种人。 重生之后,两年前,当牧锦看到尹容来锦绣轩应聘的时候,别提心里多么高兴!她还以为这辈子不能见到好友了! 牧锦相信,尹容一定会成为她最好的下属之一。但是做朋友的话,却是尹容的自尊心所不愿意的。 她只能对她施放力所能及的善意,让她看到自己的心意。 “是这样,下周是巴黎高定时装周,我打算带你们两位一起去。”牧锦笑道。 卫红点了点头,她不是第一次跟牧锦出去看秀了,虽然心里还是很高兴,不过面上已经不显。 尹容却懵了,“牧小姐,你说什么?我?你要带我一起去?” “对。”牧锦呵呵笑起来,“尹容,别那么惊讶。这两年你的工作情况我都看在眼里,我打算升你做我的助理和副手,你觉得你能够胜任吗?” 不仅是助理,而且是副手,也就是说,牧锦打算亲身教导尹容服装行业的知识。她还打算,等到尹容有了更多的能力之后,送她去学习设计,让她成为自己公司旗下的设计师。 尹容被天上飞来的馅饼砸晕了,“牧小姐,我、我太感谢你了!” 卫红了然,她早就感觉牧锦对尹容的态度很不同寻常,也许这就是眼缘? 那也就是说,尹容挤掉了邓朝华的位置。 不过,邓朝华这两年没少借着自己助理的身份,对下面的员工颐指气使,还和别的设计师有联系,卫红对这种行为很是看不惯。尹容这姑娘就不错,踏实肯干。 牧锦瞧着尹容惊喜的表情,心里也十分高兴,“好,那你们两位就回去准备一下,下周五我们出发。” 走出房间,尹容的神情依然如梦似幻。 她和邓朝华的办公桌都在牧锦办公室的外间。等卫红一走,邓朝华就上前打探,“牧小姐跟你们说了什么?” 尹容没有心机,实话实说:“牧小姐要带我和红姐去巴黎看秀。” “什么?”邓朝华声音高了一个八度。 尹容这才想到,原本应该是邓朝华一起去的。她略有歉意,笑了笑不说话了。 邓朝华却气得浑身打颤。 牧锦越来越不信任她,很多事情都拿给尹容干,现在难道要让尹容取代她? 她脑子晕晕地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忽然想起了昨晚魏熙然的话。   ☆、第125章 情知起128 第一百二十八章 这天上班,年轻的女老板要带尹容,而不是邓朝华去巴黎看秀的事情,在办公室里传遍了。 以往遭受过邓朝华欺压的同事都纷纷窃窃私语,在茶水间里谈论此事,发出愉快的笑声。 邓朝华走到哪里,都感觉大家的视线如同探照灯在自己身上戳刺,令她心慌意乱。 她想冲进牧锦的办公室问她,为什么不带我去! 但是几年的相处让她明白,这位看起来年纪很轻,实际上为人处世相当成熟的小女老板,不是个好惹的人。 如果她那么做了,恐怕第一时间就会被赶出锦绣轩。 原来,她之前在办公室里狐假虎威的时候,老板都看在了眼里,只是不说? 所以今天开始,准备一举将自己打入地狱吗? 邓朝华坐在座位上,把自己最喜欢的一只米分红色仙女棒圆珠笔掰成了两半。 她不想在锦绣轩呆下去了,她想回到总公司!她想回到牧董事长的秘书室!她想念儒雅而又温柔的董事长! 邓朝华在彷徨与痛苦里度过了一天,下班时给魏熙然打了电话,“熙然小姐,我好好考虑了你的话,我觉得你讲得很有道理。” 魏熙然得意地笑了,“怎么?牧锦给你气受了?” 邓朝华苦笑,“唉,牧小姐前几天还问我跟你关系怎么样,结果今天就把另外一个助理提了上来。” 她的意思是想让魏熙然为此觉得抱歉。 魏熙然心里骂了一句,嘴上虚情假意地说:“哎呀那还真是抱歉了。” 当晚,两个人在夜店里见了面,魏熙然喊了几个狐朋狗友一起来。喝到半酣,邓朝华醉眼朦胧地说:“我真想回到董事长的身边……” 魏熙然讶然,忍不住打量她,“你喜欢爹地?” 邓朝华自觉失言,埋头不语。 “那很简单啊,只要牧锦的公司办不下去解散了,你不就能回到爹地身边了吗?”魏熙然嘻嘻笑着。 “那怎么可能?”邓朝华睁大眼睛。 “怎么不可能?”魏熙然说得轻巧,“比如说,牧锦品牌的销售不好、口碑变差……或者她其实根本没有才华,都是抄袭的!只要能出现这样的传言,你说人家还会不会买她的东西?” 邓朝华眼睛里渐渐有了点什么。 旁边有个男人凑过一个大脑袋,“熙然,你们在说什么?怎么不喝酒?” “呵呵,”魏熙然娇笑,“谢哥,来,我跟你干一杯。邓小姐,你也来?” 邓朝华比较趋炎附势,所以看到这些富二代都是十分谄媚的,顿时就笑出一朵花儿来,对着那位姓谢的举起杯子敬酒。 但那男人和魏熙然碰杯非常干脆,对邓朝华就有点敷衍了。毕竟邓朝华只能算是中人之姿,年龄也比这帮人大一些。 “熙然,夏薇今天怎么没有来呢?我好失望。” 原来这男人就是之前看上了夏薇,而夏薇嫌他丑的。果然长得塌鼻子小眼睛,看起来实在一般。 他名字叫做谢嘉诚,家里有煤矿。当初他老爸给他取名的时候,也没想到要跟香港首富相同,后来却时常拿起这个来开玩笑,说儿子将来一定会更富有。 这个谢嘉诚是个真正的花心鬼,在校园里用钱砸下去,交往过无数个女朋友,而且还发展一夜情。 认识魏熙然时,他本来也想对这位算是清秀佳人的女孩下手,但是听说她是景山大道有钱有势人家的女孩,才罢休。只是偶尔还是会垂涎。 后来他又看上了魏熙然带来的夏薇,夏薇长得虽然不如牧锦,却比魏熙然漂亮。 谢嘉诚求之不得,天天都在念叨。 听他提到这个,魏熙然就恼怒,“谢哥你别说了,提到这个我就气愤!你看得上夏薇是她的福气,她居然还嫌弃!” 谢嘉诚张大嘴,“什么?她嫌弃?” “可不是吗!”魏熙然冷哼,“你放心,谢哥,我一定会帮助你的。先冷她一段时间,以后她就懂了,能做你谢哥的人是多大的荣幸。她八辈子才修来的福分,还不珍惜!” 谢嘉诚也是有自尊的,长得丑又不是他愿意的。当即气哼哼地坐在沙发上生闷气。 邓朝华探脸过来问魏熙然,“我听到你们说夏薇,她怎么了?” “邓小姐你来评评理,”魏熙然知道邓朝华是个巴不得攀附权贵的势利眼儿,因此特意问她,“谢哥想让夏薇做自己的女朋友,可是夏薇居然嫌人家……丑。” 她偷偷地在邓朝华耳边说了这个字。 邓朝华想笑,正巧又跟狐疑的谢嘉诚打了个照面,所以拼命忍着。 魏熙然又说:“邓小姐你说,她夏薇是什么人?什么都不是!她一直跟我说,想找个有钱对她又好的男朋友,可我给她介绍了,她又叽叽歪歪!” 邓朝华果然站在魏熙然这边,“夏薇确实有些不识抬举。”换了是她,丑算什么?只要有钱,只要能给自己买爱马仕和红底鞋,什么都能忍! 当然,如果能长得像牧董事长那么儒雅俊朗就更好了。 但那只是做梦而已…… 谢嘉诚生了一阵闷气,又来灌魏熙然的酒,显然对魏熙然还是怀有欲念。魏熙然却游刃有余地跟他调笑着,亲昵之中又带着一点点疏离,就是不肯做出任何表态,惹得谢嘉诚欲罢不能。 魏熙然不停地给邓朝华洗脑,邓朝华对牧锦的怨气越来越深。 这晚结束的时候,魏熙然对邓朝华说:“邓小姐,你很有能力,其实没有必要在阿锦那里受气,我可以帮你安排一个机会,让你跟爹地见见面,和他谈一谈你的想法,说不定爹地可以接纳你重新回到总公司。不过嘛……” 邓朝华明白了她的意思,“熙然小姐,你放心,我回去考虑一下,我们再来商量。” …… 周末,牧锦和顾震苏同游,到安市郊区的雪山上赏景。 安市所在的位置不北也不南,虽然不能滑雪,但是赏赏山上树木的雪景还是很有情调的。 两人坐在一间林间小木屋的地板上,旁边是一个古朴的火塘,上面烧着水,面前摆着一套精致古典的茶具。 小屋的墙角放着一个巨大的梅瓶,里面插着三五枝红梅,彷如映画。 火塘上的水壶咕嘟咕嘟响,顾震苏将它取下来,放在一旁的地面上。 牧锦则烫好了茶具,放入喷香的极品冬茶凤凰单枞雪片,注入热水,顿时茶香伴随着梅香开满一室。 牧锦娴熟地洗茶、泡茶,轻轻将一杯清爽的茶汤放在顾震苏的茶垫上,顾震苏则屈指在木地板上点了点。 “我听人说,你家里给你安排了一个未婚妻?”牧锦端起茶杯来,慢条斯理地闻着香气,曼妙的眼眸微微一侧,无限娇媚的眼神便发送了出去。 顾震苏一顿,“是谁乱造谣?” “难道没有吗?”牧锦抿了一口茶,唇上出现了一抹淡淡的湿痕。 顾震苏盯着她的唇色,眼神着迷,“没有。” 他的女友越来越美了,前几年还只是初初绽放就已经是景山最漂亮的女孩,这两年越发风姿卓绝、艳若桃李。 “不说老实话。”牧锦放下了杯子。 顾震苏连忙一口喝掉了杯中的茶,再三保证,“你从哪儿听来的荒唐话?绝对没有!我只有你,你是知道的。而且,就算家里人再安排又怎样,我不喜欢的一样不会承认!” 牧锦蹙眉,“这么说,还是有咯?” 顾震苏站起来,将垫子拿起来,挪到牧锦身边放下,然后自己坐下。 期间牧锦一直在自顾自地泡茶,斟茶,不理他。 俊美的男人腆着脸搂住了绝美女孩的腰,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上,“阿锦。” “去!”牧锦抖了抖肩。 但是男人抱得紧紧的,完全没有抖下去,“别动别动,让我抱抱。” 什么话?好像以前没抱过似的?牧锦翻了个白眼。 茶香袅袅,水雾芬芬。 牧锦头往后仰,歪歪斜斜地靠在了顾震苏温暖的怀中,闭上了眼睛。 她感觉男人的气息在自己面颊上吹拂,然后停在了唇上。 她轻轻启唇,和男人的唇舌交缠在一起。 顾震苏的手不敢放肆,只敢停在牧锦的腰腹上,却十分有力而火热。 “……你跟我说实话,我不生气。”半晌,牧锦抬手,抚摸顾震苏的脸庞,星眸半睁,吐气如兰地问他,“是不是真有这么个人?” 顾震苏见没能让她的注意力转移,只能叹气道:“没有。他们确实跟我说过,但是我绝对不同意。” “是谁?”牧锦追问。 顾震苏嗤道:“是谁不重要,我才不管!” 牧锦窝在他怀里,沉默,“你家里人不喜欢我?” 他们俩的事,早在两年前就已经传了出去。 虽然两个人都没有亲口跟别人说过——感情毕竟是两个人的事,并不是拿来炫耀的。但只要经常看见他们在一起,谁能想不到呢? 何况顾家情报网络那么发达,怎么会不清楚? 而且顾震苏早就已经跟父母说过他和牧锦深深相爱。 可是即便这样,还要给顾震苏安排别的未婚妻,这样的事,就耐人寻味了。 顾震苏也不知该如何回答牧锦的话。在他们的关系上,家人的确很不赞同。 尽管不是直截了当让他跟牧锦分手,却时不时给他安排一些相亲性质的饭局,还打算给他找别的未婚妻。 “对不起,阿锦,我没有处理好。”顾震苏道歉,“我想早点跟你订婚,也是这个原因。如果我们已经宣告了天下,就不怕这些莫名其妙的麻烦。” 牧锦瘪瘪嘴,把脸埋在他的胸膛上,“我不想因为我,让你和家人产生矛盾。” 顾震苏摇摇头,“阿锦,假如他们要强迫我做不喜欢的事,我是绝对不会妥协的。尤其还是终生大事,更加不能随意。我爱你,我想和你结婚,如果硬逼我跟其他的女人在一起,那我还不如不做顾家人。” 牧锦震动了一下,却没有说什么劝慰的话。 爱情的确需要坚持,因为只有爱人,才是会相守一生的人。 两个人沉默了一阵,牧锦坐直身体,又泡了一泡茶。 她问:“震苏,我一直想问,你们顾家娶媳,究竟有什么样的标准呢?”   ☆、第126章 情知起129 第一百二十九章 说起来,古代的人家都讲究高门嫁女、低门娶媳。顾家之前也差不多是那样,顾家的大太太和二太太都不是来自非常富贵的家庭。 大太太,也就是顾震苏的母亲,是裴家的女儿,裴御东的姨妈。论财富能力,裴家比顾家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二太太,也就是顾震群和顾震源两个小公子的母亲,是海市某个地产商的女儿。 而顾家的女儿,顾震苏的姑姑顾紫琦,则嫁进了京城的顶级富商家族,顾震苏的姐姐顾臻瑜也嫁的是安市最高官员的儿子。 ……怎么到了顾震苏这里,对牧锦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呢? 牧锦就不太想得通,所以想问问顾震苏,是什么样的娶媳标准。 顾震苏听了却连连摇头,“标准?哪里有什么标准。就算真有什么标准,你也早就突破标准,达到满分的满分了。” 这话说得牧锦十分开心,笑起来,“那你是看我什么都好,肯定这样说。” “难道你看我不是什么都好吗?”顾震苏调笑着捏捏她的下巴。 “嗯,你还不够好!”牧锦点头。 顾震苏紧张了,“我哪里不够好,你说,我都改!” 牧锦故意想了想,道:“你太帅了,帅得那么耀眼,太容易招蜂引蝶;你太聪明了,什么都瞒不过你;你太能干了,我怕自己赶不上你的脚步……唔!” 顾震苏没听完就吻住了她。 这么变相夸自己的男朋友,真是花式秀恩爱。 两个人缠缠绵绵吻来吻去,外面冰天雪地,屋里热火朝天。 过了好半天,牧锦才娇喘着推开顾震苏的胸膛,再这么下去,又要擦枪走火了,她的薄毛衣都被揉皱了。 “好了,你别闹了,我刚才问你的是真的,”牧锦认真的说:“你们家究竟有些什么样的规矩,是不是我有哪些方面还达不到。实话跟你说吧,你在我家绝对是最好的女婿人选,可是,如果我在你家却不是最好的媳妇人选,我心里会觉得有点……介意。” 顾震苏忙道:“谁敢挑你的刺?我早说过,谁要是故意找你麻烦,就算是我的父母家人,我也不会同意的。” “你别紧张,我说的介意是指我自己的感受。”牧锦点点他的唇,“我想做一个配得上你的女人。” “你已经很完美了。”顾震苏也很认真地跟她说:“我母亲当年是圣格纳女中的荣誉毕业生,孟家的太太也是。我祖父母就开玩笑的说过,孟家总是跟我们家对着干,那么,将来我的老婆,也必须是圣格纳女中的荣誉毕业生,不能输给孟家。因为孟家的老大孟令檀娶的就是前几年的荣誉毕业生。——你瞧,这个标准,你已经达到了。” 牧锦瞠目结舌,这也太儿戏了吧。 荣誉毕业生又不能代表什么…… 顾震苏笑道:“你可别小看这个荣誉毕业生,从圣格纳女中创办到现在,学生怎么也有几千几万个了,而得到这个名号的,也只有几十个人而已。” 牧锦皱眉。上辈子顾震苏的未婚妻唐筠瑶又不是圣格纳女中毕业的。哦!不过,想必前世唐筠瑶在淑女盛会应该是大放光彩吧,而且她是京城的名媛。 看来顾家其实是挺好面子的。 这么想,她也就这么说了出来,“我感觉,其实你们家在乎的不是女方的财富和实力,反而在乎的是面子上是否好看。” “也可以说,荣誉。”顾震苏点点头,“但我不喜欢这样。你看我的母亲,一辈子跟孟太太相争。赏樱会是孟家的固定节目,而我母亲每年都要想出新颖的玩意儿,比如鲜果宴、赛马会、牡丹花会、中秋诗会等等,就是要跟孟家一争高低。除此之外,她还跟孟太太竞争圣格纳女中的校董会主席,以及仁馨修慧慈善会的主席……” 牧锦咂舌。 顾震苏摇头,“我觉得这样的人生没什么意义。我母亲其实是很能干的女人,却在我祖母的安排下,不得不做这些事,禁锢了她的才华。我不想看到阿锦你将来也必须为这些事情操心。当然,如果你自己喜欢,又另当别论。准确的说,我不希望的,是你在‘顾家媳妇’这个名义的束缚下,去做这些事。我希望你是自由自在的。” 牧锦眼神悠远起来,仿佛看到了顾孟两家具象化的卡通小人拼命对抗相争的场景:一个小人头顶“顾”字,一个小人头顶“孟”字,歪鼻子歪脸,扭着小胳膊打架打得欢畅…… 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怎么了?”顾震苏莫名其妙。 “没什么。”牧锦咕噜噜的笑着,将脑袋扎进他的颈窝。 咚咚咚,有人敲门。 “进来。” 是顾震苏的万能助理ken,“大少,厨师已经准备好食物了,现在开始做吗?” “好。”顾震苏拉着牧锦站起来,“我们在外面走走,一会儿就去餐厅。” 这一片赏雪的区域都被他包了下来,还带了两个很不错的厨师以及一些随行人员在另一座小木屋里做饭。 两人裹上暖融融的大衣,走到了外面。 安市的雪其实并不厚,只有薄薄一层,踩在上面只能陷进去鞋底而已,咯吱咯吱的响。 走到一棵树下,牧锦调皮地轻轻推了推树干就跑开,树枝上的雪纷纷扬扬落下来,洒了顾震苏一头。 他也不躲,反而站在那里,两手插在兜中,这场景,简直就像电影里的画面。 他慢慢张开了双手,牧锦笑着跑回来扑进了他的怀里。 “鼻子都有点红了,冷吗?”男人怜爱地轻碰女孩的鼻尖,凑上前吻了吻。 “不冷。”牧锦挺兴奋。 顾震苏将自己宽大的大衣敞开,把她整个人都包在里面,从后面搂着她,两个人像连体婴似的慢慢晃悠着。 “这个假期你怎么安排?”顾震苏在她可爱的小耳朵上轻轻吹了一口热气。 牧锦缩在他胸口,“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又问!下周五去巴黎看秀,看完秀之后就要准备春节,和爹地妈咪去奥地利看望祖父母。” 牧家的祖父母身体不是很好,一直在适合养老的欧洲待着,而小姑婆也还在世。但因为沈懿芸的原因,小姑婆与牧家的联系并不紧密。 冯家这边,原来在安市的政界也很不错,但冯家的外祖和祖母去世早,现在就只剩下一个舅父在外地做官了。 “哦……”顾震苏有点蔫。顾家的祖父母平时也在瑞士养老,但是每年年初几个月都会回到顾家。 “呵呵呵,”牧锦感觉到他的沮丧,笑起来,“去年前年不都是这样,你干嘛还要叹气?” “我会想你。”顾震苏贴着她耳朵把这句话说出来,那声音深沉、磁性,直钻牧锦的心里。 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严丝合缝,又加上这么暧昧性感的瞬间,牧锦简直快要招架不住。 她连忙匆匆说:“这个假期还有关于高官访外团的服装甄选,很重要。” 顾震苏无奈了,明明气氛那么好,又说工作的事情。 他有时真是等不下去,等得整个人都要爆炸,想要她真正的成为自己的女人。   ☆、第127章 情知起130 第一百三十章 “jazdia!我们又见面了,你好呀。” “哦,kevin,的确很久不见了。” 巴黎时装周,alexandrevauthier的秀场上,牧锦遇见了一个“熟人”。 这人在她最开始崭露头角的时候,总是冷嘲热讽,对她的设计不屑一顾。然而,当她终于声名鹊起之时,却不得不与其他人一起恭喜她的成就。 这人就是国内的着名设计师kevin。 此人前世曾经为她设计过婚纱,却拼命端着架子,一副瞧不起她的模样。今生,在淑女盛会时,对她看不顺眼,视她为说大话的娇娇小姐。 如今,见了她,却必须和她平等的打招呼。 想到这里,牧锦也感到一阵快意。 “我们总是在秀场见面啊,上次也是在国内的高定时装周呢。”kevin好像对以前种种都忘怀的样子,跟她热络的说着话,“正巧啊,我对巴黎很熟,曾经在这里留过学,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吧?” 牧锦却还不想与他冰释前嫌,“啊,我带了几个人过来,还有很多要学习的东西,哪里有清闲的时间啊。再说,我们现阶段还是竞争对手呢,还是该保持应有的距离才对。kevin,你说呢?” 没错,他们俩都参加了此次高官访外团的服装甄选,算是比较有实力的竞争对手。 只是kevin这两年的设计都是他手下的人完成的,他其实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 而牧锦却还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明星。 kevin不勉强她,颔首,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牧锦也招呼卫红和尹容与自己坐下。 kevin在她的后方,却不时地打量着她,还有她身边的人。 以往他们见过几次面,每次邓朝华都在牧锦左近,kevin还曾经想要招揽邓朝华,因为她看起来一脸“聪明相”。 这次牧锦身边却换了个人,那个年纪大的没变,年轻的换成了另一个不认识的女孩,看起来蹩手蹩脚,似乎很局促,那就应该是新提上来的助理。 那么,邓朝华呢……? kevin坐在后面想了会儿,服装秀开始之后,他的眼中突然闪过了一丝算计。 秀结束之后,kevin回到酒店,给邓朝华打去了一个电话。 “嗨,邓小姐,我是kevin,还记得吗?……我现在在巴黎,刚才在秀场看见了你那位年轻的女老板,却没见着你……哦,你这次没有过来?怎么可能?你不是jazdia最得力的助手吗?……啊,竟然会这样。好吧,回国之后,我想你可能愿意和我吃个饭,聊一聊?如何?……是吗,那太好了,那么我们下周见。” 挂断手机,kevin冷笑起来。 高官太太的甄选,他有一些特殊关系,进入初选没有问题,可是最终在五个设计师里选一个,他就没有太大的希望了。 毕竟这些年他的设计灵感越来越少,都是底下的设计师在帮他撑场面。 可是,有能力的设计师又怎么会甘心久居人下?前不久,他最有本事的一个助理已经辞职,准备去另一家服装公司,创立自己的品牌。 再这样下去,他还有什么办法能够在这个日新月异的行业立足? 可若是能够拿下高官太太的这个单子,他就有了很强大的助力。高官圈子的设计并不需要太多的时尚感和创新意味,这个方面他还能够吃点老本,再混一段时间,直到培养出一个新的好助理。 或者,直接挖墙脚,请别人的助理过来,也是一样。 比如,邓朝华。 ……但这个算盘,他是注定打错了。邓朝华这些年倒也学了些服装行业的知识,可要论设计,她可两眼一抹黑。 却说邓朝华接到kevin的电话,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一周后,牧锦回国,而kevin也偷偷到了安市。 他在与邓朝华的通话中,感觉到了邓朝华对牧锦的怨气,这次就是想来考察一下邓朝华的能力如何。 结果令他失望的是,邓朝华说自己真的就是个属于生活管理方面的私人助理,并不是牧锦的设计助理。 牧锦手下的确有设计师,但她现阶段却还是完全依靠着自己的实力。 想要挖人的打算落空,kevin一计不成,又生一计,“那邓小姐,你是否知道,这次服装甄选的事情呢?” 邓朝华对他笑起来,“当然。” 两个人你来我往,不着边际的说了许多话,kevin明白邓朝华需要的是筹码。 足够令她心动、让她完全可以出卖牧锦毫无负担的筹码。 而且,邓朝华一个人做这件事没有底气,她好歹也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几年,知道就算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道理。 她与kevin的第二次见面,叫上了魏熙然。 “这位小姐是?”kevin有些疑惑。 魏熙然矜持地对他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 邓朝华心里暗骂她“装”,然后殷勤地介绍道:“kevin你大概还不清楚,其实,这一位也是牧家的小姐,算是我老板的姐妹,但是她们俩的关系……” 双方坐下来交流之后,魏熙然毫不隐瞒地,把她和牧锦的矛盾、牧锦对她的苛责、牧家再没有她的地位这些事情都说了出来。 “kevin,我对你一见如故,所以我把这些事情告诉你,既然我们共同的目标都是一个,那么明人不说暗话。”魏熙然坦然道:“你想要怎么做,只能和我们商量。” “好吧。”kevin当然乐意,“实话说,我需要她的设计图。” 邓朝华皱着眉,“不是我说,牧小姐这个人的疑心很重,她的设计图一般都是自己完成,不到打版、制作样衣的时候是不会拿出来给我们看的。” 其实牧锦只是防着她而已,对其他下属可没那么防备,但她并不知情。 kevin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她可能和大多数设计师一样,把所有的图纸真真假假的放在不同的地方,我也是这样。能够放在外面的,肯定是普通的手稿,真正带有自己最重要灵感的,一定会分开几部分藏在最保险的地方。” 魏熙然也道:“你一说这个,我倒是想了起来,她在家里也有一个工作室,平时都不许别人进去。也许你要的设计图,是在家里也未可知。” kevin连连点头,“对,家里当然是最安全的地方,竞争对手和手下根本不可能接近。”这么一说,他就笑了,“熙然小姐,你真是我的贵人。” ……可惜,这位贵人打算狠宰他一笔。 “kevin,你也说了这次的机会很重要,对你、对牧锦来说,都是这样,那么我们帮助你,你是否应该有所表示?”魏熙然笑眯眯看着他,“我和邓小姐都很直接,希望你不要介意。” kevin其实也最喜欢这种直白的方式,要什么直接摆到明面上来,遮遮掩掩没意思。 “这些设计图就当我是向两位小姐购买的,如何?” 两个女人都盯着他,一副“废话,问你的是价格!”的表情。 kevin尴尬一笑,“这些设计,好吧,说实话,买下来也就是通过这次甄选可以用而已。而且我还要进行修改,不能直接使用。下次也就没有意义了,相当于一次性的消费。” 魏熙然摇头,“怎么会,我们不懂设计,但是牧锦珍藏的手稿有很多,肯定不止这一次的甄选,如果我们拿来了其他的更有意思的图,你自然以后也可以使用,得到很多灵感,绝对不是一次性的消费。” “可我主要还是要这次甄选的方案!如果你们拿来其他的,我也用不上。”kevin抱胸,斜睨她们。 邓朝华说:“对,这次甄选牧小姐非常有信心,这说明她认为自己的设计是最好的。通过这次设计,能够带来的是打开新的局面,让设计师能够在官太太中畅行无阻!我们国家以前并不重视太太外交,所以服装造型在那个阶层并不是特别重要,然而,这次却是非常好的一个机会。可以说,谁能得到青睐,谁就成为那个阶层的御用设计师!kevin,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明白这一点。” kevin暗骂,最烦的就是跟了解内-幕的人谈价格。 三个人死咬着这个方面不放,商谈了许久,kevin终于松口,承诺了一大笔费用。但是他只先支付30%,剩下的则分成两种情况:如果甄选成功,他全部支付70%;如果甄选不成功,他只支付50%,剩余20%作废。 “你们也要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如果我花大价钱买来的东西,并不足以让我通过甄选,我还买来干什么!”kevin说到最后都有些发怒了,“如果这样你们也不能答应,那么交易就作废吧,就当我从来没见过你们!” 魏熙然和邓朝华商量了一阵,总算是同意了。 kevin回去的时候脸都是黑青色的。代价还是蛮大的,这两个黑心的女人! …… “小姐,去奥地利的行李准备好了。” 牧家的西阁楼里,细心的菊嫂又检查了一遍行李箱,对牧锦说道。 牧锦窝在顾震苏送她的大沙发里,懒洋洋一动不动,“那好吧,我想在这里靠一会儿,没事儿了,菊嫂你回去睡觉吧。……我和爹地妈咪出发后,过几天你也回家了吧?过年好好休息,我回来的时候,会给你的小孙子带礼物。” 菊嫂笑着应了一声,“谢谢小姐。”转身要出门,不过她又想起了什么,有些犹豫。 “怎么了?”牧锦觉察到了异样。 “小姐,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不过我觉得还是该告诉你一声。”菊嫂是个非常谨慎又细心的性格,这些年也帮助了牧锦不少忙。 她采集信息方面是一把好手。 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别看她也不爱跟佣人们凑在一堆说话,只是默默地一个人做自己的事,但是她的特点是非常忠心,只要有蛛丝马迹或者哪里出了流言,她必定会认真收集,第一时间汇报给牧锦。 牧锦从前可没想到,自己这位贴身女佣竟然还是个情报高手。 本来她是不喜欢这种做派的,总觉得时时刻刻在算计着什么的意味,可在牧家呆了几年之后,她终于明白了这样的好处。 景山的人家和一般人家不同,堪比古时的大户人家。 牧家还稍微好些,其他的家庭就不同了,相互之间的勾心斗角和宅斗大戏比小说还精彩。 菊嫂在其他几家有相熟的佣人好友,平时工闲,景山也有专门为佣人准备的休闲区域,佣人们还一起遛狗之类,所以她就能够在其中听到好多消息和故事来,让牧锦叹为观止。 而且,从菊嫂那里,牧锦还了解到了魏熙然的许多动向,比如她跟裴御东和路仕铭同时交往,琴嫂还曾不小心地在洗衣房里一个人嘀嘀咕咕,说魏熙然的内裤弄丢了之类的隐秘事。 有菊嫂这样的人在,牧锦对整个牧家的情况不说了若指掌,至少也能做到心中有数。 所以她对菊嫂的印象也改观了,对她和她的家人越来越好。 在牧锦看来,自己并不是有意让菊嫂掌握情报,然而这是身处大家庭所必须的。将来如果她嫁到顾家,菊嫂也一定会跟着去。 菊嫂感觉到她的器重,做事也越发认真。 当下,菊嫂谨慎地对牧锦说:“小姐,上次你告诉我,让我在你不在家的时候,时常到套房这里看看,我都做到了。有几次,熙然小姐在西楼这边晃悠,看见我在,就装作没什么事。我觉得不稳妥,所以还是想告诉你一声。” 牧锦一下坐直了什么,“有这回事?” “对。”菊嫂坚定点头。 “这段时间,那边有什么情况?”牧锦朝东楼的方向努努嘴。 菊嫂回忆,摇摇头,“熙然小姐出门很勤,大概是和表少爷和路家少爷约会。嗯,其他的,我就不太清楚。” 牧锦提起了警惕心。 她正处于事业的敏感期,尤其最近又在刻意打压、打算处理掉邓朝华,若是被人暗中使了什么手段,可就得不偿失。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菊嫂,你坐,让我想一想。” 她伸手拉着菊嫂在身边坐下。 这种举动,以前菊嫂还会觉得拘束,现在也习惯了,小姐这个人私底下其实不是那么讲究礼节的。 牧锦梳理着自己的思维,渐渐的,紧皱的眉头散开。 她问:“菊嫂,我套房的钥匙,平时你怎么处理?” 菊嫂回答:“我都是贴身带着,睡觉都不离身。” 牧锦笑了,把头靠在她肩上,“菊嫂你真好。” 菊嫂也笑了,轻轻用手摸摸她的脑袋,“哪里,这是我应该的。” 牧锦偶尔会跟她撒娇,她也很喜欢这样的小姐。 牧锦却对她说:“……不过这次,我却需要你把钥匙放在你房间的柜子里,比较明显的角落。” 菊嫂惊讶,“小姐,你这是?” 牧锦没解释,却笑嘻嘻的,“放心,我有分寸。回来之后,我再换锁。” 忠心的女佣知道,大概有些事情是她不能打听的,于是点头,“嗯,那好吧。” “哎呀,菊嫂你都有皱纹了……”牧锦指尖轻轻碰她的眼角,“怎么,上次我给你的面膜,你没有用吗?” 菊嫂尴尬的笑,“我儿媳妇喜欢,所以拿给她用了。小姐,我知道你们公司的产品很好,又很贵,所以以后别再送我了,我都不好意思,又不是很会用。” 牧锦不高兴,“你也知道是我自己化妆品公司的产品,算得什么。明天我再拿一些给你,你不要带回家,就在这里用,我教你。还有你的儿媳,我会给她一张vip卡,让她以后去公司拿就好。菊嫂你可是我最亲近的人之一,我希望你能保持最好的状态。” 菊嫂点了点头。 等她走后,牧锦想了想,又给尹容打了个电话,吩咐了一些事。   ☆、第128章 情知起131 第一百三十一章 牧家每年在春节前一周就要到出发奥地利去,旅程开始当天,全家人都整装待发。 牧玉翔和冯贞静已经穿好了外衣等在前厅里,牧锦则在外面给顾震苏打电话。 老马安排司机将行李箱装上了两辆车。 只有魏熙然还没下楼。 牧玉翔看了看时间,“怎么回事,叫个人上去喊一喊熙然。” 刚说到这儿,就见琴嫂脸色不自然地跑了下来,“先生,太太,熙然小姐病了!” “啊?”冯贞静皱眉,“怎么回事?” “不知道怎么,今天一早上起来小姐就好像发烧了,头晕,想吐。她本来想撑着起身,跟着先生太太你们一起去机场,但是勉强走到门口就晕倒了,吓得我连忙把她扶到床上躺下!”琴嫂说得顺溜了一些。 牧锦挂了电话走进前厅,刚听见琴嫂说完这句话,不禁抬头看了看她,琴嫂却不敢回望。 冯贞静有些担心,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孩子,生病了怎么也得上去看看。 牧锦想了想,也跟着她一起上楼。 “熙然,让妈咪看看。”两人走进魏熙然的卧室。 说起来,这还是牧锦重生后首次进入魏熙然的房间,果然还是上辈子那样,一点没变。整个房间堆满了蕾丝与花朵,简直像公主住的。 可惜住在里面的人却不是一个公主。 魏熙然陷在柔软的大床上,脸蛋通红,而且额头上渐渐浸出粘腻的汗珠。 冯贞静给她测试体温,发现的确是发烧了,温度还不低,而且她昏昏沉沉的样子,嘴里还抱歉地说自己耽误了时间之类的话,冯贞静更加心软。 “好了,熙然不要说话了,马上让老马找个大夫来给你看看。出发时间改一改也行,等你好了再走。” 魏熙然眼皮一跳,赶紧虚弱地说:“妈咪,不要为了我耽误你们的行程,要不然你们先走,过两天我病好了再出发……” 牧锦笑道:“那哪行呢?你不是经常说,我们是一家人吗?哪能看着你生病都不管?还是等你好了再一起走。” 冯贞静欣慰地拍拍女儿的手,“对,阿锦说得对,晚几天也不要紧,还有一周才过年。” 魏熙然的汗出得更多了,两只手紧紧攥着羽绒被,“不用,真的不用……本来每年和祖父祖母相聚的时间就不多,怎么好为了我又推迟……妈咪,你们先出发吧,不然一会儿来不及了。我在家里休息两天就去找你们,这里有琴嫂照顾我,我会很快就好的。” 冯贞静还有些犹豫。 牧锦欣赏了一会儿魏熙然紧张的表情,终于劝母亲道:“妈咪,那就听熙然的吧,家里佣人都还在,不会委屈熙然的。琴嫂,一定要好好照顾熙然。” 琴嫂点头称是。 冯贞静也就同意了。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魏熙然才按着胸口吁了一口气,抹抹头上的汗珠。 等琴嫂来报,说先生太太和锦小姐都走了之后,魏熙然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 “小姐,你还好吧?不会真的发热了吧?” “怎么会?”魏熙然冷哼一声,从被子丢出一个小的热水袋,“刚才我喝了差不多一千毫升的热水,发汗效果果然很好。哎哟胀死了,我去洗手间。” 牧家三口坐在车上,牧锦回头望了望牧宅,嘴角扬起一个明显的讽笑。 魏熙然故意使唤菊嫂帮自己做事,牵制她,然后支使琴嫂进入佣人房,从菊嫂的衣柜里,把牧锦房间的钥匙偷到手中,并且很快就配了一副新的。 然后,在第二天,她就召集牧宅的佣人,告诉他们提前放假,任何人不许呆在牧宅里——除了照顾她的琴嫂。 照理说,一般放假时间应该是在春节前一天,而且还要留下一两个值班的人。这都是管家老马制定好的规矩,谁也不会不遵守。 可是先生、太太和正牌小姐不在家,老马也跟着去了奥地利,现在牧宅最大的就是魏熙然,佣人们虽然觉得奇怪,但是能提前放假谁不高兴。于是纷纷收拾东西离开,回家过年。 菊嫂略微做做样子,表示了一下担忧。不过她明白,这是牧锦安排好的,也就放心走了。 佣人们一走,魏熙然立刻进入牧锦的房间。 “这是震苏哥送她的沙发,据说是根据人体力学设计制作的,非常舒适。”魏熙然进了房间,也没急着找东西,先在牧锦的沙发上舒舒服服地坐下,“啧啧啧,真不明白,震苏哥究竟看中她哪一点!” 琴嫂还有点放不开手脚,“小姐,咱们可要小心,万一让那位小姐知道咱们进来过……” “怕她什么!”魏熙然面孔扭曲,一拍沙发扶手,用力撕扯了几下绸布套,看上面出现了一点痕迹,才有点被吓到的使劲抹抹平,埋怨道:“怎么这么不经用!” 琴嫂也连忙过来整理了半天,沙发套才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小姐,快点去找你要的东西吧。”在牧锦的房间里,琴嫂总觉得不自在,好像有什么人在看着他们一样。 魏熙然也有这种感觉,但她认为是错觉。 她走上牧锦的阁楼工作室,轻而易举地找到了放在桌面上的一堆涂鸦以及抽屉里的几套上过色的图纸,连忙用照相机一张张地拍了下来。 她还担心这不是牧锦最重视的设计图,所以在她的书房里东翻翻西找找,半天才确定,真是没有暗门保险箱一类的东西。而且几个柜子的锁也是开着的,里面只有书,并没有图纸。 她轻蔑的撇嘴,“我还道她有多么谨慎!” 琴嫂道:“她大概没想到会有人能进来吧?” “倒也是。” 在她们没有注意到的角落,几个摄像头正在兢兢业业地运行着。 …… 牧家在维亚纳森林的附近有一栋别墅。跟本宅比起来自然是要小不少,但是这个地段也是维也纳的富人区,紧靠着天然氧吧的大森林,空气清新,环境优美,倒比景山大道又多了几分意境。 当年牧锦回归牧家的时候,两位老人虽然惊讶、激动,却也没有因此改变生活习惯。 二老只说,在第二年春节例行见面的时候,让孙女过来就行。 牧老爷子和牧家大姑婆的脾气相似,都是非常冷静、与世无争、淡泊名利。 要不然老爷子也不会正当壮年就把生意交给了儿子,以至于十几年都不曾回国,只在欧洲安度时光。 前世牧锦对祖父祖母也没有什么特别深厚的感情。 如今,牧锦对人的性格,有了一种奇妙的个人感受。 有的人就像火,热情、热烈,燃烧自己,也感染着身边的人。 有的人就像冰,凌冽而严肃,公事公办,如同一台机器。 有的人就像刺,触碰到就有可能受伤。 有的人则像水,温润、包容,有耐心,却总是淡淡的。 祖父祖母大概就像水一般,他们很淡然,对家人采取放养的态度,他们的感情藏在心里,不太喜欢表露出来。 前世牧锦见到两位老人时,正对人生感到绝望,觉得四处都是嘴,自己无论做什么都要被指责。 她希望能够在爷爷奶奶膝下承欢,希望他们对自己怜爱一些。然而,见面之后,她才发现他们并不如自己期盼的一般亲切慈爱,顿时充满失望之情,觉得他们也嫌弃自己,于是再不与他们过多接触。 后来她在巴黎学习的时候,也去探望过两位老人,他们对她的态度一如既往,没有任何改变,她才晓得爷爷奶奶就是这样的性格。 今生,牧锦觉得自己的性子和前世有很大的差别,变得和二老竟有些相似。 这大概就是血缘的奇妙。 她喜欢陪着祖母,傍晚在森林边的小道上散步;也喜欢坐在客厅里,听祖父播放一张老式的音乐碟。 有时候会幻想,将来老了,她和顾震苏要是能这样安静地生活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 这次魏熙然来得晚了五天,牧锦好好享受了和爷爷奶奶在一起的时光。 牧玉翔和冯贞静喜欢每晚到城里去吃饭、听音乐会,喜欢这种身在异国他乡的浪漫。 老马则和老爷子老太太的管家一起准备新年的盛宴。 一派怡然自得。 如果魏熙然不来,就更加美妙了。 …… “爷爷,奶奶!”魏熙然一到别墅,就甜腻地和二老拥抱,行贴面礼,“我临出发前生病了,怕过来影响到你们,所以就在家里休息了几天,等好了才过来的,你们不要生我的气哦。” 二老只是笑一笑。 也难为魏熙然能够在这种情况下,锲而不舍的讨好他们。 难道她没看出老人家眼中的不耐烦吗? 以前二老也挺喜欢魏熙然的,可当他们知道,魏熙然逢年过节从来不回魏家看一看自己的亲生父母之后,对她的态度就更淡了。 尽管他们和儿子孙女之间的感情不是那么浓烈,但是每逢佳节,收到来自儿孙的问候与祝福,也是很开心的。 魏熙然对自己的贫穷的父母不屑一顾,拼命来讨好他们,为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他们心底很反感。 魏熙然佯作不知,又自言自语了好一阵,才去另一个房间找到了牧锦。 “哦,你病好了?”牧锦坐在门外的椅子上,膝盖上搭着一块羊毛毯,嘴角微弯,正在赏雪。她又想起那天和顾震苏在一起的情景了。 魏熙然似乎非常轻松愉快,跳到她身边,靠在栏杆上,“已经好了。你和爹地妈咪过得怎么样?” 她满眼里都是得意和嘲讽。 牧锦的设计图,她已经拿到了一部分,而邓朝华也在公司里偷到了另一部分,来奥地利之前,她和邓朝华已经找到kevin卖了出去。 经kevin鉴定,正是牧锦这次为高官太太设计的服装,而且非常出彩,他简直欣喜若狂。 此刻,魏熙然面对牧锦,完全没有一丝的愧疚,只有恶意的快感和报复的愉悦。 殊不知,牧锦对她的嘲讽更甚。   ☆、第129章 情知起132 第一百三十二章 牧家的春宴丰盛而温馨,大雪降临,窗外白雪皑皑,屋里气氛也很好。 三代人聊天吃饭喝酒,聊着各种话题。 “阿锦,我们去圣安顿滑雪好不好?”魏熙然笑眯眯地邀请着,“爹地妈咪,你们说好吗?” 老爷子老太太要去参加维也纳城里的华人聚会,牧玉翔和冯贞静都要陪同,他们自然不会去。 而牧锦,就更不可能去了。 场面冷清。 魏熙然喝着杯子里的饮料,表情落寞。 她越来越无法融入牧家的氛围,离开是迟早的事。 乖乖地走,或许牧家还会给她一些好处。 但有些人,偏偏就喜欢胡乱蹦跶。 大年初三,一家人去了城里的华人聚会。在那里,牧锦遇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阿锦……” 听到熟悉的呼唤时,牧锦愣了神,然后慢慢转身。 站在后面几步之遥的,竟然是两年不见的孟令晨。 秀明山道飙车结束,孟令晨脑震荡恢复之后,他便离开了安市。据说是在欧洲求学,也有人说他是去环游世界的。 牧锦没有打听,因为她清楚,孟令晨一定不想见到自己。 没想到,突然在维也纳的华人聚会上相遇了,简直恍如隔世。 她微笑,“孟三哥?好久不见。” 孟令晨剃着板寸,晒得比从前黑,体格也比以前健壮不少,在他身上再也找不到那个花花孟三少的影子。 只是那双桃花眼中的情意,却依然浓厚。 他贪婪地看着两年不见的女孩,竟然比记忆中更美了。她十八岁的时候,是一朵沾着露珠的花骨朵,娇艳欲滴;现在,鲜花已经开了一半,散发出更加醉人的香气,露珠依然在花瓣的尖尖上摇摇欲坠,满是介于成熟与稚嫩之间的诱惑。 “呀,是令晨?”冯贞静走过来打招呼,“怎么到奥地利来了?” 孟令晨很有礼貌地行礼,“牧世婶,我和仕铭过来参加一个活动。” “仕铭?” “对,路仕铭。他刚才还在这边……哦,在那里,和熙然说话呢。”孟令晨眼睛看到自己的朋友,用手指了指。 冯贞静早就晓得孟令晨对自己的女儿也曾经追求过,她对孟令晨也挺看好的。但现在牧锦和顾震苏在一起,她就不能让他扰乱女儿的心,所以也就停住脚步不走,和两个年轻人聊了起来。 不一时,路仕铭和魏熙然走了过来,加入谈话。 “你们在奥地利还要呆多久?”魏熙然问。 路仕铭说:“还有几天吧。” 两人偷偷交换了一个眼神。 “既然遇见了,明天我们少不得要去拜访一下。”孟令晨说,“牧世婶不会嫌弃我们吧。” “怎么会。”冯贞静笑起来。 “好啊好啊!”魏熙然很高兴。 牧锦也笑了笑,这种礼节性的访问,她怎么能替长辈拒绝。 说了几句话,各自就分开了。牧锦陪着母亲去找祖母,孟令晨一个人去了另一边,魏熙然和路仕铭本来还在大厅里说话,后来不知怎么就不见了。 “阿锦,孟令晨变化那么大,是因为你吧?”冯贞静担忧地问,“你和他之前,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牧锦摇摇头,“没有。” “这几个孩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就属震苏最令人放心,从小就拔尖。令晨这孩子本性不坏,只是太不懂事了些。可今天看去,他真的成熟了不少。”冯贞静道:“其实这样也好,男人总要长大,不然,别人对他没有信任感。” 牧锦不置可否。 冯贞静拉着她的手,“虽然他为你改变了这么多,很让人感动,但是,锦儿你可要知道,世间最讨厌的就是见异思迁。你可别因为感动,就和他继续纠缠……” “妈咪!你在说什么啊?”牧锦大囧,“他是他,我是我,我怎么可能因为看到他好就心动,而且我和震苏还是男女朋友呢!” 冯贞静语重心长,“不是妈咪要这么说,实在是……熙然太令我失望了。” 牧锦一惊,继而又明白了。她都能从菊嫂那里知道的事,父母怎么会不知道。 魏熙然在外面隐藏得再好,回到家总有顾忌不到的时候。 “看来你也对这件事有所耳闻。”冯贞静摇头叹气,“妈咪跟熙然谈过,希望她能够弄清楚,自己要的究竟是什么。可是她不承认,她说自己还没有确定心意,还跟我撒娇。唉。” 她再次叹气,“熙然这孩子是走了歪路,我说什么她都不听。” 牧锦对魏熙然的行为无话可说。 “锦儿,我相信你可以自己处理好。但是,千万不要在两个男人之间摇摆不定。”冯贞静叮嘱道:“震苏是个很不错的青年,妈咪希望你和他能够幸福。” 只有家人才会为自己考虑,牧锦深深感受到这个道理,她快乐地挽着母亲,“妈咪你放心,这个我懂!谢谢妈咪!” 隔天,孟令晨和路仕铭带着礼物前来拜访牧家二老,行了礼,又在屋子里聊了一会儿天。 然后他们邀请两位年轻女士到附近的格林津镇上去玩。 这个小镇就在维也纳森林旁边,离牧家的别墅开车不到两公里。小镇很古老,镇上全是最淳朴的乡村庭院酒家,每个店就是一个家庭,提供酿造的葡萄酒和猪排、奶酪。就好像哈利波特里的霍格莫德似的。 牧锦本来不想去,但强硬的拒绝掉会令人难堪。而且并不是她和孟令晨单独出去,所以也就同意了。 她坚信,守好自己的心,并不代表着要拒绝一切与其他男人的交往。 下午的时间去格林津,并没有多少人,一家家小酒馆都是绿色的门窗、黄色的墙壁,低垂的吊灯,原木制作的桌椅,带着中世纪的欧洲特征,古朴、典雅,弥漫着说不出的传统韵味。 四个人在镇上遛了一圈,便选了一家酒馆走进去坐下开始说话。 “令晨,这两年你都去了哪儿?说来听听?”魏熙然首先开口。 孟令晨比以前沉稳了太多,他先是沉吟片刻才道:“说真的,时间过得这么快,我都想不到。我其实跟着我二哥,在美洲和欧洲旅行了一阵,然后在剑桥申请了一个旁听生……” 他脸有点红,“我的资历还达不到申请正式的学位,但是旁听也让我获得了不少知识。” 接着他说起了和孟令煊在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碰到的一系列故事,说起话来和他那个爱吹牛的二哥大不相同。 几人听得津津有味。 牧锦发现,魏熙然和路仕铭挨在一起的姿势很不对劲,想必桌子下面的大腿应该是挨在一起的。 聊完逸闻趣事,喝了点红酒。路仕铭站起来,邀请魏熙然说:“我们到外面走走好不好?” 这是故意要把空间留给牧锦和孟令晨了。 孟令晨没有异议,而牧锦却稍微蹙了蹙眉。 等他们走开,孟令晨就迫不及待地问:“阿锦,你和他,还在一起?” 他,当然是顾震苏。 牧锦坚定地点了点头。 “当初你选择他,是因为他比我好,对吗?”孟令晨开门见山地说。 这该怎么回答呢?摇头也不是,点头也不是。或许有一部分原因在内,可又并非全然都是如此。 牧锦最终摇了摇头,“有些事情是说不清的,它不像数学,一加一等于二,绝对不会等于三。它是一种化学反应,很难控制。” 孟令晨黯然,“可我觉得,你和我之间,本来也有化学反应的。” 牧锦笑了,不言语。 孟令晨有点受伤,委屈地说:“是不是无论我变得多好,你都不会再看我一眼?无论我是否配得上你,你都不会选择我?” 牧锦只能表示歉意,“你期望我怎么回答呢?——其实我的答案你早就知道了。对吗?” “如果你从来没有遇见过顾震苏,不知道有他那样一个人,你会考虑我吗?”孟令晨锲而不舍地追问。 牧锦叹息,“三哥,有些人是没有缘分的,世间也不存在如果。” 孟令晨彻底黯然。 沉默弥漫在两人之间。 牧锦不想说话,因为她不会给人模糊的希望。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似是而非、模棱两可,和玩弄戏耍对方,有什么区别? 她抿了一口红酒,让那种酸涩的芳香在舌尖回味。 孟令晨最终道:“我明白了,阿锦。我尊重你,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说这样的话。以后你就是我的朋友。也请你,把我当做一个最真心的朋友。” 牧锦抿嘴笑起来,“嗯。” 路仕铭和魏熙然大概又在哪里鬼混了半天,回来的时候魏熙然的唇角都肿了。 孟令晨十分看不上这种行为,送两位女士回家之后,拉着路仕铭回了维也纳城区。 “你是我的好朋友,我再次忠告,你不要和魏熙然这样偷偷摸摸。如果恋爱了,就大大方方在一起,不要每次语言都躲躲闪闪的,好像怕谁知道一样。你们两个又不是公众人物!” 他语气很重地对路仕铭说。 路仕铭自己也郁闷,“你以为我不想吗?是熙然不愿意公开。她说怕我父母知道了,会拆散我们。——这也是事实,你知道我妈咪,她这几年都不喜欢熙然了,唉。” “你是个男人,你要有担待你知道吗?因为怕你爸妈知道,就任由她这样躲藏着不敢公示天下?难道你就愿意这样委屈自己的女人?你为什么不尽力去争取!”孟令晨发怒。 “我想啊!我跟熙然说过,就算我爹地妈咪不喜欢她又怎样,我喜欢就好,是我要和她在一起。”路仕铭辩驳,“可是熙然说她还没毕业,现在谈那些还太早。以后再告诉家人,会比较合适。” 孟令晨嗤笑,“你就这么听她的话?你真以为是这个原因吗?” “你什么意思?”路仕铭一愣。 脑子拎不清的男人,活该被女人欺骗。 孟令晨提醒道:“按理说,魏熙然是你的恋人,我不该说她的坏话。但是当初她当面一套背面一套,是怎么对待阿锦的,我们都看在眼里。现在她这些说辞完全站不住脚,你自己不要迷迷糊糊,什么都听她的。我们是朋友我才这么说,听不听全在你。” 路仕铭产生了一点怀疑,后来,又被魏熙然的三言两语以及缠绵爱-欲所掩盖过去了。 不过,心底终究是留下了一点疑问。 …… 奥地利之行,和以往哪一年都没有太大的差别。 只是孟令晨的话,让牧锦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不再为他感到抱歉了。   ☆、第130章 情知起133 第一百三十三章 二月底,牧锦如愿收到了自己通过初选的通知,并且要求她在三月初,带上自己的设计图以及胚样到京城,为访外团的公关、造型团队解说。 这次的工作非常重要,牧锦早就开始设计制胚,和自己真正的团队奋战了许久,工作时间,除了她钦定的人手之外,闲杂人等一概不能进入独立工作室,至于邓朝华,也让她离开了锦绣轩,把她派到外联的服装厂,所谓监督那边的进度。 邓朝华心里有鬼,听到这个决定反倒舒了一口气,没有一点不乐意的情绪,高高兴兴就去了。 牧锦笑看着她收拾东西的身影,和尹容对视一眼。 三月一日,牧锦到学校报到之后,跟系主任申请了假期。她的背景学生不清楚,老师基本上都明白的,她本人的成绩不错,加上牧家也时常给学校捐赠些物资,所以只要她的要求不过分,系主任都会同意。 顾震苏为了和女朋友多多相处,决定用自己的公务机送她和她的团队去京城。 牧锦推迟了一次,见他坚持,也就同意了。 卫红、尹容、李彬、孙剑锋,以及这两年招来的几个设计师和版样师,大包小包登上了飞机之后,被私人公务机的豪华所震惊。 只有两个小时的旅途,大家坐在机舱里聊天喝东西,吃机务组提供的上好法餐,都产生了睥睨天下之感,要不怎么说有钱人的生活最痛快呢! 牧锦则与顾震苏单独呆在独立舱室里休息。 “我听说孟令晨和你们在奥地利遇见了,是吗?”顾震苏问道。 牧锦嗅出了一丝醋意,顿时笑嘻嘻的,“是啊,我们去格林津喝了点酒,吃了一顿饭。” “早知道我就去了!”顾震苏假装黑脸,“要不怎么能给那小子与你相处的机会!” 牧锦抱着他的胳膊摇晃两下,“你行了,就是聊聊天而已,你还不信任我吗?” “我当然信你,可是我信不过他。他要靠得住,小猪会上树。”顾震苏傲娇撇头。 牧锦一阵大笑,“你可犯了一个错咯。要知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孟令晨两年没见,和从前已经大不相同了。” “这话怎么讲?” 牧锦想了想,道:“他说以后我和他就是好朋友,他不会再说唐突的话。我相信他。他现在的气势已经隐隐有点……嗯,对,像令檀哥和孟世伯,十分沉稳。” “这样吗?”顾震苏沉吟。 “他和令煊哥也在南美呆了很长一段时间,说是在亚马逊玩,但是……”牧锦蹙眉,“你不是也在那边有项目吗?” “嗯,这个我知道。我只是没想到,孟家会让孟小三去做这件事。不说他了。”顾震苏心疼地用指腹轻揉女友的脸蛋,“眼圈都有点黑了。你不是说早就准备好了,怎么还那么累?” “没事。”牧锦靠在他肩上,“我就是太紧张了,嗯,有点睡不好。” 顾震苏讶异,“你还会有紧张的时候?” “那当然!”牧锦噗笑,“我怎么不会紧张,你以为我是谁啊?又不是机器人。” 顾震苏立刻用机质音接口,“我是你的机器人,请问我的公主,你有什么需要?” 又扮上了。 机器人这个梗是两人之间百玩不厌的梗,从他们确定关系那天开始,只要顾震苏想要逗牧锦笑,就会这样做。 试想,一个平时那么风度翩翩的浊世佳公子,突然用一种僵硬的姿态走路、说话、做事,任谁看了这样的反差都会忍俊不禁。 牧锦果然又笑了,“那机器人王子,你能变成一张舒适的床吗?我想在旅途中好好休息一下。” 顾震苏立刻把她抱在自己身上,手一顿一顿的摸她的头发,“睡、吧。” 牧锦嗤嗤笑了几声,当真缩在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顾震苏心疼女友,也不说话,只轻轻拍她纤薄的背,在她发顶吻一吻。 不知不觉,牧锦竟然真的睡着了。 这是不是对人信任的最高境界呢? 顾震苏拿起旁边的酒杯,喝了一口摇匀的马提尼,怡然自得。 飞机平稳落地,已经到了首都机场。顾震苏在怀中女孩雪白的额头上吻了一下,轻轻唤道:“睡美人,醒来咯。” 牧锦轻轻蹭了蹭他的下巴,像只可爱的小猫咪。 “宝贝,再不醒,我就把你又送回安市咯。”顾震苏磁性嗓音在她耳边轻轻说着。 耳朵里痒痒的,就像细微的电流通过。 牧锦终于睁开了杏眸,睡眼惺忪,“嗯,吵什么。” “到了。”顾震苏拍拍她的背,摇晃一下。 “啊?”牧锦连忙坐了起来,向窗外张望,果然已经停在了机场上,“这么快?我、我睡了一路?” 顾震苏点点头。 “那你怎么不叫我?”牧锦有点不好意思。 “你要睡觉,我当然得做你的守护者。”王子般的男人优雅地一挥手,坐在那里比了个古典礼的动作。 “真是的,下次不要这样,我想跟你说话呢。”牧锦站起来拉他,“那走吧。” 顾震苏却露出了一丝痛苦的表情,站不起来。 牧锦了然,自责道:“麻了是不是?我给你捏一捏。” “没事的。”顾震苏要阻止,却来不及,只能看着美丽的女孩蹲下身,伸出洁白的指头,在他的腿上按来按去。 开始还是一个非常棒的体验和享受,可是到后面,却有些心猿意马了。 牧锦穿的小套装是圆领的,她的身材是典型的沙漏,胸大腰细屁股翘,蹲下来的时候,胸前的两抹浑圆更加立体,而且因为身体前倾,圆领不能贴合锁骨,空出来一块,虽然看不见里面的风景,却更加令人遐思。 顾震苏心痒痒的,腿上的麻刺感渐渐消失后,他抓住了女孩的手,“别按了。” 牧锦正要起身,却被他大力地拉到怀中,直直撞到他怀里,胸前的柔软贴了个满怀。 “你……唔!” 顾震苏的唇堵了上来,唇瓣相接,迸射甜蜜的火花。 牧锦软化在他胸膛里,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顾震苏小心翼翼地揉着她挺翘的臀瓣,大手紧紧握着她的腰。女性的馨香充满鼻端,令人沉醉,他的手又不老实了,顺着娇美的线条,摸到了上面的部分。 对这种程度的抚摸,牧锦总会有点不好意思,但她只是将自己白嫩的小手放在顾震苏的手上抓着,发出娇弱的鼻音表示反抗。 男性荷尔蒙的香气,男性身躯的力度,火热的体温,轻轻的喘息,交织成一张大网,让她目眩神迷。 “啊,别……”唇被放开,脖子上又传来湿润的触感,酥-麻的滋味,牧锦柔弱无力。 顾震苏吸吮着米分嫩的肌肤,爱不释手。他从耳根处,一直细细密密地吻到漂亮的锁骨。 “别、别闹了。”牧锦终于挣扎了起来,“我的人还在外面呢!京城到了!” 顾震苏的嘴停在她的锁骨上面,连连轻碰,遗憾不已。他抬起头来,揉了揉女孩饱满的唇珠,“你就像是甲-基-安-非-他-命,引得我完全无法停手。” “甲-基-安-非-他-命?”牧锦糊涂了。 顾震苏又亲她额头一下,没解释。 到底是什么? 两人整理一下衣服,确认形象没有问题,才走出了独立舱室。 只见全员都拿好了随身的包,正在等他们。 牧锦有些不好意思,在下属面前,她可是个非常严谨的女老板。 顾震苏替她解释道:“你们牧小姐太辛苦了,刚才睡了一小会儿,才醒来。” 大家纷纷点头,恍然大悟。几个年轻的工作人员还说:“是啊是啊,牧小姐是最辛苦的。” “牧小姐的设计最棒,我们一定能拿下这次的订单!” “对!” 牧锦的情绪被带动了,笑起来,“好,你们都是金口吉言,说了就是!” “yeah!” 顾震苏最喜欢女友这副朝气蓬勃、灵动生姿的模样,他大长腿随意交叠,靠在座位椅背上,看牧锦和工作人员交流,眼中流淌着浓浓的爱意。 …… “牧小姐,本次入围的设计师有五名,分别安排在三月五日到三月九日的时间里,由各自的团队单独向我们阐述设计理念。你排在三月七日,对此有意见吗?”一个戴着眼镜的国家工作人员,向牧锦传达这个消息,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 “没有意见,谢谢。”牧锦点头,表示感谢。 “好的,你还有几天的时间准备,希望能为我们呈现精彩的设计。”工作人员合上了手中的文件夹。 牧锦这次带来了八个人,分别担负不同的职责,大家分工明确,干劲十足,倒也没有这是为高官太太做衣服,会紧张之类的情绪。 “阿锦,我建议你们的物品还是放到我的公寓比较合适。”顾震苏提议,“酒店人多眼杂,万一出点什么事,岂不是令你的心血白费?我公寓大门的密码你知道,你也可以住在那里,和员工开会也没问题,我那里有间会议室。” 顾震苏自己是要回安市处理公务,而且又要飞到国外去,所以不可能留在京城。他没有别的意思,完全是为女友着想。 牧锦考虑不久,也就同意了。 要展示什么样的理念,以哪一套样衣作为令人眼前一亮的开始,早就已经讨论过无数遍。 再次彩排之后,牧锦终于决定,到三月六日再检查一遍就可以,这两天放带薪假,组织员工去游览京城! 就在三月六日,万事俱备的夜晚,牧锦住在顾震苏的公寓,却有一位不速之客来访。   ☆、第131章 情知起134 第一百三十四章 “唐小姐?” 在门上的监视器里,看见按门铃的人是唐筠瑶,牧锦不禁心头一跳。 打开公寓的大门,牧锦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你来找震苏吗?抱歉,他今天不在。” 唐筠瑶看见是她,并不觉得奇怪,“我是来找你的,牧小姐。” 牧锦哦了一声,“有事?……请进。” 唐筠瑶点点头,还是以前那副极其飘逸仙气的模样。只是,两年前她尚有一些婴儿肥——和普通人的婴儿肥当然不一样——那时的脸颊还略微有些肉。 今天看上去,她的脸颊瘦到一丝多余的肉都没有了,越发衬托得那双眼睛大而有神,肌肤似上好的细瓷。身材也极度纤细,风一吹就能飘走似的,真的像一只白天鹅了。 可见她对自己的要求有多高,芭蕾舞演员的形体是非常重要的。 牧锦在观察唐筠瑶,唐筠瑶也在打量她。 两年前在淑女盛会大放异彩的女孩,如今耀眼得让人眼睛都被刺痛。她发如鸦青,肤赛初雪,目似秋水,唇若点绛,她只是穿着简简单单的一身素色长裙,却反而衬托出了那张脸蛋的美艳。 唐筠瑶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不住地叹息。 既生瑶,何生锦? “请坐。喝点什么?”牧锦问。 “我不能喝饮料和酒水,果汁和矿泉水都可以。嗯,要温热的。谢谢。”唐筠瑶倒是不客气,直接说出了要求。 “这里有去年的秋茶极品铁观音,要不要喝这个?”牧锦倒也不觉得她多事,笑着问道。 唐筠瑶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也不能喝茶,胃不太好。” 看来她为了保持身材,付出了很多啊。 牧锦了然地点头,进厨房将一瓶矿泉水倒进了小水壶里加热,然后端出来给唐筠瑶。 唐筠瑶秀气地抿了一口,放下,“谢谢。” “有什么事吗?”牧锦在她对面坐下,把放在沙发上的宽大披肩围在肩上。 “我听说,你在竞争我林姨出国访问需要用到的服装订单?” 林姨?牧锦愣了下,忽然反应过来,应该是这次访外高官的太太。不过之前大家都是以她的夫姓,称呼她赵夫人。 唐筠瑶也是高官子女,想必是认识赵夫人,而且关系还十分不错的样子。 她颔首:“是的。” “你已经进入五个候选品牌的名单了,是吗?”唐筠瑶问道。“牧小姐,你真是不简单。两年以前,你的品牌才刚创立,如今,你已经算是国内一流的设计师了。” 牧锦没想到她那么客气,怔了一下,“呃,谢谢你的夸奖。” 唐筠瑶话锋一转,“你和震苏哥,是……” 牧锦也没打算隐瞒,“那次回去没多久,我和他就在一起了。” “哦。”唐筠瑶有点落寞地笑了笑,不过她并没颓丧,而是突然说:“林姨这边的订单,是否需要我帮你安排什么?” 话题转得太快,牧锦愣神,“……你说什么?” “我说,林姨的订单,我能够帮你说上话。林姨和我母亲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我可以私底下给她一些小小的建议。”唐筠瑶微微一笑,“你,需要吗?” ……她那高高在上的态度,惹怒了牧锦。 牧锦走到今天,凭的都是自己的实力,她要赢得这次的大订单,也是靠自己的本事。 无论唐筠瑶是谁,她的这种话都伤害了牧锦的自尊,也是间接地侮辱了她的能力。 “哦?我倒是不知道,原来唐小姐一句话,可以左右赵夫人,乃至她的公关团队以及造型团队的判断力。”牧锦冷笑一声,“你的影响力的确很大。” 唐筠瑶脸色不好看了。 “假若真是这样,这次的甄选还有什么意义呢?唐小姐自己就可以帮赵夫人定下来要找哪位设计师了,何必还要经过这么严格的评审。” 唐筠瑶冷脸道:“你知道我是好意,何必说的这么难听。” 牧锦也懒得与她虚与委蛇,“有些话我们都没有直说,其实各人心中都清楚。漫说你是不是真的好意,就算是,我也有接受或者不接受的权利。” 唐筠瑶沉默片刻,“好吧,那我也直截了当的跟你讲。……除了林姨的想法之外,这次最重要的就是她的公关秘书与造型团队的负责人的话语最重要,而那两个人,我也能说上几句话。” “刚才我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我不需要。”牧锦摆摆手,“我走到现在,全是靠自己。我相信就算你不说,我也能够让他们耳目一新。要是有谁去递了话,反而平白增添了污点!” “你就真的这么自信?”唐筠瑶冷笑。“你可知道,其他四个设计师,全都不简单!我大概了解一些,有三个全是四十岁以上,在设计界纵横二十来年的老前辈,还有kevin,有海外留学的经验,并且家里也和上层有密切的关系。只有你,出道两年而已,不过是安市的富商子女,在京城毫无背景……” 牧锦自信地笑了,“难道你看不出来,这样不正是说明,我非常有实力吗?” 唐筠瑶一下子哑口无言。 牧锦也看出来了,唐筠瑶倒还真是打算帮她的,不过就是态度太过于高傲罢了。 “唐小姐,我感谢你今天过来说这些。我们本来没什么交情,你能想到要帮助我,我谢谢你。但是也仅此而已,我真的不需要。我想,如果赵夫人团队的审美观不错的话,他们一定会选择我的锦绣轩。” 唐筠瑶面无表情。原来牧锦真的这么倔强,送上门的关系都不想利用。 老实说,唐筠瑶今天过来的目的,就是想要牧锦接受自己的帮助。如果牧锦同意了,她就可以顺势提出一个要求以作交换。 然而,牧锦居然一口回绝,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心动。 她心有点乱,低下头,喝了一口温热的矿泉水。 牧锦冰雪聪明,猜出了她的来意,“唐小姐,你不可能巴巴的过来,就是为了提出要帮我。你还有什么话,一并讲出来吧。” 唐筠瑶站起来,“讲不讲都没有意义了。既然你不接受我的好意,我也没有多余的话和你谈。” 牧锦叹了一口气,“如果在其他的场合、其他的时间,也许我会选择和你做朋友,可惜……。其实你正是我最欣赏的那一类人,明明你是高官子女,随便做点什么就可以过得很舒服,你却偏偏要挑战最辛苦最累的芭蕾舞,你的训练强度一定很大吧,而且能够成为俄罗斯芭蕾舞团的台柱,也一定是披荆斩棘,过五关斩六将……你就是那种明明可以靠脸、靠家里吃饭,却偏偏要靠实力的人。” 唐筠瑶听得一脸惊讶,最后竟然笑了,“明明可以靠脸,偏偏要靠实力——牧小姐,你在说你自己吧。” 牧锦也一笑。 就在这样一个瞬间,两位名门淑女对视着,竟然短暂地产生了惺惺相惜的感受。 不过,这种感受很快就消失了,快得就像一阵风吹过。 唐筠瑶板起脸,“你不想和我做朋友,我也不可能死乞白赖求着你。那你自求多福吧。” 牧锦耸耸肩,“我会向世人证明自己。” 唐筠瑶走出公寓,进了电梯,慢慢摇了摇头。 这个结果并非意料之外,若牧锦真的同意,她恐怕还要更惊讶一些。 对手太弱,定然激不起战斗欲望。 她通过自己的态度,也想告诉牧锦,她不会放弃顾震苏,她要和牧锦争一争。 牧锦送走了唐家大小姐,回到沙发上坐下,才感到了不对劲——唐筠瑶是怎么知道到这里的?难道她来过? 顾震苏这家伙!!!!! 牧锦不是难过了自己藏着掩着的人,立刻拿出手机,拨打了顾震苏的电话。 “阿锦!想我了?”顾震苏那边很嘈杂,似乎有很多人。但他声音听起来十分愉悦,脚步声响着,很快周围就寂静了。 牧锦冷冷地嗯了一声。 敏感的男人立刻就发觉了,“怎么回事,不高兴?有谁欺负了我的阿锦吗?” “就是你!”牧锦二话没说就指责他。 “我怎么了?”顾震苏吃了一惊。 “你说!你这个公寓是不是还有别的女人来过!”牧锦满腔的控诉。 顾震苏听了反倒哈哈笑,“耍小性子了是不是?我上次就跟你说过,从来没有女人进去过,你是第一个。” “真的没有人?”牧锦诘问。 “没有。”顾震苏说:“但是我公寓的地址,的确有人知道。……是不是有谁去了那里?还是个女人?——莫非是……唐筠瑶?”他很快就猜到了。 牧锦冷哼,“你说呢?” “公主大人,我真的冤枉。她家里人是知道我的公寓,但我从来没邀请她去过那里。”顾震苏急忙解释,又问:“她去干什么?” 牧锦随口道:“没什么,她知道我参加甄选的事情,过来聊了两句。——你敢发誓你没让她进来过?没骗我?”不由自主撅起嘴。 “我敢发誓!”顾震苏即刻道:“如果我刚才那句话是骗阿锦的,那么,让我马上变成哑巴,一句话都不能说!誓言立即生效!——你瞧,我还能说话!我没有骗你吧。” “嘁,哪有你这样发誓的!”牧锦其实也没有真的生气,既然顾震苏说没骗她,那就一定是实话。 “宝贝,你就为了问我这个啊?都没有想我吗?”顾震苏的声音低沉了下来,带着故意散发魅力的华丽腔调。 牧锦委委屈屈道:“你身在哪个地方,哪个地方就有你的爱慕者,还需要我想你吗?” “当然!别人的爱慕和喜欢对我来说就像浮云,只有你的爱和喜欢才是真实的。” 牧锦没话说了,“嗯,我想你。” 这下,顾震苏倒没词了。电话里只传来他轻轻的呼吸声。 “阿锦,我爱你。”半晌,顾震苏才情真意切地说了一句。 牧锦将脑袋靠在沙发上,握着发热的手机,“我也是。” …… 三月七日上午九点,牧锦的团队准时进入了甄选会议室。 赵太太的团队正襟危坐,等待这位最年轻的设计师介绍她的作品。 前两日,已经有两个高定工作室介绍过了他们的设计。 牧锦记得,其中有一位,就是前世拿到了这个订单的设计师。 她来参加这次甄选,说实话,是一个非常严峻的挑战。 她想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改变命运的轨迹,从那位设计师手中,抢过这次的订单?   ☆、第132章 情知起135 第一百三十五章 “牧小姐,寒暄的话就不必说了,请直接介绍你的作品吧。” 为首一个嘴角带笑,而眼睛里很平静的女人说着。她姓孙,看起来四十多岁,应该是公关负责人。 牧锦点了点头,“好的。那么我用幻灯片展示一下我们设计灵感的来源,看完之后,各位对我们的理念就会有深刻的了解——我们的胚样图片也在其中,有一个非常直观的对比。” 在场的人都同意。 牧锦解说了起来,“华国地域广博,文化博大精深,自古就有多种不同的地域风格,源头的中原文化塑造了最基础的特色……首先,第一个系列,我们从京城的皇城文化里得到了灵感……” 幻灯片播放着各种各样的图片,牧锦用上了心理学的声音处理方式,让自己的话语显得更有说服力。 因为她早就知道这一年会有高官访外的大事,也算是重生开的金手指,所以她很早以前开始准备这份资料,胚样也准备得非常充足,竟是五位设计师里,最令人惊叹的一位。 赵夫人的公关和造型团队边听边看,越看越觉得有趣,竟没有一个人要求休息休息。 一个早上,从九点十五分正式开始讲解,一直到十一点半,两个多小时,牧锦中间只是喝了几次水润润嗓子,都没有人打断过她,进行提问。 她准备的服装系列是最多的,竟然有十个大系列,每个系列又有至少二十套以上的服装,还不包括零星的一些不在系列之内的饰品。 每个系列功用不同,有出席酒会的礼服,有参加晚宴的礼服,有在外单位访问的常服,有参加慈善活动的常服……等等。 每个系列都贯穿着华国古典与传统的风韵,又加上了别出心裁的巧思,有些服装甚至颇有趣味,又不会让人觉得不端庄。 讲到最后,牧锦娓娓动听的声音略有一丝沙哑,但还是坚持说完了结束语。 “以上,是我们锦绣轩聚集了众人的智慧,用我们最大的诚意奉献出来的设计。尽管锦绣轩成立的时间不长,但是创意这件事,和时间的长短关系不大。我们有自信让赵夫人在访外行程的形象充满华国妇女独有的魅力,接受来自他国的赞美和惊叹,所以,希望这次能够选择我们为赵夫人服务。锦绣轩,一定是最好的!” 这个结束语实在是霸气。 按照华国的传统,一般人不是该说,“无论这次成功与否,都感谢各位给我们机会”这样的话吗? 而且,前面两位设计师,也是这么说的。 轮到这个年纪轻轻的美少女,居然就来了一句“我们一定是最好的”。 这简直…… 不过,看她熠熠生辉、亮晶晶的眼睛,双颊因为激动而生出的两抹红晕,神采飞扬的自信面容,赵夫人的团队不知不觉就产生了极大的好感。 何况,这女孩子带来的设计作品,的确是他们所没有想到的,比前两位设计师好的不是一点半点。 三月六日的那位女设计师叫做陈樊,她拿出来的作品,已经是公关负责人认为很不错的,已经在她的品牌下面打了一个勾,造型负责人却觉得,尚有些微的保守。毕竟设计师年龄不小了,思维上难免有点局限之处。 然而,牧锦一来,公关和造型负责人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满意。 他们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按照流程,勉励了牧锦一番,然后中午吃饭休息,下午继续进行胚样展示。 下午,来了几位身材身高都与赵夫人相仿的“模特”过来,进行胚样试衣。 牧锦的团队从十个系列中分别挑选了最好的几套,为模特换上。 效果非常棒,而牧锦却微微摇头。 “牧小姐,怎么,你自己还不满意吗?”公关负责人孙女士难得跟她开了个玩笑。 牧锦连忙道:“不,不是不满意。我只是觉得,就算身材身高再相似,毕竟不是赵夫人。赵夫人的气质与这几位肯定有所不同,我的衣服是专门为她设计的,自然希望她能够真正的穿上。” 孙女士笑道:“你这样的年轻人真是不得了,唉,要是我们年轻的时候有更多的机遇,也希望和你们一样,那么朝气蓬勃大无畏。” 牧锦有点不好意思,“孙女士,其实从我个人来说,我不喜欢把话说太满。但是锦绣轩不同,它不仅是我一个人的公司,更是我的团队所有成员奋斗努力、实现梦想的地方。梦想是无疆域的,梦想是可以无边无际、大声说出来的。这是我的想法。所以,我上午才会那么说。……我很感谢你们给我这次机会。” 孙女士惊讶了一下,随即释然。 之前,她虽然欣赏牧锦的实力,但从她那辈人的经历来说,还是有点不太能接受那么骄傲自负的小姑娘。 但牧锦这番话,一方面解释了她的想法,一方面也让孙女士了解到她性格里质朴的一面。孙女士倒是更加欣赏她了。 牧锦的讲述时间是最长的,胚样试衣的时间也是最长的。 那些模特都是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哪里穿过那么好看的衣服,在镜子里面看着自己的身影,都舍不得脱了,求着拍照的人给她们留几张照片。 牧锦心里十分欢乐。 美是无国界、无年龄的,相信赵夫人看到她的设计,也一定会喜欢。 …… kevin是最后一个设计师,他志得意满、趾高气扬,好似这次的订单已经拿到了手中,骄傲得像一只公鸡般,去了甄选会议室。 当他开始介绍自己的作品时,并不意外地看见了赵夫人的工作人员脸上,出现了吃惊的表情。 他当然想到了这一天。当他从魏熙然、邓朝华手上买到牧锦工作室里拿出来的设计图时,就知道他们会在甄选决赛时狭路相逢。 但是他认为,自己绝对是这次的胜利者。 因为他不是简简单单就把设计图直接拿来使用、制胚,他还添加了属于自己的特色元素进去,并且改动了不少小细节,颜色也变幻过了。 所以,看上去,他的图纸与牧锦的那些设计图,从本质上、基础上看是差不多的,他的却更加精美、完整一些。 这样,他一定能赢过牧锦! 最后,kevin特意说了一句,“这些设计是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才琢磨出来的,可以说凝聚了我的全部心血……” 赵夫人的工作人员不动声色,却起了大大的疑心。 …… 三月十日,所有的设计师都收到了赵夫人工作人员的通知: “你们的设计还需要进行讨论,最后才能确定出比较好的作品,送到赵夫人手中,由她自己亲自挑选。结果会于三月二十日公布,届时请各位设计师再到甄选会议室,听取最终的选择。” 还要度过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的十天,牧锦和一帮团队成员关上门都哀嚎起来。 “这个真的好麻烦呀……”尹容不禁摸着心口,“我觉得气氛真的太紧张了。” 卫红笑道:“这是自然的,你想想看,这可不是简简单单一套高定就算了,而是一订就伴随着一整个访问期啊。再说了,这个服装的意义那么的重大,可以说代表了我们华国女性的形象,能不重视吗?” 所有人都点了头。 牧锦也道:“红姐说得对,就算取得了订单,也不能掉以轻心。可以说,拿到订单才是我们最艰苦的开始,赵夫人肯定会要求我们修改修改再修改,不是我们想怎样就怎样的。……好了,不说那些,我只问大家,你们有信心吗!” “有!”所有人声如洪钟。 “好!”牧锦笑开了怀。 …… “林姨,你觉得这次的服装怎么样?”唐筠瑶的母亲受赵夫人邀请去帮她参考,唐筠瑶也随同去了。 赵家的四合院里,优雅的小客厅外皆是翠竹,三月的天气,草木欣欣。 赵夫人的面上是难得的凝重和犹豫,“小瑶来了,正好,你年轻,在这方面肯定有想法,快点来帮林姨参考参考。” 唐筠瑶也没有多余的客气,坐到电脑旁,开始帮赵夫人翻看所有的胚样。 赵夫人手中还有照片与设计图,她举棋不定。 公关负责人孙女士和造型负责人韩同志也都在一旁陪同参考。 唐筠瑶不经意地问道:“孙姐,这是所有五个设计师的作品吗?” 孙女士笑着摇头,“不,之前我们已经挑选了一次,刷下了两个,这里只有三位设计师的品牌。” “是哪三个品牌?” “锦绣轩、江南风华和集雨坊。” “锦绣轩?”唐筠瑶惊讶了,“他们入围了?” “怎么,小瑶你也知道这个品牌?”赵夫人问。 唐筠瑶笑笑,“说起来我还认识它的老板,是淑女盛会安市的代表。她……很有想法。” 她不想为牧锦说话的,可是不知怎么,突然间还是多了这句嘴。 唐筠瑶有点懊悔。不该啊不该,人家都不想跟自己做朋友,自己还上赶着帮她说什么话! 赵夫人对锦绣轩果然多了一层好感,又去翻看他们的作品。 孙女士和韩同志本来就对锦绣轩期望很高,此时也都乐见其成。 …… 三月二十日的甄选结果公布,选择了非常清楚明了的方式,即播放五位设计师的作品,简单点评,最后再宣布中选的是哪位。 五位设计师带着一位助理达到会议室,孙女士和韩同志作为公布人坐在首位。 他们首先播放了五位设计师这次参加甄选的服装系列。 kevin洋洋得意地笑着,好似已经把订单收入囊中。 第一位设计师的作品系列很快就播放完毕,韩同志点评的话很平静、中肯,那位设计师便知,自己没了希望。 第二位是陈樊的江南风华,当幻灯片一播放,kevin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陈樊,又看着牧锦,脑中一片空白。   ☆、第133章 情知起136 第一百三十六章 牧锦自从决定要进入服装行业之后,便会在脑海中,时常回忆上辈子曾经见过的印象深刻的服装,进行参考。 这也是她灵感的一部分来源。 她孜孜不倦的汲取着来自各方面的营养,求知若渴。 她只要有空,就会把自己认为非常不错、或者很有特点的前世的服饰随手描绘下来,一遍遍地找出设计师的精髓和特点。 但是,她从来不会将哪个设计师的作品直接拿来使用,变成自己的东西。 这样的行为,在她良心上是一种不能接受的剽窃。 她之所以那么积极地参加赵夫人访外服装品牌的甄选,就是因为在前世,赵夫人访外行程的新闻中播出后,在网络上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所有网民都盛赞这位高官太太的风度和气质,夸她会挑选服装,夸她的造型漂亮。 原本华国的高官太太是从不讲究这些的,但从赵夫人开始,服饰礼仪的潮流便兴旺发达起来。 华国的妇女从此懂得,挑选好的服装,会让整个人的精神面貌更加美好,不仅是对他人的尊重,更是对自己的犒劳。 牧锦上辈子在服装店里打工,刚学会上网,被几个朋友带到网吧里玩,打开的第一条新闻就是“赵夫人服饰”在国际广受好评的内容。 她觉得非常有意思,看了好几遍,并尝试着把赵夫人穿的衣服偷偷画在了纸上。 那次获得赵夫人青睐的,便是女设计师陈樊的“江南风华”品牌。 ——而kevin从邓朝华、魏熙然手中买到的,正是这一套设计图。 牧锦早就从养母林晓兰口中听说了,邓朝华、夏薇与魏熙然有密切来往的事。因为夏薇曾经在林晓兰店里说漏嘴,说她与那两人出去吃饭喝酒等。 而牧锦刻意观察过邓朝华,发现她只要跟自己去京城参加时尚类的活动,必定会上前去与kevin或其他品牌设计师攀谈,吃里扒外的性格淋漓尽致。 牧锦又被菊嫂提醒,说魏熙然经常到自己的房间门口转悠之后,便思索究竟什么是她们想要的。 这一系列不同寻常之处串联在一起,便直指这次甄选的设计图。 那天晚上,牧锦马上安排尹容办了两件事,一是让她找人购买针孔摄像头装在办公室,二是把自己画过的陈樊的设计图放在办公室,假装当成自己的图纸。 同时,牧锦在自己的房间里也悄悄设置了针孔摄像头和陈樊的设计图。 如果这一切只是她的猜测,那么就当什么都没发生,无所谓。 可是,出发去奥地利的那天,魏熙然装病不与一家人同行,牧锦便知,她的目的果然是偷盗自己的设计。 随后在奥地利,牧锦给尹容打电话,尹容也从办公室大楼的保安处听说了,在春节放假期间,邓朝华鬼鬼祟祟地来过公司。 ……一切,就这么发生了。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魏邓两人敢偷她的东西,她一定会让她们付出代价;而kevin敢把别人的设计化为己用,也一定会受到惩罚。 kevin的主意打得很好,他是成名多年的设计师,和一个小姑娘的设计图如果有相似之处,别人只会认为小姑娘有不对的地方,会给他几分薄面。 而他没想到,自己拿的根本不是牧锦的设计图,而是陈樊的!陈樊与他的资历,却又大不相同了。 陈樊在业界口碑极好,这个行业的人都十分尊重她。而一个行业,同城的从业者之间彼此是很难藏住秘密的,尤其kevin的御用助理设计师走了之后,所有人都明白,kevin已经江郎才尽,开始走下坡路。 那么,他和陈樊,究竟是谁剽窃谁、谁抄袭谁,一目了然。 ……当下,陈樊的作品播放完毕之后,孙女士很认真地说了几个要点,称赞了她的水平,同时也指出,有一些部分考虑得不够国际化,稍微保守了些。 陈樊有些微失望。 接下来是牧锦的作品,她那些华丽而又传统、古典而又精彩的作品出现在幻灯片上,当即让几个设计师深受震撼。 就好像他们面对的不是初出茅庐的小牛犊,而是国际上的一位成名已久的大师。 她有自己的思想,并且能够把华国的文化运用到细枝末节。一片钉珠,一颗纽扣,都是精美到极致,都能说出其中蕴含的意义。 赵夫人的工作人员只有直观的感受,认为牧锦的东西很不错,但他们到底不是从业人员。 而几位设计师脑中简直如同席卷了一场风暴,风暴的中心,就是那位面含淡定微笑的漂亮小姑娘。 大家都默不作声,睁大眼睛看着幻灯片,企图从牧锦的作品里得到些灵感。 只有kevin,坐在那里好似泥塑木雕,他已经快要疯了。 锦绣轩的作品播放完毕之后,孙女士和韩同志都表达了对她的赞扬与敬佩,都说没想到一个女孩子,竟能做出这样让大家得到美的享受与熏陶的服饰。 接下来,播放的是集雨坊的品牌图片,也很不错, 最后是kevin的作品,幻灯片刚一出现,所有人简直都不敢相信他们的眼睛。 除了牧锦和陈樊,其他两个设计师投向kevin的表情,就像看傻瓜一样。而陈樊,则是极端的愤怒。 牧锦很想笑,却极力忍住了,也做出惊讶与不解的神情。 播放、点评结束后,孙女士一板一眼地说: “好了,感谢各位对这次甄选做出的努力。相信大家通过刚才的播放,也了解到我们的一切过程都是透明的,不存在任何的内-幕。那么现在,我们便要公布通过这次甄选的服装品牌。” 几个设计师都屏住呼吸,盯着她。 “这次的中选品牌是——牧锦的锦绣轩。” 孙女士没有卖关子,她的语气很平淡,但是听到这句话的人们反应各不相同。 虽然牧锦非常有信心,可当预想中的结果摆在眼前的时候,她依然是心潮澎湃、激动不已。她与身边的助理卫红拥抱在一起,两个人都情不自禁地热泪盈眶。 其他设计师则在失望之余又松了一口气。 他们相互之间大概谁也不能服谁,但牧锦,确实跟他们不是同一个层面。 尽管很难对一个小姑娘心服口服,但几个设计师依然很有风度的送上了祝福。 只除了kevin。 结果公布之后,孙女士和韩同志又勉励了几人一番,并且给了一些之前就承诺过的奖励。毕竟画图和制胚,都占用了设计师的不少时间,总要表示一下。 散场之后,牧锦和卫红留下讨论后续的情况,其他设计师则离开了。 刚走出甄选会议室,陈樊就走到kevin面前,愤怒地说:“你等着我的律师函!” kevin百口莫辩。他犯了众怒,其他两个人也没有给他好脸色,都站在了陈樊的一边。 他是没有偷陈樊的设计,这个挺冤枉,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偷谁都不重要,他毕竟做了这种卑鄙的事。 若是面对牧锦的指责,kevin自认能够对付过去,可陈樊不行,对方的实力和人脉都比他强多了。 接下来的时日,kevin焦头烂额。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剽窃”的帽子继“江郎才尽”之后,迅速戴在了kevin的头上。 他手中其实还有一套参加甄选的作品,是他那位出走的助理设计师设计的。如果他只使用那一套设计图,恐怕还不会发生这种事。 可他偏偏要打击牧锦,故意加入了这一套。正所谓不作死不会死,作了就一定死。 当他接到魏熙然和邓朝华索要剩余费用的电话时,直接勃然大怒,“你们还想要钱!想得美!你们这两个卑鄙的女人,你们一定是和牧锦合伙来欺骗我!等着!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他也就是说说罢了,他还真没时间去处理魏熙然和邓朝华。因为陈樊的律师函发到了他手中,控告他剽窃设计。 业内疯传,人人都想看他的笑话,大家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偷到陈樊的图纸,却都公认一定有他的秘密方式。人人都不希望这样一个人留在服装设计圈里。 陈樊因此还清除了一批原本就很不喜欢的员工,正好肃清了江南风华的内部。 kevin无法为自己辩解,他想说,我是从锦绣轩弄到的这些资料。可是谁能证明?锦绣轩的设计跟江南风华完全不一样好吗! 就算魏熙然和邓朝华可以作证,但那不是又确切地证明他的确干下了剽窃的事吗? 魏熙然和邓朝华被kevin的态度气得发疯,她们想撕破脸皮去威胁他,却发现他已经深陷丑闻中不能自拔。她们的威胁对他已经无用。 三个人都只能自认倒霉。 他们怎么也想不出,牧锦是怎么办到的。 …… 得到赵夫人的订单之后,尹容曾悄悄问牧锦,“牧小姐,我还以为邓朝华偷了你的图纸卖给kevin?” 牧锦笑了。 心腹就是心腹,真令人信任! 当时牧锦交给尹容的,是一份用棉线封起来的文件袋,并且叮嘱她,不可以打开看。 尹容自始至终,都不知道文件袋里不是牧锦的图。可见,她的执行是多么的到位,对自己的要求多么严格。 这件事,不仅是对邓朝华的考验,更是对尹容的考验。 毫无疑问,尹容还是上辈子那个诚实又淳朴的女孩子,一点没变。 牧锦揽着她的肩膀,笑眼弯弯,“也许kevin到处撒网,也偷了其他人的图?又或者,他看不上我的设计吧。” “什么?他还看不上?”尹容鄙视的撇嘴,“他设计那么差劲,眼光也超级差!活该倒霉!” 牧锦笑得差点直不起腰来。 kevin是彻底倒了,他的工作室再也开不下去。没有人会相信他,没有人会买他的服装。 名媛届最怕的就是撞衫,没有哪个名媛会穿有剽窃历史的人设计的东西。她们害怕和穿着正版服饰的人在同一个场合出现,那会多么丢脸。 中选之后,牧锦回到安市处理一些事情,同时,她下定决心要处理掉魏熙然与邓朝华。   ☆、第134章 情知起137 第一百三十七章 牧锦本来打算以偷窃公司机密的罪名,一纸诉状将魏熙然和邓朝华告上法庭,但因为她这边只能提供摄像头拍摄下来的镜头,并不能证明对方偷窃的内容是什么。 而且,若是两人破罐子破摔,把偷取到的内容公布的话,岂不是就会暴露牧锦事先就知道陈樊品牌参加甄选的作品设计吗? 总之这件事还是不宜公开。 像邓朝华,把她打发走就是了,这样一个员工,还不值得牧锦怎样出手。 至于魏熙然,不如将这件事告诉父母,让他们也了解一下魏熙然的品性,再最终做出决定吧。 牧锦确实是不想管太多的杂事,她太忙了。 她直接让尹容通知远在服装厂的邓朝华,收拾铺盖走人。 邓朝华已经知道kevin东窗事发,但罪名却不是剽窃牧锦的作品,所以她心怀侥幸,认为牧锦不晓得她干的事,于是竟从服装厂赶到了锦绣坊,要询问牧锦为何解雇她。 “牧小姐,我为你做了两年的助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把我从锦绣坊赶到老服装厂那边,我没有什么异议,坚决服从了你的安排,我的薪水从去年年初开始就没有涨过,我也没跟你抱怨……如今你居然招呼都不打,就说要解雇我,我不能同意!” 邓朝华故意在牧锦的办公室门口就把这番话说了出来。 当即,外间大办公室里的人都抬起头,有点疑惑。 牧锦冷冰冰看着她,“你想把事情闹大?” “不是我想把事情闹大,牧小姐!”邓朝华有恃无恐道,“我只是想让大家知道,你是怎么对待你的老员工的!让大家清楚,他们为之卖命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还真敢说。”牧锦气笑了。她没想到邓朝华撕破脸皮了还会这么撒泼耍赖。 过去,邓朝华在她面前,都是一副谄媚讨好的模样,尽管心里嫉妒得要发狂,却从没表露出来过,如今算是彻底展现出了无赖的真面目。 “事到如今,我死皮赖脸留在你的公司也没有什么意义,还不知道你以后会怎么对待我。要不然这样,按照劳动法,你这种违约接触劳动合同的,需要给我进行赔偿。我在你手下做了也有三年了,那你必须赔偿我六个月的薪水!”她狮子大开口。 尹容气得不行,“邓朝华,你也太不要脸了,牧小姐为什么要解雇你,你应该心知肚明!” 邓朝华瞳孔缩了一下,忽然有点后悔,难道牧锦是在扮猪吃老虎? 但她还是嘴硬道:“我怎么会知道,我从来没有犯过任何错。” 牧锦摆了摆手,对尹容说:“通知大家到大会议室集合,准备好东西,你知道的。” 尹容连忙点头。 她又对邓朝华说:“你既然对我的决定不满,那么你也去会议室,我会当众解释我解雇你的原因,也给大家一个交代。你如果对我的解释不满意,我们再到其他地方去谈。” 其他地方,当然是指警察局、法院之类。 所有员工都起身往会议室走去,邓朝华却脸色发白,腿软了。 只要做了亏心事,总归是不能安然无畏的。 她慢慢跟在人群后面,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转身,打算向门口跑去。 她身后的人正是尹容,一把就拉住了她的手臂,“你跑什么!你不是要牧小姐给你解释吗!” 邓朝华挣扎,“不用了,我走就走,我才不在乎……” “哼,你现在想走可走不了了!”尹容拽着她,推她进了会议室。 等三十来个员工都坐好,牧锦也走了进来,二话没说,直接道:“我做出解雇邓朝华的决定,想必大家也在心里有一定程度的疑惑。我本来想给邓朝华留点脸面,好歹她也在公司呆了三年。如今她既然还敢来要求解释,那我也只能如她所愿。尹容。” 尹容立刻打开投影仪,在投影布上播放了一段视频。 “公司越做越大,牧小姐的办公室里有各种各样的重要文件,因此她特意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安装了摄像头,以防盗贼。……而为了保护大家的隐私,并没有在外间办公室里安这样的东西。” 尹容边放边说。 员工都睁大了眼睛,看着投影布上的场景。 “这是今年的春节当天拍到的内容。屏幕右下角有日期,大家可以查看。当天大家都已经放了假,然而……” 视频里,出现突然了一个人影,偷偷摸摸地走进了这间办公室,还不时回头张望。 有员工发出了抽气的声音,因为他们看出了,这个人是邓朝华。 在不该出现的时间、不该出现的地点,一个不该出现的人。 邓朝华鬼鬼祟祟在办公室里翻了好一阵,好像是累了,跑到牧锦的椅子上坐下,双脚还抬起来放在桌面上摇晃。 锦绣坊的职员都无语了。 邓朝华冷汗涔涔,瑟瑟发抖。 视频播放着,终于到了邓朝华找出牧锦特意放置的文件袋,将里面的图纸一张张拿出来,然后用照相机拍下来的场景。 一切不言而喻。 所有人看向邓朝华的目光都带着愤怒与憎恶。 做了这种事,还好意义来找麻烦! 邓朝华垂头丧气,只希望有个地缝可以让她钻进去。 “邓朝华,你还需要我解释吗?我是想到你拿走的东西并不是特别重要,再说你是公司的元老,闹出来不好看,我才说饶了你算了。结果你自己还敢跑上门来吵,浪费我的时间!” 牧锦声音变大,一拍桌子站起来,桃花杏核眼中充满熊熊的怒火。 卫红也极是愤慨地站起来,“牧小姐,这种人不能姑息,你还是心太软了。我马上就报警,只需要把这个视频拿给警察看。”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对,牧小姐,不能饶了她!” “报警报警!” 尹容把手机都拿了出来。 邓朝华倏地就吓得跪在了地上,“我错了,我错了,牧小姐,都是我的错,请你原谅我,我走,我马上就走……” 她痛哭流涕,“我鬼迷心窍,我一时糊涂……求求你们原谅我……牧小姐,你放过我,你最善良、最仁慈……” 牧锦那张绝美的瓜子脸冷若冰霜、艳若桃李,眼里带着森森的寒意看着邓朝华,“你不是还要六个月的薪水吗?” “不不不,我不敢要,我不敢要,求你放过我,求求你。”邓朝华涕泪横流。 牧锦看着她那模样,满是厌恶,扭开脑袋,“给你面子你自己不要,怪谁?” 会议室里沉默了片刻,只能听到邓朝华的啜泣。 牧锦摆了摆手,“……算了,大家也不要报警了,她到底是公司的老人,我本来让她留点体面,让她自己走人就算,可是她非要来闹这么一出。我现在也没有多余精力去应付其他的事情,赵夫人的单子最不能分心。所以,就这样吧。邓朝华,你赶紧走,以后都不要出现在锦绣坊附近,否则我不保证我会不会报警控告你偷窃。” 邓朝华得了这句话,当即屁滚尿流,半跑半爬出了门。尹容连忙去监督她,看她是不是真的走了。 牧锦摆摆手,让员工重新坐下。她按了按眉心,显得有点疲劳,“公司出了这种人,我也想不到。就算她是我原来的私人助理,关系非常不错,我也不能容忍她留下。这件事我也想给大家提个醒,你可以什么都缺,但不能缺了良心和道德。在锦绣坊,就算你刚进来时什么都不是,我也会给你机会让你成长。但若是你做出这种背叛公司的事,哪怕只有一次,你就再也不能翻身。下次再有人这样,我绝对不会姑息!” 员工们都非常坚定的说:“牧小姐,你放心,我们不是这样的人。” 还有人道:“牧小姐,外间办公室里也安装摄像头吧,我们不怕监督!” “对,外间也有很多重要的东西,我们也要保护!” 牧锦终于露出一个笑容,仿佛云层下淡金色的阳光,令人看了就痴迷,“谢谢大家!希望大家能够齐心协力,同创一个美好的未来。——这样,等赵夫人这次的单子完成之后,我请大家去海南旅游,怎样?” 员工们一听,都欢呼起来,“yeah!万岁!” 牧锦抿着嘴唇,笑出了一个可爱的酒窝。 未免夜长梦多,当天晚上回到牧宅,牧锦就与父母说了魏熙然偷自己设计图的事。 牧玉翔和冯贞静看了视频,都感到难以置信。这种被亲近的人背叛的感觉,谁都受不了。 “锦儿,你有没有受到什么损失?”冯贞静急急问道。 牧锦摇摇头,“目前来说没有。妈咪,不要紧的,我的设计图很多,大部分都收藏得很好,就算传出去一套也不怕。真正重要的东西,我哪里会放在外面。” 冯贞静放下心来。 牧玉翔儒雅的脸上都是决断,“看来熙然是留不得了。当初是觉得把她从小养到大,有割舍不了的感情,才留她在家里。她小时候也还算听话,哪知道越长大越不像话!她从小娇惯,要什么给什么,就算是认了亲,锦儿回到家里,该给她的东西也一样不少。她居然还是能做出这样的事!真是一斗米养个恩人,一担米养个仇人!” 冯贞静叹息,“要说关心,我自认对她的关心,是不少于锦儿的。锦儿太懂事,又忙,都没有时间跟妈咪说话。” 牧锦歉意地挽住她的手臂蹭了蹭。 夫妻两个感慨万千,牧玉翔去做了准备,过了一周之后,叫来了魏熙然。 前一晚魏熙然正与裴御东鬼混完,在对方的要求下做了几个超高难度的姿势,腰酸背痛的。 她坐在沙发上难受得不行,却还勉强装出一副天真的模样,穿着纯白色的裙子,看起来非常淑女,“爹地,妈咪,你们叫我来做什么?” 冯贞静刚要说什么,被牧玉翔拉住了。 牧玉翔非常严肃地说:“熙然,你也二十岁了,到底是魏家的孩子,难道你没有想过回魏家吗?” 魏熙然完全没有准备,听到这句话就呆了,“……爹地?” 牧玉翔接着道:“以前我们只想到,你是我们养大的,让你离开很舍不得,你妈咪也伤心。但是魏家呢?锦儿回来了,你又没有去找他们,他们两人没个儿女在身边,想想也是孤孤单单的。我们之前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现在想才觉得有点对不起魏家,不过要改正也为时不晚。” 魏熙然捂着嘴巴,眼泪已经从眼眶里掉了下来,“爹地,妈咪……魏家那么脏、那么乱,我不要回去……” 牧玉翔皱了眉头,“魏家早就从牌坊街搬到了状元街的小区,环境好,房子也不小,哪里脏乱了?” “可是,可是我舍不得你们啊……”魏熙然泣不成声,“妈咪,我不想离开你,小时候你总说我是贴心的小棉袄,难道你要赶我走吗?” 听她说从前,冯贞静一度心软,可脑中却想到了她做的那些事——锦儿刚回家的时候,她总是在外面想诋毁锦儿的名誉;她和外甥裴御东暗地里勾结,又和路家的儿子来往密切;她从来不肯去探望自己的亲生父母,可见心性之绝情;她还偷了锦儿的设计图,想要卖给别人…… 冯贞静不得不硬起心肠,摇头叹气,“熙然,我们终归不是你的父母,你还是应该想想自己以后的路。” 魏熙然彻底傻了,连一向最疼爱她的养母都与养父统一口径,她这次真的没有办法再呆下去了! 牧玉翔道:“这样吧,熙然,好歹也是父母子女一场,爹地给你安排了两条路:第一,你回到魏家,我们再补偿你的父母两百万元;第二,我给你一套房子,把琴嫂安排过去照顾你,再给你一百万元,琴嫂的工资我们发。你自己选择吧。” 魏熙然坐在那里,眼泪已经不流了,眼珠子不停地动着,似在思考。 须臾,她抬起头来问:“爹地,你给我的房子是在哪里?” 夫妻二人听了她的话,最后一次感到非常非常的失望和遗憾。 假若魏熙然选择了回到魏家,他们还是打算以后多多照拂她,给她安排工作或者帮她做点生意什么的,让她将来至少衣食无忧。 哪知魏熙然宁愿选择自立门户也不要回去魏家,看来她是真的对亲情完全不在乎。 前面几年总说不想离开爹地妈咪,焉知这话是真是假?想在回想,她恐怕只是舍不得牧家的荣华富贵吧! 冯贞静起身离开了,她不想再看见魏熙然,看了就要伤心。 自己养大的孩子,那么的绝情。 自己的付出,就像是个笑话。   ☆、第135章 情知起138 第一百三十八章 冯贞静离开后,牧玉翔的神情亦是冷了下来。他也决定了,以后绝不会再管魏熙然是死是活! 他淡淡地说:“给你安排的是一处公寓,在玉兰路的玉兰小区,一百五十坪,四室两厅,你一个人住,再加上琴嫂,尽是够了。” 魏熙然连连点头。 她方才只想着,一个人住方便舒服,也好继续和两个男人鬼混。哪里想到这个决定会让养父母完全彻底地放弃了她? 牧玉翔又道:“一百万会打到你的卡上。你毕业之前,家里仍旧会负担你的生活费,每个月八千元,也打到你的卡上。你要是没有什么其他的事,今天就让琴嫂帮你收拾收拾东西,本周之内就住过去吧。” 魏熙然又是一愣,这么快? “熙然,我们牧家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以后你好自为之。”牧玉翔说完这句话,便起身离开了小客厅,喊了一声“琴嫂”。 琴嫂就在不远处,听见主人家叫自己,赶紧过来。 牧玉翔跟她三言两语说完了对魏熙然的处理,然后对她说:“你跟着熙然去那边,但是你放心,薪水依然每个月给你定时发,你就安心照顾好熙然就行了。” “先生,为什么要这样啊,熙然小姐在家里呆得好好的……”琴嫂惊愕失色。 牧玉翔眼神晦暗不明地瞥她一眼。 牧锦展示给夫妻二人看的视频里,琴嫂可是和魏熙然一起进入了她的房间,也就是说,她是魏熙然的帮手! 这个老女佣,说起来也真是“忠心”,但她却忠心错了地方。 牧家的佣人,怎能为了外人,去偷正牌小姐的东西?这么拎不清,让她去照顾魏熙然算是好的,这事儿要是正经跟她算账,她肯定要被赶走的! “这是我和太太共同的决定,你有看法?”牧玉翔毕竟是一家之主,气势上身也是很可怕的。 琴嫂畏缩下来,敬畏地说:“没有,没有。” 牧玉翔压下怒气,离开了。 琴嫂立刻进了小客厅,抱着魏熙然的肩膀,“小姐哟,这是怎么回事啊!” 魏熙然不语,低着头,肩膀在抖。 琴嫂吓了一跳,急忙说:“小姐,你别担心,琴嫂要跟你一起去的,保准好好照顾你。你别难过,别哭!” 魏熙然却抬起头来,一张脸都是诡异的笑意,哪里是在哭。 “呵呵呵,琴嫂,我有什么好难过的,这本来就是以前说好的事,只不过提前了而已。这样正好!要是住在这里,玩也不敢好好玩,每天不到十一点钟就得回来,没劲儿!我巴不得早点走呢!哼!” 琴嫂看着她的模样,惊呆了。 这个老女佣第一次感觉有哪里不对,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魏熙然搬过去几天,初始总是骂骂咧咧,骂牧家人绝情,骂牧玉翔道貌岸然,骂冯贞静冷血无情,骂牧锦心狠手辣。 “每个月才八千块,连买件衣服都不够!给了等于没给!小气鬼!”魏熙然四仰八叉躺在沙发上愤愤地说着,“琴嫂,我今天想吃枫林酒家的湘菜,你帮我打电话订!” 琴嫂无奈又心痛,“小姐,你省着点儿用吧,你前天才去逛街买了两万块的东西,这个月和下个月的生活费都没了。还是我去买菜给你做来吃。” “怕什么,我还有一百万!”魏熙然任性道:“你的手艺比牧家的厨子老王差远了,我不要吃,你去给我点菜!” 琴嫂只得去办。 没过两天,魏熙然勾得裴御东过来,在她这里过了夜,一夜淫-词浪-语,声音透过隔音极好的门板都能传出来,可见叫得之大声,连琴嫂听了都面红耳赤。 又两日,路仕铭过来,也和魏熙然在房间里胡天胡地做了一个下午。魏熙然道:“你不能在这里过夜,我怕被你妈咪知道了,要说我的不是。” 路仕铭欣然走了。 琴嫂这才发觉,自己服侍的这个小姐,别看外表清纯,行事竟然如此放-荡! 她苦口婆心劝道:“小姐,其实路少爷对你更加真心一些,我听裴家的佣人说过,表少爷其实在外面又有了别的女朋友……你不要再这样下去了,万一哪天被戳破了,路少爷会伤心的。” 魏熙然听了,大骂裴御东,可下次却依然故我。她喜欢裴御东那种狠劲,在性-事上让她更加痛快。 琴嫂见了几次,见劝不动,再也不说了。 …… 魏熙然当然知道邓朝华被牧锦赶走了,因为邓朝华也哭哭啼啼地来找过她。 但是看见她也被牧家赶出来,邓朝华才知道,当初魏熙然给出的那些承诺——什么安排她和董事长见面之类的,全是无法达成的空头支票。 “我当时也就是说一说,现在你看到了,我有什么办法?”魏熙然两手一摊,“谁要你出了那个馊主意去偷设计图,结果没想到kevin那个倒霉蛋居然翻脸不认人。” 邓朝华听着她轻描淡写推卸责任的话,心中滋生着毒液,不知不觉想出了恶整魏熙然的办法,面上却还是和魏熙然关系处得不错,“熙然,你想过没有,牧家给你的这一百万没了,你打算怎么办?” “哼,我才不怕,我明年就毕业了,毕业我就和路仕铭结婚。嫁入路家,我还愁没钱花吗?”魏熙然轻蔑地说。 邓朝华一听就笑了,“原来因为你住在牧家,路家碍于情面,也许还会答应。现在你被赶了出来,万一要是路少爷不能说服父母,你怎么办?” 魏熙然皱起了眉头,“你有办法?” “很简单。”邓朝华故意做出了成竹在胸的样子,“你想想看,牧锦为什么那么受欢迎,不就是因为她自己能赚钱吗?你为什么不可以?你有着一百万,完全可以开一个公司或者办一个厂了。” “办厂?什么厂?”魏熙然追问。 “嗐,别的也不说,我就说我了解的。其实服装厂并没有那么复杂,牧董事长的那两个厂是大厂,人多,但是办一家小型的服装作坊,只需要十来个人,再请个设计师、打版师、样衣师来,就够了。多方便,也不要做什么太麻烦的设计,找服装杂志上的大牌仿制,多的是人买!很好赚的!” 邓朝华看了看魏熙然的脸色,又道:“假如你也有了自己的事业,那你还缺什么?你又聪明又有美貌,又能赚钱,不要说路少爷和裴少爷了,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顾震苏和孟令晨,岂不是都能看到你的好?” 这话简直漏洞百出。 魏熙然也明白,但她忍不住,还是听得飘飘然起来。谁不喜欢别人夸自己? “好,就做一个服装厂!哼,我不信我还不如牧锦!”魏熙然坐直了身子,甩了甩拳头。 邓朝华连忙道:“魏小姐,你知道我一直是忠心于你的,就让我来做你的助理行吗?服装厂这方面,我什么都懂!我还能帮你挖到人!” 魏熙然略沉吟片刻也就同意了。 两个人坐在一起讨论着细节,琴嫂送上来果盘和饮料,听说魏熙然自己要做公司,也是非常的支持,欣慰不已。 两个月后,魏熙然的服装厂找了场地,买了机器,正在招人。 她感觉邓朝华非常尽心,于是对她产生了些信任感,但却还有一丝防备,不把自己的钱给她打理。 邓朝华也不急。 有一天,夏薇来了个电话,语气惴惴不安,“熙然小姐,真是好久不见啊,你最近在忙什么啊?” 自从夏薇一口拒绝谢嘉诚之后,魏熙然就冷淡了她,已经几个月没带她参加任何聚会。 夏薇本以为她认识了不少男人,她自己和他们单线联系也是一样,哪知,所有人都从魏熙然那里得到了话,要冷一冷夏薇,于是谁也不理她。 几个月过去,夏薇从有人请吃饭、有人送礼物,变得乏人问津,周末孤单没人约。 她已经是出师的化妆师,薪水挺不错,但到底没有拿别人的东西爽快,很多奢侈品也买不起。 是以,看见lv出了新款的包包之后,只得拉下脸皮,主动给魏熙然打电话。 魏熙然冷笑一声,“我还以为你忙着呢,几个月不给我打个电话。” 夏薇讨好地说:“我这不是打来了吗?” 她还不晓得魏熙然已经被赶出牧家的事。 魏熙然傲然道:“好了,我也不多说了,今天邓朝华和我正好有空,约了一起吃饭,晚上泡吧。上次我给你说的谢哥也会来,你自己考虑要不要来吧。” 夏薇愣了好久,闭了闭眼,终于同意了。 这些土豪富二代子弟也都不知魏熙然已经离开了牧家,倒是听说她办了公司,拍马溜须的。 魏熙然得意得不行。 当天晚上,在魏熙然和邓朝华的轮番劝说下,在酒精的轰炸下,夏薇终于失-身于谢嘉诚。 第二天一早,她痛哭失声,而谢嘉诚倒对她的处-女身十分满意,连连抱着轻声安慰,一下子就给她买了几万块钱的礼物,那个心仪的lv包也送到了她的手中。 甚至还买了个房子,金屋藏娇。 夏薇见他这么上心,总算不再难过。只是,终究意难平。 …… 牧锦一心为赵夫人的订单而努力,四月份,所有的设计图都应对方的要求修改了无数遍,终于是全部通过了,第一次胚样也试过了。再就是第二次、第三次胚样试衣,这样按部就班进行,有条不紊。 牧锦选择的员工全是心灵手巧,能干不叫苦的,且她给的薪水也不低,每个人机会均等,大家愿意和她一起奋斗。 赵夫人的公关、造型团队越来越感觉选择锦绣轩是一个正确的决定,这个年轻的团队做起事情来一丝不苟,小女老板也是认真负责,丝毫没有年轻人的浮躁。 牧锦在京城,还是住了孙女士帮她安排的酒店,没有再去顾震苏的公寓里住。 这样一忙,便到了六月份,连生日都没心思过,只和顾震苏吃了一次饭,回家吹蜡烛吃蛋糕。 她的功课几乎都落下了,回到安市一次,潜心复习了一周,去参加考试,竟然全都通过了。毕竟在大学校园里,更多的还是背诵些知识要点,文科也没有理科那么复杂的习题要做。 七月份,赵夫人站在一整面试衣镜前左照右照,看着那件身上低调又暗藏华美的华国风格礼服,赞不绝口。 黑色滚紫红色边的礼服上,粗看并无什么特别之处,然而光线一变,却能发现大有乾坤。整件礼服上竟绣着大片大片的牡丹云纹,精致又充满了韵味,衬得赵夫人华贵不凡。 “小锦,你的心思真是灵巧。”赵夫人对牧锦的态度已经有些亲昵,“这些衣服我非常喜欢,谢谢你。” 牧锦连忙摆手,“赵夫人,不敢当。做好分内的事,是我应该的。” “哈哈,好孩子。……你看起来跟我儿子差不多大,我叫你孩子,你不介意吧。”赵夫人笑着说,“你也不用叫我赵夫人了,叫林姨吧。” 牧锦也笑起来,面孔光华如云,杏眸璀璨,俏皮地一歪头,“好。谢谢林姨喜欢我的作品。” 孙女士将所有做好的衣服一一检验,对赵夫人道:“夫人,全部检查完毕,没有问题了。” “好好好。”赵夫人非常满意,“小锦,小瑶你也认识吧,前几天她还跟我说起,也想跟你订几件衣服呢。” 牧锦发怔一秒,才想起是唐筠瑶,连忙说:“哦,是唐小姐,对,我们认识的。她这么说吗,呵呵呵。” 赵夫人还舍不得脱下礼服,边照镜子边说:“你们这些孩子真不简单。你这么能干,而小瑶早几年就是舞团的骨干,每年也就能回国两三个月。这次回来,她和她堂哥受到一个世家祖母的邀请,去外地玩了。嗳,好像就是去了你们安市。” 牧锦听着,哦了一声,没有在意。 然而,当天离开了赵夫人的试衣间后,牧锦才想起,唐家在安市的世交不就是顾家吗? 难道,唐筠瑶和她的堂哥去的是顾家?   ☆、第136章 情知起139 第一百三十九章 彻底交单之后,牧锦不在京城逗留,第一件事便是通知自己的团队成员收拾东西,回到安市。 她惦记着赵夫人之前说过的话,心里好似十五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 她一直知道顾家的长辈不太喜欢自己,从来也没有过多的亲近之意,不像孟家太太和老夫人,时常邀请自己去孟家坐坐。 但她没想到她和顾震苏都已经是公开的情侣,顾家还是会有将唐筠瑶塞给顾震苏的打算。 当在机场看见熟悉的俊颜时,牧锦眼中只有他,忍不住快步走上前,扑进了他张开的手臂里。 “震苏。” “阿锦。”顾震苏搂着怀中的娇躯,明显心情十分激动,嗅着她发上的香气,轻声说:“宝贝,我好想你。” 两人在这里缠绵低语了片刻,后面的工作人员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尤其尹容手中还拖着牧锦的拉杆箱。 “噗嗤!”从顾震苏身后传来了善意的笑声。 沉浸在小别重逢中的小情侣才清醒过来,牧锦有些不好意思地站直身体,探头往后面看,却看见了几个人。 发出笑声的是她最好的朋友。俏生生的娃娃脸,娇艳的玫红色衣裙——江丹姿。 “丹姿!”牧锦笑起来。 “阿锦!好久不见啦!”江丹姿笑嘻嘻地看着她,走上前来与她拥抱了一下。 江丹姿本来就读于京城的大学,但是大三已经作为交换生,去了英国的剑桥,所以这次在京城做赵夫人的订单,牧锦并没能与她碰面。 两个好朋友亲亲热热地拥抱了好一阵,牧锦这才有空闲去看看其他人。 这一看不要紧,瞳孔立刻收缩了一下。 剩下的两男一女,女的是清丽恬淡、令人见之忘俗的唐筠瑶,男的则是孟令晨和另外一个不认识的年轻男人。 那男人面如冠玉、目似朗星,长相完全不输顾孟二人,身量也不矮。 他明显对牧锦很有兴趣,弯着唇角看她,有些意味深长的滋味。 牧锦感到莫名其妙。 “阿锦,欢迎回来啊。”孟令晨走上前和她虚抱了抱,很有礼貌的样子,却盯着顾震苏,眼含挑衅和讽刺。 顾震苏面沉如水。 唐筠瑶终于上前一步,“牧小姐,你好。” 牧锦与她握握手,“唐小姐。” “这位是我的堂哥,唐允驰。”唐筠瑶介绍道。 那个年轻男人便笑着上来和牧锦握手,“牧小姐,久仰大名,真是闻名不如一见。早听小瑶说过你的各种故事,如今看来,你比她讲述的还要美丽、能干。” 牧锦心里那种怪怪的感觉更重了,勉强对着两兄妹笑笑,点点头,“谢谢。” “我这次在欧洲巡回表演的时候,正巧遇见了顾家的祖父祖母,他们热情邀请我回国来顾家玩一玩。允驰哥是送我过来的,顺便也在安市办点事。”唐筠瑶解释道。 牧锦呵呵了两声,不知该如何回答。 顾震苏走到她身后,轻轻扶着她的肩,“好了,我们不要在机场浪费时间了,先去吃饭吧。” “嗯。”牧锦回身和自己的几位员工道:“大家解散吧,先放三天假,不用去公司了。” 员工们都欢呼起来。 看着他们,牧锦心情又愉悦了,“尹容,通知一下还在公司的同事,让他们也休息三天。” “好的,牧小姐。”尹容把行李箱递给了她。 早有顾震苏上前接了过来。 尹容避嫌,眼皮都不掀一下,只颔首,就走开了。 旁边有年轻的员工倒是会有好奇的,偷偷打量着那几个出色的男女,慢慢散开了。 一行六人走出了机场,因为三个男人都开了车,所以一人带一个女孩。 唐筠瑶没有丝毫不快地坐上了自己堂哥的车,江丹姿上了孟令晨的车,而牧锦自然是和顾震苏坐一辆。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过来了?”车子启动,牧锦才噘着嘴问。 顾震苏手指过来刮了刮那翘嘴,“不要管其他人,你只要看着我就好。” 牧锦并没如同以往一般被他的话所打岔分心,她闷闷不乐,却又不能诉说。 你家里人真的那么不喜欢我,竟然叫一个女孩子过来,谁都知道他们是想让你和她培养感情。 而我夹在中间,又算什么呢? 顾震苏觉察到女友的情绪不佳,连忙解释:“阿锦,唐家兄妹是我的祖父祖母请来的,事先连我母亲都不知道,我也根本不晓得。这段时间我完全没有和他们在一起,都在外面做事。” “嗯,不是你的问题。”牧锦摆了摆手,突然产生了疲累感,“我真希望快点毕业。” 顾震苏听出了她话里的含义,笑道:“我也等不及要娶你了。” 牧锦终于抿嘴笑了,眼波流转,无限娇羞,“你就想着这个。” “你那意思难道不是这个吗?” “才没有。” …… 给牧锦接风洗尘,选在了一家幽深静谧的庭院之内,就在景山脚下,紧挨着富人区,是一处多年前的老宅子,被人买了下来,做成了一处颇有古韵的食园。 推开院门,里面红砖碧瓦,小桥流水,几处包房就是原来的厢房,院中的几尊青色大石缸里,米分艳的荷花开得正好。 “倒也有几分趣味,只是这石缸偏偏是仿古的,配在这里差强人意。”唐允驰不禁说了一句。 唐筠瑶笑了,“五哥,你还以为这里是你家呢,这不过是个食园,能有这份心思就不错了。” 牧锦总算知道为什么自己觉得怪怪的了。这对兄妹总有一股子“我们生在皇城根下,你们外地人都是土包子”的自豪感。 唐筠瑶稍微好些,唐允驰是真的非常傲气,好似古代皇族子弟一样。 他看牧锦,虽然是欣赏的眼光,可仍然让牧锦觉得不舒服。 一顿饭吃得气氛不错,江丹姿拉着牧锦叽叽喳喳地问她锦绣坊的事,言语之中颇有怨气,“今年年初我就跟你订了一件礼服,你到现在还没给我,我不依。” 牧锦举手投降,“这个真不是我的错,你知道的,为了赵夫人的订单,我足足忙了五个月啊。一件手工礼服至少要花费两三个月,我的人都在忙,实在是抽不出时间了。” “我不是真的怪你啦。”江丹姿笑嘻嘻,“你圣诞节前交给我就好了。” “嗯,保准让你漂漂亮亮的过节。” “不是,”江丹姿神神秘秘道:“我哥圣诞节要订婚了。” “啊?”牧锦这才惊讶起来。江劭峥要订婚了,还是梁含颖吗? 江丹姿看懂了她眼中的询问,点头,“对,就是上次那位来过这里的梁小姐。” 孟令晨插了一句话,“丹姿,恭喜你哥哥。” “谢谢。” “江小姐的哥哥要订婚,恭喜了!”唐家兄妹听见了,都送上了祝福。 顾震苏也说:“这是令檀结婚之后,景山的又一桩喜事。” 他突然眼神深邃地望着牧锦,执起她的一只素手,“阿锦,要不然,我们也和劭峥一起吧?” 牧锦愣了神。 江丹姿刹那就起哄了,“哦哦,震苏哥你这算是求婚吗?哎呀一点都不浪漫!你应该单膝下跪!还有戒指呢?戒指在哪里?” 孟令晨心中酸涩,却也掩饰地跟着江丹姿起哄,“对,戒指呢?阿锦,没有戒指不要答应他!” 牧锦这才回了神,面上禁不住浮起了一层薄红。 顾震苏倒是跟她说过几次要订婚的事,年初她答应过,等到赵夫人的订单完成就和他讨论这件事。 但突然这么说,牧锦完全没有准备,她眼里带着莹莹的波光,娇嗔地看过去,“你、你怎么现在说这个……” 唐家兄妹的脸色却不好看了。 他们俩都知道顾家祖母这次叫他们来的目的,就是希望唐筠瑶能够和顾震苏培养一下感情。 老人家也拉着唐筠瑶的手说过好多次:好孩子,你要是能嫁进我们顾家,真是三辈子修来的福分哪…… 可顾震苏不买账,他的态度彬彬有礼、无懈可击,但他绝不会与唐筠瑶单独相处,绝口不提他们之间的任何可能。 今天,他又来了这么一出。 顾震苏伸手过来,拉牧锦站起来,然后竟把她带到了包房门口。 一桌人都好奇地看着他们。 包房门打开,正对着外面的庭院,立时,所有人都惊讶地叫了起来。 孟令晨不敢置信地看着外面,“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江丹姿也兴奋不已,好像是自己被求婚一样,拍着手尖叫,“太棒了!太浪漫了!” 阳光透过高大的树木洒下点点幽光,刚才还是冷冷清清只有几口大缸的庭院,此刻已经被铺天盖地的玫瑰花所铺满,并且虚虚实实地在庭院中央堆成了一个浓厚的心形。 通往心形的路面上铺面了花瓣,好似红毯一般,满满的玫瑰香气飘逸四方。 “我想给你一个惊喜。”顾震苏拉着牧锦走了出去。 唐家兄妹在后面看着,眼神复杂。 牧锦真的惊呆了,手捂住嘴巴,漂亮的桃花杏核眼顷刻间就湿润了! 孟令晨和江丹姿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立即又起哄。 “哇,震苏哥你今天真的打算求婚啊!” “你什么时候包下这里的,我们怎么都不知道?” 唐家兄妹作为这一幕的见证人,已经不想说什么了,只好跟着拍起手来。 两个人在心形中间站定了,顾震苏问:“阿锦,你愿意答应我的求婚吗?” 那张充满笑意的俊朗脸庞就在眼前,牧锦头晕晕的,不知是因为花香,还是因为太阳。 “戒指呢?戒指在哪里!”孟令晨和江丹姿齐声叫了起来。 顾震苏凉凉地瞥了他们一眼,又好气又好笑。 正在这时,一阵轻轻的铃铛声从花香里传了过来,众人的眼光都在四处寻找。 不一会儿,一只娇小玲珑的巴哥犬颠颠地从院门的门缝里挤了进来,软乎乎的小身子分外可爱,脖子上系着铃铛,而背上则歪歪扭扭地用丝带绑着一个蒂芙尼的蓝色小盒子。 牧锦一看,都快疯了,太可爱太乖巧了! 江丹姿也尖叫起来。唐筠瑶都忍不住看着那只小狗,喜欢得不行的样子。 小狗乖乖地跑到了顾震苏的脚下,然后蹲着,仰头看他。 那小眼神,感觉好委屈又好萌,萌得人心肝都化了。 牧锦禁不住抽气。 顾震苏笑着蹲下身,从小狗身上把盒子解了下来,然后拍拍它的脑袋。 小狗便乖乖趴下了,黑色的眼珠子湿漉漉地盯着众人看。   ☆、第137章 情知起140 第一百四十章 顾震苏单膝跪地,面对牧锦,将盒子打开,里面一粒精美的钻石镶嵌在细细的铂金指环上,在阳光下闪着璀璨的光芒。 “阿锦,你愿意吗?”顾震苏情真意切地注视着牧锦的眼睛,轻声问道。 众人都屏声静气,包括唐家兄妹亦是如此。 牧锦眼圈已是红了,眼眸浸湿,犹如泡在最清凉的溪水里面的漂亮黑曜石,米分嫩的小脸染上了幸福的红晕。 她点点头,伸出了左手。 顾震苏顺势将指环套在了她的中指上。 “噢噢噢噢……!”江丹姿已是忍不住了,尖叫起来,“阿锦,恭喜!震苏哥,恭喜!” “恭喜。”孟令晨与唐家兄妹就要勉强一些了,但也还算真心。 顾震苏站起身来,紧紧拥抱住牧锦娇柔的身躯,在她光洁饱满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牧锦喜悦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 顾震苏温柔地为她抹去,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乖,别哭。” “我是高兴。”在这个瞬间,牧锦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开心和欢悦。 上辈子过得辛辛苦苦,好容易回归富裕的家庭,却被配了一场可怕又可笑的婚姻,她完全没有尝到一点爱情的滋味。 可是这辈子仿佛要补偿她前世的凄苦一般,这甜得比蜜还浓稠的爱情,让她几乎无所适从。 她心里忽然生出了恐惧,这样的甜蜜会不会太过了,会不会乐极生悲? 这时,顾震苏沉声道:“阿锦,相信我,我会给你幸福。” 牧锦浑身放松下来,轻轻地靠在了他身上。 无论如何,前路还没走过,相扶相携,一定能长长久久! 有什么东西在扒拉她的脚,牧锦吓了一跳,连忙低头去看。 只见那只小巴哥呜呜叫,用软绵绵的小爪子在扒着她白生生的脚面。小东西细细地叫着,一点不认生,而且好像很不满被忽略一样。 牧锦乐不可支,蹲下身将它抱在了怀中,捏捏它柔软的小脚,跟它打招呼。 她灵秀的双目又看向顾震苏,问他,“你从哪里弄来的小狗狗啊,好可爱!” “你上次不是还跟我说吴美娇家的白宝很漂亮吗?我就想送你一只小狗狗。巴哥犬的毛比较短,不用像马尔济斯需要打理那么麻烦,我知道你很忙的,没有太多时间打理它,所以挑了这个。喜欢吗?” 顾震苏一只修长的手指在小巴哥的脑袋顶上搔了搔,小狗狗抬前腿去够他的手指,够不到又呜呜的叫,直往牧锦的怀里钻。 牧锦被逗得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哈哈,我喜欢,喜欢。” 男人见女友那么开心,自己也很愉悦,“你放心,它很好训练的。给它取个名字吧?” 牧锦这会儿脑子里都是晕乎乎的,还沉浸在求婚的冲击力,想了半天才道:“我就想叫它baby。” “好。”顾震苏宠溺地点头,又去拍拍小狗狗的头,“baby乖。” 小狗舔舔他的手指头,又往牧锦的怀里蹭了蹭。 后面几个人已是笑得前仰后合了,“你们这是才刚求婚,就有baby了呢?” 孟令晨看见牧锦艳丽得发光的笑容,心里释怀了。爱一个人,其实不一定要拥有她,看见她幸福,也很不错。 几人走上前来,说了一番祝福的话。 离开这家食园,出了门,牧锦才看见顾震苏的助理ken鬼鬼祟祟地躲在一棵树后面往这边张望。 想来这一切都是他帮顾震苏布置的了。 “ken。”牧锦招手叫他。 有点不好意思,走出来,“牧小姐。老板。各位少爷小姐。” “谢谢你。”牧锦真诚地对他说。 呆了一秒,接着连连摆手,“牧小姐,你不要谢我,这次求婚的主意都是老板想出来的!真的!只有最后一个步骤,为了给你惊喜,是我们帮忙把花铺进去的。除此之外,包下食园是老板亲自来谈的,小狗狗是他亲自训练的,连玫瑰花都是他从顾家的玫瑰园里一朵一朵剪下来的!老板为了剪花枝还被刺破了手!” 顾震苏大囧,“ken,你说这个干什么!” 牧锦抱着小巴哥,连忙去拽他的手,“我看看!” 顾震苏把手往身后躲,见躲不过,才慢慢伸出右手,上面什么都没有。 牧锦一愣,又命令道:“另一只!” 左手拇指和食指上果然有疤,看来还很新鲜,大概也就是昨晚或早上受的伤。 牧锦心疼地低头吹了吹,“下次别这样,说不定刺里有毒呢。” “怎么会,”顾震苏浑不在意,“我希望我亲手摘的花,能向你表达我最真挚的爱意。” 两人含情脉脉地对视着,ken识趣地走到了一边。 baby又哼哼唧唧地动了起来,扒拉着牧锦的蕾丝领子,要去咬。 牧锦哎呀一声,“乖乖,不要闹。” 顾震苏一把就将小狗提起来,放在了自己的手臂上,让它趴着,然后说:“走吧。” 他才不是嫉恨小东西能够依偎在牧锦胸前! 饭已经吃完了,婚也求完了,各人也就回家了。 顾震苏对唐家兄妹道:“抱歉,我得送阿锦回家,你们是要回顾园,还是到市里转一转?可以让ken给你们带路。” 唐家兄妹摆手说不用,唐允驰要去办事,唐筠瑶跟他一起。 顾震苏礼数尽到,也不多言,让ken也走了。 今天特意在几个人面前求婚,顾震苏不是心血来潮。 一方面,是让众人做个见证,另一方面,也是打消某些人的别有用心。 而且,他早就说过,待牧锦做完了那个大订单,就不能再等下去。 等到现在,已经是他的极限。 …… 唐筠瑶坐到车上之后,脸上的笑意才一下子垮了,默默无言。 唐允驰摇摇头,“顾震苏真不识好歹,我七妹这么好的女孩子,他偏偏看不上。” “现在胜负还没分呢!未必就是最后的结果!”唐筠瑶没好气道。 “你还要坚持?”唐允驰倒是惊讶,“七妹,你听五哥说一句。若一个男人嘴上说爱你,却不肯娶你,那他说的话,至少要打五折。而若一个男人肯花心思向一个女人求婚,心心念念想要娶她,那他一定是真正的爱她、尊重她。我看那两个人倒是般配,你又何必再在这里搅和?都是顾家老太太老糊涂了,非要掌控顾震苏,还把你拉进来,忒也没趣!我看她这个大孙子才不是好相与的人。” 唐筠瑶咬着嘴唇不出声。 唐允驰有点担心,“我说小瑶,你不会真的看上这个顾震苏吧?他有什么好?不就是有点钱,京城里比他强的富家子弟海了去了!” 唐筠瑶摇摇头,“我也不是非他不可。我只是这口气堵着,难受!我非要给他们找点不痛快,才能安心。” 这种直白说出来的话,不像是阴谋,倒真如她自己所说,只是赌气。 唐允驰笑了笑,也不管她了。半晌,开着车,又道:“那个牧锦,的确很美。” “……五哥!”唐筠瑶吃惊,扭头看他。 “你要给他们俩找不痛快,我自然得帮你。”唐允驰灿然一笑,露出白牙,“咱们兄妹就要给他们搅和搅和,谁让他们敢当面落你的面子!” 唐筠瑶心头的阴霾被吹散了些许,“多谢五哥。” 顾震苏送牧锦回到牧家,这次没有直接离去,而是跟着牧锦一起进了门。 牧家夫妻俩正好无事,正在花厅里喝茶,听得女儿和男友回来,让老马叫他们一块儿来喝茶。 哪知,一眼见到女儿,就发现了她的不同,整个人容光焕发,一点也不像刚从外地回来劳累的样子。 再一看牵得紧紧的手,夫妻两个就明白了点什么,眼睛一亮,对视一眼。 “阿锦,震苏,来啦,快来坐,正得了上好的茉莉龙珠,来尝尝。这茶倒也不贵,就是难得很香。”冯贞静连忙招手。 牧锦瞟了顾震苏一眼,放开他的手,走到母亲身边坐下,“妈咪。” 想到要谈婚姻大事,她忽然有点害羞了。 顾震苏把小巴哥放下,让它自己在地上一扭一扭地撅着屁股找了个地方趴下,他则坐到了独立沙发上。 冯贞静突然间在女儿的指头上看见了一抹闪亮的光线,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拉起她的手来,立刻见到了那枚订婚钻戒。 那颗钻石分数不小,但也不是什么很夸张的鸽子蛋,可是品质非常高,亮得刺目,各个切面折射着绚丽的光彩,令人咋舌。 “锦儿?”冯贞静惊喜地抬头。 牧玉翔也看了过来,同样惊喜,望着两个孩子。 顾震苏开口了,“世叔、世婶,今天过来,我就想跟你说这件事。我刚才已经向牧锦求婚了,而她也答应了。希望你们能够把女儿交给我,我一定会好好对待她的。” 夫妻两个对他都十分满意,听他这样讲,哪会不同意。 冯贞静先就笑得合不拢嘴,“你们这两个孩子,怎么事先也不说一声?” “是啊。”牧玉翔也笑着颔首,忽道:“震苏,我和你世婶不会反对你们的事,但是,锦儿还没有毕业。而且,你家里……” 顾震苏解释道:“我打算先和阿锦订婚,把她定下来,我怕别人把她拐走了。等到明年阿锦毕业了,我们就结婚。世叔世婶,你们意下如何?” 两人听见他猴急地说“怕别人把她拐走”,都忍俊不禁。 心想,这对小儿女的感情还真好。 顾震苏又很有把握地说:“世叔世婶,我家里今天就会去说明白,过几日便带阿锦上门,总之,决不会委屈了她。” 说罢,他看向牧锦,眼里都是深情。 牧锦唇角绽放一个动人的微笑,刚想跟他说什么,却低下了头。 原来是小巴哥baby又跑到她的脚面来作乱了,哼哼叫。 牧锦连忙抱起它来,“是不是饿了?渴了?” 小狗眼睛水汪汪的,委委屈屈的模样,舔着爪子。 冯贞静也一下子就被吸引了,“锦儿,这是哪儿来的?” “震苏送我的。它刚才还背着戒指盒呢,算是个传信的小天使。”牧锦和母亲聊起来。 顾震苏的眼神都落在了空处,心里好郁闷。 送一只那么可爱的小狗给女朋友,令她的视线都被分走了一部分。 这种行为本来是讨女友欢心,可怎么好像结局并不是那么完美啊啊啊……   ☆、第138章 情知起141 第一百四十一章 当天,顾震苏回到顾园吃晚饭,因为唐家兄妹在场,所以他没准备在饭桌上就把事情说出来,只想等一会儿有时间之后,单独跟父母谈一谈。 哪知,唐家兄妹却突然提了起来。 “震苏哥,今天发生了那件惊喜的事,难道你不打算告诉祖父祖母,还有世伯伯母,以及世叔世婶吗?” 唐筠瑶笑意盈盈地看着顾震苏,好像在为他高兴。 唐允驰也微笑,频频点头。 顾家老少八口人一齐看向顾震苏。 最小的堂弟顾震群还问:“大哥,筠瑶姐姐说的什么惊喜的事?你快说呀!” 顾震苏瞧着唯恐天下不乱的唐家兄妹俩的神情,就知道他们是故意说出来的,就是想看他的好戏。 既然提了,那也没什么不可说的。顾震苏为人一向坦坦荡荡。 他略微沉吟片刻,便直说道:“兹事体大,是我的此生最重要的一件。因此,我是想在饭后挑个好时间,与父亲母亲郑重商议的。不过,既然唐小姐说破了,那我便现在讲明也可以。” 他凉凉地瞥了一眼那二人。 这话的意思,是认为自己非常重视的事,就让两人那么简单说出来了,反倒显得不庄重,也斥责两人没有礼貌。 唐筠瑶变得尴尬,而唐允驰则眼皮一抖。好个顾震苏。 只见俊逸非凡的男人缓缓道:“事情是这样的,我遇到了此生中最珍重的女人,并且在今天中午,已经向她求婚了。她是谁,其实我在家里说过无数次,想必你们都知道了。她——就是牧家的阿锦。” 此言一出,除了两个小堂弟是真心为他高兴之外,其余诸人的表情各不相同。 顾祖父其实隐隐开心,面上却板结,并没有表现出来;顾祖母却铁青着脸,愤怒之情险些藏不住。 顾家大爷和大太太的神色很复杂,大概一方面是为儿子高兴,一方面却又顾忌着什么。 顾家二爷与二太太却是浮出两个笑容来,轻声恭喜大侄子。 “大哥,是那年在蔷薇宫殿遇见的那位牧锦姐姐吗?”小堂弟顾震群人虽然小,记性却不差。 顾震苏含笑点头,“是的。” “哇,大哥你艳福不浅啊!”童言无忌。 二堂弟顾震源连忙一个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你胡说八道什么!” 两个小孩发现饭桌上气氛不对,不敢再言语。 老太爷老夫人不说话,顾大太太少不得硬着头皮开口,“这么大的事情,震苏你事先也不跟家里提一句。……已经求婚了?” “是的,阿锦答应我了,婚戒都送出去了。”顾震苏嘴角噙着笑,十分喜悦,“难道你们不为我高兴?” “阿锦那孩子倒是的确不错……”顾二太太刚说了一句,看见婆婆的眼神,就不敢再继续。 “先吃饭,吃完饭后再说。”顾老夫人冷冷道。 看戏看到这里,唐家兄妹有些奇怪了。就算顾老夫人是想把唐筠瑶和顾震苏凑做一对,可是也没有必要冷成这样。难道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兄妹两个对视一眼,心里忽然觉得蛮过瘾的。 顾震苏的胃口没有被这件事情影响,他饭量本来就不小,该吃什么还是吃,细嚼慢咽吃了两碗饭,喝了一碗汤,才放下筷子擦嘴。 顾震源是个半大小子,正长肌肉的年龄,吃得比他还多。顾震群虽然才得十三岁,也是体格很修长健康的样子。 老人家吗,当然喜欢孙子。看着三个孩子吃得香甜,顾老爷子很愉悦。只是眼神瞟到老妻那边,却被冻了一下。 饭后,唐家兄妹识趣地回了他们的贵客房间。顾震群想偷听大哥的婚事,却被顾震源捉走去了娱乐楼。 顾二爷和二夫人也说晚上有事要出去,走了。 只剩下二老与顾大爷夫妻两人,和顾震苏坐在议事厅里,大眼瞪小眼。 “为什么这么突然?不给家里说一声就向牧锦求婚了?”顾太太还是第一个问的。 顾震苏慢条斯理道:“母亲讲这句话,其实是不对的。我哪里没有跟家里说过?我早在两三年前,就向你们提起了我和牧锦的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你们都像没听见一样。” 二老和他父亲都沉默着。 顾太太只能做了代言人,“……胡说,你什么时候讲过,我怎么不记得。” “母亲,我不止说过,而且还说过不下很多遍,可你们都没当一回事。”顾震苏很有耐心,在沙发上正襟危坐,却别有一番贵公子的派头。 “阿锦从圣格纳女中毕业,得到荣誉毕业生之时,我就已经很喜欢她。我记得你们说过,母亲是荣誉毕业生,我将来的妻子也得有这个荣誉,才能不输给孟家。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才那么努力的去追求牧锦。” 顾震苏其实早就喜欢了牧锦,并不是因为这个。但他却故意这么说。 “你……!”顾老夫人忍不住了,“那只是个玩笑话!你也当真!太儿戏了!” “不,不是儿戏,我对阿锦的感情是认真的。”顾震苏严肃道:“她的一切都深深的吸引我,她聪明、理性,又有美貌,又不是骄矜谄媚之人,我很喜欢她,很爱她!” “她漂亮是不假,但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吧。”顾太太勉强挑个刺。 “她比我说的还要好。”顾震苏道:“从小到大,因为我是顾家人,围在我身边,讨好我的女孩子很多,我能一眼就看出她们的目的,都是想嫁进顾家,成为顾少夫人。……可是阿锦就不,她不止一次拒绝过我,从来不因为我的身份,就对我献媚。可是她越这样,我越放不下,终于死皮赖脸的追求到了她。” 顾老夫人嘴皮一掀,“她那是欲擒故纵!她们牧家的女人全都是那样!” 顾老太爷的脊背不引人注意地抖了抖。 顾震苏摇头,“祖母,虽然我十分敬重您,但我也不希望您将莫须有的罪名安在我恋人的头上。” 顾老夫人冷哼。 顾震苏又道:“与牧锦成为恋人之后,我那年回家就与母亲提过这件事,母亲你还记得吗?” 他停了一秒,也不是在等顾太太回答,便继续说:“当时您说,我年纪还轻,还没有能力掌握顾氏企业,所以让我静下心来,先不要提这个,以后根基稳了再说终生大事。我都照着您说的办了,这两年我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个企业管理者,并成立了自己的投资控股公司。顾氏的所有公司与分部,我都跑遍了,虽然还不能称为非常“优秀”的顾氏接班人,但合格的接班人已然是没有问题的。” 顾老夫人听了这番话,古怪地看了大儿媳一眼。敢情,这个当妈的是教自己儿子让翅膀先变硬,再说其他的事?好个大儿媳! 顾太太倒是十分欣慰,表情慈祥地望着儿子。她儿子就是聪明,一点就透! 两年前的顾震苏,虽有一定的能力,可在顾氏,却没有什么发言权。如果那时他就在顾家二老面前暴露自己喜欢牧锦、非牧锦不娶的念头,说不得顾氏会不会在老夫人的授意下对付牧氏,或者以雷霆之势,打击拆散这对小情侣。 这也是为何,顾震苏在感受到母亲的态度及话中隐藏的含义之后,并没有大张旗鼓地公告天下他与牧锦是情侣的事,而只是小范围内,让一些年轻人知道就好。 何况,爱情是自己的事,甜蜜只在两人之间。 这两年,他并没有荒废自己,他在顾氏扩展人脉,发展自己的势力,暗暗让自己成为了顾氏的中流砥柱。 如此之后,他才敢向牧锦求婚。 他当然想要家人同意自己和牧锦的婚事,但他靠的是实力说话,绝对不是哭唧唧的哀求! 依他如今在顾氏的地位,不要说早已退休的老爷子老夫人,就算是现任董事长、他父亲顾子衡,也无法撼动。 顾氏企业里的大多数中坚骨干,已经有唯顾大少马首是瞻的倾向,顾震苏在顾氏可谓一呼百应。 顾震苏说完这段话,让家里的长辈消化了一阵,才又道:“今年春节时,祖父祖母回来,我已经向你们正式说明,我和牧锦是恋人的事实,并告诉你们,我有意向她求婚。然而,祖父祖母父亲母亲,你们却一个个地顾左右而言他,用各种话题岔开我要讲的话。我感觉到了你们的态度,非常的无奈。” “照这样下去,我想要娶牧锦,要等到你们同意,岂不是要等到地老天荒吗?我不能再等下去。……尤其,唐氏兄妹的到来,更让我有了危机感,所以,我不能再等,我不如先斩后奏,跟牧锦求了婚,再跟与你们详说!” 顾震苏眼神十分坚定,“我认为作为一个男人,一定要为自己的爱情、为自己的爱人负责。我既然与阿锦相爱,我就要许她美好的未来。你们是我的家人,但我的人生,我希望自己能够掌控。下半辈子,我要和心爱的人在一起。” 四个长辈都没有说话。 顾震苏也不管,继续道:“难道,我们顾家的男儿连决定自己爱人的权利都没有吗?” 老夫人忽然就怒了,“震苏!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这是在向长辈问责?我和你祖父,还有你父亲母亲,有谁说了不同意你的事情吗?你这咄咄逼人的模样是要干什么?”   ☆、第139章 情知起142 第一百四十二章 看见祖母这样震怒,顾震苏有一瞬的惊讶,他那个问句并没有斥责的意图,反而只是一派悠闲,有些打趣的意味而已。 但他立刻自省,并道歉:“祖母,孙儿说错了话,请您不要生气。” 顾家这位老夫人,年轻时也是以那雷霆手段着称的,她是早年华国商界巾帼不让须眉的代表人物,顾家有今天的地位,与老夫人的努力是分不开的。 因此,顾家上下,对老夫人都十分的敬重,顾老爷子对爱妻也不敢给丝毫的委屈受。 原本顾震苏是顾家小辈最得顾老夫人青眼的人,虽然他也不太爱与强硬的老夫人多说什么闲话,可老夫人一直很看重他。 老夫人对他这么发火,尚属首次。 顾震苏心里也有点火气。 他做错什么了?不过是想和自己心爱的女人在一起,又有什么不对。 牧锦若是真的德行有亏,或者哪里做得不好,他们的婚事受到家人阻挠倒是可以理解。然而牧锦如今是景山炙手可热的名门淑女,无一处不讨人喜,无一处不美好,还有什么可以挑剔的理由呢? 难道真要这么拖下去,等到别的人,比如孟小三,或者其他什么人把她抢走吗?那才是个大笑话,顾家颜面才要受损! “为了一个女人就这么跟长辈说话,你真是出息了你!”顾老夫人毫不顾忌地说:“这个牧锦有哪里好?再好,还能好得过小瑶?小瑶那么漂亮又有气质的女孩子,还是舞团的台柱,出身又是京城的政界家族,哪一点不比那个牧锦强?你真是鬼迷了心窍!” “唐筠瑶好不好,不在我讨论的范围之内,因为我对她一点都不关注。”顾震苏坚持道:“在我眼中、在我心里,她就是不如牧锦。我要娶的只能是牧锦,不能是其他任何人!” 老夫人也跟他卯上了,“无论如何,这门婚事,我不同意!” 顾震苏真的是想不通。 凭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一股子劲头,他把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祖父祖母、父亲母亲,我觉得你们的态度非常奇怪。早在牧锦回归景山大道的时候,你们就对她有了很浓厚的兴趣。更是特意给她发了邀请函,让她参加我们家的牡丹花会。” 他回忆着,脸上显得很凝重,“那时一切都好好的,可自从孟家的赏樱会之后,你们的态度就变了。母亲曾经听说她在编发造型上有一手,有心要在牡丹花会上找她来聊一聊,让她教一教你的贴身女佣,结果也没做;祖母的午后茶会更是没有请她的母亲去参加,以往的惯例,牧太太也应该是有一个座位的。……凡此种种,我都记在心里,觉得难以理解!” 在场人的表情微妙了起来。 祖父垂着眸子,不动如山,稳稳坐着。 祖母一双精心修饰的柳眉简直要倒竖起来。 父亲母亲则是隐隐担忧的模样。 “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你们改变了对牧锦的态度?我思来想去,只觉得在孟家的赏樱会上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才导致如此。”顾震苏思虑着,尝试着猜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问题,应该出现在牧锦那时穿的那套,她大姑婆的衣服上吧。” 语惊四座! 几位长辈没料到,这位顾家最杰出的子弟,竟是真的猜到了五分实情! 顾震苏观察他们的面色,越发觉得自己押对了,“她一个年纪小小的美丽姑娘,行事端庄大方,没有说错什么话惹得长辈不忿,那么,我认为一定是其他方面有不妥。那套衣服,究竟有什么问题?” 顾老夫人恼羞成怒,站起来一甩手,“老爷子!你就不管管你的大孙子?!”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议事厅。 顾太太想了想,起身快步追了出去。 过了一阵,她又走了回来,面上有点委屈,恐怕是被老太太骂回来了。 顾震苏对母亲歉意浓厚,连忙站起来,迎上前,“母亲,对不起。” 顾太太却快速地微微一笑,轻声道:“没事,你没做错什么。” 老夫人虽然是走了,但话题还要进行下去。 顾老爷子等了几分钟,也站了起来,“震苏,只要能够说服你祖母,祖父这里倒是没有什么意见。” 顾震苏一震,就见祖父高大的背影走出了大门。 他看着自己的父母,都是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牧锦的大姑婆……是不是跟祖母有仇?”顾震苏不得不这么猜想,实在是太蹊跷了。 夫妻二人为难地对视了一眼。 顾先生说:“震苏,你自小聪明睿智,说话做事无一不稳妥,所以你要选择的人,家里其实是没有意见的。可是,若是你祖母非要反对,那我和你母亲,却是不敢忤逆她的意思。所以,一切都看你自己了。” 顾太太给了儿子一个鼓励的眼神,没有再说什么。 …… 唐家两兄妹回到房间之后,自是聚在一起讨论着今天在顾家饭桌上的见闻,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没想到光是把这件事捅出来,就可以让顾震苏乱了阵脚。你看当时饭桌上都冷场了,真是有趣。” 唐筠瑶笑得开心极了,长久以来,因为顾震苏和牧锦的事,让这位天之骄女受尽了挫败,今天顾家人“帮”她出了气,她哪会不心情愉快? “顾家应该有什么事不好说出来。依我看,牧锦虽然不比你强,可是跟一般的豪门千金来比,也是不差了,配得起顾震苏。但是他们这般挑剔,就不知道有什么隐情?” 唐允驰想的问题倒是多一些。 唐筠瑶挥挥小手,“我管他那么多!顾家不接纳牧锦,这是事实!我一定要让牧锦也知道才行!” 她眸光闪闪,仿佛发现了什么好玩的游戏,“我真想看见牧锦那张淡定的脸上出现惊讶、担忧或者是伤心、难过的裂痕!” 唐允驰笑笑,“这是自然。” 兄妹两个猜测了好一番,没有头绪,只能不了了之,各自回房睡觉。 …… 隔了一日,牧锦在家休息,顾震苏则是去了安市的政府大院,去找自己的姐姐顾臻瑜。 顾臻瑜嫁的算是权贵之家,在安市这一方天地里,拥有着最高的话语权。 而她的夫婿许英超年纪不大已是副厅级职务,不日便要调到外省市去累积政治资历,顾臻瑜也要陪同,因此姐弟俩有不少话要说。 顾臻瑜已从母亲那里听说了顾震苏向牧锦求婚的事,叹息道:“震苏,你怎么偏偏还是选了牧家那个姑娘。” 听她这样叹,就是对那段父母不好说的恩怨有所了解了? 顾震苏连忙道:“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赶紧跟我说一说,我也好想对策!” 顾臻瑜对唯一的亲弟弟是非常好的,她拍拍顾震苏的肩膀,替他郁闷一阵,才道:“可不是就你说的,那件衣裳惹了祸。你道那位牧家大姑婆是什么人?——她可是几十年前爷爷的情人!” 她的话很直白,直接把顾震苏震得双目发直,“你说什么?” 顾臻瑜摇头叹气,“你没听错,牧家大姑婆牧羡芳是几十年前爷爷的情人!她究竟和爷爷是不是有过什么首尾,具体的情况我是不清楚,但我小的时候,不小心偷听到爷爷奶奶为了她而争吵!” 顾震苏望着她,一脸“快说快说”的表情。 “你还记得爷爷书房里有一个用来装画卷的明朝大石缸吧,”顾臻瑜笑道,“那时候我们俩还偷偷翻到里面去玩过。” 顾震苏点头。 “那天我就是偷偷跑进了爷爷书房,躲在里面,想等爷爷来的时候跳出来吓他一跳。哪知爷爷来是来了,却在与奶奶吵架。”顾臻瑜回忆着,“他们说的,就是一个叫牧羡芳的女人给爷爷写的信,爷爷放在书房的角落里被奶奶发现了,两个人就为此而吵架,爷爷说是忘记烧掉了,而奶奶说是爷爷忘不了这个女人……” 顾震苏恍然大悟。 “后来两个人吵吵的,爷爷叫管家来拿了一个水盆,说今天就烧,全烧掉,奶奶却又说阴阳怪气的话讽刺他……”顾臻瑜又叹气,“他们一离开书房,我就赶紧跑了。怕被人发现。” “我不敢问家里的长辈,只是不知怎么记下了这个名字。本来都忘得差不多了,谁知道孟家赏樱会的时候,又听到许多人提起,我才知道,原来是牧家的大姑婆!”顾臻瑜特别无语的样子,“你那位牧锦姑娘,穿谁的衣服不好,偏偏要穿牧羡芳的衣服,这不是勾起了旧事,惹得奶奶讨厌她吗!你也不提醒她两句。” 顾震苏也无语了。谁能想到这些呢? 那时他和牧锦也不熟,更加不晓得旧事,何从提醒? 再说了,那件衣裳配牧锦,真的超美。江劭峥给他送来的照片他还留着呢,时不时要打开来看一看。 “好,我知道了。”顾震苏和姐姐又聊了很久,叙完了话,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你不留下来吃饭?”顾臻瑜随口问。 “算了,我还是回去想想对策。” 正说着,姐夫许英超回来了,“哟,震苏来了……这是要走?” “姐夫好。嗯,我有点事,就不打扰你们了。”顾震苏礼貌地点点头,走了。 小夫妻两人聊了一会儿顾震苏,顾臻瑜自是不会把刚才的谈话内容都透露给老公知道,毕竟是家里祖辈的私事。 顾震苏边开车边拧眉。 别的还好,惹到感情方面的问题,就根本没有头绪,一团乱麻。 在祖辈的感情纠纷中,其中一个当事人已经离世。死者为大,怎好翻出旧账? 为今之计,只能让祖母喜欢上牧锦才行。 可是靠他的嘴来说,祖母不肯接触牧锦的话,又怎能感觉到自己恋人的好呢? 或者,不管不顾,先把人娶进门,他和阿锦再来相互扶持,一同化解祖母的怨气? 顾震苏首次迷茫了…… 解决这件事的确是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外。 但有一点,他十分坚信,那就是,只有牧锦才是他倾心相许,惟愿一生相守的女人。   ☆、第140章 情知起143 第一百四十三章 “baby,过来,过来!” 牧家的后院草坪上,牧锦正在逗弄小巴哥。 小东西两三个月大,看起来也就丁点儿重,小小的一团,白色和奶黄色相间的皮毛,扁扁圆圆的脸,软趴趴的耳朵,水汪汪的大眼睛,总是皱着眉头特别委屈的小模样……真是怎么看怎么招人喜欢。 牧锦从来没养过宠物,这是第一次,而且还是心爱的男人送的,所以也就格外用心的逗弄它。 “呜……”小狗一条后腿曲着,小屁股墩在上面坐得稳稳的,然后一脸“我才不要过去”的表情,哼哼唧唧的叫。 牧锦又是拍手,又是叫唤,它就是不肯挪窝,到最后直接趴下了。 两只黑黢黢的圆眼睛瞟一眼,再瞟一眼,总之懒得不行。 牧锦拿它无法,终于祭出了肉汤神器,端着它的小食盆,站在几米之外,“快过来哦,不过来就没得吃。” 小巴哥一看见专属于它的米分色食盆,立刻眼睛瞪大,还抽动着小鼻子,像是在闻味道,接着屁股一撅,总算是站起来了。 牧锦欣慰不已,招手叫,“baby乖,快来,快来。” 这小玩意儿跑起来摇臀摆尾一扭一扭的,爪子踩在草坪上,好似还被草刺刺痛了一般,每一步都走得十分的小心。 好容易四脚并用走到了牧锦跟前,又“呜”的一声蹲坐下,仰头看着她,拿小爪子扒拉她的凉拖。 牧锦笑了,“小懒虫!不拿吃的给你看,你还不肯走!” 刚放下肉汤,小狗狗就整张脸都埋进去了,吃得西里呼噜的,舔得吧嗒吧嗒响。 牧锦叉着腰,低头训它,“你眼里是不是只有肉汤?我走了哦!” 小狗只抬头看了一眼,不理。 牧锦往旁边走了两步,“我真的走了哦。” 小狗这次连抬头都懒得做了。 牧锦气笑了,真的有点失望,这都一周了,小baby还是和自己不太亲。 正在这时,有女佣走过来通报,“小姐,顾大少来了。” “哦,好,我这就过去。”牧锦心里一喜,连小狗狗也忘了,抬脚就往屋子里走。 走了两步,忽听有叮叮当当的声音传过来,这才记起小东西。 baby细细的哼唧声也到了脚边。低头一瞧,白色奶黄色相间的小身子趴在她的脚面上,顿时觉得柔柔软软又暖乎乎的。 那小狗还拿小嘴巴去叼她的绸裤腿,可怜兮兮地呜咽着,好似在问“你不要我了?” 美貌的女孩嘴里连忙道着歉,蹲下身将小狗抱了起来,一手顺着它头顶的皮毛,捏捏小耳朵,“乖乖,你这么舍不得我呀?” 身后传来了男人温润的笑声,“阿锦。” 牧锦立刻回头,“你来了。” “嗯。”顾震苏每次见到女友,都会有种赏心悦目的感受。 此刻的牧锦穿着一身丝绸家居服,宽大的袖口和宽大的裤腿看起来颇有古风,翠绿色的绸布上绣着青色的翠竹,十分清爽。 她那一头浓密的黑发披在脑后,中间编着一道松散的蜈蚣辫,从左到右,发尾微微弯曲,蓬松又自然。风一吹,传来一阵香气。 “看什么?”牧锦等了他半天,不见他说话,问道。 顾震苏走过来,摸了摸baby的脑袋,“我在看你,总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不许跟孟令晨学。”牧锦笑道,“你们俩就不是一个画风的。” 顾震苏笑。两个人并肩在草坪上走了起来。 自从求婚之后,已经一周时间了,顾震苏说好择一个良辰吉日便带牧锦回家,可现在他却有些踌躇。 求婚是他早就策划好的事,因为如果他再不行动,恐怕家里不仅会出现唐筠瑶,更会有李筠瑶、张筠瑶什么的,让人心烦。 他所有的准备都做好了,在公司里的地位也稳固了,本以为万事俱备自欠东风,可到头来,居然是一桩几十年前的感情官司惹的祸。 他再努力,也是没用的。因为当事人心结不解,一切都无法进行下去。 顾震苏的心里很恼火,很郁闷。 他最不愿意的就是委屈了牧锦,所以才做好了万全准备,以为十拿九稳,才敢向她求婚。 谁知,这事情的确超出了他能解决的能力范围。 他终究还是委屈了心爱的女孩。 那些话,他怎么都说不出来,他甚至不好意思跟牧家夫妻俩解释,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提带牧锦回家的事。 顾震苏的沉默,牧锦都看在眼里。 她不是傻瓜,自然明白肯定是有哪里出了岔子。 早前她就看出顾家的态度对自己很不喜,这些年也曾经去过顾家玩耍,每次长辈都不会在场,从不会单独叫她去说说话。 其实她在乎的倒不是顾家长辈的态度,毕竟顾震苏的态度更重要。她相信,如果给她机会,她一定能够让顾家的长辈喜欢上自己。 为了顾震苏,她愿意去做任何事,在所不惜。 “阿锦,”散了一会儿步,顾震苏牵住牧锦的手站定。 凝望着女孩单纯的目光,他倍感心疼,艰难地说:“最近……家里有些事,顾园的主建筑又在修缮,屋子里一团乱,所以……暂时不好带你回家,等我的消息好吗?” 牧锦点头,“嗯,没关系的。” 她总是那么善解人意,什么都不问,只是全心的信任他。 顾震苏头一次觉得自己没用,对不起心爱的女孩。 baby又扭动了起来,牧锦将它放在草坪上,任它四处撒欢,跟草叶子较劲。 她则与顾震苏坐在树荫下,享受清凉。 “今年的优媛集会就快举行了,还是在孟家。看来孟祖母办起了瘾呢。”牧锦想到一件事,笑了起来。 顾震苏自然知道这是安市老名媛之间的聚会,连续办了两年,在国内的名媛届也有了一定名气。 “你的祖母要参加吗?”牧锦随口问道。 顾震苏顿了一下,“嗯,今年应该会参加。第一届她在国外,第二届又有事没能来。今年又受到了邀请,她已经决定一定要参加了才回欧洲。” 牧锦点点头,“我可是优媛集会钦定的造型监督呢,对了,我得请william来帮忙。” 顾震苏与她说着话,心思跑得老远。 一对小情侣腻了一个下午,顾震苏才回了顾家。 他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 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是祖父祖母的问题,那就只能从二老那里下手。若是因为碍着身份,不敢与他们谈论此事,那么何年何月这仇怨才是个头? 他其实比较理解祖母的愤怒。在他的印象里,祖母是个非常要面子、非常好强的个性,若非如此,也不会一直与山腰的孟家相争,分毫不让。 如此强悍的祖母,却被祖父“背叛”,她无法忍受,也是情理之中。 在这件事情里,顾震苏对祖父的处理方法并不赞同。一味的逃避、忍让、避而不谈,不能让人消气,只能把问题埋藏、累积,累积到一定的时刻,又会是一场大爆发。 姐姐顾臻瑜小时听见的,应该是一次爆发;而自己与牧锦的婚事,又是一场爆发。 而他们,又何其无辜? 顾震苏脑子里思考着,车子拐上了最后一个山道。 “祖父!”进了大门,顾震苏从管家那里打听到祖父正在顶楼的露台上休息,连忙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上去。 果然顶楼只有祖父一个人,看表情,似乎还在追忆什么。 看到宝贝大孙子来找自己,祖父的脸很平静,“震苏。” 顾震苏把气喘匀,走过去,在祖父的斜侧面坐下,“我有事要跟您说。” 顾老爷子已近耄耋之年,然而因为保养与食疗的功效,依旧精神矍铄,面孔平滑,皱纹不多。 他本是半躺在躺椅上,听了顾震苏的话,也就坐了起来,从旁边拿起养生茶喝了一口,“意料之中。说吧。” 顾震苏定定心神,“孙儿只想问祖父,此局如何可解?” 祖孙两个好似在打机锋,都把话半藏半露。 顾老爷子长长叹了一声,眼望远处如火的夕阳,竟是说起了旧事。 “……你祖母性子烈,从来忍不了一丝一毫的委屈。年轻时,我也是个暴脾气,我和你祖母凑在一起,两三句话都要大吵一架,谁也不肯服谁。只是,我心里是非常欣赏你祖母的,她是我见过的女子之中,聪慧能干的第一人。你父亲和你叔父出生之后,因为带孩子的缘故,她的性子略微软了一些。可我那时愚钝,此消彼长,见她软和,自己又故意去惹她不快。你祖母觉得我不是良人,待我就更冷淡,时常一周一月不见面、不说话……” 顾震苏首次听到这些,非常专注。 “我因为与你祖母无话可说,兼之想到京城拓展业务,所以便负气独自常驻在京城,许久都没有回来。”顾老爷子回忆着,虹膜上印着远处的晚霞,“在京城之时,我碰巧从一伙抢劫的歹徒手中,解救了一个姑娘,仔细一看,原来是熟人,正是景山牧家的大姑娘,牧羡芳……也就是你未婚妻阿锦的大姑婆。” 顾震苏精神一震,明白到了关键时节了。 顾老爷子沉默一阵,才又继续,“牧大姑娘和你祖母的性格南辕北辙。若说你祖母是一团火,她就是一片流云,淡到极致,也雅到极致。我与她因为抢匪的事熟悉起来,她在京城大学念书,快要毕业,请我吃饭感谢我,我们又一同去游了香山。现在想想,我与她的交集,仅此而已,再也没有任何过多的接触。” 顾老爷子看着顾震苏,沧桑的一笑,“震苏,你相信祖父的话吗?” 顾震苏震动不已。 原来根本不是什么情人,不过就吃过一次饭,游过一次山……而已? 他点头,“我相信您。” 顾老爷子好似很欣慰。可片刻后,脸色又垮了下来,“可是你祖母不信。” “牧大姑娘毕业之后回了安市,我因救过她,时常也会关注一下她的消息。听人说她竟然准备不结婚,要做游吟诗人,倒是吓了一跳。”顾老爷子摇摇头,“那个时代的女子哪有不结婚的,对于我们这辈人来说,相夫教子才是女子的正经归路。我一急之下,便给她写了一封信,以兄长的身份劝她,还是多多考虑考虑。” “牧大姑娘给我回了一封信,字里行间无不显示出了宽阔的胸襟。她质问,为何女子必须婚配?为何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她又说,像你祖母那样,巾帼不让须眉的商界奇女子,亦是她所羡慕的对象。” 顾老爷子说得激动,停了下来控制情绪,又喝了一口养生茶。 顾震苏也不催他,他可算是明白了很多事。 “一来二去,我与她鸿雁传书,皆是以兄妹相称。兴许……心思渐渐发生了些变化也未可知。因为熟悉,所以用词用句都变得随意起来,关系倒更近了一步。”顾老爷子闭了闭眼,“后来突然之间,牧大姑娘就不再给我来信。大概一个季度之久,我给她去了十来封信,她一封也没有回。” “我等不了,从京城回来安市,去牧家想要拜访她。哪知,她死活都不肯见我,一直躲在房间里。没有办法,我只能离去。”顾老爷子眼里产生了悔意,“后来回想,我才知道,牧大姑娘这是为了避嫌。可我当时竟蠢笨如斯,未能体会到她的苦心。” “我们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就在景山传开了,你祖母也知晓了。她当时一怒之下,竟要与我离异!”   ☆、第141章 情知起144 第一百四十四章 到这时,顾震苏忍不住就插了一句嘴,“祖父,难道……您对牧大姑婆,真是一点特殊的心思也没有吗?” 顾老爷子倒愣住了,仿佛多年来只解释过,却从来没有考虑过这问题似的。 好半天,他才摇头道:“记不起来了。” 一句“记不起来了”,可以有多重解释。 一重,曾有过,但是忘记了;二重,不知道有没有过,反正忘记了;三重,时间太久了,很多事情都忘记了…… 顾震苏也没有非要得到一个答案的意思,他只是一双凤眸去审视了一刻祖父的双眼,想看出里面隐藏的情绪。 不知顾老爷子是刻意按捺,还是真的坦坦荡荡,那双已经不很清明的老眼中,透露出的只有不被理解的遗憾,确实没有什么深藏的爱意。 顾震苏信了八分。他相信爷爷与牧家大姑婆真的没有任何私情。 老爷子说:“震苏,祖父也不怕与你说清楚。你现在还年轻,很多事都没经历过,听一听也无妨,将来若有什么事情发生,记得要时刻自省,不能一味的认为自己没错。” 孙子点了点头。 老爷子道:“这么多年回想所有的事情,我觉得自己的错处很大。当年因为你祖母太过刚硬不够温柔,我心中失望,便只晓得与她吵闹,从来没有想要相让三分。实际上,作为男人来说,我这种行为是最要不得的。女子再刚硬也是水做的,因为我后来听你祖母的女管家讲过,你祖母时常背着众人哭泣,人前却一派昂着头,不肯低下……唉。” “我与牧大姑娘的交往,就止于信件的中断,我也再没有想过去找她。因为她个性淡雅清丽,与我交流也毫无障碍,所以她写来的信,我都妥善保存,并没有处理掉。然而不知怎么,景山开始传播起我和她的流言。” “因为羡芳那时可以称作景山的一只金凤凰,貌美、典雅、学识又丰富,却不知怎么竟然不想结婚,所以人们都十分关注她。也许有哪个心思险恶的人见不惯我和她的这种君子之交,硬是想要抹上一丝不堪的颜色,所以话传得也极其难听……” 顾老爷子悔恨不已。 “你祖母听说后,与我大闹一场,要求离异。我也正恼恨得很,和她大吵,离就离,谁怕谁。你外曾祖一家听说后,都来劝慰,你曾祖母那时也在世,气得命我跪在祠堂,要我向你祖母赔不是。” “我在祠堂反省了几日,仔细回想,你祖母嫁入顾家,从无任何不是,且我去京城之后,安市的顾氏企业,都是她帮忙打理。她又要照顾孩子,又要管理家族企业,我却那么伤她的心,实在是不应该。” “你祖母执意要走,收拾行李时,却又晕倒在房间里。大夫检查才知,她已有了你的姑母。我当即就想通了,立刻向你祖母赔罪,说明了一切的情况。然而她听了之后,无可无不可,但到底不说要走的话了。” “没想到,过了一两年,竟然传来牧大姑娘芳龄早逝的消息,把我整个人都打懵了。”顾老爷子身上总算传来一丝悲凉之意,“我虽然可以指天发誓对牧大姑娘毫无任何特别的心思,可她毕竟算是我的一个朋友,曾以兄妹相称过,她还那么年轻,就因病离世,我也感到悲痛万分。” “是以,她写给我的信,我便偷偷的保存了一部分,算是对故友的一份……思念。” 顾老爷子久久不语,捧着养生茶喝了好几口,噙在口中慢慢咽下。 顾震苏突然也有些感慨,天妒红颜,那人毕竟是牧锦的大姑婆,如此一个风华女子。这样的人物离世,任是谁都会觉得遗憾吧,无可厚非。 “可惜这些信件,又成了我与你祖母争吵的罪魁祸首。”顾老爷子苦不堪言,“有一封信因是一首小诗,所以夹在书房的一本小说里,忘记取了出来,多年前被你祖母看见了,我只能烧掉。” 顾震苏眼神一动,想必那就是姐姐顾臻瑜发现的那次了。 “其余的,我怕放在家里被你祖母看见,惹她不快,存于银行的保险箱里,已经有许多年。我以为你祖母并不知情,不料,她其实早就知晓,却忍着一直没跟我吵……” 顾老爷子苦笑,“唉,如今去取出来烧了也没什么意思,似乎还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何必呢?不管它也罢。” 过去的恩怨纠纷算是说完了,顾震苏也陷入了沉思。 如此看来,其实祖母心里是明白的,祖父与牧大姑婆之间并无任何私情,只是心里过不去这个坎。 顾震苏自己无法理解这件事,他和顾老爷子一样,都觉得老夫人是不是有点太计较了。 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为何要从中找出什么蛛丝马迹来呢?还非要脑补一些根本不存在的细节,这个的确是自寻烦恼。 他和顾老爷子两个阳刚男人,根本就没想到“男女大脑构造”不同这件事。 以女子的角度看来,无论你有无私情,有寄情之物,便是大大的不妥! 顾震苏还暗自庆幸,幸好我家阿锦不是爱计较的女子,真好。 和祖父谈完话之后,他并没有请求祖父为自己做什么,只是又去自己想对策了。 然而,顾老爷子心中却生出一股惭愧来。 自己的事情没有处理好,几十年前就是这样,几十年后,竟然还是因为同样的事情,影响到了宝贝大孙子的幸福。 这么多年,他花了不少精力,总算与顾老夫人冰释前嫌,临到老来也是一对恩爱夫妻,晚年生活十分祥和。 可他明白,老妻心中的怨,依然没有消失。皆是为了年轻时候震怒时,自己说过的气话。 这天,顾震苏下楼后,顾老爷子还在露台上呆了许久,想了许多许多。 当晚,他便腆着脸,拉着不情不愿的老妻,到庄园后面的树林散起步来。 顾老爷子硬要牵着老夫人的手,老夫人挣了几次挣不脱,也就由得他了。 “你是发了什么疯。” 老夫人说话一向不甚客气。 老爷子也不恼,笑眯眯的,“许久没走进林子深处散步,今天突然想起来了,你就陪我一起发个疯吧。” “哼。”老夫人瞪他,但终究没有再挣脱。 进得林子,两位老人的影子在路灯的照射中拉得老长。 一会儿,老夫人忽然哎呀一声,“这处蚊子太多了,你早说要过来散步,我也好带点防蚊的东西。老爷子你就是想一出是一出!” 顾老爷子突然像年轻人一样,笑着说:“那里有蚊子,我帮你拍打便是!让它们咬我,总之不能咬到你!” “嘁。”老夫人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油嘴滑舌说这些,你行了吧,还以为自己三十岁?……是不是要替震苏说话,早点讲出来,不要玩这些虚的。” 顾老爷子笑道:“就知道瞒不过你。” 两人又沉默地走了一阵,顾老爷子总算开口了。 “阿鸢,过去的事情,我已经解释过许多次,你总是不信。我如今再次深思,觉得自己还是有错,我真心向你道歉。” 说着,他停下脚步,向老夫人鞠了一躬。 老夫人愣住了。 “阿鸢”是老夫人的闺名,老爷子许久不曾这么称呼了,今日这样说出来,又加上还有鞠躬动作,老夫人诚然是饱饱的吃了一大惊。 嘴上却嗔怪,“你又来这些怪花样!” “不是怪花样,我是真心向你道歉……” 为了宝贝大孙子,顾老爷子这次可算是豁了出去。 那天顾震苏坦白说出向牧锦求了婚,顾老爷子还有点抹不开面子跟老妻谈论这些尘封的往事。 可今天顾震苏来跟他谈话,他看出了孙子心中的彷徨不安,突然间就想通了。 七老八十了,还有什么放不下、抹不开的? 人活一世,为的是什么?金山银山带不走,拼死拼活挣出荣华富贵,全是为了儿孙。 最优秀的长辈,是给儿孙留下良好的教育,让他们成为顶天立地的人。 而差劲的长辈,是给儿孙留下烂摊子,让他们痛苦难过,终日不得安宁。 平心而论,顾老爷子自认还算是个优秀的长辈。他不想老了老了,突然给孙子留个烂摊子,把孙子弄得焦头烂额。 他这么一思量,所有的过往都消失在风中了,一切如浮云。 何况,他也不想让老妻一辈子梗着这根刺。 “阿鸢,你再平心静气听我说一说心里话吧。” …… 八月中旬,孟公馆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一年一度的安市老名媛盛事“优媛集会”如期召开。 这个活动不像牧锦曾经参加的“淑女盛会”那样具有比试的性质,而完全是华国老名媛之间的一种怀旧与交流的行为。 这个活动持续的时间很长,每日从早到晚,孟家都宾客盈门,热闹纷繁。 因为举办了三届,所以老名媛的组委会也制定了些章程。 首先就是有几个雷打不动的主题是要传下去的:一是品茶,二是品果,三是湖上听曲,四是对弈。 这些老名媛们都拿出了多年前习得的才华,迸射出了年轻时的光彩,也找到了几分老年的乐趣。 “阿锦哪,赵老夫人请你去帮她瞧一瞧衣裳的不妥。” “阿锦,辛苦了,孟老夫人觉得她挽的发髻不配她的脸型,正在委屈难过哪。” “牧小姐,william在哪里?王老夫人找他。” “牧小姐……” 在优媛集会上,最忙的除了组委会的成员之外,就要数“造型监督”牧锦了。 只见她的翩翩丽影如轻盈的蝴蝶飞来飞去,脸带笑容,为这些老名媛们排忧解难。 其实也都不是多大的事,但这些老夫人一见了她,都好似见到了主心骨一样,拉着她拼命地问话,只要得到她一句“您今天很完美”,就好像得了头彩,心花怒放。 牧锦笑得开心,忍不住想,其实这些老名媛平日里端庄隆重,可在这样的时刻,却找回了一颗赤诚的童心,实在颇为有趣。 集会早就开始,但正式活动却要在孟家的花厅中举行,头一件便是赛茶会。 这次有几位老夫人特意带来了几罐自己最中意的茶,泡来让众人品尝,若是个个说好,就算拔得了头筹。 赛茶也不是真的比赛,更多的还是聊天说话。 牧锦坐在赵老夫人身边,听她们讲着一些故事,边喝茶边笑。 正在这时,有孟老夫人的女管家来报,“顾老夫人来了。” 众老夫人听见了,纷纷向门口望去。 只见打扮得低调又华贵的顾老夫人,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进了花厅之中。 在她身后,竟然跟着一位身着裸米分色小礼服的纤细丽人。 牧锦呼吸一窒。 那丽人的目光找到了她,冲她一笑。 是唐筠瑶。   ☆、第142章 情知起145 第一百四十五章 牧锦不能装作没有看见,于是对她略微点了个头。 孟老夫人迎上前去,“稀客呀稀客,你也来了。却是来得晚了些,该罚!” 顾老夫人淡淡笑道:“家里有些事情耽误了,不好意思。知道你这里是赛茶会,我也带来了几罐好茶,权当赔礼。” 孟老夫人也没说什么,把她迎了进来。看见唐筠瑶,眼睛一亮。 “这位是?” 顾老夫人介绍:“京城的一个侄女,听说了优媛雅集,很想来看看。我带她来瞧瞧新鲜。瑶,这位是孟老夫人。” “孟老夫人,您好,我叫唐筠瑶。冒昧过来参加雅集,希望您不要介意。”唐筠瑶规规矩矩行了个礼。 孟老夫人见她长得清雅漂亮,气质也十分端正,心生喜爱,“这孩子真是讨人喜欢,好似一尊雪娃娃。” 顾老夫人笑笑,没说什么。又带着唐筠瑶去见了几位相熟的老夫人,最后找了个位置,坐下。 赛茶会已然开始了,虽然没见到什么苔茶、岩茶、大树茶之类的特殊茶种,但已然是争奇斗香。 年份长的普洱喝着静心,今年的新绿喝着爽口,工夫红茶喝着醇厚,极品花茶喝着养颜。 每种茶,将之带来的老夫人都能说出些意义来,泡的人认真,品的人也用心。 茶香袅袅,茶食可口,牧锦沉浸在这种怡人的氛围里,不可自拔。 许久之后,品茶聊天到了中段休息的时刻,忽然有一个娇美的女声突兀地传来。 “各位老夫人,筠瑶今天能够来参加这次集会,何其有幸。筠瑶来时也没带什么好茶,十分惭愧。不如献丑弹奏一曲古筝献给各位祖母,希望能够与香茶匹配。” 老夫人们都静了一瞬,望向站起来的少女。 顾老夫人坐在旁边,并未说话。 而孟老夫人则笑了起来,“好好好,唐小姐既然有心,我们这些老太太也就一饱耳福吧。” 就见有人把唐筠瑶的古筝送来了,架在花厅中央,想必她来时就有这个打算。 她落落大方地走到古筝旁,动作极其优美地坐下,先简单地调了调音,接着十指纤纤而动,弹起了一曲《高山流水》。 她的琴艺果然很是高超,简直不输她的舞艺。 在场的老夫人们初始听着面上还带笑,后面便听得如痴如醉。 就连牧锦,也微微阖上曼妙的双目,用心去聆听音乐的美好。 一曲结束,余音袅袅。 唐筠瑶站起来像周围的人致意。 老太太们都鼓起掌来,孟老夫人说:“唐小姐果然弹得一手好古筝!行云流水,天籁之音!” 唐筠瑶也没有丝毫的骄傲,仅是谦虚地笑,“老夫人谬赞了。筠瑶还有许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大家一时都是说了些赞赏的话。 不过,说完之后,很快这个插曲也就过去了。又有老夫人重新拿出了新的好茶,让众人泡来品尝。 也没有人拉着唐筠瑶说点什么话,顾老夫人自顾自地品尝面前茶盅里的茶汤,浅浅说了一句,“小瑶累了没有,过来喝茶吧。” 反倒是牧锦和几位老夫人聊得格外开心愉快。 “赵老夫人,您要是胃不太好,不妨少喝些绿茶,多喝红茶,熟普洱也不错。” “哦,阿锦对普洱也有研究?” “不算研究,我是听说普洱茶是后发酵茶,品性温和,对人体不刺激。普洱熟茶比生茶更好,生茶也有些伤胃。” 赵老夫人满意地点头,“嗯,是这个理。” 另外一名老夫人道:“阿锦啊,今年还能再订一件礼服吗,上次你送来的那套实在太漂亮,连我一个老姐妹看了都喜欢。她是海市人,本来说今年优媛雅集要过来,可惜又错过了。” 牧锦笑道:“王老夫人,您是要自己订,还是替您这位好友订?如果是她,最好还能能给我留一个联系方式。” “那是自然。” 又有一名老夫人加入了龙门阵,“阿锦,去年你做的那个阿胶核桃糕今年做了吗?我觉着我家里厨子做的,不如你做得清香好吃。” 牧锦点头,“做了。”然后左右看看,神神秘秘说:“我可以告诉您秘方,其实里面加了玫瑰花瓣。您可别告诉别人。” 那位老夫人非常上道的捂着嘴,一副“我们俩知道就好”的表情。 两人相视而笑。 无论哪位老夫人,牧锦都能与之愉快相处,所有人都十分喜欢她。 唐筠瑶远远看着,坐在那里,百思不得其解。 顾老夫人看似一心品茶,实则眼睛偶尔还是会瞟向各处。她也看见了牧锦受欢迎的程度,却是面无表情。 赛茶会进行了一个下午,老夫人之间相互评出来了几罐最绝味的好茶。 顾老夫人带来的一款就在其中。 赛茶会之后,便是庭院之中的自助晚餐,和晚上的酒会。 有不想参加的老夫人,也就可以回家了,而有的远道而来住在孟家的,自然又与孟老夫人一处去吃私人小厨房不提。 优媛雅集的正式活动,只有老名媛们可以参加。或者带一两个小辈,也可以。 而这几日孟家都是一派节日气氛,只要是接到帖子的其他人,也都可以在孟家玩耍。 各家年轻人同样趁着机会聚在孟家。 孟家的后院已摆满了各式冷餐、卤菜、糕点、热炒等,后院外面,景湖边,又有烧烤、鸡尾酒等,极其丰盛。 “阿锦,你又去参加赛茶会了?怪不得我找不到。” 牧锦走出花厅之后,便听见了江丹姿的呼唤。转身一瞧,好友和几个年轻男女站在一排西府海棠树边,正在吃些东西,聊着天。 顾震苏也在,温柔地看着牧锦。 牧锦见了他,心里已经是欢喜非常。 正要走到那堆朋友旁边,就见一个孟老夫人的女管家过来,热情地邀请:“牧小姐,你在这里啊,老夫人正说让你一块儿去小厅吃饭呢。” 牧锦指指那边几个人,笑说:“我和丹姿他们一处就好了,请回禀老夫人不必费心。” “二少三少也都在,哦,大少和大少夫人也过来了。”女管家回头看了看,“也好,我就去向老夫人说明。” 牧锦点点头,这才又继续抬步向西府海棠那边走去。 刚走了两步,身后追来了脚步声,裸米分色的身影出现在她身边,貌似友善地打招呼,“牧小姐。” 又是唐筠瑶。 看见她来,其他几个人也都有点暗暗吃惊。 “各位好。”唐筠瑶对大家打了个招呼,看了看还不太认识的孟令檀夫妇和孟令煊,以及路仕铭、裴御东。 路裴二人大概知道一点顾家请唐筠瑶到安市小住的意思。他们与牧锦向来不对盘,自从知道魏熙然被赶出牧家之后,更是不喜牧锦。 于是故意各种夸赞唐筠瑶,表示出结交的意愿。 但唐筠瑶微微笑着,却一句话都不借口。 顾家、孟家这样的家族,才是她会结交的。 “震苏哥,你也来了啊,怎么不见我堂哥?”唐筠瑶问。 顾震苏正与牧锦甜蜜对视,听了这一句,随口答道,“允驰下午就出去了,也不知去了哪里。” “哦。” 今日,江劭峥也在。男人比前些年看起来更加冷酷有型,端着杯子与妹妹聊天,丝丝悠闲。 不一会儿,牧锦要去洗手间,邀了江丹姿一同。 而唐筠瑶也跟了上来。 江丹姿本来要和牧锦说几句体己的话,只能作罢。 唐筠瑶忽然问:“牧小姐,震苏哥怎么一直不带你回顾家啊?” 江丹姿顿时惊讶地望着牧锦。顾震苏求婚是一月前的事了,男女双方定下来之后,不是就要去对方家里拜访的吗,为何牧锦还没去…… 随即,江丹姿明白了唐筠瑶这么问的目的,顿时黑了脸。“唐小姐,你怎么知道震苏哥没带牧锦去过顾家?” 唐筠瑶稳稳一笑,“因为这段日子,我都在顾家住着呀。” 江丹姿被噎了一下,转头不想理她了,拉着牧锦就往前走。 牧锦只是对唐筠瑶笑了笑,安抚地拍拍江丹姿的手,什么话都没说。 她和顾震苏的事,是他们两人的事,为什么要与别人解释呢? 唐筠瑶显然不打算放过她,在休息室里补妆的时候,又特意走到了牧锦面前,“牧小姐,我能跟你单独说两句话吗?” 牧锦蹙蹙眉尖。不用猜,肯定没好事。 江丹姿直直望着牧锦,给她使眼色,那意思是:不要答应,别理她。 牧锦考虑片刻,还是说:“要不然就在这里说吧,丹姿是我的好朋友,我想有什么事,她听了还能给我拿主意。” 唐筠瑶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弯着唇角,“好吧。其实我想跟你说的是,那日震苏哥向你求婚后,回到顾家发生的情况。” 牧锦眼皮一跳。 江丹姿霎时感觉自己好像不应该坐在这里继续听。她立刻站了起来,“阿锦,你们聊吧,我出去喝点东西。” 牧锦同意了。 唐筠瑶见成功的把江丹姿赶走,对着她的背影讽刺一笑。 又对牧锦说:“咱们也打过几次交道了,我就直说吧。牧小姐,其实我想劝你对震苏哥的求婚再考虑考虑。因为那天在顾家,当震苏哥把你们的事情说出来之后,我看见几位长辈的面色都变了,似是……对你不太满意。”   ☆、第143章 情知起146 第一百四十六章 牧锦将眉一拧,再也按捺不住。 “唐小姐,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什么总是用这种令人不快的语气和我说话呢?难道你竟是觉得,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生气么?” 牧锦脸色已然冷了下来,不复之前礼节性的笑容。 唐筠瑶呆住了。 她以为牧锦还会像之前许多次一样,强忍着心中的情绪,说一些“这不可能”之类的话。 她想要欣赏牧锦眼神流露出彷徨无助,而面上却要强撑的模样。 一般的名门淑女不都是这样吗,即便是受了委屈,吃了苦,在对手面前,也必须忍住不得发怒。 想当初,在朱利安酒店的健身房,看见顾震苏和牧锦状似亲密的时候,她就是如此。 后来那天朱利安酒店的早餐,她被顾震苏一个人晾在那里时,也是如此。 她把所有的恩怨都藏在优雅的面具之下,即使是刻薄的话,也要用关心对方的语调说出来。 不过,牧锦显然不打算再吃这一套。 “我现在郑重地告诉你,我不想听你再说一句我和顾震苏的是非。所有的事情,我希望从我未婚夫的口中知道原委,而不是一个外人。” 牧锦冷冷道:“唐小姐,很显然,你只是一个外人。” 唐筠瑶尴尬地站着,几乎涨红了脸,“我是好意。” 牧锦冷笑,“我看你是恶意。让我来猜一猜你刚才那句话里隐藏的意思。首先,你想让我对自己产生怀疑,想让我觉得,是不是我自身不够好,所以顾家对我不满意?抱歉,若真如此,也该由顾家的长辈来告诉我。而你,算是个什么身份?” 唐筠瑶狠咬自己的嘴唇。 “第二,你想让我和震苏之间产生龃龉。你想说,顾震苏把那么大的事情一直瞒着我,我是不是应该去找他的麻烦?可惜,我不觉得他隐藏有错,我相信震苏一定是在找解决的方法。”牧锦继续道。 唐筠瑶没有再辩解的欲望了,她也冷下脸,“牧小姐,你可真是会揣测别人的用意!我不过说了一句实话,你却说了这许多尖刻的话,究竟是谁对谁有恶意?之前你在京城还不是这样,回了安市就变得这般面目可憎。或者,你以为我还对顾震苏有好感么!简直是笑话!你要吃醋也不是这样吃法!” 牧锦嗤笑,“就算我是吃醋吧,毕竟震苏是我的未婚夫。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关注我们?唐小姐,你能说说你理由吗?你可不要告诉我,你把我当做朋友,或者,你把震苏当做哥哥。这样的回答会让人觉得很可笑的。” 唐筠瑶彻底愤怒了,“牧锦,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抱歉,我就是这种人。嗯,你不开心,我也就放心了。”牧锦耸耸肩。 唐筠瑶气得不想再说话,而是转身就往门口走去。 刚拉开女宾休息室的门,就看见顾震苏站在那里,如一棵挺拔的青松。 她冷哼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离开了。 牧锦这才走出门来,看见顾震苏,笑了笑。 “唐筠瑶说了什么?”顾震苏是被江丹姿找过来的,他担心唐筠瑶给未婚妻说什么难听的话,却又不好意思推门进去,因此一直守在门口。 牧锦摇摇头,“她没说什么。她想激怒我,惹我不快。我自然也不能让她好过。” 的确,唐筠瑶说的话,还是给牧锦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她本来就怀疑顾家长辈对自己不喜,如今更是从唐筠瑶的口中证实了这一点。 可是,唐筠瑶要看笑话,也得付出一点代价! 你不让我好过,我哪能由着你舒坦。 牧锦挽着顾震苏的手臂,收拾了一下情绪,笑道:“走吧,我们去吃东西。” 她不是没脾气,但是脾气要看对着什么人发! 顾家的事情,她之前就不想给顾震苏压力,现在就更不会。 当然,她还是希望顾震苏对自己明说。 牧锦瞥了一眼顾震苏,看他嘴角噙着温润的笑容,便挪开了视线。 ——休息室里,两个女孩所说的话是一个秘密。 不过顾老夫人的贴身女佣,却走到老夫人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 优媛雅集第二天,唐筠瑶依旧随着顾老夫人来了。 这天的活动是鲜果宴,既是宴饮,怎能少了游戏。 老夫人们笑语嫣然,玩起了孩童时期的不少有趣的游戏。 击鼓传彩球、心有灵犀、成语诗词接龙……最传统的东西往往有其优越的一面,否则又怎么能这么多年一直流传下来呢? “阿锦,要击鼓传彩球了,你快些来坐到我身边!”孟老夫人招手。 赵老夫人不依了,“阿锦过来,这里有位子……” “阿锦,这边……” 牧锦又成了香饽饽。 她笑着站了起来,“好了,各位祖母,你们就不要争了,今天我可不做游戏,我要做司仪!负责击鼓!” 她从身后取了个很漂亮的大彩球来,一看就是精心缝制的,颇似古代的绣球,还有流苏垂下,非常漂亮。 她调皮地把彩球往上抛了一抛,然后接住,笑嘻嘻的。 老夫人们都笑骂,“这个小鬼精,知道我们要陷害她表演节目,却偏偏不来参加。” 今日女中的校长赵惠宜女士也典雅地坐在自己的母亲身边,笑逐颜开。牧锦是她最欣赏的学生之一,自己的学生受到老夫人们的喜爱,她与有荣焉。 牧锦哈哈地乐着,走到了鼓边。 本来击鼓的是孟老夫人的女管家,见她走来,也就笑着将鼓槌交给了她。 牧锦将彩球轻轻放在孟老夫人手中,“我可要开始咯!” 孟老夫人拿着球,笑道:“去,赶紧的。” 牧锦点点头,背对着众人,击下了第一槌。然后便停下了。 众人都还在懵懂之中,以为她是在试音,孟老夫人也还拿着彩球没有传。 牧锦回身一瞧,立时笑了起来,“哈哈,孟老夫人,球在你手中,该你表演节目啦!” 她这么一说,众老夫人愣了一瞬,忽的爆发出了欢乐的笑声和掌声。 “对的,对的,阿锦已经击了鼓,可不就开始了吗!” “快快,莫要浪费时间,快些表演罢!” “是啊,孟嫂子,愿赌服输!” 孟老夫人懵了片刻,反应了过来,当即就拿着彩球笑得前仰后合,“好你个小阿锦啊,连你孟祖母都敢捉弄?” 牧锦嘻嘻乐着,“哪能呢?孟祖母,您是主人家,开门红自然得归您!” 她这么一说,孟老夫人哪还有不乐意的,笑得更开心。 既然彩球停在手中,她也不扭捏,当即就说了一个笑话。 而且还是冷笑话!也就是着名的“把大象放进冰箱里有几个步骤”。 众老夫人哪里玩过脑筋急转弯,纷纷猜测了许久。 等到孟老夫人把答案公布的时候,一屋子老太太笑得灿烂辉煌,人人都把女主人笑骂了个遍。 “哪有这样的笑话,该罚!该罚!” “怎么不是笑话!这可是我家的令晨儿给我说的笑话!”孟老夫人呵呵乐着,还强词夺理,“你们是不是从来不上……那个网啊,网上到处都是这样的笑话,孤陋寡闻!” 众老夫人更是“骂”得欢畅。 顾老夫人原本也是绷着脸的,现下也忍不住在笑,“什么网不网的,那是年轻人才玩的玩意儿,就你新潮!” “那可不?咱们虽然是‘老’名媛了,可怎么也得跟上时代的脚步啊。”孟老夫人回了一句。 这下,众人七嘴八舌说笑着,品着鲜美的果品,都点头称是。 牧锦咚咚咚咚的鼓声已经响了起来。 孟老夫人还拿着彩球没反应,她的女管家连忙提醒,“老夫人!开始了!” 孟老夫人如梦初醒,急忙烫手山芋似的,将彩球丢给了旁边一人。 她的动作,又引得众人笑起来。 一时间,鲜果宴的气氛达到了高-潮。 这群老太太聚在一起的时候,真的像是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她们是真正叫做“千金”的那一代。 做姑娘时,谁不是家里的娇娇女,除了学些必要的课程之外,吃穿用度无一不是最优的,并且精于各种闺阁女子的游戏。 正所谓琴棋书画诗酒花,昔日件件不离它。 玩游戏的过程中,孟老夫人的女管家和牧锦配合着递眼色,让彩球在所有人的手中都停了一个遍。 就连顾老夫人拿着彩球时,都非常爽快地弹奏了一曲小阮。 牧锦这两日对顾老夫人礼数周全,却并没有一个劲地往她身边凑。 她对顾老夫人的态度,就像对自己的祖父祖母一样,距离不远不近,大家都感到舒服就好。 击鼓传彩球玩了几轮,这股子乐悠悠的劲头总算是过去了。 赵老夫人揉着笑酸了的腮帮子,“哎哟哟,再笑几声,我今儿可就吃不动饭了。” “哈哈哈……” 就在众人打算不再玩这个游戏的时候,唐筠瑶又站了起来。 今天彩球一次也没停在她手中,主要是孟老夫人的女管家没给牧锦使过眼色。 唐筠瑶身着白色翩然的长裙,亭亭玉立,“各位老夫人就如同我的祖母,筠瑶今天其实也准备了一个节目,不知道是否能够献丑?让祖母们乐上一乐?” 众老夫人说话的说话,吃果的吃果。 总算孟老夫人点头回应:“好啊,难为唐小姐一片孝心,请。” 唐筠瑶没想到众人是这个反应,倒有点愣住了。 牧锦已经将鼓槌还给了女管家,坐到了赵老夫人身边,吃了赵惠宜女士递给自己的一个水蜜桃。 唐筠瑶去了旁边的房间里准备一番,出来时,身上穿了一件漂亮的芭蕾舞裙,音乐声响起,她表演了一段“胡桃夹子”。 这段表演也是非常的精彩,老夫人们报以了优雅而热烈的掌声。 只是当她换掉衣服回到宴会厅时,依然还是如昨日那般,无人拉她说话。 顾老夫人今日也没有招呼她吃果。 唐筠瑶尴尬得几乎要哭了。 她在京城是什么样的人物?那可是有“京城小公主”的名头! 她若要刻意讨好哪家长辈,怎会有人不领情? 更别提这样卖力表演节目了! 然而,她在安市老名媛的“优媛雅集”上,却接二连三的受到冷遇。 她来参加优媛雅集本来没有什么争胜之心,只想着展示一下自己。可因为有牧锦珠玉在前,她就格外在意起自己受到的待遇。 除了最开始来时,几位老夫人与她亲热说话,后面几乎乏人问津。 相比之下,牧锦与她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她有多被冷落,牧锦就有多受欢迎。 唐筠瑶坐回了座位上,低头极其挫败地吃着一块印度芒果,食不知味。 顾老夫人忽然扭脸对她说:“小瑶,既然上火,就少吃些芒果。” 唐筠瑶愣住。   ☆、第144章 情知起147 第一百四十七章 原来顾老夫人,什么都看在眼里? 她不是不喜欢牧锦吗?她不是中意自己吗? 为什么竟然是这样的态度? 唐筠瑶心中五味杂陈,难堪地点点头,放下了芒果块,“……好的,我知道了。” 白天是老太太们的聚会,晚上便是年轻人聚在湖边开party。 牧锦陪了老名媛们一天,也出来散散步,喝点低度酒精的饮料。 “辛苦了,阿锦。”顾震苏与她坐在湖边的座椅上。 牧锦用手扇扇凉风,“哪里有辛苦,我不是也在玩吗。倒是你,我刚才看见ken了,你是不是还在处理公事。” “一点小事。”顾震苏轻描淡写,抬手将女友颊边的一缕顽皮的头发捋顺。 他过了半晌,才有点迟疑地问:“阿锦,你觉得我的祖母怎样?” 牧锦闻言,转头正面对着他,点点头,“挺好的。我没想到你祖母精通音律,今日听了她弹奏的小阮,真是精彩!” 顾震苏心里还有疑云。 他已经听祖父推心置腹地谈了话,据说那天祖父和祖母也一同牵手进入了顾园后面的林子散步,想必祖父应是劝慰过祖母了。 谁能想到祖母竟然还是带着唐筠瑶来参加优媛雅集呢? 幸亏她没有对唐筠瑶做出欣赏、偏袒、亲昵的举动,否则,又要教身为自己未婚妻的牧锦怎么办。 若是有其他人挑衅,或者商务上的往来,顾震苏自信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可这种牵扯到祖辈感情的问题,他真是一筹莫展。 难道耍些手段逼迫祖母同意吗?那怎么可能! 顾震苏已经暗暗地打定了注意,待唐家兄妹离去之后,他便正式带牧锦回家拜见长辈。 如到那时,祖母还是这样心存芥蒂,他无论如何也要保住自己的未婚妻。 就算离开顾家也无所谓。 想到这里,顾震苏定下神,轻轻握住牧锦的柔荑抚摸。 “走,我们去跳舞。”场中响起老式的轻快舞曲,牧锦站起身拉着顾震苏的手,眼中充满盈盈笑意。 “好。”顾震苏一呼即应。 湖边临时搭建了小型的舞台,乐队在上面演奏。 下面是一小块空地,便是用来跳舞的啦。 牧锦高高将顾震苏的手拉在自己的头顶,穿过通道走到舞池里,刚站稳就转了个圈,漂亮的裙摆像一朵鲜花盛开,露出令人惊艳的纤细小腿。 她笑脸绝美,表情可爱,竟是极其放松的姿态。 顾震苏也满含笑意地顺势扶住她的腰,贴着她的背,两人来了个摇摆的wa-ve。 顿时周围飞起一片掌声和哨声。 江丹姿笑得最开心,“哦哦哦”的叫唤。 她兄长无奈地笑看着她这种“粗野”的举动。 孟令晨也很真心地为两人鼓掌。 远处,唐家兄妹坐在比较暗的角落里,望着舞池的情形。 很快,舞池空地便被人群填满了。 孟家老大孟令檀和自己的爱妻跳着摇摆舞,孟令煊与女伴开心地大跳着经典的扭腰舞,江丹姿跟自己哥哥跳舞不来劲,便随手拉了落单在一边喝酒的孟令晨一起。 不一会儿,牧锦竟然在人群里看见了魏熙然。 她和路仕铭在一起,很显然是被带来的。 魏熙然看见她,只翻了个白眼,转头不看她。 牧锦自然也不会非要去跟她打招呼。 属于年轻人的活动,根本缺不了欢笑和乐趣。 连京城来的小公主与她的堂哥都下场跳起了舞。 一时之间,剪刀舞、兔子舞、摆臀舞,层出不穷,只要看见有人跳出了新鲜的舞步,大家便会自动自发地在那边围成一个圈,拍手叫好。 酣畅淋漓一曲舞毕,众人跳出了一身汗。 魏熙然有意无意地甩开路仕铭,走到唐家兄妹的身边,欲与他们结识。 唐允驰看也没看她,自顾自走到了一边,而唐筠瑶端着一杯冰果汁,一双漂亮的眼睛横在杯子上方看着过来搭话的魏熙然。 “你是唐小姐吧!真是幸会!”魏熙然脸皮比在牧家住着的时候还要厚。 唐筠瑶点了个头,“你好。”并没问她是谁。 魏熙然自我介绍道:“唐小姐你可能还不认识我,我是牧锦的姐妹,叫魏熙然。我半年前才离开了牧家,因为牧锦她……容不下我。” 她以为唐筠瑶对顾震苏有意,那自然就是对牧锦很讨厌,所以她才会急匆匆过来找同盟。 以前她找的夏薇、邓朝华那种同盟,量级实在太低,毫无用处,反而坏事。 这次要是能攀上这位“京城小公主”,不怕斗不了牧锦! 可惜,她的算盘打得响,别人却不买账。 唐筠瑶蹙着眉尖,“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唐小姐,我早就听说了,其实顾家的老夫人很中意你,想你成为她的孙媳妇,是吗?”魏熙然飞快说着,不时瞟瞟周围,“但是没想到牧锦横插一竹杠,竟然把震苏哥抢走了。她简直太过分了!” “她就是喜欢抢别人的东西,原来我在牧家住得好好的,就是因为她看不顺眼我,才会让爹地妈咪赶我走……”魏熙然猴急地献殷勤,“对了,唐小姐你知道吗,原本我才是淑女盛会的候选人,我也要去京城参加活动的,但是牧锦她抢走了我的机会!要不然,我早就能认识你了!我听说过你的大名,你是最有名的芭蕾舞者之一!” 唐筠瑶斜睨着她,没说话。 “她那种人,我早就看不过眼了,真希望有人能够让她受到教训!”魏熙然愤然道。 唐筠瑶扯了扯唇角,又噙了一口冰果汁。 魏熙然以为同盟结成了,笑着说:“唐小姐,我很支持你把震苏哥抢过来!我可以帮助你对付牧锦!我们联手一定能够让她惨败!因为我知道她很多弱点!” 唐筠瑶终于说话了,兴致缺缺的模样,“呃,这位……魏小姐?我想你弄错了一件事。” 魏熙然洗耳恭听的样子。 “很多事情并不是你说的那样,我到顾家只是来做客,并没有什么特殊意图。而我和牧锦有什么恩怨,好像与你无关。”唐筠瑶冷冷地说着。 她本来就白皙纤瘦,夜风轻轻吹过,裙底水波一样摆动,好似林中女仙。 灯光打在唐筠瑶脸上,魏熙然明明白白的在上面看出了一种叫做“鄙夷”的神色。 “我相信,牧锦参加淑女盛会,绝对不是抢了你的名额。我虽然看她很不痛快,但看你更不顺眼。” “我把牧锦当做棋逢对手的敌人,绝对不是你想象的那些龌蹉的心思!”唐筠瑶米分色的薄唇中吐出轻蔑的语言。 “你以为你是谁?也配和我联手。” 说完这话,她优雅地将被子放在旁边的桌上,走开了。 魏熙然彻底呆住。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忽又变得铁青,甚至蓝哇哇的。 灯光是从她背后打过来的,她低下头,面孔彻底隐藏在黑暗中,恨得发狂! 唐筠瑶离开那处角落,径直走到了牧锦和顾震苏旁边,“牧小姐,我有几句话想向你讨教。” 未婚夫妻奇怪地对视一眼,牧锦同意了,“好,我们去那边说。” 顾震苏也并不担心,因为他早就看出,唐筠瑶只是憋着一口气不畅快,根本不是还对他有什么想法。 女孩之间的事,由她们自己解决。 但他的目光时不时的关注着那个方向,心里还是放不下。 唐允驰却走到他旁边,开始聊起天来。 “牧小姐,我这两天心里很难受。”唐筠瑶开门见山直说道:“希望你能给我解惑。” 牧锦点头,“请说。” “为什么,我那么费心思的讨好各位老夫人,而她们,却对我那么的冷淡?”唐筠瑶也不是藏着掖着的人,直白地问着,眼中充满了疑惑。 牧锦没想到是这个问题,怔愣不解地看着她。 唐筠瑶心中郁闷,“昨天我在赛茶会弹了古筝,今日又在鲜果宴表演芭蕾。不瞒你说,若是我在京城,参加任何一个宴会,有我上去随便表演一点什么,现场一定是掌声雷动,四处恭维!” 牧锦倒是相信这一点。 “不是我自大,我从小的生活便是习芭蕾舞,弹古筝、学做精妙的刺绣。我的兴趣也很广博,每日的时间排得满满的。因为我母亲从小就教育我,一定要出人头地,并且要靠自己的实力!”唐筠瑶说着。 “我已经受惯有人追捧。可优媛雅集这两天,让我实在心中不快。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古筝并没有敷衍乱弹,胡桃架子那段舞,也是我的拿手好戏。怎么却反应淡淡,难道我的表演竟是让老夫人们不喜欢吗?” 唐筠瑶认真苦思的模样,其实也有点率直可爱。 牧锦以为她前一日被骂了一通,会对自己厌而远之。可是为了解决心中的疑惑,她今天仍然来找自己询问。 尽管自己狠狠地抢白过她。 半年前,甄选审查时,和唐筠瑶产生过的一点惺惺相惜之意,又隐隐出现了。 牧锦心中又是想笑,又是要叹息。 唐筠瑶这女孩,傲气无边。 她也不是真的对顾家和顾震苏有什么私欲,应该还是那种傲气被伤的委屈与愤懑,才导致她昨日说了那堆有失水平的话。 如果她们俩真的不是因为这件事而认识,而是在别的场合相见,难保没有发展友情的可能。 现在,当然是不可能了。 牧锦想了想,也不藏私,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第145章 情知起148 第一百四十八章 “其实我也没有注意到你所说的情况,我觉得老夫人们还是很喜欢你的吧,可能你自己要求太高了。”牧锦耸耸肩。 又道:“但是如果要从我的角度来分析的话,我得说,你大概没有考虑到优媛雅集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唐筠瑶一怔,“优媛雅集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嗯。你参加了两天,也该了解优媛雅集是老夫人们自娱自乐的一次盛会吧?”牧锦问。 唐筠瑶好像明白了点什么,“是的。我这次过来,也是想借鉴学习一番,我祖母也有兴致在京城举办这种活动,但她毕竟不太好过来参观。所以我就来打前阵了。” “优媛雅集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目的,就是增进各位老夫人之间的感情。”牧锦道:“这是她们回忆、缅怀年轻时代的盛会。她们和老闺蜜逗趣说笑,尽情玩乐。所以,在集会之中,她们更重视的是与老友之间的交流。” 唐筠瑶彻底明白过来,心中的一丝难堪也消失了。 “所以,在老名媛的集会上,你还想要大放光彩,是不可能的。你显然来错了地方……”牧锦笑起来。 “你!”唐筠瑶沉脸。 牧锦说:“不如你自己召开一个舞会,邀请我们大家去参加?我保证,你一定会得偿所愿。” 唐筠瑶气呼呼的,“你还是这么刻薄!我是来向你虚心求教的,你还讽刺我!” 牧锦才没有丝毫惭愧,“送上门来的机会,我哪能错过。只能怪你自己非要来找我。” 两人一时说,一时都拿眼睛瞪了对方片刻,不一会儿,又相视笑起来。 但唐筠瑶很快就冷下脸,“哼,懒得跟你辩。……不过,为了回报你,我也跟你说一件事。” 牧锦做洗耳恭听状。 “我刚才跳完舞时,遇到一个姓魏的女人,说要跟我联手对付你。” 唐筠瑶把魏熙然说的话和盘托出,“她说自己是被你赶出牧家的,又说知道你许多弱点和秘密,让我跟她一起斗败你。” 牧锦霎时就知道此女是谁,听到她还在心心念念要对付自己,简直啼笑皆非。 唐筠瑶正色道:“我与你之间,就算再不是朋友,也不会使出阴险卑鄙的手段,做那些腌臜事。背后说人,损的是自己的名声!我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有损我个人节操和尊严的事,我只会当面跟你过招。想必你也知道我的为人。” 对于这点,牧锦倒是很赞同,点了点头。 “所以,我说这个是想提醒你,小心那个姓魏的。”唐筠瑶重点提醒了一句。 牧锦欣然接受了她的好意,“谢谢你。” 唐筠瑶矜持地一点头,转身走了。 唐允驰见七妹和牧锦聊完天,也就和顾震苏告辞,到另一边去了。 牧锦正要回到顾震苏身边,忽然觉得肚子不太舒服,于是转身走进了孟家后院外面的客用洗手间。 这个洗手间因为没准备大型的化妆镜和沙发,所以过来用的人就不是很多,显得有点偏僻。 牧锦用完厕所,洗了洗手,拉开门走出来。 刚拐过洗手间的小路,走到湖边的灯光处,一抬头,不知哪里来的一杯水猛的泼在了她的脸上。 吓得她惊叫一声,下意识闭上眼睛躲闪,却还是满头满脸淋了个通透。 泼水的人还没算完,趁她看不见,走过来一扯她的裙子。 牧锦听见“嘶拉”的裂帛声,接着感到胸前一阵发凉,顿时知道裙子被人扯破了。 究竟是谁! 牧锦又惊又疑又气,赶紧抹掉脸上的水珠,去护住胸前的衣服。 那人跳到了她身后,将她猛然推了一把。 牧锦踉踉跄跄几步,眼看就要进入灯光大亮的区域,将自己的狼狈样暴露在人前! 她勉强回头,只看见一片裙角消失在拐角处,应该是那个害自己的人。 原来是个女人! 那还用说么……一定是魏熙然了! 可恶! 谁能想到她会做出这种事! 牧锦堪堪刹住脚步,才没有摔跤。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办? 她的手机没在身上,刚才手包放在了顾震苏那里,想要打电话让人帮忙是不可能。 只能重新回到洗手间里,等着有人能够过去,好歹可以求助。 事不宜迟,牧锦顶着一头湿发,发梢上还滴着水,两手交叉挡在胸前,低头匆匆往回跑。 刚跑了两步,却一头扎进了走出男洗手间的一个男人怀里。 牧锦大囧! “对不起……”她慌乱道歉,却不敢抬头。 那男人握住她的肩膀,想仔细打量她。 牧锦害怕被人看见自己胸前衣服的惨状,一径低着头,“对不起,借过……” 那男人惊奇道:“牧小姐?” 声音还有点熟悉。 牧锦心里一紧,不敢抬头,忽的想起这声音是谁,原来正是唐筠瑶的五哥唐允驰。 “唐先生。”牧锦很狼狈,“请、请让我过去。” 她发上滴着水,面色发白,手还捂着胸,唐允驰立即明白了什么。 “等一下。”他放开牧锦的肩膀,脱掉了自己身上的一件亚麻布西装外套,披在她的肩上。 牧锦囧然道:“谢谢。”还是不敢抬头。 “牧小姐你在这里等待片刻,我马上就去叫人过来帮你。”唐允驰说。 “别……”牧锦尴尬道:“你能不能,借我用一下手机。” 正在这时,洗手间后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女人声嘶力竭的尖叫,叫人毛骨悚然。 把牧锦和唐允驰都吓了一跳。 紧接着,很多人的脚步声就往这边跑了过来。 “怎么回事?” “谁在叫?” “发生了什么?” 牧锦脸色发白,她立刻明白了,肯定又是魏熙然。 她一定躲在暗处,想看牧锦出丑的样子,结果唐允驰正巧在这里,帮助了牧锦。 魏熙然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发出这声尖叫,人们必定会过来看是怎么回事。 而唐允驰和牧锦现在这个状态,绝对会让人们误会! 怎么办? 牧锦漂亮的桃花杏核眼中,立刻蕴起一层水光,若是被人发现她衣服撕破,头发滴水,身上还披着唐允驰的衣服,就算她有千张嘴也说不清! 唐允驰被女孩梨花带泪、我见犹怜的模样弄得心底一颤。 他当机立断,护着牧锦走进了女洗手间,“抱歉,事从权宜。” “你……”牧锦大惊失色。 唐允驰说:“你进隔间里躲一下,我马上翻窗出去。” 牧锦登时明白了,接着俏脸发白,“可是……” 自己躲在隔间倒是没什么,但唐允驰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人发现,万一落下“偷窥女厕所”的罪名,岂不是无妄之灾! 唐允驰面色也不佳,只道:“我身手很好。” 说完这句话,他马上跑到高达两米的气窗边,刷刷两下就蹬了上去,推开窗子,立刻翻了出去,一点声响都没弄出来。 牧锦也赶紧躲到了隔间里。 外面,人群终于过来了,“人呢?” “是谁在叫?” “会不会是女洗手间?” 有几个女孩便结伴推门进来,往隔间里一个个的找。 “谁在里面?”有个女孩敲了敲牧锦隔间的门。 牧锦回答:“是我,牧锦。刚才怎么了,谁在外面叫?” “你也不知道?”那几个女孩认得她,问道。 牧锦隔着门板回答:“不知道啊,吓了我一跳!还以为是谁恶作剧呢!” 几个女孩笑了,“好的,那我们先出去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嗯。” 牧锦总算放下心来。 这下才有时间去回想魏熙然的恶意。 真是狠毒,先是扯破她衣服,要她摔跤,让她出个大丑。 没成功,又用尖叫引来众人,制造牧锦被唐允驰非礼的情况。 怎么能这么恶心人? 牧锦孤独地在隔间里想着,发上的水珠滴滴答答。 刚才真是陷入了一种绝境,她还从来没有这样过! 这次魏熙然真是太过分了,彻底把她惹毛了! 她一定会让这个女人付出代价! 过了不久,洗手间门响了,唐筠瑶的声音响起,“牧小姐?” 牧锦一愣,马上明白唐允驰这是找来了自己的妹妹救场。 也是,他无论告诉谁,都不合适,而且这事也不能让更多的人知晓。 牧锦打开隔间门走了出来。 唐筠瑶一见她,比她还愣,足足愣了好半天。 “天,牧锦,你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牧锦郁闷,没好气道:“你是来帮我的,还是来嘲笑我的?” “都有吧。”唐筠瑶没忍住,笑了起来,“好吧,看在你今天这么衰的份上,我原谅你昨天跟我说的那些话了。噗,哈哈哈……” 牧锦无奈瞪她,“唐筠瑶,我们还不是朋友吧!” “,此一时彼一时也。”唐筠瑶乐不可支,递毛巾给牧锦擦头发,并从手中一个袋子里取出了一套宽松的衣裙。 “你怎么弄成了这样,我刚刚还跟你说要注意的。”她摇着头,“那个魏熙然是不是疯了,她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吗?” 牧锦咬牙切齿,“她会付出代价。” “嗯,没错。以后,她一定会付出代价。”唐筠瑶也愤愤的说,“竟敢害我五哥,真是活腻味了!”   ☆、第146章 情知起149 第一百四十九章 牧锦换上唐筠瑶带来的衣裙,两人便走出了洗手间。 却见一个男人站在拐角处等待。 尽管那人的脸和身形笼罩在黑暗中,但牧锦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震苏?”她低呼一声。 顾震苏迈着长腿稳健地走过来,见牧锦无事,竟似松了一口气。 牧锦知他担心自己,于是笑道:“你在这里等我?” 顾震苏没说什么。 唐筠瑶哼了一声,明白是自己在场,所以顾震苏不想说话。 她乜斜着高大健朗的男人,又对牧锦说:“我先去找我哥了,你们自便。” 牧锦真心道:“谢谢。改天请你吃饭。” 顾震苏不明所以,却是皱皱眉。 唐筠瑶高傲地一扬头,慢慢走入了灯光聚集之处。 顾震苏这才过来,两手握着牧锦的肩膀左看右看,上下打量。 “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不是跟她去说话,怎么又会在这里?” 原来,唐筠瑶问牧锦关于老夫人为什么不喜欢自己的话题时,唐允驰曾经过去与顾震苏搭话。 顾震苏只是低头喝了一口酒,就发现女友和唐筠瑶都不在原处了。 唐允驰也告辞走开。 他立时起身去寻找牧锦,先往孟家的后院寻了一圈,又进大宅的休息区看了看。 正在这时,湖边传来了骚动,顾震苏也连忙往那边张望。 人人都过去探看,却有两人反常。 一个是魏熙然,匆匆忙忙地跑过来,拉住路仕铭就把他拽走了。 一个是唐允驰,身上的亚麻布西装不见了,只穿着一件衬衣,看见顾震苏,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顾震苏很不喜这种未知的状况,他脑中不停地揣测,判断出了一些情况。 因此才过来等待。 牧锦回想方才的一幕幕,有些虚脱,靠在他的臂弯里,闭了会儿眼睛,“震苏,我们从侧门出去吧。” 她头发还湿着,发型也乱了,实在不适宜再继续参加宴会。 “好。”顾震苏立刻保护地揽着她的肩带着她往侧门走去。 那里有孟家的门卫守着,通知泊车的司机将顾震苏的车开了过来。 两人坐上车,牧锦靠在椅背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今天倒是多亏了唐家兄妹。我觉得魏熙然八成是疯了……” 她徐徐地把所有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顾震苏的手捏成了拳头,是他没有照顾好阿锦! “对不起。” “这与你无关,是魏熙然个人的行为。”牧锦很冷静,“原本让她离开牧家也就算了,只当以后不来往就可以,谁知她居然那么恶毒!” 顾震苏隐约了解一些魏熙然做过的事,只是沉默地听着。 牧锦道:“她既然不知悔改,那么只能给她教训。” “你想要怎么办,告诉我。”顾震苏握住她的小手,“你不用管。” 牧锦点了点头,“她最大的仰仗,就是路仕铭和裴御东。实话告诉你,她和这两人同时交往,并且都发生过关系!” 连顾震苏那么儒雅、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眼中都是闪过了难以置信的讶异,“她和两人的关系一直很好,我当他们还在追求她?我警告过御东,不许再与她来往,御东还同意了。” “哪有那么纯洁。”牧锦讽刺道:“早在两年前,她就已经劈腿了。难为她那么厉害,竟然能够一直隐瞒着两个人。” 顾震苏消化着这个消息。 劈腿的人不少,但是敢同时玩弄两个景山少爷的女人,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不过,路仕铭和裴御东也都是刚刚毕业,正安排进家族企业历练的时候,忙碌起来常常出差在外一两个月,魏熙然能够瞒住他们倒也不稀奇。 主要是,谁能想到魏熙然外表那么清纯秀气的一个清秀佳人,居然能做出如此淫-乱之事? 牧锦今天要是不说,顾震苏也不会想到那个方面。 他也根本懒得去注意那个女人好不好。 他震惊了一阵,随即明白了牧锦的意思,“我晓得了,交给我。我会让她留下一个难忘的回忆。” …… 当夜,魏熙然自觉报复了牧锦,心中高兴,带着路仕铭就回了自己的公寓。 今天下午裴御东出差去了外地,所以魏熙然胆子很大,破天荒留路仕铭过了夜,还说什么“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之类的话。 琴嫂已经麻木了。 两个男人留在这里的东西,都由她替魏熙然保管着。 路仕铭来了,裴御东的东西就会被藏起来;裴御东来了,路仕铭的东西就会被藏起来。 是以,魏熙然也一直不曾露馅。 然而,夜路走多要小心,总会有疏忽的时候。 路仕铭酣畅淋漓地与魏熙然大战一场,魏熙然体弱,便睡下了,而路仕铭则称心如意地走进浴室里冲洗一番。 然而他在洗衣篮里,突然发现了一条不属于自己的内裤。 路仕铭还在奇怪,自己的内裤放在卧室里,这里怎么还有一条? 莫非是熙然买给自己的吗? 可看样子,应该是穿过的。 路仕铭盯着那条内裤,越来越生疑,到最后,脑中一片空白,几乎要被这条内裤的来历打击得疯掉了! 他昏昏沉沉地走回卧室,望着床上熟睡的女人,心里的野兽简直要破膛而出,大发雷霆! 他最终只是站了一会儿,就躺在了床上,却没有靠近魏熙然。 爱之深,犹豫也深。 第二天早上,魏熙然还不知情况,粘着路仕铭洗鸳鸯浴。 路仕铭状似不经意地指着洗衣篮问:“这是什么?” 魏熙然勃然变色! 下一秒,她尖叫起来,“琴嫂——!” 她披上浴袍,也让路仕铭披上衣服,然后冲出了浴室,跑出房间叫琴嫂。 琴嫂莫名其妙,走进去一看,也是脸色发白。 “琴嫂,你怎么回事!” 魏熙然背对路仕铭,冲琴嫂挤眼。 “你家里人要过来这里看,我不介意,可是你们不能太过分了!为什么进了我的房间?是不是还用了我的浴室!” 琴嫂要辩解,看了她的眼色,只能忍气吞声。 她明白小姐这是想让她背黑锅,“小姐,对不起,不是这样的。” 琴嫂艰难地想了个不怎么靠谱的理由,“昨天下午我儿子过来看我,我看他累得很,就让他用了我房间的浴室,帮他洗洗衣服。我想到小姐你也有要洗的衣服,就过来顺便一起拿了,可能那个时候不小心掉下了这条裤子。” 琴嫂迅速把内裤捡起来,捏在手里。 魏熙然哭起来,“琴嫂,你是从牧家出来的,怎么也该知道规矩,怎么能让外男在我的房子里洗澡……而且还把这么恶心的东西遗留在我的洗衣篮……” 她把篮子拎起来,扔了出去,“以后不能再这样了,知不知道!” 琴嫂忍辱负重,含泪低头去捡了东西。 路仕铭心软,虽然这场戏演得实在不精彩,但他总是相信魏熙然。 “没事的,宝贝,别气了。”他反而来安慰魏熙然。 …… 琴嫂这些日子,也有些恍惚。 她儿子本来是普通的工人,得了点门路,想自己做个小生意,把老娘接来享享福。 但是苦于本金不够,琴嫂多年的积蓄都给了他,也只够买个门面,却没了进货的资金。 琴嫂整日想着儿子的事,所以背黑锅也不小心地拉上了儿子。 但她与魏熙然之间紧密的主仆关系,终是被劈开了一道裂缝。 有了裂缝,再加上冷风呼呼的吹,某些曾经被掩盖的真相就会一点点的剥离开来。 这些年,魏熙然对琴嫂其实并不算好,她总是高高在上,颐指气使。 就算已经不是牧家小姐,她也还是那种千金范儿,有时还会让琴嫂下不来台。 琴嫂又想到,她服侍的这个女孩,外表清纯,私底下却那么的糜烂,离开牧家之后,几乎夜夜笙歌,纸醉金迷。 经常出去和各种男人喝酒聚会,喝得烂醉如泥回来,又吐又疯,还得琴嫂去收拾。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琴嫂对魏熙然的信心和爱护之心也彻底裂开了。 她这才想起,当初在牧家时,老马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诫她要善待锦小姐,不要与熙然小姐太亲密。 她不听。 现在她明白了,牧家之所以让她过来照顾魏熙然,其实就是已经不想雇用她了。 唉,明白得太晚,有什么用? 琴嫂挂着个篮子,在菜场里挑挑拣拣,装了些蔬菜肉类,就准备离开。 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她儿子的,声音很兴奋,“妈,我找到一家可以给我赊账的厂了!我可以开店了!” 琴嫂喜得热泪盈眶,“真的?” “妈,你可以不用帮别人做工了!” 母子两个聊了一路,快要上楼的时候才挂断。 刚挂断,就又来了一个电话,是陌生的号码。 琴嫂嘀咕着接起。 “琴嫂是吗?刚才你接到儿子的电话了吧。” “你是谁?”琴嫂警惕。 “我是给你儿子赊账的工厂呀。”那人的语气挺轻快,“不过,现在还没有签合同,我随时可以取消给你儿子赊账。” 琴嫂紧张了,“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我是很想帮你儿子的,不过也需要你帮我一个忙才行。”那人慢悠悠道。   ☆、第147章 情知起150 第一百五十章 当天琴嫂听了那人的话之后,没有立刻给出答复。 那人要她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不要再帮助魏熙然掩盖她同时交往两个男人的事。 “琴嫂,你年龄也不小了,与其照顾这么个不三不四又对你不好的女人,为什么不回家帮你儿子做做饭,带你的孙孙,多开心……” 琴嫂很心动! 可是,她这二十来年的生活重心,基本上都是围着魏熙然转,要她突然离开魏熙然,真的有点舍不得。 “琴嫂你好好想想吧,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还有,你也不用猜测我是谁,总之魏小姐脚踏两条船的行为,惹到了某些权贵,所以她必须付出代价。” 琴嫂听了,其实也在心里嘀咕。 要说这两年,魏熙然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留下是不可能的,只要留心一些,总会有人抓到她的把柄。 而她的最终目的是嫁入路家,或者裴家,目的如此明显,肯定有人不能让她如愿了。 无论是路家还是裴家,甚至是原来的牧家,想要教训她,都是可以理解的。 琴嫂不敢再想了,这些家族哪里是她一个女佣能够惹的呢? 那人也体贴,给了她两天时间考虑。 第三天时,那人打来电话,琴嫂立刻同意了,“今天表少爷回来了,要到熙然小姐这里来。我应该怎么办?” 那人赞许道:“那是正好,路仕铭肯定有东西留在那里吧,再放一两样到沙发缝里之类的,让裴御东看见就好。另外……” 琴嫂听得惊讶不已。 “假如她再把脏水泼到你和你儿子身上,你就装作忍不住反驳她。但最后,还是软化下来道歉,看着裴御东,欲言又止的样子,却什么都不要说。” 琴嫂尴尬得很,这样演戏,她一个老婆子哪里能够。 那人最后说:“如果到了晚间,那两个人在房间里的时候,路仕铭也过来了,你只管开门,然后悄悄引他到卧室去看。哦,对了,如果主卧门锁了,你把钥匙交给他。” 琴嫂大大叹了一口气。 “为了让你安心,待会儿你儿子肯定会给你打一个电话的。”那人声音笑眯眯的。 过了没几分钟,琴嫂的儿子果然来了电话。 “妈,签合同啦!对方答应给我发货啦!” 儿子的声音很兴奋。 琴嫂有点恍惚,她忽然想到:这个才是她的亲儿子,作为母亲,这么多年一直没能尽到照顾他的责任。 她也该为儿子做点什么才好。 那人虽然没说,但是意思是很明白的,如果琴嫂没有帮忙揭穿魏熙然的真面目,儿子要的货肯定是发不了了。 的确,哪里有这么好的生意人给人赊账呢? 琴嫂掏出钥匙打开公寓房门的时候,终于下定了决心。 …… “御东,今天我要亲自下厨给你做一道菜!” 魏熙然兴致很高地提议。 几天不见裴御东,她也想念得慌,而且最近裴御东对她不冷不热,所以她今天格外卖力的要讨好对方。 裴御东搂着她,“算了吧,你以前又没有做过。” “谁说我没有做过,你尝尝就知道啦。” 魏熙然将他推到沙发上坐下,自己则去了厨房。 琴嫂端出果品茶水招待裴御东,趁他不注意,将一块牛皮表带的男表浅浅地塞到了沙发缝里。 做完这一切,琴嫂忐忑不安地去厨房帮忙。 魏熙然正在里面啃水果,见她过来,立刻说:“怎么去那么久?御东最喜欢吃虾,那个是助性的。但是弄起来好麻烦,你快点来做。” 裴御东靠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手往边上随意一撑。 感觉到手掌下面硌着什么东西,低头一瞧,发现是一块男表。 裴御东笑了笑,以为是魏熙然给他的惊喜。 不过很快,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块表,明显不是新的,而是戴过的。 而且他很肯定,这绝对不是自己曾经落在这里的东西。 裴御东翻来覆去地看着这块名表。表盘后面刻着编号,还有几个小小的字母。 他凑近仔细看,将几个字母读了出来,“l.s.m……路仕铭?!” 那不是路仕铭的首字母缩写吗? 他的腕表怎么落在这里? 裴御东难免会想到很多很多。他面色难看地将这块表摔到茶几上,抱着手臂坐正了身体。 “御东,菜都好啦,可以吃饭啦!” 魏熙然喜滋滋地过来叫他。 但裴御东岿然不动,眼神凉凉地望着她。 魏熙然莫名其妙,“怎么了?” “那是谁的?”裴御东指着茶几上的腕表。 “那个……”魏熙然一见即知,又出了岔子。 她心里呕死了,连忙喊叫,“琴嫂!” 来了!琴嫂镇定一下,走出厨房,“小姐。” “那是谁的表?怎么回事?你儿子又过来了?”魏熙然理直气壮地看着她,连眼色都不使了。 又对裴御东说:“琴嫂的儿子这两天过来了一趟,肯定是他不小心丢在这里的。” 琴嫂假装看了一眼,从茶几上拿起来瞧了瞧,然后说:“不是的,小姐。” 魏熙然大吃一惊,“你、你说什么?不是你儿子的表,是谁的表?” “我也不清楚呀,小姐。”琴嫂有点心虚,把表放下,“哦,对了,会不会是路少爷的表?” “你……!”魏熙然要气晕了。 琴嫂嘀咕着,“我儿子哪买得起这么贵的东西。” 裴御东冷冷的说:“我看过表背了,写的就是路仕铭的字母缩写,应该是他的。熙然,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啊……哦对了,仕铭哥他知道我住在这里,的确来过几次,可是腕表怎么会落下了……”魏熙然有些惊慌,最终还是镇定了下来。 琴嫂这时也开始帮她说话,“是啊,表少爷,路少爷来看望过小姐,兴许是那个时候不小心落下了。” 裴御东望着魏熙然,“真的是这样?” 魏熙然跑到他身边坐下,挽着他的手臂,“哎呀,这么一件小事,有什么了不起。” 琴嫂盯着裴御东,又望望那块表,像是有话憋了回去。 魏熙然看出来了,恶狠狠道:“琴嫂,菜都放在餐厅了吗!你怎么还在这里,不去准备准备?” 琴嫂被她的语气噎住了,慢慢地回身走了过去。 魏熙然拿起那块表,轻轻松松看了看,“仕铭哥也真是的,怎么能丢三落四,下次绝对不允许他来了。……御东你知道的,仕铭哥和我从小一起玩到大,一直对我有很多帮助。我们在一起的事情,我没有告诉他,怕他心里不舒服。但我总不能阻止他来拜访我。” 裴御东想了想,也同意了这个说法,但到底有点膈应,“那小子真是痴情。” 魏熙然嘻嘻笑着,“哎呀,别理他,我们去吃饭!” 裴御东这才像男主人一般站起来,大摇大摆地到餐厅坐下。 魏熙然白了一眼琴嫂,“你去收拾一下客厅。” 那意思,自然是让她再去找找,看看还有没有落下的东西,也好收拾。 琴嫂低头应了。 裴御东的眼里闪过一丝讥讽。 他早就知道魏熙然和路仕铭之间并不简单,说不定这个女人早就跟路仕铭也有了什么关系。 但是他不在乎,自从魏熙然不再是牧家小姐,更兼被赶出牧家之后,他看待她就像看待外面的欢-场女子一般,再也没什么感情了。 也只有路仕铭才会拿这个女人当成宝。 他早已决定了,既然路仕铭要接收这个早就被他玩得不想要的货色,他怎么可能不允许。 他还担心甩不掉呢。 他的表哥顾震苏一再告诫他不许跟这个女人来往,否则以后顾家的资源便不一定给裴家。 裴御东最在意的还是这个,当然是满口同意,一直瞒着他。 如果不是魏熙然够放得开,愿意配合他做各种高难度动作,他可能也对她腻味了。 裴御东心里有时都在叹息,女人究竟是怎么样,不能看她在客厅的表现,要看她在床上的表现。 想到这里,他又觉得挺骄傲自豪的,毕竟是他开发出了魏熙然。 饭后,两人窝在被琴嫂仔仔细细打扫了一遍的客厅里休息、聊天、消食。 到了晚间,又开始调笑起来。 各种淫-词浪-语不绝于耳。 琴嫂早就躲回了自己的房间。 等两人勾肩搭背的去了卧室,琴嫂出来看了一眼,瞧瞧墙上的挂钟,焦急地等待着。 给她儿子赊账的人说了,今天路少爷要过来,究竟是真是假? ——此刻,路仕铭正铁青着脸,开着车往魏熙然的公寓里过来。 他刚收到了一封邮件,打开来一看,只见是魏熙然与裴御东在各种场合的接吻照。 路仕铭盯着电脑屏幕,差点气疯了! 当即就拨打了魏熙然的电话。 然而,魏熙然只要和某个人约会,定会关掉手机,就是怕另一个人打过来。 路仕铭心神不宁地等了许久,干脆就直接开车过来质问她。 他到公寓楼下时,琴嫂的手机响了。 “琴嫂,路仕铭来了,你别让他在门口大吼,免得让魏熙然和裴御东有所防备。一听门铃响,赶紧去开门。” 琴嫂应下。手心里紧张得全是汗。 这种抓小三的戏码,她心里也没底啊!万一两位少爷打起来…… 路仕铭上楼之后,深呼吸了一下,去按了门铃。 果然琴嫂飞速开了门。 “熙然呢?”路仕铭大声问。 琴嫂吓得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路仕铭一愣,琴嫂把房门打开,让他走了进去。 “路少爷……有些事情是小姐不对,我真的无法替她隐瞒了……”琴嫂十分害怕惭愧忏悔地说。 路仕铭感受到了什么,震怒地往魏熙然的主卧走去。 还没走近,里面的声音就穿了出来,是魏熙然在尖叫:“啊……啊……啊……再快点……嗯……” 又有男人笑骂,“贱货,你就喜欢这样,是不是?我干死你……” 路仕铭彻底呆住了。   ☆、第148章 情知起151 第一百五十一章 路仕铭浑身发冷。 在这八月的酷暑天气里,客厅里空调也没开的情况下,他居然感到浑身都在发冷! 他一直小心呵护的女人,就在一门之隔,和另一个男人,在做着无耻的事! 琴嫂手里拿着钥匙,站在旁边,怂恿地递给了他。 路仕铭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脑中一片糊涂,只是下意识的接过了钥匙,颤抖着手插-进锁孔里。 只听咔嗒一声轻响,锁开了。 路仕铭下定了决心,推门而入。 第一眼看过去,他就目疵欲裂! 魏熙然和裴御东赤-身露-体站在凌乱不堪地床上,连薄被都被扔在了地上,正是一招老汉推车。 女人摆出一个上半身前倾的高难度姿势,两腿张开,两手撑地,弯腰下压,将后处尽量地展现在男人的面前。 而男人正在兴奋的做着活塞运动,像狗一样动着腰,口中不停粗喘,时不时还狠狠地在女人的白臀上抽一巴掌。 魏熙然虽然在叫、在呻-吟,但很明显,她是自愿的,并且乐在其中。 琴嫂看了一眼,就恶心得扭过头去,走开了。 现在的年轻人真会玩。 路仕铭就站在门口看着,看着。 床上的两个人终于觉察到了不对,同时扭头。 魏熙然霎时啊的一声尖叫,往前一扑,想拉过被子遮挡身体,但被子掉在了地上,她只能扯着枕头盖住自己的身体,双目难掩惊恐。 而裴御东,则大模大样地站在床上,前面某个部位还挺翘着,带着粘腻的水光,非常的不满,“干什么这是?!” 魏熙然满脸通红,尽量缩着身子,“仕、仕铭,你怎么来了?” 裴御东哼了一声,跳下床,捡起一件浴袍穿了,然后坐在沙发上。 他十分悠闲地招手道:“来了干嘛站在那里?进来一块儿呗?你想玩3p?这个贱货应该可以做到,我们还能玩双-龙-入-洞。哈哈哈……” 魏熙然又羞又恼,“你、你说什么!” 她眼神慌乱,想要掩饰却又找不到任何托词,只能迅速聚集泪水,哭了起来,“仕铭,我……不、不是想你的那样……” 裴御东撇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跟他早就上过床了?要不是因为你放得开,跟你玩比较有趣,你以为我愿意和他共享一个女人?” “你!”魏熙然彻底羞愧气愤到极致,“表哥,你怎么能那么说!” “谁是你表哥,我可不敢有你这么淫-乱的表妹。”裴御东站起来拍了拍手,打算到浴室去清洗。 他看了一眼呆在那里的路仕铭,轻贱地笑道:“我不玩了,你要不要继续?哦,要套的话,床头柜里有,我今天没用,应该还剩了不少,除非这几天她又找了别的男人。” “裴御东,你这个混蛋!”魏熙然气得浑身发抖。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明白自己在裴御东眼中,地位竟然如此低下。 路仕铭动了,带着愤怒的表情,像一颗炮弹一样冲过来,一拳砸在裴御东脸上,将他揍倒在地。 他如同一头发狂的雄狮,眼珠发红,目光阴沉,喘着粗气,盯着地上的裴御东。 裴御东被打得愣住,抹了抹嘴角,发现竟然出血了,他也恼了,“好心让给你玩,你还这样!你要搞清楚,她的处-女是我破的!我才是她第一个男人!你不过是后来者!” 路仕铭愤怒之中带着不敢置信的眼光看向床上赤-裸的女人,再一次刷新了自己的三观。 魏熙然更加难堪,脸红得都要滴出血来。 事实的确如此,但是她该怎么说?反驳,裴御东要讽刺,不反驳,路仕铭要发疯。 “不……”魏熙然泪流满面。 路仕铭努力的回想,眉头渐渐皱紧。 的确,他们第一次是魏熙然主动要求的,当时酒店床单上确实有红,但他的某个部位却没有沾上,而且他记得进入时十分顺利。 路仕铭那时没有考虑那么多,因为魏熙然在他眼中就是最纯洁的女孩,他怎么能怀疑她呢? ……如今一切都有了答案。 他突然就颓丧了。 他视如珍宝的女人,却被别的男人如此低贱轻视。 明明说爱他,却宁愿给别的男人玩弄侮辱。 每次自己用力一点,她就娇气地说疼。 每次自己都怜惜她,不肯过多索求。 可今天,自己亲眼看见,她摆出那么疯狂卑下的姿势,在别的男人身下销-魂叫唤。 他整日里想的是等她毕业就娶她回家,如珠如宝地呵护她,爱恋她。 他希望他们能够生一个可爱的小宝宝,下半辈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然而这个女人打破了他所有的信任,打破了他所有的梦想,将他的尊严踩在脚下。 他就像一个傻瓜,还不知道被这两个人背地里怎么嘲笑。 他神色晦暗地盯着裴御东,又转头看了看哆哆嗦嗦的魏熙然,一句话没说,转身走了。 “仕铭!”魏熙然一声惊呼,不顾自己赤着身,抱着枕头跳下床就去拉住他,啜泣着说:“不要走!” 往日她这样的表情,路仕铭会觉得十分心疼,只想抱着她轻声安慰。 此时路仕铭只觉得难受、恶心。 他一把甩开赤-裸的女人,抬腿坚定地迈出了卧室,很快,大门口传来砰的一声响,他走了。 魏熙然愣了一会儿,回头对裴御东尖叫,“都是你!你为什么要说那些话!你混蛋!” 裴御东站在那里,眼神阴鸷,“我有哪一句话说错了么?你难道不是缺了男人就受不了的女人?” “我不是!”魏熙然用枕头砸他,她是真的伤心了,痛苦了,后怕了。 因为路仕铭那个表情,好像根本都不想娶她了! “你怎么能那么说,裴御东!我们从小玩到大,你就这样对我吗?”魏熙然哭得不能自已,“就算你不喜欢我,也不能说出这种话吧?把仕铭赶走,你就开心了吗?” 裴御东很没耐心,他就是想趁此机会甩掉魏熙然。 “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骗我。魏熙然,你骗了我多久,你自己心里清楚!一边和我好,一边和路仕铭好,你打的好算盘!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裴御东捏起她的下巴看了看,又嫌恶的甩开。 这种眼神刺激到了魏熙然,她疯狂地用枕头砸他。 裴御东一把将她推倒在床上,然后骂了一句,走进洗手间里洗澡收拾自己,出来时,魏熙然还是没穿衣服,躺在床上一脸呆呆的模样。 往常看到这样的诱惑场景,男人早就兽-性大发了。 但今天裴御东败了兴,只是看了一眼,嗤笑了一声,扬长而去。 魏熙然整个人痴傻了,许久许久不能回神。 她早就知道自己做错了,可是无法回头。 而且也沉湎于欺骗两个男人的快-感中。 其实,一个是早就明白了,只是想玩弄她,懒得点明而已。 一个是真心爱她,所以不愿意去往那方面揣测。 哪里骗得了呢? 一下子全部露馅了。 为今之计,裴御东那么轻贱她,她不可能从他那里得到任何好处。 只能想想办法,再哄回路仕铭的心。 只能这样! 魏熙然躺着躺着,被空调吹得发冷,她突然想了起来,路仕铭怎么能够进屋?卧室门不是锁得好好的吗! “琴嫂!”她尖声吼叫。 好半天,琴嫂才从佣人房里走过来。 但只是站在门口,不进来,也不看她,“小姐?” “路仕铭是怎么进来的!是不是你给他开了门!”魏熙然愤怒责骂,“你是老糊涂了吗?脑子有毛病?明明知道我和裴御东在里面!你是不是故意陷害我!” 琴嫂心也凉透了,不语。 “我就知道你早就有了贰心!干什么活儿都拖拖踏踏,做饭也难吃!今天还故意陷害我!我看你是不想干了!” 琴嫂很快点头,“是的,小姐,我想跟你说,我辞职不干了。” “什么?”魏熙然只顾骂得痛快,却没真想赶走她,此时瞪圆了眼睛,威胁道:“你敢再说一遍?” “我辞职了,小姐。我马上就走。”琴嫂说完,转身回到了佣人房,拖出一个行李箱。 原来她早就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 “小姐,我好歹照顾过你一场,有些话,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 琴嫂平静道:“我们华国的女人,最要紧的还是名声。你这样总是不三不四和男人混在一起,终究不是出路。原来这两个少爷都不错,都挺喜欢你,结果你自己把事情弄成这样。小姐,你还是收收心,以后别再好高骛远了……” 魏熙然姿态不雅地坐在床上,瞪着她,“你这个老婆子,你给我闭嘴!你不是要辞职吗?赶紧给我滚!你以为我稀罕你照顾我吗?” 琴嫂见状,知道多说无益,只得离开。 临行前说了憋在心里很久的一句话,“小姐,你真的不是牧家小姐了。” “滚!”魏熙然将枕头砸向她。 琴嫂堪堪躲过。她虽是女佣,但和魏熙然也是平等的,她也有脾气。 “锦小姐果然是牧家真正的小姐,你这样的,根本不是千金小姐,只不过是一个‘小姐’!” 魏熙然勃然大怒,跳起来想要打人。 但是琴嫂拖着行李箱,很快就打开了大门。 魏熙然没穿衣服不敢出去,只能悻悻地砸上了门。 ——琴嫂肯定想不到,她竟然会一语成谶。但那是几年后的事了。 第二天,魏熙然披散着一头黑长直的头发,穿着一件素净的白裙子,画着最清纯的裸妆,跑到了路仕铭的公司门口,直接冲进去找他。 路仕铭不许下属放她进门,她就一直在门口哭,哭得双目红肿,一脸可怜相。 搞得公司里的人都窃窃私语,各种猜测。 路仕铭心烦意乱。 他离开办公室后,魏熙然又一直追到了停车场。 路仕铭紧绷着脸,不说话,也不看她。 自己上了车,还锁上了车门。 魏熙然就趴着车门上,求着他,不停地哭。 车子发动之后,魏熙然还跟着跑,结果狠狠地摔了一大跤,两条膝盖原来就有疤,现在更是疤上加疤,鲜血淋漓,染红了裙摆。 这也是她故意做的。 果然,路仕铭开出十几米,终于吱呀一声,停了车。 魏熙然趴在地上哭,而路仕铭则迟迟没有下来。 等了大概十分钟,魏熙然都快心灰意冷了。 路仕铭终于下车,缓缓地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第149章 情知起152 第一百五十二章 魏熙然被他冷淡憎恨的视线看得一阵毛骨悚然,呆了刹那,连忙又痛哭起来,拉住他的手,“仕铭,我好疼!” 路仕铭听见这句话,想起了什么,英俊的面孔几乎扭曲。 但只一瞬,他又恢复了冷冰冰的样子,不说话。 魏熙然哭哭啼啼地抹泪,将自己血肉模糊的膝盖露出来。 路仕铭还是不动,只不耐烦道:“有什么话,快点说完,别浪费我时间。” 魏熙然几乎没辙了,只能悲戚道:“仕铭,我不是有意骗你的……求求你原谅我。” 路仕铭被她的厚脸皮气笑了,“怎么原谅你,你倒是跟我说说。” 魏熙然垂着脑袋装可怜,嗫嚅地说:“你不知道,我、我是被裴御东强迫的!” 她因为低着头,所以没看见路仕铭眼中一闪而过的嘲讽。 “你是被他强迫的?所以,他要你怎样,你便怎样,也算是强迫?” “你听我说,最开始,真的是强迫的。”魏熙然想到从前的往事,也是真心痛苦。 “他只是我的表哥,我怎么会和他有什么私情?你知道我从小就和你在一处,爹地妈咪还开玩笑结了娃娃亲,我心里只有你啊……” 魏熙然抬头,一双红肿的眼睛看向路仕铭。 此时此刻,倒可能真有那么一丁点儿情分。 路仕铭心中一动,眼神软化了下来。 魏熙然一见,更道:“仕铭,我是真心爱你,想要嫁给你的。我说的全是心里话。” 路仕铭不答,魏熙然就艰难地想要爬起来。 哪知站到一半,两腿一软,又要跪倒在坚硬的地板上。 路仕铭下意识伸手一捞,把她捞在了臂弯里。 女人一喜,立刻两条手臂缠在了他的脖颈上,紧紧抱着他,喃喃道:“仕铭,仕铭。” 男人缓慢地抬起手来,抚摸着她的头发。 女人叫得越发的亲昵。 可惜她没发现,男人的动作僵硬异常,而且眼中彷如寒风过境,丝毫没有温暖的爱意。 他口中缓缓吐出一句问话:“你说,是裴御东强迫你的,你从来没有爱过他?” 魏熙然连连点头,“真的,仕铭,你相信我!” “那你敢和他断掉,从此再也不来往吗?”路仕铭再问。 魏熙然看着他,“仕铭,只要你原谅我,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路仕铭眼中的坚冰总算好像是融化了,“好,我相信你。” “仕铭!”魏熙然喜得抱紧了他。 路仕铭也伸手搂住了她的腰。 在男人看不到的角度,女人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在女人看不到的角度,男人狠狠地咬了咬后槽牙。 当下,路仕铭送魏熙然去了医院,将膝盖上的伤口小心处理。 又带她去吃饭,期间温柔对待,好似恢复了从前的情意。 晚上送魏熙然回家的时候,他顺势留了下来。 “琴嫂呢?” “她辞职了,别管她。”魏熙然提到这个就没好气。 琴嫂才走一天,屋子里就乱了许多,她一个娇娇小姐,哪里会收拾屋子?肯定是乱七八糟了。 连洗衣机也不会开,堆了一天的脏衣服,还有那日弄脏了的床单。 路仕铭虽是公子哥儿,但这种事情竟然还难不倒他,他将袖口解开挽起,竟帮着魏熙然好一阵收拾打扫。 魏熙然感动得以泪洗面,抱着他的腰,“仕铭,仕铭,我爱你。” 路仕铭只是轻轻抱着他,眼中漫不经心,不知在想什么。 魏熙然本来以为路仕铭会嫌弃主卧,不愿在床上睡觉,毕竟她和裴御东的大战被看了个一清二楚。 但路仕铭却慢条斯理地躺下了。 在女人婉转柔媚刻意引诱之下,男人覆盖在她上方,不管不顾,大开大合,用力冲刺。 他用尽全力,面孔扭曲,终于释放,也不曾使用任何安全的措施。 魏熙然尽管觉得很难受,很疼痛,却什么都不敢说。就怕惹得路仕铭不开心。 现在两个人的地位倒过来了。 原先是路仕铭小心讨好,现在魏熙然心中有愧,换做她曲意奉承。 完事之后,路仕铭竟就起身去冲澡,出来时开始穿衣服了。 “你、你不留下?”魏熙然惊讶。 “家里有事,让我回去。”路仕铭简短说道,然后走过来在她额上一吻,轻笑,“明天再来看你。” 望着他英俊的笑脸,魏熙然羞涩地点头。 路仕铭刚一转身,笑意就消失了。 他走出公寓大门时,浑身的寒意又滋生出来。 如果他还爱这个女人,自然不愿在别的男人和她睡过的床上睡觉。 但如果,他只是把她当做发泄的工具,那么这里的房间,与酒店房间又有什么区别? 呵呵,送上门的肉,不吃白不吃! 路仕铭望着电梯金属镜中自己双目赤红的样子,突然狠狠一拳砸在上面。 …… 为期一周的优媛雅集终于结束了。 老名媛们玩得尽兴,纷纷争夺明年的举办权。 最后竟然是顾老夫人力排众议,拔得了头筹。 “我家里地方大,比孟家更有趣,大家也是知道的。再来多一倍人也没有关系,尽住得下。大家明年不如多叫些同年过来相聚,不要仅限于我们安市。” 孟老夫人其实品性比较豁达,听了顾老夫人的话,不仅没有因为她说“比孟家更有趣”而生气,反而还十分赞成她的话。 “对对对,还有好些人没叫上呢,大家广发帖子,多请些好友,一定要办得热热闹闹才行,定不能浪费了顾园那么大的地盘。” “噗……”赵老夫人笑了,“听你这么说,还以为你是顾家人呢!” 一众老太太都笑了起来。 人人都晓得顾孟两家何事都要相争,主要还是两位老太太之间的问题,尤其是顾老夫人。 顾老夫人今天倒是没有变脸,笑骂道:“我顾家要她做什么,当烧火丫头啊。” 孟老夫人道:“嘁,现在谁家还烧火!” 老太太们笑得更欢了。 雅集结束之后,唐家兄妹也连忙告辞了,他们过来玩了也有将近一月时间,不好再继续叨扰。 顾震苏和牧锦负责将兄妹两个送走,临走前,他十分承情地说:“那日阿锦的事情还要谢谢两位。” 牧锦也对两人颔首致谢。 在顾唐二人这种程度之间的感谢馈赠,自然是一些公司互助方面的事,唐允驰也没客气,都应下了。 他被魏熙然陷害,不得不翻女厕所的事情,到现在还有怨气,但也明白顾震苏正在整魏熙然。 于是道:“你们处理人的手段都太温和,简直不够瞧。也罢,等你处理完之后,我再看看。” 顾震苏很清楚,唐家人身处高位,到哪里都受人敬重,难得遇到这种程度的不入流手段,气得要睚眦必报也属正常。 如果只是一般女人之间的小手段,也就算了,这次连唐家五公子的名誉都敢算计,不得不说魏熙然吃了雄心豹子胆。 可惜她没有匹配的方法能够自保,以后且看她如何倒霉吧。 唐筠瑶也不多言,和牧锦说了几句话,兄妹俩辞别情侣,上了专机回京。 当晚,顾震苏送女友到家后,回了顾园,再次请自己的四位直系长辈聚集在一起,向他们提出了要带牧锦上门的事。 他一个人坐在一张独立的沙发上,挺直脊背,姿态端正。 “祖父、祖母,父亲、母亲,我上次跟你说过要娶牧锦的事情,希望你们已经考虑过了,能够答应我。” 这次顾父与顾母都不说话,只一双眼睛盯着老爷子和老太太。 很显然,他们是同意的,就看这两位最高权威的人士,怎么说。 顾老爷子有些忐忑,上次与老妻推心置腹详谈之后,老妻并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 并且优媛雅集还是把唐家的姑娘带去了。 那时顾老爷子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觉得自己是不是把事情办砸了,更辜负了孙子的嘱托。 谁知,雅集上,也不见顾老夫人怎么推崇唐筠瑶,只是当成孙辈的小姑娘带去看看热闹。 回来之后还说了一句“那牧锦还行,没被唐筠瑶比下去”。 顾老爷子当即就明白,老妻心里这是松动了几分。 直到唐家两兄妹离去,顾老夫人都没有再说什么,可见她同意了大半。 ——但今天怎么就还是一副酷雪严霜的表情呢? 只听顾老夫人说:“震苏,假若祖母不同意,你待如何?” 顾震苏可能早有心理准备,也没有震惊,只是有点失望。 “阿锦是一个好女孩,只有她能够给我幸福。若你们觉得孙儿的幸福不重要,那么……” 顾老夫人恼了,“震苏,你这些年学的手段全用在长辈身上了是不是?祖母不同意,就是不重视你的幸福?你又怎么知道,其他人不能给你幸福?或者牧锦就一定是个好的?”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的好,与她相处,就能体会到。”顾震苏不敢与祖母呛声,只是努力替女友说话,强调着。 “呵。”顾老夫人不置可否。 “祖母,今日孙儿求你同意此事。”顾震苏明白症结全在祖母身上,于是站起来,缓缓地跪下了。 这一跪,四个长辈全部张大了嘴巴。 顾家虽然是大家族,但长辈都受过新式教育,也不是非常迂腐,对子孙的礼节只要求尽到就好,不会十分严厉。 所以,自顾震苏懂事之后,除了祭拜祖宗之外,谁也没有看见他下跪过。 今天,他为了自己的婚事,下跪了。   ☆、第150章 情知起153 第一百五十三章 几位长辈坐得稳稳的,虽然惊讶,但他们也受得这一跪。 顾震苏的成长一直比较偏西化,他十来岁就去国外求学很长时间,行为思想也受到西方的影响很深。 欧美人的观念是,父母是要尊敬的,但是妻子却是陪伴一生的。 因为欧美国家养老制度的完善,他们养老不成问题,所以儿女也就不用为赡养父母而担忧,他们的孝心,更体现在如何过好自己的日子上。 那么,当经典问题“老婆和妈妈同时掉进水里时,救老婆还是救妈妈”问到欧美人时,他们一般都会回答“救老婆”。 他们不需要顾虑父母的想法,他们认为妻子才是陪伴自己一世的人,妻子比父母更重要。 之前,顾震苏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因此他觉得自己和牧锦的事,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告诉长辈只是告诉他们这个决定,而不是让他们来帮自己做这个主。 然而,自从把这件事通知长辈,得到这种冷待之后,他才发现,原来华国的传统是要长辈做主。 他终究还是一个华国人,所以不能免俗。 所以,他用华国最传统的方式,乞求长辈的同意。 “下跪”对于顾震苏来说,是非常严重、非常不能接受的一件事,他做出来,心里也备受煎熬。 可是为了能够与牧锦结婚,他做了。 顾震苏挺直上半身道:“牧锦是我追求的第一个女孩,两年前我追求她,她答应和我在一起,我们相恋两年,十分幸福。她是好人家的姑娘,人品德行各方面都很好,她很善良,和她在一起我非常开心。我不能对这样的女孩始乱终弃,我想顾家的教育也绝不会令我做出那种事。因此,我再次恳求你们同意我和她的婚事。” 这样的理由无懈可击,很难找到反驳的话。 顾老夫人拉下脸。 顾震苏又道:“假若你们真的不喜欢她,不愿意她进顾家门,也没有关系。我可以和她在外面开辟新的生活。我们都很有能力,可以照顾好自己。请长辈不要担心。” 这话一说出来,顾父顾母先急了。 顾太太说:“震苏,不要赌气!家里并不是不同意!” 顾老夫人乜斜儿媳,面露不忿。 而对于顾太太来说,儿子肯定比婆母重要,当儿子有意要离开家,她当然宁愿跟婆母对着干也要留下儿子。 顾震苏摇头道:“母亲,我不是赌气,我爱她,但我能力再大,也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喜欢她、接受她。两全其美的方法,自然就是不要住在一起。不过,我和她肯定会定期回来看望你们。” 顾父终于说话了,“顾家的儿子儿媳,不住在顾家,反倒去外面,这是什么道理!” 顾老爷子瞥瞥老妻,也大着胆子说:“她还没有毕业,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先订婚,让我们看看这个姑娘到底怎样。你不是要带她回来拜见我们的?过几天就不错,是个好日子。……夫人,你说是吧?” 顾震苏眸子发亮,最后将视线放在祖母端庄的脸上。 顾老夫人一见“众叛亲离”,心中酸涩不已。 她去优媛雅集,其实是为了默默观察牧锦,看了几天,听说了她许多的事,又和唐筠瑶相比较,不得不承认,这牧家姑娘的确不错。 这也让她有点微微发酸。 牧家出来的姑娘,都那么受欢迎! 当年牧羡芳倒不是这种性子,她清高典雅,文采出众,就算坐在角落,也是男人瞩目的焦点。 而牧锦,却是很讨老夫人们喜欢,看着她笑容可掬与孟老夫人、赵老夫人说话闲聊,逗得她们快快乐乐,顾老夫人略略吃味。 明明是震苏的未婚妻,为什么不来讨好自己! 同时——顾老夫人又矛盾地觉得,如果这女孩来讨好自己,自己说不定又要看轻她。 种种复杂的情绪,难以言说。 不过有一点,她是清楚的:是个好姑娘,配得上震苏。 顾老夫人恍惚了一阵,清醒时,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炯炯地瞧着自己。 唉…… 终是心软了。 “那就像你祖父说的,过几天带她来。” 顾震苏喜形于色,“谢谢祖母!谢谢祖父!谢谢父亲母亲!” 顾太太慈爱地看着喜悦的儿子,心怀大慰。 顾震苏和父母离开后,顾老爷子笑眯眯看着老妻,“阿鸢,谢谢你。” 顾老夫人闻言瞪着他,“谢什么!我又不是为了你!” “不,我还是要谢谢你。”顾老爷子道:“如果不是因为你,顾家不会像今天这样和睦。儿子有能耐,孙子也个个都争气。这都是你带给我的。” 顾老夫人讶异,脸皮隐隐发热。 这种话就算是他们这辈人的情话了。 “说这些干什么,不要抓着什么事都胡乱感叹!”顾老夫人扭脸,“如果不是看孩子们真心一场,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是是是,我都知道。”顾老爷子噙着笑,握住了老妻的手。 …… 牧家得到消息,顾震苏要带牧锦回家的时候,夫妻两个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他们对姑母和顾老爷子的事惴惴不安,生怕顾家因此而反对。 如今看来,想必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两人叮嘱女儿一定要好好表现,要准备些精美的礼物,不能失礼,等等。 牧锦笑道:“放心吧,我都准备好了。” 临了,牧玉翔做出突然想到什么一般的表情,说:“大姑婆的东西不可再动了。你是年轻小姑娘,自己又是设计师,要穿得时尚靓丽些,也招老人们喜欢。” 牧锦应下。 她这次给顾家人准备的礼物都是自己设计制作的,表示出十足的心意。 原本她是不怎么紧张的,可是和顾震苏一起,到了顾家大门,下车的那一刻,牧锦没由来的心慌了起来。 虽然她实际的心理年龄已经三十多岁了,可是与心爱的男友见家人这种事,任是你几百岁都会慌张的好吗。 顾震苏握着她的手,感觉发凉,才知道女友有多么紧张。 这说明她重视这次会面,她重视两个人的感情。 顾震苏笑着摇一摇她的手,“别怕,有我。” “嗯。”牧锦没反驳,点点头。 进了顾家,跟着管家走了很远的路,上楼过厅等等,总算是到了会面的小客厅。 这是顾家自家人最喜欢使用的小客厅,顾震苏特意说,是因为把牧锦当成了家里人,才会安排在这里见面。 事先家里有哪些人口,顾震苏都讲过了,因此牧锦的礼物十分充分。 见了长辈,她和顾震苏一起弯腰鞠躬问好,然后就是将自己带来的礼物一份份分送了出去。 “祖父,我听震苏说,您有时腰腿会发冷,这个护腰和护膝是我亲手缝制的,里面放了发热的磁石,平时可以戴在身上。” 顾老爷子接过来,看见护腰和一对护膝都是黑色底,滚金边,上面绣着巍峨的青松,心里一下就很是喜欢,“好孩子,有心了。” 牧锦又紧张地为顾老夫人送上了一套旗袍礼服,这是和京城的官太太赵夫人同系列不同色不同款的一套旗袍。 手工制作的钉珠与绣片衬得礼服华美非凡,选择的石青色也是极配顾老夫人,能将她的端庄肃穆衬托出来,又可以增添一点东方女性的柔美。 顾老夫人自然发现了这套礼服比景山其他老夫人收到的都要用心,都要好。 觉得自己受到了尊重,再冷淡的人都会喜悦。 她瞧着礼服,嘴角不自觉噙了一丝微笑。 顾震苏和顾太太对视一眼,暗暗点头。 牧锦不觉,又给顾震苏的父亲和叔父送上了精美的丝绸折扇和扇套,一套绣着青竹,一套绣着君子兰,皆很雅致。 两位中年男子爱不释手。 送给顾震苏母亲与婶母的,则是两套珠串绣屏,也就是绣线上穿着彩珠绣出来的画,摆在屋子里很漂亮。 给堂弟顾震源、顾震群送的就是小玩意儿了,每个人一条锦绣坊设计的小玉坠。 牧锦说:“今天震苏的姑母一家和姐姐姐夫没有过来,所以我先将礼物带来了,等他们来时,请伯母代送。” 顾太太笑着应了。 礼物不在乎多么贵重,这个阶层的礼物已不注重价格,而是蕴含的心意。 很明显,牧锦做到了。 送给每个人的东西都很巧,且都花费了心思,不是乱选的,准备得很用心。 顾震苏的母亲代表顾家,给牧锦回了一个大大的红包,里面是一张卡。数目肯定不菲。 牧锦没有扭捏作态,而是落落大方地收下了。 顾老夫人不说话,但明显在打量着牧锦。 见面后,顾父与叔父说了几句话就先行离开,两个堂弟也走了,而顾母和二婶则问起了牧锦许多的问题。 顾老爷子正在顾震苏的帮助下,准备戴上那套护腰和护膝。 这种东西顾老爷子自然不会少,但是绣得那么漂亮又精致的,他的确没见过,心里也是喜爱。 “怎么样?”顾老爷子沾沾自喜问。 “好看!”顾震苏夸得不遗余力,“爷爷,您就像一棵青松。挺拔、长寿。” “哈哈哈……”老爷子笑了起来。 顾老夫人瞪他一眼,“你呀!……行了行了,大家都先离开。震苏,你也和你母亲、二婶先出去,我来和牧姑娘单独说两句话。” 顾震苏一震,牧锦也忐忑看着他。 但只一眼,她就镇静了下来,站起来笑看诸位长辈离去,对顾震苏点头示意没关系。 待小客厅里只剩了她和顾老夫人,便走到顾老夫人近旁的沙发上坐下。   ☆、第151章 情知起154 第一百五十四章 “奶奶。”牧锦笑容满面唤了一声,乖乖坐在一旁,洗耳恭听的样子。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牧锦本来模样就生得好,且穿了一件式样非常简单,但看起来很淑女又端庄的衣服,正是老一辈人十分喜欢的那种式样。 顾老夫人不着痕迹地打量她半晌,一时想到牧羡芳,一时又是眼前的牧锦,两个女人的容貌相似之处并不大,气质也截然不同。 她终究是想通了一些。 毕竟罪不及子女,何况牧锦甚至不算牧羡芳的直系。 再说,老爷子无论多少年,无论怎么问,都说同牧羡芳并没有苟且之事。 有些事情,再追究下去,恐怕会伤了自家人的感情。 想到这里,顾老夫人正了正脸色,“阿锦,既然你和震苏要订婚,将来要嫁入我们顾家,那有些规矩事先就要同你说清楚,免得你犯了错,倒是长辈没有提醒。” 牧锦点点头,“是。” 顾老夫人真的和她说了一通顾家的规矩,与当年和顾大太太、顾二太太说的,都没有什么分别。 “……林林总总这些,你都记下了?” 牧锦恭敬点头,这些规矩算不得什么,前世她学习礼仪的时候,也大致知道世家的一些怪癖。 譬如,若是长辈在家,晨昏定省要听召唤,不能作废;每年春宴,需亲自洗手作羹汤奉给长辈品尝;晚间超过一定的时辰,若无要事,必须回到家里……等等。 对媳妇的要求,比对儿孙的要求,可要高得多。 牧锦虽然觉得些许异样,但都一一记下。 她也知道,老一辈想要展示权威的方式,无非如此。 假若这些对自己的生活没有影响,奉献一下孝心又有何妨。 她也不愿让顾震苏为难。 顾老夫人见她并无二话,也很乖巧,总算是颔首放她走了。 “去吧,震苏的母亲会同你母亲商量订婚宴的事情,就像震苏说的,年内订婚,明年你毕业了,再决定婚期。” 牧锦站起来行礼,“多谢祖母。” 顾老夫人有点郁闷。 这姑娘为什么面对她就这么拘谨呢?在优媛雅集上,她不是和其他家老太太插科打诨笑话说不停? 顾老夫人天生威仪,虽然儿孙满堂,却也难得享受儿孙绕膝的乐趣。 但她完全没有表露出这种遗憾,挥了挥手,“去找震苏吧。” “好的,祖母。” 牧锦轻轻走出小客厅,见顾震苏正在几步之外等待,便笑着迎上去。 两人拉着手,走下了楼。 “奶奶没说什么吧?” “没什么,就是一些规矩而已,没关系,我都能做到。” 牧锦轻描淡写答完,问他,“我要不要再去跟你母亲说说话。” 顾震苏摇摇头,“不用,看你的意思。” 牧锦想了想,“我想去走走树墙迷宫,可以吗?” 顾震苏眼前仿佛浮现出两人第一次在迷宫里的蔷薇宫殿相遇的情景。 比中世纪小说描写得还要动人心弦。 他笑了,“嗯,我们就再去走走。” 这一年的蔷薇花期还没过,层层叠叠的花朵,层层叠叠的花瓣,清香四溢,如梦似幻。 “你还记得那年我说过的吗,蔷薇宫殿只会开放给有缘人。”顾震苏道。 牧锦笑着拆台,“你是胡说的。” “才不是。我的意思是,只有有缘人,才会在这里相遇。” 顾震苏诗意说着,摘了一朵花下来,插在牧锦的发鬓里。 牧锦伸手抚了一下,眼波流转,又笑道:“我可是记得,那年震群也在啊。那么,谁跟他有缘?” “……”顾震苏摸摸鼻子,“这种问题,我们可以忘记。” 两家父母订了安市城内最高档的一家酒店包房,聚在一起商议。 听说江家的劭峥要在圣诞节前一天订婚,总不好撞在一起,不如就推后几天,元旦节举行订婚仪式。 顾震苏和牧锦互相对望,手在桌下牵着,浓情蜜意。 …… 九月份之后,顾家与牧家要结亲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景山。 “什么,顾震苏与牧锦真的要订婚了?” 魏熙然的公寓里,她从路仕铭那里得到了消息,当即嫉妒得眼睛发红。 “这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么?”路仕铭嫌她大惊小怪,“顾震苏是一旦认真就不会当成儿戏的人。倒是牧锦,的确有点不凡之处。” “什么不凡之处!她肯定用了什么歪手段!”魏熙然判定。 她自己是靠了肉-体才能留下了路仕铭,所以以己度人,自然也认为牧锦是靠那种手段攀紧了顾震苏。 路仕铭瞥她一眼,难免嘲讽。 “小李,水果怎么准备了那么久?”魏熙然冲厨房里喊了几声。 “来了!”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想起来,端着一个果盘走出来。 这是魏熙然新招的小保姆。 景山的佣人都来自某个管理协会,可以保证佣人的人品。 但魏熙然离开牧家,再加上琴嫂辞职,就再也找不到那么好的人可以用了。 于是随便在用工市场找了个小保姆——长得还很平凡。 她小姐脾气太久,对人颐指气使惯了,总是娇声呼来喝去。 这个小李性格不错,小心翼翼的,从没有表示过不满。 试用了几天,觉得算是勤快,就留下了。 路仕铭从果盘中拿起来了一个橘子,剥了吃下去,顿时满脸都皱了起来。 “怎么那么酸!”他忍不住,一口吐了出来。 魏熙然闻言,吃下一瓣,莫名其妙,“不酸啊,挺好吃的。” 路仕铭无语,“你吃得太酸了。” 魏熙然笑眯眯又吃了一块,“真不错。” 说了会儿话,就到了饭点。 魏熙然虽然还是挑剔,但是因为卡中的钱一天天减少,和邓朝华做的服装厂又才刚刚盈利,只得将就吃小李做的饭。 小李做饭的手艺还行,比一般的保姆要强一些。 不过今天,她刚一坐到桌子边,就有一种反胃的感觉。 等到小李把菜端上来,魏熙然差点快忍不住了。 只觉鼻端都是满满的油烟味,令人作呕。 她不想惹路仕铭不快,勉强伸筷子吃了一口菜,顿时捂着嘴唇跑去了洗手间大呕特呕。 小李吓坏了,“小姐,你、你怎么了?” 路仕铭也皱着眉放下了筷子。 魏熙然吐得昏天黑地,胃都要吐出来,呕了许多酸水,终于停下,气喘吁吁骂,“你做的什么东西,一股子油臭气!” 小李有些委屈,看向路仕铭。 路仕铭也感到奇怪,“好好的菜,哪里来的油臭气?” 魏熙然刚要辩解,又吐了出来。 路仕铭在后面看着,实在心烦,不得不走开了。 小李望着魏熙然,忽然睁大眼,走进洗手间,轻声问:“小姐,你是不是……你那个例假,上次多久来的?会不会是……” 魏熙然一听,霎时就惊呆了。 不说她还没注意,八月份的可不就没有来吗! 难道……? 她先是一惊,继而爆发出了一阵欢喜! 她和裴御东决裂之后,只和路仕铭有过关系。 他们和好的那一天,路仕铭就没有采取任何措施,那这孩子肯定是路仕铭的了! 她还在想,怎么才能留住路仕铭,怎么让他娶她……没想到有了孩子,一切迎刃而解! 魏熙然顿时也不难受了,表扬了小李两句,洗了脸回到餐厅。 一吃饭,就有那种想吐的感觉,只好尝了几筷子不太难吃的。 晚饭后路仕铭要走,魏熙然突然叫住了他。 “仕铭,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路仕铭听了就笑了,转头看着她,“又提这个?不是跟你说了现在不行吗?你还在上学。” “我可以退学。”魏熙然坚决道。 见她这么迫切,路仕铭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站在门口看着曾经深爱过的女人,现在不过是与她一起混时间罢了。 如果是两个月以前,这个女人这么说,他一定会欣喜异常。 可现在,他只想推脱。 “我暂时不能娶你,你知道的。” “仕铭……”魏熙然的泪水说来就来,“你还在怪我是吗?我爱你,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路仕铭烦躁地摆摆手,“我知道。我只是跟你讲具体的实情,家里可能不会同意。” “要怎样他们才会同意?”魏熙然急切询问。 路仕铭似笑非笑,“如果你是牧熙然,他们一定会同意,可你是魏熙然。我得花时间说服他们,谁知道需要多久?” 魏熙然脸色难看,她心中明白,路仕铭完全就没有那个想法。 她也不恼,只是抹了抹泪,“只要我们真心相爱,我想伯父伯母一定会同意的。” “也许吧。”路仕铭胡乱点个头,“我真有事,先走了。” 魏熙然目送他离去。 第二天一早,她就在小李的陪同下,去了就近的妇产医院。 得到化验结果为“阳性”的时候,她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 妇产医生怀疑地看着她:“小姑娘,你多少岁?这个孩子打算怎么办?” 这个年龄来妇产医院的,大概都是要堕胎的。 但魏熙然肯定不,她笑道:“怎么办?当然是生下来呀!” 一时还有些甜蜜幸福的笑意。 医生看了她病历上写的21岁,摇了摇头,这么年轻,肯定又是给人做小三吧。 当下给她开了些叶酸之类的药,又嘱咐了一些话,“根据你的例假判断,你大概怀孕5到8周,也就是两个月左右,所以头三个月的时间很重要,注意不要干重活,注意保养……” 魏熙然听着医生的话,初始还很高兴,可听到时间,面色渐渐发白。 她想了起来,她和裴御东决裂之前的那段时间,特别疯狂,好像有几次也没有采取过任何措施……   ☆、第152章 情知起155 第一百五十五章 “魏熙然怀孕了?”顾震苏坐在办公室,听ken汇报消息。 “是,今天她和保姆去了妇产医院做了化验,出来的时候就扶着肚子,一副小心翼翼的表情。”ken将手中的资料递过去。 顾震苏没有看,沉吟片刻,“路仕铭的态度是怎样?” “暂时不清楚,不过现在他对魏熙然没有以前那么好了,态度比较冷淡。” “很好,静观其变。如果路仕铭没有和魏熙然结婚的打算,就不用管她;如果有那种打算……我们和路氏机械在合作吧,暗示一下路董事长,他儿子的行为很不理智,不是一个大公司继承人会做的事。” 点头,“好的。” 下午顾震苏和牧锦约会的时候,便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说实话,牧锦有点惊讶,魏熙然竟然兵行险招。 她下意识就问:“孩子是谁的?” 顾震苏倒给问愣了,半晌才扶着额头,忽然笑了,“这真是个好问题。” 牧锦不明所以瞧着他。 顾震苏夹了一筷子菜到她碗中,“吃饭吧,不用管她们。” 虽然时间还早,但是两人已经开始准备订婚仪式的事情。 吃完饭,两人去了红酒窖,坐在顶层的包厢里,边看安市的夜景,边喝酒聊天。 “我们在哪里举行仪式?”牧锦抛开魏熙然的事情,问道。 “城中心的皇庭酒店,怎么样?”顾震苏询问她的意见。 牧锦不是特别铺张浪费的人,皇庭酒店虽然是顾家的,但是那地方也太金碧辉煌了。 前世她曾经去那里给客户送过东西,一进去就闪瞎了眼。 她其实希望找到一个小清新的地方来举办自己的终生大事,不过…… “是妈咪和伯母一起订的吧?” “聪明。”顾震苏瞧出她不是很喜欢,刮了刮她的鼻子,“你要是觉得不好,我们可以重新订。” “没关系。”牧锦摇摇头,“订婚仪式是给大家看的,就依妈咪和伯母的意见。结婚典礼才是我们自己的,我希望结婚典礼的事能够让我自己决定。” 顾震苏非常同意,“那你要快点开始想了,也就是一年的时间而已了。” 牧锦灵机一动,“不如,现在就请策划师开始拍我们的vcr?如何?从现在开始收集影像,在婚礼上播放很有意义的。” 顾震苏异想天开道:“哎!我们不如举行悬崖婚礼?空中婚礼?蹦极婚礼?赛车婚礼?帆船婚礼?潜水婚礼……” 眼见牧锦的脸色越来越黑,顾震苏识相地不说了,“呃,我就是开个玩笑,烘托下气氛。” 牧锦白他一眼,“这是开玩笑的事情吗。我想要的是温馨的婚礼,你却偏偏弄这些刺激的,捣乱。” “我错了嘛……”顾震苏哄她,“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牧锦其实也憧憬着气球婚礼啊,或者是海滩婚礼什么的。 但是她怕水又恐高,这就不可能配合顾震苏了。 她忍不住瞥了眼未婚夫,生怕从他脸上看出失望和不快。 还好,顾震苏还在兴致勃勃的提出婚礼上的建议,没有任何不开心。 呼…… 牧锦忽有点自责。 她很早就知道,别看未婚夫表面儒雅、稳重,实际上性子最是跳脱、爱追求刺激。 自己总是这样禁锢他的爱好,万一哪天他反弹了怎么办? 也不能总是让顾震苏为她放弃自己的兴趣,她也得为顾震苏做点什么。 也许靠近水还是不行,但是某些比较有趣的活动可以尝试一下。 想到这里,牧锦清清嗓子说:“震苏,如果你真的想要特别的婚礼,也可以跟我说,我们商量商量。” 顾震苏微微惊讶,但看牧锦认真的脸色,又觉得一阵感动,在她脸上亲吻一下,“嗯,我知道了。” 两人碰了一下红酒杯,对望着抿了一口酒。 酒味酸涩,吸进口腔里却带了微微的甜,与各种草木清香的回味。 轻轻咽下,从喉咙到胃中滑下一阵暖流。 …… 夜深了,两人走出了红酒会所,乘电梯到了楼下。 这栋楼里有不少娱乐商家,两人走出大门时,忽有一群人从另一边的电梯下来,勾肩搭背,看起来像是好几对情侣。 其中有一对特别引人注目。 那女孩长发披肩,画着淡妆,尤其是那双眼睛,在眼尾画了个上翘的眼线,模样看上去很勾魂,算是个美女。 而那男人则是塌鼻子小眼睛方嘴唇,看起来真是丑得一比。 这样的组合,实在耐人寻味。 那男人搂着女孩的腰,看起来很喜欢对方。 瞧一瞧他脖子上挂着的那根粗粗的金项链,就不难想象女孩会和他在一起的原因了。 女孩就是夏薇,而男人,则是她的金主,家里做煤矿生意的煤二代谢嘉诚。 “咦?”夏薇发现了牧锦和顾震苏的背影。 她又看了看他们走出来的那个金色电梯,然后转头问谢嘉诚,“那个电梯是干什么的?刚才我们来的时候,怎么不从那里上?” 谢嘉诚看了一眼,就骂了起来,“呸,说到这个就气死人了!有回老子来这里,上了这个电梯,结果所有楼层都失效,直接上了最上面的几层,一看是个会所。老子想,反正就是消费嘛,老子还怕没钱吗?结果,门口的人死活不让我进去!说是会员才能进入!” 夏薇愣住,“怎么,现办会员卡都不行?” “妈蛋就是这一点最可恶,我说我马上办卡,几十万还是几百万,给你们就是,结果那个守门的说,要会所邀请才能成为会员,自己办不行!他妈的什么破地方,狗眼看人低!肯定要倒闭!” 谢嘉诚又啐了一口。 夏薇不信,“我要去试试!” 旁边几对情侣是谢嘉诚的朋友,都起哄,“行啊,谢哥,嫂子,咱们上!” 谢嘉诚想着带女友上去,骂骂那个守门的也好,于是趾高气扬道:“上就上!” 一帮人来到金色电梯口,按了上键,按键旁突然亮起一个橘红的小灯,出现一个小屏幕,上面写着,“金色会所,请刷卡上电梯。” 谢嘉诚傻眼了,“什么,居然改了,现在要刷卡才能上去?” 夏薇不信邪,又按了两下,那两行字消失了,电梯反正是一动不动。 一群人都恨得不行,骂骂咧咧,“什么破玩意!” 夏薇沉默了。 她现在过得“很好”。 ——哄着谢嘉诚给自己买了房子,买了车,吃饭下馆子,买东西都是奢侈品店,锦衣玉食,要什么有什么,懒得再去工作。 极大的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就算这个男人丑一点,也可以忍耐,反正关了灯,什么都看不见。 可是今天看见牧锦和顾震苏,犹如金童玉女般走出电梯。 他们去消费的地方,光是有钱还不能进入,必须得有地位。 夏薇难免嫉妒了。 牧锦明明是和她一起长大的! 她们俩的容貌相差也不大! 凭什么牧锦现在可以和那么俊美的男人出双入对,而自己只能和一个癞蛤蟆在一起! 夏薇面色阴沉。 “薇薇怎么了?”谢嘉诚发现她的情绪不对,连忙问道。 夏薇挤出一个笑容,“没什么。啊,我的脚好痛,这双高跟鞋一点都不好走路!” “好,明天再给你买十双!”谢嘉诚豪气道。 夏薇忍着恶心,亲他的脸。 嗲声嗲气地说:“老公,谢谢你哦。” 旁边的人又起哄了。 谢嘉诚得意非凡。 …… “你来干什么?” 魏熙然见到夏薇,有点莫名其妙。 她正在家里养胎,并且在想如何向路仕铭摊牌。 邓朝华说要来汇报服装作坊的事,她同意了。 没想到夏薇也跟着邓朝华一起来了。 夏薇取下脸上的墨镜,坐在了沙发上,四下里打量,随口说:“来看看你。” 她的态度今非昔比。 从前她是依附于魏熙然,才能和那些富二代一起玩,所以对魏熙然很谄媚。 现在她是谢嘉诚的女人,就不需要魏熙然了。 而且她现在的吃穿用度比魏熙然还要好,那煤老板的儿子花钱如流水,一点都不心疼! 魏熙然恨得牙痒痒,却只能冷笑,“那多谢了。” 邓朝华感觉到两个女人之间的对峙,心里在发笑,嘴上却打圆场。 “夏薇来真的是好心,而且,她还带了一个好主意来呢!” “什么主意?”魏熙然狐疑。 夏薇陷在沙发里,晃着腿,“你不是要想办法嫁进豪门吗?” 她的眼光在魏熙然捂着的肚子上晃了晃,“啧啧啧,你果然厉害。” 魏熙然冷哼,斜眼看她,“你有什么主意?” “我要是你呀,我才不跟路公子说,我直接去路家。”夏薇轻蔑道:“我就不信了,肚子里怀着他们路家的种,他们还不让你嫁进去?” 魏熙然迟疑了一下,“你以为那么容易?” “切,有什么难的?”夏薇说:“你单独跟路仕铭说的话,如果他要你打掉呢?可是你去路家说就不一样了,一来他们知道了你和他的关系,二来他们如果想要孙子,当然得留下你。” “万一他们偏偏不认,怎么办?”魏熙然非常不愉。 要是有这么简单,她早就去了! 夏薇嗤笑,“你傻呀!你要在景山大肆宣扬这件事啊!你们景山的人家不是最好面子吗——哦,不对,你不是景山的人了,我都差点忘了,哈哈哈哈……” 魏熙然的眼里一瞬间射出毒针来。 夏薇丝毫不在意,她此时可享受侮辱魏熙然的快乐了! 她笑道:“景山的人不是最重视名誉吗?如果你怀了路仕铭的孩子,他不娶你也没关系,反正这是路家的孩子,必须要抚养,到时候你要一大笔赡养费,不是也很好?要是不给,景山的人家还不得笑死他们啊?!” “你这是馊主意!”魏熙然鄙视。 不过心里,却真的听进去了一些。 “你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所以才过来?”魏熙然想了一会儿,又问道。 邓朝华神秘的说:“还不止呢,夏薇说,有办法让牧锦的名誉扫地!”   ☆、第153章 情知起156 第一百五十六章 魏熙然如今听到关于牧锦的事就心烦,但是忽听夏薇有让她名誉扫地的方法,肯定就来了兴趣。 “什么?你说。” 夏薇洋洋自得道:“你们还记得吗,以前牧锦和我是一个高中的,我们有个同班同学叫做陈剑。” 她一说,两个女人都在回忆,“陈剑?哦,就是那个喜欢牧锦的,对不对?” “对!”夏薇哼笑道,“前几天我在街上碰到他,他居然跑来问我,有没有牧锦的联系方式!” “这又怎么了?值得你大惊小怪?”魏熙然没好气道。 “切,你们怎么一点都不懂。”夏薇有点看不上的白了她一眼,“他那么喜欢牧锦,难道不能给他们制造点机会?” 魏熙然坐直了身体,“你说的是……?” 邓朝华笑问:“就算制造机会又如何?我觉得牧锦不会对这个人动心吧。除非这人比顾震苏更出彩——怎么可能呢?再说都要和顾震苏订婚了,牧锦不会那么傻的。” “你们怎么那么好笑,管她喜不喜欢陈剑,只要她和这人之间闹点什么绯闻出来就够了!”夏薇语出惊人。 魏熙然和邓朝华两个也豁然领悟了过来,是啊,绯闻这种东西,根本不需要管它真假! “你打算怎么办?”魏熙然来了兴致,身体前倾,从茶几上拿了一个苹果想吃,又喊道:“小李!帮我削苹果!” 保姆小李走过来,“小姐,你是不是该吃药了。” “哦,对,拿药来。”孕妇需要补充必要的元素,她可不能掉以轻心。 吃完药,魏熙然让小李去准备水果,才又和两个女人讨论起来。 夏薇看着自己指甲上涂的红色指甲油,漫不经心道:“我觉得不如这样,找一个摄影师来,然后把陈剑和牧锦安排在一个包房里,借位拍一些照片下来。等到顾牧两家确定了订婚仪式的时间,发出帖子的时候,再把拍下来的照片散播出去。嘿,我就不信顾家人看到这种照片会不生气!” 魏熙然眼睛一亮,“这个主意不错!我想起来了,从前孟令晨和顾震苏争过牧锦,两个人还去秀明山道那么危险的地方赛车!我要把这件事也散播出去,让大家知道,牧锦不过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和这么多男人纠缠不清!” 邓朝华在一旁笑,“你们两个女人可真狠。这样不是让她没法跟顾震苏订婚了吗?顾家哪会娶个名声不好的媳妇进门?” “你少来!你还不是盼着她早点去死!”魏熙然笑骂,“难道你想看着她跟顾震苏订婚,过上幸福的生活?” “才不想!”邓朝华也恨道,“当初给她当助理的时候任劳任怨,结果临到头居然把我扫地出门!这个女人根本不配得到幸福!” 魏熙然哈哈笑起来,“那就说好了!夏薇,这件事情就靠你咯。我和朝华没法跟牧锦接触,你要小心,别让她知道我们在背后。” 夏薇有点不悦,不太想承担责任,终是点头,“放心吧。……那找摄影师你们去找。” 两人也同意。 虽然她答应得十分干脆,但却一直没有机会联系上牧锦。 牧锦对外的手机如今都在尹容手里,想要单独联系上她基本不可能。 而陈剑人在京城读书,只有十月份的国庆长假会回来一趟。 眼看就是九月底,时间不多了,夏薇有点郁闷。 后来总算让她想出了个法子——从魏刚、林晓兰处入手。 两年前,林晓兰开辟出了最适合自己的珠艺饰品生意,云霞公园步行街的小店越做越大,已经开成了一个专卖店。 而她的化妆店也转行做了美发店,请了一个店长来管理,不需要花费多大的精力。 魏刚也不再当服装厂的保安,而是帮着妻子一同守着珠艺饰品专卖店,两个人的感情比以前更好。 这天刚送走一位客人,林晓兰就看到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走了进来,连忙迎上前,“小姐,请问需要什么。” 那女人取下墨镜,笑嘻嘻道:“林阿姨,是我啊,我是夏薇。” “夏薇?”林晓兰看了两眼,大感惊奇。 年初时夏薇还在做化妆师,穿着打扮也不见多么富贵,半年不见,转眼就成了一副阔太太的样子。 “是你呀,你简直大变样了。”林晓兰上下打量她,“怎么,找了个好工作吗?” 夏薇面色不变,“嗯,我去了个大公司,呵呵。哟,魏叔叔也在,您好。” 魏刚如今不如老婆善谈,只是憨厚地笑笑,就坐到后面去了。 夏薇耐着性子和林晓兰聊了好一会儿,话题不经意地转到了牧锦身上。 林晓兰深深的骄傲,“阿锦的工作很忙,学习也挺累的,但是每个月至少要来看望我和你叔叔一次。她那个锦绣坊,开始给官太太做衣服了,前几天电视上都播了,你看见没,那位赵夫人的衣服就是阿锦做的,真好看。” 夏薇皮笑肉不笑地说:“嗯,牧锦是很厉害。……哎,我听说她要订婚了?” “对呀。”林晓兰提到这个更是合不拢嘴,“就是那个顾家的大公子,人非常好,经常和阿锦一起来看望我们,哈哈,他们俩可真相配呀!” 说到这里,林晓兰多了一句嘴,“夏薇呀,你这么漂亮,也一定要找个好小伙子!” 夏薇想到了谢嘉诚,心头立即火起。 她知道林晓兰不是讽刺自己,可是对方为牧锦骄傲的眼神还是狠狠刺激了她。 “林阿姨,你看,牧锦都要订婚了,我们原来的几个同学都想见见她,祝福一下她,但是都找不到她人……真可惜。” 她做出一副落寞的样子。 林晓兰立刻心软了,“那我给阿锦说说,让她给你们打电话……” 夏薇直接要求道:“林阿姨,能不能这样,你现在就给她打个电话,我来跟她约时间。她是大忙人,不早点跟她说,我心里没底呀。” 林晓兰没想到别的,这么一说也就答应了。 电话刚一打通,夏薇就拿了过来,“牧锦呀,好久不见!” 牧锦正与顾震苏一起,在顾家的马场散步。 她见是养母的电话才接起来,结果却是别人的声音,不禁拿起手机看了看,才道:“……夏薇?” “嗯,是我。”夏薇笑道:“下个月是国庆节了,我们有个同学聚会,大家都想恭喜你办公司和订婚,你能不能来参加呢?” 牧锦沉吟,没有马上回答。 夏薇劝道:“当初毕业的时候好多人就想聚一聚,一直没有机会。十三中的同学听说了你的成就,都很敬佩。我这才来林阿姨这里,请她帮忙给你打个电话问问呢。” 牧锦哦了一声,不置可否。 夏薇故意说:“陈剑也要回来,他特别想见你,问了好几次。还有好几个外地的同学。你可以带上你未婚夫顾震苏一起来,跟大家见见面呀。” 牧锦心里咯噔一下。 陈剑,前世唯一有过淡淡好感的男生。 如果当时她与陈剑成了男女朋友,结了婚,说不定后面回归牧家时,也不会那么痛苦。 只不过会受些气罢了,也不至于非要嫁给路仕铭。 不论怎么说,陈剑这人都还算是朋友。 夏薇好说歹说,牧锦思来想去,终于点头同意了。 她本意是不想答应的,因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毕竟是同学一场,就去看一眼,如果有问题,马上离开也就是了。 挂掉电话,牧锦原地站了一会儿。 顾震苏穿着一身骑装,抚摸着旁边的一匹矮马,回头问:“是谁?” 牧锦将电话交给旁边的佣人拿开,笑着回答,“我同学,说是下个月有同学会,让我去参加。” 顾震苏问:“圣格纳女中?” “不,以前的市十三中,普通中学。”牧锦微微一笑。 她从来不会隐瞒自己的过去,也从不觉得说出做穷人的经历会让自己难堪。 她在顾震苏的帮助下,爬上了设特兰矮马的脊背,稳稳坐下。 顾震苏哦了一声,问道:“什么时候?” “国庆长假,大概外地上学的几个同学也要回来。” 牧锦坐在马上,明媚的笑着,往前蹿了几步。 她有些担心顾震苏会提出要一同前去,实际上,她真不太愿意顾震苏和陈剑见面。 顾震苏看着未婚妻的背影,欲言又止,“……那好吧。” 牧锦没发现,顾震苏的神色有一丝异样。 …… “薇薇,你明天要去参加同学聚会?带上我。” 夏薇的房间里,谢嘉诚正在缠着她。 他本想着对夏薇玩弄玩弄也就是了,没想到还玩出了一些感情。 除了夏薇长得漂亮之外,更因为她的若即若离。 谢嘉诚明白,夏薇跟了自己,还是有些不甘心,所以有时才那么冷淡。 他也不甘心,希望能够真正的征服这个女人。 夏薇此时哪有闲心跟他闹,她好容易才把一切事情安排完,心里紧张着呢。 “你以为我是去玩啊!才不是!我跟你说,从前上学时有个女的跟我关系很差,我这次是去整她!”她随口说道。 谢嘉诚一听,有这种事?连忙道:“要不要我帮忙?” “你别给我添乱就好了,还帮什么忙?” 谢嘉诚道:“嘿嘿,谁说我不能帮忙,你需不需要搞点药?那种吃了就会浑身发热的药,放在那个女的水杯里,等她喝了,把她丢到有男人的地方,嘿嘿嘿……” 夏薇直接怔住了,“……还有,这种药?” “当然,我朋友就有!”谢嘉诚信誓旦旦拍胸脯,“我给你搞来!” 夏薇嘿嘿嘿的笑起来,“好。”   ☆、第154章 情知起157 第一百五十七章 十月五日,正是十三中同学聚会的日子,牧锦最终还是没有邀请顾震苏一同前往。 毕竟这一班的同学家境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聚会的地方想必也是小馆子小酒吧,她怕顾震苏去了也是不舒服。 再者,这些年夏薇恐怕也没少宣扬她的家庭,只怕顾震苏的身份也有人晓得,被暗地里品头论足的话,自己一个人就够了,没必要让顾震苏一起。 而且就算她自己,也不会在那里呆多久,横竖去一下,是个意思罢了。 临去以前,她倒是给未婚夫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 “嗯,早去早回,注意安全。”顾震苏也没有多说什么。 “好的。” 聚餐的地点果然只是个很小的餐馆,人也不多,加上也才六个。 其他是夏薇、陈剑、汪林、李欣、孙玥。 这里考上大学的也就是两个男生,陈剑和汪林。当然还有牧锦自己。 夏薇做了化妆师,李欣和孙玥都在安市打工。 这气氛,怎么看都觉得怪怪的。 李欣和孙玥全程都不怎么说话,就是不停的吃。 看样子,她们俩对夏薇目前这副攀上金主的做派并不是很感冒。 陈剑表情很复杂,而汪林则是没心没肺地和夏薇开着玩笑。 “今天我请客,大家尽管吃吧。”夏薇非常热情地招呼着。 李欣翻了个白眼,“瞧瞧你手上的那条手链,就得大几千了吧?请客就请这种地方?也太抠了。” 夏薇暗自恼怒。 孙玥笑道:“有得吃就不错了,谢谢你啦,夏薇。” 夏薇说:“其实今天也是要恭喜一下牧锦。” 几个人的眼光都放在了安静坐着的牧锦身上。 “牧锦要订婚啦,还是和我们安市的首富顾家的公子订婚!”夏薇好似在为她高兴一般,“牧锦,恭喜你呀!怎么都不告诉我们呢!我还是听林阿姨说的呢。” 李欣和孙玥的嘴里说着恭喜的话,却难掩羡慕和嫉妒之情。 汪林听着“安市首富”几个字,不禁惊叹。 可陈剑的眼神已经有痛苦之意了。 牧锦装作没看见,对其他人表示感谢,点了点头。 一顿饭很无趣,牧锦上了一次洗手间。 回来的时候,李欣和孙玥已经离开了。 夏薇只顾和陈剑说话,一眼都不看汪林,汪林觉得尴尬,没一会儿,也起身告辞了。 “好了,他们总算走了,”夏薇松了口气似的,“咱们去旁边的咖啡馆吧,陈剑,你不是还有话要对牧锦说吗?” 牧锦一愣,下意识就要拒绝。 夏薇推了推她的手臂,“你放心了,大家就坐着聊聊而已。” 她冲着牧锦挤了挤眼,轻声说:“你不去,他肯定也不肯去。就算我求你嘛,给个面子吧。” 这样推着推着,牧锦看到了陈剑的眼神。 内中充满了希冀和期盼。 有点像前几年的孟令晨。 她暗想:有些话,还是说开了好,省得别人老是惦记。 毕竟和陈剑当初的关系也不错,横竖点醒他也就是几句话的工夫而已。 她终于点了点头。 夏薇选的咖啡馆包房在一楼,外面是个院子,窗子比较明亮,看起来还不错。 三人坐下聊了一会儿,点的东西送来了,夏薇连忙到门口迎接。 “来,牧锦,你要的花茶;陈剑,你的咖啡。” 也太殷勤了些。 牧锦接过来,只是嗅了嗅,沾沾唇,就放在了桌上。 她平日里喝的花茶都是精选上品,水也是固定品牌矿泉水。 若是吃饭倒无所谓,喝茶的话,舌头很敏感,就有点不太能接受外面的自来水味了。 店家还提供一杯凉水,牧锦也同样没有动。 夏薇坐了一会儿,借口去洗手间,就离开了包房,只剩下两个年轻男女。 沉默半晌,陈剑终于开口,语气晦涩,“还没恭喜你,要订婚了。” 牧锦对他笑了笑,“谢谢。……你在京城读书,毕业后有什么打算?” “大概还是回到安市吧……”陈剑望着眼前精致美貌的少女,脑中想起了两年前的情景。 那时的牧锦,不,那时她还叫魏静。 她家境贫寒,穿着母亲的旧衣去上学,却难掩天生丽质。 他们两人,一个是班长,一个是学习委员,常常在一起上自习,讨论课业。 他经常找机会送魏静去打工的酒楼,看着她走进去,然后回身笑着向他挥手。 那时他想,只要参加完高考,一定要向魏静表白。 他相信,魏静对他,肯定也有好感。 ——哪知道高三寒假放完回来,魏静就转学了。 当陈剑从夏薇口中听说,魏静竟然是景山豪门的女儿,被家人认回去之后,他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此后,再也没有魏静,有的只是牧锦。 他顿时有种山崩地裂的感受。 他和她之间,划下了一条深深的鸿沟,他再也无法触及到鸿沟对面,那位令他心折的女孩。 如今三年过去了,牧锦还是那么美丽动人,却更加自信飞扬。 他暗暗打听她的消息,搜集她的信息,听说她参加了一场盛会,听说她开了公司,当了设计师…… 陈剑突然有种冲动,他抬起头说:“牧锦,你和那位豪门顾家的少爷,你是真心愿意嫁给他的吗?” 牧锦惊讶抬头,“当然。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真的喜欢他?不是什么家族联姻的原因?”陈剑猜测着。 牧锦笑了,“我家虽然还算有点钱,但还没有和顾家比肩的资格。若是联姻,顾家哪里会选我。” 陈剑喝了一大口咖啡,默默看着她,“所以,是你想嫁进他们家?” 牧锦明白了他的潜台词,脸色有点不好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我是真心爱我的未婚夫。即便他不是顾家的人,我也会嫁给他。” 陈剑觉得自己心里有一团火,烧得喉咙和舌头都在发热,于是又喝了一口凉水。 “我不是那个意思,对不起。” 他道歉,又语无伦次地说:“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只是想说……牧锦,如果,如果你没有回牧家,如果我们还是同学……” 牧锦觉察到他的反常,蹙起了秀气的眉尖,“陈剑,你怎么了?” 眼前的年轻男人脸色晕染出一片不正常的酡红,而眼睛也显得有点虚焦。 他扯着自己的外衣领口,也扯开了衬衣领子,“没什么……有点热。” 牧锦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夏薇半天都没有回来。 她刷的站了起来,“我去找夏薇。” 陈剑一惊,也站了起来,“你、你别走!” “你在这里等一下。”牧锦心慌意乱,向门口走去。 陈剑不知怎么,心里一股冲动迫使他扑向前,拦在了牧锦的面前。 胸中那团奇异的火越烧越旺,此时他的眼中只有牧锦精致绝美的艳丽脸蛋,和她身上传来的一阵阵勾魂摄魄的清香。 “魏静……我、我喜欢你……” 牧锦吓了一跳,强自镇定地后退,“陈剑,谢谢你。不过我已经订婚了,我们是没有可能的。你好像不太舒服,你让开一下,我去找夏薇,送你去医院看看。” “不!”陈剑吼了一声,把自己的外套甩在了地上。 他一时想控制住自己,一时又觉得欲-火焚身。 见到牧锦躲躲闪闪的模样,忽然就爆发了。 “我喜欢你很久了!你知道的!”陈剑一步步紧逼向前。 “高中的时候,我们班上的人都说我们是才子佳人、天生一对,你忘了吗!” “那时你明明喜欢我的!你只喜欢跟我一个人亲近!” “你回了有钱的家里,就把我忘记了吗?” “你难道为了荣华富贵,就要嫁给一个有钱人吗!” “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难道这样也比不上有钱人吗?” “……” “陈剑!你不要说了!”牧锦躲到沙发后面,愤怒道:“我刚才说了,我爱我未婚夫!谁告诉你我是为了他的钱?!” 陈剑不语,只是撕扯着自己的白衬衣,动作粗鲁。 他逼得牧锦靠在了角落里,再也没有退路! 正在这时,窗外忽然闪过了一阵白光。 牧锦一愣,霎时间胆战心惊。 她明白了。 这次的事情是个陷阱,有人要陷害她,拿陈剑做了刀刃! 她命令自己要冷静,沉声喝道:“你清醒一点!你这样很不正常,像是吃了什么……你、你刚才是不是喝了水?” 她往桌上看去,发现自己的杯子几乎没动,而陈剑的杯子已经空了。 她急道:“陈剑,控制自己!这不是真正的你!” 年轻男人哪里听得进去,他眼中只有娇艳的少女,只有她惊慌失措却又无比美丽的桃花杏核眼,只有她欺霜赛雪白皙米分嫩的肌肤,只有她丰美饱满的柔润红唇。 “魏静……” 他再次逼近一步,伸手就要抱住牧锦。 窗外再次闪过白光。 牧锦知道,那一定是闪光灯。 她失算了。 她拼命扭开脸,使面孔躲过窗子的方向,决不让外面的人拍到正面,她拼命推拒陈剑的胸膛。 “放开我!” 陈剑喘着粗气。 他到底从来没有跟任何女生亲近过,此时也不知该怎么办。 迟疑了一瞬,本能战胜了理智,他收紧了手臂,低头想要去吻怀中女孩的双唇。   ☆、第155章 情知起158 第一百五十八章 牧锦一偏头,发力猛一推,从他的腋下钻了过去,冲到门口。 结果门果然被锁住了。 牧锦发怒,拍门,大叫,“开门!” 不知道这家店的生意是不是不太好,外面的服务生基本没反应。 陈剑又逼到了牧锦的身后。 牧锦转过头来,冷若冰霜,直直地站着,眼神冷漠地望着他。 年轻男人被这样的眼神盯着,骤然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凉。 牧锦恨铁不成钢,说:“陈剑,你是什么人我很清楚!我们好歹同学一场,你自制力一向很强!今天的事是个局,你应该看出来了!” 陈剑愣住。 牧锦担心窗外还有人拍照,所以一直别着脸。 但那闪光灯只是开头闪了两下,后面再也不曾出现。 尽管这样,牧锦还是很忧心。 “对不起。”即使胸中的火苗烧得再热,陈剑也不想有任何动作了。 他是喜欢牧锦,但做出这种唐突佳人的事,并非他的本愿。 陈剑颓丧地回到沙发上坐下,依旧撕扯着自己的衬衣。 牧锦对夏薇也恨之入骨了,到现在还有什么想不通的,她和魏熙然合起伙来整自己! 屋中两个年轻男女各自思量。 陈剑望着牧锦,见她眼中连闪,仿佛在考虑什么。 ——她和从前大不一样了,她对他再也没有丝毫的心动。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几个人的脚步声,有男人的声音传来,“阿锦?” 牧锦浑身一震,几乎立刻转头拍门,“震苏!震苏!” 顾震苏转动两下门把手,发现没用,连忙道:“阿锦,门被锁了,你往后站。” “好。”牧锦轻巧后退,满面期待和欣喜。 陈剑更加失望痛苦。 砰的一声响,包房门被人一脚大力踹开。 整个门框都松动,而做工粗制滥造的合成木门甚至被踹烂了。 “阿锦!” 一个高大俊朗、剑眉星目的男人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几个人。 牧锦看见心爱的未婚夫,眼眶不由一热,扑了过去,声音哽咽,“震苏。” “没事了,没事了。”高大的男人瞥了一眼坐在那里怔怔盯着他们的陈剑,眼中如剑如火,利芒闪烁不定,看得陈剑微微惊吓,才终是收回了目光。 他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未婚妻,发现她衣装完好,应该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这才放下心来。 牧锦想到了什么,急忙抬头道:“震苏!刚才、刚才我感觉窗外有人拍照!你找人去瞧一瞧!” “没事了,那个摄影师被我的人抓住了,你放心。”顾震苏点点头。 牧锦高悬的心这才回归原位,“我们走吧!” “好。”顾震苏揽着她离开,再没看陈剑。 连牧锦也忘记了再与陈剑说什么。 陈剑坐在那里,动也未动,只是望着她的背影。 这一眼,就是一生。 牧锦心跳异常快,她还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 她有防人之心,所以今天什么都没喝,本打算坐坐就离开。 如果夏薇邀请她来的地方不是咖啡馆,而是酒吧或者酒店,她肯定不会同意。 可是谁能料到,就连咖啡馆都不安全?而且,夏薇居然连陈剑都算计进去了? 坐进车里,牧锦才发现自己依然在颤抖,完全没有平息下来。 顾震苏将前后座的隔板升起,抱着颤抖的女孩,亲吻她的头顶。 牧锦趴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终于安静了不少。 “震苏,对不起,我今天办了这件蠢事。” 牧锦沉闷地道歉。 “不要这么说。”顾震苏摇摇头,“这哪是你的错。” 牧锦只觉得自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明知夏薇和魏熙然有联系,却还是听了她的话,来参加什么同学会。 她自认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夏薇的事,夏薇这样的举动,就有点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了。 “夏薇……我和她,以前是很好的朋友。”她闷闷地说,“我们一起在酒楼打工,我们都住在牌坊街,晚上下工结伴回家。酒楼有一次做了一种很好吃的肉包,但是只剩了一个,我们还一人一半……” 上辈子,虽然夏薇最终走向了和她不一样的道路,关系也越来越差。 但是,她至少没有想过要陷害自己。 然而,今生,自己待她依然没有什么特别,她却做出如此荒唐、可恶的事? 人心难测。 顾震苏听着,轻轻抚摩未婚妻柔顺的长发,“这不是你的错。是她心里素质有问题。” 牧锦沉默不语。 “到哪里都会有嫉妒情绪,只是人人处理的方式不一样。夏薇和你一起长大,她还是穷人的女儿,而你实际却是富家千金,她感到不平也是正常。可是她错就错在,没有摆正心态。” “他人的东西,再好也不是自己的。——有些人一辈子都不明白这一点。” 我会让他们后悔生来这个世界上。 顾震苏的手十分温柔,而眼神穿过窗外,望向了不知名的方向。 牧锦静静依靠着顾震苏,感到极其安心。 过了半晌,她忽的支起了上半身,“震苏,你、你今天怎么知道我们在那里?” 顾震苏顿了一下,然后道:“明天你就知道了。今天先送你回家,我有些事情还要处理。……一定会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 牧锦听了也就不再问,继续趴在他胸口休息。 目送未婚妻回家之后,顾震苏放下了隔板,问坐在前面的ken,“调查一下,夏薇什么会有那种令人提性的药,是谁提供给她的。但是不要打草惊蛇。” 点头,同时道歉,“老板,对不住,这事之前不在那三个女人讨论之中,我真是不知道她临时弄来了这种药。” “下次注意点!”顾震苏没有轻描淡写原谅他,而是非常严厉地说:“幸亏阿锦机灵,没有碰那些饮料,要不然……。那陈剑到底不是个脑子糊涂的,没有真正做出伤害阿锦的事。但是他居然敢……!哼!我饶不了他!” 从后视镜中看见老板面上的厉色,冷汗都流下了鬓角,“对不起,老板,是我的错。” “今年的奖金没有了。”顾震苏给了一个惩罚。 连连点头,心中庆幸。 损失几十万,比让老板厌弃,从而不再用自己做助理,可要强多了! “今天回去彻底调查夏薇的情况,弄清楚她的那个金主谢嘉诚的背景。” “另外,魏熙然和邓朝华的那个服装厂,可是开始设计陷阱让她们往下跳。特别是邓朝华,给出的诱惑要大一些。” “魏熙然想要在景山大肆宣扬她和路仕铭的关系,就帮一帮她,同时给路家施加压力。” 顾震苏一条条的下着命令。 一一记下,这次他再不敢大意了。 第二天一早,顾震苏就到牧家看望未婚妻。 牧锦的气色一般,已不见了昨晚的惊惶。 顾震苏带着她去了自己在安市城中心的一处隐秘的办公室。 没多久,ken带着一个年轻女人敲门进来。 牧锦有点疑惑,望望未婚夫。 很严肃地行礼,然后介绍,“牧小姐,这是小李,她是魏熙然那里的保姆。”   ☆、第156章 情知起159 第一百五十九章 牧锦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情景,忽然明白了什么。 那年轻女子上前道:“牧小姐好。” 顾震苏说:“上次在孟家发生那件事之后,我们让琴嫂帮忙,把魏熙然和裴御东鬼混的事,暴露给了路仕铭。魏熙然把琴嫂辞退了,然后在用工市场找保姆,小李就是那个时候去的。” 牧锦点了点头,“也就是说,小李是你放在魏熙然那里的眼线。” “是的。”顾震苏迟疑地点点头,“……昨天的事情,是夏薇、邓朝华在魏熙然那里讨论的,所以我……事先知道。” 牧锦听到这个,心里有点震动,却没有表现出来。 小李汇报说:“牧小姐,魏熙然已经怀孕了,正在安胎。她打算等胎像稳固之后,就去路家大闹,要让整个景山的人,都知道她怀了路家孩子。” “她怎么能那么肯定?”牧锦皱眉问,“如果路仕铭要她去做亲子鉴定呢?” 顾震苏说:“对,这就是一个问题。她和裴御东、路仕铭都有过接触,孩子是谁的并不好判断。但是,是谁的不重要,我们可以左右这个结果,就看你喜欢哪一种。” 牧锦顿时知道今天顾震苏带自己来的目的。 他是希望自己从现在开始,直接参与到报复魏熙然、夏薇和邓朝华的计划中。 牧锦没有惊讶,她沉吟了片刻,做了决定,“……我希望这个孩子是裴御东的,但是羊水穿刺产检做出的鉴定结果,必须是路仕铭的。” 顾震苏笑了,“英雄所见略同。” 牧锦对魏熙然已没有任何怜悯之心,“我算是明白了,她这种人,死不足惜。无论给她多少次机会,她也依然不会反省自己的错处。既然如此,就让她彻底堕落到深渊吧。我想让她做一个嫁进豪门的美梦,但是从实现梦想的那一天开始,就是梦想破灭的源头。” 顾震苏十分赞同,“很好。那这样你看如何——等魏熙然大闹路家之后,让小李陪着她去做羊水穿刺和亲子鉴定,拿出的报告书,无论真相怎样,报告书上的结果,都是路仕铭的孩子。路仕铭虽然恨她骗自己,但还有过往的些许感情,不然也不会还和她在一起,所以,也许会同意娶她……” 牧锦眼神一动。 顾震苏连忙道:“同时我这里会找人给路家施加压力,路氏夫妻是有名的势利眼,一定不会同意这门婚事,说不定还要和路仕铭断绝关系,不给魏熙然一丁点儿财产。路仕铭一定会心情烦躁。” “所以,……小李,你在魏熙然耳边撺掇她给路仕铭说,就算路仕铭一无所有,她也会嫁给他。注意,你要劝说魏熙然,小不忍则乱大谋,先和路仕铭结婚,等路家夫妻去世了,不是所有的一切都归她和她的儿子了吗。” 小李点点头。 牧锦低头想了想,唇角一勾,笑起来,“……嗯,可以。” “就让魏熙然再多做几个月的豪门少奶奶梦,但是这样的豪门少奶奶,当或不当,根本没有意义,路仕铭和路家断绝关系,他们结婚时做财产公证,他就一分钱没有,也不可能给魏熙然。等到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再做一份亲子鉴定书,这次的结果一定是相反的,让报告书上的写明孩子是裴御东的。”顾震苏笑道。 牧锦忽然问顾震苏,“你不是对这个表弟很关心吗?为什么还要让他和魏熙然的孩子扯上关系?” “自作孽不可活,我已经警告过他很多次,他还是暗地里和魏熙然来往。如果孩子真是他的,他必须自食恶果。后面这次鉴定结果一定要是让路仕铭和魏熙然起争执。” “小李,你在中间挑点事,让路仕铭越来越讨厌魏熙然,最后他拿到鉴定书时,就一定会和魏熙然离婚,一分钱不可能给魏熙然。等到他们分开之后,再把真正的结果公布也就是了。” “好吧。”牧锦觉得这样处理很好。 “小李,以后你要尽量争取呆在魏熙然身边,时间久一点,她那里的工资少拿一点都没关系,要争取获得魏熙然的信任。” 顾震苏吩咐完之后,挥手让ken带小李离开了。 不多时,ken又带着另一个男子走进来。 那男子头发油腻腻,贼眉鼠眼,却好像很害怕一样,略略垂着脑袋。 “这是谁?”牧锦问。 “牧小姐,这是昨晚的摄影师,被我们抓到了。”ken解释,并推了一下那男人。 那摄影师唯唯诺诺开口,“是一位姓邓的小姐找到我的,开价两千,让我偷拍那个咖啡馆包房里发生的事。” 偷拍…… 牧锦扶额,闪光灯闪成那样,也叫偷拍,这设备也太差了点。 “小姐,你放心,我昨天什么都没拍,真的!”那男人忙着澄清自己。 解释,“邓朝华找到他之后,我们马上就控制了他,让他假装去拍照,但是什么都没有拍。他的照相机我们已经拿走了,牧小姐,你放心。” 牧锦总算明白了,点个头没说什么。 “那姓邓的再你打电话要照片,你怎么说?”顾震苏斜睨着他。 摄影师赶紧说:“我不会接她电话!” “嗯。以后不要再出现在这个城市。” 男人畏缩着肩膀,一口答应。 又把那男人带了下去。 再回来时,带来的是一份资料。 “老板,牧小姐,夏薇背后的金主资料齐全了。”ken读着资料,“谢嘉诚,赣省煤矿老板的儿子,在安市这边自己开了一家小额贷款公司,因为经营不善,盈利状况一般。他目前只有夏薇一个情人,据说以前曾经对魏熙然有过好感,后来在魏熙然的介绍下,才和夏薇相好。” 这个瞬间,顾震苏和牧锦都同时想到了一种后续对付魏熙然的方法,对视一眼。 继续道:“夏薇手中的催-情-药,是谢嘉诚从他在酒吧认识的一帮朋友那里买到的。” 牧锦听到这个就有点气愤,但总算控制住自己,“也该让夏薇尝一尝这种滋味。” “这是自然的。”顾震苏非常同意! 他对ken点了点头,ken意会,再次从外面带进来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跟刚才那油腻腻的摄影师比起来,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个男人也是油头,但却是“油头米分面”。他衣着光鲜,发型新潮,一双勾人的狐狸眼,鼻子高挺,还有点混血儿的感觉。 只是,怎么看,都觉得他长得有点说不出的怪。 那男人见牧锦眼神似在研究自己的脸,急忙讨好地说:“牧小姐您好。我叫范征,我不是混血儿,我是整容的。我的鼻子垫过,眼角也开过,还垫过嘴唇和额头……” 顾震苏冷冷地斜了他一眼。 范征讷讷地不敢说话了。 牧锦看着这个男人,开始还不明白ken带他过来的目的,仔细瞧瞧那男人整得带出了点儿贵公子范儿的相貌,倏然就明白了。 “你是想让他去接近夏薇?”她问顾震苏。 顾震苏眼中有对未婚妻的激赏,“是的,不仅是夏薇,还有邓朝华。” 牧锦一愣,“两个?” “对。”顾震苏给ken示意。 介绍道:“牧小姐,此人是深市富婆俱乐部的头牌。但早前曾经当过感情骗子,他最会勾引年轻又向往权势的女孩,拿手好戏是假扮成家族势力庞大、回国创办公司的海归。他曾经在五个女人之间周旋,而毫不露出破绽。后来觉得骗年轻女孩收入不够稳定,才去了富婆俱乐部。” 牧锦顿时对这个人渣充满了厌恶之情。 范征也感觉到了,连忙缩了缩身子,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不敢唐突她。 他虽然骗过无数人,但对真正有权有势有地位的人,是不敢欺瞒的。 顾家的势力那样庞大,找到他来做一场戏时,他还吓了一跳。 只是后来顾家给出的报酬那么高,要做的事情又是他做惯了的,这才同意了。 但在顾震苏和牧锦面前,他根本不敢造次。 顾震苏解释道:“这件事完成之后,会给他一笔钱,从此不许再做任何欺骗女人的事。否则,我会送他去尝尝牢饭。” 范征身子一抖,忙说:“顾先生,您放心!我说到做到,绝对不会再干任何违法的事!” 牧锦厌恶地瞥他一眼,“他这样,能勾引到夏薇?……哼哼,我记得夏薇当初对孟令晨有过好感,这个人和孟令晨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的确,孟令晨到底是世家子弟,虽然小时候纨绔了点,但贵气天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出身。如今更是沉稳干练,得到了不少景山少女的倾心。 而这个范征,除了整容整得好一点之外,完全没有世家公子的气质。 范征听她这样讲,连忙脊背一挺,将讨好谄媚的笑容一收,变成一种冷傲但彬彬有礼的表情,说话的声音也控制成了一种带点外国腔的腔调。 “牧小姐,请相信我,我能做到的。” 牧锦还是没好脸,但稍微信了一些,“你要扮海归,那说两句外语听听。” 范征毫不含糊说了段伦敦腔的英文自我介绍,又秀了两句法语和西班牙语。 牧锦抬手,“够了!……我知道了,让他去吧。” 顾震苏晓得她讨厌这种男人,挥了挥手,ken就把范征带下去了。 这次ken没再回来,屋里只剩牧锦和顾震苏。 可是这对恩爱的情侣之间,却忽然很沉默。 牧锦从刚才听到顾震苏早知昨晚的计划时,就倏然有一种伤心的感受。 ——她那么提心吊胆,担惊受怕,原来不过是一场虚惊。 顾震苏为什么不事先告诉自己? 她用黑白分明的杏眼望向顾震苏,希望能够得到一个答案。   ☆、第157章 情知起160 第一百六十章 顾震苏眼睛望过来,静静地看着她,想要听她说一说,昨晚发生的事情经过。 因为昨天牧锦正在害怕紧张,他那时不可能追问到底包房中出了什么事。 虽然过程他大致知道,那摄影师故意发出闪光灯的时候,他就在附近。 可是他和ken几人发觉不对、跑进咖啡馆的那段很短的时间里,牧锦与陈剑说了什么话,才令得陈剑放手,他更加好奇。 两人大眼瞪小眼,半晌,顾震苏才斟酌词句说:“阿锦,昨天……你没什么事吧。” 牧锦摇头,“我没事,陈剑发了一会儿疯,被我制止了。他平时不是那样的人,应该是吃了夏薇下的药,才会那样。” 顾震苏听得“他平时不是那样的人”,眼皮就跳了一跳,问:“你和他很熟?这些年还有联系?” 牧锦蹙眉,“没有。以前是同学。” 顾震苏还想问什么,却又问不出口,看着牧锦。 牧锦自然问心无愧,反倒问他,“既然你早就知道昨晚会有事,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你要早说了,我根本不会去!” 顾震苏面色有一瞬的赧然,他的确有不可告人的原因。 他自从听小李汇报,说那三个女人要陷害牧锦和陈剑的时候,就一直不停在想,这陈剑究竟是何人,从来没听女友说起过。 夏薇用的语言都是含糊其辞,小李听得不太多,只是只言片语略微听到此人喜欢牧锦,牧锦也喜欢过他,所以三个女人才会想到利用他。 顾震苏不得不承认自己吃醋了。 就算是从前孟令晨追求女友,他也没醋得那么深过。 因为这个陈剑是牧锦从前的同学好友,那段岁月自己不曾参与,不知道牧锦是不是曾经为此人心动? 牧锦第一个喜欢上的人,又是谁呢? 在这种吃醋的心理作用下,顾震苏故意不去提醒牧锦,他想看看牧锦会不会邀请自己去参加同学会。 假如邀请了,正好去向此人示威。 假如不邀请…… 最后,牧锦没有邀请他同去。 堂堂顾家大公子,心中懊恼不已,才做了隐瞒此事的荒唐决定。 此刻,他该怎么回答呢? “震苏?你在想什么?”牧锦见他不说话,有些不悦。 顾震苏定定神,选择了说实话。 “因为……我想看看这个陈剑究竟是个什么人。我想知道,阿锦以前是不是喜欢过他,如果你们单独相处,你会说什么。” 牧锦惊讶得红唇微张,立时否认,“我没有喜欢过他!我们聊天就是谈一谈以后的工作,还有……我订婚的事。” “那你知道他喜欢你,对吗?”顾震苏又问。 牧锦倒没否定,“他以前没有说过,也许有点好感。在十三中的时候,我们算是比较好的朋友,仅此而已。我不想他因为我而放不下,所以饭后才会去跟他聊天。昨天他说了出来,我立刻就告诉他我有未婚夫。他虽然在药效之下做了些不寻常的举动,但最后还是停止了。” 顾震苏听见女友一片坦荡地直说出来,他心里感到舒服多了。 随之而来就是愧疚,“是我的错。我只是想看看这个人是什么样。所以才会没有提醒你,是我小肚鸡肠,打翻了醋缸。阿锦,原谅我。” 牧锦拧着眉,“难道你不相信我?我已经答应了你的求婚,怎么可能还会和别人怎样!” “不是不相信你。”顾震苏苦笑,“阿锦,我真的太爱你,我不希望你心里有别人,就算是以前的事,我也觉得难受。我多希望你能够提出让我和你一起去参加这个同学会,结果你没有……” “我说了,我以前也和他没关系!”牧锦强调,“我不带你去,是因为那些同学出身都很普通,你和他们不会有话题,我又何必浪费你的时间呢?……而且我之所以答应会去,不过是为了一点点同学情谊,绝没有别的什么!” 她对养父养母照顾有加,而过去的同窗相邀,自然也不可能全然拒绝。 去了,不过是浪费一个晚上的时间,表示一下意思,也就够了。 谁知道会闹了那么一出? 假若顾震苏把三女的阴谋先给她说了,她连这一个晚上的时间都不会浪费。 就是因为未婚夫胸中那点醋意,闹得大家都不痛快,这又何必呢? 牧锦坐着生闷气,连顾震苏过来示好,揽她的肩膀,都很不开心地拂开了他的手。 “你走开。”她扭着肩膀耍小性。 她从来展露出的都是大气温柔、懂事又坚强的一面,顾震苏爱的就是她的独立和自信,从不任性耍脾气。 今天偶尔这么流露一下不爽,也很是可爱。 面容绝美的女孩小巧的鼻翼张了一下,哼出一声不快的鼻音。 顾震苏在旁边看着听着,觉得耳朵里像有电流通过。 他知道自己错怪了她,眼下当然就是在想尽办法要哄得她回心转意不生气。 “阿锦。”顾震苏不顾她扭肩推自己,硬是从后面抱住了她,将下巴抵在她的肩上,粘腻的说:“宝贝,别不理我。” “走开啊!”牧锦马上就心软了,却还是晃动肩膀。 顾震苏贴着她,“这次是我的错,以后我什么都不会瞒你……” “你就会这么说!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吃醋的,太无聊了!”牧锦不买账,“还有,上个月底你去琼省,是不是又去玩帆船出海了?还有五月底,到泰国玩攀岩了,对不对?……你说以后再不去玩刺激的游戏,结果呢?!还说什么都不会瞒着我!我看你就是什么都喜欢瞒着我!” 顾震苏面皮发紧,更加粘腻,“卿卿,我的爱,我真的不会瞒着你,帆船和攀岩一点都不危险,真的……” 牧锦哭笑不得,叹了口气。 顾震苏惴惴然,“阿锦?” “算了,你想玩就去玩,但是我要注意安全——这话我都说了无数次了。”牧锦摇摇头,“唉……” “别叹气,宝贝。”顾震苏亲亲她的米分脸。 牧锦转过身,拿明亮的大眼睛盯着他,“震苏,我们两个做个约定,以后如果有什么事情,一定不可以隐瞒对方。而且,想问什么就直接问,不要憋在心里。你能做到吗?” 顾震苏坚定点头,“好,我能做到。” “我也能做到。”牧锦用指尖描绘着他的面容。“我再告诉你一次,除了你,我没有爱过任何人。” 顾震苏脸上的笑容扩大了,“阿锦,我也是一样。” 话虽然说开了,但是一丝丝的阴霾到底是留下了,只待以后的岁月用风光霁月慢慢地将之清除。 …… 这一年的十月底,路家成为景山所有人家的大笑话。 当然,这件事还涉及到了牧家,不过,因为牧家的姑娘与顾家订了亲,所以,人们不敢太过笑话牧家。 牧家的“狸猫”魏熙然,跑到路家大闹了一场,告诉路先生和路太太,她肚子里有了路仕铭的孩子。 路先生大吃一惊,而路太太则破口大骂,完全不相信她的话。 但是她微凸的小腹,却又说明的确是个孕妇。 路仕铭回到家之后,也是惊讶难堪。 魏熙然跪在地上哭哭啼啼,很快就晕倒了。 她带在身边的保姆慌忙请路仕铭送她去医院,结果路太太一声吼,路仕铭只得憋屈地停住了脚步。 还是路先生看不过去,让司机送魏熙然去了最近的医院。 第二天魏熙然又在景山大道人人要经过的正大门路口坐着啼哭,才三个月左右的身孕,就穿着一件宽大的孕妇服,生怕人们看不见。 很快,这件事就传遍了景山。 “魏熙然,你是要干什么!”路仕铭冲到了魏熙然的公寓,打开门之后,就怒吼着。 他面容憔悴,头发散了几缕在眼前,看起来精神十分疲惫。 魏熙然一见他,便挽着他的手坐到了桌边,含情脉脉地替他顺头发。 又道:“仕铭,原谅我,我不想失去你和你的骨肉,所以才出此下策。……小李,把汤端过来。” 小李端了一盅香喷喷的补身汤来,添油加醋地介绍:“路少,这是小姐早上起来就炖的汤,花了好几个小时。小姐为了看火候,把手都烫了。您瞧。” 魏熙然有个手指包着纱布。 路仕铭敷衍看了一眼,还是很生气,“你怀孕的事,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九月份我不过出去谈了一段时间的生意,回来你就给我这个大大的‘惊喜’!” 魏熙然温柔地舀了一勺汤凑到他唇边,“你尝尝好不好喝?” 路仕铭没法子,随意喝了一口,结果却愣住了。 这盅汤是保姆小李(其实是顾震苏的手下)的独门绝技,她从顾家的老厨师那里学的,就算是吃遍山珍海味的人,尝到这口汤,都会惊艳。 魏熙然一见路仕铭的眼神便知有戏,继续喂了他几口汤。 路仕铭的火气终于降了下来,皱眉看着她,“既然身体不好,就不要去做菜煲汤的,万一伤着了不好。” 他拉着魏熙然的手看了看,“你怀孕我也很高兴,但是我气的是你事先不跟我说。而且你闹了那么一出,我妈非常生气!这对你以后进我家门一点都不利!” 魏熙然眼眶里的泪珠转动,“仕铭,我想嫁给你,我真的不能再等了。我们孩子都有了,我想做你名正言顺的妻子。” 路仕铭很不自然,“熙然,你怎么又说这个,你还小,以后还会有孩子的。现在我妈那么生气,我们怎么结婚?你先把孩子打了,我回去哄哄我妈,结婚的事情以后再说。” 魏熙然面色一沉,她就知道路仕铭已经没有以前那么爱她了! 她潸然泪下,“仕铭,我不会打掉这个孩子的,这是我们爱情的结晶。如果你不娶我,我就是一个人把他抚养长大也可以。” 路仕铭烦躁,“你怎么就是不听话!” “仕铭,仕铭,”魏熙然哭着拉住他的袖子,摇晃。 这个动作是他们小的时候,魏熙然惹路仕铭生气之后,最常用的动作。 那时只要她这么做,路仕铭就会消气。 路仕铭神情恍惚了起来。 魏熙然把头靠在他肩上,“仕铭,我们结婚吧。” 路仕铭怔了片刻,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臂弯上拿下来,无比冷静地说:“你说这个孩子是我的,有什么证据?” 魏熙然骤然张大嘴,“你、你说什么?” 路仕铭直直看着她的眼,“只要你能证明这个孩子是我的,我就和你结婚。” 魏熙然头昏眼花。 这是她最害怕的问题。 小李在旁边,打抱不平说:“路少,这孩子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小姐,别怕,现在羊水穿刺也能做亲子鉴定了,你就去做一个,也好让路少安心!” 魏熙然心里真的恐惧极了,但她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望着路仕铭。 路仕铭冷笑,“就这么办罢。” 魏熙然心底喟叹了一声。 老天保佑,如果真是路仕铭的最好。如果是裴御东的……那她就拿着鉴定书去找裴御东! 哼,反正总得有人为这件事负责! 这么一想,她又有了底气。“好!”   ☆、第158章 情知起161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两人约好了时间去做亲子鉴定,等路仕铭走后,小李偷偷给魏熙然说:“小姐不用紧张,这孩子当然是路先生的,怕什么。” 魏熙然憋着一股气,“你懂个屁!” 她真的心里没底。 假若真不是路仕铭的,不如塞点钱给医生改掉结果? 真的去找裴御东吗?她实在害怕。 她苦笑了起来。 如今才知道,苦果的滋味不好尝。 路仕铭本意是去孟家的圣罗兰医院做亲子鉴定,但是魏熙然拼死反抗。 “仕铭,去圣罗兰看病的都是景山大道的人家,如果他们知道我去做亲子鉴定,那让我的脸让哪里放?亲子鉴定其他医院也可以做,求求你给我留点脸面。” 路仕铭看她说的可怜,总算同意了。 过了几日,ken接到小李电话,汇报鉴定结果时,忍不住都唏嘘了一阵。 “怎么样。”顾震苏边看着电脑上的信息,边随口问。 “孩子是裴少的。”ken回答,“准确的说,鉴定结果不是路少的。魏熙然只和这两人有过接触,那么应该是裴少的。” 顾震苏愣了一下,停下手中的工作,按了按眉心。 “嗯,按着阿锦制定的计划去办,将报告书改成是路仕铭的。” …… 拿到报告的那一刻,看到父系可能性是99.9999%时,魏熙然欣喜若狂! “仕铭!”她含着眼泪看向身边的男人。 路仕铭接过报告,心情十分复杂。 曾经,与魏熙然结婚是他设想的未来生活的一部分。 如今,这事情快要实现,他竟然感觉是一种烦恼。 但是他承诺过,如果孩子是自己的,就和魏熙然结婚。 拿着报告,他没有说什么,回到了路家。 路先生看了之后,狠狠地将之摔在茶几上,而路太太看了之后直接撕成了碎片。 “让她打掉!”路太太指着鼻子骂自己儿子,“你干的好事,你自己解决!拿报告回来干什么?” “我已经答应要娶她了。”路仕铭已经决定了这件事,所以也不再彷徨,淡定地说着。 路先生非常心烦。 最近路家的工厂正与顾氏下面的机械贸易公司合作一个大项目,正巧是路仕铭负责的。 但是下面的几个元老已经不服了,说他为了私事弄得公事都没办好。 还说顾家对路家的工厂不满意,打算要换一家合作。 路先生为了这件事焦头烂额,结果儿子居然跑来说,要和一个被赶出牧家的女人结婚,而且那女人的真实身份那么低下。 势利眼的路太太近来过得也很糟糕。 景山的太太们时常聚会,言语之间提到路仕铭和魏熙然的事,都极其轻蔑的嗤笑。 路太太的脸皮都快被丢没了! “你想得美!”路太太首先发难,“她是什么人?想进我们路家的门,没门儿!” 路先生也指责儿子,“你整天不知道在干什么!公事不处理,就想着鬼混!不行,绝对不行!让她打掉,跟她分手!给她点钱也就是了!” 路太太撇嘴,“给什么钱,她自己贴着仕铭,怪谁?” 路仕铭很平静,“我会好好去上班的,但是先结了婚再说吧,孩子都几个月了,现在也不能打掉了。” “不行!”路先生发怒了,“你要跟她结婚,你一分钱都拿不到!滚出这个家!” 路太太有点犹豫,但最后站在了自己先生这一边,“对,那个魏熙然根本不是什么好鸟,现在被赶出牧家,就想嫁进我们家来享福,想要我们路家的钱,不可能!仕铭,你要真的死不悔改,那就离开路家!我们跟你断绝关系!” 这个结果也在路仕铭的意料之中,他无奈地说:“我相信熙然是愿意跟我好好过日子的。既然你们这样说,那我就离开路家,不会要你们一分钱。” 路先生和路太太在盛怒之中,当即就把他赶走了。 第二天,路仕铭疲惫地来到魏熙然的公寓,手中拿着一份《安市日报》递给魏熙然。 “好了,我和家里断绝关系了,我们结婚吧。” 魏熙然不明所以,拿过报纸一看,上面在明显的位置刊登着这样一条消息,“不孝犬子路仕铭正式脱离路家,此后路氏企业的继承与其无关……” “你、你……”魏熙然脸色发白。 她嫁给路仕铭,就是为了当路家少奶奶,若是路仕铭和路家脱离关系,那她还当什么少奶奶啊! 路仕铭坐在沙发上,冷淡地看着她,“你不是说过,就算我一无所有,你也会嫁给我吗?难道,你现在反悔了?行,反悔了我就走。” 魏熙然哪里想到这个? 小李走过来扶着她,“小姐天冷了,您还是去换件衣服吧,有事情出来再说。路少爷您请稍等。” 魏熙然看出她有话要跟自己讲,于是点点头,“我去加件外披。” 小李跟着她走进卧室,轻声劝道:“小姐,你不要太着急,现在路家这么做,是因为在气头上。他们只有路少这么一个儿子,难道会真的看他流落街头?路少天资卓越,本身也非常能干,一定能让你享福。说不定,孩子出生后,路家一看孩子那么可爱,就心软了呢?你要坚持啊!” 魏熙然被说得重重点头,“对,好不容易仕铭肯和我结婚了,我不能这个时候放弃。” 她整了整脸色,出来时一脸笑意,“仕铭,我们结婚吧,无论你怎样,我都一样的爱你。我们还有小宝宝,一定会幸福的!” 路仕铭看着她,伸手过来。 魏熙然就握住他的手,坐在旁边,靠在他肩上。 路仕铭依然是那副冷冷的模样,只是眼中的冷意软化了一些。 “熙然,我们去做个婚前财产公证吧。” 半晌,他说了一句。 “为什么?”魏熙然直起身子。 路仕铭叹气,“我现在的确是一无所有了,所有的信用卡都被父亲冻结了,身上只有几千块钱。而且我在公司的所有职务都被剥夺,等于我现在连工作都没了。” 魏熙然急切地说:“那怎么办?” 路仕铭瞟她一眼,“我会去找工作,我不会要你养我……” “没关系,我愿意的!”魏熙然积极表态。 路仕铭总算有了点笑意,摸摸她的脸,“我是一个男人,怎能要女人养我。没关系,我可以在外面找工作,就算是普通工作也没关系,我相信我有能力,可以养活老婆孩子。……但是,我还是要做个财产公证,我不会用你一分钱!” 魏熙然心里难过,面上还要做出感动的表情,“仕铭……!” 两人温存了一阵,路仕铭离开,去筹备婚礼。 魏熙然撕扯着桌上的橘子皮,骂道:“路家太狠了!” 小李还是规劝,“小姐,这话你可不能对路少说,免得他不开心。” “我知道,还用你提醒!但是本来就是啊!连自己儿子都能赶走,真是狠心!”魏熙然将橘子皮丢在一旁,“可恶,我要一个没钱的男人干什么?” “路少将来肯定要回路家的,那时候就有钱了。你陪着他度过艰难的岁月,他最感激的人一定是你。”小李说。 魏熙然思量了一阵,点点头,“好吧,你说得有道理。……但是财产公证,我要不要做?” “当然做啊!”小李理所当然道,“路少这是为了证明,他是个能够独立的男人,不想用你的钱而已,你要成全他的自尊心。我就不信,路少有了钱会不给你用!” 魏熙然笑起来,“当然了!好,那就做吧。” 小李更近一步道:“而且,你们两人有了孩子,孩子就是他的继承人,将来路家的钱还不是你的。” 这个才是魏熙然最大的依仗,她抚着肚子,笑着点了点头,“嗯。我一定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不到一个月,两人的婚礼就举行了。 他们选择了一家城郊的小小教堂,路仕铭的朋友基本上没来,没人看好这段婚姻。 就连从前的好友孟令晨也只是提前送了点礼物,没到现场。 而魏熙然这边过来的朋友,则是邓朝华、夏薇之流。 至于她以牧家千金的名义认识的那些富二代,她担心被知晓自己不是牧家人,也一个没请。 婚礼冷冷清清,婚戒是路仕铭买的一对简单的戒指,连婚宴也只是在一个小餐馆随意吃了一顿。 这是路仕铭决定的,他的理由是,他现在没钱,先委屈魏熙然几天,等到他找工作赚了钱,再来让魏熙然享福。 魏熙然百依百顺,特别温柔,都听他的。 婚宴席间,路仕铭执起魏熙然的手,带着一丝真挚的怜惜说:“熙然,现在我只能买这个小小的戒指,明年,我一定能够东山再起,那时,我一定要送你一颗大钻戒!” 魏熙然这一刻,竟然觉得很幸福。 …… 牧锦和顾震苏接到了消息,听了也就罢了。 这只是计划的一半而已。 江丹姿听闻这件事,替很早以前的这位朋友惆怅了一阵。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魏熙然变成了这样。 美国密歇根州的高尔夫球场上,裴御东挥杆打出一球,接起了一个电话。 “什么?魏熙然和路仕铭结婚了,就在昨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的吗?笑死了我了……!”   ☆、第159章 情知起162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夏薇,这里!”酒吧里,邓朝华向门口招手。 夏薇穿着一件露半肩t恤,下面一条短裙,露出长腿,尖头高跟鞋,背着lv的包,从人群中穿行过来,看起来就像个白富美。 邓朝华从前还会嫉妒她,但是今天却不会了,今天她是来炫耀的。 走近之后,夏薇也发现了她的异样,“咦,你背的这个,是gucci的新款?” 她上下打量邓朝华,发现这个老女人几天不见,变得时髦多了。 “仿的a货?”她随口问。 邓朝华“呿”了一声,“看清楚,这是正品!” “哟,你哪来的钱买的?”夏薇惊异。 “哼,你待会儿就知道了。”邓朝华无限骄傲。 她比夏薇、魏熙然这一拨人大上五六岁,家境和长相也不如她们,平时总是很自卑。 可是如今,终于轮到她扬眉吐气了。 “不知道你发什么疯。”夏薇才不给她面子,翻了个白眼。 邓朝华也不气,给她点了酒。 这两人因为魏熙然的关系,近来亲近了不少,坐在一起吐槽魏熙然。 “她去办了休学,这次看来是真的要和路少好好过日子了。” “还差一点就拿到毕业证书了,她也真是。”邓朝华摇摇头。 夏薇嗤笑,“她哪里等得到那个时候,肚子都那么大了,学校肯定不能让学生在校期间生孩子的。能办休学就不错了。” “看来她运气还是不错,至少路少愿意娶她。” “不错个鬼,你看路仕铭现在一分钱都没了,就是个穷光蛋!” 夏薇因为跟了个肯为她花钱的男人,所以很瞧不起路仕铭这种被剥夺了身份的大少爷。 她又想起了什么,“喂,上次我好不容易设下那个局,把牧锦和陈剑困在那个咖啡馆,照片呢?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没拿到?” 邓朝华提到这个就来气,“你别说我了,那个摄影师是骗子!收了我的定金,那天也去了,你看到的。但是后来我再给他打电话,竟然变成了空号!人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夏薇皱眉,“没拿着照片?你怎么能这样?我白费了那么大劲儿……陈剑天天找我麻烦,问我怎么回事!还有牧锦,虽然没说,但谁知道她会不会报复我!” 邓朝华两手摊开,“我也没办法。” 忽然她看向门口,眼睛一亮,招手道:“这里。” 夏薇以为她还约了别人,转头一瞧,只见一个面孔深邃的混血帅哥向这边走过来,一双电眼已是瞟到了她,微微一笑。 夏薇愣在当场。 那帅哥居然走到邓朝华身边坐下了! “这、这是……” 邓朝华心满意足地瞧着她呆愣嫉妒的表情,心里狠狠出了长久以来的一股恶气。 她亲昵地挽着那男人的手臂,那男人也温柔地对她笑。 “这是我的男朋友,范征。他刚从欧洲回来,是范氏财团的继承人之一,目前正在安市办公司。” 那混血帅男用地道的伦敦腔向夏薇打招呼,“you。” 夏薇瞠目结舌,“你、你好。” “你可以叫我jerry。”范征笑道,一派贵族风范。 “范征的家族在英国受到过爵士勋章,他的母亲是英国贵族小姐,他可是真正的贵族呢。”邓朝华自豪地介绍。 夏薇嘴巴不自觉的张得老大。 范征打了个响指叫来服务生,又点了几款不错的酒,“两位小姐,我来请客。” 夏薇情不自禁开始抛媚眼过去了。 一个晚上过去,范征彻底征服了夏薇,她不停地暗示范征,不停地挑逗他,但是范征除了笑得很温柔之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好似看不懂她的暗示和挑逗。 夏薇深感无力。 两个女人去上洗手间时,邓朝华不无讽刺地说:“范征回国认识的第一个女人就是我,他说他对我一见钟情。他说以往交往过无数美艳的女人,已经腻味了,觉得我才是他真正的红颜知己和命定情人。所以,别的女人他才不会看一眼!” 夏薇恨得牙痒痒,心里道:咱们走着瞧! 这晚,范征始终非常客气地对待夏薇,邓朝华也极其满意。 其实她今天就是想来考验一下这个新男友。 夏薇是她们三个里面最漂亮的,虽然比牧锦差许多,但在普通人中,已经是非常出众。 邓朝华想看看,范征是不是真如他自己所说,不会对别的女人动心。 结果她终于放心了。 夏薇连范征的联系方式都没能拿到,回去以后对丑陋的谢嘉诚横挑鼻子竖挑眼。 谢嘉诚又给她卖了几样首饰,她才罢休。 过了几天,夏薇到外面吃饭,走了没几步,发现前面停了辆保时捷,下来一个男人走向路边的小店。 她定睛一瞧,不是范征是哪个! 这正是踏破鞋底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踩着高跟鞋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上去,就在快要靠近范征的时候,突然崴了脚,哎呀一声娇呼,向旁边倒去。 范征果然接住了她,“小姐!你没事吧。” 夏薇娇滴滴道:“我、我没事……咦,jerry!” 范征好似很吃惊,“夏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我住在这附近啊,你呢?”夏薇眼波流转地问着。 范征指了指前面的小店:“我要去给朝华买蛋糕,据说这家的芝士味道很不错。” 夏薇嫉妒得不行,“……刚才多谢你,要不是你,我一定会扭到脚!哎哟……” “有点疼?”范征关心地问着。 “嗯。”夏薇假装皱着眉,“没事。我还没吃饭,你呢?我请你吧!” 范征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点头,“稍等,我去买个蛋糕。” 夏薇终于跟他有了接触,这次她换了策略,娇柔又耐心地装淑女。 她发现,范征的眼神终于有了点松动,最后还留下了联系方式。 …… 一周后。 “老板,范征汇报消息,他已经同时和两个女人开始交往了。”ken一丝不苟地说。 顾震苏坐在老板椅上,本来对着外面的窗子,这会儿转了过来。 他身着一件舒适昂贵的西服马甲,衬衫上臂套着两个金属臂环,显得英俊而干练。 “嗯,让他不要拖太久,免得夜长梦多。” 顾震苏道:“邓朝华那边,让新办的贸易公司把那个单子拿给她们的服装作坊做,这一次爽快的结清余额,让她们小赚一笔,这样邓朝华就可以借钱给范征了。下一次的‘单子’更大一点,布料公司先发布料给他们做,等她们做完,接收之后,马上撤销掉这家贸易公司。” “是。”ken点头。 “把这件事告诉阿锦。”顾震苏吩咐。 “好的。” 如今算是多了一个顶头上司牧锦。 …… 范征在两个女人之间如鱼得水,再加上他有顾震苏在后面做支持,让他住着高档别墅、出入都是极品豪车,两个女人对他深信不疑,愿意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所以,也就根本没有时间再想着报复、破坏牧锦生活的事。 范征告诉邓朝华,自己有内幕消息,看中一只股票,可以大赚。 但是因为所有资金都投入了公司,没有余钱,觉得很可惜。 邓朝华相信他,于是立刻挪用了服装厂的公款,把钱借给了他,让他操作。 夏薇也从谢嘉诚那里偷偷拿了不少钱,给他买礼物哄他的心。 每次范征给她送一千的礼物,她就会送一万的回礼。 皆因范征说,自己目前和本家的几个兄弟在竞争,要拿很少的资金在安市创业,如果这边的公司收到很好的效益,打垮几个本家的兄弟,就能得到整个范家的继承权。 所以别看他吃住行都是最好的,但他实际没有多少钱可以挥霍浪费。 夏薇被这种大家族的子弟竞争之事弄得神魂颠倒,无条件的支持他。 …… 这一年的12月和1月,景山大道有两家喜事,差不多一前一后举办,相差只有几天。 第一件事是江家大公子与深市的船运世家梁家千金定亲。 第二件事是顾家大公子与牧家大小姐举办订婚仪式。 顾家比江家的财力更加雄厚,不过江家加上梁家的话,又与顾家旗鼓相当了。 所以,两场订婚仪式举办得都十分隆重,成为安市的人们津津乐道了许久的大事。 报纸、杂志与网络上虽然没有刊登当事人的照片,但也都对豪华场景大肆宣扬了许久。 这两件事与不久前路家公子的婚礼,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和反差。   ☆、第160章 情知起163 第一百六十三章 “爷爷奶奶,新年快乐!” 这一年春节,牧锦一家到奥地利看望祖父祖母,过了几日,顾震苏也来了,以准孙女婿的身份上门拜见,带着一份厚礼。 这两位老人自然知道两个孩子订婚的事,他们也算看着顾震苏长大的,本来就高看他几分,如今待他更是亲厚。 过了两天,顾震苏带着牧锦到奥地利着名的圣安顿滑雪场度假。 牧锦从此时开始,决定要培养自己对极限运动的爱好,以后可以陪伴顾震苏一同出游。 毕竟感情需要两个人一起经营,总不能叫顾震苏一直憋着,而自己什么都不做。 双方都互相退一步,顾震苏减少出去玩的次数,而自己则陪他同行。 两不相误。 顾震苏对这个决定简直举双手双脚同意。 “宝贝,我来教你。” 虽然滑雪场给一些初学者配备了教练,但是顾震苏仗着自己技术高超,硬是担任了牧锦的现场指导。 两人穿着情侣色的滑雪服,皑皑白雪中,一见即知是一对爱侣。 “滑雪最重要的就是平衡感。来,把滑雪板分开,就像你做瑜伽一样,与肩同宽,平衡站立……” 顾震苏的教导中规中矩,也极有耐心。 牧锦掌握了平衡之后,便开始试着滑行。 她前世没有什么朋友,到欧洲五年,就是在巴黎拼命的学习各种服装界的知识,很少享乐。 重生之后,也是忙忙碌碌汲汲营营,骤然回首,感觉自己过得确实太划不来。 人生苦短,该及时行乐还是要及时行乐。 再说,行乐并不代表忘却一切。 看到滑雪场,牧锦脑中突然有了淡淡的构思,想起了前世看过的一部叫做《冰雪奇缘》的电影,她突然想要做一个新的服装系列。 正想得起劲,扑通一声摔了一大觉,骨碌碌滚了好几米远。 身上的衣服厚厚的,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她大笑起来。 “阿锦。”顾震苏连忙从坡上滑下来看她,见她在笑,扶着她也笑起来,“想到什么好事了?” 牧锦调皮地在他脸上吻了一下,结果两幅滑雪眼镜撞在了一起。 “噗……哈哈哈……”牧锦笑得更开心。 顾震苏见女友像个孩子似的快乐,自己也乐了起来。 以往他都是在最陡峭的区域去玩单板,但是今天陪着牧锦在这片平坦的滑雪场学,他也觉得很不错! 滑雪之后,当然要品尝高热量的奥地利美食配白葡萄酒,再吃一块美轮美奂的千层酥。 挽着顾震苏的手臂走在回酒店的路上,牧锦从来未曾如此轻松过。 这也是他们两人单独出行在外过夜。 已经订婚了,结婚自然是板上钉钉,牧家的长辈早已默许了两人之间有可能发生的事。 甚至冯贞静还悄悄问过牧锦,有没有与顾震苏发生过关系。 当时牧锦闹了个大红脸,赶紧否认。 冯贞静又欣慰又疑惑,本着对女儿的关心,问道:“难道,你们没有想过?” 牧锦像个煮熟的大虾,“妈咪!” “好了好了,妈咪不问了,你们自己解决,哈哈哈……”冯贞静那时笑得前仰后合。 ……走进酒店门口,牧锦想起了母亲问的问题,不禁心头发热。 还有半年就毕业,就可以结婚了。 现在,也许,真的可以……尝试一下? 这次订的是一个豪华套房,有客厅和两个卧室。 进了房间,两人就迫不及待地拥吻在一起。 顾震苏明显感觉到牧锦的主动和热情,惊喜不已,“阿锦?” “我、我去洗澡。”牧锦脸色嫣红,推开他,进了房间里的浴室。 剩下顾震苏喜得满脸笑容,眼放异彩。 牧锦洗完澡之后,并不意外地看见顾震苏披着睡袍站在自己的房间里,样子竟然还有些局促。 他的头发滴着水,明显刚才在另外一个房间洗过澡了。 牧锦忍住羞涩,裹好自己的睡袍,从浴室里拿出一条毛巾,“过来。” 顾震苏乖乖地坐到了妆镜的面前,在里面偷窥她。 “看什么?”牧锦羞赧地将毛巾一下子盖在了他的头顶,遮住了他的视线。 虽然眼前一片黑暗,但是顾震苏还是感觉到女孩柔软的手在自己头顶上轻轻揉弄的触觉。 他忍不住转了下身,把身后的女孩拉到了身前,拉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牧锦没有说话,而是认认真真地把顾震苏的头发仔仔细细地擦干。 毛巾取下来的时候,顾震苏的一头短碎发顿时乱得像个鸡窝。 “噗……”牧锦笑得花枝招展。 顾震苏平日里都是贵公子做派,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哪里见过他这般模样? 乱糟糟的头发塌到了眼前,挡住了那双凤眸中“狼”一样的绿光。 顾震苏任她笑,也不生气,只是右手轻轻一拨,将乱发全部捋到了头顶,露出饱满富贵的额头。 就这么一下,整个人的气质大变样,那个气派矜贵的豪门大少就出现了。 “哇,你这是现实版的一秒变男神啊……” 牧锦崇拜得不行。 刚回牧家时,她从未想过会与顾震苏有什么来往,因此也就不被他所吸引诱惑。 但他们俩成为情侣之后,她却时常会被顾震苏迷得头晕目眩。 这个男人生得太好,通身一股难以驯服的高贵气质。 他有健壮挺拔的身躯,宽肩窄臀,猿臂蜂腰。 她曾经见过他露出漂亮的人鱼线,还有两块厚实的胸肌与六块形状完美的腹肌。 他有最深邃的眉目,凤眸之中的情意总是令她沉迷。 他的嘴唇十分性感,无论是说话时,还是……亲吻时。 如同此刻。 顾震苏帅脸下压,终是与女孩的额头紧紧抵在一起,嘴唇轻轻碰着她甜蜜的唇瓣。 “阿锦……我可以吗?” 牧锦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她身体之中也有着躁动。 她轻轻地闭上那双水润的杏眼,搂住男人的脖子,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然后,她立即感觉到男人的呼吸急促起来。 房间里的温度节节高升,好似一个大火炉。 露出来的肌肤彼此蹭动,引起阵阵的颤栗。 “震苏,啊,别……” 呼吸之间全是难以言喻的香气。 仿佛是荷尔蒙腺体被极速的催发。 天地之间只剩下拥抱在一起的这个人,这副身体,其他什么都不是。 仿佛有细线在肌肤表层游走,那种感觉被十倍百倍的夸大,最后四肢百骸地被侵入,痒入骨髓。 只能拼命的抱紧,挤压。 牧锦的意识差不多快要丧失了。 她听见咚咚咚咚的声音,却不知那是心跳。 她听见呼哧呼哧的声音,却不知那是喘息。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娇媚得不可思议,她茫然地睁着双目,只能看见白光闪烁。 天旋地转间,场景已经不是妆镜之前。 她被急切地抱起来,放在了大床上,周身游走着一件滚烫的事物。 牧锦咬着唇,按住了那件事物,才发现是顾震苏的手。 “阿锦?”顾震苏咬咬她的唇。 牧锦按了片刻,才放开,“等、等一下。” “等什么?”男人华丽的声音移到了耳边,钻进了耳朵里,好似细小的电流噼啪。 牧锦忽然就生出了勇气,睁开眼睛来。 顾震苏的睡袍已经脱掉了,上半身精壮结实。 牧锦伸手上去试探地摸了摸他的胸肌。 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样。 顾震苏被软绵绵的小手摸得发痒,他下意识捏住那只在自己身上作怪的小手,放在唇边咬了一口。 他看见女孩的唇瓣娇娇地翘了起来,似微笑又似嗔怪。 至今他都觉得不可思议,自己居然能够采摘到这朵景山的金玫瑰? 她不设防地躺在自己的身下,柔软得像一滩水,睡袍虽然未曾解下,却已经凌乱无比,圆润的肩膀下面,是大片大片的莹白柔润,再往下一点点,就可以看见隐藏的花蕊。 他不能再等下去,俯下-身攫住了女孩的唇瓣,不顾她小小的、欲迎还拒的挣扎与抗拒,将她的睡袍整个剥开。 如愿以偿。 他的眼睛直愣愣地瞧着不曾看见过的美景,伸手虔诚地覆盖了上去。 牧锦浑身一震。 “不……”意识再次消失。 …… 最后的时刻,牧锦却感觉没有那么美好。 也许是结合得太急切,也许是撕裂时的疼痛太甚,她甚至没有精力去感受顾震苏的尺寸或者是其他的什么。 侵入之时,已经是难忍,火热、滚烫的摩擦,加剧了疼痛的深度。 刚才那种意乱情迷已然消失,只剩下清晰的推动和顶送。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牧锦勉强抱住顾震苏布满汗珠的身体,觉出他异常的激动和兴奋。 也许……也许每个人都是这样? 这样便足够了。 她闭上眼睛想。   ☆、第161章 必知起164 第一百六十四章 对牧锦来说,这个晚上的体验总体感觉很……一般。 顾震苏自然是非常好了,简直是一身舒爽,神清气爽,人逢喜事精神爽。 他只差没在脸上写着“我很爽”三个大字。 牧锦也很快乐——不过心理方面的因素多一些。 至于身体……好吧,现在还没有得趣。 毕竟是第一次,尽管顾震苏非常小心翼翼,她还是觉得不太舒服。 不过她压下这种情绪,没有表露出来。 早晨是在顾震苏的怀中醒来的,两人同时睁眼,默契十足。 一想到昨晚发生的事,牧锦难免有点不好意思面对他,垂下蝶翼般浓密卷翘的睫毛。 顾震苏的眼底却充满了愉悦之情,恨不得再把她揉摸吞吃一遍。 “别,够、够了。” 女孩的声音有些微的嘶哑,身体隐秘之处传来一阵阵的钝痛,到底还是应该算受了点小伤。 “还疼?”顾震苏总算停下了手,只是将她抱在怀中,不住地亲吻。 “阿锦,阿锦……” 他口中轻轻呼唤。并不需要回应,只是表达那种拥有和得到的喜悦。 不管怎样,今生都和这个男人/女人分不开了。 牧锦伸手抱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怀中深呼吸。 顾震苏的味道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不是花香、草木香、海洋香,而是说不出的混合着心动和幸福的味道,浓烈醉人。 这大概就是男女之间的荷尔蒙魅力,味道对了,才是正确的人。 “阿锦。”顾震苏的声音突然低沉沙哑起来。 “嗯?”牧锦回应一声,才发现有一样硬硬的东西抵在自己的大腿上,霎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你,你快收起来!”她慌不择言。 顾震苏闷笑起来,搂着自己的未婚妻。 她的肌肤就像是上好的细瓷,白皙细腻,几乎难以看到毛孔。 大掌抚摸上去,娇躯还会轻轻瑟缩,惹人怜爱。 “这个怎么能收起来啊?”他调笑着,轻吻怀中女孩的头顶,“而且,要是和你这么在一起,我却把它‘收起来’,岂不是对你的不尊重。” “呸,强词夺理。”牧锦也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太可笑,忍不住乐了。 静静地拥抱了一阵,顾震苏感慨道:“两年……不,快要三年了,真是憋死我了。” 牧锦黑线,“你们男人……怎么就想着这个。” “难道你不想吗?”顾震苏反问,低头看她。 那双形状优美的狭长凤眸犹如深潭般黝黑,带着一点认真和执着,仿佛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这个时候如果说“不想”,是不是有点煞风景? 可是她一个女孩子,怎么好说“想”?! 牧锦嗫嚅道:“不要问这种问题。” 顾震苏也就以为她是害羞,调笑着用手指捏了捏她的下巴,“我超级想。” 知道你超级想!但我现在不想啊! 牧锦往床的另一边滚了滚,有点不适的感觉,“……起床了,都几点钟了。” 谁知顾震苏一把就将她拉了过来,“还早。” 但他这下也看出来了,未婚妻对那种事好像有点畏惧,轻轻皱了皱眉。 他也是第一次,过去完全没有经历过。 以前的精力都放在了学业、事业和极限运动上,对于女人,他真的只是在远处欣赏而已,还没有仔细去研究过,女人在这种事情上得了趣该是个什么样的反应。 总之不可能是阿锦这样,还在抗拒畏缩吧? 想到这里,顾震苏脸色沉了一点,心里竟升起了一股惭愧之意。 昨晚上结合之时,他感觉头皮发麻,那种酥-麻的电流从每根头发丝一直延续到脚趾头,而深爱的女孩用洁白贝齿轻咬嘴唇,眼里含着盈盈的水光向他看来,他登时就觉得升仙也不过如此。 于是什么都不顾了,什么都忘记了,手臂紧紧拥抱着身下的娇躯,用力顶撞。 他分明听见了她呼痛的声音,还看见了她翦水秋瞳中盈满了泪花,可是他真的无法停下来。 此时回想,他后悔了。 阿锦那么娇贵纯洁的身体,毫无保留地交给了他,可是他居然只顾自己,没有考虑到她的感受。 要如何才能让女人从这种事里感到快乐呢? 自小博闻强记、宠辱不惊的顾大公子,皱起了浓厚的剑眉,在未婚妻看不见的角度,开始思索这个问题。 技巧这种事,肯定是要经过多次经验的累积才能达到的。是以,尽管顾大公子天赋异禀,第一次也像个毛头小伙子,感到抓瞎难懂。 牧锦见他不像刚才那么躁动,好似平静了下来,也就不想离开温暖的被窝了。 她有一些排斥负距离接触,不过零距离接触还是很喜欢的。 尤其肌肤相亲,贴在一起丝滑无比,心里也有异样的满足。 两人同时向对方贴近,低声地喟叹着。 顾震苏轻抚未婚妻的黑发,嗅着发顶的清香,“祖父祖母在瑞士,我下周要去探望他们。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嗯。”牧锦点点头。作为准孙媳,她的确应该去拜见,尽管也就才一个月不见。 原本顾老爷子和顾老夫人是要留在顾家过春节的,但去年一整年都在国内,于是今年就举家到在欧洲过节了。 “宝贝,我们家有一个温泉公馆,疗伤、美容的效果都非常好,你和我们一起去吗?”顾震苏问。 牧锦一听就打了退堂鼓,“不不不,不要,我不去。” 顾震苏霎时想了起来,这么些年,牧锦从来没有往有水的地方去过! 就连威尼斯都敬而远之。 顾震苏也回忆起,当初在安市城郊的桃溪山庄,牧锦掉进仅腿深的池子里,竟然会晕过去的事情。 “宝贝,你是不是怕水?”这问题终于问了出来。 牧锦僵了一会儿,才点点头,“嗯。我小时和魏爸爸、林妈妈去乡下看望那边的亲人,掉在河里差点淹死。所以,我恐水,我害怕……” 觉察到她在颤抖,顾震苏立即抱住她,“别怕,有我。” 牧锦孩子气的咬着手指甲。掉到河里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原因,更恐怖的,自然是上辈子就是死在游泳池中。 但这个她是不会说出来的。 “你有没有想过尝试……治疗一下恐水?”顾震苏循循善诱地问着,声音好似山涧的清风吹过,温暖而无害。 牧锦下意识就想摇头,拒绝。 顾震苏拍抚她的纤薄的脊背,“阿锦,你听我说,其实你害怕水,就是因为不会游泳。你自然是可以一辈子不游泳,不靠近有水的地方,但是那样,也失掉了许多乐趣。” 牧锦伏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你想想,炎热的夏日,乘坐游艇出海,迎着海风徜徉在无人的海域,耳边传来海鸥的叫声,时而能看见海豚跃出海面,好似大海的精灵,那样的画面,多么优美……” 牧锦随着他的描述,仿佛看见了那样的场景,有些憧憬。 “还有,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总喜欢潜水吗?其实,海底的世界比海上的世界更加精彩有趣,你可以和一群彩色的美丽小鱼擦身而过,你可以去捡起依附在岩石上的海星,甚至可以看见漂亮的珊瑚礁……” 牧锦不安地扭了扭身体。 顾震苏连忙又收紧手臂亲吻她的脸颊。 “即便不出海,就是泡温泉,也是令人非常享受的事。躺在温热的水中,几乎能够消除所有的烦恼,还可以解除疲劳,理疗美容。这些都是你应该去尝试的。” 牧锦在他胸口轻轻点头,“我知道,可是,我就是害怕,这个我真的控制不住。” “有我在你身边啊!”顾震苏强调,“我会为你排除一切危险,绝对不会让你感到恐惧。” 牧锦心动了,“真的吗?” “就让我做你的理疗师和心理医生,如何?”顾震苏翘着嘴角,儒雅一笑。 牧锦还有些微犹豫。 顾震苏极力劝说,“阿锦,你各方面都很优秀,堪称完美。一个优秀的人,不应该留下弱点。无论怎样,学会游泳,对你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牧锦若有所思,半晌,终于点头了,“你说得对。也许我以前就是太害怕了,而没有想过如何去制止这种害怕。” 顾震苏听她同意,几乎要跳起来。 他竭力忍住嘴角咧开的弧度,一本正经道:“……嗯。为了让你从最浅显的程度开始适应,不如……我们现在就去浴室,泡鸳鸯浴?” 牧锦一听,倏然抬头。 瞧着他那跃跃欲试又还佯作正经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好哇,原来你在这儿等着哪!” 她情不自禁娇嗔地抬起手臂要拍打他的脸,结果一抬头,立刻春-光-乍-泄。 瞧见顾震苏刷刷亮得像灯泡的眼神,牧锦心里咯噔,暗叫不妙。 果然,还没等她藏起胸前的春-色,顾震苏已然欺身过来,覆盖在她身体上方,亲吻铺天盖地而来…… 最后鸳鸯浴到底没洗成,不过,害羞的事倒是也没有再做一次。 时间不早了,两人打打闹闹了一番,就起床洗漱。 这天按照牧锦的身体状态,自然不可能再去滑雪,两人牵手在小镇上散步,找小酒馆喝东西聊天,过了很平凡朴实的一天。 回到维也纳森林,牧锦极力告诉自己,要自然、要平静! 可是母亲冯贞静还是一眼看出了问题。   ☆、第162章 情知起165 第一百六十五章 作为一个母亲,冯贞静的观察力相当了得。 女儿出去度假前,还是眉目间充满了浓浓的懵懂天真味道的少女,回来之后,却多了一丝丝慵懒的女人味。 而且,和准女婿的互动也多出了一种难言的默契。 那是只有身体结合之后,才会出现的状态。 准女婿也是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表情,一看就特别满足。 果然发生了吗……? 冯贞静心中有些惆怅,女儿终究长大了。 “锦儿,来,和妈咪聊聊天。” 晚饭后,男人们去屋外抽雪茄,老年人坐在火炉边看书烤火,女人自然就要去小房间里说悄悄话了。 “妈咪。”牧锦惴惴不安,她感觉和顾震苏上-床的事已经露馅了。 冯贞静招招手,让她坐下。 “你和震苏肯定是要结婚的,所以,妈咪不会说你什么。” 一听这句话,牧锦就明白了母亲叫自己过来私聊的意图。 她耳尖染上一抹微红,垂下柔美的脖颈,声音细若蚊蝇,“哦。” “这种事是夫妻之间必须的,你也不要有心理负担。”冯贞静见女儿羞赧,倒安慰起她来。 牧锦满心都是慌乱,她真的不太想讨论这个问题。 除了那天晚上第一次之后,后面几天顾震苏也有求-欢的意思,却都被她拒绝了。 一方面是疼痛,一方面是……真的不像看过的小说里写的那么美妙。 什么潮水涌动、什么身处云端……假的吧。 不过,发现顾震苏仿佛兴致勃勃很来劲,她又觉得,是不是自己哪里有问题,所以无法体会到欢乐的滋味。 她自觉对不起顾震苏的激情。 他那么欢喜愉悦,自己却暗暗不喜,这真的…… 冯贞静发现了问题,“怎么,你对那事,没有什么想法吗?” “不是不是。”牧锦急急抬头,“妈咪,我们能不能别说这个。” 冯贞静微微发愣,忽然笑了,“好好好,你不想说,我们就不说。不过啊,锦儿,妈咪还是要给你个小小的忠告。” 牧锦脸红地看着她。 “那种事情,你自己要适应,不要抗拒。有什么感受,可以和震苏沟通一下,毕竟你们俩都还年轻,未来还有很多磨合的时间。” 冯贞静尽量说得比较文雅,“爹地妈咪都看得出来,震苏是个好男人,他会对你好的,你也要包容他。” 牧锦点点头,“嗯,我会的。” 只是,与顾震苏说她那个时候的心理?还是算了吧…… 过了两天,顾震苏和牧锦就去瑞士看望他的家人,而牧玉翔和冯贞静则回了国。 顾家人早已接纳了牧锦,就连老夫人看到她,也没有说什么。 瑞士是个疗养胜地,顾家有一座专属的公馆,里面也开辟了一片疗养池。 当牧锦瞧见那面积跟篮球场差不多的大大小小的温泉池区域,她已经犯晕了。 “阿锦。”顾震苏在后面扶着她的腰。 “我腿软。”牧锦晕乎乎的,她顾不上众人的视线,紧紧靠在顾震苏身上。 “你不喜欢这里,我们到后面的小池去。”顾震苏连忙建议。 这里是顾家的公共区域,而后面每个人的院子里也有私人的小池。 “嗯。”牧锦不敢睁眼看那些水波粼粼、冒着热气的池子,只能跟着顾震苏往旁边走。 “好了,这个没问题了吧。” 过了一会儿,顾震苏轻声唤她。 眼前是一汪蓝映映的泉水,水面丝丝白色的雾气,池子不大,也就两三个平方,比浴缸大一些。 牧锦强行忍住了心中的不适,点点头。 “好,快下水吧,外面温度太低,我怕你感冒。” 顾震苏脱掉了身上的浴袍,并且殷勤地为牧锦解开浴袍。 这还是牧锦两辈子首次穿泳装。 她选择了一套旗袍领坎肩泳装,两截式,下面是旗袍短裙,开一个小小的衩,看起来有点动漫萌娘的感觉。 尽管有些保守,却依然性感惹火。 顾震苏眼里几乎喷出簇簇的火苗来。 牧锦看了出来,心里的紧张也消失了一些,“噗。” 她伸出白玉般的手,拍了拍未婚夫的脸。 顾震苏拉下她的手,牵着她,缓缓地走进了池中。 当水位没过小腿的时候,出现被热水包裹粘滞的感觉时,牧锦霎时一凛! 天知道,她真的很想转身逃掉! “震苏……”她往后退,扯着未婚夫的手,眼中似有哀求之意。 顾震苏差点心软,但是想到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池子而已,再说自己也在她身边,一定不会有事,所以又狠心拽住她,不让她离开。 同时伸出手臂将她圈在自己的腰侧,低声在她耳边道:“别怕,阿锦,你只要感受我就行,不要去感受水。” 牧锦瑟瑟发抖,已经不敢去看池子里的情况,紧闭着眼睛,颤抖着跟着他继续下台阶。 终于,水没过膝盖,停在大腿上面的位置,不再往上。 牧锦脑中一片空白,许多不好的回忆涌了上来。 那年她还小,才六七岁。养父魏刚的亲戚住在乡下,于是夫妻两个带着女儿回乡探望。 父母也不管,牧锦便跟着乡里的小孩到处去玩,正值七八月,天气炎热,一帮孩童带着她去乡间的小河。 小孩总是大无畏的,牧锦根本不会游泳,也下了河。 刚开始几步,水冰凉,很舒适,结果没走几步便被石子绊倒,一头扎进了河中。 那群孩童也没有真正水性极好的,见她在河中挣扎,便大呼小叫起来。 两分钟,才有路过的大人跑来把她救上。 她已经晕过去了,被大人好一阵拍打倒水,才微弱地醒过来。 从那时起,她就对水有了恐惧。 后来,遭遇溺水身亡的事件,使她彻底不敢走近池状的水。 就连浴缸都很少用。 尽管顾震苏的手臂紧箍着她的细腰,是很安全,然而恐水的心理是控制不了的。 她几番小小的挣扎,都被顾震苏牢牢的制住。 哗啦的水声传来,水面泛起涟漪。 “不行,震苏,让我上去,放开我。”牧锦终于受不了,开始求饶。 “坚持,阿锦,你看,都已经下来了。” 顾震苏带着她继续往前走,走到水底的石墩那里才停下。 “我们坐下,才能好好的泡。” “不!”牧锦禁不住尖叫,她已经快要不能呼吸。 就算是最爱的男人在身边,她也无法忍受,她用力挣扎起来,“放手,放开我!” “阿锦!”顾震苏强硬的抱住她,“相信我,相信我……” 他带着她蹲下身往石墩上坐下。 牧锦的心脏骤然被看不见的手捏紧,她面色发白,连叫都叫不出声了。 随着下坐的动作,水从大腿往上蔓延,直到腰部,浸过腹部和胸部,终于停在了肩膀处。 “呃……”牧锦抽气,她忘记了呼吸,眼睛瞪得老大,望着天空的方向。 “阿锦?”顾震苏轻拍她的脸,“阿锦?” 连拍了好几下,牧锦都没有反应。 顾震苏这才觉得问题有点严重,他带着她哗的一下从水中站起来,声音焦急,“阿锦!” 牧锦美丽的桃花杏核眼失去了神采,惊惶地睁大,什么都听不见,软软地靠在他的怀中。 过了一会儿,眼睛一闭,竟然晕过去了。 顾震苏终于知道自己闯了大祸。 强制性的“治疗”,对于牧锦这种深度恐水者来说,是行不通的,只能让她更加恐惧。 顾震苏大惊失色!将牧锦拦腰横抱,快速往池边走去。 …… 再次醒过来,牧锦已经躺在了床上。 她有一瞬还以为自己又重生了。 不过,当顾震苏焦急的脸出现在眼前,轻声呼唤她时,她才反应过来。 她的记忆只到达走入水中那一刻,至于自己是怎么晕过去,怎么上岸的,一无所知。 牧锦心中升起了淡淡的怨怒。 明明知道自己害怕,还逼着自己下水,顾震苏真的太过分了! “阿锦,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 顾震苏做小伏低在一旁认罪。 这一次,就算他认错态度再好,牧锦都不想理他。 她仰面躺着,闭上了双目,卷曲的睫毛颤动着,将米分白的双唇抿起,不说话。 “我是太心急了,我以为你可以接受。”顾震苏探手过来触碰她的额头。 牧锦扭开脑袋,翻身向另外一侧。 刚一动,她才发觉,自己身上还穿着湿透的泳装,只不过外面罩着一件浴袍而已。 顾震苏看着她躲避自己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的行为伤到了她。 他苦笑不已,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谁知道竟然是那么困难。 入水对于他来说简直就像吃饭一样容易,他还曾经在几十米的水下潜泳,完全不觉得难受。 然而牧锦仅仅踩进水中,都会惊惧到昏迷。 “阿锦……”再多的语言也是苍白无力。 伤害了自己最爱的女人,顾震苏百口莫辩。 他在旁边坐了半晌,然后也躺到了床上,抱住牧锦的身躯。 这次牧锦没有躲,她紧闭的眼皮下浸出了泪珠,低低啜泣起来。 顾震苏后悔难当,用手去擦拭泪珠,滚烫的感觉令他心脏都在揪痛。   ☆、第163章 情知起166 第一百六十六章 “阿锦,你可是大忙人啊,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锦瑟娇颜化妆品公司的总经理办公室里,吴美娇非常意外地看见了走进来的牧锦。 牧锦一脸疲惫地坐到了沙发上,“这几天赶着今年的秋冬时装发布会,所以有点忙。今天总算忙完了,就到这里来看看咯。” “你还知道过来啊!”吴美娇一脸不愉,走过来端了杯咖啡给她,“自从公司成立之后,就一直是我在这边忙,你每年就来开两个会,出几个主意,平时都不见人!咱们的股份可是平均的!你也得负责才行!” 牧锦笑道:“又在这里跟我装!你那么能干,哪里需要我?好啦好啦,今年的品牌册子过两天我让人送过来,随你挑,礼服也可以。” “这还差不多。”吴美娇翘起了嘴角。 忽然,她手机响了,一看屏幕上的名字,立即眼睛一亮,接了起来,“嗨,亲爱的。” 牧锦给酸得不行,瞧着她甜蜜的表情,惨不忍睹的摇摇头。 吴美娇的男朋友叫杨廷,是她在海市参加化妆品行业年会的时候认识的,当然不是同行,却是外省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总,两人算是一见钟情。 那男人比吴美娇大个七八岁,几乎每个星期都要飞到安市来见女友,平时电话和短信也不少,黏糊得不行。 两人感情非常好,不过吴美娇比他小那么多,总是娇娇气气地考验对方。 据说那男人已经求婚了几次,都被吴美娇推拒了,还说火候不到。 “好,嗯,我知道啦!拜拜!”吴美娇讲了半天电话,“啵”了一声,挂掉。 看表情,喜气洋洋。 “杨生又要来看你?”牧锦赖洋洋地靠着沙发问。 吴美娇笑嘻嘻,“嗯,到机场了!烦死了,叫他别来那么勤,他就是不听。” “你说你这个姑娘,得了便宜还卖乖!他还看你你还不开心?……杨生那么好,你干嘛总是拒绝他的求婚?”牧锦有些不理解。 “呿,你土了吧,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啊,才一个男朋友,就订了婚,以后万一要是不合适怎么办?”吴美娇得意非凡。 牧锦自然不能苟同,“我觉得震苏是最合适我的人,干嘛不能定下来。” “你怎么知道呢?”吴美娇反驳,“我不是说顾大公子不好,只不过,你怎么能那么死板?” 牧锦无语,“我哪里死板了?我只是没有时间花在这种事情上。找到合适的就嫁了,这样不好吗?” 吴美娇也不理解她,“我就是觉得,你都不了解男人,怎么会知道他一定合适你?你说,你嫁男人图什么啊,你自己要钱有钱,要美貌有美貌,要地位地位也不低,当然就是要找个和你契合的,对不对?” 牧锦点头,“震苏和我挺契合的。” 吴美娇的眼神变了,贼贼地用手肘轻轻捅她,“哟,说的那么笃定,怎么,和他试过了?” “试过什么?”牧锦一脸茫然,突然明白了过来,瞪着吴美娇,“……干嘛问这个!” “哈哈哈哈哈……!”吴美娇仿佛发现了新大陆,立刻明白了,“我明白啦,一定试过了!瞧你脸红那样!哎呀我真没想到,你那么个保守的性子,居然真的和顾大公子那个啦?” 牧锦一指头点在她脑门上,“就你啰嗦!” “也对啊,你们都订婚了,反正也要结婚的,先尝试一下也没什么不可以。” 牧锦没有反驳,但是眼睛乱瞟,不敢看她。 吴美娇挤着她,一副“姐妹好”的架势,看来今天是不谈论那方面的话题不罢休了。 “嘿嘿,阿锦,跟我说实话,感觉怎样?顾大公子肯定是器-大-活-好,床-上功夫很棒吧?” 牧锦头顶快要冒烟。她还是首次和别人讨论这种话题,听到吴美娇的形容词,都快晕了。 “你快给我闭嘴啊!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说这种话啊啊啊……!” 吴美娇乐不可支地在沙发上扭来扭去,“哈哈,你什么都好,就是一说到这个就脸皮那么薄!说一说有什么关系嘛。” “你让我怎么跟你说啊!”牧锦两手捂着发烫的脸。 她回忆起了初-夜那天晚上。 两人都是第一次,顾震苏也有诸多笨拙的地方,总之过程不说是不堪回首,也的确乏善可陈。 不过心理上的满足是很难言喻的,紧紧相拥,气息交融,好像两个人成为了一个人。 当然是很幸福。 她抿嘴笑了笑。 吴美娇发现了她的笑容,“哈哈,看来你的初体验还是很不错嘛!” 牧锦反问:“你每次都问我,你自己呢?都不跟我说一说。” 吴美娇很光棍地喝了一口水,抹抹嘴,“我的?很棒啊!我没想到那种事情竟然会那么爽!” 牧锦看着她,想听听她如何形容。 “以前只看过网上写的感受,我就在想到底是不是有那么舒服啊?不过,我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吴美娇偷笑,“你知道吗,第一次和杨廷,我爽得都昏了过去。你说有多舒服?” 牧锦将信将疑,却不好再继续问。 再问,就要露馅了。 吴美娇的表情不像是作假,那就是说,的确会有小说里描述的感受……? 那到底是什么滋味? 她没再想下去。 “哼,杨廷以前交过好几个女朋友,一想到这个我就不开心!怪不得他技术那么好!”吴美娇不忿地跺跺脚。 “这个……技术,是可以练出来的吗?”牧锦提问。 “当然了,像我们女孩子放不开嘛,那就要男人引导得好,才会有飞一般的感觉。”吴美娇谆谆教导,“不过也不能完全靠男人,自己也得好好配合才行。” 说完,她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看着牧锦,“哟,你问这个,莫非,你和顾大公子……磨合得不是很好?” 牧锦低头。既然吴美娇都不吝惜分享自己的事,她也不能太矫情。 “我觉得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幸福是心理上的,然后,身体,就是有点痛。”她老老实实道。 见她老实,吴美娇也不再开玩笑,但略微有点吃惊,“我还以为……顾大公子很万能。” 牧锦瞥她一眼,不打算把顾震苏也是初哥的事情说出来。 她现在好受多了。 如果要顾震苏身经百战,才能换来她的舒服,那她宁愿像现在这样就好!至少彼此都是对方的唯一,可以一起慢慢的积累经验,一起慢慢的成长! 牧锦微微笑了起来,冷静和从容又回到了她的面容上。 她站起来,“懒得跟你说这些了,既然杨生要来找你,那我就先走了,还说今天请你吃饭的。” “哎别别,我可以和你去吃饭啊,叫杨廷等着就是了。”吴美娇拉拉她的手。 牧锦摇摇头,“我什么时候都可以请你吃饭,但是杨生大老远来,你怎么好让他等。下次给我打电话就是了。” 吴美娇点点头,“好吧。” 走出锦瑟娇颜,牧锦自己的手机也响了,正是顾震苏。 “阿锦,有空吗?到我的个人办公室来可以吗?”顾震苏清润的声音就像山泉,听得耳朵里酥-麻麻的。 今天是ken有事情要汇报。 “老板,牧小姐,范征请示下一步要如何。他从邓朝华和夏薇那里都借到了第一笔钱,不过,邓朝华似乎比较谨慎,给的数目不多,并没有挪用魏熙然服装厂的公款;而夏薇给的是她自己的积蓄,也还没有从谢嘉诚手中借钱出来。” 牧锦点了点头,看向顾震苏。 顾震苏笑道:“那就让范征先把基金买起来吧,让她们看到回报,自然就会动心了。” 点点头,又道:“小李汇报,路仕铭连找了几个工作都不合心意,已经很久没有收入了。魏熙然养着他,已经开始产生矛盾,而且在小李的挑唆下,两人经常吵架。” “她预产期是多久?” “五月份。” 牧锦笑道:“那就再等上一段时间吧,让两人的矛盾再深一些,等孩子一出来,路仕铭知道是裴御东的,恐怕会彻底断绝对魏熙然的感情。” 汇报完情况,ken立刻离开了。 顾震苏从包里拿出了一个长条形的盒子送给牧锦。 牧锦打开一看,是一条设计精美的项链,“你到底要送到什么时候才停止?都说不生气了。” 顾震苏没说话,却拿起来给她戴上,“你虽然原谅了我,但我还是于心难安。” 牧锦低头看了看项链的坠子,叹口气说:“你也别老提那件事,我都快忘记了。” 那日在水中晕倒,因为是在瑞士顾家,所以牧锦没有发怒。 但回国之后,足足生了一个月的气。 那么粗暴的方式来治疗她的恐水,让她又经历了一回痛苦,她真的很恼恨! 顾震苏也知道自己错了,每日接送上下学、上下班,每天一份礼物,表达自己认错的诚意。 已经送了两个月礼物,牧锦房间里的礼物盒都堆成了山。 而且她能看出,每件礼物都是顾震苏亲自挑选的,能够感受到他的用心。 她的心软化了。其实顾震苏也是好意,只不过用错了方法而已。 戴好项链,牧锦靠进他怀中,“别送了。今天这是最后一份,以后有重要的日子再送,不然就没有意义了。我真的原谅你了,你怎么就是不信。” 她抬手捏捏顾震苏的鼻子,觉得他的鼻子实在是挺,忍不住又凑上去舔了舔他的唇,“最近那么怕我?” “我只是……怕你生气。”顾震苏的声音断断续续,吻住了她的红唇。 回了国,两人就不可能在外过夜,但是简单的抚慰还是可以的。 安静的房间里,一男一女交缠在沙发上,尽管衣物打扮还很完好,但混乱的气息出卖了他们。 女孩主动勾住男人的脖颈,调皮地轻咬他的唇。她的吻更像是一种试探,仿佛一只小鹿在小心翼翼地探寻秘境。 而男人的回应则激烈许多,他的手臂强壮有力,却又拿捏分寸到到极致,不会伤害她一分一毫。 两个人都有些隐忍,毕竟这里不是缠绵的最好地点,他们只能小尝辄止,却换来久久的回味。   ☆、第164章 情知起167 第一百六十七章 范征带着一束玫瑰和一瓶香槟,走进了法式餐厅。 没一会儿,邓朝华来了。 “宝贝儿,这是送你的,谢谢你!”范征叫服务生开了香槟,送上了玫瑰。 邓朝华莫名惊喜,“jerry,今天怎么想到送我花?” “香花配美人,难道不对吗?”范征笑得非常帅气,然后拿出了一张卡递给她,“亲爱的,这是上次你借我的资金,我已经赚了一大票,现在连本带利还给你!” 邓朝华接过来,更是惊喜,“真的吗?” “当然,我说过了,我有内-幕消息,只要我愿意,这点钱也不过是赚个零花。” 范征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然后举起香槟与邓朝华碰杯。 这天两人约会之后,第二天邓朝华就迫不及待地到银行查看那张卡。 当她发现上面的数字,是自己借给范征的五倍之多,心思立马活络了起来。 范征给自己那么多,他赚得恐怕更多,几万块钱借给他,才一个月不到就赚了二十来万,如果拿一百万给他,岂不是能赚几百万! 邓朝华眼睛里当即全是钱币的符号在打转。 没两天,她就给范征打去了电话,“jerry,我和几个朋友商量一下,打算请你帮我们打理基金,可以吗?” 范征推脱了两下,后来说:“朝华,因为你是我的女朋友,我才会同意这件事,希望不要再有别人参与了。” 邓朝华连连答应,喜不自禁。 同样的一幕,也发生在夏薇那里。 夏薇和范征之间是秘密相处的关系,夏薇一方面害怕万一范征不靠谱,被谢嘉诚知道了,自己人财两空;一方面也害怕邓朝华知道,毕竟范征是邓朝华明面上的男朋友。 不过,从范征的角度来说,他自然是更喜欢夏薇这种美女。 但是宰起来却要更狠一些,谁要夏薇把牧锦惹毛了呢? “薇薇宝贝,亲爱的,我已经打算和邓朝华分手了,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 他整容做出来的电眼释放着十万伏的高压电,夏薇晕了。 她决定铤而走险,从谢嘉诚那里骗钱说要开店,让范征去操作基金。 …… 魏熙然终于生了个女儿,当天医院便给孩子做了血型测验等一系列的检查。 魏熙然是a型,路仕铭是o型,然而孩子却是ab型。 看到这张化验单,路仕铭当即大发雷霆。 魏熙然在麻醉中,不可能知道这一切。等她醒来的时候,路仕铭已经搬离了她的公寓。 结婚这几个月,除了最开始,还算有一段美好时光,后面由于路仕铭找工作不顺利,吃住都是魏熙然负责,在小李的挑拨下,她开始对路仕铭颐指气使看不顺眼。 因为她是孕妇,所以路仕铭一直忍着,哪知孩子生下来,竟然不是自己的种! 他再也忍不下去了。 魏熙然还没坐完月子,一纸离婚协议放到了她面前。 她欲哭无泪,不明白当初的亲子鉴定结果怎么会是错的。 路仕铭已经回了路家,短暂的婚姻给他带来的是嘲笑与讥讽,走到哪里都有人指指点点。 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魏熙然的孩子不是他的”消息传遍了景山,大家都笑他是个冤大头,绿帽子戴得爽,被个女人骗得团团转。 孩子满月后,魏熙然腆着脸要求路家给予赔偿,要求分割财产。 路仕铭咬牙切齿拿出婚前财产公证书给她看,他那时分无分文,根本没有财产! “给你脸不要脸,再来纠缠,我们就法庭上见!你的孩子不是我的,这件事是你欺骗我,要判也是判你赔偿我!” 路仕铭状如鬼魅地对魏熙然恶狠狠说话,已然全无昔日情分。 魏熙然抱着孩子,吓得差点跌一跤。 离开路家,魏熙然坐在门口休息了好一阵。 小李眼珠子骨碌一转,“小姐,孩子不是路家的,但是肯定是裴家的啊!现在都生下来了,不如就去找裴少?” 一孕傻三年,魏熙然脑子糊糊涂涂,听了小李的话,当即就跑到了裴家门口大闹。 这下,景山更有热闹看了。 众人本来不知道魏熙然同时和两个男人交往的事,如今听说孩子竟然是裴御东的,全都瞠目结舌。 其实景山的少男少女分分合合的事情也不少,但大家都是一个圈子的人,劈腿的事情不可能发生,毕竟闹出来不好看。 都是规规矩矩结束了一段感情,再开始另外一段。 像这么恬不知耻,怀了孕都不知道是谁的,还骗婚的情况,真是闻所未闻! 路家和裴家处在风口浪尖,很长一段时间内,全景山几乎无人邀请他们参加任何活动。 裴太太气不过,想找自己妹妹牧太太的麻烦,想问问她究竟是怎么教育魏熙然的。可是因为牧锦与顾震苏的关系,她也不能去兴师问罪,只能拿裴御东撒气。 裴御东则是直接找上门,差点踢坏了魏熙然的公寓门。 魏熙然吓得瑟瑟发抖,涕泪交加,“孩子真的是你的,御东……” “是我的又怎样?你想我娶你?门都没有!”裴御东吓唬她,“想要给我生孩子的女人还少?我缺你一个?如果早知道是我的,你以为我会准你生下来?真没想到啊魏熙然,你居然骗得我们团团转,借着跟路仕铭结婚的机会,生下我的孩子!” 魏熙然哀哀哭着,“表哥,从前你不是很喜欢我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裴御东抱着手臂冷眼看她,“谁是你表哥!我早就受够了你那一套!顾震苏说得真没错,我就不该和你来往!……真是倒了血霉了,居然让你生了孩子……” 他晦气得不行,大大的发了一通脾气。 这件事,最终由顾家发话,让裴御东把孩子带回家里抚养。 孩子的赡养费本来应该由父母双方给,但裴家对魏熙然的欺骗行为深恶痛绝,不要她的赡养费,但是也不会给她任何补偿。 魏熙然才是真正的人财两空。 事情刚一解决,本来已成为她心腹的保姆小李马上辞职走人。 魏熙然无人照料,原本怀孕变胖的身材,迅速好似瘪了气的气球般瘦了下来。 她这时才静下心来回想一切,一步错步步错的棋局根本无解。 学业也算是废了,幸亏,还有服装厂…… 魏熙然等着邓朝华来向自己汇报公司运营的情况,哪知连等了许久都不见人影,打电话也不通。 她惴惴不安,终于想到要去看一眼,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到服装厂门口,发现工人们在那里聚集,要求付给工资,还有布料商等在那里,要求结款! 原来,邓朝华挪用了服装厂的公款,人已潜逃。 之前她与一家叫做金帛贸易的公司合作,对方付款非常爽快,于是又签订了一个非常优惠的几百万元大单。 布料商也同意先发货过来,等到订单完成,再付布款。 一切都很完美。 邓朝华就将服装厂先前赚的那一笔资金全部拿给范征操作基金。可以说,她掏空了整个服装厂。 只要完成了金帛公司的订单,结款之后,工厂资金就能回笼,继续运转。然而,就在订单完成之际,金帛贸易竟然撤销了合同,整个公司也宣布破产。 而范征,则带着邓朝华和夏薇给出的巨款,消失得无影无踪。 邓朝华心知完蛋,于是潜逃在外。 魏熙然作为法人,被布料商和工人告上了法庭,这次完全是欲哭无泪,求助无门。 路仕铭彻底的伤了心,不再见她,暂时离开了安市。 裴御东恨她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帮她? 她想向牧家求助,但是每次要靠近牧家大门或者牧家人的时候,总会被顾震苏的人拦住。 魏熙然知道惹不起顾震苏,只能黯然离开,想办法变卖了牧家夫妻给她的公寓,总算是将欠款补上。 邓朝华后来被警方抓到,一无所有,无力赔偿,最终被判了刑。 这一切,夏薇知道后,惊慌失措。 她跑到范征的别墅去找人,结果看见里面正在搬家。 搬家工人回答:“范征?jerry?哦,他是租这房子住的,车子也是租的,已经退租了。” 她跑到范征的公司,发现人去楼空,连名字都变了。 公司职员说:“范总啊,他本来只是个小小的股东,现在已经退股离开了。” 所谓的英国贵族,什么范家,完全就是谎言。 夏薇辛辛苦苦存下的几十万,以及从谢嘉诚那里又骗来的一百万,打了水漂就沉入水底,再也不冒一个泡泡。 谢嘉诚本来听夏薇说要和朋友合伙投资开个化妆店,还很积极的帮她打听消息跑门面,结果听说钱被朋友骗了,也是郁闷难言,好几天没去找夏薇。 一年多来,他对夏薇都很好,夏薇也就理所当然不把他当回事了。根本无所谓他去不去,自己还是吃喝玩乐,自在得很。 某日,谢嘉诚在酒吧借酒浇愁,无意中听到旁边座位的人说起,有个叫夏薇的女人,一掷千金泡小白脸,结果小白脸捐款逃跑了的事。 谢嘉诚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气得差点将玻璃杯捏碎! 那几个人把这件事当成笑料,聊得十分起劲: “哈哈哈,笑死人了,你们以为那个夏薇是富婆吗?还学人家包小白脸!她自己也是个被人包养的货!还瞧不起她的金主哪!” “什么什么?怎么回事?” “嗤,夏薇的金主是个煤二代,有钱!长得嘛,嘿嘿嘿,你们懂得,噗……” “哟,那女人没钱,被人包养还嫌人长得丑?什么道理,卧槽!” “谁要人家煤二代喜欢她呢?真是恃宠而骄。” “我呸,要是我包养的女人敢这么对我,回去就让她把钱全部吐出来!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她那个金主也真是个蠢的,这种女人又不是老婆!她都不要脸敢用你的钱了,你还不敢教训她?” “就是!对于这种女人,没什么好尊重的,也就是个玩意儿!” …… 谢嘉诚听得心头火起,他总算感觉到,自己那么憋屈简直是毫无意义! 夏薇算什么东西! 想到这里,他站起来就冲出了酒吧。 那几人看他走了,掏出手机拨打电话,“ken哥,你交代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第165章 情知起168 第一百六十八章 当天晚上,谢嘉诚回到夏薇所住的公寓就把人狠狠地折磨了一通。 夏薇肯定是不乐意,又哭又叫,和他又打又骂。 但是谢嘉诚一句话就把她钉在了那里,“想闹?可以!先把我借你的钱还来!然后你就给我滚出去!这是我的房子!” 夏薇一时噤声,惊魂不定地看着他,好像不认识他一样。 看她害怕服软了,谢嘉诚的气焰就上来了,狠狠骂道:“贱人!老子给你钱给你买礼物,给你吃给你穿,不是让你去养小白脸的!敢骗到老子头上来,信不信今天晚上就把你赶走!” 夏薇坐在地上,惊惶不安。 她所有的积蓄,以及从谢嘉诚这里得到的好处全部被范征骗走了,可以说现在是一贫如洗,如果这个时候被谢嘉诚赶出去,她过惯了的富贵日子就没有了! 纵然她还可以去找别的男人,可是短期内哪有那么容易? 夏薇虽然半只脚踏进了这个富贵圈子,可是真正认识的有钱人,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多! 想到这里,她身子一软,哭了起来,“我没有养小白脸,你从谁那里听说的啊……” 谢嘉诚哪里肯听,抱着手臂坐在沙发上,冷冷看着她。 以前还觉得这个女人漂亮又清纯,身世清白,也没有跟过别的男人,所以才那么用心。 如今,酒吧里的几个人点醒了他,他才觉得自己蠢! 既然是买来的货物,何必那么小心翼翼去讨好,自己想怎样就怎样,如果不服气,就滚! 他脑中突然出现了魏熙然的身影,摩挲着下巴,嘴角出现了一丝邪邪的笑容。 “想不滚,也可以,不过你要帮我做一件事。” 夏薇怔愣半晌,才适应了巨大的心理落差,呆呆地点了点头。 “去跟魏熙然说,让她跟了我。她要是同意了,我就不赶你走,她要是不同意,你也给我滚!” 原来谢嘉诚一直没忘了打魏熙然的主意,他在学校时一直以为她多么高贵,后来听夏薇说起了那一切,才知道魏熙然其实根本就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儿。 而且魏熙然生了孩子之后,闹出了孩子是别人的事,又离了婚,如今没有人做她的倚仗,他可以打她的主意了! 虽然那女人结过婚生过孩子,但一想到前几年在大学时,她那副高傲的女神范儿,谢嘉诚就心痒痒。总之,非要得到手、玩一玩,才肯罢休。 夏薇一听,差点又要闹。让她和魏熙然共侍一夫?有没有搞错啊! 谢嘉诚抬脚就走,“给你三天时间,如果三天之后我看不到魏熙然,你就给我卷铺盖滚蛋!哪里没有女人,你算个什么东西!” 夏薇沉默了。 说到底,她不愿意走,她不愿意放弃现有的富贵生活。 她其实有手艺,化妆师收入不错,但是她已经没有工作的心思了。 另一边,魏熙然的公寓是贱价卖掉的,她心乱如麻,法院的执行令催得又紧,付完布料商的货款和工人工资之后,几乎毫无剩余。 服装厂也关门了,走投无路。 最后,她只能腆着脸回到了状元街,魏刚林晓兰夫妇那里。 夫妻两个看见她那副哭哭啼啼的惨状,又想到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 魏熙然还是那副小姐脾气,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但是魏家夫妻两个哪可能服侍她,而且吃穿用度怎么都比不上她原来享受的那些。 没两天,她就受不了了。 正在这时,夏薇正好过来找她,直白地将谢嘉诚的意思说了。 夏薇心里是又苦又痛,悲愤难言。 一方面希望魏熙然不要答应,一方面又不得不劝说她答应。 谢嘉诚已经把话撂在了那里,如果魏熙然不同意,她就会被赶走! “凭他也想要我?哼!”魏熙然听完夏薇的话,又骄傲了起来。 看吧,就算她那么惨了,还是有男人想要她! “你也别太挑了,记得当初你跟我说的话吗?他有钱,就这一点,比什么人都强!”夏薇没好气。 魏熙然哼笑道:“你回去跟他说,房子、车,是基本的要求,然后还有其他的东西,比照你,比你的更好,我就同意。” “你!”夏薇气得想咬她两口。 谢嘉诚已经懂得了女人的心态,没得到的时候,你可以哄哄,得到以后,想怎么磋磨还不是自己的事?这些拜金女,全都是一样! 他立刻答应了魏熙然的要求,给她买了房车,但是讽刺的是,他所买的房子,和夏薇是在同一个小区同一栋楼,不同的单元而已! 他就是要让这些女人明白,她们不过是玩物! 魏熙然得到准信之后,只跟魏家夫妻讲了一句“这里住不惯”,就要离开。 魏刚气得大吼,“以后不许再回来,回来也没你的地方住!” 魏熙然轻蔑地甩了个白眼,就离开了。 毕竟是生了孩子的女人,名声也没了,再也不存在廉耻之心。 很快她就和谢嘉诚搞在了一起,谢嘉诚左拥右抱,简直尽享齐人之福。 这两个女人对于他来说各不相同,夏薇漂亮,但是小家子气;魏熙然放得开,但毕竟结过婚有过孩子。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谢嘉诚接到了远在赣省的老爹的紧急通知,让他回到赣省去一趟。 他想了想,很不放心,把两个女人都带了回去。 …… 牧锦正式从大学毕业,而她与顾震苏的婚期也定在了这一年的十月。 尽管婚礼是从去年就开始准备,但这一段时间,有安市的优媛雅集,还有时装周,以及各种时尚派对和活动,牧锦也不得闲。 七月份,她和顾震苏一同去京城参加国内一个顶级时尚杂志举办的活动,在那里,遇见了唐家的兄妹。 “恭喜啊,听说你们要结婚了。”唐筠瑶依旧是柔美中带着一点高傲地与牧锦打招呼。 牧锦对她早就不再有恶感,笑着点点头,碰了碰杯子,“多谢。” 唐允驰也和顾震苏在聊天,“上次那个女人,你那边处理完了吗?” 唐家五公子可是非常记仇的人,他还没忘记魏熙然在孟家陷害他的事。 顾震苏笑道:“差不多处理到一定的程度了,后续还有一点计划,不过也不要紧。怎么,你有什么想做的吗?需要我代劳吗?” “哼哼,不需要。”唐允驰冷笑,“不过你们倒是给我起了一个不错的开头,正好把人送到了谢家那个小子的手中,很好。” 顾震苏挑挑眉,问道:“我听说你要外放了?” “嗯,我要去赣省。那边的煤矿,必须要抓一下安全生产工作了。某些不按规矩来的煤矿企业,一定要取缔!”唐允驰也没有回避这个话题,义正言辞地说。 顾震苏一愣,想起谢嘉诚的父亲正是赣省煤矿企业老板,也就是说,唐公子居然要拿谢家开刀吗? 如今,路仕铭、裴御东对魏熙然避之唯恐不及,谢嘉诚竟然还凑上去包养她,这下可连累老爸了吧,活该! 邓朝华已经入狱,借着唐允驰的手,最后处理掉魏熙然与夏薇也不错,省得他和阿锦还要花心思。 顾震苏想了想,和唐允驰意味深长地碰了个杯,互相笑了笑。 牧锦与唐筠瑶聊完天,正在跟时尚集团的某位主编说话。 “牧小姐,下个月我们集团邀请合作伙伴去海岛开游艇派对,你是否有空赏光?” 牧锦一听就苦笑,这可怎么办?派对没问题,可是海岛!游艇!对于恐水症来说,这不是要了她的命吗? 正在想回绝的话,旁边有人走了过来。 “孙主编,抱歉哦,我已经和阿锦商量好了,要休息一段时间进行环球旅行,恐怕不能参加贵集团的活动了。” 牧锦的腰上一紧,一双有力的手臂缠了上来,原来是顾震苏来给她解围。 她扭脸冲他感激的一笑。 孙主编非常遗憾,又恭喜道:“你们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时尚圈已经知晓了牧锦要与国内数一数二的大财团顾家大公子结亲的消息,人人羡慕不已。 又聊了一会儿,花枝招展的william走了上来,与牧锦打招呼。 眼下,william已经离开安市,打算到京城来开办自己的造型工作室了。 他的个性和上辈子牧锦印象中的有所区别,更开朗自信一些,也许是因为牧锦给他带来的机遇,让他不像上辈子那样熬了许多年才能出头。 “牧小姐,顾公子,我的工作室年底开业,你们一定要来捧场啊!” “那是自然。”牧锦非常随和,“对了,你与苏小姐合作得如何?” 今年年初,william在她的介绍下,已经成为了苏云华的造型顾问,为她打理大型活动的妆容与服饰。 说曹操曹操到,william正准备回答时,穿着一身金色礼服,耀眼如一朵金色云彩的女明星就走了过来,她和牧锦的关系也极好。 “牧小姐!这是你的未婚夫吗?幸会幸会!” 顾震苏笑着与她打招呼。 苏云华这两年红遍了大江南北,很快就要得到影后的头衔。 “我们刚才还说到你。”牧锦微笑道,“我正在问william和你的合作怎么样。” “这个我可得谢谢你!”苏云华眼放光彩,“william简直是魔术师,改变了我的一切,把我从灰姑娘变成了女王!” 看得出来,她非常满意自己近来的造型。的确,她是够美,但是以前的造型师给她做的妆容整体总是美艳有余,气势不足。 如今在william的妙手之下,整个人更有气质、更时尚。 william谦虚,“苏小姐过奖了。” ……除了这些熟人之外,牧锦又与众多圈内人士聊得开心。 顾震苏一直陪伴在她身边。 这对金童玉女成为众人艳羡的对象。   ☆、第166章 情知起169 第一百六十九章 八月,安市的天气相对于全国其他城市来说,要凉爽舒爽得多。 去年就定下了优媛雅集的召开地点在顾家,因此顾家很早就广发香帖,送到各位世家老夫人的手中。 这次的帖子是牧锦一手准备的,用的正是她自己改良过的十色花笺,簪花小楷写就,信封上也特意画了水米分花朵,或是一枝鲜活的荷花,或是娇艳的杜鹃等,再用顾家族徽火漆封缄,另有古朴的细麻绳十字系紧。 收到这份香帖的,均是优媛雅集的参与者老夫人们。 “这定然是锦丫头弄的!”孟老夫人拿着信纸看了,感叹不已,“这丫头怎么就那么心灵手巧?” 孟太太坐在旁边,看着帖子也是不停点头,笑道:“就她花样多。” “奶奶,妈,你们在这里?”孟令晨走过她们坐着的花厅,进来讨了口茶喝,然后又走了出去。 两个女性长辈瞧着他的背影,一阵叹息。 “要是锦丫头是我们令晨儿的媳妇儿多好。”孟老夫人摇头叹气,“这小子怎么就没追上人家呢?” 孟太太的性格比较乐天,“算了,母亲,儿孙自有儿孙福,将来令晨必有良缘。” “嗯。”孟老夫人挥挥手,把淡淡的不快乐都挥走了。 顾家,老夫人看着牧锦制作的香帖,面上没什么表情,嘴里说:“嗯,还可以,就是麻烦了点。” 牧锦笑道:“祖母,不麻烦,这信封的画是请画师画的,早就制作好了。我想着咱们顾家的优媛雅集必要出众,所以先画了一批给您瞧。您喜欢就好。” “还算你有心。”顾老夫人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欣赏之意。 人老了,面上虽然依旧冷傲,但心中何尝不希望别人挂念着自己。 去年定下优媛雅集聚会地点的时候,牧锦也在场,那时她就在想,按照顾老夫人的性子,肯定要比孟家做得花样更新鲜,所以她就想了这么个主意。 果然收到了不错的效果。 如今,她的任务就是要讨老夫人的欢心,阖家都喜悦,她和顾震苏的日子也好过。 晚上回家时,顾震苏在车里拉着她的手看了半天,“这些事情不要自己去做,让人做就好了,我不想看你那么辛苦。” “不辛苦,”牧锦就势捏了捏他的手指,“就当是练字了。” 顾震苏握住她的柔荑,“其他事情有母亲,你陪着玩儿就可以。” “那是自然!”牧锦点头。 她准备这个花笺香帖,也是自己想玩儿,哪能把顾大太太的工作也做了?那样就是逾越了,没分寸。 顾震苏将她拉近自己,默默看着她。 一股清爽好闻的男人气息凑近,暖烘烘的男性热度靠上来。 牧锦禁不住也凑上前,偎进他的怀中,仰头相望。 顾震苏的眼睛就像是最悠远的星辰,暗色的眸子里星星点点的光芒,都在诉说对她的爱意。 他们紧紧的拥吻在一起,黑暗的夜色,黑暗的车身,隐藏在景山大道的一处尽头是杂草园的小拐角。 “再过两个月,你就名正言顺属于我了。”顾震苏揽着她坐在开着空调的清凉车内,轻声道。 少女的发丝仿佛最上等的冰蚕丝,带着些微凉意,并有暗香浮动。 “你也将名正言顺属于我。”牧锦靠在他肩上轻叹。 最初相恋的时候,只要这样私下靠在一起,就会被对方吸引,总是忍不住化身成野兽,与对方紧紧相拥,试探着想要拥有对方。 然而,在奥地利尝试了第一次之后,相互之间反而多出了慢热和温馨的属性,仿佛那种事情并不是主要的目的,而是一种静静的期待。 其实两个人的心理是不同的。 顾震苏那日之后有些懊悔。在他的预想里,自己应该是勇猛又细心的,可以带给最爱的女人一种极致飞升的体验,日后想起来都是美好的回忆。 可当时的冲击太强烈,他只记得自己就好像埋身在温暖的溶洞之中,少女细细的哼声助长了他的欲望,他猛烈的攻城略地,却忘记了温柔的抚慰。 及至次日早晨,牧锦的反应告诉他,他太过于鲁莽,完全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精致如花瓣般的肌肤上留下了他粗野的痕迹,总是微笑扬起的甜美眉间也微微蹙起,表示出不适与疼痛。 他当然还想再次完全拥有属于他的女人,但是他却产生了惭愧的心情,反而不能更进一步。私下里,他疯狂地找寻了许多“教你如何成为女人喜爱的男人”那种内容的书籍,还上网去查询。 做这一切时,还要偷偷摸摸不能看ken发现。 明明他可以命令ken去书店帮自己买,可这种话却羞于启齿。 和他从小一块儿长大,当年去国外读书的时候,都是读的一个班级。 他知道ken也算是个猎艳高手,平时没事经常会去酒吧里疯玩,约会无数女朋友。这一点,和他真是大相径庭。 他有好几次都差点问自己的私人助理,那种事要怎么做才能做到完美? 但是最终都忍住了。他可不想助理在背后偷偷嘲笑自己! 当boss的人,怎么可以去问助理那种事! 倒是ken,私下跟他开玩笑的时候,也说过一些自己的艳遇,提到怎么让冷若冰霜的女人化成一滩春水等等。 他嘴上鄙视,心中却向往。 可是要命的贵公子尊严啊!让他什么都问不出口! ……至于牧锦,她则是有些犹豫。 自从听了吴美娇的面授机宜之后,她想通了许多。 她个性比较成熟,尤其经过了上一世那些事之后,让她对感情更加放不开。所以一直是顾震苏追着她,而她很少明确地表达自己的喜怒。 谁能想到在外面备受赞誉,在公司一呼百应的着名女设计师牧锦,在床-上竟会是个缩头乌龟呢? 无论男人对她做什么,她都只敢受着,却不知道要告诉对方,自己需要什么、喜欢什么,怎么做才能令自己满意。 这半年来,她不停地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假若下次再出现擦枪走火,天雷勾动地火的情况,她应该积极配合,应该告诉顾震苏自己心中所想。 但到底也没能做到。 有些事情不是想的那么容易,有种人,她能在外面振臂高呼,但在爱人的怀中,某些字眼就是说不出口。 在这种情况下,两人有心尝试,却不敢互相试探,渐渐也就养成这种温情的相处方式,坐在一起规规矩矩的看星星、聊天,最多吻一吻,一句话不敢多说,一个动作不敢多做…… “baby现在好肥,我真想给它减肥!”牧锦突然抱怨。 “你是不是给它吃太多肉了?”顾震苏笑问,“每天带它多跑跑。对了,跑步机是个不错的选择。” 牧锦提到这个就要笑,“你是不知道,我每天把它放在跑步机上,没两下这小家伙就趴下来,然后被传送带带到地上去趴着,一动不动。真是好懒。” “你要对它凶一点啊。” 牧锦叹气,“我只要一看见它那个委屈的小眼神仰头看着我,我就不忍心责骂它了。每次控制它的食量,它就可怜兮兮地舔碗,我就又心软了……” 那只小巴哥可是顾震苏向牧锦求婚时候的吉祥物,她原本还想婚礼的时候让它当个小花童呢,可被她养了一年,肥得不行,她都快无语了。 顾震苏憋笑说:“你这样可不行,以后咱们的孩子要是调皮,不听话,你也心软,那怎么办?” “那就你去教!”牧锦想也不想道:“人家都说慈母严父,我负责宠他们就好了。” “他们?”顾震苏抓住了她话中的字眼,心里一暖,抱紧她,在她耳边轻声问:“你要给我生几个?嗯?” 那个上挑的“嗯”带着无限挑逗和诱惑的意味,热气吹在耳边,让牧锦半个身子都麻了,她抬头用湿漉漉的眼睛瞪着他,娇嗔道:“那是语病!生几个?你想得美!” “给我生两个好不好?儿女双全?”顾震苏不顾她泛红的脸颊,继续那样与她耳鬓厮磨,把磁性的声线作为无往不利的武器,诱惑她说出自己想听的答案。 牧锦软绵绵地靠着他,“这个……以后再说好不好……” “嗯,先过几年二人世界也不错。那就说定了,我要一个儿子一个女儿。”顾震苏好像决定了什么一样,在她脸上响吻了一口。 牧锦忍不住噗的笑了。 回到家里,巴哥baby还没睡,一听见她开门的声音,就迈着小短腿,扭着肥墩墩的小屁股跑过来,挂在脖子上的小铃铛叮叮铃铃的响。 在她起居室里,有一个大大的竹编篮子,里面放着软软的小垫子,那是baby的专属床位。 顾震苏曾经嫉妒地点着baby的脑门,说它都能在香闺逗留,自己却不行。 “嘤嘤……喔喔!”babay用小脑袋蹭着女主人的小腿,黑色的大眼珠子里全是眷恋。 就是因为这种眼神,牧锦才会每次都纵容它。 “宝贝,你以后真的要和我一起锻炼身体咯,争取两个月之后,变成一只美巴哥,参加我的婚礼,好不好?”牧锦有点费力的抱起它来,“我都快抱不动你了。” baby在她怀中乱拱,又吧嗒吧嗒舔她的下巴。 “哈哈哈……”牧锦仰头躲避。 安顿好小肥狗,牧锦洗漱上床,想了想明天的日程安排,又想念了一会儿未婚夫,给他发了个晚安短信,然后就闭上眼睛睡觉。 明天,应该是个美好的日子……吧? 然而,翌日,却有令牧家人感到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 三位不速之客即将到来。   ☆、第167章 情知起170 第一百七十章 早餐时,牧锦与父亲正在用膳,忽然客厅里的电话铃响起,管家老马去接。 管家老马一向是非常稳重而淡定,极少在他脸上看到什么情绪,但是今天过来回报消息时,却能明显看出他的惊讶。 “先生,是姑太太和表姑奶奶,以及表小姐,说是今天要来安市,大概下午会到达机场。” 牧锦和牧玉翔都是脸色一变。 姑太太,那不就是远嫁福市的小姑婆牧择芳吗? 表姑奶奶,那就是牧择芳的女儿沈懿芸。 而表小姐,则是沈懿芸的女儿何梦玫! 这三个人过来安市,做什么? 牧玉翔皱着眉头,“怎么这么突然?说了是来做什么吗?电话还通着吗?” 老马恭敬回答:“是表姑奶奶打来的电话,说她们要过来,然后就挂了。” 牧锦咽下口中的面包才开口,“没说要过来多久?” “呃,表姑奶奶说,请先生帮忙安排一下住处,还说,就住从前住过的房间就行。”老马脸色很怪异。 牧玉翔这下真的是为难了。 牧锦擦了擦嘴,冷静地说:“爹地,原谅我逾距,我的意见是,不能留这三位在家里住。最好还是在山下的韶华酒店安排一个大套房好了。” 牧玉翔犹豫着,“你表姑和表妹可以不管,但是小姑婆……” 楼梯上传来了轻轻的咚咚声,晚起的冯贞静过来用早餐了。 她睡得挺好,气色不错,走进餐厅笑问:“你们父女在说什么?” 牧玉翔挥手让老马先下去了,他知道妻子非常憎恨表妹沈懿芸,这三个人突然前来,真让人毫无准备。 “没什么,妈咪先吃东西,今天的面包不错。”牧锦体贴地给母亲拿了一块菠萝油夹进热热的面包里。 牧玉翔明白女儿是想让妻子先吃些东西,免得影响她的心情,于是也配合地给妻子倒了一杯英式奶茶。 冯贞静接受最亲的两个人的照顾,笑眯了眼睛,“今天怎么这么殷勤?你们父女两个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哪有,爹地正在看新闻,我们在聊今天的股市行情。”牧锦找了个借口,给父亲挤挤眼。 牧玉翔明了地点点头,拿报纸上的一条新闻说起来。 冯贞静也不虞有他,愉快地吃着港式的早餐。 吃完饭,一家三口移步外面的小厅纳凉,牧锦这才代替父亲开口,“妈咪,有件事说了你别生气,小姑婆、表姑和表妹来了安市,大概下午就会到达。” “什么?”冯贞静瞪圆了一双美目,不敢置信看着丈夫。 牧玉翔苦笑,“不是我邀请的,我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过来。” 牧锦却说:“我大概知道为什么……也许,小姑婆是来参加今年的优媛雅集。” 夫妻俩看着她。 “顾家的花笺香帖是我制作的,但是邀请函却是雅集的组委会请人代写的,我想,小姑婆也在名单之中。前几年我就曾看到过,但是那时姑婆并没有来,也许今年才有空吧。”牧锦解释道。 夫妻俩这才了解了原因,但是面色依旧不好看。 冯贞静蹙着眉尖,“就算是这样,小姑妈为什么会把沈懿芸和她女儿也带来了?” 说着她还瞪了丈夫一眼。 牧玉翔苦笑。 牧锦替父亲打圆场,“妈咪,这不是爹地的错,爹地哪里知道会这样。也许是那两个人非要跟着过来也难说。对了,刚才老马接电话时,小姑婆说要请我们安排住处,我建议,在山脚的韶华酒店安排一个大套房,让她们住在那里就行。” 夫妻两个都犹豫了起来。 如果只有沈懿芸过来,他们甚至都不会让她进牧家大门。但是事关牧择芳小姑妈,这就不太好办了。 毕竟老太太姓牧,牧家的女儿回娘家,却连一个房间都没有安排,太不像话。何况,她这次回来是参加优媛雅集,也就是老闺蜜的聚会,那些老闺蜜若是知道牧家这么安排,只怕会对牧家有意见。 牧锦轻叹一声,知晓父母为难的心思。好吧,大家都退一步。 “那这样吧,爹地,请小姑婆住在主楼东向的大套房,就是魏熙然空出来的那一个。而沈懿芸和她的女儿,我很不放心她们俩,只好请她们住在别馆,不要靠近主楼。客随主便,谅她们也不敢说什么。” 冯贞静愤愤地站起来,“牧玉翔!当年你说过,沈懿芸再也不会出现在我面前!现在呢?你食言了!她竟然大摇大摆要住进我们家!哼,我决定了,这段时间我要去欧洲!我才不想见到那个恶心的女人!” 牧玉翔满心都觉得对不起妻子,“贞静,我也不想的,若是她单独来,我怎么可能让她进门!但是姑妈也来了,她毕竟是长辈……贞静,别走。” 牧锦替父亲劝母亲,“妈咪,你要是真走了,就中了沈懿芸的计了,她就是来挑拨离间你和爹地的!所以这段时间你不能离开牧家!你是牧家名正言顺、当之无愧的女主人!你怎么能走呢?你必须留下来,你要以一个美丽、快乐的形象展现在沈懿芸面前,用事实告诉她,她当年做了多么愚蠢的事!” 冯贞静愣愣地看着女儿。 牧锦拉着她坐下,把她和牧玉翔的手放在一起,“爹地妈咪,你们现在那么幸福美满,不可以因为那个小人而起罅隙。我希望你们能够开开心心每一天。妈咪,你放心,我和爹地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冯贞静非常感动,美眸中有些湿润。她今年四十多岁了,却保养得就像三十许人。因为女儿的回归,她和丈夫的关系也比前些年好了许多。 她知道丈夫是真心爱着自己的,连女儿都那么贴心,她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她紧紧握住了丈夫的手。 牧玉翔也是同样的动作。 两人看着女儿,欣慰地笑着点头,“好吧,就依阿锦说的话做。” “这才对嘛!”牧锦笑了起来。 当下,一家人叫来管家老马,让他去安排三个不速之客的住处。然后牧玉翔去上班,冯贞静去仁馨修慧慈善总会做事,而牧锦则去了自己的公司。 那三人过来都没有事先说明一声,临到头才打电话,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 牧家人根本没有必要为了他们而影响自己的生活,该怎样还怎样! 管家老马自然会安排司机去机场迎接。 下午牧锦特意提早下班,先回家去会会这三人。 刚回到牧家大宅,正好遇见牧家的佣人全部被集中在一起,在大厅门口听一个老太太的训示。 “多年没有回来,牧家真是越来越不像样。看看你们这些人办事,一点儿规矩都没有,老夫人是什么样的例,夫人是什么样的例,小姐又是什么样的例,难道你们心里没有数吗?这安排的是什么东西?非要我来过问……” 那老太太身材中等,一头银发,容貌依稀可见年轻时的姿色,但面相却比较阴沉。 牧锦瞳孔一缩。 她发现了沈懿芸和何梦玫,以及几个眼生的佣人正站在一旁,抱着手臂笑嘻嘻地看着老太太训人。 ……给她们面子,留她们住宿,她们还真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 不像话! 牧锦走进了大厅之中。 老马率先看见了她,连忙高声问好,“小姐,您回来了!” 牧锦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老马觉得非常丢脸!他刚才想给这几位安排住宿,结果老太太一听女儿和外孙女与自己不在一起,当即就发怒了,摆出了牧家老太太的谱来,居然要召集佣人说话! “小姐,这位是姑太太……”老马低声介绍。 牧锦笑了,但是却笑不达眼底。 “我问你的是,为什么主人不在家的情况之下,你居然随便让外人召集牧家的佣人训话,这是怎么回事?” 老马愣住了,冷汗直冒,“……小姐,是我的错。” 牧锦一挥手,“赶紧解散,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她的声音极其威严,表情也十分严肃。 老马连忙站直,拍了拍手,对表情不忿的佣人们说:“好了,没什么事了,赶紧去做自己的活儿。” 这下,老太太不乐意了,怒问:“你是谁?” 沈懿芸和何梦玫本来还挺悠闲的,见到牧锦,都变了脸色。 牧锦不答,看佣人走得差不多了,才娉婷走了过去,淡笑着与老太太打招呼,“您就是小姑婆吧?过来辛苦了。我是牧锦,您没见过。爹地妈咪大概一会儿就该回来了吧。” 不等几人说话,牧锦又叫来老马,“老马,你在我们家二十几年了,今天做的事真的不怎样,客人来了,我们不在,你作为管家,应该把主人家的安排告诉客人,然后将我们决定好的住处为客人安排下去。怎么还在大厅里耗着?” 老马连连点头,“是,小姐你说得对。我马上安排。” 老太太本来不想理牧锦,可见牧锦也不理她,终于气恼地开口了,“你就是牧锦?玉翔的女儿?等等!把话说清楚!我可是你小姑婆,我是牧家的人!我在这里住着的时候,你父亲都还没出生!怎么就成了外人了?!” 牧锦这才拿正眼看她。 有些时候,尊重是互相的,这老太太太把自己当回事,不尊重牧家,不尊重她这个小辈,她也不想尊重她! 牧锦故作不解地望着老太太,“小姑婆,您现在可是福市沈家的老夫人,对于我们安市的牧家来说,您可不就是外人吗?如果我这个牧家小姐今天在自己家里什么都不管,任由您安排牧家的事,传出去人家会说沈家觊觎牧家呢。这对我们两家的名声都不大好,您说是吗?” 老太太愣住了,继而愤怒,“你……好个伶牙俐齿的牧家小姐!”   ☆、第168章 情知起171 第一百七十一章 牧锦微微一笑,“您过奖了。” 老太太看出牧锦是那种性格坚毅的人,轻易不会动怒。这个侄孙女的底细她不太了解,毕竟年纪大了,觉得跟一个小女孩置气太划不来,便冷哼一声,站在那里不说话了。 可是沈懿芸和何梦玫却不会放过牧锦。 何梦玫上前一步,愤愤道:“牧锦,你就这么对待外婆?我们是外人也就算了,你居然说外婆是外人?这里可是外婆的娘家!” “何小姐,你也知道自己是外人?”牧锦乜斜她,“既然知道,请摆出一点做客应有的态度!” 沈懿芸走过来,她的面色较几年前更加晦暗狠戾,怒声道:“你不过是牧家的小辈,长辈在这里,居然敢摆出这个态度?还不快请我们到客厅坐下,亲自把茶奉上来!” 牧锦只是凉凉地瞥了她一样,压根不与这疯女人搭话,只是唤过在一旁听候吩咐的老马。 “通知下去,沈老夫人的行李放到三楼,牧家最好的东向大套房,再安排两个女佣听候沈老夫人的要求,一定要尽心尽力,让沈老夫人感受到牧家的热情。至于何太太和何小姐,请他们移步住到别馆,贵客嘛,那就享受贵客待遇。” “放肆!谁让你那么安排的!”老太太忍不住又发怒了,“懿芸和梦玫也要住在主楼。那么多间屋子,难道就不能匀出两间?这件事我做主了,等你父亲和母亲回来我再把你这不尊老的恶行告诉他们!” 牧锦眉头终于皱了起来,“沈老夫人!我想刚才我说的话您还是没弄明白!这里是牧家,不是你们沈家,这里没有你做主的余地!这个安排是我和爹地妈咪定下的,我爹地才是这个家真正的当家人!请您尊重他的意见!如果您还是对这样的安排不满意,那么不好意思,请三位另谋他处住宿,山脚下的韶华酒店套房就是不错的选择!” “好哇,你这是要赶我们走哇!”老太太和沈懿芸、何梦玫都围了上来,一副要动手的样子,“这就是牧家的待客之道?” 而老马也召集了牧家的保镖和两个佣人走了进来,站在牧锦的身后。 牧锦觉得有些人真的弄不明白自己的身份,以为她一个小辈就可以欺负。 “如果有谁敢在这里闹事,我们牧家也不是好惹的!你们是来做客还是来抢夺牧家主人的地位?”牧锦挺直脊背站着,分毫不让。 “你跟我说待客之道,那我也要教教你们做客之道。到别人家里叨扰,居然当天才打电话通知,你们当这里是酒店么?酒店可也要提前预定!” “既是做客,可有带礼物土仪聊表心意?只怕是出游在外,回家也要给亲人带点小特产,而你们呢?两手空空,只带了自己的行李,这是来做客?” “既无事先通知,也未带礼物上门,这样客人真是闻所未闻!可牧家大度,依然接待了你们,给你们安排食宿,怎么,还不满意?是否知道客随主便四个字怎么写?” “我看你们并不是上门来做客,竟是要来吵闹打骂,扰人清净!既如此,牧家就不接待你们这样的客人,又如何!” 说到最后,牧锦米分脸含怒,一挥手,“老马,送客!” “是!”老马一颔首,轻轻拍掌,便出来了好几个憋着气的粗妇女佣和高大保镖。 他们在牧家工作多年,主人都极少训话,谁知道这几个莫名其妙的客人一来,倒把他们训了个狗血淋头,特别是那老太太,话中的意思把他们贬低得和狗一样,真是太看不起人! 小姐要把她们赶走,真是棒棒哒! 几个人二话没说,拿起堆放在那里的行李箱就走了出去,女佣粗声粗气道:“老太太,得罪了。”便推着几人往外走。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老太太傻眼了。 如果是牧玉翔先回来,她倒也不会那么颐指气使,还是会掂量点儿分寸。 然而看见是牧锦先进门,并且早听说这侄孙女是后来才找回来的,就忍不住想耍耍威风,结果自己倒被人给了个下马威。 三人带来的女佣挡不住牧家佣人抢行李箱的行为,急急忙忙追了出去。 而三个养尊处优的女人,怎么会是粗使女佣的对手,很快就推推搡搡被赶出了大厅。 “混账!放肆!松手!” “牧锦,你这个小贱人!你给我等着!” “啊……妈咪,妈咪……好痛,我的脚崴了……” 三人大呼小叫地被牧家佣人一直推出了牧家的山道,一直推到大门外。 然后大门一关,世界清静了。 牧家发生的事情,自然很快就传遍了景山大道的各个家族,各家的态度各不相同。 路太太听女佣汇报此事,轻蔑地哼了一声,“他们牧家还不是有那些肮脏的事!还以为牧锦多么懂礼貌,原来也就是个粗鄙的!这么赶人走,简直不像话!” 裴太太正在起居室喝茶,旁边放着一个婴儿篮,里面躺着裴御东和魏熙然的女儿。 婴儿呜呜哇哇哭闹,她便心烦地让保姆把孩子抱起来照顾,一边道:“那沈懿芸就不是个东西,看来她母亲和女儿也是脑子不清楚的。” 孟太太和孟老夫人听闻此事,都皱了眉头。 孟老夫人原来也是认识牧择芳的,摇了摇头,“择芳和羡芳完全就是两个性子。” 孟太太担忧道:“沈老夫人今年怎么会想到回来参加优媛雅集?前几年也递了帖子,她都回绝了啊。” 孟老夫人不知其故。 山顶顾家,顾大太太却在犹豫着,要不要和顾老夫人谈论此事。 顾老夫人已从自己的女佣那里得到了消息,听了牧锦的处理方法,面无表情,只说:“雅集举办之时,派人盯着点儿这三个人!别在我顾家闹出点儿什么乱子来!雅集办得不好,输给了孟家,我可是也要撵人的!” 再说被赶出牧家的一行人,三个女人瞪着牧家的铁门,还没回神,而几个带过来的佣人,则手慢脚乱的清点行李。 她们过来也是临时起意,没有事先安排任何事务,就指望着牧家留她们住宿,给她们安排车辆。在景山大道的山腰想要下山,没有车根本就是妄谈,更别说还有那么多行李。 老太太绝对懵晕了,竟然被赶走,一辈子从来没这么丢脸! 沈懿芸咬牙切齿、骂骂咧咧,何梦玫出来时崴了脚,哭哭啼啼。 “走!下山!去酒店!”老太太没脸在这门口待下去了,沉着脸挥手命令。 有个擅长跑腿的佣人就苦了,只能跑下山去了韶华酒店,让酒店派车上来接人。 这期间,牧家一点动静都没有,完全就当他们没有来过。 这叫什么?就叫敬酒不吃吃罚酒,活该找罪受。 酒店的车下山,正巧与冯贞静上山的车擦身而过,两拨人都没有看清对方。 冯贞静今天本来无事,可以早点回来,可是她又的确害怕那三人,所以磨磨蹭蹭到这个点才回来。 她想起女儿早上说的话,决意要做出一个当家主母该有的姿态,对沈懿芸不假辞色,也不被她所扰乱心神。 到家后,深呼吸几次,冯贞静才下了车。 家中的贴身女佣过来帮她拿包,老马在门口迎接,似乎一切如旧。 “妈咪,你回来了。”美丽娇艳的女儿迎出门来,笑得像一朵花儿。 冯贞静这才真正松了口气,有女儿在,她什么都不怕! “你小姑婆她们呢?” 牧锦笑笑,“别理她们了,她们根本不是来做客,是来找茬的,被我赶走了。” “啊?”冯贞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赶、赶走了?” “哈,妈咪,别担心,做都做了,这事儿我一力承担,您不用担心!”牧锦挽着母亲的手臂走进客厅。 “要是爹地要问罪,我来说就好了。她们刚下山,听说还是去住了韶华酒店。早说嘛,一来就该去那里,何必还来我们家里闹这一趟,真烦!” “你这孩子……唉,也好。” “哈哈,妈咪,那种无聊的人,别理他们!我们去喝茶。” “……” 老马和几位佣人都特别崇拜今天做了这件事的小姐。 牧玉翔半小时后也回了家,听女儿汇报了事情的经过,他略微有点担心。 “锦儿,你还是鲁莽了。你小姑婆毕竟多年未回娘家,就这么赶走她,她难免心怀怨恨。” “爹地,我本来是给了她脸面,给她安排最好的套房。但是她非要闹,还把家里的佣人召集起来训话,把这里当成了她们沈家,我实在忍不了。”牧锦轻声说:“她们离开也好,沈懿芸那种人,留在家里真的不放心。” 牧玉翔想起了当年的一些事,沈懿芸害过自己的妻子,替换了自己的女儿,这事儿没追究她责任就不错了!论起来,小姑妈当年也有一定的责任。 想到这里,他又坚定了立场,站在了女儿这边,“也好!就这样吧,害过牧家的人,没资格当牧家的客人!” 冯贞静欣慰极了,柔情地看着丈夫,握着他的手。 牧锦见父母恩爱,嘻嘻的笑。   ☆、第169章 情知起172 第一百七十二章 门口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忽然又停下。是小巴哥baby知道主人回来了,悄悄的跑进了客厅里。 它以为自己很隐蔽,将小身子趴地,慢慢的爬过来,但是那肥肥的身子已经出卖了它。 牧锦只当不知道它过来,到它爬到自己脚下,正要咬自己裤腿的时候,咻一下将它抱了起来,银铃般的笑声响起,“baby,你这是干嘛呢?” baby不甘心地呜呜叫,两只黑黢黢的大眼睛看着它,委屈地哼唧。 冯贞静也很喜欢这只小狗,笑道:“阿锦,你这段时间喂baby吃的东西太少了,它见人就哼哼,好可怜。” “它肚子全是脂肪啊,都快拖到递上去了。”牧锦把小肥狗放回地上,点着它毛茸茸的脑门,“你先减肥,等到体重正常了,就给你吃点好的补一补。” 牧玉翔笑道:“那样不是又吃回去了?” baby用小爪子趴着牧锦牧锦的鞋,仰头看着她。 牧锦也纠结,“要么给你吃好吃的也行,但是你要运动,你选一样。” baby好似听懂了一般,泄气地趴着不动了。 一家三口见它这样,都笑了起来。 且不说牧家没有把今天的不速之客当回事,山脚下的韶华酒店里,几个佣人在整理行李,而牧家小姑婆正在套房客厅里发怒。 “不像话!居然真的不来赔罪!玉翔真是宠得女儿无法无天了!” 沈懿芸面色铁青坐在一旁,抄着手臂,“那小贱人果然不好相与,当初在京城的时候看见过她一次,牙尖嘴利,说话不留情面,这次更加变本加厉了!” 何梦玫呜呜咽咽地揉着自己的脚踝。 牧择芳气了一阵,拿起手机拨打了电话。 “喂,淳萍啊,我是择芳……是啊,今天到了安市了,住在韶华酒店呢……对啊,我是回来参加优媛雅集的,本想着就住在牧家,彼此走动起来也方便,没想到……唉,一言难尽,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带女儿和外孙女去拜会一下?……呃,也好,好吧,那我们就在雅集上见面。” 挂了电话,牧择芳的老脸面皮一阵抖动,“可恶!” 沈懿芸知道,母亲正在联系以前认识的老闺蜜,想要把牧家的恶性行为宣传出去。 不过,对方老太太好像不当回事? ——她们又哪里知道牧锦如今在景山大道老太太中的人气呢。 牧择芳想了想,又拨打了孟家的电话,这次更好,是孟家管家接起,当牧择芳表达想要去拜访孟家时,管家竟然直接回绝,说老夫人要到优媛雅集才会与各位老姐妹相见,以保持神秘感! 牧择芳没有办法了,沙发上的抱枕都被丢到了地上。 孟家,管家向老夫人汇报。 老夫人摆摆手,“下次如果还打来电话,也是这样回吧。” 牧择芳坐在酒店沙发了闭目顺了一阵气,耳边只听见女儿的咒骂声和外孙女哼唧的声音,心情更差了,睁开眼睛道:“懿芸,你的脾气这么多年了也该改一改,何啸就是因为这个才想要跟你离婚!你自己怎么老是不明白!” 沈懿芸不听还好,一听更是面孔扭曲,“妈你知道什么!何啸在外面有人了!那个贱女人都给他生了个儿子!他以为我不知道!我是没找着那女人的下落,找到了看我不弄死她和她那个贱种!” 何梦玫听得一脸震惊,“妈咪,你说爹地……他、他……” 沈懿芸恨道:“你爹地出轨了!不要脸的东西!” 她与何啸的婚姻已经走到了尽头,这次她就是特意央求要回安市,来看看表哥一家的情况。 无论他们幸不幸福,她都要再来插一脚! 她不好过,别人也别想好过! 谁能想到,还没见着牧家夫妻就被赶出来了,真是晦气。 都怪牧锦那个小贱人。 牧择芳听这母女俩说来说去都是污言秽语,耳朵里都听堵了,难受得不行,站起身回了房间,坐下休息。 这个时候,她才冷静下来思考今天的事。 本来根本没想回安市,也没想在牧家大闹的,说到底,都已经多年没有联系了。 都是被女儿和外孙女撺掇的。结果倒好,自己丢了人不说,还让人看了笑话。 那些老闺蜜,在她来之前,都热情地邀请她去家里小坐,结果今天发生这事,人家的话锋一变,提都不提了! 唉,早知道,回来做什么? 当年牧家夫妻和沈懿芸之间的事情,牧择芳不是不知道,她也清楚自己女儿的性格,所有那些事全是女儿闹出来的。 如今人家牧玉翔和冯贞静过得好好的,女儿的日子却糟透了,这能怪谁呢? 老太太眼中阴晴不定,最后叹了一口气,打定主意,参加完优媛雅集就赶紧回家,女儿的事情再也不管了! 第二天一早,牧玉翔还是带着冯贞静与牧锦到韶华酒店来拜见小姑妈。 牧择芳三人一见牧锦就忍不住要发怒,牧锦却一派悠闲,仿佛不知道对方在瞪她一样。 “小姑婆好,表姑好,表妹。” 三人一脸不可思议,昨天那么凶悍地将她们赶出来,今天居然就敢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玉翔,你这个女儿不简单,你也不问问她,昨天都做了些什么?”牧择芳忍怒,盯着侄儿道。 牧家夫妻和女儿早就想好了对策,此时牧玉翔遗憾道:“小姑妈,是我们不对,招待不周,你们既然不愿意住在牧家,那酒店的费用就由我们来出吧。” 根本不是费用的问题好不好?老太太差点被憋红了脸,可她自己又说不出被一个小辈赶出门的事。 “表……表叔!牧锦她欺负我们!她说了好难听的话,还把我们的行李丢了出来!你也不管一管她!”何梦玫忍不住了,向牧玉翔告状。 加上在京城淑女盛会见面,牧家夫妻也才第二次见到这个女孩。上次她连一句问候语都没有说,这次一来就告自家女儿的状,牧家夫妻会理她吗? 牧玉翔哈哈一笑,“你们小姑娘之间,吵吵闹闹是常事,不要太计较嘛。你表姐她不是有意的,她其实性格很好的。” 牧锦也特意冲着何梦玫露齿一笑。 那表情,把何梦玫气了个倒仰。 这件事就这么化解了,老太太对外孙女插嘴起了这样的反效果简直无语。总之也不可能再回牧家去住,她丢不起这个人! 她一扭身坐在沙发上,耍起了老年人的脾气,“我不管了!什么都别和我说!” 牧玉翔从小和大姑妈牧羡芳的关系很好,而与小姑妈牧择芳则很少说话。自从她嫁到福市之后,几年难得见一面,沈懿芸出生后,这个表妹更加令人头疼。 二十年前,沈懿芸把他们夫妻彻底惹恼之后,牧玉翔和小姑妈一家基本没有来往。只在逢年过节寄点年礼而已,连拜会的心思都不曾有。 要说亲,当然还是自家人亲。 牧玉翔没有要道歉的意思,也带着妻子女儿坐下了。 沈懿芸一见冯贞静那张保养得宜的美艳的脸,眼中的阴霾就变得更深。 “哟,嫂子,看来你日子过得不错呀。这么大年纪了,手都起皱纹了,还用红色的指甲油?啧啧,也不嫌太艳了些?” 何梦玫噗嗤的笑起来,瞟着牧家夫妻,模样很不讨喜。 冯贞静的手瑟缩了一下。 她一直偏爱红色指甲油,牧玉翔也喜欢。虽然四十来岁,双手却白嫩晶莹,与红色指甲油相得益彰,哪里像沈懿芸说的那么难听。 牧玉翔感觉到妻子的瑟缩,连忙握住了她的指尖,“……这是我让你嫂子用的颜色,我就喜欢这样。” 冯贞静羞涩一笑。 牧锦笑道:“表姑,我看你面色泛黄,身形消瘦,还是不要化那么浓的妆比较好。非但没有修饰的效果,反而衬得你形容枯槁。我认识几个不错的化妆师,到时给你介绍一下吧。造型还是不能自己乱弄,得有专业人士的意见才行。” 沈懿芸本来要讽刺冯贞静,结果被牧锦讽刺,于是掉过头来,用毒蛇般的眼睛盯着她,“在长辈说话的时候不要插嘴,难道你母亲没有教过你吗?这点教养都没有?” 牧锦哂笑,“哪能呢,我不过是看表姑气色不好,给你提点建议罢了。刚才你给我母亲提建议,我母亲不也没有生气?怎么轮到我提建议,你就这么不开心呢?——我真是为你好。” 那苦口婆心的语气弄得沈懿芸一窒,“……那我还要多谢你好心?” 冯贞静在丈夫和女儿的保护下,突然有了勇气,她笑道:“表妹,我们家锦儿现在可是造型届最炙手可热的设计师呢。她有不少朋友都是造型师和化妆师,要找锦儿做设计,还需要预约的。表妹,你能得到她一句提醒,可真要多谢阿锦。” 母女两个相视一笑。 沈懿芸瞧着冯贞静,眉头皱成了川字。 原来这个嫂子不是畏她如蛇蝎的吗?如今胆子倒大了。 “冯贞静,我不需要你女儿的建议,你少多嘴!”她一拍桌子,手指头指着冯贞静的鼻子就过来了。 牧玉翔动了,他一掌挥开沈懿芸的手,眼睛看着牧择芳,“小姑妈,这么多年了,表妹还是这个德行,您就什么都不说?” 牧择芳年纪大了,一帮人吵吵闹闹她实在心烦,“够了,都不要说了!玉翔,你们先回去吧。我是来参加优媛雅集的,大概两周就回去了,走之前有空吃个饭。今天就这样吧,我头疼!” 一家三口二话没说就站起来,半点想要逗留的意思都没有,起身走了出去。 沈懿芸和何梦玫没有讨到好,阴沉着脸生闷气。   ☆、第170章 情知起173 第一百七十三章 走出酒店,牧锦心中有点疑惑,“爹地,我觉得这位表姑的状态真的很有问题,她的眼睛浑浊,看人的时候会有种失焦的感觉,似乎……精神方面不正常?” 牧玉翔一愣,“这个……”他从前就觉得表妹很疯狂,但是从来没有往那个方面去想,今天女儿一提醒,他才发现确实不太对劲! 冯贞静在旁边点头:“锦儿说得有理,沈懿芸真的像是个疯子。” 不是疯子,怎么会做出那些事情来? 牧玉翔越想越赞同,“有可能。” “爹地,我建议查一下沈家和何家,看看有没有什么消息,表姑这种状态,在福市肯定也不省心,一定会掀起波澜的。” 牧玉翔同意了。 牧锦还不放心,因为牧家的能量并不算大,不一定能查到福市的信息。 她给顾震苏打了个电话,请他去调查一下沈家和何家。 沈懿芸替换她和魏熙然的事,这笔账还没有清算呢!如今那个女人既然自己找上门来,还想找麻烦,那怎么可能便宜了她! 就在顾震苏动用福市的人员去调查沈家之后两天,这一届的优媛雅集在顾家开幕了。 这一年是以顾老夫人为主,所做的活动也都是顾家大太太准备的。 景山人人都知道顾老夫人的脾性比较高傲,喜欢别人恭维她,而这些老姐妹也乐得投其所好,拣好听的话说,逗顾老夫人开心。 牧择芳带着女儿和外孙女进入顾家时,也来了这么一招。但是,她的马屁却拍得“正是地方”! “择芳也来了,真是多少年没见你了,过得还好吗?” “还行,我也是很想你们啊。” 牧择芳拿着花笺香帖赞道:“顾家嫂子,您家今年这个帖子做得可真好,一看就让我想到了从前我们写信的那个年代。现在电话、网络发达了,都很少看见这么漂亮的信笺纸了。” 顾老夫人没说话,微微一笑,表情高深莫测。 顾大太太和周围清楚情况的众老太太也笑而不语。 牧择芳又道:“顾家嫂子,这定然是你这位好儿媳的主意吧,果然是个能干的。刚才进门时,在门口也见到了你们家的大公子,真是一表人才。” 顾大太太终于开口了,“哎哟沈老夫人,这个功劳我可不敢揽在身上,这花笺香帖其实是你的侄孙女牧锦准备的,那孩子才是真正的心灵手巧呢。而且,她和我们家震苏……” 就在顾太太准备把牧锦和顾震苏已经订婚,牧锦是顾家的准媳妇的事情说出来的时候,沈懿芸耳朵一尖,已是听见了她夸赞牧锦。 可没等她把话说完,沈懿芸就尖酸刻薄地抢着开了口,“牧锦?她心灵手巧?哼,不过是些奇技淫巧罢了!那年在淑女盛会看见她,就觉得她目无尊长,个性张狂,根本不是什么好女孩!” 此话一说完,整个现场一片寂静,只怕连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 顾太太看着沈懿芸的表情就像在看一个蛇精病。 而其余老太太们也是神态各异,但都不约而同地蹙起了眉尖,十分不悦。 顾老夫人眉头一扬,终于说话了。 “哦?你觉得牧锦不怎样?可她和我们家震苏已经订过婚了,将来她会是我们顾家的孙媳妇儿。我们顾家人怎样,还轮不到其他人来评判!” 无论怎样,牧锦已经是顾家承认了的准少奶奶,不管顾老夫人是否喜欢她,在众人面前,她都必须维护她。 顾太太非常宽慰,老太太就是这一点很好,她傲是傲,却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到顾家人的头上。 顾太太笑道:“不知道为什么何太太会觉得阿锦目无尊长,个性张狂,在我看来,这孩子温柔敦厚,性情优雅,是个很好的儿媳人选。” 孟老夫人附和道:“可不是?若不是顾家嫂子看中了阿锦,抢先一步让她和震苏订了婚,我们孟家也是有意想聘她为媳的,可惜晚了一步,真叫人叹息!” “呵呵呵,阿锦是个好姑娘,绝对没有错。”赵老夫人颔首肯定道。 一时间,满屋子的老太太都在替牧锦说好话,没有一个把沈懿芸的指责当回事。 沈老夫人牧择芳面色发白,捏着花笺香帖的手都在颤抖。 她哪里想到,只不过提起一个话题而已,竟然会扯到牧锦身上去,又哪里想到,自己不省心的女儿又说出了令人难堪的话! 同时她也在怨恨侄子牧玉翔,因为牧家和顾家结亲的事,侄子竟然没有派人通知她! 这倒是她误会牧玉翔了,这个消息在过年时,是随着年礼送到了沈家的,只不过她当时以为信中不过是惯常的问候,所以连看都没有看,就扔到了书房的角落。 而沈懿芸那边,牧玉翔肯定不会送去消息,所以她们都不知道这件事。 沈懿芸的脸青一阵红一阵。牧锦居然和顾家大公子订婚了!她进门时看到顾震苏,还想着替女儿争取一下的! 何梦玫也像是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顾家那位大公子她当然见过,以前在京城时虽然有过不快,但后来她得知顾震苏的身份时,很是憧憬了一番。 这次听外婆说到顾家来参加优媛雅集,她央求跟着过来,就是为了见一见顾震苏。 谁知,那翩翩如玉的贵公子,居然是牧锦的未婚夫? 两母女的面容扭曲得不行。 沈老夫人没法在这屋子里呆下去了,她脸面无存,局促地讲了几句场面话,就说要去洗手间,拽着女儿和外孙女走了出去。 牧锦这时正在后院和几位好友聊天,顾震苏走过来,几人和他打了招呼。 “我姐姐回来了,正在花厅里,要去见一见吗?”顾震苏低声在牧锦耳边问。 “嗯,好。”牧锦和众人讲了一声,跟着他走进大宅。 这个走廊没有什么人,顾震苏左右看了看,轻声道:“我查到了一些关于沈家的事,我们去房间里说。” “哦。”牧锦明白了,顾震苏是故意支开了众人,要和自己单独谈这件事。 到了一间小休息室,两人坐下,顾震苏直截了当说:“我查到了,沈家老太爷的母亲有过精神病史,只不过瞒着很多人。” “什么?还真有精神病?”牧锦惊讶。 “对,也就是你小姑婆的婆婆、沈懿芸的祖母,有精神病史。当年你小姑婆认识沈家老爷子的时候,并不知道这件事,沈老爷子对外宣称母亲身体不好,在外地疗养。后来沈懿芸出生,沈老爷子的母亲发疯跑回家过一次,被你小姑婆知道了。当时她是打算离婚的,但是沈老爷子请她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要走,所以你小姑婆忍了下来。没想到,也许是隔代遗传,沈懿芸从小精神方面就有问题。”顾震苏回答。 牧锦叹息,“怪不得……” 原来,她这辈子遭遇的最大的磨难,竟然是拜一个精神病女人所赐,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顾震苏又说:“自从小姑婆知道沈懿芸有可能会遗传精神疾病之后,就不打算再要孩子,所以沈家只有一个女儿。她嫁给何家之后一年就生了何梦玫,何家人发现她精神状况有问题,就一直把她拘在国外。你小姑婆发现何家有想要离婚的打算,便告诉何家,将来沈家的家产是沈懿芸和她女儿何梦玫的,何家因为这个才没有离婚。” “但是沈家现在正在发生夺权之战,沈老爷子有个弟弟,前几年才冒了出来,是他父亲和别的女人生的,那个弟弟不会遗传精神疾病,于是渐渐得到了沈氏企业股东的支持,沈家眼看就要易主。所以何家也不再顾忌这件事,何啸有了私生子,打算要把沈懿芸踢走了。” 牧锦听完这话,渐渐笑了起来,“呵,那真是太好了。” 恶有恶报! 沈家骗了小姑婆,但是小姑婆又骗了何家,瞒着人家把精神病女儿嫁过去,而且这种隔代遗传的疾病不知道会不会遗传给何梦玫的女儿。 最好还是把这种事情早点爆出来,免得再祸害其他人了!   ☆、第171章 情知起174 第一百七十四章 顾震苏道:“沈老夫人会把沈懿芸带出来,就是想要证明给沈氏企业的股东看,她的女儿是正常的,没有遗传到精神病。可惜沈懿芸的状态时好时坏,不让她治疗,反而是害了她。” 沈懿芸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状态,竟然还想到安市来祸害自己的家人,这点牧锦绝对不能忍。 本来那天把小姑婆赶走是借题发挥,她其实对老太太还有点过意不去的心理,如今知道沈懿芸精神不稳定,她觉得自己做得太对!真是太庆幸了! 若真留下那个疯女人在家,谁知道她还会不会再闹出点事儿来?看沈懿芸的眼神,就发觉她已经到了一个很危险的阶段,罔顾社会道德和法律,明显会铤而走险来害人! “既然是精神病,就应该去好好治疗,为什么放她出来,也不怕受到什么刺激。”牧锦有点不平,“沈老夫人为了沈家的家产,真是连女儿和自己的安危都不顾了,有她后悔的时候。” 对小姑婆这种作为,牧锦无法理喻。 离开休息室之后,牧锦特意去找到了自己的母亲,把这件事悄悄跟她说了。 冯贞静的表情又惊讶又后怕,怪不得她一直对沈懿芸有种恐惧心理,那女人的眼神邪恶又诡异,是这个原因! “你们两母女在说什么呢?”后面传来了江太太的声音。 冯贞静勉强挤出个笑容,“没什么,说说集会的事。” “江伯母,丹姿在哪里?”牧锦笑问道。 “他们几个孩子也正在找你呢,刚才还在后院看马,你去瞧一瞧吧。”江太太和蔼地说着。 “好。”牧锦点点头,用力握了握母亲的手,“妈咪,你和江太太她们在一起聊天吧。” 冯贞静明白女儿是怕自己落单,很肯定地答复她,“嗯,锦儿放心。” 远处,沈懿芸孤身一人站在花园里望着这边的情况,发现冯贞静与江太太、裴太太汇合在一处之后,愤愤地喝下了一杯酒,离开了。 牧锦去马场一看,自己那一帮朋友隔着围栏看着远处的几匹马正在讨论着什么。 “阿锦来了,太好了,你来看看,那几匹马,哪一匹跑得最快?”江丹姿拉着牧锦,指着远处几匹马问道。 “我觉得三号更高大,腿也长,跑得一定很快!” “我倒觉得是六号,那匹马肌肉很有爆发力。” “我看七号的持久性比较强,看起来皮毛光滑,也很健康。” 孟令晨、江劭峥,以及江劭峥的未婚妻梁含颖都在现场,一起望着牧锦。 牧锦轻轻一笑,“不用说了,五号的潜力最大。” “为什么?”江丹姿不解,“你都没有仔细看。” 牧锦眼珠灵动的一转,狡黠的笑道:“那要不然这样,让那几匹马简单的比试一下,我们打个小小的赌,怎么样?每个人拿出自己身上的一件东西来做赌注。” 孟令晨和江劭峥望着她的表情,微微出神。 “赌就赌!”江丹姿同意了。 而孟令晨几个也都点头。 顾家马厩的工人听说准少奶奶要让几匹马比赛,自然是答应不迭。 因为没有正规赛道,所以几匹马分别跑了一圈,然后看各自的完成时间。 居然真的是五号马跑的最快! “阿锦,你怎么知道的啊?”江丹姿不情不愿,伸手想摘下自己的钻石耳坠。 其他几个人也是同样的动作,有的打算摘手表,有的交手机。 牧锦噗的笑了,“哈哈哈哈哈……开玩笑的啦!你们还真的要送东西给我呀!” “怎么?”几人都愣住了。 顾震苏走了过来,他已经听佣人说了刚才赛马的事,望着自己笑得像只小狐狸的未婚妻,他的唇角翘起了一个愉快的弧度,“你们跟她赌,哪里会有赢的胜算?” 几个人渐渐回过味来了。 江劭峥眼神一动,已经明白了原委。 孟令晨也是恍然大悟。 江丹姿和梁含颖瞧瞧牧锦,又瞧瞧顾震苏,霎时尖叫,“阿锦!你这个骗子!五号马最好,肯定是震苏哥早就告诉过你了,对不对!” 牧锦乐得前仰后合,“哈哈,你们才知道!” 准姑嫂两个气不过,都过来拍打牧锦,三个漂亮的女孩儿玩闹在一处,场面赏心悦目,三个男人看着,笑意幽深。 正在这时,一道尖利的嗓音从远处传来,“表姐,你们在玩什么?怎么不叫我?” 几个人的身影一停,纷纷往那个方向看去,只见穿着一身大红色裙子的何梦玫跑了过来,虽然是在叫牧锦,但是眼睛却盯着三位青年才俊。 牧锦面容冷了下来。 江丹姿凑近她,轻声问:“这是你哪门子的表妹啊?从来没听说过。” 梁含颖倒是见过何梦玫,但是印象很不好,“牧小姐,她怎么来了?” 牧锦叹气,“谁家没几个烦心的亲戚呢。” 何梦玫一走过来,就向顾震苏介绍自己,“顾大公子,你好,我是牧锦的表妹,我叫何梦玫。……这几位是?” 顾震苏冷笑,“哦,我见过你。你是几年前在京城想要泼阿锦果汁的那个人,还弄脏了我一件白衬衣。” 何梦玫一愣,没想到顾震苏这样的翩翩佳公子都会翻旧账,随即不好意思地低头做温柔状,“顾公子,上次是我唐突了,对不起,请你原谅。” “你该请求原谅的是你的‘表姐’。”顾震苏走开,站在牧锦身后,将手放在她的肩上。 何梦玫脸色发白,扯出一个笑容,“上次、上次是误会,表姐你原谅我。” 牧锦笑笑,不答话。 现场的反应这么冷淡,其余几人虽然没见过何梦玫,但也知道牧锦和顾震苏的态度了,于是都装作没看见她。 何梦玫脸皮比以前厚了许多,腆着脸看着大家,“你们刚才在玩什么?赛马吗?哎顾公子,你们家还有那种可爱的矮马呀,我可以骑吗?” 顾震苏叫来两个马厩工人,打开了围栏的大门,“你们带着这位小姐玩一玩,注意安全。” 他站在门口,十分绅士地说:“何小姐,请进吧。” 何梦玫竟然真的极其兴奋地走了过去。 牧锦、江丹姿和梁含颖都目瞪口呆,“……就穿着裙子?” 怎么也要换个骑装吧? 牧锦马上明白,顾震苏是在帮自己出气。 顾家马场里外的地面大不相同,外面是白石板铺出来的小路,草坪也很清爽。而里面则是泥地,而且昨晚上才下了一场雨,里面的泥地湿润,且被马蹄踏得到处都是坑,格外难走。 马厩工人都是穿着马靴在里面走动,而何梦玫穿着高跟鞋,哪里知道轻重? 没两步,她就重重摔了一大跤,扑倒在泥地里面。马厩工人连忙去扶,她狼狈地站起来,一伸腿想走出来,结果高跟鞋陷在了泥地里面,光脚一脚踩在了泥地上,更是尖叫连连。 当她回头,目光想去寻找让她进马厩的顾震苏时,发现那边的三个英姿俊朗的男人已经陪着三位优雅美丽的女孩走远了。 其中一个女孩回头瞟了一眼,正是牧锦。看着何梦玫狼狈的样子,牧锦弯了下嘴角,轻蔑一笑,又转回头去。 何梦玫啊啊啊的尖叫不停,却没有人再理她。 过了一会儿,她总算从马厩的泥地里走了出来,裙子上全是泥渍,两只高跟鞋也完全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她就这样踩在白石板小路上回到了大宅后院,一路上,她的狼狈相被众多太太小姐看见,惊异不已。 “妈咪!呜呜……”看见沈懿芸,何梦玫猛地想要扑上去抱住她哭诉。 哪知沈懿芸大惊失色,一把将她推了出去,摔倒在地上! “妈咪!”何梦玫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被母亲如此嫌弃。 沈懿芸面色阴沉,“这么脏,不要过来碰到我!快点去洗干净!换件衣服!抱着我又能干什么?我的衣服也要被你弄脏了!” 何梦玫掩面哭泣不止。 母女俩的对话被周围的宾客听见,所有人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沈懿芸。她自己的女儿,不说安慰一下,居然还说这种话?真是她亲生的吗? 沈老夫人正在与一众老夫人品茶吃果,并不知道这件事。 何梦玫没脸再待下去,匆匆洗净,便让人送自己回了韶华酒店。 沈懿芸一个人独自杵在顾家的后院里,阴鸷的眼睛盯着来来往往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安市贵妇人们,一杯接一杯的喝酒,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冯贞静听了女儿的话,尽量不落单,也绝对不会靠近她。 到晚间,住在景山的各家都散了,牧玉翔也从男士娱乐室里出来,接妻子和女儿回家。 下楼梯时,冯贞静的脚略微崴了一下,牧玉翔连忙搂紧妻子的细腰,以免她摔着。 冯贞静不好意思地对他笑了笑。 牧锦也偷笑几声,回身冲着送出来的顾震苏摆手。 她发现沈老夫人和沈懿芸站在阶梯的上面,面色十分不善地望着自己一家人。 尤其是沈懿芸,整个人在夜色中看着像是中世纪的黑女巫,眼珠子瞪出来,脸色煞白煞白。 她紧紧盯着牧家夫妻,一步步走了下来。 “表哥,你们还真是恩爱啊!” 牧玉翔让妻子坐到车里,听见沈懿芸的话,皱皱眉头,看她一眼,并不答话,打算绕到车子另一头上车。 “表哥,当年我第一次来安市的时候,你还没有认识这个风骚女人,你不是很喜欢我的吗?还带我去云霞公园玩,还和我一起划船,那些你都忘记了吗?” 又来了!牧锦和牧玉翔心中同时念道。   ☆、第172章 情知起175 第一百七十五章 牧玉翔准备回身说句什么,但是牧锦上前一步,拉住了父亲的手,摇了摇头。 牧玉翔一愣,随即明白了女儿的意思,于是理也不理沈懿芸。 沈懿芸愤怒,“表哥!你看着我!” 冯贞静已经上了车,但她从车窗里听见了这番话,她心弦一崩,忽然又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沈懿芸,请你注意自己的身份。这里是什么场合,不是你能吵闹的地方。我和玉翔自认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而你却一直苦苦相逼。这样逼人太甚,小心遭到报应!” 沈懿芸哈哈哈的大笑起来,状若疯癫,“来啊,来报应呀!怎么没有报应?” 牧锦哼了一声,“你现在这般模样,难道不是报应?” 沈懿芸的大笑戛然而止,恶狠狠道:“你说什么?” 牧锦沉声道:“你以为报应只有天打五雷轰吗?众叛亲离、家庭不睦,同样是报应!身染疾病、精神异常,同样是报应!容貌可憎、心态扭曲,同样是报应!你现在,早已经报应满满!” “你……”沈懿芸听见“精神异常”几个字,像是深受打击,立刻愣得像座石像。 牧家夫妻俩的眼神混合着浓浓的厌恶和鄙视,瞥她一眼,双双重新坐上了车。 牧锦也没管这个一身黑裙站在风中、发丝略微散乱的女巫一样的女人,而是绕到另一辆车旁,坐了上去。 “站住!你们给我站住!”沈懿芸大叫。 牧家没人再与她说任何一句话,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周围的人见此情形都觉得感慨,特别是知道当年真相的江太太和裴太太,均是不同程度地撇嘴,像是躲避瘟疫一般绕过沈懿芸,上了各自的车。 顾震苏暗中带着人手站在台阶上,提防沈懿芸还有其他发疯的举动。 然而,这个女人只是微微埋着脸,一双浑浊的眼睛盯着牧家远去的车辆,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老夫人的心脏紧紧揪着,生怕女儿再说出不合时宜的话或者做出什么出人意表的举动来,连忙走下台阶,拉着女儿,“懿芸,车来了,咱们下山吧。” 沈懿芸没有说话,仿佛行尸走肉一般,跟着老太太进了顾家安排的一辆车里。 夜色中,顾震苏深深皱着眉,他发觉沈懿芸的病情似乎加重了,早上见着就不正常,满面青气,目光呆滞。这会儿看起来,简直就是在发病的前兆。 “通知下去,明天那个女人如果还跟着沈家老夫人一起过来,一定要找人远远地盯着她,不要让她单独进入房间或者树林。” 他吩咐站在身边的顾家管家。 这个命令很快就传达下去了。 牧择芳吊着一口气,将女儿拉回了酒店的房间,这才放松下来,感觉一把老骨头都快断了。 她是见过自己丈夫的生母的,那发起疯来的模样简直吓坏了旁人。 沈懿芸虽然从来没有那般疯狂过,只是暗地里做过许多不顾礼义廉耻的事。 沈老夫人感觉女儿的病征不显,才会带着她来到安市,证明给沈家那些夺-权的人看一看,同时也是想从牧家得到些支援。 可她的愿望落了空。因为女儿自从见到牧家人之后,就受到了不小的刺激,看着隐隐恐怖! “姥姥,妈咪,你们回来了。”何梦玫抱着膝盖坐在酒店套房客厅的沙发上,双目红肿,非常委屈。 “你又怎么了?对了,你今天怎么提前走了?”沈老夫人见她这模样,一口气上不来,眼前发晕。女儿和外孙女,一个都不省心! 何梦玫抽抽搭搭的怨恨的看着母亲,“我在马场摔了跤去找妈咪,妈咪竟然把我推到地上!好多人都在场,我实在没脸在那里呆着了!” 沈老夫人本想骂女儿两句,替外孙女出口气,结果看见女儿青黑的脸色,什么都不敢说了,敷衍道:“行了行了,谁让你摔跤的。” 沈懿芸从上车到进屋,都是在魂游天外的状态,这会儿清醒了过来,冷笑道:“就是!你姥姥问你话,你是怎么摔的?” 何梦玫气愤道:“还不是因为牧锦!我听说他们在顾家马场看马,跑过去跟他们说话,谁知牧锦和她那个未婚夫顾震苏故意下套整我!他们让我进马场去玩,才害我摔在泥里!” “蠢货!”沈懿芸突然爆发了,一脚踢在沙发脚上,骂骂咧咧,“我怎么生了你这么蠢的女儿!她害你摔跤,你不会让她也摔一跤?哭哭啼啼跑去找我有什么用!笨猪!以后我别再让我看见你没用的样子,我的女儿怎么能那么没本事!” 何梦玫被自己母亲吓到了,瑟缩在沙发上,沈老夫人也是一副想要冲出去叫保安的神情。 所幸沈懿芸发了一阵疯,胸口起伏几下,好歹平静了下来,坐在了沙发另一头,扬起一个诡异的笑脸道:“女儿不要怕,妈咪明天帮你出气。” 何梦玫惊疑不定地看向自己的外祖母。 沈老夫人捂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喘气。她后悔了!这次安市之行是个巨大的错误。 半晌,老夫人才开口,“好了,都别闹了,咱们不去优媛雅集了,明天就回家!这里没意思,还是回家吧。” “好好好!”何梦玫忙不迭点头,“我、我也想爹地了。妈咪我们回家吧!” “不回去!”沈懿芸眼看又要搞神搞鬼,低着头,眼睛往上翻着看人,“回去干什么?还没给你出气!等着!等我把那个冯贞静还有牧锦整治整治再回去!” 祖孙俩都噤声了,她们竟然对这个至亲之人产生了浓烈的恐惧心理。 “妈?”沈懿芸翻着白眼看沈老夫人,一脸询问,不达目的誓不休。 沈老夫人不敢惹她,急忙点头,“好、好,明天还去,还去。” 沈懿芸终于安心了一般,站起身来,“累死了,睡觉去。” 剩下惊恐莫名的祖孙俩在客厅里,大眼对小眼。 “姥姥……”何梦玫的眼泪滑落脸颊,“妈咪她到底是怎么了?” “没事,没事,明天你别去跟着添乱了,知道吗?”沈老夫人还想对自己的外孙女隐瞒实情。 “嗯。”何梦玫拼命点头,就是让她去她也不敢去了! 沈老夫人走进房间里,逃出手机拨打了自己丈夫的电话,“老爷子!明天一早赶紧派人来安市!你女儿、你女儿她……”说着说着,她泣不成声。 沈老爷子立即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好,知道了。” …… 牧家,牧锦面色沉重地将顾震苏调查来的消息告诉了父母。 牧玉翔扶额,“怪不得,怪不得!我也去调查了沈家,那边现在一团乱……” 冯贞静反倒镇定了不少,“没有关系,我不怕她。” “妈咪,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她精神有问题,万一做出什么事来,她是不用负责任的!”牧锦抱住母亲,有点担忧。 冯贞静拍拍女儿的手,微笑,“锦儿,妈咪今天一直跟江太太她们在一起,没什么事。明天也是这样,不会跟她起冲突的,晾她也不敢在顾家大闹。回到家咱们就关起门,不见她们,等她们走了就没事了。” 牧锦点了点头,心中依旧不踏实。 这晚,她做了一个关于前世的梦。 这个梦似乎发生在她还没有回归牧家之前,那时没有什么优媛雅集,而沈老夫人依然带着沈懿芸和何梦玫大摇大摆到了牧家,在无人阻止的情况下,住在了牧家。 前世魏熙然还是这家的小姐,总被何梦玫欺负,而她也暗地里使一些阴招还击回去。 沈懿芸不仅扰乱牧家夫妻的感情,甚至更跑到了牧玉翔的公司里闹腾。 最后冯贞静被气得躲到了国外,眼不见为净。 牧玉翔为了让沈懿芸离开,和沈老夫人长谈了一次,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帮助沈老夫人夺取沈家的控制权。 他借给老夫人很多资金,助她收买沈家的股东、购买沈氏的股份。终于,沈老夫人如愿以偿,赶走了沈家那些私生子,成功让沈懿芸和何梦玫成为了沈氏的继承人。 然而,过了两年,当牧家投资失误,资金出现困难的时候,沈老夫人和沈懿芸却没有伸出援手。 牧玉翔一直隐瞒的魏熙然身世的事,加上牧玉翔帮助沈懿芸谋夺沈家继承权的事,全部被冯贞静知晓了。 牧家夫妻的感情直接降到了冰点,再也无法挽回。 前世的牧锦,在此时被找回了牧家,急急忙忙和路家联姻,以挽救濒临破产的牧家…… 一觉醒来,牧锦泪流满面。 沈懿芸,才是背后那个杀人不见血的最可恶的凶手。 这个疯子,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继续逍遥! 昨晚和沈懿芸的交锋,让牧锦发现了沈懿芸的死穴。 这个疯女人似乎对“精神病”和“精神异常”几个字特别敏感,想来她也是害怕自己有病的事被别人发现,进而无法继承沈家家产,还要被关进精神病院。 既然如此,那就让你好好明白你自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牧锦下定了决心。   ☆、第173章 情知起176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一早起来,沈老夫人就在拖时间,先是说自己不舒服,想多睡一会儿,一会儿又要到安市一家特别有名的店去吃早茶,接着又磨磨蹭蹭不肯走。 何梦玫也没有起床,推说眼睛肿了不好意思出门。 沈懿芸大概看出了什么,直起身子冷笑道:“妈,要不然这样,我自己先去顾家,你们两个慢慢来就好。” 说罢真的要去拉开酒店套房的门。 沈老夫人眼看装不下去了,只好说:“等等,还是一起走。” 何梦玫最终没有跟去。 母女两个坐在车上,各怀心思。 沈老夫人见女儿低着头默不吭声地想事情,只好开口劝了她几句,“你也想开一点,过去的事情都那么久了,还放不下?再说别以为妈不晓得,你也不是真的喜欢你表哥。要是让你父亲知道你把人家孩子替换的事,他肯定要教训你的。而且沈家如今风雨飘摇,说不得还需要牧家的支持,你把人得罪狠了有什么意义?” “我咽不下这口气!”沈懿芸的声音像是一块块冰坨子,从嘴里说出来就掉到了车厢地面上,砸得铿铿作响。 三伏天,沈老夫人仿佛置身冰窖,心都凉了。 顾家是什么地方,女儿今天肯定要闹出什么事情,到时别说她老脸没地方搁,说不定顾家还要怪罪下来! 沈懿芸阴测测的笑道:“妈你也别怕,我又不是不知道分寸的人。” 沈老夫人心想,如果你知道分寸,你就不会有这些想法了。 沈懿芸说:“我要找麻烦,肯定只找冯贞静和那个小贱货的麻烦,其他人我不会动的,妈你只管放心。” 她心里算盘打得妙,却不知这天一早,牧锦就到了顾家,找到顾震苏,和他一起设了一个局。 顾震苏听完之后直摇头,“这太危险了,我不能让你去跟这个疯女人接触。”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再说这也不危险,真的。”牧锦摇摇头,搂着他的劲腰轻轻晃动,“我必须用这个方法试探她是不是真的对这个方面特别害怕。” 顾震苏抱住她,犹豫着,眉头皱成了川字。 牧锦伸出米分白圆润的指甲按在他的眉头,将川字揉开,笑嘻嘻地说:“怕什么,我早就熟悉那里面的地形了,每天跟你在里面转悠还不够吗?但是她肯定不行,一定会迷路的。” 顾震苏低头吻住她丰美甜蜜的唇瓣,半晌才放开,“我会派人保护你。” “嗯。”牧锦乖乖点头,窝在他的怀中。 得知今日何梦玫没来,只有沈老夫人和沈懿芸来顾家参加活动之后,牧锦大概也了解到沈老夫人的心态,女儿是不行了,但外孙女的名声还得要。 昨晚梦境所见若是真的,那牧锦对这位小姑婆会非常鄙视。 这么多年看着女儿扰乱牧家夫妻的生活毫不阻止,需要牧家帮忙的时候就来捣乱,然后在牧家需要帮助的时候袖手旁观,如此冷血,难怪会生出这么个女儿来折磨她! 牧择芳和牧羡芳的性格简直天差地别,景山这些老太太对牧羡芳都是赞不绝口,却对牧择芳冷冷淡淡,由此,牧择芳不遭人喜欢可见一斑。 “小姑婆。”今天牧锦站在门口和顾震苏一起迎接来宾,特意走上前去跟老太太搭话,“您来晚了,有什么事耽搁了吗?” 沈老夫人皮笑肉不笑,她不想跟牧锦多啰嗦,但谁让这个侄孙女是顾家的准媳妇儿呢,“老了,睡觉不踏实,呵呵,没什么。” 牧锦又拿曼妙的杏瞳看着沈懿芸,“表姑,你看起来精神不是很好的,似乎没什么精神啊。” 连说了两个“精神”,沈懿芸的眼皮一跳,细眉一竖,眼看就要说出狠话来。 沈老夫人急忙拉一拉她,“多年没回安市了,有些水土不服。呵呵呵,阿锦你自便,我和你表姑先进去了。” 牧锦抿嘴一笑。 沈老夫人大气不敢出,紧张地拉着女儿进了今天的鲜果宴花厅。 沈懿芸根本坐不自在。 周围的人因为她的低气压都不跟她们母女说话,两人坐在花厅的角落,备受冷落。 孟老夫人眼睛在场内找了一圈,忽然有些不高兴,“怎么回事,昨儿不见阿锦来跟我们这群老太太逗趣,今天也不在,顾家嫂子,你可别藏着阿锦,不让她跟我们见面呀。” 赵老夫人也道:“是呢,我本来就想说这个。” 老太太们七嘴八舌地附和。 顾老夫人才冤枉,“我藏着她做什么!” 顾大太太一边暗暗叫人去请牧锦,一边笑道:“各位伯母,不是这样的。这段时日阿锦自己的公司忙着做时装周,又要准备和我们家震苏的婚礼,好容易得闲几日,就没拘着她。她也说要来给各位老夫人凑个趣儿,我这就去让她来。” 老太太们这才罢了休。 角落里,沈老夫人没料到侄孙女如此受欢迎,一口果子含在口中,半晌都没咽下去。 沈懿芸面上郁结的黑气越来越浓。 半晌,一位明眸皓齿长发飘飘,身段纤细柔美的少女走了进来,未语笑先闻,“呵呵呵,各位祖母,是不是想我了呀!” 她身穿一件嫩绿的轻纱长裙,甫一走进,仿佛给整个花厅带来了一股清新的气息,整个屋子都亮丽了许多。 “哟,阿锦来了,你这丫头,该打!不去叫你,你是不是就不来看我们这群老太太了?”孟老夫人佯装发怒。 牧锦噗嗤一笑,“怎么会!我这次可想了好些新鲜的玩法呢,就是太闹腾,怕各位祖母不喜欢。” 老太太们一听有好玩儿的,个个七嘴八舌闹腾着要玩儿。 牧锦是真的有备而来,取出了一套纸板,上面写着一些成语、诗词什么的,解释道:“这个游戏其实很简单,叫做你听我说,也就是一个人看着图片之后,用语言来解释图片上的内容,在规定的时间内,由另外一个人来猜。” 她举了几个例子打比方,然后道:“……这个需要各位祖母和伯母分成两队,分别来进行,有输有赢,输了还要受罚哦,你们有兴趣吗?” 现场还有赵惠宜、顾大太太、孟太太等各家的夫人陪着老夫人,都很有兴致地点头同意要玩。 最后牧锦数了数,组成两队还多出了一个人,于是笑着对沈懿芸说:“表姑,我瞧着你面色青黑,精神非常不好,这个游戏需要集中精力,要不然你就别玩了,在一旁休息吧?小姑婆,您看可以吗?” 她眼睛紧紧盯着沈懿芸,发现在听到“精神”二字时,沈懿芸的反应确实与听到其他词的表现不同! 沈老夫人现在简直恨死这个侄孙女,却不敢在牧家造次,勉强笑道:“也好。懿芸你就别玩儿了。” 沈懿芸死死瞪着牧锦,眼珠子鼓得越来越厉害。 牧锦心中咯噔一下,连忙将游戏的规则说了,然后请顾老夫人的女管家拿着她准备的卡片作为裁判,自己则告罪道:“哎哟,各位祖母、伯母,不好意思,我得去一趟洗手间。” 顾老夫人笑骂,“就你事儿多!” 牧锦吐吐米分嫩的小舌,憨笑两声,向花厅门口走去。走之前,还特意挑衅的瞥了眼沈懿芸。 她感觉这个女人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为了避免她在花厅爆发惊到老太太们,只能自己将她引走! 果不其然,牧锦离开后不到一分钟,沈懿芸不顾母亲的阻挠,也说肚子痛,非要去洗手间。 恰巧孟老夫人在与沈老夫人说话,她不好离开,只得祈祷女儿别做出格的事。 沈懿芸一出门,就看见一抹嫩绿的轻纱长裙消失在院子的拐角处,她急忙追了上去。 没几步,果然见到了牧锦独自一人向着前院走去。 沈懿芸不明白她为什么没有去洗手间,而是走向前院,但这正中她下怀,于是牢牢跟在了她身后。 牧锦不知道,沈懿芸手中,握着一把小巧的水果叉。 沈懿芸也不知道,有几个人影悄悄散布在四周,时刻注意着两人的动向。 同一时间,顾震苏正与孟先生、牧先生等人在男士休息室抽雪茄聊天,有个佣人走过去,在他耳边轻声说:“大少,牧小姐和何太太出了花厅,向树墙的方向走去了。” 顾震苏一听,立刻将燃烧的雪茄放在烟灰缸上,然后站起来,向几位世叔告罪,离开了休息室。 在房间里,他尚能优雅踱步走出,一出门,他便加快了脚步,问佣人:“已经进去了吗?” “我来报时还没有。” 顾震苏点一点头,“嗯。” 牧锦特意挑选了一条少有人经过的路线,引导着沈懿芸不知不觉去了顾家的树墙迷宫。 因为顾震苏的安排,顾家的前院冷冷清清,几乎没有人影。 牧锦在树墙的门口停了下来,倏然一转身,与七八米开外的沈懿芸来了个遥遥相对。 沈懿芸明显很惊讶,狐疑地停下了脚步。 牧锦笑了,“何太太,你这么一直跟着我,究竟要做什么?一点也不像个精神正常的人会干的事!” 一句话,沈懿芸的火气就被彻底挑了起来,破口大骂,“你这个小贱人!原来你在这里等着我啊!” “是啊,我就是在这里等着你,我想看看你这个疯女人还能做什么?”牧锦站在迷宫入口处,抄着手冷冷望着沈懿芸,“像你这种疯子,早就应该被关进疯人院了,还整天出来晃悠,也不怕伤着人!” 沈懿芸脑子里咯崩一声响,长久以来所惧怕的事实被牧锦毫不留情的揭穿,她的精神彻底陷入了混乱之中,语无伦次,“你说什么?疯子……谁是疯子?我不是疯子!你这个小-婊-子,贱货,跟你那个妈一样,都不是好东西……” 牧锦根本不会跟疯子生气,她兀自笑着,“精神病就是精神病,自己脑子有毛病,还拿有色眼镜看别人。想当初,明明知道我爹地讨厌你,还来安市粘着他,你好意思吗?我妈咪比你漂亮、比你优雅、比你温柔,比你强一百倍,我爹地怎么可能会看上你这种疯子?” 沈懿芸大受刺激,她双手捂着脑袋,不停地摇晃,“我不是,我不是。你……你这个贱人、婊-子!” 她翻来覆去只有这两句,牧锦的词可就比她多了,“长得丑、生了病不是你的错,但是一个精神病人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不歧视病人,可你这种有病不治还以为自己是正常人的女人,真的应该被关起来好好治疗治疗!” 沈懿芸放下了手,眼中出现了红血丝,手中拿着水果叉,狠狠地瞪着牧锦。 她的眼神很奇怪,虽然瞪着人,却对不准焦距,表情茫然又混合着无限的恶意,完全是发病的状态了。 牧锦从来没与精神病人打过交道,远远看着也有点恐惧,微微后退了一步。 就这么一步,触发了沈懿芸的疯狂按钮,她突然冲了过来,举着水果叉,尖叫道:“小贱人,我要你死!” 顾震苏已经走到了台阶那里,见此情景,心脏瓣膜像被什么东西狠狠一刺,“沈懿芸!住手!阿锦,快跑!” 牧锦自然看见了顾震苏,但情况紧急,容不得她多想,沈懿芸已经扑了过来。 她匆忙一扭身,灵巧地提着裙子,闪身跑进了树墙迷宫里。 沈懿芸表情木木地一愣,也跟着冲了进去。 顾震苏那声大喝,被正在后面不远处的阳台上说话的孟令晨、江丹姿几人听了个正着。 斯文俊逸如顾震苏,何时这样惊恐的大声说过话,几人都惊讶地跑了过来,“怎么回事?” 顾震苏没时间解释,他已经追着两人进入了迷宫。 旁边走过来一个男佣,“几位少爷小姐,请不要进入里面,危险!” “怎么危险?阿锦和震苏哥都进去了,还有谁啊?”江丹姿着急地问。 佣人不好说,只是一个劲的阻止。 孟令晨和江劭峥不听,都打算进入迷宫一探究竟。 佣人只能斟酌着说了几句,“那个,何太太有精神病,要攻击牧小姐,牧小姐跑进去躲避,大少也跟着进去看情况了。几位少爷小姐不用担心,大少和牧小姐很熟悉里面的路线,他们不会有事的,很快就会出来。” 几个人一听,更加紧张,“那你们多叫几个人守着出口,再派些人进去查看情况!” 佣人没好解释这是大少和牧小姐的安排,还有几个保镖也在里面,只是诺诺应了。顾园的保安早已得令,从各处跑出来,站到了迷宫的入口和出口。 江丹姿又想去看,又害怕疯子,望眼欲穿地瞧着那几道门,“怎么回事,那个女人竟然有病!” “沈老夫人带着个病人来参加优媛雅集,太过分了。”孟令晨皱眉。 江劭峥冰冷的面上也带着一丝愤怒。 梁含颖后怕得不轻,“精神病?疯子?天哪,昨天我还跟她在一个院子里坐着……”   ☆、第174章 情知起177 第一百七十七章 梁含颖在后怕,但是江劭峥却没什么心思去安慰她。 一群人站在台阶上俯瞰迷宫,却因为树墙太高,看不到任何一个人的身影。 孟令晨忍不住了,“我要进去瞧瞧!” “令晨哥!”江丹姿一把拉住他的手,“你、你对里面的路并不熟悉,万一碰到那个疯子怎么办?” 这几年,因为孟令晨时常到京城谈生意方面的事,两人熟悉起来,经常一块儿玩。 孟令晨对牧锦的心思,江丹姿自然明白,开始她还为孟令晨的痴情感动,但是渐渐的,她心中竟然产生了一丝莫名其妙的情愫。面对改头换面、再也不是花花公子的孟家三少,她难掩欣赏和爱慕之意,只是说不出口。 江劭峥眉头一直皱着,望着碧绿的树墙,心中不断盘算。 孟令晨一只脚在台阶下,一只脚在台阶上,手被江丹姿拉着,回头瞅见她脸上担忧的神色,心中一动,若有所思地停下了脚步,“好吧,我不下去。” 江丹姿讷讷地将手收了回来,耳尖红得透明。 …… 牧锦一跑进迷宫就迅速拐进了第一个弯道,她常年坚持锻炼身体,体能不是盖的,就算穿着高跟鞋跑得也很快,没一会儿就将沈懿芸甩在了身后。 沈懿芸握着那柄小巧的水果叉当武器,随手在空气中胡乱挥舞着,满脸呆滞的狠戾,眼睛直直的,嘴里还吼着:“小贱人,你给我出来!我要杀了你!” 牧锦与她隔了一面树墙,胆量又回来了,于是在树墙后面冷笑道:“疯子!神经病!从来就没有道德的家伙,你才应该去死!” 树墙虽然紧密,但是树缝之间有些空间,声音还是能很好的传达出去的。 沈懿芸听见了牧锦的揶揄,更加恼恨了,用水果叉砍着树墙,很快就弄得自己一身狼狈,被树枝划伤了手臂。 她此时根本意识不到这些,脑中只有“杀掉她”的概念,什么都忘记了。 顾震苏跟着她们两人进入迷宫之后,很快就判断出了方位,他很小心地避过沈懿芸,拐入岔道,向着牧锦发出声音的方向走去。 牧锦刺激完了沈懿芸,便满意地离开,朝出口的方向前进。 她侧着耳朵倾听沈懿芸的声音,确保自己没有走错路,正拐过一道碧绿的树门,就和一个男人迎面相撞。 鼻端闻到熟悉的青草男香和男人的气味,牧锦紧绷的神经一松,散漫地靠在了男人的身上,糯糯的娇呼:“震苏。” 顾震苏吻着她的发顶,心中后怕不已。方才看见沈懿芸疯狂地冲向自己深爱的女人,他紧张得什么都不顾了!此刻怀抱着娇躯,才感到一阵阵的悔意。 “以后不许这样了,不许这样了!”他强调着,紧勒着女孩纤柔的腰,“不能随便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 牧锦撒娇地撅起嘴,“你看我这不是很安全吗?嘻嘻。” 忽然她又点了点顾震苏的鼻头,“哼,你总算明白你去玩那些危险运动时我的心情了吧?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懂了吗?” 顾震苏一愣,有点尴尬,“……这根本不是一回事。你听听我的心跳!是不是都要蹦出胸腔了?” 牧锦将脸颊贴在他胸膛,笑起来,“好啦,知道啦。” “还笑!”顾震苏想把她按趴下,打她的小屁股。 两人搂了片刻,有六七个保镖便出现在四周,“大少,牧小姐。” “嗯。”顾震苏瞬间恢复了清俊儒雅的神情,揽着牧锦的肩,“我们先出去了。你们按计划,慢慢把那个疯女人引到出口,她最害怕的那几个字眼,你们都听明白了吧,再刺激她一下,让她出现在外面的时候,完全就是不正常的样子。” “明白!”保镖们纷纷点头。 沈懿芸的骂声在远处传来,她果然迷路了。 “对了,她手里可能有武器,注意安全!”牧锦直起身子,提醒了一句。 保镖们都是五大三粗经过训练的汉子,根本不惧怕一个女人,别说她手里只有一把水果叉,就是有刀子他们都不怕。但他们还是很感谢牧锦的提醒,“好的,谢谢牧小姐。” “别不当一回事,她可能会咬人,把她引出去之后就用手刀把她打昏,免得她伤着其他人。”顾震苏也叮嘱保镖。 “是!” 金童玉女般的情侣两人在两位保镖的保护下,优哉游哉地往出口走去。 隐隐约约听见保镖在用言语刺激逗弄沈懿芸,而那女人的声音也更加歇斯底里,丧失了所有的理智。 当顾震苏和牧锦的身影相携出现在迷宫出口时,台阶上,迷宫外,已经聚集了许多人。 有各家的少爷千金,也有各家太太先生,而老夫人们本来花厅玩“你说我听”的游戏,听到佣人汇报,也正在赶来的途中。 “阿锦!你们总算出来了!”江丹姿眼尖地瞥见了二人,欣喜地叫唤了一声。 她下意识瞟向孟令晨,只见英俊的男人眉宇间的凝重一下子散开,显得非常高兴。 江丹姿表情黯了黯。 江劭峥和梁含颖也是舒了一大口气。 “阿锦……”冯贞静和牧玉翔自人群后面匆匆忙忙挤了过来,一脸惊讶。他们完全不知道女儿的布置,听说这边有异常之后就赶紧跑了过来,看见女儿没事,才如释重负。 “妈咪,爹地。”牧锦走上前去,搂着他们。 这一切都是她和顾震苏安排好的,开始这个区域无人,是为了让牧锦能够肆无忌惮地说出那些话语来刺激沈懿芸,现在这片区域又必须越热闹越好,才能够在沈懿芸出来的时候,让所有人都看见她的“病态”。 优媛雅集的正主——老太太们终于到了。 顾老夫人站在那里,天生一股威严,周围的人都不说话了。 顾大太太和顾二太太上前来,问道:“震苏,怎么回事?” 顾震苏面上布满厌恶之情,“我没想到,今天顾家居然来了个精神病!” “什么?”顾老夫人非常愤怒,“怎么回事?什么精神病?说清楚!” 沈老夫人牧择芳站在人群里,早就想到肯定是自己的女儿闯了祸,她的脸都快丢尽了,心也凉透了,此刻恨不得有个地缝能够钻进去。 顾震苏没有单独将牧锦摆出去,而是两个人一起承担,“我刚在花厅那边碰到阿锦,想跟她说几句话,谁知何太太跑了出来,要攻击我们。我和阿锦只能跑过后院,躲进了树墙迷宫里,幸亏那个女人不熟悉路线,所以被困在里面了。有人在引导她,可能一会儿就出来。……谁能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所有人一听“何太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沈懿芸这两天确实有点失常。 “沈老夫人,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顾老夫人面色不善地看向人群中极力想隐藏自己的牧择芳。 “这是……这是误会……”沈老夫人还心存侥幸,毕竟沈懿芸从前未曾发过病。 “哼。”顾老夫人重重瞪了她一眼。 其余各家的老太太想到刚才与沈懿芸坐在花厅里,都觉得背后发凉。同时,她们也担心沈老夫人的精神状态,所以慢慢的,人群有意识地散开,给沈老夫人留下了一片空地。 而且这时,在顾震苏的授意下,还有几个保镖也走进了人圈,虎视眈眈地盯着沈老夫人,好似怕她也有问题一般。 这种屈辱的情形,她何曾经历过,如果是在别处,她肯定要大吵大闹起来。可是这里是顾家,安市乃至华国最显贵的家族之一,她心里叫苦不迭,哪里敢说顾家的不是。 好容易,沈懿芸终于被几个保镖引出了树墙迷宫。 重重围着的人群都惊呼一声,齐刷刷往后退了一步,因为沈懿芸的模样太吓人了。 她的挽发已经完全散落了下来,乱七八糟,头上还粘几片树叶。她的脸上有几抹灰尘,脏兮兮的。她的一身黑裙也有几处被树枝划破,裙角还带了一截树枝出来。 看来里面的树墙没少被她摧残。 她手中还捏着那柄当做武器的水果叉,不停地挥舞着,口中依然疯狂大叫,“小贱人!小贱人呢!在哪里!我要杀了你!” 她的眼里似乎完全看不见周围的人群,典型的疯魔症状。 当她终于在台阶上看见了那一抹嫩绿的轻纱长裙,想要往这边奔过来时,却被保镖阻扰着,无法跨越。 顾老夫人不耐烦地一挥手,“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打晕了丢出去!顾家这些年真是太好说话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便进来!” 此言一出,顾大太太、顾二太太、顾震苏和牧锦都是一凛。 “晦气!好好的鲜果宴被毁了。行了,都不要看热闹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震苏,阿锦,你们跟我来!”顾老夫人洞若观火,凉凉地瞥了眼两个小辈,转身走进了大宅。 台阶下,保镖一个健步上前,举手成刀,劈砍在沈懿芸的后脖颈。 疯女人终于倒了下去。 人群也终于离开了。 牧玉翔和冯贞静不想理会牧择芳,而是担忧地轻唤,“阿锦?” 江丹姿、孟令晨、江劭峥和梁含颖也都满含挂念之情。 牧锦安慰众人,轻轻点头,“没事了,谢谢大家。妈咪,我和震苏去和祖母说几句话,你和爹地去休息一下,压压惊吧。” 沈老夫人明白大势已去,在保镖的包围下,缓慢地走下了楼梯。远处,开过来一辆大车,几个保镖把沈懿芸手中的水果叉抠了出来,抬着她就放了上去。 “你们要把我女儿送到哪儿去!”沈老夫人一见,急急忙忙地跑上前去问。 顾家的管家道:“沈老夫人,对不住,何太太精神状态不稳定,太危险,我们要送她到精神病院去检查。” “不行!不行!”沈老夫人听了这话,都快疯了,“我要把她带回家!你们放开她!” 管家冷着一张脸,“沈老夫人,您可以从精神病院把她带走,但是现在我们必须把她送到那里去,请您谅解。” “不……!” “您也可以跟着她一道去。”管家彬彬有礼道。 沈老夫人终于妥协了,跟着上了那辆大车,心急如焚地拨打沈家老爷子的电话。 昨晚上沈家就说要派人过来,不知到了没有。 牧锦和顾震苏跟着顾老夫人上了二楼,走进小客厅里。 门一关上,顾老夫人这才将收敛压抑的怒气外放出来,转身指着这对小情侣,怒道:“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牧锦有些不安,上前就想搭话。 顾震苏握住她的手,拍了两下,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我就知道你们两个私底下安排了什么!”顾老夫人极其愤怒,“你们要搞事,不要在优媛雅集上!顾家今年第一年办这个活动,都叫你们两个给毁了!” “祖母,这怎么是我们毁的,明明是沈老夫人和沈懿芸毁掉的。”顾震苏冷静道:“您坐下来,听我们慢慢说,可以吗?” 顾老夫人胸口起伏,气鼓鼓地坐在红木圈椅上,“说!” 牧锦乖觉地去外面叫人泡茶,然后亲自端了过来,放在老夫人的手边,“祖母,请喝茶。” “不喝!”顾老夫人还在恼怒,但却没有刚才那么气愤了。 “祖母,我们先跟你认个错。”顾震苏态度很恭谦,“我们的确知道沈懿芸有病,却没有事先说出来。” “好哇,牧择芳这个糊涂东西,竟然敢带个疯子到顾家撒野!”顾老夫人端着茶杯喝了一口。她也在后怕,今天她也跟沈懿芸说了几句话呢。 顾震苏将自己调查到的沈家情况和盘托出,然后道:“……祖母,事情就是这样的。不是我们不说,而是沈家捂得非常严实,要不是阿锦发现了沈懿芸有问题,叫我去查,我也不知道的。沈老夫人这次来安市,其实也是想向牧家搬救兵,去支援他们抢夺沈氏,哪知道会弄巧成拙,反而把沈懿芸的病给暴露了。” 顾老夫人哼了一声,面色严谨地思考了片刻,忽然道:“……好,就算你们说的是实情,那我就奇怪了,牧择芳敢把她带回来,就是笃定她不会突然发病。可是为什么今天竟然闹起来了?是不是你们两个故意设下了圈套?老实说清楚,我不怪你们!” 顾震苏正要开口,牧锦坚定地向他点点头,表示由自己来说。 “祖母,您可能也有所耳闻,当年我和魏熙然,其实是被沈懿芸调换的。”牧锦平静地开口,“真实情况是,那年沈懿芸扰乱我父母的感情,致使我母亲早产,她到医院中换掉了孩子,然后跟我父亲说,她杀掉了我。因为当时医院里的确死掉了一名婴孩,所以我父亲悲痛欲绝,不敢跟我母亲说这件事,只能自认倒霉。” 顾老夫人和顾震苏都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顾震苏也是首次听牧锦谈起经过,为她心痛不已。 牧锦继续道:“我父亲心中煎熬,又担心我母亲知晓,十八年的心理压力十分巨大,所以他们二人的关系一直是不冷不热,各自痛苦。所幸,我和魏熙然因为一次事故,终于将这个错误纠正了过来,认回了各自的家庭,也结束了父母冷战的状态。沈懿芸的疯狂,简直是闻所未闻。我非常恨她!” 顾震苏抚上了她僵直的脊背,顾老夫人的脸色也和缓了一点。 “这次沈老夫人带着沈懿芸和她女儿,一回来就在我家里作威作福、颐指气使,我实在看不惯,就将他们赶了出去。她们居然还不思悔改,一直向我家人挑衅,我再也忍不下去了。我发现沈懿芸有问题,请震苏调查出了沈家太夫人的秘辛,沈懿芸可能是隔代遗传到了精神疾病,而且我又发现,她自己对这个也很敏感,不能受这方面的刺激。所以,我就请求震苏安排,我们设计了这个方法,故意刺激得沈懿芸爆发出了她的疾病。” 牧锦站起来向顾老夫人鞠了一躬,“祖母,震苏是为了配合我才会那么做的。因为这个机会很难得,错过这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沈懿芸有病的事情才会爆发。……我,我知道会影响优媛雅集,都是我的错……如果您不肯原谅我,就责罚我。但是不要怪罪震苏,都是我的主意,他其实也一直阻止我的。” 顾震苏也站起来向自己的祖母鞠躬,“我和阿锦一起做的这件事,我们一起负责。” 顾老夫人将脊背靠在了椅背上,闭目思索了一阵。 未婚小夫妻对视一眼,竟然还笑了笑。 顾老夫人睁开眼正巧看见了这个笑容,又哼了一声,“这是认错的态度吗?” 牧锦连忙整肃脸色,埋首敛眉。 顾震苏也是。 两人像小孩子一样乖乖站在顾老夫人面前,却都没发现顾老夫人眼中一闪而逝的笑意。 “哼,这次就算了!你们做得也没错。阿锦既然和震苏订了婚,就是我们顾家的人,谁敢欺负到顾家人头上,就一定要狠狠地打击回去!你们的态度没错,但是方法错了!根本没必要弄得这么危险!直接把他们沈家隐藏的事情公布出去,不就行了?何必还冒险跟她纠缠!要不然,顾家就去支持沈家那一脉没有遗传疾病的人夺-权,也可以啊!难道沈家还敢说什么不成!哼!” 牧锦和顾震苏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顾老夫人撇嘴,“两个小笨蛋!” 牧锦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时至今日,她才感觉到顾家老夫人冷硬的面容下,隐藏着的别扭又可爱的一面。 “祖母,我们错了。我给您捶腿!”牧锦蹲下身,亲昵地趴到了老夫人的腿边,伸出米分拳,给她捶腿。 顾老夫人怔住了。 顾家的小辈还没人敢这么靠近她。至少十岁以上的,都不敢这么做。 牧锦的拳头虽轻,但是敲在腿上也挺舒服的。 顾震苏见状,居然也凑到了祖母的身后,伸手给她捏肩,“奶奶,您肩膀酸不酸?” 顾老夫人再次怔愣。 半晌,她啼笑皆非,笑骂道:“两个小狐狸!别以为我原谅你们了!” 顾震苏和牧锦会心一笑。   ☆、第175章 情知起178 第一百七十八章 沈家当天果然来人了,但是晚了,沈懿芸被送到安市精神病院,经过检查,确诊患上了精神分裂症,而且还是暴力型的,必须严格进行控制。 沈老夫人在精神病院里苦苦哀求,甚至暗示医生,希望他们能够放过沈懿芸,不要诊断她的病情。 但是这家医院的院长接到了顾震苏的指示,务必要对沈懿芸进行详实的全面检查,并公布最权威的结果。 更有媒体记者来到病院,拍下沈懿芸披头散发,穿着约束衣,手脚都被绑着的画面,这些图片很快会被传回福市,刊登在福市的报刊杂志上。 沈老夫人自顾不暇,哪里能够阻止。 当沈家来人时,沈懿芸患有精神病的消息已经盖棺定论,再也无法隐瞒。沈家人要求带走沈懿芸,这点精神病院倒是爽快地同意了。 何梦玫看见母亲那种恐怖的样子,吓得根本不敢与她对视。 回到福市之后,沈老爷子大发雷霆,责骂沈老夫人,“叫你去安市是向你侄子求助!你倒好!羊肉没吃着,惹了一身臊!让你不要带着懿芸回去,你不听!现在好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沈老夫人默默垂泪。她原本的计划也是想跟侄子好好商谈,请他出面帮助沈家嫡系。是女儿说她有办法让侄儿两口子很快松口,又央求了许久,她才答应带着女儿去。 哪知牧家出现了一个变数,那就是牧锦。她们的请求还没说出口就被赶出牧家,又在优媛雅集被牧锦设计…… 让沈老爷子和老夫人更加惊惶的是,没过多久,沈家庶子一脉就兴高采烈地在董事会上宣布,他们得到了顾家的支持,并通过顾家的支援,收购了市面上的不少沈氏散股,加上一直站在庶子一脉那边的老族叔和股东的股份,沈氏的庶子终于夺取了沈氏的控制权。 庶子一脉的老爷子是沈老爷子的弟弟,他更是拿出了一份两兄弟父亲的遗书,上面注明,若是沈家嫡系的后人确诊患上了隔代遗传的精神病,那么所有家产必须重新分配,庶子有权获得沈家的大部分家产。 沈老爷子根本不信,要求进行遗书真伪鉴定,结果判定是真的! 他和沈老夫人哪里肯就范,明明过了大半辈子都属于他们的东西,现在竟然要重新分配出去,谁肯? 一场遗产官司打得轰轰烈烈,让福市甚至整个华国的新闻界热热闹闹的报道了许久。 事件的中心人物之一——沈懿芸本来已被沈老夫人藏了起来,但是无孔不入的媒体居然能够拍到她身着病服神神叨叨坐在一个精神病疗养院的画面。 正在这时,沈懿芸的婆家何家也发飙了,何家老爷子勒令何啸与沈懿芸离婚,并指责当年沈家有意隐瞒病情,把一个疯子嫁进何家是何居心? 沈家百口莫辩,只得很快就签了离婚协议书。 何梦玫是何家的子女,于是被何家控制了起来。虽然她现在看起来精神正常,但是谁能保证她的子女会不会遗传疾病? 总之,她想要嫁入名流社会的家庭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了。 听到这些消息,牧锦只是付之一笑。沈家怎样,已经与她无关了,沈懿芸终究是被惩治了,这个结果她很满意! …… 赣省石市,嘉华酒店。 夏薇和魏熙然住在同一个标间里。 她们被谢嘉诚带回赣省已经几个月了。 赣省的煤矿老板很多,谢嘉诚的父亲只是其中之一而已,在这个土豪成群的地方,谢嘉诚又不算什么了。 夏薇和魏熙然过来时,还不明所以,以为谢嘉诚只是带她们回来玩一玩。哪知,回来这么久,不见谢嘉诚与她们出去转过一次。 两女的经济权都被控制在谢嘉诚手中,身上带的钱连买机票都不够,但是每天有吃有住,又不能说什么。 开始一段时间,谢嘉诚晚上还会回来和她们玩闹,三个人淋漓尽致,好不畅快。 但是渐渐的,谢嘉诚过来的次数越来越少,安排的食宿也越来越差,从套房搬到了标间,从酒店餐厅变成了街边炒饭。 两女想跟谢嘉诚大吵大闹,却苦于找不到人。这地方人生地不熟,方言又听不懂,只能忍气吞声,在酒店里等待谢嘉诚的“临幸”。 也许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作祟,不知不觉中,两女对丑陋的谢嘉诚开始产生了依赖心理,而且还不时争宠,互相攻击。 谢嘉诚自然乐见其成,每次都在旁边抱着手臂兴致勃勃地观看两女为他而战,又吵又闹,打打骂骂。 他时而站在夏薇一边,一起教训魏熙然,时而站在魏熙然一边,一起教训夏薇。总之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但是从他内心来说,还是夏薇更得他的心意。魏熙然其实也就那样,在学校里是女神,真正得到之后,觉得也不过如此。 “你这个生过孩子的女人!还好意思跟我争!你算什么东西!呸,也不瞧瞧你的肚子,都凸成那样了,还有妊娠纹!”夏薇毕竟是从小在牌坊街长大的女孩,战斗力非凡,逢打必赢,将魏熙然塞在沙发缝里不停地用枕头砸她。 魏熙然哭得眼睛都肿了,用手臂不停地格挡,“你不要脸,想当初是谁把你介绍给谢哥,这么快你就翻脸不认人了!” “我呸!既然是我先跟谢哥好的,你来又算什么事!你不是富家小姐吗?干什么要跟我争男人!”夏薇吐唾沫在她脸上。 魏熙然都快疯了,尖叫起来,“啊啊啊啊!明明是你来找我,说谢哥要跟我好!” “可是谢哥现在不喜欢你了!你这种跟别的男人生过孩子的贱货,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说话!” “你放开我!如果不是我,你哪里有今天……” 谢嘉诚冷冷坐在床上,好似在看这场两女大战,然而实际上却双目放空。 ——他们谢家惹到政-府的什么人了!非要整他们! 两个月时间,谢家名下大大小小的煤矿都被关闭,还被翻出了从前矿难时工人死伤的旧案,不仅被罚了天价的罚款,而且他父亲还逃脱不了牢狱之灾! 两个月时间,谢家完全变了样,他变卖了自己在安市的公司,拿钱回来想要疏通关系,母亲带着妹妹回了娘家,而父亲的几个情妇各自卷款逃走了。 他现在,一无所有! 只有这两个女人,还在吵吵闹闹,还在争执着他的“临幸”! 谢嘉诚的丑脸上浮起了一个恶毒的笑容,想要争他的宠是吧?呵呵呵,既然这么爱他,那么为他做出一点牺牲,也是应该的吧! “别吵了!”谢嘉诚一声吼。 两个女人停下了吵闹,回头看着他。 谢嘉诚走过去瞧了瞧,嫌弃道:“头发也不梳,脸也不洗,衣服也不换,这么脏兮兮的,还想带你们出去吃大餐,真是倒胃口!” 夏薇机灵,立刻跑进了洗手间,“谢哥,我马上就洗澡,我们走!” 魏熙然慢了一步,跑到门口,却发现洗手间被夏薇锁上了,骂骂咧咧地拍打了几下,她又有了别的心思。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长发,用睡衣抹了抹脸,解开两颗扣子,酥胸半露,然后露出一个甜蜜的微笑,走到谢嘉诚身边,“谢哥,今天要带我们吃大餐?” 谢嘉诚这会儿也笑得很诡异,“是啊,吃完饭咱们再去夜店好好玩玩。真是不好意思,之前家里出了点问题,都没有时间带你们出去玩。” “谢哥……”魏熙然靠进他的怀里,“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开心啦,去哪里玩不重要。” “是吗?”谢嘉诚嘿嘿的笑着。 不一会儿,夏薇出来看见魏熙然在献媚,气得又要过来厮打。魏熙然却让开一步,跑进了洗手间。 换成夏薇献媚了。 这晚,谢嘉诚真的带着两个女人吃了一顿不错的好菜,又去了一家最有名的娱乐夜店,要了一个包厢。这家夜店是莞市人开的,还有黑社会背景。 趁两个女人喝酒唱歌开心的时候,他将上次拿给夏薇去陷害牧锦的催-情-药下在了两个女人的酒杯里,然后说要上洗手间,便出了门。 一出门,便碰上了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 谢嘉诚点头哈腰地问好,“鹰哥,人在里面了,两个,都还年轻,才二十出头,长得也漂亮,你可以带人验货!” 那鹰哥叼着一支烟,在包房门上的玻璃窗里看了一眼,“哼哼,我怎么听说,有一个生过孩子?” “是生过,但是她曾经是富家小姐,她原来跟的那个男人也是安市的富豪,这个很有卖点的!”谢嘉诚唯唯诺诺的解释着。 “呿!”鹰哥将烟头吐在地上,“什么富家小姐,去了我们的店里,谁还管她是什么身份!只看她长相,身材,还有紧不紧而已!” 谢嘉诚满头大汗,“鹰哥,她的技术特别好,真的,什么都能做!任何姿势都没问题,怎么折磨她都能承受!不信你去验货!” “真的?”鹰哥哼了一声,“好吧,验完货再跟你谈价。” 说罢,他招一招手,过来了五六个壮男。鹰哥一指包厢,那几个男人就淫-笑着走了进去。 里面,夏薇和魏熙然吃下的催-情-药正在开始发生效用…… 她们俩被谢嘉诚卖了,卖给了这家莞市夜店的总部,当晚,两个女人被几个壮汉“验货”之后,就被秘密送到了莞市。 当她们浑身酸痛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处莞市最大的特殊服务场所,正要面临一场残酷的训练调-教。 谢嘉诚这买卖做得很失败,卖了两个女人的钱还不够他付酒店两个月的房费。但是他不敢跟鹰哥叫板,只能灰溜溜离去。 鹰哥在办公室里拨打了一个秘密号码,“……请告诉上头那位少爷,他交代的事已经办了,那两个女人已经被送走了。” 这一天,唐筠瑶的五哥唐允驰——赣省石市的市长,开完市委会议之后,接到了一个电话,听完电话,他做了几项指示。挂电话之后,他翘着嘴角,显得心情很好。   ☆、第176章 情知起179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不久之后,就要迎来顾牧两家永结秦晋之好的日子。 九月底,所有的请帖都发送出去,只等半月后的婚礼时间了。 这次的婚礼,最终两家商量的结果,还是决定在景山的顶级豪宅顾园中举行。 毕竟,放眼整个安市,无论是酒店也好,山庄也好,有哪里能够比顾园更加华贵富丽有意义呢。 顾震苏之前的什么飞机婚礼、蹦极婚礼、潜水婚礼等提议,统统都被顾家二老以及多位长辈pass掉了,那些也太前卫了,就算能够成行,也没法让太多的人参观。 相反,牧锦提议的林中婚礼倒是被采纳了。 婚礼当天,会在顾园的后山里摆出仪式现场,因为那里有一棵树龄不知几何的古橡树。这棵古老的橡树起码经历过了华国三四个朝代之久,也经历过了无数的自然灾害,至今依然屹立不倒、枝繁叶茂。 古橡树的树身起码需要五六个人才能合抱,甚至最老的枝干都垂到了地上,可以让许多名成年人坐在上面玩耍。 牧锦提议举办林中婚礼的目的,也是希望她和顾震苏之间的感情,能够像这棵古橡树一般,长长久久的延续下去。 这么美好的寓意,两家长辈都同意了,于是邀请了欧洲最有名的婚礼策划师来进行布置策划,务必使这场婚礼美轮美奂,让人难以忘怀。 对于牧锦的这个想法,顾震苏自然也是一百二十个赞同,不过和牧锦单独相处的时候,偶尔仍然会表露出一点点遗憾。 与牧锦相恋几年,他越来越希望深爱的女人能够陪伴在他身边,和他一起去参加这个世界上众多有趣又精彩的冒险游戏。 牧锦深知他的心理,终是靠在他怀中给出了一个承诺,“等顾园的婚礼结束之后,我们出去蜜月旅行,再把你的建议实行吧。不过你要答应我,如果我害怕,不想继续的时候,你一定不能勉强,行吗?” “当然!”顾震苏欣喜地在她额头连连响吻,“阿锦,谢谢你!” 上次强迫牧锦泡温泉,结果害他到现在都没有机会再亲芳泽,下次打死他都不会那么鲁莽了! 十月初,该回来参加婚礼的人都回来了,包括牧家多年未曾回国的二老,顾家的一些表亲、堂亲等。 然而,一些不该来参加的婚礼的人也来了…… 婚礼前三天,顾家的停机坪上空响起了嗡嗡的巨响,一架直升飞机正往顾家而来,青翠的草坪被螺旋桨带起的飓风吹得扑簌簌倒下。 直升飞机停稳之后,顾家负责接待的人迎上前去。 机舱打开,下来一男一女两个人,男人金发蓝眼,眉目深邃,鼻梁高挺,嘴唇十分性感,典型的外国帅哥长相。 而那个女人则是混血,棕色长卷发,架着一副墨镜,艳丽的红唇,露腰小套装衬得她前-凸-后-翘,还露出了深深的乳-沟,身材十分有料。 那男人取下耳机丢在机舱里,英俊地笑着,用熟练的华语问接待员,“eric人呢?” 接待员知道“eric”是大少的英文名,于是很有礼貌地回答:“大少这几日比较忙,正在房间里进行婚礼演练。” “哦!”男人吹了一声口哨。 那女人抿着红唇,一言不发,跟着接待员走向通往大宅的道路。 顾震苏刚听说二人到来,已走出来站在了大宅的侧门处,身穿一件极其正式的笔挺礼服,带着一脸温润的笑意,“a,你们来了!” “唷哦!eric!”金发男人快步走向前,给了顾震苏一个大大的拥抱,用力拍打着他的后背,“好啊你,居然这么快就要结婚了!我真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佳人能够让你下定决心走进婚姻这座坟墓?” 他说话很是随性,不过顾震苏也没有生气,而是笑道:“她是我一生的挚爱,与她在一起,每一刻都是幸福。” “是吗?”棕发美女终于开口了,不过说的却是英文。她取下眼镜,一双棕绿色的大眼睛紧紧盯着顾震苏,“你真的这么认为?” “当然。”顾震苏儒雅一笑,并没因为她咄咄逼人的气势而恼怒,但也不打算与她讨论这件事。 他笑道:“我的夫人今天正巧在大宅里,走,我介绍你们认识。” 他和牧锦已经领取了结婚证,所以他称牧锦为“夫人”也不为过。 但是那位名叫emma的混血美女却是一撇嘴,“我记得你们华国人都是在举行婚礼之后才承认夫妻关系的。” 顾震苏并没理她,眼中却有一丝淡淡的不满一闪而过。 见状,立即揽着顾震苏的肩膀,十分熟稔地和他往屋子里走去,“那位美丽的新娘在那里?能够俘获你eric的心,我已经等不及要见她了!” a默默地跟在两人身后两米远,有一位接待员陪伴在后面。 顾震苏不悦地低声道:“你怎么会叫emma一起来?” “冤枉,我可没有叫她。你结婚那么大的事,在美国有许多家族都听说了,当然包括emma他们lee家。所以她找到我,要求和我一块儿来参加婚礼,你说我怎么拒绝?”耸耸肩,也挺无奈。 顾震苏揉了揉眉心。 他没有想到,这个女人会在没有请帖的情况下来参加他的婚礼。 这名混血美女叫做,李嘉雯,是美国的华裔商人世家李家的女继承人,当年顾震苏在美国念书时认识的同学。 李家是祖辈那一代去到美国的,她的父亲就是个混血,而李嘉雯则有四国混血的基因,由于从小就在美国长大,因此对于华国已经没有什么感情。 顾家在华国算是顶尖的豪门世家,在全球都有一定的投资和产业,所以顾震苏在美国认识的朋友也都是富豪和显贵家族出身。 这位李嘉雯最开始对他并不假辞色,后来弄清楚他的身家之后,对他的态度也一百八十度大改变。到顾震苏mba毕业之时,李嘉雯竟然深深的迷恋上了他,向他表白,还想与他春风一度。 顾震苏那时已经心系牧锦,自然是严词拒绝了李嘉雯。 可是每次他到美国商务出差,李嘉雯都会以各种名义与他接触,令他烦不胜烦。 这大概是他在感情上唯一隐瞒牧锦的事情,从他内心来说,这件事也没什么好说的,他从来没喜欢过这个女人,但这个女人纠缠的程度实在令人发指。 本想着结婚时不邀请她就没关系,谁料到好友竟然被她缠上,还是把她带来了。 感觉后背被李嘉雯的视线紧迫盯视,顾震苏甩了甩肩,想要甩掉满心的不快。 刚才他正在偏厅和牧锦进行婚礼彩排,听策划师介绍婚礼流程,此时牧锦还在厅里等待着他。 一想到牧锦那张宜喜宜嗔的美妙脸蛋,顾震苏又浑身燥热起来,原因无他,今天牧锦试穿着结婚的礼服,看起来真是太完美了! 偏厅的门被副管家打开,三人跨了进去。 这间屋子被大致布置成了婚礼现场的模样,摆放着几十张椅子,前面还有礼仪台,司仪、策划师和助理都在。 屋子中央站立着一位身穿白色鱼尾式拖尾婚纱的女子背影。这件婚纱的后背十分大胆的采用了透视的轻纱,几乎能够看见滑腻的肌肤、漂亮的脊椎线与蝴蝶骨,却又不是直接露出,有种半遮半掩的美态。 女子的黑色长发挽成了绝美的盘发,玉肩圆润,纤美的双臂自然下垂。虽然是背对着三人,看不见她的脸蛋,但是可爱的耳朵就像是玉雕出来的,就连耳朵都那么迷人。 她听见了三人的脚步,终于回过头来,一见顾震苏,就绽放出了一朵比瑶池仙水浇灌出的花朵更美丽的笑容,她轻启朱唇,明眸善睐地望着那个大步向自己走过来的俊逸男人,“震苏?” 惊叹了,就连声音都美得如同清冽的山泉水!听得人仿佛是在大夏天品尝着冰镇的鲜榨果汁,那么舒爽! 顾震苏骄傲地走上前,轻搂她的纤腰,在她欺霜赛雪、吹弹可破的甜美脸颊上轻轻一吻,“锦,我给你介绍两个朋友。” 牧锦笑眼弯弯地看着来人,“你们好。” “这是我最深爱的女人,与我共度一生的人,牧锦,你们也可以叫她jazdia。”顾震苏先给两人介绍,然后重点给牧锦介绍了金发蓝眼的帅哥。 “这位是brown,我在美国的好朋友,布朗家族的唯一继承人。” 握住牧锦的手,用夸张的语调嫉妒地说:“eric,我明白你为什么要结婚了!如果我是你,我也十二万分的愿意!” 牧锦笑了起来,与他握手,“你好,我早就听震苏说过你了,你的华语水平真不错。” “那当然,华国现在是世界上最大的市场,哪个优秀的商人能够不学华语呢?”的性格非常阳光,说话也蛮直白讨喜。 牧锦抿嘴笑,和顾震苏对视了一眼。 李嘉雯站在后面,脸都绿了。 顾震苏这才介绍她,“这是李嘉雯,美国华商李家的女继承人。” 李嘉雯走上前,神情格外倨傲,用英语说:“eric,我的家族已经在美国生活了超过六十年,如今早就是美国人了。你们还是叫我的英文名emma吧。” 牧锦只用一瞬就看出了李嘉雯眼中的敌意,她那种不加掩饰的妒忌和厌恨,简直是昭然若揭。 这个女人喜欢顾震苏? 牧锦蹙蹙眉尖,也冷下了脸。 既然对方不给自己好脸色,自己又怎么会示弱? 两个女人飞快地握了下手,都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见此情景,顾震苏瞪了一眼。都是你这个混蛋,谁让你带她来的? 看天花板,摸摸鼻子。   ☆、第177章 情知起180 第一百八十章 两人既然赶上了婚礼彩排,自然要凑热闹在偏厅里看一看。 顾震苏和牧锦认认真真按着婚礼策划的步骤演习着,一起走到司仪的面前停下,听他说话,然后回答。 两人间或对视一眼,满面皆是情意。 坐在座位上看着,眼中充满了羡慕。他倒不是肤浅的觉得牧锦美貌,所以羡慕顾震苏。别看他玩世不恭的样子,其实他比顾震苏还要大上几岁,也该是成家立业的年纪了。 之前谈过不少次恋爱,却总是没有想要走进婚姻殿堂的欲望。而他听说,顾震苏和牧锦都是初恋,然后就决定结婚,这样的感情是他不能想象的,所以他很羡慕。 如果可以,谁又愿意不停的尝试感情呢?谁不想于茫茫人海中找到唯一之灵魂伴侣,一生一世在一起呢? 的眼神渐渐有点痴了。 看见别人幸福,有时候自己也会不知不觉翘起嘴角。 ……可惜,这种状态被旁边混血美女的连连冷哼给打破了。 李嘉雯眼睛恨恨地盯着牧锦精致动人的侧脸,仿佛想要在上面盯出个窟窿来。 她追求顾震苏,看中的不是顾家在华国的地位,而是顾震苏在北美和南美开拓的市场,更是顾震苏个人的实力。 她在美国的富豪界也算是知名的美女,混血的容貌带给人神秘感,更兼有东方的柔媚和西方的火辣。虽然她个人并不是很满意自己的华裔血统。 李嘉雯最初也喜欢西方的肌肉猛男,高大威猛,壮实魁梧。初见顾震苏时,她对他身上那种优雅英儒的气质并不是看得很顺眼。 但是有一次顾震苏和几个朋友相约去纽约的夜店玩,出门取车时,碰见了有劫匪想抢劫他。当时在场的有三四个人,亲眼看见顾震苏身手利落地在短短几分钟之内,用华国的格斗技巧将那名劫匪制服。 他那永远得体的服饰下面,隐藏着爆发力极强的肌肉,温文尔雅并不代表他很弱,相反,那只是他对人对事的态度。 从那时起,李嘉雯就迷上了顾震苏这种迷人的东方气质,总是纠缠他,只要有顾震苏在的场合,她想尽办法都会去。 可惜,这种痴缠的方式不但没有获得顾震苏的好感,反而让他觉得很腻味、很讨厌。 李嘉雯不甘心,她觉得自己要容貌有容貌,要家世有家世,凭什么顾震苏看不上她? 得知心水的东方男人真的要结婚了,还要举行声势浩大的婚礼,她气得砸坏了三个手机,把自己房间里一套古董瓷器砸得稀巴烂。 她得知与顾震苏关系要好的几个美国朋友都得了请帖,偏偏没有自己的份,更是魔怔了一般,找到,非要成为他的女伴来参加婚礼。 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不得不答应,两人一同乘飞机到达华国。布朗家族和李家在华国都有产业和顾震苏一样喜欢冒险刺激,当即决定自己开直升飞机过来,李嘉雯也乘势就跟上了…… “哼,那身婚纱的风格很奇怪,根本不是大品牌。”李嘉雯眼睛如刀一样审视着牧锦身上的鱼尾婚纱,冷冷地说。 笑道:“那有什么关系,很美。” “哼,一生就结一次婚,居然选用华国的婚纱品牌,真没有品味!”李嘉雯毫不留情地抨击着。 这次皱皱眉,没有附和她。 无论是谁,听见李嘉雯这话都要皱眉头。她总是瞧不起华国,总对自己身上的华国血统嗤之以鼻,可是她祖辈遗传给她的华国血统,是她不能掩盖的事实,而且她的华国姓氏李姓,也是她赖以自傲的根本。 没有李家,她什么都不是,她什么都没有! 现今华国这条东方巨龙已经在世界的经济格局之中崛起,各国都要来与华国交好,要在华国拓展事业,谁敢瞧不起华国,必定会付出沉重的代价! 并没有与李嘉雯多解释这些,毕竟布朗家族和李家在一定程度上,也算是对手。 这次他过来参加顾震苏的婚礼,未尝没有和顾家谈合作的意向。 婚礼彩排终于通过了,当婚礼策划宣布,两位新人的表现非常完美时,他们情不自禁拥抱在一起亲吻。 “顾,牧,这次彩排只是简单的仪式流程,明天我们还要到林子里面再去现场彩排一次,这样才能保证没有差错。”婚礼策划师极其认真负责。 顾震苏和牧锦都点头,“好的,没有问题。” 又聊了一会儿,听几个助理提出建议之后,两人才走过来,再次与和李嘉雯寒暄。 “你这件礼服是什么品牌?我怎么从来没见过?”李嘉雯很不客气地乜斜着牧锦身上的婚纱。 牧锦对她的态度略有不爽,但还是回答:“这是锦绣轩的定制婚纱,也就是我自己创立的品牌。” “哦。”李嘉雯脸上的傲慢更明显了,“你自己的品牌?呵。” 虽然她什么评价也没说,但那个“呵”字,和她的表情、态度说明了一切。 牧锦笑笑,并不想理会她。 顾震苏沉下了脸,“法国高级时装公会刚给阿锦发出的邀请,希望她能够成为境外会员。她已经连续三年作为特邀会员参加了时装周,她的锦绣轩高定,jazdiamu,如今已是欧洲奢侈品时尚界的宠儿。难道,你居然没有听说过?” 他用一种蔑视的眼神看着李嘉雯。 李嘉雯一愣,然后仔细回想,发现自己的确知道这个品牌,甚至,这次她来参加婚礼选择的小礼服,就是jazdiamu的! 她刚才只是下意识地想要鄙视牧锦,鄙视顾震苏的这个未婚妻,以显示自己的高傲,根本没有仔细听牧锦说品牌名。而且,她一般根本就不认真听华语,所以对于“锦绣轩”这三个华国字十分陌生。 很快,李嘉雯的脸色就更绿了,不自然地笑了笑,“哦,原来是jazdiamu,呵呵,原来牧小姐就是这个品牌的创始人?” 牧锦矜持地点了点头。 很精乖地用夸张的语气说道:“哦,eric你刚才的介绍也太简单了,你的新娘竟是一位时尚设计师,而且还这么有名!我的好几任女朋友都指定要定制这个品牌的服饰呢!” 牧锦对于向自己释放善意的人一向也很友善,笑眼弯弯道:“是吗?谢谢你们喜欢。” “将来你一定能够缔造一个自己的时尚集团!”说道。 牧锦在事业上从不作虚假的谦虚,她点点头,“是的,这就是我的目的,我已经打算收购几个老牌的手工皮包和手工钉珠、羽毛工坊,以充实我的公司。” “哦,太棒了!”又夸张赞扬。 顾震苏的表情既骄傲又得意非凡,在他眼中,牧锦就是最能干的! 三人言笑晏晏,相谈甚欢。 李嘉雯却握紧了手中的一杯红酒,盘算着要在婚礼开始前,去搞来一件其他品牌的小礼服。她绝对不要穿着jazdiamu的衣服来参加顾震苏和牧锦的婚礼! “好了,我和锦打算去换下衣服,先让人带你们参观一下庄园,如何?”顾震苏笑问。 自是点头,李嘉雯不情不愿的同意了。 顾震苏揽着牧锦的纤腰,走在前面和顾震苏兴致勃勃地聊着安市的美食,李嘉雯还握着那杯红酒,手指头用力到泛白。 望着牧锦纤薄优美的脊背,还有那层如梦似幻的轻纱,以及顾震苏扶在那白纱上的手,她心中嫉妒到了极点,想要破坏牧锦婚纱的念头越来越强烈,脑中一空,手里的酒已是哗啦的泼了出去。 走在她身边的顾家接待员一个愣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酒液泼出去,李嘉雯这才回神! 在顾家做出这种事,她就是脑子再不清楚,也知道是非常不妥当的!必须挽救,弥补! 李嘉雯当即往前扑了一下,假装自己是被绊倒了,手里的酒杯也顺势扔到了地上。 牧锦和顾震苏同时感到不对劲,回头一看,发现李嘉雯踉踉跄跄地站不稳,正在摇晃。 顾震苏抬起手来,发现自己扶着牧锦纤腰的那只手臂沾满了红色的酒液,打湿了外面的黑色西服和里面的白衬衣袖口。 而牧锦白色婚纱的后背沾满了酒液,滴滴答答往下滴,整件婚纱已是被毁了! 看见李嘉雯居然做出这么不合时宜又低级的事,带她来参加婚礼的简直懊悔透了。 李嘉雯旁边的顾家接待员也是满脸不忿,在这一刻,非常讨厌这个女宾! 牧锦轻声问:“震苏,我觉得凉凉的,我背上……” “是红酒。”顾震苏掏出西装胸袋里装饰用的纯白刺绣口袋巾,替牧锦擦拭了几下,倒没管自己湿漉漉的袖子。 两人早已深谙这种无聊的伎俩,根本没有去看李嘉雯故意做出的自责神情。 李嘉雯硬着头皮道:“对不起,我刚才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所以没站稳,抱歉。” 开口了,“道歉有什么用?eric和jazdia的礼服都已经弄脏了!emma,你真让我失望!” 美国人说话就是很直接,从来不会遮遮掩掩。 李嘉雯的面色更难看了,“我是不小心,我不是故意的……” 用蔚蓝色的眼睛瞪着她,“不小心?如果真是不小心,你在绊倒的时候,就应该尽量避免酒液洒出!现在礼服已经被你弄脏了,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顾震苏摆摆手,“的确,不管是不是故意的,说了也没有什么用。” 他转头看牧锦,“阿锦?” “没关系,这件婚纱的造价在我预备的婚纱里是最低的,也就是一万英镑而已,今天彩排穿一穿罢了,震苏的礼服也还有其他的准备。”牧锦平静地说着,又笑问:“你们是否愿意参观一下我们的礼服准备室?” 笑道:“哦,当然!” 牧锦本身就是设计师,而且从一年前她就开始为自己的婚纱做准备,又怎么可能只有一套婚纱呢? 顾震苏的副管家带着大家族管家特有的僵硬的礼节姿态,用白手套推开了偏厅旁边的一件小厅,“请。” 刚走进房间,就连都震惊了,被满屋子的礼服晃花了眼,“喔……!居然,有那么多不同的设计……!”   ☆、第178章 情知起181 第一百八十一章 李嘉雯望着屋中重重叠叠挂满的婚纱,眼睛都直了。 纯白色、月白色、乳白色、正红色、香槟色……西式、宫廷式、仿古式、传统华国风、旗袍式……绸缎、蕾丝、乔其纱、欧根纱、真丝…… 各种颜色、各种款式、各种材质,满屋子里至少有几十件。 牧锦笑道:“震苏,你的礼服不多,讲究精而贵,所以,可别再弄脏了。” 顾震苏点点头,“我明白。” 李嘉雯顿时从痴迷中清醒了过来,难堪得像吃了翔,“牧小姐,我都说了刚才不是故意的!” 牧锦还是那副彬彬有礼的笑容,“没有关系,这里还有几十件,就算你是故意的,也总不能全都弄脏了……呵呵,就算全部弄坏了也不要紧,我公司里还有不少已经制作好的成品可以供我选择,这些年我一直在给自己做婚纱设计,唉,有时候都快挑花眼了。” 这样明目张胆的炫耀,气得李嘉雯眼睛里都快冒出火来。 顾震苏欣赏地望着自己的小妻子,听她说出明明很淡然,却又能令对方憋到内伤的话,他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瞠目结舌,转瞬也笑了起来。 李嘉雯愤愤道:“这件婚纱我出清洗费,可以了吧!” 牧锦刚想回答,顾震苏就从旁点头,“嗯,理应如此。我会让管家把清洗这两套礼服的账单寄给你的。” 就算这点钱是蚊子肉,也要让你出! 李嘉雯彻底无语了。 忍笑,咳了两声,“好了,emma,我们先去逛一逛顾园吧。天哪,刚才在飞机上我都快看呆了,没想到这里竟然这么大,比我家在弗罗里达的庄园还要大。” 顾震苏笑起来,“我这里还有许多珍藏的酒品,我都是我的私人收藏,便宜你了,待会儿让我的副管家带你去酒窖看看。” “是吗?太好了!”一副垂涎欲滴的表情。 两位新人走进了更衣室,礼貌地颔首,关上了门。 这时才皱着眉头看着李嘉雯,“emma,希望你不要让我后悔做出带你来参加eric婚礼的决定。” 李嘉雯气哼哼地想说什么却已经率先走向了长廊。 接下来的两天,远道而来的朋友越来越多,顾震苏和牧锦没什么时间去一一陪同,只是安排好了住处,晚上吃饭的时候聚一聚。 比较善解人意,从不打扰他们,而李嘉雯就不同了,总是寻找着各种机会,想要偶遇顾震苏。 但她那天泼洒红酒弄坏婚纱的真相,已经在顾家的佣人中传遍了,谁还会告诉她大少的动向呢?不骗她就算好的。 唐筠瑶和她五哥唐允驰也前来参加婚礼了,还有其他许多名门望族的子弟都来恭贺。 魏刚和林晓兰夫妇也在邀请之列。他们已经许久没有见到魏熙然,但是早就习惯了,半点没有想要寻找她的愿望。对于那个亲生女儿,他们完全伤透了心。需要了就来找他们,不需要就离开,好像谁又稀罕她一样。 但他们却牢牢记得牧锦对他们的好,两人总是笨拙地想要找到报答牧锦的机会。林晓兰特意花了很长时间,制作了一件手工牡丹花串珠屏风送给牧锦,让牧锦惊喜不已,放在了她和顾震苏在顾家的新房套房里。 络绎不绝的来宾几乎住满了顾园的客房,对于顾家下一任家主的终身大事,谁会错过呢? ……终于,举行婚礼的日子来临了。 当天天气真是几个月以来最好的,晴空万里,温度适宜,蔚蓝的天空中漂浮着棉花糖一样的白云,令人神清气爽。 伴郎团和伴娘团分别有八个人。伴郎团的成员包括顾震苏的堂弟顾家二少顾震源,还有和顾震苏关系较好的景山豪门子弟,比如江劭峥等。 其中,孟令晨最特别,他是自荐来当伴郎的。当年他和顾震苏飙车失败之后,两个人许久都不曾说话,直到孟令晨放下心结,不再苦求得不到的爱情之后,才又在交际圈里恢复了来往。 他来自荐当伴郎的那天,顾震苏有点怀疑地看着他。 孟令晨被看得恼羞成怒,低吼道:“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不会捣乱的!我只是想为你们做点事而已!” 顾震苏这才笑了,“我可不是小心眼的人,希望你能够说到做到。” 而牧锦的伴娘团,江丹姿自然位列其中,还有吴美娇、韩秀萱等几个好友。 伴郎团身穿银灰色的西服,个个身高一米八以上,人人精神抖擞。 伴娘团则穿着浅玫色的掐腰小礼服,颜色相同,款式则根据每个人的身材特点稍有区别,有的是单肩,有的是挂脖,有的则是一字领,全是牧锦为各人量身定做的。 伴娘们娇俏动人,和伴郎团站在一起,就已经是婚礼上非常惊艳的风景线了。 当天上午吉时一到,顾震苏和伴郎团开着三辆宾利、三辆劳斯莱斯、三辆迈巴赫从顾园出发一齐到达牧家,牧家的车道上铺满了喜庆的花瓣,更有一个个开满了艳红色玫瑰花朵的路引,引导风流倜傥的九个男人开进牧家。 顾震苏今天身穿纯黑色手工西服,色丁领,白色风琴褶衬衣,黑色领结,胸袋里的白色绸缎刺绣口袋巾折成了花的形状。他走下车来,风度翩翩,精神奕奕,两条大长腿笔直修长,领着一众伴郎急不可耐地大踏步向着牧家大宅的门口而来。 而等待他们的,将是伴娘团的刁难。伴娘们分成了三拨,分别在牧家的大门、楼梯口和牧锦的闺房门口,设置了超高难度的路障。 就算是豪门婚礼,伴娘想要开开玩笑也是毫无顾忌的。 ——首先,要进入牧家大门,新郎和伴郎团必须答对三道高难度的奥数问题。 ——其次,要走上牧家楼梯,新郎和伴郎团必须解答出三道脑筋急转弯的难题。 ——最后,要敲响牧锦的闺房,新郎必须唱出三首含有“爱”字的歌曲。 这么接地气的关卡题目,全是牧锦自己出的主意。她就是想看看,平时俊雅高贵的顾震苏碰到这些难题,会怎么解决。 当站在第一个关卡的两位伴娘将三道数学题公布出来,要求答题的时候,顾震苏是真的有片刻傻眼了。 众所周知,奥数这种东西,在生活中遇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就算从来没学过,基本上对日常生活也没有任何影响。饶是顾震苏从小到大品学兼优,也曾专研过奥数难题,但是此时此刻要他答题,简直是要他的命好吗? 他只得将目光投向了身后的八个俊男。 但是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就连年龄最小的顾震源也是不学数学好多年。 顾震苏只得硬着头皮拿起笔,开始演算。伴郎们见状,也都低头找习题纸算了起来,现场简直是一派高考氛围。 就在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商量来商量去,才把第一道题找到眉目的时候,伴娘们已经笑得前仰后合,直不起腰了。 牧家的亲戚也都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牧玉翔忍不住闷笑着对冯贞静说:“震苏这孩子真是实在。” 这句话可点醒了顾震苏,他忽然抬头问伴娘:“这道题是必须我们亲自答出来,还是可以找外援?” 伴娘们笑声更大了,“只要解出来了,谁管你们是谁做出来的?” 伴郎团一听,个个又好气又好笑,“早说啊!” 不等顾震苏吩咐,顾震源当即掏出手机,联系了一位大学里的数学学霸朋友,耗时五分钟,将三道题解了出来。 顾震苏抹了抹额头上急出来的汗水,哭笑不得。他还真的很害怕答不出来,没法带走牧锦啊! 递给“守门”的两位伴娘以及周围围观的小辈每人一个数目不菲的红包,一行九人终于得以进入了牧家的大门。 站在楼梯口的三两位伴娘又把三道脑筋急转弯题说了出来。 这次新郎和伴郎团都学乖了,刚听完问题就开始查找答案,马上打电话让人上网去搜,很快就解开了三道难题,将红包发送了出去。 终于走上了西阁楼,靠近了牧锦的闺房,一行人兴奋又激动,这种跋山涉水、千辛万苦的感觉非常刺激…… 最后三位伴娘站在门口,笑吟吟道:“最后一道关卡了,这次就不为难新郎和伴郎了,只需要新郎唱三首含有‘爱’字的歌曲,就可以啦!” 一听这话,伴郎们都笑了,“哎呀,这个好,那没我们什么事了,震苏加油!” 江劭峥站在门旁,靠着墙壁抱着手臂,面含微笑。 孟令晨在后面直直的站着,眼睛看着闺房的大门,嘴角也含着笑容。 顾震苏唱歌,这可是难得的好戏啊,大家都想看! 其实牧锦已经站在了门背后不远处,就和顾震苏隔着一道门而已,她身上穿着洁白的婚纱,虽然站得笔直,可腿却在微微发抖。 两辈子加起来,不是第一次结婚了,前世的婚礼简直是一道流水线,是在城中的大酒店举行的。她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和很多不认识的人说话、聊天、假笑、敬酒,然后收获了许多若有若无打量的眼光,其中有鄙视有偷笑有怜悯。 当然还有憎恨——来自魏熙然。 那次婚礼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无尽的痛苦。 所幸,那一切都过去了,幸福……应该来了吧! 门外,人群静了下来,等待顾震苏在脑中寻找出有“爱”字的歌曲,酝酿感情进行演唱。 偌大的走廊上,前来看热闹的牧家夫妻、魏家夫妻、牧家的一些远房亲戚、朋友,伴娘、伴郎,都屏息静气,听顾震苏唱出第一首歌。 很快,顾震苏笑着开口了: “……向天空大声的呼唤,说声我爱你,向那流浪的白云,说声我想你……” ——小虎队,《爱》! 现场众人绝倒! 笑声一片! 门里的牧锦听见隐约传来的歌声,立时愣住了。 片刻后,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今天的顾大公子,也太接地气了吧!   ☆、第179章 情知起182 第一百八十二章 众人都在笑,顾震苏却唱的十分认真。 渐渐的,众人也就收敛了笑意,转而欣赏起他的歌喉。 平心而论,顾震苏真有令人嫉妒的资本,家世好、长得俊、头脑聪明,连唱歌都那么好听! 闺房里,牧锦和闺蜜江丹姿笑得眼角都快泌出泪花了。 “哈哈,我没想到你家的顾大公子居然还会唱这首歌!当年我可是这个组合的米分丝呢,可是他们这帮男孩子全都说有啥好看的,可把我给气死了!”江丹姿笑得捂着自己的肚子。 牧锦低头忍笑,“我……也没想到他会唱这首歌。” 谁能想到呢?顾大少平时那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贵公子范儿,竟然还会唱这种老掉牙的情歌。 当然,许多年以前,这首歌也曾经风靡过大江南北呢! 门外,一首充满了青春意味的《爱》结束之后,顾震苏垂头思索了片刻,很快,第二首歌又来了。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 “哇……!”伴娘团有人禁不住赞叹了一句。 这首歌是很经典的《月亮代表我的心》,顾震苏选用了一种特殊的男低音方式来演绎。他站在那里,如同雪山上的一株青松,挺拔健朗,眼神坚毅。 走廊里挤满了来看热闹的人群,此时也似乎都屏住了呼吸,静静听着顾震苏的演唱。 一曲完毕,也不知是谁开的头,人人都拍起手来,一时掌声雷动。 更有性子活泼的伴郎吹了声口哨,引来笑声一片。 牧玉翔和冯贞静,还有魏家夫妻、牧家的二老没好意思凑到小辈堆里去,而是在人圈外面听着看着。这时,这些牧锦的至亲之人,都充满了喜悦之情。 他们从歌声里,能够听得出顾震苏的深情和迷恋,他是真心地爱着牧锦。 “最后一首啦!”伴娘吴美娇宣布,“新郎一定要好好表现!” 顾震苏嘴角噙着笑,点点头,凝神思索了一阵,唱出了第三首与爱字有关的歌曲。 “两个人相互辉映,光芒胜过夜晚繁星,我为你翻山越岭,却无心看风景……爱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恐怕听见的人勾起了相思……让你幸福是我一生在乎的事……” 屋子里,牧锦听得咬住了嘴唇,眼里有着幸福的泪花。 她仰头,让泪水轻轻地在眼眶里打转。 江丹姿侧耳倾听,闭着眼睛似在跟着哼唱。 终于,顾震苏将这首《爱就一个字》唱完了,然后他突然提气,对着闺房的桃花心木门大声道:“牧锦,我爱你!” 众人完全没想到他会说出这句爱语,一时都愣住了。 下一秒钟,所有人都爆发出了轰然的赞美声…… “真有你的啊,当众示爱呀!” “这有什么,人家可是合法夫妻了,哈哈哈……” “要是这样都不能感动新娘,那还有什么能感动啊!” 伴郎团想起了他们的职责,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一般,拍着墙壁和门板,齐声吼:“开门!开门!开门!开门!” 伴娘一个个想要上前阻挠他们的鲁莽行为,累得香汗盈盈。 顾震苏老神在在地站在正对着门的地方,捧着一束玫瑰花球,眼里满含情意。 里面的江丹姿扑哧一笑,转头看牧锦,逗她,“哎哟,怎么办,外面急了,要不要开门呀?新娘子?” 牧锦漂亮的杏核眼中少见地流露出了一丝焦急,“开门吧。” “噗……”江丹姿笑嘻嘻地拍了拍门板,“喂,外面的人听着,要开门啦!闲杂人等闪开!” 她的声音正巧在伴郎团吼叫的间歇发出,外面的人听得一清二楚,于是都自动自发地转头看向顾震苏,“嘿嘿,新娘子要出来咯!” “快快,新郎快站到门口!” 此时此刻,顾震苏的心跳频率徒然增大了!扑通扑通! 他竭力忍着激动,往前迈了一步,脸冲闺房门,认认真真站好。 江丹姿又侧耳听了听,回头望着牧锦,轻声道:“准备好了吗?” 牧锦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头发,又拽了拽礼服,急问:“我的脸,我的妆……” “哎呀,完美无暇!”江丹姿笑嘻嘻的,“我开门咯!” “等一下!”牧锦手足无措,素手按着胸口,深深呼吸了两下,然后才毅然决然点头,“嗯,开门吧。” 江丹姿一笑,轻轻地打开门锁,然后闪身到门背后,伸长胳膊,将闺房的门缓缓的拉开。 吱呀…… 开门的这个瞬间,对于门里门外的两个人来说,仿佛经历了无数个世纪。 偏江丹姿又调皮,故意使用了电视节目里的那种慢镜头处理方式,明明只需要半秒钟不到就可以打开的门,她足足开了将近半分钟,一点一点地将门板拉开。 桃花心木门在最初的轻响之后,便无声无息打开了一条缝,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之下,那条缝慢慢吞吞地变大、变大…… “急死我了。”不少围观群众心中都这么想着,但却不敢出声,唯恐破坏了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氛围。 孟令晨还是站在男傧相最外围的位置,从他的角度,甚至不能看见门里的情况,但他只是低眉敛目,直直的站着,默不出声。 江劭峥倒是站在门边。随着门缝的增大,门里柔和的光线也透了出来,一阵馨香若隐若现,不似香水,而是清新而甜蜜。他想起,小妹江丹姿曾经说过,牧锦的房间角落摆满了清香的水果,用那个来净化空气…… 曾对牧锦动过心思的男人们,此时都有一阵恍惚。 今天,这个在景山大道算是个传奇人物的牧锦姑娘,终于要出嫁了…… 今天以后,她就将是别人的妻。 孟令晨努力又努力,到底挤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顾震苏这位景山贵公子,额头上隐隐有着浅浅的光亮,那是沁出来的紧张的汗珠。 当闺房门终于开到最大,门里门外的人总算是四目相对了。 顾震苏的凤目一瞠,望见了那位站在屋子中央,仿佛林中女神一样的女孩。 她的黑发,就是顶级的上好绸缎;她的俏眉,好似远山般淡雅;她的眼睛,就是最灿烂的星辰;她的琼鼻,可爱挺翘;她的唇珠,丰美而润泽;她的肌肤,堪比世上最温润的玉石;她的身姿,婉约而诱人…… 顾震苏心中涌起了激动的浪潮,就在这个刹那,他真的聆听到了幸福敲门的声音。 剑眉凤目,高大俊朗的男人沉稳地迈着缓慢的步子,走进了闺房之中。 牧锦的接亲礼服是古希腊风格的纯白色长裙,她房间的窗户是大开的,微风送爽,轻飘飘的纱裙裙摆扬了起来,整个人好似要飘飞离去。 顾震苏一怔,立刻加快了脚步,走到了牧锦的面前。 女孩的额前装饰着一块绝美的祖母绿宝石额饰,衬得她的皮肤更加洁净无暇。 顾震苏慢慢地单膝跪下,将手中的花束递给了她。 本该起哄的人群却静悄悄的,在这如梦似幻的气氛里,丝毫不敢发出声响。 只见屋中绝美的女孩接过了花束,并且拉起了她的新郎。 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见此情形,江丹姿“噢”的尖叫了一声。她这声喊,仿佛按下了欢乐的按钮,立刻,欢呼声、尖叫声、笑闹声、口哨声齐声响了起来,此起彼伏! 扛着摄像机的摄影师忠实地记录下了这一切。 牧锦和顾震苏拥抱了一会儿,齐齐转过身来,笑着面对众人。 伴郎们又开始发出了新一轮的红包。 江丹姿从孟令晨手中接过一个鼓鼓的红包,笑吟吟看着他,“谢谢令晨哥。” 孟令晨有一丝不自然,咧咧嘴,转过头去。 江丹姿面上的失望一闪而过。 接亲这件事,已经让顾震苏满头大汗了,但是他外表依旧优雅自持,根本看不出来。 安市的规矩,新娘出嫁离开家的时候必须脚不沾地,原本是由哥哥或者弟弟背出门,现在演化成了新郎背或者抱着新娘下楼。 于是顾震苏二话没说,当即一弯腰,两手一兜,轻轻松松来了个公主抱,将牧锦抱在了怀中,接着就要急吼吼地走下楼。 在场人一愣,再次大笑。 牧锦也是捂着嘴笑个不停,轻轻拍打他的肩膀,“笨蛋,要先给祖父祖母、爹地妈咪敬茶!你快放我下来!” “哦……”顾震苏有些微懊恼。这些流程他明明记得的,明明演练过的,但是心里一急,居然忘了! 什么冷静、什么矜持,上哪里去了?到底还是漏了馅! “哈哈,震苏哥,你是有多希望马上把阿锦带走呀!”江丹姿取笑他。 几个伴郎也拆台地打趣说笑话。 吴美娇跟韩秀萱尖叫道:“啊啊啊……我也要结婚!我、我下个月就结婚!” “噗……”韩秀萱乐了,“早叫你答应杨生的求婚了,你不干。现在知道结婚是件美好的事情了吧。” 孟令晨没有打趣顾震苏,而是对江劭峥道:“话说,你的婚礼是不是也快了?你比他俩订婚还早几天呢。” 江劭峥笑笑,“是的,今年最好的日子就是今天,但是顾家已经定下了,所以我大概会在明年第一个良辰吉日结婚。” “哦。”孟令晨点了点头。 他其实也是没话找话,前面的新人伉俪并肩而行,男的帅、女的美,那样的画面刺激了他的眼睛,他实在不想看。 可是一偏头,却发现了一双盯着自己的漂亮大眼睛,那双眼睛的主人丝毫没有因为盯着别人看却被发现的尴尬,而是微微的一笑,就扭过了头。 孟令晨有点迷茫了。 “祖父祖母,请喝茶!” “爹地妈咪,请喝茶!” 两位新人跪在软垫上,向牧家二老和牧家夫妻敬过了茶。 牧锦曼妙的双目四下里一扫,然后招手唤道:“爸爸,妈妈!” 站在远处的魏刚和林晓兰呆住了。 ……在牧家要给魏家夫妻敬茶的事情,牧锦是与顾震苏商量过的,也和牧家长辈商量过了。 魏家对她毕竟有十八年的养育之恩,这份恩情是永远不会断绝的。牧锦是一个念旧长情的人,所以她还是决定给养父养母敬茶。 开始牧家长辈都十分别扭,明明是自己家的姑娘,却要给别人敬茶,这叫什么事! 但是牧锦把自己的理由跟他们说了一遍,“祖父祖母、爹地妈咪,其实我是可以不去管魏家爸妈的,只给你们敬茶就好。但是,如果我对他们那么绝情的话,你们不觉得这样的我,将来也不可靠吗?人的身份和地位,都是自己挣来的,我不会因为想要掩盖曾经的过去,就否认自己从小到大的成长历程。在我看来,根本没有什么好掩盖的。魏家爸妈虽然并没让我过上很好的日子,但是他们也曾全心全意的对待我,我不能忘记他们的恩情。” 最终,牧家长辈被她说服,同意了小夫妻给魏刚和林晓兰敬茶的事。 而在顾震苏这里,牧锦本来以为会有阻碍,她有点怕顾大公子屈不下这个膝盖。没想到顾震苏一听就点头同意了,“如果没有他们养育你长大,我怎么能碰见我一生的挚爱呢?” 当时牧锦非常甜蜜,捏捏他好看的嘴唇,“酸!肉麻。” 这件事,反倒在魏家夫妻这里遇到了麻烦。 牧锦给他们打电话,说要给他们敬茶,两人竟然异口同声的否决了此事,坚持不肯答应。 牧锦那时并没有勉强他们同意,但是今天,还是决定一定要这么做。 魏家夫妻觉得,他们都躲到人群的后面去了,都还是被牧锦发现,如果再拒绝,会让阿锦感到难堪,这才磨蹭着走了上前。 冯贞静已经摆脱了心理障碍,笑意盎然地对林晓兰说:“你们不要拘束,这是阿锦的主意,快些去上位坐着吧。” 夫妻两个战战兢兢地沾着椅子边儿坐下了。 牧锦和顾震苏举着两杯茶,“爸爸妈妈,请喝茶。” 有些围观者其实没有见过魏家夫妻,听见两人敬茶还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 伴娘团负责给他们解惑,人人听了原委,对牧锦的做法都感到有些吃惊,有人赞同,有人莫名其妙,有人觉得很奇怪。 但这些统统不在牧锦在意的范围之内。 她决定的事,没有别人置喙的余地!但是,她也根本不在乎别人置喙!   ☆、第180章 情知起183 第一百八十三章 敬完茶,听完了父母长辈的训诫,这次顾震苏确认没有忘记什么环节了,这才兜手再次抱起了牧锦。 牧锦没有穿上高跟鞋,一双白嫩圆润的小脚在轻纱下面若影若现,两只玉润的手臂紧紧搂着顾震苏的脖颈。靠在男人的怀中,她感觉到了对方西服下面紧实又有力的肌肉。 一行人从牧宅出来,这次还捎带上了八位伴娘,但是并没有马上回顾园,而是缓慢地下了山,然后沿着地段颇大的环山路开了一圈,又重新上山。 车行路线画了个圆,也代表着团圆美满的意思。 山下沿途有不少人大饱眼福,看见九辆豪车这样开过。车头装饰的心形厚重花球让所有人明白,景山大道的豪门世家,今天正有一场盛大的婚礼要举行。 顾震苏坐在宾利的后座,将牧锦的小脚捧在了怀中,轻轻抚摩着。 “干嘛,痒!”牧锦咯咯的笑了起来,想要躲开他的手,整个人又被环抱在了怀中。 顾震苏突然回头瞧了瞧后面的车队,“九辆车会不会少了些?” 要知道,他的车库里可是还有无数辆超跑和豪车。 牧锦用手指头戳了戳他的脸,笑了起来,“你这还需要炫富吗?车是用来接人的,不是用来炫耀的,再说,你炫耀给谁看?” 顾震苏抿抿嘴,“呃,你不是说要办得热闹、接地气一点吗。我上网查了,好像普通人家结婚就是这样的,有的还要借亲友的好车去充场面。我又不用借,开出来就是了。” 牧锦笑不可抑,“完了完了,我怎么把男神玩坏了的样子……” 顾震苏明白她是在开玩笑,也跟着乐了起来,故意道:“这算什么,本来我想请风兮兮来唱歌,再请几个演员来表演个节目什么的,你又觉得无聊。” 牧锦噗一声喷了,“行了啊,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咱们结婚,请那些人来干什么?不是安排了四重奏和古典乐团吗?” 顾震苏点了点头,笑吟吟看着她,“我只是想让你高兴。” 牧锦愣了一下,微微低头,米分嫩的脸颊靠在他的肩上,“我……今天非常高兴,震苏。” 顾震苏紧紧搂住她。 到达顾园,自然又是一番敬茶的礼节,然后一屋子年轻人坐在一起吃饭,策划师和助理又过来将下午流程再解说了一遍,牧锦感觉他们个个都是唐僧…… 结婚仪式的具体时间是下午四点钟举行,但是不到两点钟,顾园就极其热闹了,因为仪式前还有一个小小的酒会,在顾园的二重院中举行,来参加婚礼的人可以现在吃些简单的茶歇,聊聊天。 四重奏与古典民乐也在院中交替进行着演奏。 而新郎新娘,伴郎伴娘们,则进行换装和补妆去了。 牧锦自己就是服装设计师,不仅婚纱准备了n多套,伴娘小礼服也有三套。一套早上接亲,一套下午仪式,一套晚上酒席,这种节奏,简直跟换装小游戏似的。 有漂亮衣服穿,谁不乐意?伴娘们喜滋滋换上下午这套樱草色的小礼服,长到脚踝,层层轻纱,质感却飘飘欲仙,领口依然是各种不同的设计。 江丹姿喜滋滋望着镜中的自己,“阿锦就是大方。” 吴美娇和韩秀萱几个,都点头赞同。 牧锦的妆容则由william专门飞回安市来替她妆扮。这些年,牧锦没少和william探讨未来的各种妆容,过几年才会流行起来的烟熏妆、晒伤妆、咬唇妆、混血妆等等,她都毫不吝惜地说了出来,给了william无数的灵感,令他很快就坐稳了华国造型界的第一把交椅。 william并没有自大自傲,因为他明白自己的成就都来自牧锦的倾囊相授,所以对于牧锦,他一直是尊敬又佩服的,从来没有贰心。 “上午的妆容比较随性,下午比上午稍微正式一点就好了,不用太艳丽。”牧锦只是轻声嘱咐了一句,就放心地将自己的脸蛋交给了他。 “好,你放心!”william摆出了极其认真的态度。 另一个房间里,顾震苏也正和几位伴郎在打理服饰。他换了一身纯白的西服,伴郎们则身穿白色衬衣,搭配银灰色马甲。 扣上钻石袖扣,顾震苏套上白西服,让副管家全身检查了一遍。 旁边有几个伴郎在嘻嘻哈哈的说笑,都在讨论几个娇俏的伴娘谁更漂亮。 “那个纤瘦的女孩特别有气质,我从来没见过她,是牡丹园别墅的?那里居然也能出这样的女孩?” “嗯,我听说过,是牧小姐……啊不对,是顾少夫人在圣格纳女中的闺蜜,叫韩秀萱,还是优秀毕业生,人很不错。怎么,你想追求?” “呵呵,想想而已。那个叫吴美娇的,听说是顾少夫人的合伙人?真是活泼。” “要我说,还是江小姐可爱,毕竟知根知底的。……劭峥,你妹妹没有相亲吧?我可以追求吗?” 几个人开起了玩笑。 他们说别人没什么,一说到江丹姿,江劭峥和孟令晨同时拉下了脸。 “别拿丹姿开玩笑。想当我妹夫?你还不够格。”江劭峥不客气地驳了那个伴郎的面子。 大家本来都是好朋友,倒也不是很介意,那伴郎反被激起了斗志,“什么?我还不够格?我还偏就不信了!我非要去追求丹姿,如果她同意了,你就不能反对!” 江劭峥凉凉地瞥他一样,“你不行。” “你……” 孟令晨这时开口了,“追求女孩是能开玩笑的吗?如果你不是真心喜欢丹姿,不要说这样的话。” 若是四五年前的孟三少这么讲,肯定是要让大家笑掉大牙的。 他那时就是个花花公子,女伴三五天一换,从来没有定性。 可如今的孟令晨在气势上,已经不比顾震苏和江劭峥差多少了,猛不丁用低沉的语气一开口,把伴郎们都惊了一跳。 于是有人把玩笑开到了他身上,“哈哈,孟三公子,你是不是看上丹姿了?如果你是要追求她,那我们肯定就不敢插手啦!” 江劭峥依旧一副不愉的神色,却没有说话。 孟令晨沉着脸,“不要胡说!” 见他有些恼羞成怒,一帮人连忙转移了话题,讲起了其他的谈资。 顾震苏在听副管家汇报二重院里的情况,但是刚才伴郎们说的话,他却也听在了耳中,微微一笑,思索着过两天找机会跟自己美丽的新娘说一说这件事,让她了解一下情况。 ——所以说,顾大少,你还没正式举行仪式呢,就已经成为了妻控吗? 顾震苏其实还是比较看好孟令晨和江丹姿的,那二人也算从小玩到大,知根知底。江丹姿和牧锦成为朋友之后,以前的一些小娇气和高傲的性格消失了不少,懂事了许多。 而孟令晨的变化更大,如今已值得托付终生。 若是他俩成了,倒是一件令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事。 嗯,可以撮合一下……免得孟令晨那小子还对阿锦怀抱着不为人知的小心思。 顾震苏暗暗做了决定。 三点半,在顾家庭院里参加小型派对的人们都得到了通知,婚礼马上要在后山举行,请大家移步。 人群兴致勃勃前往后山的古橡树,到了那里才发现,整个现场布置得如同仙境一般! 林中的空地已经开辟了出来,更兼美化了一番,此时踩在软绵绵的草甸上,鲜嫩的绿色简直令人心旷神怡。 古橡树前摆放着白色的座椅,结着缎带与蕾丝,树干上垂下以鲜花做成的珠帘,层层叠叠、彷如花的海洋。 在老橡树下,有一座由嫩绿的藤条和树枝搭建起的仪式亭,在藤墙上还开放着鲜红的玫瑰。而在半空中,垂吊着一个由百合花、玫瑰花,以及勿忘我草组成的巨大的心! 人人惊叹不已。 新娘即将走过来的通道还没有开放,地面上也绽放着一球一球紧密的鲜花花束,异香扑鼻,雍容华贵。 安市举行过的豪门婚礼不少了,可人们还是首次参加这种充满了情调和浪漫氛围的婚礼。 终于,结婚进行曲开始演奏,新郎顾震苏缓缓地走了出来,站定在仪式亭前。 他身后是一字排开的、表情严肃的伴郎。 对面新娘的位置空着,而浅黄色小礼服的俏伴娘们也绷着脸,静静等待新娘的来临。 很快,司仪宣布:“请新娘的父亲带领新娘进入仪式现场。” 牧玉翔竭力镇定,领着自己绝美的女儿,从不远处的休息亭里走了过来,走到花道的前面,他停下,而牧锦则深深地看了父亲一眼,继续往前走去。 短短十来米的路程,牧锦走得异常缓慢,在她走过的地方,地面上,竟有花朵不停冒出来,不停的绽放,那些花朵并不是真花,而是触碰控制的,特意营造出了牧锦步步生莲华的效果。 这一个策划,又令人们惊奇不已,暗暗赞叹婚礼策划师的巧思。 婚礼策划师站在远处笑着,脸上却有些微的尴尬,其实这个构思,又是牧锦提供的,策划师只是尽力去帮助她完成这个花朵的设计和制作而已。 娇美绝伦的新娘一步步走来,身穿纯白色长尾婚纱。她的纤腰不盈一握,桃花杏核眼顾盼生姿,她此刻仿佛是童话中的林中女神。 她的身后,是一片花海。 新郎站在前方,期盼着,激动着,等待着。 当牧锦终于和顾震苏面对面时,他忍不住伸出手去,紧紧握着她娇柔的玉手。 此时整个前方仪式亭地面、树墙上,霎时绽放出了各种各样的花苞,缓缓开放,仿真花和真花相混合,简直分不清孰真孰假。 这样浪漫迷人的场景,让宾客艳羡不已。   ☆、第181章 情知起184 第一百八十四章 蓝天白云,碧树红花。芬芳的草甸,垂吊的珠帘。一场世纪婚礼依然在进行之中。 “下面,请新郎给新娘戴上结婚戒指!” 半空中的那个巨大的“心”开始缓缓的下降,一直降到了地面上,戒指盒就放在“心”的顶端。 顾震苏轻轻拿起,打开来,拿出女款,套在牧锦洁白纤细的指头上。 尖尖的指尖轻轻颤了颤,米分嫩的指甲微微抬了一下,戒指套进去,刚刚好。 “请新娘给新娘戴上结婚戒指!” 牧锦拿起男款戒指,略抬眼瞧了瞧自己的新郎,羞涩一笑,执起他修长的手,将戒指套在无名指上。 “礼成!”司仪大声宣布,“新郎,你现在可以吻你的新娘了!” 两人心头一震,抬头对视。 伴郎和伴娘偷笑,而下面观礼的人群也都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唐筠瑶穿着一件天蓝色的斜肩小礼服,坐在后排的座位上,远望那对幸福的新人紧拥在一起,嘴唇轻碰。 她的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也许,最开始她是有一点喜欢顾震苏的,可是这个男人刺伤过她的自尊,她曾经愤怒了很长一段时间,甚至想要追求到这个男人,然后再把他狠狠甩掉。 可惜最终,她还是输给了牧锦。因为顾震苏没有对她动过心,哪怕是一点。 “呵。”唐筠瑶轻笑了一声,甩了甩自己的头发。不属于她的爱情,她才不会再留意! 唐允驰倒是知道这个堂妹的心情,略偏头瞟了她一眼。 他和这对新人接触的时间不多,仅限于去年夏天在这里居住的那一个月时间而已。但他不得不承认牧锦的美丽,就算是放到人杰地灵、人才辈出的京城,牧锦也算是非常出众的女人。 那次两人被魏熙然设计,差点败坏名声,唐允驰大发雷霆,设计整治了魏熙然、夏薇以及她们的金主谢嘉诚。 事后,他总是回忆起那天,衣衫湿透的女孩和他撞到了一起,在他怀中瑟瑟发抖的那一幕。 回味的次数多了,他才警觉起来,不该去觊觎一个已有未婚夫的女人。 时隔一年,坐在这里看着那对新人终于结为夫妻,他心底有些微感触,说不清、道不明。 “老魏,你看,锦儿多么漂亮啊!”林晓兰坐在第二排中间的位置,对身边的魏刚轻声地说着。 魏刚讲不出什么话,只是一个劲的点头。 从知道养了十八年的女儿不是亲生那天到现在,已经过去将近五个年头。他们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林晓兰如今可是一方着名的手工串珠工艺师,她做的串珠绣品,甚至还参加了安市的旅游商品大赛,获得了一等奖! 而魏刚,现今他的腿完全恢复了健康,走路虎虎生风。他和妻子一起经营着店铺,想吃就吃想喝就喝,再也不像从前那么拮据。 多年以前,他一直觉得女儿是个累赘,将来还要陪嫁妆,所以他对女儿从来都是不正眼看待的。每当回想那时,魏刚就会心虚冒汗,恨不能回去纠正自己的错误。 眼见这个女儿终于嫁给了一个如此有为的青年,作为养父养母,与有荣焉。 冯贞静坐在第一排的位置,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牧玉翔早已走过来,坐在了她身边,见此情景,笑着将手放在她肩上握了握,低声道:“女儿大喜的日子呢,别哭。” “我是高兴……”冯贞静微笑,喃喃道。 也许此时,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尽相同,但脸上的笑意都是真真切切的,只除了坐在角落的某女。 和其他人一样,都在低低赞叹这场婚礼的美妙,可李嘉雯已经快要把手包的牛皮捏破了。 她这两天紧急在安市的奢侈品商场里购买了一件朱红色的礼服,将原本准备的那件jazdiamu扔在了角落里。 这件新礼服深v,挤出了超明显的事业线,大片白腻的肌肤露在外面,极度收腰、贴身,显得整个人前-凸-后-翘,配上超卷大卷发,感觉身材都快要从衣服里爆出来了。无论是选择的颜色还是款式,这件衣服都充满了心机,就是为了来“赛新娘”。 来顾家参加婚礼的人都知道要讲究一点礼貌,所以最多也就是穿着米分红色、浅玫红色等衣服,还没有谁穿着浓烈的红色,只有李嘉雯一个,所以今天她就显得非常突出。 她涂着朱红色的唇膏、朱红色的丹蔻,好似一颗炸弹,让人看了就觉得眼睛会受到震荡。 安市认识她的人不多,大家都在猜测这个女人究竟是谁,为什么打扮成这样。 李嘉雯翘着二郎腿,下巴微抬,睥睨四周,不屑一顾。 在场又有谁家世地位会很差呢?见她如此,也就无人理会她了。 仪式进行完毕,现场掌声一片。新郎新娘手握着手,慢慢地回到了顾家大宅。 宴会厅中,酒席已经摆放完毕,人们三三两两的走进去,按着桌牌所示的位置坐下,等待酒宴的开始。 大厅里热闹纷繁,每个人都在讲述对刚才那场婚礼的看法,羡慕者有,嫉妒者有,打听者有,若有所思者亦有。 和李嘉雯这桌,都是顾震苏和顾家的海外好友,彼此之间倒也聊得挺好。 还是首次参加华国人的婚礼,觉得样样都挺新奇的,左看看右看看,和同桌聊得十分热络。 李嘉雯坐在座位上,不时瞟着宴会大厅的门,不知在想些什么。 很快就到了六点钟,宴席正式开始,一道道精致的菜品从顾家的大厨房里端了出来。 顾家这次专门将城中皇庭酒店的御厨团队都拉了过来,再和顾家原本请的大厨一同商量出了三十五道异常精美、异香扑鼻的菜肴。 唐筠瑶一瞧冷头盘就笑了笑,“樱桃萝卜、水晶虾冻、如意鱼卷、菠萝烤鸭……五哥,还是国宴标准呢。” 唐允驰用筷子搛了一块如意鱼卷尝了尝,没有评价,但是却用手摸了摸下巴。 顾家的实力果然深不可测,从吃穿用度的精致程度就能看得出来…… 睁大眼睛看着满桌卖相绝美,味道喷香的菜品,简直不知道从何处下手,“这个虾、这个虾是怎么冻进去的?……这个小萝卜好漂亮!” 李嘉雯撇撇嘴,却也暗暗心惊。她家祖上也曾是华国的富商,什么好吃好玩的没有经历过?但是顾家的水准,明显比李家更高了几个层次。 正式开餐后,牧锦和顾震苏已经换好了敬酒的礼服,又走了出来。 这次牧锦和顾震苏都身穿华国传统风格的正红色婚服。新郎礼服上用金线绣了金龙,袖口和下摆是金线水波纹;新娘礼服则用金线绣了金凤,袖口和下摆是金线云纹。 牧锦头上戴着精心打造的纯金凤冠,含羞带怯,整个人充满了“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之感。 顾震苏这辈子第一次穿古典长袍,却依旧是风度翩翩,从容不已。轻勾唇角微微一笑,显得清俊雅致。 这次伴娘伴郎的小礼服都是改良过的华国风,伴娘穿的是白色的旗袍,伴郎则是白色的唐装。 这一行人一出场,又引来震撼的鼓掌。司仪兴奋道:“各位亲朋好友,老总夫人们,感谢你们前来参加今天的婚礼,新郎新娘来敬酒啦!”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敬酒?这是什么意思?” 旁边有好心人见他金发蓝眼,想是不知道规矩,于是笑着解释,“就是新人要和每桌的客人喝酒啊,一会儿你看看就知道了。” “每个人都要喝?”惊讶地瞪大眼。 很快他就明白,原来是一桌一桌的敬,华国的风俗还真有趣。 虽然没人敢逼顾家大少喝酒,不过江劭峥和孟令晨还是尽职尽责站在他两旁,未雨绸缪帮他挡酒。 敬到海外友人这一桌时早就兴高采烈地站起来了,“来来来!敬酒敬酒!” 司仪在旁边偷笑,是新郎敬酒,不是客人敬酒好吗! 顾震苏也没介意,噙着笑,举起了酒杯。 李嘉雯哼笑着开口了,“震苏,想当年我们俩在学校聚会的时候,还有人起哄让我们喝‘交杯酒’!现在想起来真有趣,‘交杯酒’是什么玩意儿?我们现在可以把那时的交杯酒补上吗?” 交杯酒其实是她知道的为数不多的华国传统之一,现在说出来,就是要膈应新娘牧锦的。 她这话一说,江丹姿首先瞪眼了。 什么?新娘在这里,这女人却要求和新郎喝交杯?她是疯了吗? “这位小姐,你喝醉了吧?”吴美娇不客气地说。 李嘉雯不看她们,也不看牧锦,只是含情脉脉地盯着顾震苏。 顾震苏面沉如水,不喜不怒,声音却很严肃,“李嘉雯,你虽然姓李,可你竟然连华国的规矩也不懂!这交杯酒,又称合卺酒,是古华国结婚时在洞房里的一种仪式,不是随便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可以喝的!在华国,不懂规矩,意味着不懂礼貌。这样的客人,不受主人家欢迎,主人家完全有权把她赶走!你知道吗?!” 李嘉雯一愣。 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他觉得顾震苏说的很对。 整桌人,包括过来的伴郎和伴娘,都眼神不善地看着李嘉雯。 牧锦站在旁边,只是笑了笑。 她早就感觉到李嘉雯对顾震苏那份心思了,觉得有点不快,却也风度颇佳的劝道:“算了,震苏,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不知者不罪,李小姐虽然看得出有华国的基因,但她早已不是华国人。又何必跟她计较呢?……来,谢谢大家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一桌人都举起酒杯,没管尴尬站在那里的李嘉雯,和新人碰了杯,说了祝福的话。 直到新人们离去,李嘉雯都呆呆地站着,满脸阴沉。 冷着脸说:“李小姐,离开顾家的时候请你自己搭乘飞机吧,恕我不送你回去了。” 李嘉雯恨恨瞪了他一眼,重重地坐下,拿起桌上的白酒杯,仰头一口喝了下去。 她眼睛还在望着顾震苏的身影,不知不觉一杯又一杯的喝着酒,连菜也没有动几口。   ☆、第182章 情知起185 第一百八十五章 没过多久,李嘉雯就彻底醉了,手肘撑在桌面上趴着,两只眼睛里还有红血丝,“这是什么酒!真难……喝!” 自然不赞同,虽然这酒清透明亮,不像红酒那么好看,品起来却芬芳馥郁,回味悠长,“你既然不能喝这白酒,为什么不喝其他的。……李小姐,你醉了,还是赶紧回客房休息吧。” 李嘉雯哼唧着,望着远处。 那是主席位,新郎新娘与父母、祖辈坐在一起,正在享用美味的宴席。 李嘉雯眯着眼,看见了新娘恬静美丽的脸上,那朵曼妙迷人的微笑。新郎体贴地给新娘夹菜,两人头碰头亲密地聊天…… 嫉妒的火花越闪越大。 宴席终于结束了,住在顾家的熟客不动,而开车过来的安市宾客渐渐开始告辞。 新郎新娘与伴郎伴娘团站在宴会厅的大门口恭送。 刚走了大概四分之一左右的人,李嘉雯突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往大厅门口走去。 以为她是要回客房,也没在意,继续跟几个聊得来的人说话,听他们讲接下来的闹洞房。 听说闹洞房的时候,可以用各种各样的花样来折腾新郎和新娘,而且对方还不能有任何怨言的眼睛登时铮铮发亮!立时不耻下问:“有哪些玩法呢?” “那可就多了,比如不用手吃苹果、吃香蕉、滚鸡蛋……呃,顾家公子估计不玩那些……不过还有不少,比如数昵称啊什么的……”旁人解释着。 “嗷,真有趣!一会儿我一定要去闹洞房!”金发蓝眼的双目放着光,脑中已经在期待着今晚的游戏了。 但是给他解释的那人却但笑不语,顾家公子会让人去闹洞房吗?恐怕你们连他的洞房在哪里只怕都找不到啊。 此时,李嘉雯摇摇晃晃走到了大门口,看见顾震苏和牧锦正在交谈着什么,身后的伴娘伴郎也在各自聊天,看起来很轻松。 她眉头皱了几下,晕头转向地甩了甩脑袋,然后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去,没几步,就走到了新人面前。 牧锦已经发现了李嘉雯,但是她不想跟这个眼高于顶的女人说话。她以为李嘉雯就是过来跟顾震苏唠叨两句话罢了,所以也就没管她。 谁知道!李嘉雯居然根本没站住,径直往前,整个人都贴在了顾震苏的身上! “……!”牧锦瞪大了美丽的杏眼。 “eric,eric……”李嘉雯喃喃着,整个人瘫软如泥,赖着顾震苏不动。 站在左近的伴郎伴娘差点闪瞎了眼,这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你是气恨我当初对你太冷淡,所以现在才对我那么狠心……其实我早就爱上你了,你肯定也喜欢我的……”李嘉雯一边说着,一边将脸蹭在了顾震苏的红袍上,“我不能没有你,本来应该是我嫁给你才对……” 顾震苏的面色已经变得铁青了,对伴郎喊了一声,“拖走她!” 江劭峥、孟令晨几个立即上前,拉住李嘉雯往后拖。这样的场景,若是让宾客看见还得了! “no……!”李嘉雯感觉到了拉力,立即尖叫一声。 这一下,大厅里剩余的四分之三宾客全部扭头往这边看过来,顾家与牧家的长辈更是目瞪口呆,惊讶难言! 牧锦捏紧了手中的绸帕,半晌,才忍住了上前去抽那女人一巴掌的冲动。 李嘉雯挣扎着,两脚踢动,手死命地抱住顾震苏的脖颈,突然撅起朱红色的嘴唇,往顾震苏脸上吻去。 她的打算当然不可能实现,顾大公子一个一米八七的大男人,力气不是盖的。之前是怕伤到李嘉雯,不好交代,才没怎么用力。这下他再忍不了了,一把扯下李嘉雯缠着自己脖子的两条手臂,就像扯下两条死蛇,然后把她的身体往外猛一推! 伴郎们本来是来拉着她的,却纷纷不约而同的放了手,任由身着火爆红衣的女人被推倒。 李嘉雯痛叫一声,高跟鞋一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还崴了脚。 她痛得满头大汗,额头冒出了无数汗珠。 这一阵钻心的疼痛,让李嘉雯的酒都醒了不少,她环顾四周,发现众人的视线都不善地聚集在她身上。 鄙夷的视线切割她的肌肤,令她遍体生寒。 远处的主桌上,顾老夫人忍不住站了起来,怒问旁边的管家,“那个红裙子的女人是谁?” “老夫人,是大少的朋友,前几天来的。”管家轻言细语说道,“您息怒。” “震苏的朋友?震苏怎么会有这种朋友!”老太太大发雷霆,“赶紧打发人把她赶走!” “是。”管家低头应了一声。 顾老爷子拉了一下老妻的手,“别生气,先坐下吧。” 顾大太太倒是站起来,跟着管家去处理这件事了。 牧家的二老看起来就要沉静得多了,只是望了几眼,就收回了视线。 但是牧玉翔和冯贞静,魏刚和林晓兰却差点气炸了肺。 离得那么远,他们自然听不见李嘉雯的话,但是从他们的角度望过去,把事情看了一遍,给人的感觉就是那红裙女人是顾震苏的前女友,今天来闹事的。 他们真没想到儒雅的顾震苏居然会认识这种女人,不是说好要爱惜阿锦吗?怎么在婚宴上就闹出了这种事?以后阿锦嫁进顾家,顾震苏还会不会给阿锦气受? 几个中年一辈都不约而同皱了起眉头。 顾震苏的父亲顾子衡倒是对自己的儿子比较了解,晓得他肯定不是那样的人,连忙笑着对牧玉翔说:“牧世弟,这肯定是误会。” “希望子衡兄说的是真的。”牧玉翔硬邦邦的回答。 事关自己的女儿,他也没了往日对顾子衡的敬畏之心。 他的语气引来顾老夫人不满地一瞥。 林晓兰和魏刚站了起来,也没跟满桌的人说,已经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此举让满桌的人又一愣,冯贞静下意识想站起来,也要跟过去,却被牧玉翔拉了一下。 顾老夫人对于今天要跟魏家夫妻坐在同一张桌子上这件事本来就不是很满意,她这辈子何曾与自己不是一个阶层的人坐在一起吃过饭?但因为这两人是牧锦的养父养母,她有心想给孙媳妇一个脸面,所以才同意了。 吃饭的过程中,这两人唯唯诺诺,问什么问题都说不清楚,早已让她感到不快,想到已经跟这样的人结了“亲家”,将来说不定还有些来往,她就一阵不乐意。 此刻两人连招呼都不打就离席,她顿时恼怒了。 “哼。”顾老夫人站了起来,“亲家公、亲家婆,我头疼,不太舒服,先回去休息了,你们自便吧。” 牧家二老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顾老爷子也只好站起来,离开了。 “今天是顾园的大喜日子,你可别恼。”顾老爷子跟在老夫人身后,轻声劝着,“他们小孩子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就好了。” “这哪是小孩子的事?”顾老夫人撇嘴,“你没看那两个平民,一点礼貌都不懂,要和这种人来往,你饶了我吧!” 顾老爷子脾气很好地分辩道:“不会有什么来往的,那是阿锦的养父母,她自己尽孝也就是了……” “你想得简单!日后他们俩要是在外面说,他们的女儿是我们顾家的媳妇儿,怎么办?”顾老夫人眉头皱得更深,“……今天震苏是怎么了?平常不是很有分寸的,那个红裙女人究竟是什么东西?” 顾老爷子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听着老妻一路唠叨,没有答话。 李嘉雯略略醒了点儿酒,就知道自己这是闯了大祸。 刚才做傻事的时候根本没想到这些,脑子里面一片空白,眼下清醒了才感觉到自己彻底惹怒了顾震苏。 那个儒雅的东方男人居然会横眉冷对,将她狠狠摔在地上,可见愤怒的程度之深! 李嘉雯是个很骄傲的女人,此时没想到要装哭推脱责任,而是愣愣地说:“eric,我、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真的很喜欢你……你为什么会和她结婚……” “够了!”顾震苏沉着脸打断她,“我不想再听你说一个字,请你马上离开顾家!” 从远处跑了过来,急得汗淌。这女人虽然不是他真正的女伴,却是他带来的,他有推卸不了的责任。 低声道:“对不起,eric,顾少夫人,对不起,我马上就带她走。” 顾震苏并不想迁怒在身上,但他实在不能在这个时候展露风度,只是低低嗯了一声。 牧锦一直冷眼旁观事情发生的经过,她的心有片刻在发凉。 今天的一切都很完美,可是,为什么在快要结束的时候,出了这么一件事? 如果传出去,满城的富人又该嚼舌根了吧。 她并不介意那些,可是一想到在自己的新婚之夜,丈夫居然被别的女人抱过了,还险些当众亲吻,她就浑身难受!膈应! 但李嘉雯还没走,牧锦明白,不可以表露出自己的不痛快。她必须挺直脊背,保持她的仪态!不落下任何口舌! 吴美娇和江丹姿在后面担忧地望着她,“阿锦……” 牧锦回头轻笑了一下,“没事。” 她轻移莲步,走到顾震苏身边,挽住他的手臂。 顾震苏心头一震,扭头发现牧锦的面色平静,不禁一喜——阿锦……没生气吧? 他没有料到,牧锦只是不想在大庭广之下给他难堪罢了。这种时候,两个人必须一致对外。到关起门来,再好好算账! 牧锦咬了咬唇。 李嘉雯瞧着一对璧人亲密站在一起的场景,心里又悔恨又酸涩,还想说点什么,“……eric,你看,我想亲你,她一点儿都不生气!说明她根本都不在乎你!我早就听说你们华国人的婚姻多是联姻的形式,她肯定是想从你们的家族得到好处,才会嫁给你!” 虽然她说的是英文,但是在场的又有谁不懂英文? 所有人脸色都黑得不能再黑! 孟令晨捏紧了拳头,很想上前去撕烂这个女人的嘴。 江劭峥也是冷冷的表情,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急了,一把捂住李嘉雯的嘴,“emma你简直是疯了!等回美国,我一定会告诉你的父亲母亲!” 牧锦面无表情,可是挽着顾震苏的手在轻轻颤抖。 顾震苏觉察了这点,急忙握住她的玉手,“阿锦,别听她的!” 牧锦刚想挤出一个笑容,却发现顾震苏的红袍领口上沾染了一丝不和谐的朱红色,那是李嘉雯留下的痕迹! 她忍了又忍,终是没法保持笑意了。 这场婚礼,有一个美妙迷人的开端,却有一个如此令人遗憾的结局。   ☆、第183章 情知起186 第一百八十六章 李嘉雯刚被人拉走,魏刚和林晓兰就过来了。 “阿锦,没事吧?”林晓兰紧张地问牧锦,“那人是怎么回事?” “没事,喝醉了而已。”牧锦勉强笑了笑,“不用管她。” 林晓兰看着李嘉雯离去的方向,还有些不放心。悄悄把牧锦拉到了一旁,轻声问:“阿锦,那是不是顾大公子的前女友?今天来闹事?” 牧锦拼命忍住眼中的泪意,“林妈妈你想到哪里去了,那不是什么震苏的前女友。是个外国人,喝醉了。” 林晓兰瞟了半天,到底是不放心,叹了一声,“那好吧,你可要多长个心眼儿。” “我知道。”牧锦点点头。 顾大太太吩咐管家安排几个佣人去盯着李嘉雯和。 是开飞机来的,顾家停机坪上,停着好几辆直升机,都是附近的城市开来的喝了酒,自然不敢让他这么开回去,只能安排他和李嘉雯离开顾园,余下的事情明天再说。 唐家兄妹坐在座位上,将这一切都收入了眼底。 唐筠瑶怜悯地抿了抿唇,这么梦幻的一场婚礼,却出现如此不和谐的音符,两位新人的心头估计都会留下裂痕了。 唐允驰喝了一口酒,不知怎么,对于这种结局竟然有点奇怪的……暗喜? 顾震苏各方面都那么优秀,这些年一直碾压他们这些世家子弟,如今婚礼上出了这种乱子,真是…… 好吧,他有点小人之心了。 今天的婚宴,裴御东也是来参加了的,只是他知道牧锦和表哥都不喜欢自己,所以就没有凑上前说什么。 路家一家都没有在邀请之列,比他更惨。 裴御东想到魏熙然最后阴了自己那一下就特别郁闷,他还没结婚,莫名其妙就多了个女儿!真是让人难受! 今天他虽然也是在亲友席,但是却被下放到最不得宠的小辈那一桌,和几个顾家的远得不能再远的亲戚坐在一起,别提多么郁闷。 看见李嘉雯来了这一招,一向淡定自如的表哥和那个总是平静得过分的牧锦都受到了打击,裴御东低下头,偷偷的笑了。 ……出了这段插曲,伴娘和伴郎本来打算闹洞房的,现在都不提了。在场也没有人敢再留下来闹腾,安市本地人都纷纷告辞而去。 “表哥,祝你和表妹,哦不,表嫂,百年好合。”裴御东跟着父母来道别,貌似非常真诚地说了这么一句。 顾震苏点了点头。 “哎,这是什么?哦……”裴御东指了指顾震苏领口附近的唇膏痕迹,忽然又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捂着嘴,“哦,没什么没什么。” 他这做作的态度,自是引得裴先生裴太太以及周围的客人朝着顾震苏身上看去,待看到不同寻常之处,皆是有些尴尬。 顾震苏刚才没有注意,此时下意识低头一瞧,马上发现了那道红痕,顿时脸上的肌肉一颤,沉稳的表情差一点要开裂。 旁边伸过来一双如玉般白皙的纤纤素手,拿着一块白绸绣花帕,轻轻擦拭着那道红痕,“都怪我刚才不小心,弄到你衣裳上了,我也没看见。” 是牧锦,她今天的唇上也搽着正红色的唇膏。她温柔地笑看着顾震苏,盈盈眼波流转,仿佛根本什么都没发生,仿佛这道痕迹就是她留下的。 顾震苏难堪的心跳又平复了下来,捏捏她的手,“不是你的错。” 他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望着裴御东,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御东的眼色真不错,幸亏你看见了,提醒了我一句。” 裴御东没由来的毛骨悚然,呵呵笑了两声。 裴先生和裴太太霎时明白,儿子刚才简直就是多嘴多舌。 走出顾园,裴太太忍不住责怪道:“那事儿大家都避着,你发什么疯要去提起?” 裴御东愤愤不言。 孟令晨盯着牧锦那张巧笑倩兮的脸,又看着她和顾震苏相依相偎的模样,看了好久,终于挪开了视线。 好容易,宾客们走的走,回客房的回客房,长辈们也都去休息,伴娘伴郎乖乖离开了,新人夫妇并肩往楼上的新房而去。 这间新房原本是顾震苏的房间,他执意要改变原来的格局,特意征求牧锦的意见,加入她的理念,让这间原本充满了男性阳刚的房间,变得柔和宜人起来,使两个人的气息融合在一起。 牧锦进入房间后,并没有说话,先到自己衣帽间的换掉了新娘礼服,随意披了件长褛出来,疲惫地窝到了沙发上。 顾震苏也换掉衣服出来,披着浴衣。 因为气氛太凝滞了,他想轻松一点,于是走到牧锦身边坐下,搂住她的肩膀,靠近她的耳边道:“阿锦,我们去洗澡吧?” 天知道,他已经等了好久,从今天早上就开始期盼,就是在等待现在这一刻! 想到这是自己的洞房花烛夜,顾震苏就十分的憧憬、十分的期待,都快忍不住了。 但怀中的娇妻垂着头,随意挽着头发,露出一截白嫩的后脖颈,看起来竟是极其脆弱,他不敢太唐突她,只是将她抱在怀中。 过了一会儿,没听见牧锦的回答,顾震苏大胆了一点,凑近她的脸蛋亲吻了一下,“阿锦?” 这一亲不要紧,他突然感觉到嘴唇上的一丝凉意和湿意。 顾震苏呆了一下,突然伸手抬起了牧锦的下巴! “阿锦!” 看见眼前的娇颜上沾染着两行泪水,顾震苏大惊失色,“你……你别哭!” 他手忙脚乱地将娇妻拥进了怀中,连连亲吻着她的额头,又用手笨拙地抹着她脸蛋上的泪珠,心疼不已。 牧锦已经默默流泪好一阵了。 她在大厅的时候,在面对长辈、面对佣人的时候,在送走父母的时候,直到在走进这套新房之前,就一直在忍,拼命的忍,忍得心都在颤抖。 她忍着眼泪,忍着委屈,忍着伤心,忍着在大喜日子不该承受的一切。 她猜到了今天婚礼的开头,却没有猜到这个结局。 这不是一个小小的瑕疵,这是一个巨大的遗憾。 她本来充满了希望的婚礼,毁掉了…… 牧锦不算是个完美主义者,但是这件事,如果是其他的问题都还好,偏偏是一个女人来闹腾。 可以说,他们的婚礼,毁在了顾震苏的心慈手软上。 他太儒雅了,太明礼了。他太谦和,一团和气,结果这种女人也敢爬到他们的头上来耀武扬威。 牧锦认识顾震苏之初,就觉得这个男人太过于温柔,从他口中基本听不到什么恶言恶语。与他相处,总是如沐春风。 尽管他是绯闻绝缘体,却总是会有哪家千金为他痴迷,哪几位闺秀又为他吃醋的消息。 人们明知他不会生气,所以拿这种话题在他面前说笑。 就算她和他在一起了,也总会有人善意地说,顾公子真是景山的良人之选。 乍一看,顾震苏很优秀。 然而,偏偏是他这份优秀和温柔,令人感到不安和惶恐。这几年,牧锦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却说不出来。 她本来觉得他们之间的分歧,是由顾震苏喜爱极限运动引起的。 可今晚,让她彻底的明白了,真正的问题所在。 顾震苏——太好了。 他从来不做不好的事。 比如恶言相向,比如让喜欢他的女人彻底死心。他从不伤女人的心。 牧锦抱着膝盖,恍惚地思考着,眼泪如同晶莹的珍珠,一颗颗滚落。 “阿锦!”顾震苏将她抱起来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你看着我!你听我说!我真的和她没有什么!不要理会那个女人!我会让她对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我也会让李家再也无法在华国开拓市场!我说到做到!你不要再哭了,你哭得我心都碎了。” 牧锦靠在他的怀中,不言不语。 ——哪怕将来顾震苏再去对付李家,再整治李嘉雯,又怎么样呢? 都无法弥补这场婚礼的遗憾。 这是她心目中最想要的婚礼,上辈子就憧憬着,策划着,幻想着。 自从定下婚期之后,她就将自己所有的想法一步步的实现。 就好像看着一个孩子一天天长大,变成自己喜欢的模样,可爱又乖巧。然而这个孩子蹦蹦跳跳的走向通往幸福的路上,却摔了一跤,跌得鼻青脸肿,惨不忍睹…… 牧锦终于有了反应,摇了摇头。 “不要说了。”她从顾震苏的怀里站了起来,推开他的手,“我想休息了。” 她有点冷淡又疲惫的说。 顾震苏愣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洗完澡出来,牧锦并没有跟他置气,而是趿拉着拖鞋,走进了宽大的卧室中。 这里面的一切都换了新的,床铺、窗帘、装饰都是他们俩一同购买定制的。 牧锦没有管顾震苏,而是拉开丝被,坐在床上,慢慢躺了下去。 她盖好丝被便闭上了眼睛。 不管是否能够睡着,总要睡,不是吗。 顾震苏在一刻钟之后,也回到了卧室里,拉开丝被躺了上来。 床铺轻轻地震动,沉了一下。 “我关灯了?”顾震苏轻问。 牧锦“嗯”了一声。 黑暗之中,牧锦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她并不认床,但躺了好久都无法入睡。 身边的人小心翼翼地靠了过来,把她搂在怀中,很快,唇瓣压了下来,试探着索取。 牧锦没有太大的回应。 她知道这是洞房花烛夜,但是她真的没有情绪。 不久之后,顾震苏也放弃了,额头抵着她的额头。 她听见,黑夜里的叹息,却不知是谁发出的。   ☆、第184章 情知起187 第一百八十七章 这一晚,两位新人都没有睡好觉,牧锦翻来覆去,觉得只是在天明之前稍微眯了一会儿,再睁开眼睛就天光大亮了。 大概半夜的时候,两个人都在翻滚,所以醒来之时,并没有相拥在一起,而是一人占据了大床的一边。 两人都有晨起早锻炼的习惯,所以竟是同时翻身坐起。 “阿锦,早。”顾震苏望着娇妻略有红肿的眼睑,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轻声地问好。 牧锦点了点头,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早上好。” 分别洗漱完毕之后,牧锦进入自己的衣帽间换了一身休闲宽松的运动服,但是要如何出门面对顾家的众人,她犯了愁。 昨晚那种情况,她也想暴怒打人,也想狠狠反击回去,但是她不行。 她是顾家新妇,她不能在那种情况下,跟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争风吃醋。那么多宾客都看着她,若是她有一丝一毫地不得体,会在新婚就给顾家长辈留下不好的印象,满城的人们也会暗地里笑话。 她知道那女人和顾震苏没什么,所以她才必须淡定! 然而……道理都懂,可是伤心的时候,谁又能忍住呢? 两人平静地在佣人不可思议的眼光中,并肩沿着顾园大院外面的一圈跑道跑了起来。 身后跟着呼哧呼哧喘气的小肥狗baby,这个小家伙算是牧锦的陪嫁之一。 “阿锦,我以后再也不会让那样的女人出现在我们的面前,我不想看到你难过的表情。”顾震苏又在旁边轻声的道歉。 牧锦却觉得有些麻木了。 我以后再也不会去参加危险的极限运动…… 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伤心难过…… 我以后再也不会…… ——好像类似的承诺,听过许多次了吧? 以前听着,总感到十分的甜蜜,今天听着,牧锦只觉得烦闷。 她突然停下脚步,站在跑道上。 顾震苏越过了几步才停下来,回头看着她,“怎么了?” 牧锦扭身往大宅的方向走,“没什么,我想吃早餐了。” 顾震苏想了想,跟在她身后,一起走进了大宅。 顾家人起得都比较早,平时是大房二房分开用餐,但只要顾家二老在的情况,一家人都会聚集在大餐厅里,在同一个圆桌上用餐。 牧锦把baby交给顾震苏的贴身佣人,让他去照顾小狗。 当新婚小夫妻走进大餐厅时,一桌子人的眼光都十分奇怪。 顾大太太和顾二太太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牧锦,觉得她目光平静,步态正常,好像昨晚上的洞房什么都没发生。 顾大老爷和顾二老爷则是正襟危坐,人手一张报纸看着,间或吃一口早点。 至于两个堂弟,眼观鼻鼻观心,低头吃着自己的早餐。 顾家二老直直看向小夫妻,顾老夫人倒还算体贴,“怎么起那么早,昨天累了一天,晚点起也不要紧。” 顾老爷子也点头。 牧锦走到空出来的位置坐下,笑道:“昨天想必有许多东西还没收拾好,而且今天也要送送朋友,怕累着母亲,所以就赶紧起来了。” 听了这话,顾大太太觉得很舒坦熨帖,毕竟是自己的儿媳,还是挺贴心的。 顾震苏没说什么,坐在牧锦身边,端着碗给她添了一碗粥。 牧锦轻声说谢谢,然后接了过来。 两人在席间的对话仅限这一句,再多就没有了。 顾家的人以为他们新婚,牧锦还不太习惯顾家的氛围,有些拘谨,所以也就没有说什么。 吃完早餐后,牧锦帮着顾大太太将婚礼所用的物品清点入库,而顾震苏则将住在顾家的外地宾客一一送走。 一辆辆豪车从顾家的车库里开出,一架架直升飞机也嗡嗡嗡的飞过顾家大宅的顶空。 二重院和古橡树附近的所有布置都安排佣人全部收拾好,花瓣铺在地上不打扫的话,也是会腐烂的,必须拿去处理了。 整整忙活了一天,老管家、女管家和几个副管家将所有的册子都对好了,顾大太太才笑吟吟和牧锦一起去吃饭。 “妈,大嫂,震源和震群的假期已经结束了,明天就要送他们回学校。” 晚餐桌上,顾二太太说道。 顾老夫人点点头,“也好,我和老爷子也不多呆了,过两天就去岛上住着,今年不回瑞士了。” 一家子小辈都称是。 顾老夫人特意道:“阿锦,我们顾家虽说规矩多,但也不像古代的高门大户那么森严。既然你嫁了进来,记得事事以顾家的荣誉为重就好。” 牧锦低头,“是。” 再一日,偌大的顾园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剩下顾家大房、二房的四位长辈,以及顾震苏和牧锦小夫妻住着了。 牧锦愣愣地看着空旷无人的庭院,眼神有些呆呆的。 自婚礼之后,几天了,她还是没有和顾震苏圆房的意愿。尽管他们早就在奥地利尝试过一次,可时隔也有差不多一年了。 那次给牧锦留下的印象并不是特别好,她也就不怎么期盼。 而顾震苏却憋屈了。每天和自己深爱的小娇妻睡在一张床上,躺在同一个被窝里。这样的美景,能看不能吃,这叫什么事……? 可是他能够感觉到牧锦眼中淡淡的冷漠和疏离。 往日的柔情蜜意总是盛满那双绝美的杏眸,被牧锦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信任的盯视,总让顾震苏心中舒爽。 不过那样的视线,自从婚礼那天晚上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了。 现在的牧锦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就算两人呆在一起,依靠在一起,她的心仿佛也不在这里。 顾震苏的思想一天天发生着变化。 最开始他觉得懊悔、自责,他知道这是牧锦对他的信任垮掉的表现。 过了几天他觉得痛苦、忧愁,因为这次冷战的时间未免也太长了些。 一周之后,他受不了了,他觉得必须与牧锦详谈一次,必须把这个问题解决掉! “阿锦,我们谈一谈。”夜幕降临,小夫妻吃完晚餐之后,顾震苏叫住了欲往后山散步的牧锦,“回房间里,好吗?” 牧锦怔了一下,片刻后点了点头,“嗯。” 并肩走在顾家九曲十八弯的大宅里,脚步声被地毯吸走,长廊里的工艺品被射灯照耀,闪烁着微光,像是中世纪的古老长廊。 刚回到房间,顾震苏就迫不及待地把牧锦抱在了怀中,声音压抑,“阿锦!” 牧锦手臂垂在身体两侧,静静地站着,下巴抵在他的肩上,并不动,也不说话。 顾震苏低沉的嗓音里饱含着痛苦,“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 牧锦并不言语,半晌,才轻轻推了推他,“不是你的错。” “如果不是我的错,那你为什么还在生气?”顾震苏追问。 牧锦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走到舒适的大沙发上抱膝坐下,“你想听真话吗?——其实我也不知道。” 牧锦心中有一股失望的情绪,好似做什么都无法提起精神来。 “我清楚那件事与你无关,但是仅此而已。”牧锦将脸颊靠在自己白嫩的膝盖上,“震苏,让我清静几天,等我想明白这件事,不要逼问我什么,我真的说不出什么来。” 顾震苏站在她面前,西装裤笔挺,背影痛苦,垂头望着她,“如果你不高兴,你可以打我骂我,我都愿意承受。我最害怕的就是你这种态度,冷漠、疏离、抗拒……我们已经是夫妻了,有什么话不可以摆到明面上来说?” 牧锦闭了闭眼睛,“我已经告诉你了,我说不出什么感觉来。我不想打你骂你,我也没有故意冷淡你。我只是想静一静,想梳理一下自己的情绪。” 顾震苏的心情糟糕透了,这种感觉就仿佛是大太阳天出门,结果遇到一场暴雨,却没有地方躲雨,结果弄得满身湿透,衣服裤子粘在身体上,拉扯不下来,黏黏糊糊,呼吸一口满是冷空气,让人极致郁闷! “阿锦,”顾震苏额上的青筋跳了跳,“我们举行婚礼已经一周多了,这么长的时间,你也应该想够了吧?就算是要给我判刑,也别再折磨我好吗?” 牧锦诧异地睁开眼,仰头看着他,“我……并没有折磨你。” “这样不是折磨是什么?要我怎样你就说啊!你什么都不说,每天虽然和我在一起,但是我感觉你的心已经不在这里了!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顾震苏隐隐崩溃,语速急促,但还是尽量镇定地说着,“你知道我最害怕的是什么吗?就是你这种看似从容的态度,什么都不在乎……” 牧锦打断他,“我就是在乎你才会这样!我明明是很憧憬婚礼的!那一切建议都是我提出的,可是结果居然会那样……我无法忍受!你难道不能多给我点时间吗?” 顾震苏听见她的语调在升高,情绪很不稳定,自己反倒冷静下来了。他耙了耙头发,在屋中走了几步,然后坐到了牧锦旁边的沙发上,盯着她,“要多久?” 牧锦又沉默了。   ☆、第185章 情知起188 第一百八十八章 顾震苏盯着她的眼睛,丝毫没有移开视线的打算,“阿锦,告诉我,你需要想多久?” 牧锦站了起来,心烦意乱,想要离开,“我就是想静一静,为什么还要给我下一个期限?我怎么知道我要想多久?” “我们已经结婚了,我们是夫妻。”顾震苏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的手,“你总是这样,我心里很忐忑不安。” 牧锦沉了一口气,“我们是夫妻,但是还是给彼此一点空间吧。”说完就挣脱了他的手,走进了套间的书房。 顾震苏坐在沙发上,脊背挺得直直的,眼中满是失望。 ……这样的情况又持续了一周。 “震苏,阿锦,不是说好休息一段时间,就去蜜月旅行吗?你们两个孩子怎么还不动身?” 下午在花厅喝茶,顾大太太有些奇怪地问着。 顾震苏道:“我们打算去圣灵群岛……” 这是两人之前正在商量的事,牧锦因为怕水,所以还从来没有在海滩度过假,这次本来逗准备同意了的。 但是牧锦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妈,我公司里最近接了个大订单,暂时走不开。” 顾震苏惊讶地转头看她。 牧锦目视前方,抿了一口茶,什么都没说。 顾太太顿时感觉到儿子和儿媳隐瞒了什么事,在度假的问题上,显然没有达成共识。 “不是说好了去圣灵群岛,难道你又反悔了?”喝完茶,走出花厅,顾震苏拉了一下牧锦的手臂,“接了什么大订单?我们结婚的事情客户都知道,谁会麻烦你?” 牧锦有点不耐烦,但还是耐着性子回答,“其实婚礼前我就打算把公司开到京城去,我的客户群体基本都在那边,在那边做市场比安市更有前景。也许,我应该下定决心了。” 顾震苏脚下一停,“你的意思是,你要常驻京城?” “不仅是京城,也许,我应该准备一下正式申请成为法国高定公会会员的事情。在巴黎开工作室的事,已经考虑很久了。” 牧锦并没想过结了婚就靠老公的家产过日子,自己只需保持现状就好。她的锦绣轩和锦瑟娇颜都还有可以上升的空间,她有不少雄心壮志没有实现。 顾震苏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用一种陌生的眼光望着牧锦。 他突然觉得,这个女人,他看不透。 这种感觉很早以前就有。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在景山那么多的女孩中,偏偏选择牧锦作为自己的女友。 对于男人来说,女人适度保持神秘感,是非常吸引他们的。 后来他们俩在一起之后,这种感觉就稍微的变淡了。毕竟浓情蜜意、甜言蜜语之时,陌生会消失,熟悉会加倍。 但是最近,那种消失已久的陌生感,又来了。他觉得又开始看不透牧锦了,她的一举一动都是大家闺秀风范,她的一颦一笑都十分的标准,找不到破绽,她就像是由一种名为“淑女”的标准打造而成的芭比娃娃,绝美、优秀,却难以接近。 顾震苏的心渐渐变得沁凉…… 牧锦感觉他没有走上前,于是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等他,“怎么了?” 顾震苏两手插在裤兜里,面上是复杂的笑容,“我突然想起公司里有件事,得去处理一下。……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牧锦抿唇。 新婚之后,顾震苏还没有去过公司,顾家请的职业经理人很不错,替他分忧不少,顾震苏还说过可以舒舒服服休息两个月的。 牧锦点了点头,“嗯。” 顾震苏转身,大步迈开,未几,身影消失在一道拱门外。 牧锦长身玉立在原地,似乎在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但是实际上,目光却没有凝聚。好一阵,她才转身,继续沿着长廊走去。 她步履缓慢,感觉无所事事,虚度光阴。 她过去从未思考过,和顾震苏结婚的决定是否正确。他们俩相恋了,顾震苏求婚了,于是她就同意了,就那么简单。 早前吴美娇曾经问过她,怎么只交往了一个男朋友,怎么这么快就决定结婚。 当时牧锦还笑着回答说,感觉对了,自然就同意了。 现在回想,她对那时的自信却不那么确定了。 她……和顾震苏,真的合适吗? 这天顾震苏不仅晚饭没有在家里吃,甚至也没有回来睡觉,只是打了个电话说他有些应酬。 牧锦接完电话之后,反倒吁了一口气。 这段时间,睡觉对于她来说真是一种折磨。她实在是不想在这种心情之下,和顾震苏有什么身体上的接触。 但她没有想到,顾震苏这一次,就是连着一周没有回来。 顾大太太终于看出问题所在了,将牧锦叫去询问:“怎么回事,你们还没有去度蜜月,震苏居然出差了?” 牧锦一愣。她根本就不知道顾震苏出差了,她接到的电话只是他暂时有重要的工作不会来而已。 顾大太太想来有自己的渠道,可以掌握顾震苏的动向。 开始她作为顾震苏的妻子,却不知道老公在哪里。 “……他、他说有事情要处理。”牧锦硬着头皮道。 顾大太太满脸不认同,“阿锦,你和震苏才刚结婚,婚礼办得那么漂亮,结果这才一个月,你们怎么就没在一起了?人家别家的小夫妻刚结婚,谁不是蜜里调油?……是不是你还在生震苏的气?这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也不生隔夜仇。阿锦,有些事情,你不要想得太多,和震苏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经。” 顾大太太心里是很憋屈的。 这个儿媳她之前非常看好,女孩子美丽能干,嘴又甜,还会哄老太太开心,对儿子也是一心一意。 可是怎么娶进家门以后,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呢?! 据家里眼毒的老女佣说,新婚小夫妻仿佛根本就没有圆房! 这可怎么行?顾大太太可还指望着能够早点抱孙子,她也可以将家里的事情全部分配出去,和自己的先生有空出去轻松轻松。 如果小夫妻是这样的相处方式,顾大太太可就太不满意了,看牧锦也不顺眼起来。 天底下再好的婆婆,看待儿子也比儿媳妇更重要,这是绝对的。 牧锦感觉到顾大太太责备的目光,一时无言以对。 也许她真的不应该矫情那么长时间。 “妈,我会给震苏打电话,让他早点回来。”牧锦轻声道。 顾大太太满意了,“嗯。妈也会骂骂震苏,才结婚几天呢,就跑出去疯玩儿,放着这么漂亮的老婆在家里!他真是太不厚道了。放心,妈一定替你出气。” 牧锦勾唇笑了笑。 当天晚上,牧锦拨打了顾震苏的电话。 “震苏,你去哪儿了?” 顾震苏正在美国的亚利桑那州,早上十点。 他接到电话,顿了一下,片刻后才回答,“我有点事。” “什么时候回来?”牧锦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声音里有一丝幽怨。 不过顾震苏听了出来,他的心瞬间被勾起了一丝火热,“我很快就回来!明天!” “好。”又说了几句话,慕瑾挂了电话。 拍了拍顾震苏的肩,“eric,是不是你的妻子的电话?……你真是太奇怪了,那么娇艳的新婚妻子,你居然舍得让她独守空房,自己一个人跑来大峡谷玩悬崖跳伞!我想不通!” “我明天就回去了。”顾震苏收拾好了自己的物品,坐上了吉普车,“走,不玩了,回去!” “哎,你刚才不是还说再来一次。”背起自己的降落伞,追上他的身影。 此刻顾震苏只希望自己是超人,能够飞行,赶紧回到家里瞧一瞧声音里满含委屈的小媳妇儿,然后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哄她。 坐在旁边,见他心情不错,于是低声说:“eric,李家人又来找我了,想请你去李家庄园,请你吃饭赔罪。” 顾震苏闻言冷下脸来,瞥他一眼,“你知道我的态度是什么。” “是的,我跟他们说过了,你不会去,但是李家的家主,还是竭力邀请你。”摇了摇头,“eric,我觉得emma犯的错,没有必要牵扯到她的家族……” 他没有说完这句话,因为被顾震苏的眼神吓到了。 顾震苏眼神有一瞬的狠戾,“犯了错,就需要受到惩罚。她犯的错,是因为李家的教养不到位,所以李家也是同罪!这不是牵扯到李家,而是李家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没有相应的地位,就不要惹惹不起的人。” 无语了。半晌他又笑了起来,“呵,也是,犯了错,自然应该受到惩罚。” 一个小时后,顾震苏就和助理ken坐上了回国的飞机。十多个小时后,他出现在了顾园的山道上。 迎接他的司机特意将管家教他一定要说的话学了一遍,“大少,你不在这几天,少夫人都瘦了许多,十分想念你哪。” 侧头偷瞟老板的表情,发现他若有所思,心想,心软了吧?天仙似的老婆,还有什么不满意啊大少! 顾震苏不知司机和助理腹中都在编排自己,他只是在考虑,见到牧锦,该说些什么? 牧锦知道顾震苏回来的消息,便到顾家大宅的大门口去等待他。 眺望着远处那辆优雅的黑色宾利驶进车道,牧锦没有发现,自己紧张得手指头都揪紧了衣摆。   ☆、第186章 情知起189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天色微微亮,顾园耸立在白茫茫的山顶雾气中,显得巍峨壮观。 黑色宾利驶过来,停在道边。车门打开,前座上的ken走下来,拉开后车门。油光水滑的车漆在顾园的路灯下闪了闪,一条穿着考究西裤的长腿跨了下来,紧接着清俊儒雅的顾大公子走下了轿车。 牧锦站在台阶上远望着他,心里忽然之间又变得异常的宁静。 身边的小巴哥baby高兴地吠了两声,“汪汪”地朝着顾震苏的方向,扭动着小身子跑了过去。 顾震苏已经看见了站在阶梯顶端的优雅少妇。她的长发挽在后脑勺,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远望去,大眼、红唇,艳丽袭人。 顾震苏低头接住了扑过来表示亲热的小巴哥,然后抱着它,向妻子走了过去。 “阿锦!”他满怀着热情的喊了一声。 牧锦露出一个微笑,走上前。 两人拥抱在一起。只是,小巴哥抵在中间,嗅着鼻子不断地拱动着,很不安分。 “对不起,我不应该不回家。”顾震苏低声道歉。 牧锦的情绪已经恢复了平静,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微微笑了笑,“别说这个了……累不累,吃早餐了吗?” 两人并肩向着餐厅走去。顾宅的大厨早就听说大少今天回来,已经开炉做饭了。 吃完早餐,顾家大房的两位长辈起了床,看见儿子,二人都是好一顿责备。 顾震苏态度非常良好的道歉,表示自己错了,听着训斥,不停地点头。 这天他陪了牧锦一天,两人之间竟恢复了不少之前的亲昵。 夜幕降临,牧锦在书房里画了几幅设计图,门口就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尽管小夫妻住在一起,但是书房是分开的,因为书房重地里有彼此工作的不少重要文件,所以两人都很默契地在进对方书房门时要敲门。 “进来。”牧锦放下了有色铅笔,扭了扭脖子,转头看向门口。 只见顾震苏穿着一件黑色丝绸的睡衣,微微敞露胸口,健美的胸肌若隐若现,头发湿润,想必才刚洗完澡。 他靠在门框上,一手自然下垂,一手扶在门把手上,英俊的脸庞满是笑意,“阿锦,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牧锦听明白了他的暗示…… 结婚将近一月了,还没有更进一步的紧密举动,今天顾震苏回来了,之前冷漠的氛围也解开了一些,是该做点什么事了。 牧锦没由来的一紧张,垂下优美的脖颈,“哦……我知道了,我收拾一下就去洗澡。” 顾震苏很想现在就走过去,将她从书桌旁抱起来。如果是婚礼之前,他肯定会这么做的。 但是现在不知怎么,面对牧锦,他总会怯场,又回到了最初不敢唐突她的状态。 他只是点了点头,“嗯。我在房间里等你。” 牧锦磨磨蹭蹭将铅笔插-进笔筒,又把画好的设计稿仔仔细细收好,擦了擦桌子,看书房里没有要忙活的事情了,才认命地站起来,关上灯,走出了书房。 对于夫妻之事,牧锦没有什么兴奋之情,反而,还有点抗拒。 站在浴室的大理石地板上,水流从头哗哗地冲下,牧锦叹了一口气。 无论怎样,就当是个任务,把它完成吧。 顾震苏明显是极其激动的,牧锦只能忍耐着他的种种动作,不挣脱,但是也没有什么配合之意。 当一个人心里不想做某件事的时候,她是不会感觉到快乐的。 最后,顾震苏也觉察到了。他又一次感到深深的挫败。 在奥地利的时候,他承认自己太心急,没有照顾好牧锦的感受。但那时至少牧锦还是热情的,和他一样充满期待。这一次,他明显的感觉到了牧锦的敷衍了事,心不在焉。 事情结束之后,牧锦休息了一阵,去浴室清理了身体,才回来躺下。 刚才那一点旖旎的氛围消失无踪,如果不是被子里面暖昧的气息,谁能想到小夫妻已经圆房了呢? 顾震苏忍了又忍,才把已经到了嘴边的很多询问咽了回去。 他想问牧锦是不是不想与自己发生这样的亲密关系,牧锦是不是已经厌弃了自己,否则,他为何觉察不到牧锦的心甘情愿。 牧锦穿上了睡衣,背对着顾震苏躺下,舒缓了心跳,慢慢地沉入似梦似醒之中。这段时间她的睡眠总是这样,无法陷入沉睡,总是半梦半醒。 第二天一早,小夫妻依旧晨起锻炼。 给他们收拾房间的老女佣在顾大太太耳边汇报情况,“太太,大少和少夫人应该是……成了。” “那就好。”顾大太太听了,嘴角漾起了一丝笑意。 顾大太太的高兴只持续了十几分钟,当小夫妻到餐桌吃饭时,依旧是那样不冷不热的态度,让她怀疑是不是老女佣看错了。 天气预报说近段时间有冷天空气来袭,甚至可能有雷阵雨。 天色阴沉了下来,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牧锦窝在顾宅的三楼,那一片属于她和顾震苏的区域里,坐在客厅窗边的沙发上,捧着一杯书,旁边放着一杯茶,茶香氤氲。 她貌似在看书,实际上半天都没有看进去一个字。 小baby很善解人意,似乎知道她心情不好,用自己暖乎乎的小身子蹭着她的小腿,玩了一会儿,小家伙竟然开始咬着牧锦的脚丫,用她的脚趾头来磨牙。 “呵呵……baby,别、别,太痒了!哈哈哈……!”牧锦受不了了,躲来躲去。 小家伙玩上瘾了,哼哼唧唧追逐着她的脚丫子,用细米小白牙去咬。 牧锦躲着躲着,干脆放下书,将小狗的肥身子举了起来,抱在怀中,好一顿蹭,“小坏蛋,下次不许这样,听见没有?” 巴哥犬的皮毛比较短,摸起来绒绒的很舒服,小家伙伸出舌头舔了舔湿湿的鼻头,又舔了舔她的手指,两只大眼睛望着牧锦,那种又委屈又可怜的神情,真是绝了。 牧锦又发出了一阵笑声,在它头顶吻着,“小东西!” 顾震苏站在门口,望着窗边那个明丽的女子开心的和怀中的小狗玩耍,欢喜愉悦。 牧锦没有发现它,还在揉着baby的肚子,和小东西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瞧瞧你这一肚子肉肉,鼓得咧……不能再给你吃肉罐头了,等你成功减肥五斤,不,两斤,再给你吃,好不好?” “呜呜……”小狗狗扭着,哼哼唧唧。 牧锦笑着在顶皮的软肉上亲一口,逗它,“不许不同意,你看看你都快要找媳妇儿了,这么胖,谁要你呀?嗯?想想看,到底是肉罐头重要,还是媳妇儿都重要?” baby竟然神奇地听懂了似的,呆呆的苦着一张狗脸,“呜呜”的哭。 牧锦又是一阵大笑。 顾震苏就那样站在门口,一动也不想动。他想就这样看着牧锦展现欢乐的笑颜,因为他有预感,如果他走过去,牧锦一定就不是这样了。 他想离开,刚一转身,没料到牧锦还是发现了他,“震苏?” 顾震苏一僵,把身子转了回来,笑容浮上面颊,“你在这儿和baby玩啊。” 牧锦的笑意顿时收起了不少,将小狗放在身边的沙发上,抚摸着它的脑袋,“嗯,刚才在看书,你找我?” 顾震苏还是站在那里没动,他明显发觉牧锦的表情又变得敷衍。和刚才那种开心不加掩饰的欢笑相比,她只是嘴角的肌肉在上弯,却笑不达眼底。她整个人表现出来的意思就是:你在这里我不自在,你赶紧走吧走吧! “呵,没什么,经过这里,来倒杯水喝。”顾震苏低头自嘲一笑,走进去倒了杯水,很快就离开了客厅。 牧锦也不知怎么,松了一口气。 顾震苏听见那声若有若无的吐气声,脊背僵得更厉害。 为什么竟然到了这样的地步?……何至于? 顾震苏走在回自己书房的路上,一路都在搜肠刮肚,想要找到一些和牧锦的共同话题来,却脑中空空。 他想要讨好牧锦,根本无从下手! 他送过她许多礼物,但是却没见哪件礼物得到她异常的喜爱——当然,除了baby以外。 但他总不能再送一条小狗吧? 牧锦这个人比较安静,她好像什么都会,却又对什么都没有太强烈的欲望。 名包、手表、珠宝、首饰、衣服……牧锦的反应都是一般般,送她那些东西,她从来不会有太多的惊喜表情。 顾震苏绞尽脑汁,最后在书房的椅子上坐下来时,发现自己竟然对这个女人一无所知。——就算达不到一无所知的程度,至少也像是一团迷雾。这团迷雾引诱他深入,却让他在其中一无所获。 顾震苏砸了一下桌面。 他不停地回想着他们一次次的相处,好像总是在安市或者在京城和其他城市见面、吃饭、看电影、喝咖啡,未曾有过独特之处,最出格的一次,就是在奥地利听音乐会、滑雪,他们的约会地点,总是十分的单调。 牧锦怕水、恐高,不喜人多的地方,对丛林探险之类的活动也敬谢不敏,她虽然不会明着拒绝,却总是兴致缺缺的样子。 她只是对自己的事业非常上心,整天扑在工作上,时不时要到各地去看秀。 谈到工作时,才会眼睛灼灼发亮。 她不爱喝酒,不爱赌博,对一切引起不正常心跳和刺激的事情都嗤之以鼻,她的生活习惯极其健康良好。 她就是一个完美的女人。 但是现在,顾震苏却感到恐惧。 他们的婚姻才刚刚开始,他就发现他找不到任何令他的妻子快乐的方式! 顾震苏想啊想,突然一个激灵! 他终于在脑中搜寻到她曾经说过的喜欢的东西了……当年在京城,她感冒生病的时候,曾经对安市的酸辣米米分,馋得像什么似的! 顾震苏思忖着,如果,将一碗酸辣米米分放在牧锦的面前,她还会不会露出惊喜的笑颜?   ☆、第187章 情知起190 第一百九十章 为了体现自己的诚意,顾震苏并没有让助理代自己跑一趟,他打电话向ken问明了那家老店的地址,便开着车下了景山。 顾震苏自幼在安市长大,但也不是每个区都很熟悉的,有些偏街小巷他可从来没去过。这家老牌酸辣米米分偏偏就在一条背街小巷的巷口,这里来往的都是过普通日子的人,而且小店连个招牌都没有。 顾大公子的车开到外面的大路口就进不去了,只得找了个地方停车。刚一下车,天上的小雨哗啦啦变成了瓢泼大雨,狂风乱卷,吹得一些人家的玻璃窗都呼呼作响。 撑着一把黑色大伞,顾震苏硬是在小巷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才通过味道确认了其中一家小店是酸辣米米分,此时老板都快要打烊了。 央着那位穿着油腻围腰的老板再煮了一碗米饭,然后拿塑料袋仔仔细细装好,顾大公子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转身就朝着停车的地方走去。 轰隆隆一声炸响,远处天边一条银白色的巨龙闪现,是闪电。顾震苏看了一眼,连忙坐上了自己的车。 他将红彤彤的米米分小心翼翼放在副驾驶座上,驶回顾园。 因为打雷了,所以车子不能开得太快,顾震苏心里也焦急,这一趟开回去竟然比来时时间要长些,等到他提着米米分下车时,就知道完了,米米分糊了…… 顾大公子心里很悲催。 站在门厅里,提着这碗米米分,上楼也不是,不上楼也不是。跑这一趟,结果竟送给阿锦一份又冷又糊的米米分,他实在做不出这种事。 顾震苏心理挣扎了半天,终究是把米米分递给了一个佣人,让她丢到厨房的垃圾桶里。 牧锦一直在三楼呆着,并不知道这件事。 晚上吃饭的时候她还问起顾震苏去了哪里,顾震苏敷衍过去了。 与昨日一样,到了十一点钟,顾震苏来书房叫牧锦睡觉。牧锦不悲不喜,想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总要习惯。 她拒绝还好,不拒绝反而让顾震苏的挫败情绪更加严重,两人皆是意兴阑珊。 这一夜,老天也像是动了怒,电闪雷鸣,倾盆大雨。 有几道炸雷正巧在景山附近的高地落下,轰隆直响,整个顾园的人都没有睡好觉。 清晨,大雨总算是停歇了一阵。 小夫妻起床之后,没有到外面的跑道去锻炼,只是在庭院里看了看雨。 顾家的佣人正在忙忙碌碌进进出出,顾震苏觉得奇怪,便问管家是怎么回事。 四十多岁的官家有点闪烁其词,“大少,少夫人,没事,只是昨晚的雷厉害了些,打碎了别馆的几块玻璃,正叫人收拾呢。” 牧锦远远眺望,发现几个身强力壮的佣人是望着后山的方向而去,问道:“怎么,后山也有情况?” “呵呵,没事,有几株小树苗被闪电劈了。”管家的面色闪过一丝不自然。 牧锦没有往别的方面想。 一个早上,顾园的佣人和园丁都在奔忙,有些人的神色越看越不对劲。 牧锦发现管家偷偷向顾大太太和顾大老爷说了什么,两人的面色都十分的凝重。 她想了想,一个人上了楼顶,观察了半天,猜测后山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不然那边不会聚集了那么多人。 “震苏,后山究竟是怎么了?”牧锦不太喜欢被隐瞒的感觉。 顾震苏的表情也不太对,勉强笑道:“昨天雷电比较严重,后山的树木被劈断了几棵。” “早上管家就是那么说的,如果只是树木被劈断,没有必要去那么多人吧?你老实告诉我是怎么回事。”牧锦不信。 顾震苏摇摇头,“真没什么,下着雨呢,管家戴着园丁清楚一下进山的小道而已。” 牧锦沉默了。 这个解释很合理,但她的第六感告诉她,没有那么简单。 下午,顾园的人总算停止了忙碌。牧锦在工具房里找到了一件大雨衣披上,走出了侧门,朝后山走去。 路上碰见了几个佣人,都很惊讶地看着她,“少夫人,你去哪里?” “我瞧瞧后山的情况。”牧锦对他们和颜悦色说。 “别,少夫人别去……有、有几棵大树倒了,路被封了,还没清出来。”有个口齿伶俐的佣人想要阻止她。 牧锦笑笑,“没事,如果真是那样,我就站在外面看看。” 佣人见无法阻止,只得转身跑回了大宅,去找大少和太太汇报情况。 牧锦一路走一路瞧,根本就没发现什么倒在路中央的大树,她心下狐疑,沿着通道一直往前走,走到婚礼举办的场地,她才骤然停下脚步! 牧锦望着眼前的一幕,睁大了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青悠悠的草坪还保持着原来的模样,但是——那棵不知有多少年历史的古橡树竟然——被雷从中间劈断了! “这、这……”牧锦目瞪口呆,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看见,那棵原本有几十米高,树冠覆盖面积超过一千平方米的古树,此刻彻底分成了两半,倒在草坪上。 被劈中的部位呈现出了白色的树心,木屑到处都是,原本荫盖天空的树冠也全部倒在了地面上,不复之前的美景。 牧锦奔跑过去,站在树干旁,颤抖着抬手抚摸,古树仿佛失去了生机,草叶沾着雨水,滴滴答答,颤抖不止。 “怎么会这样……”晶莹的泪珠从眼眶中滚下,牧锦跌坐在树干上,哭泣不止。 几分钟之后,听到佣人汇报的顾震苏赶了过来。 看见爱妻悲伤的模样,顾震苏也哑口无言。 “阿锦,这、这是自然现象……别、别难过了……”顾震苏走过去,想要抱住她。 牧锦一扭身,挣脱了他的怀抱。 “……震苏,你还记得我要求在这棵古橡树之下举办婚礼的原因吗?” 顾震苏的脸色很难看,低沉的嗓音道:“……记得。” 牧锦垂下脑袋,浑身的力气都像被抽空了。 她用一种空蒙的声音说:“我希望,我们的婚姻就像这棵古橡树一般,能够经得起时间和大自然的考验,能够长长久久……” 顾震苏的心像被什么撕裂了一般疼痛。 “……你看看,这才一个月不到,这棵橡树竟然被雷劈断了……”牧锦仿佛行尸走肉般站起来,踉踉跄跄的往回走,口中语无伦次,“这是什么寓意?这是什么寓意……” 顾震苏追着她,按住她的肩膀,“阿锦,你不要想太多了!这只是大自然的正常现象,景山的山顶经常这样,顾园从前被雷劈坏的数目不计其数,这没有什么的!” 牧锦摇了摇头,慢慢地望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往前走去。 顾震苏分明感觉到,她的信心似乎正在崩裂。 回到大宅三楼的婚房里,牧锦失魂落魄坐在窗前,眼睛一直盯着古树的方向。 忽然间,她嘴里吐出了一句话,“震苏,你说,其实我们,是不是不合适?” 顾震苏乍一听这句话,头猛然扭过去,盯着她,“你说什么?!” 牧锦回转身,无力地靠在沙发扶手上,“我说,我们是不是不合适。你先别反驳我,你听我说。” 顾震苏抿着唇,眼中沉痛。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我是甲-基-安-非-他-命,对不对?”牧锦惨然一笑。 顾震苏直起身子,“我那句话的意思是,我为你着迷!” “嗯,你为我着迷。”牧锦并没有驳斥这句话,却有着她自己的解释,“我后来听人说了,甲-基-安-非-他-命,其实就是冰-毒,你的意思是,对于你来说,我就像是毒品,让你舍不得,让你上瘾,但实际上,对你来说毫无益处,是吗?” 顾震苏震惊,“阿锦,你怎么能那么解释!我只是想说明,我对你的心意,我只要你,除了你我谁也不要,而且和你在一起之后,我再也离不开你的意思!你想到哪里去了!” 牧锦摆摆手,有些心不在焉,“好吧,随便你吧……” “嗯,你为我着迷。”牧锦并没有驳斥这句话,却有着她自己的解释,“我后来听人说了,甲-基-安-非-他-命,其实就是冰-毒,你的意思是,对于你来说,我就像是毒品,让你舍不得,让你上瘾,但实际上,对你来说毫无益处,是吗?” 顾震苏震惊,“阿锦,你怎么能那么解释!我只是想说明,我对你的心意,我只要你,除了你我谁也不要,而且和你在一起之后,我再也离不开你的意思!你想到哪里去了!” 牧锦摆摆手,有些心不在焉,“好吧,随便你吧……”   ☆、第188章 情知起191 第一百九十一章 古橡树被雷劈,对牧锦来说,无疑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牧锦现在已经有点钻牛角尖了。 “顾震苏,你好好想一想,我们两个人,真的合适吗?我们的兴趣爱好根本就是南辕北辙。我喜静,喜欢一个人呆着看书看电影做设计,就算是旅游,我也喜欢安静漂亮的小城或者古镇,清清静静的那种地方;你呢?你喜动,你玩的就是心跳和刺激,你喜欢的那些运动我一个都没有胆量去尝试,我们在一起,不是你迁就我,就是我迁就你,不可能同时让双方满意,也许现在还可以相处,但是将来必定会因为这种事情而产生深刻的矛盾!” 牧锦语速非常快地说着,这是她的心里话,已经憋了许久。 顾震苏想说点什么,但是无言以对。 牧锦淡笑了一声,“我没讲错吧——你前几天是去了哪里?峡谷蹦极还是深海潜水?那种画面我连看都不敢看,你却能够镇定自若地去享受那个过程……” 顾震苏打断她,“那只是兴趣爱好而已,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独立空间,我绝对不会要求你和我一起去做那些事!” “呵,你以为我独自一个人等待你从那种危险活动中回来的感觉很幸福吗?虽然没有亲身经历,但是危险程度我会不知道吗?你在玩心跳和刺激,我也同样感到心跳和刺激,但是于你是享受,于我却是痛苦!” 牧锦摇了摇头,说不下去了。 顾震苏沉默,他再也不想给出承诺了,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确做不到。 “还有,你这个人,我最不喜欢的一点就是,你总是那么的绅士风度,让所有的女人觉得在你身上能够看到希望。景山的这些女孩子就不说了,当年明明你喜欢我,还要和唐筠瑶一起出席京城的活动!再比如李嘉雯那种人,既然你明知她对你很痴迷,就不该邀请她来参加婚礼!”牧锦恼怒说。 顾震苏辩解,“我没有邀请李嘉雯,她是自己来的。” “就算她是自己来的,但是没有你的同意,她能进这个庄园吗!”牧锦气哼哼道,“婚礼是什么?一辈子只能举行一次的事!要留下无限回忆的事!但是现在,只要一想到婚礼两个字,我的脑子里就只有那个女人想要羞辱我,还在大厅门口抱着你的画面!我只能想到她在你的衣领上留下唇印的恶心事儿!” 最后几个字,牧锦说得越发大声,少见的情绪不稳。 顾震苏走上前去抱住了她。 牧锦这次没有被他安抚,而是挣脱开来,走到了一旁,“你别碰我,我还不想和你和解!” 顾震苏张着手臂,怀中空空,表情惊愣。 “从我见你第一天开始,你就是那样,充满了绅士风度。我记得在酒楼时,魏熙然从楼梯上摔下,是你转身抱住了她;淑女盛会时,第一场舞你是和唐筠瑶跳的;在我办公室里,每次邓朝华都会花痴的盯着你,你却从来没有斥骂过她,甚至连一个瞪眼都没有……你虽然不曾接受过任何人,却让人觉得你是可以靠近,有机可乘的!” 牧锦说出了心中的话,呼呼地喘着气。 顾震苏收回了手臂,凤目有些震惊,盯着牧锦,张嘴想说什么。 牧锦走到沙发上坐下,这么片刻的时间,她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冷冷地说:“我不能改变你的性格,因为我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只是觉得……看不到希望罢了。” 说这句话时,她眼中含着泪,却强忍着不流下来,喉咙里有些微的哽咽。 顾震苏站在屋子中央,一直一直凝视着她,神情从最初的震惊,到慢慢变得痛苦起来。 他没有想到牧锦竟然能够记得那些他完全毫无印象的事,所以他也就无从辩解。 女人的小心眼真是可怕,哪怕她表面再镇定从容,她的内心世界究竟是怎样,男人也完全无法了解。 顾震苏不想在这个时候与牧锦吵架,他感到了深深的失望。 原本他以为牧锦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她是特别的、是独一无二的,她从贫民区回到富人区,但她的风采却盖过了景山所有的女孩,甚至与全国的淑女相比也不遑多让。 他欣赏她的冷静自持,欣赏她的坚强自信,欣赏她和别的女孩不一样的狡黠小心思…… 他觉得自己是最了解牧锦的人。 然而今天他才对“了解”这个词有了新的感受。 有时候,你以为你了解一个人,结果她说的话、做的事,却让你大吃一惊。 想要了解一个人,一年两年不算长,甚至可能一辈子都不够…… 顾震苏将想说的话都忍在了腹中。他是男人,他不应该和女人置气。 ——无论怎样,他确信自己还深爱着这个女人。 须臾,顾震苏走到牧锦的沙发前,慢慢蹲下,握住她冰凉的双手,“阿锦,不要说看不到希望,永远不要这么说。” 牧锦抿着唇,脸颊绷得紧紧的。 “你刚才那样是对的,如果你觉得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你应该说出来,告诉我你想要我怎样。我们的沟通和交流不应该仅仅只是那么一点。”顾震苏轻声劝着她。 牧锦哑着嗓子道:“那么,我现在想说,让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冷静一下,好吗?” 顾震苏一听这话,气息顿时不稳,下意识就要反对! 话到嘴边,却看见牧锦的杏眼中有种了然的失落,他心头猛然一跳! 顾震苏苦笑了起来。 才刚结婚就分开,这样的事情谁能接受呢…… 可是,若这是阿锦的心愿,他愿意成全。 “阿锦,我不想和你分开,但是如果你坚持,我持保留意见。从今天开始,我睡在外间,你睡在里间,我们暂时这样可以吗?我不希望我的爸妈和你的爸妈因此而难过。” 实际上他心里才最难过! 牧锦想了想,也默认了。 其实到了这个地步,她又有一点后悔了。 结婚是两个人的事,而婚礼,其实也应该是两个人的事。当时顾震苏提出了无数种婚礼的创意,全部被她pass掉,可她的决定,顾震苏却丝毫没有异议,从顾震苏的内心来说,对这场婚礼,会不会也是感到遗憾的呢…… 当晚,牧锦惆怅的躺在大床上,孤枕难眠。 其实,知道身边还有一个人,习惯了两个人一起睡,然后再重新独睡,也会难以适应。 顾震苏躺在外间的沙发上,各种孤独绝望。 他们本来是景山最被人看好的一对情侣,谁能想到如今却是这样。 …… “顾大少,你可是这里的单身狗最羡慕的人之一啊!” “顾少夫人真是惊为天人!” “是啊,今天舍得出来和我们喝酒了?不陪你的娇妻了吗?” 安市的高级男士俱乐部长安会所里,顾震苏和几个生意上的伙伴喝着酒。 听着别人的恭维,他散漫地应付着,嘴上挂着笑,心里却像吃了黄连一般。 “震苏,你今天也来了啊。”江劭峥从门外走了进来,看见顾震苏的身影,愣了一下,笑着打招呼。 顾震苏和他举了个杯。 旁边几个人对近几年崛起的江家也有讨好之意,“江大少,什么时候轮到你的好事呀?你看顾大少都结婚了,下一个肯定就是你了吧!” 江家与深市的梁家结亲,两个家族的势力相整合,想必对安市和深市的格局又会造成一些新的变化。 江劭峥爽朗一笑,“嗯,已经请人算过了,明年一月三十日是个好日子,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就定在那天了。” “哟!这就不到三个月了呢!”有个男人立即道:“江少,到时我可要去讨杯喜酒喝,可别忘了给我发帖子。” 江劭峥点点头,他说到喜事的时候面容比较柔和,但整个人依然还像以前一般,表情冷峻。 顾震苏也趁势道喜,“恭喜了。” 江劭峥瞥他一眼,“谢谢。我的婚礼大概会在皇庭酒店举行。” 那是顾家的产业,顾震苏笑道:“好,有什么要求尽管与宴会部提出,一定满足你们的各种愿望。” 江劭峥忽有点郁闷,“说实在的,真有件事要请你帮忙。上次你和阿锦婚礼的时候,含颖和我母亲坐在一起,看到了那条花路、花亭和空中的那颗花心,她对那个非常感兴趣,但又不想做成一样的,正在举棋不定呢。” “哦,那你是想……” 江劭峥说:“我们本来请了一个策划师,那天婚礼时,含颖又去咨询了你们的策划师,但是策划师说,全是顾少夫人的主意。所以,含颖想请阿锦帮忙,帮她设计一些比较独特的出场方式,提供一点想法……” 江劭峥有点迟疑。 人家才新婚,就拿事情去打扰人家,真的不应该。可是妻子的要求,他又不好拒绝。是以特意观察着顾震苏的脸色,如果顾震苏有一丝不耐,他都不会坚持。 哪知顾震苏的脸却隐藏在阴影里,光从脸上的表情是看不出什么的,眼睛里的神色,别人却瞧不见。 只听顾震苏说:“哦,这个没有问题,我回去就告诉阿锦。是让她和你未婚妻联系,还是和丹姿联系?” 江劭峥急忙道:“怎么好意思?过几日,我会让丹姿和含颖去拜访她,这样可以吧?” “没问题。”顾震苏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   ☆、第189章 情知起192 第一百九十二章 “阿锦,我今天在会所里碰到了江劭峥。”回到家里,顾震苏连忙征求了牧锦的意见,“他的婚礼大概是一月底举行,但是他未婚妻对婚礼策划好像不是很满意,想来向你请教几个问题……” 牧锦眼神一动。 顾震苏怕她不悦,忙说:“如果你不同意就推掉吧。我只是想着让江丹姿她们来看看你,你们好久没聚了,聊一聊也好。” 牧锦也不是不识好歹之人,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我给丹姿打电话。” 翌日,迫不及待的江家姑嫂两人就来拜访了顾家少夫人。 几人约在了顾家的暖阁,江丹姿一进门就和牧锦来了个拥抱,上下打量她一番,却皱皱眉,“怎么回事,阿锦你瘦了好多。” 她忽然又了然地偷笑,“哦,我知道了,嘻嘻……那个,你要让顾大公子有点节制啊。” 牧锦拍了她手臂一下,佯怒,“说什么呢,没结婚的女孩子满口胡言乱语。……梁小姐,你好。” 梁含颖一直站在后面抿嘴看着这对好朋友微笑,她将来是要嫁到安市的,少不得要和安市的这个圈子接触,所以近来也是跟着江丹姿四处认识了不少人。 “牧小姐……哦不,哎呀你看我老是忘记,顾少夫人,你好啊。” 牧锦摆摆手,笑眼弯弯地邀请,“请坐。” 刚坐下,刚才猫在暖炉边睡觉的baby就蹿了过来,冲着两人吠叫了两声。 “呜呜,汪……!” 声音不凶,有点像撒娇。 江丹姿一把就将小肥狗抱在怀里,笑嘻嘻地揉搓着它的小扁脸,“小家伙!” “从前我养过一只迷你贵宾,可惜生病……唉。”梁含颖年纪也轻,女人都是喜欢小动物的,也眼馋地接过来,揉摸着毛茸茸的巴哥犬后背。 小巴哥舔舔她的手,还抬起手来和她相握,逗得梁含颖笑个不停,“顾少夫人,你家的小巴哥训得真好!” 牧锦笑看着她们的动作,让人端上了茶水,“就是吃得多,老不运动。我也没怎么训,它倒是挺聪明的。” 逗了好一会儿,说些闲话,两个来访的女人才谈起了来意。 “顾少夫人,那天看到你的婚礼,我觉得惊为天人,跟你的创意一比,我的婚礼感觉真的很粗糙,所以,不知道你是否方便,能不能帮我提点建议?”梁含颖羞赧地说着。 江丹姿与牧锦是多年的好友了,和她还是比较亲的,赶紧笑道:“阿锦你可不要藏私哦,婚礼一辈子只有一次,自从参加了你的婚礼之后,我们景山大道的女人,谁不希望像你的婚礼那么完美啊!你一定要给出一些指导意见!” 她这话是在恭维牧锦,但是听在牧锦的耳中,却是一种讽刺。 什么叫做完美?那就是一丝一毫的不甘心都不能有! 她的婚礼怎么可能叫做完美……? “阿锦,阿锦?”江丹姿摇了摇她的手。 牧锦从沉思里清醒过来,立即无懈可击地一笑,“其实我也没有什么指导意见了……不如这样,梁小姐,呃……要不然我叫你含颖吧?你和丹姿一样叫我阿锦就行。” 梁含颖高兴地点头,“好,阿锦。” “含颖,不如这样,你把你的想法先说一说,我们集思广益,如何?”牧锦提议。 梁含颖自然同意。 “我原本打算到马尔代夫举行婚礼,可是爹地不答应……后来和劭峥商量了很久,才确定还是在室内举行,我想要一个特别点的出场方式,原本打算在现场铺设红毯,从空中飘落花瓣,让全场都感受到缤纷的花雨……”梁含颖说了起来。 牧锦听着,不停地点头,“含颖,其实很不错了。不过,如果要我讲实话,我可能会提出根本性的不同意见,你不会生气吧。” “不生气,你说!”梁含颖兴致勃勃。 牧锦思忖片刻,“含颖,你们家是航运世家,想来从小大风大浪没少经历,那么你对航船,应该有很深刻的感情吧?” 梁含颖自豪地说:“那是自然!我五岁就和爹地妈咪坐船环游世界了!” “那恕我直言,你有没有想过,将航运情结运用到婚礼中来呢?”牧锦笑道。 “运用到婚礼中!”梁含颖眼睛闪闪发亮,“阿锦,你说。” 牧锦边想边道:“花瓣是婚礼非常常见的装饰品,一般人都喜欢铺天盖地的花瓣,但是对于你来说,布置成海洋的风格,更为合适。地中海风格的幔帐、贝壳、船锚、海星、鹅卵石……这些东西,其实比花瓣更有意义。” 梁含颖眼睛里像有小星星,“哎呀,我怎么没想到呢?我可是收藏了无数的贝壳啊!” 牧锦乐了,“那个是现场布置,另外更重要的就是你的出场方式了。” “对对,那天我看见你走过那条花路,后面开出了无数的花朵,然后整个场地就仿佛童话里的仙境一般,简直太迷人了!”梁含颖点头不迭。 江丹姿也表情痴迷地说:“太漂亮了,阿锦你那绝对是独一份的童话婚礼、梦幻婚礼!” 牧锦不想再提到自己的婚礼,只是点了点头,“含颖你有没有想过,在你的婚礼现场打造一艘船呢?” “还能这样!”梁含颖的目光霎时充满了喜悦之情,“……对啊!” 牧锦说:“我说一说我的建议,有几种不同的出场方式。首先,你可以在舞台的背景上布置一艘船,里面可以站一个人的位置,有通道直接走到里面,你藏在这艘船里,当司仪宣布新娘出场的时候,你就从船里走出来,一定能让大家感到很惊讶。” 梁含颖似在考虑,若有所思。 “还有一种,我比较喜欢,那就是可以将一辆小型的电瓶车改造成船的模样,方向盘做成船舵,你站在上面出场,这个就有更多的发挥空间了,你可以绕场一周,也可以举行仪式之后,和江大少一起站在上面,将船开出去……” “啊,这个好!”梁含颖都快乐疯了,眉飞色舞,拍着手,“这个太棒了!” 江丹姿也是笑逐颜开,“呀,我都等不及想看了。现在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应该可以改造成功,很容易的。” 梁含颖兴奋地不停盘算着,“嗯,就用我最喜欢的那艘中世界古典海盗船的模板来打造,一定要有长长的桅杆和风帆,搭配我收藏的海盗船舵,后面挂一个重铁船锚……” 牧锦提醒道:“含颖,别忘了计算一下楼层地板的承重,这个要和酒店商量一下。” 梁含颖自然是嗯嗯点着头,她已经被牧锦点醒,开始发散思维了,“啊呀,你们说,我的婚纱要不要重新设计成西班牙女海盗的风格呢?时间应该还来得及!” 江丹姿噗的笑了,“我觉得你可以设计成美人鱼的模样,更好看。” “也是啊……!” 两姑嫂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很快就把一个大概的框架聊了出来,牧锦听着她们的谈话,嘴角噙着一丝淡笑,端起花茶,轻轻地啜饮了一口。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望向了窗外,后山古橡树的方位。 江丹姿揉着baby的头,问牧锦,“阿锦,你怎么还没去蜜月旅行啊,我还以为你们婚礼一结束就走了呢!” 牧锦微微一震,放下了茶杯,岔开话题,“天气冷了,又有些事情,不想动身……哦,对了,含颖,我还有一个提议,如果你喜欢海盗风格的话,不妨预备一场抢人的桥段,比如,新郎是被你绑上海盗船的,渐渐被你软化了才同意结婚什么的……哈哈哈……” 梁含颖也笑得花枝乱颤,“哎呀,劭峥要是知道这个想法,肯定晕死了。” 江丹姿忍俊不禁,“大哥肯定不同意的。” 牧锦只是负责提议,不负责考虑后续,她笑道:“现场不行,你可以哄他事先拍个微电影嘛,把这个情节拍出来,在婚礼上播放,多有意思。” “微电影?”江家姑嫂两个的脸上同时出现了“问号”。 牧锦汗颜。她前世穿过来的时候,电影业已经非常发达,很流行拍一些情节独特的“微电影”,但如今这个年代,还没有这个说法。 “呃,就是小电影的意思,”她敷衍了过去,“你可以请人把这个故事拍下来,不过,最重要的就是说服劭峥哥咯。” 梁含颖和江丹姿嘀嘀咕咕起来,她们当然想看江劭峥出演这种微电影!想看看他冷峻的脸会不会崩裂! 牧锦也想看,在一旁不断出着各种说服江劭峥的馊主意。 谈了一下午,牧锦阴霾的心情略有好转。 梁含颖最后站起来感谢她,“阿锦,你给我的建议简直让我茅塞顿开!我真是等不及回去跟劭峥商量了,他一定也会喜欢的!” 江丹姿跟小巴哥挥手道别,对梁含颖说:“大哥什么都依你,他怎么会不同意呢,嘿嘿。” 梁含颖认真地说:“我可不想勉强劭峥,如果他不喜欢的话,我不会强迫他的。劭峥才是最重要的。” 一句话,说得江丹姿酸得不行、肉麻得不行。但她心里其实是为哥哥开心。 牧锦听了,却有一瞬沉默。 送走两个人,牧锦顺便带着小肥狗在庄园里散步,不知不觉就走进了树墙迷宫。 “baby,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牧锦垂着头,“当初婚礼的策划都是我一手定制的,只是跟家里的长辈汇报了一声,至于震苏的意见,我一个都没有考虑。我是不是太专横了。” 小巴哥哪里听得懂,但它也知道牧锦好像在跟自己说话,于是乖乖地吠了两声,蹭着牧锦的小靴子。 牧锦弯身轻轻点了点它的脑袋,又站直身体,在树墙里走着。 这是一个绝对安静的地方,平时除了园丁会来定期除草修剪枝条外,顾家的佣人都不会随便进来,就算进来了,能不能碰见也是两说。 小巴哥偶尔也在庄园里疯跑,于是有点跃跃欲试地往前遛了好长一段路,憨头憨脑地站在树墙拐角往几个方向看。 牧锦急忙招呼baby,“你别乱跑哦,一会儿要是不见了,被困在这里,可就没吃的了。” 一听这话,小巴哥的肥身子抖了抖,立即乖巧地回到了她身边。 牧锦被逗笑了。 她想起,baby是顾震苏送给自己的求婚礼物,陪伴自己,给自己带来欢乐。 顾震苏其实为她默默做了许多许多,而她在愤怒时竟然把那些事都忘掉,实在不应该。 “也许,我真的错了……”牧锦叹了口气。 婚礼是很重要,但是婚姻才是根本……   ☆、第190章 情知起193 第一百九十三章 这天开始,牧锦尝试着不再将自己的心锁在小小的方寸之地,而是伸出了一些小小的触须,试探着要去触碰顾震苏。 没结婚以前,她对于顾园的规模自然就有所了解,但是真正住在顾园里,她才真正明白管理一个庞然大物究竟需要什么样的精力,因而也就十分敬佩顾大太太。 顾园有一位总管家,两位副管家,分别负责不同的管理方向。偌大的顾园里有佣人、保镖、园丁、厨师、维修工等不同的职位,常住的有二十个;一日三餐,扫洒除尘,常规检查,都是他们每日的必要工作。 每隔一段时间,顾园的装饰品就要变动一下,将库房中的物品拿出来清理保养,以免受到腐蚀,遭受损失;庄园之中大大小小的花园要经常修剪,池塘要定期换水,打扫;每年还必须进行一次大的检修,毕竟是多年的老宅了,比其他宅子付出的关注要多的多。 除了这些以外,顾园几乎每个月都会举行聚会,小到景山大道太太小姐们的闺中活动,大到邀请整个安市乃至全国、国际上的人来参加的大型舞会、活动等,非常繁琐。 而且,顾家除了这一处主宅之外,更有处于全国及国外的十几处重要宅子,过问那些宅子的保养和管理,同样是顾家主母的工作。 难怪,顾震苏说他的母亲从前也是商界的巾帼传奇之一,但是掌管顾园之后,就再也没有多余的时间了…… 牧锦其实很担心这些事最后会落到自己的头上。顾家的二房太太是没有管理资格的。因为虽然二房的人能够住在顾园,并不分家,但是顾园的主人只有一位,顾老太爷之后,一定是顾震苏的父亲顾子衡,二房终究会分出去。 一想到将来顾园的重担会落在自己身上,牧锦就觉得很恍惚。她是参加过不少活动,自身也进行过很多策划,甚至为优媛雅集组委会做造型监督,可她确实没有管理这样大一个庄园的能力。 这个和公司活动是不一样的,能掌管一个公司,靠的是用卓绝的眼光选拔合用的人才,可掌管一个宅子,付出的细心程度,是管理公司所不能比的。 难怪从古到今,“管家”能力一直是大家族对媳妇的考验。 牧锦思想挣扎了几日,觉得无论如何,也不能假装不了解而对顾家的事情不管不顾,于是主动去找顾大太太讨教。 她很佩服这位贵妇人,每每见她在品茶吃果之中,就将管家汇报上来的事情一一做了处理,绝对是胸中有丘壑。 顾大太太也有意让牧锦参与顾园的管理,特意拿了几本册子交给牧锦让她细看。册子上是各处宅子的内部情况,粗到地址、面积、房间等数据,细到每个宅子有几块地毯、几把椅子,都列在其中。 还有一本册子,更是重中之重,那便是顾家所拥有的收藏品名册。看了这个,牧锦有点熏熏然,好几天都没能安稳入睡。要知道,那些古董藏品可都是大名鼎鼎、价格不菲,任谁知道自己脚底下的藏品室里有那么一大笔财富,能睡得安稳才怪! 又是一个月过去,牧锦适应了牧家的生活,渐渐开始后悔对顾震苏说过的那些话。 顾震苏是什么人?在自己家里,他有什么必要忍受每晚睡沙发的委屈?顾园那么大,就算是分房睡,他也有无数个选择。再不济,他还可以不回家。可是他无怨无悔地睡在沙发上,就为了早晚能够和牧锦见面。 牧锦心软了,她想起过去他们相处时的种种甜蜜。无论怎样,顾震苏对她的爱,她从来没有怀疑! 12月,安市刮起了寒冷的北风,气温骤然下降得厉害,牧锦去锦绣轩处理完事务之后,接到了江丹姿的电话,约她去咖啡店聊天。 地点离公司不远,牧锦也就懒得开车,裹紧了身上的复古黑色大衣,围上黑白格子羊毛围巾,步行走到了咖啡馆。 “你来了。”江丹姿坐在包厢里,正在沉思。 这几年江丹姿的模样改变了许多,原来的婴儿肥圆脸变小了,两腮上的肉也减掉了,圆眼睛拉长了些,配着高挺的鼻子,红润的嘴唇,倒也是个瓜子脸美人。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针织衫,两手撑在下巴上,眼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怎么了?”牧锦脱掉大衣放在一旁,拿起菜单来看,随口调侃她一句,“有心事?” 江丹姿没精打采地撑着脸点点头,“嗯,我心烦死了,你给我出出主意。” 牧锦叫来服务员点单,然后饶有兴致地问:“说来听听。” 江丹姿仿佛不知道该怎么开头,嗫嚅了半天,忽然转了个话题,“呃……那个,我还是先说别的事情。阿锦,我想和你合伙开一个婚庆公司,你看如何?” “婚庆公司?”牧锦一愣,“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还不是被你的创意给惊艳了!”江丹姿嘿嘿的笑道,“你那天给我嫂子说的策划,让我豁然开朗,当天回去我就又开一家婚庆公司的打算了。我觉得,有你这么厉害的人才坐镇,不愁没有生意!” “敢情你是想让我来给你做苦力呢!”牧锦呵呵一笑,明白了她的意思。 其实之前她也想过开一家婚庆公司,但是这种公司的实际工作比较繁琐,而且目前婚庆市场良莠不齐,婚庆的观念还比较老套,要改变老观念,并且建立起市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她实在忙不过来,于是才作罢。 不过,如果江丹姿有想开婚庆公司的打算,她倒也不是不支持。 江丹姿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阿锦阿锦,我不是要你给我打工,我是说合伙!合伙!我出钱、出人,你只需要出想法,我们共同抢断这个市场,如何?还别说,就你出的那几个创意,就够我们吃几年了!” “噗……”牧锦笑了。她喝了一口矿泉水,润润嗓子,“可以啊。和你合伙没问题,但是我有个条件。” “你说!”江丹姿亮着眸子,双手合十。 “股份我不要太多,照你说的,我只出想法,管理我是鞭长莫及,还需要你励精图治。但是,绝对不可以半途而废!要做就要让这个公司做出个成绩来,如何?你能不能做到?”牧锦歪头,嘴角一翘。 江丹姿简直是万般豪情壮志,一拍桌子,“没问题!这就是我想说的话!” “哈哈哈……” 牧锦笑起来,心中感慨。 在她的印象中,上辈子的江丹姿其实是个没什么出息的富二代混混女,每天出入高档场合吃喝玩乐,和魏熙然狼狈为奸。虽然她不像魏熙然那么绿茶、那么喜欢勾引男人,但也是整日无所事事,口碑并不是很好。 那时江丹姿被魏熙然欺骗,总是对牧锦恶言相向,闹到最后,江劭峥看不过去,将她送走,牧锦才得了清静。 ……重活一世,谁能想到这个富家女竟然成了自己的好朋友呢?而且还打算做出一番事业来。 牧锦埋头垂着眸子,轻叹一口气。 两人的咖啡送了上来,喝着,聊了会儿关于婚庆公司的事。牧锦放下咖啡杯,看了看腕表,“好了,如果是这件事,今天没时间谈了,我们哪天找个地方好好聊一聊。要是你没别的事,我可要回家吃饭了……” 江丹姿一听此言,怨念地抬头瞥她一眼,“你和顾大少天天在一起,还差这点时间啊?都不肯陪陪我!” 牧锦苦笑,“干嘛这么说啊,我问你你又不肯把话跟我讲!我晚上还要和妈一起听宅子里管家的汇报呢!” “你是说顾太太啊?”江丹姿惊奇,“你是在学习管家吗?” “那还用说?”牧锦点点头,“这个可真是一门学问,单是分析佣人之间传递的信息,就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 不知为何,江丹姿低下了头,喃喃道:“……是吗?这么难吗?……你都说困难了,那我肯定更不行。” 最后一句她是嘀咕着说的,牧锦没有听清,“什么?” 江丹姿摇摇头,“没什么。” 牧锦作势欲拿大衣穿,“要真没事,我就回去了哦。” 她看出江丹姿有想要倾吐的话,所以故意使了个激将法。 果然,江丹姿连忙想按住她的手,“别走!我说就是了!” 牧锦又坐下来,鼓励地望着她,“好吧,有什么烦恼,你讲,我听着。” 江丹姿拿咖啡勺在见了底的咖啡杯里搅了搅,“……我、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牧锦心里切了一声,百无聊赖地说:“哦,孟三少是吧。我还以为你要谈什么秘闻呢!这个我早就知道了好不好。” “什么!”江丹姿刷的抬起头,瞪着眼睛不可思议,“你、你怎么知道的!” “拜托!”牧锦鄙视她,“你表现得很明显好吗!你以为我没有眼睛不会看啊!” 江丹姿脸红了,“你、你都看出来了,那别人会不会也……天哪!”她捂着脸,无地自容的样子。 牧锦噗嗤一笑,“我说,干嘛这样啊,喜欢他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孟三少其实挺不错的,这几年景山的人们都在夸他呢。” “可是、可是你不会觉得……不开心吗?”江丹姿小心翼翼问她。 “我?我不开心?”换牧锦惊讶,“我干嘛要不开心?” “就是……从前他是喜欢你的,不,他现在还喜欢你……”江丹姿用手指头在木头桌面上划圈圈,偷偷瞟牧锦的脸,有些不好意思。 牧锦哭笑不得,“你喜欢他我干嘛要不开心?还有,你别说什么他喜欢我之类的话了,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而且我也结婚了,我可不想跟他有什么。” 江丹姿忙道歉,“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牧锦摆摆手,“你是不是想要我给你出出主意?……那你这个可问错人了,我哪懂谈恋爱啊!” 江丹姿立刻撇嘴,“你还不会谈恋爱?那是谁把顾大公子追到手的?阿锦你再谦虚我可就要鄙视你了哦!” 牧锦苦笑。 这个,她真的不懂啊……   ☆、第191章 情知起194 第一百九十四章 “这样吧,要不,你先跟我说说,你怎么喜欢上孟令晨的?”牧锦提问道。 江丹姿脸色嫣红,沉思了一阵,“其实……我也不知道。好像突然之间,就觉得有点喜欢他,每天都想要看到他。照理说,我和他也算是从小一块玩到大吧,应该是很熟悉的,但是以前完全没有那种感觉……” “呵呵呵,”牧锦倒是笑了起来,“以前你根本没开窍嘛,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喜欢,现在长大了,春心萌动咯!” 江丹姿羞得不行,跑过来掐她的手臂,“不许嘲笑我!你这个才上大学就开始谈恋爱的家伙,没资格嘲笑我……” 两人咯咯笑着打闹了一阵,闹得身体发热香汗盈盈,牧锦才叫着求饶,“我错了,我错了。” 江丹姿干脆就坐在了她身边,靠着沙发靠背,望着天花板一脸郁闷,“怎么你的恋爱就那么顺利呢。” “顺利……”牧锦咀嚼着这两个字,柳眉蹙起。 也许,就是太顺利了些,所以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顾震苏是最完美的那一类男人,洁身自好,温柔体贴,礼物、惊喜不断,从来不会跟她吵架。就算有时候她无理取闹,顾震苏也只是无奈地望着她,抱着她安抚。最厉害的一招,自然就是堵住她的唇…… 原来顾震苏是那么的好。 牧锦心一酸,突然想哭。 江丹姿还在说:“阿锦,我觉得令晨哥好像不喜欢我,每次我见他,他都是一副冷漠的样子……我真想不通!明明几年以前他不是这样的,现在变了好多……” 她的情绪有一点低落,“我现在还记得,当年我们一起在桃溪温泉山庄的那个晚上,就是那天起,他给我的印象就变了……” “哦?”牧锦打起了精神。 她也记得那天,她和顾震苏设计了一个试胆游戏的环节,当时她故意选择路仕铭,给魏熙然和裴御东制造了在黑灯瞎火的环境下单独相处的机会。 没有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江丹姿也在那天晚上对孟令晨产生了兴趣? “那天晚上我和他一起走在黑暗的小路上,他处处都表现得十分有男子气概,在我觉得不好意思的时候,他又会用说笑话的方式来让我心情变得轻松,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景山着名的纨绔公子孟令晨,原来也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江丹姿说着,眼睛望着某个地方,满是浓浓的追忆。 牧锦并不打扰她。 “后来你的锦绣轩开业那天晚上,他穿了一身蓝色的拿破仑军装礼服,剪了个板寸,我当时就愣了,那一瞬间他给我的感觉又陌生又有种说不出的诱惑力。我的目光忍不住就被他所吸引。阿锦你不知道,那天,我好嫉妒你。” 江丹姿说着,回头瞥了牧锦一眼,低下了头。 牧锦对那晚上唯一的印象就是顾震苏和孟令晨飙车,现在江丹姿说自己嫉妒她,她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他送了你一捧米分玫瑰,为了你还挑衅了震苏哥。唉,当时我就在想,为什么没有一个男人也这样对我呢?”江丹姿捧着心,满眼的星星。 牧锦手指头玩着桌上的咖啡杯耳,没有说话。 江丹姿继续说着,忽有点怨念,“你知不知道,那天晚上,他飙车撞到树之后,竟然把我当成了你,抱着我还一个劲的说‘不要离开我’……呸,囧死了啦!” 她捂着脸,扭着身子,一副小女儿娇态。 牧锦被她逗笑了,“哦,我知道啦,原来你对他是‘一抱钟情’啊!” “讨厌,还不都是你害的!”江丹姿拿下手来,脸蛋子通红,眼睛里像有一汪水,瞪着牧锦,目光却软绵绵的毫无杀伤力,只觉得十分可爱。 牧锦被她这小模样弄得哭笑不得,也瞪起了漂亮的桃花杏核眼,“怎么是我害的,我、我又没有做什么。” “我不管!你现在那么幸福,你也要帮我得到幸福才行!”江丹姿嚷嚷着,“你得给我出出主意,怎么才能……追到令晨哥!” “你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强人所难吗……”牧锦叹了口气,“要我说,你不如直接告诉他就好了,是死是活,说一说不就知道了?” “不行!”江丹姿强烈反对,摇着脑袋,“如果他拒绝我怎么办!你要帮我想一个他不会拒绝的方法!” 牧锦被这好友搅缠得不行,她自己的事情都还是一团糟,怎么去帮助别人? 她没好气道:“那要不然你试试投其所好?比如从侧面了解一下孟三少喜欢什么,然后去做让他喜欢的事,不就行了吗?” 江丹姿全部否认,“我打听过了,令晨哥现在拼了命一样在家族企业里工作,开发新的项目,在非洲做矿产能源……他以前喜欢泡吧、喜欢赛马、喜欢游艇出海,喜欢驾驶飞机……可是如今他都不喜欢了,我该怎么办?” 牧锦又道:“或者,你也可以讨好一下孟太太呀,如果她喜欢你,你不就有更多的机会了吗?” 江丹姿哭丧着脸,“我哪里像你那么厉害,可以随便出入景山的顾家和孟家啊,没有帖子,我怎么上门拜访呢?从前都是和令晨哥一起去孟家玩,你也知道的呀!我怎么好独自上门?” 牧锦没辙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要不然你放弃算了。” “不不不!”江丹姿叫着,摇头,一脸伤心,又是那一句:“阿锦,你要帮我啊……” 牧锦彻底无语。 “现在令晨哥人在哪里?”思忖了半晌,她问道。 江丹姿歪头想了想,“你婚礼的第二天他就去中非了,在那边建立矿区,据说这个项目是和国家部门有挂钩的,顾家也有股份呢,是个很大的项目,起码要在那边呆几年……呜呜,我该怎么办。” 牧锦突然笑了,一指头点在她脑门上,“你傻呀!你就在这里等着他回来?你不会去找他?笨!” 江丹姿正在假哭,听了这话表情马上变了,“这,你是说,让我去……非洲?” “不然你要怎样?他在那里不知道多久才回来,据说,呃,非洲有些部落不开化,天气又炎热,有些女人可以不穿上衣出门,那边的治安也不是特别好,还有一些恐怖势力,枪械是可以贩卖的……”牧锦絮絮叨叨说了许多非洲的缺点,听得江丹姿眼睛越瞪越大,坐立不安! “我、我回去想一想!”江丹姿突的站了起来。 看得出来,她是在为孟令晨担忧。 牧锦暗暗吐了吐舌头。非洲,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说你坏话的! “看把你急得,就算要去非洲,也得从长计议,你总不能一个人跑过去吧,而且他工作的具体地点你弄清楚了吗?”牧锦拉着她坐下来。 但是江丹姿已经听不下去了,她此刻满脑子都是怎么才能说服父母,让她去非洲找孟令晨。 至于孟令晨是否想看见她,见了孟令晨她该说什么,完全没有个概念。 她的面色越来越坚定,想是自己下定了决心。 牧锦瞧着她,心下有点羡慕。江丹姿是无所畏惧、勇往直前的那种性格,喜欢一个人,就为他付出一切,简单又纯粹,牧锦觉得自己好像……欠缺许多。 她也爱顾震苏,却总是畏首畏尾,从不曾主动要求过什么,总是等着顾震苏来为她付出。 牧锦扶着额头细想,她与顾震苏之间,一直是顾震苏追着她,她之前其实是非常被动的。 第一次拒绝,第二次也是拒绝,碰到顾震苏和唐筠瑶在一起,她下意识就选择了回避,直到顾震苏采取了强硬的手段,她才软化了下来。 后来也都是这样,她只是被动的接受了求婚,很少去规划他们的未来。 牧锦闭着眼睛,泪水忽然就流了下来。 没道理总是一个人付出,而另一个人什么都不管,只会接受。 如果有一天,顾震苏不爱她了,她把顾震苏的感情全部消磨光了,她又该何去何从! 震苏、震苏…… 江丹姿也在低头思考着如何去中非,因此没有注意到牧锦流了眼泪。 包厢里一时极其沉默。 “我决定了!”江丹姿再一次嚯的站起身,“阿锦谢谢你!我今天回家就准备!我要去找他!你说,如果他看见我,会不会被我感动?” 牧锦早已擦掉了泪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仍是一脸娴静地笑着,“你要瞒着你家里人吗?可是,劭峥哥再过一个月就要结婚了,你都不留下来帮他?” “嗐,你还不知道我,我能帮什么忙?我哥才不需要我帮忙,还嫌我费事,哼。”江丹姿撅嘴,“我不能告诉他们,免得他们限制我的自由,不准我去!阿锦,你要替我保密!” “喂喂……”牧锦急了,她虽然是提议让江丹姿去找人,可没说是现在啊!“你怎么也该参加完劭峥哥的婚礼再去吧?” “没事,我先去!再说了,令晨哥肯定也要回来参加我哥的婚礼吧?到时候我们一起回来,你说大家会不会被我们吓到?”江丹姿乐滋滋的,笑成了一朵花。 她就是这种性格,解决了难题之后,比谁都开心。 牧锦看着她不知疾苦的模样,微微抿嘴。 别人都能积极找解决问题的方法,自己呢?   ☆、第192章 情知起195 第一百九十五章 回到顾园之后,牧锦心神不宁,迎面看见副管家小赵,连忙问他,“大少呢?” “大少还没有回来。”小赵恭敬地回答。 “哦。”不知怎么,牧锦忽然有种强烈的想要见到顾震苏的欲望,但人不在,她也没有什么办法。 她刚回到房间里换了衣服,就接到了顾震苏的电话,急忙接起,“震苏!” “……阿锦。”顾震苏好像被她急切的语气给惊了一下,声音里很快带上了喜意,却又有点愧疚,“我有点事,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牧锦张了张嘴,肩膀垮了下来,“哦,那好吧。” baby蹲在牧锦的脚边,用嘴扯着她的裤子,跃跃欲试地往上跳。 “唉。”挂了电话,牧锦蹲下身来,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自言自语道:“圣诞节快到了。” baby哪里知道什么圣诞节,只是哼哼唧唧地求抱抱。 吃完晚饭,顾太太特意留下牧锦,与她商量今年的圣诞活动。 “皇庭酒店的圣诞慈善晚宴是顾家的固定节目,这个你也知道,今年是一场慈善拍卖。早在月初,接受邀请的各个家族就把捐献的物品名目都送过来了,今年这件事就交给你督办,务必要办得成功,知道吗?” 顾太太看来是有意要考验她的能力,竟然临时把事情交代到了她的头上。 “这……”牧锦心里不禁打鼓,“妈妈,我从来没有做过这个,需要您的指点。” 顾太太呵呵笑起来,“别担心,顾家做这种活动是早就熟练了的,孙副管家手上有各种流程,每项工作都有专人负责,你只需要监督就可以。别说你不行,这是不应该的。” “那好吧。”牧锦只能点了点头。 饭后,她急忙让孙副管家给自己汇报了一番情况。 “少夫人,今年的慈善拍卖会预计在24日下午举行,地点在皇庭酒店的水晶宫宴会厅。这是邀请人员名单,开场白依然是由市长来介绍,董事长宣布拍卖开始。拍卖中途休息,有歌星姜敏儿演出……”孙副管家主要负责顾家外联事务,所以一张口从来都是有条不紊的。 牧锦听着,很快也就适应了。认真地点着头,看着流程表的内容,偶尔蹙蹙眉尖,表示她在思考。 “不过……”孙副管家突然欲言又止。 “怎么?”牧锦抬头,用黑白分明的杏眼望着他。 孙副管家一低头,“少夫人,有件事,我不知道如何处理。” “你说。” 孙副管家道:“景山东侧山腰的李家,今年送来的古董花瓶,经鉴定师鉴定,极有可能不是真品。” “什么?”牧锦睁大了双眼,“你是说,李家送来了假的古董?” 孙副管家点点头,“少夫人,你可能不清楚,李家的生意从早些年就出了些问题,今年李家大少和二少在澳门赌博,将家族里大概有八千万的流动资金全部押了进去,输了个精光。李家的二房气得不行,因此要求分家。李二老爷一直都比李大老爷能干,他一走,整个李氏就直接垮了。本来慈善晚宴并没有邀请李家的意思,但是李家大老爷直接求到了董事长这里,说是要在晚宴上和人谈几个单子,拯救李氏公司,求董事长答应。董事长看在早年同窗的情分上,这才让太太给了李家帖子,谁知道……” 孙副管家摇了摇头,“少夫人,你说这应该怎么办呢?” 牧锦在脑中搜索着李家,片刻后回忆了起来,这就是前世那户破败之后从景山大道搬出去的人家,连老宅都卖给了临海大道的一个新家族,也就是这几年的事了啊。 牧锦闭了闭眼,问道:“李家送来的单子怎么说的?那花瓶有名字、年代等详细介绍吗?” “李家在名册上注明了是明永乐青花人物梅瓶。”孙副管家老实回答。 “是谁送来的呢?” “是李家的大少派人将花瓶送来的。” “这样?”牧锦不知不觉考虑道:“该不会是真品被这位大少卖了,所以拿个赝品来以次充好……” 她想到了什么,忽然摇头,“——嗯?这不对!” 孙副管家不禁问:“少夫人,哪里不对?” “若是真的明代青花,价格定然不菲,这次只是一个慈善拍卖会,所有拍卖款都要送到仁馨修慧慈善基金会去,就算拍出高价,李家也一分钱都拿不到。李家现在落败,怎么可能会拿真品明青花来拍卖,所以肯定打的就是送赝品过来的主意。”牧锦分析道。 孙副管家愣了一下,不禁点点头,“对,少夫人说得在理。那您看,是否要把这件事汇报给太太?” 孙副管家不由自主对牧锦用上了敬语。 牧锦凝神思考,很快就理清了思路。 顾太太让她来负责慈善晚宴,摆明了就是考验她的能力。其实李家送来赝品拍卖品的事,顾太太肯定早就知道了,只不过想看看自己如何处理而已。好吧,看来自己也摆出一个态度来,才能让顾家上下接纳自己。 她摇头,“不用汇报了,太太说让我全权负责,那么我来决定就可以,不用拿这件事麻烦她。这样吧,在这件拍品的前面加上一个‘仿’字,当天拍卖的时候,让拍卖师介绍说,这是一件精美的工艺品……” 她如此这般说了一通,孙副管家听得连连点头,又问:“少夫人,这个鉴定结果是否需要通知李家呢?毕竟他们送来的物品真伪与鉴定结果不符。” 牧锦又摇头,“不用。是李家拿了仿品在先,假若在顾家的慈善拍卖会上以真品的名义拍出去一个仿品,那顾家的名誉将会遭受到什么样的损失?李家又不是不知道这点!无非是打着希望鉴定师鉴定错误的算盘而已。他们既然这么做了,肯定心里已经有底,无论顾家是以真品还是仿品的名义拍出去,李家都不敢来说什么的。哼,再说了,敢骗到顾家头上,我没去找他们的麻烦就不错了!” 孙副管家点头称是,心里对这位年纪轻轻的少夫人已经有了欣赏之意。 其实这件事之前他早已汇报给了顾太太,顾太太说的话,跟牧锦说的话分毫不差。而顾太太吩咐让他来问牧锦的决定,就是想看看她会如何处理。 ——后来,孙副管家将牧锦说的话一句不漏地告诉了顾太太,顾太太果然非常满意。 这天牧锦又听孙副管家介绍了一些拍品,直到很晚才结束,她拿着流程单回到自己和顾震苏的房间,本以为能够看见顾震苏,哪知房间里空空的,人还没有回来。 她有一些失望,洗完澡换上睡衣,然后坐在沙发上,边看流程单边等顾震苏,手指随意抚摸着沙发的布垫。 小夫妻的套房是顾家目前最大的,有一个起居室,一个卧室,一个洗手间,两个衣帽间和两个书房。 顾震苏每晚睡在起居室的沙发上,到天明的时候又赶紧将东西收拾回卧室,就是担心家里收拾房间的佣人看出他们分床睡。 牧锦有时极其后悔,让顾震苏受了这样的委屈。可她想让顾震苏回卧室睡觉,又开不了口。 摩挲着沙发上的布垫,那上面似乎残留着顾震苏的体温和身体的味道。 牧锦禁不住趴在上面,用脸颊蹭了蹭,居然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阿锦?”一个小时后,一道轻柔磁性的嗓音在牧锦耳边响起,是顾震苏蹲在沙发便,在轻轻推她,“怎么在这里睡着了?快回房间。” “唔。”牧锦懵懵懂懂的,下意识搂住了他的脖子,把脸埋进他的怀中,“震苏。” 顾震苏身体轻微震动,小心翼翼地在她光洁饱满的额头上亲了亲,见她没有反对,又在米分嫩的脸颊上吻了吻,“我抱你回卧室?” “嗯。”牧锦很困,在他强壮的肩臂上蹭了几下,迷糊地问:“你怎么……回来那么晚?” 顾震苏知道她根本没有清醒,所以笑着亲她的头顶,“我在做一件事……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也不知牧锦听清楚没有,只听她“嗯”了一声,手指抓住顾震苏的衣袖不放。 顾震苏将她放在床上,想抽身走开,却被她抓得紧紧的,瞧着她水葱般纤细的手指,抚摸着手背上细致的肌肤,男人的眼神瞬间就融化了,“阿锦,先放开我。” “睡、睡觉了……”牧锦梦呓了几句,回答他。 “你先放手,我洗完澡就回来陪你,好不好。”顾震苏忍不住埋下头在她耳边轻轻说。 牧锦这才乖乖的放开了手。 等顾震苏再次回到卧室,却是站在床边呆立了好一阵。他不敢确定,若是明早起来,牧锦发现他睡在身边,会不会恼怒? 他们还在“分居”中,他还没有做什么事来挽回她的心,他准备的礼物也还没有成功…… 顾震苏皱着眉头,又想躺下,又想转身出去,一时举棋不定。 正在这时,牧锦的手探出了被子,在身边的位子上寻找着什么,嘴唇在睡梦中也撅了起来,一脸不满的神情。 顾震苏什么都不管了,立即上前握住那只米分白色娇美的玉手,放在唇边吻了几下,并且躺下,拉上了被子。 牧锦撅起的小嘴这才放下来,乖巧地钻到了他的怀中。在这过程中,她的眼睛一直没睁开,鼻息也很平静,显然是睡着了。 顾震苏将那只可爱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但是心跳怎么都平静不下来,半晌他才关掉了台灯,小心地将牧锦抱在怀中。 有种宝贝失而复得的感觉,差点热泪盈眶。 至于明早会怎样,真的顾不得了。 这个晚上,牧锦意外地睡得很好,而顾震苏居然失眠了。鼻端满是心爱的娇妻身上甜甜的香味,搂着她娇柔的身躯,却一动都不敢动。 到快要天明之时,顾震苏才闭了会儿眼。他再睁开眼时,拿起手表一瞧,也才到六点钟而已。 这一晚上甜蜜的折磨可想而知,但顾震苏却没有丝毫的懊悔。 要知道,人之所以是人,就是因为人有自控力。 真正的爱一个人,不仅是想和她做任何事就去做,更是想和她做任何事,却能控制自己不去做。 顾震苏感慨了一阵,在怀中女人的嫩脸上偷了几个吻,就悄悄地起身,离开了卧室。 当他的身影走出卧室门的时候,原本正在熟睡的牧锦却忽然睁开了眼睛。 她听着男人的脚步声走进浴室,又听见他在衣帽间里换衣服,然后走出了套房的门。 牧锦将脸埋在顾震苏睡过的枕头上,深深地嗅了一口。 直到这时,她才觉得心里实在是思念得紧…… 这几日,牧锦都有意早点回家,想跟顾震苏见面聊一聊,却总是接到他的电话,说他有事,不能早归。 …… “嗯,我很快就会忙完了……对,圣诞节的时候肯定能忙完……阿锦,如果我回去晚了你就先睡,别等我了。” 顾家的仓库里,顾震苏站得笔直,眼神温柔地讲着电话。 这几天,每天回去的时候,牧锦都在沙发上睡着等他,他每天都可以与她睡在同一个被窝,尽管还有小小的失眠,但在相拥而睡面前,一切都不是个事儿,他的心情也格外的好。 “好好好,我尽量早些回去。嗯,拜拜。”终于挂了电话。 接过顾震苏手中的电话,帮他收好,“老板,你真的不打算告诉少夫人吗?” 顾震苏望着仓库地板上自己正在准备的礼物,皱起了眉头,“还差几天就是圣诞节,可是我连一半都还没有完成,让我怎么跟她说?别吵了,站旁边去,别弄坏了我的模具。” “喔。”ken偷偷撇嘴,点着脚尖,走到一旁。 顾震苏左右看了看,又埋头忙了起来……   ☆、第193章 情知起196 第一百九十六章 牧锦还在公司里,放下电话,叹了一口气。 以前别说是她赌气,就是她眉头稍蹙、眼圈微红,顾震苏就会马上小意温柔地讨好她。如今轮到她想放下身段来讨好对方,却感觉完全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人最怕的就是将心比心啊,不比,就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比,才知道自己付出的远远及不上对方。 看看手表,已经六点过了,也该回家吃饭了。 牧锦走出自己的办公室,关上了电灯,回头看见尹容还坐在门口的助理位上,于是招呼了一声,“阿容,我先回去了,你们也下班吧。” “好的,牧总慢走。”尹容点头回应。 牧锦经过走廊,看见办公室大厅里还有几个下属,纷纷跟她道别,她也一一笑着搭了几句话。 她来上下班都是自己开车,所以出门就乘坐电梯直通地下停车场。 电梯叮声响起的时候,她连忙将帽子压好,裹紧了围巾,门一开,呼啦啦的冷风吹送了进来,叫人直打哆嗦。 坐到车里,马上开了暖气,这才暖和起来。 牧锦坐在座位上,默默用手套捂着脸,等手脚不那么僵硬了,才将安全带系上。 就这一个动作,又让她想起了从前和顾震苏约会的场景。只要两人单独出门,他绝对不会让她动手,都是替她系上安全带,到了地方又替她放开,然后绕过车尾去给她开车门,还要用手挡着车顶,以防她碰到头…… 想到那些幸福的画面,牧锦觉得十分沮丧,将脑袋缓缓靠在方向盘上,结果一不小心额头碰到了车喇叭,汽车猛然嘀的一声响,倒把她吓了一大跳。 她甩了甩脑袋,连忙发动了车子。 回到顾园还没到饭点,牧锦画了一天设计图,脖子有些酸痛,正想着晚上是不是要用一用spa室,晃着脖子经过厨房附近的走廊时,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牧锦一愣,停下脚步,鼻子秀气地嗅了嗅,忽然转脸走进了厨房,“王师傅,你们在做什么啊?” 厨房里,大师傅和几个小厨工、女佣人正围在一起吃着什么东西,看起来热热闹闹的。那股子香味,酸中带着辣,又有说不出的鲜甜,搭配着蔬菜、菌菇和海鲜的香气,总之非常醒神好闻。 几个佣人连忙问好,“少夫人回来了啊。” 大厨王师傅是个微胖的中年人,总是一副笑脸,憨憨厚厚地摸着后脑勺,“少夫人,这个是我尝试做的酸辣米米分,想着明儿一早要不要新增添一道早餐呢……” 原来是酸辣米米分。 这种食物对于牧锦来说,具有非凡的意义。 她和顾震苏确定关系的那天是在京城,她生病感冒了,嘴里没味道,想吃点味道重的小吃,比如酸辣米米分。原本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那天下午,顾震苏竟然派人从安市买了送到京城,而且还按着拍下来的视频,学着给她做了一碗新鲜的。 那时她就明白了,如果她想要天上的星星,恐怕顾震苏都会给她摘下来。所以她在顾震苏面前一直严于律己,就怕自己一不小心说出什么难以办到的事,惹得顾震苏费神。 即便是这样,这几年顾震苏送她的礼物也怕不有小山那么高了…… 望着厨房中央长条桌上摆放着的一大盆王师傅制作的酸辣米米分,牧锦的眼睛忽然有点热有点湿,连连眨巴了好几下,才将湿意眨了回去。 “王师傅,你怎么会想到做这个。”她笑了笑。 有个机灵的小厨工忙道:“少夫人,是大少要吃的。” “震苏要吃?”牧锦奇了。 几个佣人七嘴八舌解释道:“少夫人,就是打雷打得特别厉害的那天下午,大少回来的时候带了一碗酸辣米米分,结果已经糊了,大少提着米米分惋惜了好久,才叫我们拿去扔了……” “是啊,那天雷打得那么厉害,大少还冒雨出去买这个米米分,他肯定特别想吃。” “王师傅这几天有空,所以特意分析了一下米米分里面的作料,又加了好些食材进去,绝对比外面买的更美味!” “……” 牧锦听着,内心惊讶又感动。 顾震苏怎么会想吃这种小吃?那天他一定是买来想给自己吃,要哄自己高兴。 牧锦眼前一片朦胧,几乎能够看到那样的画面——天上下着雨,她英俊的新郎西装革履、风度翩翩地走到小巷中,在油烟熏黑的店面里打包了一碗酸辣米分,小心谨慎地捧着,怕被雨淋湿,然后开车一个多小时回来想要送给自己,结果打开时卖相已经很差,他满脸失望,不得不让佣人丢掉…… 而那天,他们都做了什么? 牧锦回忆起,就是第二天,她看见古橡树被劈断,心中悲恸,一急之下说出要“分开”的话。 她真的不知道,顾震苏曾经想到那么笨拙的方式来讨好自己。 “少夫人?少夫人?”几个佣人唤着牧锦。 “什么?”牧锦被打断了思维。 “王师傅做的还有多,您要不要先尝一碗?”厨工问。 牧锦想了想,摇摇头,“不用了,肯定很好吃,但是今天晚饭时间到了,我就不尝了。我和大少明天早上想吃这个做早餐,可以吗?王师傅?” “好,少夫人,没问题。” 牧锦回到房间里,倒在了床上,趴在顾震苏睡觉惯常躺的地方,心里又是激动又是惭愧。 顾震苏一直在为这份感情、为他们的婚姻而努力。可她呢? 晚上牧锦洗完澡,早早坐在起居室里看电视等待顾震苏,等到十一点钟,她上下眼皮开始打架,赶紧站起来倒了杯冰水喝下。 大冷天,虽然开了暖气,但是喝下冰水,依然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胃里也像坠了一块冰,冷得她打了个哆嗦,抱着两只手臂搓了搓,重新回到沙发上坐下,盖上了华贵的绒毯。 小巴哥趴在沙发旁边属于它的篮子里,下巴抵在地板上,小眉头皱起,睁开眼睛瞧了瞧牧锦,又闭上了,模样悠闲得很。 那杯冰水只管用了不到半个小时,牧锦平日里的睡眠时间不会超过十一点半,所以她不知不觉中,还是睡着了。 顾震苏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屋里亮着暖橙色的灯光,娇美的少妇靠在沙发上,长发披了满背,身体盖着毯子,头枕着手臂熟睡。 顾震苏站在一旁欣赏了片刻,先去洗漱,关掉电视,这才将牧锦抱了起来,往卧室走去。 “震苏?”牧锦脑中一直有事,所以睡得还是不安稳,被抱起来就醒了,睡眼惺忪望着自己的丈夫,绽放了一朵迷人的微笑,“你回来啦?” “嗯。”顾震苏忍不住吻吻她的唇,“我不是说了让你到床上去睡,为什么这么晚还在沙发上?这几天别等我了,我有点事。圣诞节以后,我保证每天早点回家。” 牧锦睡意朦胧,嘟着嘴,“我想等你……我想跟你说话。” 顾震苏听得心荡神摇,他当然也想啊!但是思及那做了一半还没成功的礼物,只能坚定地拒绝了诱惑,“下周就是圣诞节,我会给你一个惊喜。” “什么惊喜?”两人躺在了床上,牧锦自动依偎进了他的怀中。 顾震苏心里欢喜不已。原来阿锦是真的不生气了!他情不自禁把她纤细的腰身搂得紧紧的,嘴唇贴在她的鬓边,声音有些微沙哑,“现在说就不是惊喜了,到时候你就会知道。” 牧锦心跳变快了,一只小脚丫轻蹭了一下顾震苏的小腿,“哦……” 她忽然抬头想说什么,正巧顾震苏偏偏低着头,所以两人的唇瓣倏然碰在了一起。 顾震苏眼睛一亮,想吻她又有点不敢,贴着她冰凉的唇不动,试探着。 牧锦却心一横,闭上杏眸,主动启唇,探出了舌尖。 顾震苏身体明显震动了一下,紧接着,他的气息强硬起来,开始蛮横的攻城略地…… 不知为何,这天夜里,牧锦稀里糊涂的,竟然品出了一丝奇妙的滋味,她禁不住发出低哑的呻-吟,却换来狂风暴雨般的掠夺。 顾震苏听着她的娇声轻呼,疯狂得简直忘记了自己是谁。 直到牧锦累得沉沉睡去,顾震苏也还是精神抖擞,紧紧搂着她,亲吻着她的秀发。 …… 清晨,窗外难得阳光灿烂,卧室里朦朦胧胧。 “醒了?” 耳边传来男人清冽中带着喜悦的声音,牧锦嗯了一声,长而卷翘的眼睫毛轻轻眨着,感觉窗帘透过来的光线很强烈,有点刺眼,她忍不住呻-吟一声,又闭上了眼睛,往旁边人温暖的怀抱里钻去。 但是光滑的触感却让她渐渐的醒了神。 这是……熨帖、滚烫而火热的年轻男人的身体。 牧锦蹙起眉尖,总算回忆起了昨晚的事。 啊啊啊啊……她、她主动了! 牧锦假装自己还没有醒,一动不动地伏在男人的怀中,闭着眼睛。但是不甚平稳的呼吸和僵硬的躯体出卖了她。 “噗……”是顾震苏的闷笑。 他不仅在笑,而且手还很不老实。 “别动!”牧锦恼羞成怒,睁开盈盈大眼,瞪着他,“笑什么!” 顾震苏在她光滑圆润的肩头印下一个吻,才坏笑着回答,“没笑什么,只是,刚才有个人好像一只小鸵鸟啊。” “哼哼。”牧锦悻悻地哼着,“你最讨厌了,得了便宜还卖乖!早知道,我才不……”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顾震苏堵了回去。 牧锦放松身体,伸手轻拥男人强壮的肩膀,这般慵懒而甜蜜的时光,真的不想起床。 “阿锦。”顾震苏一直摩挲着她纤薄的脊背,在她头顶小心的浅吻着,“你……不再生我的气了吧?” 牧锦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缓缓点了点,“……对不起。其实我不该那样,是我做得不好。” 她总算还是勇于承认错误的人。 “不。”这个时候没有必要去追究谁对谁错,顾震苏心下感叹,只是抬起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牧锦伸长四肢,伸了个舒服的懒腰,然后又像乖巧的猫咪一样蜷缩起来,全身紧贴着顾震苏修长挺拔的身躯,两个人好似两尾连体的鱼,滑溜溜的鳞片互相摩擦。 “嗯,今天真不想起床,不想去公司了……”牧锦发出了鼻音。昨晚的感觉太好了,她身体里的震荡似乎还没有停止,想好好品味品味。 顾震苏低头瞧着小妻子翘起来的嘴角,知道她食髓知味,心里也自豪而骄傲。 说真的,这件事是他心头的一个阴霾,之前总觉得自己不够好,生怕牧锦对他不满意,今天看来,他还是很厉害的嘛!哈哈哈哈哈! 小夫妻静静地拥抱了好一阵,忽听卧室门传来欻欻的声音,伴着可怜兮兮的哼唧声,“呜呜……汪……” 原来是小巴哥baby饿了! 往常牧锦起床的时间很早,带着小东西到楼下,有专人会给它准备食物,从来没有挨过饿。 然而今天,牧锦偶尔睡一次懒觉,小东西就抗议了。 小狗的爪子在门上抓着,虽然没什么力气,也是刮擦刮擦的响。 顾震苏两手捂住牧锦的耳朵,“别管它。”他特别后悔送牧锦这只小狗狗,总是坏他的事! 牧锦拍开他的手,水润的眸子嗔着他,“掩耳盗铃也不是这样的吧。” “饿它一会儿又怎样,反正它好多脂肪,饿不出问题的。”顾震苏又把人揽到怀中,低头吻去,“阿锦……” “唔,别恼!”牧锦伸长米分白的玉臂推开顾震苏,“起床了,真的晚了。” 她想起来了,昨天傍晚她要求大厨把酸辣米米分当做今天的早餐,可是现在都快到中餐时间了,家里的佣人见他们总是不下楼,肯定会猜到他们俩赖床的原因。 啊……!这脸,真的丢到姥姥家了! 顾震苏腆着脸又胡闹了一阵,总算是黏黏糊糊地抱着她去洗澡了。 这期间又经历了一些不可对外人道之事,总之,牧锦下楼梯的时候,两条腿绵软得差点走不动路。 气得她怒瞪顾震苏很多眼! 小巴哥baby早就蹬着小短腿,骨碌碌,好像一颗球,滚下了楼梯。   ☆、第194章 情知起197 第一百九十七章 “大少,少夫人,你们下来了。”顾家的大管家老高是个高瘦的中年人,一年四季都是正装燕尾服的西式做派,脸上从来不会将喜怒形于色。 牧锦脸红了一下,低头走进餐厅,顾震苏则问了两句,“老爷和夫人呢?” “大老爷今天和朋友约了去澳洲打高尔夫球,下周才回来,大夫人去了仁馨修慧慈善总会。对了,大夫人说,如果少夫人下午有时间,请她也去一趟慈善总会的办公室。” 牧锦应了一声,“嗯,我知道了。” 顾震苏握着她的手,“我开车送你去?如果……你身体不舒服的话,就给妈打电话说一声?” “身体不舒服”这句话简直是拥有无限含义的大杀器,牧锦瞥见老高站在顾震苏的身后,虽然面无表情,但眼珠子却转了转,她顿时觉得自己脸都要冒烟了。 “我没事。”她的声音大概跟蚊子哼哼没啥区别。 顾震苏爱惨了这一低头的温柔,兀自望着她羞红的脸蛋,已是呆了。 牧锦等了许久不见他的声音,正奇怪间,抬头一瞧,只见俊逸的男人那双形状优美的凤眸直直盯着自己,眸中的幸福和满足教人心里暖暖的。 她噗嗤一笑,捏捏他的指尖,“……我肚子饿了。” “哦,对对!快、快上早餐!”顾震苏如梦初醒,急忙吩咐老高。 人老高的职业素养可高了,早就已经通知到了厨房,几个佣人用银质大托盘端着今天的早餐送了上来。 顾震苏眼里都是自己娇美的小妻子不经意流露的妩媚风情,冷不防鼻端嗅到了酸辣鲜香的气息,眼眸一抬,“嗯?这是什么?” 王大厨特意跟着厨工走了过来,笑眯眯地介绍,“大少,这个是你想吃的酸辣米米分啊。我改进了一下,特别添加了一些海鲜和菌菇,让味道层次更丰富了,您尝尝。” 顾震苏头顶黑线,“……我想吃?啊……是的是的。” 牧锦嗤笑着用指头戳他手臂一下,“不是你想吃,是我想吃。我都知道了,你那天冒着大雨还去给我买酸辣米分,结果回来糊了又不好意思给我……震苏,谢谢你。” 顾震苏明白牧锦一定是从厨房众人那里听说了那天的事,囧了一下,“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个,所以才去买的,没想到……” “我懂我懂。”牧锦弯弯的笑眼如同一只开心的小狐狸,米分嫩的唇角一翘,“快吃吧。” “嗯。”顾震苏自然而然地将筷子递给牧锦。 牧锦挑了一根米米分放进了口中,细细的咀嚼。 大厨出品,肯定比街边小店的味道更好,自不必说——底汤是用鸡骨架、猪筒骨、瑶柱等熬制的高汤,另有虾米、花蛤、肥牛、鲜菌菇等辅料,使整锅汤的口感提升了不是一点半点,又有洋葱、川椒、姜片、葱段、蒜片、豆芽等提味,再用上好的缠枝莲镁质瓷碗装着,包金边银筷品尝,将原本的小吃,变成了一道可堪摆上宴席的精致菜肴。 “味道真不错!”顾震苏赞不绝口。 开玩笑,他亲眼见过了那油渍熏黑的老店,装餐的不过是几毛钱一个的方便饭盒,味道虽好,却难登大雅之堂。如今同一种食物改头换面,登堂入室,变成了赏心悦目之态,这完全颠覆了小吃的概念好吗! 他满是欣赏地夸了大厨好几句。 牧锦吃了两口,点头赞同他的话。 王师傅乐得什么似的,胖胖的脸上笑得见牙不见眼。 牧锦偷眼看顾震苏,偏巧顾震苏也正偷瞟她。两人的目光相遇,都急忙移开视线假装没有看对方,转瞬,领悟到自己和对方本来就是夫妻,看便看了又怎样,所以将视线又转回去四目相对…… 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事,简直可以写成一首诗。 老高在顾家服务多年,首次目睹大少温情脉脉的眼神,简直刷新了世界观。他很有眼色的挥了挥手,带领着众佣人离开了餐厅,将美好时光留给一对有情人。 见大厨离开,牧锦才偷偷将嘴唇凑到了顾震苏的耳边,“我还是觉得……那次你亲手给我做的,更好吃。” 她的小嘴上粘了淡淡的油渍,又因吃了辣椒,所以整个嘴唇肉嘟嘟的分外诱人。顾震苏正要压过去在那小嘴上亲一亲,牧锦已经看出他的意图,连忙缩回自己的位子正襟危坐,“快吃。” 顾震苏遗憾地咂咂嘴。他将蛋杯上的煮鸡蛋敲开,去掉了顶盖,然后放到牧锦的手边,并递上一个银质小勺。 他已经习惯照顾牧锦了,这早就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 “谢谢……”牧锦接过来,忽然调皮地加了一个称谓,“谢谢亲爱的。” 顾震苏一听,霎时就荡漾了,两只眸子亮得像匹狼,回应道:“宝贝不客气。” 正当他不管是不是在餐厅,想要做点亲密的动作时,餐厅门口传来了细细的铃铛声,“叮叮当当”,还有爪子踏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哒哒声。 “呜……”小肥狗baby吃完了早餐,循着味道跑过来找它的主人了。 牧锦的目光立即甩开了顾震苏,望向滚着过来的小家伙,“baby,吃完东西了?” “汪呜!”小肥狗叫了一声回应她,用毛茸茸的身子蹭着她的小腿,玩闹般的咬着她的便鞋,还仰头孺慕看着她,最后才望向旁边的男主人。 ……它就知道男主人在瞪它! baby人性化地哼哼着,悄悄地挪动着小短腿,躲到牧锦的另一侧。 “你干嘛啊?这么凶。”牧锦心知顾震苏是在怪罪小东西总来破坏他做坏事的时机。不过,关在房间里时,什么事都做过了,在外面何必还要那么黏糊? 她没跟顾震苏再发生肢体接触,优雅地继续进餐。 两人吃完了早餐,亲亲热热开着车子一起出门。 管家和几个佣人在台阶那里看见,大少的车子一溜烟开出去,那飞一般的车速和摇摆的车屁股,简直就是大少好心情的写照。 小夫妻彻底冰释前嫌了,这些日子牧锦都没有好好看过顾震苏,趁着他帅气的开着车,将他从头打量到脚。 顾震苏抽空拉过她的手放在唇边吻,笑意盈盈的样子,连雪都能融化。 牧锦到了仁馨修慧慈善总会,和顾震苏吻别,径直朝着楼梯走去。顾震苏还站在后面,痴迷地欣赏着她的背影。 她似有感觉,快要进楼门时,回身,抬手挥了挥。 顾震苏直到看不见她,才上车离去。 …… 仁馨修慧慈善总会,最初就是由景山大道的两个大家族发起,无数个小家族支持的。这个慈善总会其实也是景山大道太太小姐们的另一处聚会的地点,每年每个人捐几个镯子、几条项链的钱,几乎就能撑起许多大型的活动了。 今年的主导项目是为“渐冻人”基金会筹集善款,已经到年尾了,圣诞节的慈善拍卖就是最后一次募款,所以现今的代理理事长顾太太很是看重圣诞节的活动。 有了儿媳牧锦的全力支持,顾太太的工作状态空前的良好,她只需要监督进度就可以,而牧锦做事是不做则已,一做就要尽善尽美。 两婆媳共同翻阅了渐冻人基金会的善款安排计划书,又审查了要在拍卖会上播放的资料,提出了许多修改建议。 顾太太明显感觉到了儿媳高涨的工作情绪。不过,儿媳的精神虽然愉快,身体却有些劳累,时不时会无意识地将纤手放在后腰上轻揉。这个动作代表着什么含义,顾太太作为过来人,自是门儿清。 下午六点钟,两婆媳结束了工作,与工作人员打完招呼,走出门去坐车。 牧锦还是首次跟婆婆单独出外,略有拘谨,不过仪态上却完美无缺。 坐在劳斯莱斯的后座上,顾太太轻咳了一声,“阿锦呀,你和震苏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你和他身体都健康,又年轻,早些要孩子,恢复得也好。” 牧锦没料到婆母居然毫无预兆就提到这个话题,她可从来没有想过呢。 “这……我、我们还没有商量这件事。”她臊着脸,竭力装得很平静的回答。 “你们这些日子都还好吧?呵呵呵,不要害羞。孩子们过得好,我们做父母的才开心呢。”顾太太眼睛轻轻一扫牧锦平平的小腹,“嗯,如果不出意外,也许很快就有好消息了吧。妈可是盼了好久。” 牧锦这才想起,她和顾震苏的确是顺其自然,没有采取过什么措施。 不过,上个月她来过了例假,这几天应该是在排-卵-期,经过昨晚,她不会真的怀孕了吧…… 牧锦突然就想把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但拼命忍住了。 一个延续她和顾震苏血脉的小生命,真的会这么快就到来吗? 顾太太说完那段话之后就不经意地观察着儿媳,发现她眼神微怔,似在想什么,表情里夹杂着惊讶、憧憬和羞赧。 顾太太会心的弯起了嘴角,年轻就是好啊。 不过,顾太太绝没想到,自己的这句话却把儿子给“害”了……   ☆、第195章 情知起198 第一百九十八章 当晚,顾家小夫妻的卧室,一人在床头,一人在床尾,相隔老远对视着。 “阿锦,为什么?”顾震苏一脸受伤和委屈,不可思议地看着牧锦。 他不明白,明明前一晚两人都是如此的享受鱼-水之欢,为何第二天牧锦竟然在他兴致勃勃的时候坚决的叫停,而且还什么原因都不说? 难为他今天还早早就回了家! 牧锦听了他的话,正在脸色酡红的摇头。 她记得自己曾经浏览过妇产方面的知识,说是怀孕前三个月和后两个月是危险期,尽量不要有夫妻生活 如果她因为昨晚而怀孕了,那么现在岂不是处于前三个月的危险期吗?若是因为放纵而使得孩子有什么影响的话,她一定会悔死的!(顾震苏要是知道这个荒唐的理由,一定会呕死。) 牧锦觉得,虽然昨天晚上那种事真的很舒服,可是跟孩子比起来,根本又不算什么了! 但这话她真不好对顾震苏明说,因此只能涨红着脸,抓着睡衣的领口,缩在大床的一角,用水汪汪的眼睛瞪着顾震苏,“……不为什么,反正不行!” “你总要给我一个理由啊。”顾震苏不上不下,心里憋屈,身体憋得厉害,浑身燥热。 牧锦说不出口,“……你忍忍不行吗?” 顾震苏苦笑。也不是不行,可是明明不用忍,偏要让人忍,谁受得了。 他怀疑这是牧锦还在考验他,盯着牧锦瞧了好一阵,发现她不是在开玩笑,只能垂下了脑袋,“好吧。” 解除了警报,牧锦自以为安全了,躺下之后,三两下又滚到顾震苏的怀中,枕着他的手臂,闭上了眼睛。 这对于男人来说,是多么大的折磨,多么痛的领悟…… 顾震苏默默仰躺了一阵,小心地坐起身下床。 牧锦还没睡着,奇怪的睁眼,“你去哪儿?” “我去冲个澡。”冷水的。 之后几天,顾震苏因为深受不能做某些事的打击,在仓库工作室里奋起努力,日夜赶工。 他为牧锦准备的圣诞礼物还没完成,但他没有因为娇妻已经原谅自己就放弃制作,终于在圣诞节前一天将礼物调试完毕。 …… “下面,我宣布,本次拍卖会正式开始!” 圣诞前夜,皇庭酒店的水晶宫宴会厅里,顾氏集团的董事长顾子衡站在讲台上,宣布这场安市富豪云集的圣诞慈善拍卖会正式开始。 顾太太是整个活动的策划人,牧锦是她的协助者,活动前期她们非常忙碌,但到拍卖会正式进行之时,她们反倒是清闲了下来,该是工作人员忙碌的时候了。 全城的显贵都在观察这对新晋的婆媳,带着探究和好奇。有的人是单纯想瞧瞧顾家的新少夫人气色如何;有的人则是想从两人的相处之中看出婆媳关系的好坏;还有的人却心里阴暗地希望牧锦的新婚生活不幸福,希望她这个顾家儿媳妇不被顾太太重视。 不过最后这类人的希望是彻底落空了,顾太太和牧锦坐在一起亲热的聊着天,中年贵妇人眼中时常闪过慈爱的光芒,看着娇美的少妇,就像看着自己的女儿,就连顾震苏的姐姐顾臻瑜现在也没这待遇呢。 顾臻瑜和顾震苏姐弟俩就坐在婆媳的附近,聊得也挺开心。 “看来你过得很滋润嘛。”顾臻瑜打趣弟弟。 她曾经有段时间不怎么看得起牧锦,觉得牧家的情况和顾家相差太多,牧锦来自贫民区的事也让她心怀芥蒂,生怕弟弟被有心机的女人骗了。 后来她对牧锦的了解多了许多,牧锦的确很出色,各方面和顾震苏是珠联璧合。如今瞧着弟弟那么幸福的模样,她也为他开心。 顾震苏与姐姐从小要好,也不隐瞒她,点点头,很自豪地说:“阿锦非常好!” 顾臻瑜有点黑线的感觉,这个炫妻狂魔还是她英俊神武的弟弟么?“我都不知道,你竟然还有妻奴的潜质啊?” “哪有,”顾震苏谦虚,“姐夫才是妻奴吧。” 许英超听见了两姐弟在说自己,扭头过来看他们,“你们在说我?” 顾臻瑜推推自己的丈夫,“没有你的事啦。” 顾先生已经从台上走了下来,现在拍卖师在介绍拍卖的规则,这一排坐的几乎全是顾家人,也是本场嘉宾目光的聚焦点所在。 牧家夫妻坐在不远处,冯贞静的目光时时投向自己的女儿,见她气色红润,眉开眼笑,知她过得不错,也替她高兴。 城中的显贵人家十分给顾家面子,拍品一件件高价拍出去,没有一件流拍。 终于到了李家送来的“明永乐青花人物梅瓶”,拍卖师说:“下面这件,是难得的精美工艺品。明代青花瓷在华国的青花瓷中影响深远,各种线条和点染构成了青花瓷的图案,造型也十分的飘逸独特。今天这件仿明代青花瓷的工艺品就很好的将青花瓷优美的特点展现了出来……” 随着拍卖师的介绍,下面的人们开始窃窃私语。慈善拍卖会上还很少出现仿品的拍卖,即便是送拍价格不高的物品也比送个仿品来要好。 有消息灵通人士自然清楚这是李家的拍品,看着李家的目光就有些意味深长起来。 李家的家主一脸阴郁,他自然清楚这是件仿品,可是当初送去顾家的时候却注明真品,为的就是希望瞒过鉴定师,在拍卖会上使这件拍品得到一些关注,让一些合作者知道李家尚有底蕴,并没有完全落魄。 他之前一直提心吊胆,就怕顾家派人把花瓶送回李家,斥责李家送个假货过去。不过他的借口也想好了,就说是多年前收藏的时候看错了,以为是真品,打眼交了学费,然后再送一件别的拍品去换也就是了。 谁知顾家并没有通知李家,而是直接将这件仿品放上了拍卖会,还直接点名是假货!这下李家的脸被打得可太响,周围人的目光全都变得十分微妙。 李先生、李太太、李大少、李二少,全都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肩膀,恨不得缩到座位下面去。 拍卖师已经介绍完了拍品,也标明了底价,但是全场迟迟没人举牌子。难道在安市慈善拍卖上,竟然会有流拍的情况出现? 可是,谁又会买个不值多少钱的仿品回家呢?就算是慈善拍卖,也不是这么浪费的。 李家众人不得不抬起羞愧的脸,灰溜溜地把那件青花瓷工艺品自己拍了下来。 慈善拍卖之后的酒会,李家没有就此离去,依然腆着脸留了下来,去找几个从前的合伙人套近乎。然而经过刚才拍卖会上那一幕,谁还会觉得李家有东山再起的可能呢?到最后,无人与李家人攀谈,看见他们都绕道或者告罪离开,李家人呆了许久,毫无意义,只得默默离去。 牧锦目睹了整个过程,心知李家的颓势已经不可阻止。 一个家族的崛起和守护并不容易,但是一个家族的没落、大厦倾覆,却非常的简单。 子孙后代想要让祖辈的尊荣长存,需要为之付出多少努力? 牧锦又看着整个酒会大厅,辨认出了不少并非出身景山大道的富豪显贵。这个城市以往的格局,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想什么?”身后传来磁性的询问。 牧锦一回身,就看见一张英俊到令人停止呼吸的面容,永远得体合身的高定剪裁衬托出山岳般稳重的气质。 她露出笑容,“没什么。你刚才不是在陪市长说话吗。” 顾震苏靠近她,低声笑道:“市长有什么好陪的,哪有陪你重要。” 牧锦笑起来,一双杏眸灿若星辰。 顾震苏看呆了,“我们回家好不好?我只想和你单独在一起。” 牧锦一愣,嗔他一个白眼,“你啊!今天是什么活动,怎么能说走就走,好歹我们都是主人呢。” 顾震苏听了,愉悦的笑了,阿锦已经把自己看做是顾家的主人了! 他伸出手臂,微微曲起,牧锦抬手挽住,两人相视一笑,向着人群走去,开始履行主人的职责,与来往的人群寒暄问好。 时间到了十一点钟,客人开始陆陆续续的离开,活动圆满结束。 回去的时候,顾震苏开车带着牧锦,没有停在顾园主宅的车道上,而是开到了直升飞机库的门口才停下。 牧锦狐疑地向外面望望,“你干嘛,怎么开到这里了?” 顾震苏胸有成竹的笑着,并不回答,而是按开了机库的机械大门。 一阵机括声传来,只见两扇高大的朱红色大门折叠着往两边分开,机库里面一片黢黑,看上去仿佛一只史诗级巨兽在张着大口。 “震、震苏,”牧锦有点害怕了,靠近顾震苏,扒拉着他的手臂,“你这是干什么?这么晚了,难道你要带我去开直升飞机吗?明天行不行?” “不是,放心啦,一会儿你就知道了。”顾震苏揽着她的肩,在她脸上偷了个香,“我要开进去了,如果你害怕就先闭上眼睛,我叫你的时候你再睁开。” 牧锦依言闭上了眼,因为机库大门看起来真的有点恐怖。 顾震苏启动车子,轻车熟路的开进去,缓缓停下,然后按动着按钮,机括声起,刚打开没多久的机库大门又开始关闭。 很快,四周一片黑暗,牧锦抓住顾震苏的手,略微有些发抖。 “别怕,我下车,然后去给你开门。”顾震苏在她头顶一吻,帮她打开安全带。 牧锦闭着眼睛,只听悉悉索索一阵,顾震苏似乎推开车门下去,没几秒种就绕了过来,打开车门,扶着自己下了车。 “好了吗?这是干什么呀?”牧锦磕磕绊绊地走了几步,趴靠在他的胸口,偷偷将眼睛打开一条缝,见四周还是同样的黑暗,只有顾震苏手上拿着一个手电筒有光亮,她赶紧又闭上了眼睛。 “马上就好。”男人的声音在这空旷的机库里听着越发磁性低沉,反射的声波在偌大的机库里一圈圈回荡,听起来倒有几分悠远。 牧锦死搂着他的腰,“呜……讨厌。” “呵呵。”顾震苏性感的笑声在她耳边响起,胸膛也震动着。 也不知他操作了什么,牧锦感觉到了微弱的光亮,然后听见他说:“好了,阿锦,可以睁开眼睛了。” 牧锦战战兢兢地将眼睛开了两条缝,逐渐睁大,然后从他的胸膛抬起头,缓慢扭头往后面看。 当她的视线触及到机库中央时,眼神和表情彻底震撼了。 机库里的直升飞机被顾震苏移走了,中间是一大片空旷的地面,然而此时,这片空旷的地面上,居然凭空“长”出了一棵巨大的树木!仿佛是后山那棵古橡树的翻版!但是这棵树却是透明的,一个一个彩色的光球在巨大的树身里闪着莹莹的光。 这一幕,仿佛仙境! 牧锦的面颊被树身里透出来的微光照亮了,她惊叹地张着红润的小嘴,半晌都闭不上! 顾震苏好像是一个魔术师,他伸手在旁边的一个立式控制面板上点了几下,那棵树的光亮就变得更加明显,光球也越来越多,向四面八方发散开去,照亮了整个机库。 牧锦看见,树下有八个立起来的透明英文字母,里面也有彩色光球在闪烁,照得她的眼睛微微湿润。 “iloveyou”…… 顾震苏的这场“魔术秀”终于完成,整个机库似被他改造成了一个令人如痴如醉的梦幻之地。 牧锦已经痴迷了,她缓缓地迈着步子走了过去,轻轻触摸那几个有半人高的英文字母,触感光滑。 她又仰着头去看那棵巨大的,散发着莹莹光亮的巨树,树冠最高的地方起码有五六米,而覆盖面积至少有几百个平方! 这一切,顾震苏究竟是如何完成的?这棵树究竟是怎么做的? 她带着疑问,转身走回顾震苏身边,扑进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 顾震苏低头,与她额头相触,“圣诞快乐,我的阿锦。” 牧锦忽然啜泣了一声。 英俊的男人伸出手,从她脸上温柔的抹去了欣喜的眼泪,柔声道:“别哭啊,我还以为你会高兴。” “我当然高兴。”牧锦低低道,软语询问:“这、这是怎么回事?”   ☆、第196章 情知起199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一月底。 “哈哈,过两天就要嫁给我哥哥了,今天还在这里赖着不回酒店陪家人,是不是一分一秒都等不及成为我家的人啦?” 江丹姿靠在门框上,嘴里嘲笑着梁含颖。 梁含颖回头嗔她一眼,“我、我是来看看新房还有什么需要增加的嘛,就你胡说!” “我知道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你亲手铺设的,从今天开始,到婚礼那天,都不会再打开了。这下你放心了吧?” 这间屋子不像传统新房那样红彤彤的,不过家具物品看起来都很温馨时尚,看得出梁含颖的品味不错。 再过两天就要成为江劭峥的妻子了,她的心中充满了欢喜。 自从在淑女盛会遇见这个冷峻的男人之后,她的一颗心里全都是他,这些年越来越爱他,虽然经常分隔两地,却只让她的心里更加牵挂和思念他。 如今他们终于要成为正式的福气了,她将要和他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睡在同一张床上,还要给他生儿育女,一辈子携手并进…… 想到这里,梁含颖就会俏脸发红。 她用冰凉的手背捂了捂自己的脸蛋,“丹姿,你还敢嘲笑我!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去中非找孟家三公子的事情吗,在那边一个月,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啊?” 江丹姿一愣,“是不是我哥哥告诉你的?哼,哥哥这家伙真是重色轻妹!……唉,谁要他现在更重视你呢!” 梁含颖扑哧一笑,促狭地挤了挤眼,“哎,跟我说说嘛,以后不敢跟你爸妈、哥哥说的事,都可以跟嫂子说!” “噗……”江丹姿笑不可抑,“这么快就进入角色啦,嫂——子——” 两姑嫂嘻嘻哈哈地拉着手,走到了旁边的藏书室里聊了起来。 这间屋子是江劭峥从小到大看书休息的地方,算是他的个人空间,比较清静,门又厚重,两姑嫂坐在里面,不怕有人偷听她们的悄悄话。 “丹姿,你跟嫂子说老实话,前段时间你到底去哪里了?你哥哥成天都担心你。”梁含颖靠在沙发上,认真瞧着小姑子。 江丹姿怔住,半晌才低眉顺眼说:“哥哥担心我?” “当然啊,你偷跑第二天他就急得什么似的,还瞒着我不告诉我。”梁含颖气呼呼道:“我才不信你回来说的去了欧洲,你肯定做了什么坏事。跟我说吧,我不会给你哥哥讲。” 江丹姿郁闷不已,她似乎也想找个人把心里话说出来,所以没挣扎一会儿就讲了实话,“……其实,我去了中非,去找令晨哥了。” “啊?”梁含颖张大嘴,“去了中非?和孟三公子呆了两周?”她忽然就邪邪笑了,用手肘顶了江丹姿一下,“嘿嘿……在中非,你和孟三公子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呵呵。”江丹姿苦笑,“还能做什么?他在那边是在筹建矿产公司,整天忙着和政府打交道,那个地区前段时间还比较平静,但是半年前反叛组织联盟又闹事了,政府忙着弹压,寻求国际援助,击退反叛军。矿业公司之前签约的事情又搁置下来,他整天忙得焦头烂额……” 梁含颖瞪大眼睛,柔白的手指头不自觉地绕着自己的一缕柔软的黑发,“那么危险!你胆子真大!那……他第一眼见到你是什么反应?” 江丹姿深深叹了一口气,“我去的那天本想给孟令晨一个惊喜,谁知道正巧碰到一场冲突,下了飞机约定好的车没来接我,我有点害怕。等了几个小时,几个随行人员都找不到车,没办法,我只好给孟令晨打电话,让他派人来接我……” 梁含颖惊吓得不行,“冲突!你的意思是——武装冲突?不会吧,那么危险!你这个孩子……你你你不要命啦!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我怎么知道会有那些事嘛。”江丹姿也有点不堪回首。 “快说,孟令晨看到你之后怎样?”梁含颖忍不住一颗蠢蠢欲动的八卦之心。 江丹姿又是一个苦笑,“一打通电话,他听说我到了,当即就在电话里把我骂了一通!当时都天黑了,要不是怕晚上不安全,我才懒得麻烦他!” “那他派人来接你了吗?” 说到这里,江丹姿倒是笑了,笑容还有些甜蜜和忸怩,点点头,“嗯,他亲自来了,两辆防弹级别的奔驰车,把我们一趟接到了他在那边的宅院。” “哟!”梁含颖也替她高兴,挤着眼,“瞧,孟三少还是很重视你的嘛!” 江丹姿目光有些痴,她回忆起了那天的情景—— 机场的道路空无一人,她和几个助理被留在了围墙里面,不敢贸然出门。听几个心有余悸赶着离开的旅客说,市区已经乱成了一团,而靠近矿区的地方也有反叛军在巡路,想要通过几乎是不可能的。 “真不知道你们这个时候跑来干什么?我劝你们赶紧离开吧,省得晚了被反叛军抓住做人质就惨了!” 有个大腹便便的商人回头张望着,满脸惊慌地登上了机场里的一架客机。 又有不少在中非淘金的人也纷纷的拖着行李箱赶来机场,表情无一不紧张恐惧。 “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 “我们不如去安全一点的周边国家,然后请孟三少过去相见也是一样的啊!” 几个助理被感染了紧张的气氛,劝说着江丹姿。 江丹姿面皮绷紧。 她也害怕,可是一想到那人还在这座混乱的城市,她的心就抽痛。 她千方百计隐瞒了父母和大哥,不远万里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就是为了来见那人。如今见不着就要走,她怎么也舍弃不下。 “再等等,你们再打电话问问酒店,能不能快点让车子过来带我们走。”江丹姿最终还是选择留下。 几个助理无法,只得继续跟预定好的酒店联系。 炎热的天气,汗湿的衣襟,头发里的汗水留下来,像是虫子爬过,痒痒的。 开始酒店还找托词,说已经在派车,后面直接电话都打不通了。 从下午到傍晚再到晚上,几个工作人员急了,“小姐!我们不能在这里呆下去了,就算等到明天早上,也是一样没有车子,还不知道明天有没有航班!” 他们怨恨自己怎么就劝不动犟牛一样的江小姐,应该早点离开危险的地方是正经! 有人道:“小姐,孟先生在这里有势力,反叛军也不会动他,要不然你给他打个电话,让他来接我们吧!” 有人苦着脸,“小姐,求求你了。” 江丹姿垂头丧气,“那……好吧,我给令晨哥打电话。” 调出手机里熟悉的电话号码按了拨打,在信号建立连接的那几秒钟里,江丹姿汗流浃背,生怕听见“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之类让人郁闷的无机质音。 幸好,下一秒,“嘀……嘀……”的拨通声响了起来。 江丹姿又陷入难言的焦虑,万一、万一孟令晨不接自己的电话怎么办! 等了半分钟之后,电话那头终于有了回应,“喂,丹姿?” 几个月不见,孟令晨的声音越发沉稳。 江丹姿差点热泪盈眶,“令晨哥!” “有事吗?”孟令晨那边似乎有点嘈杂,仿佛在开会。 江丹姿嗫嚅道:“令晨哥,我、我现在被留在机场,去不了市区,你能不能派人来接一下我们?” “什么?”孟令晨有点不明所以,“机场,那个机场?” “班吉机场……我来这边看你,本来想明天去找你的,可是现在没办法进入市区。”江丹姿只能把实话说了出来。 “你、你怎么跑这边来了!真是胡闹!”孟令晨大惊,声音听起来急促了一下,“这里的局势那么危险,别人都走了,你倒好,还跑来了,你干什么来了?” “我、我想见你。”江丹姿委屈道,“我怎么知道这两天反叛军闹事啊……” “行了行了,不要说了,我过来接你!真是的!记住,不要乱跑,等我过去!”说完这话,孟令晨啪就挂了电话。 江丹姿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来,又惊喜又有淡淡失望。孟令晨好像一点激动都没有,语气里都是不解和无奈。 又等了将近一个多小时,才看见机场外开过来两辆奔驰,都是防弹装备级别的。驶到近前,孟令晨摇下了车窗,露出一张晒黑了显得更加精神的脸,眼若晨星,望着江丹姿,面无表情地说:“快上车!” 几个助理欢呼了一声,坐到了后面那辆车上。 江丹姿自然是随着孟令晨坐,上了车,她的乐天性格又回来了,笑道:“我就知道你会来接我。” 孟令晨却虎着脸,“谁让你来的?” “我、我只是过来看看。”江丹姿吓到了。 孟令晨的头发剪得很短,露出一段额头,浓眉紧皱,神情不愉,“这不是儿戏,这条路可能明天就要封锁,我本来打算今晚就转移到矿区去,幸亏你刚才给我打了电话!再晚点我就不在班吉了!” 江丹姿大惊失色,“那,现在还要回到市区吗?还是马上转移?” “算了!”孟令晨皱着浓眉,“还是不走了,反正去了矿区也不一定安全,那边天高皇帝远,又没有军队驻扎,更危险。看看吧,估计政府要有大的变动了,哎!” 江丹姿再不懂事务也知道他担心什么,这边的政府一天不稳定,采矿就一天不能进行,投资见不到效益,他自然会心忧。 江丹姿知道自己给他添了麻烦,也不再说话,只是偷偷的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他。 孟令晨比几个月前黑了许多,小麦色的肌肤更显性感,手臂上的肌肉隆起,十分有男人味。他嘴唇微抿,眼神坚毅,如果谁说这人曾经是个纨绔子弟,估计谁也不会相信。 江丹姿嫩白的手指绞在一起绕来绕去,心思也像手指一样,慌里慌张。 经过一个街区,突然远处传来了几声枪响,司机惊道:“孟先生,前面好像打起来了!怎么办!” 江丹姿从未经历过这种事,顿时浑身汗毛都竖起,惶恐不安。 孟令晨却沉着冷静,命令停车,“慢慢地倒出去,贴着墙角,注意不要开车灯,不要让前面听见响动!” 后面那辆车也跟着这辆车慢慢往后面倒。 江丹姿吓得不轻,抓着自己的裤子,牙齿格格响,上下牙打架。 好容易倒出街区,孟令晨指挥司机绕过了正在冲突的街区。听着枪声越来越远,众人高悬的心才放了下来。 又开了许久,两辆车里都很沉默,没人有心思在这个时候说笑话,每个人都祈祷着安全达到能源矿产公司的大本营,那边是安全区域,就算本地政府倒了,武装反叛军也不敢去那边闹事。 眼看胜利在望,只要再穿过一条街,就能达到安全区域,车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机关枪的炸响,“突突突突突……!” “啊!”江丹姿忍不住了,小小的尖叫一声,往旁边一扑,就扑到了孟令晨的怀中。 车里弥漫着恐惧的气息,那声枪响之后,远近也陆陆续续传来了零星的枪声。 司机吓得一个刹车,“孟先生,怎么办!” 孟令晨在江丹姿扑过来的那一瞬,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搂紧了她,胸膛震动地大声吼司机:“谁让你在这里停车!快点开!冲过去!” 司机也意识到自己办了傻事,因为车外好像有脚步声冲了过来,他急忙又发动车子,一踩油门,突地冲了出去。 “令晨哥。”江丹姿在孟令晨怀中发着抖,她的耳朵不由自主倾听着车外的情况。 “别怕。”孟令晨抱着她,声音依旧沉静,“这车的车板和玻璃都是加厚的,子弹打不进来,我们冲过去,进了安全区域就没事了,里面的房子有军队守护,很安全。” 江丹姿闭着眼睛,呼吸着孟令晨身上的味道,一时目眩神迷。 她没想到中非之行会如此危险,但竟然能够在这种情况下和喜欢的人拥抱在一起,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孟令晨的手臂很有力,伏在他的怀中令人十分安心。 车子极快地在街区上开车,车外依然有脚步声和枪声,而且密集了起来。 江丹姿忍不住又靠近身边的男人,脑袋只往他的怀里钻,一只耳朵贴在他的胸口,瑟瑟发抖。 忽然间,一只大掌探过来,捂住了她另一只耳朵。孟令晨调整了一下姿势,将她整个人都拉了过来,搂得密不透风。 江丹姿惊恐了一阵,渐渐的,脸上发烧。 和男人这样亲密相拥,她还从来没有过!就算是父亲和哥哥,成年后也没这样拥抱过。 防弹奔驰车一路前行,冲过了这段危机重重的街区,终于冲进了有军队驻扎的地段。 司机惊喜地喊:“孟先生,我们快到了!” 江丹姿明显感觉到孟令晨紧绷的肌肉放松了下来,虽然姿势没变,依然是脊背挺直抱着她。 汽车的速度降了下来,缓缓在岗哨前停了下来,有军队的人前来查问,司机降下车窗,用法语跟对方说了几句。那军人探头看了看后座的孟令晨和江丹姿,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江丹姿听见司机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跟对方说后面这位是孟先生的女朋友。她有点脸红,不敢动。 孟令晨没有对这种说法表示反对。 驻扎在这里的军队似乎对孟令晨这些人十分熟悉,很快就停止了盘查,让他们开进去了。 江丹姿已经不害怕了,但是她一点儿都不想起身,她想就这样抱到地老天荒。 可是当车子停稳,孟令晨对她说:“丹姿,到了。”还拍了她肩膀一下时,她不得不很不情愿地坐直了身体,低低应道:“哦。” 磨磨蹭蹭下了车,走进一座灯火通明的西式风格宅院,迎面走来了一个黑人妇女,满面笑容,看起来比较面善,“孟先生。” “这位是江小姐,你带她去房间。”孟令晨用法语对那名妇人说了两句,把江丹姿交给她。然后又交代道:“你跟着她,她带你去吃东西睡觉,有事等你休息好了再说。” 他的表情十分平淡,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江丹姿满心失望,低头应着,“哦。” 也许她的样子太沮丧了,孟令晨忽然伸手在她头上揉了揉,“既来之则安之。别怕,这里反叛军是不敢进来的,我会保护你的安全。” “哦。”听了这一句,江丹姿几乎要哭出来,抬起头看着他。 孟令晨避过她的视线,转头走开了。 江丹姿望着他的背影,有泪珠在眼眶里滚个不停。 她想把自己的感情表白出来,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好给对方添乱? 孟令晨虽然面目沉稳,声音平静,但眼睑下却有些微的青色,明显没有休息好。 江丹姿忍着满腹想要倾诉的话语,乖乖跟着黑人妇女走了。 “江小姐,你是孟先生的女朋友吧?你一定很爱他啊,在这么危险的时候还过来看他。”那妇人笑嘻嘻地说着,“孟先生很受欢迎啊,这里很多女人都喜欢他。” 江丹姿霎时提起了警惕心,“真的吗?” “是啊,这里本来安排了不少年轻女人来照顾他们,不过孟先生都让她们走了,只留下了我们这几个年纪比较大的,所以你放心吧,呵呵呵。” 江丹姿放了心。 这天,“孟先生的女朋友来看望他”的消息传遍了整座宅院,看得出来有不少人装作路过,偷偷打量着江丹姿,她倒也大方地任他们看。 只是,她见到孟令晨的次数,几乎一个手指头就能数过来。 江丹姿明白自己来得不是时候,也不给他找麻烦,外面的枪炮声偶尔传来,尽管遥远,却也十分恐怖。 网络不通,又不能外出,她只能整天呆在房间里,或者跟几个黑人妇女聊聊天而已。 就这么呆了半个月,中非的局势安稳了一些,孟令晨带着她转移到了比较稳定的南非,又很快安排飞机,让她离开了非洲。 临上飞机前,江丹姿忍不住从后面抱住了转身正要离开的孟令晨。 男人的脚步停下,静静地站着,也没有挣开她的手臂。 江丹姿贴在他身后,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令晨哥,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 这时,孟令晨拍了拍她的手背,“丹姿不要说了,我都知道。” 他转过身来,微微低头面对她,眉目英俊,柔声说:“我现在没有办法接受,也没有办法承诺你什么。也许你觉得这样对你太残酷,但是我认为不说实话才是真正的残酷。” 江丹姿已经呆住了,泪珠在眼眶里滚着要掉下来。 “你、你是拒绝我的意思吗?”这女孩属于天生性格比较直率的那种,都到了这种地步,还不把话说清楚,简直浪费她来一趟的心意。 江丹姿拉住孟令晨的手,“你、你说现在没有办法接受,那以后呢?我不需要你的承诺,我只希望你偶尔能够想到我,我就开心了!……我会等你的!” 孟令晨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眼前的女孩其实很可爱,景山大道的少女不少,但是能够和他玩在一起的并不多。她家世清白、模样也漂亮,个性更是豪爽,其实是个不错的女朋友人选。但是孟令晨心里的那个人还没有消失,他的心依旧不属于自己。 他叹声道:“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也许你会失望。” “我知道你是谁,我也没有把你想象成自己心目中的谁。你就是你,孟令晨。”江丹姿咬咬唇,“我不是因为你有多好所以才喜欢你!” 孟令晨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在那一瞬间,他几乎想要答应她了。 “你现在什么都不用说!”江丹姿制止了他,“我给你时间慢慢考虑。” 她在自己的眼泪快要流下来的那一刻快快地说:“……我哥哥月底结婚,你要回来参加哦。” 孟令晨低声答应。 江丹姿急忙转身跑上了飞机的悬梯。 她在窗边的位子坐稳之后往外面看去,发现孟令晨站在车子边,抬头看着飞机的方向,似乎在想什么,最后还是矮身进了车,驶离了机场。 江丹姿到这时才忍不住哭出了声,泪流满面。 …… “丹姿?”有人递过来一张手帕,轻轻替她擦脸。 江丹姿从回忆中清醒了过来,扭脸见是梁含颖在替自己擦眼泪,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嫂子,让你见笑了。” 梁含颖又是感动又是担忧,“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为了他,去到那么危险的地方,你怎么之前都没跟我们说?” “这有什么好说的啊,你和哥哥在准备结婚呢,我说出来让你们担心吗?”江丹姿笑了笑,“而且你看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梁含颖瞧着这个小姑子,心里有些微难过。她一直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一开始和江劭峥在一起就特别顺利,一切自自然然,水到渠成。可是她没想到江丹姿的爱情竟然求而不得,如此辗转艰苦。 “那你准备怎么办呢?” 江丹姿歪头想了想,自嘲一笑,“他在中非是忙正事,我能怎样啊,他肯定不会看上哪边的女人,我很放心,嘻嘻。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我想他一定会被我打动,嗯!对!一定是这样!” 梁含颖被她逗笑了,没有看见江丹姿眼底隐藏的泪意。 两姑嫂嘻嘻哈哈地聊了一会儿,书房的门被推开了,江劭峥出现在门口,一见她们,怔了一下,随后也眼角也有笑意,“我就说你们在哪里,原来躲在这里聊天,在说什么这么开心?” “劭峥!”梁含颖刚才被江丹姿的故事打动,所以心头柔软,正有无穷的情意,见了他欢喜不已,站起来就向他走去,挽着他的手臂。 “说悄悄话?”江劭峥笑问。 梁含颖正要讲,江丹姿急急做手势阻止她,“这是我们的秘密,嫂子你别告诉哥哥!” 江劭峥多么精明,瞬间就猜出来了,和梁含颖走过来坐在沙发上,说:“哼,别以为我不知道,肯定是在说你瞒着我们偷着去中非的事!你也真是会凑热闹,早不去晚不去,偏偏反叛军闹政变的时候去跑过去!你以为我们不担心吗?知道你跑过去后,我就给孟令晨打了电话,让他好好照顾你,要是你少根汗毛,我就要他好看!” “啊?”江丹姿愣住了,“哥哥你……” 江劭峥瞥她一眼,冷峻地说:“还以为你长大了,结果还是那么不省心!要不是孟令晨再三保证没事、会保你安全,我早就跑过去把你拎回来了!下次你再敢这样不顾我们的担心乱跑,我就把你送去美国,听见没有。” 江丹姿被吼,委屈地嘟嘴。 梁含颖急忙岔开了话题,“劭峥你就别说她啦,她已经认识到了错误。……哦对了,明天还有最后一次彩排,我觉得司仪的台词还有几个地方有些小问题……” 江劭峥就势和她讨论了起来。 江丹姿吁了一口气,站起来在书房里东看西看,她走到书架边,发现了上面有一本很古老的精装辞海,超重的大部头,只是用来装饰书房用的,平常谁也不会看一眼。 可是今天她不知怎么了,手就是不由自主地伸了过去,踮起脚想把那本书拿下来。 江劭峥和梁含颖说着话,眼角余光忽然瞟到了她的动作,突然出声喝止,“丹姿,别乱动!小心!” 但是已经晚了,江丹姿被吓了一跳,那本辞海没拿稳,劈头盖脸地朝着她砸了下来,吓得她手忙脚乱地拿不稳,一下子摔到了地上。 江劭峥急忙站起身走过去扶她,“你看看你,就是手欠。这书多重,你拿它做什么?” 江丹姿晕头转向,手底下压着一张硬纸一样的东西,拿起来,“这个,这是什么……” 江劭峥一见那张硬纸,面色突然大变,想要拿过来已经来不及。 他背对着梁含颖,却面对着自己的妹妹,江丹姿把他的表情变化看在眼中,意识到可能是什么不好的东西,刚想帮哥哥藏起来,就听见梁含颖的声音在后面说:“好像是张照片啊?劭峥,是你的照片吗?” 江丹姿呆呆地低头一瞧,刹那间什么语言都说不出口。 那是一张女孩的肖像照片。 背景是一树绝美的樱花,花瓣缤纷飘散在空中,仿佛把整个天空都染成了米分色。照片中的女孩面颊米分白如初雪,娇嫩感丝毫不输樱花。 她那一头乌黑亮丽的青丝似乎被突如其来的微风吹散了,所以正偏着头梳理自己乌黑的长发,嫩白的指尖在黑发里若隐若现。 她唇角微弯,带着一丝笑意,眼眸低垂,睫毛长翘,温柔娴静得不可思议。 她并没有看向镜头,似乎是谁抓拍下来的照片。但这个角度,完全可以感受到拍照人心情的激荡。 江丹姿一眼就认出了照片中的人是谁,当即面色也变了,简直不可思议。 哥哥……为什么会藏着牧锦的照片?而且居然放在这本谁也不会想要拿下来看的辞海里。今天如果不是自己无聊发慌,大概不可能有人会想到书里竟然夹着这样一张照片! 天哪……难道哥哥对牧锦……? 江丹姿立即把照片翻过来,想重新放回书里,“呵呵,不知道是谁啊。” 欲盖弥彰的举动让江劭峥感到有些无语。 梁含颖明显已经看见了,出声问道:“那是谁的照片?”她的声音里有显而易见的一丝颤抖。 江劭峥镇定地从妹妹手中拿过了照片,“哦,是牧锦。当初洗出来忘记拿给她了,丹姿,你拿去送给顾少夫人吧。” “哦,好!”江丹姿接过照片,几乎是逃一样跑出了书房,根本不敢跟梁含颖对视。 梁含颖望着她的背影,想要叫住她,却又迟疑。江劭峥已经将辞海捡起来,又塞回了书架上,转身面对着她。 两人相顾无言,片刻,梁含颖颤抖着说:“你不准备解释?” 江劭峥的性子很少为什么事而慌张,他淡定地说:“那是顾震苏拍的,不是我。”他说的倒也是事实。 “不是你拍的,为什么在你这里?为什么夹在辞海里面?”梁含颖显然不信。 “因为是用我的相机拍的,所以会在我这里。”江劭峥面色从容,毫不慌乱。 他明白,如果此时此刻,他露出一丝一毫的异样,那么他和梁含颖之间就完了。 女人的心思很难猜,那是因为男人不愿意去猜。其实女人很简单,她只需要你一心一意。你做了错事,或者惹她不开心,那都不要紧,总能够挽回。可是假若你有贰心,她就会直接把你判死刑。 江劭峥继续沉着地说:“那是好多年前吧,我都记不清什么时候了,当时可能辞海放在书桌上,那一堆洗出来的照片也放在上面,也许不小心夹进去了,我没注意,就把辞海放回书架了。”他耸耸肩,“这有什么。” 梁含颖心弦紧绷,牢牢盯着他的眼睛,“你没骗我?” “我骗你做什么?”江劭峥走近,搂住她的腰,“别管它了。” 梁含颖望着自己深爱的男人。他的眼神坦坦荡荡,毫无隐瞒,他的手很稳,半点没有颤抖,他只看着自己…… 她低下头,“我知道了。” 江劭峥却抬起了她的下巴,眼中倏然有了笑意,“怎么,你以为有什么?”他的声音低沉中带着一点调笑的磁性,“有个人吃醋了哦?” 梁含颖心跳加速,嗔道:“没有!这有什么好吃醋的?你以为我是那么小气的人?” “不吃醋?”江劭峥凑近她的脸颊亲了亲,“你要是吃醋我才高兴……” “干什么?”梁含颖两手轻推着他,欲迎还拒,“讨厌,为什么要我吃醋?” “那样说明你爱我啊。”江劭峥细细吻着她的唇角,“说,你爱我吗?” 梁含颖浑身发软,“我、我爱你。” 江劭峥吻住了她的嘴唇,“……我也是,含颖,我爱你,你是我的妻子。” 梁含颖心中的不确定也消失了,“劭峥……”   ☆、第197章 情知起200 第二百章 江丹姿拿了照片,心中剧震。她并没有马上去找牧锦,而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心脏砰砰直跳。 那张照片被放大成十寸,右下角捏出了一个指印。看那指印并不是江丹姿刚刚捏出来的,而是陈年的旧印。 江丹姿越来越惊疑,是哥哥留下的指印?他在书房里逗留的时间最长,那么,他常常看这张照片吗…… 一个男人留着一个女人的照片,并且时常独自欣赏,这还能说明什么问题? 江丹姿万万没想到,自己那个孤傲沉稳的哥哥,竟会做出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和梁含颖在一起的时候,百般温柔体贴,莫非都是装出来的? 哥哥啊,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婚礼在后天就要举行,梁家的亲戚都已经来了安市,梁含颖自然也不可能住在江家。等她的车子离开之后,江丹姿沉着脸去了哥哥的书房。 江劭峥还在那里,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眼神晦暗不明。 “哥哥!”江丹姿低声喊。 “哦,什么事。”江劭峥丝毫没有秘密被撞破的窘迫感,回头时目光已经变得寻常。 “你为什么藏着牧锦的照片?”江丹姿不是讲究说话技巧的人,她直接就问了出来。 江劭峥默默望着她,走到沙发上坐下,顾左右而言他,“以前拍的,赏樱会。” “我是问你为什么藏着这张照片。”江丹姿走近一步,逼着他问。 江劭峥扶着额头,“刚才不是说了,忘记拿给她了,不是刻意要留的。” 江丹姿郁闷得不行,因为在她老哥脸上,根本别想看到什么难堪或者不好意思之类的神色! “哥,你……你这样……你怎么不早说?”江丹姿忽然有点心疼她哥。 江劭峥从来都是这样,情绪不会外露,隐忍而冷峻。照片右下角都留下了指印,也不知他独自一个人看了这张照片多少次,却什么都不说…… “说什么?有什么可说的?”江劭峥放下手臂,笑了笑,“别闹了,你把照片还给牧锦,就说当年落下了忘记给她,就这样。” “可是,你怎么办?”江丹姿没头没脑问哥哥。 江劭峥倒愣了一下,“我什么怎么办?” 江丹姿一屁股坐到他对面的位置,“哥,你是不是喜欢牧锦?如果你喜欢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次江劭峥没有回答,面无表情地盯着书架,好像上面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他一样。 江丹姿不肯放弃,又道:“如果你早点告诉我,我肯定会帮你安排,给你制造机会!阿锦和我是最好的朋友,她也时常到我们家里来玩,你邀请她吃个饭,一起出去兜兜风,她一定会同意的,她性格很不错,我早就想让她当我嫂子。……可是你怎么什么都不说!” 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江劭峥倒笑了,“说那些干什么,都是没可能的事。” “怎么会没可能!最开始阿锦也没有喜欢震苏哥,连令晨哥她都拒绝了,说明大家的机会是公平的,都有希望。大哥啊大哥,你瞒得可真是严,我连一丁点儿都看不出来……”江丹姿摇着头,一脸不可思议。 江劭峥的目光泛空了片刻,有些事情不是想做就能做的。 他如今还能怎样,只能苦笑。 “这些话你不该来问,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江劭峥站了起来,“丹姿,你只需要明白一点,我会是一个对家庭负责任的人,会尽力给家人创造良好的条件,会爱我的妻子和孩子。所以,你不要对你嫂子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听见了吗?” 江丹姿不甘心,可是想到两天后便是哥哥的婚礼,只能偃旗息鼓,泄了气。 其实,还有许多话,江劭峥没有对妹妹说出来。江丹姿是幺女,从小锦衣玉食,家里宠爱,她不需要多么奋斗,只需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可是江劭峥不行,他有抱负,有目标。他想要让江家跻身安市的最强家族之一,所以有些东西他必须舍弃。 牧家绝对不是适合的联姻对象,他需要对公司和投资进行更多整合和拓展,所以必须与深市的梁家交好。 他不能只守着这一亩三分地,只过自己的小日子。 爱情是什么?能当饭吃吗? 喜欢一个人又怎样?这世上不能与喜爱之人在一起的人多了去了。 再说了,光靠爱情,真的能够撑起一个家吗? 他有自信给家人幸福,这就够了。 ——不得不说,江劭峥的心思还是有些悲壮的。 江丹姿离开书房后,他又在书架上那本大辞海面前站了好一会儿。 其实那张照片也已经许久没有拿出来看过了,都差点忘记了这件事。幸亏是被妹妹翻了出来,若是婚后被梁含颖翻出来,他才真是有口也说不清。 正想着,手机铃声响,是梁含颖。“劭峥,我到酒店啦。” 江劭峥嘴角自然而然弯起一个弧度,“代我向爸妈问好。对了,一定要吃晚餐,不许节食。” 梁含颖好似在撒娇,“可是我的婚纱很紧哎,这两天要是不注意减肥,小肚子会凸出来啊。” “你一点都不胖,知道吗?”江劭峥温柔说道:“再说了,就算有一点小肚子,也非常可爱。” 梁含颖被逗笑了。 两人聊了好一阵才挂掉电话。 江劭峥放下手机,又看了一眼书架,这才走出了书房。 …… “丹姿,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你哥哥不是明天举行婚礼吗?今天不忙?”牧锦在顾家的小客厅里接待好友。 “他们最后一次彩排,应该没什么其他的事了。”江丹姿挤出一个笑容,从包里取出一个轻巧的相框,递给牧锦,“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给。” “送我东西?”牧锦惊讶地接过来,当即打开一看,眼睛一亮,“呀!这是我的照片?咦,是几年前的赏樱会拍的吗?” 她一见照片中自己穿的那件大姑婆的旗袍就记了起来,笑吟吟抬头,“怎么现在才给我呀?” 江丹姿正皱着眉头,还来不及换表情,被看了个正着。 牧锦奇怪地问:“你怎么了?不太高兴?” 江丹姿扯了下嘴角,“哪有。这个是我哥哥不小心留在暗室里的,掉到角落了,前几天收拾屋子才发现,所以我就拿来给你了。” “谢谢。”牧锦挺喜欢这张照片的,左看右看。 江丹姿又勉强开着玩笑说:“我哥哥说,这一张不是他拍的,是震苏哥拍的,你要问一问你老公,是不是那个时候就打你的主意了?” 牧锦讶异又高兴,“真的?嘿嘿,晚上我就问他。” 看见她真实不掩藏的开心表情,江丹姿忽然感到有一点难过。 牧锦很优秀,这点她很明白。自己喜欢过的顾震苏、正在喜欢的孟令晨,都对牧锦情有独钟,这些尚且可以笑着说没什么,但是她心中最完美的哥哥,居然都对牧锦念念不忘,这实在是太令她意外了。 自己身边的男人都爱牧锦,这让江丹姿情不自禁对好友产生了一丝不满。 她清楚地知道,这不是牧锦的错,如此优秀又美貌的女孩子,男人趋之若鹜是正常的。可是,她心里还是会发酸、不痛快。 牧锦再是冰雪聪明,也猜不到江丹姿心中所想,不过她心思敏感,觉察到了好友心情不佳。 她以为是江丹姿担心哥哥娶了老婆之后会对妹妹不再像以前那么好,所以有点忧郁,于是开玩笑说:“干嘛瘪着嘴呢?你哥哥那么疼你,他要结婚你还不高兴啊?” “怎么会。”江丹姿话锋一转,“阿锦,你说实话,如果你没有和震苏哥在一起,你会选择我哥哥吗?” “啊?”牧锦吓一大跳,“喂,玩笑不可以乱开的,我可是已婚人士,这话要是让震苏听见还得了?” “我只是打个比方。”江丹姿讪笑,“你看我哥哥人那么好,成熟帅气、性格稳重,能力卓绝,也懂浪漫。如果以前他追求你,你会答应吗?” 牧锦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了,这话题太诡异! 联想到那张送过来的照片,她终于有所觉悟,却不敢往那个方面深想。 她故意笑道:“这怎么可能啊,你哥哥是景山有名的冰山美男,这么多年,除了含颖,你见他追求过谁?这种问题根本就无解好吗?” 江丹姿听了这话,不由黯然。也是,明天就是哥哥的婚礼,今天来说这个有意思吗? 再说了,嫂子梁含颖也是不错的女孩,虽然没有牧锦那么优秀,有一点娇小姐的脾气,可是人品很好,而且对哥哥一心一意,在哥哥面前温顺得像绵羊,什么都愿意为哥哥做。这样的嫂子,未必就不能给哥哥幸福。 江丹姿终是笑了一声,“我就问问嘛。我哥哥那么好,谁不喜欢啊!” “哎呦喂,你这个哥控赶紧走,快去帮你的绝世好哥哥监督彩排!”牧锦酸得倒牙。 江丹姿噗嗤笑了。 一切已成定局,想也无用。 晚上,顾震苏回到家中,牧锦喜滋滋拿着那张照片给他看,“来看看,这是谁偷拍的我?” 顾震苏一瞧就爱不释手,“咦,你把这张照片找出来了?以前在你相册里怎么没见到?” 牧锦同样编了一句谎话,“落在丹姿的房间角落了,她前几天收拾屋子才找出来。” “真美。”顾震苏痴痴望着,回手捞住她的纤腰,在她脸上印下一吻,“那时我就爱上你了。” 牧锦嗤笑,“顾大公子,你真是越来越肉麻,快没有底线了哦!” “咱们自己在屋子里,还要什么底线?”顾震苏将照片放在一边,将她整个人抱起来放在桌上,自己嵌进她两腿中间,“更没底线的事都做过呢……” “没羞!”牧锦脸红,两手搂住他的脖子,迎接他的吻。 “……年后我们去度蜜月好吗?”顾震苏与她耳鬓厮磨着,轻声说:“去欧洲还是去南美?你说。” “……去维京群岛、毛里求斯、大溪地或者东帝汶。”牧锦说。 顾震苏闻言惊讶不已,“海岛?” 牧锦笑了,“我想学游泳,你教我吗?”   ☆、第198章 情知起201 第二百零一章 一月底,良成吉日,江劭峥的婚礼如期在城中的皇庭酒店举行。 顾震苏和牧锦相携挽手,参加了江家和梁家的这场婚礼。 江丹姿这次又是伴娘,她仿佛忘记了前一天来找牧锦时说过的那些话,热情大方的站在宴会厅的门口,和别的伴娘一起迎接着来宾。 “阿锦,震苏哥!”看见一对璧人走来,江丹姿率先招手呼唤。 牧锦笑意盈盈,和顾震苏送上了礼金。 江劭峥今日穿着一身做工讲究的纯黑色手工西服,结着白色的领结,眉目经过化妆师小小的修饰,显得俊贵逼人。 梁含颖的妆容也是william帮忙打造,她的迎接礼服是简约风格,虽然并不华丽,却十分飘逸。和江劭峥站在一起,笑得一脸甜蜜,伉俪情深。 “震苏、阿锦,多谢了。”江劭峥揽着梁含颖,与二人寒暄,他的眼光风轻云淡,看着牧锦时与平常别无二致,看向梁含颖时则非常深情。 在一旁偷瞟的江丹姿一颗悬在空中的心,这才落了下来。她就怕前几天和哥哥说的话题影响到他,万一露出什么马脚来,被梁含颖看出来就惨了。 梁含颖也是一副喜庆的模样,半点没有受到照片事件的影响,热情地和牧锦寒暄着。 要知道,这场婚礼牧锦可是出了最重要的创意,婚纱是jazdiamu的,化妆师william也是牧锦帮忙牵线的,因此梁含颖对牧锦也有了很多亲近之意。 “阿锦,谢谢你们来参加我们的婚礼!”梁含颖亲自剥了一颗定制喜糖塞到牧锦的口中,“来,吃糖!” 牧锦笑眯眯将糖果含在口中,腮帮子鼓起了一点,“哟,我这待遇可高呢。” 伴娘团也适时插了进来,几个美若天仙的女孩子一起聊天,发出阵阵笑声,让已经到来的嘉宾纷纷侧目,摄影师也频频按下快门。 顾震苏则与江劭峥简单聊了一会儿,恭喜他娶得佳媳。 等到下一波客人到来的时候,顾震苏和牧锦才携手走进宴会厅,寻找自己的座位。 这个宴会厅并不是皇庭酒店最大的,但却是最豪华的一间。高大四米的宴会顶棚上,镶嵌着金碧辉煌的水晶大吊灯,今天最特别的是,整个现场仿佛变成了海洋,地板上铺设着海蓝色的地毯,每个角落摆放着一堆堆精心挑选的漂亮鹅卵石和贝壳,更有萌萌的海星、小章鱼、小鲨鱼、小海豚、小海龟等装饰品点缀在墙面和地板上。 婚礼舞台墙面上是蓝色与白色相间的幔帐,安放着一个巨大的船舵,地面上还有金灿灿的船锚,连婚礼摆台上的蛋糕也是浅蓝色翻糖蛋糕,甜蜜又可爱。led大屏上播放着两人婚纱照,风格唯美,令人艳羡。 “喔,真不错呢!”牧锦四处看着,不住点头,“没想到他们真的把效果做出来了。” “是你出的主意?”顾震苏帮她拖开了凳子,这一桌暂时只有两人到来。 牧锦笑着点点头,“丹姿跟我说,想做个婚庆公司,让我也入伙,我答应了。不过我有个条件,让她帮着劭峥哥和含颖布置婚礼现场,如果我觉得她找的人执行力不错,那么就可以办这个公司,如果人不行,暂时还是搁置下来……没想到这效果还真挺好。” “你又给自己找事情做了?”顾震苏叹气,“何必那么忙碌?你明明可以优雅度日,什么都不用做也能过得很舒心。” 牧锦扁嘴,“你说我,你呢?顾氏的经理人是最优秀的,你也完全可以吃家族基金,什么都不用做,为什么要自己亲自管理决策?” “那个……是一种成就感在作祟吧。”顾震苏对于爱妻总是非常宠溺,不会隐瞒一丝一毫。 牧锦点点头,“那我也是这样,我想看着品牌在我手中诞生、荣耀,就好像万丈高楼平地起,那样的满足感是什么也给不了的。” 顾震苏四下瞧瞧,无人的目光看过来,于是伸手刮了刮牧锦的翘鼻头,“宝贝儿,我们真是一家人。” 牧锦笑了,手在桌下伸过去握住了他的。 来宾全部到齐之后,这场婚礼正式开始进行。新郎先来到舞台上,而新娘则换了一身中世纪古风的艳丽礼服,驾驶着用双人电瓶车改造成的“船”,缓缓的从通道一头开了过来。 这艘船好似狂欢节上的□□花车,不过造型虽然独特,却显得精致小巧。船头和船尾都是尖尖的,将整个电瓶车围起来,遮挡住了原来的车身,缓缓开动在蓝色的地摊上,真的像在劈波斩浪而来。 异想天开的出场方式让宴会厅的人们发出了惊讶的赞叹声,江劭峥望着自己那由远及近、开着“船”缓缓而来的新娘,眼中光芒闪动,与有荣焉。 船及舞台侧面,轻轻停下。梁含颖打开船身,轻巧地踏上了舞台上。 江劭峥早已一步跨上前,稳稳地扶住了她。 四目相对。 在这一刻,他的眼中和脑中只有自己那美丽娇俏的新娘,除此而外,没有任何人。 在这一刻,梁含颖不知怎么,鼻头一酸,眼睛变得湿润。 司仪的声音响起,“新郎,请把你的新娘带到舞台中央吧!” 江劭峥扶着因为裙摆过长而稍微有些不方便走路的梁含颖走了过去。 台下,未婚少女都在捧着脸,感动得不行,一个个幻想着,若是自己结婚,该举办个什么样的婚礼? 台上,仪式结束后,英俊的新郎和美貌的新郎一同走上了那艘“船”,这次由新郎开着,缓缓地在浅蓝色的“海面”上驰骋,绕场一周之后,才驶出了宴会大厅,去换装准备了。 一道道精美的食物被侍者端送上来,江家人和梁家人喜气洋洋的招呼着熟识的人开吃。 梁含颖回到休息室之后,正想走到里间去换衣服,手却被江劭峥一把拉住。 “劭峥?”她奇怪地回头望。 江劭峥手臂一个用力,将她拉进自己的怀中,撞在自己的胸膛上。 “啊。”梁含颖小小的叫了一声,抬头望向自己的夫君。 男人英俊的脸埋了下来,突如其来的吻住她米分嫩的唇瓣。 后面跟进来的助理和化妆师见此情景,个个极有眼色地暂时退了出去,留给小夫妻一个安静的空间。 “嗯……劭峥……”梁含颖被吻得气喘吁吁,眼睛水汪汪的,两手放在江劭峥胸前,含羞地问:“怎么了?干嘛突然吻我。” “丈夫吻妻子,需要什么理由吗?”江劭峥低头,鼻子触一触她的,“我觉得你今天太美了,忍不住想吻你,算不算理由?” 梁含颖脸羞红,低低地“嗯”了一声。 她感觉,江劭峥的情感比以前更加外放了。这些年他们恋爱之时,自然也有激情时刻,不过江劭峥总有一种隐忍和克制,很少说出这么肉麻的话。 难道是因为今天是婚礼吗? 又吻了一会儿,梁含颖连忙轻轻推他,“等会儿还要去敬酒呢,我家的长辈可都过来了,去晚了不好,晚上再亲。” 江劭峥笑了,“嗯,晚上……”语气无限引人遐思。 “你、你……帮我把助理叫进来啦,我要换礼服,要人帮忙!”梁含颖听得脸都要烧起来,急忙跑进了离间的更衣室, 江劭峥站在后面噙着笑容看她,又把外面的助理和化妆师都叫了进来。 梁含颖走进里间之后,就坐在了镜子面前。她望着里面画着新娘妆、艳丽无俦的自己,那眼角眉梢似乎含着无限的春-情。 刚才的吻的确搅乱了她的心神,让她浑身血液流速加快,心脏砰砰直跳。 ……那是江劭峥的真情流露吗? 梁含颖按着心脏的部位,逐渐镇定了下来。 ——其实,她什么都知道。 她不是傻子,虽然家里娇惯一些,但该懂的事情,她都懂。 她看得出江劭峥对自己的感情到底有多少。最开始,其实并不多,只是一种绅士般的尊敬,或许有那么一丁点儿好感,仅此而已。 而她,从来没有遇见过如江劭峥这样的男人。她曾经是深市顶级名媛千金,放眼望去,身边围绕的都是对“船运小公主”垂涎欲滴的男人,她的家族财富傲人,她的眼界非常高。 只是,参加了一次淑女盛会,便让她沦陷于安市的这位青年才俊手中。 江劭峥初次接触她的时候,尽管面带笑容,眉宇间却有一丝挥之不去的冷峻。他不像其他男人那么恭维她,却奇异般的赢得了她的心。 江劭峥从来没有直白地要求跟她交往,他一直都非常绅士的陪伴着她。淑女盛会之后一个月,他们几乎天天通电话,就算是这样,江劭峥也始终含蓄而矜持,没有对她说过逾距的话。 他们的关系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她出去旅行,看到美丽的风景,会想要和他分享;吃到新鲜的美食,会想要告诉他;任何美好的体验,都想与他一同欣赏和感受。 她知道自己爱得太快,已经对这个男人欲罢不能。 但是,她还是无法掌握江劭峥的心思。 就算后来他们确定了关心,他给她制造了许多浪漫,对她说过挚爱甜蜜的语言,但她心底依旧紧张。她的心和他的心之间,隔着一层迷迷蒙蒙的雾,让她始终无法触碰到他的心灵深处。 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先爱上、爱得比较浓的人,总是付出得也比较多。 梁含颖不在乎,因为爱上这样的一个男人,和他共度一生,几乎就是她此生最大的愿望。 她早就什么都拥有了。他们这样的人家,出生时就含着金汤匙,普通人努力奋斗都不一定能够得到的东西,从小就在他们手边;普通人心心念念的美景,从小他们就看腻了;甚至许多普通人所不知道的生活方式,对他们来说,也都是与生俱来,不值一提。 梁含颖也曾经见过不少他们这个阶层的年轻人,吃喝玩乐,混吃等死,今天开party,明天去赌场,后天又去欧洲扫货,再没有什么可以追求的东西,一切都是唾手可得。 除了爱情,除了人心。 梁含颖早早给自己定下了目标,她的生活不该是糜烂而疯狂的,她就想与江劭峥这样的男人生活在一起,相夫教子。征服她所爱的男人的心,是多么伟大的目标。 终于,她在江劭峥的眼中看到了更多的感情和希望,几年过去,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不会无动于衷吧。 梁含颖觉得,虽然她很难看到江劭峥完全袒露内心的时刻,却能渐渐感受到这个男人越来越多的真心。 他们订婚了,然后定下了结婚日期。 梁含颖觉得自己的梦想差不多快要实现了。 也许江劭峥对她的爱,不足她对他的爱的一半,但是男人却不是感情动物,他们是理性的动物,能够交付二分之一,已经够了。 直到前天,她看见牧锦的那张照片。 放在书房那种只有江劭峥会独处的地方,又是夹在谁都不会去看的书里,一张漂亮得就算是女人看了也会心动的照片……这说明什么? 那天她强忍着泪水,强颜欢笑,什么都没有说、没有追问。她深深的知道,若是追究下去,婚礼是否还能办成,就难说了。 有时梁含颖自己也觉得非常的憋屈。 她是谁,她是深市最富有的梁家的千金大小姐,若在古代,就是坐拥城池、富可敌国。她的嫁妆,几乎等同于江家一半的财产。可是她却要忍受即将要嫁的男人心中有着另一个女人! 她可以吵可以闹,可以不忿可以激怒。 然而,在爱情里,她处于下风,她是被江劭峥征服的奴隶,她永远无法逃脱他的手心。 那晚上回到九点之后,梁含颖默默哭了。她不能对任何人说这件事,她的父母非常疼爱她,弟弟也很敬重她,如果他们知道江劭峥心中另有所爱,那么江家和江劭峥将会迎来不知道怎样的狂风暴雨。 她宁愿相信江劭峥的解释,相信那只是一场误会。 不知道是否错觉,梁含颖发觉,那天之后,江劭峥对她忽然就变得热情了起来。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梁含颖不知道。 “江少夫人,你是否准备换礼服了?”助理敲门进来了。 梁含颖清醒过来,从镜子面前站起身,回头就是一脸幸福的微笑,“好的,麻烦你了。” 助理提着礼服过来,轻手轻脚地打开,帮助梁含颖将身上的豪华的宫廷古风礼服换下,套上了敬酒的红色旗袍。 “江少夫人,您今天真是漂亮,而且这身礼服真是太合适您了,衬托得身姿特别完美!” 换好了旗袍,助理望着她在大穿衣镜中的身影,禁不住叹道。 梁含颖轻轻一笑,“是jazdiamu的礼服。要我说啊,每个女孩都应该有意见jm,因为它将告诉女孩如何欣赏自己的美。” 助理笑起来,“您说的是锦绣轩高定服装吧?的确如此。” 两人走出更衣室,江劭峥也换好了一件敬酒的红色西服,显得很是喜庆,眉目都被红色染得柔和了不少。 见到梁含颖出来,江劭峥急忙走过来迎接。 william和他的化妆助理打开化妆箱已经等待好久了,“江少夫人,请过来坐,我们重新帮您做发型和妆容。” “好的,真是麻烦你们了。”梁含颖对江劭峥笑一笑,便走过去。 “不麻烦,”william满脸堆笑,“能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噗,william,我看过你开的化妆博客,你平时说话不是这个风格呀,怎么今天嘴好甜?”梁含颖被逗笑了。 william笑嘻嘻道:“哪有,我人可好了,不信您问顾少夫人。” 梁含颖笑眯眯的。 江劭峥眼皮一跳,不由自主在镜子里瞟了一眼梁含颖的表情。 他现在其实很不想让任何人提到牧锦,倒不是因为他怕,而是他觉得,真的没有必要去提过去的那些事了…… 今天是他新婚的日子,他的新娘也很美,性格也很好,他们一定会幸福。 江劭峥站起来,走到梁含颖身后,瞧着她化妆。 他个子高,比瘦弱纤细的william要高至少半个脑袋,所以给了化妆师和助理很大的压力。 梁含颖的头不敢乱动,助理正在帮她编发,脸上也不能笑,因为william正在帮她画眼妆,她只能轻声说话,“劭峥,你在旁边坐着休息嘛,不要站着,今天你很累了。” 江劭峥心里暖洋洋的,“我不累,我就想看着你。” 梁含颖被他一次比一次更加情意绵绵的话炸得头晕晕的,娇羞地瞥了一眼镜子,不说话了。 william打趣道:“从前只听说江大少是冰山,靠近就要冻伤,现在我才知道,哪里是冰山啊,简直就是火山,您太会说话了!” 江劭峥但笑不语,半晌才说:“就算我是冰山吧,但是能让我融化的,只有我太太。” william的样子,似乎想要捂脸尖叫。 助理也是憋着笑,羡慕地看着梁含颖。 这么帅的男人,说着这么动人的情话,江少夫人上辈子一定拯救了银河系! 梁含颖的脸蛋红扑扑的,两腮根本都不用扑腮红了。 新人打理妆容完毕,走出更衣室去敬酒,喜宴才吃到一半,酒意正酣。 江丹姿今晚的情绪不是特别好。 因为孟家只来了大少孟令檀夫妇俩,二少孟令煊和三少孟令晨都只送了礼,却没有到来,据说都有事。 明明当时给孟令晨说好了,让他来参加大哥婚礼,为什么他还是没有回来?简直不守信用!……但是,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江丹姿有一阵没一阵的想着,大半个酒宴时间过去,最后没忍住,掏出手机给孟令晨发了个短信:“你怎么没来?” 隔了十来分钟,孟令晨才有了回复:“抱歉,本打算昨天坐飞机回国,但是遇到了大暴雪,飞机不能起飞,所以没有回成。对不起。” “大暴雪?你不是在非洲吗?”江丹姿一愣,快速回复。 “非洲的事情因为战争一时无法开展,所以我去了俄罗斯,考察一个贸易项目。”孟令晨一一说了,“我二哥也在这边,也没能回去。” 江丹姿信了,立刻又为他担心,“那……你们要注意安全,不能飞就别急着回来了,在那边呆到安全再回来吧……” 孟令晨回复一句:“嗯。” …… 俄罗斯,圣彼得堡,一处温暖的酒店里。 孟令晨坐在套房客厅的沙发上,放下手机,小小的发了下呆。 孟令煊在一旁哼笑,“小三儿,什么时候交了女朋友?” “别这样叫我。”孟令晨头也不回,收好了手机,“不是女朋友,是丹姿。” “哦?”孟令煊的眼神闪了两下,“怎么?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好上了?” “老二,你脑子里只有那件事吗?我和丹姿是很单纯的朋友,没有好上!”孟令晨强调,“她只是问我为什么没去参加劭峥兄的婚礼。” “别这样叫我,很奇怪好吗。”孟令煊坐到了他身边,轻笑着用手肘打了他一下,一副哥俩好的架势,“哎哟你就别装了,你是我弟弟,我还不了解你吗?如果没有什么事,干嘛发完短息之后就发呆?是不是想她了?” “都说了没有那回事,你有完没完。”孟令晨不耐烦了,伸手倒了杯烈酒,身体往后面靠,陷进了柔软的沙发里,慢慢品尝了起来。 孟令煊手中也端着一杯酒,贼贼笑着看自己的弟弟。他从小就喜欢惹孟令晨,总觉得这个蠢弟弟的各种反应都笑死人了。他和大哥还曾经打过赌,两人一直在猜测,蠢弟弟究竟什么时候会开窍,从纨绔变成精英。 孟家是老牌的财富家族,对于族中子弟,都会有一份保证他们今生饿不死的家族基金。如果孟令晨一直是以前那副不学无术的状态,那么到30岁,家族会放弃对他的培养,不让他参与任何家族产业的管理。 一直到22岁,孟令晨都是各种醉生梦死、纸醉金迷,根本就不知“上进”为何物。谁知道,就是那一年,这小子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一下子觉醒了,再也不懒惰愚蠢得过且过,而是尽他所有的努力开始发愤图强。 这个现象对于孟家人来说,自然是乐见其成,只有不断的开拓疆土,才能保持财富的不断增值。孟令晨愿意努力,绝对是好事。 而且,从那时起,孟令煊才发现,小弟的愚蠢似乎是一种保护色,他本性还是聪明的,有孟家人的眼光和魄力。 孟令煊大致也有所了解,孟令晨之所以改变,都是因为谁。 还不是景山一百年才出现一次的“遗珠回归”奇事?牧锦那女孩的确是有能耐,明明是在贫民区长大,那通身的气派却比许多名门千金还要耀眼迷人。 她就像一颗硕大的珍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不刺眼,却惹眼。她有绝世的容貌、优雅的气质,还有倔强不服输的性格,如果不是性子太冷、过于理性,孟令煊觉得自己说不定都会成为她的护花使者之一。 没想到孟小三一头就栽了进去,为这朵景山名花销得人憔悴,关键是,人家还拒绝了他,直言没有可能。 有的人失恋了会喝酒买醉,有的人会破罐子破摔,孟令煊暗中观察着小弟的一举一动,发现居然受了打击之后反而崛起,倒真是跟大哥私下交谈咋舌了一番。 最后两个哥哥得出的结论是:不愧是咱们老孟家的种! 这几年,景山大道的人们终于发现,牧家那个被抱错的千金,居然悄无声息的和山顶顾家的大少在一起了。多少自小在景山长大的女孩没能做到的事,她一个从贫民区来的,做到了。 得知这件事,孟令煊根本就不惊讶,他只是有点心疼小弟的自我流放。几乎是拼命一样,几年不怎么回家,一直在国外开拓属于他自己的疆域。对于他的成长来说,这样当然不错,但是,会不会陷得太深了? 孟令煊遇见过几次孟令晨粗暴的拒绝其他女人的求爱,他担心小弟是不是因爱生恨,从此再不喜欢女人…… omg,不可以这样啊弟弟,那个经常和不同的女孩约会的弟弟还是挺可爱的,你快回来啊。 好不容易,孟令晨终于肯给另外的女孩发短信,还用那么温柔若有所思的眼神对着手机发呆,孟令煊简直惊喜坏了! 听说是江丹姿之后,更加高兴。 江家虽然是小家族,但是背景清白,女孩子也知根知底,肯把如今变得那么孤僻的小弟收了,实在是太棒了好吗! 孟令煊喝着酒,眼珠子在酒杯上方打量着弟弟,心中一阵阵的算计。 “你老这么看着我干嘛?”孟令晨心里毛毛的。 “没事,我在想这雪什么时候会停,都到二月份了,还来大暴雪,真够郁闷的。”孟令煊装模作样的站起来,走到窗边观察天气。 忽然又笑眯眯地开口,“嗯,丹姿不错,你和她在一起的话,我和大哥,还有爸妈就放心了。你要对人家好啊。” 孟令晨一听,话题又转回去了,怒摔手机,“你有完没完啊!给你说了不是那么回事,你就爱乱点鸳鸯谱!你以为你是谁,月老啊?再说了,有这个空闲时间管我,你自己呢?老大不小了也没见你找个老婆!” “我这不是还在寻找么?”孟令煊笑得很气人,“我这还没有确定的对象呢,跟你不同。你不是和丹姿联系得很紧密?所以我这个哥哥自然要略微管一管了。” 孟令晨气呼呼跟他对视两眼,心中告诫自己要放松,不能被激怒,又深呼吸两次,这才有恢复了沉稳的模样。天知道,只有在他大哥二哥面前,他才会被逗得失控,这两个家伙根本不是哥哥是混蛋,哪有逗自己弟弟玩的! 孟令晨板着脸,“没有的事,随便你乱想吧。总之我和丹姿没什么。” “为什么?”孟令煊改掉了嬉皮笑脸逗弄他的神情,走过来重新坐下,坐在他侧对面,瞧着他,“你是觉得丹姿不好,还是心中另有所想?” 这句话,让孟令晨瞬间冻住了。 外面温度是零下十度,打个喷嚏都能冻上,屋内开足了暖气,温暖如春。只有凝冻上的窗玻璃能够看出温度的差异。 但是孟令晨的心,在这一刹那,冰冷得就像外面飞舞的雪花。 “关你什么事!”他冷硬地回了过去。 孟令煊感觉,实在是有必要对弟弟做一番心理辅导了,他太在意已经属于别人的女人,真的不利于他将来的生活。 “令晨,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要揭你的疮疤,但是不把这件事说开,不把过去放下,你是不会快乐的。”孟令煊难得露出柔和的眼神,“我们是兄弟,你有事,我和你大哥其实非常担心你。” 孟令晨愣住了,半晌开口,“你真是我二哥?不是披着他的皮子的外星人?”手还伸过来,扯了扯孟令煊发际线附近的皮肤,想要看看是不是带着面具。 孟令煊啪一下将他的手打开,“跟你说正经的。” 孟令晨眼神晦暗,“这有什么好说的,我输了,不如别人,很丢脸。就这样。” “你输了……你是说,牧锦选择了顾震苏,所以你要惩罚你自己?”孟令煊的总结非常到位。 这话却又把孟令晨的尾巴点着了,“喂喂喂,你说的什么胡话,我什么惩罚自己?!你那只眼睛看到我在惩罚自己?我这些年为公司做的事,在你眼中看来,是在惩罚自己?” “那倒不是。但是其实从你内心来说,是在逃避,是因为见不得别人幸福,所以只能心理阴暗的离开伤心地,我说的没错吧?”孟令煊老神在在地交叠长腿。 孟令晨瞪着他,“你绝对是外星人,不是我亲哥!”哥哥怎么可以这么说弟弟! 孟令煊噗的笑了,“令晨,不要犟嘴了,承认这个也没什么,想当年,你二哥我也曾经情场失意。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不过是对方看不到你的好而已,或者说,两个人没有缘分,所以没必要为此伤心难过那么久。” “……可是我觉得,就是我不够好,所以才会失败。”孟令晨摆了摆手,“我知道我以前是个什么样儿,所以你不用安慰我。如果我也跟顾震苏似的,还有个什么‘安市双杰’的名头,你说,阿锦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坚决的拒绝我了?” 他还是钻了牛角尖。 孟令煊不敢苟同,“照你这样讲,感情就是一件功利的事,而非由心而发了。我实话实说,你和顾震苏对上,胜算的确不大,但最最重要的,是牧锦的心里,有他,没有你。” 孟令晨的脑袋垂到了胸口,耷拉着,没精打采,“我知道,你没必要提醒我这个。”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不放手?为什么不去找一个心里有你的女人?”孟令煊问,“人最无聊的就是明知道前面没有道路没有希望了,还去做毫无意义的事。此路不通,便走另一条,有什么不好?” 孟令晨不说话,手指捏着杯子,咯咯作响。 孟令煊从他手中拿走杯子,“听二哥一句劝,你将来还有很长的道路要走,你需要一个真心实意对待你的女人。如果你现在没有,家人不会逼你,但是如果已经出现了这样的女人,而你却视而不见,不珍惜,我却无法坐视不管。” 孟令煊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丹姿是个好女孩,单纯,对你也不错。你好好考虑下,想一想自己是不是对她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 没有也被你说成有了!孟令晨腹诽着,还是不应声。 孟令煊伸了个懒腰,“算了,不跟你说了,吃饭去!” “你是猪啊,两个小时以前明明吃过了一餐。”孟令晨小声说。 “这你就不懂了,冰天雪地,需要多多储藏能量,才不至于精神萎靡。”孟令煊拍拍他的肩膀,“好了,我出去了,你自己慢慢想吧。……嗯,昨晚认识的那个娜塔莎不错,让她陪我去餐厅喝一杯。” 他走后,孟令晨又往后靠在了沙发靠背上。 他眼前浮现出了几张面孔,走马灯似的闪现。到最后,只有两张面孔停留了下来,一张是牧锦宜喜宜嗔、淡淡回望的脸;一张是江丹姿惊喜的笑脸。 他抱着脑袋,长长地叹了一声。   ☆、第199章 情知起202 第二百零二章 江劭峥婚礼第二天,江家小两口就坐船环游世界去了。 在这一点上,顾家小两口显然比不上他们,都结婚三个月了,还没有度成蜜月。 不过两人最终达成了一致,顾震苏答应了牧锦的要求,带她去海岛度假,并且教她游泳和潜水。 “阿锦,不要勉强自己。”上飞机时,顾震苏还在一个劲的叮嘱,“如果你觉得不适就告诉我,我们马上离开海岛,好吗?” “没问题的,你别担心了好吗。”牧锦笑吟吟靠在他身上,“这个季节不去海岛去哪里啊?我就想去太平洋上一个暖洋洋的小岛上坐着晒太阳……你不想看我穿泳装吗?” 顾震苏一听,凤眸都被点亮了,那神情,似乎马上就想看见牧锦穿泳装一般,惹得牧锦笑个不停。 机组人员见夫妻俩亲热,也不过来打扰。听着机舱时不时传来的轻笑声,都十分羡慕的对视一眼。 这次两人选择的是英属维京群岛的一个私人岛屿,有非常完善的设施,来到岛屿,一切有专人服务。 顾震苏想给牧锦的初次海岛游一个非常美好的开端,所以才选择了这样的小岛。如果是他自己,享乐是次要的,刺激才是首要的。 牧锦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她以为放下了心结,可以接近水了,但是在飞机低空掠过群岛之上时,她随意往外面瞥了一眼,湛蓝清澈的海面令人欣喜,而她却像是被锤子重重地在心房上打了一锤,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阿锦!”顾震苏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异常,紧紧搂住她,吻着她的额头,焦虑地问:“你没事吧?不舒服?那我们马上就回到大陆上!” 牧锦面色苍白,却竭力挤出微笑,“不是不舒服,我只是有点紧张。” 顾震苏不信,依然喊乘务员,“通知机长,返航!” 乘务员吓了一跳,“顾先生,怎么了?还差半小时就可以降落了。” “不降落,返航!”顾震苏坚决道,“或者联系波多黎各,在那里的大港口停。” 乘务员见他坚决要求,只得去通知机长。 牧锦已经感觉好些了,连忙说:“跟你说了我没事,你别半途而废。” “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我们可以改变一下行程。”顾震苏搂着她不放,“早知道就去乘坐欧洲列车或者印度列车了,那个也挺有趣的。” 牧锦无奈。 片刻,乘务员回报,“顾先生,机长说,因为飞行时间过长,必须停靠在目的地加油,否则机上的燃油不够飞到附近的大陆。” 顾震苏沉默。 牧锦接过话头,“那好,不用返航或者改变航线,还是按照之前的线路,停靠在预定岛屿。” 乘务员瞟了瞟顾震苏,见他没反对,于是点头,“好的。”赶紧去了驾驶室。 顾震苏面色有点难看,“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 “怎么会?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你也不能让飞机没油还飞行呀。”牧锦笑了,调皮地亲着他的唇角,“好啦,笑一个,我喜欢你的笑容。” 顾震苏闻言微弯嘴角,啄着她的米分唇,“加了油,我们马上就走,你不要下飞机。” “不。”牧锦反对,“我有害怕的反应是正常的,你不能因为我害怕就不让我尝试。上次在瑞士,是因为我真的不想也不敢,而现在,我想,我也敢,所以你不要阻止我。我需要你的帮助。” 顾震苏长叹一口气,“我觉得我不是个称职的丈夫。” “要说不称职还轮不到你,”牧锦嘟嘴,“我才不称职……讨厌,我们真的要这样说这种没营养的话题,影响度假的心情吗?” “当然不!”顾震苏重振精神,“你确定不走?” “不走。”牧锦重重点头。 “那么飞机停下我们先到租好的别墅住下,什么时候你不怕了,再到沙滩上散步。一步一步来。” “好。” 这座岛屿的主人是一位五百强企业集团的老板,买下这座岛就是为了时不时过来招待好友。同时,也提供私人出租服务,租下这座岛屿的时间内,岛上所有的人都会为你服务,尽心尽力。 顾震苏预付了三个月的租金,三个月内,这座岛上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是属于他和牧锦的。 岛屿不小,但是建筑群不多,主人大屋里有25个卧室,12个浴室,与3个厨房,岛上有佣人、厨师、园丁、保镖,可以保证租客的安全与舒适。 牧锦熬过最初的不良反应之后,脸颊开始回复红润,她走进主宅里,选择了一个面朝大海的卧室。 顾震苏有些担心,“如果睡在这里,每天早晚都会看见海水,我怕你会……” “这个很好,真的。”牧锦笑道:“另外一个卧室有室内游泳池,如果你觉得这个不好,那么就选那个?” 顾震苏刮了她的鼻子一下,“小调皮。” 他明白,娇妻是想逼迫一下她自己,快速的适应海岛的日子。 其实顾震苏也有些期盼,如果牧锦真能将恐水症完全克制住,他们可以选择的娱乐会更多。 这天两人比较疲惫,没有兴致去参观海岛,住下之后,吃了一顿南美风情的大餐,便在屋中休息。 牧锦打开窗子,吹着海风,聆听着海潮的声音,渐渐接受了这十分新鲜的一切。 “不错。”她评价道。 顾震苏听见这句评价,眼皮跳了跳,眸中闪现着兴奋的光芒。 相拥而眠是最好的休息方式,肌肤紧贴在一起,目光中掩藏着难言的激情,海潮声穿插着轻微的喘息与细碎的呻-吟,一切浪漫到极致。 一早,牧锦醒过来,大床上只有她自己,但是身边的床单上,尚留着余温。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牧锦知道顾震苏已经起了床。 昨晚比较尽兴,她的腰有些酸胀,懒洋洋地窝在白色的床单上一动不动地趴着。 好一会儿,她才爬起来,却没有穿上自己的睡衣,而是随手捞过顾震苏的一年宽大的白衬衣,长度正好及臀下,露出两条白腻光洁的大腿。 牧锦在镜子面前照了一下,偷偷笑。这个形象,男人肯定喜欢吧? 她松松地挽着头发,站到了窗边,向外面的海滩望去。 只是有淡淡的紧张,很快就消散在空气中。 一天比一天能够适应了呢。她心想。这真是好现象! 浴室的水声停下,片刻,门被拉开,顾震苏怕吵醒牧锦,轻轻地走出来,但视线触及床单,却愣了一下。 下一秒,他发现了站在窗前的佳人,穿着他的白衬衣,光着两条长腿,光脚丫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白嫩的脚踝米分嫩透明,纤纤背影看上去就已经美得惊心动魄。 而当她回眸一笑,顾震苏的魂都被勾走了。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急匆匆走过来,给了她一个缠绵的吻。 然而,这个吻的度没有把握好,很快,天雷勾动地火,变成了一场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欢-愉。 “嗯,窗子外面有人怎么办?”牧锦伏在窗前的沙发靠背上,圆润的肩头因为紧张而微颤。 “不会的,我已经吩咐过了,我们卧室的前面不许有人经过……”顾震苏站在她身后,贴在她耳边说着,声音沙哑而磁性。 牧锦闭上了眼睛,“啊……” 两位主人直到中午才出门享用海岛的早午餐,来自古巴的厨师制作了风味十足的古菜,精致不足,味道却很令人惊喜。 牧锦亲手拌了一道蔬菜沙拉,用叉子插着,送进顾震苏的口中。 她大而圆的杏眼湿漉漉水汪汪,妩媚的风情不经意之间就流露了出来。佣人和厨师都不敢往她身上看,因为只要视线一动,就会被男主人狠狠地瞪过去。 下午,牧锦和顾震苏携手,在保镖和导游的带领下,进了海岛内部的热带林里探险了一番。这里基本没有什么大动物,都被清理干净了,只有些留着展示野趣的兔子松鼠之类,也不怎么怕人,憨态可掬地站在窝边、树上,好奇地探头探脑看着来人。 小岛尽头是一个小小的悬崖,断崖对面有些不大的类似礁石的存在,想来多少年前是连在一起的,后来在地壳运动的作用下分离开来。 海上的一切对于牧锦来说都是新鲜的,她从未有过如此的经历。 现在看到海面她已经不会再害怕了,将之想象成蓝色的、会流动的陆地也就是了。 顾震苏从旁观察着她的脸色,非常欣喜。 这晚在主宅里,宅子的管家在大宅前的空地上,组织了一场小型的欢迎晚宴。 这些佣人在没有人过来的时候也会守候在这里,但是吃穿上、薪水上就会差许多,而一旦有客人租用小岛,对他们来说就是改善伙食和增加收入的好事。 除了工资之外,大方的客人还会打赏小费,那就全部都是属于他们的,所以他们会很用心的招待和服侍客人,真心地感谢客人。 靠近南美洲的人,怎么可能不会跳舞呢?几乎每个佣人都上来跳了一段舞,看得牧锦心思活络,当机长、副机长,几个乘务员都忍不住上去跳舞之后,牧锦拉着顾震苏的衣领,也来了一段热情的桑巴。 两人很多年前,在淑女盛会上就合作过,后来也曾经在许多场合跳过舞,也算是舞林高手,一曲舞跳下来,欢声雷动。 当地的佣人都纷纷竖起了大拇指,称赞他们的舞艺。 第二天,在大宅后院的游泳池中,牧锦终于扭扭捏捏地换上了——泳装! 她选择了一件略微保守的两截式运动型泳装,上半身是红色的小背心,下半身是黑色的短裤。 她是最完美的沙漏型身材,胸大腰细腿长屁股翘,手臂细长舒展,脖子线条优美,背部还有漂亮的蝴蝶骨,扎起的黑发高高顶在脑后,活力四射。 顾震苏又是开心又是小小的遗憾,“我送你的那件你怎么不穿?” 牧锦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送的那一件是最省布料的绑带式比基尼,这要是一不小心就会走光的呀! 顾震苏涎皮赖脸搂着她,“我要看,你穿给我看吧,一定很美……” “……在室内泳池再穿!”牧锦终是没有一口回绝,而是采取了折中的办法。 的确,虽然顾震苏命令了不许有人过来室外泳池这边,但是没有一万只有万一,若是他的阿锦穿着那件黑色短小的比基尼被别的男人看见了,顾震苏觉得自己肯定要发狂的。 牧锦没有时间去思考顾震苏的想法了,因为她已经靠近了泳池。 蓝映映的池水看起来非常清澈干净,泳池的形状好似一颗泪珠,牧锦就站在泪珠的尖头部位。 她没走近一步就会深呼吸一口气,先是紧紧闭着双眼,然后缓慢的睁开,看看天,看看地,不停地催眠自己:不用怕,没有事,我很好! 顾震苏一直站在她身后,盯着她的背影,丝毫不敢松懈。他就怕牧锦看见水就会腿软,跌进池中就不妙了。 “震苏……”牧锦站在池边,再也不敢往前走了。 她已经开始冒虚汗,手脚发软,尽管硬撑着站直,双腿却越来越颤抖。 “好了好了,够了,就到这里吧,没事了……”顾震苏听见她的呼唤,立刻上前,将她拥在怀中,“很好了,已经有很大的进步了,真棒。” 他像奖励小孩子一样,在她额头印下一吻。 牧锦放松了自己的身体,贴在他的胸口。 顾震苏干脆把她公主抱,放到离泳池较远的太阳椅上坐下,“怎么样?” 牧锦轻轻笑了笑,“我觉得……还不错。” “嗯,这次到这里,下次就可以跳进去了!”顾震苏鼓励她。 牧锦眼中都是憧憬。 一连几天,夫妻两人都在主宅后院的泳池里做练习。这种行为惹得佣人们窃窃私语,好不容易来了海岛,结果不去海滩玩,不出游艇,居然在宅子游泳池里玩儿?有钱人真是钱多了烧的,游泳池哪里没有,偏要跑到海岛上来…… 小夫妻不知佣人暗地里笑话他们,非常认真的进行着克服恐水的心理治疗。因为这个泳池最深的水位是一米八,比较高,顾震苏最后决定还是转战室内泳池,那里的水位低一些,可以控制。 “我就知道你其实是想看我穿比基尼吧,哼……!”牧锦披着浴袍走到了室内泳池的门口。 顾震苏也不生气,嘿嘿的笑着,“你是我的老婆,我不看你看谁呢?别人让我看我还不看呢。” “歪理!”牧锦捏了捏他的下巴,晃了两下,“好吧,今日我就大发慈悲让你看看,但有一点,不许手不规矩哦,不然我马上就换回去!” 顾震苏早已等不及,点头不迭,“好啊好啊好啊!” 牧锦转过身,将浴袍缓缓的脱下。 她今天将长发全部挽在头顶,还系了一个俏皮可爱的蝴蝶结。下面是修长优美的脖颈,系着黑色的细带。 浴袍下滑,仿佛玉做的肩膀露了出来,两条纤细的手臂以及一大片莹白如玉的纤纤美背令人垂涎三尺。 又是两根黑色的细带达成一个结扣在一起,再下面便是凹陷的腰线了。 顾震苏最爱牧锦的细腰,每次巫山云-雨之时,都能勾起他无穷的征服欲。 臀部和腿还没有露出来,顾震苏已经流了口水。 牧锦这时微微回了下头,笑起来,“呵呵呵,看看你的表情!噗!” 顾震苏又想抱住她自己去把浴袍剥下来,又不敢唐突她,只好求着,“宝贝儿,别吊我胃口了,我等好久了……” “哼。”牧锦娇哼,却没有生气,继续脱下浴袍。系带的比基尼三角裤最终展露,挺翘的臀部裹在其中,越发诱人。 两条完美的长腿,白嫩晶莹。 她整个人如同一件博物馆藏级别的雕塑品,用最纯粹的美玉雕刻而成,让人想要膜拜,又想疯狂的疼爱。 “阿锦!”顾震苏再也顾不得了,从后面搂住她的细腰,大手在凝脂般的肌肤上抚摸,“我爱你……” 他低哑地说。 牧锦低头笑了,回应着,“我也是。” 牵着牧锦的手,顾震苏走向室内的小型游泳池。 这个泳池是在山崖边建立的,直接通往外部,此刻池中只有及膝深的水,怎样都不可能有危险,这是顾震苏特意安排佣人放的水量。 牧锦又开始焦虑,几次都想返身回到门口。 “坚持,阿锦,我在你身边。”顾震苏也不勉强她,只是停下来安慰鼓励。 如此三番之后,牧锦终于走到池边,试探着将小腿探入水中。 “一点都不可怕,平时泡脚也是这样的,对吗?”顾震苏打了个比喻。 牧锦心里好受一些了,点点头,两只脚都下了水。 温温的水包裹着腿部,带来一种说不出感受,牧锦刚刚平定的心跳又有点不受控制,她想退到池边,结果刚一走,水的阻力就让她一个趔趄。 “啊!震苏!”牧锦害怕了,尖叫起来。 顾震苏其实就在她身后,刚一听见她的叫声就搂住了她,“我说过的,我在你身边,什么都不用怕。……水中走路是有阻力的,所以要慢一点,掌握好平衡。” 牧锦靠在他胸膛上,说什么都不敢再迈步了。 顾震苏也不催促,只劝说道:“我们慢慢的坐下来,好不好?就像泡浴缸一样。” 牧锦泡浴缸的次数也屈指可数,除非是太累了,要用spa来调整身心,否则她死也不会泡在水中的。就算泡澡,她也是半泡半裸-露在水面,根本不会让自己的身体沉下去。 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她由着顾震苏带着自己的,慢慢地坐在了水池中。 那种被水包裹,完全无力的感觉又来了。只是这次,强壮有力的手臂紧紧箍着她的腰,所以她的害怕之情并不深厚,最后,喘了一口气,“我、我很闷。” 顾震苏靠在池壁上,把她圈在怀中,笑道:“水有压强,会压迫胸部,所以觉得闷,慢慢的呼气、吸气,渐渐你就习惯了,别怕。” “嗯。”牧锦乖乖靠在他胸前,一动不敢动。 她没发现,顾震苏的嘴角弯起的弧度越来越大,眼中的喜悦越来越浓。 阿锦现在已经完全信任自己了! 这个发现让顾震苏心中狂喜。 去年他带牧锦在瑞士泡温泉时,牧锦对他的信任并不多,而他也办了件蠢事,就是强迫她。那样怎么可以呢? 怪不得后来他们之间总是隔着一层透明的膜,久久不去。 如今,这层膜终于破掉了,不复存在了。他们之间的信任,终于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感受到牧锦眷恋地在他手臂上蹭动,顾震苏好似被羽毛搔着心脏,痒痒的,极其快乐。 两人在池中泡了许久,顾震苏没有要求再进一步的动作,而牧锦也心满意足。 这些年以来,桎梏着她的恐水症,终于有了解决的希望! 她微微的笑了,似乎看见了未来自己和顾震苏在水中畅游的场景…… 泳池的训练日复一日,不过似乎又进入了瓶颈期。 牧锦始终不敢走入高过大腿的深水中,一走进去,恐惧便是成倍增长,怎么也无法阻挡。 但是顾震苏非常满意,毕竟,就算自己不在她身边,她也敢坐到水池里去了! 至于游泳、潜水什么的,不着急,还有那么长的时间,就算这次度假不行,还有下一次,下下次,一生那么长,总有解决的契机,不是吗? 过了几周,牧锦兴致勃勃地提议坐游艇出海。 “可是,周围都是水,你能够忍受吗?”顾震苏担忧。 “我现在真的不怕了,”牧锦笑嘻嘻的,“我想象着,水面就是蓝色的陆地,一点都不可怕!” 顾震苏又道:“可是水面和陆地不一样的是,船行会颠簸,不像平地那么安静,还有海浪的声音,我怕你不适应。” “哪有那么多不适应啦,不用担心了,我们先绕着海岛开一圈,如果我不舒服,下来不就行了?”牧锦拉起他的大手,在手心里划圈圈,“你现在比我还婆妈,哼。” 说是这么说,她却明白顾震苏是为她好。 顾震苏无奈地捏住她的指尖,“好吧,总之如果有任何的不舒服,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你老公,知道吗?” “知道,亲爱的。”牧锦吻了他一下。 游艇自然也是在租岛范围之内的,连带机组人员也一起上船去玩,顾震苏想,这样也许能够让牧锦分心,不再想着水的事。 不过,第一次航行,牧锦在五分钟之后,还是白了脸,坐到了船舱里,不敢再出来。 她羡慕地看着机长与乘务员几人嘻嘻哈哈地坐在船头喝酒,吃水果。 顾震苏安慰她,“你也可以的,只是暂时不行而已,只要打通了任督二脉,你就一定能享受这一切。” “噗,任督二脉,武功吗?”牧锦笑着靠在他的肩头,“我很高兴。” “我也很高兴啊。”顾震苏稳稳坐着。 牧锦闭着眼睛,感受着脚底下的船板随着波浪缓缓的荡漾,其实挺神奇的。 她如梦似幻地说:“我高兴的是,遇见了你,和你相爱、结婚。如果错过你,我不可能会幸福。” 顾震苏心头震动,说不出的缱绻温柔缠绕。 爱情最美好的,就是如此相依相偎的画面,全心信任,彼此是对方的唯一。 游艇出海几日之后,牧锦终于能够适应站在船舱外面,不用躲到里面去了,只是还不敢太靠近船舷,就怕掉下去。 顾震苏自然亦步亦趋跟在她身边,时刻与她十指相握。 …… 半个月,港口就会迎来一次例行的送货,由周围的岛屿和大陆送来岛上没有的新鲜水果、蔬菜、肉类,还有一些日用品。 这次送货的是个美国船主,穿着花花绿绿的衬衣,嘴里嚼着口香糖,与岛屿的大管家交谈。 “这次来的是华国的大富豪?”他轻佻的问。 “客人的信息我们不方便透露。”大管家是个很有原则的老头。 美国船主笑道:“别紧张,老头,我就是问问。” 大管家没说话,认真地清点着用品。 船主不说话了,有点不太开心。 点完东西,有佣人带着船主去吃饭。这人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远远地望到了在沙滩上散步的顾氏小夫妻,眼睛顿时睁得老大,“天哪,华国女人有那么美吗?” 引他去用餐的佣人也是嘴碎,笑道:“真的很美。不过我们不敢多看,因为那个华国男人很凶,只要多看他的妻子一眼,他就像要用华国功夫教训我们一样。” “真的?”船主的视力很好,眼珠不错地盯着牧锦的脸蛋和身材,眼中涌起了贪婪,但最后又撇嘴,“怎么有那么多保镖?我记得以前的客人来都没有多少保镖。” “你不知道,这位客人可是华国的巨富,手中几百个亿呢。你想想,光是租用岛屿就要几百万美金,那得多有钱?”佣人也撇嘴,“唉,我也想要有钱,有漂亮的女人。” “哈哈哈,去你的,做梦吧小子。”船主毫不客气的嘲笑他。 佣人也没生气,他知道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船主最终还是从佣人口中知道了,这次的客人是什么人,有多少资产,惊讶不已。 他开着自己的船回了大岛屿,晚上来到酒吧里喝酒,与熟人吹嘘着自己的见闻。 “他妈的真没想到现在的华国富豪那么多,三天两头到维京群岛来玩。”他唾沫横飞地说着,“去年就有两个包下了那边的小岛,今年又有一对小夫妻租了那座大岛,你知道要花多少钱吗?” 他故作神秘地问酒保。 酒保很给面子地问:“多少?” “我是专门给岛子送货的,什么都瞒不了我!这个数!租三个月!”船主压低了嗓音,比划了几根手指。 酒保其实早就对此有所耳闻,不过还是配合地睁大眼睛做惊讶状,“天哪。” “这些该死的华国人,太有钱了!”船主很不爽地喝了一口酒,又说:“你知道吗,那女人太漂亮了,我还没见过身材那么棒的女人,比维多利亚的秘密天使身材还要棒,虽然个子不高,但是皮肤奶白奶白的,妈的好想……” 后面几个字他咕噜着,没有说出来,但谁都知道他的意思。 酒保摇头笑了,擦着酒杯,“喜欢华国女人?那就去勾搭几个呗,你瞧,那边就有一个,也很辣。” 船主醉醺醺地回头去瞧,定睛看了几眼,回头说:“是不错,不过……还是那个姓顾的男人老婆更漂亮,他妈的听说还是一个着名的服装设计师,在巴黎都开了店,哦!为什么世界各地都是华国人!难道华国人要占领地球了吗!” 酒保闷笑,“你说的有道理,不过谁给钱不是赚?管他华国人还是法国人,或者西班牙人、荷兰人!只要给我钱,我什么都愿意干!” “哼哼。”美国船主很不高兴,因为酒保没说美国人。 两人又闲聊了片刻,忽然插-进来了一个很特别的嗓音,是个女人,“我听说,那边的大岛上,来了一对华国小夫妻?你能给我说一说吗?” 船主回头一看,就是刚才他去观察过的那个女人。远看像是华国人,近看,却又是个混血儿了。 他笑了,“嗨,小姐,你是在跟我说话?” “当然。”那女人穿着比较火爆,里面是比基尼的泳装,外面随意套着一件轻薄的纱制外衣,能看见深深的乳-沟。 船主瞟了几眼,咽了下口水,“是这样的,我是给私人岛屿送货的,固定时间从公共岛屿出发,把东西送过去……” “说重点。”那女人打断了他,又笑笑,“给我说说那对小夫妻长什么样?那个女人,比我还漂亮?”说着挺了挺胸。 船主眼睛更亮了。   ☆、第200章 情知章起203 第二百零三章 ……李嘉雯从酒吧出来,刚才美艳的笑脸立即消失无踪。 顾震苏!牧锦!真是冤家路窄! ——那日在婚礼上李嘉雯做出了想要强吻顾震苏的举动之后,她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还记得她被顾震苏扯下手臂往地上一推时的力道,事后回想,她简直不敢相信,那会是一直都那么绅士的顾家大少做出的回应。 那个男人瞪着她的目光是那么的憎恨、厌恶! 她当时穿着超高跟的鞋,崴脚很严重,脚踝很快就肿得老高,但就是这样,满座宾朋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帮助她处理伤势。 布朗家族的竟然也对她埋怨指责,当天只是把她送回了山脚下,随便找了个酒店把她扔在里面,自己就走了。 李大小姐emma还从来没遭受过这种待遇。 她喝醉了酒,头疼欲裂,趴在床上睡过去,第二天早上醒来一看,脚踝青肿像小山一样高,随便碰一下都疼得钻心。 她打电话给,却被对方告知已经回了美国,让她自己离开。 没办法,她只能让家里派人来接自己回去。 好容易到了家,又被父母劈头盖脸一顿责骂,原因是拜访了李家,将李嘉雯在华国顾园的所作所为全部告诉了她的父母。 “你……你疯了吗?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她的父母不敢置信地诘问着。 她被关了禁闭,一来是让她好好养伤,二来李家打算想办法消除李嘉雯在顾园撒泼事件的影响。 但他们失败了,顾家并不愿意跟李家来往,也不想接受李家的示好。之前在某些领域的小合作,也有终止的趋势。 没过多久,李家打探到顾家大少顾震苏新婚才个把月,居然独自一人到美国散心,认为这是个好机会,可以与顾大少沟通一番,解除一下彼此之间的误会。 李嘉雯听说这个消息,却笑得诡异。她认为自己的行为果然还是有点效果的,要不然哪个男人会新婚不度蜜月,让老婆独守空房,自己跑出来跳伞? 她请求自己的父母邀请顾震苏到李家做客,并承诺自己会当面跟顾震苏道歉。 李家了解到顾震苏和在桑利亚纳大峡谷跳伞,因为和布朗家族的关系不错,因此请帮忙做说客。 谁知道顾震苏根本就不买账,完全忽视了李家的示好,从去美国到回国,根本就没有答应李家任何要求,甚至也没有见过李家任何一个人。 李家人有些失望,但侥幸的想,会不会这样就算了?谁知道事后顾家的打击并没有停止,反而变本加厉。 李家的股东听说是李嘉雯惹恼了顾震苏才引来这场灾祸,都愤怒了,召开股东会议,强烈要求李家家主处理李嘉雯。 “emma只是开个玩笑,那位顾先生以前是她的同学,她才会那样……”李夫人还想替自己的女儿辩解。 “李夫人,请你不要再说了,只有你们才会拿开玩笑当借口,何况李小姐早已不是不知事的年龄……在别人的婚礼上说那样的话,做那样的事,的确非常失礼!如果是我,我也不会容忍的。” “请李先生赶紧做出决定吧,顾家在各项领域做出的攻击已经非常明显,我想我们必须要对顾先生表态,才能平息他的怒气。” “对,李小姐既然无意进入公司工作,不如就到海岛上散散心,等事件平息了再回来吧。” “……” 就这样,李嘉雯被李家下放到了维京群岛,明着是让她散心,实际上是将她与李家隔离,同时将这个消息传递到了华国的顾家,希望顾震苏能够看到他们的示好,从而不再继续这样对付李家。 然而,这一切也只是他们的期待,顾震苏并没因此就停下针对李氏集团的做法。就如同顾震苏所说,李嘉雯做出那种事,根源在于教育,是她父母的责任,因此李家一定要付出代价。 为此,李先生大发雷霆,告诉女儿,“这件事什么时候平息,你什么时候回李家!” 尽管李嘉雯是李家的女继承人,却并不是唯一的继承人。 可以说,李嘉雯有可能因为这件事,失掉她以往赖以骄傲的一切。 如今她对顾震苏再也没有爱意了,一个不爱她、甚至还想毁掉她的男人,她怎么可能继续花痴?恨都来不及! 在维京群岛呆了几个月,正觉得无聊,岂料那对可恶的小夫妻竟然来了。 这不是送上门的报复机会吗? …… “震苏,我没事。”私人岛屿的大宅游泳池里,牧锦站在水中,而顾震苏则一脸紧张地搂着她的腰。 “真的不怕?”顾震苏有些担心。 “怕。”牧锦诚实地回答,闭了闭眼。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自己的小腿正在发抖,但她依旧勇敢地微笑,“不过已经没有那么那么害怕了。” 顾震苏笑了起来,低头在她的脸蛋上香了一下,“要不要走到中间去?” 今天牧锦第一次尝试将全身浸泡在水池里,对比之前只敢淹到大腿,已经进步了太多太多。 牧锦抓住他搂着自己纤腰的手,坚定地点了点头,“嗯,过去吧。” “如果你觉得害怕我们就停止,”顾震苏贴在她的后背上,轻声的低语。 “好的。”牧锦心情十分的放松。因为她知道,爱人就在身后,不会让自己身涉险境。 其实习惯了以后,牧锦发现,站在水中的感觉真的很舒服。 轻柔的水波拍打着身体,带来一阵阵的惬意,就好像一种力道适中的按摩。 走到游泳池的中间,牧锦忍不住伸了一个懒腰,“嗯。” 柔美的小臂带着一丝丝的水线滴下,慢慢弯向了后面,然后搭在顾震苏的肩膀上。 顾震苏嘴角一弯,笑了,“喜欢这样的感觉吗?” 牧锦诚实的点头,“我现在能够理解了。” “那就好。”顾震苏很满意,“以后,你能够体会到更多的乐趣。” “希望如此吧。” …… “小姐,你找我什么事?”李嘉雯的别墅里,来了一个年轻的男人。这是李嘉雯的助理barry,跟随她很多年。 “barry,我很不快乐……”李嘉雯坐在窗前,手臂搭在窗台上,艳丽的红唇吐露出了自己的心事,“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被送来海岛吧?我承认我办了一件很愚蠢的事,现在我非常后悔,我不甘心,我不希望我之前拥有的一切都被破坏掉……” “小姐……”barry其实暗恋自己的女主人很久了,所以很为她心疼。 李嘉雯回头,勉强对他笑了笑,“可是我真的破坏一切了吧,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呢?” “小姐,请不要这样说,如果可以,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barry蹲下身子看着她。 李嘉雯他露出了一个看起来非常心碎又极其美艳的笑容,“barry,我知道你会这样做,但是你没办法帮我。” “我可以!”barry急切地表达自己的忠心。 “呵呵。”李嘉雯低头,嘴角一勾,望着barry,忽然伸手用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勾起了barry的下巴,将他拉近自己,“你说,你什么都愿意为我做?” barry很少有机会这么靠近自己的女主人,心中异常激动,结结巴巴的说:“当然!小姐,当然!” 李嘉雯渐渐凑近了他,慢慢的勾下脖子,嘴唇离barry不到两厘米,几乎是擦着他的嘴唇,轻声的充满诱惑的说:“真的吗?” barry只要一开口就会碰到她的嘴唇,他只能微小的点了个头,眼中带着狂热的激情,那意思,好像李嘉雯要他去杀人放火,他都能马上去做! 李嘉雯盯着他,忽然吻住他的唇,轻轻摩擦了几下,边摩擦边说:“是吗……” barry高兴得快要疯掉了,想要吻她却又不敢,想要抱她却也不敢,两只手举起又放下,举起又放下,嘴唇也是翕动着,又不敢做出什么更进一步的举动。 李嘉雯哪里会不知道这个助理的心思?以往她经常恶意地逗弄他,挑逗他,故意看他失控,又把他赶走,什么甜头也不给。像今天这样贴着barry的嘴唇,还是第一次。 她并不是什么贞洁烈女,在富贵千金的阶层里,也算是玩得开的,之前就交过无数个男朋友,还和看得上眼的男模特、男演员上过床,却偏偏就是不让助理barry碰自己,完全是恶女心态。 来到海岛之后,她心情不佳,已经许久没有找看得顺眼的人玩点刺激的游戏了,这会儿看着barry,忽然觉得,好像也可以玩一玩。 只是这个助理也太小心翼翼了吧,怎么半天没点儿反应? “barry……”李嘉雯娇声呼唤着,两手搂住了助理的脖子。 barry此时只觉得幸福得灵魂都要从头顶飞出来了,“小姐!”他终于伸出手搂住了李嘉雯的腰。 “嗯……”将助理从地上扯了起来,李嘉雯有点迫不及待地将他推在窗台上,嘴唇离开他,看了一眼,再次吻上去。 barry胆子也大了起来,抱着以往总是高高在上的李嘉雯上下其手。 这场亲吻持续了十来分钟,最后呈现一种衣衫不整的状态。 李嘉雯本来穿得就轻薄,吊带衣被扯得七零八落,裙子也被掀到了大腿的位置。 就在barry想要将她抱起来,抱到床上去的时候,李嘉雯却突然猛地推开了他。 “小姐?”barry喘着粗气,再次上前搂住她的细腰。 “不行!”李嘉雯声音里带着娇嗔,态度却很坚决,用手抵住对方的胸膛。 “求求你,小姐……”barry忍不住,他的下半身都快要爆炸了。 李嘉雯咯咯咯的媚笑起来,她唇上涂的红色唇膏已经全花了,粘在barry的嘴角上,到处都是。 她伸出一只手,轻轻抹掉barry嘴角粘上的唇膏。 barry则握住她的手不断亲吻,眼睛紧紧盯着她。 “你既然愿意为我做任何事,那就让我看看你的诚意吧……”李嘉雯轻笑,“如果你能让我满意,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小姐,你说真的?”barry褐色的眼睛瞪得老大,“我当然能够证明!你需要我做什么?” “好,听着……”   ☆、第2010章 情知起204 第二百零四章 “震苏,我真不想走啊……” 夜色如水,一双剪影站在窗前,宽大的丝绸窗帘被窗外吹进的海风拂起,好似洁白的翅膀。 女人的身影被男人的身影抱住,长长的头发也随着夜风飘拂,隐约可见窈窕的身姿,婀娜多情。 男人高大的身躯站在她身后,微微低下头,在她的头顶落下一吻,“如果不想走,那我们就不走。” 牧锦微微的笑了,往后靠在男人宽厚的肩膀上,“休息这么长时间了,也该回去了,下次再来也可以,我工作室下半年很忙呢。再说,我也很想baby啊。” 这次牧锦担心自己会不适应海岛,疏于照顾小狗狗,所以没有将小巴哥baby带来,几个月了,她是真的有些想念那个小东西了。 前些天和家里的父母打电话的时候,还听见小东西在电话那头哼哼唧唧的叫唤,声音奶奶的、嫩嫩的、娇娇的,听着人的心都萌化了。 顾震苏在自己的爱妻脸上吻了一下,“以后你要是说想念别人,我可是会吃醋的。” “嘁,baby的醋你也要吃?它可是你送我的哟,你这叫什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噗嗤……”牧锦一边鄙视的看他一眼,一边抿着嘴笑,杏眼含春,眸光闪烁。 顾震苏心中时常会被自己爱妻的美丽所惊艳,这一刻也是如此,她是那样甜蜜娇羞、俏皮灵动,他真的不想和任何人分享她的美,即便是一直豢养着的小宠物狗狗也不行! “我爱你。”顾震苏低头在牧锦的耳边呢喃了一句。 这句话,牧锦已经听过无数次,可是每一次听见,仍旧会心跳加速,脸颊升温。 她低声回应道:“嗯……我也是。” 翌日清晨,海岸码头上开来了好几艘送货的船,这是为了举行送别宴而来。顾氏小夫妻来到海岛的那一天开欢迎宴也是如此,只是送别宴比欢迎宴更加的丰盛。 除了各种常规的新鲜肉类、海鲜、蔬菜、水果之外,还有搜罗到的各处最别致的特产等,甚至还有一艘船送来了整整一船鲜花,玫瑰、百合、郁金香等等,这当然是装饰宴会用的。 送来这船鲜花的是个挺讨人喜欢的年轻男人,有一头灿金色的头发,笑得十分开朗,嘴也很甜。 岛屿的大管家依旧十分敬业地在码头上监督着佣人们来来往往的搬运货物,还特别到花船上去检查了一下鲜花的新鲜程度。 “哦,先生,您放心吧,这些鲜花全都是今天早上才采摘的,您看,这上面还有露珠呢,至于保鲜就更不用担心了,鲜花底部都有特制的花泥,要使用的时候,只需要剪掉过长的枝条就可以了……”金发男人笑眯眯地跟在老管家的身后介绍着。 老管家看了一遍,放了心,又回头问:“怎么是你过来,欧文呢?我怎么没见过你,年轻人?” “可怜的老欧文,今早刚要出门就拉肚子了,您知道的,他爱喝酒,吃东西也不怎么讲究,不知道昨晚吃了什么东西,上吐下泻,根本走不动路。”金发男人耸耸肩,“所以他们临时就征用了我的船,我可比老欧文更认真负责!以后岛上有什么要求尽管找我,这是我的电话……” 他喋喋不休地推销着自己的船,但是老管家看完了鲜花之后,根本没有听他说什么,就下船了,然后安排佣人来搬运鲜花。 金发男人也不懊恼,仍是十分热心地指挥着佣人搬运。 “哦,不能这样提,花会被挤压在一起!……啊,轻一点可以吗,对待鲜花应该像对待你的情人……” 说着说着,金发男人也和一个佣人一起抬着鲜花下了船,跟着他们一起进了大宅里。 因为他个性比较活泼,跟他说话就很有意思,所以一路上佣人们聊得也很起劲,各种八卦不断地说了出来    重生之豪门佳媳 第202章 情知起205   第二百零五章   一场欢乐的盛宴在海岛上拉开了帷幕,这次宴会是在大宅后面的空地上进行的,一排排长桌上尽是各种不同的美食,除了附近海岛的特产之外,更有专门请来的各国大厨,分别制作着拿手的菜肴。   形态各异颜色鲜艳的水果堆放得像小山,鲜花点缀在各处,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管家命人安排了几处篝火,设置了几个舞台,上面有海岛艺人的表演,弦乐、手鼓、唱歌、跳舞、甚至还有魔术和杂耍。   所有人,不分-身份和职务,除了厨师与侍者,都参与了这次狂欢晚宴。   这个形式是牧锦和顾震苏要求的,他们并没有上台去说什么离别的赠言,也没有要求大宅里的佣人要对他们如何毕恭毕敬,只是希望在海岛生活的最后一天留下一个热闹开心的印象而已。   佣人们一年难得能开一次这样的宴会,全都欢喜疯了,吃吃喝喝好不痛快。   只有尽职尽责的安保人员,依旧在徘徊巡逻。   大宅草地上一处布满了柔和灯光的区域里,坐着一对璧人,依偎在一起,望着这欢乐的场景,相视而笑。   谁也没有打扰这对小夫妻,他们也没有和任何人交谈的*,只想这样搂抱着靠在一起,直到地老天荒。   “噗嗤。”牧锦偷偷笑了起来。   “怎么了?”顾震苏宠溺将她搂上来一点,贴着她粉嫩的脸颊问着。   牧锦洁白柔美的手指头伸出去,指着远处玩着杂耍棍子的一个艺人,“他刚才棍子砸到头了,好滑稽。”   顾震苏顺着她的指尖望去,那艺人正摸着头,一脸苦相,然后抓着自己玩的棍子敲来敲去,惹得旁边的人嘻嘻哈哈。   这种滑稽表演平时牧锦根本没兴趣,但今天却觉得这里的一切,分外的惹人留恋。   顾震苏吻着她的肩膀,“你喜欢,回去我就招几个杂技团在庄园里表演。”   牧锦刚要嗔怪他总是这样,只要自己喜欢什么,马上就弄来送自己,突然灵机一动,满口答应:“好呀,今年的优媛雅集可以请杂耍团和魔术团到景山来表演,奶奶她们一定喜欢。……要请高端的,不要简单的那种大变活人,要把飞机变没的那种,对,谁要有本事把孟公馆后面的景湖变没了,就奖赏一百万美元。”   顾震苏笑坏了,“真把景湖弄没了,破坏了孟公馆的风水,那可就要气坏孟家祖母了。”   牧锦狡黠地眨眨眼,“但是可以讨好奶奶呀。”   “你呀……”顾震苏知道她是为了自己、为了顾家才这么说的。她是顾家的媳妇儿,自然更考虑顾家的颜面,然而她已经做得够好了[综港影]但为君故。   自己的小妻子是全天下最可爱的,拥有她,就像拥有了一座宝矿,总能挖掘出不断的惊喜。   顾震苏曲起修长有力的食指,刮了刮牧锦挺翘的琼鼻,“小机灵。”   夫妻两人端起郁金香酒杯,嗅了嗅杯中美酒的气息,轻轻相碰,望着对方深情的眸子,饮下了一杯金黄色迷人的酒液。   ……时间过了子夜,夫妻两人招来管家叮嘱了两句,让这场欢乐的宴会继续进行,他们先回房间休息了。   管家感谢临时主人的慷慨大方,并承诺一定会注意安保,不会松懈,并且明早两位主人起床之前,一定会收拾好大宅,让他们带着对这里最美好的印象离去。   顾震苏满意地点点头,用手挽着牧锦的腰,走进了大宅。   两人走后,机组人员为了明天能够保持良好的工作状态,也提前结束了聚会,回房休息。   只有海岛上的佣人和工作人员,还在尽兴的畅饮、品食、聊天,因为这晚过后,大概要很久,他们都不会有这么惬意的时光了。   午夜过后,厨师、侍者也都休息,不再认真工作,也开始加入到众人的欢乐之中。   于是,没有人注意到,有一位智利大厨,自从去了洗手间之后,许久都没有回到宴会中。   与此同时,一个漆黑的人影,躲过了多支巡逻队,向着他的目的地进发。   做完他今晚的主要任务之后,此人咧嘴笑了一声,黑暗中,一口白牙隐隐反射着远处的灯火通明的后宅。   他又远远眺望着大宅,寻找着卧室的窗子,心里想着,这对华国的富豪小夫妻,运气究竟会怎样呢?   ……   翌日一大早,顾震苏和牧锦就相拥着在晨光中醒来。   海岛的早晨是最美的,这时候天气还不算太热,太阳仿佛一个软萌娇嫩的小姑娘,嘟囔着嘴,鼓着粉嫩橙红的脸颊,一蹦一蹦的跳上天空。   远处的海面一片灰蓝,平静而深邃。   牧锦靠在顾震苏的怀中,头枕在他的一只手臂上,抬手将他的另一只手臂拉起来,覆盖在自己身上,扭了扭,“天亮了。”   “嗯。”顾震苏在她头顶一吻。   两人都不愿意起床,静静躺着,享受最后的海岛时光。   一个小时后,两人才走出卧室,走下楼梯,进入餐厅享用早餐。   从拐角的窗户望出去,大宅后面果然已经收拾干净了,半点看不出昨晚的宴饮痕迹。老管家照例穿着干净的衣服,带着雪白的手套,为两人服务。   只是他眼圈青黑,明显一晚上都在督促众人收拾打扫,这才能呈现出如此明亮整洁的环境。餐厅照旧摆放着新鲜的铃兰花,散发淡淡清香,餐具依然铮亮洁净,并不因为两位主人即将离开就懈怠。   餐后,顾震苏感于老管家的尽职尽责,赠送了他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这里是健康在线思密达。   老管家摸到厚厚的分量,露出了感激的神色,“感谢二位的慷慨大方。”   “这是你应该得的。”牧锦走上来说:“我们对你在这段时间的工作十分满意。”   老管家不说什么了,只是收好了信封,深深一弯腰。   终于到了临别的时刻,机组人员已经先去飞机上收拾准备了,昨天飞机就经过了检查维修,一切正常。   牧锦和顾震苏走上了山顶,眺望着四面八方,再一次欣赏了整座小海岛的美景,才辞别了大宅里的所有工作人员,前往停机坪。   当然,他们也留给了管家另外一份信封,那是发放给其他佣人的。   坐上飞机,牧锦从舷窗里朝外望去,一望无垠的海面远处,隐隐约约有几抹起伏的白色,却看不清楚。   咸咸的海风、清爽的海水……这一切暂时要远离了。   她心中忽然升起了不舍。   尽管恐水症并没能完全消失,但她现在已然可以在顾震苏的陪伴下,踩在沙滩上,任拍岸的潮水湿润脚趾了。   思及顾震苏描述的,两人一同畅游在海中,与海豚同舞的憧憬,牧锦微微笑了。   “宝贝儿,想什么?舍不得么?”顾震苏走过来,递了一杯清水给她,坐在了她身边。   牧锦点点头,“嗯,舍不得。而且,我越发能理解你之前的冒险行为了。的确,这个世界上,是有许多美好的事物值得我们去尝试,从中感受到不一样的乐趣。以前是我不对,总是逼你放弃你的爱好,这是不应该的。”   顾震苏大为惊讶,又有些感动妻子的理解,“不,你没有错,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以后我不会再做危险的事了。”   牧锦用手指轻碰他的嘴唇,“其实我明白,你的极限爱好都是在安全的基础上进行的,并没有我以为的那么危险。是我孤陋寡闻,太过偏执了些。以后有机会,我会陪你一起冒险。”   “阿锦!”顾震苏惊喜,“我……”   牧锦歪头看着他,调皮的笑,“但是我很多事情都不懂,你要教我,必须耐心,understand?”   “是!我的女王!我是你的骑士……”顾震苏又用出了机器人的口吻回答,这是他们两人以前的一种情趣。他搂住她的肩膀,在她脸上轻轻一吻,“我真的很爱你。”   “我也是。”牧锦甜蜜一笑,回吻在他唇上。   一位空乘正要进入高级舱房,结果看见小夫妻俩亲昵耳鬓厮磨的场面,赶紧退了出去,站在门口,羡慕地拍拍胸口。   “米佳,怎么了?”另一位空乘走过来问,“通知顾先生和顾夫人我们要出发了吗?”   米佳竖起手指嘘了一声,挡住她的脚步,指指里面,挤了挤眼睛,“许媛,等一等。”   许媛立即明白了,偷偷瞟一眼,但位置不对,什么都没看见,轻声笑着说:“在亲热?……感情真好青梅(GL)!”   “可不是吗。”米佳羡慕极了,“顾夫人真是好命,遇到这么爱她的老公。”   两人长吁短叹地走到了驾驶舱附近,小声交谈着。   里面的飞行员夏帆走了出来,问道:“怎么,通知了顾先生吗?可以起飞了吗?”   “他们正在谈话,我们不好打扰。”许媛一本正经道。   米佳点头,“你懂的。”   这下子,夏帆也加入了羡慕的队伍,“他们真是恩爱。顾先生真是好命啊。”   米佳和许媛惊奇地看着她,“顾夫人才是好命吧,顾先生居然如此深情。”   夏帆辩驳,“顾夫人那么美,又有本事,脾气又温柔,当然是顾先生运气比较棒,能遇到这样好的女人。”   男人和女人的观点明显是不一样的,女乘务员们羡慕牧锦,男飞行员羡慕顾震苏。   正聊得不可开交,副机长从驾驶舱里走了出来,小声呵斥,“你们干嘛呢?吵什么?通知顾先生了吗?”   里面的机长也在问。   顾震苏的两个保镖在另一个舱房里,已经听见了三人的争论。其中一个有些无语的走出来,“我去说吧。”   三个机组人员不好意思地散开了,赶紧各忙各的去。   飞机终于起飞了,向着华国的方向驶去,横越大西洋上空。   驾驶舱里,机长正在批评夏帆,“刚才怎么会跟米佳她们讨论那种事情?这是你们应该说的吗?”   夏帆低声嘟囔,“我、我只是说我羡慕……”   “世界上那么多事业成功的高富帅,你羡慕得过来吗?”副机长插了一句嘴,“做好自己的事情,比你瞎羡慕强。”   机长点头,“对。今早上的飞行前例行检查,你签字了吗?”   夏帆愣了一下,“……签、签了。其实昨天我就检查过了的。”   机长转头看着窗外的天空,“绝对不能掉以轻心。你记住,我们飞行员虽然翱翔在蓝天,看似潇洒舒畅,却是把命系在这钢铁机器上,一丝一毫的差错,我们都经不起!必须认真谨慎,必须排除一切不良的因素,知道吗?”   夏帆有些惭愧。昨天下午他将飞机好好的检查完之后,就去参加宴会了,今天一早的最后一次检查,他只是粗粗地看了一遍而已,并没有多认真。虽然只隔一个夜晚,飞机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这样的心态毕竟是不该的。   他点了点头,听完机长和副机长的教诲,才走了出去。   门外,米佳和许媛等着他一起聊天,却被他拒绝了。   夏帆并不知道,这架飞机的三个发动机里,在昨晚之后,都出现了原本不该出现的东西……   重生之豪门佳媳 第203章 情知起206   第二百零六章   “不好!”飞行过程中,副机长突然发出了一声叫唤,“机长,发动机出故障了!”   机长皱眉,“使用另外一个,检查原因。”   副机长连忙叫来夏帆帮忙。   夏帆脸色有点白,他没有想到在自己检修过的情况下,发动机居然会出现故障!   所幸这架飞机有三个发动机,现在还有两个可以正常运转。   机长不敢隐瞒,连忙向顾震苏报告了此事。   “……顾先生,距离最近的摩洛哥机场还有三个小时,和预计的中转站有些出入,不过我建议还是到最近的机场停下检修。”机长汇报。   顾震苏自然是同意,他一个人的话,可能觉得无所谓,但有爱妻在飞机上,他不能冒险。   牧锦有些紧张,“震苏,发动机故障了?那飞机怎么还在飞?”   “没事,只有一个出故障了,其他的还能用,你别怕,三个小时就能停下,到时我们休息休息也好。”顾震苏安慰她。   牧锦安心了一些。   然而,过了一个小时之后,夫妻俩就得到了更坏的消息。   机长低着头,任额角上的汗流过脸颊,流个不停,他不敢看顾震苏的眼睛,“顾先生,又有一个发动机出了故障,无法运转……我们已经在检修,但是情况不妙。”   顾震苏这次真的有点诧异了。一个出了故障还可以说是意外,两个都有了问题,难道有人搞破坏?   “怎么回事?”他严厉地问。   夏帆战战兢兢地走进来,“昨天检修一切如常,今早也没有什么问题,我、我也不知道……”   现在不是骂人的时候,顾震苏忍住了怒气,他怕牧锦紧张,所以并没有表露更多的焦虑,只道:“离最近的机场还有多久?”   “两个小时。”机长回答。   顾震苏沉默。他心中泛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接连两个发动机出故障,而且在万米高空之上,若能坚持到机场当然好,可是万一最后一个也出了问题?他不敢想象!   无论怎样,先做好准备!   他对牧锦笑了笑,“阿锦,你在这里休息,我去驾驶舱看看情况未来之全身是宝。”   “你去干什么?”牧锦慌张了,拉住他的手。   “你忘了?我也有飞机驾驶证,对发动机也比较了解,能出点儿主意,你别担心。”他脸上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握着牧锦的手吻了吻,“一会儿我就过来陪你。”   牧锦勉强回他一个笑容。但她心里清楚,也许情况比较严重,顾震苏才会不想让她知道。   顾震苏站起来,走出了舱房,身后跟着机长和夏帆。他并没有走到驾驶舱,虽然他的确有飞机驾驶证,但这种情况下,有三个专业人员在场,他过去也没有什么实际用途。他只是想未雨绸缪,分配一些事情。   “通知最近的机场,报告我们的方位,告诉他们我们只剩一个发动机,也许……可能需要紧急救援。让乘务员准备好九人份的便携食水和备用设备,把救生衣和降落伞发放下去,每个人都准备好,再有意外发生的时候,就弃机跳伞。”他语调平静。   米佳和许媛两人都没料到会有这样的吩咐,惊呆了,想过来询问,却见顾震苏面色如常,只是在低低吩咐随机保镖一些事。她们只能压下心底的恐惧,颤抖着手开始准备物品打包。   顾震苏做完任务分派之后,便打开手机进入了另一个舱房,给自己在国内的助理ken打了电话说明情况,让他和摩洛哥机场联系,第一时间掌握情况。   挂了电话,顾震苏又给自己的父亲顾子衡打了电话,说明了在飞行中遇到的麻烦,让父亲指导ken的工作。   想想没有什么遗漏的,顾震苏才调整了一下面容,带着微笑回到了高级舱房,“阿锦。”   “震苏!”牧锦已经没有刚才的从容和镇定了,她本来就恐高、恐水,如今飞机飞在海洋上空,发动机出了故障,她不紧张是不可能的。而且以她的聪明,早就猜到顾震苏在外面说的话,定然是在安排后续。   “别怕。”顾震苏明白这时候不该再隐瞒爱妻,但还是希望自己的冷静能够让她感受到安心,“我只是在提出预备方案而已,你别担心。”   牧锦待他坐下,便依偎到他的怀中,并不言语,只是将自己的依赖表现了出来。   她的一只手与他的大手紧紧的交握在一起,另一只手则不自觉地放在了嘴边扣着。   顾震苏心里有些难受,好容易带爱妻出来旅行,谁能想到回程居然会遇到这种事情呢?不知道会不会在爱妻的心中留下阴影?   他不愿意相信这是遭受到了暗算,可是两个发动机接连出问题,谁会有那么高的中奖率?这其中一定有隐情!   是不是仇家暗算?   顾震苏一面轻轻拍扶着牧锦纤薄的脊背,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不时低头亲吻她;一面脑中开始迅速运转,猜测究竟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针对自己、针对顾家?   不,这不仅仅是针对他和顾家,甚至还牵连到了最心爱的阿锦。这是让顾震苏最无法忍受的地方。   是商场上的敌人?顾家能成为安市的顶级财团,坐拥亿万家产,绝对不是轻轻松松就做到的,历程虽然谈不上血雨腥风,但也是暗战不停。可是顾震苏自认为自己还没有可恨到有谁想要干掉自己的地步[综港影]但为君故。   是来自其他方面的威胁?顾震苏思索片刻,摇了头。他一向洁身自好,从来不会参与主动参与政治权力上的纠纷和黑道麻烦,不可能有谁一上来就用这种方式对付自己。   那是针对阿锦?顾震苏吻了吻牧锦带着清香的头发,又否定了这种猜测。牧锦的过往他全都了解,自己深爱的女人虽然偶尔个性会显得强烈了一些,嫉恶如仇,可实际上却是清白又单纯,她为人真挚善良,怎么可能招惹到这种麻烦?   至于魏熙然、夏薇那种货色,还不足以办成这种大事!   顾震苏越想越觉心烦意乱,连忙强迫自己停下思维,认真拥抱着怀中的娇妻,享受与她相守的时光。   过了许久,牧锦终于放松了一些,轻轻离开顾震苏的怀抱,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一笑,然后从桌上拿起一杯红酒,想要喝点东西。   顾震苏却拿走了她手中的红酒杯,换上了苏打水。这个时候,必须要保持清醒,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他借了个由头,说起了自己以前跳伞时遇到的情况,顺便开始有意无意给牧锦普及跳伞的知识。   “就算是从来没接触过跳伞的人也不要紧,教练会带着你在空中翱翔。第一次教练带着我从飞机上跳下去的时候,我看着下面的地球,很明显是一个半圆的形状,草地、森林都是大块大块的分布,非常明显……”   牧锦背靠着他的胸膛,听他用华丽的男中音对这些趣事浅浅道来,渐渐听入迷了,还不时提问几句:   “教练带人是两个人绑在一块吗?”   “什么时候拉跳伞绳呢?”   “降落伞能承受两个人的重量吗?”   顾震苏耐心的一一作答。本来要进舱房为两人服务的空乘员,在门口看见他们这样互相依偎在一起说话,也就不好意思过来打扰了。   说到兴起之时,顾震苏笑道:“我有跳伞教练证,可以带学员的哦。不过我还从来没有带过……怎么样,阿锦,愿不愿意做我的第一个学员?”   牧锦笑起来,“好呀!”   “那我们现在试试看,绑在一起的感觉。”顾震苏立即拿出了跳伞专用的绑绳,认真仔细地将牧锦牢牢的绑在自己胸前,并且快速地教了她许多跳伞的注意事项,手势等。   牧锦哪里还不明白他的意思,整个飞机上,只有她不懂如何跳伞,也从来没接受过这方面的培训。然而飞机的情况如此危险,此时再害怕又能如何,只能心无旁骛地认真听着他的讲解,把跳伞的知识要点记下来。   飞机上的气氛还是很紧张的,但是因为顾震苏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分配了下去,大家也就觉得没有关系,问题还不严重,不要自己吓自己。   怀着这样的心情,三个飞行员都聚在驾驶舱里,认真的驾驶着,密切关注着最后一个发动机的情况。   尽管如此,一个小时后,一阵震动传来,发动机的涡轮片旋转几下,变得越来越缓慢,终于停止了。   最后一个发动机也失效了……   “顾先生这里是健康在线思密达!”万米高空之上,连机长的脸色都变得煞白,惊慌失措的跑到了机舱里。   失去了动力,飞机在空中变得颠簸起来,并且明显有种下坠的感觉,所有人都慌张了,从舱房里跑了出来,随着机身的颠簸,显得东倒西歪。   顾震苏当机立断,命令大家赶紧把备用的食水背包拿出来扣在身上,打开舱门,跳伞求生。   “离最近的机场还有一个小时左右!已经快要接近大陆了,这附近也有不少岛屿!大家不要害怕!”机长与机场联系之后,跌跌撞撞跑出来,将这些消息告诉众人。   牧锦的心脏狂跳,忍住尖叫:“震苏!”   顾震苏还和她绑在一起,就站在她身后,两手抱住她,在她耳边亲吻,“别怕,有我,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牧锦强忍着那种快要窒息的恐惧,泪水从眼眶里流下,拼命点着头。   舱门打开,狂风呼啸,云层下面便是湛蓝的大海。   副机长最后一个从机舱里踉跄着走出来,“顾先生,已经到了适合跳伞的高度!快,准备跳伞!飞机下降的速度更快了!”   飞机颠簸更厉害,舱房里不断地传来东西摔到地上的声音,顾震苏不再多言,只是站到了舱门边,搂着牧锦,再三强调,“我们跳出去之后,记得将手臂向前伸直。不要害怕!自然下降一段时间之后,降落伞打开,我会抱着你调整方向!什么事都不会有!相信我!”   狂风飒飒地拍打在面上,牧锦几乎听不见他的声音,眼泪不听使唤,争先恐后地从眼眶中溢出。   顾震苏感受到脸上的湿意,以及怀中娇躯的颤抖,便明白她依旧在恐惧,但这个时候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紧紧抱着她,吻她的头顶,帮她擦掉眼泪,戴上了护目镜。   他本打算第二个就跳下,可是牧锦死活抓着舱门不敢动,只好让机组人员先跳了。   机上除了小夫妻之外,就只剩两名保镖,他们是顾家培养出来的,十分忠心,一定要确保少爷安全,才能顾及自己。   牧锦看着几个机组人员的身影变成一个个白点,在空中看出一朵朵伞花,不仅没有放松,反而越加紧张。飞机越下降,牧锦越害怕,摇着头想往后退。   顾震苏心中焦急,可是联想到她以前曾经在水中晕过去的场景,又有些担心,毕竟如果在空中发生这样的事,他也不能保证她的安全,所以只好不停地安慰她。   “大少!来不及了!快跳,不然跳入海中离掉落的飞机太近,会被卷入漩涡!”眼看离安全跳伞距离越来越近,年龄大一点的那个保镖忍不住了,“大少,抱歉,我是为了你和少夫人的安全着想!”   他示意了一下另一个保镖,两人站在小夫妻身后,同时发力,将他们推了下去。   “啊——!”牧锦的尖叫响起。   顾震苏立即捂了一下她的嘴,大声喊:“阿锦,不要叫,风会灌进你的嘴!会导致你缺氧!……伸直手臂!”   牧锦根本不敢看下面,把颤抖的手臂向前伸直,就把眼睛闭得死死的青梅(GL)。   顾震苏也向身体两侧打开了手臂,强忍狂风灌嘴,在她耳边时不时喊上两句安慰的话。   失重的感觉始终围绕在牧锦身上,可是人在空中,无处可逃,她心性本来不是脆弱的人,只是前世的阴影太深而已,如今不保持清醒就会给身后的爱人增添麻烦,她只能用最大的意志力命令自己要坚强,并且给自己加油打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牧锦终于适应了身在空中的感觉。   她抖了抖眼皮,略微张开一条缝。   护目镜外的世界竟然意外的美,意外的蓝。   海水在阳光下闪着粼粼的波光,远处的海岸线呈现雾蒙蒙的圆弧,天地之间似乎只剩呼呼的风声,以及,身后爱人的体温。   “阿锦!”顾震苏担忧的叫唤再次传来。   牧锦大着胆子把左手朝后,想摸摸他,却被顾震苏一把抓住。   “我要跳伞绳了!注意!”顾震苏提醒。   牧锦下意识点了点头。   紧接着,哗的一下,两人下落的趋势骤然就停了,随着一股拉扯力,竟似在上升。   这种感觉太奇怪,牧锦不由自主又尖叫了几声。   熟悉的手臂环抱住了她,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却十分沙哑,“好了,我们就快降落了,很快就安全了。”   “震苏!”牧锦紧抓他的手,“我们会落到海面?”   顾震苏有些无奈,“是的。没关系,我们穿了救生衣,不会沉下。你看,前面有个小岛,我们到那里去!风向也正是朝那边吹的,老天也在帮助我们!”   牧锦哆嗦着定睛看去,的确有个小岛,可是离了至少千米远!能安全到达?   ……安全……   “啊——!”牧锦突然意识到,他们就要落入自己最害怕的水中了!这能安全?天哪!她吓坏了,忍不住就尖叫了起来。   这种恐惧是深埋在灵魂之中的,不是个人意志能够马上就抗衡的。虽然海岛三个月让她稍微适应了一点,可是真正将身体完全埋入水中,任由水流包裹躯体,随波逐流的感觉,她还是不可能接受!   她挣扎起来,“不要,不,不!震苏!救我!”   顾震苏心痛不已,使劲搂着她,“阿锦,不怕,真的没事,我在这里,我在,我会保护你,我绝对不会伤害你,相信我……阿锦……”   顾震苏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是心爱的女人这种惊慌失色的表情,让他感觉自己很没用,无法保护她。   牧锦挣扎了一阵,就止不住的痛哭了起来,眼看蔚蓝海面越来越近,她觉得喉管像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紧紧握住,无法呼吸,渐至无力。   “阿锦!”顾震苏发现怀中的娇躯似无力挣扎,爱妻的头颅也往前耷拉着,了无生意,把他骇惨了,“阿锦!你不要吓我[综]补刀少女!阿锦!”   水面已至。   牧锦感觉脚底一凉,冰冷的感觉沿着小腿一直而上,浸没了大腿、腰肢、胸腹。   “不……”她无力地挣了一下,意识渐渐模糊。   ……痛恨。无边的痛恨。   她仿佛躺在一片极致寒冷的水中挣扎,不停地叫唤,“救命!”   她抬眼,竟然透过水面看见了一个奇怪的场景。   上面是一栋大宅,三楼阳台上,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影,面朝下和她对望。两人的眼中充满了恶意与得意。   他们知道自己落水了,却不来救自己!   ——牧锦突然明白,这一幕,分明是前世临死前的场景!   她在牧家大宅参加母亲的生日宴,看见魏熙然和路仕铭在三楼阳台,便打算过来和他们摊牌谈判。   谁知,一个不察,竟被魏熙然推下阳台,落入了楼下的游泳池!   她挣扎、呼唤,可大宅外面冰天雪地,里面音乐声响,谁也没有注意到她的情况。   她就这样死去了。   临死前,意识已经离开了身体,却透过冥冥中的力量,看见了顾震苏对她倾力救助的画面。   顾震苏还穿着参加酒会的正装和领结,根本来不及脱掉,在别人冷眼旁观的时刻,他义无反顾地跳下了水池,将自己从里面抱了出来,放在岸边,又迅速给自己做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   然而他的举动无疑是徒劳的,灵魂都已经离体了,人自然也已经死亡了。   牧锦看见了顾震苏的最后一个眼神,震惊、失望、遗憾、悲哀……   一阵冷风、一个浪潮兜头打开。   牧锦猝不及防被海水泼个正着,打断了她无意识的回忆。   他们还在海水之中!   牧锦挣扎了起来,手臂开始晃动,脚也不停地踩。   身后传来了顾震苏温柔的声音,“阿锦,阿锦,你醒了?太好了,没事了,放松,不要紧张!”   顾震苏的心情在几分钟之内,简直是大起大落。掉入水中之中,他感觉身前的爱妻只是全身抖了抖,就彻底没了动静。   他的心凉了半截。他知道牧锦的恐水症还没有治好,只要进入太深的水中,她就会手脚冰凉,大脑失去反应能力,类似昏迷的状况。在茫茫大海中,前面的小岛看似很近,实则如此遥远,抱着昏迷的爱妻,要如何才能到达那里,顾震苏惘然不已。   幸好她终于醒了。   顾震苏一边安抚着牧锦,一边用手划水,并四处打量着。他看见了后跳下的一个保镖,知道对方一定会尽力过来帮助自己,并看见飞机又滑行了很长一段距离,然后在遥远的海面坠落穿越之东厂小白。   “阿锦,坚持住,我们很快就会安全了!”顾震苏不停地为爱妻加油打气,“你放松,不要动,就能感觉自己的手脚似乎可以飘起来。你不要挣扎,只需要轻轻的呼吸,把一切都交给我,我会让你舒舒服服地到达小岛。”   牧锦醒来那一瞬不受控制的挣扎了一会儿,听见他说的话,也便慢慢地命令自己照着他的话去做,僵硬地把手脚放平。   水流包裹身体的感觉,其实如果适应下来,会觉得十分温暖,会唤起人脑海中对于母亲子宫的潜藏回忆。   牧锦僵硬了片刻之后,感官慢慢地苏醒。   她感受到顾震苏有力的手臂环着自己的肩膀,带着自己向后方那处小岛划水而去……   她感受到水流里的一个个微笑的漩涡从手指缝中挤过去,有点痒痒的……   她感受到海面上的微风从远处吹来,拂在脸上带着咸腥的味道,微凉……   她感受到阳关从头顶照射下来,整个头脸都是暖洋洋的……   她感受到以前从来不曾感受到的来自大自然、大海的魅力。   也许,水,并不是那么可怕。   意识到这一点,牧锦在水下的手指头轻轻动了动,捏住粉拳,又放开。   只是脚下无法踩到地,这一点还是会让人感到害怕,不过身后有个深爱自己的男人在托着自己,救生衣也让他们能够浮在水面不下沉,这都是安全的保证。   牧锦彻底地放开了自己情绪,头轻轻后仰,靠在顾震苏的肩头,水面在耳朵后面起伏,痒痒的。   顾震苏发觉了她的变化,心中惊喜,“阿锦?”   “嗯。”牧锦从水中抬起手臂,伸到后面摸索着,摸到了顾震苏的脸颊,“我没事。”   “太好了。”顾震苏亲了亲她的手指,“……太好了。”他不知该说什么好,在这种情况下,只能不断的重复这句话。   牧锦尽量减轻自己的思想负担,随着顾震苏飘在水面上。   往日里这样的场景想都不敢想,如今她做到了。   她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喃喃地说:“谢谢你,震苏……”   顾震苏没听见她的话,他本来已经有种筋疲力尽的感觉,此刻,所有的力量仿佛又回到了身边。妻子终于放下了心结,这是让他无比兴奋的事!   “……大少!”十分钟后,不远处传来了保镖的呼喊。   “他们也来了!”顾震苏招了招手,更加振奋。   牧锦也喜悦地笑了。   两个保镖一前一后跟着两人,终于达到了那座孤零零的小岛。   小岛的面积不大,走个十几分钟就到了头,所幸有几棵树组成的小小树林,可以遮阳奉子婚。   他们上岸的地方是海滩,而另一边则是一片礁石,上面挂着些牡蛎、礁石缝里还有螃蟹等海物。   “哈哈,最鲜的生蚝!大少,要不要来一个!”其中一个保镖生性乐观,跑过去从礁石上撬了许多牡蛎下来,用随身带着的小刀撬开,鲜嫩的牡蛎肉让他们赞不绝口。   三个月的海岛旅游,让他们从当地人那里学会了许多得到新鲜海货的方法和吃法。   顾震苏笑笑,也吃了一个。转眼去看躺在树丛后面的牧锦。   牧锦没事,只是晒得有点晕乎乎的,不过她竭力睁着眼睛,望着树缝里的蓝天,表情自然而甜美。   顾震苏没忍住,俯下身在她脸上亲吻一下,“宝贝,在想什么。”   “没什么。”牧锦拉着他的手臂,坐起来,“我要喝点水。”   “来。”顾震苏打来一瓶水,凑到她的红唇边。   牧锦就着他的手喝下,长长出一口气,“我不晕了,好多了……我听见你们在吃什么?”   “礁石上撬下来的牡蛎,味道特别好。”顾震苏喜滋滋说,“还有螃蟹、贝壳……对了,刚才他们还抓到了几条章鱼,正想着要生火烤。”   “噗。”牧锦笑了,“好,我也要吃。”   顾震苏望着她甜蜜的笑容,心中越发感动。爱妻没有愤怒怨恨、没有耍脾气、没有责备自己,尽管疲惫不已,却露出那么好看的笑容,和他一起苦中作乐,他还能有什么更多的要求?   他搂住牧锦,深情地吻住她的唇。   两人相拥着,交换这个幸福的吻。   在海岛上呆了半天,几个机组人员也陆陆续续飘了过来,只少了夏帆和副机长,估计他们在别的海岛搁浅了。   还没到晚上,头顶就传来了直升飞机的声音,远处更有快艇出没,救援人员到了。   顾家大宅里,顾老爷子、老太太,顾大先生、顾大太太等人齐齐聚在客厅,听人汇报消息。而ken早在接到顾震苏电话的时候就已经离开国内,去摩洛哥附近接大少一行人了。   “这么说,他们已经全部找到了吗?”顾老爷子问。   “是的,因为精神比较疲劳,所以大少决定在摩洛哥休息一晚,明早回国。”助理恭敬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顾震苏的父亲顾子衡率先笑了,“让他们好好休息!”   顾大太太叫来了顾园的管家,“明天记得多准备几个好菜,给大少和少夫人接风洗尘!”   “是。”   大宅里一片祥和喜悦。   ……   一周之后,回国的顾震苏已经调查到了在飞机上动手脚的人是李嘉雯安排的,震怒之下,他决定联合华国的几个家族,一同对lee家族进行报复性的打击狂妃天下,爷的法医嫡妃。   家族吓坏了,派人来哀求,言明将李嘉雯及其父母逐出李家,不再承认他们是lee的成员。   顾震苏这才罢休,寻了个由头将三人弄回了华国,并且通过一些手段,把他们投入了顾家资助的一所精神病院,决不允许他们离开。   牧锦知道后,并没有多说什么,李嘉雯在他们夫妻的婚礼上所犯的错,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更别提还想要她和顾震苏的命,这种人怎能轻易放过?   又一年优媛雅集,尽管不是在顾园开办,但顾震苏依旧实践了自己的诺言,请来了世界顶级的魔术师表演。   整个夏天,牧锦仿佛点亮了自己的游泳技能,整日跟着顾震苏在泳池中玩耍,在顾震苏的教导下,学会了多种泳姿,姿态迷人。   她从江劭峥的夫人梁含颖口中得知,江丹姿追着孟令晨去了俄罗斯,准备在那里寻找商机——实际上整日跟着孟令晨转悠,让他想不见到她都不行。   牧锦心想,这两个人的缘分看来是拴在一块儿了吧?   ……   年底,牧锦当年十三中的同学陈剑在莞市参加了一次商务聚会。   他毕业后就到莞市求职,加入了一家私营企业,公司还不错,经常有招待饭局。   陈剑的酒量还行,几年的大学生活,也练就了一张厚脸皮,拍马溜须的本领十分高强,因此老板也愿意带着他出去应酬。   “小陈啊,晚上到夜空,你也一起吧……哈哈哈……年轻人不要老是害羞嘛,多见识见识也是件好事。”   吃完饭之后,老板拍着陈剑的肩膀,带着他一同去了莞市有名的夜总会。   几个老板进了包房以后就开始放荡形骸,叫来老鸨,将一群形形□□的女人喊进屋来挑选。   陈剑脸皮还有些薄,何况他只是老板的陪客,便没好意思抬头。   谁知过了几分钟之后,他偶然在昏暗的灯光下,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那是他的高中同学——夏薇!   浓妆艳抹,衣衫暴露,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坐在他老板的身边扭着身子不停地撒娇……   陈剑目瞪口呆。   他频频望着夏薇,终于引起了夏薇的注意。   而夏薇明显认出了他,却只当他是个陌生人,理都不理。   陈剑头脑发胀,借机会走出包房里透气。   一旁的通道门里传来了女人的叫骂声,他忍不住好奇地去看,却见老鸨指使几个女人围殴一个瘦弱的女人,“贱货,生过孩子还装什么装,叫你去陪大老板还不肯!”   那女人护着头脸叫着,“我以前也是千金大小姐!我告诉你们!我才不要陪那只猪!”   “没有你选择的余地韩娱之我的初恋是极品!”老鸨戳着她的额头,“你算个屁!老娘叫你陪谁就得陪!再啰嗦,信不信我叫几个艾滋病来搞你?”   那女人吓坏了,“不不不,我陪就是,我陪就是!”   陈剑被这一幕恶心到了,赶紧回到包房里。   老板见他孤身一人,于是将夏薇推给他,哈哈笑道:“小陈啊,让薇薇来陪你吧,今晚你可以带她回家哦。”   陈剑不敢忤逆老板,谄媚笑着搂过了夏薇。   只是这晚,刚出□□,坐上出租车,他就将夏薇扔在了街上,并没有带她回去……   ……   又是一年,阳春三月。   顾园的小道上,顾大少夫妻俩手挽着手,身边跟着一条小八哥犬,慢慢地散着步。   来往的佣人望着伉俪倩影,均是羡慕不已。大少和少夫人的感情太好了,整天都黏在一起,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在顾园里工作的人,都感染了这份真实的幸福。   “小东西,慢一点,别急。”顾震苏扶着爱妻的腰,叮嘱着脚边的baby。   牧锦挺着六个月大的肚子,笑嘻嘻地说:“让它跑嘛,它那么肥,就该多运动运动。”   baby大概知道主人嫌弃自己,哼哼唧唧地蹭着牧锦的腿。   顾震苏以手抚摩牧锦高耸的肚子,一脸幸福的表情,“阿锦,我昨天晚上想的那几个名字,你喜欢哪一个?”   牧锦歪头思索,“顾思齐、顾至善……都不错啊……我也不知道,让爷爷他们定吧……”   夫妻俩渐渐散步到了以前举行婚礼的古橡树附近。   那橡树周围已经清理干净的,但劈倒的树干依旧躺在原地,失去了生机。   牧锦呆呆望着,十分感慨。   顾震苏瞧着她的神色,似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连忙要带她离开,谁知牧锦却轻“咦”了一声,指了指,“震苏,你看那边。”   顾震苏顺着她洁白的手指头望去,只见古橡树靠近根部的树干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我过去看看,你乖乖站在这里不要动。baby,跟我来。”   小巴哥欢快地跳着去了。   顾震苏走到古橡树的根部,定睛一看,立时神情一亮!半晌都没说话。   牧锦也缓缓走了过来,“是什么?”   顾震苏赶紧回身扶住她,也让她看。   “啊……”牧锦发出了一声欣喜的低叫,“……太好了……”   只见,古橡树断掉的茎根之处,一丛郁郁葱葱的新枝干长了出来。细小,生命里却顽强,冲着天空,在微风中挥舞着嫩绿的叶子。   顾震苏和牧锦忘了片刻,齐齐回头,相视而笑。 本书由(熊猫没眼圈)为您整理制作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