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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她又猛的钻进车厢,车内果然只有她一人。 乔莞愣了下,回头静静的打量起张勇,那是一个有点胖的中年男人,长得慈眉善目,看起来很好相处。 上车的时候他还跟她聊起自己的家乡,后来递给她一杯咖啡,她没尝过,喝了一口嫌苦,他就又给了她一颗糖,之后她还跟他说了声谢谢。 可不知是不是错觉,乔莞总觉得喝完那杯咖啡以后自己的脑子越来越沉,意识越来越模糊,后来她迷迷糊糊的靠在车窗旁打盹,醒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她看着那司机的侧影,愕在半空,忍不住飘过去。 此时警方正在对他进行盘问。 “张勇,出事的时候你在哪,为什么开车的人不是你?” 张勇哆哆嗦嗦的摇头: “是那女的趁我上厕所,自己把车开走的,她怎么掉河里,我也不知道。” 乔莞一听就急了,她什么时候抢了他的车,她根本就不会开车! 可他们却信了张勇的话,因为把尸体捞上来的时候,她正坐在驾驶位上。 乔莞不停的在一旁大喊。 ——不是,不是,我没这么做过! 可周围的人听不到她的声音。 警察信了张勇,乡亲们也信了张勇,就连正趴在她尸体旁大声痛哭的老父亲,也毫不怀疑这个看起来老实敦厚的男人。 原因无他,因为她从前干的蠢事早已深入人心。 有哪个好人家的姑娘会像她这么不要脸,成天追着男人跑,知道对方欠了赌债,也不管家里什么情况就把剩下的那点存款偷了出来,谁知到头来男人跑了,她母亲生病没钱医,她爹东拼西凑受尽亲戚朋友的冷脸,最后没了办法,只能把她送给市里的某个暴发户当小老婆,好换点看病的钱。 试问这么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有什么做不出来? 所以案子几乎可以落实了,那就是个白痴女人在出嫁的路上抢了司机的车,可自己一个不留神,在下坡道上冲破了路边的护栏,连人带车翻进河里,自作自受的丢了一条命。 眼看着底下那些人或鄙夷,或同情的嘴脸,乔莞心里顿时堵得慌,她不停的在一旁大喊,多希望能有个人听到她的声音,替她鸣冤,可他们听不到,没人能听到。 这时有人把她的尸体装进袋子,耳畔回荡的是老父亲悲恸的哭声。 她回头搜索张勇的身影。 果不其然,当警方开始咨询其他人的时候,他已经寻着一条小路准备离开。 乔莞没打算放过他,不管怎样,她要弄清楚他撒谎的原因的。 于是她浮在半空中,幽幽的跟了上去。 看着雨势渐猛,张勇在路旁买了一把黑色的雨伞,耸拉着脑袋一路往东跑。 最后,乔莞跟着他进了一家装修得还算不错的饭店,服务员把他领上了二楼的包厢,门一开,圆木桌前坐着一个身着貂皮大衣,浓妆艳抹,显然是个上了年纪的贵妇人。 乔莞飘在天花板上,看到女人那张脸的时候,就跟点穴似的没了反应。 这人她认得,就是那暴发户的正牌老婆。 “夫人。”张勇毕恭毕敬的上前,“事情都办好了。” “那个小贱人死了?”说话的时候,李氏面上的笑容显得格外的温柔可亲。 乔莞忍不住抖了抖,就是这么个和蔼可亲的妇人,在她出嫁前又是让人送化妆品,又是找设计师给她量身定制婚纱,她记得她还特别体贴的对她说,哪怕她嫁过去没名没分,她依然不会让她受到半点委屈。 张勇点点头: “死了,尸体刚被人捞上来。” 而且不会有人怀疑到他们头上。 李氏满意的点点头,脖子上的蓝宝石项链将她的皮肤衬托得更为白皙。 “这是你应得的。”她边说边从自己的包包里拿出一张支票。 张勇接过,看了眼上面的金额,喜不自胜。 “谢谢,谢谢夫人!” 李氏点点头: “你帮我做事,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张勇连连称是,拿着钱走了。 偌大包厢里,剩下乔莞和李氏。 乔莞气愤不已,飘下来想要给她一巴掌,可手心穿过她的身体,只捞回了一堆空气。 随着张勇带上门,坐在一旁的李氏却不急着走,她执起筷子慢条斯理的夹了块当地最出名的野猪肉,随后“呸”的一声骂了句:“穷乡僻壤。” 她用纸巾优雅的擦拭嘴角,又坐了一会儿,才拿起手机敲了个电话。 因为家里穷,乔莞长那么大还没用过手机,所以对这个小玩意很好奇,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电话接通后,她听到李氏对那头说。 “是我。” 乔莞飘过去附耳聆听,轻易的便认出了那是暴发户的声音。 “老婆,我正要找你……” 李氏冷笑:“你听说了吧?李冠杰,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的一天,你就别指望找什么小老婆,我有本事把你捧上今时今日的地位,同样可以让你摔下来。” 李冠杰在那头呐呐的说:“老婆,你怎么会这么想,是那个小贱人勾引我,我才会一时糊涂,你要相信我啊,我最爱的人是你……” 李氏冷笑:“我现在就回去,你好好想想今晚要怎么和我爸交代吧。” 乔莞听着李氏尖锐的笑声,透明的身体在空气里似乎颤得更厉害了。 当初是那个老男人主动上门跟阿爸提亲,她爸才会为了彩礼钱心动,谁想到头来,她竟糊里糊涂的成了这夫妻俩争斗的牺牲品。 李氏把话说完,挂了电话往外走。 乔莞紧紧的跟着她,全身微微颤栗着。 都说厉鬼索命,可她死得这么冤枉,怎么就没变成厉鬼呢? 出了饭店,乔莞跟着她上了一辆私人轿车。 华丽的车厢内,她看着女人浓妆艳抹的侧脸,在经过那条河流的时候,忍不住诅咒,掉下去吧,最好她也连人带车的掉下去淹死。 可惜她没那么大的能耐,车子四平八稳的驶出了小镇的出口。 乔莞死死的巴着她,她多想让这两夫妻陪她一起下地狱,可车轮子刚碾上路口的白线,她“哐”的一声便被一道屏障弹出。 重新浮在半空,乔莞眼睁睁的看着轿车离去。 ——不准走。 她心头一慌,用力的敲打面前的屏障,可透明的玻璃像是一路延伸到天际,无论她飞得多高,也飞不出去。 乔莞放弃了,她回过身瞥了眼自己生活了十八年的小镇,不算得发达的地方,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发廊,小吃店。 肮脏的马路上行人不少,各种店铺从街头一路排到街尾,各种收破烂的,拉三轮车的在路上吆喝。 乔莞顺着风又飘出了几米远,她在空中盘旋,好半晌终于明白过来,她的灵魂似乎被困在了这里。 现在该去哪?她不知道。 于是她回过身,往家的方向飘。 ------题外话------ 题材变化有点大,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欢,不过还是求个收藏~ 新文需要大家的爱护,么么哒~ 002 孤冷的男人 乔莞回到家的时候,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雨终于停了。 这时乔爸爸已经领回了她的尸体。 他们家在镇上算不上富裕,住的房子也是北方的基本模式,东西南北几个屋子围成一个院子,而后在西面还有一块菜地,被木头篱笆给围了起来。 客厅内的茶具用了好几十年了也没舍得换,大姐没出嫁前三姐妹甚至窝在一个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间,连用的纱制蚊帐都已经破旧发黄,可尽管环境再差,屋子里依然整洁干净,至少不像其他人家,没有难闻的气味。 如今在这个空荡的客厅里,她正被孤零零的放在一张草席上,脸上盖着白布,身上还穿着那件白色婚纱。 病弱的母亲趴在一旁痛哭,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皮肤不白,但是五官属于耐看的类型,身上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碎花棉袄,看得出有一定年头了。 其实她母亲是被人贩子卖到这个小镇的,本身家里也不富裕,甚至没有上过学,后来见她爸待她不错,也就心安理得的住了下来,一住十几年,最后还生了三个女儿。 再往下看是她的大姐,二姐。 大姐乔敏安抚着母亲,二姐乔丽则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眼瞅着乔妈给尸体脱鞋的动作,不解说: “妈,你做什么?” 乔妈妈没说话,她半蹲下身,抖了抖,吃力的把乔莞脚上的鞋子脱了下来,踉踉跄跄的出门,找了把梯子,“哐”的一声架在屋顶上的瓦片。 随后她一声不吭的踩上梯子,动作不太利索的往上攀爬。 这下别说乔丽,连乔敏都急了,二人连忙走出里屋。 “阿妈,你这是做什么?多危险啊,快下来!”两姐妹大喊着。 乔妈没回话,她哆哆嗦嗦的上了房顶,而后死死地扣着房檐上的瓦片。 乔爸听到动静,一瘸一拐的走出家门,尚且来不及阻止,乔妈妈便握着乔莞的鞋开始又敲又打。 乔妈嘴里念念有词:“莞莞穿鞋,莞莞回来!” 瞧着这一幕,房檐下的人相继噤声。 乔莞浮在母亲身后,生怕她摔着,却又摸不到她,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而听到这话,她一颗心就跟被揪着似的,难受得不行。 乡下有一种说法,当亲人病危、昏厥,手持她所穿的鞋,上房檐摔打呼喊,可以把亲人远走的灵魂唤回来,俗称叫魂。 可她如今已经断气了,就算她娘喊破喉咙,也无法让她还阳。 所以当乔妈喊了一阵以后就再没了力气,如今她眼睛哭肿了,嗓子也喊哑了,加上有病在身,只能怏怏的趴在屋檐上放声痛哭:“莞莞,你回来啊。” 明明早上还欢天喜地的把人送上车,这半天不到,便白发人送黑发人。 一时间,破旧的院子里被一阵愁云笼罩,一个如花的少女悄然逝去,留下的仅是家人的悲伤与痛哭。 乔莞不知道灵魂有没有心脏,可是她现在只觉得胸口那块地方好疼,疼得她的魂魄又在空气中抖了抖,好像随时都会消失掉。 她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父母,如果她不是被猪油蒙了心,就不会干出那种蠢事,不仅伤了父母的心,甚至毁了自己一生的幸福。 隔天家人开始处理她的身后事,镇上不少认识的乡亲过来祭拜,当然也包括那日眼睁睁看着她沉入河底的叔叔伯伯。 乔莞听着他们背地里的闲言碎语,心里委屈,却有口不能言,后来在下葬那天,连张勇也来了。 他代表李家带来了一封厚厚的信封,信封口一揭,里面是一沓红色的钞票,约莫有三四万的现金,虽然不知道他私底下吞了多少,但是这些钱已经足够送她母亲进市里的医院接受治疗。 “节哀顺变。”张勇在灵堂前鞠了个躬,目光下意识的回避起正前方的遗照。 乔爸乔妈还有她那两个姐姐又哭又谢的把钱收下,全把他当大恩人似的款待。 乔莞瞧着这一幕,心头微酸。 她之前偷了家里的积蓄,害得母亲生病没钱医治,这会儿虽然丢了一条命,但好在换来一笔彩礼和李家给的抚恤金,只要能治好母亲的病,她这条命丢得也算值了。 乔莞这么想着,心里舒坦了些。 小镇上流行土葬,等着亲戚朋友都来的差不多了,乔爸便把她抱进一口棺材中,守了一晚上的灵,而在第二天,便找人抬起棺木,一路敲锣打鼓的往山头送。 等到封棺,埋土,乔莞抬头看了眼盯上的太阳,心里很诧异,原来灵魂也能在白日行走,而周围空荡荡的旷野,则令她感到格外的凄凉。 人穷,哪怕死了也是烂命一条。 等到镇上的乡亲走得差不多了,光秃秃的山头只剩下乔家四口。 乔丽推了推老父的肩膀: “阿爸,回去吧。” 乔爸没有停下烧纸钱的动作: “我再陪陪你妹。” 老父亲皱起眉,额上的皱纹清晰可见: “如果没把你送走,你现在也不会躺在这地底下担惊受怕,么妹啊,你听得到我说话?安心走,投个好胎……是阿爸不中用……” 冷清的山头,老人带着点哭腔的声音低低的在周围回荡,似乎飘进了风里。 —— 之后的两天,乔莞开始漫无目的的在小镇上飘荡,她不知能去哪,也不懂人都死了,为什么还会余下残念,难道她真像隔壁村那个老神婆说的,变成了孤魂野鬼? 她心里百味杂陈,好几次路过小镇的入口,试了无数次,每次都是刚靠近,便被一道屏障弹开。 乔莞瞧着远处的风景,她长那么大,离开这个小镇的次数屈指可数,见识过的东西也不多,所以当她瞧到那个从市里来的王老师时,一下就被迷了心魂。 她飘在上空,多想知道那个男人带着她的钱去了哪里,可她出不去这个小镇,只能又懵懵懂懂的飘荡了数日,直到两天后,镇口迎来了一辆黑色的吉普车。 此时乔莞正浮在屋顶看院子里的母亲织毛衣,他们小时候因为家里穷,买不起过冬的厚毛衣,所以乔妈妈总是上市面上收一些别人穿旧的衣服,回来重新拆线,给他们姐妹三个织成新衣。 乔莞不由得多看了两眼,知道母亲正在织的是一条未完成的围巾,鼻子又酸了一些。 直到屋外传来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而后“吱”的一声,再没了动静。 乔妈妈停下手里的动作,有些不解的站起身,没多久,由屋外走进来一个人。 那是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体格魁梧,一米九几的个头站哪都是鹤立鸡群。 他缓缓走进门,沾了点泥巴的皮鞋踏过门槛,高大的身材立即在窄小的院落形成一种特别的压迫力。 乔莞偏过头,看到他的时候心里少不了吃惊。 傅天琅怎么回来了,自从他在三年前不辞而别之后,她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出现。 “妈。”傅天琅褪去从前破烂的T恤,一身西装革履的进屋,俨然已经从当年的穷小子变成了一个成功人士。 乔妈妈吃惊的捂着嘴,织了一半的围巾掉在地上,沾了不少黄土。 傅天琅静静的站在门口,面上没什么表情。 在乔莞的记忆中,傅天琅好像一直是这样,不管是刚被她捡回,尚且青涩的时候,还是已经成熟稳重的现在,身上总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孤冷,令人不自觉的退避三舍。 “我回来了。”他开口,声线清冷,而在下一秒又问,“莞莞在哪?” ------题外话------ 捂嘴,咱才开坑就收礼物,怪不好意思的,恩……谢谢大家的支持,此文日更,欢迎跳坑哟~ 188打赏hancaizhen 1月票18910374032 1钻石沂风 1鲜花沂风 1评价票haxlj8 1评价票haxlj8 65鲜花haxlj8 10钻石haxlj8 1评价票Amore燕 188打赏Amore燕 2钻石Amore燕 10鲜花Amore燕 1月票洛熙焰 1钻石沂风 1钻石我要生猴子 1月票米米的小私 1鲜花沈孝利 003 琅哥,莞莞死了 乔妈妈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又很快反应过来。 她匆忙拾起织了一半的围巾,朝屋内大喊: “孩子他爸!” 紧接着乔爸爸一瘸一拐的从屋里出来,乔丽听到动静,也跟在父亲身后。 乔丽的手里捧着一个崩了一角的碗口,当目光与门口那男人对上的时候,像是突然丢了魂,“砰”的一声,瓷碗摔在地上,瞬间碎成两半。 “是琅哥!” 她大喊一声,焦急的要迈开步子,却被乔爸爸一把扯住了胳膊。 乔爸年轻的时候因为家里穷,在城里当过一阵子的小偷,谁知有一次失手被擒,硬生生的被打瘸了一条腿。 后来在城里混不下去,只能灰溜溜的回到老家,靠给亲戚打零工挣口饭吃。 这会儿他虽然瘸了一条腿,身子骨依旧硬朗,用力的把乔丽扯到身后,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门口的傅天琅,忽然拾起一旁的扫帚便往他的方向跑。 “你这个杂种,骗子,还有脸回来?” 乔爸身形消瘦,一米六几的个头站在傅天琅面前就跟个小孩儿似的,好不容易靠近,也不等对方反应,他手上的扫帚便一下下的敲在对方身上。 乔丽呆呆的站在原地,愣了好半晌才知道上前阻止: “爸,爸,你停手,别打,别打我的琅哥。” 别看乔丽是个女人,可平日干多了农活,力气比她爹都大,于是三下五除二的把老人拽回去,气得乔爸又咳嗽了两声。 “你这丫头真是……” 乔丽又哭了:“阿爸,你打他做啥,琅哥好不容易回来,你不能又把他赶走了。” 乔爸一听,猛的喘了下,胸口震了震,显然是气得不轻: “傻丫头啊,这小杂种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无情无义,没心没肺,我养他十年,还不是让他跑了?” 乔丽没吭声,只顾着哭,末了凄楚的瞧了傅天琅一眼。 乔莞浮在上空静静的看着这一幕,最后忍不住将视线挪在男人的脸上。 明明整件事因他而起,可这会儿他却像个旁观者似的站在一旁,而且刚才被打的时候他并没有还手,神色平静得更令人看不出情绪。 乔莞皱了皱眉,现在想来,傅天琅身上其实并没有农家汉子的气息,反而浑身透出一股子说不出的贵气,不管是十三岁被她捡回来的少年,还是现在二十六岁的成熟男人,跟他们这一家子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记得刚遇上他的时候,他正虚弱的趴在土堆里,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沾满了水渍和泥巴,瘦胳膊瘦腿的不知多久没吃东西。 可尽管他饿了几天,已经变得骨瘦嶙峋狼狈不堪,一双眼睛却依然泛出一种犹如濒死的野兽才会有的眼神,充满野性与危险,好像一靠近就会被一口咬死。 后来她把他捡回家,照顾了一晚上,本以为第二天爸爸就会把他赶走,谁知当他醒来告诉他们,他不记得自己是谁的时候,她留意到乔老爹眼底晃过的精光。 乔莞心想,乔爸想要个儿子都快想疯了,所以当初一定是打着让他入赘的心思才破例让他留了下来,并且取名乔琅,往后就跟着乔爸上工地干活,搬搬抬抬,这小子干得还不错,所以很快就融入了他们的家庭。 直到十年以后,在将与乔丽大婚的那日,他不辞而别…… 乔莞想了想,又把目光落在乔丽身上。 她二姐一直很喜欢傅天琅,本来阿爸打算让大姐和他结婚的,后来经乔丽这么一闹,乔敏嫁去了隔壁村,她自个儿则欢欢喜喜的做准新娘,谁知在婚前,新郎却跑了…… “爸,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但还是感谢您的养育之恩,之前我在市里做了些小生意,有了点积蓄,这次回来是履行当日的承诺,求您把莞莞嫁给我吧。” 傅天琅说完,往乔爸怀里塞了一个大信封,乔爸瞧了眼袋口,里面满满的全是红色的钞票,甚至比李家给的抚恤金都多。 可他刚才说什么?他不要乔丽,要乔莞。 乔莞听了这话,飘在空气中的灵魂似乎又荡了下,她默默垂下眼,打量着脚下的男人。 犹记得在三年前,傅天琅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往她手心里写了三个字,分别是“傅”“天”“琅”。 他告诉她那是他的名字,可她那会儿没读过几年书,瞧了半天也只认得其中的一个“天”字。 可也就是那个时候,她明白了这个“乔琅”骗了他们家。 他为了留下来谎称失去记忆,可她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直到后来他问她。 ——你跟不跟我走? 乔莞当时根本不喜欢他,她喜欢的是隔壁小学新来的王老师,所以她摇头拒绝。 她还记得当时傅天琅看她的眼神,有点深,有点沉,看得她心里难受,但是她却没想过要揭穿他,毕竟他都快跟她二姐结婚了,以后是要当她姐夫,好好过日子的,岂料这还没到结婚那天,他就走了,一句话也没留的离开了这个小镇。 乔老爸看着手中的厚信封,瘦弱的身体抖了抖,最终没忍住一股脑的往他身上扔。 袋口没有封好,一时间一堆红色的百元大钞散了一地。 “拿走你的臭钱,我们不需要你的施舍。”乔老爸捡起扫帚又要赶他。 这次乔丽没拦着,她脸色不太对劲,阴测测的瞅了他半天,忽然说: “琅哥,莞莞死了。” 乔莞浮在上空,看到傅天琅的身形很明显的震了下,而后他抬起眼,目光一时锋利无比。 “你说什么?” ------题外话------ 么么~谢谢大伙的支持,另外今天上来看到分数吓了一条,评价分数居然一下子从五分掉到了4。5,后来一看后台才知道有妹纸给了一张三分的评价票,已哭瞎的某糖正在角落里画圈,往后如果妹纸给投评价票,求给个五分吧,手机好像默认是三分,所以投票的时候记得勾选一下,(* ̄3)(ε ̄*)哒~ 5评价票30869 1评价票304329641 10钻石蔷薇嗳 2月票haxlj8 3月票haxlj8 1钻石小苹果就是我 004 掘坟 乔丽沉着一张脸,补充道:“莞莞在三天前下葬,镇上的叔叔伯伯都在,如果你不信可以出去问问。” 傅天琅一动不动,阴霾的目光在周围逡巡,乔爸脸上的悲伤与乔妈背过身擦眼泪的动作,无一不在告诉他,乔丽的话很可能是事实。 漆黑的眼中逐渐渗出让人心寒的冷意,他静伫原地,没了动静。 入冬后的院子就像个寒冷的冰窖,冷风由四面八方的往屋子里涌,吹得屋檐上的瓦片“啪啪”作响,人走过去还得时刻留心,省得一个不小心就被掉下来的随瓦片砸到。 乔莞注视这下方的一切,觉得用这个视角看人有点新奇,毕竟对比乔家人普遍矮小的身材,傅天琅的出现无疑是一个闯入矮人国的巨人,从前她站在他面前都得靠仰望,这会儿居然能看到他的头顶。 周围突然被一股低气压笼罩,静得吓人的院子,这会儿只有乔莞这只没什么自觉的“鬼”在天上飘来荡去。 她瞅着他又粗壮了不少的胳膊,心里啧啧不已,好像他这次回来,比三年前走的时候更高大,健硕了。 可突然的,刚才还一直保持沉默的傅天琅猛的一抬头,双眼笔直的往她的方向望去。 乔莞吓了灵魂又抖了两抖,磕磕巴巴的回望,有些不敢置信。 他好像能看到她似的,定定的望着一个方向,眼神专注,目光深沉。 乔莞惊得往一旁挪了挪,这回,他的眼神没再跟着她移动,而是固执的凝着大厅正门的方向。 乔莞松了口气,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以为傅天琅能看到她。 乔莞放了心,继续在天上飘,偶然间她抬起胳膊看了眼自己的手,好像颜色更淡了点,淡得就快要融入空气,似乎在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 乔莞心情忽然有点复杂,她果然是要消失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沉静良久,傅天琅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身形一晃,他疾步往屋子里走。 乔爸很快反应过来,一瘸一拐的跟上,嘴里叫嚷:“你干什么?谁准你进去了?” 傅天琅置若罔闻,乔莞也跟在他身侧,能看到他绷紧的双颊与冷硬的侧脸。 门一开,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正前方的木桌子,前两年刚油过漆,深棕色看起来很新,也是出自傅天琅的手笔。 其实与其说他在这个家里白吃白住了十年,倒不如说是他靠一身熟练的手艺养活了他们一家子。 傅天琅刚进屋,看到的就是墙上挂着的黑白照,而下方则是木制灵牌,正前方放着一个青铜制的香炉,内里插有三支香,燃着三点红光,顶端白烟袅袅。 那是乔莞的灵位。 傅天琅身形一震,不敢置信的抬眸。 黑白照中的乔莞正是出嫁那天,头戴婚纱帽,笑里有点腼腆,也有些无奈。 其实论长相,乔莞长得并不如乔丽好,可看在傅天琅眼中,却觉得她比谁都顺眼,细眉,大眼,尖下巴,特别是嘴角旁的酒窝,笑起来的时候格外讨喜。 乔丽跟在傅天琅身后进屋,眼瞅着他定定的看着一处,没说话,直到刚才还安静的男人突然发作,丢下三人往里屋跑…… 乔爸一看就急了,拄着拐杖跟上。 “你做什么。” 傅天琅一声不吭的把屋内的房间统统打开,一间间的寻找,至于他在找什么……大伙心知肚明。 乔丽冲上前想要握住对方的胳膊,却被他一把甩开。 直到将整间屋里翻了个底朝天,他这才停下步伐。 他顿了顿,重新回到灵位前,高大的身躯往客厅里一站,原本就不大的房子如今显得更狭窄。 “莞莞在哪。”他无法接受,拾起眼前的灵牌,搁在手心细细摩挲。 乔老爹看他一眼,说:“人都去了,我骗你做甚!” 傅天琅眉心微动,薄唇抿出一条直线。 眼瞅着傅天琅还是不信,乔丽又急匆匆的把乔莞出嫁溺亡的经过说了一遍,可每说一句,那男人的眉头便多皱一分。 —— 直到屋外传来“轰隆”的一声雷响,原本还万里无云的天气,这会儿却突然刮起了大风。 乔莞朝屋外望了一眼,大块大块的黑云正在顶端盘踞,黑压压一片好像要把老天给挤裂了。 “她葬在哪?” 傅天琅沉默半晌,神色越发的阴沉。 乔老爹动作一顿,努了努唇: “后山。” 话音刚落,这个男人已经冲了出去,这时恰好一阵大风吹了过来,吹开了没有栓紧的窗户,“砰”的一声巨响打在墙壁上,吓得乔莞一哆嗦,下意识的就飘出了大门。 暗沉沉的天空划过一道闪电,她看了眼顶上的大雨,又看了眼傅天琅奔走的方向,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琅哥!”乔丽冲着他的背影大喊,刚迈出步子却被乔老爹一把拽住了胳膊。 “阿爸,我给琅哥送伞。”乔丽双唇微颤,看看外头的大雨倾盆,又看看天上闪过的银光,精致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这点小雨淋不死他。” 乔老爹心想二女儿二十好几也没嫁出去,为的就是等着个小子,便气不打一处来,颇为恨铁不成钢的说: “傻妞啊,那小子的心根本不在你身上,听阿爸一句劝,回头我让刘婆子给你说个亲事,女孩再犟总归是要嫁人的。” “我不,我就要琅哥。”乔丽固执的说完,抓起一把雨伞便往外跑。 乔妈见状着急的推了推乔爸: “你快去看看孩子。” 乔爸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让她去!你管她做甚!” —— 天色越发的阴沉,被冷风席卷的山里不时的发出震天的雷响,而从天而降的大雨像是要浸入人的骨子里。 从镇里出来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山林,被雨水洗刷过的土地泥泞,哪怕是走惯山路的人也不敢贸贸然的在雨天攀爬。 乔莞跟在傅天琅身后一路往自己的墓地飘。 她的心情有些复杂,当然看到傅天琅这个模样,女人的虚荣心她多多少少还是有的,至少让她知道她这辈子不是那么失败,至少还有个人喜欢她。 乔莞就葬在山顶,乔老爹特地找人看过风水,才决定下葬。 她对自己的归宿也挺满意,至少那块地方地处高低,风景优美,死了还能天天眺望远处,生活多么惬意。 可问题又来了,如今雨势渐大,山路湿滑,一个不小心就会失足坠落,而傅天琅必须爬上这座山才能见到她的坟。 ——天琅,天琅。 她浮在空中,眼看着豆大的雨点一颗颗穿过她的身体打在他后背,只能在心里干着急。 ——回去吧,我真的死了。 她在他耳边大喊,可惜这个男人听不到。 他牢牢的攀着一旁的老树根,一步一脚印的往上爬,速度不快,但是重在稳妥。 好不容易傅天琅爬上了山顶,乔莞跟着松了口气,可紧接着,她看着仿佛近在咫尺的电闪雷鸣,整个人又紧张起来,真怕一道惊雷打下来,他没被摔死反而被雷劈死了。 傅天琅在雨中走了几步,就在不远处,零零散散的落着几座坟,乔莞的也在其中,墓碑看上去最新的那块,就是她的坟墓。 乔莞飘在傅天琅身后,看他定定的在坟头站了一会,新挖的坟墓泥土很新,这会儿被雨水浇一浇到处泥泞。 傅天琅慢慢蹲下身,抬起手,用指腹轻轻的在墓碑上摩挲了一阵,久久不见动静。 乔莞心头百味杂陈,个中滋味也只有自己明了。 可当她以为他终于死心的时候,这人又突然低下头,在这个大风大雨的日子里,徒手掘坟。 ------题外话------ 唔,从明天起咱们定个固定的更新时间吧,不要那么晚了,就在晚上七点半左右更新,如果有突发事件会提前通知,么么~ 另外谢谢妹纸们的花花,钻钻,票票,(* ̄3)(ε ̄*)~ 13383031390,3鲜花 似花還似非花,2评价票 一兜小妖,1评价票 猫娘娘,5钻石 haxlj8,5钻石 沂风,1评价票 106171787,1评价票 106171787,1评价票 005 棺中的女孩(来个收藏可好) 如果灵魂有心脏,乔莞这颗心啊,八成已经被他吓得蹦出来了。 转瞬间,这个男人的手就像两把铁铲子,一铲一铲的往外刨,加上她刚下葬没多久,泥土松软,所以很快的,他就挖了三分之一。 听着轰隆隆的雷雨声,乔莞气得脸红脖子粗,如果她还有实体,一定二话不说的上前抽他一个大耳光子,她不就是拒绝过他么?到底是多大的仇怨,非得在她死后挖她老坟? 瞧着眼前的男人毫不停歇的动作,乔莞一时没忍住,她飘低了些,打不到他也要戳一戳他的脸,可刚与他的视线对上,乔莞立即被那炯炯的眼神吓了一跳。 她心有余悸的后退两步,不得不承认,她其实是有点怕他的。 毕竟他是她见过的人里最高最壮的一个,加上肤色偏黑,神态威严,不苟言笑,咋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对象,所以平日连阿爸都得悠着点跟他说话,更别提比他矮了三个头的自己。 乔莞又看了眼他那两条比她大腿都粗的胳膊,脑海中不时浮起这人在后院劈柴的一幕,高壮结实的糙汉子,握着斧子把木桩当豆腐切,“啪”的一下,仿佛都快把地板给震碎了…… 所以她能不怕他么?她这瘦胳膊瘦腿的,他轻轻一捏她的骨头不得折了…… 乔莞百思不得其解,明明生前她与他并无过多的交集,毕竟在她眼中他就跟块不解风情的木头似的,与谈吐幽默,斯文俊逸的王老师根本不能比。 所以她大多数是把他当成了亲人,哥哥,绝不涉及男女情爱,可除了她曾经救过他一命,他到底喜欢她什么? 傅天琅的手心渗了血,连着泥土一起往外刨,好像不知疼痛似的,机械的动作。 乔莞看在眼里,眼瞅着他那坑越挖越大,心里不太是滋味。 正巧一旁的灌木“哗哗”作响,起初她以为是风,后来一回头,才知道是乔丽。 她手里抓着一把黑伞冲他们跑来,瓢泼大雨下,齐耳的短发被雨水淋成了名副其实的“清汤挂面”,厚厚的棉袄也湿透了,这会儿挂在身上格外的沉重。 她气喘吁吁的跑来,瞧着傅天琅的动作心里也是一惊,待回过神便匆忙将黑伞打开,遮在他头顶。 “琅哥。” 傅天琅不作声,低头继续手上的动作。 雨还在下,一并打湿了乔丽精致的脸。 她咬着唇,雨水顺着发丝往下流,一时间朦胧了视线。 乔莞看着她在傅天琅身后站了良久,眼眶通红,哽咽两声,最终扔掉手里的雨伞,蹲下身与他一起挖坟。 “好,让你看,看到你就信了是吧?!”乔丽低头,边哭边跟着刨土,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周围除了雨,就只剩下乔丽的呜咽与泥土被翻开的声音。 这一场大雨不知下了多久,这两人也不知挖了多久,直到乔莞抬头一望,黑压压的乌云已经散去,雨停了。 这时,土坑里已经露出了棺材的一角,傅天琅顿了下,高大的背影似乎震住了,整个人突然有些抗拒。 他双目灼灼的盯着棺木的顶端,神情紧绷而压抑着。 乔丽也跟着停手,呆呆的在一旁看着他。 好半晌,这个男人又跟疯了似的挥开棺木上的黄土。 可明明棺材盖已经露了出来,只要把盖子揭开就能看到里面的尸体,可刚才还卯足了劲刨土的男人,这会儿却只是看着,没动。 乔丽愣了下,良久以后终于明白过来,这个像巨人一样的男人在最后一刻胆怯了。 “琅哥,你看呀?”乔丽一咬牙,催促,“莞莞已经死了!” 傅天琅绷着一张脸,轮廓极深的侧脸在昏暗的天色中,亦如一个没有生命起伏的雕塑。 乔丽见他半天没个动静,虽然对那口棺木慎得慌,可她心里一急,也顾不得了,索性冲上前,试图把棺材盖子掀开。 但是她一只手刚摸上棺材盖子,便被人一把扣住。 乔丽疼得哀嚎一声,这才发现扣着自己的那双手正微微的发着抖。 “疼啊。” 傅天琅目光深沉,松开了她却依然没动。 他静默的盯着那处,用力的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 “琅哥。”乔丽摸了摸被抓出一圈青紫的手腕,哭哭啼啼的说,“你接受现实吧。” 傅天琅眯起眼,垂在身侧的拳头紧紧捏着,因为用力,额头上的血管甚至隐隐可见。 而就在这时,一直等不到二女儿的乔爸乔妈出来寻人了,夫妻俩带着几个乡亲一起上山,刚爬上山头看到的就是露出了一个棺材盖子的坟头。 乔老爹惊得双目暴睁,捡起一根木棍,想也不想的就与几个村民冲了上去。 “夭寿啊!你这个小兔崽子,老子打死你!” 瞬时间,几个庄稼汉子围上前,一左一右的架起傅天琅。 乔丽尖叫一声,忙阻拦: “爸,你做什么,让琅哥看,让他看!” 乔老爹甩手就是一巴掌: “荒唐!” 乔丽一时被打懵了,只顾着在一旁哭。 刚才还跟块雕塑似的傅天琅突然低下头,微眯起眼,握成拳的手正不停的往下渗血。 而在静默了数秒后,他忽然以极快的速度抓住一旁的庄稼汉子,手臂一使劲,轻而的把人甩开。 这下,跟着乔老爹过来的乡亲全震惊了,那两个人可都是平日干惯农活的糙汉子啊,这人是怪物吗?居然能这么轻易的把一个人甩开? 傅天琅一动不动的伫立风中,高大健硕的个头就像一个无法撼动的巨人,看似沉默无言,实则浑身透出一股子的肃杀的威严。 “反了你了,混账东西,走,跟我上派出所!” 见周围没人敢上前,乔老爹拾起木棍就往他身上敲,说也奇怪,刚才还把人当包袱扔的傅天琅,这会儿却独独不会对乔爸动手,可他不还手,却不代表他会一直被动挨打。 乔爸手里的棍子一共挥了五下,就在这第六下的时候蓦的被人抽走,只见他捏着棍棒的两端,稍稍使劲,这根约莫有手腕粗细的棍棒就这么断了。 傅天琅面无表情的把碎掉的木头扔在地上,也不看在场的人,径自来到棺木前,手指沿着边缘细细摩挲了一阵,这才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棺材盖子掀开。 瞬时间,棺中的少女映入众人眼帘。 那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女孩,长长的辫子安静的摆在身侧,身上还穿着那条白色的婚纱裙,紧窄的设计更衬出她不羸一握的腰线,而她露在衣服外的皮肤,是一种不属于农家少女的白皙,双眸紧闭,栩栩如生的模样,漂亮得仿佛只是睡着了。 ------题外话------ (* ̄3)(ε ̄*)求收藏,先收了再养呗~ 006 把莞莞嫁给我 乔丽在后头哭得稀里哗啦:“琅哥,这回你可信了吧?莞莞死了,死了!” 乔老爹回头又是一巴掌,他心里窝火,想起那两个不成器的女儿,还有刚才在傅天琅那吃的亏,一时火遮眼,打起人来毫不手软。 “啪啪”两声,乔丽脸肿了,她委屈的尖叫一声,赶忙往母亲身后躲。 乔妈妈见不得女儿挨打,厉声道:“你要打就打我,做啥打孩子!” 一旁的几个村名的也一起过来劝,一时间场面乱作一团,却独独无人敢上前阻止傅天琅。 开玩笑,这么结实的个头,不要命啦。 —— 北风吹走了落叶,吹来了飘雪,接近十二月的天气,冷得像是置身冰窖。 所以尽管乔莞死了好几天,尸身依然保存完好,长长的睫毛轻垂,好像下一秒那棺中的女子就会睁眼醒来。 傅天琅跪在棺木的一旁,手指细细的在她身上摩挲,摩挲她小小的脸,长长的发,红红的嘴,那个地方笑起来特别好看,特别甜…… 而这里躺着他的莞莞,一个不会再对他笑的莞莞。 这头,乔老爹被人一左一右的拽住了胳膊,他远没有傅天琅高大,几个乡亲可以轻易的将他制服。 他嘴里骂骂咧咧一句,刚要回头,耳畔便传来一声悲鸣。 乔老爹震了下,周围的人也跟点穴似的通通闭了嘴。 冷风呼啸而过,众人纷纷扭头,注视着不远处的男人。 他不知从什么时候抱起了棺中的少女,额头抵着她的颈窝,虽然看不清表情,可周围回荡的,却是一种野兽在失去伴侣时才会从灵魂深处发出的悲鸣。 雷雨停歇以后,山间突然一片寂静。 这个时候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试图阻止,就连乔丽也同样因为这一幕而震撼不已 谁会想到这个刚才还像个巨人一样屹立的男人,在下一秒却又能像个孩子似的哭泣。 —— 乔莞浮在上空,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一幕,留意到自己脖颈上的水渍,她猜想那应该是他的泪。 在她的记忆中,哪怕是刚被她捡回来,他奄奄一息得就快死的时候他都没有哭,一个铁铮铮的汉子,却在今日对着她的尸体泪流满面。 ——如果早知有这天,我当初一定好好对你。 她飘下来,淡淡的在他耳边说,可惜他听不见。 她又瞥了眼自己的尸身,穿着婚纱的新嫁娘确实漂亮,可漂亮有什么用?她已经死了,留下的只是一副快要腐烂的臭皮囊。 不知过去多久,傅天琅突然小心翼翼的从棺材中抱起她,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心绪久久无法平息。 良久以后,那副高大的身影终于有了动作,他抱着她,作势要往山下去。 乔老爹见到这一幕,惊得眼都突了。 他奋力挣脱一旁的村名:“你作甚!” 傅天琅没回话,迈开的步子不停。 乔老爹急了,这杀千刀的,挖了他女儿的坟就算了,现在连尸体都想一并带走?! “你站住,我们乔家招你惹你了,莞莞好不容易入土为安,你非得闹得她不得安宁?” 乔老爹能感觉到傅天琅的步子顿了顿,突然转过身,居高临下的瞧他。 高大的男人恰好背着光,落下的一团阴影牢牢的把他这个小老头儿给罩住,黑脸,铁面,剑拔弩张的气氛震得他后退了一步,却在下一秒,那个跟一座小山似的男人又突然跪了下来。 他“啪”的一下双膝着地,双臂紧紧的抱着乔莞,眼底是一抹浓郁到化不开的哀伤。 “乔叔,求您把莞莞嫁给我。” 这…… 乔老爹一听眼都大了,他家莞莞都死了,怎么嫁? 可转念一想,乔老爹瞬间又明白过来。 不能嫁人,可以嫁尸…… 他怒急攻心,猛的喘了口气,紧接着就是一连窜的咳嗽,等缓和下来,乔爸怒骂道: “滚,我家莞莞不嫁你,把她放回去!” 乔老爹说完就像一巴掌呼上去,可眼瞅着傅天琅那身生人勿近气势,又灰溜溜的收回手,转而去取乔莞的尸体。 可这男人的手就跟两道铁钳似的松不开,乔老爹抢不回,只能求助身后的村名,但是那几个庄稼汉刚在傅天琅身上吃了亏,这会儿哪肯上来帮忙。 乔老爹气得眼睛都红了,骂骂咧咧的道: “你这个土匪,放不放,我还收拾不了你了?!” 乔丽见状也跟着上前: “琅哥,你松手,快松手啊。” 傅天琅依旧不为所动,那仿佛两腿生了根茎的模样,连乔莞这只“鬼”看着都急了。 “把她嫁给我。”他固执的重复,目光灼灼,认真的表情半点不像是开玩笑。 乔老爹胸口憋了口气,看着固执得跟块石头似的傅天琅,吞不进吐不出。 他那态度…… 明摆着:你同意就同意,不同意我也要把尸体带走。 乔老爹气得差点喷血了,当初怎么没看出这是一头白眼狼,天生要与他做对的白眼狼! “我不同意!”乔老爹边说,边跟二女儿一起去掰傅天琅的手臂,他这个小老头儿活了半辈子,嫁女儿这种事他干过,可嫁尸…… 这不是荒唐吗?! 傅天琅不撒手,这会儿别说一个老人和一个女人,就是多加两个大汉,也不见得搬得动他。 三人又僵持了许久,乔妈妈哭哭啼啼的过来了。 她抓着乔老爹的胳膊,哭道: “老头子,你就同意吧。” 乔老爹顿了下,回头骂道: “你闭嘴,别碍手碍脚。” 乔妈妈哽咽: “琅小子他愿意娶,你为什么不让我们的莞莞当个有主的鬼?!” 乔妈妈说完又哭了:“我这几天整宿整宿的做恶梦,梦到我们莞莞,她说她冷,说她下不去地府,阎王爷不要她,投不了胎……我可怜的莞莞,你怎么那么命苦……” 乔爸听到这话,神情顿时一僵。 在他们乡下有个说法,就是未嫁夭亡的女子若得不到祭祀,容易在死后沦为孤魂野鬼,漂泊无依。 解决的办法也不是没有,就是给她找一个夫家,让她永世得享夫家祭祀。 乔丽睁大眼,瞧着父亲犹豫的态度,哭着喊着说: “阿爸,不行,不能让莞莞嫁,这算什么事啊!” 乔老爹回过身,抬头望了眼已经放晴的天空。 且不说这事是真是假,他们家是绝对出不起钱给乔莞找“夫家”的,当初下葬的时候他就有过这样的顾虑,既然如今傅天琅自己同意,那……那…… “你真的愿意娶我们家莞莞?”乔老爹低下头,看了眼跪在地上的男人。 傅天琅毫不迟疑的点头,目光坚定。 007 冥婚 所谓冥婚,也就是阴婚,是为死去的人找配偶,也就是给死人办婚事。 而阴婚又有大小之分。 小阴婚,就是死去的未婚男女之间缔结婚盟。 大阴婚,则是活人与死人之间的婚盟,场面与步骤也比小阴婚更复杂繁琐。 乔老爹跟家里人商量了下,打算私底下过个场子也就算了,毕竟这种事不吉利,更何况他也没那个多余的钱搞排场,于是他从隔壁村找来刘神婆,买了点香烛纸钱,又让人扎了几个纸人,一切准备功夫做好之后,琢磨着过两天让乔莞“出嫁”。 可傅天琅不知这几年在外头做了什么生意,发了财,回去以后找镇上的老人问了问,隔天就让人给乔家送去定礼,声势浩大,该有的排场一样不少,他甚至连新房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把乔莞娶进门。 乔莞静静的看着几个至亲在为她这只“鬼”准备婚嫁事宜,心绪顿时复杂不已。 这座小镇这几年发展得不太好,能接触外界的机会不多,所以还保留着一些老祖宗传下来的风俗。 其实乔莞小时候见识过一场小阴婚,就在她十三岁那年。 因为镇上的一个土财主在五年前死了儿子,眼瞅着儿子十八岁生日在即,也到了适宜娶妻的年龄,他便寻思着给儿子做个阴婚,免得他在地下孤独,也算了却自己的一桩心事。 于是土财主找上当地的媒婆,谈妥了一户刚死没多久的姑娘。 冥婚是有忌讳的,必须是赶在夜晚举行。 当时正好是夏天,屋子里没有电风扇,乔莞热的慌,睡不着,便出了院子乘凉,恰好听到门口的动静,遂将门打开一道缝隙,恰好碰上了随亲的队伍。 好几个庄稼汉子抬着棺材从她门口经过。 前面跟着两人,一人手持铜锣一人手持唢呐,而棺材上放的则是纸房子和衣服。 她当时年纪小,没弄明白这是什么,第二天听乔妈一说,立即吓出了一身冷汗。 —— 乔莞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这种事居然会发生在她身上,而且她还得眼睁睁的看着,看自己“出嫁”的过程。 真的很诡异啊…… 而且他们这么做,不问一下当事人的意见真的好吗? 乔莞又飘了飘,她跟在傅天琅身后,突然觉得自己就像那阴魂不散的冤鬼,死了那么久,怎么还不能投胎,难不成真被乔妈说中,未嫁夭亡的姑娘投不了胎? 这么一想,乔莞心中颇不是滋味起来,她活了十八年却喜欢上了一个拿了她钱跑路的坏男人,到最后人死了变成孤魂野鬼,还得靠傅天琅才能投胎…… 如此算来,她一辈子欠了多少人的债啊? 这么负债累累的下去,她能投个什么好胎? 可不等乔莞想清楚,她的第二场婚礼开始了。 因为乔莞这场是大阴婚,所以仪式一般是在黄昏时分,阳气未尽,阴气还生的时候进行。 黄昏的余晖将整个小镇染出一片橙黄,原本暖意融融的颜色,却因为即将要进行的仪式而蒙上了一层诡异的阴影。 安静的小镇上,唢呐声突兀的响起,紧接着传入耳际的就是一道嘶哑的唱声: “伴生,伴死,伴轮回;结亲,结魂,结因果——起开咧——” 乔莞被刺耳的唢呐声吓了一跳,然后就是有人抬出她的棺木,一起往傅天琅的新居送去。 其实阴婚只是一场仪式,为的是老一辈的人安心,不需要真枪实弹的把棺材背下山,可傅天琅坚持,乔老爹又拿他没办法,只能庆幸现在天气寒冷,乔莞又没死去多久,尸身保存完好,否则若是在炎热的夏季,不得活活把人臭死。 棺木晃了晃,很快送到了男方家。 傅天琅在镇上买的房子不小,乔莞在天上打量了一阵,也是个四合院子,占地面积约莫在五百平米上下。 棺材进门,遵循古礼,首先就是拜天地。 由女方家属端着灵牌行礼。 直到礼成,男方要在房内守灵,隔天再把棺木送去下葬。 与一个死去多日的人单独呆一晚上,哪怕那个死人是她自己,乔莞依旧心有余悸。 傅天琅买的房子是现房,家具还算新净。 门口贴了一张白色的喜字贴,烛台、水果,一切都布置得与婚房无异,只除了出嫁的是正躺在棺木中的尸体。 乔莞瞅着傅天琅跟个没事人似的把棺材盖子揭开,这颗心哇凉哇凉的。 他不会变态得想跟尸体洞房吧? 这么一想乔莞又觉得有可能,毕竟他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连冥婚都能接受,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可乔莞到底是想多了,这一晚傅天琅什么也没做,在摇曳的烛光下,他仅仅是守在棺材的一旁,看了她一晚,而乔莞这只“鬼”,生怕他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也盯了他一晚上。 直到第二日,他把她送回山顶,并且找人重新建了一个双人墓地,临走的时候摩挲着墓碑上的刻字,目光沉重: “莞莞,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做,暂时走不开,你等我,很快我就会下去找你。” 这人想做什么? 乔莞打了个哆嗦,眼看着他要走了,下意识的便想跟上前,谁知刚飘到一半,便被一股极强的吸力往后扯。 她心头讶异,只觉得那墓穴像黑洞,没挣两步,便整个人被吸了进去。 白日当照,朗朗晴空,正当乔莞陷入黑暗的刹那,正待离开的傅天琅突然回过头,入眼的却只是一块崭新的墓碑与在风中摇曳的水松。 安静、祥和,却也孤独、冷清。 而至此以后,乔莞再没见过这个男人的身影,直到…… ------题外话------ 哎呀呀,这章是不是重口了点,谢谢亲们的花花,钻钻,票票哟,关于评价票,如果不是免费的大家就不要破费嘞,有免费的再赏给我么。(* ̄3)(ε ̄*) 有自己的一套,1评价票 有自己的一套,1月票 2h哼,5鲜花 keqxy,1评价票 沂风,1钻石 似花還似非花,5评价票 lyz13988,1评价票 似花還似非花,1评价票 似花還似非花,1评价票 似花還似非花,2评价票 lyz13988,1月票 008 忘川河,黄泉路 不管世上何雄名,死后都往鬼门关。 关外生人犹歌舞,关内魂过黄泉路。 ——忘川。 冷飕飕的风混合着小鬼的呜咽,无休止的在四周飘荡。 没有白天黑夜的世界,天地永远笼罩在一层暗色当中,暗得阴气森森,鬼歌魅影,一种淡淡的腐气,混合着彼岸花的香味,这块鬼影重重的地方,既美丽,又透出几许诡异。 冷风呼啸,铁链曳地,亡魂过桥,偶尔伴随着亡灵下油锅的惨叫,今日的地府还算平静。 这时,忘川河边传来一句呢喃,小鬼定睛一看,那里正坐着一名长发披肩的少女,身上穿着地府的工作服,看得出是老一辈留下来的产物,宽宽大大的袍子上落了不少补丁。 她肤色偏白,容貌姣好,这会儿手里捏着一根鱼竿,装模作样的垂钓,嘴中振振有词: “奈何桥,路遥迢,一步三里任逍遥;忘川河,千年舍,人面不识徒奈何……” 小鬼哼哼唧唧的路过,不给面子的吐槽了一句: “难听。” 女子背影僵了下,而后拔高音量继续唱: “是非不渡忘川河,三生石前无对错,望乡台边会孟婆。” 路过的老鬼差忍无可忍的怒道: “乔莞,闭嘴!” 乔莞摸摸鼻子,灰溜溜的提起钓竿,恰好从水面浮出一律幽魂,晃着白白透透的魂魄,在她面前打了一圈而后重新落入河中。 眼前是一条呈血黄色的河水,连接在黄泉路和冥府之间,人们叫他忘川河,当然,河内幽魂无数,是不可能有鱼的,但是地府生活枯燥,总得给自己找点乐子。 于是乔莞一甩钓竿,不钓鱼,钓魂。 她老神在在,猛打呵欠……没错,她是在偷懒,边偷懒,那思绪跟着飘远。 还记得三十年前她被那块石碑吸入,辗转来到地府,谁知见了阎王才知道自己阳寿未尽。 老头子摸摸胡子告诉她,她原本能活到九十五岁,却在十八岁那年夭亡,依照惯例,须在地府干活直到阳寿尽了,才能投胎。 乔莞深吸口气,其实在地府待得日子长了,她反倒觉得比阳间好,至少她不会感到饥饿、寒冷、伤心、难过。 偶尔在闲暇时与孟婆聊聊天,与几个同行打打牌,没事听听河里的冤魂讲故事,小日子过得倒还算滋润,只除了…… 她扔下鱼竿,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奈何桥。 桥头有孟婆守着,想过桥就得喝下孟婆汤,之后自会有鬼差引渡投胎。 可她等了三十年,也没见着几个熟人,除了镇里一些熟面孔的乡亲,但是在喝过汤后,也已经认不出她是谁了。 当然也有不肯喝汤的亡灵,那些人多数是为爱所困,自愿跳下忘川河忍受千年煎熬,可是一次又一次的看着所爱之人在桥头经过,却无法与他相会,一年年过去,最终也将遗忘本身要等待什么、渴求什么,再然后,便什么都忘了。 浑浑噩噩,直到再次轮回。 乔莞将目光落在河中的一名女鬼。 她身上还穿着几百年前的华衣美服,看得出生前家境富裕,平日见着乔莞的时候也多数是沉默的,只除了有一次,某个亡魂由鬼差引渡,走过奈何桥的时候,她从河中冒出,双目痴痴的纠缠,看着男人离开,看着他重新投胎,重新接受一段人生,却无能为力,这样的场景都不知道持续了多少年。 乔莞拍了拍自己被水打湿的裤脚,见多了生离死别,痴男怨女,她觉得自己的心快赶上金刚钻,铁布衫,刀枪不入,百折不挠。 —— 她轻咳一声,钓上来一条游魂又放了回去,如此反复,她百无聊赖,谁知一扭头,眼角的余光瞥到一幕。 原来是在桥头排队的亡魂,孟婆一人给发了一碗汤,可其中一只却趁着孟婆转身之际,将汤水倒入忘川河内。 待到孟婆回过身,那人又佯装无事的递回瓷碗,整个过程,除了乔莞再无人看到。 这一边,乔莞眼睛都直了,扔了鱼竿,匆匆朝桥头奔。 她身上的袍子又宽又大,还是当年一个要投胎的老鬼差穿剩的,这会儿一跑动起来,袖口内立即灌入大片大片的寒风,吹得她脚步虚浮,险些一跟头栽进忘川河中。 她稳了稳步子,心里着急,可不能让那小鬼蒙混过关,否则上头怪罪下来,他们就是失职,这样一来,她就别想靠关系找个好人家投胎。 于是她卯足了劲的跑,路过小鬼纷纷侧目,有的问。 “乔莞,去哪?” 乔莞不吭声,又跑了几步,终于迎面碰上那只没有喝汤的亡魂。 他正跟在一名老鬼差身后,身形看上去颇为高大,立在一群矮小鬼怪之中,难免鹤立鸡群。 乔莞迎上他们,刚走两步又猛然刹住脚。 她眼瞅着面前这个压迫感极强的影子,惊惧于他身上那股萦绕不去的煞气。 那是一种能令恶鬼后退的阴煞。 乔莞心有余悸,难道这人生前是屠夫? 忍不住抬头打量对方,可他面上血肉狰狞,显然是在死前受过重伤,几乎毁容的程度,已经无法辨认出五官。 老鬼差瞧到她的身影,忙招呼: “阿莞,你来得正好,快带他进冥府,入轮回。” 乔莞摇头: “我今天休息呀。” 话音刚落,后脑勺便挨了一记,乔莞尖叫一声,耳畔传来老鬼差没好气的声音: “没看到桥头排长龙了吗?快去,小丫头片子,啰嗦个什么劲!” 乔莞抿了抿唇没再吭声,而当她开口说话的刹那,身后那身材高大的亡魂似乎震了下,徐徐侧身看她,瞳眸蓦然一紧,之后便再也移不开视线。 阳间有人欺人,冥府有鬼欺鬼,都一样,都一样,谁叫她资历浅。 乔莞这么想着,一扭头恰好迎上了那亡魂的眼。 黑洞洞的两个眸子像两潭无底深渊,牢牢的锁着她的身影,眼底有光,飕飕的刺入骨子里,令人打心底发颤的视线吓得她又哆嗦了下。 她忍不住后退几步,有些惧于此人身上的煞气。 她低头想了想,还是对老鬼差说: “可是这人没喝汤……” 话音刚落,后脑勺又挨了一记打。 老鬼差神色一凛,骂道: “胡说八道,哪有过奈何桥不喝孟婆汤的道理,去,去,去,快去把他送去畜生道,没看到后头还排着队吗?” 乔莞委屈的摸了摸后脑勺,心想一来这老鬼平日对她也不好,呼来喝去不说,脏活累活都让她干,二来她已经提醒过他了,上头如果怪罪,担责的人也是他,跟她有什么关系。 于是冷哼一声,乔莞领着那亡魂往前走,走了两步又好奇的问: “为什么是畜生道?” 老鬼差正待回到桥头接魂,下意识的接茬: “因为杀戮太重,生死薄上记载,他生前曾背负多条人命……你问那么多作甚,还不快去!” 乔莞“喔”了一声,默默回头瞥了他一眼,正巧这头鬼也在瞧她,两只眼珠子紧紧的盯着她,盯得她背脊发寒,又暗暗打起颤来。 不怕不怕,他脚上还锁着铁索,就算杀气重又如何?她好歹是一个鬼差,怕他做什么? 乔莞默默低下头,领着他往石子路上走,过了这条忘川河,就是生死门,生者返,死者进,入了鬼门关,投胎重新做人。 可惜他下辈子得做畜生。 乔莞摇摇头: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肯喝汤,可是遗忘并不是坏事,不管你恨过多少人,爱过多少人,一旦人死就什么都淡了,唉……我在这当差三十年,见过太多,与其带着记忆轮回,为什么不重新开始?” 身后那人似乎震了下,目光依旧紧紧的盯着她。 真是固执。 乔莞长叹: “我言尽于此,前面就是畜生道,如果你后悔,现在还来得及。” 带着前世的回忆投胎变成畜生,这……是个正常人都受不了…… 久久等不到身后的动静,乔莞摇摇头,既然这是他的选择,她还是少管闲事吧。 只是偶然回眸,撞入一道冷冰冰的瞳眸,他一直紧紧的盯着她,仿佛天地间再无其他。 “你也忘了?忘了前世?”他的声线毫无起伏,冷静得令人听不出任何情感。 乔莞愣了下,她没忘,但是等到阳寿尽的那日,她同样会走过奈何桥,喝那孟婆汤。 “人间七情六欲,爱恨不过在转念间,过了奈何桥,都会淡,都会忘。” 他停下步子,身上的戾气又重了些,双眼目不转睛的锁着她,灼灼的黑洞,仿佛要把她烧了。 她睁着大眼后退,很窝囊的又离他远了些。 “生死有命,你那么凶作甚……走吧走吧,我送你投胎。” 他低头瞧她,狰狞的脸上充满煞气。 乔莞心有余悸,可幸好这人在停顿了数秒之后,又重新上路。 她偷偷松了口气,走在最前头,即便不回头也能感觉到身后那人的视线,仿佛芒刺在背,就差没给她戳出两个窟窿。 乔莞心里怕怕,又走快了些,反正她牵着他的锁链,也不怕他跑了。 终于到了鬼门关,乔莞眼瞅着在脚下翻涌的黄泉水,对身后那人说: “这里就是畜生道,你如果想好了就下去吧。” 乔莞说着,悄悄抹了把额际的冷汗。 “旁边的是什么。”他顿了下,冷言说道。 乔莞不经大脑的替人解惑: “旁边的是能够投胎成人的轮回道。” 话落,她连忙捂嘴,下意识的扯紧了他手上铁锁,心下懊恼不已。 她怎么就管不住嘴?要是这只鬼起什么歹念怎么办?可后来她又想,锁链的牵引还在自己手上,这可是专门用来对付亡灵的铁锁,量他也挣不开。 亡魂神色自然,问道:“进了畜生道,又会如何?” 乔莞答:“当然是一世为畜,等待寿终,重入轮回。” 进了畜生道,是鸡是鸭就得成为餐桌上的美味,是牛是马就得努力耘耕,而且他比较惨,带着记忆轮回,到时候会成为一只“有理想”“有抱负”的畜生。 “如果你后悔了,我可以……” 快,快滚回去喝汤,不要连累她。 男人瞳眸微眯,冷声道: “我不入畜生道。” 乔莞讶然抬眸,死死拽住铁锁的牵引,他以为他是阎罗王亲戚?说不入就不入? 自打她来了以后,是从未见过像他这般顽固的鬼,毕竟所有人都是喝了孟婆汤,浑浑噩噩的任她牵引,也只有他…… 乔莞鼓着腮帮子,决定一脚把他踹下去,可这魂魄却如石盘般稳然不动。 他依旧死死的盯着她,问:“人一旦入了轮回,生前的模样是否会改变?” 乔莞使劲的拖拽那铁锁,如言说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轮回以后模样自然会改变,只有魂魄不变。” 他定定的注视着她:“那就够了。” 啊? 乔莞愣了下,抬头迎上他的视线,黑漆漆的两颗窟窿,仿佛看不到尽头。 几乎是瞬间的,她的肩膀被人一把扣住,乔莞甚至来不及尖叫,身体已经倾斜,他不知哪来那么大的力气,稳稳的拖住她,朝前一跃,两人随即往下栽倒。 她吓得瞳眸紧缩,不停的朝上方呼喊,可肩上总有一只手在掐着她,令她不得动弹。 她愤怒的回头,在撞入他眸中的刹那,头顶早已被那轮回的泉水淹没。 ------题外话------ 谢谢妹纸们的票票~咳,前戏是不是长了点,嗯哼~ 13383031390,1评价票 2h哼,1评价票 maxiongying,1评价票 lin7120,1评价票 009 童年玩伴 乔莞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片湛蓝湛蓝的天空,再往上就是一片遮阳的绿荫。 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影斑斑驳驳的印在身上,乔莞觉得暖和,可她并没有忽略自己湿透的衣服。 她撑着手臂从地上爬起来,脑子还不是很清醒,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那片灭顶的黄泉水上。 对了,她刚才被一个无脸小鬼扯进了轮回道,按理说应该是投胎了吧? “你醒了?” 乔莞抬头,看到不远处站着的少年。 他身上穿的一件脏兮兮的T恤,剃着小平头,剑眉大眼,五官长得还不错。 他站在河边把湿透的上衣拧干,而后没好气的说: “你刚才差点死了。” 乔莞睁着一双大眼还搞不清楚状况,瞧着自己明显小了好几个号的手腕只觉得面前的男孩特别面熟。 男孩走过来,也不跟她解释,直接摊手: “给钱!” “啊?” 男孩以为她要赖账,不悦的竖起两条粗粗的眉毛,厉声道: “为了救你,我连割好的猪草都丢了,没有猪草,我回去会挨打的,你给不给,不给就别想走。” 乔莞吓了一跳,朝四周望了望,才明白过来。 眼前这条波光粼粼的乌河……不就是她溺死的那条吗? 而且眼前这男孩,怎么看着那么眼熟? 乔莞拧着眉头一琢磨,顿时吓得脸都白了,她用食指指着他,支支吾吾的说: “展飞,你不是死了吗?” 男孩一听,脸色一下子就绿了,骂道: “你才死了,早知道这样刚才我就不把你捞上来,快给钱啊,磨蹭什么?!” 乔莞摸摸鼻子,低头打量起自己的衣服,她身上穿的是大姐穿旧的裙子,屁股的位置还补了两个大补丁,如今湿漉漉的黏在身上,整个人特别难受。 “我没钱。” 她站起身,掏了掏空荡荡的口袋,里面连个钢镚都没有。 展飞咬咬牙,这一年大旱,小镇从年初开始就没降过一滴雨,庄稼地收成不好,生活条件很差,人都快没得吃了,更别提家里养的牲口。 所以他爸交代下来,每天放学回家得在外头割满一箩筐的猪草,回去喂猪能用上,等到猪大了拿去卖,给他凑点学费。 于是展飞每天都会在河边割草,如果回去没货交还会挨上一顿打,今天他好不容易割满了一箩筐,一回头就听到“噗通”的一声响,原来是乔家的三丫头掉河里去了。 他当时想也没想的就丢下箩筐往水里跳,可谁知人是捞上来了,他割好的猪草却不知被哪个杀千刀的给偷走了。 “那咋办,我回去会挨阿爸揍的。” 乔莞拍去裙摆的泥土,瞧了眼河中的倒影,正在河边站着的,分明是个七八岁的女孩。 她摸摸自己的脸蛋,回头问道: “你今年几岁?” 展飞气得腮帮子鼓鼓的,捡起一旁的镰刀,不太想搭理她: “八岁。” 炎炎的夏日阳光格外猛烈,乔莞瞪大眼,只觉得一阵阵的晕眩。 展飞与她同年,那么她今年也是八岁。 “哎,你去哪?”她扯了扯身上皱巴巴的裙子,叫住他。 “割草。”展飞头也不抬,他可不想回去挨打。 “我帮你,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快。”乔莞这么说着,匆匆跟上他的脚步。 展飞倒是没拒绝,分给她一把镰刀,两个孩童聚在草堆里,吭哧吭哧的工作。 乔莞家里也养猪,所以知道什么草能割,什么草不能割,而且都挑着鲜嫩的割,没多久箩筐里已经填满了一半。 偶尔她抬头瞥一眼不远处的男孩,看他黑黑瘦瘦的身形,目光突然有点深。 如果她没记错,展飞会在他十二岁那年死在后院的屋子里,而且死状极为诡异,双手被捆绑着吊在房梁上,身上穿着红色的花裙子,脚上还吊着一个大秤砣…… 其实乔莞在上辈子与展飞的来往并不密切,顶多是迎面碰上几次,就是因为他的死状令她印象深刻,所以她才对这个人留了点心。 她还记得在他死后几天,镇上一个神婆骂骂咧咧在他门口经过,说这个男孩被人拘了魂,是被拿去当小鬼养了,还说了一些恶毒,损阴德的话…… 乔莞当时并不知道什么是养小鬼,镇上的警察又迟迟破不了案,加上刘神婆平时又是疯疯癫癫的一个人,所以镇上也没人信她的话,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的过去了。 只有展飞的死状,留在了乔莞的童年记忆里,直到她下到地府,有一天在桥边引魂,迎面碰上了一个茅山术士,听老鬼说他生前干了不少缺德事,其中多次拿活人炼魂,有违天道,所以不能投胎,只能进油锅里滚一滚,往后一辈子在地底下当苦役…… “看啥,你别偷懒啊!” 乔莞听到展飞的喊声,忙抬头应道: “知道了。” 她收回目光,吭哧吭哧的把一箩筐的猪草割好,等回到家,已经是太阳落山以后。 ------题外话------ 早上出去了一趟,晚上才开始码字,所以今天有点晚了,咱这段时间会努力存稿哒,坚决不裸奔了。 PS:谢谢lyz13988的票票,沂风的钻钻~ 010 一家子 乔莞脏兮兮的回到家,正巧碰上收工回来的乔老爹。 这一年的乔老爹头发还没花白,虽然瘸了一条腿,可身子骨还算硬朗。 他背着药篓看了眼乔莞湿漉漉的裙子,又瞥了眼已经黑得差不多的天色,气势汹汹的朝她走来,批头就是一顿打。 “哎哟,疼啊!”乔莞冷不丁挨了一记藤条,她尖叫一声赶忙往屋子里跑。 可乔老爹精得跟猴似的,老早就把门给关上了,守在大门口骂道: “去哪野了?你还知道回来?” 乔莞摸了摸被打疼的屁股,眼瞅着乔老爹那张老脸,脑中回荡的却是自己溺亡那天,他不顾严寒往水里冲,哭着喊着要砸车窗的画面。 眼泪一时没忍住,乔莞“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一哭可把乔老爹吓坏了,当即他扔下藤条迎上前,说道: “哭啥,打疼了?” “阿爸!” 乔莞没说话,瘦胳膊瘦腿的圈上去,抱着乔爸的脖子哭得稀里哗啦。 乔老爹一时傻眼了,等回过神,忙将挂在身上的女儿拉扯下来,一脸正色道: “又被哪家的瓜娃子欺负了?走,阿爸干他去!” “木……么有……”乔莞哭得口齿不清,磕磕巴巴的说完,大门“吱呀”一声的被人从里面打开。 乔妈妈听到动静出来,瞧了眼哭得鼻头通红的女儿,又瞧了眼乔老爹脚下的藤条,当即火冒三丈。 “糟老头子,你为啥打女儿。”乔妈妈看起来很年轻,头发绑成了一个髻,露出光秃秃的额头,虽然未施脂粉,但瞧上去很精神。 她一把扯过乔莞护在身后,摸上她湿漉漉的裙子,又问: “衣服咋湿了?” 乔莞看着母亲的背影,顺势就抱了上去: “刚掉河里了。” 乔妈妈惊得眼眸大睁: “要不要紧?” 乔莞吸吸鼻子,眼眶里的水越聚越多,她看着眼前的妇人,那是她的母亲,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是会在她死后爬上屋顶,给她叫魂的亲生母亲。 “阿妈。”她抱着乔妈不撒手,用力的嗅了口她衣服上的香皂味,心头顿时一暖,这就是家的味道。 乔家在镇上算不得富裕,三间屋子,中间是堂屋,左边是卧室,右边是厨房,后院有一块菜地,被木头篱笆围了起来。 而院子里养了一条土狗,乔莞叫它旺财,走过去还会过来冲她摇尾巴,可惜在她十岁的时候旺财被人偷走了,再往里是一个猪圈,里面养了两头小母猪,乔莞每天都会外出给猪割猪草,一时兴起还给猪起了名字,直到某一年家里经济特别困难的时候,乔爸爸这才低价把它们卖了。 黄昏过去,天色渐渐暗沉下来,家家户户炊烟袅袅,快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乔妈妈眼瞅着乔莞一身湿漉漉的污泥,直接把人拎进浴室,三下五除二的扒个精光,扔进澡盆。 因为是夏天,乔妈也没烧水,就这么把她丢进自来水里,冷得乔莞一哆嗦,忙用手臂遮住前胸: “阿妈,我自己洗。” “羞啥,过来。”乔妈找了个板凳坐下,左手是一个装满清水的木桶,右手则是一块用得差不多的硫磺皂。 乔莞抱着胳膊遮遮掩掩的凑上去,虽然她还是个八岁的小女娃,可是女娃怎么了,女娃就没女性器官了?女娃就没皮没脸了?! 乔妈可不管她心里怎么想,还没等她靠近,便一把捉着她往大腿上摁,而后右手抓起一块硫磺皂给她洗头。 乔莞咿咿呀呀的乱叫: “妈,妈,泡泡进眼睛了。” 乔妈妈“啊”了一声,抓着她的脑袋上下抖了抖: “没了吧。” 乔莞:“……” 这时,浴室的大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从门缝里露出了乔敏和乔丽那两张清丽的脸。 “阿妈,阿爸催你做饭。” “知道了,阿丽,你给莞莞洗。” 乔妈动作一顿,回头骂了句,擦擦手张罗着让乔丽进来,自己则跟乔敏一起去了厨房。 乔丽坐下来搓了搓手,搓出一手的肥皂泡沫后便一股脑的往乔莞身上抹。 “胳膊……抬起来。” 耳畔传来一道娇滴滴,软糯糯的声音,乔莞乖乖把胳膊抬起来,小心翼翼的喊了句。 “二姐。” “啥事?”乔丽抬起头,微弱的灯光下,两人凑得很近,乔莞能清楚的看到她的五官。 说实话,乔莞觉得在三姐妹中,乔丽是长得最好看的,虽然皮肤不是很白,但是那种很健康的小麦色,细眉大眼薄唇尖下巴,长大后化点淡妆,模样不比电视上的小明星差,也算是她这辈子见过最漂亮的女人。 “二姐真漂亮。”乔莞忙不迭的拍马屁。 女孩儿爱俏,赞美的话谁不爱听,当即,乔丽脸一红,撇撇嘴说: “阿妈怎么不给你烧水,这水多凉呀。” 她低下头用力的搓了搓乔莞身上的老泥,又嘀咕道: “我那有条花裙子,我穿着不好看,回头让你试试……” 乔莞那脑袋点得就跟小鸡啄米似的,二姐最漂亮,最大方,思想也最单纯,虽然外表瞧着挺精明的一个人,实际上跟个傻大姐差不多,说两句好听的整个人便飘飘然了。 在傅天琅来之前,其实她最喜欢的不是大姐乔敏,而是偷偷给她花裙子和塞零食的乔丽,但是打从乔丽看上傅天琅以后,对她就越发不待见了,不管她怎么说也没用,非得把她这个妹妹当情敌看待。 “低头,冲水了。” 乔莞乖乖应了一声,脑子里却跟打了节似的疏不通。 按理说她进了轮回道,应该是投胎重新做人才对,怎么会回到八岁那年? 不过不管她为什么回来,既然上天给了她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她想要好好珍惜,好好对待她的家人。 这时一盆凉水泼了下来,乔莞一哆嗦,好半晌才缓过劲。 而后乔丽找了块大毛巾把她白白嫩嫩的小身子擦干。 一来一往间,她抬头看了眼乔丽精致的侧脸,心想距离捡回傅天琅的日子还剩下半年,如果这一世让乔丽把他捡回来,会不会改变他的心意? ------题外话------ 你们这群看文不留言的小坏蛋,小坏蛋~ 楼下么一个~ 暮雨夜琉璃,1评价票 暮雨夜琉璃,1月票 我要生猴子,1月票 011 骗局 洗完澡,乔莞香喷喷的被二姐牵出来,可人还没进大厅,便听到里头传来乔老爹的大嗓门。 大概就是奶奶下床的时候不小心踢翻了床下的尿盆,被乔爸看到了,于是劈头就是一顿骂。 乔家奶奶低着头在桌子旁坐下,一边帮着乔妈端菜,一边听着儿子教训。 “我在外头累死累活的干,回头还要照顾你这个老太婆,你知不知道多辛苦?你除了赖着我,就不能给我省省心?再不行明天让老大过来把你接走,你这祖宗我还不伺候了!”乔老爹跪在水泥地上,手里捏了一块抹布正低头擦拭溅出的尿液,嘴里念叨不断,。 乔家奶奶还是不吭声,搁下菜盘子,末了又嘀咕一句:“老大不要我。” 乔老爹一听,头也不抬的冷哼:“你也知道没人要你,就我个倒霉蛋,再不省心,小心把你赶出去。” 乔奶奶从鼻孔里哼气:“你赶我也不走。” 乔老爹挑起眉:“个死皮赖脸的老东西,啥时候死啊!” 大姐乔敏和二姐乔丽见状,忙上前劝架,只除了乔妈妈和乔莞,闷声不吭的该干啥干啥。 乔莞给奶奶倒了杯水,然后拉开椅子坐下,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没作声。 眼瞅着乔老爹又进了奶奶的屋子收拾,她的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她以前年纪小不知道,还以为乔爸对奶奶有多差,其实她爹只是口不对心罢了,不管嘴上扯得多难听,到了晚上还不是照样给奶奶端屎端尿的伺候着。 反观他那几个兄弟,老大成家立业之后嫌他们家里穷,甚少往来,最后甚至连老母亲都不理,丢给最小的弟弟照顾,自己则在城里跟人合伙做生意,有一年亏本了,跟老二一起回来和他们抢祖房,当然那就是之后的事了…… 等到冬瓜炒好了,一家六口人围在一个小圆桌上开饭,家里比较穷,六个人吃的也就是一盆冬瓜炒瘦肉。 乔莞正埋头剥番薯,听到乔爸对乔妈说:“昨天我拿药材去卖,在镇口碰上刘嫂的小叔子了。” 乔妈停下筷子,听着乔爸又说:“他说看中我的药材,想跟我订货,每斤的价格要比老王他们家高出二十块。” 有这么好的事? 乔妈一听,眼睛立刻就亮了,可她好歹也是从城里被拐过来的,心眼要比一般的乡下村妇多一些。 “哪有天上掉馅饼的事?他骗你咋办?” 乔老爹想了想,也不是没考虑过这点,当时也提出来了,对方给出的方案是。 “他说给我在银行开个存折,密码我定,每次交易,他拿存折往里存钱,等到了年底他再把存折给我,我凭密码取钱。” 这样一来,乔爸可以盯着他存钱,对方没有他的身份证,又不懂密码,而且这存进银行的钱还有假的吗?到年底他再领出来就是了。 乔妈听着,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觉得这个价钱是非常好的,如果这笔生意能成,年底她就能给三个女儿添几件新衣服,说不定还能让她们三姐妹上学。 说到底,乔妈还保留着城里人的思维,可不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那套,知识有多么重要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夫妻俩似乎达成了共识,只除了还在剥番薯的乔莞,听了乔爸的话,那颗心立刻沉了下来。 她记得有这件事,但是记不清年份,只知道在前世,乔爸有一年也是兴高采烈的回来,在饭桌上跟妈妈不知商量了什么,再往后就被人骗了,具体是怎么骗的……她当时年纪还小,不太清楚,只知道乔爸那一年采的药材都没了,乔妈躲着一个人偷偷的哭,她们三姐妹有好几个月连一块瘦肉都没吃上。 乔莞咬了口番薯,低头冷静的一琢磨,似乎摸出了点端倪。 “阿爸,那人为什么规定在年底,为什么不让当日存钱当日取啊?” 乔老爹回头瞧了小女儿一眼,突然怒道:“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你以为多出的二十块那么好挣?吃你的饭去。” 乔妈被乔莞这么一说,也起了疑心,担忧的问: “你长个心眼,别让人骗了。” 乔爸给母亲夹了块肉,想了想说:“放心,存折是我的名字,密码也是我设的,他存了钱,折子上可都是有字的,国家的银行还能有假?” 乔妈一听,也放下心来。 只除了忧心忡忡的乔莞。 她抬头偷偷瞥了眼乔爸已经快秃的头顶,咬咬牙。 似乎在今年以前,他们家的经济还是过得去的,可经过上半年乔爸搞砸的两件事,他们家的情况便越来越差,捉襟见肘的已经快连粥都喝不上了。 乔莞又回头看了眼母亲,情绪顿时有些复杂,既然上天给了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她不想让家人重蹈上一世的覆辙,可是她现在只是个八岁的女娃娃,乔爸哪会听一个女娃的话? 乔莞咬着下唇,她得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题外话------ 新文还是个孩子,为了配合潇湘的推荐制度,公众文每一章的字都不会太多,大伙别着急哈,(* ̄3)(ε ̄*)。 PS:谢谢haxlj8的五颗钻钻,么一个~ 012 人形白雾 夜里风凉,吃完饭乔老爹在客厅里捣腾起那部已经花屏的黑白电视机。 这一年的乔家还没余钱买彩色电视,更别提交什么数字电视费,所以想看节目只能上屋顶拉天线。而且小镇地处偏僻,信号覆盖率不高,也只能勉强接收几个电视台。 乔老爹用力的拍了拍电视机顶,“砰砰”两声,屏幕好了一阵,又开始飘起雪花。 乔老爹见状顿时失了耐性,怒骂几句,也不打算看什么电视了,把三个女儿赶回房,早早熄灯睡觉。 幽深静谧的夜晚,一股凉风吹得树叶簌簌作响。 乔莞盘腿坐在床上,看着大姐把窗户阖上。她环顾四周,这间不到十平米的小隔间,就是三姐妹的房间。 过于狭窄的地方除了一张双人床,一张小板凳就再也摆不下其他。 乔莞抬头,入眼的是贴在墙上的图画,一颗树,一间房子,三个女孩一条狗……绘图的手法虽然稚嫩,却在最后用蜡笔细心的涂上了颜色。 大姐脱了鞋上床,留意到乔莞的目光,问:“看什么?” 乔莞嘀咕了句“没什么”,低头钻进了被窝。 在乔莞的记忆中,大姐乔敏在八岁以前其实是上过学的,墙上的画作就是出自她的手笔,可惜没上几年,因为家境的问题,最终无奈辍学,而后便一直在家干农活,直至出嫁。 三姐妹中乔莞年纪最小,大姐二姐很自然的把她推进墙边。 乔丽负责关灯,又顺手把床头的小风扇打开,而后便也拉开被子上床。 昏暗的环境内,四周围安静了好一会儿。 小镇里人睡得早,也没什么娱乐设施,不到八点外头已经黑灯瞎火了。 三个小姑娘聚在一块,又睡不着,于是便开始话家常。 想起刚才在饭桌上乔爸和乔妈提起的事,乔敏的语气中透出少许期冀。 “如果阿爸说的是真的,没准我们年底也能上学了。” 黑暗中,传来乔丽的声音: “上学?” 乔敏点点头,语气中盈满了对知识的向往: “上学能认识好多朋友,可以坐在课堂上,老师会教你画画,写字……” 乔敏一直对她那段短暂的学习生涯怀念不已,一有空就拿出来回忆,而乔丽也不觉得烦,反倒听得兴致勃勃。 听镇上的老人说,女孩子读书就是浪费资源,反正总归要嫁,没必要花那个冤枉钱。但是乔丽却不是这么想,她听乔妈说过,城里的姑娘都是接受过正规教育的,只要把书念好,往后她也能走出这个小镇,找一份体面的工作,然后嫁一个喜欢的人。 “莞莞,你想不想上学?”乔丽翻了个身,摸向睡在最里面的妹妹。 乔莞在黑暗中睁眼。 前世她根本没读过书,也只有傅天琅来了以后,会趁着闲暇的时间教她写字。 而她当初之所以会喜欢上王老师,很大一个原因也是因为他教师的身份,她在潜意识中向往那个知识分子的世界,所以当王宏一出现,她几乎是毫无抵抗的就拜倒在他有趣生动的谈吐下。 乔莞想了想,在黑暗中开口: “想。” 她当然想上学,想接触那个她从未踏入过的世界。 听着两人平稳的呼吸声,乔莞沉默下来,她心里有话却没办法开口,乔爸这次是要被人骗了,而这一年过后,她们三姐妹别说上学读书,就连穿衣吃饭都变得以往更捉襟见肘。 —— 一晚过去,天渐渐亮了起来,东方开始露白,薄薄的雾气在马路上凝聚,入耳的全是公鸡的啼鸣。 乔莞蹑手蹑脚的把衣服穿好,回头看了眼还在熟睡的大姐和二姐,轻轻的把门带上。 进了厨房,乔莞过去帮乔妈打下手。 乔妈夸了她一句,一手掀开锅盖,热腾腾的白气立即扑在脸上。 迎面是一阵玉米的香味,乔莞定睛一看,早餐吃的是玉米粥。 乔妈妈给她递过来一条毛巾,盛了一锅粥让她端出去。 “莞莞今天怎么那么乖?”乔妈妈边擦手边从厨房里出来,这时乔敏和乔丽也醒了。 乔莞没吭声,摆好了碗筷又去叫奶奶。 一家人吃过早餐以后,乔爸擦擦嘴,背起药篓打算上山采药。 每斤药材多出二十块钱的价格可不底,既然要和人做生意,他得比平时更勤奋才行。 乔莞见状,也跟着背起一个药篓跟乔爸走,可刚出到大门,乔爸便纳闷的回头,问: “你哪去?” 乔莞头也不抬:“跟阿爸一起。” 乔爸愣了下:“阿爸上山采药。” 乔莞:“我也采药。” 乔爸挑眉怒道:“你采啥药,你会认吗?” 乔莞抬起那张红扑扑的小脸蛋,语气很坚定:“不会可以学,阿爸,你教我认药吧。” 乔爸一听,心里别提多震惊,这三丫头是怎么回事?平时让洗个碗,扫个地都能偷懒的丫头,这会儿浸了浸那乌河的浊水,就转性了?! 乔妈从屋里出来,瞧着乔莞那身行头,也帮着说话:“让丫头去吧,学学认药也好,以后好有个人帮你。” 乔老爹转念一想,也对,闺女就得趁着年纪小,多用用,往后要是嫁人,可就是别家人了,再想用就难了。 “一会儿上了山,你可得跟好了。” 乔莞爽快的点头,脸上带着笑,心里想的却是别的。 既然乔爸不信她的话,那么她就趁着他还没上当受骗的时候,寸步不离的跟着,如此一来,总能让她找到机会,揭穿那个骗子。 —— 早晨的山间雾气颇重,泥土湿润,连乔爸走起来都吃力,更别提乔莞。 她吭哧吭哧的跟在身后,还没走几步就开始喘了。 乔爸回头,拧着眉头说: “让你在家待着吧,你偏要跟!” 可话虽这么说,还是放轻了步子。 乔莞前世可没少跟乔爸上山采药,所以她很清楚山药的种类和形状。 但是她思及自己还是个八岁小孩子,不能无师自通的知道那么多,所以得装模作样一番…… “阿爸,这是什么?” 乔老爹一回头: “那是川贝,可以用。” “阿爸,这能用么?” 乔老爹又回头: “可以用。” 一来二去,乔莞问得勤快,乔老爹也越发觉得不对劲,他回头看着女儿娴熟的采药技巧,眉头拧了又拧,心里觉得古怪,可思前想后也没弄出个所以然,只能就此作罢,就当这个丫头天分高,随便捡一根草都能跟药理挨上边。 乔莞一边低着头认真的挖药材,一边留意着附近的蘑菇和野果子,药材采回去能卖给药材公司,蘑菇和野果子能给家里加菜,她以前干的蠢事真是够多了,重来一次,不管小事大事,她都希望家里人能过得比上辈子好。 可就在乔莞为了摘一颗蘑菇,拨开草丛往洞里去的时候,冷不丁的瞧到正前方的一团白雾。 她站在原地揉了揉眼睛,才发现那是一团人形的雾气,远远看过去能辨认出五官。 ------题外话------ 哎呀,这么多票票,么一个~(╯3╰) 1评价票haxlj8 1评价票haxlj8 1评价票haxlj8 1评价票haxlj8 1评价票一兜小妖 013 姓李的药罐子 青天高高,白云飘飘,暖和的阳光往下洒,终于挥去了大半的雾气。 等到视野更清晰的时候,乔莞却只觉得自己大概是眼花了,毕竟那团“雾”长得实在是太像她在忘川河边看到的亡魂。 青天白日的,她一个大活人怎么会看到魂? 想着,她又猛的搓了搓眼皮,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迈开步子,往那团“雾”又近了些。 乔老爹原本在另一头挖山药,挖着挖着一回头,吓!闺女不见了! 吓得他丢了镰刀,拨开丛林到处找,边找边吆喝: “莞莞!莞莞啊!” 灌木丛窸窸窣窣地动了起来,不一会儿,乔爸拨开枝影,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在山洞口猛搓眼睛的乔莞。 他先是松了口气,可随即又火冒三丈,噌噌噌的上去,重重的往她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 乔莞“哎哟”一声,忙讨饶: “阿爸。” 乔爸侧身往山洞里一瞧,里面黑漆漆一片根本瞧不到尽头,谁知道藏着什么怪物。 他心有余悸,拉起女儿就走: “再乱跑,下次不带你了。” 乔莞跟着他的步子,频频回头,刚才离得近,终于看清了些。 那分明是一只魂魄,而且是一只生魂。 乔莞眉头拧了又拧,她好歹在地底下当了三十年的鬼差,还分得出哪些是生魂,哪些是死魂。 顾名思义,死魂就是死去人的魂魄,这些魂魄往往是要被留守阳间的牛头马面拘回,再由他们鬼差负责引渡投胎的,而生魂…… 那就是未死之人的魂魄,往往在人病重或者昏迷的时候,灵魂极易出窍,这时候的魂魄没有思想,对周围的事物感到迷惘,一不小心就会走丢,而当生魂离开本体超过七日,那么这个人到时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了。 乔老爹见女儿一直盯着山洞口不放,心里开始发毛,他以前听过,小孩子最容易看到一些大人看不到的东西,难不成…… 这么一想,乔老爹顿时也有了一种洞口站着人的错觉,他咽了口唾沫,呐呐的问: “你看什么?” 乔莞愣愣的收回视线,指着山洞口问: “阿爸,你看不到那块雾吗?” 乔爸回头看了眼黑漆漆的洞口,除了一块烂石头,哪来的“雾”? 乔老爹哆嗦了下,为了不露怯,脸绷得就跟块棺材板似的。 抬起手,他“咚咚”的往乔莞的脑瓜子弹了两下,听着女儿吃疼的叫声,恼羞成怒的拽起她的胳膊往回走。 “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打你。” 乔莞捂着发红的额头,不作声了。 她脸色不太好,但是有乔老爹牵着,她不敢再回头,一路往山上走,隐约听到乔爸在一旁呢喃:“有怪莫怪,小孩子家不懂事,叨扰了,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早晨的山野十分静谧,泉水叮咚,偶有栖鸟惊起,扑扇扑扇翅膀,掠过树顶。 乔莞继续跟着乔老爹挖药材,途中上了一次厕所,等她想要偷回去看看的时候又被乔老爹叫住。 乔莞摸摸鼻子,明面上是在低头采蘑菇,心里却想着别的事。 她记得上辈子她可是个清清白白的正常人,虽然视力一直很好,却也没到能见鬼怪的地步……所以她就纳闷了,刚才的生魂乔爸明显是看不到的,可到了她这,她连人家的五官,长什么样都瞧得清清楚楚,绝不可能是眼花弄错。 乔爸眼瞅着药材也挖得差不多了,找了棵大树坐下,又从随身的袋子里掏出一个已经冷掉的番薯,掰成两份,大的留给自己,小的递给女儿。 就在这块山清水秀,鸟儿啼鸣的地方,父女俩凑在一块吃午饭,乔爸吃到一半,突然问她: “莞莞,你想不想读书?” 乔莞这时正在往嘴里塞番薯,听到以后噎了下,忙不迭的点头。 “想。” 乔爸三两下解决手里的食物,拍去身上的碎屑,说: “行!阿爸以后多采点药,多挖点蘑菇,等年底拿了钱,就让我们三丫头上学。” 乔莞虚应一声,如果是前世,听到这话她得高兴好一阵子…… 采完了药,时间也已经过去大半日,乔莞抬头看了眼渐渐变得橙黄的天色,走在回家的泥地上。 边走她忍不住边回头,脑海中又回荡起刚才看到的一幕,那个生魂,总让她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觉得眼熟,却又说不出那是谁。 乔爸见她频频回头往山洞的方向瞧,怒冲冲的又揍了她两下,直到两人回到家,窗外的天色已近黄昏。 天边红霞的余辉散尽,暮色渐渐笼罩了整个小镇。 父女俩刚进家门,才知道家里来了客人。 乔妈妈端着茶具匆匆从厨房里出来,身后跟着乔敏,见着他们,忙招呼道。 “阿爸,有人找你。” “谁找我?”乔爸把药篓往墙边一放,黑乎乎的手往衣服上搓了搓,直接进入客厅。 来找乔爸的是镇上一户姓李的人家,这次上门,为的是乔爸手上的一张药方…… 当年乔爸在城里因为偷盗被打瘸了一条腿,回到小镇后为了生计,曾经招摇撞骗过一阵子,他仗着自己懂一些药理,便吹嘘在城里拜了师,拿到了一张祖传的药方,有病治病,没病强身,也就骗一些无知妇孺挣点烟酒钱。 其实他那方子不过是一些补药,虽说吃不死人,但绝对没有他所说的神奇,而乔老爹的运气一直不错,那药卖了一碗又一碗,倒也从来没出过什么大事。 而这次李家上门,为的就是他们的小儿子,那姓李的小子比乔莞大五岁,在镇上可是出了名的药罐子,自小体弱多病,算命的说活不过十八,吃什么都不管用。 最近更离奇的是,自从他在三天前回房间休息以后,就一睡不起了。 上医院,医生也诊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给他打点滴,吊着那条命,可眼瞅着他生命迹象越来越弱,李家夫妇再也坐不住了,辗转从旁人的口中知道了乔老爹的“神药”,于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上门拜访。 可这头,李家刚说明来意,门口便传来一声巨响。 原来是刚从乔妈手上拿过茶具的乔莞,听了他们的话,手一松,“砰”的一声,家里唯一的一套茶具便被她摔成了两截。 乔爸大喝一声,回头眼瞅着一地的玻璃渣子,撸起袖子就要过来揍人。 那可是他们家最好的一套杯子啊! 乔莞吓得往乔妈身后钻,听着乔爸的怒骂声,心头的震惊可不小。 她就说山洞里那生魂看着眼熟,原来他就是那个姓李的药罐子! ------题外话------ 楼下的亲们,集体么一个~ 1评价票15996967655 1评价票蓝色土耳其啦啦 1月票蓝色土耳其啦啦 2鲜花我是玉藻前 5评价票似花還似非花 2月票15980681256 014 从前的老路 虽然时隔数十年,可乔莞对这事依旧记忆犹新,曾经就是方老爹的这一副药方子,把他们一家子逼入了绝境的。 乔妈护短,拦着乔爸不让打: “行了行了,女儿知道错了,不就是一套杯子吗?能值多少钱?你别老打她。” 乔爸深吸一口气,缓了缓,其实心里还窝火着,可顾及有客人在场,只是瞪了她一眼,便挥手让乔妈把地板收拾干净。 乔妈找来了扫帚,而后又生怕乔爸一会儿见着乔莞又发无名火,于是招呼着让乔丽把她带进厨房。 “阿爸!不能卖!” 乔莞被动的任乔丽牵着走,临了她不死心,朝着屋内嚷嚷了句。 谁知她这句话就跟丢进纸堆的火芯,“砰”的一下,乔爸刚平复下来的火气又开始往上冒。 “你这丫头讨打是吧?” 眼瞅着乔爸拾起一根木棍,就要往乔莞那挥,乔妈连忙拦下,怒道:“莞莞,你少说两句,阿丽,把你妹妹带走,也不怕人看笑话。” 耳边传来李家夫妇的陪笑声,乔莞还来不及张嘴,已经被二姐连拖带拽的拖走。 到了厨房,她还不死心,死抓着乔丽不放: “二姐,要不你去跟阿爸说说,那个方子不能卖。” 乔丽转过身洗碗,没有理会她,实在被缠得烦了,回头怒道: “你怎么回事?大人的事你别管,想害我挨阿爸的揍么?” “哗哗”的水声在耳畔响起,乔丽擦干净碗筷上的水渍,又说:“你这两天怎么了?那么奇怪。” 乔莞低头坐在板凳上,手里捏着一根稻草心烦意乱的撕成了好几段,听了她这话整个人也是一愣,而后嘀咕说: “阿爸那方子如果卖了,会出大事的。” 乔丽头也不回的问: “能出什么事?” 乔莞低着头没吭声,知道说了他们也不信,索性闭嘴。 她记得很清楚,前世乔爸也是这样,把药方卖给了那户李姓的人家,而正当他为了刚拿到手的红包沾沾自喜的时候,没过几天,李家儿子就去了。 于是乎,李家人在伤心之余,把错全怪在乔爸身上,不仅给他们发了律师信,还在镇上到处散布他们家卖假药的消息,虽然这场官司最终不了了之,可乔爸的名声也坏了,再没有人敢收他的药材,加上年底被人骗了一大笔,他们家的经济有好长一段时间跌在谷底。 乔莞深吸一口气,这不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吗?! 客厅里,乔妈收拾好了地上的碎玻璃,又重新给李氏夫妇沏了两杯茶,不是什么好茶叶,入口粗糙,味不淳,所以两夫妇只是轻轻抿了一口便推到一旁,直接进入正题。 乔爸拧着两道粗粗的眉毛犹豫了,他也知道自己那方子不是什么神丹妙药,顶多补补血气,说到救命,都是他之前为了生计而胡诌的。 虽然事情是这样,他却不能实话实说呀,这跟拿起一块砖头砸自己脚有什么区别? 可李家夫人好说歹说,又跪又磕头的,冷不丁的还从随身的皮包里拿出一封厚厚的信封,一打开袋口,密密麻麻的全是红色的票子。 乔爸舔湿手指,数了数,乖乖,一万块! 这一万块虽然在李家眼里算不得什么,可确是乔家好几年的生活费! 乔爸心动了。 李氏夫妇见状,又是好话说尽,其中有一句是: “乔叔,我就那么一个儿子,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了,也不会来找您,您就行行好,帮我个忙,把药卖给我们,不管能不能好,都是命,我不怪你。” 乔爸一听,眼睛就亮了。 那敢情好,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可方子不能直接卖,以后他还指望着靠它挣钱的。 于是乔老爹提了个条件,他一本正经的让李氏夫妇明天带个保温壶过来,他熬好了药让他们带回去,一天一副,连续喝三天。 —— 晚上炊烟袅袅,乔莞听着乔妈妈炒菜的声音,站在一口水缸前舀水。 这时乔爸哼着歌走进门,手里抓着几副中药和一只黄橙橙的烤鸭。 “拿去,今晚加菜。” 他笑眯眯的把乔莞招来,抬起油腻腻的手摸上她的头发,乔莞没躲,随即耳畔又听到父亲略沉的声音。 “三丫头高不高兴?阿爸有钱送你上学了。” 乔莞低着头没吭声,不高兴,一点也不高兴。 乔妈笑着回过身,留意到乔爸身后的乔敏,她正捧着一套新买的茶具进来,很显然,这对父女刚去了市集。 “谈成了?李家给了多少?”乔妈搓了搓手上的水渍,用锅铲把菜装好。 乔爸也笑: “一万。” 乔妈吃惊的说: “这么多,那万一治不好咋办?” 乔老爹皱了皱眉头,无所谓的道: “李家那两口子说了,治好治不好都不怪我,白给的钱,难道不拿?” 乔妈低着头一思索,觉得乔爸的话也有道理,于是便递给乔莞一个盘子,让她端出去。 乔爸低下头,打量小女儿那两道快拧成毛毛虫的眉毛,往她后脑勺上轻轻的拍了一掌。 “早上不是才刚阿爸说想上学么?这会儿愁什么?能读书了,你不高兴?” 乔莞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牵强的笑: “高……高兴。” 她心不在焉的说着,走了两步突然撞上乔丽,恰好乔丽手上端着一锅热汤,这一来二去的,那滚烫的油渍就这么滴在了她的手臂上。 她被热汤烫得尖叫,下意识的便弄泼了盘子里的炒冬瓜。 眼瞅着乔莞被烫伤,乔爸吓得大叫一声,忙找让乔妈妈找来酱油,他自己沾了一手给她抹上。 “你这丫头怎么那么不省心呢?留疤了怎么办?以后还怎么嫁人?” 乔莞没觉得疼,反倒因为乔爸焦急的模样,一时没忍住,眼泪“哗哗”的往下掉。 乔爸一低头,就看到她那两眼水汪汪的可怜样,还以为丫头被烫疼了,回过身责备乔丽。 “你怎么回事,明知道端着热汤也也不懂让着点,看把你妹烫的。” 说完,乔爸又安慰道: “不疼,阿爸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乔莞听着,眼泪掉得更凶,睁着朦朦胧胧的视线,她能隐约看到自己的家人,护短的母亲,刀子嘴豆腐心的父亲,一直把她当宝贝疼的大姐二姐,还有时不时会给她塞点心解馋的奶奶…… 她心里难过,觉得自己真是没用,明明重活了一世,却什么也做不到,难不成她这辈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家人走上从前的老路? —— 第二天,趁着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乔莞蹑手蹑脚的从房里出来,她眼瞅着还暗沉的天色,背起药篓出门。 在院子里打盹的旺财听到动静,冲她摇了摇尾巴。 乔莞对它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悄拉开门栓,又回头看了一眼,这才步子极轻的朝山顶的方向走去。 ------题外话------ 谢谢沂风的评价票和钻钻,谢谢我是玉藻前的花花,(* ̄3)(ε ̄*) 015 至阴命格 早晨的山雾过重,土地湿润泥泞,偶尔一阵山风吹来,吹得枝叶“簌簌”作响,无形中总透出一丝诡异。 乔莞背着药篓,走得很吃力,她时不时抬头朝山洞的方向张望。 人的寿命都是注定的,该怎么死,在哪死,生死簿上都一一记载着。 可有些人仗着有点道行,私自逆天改命,或者损害他人命格,这可都是会遭天谴的,轻则大病,重则减寿,再甚者,今世因,下世果,无论是用什么方法,投了多少次胎,欠的债总得还。 所以当乔莞看到那只生魂的时候,其实并没有要理会的打算,无论他是死是活,她都不想惹祸上身,可如今涉及家人利益,她便不得不管。 乔莞擦擦脸上的汗水,面容严肃。 其实这还是她第一次在阳间看到生魂,所以她心里也没底,更没把握那只魂愿意和她走。 转眼间,乔莞已经看到那天的山洞口,洞口遍布杂草,偶尔随风摆动,看得出平时少有人来。 乔莞站在入口处犹豫了一会儿,随后小心翼翼的朝深处去,她找出随身的手电筒,“啪”的一下打开,随后除了一地的烂石头,哪还有那只生魂的踪影。 乔莞生性胆小,走了一半就没敢再往前行,偶尔山风吹上她的背脊,她哆嗦了下,听着里面山泉流动的声音,猜测山洞深处应该有一个天然的水潭。 “李君宝。” 乔莞在原地徘徊,心底发凉的咽了口唾沫,不知该不该继续前行。 继续走是可以…… 可是她真的怕啊…… 如果碰到什么鬼怪倒还好,死人魂魄极惧活人身上的阳气,所以不会轻易靠近,除非是含冤而死,最终化为厉鬼的冤魂,才能害人,可是这种魂少有,百年难得一遇。 但假如不是死魂,而是山里的野兽,那就玩大发了。 乔莞被洞里的阴气慑得又抖了抖,连出口的话里都透出了几许颤音。 “李君宝,你出来吧,我不是坏人,我是来带你回家的。” 乔莞吸吸鼻子,又对着空气喊了一阵,都快给他跪下了: “算我求你了,你要是不想回去,晚上给你爸妈托个梦可好,就告诉他们,你的死不关我阿爸事,让他们别找我们家麻烦。” 可惜里头还是没有动静。 乔莞急了,捏着手电筒的手心里全是冷汗,最终她把心一横,闭上眼,一股脑的往山洞的最深处跑。 可她没跑两步,里头突然幽幽的飘来一团人形白雾,沿着墙壁速度极慢的飘荡,离她约莫一丈远的时候,停了下来。 乔莞大喜,这不就是那道生魂么? “李君宝。”她又叫他的名字,轻轻脆脆的声音一出,便于空旷的洞内回荡。 “李君宝”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又朝她的方向前进了几小步。 乔莞心里紧张,后退两步又喊:“李君宝。” 他继续飘,可总是走走停停,非得乔莞唤一声他的名字,才肯动一动身子。 直到一束光线斜斜的打入,他们来到了洞口。 乔莞背着药篓,走两步就叫一声“李君宝”,“他”倒是乖巧,一直跟着她的步伐,可到后来,乔莞也发现了一件事。 似乎等她出到洞口以后,他便不肯走了。 他停驻在阴暗中,由于周围光线较猛,乔莞能隐约的察觉到他的魂魄似乎比昨日更淡了些。 她站在原地,远远的与那只生魂相对,突然脸色就变了。 带今天,“李君宝”合计昏迷了四日,接下来的三天,如果他不能回到本体,到时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乔莞心里着急,伸长了胳膊想要拽他,可手穿透那道白雾捞了捞,最终只捞回了空气。 她心头讶异,突然想起来她现在只是一个正常人,能见到魂魄已是不易,阴阳有别,她不能奢望去触碰他们。 “你怕光?”乔莞皱起眉头,她记得生魂应该是不惧阳光和人身上的阳气才对,所以昨日,她才能在青天白日下看到他的身影。 但是转念一想,他经过数日的漂泊,身上的颜色已淡,显然已经陷入了一种极其虚弱的状态,相信再过不久,他就会像她当初一样的消失。 乔莞抬头看了眼顶上的日头,早上的阳光虽说不太猛烈,确是阳气最盛的时候。 她低头想了想,转身下山,决定等傍晚之后再来。 回到家,乔老爹已经捏着一根藤条在门口守着,可瞧着她背上的一篓猪草,便没有打她。 乔莞拿着猪草进后院里喂猪,旺财在她脚边蹭了蹭,觉得无趣,便摇着尾巴,回到自己的狗窝里啃骨头。 乔莞在家帮着乔妈干了点家务,等着太阳落山的时候,又背起药篓上了山。 可这都到黄昏了,“李君宝”依旧不肯跟她走。 他似乎非常喜欢这个山灵水秀的地方,白白的一团雾气不停的在山洞里打滚,就像在嬉戏,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 乔莞站得大老远的看着,心里那个着急。 下午李家夫妇就来了,带了个保温壶接走她爹熬的中药,相信这会儿已经全部进了他本体的肚子,再过三天如果他还不醒,他们家就是实打实的走了前世的老路子。 乔莞快急哭了,朝着他大吼: “你走不走,知道我们家被你害得多惨吗?” 那生魂听着,却只是动了动身子,而后便再无动静。 乔莞在山洞口耗了一个多小时,眼看着天色要黑了,这才不甘心的往回走。 隔天她又上山试了试,可眼瞅着“李君宝”的魂魄越来越淡,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夕阳西下,直到夜幕渐渐将整个小镇笼罩,乔莞这才垂头丧气的下山。 她愁得眉毛快打成了死结,却依旧无能为力,难道她真要眼睁睁的看着家里陷入困境? 其实除了把“李君宝”带下山这一个法子,她还有另一个办法。 那就是让李家人把昏迷不醒的儿子扛山上,这样生魂自然会回到本体 可这法子太荒唐,从她一个小孩子嘴里说出来,根本无法令人信服。 随即,乔莞脑瓜子一亮,突然想起了住在镇上的一个神婆,虽然她平时神神叨叨的,可出口的话至少比她有重量,李家人也许会相信她也不一定? 但是她到时要怎么跟神婆解释?解释她早死了三十多年,在地底下当过鬼差,现在重生了,连她自己也不能解释,为什么她能见到魂魄? 乔莞咬咬牙,脑瓜子突然变得乱糟糟的,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谁知走着走着,迎面突然被人撞了一下。 撞她的人是展飞,那天把她从河里捞出来的男孩。 展飞灰头土脸的瞧她一眼,捡起掉在地上的桃子,大骂了句: “滚开。”随后便头也不回的往她身后跑。 这时人群里突然冲出来一位老大爷,手里捏着一根木棍,骂骂咧咧追了几步,没追上,最后累得在原地喘气,怒骂道: “有爹生没娘教的臭小子,下次再看到你,老子打瘸你的腿。” 隔着大老远的,乔莞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子,她盯着展飞身后的一缕黑气,脑子像是被雷劈了一下,突然有了灵感。 她还记得,前世当他死的时候只有十二岁,听老神婆说,展飞的八字极轻,是至阴的命格,而拥有这种命格的童男养出来的小鬼,是最厉害的,所以他的魂魄才会被人觊觎,最终让人害死…… 而乔莞又想到了一点,往往八字越轻的人,越招魂魄的喜欢。 ------题外话------ 大家端午节快乐,(* ̄3)(ε ̄*)~ 016 灵魂排斥 隔天,展飞因为何家老头子的告状挨了展老爹一顿打,可是他打归打,偷的桃子倒是没还回去,最后展老爹一摊手,心想,你家的肥桃子已经进了老子的肚子,现在当着你的面,我儿子也打了,但是总不能把东西从胃里抠出来给你,所以你想咋样? 何家的老头儿气得脸红脖子粗,八十好几的人在风中哆嗦了两下,面对一家子无赖,就差没当场嗝屁。 真是有什么样的爹养什么样的娃,老头子没办法,气鼓鼓的走了。 展老爹目送着那小老头的背影,搓搓手,找了个药篓给展飞背上,而后操起家伙,准备上镇里摆摊。 展飞无端端挨了一顿打,心里不太痛快,可还是黑着一张脸出门,准备去河边挖猪草。 他妈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跟男人跑了,所以他们家没女人,他需要在太阳下山之前赶回来做饭。 展飞跨出门槛,又细心的把门锁上,一回身就迎上了乔莞那张大大的笑脸。 他刚被阿爸打了一顿,心情不太好,也不想搭理她,闷着头往前走。 “展飞!”乔莞见状,连忙扯住他的胳膊,“我们一起吧。” 展飞回过头愣了下,他发现乔莞笑起来特别甜,两颊的酒窝深深的,就像两颗小洞。 “我去挖猪草,你要做啥。” 乔莞笑得眼睛都快眯起来了: “我知道有个地方,猪草特别多,没一会儿就能挖一篓子。” 展飞半信半疑,忍不住又多看了乔莞一眼: “你会这么好心?” 如果是他找到那种地方,多半不会告诉别人。 乔莞佯装生气,背起药篓要走: “你去不去?去了就知道了。” 展飞在原地站了一会,心想河边的猪草已经快被他挖没了,如果乔莞有好地方,他去看看也没什么损失。 于是,眼瞅着乔莞越走越远的身影,他大喊一声“等等我”,便几个大步追了上去。 乔莞吭哧吭哧的在山路上行走,时不时回过身瞅他一眼,脸色有些古怪,瞧得展飞背脊直发毛。 “你看啥。”他怒道。 乔莞灰溜溜的回头: “没啥。” 她把展飞带到了“李君宝”滞留的洞口,眼瞅着那只生魂见到她就跟见着老熟人似的凑过来,乔莞脸色有点古怪。 乔莞确实没骗他,山洞外因为少有人来,到处长着猪草,绿油油一片仿佛怎么割也割不完。 展飞心中大喜,找出镰刀开始割草,途中面前突然递过来一小包硫磺,他抬起眼,迎上乔莞那张清秀的脸。 “撒点在脚上,防蛇。” 展飞恍然大悟的接过,学着乔莞的样子,撒了点硫磺在鞋子上,心想这丫头还挺能干的。 乔莞不吭声,默默的蹲在一旁割草,偶尔抬头看一眼那只虚弱的生魂,心里别提多着急。 别看展飞年纪小,也是个做惯农活的人,手脚麻利,没一会儿药篓里就填了一半。 眼瞅着太阳快要落山,夕阳一点点的将山林染出金黄,展飞拍拍屁股起身,想要好好谢谢乔莞,带他来了这么个好地方,瞧,他只用平日一半的时间就把猪草割好了,这样回去还有时间挖点番薯和蘑菇。 可这一回身,便对上乔莞直直的眼神。 她正两眼光光的盯着他的身后,也不说话,小小的个头融在林里,看上去有些呆滞,也有些诡异。 展飞被她瞧得心里直发麻,问:“你看啥。” 乔莞愣了下,咽了口唾沫对他说:“没啥。” 话落,她又佯装低头割草,但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还是时不时的要往他身后扫。 原来在太阳快要下山,时间接近黄昏的时候,那枚生魂终于敢从山洞里出来了,他先是在乔莞周围游荡了一会儿,而后白白的身体抖了抖,幽幽的往一旁飘。 他浮在展飞身后,似乎犹豫了约莫五分钟的时间,而接下来的举动,连乔莞都忍不住心惊不已。 那生魂竟突然大力撞击展飞的魂魄,试图霸占他的身体。 展飞低头收拾镰刀,这还没把刀子绑好,胃里突然一阵翻涌,他抬起头连句话都来不及说,便捂着嘴到一旁吐去了。 隔着大老远的距离,乔莞听他吐得稀里哗啦的声音,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内疚。 他会出现这种情况,应该是灵魂排斥所产生的副作用。 之后,“李君宝”又试了几次,每一次都被展飞的身躯弹开,哪怕展飞是一个八字极轻的人,也不是说上身就上身。 没有特别强大的意志力,是无法占领他的身体的,否则他活的这几年,不早让孤魂野鬼害了? 此时的“李君宝”其实只是一只单纯得没有任何思想的生魂,他不过是循着本能想要回到本体罢了,可见撞了几次没成功,便伏在他肩头不再动弹。 乔莞见状,目光顿时一亮,心里有种抑制不住的兴奋。 她小心翼翼的上前,问:“你怎么样?” 展飞这会儿终于不吐了,他蹲在地上缓了缓,站起身,脸色一时苍白无比:“没事。” 傍晚的凉风抚过山石,两个孩童在采完猪草以后下山。 展飞面色发白走得慢,乔莞便就着他的步子,一步一回头的走。 十几步下来,展飞只觉得头晕目眩,胸口发闷,也不知道哪不舒服,肩膀那重得很。 他捂着嘴往下蹲,又缓了缓,才说:“乔莞我是不是被虫咬了,我好难受,好想吐。” 乔莞不吭声,掏出手帕给他擦擦汗,忍不住瞥了眼还赖在他肩上的“李君宝”,冷不丁的也打了个哆嗦。 “我帮你背吧。” 她接过他的药篓子背在身前,小小的个头如今被两个篓子前后夹着,模样有些滑稽。 展飞咧着嘴笑了下,觉得似乎好了点,便跟着她下山。 可自乔莞拿走他的药篓以后,步子便不自觉的加快起来,展飞心头疑惑,也跟着加快步伐,但是她好像走的不是回家的路? “乔莞,你去哪?”展飞在后头喊。 “回家!”乔莞朝着镇上的二医院一路疾走。 “那不是我家!”展飞大吼,步子跟着加快。 “我带你抄近路。”乔莞头也不回。 “你把药篓还给我,我不走那。”展飞继续吼,可他浑身不对劲,怎么可能追得上她。 乔莞这时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看着在肩上紧紧攀着的“李君宝”,突然一撒丫子,沿着小河边没命狂奔。 展飞这下是真傻了,他呆呆的看着乔莞跑得跟兔子似的背影,一边赞叹她那两条小短腿咋能跑这么快,一边迈开步子狂奔: “我OO你个XX,乔老三,你别被我抓到,否则我打死你!” ------题外话------ (* ̄3)(ε ̄*)么么哒,谢谢宝贝们的支持和慷慨解囊,另外今天是父亲节哟,要回去陪爸爸吃饭哟~ 10钻石haxlj8 5评价票haxlj8 1评价票沂风 1鲜花晓彧荷露 1评价票沂风 1钻石沂风 017 另类还魂术 乔莞听着从耳朵旁刮过的风声,撒丫子跑得贼快贼快,很快,她一溜烟的进了小镇的入口,之后不带一丝停留的直奔镇上的二医院。 展飞气喘吁吁的始终与她保持在十步远的距离,他边跑边纳闷着,他平时跑得可快了,可今天却怎么感觉像是背了个人,连乔莞那丫头都追不上。 乔莞生活的小镇叫朱阳镇,虽然占地面积小,但是贵在历史悠久,风景秀美。 她几个大步迈上青石阶梯,穿过老旧的街区,大老远的看到一排高高矮矮的建筑,再往前,就是镇上唯一的医院。 小镇的医疗设施简陋,说是医院,也不过是一排排二十来间的土坯平方,十余个医生,药师,五六张简易的病床。 而就在屋后的一个小院子里,设有一间独立的病房,也是李氏夫妇花钱让护工临时整理的房间。 里面就躺着李君宝的身体。 其实对比小镇上的医疗水平来说,李家夫妇完全可以把儿子送去市里的大医院接受治疗,可这次李君宝病得蹊跷,夫妇两不敢擅自移动他的身体,只能暂时安置在这里。 市里的专家请来了一个又一个,却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说他有病?各种仪器都上了个遍,却死活检查不出什么纰漏,听着医生说儿子的生命迹象越来越弱,夫妇两是真着急了,要不也不会把算盘打到乔老爹的头上。 屋后多树,偶尔拂过一两道夏风,吹得屋子外的树杈“哗哗”作响。 李夫人坐在病床边,专心照顾着正在床上打点滴的儿子,她盯着儿子的睡颜,盯着盯着就哭了起来。 那可是他们家唯一的独苗啊,难不成真得看着他不明不白的去了? 李夫人正掩面伤心着,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跑步声,紧接着,病房的门被人用力的推开。 门缝里露出乔莞那张清秀的脸,她因为前后都背着药篓的关系,身形显得有些笨重,李夫人吃惊的看着她进屋,还来不及说点什么,随后又多了个男孩。 展飞跑得气喘吁吁,进了屋,吹着舒服的小空调,便“咚”的一声跌坐在地上,再没了力气。 “你们是谁?出去,这里不是你们玩儿的地方。”李夫人站起身,忙着赶人。 她挥了挥手,等到目光与乔莞的对上,才惊觉,这不是乔家那丫头吗? “阿姨。”乔莞也喘,她好久没试过一口气跑这么远了,也学着展飞一屁股坐在地上,“我阿爸让我过来的。” 李夫人愣了下:“让你来做什么?” 乔莞想了想,随便扯了个谎:“阿爸让我来看看,你儿子醒了没有。” 李家夫人又愣了下,这事不提还好,一提她就来气,钱一分没少的花了,可儿子却始终不见清醒,她现在可后悔死了,谁知道乔家人卖的是什么药,要是本来没毛病的,到后来吃出毛病该怎么办? “你现在看到了,可以回去了。”可惜良好的教养不允许她做出失礼的举动,更何况是对一个孩子。 乔莞扭过头,瞧了眼还赖在展飞肩上不走的“李君宝”,心里也急了,这临门一脚的,怎能在他那出纰漏? 她嘴上虚应着,拍拍屁股站起来,可没走两步,又冷不丁的一个趔趄,“咚”的一下,连人带药篓一起摔倒,一时间,乔莞背上和胸前的药篓一起掀翻,里面的猪草顿时撒了满地。 展飞“啊”的一声跳起,骂道:“你做什么?!” 乔莞从一堆猪草里爬起来,表情很无辜,她抽空觑了李家夫人一眼,那妇人的脸色已经不能看了。 李夫人咬牙切齿的瞅着这两个不请自来的小鬼,忍了忍,语调尖锐的道:“滚出去,这里不是你们玩闹的地方。” 乔莞连连道歉,低下头收拾掉了一地的猪草,边捡,那额头上的汗水便猛飙,她不时的往展飞身后瞧,心里别提有多着急。 好不容易,“李君宝”终于离开了展飞的肩膀,他似乎意会过来什么,在屋子里飘了一圈,而乔莞的目光,也跟着他在屋子里绕了一圈。 展飞浑身一轻,活动活动肩膀,突然来了劲。 鉴于有李夫人在场,他不好找乔莞晦气,于是也蹲下身帮忙捡猪草,而且有意无意的将乔莞那份往自己的篓子里塞,塞不进去还得摁两下。 他小动作不断,偶尔也心虚的偷偷打量乔莞,她似乎没有留意到着点,眼珠子只顾着盯着天花板的一角。 乔莞用力的咽了口唾沫,漫不经心的捡起一根猪草塞进篓子,目光一直绕着“李君宝”打转,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久到李夫人又开始出口赶人的时候,“李君宝”终于摸到了门道,轻飘飘的往下降落,而后慢慢的融入本体…… 这时李家老爷从外头进来,看了眼蹲在地上的孩童,他愣了下,抬头询问妻子: “发生了什么事?” 李家夫人冷哼一声,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李老爷闻言,气得脸色一沉,也不管他们的猪草捡完了没有,一手拎着一人的后颈,打开门把他们扔了出去。 乔莞从地上爬起来,听着“砰”的关门声,心里松了口气。 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如果李家的药罐子还不醒,她也认了,穷就穷吧,都是命。 “乔老三!” 展飞也从地上爬起来,他甚至连身上的泥土都来不及拍,便气冲冲的朝她走来。 乔莞以为他要揍自己,害怕的抱住头,可等了良久也不见他有动静,便悄悄掀开眼帘,对上男孩怒巴巴的眉眼。 “我不打你。”展飞抬头看了眼已经暗沉的天色,忍不住搓去从眼角冒出的泪花,哽咽的说,“阿爸说,打女人的男人都是狗娘养的。” 乔莞愣了下,忙说:“你别哭啊。” 展飞像被戳到痛脚,两道粗粗的眉毛跟着竖起:“胡说,谁哭了,我没哭!遇到你准没好事,我回去又得挨打了!” 乔莞心里挺过意不去的,忙拽住他的胳膊。 展飞怒冲冲的回头:“做啥。” 乔莞低头想了想,脱下背上的一篓猪草,给他递过去:“给你。” 展飞一愣,面容有些呆滞:“真的?都给我?” 乔莞用力的点头:“给你,猪草,蘑菇都给你,这样你回去就不会挨打了。” 展飞傻愣愣的接过,等到回过神,忙问:“你说真的,给了我就是我的,就算你哭我也不会还给你。” 乔莞那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展飞顿时眉开眼笑,回去的路上还心想,这丫头其实人不坏,他更因为给展老爹带回来双倍的猪草和一篓子蘑菇,免去了一顿打。 而乔莞就没那么幸运了,她这出了一天的门,一根草也没带回来就罢了,居然还弄丢了一个药篓子,毫无意外的,挨了乔爸的一顿藤条。 可幸运的是,在隔天早上,乔家人接到消息,李家的药罐子于昨晚九点的时候便清醒了过来。 ------题外话------ (* ̄3)(ε ̄*)谢谢似花還似非花的两颗钻钻~ 018 我们是不是见过(一更)求收藏 此后,李家人特意带着儿子前来道谢,不仅人到了,还送了不少礼。 乔妈妈瞅了眼一盒盒的月饼和生鸡蛋,又瞅了眼被捆在外头的三只老母鸡,顿时笑得合不拢嘴,连乔老爹珍藏好几年的茶叶都捣腾了出来。 面对李氏夫妇的道谢,乔爸笑得有点心虚,看他们又是鸡又是鸭,末了还包了一个大红包给自己,乔爸想了想,出门让乔妈上菜市场买了点菜,决定晚上留人吃饭。 到了傍晚,乔莞在厨房里烧火,乔妈端着几个空盘子进来,见到她突然顿了下,冷不丁的想起前几日李氏上门的时候,乔莞嚷嚷着不让把药方卖给他们的事。 想到这,乔妈拧了拧眉头说: “一会跟客人吃饭,别乱说话知道吗?” 乔莞正往炉灶里吹气,闻言灰头土脸的抬头,呐呐的应了声: “知道。” 乔家的饭桌小,平日也少有客人来,所以乔爸也没想过要换一张更大的饭桌。 而这会儿等菜上齐了,众人围着坐成一圈,平日都不算宽敞的地方,如今多了三个人,则更显拥挤。 乔爸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说穷乡僻壤的没什么好菜,让他们将就着吃一点。 李氏夫妇也赔笑,面上虽未显露,实则心底是有些介意的,他们原本的打算是把钱和礼物送过来,道个谢,往后桥归桥路归路谁也不欠谁,可乔爸盛情款款,他们也不好拒绝,于是半推半就的留下,好在碗筷碟盆洗得都挺干净,他们还能忍受。 乔莞老老实实的跟姐姐们坐在一起,耳边听着大人的闲话家常,盯着面前的菜没敢动筷,只等到乔爸一句“吃吧,别客气”,这才夹了一块肉丝塞进嘴里。 乔莞吃得很慢,脑袋垂得低低的是恨不得能隐形了,她就怕李夫人跟阿爸说起自己,如果让乔爸知道她那天跟展飞闯了李家的病房,挨一顿打没关系,就怕问起原因,她到时候可真不知作何解释了。 不过庆幸的是,李夫人好像彻底的把她遗忘了,只顾着跟乔妈闲聊,除了坐在她正前方的李君宝,偶尔抬眸觑她一眼,面上多出一丝困惑。 与此同时,乔莞也在瞧他,李君宝本人比她大了两岁,瘦瘦高高的个头,面上是因为体弱多病而独有的病态,可是这人看上去虽然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五官却长得很漂亮,明眸皓齿,睫毛修长,微微垂眼的时候,令乔莞不由得联想起电视剧上的林黛玉。 正想着,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李君宝本就吃不惯这种粗食淡饭,这会儿揪到乔莞在看他,整个人也是一顿,放下筷子,瞪了她一眼。 乔莞张了张嘴,连饭都忘吃了。 没错,李君宝真的瞪了她,而且看她的那种眼神,就像在看山里的臭虫,不屑加冷漠,令人极为反感。 乔莞皱起眉头,不打算跟一个孩子计较,于是低下头继续扒饭,谁知饭刚吃到一半,便听到李夫人说道。 “这是莞莞?” 乔莞噎了下,抬头迎上李夫人的视线,如今这妇人看她的眼神,已经没有前几日的冷漠。 乔老爹闻言,脑海中蓦然回忆起小女儿之前的话,忙说: “是啊,这是我们家老三,年纪小,不懂事。” 说话的时候,还特意在“不懂事”上加了重音。 李夫人点点头,她低下头寻思了一会儿,张了张嘴突然想说点什么,却被一连串的咳嗽声打断。 乔丽搁下筷子,凑过来拍拍她的背:“怎么?” 乔莞又咳嗽了一阵,而后嘀咕道:“呛到了。” 乔妈拧起眉头,觉得女儿给自己丢了人,便在一旁责怪道:“有客人在,慢点吃。” 乔莞默默点头,抽空偷偷瞧了李夫人一眼,眼见对方的注意力已经从自己身上移开,心底终于松了口气。 一顿饭吃完,乔莞一个人在厨房里洗碗。 她往洗碗布上倒了点洗洁精,吭哧吭哧的埋头刷盘子。 此时天还没有黑,为了省电,厨房里没有开灯,她为了看得清楚点,把洗碗盆又往门口挪了挪。 “你在做什么?” 这时一双做工精细,上面印有一道翅膀的运动鞋出现她眼前,她顺着对方的裤管一路往瞧,随即迎上的是李君宝那张过分苍白的脸。 乔莞又想起他刚才看自己的目光,心里不太痛快,没好气的说: “洗碗。” 李君宝动了动鼻子突然皱紧眉头: “什么味儿,真臭。” 他说着,连忙掏出一块手帕把鼻孔捂住。 乔莞回头瞥了眼院子后的猪圈,好心的说: “你回客厅坐着吧,后院养猪,有味儿。” 李君宝一听,一副大少爷的做派,嫌弃的道: “你们养那做什么,不觉得臭么?” 乔莞不吭声,心想我们家养猪关你什么事,可鉴于这小子的父母刚给他们家送了不少东西,是客人,她不好当面表现出不耐烦。 她不理他,埋头用力的搓洗盘子。 李君宝倒是没有走,他好整以暇的在一旁观察了她许久,越瞧着那张清秀的脸越觉得熟悉,却又说不出在哪见过她。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没有。”乔莞头也不回,这话说得斩钉截铁的。 ------题外话------ 首推来得突然,糖糖都木有存稿就被告知要双更,淡腾了,努力码字中,晚上还有一更,妹纸们,如果你们喜欢此文,还请大家跟我一起爱护他,毕竟首推对一篇篇至关重要,如果不能过,就代表这文扑了,咱就哭瞎了,所以亲们,请动动你们的小手,在首页找到【加入书架】,收藏一下哈,么一个~ PS: 感谢榜,谢谢沂风的5朵花花,良钰的3朵花花,么么~ 019 小偷的女儿(二更求收藏) 李君宝咬紧牙关,对她有种奇怪的熟悉感,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便甩手在一旁盯着她,良久以后又说: “你们家怎么让你洗碗。” 难道穷人跟富人的思维真的差那么多? 乔莞抬起头,语气淡淡的回应。 “我们三姐妹轮流洗。” 李君宝皱皱鼻子,他从小娇生惯养,连一件衣服都没洗过,所以不太理解乔莞这一家子的相处模式。 “你们家怎么不请个保姆呀。” 他蹲下身与她平视,他们家可是有四五个保姆阿姨呢。 乔莞擦干净碟子上的水渍,应付着说: “我们家没钱,请不起。” 李君宝微微眯起眼,冷不防的从兜里掏出几张百元大钞: “我有钱,我给你。” 乔莞被他吓住了,抬起眼,就跟瞧外星人似的瞅着他。 “我不要你的钱。” 李君宝眯起眼,面露不愉: “给你钱为什么不要。” 乔莞也想问,为什么你给我就得要? “我不能随便拿你的钱。” 李君宝不高兴了,脸色沉了沉,捏着那张几百元大钞强硬的塞进她兜里。 乔莞吓得“啊”了一声,连忙又从兜里掏出来,还给他。 “你干什么呀?我说不要就不要。” 李君宝也固执: “我给你就要。” 于是一来二去,两人又推搡了一段时间,才结束了这场闹剧。 乔莞眼瞅着李君宝气呼呼的背影,摸摸鼻子,并没有把这个公子哥儿的一时兴起当一回事,可谁知刚洗完碗回去,便迎面撞了个大铁锅。 事情是这样的,李君宝回到客厅以后,屁股还没坐热乎,便咋呼着跟母亲说,他的钱不见了。 李夫人问:“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见?” 李君宝斩钉截铁,一口咬定他的钱在吃饭之前还有,但是吃完饭,上厨房溜达了一圈就不见了。 李夫人困惑的问:“你上厨房做什么?” 李君宝想了想,说:“我听说后院有猪,我看猪。” 李夫人恍然大悟,自家儿子被惯坏了,家里也没养小动物,他小孩儿心性,会对这种家畜感兴趣也是正常,于是又问:“掉了多少?” 李君宝掏出空荡荡的钱夹子,晃了晃,说: “三百。” 李夫人抽空觑了眼一旁的乔妈,打量了下她裙子上的补丁,摇摇头,面露难色:“不见就不见吧。” 三百而已,也不多。 李君宝不干,哑着嗓子嚷嚷:“不行,那是奶奶给的压岁钱。” 乔妈在一旁听着,心头不是滋味起来,瞧那母子两的眼神,好像他们家有贼似的。 恰好这时乔莞进入客厅,乔妈看她一眼,直接问: “莞莞,君宝说在厨房掉了三百元钱,你刚才在那洗碗有没有看到?” 乔莞愣了下,目光随即落在李君宝身上: “没有。” 乔妈对女儿可一点疑心也没有,拍拍屁股站起身: “君宝,你东西掉厨房了是吧?我们去找找,一定能找到,莞莞,你也来帮忙。” 乔莞起初站在原地不肯动,等到收了几个冷眼才跟着乔妈往厨房走。 接下来,众人在厨房、后院、各种旮旯头都找了个遍,却始终没看到李君宝说的钱。 越往下,乔妈的脸色便越沉,刚才厨房就乔莞一人,除了她还能有谁捡了? 趁着李家母子俩不注意,乔妈悄悄把乔莞拉到一边,压低了嗓音说:“莞莞,是不是你捡了?” 乔莞睁大眼,猛的摇头: “不是。” 乔妈显然是不信的,还以为女儿害怕,便放低了声调,说: “别怕,如果是你捡了就交出来还给人家,妈妈不怪你。” 乔莞还是摇头,小脑袋摇得就跟拨浪鼓似的,别提多委屈: “妈,不是我,我没有捡他的钱。” 也许是因为无端端被人冤枉,乔莞在解释的时候不自觉的将音量放大了些,惹得李家母子频频侧目,虽然他们没明说,可那看她的眼神就跟看小偷似的。 乔莞咬着牙根,垂在两侧的小拳头紧紧的握起。 李夫人见状忙打圆场: “算了,算了,反正丢的钱也不多。” 本来她就没打算把事情闹大,谁知道乔妈非得动员大伙在厨房里找,还要当着他们的面对女儿说这种话。 且不提这钱是不是乔莞拿的,即便是她的拿的,她也没想过要追究,毕竟这点气度她还是有的,没那闲工夫跟这户穷人家计较。 “妈,我没拿。” 乔莞胸口堵得慌,回头看了李君宝一眼,只一眼,她便恍然大悟。 遇到这种事,这个男孩居然对她露出了一抹阴阴柔柔的笑,好像一早知道她会被冤枉,正抱着手臂在一旁看笑话。 乔莞咬咬牙,终于明白他刚才为什么无缘无故的要给她塞钱,假如她接受,那么现在就是人赃并获,她连句辩解的话都没法说。 乔莞心里堵着一口气,就像是突然被人塞了一嘴的黄莲,她想把李君宝刚才在厨房对她做的事和乔妈说,可思前想后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好端端的李君宝为什么要给她塞钱?而且无冤无仇的他没道理冤枉她不是? 所以乔妈不可能相信她的措辞,只会觉得荒唐,觉得她变坏了,开始学会撒谎了。 乔妈眼瞅着乔莞的嘴巴抿得紧紧的,半天崩不出个屁,心里也认为她在心虚,便不再给女儿留颜面,怒道: “莞莞,你怎么变得这么坏?妈妈平时怎么教你的,拾金不昧知道吗,咱们再穷也不能贪人家的东西。” 乔莞眼里含着一泡泪,还是摇头: “妈,我没拿,他撒谎。” 她说着回过头,目光又一次定格在李君宝身上,在大人看不到的地方,他又对她阴测测的笑了。 脑海中冷不丁的浮起他试图闯入展飞身体里的那一幕,原来并不是出于本能,而是他打心眼里想要占领展飞那副健康的躯体。 而一旁的李夫人听着乔莞的话,心头不悦,脸色倏的沉了下来。 乔妈本就是个会看眼色的人,李家虽说算不上大富大贵,但好歹也是富裕人家,这一次乔爸算是成了他们的大恩人,如果往后有他们在后头搭线,乔爸说不定还能沾点福气,做点小生意。 所以这家人不能得罪。 “莞莞,听话,君宝做什么撒谎?你捡了就拿出来,妈妈不会怪你的。” 乔莞咬着牙,还是不吭声。 李夫人挥挥手: “算了算了,说不定是君宝记错了,乔妈,你就别为难孩子。” 她表现得很大肚,心里却不是这么想。 镇上的人都知道,乔爸的腿是为什么瘸的,俗话说得好,有其父必有其女,小偷的女儿手脚一定不干净,算他们倒霉,等今晚出了这个门,就再也不要和他们一家子扯上关系。 020 我家闺女不是偷儿 乔妈脸色铁青,看女儿的目光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而厨房里的小打小闹很自然的传进了乔爸的耳朵里。 他跟着李老爷一起从客厅里出来,听着妻子说了一遍前因后果,又看了眼一脸憋屈的乔莞,顿时火冒三丈,扯着嗓子怒道: “捉贼拿赃,没凭没据你乱说什么?” 话落,乔爸又跟护犊子似的把乔莞拉到身后: “自家的娃娃什么脾气我还不清楚?我家莞莞老实,一定不会干这种事。” 李夫人一听这话,脸色顿时绷得跟快棺材板似的,瞧瞧这什么话,难不成是她儿子撒谎?这钱确实掉厨房了,不是他闺女捡的,难道还会长翅膀飞了? “算了,我们家本来也没打算追究,为了这点钱伤和气,不值得。” 李夫人说完后拉着儿子就想走,可这回到乔老爹不乐意了。 这婆娘什么意思,拐着弯的说他们家有贼? “小子,你的钱真的在我们家掉的?想好了说话,要是让我知道你撒谎……” 李君宝一回头,就看到乔老爹气势汹汹的朝自己走来,而且那架势,好像随时会揍他似的。 他刚才在厨房里,起初是觉得乔莞面熟,想跟她聊一聊,会给她钱也是出于善意,谁知道那丫头不领情,对他爱理不理的,这让小少爷脾气的李君宝受不了,他气鼓鼓的回去,越想越窝火,于是才会想出这个法子,要给她个教训,让她知道无视他的后果。 可这会儿让乔老爹凶一凶,李君宝心也虚了,躲在母亲身后没敢出来。 儿子的反应令李夫人大为火光,那可是她的心肝儿,平时宝贝都来不及,什么时候受过委屈,还是一个糟老头子给的委屈。 “乔叔,你想对一个孩子做什么?本来我是不想把事情闹大的,可既然你话都说道这份上了,我们来评评理,你信你家闺女,我当然不会怀疑我的儿子,那么现在的问题是这钱到底掉哪了?当时只有你家闺女一个人在厨房,不是她捡的,难不成是你家的狗叼走的?我家君宝跟乔莞第一次见面,他没理由冤枉她……你再凶也得讲道理呀。” 乔老爹咬着牙,脸色铁青。 乔莞紧紧拽着爸爸的袖子,眼眶泛红:“阿爸,我没捡。” 乔爸轻拍她的手背,回头说:“说不定是你家儿子记错了。” 李夫人一听,白他一眼:“我们家君宝在学校里年年拿第一,记忆力好得很,怎么可能记错。” 话落,她略带不屑的冷笑,她就那么一个儿子,从小苦心栽培着长大,往后可是要走上仕途的,再反观乔家一家子,三个女儿没一个能读成书,往后除了嫁人,还有什么作为?而且哪一点能跟他们家君宝比? 乔老爹只是瘸了一条腿,人还没瞎,李家夫人那么明显的鄙夷能看不出来,当下怒发冲冠,不管不顾的发起飙: “走!你们走,我家闺女没拿你们钱,你们的东西咱们也要不起,把那几只鸡鸭带走,还有你那个心肝宝贝儿子,都带走,我们乔家饿不死,不用你们施舍。” 李老爷眼瞅着乔爸真生气,忙笑呵呵的上前打圆场: “乔叔,您别激动,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咱们就此打住,打住。” 什么不是大事?把他闺女当贼看不是大事? 乔爸抿着唇,脸色渐渐往下沉,也不跟他们废话,捡起一把扫帚就要把人轰出去。 乔妈上前拦着,却被乔爸吼了句:“把那些东西拿出来,还给他们,这种富贵人家的礼咱们要不起。” 乔妈搓搓手,犹豫了,那可是好几万的现金和足够他们吃好几个月的食物啊,说白了,她舍不得。 李夫人气得脸色涨红:“乔叔,你咋不讲道理。” 乔老爹一棍子过去,挥空:“啥道理,在我家我就是道理,我说我闺女没偷就是没偷,这就是理!” 李夫人要气炸了,胸膛起伏了阵又想说点什么,却被李家老爷握住了胳膊:“乔叔,您别气,孩子小不懂事,一定是我们家君宝记错了,您别跟孩子计较,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乔老爹又是一扫帚挥过去,激起的灰尘惹得李夫人尖叫了一声。 “还有你们的东西,都拿走。” 就礼物这件事上,李家半点不肯退让,原本会给他们送礼就是为了撇清关系,你们不要不就是让人欠人情吗?几只鸡鸭,几盒月饼能值多少钱,可人情却是无价。 李家老爷心里分得清,自然是不肯的,拉着妻子和儿子跨出门槛,好声好气的对乔爸说: “乔叔,您看您这次帮了我们这么大一个忙,这些东西都是您应得的,您就收下吧,别让小弟难做。” 乔老爹低头想了想,就没拒绝,等到那一家子离开他们的视线,乔妈这才呐呐的问: “万春,这下怎么办?” 乔妈担忧的拧起眉头,经过刚才的一闹,他们把李家人得罪个彻底,往后别说有所往来,就是见了面,对方也不一定乐意和他们打招呼。 乔老爹冷哼一声,把乔莞赶进客厅,随后便再没提这件事。 夏天天气炎热,人光是坐着也能出一身汗。 乔莞推开浴室的门,边擦头发边从里头出来。 乔家的浴室就在院子的一个角落,是一间独立的水泥房,屋顶只是简陋的盖了一层铁皮,夏天还好,要是在大冷天洗澡,就必须忍受不停从铁皮缝里刮进来的风。 浴室与厨房相隔着一条走廊,往前走一点就是乔爸乔妈的房间,今晚夫妻两没有把窗户阖紧,露出的一道缝隙能隐约瞧到里头的光景。 乔莞路过爸妈房间的时候,原本没打算要停留,可听到两人的谈话,又令她忍不住的刹住脚步。 幽幽的灯光从窗户缝里射出,老旧的水泥房里,乔爸乔妈正聚在油灯下数钱。 乔爸把今天收到的酬金还有前几天从李家那拿到的一万元分成了好几份,对乔妈说: “你存起来,这份等年底给他们三姐妹上学,这份,你明天上镇里给我妈买点补品,还有这份,你抽空给他们买几套新衣服,其他的留过年使……” 乔妈点点头,拿笔认真的在一旁记录,而眼瞅着乔爸矮小瘦弱的背影,乔莞一时没忍住,偷偷蹲在窗台下哭。 她从前怎么会觉得她爸对她不好?怎么会觉得她爸老打她,老凶她,还爱抠门?明明他省下的钱都是花在他们这一家子身上,自个儿倒是没用过一分一毫…… 这个再穷也要给她剩口饭吃的爸爸,她怎么会觉得他不好? ------题外话------ 来,咱让你刷屏,(* ̄3)(ε ̄*),首推第二天,求收藏哟~晚上再来一更。 1评价票haxlj8 1评价票haxlj8 1评价票haxlj8 1评价票haxlj8 1评价票haxlj8 021 沉默的少年(二更) 自从那天晚上之后,乔李两家开始断了来往,其实他们原本也没什么往来,不过是求了一次药,吃过一次饭罢了,人家富贵人家,打心眼里就瞧不起他们,所以乔爸没往心里去,回头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 但是乔家虽然得罪了李家,却不知谁把乔爸手上有“神药”的事传了出去,一传十十传百,再添点油,加点醋,描述得绘声绘色,如此一来,慕名上门求药的人多了,而且什么身份的都有…… 比如那某某镇的镇长,来找她爹拿药,说是要壮阳,最好能一夜九次,最后被她爹赶了出去,还有那某某乡的书记,偷偷摸摸的找上门,寻求生子配方…… 一时间,乔莞家的门槛都快被人踩烂了。 不过乔老爹活了半辈子,见多识广,心里自然有自己的算盘。 他也清楚那所谓的神药都是什么东西,之前李家儿子的事,八成是他运气好,而运气这玩意,用光就没了,所以他得悠着点用,吊高了价用。 卖药之前他得先瞧瞧病人,快死的不卖、半死不活的不卖、人品不好的不卖…… 可是面对那些个肥头猪脑,满肚子油水,一心只想长寿,多活几十年的土财主……这送上门的钱没道理不要是吧? 于是,乔莞家里的经济开始出现回暖的情况,小日子似乎过得越来越好,连那台老旧的黑白电视机都被乔爸换成了彩电,对比前世,可是足足提前了好几年。 -- 夏日的阳光要升得早一些,柔和的洒遍整个小镇,似乎为这片地方铺上了一层金纱,美得动人。 乔莞提着一瓶酱油从杂货铺里出来,跟老板娘聊了两句,便沿着石阶往家的方向走。 这个与平日没什么区别的小镇,今日似乎又有些不同? 空旷的小镇入口如今停驻了两辆黑色的轿车,而就在车子的周围,站着一对衣冠楚楚的男女。 男的四十岁左右,西装革履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子成功人士的精神气儿,女的则打扮时髦,看起来要比男人年轻,此时他们神态焦虑,左右张望之余,能看出是在找人。 而就在今日,原本一派祥和的小镇上突然来了一位陌生的少年,他约莫十二岁上下,一身黑色休闲衣,体型虽瘦,但是个头极高,一直低着头,背着光,让人看不清五官。 恰好碰上了赶集日,道路上挤满了人和摊子,家家户户都把家里的农作物拿出来,一时间满大街上都是吆喝的,叫卖的,别说是行驶车辆,就是过个人都困难。 他步子很慢,不疾不徐,一路走走停停,与其说他是在逛街,倒不如是找人。 路过的乡亲难得见个外乡人,不禁好奇的侧目,看他衣着光鲜,浑身贵气,显然是个富家公子哥的派头,可他们看归看,却无人上前搭讪,因为这个少年周围过于沉默的氛围,就仿佛在他们之间横下了一道隔阂,令人只敢远观而不敢擅自靠近。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几名陌生的黑衣保镖突破人群,几乎是瞬间的便将他团团围住。 少年抬起头,漆黑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面无表情的一如既往的漠然。 “少爷,天琅少爷!” 正待双方僵持的刹那,人群中突然冲出一名身着佣人服侍的女孩,十六七岁的年纪,看起来应该比他大一些。 她小跑两步,眼眶红通通的全是泪,见着那少年更是止也止不住的哭诉道: “您去哪了?快回去吧,你可把我担心死了。” 少年不为所动,他静静的伫立在原地,眸色顿时深得吓人。 随后他面无表情的逡巡一圈,看着这个熟悉又平和的小镇,微微颔首,而后平静的跟着他们离开。 -- 乔莞恰好从巷子里绕出来,瞧着不远处聚在一起的村名,好奇的凑过去瞧了眼,却晚了一步,只看到几名黑衣男的背影。 她略略扫兴,捏着酱油瓶子打算回家,谁知肩膀又是一疼,回过头就是展飞那张大大的笑脸。 她愣了下,好像自从那日一别,她就一直没见过他。 “乔莞,走,我们上山挖猪草。” 乔莞捏着酱油瓶子,对他晃了晃: “我妈让我出来打酱油。” 展飞拧起眉毛,抢过她的酱油瓶子,一甩手扔进篓里。 随后他又把乔莞给自己的药篓还给她,说:“很快的,我们一起去吧。” 乔莞不太乐意,她还想回家吃饭的,阿爸说中午吃烧鸡,谁要跟他上山挖什么猪草。 “我不去。” 展飞瞪她一眼:“你去不去。” 乔莞哼哼一声,伸手要抢自己的酱油瓶子:“不去。” 展飞挑起眉,心里头为难了,如果没有乔莞陪着,他是怎么也不敢再踏足那座山的,可附近的猪草有限,他挖起来费时费劲,还不如上山快…… 展飞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也有样学样,捏着乔莞的酱油瓶子,撒丫子就跑。 这回轮到乔莞傻眼了,等到回过神,只能撒丫子追了上去。 -- 不知从何时起,天边飘来几片乌云,一时间竟遮掩去了原本明媚的阳光。 傅天琅沉默的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回到小镇的入口,不远处的男女迎面朝他走来,男的和蔼对他一笑,女的则牵强的扯了扯嘴角。 “天琅,你怎么能乱跑呢?你知不知道我跟你二叔有多担心?” 女人声线柔和,朝他伸来的双手纤长细腻,光瞧着就知道花了不少钱在保养上头。 可她的手刚伸到一半,尚且来不及触碰到他的肩膀,便被人灵巧的躲开。 女人脸色霎时一沉,默默的收回手,笑容有些僵硬。 “天气热,快回车里坐着,天琅,你就坐后头的车吧,走了那么远的路你一定累了,那辆车宽敞,你可以在那睡一觉。” 傅天琅依旧保持沉默,他甚至连一个正眼也没看她,面容淡漠的与她擦肩而过,而后上车,“砰”的一声甩上车门。 女人的脸色又僵了下,她怒巴巴的瞪了丈夫一眼,跟着上了前面的一辆轿车,系安全带的时候,抱怨道: “你有没有发现那小子自从被溺了一次水以后,看我的眼神就变了。” 傅戎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无所谓的回道:“能变成什么样?他对你本来就没有好感。” 朱芳咬咬牙:“我现在看着他就讨厌,既然你哥已经死了,你还留着他做什么?” 傅戎抿起唇,一踩油门:“急什么,我才接手公司没多久,再过几个月,等我站稳脚跟,就把他送下去。” 在这个寂静的小镇外,两辆车一前一后的在山里唯一的一条主干道上行驶。 穷乡僻壤的地方少有车辆经过,路上碎石子颇多,一路颠簸下来,朱芳有些受不住,咬咬牙骂了一句: “我真不明白,好端端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傅戎笑了下,眼角露出一丝细纹:“再怎么说天琅也是我的侄子,我这个做叔叔的,总要带他来看看他以后睡的地方。” 瞧着傅戎唇边那抹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朱芳打了个寒颤,没再说话。 而在不知不觉间,天上的乌云渐渐散去,露出的一片金色的光芒默默洒在不远处的两个孩童身上。 一男一女,小小的个头背着药篓,看起来应该是当地的居民。 傅戎没有停车,更没有要避让的意思,车速极快的与他们擦肩而过。 乔莞在路上走着走着,险些被车子刮到,她吓了一跳连忙又往里躲了些。 “那是什么车子?真帅。”展飞两眼光光的盯着人家的车屁股,“等我长大了,也要开这种。” 乔莞还沉浸在差点被车撞的惊吓当中,拍拍胸脯,加上刚才被烟尘呛着,她捂着鼻子低头咳嗽起来。 紧接着,耳畔传来引擎发动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又缓缓驶来另一辆轿车,同样是黑色的车身,但是车速却比之前那辆慢了许多,徐徐的从他们身旁经过,卷起不少烟尘。 乔莞有了先前的教训,可不敢再站在靠近主干道的位置,连忙往展飞的身旁走,所以她并未留意到的是,隔着一层玻璃,正有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光在牢牢的盯着她的背影。 022 似是故人来 车里车外就像隔着两个世界,明明近在咫尺,却始终相距甚远。 “少爷?” 耳畔响起苏婉的唤声,轻轻柔柔的悦耳动听。 傅天琅却不为所动,维持着方才的坐姿,侧目凝望车外的一对孩童。 正在远处行走的女孩一身碎花裙子,黑溜溜的长发利落的扎在脑后,小小的个头要比旁边那男孩矮一些,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后左顾右盼一番,趁着男孩不注意,伸手探入他的药篓里,可惜很快被对方发现,两人隔着大老远的距离打闹了一番,随即又往山上跑去…… “少爷?”苏婉又喊了一声,却依旧得不到少年的回应。 直到车子渐渐驶远,那两人的身影再也看不见,傅天琅这才慢慢收回目光。 他不发一语,周身笼罩在一股冷然的气息当中,面对这样沉默得诡异的傅天琅,苏婉却从未感到害怕,毕竟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她相信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他。 “天琅少爷,你在看什么?” “没。”随着车子驶离小镇,他徐徐侧身,眼角的余光瞥到苏婉上手上的淤青,拧了拧眉头问,“因为我,她又打你?” 苏婉愣了下,下意识的便收回手腕,大热天的,她之所以会穿长衫也是为了遮掩上面的淤青。 “夫人性子急,其实人不坏的,少爷您别再和她做对了好吗?”苏婉好说歹说,怕他孩子心性,到时容易吃亏。 夫人? 傅天琅冷笑。 自从父亲遇害之后,傅绒以他监护人的名义,带着妻子鸠占鹊巢的入住了傅家主宅,如今就连佣人对这对夫妻俩的称呼都变了。 他微微眯起眼:“你认为只要沉得住气,他们就会放过我?” 苏婉看着傅天琅唇边的冷意,眼底晃过一丝困惑。 “抱歉。”他微微抬眸,看着眼前这位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少女,想起自他走后她的遭遇,抿着唇道,“找个机会,你走吧。” 苏婉睁大眼,不敢置信的回眸: “少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冰冷的视线从她脸上挪开,傅天琅垂眸抚上腕间的手表,那是一枚普通的古董表,可尽管外观不起眼,细看却能发现做工极其繁琐精细,加上表芯内镶嵌的一枚极为罕见的蓝宝石,稍微有点眼力的人,一眼就能知道价值连城。 他细细摩挲,垂眸不知思索着什么,直到过了好半晌,才突然摘下,递给她。 苏婉面露惊色,并不敢接过: “少爷?” “以后离开傅家,这枚表足够你衣食无虑。” 苏婉一动不动的僵坐着,猛摇头: “不,少爷,那可是老爷留下来的遗物啊,您怎么可以说送人就送人?” 傅天琅沉默良久,摇头: “人既已死,还留着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更何况,即便这枚古董表不给她,也会便宜了那群绑匪。 “您怎么能说这种话,我不能要,更不会走,我曾经答应过奶奶,要一辈子留在您身边照顾您。”苏婉固执的说,美丽的脸上是一种令人折服的坚韧。 傅天琅顿了下,无奈轻叹:“不要再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你应该有一段属于自己的人生。” 苏婉还是摇头,眼底有种说不出的执拗: “不,做人要感恩图报,当年如果不是老爷,我们一家子现在都不知在哪里,所以很小的时候我就对自己说,我的人生是属于您的。” 傅天琅不为所动,苏婉的答案一早在他的意料当中。 微暖的阳光斜斜的由窗外打进来,他沉默良久,微微抬起胳膊,看着自己消瘦的手腕,就现阶段而言,这副弱小的身躯尚不足以与那几匹豺狼抗衡。 随后,他又回忆每天晚上被他倒掉的牛奶和饭菜…… 在前世,假如他们不是认为他在那场绑架案中丧生,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傅天琅微微眯起眼,与其莫名其妙的死去,倒不如…… “我最后问你一句,要,还是不要?”他捏着那枚手表,出口的声音仿佛是从胸腔里发出,带着低低的震音。 苏婉咬咬牙,坚持道: “不要。” 傅天琅若有似无的“嗯”了一声,随后突然摁下车窗,作势要将那枚古董表扔出去。 苏婉吓得倒抽一口凉气,忙上前阻止。 “您这是做什么?不要乱来呀!” “你要,还是不要?”他静静的重复,目光深沉,那根本不像一个十二岁少年该有的眼神。 苏婉毫不费力的把手表抢来,紧紧的攥在手心,眼中含泪的妥协: “好吧,少爷,这枚表我先帮您存着,往后如果您需要,可以直接来找我拿。” 傅天琅没吭声,他徐徐收回目光,将视线定个在窗外。 夏日的暖风迎面扑在他的脸上,微暖的温度,却驱不走身体的冰凉。 苏婉小心翼翼的收好那枚手表,随后抬眸,也是一愣。 正在她面前的是一位迎风静坐的少年,这时候的傅天琅,五官还透着几许稚嫩,体型也不如多年后的高大健硕,他甚至有些瘦,而且是那种类似营养不良的瘦弱…… 可尽管少爷还是那个少爷,他的眼神似乎变了,不禁不再像从前那么依赖她,身上反倒多出了一股子没有岁月的洗礼是沉淀不出来的成熟气韵。 —— “奈何桥,路遥迢,一步三里任逍遥;忘川河,千年舍,人面不识徒奈何……” 空旷的山林间,突然响起了一串清脆的歌儿,那别扭的调子,听得展飞眉头直皱,回头呵斥: “乔莞,闭嘴。” 乔莞摸摸鼻子,没理他: “是非不渡忘川河,三生石前无对错,望乡台边会孟婆。” “什么乱七八糟的。” 展飞暗骂一声,背着药篓头也不回的往山下走。 乔莞亦步亦趋的跟着,看了眼天色,并不知道就在不久之前,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笑尽数落在了一个老熟人的眼里。 ------题外话------ 月底了,糖糖工作又要开始忙了,本来打算首推三天都双更的,后来忙了一下午没时间写,只能这么着了,琅哥出来了哟,顶锅盖跑走。 PS:谢谢妹纸们的花花票票钻钻哈~ 2鲜花云白碧天 1评价票106171787 1鲜花良钰 1鲜花迷璃影 5鲜花2h哼 2月票浅川安谨 1钻石沂风 023 生意 小镇离城里远,三面环山,占地面积小,虽然风景很好,可是住的人少,而人一少,那普通的生活设施自然也少,连药店都只有那么两家,更别提银行。 乔老爹早上八点出的门,可愣是在镇上的农业银行里排了一天的队,才开到一个存折子。 傍晚,乔莞蹲在院子里摘菜,身旁趴着旺财,随着不远处的大门被人打开,她看到乔爸捏着一个小红本进门。 他轻轻的把门带上,回头对乔莞招招手,吆喝道: “阿莞,把这只烧鸡拎去厨房。” 乔莞擦擦手上的水渍,接过的时候恰好瞥到那本折子,她怔了怔,问:“这是什么?” 乔老爹觑了她一眼:“存折,连这都不知道?” 乔莞当然知道那是存折,却佯装不懂的说:“不知道。” 乔爸捏捏她的小鼻尖,笑呵呵的解释:“这是银行发的,以后你刘叔叔要给阿爸打钱,就打在这个折子上,有了钱阿爸才能给你买好吃的。” 乔莞没吭声,跟个闷葫芦似的低下头,不知琢磨了什么,突然一把扯住父亲的袖子:“阿爸,你让我看看吧。” 乔老爹刚要拒绝,却转念又想,反正现在还是本空折子,她想看便给她看吧。 于是又叮嘱了乔莞几句,才把存折给她。 乔莞眼里光芒一闪,盯着父亲走远的背影,找来纸笔偷偷记下了折子上的号码。 晚上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乔爸果然向乔妈提起了这件事,他心情看似极好,喝了两杯二锅头脸有点红,他对一屋子女人说起最近突然变得走运的自己,又再三保证,等年底收了药材钱,就好好修葺一下屋顶,还要给老母亲买张按摩椅…… 乔丽在一旁听着,跟姐姐交换了个眼神开始跟乔爸提要求,如果年底挣了钱,能不能给他们扩一间大一点的房间,现在三姐妹睡一间房,空间实在太小。 乔老爹微醺的点点头,一口答应下来。 柔和的灯光下,其乐融融的一家子都在对未来的一年充满了期待,只除了低头扒饭的乔莞,闷不吭声的没有说话。 —— 乔老爹一高兴就喝多了,被乔妈搀扶着进了主屋,两腿一伸就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太阳晒屁股的时候,乔爸惊醒,想起今天约了人,连忙从床上蹦起来,捡了好几袋子药材便一瘸一拐的往门外走。 而他前脚刚踏出门槛,乔莞后脚就跟了上去。 隔着五十米远的距离,乔莞躲躲藏藏的没敢让乔爹发现,又跑了两步,眼瞅着乔爹的路线,乔莞知道自己没猜错。 夏日炎炎的午后,银行里的空调吹得人格外舒服。 乔老爹上了石阶,一眼就认出了站在门口的人,那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身高不到一米六,背有些驼,正待在风口处吹风。 “刘三石。”乔老爹大喊,提着一个捆好的袋子一瘸一拐的朝他跑去。 两人见了面,在银行门口清点了一下药材。 乔老爹是个实在人,做生意老实,该给多少就给多少,绝不缺斤少两,所以刘三石很放心,粗略的看了下,点点头拉着人往银行里走。 乔莞躲在对街的巷子里,见状连忙小跑着出来,隔着一块玻璃静静的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 刘三石找了快地方跟乔老爹坐下,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等到广播叫到他,这才接过乔爸手上的折子往柜台走。 乔爸原本想跟着,却不知被他劝了什么,又坐了回去。 乔莞隔着一块玻璃,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这个刘三石果然有问题,就在转身刹那,乔莞看到他偷偷取出另一本存折,交给了柜员。 —— 乔爸坐在位置上,也是两眼光光的看着刘三石的背影,他心想,虽然这收钱的方法有点古怪,可刘三石给的价格很高,卖一份几乎等于卖两份的钱,所以他想赌一把,大家都是街坊,他没理由骗他,而且他一没有他的身份证,二没有存折密码,折子在他手上又怎么样,他还能取钱? 正思索着,耳畔突然传来一声脆响:“阿爸!” 乔爸回过头,怔了下:“莞莞?你怎么来了?” 乔莞一笑,说:“路过。” 乔爸拧着眉头,打算把人赶走:“去,去,去,一边玩去,阿爸在忙,晚上回家给你买鸡腿。” 乔莞不肯走,一屁股坐下,两条瘦小的胳膊缠着扶手不放:“阿爸,我就坐一会儿。” “一会儿也不行。”乔爸想把人拎起来,可乔莞那手就跟八爪鱼似的,别看年纪小,力气倒是很大。 “怎么,不听话,想挨打?” 他怒急,脸色立即黑了一半,抬手就想给她一个耳光子,正巧在这时,刘三石存好钱折了回来。 他手里捏着那张红色的存折,看到乔莞的时候也是一愣,回头说:“乔叔,这是你家丫头?” 见有外人在场,乔老爹不好打她,收回手笑道:“是啊,我家闺女。” “长得真水灵。”刘三石客气的笑,把已经存好钱的存折递给乔爸,“您看,钱已经打好了,如果没问题这本折子就先让我保管,我一个月给您存一次,到年底您再取出来,您看这样行不?” 乔爸凑过去瞧,上面果然印着他的名字,应该就是他昨天开的那本,刚要点头,手上的折子便被乔莞抢了去。 “你这丫头,讨打是吧?!”乔爸脸色顿时黑了大半,抬手就要给她一巴掌。 “阿爸!不是这本!”乔莞扯着嗓子嚷嚷,“我记得后面那四个数,昨天那本的尾数是1376,跟这本不一样。” 乔爸停了手,回头去看刘三石。 经过乔莞这么一说,刘三石的脸色也不好,大声反驳:“你这丫头胡说什么?我大哥跟你们做了十几年的邻居,难道还能为了这点钱骗你不成?” 乔爸怔了下,听他这么说也有道理,听人说刘三石在城里是开药店的,好几家连锁店,生活富裕得很,没道理骗自己。 “莞莞,你是不是记错了?这种事不要乱说。” 乔莞见乔爸犹豫,便低下头翻了翻那本存折,说:“阿爸,我昨天吃豆饼的时候不小心弄了点油渍在最后一页,你看,这本没油。” 乔爸警觉过来,回头恰好捕捉到刘三石眼底晃过的心虚,他心头疑云肆起,抓起那本折子就往柜台跑,可一连摁了好几次密码都提示错误。 乔爸这下算明白过来了,眼瞅着存折上的名字,八成是那孙子找了个与他同名同姓的人,也开了一本一模一样的存折,就想着一分不给,白拿他的药材。 “阿爸,他要跑了!”乔莞眼尖的扫到刘三石的背影,忙嚷嚷。 乔爸一瞅,怎么可能让他跑了,当即吆喝一声,把镇上的乡亲招来,一边摁着他的脑袋,一边扯着嗓门嚷嚷。 “大伙瞧好了,就是这个孙子,他就是个XXX的骗子。” 最后,乔爸把人打了一顿,连刘家的嫂子都惊动了,好说歹说,才看在多年的交情下把人放回去。 随着夕阳渐渐笼罩这个小镇,乔爸叹了口气,但还是不忘给乔莞买了一只鸡腿,看着她边走边啃的幸福样儿,摸摸她的头发说: “我们家莞莞真聪明,年底阿爸就送你上学,到时你可得好好学。” 乔莞轻轻的“唔”了一声,垂眸没说话。 其实刘三石的骗局并不高明,如果放在十年以后,乔爸一定不会上当,可惜这个小镇封闭性太高,加上民风淳朴,乔爸又有些贪心,才会轻信那所谓的老乡。 “阿爸,我一定好好读书。”乔莞搓了搓手上的油渍,抬头继续道,“带你们过好日子。” 乔爸笑了,没当真,却不知乔莞心里的打算。 乔莞低下头沉思,前世的自己无力阻止悲剧发生,可今生不同,这一次,她会好好的运用之前的记忆让周围的人少走弯路,也许她能做到的不多,但是她会努力的让爱她的人过得更好。 —— 天微微黑的时候,乔莞和乔丽在客厅里帮忙摆碗筷。 乔爸垂头丧气的坐下来,跟乔妈商量了下,两人一起叹气。 原本以为刘三石是真心要收他们的药材,所以乔爸早前什么也不干,就只顾着上山挖药,谁知道到头来险些被人骗了。 如今没了这条财路,乔爸得想办法找别的工作,毕竟李家的给的钱只够应付一段时间的开销,孩子的学费也是一个问题。 乔老爹一个头两个大,连饭也吃不下去:“明天我上药材公司,把这些药材低价处理了,省得看着心烦。” 乔妈点点头,没有发表意见,一家子就这么平静的度过了一夜。 谁知在隔天,刘三石又找来了。 他敲开乔家的大门,笑呵呵的说:“乔叔,是我。” 乔爸从屋里出来,一看到他,顺手就抄起一旁的斧头,要朝人跑来。 刘三石吓得脸都绿了,忙解释:“乔叔,您别冲动,我这次是真的想跟你做生意的。” ------题外话------ (* ̄3)(ε ̄*)谢谢小墨的打赏,来来来,大伙冒个头,让我看看每天的追文率有多少? 024 被活埋的少年 正午暑气正盛,乔莞听到外头的动静,心里闷得紧。 做生意?他们家再笨也不会跟一个骗子做生意。 “小王八羔子!你还有脸来,嫌昨天打得不够吗?!” 刘三石擦擦汗,眼瞅着乔爸气汹汹的朝自己跑来,连忙跨出去一条腿,摸上停在一旁的自行车,一副随时要跑路的样子。 “乔叔,你先听我说,听完再打我也不迟。”刘三石搓搓手,陪着一脸的笑。 乔妈看这情况,忙上前拦着,她警惕的觑了他一眼,附耳在乔爸身旁嘀咕:“咱们就听听他想说啥,完了再打。” 乔爸想了想,扔掉斧头说:“你有话就说。” 刘三石抬头看了看顶上的烈日,试图又迈入一条腿,却被乔爸一句“在这说”而刹住车。 “乔叔,我这次来是真心想收你的药材。”眼瞅着乔爸又拾起斧头,刘三石忙咋呼道,“您自己也知道,药材公司都是怎么收货的吧,这么好的药材被他们当普通价收,您倒不如全卖给我。” “你这个骗子,当我傻啊?!”乔爸扯着嗓门嚷嚷。 “你可别这么说,之前是我贪心,可既然都被你发现了,我还怎么骗你?每斤药材我以高出药材公司五块钱的价格跟你收,如果你怕收假钱,咱们还是打存折,折子让你拿着,当月货当月结清,这钱你爱什么时候取就什么时候取,这样总行了吧。” 乔老爹眯起眼,与妻子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心里依然存有顾虑,可就这么把药材贱价卖给药材公司,他们又不甘心。 刘三石瞧着他们犹豫的眼神,说:“乔叔,我是真心要跟你订货,你信不过我没关系,这钱都是真金白银打进银行,你可以当场取出来,这国家的银行你还信不过?” 乔爸低头思索片刻,抬头说:“不行,五块太少,至少加十块。” 刘三石一咬牙:“十块太多了,八块吧,成不成您就一句话。” 乔爸没当场答应,稍稍回过头,瞥到一旁的乔莞,于是顺口问道:“莞莞,你怎么看?” 这下别说乔莞,连一旁站着的乔妈、乔敏都震惊了,乔爸那独断独行的脾气,什么时候听过旁人的话?如果是乔妈也就罢了,他居然会问家里年纪最小的乔莞? 乔莞张了张嘴,有些意外,但是也认真的琢磨了下,说: “阿爸,你跟他上银行,钱到手再让他走。” 乔爸点点头,之后刘三石果然没骗他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银货两讫的情况下,乔爸安了心,再往后,他每个月都长了个心眼,买卖可以,但是钱货绝不赊欠。 于是,当乔家有了这几笔生意以后,乔爸终于如愿给奶奶买了一张按摩椅,还顺便修葺了屋顶,至于给三姐妹扩大房间,还得等个两年,等到手头更宽裕之后再说。 但是尽管如此,他脸上的笑容依然渐渐多了起来,家里的生活条件也越发的好了,开始出现一派蒸蒸日上的景象。 —— 乔莞知道自己不是一个特别聪明的人,哪怕有前世的记忆,很多细节却都记不清,至少她就记不清那些开奖的彩票号码,所以她能做的不多,加上年纪小,能够为这个家做出的贡献,也就是每天跟乔爸上山采药,挖蘑菇,回到家帮母亲干农活,尽量减轻家里的负担。 可久而久之,乔莞发现她的人缘好像变好了。 从前那些对她爱理不理的乡里邻居,如今瞧着她便不由得眉开眼笑,还有个老婆子,直说她模样不仅生得讨喜,人还特别勤劳,特意上家里问过乔妈,等乔莞长大了要不要给他们家当媳妇。 乔妈当时笑着谢过,说孩子还小,不着急。 等人一走便摸了摸乔莞的头,瞧着女儿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论容貌实在比不得乔敏和乔丽,而且她这人看着还有点傻气,说不上来哪出的问题,总之长得就不精明。 乔妈有些困惑:“他们怎么就瞧上你了?” 明明乔敏和乔丽才是姐姐,怎么人家先找上门的却是乔莞? “不知道。” 乔莞也困惑,摸摸鼻子低头继续洗衣服。 说白了,懒惰的丫头和勤快的丫头,大伙自然更喜欢后者。 而村里的老人一瞧着乔莞那傻乎乎,叫干啥干啥的勤快样,当然打心眼里喜欢,这种丫头娶回家当媳妇,那以后就是做牛做马伺候家里的模范,能不早早定下来吗?要是长大被人抢了怎么办? 于是乔莞突然变得抢手了起来,就像镇口那个何姑婆,有一次见她路过,便眉开眼笑,就跟看到宝似的,甚至捏着她的小手不放,笑呵呵的问她: “莞莞啊,以后要不要嫁过来?嫁过来婆婆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乔莞当时就囧了,别说嫁人,她连自己能不能活过十八岁都不知道。 而且感情这种事,见过鬼还不怕黑吗?有了王宏的教训,她想她在短期之内不会再轻易尝试爱情…… 这时,“傅天琅”的名字突然由心头浮起,乔莞怔了下,一时竟有些理不清头绪。 她咬咬唇,直到咬得唇畔泛白。 明明在前世,对她来说无关紧要的一个人,却因为她死后的那几日,令她今生再也无法坦然的面对他。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转眼间又过去了半个月,在一个阴暗的午后,小镇终于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雨。 细雨绵绵的不断浇灌着山林,两旁的绿木更像是久逢甘露,欣喜的在风中左摇右摆,发出像海浪一般的声音。 乔莞撑着黑伞从河边回来,身上穿的裤子是大姐乔敏穿剩下的,裤管宽大,每走两步,那凉飕飕的秋风便不停往里钻,冷得乔莞又打了个哆嗦。 走在前面的展飞没有要等她的意思,几个大步已经到了河的对岸。 乔莞低头看了眼已经被雨水沾湿的鞋子,正要加快速度跟上,冷不丁的,眼角的余光瞥到一辆飞驰而过的面包车,车速非常的快,从她面前驶过的时候还溅起了不少泥水泼了她一身。 乔莞暗骂一句,刚一抬起头,却只来得及看到对方远走的车屁股,而且那好像是一辆没有挂车牌的车? “喂,你走不走?”展飞回过头冲她嚷嚷。 乔莞连忙收回目光,低着头朝他跑去。 —— 黑色的面包车在狭窄的山路上行驶,刚开始还能保持极快的速度,可越往后开,越发现山路泥泞,到处坑洼,为安全起见,车速渐渐慢了下来。 又驶了十来分钟,车子终于停在一处偏僻的小道,一开车门,三五名大汉从车上跳下来,逡巡一圈,山路周围环绕的,全是比人高的杂草。 他们在雨中不知说了什么,纷纷由车内取出铁铲,其中四名先走,剩下的一人则一把拉开了面包车的后尾箱。 车盖子一掀开,立即露出一名被麻绳捆得牢牢的少年。 他的头靠在车门旁,听到响动,虚弱的掀了掀眼帘,蜷缩的身体上布满了血迹与伤痕,而从他过于瘦弱的体型与凹陷的双颊可以看出一定被饿了好几天。 可尽管面对一群凶神恶煞的男人,与之后毫无悬念的处境,他眼中却未露出一丝怯意,反倒极为配合的让那大汉背起,朝山上行走。 几人找了一块偏僻的空地,开始一铲一铲的挖坑。 在刨土的时候,一个名叫赵河的男人有些怜悯的瞥了眼躺在地上的少年,摇头道: “夭寿喔,这么小的孩子,咋能这么忍心。” “别偷懒,快挖。” 赵河唉叹一声,抬头看了眼黑压压的天空,低头继续工作。 空旷的山林里到处回荡着枝叶相撞的“哗哗”声,几个汉子从小干惯了农活,手脚麻利,吭哧吭哧的就刨了一个大坑。 随后,他们合力把少年瘦得跟个竹竿似的身体抬了起来,就像扔麻袋一样的丢进坑里,瞧着他发白的脸色与青紫的唇,毫不犹豫的往坑里填土。 赵河没忍心看他的脸,心想这种杀人越货的买卖,如果不是家里穷得快揭不开锅了,他也不会干。 在这个大风大雨的日子,几人很快就把土填上了,有人在上头踩了几脚,料想那小子如今被绑手绑脚的也爬不出来,于是没等多久,便相继离开。 可赵河良心过意不去,走到半路突然说:“我手机好像掉了,你们先走,我回去找找。” 几人不疑有他,头也不回的催促:“快点,就你事多。” 赵河陪着笑:“知道,知道。” 他看着他们走远的背影,往回疾走。 等到了地方,他站在雨中左顾右盼一番,确定无人之后,一铲一铲的把上面那层土刨开,眼瞅着差不多了,又用手使劲的往里挖,直到在他的脸部的地方弄出了一个拳头大的小洞,这才收了手。 大雨连绵,少年露出土堆的脸色苍白得就像一张白纸,再被雨水刷一刷,几乎是白得透明了,而此时他正双目紧闭着,嘴唇发紫,安静得好像没了生气。 赵河心有余悸,凑过去一根手指,在他鼻息下探了探,心下一松,还好,他还有气儿。 但是就现在的情况,哪怕他给他开了一个气孔,他也不一定能撑过去,等到一入夜,即便不成为山里野兽的食物,也会因为过于虚弱的体质而死去。 赵河摇摇头,这一连串的活计干完之后,良心这才安了些,他想起老婆和儿子,等收到钱,治好老母亲的病,以后就踏踏实实的干活,再也不敢这伤天害理的勾当。 至于之后这个孩子要怎样,他能帮的就这么多,往后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恰好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磨蹭个什么劲,找到了就回来。” 赵河连连答应,可刚要走,眼角的余光却瞥到那少年睁开了眼帘。 那黑洞洞的眼神令人心悸,好像一早就知道他会回来似的淡定与冷漠令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他用力咽了口唾沫,没有再瞧他,背过身在山林中疾走,殊不知就这一善举,令他在十几年后保住了一条性命。 ------题外话------ (⊙o⊙)!小墨,你这个爱刷屏的小妖精,口水~另外谢谢雪夜葬心魂的票票~么一个~ 查小墨1颗钻石 查小墨1颗钻石 查小墨1颗钻石 查小墨1颗钻石 查小墨1颗钻石 查小墨1颗钻石 雪夜葬心魂1张评价票 025 阴错阳差 接近深秋的夜里有些潮湿,加上细雨不停,天气闷热,乔莞这一晚上翻来覆去的没能睡好。 她侧躺的位置靠近墙,隔着一层泛黄的蚊帐,耳畔响起的是大姐平稳的鼾声。 轻轻撑起胳膊,她瞧着从窗外洒入的月光,眉心打了个死结。 “还不睡?”乔丽翻过身,话里透出点被吵醒的不悦。 乔莞怔了下,呐呐的应了一声,钻回被子没敢再动,只是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一直盯着天花板,直到街上传来狗叫,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第二天,乔莞没起来,她赖在床上哼哼唧唧的不肯动。 乔敏穿好衣服,回头叫了她两声,便出去找乔妈。 最后三个女人围在床边,用体温计给她量了一下,一切正常,这既没发烧也没受伤,她躺在床上不肯起来是什么毛病? 乔妈急了,张罗着要把孩子送医院。 乔莞听到这,心尖跟着一跳,忙转过身,抱着小枕头说:“阿妈,我就是头晕,可能昨天淋雨感冒了,睡一天就好,不用上医院。” 乔妈看了她半天,终于信了她的话,细心的给她掖好了被子,这才跟大姐乔敏出门。 乔莞眼瞅着走远的两人,伸出一条细白的胳膊,突然扯住了也准备要走的乔丽。 “二姐。” 乔丽瞥她一眼,停下步子: “做啥?” 乔莞从被子里露出一张红扑扑的脸蛋,嘴角翘翘,一脸讨好的说道:“后院的小猪要把猪草吃光了,你今天下午有时间的话能不能去割点回来?” 乔丽一听,瞪着她,心里不太乐意。 山里不仅蚊虫鼠蚁多,割草的时候一不小心还会被尖刺弄伤,她才不要为了那几根破草把自己弄得一身狼狈。 “你这丫头不会是装病,想偷懒吧。” 乔莞噎了下,说不出话。 乔丽原本瞪着她,可瞅着她那可怜的小眼神,一时心软,扭过头看了眼窗外的小雨,说: “好了好了,如果雨停我就去。” “二姐,山上的猪草特别多,就是那颗老榕树下,不用多久就能割到一篓子。” “知道了,等雨停了再说。” 乔莞松了口气,等着乔丽把门带上,她撑着下颚对着窗外的天色发呆,耳边尽是雨水敲在瓦片上的脆响。 连着昨天,这场雨一直没有消停的迹象,好像蓄了一年的量,终于在今日爆发,不下则已,一下便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不过……下午会停的。 她抓抓头发,如果没记错的话,她遇到傅天琅的时候并没有下雨。 乔莞这病装得还挺像,中午乔老爹进来探了探她的体温,等到了下午,那一直下个不停的雨果真是停了。 乔爸眼瞅着天气不错,背起药篓子打算上山挖点药材,而他前脚刚踏出门,乔丽后脚也跟了上去。 乔莞把窗户打开透气,望着着乔丽走远的背影,心情一时有些复杂,如果要说起她对傅天琅的感情,她觉得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她顶多把他当家人看待,真是一点男女之情都没有的。 既然她对他无心,而且能不能活过十八岁也说不定,所以不好误了人家一辈子不是? 乔莞舔舔唇,她一直知道二姐喜欢他,但是乔丽生性矜持,之前一直不敢当面表现出来,后来等到她敢说了,傅天琅却把心落在了她身上。 但是假如这辈子救他的人换成乔丽,他是否会对她改观,从此接受这段感情? 乔莞这么想着,翻了个身,眼睛眯了又睁开,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而这一睡,就到了傍晚。 清醒以后,她步子散漫的从房里出来,看到奶奶坐在门口的背影,也凑上去帮忙掰花生。 她边掰边吃,鼓着腮帮子,滑稽的模样把乔家奶奶逗得咯咯直笑。 她捏捏乔莞的脸,说:“再吃,晚上你妈就没花生米煲汤了。” 乔莞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停了手。 傍晚,乔爸迎着夕阳缓缓回到家里,放下一篓子药材坐在沙发上,像是真累了,开着电视机没有动。 又过了约莫半小时,连乔丽也回来了。 乔莞在厨房里听到动静,连忙往外跑,可看着乔丽背上的药篓,怔了下,问道:“二姐,就你一个人?” 乔丽放下药篓,脸色不太好的抬头,说:“当然就我一个人。” 乔丽说完后,也没看乔莞,径自进了厨房帮忙,留着她一个人在院子里傻站着。 乔莞拧了拧眉毛,难不成她记错了?恍惚间,她迈开步子想要往屋外走,却被端着一盘青菜的乔妈叫住:“上哪去?过来帮忙,开饭了。” 乔莞站在原地,睁着眼睛没说话,看看外头的天色,又看看乔妈不太高兴的眼神,最终低下头,进厨房帮忙。 这顿饭乔莞吃得格外的沉默。 她听着爸妈在饭桌上的谈话,慢悠悠的往嘴里塞了口豆芽。 她记得自己把傅天琅捡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傍晚,那时候的天刚刚黑透,乔爸因为担心,正要出门寻她,谁知迎面撞上她的身影,身上还背着一个男孩。 当时她迎面挨了乔爸的一顿骂,家里环境本来就差,她冷不丁弄了个浑身是伤的陌生人回来,不是讨打么?可最终被乔妈拦住,乔妈说“先救人要紧”,于是一家子合力把傅天琅带进房里。 具体细节乔莞记不太清楚了,可有一句话却是记得的。 乔爸在检查过傅天琅身上的伤后,回头给他煎了一碗药,还让乔妈给弄来点汤水给他喂下,边喂边说:如果再晚个一小时,这小子就没救了。 “阿爸,什么时候才能扩建我们的房间?”乔敏吃到一半突然问。 乔爸喝了口小酒,回道:“急什么,最晚明年,等阿爸多攒点钱再说。” “那年底我们能上学么?” “可以,过几天我上学校问问情况,尽量在开学之前帮你们把手续办好。” 乔敏眉开眼笑:“谢谢阿爸。” 乔爸也笑,抽空瞥了眼一旁的小女儿,问:“莞莞,明天你们三姐妹一起去,阿爸顺道给你们买新书包和文具。” 乔莞心不在焉的又往嘴里塞了一口的豆芽,鼓着腮帮子抬眸,呐呐的应了一声,而后又默默低下头,三两下扒完碗里的饭,丢了句“我到后院喂猪”,便火烧屁股的冲了出去。 等到离了众人的视线,乔莞忙打开后门,一路往山上跑。 刚下过雨的山路崎岖湿滑,本就不好走,可她心里着急,一路摔了几次,直到干净的衣服沾满泥泞,才终于到了那颗大榕树下。 此时天色还没黑透,夕阳的余晖在山头笼罩,零零碎碎的洒在山林之间,映衬出一派祥和宁静的景象。 乔莞拨开层层丛林,隔着大老远的距离,终于看到了那个人的身影。 他此时侧卧在草丛堆里,距离太远看不清脸,但是能知道那是一个极为消瘦的少年,一动不动的在那躺着,安静得仿佛连一丝气儿也没有。 乔莞又走近了几步,终于把他看清,看清他身上的污渍与握在手上的匕首…… 他会不会死了? 乔莞担心这个问题,她良心不安,于是又朝他靠近了两步…… 落日的余晖细细碎碎的洒在他脸上,尽管血迹斑斑,面有污垢,却依然不掩其深邃英俊的面容。 而这会儿哪怕是昏睡,这少年摆出的也是极具防御性的姿势,当他听到周围发出的响动……猛然的睁眼,过于犀利与凶煞的目光几乎是瞬间的与她对上,愣是将不远处的乔莞,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题外话------ 咳,虽然没上架,但是收到月票还是挺高兴的,哈哈,么一个~文文有点慢热,但是保证后续精彩,欢迎入坑,还有大伙尽量不要养文哟~亲一个~ PS:谢谢妞们的喜欢~ 1评价票chansuzuki 1月票chansuzuki 1月票18951749483 3月票sunday5865 026 沉重的感情 乔莞顿了顿,随后慢吞吞的爬起来,头一次觉得自己真特么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明明是昨日重现,与前世一模一样的场景,她居然也能因为一个眼神吓得趴地上。 她用力咽了口唾沫,抬眼打量不远处的傅天琅,哪怕时隔数十年,她对两人的初遇依旧记忆犹新。 也是在这颗树下,她背着药篓恰好经过,拨开丛林的时候冷不防的看到他的身影。 那时候的傅天琅…… 乔莞瑟缩了一下,他给她的第一印象,就像一头受伤的孤狼,浑身是伤的侧卧一处,身体微微蜷曲,吃力的舔舐伤口,随着有人接近,双眸猛然睁开,泛着点寒光与敌意,龇牙咧嘴的注视着她的方向。 他看她的眼神真心毒辣,就像被逼入绝境的野兽,正朝她“嘶嘶”的吼叫。 她那时候被他的气势吓着,没敢马上上前,更因为他握着匕首的手臂,那微微抽搐的动作,仿佛只要她一靠近,那道尖刃就会毫不犹豫的朝她刺去。 乔莞虽年幼,但还是很惜命的,她下意识的知道这人危险,于是站在原地没动,与他僵持了良久,那种与狼对持的感觉令她心惊不已,又过了数十秒,她深怕他冲上来刺她一刀,转过身就要走,谁知那人耗尽力气,终于当着她的面软了下来。 ——你没事吧? 她等到他昏厥过去才敢凑上前,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见他失去意识,又不好把他丢下,这才将人背下山,也才有了之后的“乔琅”。 —— 乔莞从往昔的回忆中抽身,扯了扯衣摆,一颗心正“扑通扑通”的狂跳着。 她突然有种置身梦境的感觉,一样的人,一样的场景,一样的…… 咦?不对。 乔莞揉了揉眼,虽然傅天琅还是在死死的盯着她,但身上的戾气已经明显收敛,连原本握在手中的匕首都放下了…… 瞧着上一秒似狼般凶狠,下一秒又瞬间如狼狗般顺从的少年,乔莞一时回不过神,傻傻的站在原地,与他四目相对。 他的眸光深邃幽暗,里面包含了太多她看不懂的情绪,那感觉,就像是看到了什么珍惜的宝贝,甚至对她伸长了手臂,想要触碰。 乔莞傻眼了,他为什么要这么瞧她,随后他又收回目光,撑了整整两日,他像是真的疲,紧绷的身体终于慢慢的瘫软了下来。 眼瞅着他松懈的态度,她小心翼翼的凑上前: “我是好人,不害你,你别打我……”这话得先说清楚。 傅天琅不见动静,依然伏在原处,像是真的昏了过去。 这下乔莞的胆子也跟着壮了起来,她几步上前,俯仰地上的少年,先是探了探他的鼻息,她放心的松了口气,但是也知道救人要趁早的道理。 于是她一脚踢掉那把匕首,微微下蹲,打算背他下山,却在这时,有一只手冷不防的扣住了她的手腕,力道真大,好像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终于抓住了什么东西。 乔莞吓了一跳,但是很快稳下心神,她抬眸瞧他,见他依旧双目紧闭,没有转醒的迹象,也就没往深处想,背起他踉踉跄跄的朝山下走。 她边走便庆幸,幸好现在的傅天琅还是个竹竿一样的身形,要换在几年以后,她还真背不动他。 之后的事情走向,就如同前世一般。 乔爸久不见她归来,果真出门寻人,恰好在路口撞上她的身影,乔莞挨了一顿骂,刚要挨打,乔妈便张罗着把人往里搬。 一家子合力把人抬上床,按照乔老爹那抠门的脾气,是不可能给他找医生的,于是他随便把个脉,便到院子里的药材堆里翻找,弄了一捆药进了厨房,回头还让乔妈把晚上喝剩的汤热一下,给那小子灌下去。 一时间,因为傅天琅,乔家平静的夜晚突然变得热闹起来。 树影摇曳,好不容易消停的雨水又开始“滴答滴答”的往下掉。 乔莞坐在床边,侧过脸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又回过身看了看傅天琅惨白的脸,抿了抿唇,想找点热水给他擦擦,谁知刚一动弹,手腕便是一紧,再往下瞧,原来他哪怕陷入昏迷,也依旧扣着她的手不放。 这时虚掩的大门被人打开,乔丽拿着一条用旧的毛巾进来,看到被弄脏的床铺,不悦的说道:“你怎么能随便把这个陌生人带回来?” 乔莞还在和他的手指战斗,没留心听她的话:“二姐,你快帮我把他掰开。” 这人哪来的力气,抓得她好疼啊。 乔丽脸色不大对劲,却还是丢了抹布过来帮忙,边解边说:“谁知道这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你随随便便就捡回来……等着挨阿爸的打吧。” 好不容易把傅天琅的手指掰开,乔莞愣了下,回头看乔丽:“二姐,你刚才是不是……见过他?” 乔丽眯起眼,不答反问:“外头黑灯瞎火的,你没事往山上跑做什么?” 乔莞一听,顿时明白过来,原来乔丽在山上遇到他,却没把他带回来。 乔丽为什么没把他带回来? 她没问,低着头也不吭声,因为她自己也回答不了她的问题,难不成告诉乔丽她有前世的记忆?乔丽不把她当疯子看才怪。 乔丽久不见她回应,本来心情就不好,张了张嘴又要再问,房门又一次被人推开,这次进门的是乔妈。 乔妈端了一盆热水进来,拧干毛巾给傅天琅擦脸,看着对方俊朗的五官,回头问道:“莞莞,你在哪见到他的?” 乔莞老老实实的答:“山头附近。” 乔妈搓干净傅天琅脸上的泥渍,末了又喂了他一碗汤,等到一切做完以后说:“伤得这么重也怪可怜的,不过等他醒来之后就要把人送走,往后再遇上这种事,你先回来跟我们商量,不要再随便把陌生人带回家。” 乔莞轻轻的应了一声,回头看乔丽,正巧她也在瞧她。 乔丽瞪了她一眼,朝乔妈嚷嚷:“他占了床,我们晚上睡哪呀?” 乔妈想了想,只说:“你们姐妹跟我一个房,让阿爸在沙发那窝一晚。” 乔丽虽然不情愿,但是既然乔妈开了口,她再不乐意能咋地,但是对乔莞却没个好脸色,她总觉得乔莞古怪,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于是相安无事又过去一夜。 第二天,乔莞给傅天琅送粥,她本想让乔丽去,谁知二姐一句“人是你带回来的,当然要你照顾”把乔莞赶了出来。 清晨的薄雾未散,又因昨夜下过雨,院子里的土地多为湿软松滑,人踩上去还能弄出一排整齐的泥印。 乔莞走上台阶,鞋尖在石头上蹭了蹭,等到蹭掉了一脚的黄泥,这才推开门进去。 暖暖的阳光打在床沿,映上少年轮廓极深的侧脸,其实这时候的傅天琅五官还未长开,但是已经能初步看出轮廓,长大后那必定是个棱角分明的面容。 乔莞后退了一步,时隔数十年再见到他,她的心情有些纷乱。 其实在当年,当他抱着她的尸体拜堂的时候,她就想,假如时光能够倒流,一切可以重来,她还会不会接受他? 那时候她是有答案的,她会接受他,因为他的感情,还有他从前对她的好。 但是现在? 乔莞低着头思索,她还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回来,谁知道十八年后她会不会又一次溺亡? 在下头当了几十年的鬼差,她很清楚地府的规矩,人这一生何时死,为什么死,生死簿上可都是记得清清楚楚,且不说别的,就说李家那个任性的小少爷,原本注定要在今年夭亡的人,这会儿因为她的关系,现在还活蹦乱跳着,如此逆天改命,谁知道那报应会不会应验在她身上? 乔莞垂眸,心不在焉的搅拌碗里的白粥,要不这辈子她就避着他点,毕竟连她自己都是个前途未卜的人,要是什么时候真挂了,留下他一个人,难不成再搞一次冥婚? 乔莞打了个哆嗦,下意识的回头看他,谁知这一转身,恰好撞入了一双深邃的瞳眸中。 那眸子里包含的情绪太多,有蚀骨的思念,多年的压抑,还有那种像沉寂了许久,突然爆发的感情,汇成一块大石,压在她心口,沉得她险些喘不过气。 ------题外话------ 么么~谢谢大家的花花钻钻票票哈,某只不要脸的豆腐路过,每天都有礼物啥的,真是太幸福了。 PS:念咒,收藏快涨!涨!涨!涨!涨!涨! 1评价票小菟翡 1月票13906514702 1月票洛熙焰 1钻石沂风 1鲜花一兜小妖 1鲜花ゃ。落寞雨季、谁哭泣゛ 1鲜花ゃ。落寞雨季、谁哭泣゛ 1钻石ゃ。落寞雨季、谁哭泣゛ 1钻石ty1018 027 你叫乔琅 “你醒了?” 乔莞被他的眼神瞅得心乱,忙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着,虽然身上的裙子是姐姐穿剩的,但总体很新,至少由头至尾没打补丁,透过一旁的穿衣镜看到里面的剪影,那也是个大眼小嘴的漂亮丫头,到底哪不妥?他非要用这种古里古怪的眼神盯着她瞧? 傅天琅没回话,他半坐在床上只顾着痴傻的凝望她,眼前的女孩至多也就七八岁的年纪,不到一米五的个头,有点婴儿肥的双颊和用红头绳绑起来的两条辫子,模样有些傻气,但一双眼睛还算灵动。 此时她也正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他,眼中透出不解与困惑,还有少许的,戒备…… 傅天琅一震,默默掩去眸中的狂乱与激动,不过是瞬间,又恢复成之前的冷漠。 乔莞眨眨眼,心想也许是自己太敏感,于是放下戒心,用勺子在大米粥里搅拌搅拌,给他递过去:“喝吗?” 傅天琅垂眸,一阵米香味扑鼻,连带勾起他的食欲。 他已经饿了三天,浑身上下早已虚弱无力,当然没有力气自己进食。 乔莞想了想,捏起勺子一口口的喂进他的嘴里,他倒也配合,很快,满满的一碗白米粥见了底。 她瞥了眼手里的空碗,站起身要去厨房。 “还有,我给再给你盛一碗。” 她到现在都记得,上一世当傅天琅醒来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狼吞虎咽的把厨房里的粥吃光,那时候乔家的经济刚陷入谷底,一锅白米粥对他们来说,就是一家子一天的粮食,谁知让傅天琅吃得干净,她做为从犯自然挨了一顿打。 乔莞刚起身,手腕又是一紧,回头与他对视半秒,不解的说:“怎么?” “我够了,剩下的你吃。”他慢慢的握住她的手,面容不变。 乔莞心里惊诧不已,低头瞧了眼他消瘦的身形:“厨房里还有,你不饿么?” 傅天琅静静的凝视她,摇头:“不用。” 乔莞瞅了他好一阵,知道他一定还饿着,却不强求。 这时大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乔爸端着一碗药进门,让乔莞喂他喝下去,而后站在床边仔细端详起面前的少年。 约莫十二三岁的年纪,虽然全身瘦巴巴的没几两肉,但好在个子够高,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而令乔老爹多看了两眼的是傅天琅的唇,弓形的嘴唇肉感丰润,抿起的时候透出点性感,他会看点面相,知道这样的人外冷内热,个性极强,而且在传宗接代方面,也有着过人的能力。 乔莞默默低下头,以前年纪小,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如今换了个灵魂再看,她知道自己当年错过了许多。 乔老爹轻咳一声,收回视线,正要开口便让傅天琅抢先一步。 他抬起头,跟例行公事似的询问:“我是谁,这里是哪?” 乔爸很意外,他怔了下,问:“你不记得自己是谁?” 傅天琅垂眸,默默摇头。 乔爸立即变了脸色,他又细细的打量起傅天琅,越瞧那目光越复杂,随后他又想起家里的五个女人,如果哪天他出点什么事,他们乔家的香火就算是断了。 听着窗外的风声,乔爸思索了许久,目光由上往下的往傅天琅身上扫,好半晌才抿着唇说:“你是一个孤儿。” 乔莞在另一头挑起眉。 他边说,边观察傅天琅的神态,见无异样,继续道:“三岁的时候我把你捡回来,之前一直住在老家,谁知道昨天上山砍柴,摔了一跤,看来摔坏了脑子。” 傅天琅默默抬眸,像是毫不怀疑的问道:“我叫什么名字?” 乔老爹松了口气,随着眼角的余光瞥到他胸前的玉佩,看到上头刻的一个“琅”字,眼底精光一晃,说:“乔琅,你叫乔琅。” 秋风徐徐的吹,吹得破旧的窗户摇曳个不停。 乔莞窝在床边收拾,心情一时复杂不已。 看着前世的剧情在面前重演,还有明知道他在撒谎,却又不能戳破,那感觉真怪。 而且他为什么撒谎? 乔莞偷偷打量他,前世她只活到了十八岁,对傅天琅的过去几乎一无所知,毕竟那时候的她并未把他放在心上,对他的事她也不在意,可这会儿却起了兴趣。 她突然好奇起他的身世,还有他一身是伤的躺在后山的原因,为什么他要谎称失忆的留下来,再然后又为什么在不辞而别之后,隔了三年又回来? 乔爸看着他把药喝光,回头便把乔莞带出门,他先是让乔莞进厨房里把家里的女人叫来,自己则推出房中的老母亲,一家子围在客厅里商量。 乔妈咬咬唇,头一个不同意:“你荒唐不荒唐,那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你留人家做什么?” 乔奶奶也颇有微词,家里的条件虽然好了点,但是还没富裕到能随便捡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回来养的地步。 乔爸沈着脸,突然一拍桌子,吓得一干女眷相继噤声。 他怒道:“闭嘴,如果你能生儿子,我还犯得着这么做吗?哭什么,你给我生了三个赔钱货,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乔爸骂完妻子,转而又对一家子女人说:“也不想想是谁撑起这个家,我是一家之主,我说了算,正好,他什么都记不得,只要你们别在外头乱说话……” 乔妈哭哭滴滴的回道:“你这一声不吭的就让人留下,人家孩子能同意吗?以后父母找上门怎么办?” 乔爸拧着眉头,他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是自己知自己事,他已经一把年纪了,不可能再生个儿子,而以他们家的条件,女儿再漂亮有什么用,谁愿意过来当一户穷人家的上门女婿? 乔家的香火不能在他这一代断了,否则他无颜下去见列祖列宗。 乔爸看着一屋子的女人,心烦的骂道:“他怎么不同意?我们家敏敏很差吗,能让他吃了亏?而且如果不是我,昨晚他就得死了,我不管他以前是谁,他现在是乔琅。” ------题外话------ 今天是有点多,加上这章不好写,所以晚了点,不好意思哈,么一个~ PS:谢谢姑娘们的票票,再么一个~ 1月票18369189309 1月票夏季影 1月票13500628095 1月票13500628095 028 不悦 生不出儿子的事,不仅是乔爸的心结,同样也令乔妈耿耿于怀多年,本来家里环境就不好,谁知一连生了两个女儿,再到乔莞的时候,夫妻两商量过要把她送人,可最后奶奶给求了情,加上乔妈舍不得,乔莞这才逃过一劫。 后来夫妻俩无奈,只能打消了生第四胎的想法,一连三个都是女儿,再生一个,如果还是闺女……这不是添乱吗? 乔妈抹掉眼泪,鼻音极重的说:“是我没用,我的肚子不争气,生不出儿子……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说着,她别过脸,恰好迎上三个女儿的视线,又憋着一口气说:“你问过敏敏了没有?” 乔爸被问得愣了下,回头看着一直不吭声的乔敏,想了想,声调尽量放柔的询问:“你同意不?” 乔敏与乔丽互看一眼,都是懵懵懂懂的年纪,根本听不懂父母的话,只能点头道:“我听阿爸的。” 乔爸顿时眉开眼笑,于是有叮嘱了三人几句,回头便收拾了一下杂物房,又买了一张二手床,环境是简陋了些,却也勉强能住人。 —— 虽然已经到了深秋,但是中午还是热,乔莞闲着没事在后院浇菜,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才知道乔爸正拎着一个包袱从屋里出来。 他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盯着顶上的日头,抬起手把乔莞叫来: “阿莞,帮我把这代东西丢去镇上的垃圾场,记得丢远点。” 乔莞闻言,慢吞吞的回头,看到那个包袱沉思了一阵。 “快点,磨蹭什么?!”见她半天没个动静,乔爸骂道。 “喔,来了来了。”乔莞怕挨打,擦擦手赶紧凑过去,一接包袱,心里顿时有了眉目。 她看着乔爸进屋,自己则找了个没人的地把包打开,里面果然放着傅天琅的衣服和鞋子,那些面料摸起来极其柔软舒适,内衬里还印有专门的商标,光瞧着就知道不便宜。 估计她爸是害怕傅天琅发现真相,才赶在他伤没好之前,把他从前用过的东西通通销毁。 乔莞摸摸鼻子,犯了愁,这东西她丢还是不丢呢? 她努力回想前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上辈子处理这些东西的好像不是她,至于后来怎么了,她真心没什么印象。 后来她思前想后,决定还是留着吧,于是回屋里,从床底下找出一个破旧的木盒子,将那套小西装折好塞进去,埋在了后山的一颗树下。 乔莞默默的记下了埋藏的地方,又捡了点蘑菇,等着太阳落山了这才装模作样的回家。 乔爸原本拿着藤条在门口等她,可看着她捧在怀里的蘑菇,又把东西收了回去。 乔妈从屋里出来,瞅着门口的父女两人,嘀咕了句:“又上哪野了,成天往外头跑,过来帮忙开饭。” 晚上一家子围成一桌吃饭,乔莞没看到乔敏的人,猜想一定是乔爸让大女儿给傅天琅送饭去了。 想到他的伤,乔莞没吭声,乔妈估计还气着乔爸,也不理他。 —— 秋日的夜风带点燥热,乔莞吃完饭直接打了热水洗澡。 洗完从浴室里出来,披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她蹲在院子里清洗换下来的衣服。 院子里的灯泡用了好几年,灯丝早就变黑,散出的光线也是忽明忽暗,估摸着再过不久就要坏了。 乔莞几乎已经把脸贴盆里了,也依旧瞧不清衣服上的污垢,她用力搓了搓,只能把木盆往外挪了点,借由淡淡的月光这才勉强看清了些。 老旧的小镇一到了夏天,蚊子不少,她低头洗衣服的时候就“啪啪啪”的打了好几只蚊子尸体,正待把小裤裤拧干,身后蓦然罩下来一道黑影。 “莞莞。”傅天琅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出口的声音低沉,哑哑的有点像公鸭嗓子。 乔莞心想傅天琅可能是到了变声期,抬头瞧了眼他脖子处的喉结,随后脸一红,后知后觉的把自己的小内裤塞进盆子里。 她微恼,这人走路没声音的吗? “琅哥,你伤好了?” 傅天琅在她身后站了一会,低低的应了一声: “嗯。” 乔莞摸摸鼻子,转而去洗自己的裙子,这几天她最近故意避着他,所以并不知道他的情况,而且乔爸有意让乔敏照顾他,所以也用不着她操心。 “琅哥,我洗衣服。” 半天听不到身后的动静,她转过头,恰好迎上一双无潭的黑眸。 他不动声色的看着她: “嗯。” 乔莞心头诧异,又低下头默默的把衣服拧干,想起前世他的话也不多,便没往深处想。 但是他一直盯着她的背作甚?还让不让人洗内裤了? 乔莞心头一跳,用力的闭上眼又睁开:“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他惜字如金:“出来走走。” 乔莞深吸口气,避着他的目光,伸手在水里乱搓了一阵,衣服是洗完了,可晾晒怎么办?这人不走,她实在不好意思把自己的小三角拿出来示人呀…… 乔莞囧了,把水倒进沟里,回头又对他说: “琅哥,我晒衣服。” 傅天琅神色如常:“嗯。” 乔莞:“……” 格老子的,你到底走不走?! 乔莞瞧了他半天,见他跟个小山似的站在自己身后,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样儿,磨了磨牙根,索性当着他的面,抖开自己的小内裤,挂到晾衣架上。 对此,他真是一点忌讳都没有,老神在在的站在那,赏花赏月赏她的小三角…… 乔莞耳根发红,憋着一口气把衣服全挂上去,瞅着空了的盆子回头说:“琅哥,我晒好了。” “嗯。” 傅天琅面上没什么表情,但是乔莞却能隐约察觉到,他的心情似乎很好? “那我走了。”她眨眨眼,正待要走,却被他叫住。 他定定的看着她:“莞莞,这几天你很忙吗?” 乔莞愣了下,摇头:“不忙。” 他停顿片刻,目光微厉:“嗯。” 嗯是什么意思? 乔莞察觉到他一直在看她,头皮顿时发麻,明明他什么也没说,她却知道他在生气? 她左顾右盼,看着对方偏冷的相貌,扯了个借口:“阿爸刚才找我。” 傅天琅没回话。 乔莞继续:“你早些休息吧,好好养伤。” 她说完后也不瞧他,独留他一人,自己一溜烟钻回了客厅。 乔爸乔妈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有时候也会聊两句,看起来是和好了。 乔莞找了块空地坐下,不说话,等了许久也不见傅天琅进来,猜想他应该是回房了。 她低头琢磨,心里越发古怪,总觉得他瞧她的眼神怪,说的话怪,总之……哪哪都怪。 ------题外话------ 谢谢妹纸们的钻钻花花和票票,爱你们~(* ̄3)(ε ̄*) 1鲜花云白碧天 1评价票想多了,会累 10钻石haxlj8 1钻石沂风 029 辟谣 又养了几日,等到傅天琅的伤好得七七八八的时候,乔爸开始张罗着让他干活。 连乔莞一个八岁的丫头都得洗衣做饭擦地板,傅天琅这个“亲戚”自然不能列外。 可这会儿乔爸看他细皮嫩肉,一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弱鸡样,心里犯愁了,这小子除了吃喝拉撒还能干啥?他低头想了半天,决定先让他上山,一路捡些柴火,先把身子练结实了再说。 而第一天过去了。 傅天琅的表现令乔爸还算满意,小子虽然体格不行,但是贵在领悟性极强,这才半日的功夫,就给他背来能用一周的木柴,无论技巧上,还是熟练度,那可塑性真是杠杠的…… 晚上,乔爸如是想着。 等到第二天,乔爸大跌眼镜。 他还记得他身上的小西装,那料子,那气质,即便不是富可敌国,他家里的环境应该也不差?怎么干起活来比他这个老头子还麻利? 乔老爹摸摸下巴,心里虽觉得诧异,却没往深处想,只暗自高兴着,小女儿瞎猫碰上死耗子,给自己捡了个宝。 正好,再过两个月就是霉雨天,到时他这条腿又得疼上大半月,别说上山采药,就是行走起来都不方便。 所以乔老爹开始暗戳戳的教傅天琅认山里的药材,就指望在那段时间靠他撑过去。 —— 镇上冷不丁的出来个陌生人,自然有人会问起他的来历,乔老爹起初只说是亲戚,后来一琢磨,觉得这思想,得从小潜移默化的培养,于是再有人问起,便将傅天琅与乔敏有婚约的事说了出去,企图给镇上的人洗脑,顺道也给傅天琅洗脑,最好让他在潜意识中认命,老老实实给他们家当女婿。 小镇地处偏僻,平日能接触外界的机会不多,新闻也少,而乔老爹养女婿这事,也算新鲜,于是还没过多久,便开始在镇上传开,再经过三姑六婆的嘴,那版本就多了。 童养媳都听过,可是童养夫没听过吧,看乔家,那小子就是。 然后在每日的茶余饭后,姑婆们是这么说的。 ——长得好模好样的一个小伙子,怎么就这么想不开?连姓都不要了,非得给那个穷得叮当响的人家当上门女婿? ——你还别说,乔家的大闺女长得那个水灵,说不定人家喜欢呢? ——才多大的孩子,懂啥情啊爱啊的,就我说吧,那小子一定是乔老头的私生子,怕媳妇不高兴,找借口接回来的。 ——哎哟,这不是乱了套吗,亲生子怎么娶闺女。 ——知道啥是权宜之计不?再过几年,乔老头爱咋说不行? …… 日头正好,乔莞背着药篓路过,小小的背上压了一篓子的猪草,看起来很是吃力。 姑婆A看到她,招招手:“阿莞啊,来,奶奶这有西瓜。” 乔莞慢吞吞的回头,看了眼丢在桌子上的西瓜皮,还有几片红艳艳的瓜肉,咽了口口水,搓搓手往里走。 她接了一片,低头在小板凳上吃,隔壁的几个姑婆奶奶想要拿到第一手猛料,于是开始向她套话。 “阿莞,你们家那个乔琅是怎么来的呀?” 乔莞咬了一口的西瓜肉,腮帮子鼓鼓的抬头,想了想,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说:“琅哥是乔叔叔的儿子。” 姑婆A:“真的假的,有这么巧的事?” 乔莞不吭声,低头继续吃西瓜。 姑婆B:“阿莞,哪个乔叔叔?人在哪?” 乔莞思索良久,奶声奶气的答:“死了。” 姑婆A、B一听,顿时没了兴趣,乔莞才多大,思想正是最单纯的时候,哪会骗他们? 没了八卦的兴致,几人又开始聊别的。 乔莞吃完西瓜,搓搓手要走,又被其中一人拦住。 姑婆A又塞了一片给她,瞧着她水灵灵的大眼睛,笑得格外的和颜悦色:“阿莞,别客气,多吃点,反正以后都是要嫁过来给奶奶当孙媳妇的人,得趁现在养点肉,以后才好生儿子。” 姑婆B一听不乐意了,抢过乔莞说:“八字还没一撇的事,阿莞,后头的猪草都是你一个人割的吧?” 乔莞点点头。 姑婆B笑得合不拢嘴:“瞧瞧这小脸蛋,小屁股,还那么能干,以后我们阿莞一定是个好媳妇。” 乔莞不吭声,继续低头吃瓜。 于是在这接下来,两个姑婆又将话题由傅天琅身上扯到了乔莞身上,然后等她们说完,乔莞已经把人家半个西瓜吃光了。 她拍拍圆鼓鼓的肚子,背起药篓走了。 夕阳西下,她回到家的时候,恰好碰上在院子里劈柴的傅天琅。 自从伤好以后,他和乔爸爬了几天山,人似乎黑了一圈,身子骨也结实了些,如今穿着白色的背心,露在外头的两条胳膊不仅没了之前的干瘦,反倒鼓了点。 看到乔莞,他突然停下了动作,隔着大老远的距离喊她: “莞莞。” 乔莞原本想避开他往屋子里去的,但他既然叫她,她总不能装听不到,于是便摸摸鼻子,凑过去: “琅哥。” “来。”他朝她招手。 乔莞愣了下,刚靠近,手心里便塞进了一颗拳头大小,通体清透的石头。 “给你。”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她。 乔莞眨眨眼,指腹在石块上磨蹭,小镇上生活枯燥,她平日也没什么爱好,唯一的喜好就是收集漂亮石头,就像前世,傅天琅就经常送她这种小石子,每次从山上回来,必定会给她带上各种颜色,各种形状的石头。 久而久之,她开始有了给他等门的习惯,每天太阳下山,一见着他就屁颠颠的上前讨礼物…… 乔莞盯着自己的掌心,心里犯了愁,这礼物她是收还是不收呢? “不喜欢?” 低哑的嗓音在她头上响起,乔莞仰起脸,发现他长得真高,她要想和他说话,必须得伸长了脖子,才勉强凑到他的肚子。 “喜欢。”这话可半点没掺假。 傅天琅勾起唇,淡淡的,让人看不出在笑。 乔莞把小石头塞进兜里,眼瞅着他又开始劈材,便背着药篓往厨房走,边走边给自己找借口。 家里除了她,可没人喜欢这种东西,如果她不要,他一定会丢掉,这么好看的石头,丢掉多可惜呀,而且她刚才在三姑六婆家里,可是帮他辟了谣的,他再出门,会少去多少难听的闲话? 嗯……所以他得感谢她,所以这石头是她应得的……他不会为了这种事喜欢上她,一定还有别的事,她得找出来…… ------题外话------ 这女娃娃呀,得富养,瞧我们被穷养的小莞子,总有一天会被琅哥用一块石头骗走的。 PS,谢谢沂风和13383031390的五分评价票,(* ̄3)(ε ̄*)~ 030 不准欺负我哥 镇上的日子过得平静,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厨房的门梁处挂着一串用小石子串起来的风铃,款式虽简单,但是乔莞很喜欢。 她听着秋风拂过,小石子轻敲的声响,侧过头打量正在一旁收拾柴火的傅天琅。 乔家人吃完晚饭,天还未全黑,丝丝光线透过窗户上的气孔洒在他的脸上,乔莞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将他的侧脸看清,这时候的傅天琅,五官虽然还透出一丝稚嫩,但是已经初具棱角,再过几年,等身体再壮实一些,也是个英俊逼人的战将型男。 一室静谧,乔莞用干毛巾把碗筷擦干,眼睛依旧没离开他的背影。 她低头想了想,傅天琅今年也才十二三岁吧,可是那个头已经很高,乔爹的衣服穿在他身上还好,就是那裤子,就跟七分裤似的。 夏日天气炎热,他这么穿倒是没什么,就怕天冷的时候。 乔莞摸摸鼻子,这事还轮不到她操心,只是她就纳闷着,明明在前世,她可以漠不关心的一个人,怎么到了今生,她却漠视不起来,总会忍不住的偷偷打量他? 脑海中突然浮起他在雨中恸哭的一幕,高大的身影,宽阔的肩膀,明明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却能抱着她的尸体哭得像一个孩子…… 日头渐渐落去,换来的是一片浅蓝色的夜幕。 乔莞想得认真,目光一直黏着他的背脊没走,直到对方微微抬头,清亮的眸光与她对上…… 四目交汇,乔莞心脏顿时漏了半拍,原本拿在手上的瓷碗也从指尖滑落,“叮”的一声敲上盆里的碗碟,吓得她连忙低头检查,幸好幸好,没有摔坏,要不她就得挨打了。 这下乔莞再也不敢随便乱瞄了,低头老老实实的洗碗,虽未抬头,却一直能感受到他怪异的视线。 在乔莞的记忆中,两人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凑在一块的时候多数是大眼瞪小眼的,傅天琅本就话少,不止是对她,对谁都少,平时说得最多的就是“嗯”“是”“好”。 而她自己…… 乔莞抓了抓头发,虽不至于像他这么沉默寡言,但也不是见谁都自来熟的人,加上两人没什么共同语言,所以绝对不会出现相谈甚欢的场景…… 就像现在,乔莞慢吞吞的洗好了碗,只是跟他打了声招呼便擦擦手回客厅看电视,两人之间的相处,平淡得连兄妹都算不上,除了他偶尔给她送点小石子,她到底干了什么,他会喜欢上她? 乔莞跟个小老太婆似的垂头丧气的走了,所以并未留意到傅天琅的眼神,打她出门以后,就一直没离开过她的身影。 —— 之后几天,乔莞虽然有心避着傅天琅,可还是发现了点古怪的地方。 且不提别的,就说他融入这个家,这个小镇的速度,也太快了,明明是个大少爷,干起农活却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她又想起从前的傅天琅,刚来的那会儿他可是连扫地都不会的,怎么这会儿干什么都跟熟手似的? 而对于他的转变,除了乔莞,其他人似乎都乐见其成,毕竟乔家本就阴盛阳衰,如今多了个傅天琅这样又能干活又能充场面的男丁,并不是什么坏事。 乔莞呢,起初还会偷偷观察他,可等到久而久之,他完全融入这个家的时候,她也就不愿意费神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因为她的注意力在接近九月的时候被一件事吸引,乔爸帮三姐妹报了名,她们很快就能如愿上学了。 乔莞那几天心情特别好,看谁都顺眼,连走路都是哼着歌儿的,直到某天,让她碰上被围起来的傅天琅。 深秋天凉,恰好又到了收成的季节。 这段时间乔爸乔妈忙着收庄稼,所以给刘家小叔子挖药材的事,只能暂时落到傅天琅头上,乔莞看他天天早出晚归,也没上心,该干什么还得干什么,只除了一次,她在回家的路上碰到他…… 那时候的傅天琅开始发育,个头一年比一年高,别说是对比同龄的孩子,就是个乔爸这种成年男子,也得比他矮上两个头。 一阵凉风轻拂,吹落了枝头的枯叶,有几张甚至迎面盖到了她的脸上。 乔莞抓下脑袋上的叶子,背着一个空篓子躲在小巷里,鬼鬼祟祟的时不时探一探脑袋,打量起正鹤立鸡群的站在一群孩童中的傅天琅。 乔莞认得那群顽童,都是住在这附近的村民,站在最中间,仰着脸的叫钟强,是这群人的孩子王,乔莞前世可没少被他欺负,后来傅天琅来了,情况才稍好了一些。 又一阵风打来,她贴着墙,眉心猛然打了个死结。 总觉得这个场景熟悉,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而这会儿不等她想清楚,耳畔蓦的传来“啪”的一声,是石头掉地上的闷响。 镇上虽然民风淳朴,但是人欺人的事还是有的,特别是这种顽皮的孩子头,冷不丁瞧到附近多了个高个子的同龄人,心里好奇,想找找茬,弄点存在感也是正常。 钟强原本还惧于傅天琅的个子,可这会儿一颗石子扔过去,不见对方反抗,胆子也壮了起来。 他与几个土生土长的少年将傅天琅团团围住,伸出手臂说:“你去哪?” 傅天琅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挖药。” 钟强眼珠子转了一圈,摊开手说:“你新来的,知不知道我们这里有个规矩?在山上挖药得先交钱,给钱就让你过去。” 傅天琅面无表情的答道:“我没钱。” 钟强哼了一声:“你是乔家的童养夫,怎么会没钱?” 话虽是这么说,其实这伙人并不是很清楚“童养夫”是什么玩意儿。 而等钟强说完,其中一人忍不住问了:“童养夫是啥?” 钟强愣了下,他也不清楚,但事关面子问题,只能努力回想回想,然后说:“俺娘说他长大后要给乔家生娃娃。” 小伙伴A:“男人怎么会生娃娃?” 钟强:“笨,当然是和乔家三姐妹生。” 小伙伴A:“怎么生?” 钟强:“我咋懂……” 小伙伴B:“跟谁生?一定不是乔老三,我娘说,乔老三以后要跟我生娃娃。” 小伙伴A:“胡说,我奶奶说,乔老三以后要嫁到我们家,给我们当媳妇。” 钟强大怒:“你们都放屁,我阿爸说,乔老三是我的。” 傅天琅微微眯起眼,表情不悦。 躲在暗处的乔莞:囧。 傅天琅冷着脸,背起篓子要越过这群孩童,岂料被眼尖的钟强瞧到,几人又重新将他围住。 钟强仰着脸看他高高瘦瘦的个儿,吆喝一声,开始翻找他的口袋。 “给钱,不给不能走。” 傅天琅不动声色的让他们搜,从口袋夹层一路到裤兜,看着空空荡荡的袋子,居然连一个钢镚都没有。 钟强面子挂不住,恶狠狠的说:“没钱你给我们磕头,磕三个俺就放你。” 傅天琅抿着唇,依旧不为所动。 钟强见他一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态度,气不打一处来,挥挥手叫旁人将他制服,企图用武力镇压。 乔莞鬼鬼祟祟的躲在巷子里,眼睛死死的盯着傅天琅被一左一右架住的胳膊,脑袋里像是突然劈下一道灵光…… 她捂着嘴,眼中浮出几许震惊。 怪不得她觉得这场景眼熟呢,原来这事在前世也发生过。 那时候她是怎么做的? 乔莞咬着牙细想,她当初也是路过,看着傅天琅被钟强欺负,脑子突然一热,拎起一根木棍就冲了上去,然后她一棍子把钟强打了,边打还边说:干什么,不准欺负我哥,谁再敢欺负他,我就打谁。 ------题外话------ 谢谢夏季影的票票,(* ̄3)(ε ̄*) 031 我背你 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乔莞蹲下身,将自己藏得更严实了些。 透过一块发霉的烂木头,她用力咽了口唾沫重新将视线定格在他们身上。 难道就是因为这种小事,让他在前世对她上了心? 乔莞想了想,又往下蹲了点,这回可不能再犯傻了。 秋日的阳光并不猛烈,偶尔还会有徐徐凉风吹过,吹得枝叶“哗哗”作响,枯叶随风掉落。 傅天琅背着光,平静的站在那几名少年之间,偶然间,乔莞留意到他抬起了头,目光在周围逡巡,似乎正极力搜寻着什么。 几人起初还忌惮于他的身高,可这么一来一往的,眼瞅着他没有反抗,胆子也肥了起来,其中一人竟开始用脚踹他的小腿肚,企图令他下跪。 傅天琅收回目光,依然站得笔直。 “放开。”他眯起眼,眉宇间隐隐浮现煞气。 钟强被慑了下,下意识的后退两步,而后又觉得有损面子,于是猛然抬头,只是出口的话已经没了刚才的底气: “凶什么?打他!” 乔莞蹲在巷子里,见外头气氛不对,心里那个着急。 那群人可都是土生土长的乡下孩子,从小干惯了农活,论力气傅天琅怎么跟他们斗,若真打起来,他一定得吃亏。 她抹去额头上冷汗,不忍见他被打,只能回过头找棍子,谁知在下一秒,远处却猛的传来一声哀嚎。 乔莞吓了一跳,忙又凑上前,恰好看到傅天琅捉住一个男孩的一幕,他的动作幅度并不大,在她看来只是轻轻的扣住了对方的手肘,却不知做了什么,在下一秒,那男孩惨叫一声,跌在了地上。 钟强看着被轻易撂倒的几人,心头蓦的一跳,指着他骂道:“你会功夫!” 傅天琅不答腔,拾起掉在地上的药篓,作势要走。 钟强见状忙拦住他:“你在哪学的功夫?!” 突然被拦住去路,他不悦的转过头,虽面无表情,但是已经敛去了方才的戾气:“不是功夫。” 钟强心有余悸,又后退了两步。 傅天琅念在这群孩童年幼,所以出手不重,不到片刻功夫,原本躺在地上的人已经相继爬了起来。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了刚才的事,可不敢再惹这乔家的“童养夫”,于是一撒丫子,丢下钟强跑了。 “喂!回来!”钟强大喊,在原地急得团团转,现在怎么办?打又打不过,除了跑还能怎么办? 于是他也丢下一句“你等着”,而后便灰溜溜的逃走。 傅天琅注视着几人离开的方向,抬眸又在周围搜寻了一圈,而当他看到巷子里的乔莞时,怔了怔。 乔莞用力搓了搓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然后停顿了数秒,他背着药篓慢慢的朝她走了过来。 对方体型高大,五官又是偏冷的类型,不笑的时候严肃得吓人,笑起来的时候……好像真没有…… 而这会儿,他刚揍了人,带着一身凌厉的气势朝她走来,她虽然知道他不会伤害她,但还是忍不住短促的惊叫了一声。 随后,当她留意到他愕然的神色,又赶紧捂着嘴,将所有声音都堵进喉咙。 乔莞本能的瑟缩,令他停下了步子。 他站在原地看着她,漆黑的眸中似乎正有一种无法辨清的情绪在流动。 良久以后,他又迈开长腿,很快来到她面前。 微微蹲下身,他与她平视:“莞莞。” 乔莞愣了下,呐呐的回道:“琅哥。” 傅天琅的目光黑得吓人:“你去哪?” 乔莞眨眨眼,老实吧唧的答:“挖猪草。” 他笑了下,突然把她抱起来:“一起。” 乔莞几乎是被他这个笑容震着,明明上一秒还凶神恶煞的把人揍跑,下一秒却又能笑成冬日的阳光,暖人心窝。 她心头一阵恍惚,整个人还没回过神,等意识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正被他扣着胳膊抱在上空。 她个小,他个高,抱起她就跟抱小娃娃似的,她低头一瞧,悬空的两条小腿令她非常不安。 “我自己走。”她拍拍他硬邦邦的胳膊。 他轻“嗯”一声把她放下,转而又去牵她的手。 乔莞被掌心的温度炙了下,有些别扭的挣动,可这次他没让她挣脱。 “山路不好走。”他取过她背上的篓子,背在自己身上,而后牵着她上山。 乔莞瞧着突然空出来的肩膀,心想他也许是害怕她摔倒,所以才牵着她? 她没有细想,也不再挣扎,而他牵着她的力道真的很紧,好像怕一松手,她就没了似的。 —— 上了山。 她挖猪草,他挖药,互相不冲突,一路走下来也没什么交流,只是自顾自的劳作,倒也算相处融洽。 今日的天气很好,地上的小石子被阳光嗮得温暖,踩上去还能发出几许“咯吱咯吱”的脆响。 乔莞跟在傅天琅身后爬了一个山头,她人小体力不好,很快露出疲态。 觑了眼还在林间忙活的少年,她又瞧了瞧自己的篓子,她动作很快,这么短的时间,里面已经填了一半。 她想到家里的猪草还有剩,便找了快干净的石头坐下。 这边的动静令他回过头,却只是看她一眼,便继续低头劳作,直到夕阳西下,他这才背着一篓子药材过来。 他静静的站在她面前,片刻之后,话声轻柔的说:“累?” 乔莞眨眨眼,默默的摇头。 累是累一点,但是她还能走。 “我们要回去了吗?”拾起篓子,她转而背在背上。 刚要走,他却突然背过身,微微往下蹲。 “上来。”他一脸平静的说,“我背你。” 乔莞愣了下,下意识的就推拒:“我自己能走。” 他转头,固执的重复:“我背你。” 乔莞眼瞅着他一副你不上来我不走的模样,只能无奈的抿抿唇,随后一把搂住他的脖子说:“琅哥,如果你累了就跟我说,我能自己走的。” 他点点头,眸光柔和。 下山的时候傅天琅刻意放慢了步子,走起来很稳,乔莞趴在他背上,晒着小阳光舒服得只想打盹,后来又觉得这么做不太好,于是强打起精神,可这一路下去,乔莞突然发现,他们走的好像不是回家的路? ------题外话------ (* ̄3)(ε ̄*)谢谢暗夜之维尔利特的月票。 032 以后都不想要了 “我们去哪?”乔莞左右张望了一阵,低头询问。 傅天琅没吭声,背着她又走了一段距离,直到乔莞听到流水的潺潺,与嗅到泥土的微腥,才知道他把自己带到了一条小溪边。 傍晚的太阳不大,但他还是细心的把她放在树荫底下,随后留下药篓让她保管,自己则卷起裤脚往溪水中走。 乔莞盯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好奇,于是大着胆子起身,凑上前一瞧,才知道他正在抓鱼。 听到身后的动静,他回身看她一眼,只是努努唇,丢了句“待着”便再没理她。 乔莞没“听话”,她正坐在浅滩处玩水,瞅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还有时不时从她脚边溜过的小鱼小虾,捡了不少形状各异的石头。 正尽兴着,耳边却突然传来“噗”的一声。 乔莞被吓了一跳,惊愕的抬头,只见远处的傅天琅单手抓着一条黑胖的鲫鱼,几步来到她身边,行走间有几滴水花渐在了她的脸上。 “琅哥!”乔莞盯着他把鱼扔进篓里。 “嗯。”傅天琅徐徐侧身,指着那篓子对她说,“看着。” 话落他又走回原处,凝神静气的开始新一轮的捕捉。 乔莞心里有些吃惊,但没多想,一个人蹲在小溪边玩水,玩着玩着就腻了味,开始将目光放在那条鱼上。 可怜的小鲫鱼就这么被丢在她装猪草的篓子里,一开始它还会拼命的挣扎,可因为缺水的环境,很快又消停下来,如今弹了弹鱼尾,可怜兮兮的张着鳃,再没了动静。 乔莞在一旁盯着,突然觉得这条小鱼有那么点可怜,加上她没事做,于是便在浅滩处用大石块搭出一个圈,又在底下挖了一个洞,灌满水后这才小心翼翼的将这条鲫鱼放了进去。 看着鱼儿重新在水中恢复生机的模样,乔莞撑着下颚,又没事做了。 她百无聊赖的抬头看了眼漫天的金光,低下头,恰好迎上傅天琅黑漆漆的眼。 他的目光在她和那个临时搭起的“鱼舍”上逡巡,随后又不甚在意的转身,继续捕捉。 乔莞眨眨眼,一双小手伸入溪水当中,漫不经心的在鱼身上摸来又摸去,可她到底是低估了这条小鲫鱼的弹跳力,冷不丁的,原本还好好的待在水中的小鱼儿突然一跃而起,灵活的大尾巴在空中一晃,“啪”的一声甩了她一嘴巴的黑泥。 随后听着“噗通”的一声,鲫鱼掉入溪水,一扭鱼尾——跑了。 乔莞用手搓了搓脸上的水渍,眼睁睁的看着那道扬长而去的黑影……愣是没反应过来…… 金黄色的光晕渐渐退去,乔莞在岸边默默的算了下时间,还在纠结着要不要提醒他,再不回去得挨打了。 可这会儿不用她提醒,没多久傅天琅便从水里上来,手上还抓着两条鱼,论个头,都比第一条大上一倍不止。 他全都扔进篓里,可瞧了眼只剩下猪草的篓子,愣了下。 乔莞装作若无其事的扭过头,不理他。 傅天琅回头又瞥了眼已经鱼去楼空的临时鱼舍,转过身盯定定的盯着她。 乔莞偷偷抹了把额上的冷汗,还是不作声。 良久以后,他突然朝她走来。 乔莞吓得浑身僵硬,大眼睛瞟啊瞟的落到他身上。 她心里直打鼓,他不至于吧,她不就是不小心放走了他的鱼吗?难不成为了一条鱼,他还要生气的打人? 傅天琅在她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型背着光,罩下的一团阴影将她结结实实的笼罩。 他抬起手,乔莞心头一惊,还以为他要打人,于是本能的闭眼瑟缩了下,可谁知他没打她,反倒执起她的手,轻轻摊开五根细白的指头,往掌心里放入一枚冰冰凉凉的硬物。 乔莞被那凉飕飕的触感弄得一哆嗦,刚掀开眼帘,入眼的便是一枚翠绿的小石头。 “给你。”他声音沉稳,转身拾起两个篓子,都背在自己身上,“走了。” 乔莞眨眨眼,捏起那枚小石子在阳光下晃了晃,清透的石身竟还会发出晶亮的光。 —— 晚上,乔莞窝在厨房里看傅天琅杀鱼。 她看着他手起刀落,轻而易举的将一条鱼开膛破肚的动作,忍不住赞叹:“琅哥,你怎么什么都会?” “你太瘦。”傅天琅低着头“啪”的一下把鱼头剁了,途中溅了几滴血在她脸上,瞧她后退的模样,又道,“出去等,这里脏。” 乔莞摸摸脸,拧起眉,因为她瘦,所以他才给她弄鱼汤?换言之,这几条鱼是为了她而捉的? 这么一想,乔莞笑不出了,她慢慢的挪着步子往门口走,实在搞不清,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岔子? —— 几天后,随着圆月高挂,乔莞迎来了重生以后的第一个中秋节。 上次李家送来的两盒月饼乔妈一直收着没舍得吃,就等着中秋节这天拿出来。 今年虽然家里多了个人,但是好在经济条件好转,虽说不至于大富大贵,但也不似以往那般紧巴了。 中午,乔爸去了集市一趟,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只鸡。乔妈一看,接过以后进厨房里忙活。 等到乔莞回到家的时候,恰好在院子里碰上傅天琅。 他正坐在一旁杀鸡,那场面太血腥她不忍直视,直接略过人往屋里走。 最近她又开始努力避着他,总是在他背上药篓子要叫她之前,找借口往外跑。 她心想,只要两人的关系变得生疏,他就不会再对她上心,往后如果她逃不过命运,真的死了,他也不会再干出那么多傻事了吧? “莞莞。”傅天琅停下动作。 乔莞愣了下,回过头问: “啊?” “过来。”他说着,拧开一旁的水阀把手洗干净,而后探入口袋掏出几颗小石子。 乔莞目光微晃,摇头:“我不要。” 傅天琅的动作似乎僵了下,他转头认真的看着她:“为什么?” 乔莞垂着脑袋,也不打算解释,只丢了句“以后都不想要了”便进了厨房。 ------题外话------ (づ ̄3 ̄)づ好像周末都是习惯性晚更,恩,我去检讨一下。 PS,谢谢妞们的花花票票钻钻~ 1鲜花看惯看淡看殇& 2评价票艾菲z 2鲜花云白碧天 5钻石haxlj8 5钻石haxlj8 1评价票急性子哈 033 陪你共度一生 今天中秋,家里好菜不少,做好的鸡鸭鱼肉堆了一桌子,吃得乔莞满嘴流油。 乔老爹夹了点菜给老母亲,抬头恰好瞥到她啃鸡腿的模样,随即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提道:“看三丫头那吃相,以后怎么嫁人?” 乔莞没吭声,继续美滋滋的啃她的肥鸡腿,倒是乔妈帮她说话,“我们莞莞可不愁嫁,前阵子已经有人上门给她说亲了。” 闻言,傅天琅停下动作,漆黑的眸光与她对上,那复杂的神色令乔莞一怔,随后又低下头继续啃鸡腿,只是那腿好像突然变了味? 乔老爹笑了,话锋顿时一转:“那当然,也不瞧瞧是谁家的闺女。” 他们老乔家的女娃娃一个比一个水灵,人家能不抢着要吗? 奶奶也笑,这顿饭就这么其乐融融的过去了,等到饭后,乔莞又馋兮兮的守在桌子旁等乔爸分月饼。 要说到月饼这个东西,对乔莞来说也算是个稀罕物,上辈子他们家太穷,连温饱都顾不上更别提买什么月饼,偶尔能吃上一口,也是乔妈在小地摊那买的,怎么能跟李家送的比? 乔爸正低头拆包装,可偶然间一抬头,看到的就是乔莞那两道馋兮兮的眼眸。 他顿时啼笑皆非:“看啥,一人一个,不会少了你。” 乔莞趴在桌沿边,厚着脸皮补充:“阿爸,我要大的那个。” 乔爸伸手揉乱她的头发,又骂了她一句,最后还是给了她最大的那个月饼,可分完之后乔爸又愁了。 1、2、3、4……盒子里总共也就6个月饼,按照人头来分,乔家恰好六口人,剩下一个傅天琅。 乔爸拧着眉,人到底是有私心的,不管他的活儿干得多好,人有多么勤快,外姓人就是外姓人,有什么好吃好喝的,他还是倾向于留给自己的女儿,所以…… 到底要不要分一个给他? 乔爸犯了难,回头要找傅天琅,问了下才知道那小子吃完饭便一声不吭的去后院劈柴去了。 他拧了拧眉毛,在他看来,这新来的小子什么都好,唯有一点不好就是他太沉默,不合群,除了偶尔能和乔莞说上两句,在家里几乎没主动说过一句话。 乔爸看看院子的方向,心想他估计是刚失去记忆,对周围感到陌生,过段时间就好了,而且他人不是不在吗?那么这月饼就等下一年再分给他。 乔爸收回目光,心安理得的给一家子分了月饼。 乔莞拿到最大的那块,拍拍还圆滚滚的小肚子,她小心翼翼的揣进兜里,决定等明天再慢慢吃。 又在客厅里看了半小时的电视,乔莞被乔妈赶去洗澡。 她从客厅里出来,一抬头就看到天上那枚明月,又大又圆的样子,就像一块大饼,令人垂涎。 乔莞咽了口唾沫,眼馋的摸了摸口袋里的月饼,却忍着没吃,心情甚好的一路往浴室的方向走。 经过院子的时候,耳畔传来“噼啪”声令她停下了步伐,透过墙边的盆栽,她看到了傅天琅的身影。 他正在劈柴,背着院门站在月光下,不过是十二三岁的年纪,在这个举家团圆的日子里却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这整理明日要用的柴火。 乔莞盯着他的背影良久,不由得愣住。 脑海中突然浮起上一世,在她十五岁那年出走的男人,从前她不了解他的过去,所以对他的感情也是懵懵懂懂的,可如今历经两世,她从一开始就将一切看在眼里,所以慢慢明白了他的隐忍。 且不提他背井离乡,躲在这个小镇的原因,单说他现在的年纪,在她的认知中,像他这么大的少年,最该是在父母膝下享尽家庭温暖的时候,哪怕不是大富大贵,也不该在这块陌生的土地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 垂下眼,乔莞心中有些酸楚,她重新将目光落在他的背上,微微弯下的背脊和手臂抬高又放下的动作,突然有些不忍。 这个时候他会不会也想家,想爸妈,却不敢说,一个人默默的忍下? “莞莞。”傅天琅听到这边的动静,徐徐回过身叫她。 乔莞顿了下,忙回到: “琅哥。” 他停下动作,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伫立在月光下,看着她的眸色竟比黑夜还深。 乔莞屏住呼吸,忍不住低头避开,却在摸到兜里的月饼时,心头跳了跳。 她咬咬唇,想起乔爸的分配,傅天琅肯定没分到…… “琅哥,吃月饼。”她咽了口唾沫,觉得递给他的刹那,心头一定在滴血。 夜风从院子外吹来,傅天琅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便移开,而后声音微凉的说: “我不用,你吃。” “我吃过了。”乔莞面不改色的扯谎,顺手把月饼递给他,转身就走。 吃吧吃吧,她就当做个好事,眼不见为净。 “莞莞。”傅天琅神色颇为复杂的叫住她。 乔莞挑起眉,刚要回头,耳边便传来“嘶”的一声,是他撕开包装袋的声音。 乔莞咬咬牙,心里不太高兴,这人也太坏了,给他他就吃吧,为什么还要当着她的面吃? 傅天琅盯着她那抹明明馋得要紧,却又忍痛让给他的神色,唇边浮出一丝淡淡的笑。 他将月饼掰成两瓣,把有蛋黄的那一瓣递给她。 乔莞睁着一双大眼抬头,指了指自己:“给我的?” 傅天琅勾起唇,点头:“一起吃。” 乔莞的眼睛徒的一亮,既然他这么说了,她还客气个什么劲? 于是她美滋滋的接过,坐在傅天琅给找来的小板凳上,与他一起赏月。 乔莞咬了一口甜甜的豆沙,咂吧咂吧小嘴,对着天上那一块大饼说:“琅哥,你说那块月亮是不是比月饼好吃呀?” 乔莞本来是闲着没事,加上气氛太沉默,所以动动嘴皮子,谁知身旁那人还真的认真思索起来。 “月亮……不能吃。”他拧着眉,又说,“如果你想吃,我以后试试……” 试试?怎么试? 乔莞噎了下,知道他当了真,忙捂着嘴道:“我跟你开玩笑的,月亮怎么能吃呢?” 傅天琅不作声。 乔莞见他眉目紧皱,面容严肃,还以为他在生气,忙又说:“你生气了?” 傅天琅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容颜,心神似有瞬间的恍惚,而后他摇头:“没有。” 乔莞松了口气,又听到他说,“往后每一年的中秋,我们一起赏月?” 乔莞眨眨眼,不假思索的点头:“好。” 得到她的首肯,他唇边浮出笑意,抬手抚摸她的发顶,漆黑的眸色深得吓人。 他没有告诉她,他不仅会与她共度每一个春秋,更会带她走遍她从未踏足的土地,看遍世界上最美的风景,还要和她分享他的成功、喜悦…… 毕竟在一生的旅途当中,他已经尝过那份寂寞,所以这一世他绝对不会放手,不会再眼睁睁的看着她从掌心溜走。 ------题外话------ 么么哒,每天都要么么哒~ 1评价票【夏暖。微凉 6鲜花查小墨 10钻石haxlj8 1评价票haxlj8 1评价票haxlj8 034 你会死的 自中秋以后,日子匆匆流走,很快到了开学的日子。 镇上的小学环境虽比不得城里,但是该有的设施都有,毕竟是唯一的一所私立小学,所以每年收的学生很多,学费相对高昂。 隔了好几十年,乔莞再次站在校门口,看着校牌上清清楚楚的字样,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上辈子她没读过书,但是从十三岁开始就在这所学校的食堂打工,也是那时候遇到的王鸿。 那日正值夏季,他带着一群学生从她身旁经过,白衬衫,黑西裤,高高瘦瘦的个头,鼻梁上驾了一副金丝边框眼镜,不知与学生说了什么,点点余晖染在肩头,耀眼得令她头一次感受到了心跳加速,情窦初开的滋味。 乔莞定了定心神,低着头往里走。 按照乔莞的年纪,她今年应该读三年级,可又因为没有基础的关系,有些知识她学起来很吃力,就像某次刚下课,别的同学已经跑出去玩了,剩下她一个人在那写算术题,恰好被路过的展飞瞧到。 他好奇瞅了她一眼,当即一挑眉毛,语带不屑的说:“笨死了,这么简单都不会。” 两人同龄,这次又恰好同班,加上以前当过一段时间的“草友”,所以还算熟稔。 乔莞抬头打量他,赤果果的挑衅:“你会做?” 展飞本来抱着一颗足球准备去操场野的,听了她的话,好胜心顿时被激起,拉过一旁的椅子一屁股坐下,有模有样的开始教她做题。 这么一教,乔莞就跟那多年的老便秘突然通了似的,茅塞顿开,思路一下子变得灵活起来,不仅弄懂了数学题,冷不丁的还会举一反三。 展飞一副孺子可教也,心想原来乔家的丫头也不笨啊,但是稍后一想,门外铃声大作,上课了。 他瞠目结舌,看看手上的球,又看看跑进教室的小伙伴们,心下大呼上当却又莫可奈何,只能瞪她一眼,丢下足球气鼓鼓的回到坐位。 可这事有一就有三,到后来乔莞一有不懂的,便抱着课本去找他,一来二去,展飞恼了,他是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乔老三的脸皮到底是什么做的,无论他如何严词拒绝,如何给她摆臭脸,她就是能视若无睹的凑上前,骂不走,打……他不打女人,到最后展飞也认了,老老实实的给她讲课,俨然一副学霸再临的模样。 而托展飞的福,乔莞的功课进步得很快,慢慢从班里的吊车尾爬到了中下游的位置。对此乔莞很满意,虽然她前路渺茫,但还是希望能活得比从前好,不管这些知识有用与否,多积累总比不积累的好。 可她又很清楚,她不是个有天分的孩子,只能靠努力,都说笨鸟先飞嘛,她就是那只鸟。 接近深秋的小镇气候潮湿,原本晴朗的天气也开始慢慢的变阴,上了一天的课,乔莞一个人从学校里出来,身上背着药篓子打算在吃晚饭前挖一篓猪草回去。 可她刚走两步,抬头看了眼阴沉沉的天空,还犹豫着要不要上山,毕竟那乌云密布的样子,看似将要下雨,到时雨天路滑,这山路就更不好走。 乔莞左思右想,决定去河边碰碰运气,却没走多远,便隔着大老远的看到一个人。 乔莞揉揉眼,那不是李家的小少爷李君宝吗? 他不知怎么了,蹲坐在路旁的阶梯上,脑袋靠着斑驳的墙,看起来很不舒服,至于脸色,离太远她看不到,等到凑近一瞧,才发现他不仅面无血色,额头上还青黑一片,一副快要晕过去的样儿,看着状态就不太好。 乔莞有些犹豫,自从上次被他冤枉以后,她不太想搭理这个人。 而李家在镇上的名声确实不好,那一家子仗着有几个钱时常从门缝里看人,李家男主人倒还好,就是那女主人,上街不小心被碰了下都能拽着人上派出所,所以镇上的乡亲多数是避着这一家子的,到了李君宝这,乔莞看他身旁的路人络绎不绝,却无人上前哪怕是询问一句,便明白过来。 她原本想略过他,可步子刚踏出两步,叹了口气,又折了回来:“你怎么了?” 李君宝虚弱的抬头,惨白的脸上找不到一丝血色。 等到两人拉近了距离,乔莞才发现他眼窝下的一层黑影,暗暗吃惊,黑成这样,难不成他好几天没睡么? “我头晕。”李君宝觑了她一眼,出口的话就跟猫吟似的,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 乔莞慢吞吞的凑过去,又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李君宝没吭声,病怏怏的靠着墙,好半晌才说:“我可能中暑了。” 中暑? 乔莞抬头望了眼阴沉沉的天空,那么凉快的天气他还会中暑?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她瞅着他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不好丢下他。 于是一使劲,把人搀扶起来,问清楚他家的位置,她背着他吃力的往前走。 幸好李君宝常年病弱,体型消瘦,要换做个成年人,她肯定背不动。 可走了约莫十来分钟,问题来了。 李君宝的家在靠近西市的一栋宅子里,远远看过去,斑驳的白前,深浅错落的黑砖,哪怕李家曾花钱让人翻新,也不难看出那是一栋有着一定年头的古宅。 乔莞又走了两步,这才两步,便不敢再走了。 隔着大老远的距离,她都能感受到那股迎面扑来的阴气。 她咽了口唾沫问道:“这就是你家?” 李君宝吃力的点头,脸色似乎又白了点。 乔莞看他一眼,战战兢兢的把人带进屋,虽然房屋的外观古色古香,里面却现代得很,沙发、彩电一应俱全,可越往里走,乔莞便哆嗦得越厉害,她总感觉周围阴森得吓人,而当她走进客厅,瞧到在暗处飘荡的白影时,心头一悚,吓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屋子哪是给人住的,分明就是给鬼住的呀。 “坐。”李君宝俨然一副小主人的模样。 乔莞可不敢坐,她瞟了眼天花板那只,又瞟了眼墙角那只,用力吞咽了下,说:“你家里人真多。” 李君宝让佣人上来倒茶,途中冷哼一声: “那当然,我们家佣人可多了。” 乔莞低着头没吭声,这应该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见到死魂。 她不知道这房子以前是干什么的才会聚集了这么多,但好在他们尚未成型,没有害人的能力,顶多也就是阴气重了些,可这阴阳有别,活人在死人堆里待久了,身体健康的都不一定受得了,更别提李君宝这只病秧子。 说不定他上回灵魂出窍,就跟这群死魂有关系。 乔莞战战兢兢的坐下,又扫了眼四周的“阿飘们”,心里纳闷着,这屋子阴气那么重,怎不见鬼差上门拘魂?后来她又恍然大悟,心头更慎得慌,原来这群不仅是死魂,还是冤魂,除非有高僧超度,脱了那身怨气,否则他们鬼差也管不了。 “喝吧,这可是我妈妈从美国带回来的。”李君宝见她心不在焉的样儿,还以为她这个小穷酸没见过市面,于是献宝似的递上来一杯奶茶,就等着她喝了以后像个土鳖似的咋呼。 乔莞这时可没心情喝奶茶,她重新将目光落在他青黑的额头和惨白的脸上,此时少年清秀的眉宇间还荡着一丝生气,但是相信再过不久,连这点气也要没了…… 乔莞一时没忍住,张口就说:“快搬家吧,再在这里住下去,你会死的。” 如今他算是长期与死灵共处,也难怪身体会越来越虚弱。 原本是好心的一句劝告,听在旁人耳中,就不太舒服了。 李君宝当即黑了脸色,夺回那杯奶茶骂道:“胡说什么?你才会死。” 李夫人听到吵闹声,从房里出来,看到的乔莞的时候愣了下,有了上次的事乔莞给她留了一个偷儿的印象,于是没什么好脸色的略过她,径自询问儿子。 “君宝,脸色怎么那么差,你为什么会和乔家的丫头在一起?” 李君宝气呼呼的又瞪了乔莞一眼,指着她就说:“刚才在路上,是她把我推倒的……妈,我撞到头了。” ------题外话------ (づ ̄3 ̄)づ谢谢妹纸们的票票花花钻钻,集体么一个~另外此文一点都不恐怖,大家放心,重点还是放在感情戏上哒。 1评价票13615074616 5鲜花睡倒觉的兔子 1钻石沂风 1月票皆是浮云 035 我不乱说话 要说乔莞现在的心情,与被狗咬了无异。 她胸口憋着一口气,面对李夫人突然拉下的脸色,火冒三丈的要走,谁知手腕却被李君宝扣得很紧。 她也不知他哪来的力气,明明瘦条条的一个人,却如何也挣脱不开。 “我没推。”乔莞气喘吁吁的说。 她的话李夫人自然是不信的,上前摸摸儿子的头,说:“只撞了头吗?还有哪不舒服?” 回头又对乔莞厉声道:“你这丫头怎么回事?如果我们家君宝出了事,回头我一定上你们家要说法去。” 乔莞被冤枉得眼眶泛红,扭头还看到李君宝阴测测的对自己笑,那笑容简直与不远处的黑影如出一撤。 她心里直发毛,在这栋鬼影重重的屋子里是越待越不舒服,索性一口咬上他的手腕,迫使他放手以后,在李夫人的尖叫声中,飞快的跑出了这个家门。 直到跑出一段距离,乔莞仍旧心有余悸,她回头看了眼宅子上方,那里正被一层层的乌云所笼罩。 她用力的咽了口唾沫,连猪草都顾不及割便匆匆的回家。 乔莞原本以为这事就这么完了,她就当被狗咬了一口,以后再遇到李君宝,一定绕路走。 谁知在天色刚刚擦黑的时候,李夫人领着儿子找上门。 这时的乔家人正围在一块吃晚饭,听到敲门声,乔爸见着那母子两人心头也不高兴,有了上次的事,见着他们就跟见到瘟神似的,但是出于礼貌,还是放人进门,甚至让乔妈给弄来两副碗筷,张罗着让他们一起吃饭。 李夫人冷哼一声,没领情:“不用客气,我说两句就走。” 乔爸舌头有些僵,搁下酒杯让她说。 李夫人也不跟他废话,把李君宝的袖子往上一撸,那条白得快能看到血管的手臂上赫然多了一个结痂的牙印子。 乔莞有些紧张,当时她没头没脑的咬了他一口,然后只顾着跑也没回头看,所以并不知道自己咬得这么重,都出血了? 李夫人瞪她一眼,气势汹汹的对乔爸说:“乔叔,你教的好女儿,不仅在大街上推我儿子,现在还把他的手咬破了,你说要怎么处理吧。” 乔爸搁下碗筷,上前看了眼那印子,表情明显变了。 他回头问乔莞:“你咬的?” 乔莞噎了下,双手紧拽衣角,点点头。 乔爸皱了皱眉,又问:“为什么咬人?” 乔莞没敢撒谎,直接说:“我没推,他冤枉我。” 乔爸又问了女儿点细节,随即开始与李夫人理论,他今晚喝了几杯二锅头,酒精上脑没了平时的冷静,再加上李家这小子冤枉他们莞莞的事已经不是头一次,心里更窝火,语气也重,有好几次甚至扯着嗓子朝李君宝大吼: “你小子说实话,做啥冤枉我家莞莞,再撒谎,小心老子打折你的腿。” 李君宝一个从小被惯养的娇娃娃,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阵仗,当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李夫人瞧着儿子大哭的样子,其实心里也怕,谁知道这乔老头发起酒疯来会不会打人? 于是拉着儿子要走,心想明天把老公叫上,一起过来讨公道,谁知刚出了两步,李君宝哭哭啼啼的开口了。 他恶狠狠的瞪了乔莞一眼,将她先前在他家里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末了躲在母亲身后道: “是她先咒我的,她说我快死了。” 李夫人脸色白了又白,乡下最忌讳这种生死攸关的话,虽说童言无忌,但孩子再小也不能乱说,应验了怎么办? “乔叔,你问问你家闺女,有没有说过这种话!” 乔爸目光一凛,回头问乔莞:“你说过没有?” 乔莞没吭声,瑟缩了下往后躲。 见状,乔爸马上变了脸色,这女儿是自己生的,有没有撒谎他难道不知道? 乔爸怒着追问:“为什么乱说话?” 乔莞还是不吭声。 久等不到她的回应,他心头越发火光,上去想也不想的就给了她一个耳光。 这一巴掌打得响亮无比,乔莞一时被打蒙了,甚至没来得及反应,便看到乔爸捡起一旁的藤条,眼看着就要往下挥…… 她捂着脸倔强的没哭,但是眼瞅着那根藤条,心里还是会怕,可当黑影晃下来的时候,她并没有感受到预期的疼痛。 傅天琅不知何时挡在她面前,高高的个子护着她,硬生生的吃了乔爸几个鞭子。 “阿琅,你走开,我今天就要给她个教训,省得以后不长心,让人说我们两口子不会教女儿。”他绕开傅天琅想要去打乔莞,藤条挥了几次没打到正主,也恼,“你这丫头做什么乱说话?这么不吉利的话是随便说的吗?过来,躲什么,跟人家君宝道歉!” 乔莞躲在傅天琅的怀里,两条胳膊死死的抓着他的衣襟,还是不吭声。 乔爸骂了句,拨开面前的少年就想给她个教训。 傅天琅没放手,沉声说:“乔叔,别打了,莞莞年纪还小不懂事,您就饶了她这一次吧。” 乔妈见状,忙上前帮腔:“孩子还小,你别打坏了。” 乔爸咬咬牙,其实他打得不重,就是做个样子给外人看,如今见傅天琅拦着,也不打了,回头跟李夫人道了歉,好说歹说才把那位盛气凌人的夫人送走。 乔莞抱着傅天琅的胳膊不说话,等到了晚上,这才拎着一个药箱把他的房门敲开。 “琅哥,你伤口还疼么?” 傅天琅把门打开一道缝隙让她进来,随后又紧紧的阖上,回身说道:“不疼。” 乔莞垂着脸,脑海里还回荡着藤条打在皮肉上的“啪啪”声。 他可替她挨了不少下,会不疼才怪。 这么想着,她也不说话,径自打开药箱,借着微弱的灯光卷起他的袖子,很快,胳膊上的红痕便露了出来。 乔莞盯着他手臂上的伤口,虽然伤得不重,但她还是倒抽了一口凉气,心里也越发过意不去。 “对不起。”她低头往他的伤口上吹气,“还疼不疼?” 傅天琅目光微晃,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摇头道:“不疼。” 乔莞听着,眼眶一热,明明挨打的时候她没有哭,后来被乔妈质问的时候也没有哭,这会儿却因为他一句话,眼泪跟止也止不住似的往下掉。 她吸吸鼻子,用力把泪憋回去,从药箱里找了一支药膏小心翼翼的替他抹,边抹还边问“疼吗,疼吗”,而他也总是不厌其烦的回“不疼”。 等到一支药膏被她挤了三分之二,她这才住手。 埋头收拾药箱,时不时的觑他一眼,她心里有些纳闷,他怎么什么都不问? 关于李君宝那事,乔爸问了她,乔妈等那母子两走以后也问了她,大姐乔敏在房里也问了她,甚至全家人都觉得她古怪,都在旁敲侧击的打探原因,所以她在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他却什么也没问,全程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任她鼓捣他的伤口,完事后又揉了揉她的发,依旧是惜字如金的说: “早点睡。” 乔莞点点头把门带上,走的时候心里悔恨得要死,她以后再也不说了,如果因逞一时口舌连累旁人,她还不如当个哑巴。 而且她跟李君宝又不熟,管他死活做什么?看他的那气色,不出半个月,一定得出事。 后来的几天,乔莞没再搭理李家的事,也不管他的情况有多糟,哪怕是快死了,在路上瞧到也要绕路走。 可她却没想到,李君宝的“事”来得比她预想的要快得多。 —— 从乔家回来以后,李君宝又安生了几天,可眼瞅着儿子越来越差的神色,李夫人只能变着法子给他进补,可什么人参雪莲都下肚了,却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直到某天晚上她从房里出来,听到阳台有动静于是上去查看,谁知只稍一眼,差点没把她的魂吓掉。 阳台上没开灯,四周漆黑一片,而借着微弱的月光,能看到李君宝消瘦的身影,他身着一件宽宽大大的睡衣,站在高处,一条腿已经跨出了护栏。 这可是五楼啊! 李夫人脸色顿时白了个彻底,她低低的尖叫一声,随即反应极快的上前抱住他,等把人拽下来以后,才大声质问:“君宝你干什么呢?!” 夜风萧瑟,李君宝在母亲怀里抬眸,两眼无光,傻呆呆的神色,看起来像是梦游,可随后,他又“咚”的一下倒在她身上,再没了动静。 李夫人是彻底的被他吓哭了,哽咽的抱着儿子:“君宝,君宝,你别吓妈妈!” 直到第二天,李君宝才醒来,他一脸菜色的坐在床头,喝了口大补汤,对昨夜的事竟连一点印象也没有。 虽然儿子醒了,可李家夫妇依旧心里发悚,回头给相熟的医生打了电话,人家过来一检查,摇头:“身体机能一切正常,检查不出毛病。” 没毛病还能虚弱成这样? 李夫人不信,又把儿子送进医院里检查,得出的结果与之前无异。 李夫人瞧着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的儿子,急得团团转,直到她听到佣人的一句“少爷会不会是中邪了”才如梦惊醒。 —— 当乔妈看到李夫人又一次上门的时候心里不太高兴了,她没给他们开门,隔着一条缝儿对她说:“我们老乔出去了,你明儿个再来吧。” 李夫人提着一手的礼物盒,笑呵呵的说:“没事没事,我进去等。” 乔妈还是不开门:“你有啥事?” 这不问还好,一问,面前那妇人的眼泪就跟开了闸的水龙头似的,止也止不住。 她大致把儿子的情况说了一遍,又道明来意,知道她是上门求药的,乔妈也不忍心赶人,于是便将人请了进来。 而趁着乔妈倒水的功夫,她找了个借口往厨房里钻。 乔家不大,很快她就找到了乔莞。 乔莞刚从学校里回来,正蹲在灶台后烧火,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她回过身,怔了下。 李夫人怎么来了? 她皱皱眉头,不管她为什么来,她都不想理她,随即低头继续把人当成了透明。 李夫人陪着一脸的笑,语气格外温柔的叫道:“莞莞。” 乔莞还是不想理她,但来者是客,她不能无视人家,于是便轻“恩”了声,算是应下。 李夫人搓搓手,陪着笑脸与她搭话,都是些闲话,也就聊聊她的功课、成绩之类的。 乔莞心里有些纳闷,等到后来,她旁敲侧击的问起那日的事,才明白过来。 “莞莞啊,你上次为什么要这么说君宝?” 她搓搓脸上的灰,不吭声。 李夫人轻咳一声,语气又放软了些:“你别怕,有什么就跟阿姨说。” 乔莞摇头:“我不乱说话,会挨打。” 李夫人忙道:“不打你,不打你,这事你偷偷跟我说,我保证不说出去。” 乔莞抬头觑了她一眼,还是摇头:“你别问,我什么也不知道。” ------题外话------ 一直说要双更,但是一直没给大家兑现,今天多码了一点,虽然只有一更,但绝对是双更量哟! PS:谢谢18797536267的票票,么一个~ 036 石头链子 李夫人心里着急,可瞧她一副死活不肯松嘴的模样,终于没忍住,哭哭啼啼的抹起眼泪:“莞莞,你是想让阿姨跪下来求你吗?阿姨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要是有事,我也不活了。” 乔莞没吭气,心想你儿子死了以后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吗,到后来还生了个女儿。 见她半天没个动静,李夫人哭得更凄楚,好话说尽只差没给她跪下。 可乔莞依旧不为所动,她闷头往炉灶里扔柴禾,这时听闻院子里一阵狗吠,随后厨房多了一道身影。 乔莞回过头,恰好迎上傅天琅深邃的眉眼,留意到他背上的柴禾,她笑着凑上去:“琅哥。” 眸中的温煦一晃而过,随后他又抿着唇,不温不火的朝那妇人说道:“李夫人。” 李夫人上下打量他,暗叹这少年个子真高,明明与她家君宝同龄,却比他高出两个头。 她笑:“阿琅,你回来啦。” 傅天琅点头,扔下一捆木柴立在乔莞身前,有意无意的挡住了她的视线:“乔叔在客厅。” 说完面无表情的扫她一眼,言下之意,你可以走了。 李夫人心头一跳,她暗暗吃惊,并重新打量面前的少年,十二三的年纪,个头却颇高,一身粗布麻服,依旧掩盖不住本身的凛然气势,如今虽无任何举动,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却在无形中向她传递。 她想起乔老爹的话,他曾经说过乔琅是他们家的养子,从小与乔敏有婚约,将来会是乔家的上门女婿,可如今看来,他似乎与乔莞更亲一些。 李夫人呵呵一笑,她哪是来找乔老爹的,她找的分明就是乔莞,可眼瞅着傅天琅把人护得滴水不漏,暗自咬牙,恰好乔老爹进了厨房,便顺势求了一副药,说好明天过来取之后便灰溜溜的走了。 等人一走,整个厨房就像被空了下来,只除了柴禾被烧着的“嘎吱”声,四周一片寂静。 乔莞低头烧火,傅天琅在一旁收拾杂货,倒也相安无事。 直到眼前突然出现一串链子,乔莞这才抬眼。 “莞莞。”傅天琅站在她身侧,摊开的掌心里正搁着一串链子,看的出做的人很用心,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小石子被细心磨去尖角以后又在中心打洞,随后才被红绳串起。 乔莞眼睛蓦的一亮,可随后又有些尴尬的收回手,好像自从她拒绝他以后,他就再没给她送过石子,原本她以为他放弃了,却没想到是变了个花样。 傅天琅在她身旁待了很久,也不说话,只是维持着掌心摊开的动作定定的看着她。 乔莞咽了口唾沫,小腿蹲得有些发麻,她不得不承认傅天琅的手工是极好的,不过是一串石头链子却做的比市面上卖的翡翠玛瑙都好看。 她目光有些直,心里有些痒,用力掐了掐掌心,是想要却不敢要。 “我……” 可是拒绝的话没能说出口,他突然执起她的手,粗粗的指腹在她掌心磨蹭了下,随后便小心翼翼的替她系上。 “很好看。” 他说完这句便转身出了厨房,剩下乔莞一只傻不愣登的站着,她抬起手腕对着阳光晃了晃,通通透透的小石子正发出亮晶晶的光,虽然晃眼,但真的很好看…… —— 次日,正值周末学校不上课,于是乔莞在吃过午饭后,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背着药篓出去遛弯。 小镇上种有不少槐树,一颗颗树形高大,遮天蔽日,夏天经过尚且阴凉,更别提深秋。 乔莞被凉飕飕的风吹得打了个喷嚏,走在青石路上,时不时和过往的叔叔婶婶打招呼,直到进了市集,这才左看看又看看,寻思着给傅天琅买点什么。 她无端端收了他的礼,总觉得心里不安,正好乔妈给了点零用钱,于是便想用那钱买点东西当回礼。 可乔莞从街头走到街尾,不是瞧不上便是钱不够,后来她也不知该买什么了,只能漫无目的的走,直至碰到一个老熟人。 她站在原地揉揉眼,待瞧清远处的身影时,条件反射的转身就走。 “乔老三!” 隔着大老远的距离,李君宝眼尖的瞅到她,于是冲她大喊,谁知那丫头却跟见鬼似的溜得比谁都快。 “站住,不准跑!” 乔莞原本是沿着小路疾走,听他一吼,立即撒丫子狂奔,这小子一肚子黑水坏透了,她傻了一次,绝对不能有第二次。 耳边风声不停,乔莞跑了一段距离回头,顿时吓了一跳。 她没想到李君宝居然一直在追着她的步子,拖着一个病怏怏的身体,眼窝底下大片大片的黑影,整张脸都青了,哪还有一点生气。 他是快死了吧? 乔莞没敢靠近,但是放慢了步子。 谁知李君宝追着追着,突然“咚”的一下往前摔,而后便趴在地上没了动静。 乔莞与他隔着十步远的距离,她没上前,只是冲着他喊道:“李君宝,你怎么了?” 李君宝吃力的爬起来,也回道:“你跑什么,过来扶我。” 你当我傻啊。 乔莞心里不耻,又说:“怎么就你一个人,你妈呢?” 李君宝抿着唇不吭声,看了眼手上的牙印,爬起来又要上前,可他那病怏怏的身体怎么跑得过乔莞,最后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撒泼道:“你别走,你咬我那一口,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乔莞原本不想搭理他,但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更气,算什么帐?要真算账,她挨的耳光找谁算去? 提了提灰扑扑的裙子,她咬牙切齿的问道:“我又没得罪你,你为什么总针对我?” 李君宝怔了下,张嘴就说:“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你又当我傻啊。 乔莞不上当,也不打算再和他计较,于是提起裙摆往回家的方向疾走,李君宝见状要追,身后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回头一瞧,是佣人刘姐。 刘姐气喘吁吁的把他扶起来,左瞧右瞧,气急败坏的道:“君宝少爷,你怎么能随便跑出来呢,夫人都快急疯了。” 李君宝抿着嘴不吭声,他就是觉得那房子呆久了难受才跑出来的,如今追着乔莞跑了十来分钟,精神好像比原来好了很多。 “我妈回来了?”任由刘姐拍去身上的泥,他问道,而在扭过头的瞬间,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一记小光点。 他顿了下,又朝前走两步,低头在一个草堆里捡到了一串石头链子,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看得出做的人很用心。 李君宝拧起眉头,突然记起刚才在前方狂奔的乔莞,她手上也系着一条一摸一样的链子,所以说这是她掉的? 来不及细想,家里其他的佣人已经寻了过来,李君宝看着这阵仗,这时候再去找乔莞已经不可能了,便将链子揣进了兜里。 到了晚上,原本精神有少许转好的李君宝,自吃过晚饭以后又开始昏迷不醒了。 李夫人看着在床边一筹莫展的医生,眼泪不停的往下掉,最后夫妻两没了办法,只能听从刘姐的意见,将儿子送到镇上一个神婆的家里。 老神婆今年六十三岁,头发已尽花白,平时多数待在家里,偶尔出门帮人看看风水,一年四季都是那套灰扑扑的粗布麻服,瞧不出有什么真本事。 如果李家不是束手无策了,也不会过来碰碰运气。 老神婆把门打开,让夫妻两把儿子抱进屋,粗略的看了一眼,冷笑道:“你家儿子能活到这个年纪也不容易。” 李夫人一惊,忙问:“什么意思?” 老神婆觑她一眼,答非所问的道:“平时狗眼看人低惯了,没人肯告诉你?” 李夫人忍着脾气怒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老神婆轻哼两声:“那是五十年前的事,镇上知道的老人也多数不在了,所以没人告诉你吧,你们住的房子,以前可是一栋凶宅。” ------题外话------ 在这里说一下,有妹纸问,女主重活一世,为啥智商还是那鸟样,其实咱简介就已经标明属性了,女主前世是个草包,就是比较笨的姑娘(她不笨也不会被人骗)所以她前世是块砖头,不可能重生以后马上变成钻石吧,那才是大BUG。 又有人问了,莞莞不是在地府呆了三十年吗?为啥就不长点智商。 豆腐答:前面有说地府生活枯燥,每天面对的是流水线的工作,接触的活人(几乎木有),死人(都是喝过孟婆汤的傻呆),所以乔莞能触及的人际关系(也几乎是木有),上辈子没读过书(文盲十八岁挂了),重重复复的过了三十年,不染人性所以单纯,更不可能一重生就开窍,突然变成学霸称霸天下吧? 当然乔莞也不会一直傻下去,女主是成长型的,大伙给点时间让她慢慢长大,她还有琅哥呢。 037 去阴气 李氏夫妇一听,顿时被吓得不轻,脸色也变得更为惨白。 老神婆又觑他们一眼,说道:“那栋宅子原本住的也是一户富贵人家,谁知在五十年前出了场凶杀案,一家八口人全死了,到现在也没找到凶手。” 她说完,看着在炕上昏迷不醒的男孩,摇头又道:“我记得死的那八口人中,最小的孩子和你儿子的年纪差不多大。” 李夫人心里直发毛,抹掉眼泪问:“那怎么办?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你行行好救救他吧。” 老神婆没吭声,眼角的余光瞥到李君宝手上的链子,定睛一看,是一串用红头绳系起来的石子。 她怔了下,随即问道:“这条链子怎么来的?” 李夫人还以为这链子出了什么问题,连忙上前要解下来:“不知道,小孩子不懂事,可能是在路上捡的。” 神婆拦住她:“戴着吧,让鬼上过身的人阴毒入体,容易破了命格,这石头有土气,能纳万物,可以吸收残留在你儿子身上的阴气,多戴几年,情况只会好不会坏。” 鬼上身? 李夫人背脊发寒,脑海中蓦然回荡起那日晚上,儿子站在阳台要往下跳的动作。 她害怕的抱住丈夫的胳膊,支支吾吾的说:“那,那现在怎么办?房子真的住不得人?我们要马上搬家?” 老神婆不吭声,姿态悠闲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意思很明显。 李夫人也是个会看眼色的人,当即让丈夫掏出钱包,瞧也不瞧的便将所有的现金递过去:“这是定金,只要我的儿子能醒,不管多少钱,任你开。” 李老爷子在一旁看着,不出声,作为一个现代人,对比找神婆这种封建迷信,他更乐意相信医院,可谁儿子得了医院都治不好的病,如非万不得已,他们也不会上门干这种荒唐事。 老神婆眉心一动,把钱接过以后直接进了里屋,没多久,他们只闻一阵鸡叫,便见她撩开帘子,抓着一只公鸡出来。 之后她当着二人的面掐破鸡冠,取血配童子眉心血加朱砂,混合在一起,来到李君宝身前,分别在他的手心、胸口、眉心、脚心,写令字,写完拿鸡毛一贴,丢下一句“明天他就会醒了”,便算完事。 李氏夫妇原本也不信,就又在床边守了一晚上,却没想到在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李君宝果真醒了过来。 李夫人喜不自禁,抱着儿子不停的掉眼泪,嘴中念念有词:“君宝,君宝,你可吓死妈妈了。” 李君宝大梦初醒,一睁眼就发现自己睡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脑袋有些疼,也有些摸不清楚状况:“我怎么了?” 李老爷子也在一旁抹眼泪,他想了想,生怕吓着孩子,便打算瞒过去:“君宝,你之前生病了,这里是医生家里,怎样,身体好点没有?” 李君宝“喔”了一声,活动活动筋骨,虽然依旧是浑身乏力,但精神劲儿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 这时屋外突然下起大雨,大滴大滴的雨水敲上屋檐,发出“啪嗒啪嗒”的碎响。 李夫人在床边陪了儿子一会儿,看看屋外黑沉沉的天色,走出门,碰上了蹲在屋檐底下刷牙的神婆。 她身上穿的还是昨天那套麻服,嘴里含着一口水,“咕噜”两声,往外吐了一口的牙膏沫。 李夫人搓搓手,招呼道:“早啊。” 老神婆回过头,眉毛往上一挑,问:“你还有啥事?” 李夫人心里一突,倒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是这样的,您昨晚说我们那房子住不得人,但是这一时半会儿的,让我们上哪住去?您说有没有什么法子,把他们赶走,顺便给那些……东西一点教训?” 她心里其实憋着一团火,不管那些玩意是人是鬼,只要伤了她的宝贝儿子,她就不会放过它们。 老神婆闻言,抬头正视眼前的妇人,模样是生得不错,就是那心眼歹毒了些。 “你们这一家子先叨扰了人家,现在倒好,还想鸠占鹊巢,把它们赶走?” 李夫人怔了下,忙辩道:“您这话就不对了,那群家伙哪是人,更何况我家君宝差点被他们害死,您说我能善了吗?” 老神婆冷哼一声:“他们要是能害人,你们也没命找我。” 怎么不能害人,不都鬼上身了吗? 李夫人一想起这事就浑身发毛,心头更是恨得牙痒痒,但是眼瞅着老神婆言之凿凿,也不好与她争辩,毕竟有求于人,只能软下身段。 好说歹说,对方才不冷不热的回道:“都是一群地缚灵,赶不走,想要对付他们只有两个法子,要不就杀了它们,彻底的铲除,要不就帮它们完成未了的心愿,散去它们的执念与怨气,这样鬼物就可以下地府,入轮回。” 李夫人一听,眼睛便亮了:“那就铲除了……” 老神婆摇头:“我道行不够,你另请高明吧。” 李夫人在心里冷笑,还以为你这个老婆子有什么真本事,原来也是一个半吊子,于是又问:“不知我能找谁除鬼?” 老神婆冷哼一声:“别问我,那群冤魂本就枉死,死后再被人除去……如此损阴德的事,我可不干。” 眼看着老神婆说完这句,又蹲下来漱口,李夫人算是彻底没了辙,这活人总不能跟死人斗吧,她还能怎么办?除了搬家还能怎么办? 于是在当天上午,李氏夫妇便在镇上四处询问起有没有空置的房屋,走了大半日才敲定一处,而地点……好巧不巧就在乔莞家隔壁,翻个墙就能到。 ------题外话------ (* ̄3)(ε ̄*)么么哒,谢谢妹纸们的钻钻花花票票。 PS:个刷屏的小妖精,嗯哼! 1钻石15651648801 1鲜花2h哼 1鲜花2h哼 1鲜花2h哼 1鲜花2h哼 1鲜花2h哼 1鲜花2h哼 1鲜花2h哼 1鲜花2h哼 1月票现实再美美不过虚伪 10钻石似花還似非花 1评价票夏季影 038 捡到就是我的 乔莞的家里住在城东,靠近谷地,隔着不远的地方有一条小溪,再往上就是一片深草密林。 而在她家隔壁,早前一直住着一户人家,后来听说发了财,全家搬城里去了,留下一栋空屋让亲戚照看,如今也转手易了主。 这天乔莞回来得早,后院的猪草还有得剩,也用不着每天上山,于是便坐在门口帮乔妈剥玉米,剥着剥着,耳畔突然传来汽车的鸣笛,没过多久,门外又响起一阵搬搬抬抬的嘈杂声。 乔莞顿了下,丢下手里的玉米出门,她将实木门打开一道缝儿,探出脑袋,一辆大货车随即映入眼帘。 约莫十米的大货车直挺挺堵住了唯一的通道,在尾端,正有几名光着胳膊的汉子在搬运家具,冷不丁的,还能听到一道尖锐的女声。 “小心点,这可是清代的花瓶,摔坏了你们赔不起!” 乔莞用力的揉揉眼,瞅着车厢上XX搬家公司的字样,打心眼里觉得这道女声熟悉,直到凉风轻拂,吹起那妇人的帽檐,乔莞惊得瞪大眼。 这不是那骄纵霸道的李夫人吗?! “看什么?”乔妈从厨房里出来,看了眼丢在地上的玉米和门口的乔莞,好奇心一起,也跟着上前瞅瞅,可这一瞧,当即拉长了脸。 李夫人正指挥着下人,回头又眼尖的瞥到一旁的母女,随即面带微笑的说:“乔妈,今晚要不要上我家吃个饭?咱们以后就是邻居了。” 乔妈也笑,干笑,她推说家里做了饭,谢了她的好意忙把乔莞往里带。 而这头,李君宝也从货车上跳了下来,他几个大步走到母亲身边,气色似乎比先前好了许多,俊朗的小脸蛋上已不似往昔般苍白,反倒多了点红晕,看起来更健康了。 乔莞这会儿正要锁门,却见他躲在母亲身后,偷偷给她做了个鬼脸,她本不想搭理他,谁知这人一抬手,腕间露出的石头链子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 “啊!”她叫出声,盯得眼睛都直了,那不是她找了两天都没找到的链子吗? “怎么了?”乔妈听到她的咋呼声,回头问道。 乔莞咬着牙根,恰好又瞥到李君宝朝她示威的眼神,低声说了句“没事”,便将门锁上了。 —— 到了晚上,吃过饭以后乔莞鬼鬼祟祟的蹲在院子里,干什么?蹲点! 好不容易等到隔壁有动静,她找来小板凳,脚丫子一蹬,爬上墙头。 李君宝原本是吃饱喝足要去上厕所的,谁知刚进了后院,便迎上乔莞那颗黑溜溜的脑袋。 他吓了一跳,后退两步说道:“你干什么?” 乔莞吃力的攀着墙,眼睛定定的盯着他不放:“你的手链……哪来的?” 早上因为有大人在她才没问,如果她没看错,那一定是她掉的链子,之前找了两天一直没找着,她还以为掉在家里了,连傅天琅问起的时候都没说实话,却没想到会在李君宝手上。 李君宝仰着脸说:“捡的。” 乔莞一咬牙,朝他怒道:“那是我掉的,还给我。” 李君宝轻哼一声,抬起手对她晃了晃:“不给,你说掉就掉?我哪知道你有没有骗我?” 乔莞急了,又往上爬了点,一条细白的小腿甚至跨过了墙头:“没骗你,那链子是琅哥给我的。” 李君宝闻言,迟疑了下,脑海中蓦然晃过傅天琅的身影,高高大大的个儿,听说以后要给乔家当女婿:“他为什么要给你?” 关你什么事。 乔莞在心里嘀咕一句,小胳膊猛的捉住一旁的树枝,可毕竟爬的太高,她瞅了眼悬空的小腿,心里有些发悚。 “你快还给我。” 她冲他说道,目光落在他腕上,心想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他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少爷为什么非得死握着不放。 李君宝又哼了一声:“不给,我捡到就是我的。” 乔莞一口气憋在胸口,终于没忍住,红着脸骂道:“臭狗腿。” 李君宝惊得瞪大眼:“你说什么?” 乔莞不再看他,攀着墙壁往回爬:“不给就不给,臭狗腿。” 她自认倒霉,也不打算为了一串石头与他争执,最多一会和傅天琅道个歉,说她把链子弄丢就行了。 李君宝尖着嗓子说:“你居然敢骂我?” 乔莞不理他,吭哧吭哧的往下爬。 李君宝大喊:“等等!” 乔莞猛然的刹住车,回头没好气瞪他一眼,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好似在说:你又不还我链子,叫我做甚? 李君宝看着手腕上的链子,有些不舍的说:“我还给你就是了,但你得自己过来拿。” 乔莞听得眉心直跳,又问:“真的?” 见李君宝点头,乔莞思索良久,重新往上爬,好不容易上了墙头,可瞅着两米多的高度,一时犯了难。 她抬眼看看李君宝,又看看脚下骇人的高度,这么跳下去,就算不骨折也得磨破皮。 思前想后,她和他商量:“你就不能递给我吗?” 李君宝摇头,一副没得商量的口吻:“你要就下来。” 一血一凸。 乔莞又在墙头待了一会儿,脸色青白的瞅着下头的几盆雏菊,最终把心一横,刚要往下跳,腰部就是一紧,还没等她做出反应,人已经被抱下了墙头。 熟悉的青草味扑鼻,即使不看,她也知道是谁,仰起脸,她叫道:“琅哥。” “嗯。”傅天琅脸色不太好,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危险。” 说话间,他呼出的热气徐徐的喷上她的小脸蛋,让她像是被烫到一般,脸颊瞬时变得通红。 她在他怀里动了动,他却没放手,两条胳膊圈着她的腰,就跟抱小动物似的将她抬高,与她平视。 “你爬上去做什么?” 乔莞晃着两条小短腿,低头瞅着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只能从实招来:“我把你送的链子弄丢了。” 傅天琅点点头,等她继续。 乔莞又觑了他一眼,见他不露声色,就把李君宝捡她手链的事告诉了他。 “晚上凉。”他听后无甚反应,只是把她捞进怀里,转身往屋里走。 “琅哥,链子。”她露出颗脑袋,呐呐的问。 他静默数秒,只淡淡的丢了句“不要了”,便再无动静。 而李君宝呢? 他在墙的那头等了许久也没见乔莞过来,于是好奇心一起,也学她搬出一张椅子爬上墙头,谁知这上去容易下来难,一不小心他脚丫子一滑,第二天乔莞便收到了李家小少爷从墙头摔下来,手腕骨折了的消息。 ------题外话------ 不是所有女人都能当皇帝,武则天做到了。 不是所有黑人都能当总统,奥巴马做到了。 不是所有瞎子都能当英雄,李青做到了。 不是所有人都能给我收藏和留言,美的做到了。 PS:收藏死了,留言没了,难道是我写渣了,没人看了? 另外,谢谢霖霖521的评价票~ 039 小少爷的礼物 再然后,乔莞发现她好像被这个小少爷缠上了。 乔家的家境对比上一世有所好转,按理来讲,是不该让乔莞一个八岁的娃娃干那么多活了,乔爸乔妈也说了几次,以后喂猪,可以用煮好的粥水替代,她一个孩子成日往山上跑,光是安全问题便有待考量。 乔莞听着心暖,推说没事,她每日放学回来闲着也是闲着,多干一点是一点。 而在这天的傍晚,当放学的钟声敲响的时候,乔莞收拾收拾,又跟往常一样,打算和展飞一起上后山割草,谁知这脚跟还没沾到校门口,大老远的又瞥到了李君宝的身影。 乔莞一看到他的手链就有气,也不管他,埋头疾走。 隔着大老远的,李君宝喊道:“乔莞。” 两人读一个学校,如今又成了邻居,上学放学都走同一条路,想不碰上都难。 乔莞没理会,展飞却停下步子,他回头瞧了眼那个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麻烦气息的少爷,推了把乔莞:“有人叫你。” 乔莞一拧眉毛,这时李君宝已经追了上来。 “做什么?”她忍着脾气。 一路跑来,李君宝的脸色明显比往昔红润,虽说骨折的手腕尚未痊愈,但精神气儿足,说话也大声:“你去哪?” 乔莞步子不停:“挖猪草。” 李君宝紧跟在后:“我也去。” 这下乔莞不走了,她目光一闪,回头问道:“你家里不养猪,去做什么?” 李君宝眼神虚浮飘忽,扫了展飞一眼没说话。 朗朗晴空,风撩山林。 两人眼瞅着快要落山的太阳,再也不管他,背着药篓走在前头,偶尔聊两句,李君宝光是听着,不插话。 幸而今日天气良好,连一滴雨点都没有,所以山路相对好走,三人一路爬上山头,李君宝那个城里娃倒是走得有模有样,也没给他们添什么乱子。 又到了那个山洞口,李君宝家里没养猪,也没带工具,于是便什么也不干,在洞口找了块石头坐下,安安静静的看他们劳作。 乔莞拧了拧眉头,闹不明白他跟来的原因,后来她也不想了,动脑多累呀,还得赶在太阳下山前回去,于是也低头吭哧吭哧的割草,只是在偶然抬眸间,看到静坐在石头上发呆的李君宝,心中顿生感触。 就在不久之前,他也在那附近晃过,可那时候他还是一只快要消失的生魂,如果不是因为她,他早死了…… 想到这,她狠狠的咬牙,脑海中蓦然回忆起小时候姐姐给讲的故事,农夫与蛇——应该与她的处境差不多,她可是救了他一命,谁知却惹了个大麻烦。 时间过得很快,没多久乔莞已经挖好了一篓子,她回过头瞥了眼展飞的篓子,而后两人默契十足的收拾家伙,准备回家吃饭。 岂料刚才还静如处子的小少爷突然出了岔子。 他怏怏的把乔莞叫来,摸着脑袋,一副快要晕眩的惨白样:“乔莞,我头晕,走不动了。” 乔莞眨眨眼,伸手去摸他的额头,还以为他被山里的虫子咬了,末了抱怨道:“让你别跟,你跟来做什么?!” 李君宝没吭声,一动不动的倒在那。 乔莞站直身,束手无策的与他僵持着:“真的一点也走不动?” 他点点头,白着一张脸,还真像那么回事。 见状,她咬着手指:“你想怎么样?” 这时李君宝终于有了动静,他病怏怏的抬起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展飞身上,而后一抬手,说;“让他背我下山。” 展飞当即黑了脸色,他在一旁等着本就不耐烦,如今听了他的说法,一甩头,冲乔莞嚷嚷了句“你自己惹的麻烦自己收拾。”便头也不回的朝下山的路跑。 深秋风凉,留下乔莞和李君宝两人。 他们大眼瞪小眼,乔莞一时不知要怎么做,谁知一扭头,便瞥到他唇边那抹笑。 分明是一抹奸计得逞的笑! 乔莞怔了下,明白自己又上了他的当,随即也沉下脸,背起药篓就走。 李君宝眼尖的一把扣住她,刚才还病怏怏的一个人,这会儿力气却比那蛮牛都大。 “乔老三,你不能丢下我。” “做什么,我可背不动你,最多回去帮你通知一声,你在这等着吧,你妈妈晚些时候会上来接你的。”乔莞没好气的说完后,便去拽他的手指,却不知这人哪来的力气,一直捉着她不放。 见解不开,她恼火的朝他喊道,“李君宝,你想怎样啊!” 李君宝瞪他一眼:“你不能丢下我。” 乔莞恼了,心里憋着一团火,心想你怎么就赖上我了。 虽然她不太情愿,可眼瞅着快要暗沉下来的天色还有他紧握着不放的手,她退一步说话:“我真背不动,不过可以扶着你。” 李君宝低低沉吟,点头:“行。” —— 十月秋风拂面而过,风力微凉,吹得人有些发冷。 李君宝打了个哆嗦,又往她身上靠了些,下山的时候几乎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挨在她身上,险些没把乔莞压倒。 乔莞忍了忍,转头欣赏周围被夕阳染红的景色,就当是转移注意力。 相对沉默的氛围,在走到半山腰的时候,被李君宝率先打破。 他抬起手腕,在她眼前晃了晃那条石头链子,说:“我知道这条链子是你的。” 乔莞怔了下,没吭声。 他打量她半晌,继续道:“但是……我不会还给你。” 乔莞瞪大眼,张嘴就想骂人,又被他急急打断:“你别生气,是我妈说让我戴着,说对我的病有好处。” 乔莞双眸溢满火光,这人什么逻辑,因为对他有好处,他就能不还她的东西? 李君宝静静的打量她,瞧她涨得通红的脸色,又说:“但是你放心,我不会白拿你的。” 乔莞又皱起了眉,而在下一秒,他从兜里掏出了一串翡翠链子。 “这个给你,是我姥姥去年买的,说玉养人,可比你那破石头好多了。” 乔莞原本正盯着那串珠玉,虽然她对玉器不了解,但也能看出成色颇佳,可这会儿,当她听了他的说辞,心头更火,石头再破也是琅哥亲手做的,他要是嫌弃,怎么不还给她? “我不要!”她严词拒绝,着家伙一肚子坏水,谁知道回去以后会不会又冤枉她。 “给你就要!”李君宝也怔了下,从小到大,谁见他不是拼命巴结,想从他身上拿好处?也就乔莞这丫头,打从一开始就无视他,如今他给她送礼物,想和她和好如初,她居然还敢不领情? 这时两人已经走在了回家的小路上,夕阳晚照,风吹柳丝,加上个恼人的小少爷,乔莞咬咬牙,去掰他的手。 “我不要!” 李君宝也来气,正跟她僵持着,却在这时,迎面走来一人。 来人身形高大,五官深邃,虽着粗布,却依旧掩不去那一身凛然的气势。 “莞莞?” 傅天琅明显是来找她的,隔着大老远的叫她的名字,音色低沉。 乔莞应了一声,就跟看到救兵似的往他那跑,可李君宝死拽着她的手臂不放,一副如临大敌似的瞅着不远处的少年。 他用力咽了口唾沫,脑子里飞快的运转,明明两人同龄,怎么在气势上就差那么多? 傅天琅几个大步走来,居高临下的觑了他一眼,说:“李夫人一直在找你。” 李君宝“啊”了一声,看看这天色,也不跟她纠缠,只将那串玉链子塞进她的口袋,转身便跑。 盯着他跑得飞快的背影,乔莞傻眼了,这人刚才不是还病怏怏的说走不动吗?这会儿怎么跑得比兔子都快。 而当她摸进口袋,指尖触及一串冰凉的时候,连忙朝他跑走的方向大喊:“我说了不要,李君宝!” 乔莞边喊着,又想往前追,却让傅天琅握住胳膊。 他低头看了眼她手里的玉链子,微眯起眼:“这是什么?” 乔莞头也不回的说:“……他硬塞给我的。” 他目光微晃,轻轻将链子取走:“不要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乔莞被冤枉了,她哪有随便拿,可这话没出口,她身体一轻,背上的药篓已经被人取走。 “回去吧。”他背着那篓子猪草,牵着她一路慢行。 乔莞心里直打鼓,抬头呐呐的问: “李君宝的链子……怎么办?” “我帮你还给他。” 乔莞点点头,这个不错,而后又步行了十来步,面前突然多了个袋子,里面躺着几枚红色的山果。 “这是什么?”她捏了一颗塞进嘴里,随即便被酸得打了个哆嗦。 “甜吗?”他低头问。 “甜。”她笑得很牵强,然后慢吞吞的把那袋果子塞进兜里。 他也笑,微暖的夕阳下,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恰好一阵秋风起,乔莞又往他身侧靠了些,而那两道影子似乎依偎得更甚了。 ------题外话------ 这章字数多了吧,哈哈,准备给你们上干货,等着哈~ PS:感谢大伙的票票和花花,么一个~ 1评价票小凯妈妈 1鲜花凌冰纤雅 1评价票lym331 040 初吻没了 隔天晚上,乔莞吃完饭蹲在厨房里洗碗,快要接近年尾的天气渐渐变得寒冷,就连洗碗的水都跟放冰箱冻过似的,冷得她直打哆嗦。 这时一阵脚步声走近,一道黑影随即罩下。 乔莞一时没忍住,猛的打了个喷嚏,她搓搓鼻涕从盆里抬头,顶着一张被冻得红扑扑的脸看向来人。 “冷吗?” 傅天琅手里捧着一团纸包,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乔莞动了动鼻子,轻易的便嗅到了一股炒板栗的香味。 他摸摸她的头,将手里的纸包递给她。 乔莞“啊”了一声接过,刚才还被冻得红通通的小手摸着粗糙的纸包,热乎乎的温度舒服得令她发出了一声喟叹。 他又笑了下,取走洗碗布,蹲下来洗碗。 乔莞傻兮兮的站在一旁,眼瞅着活儿被抢了,忙问:“琅哥,你吃过饭了吗?大姐给你留了菜,在橱柜里,我这就去给你热一热。” 听乔爸说,傅天琅今天到镇口的一户人家里做木工,所以晚上没回来吃饭,她担心他肚子饿,抬起步子正打算往里走。 傅天琅摇头:“不用,我刚才吃过了。” 那家人见他手艺好,热情的留他吃了饭,走的时候不仅多给了一些工钱,还送了他一包刚出炉的炒板栗。 乔莞“喔”了一声,嗅了嗅板栗的香味,打开纸袋子,发现里面只装了一个人的份…… “是给我的吗?”看到吃的,她两眼徒的发光,而后一脸馋样的瞅着他。 傅天琅失笑,平日严肃的五官,这会儿看着却格外温柔。 乔莞没留意到这点,听着一旁碗筷相撞的“叮叮”声,她专心吃板栗,剥了一粒塞进自己嘴里,嚼吧嚼吧,又剥了一粒喂进傅天琅嘴里,两眼光光的看着他嚼吧……很快纸包里的板栗就见了底。 这时傅天琅已经把碗筷清洗干净,低头收拾脚边的水盆。 乔莞丢掉废纸包,搓搓手帮忙收拾,好不容易整理妥当,正待回屋休息的时候,傅天琅又塞给了她一条新做的链子。 乔莞定睛一看,虽说也是用石头串起来的手链,却比第一条精致太多,选用的石子也更通透圆润。 “琅哥……” 傅天琅不作声,低头替她系上。 随后乔莞望着他进浴室洗澡的背影,目光暗了暗,原本平静的心湖似乎在不经意间,被这个少年投入了一颗石子,“咚”的一声,泛起了丝丝涟漪。 隔天遇上赶集,乔妈把自家种的小白菜装进篮子里,让傅天琅上市集摆摊,乔莞不用上学,在家里也闲着没事,于是也跟着一块去。 走的时候她发现傅天琅趁着无人,从床下搬出了一箱子木制品,乔莞凑上前一瞧,里面一堆勺子、筷子、化妆盒,琳琅满目什么都有,而且做工精细,无论是雕花还是刻字,都比商店里卖的漂亮。 她正细细端详着一个木质发簪,身体突然一轻,整个人已经被抱上了木轮车。 随后他握住把手,连人带车一起推着走。 乔莞一屁股坐在木箱子上,对他说:“我能走。” 他眼也不抬:“坐着。” 乔莞眨眨眼:“你不累么?” 傅天琅:“不累。” 小木轮子碾过小石子,一路颠簸,两人进了市集。 尽管天气有些阴,但是集市上依然挤满了人头,乔莞他们运气不错,在一个人流量较大的地方找到了一块空地。 乔莞看着傅天琅在地上铺了一块破布,一件件的摆放那些小饰物,于是也卖命的吆喝起来。 “看一看,瞧一瞧,十块钱一件,十块钱一件。” 傅天琅严肃的看了她半晌,问:“从哪学的?” 乔莞眨眨眼,电视上不都这么喊么? 他失笑,倒没再说什么,而乔莞这招给力啊,清清脆脆的童音招来了不少客人,加上傅天琅的手工确实好,很快,他们带来的东西差不多要卖光了。 剩下最后一个化妆盒的时候,一名大婶凑过来,掏了十块就想拿走。 乔莞见傅天琅眉毛都不动一下,心想这么好的手工,这么卖出去一定亏了,便拦下她说:“这个不是十块。” 大婶“啊”了一声,忙问:“你不是说样样十块吗?” 乔莞还是摇头:“其他都是,就这个不是。” 大婶犹豫了,但是瞧着盒子做工精细,上头的雕花栩栩如生,便说:“二十,你不卖就算了。” 乔莞眨眨眼,可怜兮兮的瞅着人家:“阿姨,我哥哥为了做这个盒子,手都扎破了,二十真的不行,您再多给点吧。” 大婶瞅了他们一眼,心中虽犹豫了下,但瞧着那盒子实在是喜欢得紧,便多掏了两张,四十元成交。 等摊子上的东西全空了以后,傅天琅又把手推车给卖了,两人数了数,乔妈种的的菜卖了二十元,傅天琅的一箱子手工制品则破了百。 今天的收货也算是颇丰,两人收拾收拾,决定在市场买点菜。 走在路中央,乔莞咬了口烧饼,美滋滋的让傅天琅牵着走,当她来到一个古玩摊子前的时候,徒的刹住了腿。 她揉揉眼,死死的盯着正摆在一堆瓶瓶罐罐中的瓷碗,那碗口沾了一层灰,平淡无奇的外观下,远远瞧过去也就是一只普通的碗…… 但是她还是没走,站在摊子前仔细的瞧,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眼花了…… “莞莞?”傅天琅在一旁叫她。 她没有回应,反倒挣脱他的手蹲下来,执起那只沾满灰的瓷碗细瞧。 怪了,这东西外头怎么有一圈类似于灵体的气? “小姑娘,你喜欢的话便宜点,十块钱卖给你们。”摊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体型微胖,一直捏着一张报纸,见到来的客人是两个孩童,便直接开了价,说完以后也不再瞧他们,一副爱买不买的样儿。 乔莞凝神静气的瞧,时不时又捏起其他的物件做比较,却只有那一个碗有气儿。 “让我看看。” 傅天琅从她手里接过,捏着碗口端详,而随着他用指尖搓去一块泥的时候,表面的金、绿花纹便露了出来。 他目光一凛,询问道:“十块钱是吗?我们要了。” 摊主回看他一眼,怔了下,也开始正视起这只瓷碗,但是瞅了半天也没瞧到半点不寻常的地方,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离开了古玩摊,乔莞看着傅天琅跟宝贝似的将那只碗收好,问道:“琅哥,这碗很值钱吗?” 他握着她的手隐隐颤抖,内心似乎有些微激动:“如果是正品,值钱。” 乔莞咬了口大饼,嚼吧嚼吧,随口又问:“值多少?” 傅天琅想到数年后的市价,沉声道:“二十万左右。” 她噎了下,抬眼瞪他。 回去的路上,两人路过一家毛衣铺子,乔莞拉着傅天琅进去买了两捆毛线球,抱在手里,却死活不肯说明用途。 等到回了家,乔莞坐在后院里看他刷碗,眼瞅着他用毛刷小心翼翼的清扫表面的泥渍,撑着下颚问:“为什么不用洗洁精洗?” 傅天琅头也不抬:“不能洗。” 乔莞“喔”了一声,见他一丝不苟的态度,再没说话。 很快,当泥质清洗得差不多的时候,整只瓷碗渐渐露出了本来的面貌。 傅天琅微眯起眼,指腹轻轻的在花纹上摩挲,整只碗的釉呈卵白色,仔细观察又带一点点青色,表面饰有大量凸起的金色、绿色等花纹,而内部则是一个酷似寿字的梵文字体。 乔莞对古董可谓是一窍不通的,所以也瞧不出什么门道,倒是傅天琅的神色,越看越沉,随后他一声不吭的包起来,小心翼翼的收好。 “是正品吗?” 乔莞好奇的问,本以为他不会回答,毕竟他隐姓埋名的留在这个家里,总有一天是要走的,换做是她,她也不会告诉别人,自己手里有个值钱的古董。 “是正品。” 这个回答有点出乎她的意外,她张了张嘴,眼底是未来得及掩饰的吃惊。 他转过身,突然把她抱起来,乔莞心头一跳,下意识的便揽住他的脖子。 “不要告诉别人。”他看着她的目光很烫,灼灼的像是要烧人,“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乔莞顿了下,呐呐的点头,她不会说的,毕竟他对她这么好,她再怎么着也得给他留点发迹的本金。 他淡淡一笑,微翘的唇角似乎染上了少许夕阳的余晖,看着格外的温煦。 “莞莞,你是我的福星。”他说完,他俯下身,在她小小的唇上蹭了一下,随后便带着今天收到的钱去找乔老爹。 剩下乔莞一只傻兮兮的站在他屋里,摸了摸还带了点湿意的唇,那上面仿佛还留着他柔软温热的触感…… 乔莞反应慢,过了好半晌,那迟钝的心跳这才“扑通扑通扑通”的狂跳,很快很快,快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题外话------ 土豪,请收下我的膝盖!ORZ 7钻石qquser9077623 15钻石qquser9077623 8钻石qquser9077623 8钻石qquser9077623 1鲜花qquser9558101 041 温暖牌围巾 深秋微凉,夜色如墨,黑漆漆的天空像是一块密不透风的黑布,结结实实的罩下来,让人看不到光。 耳边是老式风扇转动的杂音,乔莞坐在床上摆弄那两捆毛线球,深棕色的,显然不是她喜欢的颜色,但这个色系适合傅天琅,没来由的,她就是这么觉得。 卧房的大门“嘎吱”一声被人打开,乔莞见到来人,忙低下头,下意识的把毛线球塞进被子里。 “藏什么呢?”进门的是乔敏,瞅着她的动作,一掀被子发现两团松软的毛线。 她捏起一团掂了掂,而后又扔回她怀里,转过身便拉开柜子边问:“你买毛线做什么?” 看到乔敏,乔莞那罪恶感便止也止不住的往外飙:“织围巾。” 乔敏怔了下:“你戴?” 她说着,多看了眼那毛线的颜色。 乔莞仍是埋着脑袋,声音越发的小:“嗯。” 乔敏“喔”了一声,翻箱倒柜一番给她取来两根毛衣针:“会吗?要不要我教你?” 乔莞摇摇头,前世她就会打毛衣,虽然织得不好。 乔敏轻应一声,从柜子里取出换洗的衣物,出门洗澡去了,留下乔莞一只,孤零零的待在床头。 那颜色哪是她戴的,分明就是给傅天琅织的,他这段时间对她这般好,又送手链又送吃的,所以她良心过意不去,才想着礼尚往来,给他织一条围巾,但是…… 但是他为什么要蹭她?蹭什么地方不好,偏偏是嘴?如果是脸颊,额头,她还能把他当成是情绪过于激动所致,但是他哪不蹭,非得蹭她的嘴,那可是自她懂事以来,连爹妈都没碰过的地方啊…… 乔莞蜷成一团,内心隐隐不安,心头的疑问一个比一个大,明明这一世她什么也没做,更从未刻意讨好或是亲近过他,但是在隐约中,她总觉得他对她的态度很不一般,那是一种不求回报的,一味的对她好。 乔莞这颗良心又颤了颤,只要一想到二姐以后会喜欢他,她十八岁后说不定会挂,还有他在她死后做的那一连串荒唐事,就不觉倒吸一口凉气,心想:无论如何,这围巾是不能送了,趁着情根未种,她必须快刀斩乱麻,省得再酿悲剧。 于是她跳下床,拉开抽屉,将手里的毛线团一股脑的塞了进去,末了“砰”的一声合上柜门,打算在她有生之年都不会再碰。 谁知这个“有生之年”来的这般快。 隔天,乔妈和乔敏在院子里织毛衣,乔敏看到她进屋,侧过脸瞧着她笑:“莞莞,你不是说要织围巾吗?来,姐姐教你一个新的花色。” 乔莞僵了下。 乔妈帮腔:“你这孩子,跟你说话没听见?你姐说你藏了两团毛线,不拿出来织了干什么?” 乔莞僵硬的动了动脖子,然后摸摸鼻子,灰溜溜的进了屋。 在三姐妹中,乔敏长得更像乔妈,五官精致皮肤白皙,纤细苗条的个儿,年纪轻轻便成了小镇上的镇花。而且她大姐不仅人长得美,手更巧,充分遗传了乔妈的基因,但凡家务农活,学什么都比旁人快。 她跟乔莞说了几个编织花色,乔莞听得认真,听完后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可在织毛线上,她确实没什么天赋,前世尚且如此,更别提今生。 眼瞅着她磕磕碰碰的漏了无数针,在一条好好的围巾上弄出无数个窟窿,乔家母女两不再搭理她,转身聊起别家的八卦,笑呵笑呵又是一天。 乔莞硬着头皮又织了几天,终于弄了个七七八八,虽然漏的针眼不少,可围巾么,卷起来就看不出了。 隔日。 等傅天琅上工回来,看到的就是在院子里给围巾收尾的乔莞。 秋日的阳光透过树影斑斑驳驳的映在她身上,晕黄的光线仿佛将她精致漂亮的五官渲染得更为柔和。 乔莞做事专心,也没发觉身后突然多了个人,等到最后一针织完,她打了个结,松了口气,却在这时耳畔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莞莞。” 她心尖一跳,忙回过身,才发现傅天琅的身影。 高大俊逸的身形就像一株小树,站在她身后瞬间把她比得娇小无比,就跟个娃娃似的…… 乔莞抬头仰望他,心想这人吃什么长的,那么高。 “琅哥。”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目光落于她手中的棕色围巾,“给谁的?”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乔莞噎了下,说道:“给阿爸的。” 看着他明显失落的眼神,她有些不忍,但还是强迫自己收回目光,转身回屋。 再来说说乔爸收到围巾的反应,如果真要对比,那么乔妈织的就是商场里上万的牌子货,而乔莞的,那就是地摊十块一件的次品,于是在品牌与地摊货之间,乔莞的围巾只在乔爸手上待了不到五分钟,便被他转送给了傅天琅。 傅天琅默不吭声的接过,宝贝似的围在脖子上,自此以后,每一年的冬天都能看到他戴着,不管那条围巾有多破、多旧,也不管他是否飞黄腾达都从未改变。 再然后,一晃眼四年过去了。 ------题外话------ (* ̄3)(ε ̄*)谢谢妹纸们的票票、花花、钻钻~早上问了下编编,大概在这个月就可以V了,具体时间还未定,明天开始存稿(恩,之前一直在裸奔没错)争取V后万更哈~记得来支持哟~ 1月票左寻 1月票13860222984 5鲜花沂风 1钻石沂风 1评价票手撕大拌菜 1月票左寻 3月票手撕大拌菜 042 不得轮回的人 四年后,又是最炎热的夏季。 七八月份的天气,让这个久不见雨水的小镇闷热得就像一个大蒸笼,混着满地的尘土味,到处蒸起腾腾雾气。 面对酷暑,镇上的生活条件相对落后,也没个像样的电器商铺,所以家里装有空调的人家还算少数,至于那些没装的,除了吹吹风扇,最能解暑的方式,就是在乌河里淌一回。 这一年乌河里的水尚且清澈,河里游鱼悠游,杨柳依依,在岸边,不少村名垂钓洗衣,也有小孩儿下水游玩,一派祥和平静的景象,谁还会记得不久前在河里溺毙的孩童。 乔莞混在人群中央,听着大妈大婶们的高声谈笑,弯着腰,垂着脑袋搓洗衣服,远远看过去,也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女孩,黑溜溜的长发梳成两条麻花辫子,一件灰扑扑的麻布裙子套在身上,松松垮垮的尺寸将她衬得更为娇小。 乍看之下,其实这一年的乔莞算不得惊艳,她的五官还未长开,稍显稚气的脸庞给人的第一印象只是白、干净,还有一种不属于农家少女该有的白皙。 乔莞在河边待了很久,蹲得腿有些麻了索性找了快大石头坐上去,两条细白的小腿贪图凉快,分别探入冰冰凉凉的水中解暑,直到一条水草轻轻绕上她的脚踝,她这才不太高兴的掰开。 随即,原先在她脚边游荡的幽魂这才飘然溜走。 乔莞搓掉额上的汗,她想起前段时间有个八九岁的孩子在这里溺死,当时事情闹得有点大,尸体捞上来的时候有不少人围观,其父母更是哭天喊地,悲痛欲绝,最后这对夫妇不知从哪听说早夭的孩子下不去地府,于是找了个道士在河边做法,一做就是好几日。 乔莞把最后一件衣服拧干扔进一旁的水盆,心想这家子一定是遇上了骗子,瞧,那小鬼根本没被超度,反倒在湖中游水,伺机寻找替身。 乔莞心底发寒,如果不是家里停水,被乔妈喊出来,她也不会上这条河边洗衣服,不过好在这只水鬼刚死不久,怨气不重,但因为是做了替身,不能投胎,只能在周围游走,寻找一个比他的魂更薄的人…… 她眼瞅着在一旁搓洗衣的大婶,不打算逗留的抱起水盆,恰好天际响起一道响雷,没多久一片乌云飘来,突然像是裂开了一道口子,“轰隆”一声下起了小雨。 淅沥沥的雨声惹来一片欢声笑语,毕竟这可是今年以来第一场雨。 乔莞抓了抓头发,刚洗过的衣服堆在盆里,吸了水的布料要比她想象中更重,平时在家里洗衣服,走两步就能晾晒,如今还得大老远的搬回家,她个子又小,走起来可谓是相当吃力。 她吭哧吭哧的走在青石地板上,那群大婶大妈见着下雨看,都招呼着自家孩子上岸,收拾收拾,没一会儿功夫,原本热闹的岸边已经走得差不多。 乔莞绕了一圈,抬头瞅了眼越下越大的雨,索性摘下草帽盖在衣服上,而后小心翼翼的往桥上走。 搭在河中央有一条木桥,她不知道这条桥是什么时候建成的,但是打从她有记忆起,木桥就存在了,要说起年份,似乎比她奶奶都要老。 雨天路滑,乔莞没敢走太快,此时她也没法走快,好不容易渡过这条河,从桥上下来,距离她家还有些距离。 她也不着急,慢慢走,谁知在路过一个草丛堆的时候,耳畔传来一阵诡异的儿歌。 “太阳光金亮亮,雄鸡唱三唱;花儿醒来了,鸟儿忙梳妆……” 乔莞停下脚步,淅沥沥的雨水还在下,四下无人,她瘦瘦小小的身影往草堆后一站,几乎已经被遮掩,但是透过杂草的缝隙,还是能隐约的看到河边蹲着一个男人,他因为背对着她的关系,她看不到他的脸,但是能肯定那是一个陌生人。 乔莞听着他在那小声的哼歌,手里似乎牵着一根红线,后脑勺光秃秃一片,显然就是一个秃子。 “小喜鹊造新房,小蜜蜂采蜜糖,幸福的生活从哪里来?”他歌声不断,嗓音略带沙哑,半蹲的身影让人猜不出身高。 乔莞又听了一会儿,只觉得这是一个怪人,刚要走,脚步又是一顿。 她瞠目结舌的看着河中央,小雨渐急,将河面打出一洼洼的小坑点,而就在这时,一团白雾缓缓的探出了河面,呈人形,通体清透,仔细一瞧,那是一个孩童的死魂。 它在河里荡了一下,而后顺着水流朝男人的方向流动,直到凑近了,乔莞才发现在河面飘的,是一块刻成小人形状的黄杨木! 白雾仿佛被吸引住了,幽幽的覆上那块木头,包裹成一团,直至完全钻进去…… 这时,浮在水中的黄杨木似乎上下动了动,那男人便停下哼唱,开始收线。 乔莞看着他迅速的从水中将黄杨木拉出来,而后又用黄宣纸包好,她吃惊的发出一声惊叫。 男人立即回头,看到她的时候怔了下,却不忘把纸包塞进包里,冷不防的站起身,迈开步子朝她走来。 “丫头。”他叫她,笑得格外和蔼可亲,“就你一个人?” 乔莞眼瞅着那个不足一米七的瘦小男人,尖嘴猴腮,腿短秃顶,虽然极力像她表示友好,可那模样看着就不像个好人。 她僵在原地,不吭声,脸色比那刷墙的油漆都白。 “怎么不说话?”他咧开嘴对她笑,露出的一口黄牙告诉她,这是一个常年嗜烟的人。 她双眼紧紧的盯着他的脸,总觉得这人熟悉,而当他对她笑的时候,脑海中似晃过一抹灵光,吓得她一个激灵,抱在怀里的水盆“砰”的一声摔在杂草堆上。 男人眨眨眼,蹲下身替她把东西捡起来,而他再凑近一些,乔莞立即嗅到了一股将近腐朽的气息,那是一种老人味,上了年纪的人都会有,但是看他年纪不大,顶多也就三十出头,怎会浑身腐臭? 乔莞没有细想,她忍着捂鼻子的冲动,小腿肚抖个不停。 “丫头,咋不说话?哑巴?”男人笑呵呵的想要摸她的头发,却被乔莞一个后退躲开。 她看着他的眼睛都直了,怪不得她说这人眼熟,原来他们见过,不在阳间,在地府。 她还记得当初老鬼把他从奈何桥上带下来,交给她,并吩咐下来,这人生前作恶太多,不能投胎,让她带去油锅那滚一滚,脱一层皮,往后就在地府干活。 乔莞当时一头雾水,问起原因,那老鬼差不耐烦的又说:他生前靠给人养小鬼,替富人转运挣钱,本来这行业就是有违天理,损阴德得很,但如果是一般的小鬼,下到地府,最多就是进畜生道,不至于永世不得轮回,可他并不满足于此,为了得到更多财富,起了坏心,竟拿活人炼魂,弄出一只红衣小鬼,最终不仅害死了自己,更害了数条人命。 “丫头,叔叔这有糖,你告诉叔叔你是几年几月几日几时生的,叔叔就把糖给你好不好?”男人从口袋里掏了掏,跟变戏法似的拿出一颗多彩的棒棒糖,凑到她面前晃了晃,阴测测的笑。 乔莞被他看得毛骨悚然,用力的摇了摇头,还是不说话。 “好孩子,告诉叔叔,叔叔不是坏人。”他继续诱哄着,那颗糖都快贴到她脸上了。 乔莞不停后退,可这人一直紧逼着她不放,她一个小孩儿,怎么跑得过一个成年人? 后来乔莞被逼急了,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执起洗衣盆就往他脑袋上敲,幸好这人个子不高,她又是地处高地,所以“咚”的一下,男人被她敲了个结实。 他“哎哟”一声,捂着脑门倒在地上,嘴里骂骂咧咧不断:“我XXX,没教养的臭丫头,做什么打人啊?!” 乔莞没回话,飞快弯下腰,草帽和盆子都不要了,只捡起那几件沾了土的衣服,就跟被鬼追似的,一撒丫子飞快的往家的方向跑。 ------题外话------ 接到通知,此文在这个月的28号,也就是下下周的星期二,要上架了,到时候万更哈,豆腐会准备好干货等待大家的,记得来支持哟~(* ̄3)(ε ̄*) PS:谢谢一下姑娘的票票花花,么一个~ 2月票左寻 1评价票一兜小妖 2鲜花qquser9309572 1鲜花zhenghongyu 043 看光 压抑的空气,阴沉的乌云,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来,衬着小雨,天空黑压压一片,几乎是瞬间便将白天变成黑夜。 乔莞的头发、衣服、鞋,全被雨水打湿,加上回来的时候摔了一跤,浑身上下沾满了污泥,狼狈得亦如一只刚从泥潭里捞出来的猫儿。 乔妈给她开的门,看她一副落汤鸡的样儿,问:“怎么了?你的洗衣盆呢?” 乔莞气喘吁吁的抬头,额前的刘海不停滴水,朦朦胧胧的模糊了她的视线。 “掉了。” 乔妈气不打一处来,轻轻敲了她一记:“你这丫头,让你洗衣服也能把盆弄丢了,一会儿等雨停了出去找,找不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乔莞杵在那里,浑身上下都在滴水。 乔妈见状,接过她手里的衣服,心疼的把人推进浴室:“快洗洗,我出去买只老母鸡,今晚给你炖口汤喝,别感冒了。” 乔莞轻“喔”一声,听着乔妈把大门阖上的声音,扒掉身上的脏衣服,拧开热水器开始清洗。 乔家这几年环境渐好,每年乔老爹的药材加上傅天琅给人做木工,偶尔卖点小饰品的钱,加起来不少,也许如今的条件还比不上镇上的一些大户,但至少洗澡已经不用再烧热水了。 乔莞把头发洗干净,打开柜子,从最下层取出一瓶护发油,挤了一点均匀的抹在发尾,一股淡淡的花香味令她忍不住想起了傅天琅。 这瓶发油其实是他买的,她们三姐妹都在镇上长大,虽然女孩爱俏也喜欢打扮,但绝不会如此讲究,说起来还是她前年吵着闹着要剪头发的关系。她当时头发长容易打结,所以找了把剪刀想让乔妈给剪了,乔妈起初不同意,后来拗不过她,正要下手的时候恰逢傅天琅路过,看着她那头黑溜溜的长发,取走了剪刀,第二天就给她带回来了一瓶全是英文的护发油。 乔莞听着“哗哗”的流水声,拿起一块肥皂胡乱的在身上搓,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买这种女人用的东西,不过不可否认的是,那发油挺好用,至少她的头发没再打结。 关掉花洒,等到流水声戛然而止,乔莞伸手往架子上捞。 她捞啊捞…… 怔了下。 乔莞傻了……刚才直接被乔妈推进来,连换洗的衣服都没带。 她光溜溜的站在原地,眨眨眼,张嘴喊了声:“妈。” 没人应。 乔莞恍然大悟,乔妈刚才出了门,说是要买鸡,晚上给她煲鸡汤。 她咽咽口水,侧耳聆听浴室外的动静,静悄悄一片,心想在这个时间点,家里除了还躺在屋里睡觉的奶奶应该没有别人。 这么想着,乔莞只用一条洗脸巾围住上身,而往外探了探,这才光着屁股钻了出去。 她沿着走廊一路疾走,只想尽快回房换衣,谁知刚路过后院,眼角的余光便瞥到一道身影。 十六岁的傅天琅正是长个头的时候,那身材一年比一年拔高,体型也因常年下地劳作的关系,变得更黝黑壮硕。 如今他笔挺的伫立在屋檐下,无袖的上衣露出了两条精劲有力的胳膊,更因为刚才淋过雨,上衣裤子基本是紧贴在身上,一并绷出了他一身线条流畅的肌肉,不夸张,但是紧实有力。 见到乔莞,他扔掉手里的柴禾,显然一副刚从外头回来的模样。 乔莞的反应本就慢,如今又受了惊吓,只知傻兮兮的与他对视,两条腿更像是生了茎,牢牢的扎进地里。 四目相对,傅天琅更是一动不动,只定定的看着她,静静的,眸中似有火焰在烧,“噼里啪啦”的就差没把乔莞灼伤。 一阵凉风袭来,吹上乔莞那副光溜溜,还没长好的小身板,她随即一哆嗦,想走,却有像被人施了法,一双脚丫子如何也挪不动。 傅天琅屏息而立,目光毫不避讳的在她身上流连,一点点,一寸寸的打量,其实就乔莞这个年纪的女孩,她的身材并不足以令人惊艳,或是达到热血沸腾的地步,但她唯一可以取胜的地方,就是她肤白,而且是一种扎眼的令人移不开视线的白。 这种雪白令他不自觉的联想到大河蚌内的蚌肉,用尖刀或是硬物将蚌壳撬开,露出的一抹娇嫩,似乎只要轻触,就能将它摧毁…… 雨不知在何时停歇,没了雨声的淅沥,四周围仅余下木门摇曳的“嘎吱”声。 乔莞整个人还有些恍惚,也不知让他看了多久,直到对方面无表情的提醒:“天气凉,快进屋穿衣服,别着凉了。” 她方如梦惊醒,而后心惊肉跳的瞅着他,见他神色平静,一副没事人的样儿,突然跟咒术被解了似的,浑身又是一哆嗦,双手双脚终于能动了! 这下乔莞再顾不得其他,两条胳膊紧紧摁着胸前的毛巾,便火烧屁股的往房间里跑。 “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她扑进被中嚎啕大哭。 被看光不可怕,可怕的是看的那人……那人……竟跟看猴子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 晚上乔老爹回来,一进厨房就看到傅天琅的身影。 高大健硕的一个人杵在灶台前,明明什么也没做,却无形中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 乔老爹轻咳了声,心想他家厨房挺大的呀,怎么傅天琅一进来就小得像厕所? 后来当他一回身,当即瞠目结舌的大吼:“阿琅,你做什么!” 傅天琅面无表情的回头,俊朗的五官亦如刀刻,虽深邃,却又刻板严肃得吓人。 他默默瞥了一眼身旁的小老头儿,说:“放盐。” 乔老爹睁大眼,抓过他手上的“盐巴”,尝了一口,随即骂道:“你放面粉做甚!” 傅天琅怔了下,也尝了一口,而后点点头,拿起正确的“盐巴”,一脸正色的又要往鸡汤里倒。 乔老爹盯着他手上的糖罐,气得脸都绿了,最终忍无可忍的把人赶进后院。 于是等傅天琅走了以后,整个厨房又一次空了下来,乔老爹搅和搅和快要熬好的汤水,试了试味道,迈开步子出去,谁知刚到后院,又被吓得嘴都歪了。 “阿琅,你做什么?!” 傅天琅头也不抬,微垂的眼眸深得吓人:“劈柴。” 乔老爹骂道:“格老子的!谁教你用扫帚劈柴的?” 傅天琅又是一怔,摊开大掌,看了眼正静静躺在手心的木头柄,又看了眼被搁在一旁的斧头,一时没了动静。 乔老爹还在骂:“你这孩子今天怎么了,中邪了?” 傅天琅还是不吭声,只是在低头间,露出两只红得仿佛要滴血的耳根。 ------题外话------ 某豆腐写文写到背脊发凉,于是在某东买了一串黑曜石貔貅手链,希望戴上码字能辟邪(没错,这货就是胆子比虾米还小,会开这种题材纯属当初脑子被门夹了,所以往后咱会将重点倾注在感情戏上,所以文文不会吓人的,大家放心看哈) PS,谢谢妹纸的票票和打赏哟,么一个~ 4月票手撕大拌菜 188打赏15837556361 044 我会还你的 为了这事,乔莞一连尴尬了数日,虽然傅天琅并未流露出任何不妥,但她见着他就是忍不住脸红,忍不住想躲。 可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乔莞渐渐释然,不管怎样,日子总得过,人家都没半点表示呢?她纠结个什么劲?而且她才多大,还没发育,胸前平得就跟洗衣板似的有什么看头?估计他也就把她当小孩儿对待。 于是乔莞不再躲着他,平时该干嘛干嘛,偶尔他问她答,渐渐的关系也变得和缓了,只是那日的尴尬,就像一粒小的不能再小的微尘,被层层粗布包裹着,尘封于两人心底,最终成为一个只有他们知晓的秘密。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眼,夏天渐入尾声,初秋将要降临。 在一个放学日,乔莞站在保安室门口的遮阳扇下躲雨,她眼瞅着头顶用油漆写上的XX牌矿泉水,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一旁的保安大叔闲聊。 她今年读小学六年级,明年的六月份就能毕业了,乔爸这几年看她成绩拔尖,便答应让她上初中,最近也更卖力的上山挖药材,准备给她攒学费,至于大姐,因为成绩一直不好,小学毕业之后便一直辍学在家干农活,就等着满十八岁了嫁给傅天琅。 乔莞听着淅沥沥的雨声,下意识的摸了摸腕上的石头链子,想起已经升上初中的二姐,又想起家里的条件,实在不忍心加重父亲的负担,但是让她放弃学习的机会她又不甘心,于是每天更卖力的工作,如果这会儿,天没有下雨,天气好些,她应该已经在地里收花生了。 乔莞等得有些着急,眼瞅着雨势渐小,正要冒雨往家里跑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乔莞上的小学在一个三岔路口,斜对面是一家小卖部,再往后是一条巷子,里面有几家老旧的小吃店。 展飞就站在小卖部前,他手里抓着一瓶五毛钱的汽水,一张嘴张了又合,似乎在与眼前的陌生人交谈。 这时一阵凉风打来,吹开遮住她视线树杈,也令她认出了那个陌生人。 乔莞心跳一顿,脸色霎时苍白,那人不就是在河边问她要生辰八字的男人吗? 就在这时候,他不知与展飞说了点什么,展飞竟作势要跟他往小巷子里去。 乔莞的脸色蓦的一白,拿起书包遮住脑袋,一股脑的朝他们跑去。 “展飞!”她大喊,“你去哪?” 展飞回过头,一脸坦然的说:“他说我骨骼清奇,要请我吃豆腐花。” 乔莞满脸黑线,心想展飞从小在镇上长大,为人单纯也很正常,于是一把拽住他,警惕的看向一旁的男人:“你又不认识他,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跟人走?” 展飞一脸不解的指了指路旁的豆花店,小声的对他说:“就在店里吃碗豆花,能出什么事?而且店主我们都认识,谅他也做不出啥来。” 乔莞咬咬牙,依旧拽着他不放,反倒是一旁的男子开了腔。 他原名赵昌盛,据说老祖宗是这里的原住民,几十年前发了财搬进了城里,谁知到了他这代,生意一日不如一日,最终导致在城里混不下去,最终只能回到镇上度日,但是据说他懂点玄学异术,会给人看看风水和面相,所以虽然进入小镇的时日尚短,人缘却是不错的。 赵昌盛看到乔莞的时候也怔了下,随后和蔼可亲的说:“你们是朋友啊?丫头,要不要一起?” 乔莞瞧这人阴阳怪气的,哪敢真答应,低头对展飞劝道:“雨停了我们回去吧,晚了你阿爸又要打你了。” 展飞想起老爹的铁砂掌,心头一跳,可摸摸咕噜直叫的肚子,朝着不远处的豆花店咽了口唾沫,他好想吃啊。 赵昌盛见状,笑眯眯的又说:“吃碗豆腐花而已,要不了多长时间……丫头你如果着急回家就先走吧。” 展飞到底人小,正是爱吃爱玩的时候,也跟着一甩手把乔莞推开:“就一会儿,很快的,你赶时间就先走吧。” 乔莞急了,想想前世的场景,哪敢把他丢下,便也跟着嚷嚷:“我也吃。” 展飞不齿的笑话她:“乔老三你真坏心,自己想吃还不让我吃,哼!” 三人拉扯间,雨停了。 乔莞摸摸鼻子,没跟他辩,紧紧的拽着展飞的胳膊,反倒去观察赵昌盛,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穿着体面,黑皮鞋,白衬衫,身高不过一米七,背有些驼,尖嘴猴腮,头发稀少,而令乔莞印象深刻的,依然是他身上那股味儿,她不知道是什么味,只是本能的觉得恶心,难闻。 赵昌盛看着两人,咧开一嘴的黄牙笑了笑,迈开步子走在前头。 也就在这时,乔莞看到了角落里蹿出的黑影,那是一个小男孩,身形与普通七八岁的男孩无异,看起来很安静,不理人,光顾着跟在赵昌盛身后,偶尔左右张望张望,倒也没离远。 乔莞起初只认为那是店里的孩子,直到当她留意那孩子走路无声,雨滴能直接穿过他的身体时,整个人哆嗦得更厉害了。 展飞察觉到她抖个不停的手,回头问:“你怎么了?” 乔莞不吭声,哆哆嗦嗦的抹去额上的冷汗,一双眼睛依旧紧紧的盯着前方。 一辆货车经过,溅起的水花泼到一旁的土狗,那狗原本被拴着链子,在屋檐下睡得好好的,谁知突然发起疯,朝着三人狂吠个不停。 赵昌盛这时反应倒快,挡在那孩子面前,嘴里嘟囔道:“别怕别怕,拴着链子的。” 展飞在后头搭腔:“叔叔,我胆儿可大了,才不怕狗。” 赵昌盛呵呵一笑,说:“到了,进去吧,想吃什么自己点。” “这个叔叔人其实挺好的。”进了店里,展飞小声的朝她嘀咕,“乔老三,你还不谢谢我,如果不是我,你也没豆腐花吃。” 乔莞低着头,脸色不太好,心想他刚才挡的哪是他们,分明是…… 之后两人一人点了一碗豆腐花,而赵昌盛自己一个人就点了两碗。 展飞抬头觑了他一眼,提醒道:“叔叔,陈老伯这里的豆腐花很大碗的,你吃得了这么多吗?” 赵昌盛也笑,只说:“我吃得多。” 等到店主把豆腐花端上来,因为大家都是熟人,又聊了两句这才回到厨房。 他们的位置是一个四人桌,乔莞和展飞并肩坐着,赵昌盛则坐在展飞对桌,而乔莞……她对面正坐着那个孩子。 她没敢看,其实那孩童除了脸色白了点,灯光照下来没有影子之外,外表几乎与普通人家的孩童无异,而这会儿,他正执着勺子,慢条斯理的吃赵昌盛摆在面前的豆腐花。 如果用肉眼看,那碗豆腐花是没少的,可透过乔莞这双眼睛,却能看到碗中渐渐变浅的糖水。 这鬼也会吃东西? 她咽了口唾沫,忙收回视线。 这时便听到赵昌盛说:“阿飞,把你手伸过来,叔叔会看相,可以免费给你看看。” 乔莞吓得打了一个激灵,刚要阻止,展飞已经朝对方伸出了手。 赵昌盛接过他的手,将掌中的纹路端详了一番,又问起他的生辰八字。 “不行!” 乔莞出声制止,可展飞却瞪了她一眼,不太高兴的说:“吵啥吵,人家给我看相呢。” 于是一回身,便曝了自己的出生年月日。 赵昌盛一听,顿时大吃一惊,口中念念有词:“真是阴年阴月阴日……” 展飞闻言,也吃惊的回道:“你怎么和老神婆说一样的话呀……” 赵昌盛面露喜色:“老神婆说了什么?” 展飞低头喝了口豆腐花,轻哼一声:“那老太婆也这么说,她还说我八字轻,活不过十二岁……真特么胡说八道,最后被我老爹打了一顿,差点把腿打瘸……” 赵昌盛恍然大悟,随即附和道:“是胡说,你的命好得很,将来可是注定飞黄腾达,大富大贵的。” 展飞听他这么说心里可高兴了,不仅信了个十足十,眼里全是敬佩之情:“真的吗?叔叔,你真厉害!” 赵昌盛眼里同样是笑,但那笑意却阴森得令人寒毛直竖。 三两下扒完碗里的豆腐花,乔莞一声不吭的站起来,拽起展飞就走。 “回家,走,我们回家。” 展飞被拽的莫名其妙,但是既然吃完了东西,也没道理留下,和人打过招呼以后,才跟着乔莞走。 乔莞跑得急,两条胳膊拽的他紧紧的,好似一松手他就要没了。 而走到半路,展飞不肯走了,停下步子问她:“乔老三,你这是干什么?人家叔叔好心请我们吃东西,你摆什么脸子!” 乔莞站在原地喘气,盯着展飞那张英气十足的脸,摇头:“你以后离他远一点,他不是好人。” 展飞不信,怒道:“胡说,不是好人还能请我吃东西,给我看相?” 乔莞咬着牙,真想一巴掌拍死他。 假如之前她只是怀疑,那么经过了刚才的事,她可以万分肯定,前世展飞的死一定与赵昌盛有关! 前世她与展飞不曾有过接触,所以对她来说,他不过是个陌生人,但今生则不同,他们一起度过了四年的光景,她早已经把他当朋友,如今朋友有难,她能眼睁睁的看着? “你还记不记得,四年前你曾经在河里救过我?” 展飞怔了下,点点头。 乔莞吸了口气:“我说过会还你的。” 展飞拧着两条粗粗的眉毛,不解的道:“你不是给我挖了一篓子猪草吗?” 乔莞用力的摇头:“那个不算,这次我会还你的,我一定不会看着你出事!” 展飞还是听不懂,但是眼瞅着乔莞那张秀气的小脸蛋,脸一红,骂了句“神经病,我不管你了”便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一溜烟往家里跑,跑着跑着还摔了一跤。 ------题外话------ 写完了,豆腐不敢去厕所了……嘤嘤嘤…… PS:谢谢小妖的五毒花花,18898343891的一张评价票,最后某豆腐厚着脸皮说一句,大伙给评价票的时候给五分吧,给五分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给吧~ 045 你吃我的 这几日乔莞一直在努力的回想前世事发的时间,可惜时隔过久,她又不是过目不忘,着实记不住一个陌生人的死期,更何况当时展爸爸有事进了城,留下展飞一个人在家里,所以当警方发现他的尸体时,他已经断气了好几天。 乔莞灵机一动,对,她可以去找展老爹,问清楚他进城的时间,可这腿刚迈出去,又收了回来。 问来有什么用?如今赵昌盛已经在镇上扎了根,而展飞这人又没点防人之心,都把人家当大好人了,她拦得住今日、明日、往后的无数日呢?该怎么办? —— 虽然已近黄昏,但是阳光依旧充足,乔莞为了节省电费,放学回家后直接往院子里搬了一张桌子,找来小板凳就着温煦的夕阳写作业。 因为正对着大门的关系,乔老爹一进门就瞧到她捏着圆珠笔,蹩眉沉思的样儿。 “咋了?”乔老爹拎着一手的菜过来,瞅了眼她写在笔记本里的数学公式,密密麻麻的数字看得他直泛头疼,“不会做?” 乔莞正苦思冥想着对策,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怔了好半晌,只能默默点头。 乔老爹搓搓脸上的油,让他干粗活可以,对这种小鸡肠子的文字可是半点不通。 “不懂的问你二姐。”他随口来了一句,而后又想到乔丽还没放学,补充道,“晚点问。” 乔莞低低的“唔”了一声,听着乔爸走远的声音,低头继续沉思,直到身前罩下一片黑影。 她仰着脸看向来人:“琅哥。” 几年下来,傅天琅的个头似乎又高了些,如今背着两捆柴禾站在阳光下,落下的一大片阴影将她结结实实的笼罩。 他看了她数秒,放下柴火问:“不懂?” 乔莞眉心一条,点点头。 随后他轻“嗯”一声,背着两捆柴禾进了厨房,可没多久,又搬出一张椅子坐在她身旁。 身旁突然坐下一块庞然大物,乔莞突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即便傅天琅刻意与她保持着安全距离,她依然被他凌人的气息压得喘不过气。 “莞。”留意到她的走神,他神色淡漠的提醒。 乔莞“啊”了一声,就跟被老师抓到开小差似的,立马挺直了腰杆子。 “这题。”傅天琅拿过她的笔,认真的讲解,“火车过桥所用的时间是2分5秒=125秒,所走的路程是(8×125)米,这段路程就是(200米+桥长),所以桥长为8×125—200=800(米)……” 乔莞看得似懂非懂,就照着他的说法填答案。 “还有这题求周长。”他用笔在草稿纸上给她绘图,“很简单,只需要经过四次平移,可以得出48……” 乔莞看得傻眼了,原来还可以这么解? “琅哥,你怎么会懂的?” 她原本只是随口一说,谁知换来的却是对方长久的沉默。 傅天琅目光晃了晃,不作声。 反倒是乔莞,后知后觉的偷瞧他,关于他的身世,乔爸说了谎,傅天琅也说了谎,这一环套一环,估计也只有他自己知道真相,所以在前世,他聪明的保持沉默,话不多,只是埋头干活,毕竟说多错多。 而到了今生,他同样是话不多,可对她,似乎与前世有所不同? 正在两人僵持的时候,乔丽推开门进屋。 四年的时间足够另一个小女孩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如果真要对比三姐妹的美貌,乔丽生得最好,柳眉凤眼,樱唇高鼻,如今身着白裙,长发微挽,露出修长的脖颈,细腻的皮肤上呈现是一种健康的小麦色。 现今虽脱不去那股子稚气,但是再过几年,一定会长成一名大美人。 乔丽没想到会迎面碰上傅天琅,眼瞅着他高大的身影和俊朗深邃的面容,她脸一红,呐呐的唤了一声:“琅哥。” 傅天琅语气冷淡的回应,随后便不再教她功课,站起身目不斜视的进了厨房。 乔丽抿抿唇,看了眼低头玩手链的乔莞,凑过去问:“你刚才跟琅哥聊什么?” 乔莞被噎了下,如实说道:“没聊,琅哥教我写作业。” 听了这话乔丽才算放了心。 —— 隔天下午,乔莞在放学以后没有立刻回家,而是鬼鬼祟祟的跟踪起一个人——赵昌盛,那个浑身散发着一股子阴气的男人。 她这几天也算是想开了,堵不如疏,与其时刻防着,倒不如主动出击,看看能不能揭穿那个老神棍的真面目,最好把他赶出小镇,如此以来,他要作案也没那么容易。 可她一连跟了他数日,依旧毫无发现,只除了知道他每天都会带着那个小鬼出来溜达,出去吃饭也总是要两份,时不时还会低头与那小鬼交流,其他的,几乎一无所获。 而有一次,乔莞被那只小鬼发现,他蹦蹦跳跳的朝她躲藏的小巷子走来,在她身旁转了一圈,甚至调皮的在她身体里穿来穿去,吓得乔莞这双腿,哆嗦又哆嗦只差没一屁股坐地上。 这时赵昌盛踱着步子过来,瞧了眼乔莞笑道:“丫头,你跟着我做什么?” 乔莞心里紧张,额上全是冷汗,却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没让他看出来。 “你也想找叔叔看相?”赵昌盛笑眯眯的又道。 乔莞不理他,低着头往人多的地方走:“我没跟着你,这条路又不是你开的,凭什么说我跟着你。” 话落她没再瞧他,踩着青石地板跑出了一段距离才松了口气。 —— 之后又过了几日,展飞终于忍无可忍的对她说:“乔老三,你老跟着我做什么。” 乔莞幽幽的看了他一眼,不吭声。 赵昌盛身旁的小鬼不知是不是和她瞧对了眼,每次见着她都得上前“调戏”一番,虽然她并不是第一次见鬼,但也受不住那小子在她身体里穿来穿去,可着劲的折腾呀,而且折腾就折腾吧,她还得努力克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生怕让旁人看出端倪,最后她索性换了个目标,转而去缠着展飞。 展飞瞅着乔莞那打不走骂不听的样儿,长叹一声,说:“今天是我生日,要不你过来吃个饭吧。” 乔莞眨眨眼:“我没礼物。” 展飞怔了下,猛敲她一记:“以后补!” 展飞家的房子也是个四合院子,青砖黑瓦的分成三个屋子,主厅在正前方,后院不大,论面积,要比乔莞他们家小。 这天正好赶上展飞生日,他不仅找了乔莞,还邀请了几个在班上玩得好的朋友,一群人凑在一块说笑,就乔莞一个女的。 有人打趣道:“阿飞,你什么时候和乔老三好上的?” 展飞端着饮料从厨房里出来,听闻几个男孩的笑声,那脸色立即涨成了猪肝色,搁下杯子就上去揍人,顿时一屋子打作一团,笑作一团,只除了安安静静坐在角落的乔莞。 留意到她郁郁不欢的神色,展飞停下动作,凑过来小声的问:“你怎么了?不舒服?” “没事。”乔莞心头不安,但还是对他说道,“生日快乐。” 展飞面露喜色,可稍后又一板一眼的提醒:“别忘了我的礼物!” 开饭的时候,展老爹做了不少好菜,大鱼大肉的摆满了一桌子,吃得一群小子满嘴流油,当然,重头戏还是在饭后的蛋糕,香香滑滑的奶油铺了一层又一层,上头镶嵌的水果颗颗圆润、泛光,连大人看了都忍不住食指大动,更何况是几个乡下孩子。 唱完生日歌,展飞负责切分蛋糕,也不知是有意无意,他把唯一的一颗樱桃给了乔莞。 乔莞接过的时候道了声谢,却没马上吃。 这时,喝了两口小酒的展老爹说话了,他告诉展飞,明天得上城里一趟,预计两个星期之后回来。 “你小子给我好好看门,家里要是出了啥岔子,回来打折你的腿。” 展飞在一旁糯糯的点头,一脸垂涎的对着小蛋糕咽口水,却在这时听到身旁传来“啊”的一声,回头才知道乔莞那份蛋糕掉地上了。 一整块的栗子蛋糕摔在水泥地上,原本洁白的奶油沾了灰,看样子是吃不成了。 展飞大怒,冲过来骂道:“你干什么?” 乔莞脸色不好,也不知是吓的还是怕的,原本红润的小脸蛋瞬间刷白。 展飞眼瞅着她的神色,语气又软了下来:“你咋这么不小心呢?我都是按人头分配的,一人一块,现在摔了……怎么办?” 乔莞摇头:“对不起,我可以不吃的。” 展飞瞪她一眼,气鼓鼓的走到桌子旁,把自己那份递给她:“你吃我的。” 乔莞不接:“那你吃什么?” 展飞生气的朝她嚷嚷:“让你吃就吃,拿着!” 说完,乔莞的手里被硬塞了一块蛋糕,而后当她看到他蹲下身,把她摔在地上的那块捡起来,小心撇开周围的灰尘,放进嘴里的时候,眼泪一时没忍住,“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展飞莫名其妙的吼她:“你哭什么?” 乔莞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红通通的眼眶又干又涩。 看样子展老爹明天就要进城,那么就是说,已经越发接近于展飞出事的日子,她无法想象这个每天与她一起上学、放学、挖猪草的男孩子会就此离开人世,而且还是以如此阴狠毒辣的方式…… 乔莞用力的搓搓眼泪,留意到屋子里的人都在看她,她有些过意不去,大好的日子她不能扫人家的兴,于是把手里的蛋糕一搁,丢了句“你们玩,我回去了”便冲了出去。 展老爹怔了下,问:“阿飞,乔家的丫头怎么了?” 展飞脸色黑了大半,一扭头赌气到:“谁知道,神经病!” 可说是这么说,等到数秒之后,又见他丢下自己那块蛋糕,火烧屁股的追了出去。 “乔老三,天黑了,我送你回去!” ------题外话------ 这是个坎,过了这道坎,女主的金手指就出来了,哈哈,暂时只剧透这么多,么一个~ PS:谢谢871299483和lin7120的票票,(づ ̄3 ̄)づ~ 046 行凶 展飞生日过后,隔天展老爹就进了城,临走前叮嘱了他两句,儿子虽小可他走得还算放心,他那离家出走的婆娘千不好万不好,至少给他留了个懂事的孩子,只要这次能把那些陈年旧债收回来,别说展飞的学费,连他们住的院子都能好好修葺一番。 而自展老爹走的那天,乔莞那神经便一直绷得紧紧的,不仅时刻跟着展飞,偶尔也留意起赵昌盛的动向,可这人倒是老神在在,每日遛鬼斗鸟,遇到相熟的乡里还会免费给人看相、看风水,人缘好得出奇了,谁会想到他能干出这么阴毒的事。 乔莞心里清楚,别说她现在年纪小,哪怕她是个成年人,也不可能有人相信她的话,可事情一直找不到突破点,这令她苦恼,她也就白天能跟着展飞,到了晚上还是得回家,如果那个人在晚上下手呢? 而乔莞的担忧,一直持续到了数日后的一个夜晚。 从早上开始,乔莞就感觉从某个地方刮来了一股子阴气,吹得人脚底生寒,她起初并未留意,直到傍晚过后,太阳下山,黑压压的天空突然像裂了一道口子,不停的往下倒水。 豆大的雨水一块块的敲上屋檐,发出的声响比过去的每一场雨都大。 乔莞穿着一件灰色的雨衣,正在院子里替乔妈收衣服,耳边听到母亲的抱怨:“怎么突然下那么大的雨,衣服都湿了,得重新洗。” 乔莞默不吭声的把湿漉漉的布料堆进洗衣盆,回头看了眼屋外的狂风骤雨,四肢百骸似被那股阴气入侵,如今连说话,都是抖的。 “呆着干什么?把衣服拿进去。”乔妈在那头喊道。 “喔。”乔莞连忙收回目光,微微蹲下身,吃力的搬运洗衣盆。 不多时,母女两收完了衣服进厨房忙活,微暖的灯光下,乔妈煮饭,乔莞则在一旁喂狗。 乔妈搅了搅锅里的汤,扭头看了眼已近全黑的天色,担忧的说:“你爸怎么还不回来。” 乔莞摸摸旺财的头,嘀咕了句:“可能雨大,阿爸和琅哥在躲雨吧。” 乔妈长叹一声:“还有你二姐,一会儿等雨小点,还得给她送把雨伞。” 乔莞低着头轻“嗯”一声,把中午吃剩的粥倒进旺财的碗里,这才放缓了脚步,走到厨房的门口。 这场雨来得突然,先前一点征兆也没有,夹杂着一股子阴气,几乎是瞬间便从天空砸下,砸得他们措手不及。 乔莞盯着院子里的红头绳许久,眼瞅着绳索顺风摇摆,时而向东时而向西,心头更是一上一下没个安宁。 后来,她侧身看了乔妈一眼,拿起摆在门前的雨衣穿上,只丢了句“我出去一会儿”便冲进雨里。 乔妈怔了下,丢下手里的汤锅朝她喊道:“这么大的雨,你去哪啊?!” 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乔莞耳边全是雨水打在身上的声音,根本听不到乔妈的话。 出了院门,她一路在青石小路上狂奔,心里下意识的觉得这场雨不简单,她记得在地底下的时候,听老鬼说过有一种雨叫“天雷惩戒”,暗指:若是突然狂风大作,暴雨倾泻,那必定是有事发生…… 大雨倾盆,路上无人。 乔莞穿着拖鞋踩在石板路上,听着“啪啪”的声响是半秒都不敢停,幸而展飞家不远,很快她便看到了那间房子。 原本虚掩的大门被风一吹,立即敞得老开。 “展飞!” 乔莞边喊边往院子里跑,大厅没锁,她在里头溜达一圈没找着人,转而来到后院。 “展飞!”她不停的喊,心里别提多害怕,这么晚他能去哪?如果在家怎么不应一声,难道已经…… 乔莞不敢往下想,她更怕打开柴房的门看到可怖的景象,可这会儿刚搭上门把手,便发现门锁了。 展飞家的柴房靠近厨房,一间不到五平米的小木屋,如今亮着灯,却无人。 乔莞瞪大眼,心跳顿时快如雷鼓,不仅大声喊他的名字,一双手更是没闲着,在这个电闪雷鸣的夜里,将木板门敲得“啪啪”作响。 可里头依旧无人应声。 她越想越怕,绕过这间小木屋子,幸而柴房的窗户没有安装锁头,所以她轻易的便将窗户推开,而接下来呈现在她面前的画面,险些将她的心脏吓得停摆。 屋内昏暗,唯一能作为照明的则是一盏老旧的油灯,那油灯不知出了什么毛病,火光时扑时闪,也一并将屋内男人的背影照得时大时小。 在黯淡的光线下,展飞双眼大睁,平躺在地上,四肢分别被两条麻绳捆绑,而压在他身上的是一个成年男人,他微弓着背,两手正紧掐着他的脖子。 展飞一张脸都被掐成了猪肝色,他拼命的扭动身体试图挣扎,无奈双手被人绑着,双腿则诡异的挂了一个秤砣。 他微微仰起脸,朦胧的灯光并没有弱化赵昌盛脸上的狰狞,反倒令他原本就刻薄尖锐的五官变得更可怖,吓人。 这时屋外传来乔莞的声音,赵昌盛似乎浑身一震,手劲跟着松了些,也给了展飞一点喘息的空间,可当乔莞开始拍门的时候,他听到赵昌盛骂了句粗话,转而又开始掐他的脖子。 展飞难受的挣扎,突然耳闻一阵木头敲上墙壁的声响,掀了掀眼皮才知道,乔莞把窗户打开了。 乔莞看着眼前这一幕,还有穿在展飞身上的红裙、秤砣,脸色刷的一下便白了个彻底。 而赵昌盛反应倒快,他迅速的松开手下的男孩,转而朝窗边的女孩疾走。 事发突然,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细小的尖叫,便给人拽住了胳膊。 然后他一把上前,拽着她的手,硬生生的从窗户外拖了进来。 乔莞脑袋一片空白,只能感觉到手腕还有肩膀撞上墙壁的痛楚,而当她开始反抗的时候,对方已经牢牢的卡住了她的脖子。 —— 随着雨势雨势减小,乔爸和傅天琅浑身湿漉的回到家,一进远门就看到乔妈拾起雨伞往外走的身影。 “你去哪?”乔爸叫住她。 乔妈回过头,骂道:“还不是三丫头,风大雨大也不知道上哪去了,你回来的正好,去二丫头的学校给她送把伞,这雨说下就下,她早上一定没带伞。” 乔爸不太情愿的应了声,而一直安静的站在一旁的傅天琅则变了脸色。 他走到乔妈身旁,问道:“莞莞出去了?” 乔妈低头穿鞋:“这丫头,回来看我怎么收拾她。” 傅天琅接过乔妈手上的伞,说:“我去找她。” 说完也不看二人,一转头,高大的身影奔入了雨中。 ------题外话------ 嗷,你个刷屏的小妖精! 1钻石查小墨 1钻石查小墨 1钻石查小墨 1钻石查小墨 1钻石查小墨 1钻石查小墨 047 凌厉气息 乔莞被掐得难受,像是溺水的人,在缺氧的情况下本能的抓向赵昌盛的脸,可她人小,力气也小,不仅轻而易举的被人提了起来,如今连打在他身上的力道,都跟挠痒痒似的。 头越来越重,意思越来越模糊,濒死的绝望萦绕心头,在快要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心想原来这就是死的滋味?上一世她被溺死的时候喝了一杯加料的咖啡,所以可以说是毫无痛苦去的,却没想到,原来失去空气,被活生生闷死,是这么难受。 “放开她!”展飞这时缓过了气,眼瞅着乔莞快要失去意识,便挪动身体,滚上前,一口咬上了赵昌盛的小腿。 他这一口咬得真狠,哪怕隔着一层厚厚的西装裤,对方依旧发出了一声惨叫。 赵昌盛骂了句娘,抬起腿狠狠的把他甩开,末了又补了两脚,也就是这个空隙,给了乔莞一丝喘息的余地。 她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吞入救命的空气,放在一堆柴禾旁的玻璃映出她的脸,那里惨白一片,几乎已经没了血色。 可她唯一能喘息的机会并没有持续太久,等到赵昌盛将展飞踢远以后,又重新掐上她的脖子。 悬空的两条小腿在空中乱晃,她憋红了一张脸用力的想要掰开他的手,可孩童与成年人之间的体力差距太大,哪怕赵昌盛的身材比正常男人消瘦,也远不是她现在的身体能够轻易撼动的。 乔莞目光渐渐涣散,最后看了眼自己的小腿,随即发现赵昌盛那不过一米七的身高,提起她的时候,她那脚丫子的位置正是…… 于是她一摇牙根,使出全身的力气狠狠的往他下腹踹去。 就是这么一脚,令赵昌盛当即变了脸色。 他“啊”的尖叫一声,甩开她,抱着小腹滚到一旁。 乔莞被甩开的力道过猛,背脊狠狠的撞上墙角,可她却顾不及疼痛,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缓了好一阵子,才有力气爬起来。 她看了眼蜷缩在角落哀嚎的赵昌盛,转而去解展飞脚上的绳索,可不知他用的什么打法,她拉扯了几下解不开,四处寻找也没瞧到能割破麻绳的工具…… 而就在这时,赵昌盛显然是好多了,他用力的喘了喘,骂骂咧咧朝乔莞威胁一句,稍后便踉踉跄跄的爬了起来。 “跑!你跑啊,呆着干嘛?跑啊!”展飞焦急的用脑袋顶她,扯着嗓子嚷嚷,“你别管我了,快跑!” 乔莞深吸一口气,整个人已经急成了一团乱麻,她回头看看赵昌盛,又看看地上的展飞,知道再留在这里,等那人好转以后,他们两个都会出事。 于是她丢下展飞,转而掰开了门口的锁头,一股脑的冲进了院子。 赵昌盛晚了一步追出来,没抓到人,正要往前跑时又听到她扯着嗓子喊。 “陈叔叔!陈阿姨!救命啊!”乔莞边跑边朝一旁的邻居大喊,声音清脆,加上如今雨声减小,隔壁的陈家能够清楚的听到她的声音。 陈家此时正围在一起吃饭,听到动静纷纷从屋里出来,一开门就看到乔莞那身狼狈的样儿。 乔莞一口气憋在胸口,说话也不清楚,指了指展家的柴房,最后索性把夫妻两往那拉扯。 陈家夫妇心里纳闷,等到三人进了展家的院子,赵昌盛见势不妙,早已经跑得没影了,只留下展飞一人,被绑手绑脚的躺在地上。 陈妈妈是个胖胖的妇人,与展家做了几十年的邻居,可以说是看着展飞长大的,如今瞧到他那模样,奇奇怪怪的红裙,一屋子乱七八糟的法器,当即尖叫一声,冲上把人抱起来。 “孩子,这是怎么了?” 陈爸爸让儿子拿来一把剪刀,三两下剪去他手上的麻绳,可看着他脚上的秤砣,脸色顿时黑了大半。 展飞泪流满面的爬起身,哭诉道:“那个姓赵的,他要掐死我……” 陈妈妈心疼的把他抱进怀里:“他做啥掐你?你也是,自己一个人在家,怎么能随便给个陌生人开门呢?” 展飞三两下把身上的红裙子扒下来,鼻音略重的回道:“我哪知道啊……” 陈爸爸看了眼四周,怒道:“这个王八羔子,竟然敢在我们这搞歪道邪道,我去打电话,报警!不能让他跑了!” 而等傅天琅赶到的时候,展家的门口围了不少人。 有警察,也有问询赶来看热闹的村名。 他个高,力气大,没多久便挤开人群,一眼便瞧到正在录口供的乔莞。 她身上包了一条白色的浴巾,一头黑发被水打得湿透,一块一块的黏在头皮上,如果可以选择,乔莞宁愿回家洗个澡,也不要在这个冷飕飕的地方给人录口供。 “阿姨,我是有功课不会做才来找展飞的,谁知道……”她吸吸鼻涕,冷得又拢了拢身上的毛巾,奶声奶气的哭诉:“那个叔叔是坏蛋,你们一定要抓住他,我差点被他掐死了。” 说完,她拉下毛巾露出自己脖子上的掐痕,触目惊心的痕迹令眼前的女警倒吸一口凉气。 她点点头,拿着笔继续问问题,顺道瞥了眼一旁的证物,那几条麻绳和秤砣,心里不由得发悚,心想这人一定要抓到,因为封建迷信而杀人的,放哪都是隐患! 乔莞又答了些问题,等到女警走远,这一回头又迎上了傅天琅的眼。 他不知在远处站了多久,似乎从进门的刹那,目光便未离开过她。 “琅……” 最后一字尚未出口,对方已经大步流星的走来。 他面色不愉,在骤然间逼近,而后伸手、弯腰、摸上她的脖子。 乔莞怔了下,却并未躲开。 “琅哥。” 他没应声,拧着眉头慢慢抚上她脖子上的红痕,一道道的指印虽然比先前淡了些,但依旧令人心惊。 他目光一沉,铁青着脸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乔莞僵直了身子也跟着定定的看他。 她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两手抓那条厚毛巾,脑袋瓜子湿漉漉一片,一条条黑发黏在额头、脸侧,正可谓是名副其实的清汤挂面。 “莞莞?” 走廊里的灯光在少年的脸上映出了浅浅的轮廓,明明无甚表情,无甚动作,只是静静的站在她面前,静静的看着她,甚至连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却有一种凌厉的、极端危险的气息在无声中向四周传递。 048 戾气 乔莞很紧张,她看着眼前的人,张了张嘴,支支吾吾的却如何也说不出话,直到乔妈的声音传进耳里。 乔家二老一收到消息便急匆匆的赶来,乔妈连围裙都没来得及脱,见着乔莞,那眼泪就止不住了,冲过来抱住她,边抱边揍她。 “你这丫头怎么那么不省心呢?你要吓死妈妈?” 乔妈的力道很轻,乔莞不觉得疼,反倒因为嗅到一股熟悉的肥皂味而感到安心。 她钻进母亲怀里,刚才受到的惊吓似乎一扫而空,整颗心定了些。 乔妈又责备了她两句,眼瞅着她被掐出数条指印的脖子,心疼的道:“以后再也不许随便跑出去了,你要是出了事,我怎么办?” 乔莞伸长了胳膊,紧紧的圈着她的腰,没吭声,并抽空觑了眼一旁的傅天琅,只见这人背着光,五官完全陷在了阴影里,也不说话,倒叫人看不真切了。 镇上的警力有限,要抓人自然是没那么快的,可也派了人手在小镇的路口和车站守着,而当警方查到他曾经居住的老宅时,竟发现窗帘后有门,一打开那是一间不足十平的暗室,迎面挂了三幅画像,说不清画的是什么,下头有供桌上,桌上则拜访有三尊神像,之后就是沾满烟灰的香炉,黄纸、木刀、木剑,另外还有一些奇奇怪怪,叫不出名字的法器…… 小镇地处偏僻,对比发达城市,无论是思想还是物质水平都相对落后,所以容易衍生出这类封建迷信的东西,但人家迷信就迷信,毕竟没犯法,就像住在镇口的老神婆,警察拿他们没办法,但是如果犯了法,可不能就此放过了。 于是一群人开始四处寻找证物,这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昨晚看了那几样犯案工具,他们心里也毛,所以动作没敢太大,打包了几样小物件便出打算收队走人。 镇上冷不丁出了这种事,而且还是平日人缘不错的赵昌盛,一时间自然引来不少乡亲的围观。 其中那老神婆也到了现场,她弯腰驼背的挤在人群中,看了眼被人拿上车的证物,一拧眉头,嘴中念念有词。 “个阴人,心肠歹毒,选在这天动手,是要练成一只害人的小鬼啊。” 旁人不解的问道:“怎么说?” 老神婆:“昨天正好是展家娃娃十三岁零十三天的日子,属阴,他给穿红裙、绑秤砣,是为聚魂,展小子八字轻,他选在阴时动手,是认准了要提取一个至阴的精魄,如果成功,展家得绝后,这娃娃也要永世不得超生!” 虽不知真假,但一旁的乡亲依旧听得寒毛直竖,心想,原来姓赵那老神棍不仅是要害人,还是有预谋的害人。 老神婆顿了下,回头又问:“后来是被谁救的?” 一旁有人插嘴:“阿飞运气好,正好乔家的丫头路过,不然就出大事了。” 老神婆沉默半晌,突然道:“昨晚大风大雨,她一个丫头到处溜达个啥?” 路人不答,谁知道乔老三乱跑什么。 而在警察走以后人也差不多散去,只剩一直得不到答案的老神婆,她默不吭声的站在原地,看看里间,又看看乔家的方向,眉头突然打了个死结。 —— 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天刚亮,四周便像拨去了那层黑压压的云雾,变得亮堂一片。 而等到鸡窝里的公鸡叫了第四声的时候,展老爹带着儿子上门道谢来了。 他昨日刚收到消息,这会儿连夜赶回来,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便拎着家里的鸡鸭鱼肉,还有一麻袋的糯玉米敲响了乔家的们。 是乔妈开的门,看着父子两手上的礼物,笑了笑:“这么客气做啥?” 展老爹跟着她进屋,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乔爸从厕所里出来,提了提裤头,想起上回因为点小事,他和展老爹曾起过口角,语气不善的说:“你怎么来了?” 展老爹那眼泪就跟变戏法似的,说掉就掉,原来还是个威风凛凛的汉子,一转眼便老泪纵横的说:“乔老弟,我这是来给你磕头的,昨天的事我都听说了,如果没你们家莞莞,我们家展小子现在还不知在哪呢?我们家就他一根苗苗,他要是有事……剩我这一把老骨头的,我也不活了!” 乔爸吓了一跳,忙拦下:“使不得,使不得,你比我年长,你要是给我跪了,我指不定要折寿啊!” 展老爹一听,也不跪了,让展飞把礼物送上去。 乔爸不要,他一挑眉毛问道:“你那些陈年旧债收回来了吗?” 展老爹老实巴交的答:“只收了两笔。” 原本今天能拿到另外两笔,谁知儿子出了事,他只能提前赶回来。 乔爸闻言,念及展家的条件也不好,于是一甩手:“把东西拿回去,我们家不缺你那几只鸡,回头杀了给孩子补补身也好。” 展老爹吃惊的道:“这怎么行,你要是不收,我良心难安。” 展老爹是个老实人,平时在菜市场里卖猪肉,回头客就比别的摊子多,人实诚,绝不缺斤少两,所以他为人更为固执,这会儿哪肯听劝,丢了东西就要走。 乔爸见状,只能让乔妈把这些礼收了回去,末了又叫住他们:“你们吃过饭没有?如果不嫌弃,中午留下来吃个便饭?” 展老爹一听,忙道:“不嫌弃,不嫌弃,我去买点下酒菜,中午我们哥两喝一杯。” 知道中午有客人,乔家的女人开始忙活了,乔莞作为“伤患”自然不用干什么重活,于是抱着乔妈给的玉米,坐在院子里剥皮。 展飞大老远看到她的身影,曲着腿,小小的一团窝在阳光下,平时他只觉得乔莞是个烦人的丫头,却没想到如今瞧来,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蛋精致得倒像市面上卖的人偶娃娃,白白嫩嫩的样儿,似乎比平时更好看了? 他看了她好半晌,脑海中浮起前日她被赵昌盛拽进屋里的画面…… “乔老三。”他慢吞吞的走过去,捡了一根玉米帮忙剥皮,“你伤好点没有?” 乔莞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脖子:“好多了。” 他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一支药膏:“你擦这个,是我爸从城里带回来的,好得快。” 乔莞丢掉玉米,把药膏的盖子打开,嗅了嗅,鼻间随即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薄荷香。 “谢谢。”她老实不客气的收进口袋,继续低头剥玉米。 “以后你的作业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他动作很快,三两下便帮她剥了四五个。 乔莞眨眨眼,没吭声。 吃午饭的时候乔爸拿出了自己存了好久的老酒,酒坛子一开,那香味立即扑鼻,闻得展老爹口水直流。 可吃着吃着,乔妈担忧的问:“听说现在还没找到人,他要是再来可怎么办?” 展老爹“呸”的一声,火冒三丈的说:“他要是敢来,老子折了他的腿!” 乔莞原本默默吃饭的,听到这话跟着摸上自己的脖子,她蹭了蹭上头的痕迹,眉心顿时打了几个结。 如今事情脱了轨,她也不知道赵昌盛躲在哪个角落,更不知道他有没有离开这个小镇,假如他还不死心,又冒出来可怎么办? 她正想着,从碗里抬头,好巧不巧的瞥到傅天琅蹩眉沉思的样。 他端坐在她的斜对面,手中执着筷子,却不夹菜,只是微垂着眼,直到察觉她的视线,他蓦的抬头。 四目相对,乔莞被他眼中的戾气吓着,她这一紧张,一并弄掉了手里的筷子,留意到一桌子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往她身上放,她连忙低下头佯装无事的吃饭,只是心底涌上的却是一股不小的震惊。 她刚才是不是看错了?那并不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该有的眼神啊! 049 报复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当这个古老的小镇入了夜,天色便完全暗淡下来,街头的路灯坏了一盏,剩下的一盏,灯罩处早已泛黑,如今半死不活的做着照明的工作,灯芯时扑时闪,昏昏暗暗,着实照不出什么。 更何况最近这里差点出了命案,针对的又是未成年的孩童,于是家家户户对孩子的看管更严,大半夜的,就是有陌生人敲门也得心惊胆战半天,所以哪敢在天黑的时候出来溜达。 于是从街头走到街尾,是一点人气也没有。 而这时,衬着微弱的月光,一道干瘦的身影出现在道路的尽头,他弓着背,低着头,身高不足一米七,而今手里拎着一个包,鬼鬼祟祟的沿着墙边走。 那人就是赵昌盛,自从那次失手以后他匆匆回家拿了点钱和干粮,在山里一躲就是十数日,等到警方撤离镇口,这才敢趁着天黑出来。 他已经找好了接头,只要离了这个小镇,再走一段时间的山路,就能碰到接他的车。 可这路还没走出一半,身后便传来一道低沉的呼唤:“赵昌盛。” 赵昌盛心里一悚,知道半夜赶路的避讳,若是无端端有人喊你的名,切莫回头,径自往前走即可。 于是他埋首继续走,倒也不怕那孤魂野鬼,如果对方敢乱来,他多的是法子收拾他,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还是跑路要紧。 然而刚走两步,肩膀便是一紧,身后重重复复的传来那声:“赵昌盛。” “艹。”赵昌盛回过头,张嘴就骂,“叫个啥子,你赵爷爷在这。” 夜色太深,四下无灯,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看不清对方的脸,却能透过身高和体型,知道那是个颇为高大的人。 后脖颈一紧,赵昌盛踉跄了下,也不知那人哪来的力气,竟跟拎小鸡似的把他提了起来。 来人身上有萦绕着一股沉郁的煞气,天色太晚也不知是人是鬼,但不管他是人是鬼,为了摆脱桎梏,他默默念起退鬼诀。 岂料,竟毫无用处。 赵昌盛心头一跳,来的是鬼倒好,是人……这要怎么对付? “大兄弟,你这是做甚?你放了我,我给你钱,要多少都有。” 对方却不为所动,一把卡住他的脖子往深巷内拖动。 赵昌盛心头大惊,吓得脸色瞬间煞白,回过头想要像小鬼求救,可一转身,哪还有那只小鬼的影子。 “阿凌!” 听到主人的呼唤,一个八九岁的男孩从角落里出来,他悄悄探出一颗脑袋,却并未上前,而稚嫩的脸上则是一种诡异的苍白。 眼瞅着“阿凌”胆怯的模样,赵昌盛明白过来,那孩子八成是惧于此人身上的阴煞,所以迟迟不敢靠近。 “没用的东西。”他暗骂一句,小鬼靠不住,只能靠自己,于是更奋力的挣扎。 可当那人手掌一番,赵昌盛当即发出一声哀嚎。 一种犹如针刺的疼痛瞬间顺着神经爬上手肘,等他低头一瞧,竟发现对方只是一招,便让他整只手向外侧翻去,现如今,呈现的是一种及其诡异而扭曲的姿态。 赵昌盛神色大骇,根本来不及呼救,已经被人卡着脖子拖入了巷子的尽头。 夜已深沉,阴测测的冷风呼啸,而在这块被世人所遗忘的地方,也由一开始的惨叫、咒骂,变为撕心裂肺的求饶、哀嚎。 —— 乔莞夜里被一股尿意憋醒,摸黑从床上下来,打算去一趟洗手间。 深秋的夜里透出一丝沁凉,她身上穿的还是姐姐的睡衣,飕飕的凉风从宽大的裤管往身上钻,冷得她又是一个哆嗦。 她揉揉眼,迷迷糊糊的摸着墙走,心里后悔着出来的时候没多披件衣服。 睡觉睡到一半被憋醒,她不太高兴,头重脚轻,于是在迷糊间,她推开虚掩的门,打开里头的灯,直到脱了裤子往下蹲,也没发现一旁站着的人。 她低头“嘘嘘”的放水,耳畔是一阵悉悉索索的流水声,等到水声戛然而止,她由头到脚颤了颤,随即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随后伸手往一旁摸索,可摸着空荡荡的纸筒,她囧了。 没纸。 这可咋办? 乔莞眨眨眼,正要光着屁股进客厅找的时候,面前突然递过来几张手纸。 乔莞眼睛一亮,忙接过:“谢谢。” 可这屁股刚擦到一半,她便浑身一僵,缓缓的抬眸…… 傅天琅直挺挺的站在她面前,掌心微湿,一只手搭在水闸的上方,身上则穿着今早的便服,脚底有泥,显然一副刚从外回来的模样。 一般女孩子遇到这种事,无非就是两种反应,第一,尖叫,第二,甩他一巴掌,继续尖叫。 而乔莞显然不是普通女孩子,她不动不叫不说话,只是傻呆傻呆与他对视,脑袋瓜子在这一刻——当机了。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似乎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傅天琅这才低声说:“你的伤,好点了吗?” 乔莞还维持着蹲坑的姿势,怔了好半晌,点头。 傅天琅轻应一声,最后瞟她一眼,转身出门,可走的方向是…… “琅哥,那里是猪圈。”她本能的提醒。 “……嗯。”他刹住脚步,缓了好一会儿,却没回头,只是换了个方向往自己的房间里走。 月明星稀,回房间的时候乔莞淡定的一边抽裤头一边自我催眠。 刚才她一定是做了一场梦,傅天琅大半夜在厕所洗什么手?他洗就洗吧,为什么不关门,不开灯,而且还不穿睡衣,一副刚从外头回来的模样?不合常理,不合常理,一定是她在做梦,而且是一场怪梦…… —— 闭上眼,又是一夜过去。 而在隔天早上,乔莞还没走到学校便收到了赵昌盛被人五花大绑扔在派出所门口的消息。 她心头大惊,是连学也不上,马不停蹄的往那头跑,这天还早,人家警察没上班,只剩下赵昌盛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门口任人围观。 乔莞好不容易挤进人群,定睛一瞧,当即吓得脸色惨白。 赵昌盛脸上,身上遍布这青青紫紫的痕迹,显然是被人打了一顿,如今五花大绑,两手被反拧在后,露出的那张脸已经不能看了,而最令人惊悚的是他那两条腿,很显然,他的膝盖骨一定碎了,否则也不会扭成如此夸张和不正常的姿态。 赵昌盛半昏半醒的躺在那儿,意识似乎不太清醒,只是气若游丝的念叨着:“没用的东西,我养你何用。” 那只叫“阿凌”的小鬼在他身侧啼哭,呜呜咽咽的声音传进乔莞耳里,她不禁又打了个寒颤。 050 阿凌 “哭,就知道哭,你要是有点用处,爸爸会白白挨打?现在连人是谁都不知道……”赵昌盛咬着牙根放狠话,“我XXXX别让老子抓到,否则我让你断子绝孙!” “让开让开!” 这时,在人群中传来展老爹的声音,他不知从哪收到的消息,连衣服都没换便拉着展飞匆匆赶来。 拨开人群,他二话不说,上前就揍。 赵昌盛冷不丁的被踹了一脚,这一脚踢得又重又狠,一并牵同他原先的旧伤,那种从骨头处发出的疼痛让他唉唉惨叫。 四周没人拦着,展老爹便一脚接一脚的往他身上踹,嘴里咒骂不断,看那狠样,如果他手里有把刀,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冲他砍下去。 赵昌盛疼得在地上打滚,张嘴骂道:“你再打!我让你们家绝后!” “你给老子胡说,老子灭了你!” 赵昌盛被打得没了力气,虽已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但眼中的阴狠并未褪去。 他突然回头,阴测测的看了展飞一眼,眼底全是杀意:“阿凌!” 展老爹一听,虽不知他喊的是谁,可心头依旧阵阵发寒,脚步也是一顿,可随即怒气再起,二话不说的便冲上前,又要暴打他一顿。 乔莞看着那小鬼点了点头,心里更毛,之后陆续有警察上班,很快便有人将他们拉开。 前几天给乔莞录口供的女警上前查看赵昌盛的伤势,看到那两条腿的时候,当即倒抽一口凉气,等到把人送往医院,经检查,一群人更是背脊发凉。 这到底是什么人如此残忍,直接碎了赵昌盛的骨头,而且粉碎程度极为严重,往后除非戴假肢,否则再无行走的可能。 之后,听到赵昌盛被警方以故意杀人罪起诉时,乔莞松了口气,而展老爹因为早前的举动,被传讯进局里问了话,不过好在他有不在场证据,镇上的乡亲又多帮着他说好话,所以展老爹只是做了几天义工,好好被“教育”了一番便被人睁只眼闭只眼的放走了。 如今人也抓了,事情也过去,乔莞也以为展飞的事就这么完了,谁知那天赵昌盛冲着“阿凌”说的话,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 进入深秋的天气渐渐变得寒冷,虽然早晨有光,温度却依然低得吓人。 乔莞收拾好自己的书包,正准备去上学,谁知刚出院子,便冷得直打哆嗦。 她低头把校服的领子拉高了些,耸拉着脑袋正要迈出一条腿,身后便传来一道关门声。 傅天琅一板一眼的出现在她身后,脖子上还围着她织的那条棕色围巾,拾起一旁的药篓,冷峻的面容不仅没有被秋日的阳光暖化,反倒让他棱角分明的五官显得更凌厉。 乔莞没和他搭话,平日若无事,两人能独处交谈的机会不多,前世她就是觉得他性格过于阴沉,成日不知在想些什么,所以才没有喜欢上他。 又一阵凉风袭来,乔莞捂着嘴小声的打了个喷嚏,手刚摸上门板,后头便传来一道低沉和缓的声音。 “莞莞。” 乔莞回头,面露不解。 傅天琅没吭声,径自解下自己的围巾替她戴上。 随着脖子一暖,乔莞缓慢的抬眼,并且下意识的伸手摸上那块松软的布料,买的时候她特意选的是纯羊毛的毛线,虽然价格略贵,但是松软贴肤,哪怕手工粗燥,戴起来也是不错的。 她盯着他空荡荡的脖子,又问:“你不冷吗?” 傅天琅听了这话,严肃的五官似乎软化了些,眼底渐渐涌出几许莫名的意味。 “不冷。” 说罢他不再看她,也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推开门大步流星的离开。 乔莞怔怔的盯着他的背影,嗅了嗅围巾上的味道,那是一股熟悉的,令人心头发烫的味道…… 她用力收回视线,突然觉得自己的脸似乎在烧。 —— 下午放学,乔莞照例和展飞一起挖猪草。 因为有了之前的救命之恩,展飞最近对她很客气,有什么好吃好玩的都会叫上她,平日也会让着她,但男孩子么,总是爱玩的,她一个小姑娘又不能跟他们打球抓蛐蛐,于是久而久之,他又变了原来的德行。 乔莞盯着已经一溜烟跑远的展飞,背着药篓吃力的跟在身后。 “乔老三,你怎么那么没用啊!”展飞“咚咚咚”的跑上乌河的木桥,终于良心发现的停下来等她,但嘴上依旧不饶人。 乔莞没吭声,撒腿往上追,心想:你个臭小鬼,没有我你早成“鬼”了。 谁知白天别说鬼,这一说…… 乔莞猛的刹住脚步,站在原地瞠目结舌的看着他背后。 展飞见她半天没跟上来,心里纳闷:“乔老三!你还不快来!” 乔莞依旧不动,心里有些吃惊,没想到那个叫“阿凌”的小鬼消失了几天,如今居然会出现在展飞身边。 乔莞对他有印象,他就是之前在乌河里溺死的那个孩子,才八九岁的年纪,因为给人当了替身不算枉死,所以不能投胎,魂也薄,后来让赵昌盛收了当小鬼养着,如今还没养好他就进了局子,所以这小鬼能力有限,应该害不得人。 乔莞起初是这么认为的,却忽略了一点,这小鬼即使魂再薄,可只要主人下了命令,在没弄死展飞之前他不会走。 “乔老三,你愣着干什么?哪不舒服了?”展飞搁下药篓想要朝她跑来,可乔莞却只顾着盯那只小鬼,眼瞅着“阿凌”伸手推上展飞的背,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展飞本想去找乔莞,可没走两步,身后却突然传来一股极大的推力,他甚至来不及反应,便一头栽进了一旁的乌河里。 展飞水性极好,又是从小在这条河里淌到大的,所以根本用不着操心。 可谁知原本平静的水底这会儿却飘来无数的水草,绿油油一片,将水中的男孩紧紧缠绕。 展飞心头一惊,刚要往岸上游,几根柔韧的水草随即缠上他的脚,慢慢往上攀爬,很快的,他感觉到自己的脚踝就像是被一只冰冰凉凉的手紧扣住了,那东西一使劲,他的身体猛的被人往下拖拽,之后越是挣扎,那东西缚得越紧,直至扯着他渐渐沉入水底…… ------题外话------ 谢谢姑娘们的票票花花,存稿模式开启中~ 2评价票106820079 3鲜花沈孝利 2月票夏季影 1评价票玉莹lyy 051 你别生气,我这就要回来 乔莞丢下药篓子往桥头跑,看着渐渐隐没在水中的展飞,嘴唇有些发白。 她憋着一口气,眼瞅着那小鬼“咯咯”直笑,甚至调皮的冲她做了个鬼脸,脸色倏的就白了,随后她想也不想的便跟着跳下了水中,“扑通”一声,潜入河底努力寻找展飞的身影。 等到找到人,她也不知哪来的劲,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没一会儿,两人猛的从水中冒出。 展飞在这时还有气,靠在她肩头大口大口的喘息。 那群绿油油的水草似有灵性,在她下水的刹那纷纷散开,而后又像不甘心,转而缠上的她的身体。 深秋的天气阴凉,乔莞拽着展飞被冷得猛打哆嗦,而当那些水草触碰到她脖子上的围巾时,又跟被烫着似的往回缩…… 趁着这个机会,乔莞把展飞带上岸。 岸边种有绿柳,两人浑身湿透的在底下打哆嗦,休息了好半天才缓过劲。 “乔……乔老三,这是什么呀,那么邪门。”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展飞软趴趴的跪在地上,小腿肚在这时还抖着,上面依旧残留着被水草缠绕的触感。 那哪是什么水草,分明是一只手啊! 乔莞也跟着跪在地上喘个不停,警惕的抬眸间,她看向不远处的“阿凌”。 他似乎很生气,冲着她龇牙咧嘴,一副恨不得扑上来撕了她的模样,可是…… 可是他却没有上来,始终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似乎忌惮于她,不,是忌惮与她身上的某样东西。 刚才水草碰上围巾的画面又一次浮上心头,乔莞心里一惊,犹豫的又看了“阿凌”一眼,随即便抓下脖子上的围巾,一股脑的给展飞戴上。 “你干什么呀?”展飞被吓了一跳,张嘴嚷嚷道。 “你戴着,别摘了。”乔莞应了他一声,转而却是观察起“阿凌”,见他怒气更胜,整张脸越发阴沉,心里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他在害怕这条围巾,又或者是围巾的主人。 但是他怕傅天琅干什么? 不等乔莞弄清楚,展老爹接到通知,匆匆赶来,瞧着两人一副落汤鸡的模样,忙上前询问。 “阿爸,那河里有水鬼。”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展飞很想哭,但是念及乔莞在场,只是哽咽的朝父亲哭诉。 但是这个理由听得荒唐,展老爹根本就不信这种东西,只当儿子顽皮,掉水里了,指不定是脚抽筋,上不来,还好乔家丫头在,不然非得出事不可! “胡说,这世界上哪来的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肚子里的弯弯绕绕,走,跟我回家,看我怎么收拾你。”展老爹气急败坏的抽了他一巴掌,回头看到乔莞,又说:“丫头,真是谢谢你啊,你家离这里挺远的吧,先到叔叔家里换身衣服,一会儿别感冒了。” 乔莞呐呐的点头,走的时候回过头,看了眼平静的乌河,那水底水草摇曳,看似平静,实则暗藏汹涌。 而“阿凌”自然也一直跟着他们,但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等到了展飞的家门,他甚至没敢进屋,只是幽幽的在墙外徘徊。 乔莞接过展老爹递过来的T恤,心里有些不解,可当她瞥到院子里的招牌时,顿时明白了过来。 她心想,展老爹在菜市场里给人杀了几十年的猪,身上自然或多或少的带了点戾气,而那小鬼魂薄,说不定是惧于这股戾气才不敢进他的家门? 乔莞不知真假,她在厕所里换好了衣服,出门打算回家,可找了半天,才知道展老爹把她的围巾拿去洗了。 “没事,明儿个我让展小子给你还回去。”展老爹这么说着,本想留她吃饭,乔莞怕家里人担心没答应。 出了展家的大门,乔莞四处张望了下,果真见到了在远处游荡的“阿凌”。 知道她出门,“阿凌”几个大步朝她走来,这次她身上没戴着傅天琅的围巾,所以他肆无忌惮的,又像往常一般的“调戏”起她。 乔莞镇定了心神,也不理他,目不斜视的往前走。 有主的小鬼与孤魂野鬼不同,若是没有主人的命令,不会对旁人乱来。 知道自己生命无虑,乔莞松了口气,可时刻有个鬼娃娃在后头跟着的感觉,那凉风阵阵的也不好啊。 于是她迈开小腿一路疯跑,“阿凌”也一路狂追,追的乔莞只想骂娘:你丫跟这我做什么?你又不能害我! 可是跟一只鬼讲道理有用吗?没用,所以她只能跑。 直到奔出数十米,在青石路的尽头,乔莞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夕阳迎面,仿佛为那人披上了一层柔和的面纱。 乔莞“噌噌噌”的跑上前,一头扎进对方的怀里,势头很猛,他却一动不动,稳稳地将她接住,随后他单手就跟抱娃娃似的将她抱起。 乔莞顺势搂住他的脖子,微微垂下眸子,才发现这人正定定的看着自己。 漆黑的眼底泛出暖意,他抱着她问道:“怎么了?” “走累了。”乔莞随便扯了个借口,透过他的肩膀,留意到“阿凌”畏惧而退缩的神色,这也更证实了她心中的猜测。 难怪这几年她去到别人家里,哪怕是在学校,或多或少的都能看到一些灵体,可在自己家里,却干净得连一丝丝游魂的气息都没感受到。 原来这一切全是因为傅天琅?可是那些精魂为什么会怕他? 当然这话她是不能当面问他的,所以只能眼巴巴的与人干瞪眼。 傅天琅敛下目光,似乎相信了她的说辞,抱着她慢慢的走上面前的阶梯。 可走了两步,他淡淡瞅她一眼,问道:“你的衣服?” 乔莞心头突突的一跳,避重就轻的说:“刚才掉河里了,衣服是展飞的。” 傅天琅的目光沉了沉,面露不愉:“围巾?” 乔莞呐呐的低下头,有点心虚的说:“借给他了……” 他闻言,步子蓦的一顿,而后折过身笔直的朝展家的方向走。 “去哪?”乔莞吓了一跳,能感觉到他臂间的肌肉明显一紧,她心里有些吃惊,她虽然年纪小,却也是个将近七十斤的人啊,他居然能单手把她拎起来。 一路走下阶梯,他面色阴沉,简明扼要的道:“要回来。” 乔莞思索了好半晌,才明白他的意思,当即拽住他的胳膊阻拦:“展叔叔说已经洗了,明天就还给我。” 傅天琅停下步子,虽面无表情,可从周围僵硬的气氛里,乔莞还是隐约能感受到他心底的愠怒。 这人在生气? 乔莞心虚了,她把人家借给她的东西又转手借了出去,换做是谁都会生气的吧。 这么想着,她又蔫巴巴的试图从他身上下来,可这人只是轻轻圈了圈手臂,她又回到了原先的位置。 乔莞睁着一双圆圆大大的眼睛看他,掰着手指头说:“你别生气,我这就要回来。” 他气息略沉,沉默了好半晌,低声道:“算了。” 接下来,他抱着她回家,一路上无论乔莞说什么,他除了“嗯、是、好”的回应,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乔莞耸拉着脑袋偷瞧他,心想这人连生气都这么闷。 ------题外话------ (* ̄3)(ε ̄*) 3月票yaoyan27 1月票18951749483 3月票左寻 5鲜花笑如此牽強ミ 1鲜花tusds 052 男人,要哄 隔天早上,乔莞本以为展飞会把围巾给自己送过来,谁知去了学校才知道他病了。 说起来,乔莞在学校里的人缘其实不太好,但以一个人的脾气来说,乔莞算是不错的,她既不像一般的小女生喜欢争风吃醋,又不喜与人攀比,平日若是有活儿,也绝不推辞,虽然长得傻气了点,却也是个脸蛋白皙,五官精致的女娃娃…… 然而大伙就是不喜欢她,其中的原因与她的人品长相毫无关系,而是她古怪的举动……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无端端的就会盯着某一处不放,可人家循着她的视线找,却什么也瞧不到,看着她“丰富”的面部表情,还真像看到了什么东西…… 这……人家能不毛吗?小丫头片子不好好学习,成日古古怪怪神神叨叨,时不时还会自言自语的冒出那么一两句……如此这般,她人缘能有多好? 所以乔莞在学校没朋友,唯一和她玩得好的,也就是那“草友”展飞。 这天刚下课,乔莞就被班主任找了。 他们的班主任是个身材特别瘦的女人,结了婚,有个女儿,而她这次把乔莞叫来,无非是因为展飞的问题。 乔莞并不喜欢班主任的办公室,敲了敲门,进去的时候仍旧背脊发寒,心有余悸。 他们的学校不大,一整层也就一间教师办公室,乔莞依稀记得,有一次她拿着作业本去找班主任,而进去的时候最靠近门口坐的是他们班的英语老师,她出于礼貌,傻兮兮给人鞠了个躬,叫了声“XX老师好”,对方还冲她笑了下,谁知一转身,办公室那一只只全惊悚的看着她。 最后的最后,她才知道英语老师前几天出车祸去世了……而从那以后,乔莞发现不仅是同学,连老师都开始渐渐对她疏远。 乔莞摸摸鼻子,刚进来,一群人便齐刷刷的往她身上看。 她垂着脑袋,目不斜视,这次谁也不叫,谁知道叫的是人是鬼…… 班主任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本子,让她给展飞带过去。 乔莞低头一瞧,是今天的作业。 想到傅天琅的围巾,她应了一声,一放学便马不停蹄的往展家跑。 天气不错,到了展家,那只叫“阿凌”的小鬼果然还在门口游荡,见到她,就跟见到老熟人似的“噌”的一下出现在她面前。 乔莞脸色也唰的一下就白了,随后她几个大步进了门,再回头,那小鬼果真止步于门前,龇牙咧嘴的跳了一番,嘴里念念叨叨…… 乔莞凑近一听,心头大骇。 一血一凸,这小鬼居然还会骂人。 “莞莞。” 展老爹见着她进门,便将围巾还给了她,并指了指展飞的房间。 随后,乔莞听着展老爹剁猪肉的声音,直接敲开了展飞的房门。 谁知这小子根本没病,一个人坐在床头打游戏。 看到乔莞,他撇撇嘴说:“你怎么来了?” 乔莞留意到他额头上的创可贴,顺手把作业本往床上一丢,回问道:“你脑袋怎么了?” 这一问才知道,原来展飞并不是因为昨天的事生病,而是在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前脚刚迈出去,屋顶冷不丁就砸了几块瓦片下来,幸好乡下房子,房顶不高,而且他运气好,在被砸的途中让路边的石头拌了一跤,所以只是额头上划了个浅浅的口子,被展老爹拎去医院上了药便回来了。 “没事儿,我明天就能上学了。”展飞嘟嘟囔囔的在那玩拳霸,于是整个房间萦绕的都是“哔哔叭叭”的打斗声。 乔莞没吭声,她径自找了张椅子坐下,一扭头看着窗户外的屋檐,果不其然,那只叫“阿凌”的小鬼就坐在房顶上,一双黑洞洞的眼睛正透过窗玻璃,笔直的射向两人。 乔莞顿了下,忙上前把窗帘拉上,而随着厚重的窗帘合拢,也一并阻隔了外头的光线。 眼瞅着四周变得昏暗,展飞不太高兴的扔掉游戏机,下床重新把窗帘拉开,“唰”的一声过后,他微恼的说道:“你干什么?” 乔莞不作声,再抬头,惊觉的发现屋顶的小鬼不见了。 “你往后还是别出门了。”她摸摸鼻子,嘀咕道。 “为什么?”展飞重新爬上床,按下开始键,满屋子又响起了打斗的“砰砰”声。 “……”乔莞又瞟了眼他额头上的伤,实在不知如何解释。 最后等她离开展家的时候,“阿凌”又重新出现在屋顶,八九岁的男孩,蹦蹦跳跳的在上头玩耍,看上去心情很好,而当他拾起一片瓦片朝自己扔过来的时候,乔莞心头一惊,险险躲过。 “砰”的一声,那快红瓦在她脚边碎裂。 她心有余悸,忍着脾气瞪他一眼,他却只是顽皮的朝她做了个鬼脸。 乔莞皱了皱眉,抱着傅天琅的围巾转身就跑,这次他倒是没再跟来。 傍晚时分,黄艳艳的夕阳将世界渲染出一片红。 乔莞撑着脑底坐在院子里,一边掰手指一边等人。 没多时,傅天琅背着药篓回来了。 他推开院门,高大的身影一出现,乔莞便迎了上去。 “琅哥。”她把那条棕色的围巾递回给他,而后仰着一张小脸,眸光里透出一丝讨好的意味。 可傅天琅却只是瞟她一眼,面无表情的接过,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留下乔莞一个人在院子里看风景,神情透出一丝悲凉。 到了晚上,乔妈发现乔莞又窝在房里鼓捣毛线,便凑过去问道:“阿莞,你在织什么?” 乔莞心里一惊,指头被织针戳了一记,却顾不得痛,遮遮掩掩的说:“没,没织啥。” 乔妈敲她一记,倒是没再问。 几天之后,乔莞的手套终于织成了,男款,也是深棕色的羊绒毛线,而过大的尺寸很显然不是给乔老爹的。 这天傍晚,乔莞又撑着下颚在院子里等,等到那抹高大的身影准时准点的出现在眼帘的时候,她想了想,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凑上去。 “琅哥。” “嗯。”傅天琅取下肩头的药篓,平静的回应。 乔莞盯着他凛冽的侧脸,小声的与他搭话:“最近天气冷……” 他又应了一声,低头收拾篓里的药材。 乔莞搓搓手,想了半天才道:“你上山砍柴,没有手套容易让木刺扎伤吧?” 沉静半晌,傅天琅徐徐抬眸。 乔莞见他面色稍缓,温吞吞的把织好的手套递过去:“这个……我本来织给阿爸,谁知道织大了,如果你不嫌弃……” 她抬眼偷瞧他,眼瞅着这人看不出情绪的脸,心里直打鼓,伸出去的手也跟着收了回来:“唉……算了,算了,我拆掉重新织……” “我要。”他眸光微晃,原本冷飕飕的气息似乎和缓了些。 “啊?”乔莞还没反应过来,傻呆呆的抬头。 他勾起唇,面容已不复方才的冷肃。 “我要。” 四目相对,乔莞蹲了好半晌,低下头“喔”了一声,这才把手套递给他,看着他宝贝似的戴上,嘀咕了句:“你戴起来真好看。” 他点头,深邃的眸底明显柔了下来。 乔莞盯着他进厨房的背影,心头突突狂跳,接下来几天,他果真敛去了那股子生人勿近的气息,对她又和颜悦色了起来,哪怕他的话依然不多,但已经不再只是“恩、是、好”的敷衍,再见她,眼里甚至比从前更多了一层暖意。 可又过了几日,乔莞在某天晚上后知后觉的发现,她这辈子怎么对他这么上心了?从前她哪管他生不生气啊,可这会儿却总是忍不住的在意,在意他的一举一动,还有他偶然流露的情绪。 ------题外话------ ahahaha~这章暖不暖,暖不暖~ 1评价票13534236201 1月票13534236201 1月票13534236201 2月票871299483 3月票手撕大拌菜 1鲜花tusds 1钻石笑如此牽強ミ 1评价票笑如此牽強ミ 053 小鬼的报复 乔莞早上吃饭的时候还听到乔妈在那念叨,最近展飞这孩子也不知怎么了,个倒霉催的,一出门就出事,不是差点让花盆砸了就是掉坑里,好几次弄掉一条小命。 后来整得展老爹摊子也不摆,成日在家里守着他,可不摆摊哪来的钱吃饭?于是等展飞伤好之后,展老爹又推着木轮车出去了。 岂料在傍晚收摊的时候回来,面对的却是静得诡异的屋子,展老爹不安的进屋里找儿子,谁知刚推开展飞的门,迎面扑来的便是一股淡淡的腥甜…… 平日杀惯猪的展老爹一闻就知,那是血的味道。 他心头大骇,赶紧冲进屋。 这个点数的天还没黑,房中却昏暗一片,厚厚的窗帘被人拉得密不透风,露出的一条缝儿斜斜的射入了一道光线,映上男孩的背脊,能隐约看到他的手臂。 只见他伸长了一条胳膊,手里则握着一把美术刀,如入疯魔一般的在手腕上下刀子,一刀一刀的割,虽然每一刀都不会太重,却也割得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展老爹当时就震住了,他脸色发白唇角发紫,缓了好一阵才一个箭步冲上去挥开他的刀子,随后看着展飞面无表情的抬头,心头更是阴风阵阵。 随后他更是连一秒都不敢停留的,抱着儿子往医院里跑。 这才傍晚,小镇的上空已经被乌云覆盖,到处都是黑压压一片,闷热闷热的天气,仿佛是要下雨。 等到护士给展飞包扎妥当,刚才还迷迷糊糊的男孩这会儿终于清醒了,他抬起头,眼底蒙上了一层迷惘:“爸,我怎么了?” 展老爹本想劈头骂他一顿,可眼瞅着他那诡异的模样,吓得舌头发僵,再也说不出话来。 坏了,难不成他儿子中邪了? 这下展老爹更不敢随意离开,天天守着他,摊子也不摆了,家里的一切生计暂时搁置,只靠从前的积蓄度日,虽说这并不是长久之计,可好在展飞的情况确实渐渐好转。 这天乔莞又来给他送作业,一进门就瞧到这人精神抖擞的在那打游戏。 乔莞瞥了眼他手上的纱布,扭头又看了眼不远处的“阿凌”,心里直发愁,她可以肯定,展飞之前遭的罪百分之百是“阿凌”搞的鬼,可面对这只小鬼,乔莞眉头都打结了。 她是能看到他,但是这顶什么用?无非是自己吓自己,回头拿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 乔莞把作业递给展飞,听他在那诉苦,好几十天没能出门,他屁股都快发霉了,正要跟乔莞商量一下两人偷偷出去玩的事,却被她严词拒绝。 “不行,你不能出去。” 展飞生气的丢了游戏机,钻进被窝里嘟嘟囔囔的不知在说什么,乔莞也不理他,只是在走的时候忍不住又瞅了“阿凌”一眼,这一瞧,惊得她蓦的站住了脚。 她站在屋檐下揉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她怎么觉得“阿凌”的身体似乎比早前更透明了些? 而当后者接收到她的目光,跳下屋檐朝她冲过来的时候,乔莞心尖一跳,赶紧回过头往家里的方向跑。 好在“阿凌”的本意只是想吓唬吓唬她,并没有追出太远,但乔莞在走到半路,脑中似有灵光一闪而逝,突然明白了他诡异的举动。 小鬼在成型之前,都需要宿主饲养,方法很多,但最简单,世人用得最多的就是以血喂养,可如今“阿凌”收到赵昌盛的命令,没有完成之前不能返回,而在没有新鲜血液的情况下,他的身体才会日渐虚弱……乃至消失。 乔莞心头一悚,相信那只小鬼也清楚这点,所以他最近也该着急了,再不弄死展飞,他说不定只有魂飞魄散的下场。 想通这点以后,乔莞一整日下来皆是愁眉不展的,难不成她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展飞让小鬼害死? 可没等她想清楚,隔天,屋外又传来大货车鸣笛的嘈杂声。 乔莞探出脑袋去看,这一瞧,便与李君宝对上了眼。 他从货车上跳下来,三年不见,一改从前的消瘦羸弱,俨然已经长成了一个身材高挑的美少年。 乔莞觉得这人虽然一肚子坏水,但好在那张脸长得还不错,于是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犹记得在三年前,李君宝小学一毕业就离开了这个小镇,听说是进了市里的重点中学。 与此同时,李君宝也在上上下下的打量她,他看看她略带傻气的五官,又看看她身上又脏又旧的衣服,冷哼了句:“看什么看,土包子。” “啪”的一声,乔莞刚对他升起的那么一丢丢好感因为他这话又一次摔在地上,支离破碎。 抿抿唇,她不理他,关门打算回屋里。 “乔老三。”李君宝撑着门板不让她阖上,瞅了眼她小小的个头,眼睛一亮,“你怎么变得这么矮了?” 乔莞满脸黑线,忍着脾气问:“你回来做什么?” 李君宝:“回来处理房产,我妈说过几天要把老家的房子卖了,还有那些古董,我们打算运回市里的别墅摆放……对了,你还没见过别墅吧,有机会可以来我家玩,让你涨涨见识。” 乔莞没注意听,又瞥到他手腕上的石头链子,看样子这次一走,李君宝是不会再回来了? 她心头大喜,正好,眼不见为净。 留意到她的视线,李君宝还以为她对自己的手表感兴趣,笑道:“看什么?这可是我爸从德国给我带回来,XX牌的,光是这个手表的价格就能买下你们家的房子,怎么,你想要?你求我,我就给你。” 乔莞不吭声,她低着头想了想,问道:“那个……你们以前住的老房子,最近是不是请人做过法事?” 李君宝怔了下,摇头:“没有,那栋房子空置多年,这次也会一起卖掉……你问这个做什么?” 乔莞静默片刻,却没回话。 早前当她路过那栋凶宅的时候,已经感觉不到里头的怨气,所以她一直以为是李家找了某个高人做了法事,如果真有这种人,他也许能救展飞也说不定? 乔莞低头沉思,直接把李君宝当成了透明,这会儿刚要把门阖上,又听他道:“你到底要不要?” 乔莞“啊”了一声抬眸,没听懂他的意思:“要什么?” 李君宝微微一愣,咬牙切齿的说:“手表啊。” 乔莞皱了皱眉头,瞥一眼他腕上的表,她兴致缺缺,丢了句“病秧子的东西有病气,我才不要”,便关门进屋。 留下李君宝一只傻呆呆的站在门口,缓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死丫头骂人! 隔天下午,乔莞放学以后并没有往山上跑,而是去了李家的老房子。 乔莞在门口徘徊了一阵,古色古香的屋子,瓦片的上方早已由之前的阴云变为暖黄的夕阳,再走近一点,当初的阴气也已经消弭,如今呈现在她眼前的,不过是一栋普通的老宅子。 乔莞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随即朝附近的人家走去,她是在这个小镇长大的,那些爷爷奶奶都认得她。 而经乔莞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在半年多以前,有一个清普寺的老和尚路过此地,老奶奶还给他喝了一碗粥,见他端着粥在李家门前坐了那么一会儿,嘴里念念叨叨的不知在说什么,完事后便再没见过他。 乔莞也正喝着奶奶给的粥,咂巴咂巴小嘴,耐着性子把话听完后便一声不吭的回了家。 ------题外话------ 妞们,手下留情哇,此文还是个孩子,一张两分的评价票就能把总分拉得很低,所以往后如果不是五分,就不要投了。 1评价票as123456o 1月票as123456o 1鲜花2h哼 1鲜花2h哼 1鲜花2h哼 5鲜花笑如此牽強ミ 1月票熊熊黑妞 1评价票13860222984 1鲜花tusds 1评价票风吹花过 054 你的眼睛,想不想治(V公告) 次日清晨,在第一缕光线照入屋内的时候,展老爹看着院子里的猪肉摊子发了愁。 为了儿子的事他已经停工了好几天,积蓄虽说还有,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再不复工,他们父子两总有一天得喝西北风。 于是他看了眼床上的儿子,转身去了厨房,收拾收拾,打算从今天开始开工。 临走的时候他不放心,让展飞在隔壁邻居那待一天,可展飞吵着闹着要上学,最后被展老爹打了一顿,怒巴巴的窝在一旁,连亲爹走的时候都没去送。 殊不知,当展老爹前脚刚走,那小鬼便由屋檐上跳下,钻进了隔壁那户人的家里。 —— 到了下午,乔莞从傅天琅那顺了一件外套便直接摸到了展飞的家里,可这会儿,她朝屋顶左瞧瞧,又瞧瞧,原本应该在上头蹦跶的小鬼却不见了踪影。 她心里纳闷着,在外头敲了半天的门,无人回应,于是她一转身又去了隔壁。 是陈家的女主人给她开的门,那胖胖的妇人对她笑了笑,说:“进去吧,阿飞在客厅里。” 乔莞怔了下,一问才知道展老爹出门摆摊了。 她心头一跳,想想那只小鬼,赶紧抱着外套走进入前厅,可等她把整间屋子都找了个遍,都没瞧到展飞的身影。 陈妈妈也傻眼了,她不过是进厨房杀了一条鱼,怎么孩子就不见了? 乔莞的脸色则黑了大半,一转身,她急匆匆的出了门,沿着小路在四周围寻找,而当她来到一个鱼塘边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是展飞,还有…… 乔莞瞪大眼,看着正牵着展飞走的“阿凌”,一个八九岁的男孩,个头要比展飞小,一路走来没有影子,而他们行走的方向,正是那被阳光晒得波光粼粼的鱼塘。 这里水深3米,周围滑溜一片长满青苔,一般小孩子掉下去……那还了得?! “展飞!”乔莞一边喊一边卯足了劲的往前跑,可展飞像是失去了意识一般,两眼无神的低着头,顺着“阿凌”的牵引,面容依旧呆滞。 阳光柔柔,乔莞却觉得心底发冷。 好在她来得及时,一个箭步冲上前,不管不顾的便将抱在怀里的外套盖在他身上。 傅天琅的衣服略显宽大,穿在展飞身上,过长的下摆直接盖住了他的膝盖。 乔莞看着那小鬼跟被火烫似的一蹦三尺远,小小的个头隐在树后,只露出一张惨白惨白的脸,而他像是真的发了火,隔着五六个人的距离朝她龇牙咧嘴的咒骂,又蹦又跳,一副恨不得把她掐死的模样。 乔莞拧着眉头,这会儿也发现了“阿凌”的身体似乎又比之前淡了些,她几乎已经能透过他,看到他背后的风景。 她猛的抽回视线,左右开弓的给了展飞两巴掌,“啪啪”两声,终于把人打醒。 展飞被打得莫名其妙,站在原地傻呆傻呆的看着她,而后他摸了摸身上的外套,气汹汹的骂道:“乔老三,你打我干嘛?” 乔莞可不敢告诉他,他被鬼迷的事,只随便扯了个借口,便拽着他往山上走。 “去哪?”展飞心里虽然疑云四起,可到底是个孩子,在家里闷久了,难免会受不住诱惑,最后也不管去哪,屁颠颠的跟着乔莞走了。 —— 清普寺就坐落在小镇以北的一座山上,周围群山环绕,背靠青山,偶有瀑布从天而降,溅起的飞浪便有几丈高。 展飞这一路上走得新鲜,他认得这条路,小时候展老爹带他上过这里祈福,他也就对这清幽美丽的风景多了几分印象。 乔莞握着展飞的手在狭窄的山路上行走,就在身后不远的地方,“阿凌”亦步亦趋的跟着,可他眼瞅着展飞身上的厚外套,只敢眼巴巴的看着没有上前。 山里清净,到处都是鸟叫虫鸣。 两人不知走了多久,好不容易穿越石子路,终于看到了不远处的寺门。 再走近,坐落于乔莞眼前的是两扇深褐色的寺门,木质的大门这会儿看起来有些厚重。 乔莞累得气喘吁吁,忍不住蹲在地上休息。 如今呈现在眼前的寺庙,这是是一座有着数百年历史的古寺,装修风格有着清代盛行的建筑特色。重檐歇山式屋顶,小青瓦一字脊,抬梁式构架,榫卯组合,砖木结构,外貌雄伟庄严…… “乔老三,你来这里做啥?”展飞心头不解,直截了当的问道。 乔莞闷不吭声的看了眼身体已经越发透明的“阿凌”。 “上香。” 展飞不信,他私底下认为乔莞就是贪玩,却不揭穿她。 随后两人进了院子,迎面碰上一个拿着扫帚的小沙弥,看到他们,他微微一惊,走过来问:“你们的爸爸妈妈呢?” 乔莞抬头答道:“就我们。” 小沙弥怔了下,随即变了脸色:“去,去,去,这里不是你们玩的地方。” 乔莞眼神一闪,留意到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阿凌”,这被人饲养的小鬼不同于一般的鬼物,并不会害怕庙里的佛光。 “我们来上香的。”乔莞不走,掏了掏口袋,把她存了好久的零花钱拿出来,“我有香油钱。” 这下小沙弥没了话,既然人家有钱,而且诚心诚意来上香,哪怕是个孩子也不能赶客人吧?于是他便丢了扫帚,带着他们往里走。 清普寺的院子不大,旁边有一片池塘,正值夏季,大片大片的荷花随风起伏,激起层层绿浪。 而在佛殿前有一个很大的香炉,乔莞站在一旁点燃了香烟,却不急着往里插,而是时不时朝内间探头。 其实她心里也不确定,不过是来碰碰运气。 “住持在吗?” 小沙弥一听,不高兴了,这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添那点香油钱还想见住持? 他轻咳一声,摇头。 乔莞嗅了嗅空气中的香火味,知道今天见不到人,心里很失望,不过她也不能肯定给那群怨灵超度的是谁。 “妙心,你在那吵什么?” 这时,一个黑瘦的老和尚端着一碗粥从院子里走来。 小沙弥见状,连忙恭恭敬敬的上前说道:“悟道师叔,是两个孩子。” 悟道一挑眉,目光落在他们身上,随后又越过她,笔直的定格于帘子的后方。 乔莞心头大惊,他看的方向分明就是“阿凌”的位置。 老和尚似乎上了年纪,眼角的细纹不少,他看看两人回头又对小沙弥道:“妙心,来者是客。” 小沙弥脸一红,正要点头,对方却突然递过来一碗粥。 “师,师叔?” “帮我拿着。”老和尚神色平静,施施然的越过乔莞他们,走到帘子旁。 “师叔,你这是作甚?”小沙弥眼瞅着他突然往下蹲的背影,不解的问。 “地上有灰。” 哪来的灰?小沙弥还是不懂,却见师叔从兜里掏出个巴掌大的小葫芦,轻轻的在地上“咚咚咚”的敲了三下,然后他就回来了。 一旁两人只觉得这和尚莫名其妙,除了乔莞…… 她眼瞅着“阿凌”化作一缕白烟,幽幽的钻进了葫芦口里的场面,眼睛都直了,连捏在手上的香什么时候烧出白灰都不知道,直到灰烬掉落在她的手背,烫得她“哎哟”一声,整个人才真正清醒。 老和尚冲她一笑,从小沙弥那取回自己的粥,又将葫芦递给他:“去,放进后院的池子里。” 小沙弥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照做,走到那池边,他又想起半年多前,师叔也是拿了几个葫芦让他搁在水里,时不时就过来念一会经,不然就是捧着一碗粥在池边瞎叨叨,路过的还以为师叔碰到了什么脏东西,全都不敢靠近。 乔莞上完了香,拽着展飞要走,谁知刚走到院门口,便被那老和尚叫住。 阳光微暖,悟道站在柳丝下招手: “丫头,来。” 乔莞怔了下,垂眸沉思片刻,便让展飞在原地等着,自己则朝他走了过去。 老和尚静静端看她半晌,双手合十的说道:“丫头,你那眼睛,想不想治?” ------题外话------ 明天要上架了,在潇湘,首推是一个砍,首订更是一个坎,而且还是最重要的坎,此文往后有没有推荐,能不能被更多的人看到……我能靠的只有你们。 所以姑娘们,如果你们真的喜欢这篇文文,觉得它值得你们的支持,那明天十点,我们不见不散。 另外明日上架活动: 订阅前三分别奖励999。888。666的潇湘币奖励。 顺序:66。88。166。188。266。288。366。388。466。488。566。588。666……以此类推。 分别奖励520点潇湘币。(我爱你哟) 另外,如果订阅顺序到1000。2000位的,豆腐会抱着你亲一口,并奖励1000点潇湘币。 这个抠搜抠搜的作者明天决定放血了,你们不趁此机会掏空她还在等个啥? 055 我带你投胎 乔莞微微一愣,抬头看向那大和尚,见他一身僧袍,和蔼可亲,突然沉默下来。 假如有人能治好她的眼睛,让她从此过上普通人的生活,那当然是最好的,所以乔莞没怎么想便重重的点了点头。 老和尚闻言,顿时眉开眼笑,摸了摸她的脑袋说:“过几天再来。” 她仰起粉面,又是重重的点头,没想到自己运气那么好,既然他轻易解决“阿凌”的事,说不定也能把她的眼睛给治好? 回去的路上展飞虽然一直说笑,实则内心忐忑,果不其然,这还没进门呢,就差点挨了展老爹的揍。 “阿爸,阿爸,我都好了,你看看,我不是没事了吗?明天就能上学了!” 展飞那身手多灵活,左闪右躲愣是抓不住,而眼瞅着他好得差不多的伤势,展老爹终于松了口,同意让他明天上学。 展飞大喜,又过去数日,少了“阿凌”的存在,他果真没再出什么岔子。 —— 乔莞是与他在十字路口分手,她瞅着天色还早,慢悠悠的走在青石小路上,谁知今天傅天琅却回来早了。 乔家的院子空旷,一旁晒着乔妈新收的玉米,而傅天琅则趁着空闲在院子里劈柴,也不知他劈了多久,浑身汗淋漓的连背心都被沾得半湿。 乔莞手里还抱着他的外套,心有点虚,一进门也不瞧他,闷着脑袋径直往大厅里走。 劈柴声戛然而止,没多时,乔莞直觉背脊烧得紧,一回身才发现这人又在定定的瞧她。 他的目光于她身上逡巡,从头一路往下,直至落在她怀中的外套。 乔莞囧了,她原本做贼心虚,还想越过他往里跑,神不知鬼不觉的放回去的。 “莞莞。”傅天琅侧身看她,“你拿我的衣服做什么?” 乔莞脸蛋一红,经过上次的事,让她明白了一点,傅天琅似乎不太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上回她为了让他消气,给他织了一双手套,这次要还能织什么,袜子? “出门的时候天冷,我借去穿了……”她继续扯谎。 “嗯。”傅天琅喉头一动,面上浮起一丝淡淡的无奈,“给我吧。” 见他不像在生气的样子,乔莞瞧瞧松了口气,这才慢吞吞的凑过去。 站在夕阳下的那道身姿如今显得格外挺拔,离得远的时候还察觉不到什么,直到她走近,一股熟悉的味道便径自钻入口鼻。 越往近走,越能感受到那股子慑人的迫力,即使他什么也不做,可就是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令人感到压力十足的气息。 乔莞无端端的觉得紧张,半天没敢出声,只是恭恭敬敬的把衣服递给他。 可这人刚接过不到三秒,原本温煦的脸色瞬间下沉。 他鼻翼微动,虽然味道不重,却还是能嗅出衣服里除了乔莞和自己的,还有一个陌生人的味道。 “莞莞?” 乔莞敏锐的察觉到他的情绪,唇畔微张着,就跟被抓了个现行似的,比方才还要紧张。 “你在撒谎?” 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低低沉沉的嗓音,居然比她们学校那个七老八十的教导主任还要严厉。 她悄悄瑟缩了下,仍旧死鸭子嘴硬:“没呀。” 傅天琅没接茬,他面容严肃的低下头,静静的看着她,眼波流转间,那隐隐流过的不愉就犹如一只无形的手,压得她喘不过气。 这时候的乔莞只觉得自己就像电视上那只猴精,被如来佛一巴掌压下来,“啪”的一个脆响,彻底的蔫了。 “阿爸刚才找我。”她没敢再瞧他,也不知怎么解释,只能一回身,夹着尾巴跑了,可这马不停蹄的跑了一路,依旧能感受到身后那人的视线,仿若芒刺在背般令人心惊。 乔莞知道她这次又玩大发了,之后几天傅天琅虽无甚表现,可光瞧着他那冷飕飕的眼神便知道火气不小。 于是在当天晚上,凉风徐徐刮过的时候,乔莞又一个人窝在院子里织毛线。 乔妈端着茶具路过,瞅她一眼,问:“在织啥?” 乔莞打了个喷嚏,没吭声。 等到数日以后毛线织好,约莫能看出那是一双棉袜,嗯……深棕色,男款。 —— 数日后,乔莞想起了大和尚的话,于是趁着一个周末,背上药篓往清普寺去了。 山路依旧狭窄,她却走得格外轻快,只要想到今天之后,自己这双眼睛就能恢复正常,不必再瞧那些鬼鬼怪怪,心情便格外舒畅。 乔莞见天色大好,倒也不着急,抹抹额际热汗走走停停。 一路上还挖了不少蘑菇野果,最后她走累了,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乘着树荫,神色惬意。 可却在这时,原本晴朗的天空渐渐飘来一块乌云,阴沉沉的往下罩,很快便蔓延开来,一股及其凝滞的气氛在周围笼罩,而黑压压的天际更像是裂了道口子,“轰隆”的一声巨响,只闻雷声不见雨。 乔莞心头大惊,连忙从石头上跳下来。 坏了坏了,她可没带伞啊! 正要迈步狂奔,乔莞又愣住了。 只见在离她数步远的地方,空气中突然裂开一道类似于门的口子,紧接着,铁锁拽地的声音乍然响起。 乔莞站得笔直,抬起两条胳膊揉眼,用力的揉眼,再用力的揉眼。 可没等她在看清楚一点,四周阴风大作,吹得周围的树杈“哗哗”作响,她必须努力攀着身旁的大石块才能免去被吹下山的风险。 那风来得快去的也快,很快,周围变得静止了,但那个黑色的口子里却钻出一道影子。 乔莞又揉了揉眼,终于瞧清了些。 那人虽背对着她,可她依然能看到他身上的白袍,类似于唐代的书生袍子,宽宽大大的尺寸,腰部只用一根束带系着,手里银光一晃,乔莞留意到那人正拿着一副锁拷…… 这身行头,乔莞不陌生,但是她心里很吃惊,没想到大白天的还能看到鬼差拘魂。 然而更令人心惊的还在后头,待到那人转身,露出半张脸的时候,乔莞不会动了。 两条腿就跟生了根茎,牢牢扎入地里,令她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对方在瞧到她时也是一愣,静伫半晌突然朝她走来。 乔莞眼瞅着他花白的胡子随风飘,反应很快,突然蹲下身佯装收拾篓里的蘑菇。 老鬼差刚凑近,她便感受到他身上凉飕飕的阴气,那是一种常年待在地府的人才会有的气息。 他也随着她蹲下,宽宽大大的袍子漏风,时不时被刮来的狂风吹成一个帐篷,他身材又干瘦,这么吹着吹着,乔莞生怕他被吹跑了。 乔莞依旧不动声色,她认得他,这货可不就是当日在奈何桥边,把那亡灵放跑的老鬼吗?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现在是正常人,眼观鼻,鼻观心,总之装作看不到就行了。 老鬼有点好奇,贴着她的脸左瞧瞧,右瞧瞧。 乔莞把目光移开,心里默念,我看不到你,我看不到你。 老鬼心头诧异,又凑过来,盯着她的脸,继续左瞧瞧,右瞧瞧。 乔莞一个大活人,自然受不住他那一身的阴气,可她又不能做出过于出格的举动。 于是,她微微扭头,将小脸蛋撇向右边。 他怔了怔,又追过来,贴上她的右脸。 于是她继续微微扭头,将小脸蛋撇向左边。 如此这般下来,当他又要凑近的时候,乔莞“哈啾”一声,喷了他一脸口水。 正当乔莞忍无可忍,张嘴要骂人的时候,那老鬼“咻”的一声,不见了…… 她怔在原地,一时竟搞不清状况,后来她拾起药篓继续往山上走,这还没走到半山腰,又碰到那只老鬼。 他也是迎面而来,衣袂飘飘,隐在山雾当中,如果不是面上阴气过重,还真有那么一丝丝仙风道骨的味道。 而跟在他身旁,两只手被锁链铐着的孩子,乔莞同样不陌生,那是“阿凌”,他正低着脑袋垂着眼,原先那股被淡淡的凶煞已然褪去,如今的看来不过是一只普通的,正要前往鬼门关投胎的亡魂。 乔莞心头微微一惊,突然明白过来。 八成是那老和尚清除了小鬼身上的怨气,这会儿鬼差才上门收魂来了。 他们从山上下来,乔莞由山底上去,路况狭窄,能走的地方就那么点,如果她继续走,势必要穿过他们…… 乔莞脸色白了白,低着头与他们越靠越近,小鬼没看他,老鬼也不理她,直直的从她身体里穿过。 乔莞背脊一毛,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脚步不觉加快,几乎是小跑的冲上了寺院。 可当乔莞到了庙里,老和尚拉着她瞅了半天,摸着光溜溜的下颚无奈道:“奇了,奇了,封不了。” 乔莞睁大眼:“那可怎么办?” 老和尚摇摇头:“丫头,都是命,既然你能看到寻常人看不到的东西,证明你与它们有缘,留着吧,往后会有用处的。” 说完也不再看她,端着一碗粥念念叨叨的走了。 乔莞耸拉下脑袋,从山上往下走,直至到她回家,又花去了半小时。 时间还早,乔家人上工的上工,下地的下地,静悄悄的屋里只有奶奶在厨房内忙活。 乔莞心情不太好,这就像是兴奋了大半日突然被人泼了盆冷水,从头到脚都是凉的。 “阿莞。”这时奶奶捧着一锅热乎乎的烤红薯,笑容满面的对她招了招手。 乔莞原本低落的心情这会儿更堵了,她牵强的笑笑然后凑上去,看了眼奶奶额上的黑气却不说话。 老人怕她烫,贴心给她剥了一个,然后又私下将最大那只番薯放进碗里,乔莞瞥了眼,知道她是给乔爸留的。 于是祖孙俩一人捧着一个番薯,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而后随着时间静静流逝,一晃眼,一家子陆陆续续的回来了。 老人看到乔爸,拿着番薯去热了下,回头乔爸却不吃。 “我不吃。” 老人不依不饶的凑上前:“吃吧,俺给你剥皮了。” 乔爸怒巴巴的大吼:“你咋这么烦,说不吃就不吃。” 话落乔爸也不看她,径自进了厨房,留下老人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客厅里站着,背影有些单薄。 乔莞鼻头微酸,凑过去糯糯的喊了声:“奶奶。” 老人回过头,摸上她的发顶,笑容和蔼的道:“万春不吃,阿莞吃。” 乔莞听话的接过,其实她现在一点也不饿,却还是小口小口的往嘴里咽。 老人又笑,低头问道:“香不香?” “香……” 乔莞心里不是滋味,看看老人和蔼可亲的脸,眼仁突然泛出一丝刺疼。 如果她没记错,今年,奶奶会在快要入冬的时候去世。 —— 夜里无风,树影摇曳,乔莞洗完了澡,一沾枕头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随着思绪渐渐往下沉,乔莞仿佛来到了一处河边,听着周围铁链拽地,“叮叮铛铛”的脆响,她猛然一惊,睡意也顿时消了大半。 乔莞站在原地,稍稍往河水处探头,眼瞅着那一片流动的黄水,心头更惊,再抬头,觑到一抹干瘦的身影,那人也正背对着她,身着白袍,面向河边,头上光秃秃一片,时不时甩一甩手里的竹竿,看似在钓鱼? 乔莞心生疑惑,又走近了几步,直到耳畔响起一道熟悉的歌谣:“奈何桥,路遥迢,一步三里任逍遥;忘川河,千年舍,人面不识徒奈何……” 乔莞噎了下,默默嘀咕了句:“难听。” 那老头儿似乎僵了下,又继续:“是非不渡忘川河,三生石前无对错,望乡台边会孟婆……莞丫头,是这么唱吧?” 话落,那人徐徐侧身。 乔莞心头大惊“郑叔。” 老头儿冷哼一声,甩一甩宽宽的袖口,怒道:“原来你还认得我?今儿个怎么装不认识?” 乔莞吓得嘴都合不上了,左看看,右看看,搓搓手又道:“郑叔,我这是死了吗?” 如果不是死了,怎么会下地府? 老头儿摇头:“你没死,是我入了你的梦。” 乔莞惊得舌头都打结了,你个老头子,无端端入我梦里作甚?但这话不能直说,她得先把事情弄清楚。 “郑叔,我当初跟您说了那小鬼没喝汤吧,您不信,这下可好,连着我一起进了那轮回道,可轮回道不是投胎吗?我怎么又回来了?” 老头儿怔了下,就跟被人踩着了痛脚似的,脸色赫然下沉:“下头的程序出了错,我这不是也被阎王多罚了二十年吗。” 乔莞撇撇嘴,心想你丫的活该,可稍后一想,又搓搓手,一脸讨好的说:“那……阎王还说了什么?” 老头儿一脸的不爽:“没了。” 乔莞也不爽:“我怎么办?” 她就差没揭竿而起,拽着他那两根白兮兮的胡须大喊:俺是无辜的啊! 老头儿轻咳一声,缓步来到河边,一拉渔网收起无数只魂:“我这次入你梦里,为的就是这事。” 他回眸瞥到女孩期待的目光,捻了捻胡须,说:“这样吧,既然事已至此,在这几年里你就好好过日子,等到你枉死的那日,再想办法下来,到时我会给你找户好人家,即便不是富可敌国,也保管你衣食无忧。” 乔莞浑身一震,刚要再问,却又见那老头儿从兜里掏出一本册子,递到她面前。 “丫头,你就知足吧,这是我刷尽人情卡从判官那借来的,你瞅瞅。” 乔莞凑过去。 于是在这个鬼影重重,小鬼呜咽,女鬼啼哭,满河全是冤魂的地方,一老一少聚在那嘀咕。 这不瞧不知道,一瞧……乔莞掩嘴惊骇。 她没想到,假如没有之前的那一遭,即便她尽了阳寿,重新投胎,入的也将是一个妓女的肚子。 老头儿对着那本子指指点点:“据生死簿记载,你原是一名汪洋大盗,生时烧杀掳掠,坏事做尽,死后自然要遭到报应,所以连带你这世,你一共轮回四次,每次命不过十八,还有三次,才能完全赎清。” 乔莞脸色白了又白,听他继续:“但是鉴于你这次做了两件好事,积有功德,所以阎王爷决定网开一面,当然还有我替你求情,允你在阳间赎罪,等时候到了,便能功德圆满,重新投胎。” “赎罪?” 乔莞扳着手指数,难道是李君宝和展飞的事,让她积上了功德? 老头儿正待要说,却一瞅天色,回道:“天亮了,我该走了。” ——咚咚咚—— 远处鼓声遽响,那是地府启门的声音。 乔莞见状,死死的拽住老头儿的袍子:“等等。” 她还有话没问完呢。 “真要走了,晚了我可回不去,阿莞啊,我给你留了点好东西,你可要好好利用。” 话落,老头儿一甩手消失在她面前,乔莞大惊,刚要往前追赶,眼前白光乍现,她醒了! 天色还早,屋外不时响起公鸡的啼鸣。 乔莞从床上坐起,额际还在冒汗,耳边是簌簌的穿衣声。 16岁的乔敏站在镜前换衣,身上仅着背心,薄薄的料子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段,虽未完全长开,却早已亭亭玉立。 她徐徐回头,肤色虽然黑了点,但好在五官精致,面容娇丽。 “做恶梦了?” 天刚蒙蒙亮,昏暗的屋子里被窗帘遮得暗沉,乔莞用力喘了口气,看了眼一旁还在熟睡的二姐,对她摇头。 乔敏探了探她的额头,说:“醒了就起来吧。” 话落,便穿着拖鞋出去了。 光线微弱,乔莞努力的睁了睁才看清她的背影。 她又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怔,之后擦掉额上的汗,又躺了回去。 她还在消化梦中的信息,一时闹不清那到底是自己的臆想,还是郑叔真入了她的梦。 可这刚躺下,乔莞便觉得枕头下似有硬物,随即又跟被火烫似的起身,一掀开枕头,看得眼都直了。 只见枕下压着的是一件叠得整齐的白色袍子,宽大的尺寸,麻布的料子,摸起来略略硌人的手感,还有上头巴掌大的补丁,令乔莞一眼就认出来,那可不就是她在地底下穿了三十年的制服吗? 她抱起衣服抖了抖,从里头掉出几件略略生锈的金属制品,分别是:手铐、鬼枷、无间之门。 她依稀记得这几样法器的用处。 手铐:禁锢能力差,只能捕单个鬼魂。 鬼枷:禁锢力加强,可以捕获数只鬼魂。 无间之门:一个巴掌大的木质小门,能将恶灵暂时囚禁在内。 鬼差袍:穿上可自由来去地府。 乔莞盯着这几样物件发愣,脑海里又一次回荡起老头儿临走时的话。 原来刚的不是梦,他说给自己留的,就是这几样东西? “阿莞?” 乔莞想得认真,听到乔丽的喊声,手一抖,本能的就把东西往枕头下塞。 “你藏啥?”乔丽揉揉眼,半撑着身子起来,看她死死摁着枕头不吭声,恼火的一把抽开,可眼瞅着底下空荡,不悦的道,“大清早的,你吵什么?” 话落她不再瞧她,下床换了校服,一边扎头发一边对她说:“过来,我给你扎辫子。” 乔莞目光一亮,突然抱起床上的袍子凑过去,在乔丽面前晃了晃。 乔丽恼火,摁下她的脑袋开始替她梳头,嘴里念叨着:“干什么?一大早神神叨叨的。” 乔莞不作声,低头又瞅了眼那件鬼差袍子,心头恍然大悟。 原来这些东西只有她能看到。 早上吃的是白粥,乔莞往碗里放了点榨菜,又递过去给傅天琅,这才捏着小勺子小口小口的吃。 吃完以后乔爸出去上工,最近听说家里接了一桩生意,是给一户人家做家具,那户人看中的是傅天琅的手艺,给的价钱也好,所以这几天两人成日早出晚归,能与家人见面的时间极少。 阳光微暖,乔莞提着木桶吃力的在走廊上走。 她蹲在水池旁洗了把脸,看着水中那张清秀的面容,心情顿时有些复杂。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奶奶捧着一盘子洗好的地瓜,进厨房烧火。 “阿莞,今天怎么不出去玩?” 乔莞低头“嗯”了一声,抢了老人手上的柴禾,在灶台旁生火。 “不去。” 老人和蔼的笑,摸摸她的头:“好孩子,去玩吧,我不跟你爸说。” 乔莞还是摇头:“我不去,我陪您。” 老人怔了下,却只是笑:“阿莞真懂事,奶奶这有钱,一会我们上菜市场,给你买年糕吃。” 乔莞垂下眼,听着老人略微沙哑的声音,白白的眼仁突然传来一阵刺疼。 她趁着没人的时候搓掉眼角的泪,知道再过几天,奶奶就要去了。 秋去冬来,随着初冬的临近,温度日渐降低,这还没到冬天,乔莞已经从长袖长裤,换成了棉裤外套。 这天晚上乔爸和傅天琅没有回来吃饭,听说主人家催的急,他们今晚也许回不来了。踏月歌:不尽风华 乔妈拎着一个保温壶,拿着筷子在一旁夹菜,正准备给他们送去。 这时横插来一只布满皱纹的手,老人夹了一块鸡腿放进碗里,顿时占了不少空间。 乔妈眼瞅着手里的五花肉没地方放,回身便道:“妈,万春不爱吃鸡腿。” 奶奶撇嘴,唠唠叨叨骂道:“胡说,我家万春从小就爱吃,以前整天吵着让我买,你咋不让他吃?怪不得他瘦,都是你害的。” 婆媳量平日虽相处融洽,却也有吵嘴的时候,乔妈抿抿唇不与她计较,又重新拿了一个大口的水杯过来,添了点青菜和肉,一转身便出了家门。 老人冲着她的背影冷哼了一声,骂了句“臭婆娘”,回头便笑呵呵的朝三姐妹招呼道:“饿了吧,咱们先吃,不用等她。” 乔莞留意到外头已经黑透的天色,目光沉了沉。 这顿饭就这么平静的过去了,直到夜间开始打霜,温度渐降,乔莞便一直守在奶奶身旁与她说话。 “咋还不去睡?”老人打了个呵欠,看看墙壁上的挂钟,不知不觉已经九点半了,“明天要上学,去睡吧,奶奶明儿个给你买油条当早餐。” 乔莞不走,初冬的夜里,她趴在老人膝上,眼仁又开始发疼。 张了张嘴她却没说话,只是目光透出一丝哀戚。 没明天了,明天您就要走了。 “奶奶,您给我讲故事吧。” 老人又打了个呵欠:“好啊,阿莞想听什么?” “听您小时候给我讲的,涯婆的故事。” 老人困得直揉眼,已经想睡了,却拗不过孙女的要求,开始幽幽道来: “从前呀,这山里有个妖怪叫涯婆,但是村里人都不知道她是妖怪,有一天,一户人家要外出,便去请她帮忙照顾两个孩子,等到晚上熄灯以后,姐弟两和涯婆睡一张床,半夜姐姐却听到一旁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姐姐心里害怕,跟涯婆说上厕所,在外头躲了一晚上才回来,可等第二天爸爸妈妈回来的时候,只看到床上有一滩血和几块碎骨头……” 乔莞抱着奶奶的腿,听她停顿了下,继续道:“知道弟弟被涯婆吃了,夫妻两很生气,于是几人合计合计,又去了涯婆的屋里,也说要外出,让她过来照顾姐姐,涯婆又去了……” 老人的声音渐小,乔莞这才发现,她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她心头突突一条,看着奶奶平静的睡颜,忍不住又推了推她。 “奶奶,您还没说完呢?” 老人已经撑不住了,用力的睁了睁眼皮,却没睁开。 “说到哪了?后来啊,涯婆刚进门,就被人乱棍打死了……阿莞啊,奶奶撑不住了,让我睡会儿……” 话落,又抱着胳膊沉沉的睡了过去。 乔莞紧紧的盯着她那张慈祥的脸,忍不住又推了推她:“奶奶,别睡。” 老人迷迷糊糊的“哼”了一声:“阿莞啊,你就让我睡吧,明儿个奶奶还得给你买豆浆和油条呢。” 眼眶一热,她搓搓眼睛,哑着嗓子说:“我不吃,只要您别睡,我以后都不吃。” 老人不知嘀咕了什么,呼吸渐渐平稳,似乎真的累得睡着了。 乔莞又在她身旁守了许久,时不时探一探她的鼻息,在感受到那徐徐的温热时,悄悄松了口气。 可她的心情依旧难定,还记得在前世,奶奶走得突然,好像睡了一觉,那个慈祥的老人就没了,印象中只有乔爸歇斯底里的哭声和一屋子的兵荒马乱…… “奶奶……”她又推了推她,老人没搭理,撇撇嘴又睡了过去。 乔莞捂着嘴,堵着满嘴的呜咽,突然站起来冲了出去。 夜里山风吹过,吹得一旁的树林哗哗作响。 街上更是无人,只有新修好的路灯在暗处晕染。 乔莞被迎面扑来的冷风吹得脸蛋发红,紧了紧衣领,她却没那个功夫喊冷。 她步伐很轻,不停的跑在青石小路上,如果可以,她多希望是自己记错了,奶奶明天还会起来,还会给她买豆浆和油条。 但是她不敢赌,前世乔爸到她走的时候都在懊悔不已,当年光顾着上工,竟然没能见到老母亲最后一面,这件事几乎成了他一辈子的遗憾。 这几年乔莞上山下水的,体力要比从前好,这么一路跑下来,居然不觉得累,反倒越跑越快,终于隔着十步远的距离,她看到了乔爸上工的房子。 白墙红瓦的一个四合院子,里面开着大灯,隔着大老远的距离也能听到院子里传来的敲打声。 “莞莞?”傅天琅搁下手里的锤子,瞥到她单薄的衣着,微微蹩眉,“你怎么来了?” 乔莞控制着情绪,哑着嗓子问:“阿爸呢?” 听出她的哭腔,傅天琅怔了下,低头细细的看她:“哭什么?” 乔莞不答,只是睁着一双圆圆的大眼在屋里找,好不容易在院子的一个角落找到乔爸,她急忙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说:“阿爸,你跟我回去。” 乔爸这时正要给院子的外墙上漆,明儿个得赶着交货,哪能回去:“你这丫头大半夜上这来做什么?别瞎闹。” 乔莞不听,固执的扯了扯他的袖子:“阿爸,奶奶想你了。” 乔爸一脸纳闷的回过头:“你回去告诉奶奶,阿爸明天就回家,到时候让她看个够。” 说完,他又回头继续干活,只是嘴中念叨个不停:“没看到我正忙活么,我担起一个家容易么?想看啥时候不能看?就不能省点心。” 乔莞咬咬牙,在旁边站了良久,如何也不肯走。 乔爸这时恼了,回头又要打她,却听她哽咽道:“阿爸,回去看看吧,奶奶她要不行了。” 刚说完,乔莞那眼泪就跟止不住似的,“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哭得乔爸心惊不已,丢了刷子着急的问:“你说什么?我妈怎么了?” 见乔莞不吭声,只会低头哭,他心头顿时大骇,想想家中的老母亲,不管这事是真是假都待不住了。 之后三人一刻不敢多停的回了家,一进门,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倚坐在摇椅上的老人。 她面容平静,神态祥和,微微闭着眼,随着摇椅轻微的晃动,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慈爱,安详。 乔爸心头突突狂跳,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上前将母亲摇醒。 “妈?妈?” 老人轻“嗯”一声掀开眼帘,眼角的鱼尾纹看起来像是岁月的沉淀:“万春,你回来啦,饿不饿?我给你下碗面条。” “我不饿,您怎么睡在这?走,我扶你进去,小心着凉。” 老人笑笑,就着他的手从摇椅上起来,如今见着儿子,什么瞌睡虫都跑了,整个人突然变得精神奕奕,进了房,依旧拉着他东扯西扯,就是不肯上床。 “万春,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六岁还尿床,有一次我拿着你的被子出去晒,被隔壁那老头子笑了一顿。” 乔爸脸一红:“妈,你能别提这事吗?” 老人又笑,声音略微沙哑:“还有一次,你打碎人家里的玻璃,那老头子上门闹事,被我骂得嘴都歪了……” 乔爸一脸无奈:“行,你厉害,赶紧睡吧!” 老人拽着他不放,一脸的红光,精神气儿比白天都要好:“万春啊,我睡不着,你就陪我说会儿话?” 乔爸虽然面露不耐,却还是一屁股坐下:“唉……你说吧。” 老人高兴了,拉着他东拉西扯,好不容易见她有了点睡意,乔爸连哄带骗的道:“不早了,睡吧。” 老人拽着他不放,话里渐渐变得有气无力:“可是我舍不得你啊。” 乔爸恼了:“你有啥舍不得,明儿个起来不就能见了?” 老人迷迷糊糊的说:“啊,明天能见,好,好,我睡了,万春,我睡了。” “睡就睡,啰嗦个啥。”乔爸嘴上虽凶,给她掖被子的动作却非常轻柔。 乔莞跟傅天琅站在门边,眼眶红了红,原本不信的,这会儿见了奶奶那样儿,终于明白了。 她刚才分明是回光返照。 乔爸收拾妥当后把两人赶了出去,一阖上门,回头就要揍她。 “死丫头,又乱说话,你奶奶好端端的能出啥事,被你这么一闹,明天能不能交工都是未知数,我告诉你,如果这个月收不到钱,你下学期也别想上学!” 乔莞看着乔爸抬起的手,紧张的闭上眼,可随着身后覆来的温热,那一巴掌并没有像预期一般的落下来。 肩头一暖,乔莞跟着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被傅天琅护进了怀里。 乔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啪”的一声抽了傅天琅一巴掌,说:“你护着她作甚,这话是随便乱说的吗?不抽她一顿她哪会长记性?” 傅天琅抱着她不吭声,只是黝黑的左颊上明显多了五个指印。 “算了,走,回去上工。” 这次,傅天琅才把她松开,而后一声不吭的与乔爸出了门。 站在簌簌的冷风中,乔莞目送两人离开的背影,不知过去多久,她回身又看了眼老人的房门,最终是没忍住,缓步过去推开了门。 “奶奶。”她轻轻唤了一声,过了好半晌,里头才传来老人的轻哼。 “阿莞,我累了,让我睡吧……” 乔莞怔了下,捂着嘴哽咽,可“您睡吧”这句话她憋在胸口半日,也没说出来,最后只能默默的带上门离开。 直到隔天早上,乔爸带着一身疲惫的回到家,原本想进老母亲的房里看看,谁知叫了几声无人应,一探鼻息才知道,老不知在什么时候去了。 —— 天上乌云密布,压抑的空气渐渐蔓延开来,在这个不到十平米的小房间里,乔爸双眼布满血丝的跪在床边,他看着还躺在床头的老母亲,不知跪了多久,突然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等到醒来时,他傻愣愣的呆坐半日,突然又“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他伏在老母亲的尸体上,浑身就跟痉挛似的不停打颤,明明五十好几的人了,哭起来还跟个孩子似的。 乔妈看不下去,哽咽着说:“咱妈这是福气,无病无痛去的,去的时候说不定还遇到什么好事,你看她是笑着走的。” 乔爸怔了下,回过身就抽了老婆一巴掌,而后顶着一脸的鼻涕眼泪骂道:“你说的是啥话,咱妈死了这叫福气?滚你XXX,个老太婆昨天还好好的啊,怎么睡一觉就去了……” 接下来,便是泣不成声。 因为奶奶去世,乔家的大儿子、二儿子纷纷从城里赶了回来,这是乔莞第三次见到这两个大伯,第一次在前世,也是奶奶去世的那日,第二次是他们回来争这间老房子,第三次则是重生后的今日。 乔家的老大老二都是一身西装笔挺,打领带,黑皮鞋,虽然是农村里出来的娃娃,可这几年经过在城里的打拼,俨然已经变成了外人嘴里的“成功人士”。 这会儿站在乔爸身旁,兄弟两都嫌他穷,不愿搭理他。 至于他们带回来的老婆,也是一副城里女人的打扮,时髦的呢子外套,头发染成了金黄色,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那打扮哪是来奔丧?分明就是度假的。 而这两对夫妻还真是来度假的,跟过场似的露了个面,连头七都没等就走了。 他们走的那日,乔爸在坟头待了一天,心里别提多凉,也幸好老母亲走得早,没瞧到那俩杂碎不孝的模样。 最后他在坟前磕了几个头,回去的时候又在路上买了点香烛酒食,就等着头七那天,送老母亲投胎。 在他们镇上有一种丧殡习俗,认为人在去世后的第七日,魂魄会归来,这时候家人要给魂魄预备一顿饭并且在家中烧一个梯子形状的东西,让她吃饱喝足以后顺着这趟“天梯”到天上。 可也有一点需要避忌,那就是在死者回魂的时候,家属必须回避,哪怕睡不着也要躲入被窝,否则让魂魄看见家人,会令她产生记挂,影响投胎再世为人。 于是在这天晚上,乔爸和乔妈准备好了“头七”要用的东西以后,便把三姐妹赶进了房里。 一夜无眠,乔莞醒了,进了客厅看到乔爸眼里的血丝,心情突然有些复杂。 眼瞅着快要过年,乔家却没有半点喜气。 “咱妈走了吧?”乔妈看看院子里的灰烬,那是昨日烧掉的“天梯”。 乔爸没吭声,低头把粥喝了也不去上工,只是坐在老母亲睡过的小木床上,靠着墙,盯着房顶不说话。 乔莞站在门口也不说话,她看看乔爸身旁的白影,下意识叫了声:“奶奶。” 乔爸闻言,回头问道:“叫啥,你奶奶去了。” 乔莞咬咬牙,强迫自己收回视线。 之后的几天,乔莞经常能看到乔爸身旁跟着的白影,淡淡的一层雾,似乎从头七回来以后,奶奶就没打算要走,一直一直的跟在乔爸身畔,也不出门,就是在院子里,客厅里,像往常一般的溜达。 乔莞起初还觉得这样挺好的,不管是人是魂,只要能每天看到自己的奶奶,总比她一声不响的消失在她的世界里强。 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乔莞眼瞅着老人的魂魄越来越淡,心头也越发担忧起来。 她是不是因为舍不得儿子,所以迟迟不肯投胎? 乔莞知道这误了时辰却没有投胎的魂魄的下场,可她又等了几日,却怎么不见鬼差来拘魂。 乔莞心头不安,一次收拾屋子的时候,瞥到了被她丢在角落,一直没有用过的鬼差袍子。 地府的东西不沾灰,哪怕再旧再破,也依旧干净。 乔莞拿起来抖了抖,眼瞅着如墨的夜色,沉思半晌突然穿在身上。 宽宽大大的袍子刚罩下,她的魂魄瞬间剥离。 乔莞惊得眼睛都大了,看了眼躺在地上的躯体,还有漂在空中的自己,低头想了想,顿时有了主意。 天气渐渐转冷,很快便要临近年关。 虽然奶奶在不久之前过世了,但人既已去,日子总归是要过的,更何况这个春节过得好不好,可是关系到一整年的运势。 于是乔爸抹抹眼泪,着手办理年货去了。 乔莞在家里剪纸花,用美工割除几个红色的福字,倒贴在门前,她记得小时候问过奶奶,为什么福字要倒贴,奶奶只回道,因为“福到了”。 乔莞想着,回头又看了眼坐在摇椅上的白影,眼仁又疼了。 到了年三十,一家子杀鸡杀鸭摆了满桌的菜,而当乔爸从厨房里多拿出了一套餐具的时候,乔妈抿了抿唇,没说话。 乔爸恭恭敬敬的在老母亲原先的位置上放了一碗米饭,筷子,勺子,还斟上了一小杯米酒。 “万春……”乔妈张了张嘴,却没能把话说下去。 “妈,来吃个腿。”乔爸时不时就给一旁的空位夹菜,看着那菜跟小山一样的堆起,却不见停手。 周围气氛沉重,乔敏和乔丽都没吭声,只是低头扒饭,而乔妈虽然不理解他的做法,却也并未阻止。 乔莞咬着碗里的青菜,看着乔爸身旁坐着的白影,虽然无法进食,但那安静的模样,真像奶奶在与他们吃最后一个年夜饭。 乔莞心里一堵,赶紧将脸埋入碗里,没敢让人听到自己的哭声。 可她这小声小声的抽噎,就像开了个头似的,很快,一屋子的女人都开始抽泣,搞得乔爸也跟着抹眼泪,他用力的吸吸鼻子,大声骂道:“哭啥,大过年的,就不让人好好吃个饭?妈,您别管他们,咱们吃,多吃点,去到下面也不知道有没有吃的……” 吃完饭,黑压压的天空开始飘雨,时不时还会传来“轰隆”一声的雷响。 乔莞等着一家子都聚在客厅以后,悄悄溜了出来,她拿着那件鬼差袍子满屋子乱找,终于在一堆柴禾下找到了一块能够躲藏的空地。 灵魂出窍以后,这副身躯就像死了一般,没有呼吸,没有生气,她生怕被家里人发现,吓到他们,只能寻思着找个隐蔽的空处躲藏。 等到藏好以后,她将鬼差袍子披上,果然“咻”的一下,灵魂被弹了出来。 乔莞已经不是第一次当“阿飘”了,想当年她刚被溺死那会儿,就“飘”了很多日,所以也算熟门熟路的摸到客厅,看着一屋子人还有那团白雾,她走过去,犹豫了一会儿才牵起她的手。 老人迷迷糊糊的抬眼,看着眼前那名少女,怔怔的说道:“你是谁?怎么长得这么像我们家阿莞?” 乔莞此时还维持在地府的模样,也是个十八岁的女孩,宽宽大大的白袍子,两条麻花辫干净利落的披在脑后,随着她的走动左右甩动,看起来颇为灵动。 她看着老人花白的头发,说:“奶奶,我就是阿莞,我来送你投胎。” 老人摇头:“你胡说,我们家莞莞没你那么高,我也不走,我要留下。” 乔莞站着与她对视:“您再不走,就投不了胎了。” 老人还是摇头:“那就不投了,我就在这。” 这次乔莞没再劝她,看她越发淡薄的身影,并没有选择对老人使用手铐,只是牵着她往外走。 老人本就虚弱,也就任着她牵引,可时不时回头,嘴里念叨两句:“你带我去哪啊,别走太远,万春找不到我,会着急的。” 乔莞吸吸鼻子,眼仁又开始疼了,等到了地府,她亲自把老人送上桥头,看着她喝孟婆汤,然后浑浑噩噩的让其他鬼差牵走。 全程下来,她像过去的三十年一般,亦如一个旁观者,只是静静的看着,就站在那忘川河边,什么也不做。 不知站了多久,老鬼施施然的走过来,对她说:“放心吧,人已经下去了。” 见她依旧傻呆呆的站着,他又添了句:“是户好人家。” 乔莞淡淡的抬首,目光微凉。 “郑叔,你说这人活一辈子,为的是什么?” 从前她看着那些亡魂从桥上走过,尚且浑浑噩噩,可如今亲手将亲人送上去,又是另一番的心境。 人这一世不管得到多少功名,多少爱恨,在喝下那碗孟婆汤的时候,一切终将成空,就像她的奶奶,一路上“万春,万春”的叫,可一旦过了桥,哪还记得“万春”是谁? 郑叔怔了下,随后长叹一声:“人间七情六欲,功名利禄,不过是在转念之间,我们都是俗人,自然逃不过世俗……回去吧,你一个生魂不好在这阴曹地府待太久。” 耳边又响起“咚咚咚”的牵引声,乔莞最后看了眼那道忘川,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乔莞心情有些沉重,走得也慢,不过她不着急,反正她将自己的身体藏得很好,一般人根本不会动那一片地方。 可她刚到家,立即被吓得心肝直跳。 原来是傅天琅,他不知在什么时候把柴禾扒开,将她抱了出来。 昏暗的灯光映上他格外惨白的侧脸,乔莞远远望着他的身影,着实不知他在想什么,但从他抱着她的“尸体”,浑身不停打颤的模样,她很清楚她再不钻回去,那事情就真的玩大发了! 056 莞莞,别怕我 灵魂回归的刹那,乔莞只觉得头有点晕,整个人也不太清醒,于是往前端的“硬物”上靠了靠,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那是傅天琅的胸膛。 四周一片寂静,除了窗外的风声便仅余下彼此轻微的呼吸。 近在咫尺的距离令乔莞的每一下吐纳,吸入的都是他的气息,她心里突然有点紧张,更没敢抬头,可即便不抬头能从他扣在自己肩上的力道感知到他此刻的情绪, 一时间,气氛有些绷紧,乔莞也不知怎么和他解释,只能垂着脑袋,露出一小截雪颈,死咬着牙关不松口。 “莞莞。”他沉静了好半晌,突然捧起她的脸,随后用长满茧子的指腹在她面上划过,动作有些颤抖,也有些不敢置信。 乔莞没有动,睁着一双大眼让他碰,只是对方温热的体温恰好与她的冰凉形成对比,每一次划过都令她轻轻的打起战栗。 “琅哥,你这是做什么?”乔莞心尖一缩,全身顿时绷紧。 两人间的距离不足一尺,气息在恍惚间交融。 他屏息静气,浑身僵硬,好像费了多大的劲才能克制险要崩溃的情绪。 突的,他抬起手重新抚摸上她脸,指腹在女孩柔软的皮肤上轻轻摁压,由颊骨的轮廓一路来到纤细的脖颈,当指尖触碰到她突突直跳的脉搏时,他紧绷的牙根这才松了些。 可他的脸色依然不好,昏暗的灯光下惨白一片:“你刚才,怎么了?” 乔莞心头一跳,张了张嘴,话还没出口整个人已经撞入了一副温暖的怀抱,他不知克制力道,抱得她很紧,脸部埋入她的颈窝处,嗅了嗅,顿时满鼻腔都是她的味道。 “疼。”乔莞闷哼一声,被面前的“钢板”挤得骨头“咯吱咯吱”作响,这人却置若罔闻,依然故我。 傅天琅嘴角紧绷,浑身因为激动而轻轻战栗,眼前的乔莞是活的,她有温度,不仅会动,还会说话……她不是当年在棺中沉睡不知醒的少女,也不是刚才从柴禾堆里找出的尸体,她还在他身边,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脖颈处突然感到一阵湿热的水渍,乔莞震了下,想要回头却被他紧紧的锢住了肩膀。 “琅,琅哥?”她心尖又是一跳,抬手在脖子上蹭了蹭,想回头看清楚一点,他却不让她动。 她一时怔忡,脑海中不时回荡起前世的大雨倾盆,他伏在棺木之上,如同失去伴侣的孤狼一般哀叫的场景,心情顿时复杂难解,尔后她又想到老鬼说的话,她一共轮回四世,世世命中带劫,假如过不去…… 乔莞低下头,她这个前途未卜的人又如何负担得起他的感情? 所以这份心意乔莞不敢碰,连一点点、一丝丝都不敢。 这时由远及近的传来一阵脚步声,乔莞心头一跳,忙曲起手臂在他胸前推搡。 他们可不能以这副摸样被人看到,否则她就是跳进那乌河里趟个三天三夜,也不见得能洗清。 可傅天琅不放人,他低下头,眼中布满了红血丝:“莞莞,你是不是生病了?” 假如无病无痛,怎会突然断了气息,冰冷犹如尸体? 乔莞怔了下,抬头看他略带审视的目光,耳畔则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她想了想,随即一咬牙,这次不再推他,反倒一头撞入他怀里。 她说哭就哭,两条胳膊紧紧的圈着他的腰,眼泪不停的往下掉,渐渐沾湿了他的胸膛。 “琅哥,奶奶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傅天琅眸色微敛,僵硬的看着她的发顶,唇畔轻启,正想说话,乔丽已经推开了厨房的门。 昏暗的灯光映着两人相拥的背影,她面色一僵,却又听乔莞的哭声:“我看着奶奶走的,她再也不会来了,不会给我买豆浆、油条……” 她像一个孩子似的的大哭,那模样似乎只是因为伤心过度,抱着兄长哭诉。 乔丽原本抿着的唇,这才松了些,她几步走过去叫了声“琅哥”,回头又对乔莞说:“你去哪了?阿爸刚才满屋子找你。” 乔莞的哭声顿了下,这回傅天琅也终于松开了手。 她跟着二姐出了厨房,身后那人却没跟上来,乔莞暗暗松了口气,以为这次就这么混过去了,岂料在一个偶然的回眸间,被他深得吓人的眼神看得又是一惊。 进了客厅,她随便和家里人扯了个借口,只说是想念奶奶了,在后门那溜达了一阵,乔爸也跟着想起自己的老母亲,心里同样伤心,于是也没问什么,一家子看了一会儿电视,便各自洗澡睡觉去了。 乔莞一整晚都避着傅天琅,匆匆洗了个战斗澡就溜回了房间。 乔丽和乔敏在外头说了一会儿话,推开门恰好碰上在柜子旁鼓捣那件鬼差袍的乔莞。 听到脚步声,乔莞表现得就跟个没事人似的,这里摸摸,那里看看,擦擦脚爬上了床。 乔丽时不时的盯着她动作,虽然心生疑虑,却没多心,只是刚才看到两人相拥的时候,心头一阵刺疼,连出口的话都开始阴阳怪气。 “你好端端抱着琅哥做什么?” 乔莞噎了下,低着头回道:“我想奶奶了。” 乔丽不信,冷哼一声道:“想奶奶用得着抱着琅哥吗?” 而且乔琅看着她的眼神,根本不像兄长看待妹妹的目光。 乔莞钻进被窝里,想了半天只嘀咕了句:“就是想奶奶了。” 乔丽看着她那窝囊的样儿,僵站原地突然消了气,也许她真是想念奶奶,才抱着傅天琅哭诉?毕竟她才多大?半大不小的孩子能对傅天琅起什么坏心思?她在她那个年纪连男女间的情爱是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乔丽也跟着放宽了心,可当她一闭眼,面前又浮起傅天琅看着乔莞的眼神,心里顿如针刺,格外的不舒服,忍不住又扒了扒小妹的被子,见她死死拽住被角当鸵鸟,气愤的道:“琅哥以后是我们的姐夫,你可别做什么对不起大姐的事。” 那头沉静了好半晌,直到乔丽不耐烦的又要掀她被子的时候,里头传来乔莞温温吞吞的声音。 “不做,我不做对不起你们的事。” —— 小镇坐落在一个偏北的位置,每到过冬的时候,地上,房顶,甚至是马路皆会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皑皑白雪银光耀眼,漫天飞舞中,像是置身于一个没有喧嚣浮华的世界,令人忘我迷恋。 年三十后之后几天,镇上的过年氛围依旧浓厚,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由街头瞧到街尾,满世界的灯火通明,大有将黑夜照成白昼的势头。 这天早上,屋外时不时传来一阵“砰砰”的鞭炮上,而乔莞却窝在被窝里充耳不闻。 她睡得香甜,美梦才做到一半便被乔妈摇醒,她瞪她一眼,打算把人拎起来。 “起床,跟妈妈走亲戚去。” 乔莞一听,瞌睡虫全跑了,这走亲戚对她们这些小孩儿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拿红包。 想着一年到头,也就过年的时候能弄点零花钱,乔莞当然乐意,于是这会儿刚要起来,又听乔妈在那嘀咕。 “动作咋这么慢,你二姐和阿琅都在外头等多久了?” 乔莞动作顿时一僵,整个人彻底蔫了。 她温吞吞的又窝回去,哀嚎:“阿妈,我肚子疼。” 乔妈哪会信她的话,着手去掀她的被子,可瞅着这丫头死活不肯出来,也不强求,一拍她的屁股,走了。 天上开始飘起小雪,一片片一团团,如扯不断的棉絮般绵绵不绝的夹着冷风朝屋子里灌。 乔丽与傅天琅一起站在院子里,她有点怕冷,下意识的往他身上靠了靠,却被他不着痕迹的避开。 她脸色红了红,见他依旧直挺挺的站着,只能自己挪开了些。 又站了一会儿,她瞥了眼他脖子上的围巾,轻言细语的说道:“琅哥,天冷了,我给你织一条新的吧。” “不用。” 傅天琅站着不动,眼观鼻,鼻观心。 乔丽收回手,心顿时凉了半截,可她依旧认为他是过于木讷,羞于表现情绪的关系,其实他还是喜欢她的,毕竟在这个镇上有哪个男人会不喜欢她? 这时,乔妈“砰”的一声带上门,边走边朝手边呵气:“走吧。” 乔丽看了眼紧闭的房门,问:“阿莞呐?” 乔妈在小推车旁轻点礼物,边数边回道:“她说肚子疼。” 乔丽满头黑线,说这丫头老实还是傻?次次都用一样的借口。 想着,她撸着袖子准备把人逮出来,却被乔妈喊住:“管她作甚,爱去不去。” 乔丽“喔”了一声,帮着清点礼物,只是心里头依旧困惑着,要是换做平时,乔莞为了红包哪怕病得走不动了也要跟着去的,这回难道脑壳摔坏,转性了? 想着,她跟在母亲身后出门,剩下负责推车的傅天琅,关上门的时候目光颇深的又看了那屋子一眼。 乔莞这一觉睡到了下午,起来的时候屋外头还在簌簌的飘着小雪。 她将窗户打开一个缝儿,刚探出脑袋又哆哆嗦嗦的回来了,最后她翻箱倒柜的找了件厚棉袄,里三层外三层的把自己包成一个熊,这才敢出门。 静悄悄的屋里无人,她打开院门朝外头望了望,远处的山峦早已被白茫茫的雪花覆盖,银装素裹,乡里村落显得格外的静谧。 旺财在她脚边蹭了蹭,看样子是饿了。 乔莞摸摸肚子,她也饿了。 于是她进厨房找吃的,好不容易在里头找到一锅白粥,热了热,一人一狗窝在厨房里分食。 乔莞瞧着屋外如棉絮般不停往下掉的雪花,见无事可干,吃饱喝足又要去睡,岂料这人还没走出厨房,屋外便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 她从门缝里往外瞧,知道是隔壁邻居,便拉开门阀让人进来。 王婶子跑得有些急,一进门就问:“阿莞,你妈呢?” “我妈出去了。” “就你一个人啊?” 乔莞点点头。 王婶子急了,拽着她往外跑:“快,快去找你妈来,你爸在镇口和人打架了。” 乔莞一听,也跟着急了,匆匆把门锁上后便往镇口跑。 好不容易到了麻将馆,大老远的已经看到围观的人,她仗着个头小,三两下便挤了进去,恰好看到乔妈把乔爸拉开的身影。 乔爸怒巴巴的骂道:“格老子的,你爷爷从来不出千,再乱说,打碎你的牙!” 旁边的陈麻子也骂,瞅着乔爸脸上的乌青,他也没落着什么好处,手臂上有个深深的牙印,乔爸那一口差点没把他的肉咬下来。 “滚你XX,鬼才不信你没出千。” 乔爸一听,顿时火冒三丈。 今儿个他见天气不错,而且年初一没工开,便到麻将馆试试手气,谁知这运气来的时候挡也挡不住,盘盘自摸不说,还弄了一手的十三幺,听着票子“噼里啪啦”的声音,乔爸心里可算是乐开了花,谁知一直输钱的陈麻子不乐意了,推了桌子诬赖他出千,直至最后两人动手打了起来。 乔妈和傅天琅费了劲才把人拉开。 “你个龟孙子,说老子出千?证据呐,没证据你瞎叨叨个啥,输不起,没种!”乔爸自认占理,嘴上可不饶人,一张嘴把那陈麻子骂得脸都绿了。 后来还是有人报了警,等警察来的时候,陈麻子又变了副嘴脸:“警察同志,我们没赌钱,咱们都是闹着玩的。” 乔爸也在那附和,揽着陈麻子的肩头,一副哥两好的样儿。 “你看,我们玩扑克的,真没赌钱。” “没赌钱你们打啥呢?现在打坏了人家的桌子椅子,谁陪?” 陈麻子呵呵一笑,赶紧递过去一支烟,讨好的道:“我陪,我陪,你看这大过年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就算了行不?” 值勤的警察瞪他一眼,好说歹说这才走了。 剩下乔老爹和陈麻子在那干瞪眼。 乔老爹今天赢了钱,心情异常愉悦,也不理他,搂着老婆打算要走。 “你等等!” 乔爸回头:“做啥?” 陈麻子怒道:“这打坏的桌子椅子咋办?” 乔爸一挑眉:“你不是说要赔吗?” 陈麻子气得瞪圆了眼:“你个老瘸子,你要是不动手那桌子椅子会坏?” 乔爸撸起袖子:“怎么着,你还嫌被打得不够?” 陈麻子噎了下,看看乔爸那瘦瘦小小的个头,如果就他一人,他一定二话不说,上去就揍,可他身旁还站着一个牛高马大的傅天琅啊,他可没忘记,刚才是谁一甩手把他扔桌子上的。 “你给老子记住,咱们没完!” 乔爸冷哼一声,骂了句“杂碎”,便带着一家子走了。 这时乔丽才发现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乔莞,她看着她身上的棉袄和被冻得红扑扑的脸,愣了下问道:“你不是肚子疼吗?” 乔莞噎了下,嘀嘀咕咕的回道:“现在不疼了。” 乔丽撇撇嘴,根本不信,回头又补充了句:“你出来也没用,红包领完了。” 乔莞摸摸鼻子没吭声,只是一抬头便留意到傅天琅的目光,正定定的瞅着她不放。 乔莞头皮发麻,又往乔妈那站了站,耳畔听着对方在那唠叨:“我说你这个老头子,一把年纪骨头都脆了,还学小年轻和人打架,你嫌命长啊?” 乔老爹不服气:“呲,他还打不过我。” 乔妈还在唠叨,叨着叨着就哭了,抹着眼泪说:“说这话,如果你有事,留下我们娘俩几个,你让我可怎么活?” 乔爸一瞧她那眼泪就服软了:“大过年的你哭啥,我以后不打架就是了。” 见她还在哭,又嘀嘀咕咕的道:“也不赌了……行了行了,我连这麻将馆都不进了。” 这下,乔妈的脸上才出现笑容。 她拉着两个女儿进了商场,琢磨着要添点过冬的衣服和被子。 年初一,多数摊主都收摊回去过年了,剩下那么几间零零散散的摊子还开着门。 乔妈挑了一家进去,给两个女儿分别买了一件外套,乔莞选的是一件白色的羽绒服,秀气的剪裁穿在她身上显得格外水灵。 乔妈一看就喜欢得紧,跟人讨价还价了一番,最终买了下来。 乔莞把衣服抱在怀里,心情有些异样,算起来这还是她这辈子第一件属于自己的衣服。 之前因为家里环境不允许,连乔丽都没什么新衣服更何况是最小的乔莞,所以她穿的一般都是姐姐们穿旧的,这会儿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衣服,心底难免升起一股小小的激动,谁知一抬头,又撞入傅天琅的眼里。 她不知他看了多久,脸红了红,就跟干坏事被捉到似的又离他远了些。 傅天琅抿着唇,只看着她不说话,直到耳畔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声音。 “妈,也给琅哥买吧。”乔丽在一堆衣服里挑了挑,找出一件黑色的羽绒服。 乔妈眨眨眼,回头看了眼傅天琅身上的衣服,连裤子都是乔爸穿剩的,以前倒还好,只要把裤脚拿去改良,多缝上一圈布料,还能当长裤穿穿,可这会儿随着他的个头越拔越高,身体越发壮硕,身上的外套已经紧窄得没法穿了。 “买吧,阿琅,你过来试试。” 傅天琅眸色暗沉,依言走了过去,而后一声不吭的把衣服换上,随即惊艳旁人。 乔莞偷偷觑他一眼,见他一身黑色上衣,剑眉星目,下颚坚毅,身姿挺拔,悄悄敛去眼中的赞叹。 前世,她从不觉得他生的好看,只觉得他木讷,就跟一头蛮牛似的,只会埋头苦干,如今看来乔丽的眼光确实比她好多了,他身上虽然没有王鸿那股子儒雅知性的气质,却也活脱脱的是一个冷肃英俊的战将型男子呀。 “好看?”他静默片刻,目光笔直的朝她射来。 乔莞一怔,下意识的点头: “好看。” 他满意的收回目光,与老板交流了下,便径自拿着三人的衣服去柜台付款。 接下来,一家子又去逛了家具铺,不同于乔爸喜欢念念叨叨的出主意,傅天琅逛起街来可是格外沉默,一声不吭的跟在他们身后提东西,偶尔乔丽会与他搭两句话,他的态度却总是不冷不热的回应。 乔莞也是心里有鬼,不敢凑他太近,她这段日子总躲着他,就怕他又问起那天晚上的事,不过好在他那个木头脾气,没把事情告诉乔爸,但是成日用一种奇奇怪怪的眼神瞧她,像是端详,又像是在琢磨着什么,瞅得她头皮直发麻,更不敢与他单独共处了。 乔莞还是头一次希望这个年快点过去,这样傅天琅就得上工,她就能去上学,两人就不会一出房门就见面,她也不用每日愁着要走哪条路才不会与他碰上。 晚上风特别大,乔莞在院子里收了衣服,看到趴在角落里的旺财愣了下。 她想到了什么,脑子里晃过一道灵光。 旺财是只小土狗,前世没什么吃的时候尚且瘦如枯柴,今生因为家里环境发生变动,吃得好了,浑身上下都是肉。 这会儿,当它留意到她的目光,便摇着尾巴,园滚滚的上来。 “旺财。”乔莞听着它叫了一声,蹲下身摸摸它的脑袋。 她记得旺财好像就是在这个年头里被人偷走的,具体是什么时候……乔莞咬咬牙,想不起来了。 年初四,乔爸乔妈早早去了银行,听说有要事待办,留下三个女儿和傅天琅。 乔莞听着客厅里的电视声,一个人蹲在院子里喂狗,她闲得慌,正琢磨着一会儿出去溜达的时候,门外突然晃过一人。 乔莞揉揉眼,认出了是上次和乔爸打架的陈麻子。 就镇上的平均身高来说,陈麻子算不得矮,一米七几的个头站在一群人里也算个高个子,只是瘦条条的跟个竹竿似的身体,加上一口的龅牙,笑起来的时候着实恐怖。 他鬼鬼祟祟的往门里探头,看到乔莞的时候怔了下,随后笑容满面的说:“丫头,就你一个人啊?” 乔莞盯着他不吭声。 陈麻子见状,往里迈了一条腿。 “你找谁?” 刚才还在一旁安静吃饭的旺财突然对他狂吠不止,眼看着就要冲上去咬他一口,便让乔莞拽住了。 陈麻子有些被吓着,后退两步笑道:“丫头,你家的狗吃什么大的,这么胖。” 乔莞不吭声,目光警惕的瞅着他:“阿爸出去了,你改天再来吧。” 陈麻子眼睛一亮,直接走进院子:“就你一个人?” 乔莞抱着狗没说话,瞧他尖嘴猴腮的样,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莞莞,谁来了?” 这时傅天琅出了院子,高大挺拔的身影一出现,陈麻子便浑身一震,连出口的话都带了点颤音:“我找乔老头有点事,既然他不在,我改天再来,改天再来。” 说完转身便走。 乔莞盯着他的背影,有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等到傅天琅把门带上,回过头对她道:“以后如果我和乔叔不在,你不要随便把人放进家里。” 乔莞闷闷的“喔”了一声,心想你不是在家嘛。 她低头继续喂狗,可傅天琅却不走了,就站在她身后,倒也不说话,只是目光幽幽的瞧她。 乔莞心里紧张,也不敢和他搭话,松开了旺财就想往屋里去。 “莞莞。” 乔莞怔了下,一回头便与他的目光对上。 他沉默许久,突然一字一句的对她说道:“不要怕我。” 乔莞吓了一跳,半天没反应过来,等回过身,她搅着手指说:“没呀。” 他眸色深邃幽暗,见她僵立当场,只能无奈的轻叹:“天冷,你进屋吧。” 乔莞就跟如获大赦似的,几个大步进了屋,谁知刚踏过门槛,又让大姐赶了出来。 乔敏瞪她一眼:“你把旺财抱进来做什么?脏死了,别让它进来,还有,一会儿记得去洗手!” 乔莞后知后觉的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手上的狗,她什么时候把旺财抱起来的? 傅天琅跟在她身后进屋,看她灰溜溜的又把狗抱了出去,目光越发的深沉。 晚上乔爸回来,听到陈麻子上门找自己,惊诧道:“他找我做什么?” 两人除了那次在麻将馆打了一架,素来没什么交情,生活更是没什么往来的两家人,他找他做什么? 这事乔莞也说不清楚,于是就这么过去了,算是白日的一道小插曲,直至深夜…… 乔莞睡到半夜又被尿憋醒,她慢吞吞的摸去厕所,这回看清楚里头没人后才敢蹲下如厕。 等到她通体舒畅的出来,正要回去再睡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到院子里的一道黑影。 那人带着口罩,乔莞看不到脸,但是从身形和举止还是能一眼就认出来,可不就是白天鬼鬼祟祟在她门口张望的陈麻子么? 如今他穿着一件灰扑扑的大棉服,也不知给旺财吃了什么,它竟蔫巴巴的趴在地上,不叫不动。 乔莞本想偷偷叫醒乔爸,却因为四周太暗,踢到了路边的花盆。 陈麻子听到动静,浑身一震,一抬眼看到杵在一旁的乔莞,随即又松了口气。 他掏出刀子,亮灿灿的水果刀在月光下晃过一抹锋芒,看得乔莞心惊不已。 她张了张嘴,刚要叫,那人便三两步的凑过来,架上她的脖子。 “别叫。” 乔莞哪敢叫,她瞅着脖子上那快刀刃,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陈麻子觑了她一眼,还是不放心,于是顺手抽下一旁正在嗮着的袜子,一股脑的塞进了她的嘴里。 乔莞下了一跳,那可是傅天琅的袜子啊。 “叔叔,我不喊,你别塞行么?” 对方不理她,塞了她一嘴以后又找来一条麻绳把她的两手捆紧,随后便走到旺财身旁,着手解它脖子上的锁链。 乔莞在暗处瞪大眼,敢情这陈麻子大半夜进他们屋里,啥也不偷,就为了偷狗? 乔莞满脸黑线,慢慢挪着屁股离他远了点,而当他终于解开锁链,抱着小土狗要出门的时候,她一脚踢翻了一旁的花盆。 “哐当”一声脆响,一道黑影猛然由屋内蹿出。 他身上还穿着睡衣,看了眼被绑在地上的乔莞,还有那道正要逃走的身影,目光一凛,身手矫健的追了上去。 乔莞“呸”的一声吐掉嘴里的袜子,冲傅天琅大喊:“琅哥,那人手里有刀子。” 他像是没听到,三两下便将他制服,随着对方发出一声凄惨的哀嚎,屋内的乔爸乔妈也跟着被吵醒了。 “出什么事了?” 乔爸一进院子,看到眼前那一幕也是一惊,他一瘸一拐的上前拉开那人的口罩,果真是陈麻子。 “你个龟儿子,居然敢到老子家里偷东西,还带刀?老子打死你。” 说着,冲着对方的脑袋就是几个拳头。 乔妈看到被捆在一旁的乔莞,心疼的给她松绑,之后看着她被捆出红痕的手腕,焦急的问:“有没有受伤?” 乔莞摇摇头。 乔家的动静太大,连隔壁的邻居都惊动了,后来报了警,陈麻子终于脱离乔爸的魔掌。 警察看了眼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说道:“你大半夜来做什么?” 陈麻子抱着胳膊疼得冷汗直冒,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偷狗。” 警察一副了然的神态:“嗯,带走。” 陈麻子倒抽一口凉气:“我不走,警察同志,我不就偷一只狗吗?你瞧瞧他们都把我打成啥样了?” 说着,他忍痛把另一条胳膊抬起来,凑到对方的眼皮底下,这一瞅,四周倒抽一口凉气,这得多大的劲才能把人的胳膊打到骨折了。 乔爸凑上前查看,心里也吃惊,他刚才只是打他的脸和头,不至于把人的胳膊折能成这幅鬼样子,所以这个只可能是傅天琅干的。 一直沉默的傅天琅开了口:“他手上有刀。” 警察同志又是一脸了然:“吵啥吵,人家是正当防卫,进屋当贼你还有理了,带回去。” 陈麻子要冤死了,他不就是因为记恨上回的事,所以打算偷了乔老头家的狗回去煮,带刀也是怕那只狗发疯,谁知却让傅天琅逮着了,逮着就逮着吧,居然还把他的胳膊折了。 眼瞅着陈麻子被人带走,围观的乡亲渐渐也散了,乔老爹看着他那只胳膊,心头大爽,拍了拍傅天琅的肩膀,便回了房。 乔莞站在冷风中搓鼻涕,手上还攥着傅天琅那只袜子。 脚步声渐近,他在她身旁站定,低头看了她一眼说:“他刚才是用这个……塞你的嘴。” 乔莞怔了下,待回过神那脸色就跟被火烧似的。 他轻咳一声,慢条斯理的朝她伸出手:“给我吧。” 乔莞死死的拽着,就是不给。 “我帮你洗洗。” “不用。”他还维持着伸手的动作,见她闷不吭声,低低笑道,“莞莞,那是我的袜子。”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乔莞哭丧着脸,乖乖递了过去,只见他跟宝贝似的塞进兜里,也没说要不要洗,便头也不回的进了房。 于是这个冬天就这么平静的过去了,等到二月底的时候,乔莞度过了她十三岁的生日,还有,她开学了。 十三岁对乔莞来说是一道重要的坎,因为前世在这个年纪,她遇上了生命中最喜欢的人。 叮铃铃的风铃声乍然想起,伴随着幽幽飘过的白雪,一只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推开了教室的大门。 随着那道颀长的身影映入众人的眼帘,乔莞听到周围的抽气声。 “好帅。” 乔莞从课本里抬头,不偏不倚的撞入那双带笑的凤眸。 “你们好,我是你们新来的班主任,王鸿。” 不得不承认,王鸿是一个举止斯文长相俊逸的男人,讲课的时候声线略带磁性,时不时推一推鼻梁上的眼镜,儒雅温柔,于是有他在的课堂,女生开小差的几率绝对是最低的。 展飞戳了戳她的手臂,低声道:“他真的有这么帅?” 乔莞收回视线,诚实的点头。 展飞咬牙切齿的瞪了她一眼,他最近喜欢上了班里的一个女孩子,几次勾搭没有效果,情书零食能想到的都送了,但人家小姑娘就是对他不温不火,谁知这王老师以来,立马把所有小姑娘的魂都勾走了,连个渣渣都没给他剩。 乔莞听他在一旁嘀咕,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上头点到她的名字。 “乔莞?上课不要开小差。” 由头顶传来的嗓音虽然有点哑,但是听上去干净、舒服。 这也令乔莞的心神陷入一阵恍惚,犹记得上辈子,他也是用这种嗓音轻轻柔柔的叫她。 ——莞莞、莞莞。 她当初没上过学,十三岁就在学校食堂里打杂,而每次王鸿过来买饭,她总会私心的多给他舀一点,就为了看到一张如沐春风的笑脸。 后来两人渐渐熟稔,他开始和她打招呼,莞莞、莞莞的叫,她那时候就跟着了魔似的,一心只黏在他身上,觉得跟他在一起是快乐的,和他说话是幸福的,哪怕只是见他一面,都能令她兴奋一整日。 她得多单纯才会认为这就是爱,于是更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他说什么就信什么,从不怀疑他的话,两人甚至连手都没牵过,更别提确定什么男女关系,只他一句话,她就傻乎乎的把家里的积蓄全部偷了出来。 只因为他说过,一旦还清债务就会回来娶她,可哪怕她等到死的那天,也没等到他兑现诺言。 ------题外话------ 唔,因为有妹纸说乔莞的阳寿未尽和命不过十八相互矛盾,所以豆腐在前文稍作修改,老鬼差的话改成了【老头儿对着那本子指指点点:“据生死簿记载,你原是一名汪洋大盗,生时烧杀掳掠,坏事做尽,死后自然要遭到报应,所以连带你这世,你一共轮回四次,次次命中带劫,假若过不去那劫难,便枉死于十八,还有三次才能完全赎清。”】(⊙o⊙)!这样应该不会矛盾了吧。 公布下昨日首订的中奖名单: 幸运的妞们: 1、左寻999(已发放) 2、三瓣花888(已发放) 3、18903961973(666)(已发放) 66、似花還似非花520(已发放) 88、喵渺520(已发放) 166、扑街巧克力520(已发放) 188、陌芍520(请留言领取) 266、南山嘴520(请留言领取) 288、查小墨520(已发放 057 琅哥,我来月经了 乔莞慢慢的收回目光,脑袋垂得很低,不知情的还以为她在害羞。 王鸿微微勾起唇,他很清楚自己老少通吃的魅力,抬头继续在黑板上写写画画,只是对乔莞略白的皮肤留下了印象,毕竟他初来乍到,原本以为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长大的孩子,皮肤会普遍偏黑,却没想到今天遇上一个特例。 耳畔又响起那人的讲课声,乔莞幽幽一叹,没想到时隔两世,从前只要稍稍想起就会整颗心揪起来的人,再见面,已经没了当初的心悸。 其实他只是长得稍好了些,待人和善了些,恰好是她喜欢的类型,恰好对她和颜悦色,于是她便着了道,入了魔,这会儿忘川河边走一遭,什么情爱都淡了,散了。 乔莞敛了敛心神,从思绪中抽出后开始专心致志的听讲,她这辈子啥也不想,只做三件事,好好学习,好好积德,好好对待身边人。 于是,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到了放学的时候,展飞早跑得没了影子,乔莞听说他是跟着班花去了,一边骂着那货有异性没人性,一边慢悠悠的下楼。 而在这天,人来人往的校门口多了一个人。 雪花纷飞的日子,他一身黑色的大衣,站在茫茫的雪景中显得有些突兀,加上过人的身高,站在一群小学生中难免鹤立鸡群。 过往的行人纷纷屏住呼吸,不少小女生时不时往他身上侧目,虽然心生好感,却因他一身生人勿近的气息,竟无人敢上前搭讪。 乔莞大老远的看到那人的身影,他肩上落有积雪,也不知等了多久,高高大大的一个人微微低着头,手里不知在忙活什么,等到稍稍走近,才发现他竟旁若无人的在校门口剥板栗。 “你怎么来了,今天不上工?”她走到他身前,仰起一张粉嫩的小脸。 傅天琅垂眸,目光径自与她对上:“接你。” 话落,他递给她一个纸包,乔莞热乎乎的捧在手里,往里一瞧,被去壳的板栗一颗颗金灿灿的躺在纸包中,时不时往上冒出腾腾热气。 乔莞嗅了嗅那股诱人的香味,一脸馋样的问道:“给我的。” 他不语,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看到有吃的,乔莞顿时眉开眼笑,边吃边和他回家,连早前的别扭都忘了。 “琅哥。”她塞了一颗进嘴里,嚼吧嚼吧便伸手扯他的袖子。 见他微微俯身,她便喂了一颗进他嘴里,谁知这人眸光一晃,不仅吃掉了她捏在手上的板栗,顺势又含住了她的手指。 乔莞心尖一跳,赶紧把手收了回来,瞥了眼手指上的水渍,而后红着脸瞪他。 可对方皮肤黝黑,面容严肃,一板一眼的样儿,不像故意…… 乔莞又跟他僵持了半晌,最终默默垂着脑袋,趁他不注意,往裤子那搓了搓,继续低头吃板栗…… 两人默不吭声的走了一段,直到傅天琅徐徐垂眼,将目光落在她小巧的鼻尖:“莞莞。” 乔莞这时已经把一整包板栗吃完,她攥着空纸包抬眸,吃饱喝足以后一双眼睛特别水灵:“啊?” 他怔了下,很自然的搓去她嘴边的碎粒,放入自己嘴里。 乔莞浑身一个激灵,又抬眼瞧他。 见他神色自然的牵起自己的手,心窝突然有些乱。 “没什么。”他粗粗的手心捏着她的时候虽然有些咯人,但宽厚温暖,令人感到格外的安心。 乔莞跟着他的步子,颊面突然觉得有些烫人,她伸着胳膊弄了点雪花贴在脸上,冰冰凉凉的触感下,这才舒服了些。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只是乔莞能时不时的收到傅天琅别具深意的目光,她心里纳闷,似乎有种未知名的情绪正“嗞嗞”的往外冒。 路上傅天琅在扶她上阶梯的时候有意无意的瞥了眼后方,眸色顿时变得深沉。 再往后的几天,乔莞发现每日放学,校门口都能看到他的身影,风雨无阻。 而且每次来,都会给她带一包零食,有番薯、包子、油条,对之前她突然断了气的事也闭口不提,久而久之,乔莞就被他的“贿赂”收买了,也由一开始的别扭,纠结,到一放学就会屁颠颠的往他的方向跑,因为那地方有吃的! 连绵不绝的小雪终于在这日歇停,黄橙橙的夕阳似乎在两人身上罩了一层柔纱。 乔莞捧着小地瓜吃的“啧啧”有声,一回头便发现傅天琅正唇畔带笑的瞅着她。 她怔了下,脸色跟着一红,忙低下头。 她想了想,觉得这吃独食的习惯不太好,于是便分了一半给他,他倒是没拒绝,于是两道身影又与平时一般,一高一矮的走在回去的路上,只是矮的那个腿短,走得稍慢,所以高个的总会走两步,停一停。 直到身后传来一声叫唤,乔莞留意到傅天琅原本带笑的眼瞬间又沉了下来。 “莞莞。” 乔莞侧过身,看到王鸿的时候浑身一僵。 “王老师。” 王鸿施施然上前,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而后瞥了傅天琅一眼:“今天忘了告诉你,一会我得上你们家做家访,一块走吧。” 乔莞吞下一嘴的地瓜肉,听着那声“莞莞”心里不太舒服,却还是默默的点头。 王鸿温和一笑,看着傅天琅说:“这是?” 乔莞继续低头吃番薯,鼓着两腮说:“我哥哥。” 王鸿吃惊,他见过乔老爹几面,想不到那个瘦瘦小小的老头子居然能生出如此高大的儿子? 他往傅天琅身旁站了一会儿,心想自己一米七几的个头站在他身旁,还是能感觉到一股不小的压力。 他笑容和蔼,尽量表现出自己的亲和力:“乔莞的哥哥,你到底有多高?” 傅天琅没吭声,动作自然的揽上乔莞的肩膀,而后目不斜视的回家。 王鸿见他神色冷漠,倒也不强求,于是转了一圈又去找乔莞搭话。 时不时问问她的学习,家庭环境,而乔莞呢,只顾着低头吃地瓜了,“嗯嗯啊啊”的敷衍着,一晃眼,他们到了家。 乔爸知道班主任来家访,立即让老婆端了一壶好茶来招待。 “王老师,你坐,你坐。” 王鸿笑容得宜的点头:“您别太客气了。” 乔爸也笑,在他们那代人的心目中,老师的地位可不比镇长底,于是忙扯着人闲话家常,甚至起了留人吃饭的心思。 王鸿忙谢过:“不用客气了,我一会儿还得上其他同学家里,这次来是跟你说一下乔莞的成绩,她这学期成绩不错,人也安定,所以我打算过几天选班干部的时候让她当班长。” 乔老爹一听,笑得眼睛都快眯起来了,班长啊,在他眼里可就是当官啦,虽然是一群孩子里的官,可好歹也有点实权吧? 这时乔莞搬着小凳子正打算去院子里写作业,刚出了房间便听到“咚咚咚”的敲打声。 她看着傅天琅手上的锤子,凑过去问:“琅哥,你在做什么?” 傅天琅停下动作,指了指手下还未成形的书桌:“给你的。” 乔莞眼睛一亮,凑过去摸了摸,看着那做工又说:“为什么不拿去卖了?这么好的活计。” 傅天琅不语,低头继续敲敲打打。 “不卖,给你。” 乔莞心头一暖,一时竟忘了去写作业,就这么撑着下颚看他在夕阳中工作。 直到乔老爹叫她。 “阿莞,过来。” 乔莞眨眨眼,放下课本进了前厅,刚踏过门槛就看到坐在里头喝茶的王鸿。 乔老爹一把将她拽过来,笑呵呵的冲王鸿说:“王老师,我这女儿以后就请你多照顾了,她要是犯错,你直接揍她,没关系。” 王鸿抿着唇笑,一边说着“不能随便打孩子”,一边上下打量眼前的女孩。 不得不说,乔爸是有福气的人,生的女儿长得比一个好,虽然乔莞是最不起的眼的一个,但好在她肤白,像是怎么也晒不黑似的,夏天照样下田干活,脸也没见怎么黑过,而且五官也精致,虽比不上乔敏的秀丽,乔丽的美艳,却也是个清清秀秀,干干净净的女娃娃。 王鸿对她的印象很好,笑容也格外的温煦,一般女人瞧到,那心不得被他吸了过去,可乔莞被吸过一次,这次免疫了。 屋内还在闲聊,原本其乐融融的氛围,却被突然走进来的傅天琅打破。 他本就高大,一进门便占了不少空间,哪怕他一句话不说,身上那股压迫感依旧令人无法忽视,更何况这人竟然拿着一个锤子,一进屋便对着一旁的木柜敲敲打打起来。 乔爸起初不理他,后来那“咚咚咚”的声音惹烦了,忍着脾气冲他说道:“阿琅,你做什么?” 他闷声道:“柜子坏了。” 乔爸咬牙切齿的骂道:“要敲出去敲,没看到有客人吗?” 捶打声戛然而止,傅天琅果真一声不吭的出了门。 可随后,那人又拾起一把扫帚在院子外打扫,因为正对着大门的关系,乔莞能一眼就看到他的身影。 乔爸在那嘀咕,这小子今天怎么了,谁又惹他了。 反倒是一旁的王鸿,看看那天色便与乔爸道了别,走的时候还不忘对乔莞笑道:“莞莞,明天见。” 乔莞点点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又摸上了自己的胸口,那里早已不再像前世一般,一见他就狂跳个不停。 回过头,乔莞冷不丁的与傅天琅对上了眼,他手里握着一把扫帚,也不扫地,只是静静的瞧她。 乔莞被他瞅得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心头纳闷,正好乔妈在厨房里喊她,便一溜烟躲了进去。 隔天乔莞的班级开始选班干部,以前乔莞最高级的也就是做到了小组长,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当一回班长。 可问题也来了,原来这班长要当好可没那么容易,至少她放学就不能早走了,得留下来帮老师改作业。 乔莞和王鸿在办公室里一待就是半小时,等到她下楼的时候,傅天琅已经不知在那站了多久。 冷风呼啸而过,她紧了紧衣领忙朝他跑过去。 “琅哥,以后,以后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她跑得气喘吁吁,一张脸蛋被冻得酡红一片。 傅天琅神色一凛:“为什么?” 乔莞站了一会,好不容易缓过气才说:“我帮班主任改作业。” 傅天琅神色古怪的看了她半晌,却什么话也没说。 直到第二日,乔莞又一次被王鸿叫去办公室改作业,可这还没到十分钟,大门处便多了一个人。 傅天琅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一声不吭的找了个位置坐下,也不说话,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着,可尽管如此,周围的气氛依旧因他而发生变动,从原本的如沐春风,急转直下,突然变成了冷飕飕的冰窖。 乔莞捏着笔杆子,头皮发麻的在那“唰唰唰”。 王鸿面上露出诧异,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说:“乔莞的哥哥,你先回去吧,不用担心,一会儿我顺路把莞莞送回去。” 傅天琅不吭声,依旧静如雕塑的在那坐着,一坐就是半小时,等到作业全部改完了,这才牵着乔莞离开。 下楼以后,乔莞看着他从怀里取出一个纸包,里面躺着一块甜馅的大饼。 他递给她,说:“已经冷了。” 乔莞接过咬了一口,确实不如刚出炉时的热乎,但好在傅天琅一直夹在胸膛处,所以薄薄的饼上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不冷,暖和。”她学他说话的语气,默不吭声的又咬了一口。 傅天琅看着她的吃相,唇畔露出一丝暖意:“暖吗?” 乔莞头也不抬的点头:“暖。” 他又笑了,傅天琅平日笑得少,可笑起来的时候却格外的好看,舒服。 乔莞被他牵着走,走到一半忍不住问:“琅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傅天琅的目光晃了晃,高大的身影沐浴在橙黄的夕阳下,刚才的冷肃似乎一扫而空。 “因为我想对你好。”他如是说着,面容平静。 之后,傅天琅又上了几次办公室,每次都是安安静静的坐着,也不说话,就是朝外散发出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气息,久而久之,王鸿不再找她了,于是她又能准时准点的放学回家。 —— 这天晚上,还没开饭乔老爹便老生常谈起来,说起他的年纪,还有他一直没个儿子,也没人继承衣钵之类之类。 后来乔妈给他斟了一杯酒,他这才进入正题。 “阿敏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把事情给办了。”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落向傅天琅。 此话一出口,屋内的人都停了筷子。 乔莞默默抬头,也跟着瞥了眼傅天琅,见他神色如常,便又去看乔丽。 此刻她正低着头没吭声,但是紧咬的唇畔泄露她的情绪。 乔妈抬起头:“先办酒宴还是怎样?这证等以后再领?” 乔爸点头,镇上多的是没到法定年龄就结婚的夫妻,反正到时候等年龄到了再领证就可以了,主要是他年纪大了,不知还能活几年,早点让他们开枝散叶,给生个儿子也好啊。 乔爸见屋子里的人都没吭声,便敲定了时间,回头看到乔敏一阵青一阵白的脸,只当她羞涩,没往心里去。 吃完饭轮到乔莞洗碗,她看了眼黑漆漆的天空,冷不防的听到后院里传来的响动。 她心里纳闷着,刚要探头去看,便瞧到乔丽鬼鬼祟祟掩上门的动作。 乔莞擦干净手也跟了上去,这一路跟着她才发现,原来乔丽也正跟着乔敏。 乔敏第一个出的院子,她熟门熟路的走在黑漆漆的小路上,一扭头进了路边的林子。 北风呼啸而过,传来枯木晃动的呜呜声,借着微弱的路灯,乔敏远远的朝一个人影奔去,张开双臂,将对方抱了个满怀,殊不知这一幕落入了另外两人的眼里。 乔莞瞅了眼躲在前头的乔丽,自己也找了个藏身处没敢靠太静,但是透过静悄悄的空气,还是能隐约听到那头的声音。 先是有一道略微低哑的男音在那说:“你咋跑来了?” 乔敏的声音闷闷的:“强子哥,阿爸要让我嫁人了。” 徐强停顿了一会儿,没说话。 乔敏的声音透过夜风幽幽的传入耳里:“强子哥,你带我走吧,我除了你谁也不想嫁。” 强子又沉默了一阵,突然低低的哭了起来:“不能走啊,走了我爹咋办?” 乔敏脸色冰凉,也跟着“呜呜”的啜泣:“不能嫁你,我倒不如死了算了。” “啪”的一声脆响在夜空里突兀的响起。 强子左右开弓给了自己两巴掌,被乔敏拦下后还在打:“是我没用,是我穷,你就嫁给乔琅吧,那个人我见过,他比我好,你跟着我只会吃哭捱穷。” “你怎么能这么说,你这个没良心的。” “那能咋办?你有爹,有娘,我家里也有个瘫痪的爹,这样我们能走去哪?” 乔敏这颗心被风吹得凉透了,与他拥抱在一起哭了很久,不知过去多久,她擦擦眼泪,有点认命的说:“我要回去了,晚了会被阿爸发现。” 强子沉默的站着,久久没了动静。 乔敏回去的时候被乔丽拦了下来,她站在月光下,眉宇间隐隐透出一股怒意。 “姐,你这么做对得起琅哥吗?” 乔敏的眼眶红通通一片,想一想委屈的道:“我对得起他,谁对得起我,有人问过我的意见吗?” 乔丽噎了下,死死的咬着唇没说话。 乔敏抿着唇,看了眼自己的二妹,又道:“你把这事告诉阿爸吧,让他打死我也好……” 乔丽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放,神色突然有些复杂。 而等到两人渐行渐远以后,乔莞这才从草丛堆里出来。 她揉揉发麻的小腿,看了眼被乌云遮盖的月光,幽幽长叹一声,也跟着回了家。 晚上她洗漱干净,刚进房间就察觉到大姐和二姐之间的氛围……有些僵硬,也有些凝滞。 “脚,擦干净了吗?”乔敏看了她一眼,朝她递过来一条干净的毛巾。 乔莞接过,三两下将脚丫子擦干净,这才上了床。 一上床她便钻进被窝里,只露出两只眼睛,到处转悠。 如无意外,她想这一世应该也会循着之前的轨迹进行。 —— 几天后,乔妈开始给乔敏准备婚嫁事宜。 一大早就拉着乔敏出去了,说是要买烟酒瓜子之类的东西,还要得定制结婚礼服和内衣裤。 镇上结婚讲究喜庆,婚纱礼服全都要红的,连内衣裤也不许列外,而这次乔爸第一次嫁女儿,可算是出了血本了,别人家有的他一个不落,没有的,他也要想方设法的找来。 之后他又去改造了三姐妹的房间,打算等乔敏结婚以后,就拿那房间当婚房,乔丽和乔莞则去睡傅天琅原先睡的小房。 眼瞅着这次的婚礼已成板上钉钉的事,乔丽着急,乔敏也不好过,大半夜乔莞醒来,还能听到大姐“呜呜”的啜泣声。 看着玻璃窗上豆大的“喜”字,乔莞幽幽的叹了口气,恰好碰上乔丽进屋,瞅着她翻箱倒柜的动作,她上前问道。 “二姐,你在找什么?” 乔丽回头看了她一眼,拧起眉头丢了句“没什么”,便将自己的钱包拿了出来,她数了数,这几年她花在衣服上的钱不少,所以也没存下多少积蓄,加上过年领的红包,居然都没破百。 “你有钱吗?”她突然回头问。 乔莞怔了下,点了点头。 乔丽眼睛一亮,说:“你把钱借我,过段时间就还你。” 乔莞目光一紧,低头思索一阵,还是拿出自己的饼干盒,开了盖子以后掏出来一张一张的数。 乔丽眼瞅着她慢吞吞的动作,突然没了耐性,整个盒子抢过来,快速清点了下,乔莞这连三十都不到。 乔丽愁得眉头都打结了:“太少了,不够呀。” 她明知故问:“你要钱做什么?” 乔丽把钱塞进兜里,推门出去的时候回道:“你别管了,总之会还你的。” 说完便头也不会的走了。 到了晚上,北风吹得那枝头不停的摇曳,没有关好的窗户也在上上下下的敲打着墙。 乔莞睡得早,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现在几点,只是被姐妹俩的谈话声吵醒了。 乔丽不知从哪找来的钱,一沓沓红色的票子放在乔敏面前。 “你哪来的钱?”乔敏震惊的说。 “你别管了,拿着这些钱走吧。” 乔敏脸色僵了僵,拿起钱约莫看了一下,瞅着上头的红线瞬间明白过来。 “你怎么能偷阿爸的钱?!” 前阵子镇上来了几个外地人,开着一辆电动三轮车,上头放着比当地还要新鲜的水果,而且价格低廉,可当他们收钱的时候,会故意说那是假钞,让人家换一张,实则经过他们的手以后,真钞也会变成假钞。 所以乔爸长了个心眼,在面额稍大的钞票上用红线划一条杠,如此下来,花钱的时候也就不怕被人以假换真。 乔丽面有难色:“你拿去吧,如果被阿爸发现了,我会说是我拿的,不赖你。” 乔敏起初不愿收,但是经妹妹一说,她又不甘心就此嫁给傅天琅,于是便道:“我跟强子说好了,等他把瘫痪的老父亲送走,再过几天就来接我,到时你就说钱是我拿的,反正阿爸也不会再认我这个女儿了。” 油灯突突的火苗映得屋里忽明忽暗,乔莞背着她们睁开眼,听着乔丽幽幽的叹了一声,便再没了下文。 可两人的算盘最终是没打好,几天后,正当乔家做好一切准备,欢欢喜喜的准备招女婿的时候,隔壁的邻居找上乔爸。 “乔老头,你快去镇口看看,你家大闺女怎么拖着个箱子要走啊。” 乔老爹一听,吓得脸都绿了,赶紧一瘸一拐的往镇口跑,果然就撞上了要上车的乔敏。 他一把将她拽下来,怒道:“你做啥去?” 而后一回头,便发现杵在一旁的徐强。 乔老爹认得这小子,长得高高瘦瘦,眉清目秀,好几次在他们家附近转悠,都被他骂跑了。 * 乔莞放学跟傅天琅一起回来,还没到门口便瞅到围在门前看热闹的乡亲们。 乔莞在门口喊了两声,是乔妈给开的门。 乔妈拧着眉头看了眼打算一起往里挤的乡里邻居,张嘴骂道: “看什么看?都起开!” 之后乔莞顺着那条缝儿钻进屋里,听着身后的关门声,刚入前厅,入眼的便是跪在地上的乔敏和徐强。 他们双膝着地,就跪在前厅,上方是奶奶的牌位,再下来则是乔爸黑透的脸。 乔敏哭哭啼啼,脸颊上通红一片,而徐强也是跪着,趴在地上,一张脸鼻青脸肿的,看样子被打得不轻。 乔爸也是气得不行,站在那猛喘气,想着就踹徐强两脚,嘴里骂骂咧咧的说:“胡闹不胡闹,你跟阿琅可是打小订婚的,你现在跟个男人跑了,瞧到外头那些人的嘴脸了吗,你是要把你爹的脸面全丢光才甘心?” 乔敏回嘴:“我和他没订过婚,他根本就是……” 之后的话在乔爸一个恶狠狠的目光下咽了回去。 眼瞅着乔爸又要打徐强,乔敏扑过去抱住他的腿,哭道:“爸,求您了,我不嫁,让我嫁,还不如让我死了。” 乔爸甩开她,怒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种事当然是我说了算,这次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乔敏趴在地上哭得肩头一颤一颤的,看得乔妈心疼不已,但是瞅瞅徐强,虽然住在隔壁村,但是他们家的坏境她也有所耳闻,娘亲早早过劳死了,留下个瘫痪的老爹,他自己又不争气,守着那一亩三分地,日子过得多紧巴,她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受苦? 乔爸留意到傅天琅进门,拽着徐强起来:“阿琅,快把他丢出去。” 傅天琅一动不动的在门口杵着。 乔爸见状,骂了句:“听到没有。” 于是,他这才有了动作,只见他几个大步上前,一胳膊拎起那人,开门,扔了出去。 乔敏这时哭得更响了,连看着傅天琅的眼神也跟着幽怨了起来。 就这样,乔敏被关进了房间里。 乔爸对一屋子的人耳提面命一番,总之无论如何都不准把人放出来。 乔莞站在母亲身侧不吭声,可一回头,便看到乔丽送大姐回房的时候,对她耳语了两句…… 于是在当天晚上,乔敏割腕了。 —— 乔莞晚上睡到一半,突然听到乔丽的尖叫声,她刚睁眼便嗅到一股淡淡的腥甜,转身一瞧才发现已经昏过去的大姐。 她心头一震,可到底是经历过第二次的人,远没有上一世的惊慌,只是匆匆出去找了乔爸,一家子随即心急火燎的将乔敏送去了医院。 数小时后。 乔爸听着医生的话,又看了眼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乔敏,老泪纵横的道:“你这是做啥,犯得着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吗?算了算了,算我怕了你,你不嫁就不嫁吧。” 乔敏虚弱的笑笑,与妹妹交换了个眼神,最终昏睡了过去。 为这事,乔家有一段时间成了镇上的笑柄,笑乔爹管教无方,女儿不知廉耻和人私奔,最后还差点闹出人命,也笑傅天琅,笑他戴了绿帽,却一声不吭,回头还得眼睁睁的看着准新娘另嫁他人。 而在同年的三月,乔敏嫁人了,对象是徐强。 —— 冬去春来,虽然天气依旧透着点凉意,但万物复苏,相信很快就会迎来一片融融的景象。 而就在这个季节,乔莞也迎来了她人生中的第一次……经期。 耳畔响起放学的钟声,可她却抱着肚子窝在位置上不肯走,光是坐着便隐隐感受到下腹有一种鼓胀鼓胀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腿根往下流。 乔莞囧了,她一个大姑娘,对月经这玩意自然不陌生,可谁知那东西说来就来,她一没带纸,二没带多余的衣服,这会儿屁股下湿漉漉一片,就算不瞧也知道红透了。 乔莞更不敢动,她窝在位置上,手里捏着一支圆珠笔,装模作样做习题。 实则时不时的扫一眼周围的环境,就等着人走光以后,偷偷摸摸的回去。 可她等了又等,没等人走光,却等来了风尘仆仆的傅天琅。 他照例来学校接她,手里捧着一包热乎乎的肉包子,倒也没进教室,就隔着一个窗户对她说:“莞莞,回去了。” 乔莞嗅着肉包子的香味,哭丧着一张小脸,不敢动弹。 傅天琅怔了下,索性从前门进来,几个大步来到她面前,落下的阴影也一并将她罩住。 乔莞全身绷得僵直,许久才颤抖的唤他一声:“琅哥。” 傅天琅微微点头,垂眸看她:“怎么?” ——我来月经了。 当然这话乔莞是不好意思说的,于是垂着脑袋不吭气,一时间两人僵在原地,谁也没说话。 傅天琅起初不明所以,直到当他嗅到空气中那股淡淡的血腥味,眉目顿时蹩起,连招呼也不大便捉住她的手:“受伤?” 乔莞吓了一跳,这一激动,下头更是血流成河,大量的经血甚至沾上了她屁股下的椅子…… 两人皆是一震,她看了眼傅天琅傻住的俊脸,泪汪汪的抽回自己的手,此时此刻,她多么想找个洞钻进去。 傅天琅僵硬的杵在一旁,沉默好半晌,将包子递给她以后便着手脱衣。 乔莞看着他解外套的动作,一时弄不清他想做什么,而当他把那间宽宽大大的外衣当裙子给她围起来的时候,她小小的脸蛋又红了红。 “走。”他站在书桌前,虽然不明显,可黝黑的面上依旧浮出一丝红晕。 乔莞秉着呼吸,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利索:“我不能动。” 她不敢确定自己站起来的时候那些经水会不会顺着裤管往下流。 傅天琅眼睛的颜色深了一些,沉静片刻突然弯下腰,将她打横抱起。 乔莞攥着那一袋包子,两条胳膊顺势楼上他的脖子,随着他大步迈开,忍不住说道:“琅哥,慢,慢点。” 他怔了下,淡淡的点头,果真慢了下来。 路上行人不少,而两人古怪的姿势难免引人侧目,乔莞脸皮虽然厚,但也是个女孩子,受不住被人当猴看的目光,于是将脸深深的埋入他的胸膛。 “琅哥,你的心跳得好快。”她贴上自己的耳朵,听着“扑通扑通”的声音,嘀嘀咕咕的说。 “嗯。”他依旧板着一张脸,抱着她缓缓走向校门。 “好像又快了。”乔莞竖起指尖在他胸前戳了戳,无聊的数他的心跳,但是……他的心跳怎么越来越快了? 傅天琅没吭声,徐徐的春风拂面而过,他的脸色似乎又红了些。 ------题外话------ T^T都来支持正版嘛,没有订阅,文文会一直没有推荐的。 谢谢妹子们的厚爱,么一个~(字数限制,居然贴不完,你们太慷慨大方了,明天继续) 2月票haipiao55182 1钻石qq64438304 3月票似花還似非花 3月票小凯妈妈 10鲜花似花還似非花 5鲜花求带走 5钻石求带走 1月票18951749483 3钻石似花還似非花 1月票18905024194 4月票nancy2058 1评价票13383031390 5鲜花笑如此牽強ミ 1钻石笑如此牽強ミ 1月票18723239346 1鲜花ababy123 1月票304329641 5鲜花15703424771 10鲜花15837556361 2评价票似花還似非花 1月票13386339222 058 失而复得的阳光 夕阳的余晖仿佛将整个小镇镀上了一层金纱,傅天琅抱着乔莞一直走,脚下是一条铺着石板的小路,直到两人来到一家小型超市前,这才停下了步子。 乔莞转过身,一条胳膊依旧勾着他的脖子,另一条则抽空在货架上挑选,从货架的第二格数过去,她找到了自己惯用的牌子,于是随便捡了一包,两人便去结账。 收银员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不足一米六的身高,脸有点黑,看着两人怔了下,但还是低头清点钞票。 乔莞脸色红了红,又贴入他怀里,她本以为他会直接把她带回家,让乔妈给买的,谁知却是直接上了超市。 而当收银员将那包卫生巾过了机,傅天琅不知又从哪丢过去一小包布料,乔莞抽空一瞧,脸更红了。 他什么时候拿的内裤? 之后等结完账,他直接抱着她来到附近的一个公厕,把她放下来的时候一脸正色的问:“会用吗?” 乔莞舔舔有些干裂的唇,点了点头,随后忍不住说道:“你能教我?” 傅天琅身形一僵,直挺挺的站在墙角,没吭声。 乔莞一个人在公厕里鼓捣了很久,一直蹲在那不敢出去,她没脸见傅天琅,觉得自己什么丢人的事都让他撞到了,再往后要如何面对他? 乔莞又纠结了半天,瞅了瞅外头的天色,最后还是把剩下的卫生巾和沾血的小内裤装好,这才灰溜溜的出去。 傅天琅依旧一动不动的在那站着,就跟那站岗的卫兵似的,路过的如果不留意,还真以为那是一块雕塑,只是这块雕塑的手上,不知在何时多了一杯热乎乎的豆浆。 他将豆浆杯子递给她,很大的一个杯子,乔莞必须用两只手捧着。 然后他接过她手上的东西,揣进兜里。 乔莞脸又红了红,伸手去抓那几个包子,却被他收走。 “凉了。” 他默默瞥她一眼,知道女人在这个时候吃冷的不好。 乔莞一怔,随即默默的收回手,低头小口小口的喝豆浆。 杯子太大,喝不完,于是她递给傅天琅,眼瞅着他三两下喝光,两人一路无言的回了家。 知道她来了初潮,乔妈格外欣喜,把她拉扯到一旁,嘀嘀咕咕的给她讲解注意事项,比如不能洗头,不能喝冷水,内裤要勤洗勤换之类。 乔莞点点头,看着丢在桌子上的外套没说话。 晚上院中清凉,花摇影动,乔莞吃过晚饭后打算把傅天琅的外套洗洗。 镇上人的思想传统,对女子的月事也多是忌讳的,一般男人即使不回避,也绝不可能让自己的衣服沾上半点经血…… 乔莞往沾血的位置上下了不少洗衣粉,搓得更用力,虽然她今天丢脸丢大发了,但是傅天琅确实帮了她的忙,她得好好谢谢他。 院子里灯光摇曳,乔莞又洗得认真,直到身后罩下一片黑影,才知道那里站了个人。 他站得笔直,静静的瞅她。 乔莞两颊粉嫩,一边庆幸这地方昏暗,他瞧不清她的红脸,一边说道:“今天……谢谢。” 傅天琅不以为然,他垂眸凝望眼前的女孩,在经历过初潮之后,她也将由女孩蜕变成女人…… 他垂在身侧的手松了又紧,前世是他的疏忽,造成两人阴阳永隔,而当他重掌权势,手刃仇人的时刻,面对的确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与寂寞,曾经会对他笑,会真正关心他的人早已不再,独独留下他一人,纵使他富可敌国,所有人都惧他,畏他又如何? 屋外树影摇曳,月华流转。 他突然在她身侧蹲下,唤道:“莞莞。” 乔莞没抬头,所以并没有看到他格外幽深的眼眸:“啊?” 傅天琅静默不语,回过神来才发现前程往事,不过南柯一梦:“没事。” 女孩独有的气息扑鼻,他轻轻侧脸,眸深似海,光华流转。 无论如何,今生他将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哪怕放弃仇恨,放弃家族的一切,只要有她便足矣。 初潮过后,乔莞发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变化,胸前由一开始的一马平川渐渐隆成了一个小笼包,后来又从小笼包变成肉包,慢慢的又变成了大馒头…… 她拽着乔妈给她买内衣,还特地要大一码的。 乔妈纳闷的瞅着她:“你买那么大作甚?” 乔莞头也不抬的挑选:“因为长得快。” 乔妈又瞥她一眼,而后狠狠敲了她一记:“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老板,给她拿两件合身的就行了。” 乔莞摸摸后脑扫,两眼水汪汪,她没说谎,她前世就是长得快,到了十五六岁的时候,瞅着人家的小馒头,她自己的大包子跑起步来还会颠呀颠呀颠…… —— 隔日傍晚,乔莞正在屋里看电视,天上便传来一道震天的雷响,紧接着,“轰隆隆”的天雷随之砸了下来,势头之猛,好似要把整个天际炸开。 院子里狗吠个不停,乔莞忙踏着拖鞋出去,淋着雨解了它的狗链,随后又折回屋里,看了眼天际划过的银蛇,心头隐隐不安。 这场风雨看起来没那么简单,那势头有点像下天雷。 而所谓的“夜游神”说白了也是鬼差,只是专门负责在夜晚巡查,记录一些奸恶之徒所做的不法勾当。 天命公道,做善事得善因,做恶事得恶果,有些恶人仗着财势在阳间坏事做尽,实则每一笔都被夜游神记录在案,就等着恶人下到阴曹,再一笔一笔的与他算账。 当然也有些恶人,孽障过重,阳间已容不下他,夜游神便会上门,随后雷神打下天雷,直接把人劈下地府。 ——轰隆—— 又是一声雷响,乔莞瞧着那势头,真是越瞧越像,只是不知是哪个恶人要遭雷劈了。 “阿莞,你站那么近作甚,快回来。”乔妈瞅着天空那一道道狰狞的白光,好几年没听到这种雷响,心里害怕,于是一把将乔莞往屋里拽。 乔莞在客厅里吃番薯,屋内就他们两人。 乔妈起初在那织毛衣,而后看看这雨势,心头开始担忧了起来。 “你爸今早出门也没带伞,工地那里也不知道有没有地方躲雨,瞧这雷打得,怪吓人的。” 乔莞擦擦嘴,也跟着想起了傅天琅,他似乎没有打伞的习惯,不管雨势多大,总是低头就走,却也不见他生病。 “我给阿爸送伞。”她搓干净手上的地瓜屑,拾起两把雨伞便走。 乔妈在后头大喊:“一会再去,没看到打雷下雨吗?回头别给雷劈了。” 乔莞充耳不闻,打着伞往外跑:“那雷只劈坏人,不劈我。” 其实这场雨并没有想象中的大,虽然来势汹汹,可在那声震天的雷响之后,雨势也渐渐小了起来。 乔莞一路小跑在青石路上,穿过一棵棵老杨柳,又钻过麦田,笔直的朝三里街外的一个工地上跑。 尽管屋檐下躲雨的人不少,可乔莞还是能一眼认出站在人群中的傅天琅。 屋檐下有几名相熟的工人在侃大山,说说谁家的姑娘漂亮,哪个姑娘腿长肤白,还有某条路的老寡妇,一晚上房子里进出多少个男人……反正男人么,聊起来总离不开女人。 而傅天琅则在一旁静静的听着,也不答腔,与周遭氛围有些格格不入,神态中也是一如既往的淡漠。 直到远处传来一声清脆的叫唤,犹如风铃一般顺着春风钻入耳里。 “琅哥!” 他怔了下,抬眸的瞬间便扑捉到那道在雨中奔跑的身影。 小雨淅沥沥的下,她扎着两条长长的麻花辫子,髪尾和刘海被雨水沾湿,乌黑亮泽的黏在脸侧,衬得一张小脸比那面粉都白,而当两人的目光对上的时候,她眸里霎时晃过一道亮光,颊面带笑,像一个小太阳,瞬间划破内心的阴暗。 还未等她靠近,他已经伸长了手臂将人揽进怀里,虽不曾言语,掌心却隐隐发颤。 时隔数十年,当他在黑暗中疲惫得不想再走的时候,她又一次出现在她眼前,带着初见的纯真,笑颜,清清脆脆的喊他的名字,扑进他怀里,那一刻他觉得他得到的是世界。 “你怎么来了?” 瞅着乔莞憋红的脸,他把人松开,而后轻轻抚摸她湿透的鬓角,留意到她微湿的发,眉心蓦然拧起。 “我给你和阿爸送伞。”乔莞从他怀里抬头,露出一张粉嫩的小脸。 傅天琅心头一动,不知从哪找来一条干净的毛巾,小心翼翼的擦拭起她的头发:“小心着凉。” 乔莞吸吸鼻子,探着脑袋往里张望。 “阿爸呢?” “里头。”他细心的替她擦拭干净后,又将女孩半湿的发撩至脑后。 如此细致,温柔的傅天琅,怎不叫人震惊,毕竟他平时可都是板着一张棺材脸,除了乔爸谁都不理的呀。 原本在一旁闲聊的几个大叔停了嘴,瞧瞧面前的少年少女,又想起早些时候乔敏和人私奔的事,有个嘴碎的忍不住打趣道:“阿莞呀,要不你就嫁给你家琅小子得了,瞧他对你多好。” 乔莞一听脸又红了,低着头没吭声,偶尔悄悄看一眼傅天琅,才发现这人也在瞧他,微垂着眼,紧抿着唇,既不承认也不撇清,似乎在等她的回应。 乔莞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再也没瞧他,直接进去找乔爸。 这时候的乔老爹正与人围在一起打牌,只见他左手捏牌,右手“啪啪啪”的往下甩,没多久便赢了一包烟钱。 可当他看到乔莞进屋的时候,吓了一跳,忙丢下扑克说:“你咋来了?” 乔莞盯着他脚边的扑克不放:“来送伞。” 乔爸点点头,挥手就要赶她:“你和阿琅先回去吧,回头和你妈说,爸爸还有点活计要干,不用等我吃饭。” 乔莞不走,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说:“阿爸,你赌钱。” 乔爸噎了下:“小丫头片子乱说个啥,又想挨揍?!” 乔莞没有屈服在恶势力之下,一转身就走:“我回去告诉阿妈。” 格老子的! 乔爸怒气冲冲的上前,却没打她,反倒把人拉到一个角落,好声好气的道:“莞莞乖,回去别乱说,晚上阿爸给你买鸡腿。” “阿爸,你哪来的钱?”乔莞眨眨眼,顿时恍然大悟,“你藏私房钱。” 家里的经济一向由乔妈掌控,每日只会他一点“零花”,所以…… 乔爸脸都绿了,掏了掏兜里的票子,数了三四张塞入她手中,把人送走的时候还得千叮咛万嘱咐的说:“这钱拿去买吃的,回去别跟你妈乱说话。” 乔莞点点头,拿了钱终于肯走了。 她和傅天琅先一步回家,刚才明明变小的雨这会儿又淅沥沥的下了起来。 大雨滂沱中,两人共撑一把伞,有雨水打在伞面上,发出一阵嘈杂的声响。 乔莞瞅着伞骨上的水滴,瞥了眼他把雨伞往自己的方向举的动作,还有他肩膀那块水渍,低头抿了抿唇,没有多想的便搂住他的腰。 傅天琅目光晃了晃,随即垂眸看她,也顺势拢住她的胳膊,手臂微微使劲,将身旁的人又搂得紧了些。 “怎么这么凉。”他轻搓她的手臂,动作轻柔,似乎只是想自己的体温渡给她。 乔莞嘀咕道:“不凉,暖和了。” 而后耳畔回荡的是他的笑声。 —— 隔天乔莞刚到学校,就听说昨晚出了命案,隔壁收废旧的老头子被雷劈死了,就死在他们学校的后山。 乔莞一听,心底越发惊悚,跑到后山,那里早已拉满了警戒线,也有值勤的警察在做调查,可往那快空地一瞧,尸体早已经被人搬走了,剩下一片焦黑的泥土,看来这场天雷不小。 乔莞摸摸鼻子,心心念念着昨晚那场“天雷惩戒”,隔壁收破烂的老头她见过,听说是外来的人,一直循规蹈矩的以收废旧为生,难道他做了什么坏事,被老天爷收了? 后来等人一查,才知晓那老头儿的身份不简单,他可不就是在几年前逃狱的死刑犯吗?听说在逃跑之前还杀死了好几个狱警。 展飞也在一旁看热闹,随即他冲着乔莞指了指一旁的木桩,说:“乔老三,你瞧,那里原先是不是有一道黄纸?” 乔莞揉揉眼,也跟着往那头瞧,她记得前些时候路过后山,那里确实贴着一张黄符,她当时并未留意,只觉得那符纸破旧,应该是早年的产物。 如今天雷劈下,连木桩都给劈成了两瓣,更何况是那张纸。 正当乔莞迈开步子,想上前看清楚一点的时候,王鸿找来了。 他招招手把班里的同学叫走,而在他的身侧则跟着隔壁班的语文老师。 王鸿边安排着孩子上楼,边与她聊天,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女老师顿时笑颜如花,精致的脸蛋看起来格外美艳。 再之后,周围传出两人在交往的消息,又过了一段日子,他们甚至定了婚期。 女老师叫莫一琪,也是从城里来的实习教师,人长得斯文美丽,举止得体,而且为人也不错,尽管外在条件优越,却十分的谦虚低调,与王鸿并肩而立的时候,男俊女美,看起来格外的赏心悦目。 所以两人在一起,连平时暗恋王鸿的那群老师都得服气,谁让女方条件这么好呢,他们凑一对显然就是天造地设,无可挑剔。 而就这事,连校长都惊动了,今年新招的两个实习老师都是那么优秀,既然两人看对了眼,他提议直接在镇上办个婚礼得了,于是发动每一个班级的学生,开始剪纸画,挂彩带,买玫瑰,在地上铺成一个巨大的红心,就等着那日给新人送上最美好的祝福。 岂料不过一晃眼的功夫,红事变成了白事。 —— 小雨连绵,似乎在那场天雷过后,这场雨便一直不曾停过。 乔莞背着小书包,照例在放学以后出去找傅天琅,可这刚出到教学楼,耳边便听到一阵急促的风声,几乎是瞬间的,有什么东西由上方急坠而下,最后“咚”的一声砸至地面。 乔莞整个人怔住,呆呆的站在教学楼下,身上则是被溅到的血渍。 紧接着,她听到远处的尖叫,还有人在大喊:有人跳楼了! 乔莞没反应过来,她盯着眼前的女人不放,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长发披散,身段纤细,白裙飘飘,而如今她在那里,与她就隔着几步的距离,后脑朝地,脑浆迸裂,满地鲜血…… 乔莞没忍住,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当她顺势往教学楼上看的时候,冷不丁的瞅到屋顶的一道红影,距离太远她看不到脸,但可以肯定那是一个女人,浮在空中的女人…… 傅天琅远远的朝她跑来,脸色煞白:“莞莞。” 乔莞顺势抱着他,手臂微颤,而等她再抬头的时候,那道红影早已经消失无踪。 这天下午警笛声响彻整个小镇,一周内连续发生两件命案,令这个学校在隔天便上了报纸的头条。 警察过来查探现场,又把尸体运回去做解刨,得出的结论是:自杀。 自杀? 谁信!莫一琪都快结婚了,谁想不开跳楼自杀?而且她这么年轻,能有什么原因让她放弃大好青春,从楼上一跃而下? 于是矛头纷纷指向王鸿。 甚至有人公开找王鸿的麻烦,暗指他花心劈腿伤了莫一琪的心,这才令伊人如蝶翼,翩然下坠,让人扼腕哀叹。 王鸿不得已,只能和学校请了假,他其实也伤心难过了好一阵子,他好不容易谈了个对象,都快结婚了,这临门一脚的时候突然出这种惨剧。 而乔莞呢,她也请假了,可她不是伤心,她是被活活吓病的。 她虽在地府见惯了鬼怪,可从未见过有人近距离的砸在她面前,隔着那么几步远,“啪”的一声,飞出去的血、脑浆全溅她身上。 她觉得她没被活活吓成神经病已属不易。 所以她发烧了,四年无病无痛的后果就是一病起来便一发不可收拾。 “哼哼唧唧”的在床上躺了一周,乔莞总算是好了些,但乔爸担心她有阴影,没敢马上让她上学,只是在隔几天后,乔莞这才重新回到教室。 这时王鸿也跟着销假上班,大伙都挺佩服他,出了这么大的事还能坦然面对,就不怕生出什么心里阴影。 “叮铃叮铃”那串风铃又一次响起。 王鸿西装笔挺的推开办公室的门,脸上虽没了从前温煦的笑意,但也算正常的与在坐的同学打招呼。 乔莞抬起眼,这一瞧,吓得心脏险些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原来讲台上不仅站着王鸿一个人,还有一道红影,那是一个女人,她长发披肩,五官端正,身上穿着一条红色的长裙,如果远远看过去,其实也就是个普通人,假如她有脚的话…… 乔莞的脸色瞬间煞白,只是坐在那不说话,也不敢拿正眼看王鸿,而在之后几天,那女鬼果真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但凡有女生搭讪或是他对人稍稍和颜悦色一些,那人必定倒霉,轻则扭脚踩钉,重则直接从楼梯上滚下来。 当然这些只算小意思,还远远不到莫一琪的程度。 乔莞心头发悚,最近看到王鸿也多数是绕道走,她虽然在底下当差多年,但真正见到厉鬼的次数……还真没有。 而且她本能的感知到,这是一只有着几百年道行吗的厉鬼。 遇上这么牛X的鬼,她当然是有多远躲多远,而且必须时刻控制表情,以防那货从她面前经过,瞅到她惊慌的神色。 然而人家到底是一只大鬼,自然能看透她那点小心思?可她似乎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总是不屑的用眼角夹她一下,而后便施施然的跟着王鸿离开。 乔莞囧,她私下里认为出了这么大的事,迟早会有道士前来收鬼,到时候这些东西就交给他们好了,更何况女鬼身上戾气极重,他们这群当鬼差的也没有超度人的能力,拉到地底下也无法送她投胎,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于是乔莞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全当那只女鬼不存在,只是渐渐,察觉到那女鬼似乎变本加厉,直至又一次,险些将她推下楼梯。 乔莞死死的摁住一旁的扶手,惊魂未定的回眸瞧她。 可那女鬼却只是粲然一笑,一甩头发飘走…… 她在和她开玩笑。 乔莞脸色发白,浑身发抖,显然这个在女鬼眼中的玩笑差点要了她的命。? 乔莞暗暗打着哆嗦,盯着她的背影不放,而在隔天,看到展飞手上的绷带时,乔莞纳闷的问:“你的手怎么了?” 展飞瞥了眼自己被打了石膏的左手,说:“昨天赵婷婷从树上摔下来,被她压的。” 乔莞心头一悚:“好端端的,她怎么会从树上掉下来。” 展飞撇撇嘴:“谁知道。” 其实那班花也是在树底下走着走着,脑袋突然一片空白,等清醒的时候已经在两米多高的树上。 而展飞那混小子,为博红颜好感,竟大着胆子张开双臂要接住她,乔莞觉得他只是压折了一条胳膊已经算是万幸。 后来陆陆续续的有人受伤,共同点不难找,都是女的,都是与王鸿有过往来,于是乎,人人闻王鸿色变,见他如见衰神,纷纷绕道,不相往来。 王鸿孤零零的在办公室喝咖啡,别提多郁闷,他从小到大,以着出色的样貌和才智,他走到哪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又何曾遇到过这种待遇。 乔莞在外头敲了敲门,随后也不瞧他,丢下一沓作业就走,只是离开的时候忍不住又瞥了眼趴在他肩头的女鬼,谁知那女鬼在感知到她的目光以后,恶狠狠的瞪她一眼,随后更是占有欲十足的搂紧王鸿的肩。 乔莞只瞧得浑身发毛,再也不敢逗留的离开。 之后在这个学校里每一日都会有人受伤,伤势有大有小,可幸好没闹出人命,但依旧搞得人心惶惶。 毕竟这事也太邪门了,难不成是前不久死去的莫老师搞得鬼? 一时间留言肆起,众说纷纭,而乔莞等了又等,却始终等不到法力高深,能够收鬼的人。 后来她转念一想,假如她收了这只女鬼,会不会也算是功德一件? 于是在这天傍晚,夕阳的余晖渐渐淡去的时候,女鬼的眼前出现了一道白色的身影。 她身上的衣着像是唐朝时代的书生袍,宽宽大大的袍子仅用一根细带系着,两条乌黑亮泽的麻花辫子干干净净的扎在脑后,十七八岁的模样,雪白清秀,看起来也不过是个邻家丫头。 女鬼眯了眯眼,觉得她眼熟,而后转念一想,这可不就是王鸿班里的小丫头吗? “你是地府鬼差?”她看了眼她拿在手上的手铐鬼枷,不屑的笑笑,“几百年来,你的同僚我可见多了,但是敢上来与我说话的,你还是头一个。” 乔莞摸摸鼻子,抖了抖那身宽大的白袍,不答反问道:“你之前被封在后山,恰好那日让天雷烧了符纸,这才溜出来作乱。” 女鬼勾勾唇,算是默认。 乔莞摇了摇手上的鬼枷,金属枷锁随即在空气中发出“叮铃铃”的声响。 “原本只要你不四处作恶,我不会管你,可如今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伤人性命,否则也是一件有损功德的事。” 女鬼面上露出一丝诧异:“你们地府的鬼差,积什么功德?” 这话说起来可长了,但是她没必要和她解释,而且她时间不多,只是把“尸体”藏在床底下,必须得尽快解决她然后回去,否则再让人发现,她真是磨破嘴皮子也解释不清。 于是乔莞不答,只是径自掏出自己的法器。 那女鬼又笑:“你拘我有何用?下到地府能让我投胎么?” 乔莞面色一变,心头诧异,原来这还是个懂行的老鬼。 “我无法替你超度。”她找了半晌,终于找出了那个巴掌大的小门,“但是我可以暂时将你囚禁于一处。” 女鬼收起笑,手心随即一挥,一团白光笔直的朝乔莞射去。 乔莞反应不及,肩头挨了个正着,随后一股冲力将她推倒,手里一直攥着的“无间之门”,也跟着滚落一旁。 “兹兹”的烧灼声在耳畔响起,她疼得眼眸大睁,不敢置信的看着肩部那一小块已经被烧得发黑,渐渐消失的魂魄。 “就凭你?!”女鬼厉声说道,手中幽光不断,直逼对方眉心。 乔莞疼得哀嚎一声,猛的往一旁闪躲。 这是她第一次捉鬼,本以为只要拿出法器,打开那个小门板,就能把她吸进去,谁知…… 闪躲间,乔莞的腿部,脚尖都被幽光所伤,嗅着空气中的烧灼味,她心头大骇,求生的本能让她快速的爬向一旁的小木门,而后一回身,她吃力的扯开门板,只听女鬼一声尖叫,一道红影随即被吸了进去。 乔莞忍着疼把门关上,那是上一代的老鬼差留下来的法器,她在地府只负责引渡亡魂,所以从未使用过,如今这物件年老失修,早已不如初时的结实,假如不用手紧紧的摁着,木门无闭合。 她死死的攥在掌心,感受到里头的震动,喘息声不停。 低头看了眼自身的伤势,有几块魂魄被烧成了黑灰色,不过好在面积不大,她还能走。 乔莞从地上爬起来,一路回了家,可当她重新钻进自己的身体时,便感觉到不对劲。 她睁开眼,一旁是一层厚厚的灰尘,她被空气中的颗粒呛得咳嗽数声,而后从床底爬出。 可这刚动弹,她惊得眼眸大睁,刚才被女鬼伤到的部位就像没了知觉似的,完全无法动弹。 门外传来脚步声,她并不知道傅天琅一晚上都在寻她。 如今见她从床底爬出,眉宇间露出几许诧异:“莞莞,你在做什么?” 乔莞抬头看他,张了张嘴想要回答,可突然头重脚轻,眼前一黑,“咚”的一下倒在了地上。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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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爸气急,这个时候还跟他装哑巴?于是恼火的上前“啪啪”两声,抽了他两个耳光。 他不闪不躲,眼看着乔爸抬起的手又要往上挥,乔丽赶紧拦下。 她一把抱住父亲的胳膊,惊慌的道:“爸,事情都没弄清楚,你怎能随便打人呐?!” 乔爸气急,若不是这小子半天蹦不出个屁,他至于揍他?而且他家三闺女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冷不丁的就要进医院?总之事情与他一定有关,他打他绝对不冤。 这时乔妈接到消息也赶了过来,一上前便揪住傅天琅的领子:“阿莞咋了?吃饭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你倒是说句话啊。” 傅天琅徐徐侧身,看了眼面前的妇人,默默摇头。 摇头是几个意思?! 乔爸心下一沉,胸腔内的火气更盛,腾的一下往外冒,拾起一条木棍就要把他往死里打…… 幸而在棍子落下来的刹那,病房门开了,从里头走出一名身着大褂的女医生,她淡淡的瞅了眼乔爸手上的棍子,乔丽面上的惊恐,乔妈脸上的泪痕,还有傅天琅那一成不变的棺材脸,推了推眼镜,道:“她睡着了。” 闻言,屋外一片静默。 乔爸手上的木棍应声而落,“啪”的一声,他骂了句脏话。 院子里回荡着雨水打上屋檐的声响,四人随即进屋,只见床上的女孩垂眸闭眼,呼吸平缓,看起来真是睡着了。 于是三人纷纷看向一旁的罪魁祸首,乔爸恨得牙痒痒,这小子是想吓死人吗? 在医院住一晚上可不便宜,既然只是虚惊一场,乔妈便掀了掀她的被子,试着把她叫醒。 可推了她无数次,也不见要清醒的迹象,而落在身侧的小拳头则一直紧握着,掰也掰开,就像正攥着什么东西似的。 乔妈心头诧异,回过头问医生:“我女儿怎么一直不醒?” 女医生怔了怔,上前检查一番,确实检查不出什么,推测道:“也许她太累了,让她睡一晚,明天会醒的。” 乔家人一脸了然,跟医生道了谢,乔爸便顺势上前要将人抱回去,谁知傅天琅比他更快一步的将人打横抱起。 乔莞个头小,窝在他怀里还是个孩子的模样,体重也轻,抱起来并不吃力,所以他一抬胳膊,就迈开步子走了出去。 乔爸怔了下,他的目光落在傅天琅的侧脸,并没有忽略他看着乔莞的眼神……他抿着唇,自己也是个男人,所以很清楚那并不是看待妹妹或者亲人的目光…… “琅哥,你让阿爸抱吧。”乔丽咬着唇,脸色也是煞白。 傅天琅却充耳不闻,迈开长腿走出院门,英俊的面容是一贯的清冷。 乔丽看着他阔步在前的背影,脸色又白了些。 而令众人更措手不及的是,乔莞这一睡,竟然睡了三天。 隔天怎么叫她都不醒,这可把乔家人吓坏了,傅天琅又抱着她奔向医院,女医生各种仪器都用上,却如何也检测不出毛病。 她身体无外伤,拍了片子也照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她除了睡着了,还能怎么着? 天色渐渐晴朗,原本灰扑扑的天气变得湛蓝如洗,白云袅袅的飘过,却挥不去一家子心中的阴霾。 乔莞在医院里住了下来,医生每天给她做检查,一日三餐全靠打点滴度日,眼瞅着她肤色越发苍白,乔妈心里着急。 而最令人感到诧异的是傅天琅,自乔莞出事那日,他便不再上工,也不曾离开病房,坐在床边,就像一块不会动,不会说话的雕塑一般,不眠不休的一守就是三天。 一次,乔爸推开门打算叫他去上工,可看着他微垂着眼,紧扣她手指的动作,目光沉了沉,又退了出去。 直到乔莞昏迷的第三日,乔妈再也坐不住了,她想起李家的那个孩子,便瞒着乔爸去找了镇口的神婆。 几乎把一个月的菜钱花光了,才将人请来医院。 老神婆普进门,只是觑了她一眼,张口便道:“丫头的魂魄没了。” 乔妈一听,吓得不轻的问:“那可咋办?” 神婆在随身的麻布袋子里翻找:“只能招魂。” 她翻找了一阵,终于找出了一道黄符,刚要上前,却迎上一睹高大的肉墙。 “让开,让我看看这丫头,要是晚了那魂魄就得飘远了。” 傅天琅不动声色,眼眸危险的眯起,瞬时间,周围的气息似乎生出异动。 神婆忍不住屏息,被震得竟不敢贸然上前。 还是乔妈一把将傅天琅拽开,说道:“快别挡着,让神婆看看,我们家莞莞到底是怎么了?” 眼瞅着傅天琅站到了一旁,老神婆轻轻松了口气,可那股子戾气依旧令人心惊,她一边查看乔莞的伤势,一边留意身后的动向,心头诧异,这小子小小年纪,哪来这么重的戾气? 她用手掀了掀乔莞的眼睛,看了半晌,很肯定的道:“这娃子魂没了,如果不是剩下一魄在那撑着,早断了气。” 话落,周围的氛围瞬间结冰。 老神婆微微侧过身,心头更是狂跳不止,只见那站在乔妈身后的高个少年,凤眸微眯,漆黑的瞳眸中迸射出的竟是冷厉的杀意。 乔妈就像个局外人,感受不到那股子骇人的气息,只是一味的哭道:“这可咋办?你一定要救救她!” 老神婆手心一颤,点了点头:“放心,我这就给她招魂。” 说着,她让乔妈把窗帘拉上,一刻不敢停的从袋中拿出红烛,招魂符,这一连串动作下来,犹不忘时刻关注起身后的傅天琅。 随着厚重的窗帘隔开外头的阳光,病房内霎时变得昏暗。 一直站在墙边的傅天琅,半张脸隐入阴影当中,时不时有白光打来,将他的面容映得时而苍白时而阴暗,在忽闪交替之间,令人打骨子感到一种凉意由脚心一直往上窜。 老神婆收回目光,眼底隐隐浮出惊惧,而后顶着那层压力,将红烛点燃。 忽闪忽灭的烛光在这时扫向床边的女孩,将她的脸色衬得越发惨白。 神婆一手拿着红烛,一手拿着符纸,又觑了眼傅天琅,这才将符纸点燃。 随后她将招魂符纸在乔莞头上划起了圈,边划边念:“乔莞回来!乔莞回来!” 可随着一张符纸烧尽,乔莞也没个动静。 老神婆拧了拧眉头,接着又烧,一连烧到第五张的时候,她为难的看着依旧睡得四平八稳的乔莞,说:“你女儿的魂已经走远,看样子是回不来了。” 话落,乔妈倒吸一口凉气,惊惧的看了她半晌,突然扑到床边大哭起来。 老神婆长叹一声,无奈摇头,眼瞅着乔莞的年纪,只觉得可惜,这么小的一个娃娃,往后哪怕不断气,也会成为一个活死人。 而说时迟,那时快,神婆刚要捡起自己的包,脖子便是一紧,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卡住了脖颈,而后那人胳膊一使劲,将她整个提到半空。 神婆的个头虽不足一米六,但是体形肥胖,平日称重也有七十公斤,可那高个子少年却轻而易举的将她提了起来。 神婆算是吓蒙了,一时忘了抵抗,只是偶然间垂眸,看到傅天琅那双冰冷的眼,里面像是化不开的冰雪,冷得侧骨,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咳……咳咳……放手!”脖子被人紧紧的掐住,她喘不过气,便像溺水的人双手双脚在空中乱动,渐渐的气息变得羸弱,挣扎也开始无力。 这是要人命啊! 神婆一张脸色涨红,扑腾两下,眼瞅着要断气了,那少年也不见停,他动手的时候根本不带一丝犹豫,似乎杀人对他来说简单得与吃饭睡觉无异。 乔妈只顾着扑在乔莞身上一心一意的哭,哪听得到后方的响动,而当眼角的余光瞥到女孩微微动弹的手指时,她惊得大喊: “醒了!莞莞醒了!” 这时,老神婆肥硕的身体这才被人松开,一屁股摔在地上,她摸着脖子好半天都缓不过劲。 —— 其实乔莞这三天并没有走远,她只是下地府养伤去了。 刚睁开眼的时候,乔莞看到的是她睡了三十年的房间,古色古香的老木头床,上方挂着发黄的蚊帐,再然后就是老鬼差的脸。 痛!痛!痛! 乔莞“哎哟”一声缩起身,又瞅了眼肩部和腿部的伤,一哆嗦,身旁便递过来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瓶子。 “郑叔,我怎么会在这里?”她拧开盖口重重的嗅了一口,借由里头的香火疗伤。 “你魂魄烧伤,是我带你下来的。”郑叔摸摸胡子,瞅了眼她那窝囊样,叹气,“放心,我给你留了一魄在体内,这样等你回去的时候,不至于吓到旁人。” 乔莞稍稍松了口气,忍不住又深吸了一口瓶中的香火。 “阿莞,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老鬼对着她摇头晃脑,“往后若是再遇上这类厉鬼,无论如何你也躲着点,他既然下不去地府,自然她的因,超度她也是道士和和尚的事,我们当差的就别去淌这趟浑水,你这次运气好,否则你的魂魄一旦被烧毁,那就真是没了,往后更别指望投胎,能有的下场只会是烟消云散,消弭于天地之间。” 乔莞心头发悚,看看肩部的伤口,顿时耸拉下脑袋。 她确实小看了那只女鬼,仗着手里有地府的法器,便想多积累一件功德,谁知险些着了对方的道…… 老鬼敲了敲她的脑袋:“功德的事不必急在一时,你先在地府好好养伤。” 乔莞点点头,随后又问:“郑叔,那女鬼该怎么办?” 她只是暂时把她囚了起来,却不知能关多久,毕竟她也不能肯定那个“无间之门”有没有过保质期。 她现在得罪了对方,假如她被放出来,指不定会怎么对付她,她一个大活人怎能与鬼斗?所以这事必须尽快处理。 老鬼差低眉沉思一阵,说:“上回我在寺庙中拘了一只七八岁的小鬼,站在他身旁的老和尚好像懂点道行,你可以找他一试。” 乔莞愣了下,随即恍然大悟,她之前竟把他给忘了。 之后的三日,乔莞一直留在地府养伤,幸好她伤势不重,仅靠那香火便能好个七七八八,而在第三日的末尾,她睡着睡着耳畔突然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那人在叫“乔莞,乔莞,快回来”。 乔莞只觉得那声音烦不胜烦,正待翻个身继续睡的时候,老鬼在她身侧敲响了一道小鼓。 “郑叔,我的伤还没好。”她侧过身嘀咕。 老鬼不理她,鼓声阵阵:“回去吧,回去吧,已经有人替你招魂了。” ——咚咚咚—— 一声接一声,扰人心魂。 而乔莞也顺着那牵引,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疼,疼,疼!”她嘀嘀咕咕的爬起来,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乔妈沾满泪痕的脸。 她捂着嘴,眼底是抑制不住的激动,而后猛的扑上前,抱住她大哭:“你这坏丫头,这几天怎么了,妈妈快被你吓死了。” 乔莞幽幽转醒,看了眼黑沉沉的屋子,用力的吸吸鼻水,她回来了。 乔妈还在哭,而她的哭声中夹杂着某个老婆子的咒骂,神婆骂骂咧咧的起来,指着傅天琅的鼻子说道:“你啥子意思,要杀人呐?!” 乔莞循着对方的视线,也看到了站在床脚的傅天琅,他正垂眸看她,目光幽深,晦涩难明。 —— 知道她醒了以后,乔爸连忙从工地上跑来,拽着医生又给她检查了一番,知道无大碍,一家子这才收拾包袱回了家。 乔莞瞅了眼手上的小门板,睡着的时候就一直攥在掌心,如今哪怕那女鬼终于安分了,她也没敢松手。 只要一想到后续工作,脑子便隐隐作痛。 而自从她醒来以后,乔家又恢复了往日的作息。 —— 这天傅天琅重新上工,他正着手给人搬运一包沙袋,乔爸于后方看着他的背影,趁着中午吃饭的时候说:“阿琅,乔叔是个俗人,说话不会拐弯抹角,我今儿个就问你一件事,你老实回答。” 傅天琅从饭盆中抬头,沉静半晌,徐徐点头。 乔老爹开门见山的道:“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们家阿莞?” 他怔了下,不带一丝犹豫的点头。 见状,乔爸长叹一声,明眼人都能看出乔丽的心思,如今他又对乔莞…… 这不是乱来么?! 正想着,刚才还坐着吃饭的傅天琅突然站了起来,高大健硕的身影于众目睽睽之下,“扑”的一下跪在他面前。 乔爸怔了下,张口便道:“你这是做什么?” 傅天琅默默跪在那,仰着脸,目光坚定:“乔叔,求你把莞莞嫁给我。” 乔爸情绪有些激动:“你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阿莞的?” 傅天琅目不斜视:“第一眼。” 乔爸又怔了下,内心一震,忍不住要揍他,他家三丫头才多大?这混小子只一眼就瞧上了?!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阿莞还这么小……” “我等她长大。”他目光如炬。 乔爸顿了下,面色不愉:“阿丽怎么办?” 连隔壁邻居都能看出来的事,鬼才信这小子不知道乔丽对他的好感! 瞳猛地一缩,傅天琅抿抿唇,道:“我只要她。” “你自己看着办,但是两个都是我的女儿,但凡有一个受委屈,我就是豁出去这条老命,也要和你拼了。”话落,乔爸丢下饭盆不再瞧他。 —— 乔莞的魂魄受了伤,虽然从外表上看不出伤势,但她骨子里依旧虚弱,于是又在床上躺了二日,到第三日的时候才能下地。 她出了院子,松松筋骨,觉得这一觉都快把骨头给睡瘫了。 果然捉鬼这种事对她来说不划算,要积累功德她还不如去做善事呢,至少不会糊里糊涂的就丢了性命。 徐徐的春风扑面,乔莞深吸了口气,想着女鬼的事。 而冷不丁的看到傅天琅从门外回来,他风尘仆仆的背着一篓子草菇和猪草,手上提着两条鱼,裤脚则湿了一片,很显然是到了河边。 见她傻站在那,他搁下篓子朝她走来。 人刚凑近,一股淡淡的青草味随即钻入口鼻。 乔莞看着他几乎将她罩住的身躯,一颗心又抑制不住的狂跳起来。 “好点了?”他抬手摸上她的脸,顺手将微湿的黑发撩至耳根处。 短暂的沉默,乔莞点了点头,可眼瞅着气氛过于古怪,她忙转开话题:“今晚吃鱼吗?” 看着她那脸馋样,他淡淡的笑:“你想吃清蒸还是红烧?” 乔莞眼珠子转了转,说:“清蒸。” 他颔首,静静的从兜里掏出几颗小石子,放入她掌心:“给你。” 乔莞怔了下,张开的手掌被他的指尖轻触,只觉得那块地方格外的烫。 而后她眼睁睁的看着他走进厨房,忍不住叫住他:“琅哥。” 闻言,他徐徐回身,目光幽深的注视着她。 乔莞一愣,呆呆的看了他半晌,却只是低下头,没吭气:“没,没事。” 随后,她听着厨房里“兵兵乓乓”的声音,在院子里坐下来,心绪久久无法平静。 其实她刚才想对他说,不要再将心放在她身上,毕竟人抗不过天,她不是一个可以有姻缘的人,假如两人情根深种,到了应劫那日,她再次魂归地府,留下他孤身一人,岂不是害了他一辈子么? —— 隔日阳光正好,乔莞这天趁着家里没人,偷偷带着她的小门板上了山,可到了寺庙里才知道,悟道前几周便出行远游了。 乔莞问起大和尚的归期,小沙弥却一问三不知,后来经过她一打听,才知道这个和尚有多任性,时不时便出去云游,少则三五月,多则三五七年。 乔莞扑了个空,只能灰溜溜的下山。 下山的时候她脚步虚浮,曾经被伤到的那处行动依旧迟钝,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好。 想了想,她掏出“无间之门”用力的摇了一摇,那里却不像一开始那般震动了,反倒变得死气沉沉。 乔莞几个大步下了山,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小门不放。 她不会跑了吧? 她担心这点,却不敢随便把门打开。 沿着小路又走了一阵,乔莞心里着急,真是亏本买卖呀,功德不知积没积上,自己反倒受了伤,如今大和尚又去远游了,留下一只女鬼怎么办? 她是如何也不敢把她放出来,这厉鬼一旦得到自由,头一个不得找她算账吗?! 乔莞想想那天夜里,魂魄被烧得“滋滋”声的场景,不由得寒毛直竖,更是绞尽脑汁,想着要找谁给她超度。 而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乔莞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肩膀便被人重重的拍了一记。 “乔老三!”是展飞的声音。 乔莞大病初愈人还有点虚,如今被他这么一拍,整个人直接往前扑去。 她“扑通”一声摔进了麦田里,正待回身骂人的时候,才发现原本攥在手中的“无间之门”不知于何时飞了出去。 小木门在空中打了个圈,而后“啪”的一声摔在地上——裂了! 乔莞眼瞅着裂开的小门里有一道红影蹿出,吓得魂都掉了,也不管身后的展飞怎么叫唤,拎着防身的鬼枷便冲了上去。 “乔老三!乔老三!” 展飞瞅着她的背影,不停叫唤。 乔莞充耳不闻,这女鬼似乎被关了几日,还没缓过劲来,好不容易冲了出去,慌不择路的,竟钻入一只黑猫的身体里。 路边那只猫刚死没多久,身体还有这余温,乔莞眼瞅着它睁开眼,动了动爪子要跑,赶紧嚷嚷道。 “展飞!快!快抓住那只猫!” 展飞闻言,迈开步子就跑,猛扑而上,身手矫健摁住了那只猫的身体。 阳间人看不到地府的手铐,所以展飞只是纳闷着,这乔老三做什么对着猫脖子瞎鼓捣。 乔莞不理他,捏着锁链的一头快速的在猫脖子上绕了一圈,而后还不忘“咔哒”的一声上了锁。 黑猫这时候才缓过劲,它就像人一样的眯起眼,贵气十足的看看面前的两个孩童,又看看脖子上绕了一圈又一圈的锁链,顿时眸光杀意迸射,“嘶嘶”直叫,挣扎得更厉害了。 “这只猫在做什么,它是你家的吗?”展飞费了点劲才制住它,途中,手臂上还挨了几个爪印。 她在骂人。 乔莞不吭声,拉开书包的拉链,让展飞把它塞了进去。 随后听着它在里头的喵喵声,乔莞自动自发的在心里翻译。 ——臭丫头,我XXXX,识相的就放了本小姐,我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乔莞哆嗦了下,那更不能放了,于是在这天下午,她带着这只黑猫回了家。 谁知刚进门,一直安分的趴在一旁的旺财突然冲着她狂吠个不停。 乔妈端着一盆洗好的青菜出来,见她跟宝贝似的抱着书包,纳闷的问道:“你书包里藏了啥?” 乔莞顿了下,默默将拉链拉开一道小缝,漆黑狭小的空间内瞬间露出一双黄褐色的猫眼。 它安安静静的探出一颗猫头,颇为不屑的瞥了眼地上的土狗,随后高贵冷艳的冲它露了露爪子,于是乎,旺财的“旺旺”声瞬间蔫成了“呜呜”声…… “你怎么把一只野猫带回来了?”乔妈上前,伸手想摸一摸它的头,却让乔莞紧张的避开。 她也不想把它带回来,可不带回来能放哪? “我捡的。” 乔妈怔了下,张嘴便道:“路边的野猫怎能随便捡,这还是一只黑猫,不吉利,你在哪捡的,快放回去。” 乔莞抱着书包没吭声,那猫倒也不怕生,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家人,直到一道高大的身影由房内走出。 傍晚的余晖下,是傅天琅。 他面上无笑,一板一眼的捧着一根玉米棒子,可人还未走近,刚才还一脸淡定的黑猫瞬间炸了毛。 她“喵喵”的叫声变成了“嘶嘶”的低吼,挣扎得也更甚,直至撑开她书包的拉链,一脚踩上她的肩头,借力使力的蹿上屋顶消失无踪。 乔莞怔在原地,看着它跑远的背影,再要去追已经来不及。 “这只猫怎么了?”乔妈也是一脸的不解,但她没有多想,捧着一盘子青菜进了厨房。 乔莞张了张嘴,看看傅天琅,又看看黑猫消失的方向,一时竟想不明白,为什么连那只女鬼也会怕他? 正思索的时候,面前突然递过来一根黄橙橙的玉米棒子。 乔莞眨眨眼,目光落在傅天琅身上:“给我的?” 他轻轻点头。 于是乎,乔莞便将黑猫抛诸脑后,捧着那根玉米棒子,和他一起进了屋。 —— 隔日,乔莞照常上学,但是在路上总会时不时的留意起四周的动物。 她虽然不知道那只女鬼去了哪,但是已经没了之前的担心,她如今进了猫的身体,还被她的鬼枷锁住,自身的法力必定是使不出了,而且她们地府的东西,阳间人无法用肉眼看到,所以不会发生锁链被人解开的乌龙事。 一只没有法力的普通黑猫,她还怕它到处害人吗? 所以乔莞觉得就这么放着它不管其实也没事。 于是在几日后,她停止了到处找猫的举动。 可她不找,那猫自然会自动自发的冒出来,这会儿,乔莞刚从厕所出来,便看到操场的沙池附近正围着一群孩童。 她心头纳闷,眼瞅着时间还早便上前一看,这一瞧,不由得心头大惊。 原来那群顽童手里摁的,就是前几日从她手上逃跑的女鬼。 如今她以着猫的形态,四只爪子分别被人摁在地上,虚弱的“嘶嘶”吼叫间,一名较大的孩子捏开它的嘴,点燃一根鞭炮作势要往里塞。 乔莞一震,拾起一把扫帚便冲了上去。 “你们做什么?!” 轻轻脆脆的嗓音制止了对方的动作。 “是班长!” 那群人转过身,看到是她随即一哄而散,剩下一人一猫在那干瞪眼。 乔莞心有余悸的踢开地上的鞭炮,听着远处“砰”的一声轻响,回头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而后她转念一想,这只女鬼似乎对王鸿情有独钟,所以会跑来学校见他也不出奇。 黑猫看起来有些虚弱,却还是咬牙撑了起来,也不理她,颤微微的朝角落里走。 乔莞盯着它的背影,脑中似有灵光,突然问道:“你们借尸还魂的,假如在这副身体里死了会怎样?” 黑猫动作一僵,却不吭声,只是暗自瞥了眼自己毛茸茸的爪子,假如她在这副身体里死去,那么同等于死第二次,到时可就是百年道行一朝丧。 它停下步伐,回过身说:“替我把锁链解开,我保证不再害人。” 乔莞拧了拧眉头,她怎么会相信一只鬼的话,于是听着上课的铃声,也不管它,扭头便走。 一天的时间就这么平静的过去了,只是乔莞偶尔望一眼窗外的风景,却不见了那只黑猫的踪影。 直到放学铃声乍然响起,乔莞背着书包走在树荫底下的时候,眼角的余光蓦然瞥到一道寒芒,来势汹汹的朝她的方向划来。 乔莞险险闪过,脚一扭坐在了地上,而后满眼愤怒的瞅着不远处那道黑影。 此时它正卧在一处,姿态格外闲适优雅的舔舐爪子。 乔莞下意识的摸上自己的脖子,经过刚才的一划,那里多了一道浅浅的口子,假如不是她闪避及时,它划开的会是她的动脉。 她抿着唇,看了眼那只忘恩负义的黑猫:“如果我死了,你脖子上的锁链就永远也解不开。” 它动作一顿,随后傲慢的斜睨她一眼:“这点程度就吓傻了?你是我见过最窝囊的鬼差。” 乔莞心里窝火,暗想你再牛X还不是栽在我手上? 可不等她回嘴,远处徐徐走来一人。 像是天生能够感应一般,黑猫瞬间竖起浑身毛发,“咻”的一下钻进了丛林。 傅天琅盯着乔莞的坐姿良久,俯下身询问:“怎么?” 乔莞咬咬牙:“扭到脚了。” 他不发一语的将她抱起,留意到她脖子上淡淡的痕迹,蹩眉询问:“伤,怎么来?” 乔莞顺势搂住他的脖子:“猫爪的。” 傅天琅目光幽深:“猫呢?” “跑了。”乔莞嘀咕道,并暗暗发誓下回一定要把它抓起来,并五花大绑,吊在树上。 然而乔莞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了那只猫。 晚上风凉,她吃完饭就一个人窝在院子里洗衣服,谁知洗着洗着,一个重物突然由后方撞上她的脑袋,她一个不察,直接脸着地的扑进了一盆洗衣水中。 她“呸呸”两声从盆里出来,用力抹掉脸上的水渍,一抬眼便看到了不远处的猫眼。 黑暗中,它那双眼睛幽幽的散发着绿光,也不瞧她,姿态格外优雅的睡卧在墙头。 乔莞气呼呼的要去抓它,可还没靠近,便听到一声猫吟。 “我肚子饿了。”它卧在墙头舔舐爪子,就像一个高贵的富家小姐一般下命令,“去给我弄点吃的。” 乔莞:一血一凸。 ------题外话------ (* ̄3)(ε ̄*)谢谢妹纸们的钻钻票票花花喔~顺便月初求几张月票,让咱也上个月票榜晃悠一下呗~ 2月票haxlj8 1月票ycl999 4月票lin7120 2月票sunday5865 1月票15801300057 6钻石、6鲜花查小墨 1评价票13202481912 2月票13858675565 1月票15029403837 2月票偶创造了His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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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猫停下动作,冷哼一声却未说话,只是冲着狗窝又伸了伸爪子,随即,刚才还好端端的小土狗立即从窝里蹿出,一溜烟躲进了角落,瑟瑟发抖。 乔莞瞪了眼继续舔毛的女鬼,不再理它,继续低头写作业。 女鬼原本在梳理毛发,可脖子下总觉得痒痒,于是走到一块石头边蹭了蹭,却不解乏,随后乔莞只觉得眼前一黑,丫一跃而起落在她的作业本上。 “你挡着我了。”她瞪它。 黑猫不吭声,一屁股压上她的笔杆子,柔软的翻了翻身,仰着脖子将下颚的那块皮肉贴上她的手。 乔莞怔了下,这是要她帮忙挠痒的节奏? 她面皮僵了僵,瞅着那只黑猫一脸的高傲,本不想理它,可看着对方柔软的肚子和四肢,一时没忍住摸了上去。 黑猫眯起眼,似乎有点享受的又将四肢伸开了些,大大方方的露出一块软绵绵的肚皮,时不时还会用爪子蹭一蹭…… 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 乔莞抽起自己的作业本,一边给它挠痒一边写作业,直到眼角的余光瞥到她尾巴上的一块黑泥,忍不住问:“你多久没洗澡了?” 对方不吭声,懒懒的打了个呵欠,眯起眼在一旁打盹。 乔莞合上作业本,直接把它拎去了浴室,调节好水温以后又锁上了门,那只黑猫倒是乖巧,不吵不闹,乖乖让她摆布,只是当花洒淋下,猫科动物的本能令她当场炸毛,“嘶嘶”吼叫两声要跑。 乔莞费了点劲才把她摁下,直接往她身上倒洗衣服,快速的给丫洗了个战斗澡,于是在半小时之后,当一人一猫从浴室里出来,模样都不好看。 黑猫毛发全湿,黏在身上瘦骨嶙峋的样,哪还有方才的优雅贵气,而乔莞也没落个好,她手臂上挨了几个抓印子。 凉风徐徐吹过,吹得乔莞手臂一疼,她龇牙咧嘴的摁着它,回头在抽屉找了半天,才找出一把指甲钳。 可这猫不老实,没了爪子还有牙,一番挣扎间,又咬了乔莞几个口子。 乔莞气得要揍它,却听到院子外传来的响动。 傅天琅回来了。 “琅哥!”她抱着黑猫凑上去,仰着小脸蛋叫住他。 傅天琅刚从市集上回来,手里提着一串猪肉,看到她笑了下。 眼瞅着刚才还闹腾个不停的女鬼这会儿终于安静下来,乔莞将指甲钳递给他,捏着它的猫爪子说:“你帮它剪指甲吧。” 傅天琅看了眼面前的黑猫,虽然心头诧异,却从未拒绝过她的请求。 他接过指甲钳,看着猫爪那被挤出来的五根尖刺,“咔擦咔擦”速度很快的便剪了个干净,可到最后一根刺的时候,他不慎剪到了黑猫的软肉,乔莞瞅着有血从它指甲里往外冒,可它却像是不会疼一般,乖乖的趴在她怀中,一动不动。 剪好指甲,傅天琅揉了揉她的头发,顺势又塞给她一袋包子这才进了厨房。 而等他人一走,那黑猫终于炸了毛。 它愤怒的冲她“嘶嘶”的叫了两声,随即狠狠的往她手上咬了一口,趁着乔莞松手,一溜烟蹿出院门。 乔莞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牙印,也恼了,顺手捡了个麻袋便追了出去。 跑了一段路以后,黑猫诧异的回头看她:“你跟着我做什么?” 乔莞不吭声,气呼呼的朝它的方向走。 黑猫冷哼一声,正要说点什么,可话还没出口眼前便晃过一个麻袋,它被逮了进去。 乔莞快速的把袋口収紧,听着它在里头骂声不断,一溜烟往镇上跑。 她趁着太阳还没完全落山,直接找上了当地的兽医,可那老头子看了她半天,说:“莞丫头,我这没有猫用的疫苗。” 他们乡下人养猫是为了抓老鼠,宠物狗都不多,更别提给宠物猫打的疫苗。 乔莞眨眨眼,抱着那个不停乱动的麻包袋说:“那有什么?” 兽医:“有猪用的。” 乔莞想了想:“就打那个。” 兽医张了张嘴:“你刚才没听清楚?那是给猪用的疫苗。” 乔莞重重的点头:“没事,您就把它当猪打。” 兽医:“……” 夕阳的余晖渐渐将小镇染成得金黄。 走在青石铺成的小路上,一人一猫的背影被拉得很长。 只是那猫走得很怪,一瘸一拐的跳上阶梯,猫嘴张了又合,看起来像是说话,却又没有声音。 乔莞一边吃着傅天琅给的包子,一边听着它在那头的咒骂,却是充耳不闻,直到它终于骂累了,这才递过去一小块碎肉。 看着它低头吃肉的模样,乔莞蹲下身说:“你是怎么死的?” 黑猫抬起头,一双瞳仁幽幽的发着绿光:“不记得。” 乔莞怔了下,脑海中蓦然回荡起这个女鬼先前的模样,她浑身萦绕着一股浓重的怨气,并不像是自然死亡,而且一双腿只有膝盖部分,两只手的指头更是只剩下一只中指,不像自然死亡,倒反像是被虐杀致死。 猛地打了个寒颤,乔莞想了想又问:“为什么你之前要缠着王老师?” 黑猫吃完最后一口肉,跳起来又叼了一个包子,可它却挑剔得很,不吃面团只吃肉。 “我没有缠着他,他本来就是我的,我们自小订婚,如今他竟要另娶她人,所以怪不得我。” 乔莞看着它的吃相,很想提醒它,你已经死去百年,现在的王鸿早已不是你当年的未婚夫。 不过这话她没说出口,心想她也够惨的,好不容易冲破封印,面对的却是“未婚夫”另娶的消息,也难怪她会对莫一琪下手。 乔莞拍拍身上的碎屑:“你没想过要投胎重新做人吗?” 她既然已经死去百年,那么当初的仇人一定已经不在人世,所以她这身怨气要找谁宣泄?而老鬼说的解心结…… 她又瞅了眼那只吃好喝好的黑猫,实在看不出她有什么心结。 黑猫冷哼一声,吃饱喝足后也不瞧她,径自踱着步子,步履优雅的在墙头散步。 乔莞与它并肩而走,走了一半忍不住提起:“对了,你为什么会害怕傅天琅?” 黑猫起初没弄清楚“傅天琅”是谁,而后当它想起那个浑身透出一股子阴煞的少年,抿着唇道:“你瞧不出来?他身上那股气,可是只有在经历过屠杀的人才会有的凶煞。” 乔莞心头发悚,半天说不出话,而后暗骂了一句:“胡说八道。” 傅天琅才多大,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在这个和平年代里怎么可能经历屠杀。 黑猫没吭声,也不再瞧她,一转身钻进了一旁的丛林。 乔莞这一晚上想着它的话,心事重重的翻来覆去,睡不着,而自乔敏嫁人之后,原本拥挤的小床这会儿突然变得宽敞起来。 “怎么?”乔丽翻了个身,“睡不着?” 乔莞怔了下,在黑暗中点头。 耳畔传来一声轻叹,乔丽沉静片刻后问道:“你觉得琅哥怎么样?” 乔莞心头一跳,眼神闪烁,不过好在周围昏暗,她瞧不到自己的脸色:“琅哥?很好。” 乔丽抿抿唇:“你喜欢他?” 乔莞没马上吭声,低头想了想,小声的回道:“喜欢。” 乔丽在黑暗中沉了脸色。 “琅哥他对我很好,是哥哥。”末了,她又加了一句。 这话刚落,乔丽的脸色才稍微好了些。 窗外风声肆起,吹得周围的树影摇曳,乔莞抱着被子不吭气,等了好半晌,乔丽的声音这才幽幽的钻入耳里。 “我喜欢琅哥,以后让他当你的姐夫好不好?” 乔莞抱着被子不回话。 乔丽等了良久,忍不住重复的问:“好不好?” 好半晌才听到一声轻若蚊蝇的回应:“好。” 隔天,天上又开始飘下毛毛细雨,而五年不曾病过的傅天琅这会儿却倒下了。 他病得突然,明明白日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是好好的,谁知这沙包扛到一半突然倒了下来,乔爸见状可给吓得不轻,忙招呼着工友们把他抬回家,一探额头才知道,发烧。 乔莞起初不知情,她放学以后照例在校门口等傅天琅,可等了许久也不见人来,正纳闷着只能自己回了家。 岂料刚到家,才知道他病了。 乔莞站在门边,不时的往里探头,只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少年。 他安静的在那躺着,额上有汗,双颊泛红,呼吸也比以往要重一些,再往一旁看去,是一脸焦虑的乔丽,她时不时给他擦拭额头上的汗渍,两道秀丽的眉毛轻轻拧起,虽未施脂粉,但一张脸庞格外娇丽。 乔莞目光暗了暗,没打扰两人,轻轻的退了出去。 之后一整日她都没有进过傅天琅的房间,乔丽一直在房里照顾他,到了晚上医生又来了一趟,知道傅天琅的情况有所好转,她总算放了心,而直到半夜上完厕所路过他房门的时候,乔莞这才趁着无人偷偷进去。 屋内没有开灯,黑漆漆的一片只能听到他略重的呼吸。 乔莞没打算吵醒他,只是借着月光摸索到床边,小手轻轻覆上他的额,探了探已经褪去的体温,终于才松了口气。 可正当她打算回房间的时候,悬在半空的手蓦然被人一把握住。 乔莞心尖一跳,整个人便被他扯进了被褥,还来不及做出反应,那人已经重重的压在了她身上。 乔莞吓得直抽气,伸手试图推开他,掌心却触碰上他格外烫人的胸膛。 “琅哥?”她被压得动弹不得,只能空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脸,“是我,你快起来。” 可傅天琅却是充耳不闻,将她柔软的身体圈进怀里,额头抵在她脖颈处深深的嗅了一口,一语不发,似乎并没有醒? ------题外话------ (* ̄3)(ε ̄*) 1月票18825851873 1评价票夏季影 1评价票子规夜啼 1月票夏季影 1月票18951749483 1评价票520fbx馨 4评价票我是一片文 5鲜花笑如此牽強ミ 5鲜花qq64438304 1鲜花云白碧天 5钻石蔷薇嗳 1评价票ping998 30钻石haxlj8 5鲜花笑如此牽強ミ 1钻石笑如此牽強ミ 2月票手撕大拌菜 2鲜花tusds 1月票天琪的123 2月票施海燕 1月票lym331 1评价票987667182 2月票lin7120 1月票wulijuan7816 1月票水沁漾怡 5鲜花15703424771 1评价票云白碧天 2鲜花云白碧天 1月票judychen1990 5月票紫硕 1月票13860222984 1评价票冰萧云逸 061 他打她了 入了夜,整个小镇变得格外静谧,仅余下月光洒落一地。 乔莞瞅了眼由窗户的缝隙处打进来的一道银光,又听着厨房里“叮咚叮咚”的水声,一时竟被压得骨头生疼。 她扭过头,柔软的唇畔在不经意间划过他的脸侧,那里的皮肤因为高烧的关系,体温要比往日要高,所以她只觉得唇下一热,顿时犹如被热水烫着似的,“噌”的一下弹开。 可她能活动的地方就那么点,到处蹭了蹭没找到能出去的路,反倒因为这一连串的挣动,感觉到身上的“钢板”又硬了些。 乔莞被压得脸色通红,却又不敢制造出太大的响动,沉静片刻后,凑到他耳畔道:“琅哥,我要回去了。” 徐徐的暖风混合着女孩特有的气息钻进耳里,仿佛一千根细针在心头刷过,麻麻痒痒的触感令他的身体又绷紧了些。 黑暗中乔莞看不到对方的脸,却能轻轻的感受到他身子明显的一僵,两手推上他的胸,柔软的掌心所触碰的,是一块又一块精实的肌肉。 这人其实是醒的吧? 她顿了下,用力的嗅了嗅,满鼻腔都是他微烫的体味。 随即她脸色一红,不由得想起王鸿,王鸿有擦香水的习惯,她其实不知道古龙水是什么东西,但前世当他走近自己的时候,只觉得如沐春风,那味道特别好闻,而到了今生,再嗅着那熟悉的味道,不免泛起了头晕,从前的喜欢也变得避之唯恐不及。 可是现在…… 两人凑得极近,她的每一个吐纳,吸入的都是他的气息。 她又用力的嗅了嗅,傅天琅倒是没有擦香水的习惯,平日他的味道总是很自然,很淡,但是如今刚发了高烧,出过汗,体味要比平日重一些,是男子刚毅的味道,不难闻,仔细嗅嗅,她竟有点喜欢。 乔莞脸蛋红了红,翻了个身好不容易在“钢板”的下方找到一条缝,正当她准备挪动挪动,挪出床的时候,那人手臂一紧,直接把她压进了墙角。 她怔了下,耳边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小小的身板又不安分的在夹缝中求存。 可她动,她动,她再动,他却是稳稳的,跟堵墙似的赌去她唯一的去路。 没过一会儿,乔莞趴在他怀里,听着那一道道沉稳有力的心跳,累得没了力气。 她的眼睛好不容易适应了黑暗,侧过头却看不见他的脸,只能感觉到埋在脖颈处的温热。 乔莞幽幽长叹,翻了个身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可过了好半晌还是忍不住嘀咕:“琅哥,你要把我的胸压没了。” 她好不容易才长大的小肉包啊。 傅天琅:…… 又过去好半晌,乔莞发现傅天琅似乎动了一下,不再将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在她身上,只是一双如铁般坚硬的胳膊,依旧牢牢的圈着她的腰。 —— 隔日,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乔莞便被屋外的鸡叫吵醒。 她眨眨眼看看顶上的蚊帐,又看看身侧的少年,看他英俊深邃的睡颜…… 吓!她居然睡着了! 乔莞双颊一红,赶紧趁着天还未全亮,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 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探了探他的额头,当掌心触碰到的是正常人的体温时,轻轻松了口气,也跟着做贼似的溜了出去。 而当门被带上没多久,床上的少年随即睁开眼,一双深邃漆黑的眼底并没有刚醒来的迷蒙,反倒带着幽光,内里清亮一片。 乔莞做贼心虚的回了房,探着脑袋看着二姐熟睡的身影,这才敢脱了鞋爬上床。 可这被子还没盖上,乔丽便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道:“你上个厕所怎么那么久?” 乔莞心尖一跳,赶紧用被子捂脸,嘀嘀咕咕的应了声,却没说话。 等着身后那人的呼吸又一次趋于平静,她瞧瞧松了口气。 她将脸埋入被里,是再也睡不着了,心里正有一种偷情的罪恶感在慢慢发酵,也使得她在之后的一整天里都没敢和乔丽说话。 —— 到了早上乔莞在厕所里洗漱,咕噜咕噜的正要吐出一口的牙膏沫,隔着大老远的距离瞥到傅天琅的身影,她怔了下,忙丢掉洗漱杯,用大毛巾搓了搓脸便灰溜溜的进了客厅。 听说有几笔烂账要处理,所乔爸一早就出了门,乔妈也在厨房里忙活,客厅的桌子上只有一锅稀饭和一小碟咸菜。 乔莞往碗里舀了点,配着咸菜喝了一碗,正待把碗搁下,又看到那只黑猫蹿上了墙头。 它打了个呵欠慵慵懒懒的在那卧着,时不时冲她喵喵两句,意思多明显,它来吃饭了。 清晨的阳光挥洒进院落,周遭偶尔传来鸟叫,一派融融的景象预示着春天的到来。 乔莞低着头又舀了一碗粥,随后端着出门。 黑猫斜睨她一眼,似乎有些嫌弃她提供的伙食。 “你今早上怎么从那小子房里出来?”黑猫“喵呜”一声,跳下墙头,回眸间还不忘揶揄她两句,“没想到现在的孩子这么早熟,要换做我那个年代,连跟男孩子牵个手都不敢。” 话落还不忘对她勾勾手指头。 乔莞瞪了它半晌,瞅着它在脚边晃悠等吃的模样,一抬手,把碗里的粥喝了个干净。 黑猫当时就怔住了,半晌才回过神,猛的对她“嘶嘶”吼叫。 乔莞置若罔闻,端着碗进了厨房。 下午趁着太阳没落山,乔莞不着急回家,反倒是去了学校的资料室。 学校的资料室就落座于一个废弃的小杂物房里,那里头不常有人打扫,所以积灰颇多,乔莞咳嗽一声,拎着一块抹布进来,只跟管理员扯了个“班主任让我来打扫”的借口,钻进了最里层。 她心想,既然那个女鬼被封印在学校,那么生前也许是这里的学生也说不定,于是便从最里层开始找。 可翻了两本册子乔莞又愁了,她连女鬼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仅凭一张入学照片就想找到她无疑是大海捞针呀。 这时脑袋一沉,眼前蓦然伸下来两只毛茸茸的黑爪子。 乔莞仰起脸,看了眼不知在什么时候跳上她脑袋的黑猫,嘀嘀咕咕的问:“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黑猫垂眸沉思,关于死前的记忆只有零星的几个画面,最深刻的也就是王鸿那张脸,而当她死了以后,浑浑噩噩的在这这附近游荡了将近一百年,然后她害死了不少人,惹了不少事,最后来了个老头子把她打伤,封印了起来。 眼瞅着黑猫一问三不知,乔莞也不指望她,仅凭记忆开始在茫茫名册中寻找,可女鬼死了那么多年,她当初看到她真身的时候,五官早已模糊不清…… 于是乔莞这一找,一直到太阳落山了也没找着。 等着管理员过来,她又装模作样的拿着把扫帚在那扫地,时不时用抹布擦拭已经脱了一层油漆的书架子,等到资料库差不多清理干净的时候,天色渐渐暗沉了下来。 乔莞瞥了眼手表,看着时间差不多,便丢下扫帚离开,那只黑猫不近不远的跟在她身后,盯着她的后脑扫不说话。 而当乔莞走到拐角处的时候,脚步顿时一停,嘴里小小的惊叫一声,赶紧挪到墙边躲好。 黑猫从墙头跳下,趴在她肩上往前看。 空荡荡的校门口那正站着一个人,高大的身躯背对快要落山的夕阳霞彩,站姿笔挺,目不斜视,明明什么也没做,光是在那站着便令人无法忽视。 乔莞蹲在墙角没敢出去,还以为这么晚了他会先回去,谁知道还在那等着。 抬起手表,她又看了眼时间,可又过去十来分钟,那人还是没走。 他难道不怕她先走了吗? 可而后乔莞又想起她们学校的后门已经被锁了好几年,所以唯一的出口只有那个校门…… 她咽了口口水,又在原地等了半小时,眼看着天要黑了,这才揉揉发麻的小腿,灰溜溜的出去。 傅天琅徐徐侧身看她,隔着大老远的距离,她都能感受到那股凌人的气势。 默默扫了眼他宽厚的胸膛,脑海中蓦然回荡起昨夜的事,仿佛那硬邦邦的触感依然残留在身上,这不禁令她的脸红了红。 连忙低下头,她慢吞吞的过去,步子拖得老长老长:“老师让我整理资料室,所以晚了。” 他垂眸看她,什么也没问,只是轻“嗯”一声,牵起她的手回家。 宽厚的掌心上有不少老茧,摩上她的手背有些咯人,乔莞下意识的往外抽了抽,却被他握得更紧。 两人没有进行交谈,正有一股子沉闷的气氛在周遭萦绕。 乔莞觉得尴尬,于是没话找话:“琅哥,你的病好点了吗?” 他顿了下,微微点头。 乔莞不知要说什么,跟着他又走出一段距离,忍不住嘀咕道:“往后,我自己回家吧。” 傅天琅眉头蓦的皱紧,突然重重的握住她的手。 她疼得“唉”了一声,他随后松开,而后在原地站了好半晌,沉声问道:“你生气?” 乔莞怔了下,忙摇头:“没有,以后放学我可能要负责打扫资料室,你不用等我,我可以自己回去。” 他抿着唇看她,良久后固执的回道:“我等你。” 重新牵起她的手,这次控制着力道没有把她弄疼,可摸着她泛凉的手背,他的唇畔越抿越紧,索性将她的手塞入兜里。 春天穿的裤子不会太厚,乔莞能隔着他的口袋触碰到他的腿,一路往回走,灼热的温度不时黏上她的手背,她抬头看了眼他没什么表情的五官,脸又开始烧了。 暮色渐渐在小镇上蔓延开来,等到乔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黑得差不多,而隔着大老远的看到院子门口,她顿了下,突然用力的挣开傅天琅,撒丫子往里跑。 乔妈听到开门声,湿着手从厨房里出来,眼瞅着她气喘吁吁的样,皱了皱眉头。 “怎么那么晚,快进来帮忙开饭。” 乔莞把书包往沙发里一扔,刚出了客厅恰好碰上从外头回来的傅天琅。 她浑身顿时一僵,发现他也正看着她,静静的站在一处,目光颇深。 晚上吃饭的时候气氛有点尴尬,乔妈去给乔爸送饭去了,剩下三个人在那对食。 乔莞低着头在那老老实实的扒饭,吃完又往碗里夹了点鱼肉和稀饭,两人都知道她要出去喂猫,所以也不管她,剩下乔丽和傅天琅。 等着乔莞一走,乔丽便时不时的觑他一眼:“琅哥,你的病好点了吗?” 他点头,没说话。 乔丽又低下头小口小口的喝汤,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女孩子,不管平日他看不看得出来,光是她昨日照顾他到深夜,他就应该知道她的心意。 但是傅天琅却不作声,平日对她的话也不多,她不知他到底是木讷,少言,不知如何表现自己的心意还是真的对她没有感觉? 乔丽心事重重的抿起唇,她对自己的长相有自信,走在路上总能吸引异性的目光,随便说两句话就会有男生替她值日,买早餐,所以在感情路上从未摔过的人这次却遇上了个不解风情的大铁板。 乔丽心里很郁闷,与他这个闷葫芦呆一块也不知要说什么,而傅天琅也没在厅里待太久,等着人一走,她便着手收拾起碗筷。 到了后院,恰好碰上乔莞在喂猫,小小的个头背对着她,也不知哪来的野猫,天天上她们家要饭。 “阿莞。”乔丽端着碗筷叫她,“这猫哪来的?” 乔莞背对着她在那蹲着,闻言回过头,摇头道:“不知道。” 黑猫吃饱喝足以后,把瓷碗推开,而后步履优雅的来到一个花盆旁解手。 只见它一抬腿,顿时有一股细小的水柱幽幽的往泥中喷洒,看得乔莞又囧了。 丫没死之前好歹也是个人呀,这么在大庭广众下撒尿真的好吗? 而乔丽看着这一幕,脸色当即沉了下来,抿着唇告诫:“听说家里进了黑猫是要倒霉的,你赶紧把它赶走,省得挨阿爸的骂。” 乔莞没吭声,反倒是那女鬼不高兴了,她眯起眼打量起乔丽那张美艳的脸,出于天生见不得美女的嫉妒感,脚丫子往还湿润的泥土里摁了摁,随后冲她跳了过去。 乔莞吓了一跳,伸长手根本来不及阻止,耳畔便传来乔丽的尖叫。 “啊!” 她尖叫过后猛的往后倒,四仰八叉的摔进一旁晾晒的玉米里,等到回过神,脸上赫然多了几个小小的脚印。 乔莞连忙冲上去查看,瞅着她一脸黑乎乎的泥印子,暗自庆幸,那黑猫还算识相,没把乔丽整得破相,否则它往后也别想再上她们家要粥吃。 可尽管乔丽那张粉脸没有受伤,可上头的黑印子却幽幽的散发出一股尿骚的味道。 “啊!”她回过神来,摸摸脸,又将手指凑到鼻间,冷不丁的大喊:“乔莞!乔莞!” 乔莞怕挨打,忙不迭的从地上把碗拾起来,冲上前追猫:“你放心,我这就揍它去,狠狠的揍。” 之后等乔爸回来的时候,乔丽果真前去告状了,哭哭啼啼的说那猫抓了她的脸。 乔妈一听,顿时来气,把乔莞叫来,说道:“往后不许再把猫放进家里了。” 乔莞低眉顺目的在那站着,嘀咕道:“它自己来的。” 乔妈瞪她一眼:“你不给它喂饭它会过来?” 乔莞摸摸鼻子不吭声,出门的时候再见那只黑猫,直接把它抱起来,扔出门。 女鬼冷不丁被摆了一道,好半晌才稳下四肢,回头“嘶嘶”的冲她叫。 乔莞听着她在那头的骂声,想了想,低声道:“过几天再来。” 她心想乔妈这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更何况乔丽并没有受伤,等过两天事情淡了再说。 黑夜中,那猫影冷飕飕的瞪她一眼,骂了句“怂包”便跑没影了。 乔莞站在屋檐下没吭声,她突然想起自己的前世,其实她前世不是这样的,只是那时候做了太多错事,欠了父母太多的情,老天爷好不容易让她回来了,所以她哪敢跟他们犟,跟他们吵? 回过身,正要回屋,却恰好瞥到一道黑影。 院子的角落里漆黑一片,此时那儿站着一个人,是傅天琅。 他不知站了多久,月光下只盯着她不放,眸色深邃如渊。 “莞莞,你在和谁说话?” 乔莞噎了下,忙回身去找,屋外头黑漆漆一片早不见了黑猫的身影。 “我跟猫说话。”乔莞笑呵呵的道,清脆的嗓音犹如风铃,“我让它别来了,否则阿爸会揍它的。” 这一番话若是从一个成年人嘴里出来自然古怪,可乔莞还是个孩子,有孩子的天性和童真,所以一番话下来并不违和。 傅天琅没有怀疑,可看着乔莞避着他往屋里跑的动作,目光突然有些复杂。 之后那猫果真没上乔家晃悠,只是乔莞每天出门之前总会习惯性的多带点粥,因为在学校附近的小巷子里,正有只饿猫在等着她。 而当某一日,当她回到家看到黑猫又一次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时候,心头一跳,刚要去捉它,却见乔妈亲亲热热的给它喂了一条火腿。 女鬼其实挺聪明的,在经过这几日的观察,她得出了结论,与其讨好那个在家里的食物链中属于最底层的乔莞,倒不如去讨好掌控整个厨房的乔妈。 所以在接下来的每一天,他们会看到有一只黑猫天天蹿到门边给他们家拎报纸,进厨房里帮乔妈叼油,叼盐,叼酱油瓶子,于是乎,它的伙食也从清粥变成了鱼肉。 —— 这天周末,恰好碰上了半月一次的赶集日。 一大清早的,乔莞便听到乔妈的喊声,于是快速的换上衣服,屁颠颠的往外头跑。 她可没忘了昨晚乔妈说的话,她说今天要给她买新衣服。 可乔莞刚推开门,看着傅天琅手下的小木车,想要装病已经来不及了。 “琅哥今天不上工吗?”她凑了过去,嘀嘀咕咕的问。 乔妈没理她,张罗着让乔丽帮忙把一箩筐的蔬菜搬上车,等到最后一个箱子安置好以后,回头说道。 “阿丽,一会你们把东西卖完以后记得给三丫头买件衣服。”话落还不忘对她嘀咕道,“听你姐的话,别乱跑。” 乔莞怔了下,这才反应过来:“阿妈,你不跟我们一块去?” “我今天得跟你爸出去办点事,你别胡闹,听哥哥姐姐的。” 乔莞不语,瞅了眼一声不吭的傅天琅和一脸局促的乔丽,灰溜溜的退到一旁。 这时刚才还一直沉默的傅天琅轻轻的把她抱了起来,放在车子上…… 乔丽怔了下,却没说话。 反倒是乔莞,有点不好意思,她八九岁的时候体重轻,坐在车上尚且说得过去,可如今都快长成大姑娘了,可不能让他推了。 于是乔莞刚想跳下来,傅天琅已经先她一步推着车走了。 车轱辘碾过小碎石,一路颠簸下来,乔丽拿出手绢给傅天琅擦汗。 可惜那块木头一闪身,躲过。 “不用。”说着他随便抬起袖子,搓去额上的细汗。 乔莞有点过意不去了,难道是因为她这几年长胖了,让他推起来吃力? 于是她左瞧瞧右瞧瞧,正要找地方往下跳的时候,这人的步子却突然快了起来。 傅天琅腿长脚大,走起路来本就快,如今也没想过要等一等一旁的娇人,跟一阵风似的在路上刮过。 乔莞也没好到哪,她看了眼在后头边追边喊傅天琅名字的乔丽,自己则必须紧紧的攥着车子上的扶手,这才不至于摔下去。 “琅哥,慢,慢点。” 一路颠啊颠,她要吐了。 傅天琅闻言,这才放慢了脚步。 这时候乔丽终于追了上来,她看着两人,脸色不太好的的道:“乔莞,你下来自己走。” 乔莞片刻不敢停,赶紧往下跳,乖乖跟着两人不说话,只是心里多后悔,昨晚要是没缠着乔妈讨要新衣服就好了。 进了小镇,三人没费什么功夫,便找到了一块不错的位置。 乔莞默默的瞅了眼身后那对气氛尴尬的人,慢慢挪着屁股离他们远了些,而后放开嗓子吆喝。 等到东西全部卖完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 夕阳的余晖渐渐在镇上蔓延,一片融融的景象下,是开始收拾摊子走人的小贩。 乔莞混迹其中,她眼瞅着乔丽在那数钱,嗅着不远处的香味,在口袋里掏了几个钢镚,一溜烟钻进了人群。 等到傅天琅与人谈好小木车的价钱,转过身却不见了乔莞的踪影。 —— 还在搓面粉的陈老伯看到她,笑眯眯的说:“莞丫头,你要几个?” 乔莞瞥了眼一笼子热乎乎的包子,掏了掏口袋,大致算了下说:“六个。” 陈老伯笑笑:“今天吃这么多呀,你哥哥平时来也只买三个。” 乔莞没吭声,付了钱,抱着一个热乎乎的纸包往回走,谁知还没走两步,就被一个面生的女人撞到。 乔莞抱着包子后退两步,眼角的余光瞥到那女人的身影,她肤色很白,个子高挑,只是披头发散发,浑身污渍,如今在街头狂奔,嘴里“咿咿呀呀”的乱叫,似乎是个哑巴。 可惜她没跑远,就被从身后追来的男人抓住,他一把扯住她的头发往后拉扯,听着那女人从喉咙里发出的尖叫,左右开弓,“啪啪”给了她两巴掌。 女人又哭又叫的被拉走,有路过的乡亲问道:“王麻子,这是乍回事?” 王麻子身材瘦小,但是打起女人的时候可是半点不含糊,回头乐呵呵的朝众人笑道:“我家婆娘,跟我闹脾气呢。” 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人拖走。 一群人看完热闹纷纷散去,其实即便他不提,大家伙心里也清楚,那婆娘八成是被拐卖过来的,这会儿要逃跑,不幸被逮到了,回去必定免不了挨上一顿打。 乔莞盯着那两人离去的背影,心里不太是滋味,若要说起来,乔妈也是被人卖到他们镇上的,听说刚开始也跑了几次,但是被抓回来以后乔爸没打她,反倒加倍的对她好,久而久之等乔敏出生,乔妈也算认命了,后来才有了他们家。 乔莞摸摸鼻子,听乔爸说,买老婆的事在几十年前还是很普遍的,毕竟镇上思想落后,家家户户都不愿意要女儿,刚生出的女婴被掐死在田里的事就不少,这就造成了男女比例失调,外乡人也没有姑娘肯嫁到这个破落地,于是乎买卖人口开始盛行,毕竟买老婆可比娶老婆便宜,几千几百块钱就能买到一个婆娘,还不必应付她的娘家人,何乐而不为? 但是这种情况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他们镇上已经渐渐变少,可也同样存在个例。 乔莞被迎面刮来的风刺到了眼,赶紧低下头回到刚才的位置。 可刚回去,她怔住了。 傅天琅他们呢? 收摊的时候市场人流量大,乔莞小小的个头很快被人群冲开。 她扯着嗓子喊,声音却被周遭的嘈杂声掩盖。 乔莞站在屋檐下,急的团团转,瞅了眼不远处的高台,心里突然有了主意。 乔莞撩起裤脚和衣袖,费了点劲才爬上那个高台,这是一个用大石块垒起来的阶梯,天气稍微热一点的时候会有几个大汉打着赤膊在这里玩牌。 正所谓站得高望得远,在一番搜寻下,乔莞终于找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其实傅天琅很好找,在普遍身高不及一米七的村民中,他将近一米九的个头真是扎眼。 如今他眉目深拧,面容冷凝,一手拨开人群,迈着步子似乎也在人流中找寻。 而跟在他身后的乔丽就可怜了,别说找乔莞,她现在就是想跟上傅天琅,都没那么容易。 “二姐!琅哥!” 乔莞站在高台上朝他们摇手,顿时,那人快速扭头,如鹰隼一般锐利的目光笔直的射向她的脑门。 乔莞心尖一跳,来不及后退,他已经迈开步子,大步朝她走来。 没多久,乔莞被一双铁臂由高台上抱下,随后他便跟抱小孩似的,再没松手。 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他眸低隐隐蕴含怒意: “去哪了?”他低声呵斥,语气严厉。 这还是傅天琅第一次凶她…… 乔莞被震得忘了说话,回头找乔丽,见她脸色同样不好,整个人便蔫了下来,抱着一团纸包说:“买包子。” 闻言他目光一凛,看向她怀里的纸包,好想要把那烧了似的。 可他生气归生气,倒是没再骂她,抱起她转身就走,只是那脸色真冷啊,冷得令人不敢直视…… 乔莞哭丧着脸,不敢再惹他,回头看了眼乔丽,又觉得两人现在的姿势过于亲密,七八岁的时候他抱着她走路尚且说得过去,现在都多大了,按照乔妈的话说,再过两年都能嫁人了。 乔莞为了避嫌,等着他走出一段路以后,挣扎着要下来,谁知她这一番挣扎过后,换来的是一巴掌。 对,傅天琅打她了,往她小屁股上狠狠抽了一记。 她“嗷”的一声含着两泡泪看他,心里突然明白过来,他是真生气了…… 乔丽一声不吭的跟在两人身后,脸色也是一白再白,在乔莞失踪的那一段时间里,她没有忽略傅天琅眼中的惊慌、失措,仿佛丢了什么心爱的物品,焦急得四处找寻…… 那真是兄长对妹妹的关心?为什么他对她就不会这样? 乔丽咬咬牙,其实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答案,但她却不愿意相信那个可能…… 傍晚的凉风轻拂,他们就这么一路走回家,而乔莞也就这么一路被他抱回家,途中她没敢和他搭话,分了两个包子给二姐,又怯生生的问他。 “琅哥,吃包子么?” 他不看她,目不斜视,步子迈得极快。 乔莞虚心道歉:“你别生气,我再也不乱跑了。” 他依旧冷着一张脸,既不搭话,也不理她,只是抱着她的手臂又圈紧了些。 窝在他怀里,乔莞手里正捧着一个肉包子,心不在焉的咬了口,抬头看看他的下颚,还有随着他的吞咽而滚动的喉结,低头想了想,随即将还没吃完的肉包掰开一半,轻轻的凑到他嘴边。 傅天琅顿了下,终于舍得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他徐徐垂眸,看着女孩伸着手一脸讨好的笑,知道吓到了她,目光晃了晃,就着她的手吃掉了那半个包子。 之后乔莞怕他还在生气,就这么小口小口的喂他,也忘了一直跟在两人身后的乔丽。 ------题外话------ 这章肥肥哒~ 1评价票10钻石haxlj8 1评价票13383031390 1月票水梦紫曦 1鲜花songxinyu1 1钻石songxinyu1 23鲜花妖骨扇 1钻石暗夜之维尔利特 1鲜花笑如此牽強ミ 1钻石笑如此牽強ミ 1鲜花君殿默 1钻石君殿默 1评价票君殿默 6钻石qq64438304 1鲜花tusds 1鲜花15709280356 1鲜花tusds 1月票似花還似非花 1月票蔷薇嗳 1钻石笑如此牽強ミ 5鲜花笑如此牽強ミ 1评价票15620607072 1鲜花tusds 1评价票左寻 1月票左寻 1月票霖霖521 1评价票蔷薇嗳 1评价票18903961973 10鲜花18825851873 1评价票18825851873 1鲜花书虫不是虫 062 你不嫁,我不娶 晚上吃饭的时候乔莞听到乔妈在那念叨:“隔壁王大婶说,傍晚路过王麻子家门口的时候,听到他家婆娘的哭声,真叫个撕心裂肺,估计这次真被打狠了,好几天没看到他那婆娘。” 乔爸在一旁听着,就跟听故事似的一点反应也没有,毕竟买老婆这事,在他们这个落后的小村镇着实普遍,也没人想过要报警,甚至在几十年前,有婆娘跑的时候,还会发动全村的人出去找。 乔莞低着头扒饭,倒也没说话,只是第二天路过王麻子的家,隔着一扇生锈的铁窗,正有一双幽幽的眼睛注视着她。 乔莞心头一悚,赶紧站住脚,扭过头回望那个女人。 那是一个长相不错的女人,虽说五官没有她二姐精致,可贵在肤白,不像乡下人的皮糙肉厚,娇滴滴的样,很显然是被人从城里拐卖来的。 而在乔莞看她的同时,她同样也发现了自己,随即那女人的眼睛一瞬间就明亮了起来。 她先是警惕的观察四周,确定无人以后冲乔莞招了招手,嘴里“咿咿呀呀”的乱叫,看样子真是个哑巴。 乔莞盯着她脸上的淤青,心里其实很犹豫,可眼瞅着女人泛红的眼,又跟鬼使神差似的走了过去。 她见她靠近,从窗户里探出一只手,看得出那之前一定是一双很纤细,白净的手,可如今经过一番毒打,五根手指头已经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扭曲。 乔莞咽了口唾沫,看着她颤抖的递给她一张纸,她犹豫了一下,轻轻打开,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她着的名字,电话,地址……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干啥呢?!” 乔莞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将纸张收好,一回头恰好对上王麻子那双小如门缝的单眼皮,心头一突,赶紧往回跑。 “臭丫头!” 一路小跑上台阶,乔莞听着王麻子的咒骂和关门声,一转身进了一条深巷,而没过多久,哪怕隔着数十米的距离,依旧能听到他屋里女人撕心裂肺的尖叫。 回去之后的一整天,乔莞的心里都是乱糟糟的,在这一年,小镇上的电话还不算普及,一来地处偏僻,信号不好,二来镇上住的就那点人,每日日出而落日落而息,小日子既有规律又平稳,随便上大街上嚷嚷一声就能知道家里人在哪的地儿,要电话作甚? 所以乔莞家里没有装电话,她拿着那张纸条也不知这事该不该帮,连警察都不管的事,她一个小孩儿能有什么作为? 乔莞将那张纸条揉作一团又摊开,看了眼那一行娟秀的字体,又摸过上头的褶皱,心想能写出这手字的,哪怕家境不富裕也应该是个好人家的女人。 她站在垃圾桶前,好几次想要扔掉又捡了回来,等到了晚上,一闭眼面前就是那女人隔着一扇铁窗,两眼光光的盯着外头世界正脸。 于是在第二天早上,乔莞去了一趟文具店。 她用零花钱买来一个信封和一张八毛钱的油票,窝在邮筒前按着女人给的地址填上了字,又用自己歪歪扭扭的字体将她的情况、名字写清楚,这才塞了进去。 这个女人的家在京城,她没有去过那个地方,但是问了一下邮递员,这封信最迟在十天以后就会到。 乔莞轻轻吁了口气,可这十天都没过去,镇上便传来了那女人自杀的消息。 乔莞一放学,便拽着傅天琅往那头跑,刚到王麻子的家门口,便看到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在做勘察。 门口围了不少,她费了点劲才挤入人群,瞅着一群人从里头搬出一个麻袋,乔莞留意到王麻子青灰的脸色。 他买来的婆子自杀,却不见伤心,反倒心疼起自己那两千元,逢人便是了一番诉苦,这还没睡几次呢,赔了! 然而半个月以后,那个女人的家属终于找来了。 那是一对年迈的老夫妻,自从收到信以后,转了几天车,打听又大听,才找到他们这个小镇。 谁知欢欢喜喜来找女儿的两老,接到的却是噩耗。 他们辛辛苦苦养大的闺女自杀了,女人的老母亲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当场眼一黑,晕了过去。 可当初的人贩子一早跑没影了,去问王麻子,他也不知那是谁,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事,婆娘到手就行了,谁管他的底细? 原本老夫妇还想追究,可买老婆的事在镇上非常普遍,谁乐意为了这点事得罪人,于是便无人愿意作证,而且真要追究起来,镇上得有不少人遭殃,所以到了最后,这事也算是不了了之。 可王麻子回到家以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而后又想起那日在窗台下站着的乔莞。 小镇地方小,随便一问就能知道,乔家三丫头在十多天前往外头寄了一封信,八成就是给人通风报信去了。 王麻子知道后顿时火冒三丈,趁着天没黑直接去了乔家。 他重重的在外头敲门,看到乔妈开的门,便恶狠狠的道:“把你家三丫头叫出来!” 乔妈僵在门边,看他一副要找人算账的样儿,赶紧进屋叫乔爸。 “王麻子,你找我家三丫头啥事啊?!”乔老爹原本在洗澡,听到这事连衣服也不穿,只穿着一条四角裤衩出来。 “啥事?你问问你家丫头就知道啥事了!”王麻子在门口嚷嚷。 乔爸一听,赶紧让乔妈把乔莞叫出来,等到乔莞看到眼前那个瘦小的男人时,怔了下,没说话。 “你说吧,到底什么事?!”乔妈气急,尖着嗓子骂道。 “你!”王麻子冲过去,一副要揍她的样子,“是不是你给人通风报信?” 乔莞盯着那个朝自己冲过来的男人,瞪大眼,根本来不及躲。 却在这时,有一道高大的身影挡在她面前。 傅天琅直挺挺的站着,将乔莞小小的个头整个挡住,在一股凌人的气势下,王麻子的气焰顿时消了些。 他咬咬牙,不敢造次,只是高声说道:“你别不承认,那天我分明看到你在我家门口,不知跟我那婆娘说了啥,隔天就有人看到你往外头寄信,不是你还能有谁?!” 乔爸拧了拧眉头,回头看乔莞一眼,看她死咬唇瓣不肯说话的样,心里明白了个大概。 镇上人谁家没买过老婆,他自己的老婆也是买的,如果不是家里太穷说不起亲,谁会干这种缺德事,所以在当初,镇上假如出现个像乔莞一样,给外头报信,破坏人家庭的,那真是得往死里打的…… “没证没据你胡说八道个啥,你看到那信的内容了?我三丫头前几天说要给她表姐寄信来着,关你个狗犊子什么事?你家婆娘自杀,怪我家孩子做什么?赶紧滚,别在这碍眼,小心我揍你。” 王麻子不屑的看了眼面前的小老头儿,可随即又留意到一旁站着的傅天琅,没敢轻易动手,只是话声更响亮: “人在做天在看,乔万春,你女儿有没有做你自己心里清楚,现在当着老天爷的面扯谎,你就不怕被雷劈。” “你他娘的才被雷劈!”乔老爹气得脸红脖子粗,拾起一条木棍就要敲他。 正巧乔丽从屋里出来,刚洗的头发湿漉漉的披在肩上,唇红齿白,眉目如画的样儿,令王麻子不由得看痴了眼。 “爸,你们吵什么呢?” 乔妈注意到王麻子古怪的目光,气急败坏的把乔丽和乔莞往屋子里推。 王麻子盯着乔丽的背影不放,一回头朝乔老爹嚷嚷:“我不管,你家丫头害我没了婆娘,你得赔我一个。” 乔爸愣了下,怎么赔? 王麻子继续道:“你不是还有个二丫头吗?我瞧着不错,你把她给我,这事就这么算了。” “做你X的春秋大梦吧!”乔爸大吼一声,挥起杆子往他身上砸,却被王麻子一手接过。 随后他骂骂咧咧的道:“乔万春你这个杀千刀的,要么赔钱要么赔女儿你自己选吧,我那婆娘买回来的时候不多不少正好两千,你要是没钱,把三丫头给我也行,看样子也够大了,能给我生娃就可以。” 乔爸气得脸都绿了,可王麻子比他年轻,有力气,他虽然打不过他,但谁要动到他两个女儿头上,他就是豁出条命也要跟他拼了。 可就在这时,一旁突然横过来一只手,速度极快的卡住他的脖颈。 王麻子怔了下,抬头刚要骂,那人一使劲便将他丢了出去。 最后王麻子还是不肯走,在门口敲了半天门,惹得乔妈心烦不已,刚要出院子,又被乔爸拦下。 乔爸沉着一张脸,锐利的目光笔直的射向乔莞:“你写的信?” 眼瞅着一屋子的人都在看自己,乔莞的神色有些不自在,可还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跪下!”乔爸大怒,假如不是有傅天琅拦着,这一巴掌就要下来了,“知道错了没有?!” 乔莞噎了下,但是并不觉得自己有错:“爸,我哪错了,如果有人能早点把信寄出去,那个女人就不用死了。” 乔爸好不容易压下来的火气又“噌”的往上冒:“我还真没想到,我生的女儿这么有正义感?!你要不要也写封信给给你妈的亲戚,让他们来把这个家弄散,让警察把你爸抓起来?” 明亮的灯光似乎暗了些,乔莞跪在地上没吭声,瞅着她那死不认错的模样,乔爸气急,一甩手没再看她。 只是乔莞没想到,因为她,这事的后遗症会那么严重。 自那日之后,王麻子逢人便提起自己的婆娘,说都是乔家的三丫头,那通风报信的小贱蹄子,害得他丢了钱,丢了人,还被抓进看守所关了几天,惹来一身骚。 镇上思想保守,对这事又多有避讳,不管有没有证据,一传十十传百,甚至有人戏言得看好自己的婆娘,省得那吃里扒外的丫头又给外人写信去了。 于是乎,乔爸彻底被人排挤,一周之内丢了好几份谈妥的工作,不过好在傅天琅身材健硕,力气大,工地没有解雇他,但看着整日愁眉不展的乔老爹,乔莞心里难过。 她原本打心眼里觉得自己没错,可这会儿却开始动摇了,她有些不确定,当初写那封信到底是对是错? 而当之后发生的一件事,令她只恨不得剁下自己那只写信的手。 —— 这天,在傍晚的余晖里多了一对少男少女。 少年看起来不大,十五六岁的年纪,面容有着尚未褪去的青涩。 而如今他推着一辆自行车与少女一起在湖边散步,一侧头,看到对方精致的五官,眉目如画格外养眼。 他脸色红了红,眼底也浮出几许羞涩。 乔丽喝着奶茶,略微嫌弃的瞥了眼一旁的少年,那是他们班的班长,成绩年年第一,家境也好,暗恋他的姑娘更是不少,但是她并不在其中,相反的她根本瞧不上与她同年龄的男生,总觉得那群男孩子特别幼稚,不像傅天琅,沉稳,干练,虽然不多话,但是显然比这群未长开的男孩好太多。 “怎么了?”见她眉目深拧,一旁的男孩关心的问道。 乔丽怔了下,摇头说没事,其实心里很别扭,她不是笨蛋,既然傅天琅都把事情做得这么明显,她自然不会死不要脸的缠着他不放。 她有自己的矜持,而且…… 她又瞥了眼一旁的少年,虽然比不上傅天琅,但是在镇上也算是个不错的对象,有许多姑娘向他告白,他却都不屑一顾,而现如今,他正在追求她。 女人的虚荣心令乔丽没有马上拒绝,既然他条件不错,又喜欢自己,那两人就交往好了,也告诉家里那块木头,她不是非他不可的。 所以这段日子乔丽总会让他把自己送回家,好几次碰上回来的傅天琅,她昂首挺胸的从他面前经过,心头总有种快意。 乔丽也觉得自己犯了幼稚病,但她就是忍不住,能有什么办法? 而在今天,那个少年似乎家里有事,陪着她走了一段路,便在十字路口和她分手。 乔丽一个人走在僻静的小道上,没想到这还没到家门口,一道倩影便落入了另一个人的眼里。 自从家里婆娘自杀以后,王麻子一直认为乔家欠了自己,可去闹了几次无果,他怀恨在心,而今一个人在大街上走着,居然能碰上回家的乔丽。 他站在一颗老槐树下,看看四下无人,这才心怀不轨的上前。 随后一把捂住乔丽的嘴,在她的挣扎下把人往巷子里拖。 乔丽根本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便奋力的挣扎,可虽然王麻子体型消瘦,可也是个成年男人,她那点力气尚不足以与他抗衡,于是没多久,耳畔便传来布帛撕裂的声音…… 刚与乔丽分手没多久,少年走了一段路才发现女神的书包一直在自己手里,于是又折了回去,谁知沿路跑下来,并没有看到乔丽的身影,直到他来到一个巷子口,才听到里头传来尖细的呼救。 少年大着胆子往里走,刚进去,脑袋里便嗡的一声响。 只见乔丽正被压在一个垃圾堆旁,身上的衣服被扯破了,露出大片大片的肌肤,而正有一个瘦小的男人趴在她身上,在她梨花带雨的哭声中,正要进行最后一步…… 少年气得浑身发颤,上前直接给了他一板砖,看着他倒在地上,血流不止的样,心里又突然害怕了起来…… 之后他报了警,很快,乔爸,乔妈都来了,乔爸二话不说,直接冲进了医院的病房里,也不管王麻子头上的伤,摁着他就是一顿打。 乔妈脸上全是泪,也跟着上去打,最后还是在医生护士的劝阻下,才把这一家子拉开。 乔丽因为受惊过度,在医院检查了一番,确定她只有外伤以后便被乔爸接了回去。 可人是回去了,魂却丢了。 乔莞端着一碗粥进房,看她两眼光光的盯着天花板,忍不住搓了搓眼角。 虽说王麻子这次没得逞,但是镇上的人保守,乔丽被这么一番对待,往后事情传出去,再想嫁个好人家就难了。 “姐,吃点东西吧。” 乔丽原本涣散的目光,在听到她的声音时突然有了焦距。 她一把挥开她手里的粥,听着瓷碗落地的碎裂声,泪流满面的骂道:“你来干什么?如果不是你我会白白给人糟蹋了?” 乔莞不知所措的僵在那,又听乔丽歇斯底里的说:“如果不是因为你多管闲事,我们家会招惹上那个人渣,我完了,因为你我这辈子都完了?!” 乔莞也跟着哭,过去想握住她的手,却被她重重的挥开。 说完以后乔丽再也没看她,只是抱着膝盖痛哭,她觉得自己被那种男人摸光,看光,哪怕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也不干净了。 乔妈听到屋子里的动静,赶紧进来查看,而乔丽一见着母亲,抱着她便哭:“妈,我不想活了。” 乔妈闻言,浑身顿时一震,也跟着哭:“我苦命的女儿,这事怎么就让你碰上了?” 乔丽不语,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等到乔妈把自己带出门,乔莞低着头在那抹眼泪。 “我知道这事不怪你,但是这两天你上我那睡,等过几天你姐姐情况好点再说。” 乔莞没吭声,盯着乔妈进厨房的背影,心里顿时百味杂陈。 她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而乔爸乔妈虽然没明着怪她,但这样令她更难受,她宁愿他们像乔丽一样骂她,或者打她,也许还能让她好过一些。 这时脚步声走进,傅天琅不知在何时站在她身后。 他垂眸睨着她哭得泛红的眼,抬手搓去她眼角的泪光,随后又将她用进怀里。 虽然一语不发,可对方温暖的怀抱却令人感到格外的安心。 可到了隔天清晨,乔妈再给乔丽送饭的时候,刚推开门却恰好捕捉到她往房梁上抛绳索的身影。 乔妈见状,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就没了,捧在手里的碗也没拿好,“哐叽”一声摔在地上。 “阿丽,你这是做啥?你可千万不能想不开啊!”她顾不得撒了满地的粥,冲上去抱住她,母女俩哭作一团。 乔爸闻讯赶来,眼瞅着乔莞也想进屋,忙把她往外推。 他脸色不太好,忍着脾气说:“你在外头站着,别刺激你二姐。” 话落,他再也不瞧她,冲进了屋里。 这时乔丽已经停止了哭泣,抱着母亲在那抽噎,嘴里寻死觅活的念叨着:“爸,我不想活了,镇上的人都说我被糟蹋,往后不会有人愿意娶我了!” 乔爸抿着唇,一想起那个王麻子,气得浑身都在抖:“谁说没人要你,我的女儿多的是人要。” 乔丽不语,只是一个劲的哭。 “别哭。”乔爸看着她那伤心的样,说,“你不是喜欢阿琅吗?我以后让他娶你。” 乔丽浑身一震,倒也忘了哭泣,只是呆呆的抬头看他:“真的?” 乔爸点头:“阿爸什么时候骗过你。” 乔丽咬着下唇:“可是琅哥答应了吗?” 乔爸目光一凛,厉声道:“他的命是我救回来的,我说的话他敢不答应?” 这时,乔丽的哭声才算是止了。 春风徐徐的吹,乔莞站在窗户外头将里面的对方听了个真切,回过身,恰好撞入一双黑洞洞的眼眸。 傅天琅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后,也正在瞧她。 她抿抿唇,一转身去了厨房。 山间静谧,夜里无声,只是偶尔传来鸟叫虫鸣,吱吱喳喳吵得人心情烦乱。 晚上吃完饭,乔莞低着头在厨房里洗碗,自那日以后乔丽已经请假了一周,每天什么也不做,只是两眼光光的盯着天花板。 乔莞也没敢去看她,只是揽下她所有的活计,整日以工作逃避。 至于避谁…… 乔莞垂着脑袋,眼角的余光冷不丁的瞥到一道身影。 听说他今天要上工,这会儿刚回来,手里抓着一个纸包,隔着大老远的,乔莞也能闻到那股浓浓的香味。 是她喜欢的炒板栗。 “莞莞。”他在她身侧站定。 乔莞低着头把洗好的碗筷擦干净,随即面前多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她看了眼他手里那个热乎乎的纸包,换了个位置,背对着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接过。 他怔了下,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固执的站在她身后。 乔莞快速的将碗筷洗干净,两手湿漉漉的在衣服上蹭了蹭,随即去洗堆积在院子里的衣服。 他依旧亦步亦趋的跟着。 乔莞安安静静的洗衣服,也不吭声,只是胸口有点闷闷的疼。 而等她洗完衣服,已经是半小时以后的事。 她回过头,看了眼他仍旧一动不动的身影,心情突然有些复杂。 “琅哥。”她把衣服拧干了挂上晾衣绳,低着头说,“你做我的姐夫好不好?” 虽然她并没回头,也没看到身后那人的反应,但还是能透过周围的氛围里察觉出不对劲。 可乔莞没细想,傅天琅不吭声,她便也不吭声,默默的晾好衣服,抱着洗衣盆要走。 “不好。” 徐徐的凉风扑面,好不容易等到他的回应,乔莞怔了下,却没停下脚步,可这没走出多远,面前霎时晃过一道黑影,还没等乔莞反应过来,唇边便是一疼。 他咬她的嘴! 淡淡的血腥味在口腔内蔓延,乔莞着实被他吓着,就这么呆呆的,就跟丢了魂似的与他对视。 “哐叽”一声,乔莞拿在手上的洗衣盆应声而落,她没了反应,也不知如何反应。 他刚才进攻的动作太快,离开的动作也快,快得她除了傻傻的看着他,什么也做不到,等到理智回笼,脑瓜子终于清醒的时候,一摸唇畔,那里便是火辣辣的疼……估计被咬破皮了。 “莞莞。”他定定的看着她,目光里透出几许愠怒,一瞬不瞬,不曾挪开半分,“你不嫁,我不娶。” 话落他转身便走,独独留下手足无措的乔莞,一个人在凉风中瑟瑟发抖。 —— 而自从乔丽那事以后,王麻子被当地的警方抓了起来,如今被关在看守所里,乔老爹甚至放话,要告到他坐牢为止。 就在这天晚上,王麻子窝在看守所那个黑漆漆的长椅上睡着了,睡着睡着,他还做了一个梦,他梦到他之前买回来的婆娘,正安安静静的坐在床畔,看着他的时候眉目泛着水光。 他起初心里有些害怕,可当那婆娘当着他的面把自己脱得精光,他心头顿时大喜,喜笑颜开的迎了上去。 春宵苦短,管她是人是鬼,先上了再说。 可王麻子这手一路在女人身上摸索,摸着摸着,就摸到一把森森的白骨,而当他一回身,之前的娇人儿早已变作满头鲜血鬼魅…… 于是一夜过去。 隔天早上,王麻子被人发现死在看守所里,掏心挖眼,死相甚是骇人。 ------题外话------ 谢谢亲爱的票票,钻钻,花花,集体么一个~豆腐自己做了个封面,好像还不如之前那个?找个合适的图都快找得淡腾了。 1评价票雨沐xy时之砂 1评价票雨沐xy时之砂 1钻石遂玉而安 1月票15703424771 5鲜花qq64438304 5鲜花笑如此牽強ミ 1鲜花tusds 1评价票手撕大拌菜 1月票手撕大拌菜 5鲜花15703424771 1月票xiaoyannana 1月票君殿默 063 嘴皮破了吃东西会疼 王麻子的死相过于令人惊悚,很显然就不是自然死亡,至于他是怎么死的,警察也查不出个所以然,于是便对外公布,王麻子是自杀,而对于他诡异的死法则只字不提。 数日后。 街上人声嘈杂,就在一个面摊里,乔莞埋头吃面,她把切好的牛肉塞进嘴里,桌子的一旁则卧着一只黑猫。 她给黑猫分了点面条,瞅着它在一旁优雅的进食,自己则将目光落到那道在街上徘徊的鬼影上。 那个女人她认得,就是王麻子家里的婆娘,如今自杀成了枉死魂,又因害人成为厉鬼,假如没人替她消了那身怨气,恐怕也下不去地府。 黑猫吃完了面,又伸着爪子把她碗里的肉撩走,期间看着乔莞愁眉不展,目光只盯着一处不动的样子,嘀咕道:“再不吃就要糊了。” 乔莞怔了下,却没动,只是瞅着那女鬼的背影问:“她怎么不怕光?” 生魂尚且不惧阳光,可她如今已经成为了死魂,死魂身上阴气过重,而光为天,主阳,遇阴相冲,除非是有着百年道行,比如她身旁那只,阴大过阳,才能在阳光下畅行无阻。 黑猫闻言从食物中抬眸,微微眯起眼,道:“你没瞧到周围男人的脸色?” 啊? 乔莞顿了下,经她一提,这才仔细的去瞧男人们的脸,而后她发现不仅是路边的乞丐,连店老板都是一副面黄肌瘦,额上有黑印的憔悴样。 黑猫继续撩她碗里的肉,一爪一个,瞬间乔莞碗里只剩下一条条的白面。 “那家伙靠吸食阳气,才得以在日光下游荡。” “怎么吸?”乔莞低头要吃面,一看白花花的碗,瞪了它一眼。 “还能怎么吸?当然是通过与男人燕好,好在她还有分寸,没把人吸干,本质不算坏。”黑猫吃饱喝足的在一旁打盹,时不时舔舔掌心,尾巴。 乔莞怔了好半晌,弄明白“燕好”的意思后,脸一红,没再说话。 这时她碗里的面也吃的差不多,于是抬起碗把清汤喝光,她拍拍屁股要走。 黑猫跟在她身侧,频频回身看着女鬼离开的方向,又问:“你就这么放任她在这里游荡?” 乔莞步子一顿,又想起老鬼差的话,心思顿时百转千回。 “她不肯走,自然有她的原因,我又不是救世主,这事不归我管。” 黑猫冷哼一声,跳上她的肩头。 “你最近是不是胖了。”乔莞肩头一沉,嘀咕了句把它抱进怀里。 黑猫打了个呵欠没说话。 之后几日,每当乔莞进了小镇,总能时不时看到那女人游荡的身影,她夜里靠与男人燕好吸食阳气,白日则在街上游荡,看起来漫无目的,其实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乔莞不知道她在找什么,好其次视若无睹的从她身侧经过,而当半月之后,在一个细雨绵绵的夜里,乔莞终于明白她的目的。 那天夜里的雨丝连绵,大半夜起来上厕所,她还能听到屋檐上落下的水滴,等到天际大白,她再次经过一条深巷的时候,外头围了不少人。 乔莞背着书包往里挤,虽然没看到尸体,但从周围的谈话中也能知道出了人命,死的那个是个外乡人,大伙都叫他赵叔,上回把女人拐来卖给王麻子的人就是他。 这还不到一个月,镇上便出了两起离奇的命案,而且死相几乎一致,都是挖眼刨心,联想到两人之间的买卖关系,在一旁吐得稀里哗啦的小警察不由得背脊发凉。 “会不会是女鬼索命?”他想起早前自杀的女人,小声嘀咕,恰好让一旁的老警官听到。 他狠狠敲他一记:“胡说八道,这个世界上哪来的鬼。” 说完后,那中年警察也是一哆嗦,搓搓手背让人把尸体搬了回去。 最后此案初步断定为谋杀,开了档案却找不到半点蛛丝马迹,最后也只能丢在资料室,往后又是不了了之。 此后几天,乔莞再见到那名女鬼的时候,发现她的魂魄已经淡了。 她孤零零的抱着膝盖,就坐在一个旅馆的门前,而等到里头的一对老夫妻出门,她便幽幽的跟了上去,不远不近的距离,想来是不希望自己身上的阴气害了他们。 乔莞站在街头,看着她越来越淡的身影却依旧固执的在阳光下走动,好几次从她身旁经过,都能听到一种类似与灵魂被烧灼的“嗞嗞”声。 那声音她不陌生,所以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她是打算自杀。”黑猫在她身侧舔舐掌心,打了个呵欠又说,“你没发现周围的男人脸色变好了吗?” 乔莞的目光朝周围逡巡一圈,点头。 那个女人其实本质不坏,她先前吸人阳气也不过是为了报仇,如今害她的人都去了,她便收了手,可如今她没有足够的阳气却依旧在日光下行走,相信再过不久,魂魄就会慢慢蒸发,消失。 乔莞心头有些酸,看着那女人一直跟在父母身后不愿离去,突然有点感同身受。 黑猫舔舔它的黑爪子:“站着做什么,你不是不管吗?” 乔莞愣了下,转身便走。 又过去几日,乔莞再路过这个旅馆,那女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她心头纳闷,隔着几个小时便来看看,却仍旧感受不到她的气息。 她望着头顶上的阳光,又瞥了眼刚从旅馆里出来,正准备处理女儿身后事的老夫妻,知道那只女鬼已“死”,心头有些难过,可到了晚上,乔莞又梦到了那老鬼差。 老头子冷不丁的给她托梦,自然没什么好事,一番谈话下来,乔莞才知道原来那女鬼并没有“死”,她只是被山上的和尚收去消怨了,如今成为普通魂魄,下头又人手紧张,老鬼才想到了她。 换言之,老和尚回来了? 当天晚上,乔莞又爬进了床底,穿上鬼差袍子,一袭白衣上山。 女鬼看到她,顺从的任她牵着走,中途乔莞为求保险,还是给她拷上了一副手铐,听着金属在风中发出的脆响,两人沿着小路下山。 可走到半路,女鬼突然幽幽的道:“走之前,能否让我再见一面我的老父母?” 四目相对,乔莞脚步一顿,回道:“投胎有时限,假如误了时辰,你就得等待下一回。” 女鬼幽幽叹气再没说话。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乔莞最终是没忍心,将她带到原先王麻子的住地。 这时暮色渐渐变得暗沉,而在被封条封住的房子前,正有一对老夫妇在门前烧香。 白发苍苍的老头子捧着一个骨灰坛子,坐在那边哭边往火堆里丢纸糊的元宝,冥币。 “青青,听说那两个王八蛋遭报应了,如果你在天有灵,可以安心的去了,是阿爸不中用,当初如果好好听你的话,也不至于发生这种事,你放心,过两天我们就带你回家……” 老人还在念叨,时不时丢下一把纸钱,其实下了地府这些东西根本不通用,也不过是求个安心。 乔莞转过身,发现那女鬼已然泪流满面,她自知身上阴气重,没敢靠上前,只是在原地对着二老磕头,不知磕了几个,才跟着乔莞去了阴曹。 把人送走以后乔莞在桥头等着,看到郑叔的时候忍不住说道:“郑叔,都说天道公允,我看却不尽然。” 那女人被卖到镇上,原先处在受害者的位置,却因为死后报复,变为施害人,如今下到地府,恐怕已经入了畜生道。 郑叔依旧一动不动的站着,声音懒懒:“你怎知她前生就是个好人呢?” 乔莞怔了下,回头看他。 老头子捻了捻胡须,道:“前世因,今生果,老天爷是公平的,只是丫头你的道行太浅,还有得学。” —— 春天,冰雪消融,新草纷纷冒出了头,乔莞从床底爬出来的时候,还能嗅到外头那股春雨混着泥土的气息。 她低头看了眼身上的灰,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打算洗个澡。 站在浴室门口,她心不在焉的去扯挂在晾衣绳上的毛巾,可她扯了几次没扯下,直到一只手替她取下,顺势递给她。 身后冷不防的罩下一道黑影。 乔莞扭过头,迎上傅天琅那张偏冷的俊脸时,脑海中有刹那的空白。 她很快反应过来,接过那条毛巾,倒也不跟他说话,只是一低头往浴室里走,脚步有些仓皇。 ——你不嫁,我不娶。 站在喷头下,由上而下的热水浇不平她心底的纷乱,明明前世不是这样的,前世他虽然也对她很好,但是在她十五岁之前,他离开的那年一直未曾点破。 所以那天晚上,他就像是冷不丁的给她投了一颗炸弹,炸得她措手不及,无从回应。 于是她躲了他几天,很明显的躲藏,几乎到了看到他就跑的地步。 乔莞往身上抹沐浴露,而后拧开喷头冲洗,一切妥当,这才换上睡衣出去。 谁知刚推开门,触不及防的便瞥到一道孤冷的身影。 傅天琅倚着墙,双手环着胳膊,随着浴室的大门开启,徐徐抬眸,视线如刀般穿过一片水雾,定格在她身上。 乔莞这头长发从出生以来就没剪过,而且长得也好,如今湿了水,湿漉漉的披在肩上,衬得一张脸比平日更精致,雪白。 她像是受到惊吓,圆溜溜的眼睛大睁,抱着衣服的拳头也蓦然攥紧,嘟着嘴瞪他的模样,亦如一只突然遇上老虎的兔子,竖着浑身毛发,想跑却跑不了。 傅天琅被她看得心口莫名一悸,直起身迎面对着她。 乔莞怀里抱着一沓换下的衣服,原本想要拿去洗,这会儿也顾不得,低着头匆匆从他身旁走过。 可没走两步,那人稍稍挪了步子,又犹如一堵墙一般结结实实的挡在她面前。 乔莞心头一跳,也不瞧他,赶紧换了个方向又想从他另一侧溜走。 他目光微敛,高大的身躯一动不动,站姿稳如泰山,只是张开的臂膀拦住了她的去路。 乔莞僵着背脊,小小的个头在月华下似乎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芒。 “琅哥。”这是自那晚以后,她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我要睡了,晚安。” 他低头看她一眼,依旧不为所动。 “伤口,还疼吗?”他的声音在夜风里格外沉稳,带着点令人安心的味道。 乔莞没有马上回话,而是下意识的摸上唇角,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口子,如今已经结痂,但也让她一周没吃好,光是碰一碰就刺刺麻麻的疼,可见他那夜的火气不小。 “不疼。”眼底晃过一抹异色,她找准了机会又要走。 他伸长了手臂稳稳的抱着她,话里有些沙哑:“让我看看。” 话落,他微微俯下身,捏起她的小下巴细细检查。 这么近的距离,使得她的鼻息间全是他强烈的男性气息。 乔莞抖了抖,背脊僵得更直,直挺挺的跟快小棺材板似的嘟着嘴让他检查。 目光在他微微滚动的喉结和胸前的肌肉上流连,瞅着那一道性感的线条,乔莞咽了口唾沫,也不知如何反应,乱糟糟的脑子此刻只听得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于是她为了稳下心神,在心中默念课本上的唐诗宋词。 床前明月光,傅天琅……不对,疑是地上霜,举头望…… 等到他好不容易把她松开,乔莞连忙后退两步,悄悄松了口气,往脖子上一抹,刚洗的澡,这会儿又出汗了。 “莞莞。”傅天琅在黑暗中瞧她,气息有些重,“那天晚上……” 乔莞呼吸一滞,连忙打断他:“我,我知道,你就是嫌我贪吃,教训我,琅哥,我发誓再也不乱吃东西了,你别弄伤我的嘴,破了皮吃东西可疼了。” 他怔了下,原本握着她的手渐渐松开。 “你不是要用厕所吗,不早了我得睡了,明天要上学,老师布置了测试,考不好展飞会笑话我的……”她嘀嘀咕咕的念叨,把一些琐事,重要的,不重要的全扯了出来,一张小嘴一张一合,喋喋不休,显然是没话找话。 朦朦胧胧的月光下,傅天琅垂眸,目光未曾离开她的唇,过了好半晌,等到乔莞扯得没东西再扯的时候,他低低的道: “明天放学,我接你。” 乔莞噎了下,所有的话全卡进了喉咙里。 前阵子,一到放学她便背上药篓子缠着展飞一起走,所以好几次从傅天琅面前经过也没让他送…… 她垂着脑袋沉吟,皱着眉头看他一眼,随后点了点头。 之后她抱着衣服回了房,可这一路走来,哪怕不回头也能知晓身后有一双眼睛,正如影随形的胶着在她身上。 傅天琅在黑暗中盯着她的背影,气息渐渐变得压抑,直到那个小小的女孩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垂在身侧的拳头随即松了又紧。 她还太小,现在还不到时候,他不能操之过急,若是吓着她反倒得不偿失。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两人及有默契的对那晚的事闭口不提,乔莞也不再躲他,毕竟两人住在一个屋子里,低头不见抬头见,她能躲去哪?所以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的样子。 可有些话一旦说了就收不回去了,她虽然可以装傻,但并不代表她不在意,那句要娶她的话犹如掉进她心湖的一块石头,漾起的涟漪久久不见散去。 这时乔莞也不得不考虑一个问题,原本她重生就是想要回报家人的,所以她打从一开始,一门心思都寄托在如何让家里摆脱贫困,过得更好上,根本没想过姻缘的问题。 一来,她身上还背着命不过十八的大劫,不可害人害己,二来她年纪尚小,这辈子能读书、上学,已经心怀感激,更不敢想那些有的没的。 所以哪怕傅天琅对她再好,她总是选择性的忽略,却万万没想到水能穿石,这份情在日积月累之下,假如……假如她也喜欢上他了怎么办? 这天早上天气很好,朗朗晴空,万里无云。 黑猫蹲在墙头打了个呵欠,看这乔莞拿着扫帚,时而蹩眉,时而抿唇的样,慵慵懒懒的道:“你恋爱了。” 脑中似有线条断裂的声音,“啪”的一声脆响,乔莞回过身,立即把目光落到那只黑猫的身上。 只见她甩了甩毛茸茸的尾巴,四肢舒展的侧卧于墙头,时不时舔舔身上的毛,一副刚吃饱喝足的惬意样儿。 她拧起眉头,这猫似乎已经完全习惯了这副身体,如今俨然已经融入了他们的家庭,而且看起来还挺享受的。 “你跟那小子进展到什么阶段?亲嘴了没有?”黑猫嘴碎,好像成日除了损她,便无事可做。 乔莞默不吭声的进了厨房,出来的时候身后藏了一个黑色的麻布袋子,趁它不妨,一把罩了过去。 黑猫在袋中挣扎不休,爪子牙齿全用上也没挣脱出那口麻袋。 乔莞也不看她,径自将袋口收紧,推开院门便往山上跑。 山路虽崎岖,但乔莞好歹在山里长大,所以走得很快,没多久,不远处便出现了那间清幽的寺庙。 两排绿柳随风而动,乔莞几个大步进了院门。 寺里的小沙弥认得她,知道她是来找悟道,便指清了方向。 清普寺的院子不大,旁边有一片池塘,乔莞从一旁走过,大片大片的荷花随风起伏,激起层层绿浪。 见了悟道,她没有将袋口打开,只是将挣动不已的黑猫推到他面前。 老和尚眼底是来不及掩饰的惊异,不由得又多看了她两眼,而后将黑猫从袋子里放出,只用了两个指头便令它不得动弹。 “丫头,你是怎么把她关进去的?” 乔莞沉默片刻,没吭声。 老和尚看出她有难言之隐,也就没多问,只是又瞅了眼那女鬼,摇头。 “此女死去百年,我的道行尚不足以替她化怨,但是能重新将她封入坛中镇压……” 女鬼一听,挣扎更甚,几乎是歇斯底里的朝大和尚怒吼。 “大师,这里除了你,没有人能替她超度了吗?”乔莞看向被摁回去的黑猫。 悟道摇头。 她抿抿唇,直接把它抱了回来:“算了。” 临走的时候,老和尚追上前说:“丫头,这只鬼因死时凄惨,经历过多波折,所以身上气运极强,你若是不将她封印起来,往后必会害人害己啊。” 话音刚落,乔莞看到怀中的黑猫停止了挣扎,也跟着抬眼瞧她。 乔莞抿抿唇,不答反问:“封印?你能封她几年?既然天上能落下一个天雷,就会有第二个,而且我听说这鬼怪被封印之后,在解封那日,会因对人类的怨念而开杀戒,到时难道就不会有无辜的人因她而死?” 老和尚眼底晃过一抹杀意。 乔莞把黑猫抱得更紧:“大师,你放心,它现在是我的猫,我会负责看着它,想办法让它投胎的。” 老和尚见她固执,摇头叹道:“丫头,你过来。” 等着乔莞一过去,他塞给她一张纸条:“这是我师兄的住址,他老人家道行比我高深,也许他有办法超度这只灵猫也说不定,你可前去一试。” —— 回去的时候,女鬼的声音幽幽钻入她的耳膜。 “那个大和尚刚才想杀我。” 乔莞不吭声,过了好半晌才说:“你难道不想投胎吗?既然你已死去百年,当初害你的人早已不在,你又何必留着这身怨念,一个人孤零零的存留在世上?” 黑猫怔了下,眼里泛出绿光:“投胎做什么?即便能投胎,我也不见得能入轮回道。” 乔莞突然沉默下来,她说得没错,她因为死后的孽障,能入畜生道已属万幸。 “只要多做善事,存善念,总有成人的一日。” 黑猫又冷哼:“做人有什么好?我觉得现在就很好,至少不必像你一样,为世俗所累。” 乔莞又噎了下,垂着脑袋嘀咕道:“我跟你不一样……说了你也不懂。” 黑猫用鼻孔出声,突然咬了她一口,乔莞吃疼随即手一松,眼睁睁的看着它钻入丛林,逃得无影无踪。 乔莞心头一跳,赶紧上去追,可追了一路也没追着,最后只能灰溜溜的回了家。 这天晚上乔莞总是时不时的出院子查看,可到了午夜,也没看到那只黑猫回来。 直到第二天早上,她才发现它的身影。 它懒洋洋的侧卧在学校的围墙上,恰好隔空对着王鸿的办公室,每当他下课回去休息,它总会痴痴地回望,似乎不曾忘情。 这日下午,有几个五年级的学生赌在墙角,分别用扫帚想将它捅下来。 乔莞隔着一层玻璃认出了那几个学生,正是那日要往猫嘴里塞鞭炮的孩童。 乔莞暗叫不妙,赶紧站起身要往那头跑,却有人比她更快一步。 王鸿施施然的走来,不知与那几个孩童说了点什么,将人劝走。 随后乔莞看着他与黑猫对视半晌,突然将它抱下,动作温柔,奇的是那明明是一只野猫,如今却出奇的乖顺。 黑猫嗅着他身上的气息,两个爪子分别摁上他的臂膀,在王鸿的怀里乖得亦如一只圈养多年的家猫。 “你叫什么名字?”王鸿忍不住低头问,听着那猫“喵呜”一声,暗笑自己傻。 他见过这只猫几次,都在他窗前晃过,原本他就不是个爱猫的人,但是出于教师的职责,还是把它弄了下来。 他来到门卫处,将它交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大爷。 “王老师,你给只黑猫我做啥?” 王鸿将猫递给他后,又从兜里掏出一张一百元的钞票:“张叔,这钱你拿去,带它去镇上的兽医那打一针安乐死,免得这只野猫误伤了学生。” 张叔点点头,又说:“不用那么多。” 王鸿笑着推辞:“没事,剩下的是跑腿费,麻烦您了。” 张叔顿时喜笑颜开,倒是没留意到黑猫突然变得僵硬的身体。 它幽幽的抬头,看着王鸿转身离去,目光里多了一层暗淡。 哪怕时隔百年,她依然记得当初那个会对她笑的少年,少年很善良,笑起来格外温暖,格外好看…… 张叔把黑猫拎进了一个黑布包里,那猫倒也乖巧,不吵不闹,两眼呆呆的看着一处,有种听之任之的味道。 却在这时,远方跑来一个女孩。 “小黑!”乔莞脚步迈得飞快,一眨眼的功夫已经晃到门卫大叔的面前,“张叔,那是我家的猫。” 张叔怔了下,有些意外:“怎么是你家的?王老师刚才可说是野猫啊。” 乔莞夺过那个黑布包,腼腆的一笑:“真是我们家的,今天不小心被它跑出来了。” 张叔不疑有他,但还是出口警告道:“这次就算了,你以后可得看好,它要是咬到其他同学,那责任谁担?” 乔莞连连点头,抱着它就走,走到半路,她想起这几日它痴痴守在王鸿窗前的模样,一时没了话,也不忍心打碎她的回忆。 且不提王鸿是不是她的未婚夫,光是她死去的年头,王鸿少说也轮回过两次,如今早已不记得她是谁。 黑猫从她怀中一跃而下,乔莞叫住她:“你去哪?” 它不搭腔,只是一双眼睛依然盯着不远处的教学楼不放。 乔莞长叹一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每一个魂魄都有轮回的机会,可是模样长相视父母的基因而定,所以王老师并不一定是你要找的人。” 黑猫眯起眼,眸色渐渐暗淡:“我知道,他不是。” 她一直知道他不是,只是心中仍旧存着点期冀,期冀这一觉醒来,她记忆中的少年并没有离开,他仍会腼腆的对她笑,红着脸叫她的名字…… 夕阳的余晖渐渐将这一人一猫罩住,又走了一段路,直至来到一片芦苇地,黑猫这才对她说:“我知道自己叫什么了。” 乔莞怔了下,回问:“叫什么?” 黑猫步履优雅:“阿琪。” 它抬头看着天上的落日,橙黄的一片下,思绪仿佛回到了百年,也是在一片芦苇地,她气鼓鼓的走在前,身后则跟着个一脸讨好的少年。 虽然他懦弱,他温吞,他甚至连一句话都说不利索,可是他喜欢她,最喜欢唤她:阿琪,阿琪,阿琪…… “阿琪,阿琪,阿琪。” 清清脆脆的嗓音混着芦苇摇动的声音飘入耳里,黑猫怔了下,抬头看向乔莞。 “别叫,烦死了。” “为什么,很好听呀。”乔莞眨眨眼,表情很无辜。 黑猫浑身一震,停下步子,呆呆的看着她,深幽的眸色中隐隐泛出异光。 百年前的画面又一次浮上心头,那日她不知为什么生气,气鼓鼓的走在前头,时不时回眸看一眼紧跟在后的少年,听他不远不近的呼唤。 “阿琪,阿琪,阿琪……” 她心情烦闷,回头骂道:“别叫了,你一个下人,谁准你直呼我的名字?” 风吹动苇浪,少年仰着一张各位温煦的笑脸,牵起她的手:“为什么,很好听呀。” …… 乔莞径自走了几步,发现那只黑猫一直停留在原地,心头难免诧异,于是她又折回去把它抱起,迈开步子继续走。 随着她的动作,黑猫伸着两只毛茸茸的爪子搭上她的肩,抬头望了眼晴朗的天际,突然想起那日也是春天,徐徐的春风扑面,搅乱一汪清泉。 —— 乔莞抱着黑猫回了家,可刚到家门口,入眼的便是一辆黑色的小轿车。 普进门,便听到里头传来的吵闹声。 “老三,这间房子我们兄弟三个都有份,你可不能一个人独吞了。” 乔莞怔了下,直接进了屋子,如今偌大的客厅里多了四个人,乔家的老大、老二,还有他们的媳妇。 这一幕多熟悉,前世的场景就如同回放一般在她脑海中盘旋。 这一年,乔爸的两个兄弟在城里生意失败,要跟他们抢房子来了。 ------题外话------ (* ̄3)(ε ̄*)谢谢妹纸们的票票和钻钻,豆腐能多更会尽量多更的,么一个~ 2月票sunday5865 1评价票13944070765 2月票13944070765 11钻石潇湘凰爻 1评价票13860222984 1月票songxinyu1 1评价票songxinyu1 1钻石笑如此牽強ミ 1月票18825851873 064 你的学费,我来付 乔莞一松手把黑猫放走,仰着脸礼貌的叫了声:“大伯父,大伯母,二伯父,二伯母。” 坐在乔老大身畔的女人冲她笑笑:“乖,阿莞都这么大了。” 二伯母接口:“现在的孩子长得真快,我记得上次来才那么点大,一眨眼都成大姑娘了。” 乔妈在一旁掩嘴赔笑。 对比起女人们表面上的和气,几个男人倒是沉着脸,那俩大伯更是连一眼也没瞧乔莞,正襟危坐,一副上门谈判的样,只顾着与乔爸说话。 一阵寒暄过后,乔妈把她拉到一边,给她塞了一个酱油瓶子,又塞了点钱,然后把她打发走。 乔莞摸摸鼻子,很识相的出去打酱油,临走到门口忍不住回眸,隔着一个院子的距离还是能听到大伯父的粗嗓门。 “万春,咱俩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也不会回来和你抢这间祖屋,可如今厂里出了点问题,急需资金周转,不多,我只要十万……” 乔莞轻轻带上门,垂着脑袋走在一排排老槐树下。 三月的天气时晴时雨、时暖时冷,明明中午还热得穿短袖,可到了傍晚又开始起风了。 乔莞提着酱油瓶子,用力的搓了搓冰冰凉凉的手臂,心想上辈子乔爸为了保住老房子,卖田卖地又东凑西凑才算借齐了那十万元,交给两个哥哥以后家里原本就贫寒的环境变得更捉襟见肘,乔莞甚至见过乔爸一天打三份工,最后病了大半年,而那大半年了里他们家的吃穿用,全仰靠傅天琅在外头给人做木活。 进了杂货铺,乔莞掏了一把钢镚给人家,看着对方娴熟的往空壶里灌酱油,眉头又打了个死结。 如果是灵神鬼怪,她倒是能拼一把,可如今换成家里的亲戚,大活人招惹的麻烦,她一个小孩儿怎么收拾? 乔莞心不在焉,接过店家递过来的一把零钱,一毛一毛的碎票子,她也不数,直接抓了一把塞进兜里。 装满酱油的瓶子有些沉,乔莞提得吃力,没走两步迎面碰上归家的傅天琅。 他手里拎着一手的菜,顺势接过她的酱油瓶子,随后又从身上的布包里取出一袋剥好的板栗。 闭了闭眼,乔莞深吸一口气,似乎自从她因为剥壳划出一道小小的伤口以后,他都会事先剥好了再给她。 乔莞没吭声,塞了一颗进嘴里,他也不说话,静静的走了一路,只是当他又一次牵起她的手,她没再挣开。 暮色在不知不觉间爬上树梢,周遭又变得昏沉了起来。 抬头看了眼天上最后的一抹余晖,乔莞跟着垂眸,目光落在两人相牵的手上,如今握着她的是一只掌心宽厚,布满老茧的手,明明刚来的时候还是白皙、干净,手指修长,这才几年,就变了个样。 乔莞有点心疼,她不知道他的过去是怎样,但想到他来时的衣着,那么好的料子,想必家境也是非富即贵,可如今到了他们家,成日早出晚归忙于生计不说,还得看人脸色不得自主。 这么想着,乔莞下意识的回握,轻轻摁了摁他的手心,一起走过低矮民居,灰扑扑的街道,却没留意到少年突然变得异样的目光。 —— 直到乔莞看到家门,眼角的余光冷不丁的又瞥到从反方向走来的倩影,心头一跳,又跟做贼心虚的想抽回自己的手。 可她试了几次,抽不出。 傅天琅目光微敛,不仅没有松开,反倒狠狠的握了她一下。 眼看着乔丽越走越近,乔莞急了,用指甲重重的往他掌心内刮,他却依然不为所动,直到她墨色的眼底泛出水光,这才抿着唇,面容清冷的把她松开。 乔莞一得自由,便三步并作两步的往院子里疾走,乔丽恰好由墙头的拐角处回来,看着一前一后的两人,面色一白,没吭声。 回到家,乔莞才知道乔爸的两个兄弟走了,桌子上还放着四个水杯,里面的热水尚有余温,袅袅白烟不时往外冒。 乔妈一脸凝重的站在餐桌旁收拾,听到屋外动静,回头对两个女儿说:“这两天你们俩放学别乱跑,回来帮我收拾一下家里。” 她依依不舍的看了眼这间老房子:“有什么值钱的,能卖就卖了吧。” 乔莞一听,脸色顿时煞白。 而刚进屋的乔丽听了这话,也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忙问道:“妈,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乔妈回头看她一眼,叹气:“等你爸回来再说吧。” 于是到了晚上,乔爸没吃几口饭便搁下碗筷,说:“过几天会有人来看房子,我尽量和那人谈个好的价钱,如果合适就把这间祖屋和玉米地卖了。” 一家子听罢,纷纷停筷。 乔莞掩饰不住眼底的震惊,毕竟这与她在前世所经历的场景不同,在前世乔爸并没有打算卖掉这间祖屋。 乔爸有些不舍的又看了眼这间老宅:“反正咱们家在镇上也快待不下去,不如把钱分一分,我在榕江市有个朋友,他那正好有一套老房子急着出手,我可以贷款跟他买下来。” 乔妈抿着唇,又说:“你那朋友可信不?” 乔爸怔了下,随即便怒了:“咋不可信?白纸黑字的签合同,上房产局过户,房子到手了再把尾款打给他,他能骗我个啥?” 这回乔妈没了话,虽然乔爸让她管钱,但他好歹是一家之主,家里的大事得归他管。 乔莞低着头扒饭,看了眼两老依依不舍的模样,知道他们也是舍不得这个淳朴小镇的,可因为前阵子她写信把外人招来的事,受到镇上人的排挤,乔爸已经好几天没工上了,傅天琅那边的工钱也被克扣了不少…… 留意到乔莞低头扒饭,一声不吭的样,乔爸给她夹了块肉,说:“吃吧,这事不怪你,咱们一家子走了也好,阿爸银行里有点存款,往后在市里摆个地摊做点小买卖,也能让你们姐妹两上学,出去见见世面,别一辈子困在这个穷乡僻壤里。” 乔丽面上露出一丝迷惘,她长这么大也没出过这个小镇,如今父亲却告诉她不久以后就要搬家。 “爸,去了那什么榕江市,我上学的事怎么办?”她拧着秀气的眉毛问。 乔爸寻思片刻,说:“放心,安定下来以后我再给你们两姐妹办转学的手续。” 听罢,乔丽这才放宽心,经过王麻子那事,她在镇上的名声早坏透了,之前一直送她回家的班长虽然没说什么,却也渐渐对她疏远了起来。 所以离开这里也好,她可以重新开始。 吃完饭,乔莞在院子里帮乔妈收拾,听着她在那念叨,她又将目光落在门边的刻痕上。 上面分别刻着三姐妹的身高,每一年乔妈都会用小刀替她们量一下,然后在旁边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上姐妹三人的年龄,说是要供日后留念。 乔莞的目光突然有点深,她环视一周,在院子里到处摸摸看看,院落虽旧,好在乔妈爱干净,每一块地方都打扫得一尘不染…… “看啥呢,快来帮忙收拾。” 乔莞“喔”了一声,帮着乔妈把木箱子往屋里抬,最后又瞥了眼院子外的风景,心情复杂。 这里是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小镇,无论前世今生,她都没有离开过这个地方,虽然不舍,虽然迷惘,但乔莞知道自己心底还有点别的情绪,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她很期待。 很快乔爸便与人商量好了祖屋的价钱,又贱卖了家里一些用旧的家电,托人买了火车票,提前好招呼,包袱款款的要搬家了。 而在走之前,乔莞打算和朋友告个别,虽说她在学校里没几个朋友,但好歹与展飞关系不错,他之前也一直挺照顾她的功课,于是在离开的前一天,她背上药篓打算和他一起上山割猪草。 放学的铃声刚响,展飞拎着个足球要走,冷不丁被她拦下,他颇为不耐烦的说:“干什么呢?” 乔莞拽着他的胳膊:“我们割猪草去吧。” 展飞甩开她的手:“割什么猪草,我今天有事,不去了。” 乔莞瞅了眼他手上的球,心想他能有什么事,不就是和人踢球吗? “我有事和你说。” 展飞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唉,你有啥事就快说,我今天有球赛,晚了就赶不上了。” 乔莞怔了下:“我要走了。” 展飞挣脱她便出了门:“你要走就走吧,我真来不及了。” 说完不再理会她,一扭头跑没影了。 乔莞傻站在原地,之后也去了一趟球场,远远看着展飞在场中驰骋的身影,灵活的躲过拦截,一个射门,在一群小学生里发出一阵不小的沸腾。 展飞张开手臂奔跑在草地上,冲着人群中的一个女孩吹了声口哨,对方随即羞涩的低下头。 乔莞定睛一看,终于明白这小子的用意,原来是打算在班花面前出风头呀。 她一边骂他有异性没人性,一边找了个位置替他加油,可等到球赛结束,展飞却被一群人围了起来,乔莞远远的看着他的笑脸,只能默默的转身。 傅天琅照旧站在校门口等她,又给她塞了点吃的,然后两人默不吭声的走在芦苇地上。 乔莞回过头,最后看了眼她待了六年的校园,闭了眼又睁开,心底突然有些惆怅。 明天就要走了,往后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回来。 回到家,面对少了大部分家具的屋子,乔莞有些不习惯,她在院子里到处走动,从来不知道她家这么大。 耳畔传来傅天琅在厨房剁肉的声音,她眉心一动,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拾起一把铲子往后山跑。 她不知找了多久才认出当年挖坑的榕树,之后费了点尽把傅天琅当年换下的衣服挖了出来,随后又用黑袋子包好,塞进书包。 虽然不知道这几件衣服鞋子还能有什么用处,但是留下个纪念也比深埋在深山里好。 路边的老槐树斜斜歪歪的立着,乔莞走在树荫底下,只觉得格外的阴凉。 后来一家子在空落落的屋子里吃了最后一顿晚餐,乔爸当着一家子的面清点起自己的财产,一栋祖屋三兄弟平分,其实也没分到多少钱,贷款买房后剩下的,也只够应付一段时间的开销。 乔妈愁眉不展,也不知这次的决定是对是错,城里的消费不比乡下便宜,而且在镇上她还能自己种点蔬菜养几只鸡,生计自然是不用发愁的,可进了城,哪来的地给她种东西? 且不提一家子的吃穿用度,就是两个女儿的学费,就够她操心的。 乔莞自然明白父母的想法,她低头沉吟片刻,突然说:“阿爸,阿妈,我可以暂时不上学的。” 乔妈怔了下,回眸看她:“阿莞,你真的愿意?” 乔爸看着小女儿重重的点了点头,抿着唇不吭声,只道:“这样也好,你先缓两年,过两年等情况稳定下来,我再给你报名。” 乔莞又点了点头,只是将脸埋入饭盆里不吭声。 这时,一直沉默的傅天琅开口道:“乔叔,莞莞的学费让我来付。” 此话一出,一家子齐刷刷的往他身扫。 乔莞眼底更是藏不住的吃惊,张着小嘴傻傻的看他。 乔爸怔了下,问道:“你哪来的钱?” 傅天琅神色不变:“我可以多打几份工。” 目光落在他健硕的身体上,乔爸闭了嘴,不可否认,这个家里自从多了傅天琅,他们的经济确实宽裕了不少。 可他随即又瞥了眼脸色发白的乔丽,丢了句,“你自己看着办”便再没了声音。 夜里风凉,偌大的厨房里,乔莞正站在洗手池旁洗衣服。 直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傅天琅抱着他自己的衣服进来。 乔莞停下动作,看了他半晌突然道:“放着吧,我帮你洗。” 老旧的灯泡时扑时灭,也将少年偏冷的五官照得有些吓人。 他倒是没拒绝,放下洗衣盆便在一旁站着。 乔莞见他一副紧迫盯人的样,心里虽然有些纳闷,但还是着手开始洗他的衣服。 春天的衣服不算厚,所以不像冬日的大棉袄那么难洗,没一会儿乔莞就搓干净了他的上衣和裤子,可瞅着盆底仅剩的几片黑布,她一囧,那是他的内裤。 盯着自己白白的手腕,她回眸偷偷瞧他,见他站姿挺拔,就跟站岗似的堵在她身后的样子,她把心一横,用力等到搓上他的小四角。 然后越搓……脸越红…… 等到衣服都洗完了,傅天琅这才挪起步子,他帮她将一盆子吸过水的衣服搬进院子,又着手替她甩上晾衣绳,一整套动作下来干净利落,明明她要花上十几二十分钟才能办好的事,他却两三下就给她弄好了。 乔莞双手湿漉的站在他身后,将目光由他宽阔的背上抽回,随后又抬头望向黑压压的天际。 今晚的天空没有月光,也没有星子,不知明日会不会下雨。 “琅哥。”她想了好久,才说,“以后你的衣服,我都帮你洗吧。” 这点小事虽然算不得什么,却也是她对他的一点回报。 细长的晾绳随着徐徐吹过的春风而轻微摆动。 他个子高,又背对着她,所以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等了好半晌,才听到一句沉稳有力的回应:“好。” —— 隔天乔老爹起了个大早,打电话叫了一辆三轮车,与傅天琅一起将几个纸箱子搬出院落,最后又看了眼这间祖屋,心头顿时百味杂陈。 住了几十年的老房子,他确实舍不得,可谁让情势比人强? 在乔家的三个兄弟里,最没用的就是他,年轻的时候不好好读书,成日坑蒙拐骗,被人打瘸了一条腿,最后只能灰溜溜的滚回乡下,靠老爹留下的房子过活,可那日子依旧过得紧巴。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乔爸嘀嘀咕咕的念叨了句,又折回屋里收拾。 乔莞今天也起了个大早,看着进进出出搬运行李的傅天琅,她挪着步子出了院落,而后便在四周围找寻。 “阿莞,你找啥呢?”乔妈看着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扯着嗓子道:“快过来帮忙。” 乔莞轻轻的应了声,忍不住又往墙头上看。 一晚上过去,也没看到那只黑猫。 它是不是不愿意和她走? 乔莞幽幽叹了口气,想着那黑猫八成还放不下王鸿,怎可能与她走,所以也不勉强,毕竟她脖子上还挂着她的鬼枷,那是地府的东西,除了她没人能替它解开,所以也不怕她害人。 火车上不能带狗,乔爸也没打算把旺财带走,于是在乔莞进屋的时候看到他扯着狗链去了隔壁家。 而在这天早上,乔家人收拾妥当行李,又匆匆吃了点东西,这才坐着三轮车离开了这个小镇。 只是乔莞在提起自己的包包时,总觉得比往日要沉。 —— 山路不平,一路颠簸下来,三轮车驶出了小镇的入口。 乔莞瞥了眼渐渐远去的房子,车轱辘突然碾上了一块突起的石块,随着车身颠簸,她一个没坐稳扑进了傅天琅的怀里。 他稳稳的将她托住,垂眸瞧她的时候,眸色静如流水。 乔莞怔了怔,连忙退开,却在这时耳畔传来一道呼唤。 “乔老三!”那是展飞的声音。 乔莞顺着车屁股往回看,果真看到他追逐的身影。 “停车!快停车!” 等到车子停妥,她赶紧一跃而下,朝他跑了过去。 “展飞,你怎么来了?” 展飞气喘吁吁的说:“我上学没看到你,一问才知道……你要走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乔莞抿抿唇,心想我昨天倒是想和你说,可你那颗心都跟着班花跑了,哪还管我的死活。 “不是还要上课吗?你赶紧回去吧。” 展飞眼里含着两泡泪:“就不能不走吗?” 也不知是跑得太急还是怎么着,乔莞只觉得他的脸色白得吓人。 乔莞摇摇头,想要伸手推他,却被他避开:“你赶紧回去吧,还在上课呢,怎么能随便跑出来,要是让你爸知道,又该打你了。” 展飞用力的搓搓眼,突然从脖子上取下一枚平安扣,二话不说便塞进她手里。 “给你。” 乔莞怔了下,她记得那是他奶奶的遗物,之前可宝贝了,连碰都不让碰,这会儿怎么可能给她? “你好端端给我块玉做什么?我不要。” 展飞白着一张脸,吸吸鼻子似乎有些生气:“给你就要,啰嗦个什么劲。” 随后他不管不顾的推给她。 乔莞怔了下,垂着脑袋看了那枚平安扣半天,心想不能白拿人家的东西,可她到处找,身上除了一块刚才上车的时候捡来的鹅卵石,便什么也没有。 “我……把这个给你吧。”她将那枚跟鸡蛋大小的鹅卵石递给他。 展飞没有拒绝,宝贝似的攥进手心。 这时,乔妈的喊声在身后响起,乔莞连忙往回跑,边跑边叮嘱:“你快回去吧,我得走了,回头给你写信!” 随后乔莞“噌噌噌”的爬上车,车轱辘又转了起来,可没走多远,乔妈拧着眉毛头问:“你刚才一个人在那瞎嘀咕个啥?” 乔莞摸摸口袋里的平安扣,没弄明白她的意思,而当车子拐了个弯,她又一次回过头的时候,远处早已没了那个少年的身影。 —— 这日,展爸刚把猪肉摊子摆出去便收到了一个噩耗,隔壁王嫂子冲他跑来,说:“展叔,快,快跟我去,阿飞出事了。” 展爸一听,脑子里便是“嗡”的一声响,连摊子都顾不上便跟着冲了出去。 后来一打听,才知道他儿子是上课上到一半突然从学校里跑出来的,跑得真叫个飞快,门卫拦都拦不住,可谁知这还没出镇门口,就出了事。 在路过一个装货的卡车时,也不知是带子没系好还是怎么着,好几个装满水果的纸箱掉了下来,就这么结结实实的压在他的身上。 等人七手八脚的把人从一堆箱子里搬出来,展飞早已断了气。 而奇的是他原本戴在脖子上的平安扣不翼而飞,换来的是手心里多出的一颗,足足有鸡蛋大小的鹅卵石。 ------题外话------ (* ̄3)(ε ̄*)谢谢大家的支持~ 1月票懒懒的妈咪 5鲜花qq64438304 1月票qquser9309572 1评价票夏季影 1钻石笑如此牽強ミ 6鲜花书虫不是虫 065 这次,我不会放开你的手。 山里阴凉,没多久,乔莞跟着家人在离镇上不远的一个火车站下车,她手上只拎着一个装衣服的布包,其他较大较重的行李已经被傅天琅搬去了托运部。 “这块玉哪来的?”乔妈拍拍肩上的灰,催促着她上车。 乔莞顿了下,指腹在冰冰凉凉的平安扣上摩挲了一阵,随后系上脖子说:“展飞给我的。” 乔妈轻应一声,想起展家的那个男孩,又道:“你把包给阿琅,让他帮你存起来。” 乔莞一条腿已经迈上了火车的阶梯,低下头,她瞥了眼手里的包包,心想里头东西不多,不算得重,便摇头道:“我抱着。” 乔妈不再理她,领着一家子找到了位置。 乔爸买的票是卧铺,乔莞因为个子小被安排睡在最上层,好不容易才爬上去,一翻身就看到迎面走来的乔丽。 她面色微红,垂着脸,时不时瞥一眼身后的傅天琅,而后小嘴张了张,不知与他说了什么,这才爬上卧床。 隔了一道空隙,乔莞看着对床的二姐,又垂下头,发现傅天琅就睡在自己的下铺。 目光恰好与他的对上,她怔了下,随后又跟被热水烫似的往回缩。 她抱着包包没吭声,心不在焉的拉开拉链,伸手进去摸了摸。 掌心冷不丁的覆上一块柔软的皮毛,乔莞心里一惊,甩手惊叫:“啊!” “怎么了?”乔妈停下收拾的手,抬头看她。 乔莞侧过身,发现傅天琅不知在什么时候下了床,高大的身影正如小山一般直挺挺的立在她的床畔。 “没,没有。” 乔莞心里紧张,呐呐的应了声,连忙将那颗猫头往里推,期间被猫爪子挠了两下,心想一会要给它剪指甲了。 乔妈轻轻骂了她两句,回头继续收拾行李。 反倒是傅天琅一直在那站着。 他的目光先是掠过她脖子上的平安扣,随后又落至她身侧的书包,眼看着他伸长了胳膊要往包里伸,连忙侧过身去挡。 她回眸瞧他,见他依旧紧迫盯人,却一声不吭。 傅天琅悬在空中的手略略一僵,眯起眼道:“藏了什么?” 那犀利得跟刀子似的目光直挺挺的戳向她的眉心,乔莞倒吸一口凉气,立即正襟危坐,就跟遇到训导主任似的老老实实的交代:“猫。” 傅天琅听了这话没什么反应,倒是乔妈,“噌”的一下站起来骂道:“你带这只猫做什么?人都快养不起了还养猫?!” 乔莞低着头不吭声,正巧有检票员经过,深怕被人发现,她转过身拉上拉链。 女鬼还算识相,老老实实当个玩偶,可那过度乖巧的模样令人生疑,而后乔莞转念一想,她下铺就睡着傅天琅,那猫又极为惧怕他,平日见到他总是一溜烟跑没影,如今却要在他眼皮底下待着,也难怪它不敢吭气。 随着检票员一走,乔莞拉开一条小缝让它透气,而后隔着玻璃,看了眼窗外不停倒退的风景,那是她熟悉的草木,山林。 故乡,渐渐的远了。 —— 乔家人一共在火车上待了五天,这才到了榕江市。 跟着家里人走出出站口,瞅着人山人海的闹市区,乔莞就跟那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瞧什么都新奇。 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各种品牌的高级轿车、一群群从她身旁走过的路人……最后乔莞站在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大叔面前,吮着手指对身后的傅天琅道:“琅哥,原来城里也有人卖冰糖葫芦?” 傅天琅虽不动声色,可唇畔却微微翘了起来,正待掏钱给她买一串,远处便传来乔妈的呼唤。 “阿莞!” 乔莞应一声,一刻不敢耽搁的往前跑。 之后一家子在车站门口等了约莫半小时,乔爸的朋友了这才风尘仆仆的赶来。 乔莞留意到那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听说当年曾是乔爸的工友,辞职以后自己做了点小生意,如今日子过得倒还算滋润。 两人见了面又寒暄了一阵,那人直接把他们带到了附近的一家宾馆。 “你们一家子坐了几天的车也累了,先上去睡一觉,晚上我带你们出去吃饭。” 乔爸看着那人抢着替他们付账,心里有些过意不去,随口便道:“晚上那顿算我的,咱哥俩好好喝一杯。” 见对方点头应下,他才算松了口气。 乔莞和乔丽一间房,刚回房,乔丽瞅着从袋子里窜出来的黑猫,指着它尖叫道:“乔莞,你马上把它扔了!” 乔莞一声不吭的要去逮它,可黑猫被困了好几天,如今好不容易能出来走动,怎可能轻易让她抓着。 乔莞扑了几次没逮到,那黑猫居然一溜烟跳上了乔丽的床。 耳畔又是一声尖叫:“妈!” 乔丽匆匆往外跑,找来乔妈:“你快说说她,没事带只野猫做什么,多脏呀!” 乔妈原本就不同意养猫,他们一家子初来乍到,连个住的地方都没着落,养宠物更是不可能的。 “阿莞,这只猫我们不能养,快把它带走。” 乔莞愁了,她瞥了眼外头车来车往的大马路,一时没了办法。 正好乔爸听到动静,跟着傅天琅进屋里查看:“吵什么?” “爸,是阿莞,她非要带着那只猫。”乔丽气鼓鼓的瞪她。 “不就是只猫吗?她喜欢就让她带着。”乔爸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小女儿,因为读书的事,心中其实对她存有愧疚。 乔丽咬咬唇,再去看乔妈,可乔妈听乔爸的,一家之主都开了口,他们能有什么怨言? 乔丽心里不太痛快,她还记恨着黑猫摁她脸的事,摇头说:“我不管,总之我不要跟这只猫住在一起,谁知道它身上有没有跳蚤。” 乔莞一把将黑猫抱了个满怀,捏着它的爪子说:“我给它洗澡,保证没跳蚤。” 乔丽撇撇嘴,又去闹乔妈,最后实在没了办法,只能给她多开了一间房。 等到房间空下来,乔莞进浴室洗漱了下,连日的行车劳累令她一沾枕头就沉沉的睡了过去,直到敲门声响起。 她揉揉眼,披头散发的去开门。 门一开,傅天琅高大的身影随即映入眼帘,乔莞反应慢,好半天才回过神,她现在只穿着一条小内裤,T恤,而且没穿内衣…… 留意到对方紧黏在她身上的目光,乔莞脸一红,“噌”的一下躲进门后,只露着一颗脑袋瞧他。 “琅哥。” 对比乔莞的局促,傅天琅倒是表现得相当镇定,他徐徐的收回目光,声线低沉:“换衣服,吃饭。” 乔莞脑袋有点沉,过了好半晌才把门阖上。 她快速的换上衣服,裤子,又匆匆把半梦半醒的黑猫塞进书包,这才开门出去。 小腿刚迈出门口的时候乔莞神色微愕然,侧头看向正倚靠墙边的傅天琅。 他双手环着胳膊,听到开门声眉心微动,站直了身体与她一起下楼。 乔爸乔妈一早在楼下等着,乔莞大致扫了一圈,知道二姐还没下来,便坐下随便抽了本杂志观看。 没过一会儿,乔丽施施然下楼,黑长发,吊带裙,面上虽然没有化妆但涂了淡淡的一层唇膏,很显然是经过一番精心打扮。 乔爸见人齐了,掏出手机给那人打了个电话,约好地点后带着一家子出门。 乔丽的长相无疑是令人惊艳的,一路走来吸引了不少目光,虽然是乡下的孩子,浑身上下却没有那股子土气,反倒衣着时髦,容貌半点不输富人家的千金。 她自己倒也享受这种受人瞩目感觉,可偏过头一看,她在意的那人却不曾看她一眼。 一家子过了马路,上了天桥,在下楼梯的时候看到乔爸的友人,乔爸叫他老郑,这几年条件好了吃得猪脑肠肥,鼓鼓的双颊笑起来有点弥勒佛的味道。 他冲着乔家的女眷一笑,带着乔爸去了附近的一个大排档。 乔妈悄悄吁了口气,之前一直怕他把他们带去什么高级饭店,更怕乔爸死鸭子嘴硬,如今看来那人还不错,知道他们环境不好特意挑了个便宜的地方。 乔莞也这么想,可没走两步,原本安安分分呆在书包里的黑猫冒了出来,它露出一颗脑袋,眯起眼幽幽的打量不远处的男人。 “他身上沾有股邪气。” 乔莞顿了下,垂下眼问道:“什么邪气?” 黑猫收回目光,懒懒的舔舐掌心:“你感受不到?他在不久之前接触过恶灵。” 乔莞心头一悚,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听那人的高声谈论,看得出那是一个做生意的人,一张嘴就停不下来,噼里啪啦的扯着乔爸唠嗑,圆滚滚的身体虽胖却灵活,几个大步跳上阶梯,笑意盈盈的样儿哪像是坏人? 乔莞没全信,可走过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多看了那人两眼。 乔爸在大排档里找了个坐位,拿着餐单一瞅,嘴角抽了抽,就榕江市的物价,哪怕就是个大排档——也很贵啊。 可人家早上眼睛眨也不眨的就帮自己付了宾馆的住宿费,他不好跟人计较,咬咬牙的点了几样便宜的菜,又推给他。 “老郑,这里你比我熟,你来点吧。” 对方一笑,嘴里打趣道:“说到吃的,你倒是找对人了……” 他招招手,叫来大排档的老板,点了几样招牌菜,回头又征询乔家人的意见,乔家的两个女儿还算礼貌,可到了傅天琅这,他却连个正眼都没看自己,端端正正的坐着,不温不火的丢了句:“随便。” 这……老郑扭过头看乔爸。 乔爸嘴角又抽搐了下:“你别管他,他就是那脾气,内向。” 老郑听罢,了然的点点头,可趁着上菜的工夫,时不时又将目光往他身上扫。 这个少年虽然穿的破落,身上却没有一点乡间人特有的淳朴,土气,而且给人的感觉也并不像乔爸说的“内向”,反倒颇具威严,安静的坐在那里,虽从不与人套近乎,话也不多,浑身上下却萦绕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气魄。 很快,菜上来了。 乔莞盯着一桌子的鸡鸭鱼肉,直接将黑猫的话抛诸脑后,撩开袖子着手剥虾壳。 老郑的目光又由傅天琅身上抽回,转而落在乔莞身上。 对比举止优雅的乔丽,冷得让人不敢近身的傅天琅,还是乔家的三丫头接地气,瞧那圆圆的眼,圆圆的脸,还有笑起来深陷的梨涡,老郑越瞧越觉得她讨喜,笑呵呵的说:“阿莞,你吃那鱼,这叫多宝鱼,肉鲜。” 乔莞嘴里塞着两只虾,腮帮子鼓鼓的抬眸,可伸手刚要去夹,却发现她胳膊不够长,勾不到。 傅天琅低声问:“吃哪个?” 乔莞指了指那盆鱼。 他随即替她夹了块鱼肉,又细心挑去覆盖在上头的葱蒜,这才放进她碗里。 乔莞很自然的开始吃,多宝鱼没有刺,肉鲜,黑猫盯了她半天也没见她有半点要分食的打算,于是趁着没人看到,伸长了爪子把鱼肉撩走。 乔莞瞪了眼趴在她腿上吃鱼的黑猫,也不管它,只是一旁的老郑瞪大了眼。 他没想到,刚才还一身冷寂的傅天琅这会儿竟然在替身旁的女孩剥虾壳。 他看她一颗接一颗的塞进嘴里,虽依旧面无表情,可漆黑的眸色似乎暖化了些。 乔莞今晚吃了很多,一抬头发现傅天琅在看她,还有他碗里几乎没怎么动筷的白米饭,拧了拧眉头凑过去,小声的道:“你怎么不吃?” 见傅天琅没有反应,她夹了一筷子牛肉进他碗里。 他似乎愣了下,随后低下头,吃东西。 一顿饭就这么看似平静的过去,而乔爸与老郑十几年没见,自然有聊不完的话题,点了一打又一打的啤酒,这顿饭竟然吃到了晚上九点也没散。 乔爸看看这天色,还有乔莞那颗时不时往下点的脑袋,又灌了一口啤酒,对一旁的傅天琅说道:“阿琅,你先带她们姐妹俩回去。” 傅天琅点点头,默不吭声的拎起乔莞的书包,看了眼浑身僵硬,窝在里头不肯出来的黑猫,转而把一旁半梦半醒的女孩背起。 乔莞嗅着那股熟悉的味道,眯眯眼,两手自然的圈上他的脖子,并且自动自发的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轻轻蹭了蹭。 身下人的肌肉明显一紧,却只是僵硬片刻,又背起她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乔丽碍于身上的衣着,只能小步小步的跟上,可傅天琅的步子迈得太快,她追得急了,脚步一个踉跄险些摔着,但是眼瞅着对方目不斜视,半点没有要扶着的意思,她一咬牙,突然拽住他的手。 “你等等我。” 可这手刚搭上他的臂膀,乔丽便扑捉到他眼底的冷意,随即她就好似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心间一颤,终于明白过来了。 他不是害羞,也不是内向,他喜欢的那个从来就不是她。 这时天边响起一道巨响。 “砰”的一声,将乔莞从梦里闹醒,她眨眨眼看着在天际绽放的烟火,又扭过头,看着广场上的喷泉,拍拍他的背,一溜烟滑了下来。 “那是什么?”她指着不远处的水幕大喊。 傅天琅唇边噙着一抹笑:“水幕电影。” 乔莞盯着不远处的画面,突然拽住傅天琅的手往人群里跑。 这时电影已经接近尾声,所以没多久周围便响起了片尾曲。 乔莞有点意犹未尽,被傅天琅牵着走了一路,路过一个池边,瞅了眼一池的硬币,又问:“那是什么?” 傅天琅捏着她的手:“许愿池。” 乔莞:“把硬币抛进去就能许愿?” 见他点头,她突然挣开他,从兜里掏了一枚钢镚,似模似样的闭上眼。 等结束后傅天琅重新握住她的手:“你许了什么愿?” 乔莞回眸,虔诚的道:“平安。” 她当然希望一家人都能身体健康,父母长命百岁,还有傅天琅,她也希望在她走以后,他能放开心结,过得比现在好。 他点点头,也往水里丢了枚硬币,乔莞看着他双手合十,不知过了多久,跟着问:“琅哥,你许了什么愿?” 他微微掀开眼帘,漆黑的眸子别有深意的注视着她:“平安。” 乔莞在乡下习惯了早睡,这会儿早过了她的睡眠时间,所以三人还没走到宾馆,她已经趴在他的背上睡着了。 直到她被人放在一张柔软的床垫上,额际跟着一湿,她觉得痒,用手蹭了蹭,却没留意到那人温暖明亮的目光。 他凑近她的耳畔,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这一次,我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题外话------ 忙了一天的工作,晚上才有时间码字,本来想发奋多写点,发现实在困得不行了,明天继续努力,谢谢亲们的支持,么一个~ 1月票云白碧天 1鲜花1陌上琉璃love 1鲜花1陌上琉璃love 1钻石1陌上琉璃love 1月票132463 1月票wcx3301 5鲜花笑如此牽強ミ 1鲜花1陌上琉璃love 1月票1陌上琉璃love 066 觉醒 隔天早上,乔爸和老郑去看了房子,那是坐落近郊的一栋高级公寓,四房两厅,客厅宽敞,以冷色调分割待客空间和茶室,阳台朝向东方,光照极好,而在扶手下方则摆了几盆枯萎的兰花。 乔妈进屋里看了眼主卧和次卧,虽然公寓的房子不比他们乡下宽敞,但是装修得很有品味,家具看起来也新,特别是床边的那扇雕花镜,无论是做工还是材质,都比市面上买的精致华丽。 看完了房子,乔爸乔妈交换个眼色,那么好的房子,能便宜吗? 虽说榕江市还不到寸土寸金的地步,但这栋公寓光是目测,少说也要一百来万…… 老郑没跟着进屋,就站在客厅里,而且青天白日的还得把所有的大灯打开。 “怎么样?”他搓搓手,对两人笑道,“这是我其中一套房产,如果你们喜欢,可以给个友情价。” 乔爸一听,顿时来了劲,可随后又跟霜打的茄子,瞬间蔫了。 友情价又如何?以两人的交情而言,再便宜也减不了几万,百来万的房子,他们家哪买得起。 “这样吧,我给你打个对折,六十万。”老郑觑他一眼,见他愁眉不展的样,直截了当的说道。 乔爸怔了下,抬头瞪他,六十万?那可是捡到大便宜了。 可乔爸默不吭声,蹩眉沉思的模样,令老郑误会了他的意思,随即咬咬牙,说道:“万春,我念在咱两多年的交情上,四十万……好吧好吧,二十万,算半卖半送了,你可别再压我的价。” 乔爸回过了神儿,心头虽震惊,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等到回去以后,乔爸开始清点积蓄,随后又去了银行办了贷款手续,等到一切齐全之后,和老郑一起去房产局过了户。 老郑那套房子是装修好的,家具都很新,直接把行李搬进去就能居住。 —— 可搬新家那日,乔莞前脚刚迈进那间房子,便觉得不对劲,她闭了眼又睁开,模模糊糊的能看见周围的气,而与一般的灵不同,那是一股淡淡的阴煞。 她僵硬的站在原地,直到乔妈在身后催促,这才灰溜溜的进去。 她在房子里转了一圈,刚走到主卧,包里的黑猫一溜烟钻进了门缝里。 “去哪?!” 乔莞追着它进门,眼瞅着她进了屋子啥也不干,光是在一面雕花古镜前转悠,不解的问。 “你这是干什么?” 黑猫不吭声,柔软的四肢轻轻的一跃,又从化妆镜前跳了下来,这时乔莞也留意到那镜面上凝结的一团黑气,很淡的一层煞气,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刚在那滞留,走的时候不小心沾染上的。 “躲起来了。”黑猫看了眼搬着行李箱进门的傅天琅,这个少年身上也有一股浓重的阴煞,这种几乎是与生俱来的戾气令一般的灵魂鬼兽不敢轻易近身。 乔莞沉着一张脸,似乎有点明白这间房子之所以比一般屋子阴冷的原因。 “这里不干净?” 黑猫没理她,一甩尾巴出了客厅。 乔莞原本想跟上去,临了又被乔妈拎去打扫卫生,只是当乔丽看到主卧里的雕花镜,便喜欢得不行,直接扛起来搬进了自己的屋里。 —— 平白无故捡了个大便宜,乔爸晚上带着一家子去下了馆子,点了好些菜,可乔莞却吃得心不在焉,之后便是一夜无事的过去。 乔莞心里虽然觉得这房子奇怪,却除了一股萦绕不去的气,始终看不到那东西的真身,她试着找了几次,最后只能放弃了。 而乔爸这两天也没闲着,只稍一想到买了房子以后,家里的积蓄几乎见了底,每个月不仅得操心家里人的吃穿用度,还得还个几千块的贷款,于是把心一横,厚着脸皮找上老郑,好说歹说才借来了几千块钱。 随后他在夜市顶下一个烧烤摊,天一黑,夫妻两一起出门,乔妈收钱,乔爸给人烤肉串,剩下傅天琅在一旁帮忙搬搬抬抬,偶尔跑腿送货。 至于乔家的两姐妹,虽然两人暂时不用上学,可两个小姑娘也不好放出去熬夜,所以乔莞和乔丽也就白日帮忙串串烤肉,洗洗晚上要用到的菜,做点轻松活计。 这天晚上,乔爸他们又出去摆摊了,屋子只剩下姐妹两人。 乔莞本身是地府阴差,如今还阳,就如同披上了一层人皮,无论是感官还是辩鬼的能力都不如还是魂魄时的形态。 可哪怕她再迟钝,这刚到半夜,也隐约察觉出一点不对劲。 静悄悄的屋子里回荡着流水的嘀嗒声,乔莞听着房门外头“吱呀”一声轻响,迷迷糊糊的开了灯。 她在床上坐了一会儿,顺势往一旁探去,却不见黑猫的踪影。 乔莞心头诧异,跟着下床出去寻找,可这刚出门,冷不丁的就被站在客厅里的身影吓着。 客厅里没开灯,四周黑漆漆一片,就着微弱的月光,乔莞认出那是乔丽。 她皱了皱眉眉头,反手将大灯打开,随着屋内灯光咋现,乔丽却没个动静。 “二姐?” 乔莞轻唤一声,久不见她回应,于是定睛一看,才知道乔丽居然站着睡着了。 她心里纳闷,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却在这时,乔丽刚才还紧闭的眼眸蓦然大睁。 渗人的绿光由她眼底泛出,那色泽不可能是正常人,可当乔莞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乔丽”出手奇快的掐上她的脖子,乔莞触不及防,让她摁进了沙发。 缺氧的痛苦令她本能的开始挣扎,可平时弱不禁风的少女这会儿力气却出奇的大,面目狰狞,两眼泛光的样着实令人发悚。 乔莞吓蒙了,伸长了手使劲往她胳膊上挠,而后越过她的肩将目光落到墙壁上的挂钟上。 午夜三点,厉鬼作祟,她早该想到这屋子有问题,只是平日有傅天琅在家,她看不到他们的真身,如今家里人都出去了,这群东西便出来害人。 乔莞心想完了,因为缺氧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家里又无人,难道她得死在这? “喵呜!” 这时,眼角的余光瞥到一道黑影,那黑猫竟然叼着她的手铐向这头疾奔。 乔莞空出一只手赶紧接过,捏着锁链的部分用力的往乔丽身体里挥,几乎是瞬间的,她感觉到空气中的抖动,随后便是一声刺耳的尖叫,那锁链穿透乔丽的身体,将一团黑雾打了出来。 乔莞看着那团雾慢慢的在地上成型,直至形成了一个八九岁的孩童。 她心头大惊,那已经不是她平日常见的“魂魄”,而是有了道行,开始成型的鬼。 他们鬼差与阴阳师不同,阴阳师说白了就是人,人借助外力打鬼……比方说符纸,而他们鬼差在本质上也是鬼,只是就职于地府,专司拘捕的工作,所以分下来的法器里都有镇魂的能力。 小鬼也没想到乔莞居然能使用地府的法器,他道行本就浅薄,也瞧不出对方有几斤几两肉,所以并不知道其实刚才打他的女孩也是个半桶水。 于是一转身,想借遁土逃逸。 但乔莞的动作比他快,又是一链子抽上去,听着锁链抽上灵体的闷响,她趁着小鬼疼得在地上打滚的功夫,连忙铐住他另一手。 小鬼吓蒙了,抬起一张绿油油的脸看她。 乔莞一咬牙,顺势铐住他另一只手,随后拖着锁链的尾端,一路往房里走。 她听到那只小鬼“吱吱呀呀”的在叫妈妈,又隐约察觉到空气中骤然加剧的戾气,心头大感不妙,难不成这屋里还不止一只厉鬼? 这时她再也顾不得害怕,拽着那哭喊个不停的小鬼进了屋,打开无间之门直接把他关了进去。 而随着小鬼的声音消停,四周的空气似在瞬间凝结一般,霎时变得尖锐了起来。 “来了!”黑猫跳上床铺,迎面对着敞开的大门。 乔莞心想来的说不定是那小鬼的母亲,随即聚精会神,也跟着紧张的迎向正门,只是捏着锁链的手一直在抖。 其实这也怪不得她,地府的鬼差虽然都一个叫法,却是各司其职,比方说专司记录调查的夜游神,拘鬼捕魂的无常,接下来才到她这种引渡投胎的后勤。 可现在冷不丁的让她一个后勤工作人员上前线打仗,这……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阴风肆起,四周的门窗开了又关,诡异的发出“砰砰”的声响,随后感觉到一股强风从走廊上往里涌,乔莞知道那东西要来了,于是摆好了姿势,正要迎战,门外突然传来钥匙孔插入门洞里的“叮叮”声。 乔爸他们回来了。 摆了一晚上的摊子,乔爸乔妈一脸疲惫的回来,身后跟着拿东西的傅天琅,而随着他踏入这个门开始,乔莞便能清晰的听到一连串的抽气声,随即刚才还喧闹不已的房子瞬间又恢复了往时的安静。 乔爸在门口换好鞋子,一扭头就看到跌落在沙发下的乔丽。 他怔了下,喊道:“阿丽?” 乔丽拧了拧眉头,迷迷糊糊的从地上爬起来,又摸上自己的脖子,只觉得那里格外的酸疼。 “我怎么睡在这里?” 乔爸不明所以的瞅了她一眼,回过身发现从房里出来的乔莞,问道:“阿莞,你姐怎么了?” 乔莞捂着脖子没让他们看到上头的指印,在摇头的同时忍不住又多看了傅天琅几眼。 她想起黑猫之前说的话,当时她并未放在心上,如今看来,那群厉鬼是真的很害怕他,就连黑猫也是,知道傅天琅回来早不知躲哪去了。 可是“屠杀”? 乔莞咬咬牙,始终不愿相信,他即便再少年老成,年纪也还轻,根本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屋内恢复平静,乔丽虽然心头纳闷,却还是回房休息,直到第二日的夜晚。 乔爸乔妈用完饭,三人收拾收拾又准备去夜市摆摊,可刚下楼,还没走出多久,乔爸便接到电话。 电话里乔丽连句话都说不利索,哭哭啼啼的让他们赶紧回来,吓得乔爸乔妈片刻不敢停留的往回赶,谁知一进屋,看到的就是乔丽死死抱着乔莞小声啜泣的模样。 “你姐怎么了?”乔爸将目光落到乔莞身上。 乔莞抿抿唇,看向乔丽的房间,心里虽然很清楚,却没敢说实话。 “爸!爸!”乔丽见到父母回来,也不哭了,扑上去嚷嚷道,“那面镜子,镜子里有个女人,咱们搬家吧,这屋子闹鬼啊!” 乔爸一听顿时来了气,怒骂道:“胡说八道,世界上哪来的鬼!” 而且他们除了这间屋子,还能上哪去? 乔丽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可瞅着乔爸抬起的巴掌,委屈的闭了嘴,可稍后再也不敢留在屋子里,吵着闹着要和他们一起去摆摊。 “唉,你高兴跟就跟吧。”眼瞅着那天色,乔爸提起东西又要出门,换鞋的时候回头问乔莞,“阿莞,你来不来?” 毕竟是最小的女儿,把她一个人留下他还是不放心的。 乔莞站在厅里,四处看了看摇头:“我睡觉。” 随后听着大门“砰”的一声合上,乔莞回了房间。 这一晚上她没睡,而是拿出法器抓鬼去了,傅天琅一走这间屋子就跟开派对似的,她已经数不清自己铐了多少只魂,塞进无间之门。 因为乔莞没穿袍子,所以用肉眼看,会瞧到一个半大不小的女孩在屋子里扑过来,扑过去,手里大幅度的甩动,古里古怪,也不知在甩什么。 所以家里人出去了也好,省得大半夜看到她那诡异样吓坏他们。 黑猫看着乔莞的技术由生涩到娴熟,也从一开始的战战兢兢到如今的一逮一个准,回头道:“你抓的全是小兵。” 乔莞甩着铁锁,听到脸色一沉,而后环视一圈。 她当然知道,若是真正的厉鬼哪那么容易就被她抓到,如今让她困在无间之门中的估计也与他们一样,是早前的受害人,可惜死后被困在这个地方,受人驱使。 随即乔莞又想到那晚的小鬼,还有小鬼被她逮住后,四周发生的异变。 “阿琪。”她累得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跟你比起来,她的修为怎么样?” 黑猫冷哼一声,没回话。 下半夜,乔莞在傅天琅他们到家之前回了房间,直到天际大白,乔丽让父亲把房间那块古镜搬去了隔壁的垃圾场。 乔莞远远的看着乔爸的背影,心头中觉得不安,因为之前她就去看过那面镜子,上头虽然萦绕着一股与那晚相似的气息,可她却找不到任何封印的咒文或者符纸,证明那东西并没有被封印在里面,反而这面镜子也许与她生前有着莫大的关联,如此一来,搞不好那东西会因为他们把镜子扔掉而发怒。 大白天的,乔莞躺在床上却如何也睡不着,看了眼在一旁打盹的黑猫,她心想白日傅天琅在家里休息,那群鬼怪不敢出来,于是放心的披上袍子去了趟地府。 —— 昏暗的阴曹终日无光,每日在耳畔回荡的也只有铁索拽地,小鬼呜咽的声音。 “小丫头片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学?”郑叔在床底下找了找,终于翻出了一本册子。 乔莞接过翻了翻,册子的封皮看起来很新。 鬼差虽然无法超度亡灵,但是能够囚鬼,而除了那三件法器,还有一些定身封印的口诀。 郑叔上下扫她一眼:“还有,快把你的门带回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把他们放在地府,这群东西都是横死鬼,你搁在我这他们也投不了胎,要是被上头发现,你和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乔莞:“……” 居然被发现了。 回去的时候,郑叔突然叫住她:“阿莞,你的门里到底收了多少只魂?” 乔莞默默算了下:“十六只。” 郑叔抿抿唇,告诫道:“够了够了,你最好找个道士给这群魂魄超度,能别收就尽量别再往里头塞。” 乔莞不以为然,一时半儿的让她上哪找个道士替亡魂超度?而且城里的道士都是开门做生意的,她即便找到了人,也付不起钱。 —— 回到身体以后,乔莞从床上爬起来,她感到浑身疲惫,却又睡不着,只能将小门板扣好塞进兜里。 她推开房门,恰好瞥到乔妈正站在桌子上擦灯罩。 见到乔莞出门,她忙张罗道:“阿莞,你去擦一擦沙发的背面。” 乔妈爱干净,只要有她在,家里总是一尘不染。 乔莞轻“喔”一声,拎着抹布搓去沙发后的灰尘,可当眼角的余光瞥到傅天琅敞开的房门时,她怔了下。 “琅哥去哪了?” 乔妈连眼也不抬一下:“出去了。” 乔莞又“喔”了一声,可随即猛然回头,目光不偏不倚的与桌子上的孩童对上。 就在乔妈脚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七八岁的孩童,看上去魂有点薄,怯生生的看她一眼,而后向乔妈伸出了手。 乔莞心头大惊,赶紧冲了过去:“住手!” 乔妈也是一怔,刚要问她怎么了,腿部却像是被什么重击,身体在瞬间失去平衡,一个倾斜,直直的朝地板上摔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乔莞根本来不及阻止便看到母亲重重砸在地上的身影,而那孩童逃得也快,一溜烟穿过墙壁,跑了。 “妈!”乔莞顾不得去追,连忙查看母亲的伤势。 “手,手……”乔妈疼得缩成一团,额上全是汗。 等到救护车把人送去医院,一检查才知道,骨折了。 —— 安静洁白的病房里,乔莞目不转睛的盯着打了石膏的妇人,眼里含着两泡泪。 这时大门“砰”的一声被人推开,乔爸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 “咋了?” “擦灯罩不小心摔下来了。”乔妈笑笑,似乎没当回事。 “好端端的你擦什么灯罩。”乔爸怒道。 “脏了能不擦嘛?这下坏了,不能给你们做饭了。” “做什么饭,好好歇着。” …… 乔莞在一旁听着父母的对话,双肩微微颤抖。 乔妈瞅着她红肿的眼,安慰道:“这事不怪你。” 乔莞忍了忍,说:“妈,我们搬家吧。” 乔妈愣了下,拧着眉头说:“你怎么学你姐,别尽瞎说,咱们除了这还能搬去哪?” 乔莞听着,又垂下了脸,她突然讨厌起这个城市,也只有进了城,才能充分体会到钱有多么重要,就像在他们小镇,尽管之前依然穷得叮当响,但日子过得却安稳,物价也不高,至少乔爸不需要天天在外头熬,最近她看他的脸,都已经青灰了不少。 如今所有的积蓄全花在房子上头,所以他们怎可能相信她的话,说搬走就搬走? “你下午的时候突然嚷嚷什么?”乔妈盯着她不放,突然问。 乔莞怔了下,随即摇头:“没有。” 无论如何,她今晚就把那群东西给收拾了,不管他们背后有什么苦衷,只要伤害到她的家人,她就算拼了命也不会饶了他们。 到了傍晚,乔妈眼瞅着自己的伤已经处理妥当,便吵着回家,起初乔爸不愿意,说听医生的,住两天观察一下,让乔妈劝走了。 也对,他们现在什么环境,哪来的闲钱放在住院费上头? 于是一家子坐公交车回家。 “你别管我,有阿莞呢。” 到了家,乔爸担心她的身体,本想在家里陪她,却让乔妈好说歹说,这才提起东西,和傅天琅出了门。 乔丽自然也跟了上去,打从上回的惊魂一瞥,她再也不敢在晚上留在家里。 墙壁上的钟声“嘀嗒”作响,母女两在客厅看了一会儿电视,直到乔妈犯困的猛打呵欠,乔莞这才扶着她回了房。 “阿莞,你去睡吧。”乔妈劝道。 “妈,我今晚跟你睡。”她守在床边不肯走。 “多大了,还黏着妈妈。”乔妈笑笑,让她上了床。 乔莞钻进她的被子里,嗅着母亲身上的味道轻轻吁了口气。 可她哪敢真睡,等到一旁的妇人呼吸渐渐趋于平稳的时候,又爬了起来。 她守在她床边,捏着手铐和小木门,警惕的戒备着四周。 这时由走廊上突然窜入一阵阴风,轻轻将房门吹开一个缝隙。 乔莞几乎是瞬间便有了反应,她以保护着的姿态站在床边,没多时,从屋外头进来一个孩童,乔莞认出了,那不就是白日推乔妈下来的小鬼吗? 她心头一悚,满腔的愤怒顿时取代了先前的胆怯。 她动作很快,捏着铁锁的末端,将手铐拉伸到最长,触不及防的抽了出去。 看着小鬼不躲不闪的被打飞,乔莞将他逮进了无间之门里。 手心的小门在装入这只薄魂后微微发涨,她却来不及细想,阳台处便幽幽的传来歌声。 那是一首古老的旋律,配合着女人略微空洞的声音,远远的传进耳中只令人感到森然。 原本还在打盹的黑猫突然一个激灵,从床上跳了下来。 “是她!” 不用它提醒乔莞也能感觉到那股格外阴冷熟悉的气息。 她用力的咽了口唾沫,看看敞开的门,又看看在床上熟睡的乔妈,拾起那件鬼差袍子,披在她身上。 那袍子虽然阴气重,阳间人接触久了会有损阳气,可好歹是地府的法器,本身就有镇魂的功能,披上之后魂薄一些的小鬼不敢近身,大一些的厉鬼也知道那是鬼差的东西,为避免麻烦,也不会轻易靠近。 可乔莞还是不放心,又把黑猫抱起来,说:“阿琪,我求你件事。” 黑猫斜睨她一眼,幽幽的瞳子里泛出绿光。 “看在我妈平时给你做了不少好吃的份上,你帮我守着她,如果有情况再通知我。” 黑猫不吭声,却舔着爪子,一屁股坐了下来。 乔莞见状,知道她是答应了,便也放了心,捏着两样法器出了房门。 今夜,这间屋子里的小鬼有默契的相继消失,原本吵吵嚷嚷的房子突然安静下来。 客厅的大灯不知在什么时候熄灭,乔莞试着摁了几次开关也没能打开。 可即便不开灯,在清幽的月光下,还是能隐约看到倚坐在阳台上的倩影。 那真是一个极为漂亮的女人,长发披肩,白裙飘飘,哪怕只是个侧脸都令人惊艳。 而如今,她在唱歌,对着月空清唱,声音空灵飘渺。 直到一曲必了,她回头看她,精致的五官在月色下惨白得吓人:“小丫头,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能运用地府的法器。” 乔莞抿着唇,心想她从未在这群鬼混面前穿过鬼差袍子,所以他们不知道她的真身也是正常。 女鬼幽幽一笑:“也罢,不管你是人是鬼,反正都要死。” 乔莞也不与她废话,一锁链抽了过去,女鬼倒也不避,就这么让她铐着装进了无间之门里。 乔莞合上小木门,看了眼静悄悄的四周,眉毛重重的拧起。 怎么可能? 那不是厉鬼吗? 她居然如此轻易的就逮到她了? 乔莞不敢置信,但也没多想,只推说是自己连日捕鬼捕多了,熟能生巧,可她刚要折回乔妈的房间,攥在手心的无间之门突然发热了起来。 摊开掌心,乔莞心里发悚,眼睁睁的看着小木门突然越涨越大,就像吹破的气球,“砰”的一声,碎裂…… 十数条亡魂相继由里面涌出,生生挤入空气,在她身旁飘拂。 期间跑出一个男孩,乔莞认出了是那天上了乔丽身的小鬼,他哭哭啼啼的扑入女鬼怀里,大喊:“妈妈!” 女鬼抱住他,回头却瞪向乔莞,厉声道:“你们伤了我的儿子,丢了我的古镜,你们这一家子,都得死!” 乔莞看了眼身旁环绕的十多只薄鬼,捏着锁链朝他们抽了过去,但是数量太多,无间之门又在刚才破裂,她根本应接不暇…… 这群小鬼似乎都受她驱役,不管挨了多少下打,依旧不依不饶,最后乔莞发现她被一只魂魄抱了起来,身体悬空,轻轻的朝阳台的方向飘拂。 她突然明白过来,这只女鬼先前一直不现身的原因,她八成也知道无间之门容量有限,监禁的魂魄到达一定数量的时候会产生饱和,所以她才不躲不闪的让她捕了进去,目的就是为了救她的儿子…… 乔莞眼看着自己半个身体已经出了阳台,只能死死的攀着墙壁。 这里可是十楼,假如被他们丢下去她必死无疑。 女鬼见状,也不知使了什么妖法,竟凌空飞起桌上的水果刀,细白的指尖轻轻一划,那刀刃蓦然朝她刺了过来。 乔莞眼睁睁的看着朝自己的头部飞来的刀刃,本能的闭上眼,心想完了,她就算不被摔死,也会被一刀刺死…… 却在这时,预期的疼痛并没有发生,耳畔反倒响起“哐当”一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跳上她的肩头。 “替我解开锁铐。”黑猫的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清冷。 乔莞睁开眼,一咬牙根,空出一只手猛的替它解开了脖子上的鬼枷。 瞬间,铁锁与那只黑猫的尸体一起滑落,“啪”的一下,换来的却是一道凌厉的红影。 那也是个女人,但她远没有那只女鬼的美艳,反倒面目狰狞,断手断脚,俨然还保留着死时的面貌。 阴风霎时大作,被关了许久的厉鬼一经出关,浑身萦绕的戾气便震慑四方,明明她大小姐啥也没做,只是在一旁轻轻的舔舐手背,却依旧凌厉的让身旁的人知道,级别1和级别10之间的区别。 紧接着,呈现在乔莞面前的便是一场虐杀,她从未想过被自己抓到的阿琪在厉鬼里头那么厉害,对方在几乎一面倒的情况下,被她吃了。 没错,是吃了! 她之前就听说厉鬼在修炼的途中为求捷径,会吞噬较弱的同类,没想到如今亲眼所见,哪怕她当差多年,依旧心头发悚。 刚才还一副要致她于死地的白衣女鬼,在阿琪面前就跟个孩子似的,被由头撕裂到尾,最后化作一缕白烟,所有道行都成为了他人之物。 不知过去多久,乔莞只是傻呆呆的坐在地上看着,直到阿琪吃掉最后一缕魂魄,浑身的戾气瞬时大增。 刚才还鬼影重重的屋子,如今被“清扫”干净,银色的月光下,只见她仰着脖子对月轻轻吐纳,似乎正在消化。 乔莞不敢作声,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等到她吐纳完毕,突然朝她走了过来。 漆黑的夜里只有夜风刮过的声音,乔莞看着面前的红衣女鬼,深吸一口气,轻轻的闭上眼。 该来的躲不掉,既然她肯解开她的锁铐,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放过我的家人,我任你处置。” 阿琪不动声色的看了她良久,由眉宇到手心,突然一拧眉头,从窗边窜了出去。 原本紧绷的氛围瞬间一松,乔莞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就像是突然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身畔窗帘翻飞,墙壁上的挂钟还在“滴答滴答”的走着,刚才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噩梦,只有风中偶尔带来一丝清甜飘过鼻中。 她不知在原地坐了多久,突然徐徐侧身,正在她身旁躺着的是一条粗糙的锁链,还有一只黑猫。 她顿了下,伸手摸上它的毛发,那里却没了以往的温热,反倒一片冰凉亦如尸体。 第二天早上,乔妈从房里出来,明显的感觉到空气变得清新。 她舒服的叹了一声,刚出客厅便瞅到小女儿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乔莞在煮面条,孤零零的站在燃气灶旁,平时一直跟随其后的黑猫却不见了踪影。 “小黑呢?”乔妈纳闷的问。 女孩闻言,身形明显一僵,而后她慢吞吞的背过身,闷闷的回道:“跑了。” ------题外话------ (* ̄3)(ε ̄*)女主是成长型的哈,她会慢慢强大起来的。 谢谢妹纸们的票票钻钻花花哟,有月票都砸过来呗,哈哈哈哈哈~ 1评价票13773284628 1月票13773284628 2月票18825851873 1钻石songxinyu1 1月票迷璃影 1评价票871299483 3月票871299483 1评价票小兰88131748lm 1鲜花☆⌒糖罐子℡ 1月票似花還似非花 1鲜花君殿默 1鲜花君殿默 1钻石笑如此牽強ミ 1月票520fbx馨 067 我以后每天都给你做饭 锅里的热水在眼前沸腾,乔莞默不吭声的下了点面,又放了鸡蛋,等到面条出锅,便心不在焉的坐在桌前与乔妈对食。 乔爸和傅天琅他们如今晚出早归,白日多数是在休息,除了傅天琅中午会出门打工,平时乔爸都是睡到下午,所以也不用给他做饭。 阳光微暖,透过玻璃窗倾斜而入。 乔莞下意识的夹起一块碎肉往一旁送,可随即又是一怔,身侧早已没了那只黑猫的踪影。 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之后两天,乔莞总是时不时往身后瞧,总觉得那里说不定会蹿出一道毛茸茸的黑影,又或者它仍然在垫子上熟睡,被她吵醒的时候还会用一双绿油油的眼睛颇为不屑的夹她。 可两天过去,阿琪却一直没有回来。 榕江市虽然是个较为偏向北方的城市,夏天的温度依然不低,这才两天,黑猫的尸体已经开始发出一股刺鼻的臭味。 乔莞不得已,只能把它装进一个鞋盒,在附近找了块空地简单埋葬,回来的时候瞅着将要褪尽的夕阳,她知道阿琪不可能再回来了。 再往后,乔莞开始用心钻研起老鬼差给她的那本册子,上头用毛笔歪歪扭扭的写了不少退鬼封印的口诀,她道行浅,过于高深的也许学不会,可一些简单的她还是可以灵活运用的。 从前她不愿学习这些东西是仗着自己有法器在手,而且明白那群幽魂的心理,假如不是有深仇大恨的,谁会无端端的害人性命?害死了多少条命下头可是都一笔一划记得清清楚楚,严重的也许永远不得往生。 所以有句话说得好,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 普通人若不是犯了鬼神的禁忌,一般不会出事,但也不排除意外。 就像他们一家子住进了这栋房子,触犯了那女鬼,才有了那夜的千钧一发。 想想自己差点就被扔到楼下,乔莞难免心惊。 而为了避免这种事再次发生,她觉得不能再窝囊下去,既然如今被迫上了前线,她至少得学点什么保护自己,保护家人。 而与此同时,乔莞在死记硬背的日子里,还不忘每天关注新闻时事,特别是周边发生的命案,但凡死一个人她都得由头到尾的将事情调查清楚。 虽然她不知道阿琪为什么不杀她,但光是那一夜的惊魂一瞥便明了这只女鬼的修为又进了一层,假如就这么放着,谁知道会出什么岔子…… 随后日子就这么如流水般过去了,两个月后,乔家的生活越发趋向平稳,经济也由一开始的紧巴变得和缓了些。 而令周围的邻居感到的惊奇的是,两个月了,她们这一家子居然还活得好好的! 这事还是乔妈从一个邻居大婶嘴里听到的。 两人买了菜回来恰好撞上,打过招呼以后自然而然的就聊上了,一聊才知道,之前这附近的人之所以会用一种可怜可叹的目光看她们的原因。 原来她们现在住的房子,听说是受到了诅咒的,但凡有人搬入,不出一周绝对得出事,数不清死了多少人,后来据说房子的主人请来道士做法,谁知那道士在屋子里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就疯了…… 乔妈一听,可吓得不轻,回去和乔爸说了说。 乔爸拧着眉头骂道:“无知妇孺,尽听人瞎说,咱们不是住得好好的吗?好好过日子,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乔妈低头想了想,也对,这房子要是有问题,不早出事了嘛?可稍后她再细想,不安的又道:“可是这房子千真万确的死过人啊,那老郑到底安的什么心。” 她本以为那是个好人呢,那么便宜就把房子卖给他们,谁知道卖的却是个死过人的屋子。 乔丽原本低头吃饭的,听到这脸就白了,抬起头害怕的看着父母。 乔爸留意到二女儿的神色,扯着嗓子道:“啥地方没死过人?人家老郑见咱们一家子初来乍到没地方去,好心把房子卖给我,现在市价得上两百万,他二十万就卖了,那是多大方的人,别背地里诋毁人家。” 乔妈抿抿唇,没了话,若是按照正常思维,他们一家子是捡了个大便宜没错。 乔莞原本安安静静的听着,可饭吃到一半,抬头看了眼身旁的空位,忍不住问:“爸,琅哥呢?” 这都晚上了,他怎么还不回来吃饭? 乔爸不以为然:“他说在外头有活,下班后直接去夜市摆摊。” 乔莞垂着脑袋,突然噤了声,脑海中浮起他那日的话。 如今算下来,傅天琅每日的休息时间不足三个小时,剩下的就是打工和摆摊……他这么辛苦,难道是为了替她赚学费? 晚上,乔莞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虽然心疼他这种熬法,可她确实打心眼里想要上学,想要接触校园,那是她前世一直梦想的事。 所以拒绝的话说不出,阻挠的话也说不出,最后只能在隔日,当她听到傅天琅关上房门,打算出门的声音时,趿着拖鞋追上前,终于在电梯门口追到他。 “你去哪?”她跑得直喘气,脸蛋也跟着一片绯红。 傅天琅怔了下,有些意外的看着她:“工作。” 她又问:“去哪工作?地址在哪?” 他没有马上回答,静默的看了她半晌,问道:“怎么?” 乔莞抿抿唇,听着电梯“叮”的一声到了楼层,连忙跟着进去:“我给你送饭。” 他目光静静的落在她身上,原本偏冷的五官也只有在面对她的时候才会稍显柔化。 “不用,你在家里待着,不要乱跑。” 乔莞那脾气也犟,等到电梯到了一楼,她跟上他的步伐,冷不丁的拽住他的手,死活不肯松开:“我给你送饭。” 傅天琅徐徐侧身,高大挺拔的身影顿时引来不少人的侧目,虽然他眉宇冷峻,气息凛人,一副生人勿近的样,但是那张脸长得确实养眼啊! “那里有工作餐。”良久以后,他勾着唇说。 声音莫名的低沉,似带有一种致命的磁性,光听着,乔莞心头小鹿开始乱撞,可她忍住了,憋着一口气,固执的重复。 “我给你送饭!” 工作餐不就是盒饭吗?而且还是老板提供的伙食,那菜能有多好,指不定连口汤都喝不上,傅天琅又是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怠慢了! 暖黄的阳光将少年英俊的侧脸染得越发明亮、深邃。 乔莞不知被他看了多久,好半晌,他终于说出了工作的地址,乔莞默默记下,是某个大厦的名字。 “回去吧。”他松开她,大掌摸上她的黑发,粗粗的麻花辫子发质柔软,这么一路抚摸上发顶,连目光都变得柔和了许多。 乔莞在送走他以后,一转身便上楼忙活去了,等到吃饭的时间,她找出两个保温盒,往里头舀了汤和菜,又装了满满的两大碗白米饭,这才和乔妈知会一声,也不等她回应,便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傍晚的余晖倾斜,乔莞循着地址来到了傅天琅打工的地方。 那是一栋高耸入云的世贸大厦,而傅天琅的工作是给大厦的外墙擦玻璃。 乔莞抬头看向空中,就在大楼的外侧,正悬挂着一个吊车装置,而上头有几个人,偶尔吹来一阵风,那吊车便微微摆动。 乔莞心头一紧,光是看着就觉得心惊不已,别提是在上头只扣了一条安全带就工作的傅天琅。 不到十分钟,吊车缓缓着地,傅天琅刚要下来,远方便传来一道清脆的呼唤。 “琅哥!” 那是乔莞,她两手都拎着东西向他跑来,由远至近,面目越来越清晰,白皙干净的脸庞,带着天真单纯的笑,眼睛明亮,唇畔嫣红。 他微微一愣,目光落在她那两条麻花辫上,粗粗的麻花辫子没有任何装饰,可发丝黑亮,而且放下来的时候手感柔软亦如绸缎,轻轻拂过手心的触感,至今仍令他回味不已。 “莞莞。”等到她一走近,他轻轻抱住她。 乔莞却不吭声,上下扫了眼他身上的工作服,又看了看大厦的高度,抿着唇说: “琅哥,你别做这份工了好不好?看起来好危险。”她拧着眉头又瞥了眼他扣在腰上的安全绳,心想那绳子万一断了怎么办?又或者突然刮来一阵大风,把人吹下来怎么办? 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目光不曾移动半分,也将她的关心,担忧一滴不漏的收入眼底。 “好。” 乔莞听罢,顿时喜笑颜开,拉着他到一旁,叽叽喳喳的打开食盒。 “先喝汤,我做了你最喜欢吃的肉饼。” 他唇畔含笑,眸色出奇的温柔: “你会做?” 乔莞垂着脑袋接茬,她当然会做,不仅会做肉饼,还会做很多,只是之前有乔妈在,所以做饭的事用不着她操心。 “我会做,以后每天都给你做。” 他突然怔了下,停下动作,抬头重新看向她的眉眼,目光有点深,也有点沉。 “好。” 话落,心湖微漾。 ------题外话------ (* ̄3)(ε ̄*)订阅好惨淡,推荐都木有了,我要撑不住了,缓缓。 1月票一兜小妖 1评价票18903961973 1月票18903961973 1评价票疯狂的果子 5鲜花疯狂的果子 1钻石疯狂的果子 1评价票笑如此牽強ミ 068 不是妹妹,是要共度一生的人。 之后乔莞每天都会来给傅天琅送饭,也才发现他的工作真是五花八门,只要来钱快,什么活都接。 这天乔莞又拎着食盒找他,看到他穿着快递员的制服在一旁搬运箱子,随后不知与身旁的人说了什么,大步朝她走来。 天气炎热,两人来到一颗大榕树下乘凉,在婆娑的树影下,乔莞从随身的大提包里取出一袋子已经化了一半的冰袋。 傅天琅动作自然的接过,只是一双黑漆漆的眼眸从未离开过她。 乔莞背着身,又拿出两个保温盒,分出米饭、荤菜、素菜,并且把自己那的猪肉分了一半进他的碗里。 树影斑驳的印在两人身上,只见他微微蹩眉,盯着碗里快要堆成小山的菜,摊了回去。 “我够了,你吃。” 乔莞哪管他,瞥了眼还在阳光下工作的快递员,叉了只鸡腿堆进他碗里。 “你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傅天琅沉默片刻,回眸迎上她清澈而明亮的目光,再也没说话,低头扒饭。 乔莞自己则不着急吃饭,她留意到他身上的衬衫,背脊的地方早已汗湿一片,人也比之前黑了一圈,原本就不白的皮肤这会儿快赶上黑炭了,不过好在他五官长得好,剑眉星目,身形高大,哪怕黑成了包公,也是活脱脱的型男一枚。 乔莞拧了拧眉头,捏着小扇子在一旁扇风,或是拿着冰袋时不时贴一贴他的额头降暑,忙得就跟个小丫鬟似的的同时,碗里的饭倒是一口没吃。 傅天琅停下动作,目光掠过她忙碌的身影与那碗几乎没怎么动过的盒饭。 拧起剑眉,他道:“吃饭。” 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震得乔莞瑟缩了下,灰溜溜的收回手,乖乖吃饭。 午时的阳光正盛,偶尔吹来一阵风也是微微带着暖意。 两人凑得极近,吃饭的过程也不曾交谈,直到一张绿油油的叶子轻轻飘上她的脑袋,一只大手横过来替她摘走,乔莞随即一怔。 她回望身侧的少年,从他深邃的轮廓到那张正在进食的嘴,她一直知道傅天琅做事认真,连吃个饭都是一丝不苟,目不斜视,而如今他并没有在看她呀,怎么知道她头上落了张叶子? 乔莞低头细想了一阵,见想不出个所以然也就罢了,不再纠结的低头喝汤,可天气炎热,一口老火汤下肚,她难免起了一身的热汗,顺手把裙子撩到膝盖,露出一小截嫩藕似的小腿,等着偶尔一阵风吹过,这才凉快了些。 这时,刚才那条精劲的胳膊又伸了过来,轻轻一扯,拉下她的裙摆,直到那两条细白的小腿被布帛遮掩,这才若无其事的收回。 乔莞张着嘴,竟忘了要合上。 她很肯定,刚才他一定没有看她! 这人身上还长了别的眼睛吗?乔莞好奇的东瞅瞅,西瞅瞅,直到他侧过身,重新将目光落到她身上。 “怎么。” 她摸摸鼻子:“……没。” 两人用完餐,傅天琅帮她将东西收好,转身就要把她送回去。 乔莞看看那火辣辣的日头,忙刹住脚:“你不工作吗?” 他揽过她的肩:“还有半小时。” 乔莞点点头,连忙推着他往阴凉的地方走:“你找个地方睡一觉,不用送我,我可以自己回去。” 傅天琅目光微晃,顺着她的手躺上一张长椅,乔莞又将小扇子和冰袋留下,语中透出一丝关切:“快睡,快睡。” “莞莞。”他一把握住他的手,温热的掌心渐渐将她的小手包裹。 “你放心,我认得路。”她拍拍他的胳膊,等到他终于松开,这才提着大布包回家。 往后的每一天,她都会做好了菜给他送过去,有一次一个老快递员问他:“阿琅,那个整天给你送饭的小姑娘是你妹妹?” 傅天琅动作一顿,清冷的眸色突然掠过一丝暖意:“不是。” 老快递员怔了下,又瞅了眼从远处跑来的女孩,白白净净的脸,红艳艳的唇,还有跑动起来随着身体轻微摆动的麻花辫。 “不是妹妹是什么?” 这么淳朴水灵的小姑娘,天天“琅哥”“琅哥”的叫,不是妹妹还能是啥? 傅天琅没吭声,原先冷峻的神色在这一刻稍稍缓和。 随后他搁下手里的箱子大步的朝她的方向走,心里很清楚,在那里站着的不是妹妹,是将要与他共度一生的人。 —— 这样平静的日子又持续了一周,直到一周后,老郑找上门。 乔爸那日在家里睡觉,冷不丁的被乔妈喊了起来,一问才知,许久不联系的老郑来拜访了。 难不成是来收债? 想起前段日子跟他借的几千块钱,乔爸忙穿上便服出去见客。 他让乔妈沏了一壶茶,又招呼着老郑在沙发上坐下,搓搓手说:“老郑啊,咱们打个商量,也不是我不想还你钱,只是快到开学了,我两个女儿都得上学,所以那几千块能不能缓缓?” 老郑喝了口茶,狐疑的打量起这间房子,以前进来总觉得阴气森森,鬼影重重,可才几个月,给人的感觉便焕然一新。 “唉,都是那么多年的老朋友了,谈钱多伤感情,怎么样,这房子住得还行吗?” 乔爸忙不迭的点头,这房子其实地段很好,坐北朝南,冬暖夏凉,虽然靠近市区,但是小区治安严谨,周围没什么大型车经过,清净,而且一出门就是公交站,再往前走就是市场,买菜上班也方便。 老郑看他那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心里不太痛快了,这房子买的时候也是个二手房,当时市价一百六十万,他就看中这里的地段买来投资,谁知到手以后才知道这屋子有问题,往后租出去,每次都得死人,后来空置了半年,他不信邪,又找了个租客,谁知到最后,那一家六口全死了。 他当时心里发毛,一咬牙,花了点钱找来个听说颇有名气的道士,谁知那老道捏着罗盘在屋子里走了一圈,给他的答案是:闹鬼了。 据说还是只有点道行的厉鬼,怀孕的时候不知是什么原因横死,连着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也变成了鬼胎,母子俩怨气极重,又是地缚灵,对那屋子有着极强的执念,谁要是鸠占鹊巢进了他们的领地,轻则病痛缠身,重则死于非命。 老郑一听就毛了,想要转手把房子转让出去,可这接连几起命案下来,谁敢要他这间屋子,只能给了老道士一点钱,让他想办法把这个女鬼弄走,谁知那老头子也是个半桶水,在屋子里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就疯了。 老郑咬咬牙,在乔家人不解的目光下又在屋子里转悠了一阵,已经感受不到先前那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难不成那个女鬼跑了? “万春啊,最近有没有谁来过?” 乔爸怔了下,回道:“咱们一家子初来乍到,也没几个朋友,除了老郑你,还能有谁来?” 老郑抿抿唇,又在四周围看了一圈,房子刚买的时候他重新装修过,家具也都换新,而且地段也好,属于榕江市的黄金地带,现在转手卖出去,绝对能翻一倍不止…… 老郑越想心头越不是滋味,白花花的银子打了水漂,随后他又在沙发上坐下,琢磨半晌,以一副商量的口吻道:“其实我这次过来还真想求你点事。” 乔爸呆愣了下,忙站起身,客客气气的说:“啥事?你直接说吧,只要我乔万春能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老郑唉声叹气一阵,没马上说,只是低下头像是正在酝酿情绪,过了好半晌才哽咽的说道:“其实是我亲娘,今年她老人家生了病,看样子是要不行了,之前她和我说过喜欢这间房子,希望能在这里度过余下的日子……” 留意到乔爸的脸色,他又道:“你看这样行不?我把你那二十万还给你,再给加十万,你把房子给我。” 乔爸听罢,脸色顿时一沉,心想这老头子当他傻,随便扯个慌就想把房子要回去?没门! “这可不行,房子给了你,我们一家子住哪?” 老郑不依不饶:“住哪?你有钱了还愁没地方落脚?要不我再给你加十万,万春,看在咱两这么多年的交情上,你就答应了吧,我就一个娘,难不成她的遗愿我还能不管?” 乔爸在心里冷笑,你娘又不是我娘,我自己的娘都不知在哪,还有心思管你? 一直站在一旁的乔妈脸色黑沉,憋不住的插嘴道:“当初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合同都签好了,你现在上门说这些话做什么,真要算起来,这房子曾经死过人的事你收钱的时候怎么不提呢?” 老郑脸色一黑,抬头瞪她,张了张嘴刚要说话,被乔爸打断。 “男人说话你个婆娘插什么嘴。”乔爸骂了句,回头又道,“老郑,我这人也是个实诚人,也不跟你绕圈子,你既然把房子卖给我,现在就是我的,断没有要回去的道理。” 老郑一听,心里有了数,想来这栋公寓是拿不回来了,随即恼羞成怒。 “乔万春!你这样就不厚道了,我当初是看你们一家子可怜才半卖半送把房子给你,现在是我娘要回来住,难道我还能拒绝他老人家?我都答应多给你们家二十万了,你们还想怎样,天地良心,我娘要是因为这件事去了,你他妈晚上睡得着?!” 乔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连忙站起身,腰杆子挺得笔直的对乔妈吩咐道:“去,去我房里拿三千块钱出来,再多拿三百算利息,我今天连本带利还给你,也别说我讨便宜,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房子的事你别想了,咱家不欠你的!” 老郑听罢,也跟着火冒三丈,指着乔爸的鼻尖骂:“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我就是倒了三辈子霉了才会沾上你们这群乡巴佬!” 这下不仅乔爸,乔妈听了也不乐意,随即三人在客厅内争吵,吵着吵着就打了起来。 等到乔莞和傅天琅回来,一推开门就是大打出手的两人。 “阿爸!”她扑上前想阻止,腰部一紧,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人护在了身后。 随后傅天琅几个大步上前,一胳膊一只把两人隔开,一声不吭的拎着老郑的衣领还有那三千块钱,打开门,扔了出去,剩下乔爸一身狼狈的坐在地上,嘴里骂骂咧咧。 “格老子的,个狗杂碎,当老子傻,想抢房子?滚你XXX的犊子……” 之后,乔莞看着乔妈给乔爸上药,趴在地上收拾起掉了一地的杂物,傅天琅也跟着她在一旁收拾,谁知她正要拾起一个牙签筒的时候,她触不及防的碰上他的手。 外头温度高,他又是刚回来,手心很烫,就跟会烧人似的,令她心头一跳,忙要退开。 可他却突然握住她,炙热的大掌重重的裹上她的手背,乔莞闪避不及,只能呆呆的抬头与他相望。 他目光似有深意,粗糙指腹有意无意的在她细腻的皮肤上摩挲,刺刺麻麻的触感令她心头又是一跳。 脸色蓦然一红,就跟受惊的小鹿一般连忙收回手,随后背过身,在躲避他目光的同时做贼心虚的去瞅自己的爸妈,发现乔爸乔妈并没有留意到这边,她终于放心的吁了口气。 好像打从她开始给他送饭以后,这人对她的亲昵度便与日俱增,没事就握她的手,搂她的腰,在外头也就算了,可回了家…… 乔莞不敢细想,一溜烟躲回了房。 再然后,她开学了。 九月的天气依旧炎热,温度居高不下,拥挤的学生则充满朝气,热情如火。 傅天琅给她找的学校是一所私立中学,初中与高中部相连,这所学校不仅是环境好,师资力量雄厚,硬件设施完善,连门卫都像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彬彬有礼,所以学费很贵,借读费更是高昂,也难怪傅天琅这几个月没日没夜的打工,估计就是为了替她筹到这笔费用。 乔莞盯着校门口那一排排名车,心里有些纳闷,其实她可以像二姐一样去普通学校,可后来转念一想,她突然发现傅天琅在对待她的事情上,似乎有一种执念,因为由小到大,他给她的总是最好的。 而随着第一天过去,乔莞算是安定下来,每天上学放学,中午有固定的时间给他送饭,小日子还算安逸,可日子一天天的过,问题也来了。 她发现她的成绩跟不上城里的进度。 其实这也怪不得她,小镇上的教学水平怎能与大城市的相比,以前还有展飞和傅天琅给她补习,现在傅天琅成日忙于工作,相信乔丽自己也正为学业操心,所以她只能靠自己。 于是乔莞这半个学期过得很平静,她自己本身话不多,与那群城里的娇小姐更说不到一处,而且她忙着学习,也没那时间和金钱与她们玩耍。 所以在这半个学期里,乔莞给人的印象就是个外地来的乡巴佬,整天只会埋头读书,没什么存在感的土包子,不过这样也好,她读她的书,她们聊她们的美容、时尚、八卦,大伙井水不犯河水。 可平静的日子却在某一日被打破。 那日乔莞赶着去给傅天琅送饭,疾走过一片荷花池的时候,耳畔听到一声尖叫。 两个女生围在湖边大喊:有人落水了! 乔莞当时没想管,只是扭头看了对方一眼,却只有一眼,便瞧出湖底不对劲。 此时恰好是正午,杨柳依依,荷花随风起伏。 乔莞站在一片树荫下,定晴一看,池中正有一少年在使劲扑腾,可他淌水的姿势虽然正确,却始终浮不起身,渐渐的便沉了下去。 这明显是水鬼在找替身。 乔莞皱了皱眉,瞅了眼湖底那团黑雾,脱掉鞋子,一咬牙便跳了下去。 她们山里长大的孩子从小在河里玩水,所以水性极好,没两下便游到那人身侧,随后瞥了眼缠在他脚踝的水草,默念一句定身咒,那水草便跟有灵性一般散开。 之后她拖着那人上岸,刚才尖叫的女生纷纷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嚷嚷,乔莞觉得吵,正待松开他,却见他双眸紧闭,额头弥漫淡淡黑气,显然是被迷了心窍。 于是她想也不想就左右开弓,给了他两巴掌。 “啪啪”两下,把还云里雾里的邵泽阳打醒,同时也把他打蒙,他目光涣散的坐在地上,抬头看了眼一旁的女孩,好不容易对上焦距,才发现那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 她个头不高,皮肤偏白,两条麻花辫子湿漉漉的黏在脸侧,校服也湿透,如今正站在他身侧拧着百褶裙上的水渍。 “你……” 话音未落,只见那女孩轻轻皱了皱眉,连个正眼也没瞧他,便拎着食盒跑了。 乔莞这一跑,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她知道傅天琅的工作时间,他中午只有一个小时可以吃饭,如果赶得及,吃完以后还能小睡半小时。 可刚才一耽误,别说休息,他能不能吃上饭都是问题。 于是乔莞跑得更快了,她都恨不得脚上长个轮子,可当她好不容易到了他工作的地方,四目相对,傅天琅便重重的拧了下眉头。 他取下她头发上的水草,又上下扫了眼她湿透的衣服和辫子,沉声问道:“怎么了?” 乔莞看看时间,心急火燎的把他拉到一旁,将食盒推到他面前:“快吃。” 他一动不动,目光不曾离开她半分:“衣服,怎么回事?” 乔莞垂着脑袋,边擦拭筷子边说:“走得急,掉水里了。” 他不肯动筷:“把衣服换了,别着凉。” “你先吃。”乔莞瞥了眼时间,心里着急,他现在吃完还能再睡个十分钟,“我没事,天气热,衣服一会儿就会干了。” 傅天琅一声不吭的看了她半晌,接过她的食盒大步往仓库里走,不知与人说了点什么,直接牵着她去了附近的一家商场。 他在附近里买了一条大浴巾,三两下擦干她的头发,又取下一件鹅黄色的连衣裙,催促她进更衣室。 “琅哥……我们拿别的吧。”她看着上头的商标,小脸拉了下来,四位数,好贵啊! “去换。”他杵在入口,似乎犹豫了一会儿,但还是顺手抓下一套贴身的内衣裤。 乔莞接过的时候那脸色红得简直要滴血了,瞅了他半晌,关上了更衣室的门。 可没过多久,那门又被打开了一道缝隙:“琅哥……” 他不动声色,以为她又说价钱,面容镇定的重复:“去换。” 乔莞有些羞于启齿,从门缝里探出一颗脑袋,憋了好半天才把那件小内衣递过去,嘀咕:“换,换大一号……” 他怔了下,偏过头,目光在她胸前掠过,而后镇定自若的接过,走到架子旁细心挑选,只是在黝黑的面皮上,似乎涌起了一丝红晕。 就在乔莞更衣的时候,一直杵在路口一动不动的傅天琅则惹来不少惊艳的目光。 许多逛街的女学生纷纷侧目,并不时在心中赞叹,真是个有型的男人,侧脸线条凌厉深邃,脸庞英俊非凡,过于黝黑的肤色非但没有折损他本身的气质,反倒令这个高大的男人多出了一种铁血男儿的味道。 而现如今,他站在一堆内衣里,健硕的体型难免令人感到违和,然后就是心碎了一地。 果然好男人都有主了,瞧瞧,人家都陪女朋友挑内衣来了。 这时更衣室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刚才还目不斜视,站得跟块雕像般笔直的男人转过身,随即眸色一亮,目露惊艳。 乔莞还是第一次穿这种裙子,心形领,小露香肩,略宽松的灯笼袖露出圆润的肩膀,而且款式收腰,将她原本就细的腰部收的更好。 乔莞留意到傅天琅灼灼的眼神,脸又红了红,低着头,局促的交叠双手,从傅天琅的高度看,恰好将她已经发育得不错的隆起尽收眼底。 “好看吗?”良久以后,她仰着小脸问。 傅天琅手心微颤,重活两世,他见过的美女不少,环肥燕瘦,天真的,妩媚的,风情万种的,不可否认,每一个都比眼前的女孩抢眼,但是那些女人犹如过客,不管如何优秀也从未有人走近他的心底,只除了真正令他悸动的…… 他眸色渐深,一瞬不瞬的盯了她良久,随着目光落在她白皙的双肩,眉目又是重重一拧:“不好。” 乔莞眨眨眼,看着镜中的自己,刚想发表意见,怀里便塞进了一件上衣和裤子。 白T恤,黑裤子,还是长裤,这种天气穿长裤得多热? 但是一瞅上头的价格,三位数,乔莞又喜滋滋的换衣服去了。 之后傅天琅付了款,又拎着她湿透的校服来到干洗部,等到两人在外头吃过饭,他把她送回学校又是两个小时以后的事了。 “你的工作怎么办?”临走之前,她不放心的又问。 傅天琅摇头:“我请假。” 乔莞抿抿唇,觉得自己是不是帮了倒忙?可他并没有怪她,一直盯着她走进学校,这才转身回去工作。 可从那次之后,乔莞发现自己好像摊上事了。 原来那日她救上来的少年是高中部的一个校草,人家秉着有恩报恩的心理,还没到两天就找到了她。 正逢放学,乔莞准备去给傅天琅送饭,可还没收拾好教室外头便传来一阵喧闹。 一群女生叽叽喳喳在那嘀咕:好帅,是邵泽阳! 乔莞眼瞅着正门被人堵死,只能走后门,可前脚刚踏出去,一道充满阳光气息的身影随即出现在她眼底。 “你就是乔莞?”来人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一米八几的个头挡去大半阳光。 乔莞抬头直视他的脸,点点头。 “我终于找到你了,走,我请你吃饭。”话落,邵泽阳就要去牵她的手。 乔莞听着周围小女生的抽气声,怔了下,一板一眼的问:“你为什么要请我吃饭?” 邵泽阳听罢,也是半天没反应过来,一般女生不是应该欣然接受,而后满心欢喜的跟他走吗? “你救了我,我请你吃个饭。” 就这么简单。 乔莞反应比较慢,那日走得也急,也没看清楚他的脸,所以根本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我什么时候救过你?” 邵泽阳更傻了,瞅着乔莞黑漆漆的眼,也不像是那种说谎拿乔,要引他注意的女生。 “那天,荷花池里,你不记得了?” 乔莞眨眨眼,又垂下眸,随即一拍手,恍然大悟。 邵泽阳满脸黑线,拉起她:“想起来了吧?走,我请你吃饭。” 乔莞后退一步不让他牵,晃了晃手里的食盒,摇头:“我不去,我有饭。” 邵泽阳又傻了,他摸摸自己的脸,还是头一次试过被女生拒绝,可随后他又想,难道这个女孩在搞什么小伎俩,试图引起他的兴趣? 但是没给他再次开口的机会,乔莞瞥了眼手表,暗叫不妙,再也没搭理他,赶着去给傅天琅送饭去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就这么过去,自这件事以后,乔莞公然“拒绝”邵泽阳的一幕传进了他的后援会会长的耳朵里,那可是在学校里出了名的大小姐,嚣张、霸道、蛮横、无理,而且家大业大,曾经有过把校花弄进精神病院的黑历史。 于是,乔莞摊上事了。 ------题外话------ 好感动,你们是集体告白的节奏,豆腐不哭了,豆腐站起来撸。 1鲜花LiliFang 3月票烟东 1月票fengxizmy 1钻石沙滩上的贝壳 888打赏南阿将 5鲜花忆诗情esq 1钻石songxinyu1 5鲜花笑如此牽強ミ 1月票笑如此牽強ミ 1评价票106820079 1月票106820079 3鲜花书虫不是虫 5鲜花睡倒觉的兔子 1评价票睡倒觉的兔子 2月票睡倒觉的兔子 1评价票wuli秀man 5钻石南阿将 10鲜花南阿将 2评价票南阿将 1月票南阿将 1钻石遂玉而安 5鲜花R。迷离 2评价票a1397862233 5鲜花15703424771 1评价票洛熙焰 1月票洛熙焰 1月票一兜小妖 069 那水是我喝过的 其实也没多大点事,就是个新来的乡巴佬不给校草面子,随便教训教训就是了,还用不着大小姐亲自出手,于是和几个跟班耳语两句,乔莞开始了被人孤立、针对的日子。 可明明全校都知道的事,乔莞本人却毫无所觉,她平日消息不灵通,只会关起门看课本,所以有一段时间,她是不太理解为什么自己的运动鞋里会时不时会冒出几颗钉子,或者一打开书包,爬出一条手指粗细的小蛇。 但这群人做梦也没想到,用对付一般小女生的手段用在乔莞身上……好像不太管用。 这会儿她盯着书包里那条通体发绿的幼蛇,只是怔了下,随即动作娴熟的捏上蛇头。 “老师,有蛇。”乔莞声音清脆,白白嫩嫩的女孩子穿着学校的白衬衫,百褶裙,看上去很是乖巧。 可现如今,这个看上去就跟个三好学生般正经的女孩却毫不畏惧的捏着一条蛇,而且抓蛇的手势非常专业…… 众人震惊,几个离得近的学生甚至害怕的往后躲,连站在讲台上的女老师都是战战兢兢。 “乔莞,你拿好了,别过来。” 乔莞眨眨眼,表情很诚恳:“老师,你别怕,这蛇没毒,而且很好吃。” 以前家里穷的时候,傅天琅曾带着她在田里抓过蛇,也教她如何分辨蛇的种类,哪些有毒哪些无毒,她都能知道个大概。 这蛇很好吃…… 众人又默。 乔莞起初以为这条幼蛇是谁的宠物,见无人认领,便找来自己的水壶把它放了进去,准备晚上加餐。 这一连串动作做完,乔莞没留意到同班沈翠、王佳的表情,那真叫个震惊,而后就是恨得牙痒痒。 学校其实也算是个小社会,攀比、较量、争斗、欺辱在这个小团体中时有发生。 而这次放话的大小姐身后靠的是学校最大的赞助商,但凡是学校的扩建、整改、添置设备,这些开支有一半都来自于她的家族企业,于是乎,校方对她的所作所为几乎是睁只眼闭只眼,连上次被弄疯的校花,到最后也是花钱了事。 所以乔莞这种从外地进城里读书的乡下孩子,惹上那大小姐,连老师都不敢帮她,更何况是其他学生。 乔莞也不笨,她就是反应迟钝了点,但还是能感受到一直盯着自己的目光。 那群女生总是背着她窃窃私语,哪怕不靠近也能明白她们在商量着对付谁。 然后那几天她真的很倒霉,走着走着天上能泼下一盆水,可等她抬头,又不见了人影,又或者上厕所的时候有装满水的气球从天而降,等她拉开门,只听到门外杂乱的脚步声。 乔莞拧掉衣服上的水渍,虽然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要针对自己,却没有要告状的意思,她很清楚家里的环境,她不能因为这点芝麻绿豆的小事给他们添麻烦。 不过好在这群小女生的心智尚未成熟,整人的手段来来去去也就那么几样,乔莞也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可那几人见她毫不招架,就跟个软柿子似的一拍就蔫,一压就烂,渐渐也没了兴趣,但越瞧她那温吞样越讨厌,最后甚至打起了要把她弄退学的主意。 这日恰逢体育课,乔莞最后一个出的教室,正准备换运动服下楼,迎面碰上一道白影。 乔莞远远看过去没瞧清,等凑近一点才慢慢的看清她的轮廓。 那是一个身材有点胖的死魂,刚死没多久,因为没有鬼差引路,只能在走廊上轻幽飘荡。 乔莞认出那个魂魄,就是前几日不慎从楼梯口摔下来的老妇人,她生前在学校的楼道做清洁工作,她与她打过几次照面。 乔莞步子顿了下,随后就想越过她往前走,她不打算多管闲事,更何况每块地方都有相应的负责人,相信再过不久就会有同僚替她引路。 可她刚要走,那老妇便对她招招手。 乔莞停下步子,心头颇为诧异。 她冲着她身后的楼梯口指了指,像是有话要对她说。 “曾阿姨,过几天就会有人来接你了。”她看看四周,小声说。 老妇摇头,还是指着她身后:回去。 乔莞抿着唇,静静打量面前的死魂,她刚死没多久,身上阴气不重,薄薄的一道白雾,而且刚死的人给的信息,往往是善意的提示,毕竟这关乎到他们下一世的运势,所以才有那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乔莞低头一琢磨,回头往教室的方向走,可还没进去,大老远便看到沈翠、王佳那两个女生在她位置上不知在鼓捣着什么。 乔莞躲在墙后,等她们走了才进入教室。 在抽屉里默默翻找了一番,摸出一枚手表。 那是一枚圆形的,表盘呈粉色,内里凸出花朵的ROLEX手表。 乔莞重重的拧起眉头,她对这枚手表有印象,前段日子沈翠才在班里炫耀,那是她妈妈给她买的,市价值可要好几万元。 乔莞捏着腕表的折叠扣,又瞅了眼已经碎出一道裂纹的表盘,心头一动,抿着唇朝她的坐位走去。 果不其然,当第一节体育课下课,学生们纷纷回到教室以后,沈翠彻底炸开了锅。 她找来老师,大声说道:“我的手表不见了!” 新来的女老师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赶紧把同学集中起来,问道:“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见,你再找找?” 沈翠一口咬定:“我找不到,就是不见了,一定是被谁偷了!” 话落,她的矛头指向乔莞。 乔莞默默瞥她一眼,不吭声,该干嘛干嘛。 沈翠憋红了脸,吵着闹着要报警,女老师没了辙,只能发动全班同学在教室里寻找,也给人机会把东西拿出来,毕竟这事不好闹大,假如真找来了警察,她月底的奖金可就危险了。 乔莞也帮着找,这里摸摸,那里看看,找了半小时也没找着。 女老师心里有气,目光严厉的在学生之间逡巡一圈,说:“是人都会做错事,如果你真的拿了,老师不怪你,一会儿可以到办公室来交给我,这件事我会替你保密。” 可话都说道这份上了,却依旧无人回应。 沈翠瞅着乔莞一副事不关己的样,指着她怒道:“老师!是乔莞!早上我才看到她在我位置旁边走动,一定是她拿的!” 乔莞依旧不为所动,倒是女老师犯了难,这段日子谁不知道后援会盯上乔莞的事,这会儿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栽赃,可她犹豫片刻,却没说话。 这时沈翠已经冲了过来,她二话不说翻出乔莞的书包,拉开拉链一股脑往地上倒,书本、铅笔、橡皮擦一时间散落一地。 可无论她如何找,也没翻出自己的手表。 乔莞瞪她一眼,默不吭声的蹲下来捡,瞅着那逆来顺受的样儿,女老师终于看不过眼。 “沈翠,你怎么能随便翻人家书包呢?” 沈翠噎了下,有些不敢置信的回道:“不可能的,怎么可能……” 女老师蹲下身帮忙收拾地上的文具:“快跟人道歉。” “我……”沈翠眼眶泛红,“可是我的手表真的不见了呀。” 女老师拧了拧眉头,直起身开始翻找沈翠的抽屉:“老师帮你找找,看是不是漏了?” 刚才大伙满教室找手表的时候她独独没有翻过沈翠的抽屉,如今从里头取出一沓作业本,翻了翻,竟从一个角落头里找出了那枚粉色的手表。 面面相觑,沈翠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回头看乔莞,见她依旧默不吭声,但是眼底泛出了一丝冷意。 到最后沈翠也没和她道歉,哭着跑了,王佳追着她出去,临了又瞪了她一眼。 被人排挤的感觉不好受,乔莞摸摸鼻子,一整日都是闷闷不乐,连出了校门看到傅天琅的时候,话也没多说。 两人走在林荫小路上,看她一脸愁眉不展,傅天琅垂下眼,问道:“怎么了?” 乔莞微微抬头,避重就轻的回:“琅哥,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傅天琅看了她半晌,摇头:“被谁欺负了?” 乔莞心里有些吃惊,摸摸自己的脸,难道他会透视,她想什么他都知道? “没有。” 在学校被同学排挤的事是绝对不能说的,乔家在榕江市尚未站稳脚跟,光是打工已经够他累了,她不想因为这点小事烦到他。 他停住脚步没有再动,垂眸打量她良久,突然旋过身往一旁走。 “琅哥!”她盯着他的背影大喊。 可他却头也不回:“等着。” 傍晚的气温稍稍降低,徐徐拂过的凉风将顶上的绿叶吹得簌簌作响。 乔莞看着他走过马路,钻入人群,乖乖等在原地,不知道等了多久,他终于又折了回来。 人还没走近,一股浓浓的烤章鱼味便率先钻进了她的鼻子里。 乔莞眼睛一亮,盯着他手里的纸包不放:“给我的?” 他轻轻点头。 乔莞连忙接过,打开纸包口,瞅了眼里头一只只红彤彤的烤章鱼,吸吸鼻子,一整日的郁闷顿时烟消云散。 她捏着牙签戳了一颗塞进嘴里,满足的砸吧砸吧小嘴,一抬头才发现他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唇畔含笑,眸光似水。 乔莞的脸又是一红,连忙低下头。 之后两人慢悠悠的走在小路的中央,乔莞边吃边吐舌头,也不知道店老板放了多少辣椒,辣得她脸色通红,不停哈气。 “水。” 一旁体贴的递过来一瓶开了盖子的矿泉水,乔莞接过咕嘟嘟的往肚子里,然后舒服的吁出口气。 她瞅了眼收回瓶子的傅天琅,眨眨眼,调皮的戳了一根章鱼腿,在辣椒酱那滚了一圈,抬头甜甜的叫他:“琅哥。” 傅天琅意会过来,上身微微前倾,吃掉她喂过来的章鱼。 随后,乔莞盯着他不动声色的咀嚼,毫无反应的样儿,不死心的又戳了一根,继续喂他,一连数根下肚,他却始终面不改色,她心头诧异,难道这人真的不怕辣? 乔莞选择放弃了,瞅着最后一根章鱼腿,于是又递给他,这次他终于有了反应,轻轻拧开手里的水瓶,一仰头,咕噜噜的喝了个干净。 乔莞盯着他辣得泛红的唇,心头窃喜,可随后又像是意会到什么,红着脸说: “那水……是我喝过的。” 他低应一声,勾起唇像是在逗她: “没关系。” 乔莞不吭声,又瞥了眼他攥在手上的空瓶,一张脸似乎更烧了。 而当两人来到一个十字路口,乔莞原本抓在手上的废纸包被他取走,连塑料瓶一起随手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走吧。” 低沉的嗓音刚落,乔莞的手背随即一热,他已经牵起她的手。 乔莞没费什么劲就跟上了他的步伐,左瞧瞧又瞧瞧,才发现傅天琅如今越长越帅,走在路上回头率都不小。 “琅哥,他们都在看你。” 傅天琅目不斜视,却不忘教训她:“过马路不要东张西望。” 乔莞“咯咯”一笑,抱着他的胳膊一个人在那傻乐。 “笑什么?”他步子放慢,侧身看她。 “没什么,就是想笑。” 谁说他是快木头?其实这块木头还是很会哄人的,又或者是因为她比较好哄? 乔莞不知,但是见了傅天琅,她突然发现在学校受的委屈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她不放心上,没必要放心上。 —— 随后两人过了马路,渐渐消失在人群,可殊不知刚才那一幕,通通落入了一个少年的眼底。 邵泽阳站在路旁喝汽水,望着女孩消失的方向有些诧异,原来那个拒绝自己的小穷酸也会笑得如此开怀? “看什么?” 这时,另一道穿着校服的身影随即映入眼帘。 熨得平整的衬衫长裤,俊朗出众的五官,优雅沉稳的形象……除了身材消瘦了点,脸色白了点,十七岁的李君宝俨然长成了一个活脱脱的美少年。 邵泽阳撇撇嘴,收回视线:“没什么。” 远远看过去,虽然两人不是一个类型,但是外形同样出众。 李君宝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听说你最近被一个初中部的小女生拒绝了?” 邵泽阳脸一沉,不吭声,心想这个老腹黑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李君宝嗤笑一声:“你真是一肚子坏水,连小女生都欺负。” 邵泽阳喊冤:“我什么时候欺负她了?” 李君宝眉目一动,施施然的往回走。 “放任赵晴晴动员整个后援会修理一个小女孩,难道不算?” 邵泽阳无所谓的耸肩,既然她敢当着所有人的面下他的面子,他不过是让她稍微吃点苦头罢了。 “恶趣味。”李君宝不耻。 “切,说你干的坏事好像比我少一样。” 这个姓李班长才是表面道貌岸然,实则坏到骨子里的祸水。 —— 到了晚上,乔莞瞅着四下无人,披上那件鬼差袍子又去了趟学校,把早上帮过她的曾阿姨送下了地府。 这枚死魂刚死没几天,整个人还在犯迷糊,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顶着那双苍白空洞的脸问:“乔同学,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乔莞长叹:“地府。” 老妇一惊:“为什么要去那个地方。” 乔莞默默瞥她一眼:“因为你已经死了。” 她似乎又是一怔,看了眼自己透明的手心,又看了眼身后的教学楼,像是终于认命,可等到进了阴市,她又问:“我家里人还好吗。” 乔莞顿了下,点头:“你的家人都很好。” 她点头,总算是放了心。 乔莞将她送到孟婆身前,等到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到了深夜。 她打了个呵欠钻进被窝里,心里还担忧着自己抢了当地鬼差的工作,那同僚会不会埋怨她? 胡思乱想一番之后,她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可这一晚到底不平静,在接近天亮的那个时间段里,小区内突然晃过两道身影。 一道艳红,一道纯白,都是极快的在空中穿行,直到红影被白影打下,狼狈的摔在地上。 她在尘土里滚了一圈,身上却粒尘未沾,可因为胸口挨了一掌,她“呕”的一声喷出一口黑血。 “臭道士,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作甚追着我不放。” 白影随即落地,微弱的灯光下能看到那人一身道士长袍,左手持剑,右手捏着几张符纸,看着地上的红衣厉鬼,呵斥道:“你既敢害人性命,这世间就容不得你。” 女鬼冷笑,趁他不备点燃一串鬼火,猛然的朝他投射,见他闪躲,连忙一闪身,笔直的朝大楼内奔逃。 老道士见状,疾步追上,嘴中念念有词。 女鬼顺风而行,钻入楼道,眼角的余光恰好瞥到一只黑猫,随即灵机一动,隐入对方身体…… 这头,乔莞正睡得云里雾里,突然觉得手臂似被什么尖锐的物品划过,疼得她“哎哟”一声从床上弹起。 一睁眼,就是趴在胸前的一团黑毛,再往后,则是一双泛着绿光的眼。 “你的鬼枷呢?” 不等她说话,对方率先开口,一张嘴就是一道清冷的喵叫,那不屑的语气,傲慢的神态…… 乔莞用力抱住它。 “阿琪!” 黑毛像是身体不适,出口的语气有些虚弱: “给我戴上,快!” 乔莞虽然心头纳闷,但是动作也快,找出枷锁扣上她的脖子,一时间,满屋子的鬼气在瞬间消弭。 循着气息追来的老道士猛然停在门外,他看着乔莞家的门牌,掐指一算,一时竟不敢相信,刚才还鬼气森森戾气浓重的女鬼,这会儿怎么跟突然消失了似的,再也察觉不到她的气息? ------题外话------ (づ ̄3 ̄)づ间接接吻喔,琅哥,莞莞还小! 2月票sunday5865 1月票Keynini 1评价票15817483754 1月票lucia0225 5鲜花qq64438304 5鲜花qq64438304 1月票18825851873 1月票18905024194 1评价票暗夜之维尔利特 5月票暗夜之维尔利特 1评价票烟东 1钻石笑如此牽強ミ 1评价票maxiongying 3月票ty1018 1月票霖霖521 1评价票13386339222 070 烫人的眼神 黑猫一声不吭的回来了,就像从未离开一般,轻轻一跃跳到她的枕头边。 乔莞盯着它的身影,纳闷的问:“这几个月你去哪了?” 它不吭是,只用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瞅她。 留意到对方萎靡不振的模样,她摸上它光滑的背脊,又问:“怎么了?” 它还是不答,别过脸没再理她。 黑猫回来的事家里没什么动静,只有乔妈问了她两句,之后照常过日子,可乔莞瞅着阿琪一副病怏怏躺的模样,躺在床上不肯下来,连平日最喜欢鱼也只是吃了两口便推开。 乔莞伸手刮了一下它的鼻子,它鼻翼微动的抬眸,迎上她担忧的目光,抿抿唇:“前几日,我遇到了一个牛鼻子道士。” 乔莞把它抱起来,很快便明白了:“他把你打伤了?” 黑猫的两个爪子重新搭上她的肩膀,偏过头,算是默认。 乔莞低头不语,当天晚上便披上鬼差袍子去了趟地府。 她和郑叔讨了一个香火瓶子,虽然不知道管不管用,但还是递给它。 黑猫斜睨她一眼:“这是什么?” 乔莞留意到它那两只毛茸茸的爪子,径自拧开陶瓷制的小瓶,凑到它鼻间:“有没有好点?上回我被你的鬼火所伤,就是用这个疗伤,所以我想也许对你有效。” 黑猫怔了下,闭上眼深深的嗅了一口,随后抬起眸,目光定格于眼前的女孩。 若说道样貌,她不及她生时的三分之一,可瞅着她圆圆的眼,弯弯的眉毛,笑起来像小溪一般干净的眸,心情似乎明朗不少。 这样的女孩,确实让人讨厌不起来。 乔莞看着它搭着两个猫爪子在一边吞云吐雾,神色似乎好了些。 她不作声,又摸上它背脊的毛发,在黑猫离开的这几个月里,她一直有关注附近的新闻,生怕她脱了枷锁四处害人,可数月过去,却半点风声也没有。 也许阿琪的本质并不坏,毕竟自她解除封印以来,她唯一伤害过的也就是差点和王鸿结婚的莫一琪,其他的女同学虽然小伤不断,却不曾出过命案。 乔莞在心里长叹,其实她也不过是只可怜的魂魄罢了。 之后乔莞的香火瓶子起了效果,没两天,那黑猫便能走能动,还能出房间溜达,进厨房给乔妈叼酱油。 然而好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数日后,乔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是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道长,年纪不大,也就是三十岁上下,浓眉,国字脸,颊上有一颗长毛的黑痣。 乔妈给他开的门,瞅了眼他身上的长袍,心里纳闷,这大热天的,他穿成这样难道不热? 随即那道士开始娓娓道来,先是介绍自己,而后时不时往他们屋里望。 乔妈拦着不让他进门,心想个死骗子,骗钱都骗到家里来了。 “走,走,走,我们家不需要什么开光的佛珠佛像……” 道士一听就知道她误会了,忙解释道:“施主,贫道本无恶意,只是今日路过此地,觉察这屋子里阴气森森,鬼气极重,特地前来化解。” 乔妈一听,重新又扫了他一眼,随即拧起了眉头。 她回头往屋子里回望,想起之前那几个邻居太太的话,虽然数月来不见怪事,但只稍想到这里死过不少人就心里发毛。 道士见她犹豫,又是一番好言相劝,乔妈的心才软了,退后数步让他进门。 “道长,我家里真有鬼气?”乔妈搓搓手,看着那道士在屋里四处走动,不安的问。 道士捏着罗盘,眉目深拧:“看样子,这屋子原先死过不少人。” 乔妈一听,当即心头发悚的点头。 道士见状,嘴中念了句口诀,强开天眼,霎时,满目疮痍。 墙上,柜子上,凡是触目所及的地方,遍布恶鬼作祟的痕迹,这屋子原先明显是一栋大凶的房子,谁若是入住必定死于非命,可如今看来,那股煞气不知是什么原因,似乎在一夜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想了想,又问:“夫人,先前是否请人做过法事?” 乔妈脸色一僵,还是摇头。 道士粗粗的眉头拧得更紧,目光在周围逡巡,奇了怪哉,就算请人超度也会留下痕迹,可这会儿,那群恶灵却像是突然在世间消失,连一丝丝气息都不剩。 道士站在原地,抓着罗盘的手心渐渐冒出细汗,就在这时,随着房内响起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罗盘上的指针也跟着剧烈的转动了起来。 道士心头一动,颊上黑痣发烫,虽然淡,却还是觉察到那夜女鬼的阴气。 于是他一跃而起,速度极快的朝里间奔去。 —— 今日周末,乔莞不用上学,她原本在房间里看书,口渴了出来倒水,谁知开了门还没走两步,迎面便冲来一个白袍道士。 道士在她面前刹住脚,上上下下的打量起那个站在不远处的女孩。 长发,肤白,就表面上来看,是个普通的中学生,但再仔细观察,可以隐约看到沾在她身上的一股气息。 虽淡,却是鬼气无疑。 道士心头大骇,猜她是被鬼上身,连忙后退两步拿出符纸。 乔莞直挺挺的站在房门口,眼睛也是眨也不眨的看着他,眼底露出少许惊吓。 可不等她反应过来,耳畔便传来一声“急急如律令”,没多时,那道士划破自己的手掌,朝她的方向一甩,乔莞只觉得额头一湿,一股淡淡的腥味钻入鼻里。 血属人脉之根本,是三盏通明灯的燃料,再加上道士本身有点道行,按照他的想法,这么甩过去,上了乔莞身的厉鬼哪怕不被打出来,也会现出原形。 可过了数秒,远处那女孩却毫无反应,呆呆的与他回望,末了伸手在额头上蹭了蹭,搓下一手指的鲜血,随即露出嫌弃之色。 多脏呀,多脏呀,这个臭道士没事往她脑袋上洒血做什么?! 道士又是一怔,转身一道黄符拍上她的脑门,嘴中振振有词。 乔莞心头一跳,几乎是瞬间就听出了那是地府的退鬼口诀,一般是用来对付被恶鬼上身的人。 难道这个道士就是打伤阿琪的人? 乔莞心头大震,却不露声色,抓下额头上的符纸揉作一团,随后若无其事的走过去,问道:“妈,这个叔叔是谁呀?” 乔妈捂着嘴,看看一脸如常的乔莞,又看看在一旁装神弄鬼的道士,一股火气上涌,怒道:“哪来的骗子?我闺女好好的,你给她拍什么黄纸,出去,再不出去我就报警了!” 道士张着嘴,一时说不出话,看了她好半晌直接一个箭步来到乔莞面前:“丫头,你身边最近有没有发什么奇怪的事,或者遇到什么陌生人。” 女孩身上始终萦绕这一股淡淡的鬼气,假若不是鬼上身,那么她必定在近期内与死灵有过接触。 乔莞佯装害怕的躲在乔妈身后,见那道士又要上前,乔妈伸手打人,却被他躲开。 恰好门外传来钥匙相撞的叮当声,傅天琅回来了。 门一开,随着那抹高大的身影挤入室内,道士又是倒抽一口凉气。 他颇为震惊的盯着入口的少年,两指颤抖不敢靠近:“好强的阴煞。” 傅天琅眯起眼,锐利的眸光笔直的射向来人:“你是谁?” 道士后退两步,盯着傅天琅不放,眼瞅着这人虽然年纪不大,但浑身萦绕的又岂是他这个年纪能有的气韵? 乔莞“噌噌噌”的上前,告状:“琅哥,那个人刚才无缘无故溅了我一脸血,还往我脸上拍黄符。” 傅天琅闻言顿时黑脸,眯眼,煞气腾腾朝他走来。 见他眉宇间显露的戾气,道士举手还击,他拜师学艺十几年,不仅习得一手杀鬼,退鬼的本事,身手在同门师兄弟中更是数一数二。 可这会儿还没发招,那人便已经卡住了他的脖子,道士浑身一僵,有些不敢置信,他甚至没看到他出手,要害却已被人掌控。 “出去。”黑眸微眯,傅天琅不悦看着他。 对方扣着的地方,只稍再进一步,他必死无疑。 道士震惊,他到底是什么人,这样的年纪,这样的背景,却有着令人震惊的速度、手法、力度,还有那满身能令鬼神畏惧的阴煞…… “是贫道唐突,莫要伤了和气,贫道这就走,这就走。”祖师爷教过,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要出手,于是他打算暂退。 等那道士一走,乔莞心底也泛起一层不小的涟漪,其实这也是她第一次看到傅天琅动手,速度真快,快得根本看不清。 他关上门,找来一块毛巾走向乔莞。 乔莞没吭声,脑子里还回荡着他掐人脖子的画面,她当时站在他身侧,恰好看清了他的神色,虽然亦如往常般无甚表情,可那杀气腾腾的眼神和青筋直冒的手背,好似在下一秒就会“咔擦”一下把那个道士结果了。 正想着,傅天琅突然凑了过来。 乔莞下意识的要躲,脸上便是一热,他正捏着热毛巾的一端细心的替她擦拭,神色温柔,仿佛刚才的凶煞不过是南柯一梦。 到了晚上,乔爸当着一家子的面直接把乔妈骂了一顿:“你把一个骗子放进来做什么?要是出了事咋办?” 乔妈低头吃饭,听着乔爸的碎碎念,自知理亏没吭声。 乔莞则在一旁喂猫,瞅着它吸了几天的香火,精神状态似乎好了许多。 可稍后她又想到今日上门的道士,心头总觉得不安。 果不其然,之后几天乔莞总觉得有人跟着自己,好几次回头,都能看到那个道士的身影。 他真的很好找,非常好找,几乎只稍在人群中扫一眼,便能瞧到那道士的身影……而且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么热的天,他非得穿个长袍在太阳底下站着,不难受吗? 乔莞偏过头,背着书包钻进校门。 其实她曾经听郑叔说过,在古代当阴阳先生的人,一般或多或少都会与他们当鬼差的打好交情,也有过道行高深的人通过给鬼差点好处,知道某个人的阳寿以助人历劫。 不过这与她没关系,现在下头管得严,生死簿都在判官手里,普通鬼差若想查看,还得打报告写申请…… 乔莞抿抿唇,直接把那道士当成了透明,只是某日在上学途中,被他拦下。 道士堵在入口,若有所思的瞥她一眼。 “人话尚且含糊,鬼话岂可真信,丫头,不管她与你说了什么,可千万别信,鬼话连篇只为害你啊。” 乔莞本不想搭理他,转身走了两步,忍不住回头问道:“道长,你说人话不可信,鬼话不可信,那么什么话才能相信?” 道士一怔,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久久无声。 十二月的天气已经开始转冷,乔莞也从秋装换上了厚厚的毛线衣,瞅到傅天琅脖子上围着的围巾,她目光晃了晃,却只顾着看书没说话。 上学期已经过去了大半,她要开始忙活考试的事。 她初来乍到,成绩能从末尾爬到中上实属不易,虽然她有信心这次不会考得太糟,但最好能挤入前十,再到下学期,她加把劲考个第一,就能拿到一笔奖学金。 她打听过,这所学校的奖学金数额可观,哪怕负担不起学费也足够应付她两个月的伙食费。 乔莞拧着眉头在那细想,并没有留意到傅天琅别具深意的目光。 这段日子的忙碌让她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她的生日快到了。 —— 乔家其实没有给儿女过生日的习惯,从前是因为没那份闲钱,除非乔丽吵着要过,乔妈才会给她买个小蛋糕,弄一碗寿面,可到了乔莞这……从八岁起,她似乎从未主动要求过父母什么,于是每一年会记得她生日的也只有傅天琅。 可今年不同,乔爸在某天晚上跟人唠嗑的时候,脑袋里猛的晃过一道灵光,突然想起来这几年好像一直没给小女儿过生日。 如今他们家里的经济也相对宽松,便打电话让乔妈去定了一个小蛋糕,第二天给乔莞提回来。 一家子庆祝完以后,乔莞一个人把剩余的蛋糕吃光,乔丽在一旁盯着她的吃相,嘴角抽搐了下:“阿莞,你吃那么多也不怕长胖?” 乔莞眨眨眼,低头看了眼已经鼓成两个小丘的前胸,她平时吃这么多,其他地方倒是没长胖,就是这胸…… 看来是该缠着乔妈给买内衣了,她之前的已经不再合身。 没一会儿,乔莞吃饱喝足擦擦嘴,起身进厨房里洗碗,直到身后罩过来一道黑影才知道傅天琅挤了进来。 原本宽敞的厨房因为他的进驻瞬间变得狭窄。 他站在她身后,沉默片刻,这才轻轻的道:“生日快乐。” 乔莞怔了下,这话刚才不是说过了吗?可不等她开口,面前便多了一个盒子。 “礼物。”他话音淡淡,目光不曾从她身上离开。 乔莞关掉水龙头,湿漉漉的手在衣服上蹭了蹭这才打开盒子,随着纸皮掀开,里头躺的是一只粉色的智能手机。 小嘴微张,乔莞抬头看他:“给我的?” 他点头,又从口袋里取出自己的手机,同款,一个黑色,一个粉色。 “琅哥,我用不上,你没事别花这种冤枉钱。”想起前阵子他一天打两份工,她嘟起嘴,有点心疼,“能不能退了?” 两条胳膊撑在她身侧,低头静静的凝着她:“不能。” 乔莞垂着脑袋,没发现两人在不知不觉间竟离得如此之近。 “可是我不会用。” “我教你。” 他空出一只手,细心的开始教她开机,打电话,发短信。 乔莞低着头,认真的照他说的做,并默默背下他的号码,可刚一抬头,双唇便猝不及防的划过他的下颚。 顿时,两人皆是一怔,乔莞捂着嘴,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竟被他困在了洗碗台前。 近在咫尺的距离,乔莞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热度,贴在她腰侧的手很烫,喷在她脸上的呼吸也很烫,还有看着她的眼神,也是灼灼的要烧人。 ------题外话------ (* ̄3)(ε ̄*)周四、周五、周六,之后的三天豆腐因为工作需要,要去外地出差,不方便码字,但是也不会断更,虽然有存稿,不多,所以这三天只能当个三千党了,么么哒,谢谢大家的支持,回来再补偿你们哈~ 1月票书虫不是虫 10鲜花求带走 6鲜花查小墨 1钻石查小墨 1钻石查小墨 1钻石查小墨 1钻石查小墨 1钻石查小墨 1钻石查小墨 1月票fanfan678 1月票xxin1991 4月票手撕大拌菜 188打赏songxinyu1 1月票Dead 1月票暖妖 1鲜花tusds 071 快长大吧 空气在一瞬间凝固,狭窄的空间里寂静无声。 乔莞心里紧张,垂着脑袋要躲,却听他在顶上说:“莞莞,这是回礼吗?” 心下顿时“咯噔”一声,乔莞略略吃惊的抬眼,目光落在他刚毅的下颚,高挺的鼻梁,还有那双深邃明亮的眼。 “什么……回礼?” 过了好半晌,她才开了窍,捂着唇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可随后就是一脸震惊的瞪着他。 傅天琅的五官一直偏向严肃,笑得也少,就算笑也不过是勾勾唇角面皮不动,所以乔莞听到这话的时候难免震惊,她无法想象这话是从他嘴里出来…… 气氛有点尴尬,她抱着小盒子不知要怎么回话,正想找个借口出去的时候,他突然覆了过来。 厚实的胸膛,温暖的怀抱。 这一刻她抱着小盒子,他抱着她,她没有挣扎,也没想过要挣扎,只是觉得那气息令人安心,令人忍不住想要沉溺。 他沉默的将脸埋入她的颈窝,透过一旁的玻璃窗乔莞看到他微微拱起的背脊,她心想他这样的抱法一定不舒服,毕竟她个小,他个高,身高的差距令两人拥抱的姿势有些奇怪。 熟悉的气息钻入口鼻,有种陌生的情愫慢慢的在心底发酵。 乔莞心跳如擂鼓,脑袋也跟突然堵了似的,竟鬼使神差的抽出一只手,有些犹豫的摸上他的头发,随着柔软的毛发划过手心,她似乎也听到了他逐渐加快的心跳声。 忽明忽暗的光线映两人的侧脸,不知过去多久,她耳畔传来一道沙哑的长叹:“快长大吧。” 因为这样,他就可以再近一点,深一点的感受她的温度,还有她的存在。 —— 隔天早上起来,乔莞盯着镜中的自己,脸蛋还是红的。 吃早餐的时候再见他,她佯装无事,眼睛乱飘,快速的吃完后拎起书包就跑。 同一个饭桌上,傅天琅捏着碗筷同样不动声色。 只是到了上午快放学的时候,乔莞冷不丁的收到一条短信。 ——想吃什么。 乔莞看了眼一会要给他送过去的食盒,过了好半晌才意会过来。 他在问她饭后的零食。 她低头想了想,这段时间她习惯了每天给他送饭,而后他便在饭后给她准备点小零食,有时候是一小块巧克力、果冻、或者烤章鱼…… 她捏着手机一字一字的回复。 ——烤章鱼。 那头回复的速度也快,简明扼要的一个字。 ——好。 之后两人时常互通短信,内容大体如下。 傅天琅:吃什么。 乔莞:烤章鱼…… 傅天琅:换一个。 乔莞:…… 第二天。 傅天琅:天冷,穿衣。 乔莞:喔。 下午。 傅天琅:下雨,我在饭堂吃,你不用过来。 乔莞:我有伞。 傅天琅沉默片刻:我去接你。 乔莞:顺便带两串烤章鱼。 傅天琅拧着眉头,良久后回:不能多吃。 乔莞:我想吃。 傅天琅:好。 …… 乔莞捏着笔杆子,看了眼微微发亮的屏幕,一个人在那里偷着乐,虽然两人每天的短信内容重重复复都是那几句,乔莞却觉得格外的暖心。 而她时不时偷偷发短信的样儿,也落入了其他同学的眼里。 这年头手机还不算普及,一般的学生,更何况是中学生更不可能带这种通讯工具,不过乔莞读的是市里一所私立学校,交得起学费的哪怕不是非富即贵,也应当有些家底,所以在这里几乎无论初中高中,皆是人手一台手机。 可乔莞不同,她一个外地来的乡下人,虽然平时和她们一样穿着校服,但书包鞋子并不是什么高档货,没道理用得起手机啊。 等到上课铃声响起,乔莞随即收进书包里,一回头便迎上了沈翠的目光。 想起沈翠,王佳那两个小女生,她抿抿唇移开了视线。 多亏了她们俩,她现在已经养成了换鞋得瞅瞅里头有没有钉,进教室得看看门上有没有放黑板擦的习惯。 虽然偶尔会中招,但是自从上回被扔过水弹以后乔莞会在更衣柜里放一件替换的衣服,久而久之,因为她的不搭理,不招架,好长一段时间过去,后援会的人没再找她的麻烦。 可这会儿多了个手机,沈翠拧了拧眉头,下午就和大小姐告状去了。 大小姐只是个称呼,其实她真名叫赵晴晴,与邵泽阳属于青梅竹马,两人又是世家,小时候甚至在一个洗澡盆里躺过,所以在赵晴晴眼中,邵泽阳就是她的所有物,但凡有女生越界,轻则被赶出校园,重则可以参考一年前那个校花的下场。 沈翠为了讨好她,自然而然的便成了个监控摄像仪,但凡乔莞有什么纰漏,都会传进赵晴晴耳朵里。 恰好在这几日邵泽阳也总拿着手机不放,看起来就像给谁发短信,于是赵晴晴不得不将两人联想在一块。 —— 午后的阳光零零散散的落入室内,这里是一间独立的办公室,门口挂有XX会的招牌,在办公室里真皮沙发、茶具、冰箱,电视一应俱全,而在左侧的墙面上还镶嵌有一个巨大的鱼缸,其豪华程度连校长办公室都比不上。 这时有一个长发披肩的女孩正站在鱼缸前,由侧面看,她的五官不算出众,丢在人群里也就是勉强捞个清丽的词,但她身材很好,一米七几的个头加上傲人的胸围,远远看过去也算是个尤物。 听着沈翠在一旁嘀嘀咕咕的报告,她从一旁的小桶里捞了几条不停乱扭的泥鳅,扔进鱼缸,看着养在里面的罗汉争相抢夺,互相撕咬,心头不由得浮出一丝快意。 留意到赵晴晴唇边的冷笑,沈翠闭了嘴。 她忍不住又瞥了眼缸里那几条罗汉,罗汉鱼生性凶残,对其他鱼类极为具有攻击性,哪怕是在同种族也会有发生撕咬追逐的戏码。 这么凶悍的鱼类,她光是看着都会害怕更别提养了,可是大小姐却十分喜欢,她甚至有过将一个女孩子扒光扔进鱼缸的事。 这时赵晴晴冲她勾了勾手,沈翠连忙凑过去,两人一阵耳语。 于是在这天下午,上完体育课回去的乔莞发现自己的手机不见了。 换来的则是一张字条,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上了地址和时间。 乔莞眼眸微米,目光笔直的落在不远处的沈翠身上,恰好她也正观察着她,察觉到她的视线,又跟做贼心虚似的转过身。 乔莞顿时明了,捏着那张字条的手越握越紧,随后却不动声色的坐了回去。 到了放学,她不着急走,等着傍晚来临这才下了楼梯。 纸条上的地址是学校里一栋废置许久的教学楼,听说在许多年前有个女生死在厕所的隔间,自此之后便怪事不断,闹得校方就此封楼了事。 十一月的天空黑得快,这还没到七点四周已经将近暗沉下来。 乔莞如约而至,来到楼下,她瞅了眼面前的教学楼,闭上眼用灵神勘察,却没发现一丝丝死灵的气息。 果然校园的传闻多是以讹传讹,那群女生把她约来,八成也就是为了吓唬吓唬她。 乔莞不以为然,迈开步子正打算进去,一道黑影蓦的跳上她的肩头。 左肩一沉,乔莞抱怨:“你最近是不是吃多了,这么沉。” 黑猫毫无自觉的又跳上她的脑袋瓜子,眯起眼说:“去哪?” 乔莞警惕的看看四周,拉开书包的拉链把它塞了进去:“拿点东西。” 这几天,黑猫见伤势好的差不多了,又出来溜达,她提醒了它好几次,这里不是乡下,它再乱跑小心被人当野猫抓起来,可这货只是舔舔爪子,隔日照样往外跑。 乔莞拧了拧眉头,心想她也许是在找什么东西,但是她没细问。 这栋教学楼有一定年头了,沿用的仍是老式大锁,生锈的铁柱,发霉的木门,还有偶尔一阵风刮来,吹得“嘎吱嘎吱”作响的玻璃窗,无一不透出一丝诡异。 若是换个人八成早被吓破胆了,可乔莞却始终跟个没事人似的,面容淡定,不见惧色。 她一步步走上楼梯,冷不丁往下方看的时候迎上一双黑洞洞的眼睛,原来不知什么时候一道穿着校服,披头散发的身影已经跟在她身后。 乔莞盯着她脸上的白粉,抿抿唇,转身就走。 又来到一扇门边,听着“咚咚咚”的敲门声,她没有理会,可走了两步身后又发出一道门被打开的“嘎吱”声,随后出现在她面前的又是一个糊了一脸白粉,披头散发的女人。 乔莞在原地站了数秒,继续抿抿唇,转身就走。 如此这般,她一共上了六层楼,期间不多不少遇到十个“女鬼”,有的躲在墙后、楼梯下、柜子里、等着她出现,冷不丁的跳出来吓她一跳。 她在心里默数,一班的江茗,二班刘仙仙,还跟她一个班的沈翠、王佳,剩下的不认识,但估计也是后援会的人。 乔莞满头黑线,她这段日子苦背口诀,灵力有所提升,出门见鬼就跟吃饭一样平常,她们要整她,真是用错了方法…… 爬上最后一层楼梯,乔莞有些累了,黑猫最近食欲大好,越来越胖,她已经开始怀念它当初消瘦的身体。 推开门,她看到了赵晴晴。 她手里正捏着她的手机,似乎在查看短信。 ------题外话------ 我是存稿君。 072 我能不能转去姐姐的学校 乔莞皱起眉,每天与傅天琅通短信本来就是她心底的一个小秘密,她有手机的事甚至连乔爸乔妈都不知道,电话薄里也只有他一个人的号码,这会儿被人这么堂而皇之的翻看,一种被人偷窥了隐私的怒意随即在心底发酵。 “还给我。” 赵晴晴抬起眼,心头诧异,她没想到乔莞还能神色如常的上来,要换个女生,非得被吓哭了吧? “琅哥是谁?”赵晴晴又翻了翻她的电话薄,来来去去只有一串号码,而在短信里,除了运营商偶尔发来的广告,乔莞只与傅天琅通过短信。 乔莞不吭声,只是用一双黑得吓人的眼眸盯着她。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刚才撞鬼吓乔莞的女生纷纷走了进来,一直自诩大小姐左右手的蒋敏从后方推了乔莞一把。 乔莞原本可以躲开,可看他们人多,她不想起冲突,于是便顺势坐上一旁的椅子。 几个女生顿时将她围了起来,蒋敏说:“大小姐问你话你怎么不回,哑巴了?” 乔莞一眼扫过去,回道:“琅哥就是琅哥。” 教室内昏暗,又是废弃许久的大楼,顶上的大灯失灵,这会儿到处阴风阵阵,刚才装神弄鬼那几个女生也开始害怕,互看一眼多是心里发毛。 赵晴晴留意到乔莞姣好的面容还有那两条黑溜溜的麻花辫子,骂道:“小骚蹄子,老实说,你和泽阳到底是什么关系。” 乔莞摇头:“没关系。” 一旁的蒋敏怒道:“你那是什么态度?” 赵晴晴打断她:“蒋敏,过来。” 话落,刚才还一副盛气凌人的女孩顿时软了下来,低声下气的过去。 ——啪啪—— 赵晴晴反手就是两巴掌,一时间把蒋敏给打蒙了。 “我问她话你插什么嘴?” 蒋敏有些委屈,但还是捂着脸,低头认错:“对不起。” 赵晴晴消了气,回头又问:“知道我找你来干什么吗?” 乔莞盯着她,还是摇头:“不知道,你把手机还给我。” 赵晴晴怔了下,像乔莞这样的女生她还是头一次见,往昔被她整的女生有逆来顺受的也有奋起反抗的,但是一般不出一个月,她们不是被迫转学就是跪下给她磕头认错并且保证往后不再出现在她和邵泽阳的眼前。 可乔莞不同,而且她不喜欢她的眼神,仿佛那女孩看着她们的时候,眼里只写有两个词,无聊、幼稚…… “不就是个破手机么?”赵晴晴冷哼一声,突然一甩手,将那只粉色的小手机扔向窗外。 乔莞心头大惊,没费什么劲便挣脱了这群娇小姐的桎梏,可到底是晚了一步,来到窗边,她只来得看到粉色的机身在空中打了一个圈,随后便笔直的摔进了楼下的草坪里。 另一头,原先摁着乔莞的女生也掩不住眼底的吃惊,本以为她瘦瘦小小的很好控制,却没想到她的力气这么大。 赵晴晴心里得意,可当迎上乔莞愤怒的目光时,不悦的道:“你那是什么眼神,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话,可以让你在学校里待不下去?” 乔莞不吭声,目光冒火的瞪着她。 赵晴晴被她瞧得不太舒服,抬起手要给她一巴掌,却被乔莞闪过。 她从小做惯了农活,无论是身手还是体力,都比这群娇小姐灵活,赵晴晴见抓不住她,恼羞成怒,呼应一声,身后几个女生立即上前,一左一右将她架住。 “大小姐,把她衣服扒了吧!” “对,给她拍几张照片,明天贴公告栏上,看她还怎么拽。” “最好剪掉她的头发。” “再划花她的脸,看她变成丑八怪以后还怎么狐媚男人。” 一群女生你一言我一语,听得赵晴晴连连点头,赞同的拍拍手让人准备相机,又叫来几个女生开始扒乔莞的衣服。 乔莞不动声色,与包中的黑猫对视一眼,幽幽的叫道:“阿琪。” 在场女生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她在与谁说话。 直到她书包里探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黑猫冷飕飕的扫了眼四周:帮了你,我有什么好处? 乔莞默默的回:“我给你买鸡腿。” 随后,听着黑猫“喵呜”一声,她将手探入书包,一把解开了她脖子上的枷锁。 霎时间,屋内阴气翻涌,就连那群毫无灵力的小女生都察觉到四周围的寒意。 阿琪脱离黑猫的身体,先是慢慢幻化人形,稍后不知念了句什么口诀,散步在空气中的魂魄渐渐凝聚,最终化成实体。 如今见她一身红衣,满身鲜血的站在人群中,乔莞心头大惊,她之前曾经见过她现出原形,但是实体远没有现在这般清晰,似乎在吃掉那一对母子以后,阿琪的灵力增强了许多。 面对一只突然冒出来的红衣女人,刚才还吵吵嚷嚷讨论怎么处置乔莞的声音突然没了。 包括赵晴晴在内,一个个睁大了眼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女人,只见她长发披肩,一身鲜血,膝盖以下的部位是空的,悬浮在半空,而后抬起一只去了皮肉只剩下白骨的手,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 “咚”的一声,刚被装好的相机摔在了地上。 “啪”的一声,某个女生握在手里的剪刀也落在了地上。 赵晴晴离阿琪最近,两人几乎到了脸贴脸的程度。 这时,女鬼咧咧嘴,冲她森森一笑。 她双膝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发白,抖索抖索,居然尿了…… ——啊——啊——啊—— 紧接着,乔莞听着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没一会儿,刚才还聚在一块的女学生们相继奔逃,很快,偌大的教室便空了下来。 “切,这么不经吓。” 阿琪舔舔手背,哪怕成了鬼,也依旧改不掉猫的习性。 乔莞一动不动的瞅了眼包里的猫尸,突然有些后悔,刚才她是被惹急了眼才会把阿琪放出来,却不曾想过,如果它不愿意回去怎么办? 可不等她细想,原本惬意的舔着手背的阿琪,在感受到一股凛然正气逐渐接近的时候,暗骂了句“臭道士”,随即一晃眼钻回猫的身体。 乔莞动作也快,“咔擦”一声把她扣了起来。 —— 从教学楼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乔莞看了眼被摔碎的手机,面色顿时煞白。 黑猫蹿上她的肩膀,嘀咕道:“再不走你家里人该着急了。” 它其实惦记着乔妈做的鱼。 乔莞不理它,一块块的拾起地上的部件,毕竟是从七楼扔下来,有好些部位不知掉哪了,任她在草地上找了半小时,也找不着剩下的电池。 乔莞抬头扫了眼灯光照不到的角落,直起身,打算等明天天亮再来找。 可刚出到操场,迎面就碰上前来寻她的傅天琅。 夜风里他沉着脸一步步朝她走来,黑色大衣仿佛与夜色重合,偏冷的五官这会儿看上去格外的严肃、吓人。 对方凛然的气息却吓不到乔莞,因为在看到他的前一秒,她刚才还压抑得好好的情绪瞬间决堤。 “为什么不接电话?”他一把握住她的肩膀,语带责备。 乔莞吸吸鼻子,伸手在口袋里探了探,当指尖触碰上一堆碎壳的时候,心头微酸。 她知不知道这部手机的价格,但是傅天琅一天连着打几份工的疲惫她都看在眼里,明明想要好好珍惜的东西,可到手没几天就被糟蹋了。 “莞莞?” 女孩始终垂着脑袋,这让他看不清她的脸,于是他微俯下身,轻轻捏起她的下颚,随着一双泛红的眼眶映入眼帘,他目光一滞,低声问道:“怎么哭了?” 乔莞又用力的吸了吸鼻子,低头从口袋里掏出那些碎块,颇为内疚的回望:“手机……摔坏了。” 闻言,他似乎松了口气:“没关系。” 只要不是人出事就好。 可瞅着她微肿的眼,红扑扑的小鼻头,一时没忍住,唇畔凑到她额际轻蹭:“我们回家。” 他接过她的书包,又空出一只胳膊,二话不说把她揽过来。 乔莞跌进他怀里,脸贴上他的胸膛,嗅着他好闻的气息,鬼使神差的竟伸手抱住他。 傅天琅浑身一震,怔忡片刻,手臂微微収紧,把她拥得更紧。 乔莞小小的个头就像是镶入了他的身体,感受到一股令人安心的气息,随即她喉咙哽咽,憋了半学期的委屈再也抑制不住,破闸而出。 “琅哥。”她话里带着点哭腔,闷闷的道,“我能不能转去姐姐的学校?” 哪怕这所私立学校师资雄厚,各项硬件设施都比乔丽读的普通中学好,她也不喜欢…… 傅天琅听罢,微微眯起眼:“为什么?” 乔莞垂着脑袋,不肯说。 目光落在她刚刚磕到桌角,擦出一小块淤青的膝盖……他眸色渐深,突然把她抱起来,乔莞顺势揽上他的脖子,小脸埋入对方颈窝。 回去的路上从四面八方吹起了冷风,马路上空旷一片,他生怕她被冻着,解开大衣的扣子将她往怀里裹,厚厚的大棉袄把她小小的身子裹得严严实实,最后犹觉不够,又脱下自己的手套,围巾,把她整个人包起来。 ------题外话------ 依旧是存稿君 073 傅天琅的生日 乔莞搂着他的脖子,只露出两只眼睛,两人胸膛贴胸膛,只觉得这人暖得跟个火炉似的,于是脸埋得更深,而经过刚才的发泄,也再也没提要转学的事。 他答应给她挣学费已经很不容易,她不能任性。 不过在隔天,经过昨晚的一吓,沈翠和王佳再看她就跟看怪物似的,私底下虽总窃窃私语,却丝毫不敢靠近。 乔莞也乐得清静,平静的过完了一天,在下课回去的时候,瞥到等在校门口的傅天琅。 假如有空,他偶尔也会过来接她,不过多数是她先回家,拎着食盒给他送饭。 夕阳的余晖将整个天空染出一片金纱,乔莞迈开步子刚要朝他跑去,却眼尖的发现他身旁正站着一个女孩。 那女孩乔莞认得,是她们班的同学,叫莫晶晶,因为大小姐的关系一般没人敢和她说话,所以两人素无交情,这会儿怎么会跟傅天琅聊上了? 莫晶晶没想到乔莞的哥哥如此英俊高大,而如今这个英俊高大的男子居然主动找她搭话,虽然问的都是乔莞在学校里的细节,可她依旧觉得荣幸之至,两眼直冒泡泡。 在一问一答间,傅天琅的眉头拧得更重,他没想到乔莞在学校里会被人排挤,而且那个傻丫头被欺负了也不知道和自己说…… 乔莞悄无声息的凑过去,想听听两人的谈话内容,谁知还没走近,已经被傅天琅察觉。 他顺手接过她的书包,理了理她乱糟糟的辫子,说:“走吧。” 莫晶晶脸蛋红了红,抬头对乔莞说:“乔莞你居然还有个哥哥,真好。” 乔莞含糊的应下,握着傅天琅的手离开了校园。 两人走在绿荫小道内,听着周围来了又去的马达声,乔莞忍不住问:“你刚才跟她说了什么?” 外面的空气是冷的,乔莞一直待在有暖气的教室里,出来也忘了围围巾,偶尔一阵风吹来,她轻轻瑟缩了下。 明明是个微小的细节,却入了他的眼。 “没什么。”他解下围巾,层层将她包裹。 肩头一暖,乔莞愣了下,目光随即落到他空荡荡的脖子。 “我的围巾在书包里。”她伸手要取,手心却突然多了个小盒子。 乔莞觉得奇怪,但还是拆开了包装袋,随即一只粉色的小手机又一次映入眼帘。 同款,同色系,同号码,只是换了个型号。 知道他背着她又买了一台新的,她咬咬唇,突然沉默下来:“我除了给你发短信,打电话,其他时候用不上,你别再花这种冤枉钱了。” 傅天琅牵起她的手,乔莞只觉得他的手掌格外的大,格外的暖。 “你带着。”他给她手机的本意,无非就是让她给自己发短信,打电话,当然,只能给他打。 乔莞不再吭声,既然已经买了,那只能收下,可之后,当两人上了一辆公交车时,乔莞不解的问:“我们去哪?” 她发现公车开往的并不是回家的方向。 傅天琅紧紧握着她的手:“带你去玩。” 去玩? 乔莞睁大眼,去哪玩? 然后这天晚上,傅天琅真的带她去玩了,去了许多她从未接触过的地方。 他们先是来到一家西餐厅解决晚餐,乔莞盯着餐厅入口处的喷泉,点菜的时候都在犹豫。 一百、两百、三百……不是她抠,傅天琅挣钱不容易,她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带她来这么贵的地方。 傅天琅眸低带着一丝笑意,取过她面前的菜单,眼睛眨也不眨的点了两份牛排,而后便开始坐在椅子上喝咖啡。 乔莞面前放的是一杯热牛奶,但是她瞅着傅天琅轻抿咖啡的唇,对那黑乎乎的液体起了兴趣。 “试试?”他淡淡询问。 乔莞犹豫了下,忍不住点点头,随后他捏着小勺子轻轻舀了点,而后送到她唇边。 乔莞张开嘴,含住,当一种又苦又涩的滋味在舌尖上蔓延的时候,她忍着吐出来的冲动,小脸皱成一团。 好苦! 她吐着小舌头哈气,一抬眸又迎上他带笑的目光。 乔莞心头一跳,赶紧僵直了背脊,还好面前的是傅天琅,是家人,她就算丢脸丢到姥姥家了也没关系。 餐厅上菜的速度很快,没多久,乔莞面前就出现了一块九分熟的牛排。 就在她还在纳闷怎么使用手里的刀叉时,对桌的男人已经取过她的碟子,细心的为她将牛排切成小块。 乔莞道了谢,小口小口的开始吃,等到吃完了饭,又眼巴巴的盯着服务员上的甜点。 那是一个色相粉嫩诱人的冰淇淋。 瞅着乔莞嘴馋的一勺接一勺的往嘴巴里送,傅天琅原想阻止,可稍后又想到这丫头那铁打的肠胃,似乎吃什么都能消化,于是便闭了嘴。 可当饭吃完以后,乔莞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她跟傅天琅出来的事,没跟家里打过招呼。 “我们回去吧,晚了会挨骂的。” 傅天琅擦擦嘴,掏出钱包付款:“没关系,我已经提前和他们打过招呼。”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说的,不过乔莞还是放了心,吃饱喝足以后,又和他去了电影院。 在傅天琅买票的当口,乔莞站在一锅关东煮面前,两脚就跟生了根似的,不会动了,她掏了掏口袋里的钢镚,住进榕江市以后她的零用钱就很少,平时也就是帮乔妈跑腿的时候蹭到的几张毛票。 乔莞数了数自己的财产,发现她真是穷,连一串关东煮都买不起。 身后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随后就是一道颇为无奈的低唤:“刚才没吃饱?” 乔莞回头抱住他的胳膊:“饱了。” 肚子是饱了,可她嘴馋…… 他垂眸看她一副想吃又不敢开口的样子,不是心疼那点钱,而是留意到她已经吃的圆鼓鼓的小肚皮…… 可乔莞那一步三回头的馋相着实令人啼笑皆非,傅天琅没辙,只能折回去给她买了两串肉丸。 乔莞眼睛一亮,吃一口给他喂一口,吃一口,再给他喂一口,很快她有发现了傅天琅拿在手上的爆米花,喜滋滋的问:“琅哥,今天是什么日子?” 他难得带她出来玩,又给她买了那么多好吃的。 他揉揉她的发,目光颇深:“我的生日。” 一颗心“咯噔”一声,乔莞捏着那根牙签,呆呆的抬眸看他。 她突然意识到,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从不知道傅天琅的生日,因为之前的谎言,她以为他不会告诉她这些,更不会向她们家提及他从前的身世,所以她也不曾开口问过。 可如今他却告诉她了? 她扔掉手里的牙签,有些局促,抓抓头发,也不知该说什么,憋来憋去只有一句:“我……可是我没有准备礼物。” “没关系。”他重新握上她的手,“有你已经足够。” 这一生,有她便是足矣。 话落,两人手牵着手进了电影院,傅天琅给她选的是一部喜剧片,乔莞抱着爆米花吃得正香,眼泪都快笑出来了,可一扭头看到傅天琅,却发现他的目光并不在屏幕,而是在她身上。 乔莞一动不动的与他回望,看着看着,便忍不住打了个饱嗝。 他皱起眉头,收走她怀里的爆米花:“别吃了,小心吃坏肚子。” 乔莞哭丧着脸,不太乐意。 他又笑,掌心在黑暗中覆上她圆鼓鼓的小肚皮:“吃这么多,这里撑坏了怎么办?” 虽然隔着一层衣服,可她依旧能感受到从他掌心那透出的温度,而且他手太大,摸上来的时候,好像……好像蹭到了别的地方…… 乔莞脸一红,下意识的抱着前胸忙往里缩。 傅天琅似乎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随即也是浑身一震,默默收回手,可手背上一阵麻痒,上头仿佛还残留方才那柔软的触感。 氛围突然变得尴尬,乔莞盯着不远处的大屏幕,想了想又说:“琅哥,你把爆米花吃光吧,别浪费了。” 傅天琅点头,一旁随即响起一阵机械的咀嚼声。 伴随着末尾曲的响起,两人相继离开电影院,乔莞对着黑漆漆的天空猛打呵欠,他倒也没带她去别的地方,直接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回到小区楼下,两人下了公交车,又走了一小段路。 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乔莞看着自己的鞋尖,突然在一个灯柱前停下步伐。 “琅哥。”她垂着脑袋叫他。 他跟着在原地站定,昏黄的灯光将他的身影照得有些朦胧。 “你弯下来一点。” 他目光微晃,虽然不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照做。 可他刚弯下腰,女孩便快速的踮起脚,在他颊面上重重的亲了一下。 傅天琅浑身僵硬,瞬间跟石化一般伫立原地。 乔莞迎上他一直紧盯着自己不放的眼睛,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礼物先欠着,以后再补给你。” 傅天琅沉默片刻,望着的她的眸低涌起一种难言的情绪。胸膛起伏间,他抬手摸上她刚才亲到的地方,哑着嗓音问:“这是什么?” 乔莞脸更红了,小声嘀咕:“利息。” 利息? 不等对方有所反应,她几个大步往前跑,边跑边说:“我先回去,你晚十分钟再上来。” 可不能让家里人知道他们是一起出去的。 傅天琅抚在颊面上的手微微发僵,直到她的身影一溜烟的钻进公寓,他的目光也未曾离开她消失的方向,并久久留恋不去。 ------题外话------ 豆腐君明天回来上干货,(* ̄3)(ε ̄*) 074 乔莞缺钱? 等到乔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她掏出钥匙进门,在玄关处往外看,阳台外的夜景不错,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心情很好的关系,高空的一轮明月似乎比往常更大更明亮了些。 “这么晚?”乔妈身上穿着睡衣,一边擦拭头发一边从浴室里出来,“你们学校搞什么晚会,好看吗?” 玄关正对着沙发,经乔妈一提,原本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乔丽也跟着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自从傅天琅给乔莞报了一家私立学校以后,乔丽哪怕没表现在明面上,心里头也是不舒服的,但是乔爸不提,乔妈也不问,她也不好意思要求,毕竟当初说好了,傅天琅只负责乔莞一个人的学费。 心头蓦然一跳,乔莞轻轻“嗯”了一声,随即垂着脑袋换鞋。 “好看。”她穿上自己的拖鞋,心虚的往房间里跑,心想原来傅天琅找的借口就是这个? 黑猫在房间里打盹,听到开门声懒懒的掀开眼皮,随后翻个身,没理她,谁知当身后的衣柜开了又关,它原本睡得好好的猫身蓦然悬空,好半晌才发现自己被人从后方抱了起来。 黑猫不悦的瞪她,伸了伸爪子,露出一抹寒芒:“做什么。” 乔莞连着衣服一起把它抱进怀里:“洗澡。” 话落她又瞥了眼床上的几个小泥印子,恨得牙痒痒,这货伤一好就天天往外头跑,一回来就趴上她的床,也不知道洗洗。 于是今晚黑猫在浴室里很惨烈,乔莞也很惨烈,等到一人一猫从里头出来,皆是一身狼狈。 乔莞瞪它一眼:“你就不能老实点,真把自己当猫了么,鬼还会怕水?” 凉风徐徐,黑猫原本松软的毛发湿漉漉的黏在身上,虽说前段日子养胖了些,还不至于瘦骨嶙峋,可模样也不太好看。 它冷哼一声,没理她,可刚出了浴室的门,刚才还好好的黑猫突然炸了毛,拼命挣脱出她的怀抱,一溜烟钻回了房间。 乔莞怔了下,一回头才发现傅天琅就站在自己身侧。 高大威硕,眼神锐利,这人虽然年纪不大,却不似同龄人该有的苍白、瘦弱。 他不知站了多久,也正垂眸打量她,刚出浴的女孩穿的是一件宽松的小熊睡衣,一头又黑又柔的长发湿漉漉的披在脑后,原本白净的小脸蛋被热气蒸红,抬眸间,一双眼睛黑得犹如发亮的夜明珠。 他不禁有些怔忡,指尖下意识的抚上脸侧,仿佛上面还残留着她双唇的热度。 乔莞见状,那张脸更红了,瞅着他跟块木头似的只顾着瞧她,忙侧过身道:“我洗好了,你用吧。” 傅天琅姿势不变,迎上她一张一合的唇,眸色变得更深,一种令人焦灼的燥热更在体内徘徊不去,而当他意识到身体的反常,又如梦惊醒,点点头匆匆进了浴室。 可等到大门将外界隔绝,心底的骚动却始终消褪不去。 黑猫看着乔莞进房,瞥了眼她红扑扑的脸没吭声,只是当一只吹风机凑到自己耳边,发出“嗡嗡嗡”的噪音时,它不悦的挣扎了两下。 乔莞把它的毛发吹干,又换了一张新的床单,随后一夜无梦的过去,只是在下半夜的时候,黑猫听到屋内的响动,声音很轻,假若不是猫耳比人类灵敏,它也许也察觉不到。 “噌”的一下它窜上阳台,凭借绝佳的夜视能力,轻易找到了从公寓里出来的傅天琅。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黑猫打了个呵欠,两人素来井水不犯河水,所以它对他的去意不感兴趣,于是一回身跳上乔莞的肚子继续睡。 乔莞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瞅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半夜三点。 第二天早上,天际露白,乔莞吃饱喝足精神饱满的去了学校。 她们学校离家里不远,走路也就十来分钟,可今儿个她却走得比往时都慢,因为她这一路都在寻找能给傅天琅当回礼的东西。 天色尚早,许多商家都没开门,一路走来也就那么零星几家,直到乔莞逛到一家精品店,顿时被玻璃窗外那两只水晶熊钥匙扣吸去了注意力。 小熊是两对装,一大一小,脖子上用红色皮绳系了一个蝴蝶结,两端各有一颗粉色水晶珠子,环扣的下方随附不锈钢吊牌,乔莞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牌子,但是一瞧就喜欢得紧,于是进了店里。 店主是微瘦的女人,穿着围裙在整理里间的货物,冷不丁听到门口的风铃作响,出来一瞧才知道是个中学生。 可来者是客,在这个路段,她不会小看学生的购买力。 “那是Archibald的钥匙扣,纯手工刻字,全市只有一对,你要是喜欢我给你打个折扣。” 乔莞盯着那个价格牌不放,打折之后也要将近七百元,这笔钱也许在其他人眼中算不得什么,可对乔莞来说却是天价。 她看看店主的笑脸,摇头出了店门。 可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水晶制的小熊就摆在橱窗最显眼的位置,远远看过去特别的耀眼夺目。 可那价格,乔莞一咬牙,走了。 —— 她一路心事重重,可刚到学校,眼前的一幕便令她当场愕在原地。 乔莞出门早,可在路上耽搁了一段时间,所以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快到早读课了。 可这会儿谁有心思早读?一大拨学生老师正围在教学楼下。 号外!号外!素来仗势欺人的大小姐赵晴晴被人吊起来了! 也不知是谁那么大胆,居然敢把一个大活人吊在十三楼的高空,乔莞留意到绑在赵晴晴腰上的麻绳,另一端则捆在楼顶的扶手上,如今她双脚悬空,面目惊恐,身上仅着一件丝质睡衣,很显然是在熟睡的时候被人带到这。 初冬的天气寒冷,偶尔一阵寒风打来,连乔莞这个里三层外三层包得严严实实的人都忍不住打哆嗦,更不提上方只穿着露肩小睡裙的赵晴晴。 尔后又是一阵风吹拂,她纤细消瘦的身体跟着随风飘荡,每飘一次,地下都能听到来自上方的尖叫。 围观群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无人上顶楼搭救。 毕竟吃过赵晴晴亏的不仅是学校里的学生,连老师,她平日也不放在眼里。 所以众人一致认同,这个目无尊长的小姑娘是该受点教训了。 最后当赵家人把她救起来的时候,赵晴晴早已被冻得嘴唇发紫,浑身僵硬,可问到绑她来的人是谁,她却是一问三不知,只说自己醒来便被吊在了半空。 约莫算算,她足足被吊了五个小时。 她哭哭啼啼的扑进母亲怀里,一脸惊吓,浑身哆嗦个不停:“妈,是女鬼,一定是女鬼作祟。” 这话说来滑稽,众人自然是不信的,可赵氏夫妇还是忍着心底的火气,低声安慰女儿。 校长在一旁好话说尽,生怕这一家子撤了对学校的赞助,到时新起的游泳场谁买单? “何校长,你最好想想这事怎么解决,如果一周之内找不出绑架我女儿的人,这事我一定不会善了!”赵家男主人在一旁咄咄逼人的说。 校长努了努嘴唇,回头就让人调来了闭路电视,底下人睁大眼睛盯着屏幕,生怕漏了似的,每一帧都看得仔细,可一卷录影带看完了,内容风平浪静,连只蚊子都没找到,更别提人。 校长脸色发僵,昨晚负责守夜的老头子面色也不好,他依稀记得自己守着屏幕,到下半夜突然困得不行就打了个盹,谁知却发生了这种事。 而且这事说起来也邪门,闭路电视什么也没拍到,所以赵晴晴可以说是凭空出现在教学楼顶层,莫名其奥妙就被吊到半空。 难道真是女鬼作祟? 众人心里发毛,连赵氏夫妇的脸色都开始变了色,他们家就住在靠近市区的一栋别墅内,平日都安排有保安守夜,四周各个重要角落也都安置了监控器,可如今回去查看,却是风平浪静什么也没拍到。 赵晴晴更害怕了,在家里躲了几天没敢上学,她还惦记着那日见到的红衣女鬼,随后又找来了道士在家里做了一场法事,给了人家一大笔钱,心头这才安慰了些。 至于乔莞,她没敢把她供出来,毕竟那次可不止她一个人看到,而且在那女鬼出来之前,乔莞似乎叫了一个人的名字…… 且不提这事是真是假,光是乔莞与鬼有交情,就足够把这群小女生吓傻。 那可是鬼啊,多少钱都搞不定的灵异生物,假如把她惹毛了,下回不给她留绳子,而是直接把她丢下楼,那她这条命不就没了吗?可是转学?她又舍不得邵泽阳,所以再往后,赵晴晴别说找乔莞麻烦,就算在路上碰头,也得绕路走。 其实乔莞自己也是莫名其妙,起初她也以为是阿琪搞个鬼,可瞅着她脖子上的鬼枷,那是除了她没人能解开的法器,不解开法器,阿琪充其量只是一只普通的黑猫,所以她很肯定不是她。 不是黑猫,那是谁干的? 乔莞想了几天,之后发现后援会那群人不再针对她,也懒得费脑,小日子照常过,而且她得头疼给傅天琅的回礼,那个小熊钥匙扣是不错,可价格太高,她负担不起,但是买别的东西…… 乔莞咬咬牙,好几次经过精品店,她总是忍不住在门口徘徊,她想要,非常想要…… 但是问父母要钱买这种东西,她是绝对做不到的。 所以乔莞这阵子开始给同学跑腿,她成绩在同班同学里不算好,但是勉强过得去,所以平时不仅能靠跑腿挣钱,还能帮人家做值日、写作业、抄笔记,反正这群大小姐不在乎钱,她又乐得能挣点零花,偶尔人家心情好,让她买早餐还会多给她点小费,于是乔莞就这么五块、十块的开始攒了起来…… 可这点钱哪够?店家水晶钥匙扣全市只有一对,按照她现在的攒钱速度,指不定还没攒到,那小熊就被人买走了。 乔莞愁了,她要是十七八岁还能去打工,现在半大不小的,在镇上还好些,到了市区谁敢招她? 所以乔莞没办法,人穷,能有什么办法? —— 这天周末,邵泽阳把李君宝约到了一家娱乐中心。 这家大型娱乐中心是他们家名下的产业,一楼一半是电子游戏厅,一半是台球厅,现如今他把李君宝约来,就是为了给这位成日只知道操心功课的班长大人放放松。 李君宝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熟门熟路的找个地方坐下,看着邵泽阳在那头宝贝似的擦拭球杆,颇为煞风景的说道:“距离期末考还有不到半个月,我想以你的成绩,一年后估计连考个三本都困难,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打桌球?” 邵泽阳不屑的“切”了一声,知道班长大人在开玩笑,毕竟以他的家室,用得着愁上大学的事? 说起来邵泽阳与李君宝真是南辕北辙的两个类型,李君宝喜静,模样长得斯文俊逸,成绩在学校也是年年第一,而邵泽阳则恰好相反,顶着一张阳光俊脸,却是个不择不扣的不良少年,打架、喝酒、泡马子,一样不缺,而且身后还跟了个麻烦到极点的大小姐。 而明明性格天差地别的俩人,如今却成了最好的朋友。 李君宝耸耸肩,跟着起身,随后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打球,偶尔有几个漂亮女生上前搭讪,两人欣然接受,毕竟送上门的,不吃白不吃。 原本两人在自己的地盘上打打球,泡泡妞,时间过得挺快的,可邵泽阳为博美人一笑,竟得意忘形,手臂一使劲,当球杆推上去的时候,母球“嗖”的一下,像火箭发射一样的脱离台球案子,直接飞了出去! 两个少年来不及做出反应,那球便“砰”的一声砸在了路过的一个肌肉男的鼻子上,顿时把他打得鼻腔冒血,门牙也掉了两颗。 “我艹你奶奶个腿的!怎么打球的?不要命了?!”肌肉男捂着鼻子过来,刚要发难,李君宝已经从钱夹里掏出了四千块钱。 他镇定自若的给人递过去,出了这种事,赔钱了事是最好的办法:“抱歉,我这朋友一时不小心,这是医药费。” 原本那人就是个无业游民,冷不丁看到四千块钱,也打算罢手了,可邵泽阳刚才被骂了一顿,心头不爽,拦下说:“他那两颗破牙值四千?去掉零,四十顶天了。” 李君宝皱起眉,邵泽阳那个公子哥会在乎几千几百块?明摆着挑事! 果不其然,那肌肉男炸毛了,格老子,个小屁孩打了人还敢跟他说风凉话?就是个皮痒的欠教训了。 于是乎,肌肉男回过头,露出胸前和背部的刺青,原本他打算拿钱走人,可如今改变心意,钱,他要拿,人,他同样也要揍。 李君宝瞅了眼邵泽阳跟个被惹毛的狮子,随时准备干一架的模样,扶额,带着一旁已经明显被吓傻的女生到一旁避难,顺便对一旁的服务生说道。 “把你们负责人叫来。” 这里好歹是邵泽阳的地头,哪有在自家地盘被人打的道理。 而邵泽阳呢,他就是纯属无聊,有人送上门跟他打一架,正好让他练手。 很快两人在客人的尖叫声中动起了手,你一来我一往,拳拳进肉。 肌肉男也没想到这个公子哥打起架来这么狠,挨了拳头也不叫疼,他好歹是在拳馆里混大的,可邵泽阳年纪轻轻,身手却与他旗鼓相当。 李君宝抱着胳膊冷冷的在一旁看着,当了这么多年朋友,他很清楚邵泽阳的脾气,他就是在找乐子,所以也没打算插手。 却在这时,台球馆的负责人陈叔赶来了,看到邵泽阳挨打,他浑身哆嗦了下,忙上去拦:“住手!住手!” 可他身材瘦弱,哪里拦得住,被推开以后忙朝身后大喊:“阿琅!” 这时李君宝才发现他身后跟着一个人,而且还是个将近一米九,身材高大健硕的少年。 傅天琅冷着脸,几个大步上前,一手一个将两人隔开。 肌肉男愣了下,反手就要对他挥拳头,可谁知对方动作更快,一脚揣上他的小腿肚,顿时只闻“咔叽”一声,差点没把他的腿给折了。 肌肉男一时没站稳,“砰”的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腿在那打滚。 李叔吓了一跳:“阿琅!” 可千万别把人弄伤了。 傅天琅面无表情的回复:“他没事。” 其实傅天琅自己有分寸,力度控制得很好,不至于弄伤弄残对方,如今只是把人踹倒,顶多算是治安问题,可要是他把人的腿给折了,到时候球馆不认账,他就是故意伤人,能上刑法。 电光火石之间,邵泽阳也傻了,这人从哪里冒出来的,自己的手腕这会儿就跟被钳子夹住一般,根本无法动弹! 但是傅天琅认得邵泽阳,所以他留个心眼,没一会儿就松开他,退到一旁,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他只拿一份工钱,这群公子哥要怎么闹,与他无关。 肌肉男在地上哀嚎了一阵,见事情越闹越大,人也越聚越多,索性不起来了,抱着小腿在那嚷嚷:“格老子的,你们这是什么黑店,居然把老子的腿打折了,我告诉你们,没个千把万的,老子跟你们闹到底!” 李君宝在一旁冷眼旁观,恰好他就躺在自己脚边,于是往他五根手指头上狠狠一踩,肌肉男随即哀嚎一声从地上跳起来。 “你的腿不是好好的吗?”李君宝斯斯文文的笑,捏着那一沓四千块钱的钞票在他面前轻晃,“这是赔给你的医药费,要拿就拿,不拿就滚。” 肌肉男看他们人多势众,也清楚着自己这点伤用不了这么多,给了便宜就占吧,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邵泽阳望着对方拿了钱,夹着尾巴离开的模样,不屑的“呸”了一声,随后又将注意力放在傅天琅身上。 他看起来年纪很轻,顶多与他们同龄,可刚才的力道却不是开玩笑的,居然连他这个从小跟教练练拳的人也挣脱不开…… “邵少爷,你没事吧?”负责人陈叔眼看着事情过去了,上前问了两句,末了又朝身后的人说,“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下去吧。” 闻言,原本站得跟块雕塑似的傅天琅终于有了动作,他转过身,迈开步子正要走…… “乔琅,你怎么会在这里?”李君宝挑起眉。 傅天琅动作一滞,但是并未回头,也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拐入转角,当着所有人的面走了。 “这人谁啊?”留意到李君宝僵硬在脸上的笑,邵泽阳吹了声口哨。 “新招的员工,人还算勤快。”李叔恭恭敬敬的道。 邵泽阳没看他,他饶有兴趣的瞅着李君宝因为被人无视后黑透的脸,打趣道:“你认识他?这么拽,要不要我把他开了?” 李叔一听,脸色就不对了,可张了张嘴却没敢发表意见,台球馆这么多员工,他最满意的就是傅天琅,虽然话不多,但是勤快,而且从不计较工钱,只要价格合适,一个人能干好几个人的活,这么好的人,开除了多可惜? 李君宝抿抿唇,说:“不用了,我们继续。” 听到李叔松了口气的声音,邵泽阳重新捏起球杆,两个少年并没有在乎刚才的那一段小插曲,只是当邵泽阳在回头的时候,很遗憾的发现刚才那几个小姑娘早早被吓走了。 两人一直打到了中午,趁着午休,李君宝出了台球室打算上一堂厕所,恰好在经过休息区的时候发现了傅天琅,而其他并不是一个人…… —— 傅天琅这份工作是全天制,自从给乔莞凑够学费以后他就辞去了好几份工作,留下酬劳最高的那份,也由之前的小时工转正到全职工,一天上八小时的班,中午有一个半小时的休息吃饭时间。 这日,恰好赶上乔莞给他送饭,两人打开了食盒聚在一起对食,乔莞则时不时给他夹点菜,舀点汤,两人你一口我一口,虽然乔莞内心将这段关系看得单纯,但是在寻常人眼中,那就是情侣才会干的事了。 好巧不巧的,这一幕被李君宝撞了个正着,他心里吃惊,根本没想到乔莞会出现在这个城市,她不是应该好端端的在乡下待着吗? “看什么?” 邵泽阳在台球室久不见人回来,于是便出来找,这会儿顺着李君宝的目光往那头看,脱口而出道:“这个不知好歹的丫头怎么在这里?” 李君宝怔了下,回身问道:“你认识她?” 邵泽阳抿抿唇,没吭声。 李君宝是谁,邵泽阳那小九九能逃过他的眼睛?目光在他脸上流连片刻,立即猜出了:“乔莞就是那个拒绝你的女生?” 邵泽阳冷哼,算是默认。 李君宝明白过来,他起初还纳闷,在学校里谁会拒绝邵泽阳?邵家在榕江市里虽然低调但是家底可不比那个赵晴晴差,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他一开始不太明白,哪个女生那么不开眼,就算拒绝邵泽阳的脸,也不该拒绝他的钱对吧? 可如今可算明白了! 如果是乔莞那个迟钝的丫头,绝对做得出来! 冷不丁被人踩到痛脚,邵大少爷不高兴了,瞪着他说:“认识?” 李君宝没马上回话,转身去了厕所,只是在脱裤子的时候瞥了眼手上的石头链子。 原来那根红头绳在前段时间已经发白、断裂,如今这条是他找人新窜上去的,而在上头的小石子也多有刮花的地方,破破烂烂的一条手链跟旁边的几十万名表配在一起略显突兀,可他却一直没舍得扔,连睡觉也戴着,从不离身。 而这头,乔莞捏着筷子吃着吃着眉头就皱了起来,一想到回礼,一想到那对小熊,她愁得五官都皱一块了。 这段日子她一直很勤快的给同学跑腿挣小费,可一个月过去了,那些零零碎碎的毛票凑在一块连一百元都不到,假如她中午和晚上不用给傅天琅送饭的话,还能出去捡捡纸皮和空瓶子…… “怎么了?” 面前冷不丁伸过来一只手,傅天琅抚上她皱成一个“川”的眉毛。 乔莞吓得浑身一震,原本握在手里的筷子“啪叽”一声掉在地上。 傅天琅看了她一眼,弯腰拾起,抽出一旁的纸巾细心擦拭干净,这才递回给她。 “最近在学校过得怎样?” 乔莞接过,见他一副关心的口吻,也老老实实的答:“还行。”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发现自从他过完生日以后,便开始关心起她的校园生活。 傅天琅点点头,替她舀了碗汤:“零花钱还够吗?” 听到他提钱,乔莞敏感的又是一哆嗦,随后呐呐的点头:“够。” 其实傅天琅每天都会给她点小钱买零食,但是数额不多,八成是怕她有钱了就乱吃东西,所以克制点。 乔莞以前确实是手头上有多少就花多少,如今为了买水晶熊,她已经好久没乱吃了。 而自从李君宝发现乔莞以后,他并没有急着去找她,反倒不动声色的躲在远处观察,也就是这几天的观察,让他发现乔莞好像缺钱? ------题外话------ 豆腐回来了(* ̄3)(ε ̄*) 30钻石haxlj8 10鲜花7钻石1评价票鲜花南阿将 1评价票1月票363590394 1月票似花還似非花 1钻石笑如此牽強ミ 1评价票锁碎時光 1月票1评价票雪夜葬心魂 1评价票18825851873 1月票520fbx馨 10鲜花388打赏15837556361 6月票qquser6732847 1评价票4月票13944070765 1月票15980406753 2月票钰儿cyh 1评价票妖骨扇 1鲜花左寻 1月票流行黑色1 1月票15841601150 1鲜花1月票15181083247 1钻石188打赏1钻石5鲜花qq64438304 1评价票嘘喂听 1鲜花tusds 5鲜花笑如此牽強ミ 1月票13773284628 075 小丫头,撒谎 乔莞根本没想过自己会跟李君宝在同一个学校,她可没忘了以前在他手上吃的亏,这小子就是个白眼狼,表面一套背地一套,时常还倒打一耙,极其不要脸。 她又不傻,吃了几次亏还往他身上凑,所以当斯文俊逸的李君宝替她捡起掉在地上的试卷时,乔莞伸长了手,冷不丁的抢走卷子,转身要跑。 李君宝揪着她的领子往回扯,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还是清楚的看到她的卷子,八十分,成绩不算好,虽然前面写得密密麻麻,但是后面的几道大题几乎全空着…… “跑什么?”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松开她。 乔莞怔了下,对,她跑什么?这里人来人往,她难道还怕他讹人? 于是乔莞的小腰板子也挺直了,就跟见了狐狸的兔子,四只毛爪子摁着地板,眼睛睁大了一圈,浑身充满戒备的瞅着他。 李君宝又推了推眼镜,这么多年过去,他好歹也已经成年了,而且这么多年的饭可不是白吃的,不会再干出只有小学生才会做的幼稚事。 所以他没有为难她,上下扫她一眼,神色自若的丢了句“以后走路小心”便头也不回的进了教学楼。 乔莞傻在原地,两眼光光的盯着他的背影,心里一堆问号。 李家少爷转性了?不再针对她了? 但是乔莞没多想,他不整她,她自然不会主动往上贴,于是一转身,朝反方向走。 可自那以后,乔莞发现两人“偶遇”的次数多了,她上学能碰到他,去小卖部给同学跑腿也能碰到他,连去个厕所也能…… 不过两人也仅止于“偶遇”,他倒是没找她麻烦,但是渐渐的乔莞发现这人真转了性,由从前张扬跋扈的小少爷变成了个成熟稳重的美少年。 偶尔当她捏着试卷愁着那几个大题怎么写的时候,他还会突然冒出来指点一二,一来二去乔莞发现李君宝虽然一身毛病,但是解题的思路相当清晰,有了他的指点,乔莞在一个小测验上感觉到自己的成绩明显提高,于是对他也就失了戒心,每天一有不会的题就往高中部跑。 而且李君宝贼精的一个人,深知乔莞嘴馋的毛病,在辅导功课之余抽屉里藏了一堆小零嘴,他自己不爱吃,所以都是乔莞吃。 俗话说吃人嘴软,更何况李君宝还给她免费补习呢,所以没多久,乔莞算是完全放下了对他的戒心。 李君宝一开始不动声色,后来拐着弯子问她,最近是不是缺钱,他看到她给好几个同学当跑腿。 这可算说道乔莞的痛处了,她头疼的瞅了他一眼,但是没肯说原因,李君宝将她的窘迫看在眼里,倒也没勉强,而两人连续一周的互动,自然而然的落进邵泽阳的眼里。 中午,邵泽阳又把人约到了自家的球馆。 一杆子推过去,看着子球进洞,他得意的吹了声口哨,末了瞥了眼一旁的李君宝,问道:“我说呢,这几年下来不见你近女色,我还以为你有什么特殊癖好,原来啊,你的兴趣确实独特。” 见李君宝不搭腔,他饶有兴趣的继续道:“那小丫头有什么好?干干扁扁身上没几两肉,除了嫩点,白点,还有什么可取之处?” 说话的同时,他脑海中跟着回荡起乔莞那张脸,长得是好,可惜太小,不过她的皮肤确实白,他见了她几次,在不打针,不擦粉的情况下,她那皮肤就跟刷墙的白漆似的。 邵泽阳耸耸肩,他对乔莞没什么兴趣,他喜欢的是F杯的熟女,玩得起,放得开,绝不痴缠的最好。 “我们没有交往。”对于桌球,李君宝也是个中好手,一杆进洞后,他换了个姿势。 没有交往? 邵泽阳不信,没交往这只老狐狸会这么好心,又是教功课又是买零食,每天还准时准点的在她门口守着,装偶遇。 随即他冷哼一声:“咱两是不是兄弟,为这点小事你犯得着瞒我?” 李君宝抿抿唇:“谁瞒你?我和她只是旧识,以前住在一个镇上,我欠了她个人情。” 话落他瞥了眼手上的石头链子,当初他本想把一串玉珠链子还给她,谁知被她哥哥送了回来,往后那丫头一见他就跟见了老虎似的,所以这份人情也就一直没机会还。 邵泽阳还是不信,总觉得他藏着掖着,不过在往后因为李君宝的关系,渐渐的也开始对乔莞上了心。 —— 说也巧合,这才没两天,赵泽阳便在路上碰到了乔莞。 她站在一家精品店前,目光紧盯着橱窗里的水晶熊不放,昏黄的余晖斜斜的往下洒,将她小小的个头罩在一层似有若无的光圈里,染得一身清晖。 邵泽阳没有上前,而是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观察她,他发现这丫头的五官长得不错,穿上专门定制的校服站在一群小女生中格外引人注目,虽然现在还嫩,但以他多年看女人的眼光一瞅便知,那就是个美人胚子。 路过的小车鸣了一声喇叭,顺道将乔莞唤醒。 她低头看了眼时间,想起还要给傅天琅送饭,不敢再耽搁的往前跑,走的时候又忍不住回头望了眼,瞅着从小熊身上发出的璀璨光芒,她松了口气,知道没被人买走就好。 岂料她前脚刚走,邵泽阳后脚就跟到了橱窗前。 毕竟是摆在最显眼的位置,邵泽阳只稍一眼就找到了那只熊。 他走进店里,直截了当的问店老板:“刚才那女生看的是哪一款?” 老板多有眼力,一瞧就知道这少年非富即贵,而且会这么问,必定是要把东西买下,讨好喜欢的女孩子啊。 于是他果断指向前方,循着对方的指引,邵泽阳更证实了心中所想。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想起早前后援会欺负乔莞的事,作为源头的邵大少爷一拧眉头,难得的良心发现了。 “包起来吧。” 老板忙不迭的点头,等到一个精美的小礼物盒拿到手,邵泽阳又愁了,说起来他和乔莞不算熟,这种小玩意他要怎么交给她? 当然乔莞还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水晶小熊已经被人买走,晚上回去,还把存钱罐砸了,然后趴在床头一张张的数票子。 越数那眉毛越皱,想想自己辛苦了一个月,可能连小熊身上的彩带都买不起。 乔莞愁啊愁,等到乔妈在外头喊她,这才急急忙忙的将一手的纸币塞进抽屉。 接下来的日子,乔莞按部就班的过,可直到某日,她又一次经过那家精品店的时候,惊愕的发现,原本摆在橱窗里的小熊没了。 她急忙忙进店里,询问一番,连店主自己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前几天被一个小伙子买了,他没送给你?” 乔莞听罢更迷糊了,哪个小伙子?可没人送给她。 见问不出个所以然,乔莞灰溜溜了的出了店门,这下倒好,她不必再发愁钱的事了。 可既然答应要给傅天琅回礼,她怎么的也得再找找别的东西,后来乔莞看到了另一款钥匙扣,价格相对便宜一些,但是论精致度,远远比不上原来的水晶小熊。 乔莞皱着眉头,算算自己手头上的钱,再便宜也还是有差距。 而就在乔莞发愁的时候,李君宝又找上了她。 他这话说得还算礼貌,待她也客气:“下个礼拜是我的生日,我打算请朋友到家里聚一聚,缺个煮饭招待的,你要不要来给我打工,我给你算时薪,一小时一百怎么样?” 李君宝说完,抬头看她的脸色,在来之前他都是打听好的,虽然不知道乔莞要钱做什么,但看她最近拼命“接活”的样儿,心想也许是缺钱了,后来他又算了下,将时薪定在一百,不敢定太高,这个价格就刚刚好。 乔莞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而后低头琢磨,她确实心动了,算算这一个月下来,她给同学跑腿,做作业挣到的小费都不到两百,但是如果去李君宝那做招待,一小时能有一百,四五个小时下来,她就能买到给傅天琅的礼物。 假如这还是当初的李君宝,她一定不会答应,但是经过半个多月的相处,乔莞发现这人就跟改头换面,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待人温和、有礼,而且对她特别特别好。 随后她转念一想,她一个从乡下出来的小姑娘,年纪也不大,他能坑她什么,就算记恨小时候的事,也该是她记恨,毕竟当年被坑被讹的人可是她,他总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 乔莞这么一想着,脑袋瓜子就通了,可随即当她回忆起他那个难搞的妈,心里开始犹豫。 李君宝见状,就跟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不咸不淡的提醒:“那天我爸妈有事,都不在家,你会不会做饭?” 乔莞一听,心动了,忙不迭的点头。 到了下午放学,李君宝骑着他的自行车把她送回家,乔莞没注意看,一屁股坐了上去,殊不知这辆在她眼中普普通通的两个轮,换成人民币可是够买一辆国产四轮车。 乔莞没敢让家里人知道这事,于是拿出手机,先是给傅天琅发了短信,随后又给家里打了电话,随便扯了个学校晚上有活动的借口,晚点会回来,乔妈倒是没怀疑她的话,反倒是傅天琅。 她刚收了线,他立马一个电话敲过来。 “什么活动?”电话里,他的声音低沉,透出一丝质疑。 乔莞接得战战兢兢,深知傅天琅不好忽悠的个性,只能认认真真的答复,好在他只是沉默半晌,同意了。 可正当乔莞松了口气的时候…… 他突然说道:“晚上几点结束,我去接你。” 乔莞这颗心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她可不敢真告诉他,支支吾吾的说不用,末了也不管他什么反应,直接挂了电话。 李君宝在一旁看着她的动作,等她收了线,这才问:“你哥哥?” 乔莞点点头,总觉得最近傅天琅管她管得很严,又或者他一直盯得她很紧,只是之前她慢半拍,没反应过来。 李君宝把自行车停在楼下,没再说什么,只是自顾自的掏出自己的手机:“你号码是多少?” 乔莞自自然的曝了一窜数字,看着他默默存进电话薄里,心里觉得古怪,却没说出来。 两人进了别墅,乔莞透过后院的玻璃往外看,发现这附近的绿化做的真好,到处都是欧式设计的屋子,跟电视剧里演的似的,格外漂亮。 趁着换鞋的空当,她又瞅了眼宽敞的屋子,心头郁闷,她知道李君宝家里富裕,却没想到富到这个地步,以前两人住在一个镇上,他又是住她隔壁的时候,她还没感觉到彼此间的差距,如今出了小镇,接触到另一个新的才层面,才明白到自己之前住的地方有多么封闭。 乔莞换好了鞋,正想问厨房在哪,却被李君宝一把拽住了胳膊。 他捏捏她的手心,又柔又软,就像握的不是个人,而是一只白白嫩嫩的小兔子。 李君宝心头荡了下,不过他自制力高,没表现在明面上:“先换衣服。” 乔莞怔了下,还是迈开步子跟他走,她虽然没坑声,但是觉得古怪,好端端的换什么衣服?不过转念一想,他们大户人家估计是怕她把地方弄脏,穿个工作服会方便些吧。 乔莞撇撇嘴,跟在他身后进了一间房,随后李君宝果真递给她一件工作服,但是乔莞拿起来左瞧瞧,右瞧瞧,心头虽感困惑,但还是进了更衣室。 她站在镜子前对比,又瞅了眼那件女佣裙,白色的衬衫,领口是蕾丝,泡泡袖,配上一条黑色的背带蓬蓬裙,还特别恶趣味的配了两只猫耳朵,金铃铛…… 乔莞换上以后红着脸,对着镜子比照半天,直到李君宝在门外敲门了,才悄悄从缝里探出个脑袋。 “换好就出来吧。”李君宝盯着她头上的两只猫耳朵不放,毛茸茸的黑猫耳朵衬着她那张圆圆的小脸蛋显得格外的俏皮可爱…… 乔莞还在磨蹭,她心想这有钱人的钱真不好挣,来煮个饭还要换这种衣服。 用力扯了扯裙子的下摆,其实裙子不短,至少能够遮住半个膝盖,可乔莞不太习惯,她边从浴室里出来边庆幸,还好屋子里开有暖气,要不这种薄薄的料子不得把人冻死。 然而等门一开,李君宝可以说是当场怔住了,这衣服买的时候邵泽阳还笑话他恶趣味,没错,他就是恶趣味,喜欢收集这种类型的衣服,同一个款式的女仆装,兔子装,在他专用的衣柜里就挂了十几套,这次让乔莞换上,其实就是纯粹觉得好玩,却没想到她会这么合适! 女孩个子娇小,这会儿从浴室里出来,头上的两只猫耳朵随着她的走动轻微摆动,软绵绵,毛茸茸,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捏,再拧一拧。 乔莞留意到李君宝那种直勾勾的眼神,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问道:“不好看?” 李君宝没吭声,目光上下扫她。 乔莞五官生得好,皮肤也白,垂在肩上的两条麻花辫子又黑又亮,如今穿着一身的蓬蓬裙,猫耳朵,金铃铛…… 李君宝捂着嘴,掩去眸底的惊艳,语气有点生硬:“不好看,你进去换回来。” 其实是太好看,太可爱,那水灵灵的模样让他想私藏起来,不让别人看到。 乔莞摸摸鼻子,想着这衣服穿上身也不容易啊,不过花钱的是大爷,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她只能换回去,但还是忍不住在心底抱怨,有钱人真难伺候! 而正当乔莞要往浴室里钻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人打开,邵泽阳来了。 今天李君宝生日,邵泽阳早早就来了,他原本在院子里的游泳池里游泳,听说李君宝回来,便跟着上来,谁知道一推开门,刚入眼的就是乔莞那身蓬蓬裙。 邵泽阳也震住了,他没有李君宝那么闷骚,什么表情都露在脸上,当下掩不住眼底的惊艳,惊叫了声:“她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穿着这身……这身…… 他捂着嘴,眼珠子死死的盯着乔莞不放,瞅着那个水灵灵的小女仆,目光热得要把她吃了。 李君宝怔了下,他反应也快,稍稍挪动了位置,将身后的乔莞遮得滴水不漏。 “还不快进去换回来?” 乔莞听着他不悦的语气,赶紧“砰”的一声把门阖上。 邵泽阳盯着不远处那扇冷冰冰的门板,吹了声口哨:“在学校痴缠还不够,居然把人往家里弄,还说没在交往,你就嘴硬吧。” 李君宝不吭气。 邵泽阳见他半天蹦出个屁,暗骂了句“老闷骚”,随后又问:“你把她招来干什么?” 脑海中不由得浮起她身上的女仆装,他舔舔唇,突然有点意犹未尽。 李君宝抿着唇,不太高兴他突然闯进来,简明扼要的回道:“我这里缺个招待,正好她缺钱。” 邵泽阳瞪大眼,果断不信,李家好几个佣人轮流伺候,会缺招待?不过看他越是藏着掖着,他就对乔莞越感兴趣,其实也是一种公子哥的劣根性,越不让他碰,他就偏要碰。 而且邵泽阳也有自己的小算盘,那对水晶小熊都在他那长毛发霉了,却一直没机会给她,这会儿他却换了个主意,打算只给她一只,剩下的一只他自己留着,往后两人戴着情侣钥匙扣,膈应膈应班长大人也好啊。 乔莞自然不知外头的暗藏汹涌,她把自己的衣服换上以后直接去了厨房,拉开冰箱看着满柜子的食材开始动手。 李君宝安静的在一旁看着,虽然面上没什么表情,心底却起了不小的波动,他起初找她来,其实就如邵泽阳说的不过是借口。 瞥了眼手上的石头链子,他目光微敛,他大少爷不习惯欠人家人情,既然当初她没要他的礼物,这次他就换一种方式还给她。 原本找她做菜不过是个把她骗来的幌子,他一开始根本没抱希望,而且他一直以为乔莞这个乡下丫头顶多就会几道家常小菜,却没想到什么鸡、鸭、鱼、肉、海鲜虾蟹放她手里就跟变戏法似的,没多久一盘盘香喷喷的美味就上了桌。 这下不仅李君宝掩不住眼底的惊愕,连他好几个朋友都说:“你小子什么时候找了个那么小的厨师。” 乔莞看着一屋子的男男女女没吭声,也没打算和他们一起吃饭,虽然她还饿着肚子,但既然是给人打工,就不好与雇主同桌吃饭,这点规矩她还是有的。 于是她擦擦手,回厨房收拾餐具,后来当她走到后院,看到游泳池有点脏,就又去清洗了泳池。 等到一切收拾妥当,天色已经擦黑。 乔莞坐在泳池旁往天上看,听着大厅里震耳欲聋的音乐,不知他们要闹到什么时候,要不一会儿和李君宝说说,让她先走,她不能太晚回去。 “你怎么在这里?我到处找你。”邵泽阳手里捧着一个小蛋糕。 乔莞正是饥肠辘辘的时候,当然没跟他客气,接过就吃。 邵泽阳瞅着她跟小动物似的吃相,突然就乐了。 “听说以前你和君宝住在同一个镇上?” 乔莞边吃边点头。 接着邵泽阳又问了点关于李君宝的事,其实乔莞知道得不多,对邵泽阳这人也没什么好感,毕竟她会受到后援会的排挤,他就是那个源头,哪怕这事与他无关,她还忍不住对他生气,但念在他是李君宝的朋友,所以对他的问题她能答就答,不能答的就含糊着带过。 渐渐的,邵泽阳也听出这丫头有点敷衍的意思,他摸摸自己的脸,又低头看了眼自己俊朗的五官,长那么大还真没在女人面前栽过。 不,这不算女人,顶多个未发育完全的小女孩。 于是邵泽阳也郁闷了,但想想她刚才的打扮,不死心的掏出一个小绒盒子,一打开,一只水晶制的小熊钥匙扣随即出现在乔莞眼中。 乔莞震了下,抬头看他:“怎么会……” 邵泽阳撇撇嘴,果然是个小女生,易哄骗。 “送给你的。”他咧着嘴笑,笑得像一只大尾巴狼。 乔莞又瞅了眼那只小熊,明明是一对,如今他却只拿出来一只女款。 “还有一只呢?” 邵泽阳笑容满面的道:“在我这。” 乔莞将目光往上移,在心底琢磨半晌,说:“你把两只都卖给我吧。” 邵泽阳怔了下,笑容僵在脸上:“什么意思?” 这丫头什么脑回路?他好心给她送个小礼物,她居然张口就要跟他买一对? 乔莞点点头,一脸诚意的道:“你如果不要的话,能不能把那一对小熊卖给我?” 她心想他既然愿意把一只送给她,那么另一只对他来说应该没那么重要的才对,而且今晚她给李君宝打了五个小时的工,算起来有五百块入账,加上她之前攒的,钱够了。 瞅着女孩一双明晃晃的眼,邵泽阳已经不会笑了,他拉长着脸,语气不善的盯着她:“卖什么,我像是缺钱的人吗?” 乔莞噎了下,没吭声。 邵泽阳忍着脾气,又把小熊递给她:“这只送给你,另一只我留着。” 乔莞不接,她擦擦嘴从地上爬起来:“算了,谢谢你的蛋糕。” 她虽然穷,但是也不喜欢白拿别人的东西,而且只给她一只有什么意义?她原本就是想送给傅天琅当回礼的,不是用自己努力换来的礼物,相信他就算收了也不会高兴。 乔莞转身就想走,这可把邵泽阳气坏了,他一个公子哥脾气,从来都是女人倒追他,他还不一定接受,可如今她拒绝他几次?两次!这个给点颜色就蹬鼻子上脸的丫头,真当小爷好欺负?! 邵泽阳的自尊心受了伤,他大少爷长那么大哪受过这种气,于是突然拽住她的胳膊。 乔莞皱皱眉,刚要回头,却被他一使劲,扯进了泳池里。 “噗通”一声,乔莞在水里扑腾了两下,虽然李家有开暖气,但是这大冷天,往水下泡一泡,她还是冷得直哆嗦,身上的毛衣吸了水也是沉甸甸的压在她身上,乔莞觉得难受,她水性再好也经不住他这突然往下推的动作,于是在稳下身子的同时,喝了好几口水。 好不容易她游到池边,邵泽阳却不让她上来,守在边缘处一看到她就把她往下推。 “你干什么?!”她气得一张脸雪白雪白。 邵泽阳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干什么?个小穷酸,伤了他的自尊,还想若无其事的走人?没门!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每当乔莞游到岸边,试图往上爬的时候,邵泽阳总是格外准时的出现在她面前,然后轻轻一推,把她重新弄回水里。 这一来一往的,又是入冬的天气,铁打的人也受不住了。 乔莞冷得双唇都开始发抖,原本看在李君宝的面子上忍了又忍,最终没忍住,骂道:“走开,幼稚精!” 邵泽阳怔了下,他是没想到乔莞会骂人的,毕竟这小姑娘在被后援会欺负的时候一直畏畏缩缩,绵绵软软,所以他也以为她就跟个兔子似的好欺负。 如今被骂了一顿,他也来了脾气,得,他就幼稚了怎么着,总之今晚她就别想从水里出来! 乔莞是又急又气,好几次想要爬上去,又冷不丁的被他推回水里,可她有什么办法,除了一张嘴能骂骂他,可瞅着这人脸皮比墙厚,应该不在乎她的辱骂,但是打人…… 她看看自己瘦胳膊瘦腿,再看看人家虽然消瘦,但是个高,胳膊上都是肌肉,一推她就倒了,怎么打? 乔莞急红了眼,索性张嘴咬上他的手,听着他的痛呼,得手了几次,可当她刚爬上岸,又猛的被人推下去,后来邵泽阳也学精了,躲着她那口牙,一来一往间,逗她逗得正起劲的时候,李君宝赶来了。 李君宝原本在屋里找不到乔莞,才出了院子,就看到乔莞跟只兔子似的泛红了眼眶,被困在泳池里,而岸上则蹲守了一只无聊的大尾巴狼,随时推一个爪子,把可怜的小白兔摁进水里,再这么下去,这六、七度的温度,不得活活把人冻出毛病。 于是乎,老狐狸气冲冲的过来,一巴掌抽上大尾巴狼的后脑勺,只听那狼嘴哀嚎一声,倒地上怒骂:“艹,你为个小丫头打我?” 邵泽阳回头刚要还手,可瞅着李君宝满脸的怒容,知道这人真发了火,识相的没再吭声。 乔莞哆嗦了下,找着空隙赶紧往上爬,李君宝拉住她,又让佣人递过来一条毛巾,随着宽宽厚厚的大毛巾将她整个罩住,乔莞这才好受了些。 “你先把这身衣服换下来,我让佣人帮你烘干。”见她浑身湿透,哆嗦得不成样子了,他忍不住又瞪了邵泽阳一眼。 乔莞看看时间,这么一闹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她这次是撒谎跑出来了,再不回去就穿帮了,更别提穿着李君宝的衣服,被家里人看到她穿着一件男款的衣服回来,这不是水洗都洗不清了嘛? ?见乔莞不同意,李君宝倒是没勉强,又找来几条毛巾,里三层外三层的把她裹成一团。 接着他送乔莞回家,这次没骑自行车,而是开上了他爸的大奔。 乔莞吓了一跳:“你有驾照吗?” 李君宝推了推眼镜没吭声,没有,他是无证驾驶,但是车技真是顺溜,没一会儿就将乔莞送到家楼下。 乔莞见一路有惊无险,也没心思想这些,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和家里人解释,解释她这么晚回来,而且还是一身湿漉。 眼瞅着乔莞去摸门把手,李君宝没马上开门,而是塞给她一个信封。 乔莞怔了下,打开一看里面装有五百块钱,明明是薄薄的几张纸,这会儿却沉甸甸的。 “谢谢。”她不跟他客气,毕竟那是她应得的。 李君宝顿了下,又说:“早点休息,明天见。” 乔莞点点头,而后又想到他今天生日,拉开车门的时候回头道:“忘了说了,生日快乐。” 他轻笑,看着她走远的背影,突然陷入了一阵沉思。 他想起他对乔莞的情愫,小时候尚且模糊,如今细想,那是一种类似于灵魂的亲近,仿佛他的灵魂曾与她有过接触,所以她一直给他一种独特的感觉。 而后他自动自发的将这种感觉归类为“喜欢”,他也许喜欢乔莞,就像他小时候忍不住欺负她,冤枉她,其实都是小男孩的劣根性,越是喜欢,越想欺负,这也将她推得更远。 现在他长大了,不会再做这么幼稚的事,而今晚邵泽阳的举动,虽然令他大为火光,但是现在想来,他这么做也算是帮了他,因为这无疑是给了他一个英雄救美,能在乔莞心里加分的机会。 李君宝目送着她走远的背影,如今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会欺负人的小男孩,他目标很明确,知道得到她最好的办法,就是对她好,让她慢慢对他心生好感,往后等两人长大了,再自然而然的在一起。 —— 晚上的温度接近零下,乔莞刚才在车子里吹着暖气还觉得没什么,可这会儿下了车,再被冷风吹一吹,湿冷湿冷的气息从裤管子里往上串,冷得她是边走边哆嗦,嘴唇都给冻紫了。 于是她步子迈得更大,几乎是一路小跑往楼下奔,却没想到那里一早便多出了一道身影。 那人影就站在路灯下,直挺挺的立着,一身黑色大衣,长裤,皮鞋,将近一米九的身高,气势逼人。 再走近一点,乔莞吃惊的抬眼,发现傅天琅那张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冷硬。 刚入冬的冷风将周遭的树影吹得哗哗作响,一并吹乱她一头黑发。 乔莞远远的看着他,有些惧于他冷肃的神色,没敢马上上前。 而傅天琅也没动,只是站在原地打量她,打量她湿漉漉的校服,还有那张被冻得发白的脸。 “莞莞。”黑暗中,他声线低沉,哪怕这人什么也不做,甚至连眉头都没动,却总有一股迫人的压迫感在源源不断的向她传递。 乔莞觉得自己的脚在这一刻生了根,没法动。 傅天琅皱起眉头,突然大步朝她走来。 乔莞这下真被吓到了,吸吸鼻子,委屈的瞅着他:“琅哥。” “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他面无表情,语气是一贯的漠然。 假如是旁人,也许还瞧不出傅天琅在生气,可乔莞不同,她很清楚他只有在发怒的时候才会用这种冷到骨子里的声音和她说话。 乔莞瑟缩了下,没敢说实话:“学校……有活动……” 话音刚落,她立即敏感的察觉到周围空气的浮动,那温度似乎更冷了。 傅天琅没吭声,眸色像是沉进了黑夜里,让人看不透,猜不明。 “是吗?” 简明扼要的两个字,却让乔莞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她头皮阵阵发麻,要不是死死咬着唇,她八成已经全盘托出,缴械投降。 “回去吧。” 肩头突然一暖,乔莞才发现他把自己的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和气息的厚外套将她紧紧裹住,乔莞心肝乱颤,那感觉就像正被他抱在怀里一样。 接着他楼住她的肩膀往楼上走,乔莞则低着头尽量跟上他的脚步,所以并没有看到在转身的刹那,他那双比黑夜更冷,更沉的眼眸。 回到家,乔妈看着她进屋,瞥了眼墙上的挂钟忍不住抱怨:“你们学校什么活动,非得搞这么晚?” 乔莞没吭声,随后乔妈又发现她一身湿漉,凑过来关心的问道:“怎么浑身湿透了?” 乔莞低头换鞋,继续扯谎:“刚才不小心掉池里了。” 乔妈深信不疑,忙把她赶进屋里:“快去洗个热水澡,多冷的天呀,小心别感冒了。” 乔莞连连点头,进了房间又回过身瞥了傅天琅一眼,只见他铁青着脸色,似乎真生气了? 乔莞内心忐忑,进浴室匆匆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发现他正在阳台洗衣服。 温暖的月色倾斜而下,却始终退不尽对方脸上的冰霜。 乔莞左右张望一阵,虽然他平时也习惯了板着一张脸,但今晚的好像不一样…… “我帮你洗吧。”她动作自然的凑过去,想要取下他手里的衣服。 他却沉着一张脸,连眉毛都没动一下的拒绝:“不用。” 说话的时候,他没有看她。 乔莞没忍住,用力的扯了扯,试图把他的衣服抢下来,可他那力道哪是她撼动得了的…… 他不吭声,冷着脸,即不瞧她,也不主动和她搭话,等她松开了手,又跟机械一样开始搓洗自己的衣服。 乔莞在他身旁站了半天,被冷风吹一吹,瑟缩了下,若换作平时他会让她进屋,或者找件衣服给她披上,但这会儿却没理她,全程把她当成了透明。 她吸吸鼻子受不了了,果断凑上去,一把抱住他的胳膊,讨饶道:“琅哥,你别生气,我以后再也不晚归了。” 傅天琅还是不吭声,但是她柔软的小身子覆过来的时候,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沉默好半晌,一道清冷的声音这才在黑夜中响起:“今晚,去哪了?” 乔莞怔了下,低头想了想,还是坚持的道:“我不是说过了吗,学校有活动。” 他原本就没什么温度的目光霎时变得更冷。 乔莞见他不说话,只能僵硬的抱着他。 两人不知僵持了多久,他突然放下洗到一半的衣服,徐徐侧身,冷飕飕的目光如同冰刃笔直的射向她的脑门。 乔莞吓得心尖一跳,下意识的就松开了他的手。 “我刚才给你们老师打电话,她告诉我你们今晚没有活动,你应该一放学就走了,是吗?”他定定的注视她,好像要把她看穿,看透了。 而且他并没有告诉她,就在刚才他去了一趟她们学校,在里面找了一个多小时,打她电话,她关机,回到楼下,等来的却是她被另一个男孩送回家。 乔莞这次真被他吓得不会动了,磕磕巴巴的说不出话。 ------题外话------ 这是一块会万更的豆腐,伸着小手板,笑:你们的票呐? PS:楼下的妹纸们,请接收我的爱~ 10鲜花15837556361 1月票15837556361 1月票hlemony 1月票13860222984 1月票lym331 1月票一兜小妖 1月票18825851873 1月票adayangjing 1月票adayangjing 1评价票15181083247 1月票qq64438304 10鲜花15837556361 1钻石15837556361 1评价票15837556361 1月票15837556361 5鲜花笑如此牽強ミ 2鲜花tusds 076 我长大了,不小了 沉默在空气中漫延。 整个阳台静悄悄的仿佛笼罩着一层沉寂得令人快要窒息的迷雾。 乔莞睁着一双大眼看他,而他也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乔莞知道他在等自己的答案,可是她低头琢磨半晌,抹了把额际的冷汗却不知如何作答。 “阿莞?”恰好乔妈在客厅里喊她:“你在阳台做什么?” 乔莞闻言,就跟见了救星似的,一扭头跑了出去:“晾衣服。” 乔妈没有怀疑,瞥了眼她身上的睡衣说道:“喝碗姜汤,别感冒了。” 乔莞端着瓷碗要喝汤,冷不丁听到阳台的关门声,声音不大,她的心却跟着一颤,直到傅天琅端着洗衣盆出来,剧烈的心跳依旧未停。 乔妈眼瞅着锅里还剩点,也给傅天琅舀了一碗,他没有拒绝的接过,端着碗就坐在乔莞对面。 面对那双如鹰般锐利的目光,乔莞动作一僵,就跟被班主任抓到作弊似的,心虚的垂下脑袋,吹了吹碗里的热气,心急火燎的往肚子里灌。 “急什么,不烫吗?”乔妈原本在一旁看电视,瞅着乔莞吐着舌头的狼狈样,啼笑皆非道。 乔莞扯了扯嘴角,一转身又迎上傅天琅冷飕飕的目光,她心下一个“咯噔”,赶紧低下头,可忍不住偷瞄他,眼瞅着他紧抿的唇,铁青的脸,还有因为压抑着情绪而轻微滚动的喉结,她咬咬牙,急匆匆的喝掉碗里的姜汤,逃避式的的钻进了卧室。 “这孩子怎么了?”乔妈纳闷的盯着乔莞逃得飞快的背影,转身问傅天琅,可对方却没吭声,照例低头喝汤,只是垂在另一边的五指狠狠的一握,手背浮现青筋。 乔莞进了自己的房门,黑猫不在,小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乔莞走到床边,从衣兜里掏出一个信封,那是李君宝给她的工钱。 不经意望了眼窗外,暗沉沉的天空看不到明月。 这时门外传来挠门的声音,知道是阿琪回来了,乔莞给它开了门,看着它三两下蹿上床,没作声。 她沉默着将信封塞进书包里,掏出那本口诀细看,书皮封面有些泛黄,这段时间被她翻来覆去的看,有几张书页甚至已经脱出。 地府的东西阳间人看不到,更别提用现代发明的胶带粘贴,于是乔莞只能将脱出的那一页随便夹在中间。 她咬咬牙,想起今晚在泳池里被人欺负的事,心里憋着一口气,可连翻好几页,里头全部是对付小鬼的口诀。 她发现自己居然拿“人”一点办法也没有。 邵泽阳那事算是给她提了个醒,她想到之前自己一心专研着如何对付鬼怪,却独独漏了人心,假如碰到个心怀不轨的人,要伤害她或者是她的家人,她也许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乔莞皱起眉头,顿时将书页翻得“簌簌”响。 这可不行,既然连小鬼都能伤人,那么他们鬼差作为高级鬼,不可能连这点都做不到。 乔莞看得认真,没留意到凑过来的黑猫,直到书页上突然出现一只毛茸茸的猫爪子…… “这点皮毛,对付一般的孤魂野鬼还算凑合,若是遇上道行高深的厉鬼,你只有等死的份。”黑猫幽幽的瞥她一眼,语带不屑。 乔莞抿抿唇,她当然知道这点,所以心头更闷,于是也不理她,继续翻找口诀。 黑猫跃上床头,舔了舔手背问道:“怎么,在学校又被人欺负了?” 乔莞面容一僵,还是不吭声,她虽然笨,没本事,却也是有骨气的,不会三番两次的借助外力。 黑猫趴下四肢,随便瞅她一眼,便明白过来,这丫头是想自己解决。 但是翻那本烂册子有什么用? 随即,黑猫张了张嘴,对着夜空念了一段咒术。 乔莞怔了下,竟鬼使神差的跟着念,而当最后一个音符出口,纤细的指尖蓦然蹿起了一道幽蓝的火焰! “啊!”乔莞惊叫一声,那火焰随即熄灭。 “大惊小怪。”黑猫眯起眼,“这是幽灵鬼火,以体内的鬼气凝聚,依道行而定,不仅能伤鬼,还能伤人元神。” 换句话说,这口诀既能打鬼,又能打人。 乔莞瞪大眼,坐直了身又开始默念口诀。 黑猫看着她手上的火焰,乔莞虽然重生,但本质上还是地府的鬼差,所以体内有鬼气,可以凝聚成火焰,只是她现在道行太浅,从前也不曾苦心修炼,所以弄出的火焰很淡。 不过既然有了口诀,乔莞自然得勤加苦练,正好在隔天,邵泽阳找她麻烦的时候练练手。 这天放学,邵泽阳把她堵在一条小巷里。 他还记恨着昨天李君宝打人的事,正好在路上看到她落单,于是本着他不好过,她也别想安生的恶霸心理,打算再撩拨撩拨她。 盯着自己被捏起的辫子,乔莞的看着他的眼神透出一丝厌恶,但只是抱着书包没有动:“你想做什么?” 邵泽阳被问得一怔,脑海中蓦然浮起昨日她泛红着眼眶,跟只小兔子似的可怜兮兮被他困在池里的一幕,眉心一动,轻轻一扯她的发辫,听着乔莞吃疼的声音,他心头大为舒爽的道:“做什么?你以为昨天的事就这么完了?” 乔莞咬牙切齿的瞪他:“不然你想怎样?” 邵泽阳眨眨眼,他想怎样?他就是上瘾了,想再看看她这个白嫩嫩,软绵绵的小动物被欺负得大哭,求饶的样儿。 “怎样?你一会就知道了。”他又捏了捏她的辫子,那轻佻的模样,简直与电视上欺负民女的恶霸如出一辙。 乔莞不理他,抢回自己的辫子,抱着书包就走。 可邵泽阳哪那么容易放过她,突然一把抢走她的书包,好奇的问:“里面装了什么,瞧你宝贝成那样。” 乔莞瞪大眼,扑过去抢。 邵泽阳看她那紧张的样,直接扯开拉链,定睛一看,里面除了一沓课本,还有一个小礼物盒子。 乔莞踮起脚,跳起身,可一米八几的邵泽阳比她高出太多,他只需要抬高手臂,就能轻而易举的避开她的攻击。 赵泽阳毫不客气的打开礼物盒,瞅了眼躺在里头的钥匙扣,那是一只水晶制的小兔子,手里捧着四朵蓝色的小花,虽然是同一个品牌,但是远没有之前的小熊精致。 “你买来送给谁?” 乔莞盯着被他捏在手里的小兔,一咬牙大声说:“还给我!” 邵泽阳冷哼一声,瞅着那明显是情侣款式,心里虽然不痛快,但一想到李君宝,又平衡了些。 瞧瞧,李班长费尽心思的讨好人家,殊不知这丫头早有了喜欢的人。 “你不说,我就不还给你。”邵泽阳作势收入口袋。 乔莞瞪他一眼,直挺挺的站在原地,倒是没有再抢,只是幽幽的说道:“不还给我,你会后悔的。” 邵泽阳一听,忍不住用眼角扫她,随后勾起一抹坏笑,饶有兴味的问道:“后悔?你倒是说说,你要怎么让我后悔?” 说完的同时,他瞥了眼她因为生气而发红的小脸蛋,红扑扑的腮帮子,真想捏捏…… 而他也真这么做了,一只手伸过来,轻佻的要摸上她的脸。 可乔莞动作更快,她一把扣住他的手,润粉色的唇畔一张一合,不知默念了什么,邵泽阳只觉得腕间一疼,痛呼一声往后倒退。 一种像被火焰烫伤的痛楚在腕间回荡,可皮面上却看不到半点烧焦的痕迹。 他当然看不到,以乔莞的功力还不足以燃起能让阳间人看到的鬼火,杀伤力也不强,只是轻微的灼伤了他体内的魂魄,他会感觉到疼,也只是瞬间,稍后等到魂魄自行愈合,就不会再有灼烧感。 毕竟乔莞没有阿琪的道行,她不像她可以用鬼火永久性的烧毁人的元神,就像当初她差点被她烧死一样,不过这样也好,她没有伤人的心,更不想用这种口诀害人,邵泽阳怎样她不管,她只是害怕将来下到地府,这事会被判官提起,到时影响她重新投胎。 而邵泽阳刚被“烧”了一下,心头也是大震,他惊愕的抬头看乔莞,怒道:“你做了什么?!” 乔莞不吭声,捡起掉在地上的书包,礼物盒,转身就跑出了巷子。 望着她跑得飞快的背影,邵泽阳缓和了许久那种烧灼的疼痛才褪去,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毫发无伤的手腕,再追出去,早不见了那兔子的身影。 人来人往的街头,冷风簌簌的吹过。 他在原地傻站了好半晌,忍不住爆粗:“艹,臭丫头,居然敢对小爷用电击,棒?!” —— 乔莞一路小跑,跑出了一段距离才稍稍松了口气。 接着她直接去了傅天琅工作的地方,大老远看到他的身影,她凑过去甜甜的叫:“琅哥!” “恩。”他冷淡的回复,转过身继续忙碌。 乔莞似乎被他的冷淡所阻,在他身后站了良久,这才轻声说:“我带饭来了。” 他沉默良久,回过头说:“不用。” 乔莞又是一怔,抬头看他的冷冰冰的背影,昨夜她脑子太乱所以没来得及解释,如今隔了一晚上,他应该在生她的气吧。 毕竟撒谎的是她。 乔莞抱着书包凑上前,刚从书包里取出礼物盒,正待对他好好解释一番,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收了回去。 对,他这几年就是对她太好了,好得她得意忘形,好得让她忘了自己还有未过的劫,所以忍不住亲近他,甚至开始喜欢他,但假如就这么放任这段感情,到她离开的那日,他一定会比前世更难过。 想到这,乔莞默默垂下眼,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真的不吃吗?” “不用。”对方的语气是一贯的冷淡。 乔莞盯着他疏离的背影,收回手,转念又想,或者这次她不再解释,不道歉,就让两人一直冷淡下去,虽然她会不好受,但疏离不是坏事,至少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傅天琅虽然在工作,但是心神仍旧依附于身后的女孩,他在等她的解释,还有道歉,可没想到等来的是她转身,小跑着离开。 他转过身,叫她:“莞莞。” 她没听,一溜烟跑没影了。 接下来的几天,傅天琅等了又等,却再也没见过乔莞来找他,给她发短信不见回复,打电话也一直是关机状态,好像自那日以后,她一直有心避开他,毕竟她很清楚他的工作作息,中午和晚上一般不会回来吃饭,而到了晚上回家,她又逃避式的躲进房间,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出现。 他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好几次扑了个空,盯着她紧闭的房门却又莫可奈何,不解、狂躁、受伤的情绪充斥心头,假如不是他尚存理智,说不定会拆了她的门,把她捉出来。 可他也清楚,这么做只会把她推得更远,因为重视,所以变得格外敏感,也格外的小心翼翼。 于是在这日,傅天琅跟球馆请假,回来早了。 恰好乔莞坐在客厅里看书,因为背对着大门,而且她也没想过傅天琅会那么早就回来,所以哪怕听到开门声,也没有回头。 厨房里传出油锅的“嗞嗞”声,乔妈炒了一碟鸡肉,看到炒多了,便冲着乔莞喊道:“你把食盒拿过来,一会儿给阿琅送过去。” 乔莞捏着课本的手一僵,想也不想的就回:“琅哥说他以后在食堂吃,不用我送。” 乔妈听罢也不勉强,多出来的便盛到另一个盘子,留着明天吃。 乔莞继续低头看书,直到面前罩下一道黑影…… 她下意识的回头,刚转过身立即印上一双幽黑的瞳眸。 她怔了下,根本没想到这个时间他会出现在家里,当即手一松,原本抓着的课本应声而落。 他直挺挺的站在她身后,目光紧粘着她,虽然没有动作,可幽黑的眸却晃出一抹危险的光。 乔莞一紧张,眼神便开始闪烁不定,左瞧瞧,右瞧瞧,最后拾起课本又想故技重施的回房。 但傅天琅比她更快的挡在她面前。 她浑身一僵,见跑不了,只能垂着脑袋说:“我要回房间拿作业本。” 他仍旧不为所动,跟块硬邦邦的雕塑似的挡住她的去路。 乔莞咬咬牙,索性强行突破,可刚走没两步,就被拽住了胳膊。 “莞莞,我们好好谈谈。”没了往昔的冷肃,他放下身段,低声下气的求她。 乔莞哪见过这样的傅天琅,而且是她有错在先,她不道歉不解释,他完全可以生气,她相信没了她,他一样能过得很好,所以他没必要这样啊…… 她吸吸鼻子,生怕被人看到,死劲的掰他的手指,可这人的手就跟铁钳似的,怎么扯也扯不开。 “你别管我了。” 他抬起头,胸膛起伏不定,怎能不管?这几年他耐着性子守着她,呵护她,就是为了等她长大,而且好不容易她开始对他产生亲近,也渐渐开始依赖他,怎能说不要就不要? “妈!妈!” 乔莞急了,但是没想过用鬼火伤他,只是用力抽回手,跌跌撞撞的往厨房里跑。 “你瞎嚷嚷什么?”乔妈纳闷的瞥了眼闯进来的乔莞。 乔莞喘了口气,摇头:“我帮你。” 接下来,她顶着傅天琅那双能烧人的眼吃过晚饭,进房,锁门,等到钻进被窝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可惜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在隔天下午,傅天琅到学校接她来了。 乔莞几乎是一出操场就看到了他的身影,他那个头太好认,一米九几的身高放哪都是鹤立鸡群,显眼得很。 乔莞仗着身材小,背着书包,垂着脑袋,挤在人群里往外走,试图蒙混过关。 可还没出校门口,一双铁壁便将她抱了起来。 傅天琅的抱法,绝对不是什么公主抱,而是完全抱小孩的方式,一条胳膊抵着她的屁股,另一只则直接圈上她的腿,那绷得紧紧的手臂就像两道钳子,让乔莞生出一种他怕她跑了的错觉。 “我能自己走。”留意到周围看热闹的眼神,她脸蛋微红。 他不作声,依然故我的抱着她往前走。 乔莞见他正板着一张脸,只能小声的说道:“我,我长大了,不小了,你别……” “我抱得动。”他不咸不淡的打断她。 乔莞囧,她不是这个意思…… 接着他没有把她带回家,而是来到附近的一个麦当劳餐厅,点餐的时候依然抱着她,不管别人怎么看,就是不愿意撒手。 好不容易乔莞被他放下来,可一抬头迎上他专注的目光,就知道自己肯定跑不掉,于是也就老老实实的坐着。 拿起他买的炸鸡咬了一口,她咂巴咂巴嘴,知道他一定在看她,却没肯抬头,对于乔莞这种乡下孩子来说,第一次来麦当劳的时候自然是觉得新鲜的,而打从傅天琅带她来过一次,她就一直心心念念着,可他非说这些是垃圾食品,不准她多吃。 这会儿却破天荒的把她带来,八成是为了讨好她? 乔莞不吭声,等了好半晌,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叹道:“对不起,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对你乱发脾气。” 乔莞有些吃惊的抬眼,原来让他这几天心神不宁的原因,就是因为他认为她在生气? 随即她又垂眸,她哪有生气,明明错的人是她,她不跟他和好也是另有原因的,但不能说,难不成她要告诉他,我十八岁的时候有个劫,说不定会翘辫子,你别再把心放我身上了,咱两注定没结果? 真这么说了,傅天琅会不会把她打包送进医院? 乔莞垂着脑袋不吭气,用力抽了抽自己的手,没抽开,只能小声嘀咕:“没生气。” 他一动不动的凝望着她,明明是跟平时一样的面容,眸底却涌出一种异样的情绪。 喉头微微滚动,他放软了语调说:“明天,给我送饭?” 乔莞犹豫了,抬起头刚要拒绝,却冷不丁的撞入一汪幽泉,她心头大震,仔细一瞧,竟在里头读出了受伤的情绪。 乔莞惊得眼眸微张,平日他甚少在外人面前显露情绪,可如今却毫不遮掩的将他这几日的不安、焦躁、受伤暴露在她面前。 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傅天琅让她手足无措, 乔莞原本打算把心一横,坚决斩断情丝,把这段感情掐死在摇床里。 可她又不是石头,这几年的相处下来,她当然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关怀备至,这么好的人,她怎么舍得伤他,当即心一软,就做出了他平时最常干的事…… 她把那只水晶兔子从书包里掏了出来,就像他之前哄她一样的哄回去:“这是给你的回礼。” 他怔了下,垂眸看她,见她不说话,又将目光落在掌心那只水晶兔上,小小的一只钥匙扣,晶莹剔透,就像她的人一样可爱讨喜。 他盯着不放,突然说道:“哪来的钱?” 虽然这小物件在他眼中略显廉价,但是对于现在的乔莞来说,还不是她轻易就能买得起的东西。 话落,两人皆是一愣。 乔莞是因为钱的来源,而傅天琅则是因为自己过于生硬的语气。 他自责,好不容才与她和好,怎能再用这种质问的语气对她? 乔莞倒是没往那头想,毕竟对傅天琅硬邦邦的语气和表情,她已经习惯了。 低头用吸管戳了戳漂浮在可乐上的冰块,她答道:“我打工挣的,你不喜欢吗?” 闻言傅天琅僵了下,五指微拢,抿着唇问她:“去哪打工?” 这话说的,明显放柔了语气。 乔莞默默瞥他一眼,底气有些不足:“我去李君宝家里做招待,他说一小时给我一百……” 她一五一十的将那晚的事告诉他,只是省略了邵泽阳欺负她那段。 傅天琅沉默的听完,慢慢的攥紧了掌心的水晶:“就为了给我买这个?” 乔莞点点头,掏出自己的钥匙,上面也扣了一只兔子,只是那只的体型比较小:“一人一只,我答应要给你回礼的。” 他喉头滚动,好半晌才抑制下心头情绪的波动,掌心再次摊开,目光重新落于手中的水晶,假如在前世,他根本连个正眼都不会看这种廉价的小东西,可如今只要是她送的,就沉甸甸的,比任何天价之宝都珍贵。 “手机呢?”他的嗓音有点哑。 乔莞闷头喝可乐,小声嘀咕:“在抽屉。” “下回记得带上。” 他的气息很近,萦绕在她鼻间,乔莞想了想,还是点头:“喔。” “以后缺钱,问我要。”他用一种极其压抑的声音继续道,“不要随便替别人打工。” 虽然她年纪不大,可谁知道那个男孩怀的什么心? “喔。”乔莞耸拉下脑袋,但还是点头。 “明天,给我送饭。”他提要求。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 “喔。” “我以后……再也不对你凶。”他保证。 乔莞撇撇嘴:“你才不凶。” 隔了好几天,他面上终于有了笑容。 ——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的关系像是得到了缓和,乔莞又开始过上了给他送饭的日子,一家子都以为她在闹别扭,小孩子哄哄就过了,也只有她自己明了个中原因。 而日子一天天的过,两个春夏秋冬过去,乔莞迎来了人生中第一次中考。 其实就现今的教学制度来说,中考比高考更重要,就榕江市而言,几乎是1:1的普职分流比,也就是说100个孩子中有50个只能去读职高,而即便乔莞挤入了另外的50,好的高中和差的高中区别也是巨大的。 就这点,傅天琅可谓是操碎了心,虽然他不在乎乔莞往后的工作,反正他会养她,但也绝对不能让她去“坏”学校,那里龙蛇混杂什么人都有,周围环境也不好,他担心乔莞学坏,而且那丫头没什么定力,给点吃的就跟人跑了,他能不死死盯着吗? 而李君宝也操心,他在本市上的大学,平时周末都会借着给乔莞补习的名义培养感情,但假如乔莞去了较远的高中,或者需要住宿的地方,他再想见她就有点困难了。 于是乎这两人在中考的前夕一找到机会就给她补习、划重点,乔莞也纳闷,李君宝好歹是个优等生,思路清晰,知道怎么教她,但是傅天琅? 他不是没读过书吗?到她们家的时候顶多是个初一、初二的学生,怎么教起她功课来,比李君宝还易懂,公式一套一套的往外用,根本不像个“文盲”呀! 乔莞解释不来,而且随着她渐渐长大,身体发育,傅天琅看她的眼神也越来越深,越来越令人脸红…… 可正当乔莞循规蹈矩的生活,每天老老实实的做题,就等着考上一个好高中的时候,乔爸和乔妈出事了。 这天从班主任那接到消息,乔莞几乎是被当场吓傻的,连书包都忘了背,一股脑的往外跑。 傅天琅在校门口等着,骑着自己的摩托车,载着她一路往医院飙。 到了地方,两人匆匆赶到急诊室,才知道父母在路上给人撞了,乔妈的眉骨、额头、鼻梁塌陷,牙齿松动,右眼角在出事后只能“吊起来”,而左手与右腿骨折,脚被转了360度,完全脱了出来。 而乔爸则更严重,头部伤势很重,为了降低脑压,医生在他头顶打洞,并做了引流手术,而他的左小腿腿骨骨折,骨头从皮肉中穿出,只能将大腿上的皮肉移植到他的小腿上,如今还昏迷不醒着…… 如今肇事者跑了,两人从入院到痊愈,那医药费随便算算,也要几十万。 乔莞听着乔丽的哭声,抱着傅天琅的胳膊,突然有种天塌下来的错觉。 ------题外话------ 吸鼻子,你们这群土毫,豆腐数票子去~ 1月票绿豆百合1 999打赏mymay7777 2评价票mymay7777 1评价票mymay7777 10钻石mymay7777 99鲜花mymay7777 8月票mymay7777 1月票快跑海龟 1月票玉莹ly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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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乔丽忍下了这口气,乔莞却憋不住,她咬咬牙,手里燃起了一团鬼火,地府的幽火阳间人看不到,就算伤了他也是伤的元神,从外观上瞧,他拿他们没辙,于是正当乔莞打算烧了他那张嘴的时候,有个人比她更快一步…… 傅天琅已经拎着他的后领,开门,把人扔了出去。 没多时,门外传来一阵“砰砰”的敲门声,混着老郑的咒骂:“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们别后悔,到时可别来找我!” 三人相继沉默,直到外头的脚步声走远,乔丽捂着脸低低的哭泣。 “乔琅,你干什么把人赶出去,那人说得没错,这房子要卖出去得等到什么时候,你能等,我爸……我爸……呜……” 傅天琅直挺挺的站在窗台边,不作声,周围的世界仿佛一下变得安静,仅有乔丽的啜泣在空气中回荡。 乔莞隔时几步远的距离,不时看一眼他几乎遮住大半光线的背影,眸色深暗了下来。 往昔她一直依赖于他,但凡什么事,总觉得只要有他在,哪怕天塌下来都有他帮撑着,却忽略了一点,其实他也不过是个不到二十的少年,像他这个年纪应该和李君宝还有邵泽阳一样,上大学、谈恋爱、享受青春。 至少不应该像现在这般,为了他们家的生计,还有那笔庞大的医药费发愁。 “房子留着。”不知过去多久,他转过身,神色淡漠,“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乔丽哭得两眼红肿,抬头迎上他格外冷硬的侧脸,哑着嗓音问:“你能有什么办法?” 傅天琅没看她,径自进了房,没多久他从箱子里取出那只五彩金碗。 乔莞在门口看着,对这碗还有些印象,当初两人第一次上市集卖货的时候,傅天琅顺手买的,这几年他一直收藏着没让家里人知道,她虽然看在眼里却也闭口不提,还以为这只古董碗会成为他往后离家的本金,却没想因为她之前的所作所为,令今生的轨道与前世发生明显的偏离。 毕竟他们进了城,这里不是乡下,女方必须在年满20周岁才能领证结婚,所以这次乔爸没逼着傅天琅娶乔丽,他还不到非离开这个家的地步。 “在家里等我,别乱跑。”他转过身发现乔莞直勾勾的目光,随即摸摸她的辫子。 乔莞点头,把他送出了门。 晚上回来的时候,傅天琅带回了一张二十万的支票,付清了部分医药费,又留下一部分交给乔妈,余下的费用还得另外想办法。 看着那笔钱,乔妈虽然心生疑惑,可在这个节骨眼也不好跟他追究古董的由来。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个金碗本有一套,假如没有发生这起车祸,再过几年将会出现一个富商天价收购,到时那价格可以翻十倍不止。 —— 晚上乔莞从浴室里出来,正巧瞥到傅天琅站在阳台上的背影。 夜风瑟瑟吹过他的侧脸,十九岁的年纪,应该还是个少年,可他却没有同龄人的瘦弱,反倒因为做惯了农活的关系,体型比成年人都高大健硕。 如今他迎着夜空抿唇沉思,任由淡淡的银辉洒上线条冷硬的面容,眸色越发深邃暗沉,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面对这样神色锐利的傅天琅,乔莞有点怯步,不过她到底小看了他那敏锐的感官,她刚洗过澡,头发里飘着洗发水的味道,再被夜风吹一吹…… “莞莞。”傅天琅朝她张开手。 乔莞默默凑过去,很快被拢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你在看什么?”被人抱了个满怀,满鼻腔都是他纯男性的气息,这令她不太习惯,可动了动鼻子却没挣开,因为她总觉得他们一家子欠了他,于是这几年也就默许了他各种亲昵的举动。 乔莞在他怀里蹭了蹭,后知后觉的发现,好像在近段时间,他对她越来越“过分”? “没什么。”他将脸埋入她的脖颈处闷声应答,随后深深嗅了一口,“好香。” 乔莞脸蛋一红,就像一只被雄狮困住的兔子似的,抬起软绵绵的小爪子往他胳膊那推了推,也跟着闷闷的嘀咕:“痒……” 轻轻软软的声音令男人的眸顿时变得更深,他用力闭上眼,出口的声音闷哑而克制:“再抱一会儿。” 拂过脸颊的呼吸烫人,乔莞乖乖的让他抱,心里却有了别的打算。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不能总指望傅天琅,不管有没有用,她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于是在隔天,乔莞没有再去上学,哪怕她正面临的是中考前期的冲刺,但是那又如何?学业再怎么重要,她的生命注定会在十八岁那年结束,之前那么努力,其实也不过是想圆起前世的梦想,换句话说,这些毫无意义,所以家人对她来说更重要,她完全可以为了他们放弃这些东西。 所以在这几天,乔莞没去上学,也没去医院,她去了附近的一家餐馆当服务员。 工作的地方是一家非常有名的粤式餐厅,24小时营业制,每天的占座率达到200%,所以相对忙碌,对临时工的要求也不高,而且薪水都是当日结算。 乔莞勤快,做事麻利,这种没什么含金量的工作难不倒她,连续做了三天,都是在瞒着家里人还有学校进行。 恰好傅天琅这几日也忙,没时间管她,但不代表就不关心她的作息,于是当他与班主任通过电话后,乔莞偷偷打工的事很快穿帮 正值午后,乔莞穿着服务员的制服给人下单。 这间粤式餐厅的制服设计得很漂亮,白色的小旗袍穿在乔莞身上,将她的细腰翘,臀包得格外好,加上这几年渐渐鼓起来的前胸,精致白皙的脸,长发飘飘,无论近看远看都是女神级别的人物。 坐在位置上的几个客人不由得看痴了眼,都忘了自己点了什么菜,直到门外风铃乍响,走入一名身材高大,体型魁梧的男人。 几个女服务员分别发出惊艳的抽气声,纷纷抱着餐单凑过去:“先生有位置了吗?” 傅天琅不作声,目光森冷的环顾一周,很快找到了他的目标。 随即他沉默的迈开步子,带着一股慑人的气势,来势汹汹的朝她走了过去。 乔莞对旁人爱慕的目光是一点自觉都没有,一板一眼的下好单,跟个小冰块的似的正要往厨房里走,冷不丁的就被人从后方抱了起来。 她吓得尖叫,手里的餐单也跟着应声而落,可刚回过头,看清楚抱她的人是谁后,浑身一震,一颗心吓得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傅天琅面无表情的把她扛上肩头,神色冷肃,看起来就不好惹,而当他留意到她那件开叉的旗袍,还有那两条露在空气中雪白雪白的大腿时,额上青筋直冒,连扣着她的力道都加重了不少。 ------题外话------ 今日双更,晚上还有一更,么一个~ 078 夜中魍魉(二更) “干什么呢?!”几个客人看到女神当街被抢,忿忿不平的发声。 毕竟这可是法治社会,再嚣张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下掳人啊,这要放在古代,跟强抢民女有什么区别? 随后餐厅的负责人也赶了过来,一群人在那七嘴八舌,还有掏出手机打算报警的。 乔莞这下可被吓得不轻,低头看傅天琅,发现这人就跟快木头似的直挺挺的站着,既不解释,也不动作,光是盯着她身上的小旗袍。 “别报警,他是我哥。”她生怕一会来了警察把他带走,赶紧跟人解释。 四周相继松了口气。 这时沉默好半天的傅天琅终于开了口,他眉头深深蹩起,问道:“更衣室在哪。” 等到有人给他指了路,他便目不斜视的抱着乔莞去了。 乔莞哭丧着脸,在门口要死要活的闹他才勉强同意在外头等。 她“砰”的一声关上门,头皮开始麻烦。 换好了衣服乔莞也没敢出去,一攥手心才发现里头全是黏糊糊的汗渍。 而正当她绞尽脑汁想对策的时候,外头那人似心有灵犀,“砰砰”两声敲门催促,她不得已只能跟着他出了店门。 傅天琅冷着一张脸,手紧紧攥着乔莞,步子迈得极大,就像之前他每一次生气一样,既不骂她,也不打她,就光用一双冷飕飕的眸子瞟她。 乔莞自知有愧,也不敢吭声,只能尽量跟上他的步伐。 两人一左一右的又走了一段路,他突然停下步子:“钱的事你不用操心。” 乔莞低着头不吭气,她也知道自己那点工资帮不上什么忙,但至少可以贴补点家用…… 傅天琅沉默下来,他垂眸打量眼前的女孩,也算是从小看着她长大,对她那点小心思自然清楚。 别瞧她外表绵绵软软一副小白兔的模样,实则固执得很,认死理,一旦决定的事哪怕他说破嘴皮子,她也会找机会去做。 而且刚才在餐厅里,她并没有和经理辞职。 “莞莞。”众目睽睽之下,他突然把她抱了起来。 乔莞心头一跳,却没反抗,这几年他总这样,只要生了气就会抱她,死死的圈着她的腿,好像怕她跑了似的,就近教训。 “明天,我送你上学。” 乔莞还是不吱声,等他走出一段路才闷闷的说:“我已经到了可以工作的年纪了,而且……不能总靠你。” 傅天琅怔了下,冷不丁的停下步伐:“为什么这么说,我们不是一家人?” 乔莞把脸埋入他的胸膛,不肯瞧他。 傅天琅一言不发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重复:“明天,我送你上学。” 乔莞不肯,闷闷的又道:“我要工作,不上学。” 傅天琅像是真动了气,大掌在离她屁股还有数厘米的地方停下:“你再说一次?” 乔莞哪知道自己差点就挨揍了,不知死活的惹他:“不上学。” 她听到他深吸了一口气,那副宽阔厚实的胸膛似乎震了下,像是隐忍,也像是克制,好半晌才收回手,抱着她回家。 可到了傍晚,傅天琅又出去了,等他回来的时候乔莞接到一个电话。 是乔妈,劈头盖脸就把她骂了一顿:“你打啥子工?阿琅供你上学容易?多大个人了还不懂事,明儿个乖乖回学校上课,都到这节骨眼了你别给我出什么幺蛾子!” 半小时后,听着那边挂断电话的“嘟嘟”声,乔莞灰溜溜放下话筒,咬着唇一声不吭的瞪了他一会儿,见他神色如常,该干嘛干嘛,心里其实有点不敢置信。 她没想到,傅天琅居然会告状? 不过他确实抓到了她的软肋,乔爸乔妈就是她的软肋,她谁的话都可以不听,唯独那两老…… 于是在第二天,乔莞不用傅天琅接送,乖乖的去了学校。 可虽然傅天琅拿回来的二十万解了乔家的燃眉之急,但乔爸乔妈余下的医药费可不是个小数目,光靠摆摊和打零工,在短期内挣到根本不现实。 不过往后几天,傅天琅就跟变戏法似的往外头拿钱,几千几千,几万几万的进账,看得乔莞惊诧不已。 他到底哪来的钱? 乔莞忍不住问他,他却闭口不提,而自从那日以后,他开始有意无意的和她保持距离,每日早出晚归,尽量不与她接触,好不容易让她等到他半夜回来,却总能嗅到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药酒味。 乔莞心头大惊,他不会是去干什么犯法的事吧? 她想弄清楚,所以在这天,当傅天琅前脚出门,她后脚就跟了上去。 乔莞在山里长大,对跟踪人有一番自己的技巧,而且本以为在这个宽阔的大马路上人来人往,她又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他一定不会发现,却没想到还没走出多远,她便跟丢了。 她茫茫然的在附近找,找不到,只能灰溜溜的回了家。 之后几天她一找到机会就跟着他,但是结果都一样,走着走着就会把人跟丢,后来她也明白过来,八成是他一早就发现了她,所以藏了起来。 乔莞咬咬牙,吃饭的时候一双眼睛一直紧紧的盯着傅天琅,不等他吃完便说道:“琅哥,我明天给你送饭吧。” “不用。”他头也不抬。 乔莞抿抿唇,不再吭声。 等到第二天,她将房门锁好,披上了那件鬼差袍子。 灵魂出窍的刹那,黑猫盯着她在一旁问道:“你去哪?” 乔莞没搭腔,她来到阳台边,出窍后的灵魂对周围灵体的感应力提高了数十倍,所以哪怕不看,也能感应到傅天琅正从公寓里出来。 他打算去工作,那份神秘的工作。 乔莞想也没想的从楼上往下跃,她如今是魂体,不受地心引力的影响,旁人也看不到她,包括傅天琅。 可即便他看不到她,却像是能感受到有人跟踪似的,时不时警惕的往后瞧,可看着空阔的路道,眼底晃过一抹异色,随即转身便走。 乔莞知道他敏感,所以一路不近不远的跟着他,终于跟到了一栋大厦门前。 这里从表面上看虽然是一栋普通的写字楼,可乘坐电梯下到地下,却是一个私人的高级会所,内景装修得十分奢华,设有各种供有钱人玩乐的娱乐设施,而其中最爆棚的,当属位于地下三层的黑拳馆。 所谓黑拳,与格斗比赛的性质差不多,但是又有别于正轨的格斗场所。 因为这里更血腥,也是死亡率最高,供人赌博,寻找刺激与激情的堕落之地。 但尽管死亡率高,却依旧有不少人前来参加比赛,毕竟高额的奖金着实诱人,打一场拳赛能得到的可是普通人好几年甚至一辈子的薪资。 乔莞深吸一口气,眼瞅着傅天琅推开一道钢板门,可刚进去,耳膜便受到了强烈的刺激,一股喧闹声排山倒海的朝他们涌来。 乔莞看着在里头挤满的男男女女,白人、黑人、黄种人,几乎什么国家的都有。 她不明白傅天琅为什么会到这种地方来,下意识的想去拽他的手臂,便见他进了里间,与一名西装笔挺的男人接头过后,他换好拳手的衣服重新出现。 这时擂台上正进行着一场对决,是一个白人男子和一个黑人,配合着台下的呐喊、助威,其中一名拳手一记强劲的高踢击中对方头部,隔着大老远的距离,乔莞却像是听到了对方骨裂的声音,随后他就像一颗被砍倒的大树,轰然倒下。 乔莞捂着嘴,她哪里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可看着傅天琅的侧脸,却无甚反应,似乎早已习惯。 被击倒的拳手躺在地上没了动静,没多久裁判上前宣布胜败,很快就有医护人员将他抬了下去。 这时一直安静的站在一旁的傅天琅终于有了动作,在登上擂台之前,那名西装男对他说:“乔琅,你知道怎么做了?” 他点头,眸色微眯。 不管什么样的竞赛都有黑幕,更何况是这家由四大势力主营的私人会所,为了赌金,幕后老板想要谁输,谁就必须输,而且要输得漂亮。 乔莞看着傅天琅上了擂台。 他身上仅穿着一条长裤,露出的上半身肌肉线条紧致流畅,每一块都像是正蓄着惊人的爆发力。 而等他一上场,拳馆内的气氛就像是煮沸的开水,此起披伏的全是尖锐的哨声和欢呼声。 很显然,傅天琅非常受欢迎,毕竟他连续称霸了半个月,像是个不会倒下的巨人,缝打必赢,声势颇高。 但是今晚上头放了话,他们要他输。 在狂吼声中,另一名拳手跟着跳上擂台,那是一名身材较为瘦小的男子,但是出拳时力道凶猛,是主办方花钱请来的一位泰拳高手。 乔莞听着一旁的下注声,知道许多人都在买傅天琅赢,心头更紧张了。 “铛!” 钟声响起,比赛开始。 瘦小男子先一步出手,只见他猛的腾空而起,一个飞踢朝他踹了过去,乔莞眼看着傅天琅后退避开,一颗心跟着悬在了嗓子眼里。 那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一个漂亮的落地,猛地又击出一拳,狠狠砸上对方的胸膛。 看着傅天琅被打,乔莞发出一声尖叫,而听着周围的赞叹,台上又开始一场精彩的打斗。 进行到中途,底下西装男轻咳一声,傅天琅的眼神跟着微暗,明明可以避开,却硬生生的接了对方一拳。 只是这么一招,他倒在了地上,与此同时,在一片唏嘘声与叫骂声中,结束了这场拳赛。 瘦小男子一脸蔑视的站在他身前,居高临下,冲他做了一个极具侮辱性的手势。 一切发生得太快,乔莞根本反应不及,燃起的鬼火也没机会投出去,最后浑身颤抖的看着傅天琅倒在地上的身影,眼泪克制不住的往下掉。 原来他身上的膏药味,就是这么来的,他为了凑乔爸乔妈的医药费,居然来给人打黑拳。 知道他输掉了比赛,一时间,喧嚣声肆起,嘈杂无比,到处都是咒骂和唏嘘。 他撑起身离开擂台,乔莞跟着他回到之前的房间,看着西装男递给他一个后信封,数了数里面有五万元。 他拿着钱一言不发的离开,行走间神态冷峻严肃,一路上与平常人无异,浑身上下自然得就像是没受过伤似的。 盛夏的夜里风凉,夜风将小区内的绿木吹得簌簌作响。 他在半夜一点的时候回到家,迎着满室的黑暗进门,可哪怕客厅里没有开灯,他却依旧敏锐的发现坐在沙发上的乔莞。 傅天琅愣了下,顺手将一旁的大灯打开。 随着灯光乍现,也令他看清了乔莞手上拿着的东西。 她抱着一个医药箱正蜷缩着坐在沙发里,眼眶通红明显是刚哭过,而见到他回来,那眼泪就跟止不住似得,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傅天琅目光一滞,原本黯淡的眸子里突然晃过一抹慌乱,几个大步走到她面前,沉声问道:“哭什么?家里出了什么事?” 乔莞抬头盯着他的前襟,丢了药箱就去扯他的衣服,原本闷闷的哭声也变成了嚎啕大哭。 “莞莞……”他浑身一僵,正待出手阻止,却因为她水汪汪的眼睛而变得手足无措。 乔莞没敢碰到他的伤口,只是扯他衣服上的扣子,等他回过神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她只脱掉了他的上衣,而随着男人身上的淤青一块块的出现在她眼底,她心疼的抱着他,哭得肩膀抽搐个不停。 “我们把房子卖了吧,卖多少都可以,只要治好了爸爸,我可以不上学,不乱吃东西,不住大房子,随便怎样都行……你别去了好不好?不打拳了好不好?”她哭得嗓子都哑了,抱着他就是不肯撒手。 傅天琅浑身一震,垂眸,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你怎么知道的?” 虽说她前段时间一直在跟踪自己,但他没有让她跟上,总是很快就将她甩了,平时比赛也会非常小心的不在脸上,或者胳膊上留伤…… 乔莞不搭腔,只顾着哭,哭完拿着医药箱给他上药,可瞅着那一块一块的黑印,想想今晚看到的一幕,那一拳就像打在了她的心口上,疼得她快要喘不过气。 他留意到她眼底的关心,突然抱住她长叹一声:“最后一场,打完这场我答应你再也不去那种地方。” 乔莞怔了下,咬着牙摇头,死劲的摇头。 他目光顿时柔了下来:“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乔莞搓搓眼角,两眼红通通的对着他:“真的?” 他俯身亲吻她的鼻头,两人的气息在这一刻交融:“真的。” 她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圈上他的脖子,低低的哭:“我也去。” 他怔了下,没答应:“不行。” 她又哭:“我也去!” 她想好了,这次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再让他受伤,只要那群人敢动他一根汗毛,她就烧掉他们的元神,哪怕这么做会令她被阎王怪罪,丧失投胎的机会…… 这天晚上,乔莞几乎是一夜未眠的缠着他,生怕他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出门,就差没拿着被子睡到他门口去了。 最后傅天琅实在狠不下心拒绝,隔天便将她带去一个商场,买了一套男款运动服,又让她把长发藏进帽子里,将她打扮成一个小男孩的模样,便带着她去了地下拳馆。 进门的时候,他给了她一笔钱,教她如何下注,并且一再警告,不准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乔莞咬着唇答应了。 这次上头下来指令,还是让他输。 傅天琅换好衣服,一言不发的跳上擂台,迎上对手,眼神跟着一冷。 “铛!” 拳赛开始。 乔莞这颗心也跟着提了起来,鬼火刚点上,就看到傅天琅如鬼魅般的速度。 就像是闪电划过夜空,快的令人根本看不清的他的动作,他便已经逼至对方眼前! 拳手倏的一惊,本能后退,可面前的男人像一道残影,一晃而过,留下的只是额际一疼,没有人看到他如何出手,对方便犹如被闪电击中的灌木,只闻一声惨叫,从此倒地不起。 馆内的喧嚣嘎然而止,众人屏息静气的看着那名倒地的拳手。 目光再往上移,落在场中的男子身上。 只见他静伫原地,面容冷肃,就犹如黑夜中的魍魉,虽无动作,但那浑身的杀伐之气,逼人眉心。 ------题外话------ 豆腐勤不勤快~ 1月票59292304 1月票一兜小妖 1月票无聊的雪 1鲜花左寻 1鲜花翎凪蘭 1评价票13383031390 1月票13383031390 5鲜花笑如此牽強ミ 1月票zhenghongyu 1评价票qq64438304 10鲜花18903961973 1月票18903961973 2鲜花tusds 1评价票黄125 2月票黄125 079 香橙味的吻 四周萦绕这一种压抑的寂静,连一丝窃窃私语都没有,浮在所有人脸上的是难掩的震惊! 他出手了吗? 什么时候出手? 有人凑到录像机旁看回放,越瞧那双眼睛便睁得越大。 西装男回过神,瞥了眼台上的少年,连忙拿出手机进入里间,一张嘴开了又合不知在说什么。 而乔莞…… 她已经呆了,懵了,完全不知作何反应了。 用力的揉了揉眼,她又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也跟旁人一样根本没瞧到傅天琅的动作,然后那人就倒了……起不来了…… 气氛在僵硬了数秒之后又如煮开的沸水,突然跟炸开锅一般的喧闹起来,叫喊的,助威的,英语、日语、泰语……各种国家的语言交织,场面乱作一团。 傅天琅在嘈杂声中下台,沉默的来到她面前,乔莞还在发愣,待回过神,又被他保护性的挡在身后。 之后他们取走将近百万的赌金,穿过一条昏暗的长廊从后门离开了这栋大厦。 大厦的后方是一条幽黑的深巷,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个年头的青色石墙有些陈旧,到处萦绕着一股发霉的味道,周围建筑颇高,因为常年晒不到太阳的关系,四周总是湿漉漉的一片的不见干爽。 耳畔回荡的是从自来水管口流出的哗哗声,乔莞瞥了眼地上的烟头,直到现在整个人还有是点懵。 她用力抱着傅天琅的胳膊,对方紧实的臂膀令她既熟悉,又陌生,毕竟她从不知道他身手这么好,在她往昔的记忆中,傅天琅哪怕长得比成年人都高大,却也只是个普通少年。 傅天琅抿着唇,带着乔莞又走出了一段路,突然停下步子。 乔莞怔了下,抬头迎上他的侧脸,目光晃了晃,不吭声。 他垂眸看了她一眼,突然弯腰抱起她,乔莞吓了一跳,两条胳膊顺势搂上他的肩。 “怎么了?”她眨眨眼,一双眸子清澈似水。 他依旧一言不发,只是眼神犀利的扫向前方,随后便将她安置在一个隐蔽的角落。 “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他声线轻柔的告诫道。 乔莞忽然不作声,也笑不出了,她死死的抓着他的胳膊不撒手,黑亮的眸子像是快要溢出水来。 “别担心,我没事。”他抬手摩挲着她的脸。 乔莞怎么可能不担心,他既然会这么说,外头一定凶险无比,更何况他公然违背那些人的命令,他们会好心放过他? 将她的不安看在眼里,他的目光微晃,眸色也越发柔和,执起她的手,冷不丁的说道:“想吃冰淇淋吗?” 乔莞眨眨眼,怔怔的点头,随后又想起有一次,她在来月经的时候偷吃了冰箱里的冰淇淋,然后抱着肚子痛了一天的事,而自此以后,那种甜滋滋的零食便被他划入了黑名单……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你……” 他失笑,指腹在她红通通的小鼻头上轻刮:“呆在这里,数到一千就给你买。” 话落,他也不等她回应,转身走了出去。 乔莞只来得及看到他的背影,原想起身跟上,随后想起他的话,又坐了回去。 她坐着的地方是一块干净的角落,面前是一堆零零散散的家具,堆成了一座小山,恰好遮掩了她的身子,但是她能透过家具的缝隙看到巷子口的人影。 狭窄的巷口正堵着一辆黑色面包车,从她那角度看不到车牌,但是没多久,车门齐齐打开,下来六七个人,全是身材高大,肌肉紧实的成年男子。 几人将傅天琅团团包围,个个身形魁梧,杀气逼人,一看就不是路边那种专司打架斗殴的小混混。 乔莞隔着大老远的看着,摸了摸口袋想报警,这才发现没带手机。 她急红了眼,她能燃鬼火,烧人元神,但那必须是在近距离的情况下通过身体接触来达成,所以她就算想帮他,也得以灵魂的姿态才行,否则以肉身,她根本接近不了他们。 傅天琅不动神色看着围上前的打手,面上不见惧色,一双黑眸反倒泛出了几许狠戾。 那群人平日训练有素,没有领头人的命令不会动手。 而就在下一秒,从车内走出一人,来人西装革履,一头黑发用发胶一丝不苟的固定,一米七五左右,国字脸,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眼睛,假如乔莞不是在黑拳馆里看到他对傅天琅下命令,一定会认为这人其实只是个普通的上班族。 “陈哥!”一旁有人招呼道。 陈铭下了车,轻应一声,又将目光落在傅天琅脸上。 他冷哼:“乔琅,九爷下了命令,要你一条腿,看在以往你还算听话的份上,你要是肯乖乖的不反抗,我让他们给你个痛快,否则这几个人动起手来,我是不敢保证你其他的部位不会受伤。” 傅天琅脸色冷寒,眸中迸出戾气,似乎并未将他放在眼里。 陈铭怒极反笑,目光在他找来的几名打手身上逡巡,这几人都是老板花高价从泰国请来的泰拳高手,每一个人都是能够以一敌十的精英,哪怕放在枪林炮弹中,也是足以令敌方闻风色变的人物。 他傅天琅能撂倒一个又如何?面对六七个高手一起上,他要傲,到下头傲去吧! “动手。”他阴测测的说。 一声令下,拳手们一齐上前。 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人员,自然能感受到傅天琅身上那股冷厉危险的气息,但他们同样不是简单的角色,除非他不是人,否则不出三招,必定倒下。 而在他们动手的瞬间,傅天琅身形一晃,犹如残影一般的还击。 一时间,场面一触即发! 这群拳手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只知在两拳相撞的时候,承着对方的拳劲,就仿佛被爆炸的气流迎面冲击,喉咙里猛的冒出一股血腥,五脏六腑仿佛快要被震出来,浑身上下,充斥着一种绞碎般的疼痛。 眼看着他如幽魂一般瞬间卸掉好几个拳手的胳膊,其中一名拳手震惊的道:“你是什么人?竟精通暗杀之术!” 看他年纪轻轻,也不像这类高手。 傅天琅双目眯起,在一声惨叫声中,轻易碎了他的下颚骨。 拳手震惊的瞪大眼,却来不及反抗,转瞬间,那六、七个泰拳高手已经全部被撂倒在地。 陈铭吓得合不拢嘴,他常年在九爷手下做事,见过的高手不少,但像傅天琅这种手法极有技巧,拳锋成熟,转眼断人手骨的人,在他的印象中,似乎只有某个传闻中的杀手组织能做到。 那群生活在阴暗中的影子,只要出得起钱,不论何时何地何人,对他们来说没有办不到的事。 一切发生得太快,他带来的人里只剩他能用两条腿站着。 陈铭骇然的倒抽一口凉气,迎上少年的眼,他虽然已经收了手,安静的站在人群之间,但那股仿佛穿体的杀气,依旧犀利得令人由心底窜出寒意! “我艹你奶奶个腿的,让你狂!”眼瞅着傅天琅一步步朝自己靠近,陈铭心下一惊,竟从身上掏出了一把乌黑的手枪。 直指对方的瞬间,他心想,这小子身手再好,也快不过子弹吧,这次他不仅要他一条腿,还要爆了他的脑袋! 面对一管黑洞洞的枪口,傅天琅脸上不见惧色,反倒眯起眼,眸底露出一丝狠意。 陈铭一咬牙,当眉宇间透出几许暴戾的刹那,举起枪,打算从他脑袋上开一个窟窿。 就在这时,一枚小石子凌空飞了过来,“啪”的一下敲在陈铭的手上。 不痛不痒,却惹恼了他。 他下意识的扭过头,手枪对着站在角落中的乔莞,扣下了扳机。 “砰”的一声,伴随着陈铭的惨叫,他整只右手上的手指被炸没了,剩下一团血肉模糊的手掌,触目惊心…… 刚才还好好的手枪,居然炸膛了! 丢了那支枪,他抱着胳膊在地上打滚,心里是掩不住的惧意,再看那浑身泛着煞气的少年,他在地上爬滚,狼狈的往面包车的方向爬,那不是人,是怪物! 试问有那个正常人可以在他开枪的瞬间将枪管踩弯,而等到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扣下了扳机,直接导致一只手被炸废…… 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办到,所以他不是普通人,他是怪物! 望着陈铭狼狈逃走的背影,傅天琅没有选择追上前,而是朝身后的乔莞走去。 而在转身的刹那,浑身的戾气仿佛于瞬间消退,剩下的只是丝丝柔情。 乔莞腿有些软,惨白着一张脸迎上他的眼,咬着牙道歉:“对不起,我……” 她刚才在一堆家具里找到了一把小型弹弓,又鼓捣了半天才成功将手上的鬼火像穿衣服一般裹上一颗石子,她心里很清楚,只要这颗石子与人体接触,那么他的元神必定会被她的鬼气灼伤。 从灵魂深处传来的疼痛比任何皮外伤都要严重,所以只要能打中,她很肯定陈铭的手会就此残废,毕竟人的元神一旦烧毁,那就是真的什么也没有了,但她高估了自己的实力,只是把鬼火裹在石子上已经是她的极限,那团火焰离开了她根本燃烧不了多久。 所以只是在半空,她便看到鬼火熄灭,随后又变成了一颗普通的小石子。 “莞莞。”傅天琅怔了下,他以为她会害怕,可她却没有。 假如在前世,这群人不会有命从这条巷子里出去,但是他不希望乔莞因此而害怕他,所以他在动手的时候留了情,不伤人命,不让她见血,可刚才爆炸的那一幕,他不能保证会不会吓坏她。 “你有没有受伤?” 乔莞那反应天生就比人慢,比起在地上躺的,刚才从巷子那往外爬的,她心里更关心傅天琅的伤势。 于是又开始扯他的衣服,到处摸摸,看看,确定他身上除了往昔的旧伤,并没有再添新伤的时候,忍不住松了口气。 可一抬头,却迎上他格外深邃的眼。 他目光灼灼,别有深意的盯了她好半晌,突然把她从角落里抱起,额头埋入她的肩窝,深深的嗅了一口:“我没事,回家吧。” 乔莞脸又红了,他那脑袋搁哪呀,再往下点就是她的胸……不对,已经蹭到她的胸了。 她抬起小爪子推他的脑袋,原本白净的一张小脸蛋,这会儿红得快滴血。 “我能走。”她乱动,要下来。 他却抱着她不放,又是抱小孩的方式,虽然由始至终板着一张脸,心里却开始回味起刚才触碰到的柔软。 乔莞一路被他抱着出了深巷,又走了一段路,他才放下她,并且给她买了一个冰淇淋。 傍晚的余晖将整个世界染成了一片金黄,斜斜的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乔莞捏着小勺子,一勺一勺的往嘴里送,甜滋滋,冰凉凉的味道令她的唇角弯成了一个月牙儿,仿佛吃的并不是路边廉价的冰淇淋,而是什么山珍海味。 傅天琅守在一旁,目光并未离开过身旁的女孩,看她弯弯的眉眼,带笑的唇,俨然已经成为了他心里最后一丝温暖的光芒。 “莞莞。” 来到一颗树下的时候,他突然停下步子。 乔莞捏着小勺子抬头,却只来得及看到他越来越近的脸庞。 转了个身,他冷不防的将她摁在树上,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揽着她的腰,没有给她躲藏的机会,湿热的唇畔便覆了过来。 一切太突然,乔莞根本反应不及,也忘了闭眼,空荡荡的脑子里只能感受到他唇舌的力道。 傅天琅的吻毫无章法,没有技巧,更不知何为循循善诱,由始至终,他给她的感觉只有掠夺,一种原始的渴望和力量。 乔莞吓得不会动了,背脊牢牢的贴着树干,觉得他就像沙漠中的旅人,拼命的掠夺着触目所及的水源。 乔莞有些喘不过气,脑子也懵了,等到他放开自己的时候,浑身上下的力气像是突然被抽走,只能软趴趴的落进他怀里。 傅天琅抬起手,轻轻摩挲上她的脸侧,见她一脸呆滞,喘着粗气道:“冰淇淋,香橙味的……” ——轰—— 乔莞听到自己的脑子被炸开的声音,她茫茫然的迎上他的眼,吓得不敢动弹。 “你……为什么……” 她傻了,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吻她,对,是吻,不是亲,不像从前的轻噌,他这次更深入,就像是要吃了她…… 他目光深沉:“莞莞,你喜欢我。” 这是肯定句,假如不喜欢,不会为他担心,更不会为了他哭泣。 乔莞又傻呆呆的抬头,僵持了过了好半晌,她觉得局促,然后没话找话:“喜,喜欢,你是我哥哥……” 他摇头否定:“不对,你喜欢我。” 他很清楚,这并不是兄妹之间的亲情。 乔莞突然用力的咳嗽起来,脑袋垂得更低,全当没听到。 可他哪肯放过她,两条胳膊扣着她的腰,额头抵着额头,近在咫尺的距离,仿佛又要亲她。 乔莞吸吸鼻子,就像一只被雄狮困住的兔子,低着头要往他咯吱窝那钻出去,却又被一把拎了回来。 乔莞软趴趴的把脸贴上他的胸膛,躲着不让人亲,咬咬唇,就是不吭气,可即便不抬头,也能感受到他格外烧人的视线,心……又开始狂跳不止。 —— 晚上他们去了一趟医院,傅天琅拿着那笔赌金付清了乔爸乔妈的医药费,剩下的全部交给了乔妈。 乔莞盯着他的动作,心里其实有点想不明白,这些钱是他用命换来的,他要留下一部分无可厚非,她也没想过要揭穿他,却没想到他一点不藏私,全部贡献了出来。 冷不丁看到多出的几十万,乔妈眼睛都直了,乔爸躺在病床上,如今已经醒了过来,虽然还歪着嘴,但依旧颇为严厉的问:“哪来的?” 傅天琅不动声色:“赌场。” 这确实是个不错的理由。 乔爸皱起眉头,像是真信了他的话,但还是忍不住说道:“以后不许再去了,烂赌鬼,没一个好下场。” 傅天琅点头,突然侧过脸,恰好扑捉到乔莞偷瞧他的眼。 四目相对,乔莞盯着他用舌头蹭了蹭嘴角的动作,心肝乱颤,脸又红了。 一夜无眠,乔莞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睡不着就去玩阿琪的尾巴,挨了几个爪子以后,终于乖乖的钻进了被褥里。 她脑子很乱,这可怎么办,说好了要保持距离,等到十八岁那年下去投胎,去一户好人家重新开始的,所以她不能有姻缘线,否则这么发展下去不是害人吗? 于是乔莞就这么乱了一晚上,隔天顶着一双熊猫眼出门了,不过解决了医药费的事以后,心底阴霾一扫而空,连空气都变得比往时新鲜。 但这事却没完,乔莞还没走两步,就看到堵在小区门口的好几辆大奔。 黑色的车门齐刷刷的打开,从车里下来好几个人,都是西装笔挺,面容冷肃…… 他们将傅天琅团团围住,乔莞刚要上前,也不知那些人和他说了什么,傅天琅竟乖乖的跟着上了车。 听着引擎重新发动的声音,乔莞来不及吃惊,一边喊他的名字一边往前跑,但是除了扬长而去的车屁股,她什么也没捞到。 来不及细想,乔莞匆匆在门口拦了一辆的士,这时候追车已经不可能了,不过好在她记忆力不错,还记得昨天那栋大厦的位置。 ------题外话------ 啊呀,这是给豆腐的七夕礼物么~哈哈,大家七夕快乐,今天只有一更,少了点,因为今天也是豆腐的生日,这块豆腐晚上要去浪,不码字了,明天见~白了个白~ 1鲜花红泥在发臭ling3 1钻石kelly1023 1鲜花孔布 1鲜花tusds 1月票15837556361 1月票1评价票15841601150 1评价票1月票雪花朵朵开 1月票徐尔雅 1月票bebelive 1评价票左寻 5鲜花笑如此牽強ミ 1评价票304329641 7鲜花左寻 7钻石南阿将 20鲜花南阿将 1月票9钻石15837556361 999打赏99鲜花15837556361 7钻石2月票查小墨 77鲜花查小墨 1月票宁墨暮夕 1评价票懒懒的妈咪 2月票沈沈的心 080 威胁 计程车在门前停靠,乔莞盯着眼前二十几层高的大厦,脑海中蓦然浮起那日跟着傅天琅来的时候,就像踏入了一个新的世界,接触的是她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见过的纸醉金迷,挥金如土。 乔莞隐隐觉得不安,他们家都是踏踏实实的本分人,一直安静的当着小市民,小日子虽然平淡但也幸福美满,她很知足,从未想过越界,更没想过要与这些富商政权扯上什么关系。 她掏了掏口袋,从里面拿出自己的零花钱交给司机,但下车以后,她盯着戒备森严的大门,咽了口口水。 上一回她是以鬼差的形态前来,所以一路畅通无阻,之后又有傅天琅带路,如今她一个学生打扮的女孩,光用大腿想也知道那群人不会放她进去。 不过乔莞并不着急进去,她先一步绕去了停车场,得先确认那几辆大奔是否停在这里。 守门的是一个老大爷,将近退休的年纪,半个身子嗮在阳光里,手里捏着张报纸,垂着脑袋不停的打瞌睡。 乔莞躲在一旁观察,找准机会就往里钻,进了地下停车场才发现这里豪车不少,从奔驰宝马到顶级房车应有尽有,站在一辆辆豪车之间,她费了点劲才找到那几辆大奔。 知道傅天琅被带来了这里,她在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忍不住担心起来。 正门是别想了,她要想进去还得从安全通道入手。 可谁知道安全通道也守了人,虽然只有两个保安,但也不好对付…… 地下停车库通常位于大厦地面以下,终年不见阳光,属于风水中极阴之地,这地方聚集的阴气通常能吸引不少“脏东西”,所以也是经常出怪事的地方。 两个保安一个叫刚子,一个叫李子,都是今年刚进来的新丁,被老前辈丢下来看门,成日对着那幽黑昏暗的停车场,豪车是不少,但不是自己的顶啥用,而且待久了身边不乏会出现一些无法用常理解释的怪事…… ——哒哒哒—— 冷不丁听到一阵陌生的脚步声,原先还在角落打牌的两人连忙跳了起来,定睛一看,才知道是一个女学生。 她背着小书包,白衬衫,百褶裙,也不说话,慢悠悠的朝他们的方向走。 守在门口的两人互望一眼,看那女孩面生,又是孤身一人,穿着打扮也不像那群富商大佬的家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她的皮肤白得相当诡异啊…… 乔莞确实肤白,也许是身旁常年环绕这一股阴气,她的体温偏低,平静的时候皮肤也如毫无血色一般的苍白…… 两人又互望一眼,心头毛了。 操,难不成大白天见鬼? “有,有影子!”刚子小声嘀咕。 两人一起松了口气,随即又将正打算神不知鬼不觉溜进去的乔莞拦下。 “有贵宾卡吗?” 乔莞怔了下,掏了掏口袋,只有公交卡: “没有。” 没卡? 两人交换个眼神。 “小姑娘,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李子语气还好些。 “去,去,去,赶紧滚,别浪费大爷时间。”刚子直接动手推人。 乔莞不动声色的回道:“我来找我哥哥。” “找啥哥哥,这里没你哥哥。” 刚子又要推她,可只见那瘦瘦小小的丫头一抬手,也不知往他们嘴上抹了什么,一股火辣辣的疼痛在唇上蔓延。 “啊!”两人齐齐尖叫,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灼烧感让他们瞬间失去了意识。 乔莞瞅着滚到一旁的两人,瞥了眼掌心蹭到的汗渍,突然有点恶心。 她忍不住拉起一旁的布帘擦手,这才迈开步子进去。 乔莞一路顺着安全通道口的楼梯往上爬,这才爬了五、六楼,体力已经开始不支,最后她抹了一把汗,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气。 汗津津的手心搭上扶手,乔莞休息了一会儿又站了起来,她不知道傅天琅被带到了第几层,只能用最笨的办法先上顶楼,然后往下一层层的搜。 但是…… 乔莞默默瞥了底下的楼层,跟着一阵晕眩。 二十几楼,她就算上去了,也没力气搜…… 可要说到坐电梯……她刚才出手不重,没真烧毁那两人的元神,顶多是灼伤了一星半点,让他们在三天内说不出话来…… 她突然有点后悔,刚才就应该用绳子把他们捆起来,毕竟他们这会儿只是说不出话,等缓过一阵子,四肢还是能动的,指不定已经开始找她了…… 乔莞偷偷摸摸的从楼道里探出一颗脑袋,环顾一周,确定无人以后钻进了一间更衣室里。 她一边竖起耳朵留心外头动静,一边跟做贼似的翻里头的衣柜,好不容易找到一件清洁工的制服,乔莞赶紧换上,推着一旁的小车出去了。 这下,她终于能光明正大的搭电梯,一路往上也才发现这里虽然表面上是一栋普普通通的商业大厦,可内里却没那么简单,除了昨日去过的地下拳馆,再往上就是VIP包房、赌场、洗浴中心,而且每一层装修都极尽奢华,墙壁上挂的是各种名画…… 乔莞推着一个大水桶,戴着口罩,低眉顺目的往人少的地方走,这乌烟瘴气的地方,一路上遇到不少浑身刻满刺青的大块头。 眼瞅着要到顶楼了,而越往上人越少,她猜想那个地方也许就是“九叔”的私人用所。 可乔莞刚走几步,迎面便撞上了两个熟人。 是刚才在地下停车场守门的刚子和李子,两个青年都剔着小平头,身旁跟了一位西装笔挺的男人,男人手上包着纱布,乔莞认出了,就是昨日找人把他们堵在巷子里的陈铭。 “饭桶,怎么会让个小丫头混进来,要是让上头知道,我可保不住你们!” 刚子和李子互看一眼,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只能在纸上画图,刚子没什么文化,美术功底更不行,只见他在一张白纸上画了一个圈,然后又在圈上画了两颗草,添了眼睛和嘴巴,凑到陈铭面前…… 陈铭两眼关光的看着那图:“……” 艹,这是什么鬼?! 李子比刚子稍微聪明点,他直接写字:女,十五、六岁,一米五五左右,白色上衣,小马甲,百褶裙,头上绑了两条辫子。 陈铭一瞧就明了了,会所里的小女孩不多,更何况是个陌生面孔,相对好找。 于是他冲着对讲机嚷嚷:“加派人手,尽量不要惊动客人!” …… 而这头,乔莞虽然脸上戴了口罩,但是迎面碰上,她生怕被两人瞧出来,赶紧一低头,往一旁的厕所里走。 不愧是有钱人玩乐的地方,连个厕所都比她家漂亮。 可当乔莞前脚刚踏进去,冷不丁的瞅到坐在灯罩上“咯咯”直笑的小男孩时,她再想往回退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刚才还跟着陈铭的刚子突然转过身,提着裤头往厕所里走。 乔莞听着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心跳得厉害,赶紧背过身,低着头,装模作样的擦洗洗手台。 刚子瞥了她一眼,只以为那是普通的清洁工,随后也不再瞧她,径自去了里间放尿。 乔莞跟着松了口气,听着里头“悉悉索索”的水声,时不时瞟一眼灯罩上的小鬼。 那小鬼脚上束有一条铁索,应该是一只地缚灵,六、七岁左右,看得出来生前家境不错,吃的脸蛋又白又圆,身上穿的小西装,光是瞧着那款式也不是一般人家穿得起的。 他“哼唧哼唧”的在灯罩上玩耍,像是真的太无聊了,时不时抠出自己的眼珠子,递到窗外观赏外头的风景,似乎被困久了,对外界有种独特的渴望。 乔莞闭上眼睛,不想找麻烦,但是那眼神就是忍不住要往他身上瞟。 小鬼眼珠子骨碌碌的转,目光突然与她对上。 四目相对,一人一鬼皆是一惊,却在这时,刚子撒完尿出来洗手。 他起初没打算理会乔莞,可瞅着她瘦瘦小小的背影,眉头越拧越深。 可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也不知刚才那死丫头给他抹了啥,回头要是让他找着她,非得剥光她的衣服,给她吃两炮,让她知道他大爷的厉害! 乔莞哪知道那人的龌蹉思想,低着头佯装打扫,刚子原本还想问她点话,可这会儿有口难言,也就罢了,可谁知他刚要出去,后脑跟着遭到一记重击…… 他“嗷呜”一声,被打了! 刚子捂着脑袋气冲冲的回头,目光就跟刀子一般,锐利的射向乔莞的后脑勺。 乔莞也惊,她盯着那只上蹿下跳的小鬼,刚才那一巴掌很明显就是他打的。 刚子回头看看四周,屁大点地方,只有两人。 虽然有口无言,但他那眼神表达出来的意思,应该是这样。 ——我艹你奶奶个腿! 然后他大步朝她走了过来。 乔莞瞪大眼,她真的是冤枉的啊! 可来不及跑,她脸上的口罩已经被人一把扯了下来。 刚子吃惊的盯着乔莞那张精致的脸蛋,乖乖,原来躲在这! 一抬手,制住她。 乔莞刚要燃起手里的鬼火,可这人刚着了她的道,对她两只白嫩嫩的小手可是防得紧,随即捏着她的手腕往后一拧,找来随身的绳索便将她捆了起来。 坏了! 乔莞盯着那人色眯眯的眼,那张脸变得更白,可她不敢喊,一会儿要是把更多的狼引来可怎么办? 刚子从鼻孔里哼出一口气,拽着她往厕所的隔间里走。 臭丫头,今天就办了你! 乔莞用力挣扎,可用不了鬼火,她那小身板哪是一个成年男子的对手,当即被连拖带拽的扔在马桶上,随后就是“砰”的一声,他关上了门。 刚子一只手摁着她的肩膀,一只手开始解自己的裤头,而他肩上则站着那只小鬼,似乎饶有兴味的看着他们两人。 这场面,乔莞吓得脸又白了些。 而当刚子脱完自己的裤子,开始要拽她的衣服的时候,那小鬼“咯咯”直笑,突然跳了下来,一巴掌又抽上他的脑袋。 刚子被打得莫名其妙,脑袋重重的撞上墙,呲牙咧嘴的回头,迎上的却只是空气。 小鬼似乎特别喜欢看到这人惊恐的神色,冷不丁的又给了他一巴掌,直接把人掀翻在地。 经过这两次无端端的挨打,刚子脸都绿了,再也顾不得乔莞,提着裤头就往外跑。 可奇怪的是他根本走不出去,面前总有一睹墙在那堵着。 而从乔莞这头看,发现刚子也不知怎么的,对着一个墙角不停的在原地转圈,一直一直的重复着那个动作,目光呆滞…… 是鬼打墙! 乔莞回头瞥了眼又跳上灯罩,拍手直乐的小鬼,赶紧整理整理衣服要走。 可还没出门口,一晃眼,那小鬼挡在她面前。 “你看得到我?” 乔莞本想装作看不到的从他面前经过,但眼瞅着小鬼要对自己施法,随即眯起眼,当着他的面点燃了一簇鬼火。 这只小鬼应该死了有一段时间,经过聚魂如今已经由一开始的死魂变成了有点道行的鬼头,但是法力尚浅,也就干点恶作剧,整一整出现在他面前的普通人。 小鬼根本没想到乔莞会用鬼火,那对魂体来说可是能致命的,当即他吓得往天花板上窜去,骨碌碌的眼睛转了一圈,害怕的瞅着她。 乔莞没再搭理他,重新戴上口罩打算出去,可不放心还在角落里转圈的刚子,随即她在原地琢磨了一下,往厕所门口放了一块“清洗中”的告示牌。 关上门,她又从角落里搬来一个花瓶,重重的敲上对方的后脑勺。“咚”的一下,她看着刚子倒地,不解恨的又踹了他两脚,这才吃力的把人丢在马桶上,而后从里头锁上门,她踩上他的身体,借力使力,从另一边爬了出去。 小鬼轻飘飘的浮在半空中,将她这一连串动作看在眼内,却没再吭声。 只是当乔莞推着小车要离开的时候,突然幽幽的哭道:“姐姐,你带我走吧。” 乔莞忍不住回过头,迎上他那张格外苍白的脸,犹豫了一会儿,默默摇头:“你是地缚灵,我不好带你走。” 小鬼一听,脸上蓦然升起一丝希望,因为她只说“不好带”,却没说不能带…… “姐姐,我求你。” 乔莞这时有些心软了,但还是坚决的摇头:“你跟我走没有用,我没办法超度你的亡魂。” 这很显然就是一只横死鬼,因为根本算不上善终,所以怨气重,往后不好好超度的话,无法前往阴市,更别提投胎。 小鬼摇头:“姐姐,我不需要你替我超度,我只想见爸爸,然后找到我的身体。” 乔莞怔了下:“你不知道自己的尸体在哪里?” 小鬼抿抿唇,幽幽的道:“我能感受到,就在底下,这栋大厦的地下。” 乔莞张了张嘴,看着小鬼煞白的脸,还有他腿上的锁链,一时起了恻隐之心。 她从随身的包包里找出那本口诀,翻了翻,还记得早前在里头见过一个与幽灵结契约的咒术。 老一辈的鬼差在办事的时候为了方便,会暂时与鬼物结契,完事后再把对方放回去,后来有几个好心的鬼差也会用这个法子与怨灵结契约,就像养鬼,平时将他们放出去做好事,结善缘,无形中慢慢化解对方身上的怨念,到头来就可以领下地府投胎。 但这个法子所需要消耗的时间相当漫长,小鬼养在身畔吃的也是宿主的灵力,假如怨念过深,也许他还没能完全化怨,宿主就先一步被吸光,吸尽了。 乔莞翻了翻,终于找到了那道咒,但是结契必须要有媒介。 她又在书包里找了找,里面除了书本便只剩下一个挂在银色拉链上的装饰布偶。 她低头沉吟半晌,突然将小布偶拽下,凑到他面前说道:“你想清楚了吗?一旦附上去,假如这只娃娃破损,你也会受伤,甚至……会消失” 毕竟他是一只地缚灵,以依附为生的灵体,假若之前所依附的土地消失,失去媒介的他们自然不能再存留于世上,所以普通的地缚灵对领地的保护意识非常强烈。 而如今,她要做的事就是将他原本依附的媒介,由这间洗手间转化成手里的布偶。 小鬼重重的点头。 乔莞看了他一眼,想到这只小鬼死亡的时间应该不超过一年,怨气不算重,她应该还承担得起。 于是便掏出一张黄符,用纸笔在上头画了一个符咒,随后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鬼想了想:“楚茗。” 乔莞一脸明了,顺手又在小熊布偶的额头写上他的名字,最后点燃鬼火将符纸烧成灰,剩下的灰烬塞入布偶体内。 其实这也是乔莞第一次与鬼结契,她之前也想过与阿琪结契,而后帮她做好事化怨,但她道行不够,着实撑不起她这只百年大鬼,真要结了契约,说不定她怨气未消,她就先倒下了。 可这只小鬼不同,他的魂稍微薄一些,每日所需要的灵气不多,她还能承受。 随后,当身畔发出一道光芒,那小鬼就犹如光束一般钻进了布偶里。 小鬼眨眨眼,动了动毛茸茸的手臂,眼瞅着乔莞要把自己塞进书包,忙道:“姐姐,你是谁?这么厉害。” 乔莞站起身,突然有些晕眩,直到撑着墙壁缓了好一会儿才能走。 “我是地府的鬼差……走吧,以后我再想办法替你化怨。” 小鬼又动了动布偶的耳朵:“我的身体在地下。” 乔莞没吭气,径自往外走:“我得先找人。” 小鬼:“找谁。” 乔莞把书包藏进小推车里,拿走门口的告示牌便走了出去:“我哥。” —— 傅天琅自上车以后,直接被带到了顶层的会客室。 一群黑衣人跟在他身后,却因为他周围的肃杀之气而不敢靠近。 与楼下奢华的装修不同,顶层的会客厅装修得反倒相当古朴,烤漆的木质桌椅,能纵观整个城市的落地窗,加上一个放置书籍的老木书架,简单朴素得竟连一个像样的古董或者装饰都没有。 而当他们走进会客厅,里面正坐着一名老者,穿着普通的T恤,笑容满面,看上去无害得就像一个在街上和人下棋的老人家。 可尽管他面目和善,众人却不得不忌惮于对方往昔的手段与势力。 傅天琅抿着唇,面容冷肃的直视对方。 眼前的老者就是这家会所的幕后老板之一,人称九叔。 “九叔!”跟进来的几个男人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随后在对方一挥手的同时,又整齐的站到一旁。 压抑的空气仿佛在瞬间凝滞,相信一般的少年遇到这群凶神恶煞的人,八成已经吓趴下了,可这人却依旧淡定…… “乔琅。”九叔突然笑了起来,以着多年看人的经验,只稍一眼便知晓这名少年不简单,“十九岁,香镇人,家中养父母健在,大姐早年出嫁,名下有两个还在上学的妹妹……这是我那群下属查到的资料,你有没有什么要补充?” 话落,他虽然笑得一脸慈祥,眼神却晃过一丝冷意,身手不凡,能够瞬间撂倒他高价请来的拳手又如何?他到底是个有弱点的人,家人——就是他的弱点。 一股浓烈的杀气在瞬间迸射,顷刻间便充满了整间会客厅。 九叔心头一惊,却不动声色,看录像是一回事,真正体验到这种强烈的煞气又是另一番场景。 想着,他不由得又多看了傅天琅一眼,自己活了几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但是像他年纪轻轻,却已经有了一种仿佛历尽千帆,背负无数人命才会有的煞气,而这种气息他只在一个常年游历于黑暗中的老刽子手身上见过,像他一个十九岁的少年,可着实少见,不,应该说前所未见。 傅天琅一动不动的看着他,黑眸中的寒芒仿佛结冰,那种令人彻骨的肃杀之气似乎与生俱来,往往只稍一眼便令人胆寒,而如今因为九叔的话,他虽从头至尾都没有做出过分的举动,但眉宇间已然浮起一丝戾气,仿佛只要他再多说一个字,他就会毫不犹豫的结束他的生命。 九叔重重的咳嗽数声,留意到周围的下属已经纷纷掏出了手枪,随即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你别紧张,我今天找你来不是为了找你家人的麻烦。” 傅天琅不作声,唇畔抿成了一把刀子。 九叔取来一旁的茶具,对他招手道:“坐,来尝尝我前几天从下乡带回来的老茶。” 傅天琅拧起眉头,不为所动。 九叔叹了口气,开始幽幽诉说。 不仅是这家会所,整个榕江市其实是由四大势力主管,九叔是其中之一,与另外三人相互监督,相互制约,以防一方独大。 原本这种模式一直和平的持续了十年之久,可却在半年前,不知为何,四股势力开始产生裂痕…… “我要雇佣你,救出我的儿子。”九叔抿了口茶,目光逐渐变得阴狠。 三个月前,他的儿子失踪,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一直与自己作对的何老头,近几年何氏的势力不停扩大,不仅私底下经营各种见不得光的勾当,还一并吞掉了周围好几个大帮。 而在半年前,也就是何老头提出了要选一个新的领头人,一并结束这四分天下的局面。 所以他的儿子很可能就是姓何的绑走,只为了在投票开始前逼他就范。 傅天琅默默扫了眼一旁的打手,问道:“你的人呢?” 九叔面色一僵,出事以后他曾经上门跟何老要过人,但是他无凭无据,哪怕双方开过无数次火,放了不少内鬼也没有结果。 但假如是傅天琅,那么情况便不同,他毕竟是外人,哪怕失手被擒他也能将关系撇得干干净净,而且以他的身手,他相信他有神不知鬼不觉潜入何氏总部的能力。 “只要你能救出我的儿子,我给你一亿。”九叔“哐”的一声搁下茶杯,从杯沿处溅出的水渍瞬间湿了他的右手。 傅天琅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平静的眸色并没有因为这笔钱而浮动。 嫌少? 九叔追加到:“三亿。” 傅天琅浑身被寒霜笼罩,紧紧抿着唇说道:“我不缺钱。” 九叔一怔,眼瞅着对方一副从未将他放在眼里的嚣张样,终于动了怒:“你可以不接,但是我不能保证你家人的安全。” 如此赤裸裸的威胁令周围的杀气又一次迸裂。 傅天琅转过身,眼里的冷意和杀伐气度令人打心眼里感到畏惧。 空气突然变得锐利无比,而就在两方对峙的时候,大门突然被人撞开,陈铭喘着粗气出现在众人面前。 “九,九叔,小少爷找到了!” —— 乔莞觉得自己就是个倒霉催的,抱着那只小鬼还没走出几步,就被迎面而来的李子发现了。 随即就是一场轰动的追逐战,别看乔莞个子小,但好歹在山里跑大的,那小短腿一溜烟,就跑得飞快飞快的不见了影子。 但是往上走是不可能了,后头还堵着人呢。 于是她顺着小鬼的指路,沿着安全楼梯,一路往地下跑。 “姐姐,这里!” 到了一个岔路口,小鬼闭上眼感应了一番,带着她来到了一个冷冻库前。 门一开一股寒意瞬间扑上她的脸庞。 这里是大厦平时用来存放蔬果食物的地方,—20°的温度着实冻人,乔莞这才迈入一条腿,已经冷得直打哆嗦了。 身后杂乱的脚步声越逼越近,她知道是那群人追来了,心里别提多着急,而一旁的小鬼还在催促:“姐姐,快进去,快!快!” 她吸吸鼻子,用力的扯了一把他的熊鼻子,哭丧着脸,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 金属门是自动感应,当他们进去以后便“嘀”的一声关了起来,乔莞这才留意到里头不仅是冷,还摆了许多的冷冻柜。 “姐姐,我好冷啊。”小鬼在那幽幽的说,“就是这种感觉,我冷了好几个月了。” 乔莞心头一悚,倏然明白过来。 随后她开始一个一个的将柜门打开,好几个柜子都堆在角落里,凭她的力气搬运起来相当吃力,而且她穿的不多,在这种温度下工作,四肢已经开始发僵,发硬。 “这里,一定在这里!”小鬼尖着嗓子道。 乔莞点点头,听着已经到了门口的脚步声,一咬牙,直接拉扯出了最里面的箱子。 别看那冷冻柜体积不大,但是非常沉重,而且柜门对着墙,一开始又被一堆杂物挤压在最下方,所以很可能里面就藏着…… 乔莞拉开柜门的瞬间,几名黑衣大汉破门而入,而领头的正是陈铭。 陈铭自然是认得乔莞的,当即也是一怔,大声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可话音未落,令人震惊的一幕在所有人面前呈现。 乔莞刚拉开柜门,里头便突然掉出了一个孩子,六七岁的年纪,身上穿着小西装,脸色惨白,蜷缩起身体,就像一条被冻僵的死鱼,直挺挺砸在地上,显然一早便断了气。 乔莞捂着嘴,虽然心里一早做好了准备,但是冷不丁看到一个尸体掉在脚边,她还是吓得不轻,浑身一哆嗦,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题外话------ 哈哈,谢谢妞们的礼物,么一个~这章来点惊悚的~ 1鲜花tusds 1评价票Dead 1月票wwch520000 1月票xxin1991 5鲜花18825851873 1评价票18825851873 177打赏一兜小妖 1钻石似花還似非花 3鲜花15181083247 888打赏13612074715 1评价票笑如此牽強ミ 10鲜花笑如此牽強ミ 1鲜花翎凪蘭 1钻石qq64438304 5鲜花qq64438304 081 恩,欺负人。 惊恐过后,陈铭对身旁的下属耳语了两句,随后便急急忙忙的进了前往顶层的电梯。 冷冻库内的温度过低,乔莞身上穿的又是短袖上衣,薄薄的料子根本起不了御寒的作用。 所以她很冷,冷得浑身僵硬,根本没法动弹,更别提引什么鬼火,于是便轻易的便被人捉了起来。 好在这群人现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具小男孩的尸体上,倒也没怎么管她,只是丢在角落,随便找了个人看着。 可在将近—20°的情况下,乔莞的状态非常不好,她觉得自己身上的体温不停的流逝,意识也开始越来越模糊,直到门外又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 这里是位于私人会所的地下冷冻库,平日鲜少有人会来,不过为了方便,直达的电梯就设立在隔壁,不到十分钟,九叔便收到消息赶来。 傅天琅瞥了眼挤在门口的人,随着自动门“嘀”的一声打开,进门的瞬间,他看到了蜷缩在角落的乔莞。 随即目光一紧,还未等众人有所反应,他已经如鬼魅般,迅速的朝她靠近。 守门的想要阻止,却见他抬手,一个手刀,利落将人放倒。 乔莞在迷糊中听到动静,抬头发现是傅天琅,一颗心顿时安了下来,下意识的便朝他张开了双臂。 傅天琅站在她身侧,留意到女孩身上的衣着,那是这栋大厦里的清洁工制服,蓝色的短袖上衣和长裤,露出两条洁白得仿佛看不到毛孔的胳膊,清亮的灯光照上她白得诡异的脸,那种毫无血色的苍白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生气,假如她刚才不是动弹了下,他会以为面对的又是那棺中死去多时的少女。 他目光一紧,黑色的外衣迅速脱下,将她紧紧裹住。 接着他抱起她,紧实的胳膊有力的将她环绕,那力道重得像是要将她揉入自己的身体里。 乔莞感受到他微微颤抖的臂膀,嗅着那股熟悉的气息,本能的将脸埋入他的胸膛,隔着一层薄薄的背心,用力的汲取他烫人的体温。 “好点了吗?”他低头询问,空出手不停的在她的手臂上摩擦。 乔莞吸吸鼻子,他的身体无疑是一个最好的火炉,驱了寒以后,她精神便好了些,刚要抬头回应,耳畔又传来一道凄厉的哭喊。 “不!不!我儿子不可能死的!”九叔奔溃的大哭,双膝一软跪在那具幼童尸体面前。 一伙人齐刷刷站在一旁,整个冷冻库内一时间只能听到老爷子凄厉的喊声。 “小茗!小茗!你醒醒啊!” 乔莞透过傅天琅的肩膀看到地上的老人,虽然富甲一方,衣着却非常低调,除了脖子上的平安符,身上连块像样的装饰玉也没有。 乔莞只稍一眼就明了那平安符是给他儿子求的,九叔年轻的时候干了太多害人的事,所以活了将近五十年也没个能继承香火的儿子,后来他找来一个德道高僧,每天诵经念佛做善事,不知捐了多少钱,才在十几年前生了一个女儿,后来又添了个儿子,就是死去的楚茗。 殊不知苍天不饶人,报应全落在他儿子身上。 不知过去多久,九叔哭着哭着就停了,僵直的跪在原地,仿佛灵魂都被抽离,浑身悲伤的不停抽搐,仿佛就要晕死过去。 乔莞在一旁冷眼旁观,她想起老鬼差的话,世间事皆有因果,上天很公平,他会有今天的下场全是自作孽,不值得人同情。 目光再落于那孩童的尸体,他会遭逢此劫也必定不是偶然,前尘往事又有谁说得清,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每个人造的孽,地底下都一笔一划的记录在案,总之前世债,今生还,谁都一样,谁也跑不了。 这时门外走进一名穿着白色大褂的男人,他是楚家的专属医生,看着地上那具已经发僵的尸体,毕竟经过了冷藏,具体的死亡时间还有待确认。 “九叔……” 老人没有回应,哭过之后便是呆滞。 这时乔莞一直攥在手里的小熊布偶突然像是失去了控制,凌空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啪”的一声落在那具尸体身上。 乔莞听到楚茗在喊“爸爸”,边喊边哭,可除了她,无人能听到他的声音。 九叔那张脸刷的一下变得更白,犹入魔障般将目光落在突然出现的布偶身上,胸口突然一疼,动作缓慢的将他拾了起来。 ——爸爸,爸爸,我在这! 楚茗大喊,可他作为地缚灵,是以依附乔莞而生,如今乔莞的情况糟糕,没有多余的灵力可以分给他,所以刚才的举动已经是他的极限,这会儿只能像一只普通的布偶,静静的躺在老人掌心,动弹不得。 九叔垂着眼,盯着那只玩偶半晌,声音明显哽咽:“这是什么东西?” 乔莞没吭声。 九叔暴怒,捏着玩偶的一角狠狠的往一旁砸,“啪”的一下,小熊玩偶摔在了墙上。 乔莞心头一惊,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鬼被甩走,不过好在娃娃的本身没有破损。 ——爸爸。 乔莞迎上楚茗哀泣泣的眼,虽说不知者无罪,可他心心念念了好几个月的亲爹,这会儿却半点不留情的把他甩开…… 她一时不忍心,在傅天琅怀里不停扭,想下去把他收回来。 ?可傅天琅怎么可能放了她,手臂一收,她就老实了。 他顺着她的视线落在那只巴掌大小的小熊身上,想起那是她平时挂在书包上的装饰,随即走了过去,替她拾起。 小鬼又哭了,原本还沉浸在被亲爹抛弃的悲伤中,这会儿冷不丁被个浑身充满煞气的男人攥在手里,他吓得的魂体不停的颤,眼瞅着快撑不下去的时候,乔莞眼明手快的接过,把他放回了书包。 傅天琅抱紧她,迈开步子就想离开这里。 陈铭大喝一声,将他们拦下:“去哪?” 傅天琅没回话,甚至没看他。 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在情绪发泄过后,九叔很快恢复镇定,他抱着儿子站了起来,看向乔莞,神情透出了一丝疲惫和苍凉:“丫头,你是怎么找到这来的?” 乔莞探出一颗脑袋,想了想回道:“我来找我哥,碰到你的人,误打误撞……” 傅天琅闻言,明显的蹩起眉,沉静的盯着她不放。 九叔眯起眼,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良久之后叹道:“让他们走。” 话落他又坐了下来,摸了摸儿子被冻得冷冰冰的四肢,很显然已经死去多时,眸低晃过一丝戾气,他很清楚当务之急,是查清他的死因。 —— 出了这家会所,乔莞瞅着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又开始乱扭着要下来。 她脸皮薄,小时候还好,现在都十六了,如果换在镇上,都到了适婚的年龄,不好再让他抱着到处走。 “别动。”他面上晃过一丝不愉,可又很快被他克制。 乔莞抬头瞥他一眼,瞬间就明白过来,这人又生气了。 “琅哥。”她不再乱扭,只是轻轻扯了扯他的衣领,他却连个正眼也不瞧她,目不斜视的往前迈步。 乔莞摸摸鼻子,灰溜溜的低下头。 虽说早几年他曾经允诺过不会再随便对她凶,但他确实不凶,只是拿一双冷眼瞟她,她若是稍有退缩,他便寸步不离的守在身侧,怎么甩也甩不掉。 乔莞心想坏了,之前惹了他几次,他总拿这招对付她,她要跑,跑不了,身边还总杵着一块冷飕飕的冰雕,他照常干活,照常与她互动,但看着她的眼神就像那一月的天气,光对上便是大雪纷飞,冻得她直打哆嗦……所以那滋味……不好受啊…… “对不起。”她惹不起,她道歉,虽然不知道自己错哪了。 傅天琅不理她,生怕她跑了似的,一条胳膊又紧紧环上了她的腿。 乔莞瞅了眼周围来了又去的计程车,很想问他为什么不打车?从这里坐车回家都要半小时,他光用两条腿得走到什么时候? 可傅天琅还是不理她,英俊的侧脸硬地就像块石头似的,不讲人情。 “我能走。”她嘀咕。 他目不斜视。 “真能走。”她又嘀咕。 他直接过了马路。 “你放我下来。”她闷哼。 他把她圈得又紧了些。 乔莞撇撇嘴,一回头就迎上了路人好奇的目光,瞧瞧两人现在的姿势,她脸又红了,索性将脸埋入他胸膛,眼不见为净。 随后又走了一段,她开始用食指子在他胸膛上写字。 ——对不起。 他震了下,步子没停。 她继续写。 ——对不起。 他低头看她,步子依旧未停。 乔莞见有戏,格外诚恳的继续写写画画。 ——对不起。 傅天琅终于停下脚步,目光轻轻的落在她脸上:“知道哪错了?” 乔莞一怔,呆呆的抬头,这可把她问住了,对啊,她哪错了?她不就是看他被人带走,不放心的跟上去吗? 瞧到她一副懵懵懂懂,完全没进入状态的模样,傅天琅眉头拧得更重,迈开长腿又要走。 完了,看这架势他至少要和她冷战一周,而且是近距离的冷暴力,抓着她的小身板用眼神跟她玩暴力,还不让她躲。 乔莞哭丧着脸,指尖重重的戳他的胸膛,一下、两下、三下…… 他蓦的握住她的手,女孩偏低的温度令他又一次皱起眉,乔莞留意到他的眉心,都快皱成小山了。 乔莞用他平时的话堵他。 “我以后听话。”她偷瞧他,见他眉宇渐渐舒展,又说,“再也不乱跑,有事给你打电话。” 这下,冰块终于化了。 瞅着他柔化的神色,乔莞松了口气。 可他依旧紧盯她不放,他根本不知道她会偷偷跟来,想起她刚才被一群人围在角落,冻得快要晕过去的模样,他不仅设想,假如他没有和九叔下到冷冻库,而是转身离开,那后果会怎样? 又或者她出了事,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那群人抓到,面对一群没人性的地痞流氓,她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又会怎样? 傅天琅抿着唇,不安的又将她抱紧了些:“往后,再也不许乱跑。” 知道他消了气,乔莞那脑袋就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随后他抬手拦了一辆计程车,抱着她进了后车座。 司机透过后视镜瞥了眼身后牛高马大的傅天琅,还有那个正坐在他腿上的女孩,长叹一声,他老了,已经赶不上时代的变化了。 而等着车子一开,乔莞这才想起来:“我今天没上课。” 傅天琅点头:“回去我帮你请假。” 乔莞“喔”了一声,冷不防的又想起她们那个美女班主任,似乎每次开家长会,看到傅天琅的时候那眼神都会泛出一抹光,连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时温柔了好几倍。 乔莞忍不住嘀咕:“我们班主任喜欢你。” 傅天琅一怔:“别瞎说。” 随后他又后知后觉的握住乔莞的手,低头静静的瞧天她:“你在意?” 乔莞反应慢,好半晌才明白他的意思,而当她一抬头,迎上他近在咫尺的脸时,又装模作样的往一旁的位置爬去。 他一抬手扣住她的腰,眼神认真而专注的追问:“你在意?” 乔莞被人跟抓沙包似的逮了回来,不敢吭气了,躲在那当哑巴。 怎么可能不在意,她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可她又很明白,她不能在意,也没资格在意。 下了车,乔莞拔腿就想往屋子里跑,却被人逮到某个墙角,摁在墙上,乔莞舍不得用鬼火对付他,只能苦了自己,一吻就没完没了。 傅天琅吻得霸道,任她那小脑袋、小舌头动来动去,就是一路不依不饶的追着她跑,把她堵角落里,让她想躲没地躲,想逃……背后抵着墙。 一来一往,一追一逃,乔莞觉得自己就像一块被摁在砧板上的肉,被他用力一吸,从食道一路滑进了胃里,随后又被胃酸胃液搅一搅,最后融得连个渣渣都不剩了。 这不是欺负人吗? 等到他放开她,乔莞已经软了,想着刚才咬了他两口,心情又好了些,但是稍后想想,又觉得头皮发麻。 她就算再迟钝也察觉到他近几年对她的态度,如果以前只是养着,那么现在是要准备开吃了。 ------题外话------ 今天在板凳上坐了一天,屁股都硬了就是写不出来,最后豆腐无耻的把那两只放出来秀恩爱,明天再上剧情哈~ PS:谢谢妹纸们的票票、钻钻、花花~ 2月票13386339222 1钻石笑如此牽強ミ 1评价票偶创造了History 2月票偶创造了History 1钻石淡漠的不只是云 1月票玖枢 1月票jinhb 2月票娃娃525 1评价票qquser8071243 1评价票lin7120 2月票lin7120 3月票871299483 1月票987667182 1评价票耿直 1月票冰萧云逸 1评价票怡琳宝妈妈 082 过阴术 一吻闭了,乔莞一边喘气一边仰着脸瞧他。恰好他也正微微垂着眼,两人视线相撞,乔莞缓了好半晌才开始留意到这是什么地儿。 虽说两人待的地方较为隐秘,但也不排除哪个不长眼的想抄捷径,冷不丁的撞到他们。 乔莞又羞又气,时不时的瞪他一眼,一双墨黑色的大眼里弥漫的不知是泪滴还是水汽。 盯着她红红肿肿的唇,傅天琅的呼吸又急了几分,喉头轻微发颤,突然抬起手在她软软的唇上磨蹭。 “疼吗?” 乔莞没点头,不过是真的疼,也经他这么一提醒,掏出随身的小镜子查看。 坏了!她这张嘴肿成这样怎么回去?! “怎么办?”她又瞪他,小鼻头一片通红,“会被大姐发现!” 傅天琅怔了下,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只要没人看到,就可以吗?” 他心头涌出一股喜悦,原来她并不是因为他的唐突而生气。 “轰”的一下,乔莞那张白嫩嫩的小脸蛋又烧了,她像是怕被人瞧到,死死的捂着唇,一溜烟的从他手下钻过去,撒丫子就要跑。 他拦住她:“你就这么回去?” 乔莞回过头,留意到还穿在身上的清洁工制服与红肿的唇,眼睛里雾气腾腾:“那要怎么办?” 他微弯下身又想抱她,她不让,左躲右闪,于是他转而牵起她的手,随后两人没有回家,而是去了附近的一家商场。 她的校服还在书包里,直接进厕所换下来就行了,可那红通通的唇怎么办? 十分钟后,乔莞抱着小书包出来,冷不丁的发现傅天琅手上多了个雪糕。 乔莞顿时明白过来,吃完以后唇部也冷却得差不多了。 傅天琅捏起她的小下巴细细检查,虽然他态度认真得就跟巡检似的,完全没起什么坏心思,可近在咫尺的距离,每一个吐纳都浇在她脸上,微湿的热度与对方独有的气息,让乔莞好不容易缓下去的脸色又烧了起来。 “好了。”他拍拍她的脸,近几年家里环境渐好,小丫头吃得也好,如今长得又白又嫩,远远瞧过去与一个玻璃娃娃没什么区别。 他用力收回目光,尽量抑制下心中的骚乱,两张唇瓣上仿佛还残留着方才柔软的触感,湿湿热热,带着点草莓的香甜,他心想她刚才一定又偷吃了糖,而他现在又想吻她了。 别瞧乔莞这人又笨又温吞,警觉性还挺高,当她瞥到他眼底重新升腾起来的热度时,果断低下头,捂着嘴,离远了点。 但是她躲归躲,其实在心里对傅天琅并不排斥,甚至她喜欢靠近他,被他的大手握着,嗅着他的气息,就感到格外安心。 真是情窦初开? 乔莞低头想了想,其实她两辈子加起来的恋爱经验不比他多,王老师那个应该不算,上辈子在镇上也是一直封闭式的成长,接触过的陌生男人屈指可数,所以充其量,在男女情事上她也就是一张白纸。 这会儿被人有组织,有预谋的慢慢圈养着长大,她那颗小心肝哪禁得住这种嘘寒问暖般的连环攻势,于是瞬间沦陷,掉进了万丈深渊,爬都爬不上来。 回去的路上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傅天琅牵着她的手,她握着他的手指,指腹在他粗糙的掌心那蹭了蹭。 忍不住抬眸瞧他,她下意识的将他握紧,心情突然有些复杂,之前她重生回来的时候,想的不过是要报答父母,好好过完这几年,所以她不曾奢求过能度过十八岁那个坎,也一直认命的听之任之,等着时间到了平静的离开。 可如今因为身畔的男人,她心底突然起了一丝留恋,她舍不得了,也忍不住去想,假如没有那个坎,她前几辈子没干过那么多坏事,她今生就能牵着这个人的手,陪他一直一直走下去。 —— 回到家,大姐已经做好了饭菜,正准备装进食盒里给父母送去。 乔莞原本在门口换鞋,见状也不换了,直接跟着她一起走。 乔爸乔妈出事以后,大姐和大姐夫便丢下乡下的那几块地,连夜赶来,好在最近医药费的事解决了,不至于让这一家子卖屋卖地的凑钱。 如今两老的伤势渐渐好转,虽然还下不得地,但是乔爸的神智已经清醒了许多,有时候都能跟乔妈斗斗嘴。 为了省钱,三人搭公交车去的医院。 病房里,乔妈正坐在床上看电视。 她腿上包着石膏,行动不便,见到乔敏忙招呼道:“阿敏,扶我去躺厕所。” 乔敏忙搁下食盒,扶着乔妈去了。 这会儿乔丽不在,她这几日也正是在高考的冲刺阶段,没什么时间往医院跑,所以晚餐一般都在外头解决。 乔妈对她的期望很大,毕竟都是穷人家的孩子,无权无势,若想改变命运,那么只有一个出路,就是上大学。 想到这,乔妈在吃饭的时候开始关心乔莞的学习进度:“你复习得咋样?过两天考试了吧?” 乔莞怔了下,默默的点头,她可不敢告诉她因为他们的事,她已经荒废学业好久了。 不过虽然她没有时间复习,但是靠之前的功底,还是能勉强考个中等偏上的高中…… 至于重点高中,她不敢抱太大希望。 乔妈瞧不出她的失落,一家子又静了下来,只是当她将目光落到傅天琅身上的时候,“哎”了一声,惊呼道:“阿琅,你这嘴是怎么回事?” 乔莞也顺着乔妈的话往傅天琅身上看,瞅到他唇角的牙印,指尖一颤,握在手里的筷子“啪”的一下就掉了。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傅天琅看她的目光带着点深意,随后耳畔传来他略显低沉的回复:“吃饭的时候不小心咬的。” 乔妈没怀疑,说了句让他以后小心,便没再提。 只是乔妈没留心,乔敏却将两人的小心翼翼看在了眼里,等到一家子吃完饭,洗碗的时候,她找了个借口把乔莞叫来。 “你老实告诉我,你跟阿琅到底怎么回事?” 乔莞一听就被吓住了,抬起眼,张着嘴瞧她:“什,什么怎么回事?” 乔敏用干抹布将空碗擦干,而后重重的搁下,“哐”的一声,吓得乔莞又是一哆嗦。 “我听说阿琅给你付了学费,每天还上下学接送……他对阿丽咋就不这样?你别跟我装傻,姐是过来人,啥都知道!” 乔莞这会儿就跟偷情被抓似的,做贼心虚的垂下脑袋,没敢吭气。 乔敏抿抿唇,眼瞅着她一副默认的模样,心里顿时有了底,想想当年还是乔丽帮的自己,顿时长叹一声道:“阿莞,你二姐平时怎么对你,你自己心里清楚,正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你要是没那个意思,阿琅会对你这样?唉,你们的事我也不想掺和,晚上回去你最好垫高枕头好好想想,这事应不应该,要换做早几年,可是要浸猪笼的。” 乔莞又怂了,她就怕这个,跟二姐抢男人,想想她就忍不住往后缩,她不敢、当然不敢,她可是来报恩的,不能给家里添乱…… “没有,我只把他当哥哥。” 乔敏听完明显不信,却没再说什么,丢了句“你自己好好想想”,擦干净手就走了出去。 乔莞低头收拾洗碗池边的水渍,直到身后传来一道开门声,才发现傅天琅不知在那站了多久。 四目相对,她握着抹布的手又紧了些。 但他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她,不说话,她僵站片刻觉得尴尬,索性一扭头回了病房。 晚上阿琪在房里打盹,见她心事重重的进门,没打算搭理她,但是瞅着她挂在书包上的小布偶熊,眨眨眼问道:“哪捡的。” 乔莞没吭声,放下书包就打算去洗澡。 楚茗探出一颗脑袋,有些害怕眼前的黑猫:“姐姐,你家里真不简单。” 先是个浑身煞气的男人,再来就是眼前这只百年厉鬼…… 黑猫舔舔爪子,听着乔莞关上房门的声音,一巴掌把小鬼摁在抓下:“她今天怎么回事?” 楚茗哆哆嗦嗦,连话都说不利索:“被她哥亲了。” 末了他又加了一句:“那不是她哥哥吗?哥哥怎么会亲她?” 黑猫“切”的一声收回了爪子,再没瞧他一眼的跳上阳台晒月光。 有惊无险。 楚茗幽幽叹了口气,躲回书包的时候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爸爸。 到乔莞洗完澡出来以后,握着吹风机,边吹着头发边问他:“你知不知道害你的人是谁?” 楚茗摇头:“记不清脸。” 在他模糊的记忆里,只有一条格外结实的手臂,摁着他的脑袋死劲的往洗手池里压,之后他就失去了意识,只记得他手上有刺青,上面刺着英文大写字母,AK。 乔莞沉吟片刻,没吭声。 楚茗很可能是黑帮内斗的牺牲品,但是她却没想过要趟这趟浑水,毕竟她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也没那个能力去解决超出她能力范围的事。 而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乔莞是没心思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因为她要中考了。 中考分三天,分别是几个主要科目的考试,乔莞在前段时间因为家里的问题而荒废了一阵子学业,之后临时抱佛脚,也明白自己考得不太好。 交了卷子,乔莞垂头丧气的出来,恰好碰上的守在考场外的傅天琅。 看到他,她那愧疚之心更重。 “怎样?”他接过她的书包,低头问。 乔莞默默瞥了眼他一眼,摇头: “不好。” 她的脑袋垂得更低,三年了,他给她交了三年的学费,而且还是那么贵的私立学校,自己却没学好,这确实让人感到难过。 原本她以为他会对她失望,但是这人却只是搂过她的肩膀,一副无所谓的道:“没关系,尽力就好。” 他不在乎她的成绩,更不在乎她往后的前途,或是工作,也许一世碌碌无为对她来说会显得遗憾,但是没关系,只要她在他身边就好。 乔莞自然是不懂这些的,到了晚上又开了一个通宵,把能背的东西全记在心里,毕竟语文与数学不同,只要死记硬背就好。 于是在隔天,傅天琅就一路听她背诵文言文,一路把人送进了考场。 而在最后一天,当傅天琅等在教学楼外准备接她去庆祝的时候,一辆黑色奔驰停在身畔。 车门一开,陈铭带这几名打手下车,随后有些忌惮的望着他。 “乔琅,九叔要见你。” 傅天琅一动不动的站在大树底下,并没有要与他们走的意思。 陈铭见状,怒道:“你不跟我们走,我不保证你妹妹能顺利考完最后一场。” 傅天琅微微眯起眼,冰冷的目光笔直的往他身上扫。 吓! 陈铭被他那股与生俱来的杀气震慑,下意识的就像掏枪,可随即当他想起自己的断指,又一晃身躲在一群打手身后:“乔琅,我们没有恶意,九叔只是想跟你谈谈,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 傅天琅又在原地僵站了良久,上车的时候眸低一片冷意。 —— 距离找到尸体已经过去了一周的时间,老人也用这一周查清了儿子的死因。 溺亡,而且死亡时间是在三个月以前。 换言之,在楚茗失踪的那日,便已遭遇不测。 老人在楚茗原先的房间里待了三日,到处摸摸,看看,这才接受了这个事实,但是谁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他的地盘,悄无声息的杀死他的儿子,最后还把尸体藏在冷冻库里整整三个月?! 老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有内鬼,可总部内的兄弟不少,真要查起来得查到猴年马月,最后陈铭提议,要不要把那个清明道人给请来,听说他会过阴,直接把小少爷找上来问一问,事情不就清楚了? 老人听罢,心想死马当活马医,也就同意了。 最后花了几十万,才请到了那名清明道人。 老道士在榕江市里很出名,不仅会捉妖,驱鬼,平时还能帮人看看风水,面相,而且他有一门绝活,那就是过阴。 所谓过阴,就是从阳间下到阴市。 这手绝活如今在内行人里可是差不多绝迹了,毕竟以活人之躯下到阴曹,且不说危险与否,光是那阴气,一般人也受不了啊。 所以能“过阴”的必定都是有些道行的高人,这些人一般和下面的鬼差,阴司有些交情,可以找人,也能带话。 于是在这天,清明道人拿着他的罗盘来了,他先是在整栋楼里走了一遍,最后来到第十三层楼的厕所。 一行人跟在他身后,也不知他默念了什么,来到一个洗手台前。 “小少爷,就被溺死在这里。” 九叔心里一惊,想着真是个高人,毕竟来的时候可没人告诉他儿子的死因。 老道士掐指一算,又念了个现身咒,随后眉头皱紧,不解道:“怪哉,依常理来说,虽然他被害的时日尚短,可这里有水,风水上讲究水能聚气,一旦这地方有杀气、怨气、凶气,皆会聚集成型,所以他应该已经化成了一只鬼头,被缚在此地才对……” 九叔又是一惊,随即老泪纵横,在厕所里喊道:“小茗,小茗你在不在这,是爸爸,别怕,快出来吧。” 老道士拦下他:“没用,他现在已经不在这了。” 随后他又朝顶端的灯罩上贴上一张黄符纸,念了个咒,随即在上头出现了一层淡淡的鬼气,那是小鬼曾经待过的痕迹。 老道士心里觉得纳闷,一般来说这地缚灵是无法凭借自己的力量走出这块地域,除非已经被人消灭…… 想到这,他不敢确定,于是便没乱讲,只让老人把自己带去了楚茗的房间。 他在里头瞎转悠一阵,说:“你把儿子的姓名、生辰八字、还有籍贯和过世之时给我,我找到他后必定将真相询问清楚。” 九叔不敢怠慢,一转身便让人把东西备起了,可看着字条上的生辰八字,眼泪又克制不住的往下掉:“高人,你若是见了那地府鬼差,还请帮我求个情,有什么劫都冲我身上来,千万别累及我一双儿女。” 老道士看了他半晌,摇头:“前世因,今生果,没有转嫁一说,换言之小少爷会遭此劫,全因他自身造孽,怪不得人。” 九叔一听便怒了:“你这是什么话?小茗才多大,能遭什么孽?!” 老道士又叹:“且不提贫道并不知他前世所造何孽,即便知情,也不可轻易相告,毕竟天机不可泄露,贫道的恩师就是因为不慎泄露,这才损了九年阳寿。” 不过虽说上天的指令不可泄露,但是人祸却可以,所以他收钱下阴曹追问那孩童死亡的真相,不仅不用折寿,反倒因为帮了人还会积累到功德。 九叔心生不满,但是鉴于有求于人,不好说他,让人按着他的说法将一切工具准备齐全,拉上窗帘,就等着道士过阴。 老道士叫人将窗帘,门窗关好,又让闲杂人等出去,最后攥着一张符纸告诫道:“先生,我下去以后你们千万不要动我的身体,而我这次下去不会超过六个小时,请不要慌张,也切勿将窗帘拉开,否则阴阳相刑,会将我害死的。” 九叔连连点头,没一会儿,老道士身形不动,看似真去了阴曹。 ------题外话------ 今天有事,所以晚了点,往后几天会尽量早点更新的,么么哒~ 1评价票zzopasta 1月票zzopasta 2月票cola201314 1评价票潇湘088 1月票enjoyluo 2钻石李姓人 2月票黄小单 1月票左寻 2月票13944070765 1评价票废柴也是王 1评价票enjoyluo 1月票adayangjing 2月票520fbx馨 1鲜花君殿默 1鲜花君殿默 1鲜花君殿默 1鲜花君殿默 1月票笑如此牽強ミ 1鲜花15703424771 1月票15185558324 083 醉酒,晚归 过阴总的来说分两种。 其一称作——牵魂。 意思就是过阴的人不必亲自下到阴曹,只需直接把需要找的阴魂喊来问话即可,不过这类骗子颇多,一些乡里村镇的神婆算子,就瞅准了这个机会,牵魂后含糊其辞,趁机套话,之后胡言乱语,骗取客人家财。 不过九叔这次请来的道士,还算有点本事,因为他没有用第一种法子过阴,而是用了第二种。 老道士心想,那娃娃死于非命,原本应该化作地缚灵一直被囚于这块土地,如今无端端失去踪迹,谁知道被弄去了哪? 所以哪怕他牵魂,也不一定能把他叫上来,只有自己下去一探究竟…… 于是他用了第二种法子。 民间叫过阴也叫落阴,就是老道士自己下去,道行再高一点的还能带人下去,一般来讲能做到以阳魂下阴曹的人,那么就是真的“手艺”人,毕竟是亲身经历,做不得假。 可惜老道士道行一般,还没到能带人下去的程度,所以只能自己下去了。 临行前又叮嘱了两句,便于迷迷糊糊间,犹如万马崩腾破除迷雾一般,去了那冷飕飕的阴市。 九叔见着老道士像是睡了过去,也不敢轻易砰他,一个人坐下来等。 道士先前说,他这一去不会超过四个小时,后来他也就等了三个小时,心想这个牛鼻子道士不会是睡了吧,刚要碰一碰他的肩,那人便猛的一瞪眼,醒了! 老道士瞥到他悬在半空的手,心头大怒,格老子的!再慢个半分钟回来,他就得被这个俗人害死! 九叔本就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想起对方的话,赶紧收回手,随后又焦急的问:“道长,怎样?见着小茗了吗?” 道士在心里冷哼,却不动声色:“贫道在阴市并未见过你的儿子,他也许是被人带走了。” 九叔听罢跟着一怔,压着脾气问:“带走?被谁带走?” 道士又瞥了他一眼,他下到阴市以后,找到一个相熟的阴司打听,才知在不久之前,那个枉死的孩童便被一名鬼差带走,但是至于是谁,阴司没有透露,不过既然与鬼差签了契约,对那孩童来说情况只好,不坏。 之后道士非常敬业的将在阴市打听到的话一一转述,可九叔哪会相信这些,他现在就想掏把抢,一枪蹦了这个骗子的脑袋。 可经验告诉他,这种江湖术士最好不要得罪,惹急了若是动他的家宅风水,他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于是为避免麻烦,九叔还是给了他一笔钱,打发人走了。 等人一走,他又一次吩咐下去,继续查死因,找真凶,他家儿子不能白死,找到以后他必定要让那刽子手碎尸万段。 “爸爸……” 门外传来一道清清脆脆的呼唤。 九叔一回头,发现是大女儿的时候,忙背过身擦泪。 楚芯梦也是一副刚从学校回来的模样,白色衬衫,蓝格子小短裙,一头长发犹如黑瀑般往下垂,见着父亲,她搁下抱在怀里的书籍朝她走来。 女孩如玉般白皙晶莹的五指抱住他的胳膊,一张脸在灯光下如诗如画,五官精致得就仿佛是从画里走出的一般:“别难过,您还有我……” 九叔心里一阵难过,回头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爸爸没事。” 楚芯梦看看四周的环境,忍着眼泪,她是九叔唯一的女儿,长得又人如其名,就跟从梦境里出来似的,不仅五官出众,性格也好,温柔婉约,心地善良,所以虽然是个女儿,却比楚茗更受宠。 但是自从儿子出事以后,九叔想到一个问题,他不得不担心起那名内鬼,既然他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对儿子下手,难保不会对自己的女儿不利。 “芯梦,过几天爸爸给你多安排几名保镖,你没事就不要出门了。” 楚芯梦一听,摇头拒绝:“爸爸,你知道我不喜欢被那么多人跟着。” 虽说出身不凡,楚芯梦却一直想过普通人的生活。 九叔沉默了一阵,末了低头说:“芯梦,爸爸知道你心肠好,不喜欢打搅到旁人,可如今是非常时期,爸爸已经失去了小茗,不能再没了你啊。” 楚芯梦咬咬牙,终于松了口,可依旧不愿意被一大队人跟着。 九叔听罢,勉强同意在下头挑选几名精英,贴身保护她。 —— 黑色奔驰在门口停靠,陈铭瞥了眼坐在后车座上的傅天琅,推开门。 随着车门被人推开,一行人训练有素的下车。 傅天琅混迹其中,抬头看了眼顶上的招牌。 “走吧。” 话落,陈铭抬腿就走,谁知只听身后“砰砰”数声,他带来的几名黑衣打手已经无声倒地。 一切发生得太快,他根本应对不急,只来得及将目光落在那名始终不发一语的青年身上,张了张嘴。 “乔……” 他大叫,想问他这是做什么,谁知话未说完,后脖颈便是一疼,对方只是一个手刀,已然轻松把他放倒。 一切发生得突然,等到负责守门的人察觉不对,再想通报已经迟了。 只见眼前黑影一晃而过,人便失去了意识。 傅天琅从陈铭身上取走一把手枪,犹如影子一般滑了过去。 “九叔!”数分钟后,有人上顶层报信,“有人闹事!” 老人原本迎着一扇落地窗,负手而立。 闻言他回过身,大怒,敢在他地盘上闹事,谁那么大胆子? 回到办公桌,他取来遥控器将每一层楼的录像一一打开,当即震惊不已。 不过是短短数分钟的时间,五楼以下已是一片狼藉,而那名穿着灰色衬衫的青年,如今正站在六楼的大厅。 他不发一语,徒手游走于四、五十个打手之间,动作犹如鬼魅,连监控器都无法捕捉的手法,只知在他行过之地,无人能够站立。 一时间场面一片混乱,不少客人尖叫这朝门口跑,傅天琅倒是没拦着,只是手法老练,奇快无比的应敌,不反抗的,他便给人一个痛快,若是遇到顽强抵抗,那必定只有碎筋断骨的下场。 很快,六层被“清理”干净,他走上楼梯。 老人脸色煞白的坐在镜头前,看他轻而易举的突破防线,直至最后一层的十字路口,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隐在黑暗中的男人就像一名威胁性极高的战争机器。 接着,他突然抬起手臂,正对着镜头…… 老人定睛一看,那是一把小型的手枪。 随后只听“砰”的一声,镜头破裂,屏幕灰暗,他也惊出了一声冷汗。 没多时,那名浑身煞气的青年出现在他办公室门前。 老人瞥了眼倒在门外的下属,故作镇定的道:“你这是做什么?” 话落,他迎上对方黑不见底的眼,心下又是一惊。 “警告。”他面容冷漠,浑身肌肉在一瞬间紧绷,虽无动作,可从周围散发的确实一种蓄势待发,极端危险的应战气息。 “乔琅,一切都是误会了,这次请你过来,并没想过要找你麻烦……”老人抿着唇说道。 “没有误会。” 他举起枪,“砰”的一声打碎了他身后的玻璃,报警器乍然响起。 ——嘟嘟嘟—— 老人面上又是一白,回头看去,那颗弹孔竟离自己不到一厘米。 “再有下次,我要你的命。” 他收回手,转身就走。 “等等!”老人急匆匆的站起身,之前以为这个青年不过是身手不凡,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我要雇佣你。”见他依旧头也不回,老人又道:“听说你的家庭条件不太好?只要你愿意替我工作,我每月给你十万,并且安排替你父母做最妥善的治疗。” 傅天琅不为所动,抬腿要走,算算时间乔莞应该已经考完了,现在回去,还来得接她出去庆祝。 “乔琅,假如你同意,我会让人安排你的两个妹妹去本市第一的高中和大学。” 他敛下目光,做为一个领袖,自然惜才的,而光从他能单枪匹马一个人放倒一群人来到他面前,便知道此人必定不简单,遇上这种危险性极高的人群,他能做的只有两件事。 其一,杀了他,以绝后患。其二,收入麾下,归他所用。 而今,他选择后者。 傅天琅不动声色,对于榕江市排名第一的高中,他并不陌生,为了乔莞,早前他便实地探访过,那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贵族高校,之所以称之为“贵”,不仅是因为学费高昂,在里头读书的学生更是各种高官子弟,非富即贵。 无论师资,教学,各种硬件设施,都是国内顶尖水平,校园环境甚好,而且也并不是有钱就能进去的地方。 但是九叔名下的德盛企业是这所名校背后的三大股东之一,所以假如有他安排,乔莞即便不参加中考,也能顺利入学。 “一个月后我会出席一场地下拍卖会,你只需要负责芯梦的安全即可,乔琅,你在我手下,我定不会亏待你,你的家人也能得到更好的待遇,我甚至可以替你父亲在德盛里安插一个闲职,如果你认为一个月十万太少,说个数,多少我都给!” 傅天琅沉默,虽然只是片刻的停留,老人知道他已心动。 “乔琅,以你的能力回去打零工未免太过屈才,只有跟着我,才是唯一的出路!” 傅天琅眼眸微眯,一转身,头也不回的下楼,但是走出数十步,身后又传来一句。 “我给你十天时间,你想清楚再给我答复!” —— 乔莞从考场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的事,她站在那颗老榕树底下到处张望,陪考的家长不少,却独独不见傅天琅。 难道他已经回去了? 她摸摸口袋,因为要进考场,所以这几天她没带手机,联系不上他,她也不能干等着,于是便沿着路边的小石道一直走。 考场设立在榕江是里的X中学,从校门口沿着小路往前走,不出十米的地方有一个公车站,她只需要转两趟车就能回到家。 乔莞走走停停,时不时的回头,心里纳闷,平日他都会过来接她的,今儿个难道有事? 正苦恼的时候,身旁突然响起一道喇叭声,李君宝开着他那辆新买的宝马过来了。 黑色车身在路边停靠,他推开车门招呼她上车。 这几年因为补习的关系,乔莞对这人几乎没什么警戒心,而且李君宝本身就长得斯文俊秀,长大以后更是品德端正,时刻摆出一副三好学生的样儿,加上他之前的温柔照顾,所以乔莞也忘了他小时候对她干过的缺德事。 她不客气的上车,扯了一包薯片在那吃。 左手边装了一个车载冰箱,里头有许多果汁,而在小冰箱的上头则放了一大包朔料袋,袋子里装有面包,薯片,巧克力……都是她喜欢吃的零食。 李君宝直接驱车上路,他没有吃零食的习惯,不过每次来见她,都会先去超市捡一大堆以满足她的口腹之欲。 而这也是乔莞喜欢跟他呆在一块的原因,傅天琅就不让她吃,说吃多会闹肚子,除了一日三餐,还有偶尔的小零口,每天都会限制她的进食量。 “考得怎样?”路上遇到堵车,他不急不忙的停下,安静的坐在驾驶位上,纤长的手指在方向盘的内侧细细摩挲。 乔莞一听就吃不下了,她默默搁下薯片,擦擦手不吭气。 很显然,她考得不好。 李君宝瞥她一眼,体贴的没再问,而私底下则想好了要回去疏通关系,看能不能把她塞进本市的重点高中里。 很快绿灯亮起,车子又驶了出去。 乔莞突然觉得口渴,打开冰箱取出一瓶水,可刚喝了一小半才发现这不是回她家的路。 “我们去哪?” “我带你去庆祝。”李君宝淡淡的笑道。 乔莞“啊”了一声:“去哪庆祝?不行,我要回家。” 李君宝笑容不变,只是变着法子诱惑她:“斯曼迪游乐园,想不想去?” 乔莞一听那名字就心动了,听说那是一个类似于童话王国的地方,不仅有海豚表演,晚上还有烟花,但是光是一张门票就好几百。 她知道傅天琅供她上学不容易,家里环境也才起步,实在不敢提要求,所以平日也就看看同学拿回来的照片,眼巴巴的盯着里头的小人、海豚,没敢吭气。 李君宝打了个方向盘,再接再厉:“不会多久,你跟家里打个电话,说和同学出去庆祝,我保证晚上九点前把你送回去。” 乔莞低头一思索,乔爸乔妈都在医院,乔丽过几天就要高考,这几天是冲刺阶段,也没时间整天往回跑,而乔敏很可能还在医院里照顾父母,所以她现在回去,估计就是一个人对着墙壁,而且只要早点回来,应该没问题吧? “好。” 李君宝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看她给乔妈打了电话,完事以后两人也到了游乐场。 他先是带她在门口随便吃了点东西,还告诉她进去以后有许多小吃,所以留着点肚子也没事。 乔莞连连点头,隔着一层玻璃,两眼光光的盯着游乐场的大门:“你带相机了吗?” 李君宝直接从包里把自己的D810掏出来,挂脖子上,虽然她可能没意识过来,但在他眼里,这就是两人第一次约会,如此值得纪念的日子,怎能不备齐工具? 乔莞眼睛一亮,催着他赶紧吃完,一把拽住他的手臂就下去了。 斯曼迪游乐园就坐落在榕江市以北的地方,以格林童话中的灰姑娘城堡为中心,在城堡的正前方则建有一个人工湖,打从游乐园门口进去,乔莞就眼花缭乱得不知往哪放,身边时不时的走过一两只唐老鸭、米老鼠,偶尔还有个白雪公主打扮的少女从她身上经过。 乔莞赶紧凑过去要跟人合影,一路上因为人多,李君宝便一直牵着她的手不放。 没一会儿,乔莞握着一个冰淇淋在那吃,觉得这李君宝长大以后真是比那观音娘娘还灵,而且有求必应,很多时候她根本不用说出口,只稍一个眼神,他就知道自己什么心思。 她又咬了一口冰淇淋,圆圆的眼睛眯起来的时候就像一个月牙儿似的,从李君宝那角度看,只觉得她像是水晶做的,晶莹剔透,白玉一样的皮肤好似会发光。 两人牵着手又走了一会儿,乔莞突然刹住了脚步。 李君宝怔了下,顺着她的视线往墙角那看,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怎么了?” 乔莞摇头,重新迈开腿,走的时候忍不住又瞥了眼那个墙角。 那里正站着一个七八岁的孩童,透明的身体躲在树荫底下,周围时不时有人经过,然后穿过他…… 乔莞一眼便知那是一只刚死没多久的魂魄,虽说不知死因,但他身上没有怨气,年纪也小,阳寿应该未尽。 这种死魂假如没有鬼差带下地府,很容易会因为周围的气流生变,从原本毫无杀伤力的魂魄转化成顽皮的小鬼。 乔莞环顾一周,心想再过不久负责这片区域的鬼差就会把他带下阴曹,她不好抢人家的活计,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 随后两人又去看了海豚表演,直到晚上八点,李君宝这才打算送她回去。 又经过那个路口,乔莞忍不住摸摸干燥的唇,将目光落在那只死魂身上。 “渴了?”李君宝顺着她的目光留意到墙角的自动售货机,体贴的问。 乔莞舔舔唇,真渴了。 他明白过来,几个大步往那头跑。 乔莞原本在原地等着,可刚才还安安静静待在角落的小鬼突然冲着李君宝“吱吱喳喳”的叫了起来,那是鬼语,一般人听不懂,包括乔莞,假如不仔细听,她也不知那魂在说什么。 于是顺着风声,她静下心去听,听罢当即脸色一白。 那小鬼在叫:危险!那里危险! 死灵不会说谎,在临投胎前说的字字都是忠告。 “李君宝!”乔莞赶紧叫住他。 “你等等。”这时李君宝已经走到了售货机的正前方,正要掏出掏钱买水,胳膊便是一紧。 他顿了下,看着突然跑过来拽住自己的乔莞,有些纳闷的说:“怎么?” 留意到小鬼焦急的神色,乔莞知道再拖下去就晚了,索性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死劲往外头拽:“你先跟我走。” 手臂触上她柔软的身体,他心神一漾,顺着她的动作离开这个售货机。 可两人还未走出多远,售货机后的墙突然就倒了! “轰”的一声,这些可把游乐园里的人吓坏,而李君宝更是惨白着脸看着这一幕。 乔莞也吓得不轻,回头瞥向站在一片废墟中的小鬼。 “你怎么会知道……”李君宝回过头,呐呐的问。 乔莞不吭气,只是一直盯着那只死魂,等到回去的时候,她从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放在那孩子身前…… 李君宝问:“你在干什么?” 乔莞摇摇头:“这是谢礼。” 她说话的时候,明显没对着他。 李君宝虽然心生不解,却没再问,只是在回去的时候接到邵泽阳的一通电话。 “在哪?” 李君宝有些不耐烦:“有事?” 邵泽阳:“XX酒吧,二楼包厢,快来,哥们有个好东西给你。” 李君宝皱起眉:“什么东西?” 邵泽阳却不说,直接挂了电话。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嘟嘟”声,李君宝皱起眉,他本不想理他,但是随着车子越发靠近乔莞家的时候,他又舍不得跟她分开,于是一打方向盘,朝邵泽阳给的地址那开。 “莞莞,泽阳好像找我有事,你跟我上去看看?” 他把车停在一家PUB门口,乔莞想也没想的就同意了。 随后他带着她穿过嘈杂的过道,上了酒吧的二楼。 包厢内的隔音设施很好,门一关上,立即阻绝了外界的吵杂。 乔莞跟在李君宝身后进门,里头音乐开得很大,音箱发出的“隆隆”声震得她耳朵发疼。 之后就是一屋子的男男女女,虽然是陌生的环境,但是乔莞却觉得新鲜,眼珠子也在到处乱瞟。 李君宝宝贝似的把她挡在身后:“你要给我看什么?” 邵泽阳没想到李君宝会把乔莞带来,心里那叫一个震惊啊,不过好歹是经历过风浪的人,很快就镇定下来,顺手又将一旁的女孩子推到他怀里,坏笑道:“能看什么,你瞅瞅,像不像?” 邵泽阳推过来的是个姑娘,那俏生生的模样,白惨惨的肌肤,还有身上的校服和那两条粗粗的麻花辫子…… 李君宝吃惊倒抽一口凉气,这不活脱脱的就是一个翻版的乔莞吗? 其实邵泽阳第一次见到那陪酒女的时候也是惊为天人,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揪着她直问:乔莞,你怎么跑这来了? 但是对方一问三不知,才知道他们只是长得相像,其实根本就是两个人。 邵泽阳低头沉思片刻,突然起了坏心,不知去哪弄了一套乔莞他们学校的制服,又让这个陪酒女将一头黑直长发绑成两条又土又粗的麻花辫子,打算整一整李君宝。 谁知这家伙居然把正牌给带来了! 然后……这个“盗版”怎么办? 李君宝一把将人推开,又把乔莞死死的护在身后:“就为了给我看这个?无聊!” 话落,他拽着乔莞的手就走,可乔莞觉得新鲜啊,时不时回头瞧那女孩,不过只稍细瞧,还是能从五官上分辨出两人的不同。 邵泽阳哪肯让他走,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笑道:“来都来了,就坐一会儿吧。” 李君宝看看时间,又看看乔莞,原本不想同意,却被人半强迫的拉了进去。 刚坐下,乔莞便盯着那一桌子花花绿绿的“饮料”不放,李君宝在一旁跟人聊天,眼睛却时不时的盯着乔莞,见状也有些啼笑皆非,刚才在游乐园可吃了不少,这丫头的胃难道是焚化炉吗,怎么吃都吃不够? 乔莞哪管他,伸手去碰桌子上的啤酒,可手刚往外伸,就被一把拍了回来。 她摸摸手背,两眼水汪汪的瞅他。 李君宝哪受得住,最后给她点了一杯鸡尾酒,心想这种酒精含量少的饮料少喝点应该没关系。 可他到底高估了乔莞,她这两辈子都在极为保守的环境下成长,而在乔爸眼中,女人是绝对不能沾酒的,傅天琅更不会让她碰,于是她醉了。 只一杯便软趴趴的瘫在沙发里,不会动了。 邵泽阳见状吹了声口哨:“别说兄弟不照顾你,刚给你开了一间房,趁早生米煮成熟饭,她还能怎么跑。” 李君宝不动声色的给了他一拳,抱起乔莞就走。 真正抱起来的时候才发现乔莞的骨架真小,平时看她瘦,其实不然,抱起来全是肉,而且小脑袋靠在他肩窝里的时候,每一个吐纳都带着一股香香甜甜的气息,惹得他那颗心又痒了。 他用力别过头,不能受迷惑,至少现在不行,他对她很认,一步一个脚印的呵护,是想和她牵手一生的人,所以他很珍惜,他们的第一次不应该是在这种情况下发生。 之后乔莞迷迷糊糊的被带回了家,她用力睁了睁眼皮子,车到楼下的时候只听到一道车门被打开的声音,然后就是李君宝的咒骂,再往后自己便被人从车里抱了出来,这次抱她的人气息很好闻,她一点也不陌生,哪怕不瞧也知道是傅天琅。 于是她安心的伸长了胳膊,环上他的脖子。 ------题外话------ 晚了点,惹毛了咱们琅哥,看乔莞怎么拆~ 1评价票毛mama 1评价票毛mama 4月票夏季影 1月票沙滩上的贝壳 4月票ljhome0305 2月票nancy2058 1钻石似花還似非花 1评价票13860222984 1评价票13860222984 1评价票笑如此牽強ミ 1鲜花红泥在发臭ling3 084 因为她属于我 尽管正值盛夏,夜里却格外清凉。 李君宝听着身后那人平稳的呼吸声,唇畔对着笑意,徐徐的将车子驶入了她家楼下。 车灯直直射向前方,当一道孤冷的身影出现在他眼皮底下的时候,他“吱”的一声踩下急刹。 偌大的公寓楼下正立着一名男子,车灯打过去能瞧清他身上的衣着,白色休闲衣,衣袖挽至手臂,如今双手抱着胳膊,袖子绷出的肌肉看上去格外紧实有力。 李君宝怔了下,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乔琅,于是也不慌不忙的解开安全带。 这时,原本还站在远处的傅天琅突然迈开步子朝他走了过来。 夜风里,他整个人看上去似乎比平日更凛冽、锋利。高大的身躯,冰冷的神色,全身上下的线条仿佛都是硬的,这会儿一步步朝他们的方向走,让李君宝忍不住停下动作,心中暗暗吃惊。 直到他渐渐逼近,如鹰的眸子瞥了眼后座的乔莞,随即拉开车门,一把扣住他的脖子,五指的骨节狠狠一收,在李君宝苍白的神色中,将他由车内硬生生的甩了出去。 李君宝膝盖着地,很快离了座椅,被甩出数米,狼狈的跪在地上。 他捂着脖子用力的咳嗽,回过头时眸中浮起的是难掩的震惊。 他虽然瘦,但在母亲的安排下,这几年一直有练习拳术,高中以后个子更是疯狂的拔高,一下长到了一米八一的高度,可如今在这个男人手下,却如孩子一般,连反抗的余地也没有?! 傅天琅没看他,转而去开了后车座的门,看着倒在座椅上的乔莞,那红扑扑的脸蛋与毫无防备的睡容令他目光骤然一紧。 他弯腰轻轻松松的把她抱起来,双手刚触上对方的皮肤,便感觉她整个人都是烫的。 小家伙似有感应,进入他怀里的时候张了张嘴,冲着他的侧脸呼了口甜甜的气息,随后更是有意识的在他怀里蹭了蹭,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怀抱着那一小团柔软,傅天琅没有像平时一般的触动,心头反倒升腾起一股怒意。 她到底知不知道正在抱她的男人是谁,假如是其他人,她也会露出如此顺从、依赖的一面吗? “你让她喝了什么?”冰冷的视线落在李君宝身上。 李君宝看得出傅天琅很生气,不过也难怪,虽说不是亲生,但他与乔莞始终是兄妹。 “一点鸡尾酒……” 鸡尾酒、酒吧…… 原来她身上那股乌烟瘴气的味道是这么来…… 李君宝刚要爬起来,冷不丁的就被走上前的男人踢中了小腹,他疼得惨叫,滚到一旁怒道:“你干什么打人?!” 傅天琅甚至没看他一眼,抱起乔莞就走:“以后离她远点。” 李君宝平白无辜挨了一顿打,但对方是乔莞的哥哥,换句话说就是他以后的大舅子,他就算憋着满腔怒火也不能还手。 “我恐怕做不到,乔哥,恋爱自由你懂吗,像乔莞这个年龄的女孩,她当然可以交男朋友,同样的我也有权利追求她!” 走在前方的男人突然顿了下,他回过头,目光霎时如刀刃般锋利的射向他:“死人没有权利。” 李君宝脸色一白。 艹,这是什么话?! 李君宝跳起来,忍着脾气跟他讲理:“乔哥,我对莞莞是认真的。” “认真?认真会带她去那种地方?” 眼瞅着对方冷漠的背影,李君宝噎了下,刚才的底气顿时消散:“这次是我疏忽,我没想到她的酒量这么差,不过只要有我在,我一定不会让她出事,这点你可以放心。” 傅天琅回过身,月色里,他的声音格外清冷:“往后不要再来找她,我不同意你们来往。” 李君宝登时冷笑,既然他不讲理,他也没必要和他客气,直截了当的说:“不同意?乔琅,你充其量不过是乔家的养子,连她亲哥哥都不是,凭什么左右她的交友的权利?” “因为她属于我。”傅天琅的声音沙哑低沉,混进风里透着一股威严。 李君宝脸色微微一变,刚要迈开步子,脚板却像生了钉,牢牢的扎在原地。 他恍然大悟,难怪傅天琅对乔莞这么好,原来起的是这个心思,低下头,刚才被踢到的地方仍旧隐隐作痛,但是他此刻担心的却是别的事。 假如不出意外,他有自信在这几年里搞定乔莞,但是乔琅不同,他虽然没读过书,但是他依旧不敢小觑他,毕竟那人近水楼台,体贴呵护了将近八年,乔莞不是木头,难保…… 李君宝愁了,撩开上衣的下摆,瞅了眼自己的小腹,艹,淤青了一块。 那个王八蛋,要不是看在乔莞的面子上,他一早报警让他吃牢饭! —— 乔莞迷迷糊糊的被人抱上了楼,她脑袋不太清醒,但还是本能的知道正抱着她的那个人在生气,于是讨饶的往他肩窝那蹭了蹭,谁知他身形一僵,似乎更恼。 乔莞意味不明的嘟囔了一声,很快就被他抱进了房里。 原本在床上打盹的黑猫还未等两人进房,在嗅到那股煞气的同时,倏然惊醒,四肢一跃灵巧的跳上窗台。 而楚茗那只小熊就惨了一点,他没地跑,只能钻进书包,扯上拉链,在里头瑟瑟发抖。 房门突然被人推开,昏暗的四周登时变得一片亮堂。 乔莞觉得自己被放在了一块柔软的床垫上,如今她醉得迷迷糊糊,脚踩棉花,浑身上下轻得就跟快飞起来了似的。 傅天琅本想把她塞进被褥,而后出去静一静,免得当理智抑制不住愤怒的时候,会忍不住把她拎起来打一顿。 乔莞哪知道这点,她都醉得找不着北了,而且一进房,立马甩掉那副乖乖的绵羊样儿,摇身一变,成了只耍酒疯的大尾巴狼。 她圈着傅天琅的脖子不放,小身子乱扭,直接把他当成了一棵树干,吭哧吭哧的往上爬。 傅天琅任她闹,等她玩累了,再把她放下,而后格外严肃的盯着她:“睡觉。” 乔莞还是抱着他不放,领口微微敞开,软软的,香香的,甜甜的气息时不时的撩拨他。 他耳根泛红,继续说教:“听话。” 可乔莞耍起酒疯来,哪知道他在说什么,她就知道他不让她抱,还推她,于是她就哭了,哇哇的往他身上贴,见着他那张冷脸便赶着上去亲…… 啵了一下,啵了两下……傅天琅再强大的意志力也维持不住原本的镇定,他喉头艰难滚动,生怕做出无可挽回的事,可刚要把她推开,她又哭了,他不推,她便笑着抱他,亲他,如此又哭又笑,一直闹腾了半小时,她终于安静下来。 她累了,闷闷的窝在他怀里,眼睛微眯,半梦半醒中,正当傅天琅以为她终于闹够的时候,只听耳畔传来“呕”的一声,她把今晚吃下去的东西大大方方,一点不剩的全喷上他的衣服,与他分享…… 傅天琅的脸色,黑了个彻底。 乔莞闹够了,便抱着他打盹,迷迷糊糊间,似乎又被人抱了起来。 这次他把她带进浴室看,锁上门,调好水温,直接把她丢进了浴缸里。 这一丢的力道可不轻,似乎有点要给她个教训的意思,“噗通”一声,乔莞连着身上的衣服一起沉入水中。 她扑腾了两下,可惜手软脚软没有力气,最后还是一条结实的胳膊把她捞起来…… 乔莞被热水糊得睁不开眼,只能软趴趴的挨着浴缸的边缘,浑身湿漉漉的要往外爬。 可浴缸外堵着一道墙。 她脑袋又迷糊了,还以为走错了地,于是一转身又往另一边爬,谁知那才是真的墙,她到处摸摸,看看,原来她家的浴缸周围有三面硬邦邦的墙,剩下那一面稍软,可她就是出不去! “洗澡。”那墙说话了,声线清冷,语气与傅天琅生气的时候如出一撤。 乔莞这下知道乖了,伸手解上衣的扣子,可指尖无力,解了几次解不开,只能抬起头,跟只刚被丢进水里的兔子似的,浑身湿漉漉,眼眶红通通,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的瞅他。 傅天琅的喉头又艰难的滚动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拳头收了又放,如此反复下,才抬手替她解开,直到他把她扒得光溜溜的…… 他别过脸,手里捏着沐浴球:“抬手。” 她乖乖抬手,可当他擦到她咯吱窝的时候,她怕痒的乱动,抬起腿踹了他一脚。 谁知那白嫩嫩的脚丫子被人一把攥进了手里,而今,他粗糙的掌心与她娇嫩的脚底,一黑一白,一糙一嫩,似乎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对比。 乔莞的脚生得非常好,又圆又小,白腻腻的五根脚趾头饱满圆润,在灯光下似乎泛出珍珠般温润的色泽,而且她本就肤白,更何况是平时几乎不怎么见光的脚丫子,那快皮肤自然更莹白通透…… 非礼勿视,傅天琅抿抿唇,努力的别过脸,可那只手却不见移开,似乎舍不得,僵硬半晌过后,便一再的在她脚背上摩挲。 夜色清凉,安静的浴室里只有喷头洒下时的水声。 浴缸里的温度恰好熨烫着她偏低的体温,乔莞迷迷糊糊的趴在边缘那打盹,而正在她头皮上摁压的力度也很舒服,舒服得她都快睡着了。 傅天琅替她清洗干净黑发,又一丝不苟的将她身上多余的水渍擦干净,最后才取来一条大毛巾将她小小的身躯裹起。 接着,他在浴室里随便洗了个澡,完事后便抱着乔莞回了房。 吹风筒“嗡嗡嗡”的声音有些吵人,但是那只在发上穿梭的大手却令她感到格外的安心。 乔莞打了个呵欠,一个翻身,在他怀里蜷成圆圆的一团。 他目光微深,搁下吹风机将她放进床里,可那丫头却拽着他不放,最后一翻身,将他压在身下。 他叹了口气,随后面色不悦的往她腰肉那掐了一把:“我是谁?” 乔莞正睡着,冷不丁挨了一记,疼得她泪汪汪的睁眼,却只是在他怀里乱噌,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傅天琅没放过她,又掐了她一把,低声在她耳畔问:“莞莞,我是谁?” 她嘟嘟囔囔的嘀咕:“琅哥……” 他目光一滞,环抱着她的胳膊也越收越紧,最后扯上被子,陪着她沉沉睡去。 梦境里,乔莞听到一道低沉的嗓音:“以后不准你再碰酒。” —— 今晚乔莞做了一个梦,她梦到傅天琅说要出远门,所以送给她一个超大型的抱枕,那枕头抱起来虽然硬,但是跟个暖炉似的,抱着格外舒服。 很快,一晚上过去了。 隔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铺洒进卧室,习惯早起的乔莞就醒了。 她不知什么是宿醉,不过现在真是头疼欲裂,本来就不大的脑壳像是要裂开,而且疼得她竟然还产生了幻觉…… 昨晚的抱枕怎么长得那么像傅天琅?不对,他就是傅天琅!而且不仅堂而皇之的躺在她床上,一条胳膊还环着她的腰,两人身体贴身体,他呼出的气息每一下都洒进她的脖颈…… 乔莞维持这躺平的姿势不动,跟一条小死鱼一般硬邦邦的挺在那里,不知过去了多久,这条死鱼终于忍不住的侧过脸,目光开始在男人身上逡巡。 深睡中的傅天琅沉静得犹如一块沉入溪水中的礁石,褪去所有的伪装仅留下一个纯粹的轮廓,安适寂静的模样几乎没有一丝的攻击性,无害的与先前那位冷飕飕,硬邦邦的男子简直判若两人。 乔莞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的睡颜许久,好半晌,在确认他并未醒来的时候,又窝囊的收回视线。 而后她轻手轻脚,偷偷摸摸,就跟做贼似的正打算下床,身旁那人便警惕的睁开了眼睛。 那真像一头被惊醒的雄狮,哪怕睡意朦胧也威严十足。 乔莞吓了一跳,却没敢做出大幅度的动作,只拿一双骨碌碌的眼睛盯着他。 之后她发现一件事…… 她什么时候换的睡衣?而且里面好像除了一条黑色的小裤裤,并没有穿内衣…… 乔莞囧了,抱着被子装鸵鸟,可惜身后那人气场太强,鸵鸟装不下去,只能可怜巴巴的问:“我昨晚怎么回来的?” 傅天琅不作声,下床穿上裤子…… 乔莞瞥到他结实的大腿,赶紧捂着脸,泛红的胳膊伸了出去,一把拽住他的袖子:“我们……有没有?” 这话问得一点底气都没有,毕竟她对昨夜的记忆几乎为零。 他动作一滞,回过头,眸中不带一丝暖意:“有什么?” 乔莞光是听那声音就知道他在生气,她也不敢吭气,躲在被子里,从头到尾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半颗脑袋和一双水汪汪的眼。 傅天琅见她一副可怜巴巴,刚被人欺负的样儿,眼神黯了黯。 也对,她从小在镇上长大,接触的面过于狭窄,涉世未深,容易被外头的花花世界迷惑也很正常,他何必与她置气,她不懂事,难道不是因为他的关系? 傅天琅皱起了眉,难得在教育上发起了愁,他应该拿乔莞怎么办?打不得骂不得还不能关着她,可稍稍纵容,这丫头就能给他出岔子,上次是跟着他去了盛德大厦,这次又趁他不在,和李君宝出去,最后喝得醉醺醺的回来…… 见他又要走,乔莞裹着被单凑过去,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不让他动:“有没有……” 她声音很轻,有点小心翼翼间,还夹杂了一丝颤音。 傅天琅回过头,不说话,只是目光复杂的盯着她,好半晌才低叹道:“没有。” 乔莞似乎松了口气,可留意到他脸色一沉,又含含糊糊的问:“衣服,怎么回事?” 傅天琅收敛了压迫的气息,伸手抚上她的发,解释道:“你昨晚吐了。” 乔莞温吞吞的“喔”了一声,慢慢松开他的手。 可傅天琅只是停顿片刻,又说道:“起来洗漱,一会去趟医院,乔叔还在等你的解释。” 他还在生气,可他不舍得对她动手,但是他又很清楚,在医院里有两个人能治她! 乔莞一听就吓傻了,赶紧死死的攀上他的胳膊,生怕他跑了似的,两眼光光的盯着:“什,什么解释?” 傅天琅抿着唇,原来昨晚九点半的时候乔爸就往家里打了个电话,当时是乔敏接的,问起乔莞的时候自然是说没有回来,乔爸大怒,要打她的手机,可那丫头没带,瞧瞧那天色,联系不上人,他心想不会是出事了吧,心急得差点报警。 最后被傅天琅压下,之后时间太晚乔敏熬不住就去睡了,剩下他一个人在楼下等着她。 乔莞听完,眼睛瞪大了一圈,浑身哆嗦,一句话也不敢说。 她看着傅天琅,有点讨饶的道:“琅哥。” 他无视她的哀求,转身就走。 这明显还在生气…… 乔莞脸色惨白,嘴唇发颤,如果让乔爸乔妈知道她学人家喝醉酒,还晚归,这不得往死里打吗?! 乔莞抱着他不撒手,就差没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求了:“琅哥,你别跟阿爸说……” 傅天琅一语不发,看似软硬不吃。 乔莞郁闷了,这人固执起来真的很难搞! 她吸吸鼻子,身段放得很低很低:“好不好?” 他别过脸。 她索性一把抱住他:“好不好?” 他站得笔直,还是不吭声。 她盯着一双红扑扑的兔子眼瞅他,见他半天没个动静,突然踮起脚,往他脸上亲了一记:“好不好?” 他不动声色。 她又亲了他一口,一口接一口,他倒是不躲,板着脸让她吻。 “琅哥……” 乔莞记得以前只要这么做,天大的事傅天琅都会给她撑过去,所以她以为这次也…… “穿衣服,出门。” 乔莞身子一轻,被他抱了起来,然后他面无表情的把她放在床沿,关门,走了出去。 盛夏的晨光温暖的铺洒在身上,人来人往的大街,乔莞抱着小食盒与傅天琅一前一后的走着,她在前,他在后。 他几个大步上来,要握她的手,被她用力甩开。 乔莞气鼓鼓的往前走,他步子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全程无话,而当他再想抱她,乔莞一转身躲开,瞪他一眼再没理他。 看着突然空了的手心,傅天琅沉默不语,转而跟上。 乔莞进了医院,直接做电梯上五楼的病房,乔敏也在,看到他们进门只是多看了她两眼。 乔莞内心忐忑,也不敢乱开口,只是趁着吃饭,乔爸果真问起:“昨晚你咋回来这么晚,跟同学上哪玩去了?” 乔莞噎了下,捏着筷子偷偷瞥了眼傅天琅,见他不动声色,她则呐呐回道:“跟同学出去庆祝……” 乔爸一瞪眼:“跟谁出去,能这么晚?” 乔莞垂着脑袋答:“是同班同学。” 话落,她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吃饭,抽空瞥了眼乔爸,知道他信了自己,不由得松了口气。 “没去啥乱七八糟的地方吧?”乔敏皱了皱眉头,想起前几天去买菜的时候看到从酒吧里出来的孩子,都是中学生打扮,有的居然还穿着校服。 乔莞怔了下,忙摇头:“没有,我和同学去烧烤摊吃东西,大家聊得晚了。” 乔爸接着问:“昨晚几点回来的?” 这下乔莞没了话,她对昨晚的事一点印象也没有,谁知道是几点,说早了容易穿帮,说晚了也少不了挨骂,正苦恼的时候,一直沉默着没有吭声的傅天琅开口道。 “十点。” 乔爸了然,还不算晚。 乔莞也松了口气,看着没在捉着她追问的父母,忍不住偷偷瞥了眼傅天琅。 可他不作声,低头吃饭,冷漠的态度……难道还在生气? 乔莞低头一思索,想想自己刚才的举动,顿时一惊。 她居然在和他闹别扭,使小性子,而且明明理亏,却理直气壮,一点知错的心都没有…… 一家子吃完了饭,傅天琅推说有工作,拉开门走了,一连串动作下来,连个正眼也没扫她。 乔莞坐不住了,趁着乔爸乔妈看新闻,乔敏又在里面洗碗的空当,借口忘了东西,一溜烟追了出去。 这时傅天琅没走多远,他步子不快,不疾不徐的走着,与其说他赶着去上班,倒不如说这模样更像在等人。 乔莞小跑着上前,没有马上握住他的手,她还有些怕,怕这人的拒绝,于是也慢吞吞的跟着他的脚步:“我回家。” 他点头,声音很稳:“我也回家。” 乔莞怔了下,仰着小脸瞧他,这人不是要上班吗? 可惜他没给她解释,走了一段路以后重新牵起她的手,这次她没有甩开,而是任由他那双宽宽厚厚的大掌握着。 “对不起。”她刻意挑在吵杂的闹市区嘀咕,就是不想让他听。 可她嘀咕了傅天琅比寻常人更灵敏的听力,只见他神色稍缓,为了不被人群冲散,转而将她抱起。 乔莞发现自从上了初中以后,自己就不再长个,现在勉强踮起脚也不到他的肩,被他抱起来的时候更像一个孩子。 这次她也没拒绝,老老实实的让他抱,顺势搂上他的脖子,她将脸埋入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又小声的嘀咕:“你别对我那么好……” 好得她已经开始对他使性子,发脾气,各种不讲理了,这些还不算什么,她就怕到时生了牵挂,走的时候更疼,更伤…… 女孩的轻叹顺着风声钻入了耳里,他身形似乎有片刻的僵硬,随后又恢复如常,只是圈着她的胳膊更紧。 —— 之后,乔莞的中考失利完全在她预料之内,五门主科,她就拿到了四个B一个C,按照这个分数,重点高中是别想了,普通高中还能凑合,她本身也不抱什么希望。 但是乔妈却非常失望,她本以为乔莞去的私立中学,资源好,环境好,指不定能上个重点,谁知成绩连乔丽当年的都不如,上不去好的高中,那么起点就比别人矮了一截,到时没准连大学都考不上…… 乔莞抱着分数没吭声,晚上回去抱着枕头一宿没睡,可她翻来覆去的想,最后倒也想通了,假如过不去那个坎,她根本没命活到上大学,所以现在说这些毫无意义…… 这么一想她就睡着了,可等到隔天早上,一看那面镜子便跟着吓了一跳,那俩眼睛怎么肿的跟核桃似的,脸色也白,一种毫无血色的白。 她在厕所里洗脸,又去乔丽那顺了一只遮瑕膏,可那肿肿的眼袋就是遮不上。 乔莞郁闷了,憔悴的出了浴室,迎面碰上傅天琅。 他站在原地注视她,高大的身躯挡住了阳台处的光。 “怎么?”他一把将她逮过来,捏着她的小下巴细细看,这才两天,小丫头已经成盛开的黄花变成了一颗黄花菜。 其实乔莞原本已经不难过了,可一瞅着他,就忍不住哽咽的说:“对不起,我考砸了。” 白瞎了他这三年的学费。 傅天琅眸色又深了些,摸了摸她的头发:“没关系。” 话落又安慰了她两句,可他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了别的主意。 隔天,傅天琅又单枪匹马的去了九叔那。 门口的人看到他,那可真吓得不轻,有几个忙朝里头跑,边跑边喊:“日,把老子的抢拿过来,那踢馆的小子又来了!” ------题外话------ (* ̄3)(ε ̄*)姑娘们给评价票的时候记得给五分喔~豆腐在此谢过~ 1评价票13501201915 1评价票suger6666 1评价票suger6666 1月票sasaya麋鹿 1月票18707841037 1月票1689818710 7月票躺着等死的猫 1月票诗520 5鲜花笑如此牽強ミ 085 拍卖会 这应该是楚芯梦第一次见到傅天琅,她有点怕生,怯生生的躲在父亲身后,只探出一颗脑袋,不时的往三人身上扫。 当时傅天琅站在几名保镖之间,位置并不突出,可同样身着黑色制服,一身冷肃,是比任何人都耀眼。 双眸冷得不带感情,深得像一潭无底深渊,令她心中涌出一丝敬意,却又忍不住的想要靠近。 “芯梦,往后就由他们三人负责保护你。” 九叔派来的三人除了傅天琅往之外,还在国内精挑细选了两名高手。 第一位是有着一头黑直长发,体型消瘦纤长的柔术高手莉莉丝。 第二位是一直充当九叔左右手的神枪手冯海德。 楚芯梦偷偷瞥了眼傅天琅,脸蛋红了红,默默点头。 午休时间。 刚从楼上下来的冯海德便瞧到正坐在沙发里的傅天琅,他递过去一罐啤酒:“你看起来很年轻,以前是哪里人?” 傅天琅没有接过:“香镇。” 那就是个乡下人。 冯海德见他不接,倒也没勉强,径自拉开拉环,也跟着坐进沙发:“真的不喝?” 傅天琅眼也不抬:“我不喝酒。” 装模作样。 冯海德努努唇,其实他比傅天琅大不了几岁,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老烟枪,喝了点小酒,又掏出一根香烟点上。 他在一旁惬意的吞云吐雾,时不时瞥一眼始终不发一语的青年:“你觉得大小姐怎么样?” 对方眼皮不抬,态度始终冷漠。 “虽然中国有句话叫富贵险中求,但是这桩任务的危险性你应该知道吧。”冯海德耸耸肩:“如果做不到为保护大小姐而死,我想这份工作并不适合你,现在抽身还来得及。” 冯海德收起那副嬉皮笑脸,像是发自肺腑,这话说得尤为认真。 傅天琅不动声色,突然迎着楼梯口站了起来。 冯海德闷住,心头不爽的掐灭手中的烟蒂,很显然,这小子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楼上脚步声渐近,冯海德愣了下,也跟着起身,才发现楚芯梦正施施然的由楼上往下走。 他回头看傅天琅,见那小子跟块雕塑似的在那立着,难道他只从感官上便早早察觉到小姐要下来? 楚芯梦的脚步声很轻,如梦似幻的画面里,少女一袭白裙,眉目含笑,从头至尾哪怕只是一根小手指,都完美得令人无法挑剔。 这就像一个从天而降的天使。 冯海德不由得看痴了眼。 跟在楚芯梦身后的莉莉丝冷哼一声,暗嗤了声“男人”,可随后当她发现一直一语不发的傅天琅时,又忍不住轻轻皱眉。 “楚小姐打算出门购物。” 傅天琅直接去取车,全程面无表情。 等到车子发动,楚芯梦看了眼车窗外掠过的风景,扯了扯自己的裙角,想到自己细心打扮,那男人却不曾多看她一眼,心头突然有些失落。 —— 往后几天,乔莞发现傅天琅开始早出晚归了,听说是找到了一份新的工作,这次他倒是没瞒她,直说给九叔当保镖。 乔爸乔妈听了拧起眉,本想劝一劝他,毕竟那可是黑势力,他要是被指派去干什么不法勾当,回头连累他们怎么办? 傅天琅没正面回答,只将自己的月薪摆出,看着那庞大的金额,乔家人没了话。 夜里风凉,乔莞趁着乔敏睡了,来到傅天琅的门前。 经过上次的事,往后她每次见他都觉得尴尬,虽然两人没什么,可他好歹替她换过衣服,还搂着她睡了一夜…… 乔莞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敲响了他的房门,听着里头的回应,这才将门推开一道缝隙。 “有事?”傅天琅阖上书,转身对着她。 天气炎热,他上半身赤裸的坐在床边,身上肌肉紧实有力,在昏黄的灯光下,皮肤偏向淡淡的古铜色,下身着长裤,双腿微微曲起…… 乔莞点点头:“我明天给你送饭吧。” 他静静的凝视她,良久后启唇:“不用。” 她心头一凉,淡淡的应了一声,正要往外走。 “来。”他对她张开手。 她走过去,那人长臂一伸便将她搂进怀里。 “我没事,不用担心。” 乔莞垂眸,视线落在他厚实的胸膛,上次打拳的伤已经差不多消失,剩下的只是一些小疤痕。 她伸手在他伤口上划过,很轻很轻,带着点小心翼翼:“阿爸他们的医药费不是解决了吗?你能不能不去那种地方?” 她虽然对保镖没什么概念,但是也知道那个职业很危险,在许多突发情况下,需要挡在雇主身前。 傅天琅凝了她许久,只是一再重复:“别担心。” 见乔莞垂下脸,神态有些失落。 他看在眼里,目光又深了些,附到她耳边,轻轻念出一个地址。 她吃惊抬眸。 他细细的摸上她的发辫,指腹在女孩柔软的黑发上摩挲:“我工作的地址,你有事可以到这里找我。” 乔莞明白过来,挣扎着要下床,可人还没动,原本撑在他胸前的小手突然被人握住,冷不丁的往两旁拉扯,她一个不妨,毫无防备的贴进了一副温暖的怀抱。 “再抱一会。”他底叹,安静得只剩胸膛的起伏。 夏风徐徐的吹,乔莞的脸又红了。 —— 这两个月是乔莞放暑假的日子,她本来就没什么事做,平时除了去帮乔妈看看铺子,没事就进厨房里捣腾。 于是在第二日,她提着食盒找傅天琅去了。 照着他给的地址,她一共转了两趟车,下车后走出十来米,最终来到一栋华丽的别墅前。 那是一座漂亮的独幢别墅,从正门往里能看到修剪得平整的草坪,各种假山流水、庭院、植物,最有特色的是后院的玫瑰花园,光是在门口便能嗅到那股浓郁的花香。 乔莞给傅天琅打了个电话,没多久,从那栋别墅里疾步走出了一道黑影。 这还是乔莞第一次看到傅天琅穿制服。 偌大的别墅门口,他一身黑色西装立在她面前,冷静肃穆,尊贵内敛。 “怎么来了?” 天气炎热,乔莞留意到他额际的汗渍,赶紧掏出手帕替他擦拭。 “给你送饭。”她晃了晃手上的食盒。 他目光一滞,正巧楚芯梦与另外两人齐齐走出别墅。 隔着大老远的距离,楚芯梦望着两人,突然停下了脚步。 冯海德这时才留意到在门口站着的乔莞和傅天琅,他皱起眉,抬手招呼:“乔琅,你在那等什么?还不去取车?” 傅天琅没回话,只是抬手替乔莞招来一辆的士,付了钱,让她上车:“你先回去。” 乔莞提起食盒:“你不吃饭吗?” 他细心的替她系上安全带:“吃过了,你先回去,到家了给我打电话。” 话落,他甩上车门便疾步朝那三人的方向走。 车身开始启动,乔莞隔着后车玻璃远远的看着傅天琅走远的背影,然后见他拉开车门,让那名美丽的少女上车…… “小丫头,你来这做啥子?这附近可都是有钱人住的地方。”司机操着一口的东北口音,说话格外翘舌。 乔莞没马上吭声,而是抬头望了望那栋端庄大气的别墅,随后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破旧的小食盒与身上的衣着,那个与自己格格不入的世界令她望而怯步。 而刚才一身高档西装的傅天琅在她眼里,就仿佛一只将要展翅的雄鹰,即将在她不熟悉的世界大展拳脚。 “我来找我哥哥。”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到她一身普通的T恤短裤,看起来也不像有钱人的穿着:“刚才那小伙子是你哥哥?” 乔莞点点头。 司机:“给富豪打工,一个月挣不少吧?” 他嗅了嗅空气中的香味,问道:“都给做了啥,这么香。” 乔莞抱着小食盒不吭声,里面有她炖了一早上的冬瓜焖排骨、青椒炒肉丝,为了营养,她还煮了一个鸡蛋…… 不过现在,他好像已经不需要这些廉价的食物了? —— 再往后,乔莞没再给傅天琅送饭,每天照常帮乔妈看铺子,后来听乔妈说“鬼节”要来,让她帮着扎纸楼、纸人什么的,过几天拿到市场上卖,她还有心要盘一个铺子,卖点烟酒百货,也省得乔爸出院后又上夜市摆摊。 于是乔莞又开始忙碌了起来,傅天琅也整日早出晚归,两人见面的时间更少,而在这段时间里,乔莞发现楚茗时常在她睡下后出门,一去就是大半夜。 有一天晚上,乔莞刻意没睡,在床边等他,见他幽幽的飘来,魂魄薄似乎了些,便问: “你哪去?” 楚茗瞥她一眼,幽幽答:“我想爸爸。” 乔莞顿时没了声,看着他钻回小熊玩偶里,没将这事往心里去,毕竟离宿主太远的小鬼法力低微,也害不得人。 就这么安安稳稳的过去了一个月,接近九月的时候,一场楚芯梦期待已久的地下拍卖开始了! 那是榕江市最富盛名的拍卖会,在每年的九月举行,是世界上最名贵的珠宝聚集地。 来的客人只会是遍布各地的政要名流、巨商富贾、所拍卖的物品也是极为稀有、独特,并且整场拍卖会不接受任何媒体采访,唯一的VIP卡也不是有钱就能买到,所以不必担心隐私曝光的问题。 而且拍卖会内还设有各种极尽奢华的娱乐设施,各种美酒、美人几乎唾手可得。 因此,与其说这是一场拍卖盛宴,倒不如说是一个让富豪们夜夜笙歌、纸醉金迷、饮用美食、名酒、豪赌、相互攀比,放纵的豪华派对。 晚上八点整,三两黑色宾利准时准点的停在会场门口。 因为是不对媒体开放的场所,所一早便有记者在门口蹲点。 闪光灯下,人称九叔的楚金鹏先一步下车,紧接着是带来的几名随身保镖,因为其中一名青年的气质过于出众,不少记者忍不住多拍了两张。 傅天琅淡淡的将目光在四周围逡巡,确定无可疑人物后,拉开车门。 这时,首先跃入众人眼帘的是一双白色的高跟鞋,而后就是一条修长白皙的玉腿,那腿真美,无论是线条还是弧度,都令人无可挑剔。 冯海德充当护花使者,牢牢的护在她身侧,听着周围的抽气声,连他都禁不住对今日的楚小姐感到惊艳。 楚芯梦走在一群保镖之间,眉目含笑,明明是没有任何点缀的浅白色长裙,却被她穿得仙气逼人。 冯海德心跳如擂鼓,一双眼睛自黏在她身上就再也没离开过。 他们家的小姐哪是普通女人,活脱脱就是个仙子啊! 一时间,聚在楚芯梦身上的闪光竟比那阳光都耀眼,照得人的眼睛都睁不开。 有记着刚要靠近,立即被人拦下。 楚芯梦的目光未曾离开过眼前的傅天琅,他就像一座小山,高大的身躯,宽阔厚实的肩膀,挡在她身前,光是在那站着便令人无比安心,仿佛只要有他在,她永远是安全的。 而就在这群人进会场以后的半个小时,从远处的公交车里跳下一个女孩,她在楚茗的指引下左拐右拐终于找到了地,可到了门口就愁了,她没有VIP卡,进不去…… 随后乔莞不死心,她绕着这栋楼走了一圈,最后倚在一条巷子里,对手里的楚茗说:“进不去,我也没办法。” 楚茗看着入口幽幽的道:“姐姐,我能感应到,爸爸有危险。” 乔莞抿抿唇,她知道,毕竟他已经求了她一个晚上,她不忍心才过来的,可如今两人进不去还能怎么办? 乔莞愁了,正要想别的办法,一道灯束打来。 邵泽阳原本开着他爹的大奔,可冷不丁的瞥到乔莞的身影,随即便在巷子口停下,降下车窗,冲着她喊道:“乔莞,你怎么会在这里?” 乔莞见状,就跟见了救星似的连忙凑上前,见他难得的一身西装笔挺,眼睛一亮,问道:“你是来参加拍卖会的吗?” 邵泽阳挑挑眉,哥穿这么正式,不是参加拍卖会难道还会去夜总会泡妞? 不过他没马上回答,而是追问道:“问这个做什么?不对,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乔莞攀着车窗,一双眼睛泛着亮光:“我来找我哥哥,你能不能带我进去?” 这个理由应该足够充分。 邵泽阳撇撇唇:“哈,带你进去?我有什么好处?” 乔莞愣了下,蹩着眉头瞪他。 邵泽阳勾起唇,纯心撩拨:“这样吧,你亲哥哥一下,哥哥就带你进去。” 乔莞又皱眉,不肯动。 邵泽阳无所谓的耸肩,驱车要走,却在这时后脖颈突遭重击,连吭都没来得及吭一声,就倒下了。 乔莞瞥了眼坐在他身后的楚茗,默默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随后乔莞在他上衣口袋里找到了那张金色的VIP卡,门口的守卫认卡不认人,也不管她什么身份,便将她放了进去。 ------题外话------ 今天是鬼节,说快乐好像不太好,恩,大家今晚吃好,玩好,睡好,豆腐去酝酿酝酿,回头给你们上高,潮哈~ PS谢谢以下妹纸大力支持~ 1月票15817483754 1月票孔布 1月票fengxizmy 1评价票钰儿cyh 1月票丶紫韵彡 1评价票丶紫韵彡 1鲜花tusds 1月票ls2126251 3月票毛mama 1评价票冰与风 1评价票15703424771 1月票18903961973 1月票qquser6732847 1月票987667182 1月票耿直 2月票520fbx馨 1月票15185558324 086 奔远的女孩 会场内分有几个楼层,除了顶楼是给超级VIP客户休息用的套房外,往下就是赌场、桑拿室、球馆……而在二楼的大厅里,才是今夜拍卖会的主场。 乔莞一副普通少女的打扮,一开始也没人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所以她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二楼大厅。 刚进去,周围环境便昏暗下来,哪怕拍卖会还没开始,喧闹声已经是铺天盖地的袭来。 她抱着小熊布偶环顾一周,拍卖场很大,容纳千人不是问题,周围穿着火辣的女侍者来了又去,有的甚至开始与宾客调情。 乔莞抿了抿唇,寻了个偏僻的位置等着,并小声与楚茗交流。 “你确定?” 楚茗哆嗦了下,一双熊眼警惕的环顾四周,而后害怕的点头,他对杀了自己的那个男人有种独特的感应能力,虽然记不清他的脸,但是只稍一进会场,便清晰的感知到他的存在。 乔莞把运动服的帽子戴上,尽量藏住自己的脸,随后便开始在场内寻找,却始终不见傅天琅的身影。 既然楚金鹏会出席今天的拍卖会,那么他一定会跟来。 之前面对楚茗的请求,她其实是不想找麻烦的,但是转念又想到傅天琅,想到他可能会有危险,她就忍不住跟了过来。 乔莞眉头微皱,望着周围来了又去的人群,又不敢乱跑,只能一等再等,最后终于等到了楚金鹏。 那个人称九叔的老者与乔莞有过一面之缘,虽然如今他威风凛凛的进场,乔莞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跪在楚茗面前痛哭的老人。 侍者对他很客气,恭恭敬敬的把人领到前排最佳的坐席,可乔莞盯着那群在中央浩浩荡荡走过的人群,却始终不见傅天琅和那名美丽的少女。 其实在拍卖会没开始之前,所有入场宾客都能够免费使用大楼内的各种娱乐设施,更有甚者,可以去赌场里来两把。 如今楚芯梦就贪玩的去了三楼的赌场,专司保护她的三名保镖自然紧随其后。 而在今晚,二楼的扑克牌赌桌可谓是全场最引人注目的焦点。 楚芯梦好奇的过去观看,竟发现了一个老熟人。 那是顾家长子顾北流,在榕江市属于背景较硬,但是成日除了吃喝玩乐,什么也不做的纨绔子弟,不过这人虽然游手好闲,却也有一项优点,那就是赌技了得,逢赌必赢。 “再来一轮!我就不信在今晚胜利女神会只眷顾你一人!” 面对第十三名挑战者,顾北流勾勾唇,手法相当娴熟的听牌,似乎越玩越进入状态。 楚芯梦一直觉得顾北流那人是个麻烦,见到他自然是绕路走,这会儿刚想折回大厅,就让对方眼尖的发现。 顾北流吹了声口哨,快速解决对手之后上来拦人。 “芯梦,那么久不见别急着走啊,难得过来,不如我们玩上一盘?” 楚芯梦皱起眉,刚要回话,冯海德已经挡在她身前:“小姐,我们回去吧,老爷还在等着,您不需要应酬这种人。” 楚芯梦点点头,刚要走,顾北流不乐意了,他冷哼一声:“我跟你主子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一条狗在那无端乱吠。” 冯海德脸色一沉,正待还嘴,却被楚芯梦拦下。 “顾少爷,我与海德自小认识,他对我来说是亲人也是哥哥,所以请你说话放尊重点!” 眼瞅着佳人动怒,顾北流忙换上一张谦谦公子的笑脸:“是,是我说错话,楚小姐别生气,这不来都来了,要不要与我赌一局?” 楚芯梦皱起眉:“我不会。” 顾北流挑起眉:“不会没关系,咱们玩玩嘛。” 楚芯梦咬咬唇,转身就走。 顾北流勾唇,志在必得的道:“城西那块地,只要你能赢我一盘,我回去就让老头子收手,听说九叔最近正头疼竞拍的事吧,只要我一句话,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楚芯梦忍不住拧眉,似乎有些心动:“如果输了呢?” 顾北流笑道:“就请楚小姐赏脸陪我吃个饭。” 冯海德脸色瞬间往下拉:“小姐,别理这个人,我们走。” 楚芯梦不动声色,她垂眸细细思索了一阵,想到爸爸和顾家的梁子,似乎只要是他看上的东西,顾家必定要横插一脚,之前在一场大型土地拍卖会上,她父亲就是因为顾老板,他们才会以高出市价三倍的价格拍到那块地,为此父亲气得三天吃不下饭,若是在一个月后也是这般…… 长长的睫毛轻微颤动,楚芯梦拧着眉头问:“你想怎么赌?” 只是一顿饭而已,输了也没什么。 知道鱼儿上钩,顾北流又笑:“赌局以输赢双方筹码为基准,有一方输光所有赌金比赛便宣告结束,你觉得如何?” 楚芯梦颔首,侧过身便对冯海德说:“海德,这次你代我上场吧。” 冯海德沉下脸:“小姐,您何必与他一般见识,对这种人不理便是,更何况如果输了怎么办?以您的千金之躯,怎能纡尊降贵的和一个杂碎共进晚餐?” 顾北流将这话听在耳里,冷哼一声,看在佳人的面子上倒是没回嘴。 楚芯梦摇头:“输赢没关系,你尽力就好。” 于是在全场瞩目中,这场赌局正式开始。 开场前,顾北流为显公平,同意让楚芯梦带来的人发牌,她环顾一周,怯生生的走到傅天琅面前。 “你可以吗?” 那个始终沉默的青年微微抬眼,随后一语不发的来到赌桌前。 发牌,开始。 众目睽睽之下,冯海德拿到第一手副牌。 他瞥了眼顾北流那张嚣张得意的脸,心想他手中的牌一定不弱,加上关心则乱,毕竟是关乎大小姐的事,他难免紧张,全身神经也不自觉的紧绷起来。 “海德,怎么了?”楚芯梦瞥到他额际的冷汗,关心的问。 冯海德回头,牵强的笑笑:“没事……” 随后佯装无事的回应对方:“该你了。” 顾北流笑得自信,看他冷汗涔涔,紧张得手心都在发抖的样儿,更是稳操胜券,频频对楚芯梦眨眼。 楚芯梦厌恶的皱眉,冯海德一想到假如输了,他挚爱的大小姐就要去陪这个人渣吃饭,顿时浑身一震,一举一动更诚惶诚恐。 也因为如此,他发挥失常,在接下来的几盘赌局中,几乎是呈一面倒的局势。 “该你叫牌了。” 相比冯海德几近崩溃的神色,顾北流倒是云淡风轻得很,就像打落水狗一样的穷追猛打,步步紧逼,完全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小姐……”冯海德脸色越发苍白,额上的汗渍也越流越多,几乎要撑不住…… “算了……我很抱歉,我不应该让你来,输了就输了吧,没关系……”楚芯梦抱着他的手臂一脸自责,“我们输了,结束吧。” “不……我不能输,小姐,让我再赌一盘,再来一盘,我一定能翻本,你怎能去陪那个人渣?!”冯海德手心发凉,浑身发颤,已经在临近崩溃的边缘。 顾北流一摊手,一副随意的模样。 接着,冯海德果真兵败如山倒,连最后的赌注也输得精光。 他浑身汗涔涔的跪在楚芯梦面前:“小姐……抱歉……我……” 楚芯梦连忙抱住他,柔情似水的说:“没关系,不怪你。” 见两人一副主仆情深的样,顾北流冷嗤一声:“芯梦,你会遵守承诺的对吧?” 楚芯梦咬咬牙,而后柔顺的点头。 顾北流笑得恣意:“那就好,明晚七点,我去接你,听说二楼的拍卖会已经开始了,我们走吧。” 楚芯梦死咬唇畔,正待离开,身后便传来一道低哑的嗓音。 “等等。” 楚芯梦回过头,发现是傅天琅。 原本一直站在赌桌旁的青年突然笔直的走向顾北流,格外高大的体型由远及近,压迫感十足…… 顾北流不甘矮人一截,瞪了他一眼:“又是一条狗,怎么着,你也想跟小爷赌一局?可以,但是这次我要赌你一条腿!” 傅天琅居高临下的睨着他,一身肃穆的黑西装在灯光下气势逼人:“你出千。” 闻言,原本喧闹的四周顿时静默下来。 顾北流一怔,笑道:“呵,你说我出老千,不知有没有证据?原来楚家的保镖就这副德行,输不起便血口喷人?!” 傅天琅没搭腔,他向来寡言,惯于直接动手,于是连一声招呼都不打,直接在顾北流的叫骂中,徒手撕裂他的外衣。 空气中冷不防的传来一道布帛碎裂的声音,紧接着他藏在夹层内的扑克散落一地…… 众人纷纷抽气,楚芯梦也是大吃一惊。 她一脸震惊的看着地上那块被撕裂的布料,很显然,那是一件特制的西服,内里设有夹层,方便其主人在赌局上作弊,赢取暴利。 “顾少爷,请你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楚芯梦难得动怒,但是声音依旧柔和。 而冯海德已经掏枪,黑洞洞的枪管直抵对方脑门。 顾北流额际划下一丝冷汗,在千夫所指的情况下,迈开步子想走。 赌场负责人闻讯赶来。 实际上,为防止客户出千,每一个赌场中央都设有监控设备,而打从顾北流踏入这个地方开始,他就在监控室内观看这一桌的情况,可惜顾北流手法太快,哪怕是监控也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而且顾家在榕江市后台强硬,哪怕他一直赢钱破坏赌场秩序,他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也不能强行搜他的身…… “顾少爷,既然证据确凿,我希望你给我们一个说法。” “说法?什么说法?”顾北流嚣张的道,“小爷高兴来玩,是给你们面子,大不了回头我让老头子把这里给买了!” 楚芯梦抿着唇,觉得这人真是以权压人,一扭头说:“既然顾少爷不讲诚信,我也不必履行承诺,我们走。” 顾北流哪肯放过她,当即狠狠的瞪了傅天琅一眼,随后死皮赖脸的凑上去:“芯梦,你听我解释。” 可没等他碰上楚芯梦的袖子,已经被赌场里的宾客团团包围。 “出千还想走?” “你不把事情说清楚了休想踏出这个大门一步!” “……” 顾北流看着佳人远去,不耐烦的拿出支票簿:“让开,不就是钱吗?你们要多少?” 其实他心里也震惊不已,这一手在当年他可是花了不少钱,从一个赌场老千身上学来的“手艺”,并且自信能骗过任何先进的仪器,谁知今天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楚芯梦听着身后的喧闹,美眸微眯,对这人也越发不耻,不过在离开的那一刻,忍不住多看了身前的男子一眼。 他仍旧是背对着自己,径自走在最前,像是一头巡场的黑豹,浑身上下弥漫着一股极度戒备与危险的气息。 就是这个男人,连监控也无法拍摄的事,却被他戳穿,点破,也救了自己一次。 冯海德留意到小姐憧憬的目光,心头不悦,对傅天琅的敌意也越发浓烈。 而正当三人走出正门,正待搭电梯前往二楼的拍卖会场时,由顶部突然发出一声类似于爆炸的响动,“轰”的一声,连原本悬挂在走廊上的壁画都因为楼里的震动而摔在了地上。 楚芯梦发出一声尖叫,被冯海德扶稳。 “小姐,没事吧。” 她深吸一口气,等到四周恢复平静,摇头: “没事。” 可没多时,楼内的广播响了,是一道清脆的女声。 ——现在向各位报告,十五楼发生火警,火头来自会议室,请身处十五楼以下的客人有秩序的离开,现在向各位报告…… 楚芯梦吃惊:“怎么会发生火警?爸爸!快去找爸爸!” 冯海德拦住她:“小姐,你快跟我走,九叔一定已经下去了,不要担心。” 楚芯梦坚持:“不!我不能丢下父亲不管!” 冯海德见她态度强硬,没了辙,只能道:“那好,小姐你跟着我,拍卖会就在二楼,我们这就下去与九叔汇合。” 楚芯梦点点头,跟在冯海德身后下楼,走了两步发现一直停在原地的傅天琅,冯海德怒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走!” 傅天琅眯起眼,以刚才的震动幅度,显然只是一场小火灾,可如今望着满室逃窜,乱作一团的宾客,他眸色越发深沉。 —— 半个小时前。 就在傅天琅他们在赌场里与顾北流交手的时候,在二楼的大厅,这场声势浩大的拍卖已经开始了。 乔莞坐在一个角落,一双眼睛由始至终不曾离开过不远处的楚金鹏。 傅天琅哪去了?而且那名美丽的少女也不在。 她心头纳闷,到处查看,也顺道瞧瞧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物。 这时拍卖会终于开始。 楚金鹏突然侧过头,与身旁的人耳语了两句,随后那人便直起身,沿着墙壁出了会场,估计是寻人去了。 没多久,第一件拍卖品被呈了上来。 那是一颗35。56克拉的蓝宝石。 高台上站得是一位一身红裙,曲线丰满玲珑的美人,而今她正用着她那格外妩媚的声音向台下众人介绍。 “这颗蓝宝石可追溯到17世纪,当时是西班牙国王给女儿的嫁妆之一。这颗宝石在王室传承了几个世纪,后被一私人收藏家购得……” 乔莞的位置偏远,隔着大老远的距离勉强能看到那颗在灯光下炫目的蓝宝石,随后她眯起眼,难得的发现今晚的每一件拍卖品身上都覆盖有灵气。 其实在许多有着历史价值的珍品上都会有一只或数只守护灵,形态与平常的魂魄无异,但是不成形,只是淡淡的一层雾,她猜想应该是前主人的执念残留。 而且有灵气覆盖的古董在数量上非常稀少,至少在这几年里,她除了当初和傅天琅在集市上买到的古董碗,就再也没见到相似的物件。 毕竟这类空套白狼的事可遇不可求,当初能遇上只能算是两人的运气好。而且向来只有价值连城的珍品才会有灵,灵也分守护灵与怨灵,守护灵呈白雾状,怨灵则多数青灰。 而今,那枚蓝宝石上就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青灰。 那是怨灵,谁若是拍下,轻则病痛缠身,重则死于非命。 等到主持人介绍完毕,下头又开始吵杂了起来。 楚芯梦一直是个珠宝收藏家,这次前来为的也是这颗蓝宝石,所以爱女心切的楚金鹏自然得替女儿拍下这件珍品。 他举牌。 “五百万!” “六百万!”加价的声音紧随其后。 楚金鹏回过头,果不其然的迎上那顾老头的身影。 他一咬牙。 “一千万!” “一千一百万!”对方不疾不徐。 操!楚金鹏暗骂一句,心想自己既没睡了他老婆也没挖了他祖坟,他咋就这么爱和他作对? “一千五百万!” “两千万!” 楚金鹏气不过,猛的站了起来,若不是侍者拦着,险些与人动手。 最后在对方恶意的哄抬下,这颗蓝宝石以三千万的高价成交。 乔莞看着一举拿下宝石的九叔,还有宝石上那层淡淡的怨气,抿了抿唇没说话。 紧接着呈上来是一条白色的裙子。 女子清了清嗓子,介绍:“这是玛丽莲梦露在1962年5月19日肯尼迪总统生日那天穿的礼服,据说当时的梦露没穿任何内衣,整条裙子就像是缝在她身上……” 竞拍声此起彼伏,楚金鹏却兴致缺缺,他今日来只为了给芯梦拍下她心爱的宝石,对其余的珍藏没有兴趣。 最后那条裙子以一百二十六万美元被一名收藏家拍下。 之后又竞拍了几样珍品,几名富人斗财斗势,很快便进行了一半。 这时楚金鹏突然起身,打算上三楼寻找自己的女儿,岂料楼上突然发出一声响动,像是爆炸,很快整栋楼发出轻微抖动,没多久又恢复过来。 广播咋响,听说是会议室着火,听着那清脆的女音,会场内的宾客在静默数秒之后纷纷发出尖叫,竞相朝门外奔逃。 “爆炸了!” “妈妈!妈妈!” …… 顷刻间,四周乱成一团。 “请大家冷静一点,火势不大,请不要担心!” 有侍者在安抚客人,生怕出现踩踏事故,试图安排众人有秩序的下楼。 可危难关头,谁会听这些场面话,几乎是一窝蜂的朝楼下涌。 混乱中,楚金鹏焦急的与随身的保镖走散,如今身旁只跟了一名随从。 “快,快去找芯梦!” “老爷您别慌,大小姐说不定已经下去了。” “不行!我不能丢下她!” 楚金鹏说完,也跟着朝门口跑。 乔莞自然也混在人群当中,她听到爆炸声,心里头一个也是想到傅天琅,随后她着急的起身,与人群一起,抱着楚茗往外跑。 她跑了几步,就在人群发生混乱的时候,冷不防的留意到在角落的一名男子。 他隐在阴影中,脸戴口罩,身高应该超过一米八,但是体型偏瘦,而令乔莞留意到他的原因是因为这时候,就在所有人都在慌,都在乱时,他却反常的冷静。 乔莞不由得缓下步伐,将目光定格在他身上,不仅是因为他格外沉默的态度,还有他藏在口袋里的东西。 终于在场面完全时控的刹那,他将那一管黑洞洞的手枪掏了出来,扣动扳机,瞄准的目标正是楚金鹏! 与此同时,当乔莞瞥到他手上那两个A。K的英文刺青时,脑海中蓦然回荡起楚茗之前的话,似乎他曾经对她说过,杀害他的人手上也有刺青,也是A。K…… 乔莞大惊,张了张嘴要喊出声,原本好好待在她怀里的小熊人偶却比她更快一步…… 楚茗突然凌空而起,以玩偶之身划过半空,飞快的朝那个男人扑了过去。 “楚茗!”她边喊边追,他却像是没听到,在杀手扣动扳机的刹那冲上前,堵住了枪眼! —— “爸爸!”还未等楚金鹏赶到出口,楚芯梦已经从楼上下来。 两人恰好迎面碰上,顿时拥抱在一起。 傅天琅则跟在他们身侧,如鹰般犀利的目光在周围逡巡,虽然四周嘈杂,但是他比正常人敏锐数倍的听觉还是能在第一时间听到数米外一道扣动扳机的声音。 随后在子弹穿透某样棉絮的声响中,他目光霎时一紧,几乎是瞬间的便捕捉到乔莞的身影。 就在触目所及的地方,那个女孩在奔跑,朝着子弹发射的源头…… ------题外话------ 咳咳,欲知详情……咱们明天见~ PS:谢谢妹纸们的飘飘花花~ 6月票墨情倾 1月票别人家的熊孩子 1月票心之幽谷 1鲜花tusds 1鲜花lisimeng 1月票jinhb 2月票13858675565 1月票小小鼠0 1鲜花红泥在发臭ling3 1月票左寻 1月票笑如此牽強ミ 1月票一抹花开 1月票东芯 087 我只想抱抱你 乔莞眼睁睁的看着楚茗的身体被子弹穿过,藏在小熊布偶里的灰烬随风飞散,吓得已经忘了思考,只顾着往他的方向跑。 小鬼道行浅薄,也才死去三个多月,若不是因为死时有水,水聚魂,他还没那么容易修成鬼身。 所以能力有限,这么冲上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只是将将把打出的子弹强行偏离轨道。 于是在小熊落地的同时,那颗原本朝楚金鹏射去的子弹突然在空中划了一道向上的弧,“砰”的一声,打上了天花板。 一道白光一闪而逝,楚金鹏愣住,他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眸,有那么一瞬间竟看到楚茗的身影…… 枪声炸响,四周在静默了片刻以后,尖叫声四起,无辜的宾客争相往外逃逸,场面再次乱作一团。 那人见楚金鹏父女两人已经被下属保护得密不透风,知道事情败露便想逃跑…… 冯海德掏出枪,暗骂一句正要朝他射击,恰好那里也是乔莞待着的方向。 手腕一疼,枪械被人强行夺取,他心头一惊,转过身知道是谁的时候大骂:“操!你什么意思?” 傅天琅没吭声,只是徒手打下周围人的手枪,随后一个箭步朝乔莞的方向疾奔。 乔莞就站在后排最靠边的位置,这时候她周围的人已经被枪声吓跑,她看着那名杀手的背影与追出去的人群,上前手忙脚乱的将一地的棉絮捡起。 作为媒介的娃娃被伤,楚茗几乎是在瞬间被冲成了零碎的魂魄,一粒粒的飘在半空…… 乔莞没了办法,只能一边默念聚魂咒,一边收集布偶的残骸,最后勉强将楚茗的魂魄收齐,还未等她松出一口气,一双臂膀由后方将她抱起。 乔莞嗅到那股熟悉的气息,刚要安心,可掌心的魂魄又开始骚动不停。 原来是楚茗的魂魄抵不住来人身上的煞气,开始无意识的四散逃逸。 乔莞心尖一跳,她好不容易才收集好,可不能让他全吓跑了。 于是她用力挣扎一番,挣脱他的臂膀,退后数步。 傅天琅再想上前,却被她喝止:“你别过来。” 他脸色很不好看,青一阵白一阵,垂在身侧的拳头也是收了又放,一副正抑制着情绪的模样:“莞莞,你怎么会来这里?” 乔莞想了想,刚要回答,冯海德先一步问:“乔琅,这是怎么回事?你做什么不让我开枪,难道你是内鬼?!” 就在那名杀手逃走的当口,楚金鹏已经派了几名亲信追上去,不过假如傅天琅不阻止,以冯海德的枪法,他有自信一枪废了那杂碎的腿! 傅天琅一语不发的挡在乔莞面前,虽然未曾开口替自己辩驳,但那意思很明显,他分明就是瞧不起他的枪法,怕他伤了他的小情人。 冯海德咬牙切齿,“咔咔”两声子弹上膛,黑洞洞的枪口顿时直指对方的额头。 傅天琅眼神微冷,依旧直挺挺的挡在乔莞面前。 “海德,别这样,我们先下去再说。”楚芯梦上前拦着,末了又推了推自己的父亲,见他惊魂未定,心头有些不敢置信,她的父亲见惯了风浪,不像是会被这种小场面吓到的人。 楚金鹏摇头:“芯梦,你有没有看到你弟弟,就在刚才,我看到他了……” 楚芯梦怔了下,摇头:“爸爸……” 楚金鹏突然落了泪,唇畔微颤,目光依旧瞬也不瞬的盯着白光消失的方向:“一定是你弟弟,说不定是替我挡的子弹,小茗,是爸爸没用,你出来见见爸爸好不好,小茗!” 乔莞背脊靠着墙,老人周围的护卫都是双手沾过鲜血的人物,身上杀气重,随便一个人也能将楚茗吓得到处飞散,所以她只能尽量离那些人远一点,可尽管如此,在老者落泪的刹那,还是能清晰的感受到攥在手心里的灵魂在颤动。 广播一直在响,楚芯梦担心楼上的火势,只能扶起还在不停念叨的父亲,交代了旁人数句,一行人这才浩浩荡荡的下楼。 傅天琅转身面对乔莞,正要将她一起带下去,她却灵活的躲过他的碰触,一转身跟在人群身后往下跑。 乔莞趁机从另一个楼梯口下去,想甩掉那群人回家,可身后总如影随形的跟着一人。 “莞莞,你怎么回事?”下了楼,他一把拽住她。 乔莞死死的攥紧手心,留意到楚茗的魂魄越来越弱,她着急的说:“我没事,你回去吧,那些人一定在找你……” 傅天琅不做声,目光紧紧的盯着她。 乔莞急得手心冒汗,哪怕不瞧也知道因为他的靠近,那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魂魄又开始四散着想要脱离她的控制。 “我可以自己回去,你别跟过来了。”她咬着牙说。 “你在生气?”沉默良久,他依旧不肯放手,黑不见的眸子里,似乎晃过一丝受伤的情绪。 “不是,我没有生气。”乔莞读懂他的情绪,有些无措,假如不是因为楚茗,她会留下好好陪着他,但是现在不行…… “你先放手。” 眼前的男人身形一僵,一双手依旧紧紧的扣着她的肩,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琅哥……”乔莞挣了挣,声音有些软。 “我送你。”他皱紧眉说。 见他态度强硬,乔莞摇头: “不用。” “我送你。”他坚持,双手依旧紧扣她的身体。 他的力气真大,乔莞觉得自己就像被野兽拍在爪子底下的小动物,怎么挣也挣不开。 忽然,在一片吵嚷声中,乔莞看到了冯海德一行人正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她抿抿唇,知道如果这时候不走,一会儿必定会让他们拦下,她可以找个借口,说是担心傅天琅,但是那少不了得耽误时间,她等得起,楚茗可等不起…… 乔莞急了,空出一只手在他胸前推搡:“琅哥,你先让我走吧,回头再跟你解释。” 他不动,圈着她的力度越发的紧。 乔莞一咬牙,指尖倏然窜出一团鬼火,她没想过要伤他,于是在距离他数毫米的地方突然熄灭火光,虽未伤他元神,但比阳间的火焰还要炙热的温度令他倏然放手。 傅天琅猝不及防的被烫了一下,眸中晃过一抹诧色,手也跟着松开。 “对不起……” 乔莞趁机退出他的桎梏,迈开步子就钻进了避难的人群里。 他浑身一震,指尖犹如火烧的感觉很快消失,可就是这一瞬间的事情,乔莞已经跑进了夜色里。 心脏像是被狠狠的抓了一下,令他从头到脚都凉得彻底。 毕竟这个场景太熟悉,就仿佛回到了前世,那个与世隔绝的小镇上。 那年的乔莞也是这样,不曾将他放在心里,更不曾多看他一眼,走的时候甚至不带一丝留恋,只因为他不是她喜欢的人,是她一转身就可以遗忘的人…… 冯海德几个大步过来,也不管傅天琅的面色如何,突然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别以为这事就这么完了,走,你这个内鬼,跟我去见九叔,如果让我发现小少爷的死和你有关,我一定要把你挫骨扬灰!” 冯海德说完,试图将他带走,可这人却像个巨人一般屹立不动。 他不悦的抬眸,迎上对方那张黑透的脸时,愣了下,咬牙道:“乔琅,如果不想吃枪子,你最好立刻跟我走!” “放手。”他眸色阴沉,气息突变。 冯海德挑起唇,果真松了手,下一秒又动作奇快的掏出一把手枪,怒道:“来啊,我倒要看看是你快还是我的子弹快!” 话音刚落,对方已经先一步动手,左掌倏然一沉,带着一股刚猛的风,一个铁拳重重的砸上他的小腹。 冯海德猝不及防的向后倾倒,呕出一口胃液以后,居然“砰”的一声四面朝天的倒在水泥地上。 “乔……乔……” 他捂着小腹浑身抽搐,好不容易缓过劲,握抢的左手上蓦然多了一只脚。 踩在他手腕上的是一双黑色的男士皮鞋,程亮如新的颜色在月色里泛着冷光。 “闭嘴,如果你还想要这只手的话。” 冯海德懵了,连他带过来的人也懵了,毕竟刚才并没有人看到傅天琅出手。 几人面面相觑,全不敢轻易上前…… —— 夜色清冷,刚入秋的夜里总透出一丝凉意。 乔莞跑得急了,匆匆打了一辆的士,回到家不见乔敏,于是便直接进了房里。 见她进门,阿琪从阳台上跳了下来,瞥了眼正躺在她手心的魂魄,零零碎碎的颗粒被她强心聚集,而且魂色越发的暗淡虚弱,仿佛只要她一松手,那小鬼就会散开,最终融入空气,魂飞魄散。 “他没救了。”黑猫打了个呵欠,似乎对这事不感兴趣。 乔莞没吭声,用力的拉开衣柜,直接披上袍子去了地府。 她在阴市内奔跑:“阴曹内阴气重,我现在就带你下去,你可千万要撑住!” 这时候的楚茗已经没了与她说话的力气,失去媒介就等于失去依附,倘若置之不理,他只会化作一团可有可无的气,最终消弭于世间…… 黄泉路上的风景依旧不变,除了周围的曼陀罗开的越发妖艳,连铁索拖拽的“叮叮”声都与从前无二。 一间破茅草房里,老头子直勾勾的与乔莞对视了片刻,也不知从哪弄来一根小人形状的黄杨木,系上红线,对着那缕魂魄轻轻的唱起了儿歌。 乔莞只觉得这画面似曾相识,未等细想,脑袋又挨敲了一记。 “愣着做什么?赶紧唱,若是晚了,就算他能投胎,随便少个一魄,不管转世到哪,也必成痴儿。”郑叔说完,又开始清唱,虽然他打从一开始就没在调上。 乔莞“啊”了一声,赶紧也跟着唱,随着歌声飘远,那零零碎碎的魂魄竟从她手里轻轻的漂浮起来,犹如一缕淡淡的白雾,覆上那块黄杨木。 郑叔瞥了一眼,抽出一张黄宣纸包好:“行了,亏得你送来及时,否则这娃娃就没救了,这几天暂时把他放在我这里,每日以香火聚魂,一周后你再下来。” ?乔莞不放心的又看了他一眼,这才循着来时的路,找到自己的身体。 魂归附体后,她从床上坐了一来,看了眼时间,月明星稀,没想到她这一去就过了一个小时。 而不等乔莞下床,急促的敲门声乍然响起。 “莞莞?莞莞?!” 是傅天琅的声音,而且听起来很急。 乔莞吓了一跳,也不知道他回来多久,连鞋也不穿直接出去开门。 她将门开了条缝隙,探出一颗脑袋:“琅哥……” 傅天琅直勾勾的盯着她:“不舒服?” 她低头想了想,默默点头。 乔莞这刚还阳,脸色还是很白,联想到她刚才半天不应声,如今畏畏缩缩的躲在门口,他拧起眉头,伸手要触上她的脸。 “这么凉?”他把门推开,又去握她的手,冰冻冻的五根手指头捏在掌心,原本就偏低的体温这会儿就跟刚死过一回似的。 乔莞仰面看他,见他面色越发凝重,忍不住又喊道:“琅哥,我……” “等着。”他不让她说,掀起一张被子将她裹紧,随后便出了房门。 没多时他又折了回来,手里端了一碗姜汤。 乔莞接过的时候鼻头忍不住发酸,她还是人吗?他对她这么好,她刚才居然差点用鬼火伤了他。 “喝吧。”他在她身畔坐下,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只是陪着她。 乔莞顿时哑言,也不作声,低头默默喝汤。 “莞莞。”沉默良久,他声音低哑的开口,“如果你不喜欢我做这份工作,我可以……” 乔莞咳嗽两声,打断他:“我没有不喜欢。” 她早前担心他有危险,却一直没想过他的身世,傅天琅既然会在九叔手下工作,自然有他的考量,她不懂,所以更不能乱发表意见,一会把事情弄砸了怎么办? “事情怎么样了?那些人有没有怪你?”她捧着碗问。 “没有。”他的目光未曾离开过她。 乔莞垂下脑袋,知道他肯定没说实话,于是更自责:“我以后不会乱给你添麻烦了。” 傅天琅闻言,眸中光芒一闪:“你不是麻烦。” 乔莞不信,连她都觉得自己今晚给他找了事,不,她一直在找事,什么忙也帮不上,尽添乱。 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将她面上所有细微的表情收入眼底,随后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说道:“明天,给我送饭?” 乔莞愣了下,仰着脸看他:“不是说不用吗?” 他抱住她:“可以吗?” 她愣愣的点头:“可以。” 闻言,他轻轻松了口气。 往后几天,傅天琅不管多忙总会在午休的时候抽出一个小时与她一起用餐,时间久了,乔莞觉得原本渐渐疏远的两人似乎又回到了往昔的日子。 而在那几天,乔莞见了楚芯梦好几次,真是一个美得不像真人的女孩,气质佳,形象好,连说个话都像唱歌似的,也难怪所有人都喜欢她。 不过说到楚芯梦,就不得不提一直跟其左右的冯海德,连乔莞都瞧得出那人对傅天琅有偏见,连带着见了她都没什么好脸色。 乔莞吃了几个冷眼,却没吭声,她不在乎这些人怎么想,但是几天下来,乔莞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的地方。 就是傅天琅对她的态度,总是小心翼翼,甚至有点刻意讨好? 难道他以为她在生气? 乔莞心里淌过一丝暖流,重活一世,她对周围的每一个人都很珍惜,就因为知道她日子不长,所以想在有限的时间里尽量的对亲人好,好弥补上一世的遗憾,所以不管他们对她如何,好与不好她都受着。 可是被一个人当宝贝似的在乎,两辈子加起来,这还是头一次…… 父母虽然也宝贝她,但是她上头还有两个姐姐,可是傅天琅却不同,在他的眼里,她能读到自己的重要性,这就像一个独一无二的存在,没有别人,只有她。 秋风徐徐吹拂,趁着午后,傅天琅把她送出别墅的大门,抬手刚要拦下一辆计程车,原本走在他身后的乔莞突然站住了脚。 她盯着他宽厚的肩,轻轻凑过去,伸长了手臂由后方环住他的腰。 身后覆来的身子如此柔软,软得他心头一震,登时停下了步伐。 他垂眸看了眼她交缠在他腰部的手,轻轻覆了上去。 “怎么?” 乔莞在他背脊那蹭了蹭,深吸一口气: “没有,就是……想抱抱你。” 这一刻两人似乎陷入了一阵沉长的沉默,他没回头,她也没放手。 直到好几辆空车从身畔驶过,乔莞终于舍得松五根葱白的手指头,可随即又被他的大掌牢牢握住。 她不解的问道:“不叫车?” 他低哑的呢喃:“再抱一会。” 良久后,乔莞低低的长叹,看得出那名大小姐对他的好感,而且经过好几次的接触,她也理解了别人都喜欢楚芯梦的原因,这么好的女孩,谁会讨厌? 她其实是有些矛盾的,一方面不希望他与那个女孩有过多的接触,毕竟每次看到他们同出同进,她心里会不太舒服,可另一方面,又不忍心在若干年后,他因为自己的离世而难过,所以他喜欢上别人,对她,或者对他来说,会不会是最好的结局? —— 一周过去,乔莞又去了躺地府,这时候楚茗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可这也算是“死”过一回,由原先的鬼头变成了怨魂,覆在人形黄杨木上…… “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郑叔一脸严肃,“趁上头没人发现,赶紧带走,可别害了我。” 乔莞盯着那块黄杨木,愁了:“郑叔,您本事这么大,怎么不好人做到底,带他投胎呢?” 郑叔一怔,随即狠狠敲她一记:“枉死的魂魄怎么投胎?走,赶紧走,我算是仁至义尽了,再不走跟你断绝关系啊!” 乔莞被推到门口,死活扳着门口不走:“您让我带他去哪啊?让我走,也得告诉我怎么办……” 老头子不吃这套,就差没拿扫把赶人:“怎么办?你带回去养吧,养成小鬼还能用!” 乔莞瞪他。 养小鬼损阴德得很,她又不是活腻了,更何况她本来命就不长,得惜命! 于是乔莞索性弃了门口,转而抱他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郑叔,您就可怜可怜这孩子吧,他为了救他爸爸,差点魂飞魄散,你既然都把人救回来了,何不好人做到底,再不成,你好歹……好歹告诉我该怎么做……” 郑叔瞪她:“是不是阳间饭吃多了忘本?不想养,那就找个人给超度了吧,去了那层怨,自然能投胎。” 乔莞也瞪他,他以为她不知道?可是这一时半会儿她找谁给楚茗超度?这么久以来,愿意分文不收做好事的也就她家乡的悟道大师,进了城里,那群市侩的牛鼻子她哪请得起? 她死皮赖脸的不肯走:“郑叔,你就帮帮我吧,我给你磕头。” 郑叔:“你别,我才给你磕,赶紧走。” 乔莞耸拉着脑袋:“其实当初清普寺的大师给了我一个地址,听说他师兄住在那儿,也许他能帮忙,但是太远……” 她之前就想过,从榕江市回到她之前的小镇,找悟道给小鬼超度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办法,但是距离太遥远,而后又想到那个地址,悟道给的是一个偏南方的小村庄,虽然比她们香镇要近一些,但做火车也要一两天,而且以她现在的年纪,根本不可能独自出远门…… 郑叔摸摸胡子:“你怎么不早说?” 乔莞“啊”了一声抬头,眼瞅着他进屋里翻箱倒柜,翻找了大半日,这才从某个旮旯角里取出几张红纸。 乔莞凑过去一瞧,眼睛顿时就亮了。 好东西啊! 郑叔瞥她一眼,颇为心疼的抽了一张给她:“拿去。” 那是“鬼轿”的票,乔莞以前就听说过这种工具,可载人也可载魂,但是票价高昂,不少阴阳先生在办事的时候会用上,速度自是不用说,一夜几千里也不奇怪。 乔莞搓搓手:“一张哪够,得来回呢。” 郑叔黑了脸,又抽了一张。 乔莞就瞅着他把票子拿出来的瞬间,一把全部顺走。 郑叔大怒:“你要那么多做啥!知道这玩意有多贵吗?” 乔莞赶紧塞进兜里:“反正您留着也没用,还不如给我备着呢,瞧,都积灰了。” 郑叔死死的瞪着她,见她转身要走,给了个忠告:“回头你要是坐轿子,最好不要用肉身。” 乔莞怔了下:“为什么?” 郑叔摸摸胡须:“因为那几个小鬼喜欢遁地。” 乔莞囧。 —— 天色灰暗,乔莞瞧瞧外头的月光,又打开房门探出脑袋,乔爸乔妈还在医院,乔爸伤势虽然痊愈的不错,但少说也要半年才能出院,所以这个家今夜只有大姐、二姐和傅天琅。 大姐在乡下习惯早睡,这会儿应该已经上床歇着了,乔丽近几日又在愁着填志愿的事,她成绩不错,可惜经验太少,估计此时也在忙活在找相关学校的资料,而傅天琅…… 乔莞看他大门紧闭,似乎没个动静,于是便偷偷锁上门,按照郑叔的办法给自己的身体留了一魄,以防她因为在短期内回不来而吓到家人。 “阿琪。”她想顺手把黑猫一起带去,可随后一想,她加入是以鬼身,必须极重精神才能拿动阳间的物品,一块人形黄杨木已经是极限,更何况那只黑猫根本没有要与她同去的意思…… 阿琪冷哼一声,在一旁轻舔爪子。 乔莞抿抿唇,没再勉强她,披上鬼差袍子直接燃起鬼火,烧掉了那张红纸。 没多时,阴风肆起,几个脸色发白,浑身皱成一块一块的小鬼抬着一顶红色轿子由远及近的飘来,最终停留在窗前。 乔莞爬了上去,屁股刚坐稳,阴风又起,就跟坐山车似的由十楼的高空猛然往下坠,乔莞脸色倏然一白,一边尖叫一边跟着那群小鬼一起遁了地。 而后看着快速从面前掠过的土壤,她头一次庆幸自己听了老头子的话。 ------题外话------ 唉,谢谢还在支持正版的妞们…… 2月票13386339222 1月票夏季影 1月票從棄開始 3月票怡琳宝妈妈 1月票李姓人 1评价票蔷薇嗳 1评价票sunday5865 2月票sunday5865 1月票似花還似非花 1鲜花tusds 5鲜花15703424771 1月票zzfb 1月票洛熙焰 1月票13612074715 088 失手被擒 每当灵魂出窍后,乔莞周身每一个部位都比肉身灵敏数十倍,如今甚至能清楚的感应到飘拂在身畔的灵子,它们零零散散,如秋风一样一路掠过她的指尖。 一路上楚茗这只刚聚起来的魂魄很听话,乖乖覆在黄杨木中,已经失去了对乔莞的记忆,别说乔莞,他的灵魂经受重创,甚至已经记不得自己的名字,还有他曾经拼死守护的父亲。 乔莞不作声,等到渐渐适应鬼轿的速度便不再害怕,只是垂眸看了眼掌心的小人,突然有点怀念几天前那只恬噪的小鬼。 秋风徐徐的吹,等到了下半夜,乔莞迷迷糊糊的被四个抬轿的小鬼弄醒,他们催着她下地,白得渗人的脸与她贴得极近。 乔莞冷不丁的被人拍醒,那模样还长得这么吓人,当下也是一惊,拍拍胸脯,没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就下了地。 接着又是一阵阴风肆起,她甚至没瞧清他们的动作,一道红影便由身前晃过,等她回过神,那顶轿子早已绝尘而去。 她站在一条黄泥地上,才发现自己面前的是一个小村,一栋栋独立的小平房,往远看就是小山、玉米地…… 此时正值凌晨时分,村里人睡得正熟,没有月光与路灯的小道上过于昏暗,乔莞不得已,只能点燃了一团鬼火,勉强作为照明。 接着她又找出当时悟道给的纸条,一路往山里的方向走。 路边的野狗见了她害怕的狂吠,吵得屋内响起一声咒骂,再往后就没了动静。 乔莞顺着地址来到了一座破旧的寺庙,小地方穷,平日也没什么人上来祈福上香,所以庙小破落,住在里头的人口也不多。 乔莞看了眼顶上的牌匾,直接穿透了面前那两扇厚重的木门。 庙中清静,一路往里走也没见半个人影。 她不知道悟道的师兄长什么样,不过却在一间厢房内发现了一个在蒲团上打坐的老和尚。 乔莞进了屋,昏暗的油灯下,这里虽然朴素,收拾得却非常干净。 老和尚上了岁数,胡须已然发白,更因为平日茹素,身形枯瘦,如今盘腿小憩,乔莞本以为他睡着了,谁知刚走近,对方便冷不防的开了口。 “不知施主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乔莞吓得不会动了,扭过头瞧他了好半晌,学着他双手合十,恭恭敬敬的说:“大师,我这里有一只可怜的怨魂,还请大师帮忙超度,等到他身上的怨气清除,自会有同僚上门引渡。”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檀香味,老和尚听完,眉毛都没皱一下:“放下吧,也算功德一件。” 乔莞松了口气,放下黄杨木就走了出去。 出了寺庙的门,乔莞知道自己的工作算是完了,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但还是不放心,又在门口的老树上守了一夜。 天没亮,深山里的温度又比市区凉,虽然她现在是鬼身,感觉不到那股冷意,可依旧习惯性的将自己蜷缩成一团,一等,一夜过去…… 天刚蒙蒙亮,她就听到远处的山鸡叫,没多久山下晃来一道白影,也是穿着地府的白袍子,带锁链,乔莞认出他了,那就是专司拘魂的无常。 乔莞以前在地府的时候见过他们几次,与他们这些干后勤的不同,自身法力就不在一个等级上,毕竟时时上前线,没点自保的本事可不行。 他拖着锁链和几个被捕来的幽魂从她面前经过,两人打了照面却都不多话,他们都明白一个道理,既然是给下头办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等到他进了寺庙,没多久乔莞终于见到了楚茗,经过老和尚的超度,他身上的怨气已经消退,如今跟在无常身后,乔莞知道再过不久他就能投胎。 铁锁叮当作响,望着那一队浩浩荡荡的鬼影,乔莞从树上跳了下来。 她不能离肉身太远,否在先前留在身体里的一魄就会自动脱离,假如她长时间未归,她的身体也会像普通人一样发臭,腐烂,到时她就是想回去,也回不去了。 乔莞从兜里掏出一张红纸,其实她现在还算不上正式的鬼差,普通鬼差在拘魂的时候只要凌空一划就能制造出一道门,打开那门就能回到地府。 可她不行,她需要借助鬼差的袍子,披上后才会在肉身附近开出一道只有她能看到的裂缝,而且由哪进去,就必须从哪回来,所以她无法透过地府瞬间转移,若想回家,只能坐鬼轿。 红纸烧成灰烬,乔莞又登上了那顶红色的轿子。 这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 天气还不错,晴空朗朗,白云飘浮。 那几名抬轿的小鬼虽然已经修炼得不惧阳光,但是大白天干活还是不太舒服,于是还没等乔莞坐稳,就遁入了地下。 乔莞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脑袋靠在木板上打盹,她刚才算了下时间,从榕江市到这个小村庄总共花去了八个多小时,而现在回去,到家的时候应该是傍晚。 不知道她平白无故的睡了大半日家里人会不会发现?不过发现也没关系,她刚才凝神静气,感应了一会儿,知道那一魄如今还好端端的存留在她的躯体里,所以应该不至于吓到他们。 乔莞一放心,就睡着了。 等到轿子停妥,她撩开帘子,果真看到外头夕阳正盛,满天金光。 乔莞抬头瞅了眼那天色,又望望近在咫尺的小区门口,一刻不敢停留的往里走,谁知刚走两步,身后便涌来一股强大的吸力,乔莞甚至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气流拉进了一只葫芦里。 眼前一黑,她重重的摔在一片不知名的水上,她不觉得疼,但是被强行收走还是让她的脑袋迷糊了好一阵,好不容易爬起来,一抬头就看到顶部的上方开了一个小小的洞口。 没多久探过来一个头,洞口太小,乔莞看不清对方脸,只能瞧到一只眨巴眨巴的大眼。 这分明就是个人! 她张嘴要喊,却不等她叫出声,对方已经取来一个木塞子堵住了洞口。 失去唯一的光照,乔莞只能点了团鬼火勉强将周围的环境看清,她此刻待的地方非常狭窄,走了两步脚下发出一片清水被践踏的“哗哗”声,而最令人震惊的是墙壁上的阵图,乔莞只一眼就认出了那是锁魂阵! 她脸色发白,不敢置信,难不成自己被人当恶鬼抓起来了? 这可不行,她现在不能被困在这里。 “放我出去!” 她来到边缘处,用力的敲打眼前的墙,可手刚碰上去,就发出一阵“嗞嗞”的烧灼声,原来这个葫芦不仅在内部设有阵法,为防止恶鬼冲破桎梏,葫芦外又贴了一层又一层的符纸,鬼魅触上去,效果与被鬼火打到差不多。 乔莞疼得龇牙咧嘴的倒在一旁,好半天才缓过劲,不死心的继续喊:“放我出去,我是地府的鬼差!” —— 傍晚时分,黄艳艳的夕阳将世界渲染出一片红。 就在一个灯柱下,如今立着一名十六岁的少女,个头相对偏小,体型微胖,脸型属于国字脸,五官还算端正,只是眉毛较为粗黑,如今戴着一副黑边框眼睛,看起来不算起眼。 少女名叫赵灵,一副道童打扮,摇了摇手里的葫芦朝远处的男人跑去。 “阿爸!我抓了一只鬼!” 远处的男子看年纪应该不到三十五,也是国字脸,粗眉毛…… 这会儿赵通阳在小卖部里买了一包烟,正要点上,就看到女儿朝自己奔来的身影。 赵通阳吞云吐雾一阵,接过小葫芦摇了摇,说:“没有怨气,应该不是恶鬼。” 赵灵眨眨眼:“她说她是鬼差。” 赵通阳一怔,骂道:“胡说八道,真正的鬼差能让你这么容易就抓到?” 他虽然没什么真本事,不像祖师爷,可以下阴市与鬼差交流,但是在幼时,被父亲带下阴市的时候有幸见过无常一面,若要说起那无常打鬼,可是下下扒皮,手腕粗细的铁索抽过去,直接扫进骨里…… 连他父亲看到也不由得寒毛直竖,更时常对他说,那鬼差都是勾魂的,活人要是见了,那必定要遭殃,但是他们阴阳先生天生通灵,实在没办法,往后见到尽量避着点便是。 赵通阳冷哼一声,骂道:“哪来的孤魂野鬼,居然敢冒充鬼差?!光这点贫道就不能饶你!” 乔莞那个冤枉,又喊了两句,见没人理她,也就没了声音。 赵灵从父亲那取过葫芦,塞进兜里的时候又问:“阿爸,这鬼要怎么处置?” 赵通阳吐了口白雾:“找个时间烧了,不管她身上有无怨气,既然能聚集成鬼,必然是生前执念过重,指不定哪天就得害人,灵儿你要记住,这人有三魂七魄,死后必须下去投胎,而迟迟不愿投胎,聚集成鬼魅的都是有违天道,不应当存在于世间的邪祟,万万留不得!” 话落,他不由得瞥了眼不远处的小区,在两年前,就是这个地方他失手让一个女鬼逃走,虽说自此以后,这里一直太平,也不见发生什么诡异的事,但他仍旧心有不甘。 不管她有什么苦衷,既然成鬼,那就不该存留于世间。 赵灵似懂非懂的把葫芦收好,回头又问:“阿爸,我们去哪?” 赵通阳:“给你挣学费。” 赵灵一副了然的神态,可当赵通阳喷出一口烟雾,她还是厌恶的用手挥了挥:“您能别抽了吗?咱们都快吃不饭了您还只顾着抽烟,怪不得我妈当初跟人跑了。” 赵通阳就像被踩了痛脚,骂骂咧咧道:“小丫头闭嘴,没大没小。” 听着那对父女的斗嘴声,乔莞也不知道他们要去哪,只是听到那句“烧了”,不由得心里发悚。 随后乔莞不想浪费力气,便把鬼火灭了,随着眼前一片黑暗,她找了个空地坐下,抱着腿,心里有些悲凉。 趁着傍晚阴气重的时候,赵通阳带着女儿去了一位顾主的家中。 赵灵站在一栋阔气的别墅前,听阿爸说这次的顾主在榕江市做的生意很大,不仅榕江市,就全国来说还有十几家连锁店,正可谓家大业大,十足十一头肥羊。 赵通阳捏着个罗盘进去了,装模作样的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最终来到一个孩童的病床前。 夫妻两人哭诉,也不知怎么的,这孩子突然就不醒了,送医院也查不出个所以然。 赵通阳掀了掀那孩子的眼皮,一眼便明了,八成是那孩子半夜见了什么“新鲜”事跟人跑了,这会儿找不到回来的路。 “你们家,不干净呐。”赵通阳自顾自的说,又顺手从兜里掏出几张廉价的符纸,在房子的四周贴上。 夫妻两一听可吓得不轻,自动上套:“道长,您可得帮帮我们,有邪驱邪,有鬼打鬼,只要我儿子平安无事,你要多少我都给。” 赵通阳挑起眉,尽量克制着表情:“其实解决的办法也不是没有,若想让令公子醒来,就在明日午时,在一只大黄鸡上写下他的名字和生辰八字,之后在鸡爪上系一根红绳,去最近的一个十字路口把鸡放了,大喊九声令郎的名字,喊完收绳,抱着黄鸡回来,令郎自会清醒。” 夫妻两听得一愣一愣的,但还是让佣人准备东西去了。 赵通阳见状,又加了句:“至于这屋子里的鬼祟,等明日午时令公子醒来的时候,贫道自会清除。” 夫妻俩有怔了下,害怕的环顾四周:“道长,这不对啊,既然有鬼,你为何不趁热打铁,现在就除了?” 赵通阳继续故弄玄虚:“时候未到。” 夫妻俩懵懵懂懂,眼瞅着道士要走了,害怕的说:“道长,如果不嫌弃,您今晚留宿一夜可好?这钱咱们另外算。” 赵通阳眼睛一亮,但还是装作苦恼的沉思,最后听他们说今晚有鲍鱼吃,随即便勉为其难的道:“那么贫道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赵灵留意到她爹那小人得志的脸,侧过身,撇撇嘴。 第二日,那家人果真照着他的说法,在中午的时候抱了一只大黄鸡出去,等到一切妥当,一直昏迷不醒的小儿子便醒了过来。 夫妻俩喜极而泣,随后见那道士又似模似样的在屋内做法,贴符,便给了他一笔为数可观的钱财。 赵通阳回去一合计,扣除赵灵的学费,他可以半年不开工了。 赵灵摇着那个葫芦不吭气,这两天里头似乎没什么动静,可她又不敢随便将瓶塞子打开,于是只能一直这么放着。 赵灵十六了,近几年跟着父亲到处游历,也没上过几年学,这会儿赵通阳正在到处打听附近的学校,最后将目光盯在了有钱也进不去的盛德高中。 有钱也进不去? 那是对普通人! 隔天,赵通阳去找了校长。 那是一个还算和气的文化人,四十岁上下,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眼睛,笑起来斯文有礼。 赵通阳等人一开门,摸摸下巴就说:“你家有鬼!” 人家校长一听,当即脸色一黑,心想碰到了疯子正要把门关上,却被他一手格挡。 他掏出自己的名片:“施主,贫道本无恶意,只是今日路过此地,觉察这屋子里阴气森森,鬼气极重,特地前来化解,这是我的名片,您若是不信,可过几天再联系。” 中年校长接过,没怎么瞧就把人打发了。 可等人走了以后,他再私下一打听,吓得脸都白了。 通阳真人,那可是在道上响当当的人物啊! 都说相由心生,知道那道士有点来头以后,中年校长不安生了,一整晚下来,见什么都觉得是鬼魅作祟,连楼下树影被吹出的簌簌声都像那鬼哭狼嚎。 他吓得不轻,一晚上没睡,第二天赶紧给道士打电话。 道士来得也快,其实他本身没什么本事,跟父亲学艺多年,也只会拿着祖师爷传下来的宝贝桃木剑驱驱邪,杀杀鬼,再顺便照着册子画几张符纸,一般道士懂的风水、看相、超度、过阴术他是一样不通,不过无所谓,能混口饭吃就成。 于是赵通阳来了,他又装模作样的在屋内瞎逛了一圈,在客厅里烧了几张符纸,捏着那团火光在房里每一个角落熏了一轮,最后大功告成。 他女儿也如愿的拿到了入学资格。 而这一耽误,已经过去了一周,换言之,乔莞已经脱离身体七日。 在她被困的这七日里,乔家可谓是愁云肆起…… ------题外话------ (* ̄3)(ε ̄*),谢谢妹纸们的票票和钻钻~ 1月票59292304 1月票wuli秀man 1月票15181083247 1月票懒懒的妈咪 2月票烟雨love 1月票15986231030 1月票18707841037 1月票蔷薇嗳 2月票673242521 1月票一生放荡不羁爱脑补 1月票似花還似非花 1月票luantailan 1月票luantailan 1钻石遂玉而安 089 乔莞,死了 其实乔莞一睡不醒的事,最后还是让傅天琅发现了。 就在七天前的早上,乔敏曾经敲过她的门,可房间里不仅反锁,怎么拍门也没个动静。 乔敏拧了拧眉头,先是去厨房把灶火给熄了,又将煮好的粥舀进食盒,收拾收拾妥当,才去了乔莞的门前。 “阿莞,起来了,还得给爹妈送饭呐!” 她叫了半天门,里头依旧毫无动静。 乔敏咬咬牙,脾气也上来了,去了乔爸的房里找出备用钥匙,“咔擦”一声把门打开。 “这么懒,以后咋嫁人?快给我起来,一会还要去看铺子!” 被子一掀开,露出乔莞那张平静的脸庞,她像是熟睡,双目紧闭,两手乖乖交叠胸前,有细碎的阳光零零散散的抚上她的脸,将她的肤色照得更白,而且还是那种诡异得毫无血色的苍白。 乔敏自然没瞧出什么古怪,推了推她的肩膀:“起来,阿莞?” 乔莞依旧没个动静。 正常人能睡成这样?分明是装睡! 乔敏怒了,拧着她的耳朵刚要把人提起来,却因为身后的脚步声而收手。 傅天琅径自进了屋:“怎么了?” 乔敏手忙脚乱的帮乔莞把被子掖好,又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这才放心的回头说道:“算了,让她睡吧。” 话落,她迈开步子正要回客厅,却见傅天琅毫不避讳的逼近…… 她心头不悦,连忙拦在床边:“乔琅,阿莞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你以后别再随便进她的屋。” 傅天琅站住不动。 乔敏索性伸手将他推了出去,关上门,隔着两步远的距离,挑起柳眉,神色不悦的瞪着他:“我可不管你怎么想,当初咱爸好心收留你,无亲无故的养你这么大,你可不能忘本。” 傅天琅不吭声。 乔敏瞥他一眼,又说:“你明白我意思吗?” 他仍旧不语,最后望了眼乔莞的房门,一扭头,走了。 乔敏脸色蓦的往下一沉,听着门口的关门声,气呼呼的回了厨房。 医院里的伙食不好,乔爸吃不惯,所以每天早上乔敏都会给两老熬上一碗家乡的小米粥。 乔妈端着腕在病床上吃得顺溜,瞅到乔敏一副欲言又止的样,斟酌了下问道:“咋了?” 乔敏张了张嘴,忍了半天还是没说下去。 其实就乔妈那伤,养几个月就能出院了,虽然因为车祸,脸残了,但只要乔爸不嫌弃她就无所谓。 夫妻俩感情好,乔爸不走,她也不走,伤好了也留下来照看着,反正傅天琅出得起医药费,她手头上也有些余钱,小日子不用过得那么紧巴。 也就是因为傅天琅负担起了整个乔家的生计,乔敏才没敢乱说话,她也是个明白人,只敢暗地里向他施压,明着…… 乔敏忍不住瞥了眼正低头喝粥的乔爸,一家之主都没作声,她一个女眷可不能擅自主张。 下午傅天琅提前回来了,回来之前他在路口的糖水店给乔莞打电话,原本想问她吃点什么,电话一直响,连续好几次也没见有回应。 傅天琅抿着唇,随便买了几样她喜欢吃的甜食,付了钱疾步朝家里的方向走。 早上乔敏的走的时候只是顺手将门带上,没有锁,这会儿傅天琅直接推门进去,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床铺上隆起的一团,小而柔软,是他的莞莞。 他松了口气,随后又拧起剑眉,轻手轻脚的搁下手里的甜食来到床边。 “莞莞?”他将被子掀开一角,探入其中轻拍她的侧脸,“醒醒。” 乔莞依旧是熟睡的模样,面容安详而平静。 “莞莞?”傅天琅皱起眉,又叫了一声。 她仍旧不动。 这时乔敏从医院回来,刚进屋便瞧到乔莞房间大门敞开,一道高大的身影正立于她的床边。 这小子怎么又往她房间里跑?! 乔敏有些生气,提着菜进了屋,却见他神色越发凝重,也跟着拧眉道:“怎么,阿莞还不起来?这丫头咋进了城就能懒成这模样?阿莞!阿莞!” 乔莞还是不应。 乔敏奇迹,上前就想把她拽起来,有人却比他更快一步。 傅天琅一把将人打横抱起,跟一阵风似的送往医院。 可乔莞进了医院,什么仪器都用了,就是检查不出个所以然。 乔妈脸色白了白,冷不丁的想到乡下那会儿,她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但乔莞确实出过类似的症状,就像睡着一般,怎么叫也叫不醒,最后还是她花钱请来神婆…… “怎么会这样?昨天不还好好的吗?”乔妈坐在病床边,死死的握着她的手不放。 乔敏、乔丽分别站在一旁,都不吭声。 傅天琅在走廊外和医生交流,这医生刚给乔莞拍了片子,却照不出什么毛病,好好的一个小姑娘,全身无外伤,除了睡着了还能怎么着? 于是在时隔数年以后,乔莞又以同样的情况在医院住了下来,每日靠打点滴度日,可数日过去,始终不见好转,这可把乔妈吓坏了。 她又打起了请神婆的主意,让乔敏出去打听打听,也不知听谁说的,在某条老旧的居民楼里请来了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 妇人体胖,吃得珠圆玉润,到医院来的时候病房里只有乔家的三个女人。 “你家娃娃中邪了。” 她略略看了三人一眼,拿着一把折扇,“唰”的一下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就开始对着床头跳舞。 乔丽留意到扇子上的鬼画符,撇撇嘴,一看就知道那女人是个老骗子,可是瞧着乔妈信得十足十,又是跪又拜的模样,没敢多话。 中年妇女确实是看中乔妈那无知妇孺的脾性,专司坑蒙拐骗来的,一场舞跳完,嘀嘀咕咕半天,转过身说:“你女儿中的邪真是厉害,看样子是没救了。” 乔妈一听,哭得稀里哗的跪下,扯住妇人的腿,哀求道:“那可咋办,我女儿不能有事啊,大仙,你得救救她,一定得救救她!” 妇人佯装为难,拧了拧眉毛说:“办法也不是没有,我祖上传下来一个秘方,也许可以一试,不过这药材就有点……” 乔妈想也不想的说:“多少钱?您说,多少我都给!” 妇人唉声叹气:“这样吧,你先给我三万,我回去煎药,一天一副,先喝十天。” 她说着,瞥了眼床上的乔莞,看那丫头无病无痛就像是睡了,她就开点补身的中药,喝不死人,而且十天,足够她清醒过来,就算她醒不来,她也能找理由开脱。 “成!”乔妈爽快的答应,从包里取出银行卡,递给乔丽就打算让她去领钱。 妇人搓搓手,顿时眉开眼笑。 将她的神态收入眼底,乔丽死咬着唇畔不肯动:“妈,她是个骗子!你这钱要给了她,那与扔进河里有什么不同?!” 妇人脸色一沉,尖锐的还击:“小丫头,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你们如果不相信我,我死皮赖脸留下有什么意思?回头还得落个神棍的名头,这不是砸我招牌吗?” 说完她就想走,却被乔妈拦着:“大仙,她小孩子不懂事,您别跟她一般计较。” 回头又冲乔丽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去领钱啊,难道你不希望莞莞醒过来?” 乔丽被吼得眼眶一红,重重的一跺脚,推开门跑了出去。 出去的时候恰好撞上归来的傅天琅,她没瞧他径自下了楼。 中年妇人见鱼儿上钩,唇畔勾了勾,谁知刚回头,冷不丁的撞上了一双黑洞洞的眼眸。 傅天琅不知在病房前站了多久,目光里像是有种化不开的冰雪,冷得侧骨,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妇人突然有点紧张,不过好在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径自回到床边。 到了下午,妇人收了钱果真给他们端来一碗黑漆漆的中药。 乔妈接过,连看也不看就要喂给乔莞,却被傅天琅拦下。 他盯着那碗还在冒着热气的中药不放,眼眸危险的眯起,瞬时间,周围的气息似乎生出异动。 中年妇人忍不住屏息,加了句:“再不喂下去,等冷了,那效果就不行了。” 傅天琅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而后一松手,那碗药直挺挺的摔在她脚边,“哐当”一声,碗碎了,滚热的汤药跟着溅了她一脚。 她被烫得尖叫一声,破口大骂:“你啥子意思!” 乔妈瞪大眼,跟着大吼:“乔琅,你这是干什么?” 傅天琅不作声,转过头继续握着乔莞的手,目光一瞬不瞬,未曾离开过她熟睡的脸。 厚重的窗帘被风吹开,乔爸听到动静进门,他瞥一眼病房里的人,又拾起地上的碎碗,凑到鼻尖嗅了嗅,回头问乔丽:“怎么回事?” 乔丽早上平白无故被乔妈骂了一顿,心里有气,于是也不藏着掖着,把事情抖了出来。 乔爸大怒:“你就为了这点补血的中药花了三万块钱?!” 乔妈手心一颤:“啥,她说那是救命的药。” 乔爸气得捂住胸口:“你这个无知妇孺,败家娘们,啥都不懂就给你闺女乱喝……” 乔妈愣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她被骗了! 可一回头,哪还有那神棍的踪影! 再看病床边的傅天琅,他侧对着众人,半张脸隐入阴影当中,守着乔莞,仿佛周围的一切与他无关。 晚上,乔爸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乔妈骂了一顿,乔妈低头不吭声,好半天才闷闷的哭道。 “闺女都成那样了,我能有啥办法?如果医院能治好,我犯得着花那冤枉钱?早知道我就不该跟你进城,咱们在乡下日子过得好好的,没房子可以租一个,我每天挖点野菜,你挖点药材,再做点小生意,日子不是平平妥妥吗?你非得进城,瞧瞧这才几年出了多少事?如果……如果我们阿莞出事,我也不活了,呜……” 乔爸没了话,垂下头,屋子内飘荡的全是愁云。 ——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乔莞已经记不清自己被关了几天,每日盘腿坐在一潭水上,其实也不是她想坐这,主要是这个葫芦里也就这么一块能落脚的地方,再往上,那葫芦壁会将她烫上。 乔莞在一片黑暗里看不到阳光,只能靠听外头的声音判断时间,吵的时候是白天,安静的时候是黑夜,后来她约莫算了算,她应该被关进来有一周的时间了。 她心头蓦的发慌,虽然留了一魄,但是她一周不醒,也怪吓人的。 不知道家里人怎样了? 她曲起腿,用力的环住自己的肩膀,一双大眼咕噜噜的转,时不时的往漆黑的洞口那扫。 她曾经想过爬上去,等那个女孩不经意打开木塞的时候,再趁机蹿出去,可当她发现屁股下坐着的阵符时,又打消了那个想法。 与附近的锁魂阵不同,画在最底部的她猜想应该是道家专用的拘魂咒,每当施法者拉开木塞子,便会对鬼魂产生一股极强的吸附力。 她留意到那道阵法经过数十年乃至上百年的时光,里面的字迹已经渐渐淡去,功力自不如从前,假如当初那东西迎面冲她而来,她也许能勉强避开,怪只怪自己一时大意,总以为周围的人看不到她,下轿的时候就没多瞧一眼附近的人群…… 乔莞抱着膝盖,几天下来也试过用鬼火攻击内壁,令她吃惊的是打出去的鬼火居然后被轻易弹开。 乔莞没了辙,只能找出随身的小册子,开始研究对策。 晚上风凉,赵灵用电饭煲把昨天的剩饭剩菜热了一下,等赵通阳回来,便进厨房给他盛饭。 顶上的灯管忽闪忽灭,赵灵搁下筷子,不太高兴的说:“让你买个新的灯管,你怎么又跑去赌钱了?” 赵通阳夹了口青菜塞嘴里,轻声反驳:“不就换个灯管吗?你在家没事也能换,别成天指望我。” 赵灵咬着筷子,狠狠还嘴:“对,不指望你,啥事都没法指望你,怪不得我娘跟人跑了,换我,我也跑。” 赵通阳被堵得嗓子一热,忍了忍又咽了回去,低头继续吃菜。 赵灵冷哼一声,喝了口汤,又将目光落在一旁的葫芦上:“阿爸,你说那鬼会不会出事了,好几天没动静了。” 赵通阳撇撇嘴:“你没事可别把木塞子打开,鬼就是鬼,你要同情她,回头她就得害了你。” 赵灵嘟起唇:“你不是说那葫芦外头贴了一层特制的符,多坏的邪祟进去了也没法出来吗?” 赵通阳从鼻孔里哼气:“祖师爷传下来的宝贝,能不厉害?” 不过再厉害也不能留着她不管,于是在吃完饭后,赵通阳又出去了,没多久搬了一堆柴禾回来,随后他在厨房里找了个大铁盆就开始生火。 赵灵就瞧着他爹在厨房里忙活,没多时那大火果真腾的一下跳了起来,等到火势差不多的时候,他又进了里屋。 翻箱倒柜的找到一本书册,照着上面的图以血画了几张黄符,牢牢的贴上葫芦的外侧,顺手一掷,就将那小葫芦扔进了火盆里。 “灵儿,这几天你给我把火看好了,那鬼物看起来不弱,至少得烧她三天三夜才能烧干净。” 赵灵明白过来,可瞅着一旁的柴禾问:“这点柴够么?” 赵通阳低头一沉思,又出去了。 —— 乔莞窝在一潭水中,原本想从册子上找点能用得上的口诀,谁知周围越来越热,屁股下的清水也由一开始的冰凉逐渐变得滚烫起来。 浓烟滚滚,热浪滔滔,当乔莞明白他们在做什么的时候,彻底的慌了。 如果是以鬼身,阳间的物是无法伤到她的,就比如子弹、火焰,但那道士不知在外头倒腾了什么,她竟然被那大火烧得浑身发烫。 脚下清水沸腾了,“嗞嗞”的往外涌出蒸汽和泡泡,乔莞受不了,只能站起来稍稍往没水的地方站,可没水的地方又画着锁魂阵,脚底板刚黏上,空气中立即飘出一阵灵魂被烧焦的味道。 乔莞连忙又跳进水里,两相对比起来,沸水可比锁魂阵舒服多了。 而在如此灼热的情况下,她难受得吸吸鼻子,那道士如果一刀捅了她还算个痛快,这么个烧法,她一时半会儿又死不了,只能硬生生的受着,慢慢的被烤焦,蒸发……她眼眶又红了,她怕疼…… 乔莞哭了一阵,没人理,只能脱下自己的鬼差袍子,袍子宽大,从头罩下来能把她包得严严实实。 她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颗小虾米,蹲在沸水中,忍着那种像是要蒸掉她所有元神的疼热,最终还是没忍住,边哭边翻册子。 乔莞心里慌,人也急躁,不过还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在某一页里发现了一个类似于结界的咒术。 她听说过道家术士时常以阵型的方式储存内力,引发后在阵法的周围形成防御罩,以阻挡外界的攻击。 没想到鬼差也可以,但是他们鬼差结印的方式又与阳间人不同,他们不需要拘泥于阵法,直接以自身的鬼气就能撑开一道屏障…… 乔莞试了试,她第一次做,效果不太理想,只是勉勉强强的在身体的周围覆了一层类似于保护膜的东西,但也就是这一层膜让她松了口气,短期内不至于被老道士烧光。 之后乔莞也不知道自己在葫芦里待了多就,被烧了几天,只觉得周围越来越烫,原本覆盖在她身上的屏障也越发的单薄,最后慢慢的消失,褪却,失了那层保护,乔莞只觉得身下的水越烧越沸腾,周围的火也越来越大,她如今除了抱着那件勉强能做遮挡的袍子,再也动弹不得。 半天又过去了,她汗涔涔的在水中抬手,稀薄的魂魄已经淡得快看不到。 乔莞趴在那连哭的力气也没了,她越来越虚弱,意识也开始模糊了,忍不住又望了眼洞口,现在的葫芦口已经不像几天前的黑暗,反倒被火光少得通红一片。 她要死了,不是正常的死,是烟消云散。 乔莞又缩成一团,好像这样能最大程度的保护自己,她从没试过这么绝望过,哪怕当时家里穷得叮当响,自己被迫给一个老头子当二奶也不曾。 因为她现在不是人,他们不知道她正处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没有人会来救她,她也救不了自己,所以她只能等死,等到那阵火光把她烧光、烧尽。 乔莞疼得又哭了,因为她的虚弱,之前一直留在肉身里的一缕魂魄最终还是抽离了出来,轻飘飘的在空气中转了一个圈,一溜烟朝原主人的方向蹿去…… 与此同时,一直守在病床边的傅天琅目光一滞,像是感应到什么,双手随即颤抖的摸过她渐渐冰冷的身体,最终来到脖颈、胸、腕…… 失去唯一的一魄,乔莞的身体再也撑不住,心跳、气息、脉搏,全停了! ------题外话------ (⊙o⊙)!哎呀,有妹纸反映我这么贴会暴露妹纸的手机号码啥的,豆腐回去想了想,以后在手机号码那果断打码,哈哈,这样就不用担心了,么么哒,谢谢亲们的票票 1月票1评价票132xxxxxx12 3月票13XXXXXXX65 1月票忆诗情esq 1月票锁碎時光 1评价票冰萧云逸 1月票135xxxxxx15 1评价票nancy2058 1月票agooi 1评价票136xxxxx13 1月票荔枝雪 1月票绿豆百合1 1月票mary101 1月票苯、小孩——不乖 1月票haipiao55182 2月票judychen 2月票yaoyan27 2月票南阿将 1月票黄一彬 1月票yhtlyh 1月票天琪的123 1月票ycl999 1月票520fbx馨 090 还魂 傅天琅还维持这刚才的姿势,死死扣着她的手,眼底流露出的是一种难言的情绪。 “阿琅,怎么了?”乔妈推开病房的门进来。 空气中萦绕着一股莫名的沉闷。 乔妈觉得古怪,上前看了眼乔莞,见她始终没有醒来,皱眉问道:“你这是咋了,我跟你话呢,你咋不答?” 傅天琅缓缓侧过身,说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乔姨,你帮我看看,莞莞她是怎么了?” 他问得小心翼翼,连捏着她手的力道都是前所未有的轻。 乔妈脸色一沉,探出一指凑到乔莞的鼻下,随后也跟着微微发颤,哆哆嗦嗦的摸上她的脖子,心脏…… 接着乔妈尖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 “医生!医生!我女儿没气了!”她留下傅天琅一人,冲出病房。 接着,乔家其他人问讯赶来,看着躺在床上连一丝气息也没了的乔莞,乔妈一时受不住打击,一倒头晕了过去。 乔敏抹着眼泪,闹不清这是什么事,好端端的一个人咋就没了呢? 可具体原因,连从业多年的老医师也没法解释,只能用手电筒检查一番,判断:乔莞确实已经死亡。 乔家人不能接受,要闹,可怎么闹?人都去了,除了接受还能怎么办? 于是乔爸在伤心过后,最先振作过来,抹了把眼泪,打算让人把乔莞送太平间。 可这会儿,傅天琅不肯撒手。 他小心翼翼的将她抱进怀里:“她没死。” 乔爸起初一怔,随后摇头:“阿琅,你接受现实吧……莞莞她……她断气了。” 傅天琅不作声,捧起她一只手,埋头以最轻柔的动作亲吻她的手指,一再重复:“她没死。” 他这话与其说是在对他们说,倒不如说是对他自己。 屋外淅沥沥的下起雨,病房内却是一片寂静。 傅天琅低下头,额头抵上她的脖颈,冰凉的触感与停止的脉搏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他,这个女孩去了,任他如何守候,也挽不回,留不住。 夜已深,无人的街头却在这时蹿出一道黑影。 刚才还一直守在病床底下的黑猫突然极快的在街道上蹿行。 阿琪跳上围墙、屋顶,柔软的四肢灵活的追着着面前的光忙。 那是一道淡淡的魂魄,它知道那是乔莞留下的其中一缕,如今会自行离去,那么必定是主人受了重创,再也维系不下去。 月下的黑猫神态孤冷,跟了许久终于来到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前。 这里的房子也不知建了多少年头,后巷的墙壁斑斑驳驳,底部长满青苔,有几户无人居住的人家窗户破烂,有些甚至只剩下一个生锈的边框。 楼与楼距离极近,黑猫一闪身,直接由隔壁的阳台跳进对方的屋里。 猫爪子刚沾地,它随即眯起眼,看着满室的符纸道具,从门缝往外走。 男主人不在,客厅里只坐着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女孩。 她撑着脑袋打盹,身畔搁着不少柴禾,而面前则有一个烧得正旺的大铁盆。 黑猫留意到乔莞剩余的那一抹魂魄,因为进不去葫芦的关系幽幽的在外游荡,好次试图想往下冲,却都被葫身上的黄符震开。 黑猫盈盈的绿眼泛出一道光,在没有惊动女孩的情况下转身,由原路折返。 天刚亮,乔爸从一片愁云惨淡中惊醒,小女儿去了,但这日子还得过,于是抹掉眼泪,想处理乔莞的身后事。 可刚一抬头,便发现了坐在床畔的傅天琅,他还维持着昨夜的姿势,两手圈着乔莞,面色青灰,似乎一晚没睡。 乔爸长叹一声,想到女儿,似乎还没缓过劲,又难过了。 这时一夜未归的黑猫从窗台边跳了进来,柔软的四肢轻轻一动,跃上病床。 傅天琅徐徐侧身,清冷的目光与它对上。 四目相望,黑猫好似通灵,一双绿眼幽幽泛光。 “喵呜!” 它突然叫了一声,张嘴咬上他的袖口,并大力往外拽。 傅天琅起初一怔,随后眯起眼:“你想带我去哪?” “喵呜!” 黑猫又叫,承着他那身阴煞,浑身发颤。 其实阿琪也不知道他身上哪来的阴煞,好在他不会用,否则光是轻触,哪怕是她这只百年老鬼也得被伤得体无完肤。 傅天琅与它对视半晌,终于舍得放下乔莞,他垂眸,神情中并无波澜。 轻轻摸上她冰凉的手臂,那已经不是一具活人的身体,即便被他捂了一晚上,也不见得能沾上一丝余温。 “她没有死。” “喵呜!” “你要带我找她?” “喵呜!” 乔妈昨晚哭了一夜,好不容易在天蒙蒙亮的时候累得睡了过去,这会儿还没醒,屋里唯一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只有乔爸。 他有些吃惊,傅天琅在和一只猫对话? 下一秒,傅天琅动了,他细心安顿好乔莞与黑猫出去,关门的声音不大,却把乔丽震醒。 她趴在桌沿问:“琅哥去哪?” 乔爸不吭声,目光依旧紧盯着大门的方向。 —— 无边的黑暗淹没了自己,烧灼的沸水,快要将整只葫芦挤爆的热潮,令乔莞乍然惊醒。 她在地上不停的喘气,抱着已经被烧去二分之一的鬼差袍子,一边告诉自己不能睡,又一边恨不得立刻昏过去。 通红的葫芦壁贴着她的身体,好烫,她难过,看着渐渐化水的袍子,终于明白了身下这潭沸水的由来,也许是一只,又或者是无数只鬼魅,在葫芦里惨死后留下的积物,而且她知道,她很快也会成为他们的一员…… 她闭上眼睛又把自己缩成了一团,剩下的袍子已经无法将她完整的裹住,露出的半截小腿淌在沸水中,疼得她两眼直冒水花,可嗓子哑了,哭不出。 这时候的乔莞,已经虚弱的无法动弹了,就算有人把她放出去,她也没有行走的力气。 乔莞迷迷糊糊的抬眼,现在也只剩一双眼睛能动。 其实她不怕死,反正迟早要死,不出两年,逃不掉,可她不想这么死,身体若是死亡,灵魂还有投胎的机会,灵魂要是烧没了,那就真的什么也没了。 乔莞垂着脑袋,意识渐渐模糊,她本打算在几年以后下到地府,趁孟婆不留意把汤倒了,等投胎成人再去找傅天琅,不管到时他还记不记得她,又或者他喜欢的人还是不是她,她都会找,然后对他好…… 乔莞难过的吸吸鼻子,缩成一团,抱着自己,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还遗憾着,连最后一眼也见不到就要去了…… 赵灵在睡梦中惊醒,望了眼盆中的木炭,火还在烧,可似乎小了点。 她往里加了点柴火,听着木头遇火烧出的“嘎吱嘎吱”声,撑着脑袋看向窗外,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 可是天黑天亮关她什么事?她爹没准还在外头赌钱,她还得留下来看火,这才两天,得再烧一天才能干净。 赵灵撑着胳膊又打了一会儿吨,突然她被一股尿意憋醒,于是提着裤头往厕所走,谁知那内裤还没扒拉下来,“砰”的一声吓得她居然尿了。 赵灵抖擞抖擞,还以为是自己那疯老爹发酒疯,穿好裤子出去,冷不丁的却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 他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们家门口,看情况刚才那声巨响应该是他踢坏了她的家门。 “你是谁,干什么的!”赵灵恼火,可她就是个姑娘家,从小没好好学艺,就那三脚猫的功夫,能顶什么用? 傅天琅没回话,人也没动,反倒是身旁的黑猫先一步蹿了出去。 它来到那堆烧得正旺的火盆边,盯了数秒,冲着他喵喵直叫。 傅天琅明白过来,一脚踢翻了那盆子。 “哐”的一声,火盆瞬间倾斜,烧到一半的柴禾,木炭抖了一地,而刚才还被烧得通红的葫芦则在地上滚了一圈,“啪”的一声敲向斑驳的石墙,裂了。 黑猫上前想撕下那符纸,谁知猫爪子刚触上,随即惨叫一声往后退。 原来赵通阳以血为引,又用祖师爷留下来的符咒强行改变葫芦本身的介质,令周围形成一个天然的火阵,于是,原本是阳间的火焰一旦碰上那只葫芦,便会形成能焚烧邪祟的鬼火…… 黑猫不能肯定乔莞被烧了那么久还有没有剩,不过随着一股白烟幽幽的从裂缝口往外冒的时候,它悄悄松了口气。 乔莞一身褴褛的从葫芦里爬出来,她撑着最后一口气,好不容易瞧到一道白光,哪怕内壁画有锁魂阵,踩上去会被烧脱一层皮,她也得咬牙爬了出来。 俗话说得好,好死不如赖着活…… 头顶的灯光还在闪,赵灵盯着咧开的葫芦与躺在角落不停喘气的乔莞,倒吸一口凉气,几个大步上前,就想将葫芦捡起来:“你,你是什么人?你知道你都做了什么吗?” 傅天琅不作声,虽然他双眼无法通灵,但还是知道那个葫芦的重要性,所以先一步拾起,攥在手中。 赵灵傻在原地,这都什么人啊?! 而乔莞也不好过,她拼死拼活的撑起身,这两天有鬼差袍子帮她挡着,但她两条小腿还是被烧没了,不过其他地方还能动…… 而且……傅天琅怎么在这? 静得吓人的屋里,周围突然被一股低气压笼罩。 傅天琅抬头,锐利的目光直抵对方眉心:“我做了什么?” 赵灵张嘴就喊:“快把葫芦还给我,如果让她跑了,这两天就前功尽废了。” 傅天琅仍旧不懂,只是脸色越发的冷:“什么意思?” 赵灵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上去咬他一口的模样:“知道通阳真人吗?” 见傅天琅没什么表情,赵灵怒了:“我们赵家在行内可是响当当的抓鬼世家,世代以驱鬼为生,你什么也不知,就弄坏了我们祖师爷传下来的法器,放走里面的女鬼,假如女鬼在外害人,折损的必定是你的阳寿!” 傅天琅捏起那只葫芦:“那只女鬼在哪?” 赵灵怒不可歇,手臂一抬,指向角落中的乔莞:“快把葫芦还给我,若是让她跑了,就来不及了。” 傅天琅没有还给她,而是侧过身,双眼笔直的往她的方向望去。 乔莞吓了灵魂抖了抖,狼狈的趴在角落里,如今她被烧得全身都有破损,虽说除了双腿,其他地方都是轻伤,但也够她疼的。 可这会儿还没缓过气,又磕磕巴巴的迎上他的眼,瞅着他在灯光下站立的身影,突然有种他能看到她的错觉。 傅天琅自然是看不到她的,只是定定的望着她的方向,眼神专注,目光深沉。 良久后,他又问:“抓到她,你会怎么做?” “自然是烧了。” 赵灵觉得这人简直不可理喻,一般人听说这屋里有鬼,不早被吓破胆了吗? 浑身戾气迸发,他收回目光,薄唇顿时抿成了一条直线: “烧了?” 赵灵瞪了他一眼,索性上前抢夺:“那当然,鬼物本身就不该存活于世间,不烧毁,往后四处作恶祸害凡人,那责任谁担?” 可她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原本攥在他手心的葫芦居然被他硬生生的捏碎! 赵灵尖叫。 黑猫趁着这个空当,跳到乔莞面前,嘴中念念有词的道出出一长串口诀。 乔莞眉心一动,也跟着念,语毕,身体突然一热,原先一直盘旋在上方的那缕魂魄倏然的往下降落,一股脑的钻回了她的身体里。 随后当乔莞看到原先自己被烧掉的小腿像光子一般一星一点的从那潭废水中冒出,聚拢着往她腿部涌,并慢慢的聚集成形的时候,才明白过来,原来阿琪教她的是比她更高一阶的聚魂咒! 体内的鬼气渐渐充沛,良久以后,乔莞发现她能勉强站起来了。 赵灵见乔莞情况好转,一副准备跑路的模样,心里一惊,抽出一旁的桃木剑,剑身刻有一串咒术,那是非常古老的驱鬼阵法,乔莞自然是没见过的。 不过她虽然没见过,但那剑刚刚出鞘,周围凶戾蓦的往外涌,隔着大老远的距离乔莞都能被震得往后挪了挪,她不敢想象如果那把剑直接刺入她的身体,她会不会当场魂飞魄散。 赵灵不再与他们废话,握着剑柄就朝乔莞刺了过去。 乔莞伤没好,行动还很迟钝,一时半会儿是躲不掉的,只能闭上眼受着。 谁知预期的疼痛没有来临,傅天琅替她格下了那招。 她看着他像一座小山似的挡在她面前,鼻头微酸。 其实她也知道他根本看不到她,可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他都在下意识的保护着她。 黑猫往门边逃窜:快走。 知道自己留下来也没什么用,乔莞点点头,这时她已经能动了,虽然有些吃力,但还是踉踉跄跄的朝门边走。 赵灵气急,收回剑又再刺,剑刃却被他一把握住。 “你做什么!她要跑了!” “跑了吗?”傅天琅狠狠的握着剑刃的一端,脸色越发的阴沉。 “你,你……”恰好一阵阴风回来,赵灵盯着乔莞消失在门边的背影,咬咬牙道,“完了,把女鬼放走,我阿爸要骂死我的。” “她走了?”他像是松了口气,随后又问:“这是什么?” 赵灵垮下脸:“你问这个做什么?桃木剑自然是用来打鬼的,我阿爸说,上面刻有老祖宗的咒术,不管多厉害的邪祟,只要碰到就会魂飞魄……”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便一把抢过她的木剑,“啪”的一下折成了两瓣…… —— 天色尚早,街上往来的都是正准备上班的市民。 阳光下,乔莞微微抬高手臂,看着已经变淡的掌心,再也不敢耽搁了,马不停蹄的往医院里跑。 可她如今的情况不比从前,灵魂变得虚弱的后果就是开始畏光。 而今又是大白日,她要想回医院只能往屋檐下走,这么一耽搁,回到病房的时候乔莞发现她的肉身居然不见了! 乔爸乔妈也不在,只有乔丽一个人在病房里收拾东西。 乔莞吓得魂魄不停的颤,她突然想到一点,她的家人不会因为她“死”了,所以就把她的尸体火化了吧…… 乔莞没辙,只能拖着那副快垮下的鬼体满医院的找,她实在是太累了,哪怕有阿琪的聚魂咒也撑不了多久,她需要一个容器,存放她那双被烧得只剩下碎屑的小腿。 最后乔莞终于在太平间找到了自己的“尸身”,她心头大喜,刚要靠近,双腿最终支撑不起她的身体,令她“砰”的一下又摔在了地上。 “尸体”的周围站了不少人,有医护人员,也有乔爸乔妈。 乔爸还坐着轮椅,乔妈则倒在他身上哭得撕心裂肺。 “莞莞啊!我的莞莞啊!” 乔莞鼻头又酸了,腿动不了了,她还有手。 于是她在一片哭声中吃力的爬上停尸床,进了她自己的身体,然后睁开眼,喊了一声:“妈。” ------题外话------ (* ̄3)(ε ̄*)么么,谢谢妞们的票票和花花~ 1评价票夏季影 1评价票LiliFang 1月票黄125 1评价票188xxxxx873 1月票24140 1月票冉君铭 1鲜花152xxxxx513 1鲜花152xxxxx513 4月票4949xxxxx900 1月票alice131488 091 莞莞,嫁给我好吗? 哭声嘎然而止,刚才还吵吵嚷嚷的太平间突然安静了下来。 乔莞一时半会儿还没法动,只能睁着一双眼睛骨碌碌的对着乔妈。 “咚”的一下,乔妈两眼一翻,又晕过去。 乔莞这情况确实诡异,甚至有记者专门过来采访,隔天就上了头条。 标题是这么写的:太平间诈尸!妙龄少女死而复活,断气二十四小时后突然醒来! 再然后,乔莞听着外头的闲言闲语,顶着旁人异样的目光,果断赖在病床上当鸵鸟。 其实如果让她选,她真想回家,哪怕灵魂刚刚与身体重合,又多处受伤,她也不想给人当猴看。 可经过这么一吓,乔爸乔妈可把她当宝贝了,生怕女儿再出点什么毛病,每日各种仪器轮流给她检查,直到那医生不耐烦的重复又重复,这丫头吃好喝好身体啵棒,两老才稍稍安了心。 可她身体外部是检查不出毛病,却不代表里面没事。 经过那场大火,乔莞的灵魂有多处烫伤,许多地方被烧焦了一层,她低头透过肉身看到自己的手臂和大腿,原本透明的魂体出现一片淡淡的青灰,再往下就是她的小腿。 刚从葫芦里爬出来的时候,她的小腿其实已经被烧光了,混在那潭清水中,就等着由液体转为气体直至完全蒸发。 乔莞把被子拉过脑袋,偷偷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巧克力,塞了一颗进嘴里。 当初还好有阿琪的聚魂咒,她才能勉强将尚未来得及消失的魂魄重聚,可她虽然侥幸,但还是伤得很严重,至少在短期之内,双足无法行走…… 乔莞捂着小腿疼得闷叫一声,这种发自灵魂的疼痛可不是肉体可以比拟的。 上回她在地府疗伤,那里鬼气充沛,又有郑叔给的小香火,所以很快就痊愈,可这回她的袍子被烧得破破烂烂,已经没法穿了,也不知还有没有效果,不过不管有效与否,她是再也不敢一个招呼也不打的就下去养伤了。 乔莞躲在被窝里,“咯吱咯吱”的偷吃巧克力,她虽然现在全身都在发疼,但疼也吃东西吧,她已经连续吃了一周的清粥了,这唯一的块,只有她半个巴掌大小的巧克力还是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跟乔丽求来的…… 突然,黑漆漆的四周一亮,凉风往里灌,傅天琅掀开了她的被子。 她抱着枕头拱成一团,张了张嘴有点吃惊的瞅着他。 外头阳光灿烂,屋内阴阴凉凉,那凉飕飕的程度与他那张脸色差不多…… 乔莞搓搓手,忍着疼冲他咧嘴一笑:“琅哥。” 傅天琅盯着她不动,见她虽然脸色发白,神情萎靡,但还知道偷吃东西,情况应该不差。 他松了口气,脸上冷硬的线条瞬间柔了下来:“好点了?” 她点点头,收回目光,一张小脸蛋死死的埋进枕头,就是不肯瞧他。 想起那天早上的事,乔莞真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颗小虾米,最好当着他的面消失,十天半个月不见面,等他完全忘了那回事再说…… 毕竟傅天琅这人……不好忽悠啊。 既然她忽悠不了,那就不忽悠,反正她也不知怎么解释,于是一扭头,小嘴变成了蚌壳,撬不开…… 傅天琅一言不发的站在她床边,也不知看了她多久,久到她以为他会在她身上戳出两个窟窿的时候,他把被子还给她,坐到一旁径自削起了苹果。 乔莞重新躲进薄被,只露出一颗脑袋,看着他手起刀落,利落的将一只只小白兔弄出来的时候,她不客气的伸长了胳膊去取…… “啪”的一下,他轻轻拍开她的手。 “没洗手。” 乔莞摸摸被打得酥酥麻麻的手背,刚要下床,随后又想到自己的腿伤,于是她爬出被窝找了根牙签,往果肉那戳了戳。 这次他没有再阻止,瞥了眼她的吃相,继续给她削其他的水果。 乔莞睡了好几天,也打了好几天的点滴,这次醒来就跟饿死鬼投胎一样,看什么都想吃,这会儿吃得腮帮子鼓鼓的,时不时嘀咕两句:“直接给我吧,不用切成那么好看。” 反正最后都会进她的肚子,经过消化,化作一坨…… 这回,一直对她有求必应的傅天琅没有照着她的要求去做,反倒搁下刀子,目光灼灼的盯着她:“莞莞,你有事瞒我?” 乔莞原本咂吧咂吧小嘴,正要再戳一颗果肉,闻言,噎了下,顿时不敢再伸手。 她被他看得心口莫名一悸,灰溜溜的搁下牙签,逃避式的又钻回了被窝。 这回她连脑袋都不露了,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看着她那副鸵鸟样,傅天琅目光微敛,一动不动的维持着坐姿与她僵持。 乔莞死死咬着枕头不肯动,这人目光太烫,她哪怕隔着一床被子依旧能感觉到背脊那正火辣辣的烧着。 不知等了多久,他终于有了动作。 他站起身,推开门出去了。 乔莞听着那道关门声,悄悄探出一颗脑袋,好像怕他又折返似的,做贼心虚的又快速缩了回去。 她把自己当成一只千年王八精,抱着她的八王壳子不肯动了,其实也怪不得她,若他们真要她解释,她确实……不知道怎么说…… 所以醒来以后,无论是家人还是外人,她总是一问三不知,耍赖,蒙混过关,总之能不说话就装病,反正时间长了,事情也就淡了。 乔莞等了许久不见傅天琅进来,便探出可脑袋把他留下的水果吃光,随后又觉得不够,便掏出兜里的巧克力…… 吃完以后她倒头就想休息,她魂魄还没聚齐,得好好养着,等情况好一些再想办法下去跟郑叔讨个小香火瓶子…… 正想起,门外又响起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光听那声音她就知道是傅天琅,于是拉过被子盖过头,重新裹出一个粽。 病房的门被人推开,脚步声也越发的近。 可随着他走近,乔莞动了动鼻翼,似乎嗅到了一股浓浓的香味。 是炒板栗和烤串! 他一声不吭,径自坐到她床边。 乔莞竖起耳朵,听到他在那头剥板栗壳的声音。 她吸吸鼻子,两眼泪汪汪,他不叫她,难道想当着她的面吃独食? 乔莞闷闷的咬着小枕头,眼瞅着他将一粒粒金黄色的小板栗搁在枕边,她嗅着那股扑鼻的香气,用力咽了口唾沫,趁着他不注意的当口,从被下伸出去一只手…… 快速的抓了一把,然后又“咻”的一下收回,吃完以后她用一双眼骨碌碌的眼睛偷瞧他。 见他依旧不为所动,她又做贼似的想要故技重施,可这回她没有得手,反倒被人一把握住了手腕。 他低头看她一眼,目光颇深:“吃吧,全部是给你的。” 见乔莞仍旧躲着不肯动,他捏了捏她的手背,叹道:“如果你不想说……就算了。” 乔莞突然没了胃口,可她还是爬了出来。 之后傅天琅不发一语的在床边剥壳,她则一颗接一颗的把剥好的板栗往嘴里塞,咂吧咂吧小嘴,不知什么滋味。 隔天乔妈给她送饭,瞅着又是清粥,连包榨菜也没有的碗,乔莞两手抖了抖,跟乔妈抱怨:“阿妈,我想吃炒米饼。” 乔妈瞪她一眼:“医生说你身体虚,得吃点清淡的东西。” 乔莞努努唇,没敢反驳,其实她伤的不是身体,再这么清粥寡淡的吃下去,才真的会“虚”…… 乔妈见她手脚不太利索,索性端起碗喂她。 乔莞一口接一口的吃,鼓着腮帮子说:“今天给我办出院手续吧。” 乔妈搁下碗:“你的腿能动了?” 乔莞摇头。 乔妈虽目色温柔,却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轻轻搅动木勺,说:“再住两天,你这孩子也不知中了什么邪,等好得差不多了,跟我去庙里拜拜。” 乔莞“喔”了一声,寡淡的清粥,实在吃不出什么滋味。 下午傅天琅又来了,他这几天像是不用上班,天天往她这跑。 乔莞看着他两手空空的进门,失望的垂下眼。 “好点了?”他在她床边坐下。 “恩。”这是谎话,她的小腿还是没法动。 初秋的天气,乔莞窝在温暖的被子里,垂着脑袋问:“这几天不用上班?我已经没事了,而且医院里有医生护士在,你不用太担心。” 房里安静,傅天琅什么也没说,只是在那坐着,乔莞也不知道他想怎样,径自抱着枕头打盹。 也许是灵魂正在愈合的关系,她最近总是嗜睡。 可这人真讨厌,她刚睡着又被他叫醒,如此反复几次,乔莞也不睡了,嘀嘀咕咕的提要求:“我想吃炒米饼。” 他怔了下,果真走了出去,没多久他又出现在她面前,跟变戏法似的,带回了一堆她想吃的食物。 乔莞心头大喜,接过以后便大大的啃了一口。 他垂眸看她,突然哑着嗓音说:“莞莞,等你成年之后……嫁给我好吗?” 乔莞这次是真的被噎到了,原先捏在手里的炒米饼也跟着“啪”的一下掉在被子上。她不停的咳嗽,两眼震惊的瞪着他,一时竟说不出话。 他用力的握住她的手,目光认真,不像在与她开玩笑。 ------题外话------ 吸鼻子,明天放假三天,豆花也想出去玩怎么办~约吗~ 5钻石qquser9077623 1评价票蔷薇嗳 1评价票我是一片文 1评价票13944070765 1评价票夏洛特的豆沙包 1月票夏洛特的豆沙包 5鲜花似花還似非花 5鲜花似花還似非花 1评价票189XXXXX973 092 赶鸭子上架 也不知是被呛的还是怎样,乔莞那张小脸蛋瞬间就红了,蔫蔫巴巴不知怎么答,只能耸拉下脑袋不搭腔。 傅天琅凝望她半晌,挑起她小小的下巴,俯身一脸严肃的道:“说好。” 好……啥? 乔莞紧张的咽了口口水,两眼光光的与他凝视半晌,然后……她打了个饱嗝。 “咯!”她瞪大眼,连忙捂嘴,可那饱嗝从第一声开始,就像止也止不住似的,不停的打。 “咯!”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扯开被子又钻了进去。 “咯!”她盖过头,拱成一小团。 傅天琅察觉出一丝不妥,拧着眉头问:“怎么?” “咯!”乔莞抱着肚子,哼哼唧唧半天。 明明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儿却突然感到胃部一阵疼痛,胀得难受。 傅天琅伸手探入被中,掌心覆上她的额头,见她眉目深拧,一脸难受,连忙出门找来医生。 经过检查,乔莞被诊断为急性胃扩张,也就是所谓的“吃撑了”…… 傍晚的阳光微暖,乔妈看着刚洗了胃,正病怏怏躺在一旁的乔莞,有些匪夷所思:“你到底吃啥了?” 乔莞翻了个身,心虚的没敢吭气。 冷不丁的,有人拉开了她床边的抽屉,乔莞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随即,堆积了一抽屉的饼干、薯片、巧克力的包装纸跟一座小山似的出现在两人面前。 傅天琅脸色沉了沉,跟着掀开床单,瞅着一地的垃圾碎屑…… 乔妈怒斥一声:“活该!” 而后她略略一沉吟,嘴角抽了抽又问:“谁给你买的?” 见乔莞不吭气,乔妈转过头看了眼同样不作声的傅天琅,顿时明白过来。 “你就惯着她,瞧瞧,都惯出了什么毛病!” 傅天琅直挺挺的站在一旁,垂着眼,虚心受教。 于是在往后的日子里,病房里的画面通常是这样的…… 乔莞拖着腿从被窝里探出一颗脑袋,水汪汪的眼睛默默凝视着正坐在床边看文件的人。 仿佛感受到她的目光,傅天琅抬头。 四目相对,乔莞虽然没说话,但那双可怜巴巴的大眼神很明显在说:她想吃肉。 傅天琅沉默片刻,视若无睹的别开脸,继续阅读手中的文件。 乔莞眼睛都直了,扁扁唇安静了那么一小会儿,最终是没忍住,伸手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 “琅哥……”女孩的声音清脆得像将熟未熟的青苹果。 傅天琅握着书册的手一紧,没有看她,视若无睹的又翻过一页。 乔莞吸吸鼻子,声音沉闷:“琅哥……” 仿佛千根万根的羽毛轻轻刷过耳畔,他徐徐垂眸,目光重新落在她白皙的手背上。 久不见回应,乔莞正要悻悻的收回了手,他突然有了动作。 傅天琅放下书册,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掌缓缓伸入口袋,在这个过程中,他犹豫了一阵,仿佛经过一番天人交战,最终克服理智,递给了她一颗牛奶味的软糖。 “只能……吃一颗。” —— 夜里的医院诡异的安静,病房里的灯也熄了,四周围仅余下一片漆黑。 乔莞好端端的躺在床上,原本睡得挺好,正做梦呢,鼻间突然传来一阵麻痒…… “哈啾!” 她搓搓鼻子,刚睁眼,就迎上了一双绿油油的眼珠子。 她吓得说不出话,心肝乱颤一阵,才知道是阿琪。 黑猫那一身毛发在月光下泛出柔和的光泽,嘴一张,它抛给她一个小瓶子。 乔莞定睛一瞧,是她们地府的香火瓶! “你怎么会有?”她心头大喜,拧开木塞子嗅了嗅,一直愈合缓慢的脚伤果真好了许多。 “上次你给我的,没用完。”黑猫在床头打了个滚,懒洋洋的舔着爪子,一副不太想搭理她的样子。 乔莞将瓶口凑到鼻间,用力的嗅了一口,想想上回给它的时候,好像是两年前的事…… “阿琪,谢谢……”半晌,她盯着在一旁打盹的黑猫,伸长了手臂把它捞进怀里,又扯过被褥将一人一猫裹住。 黑猫在她怀中睁眼:“谢我什么?” 乔莞不作声,心里很清楚这次能获救,全是因为阿琪关系,想想这几年,阿琪虽然对她一直很冷淡,但是在危难关头,却总会对她施以援手。 其实她是一只好鬼。 她又抱了抱它。 黑猫冷哼一声:“你别弄错了,我救你是为了自己,如果你死了,谁给我解开这道枷锁?” 乔莞低头沉吟,在占便宜上,她那脑子倒是转得飞快:“对,对,我可不能死了,我死了你怎么办?” 黑猫瞪她,一时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乔莞笑眯眯的对着它:“所以你再教我点口诀吧,下次要是碰上这种事,我也能自保对吧?” 黑猫沉默了一阵,突然剧烈的挣扎起来:“脸皮真厚。” 乔莞死死的抱着它不撒手,对,她就是脸皮厚。 —— 接下来的几天,傅天琅据说是与东家请了假,日日陪在医院。 说他兄妹情深?这倒不像,毕竟乔爸乔妈住院那会儿,也不见他着急成那样。 于是当乔妈在一次无意中,看到傅天琅给乔莞洗脚的神态时,终于开了窍。 晚上找了个时间,她愁眉不展的坐在乔爸床边问道:“你说,这阿琅是不是喜欢上我们家老三了?” 乔爸怔了下,心想你可算看出来了,全家都知道的事,就他这婆娘还懵懵懂懂没有进入状态。 乔妈也不管乔爸怎么想,径自在灯下念叨:“阿丽咋办?这不是乱套了吗?” “还能咋办?”乔爸抿抿唇,若是早几年还在小镇上的时候,他也许可以理直气壮的押着他娶乔丽,但如今经过上回的车祸,这乔琅不仅神通广大的替他们解决了天价的医药费,还每个月挑起一个家的生计。 这个上门女婿,他无论如何都想要的,所以他现在也后悔,当初如果没进城多好,也不会发生这些事,而今傅天琅有手有脚,个子又高,接触了山外的世界,不仅适应良好,挣钱能力更是毋庸置疑,这样一个成年的大男人,他还怎么管得住?他若是想跑,他能捆着他? 所以乔爸也愁了,骂道:“阿莞才多大?八字都没一撇的事,你没事尽念叨个啥。” 乔妈无端端被吼了一句,眼眶红了红:“万春,要不明儿个你跟阿琅说说?好好劝劝,也许还来得及?” 乔爸脸色一沉:“劝什么?孩子大了,这些事咱俩管不着。” 乔妈噎了下,顿时便怒了:“怎么管不着?他……当初都说好的事,他也答应了的,怎能出尔反尔呢?!” 见乔爸跟个受气包似的在一旁吃果,乔妈直接抢了过来,怒巴巴的道:“你不劝是吗?好,我劝,我明天就跟他说去,可不能这样,我们阿丽死心塌地的等了他这么多年,他突然闹这么一出,是想让她们两姐妹反目成仇,拆散我们一家子吗?!” 乔爸知道她是认真的,赶紧坐起来,阻止道:“我说你这个婆娘真是……好了,算我怕了你了,你啥也别说,让我来,我……我找个时间和他谈谈。” 可乔爸虽然嘴上说“谈谈”,这一拖就拖了好几日。 乔莞自从有了小香火,那伤好得特别的快,脚也不疼了,手心、大腿那一层青灰的烫伤也渐渐消失、愈合。 她吃好睡好,精神也好,没多久就解了禁,终于能吃上一顿好的了。 这日,她吃饱喝足的在床上打盹,其实她没完全睡着,听着外头的雨声,她半梦半醒。 直至一人推开病房的大门。 乔莞没动,光听脚步声就知道是傅天琅。 他脚步很轻,无声无息的来到她身侧。 乔莞继续装睡,依照他往日的习惯,若是见她熟睡,便会坐到一旁看书,她上回好奇的把他平日阅读书的籍找出来,谁知一翻开,一排排的洋文……她努力用往昔学过的知识去解读,却发现她竟有一大堆词组看不懂…… 后来她心想,既然她这个“读过书”的都看不懂,傅天琅那个“文盲”情况一定相同,而他之所以会这么做,一定是怕她瞧不起他,所以乔莞在这方面一直小心翼翼,尽量不踩他的雷点…… 雨声淋漓,空气湿凉。 乔莞仰卧在被窝里,小嘴微张,一脸憨像。 可她等了又等,却不见对方有所动作,他似乎一直站在她床畔,即便不睁眼,她也能知道他此时必定正注视着她。 乔莞愁了,被人盯着她睡不着啊,正要开口跟他说说,一股熟悉的气息倏然靠近。 原本站得笔直的男人略略弯腰,墨色的眼眸凝望她许久,伏低身子,温暖的双唇轻轻触上她的脸…… 乔莞浑身一僵,藏在被中的小拳头蓦然紧握,却不敢随便睁眼。 他似乎不知道她醒着,唇部的动作很轻,很柔,先是从她的脸颊划到鼻尖,再到额头,最终停留在她那张小小的唇…… 乔莞很紧张,但是生怕醒来以后他继续追问她的心意,她只能死撑着装睡。 而后乔莞又想到一个问题,毕竟有一就有二,这段时间他不会总趁着她睡着的时候,偷亲她吧? 紧接着,他用行动告诉了她。 他吻她的动作相当娴熟,在不吵醒她的情况下,仿佛身下躺着的是什么甜点,乔莞总觉得再被“舔”下去,他会不会把她吞了。 而当他开始试图攻击她那一排洁白的贝齿的时候,乔莞没忍住,轻轻皱了皱眉。 他似乎怔了下,掠夺的举动也跟着停了下来。 乔莞松了口气,正想着他应该知道她在装睡,所以要退开了,可没想到在下一秒,他竟托起了她小小的后脑,更深入,更凶猛的吻了下来…… 乔莞再也装不下去,索性睁眼想把他吓走,谁知他不仅没走,反倒更肆无忌惮的加重这个吻,直将她吻得目不能视,摇头挣扎,可她越躲,他就追得越凶,步步紧逼,攻城掠地! 到头来,乔莞也不躲了,反正她力气没他大,要挣也挣不过,只是两眼光光的瞅着他,心跳更像是坐火箭一样,突突突的跳…… 直到门边传来一道呵斥。 “你们在做什么?!” 乔莞一抬眼就对上了乔妈的怒容。 那妇人手里提着一个保温壶,很显然是来给她送饭的,谁知门一开就看到这副景象。 乔莞吓傻了,呆呆的坐在床头,也不知如何反应。 傅天琅倒是比她镇定,松开她的同时不忘替她整了整歪掉的衣领。 乔妈愤怒的瞪着两人,进屋后重重的搁下保温壶,“哐”的一声,吓得乔莞肩头又是一缩。 “乔琅,你出来,我有话问你。”话落,乔妈径自出门。 傅天琅替她掖好被子,也跟着走了出去,出去的时候还不忘把门给带上。 可他刚回过身,“啪”的一声就挨了一记大耳光子。 乔妈怒道:“你什么意思?啊?你这么做对得起我们阿丽吗?难为她死心塌地的为你,你到底想怎样?” 傅天琅不作声,不闪不躲的受了这一巴掌。 乔妈看他不吭气,心里越想越窝火,抬手又打他:“难为我跟你乔叔苦心养你这些年,你就这么对我们?阿莞才多大啊?你起那心眼,安的什么心,非得让她们姐妹两为你闹翻,家无宁日才高兴?” 傅天琅一动不动的让她打,良久后回道:“我对莞莞是真心的,我会娶她。” 乔妈愣了下,气不打一处来,而这头闹得凶了,连住在隔壁的乔爸都听到了动静。 他撑着拐杖将门打开,看了走廊上的两人问道:“吵啥呢?在这个大走廊上,也不怕被人看笑话,进来,都给我进来,有什么话咱们关起门来说清楚。” 乔妈红着眼进了屋,刚阖上门就高声骂道:“乔万春!都赖你,捡了个白眼狼,现在咱们两个闺女要是因为他而闹翻,我看你怎么办吧!” 乔爸看看两人,一脸难色,如果这事好处理,他也不会拖那么久。 他低头思索一阵,正要开口劝说,面前的男子便直挺挺的在两人面前跪了下来。 傅天琅双手握拳,目光极为认真的道:“乔叔、乔姨,我对莞莞是认真的,请你们把她嫁给我吧。” 乔妈气急,又想抽他一耳光子,却被乔爸拦了下来。 他想到几年前傅天琅也给他下过跪,可那时候他认为一切尚早,也就没往心里去,可如今…… 乔爸抿着唇,长叹一声:“阿丽咋办?你忘了当初都答应了什么?” 傅天琅眉目深锁,气息渐渐变得压抑:“你们想我怎样都行,我只要乔莞。” “你……”乔妈气得脸色涨红,险些要晕过去。 而乔爸见他一副心意已决,没得商量的样,也跟着被挑起一股火气,正要发火,大门突然被人推开。 乔家三姐妹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外。 最先是乔丽气呼呼的冲了进来,精致的五官,一米六八的个头,俨然已经长得亭亭玉立。 这会儿,她柳眉微蹩,瞪了眼傅天琅,又瞪了眼面前的双亲,怒道:“阿爸,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们这么做有问过我的意思吗?我根本没打算嫁给他,也没想过一毕业就结婚当一个生孩子的机器,我也有自己的未来,你们为什么要将传宗接代这个枷锁强行加注在我身上?!” 乔爸愣住:“当初……你不是……” 一直守在门边的乔敏心头也大为震惊,毕竟当初乔丽因为王麻子的事曾经寻死腻活过一次,而乔爸也答应了要把她许配给傅天琅,所以一家子都认为她对他早已死心塌地。 洁白的贝齿紧咬下唇,乔丽冷哼:“人都会变,当年我不懂事,见过的人也少,可现在我已经不喜欢他了,所以你们不要没事就把我往他身上凑!” 乔丽说着,目光忍不住落在傅天琅身上,假如一家子没有走出那个小镇,她也许就认命了,可如今接触外头广阔的世界,她的人生观、价值观纷纷发生了改变。 傅天琅是很好,可傻子都看得出来他不喜欢她,既然男不情女不愿,她何必勉强,她的未来还很长,往后她不仅要上大学,还要找一份体面的工作,而且凭她的样貌、学历,又怎是傅天琅那个连小学都没读过的“文盲”能配得上的?! 乔爸松了口气,只要乔丽不闹,傅天琅娶哪个闺女都成,只要往后生的孩子跟他姓乔…… “你这孩子,既然早有想法,怎么不早说?”乔爸见她不作声,一转头就看到了站在门边的乔莞。 乔莞双腿还没完全好,这会儿也只是勉强的靠着门框,听着屋里的动静也是张着嘴说不出话。 这事情的走向怎么与她前世不一样? “阿莞,你来得正好。”乔爸回头说道,“既然你姐姐都这么说了,你同意不?” 此话一出,屋里人的目光齐刷刷的往她身上望,就连跪在地上的傅天琅,看着她的眼神也是直勾勾的要把她烧了。 乔莞头皮发麻,死死的咬了咬牙根,突然有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题外话------ 豆花早上出去了趟,晚上才回来哒,为了不做三千党所以写得久了些,之后再慢慢把字数提上去,要摊牌了哟~ 1月票忆诗情esq 1评价票qquser9309572 1评价票139XXXXX702 1评价票138XXXXX984 1月票138XXXXX984 1月票查小墨 1评价票106XXXX87 5鲜花笑如此牽強ミ 388打赏嘘喂听 388打赏嘘喂听 1钻石查小墨 1钻石查小墨 1钻石查小墨 1钻石查小墨 1钻石查小墨 1钻石查小墨 1评价票158XXXXX754 093 如果哪天我死了,你就忘了我吧。 “别怕,阿爸不逼你。” 乔爸盯着她,一屋子的人都在盯着她。 乔莞的脑袋“哐”的一下就白了,她目光有些迷惘的对上傅天琅的眼,而今他也正一瞬不瞬的凝望着她,虽然脸上线条依旧冷硬,无过多表情,可紧握的双拳,起伏不定的胸膛仍旧泄露了他此刻的情绪。 乔莞有一瞬间的怔忡。 她考虑的时间越长,他的目光便越深,薄唇紧抿,因为她的迟疑,他眸低甚至掠过一丝受伤的神色。 这么高傲的人,如今为了她,双膝着地,卑躬屈膝。 乔爸见她犹豫,心里也着急他原本就打着让傅天琅入赘,给他们乔家留男丁的主意,谁知二女儿接触了外头的花花世界,心野了,瞧不上人家了,假如三女儿再不答应,他这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婿不就吹了吗? 乔莞靠在门边,短短的指甲下意识的在木框上轻划。 乔爸焦急的神色,乔妈隐忍的神色,还有乔敏、乔丽……这几个人全眼巴巴的盯着她索要答案…… 乔莞心里乱糟糟的,又刮了刮木框的边缘,留意到傅天琅那双黑得吓人的眼,终究是不忍心拒绝。 而后仿佛等了有一个世纪,她终于慢吞吞的点了点头,幅度很小,却令他的目光瞬间柔了下来。 —— 傍晚的时候乔爸把傅天琅叫进房里,乔妈也正坐在屋内,安静的在一旁看着两人促膝交谈。 “阿琅,乔叔看着你长大,这几年你对莞莞怎么样我们两老也都看在眼里……” 傅天琅不作声。 乔爸继续道:“乔叔年纪也不小了,就指望着你们俩给我们老乔家传宗接代,所以我们有言在先,往后不管你们生几个孩子,是男是女都得姓乔。” 傅天琅沉默的点头,他不需要后代,他只要乔莞。 乔爸紧迫的视线盯着他,其实心里也没谱,索性找来一张白纸,让他写下字据,摁下手印这才算松了口气。 可末了还是没忍住,多加了一句:“这里不比乡下,在莞莞没毕业之前,你不许逼她。” 傅天琅坚定的点头。 初秋的晚上不算的冷,乔莞在吃完饭以后一个人待在病房里打盹。 这一觉下去,她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不算得发达的地方,肮脏的马路,从街头排到街尾的店铺,偶尔有收破烂的拉着三轮车在路上吆喝。 还有那条回家的青石阶梯,一路朝金黄色的夕阳延伸。 从河里捞出来的轿车,吹着唢呐的殡葬,还有长满杂草的一片老坟。 乔莞在梦中抬头,这场雨也不知下了几天,大块大块的黑云正在顶端盘踞,黑压压一片好像要把老天给挤裂了。 她突然认出了这块地方,在一堆老坟之中突然多出的新坟,大理石的墓碑上贴着她的照片,她仍旧是绑着两条黑溜溜的麻花辫,笑容很甜。 凉风扑过鼻翼,耳边像是飞蛾煽翅,“嗡嗡”的吵得乔莞瞬间惊醒过来。 她抹掉额际细汗,看看四周,她仍在病房里,而外头的天色早已大亮。 她坐起身,抿着唇久久不语。 这时傅天琅推开房门,手里端着一碗粥,小心翼翼的给她端进来。 乔莞看了他许久,闭上眼不太想吃。 “喝点粥。”身畔那身影凑得极近,几乎快附到她耳边。 “喔。” 她默默接过勺子,有一口没一口的吃,他则寸步不离的在一旁守着,等到乔莞吃完,便着手收拾。 乔莞盯着他的背影,眼神渐渐暗淡,心情也越发沉重,想起前世的种种,她声音微颤:“琅哥,如果哪天我死了……你就把我忘了,以后找个好人家的姑娘,好好过日子吧。” 他背对着她的身形一僵,停下动作,极为缓慢的转过身:“为什么要这么说?” 乔莞怔了怔,呆呆的与他回望。 他走过来,略微弯腰,握着她的肩膀说道:“你不会有事。” 他乌黑的眼睛凝望她许久,抬起她小小的下颚便亲了下去。 很快抽身,他又重复:“我不会让你有事。” 乔莞呆住,僵硬的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天色渐渐明了,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射进来,罩着两人的身影,将一切都晒得暖意融融。 他半垂着清眸,俯身又吻上了她,对她的态度小心翼翼,如珠如玉。 乔莞脑袋又模糊了,想了半天才呐呐的挤出一句:“我没有刷牙。” 他似乎顿了下,随后给她的回应就是双手捧着她的脸,轻轻的加重这个吻,一直的吻着,吻着,不曾停歇…… 隔日,当乔莞终于能下地自由行走的时候,乔妈给她办理了出院手续。 这天天气尚好,碧空万里,白云袅袅。 傅天琅没上班,径自在一旁替她收拾行李。 乔莞趁着没人留到她这,把还没用完的宝贝小香火塞进了随身的小包里。 走出病房的时候她垂在身侧的手突然被人握住,她徐徐抬头,看到是傅天琅。 正赶上乔妈这日也出院,家里两个姐姐都陪在身畔,如今大庭广众下,他却公然牵着她…… 乔莞脸色红了红,被握着的手心开始出汗。 似乎打从两人关系确认之后,他就对她的亲密度节节攀升,也不再藏着掖着,就像已经认定她的人了,开始展现出一种别样的占有欲。 乔莞不太习惯,但是没挣脱,就这么让他牵着出了医院的正门。 而横在乔妈面前的黑色轿车,则令她这个早前一直生活在乡下,进城也没见过什么好车的村妇开了眼。 “阿琅,你啥时候买的车?”她上前摸摸看看,一路念叨。 乔丽瞥了眼周围来了又去的人群,生怕乔妈给自己丢人,忙上去拉住她:“妈,快上车吧,琅哥哪来的钱买车,这一定是他老板的车。” 乔妈明白的点点头,看了眼在后尾箱忙碌的傅天琅,跟着乔丽和乔敏上去了。 乔莞原本也以为这车是楚家的,谁知过了一周,等傅天琅驱车将她送到学校,她才知道这辆车是他买的,为的是方便以后的接送。 “手机呢?”开学前一天,他带着她过来熟悉环境,完事后往她手机里输入了一串号码,“往后如果我没有时间,李叔会负责送你。” 乔莞怔了下,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用,我可以自己回去。” 她又不是什么大小姐,用不着专车接送。虽然路途比之前稍远,但多转几趟车也一样能回家。 傅天琅摸摸她的头发:“我不放心。” 乔莞不作声了,顿了好半晌才点头,总觉得最近他盯得她很紧。 盛德高校,其实是榕江市内排名第一的贵族中学,国内顶尖的师资、教学设备、环境,一般普通人家的孩子哪怕家里再有钱也不见得能进来,更何况是农村户口的乔莞…… 乔莞其实也明白,且不提她的户口问题,光是以她的成绩就不可能,所以傅天琅在背地里一定为她做了许多。 她突然感到内疚,他对她越好,她就越不安。 可她没想到,这次不仅是她入学,连傅天琅也穿上了高中生的制服。 早前因为拍卖会的事,楚家没能抓到那名杀手,如今有敌人在暗处窥探,伺机而动,楚金鹏能不着急? 可他急有什么用,依楚芯梦那脾气,她根本见不得自家保镖打扰到校内的其他同学,于是在开学以后就不愿意在让莉莉丝和冯海德跟着进校门。 楚金鹏就剩那么一个女儿,若是连她也遭遇不测,剩他一个老头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随即他想到了傅天琅,他与楚芯梦年龄相近,也正是要念书的时候,找他当伴读一来可以保护心梦,二来也不会打扰到旁人。 于是当某天晚上,当乔莞看到傅天琅拿回一套款式与她一模一样的男款校服时,怔了下,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 隔日,也就是正式开学的那一天,盛德高中真正热闹起来。 就读的名流子女多,学校门口从来不缺豪车,从奔驰宝马到顶级房车简直应有尽有。 傅天琅一早就出门了,所以乔莞今儿个是李叔送来的。 到地方以后,她说了声谢谢,随后甩上车门下来。 看看四周,突然有点明白傅天琅买车的用意,在这所到处都是政要名流,巨商富贾的孩子的学校,她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难免会显得格格不入,所以他也许是考虑到她会因为自己的出身而自卑,到最后受人排挤,所以才给她安排了专车,连她用的书包,穿的鞋子,也是他一手包办的名牌货。 乔莞摸摸鼻子,不得不提她心里是有些感动的,但是即便他不做这些,她也从不担心被欺负,被排挤的问题。 在地府生活多年,她早已见惯生死,毕竟人总是会死,与其用这几年与人争风吃醋,相互攀比,她还不如多做点有意义的事,所以她又怎么会在乎这群外人怎么看她? 乔莞想着,直接略过人群去了最近的教学楼。 而她前脚刚走,一辆加长版的宾利赫然出现在校门口。 车门缓缓被打开,首先露出的是一张冷峻帅气的面庞。 周围的女生们纷纷露出惊艳的神色——好帅的男人!五官英俊深邃,身材高大威猛,身上穿的还是他们学校的校服,也不知是不是新入校的学生。 傅天琅目不斜视的站在车门一侧,等到冯海德臭着脸把另一侧的门拉开,楚芯梦那张精致得近乎完美的面容又一次引来不小的骚动。 “走吧。” 她腼腆一笑,说完后,直接与傅天琅去了高中部,从今日起,他将是高三一班的学生。 而乔莞今天也遇到了一个大惊喜、不,是惊吓。 她没想到那叫赵灵女孩会与她在同一个班,当然,这不仅是她受到了惊吓,赵灵自个儿也被吓得不轻。 她瞠目结舌,满脸惊恐的瞪着乔莞,谁会想到前阵子还是个女鬼的女孩这会儿竟然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 ------题外话------ 我自首,这几天一放假就懒了,顶锅盖跑,啊哈哈哈~ 094 挑衅 乔莞最先反应过来,默默的搁下书包不再看她。 被困在葫芦里的那几天,她一直被赵通阳和赵灵带在身上,所以她很清楚这两父女的所作所为,就像人分好坏,鬼魂也是如此,可短短数日,她已经不止一次的见过赵通阳将普通的死魂打得魂飞魄散…… 乔莞拧了拧眉头,老道士也许是陷入了一个误区,干了这么多损阴德的事迟早要遭报应,但这些并不关她的事,上回是她大意,这次她不想再找麻烦。 而就在乔莞背过身的同时,隔了几个位置的赵灵一直盯着她的背脊,英气十足的眉毛深拧,也跟着陷入了沉思。 开学第一天的上午,依照惯例在学校礼堂会举行一场新生的欢迎仪式。 说是欢迎仪式,也不过是听听校长讲话,见见学校领导,听听校规之类…… 乔莞站在一群少男少女中间,目光掠过周围的人群。 整个高一年级总共分成七个班,每个班约莫三十人,毕竟这是榕江市第一的名校,能入学的且不提家境不弱,在入学考试的时候成绩同样得拔尖,所以每一年从这所学校出去的人才不少,几乎是升学率百分百的高中。 半小时后,欢迎仪式在某校领导简短有力的欢迎和祝福中结束。 乔莞垂着脑袋一语不发的跟着人群往教学楼的方向走,谁知刚走到拐角处,只觉得肩膀一沉…… 她下意识的回头,才知道赵灵往自己肩上贴了一张黄符。 “你做什么?”乔莞面色微变,一把拽下那张符纸,揉作一团。 赵灵吃惊的眨眼,这是她爸给她防身的,贴上以后一般恶鬼就会立即显形! 可为什么放乔莞身上没用?她不是鬼吗? “对不起,我以为你是……”赵灵心里虽然感到意外,却不动声色,也许真是她弄错了也说不定。 乔莞也不是咄咄逼人的人,只是不太高兴的把黄纸还给她,一转身离开她的视线。 两人一前一后的回到教室,大家伙都是第一次见面的新生,又是同龄,同桌与同桌之间开始热络的聊了起来,而在数日后,乔莞发现赵灵虽然外形不抢眼,却颇为受欢迎。 阴阳师这个职业原本就透着一股神秘的色彩,更何况赵灵又是通阳真人的女儿,所以很快就成了整个学校的风云人物,每天下课缠着她的人不少。 赵灵心里其实是不耐烦的,但是她爸让她跟学校里的人打好关系,毕竟这些人过几年不是高官就是富商,她若是与他们处好了,往后对她的事业有着极大的帮助,这也是赵通阳处心积虑要把她弄进来的原因之一。 赵灵板着一张脸,笑了几天笑不出了,对旁人的疑问是有问必答,只是她总时不时的观察起乔莞。 乔莞的模样生得很好,五官精致,肤白胜雪,两条辫子垂在脸侧,整个人像是精心雕刻出来的一样,而最突出的是她那两只大眼睛,仿佛能溢出水般的又黑又亮。 之后赵灵又默默跟了她几天,发现这个乔莞除了长得像那晚的女鬼,其实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孩子,上学放学,与她们没什么分别,不过她的脾气要好一些,不像那些只会一味向男生撒娇的大小姐,该她干的活儿,她决不推,不该干的……她也不推,不过她得收点小费。 光瞧瞧乔莞那套国际品牌的吃、穿、用,她看起来像缺钱的样子吗? 乔莞是真缺钱。 傅天琅平时担心她乱吃,没给她太多零花钱,中午饭也是跟他一起去食堂解决,所以就平常来讲,她能花钱的地方不多。 可乔莞还是在打工,也不管别人怎么瞧,变着法子给同学跑腿,因为在三个月后,就是傅天琅的生日了。 她想给他个惊喜,所以特地提前了好几月开始准备。 中午下课,她又拎着两个饭盆去了食堂。 傅天琅照例在不远处等着她。 午后的阳光细细碎碎的洒上他的面庞,却化不掉他偏冷的线条,可这人哪怕臭着一张脸,出众的外形依旧是所有人瞩目的焦点。 乔莞在门口张望一阵,发现他以后便“蹭蹭蹭”的朝他跑去,他淡淡一笑,目光柔了几分。 她没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虽然知道那是他的工作,但每天看着他与楚芯梦出双入对,心里总是憋得慌。 但她不能说,毕竟他是为了她才会做这份工作。 好在楚芯梦中午要回家休息,出了校门有冯海德和莉莉丝跟着,他才能抽出两个小时的时间与她相处。 “一会儿我们出去逛逛。”他伸手,掌心轻轻摩挲上她的脸庞,在感受到指腹下那阵滑腻的柔软时,他喉头轻轻滚动,眸色似乎又深了一分。 乔莞乖乖的让他碰,可当男人粗粝的指腹由脸颊缓缓划过她的敏感的后脖颈时,整个人还是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去哪逛?”她没躲,只是脑袋垂得很低。 “先吃饭。”他抑下心中的躁动,强迫自己收回目光,转而又去牵她的手。 乔莞“喔”了一声,只是走的时候轻轻抬眸。 其实她也知道像傅天琅这个年纪的男人有自己的生理需求,如果他向她要,她心想自己一定不忍心拒绝,毕竟她迟早得走,这副皮囊留着也是无用,倒不如早早的交给他。 盛德高中的饭堂平时人很少,毕竟就读的都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哪吃得惯食堂的东西,即便食材再好也不上家中五星级的大厨,所以平日人烟稀少,也不愁没位置。 乔莞找了个相对清静的地方,看着傅天琅排队打饭的身影,抽出纸巾细心的擦拭面前的桌椅。 其实乔莞与其他女孩子一样,虽说都是个吃货,但只对一些稀奇古怪的零食感兴趣,对正餐…… 她接过自己的碗,拧着眉头瞥了眼被堆成小山的白米饭,捏着小勺子,刚吃了一小半便推到他面前。 傅天琅挑起眉问:“不合胃口?” 乔莞诚实的点头。 “挑食对身体不好。”他接过碗,二话不说替她吃光剩下的饭菜,末了加了一句,“下次我们出去吃。” 乔莞托着腮帮子,两只脚翘来又晃去:“不好,外头的餐馆不卫生,我看到三楼有一个微波炉,下次我给你做。” 他怔了下,唇畔微勾,眸色似乎更柔了。 乔莞也笑,时不时夹菜喂他,没什么人的食堂安静清逸,可这份温馨却被几个不速之客打破。 钟晓波带着他那几个跟班经过,看到傅天琅的时候眼神微微眯起。 “乔琅!那是你女朋友?!” 乔莞看着那群人突然靠近,还以为是傅天琅的朋友,可刚侧过脸,却发现他脸上全是被打扰的不愉。 乔莞眨眨眼,他们不是朋友? 两人自然不是朋友,而且还是刚结过梁子的仇人。 听说这钟晓波家里还算有点背景,父母与九叔算是旧识,就是人长得矮了些,不过他家里有钱,只要有钱想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可惜钟晓波即便能睡遍整个学校的女孩,也独独搞不定一个楚芯梦。 为啥? 人家看不上他呗! 但钟晓波相信只要坚持,他必定能滴水穿石,打动楚小姐的芳心,可谁追了十几年,人家大小姐仍旧无动于衷,最后还纵容保镖像扔垃圾一样把他丢进路边的花丛。 而把他扔掉的那个人,恰恰好就是眼前的傅天琅。 钟晓波气得脸红脖子粗,他长那么大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屈辱?但是在他的逻辑中,温柔美丽的楚芯梦是不会忍心这么对他的,之前一定是这个穷乡巴佬擅自做主,他就没安好心,想搭上芯梦少奋斗二十年! 这么想着,钟晓波觉得乔琅这个人真是面目可憎,阴险得很,于是这几天也没少找他麻烦,但那个冰块脸却不接招,你打他嘛……打不过,骂他嘛……他便对他视若无睹。 操! 他就不信找不到法子整他! 眼瞅着面前那位水灵灵的少女,钟晓波就跟发现了宝贝似的,双眼噌的一下就亮了起来。 整不到他,整他女朋友也行啊,就算弄残了又怎样,在这里他就是老大,弄死弄伤也没人敢管。 傅天琅没理他,一言不发的在那头吃饭。 乔莞见状也不敢多话,拧开汽水瓶子喝了一口,一抬头才发现钟晓波正瞬也不瞬的盯着她。 “美女,我是高三部的钟晓波,你叫什么名字?”钟晓波流里流气的对她笑。 乔莞留意到傅天琅突然停下的动作,抿了抿唇,没有把名字告诉他。 钟晓波挥手让几个跟班去买饭,随后一屁股坐在乔莞身旁:“你别怕,我跟乔琅是同班同学,没想到这个半天崩不出个屁的小子居然藏了个那么漂亮的女朋友。” 乔莞垂着脑袋不吭声,再看傅天琅,对方已经完全沉下了脸。 他握住她的手要走,可钟晓波哪能放了他,一挥手,好几个人上来将他们围得密不透风。 “走什么呀,不是还没吃完吗?正好,咱们坐下来好好聊聊。”钟晓波拿出打火机点了支烟。 留意到乔莞微微皱起的眉头,傅天琅将两人空下的碗筷递给她:“去洗洗。” 乔莞知道他的意思,但还是担心的扫了眼在坐着几人,过了良久才肯慢吞吞的离开。 “你想怎样?”望着她走远的背影,傅天琅徐徐侧身,原本温煦的目光瞬间冻结成冰。 “这么宝贝,那是你女朋友?”钟晓波吐了口烟圈,就跟抓到他的痛脚似的,笑得开怀。 傅天琅不搭腔,浑身上下似乎散发着一股冷意。 装逼! 钟晓波扔掉烟蒂,“呸”了一声,不屑的说道:“我不管她跟你什么关系,如果你不希望她有事,明天把楚芯梦带到XX酒店来。” 傅天琅不动声色:“做什么?” 做什么? 钟晓波看他一眼,大老远把楚小姐约到酒店,还能做什么,当然是上她,早日将生米煮成熟饭,睡过一次,到时候那娘们不得乖乖听他的? “大家都是男人,这话说太白就没意思了吧。” “办不到。”话落,远处的玻璃镜映出他格外森冷的眸。 个乡巴佬,还摆谱了! 钟晓波怒极反笑,咬牙切齿的道:“乔琅,你别后悔,明天上午,要么你把楚芯梦给我带来,要么我就上了刚才那婊子……操!你干什么?!” 话音未落,他已经被欺身上前的傅天琅卡住了脖子。 手臂稍稍使劲,他将他整个人提到半空:“你敢动她一根寒毛,我要你的命。” 钟晓波刚抬眼,便倒吸一口凉气。 他一直不知道,原来这个男人的眼神这么可怕的吗? 那完全是地下世界杀人者才会有的冷漠与魄力,跟正派背道而驰,阴冷得让人由到脚都忍不住的战栗。 他张了张嘴,不死心的还想说点什么,耳畔却突然传来一道惨叫。 傅天琅蓦然松手,脸色也是一沉,那声惨分明是从乔莞那发出来的! —— 五分钟前,乔莞原本好端端的在洗手池旁洗碗,这个时候食堂吃饭的人少,洗碗池这更是安静,只偶尔有个拖地板的大婶从她身后经过。 乔莞担心傅天琅那头的情况,洗得也快,搓了一手的泡沫正要用清水冲去,耳畔却传来一道脚步声。 她原本以为是路人,所以就没有理会,谁知饭盆没洗干净,倒是有两条粗壮的胳膊冷不丁的从后方伸来,一把捂住她的嘴,拉扯着往后拖拽。 乔莞那小猫的力气哪敌得过一个男人,当即也吓傻了,下意识的就往指尖上点了一撮鬼火,然后想也不想便摁上了他的手。 ------题外话------ 这几天太颓废了,明天再多更点! 另外,谢谢妹纸们的票票花花钻钻哈~ 1评价票左寻 1鲜花左寻 1钻石左寻 1月票左寻 1评价票151XXXXX247 1评价票87XXXXX83 10鲜花152XXXXX513 10鲜花152XXXXX513 095 琅哥,变坏了。 “轰!” 男子高大的身影往后退了两步,紧接着狠狠的撞上了清洁阿姨放在一旁的手推车,一堆吃剩还没来得及洗的快餐盘相继被其撞落在地,不锈钢制的碗筷相撞,清脆的巨响混合着男人的惨叫在周围回荡。 乔莞瞪着眼睛,瞅了瞅因为被鬼火灼伤而牵动整个元神的男子,表情很无辜。 “莞莞?!” 傅天琅一进门就抱着她到处摸、看,虽然知道他在担心,可乔莞还是忍不住乱动,她拽着他的胳膊,脸都滴出血来了,这人到底要摸到什么时候?! “有没有受伤?”他大致检查了一遍她露在衣服外的皮肤,正要着手往她更隐私的地方进犯。 乔莞急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事,我没事。” 她一点事也没有,有事的是那个男人。 傅天琅闻言,漆黑的眸子与她凝望半晌,这才犹豫的收手,望向角落的男人。 追着傅天琅进来的一行人也跟着齐刷刷的往角落里看。 钟晓波脸色一白,那男子是他的跟班,将近一米八的身高,八十公斤的体重,别说对付乔莞那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就算是个高个的男人也不在话下,所以他才放心让他一个人过来,为的就是捉走乔莞,威胁傅天琅。 可现在什么情况? 听着他的哀嚎,钟晓波一行人傻眼了。 “你做了什么?他能疼成那样?!”钟晓波先发制人。 乔莞抱着傅天琅的胳膊不动,表情很无辜:“不知道。” 傅天琅收回视线,目光在乔莞身上逡巡。 直到现在,那人还在翻滚,仿佛刚遭受了多大的酷刑,疼得撕心裂肺…… 他抬起手,似乎在早前他也有过同样的遭遇,仿佛是被躺上,却又不是普通烫伤…… 乔莞垂着脑袋,觉得这人的眼神锐利得像是要往她身上穿孔了。 幸好傅天琅没多问:“走吧。” 乔莞见状,连忙凑过去把洗碗池的饭盆捞出来,两人一副作势要离去的样子。 “操,不把话说清楚就想走?没门!”钟晓波咬着牙,眼中露出凶光。 “说什么?”傅天琅搂着乔莞的肩膀,神色平静。 对啊,说什么?说那个大老爷们连个丫头都搞不定,回头还像个死狗一样在墙角里滚? 钟晓波不占理,但他本来就不讲理,当即把人都叫上,他就不信了,乔琅那小子再嚣张,还能同时干倒周围一二十个身强体壮的小伙子? “给我弄死他!” 傅天琅轻轻挑眉,目光略淡,只是在心中算了下时间,便松开了握着乔莞的手。 乔莞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瞅着这是要打起来,连忙找个角落蹲着。 看到对方那副始终气定神闲的样儿,钟晓波那张脸立即拉了下来,假若对方的身份地位比他高也就罢了,这什么玩意,一个当保镖的乡巴佬,身手再好,长得再帅,个头再高,那又怎样?一个没权没势的穷小子,他就不信弄不过他。 而且事关面子问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放他走,那他钟晓波还混得下去?! “打!往死里打,最好把他弄残弄废了!” 可不等钟晓波动手,傅天琅已经先一步欺身上前,旁人甚至还没回过神,他已经出手了,一脚踩在对方的腮帮子上,只听“咯拉”一声,钟晓波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下巴全都移了位…… 这可吓傻了钟晓波的几个跟班,几人都知道钟晓波的人品,个矮,没什么真本事,就仗着家里有几个钱和一个当官的叔叔,成日仗势欺人,之所以跟着他,除了为了钱,有些人其实也是被逼的…… 如今看着他被傅天琅打得连爬都爬不起来,生怕他也对他们动手,不由得有些脚软,并纷纷向后面缩着身子…… 傅天琅这边的冲突不小,而在一开始众人也只是抱着围观的态度,心里虽然同情这对可怜的小情侣,却没有要上前帮忙的意思,谁知道这会儿来个情势大逆转,倒下的却是平日的恶霸钟晓波…… 这倒是新鲜了,有围观群众甚至开始掏出手机让人下来看戏。 起初食堂的负责人是没敢上来阻止的,毕竟钟晓波背景硬,对方又是人多势众,于是众人持的都是观望态度。 可如今钟晓波受了伤,再不能再睁只眼闭只眼,回头便对个相熟的学生吩咐了两句,让人把几个体育老师找来压场子,自己则躲到一旁给傅天琅和钟晓波的班主任打电话。 眼瞅着事情越闹越大,乔莞皱起了眉,一回身却见傅天琅一副没事人的样儿。 他似乎并未将刚才的公然伤人当成了个“事”,反倒牵起她,走了出去。 这次无人敢拦着,两人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出了校门,去了商场。 他低头看看腕表,直接将乔莞带去了三楼。 看着挂满货架的小裤裤,小内内,乔莞又囧了。 傅天琅一脸正色,就像谈论天气似的说:“挑吧。” 乔莞咬着牙问:“我不需要,前阵子妈妈给我买了很多,够穿了。” 他沉默片刻,摇头:“那种款式,你不能穿。” 乔莞愣了下:“为什么?” 他继续沉默,良久后板着一张脸说:“质量太差,会妨碍……你的发育。” 他边说,目光边往她胸前扫。 假如对方是个痞子也就罢了,偏偏傅天琅还顶着那副棺材脸,一丝不苟,格外严肃,就跟训导主任似的说着完全不符合他风格的话。 乔莞那张小脸蛋瞬间涨得通红,前段时间乔妈看到超市打折,给她买了一堆廉价的内衣,虽然穿着不是太舒服,但是她也不是特别讲究的人,也就将就着用了,谁知…… 乔莞死死的瞪着他:“你怎么知道?!” 他面无表情的替她解惑:“看到。” 乔莞气得想咬他:“在哪看?!” 他耳根微红:“阳台。” 乔莞那脑袋“轰”的一下就炸了,脑海中不自觉的浮起傅天琅冷着一张脸,站在阳台观察她内衣的样子…… 她不再说话,只是憋着气,两眼通红的瞪他。 “生气了?”傅天琅身形一僵,整个人顿时变得局促不安。 乔莞噘着嘴,鼓着腮帮子,还是不说话。 “莞……”他轻轻握住她的手,深邃漆黑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她。 手背一热,她收回目光,将视线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好半晌才闷闷的点头:“嗯,生气。” 傅天琅身形又是一僵,握着她的力道也不自觉的収紧。 女孩子生气……该怎么办? 别的女孩他不懂,也没兴趣懂,但是乔莞…… 他收回一只手,缓缓探入衣兜,可随后剑眉一皱,他今天没有给她带糖…… 乔莞将他少见的纠结、尴尬,一分不落的收入眼底,都说关心则乱,傅天琅并没有发现她眼中的狡黠,依旧在那懊恼,今天没给她带零食,可他惹她生气了,该怎么办? 直到面前的女孩“噗嗤”一声笑出来,他这才一脸茫然的抬眸。 她捏起他宽宽厚厚的掌心,用力咬了一口:“琅哥,你变坏了,你以前可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呐。” 傅天琅愣了下,垂眸盯着遗留在掌心里的牙印,小小的一圈上泛着点水光,看起来就像她的人,柔软可爱。 —— 虽然两人结伴买这种私人的内衣并不是第一次,但乔莞还是不太习惯。 一名店员眼尖的看到他们,因为两人一副学生的打扮,店员起初是不太热情的,毕竟这家品牌店的东西不便宜,但当其中一名店员认出他们身上的校服时,又格外热情的迎了上去。 盛德高校啊,随便一个都是大款,是金主,而且两人又像是热恋中的情侣,没准男方为了在女方面前博好感,会一掷千金呢? “两位下午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办到您?” 乔莞红着脸,小声对他说:“你要不要在外头等?” 一般男人不是都不喜欢进这种专卖内衣的店里吗? 傅天琅跟没听见似的别过头,嗯,刚才被她戏耍,他不太高兴。 “小姐,您可以试试这款,如果不喜欢,我们这里还有别的款式。” 销售小姐边说边打量两人,心头惊诧不已,这个男人虽然穿着高中生的制服,一举一动间却完全没有十八九岁的少年那种青涩,反倒面容冷峻,身形高大霸气,普一进门便带着一股锋利果决的气势,令人不敢直视。 而被他护在怀里的女孩,看起来很小,也许是因为与男人的身高形成的对比,她显得格外娇小,弯弯的眉眼,樱桃似的唇,而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她的皮肤很白,就像一张白纸,如今脸颊微微泛红,衬得精致的五官更为灵气逼人了。 乔莞到处摸摸看看,一时拿不定主意,又听销售小姐在那说:“小姐,要不我们先量一胸围。” 乔莞想了想,乖乖的抬起手给人测量。 店员拿着量尺围了一个圈,暗暗吃惊,别看乔莞瘦瘦小小的个头,胸前的包子可不小,再瞧那纤细的腰肢,圆而挺翘的臀,加上两个鼓鼓的馒头…… 店员心生羡慕:“小姐身材真好,你可以试试这款,弹性佳,胸型也好。” 傅天琅接过,递给她:“进去试试。” 乔莞盯着他摸在布料上的手,脸又红了。 之后傅天琅又特地买了几件运动款的给她,乔莞垂着脑袋试了一件又件,最后是怎么走出这家内衣店的?她已经不记得了。 可事情并没有过去。 等两人回到学校,傅天琅还没踏入教室,就被人请去了校长室。 “何校长,你好,我们是晓波的父母。”两人边说,边瞪了眼在一旁静伫不动的傅天琅。 “中午的事想必你已经知道,我就不罗嗦了,我们晓波现在人还躺在医院,医生说就算治好了也很可能落下后遗症……何校长,我们本不想让你难做,但是咱们钟家就一个儿子,今儿个无论如何,你也要给我们一个公道!” 何校长抹了抹额际的热汗,回应道:“钟先生,钟太太,你们放心,这件事在学校里发生,我们确实是应该负有责任,这样吧,我给乔琅记一个大过,让他当面给钟同学道歉,并承担医药费……” 话未完,便被人急急打断。 钟夫人哭得眼睛都肿了,哽咽道:“何校长,我儿子可是被他毁了下半生啊,只记一个大过?你这不是明摆着包庇吗?” 何校长脸色一僵,再转身,却见那当事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头又疼了。 这个乔琅可是楚金鹏的人,明摆着是来陪公主读书的,他就算不给他面子,也得看在楚金鹏的份上,否则他这个校长也不用当了。 “钟夫人,谁没有个犯错的时候?乔琅其实也不过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因为一时冲动才做错了事,您看就原谅他一次,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钟氏夫妇明显不吃这套:“机会?我给他机会,谁给我儿子一个机会?我无辜的晓波,无端端被这个粗人给害了,何校长,我跟你说实话吧,今儿个你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说法,我们法庭上见!” 这是要告学校的节奏了。 何校长满脸热汗,钟家在榕江市家大业大,真要闹起来那官司有得打,对他来说,钱不是问题,但一场官司下来,媒体的报道,私下的流传,损伤的就是学校的声誉。 可处置乔琅? 楚家他更惹不起啊,惹了楚家,就楚金鹏那个眦睚必报的脾气,丢了声誉还算小的,丢了命可就赔大了。 “钟先生,钟太太,我进里间接个电话,稍等。” 话落,他也不瞧这几人,进屋里给楚金鹏敲了一个电话。 他心想,乔琅顶多也就是楚家的一个手下,现在犯了事,楚金鹏没道理为了一个保镖得罪钟家,可谁知电话没挂多久,楚金鹏亲自过来了。 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了校长办公室,一屁股坐在坐沙发上,笑容满面的问:“怎么回事?” 在楚金鹏面前,钟氏夫妇收起了方才的气焰,只将事情说了一遍。 楚金鹏低头寻思了一阵,把傅天琅叫过来:“阿琅啊,怎么回事?” 傅天琅神色不变,在九叔那强大的气场下,面上并未露出半丝惧色:“他先动的手。” 楚金鹏眯起眼:“有这回事?” 一屋子相继噤声,钟氏夫妇脸色也不好,毕竟当时食堂内的目击证人不少,由不得他们抵赖。 原本他们也只是想仗势欺一欺傅天琅那个没什么背景的穷小子,至少得给儿子出口恶气,顺便威胁校长,把三个月后的唯一一个推荐名额拿到,届时他们儿子就算不参加入学考试,也能前往国外一所着名的学校就读。 可谁知道楚金鹏会为了一个保镖亲自出面?不过即便他亲自过来,事情发展也不会生变,毕竟那只是个保镖,他不需要冒着得罪钟家的风险偏袒一个下人。 “阿琅,就算晓波不懂事,看在钟总的面子上,你也不该下这么重的手呀。”楚金鹏长叹。 钟夫人长吁口气,这个九叔果然是个明白人。 楚金鹏笑眯眯的又说:“这样吧,钟总,这次是我管教无方,令郎的医药费全权包在我身上,咱们都是爽快人,你就卖我一个面子,照何校长的说法去做,如何?” 钟夫人愣了下,不太乐意了,谁不知道乔琅是给楚芯梦伴读来的,他根本不在乎成绩,更何况是一个大过,这不痛不痒的顶什么事? 她又要开口,楚金鹏却比她更快,笑容也越发慈祥:“前阵子,我听说钟氏的厂子缺人?钟总,你真是见外,缺人怎么不和我说?咱们盛德集团什么不多,就是人多,改天我找几个兄弟给你,虽然他们没什么文化,都是粗人,但是守个门,干点粗活还是可以的。” 瞧着楚金鹏那张和和气气的笑脸,钟氏夫妇这下笑不出了。 他无端端派兄弟上他们那到底是帮忙的,还是砸场子闹事大家伙心里清楚。 “你……”钟夫人气不过,这不是威胁吗? 那话外之音明摆了就是:老子没文化,是粗人,你今儿个要是不按照我说的办,我那啥都不多,就是人多,别说一个厂,就是一个城也能给你干倒。 这个痞子,老流氓! 钟夫人刚要发火,却被丈夫按住。 一身西装笔挺,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眼睛的钟总笑着妥协:“也好,就照楚总说的办。” —— 这天下午,乔莞翘课了。 之前她眼睁睁的看着傅天琅给人带走,可跟到校长室却进不去了,只能守在楼下的一颗大树底下等着。 阳光透过树影斑斑驳驳的映在脚底板,而她没什么事做,低头数着地上的小石子,数到一千的时候,大楼底下突然走出了一行人。 冯海德与傅天琅一左一右的跟在九叔身侧,乔莞视力不错,隔着大老远都能看到冯海德那张喋喋不休的嘴,满脸鄙夷与嘲讽,光瞧着就知道没说什么好话。 反观一旁的傅天琅,由始至终冷着一张脸,寡言少语,全然把对方当成了空气。 被人无视的滋味不好受,冯海德更气,握紧拳头就要动手,可刚才还一副棺材脸的傅天琅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脚步一顿,与九叔耳语两句,丢下一行人朝她走来。 “怎么样?事情严重吗?”乔莞凑过去,面上是毫不遮掩的担忧。 傅天琅摸上她的脸,摇头:“没事。” 乔莞不信:“真的没事?” 他勾起唇,淡淡的笑:“放心。” 乔莞哪能放心,好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没几天,她就打听到了那场暴力事件的处理结果。 傅天琅被记了一个大过。 乔莞心里不太痛快了,那可是要跟着档案走的,就算他不在乎,可找事的明明不是他们,凭什么到头来被处罚的就变成了傅天琅? 乔莞生活的环境单纯,对学业相当看重,所以在她认知中,傅天琅被记过了,那就是大事,可他们穷,没背景,所以只能白白被人欺负…… 她心头不太是滋味,窝着一股气也没地方发泄,直到钟晓波出院。 与乔莞的想法不同,钟晓波就觉得这学校是明摆着偏袒傅天琅,记过算什么事,那是事儿吗?对他们这些公子哥来说,根本连个屁都不算! 可他却是被一脚踢歪了下巴啊! 现在他连说句话都不利索,他能不气?气死了!可再气有什么办法,他爹三令五申的让他别招惹傅天琅,他就算心里不痛快,在伸着手板跟家里人要钱的年纪,他还能怎样? 可他动不了傅天琅,他可以动他的马子,他女人可跟九叔没关系,出了事九叔管不着,而他最多赔钱,然后让他在局子里当官的叔叔出面,光是他叔叔一根手指头就能压死那群乡巴佬! 于是在这天放学,乔莞被钟晓波堵在了路上。 周围来往的学生不少,可瞧着乔莞一个弱女子被几个大男人团团围住,却无人敢上前帮忙。 乔莞抬起头,看到钟晓波那张流里流气的脸,眉头皱紧:“你下巴好了?” 钟晓波愣了下,就跟被人当面打了一拳似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是啊,拜你男人所赐,现在好了。” 乔莞不搭理他,闷头要走,却被人一把拦住。 “嘿,走什么,小美人,别那么冷漠嘛,跟哥们几个玩玩,回头我可以保证,只要你让我爽了,我就不再找乔琅麻烦。”钟晓波想要勾起她的下巴,却让乔莞厌恶的躲开。 她抿抿唇,压着嗓子说:“好啊,你说话算话?” 钟晓波愣了下,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快,而且面对一个个比她高出两个头的男人,也不见她露怯。 这妞胆子挺大。 钟晓波说:“算话,当然算话。” 乔莞眼睛眨也不眨:“你想怎么玩?” 钟晓波闻言就乐了,一时搞不清这丫头是经验丰富,还是太单纯?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乔莞低头想了想,憨憨的点头:“我们找个安静点的地方。” 钟晓波这回可跟发现新大陆似的盯着她,连连点头:“成!你说什么都成!” 说完就要去牵她的手,又被她一把甩开。 她拧着眉头,白皙的脸上透出淡淡的不悦:“别碰我,我自己走。” 钟晓波愣了下,看着她那只白得几近透明的小手,细细的脖子,鼓鼓的胸,一会揉起来得是什么滋味? 他色心又起,倒是没跟她生气,也就由着她,先一步走在前头。 乔莞前前后后都有人跟着,他们也不怕她跑了,毕竟那两条小短腿,小瘦胳膊能跑得过谁? 乔莞也没想跑,她一声不吭的与这群人来到了一个偏僻的仓库。 钟晓波先一步进去,让人锁了门。 乔莞仰着一张小脸,还没将周围的环境看清楚,身后便突然传来一股推力。 她身体顿时失去平衡,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在了绿色的垫子上。 钟晓波盯着被推在地上的小绵羊,有些猴急的解衣服上的扣子。 乔莞眨眨眼,突然不合时宜的问道:“这里够安静了吗?” 钟晓波动作一顿,笑道:“够,当然够,一会你要是舒服了,爱怎么叫就怎么叫,保准你叫破嗓子也没人能听到。” 乔莞又是憨憨的点头,看他把自己脱个精光,忍不住皱起眉,心想这人平时一定没做健身,身上一块又一块的肥肉堆在一起,看着就觉得恶心。 钟晓波可不这么想,他觉得乔莞一定是经验丰富,否则她这个年纪的女孩,遇到这等事,哪怕不被吓傻,也得哭着求饶了吧。 不过这样也好,经验丰富就说明这小丫头放得开啊,一会儿玩起来一定够辣、过瘾。 钟晓波边脱裤子,边咧着嘴笑。 乔莞安安静静的看着他那口大黄牙,又默默观察了下围在一旁的男人,不多,只有五个人…… 冷不防的,乔莞从兜里掏出了一把刚在路上捡的小碎石子。 钟晓波又是一顿,突然就笑了:“小丫头,你抓那把石子是想砸我吗?” 乔莞老实的点头。 钟晓波忍不住大笑,一旁的几个男人也跟着发出难听的笑声。 “有意思,你这丫头真有意思,来,哥哥就陪你玩玩。” 乔莞眯起眼,在一群人的嘲笑声中暗暗使劲,“腾”的一下燃起一手的鬼火,熊熊的火光瞬间将她掌心的石头烧红,直至完全在表面覆盖出一团蓝色的火焰。 这段时间乔莞一直在试着将自己身体里的鬼火覆盖在阳间物上,以弥补她无法进行远距离攻击的弱点,可她努力的练习了好几个月,也只是勉强能将石子上的火焰维持在五秒,时间一到火焰就会熄灭…… 不过哪怕只有五秒也足够了! 钟晓波脱光了衣服正准备把她摁倒,他原本就小瞧她,觉得个小丫头拿着把石子能做什么,办家家?所以当他看到她抬手抛石的时候,并没有阻止…… 可谁知当那石子碰到他的脸,他整个人就跟被火烧了似的,疼得他瞬间惨叫一声,捂着脸滚到一旁…… 乔莞动作快,小石子扔得又准又狠,很快,在这个老旧的仓库里回荡的仅剩下一片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五分钟以后,仓库的大铁门被人拉开,从门缝里突然出现的是一位个头娇小的女孩。 她怀里捧着六只手机和从他们身上剥下来的衣服,最后瞥了眼那几个还在屋里打滚的男人,她顺手拆掉电池和SIM卡,将一堆废铁扔进了垃圾筐里。 最后她又从门口的抽屉里找到一把大锁,“咔”的一下,将门锁了起来。 将一切做完,她背起书包若无其事的离开。 这个仓库正如钟晓波所说,是校园内最偏僻的地方,在没有任何通讯工具的情况下,这些人少则也要被锁上一天。 夕阳的余晖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乔莞到了校门口才知道司机没有看到她出来,已经早早的通知了傅天琅。 她迎面与他碰上,两人都是一愣。 可随即,刚才还一路慢悠悠走着的女孩突然疾步朝他跑去。 乔莞轻轻一跃,扑进他怀里。 “琅哥!” 傅天琅不愉的神色蓦然僵硬,责备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只能稳稳的接住她,问道:“为什么不接电话?” 乔莞眨眨眼,仰着一张小脸瞧他:“没电了。” 这是谎话。 傅天琅似乎并没有怀疑她,双臂一使劲,将她整个人抱起,并寻思着一会给她买一块备用的电池。 乔莞顺势勾上他的脖子,问道:“不用上班?” 他摇头:“请假。” 乔莞努努嘴:“回家?” 他脚步不停,仍旧摇头:“不回家。” 乔莞这下来了兴致:“去哪?” 傅天琅面不改色:“约会。” 他把她带上车,李叔已经得令下班了,如今在这块狭窄的空间内只剩两人。 乔莞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自动自发的系上安全带:“我听说北庙那边开了一个新的美食城,我们去……” “看电影。”他打断她,发动车子绝尘而去。 乔莞张着嘴,一时忘了合上,而后气鼓鼓的瞪着他:“我想去!” 傅天琅一打方向盘,说道:“看完电影再去。” 乔莞高兴了,不再死缠着他,可谁知看完了电影已经是晚上十点钟的事,她困得稀里哗啦的赖在他身上,被人跟抱小孩似的抱回了家。 隔天钟氏夫妇又来了,找上校长办公室,众人才知道钟晓波一晚上没回家。 没回家他能去哪? 钟氏夫妇就怕他被绑架,让人在校园内找了一阵,才在一个仓库内发现那几个光溜溜的男人。 钟夫人哭着问:“晓波,你这是怎么了?谁干的,告诉妈妈?” 钟晓波没敢吭气,他也威胁那几个跟班不准说,若是让人知道他被一个小丫头整了,他面子往哪放? 再往后日子过得平静,一晃眼中秋过去了,乔莞他们高一年级也在接近放假的时候,举行了一次修学旅行。 ------题外话------ 这章肥不肥,下章咱们莞莞继续发威~ 1评价票夏季影 1月票夏季影 1评价票南阿将 1月票南阿将 1评价票a13XXXXX233 1月票宁墨暮夕 3月票156XXXXX577 1评价票手撕大拌菜 2月票手撕大拌菜 1月票似花還似非花 5鲜花似花還似非花 1月票笑如此牽強ミ 1月票106XXXX79 096 这房子有问题 晚上,乔莞一个人在屋里收拾行李,这还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参加集体活动。 乔莞觉得新鲜,拉开乔妈给买的行李箱,一件件的将衣服往里摆。 一不留神,她的充电池掉在地上,乔莞弯腰去捡,却有一只手比她更快的拾起。 “你怎么走路没声?”她嘀咕一句,手腕被人轻轻握住。 “去几天?”他把东西递给她,扫了眼收拾得差不多的行李。 “一周。”乔莞乖乖的答,话音刚落,便发现这人脸色不太对劲。 “一定要去?”他抿着唇,握着她的手不放,“一周,太长。” 咦? 乔莞眨眨眼,白炽灯下能看清他浓眉之下漆黑深邃的眼睛:“……琅哥,你舍不得我?” 他顿了下,突然抱起她,沉默的点头。 乔莞突然就乐了,葱白的指尖忍不住在他掌心轻刮:“我不是小孩子,会照顾自己。” 风大了些,吹起她长长的发丝,有几根甚至顽皮的划过他英俊的面庞,就像无数根羽毛,撩拨的不是他古铜色的面皮,而是那颗炽热的心。 仿佛受到鼓舞,他俯下身覆上她的唇,乔莞心里吃惊,却没有挣扎。 月光朦胧的晚上,他抱着她,她坐在他的膝盖上,他吻着她。 不知过去多久,乔莞气喘吁吁的依偎进他的怀里,额头抵着他的胸,彼此间一时安静得仅余下双方的呼吸声,直到她缓了好半晌才抬头,一双乌黑的眼睛仿佛会说话…… 他自然看懂了她的意思,反手住在她不停在他胳膊上打圈的手,粗粝的指腹轻轻捏着她的指尖,声音暗哑而低沉:“讨点利息。” 乔莞傻傻的看着他,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随后她双颊泛红,觉得有点吃亏,登时直起身,也有样学样的抬头,轻轻啄上他凸起的喉结…… 他目光一紧,垂下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她。 “我也要,利息。” 她笑,小小的唇,弯弯的眉眼…… 他目光微滞,有瞬间的失神,平静的心湖像是突然掠过一道异风,泛出一波不小的涟漪。 傅天琅很快清醒,像是受到鼓舞,反手将她拉近,低头,又一次轻轻的吻了上去…… “每天给我打电话。”良久后,他终于松开她。 乔莞还没缓过劲来,垂着脑袋不吭气。 “说话。”他作势又要亲她。 乔莞心头恼怒,又让她说话,又要堵她的嘴,这人怎么那么难伺候。 “知道了。”她声音很闷,微恼。 “一日三次。”他提要求。 “……”这么多。 “听到了?” “嗯……”她嘀咕,埋在他怀里,小脑袋蹭了蹭。 他失笑,掌心摸上她的柔软的黑发:“别逞强。” 乔莞有些不明白,她去个修学旅行,能逞强什么?可既然他说了,她继续点头,继续乱蹭。 他目光略深:“如果有时间,寒假我带你出去玩玩。” 乔莞点点头,心想他肯定没时间。 傅天琅把玩她的小手:“平安回来。” “真啰嗦……” “莞莞?” 她把手伸进他的大衣里,用力环住,讨饶的道:“……你听错了。” 傅天琅勾唇,盯着怀中那柔软的一团,眼中却突然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明明她就在他的怀中,不管是身或心,都是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可幸福来得太容易,容易得令他心生不安,生怕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只是假象,很快就会化作一阵青烟消失,虚无缥缈得让他抓不住…… 隔天早上,在天蓝风暖,阳光明媚的天气里,乔莞登上了前往度假村的转车。 虽然这次学校的目的是想让心如的学生多体验大自然和森林,可出于安全考虑,旅行的地点还是选在一座环境优美的度假村里。 乔莞刚上车,就看到被人群簇拥的赵灵,恰好她也正朝她望来,四目相对,乔莞垂下眼,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好。 乔莞的班主任是个上了年纪的妇人,这个年代还梳着中分头,戴黑边框眼镜,个子不高,如今正站在过道上清点学生人数。 等到两名体育老师上车,黑色专车缓缓使动。 窗外风景不停的在眼前掠过,乔莞靠着窗打盹,直到三个小时候,车子越开越偏僻,直至驶过移动爬满藤蔓的洋房,乔莞这才被那股阴气惊醒。 她坐直身,隔着车窗玻璃往后看,正在行驶中的车速虽然不快,但她也只能匆匆瞥一眼那栋洋房。 乔莞皱起眉,那房子是纯英式的建筑物,应该废弃许久,周围杂草丛生,哪怕她不懂风水,也瞧得出有问题,不光在结构上,光是建的位置就不对,而且那楼明显渗出一股阴气,隔着大老远的距离,也足够令人由头凉到脚底心。 “这房子有问题。”一直沉默的赵灵突然开了口。 “里面有鬼吗?”离她较近的一个男生好奇的问。 赵灵拧着眉头:“不知道,反正这栋房子的风水,格局,没一样不差,在长久无人居住的情况下,就算里头没鬼,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赵灵话音刚落,原本围着她的几人都不约而同的察觉到背后阵阵发凉,担心的问:“怎么挑这个地方呀,赵灵,如果真有鬼,你能抓的吧?” 赵灵瞅着他们一副胆小怕事的样,不屑的冷哼:“那当然,我们赵家世代以抓鬼为生,我见过的鬼可比你们吃过的饭还多,有什么好慌张的,他要是敢来,我一定打得他魂飞魄散。” 一番话下来,众人总算是安了心。 车子一路开得很稳,很快那栋洋房便远远的被甩在了后方,直至成为一个小点,再也看不见。 乔莞收回目光,继续靠着车窗打盹,只是在偶然间听到身旁几个男生在那头压低了嗓音谈话,因为距离太远,她听不太清楚…… 几乎是一眨眼的距离,乔莞他们到了山脚。 在往上是一个山顶度假区。 度假村地处险要之地,除了山险外,还能看到远处大片的深林与瀑布,而在山脉的外侧,则设有500米深的悬挂式观景台…… 乔莞跟在人群里下车,车子开不上去,于是众人只能步行。 这次的修学旅行一共来了四个班级,十辆转车,学校为了这群非富即贵的学生安全,直接包下整个度假村,所以乔莞一路往山上走,并没有看到其他旅人。 而当她走到三分之一的时候,远远的竟还能看到那栋诡异的洋楼,那房子似乎离这里不远,如果他们想过去,也许连十分钟也用不上。 乔莞收回目光,吭哧吭哧的爬到半山腰,她从小在山里长大,这点路程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之后就是分宿舍,毕竟是一个年级的学生都过来了,百来号人,加上几个带了佣人的公主少爷,乔莞这种没什么背景的就得跟人挤一个屋了。 她的新室友是同班的陈尔岚,乔莞与她打了声招呼,对方没理她,径自在那里倒腾自己带来的衣服、化妆品。 对比其他女孩子繁琐的行李,乔莞就简单得多了,一个行李箱就搞定。 放好东西后乔莞跟着去了餐厅,听某领导在台上说了一大堆废话,下午组织了一次球赛,等到结束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乔莞回房间洗澡,推开门的时候听到浴室里的水声,才知道陈尔岚已经回来了。 她趁着这个时间给傅天琅打了电话,两人聊了大概半小时,直到她挂了电话陈尔岚也没从浴室里出来。 不会晕倒了吧? 乔莞过去敲门,“叩叩”两声,里头随即传来一声抱怨:“催什么催呀,我头发都没洗好。” 乔莞摸摸鼻子,往床上一趟,一等又是两个小时,陈尔岚这才带着一身浓郁的香精味施施然的从浴室里出来。 她瞪她一眼,说:“好了,你洗吧。” 乔莞打了个呵欠,在外头等得都快睡着。 陈尔岚径自在化妆台上制作面膜,这时乔莞才抱着要换洗的衣服进浴室,她洗得很快,没十分钟便推开了浴室的门。 这头陈尔岚连面膜都没弄好,看到她出来惊诧的道:“你洗好了?” 乔莞睡意朦胧的点头,爬上其中一张床,倒头就想睡。 陈尔岚惊诧的又道:“你不敷脸,不按摩,连个保养品都不擦就睡了?” 乔莞又闷闷的唔了一声,睡前听到对方小声嘲讽了句:“果然是个乡下妹,土包子。” 之后几天,乔莞老老实实的跟着大众的脚步,该干啥干啥,可陈尔岚也不知怎么的,老“土包子”“乡下妹”的叫她。 乔莞摸摸鼻子,不打算与她计较,她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她不应就是了。 于是这次修学旅行在前半部分的时候还算顺利,可到了第三天的下午,几个学生用晚餐开始商量着山下洋房的事。 恰好让乔莞出来倒水的乔莞撞到。 几个男男女女齐刷刷的看向她,没想到陈尔岚也在其中。 “土包子,我们打算去那栋洋房探险,你要不要来?” 乔莞皱了皱眉,盯着他们数秒,却没吭声。 陈尔岚冷哼一声,心想她拽什么?她见她总是融不进人群,好心介绍几个朋友给她认识,她没有感恩载德也就罢了,居然敢给她甩脸子? “算了,这个乡下妹阴阳怪气的,别理她,走吧。” 陈尔岚撇撇嘴,抬腿就要走。 “深山藏宅莫栖身,我劝你们最好不要去。”乔莞提着一个水壶,好心提醒。 陈尔岚愣了下,回头看向乔莞:“怕什么?你这个胆小鬼,你怕,我才不怕,而且有赵同学跟着,她可是通阳真人的女儿,就算有鬼,也会被她打跑。” 乔莞见劝不动,索性也不管了,只是多嘴问一句:“赵灵也会跟着吗?” 陈尔岚没回话,反倒是一直跟在她身侧的男生开了口。 乔莞知道他是谁,是班里的生活委员于昭伯,戴着一副黑边框眼睛,模样生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似乎一直喜欢陈尔岚,所以对她忍让得很。 于昭伯劝她:“乔同学,你跟我们一块去吧,有赵同学在不会有事的,一会儿如果真有鬼,我们还能亲眼看到一场打鬼的戏码,多刺激。” 乔莞低头想了想,既然赵灵会跟去,那么应该没事。 于是丢了句“我有事,不去了”便转身回了房。 紧接着,一行人瞒着学校老师,偷偷下山。 同行的人里包括赵灵一共有五人,除了陈尔岚和于昭伯,还有二班的两个男生。 几人下了山,于昭伯负责看地图,随后便抄小路去了那栋洋房的方向。 天色尚早,夕阳还没有完全褪去,洋洋洒洒的落下,仿佛替眼前那栋爬满藤蔓的洋房镀上了一层金光。 陈尔岚眼睛亮了起来:“我们进去吧。” “等等。”赵灵闭眼,感应片刻后一脸难色的说道,“里面肯定有东西。” 陈尔岚听罢,似乎更兴奋:“那就最好了,我就怕没东西。” 赵灵有些为难。 “赵同学,你不会是怕了吧?”于昭伯见她久久没个动静,突然怀疑她的能力。 赵灵心尖一跳,怒道:“你开什么玩笑,我可是通阳真人的传人,会怕这点小东西?进去就进去!” 洋房外的铁门被一把大锁牢牢的扣上,没办法从正门进去,几人只能爬墙,好在周围的围墙不高。 可等到进了大厅,另外两个男生开始毛了:“这里不会真的有鬼吧。” 于昭伯嘿嘿一笑:“想知道有没有,用拍立得相机照一照就知道了。” 话落,他摁下快门。 几个学生都因为有赵灵在场,所以格外安心,可当事人却不这么想。 听着耳畔“咔擦咔擦”的声音,赵灵普进门便觉得阵阵寒意逼人。 来不及打开阴阳眼,一旁便传来陈尔岚的尖叫。 “这是什么?!” 赵灵凑过去,看了眼于昭伯弄出的底片,心头一惊,原本空无一人的角落,照片里却赫然多了一道黑影! 于昭伯还以为是灯光的问题,摁着快门,“咔擦”一声又照了一张。 甩甩底片,里面那道黑影距离他们又近了些。 “怪了,我这相机是刚买的啊。”于昭伯不信邪,又对着同一个地方摁快门,一连拍了舒张,那黑影似乎离他们越来越近…… 赵灵暗叫不妙,一边念口诀开阴阳眼,一边大喊:“快,往门口的方向跑!” 他们赵家在阴阳世家里其实也有过一段鼎盛时期,可渐渐的到了她父亲那代,早已不复往日的风光。 而且她与赵通阳一样,都不是天生的阴阳眼,必须借助咒术和血,才能强行打开,而且极为损耗灵力,所以她父亲在工作的时候一般是能不开则不开,只用罗盘定位。 可等到赵灵把阴阳眼打开,那道黑影有蓦然消失了。 赵灵停下步子,其他人见状,也跟着停了下来。 “怎样?那东西还在吗?”陈尔岚问。 “不见了。”赵灵摇头。 陈尔岚松了口气,回头要与于昭伯说上两句,可刚一转身,脸色顿时一白,所有未出口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于昭伯,你干什么?!” 两个男生一人一边的上去扯于昭伯,可平时的文弱书生这会儿力气却出奇的大,死死的卡着陈尔岚的脖子,脸色死灰…… 两人扯不开他的手,只能求助于赵灵。 “定!”赵灵右手先掐丁甲印,再掐独监诀,最后念了个缚鬼咒,一张符纸贴上于昭伯的脑门。 对方身形一僵,像是真被什么东西绑住,终于松了手。 陈尔岚被他掐得晕了过去,软趴趴的倒在其中一个男生的身上,明明是女神投怀送抱,可此情此景,他却高兴不起来。 “怎……怎么办……” 赵灵取出随身的小道,在掌心划开一道口子,直接往于昭伯的脸上贴去。 如今他被上了身,虽然被她定住了,可那东西厉害得紧,一道黄符加上她的血,居然还没被打出原形! 而赵灵瞅着于昭伯渐渐能够动弹的手脚,再也顾不上其他,大喊:“先出去!出了这栋房子再说!” 危难当前,众人再也顾不得于昭伯的死活,撒丫子就像从这栋房子里走出去,可特么试了又试,却始终在原地绕路…… “这……这是鬼打墙?”其中一男生脸色一白。 赵灵的脸色同样不好,既然在于昭伯身体里的那只“鬼”被她定住了,那么他应该没能力再制造出这种迷雾,除非这栋洋房里不止一只…… 正如赵灵所想,刚才还软趴趴倒下的陈尔岚突然站了起来,她目光呆滞,面色迷惘,一张嘴开了又和,声音幽幽的在屋内回荡:“你、们、谁、也、别、想、从、这、里、出、去。” —— 墙上的指针接近晚上十点,乔莞靠着墙头看书,忍不住瞥了眼一旁空荡荡的床位。 陈尔岚还没回来。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乔莞原以为是陈尔岚,便趿着拖鞋过去开门,谁知门一开,外头站着的是她们的班主任。 ------题外话------ 匆匆传上来,没来得及修改错字。 097 我是鬼差 “陈尔岚去哪了?”班主任握着纸和笔,往房间里探头,陈尔岚床上除了几件换下来的衣服,连个人影也没有。 乔莞开门让她进来:“不知道。” 都晚上十点了还没回房间。 班主任皱起眉头,往考勤的本子上划了个叉叉,随后便一声不吭的去了其他房间。 可这一检查,全班人都在,就那陈尔岚、赵灵、于昭伯三人不见踪影。 “方老师,我那班里也有两个男生没回来。”二班的班主任是个体育老师,长得高大威猛体型健硕,胸前那肌肉一块连一块,跟那健美教练有的一拼。 班主任闻言,吓了一跳,四下一问才知道那几个学生去了山脚下的洋房,说是探险。 “这不是胡闹吗?!”看看外头树影摇曳,班主任愁了,这么黑的天下山,得多危险。 “我去找他们。”体育老师人高马大的站起来。 班主任想了想,毕竟里面有三个是她的学生,于是也快步跟上,可走了半晌回头问。 “乔莞,你回去休息吧,这没你什么事。” 月色朦胧,乔莞抱着那件鬼差袍子跟在两人身后,垂着脑袋道:“老师,我有点担心尔岚,你让我跟着去吧,我一定不会给你们添乱的。” 班主任有些为难,不想让她去,又怕她自己私自下山,心想现在的学生自我意识过剩,若是她拒绝的态度强硬,说不定会产生反效果。 “方老师,没事,有我呢,就让她跟着吧。”体育老师话声洪亮。 班主任妥协,但还是紧紧握住乔莞的手,以防她走丢。 三人沿着建好的小路下山,郊区的夜晚寒凉,掠过的山风吹动丛林,斑驳的树影在地上晃动,犹如鬼歌魅舞,吹得枝叶沙沙作响。 乔莞没想到平日不苟言笑,有“老处女”之称的班主任也有害怕的时候,如今攥着她的手掌竟然微微发颤,溢出的汗液直接覆在她的手背上。 乔莞不紧不慢的跟着两人的步伐,心里不太舒服,想抽回手,无奈对方握得太紧,便只能忍着。 现在已经过了她休息的时间,她很困,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但她也知道假如那栋洋房真的有问题,这两个老师只会是有去无回。 她的修学旅行还有三天才会结束,这也是她第一次参加集体活动,她不希望闹出人命。 三人很快下到山脚,再往前走就是一片丛林。 狂风将树影吹得大幅度摇动,四周围虽然安静,却又时不时传出一种异样的声音。 体育老师握着手电筒走在最前头,他是无神论者,比起人们幻想出来的鬼魅邪祟,更担心藏匿在草丛里的猛兽毒蛇。 他突然停下脚步,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袋子雄黄,撒了点在脚上和身上,随后又递给身后的两个女人。 班主任愣了下:“这是什么?” 乔莞不作声,默默的接过,也往身上洒了不少。 体育老师头也不抬:“雄黄,防蛇。” 班主任脸色白了白,不再多话,可一包雄黄,她一个人就用去了一大半。 三人继续往前走,此刻虽然依然有风,却平顺了许多。 没多久,一栋杂草丛生,爬满藤蔓的洋楼耸立眼前。 体育老师四处打量了一阵,发现那是一栋有着一定年头的废楼,白墙、红砖、黑瓦,很浓的教堂气息,远远看过去既庄重又严肃。 “张子杰!黎仲棠!”隔着铁栅栏,他大喊,那是二班的两个男生。 女老师见状,也跟着叫出赵灵他们的名字,却全无回应,没办法,只能进去查看。 门是锁的,要想进去必须翻墙。 乔莞动作还算利索,两腿一登就爬了上去。 “这怎么上去?” “你踩我的背。” 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女老师还是攀上了对方的肩。 乔莞站在那栋洋房前,承着迎面扑来的鬼气…… 她动了动脖子,默默将目光收回,突然有点想让这两人回去,一来她自己也是个半吊子,二来不清楚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若是出了事,能否自保都是未知数,更别提保护别人。 但两人一定不会相信她的话,而且陈尔岚他们说不定还在里面,生死未卜的情况,乔莞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厚重的木门被人开了个缝隙,体育老师一马当先的走在前头,手电筒的光束往大门那扫,一眼便发现了印在上头的手印。 好几个新鲜的指印,很显然陈尔岚他们确实来过。就是不知道走了没有? 他皱皱眉,带着两个女人进屋里找人,黑灯瞎火的房子,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能听到楼上有老鼠跑过的声音。 女老师汗毛直竖,转而抱住身旁那男人的胳膊。 跟着几人往里走,乔莞那眉头渐渐深拧,她看的很清楚,就在角落那正站着一道黑影。 “张子杰!黎仲棠!陈尔岚!赵灵!于昭伯!你们在哪?!该死的,这次回去,一定要让他们写检讨!” 乔莞不作声,目光一直紧盯着角落那道黑影不放,见“他”静伫不动,并没敢掉以轻心,而是默默掐诀,试图以鬼气撑出一道屏障。 无奈她如今是以肉身念咒,鬼气不足,做出的屏障,也只是在罩住自己的前提下,勉强撑开了数毫米的空间。 她的结界连两个人都罩不住,更别提三个…… 正苦恼着,远处的黑影突然有了动作,“他”倏的腾空而起,化作一缕黑烟,速度极快的冲入体育老师的身体。 “小心!”乔莞大喊,伸长了胳膊就想去拽不远处的班主任,可晚了一步,在她碰上她袖子的那一刻,她已经被眼前的男人一把掐住了脖子。 男人个高,体壮,两条胳膊就像铁打的似的,握力也是一等一的好,如今卡着那条细白的脖子,一使劲,便将人提了起来。 “啊……” 女老师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就涨成了猪肝色,双目暴凸,两条小腿在空中踢蹬了一下,两眼一翻,在对方的怪力下晕了过去。 乔莞原本想掰开对方的手,可见掰不动,又不敢贸贸然的用鬼火,毕竟那东西控制的是他的大脑,她烧他的身体没有用,伤的只会是宿主的元神,可头部她是万万不敢动的…… 人生自带三盏灯,阳火不灭阴难侵。 而头顶那盏是三盏灯中最重要的主火,她若是烧错了,会害死一个无辜的人也说不定。 于是乔莞抽出了她别在腰间的手铐,那是地府的东西,只会对阴魂生效…… 耳边传来锁链被拉开的“叮叮”声,“他”下意识的回过头,脸色蓦然大变,紧接着便松开了女老师的手,转身要逃。 乔莞这下算是看出来了,这很显然是一只尚未修炼成煞的阴魂,连鬼都算不上…… 见了鬼差的法器,对方暗叫不妙,正待要逃,却被乔莞一锁链抽了出来。 一团不成形的黑雾在空中轻浮,而后“他”很快聚集成形,钻入一旁的石墙,狼狈逃逸。 像是什么东西被强行抽出体内,体育老师发出了一声闷闷的痛叫,随后“咚”的一下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乔莞没打算立刻去追,而后头疼的瞥了眼躺在她脚边的两个老师。 她不能把他们留在这里,只能吃力的把两人拖出了大门,中途在遇上鬼打墙的时候,便点燃鬼火,那层迷雾则自动消褪。 铁栅栏是被一个老旧的大锁扣着的,打不开,她更不可能将两个成年人扔出围墙,只能选在尽量离那栋房子较远的地方,用袍子将他们罩住。 那是地府的制服,如今虽然被烧去了一半,但普通的孤魂野鬼不会轻易近身。 她又细心的把雄黄找出来,在他们周围洒了一个圈,这才拍拍校服上的灰,重新进入了那栋房子。 这一次,刚进去她便明显感觉屋内的气氛有所变化。 这群阴魂在害怕。 尽管如此,乔莞也没敢掉以轻心,谁知道里头有多少只阴魂,一只两只她还能应付,若是全部一起上可怎么办? 她死死的抓着那把手铐,将锁链的部分拉到最长,又在周围撑出一道屏障以防止身体被抢,随后便一步步的上了旋转扶梯,朝赵灵的方向走。 其实在一个鬼屋里想要找到一个阴阳师是件非常容易的事,她只需要往阴气最稀薄的地方走就行了。 毕竟阴阳先生也是除鬼的好手,赵灵又是赵家传人,身上自带护身符,普通鬼怪近不得身。 果然,一切与乔莞想的一样,这群没成形的阴魂根本成不了气候,除了能抢夺生人的意识,也就是俗称的鬼上身,根本没有实质性的攻击力。 眼前是一条长长的走廊,没有灯光的地方只能用手电筒暂作照明。 乔莞往上一扫,看到了顶上遍布的蜘蛛网,又过了一个转角,原本萦绕在空气中的阴风渐渐远了,只剩下一股长久无人居住的霉味。 路上没有碰到半个人影,乔莞心惊,难道他们来晚了,赵灵他们已经遭遇了不测? 乔莞想着,推开了走廊上的第一扇门,伴随着木门被推开的“嘎吱”声,里头传来一阵短促的惊叫。 是赵灵,她还活着! 乔莞松了口气,握着手电筒直接跨了进去,眼前呈现是一间普通的卧房,床铺、化妆台……所有家具都覆盖上了一层白布。 而赵灵则双手抱膝,蜷缩着坐在床上。 她父亲有告诉过她,土属阴,是人一生的归处,所以在遇到恶鬼的时候切勿靠近墙角与地板…… “乔莞!”赵灵吓了一跳,连忙从床上跳下来,随后又像警醒到什么,手里捏着黄符,戒备的看着她。 乔莞拧了拧眉头,房间不大,一眼就能望到头,可他们明明是五个人一起进来,怎么如今只有赵灵一个人坐在屋里? “其他人在哪?”她直勾勾的盯着她,末了又加了句,“放心,我没有被附身。” 赵灵松了口气,但捏着符纸的手依旧没有放下来:“陈尔岚和于昭伯被鬼上身了,其他两个我让他们一个人找了一个房间藏身。” “然后你就丢着所有人不管,一个人躲在这里?”乔莞皱眉。 赵灵咬咬牙:“当然不是,夜晚阴气太重,我的符纸压不过他们,得等到天亮鬼气削弱的时候才能解决。” 她说完,冷不丁的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而且在这种环境下居然能毫发无伤。 “当然是走进来。”乔莞拉开门要出去。 赵灵连忙阻止:“你做什么?!” “时间不早了,我们得尽早回去,老师还在门口等着,相信再过不久,就会有人下山寻我们。”乔莞握着自己的手铐,头也不回的说。 这时,赵灵才透过阴阳眼朦朦胧胧的看到她手上的锁链,那是一个银质的手铐,两个环之间的链子是可以拉伸的设计,一般乔莞甩出去,那锁链能伸长一米左右。 “你……”她张着嘴,说不出话。 乔莞没理她,径自出了门,等到了门边又突然刹住脚,因为她看到了在楼梯口站着的两道人影。 那是被附身的陈尔岚和于昭伯。 两人手里都握着一把尖刀,在大钟诡异的“咚咚”声中,摇摇晃晃的朝两人靠近。 乔莞皱起眉,没敢擅自上前,而这两人的动作实在诡异,明明整个魂魄都在害怕得发颤了,脚步却不见停…… 乔莞似乎明白了过来,这群阴魂很显然正受人指使,所以哪怕再畏惧她手上的手铐,也依旧木然的朝他们靠近。 “你,你疯了吗?!”赵灵见乔莞非但不躲,反倒朝那两人的方向走去,吓得大喊,“快进来,你不要命了,没看到他们手上有刀吗?!” 乔莞抿着唇:“有。” 赵灵咋舌,一时竟不知如何说她? 不过不管她做什么,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乔莞那个疯丫头死在这里,于是在于昭伯他们还没靠近的时候,扔出两张符纸,企图定住二人。 可谁知夜里鬼气过重,她那两张黄符根本不顶用,甚至还没碰上他们,便被一股气流轻飘飘的弹开。 坏了。 赵灵一咬牙,伸手要将乔莞拽进屋里。 乔莞将一切看在眼底,心头微动,默默避开她的碰触。 “你干什么!” 拽不住她,赵灵眼睛瞪大了一圈,下一秒,更令人吃惊的是乔莞居然不躲不闪,笔直的朝陈尔岚他们的方向走。 “乔……”赵灵张了张嘴,之后的话全卡在了喉咙里。 锁链相撞的“叮叮”声在周围回荡。 乔莞目不斜视,嘴中默念定身咒,随后手中的手铐蓦然伸长,锁链的部分腾空而起,毫不留情的朝两人挥去! 几乎是瞬间的,四周传来一声尖锐的惨叫! 赵灵脸色一白,震惊的目光在她身上汇聚,明明连他们赵家世代传承的符咒都不管用,她居然如此轻易的就将这群恶鬼从两人身上打了出来? 于昭伯和陈尔岚的身体“咚”的一下倒在了地上,而由他们体内抽离而出的黑雾开始渐渐在空气中成型,待到聚成人形便慌不择路的逃逸,而他们逃走的方向,是地下…… 屋内阴暗,不仅晒不进日光,连点点月辉也无法渗透,而在一片漆黑的环境中,乔莞重新捡起掉在地上的手电筒,回头一脸平静的对她说:“其他人藏在哪?” 赵灵还未从震惊中回神,结结巴巴的说:“在,在我隔壁的两个房间里。” 乔莞点点头,望了眼窗外黑得浓重的天色,屋内无光,月色晒不进来,很显然这间屋子已经成为了阴气的聚集地,人待久了必定有损体内的阴阳平衡,到时哪怕不一命呜呼,也得病痛缠身。 这房子到底是谁建的,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与原主人有仇。 “你到底是什么人?”赵灵看着她那张白白净净的脸,她的皮肤真白,白得像是没有血色,而这种诡异的白皙她不陌生,毕竟在与父亲走南闯北的这些年中,她见过许多类似的……只有鬼魂才有的白…… 乔莞神色平静:“我是鬼差。” 赵灵不信,她震惊的回道:“怎么可能,你跟我爸爸说的不一样。” 小时候,赵通阳曾与她描述过黑白无常的容貌,他说他幼年的时候有幸与父亲去了一次阴市,恰好看到黑白无常拘魂勾鬼。 白无常和黑无常人们并称无常二爷,是专门捉拿鬼魂的神。白无常笑颜常开,头戴一顶长帽,上有“一见发财”四字;黑无常一脸凶相,长帽上有“天下太平”四字。 而在她们行内有一个说法,被黑白无常勾去的魂魄,一般下辈子能继续当人,而被牛头马面钩去的灵魂,则下辈子只能当畜生。 赵通阳后来还说,黑白无常当了数千年的勾魂使者,法力高强,也告诫她,往后若是遇到,避开就好,切莫与之发生冲突,即便发生冲突,也不要逞一时之勇,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赵灵一直信以为真,毕竟赵通阳没有他父亲那本事,可以带人过阴,所以从未见过鬼差的赵灵也陷入了一个误区,真以为上来勾魂的只有无常和牛头马面。 而且乔莞哪里像鬼差?鬼差会这么容易就被她抓走? 赵灵一拧眉头,有了这次的经历,她已经确定了上回从葫芦里逃走的女鬼就是乔莞。 “你去把另外两人叫来,等我把他们弄醒之后就离开这里。” 乔莞不作声,径自抬起手,“啪啪”两声,左右开弓的给了陈尔岚和于昭伯一个耳光。 两人被打得迷迷糊糊,醒来以后也是一脸迷惘的看着二人,似乎还没完全清醒。 “就这么回去?”赵灵眉头跟着又皱了起来,她看着不为所动的乔莞,低头瞥了眼正隐隐渗出一股阴气的地板。 其实不止是赵灵看出来了,乔莞也察觉出一丝不对劲,似乎在这栋洋楼的地底下,藏有什么东西。 “不然呢?”乔莞捂着嘴,犯困的打了个呵欠,不管底下有什么,都不关她的事。 赵灵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缓了好半晌才道:“这群邪祟难道就这么放着不管?” 乔莞眨眨眼,有些不解的道:“你想清除他们?” 赵灵愣了下,沉默的点头。 两人互看一眼,乔莞淡淡的回:“那祝你好运。” 赵灵又是一愣:“你不跟我一起下去?” 乔莞犹豫了一会儿,说:“捉鬼是你们阴阳师的工作,与我有什么关系?” 她只是个小小的鬼差,不想惹麻烦。 赵灵咬牙切齿,正待说点什么,陈尔岚醒了。 她傻愣愣的坐在原地,清醒的瞬间就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随后大声喊道:“我怎么会在这里?不,乔莞?!你怎么会在这里?不对,于昭伯呢,这混账东西,刚才差点掐死我了!” 于昭伯也跟着爬了起来,摸摸还在泛疼的脑袋,刚清醒又挨了陈尔岚的一巴掌。 “靠,你怎么乱打人。” “就打你怎么了,你刚才发什么疯,我差点被你掐死了。” “我什么时候掐过你……”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头雾水,而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却闭口不提,等到赵灵将另外两名男生喊来,又一人分了一张黄符纸,并吩咐他们黏在额头,以防止再次被俯身。 在递给乔莞的时候,她顿了下,原本想往回收,却被乔莞取走。 她有样学样的沾了点口水,把符纸黏在额头,她还想安安稳稳的在这所高中混下去,所以凡事必须低调,不能让人看出来…… 几人聚在一块,经那两名男生的嘴,陈尔岚很快便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如今也开始发毛,生怕符纸掉落,两手更是死死的摁着不肯松开。 赵灵打头阵,几人纷纷下了楼,可还没到大厅,便听到一串石子落地的声音。 陈尔岚吓了一跳,回过头才发现是乔莞。 她眉头紧皱,生气的骂道:“你干什么?” 乔莞还在扔石子,分别朝四个方向不停的掷出,回头则对她摇头:“没什么。” “别扔了,差点被你吓死。” 陈尔岚抱怨完之后,就跟着那几个男生往出口走。 这时乔莞已经停下了掷出石子的动作,可旁人看不到,开了阴阳眼的赵灵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乔莞张开的手心里正窜着一撮火焰,烧得一手的小石子一片通红…… 其实在这个鬼气正盛的时候,她的黄符根本无法阻止同伴再次被俯身,但是乔莞的鬼火却很管用,小石子抛出去,黑影顿时四散逃开,就连原本阻挡着他们的迷雾也跟着消褪,终于,他们安全的走出了这栋洋楼。 几人来不及松口气,又迎上来寻人的班主任和体育老师。 “你们这群孩子,怎能随便乱跑,回去都给我写个一千字的检讨!”班主任摸摸被掐得通红的脖子,余悸犹存的说。 “老师,里面真的有鬼。”陈尔岚吓坏了,只稍想起自己的身体曾经被鬼魅占据,便由头凉到了脚底心。 “你们都没事吧。”一直坚持无神论的男老师这会儿也站不脚了,也许真像赵灵所说,那屋子有问题,否则他怎么会突然失去意识,醒来的时候还半天缓不过劲? “有赵灵在,她可是通阳真人的女儿,我们能出什么事,里面的鬼怪八成已经被她清除了?”于昭伯说的时候,向她投去一抹敬佩的目光,可惜他晕得早,没能看到赵灵打鬼的景象,想想就觉得刺激。 赵灵面色发白,看了眼一言不发的乔莞,摇头:“没有,他们还在里面。” 此话一出,众人的眼睛吓得大张。 鬼魅未除,他们居然就这么站在门口闲聊了起来? 几人背脊发毛,再不敢停留,匆匆上了山。 陈尔岚这次算是被吓得不轻,回去之后老实得很,也没再对乔莞说什么难听的话,躲进被子里给父亲打电话,她不要再来什么修学旅行了,她明天就要回家! 乔莞瞥了眼墙壁上的挂钟,午夜两点,她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回到宿舍,她听着陈尔岚子在那哭哭啼啼的撒娇,进浴室洗了个澡,一沾床就想睡觉,谁知在习惯性的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的时候,吓得什么瞌睡虫都跑光了。 五十个未接电话…… 全是来自同一个人——傅天琅。 乔莞抱着手机,一屁股坐了起来,对着屏幕发呆,却始终不敢回拨过去。 正巧,铃声又起,那窜号码重新跃入眼帘。 “琅哥。”她捏着鼻子,闷闷的装成刚睡醒。 之前傅天琅曾经跟她说过,手机有辐射,如果她不想得脑癌就乖乖关机,然后扔进抽屉或者放到床之外的地方去。 可乔莞睡前有玩游戏的习惯,每次玩着玩着就睡着了,然后到半夜就会突然被他查勤的电话惊醒,接下来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更甚者第二天会扣掉她的零食。 “出了什么事?” 电话的那头,男人倚在床边,月光虽弱,却映出了他眸中的锋芒。 这个男人很敏锐。 乔莞耸拉下脑袋,知道他不好骗,但山高皇帝远,她就放心的撒谎:“没事,我刚才睡了,没有听到铃声。” ------题外话------ 唔,这几天字数都不少吧,哈哈,爱你们~ 1月票美倾城醉 5钻石毛mama 2月票毛mama 1月票從棄開始 1月票Dead 1月票180XXXXX695 098 这个鬼差,不靠谱 傅天琅在那头沉默了许久,最后没多问,只是叮嘱了两句便挂断电话。 乔莞眨眨眼,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让她忽悠了过去。 不过这样也好,她不想让他担心,他没问,她也就心安理得的睡了。 —— 夜风微凉又燥热的晚上,偌大的卧房内,傅天琅的眉头不自觉的皱起。 她在撒谎。 这几年她的心里总像是怀揣着什么不能让他知道的秘密,每当他试图越界探寻,她不是避重就轻的转移话题就是消极的逃避。 他徐徐侧身,直勾勾的眼睛不带任何感情的眺望窗外那片灯红酒绿,从前总想着有一天能带她走出小镇,哪怕只是看看外面的世界也好,可如今他更希望能与她在之前那个干净纯粹的地方共度一生。 —— 隔天早上,陈尔岚和于昭伯结伴走了,连二班的那两名男生也没留下,毕竟山脚下有个还没解决干净的鬼屋,谁知道那些东西半夜会不会上山。 乔莞给自己倒了杯水,拿出手机看一眼,郊区信号不稳定,她试着拨了个电话,结果信号断了…… 她抿抿唇,“咕噜咕噜”的把水灌进肚子里,八点的时候,跟着众人去了野外的一片空地。 今天的活动是野炊,重点在培养学生的动手能力。 论到动手能力,乔莞自然不弱。 温暖的阳光柔柔的往下洒,泉水潺潺,清澈见底。 只听“噗通”一声,刚才还站在水里的女孩抓到了一条鱼。 乔莞脸上露出笑,回过头才发现傅天琅不在。 她愣了下,随即回过神。 对,这里不是乡下的小河边。 她默默垂眼,突然有点想家,瞥了眼小桌子上那成堆处理好的新鲜食材,很显然,他们不需要这条鱼。 乔莞弯下腰,索性将鱼放了,瞅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还有时不时从她脚边溜过的小鱼小虾,她低头捡起了一颗石子。 “你捡那东西做什么?”赵灵蹲在河边,粗粗的眉毛拧起。 乔莞看她一眼,说:“捡着玩。” 她说完就上了岸,翘着腿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擦脚,擦完才发现赵灵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乔莞蹩起眉头,穿上鞋子就去帮忙生火,赵灵也跟了过来。 一个早上,乔莞发现赵灵总有意无意的盯着她瞧,眼底的内容高深莫测,带着点试探,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很快,她就知道了。 “乔莞。”洗菜的时候,趁着两人独处赵灵开了口,“中午十二点的时候,我会再去一趟。” 乔莞起初一愣,弄明白以后对着她“恩”了一声。 她似乎不太满意她敷衍式的回应:“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乔莞果断拒绝:“不要。” 她回得很快,也没去看赵灵的脸色,末了又加了一句:“为什么突然找我?” 赵灵神色一僵,一脸难色:“其实这是我第一次……” 之前有赵通阳在,她只需要在一旁打打下手就行,如今孤身面对鬼魂,确实是她长那么大以来的头一次。 乔莞不作声,低头洗菜,一点没在意。 “算了。”既然对方拒绝得干脆,她没了话,提起篮子正待要走。 一直沉默的乔莞突然叫住她:“其实那栋洋房你大可不管,迟早会有人收购那块地方,到时只要拆掉它,让阳光晒个十天半个月,不管里头有什么邪气都会被通通清光。” 赵灵浑身一僵,没吭声。 乔莞拧掉水龙头,回头有些不解的问:“对了,你们阴阳先生不都是拿钱办事的吗?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你何必趟这趟浑水?” 比如她亲爸赵通阳,那个市侩又势利的道士一定不会做这种亏本生意。 赵灵抿着唇,看起来很不高兴:“你不想帮忙就算了,说这种话做什么?对,那房子里的都是地缚灵,就算不管也不会出来害人,但假如有人误闯丢了性命呢?若是我没看到也就罢了,如今既然被我撞上,就容不得那群东西四处祸害!” 一番话,说的正义凛然。 乔莞远远的望着她的背影,眸色渐渐变深。 接近中午十二点的时候,赵灵孤身一人走在了下山的路上。 突然,远处传来一道秋叶被踩碎的脆响,乔莞抱着一只公鸡追了上来。 赵灵咂舌:“你从哪弄来的鸡。” 乔莞搂着那只臭烘烘的大公鸡,笑道:“厨房。” 赵灵眼睛顿时瞪大了一圈:“你偷东西……” 乔莞摇头:“我给钱了。” 公鸡阳气重,带上不仅能防身,必要时说不定还能救他们一命,假如不是条件不允许,乔莞也许还会拎一桶狗血下来…… 赵灵嘴角抽了抽:“你不是鬼差吗?” 她说着,心里犯了嘀咕,她想她爹一定诓了她,鬼差哪有传说中那么厉害,至少她眼前这只就不是! 乔莞没理她,大步走在前头,实在不好意思告诉她,自己那四件法器如今废了两样,剩下最后一个手铐还是几百年前的“老人”给她留下来的,好几次当她把锁链往外甩,试图打鬼的时候,那个生锈的齿轮都会不合时宜的卡住! 赵灵跟上她的步子,心头虽然高兴,但还是忍不住问:“你不是说不来吗?” 乔莞走得快,头也不回的道:“昨晚我把袍子忘在那了。” 从洋房出来的时候她困得紧,也就忘了留给那两个老师的鬼差袍子。 秋风徐徐吹过,赵灵的嘴角又狠狠的抽搐了一下,这个鬼差,好像不靠谱啊?! 没多久,老旧的洋房重新耸立眼前。 乔莞摸了摸怀里的大公鸡,四处看了看,如今是正午阳气最重的时候,那栋原本阴气森森的房子也收敛了许多。 两人相继从围墙上翻下来,推开门走进去。 昨日来的时候是夜晚,看起来还没那么明显,如今在青天白日的时候进来,才发现这房子根本透不进光,四周昏昏暗暗,阴阴森森,会不出事才怪。 赵灵找出自己的符纸,之前随身带着的葫芦被傅天琅弄碎了,否则也不会这么寒酸。 想到这,她不禁朝乔莞望去,在开了阴阳眼的情况下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乔莞周围的鬼气。 那应该是类似于结界的东西。 客厅里的大钟“咚咚”的敲响,衬着两人踩在木地板上的嘎吱声,整座洋楼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乔莞看着躲在墙角的阴魂,虽然屋内透不进阳光,但好歹青天白日,是他们的鬼气最弱的时候,所以一只两只都躲着没敢出来,也让两人顺利的找到了去地下室的门。 乔莞抱着那只大公鸡,是越往里走越能感受到那股阴冷。 随后两人来到一间不到十平米的小仓库,乔莞抬头望望,发现这个仓库没有通风口,除了一扇门,四面全是厚实的墙,而且再墙上积了不少灰,白色丝网遍布,再往里走迎面就是几幅盖了白布的画册,而最诡异的则是挂在一旁的盔甲。 全身金甲片编制,披膊与护肩,胸背夹与护腿相连,以两根肩带前后系接,套于披膊护肩之上…… 乔莞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随后与赵灵在屋内到处找。 “怪了。”赵灵拧眉,“刚才还能感觉到那股阴气,怎么咱们一进门,就突然消失,难道他跑了吗?” 乔莞摇头,眉头也跟着皱成了山,不像跑了,倒想是隐蔽气息,藏匿了起来。 这开始令她担心,她们俩找的好像不是个普通的“鬼”,又或者那东西根本不是鬼? “咔……咔……” 就在赵灵蹲下身查看那几幅画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金属撞上地板的声音。 那声音听起来很迟钝,但是在安静的四周又显得格外清晰。 两人心头皆是一惊,立即转身。 赵灵吓得瞪大眼,原本挂在门口的盔甲居然动了! 她一咬牙,掏出一张黄符,嘴中念念有词,随后用力掷了出去。 轻飘飘的黄符“啪”的一下拍上盔甲前胸的位置,冒了阵白烟,随后又滑了下来。 盔甲的行动并未受阻,似乎那东西对它没有任何影响。 赵灵在惊吓之余,果决的划破自己的掌心,甩出一手的鲜血,但那腥红的液体却只是将将的落在盔甲之上,很快又被一股热气蒸发。 “你那黄符怎么不管用啊!”眼瞅着盔甲靠近,乔莞连忙掏出自己的手铐,用力的将锁链部分往前甩,可她的锁链只是穿过了对方的身体,而后扑了个空…… 那东西还在不断前行,动作虽然笨拙,庞大的身躯却堵住了唯一的出口。 乔莞咬咬牙,掏出口袋的小石子,烧红之后朝对方掷去。 “哐”的一下,小石子敲在盔甲上,很快又被弹开。 手铐没用……鬼火也没用…… 乔莞没辙了,打不过那就跑吧。 “走!”她冲着赵灵大喊,不料未等她开始动作,那盔甲原本迟钝的身体突然变得灵活了,一个箭步逼近,转瞬间,铁手已经卡住了她的脖子。 赵灵眼眸大睁,上前试图将她从对方手里救下,谁知刚靠近,她也被那盔甲的另一只手给抓住了。 昏暗的小仓库,两个少女纷纷被吊在半空中,在半窒息的惊恐中哼出声。 乔莞两腿悬空,苍白的脸色一下就涨成了猪肝色,她努力睁眼,抬起燃了火光的双手狠狠的拍打盔甲的头部,可她的鬼气根本渗不禁那层厚重的铁皮…… 就像溺水的人,失去空气后,她的意思越来越模糊。 冷不丁的,她咬破舌尖,尖锐的疼痛令她清醒,这会儿可不能睡,睡了就完了! 乔莞用力睁眼,努力保持清醒,也就是这一刹那的时间,她瞥到盔甲的眼部晃出的幽幽绿光。 原来它躲在头部,怪不得不怕她的锁链! 鬼火倏然窜起,她用吃奶的劲燃起的火焰比平时要大了数圈。最后乔莞一抬手,毫不留情的探入对方口中,一把抓住某个冰冷的硬物,心头一凛,蓝色的火焰倏然炸开! 空气中划过一丝战栗,一道尖锐得仿佛要刺破耳膜的叫声咋响,原本屹立的盔甲也跟着轰然倒塌! 乔莞在失去平衡的瞬间便松了手,那东西立即跳了出来,黑乎乎,瘦巴巴的一团,如今脖子那被烧焦了一片,只剩下一根森森的白骨支撑着整个身体。 乔莞和赵灵倒在一堆金甲片中,她捂着脖子咳嗽,一抬头就迎上了一双死气森森的眼。 心头蓦然一惊,站在不远处的居然是一具猫形的干尸! 那猫尸很生气,对着她们嚎叫一声,四肢一跃,眼瞅着就要朝她们奔来。 乔莞眼明手快,抱起一旁的公鸡就朝它扔了过去。 它狼狈躲开,看似……更生气了? 赵灵从地上爬起来,盯着那只猫尸,咬咬牙,一脸恶心的说:“我应该一早就猜到的,果然是鬼降术!” 乔莞沉默不语。 鬼降术是邪术的一种,其实就是法师以画符的方法进行束缚,操纵尸体或者活物,让“它们”听从自己的命令,不过这种邪术对被强行操纵的尸体来说是很痛苦的,灵魂往往充满着憎恨,假如施术者的道行不够,极为容易被其反噬。 黑猫本身自带阴气,又是天性记仇的物种,所以它很可能是在生时被人活活埋在这里,到最后还被下了降头,困住魂魄,永世不得超生。 乔莞盯着那猫尸的眼,心想自己的直觉真准,施术的法师果然就是建造这间房子的人,连埋葬猫尸的地方都选在整栋洋房里阴气最重的方位,然后下达命令,让猫尸害人,所以在外飘荡的几个阴魂,很可能就是这栋房子的原主人。 说时迟,那时快,猫尸突然动了,露出森森的白骨,冲乔莞冲了过来。 乔莞捏着锁链刚要抽,赵灵已经一张符纸贴了过来,乔莞觉得赵灵那几张废纸一定是假冒伪劣产品,否则也不会在伤不到黑猫之余,还挡住了她的视线! 她动作一顿,也是瞬间的,耳畔传来一道布帛开裂的声音。 她的袖子被它划出了一个大口子! 还好初秋天气凉,她多穿了一件衣服在里头,否则这会儿必定得见血! 猫尸落地,腾空又要再起,乔莞只能不停的挥出手里的锁链,“叮叮”的四处敲击。可它动作太快,灵活的左闪右避,一来一往间,她手上又破了几个口子。 乔莞心头恼怒,摸摸口袋才发现小石子已经抛光了,再瞧一旁的赵灵,捏着她那沓符纸到处粘贴,也不知在做什么。 赵灵咬咬牙,一张张的将黄符贴上墙面,直至贴满整个仓库。 一切准备妥当以后,她回头问:“快,用你的火把这些纸点燃!” 乔莞还在那与猫尸缠斗,身上挂了彩,灰头土脸的抬头,几乎是瞬间就明白过来。 手中重新燃起一团鬼火,摁上满墙壁的符纸,顿时“轰”的一下,火光乍现! 那些黄符就像最好的引燃物,一张张,一串串的相连,燃烧。 而且它们不像她常用的小石头,这些黄符能够长时间的燃烧,只要纸张不毁掉,她的鬼火就不会熄灭! 一时间,室内被蓝色的火光照得刺目不已,猫尸本就畏惧乔莞的鬼火,如今能够落脚与躲藏的地方骤减,很快,就被乔莞一锁链抽了下来。 她见机不可失,连忙扑了过去,与赵灵一起将它捆了个结实。 “走吧,我们出去晒晒太阳!” 猫尸在地上愤怒的嚎叫,乔莞却充耳不闻,拖着锁链的一端一路往楼上走,穿过长长的走廊,用力推开眼前厚重的木门,明亮的阳光蓦的罩在身上。 猫尸的嚎叫声更为凄惨,可乔莞并没有眼睁睁的看着它魂飞魄散,而是等它重伤的那一刻,又将拖进了屋里。 猫尸身上还在不断的往外冒出白烟,可“嗞嗞”的烧灼声已经听不见了。 赵灵心头大惊,伸手要去抢乔莞的锁链:“你做什么?它都快魂飞魄散了,你又把它拉进来干什么?!” 乔莞不作声,径自掏出无间之门,趁着它奄奄一息的时候,将魂魄收了进去。 赵灵瞪大眼,紧接着又看到乔莞折回屋里,不知默念了什么咒术,那群阴魂竟都乖乖的让她收走,直至整间洋楼恢复平静。 她盯着那小木门半晌,默默收进怀里,回头问:“你们赵家既然是捉鬼世家,那么你能不能替亡魂超度?” 赵灵皱起眉,一脸厌恶的道:“不能,而且他们不需要,这些害人不浅的邪灵根本不应该存于世上。” 乔莞直勾勾的盯着她:“可他们生前也是被人害死,受人差遣……” 赵灵一咬牙:“那又如何?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不管他们有什么苦衷,他们害了人,刚才还想杀了你和我,这就是事实!你最好立刻把他们放出来,今天我必须要让他魂飞魄散。” 乔莞一动不动:“照你这么说,假如昨晚你不在场,陈尔岚他们独自过来探险,最后一命呜呼,你也要让他们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赵灵愣了下,似乎找不到话辩驳。 乔莞一脸正色:“没有人有资格替天行道,这些阴魂的下场也不是你我可以决定的事,生死簿上都一笔一画的记载了,他们会有什么下场,包括施术的那个人,下了地府,阎王自有定夺。” ------题外话------ 谢谢亲们的花花和票票喔~ 1鲜花tusds 1月票毛mama 1月票查小墨 1月票152XXXXX314 1月票152XXXXX314 1月票sialinda 1评价票sialinda 1月票151XXXXX324 099 其实,可以做的 赵灵瞪着她不动,乔莞的话无异于颠覆了她的认知。 地府——这个对她来说陌生的世界,如今有幸接触到了,可她却告诉她,一直以来,她的坚持与观点都是错误的,她们阴阳师的工作并没有她想象的神圣,而她父亲的所作所为,不是以正义之名,甚至很可能在若干年后,遭到报应。 赵灵的心绪乱了,心里不愿意相信,但是乔莞说得又不是没有道理,如今两边不着岸,淌在河中央飘来荡去。 乔莞眼波平静的看了她半晌,径自去了后院,捡起遗落的袍子打算走人。 “等等。”赵灵连忙追上,“你打算怎么办?” 乔莞抓抓头发,“我只能暂时把他们关起来,往后有机会再找个高僧给他们念经超度……” 乔莞越想越头疼,翻身上墙的时候小声抱怨:“又得浪费一张车票……你们赵家不是抓鬼世家吗?怎么连给阴魂超度都办不到?” 冷不丁的受到质疑,赵灵不乐意了,拧着眉头反驳:“谁说办不到,只是……” 只是他们这代办不到,不,应该说是赵通阳做不到,而她却从未试过,之前也一直认为没有必要。 乔莞沉默下来,回头问:“只是什么?” 赵灵低头想了想,有些难以启齿:“前几年,我在我们赵家世代传承的书册中见过一段可以替亡魂超度的经文……但是我没有试过。” 乔莞两眼发亮,直勾勾的盯着她。 能够替人超度的经文很多,但是真正能化去他人戾气,渡人往生的人却不多。 因为这对诵经人的要求很高,不仅得有修为,还得心怀善念,抱持着对万物的敬畏之心,虔诚的引导,才能真正化去对方的怨恨…… 而一直仇视鬼魂的赵通阳是绝对做不到的,可赵灵? 乔莞不敢肯定,不过赵灵本质不坏,也许她能办到也说不定。 “你可以试试。” 赵灵想了想,点头:“行,回去我把经文找出来,但假如我办不到,这几只阴魂你必须交给我处理。” 乔莞敷衍:“再说吧。” 她想到悟道的师兄,假如赵灵办不到,她可以再招一次鬼轿,不过她最后只剩下两张车票,若是用完就没了。 —— 回去的路上两人没说话,乔莞径自抱着她的大公鸡,走到山脚的时候琢磨了一阵,一撒手把鸡放跑。 好歹人家刚才帮了她一把,她可不能再带回去吃了。 虽然当她远远望着它屁颠屁颠跑走的时候,不舍的咽了咽口水…… 赵灵冷飕飕的盯着她,思绪混乱。 乔莞可没那心思管她怎么想,因为她这刚上阶梯,还没进度假村呢,一抬头就迎上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脚步猛然刹住,她瞠目结舌,吞吞吐吐的差点咬了舌头:“琅……琅……” 他直挺挺的立在那里,蓝天,白云,落下的阳光将他的脸庞照得格外清晰。 两人隔着几步远的距离,乔莞仰着脸蛋瞧他,一双腿就跟扎了根似的,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傅天琅的眼睛定在她脸上,漆黑,沉默。 良久之后,他大步朝她走来,视线一上一下的扫过她破了两个口子的校服和沾满土的脸…… 乔莞现在的样子,就像刚跟人打了一架。 “琅哥。” 等到黑影罩下,她心虚了,她确实打了一架,但不是和人。 他不做声,抬手搓去她脸上的泥,目光突然落在赵灵身上。 赵灵心头一跳,这不是那天晚上把她们家的葫芦和桃木剑弄坏的男人吗? 再瞥了眼乔莞,赵灵不由得后退了一步,突然明白过来。 他和乔莞是一伙的。 “你们聊,我走了。”话落,她匆匆离开。 傅天琅不发一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离去的方向,回头对上乔莞,眸子更黑了:“发生了什么事?” 乔莞的身体在不知不觉中绷了起来:“刚才在山里摔了一跤。” 傅天琅的眼眸暗沉,沉默片刻,似乎并没有怀疑她的话:“新交的朋友?” 他指赵灵。 乔莞肩头又抖了下,闷闷的点头。 突然间,刚才还沉寂着没有动作的男人突然笼罩了过来,一条胳膊环上她的腰,微微使劲,乔莞随即扑进了一堵烫人的怀抱里。 他抱着她,将脸深埋入她的颈项,深深嗅了口她白花花的脖子。 出了汗以后的乔莞其实不太好闻,至少她本人就不喜欢,所以咬咬牙,动弹了下:“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就来了?” 拥了她许久,他终于舍得松开手:“想你。” 乔莞明显微愣,迎上他格外深邃的眼,小脸蛋“噌”的一下又烧了。 “……唔。”她垂脸,嗅着对方熟悉的气息,翘着唇小声的道,“我也是。” 他突然又将她拥紧了些,明明只分开了三天,可如今相拥的二人却像是几年未见…… 他抚摸她额际的黑发,目光缓缓往下移:“衣服,怎么回事?” 乔莞心头一跳,耸拉着脑袋:“被树枝割破的……” 他目光渐深,腾出一跳胳膊,细细检查她手臂上的大口子,过于整齐的切口,更像是被某些尖锐的,比方说刀片之类的利物切开。 她在撒谎。 他拧眉,一种快要凝滞的沉默开始在空气中漫延。 高高的天空下,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撩过她的眼。 乔莞觉得痒,于是伸手去抓,可很快的她的手腕又被人捉住,他低头,冷不防的吻上她,轻舔她的唇角和舌尖。 乔莞微讶,但没有拒绝,只是背脊一僵,瞪大了眼。 直到嘴里尝到一丝淡淡的腥甜,他蓦然停下动作,抬手将她推开。 乔莞喘着气,红着脸,一仰头就被他滚烫的眼神吓着。 “舌头,让我看看。”他凝着她,勾着她的下颚试图让她张嘴。 啊? 乔莞又傻了,一张脸顿时红了个彻底:“为什么要看我的……” 傅天琅捏着她的小下巴:“你受伤了?” 乔莞心尖又是一跳,顿时明白过来。 她刚才在与猫尸缠斗的时候,为了不让自己失去意识,所以咬破了舌尖…… “没有,我吃饭吃太急了,不小心咬破的。”她呐呐的回。 可傅天琅依旧捏着她的下颚不放,黑漆漆的眸子瞬也不瞬的凝着她。 两人对视数秒,乔莞先投向,知道今天不给他看,他一定不会安心,于是便张开嘴,探出一根粉润润的小舌尖。 他凑近观察,指腹缓缓触上她的伤处。 乔莞一哆嗦,“咻”的一下又缩了回去。 “我没事,过几天就好了。”她笑着想抱抱他,他却转而牵起她的手。 一路被带着往里走,乔莞问道:“去哪?” “药店。”他握着她的掌心虽然布满老茧,却是宽厚温暖。 乔莞心头微漾,乖乖的让他上药。 整个过程下来,他没有再多问一句,看似真信了她的话。 乔莞垂着脑袋有点心虚,他对她表现出的信任让她不禁内疚了起来,傅天琅对她这么好,她居然骗他,还不止一次…… 乔莞瞥了眼腕表,正午十二点的时候她和赵灵下山,解决了猫尸一共用去一个多小时,现在是午休时间…… “琅哥,你吃过午饭了吗?”她拽了拽他的手臂,见他摇头,便拉着人往饭馆里走,“走,我请你吃饭。” 话音刚落,乔莞又是一顿,这话好像不太对,毕竟她身上的钱都是他给的…… —— 一个极具当地风情的老餐馆里,头顶的吊扇正哗哗旋转。 乔莞给两人一人点了一碗汤面,手里抓着一个红豆饼,明明是个吃过中餐的人,这会儿却吃得比傅天琅都多。 两人用完餐,乔莞就趁着休息时间,充当导游带他走走逛逛,她一个两辈子都没走出大山的女人,如今是见什么都觉得新鲜,而且身旁站的是傅天琅,也不怕被他笑话,拽着他跑完了整个度假村,又去了早上组织野炊的空地。 蔚蓝的天幕,阳光通通透透,搅得水面泛出粼粼的波光。 乔莞赤着脚下水,兴奋的说:“琅哥,这里有鱼。” 傅天琅盯着她的目光微暖:“上来,小心着凉。” 乔莞没理他,盯着溪下一处,冷不丁的俯下身,当着他的面逮到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鱼。 乔莞大喜,颊面带笑,小腿一迈朝他跑来。 仿佛被她的笑意感染,他不自觉的勾唇,随后目光又深了几分。 “琅哥,你看!”奔跑间,两条长长的辫子一并在脑后晃动,一路蹦跶的过来,就像一个索要赞赏的孩子。 傅天琅心头一动,乔莞其实极少在外人面前露出这种放心的笑颜,她似乎总下意识的将自己当成了一个过客,刻意的疏远着所有人,但是唯独对他,她分明是喜欢他的,却不知为何始终不敢向前迈进一步…… “抓来做什么?”他轻轻抚上她微湿的鬓角,这里不是乡下,他们不再需要捕鱼、挖野菜加餐,在市里,只要有钱,什么都能买到。 乔莞仰着脸瞧他,指了指远处:“你不觉得这条小溪跟咱们家乡那条很像吗?” 傅天琅动作微微一滞,看着她的目光极为认真:“想家了?” 乔莞想了想,点头。 她想,想那片黄橙橙的麦田,那条全是漂亮石子的小溪,还有淳朴干净的人际关系…… 他轻轻揉上她的发:“好,等你大学毕业之后,我们就回去定居。” 他希望她能接受一个良好的教育,毕竟没有读过书,对她来说将会是一辈子的遗憾。 闻言,乔莞脸上的笑慢慢褪去,可又怕他看出来,于是低下头,站了一会儿便赤着脚重新回到小溪,一弯腰将刚抓到的鱼放走。 乔莞折了回来,瞅着摆在小溪边的球鞋,才发现自己没带毛巾,这会儿两只脚丫湿漉漉的,怎么穿鞋回去? 正想着,一双大手映入眼帘,他拾起她的鞋子,一声不吭的蹲下身。 “上来。” 乔莞倒也不跟他客气,往前一蹦,紧紧的搂住了他的脖子。 回去的路上傅天琅刻意放慢了步子,走起来很稳。 乔莞趴在他的背上,晒着小太阳突然问:“琅哥,你一会儿就要走了吗?” 他步履未停:“不走。” 乔莞眨眨眼,如今整间度假村都被学校包了下来,他应该找不到房间…… “那你今晚住哪?” “住你房里。”男人的声音黯哑,带着一丝笑意。 乔莞被吓得一哆嗦,猛的摇头:“不行,晚上老师要查房。” 突然,她听到他轻轻的笑出声,心头又是一动,随后就是懊恼。 瞧瞧她都说了什么,绕了一圈,原来她只担心老师会查房…… —— 紧接着,两人腻歪了一下午,随着夕阳一点一点的沉落,傅天琅找到校方,直接要了一间单人房。 乔莞在傅天琅那洗了澡,如今穿着他的睡衣,晃着小腿,趴在他腿上看书。 耳畔传来对方平稳的呼吸声,乔莞转过身,凝望着他紧闭的眸子。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近的观察他的睡颜,奔波了一日,他似乎很累,睡得也沉,连她用指尖摸上他的脸,他都没有醒过来。 窗外的风声渐轻,乔莞不敢吵醒他,悄悄凑近,而后屏息静气,倾身,轻轻的,慢慢的,对准他的唇,印了上去。 随后她又很快的抽身,跟做贼心虚似的回到自己的位置,心不在焉的翻着课本,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天色渐沉,月光已经冒出了尖尖。 乔莞见时间不早了,便阖上书册打算回房间,蹑手蹑脚的下床,她不想吵醒他,谁知一条腿刚迈出去,手腕便是一紧,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已经被他压在了身下。 他黑漆漆的眼眸定定的凝着她,乔莞吓了一跳,很想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醒的,如果再早点,那就丢人丢大发了…… “今晚,留下来。”他声音低哑。 乔莞犹豫了,咕哝一声:“要查房……” 话音未落,所有的声音都被对方封住。他精准的找到她的嘴,辗转的唇吻,不紧不慢的汲取她的气息。 “留下来。”他的呼吸微烫,低哑的声音里蕴藏着浓浓的不满。 乔莞在他嘴里继续咕哝:“说了要查房嘛……” 见他作势又要堵她的嘴,她赶紧加了句:“我……我等老师走了以后过来。” 他目光放柔,这才满意的松手。 —— 自打从洋房里回来以后,陈尔岚在隔天早上就包袱款款的跑了,所以现在房间里只有乔莞一个人。 方老师是个负责的班主任,每天晚上九点半准时准点过来查房。 乔莞给人开了门,又把她礼貌的送走,等了约莫半小时左右,这才跟做贼似的去找傅天琅。 深秋微凉,夜色如墨,黑漆漆的天空像是一块密不透风的黑布,结结实实的罩下来,让人看不到光。 乔莞轻轻敲了敲傅天琅的房门,听着里面的开锁声,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被人抱了起来。 他把她带到床畔,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乔莞一沾床,就自动自发的把自己蜷成了一小团。 屋内没有开大灯,昏昏暗暗的空间中仅余下一盏壁灯在角落里渲染出一圈淡淡的光。 乔莞搂着他的腰不放,不安分的往他怀里乱蹭。 随即两人一起躺下,他轻拍她背脊,哄道:“睡吧。” 就这样? 乔莞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 其实在来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她又不是真蠢,大半夜去一个男人房里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不过既然这副身体迟早都要给他,是早是晚又有什么关系? 傅天琅顿住,见她紧张得睫毛微颤的模样,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睡吧,你放心,我什么也不会做。” 乔莞呆呆的看着他,脑子还没转过来,藏在肚子里的话便出了口:“其实……可以做的。” 昏暗的环境里,傅天琅似乎静默了许久,片刻后眼眸微眯:“莞莞,你说什么?” 乔莞那脸红得要滴血了,埋在被子里,没敢再瞧他:“可以做的……” 那头似乎陷入了一阵长时间的沉默,好半晌,他声线黯哑的开口:“你再说一次……” 乔莞这次不肯说了,耸拉着脑袋,羞得脚趾尖都是红的。 冷不丁的,他又低头找她的唇,亲了一次又一次,“莞莞,以后少看点乱七八糟的书。” 乔莞原本闭着眼,紧张的浑身寒毛直竖,就等着他亲完以后做下一步的时候,这人居然一脸正色的教训她。 “虽然你这么说我很高兴,但是以后不要再随便当着一个男人的面说这些话了,知道吗?” 乔莞一怔,没回过神:“跟你说,有什么关系?” 这些话,她只会和他说。 他微凸的喉结艰难的滚动,仿佛正克制着什么:“听话,睡觉。” 乔莞拽了拽他的袖子,藏在被子下的小脸红扑扑的,就像一颗将熟未熟的苹果:“琅哥……” 他别过眼,突然掀开被子将她裹成一团:“……等你成年。” 乔莞咕哝了句,一回头就听到他下床的声音。 没多久浴室里传出水声,再往后他果真只是抱着她睡了一晚,什么也没做。 乔莞忍不住往他怀里蹭了蹭:“琅哥……” 他呼吸平稳,紧闭的双眸并没有睁开:“睡觉。” 她仰着脸,看他如雕像般沉静的五官,双手环上他的腰,身体贴上去那一刻,能感觉到他浑身的肌肉明显的绷紧。 低低的长叹,他等得起,可她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那天…… 100 谎言 乔莞的修学旅行在三天后结束,学生们纷纷东西,在隔天早上登上了归家的巴士。 巴士的位置有限,所以傅天琅只是替她把行李搬上来之后,便转身去了其他教师的专用车。 青天白日,天色却渐渐暗沉。车子在轻微震动之后驶上公路,乔莞侧着头看不停掠过的风景,身旁坐的是赵灵。 虽然她们坐在一起,一路上却没有进行任何交流。 车窗外开始下雨,雨水淅沥沥的敲击着车窗,加上深秋天气凉爽,又是大清早的回去,车上有不少人开始犯困的打盹了。 乔莞的脑袋靠着窗,也正睡得云里雾里,谁知突然听到“砰”的一声巨响,她惊了下,还没回过神,车身跟着剧烈的一震一甩起来。 乔莞下意识的就撑开了自身的鬼气。 这时车子开始在充满雨水的路面上打滑,随后车头猛然一转,大巴笔直的冲进了一旁的树林里! “啊!啊!啊!” 剧烈的颠簸让车上的人惊声尖叫,司机脸色也不好,几乎握不住方向盘,好在他开车的经验丰富,稳了稳心神,在车子在黄土地上滑出一道恐怖的弧线时惊险的停了下来。 “有没有人受伤?”跟车的女老师这才反应过来,急急的上前查看同学伤势,有几人因为刚才的急刹而磕到了胳膊和脑袋,不过还好都是些轻伤。 雨还在下,司机披件雨衣就匆匆的下了车。 “简师傅,刚才那是怎么了,这车还能开吗?”女老师也跟着下来,盯着没了气的轮胎,还在担心一车学生的安全。 中年司机脸色不太好,瞧瞧公路上的平地,又看看自己新换的车胎,怎么说爆就爆?如今整个车轱辘都陷入了坑里,假如不是他技术硬,这车早翻了。 “抛锚了,等我换个轮胎。” 他说完就站了起来,走的时候还在嘀咕:“真他妈邪门。” 女老师不解:“哪呢?简师傅你在说什么?” 司机摇头,没打算和她解释。 刚才在度假村和个村民唠嗑的时候,对方曾提醒过他多带几个备用轮胎,因为这附近是车祸多发地,短短一个月时间已经有好几辆巴士在这里出事…… 趁着司机在底下修车,有几名学生撑着伞在附近溜达,乔莞看着外头风大雨大,一歪脖子根本没打算下去,谁知刚侧过脸,就瞧到了一幅惊悚的画面。 就在一颗老槐树下,冷不丁的站着一个白影,她还保持着死前的模样,嘴唇微张,两眼暴睁,胸前有一块红印,乔莞猜想那里应该是血迹。 赵灵就坐在她身旁,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 很显然,这辆车子之所以会出事故,与她绝对脱不了关系。 赵灵捏着黄符下车,嘴里小小声的念叨了一句:“居然敢伤人,我饶不了你。” 乔莞一把拽住她:“等等。” 赵灵不悦的停下步子,顺着她的手势往女鬼的方向看。 这里是一片老槐树林,槐树本身聚阴,是不少孤魂野鬼喜欢停下小憩的地方,而且当树长成之后,向外延伸的枝叶遮天蔽日,阳光根本透不进来,所以即便是大白日,那女鬼也敢神色自若的出现。 不过她似乎没有恶意? 乔莞拧着眉头瞧她,隔着一层被雨水洗刷过的玻璃,能隐隐的看到她的动作,她正高举着胳膊一上一下的向他们招手,而空出的另一只手则直直指向密林深处,似乎里面藏了什么东西…… 赵灵揉了揉眼,看到乔莞当着她的面下车,“哎”了一声,也跟着追上前。 被大雨洗刷过的泥地有些粘稠,乔莞撑开一把花伞,必须要很小心才能免于摔倒。 女鬼见她过来,似乎很高兴,虽然从外表上看不出来,但是她透明的魂魄轻轻的抖了抖。 “你想干什么?”赵灵压低了嗓音问。 乔莞没吭声,径自在女鬼的指引下进了眼前槐树林。 赵灵僵在原地,急得团团转:“那是一只横死鬼,如果她要是害你,我可不管。” 见乔莞还是不吭气,赵灵没辙,只能跟上她的步伐。 在茂密的槐树林的包围下,路上全是横生的枝节,除了前面那只女鬼可以行动自如的穿梭其中,乔莞和赵灵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两人索性也不撑伞,握着伞柄四处格挡,可尽管如此,两人的衣服还是被勾破了几个口子。 赵灵气鼓鼓的抱怨:“我刚就不应该跟着你来!” 乔莞不作声,在穿过一条小路后前方渐渐变得开阔,然后一口废旧的老井赫然出现在她们面前。 女鬼停下了动作,胳膊一抬,指往古井的方向。 乔莞顺着她的指引往外瞧,那应该是一口废弃了好几年的老井,又是坐落在这个荒郊野外,平时少有人来,如今井口的周围已经爬满了杂草和青苔。 乔莞缓步走了过去,瞥了眼压在井口的大石块,与赵灵对视一眼。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臭味?” 赵灵捂着鼻子,脸色煞白。 随后两人别过头,又齐刷刷的朝女鬼的方向望去…… “来帮个忙。”乔莞试了试,想把大石块推开,可她那两条纤细的胳膊根本使不出劲。 赵灵摇头,她已经大致能猜到下头有什么:“我不要。” 山雨欲来,气势压迫。 乔莞瞅瞅那天色,一咬牙,使出了吃奶得劲却依旧无法撼动石块分毫。 赵灵想走了,却又不能丢下她一个人,只能在踌躇了一阵之后快步走来:“算我倒霉,就一次……” —— 暗沉沉的天空蓦然划过一道闪电,傅天琅他们乘坐的巴士也跟着在公路旁停车。 “方老师,车子抛锚了吗?”几名老师凑过来问道。 “对呀,真倒霉,居然还碰到这种天气。”女老师忍不住抱怨。 傅天琅皱着眉,撑着一把黑伞下车。 当他在抛锚的那辆车上找不到乔莞,在路边的学生里也没看到她的身影时,剑眉顿时深拧。 “方老师。” 女老师正在跟人闲聊,一转身就看到傅天琅穿过人群朝她走来。 周围的人似有似无的往这头看。 他神色严肃:“有没有看到乔莞?” 女老师愣了下,她认得这个人,据说是乔莞的哥哥,而且后台很硬。 “乔同学不在车上?”她心头徒的一惊,撑着伞快步上车寻找,扑了空之后又四下询问,终于从一个女学生的口中得知乔莞和赵灵两人进了槐树林。 这下可把女老师吓坏了,她斜瞥一眼身旁那个气势逼人的男人,责怪道:“我不是让你们在车上呆着吗?现在的孩子真是……” 话音未落,傅天琅已经顺着两人的脚印进入槐树林。 女老师脸一白,只能跟上。 下过雨后的山路不好走,女老师被横生的枝叶刮了几个口子,却没敢叫疼。 做为一个班的班主任,她得负责自己学生的安全,虽然乔莞她们是私自进的树林,但是因为她的疏忽,假如两人出事,她不仅会丢了工作,说不定还要吃官司。 女老师越想神色越发紧张,脚步也快,而一路往里走,他们能很明显的看到两个女孩行过的痕迹。 很快,当傅天琅拨开层层枝叶的时候,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莞。”他快步走过去,语中透出一丝愠怒。 乔莞像是没听懂,连忙拽住他的胳膊:“琅哥,你来的正好,快把这块石头搬开。” 傅天琅沉默的眯起眼,盯了她数秒,却并未拒绝她的请求。 比起乔莞和赵灵,傅天琅那两条胳膊就有力得多了,淅沥沥的小雨下,只见他五指微张,暗暗一使劲,石块瞬间被他推开。 女老师步子小,走得慢,好不容易赶上来,忙凑上前,冲着两人责备道:“你们俩怎能乱跑,回去都给我写检讨,下不为例,听到了没有?!” 她蹩着眉头,捉着两人就是一阵教训,而当耳畔传来一声石块滚落的声响时,她下意识的侧过身,迎上井下的女人。 那是一口已经干枯多年的老井,而今井上的石块被人推开,阳光和细雨微微的洒下来,混合着一股腐烂的恶臭味,一具明显死去多年的尸体映入众人的眼帘…… “啊!” 女老师放声尖叫,脚步一个踉跄躲到一旁,“呕”的一声恶心的吐了。 乔莞只看了一眼,连忙转过头,赵灵的脸色也不好,虽然她们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见鬼是一回事,见一具浑身散发出恶臭的腐尸又是另一回事…… 前者是害怕,后者是恶心,乔莞捂着嘴,也有点想吐了。 附近的警方很快赶来,一群学上站在警戒线外,只除了赵灵和乔莞要被住带去问话。 警察:“你们怎么发现尸体的?” 赵灵:“我看到了她的阴魂,是她引我过去。” 警察:“……” 随后两人被放走,警方得出结论,那俩少女是误打误撞发现的尸体,而且其中一个精神有点问题。 鬼魂之说,分明是无稽之谈。 随后就是现场勘查,他们从女死者身上找到了她被取走所有现金的钱包,凭借里面的身份证,大致能证实女死者就是前两年在青市失踪的女人,之后案情渐渐明朗。 劫杀,凶手把尸体藏在井下,鉴于这里地处偏僻,所以一直没人发现她,至于更详细的死因,还得把尸体带回去才能确定。 身后是几个身着制服的男人在忙碌的身影,乔莞站在那颗老槐树下,安静的看着他们把尸体装袋,带走。 之后他们会立案调查,也许用不了多久,就会找到凶手…… 风悠悠的吹,乔莞瞥了眼站在自己身旁的女鬼,当年她也像她一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尸体被人从河里捞出来,然后装进装尸袋。 她趁着没人看到,走到一旁,压低了嗓音问道:“你是走是留?” 女鬼幽幽的看着她,没有做出回应。 乔莞平静的又道:“不管你的案子能否侦破,那人下了地府一样逃不了。生死由命,你也不算无辜,该走的时候就走吧,若是误了时辰投胎,也是你的损失。” 女鬼徐徐侧身,对着她点了点头。 乔莞二话不说,掏出无间之门把她收了进去。 默默松了口气,乔莞刚要回去,冷不丁的就听到一道近在咫尺的声音:“莞莞,你手里拿着什么?” 他不知在什么时候来到她身后,而且两人此时的距离很近,他俯下身,一股独特的气息包围着她,仿佛只要她轻轻一跳,就能碰到他的下巴。 乔莞心头一惊,回身迎上他探究的目光时,脸色霎时就白了。 虽然她一直压低着嗓音说话,但是她不敢肯定他听了多少……毕竟两人的具体太近。 他不语,因为一直没打伞的关系,肩部已经湿透,如今带着一身冷飕飕的气息,深凝着她。 乔莞深吸一口气,紧张了起来,虽然知道他的肉眼是看不到她手上的小门,但她还是心虚,下意识的就塞进兜里,更像藏了什么…… “没有……” 傅天琅一直盯着她不放,抬起胳膊,缓缓探入她的口袋,连着她的手一起掏了出来,而后慢慢摊开她的掌心,洁白的指尖上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一瞬间,空气都凝滞了。 乔莞瞥了眼搁在掌心的小门,冷汗直冒。 还好他看不到…… “我只是出来透透气,回去吧。”她收回自己的手,装作无事的又插进口袋。 只是在转身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傅天琅看自己的眼神,漆黑的眸里透着点微凉,看起来像是生气,又像是隐忍,因为他比寻常人更灵敏的听力,乔莞刚才说的每一句话,其实都传进了他的耳里。 101 你不知道吗,她是鬼差 随着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天空已近暗沉的犹如黑夜。 一小时后巴士终于上路,女老师吐了很久几乎要把隔夜饭都弄出来了,却还是没缓过劲,她开始后悔过来带班,先是闹鬼的洋房,后是井下的老尸,她长这么大所受的惊吓,还没有这短短的一周多! 又是一声雷响过后,巴士稳稳的驶上归家的路,只是班主任那张白得渗人的脸,周围居然无人敢与她对视。 乔莞撑着下颚瞅了眼外头的大雨,回过头才发现赵灵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不,是瞪着她的衣兜,因为里面藏了她的宝贝无间之门。 乔莞心念一动,往后靠了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打盹。 “你怎么连她也带走了?”赵灵压低了嗓音道。 闻言,乔莞缓缓一眨眼,漾出一脸讨好的笑:“当然是带回去超度了。” 赵灵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超度?你吗?” 乔莞摇头:“我不会。” 赵灵一咬牙:“我也不会呀!” 乔莞眨眨眼,表情很无辜:“你们赵家不是有经文吗?” 赵灵急了:“我没试过。” 乔莞“唔”了一声:“那就试试。” 赵灵无语,瞅着她一副心安理得,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样儿,气急败坏的道:“万一做不到怎么办?” 乔莞不答腔,默然不语的摆弄起自己的手指头。 —— 回去之后没多久,就赶上了一场小考,正当所有人都在为了成绩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乔莞把赵灵带进了一个偏僻的仓库。 正值午后,暖黄的阳光笼罩着整个校区。 赵灵在门口打量了眼四周,提着包进去。 乔莞先把门锁好,又以防万一的在仓库的四面墙上画上锁魂镇。 眼瞅着赵灵已经把需要的东西摆放整齐了,便掏出无间之门,把关在里面的鬼魂全部放了出来。 小木门一开,阴风顿时肆起,几只阴魂在得到自由的刹那本能的撞向四周,试图脱身,可惜被咒术阻拦,只能愤怒的在空气中打转。 赵灵开始念经,清脆的经文钻入耳膜,起初没什么效果,不过在她坚持不懈的努力下,刚才还焦躁不安的阴魂们似乎渐渐平静了下来。 乔莞找了块干净的空地坐下,目光在那几只鬼物上逡巡。 鬼物之所以能强留于世,其实是因为它们心中还有执念不去,为什么说人死后必须咽下最后一口气,不能带着遗憾离开,就是因为执念这种东西,一旦积怨成疾,便会在死后阴魂不散…… 赵灵那一口经文念得虔诚,虽然她本身道行浅薄,但超度亡魂的法式,更注重的是心意。 虽然效果不算明显,但那几只阴魂身上的戾气确实在慢慢消退。 知道有效,乔莞松了口气,两人在这个仓库里一待就是一下午,直到接近傍晚,阴气越发浓重的时候,空气中传来明显的异动。 乔莞心头一跳,没多久,一股沉重的阴气破门而入,白雾“腾”的一下卷起,随后出现在二人面前的是就是手持铁索与勾魂枷的黑白无常。 赵灵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到地府的无常,当即脸色一白,却不敢停下正在念诵的经文,只能强定心神,摒弃杂念,嘴中继续振振有词。 白无常名为谢必安,身材高瘦,面白;黑无常名为范无救,体态短胖,面黑。 带着一股地府独有的阴气,一黑一白的两个鬼神与乔莞擦肩而过,听着熟悉的锁链拖拽声,她们眼睁睁的看着那几只阴魂被用铁钩从琵琶骨下穿过…… 勾魂使者来去匆匆,在把魂带走之后,几乎是瞬间的,整个屋内便空荡荡的只剩下两人。 ?一下午过去,仓库外的世界已然被夕阳笼罩,黄昏艰难的爬上窗帘,却被紧闭的布帛的阻挡下,只有丝丝光线能透过缝隙钻进来。 念经的声音嘎然而止,赵灵放下手里的符纸,昏暗的角落里,整张脸看起来十分苍白。 原来他们就是黑白无常?刚才他们进门的时候她为了稳下心神而闭紧双眼,可哪怕目光没有与他们对上,依旧能感受到他们那身凉到骨子里的寒意,而当他们走过她身畔的时候,她脸上禁不住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就是地府的无常鬼,勾魂使…… 赵灵咽了口唾沫,坐在原地缓了好一阵子,才撑着墙壁起身,站起来的时候小腿肚还在不停的打哆嗦。 明明同是鬼差…… 她侧过身,看向不远处的乔莞,怎么这只就没人家那种牛X哄哄的气势? 乔莞撑着下颚,零星的余光射上她的背脊,也一并照在她面前整齐摆放的黄符上。 她抿紧唇,从鼻子里沉沉的出了一口气,随即掏出自己带来的黄纸,握着毛笔歪歪扭扭的临摹下上头的符咒。 赵灵悄无声息的走近,低下头观察她的动作。 乔莞一心琢磨着黄符上的符咒,也没留意她的动向,等到画好以后,便扔下毛笔往黄符上落了一道鬼火,蓝光一晃而过,她随即苦恼的拧眉。 奇怪,明明是一样的符咒,可她画的符要比赵灵的效果差很多,赵灵给她的黄符在接触到鬼火之后可以将火焰维持到纸张燃尽,但她自己画的就不行,虽然比小石子好一点,但最多能坚持十秒便会自动熄灭。 她抬起手,捏起两张符纸对着光线晃了晃,难道是纸张的问题? “这是我们赵家的三魂咒,用这道符制鬼,可直接烧伤邪祟的元神,但符纸的功效与制符人的修为有关,你没修习过相关的咒术,功效自然不及我父亲,所以效果略差也正常。”赵灵低下头,伸手就要收走面前的黄符。 乔莞眼疾手快,迅速的把剩下的符纸塞进兜里。 原来这咒文与阿琪教她的口诀相似,所以才能与她的鬼火共存,进而成为最好的引燃物…… 赵灵微愣,瞪着她那张白豆腐般嫩嫩的脸:“你干什么,还给我?” 乔莞眨眨眼,舔湿手指,低头数了数,她的兜里一共藏了五张黄符:“你再给我几张吧。” 赵灵嘴角抽了抽,气得身体微微颤抖:“你这个强盗,知道我们赵家的三魂符一张卖多少钱吗?够你们一家子吃一年了!” 乔莞有些吃惊,原来当道士这么好赚…… “可是我没钱。”她腼腆一笑,“你再给我几张,回头给你打欠条。” 信你就有鬼了。 赵灵冷哼一声,见抢不回,索性一扭头回去收拾东西。乔莞又缠了她一阵,软磨硬泡也没落着个好,最后只能灰溜溜的出了门。 她伸手探入口袋,指尖在那几张黄符上蹭了蹭,虽然只有五张,可也比没有强,往后她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多弄点备着。 俗话说,有备无患。 而且这些符纸还能配合弹弓、弓箭之类的武器使用,到时候她就能克服无法进行远距离攻击的弱点…… 赵灵心里有气,即便有了这次的经历,她依旧没有摒弃父亲的教诲,鬼就是鬼,一个本不该存在于世上的磁体,不管好坏都有害人的风险,他们阴阳师该做的就是早早铲除这道威胁…… 所以她自认与乔莞道不同不相为谋,往后更不打算与她有所交集,于是在一个岔路口的时候,她一语不发的与她分手。 太阳落山了,校区内的学生也渐渐减少,乔莞站的地方旁边就是操场,想想今天的日子,她给傅天琅打了个电话。 对方接得很快,直截了当的让她在校门口等,十分钟后他会过去。 乔莞抓抓头发,迈开步子走了。 这时,就在她身后的转角处突然多了一道黑影。 傅天琅抓着手机,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这才迈着冷厉的步伐,朝赵灵离开的方向靠近。 —— 赵灵没想到自己会被傅天琅堵在后巷里。 当她瞥到那道极具压迫感的身影时,脚步徒的一顿,心头吃惊。 与父亲走南闯北多年,她自问身手不差,至少比同年龄的人要好,如果有人跟踪她,也能第一时间发现,可这会儿从头至尾,她居然连一丝丝蛛丝马迹都没有察觉。 “你想做什么?”他堵在巷子口,完全挡住了她的去路。 黑眸微眯,他一语不发的将目光落在她的手提包上…… 赵灵一惊,鉴于乔莞刚才的强盗行径,她头一个反应就是傅天琅要抢她的黄符! “住手!是鬼差就能仗势欺人,胡乱抢夺别人的东西?”想起上回傅天琅二话不说就折了他们赵家祖传的桃木剑,还有她那只被捏碎的葫芦,赵灵气得浑身发颤。 他们两兄妹就是一伙的! 傅天琅明显愣住,随后目光又是一沉,出口的声音不由得冷厉了一分:“你说什么?” 赵灵咬牙切齿的瞪着他:“装什么,你要不知道,上回犯得着把我的葫芦弄碎?还折断了我们赵家世代传承的桃木剑?这事我还没跟你算呢,你倒好,自己上门了!” 傅天琅一语不发,似乎没弄明白她的话。 难道这人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赵灵回过神,与他对视数秒,侧过身:“让开,你挡到我了。” “把话说清楚。”他依旧像块雕塑似的站着没动。 赵灵不打算搭理他,绕过他刚要走,手腕就是一疼,一股推力将她摔入墙角,背脊撞上墙的刹那,她原先抱在怀里的提包也跟着摔在了地上。 撇着散了一地的黄符,赵灵在惊慌过后心头蓦然涌出一股怒意,张嘴刚要骂人,脖子又是一疼,待回过神时,男人骨节有力的大手已经掐上了她的脖子。 赵灵呼吸一滞,一仰头迎上的是对方冷到骨子里的眼眸。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光是一个眼神已然成功令四周急剧降温。 “你疯了吗?”她声音微颤。 眼前的男人手臂劲实有力,她曾亲眼看过他轻而易举的推倒一块巨石,期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而今握着她纤细的脖颈,说不定他只稍使出十分之一的力道,就能轻松拧断她。 赵灵很害怕,声音都开始抖了:“你到底想做什么?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傅天琅神色冷漠的逼问:“你们刚才在仓库里做了什么?” 赵灵愣了下,随即惊诧的抬眸,原来他一直在门外守着? 她犹豫了一阵,也就是这么一瞬间,傅天琅猛然将她提了起来。 赵灵双腿蓦然悬空,全身所有的重量都集中在脖子上,这令她的脸色在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放……放……开……我说……” 脖子上的力道一松,她倒在地上,一抬头又迎上他不带一丝感情的眼,冷漠到近乎无情。 刚才的一切让她意识到这个人不像在开玩笑,如果她稍有迟疑或者有心隐瞒,他说不定真的会杀了她。 她用力咳嗽:“我在给亡灵超度。” 见他突然沉下的脸色,她吓得大叫:“是真的,不信你问乔莞,她当时也在场!” 傅天琅震了下,垂在身侧的手悄然紧握:“她为什么会在那里?” 赵灵皱着眉头:“那群阴魂是她抓的,她当然要在场了。” 傅天琅沉默的抿着唇,凸起的喉结轻微滚动,一语不发的模样似在隐忍。 赵灵捂着被掐疼的脖子,语气不善:“你不知道吗?她是鬼差呀!” 四周的空气在瞬间凝滞,带着一种迫人的压力,不知过去了多久,男人徐徐开口。 “鬼差……”他呢喃,气息冰冷。 “是……她亲口告诉我的,她是地府的鬼差。” 赵灵虽然道行浅薄,但是灵识要比普通人敏锐,所以打从一开始,她就隐隐约约的感受到这男人身上的煞气,这也就是她一直不喜欢靠近他的原因。 这会儿见他的周围的阴煞猛然暴增,她忍不住发起了抖。 赵通阳曾告诉过她“煞”的由来,比如古时候的凶刀,因为沾染了无数死者临死前的怨念,才导致其本身散发出一层既可伤人又能伤魂的阴煞。 而人也是一样的,许多刽子手因为工作性质,身上也会沾染上一层淡淡的煞气,但像他那么浓重、骇人的煞,必须是双手沾满鲜血,不,该说整个人都被怨念侵蚀过的才会有…… 赵灵脸色发白,这个男人活着还好,假如死了,也必定会成为为祸一方的凶煞! —— 太阳渐渐下山,天色也越发暗沉,直到路灯亮起,远远的乔莞终于等到了那道高大的身影。 他阔步朝她走来,目光很沉,面上没什么表情。 乔莞不太高兴的盯着他:“说好的十分钟,我都能了好几个十分钟了!” 傅天琅不作声,垂眸看她,眸色越发的深沉。 “唉,算了。”鉴于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乔莞决定不跟他生气,笑眯眯的朝他勾了勾手指,“你弯一下腰。” 他停顿片刻,微微俯下身。 乔莞又说:“闭眼。” 他微愣,目光依旧紧紧的凝着她,没有照做。 乔莞见他不肯配合,随即不太高兴的咕哝一句:“好吧,看在你今天生日的份上。” 她踮起脚,对准他的唇亲了一口,这才拿出藏在身后的购物袋,笑眯眯的将眼睛弯成了月牙儿:“琅哥,生日快乐!” 傅天琅顿了下,一张平静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喜色。 打开,购物袋里躺着的是一件手打的毛衣背心,柔软的质地和细心的做工,让他只稍一看就猜到了是出自谁的手笔。 乔莞仰着脸瞧他,内心忐忑。 为了赶在他生日之前织好,她可是熬了好几个晚上……难道他不喜欢吗? 傅天琅垂下眼,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只是淡淡的收下,淡淡的对她说了声“谢谢”。 都市的夜晚灯火霓虹,马路上熙来攘去的人群交织移动。 傅天琅将她带到了位于城市最繁华地段的一家老餐馆。 乔莞跟着他走进店里,店面不大,装修得却很别致,而且因为面积太小,客人又多,他们来的时候恰好只剩下最后一张圆桌。 吃饭的时候乔莞想找点话跟他聊聊,却发现对方由始至终冷着一张脸,她说一句他就回一句,渐渐的她就再也找不到话题,只能低头专心吃东西。 餐馆里的菜,味道不错,乔莞抓着勺子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食物,吃得腮帮子鼓鼓的抬头,又迎上他颇具深意的眼神…… 她噎了下,不敢再瞧他,低头拿起杯子才发现这里的餐具非常精致,上面的花色栩栩如生…… 一顿饭吃下来,两人之间似乎萦绕着一股快要让人窒息的沉闷。 乔莞有些透过不气,回到车上的时候也没开口,只是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难道傅天琅他今天心情不好? 车子重新发动,乔莞又瞥了眼男人的侧脸,指腹轻轻的在安全带上摩挲。 月光静静洒落,吃完饭后他并没有马上带她回家,而是去了附近的一个临海公园。 两人慢悠悠的在海滩上散步,一前一后,看似悠闲,其实…… 气氛有点闷。 乔莞垂着脑袋,时不时的偷瞧他,后来被捉了几次,便不敢造次。 空气中透着点海水的咸味,空旷的四周充斥着海浪拍打在礁石上的声音。 她低着头,踩着他长长的影子又走了一小段路,回过头说:“我们回家吧。” 她心里认为傅天琅一定是受了雇主的气,但是不好在今天扫她的兴,所以才一直忍着脾气陪她走到现在。 心疼的轻拽他的胳膊,她劝他:“今晚早点休息。” 傅天琅徐徐垂眸,仍旧不发一语。 “回去?”她小声的征询他的意见,可见他目光怪异,什么也不说光是盯着她看,她索性松了手,一转身做了决定。 她迈开步子,往停车场的方向走。 海风轻柔,海面平静,她沿着海边走,有几根调皮的发丝随风飘起,在清亮的月辉下显得十分可爱…… 他无声无息的跟在她身后,同样的人,不同的场景,就像当年的那条血黄色的忘川河,一个身着白色长袍,书生打扮的女孩也是如此慢悠悠的带他从河边走过。 她拽着他的铁锁,一身宽袍被阴风吹得狂舞,她却不在意,摇头晃脑的劝他。 ——遗忘并不是坏事,不管你恨过多少人,爱过多少人,一旦人死就什么都淡了,唉……我在这当差三十年,见过太多,与其带着记忆轮回,为什么不重新开始? 他身形微震,没有说话,遗忘很容易,但假如连他都忘了,那么曾经在他生命里出现过的那个女孩,会对他笑,会对他好,让他想要倾尽所有的女孩,又有谁来记得? 他不舍得,所以不能忘,但他没想到,她如此淡漠无情,转眼就将他抛诸脑后。 他问她。 ——你也忘了?忘了前世? 前方的女孩沉默良久。 ——人间七情六欲,爱恨不过在转念间,过了奈何桥,都会淡,都会忘。 他没想到原来死人也会心痛,至少现在他觉得很痛,在这一生里,他对她来说,其实与旁人无异,都是她一转身就能抛弃的过去。 女孩似乎敏感的感受到他的情绪,停下步子,咕哝道。 ——生死有命,你那么凶作甚……走吧走吧,我送你投胎。 投胎?他不想投胎。 ——人一旦入了轮回,生前的模样是否会改变?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轮回以后模样自然会改变,只有魂魄不变。 他定定的注视她,脚下流淌的是轮回的泉水。 ——那就够了。 他留意到她微讶的神色,那一刻,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带她走,然后在另一个世界里找到她…… 而现在,他找到了。 —— 乔莞原本低着头,笔直的往前走,谁知肩头蓦的一紧,还没回过神已经被人扯进了怀里。 宽厚的掌心探上她的后脑,乔莞还在慢半拍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他已经抬起她的小下巴,狠狠的压了过来。 “唔……唔……”她惊得眼眸大睁,被他突然变得粗鲁的动作吓着,本能的挣扎,却发现一只大手早已牢牢的固定在她后脑,而她那副小身板根本撼动不了眼前的大山,只能在他的迫使下张嘴,承受着对方近乎原始的渴望与掠夺。 ------题外话------ 恩,穿帮了。 么么,谢谢妹纸们的票票花花哟,还有在给评价票的时候,记得给个五星哟,不是五星的话豆腐会被扣分的哟~ 5鲜花似花還似非花 1评价票139XXXXX765 5月票139XXXXX765 1月票rainbowchang11 5鲜花嘘喂听 1鲜花182xxxxx785 1月票189XXXXX973 1评价票幻梦之心 2月票娃娃525 102 琅哥,我想跟你好 不知过去了多久,乔莞觉得自己的舌头有些疼了,她脑子发胀,其实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怎么走着走着就被逮着了? 而且他那吃人的吻法,用力的程度颇有把她的小舌头嚼烂了吞下肚的意思…… 朦胧夜色下,两人气息交融,而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乔莞都没反应过来,等她的脑子慢慢恢复清醒,明白过来的时候,腰部多了条铁壁,后脑更固着一只大掌,她根本没法动弹。 这个漫长而热烈的吻将她胸腔内的空气掠夺一空,她的脑子因为缺氧,又开始不清醒了。 乔莞瞪大眼,开始咕咕哝哝的抗议,两条两条细细的胳膊在他胸膛上推搡,良久以后这场火辣辣的狂风骤雨才趋渐平息。 她软趴趴的倒在他怀里,听着两人交织的心跳,耳畔则是男人浓重又压抑的呼吸。 “你怎么了?”她仰起脸,朦胧的月色洒在他身上,让她看清了他近在咫尺的俊颜,其实傅天琅长得并不像时下流行美男的精致秀气,他的轮廓更偏向西方的深邃,而且因为五官偏冷,棱角线条凌厉的关系,不笑的时候甚至有些严肃和吓人。 但是真正笑起来的时候,乔莞却打心眼里觉得好看,平时冷寒的眸子温温和和的瞧着她,犹如暖风拂过心间,眉宇动人。?傅天琅轻轻松开她,却没有马上抽离,而是唇畔擦着唇畔,又磨蹭了一阵。 “琅哥……”深秋的海风轻抚,带来一丝凉意,吹得乔莞哆嗦了下,不自觉的缩了缩肩膀。 对方居高临下,神色古怪,一言不发。 乔莞心头徒的发慌,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愣是没敢动弹。 “没事。”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他松开她转而牵她的手,“回去了。” 肩头蓦的一暖,乔莞侧过身,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脱去了身上的外套盖在她身上。 熟悉的气息扑鼻,她愣了下,试图从他眼中找出令他今晚反常的答案,可直到两人上车,也没瞧出一丝丝蛛丝马迹。 接下来的日子四平八稳的过去,没多久乔莞考试了。 她知道自己不聪明,所以在学业上要比其他人更努力,加上有李君宝给她画的重点,从考场出来的时候乔莞感觉很好,她觉得自己考得不错,哪怕上不去年级前十,也能稳坐在中上的位置。 而在成绩没出来之前,乔莞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然后她放假了…… 与此同时,在临近过年的前两周里,楚家举行了一场隆重的生日宴。 在一月份将要结束的时候,是楚芯梦十八岁的生日,当初在她出生的时候恰好迎来漫天飞雪,楚夫人看着窗外美得如梦的景象,故取名为芯梦。 说起来,楚金鹏就剩那么一个女儿,好不容易养大成年,自然要给她办一场风风光光,毕生难忘的晚宴。 依楚家在榕江市的江湖地位,当晚来的必定全是省内上层社会的各界名流、随便抓一个,家世都不菲,而这些名流之所以云集,不仅仅是给楚金鹏捧场那么简单,最重要的是——虽然这明着是一场生日宴,实则与相亲宴无甚区别。 谁不知道九叔一把年纪,只剩那么个宝贝女儿?若是今晚有哪个青年才俊有幸得楚小姐青睐,那真是事业美人双丰收啊! 晶莹剔透的水晶吊灯挂在天花板上,照亮了墙壁上一幅幅精美的壁画。 音乐声悠扬的充斥在每个角落。 在这个雪花纷飞的晚上,女士们身着晚礼服,披着貂皮披肩,与西装笔挺的男士或跳舞,或交谈…… 贵妇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掩嘴微笑,愉快的交谈声此起彼伏,状似轻松实则火药味甚浓的氛围因为一道恬静美丽的身影而止。 静静地,一个如月光般纯净的少女缓缓从楼上下来,她面带微笑,动作轻盈,轻得让人看不到裙子下有何波动。 白色的小礼服像羽毛一般轻飘飘的披在她身上,大方简洁的设计和裙摆上用银丝刺绣的枝形暗纹透露出这件礼服的做工之精细,必定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名家之作。 一瞬间,大厅内鸦雀无声。 女士们的注意力被她那条价值不菲的晚礼服吸引,而男士,更多的是因为主人的美丽。 那就是楚芯梦,一个从头到脚都完美得不可方物的女人。 有这么一个天仙似的女儿,楚金鹏心头颇为安慰,虽然他老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但至少还有一个贴心的女儿。 他牵起她,拿着话筒上台,发表了一番纯发自肺腑的演讲,说着说话眼角就出了水光。 音乐依旧悠扬,楚芯梦端着酒杯与父亲一起给长辈敬了酒,直到楚金鹏进化妆间接了一个电话,她这才落单。 “既然楚小姐今夜穿了舞鞋,不跳舞的话岂不辜负今夜美好的月色?”一名西装笔挺的青年上前搭讪,楚芯梦愣了下,与莉莉丝耳语两句才知道他是何家的长子何相权。 何家,也就是他们楚家的死对头。 楚芯梦眉目微蹩,照理说,既然两家交恶,父亲不会在邀请函上写上他的名字才对…… 裙裾如水波轻摇,楚芯梦咬咬唇,想要拒绝,可对方已经先一步捉住了她的手。 “楚小姐,今晚做我的舞伴可好。” 楚芯梦不太高兴的看了眼被握住的手,想拒绝,却又找不到更委婉的说辞,只能求助于后方。 就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傅天琅一身黑色西装的站在人群当中,神情冷肃,气息凌厉,冷眼旁观着这一幕,却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对,他由始至终只是她的保镖,在她没开口之前,他只会负责他的本职工作,她私底下和谁跳舞,和谁交朋友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楚芯梦心里微凉,虽然一直知道他的行事作风,盈盈的眸色仍是一黯。 “小姐,老爷喊你去一趟。”冯海德适时的替她解了围,随后一脸敌意的瞪着对方。 何相权耸耸肩,一双桃花眼微微弯起:“今日不能与楚小姐共舞一曲,真乃一大憾事,不过也罢,楚小姐,这是我代替家父送上的礼物,小小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小姐赏脸收下。” 他说着,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递给楚芯梦,而且一脸的诚意,楚芯梦即便再不喜欢他,出于礼貌也不好拒绝。 随即她朝莉莉丝示意,收下后便施以回礼,默默转身离开。 看着佳人远去的窈窕身影,何相权的眸子里晃过一抹诡异的笑意。 他在水晶灯下喃喃自语:“楚小姐,你一定会非常喜欢这份大礼……” 直到晚上十点,楚芯梦这场成人礼的生日宴才算是真正散场。 她回房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看到佣人在替她摆放今日收到的礼物,而就在一堆礼盒中,何相权送来的那份尤为醒目。 她靠在床边亲手将礼物盒拆开,才发现何相权送的原来是一幅画。 银质的相框上刻有柳条似的花纹,朴素的外观与不成熟的绘画技巧,很显然这幅东西并不是什么名家的作品。 而且上头画的东西着实诡异,是一个半人半蛇,上身是人,下半身则是一条青黑蛇尾的女子,正赤身裸体的倚靠床边,一副懒洋洋的笑容看着他们。 莉莉丝皱起眉:“小姐,要不要我替你扔了?” 楚芯梦对着那幅画发了一会儿呆,竟被画中女子的美丽震慑了心魂,一时看痴了眼,摇头道:“不必,你替我挂起来吧。” 莉莉丝虽然狐疑,却还是遵从楚芯梦的指令,将那幅画挂上墙头,正对着中央的软床,也就是楚芯梦现在的位置。 她挂好以后下来,中觉得那幅画越看越不舒服,而且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刚才那画中的女子好像对她微微的笑了一下? —— 寒假之后,乔莞不用上学,成日在家里闷着,于是她闷坏了,但是除了每天干干家务,给乔妈看店,她连个能约出去玩的女性朋友都没有。 乔莞撑着脑袋玩阿琪的尾巴,挨了几个爪子后终于学乖的收手。 实在没事做了就去研究食谱,趁着中午给傅天琅送饭的那点时间到处走走,晒晒太阳。 这日清晨,乔莞一起来就进厨房兵兵砰砰的鼓捣,她最近在学习做西餐,打算给家人试试手艺。 日出雾露余,青松如膏沐。 正当乔莞把小鸡蛋煎得“嗞嗞”声的时候,一道身影安静的出现在门口。 他倚门而立,漆黑的目光在女孩身上逡巡。 因为赶着做早餐,乔莞没来得及像平时一样扎出两根麻花辫子,一头又黑又密的长发如今只是高高竖起,随意扎在脑后,露出的一条后脖颈雪白剔透,白得仿佛能看到皮肤下的血管。 袅袅白烟上涌,熏得她的耳廓微微泛红,几缕没扎好的秀发在颊面轻拂,淡淡的粉色在清辉下显得格外柔顺美好。 傅天琅眸色渐深,这样的软软小小的乔莞…… 真像一个新婚燕尔,等待丈夫归来的小妻子。 他心头受到鼓动,情不自禁的朝她走去,冷不防的将人揽入怀。 “琅哥?”乔莞起初被吓了一跳,很快回过神,赶紧将火熄灭,而后抱怨,“你怎么走路没声,怪吓人的。” 他勾勾唇,低头靠上她的肩膀,深深的嗅了一口,可他似乎并不满足于此,侧过脸开始亲吻她的脖子。 他吻得极重,却又透出点小心翼翼,像是对待什么珍品,或是终于失而复得的宝贝…… 见对方来势汹汹,她心里紧张,突然有点担心他会咬断她的脖子。 乔莞缩起肩膀,心跳加速的同时连背脊都开始犯哆嗦。 “饿了就吃早餐。”她嘀咕。 不许吃我的脖子…… 他低低的笑,虽然没再吻她,但两条胳膊仍旧由后方环着她的腰,坚硬的胸膛则紧贴她的背脊…… “等你毕业之后,我们就搬出去?”他低头看她,目色幽深。 乔莞一愣,在他怀里转了个身,仰着脸瞧他:“同居?” 他点头,神色认真。 乔莞瞪大眼,不客气的拒绝:“你想得美。” 傅天琅僵了下,面上露出少见的怔忡。 乔莞盯着他不放,突然噗嗤一声,笑眯眯的说:“你又没娶我,我才不跟你同居,而且阿爸会揍你的。” “他不会。”傅天琅认真的思索一阵,又加了句,“虽然你还没到法定结婚的年龄,但我们可以先摆酒席……” 这回轮到乔莞发愣了,她伸手捏上他的脸,顺便蹭他一脸油:“你认真的啊?” 他抿着唇,似乎不太高兴,他一直很认真。 乔莞学他摆出一张严肃的脸,可忍不住“咯咯”的笑,眼盯着他上下滚动的喉结,踮起脚亲了亲他的下巴:“好,我们住在一起。” 傅天琅神色微变,给出的反应就是低头,狠狠的碾压上她的唇…… 身后的煎蛋一早就凉了,两人却无暇顾及。 簌簌的冷风从窗户外往里涌,乔莞更不觉得冷,只是当她想起十八岁那场劫的时候,忍不住将他环得更紧。 说好不动真感情,到了时间了无牵挂的走的,可现在她舍不得了,乔莞老实了十几年,头一次想要与命运抗衡,为了他,也为了自己。 她就像一只小动物似的,软软绵绵的在他怀里磨蹭,耳鼻厮磨一阵,闷闷的开口:“琅哥,我想跟你好……” 好一辈子。 他身形一阵,沉默了好半晌低头看她,眸色很深。 —— 日头渐渐高升,楚家的女佣手持托盘,轻轻敲了敲楚芯梦的房门。 没多久,里头传出回应:“进来吧。” “小姐。” 女佣进门,第一眼看到楚芯梦的时候,微愣。 楚芯梦穿着一身性感的丝质睡裙,长发披肩,慵慵懒懒的侧卧床边,轻吐红舌:“我饿了。” 女佣放下银质托盘:“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托盘里放着面包,牛奶,楚芯梦原本是个素食主义者,吃的东西也不讲究。 “这些东西,能吃吗?”她语中透出一丝不悦。 佣人心头大惊,她服侍楚小姐五年,小姐无论与谁说话都是一副客气柔和的样,就算她犯错也从不责怪她,可这会儿怎么会因为一份不合胃口的早晨而生气? 佣人不敢怠慢:“小姐想吃什么,我这就下去让厨房准备。” 楚芯梦舔舔唇,由骨子里透出一种妩媚:“肝脏。” 佣人脸色一白,但还是退了下去,十分钟后,她送上一份精心烹制的鹅肝。 这时楚芯梦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微眯着眼倚靠床畔。 她眸色幽深的瞥了眼女佣胸膛的位置,捏起小叉子姿态格外优雅雍容的叉了一小块鹅肝送入嘴中。 美人细嚼一阵,突然变了脸色,“呸”的一声突出,怒道:“拿走,这也是能吃的东西?” “哐”的一声巨响,摆在餐桌上的红酒餐具纷纷摔上墙壁。 佣人害怕得瑟瑟发抖,僵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楚芯梦睁开双眼,纤纤玉指往门外一指:“去,我要吃生的。” 佣人瞪大眼,看着楚芯梦那张白的渗人的脸,不敢拒绝,但是去了厨房也没敢告诉大厨那几快生鹅肝的用途,便匆匆的去了小姐的房间。 小姐起初不太感兴趣,饥饿令她怏怏的没什么动力,这回连刀叉都不用,直接抓起那块生鹅肝塞入口中,咀嚼一阵,虽然无滋无味,但也比刚才的好了些。 佣人也是个二十多岁的女人,眼睁睁的看着平日优雅大方的小姐吃生食,吓得连呼吸都不敢了。 可小姐似乎还没吃饱,吐吐舌头,阴森森的目光又盯上了她。 “你来。”她向她招手。 佣人虽然心里害怕,可还是走了过去,可人没走近,对对方却突然伸出一臂,稳稳的抓住她的胳膊。 佣人不敢挣扎,就这么看着小姐的指甲蓦然伸长,如钩一般划破她的胸膛,掏出她的心脏…… 楚芯梦瞥了眼瞬间倒地的人,抓着那颗刚摘取下的心肝,一口塞到嘴中,嚼也不嚼的便吞了下去,吃完后露出一脸享受的微笑,活生生,血淋淋,新鲜而美味…… 103 有她的地方就是家 不到一周的时间,楚家接连失踪了两个佣人,而且之前都与楚芯梦有过接触,这不得不引起了楚金鹏的重视。 平白无故的失踪,不是跑了就是遇害了,跑了的可能性不高,所以最大的一个可能就是——他们已经遭遇不测。 可问题又来了,既然人死,总得留个尸体,可现在连尸体都没找到……难道杀手已经混进了他家里? 这么一想,楚金鹏急了,派出二十几个下属天天在家里守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但凡有什么可疑人物,秉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宗旨,不是一枪崩了就是关地下室严刑逼供。 久而久之,别说外头的苍蝇飞不进来,里头的蚂蚁也爬不出去,连乔莞想给傅天琅送饭,也被守在门口的打手给赶了回来。 她提着小食盒从别墅外经过,抬头看了眼那幢宽敞大气的房子,目光幽幽的定格于屋顶上那层淡淡的阴云。 闹鬼? 乔莞稍稍皱眉,又觉得不像,而且距离太远她不能确定…… 远远望着那幢别墅许久,乔莞一转身,在没下雨之前上了附近的一辆公车。 反正闹不闹鬼都不关她的事,她也不担心傅天琅,阿琪说他身上有股阴煞,虽然不知道打哪来,但一般邪祟还是没办法靠近他…… “轰隆”一声巨响,阴沉沉的天空像是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疯狂的往下倒水。 而对比窗外阴冷的天气,屋内的温度就温暖适宜得多。 宽敞的大厅内。 冯海慵懒的靠在沙发上,沉默的对着淅淅沥沥的雨帘擦拭手枪。 距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个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孤冷的身影,端正的站姿,犹如军队里接受过严格训练的军人,不管周围环境如何,是轻松还是危险,都时刻警惕着四周。 装X。 冯海德撇撇嘴,继续擦拭手枪,时不时听到隔壁挂钟敲出的“咚咚”的声,在这样安静得犹如坟墓的环境里,那声音着实诡异。 —— 二楼。 厚重的窗帘隔开外界的阳光,将偌大的房间遮蔽得严严实实,偶尔有一丝余光透过缝隙照在墙壁上那幅蛇女画卷上,过分突兀的氛围令少女原本素净雅致的闺房衬得越发的阴气森森。 房内没有开灯,仅有一盏微弱的台灯作为照明,昏黄的灯光映上女子的雪肌玉肤,她正对着雕花的化妆镜描眉。 楚芯梦淡淡的笑,仅仅只是咧了咧嘴,那美貌贵气便迎面而来,她甚至不需要化妆,不需要穿多华丽的衣服,光是顶着这张素颜在街上行走,也能成功吸引到所有男人的注意。 涂成宝石蓝的指尖轻轻的触上唇畔,她似乎很满意这副身体,对着镜面又笑了下,原本优雅的笑容这会儿却透出一股子风尘女子才会有的媚态。 沐浴更衣完毕,她路过那副蛇女画像,里头的半蛇女人倚躺于柔软的卧床,姿势不变,只是神态已经不复往昔的慵懒恣意,反倒更像是在忧伤,哭泣。 客厅落地钟“咚咚”的敲响,混着楼上细碎的脚步…… 冯海德几乎是立刻的就收起枪械,毕恭毕敬的起身,英俊的面上是毫不遮掩的爱慕。 楚芯梦顺着扶梯施施然的下楼,面色平静的瞥了眼众人,语笑盈盈的道:“我要出门。” 冯海德目光盯在她脸上:“小姐,外面正在下雨,也许……” 可以等雨停了再去。 楚芯梦嘴微微张开,出口的话语透着点毋庸置疑的威严:“我要出门。” 冯海德愣了下,很快找回声音:“是,我这就去安排。” 十分钟后,一行人走出别墅,冯海德打着一把黑伞,淅淅沥沥的小雨顺着伞骨往下滑,为了不让心爱的小姐被雨水浇湿,他大半个背脊已经湿透。 “砰”的一声车门甩上,三辆轿车一辆接一辆的驶远。 楚芯梦唇角含笑的看着被雨水洗刷过的世界,假如仔细瞧可以发现她脸上的妆容很重,似乎正刻意的要掩去自己憔悴的气色。 后视镜映出女子苍白似鬼的容颜,她睁着一双凤眸,眼角轻轻上挑,偶尔伸出舌尖…… 楚小姐今日外出的目的是购物,于是轿车直截了当的停在了一栋商城的正门。 车门一开,她与往昔一般只留下三名贴身保镖尾随。 眼看着小姐进了某家品牌店,冯海德紧随其后,莉莉丝自然是跟着的,剩下傅天琅留在店铺正门,时刻戒备四周。 虽然冯海德一直看傅天琅不顺眼,但从本职工作上说,他做得确实无可挑剔,哪怕全世界最顶级的保镖团队过来,也不一定有他那么谨慎专业。 楚芯梦唇角含笑的与莉莉丝挑选了一阵,转身进了试衣间。 冯海德则在外耐心等待,时不时瞥一眼周围来了又去的陌生人。 他皱起眉,若不是小姐心善,不愿打扰到旁人,他们楚家完全有能力将整座商场包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十分钟后,莉莉丝上前敲门,却久不见人应声。 冯海德顿时蹩起了眉心,上去礼貌的喊道:“小姐,小姐?” 里面依旧没有回应。 冯海德脸色一僵,顿时给莉莉丝使了个眼神,后者直接将门锁破坏,推门而入。 空荡荡的试衣间里,哪还有楚芯梦的身影? 冯海德心跳登时漏了半拍,惊慌的大喊:“小姐?!” 好好一个大活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再往门口看去,一直站在门口的傅天琅也不见了踪影。 冯海德骂了句娘,掏出对讲机吩咐属下包围整座商场。 —— 三分钟后,楚芯梦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服,姿态悠闲的行走在安全通道口。 转角处的玻璃映出她过分苍白的脸,她稍稍驻足,指尖轻轻爬上颊面,随便搓搓就能弄出一手的粉,然后就是少了妆容后那块暗黄的皮肤。 因为楚金鹏的重视,她身边跟了太多眼线,以至于她好几天没能“正常”进食,失去食物的补给,不仅令她的气色变差,精神、脾气、还有控制力都在下滑。 为免失控,在大庭广众下猎杀人类,她必须趁现在补足“营养”。 楚芯梦收回目光,斜着一双秋水眼,盈盈的对上手腕新出的划痕。 这副皮囊还算不错,可惜稍显娇弱了些,不过她喜欢美人,美丽的女人不仅自己看起来赏心悦目,换在觅食的时候也是方便得很。 楚芯梦这么想着,又习惯性的伸出了舌头,红舌一收一放,美目盈盈,贪婪得犹如一条饥饿的大蟒蛇。 随后她姿态妖娆的行走,下了楼,出了这栋大厦就是一条后巷,再往前会遇到一条已经发臭的江水,而在江口附近,她知道那里聚集了不少乞丐。 舔舔唇,如果可以,她不喜欢乞丐身上的臭味,但如今还不能打草惊蛇,在阴胎没养出来之前,她需要好好利用这副身体,所以只能将就着吃点,毕竟那是一群臭乞丐,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紧抓着不放。 “楚小姐。”一道低哑的嗓音在暗处响起。 楚芯梦一愣,背脊蓦然一凉,目光快速的往哪个阴暗的角落里掠去。 男人一身黑衣,站姿端正的立在阴影当中,走廊里柔和的灯光映上他的侧脸,非但没有柔化对方的五官,冰冷的神色反倒显得更凌厉。 他不知什么时候跟上来,也不知跟了她多久,就这么安静的站在那里,浑身散发的是一种阴冷骇人的煞气! 她很快敛下惊慌的神色,目光同样凌厉的射向他。垂在身侧的五指张了又握,假如立在面前的是其他人,她会毫不犹豫的挖出对方的心脏吞吃入腹,可这个男人不行…… 他那股子天生的阴煞令她望而怯步,她本能的知道假如自己碰到他,哪怕只是轻轻的碰触,她的元神必定会被灼伤,而若是她吃了他,那么她很可能会死…… 这个男人留不得。 这是楚芯梦被人带走时的想法。 雨声淅沥的下午,车子重新驶离了这片区域。 冯海德脸色很不好,瞥了眼一旁的大小姐,责备的话出了嗓子眼又被他咽了回去。 公路上,车子行驶得格外平稳。 楚芯梦微眯起眼,目光在驾驶人的背影上逡巡。 傅天琅握着方向盘,背对着她,虽然气息冰冷,看似危险,其实也不过是个十九岁的少年。 可他年纪轻轻,哪来的本事能够悄无声息的跟上她? 这令楚芯梦百思不得其解,哪怕她如今穿的皮囊如何娇弱,凭她本身的能力,移动的速度也能快得骗过人的肉眼。 刚才她就是这么离开的名牌店,而且在门口与他擦身而过的刹那,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很显然是没有发现她的踪影…… 楚芯梦收回目光,闭上眼轻轻一嗅,饥饿的滋味快令她发疯,如今光是坐在那个叫冯海德的男人身旁,她灵敏的鼻子就已经能嗅到他肝脏甜美的味道…… 必须在失控之前把那个少年赶走,她不希望在阴胎没养成之前打草惊蛇…… 于是在这天下午,楚芯梦回房休息了半小时以后,她的贴身女佣怯生生的来到傅天琅身前。 “乔琅,小姐请你过去一趟,说有事要与你商量。” 在一旁抽烟的冯海德一听,登时跳起:“什么事?!” 佣人摇头:“不知道。” 话落她仰着脸看眼前的少年。 雨势渐渐平息,阳光透过层层云层洒在他身上,虽然严肃了点,不笑起来的时候冷了点,但不得不提的是,那真是个非常有魅力的男子,年纪轻轻已经颇具气势,再过几年,那种不怒自威的魄力必定更甚。 他静静的垂眸,神色淡漠的点了点头。 随着大门开了又被人阖上,门外的冯海德气得脸色瞬间铁青了下来。 刚进屋,扑鼻的就是少女特有的芬芳。 层层叠叠的窗帘遮去了窗外的阳光,昏暗的环境里飘荡着一丝诡异的花香。 那是某种能让人产生幻觉的香料。 傅天琅熏着香气的来源望去,那里正放着一个小巧的香薰炉。 “琅哥……”楚芯梦拉着薄被轻轻遮住胸前的光景,只若隐若现的露出两个圆润的肩头。 傅天琅皱起眉,毫不避讳的直视她那身快要柔到骨子里的媚态。 “有事?”他出口的语调几乎冷到了骨子里。 楚芯梦不由得愣了愣,该说他不解风情,还是为人太过冷清?虽然此时他看着她,可那双冷飕飕的黑眸里却没有她,仿佛她只是空气,又或者她打从一开始就没入过他的眼。 “我手疼,你过来帮我看看好不好?”她语调轻柔,盈盈的目光极具魅惑,哪怕身上穿的不是这副国色天香的皮囊,依她多年对付男人的经验,光是那种娇得令人骨头酥软的声音就没有男人能够拒绝。 傅天琅眯起眼,转身要走。 楚芯梦大感意外,不悦的道:“站住!你要去哪?” 他头也不回:“找医生。” 楚芯梦脸上乌云密布:“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见对方不作声,她软下语气:“难道你看不出来我喜欢你吗?” 屋内突然死寂一片。 良久后,他面无表情的说:“你让我过来,就为了说这个?” 楚芯梦心里咯噔一声,看他迈开步子,就要离开的模样,脸色蓦然一沉。 她问:“我不美吗?我家室不好吗?娶了我可是能继承整个盛德集团……” 傅天琅背影冰冷,默默动作,似乎并没有动心。 而当他握到门把手的时候,楚芯梦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愤怒,“哐”的一声挥落香炉…… 一直在屋外待命的冯海德很快冲入室内,看着半裸着肩头不停啜泣的小姐,掏出手枪想也不想的便对着傅天琅的脑门开了一枪。 “砰”的一声子弹穿透窗玻璃,震飞远处枝头的鸟儿。 楚金鹏恰好归家,听着那一声突兀的枪响,片刻不敢停留的冲向女儿的睡房,可刚进门就看到正在打斗的两个男人…… “住手,发生了什么事?”楚金鹏一挥手,让人拦下二人。 傅天琅不作声,一语不发的站在窗沿,神色冷淡,衣着完整,毫发无伤。 冯海德则被人稳稳的制伏,激动得面色通红。 “爸爸!他……他刚才想对我……你杀了他,快杀了他!”楚芯梦小声啜泣,出口的话里带着浓浓的鼻音。 “有这回事?” 楚金鹏愣了下,目光掠向一旁的傅天琅,可这男人除了一张冷冰冰的脸,根本没别的表情。 “阿琅,你说!”楚金鹏蹩起眉头,事关自己的宝贝女儿,假如他真的有做过,就算他再赏识他的能力,也绝不会轻饶了他! 傅天琅眯起眼,目光顿时变得锐利无比:“没有。” 简明扼要的两个字,表明了他的立场,再多的话他不会说,这人就是这副死脾气。 冯海德气炸了,掏枪又要给他来一下,被楚金鹏喝止。 最后留下几名佣人,楚金鹏单独把他叫到书房。 书房里开着暖气,偌大的空间里安静得只能听到空调出口处的风声。 楚金鹏神色凝重,瞥了眼那名沉默的少年,问:“你有没有做过?” 傅天琅稍稍抬眸,凌厉的气息在眉宇间凝聚:“没有。” 楚金鹏松了口气,几乎是在目光与他触上的一瞬间,便明白过来。 他活了大半辈子,虽说没什么过人之处,但看人的眼光还是不错。 他手下的乔琅不屑说谎,他若是真的喜欢芯梦,大可向他提及,更何况他看得出自己的女儿喜欢他,可惜一个落花有意,一个流水无情…… 楚金鹏叹了口气,只当是楚芯梦难得闹脾气,摇着头对傅天琅道:“这段时间你暂时不用过来了。” 见他没有反应,楚金鹏又叹:“阿琅,九叔当然相信你的为人,但芯梦是我的女儿,既然她不想看到你,这段时间你就当放假吧。” —— 夕阳的霞彩照进屋子,乔莞百无聊赖的趴在阳台上等人,等到暮色渐渐沉了,那道熟悉的身影这才沉稳的归来。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一条劲实修长的腿迈了出来,没多久门外传来金属相撞的声音,有人用钥匙打开了门。 他站在玄关换鞋,屋内冷清,这一家子还没回来。 换好鞋,他提着一盒糕点笔直的去了乔莞的房间,谁知一转身,眼角蓦然瞥到一道黑影。 傅天琅条件反射的抬起胳膊,挥手送出一记手刀,可刚到半空,又猛然刹住! 乔莞盯着距离自己不到一厘米的大手,她原本藏在厨房里想吓他一下,谁知爪子还没触上人家的背脊,就差点被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掌劈断脖子。 乔莞一下子没喘上气,坐在地上,泪汪汪的瞅着他:“琅哥。” 傅天琅放下糕点盒,上前查看她的伤势。 乔莞其实一点事也没有,倒是在被他一阵乱摸的过程中,脸蛋又开始充血。 她不自在的低头,不看他的眼睛,而这一低头就就瞥到了他搁在一旁的糕点盒。 “给我的?” 他点点头,神色有点古怪。 乔莞打开蛋糕盒,心头大喜,但是还没下口,就发现了一丝不妥。 她仰着脸,敏锐的目光打量着他不自然的表情:“你生气了?出了什么事?” 她边说边抬起手,试图抚平对方的眉心。 傅天琅定定的注视她半晌,突然握住那只葱白的小手:“没事。” 明明就是有事。 她眨眨眼,心想傅天琅也许是在工作上受了气,可依他那闷葫芦的脾气,就算有气也是憋在心里。 乔莞抓抓头发,工作上的事她还真的帮不上他。 他揽着她的腰,软软的身躯瞬间填满他空虚的怀抱。 温暖的气息扑鼻,乔莞愣了下,伸手摸上他的脸,他刚从外头回来,脸是冰的,而她的手是热的,她轻轻捂上他的双颊,蹭了蹭,似乎这样就能将自己的体温渡给他。 眼瞅着她傻气的动作,他的目光又深了些,他曾独自度过了三十多年,在那段阴暗的岁月里,他从来不敢幻想有这么一天,她又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在他怀里,他触手可及,一伸手,一低头,就能完全得到的地方。 “莞莞。”他垂下连,冰冷的唇畔蹭上她温暖的脸,“过完年以后我们出去玩吧。” 若他还是孤身一人,一个区区的地头蛇又怎么可能困住他的脚步,以他的地位,更不会接受一个莫须有的污蔑,但他现在不是孤身,他有了家,有乔莞的地方就是他的家,所以为了她,他可以毫不犹豫的舍弃从前的一切,包括那些荣耀、尊严。 乔莞眼睛一亮,心里开心,但还是犹豫了一下:“不用工作?” 傅天琅眼也不太,语气平淡:“休假。” 乔莞高兴了,用力的抱着他:“真的?” 笑意似乎会感染,他点头:“真的。” “去哪玩?” “你决定。”他一副她说了算的模样。 乔莞为难了,她掰着手指头想了想,自己能出远门的机会不多,除了悟道的师兄住的小镇,就是上回的度假村…… “可是我不知道去哪,琅哥,还是你决定吧。” “好。”他轻轻蹭上她的脸。 “阿爸和阿妈他们呢?” “一起。”她的家人就是他的家人,没有分别。 “阿琪也一起?” 他想了许久,才知道她说的是那只黑猫,回忆起上次惊险的一幕,若不是那只猫,怀中的人也许回不来…… “一起。” 乔莞眉开眼笑,从他身上下来,蛋糕也不吃了,一溜烟的跑回放。 “跑什么?” “收拾行李!”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还早。” 不早不早,她有好多东西要收拾,整个人也还没从那股兴奋劲中回神。 终于不用再闷在家里研究食谱了,而且是全家人第一次旅行,别说她,乔家人也很开心,一年到头家里发生了那么多事,是时候出去玩玩。 于是在过完年以后,一家几口收拾收拾行李,出了一趟远门,可谁知一个月过去,等到乔家人回来,乔莞才知道在他们离开的这段日子里,榕江市发生了好几起命案。 而且遇害人有一个共同点,全是死前被人挖心掏肺,死相格外凄惨。 ------题外话------ 继续贴感谢榜,哈哈~ 1月票似花還似非花 1评价票137XXXXX28 1月票zhenghongyu 1鲜花qiuzi2401 1评价票奔放的老妮子 5月票奔放的老妮子 1月票墙里一枝花 2月票62XXXX067 1月票106XXXX79 1评价票106XXXX79 1评价票agooi 1评价票快跑海龟 5月票快跑海龟 104 那些东西,不重要 三月初的时候,整个城市仍旧被严寒笼罩,一整个月下来榕江市几乎见不到阳光,阴沉沉的天幕里,成日都是雨夹雪的天气…… 枝头被雪花覆盖,银装素裹,白茫茫的一片显得格外静谧。 一大早,傅天琅送她上学,经过某个路口,乔莞抬起头,瞥了眼漫天纷飞的飘雪,一片片一团团,如扯不断的棉絮般绵绵不绝的朝两人飘来。 乔莞怕冷的又贴进了他几分,别看傅天琅成天冷着一张脸,其实他的身体比她温暖很多,不像她,也许是体内有鬼气的关系,她的体温总是偏低。 握着她的手,傅天琅微微皱眉,索性塞入衣兜…… 当对方发烫的体温熨上掌心,乔莞舒服的喟叹,可没走两步,她仰着脸问:“今天开学。” 他放缓速度,配合着她的步子,点点头。 乔莞愣了下,扫了眼他那身灰扑扑的大衣:“你怎么不穿校服?” 他脚步沉稳:“我不上学。” 乔莞又愣了下:“为什么?” 傅天琅侧过身,粗粝的指腹轻轻的在她手背上磨蹭:“我已经不是楚芯梦的保镖了。” 乔莞睁大眼,随后又松了口气:“这样也好,这份工作太危险了,咱们不做也罢。” 傅天琅顿了下,突然说:“莞莞,如果我真的被楚家辞退,失去这份工作,我可能会供不起车、房,往后也许没办法让你上全国最好的大学,吃穿用度也无法保持现在的水准,我们的生活很可能会退回原来的样子……” 乔莞低低的“啊”了一声,思索起傅天琅的话,确实,如果这份工作丢了,他的车,还有她那高昂的学费,各种名牌用品,他将失去供给的能力…… 都说由奢入简难,这对一般的家庭来说不算小事吧…… 可乔莞低着头思来想去,最后拽了拽他的衣角问:“那些东西,很重要?” 见他说得煞有介事,她还当真了,低着头认真思考,可这些身外物对她来说,其实可有可无…… 傅天琅眸一垂,掩去眼底的光芒,摸上她的脸,眸色柔了许多:“不重要。” 乔莞咕哝一声:“不重要你还问……” 他不作声,五指微微收拢,也把她握得更紧。 只要有她在,什么都不重要,而且哪怕没有楚家,他仍旧会让她过上优渥的生活。 两人过了一条马路,直到来到一条巷子的时候,发现入口拥挤的人群。 乔莞瞥到周围的警戒线,凑过去一问才知道昨晚发生了命案,一个醉汉死在巷子的深处,尸体歪歪斜斜的倒在垃圾堆上,身上无外伤,但与前几起命案一样,都是被挖去了肝脏。 乔莞站的位置能远远的看到那条尸体,周围有人在勘察现场,她皱了皱眉,没能细瞧,就被傅天琅遮住双眼带走了。 再往后乔莞又经过了那条巷子几次,这时警戒线也撤了,现场被清理干净,连墙上的血迹也被清洁工抹去,相信再过不久,这里死过人的事就会被人遗忘。 乔莞站在巷子口不停的往里望,眉头皱了又皱,按理说那人是横死的,死后必定会成为怨魂,而且变成地缚灵的可能性极高…… 但是她左右张望一阵,是如何也感应不到周围的鬼气。 人死,魂却没了…… 乔莞拧着眉头,心中突然多了个想法,她还记得当初在镇上的王麻子,最后的死相也是挖心掏眼…… 难道是厉鬼作祟? 乔莞抓抓头发没有多想,一转身走了。 与此同时,这一连数起案件可谓轰动全城,虽然官方给出的说法是变态杀人犯,但从死者那诡异的死相来看,坊间众说纷纭。 老一辈的直截了当的说是闹鬼了,年轻一辈的则更相信新闻上的报道,不过不管是哪一个可能,都足够渗人。 毕竟直至今日,凶手还没抓到,人们甚至不知道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直到某一天晚上。 —— 万安写字楼位于城市最繁荣的地带,一楼一共装有四部电梯,电梯都超龄很久,如今只有两部能正常使用,可今天早上另一部也出了故障,门口贴有故障条…… 接近晚上九点,除了个别留下来加班的职员,安静的大厦内只剩下一位快要退休的保安。 走廊上光线很暗,保安握着手电筒在十八楼巡场,漫漫长夜寂静无声,整栋大厦里,除了碎了一地的月光,仅余下自己的脚步声。 “方小姐,回来拿东西呐?”远远的,保安瞥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个叫方小姐的女人看起来三十岁左右,抱着儿子对他笑了笑,因为肥胖的关系,原本就不大的眼睛这会儿显得更小。 “是啊,落了份文件。” 保安点点头,侧过身让出一个空间,女子感激的冲他一笑,抱着儿子进了电梯。 保安目送她的背影,隐约的,那电梯里似乎还有另一个人,但穿着连帽的运动服,垂着脑袋,他看不清楚她的脸,只猜测到那是一名身材消瘦的女子。 电梯门重新阖上,保安继续巡楼,过了约莫五分钟,他来到电梯口。 货梯停留在一楼,等他按下了开门见,这才缓缓上升。 趁着电梯没上来,保安瞥了眼自己的鞋带松了,于是把手电筒咬在嘴里,蹲下身想要把鞋带系上。 没多久,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因为晚上没人的关系,他也不着急,等着鞋带系好以后抬头,嘴里的手电筒应声而落,整张脸色也是“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阴风一下下的袭上背脊,令人不寒而栗。 随着电梯门的打开,昏黄的灯光映上他惊恐的脸。 一股血腥味扑鼻,刚才还与他打招呼的方小姐这会儿居然直挺挺的躺倒在地,胸前开了一道整整齐齐的口子,正有鲜血不断的往下冒,至于她怀中的婴儿,也与母亲一样断了气,但婴儿身上完整得连一个外伤也没有,死得格外诡异。 安叔当保安当了一辈子,眼看着快退休了,谁想这临门一脚的,却出了这种事,当即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由远及近的警笛声打破夜中的安宁,没多久,安静的万安大厦在警察来到现场以后变得灯火通明。 电梯门敞开着,血迹未清,狭窄的空间里,那对可怜的母子被人用白布遮起。 一行人脸色都不好,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接连发生几起命案,而且手法,死状都极为相似,很明显是同一个人作案,但至于是谁,他们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相信今晚的事件如果传出去,明天必定会登上各大报刊杂志的头版头条,假如案子再无进展,别说他们几个不好过,他们的上级,上级的上级都有可能面临撤职的危险。 方小姐原名方茴云,三十岁,前两年刚结的婚,去年请了产假,直至今日,她的儿子才五个月大。 尸体被转移到警方的验尸室,准备交由法医进一步解剖分析…… 嗅着那股浓烈的血腥味,一行人来到保安室,把当晚电梯里的监控录像调了出来。 安叔喝了口热水,哆哆嗦嗦的说,“我看不太清楚,但是方小姐进去的时候,里面还站了一个人,看身形应该是女人。” 警察调出监控,时间是在晚上八点,这时候还陆陆续续的有职员进出…… 工作人员一路快进,直到时间停在九点整的时候,一旁的警官叫到:“是这里!” 摄像头的像素不是太好,朦朦胧胧的画面让人看着不舒服。 正当帧数定格在九点零一分的那一刻,电梯外走进来一个身着黑色运动服,垂着脑袋,脸戴口罩的女人。 “是她!”安叔叫了起来。 女人进了电梯,安静的往角落那一站,既不按楼层,也没做出任何动作。 不知过去多久,直到楼上的人按下开门键,电梯自动往上升…… 电梯门再次开启,安叔紧张的咽了口唾沫,仿佛还能听到那一道催命的“叮”声。 方茴云抱着儿子的身影出现在镜头中,她摁下楼层没有说话,眼睛一直盯着上方不停跳跃的数字。 夜里安静,无人搭乘电梯,所以很快她们就直接到了一楼。 然而当电梯门打开,方茴云却直挺挺的站在那里,没有动静,反倒是原本在角落里站着的女人,一晃眼的功夫,消失了…… 屏幕前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原本站得好好的方茴云突然朝后方笔直的倒下,先是撞上电梯内的铁皮,随后缓缓下滑,胸前的鲜血渐渐染红了她的衣服,还有她抱在怀中的婴儿…… 电梯门又关上了,许久以后安叔在十八楼摁下了楼成按钮,电梯缓缓上升…… 这……难道真是厉鬼作祟?否则那女人怎么会凭空消失? 严警官的脸色很难看,他最先反应过来,说道:“倒回去,放慢了看。” 时间重新定格在死者进电梯的那一刻,几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屏幕,直到电梯下至一楼,门打开的刹那,黑衣女子有了动作。 哪怕录像被人放慢,她的动作依旧很快,指尖轻触上死者的前胸,随后不知抓了什么东西立即收回,尔后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走了出去…… 她是走出去的,但速度过快,所以才给了几人她凭空消失的错觉。 晚上十二点整,距离事发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众人交换眼神,不说话。 —— 距离乔莞开学已经过去了一周的时间,这一周里她像从前一样循规蹈矩的过活,可明明已经三月的天气,却一天比一天冷,时不时就是雨夹雪的飘,所以没过两天,乔莞很悲剧的感冒了。 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傅天琅微微弯腰与她打了个照面:“去医院。” 两人对视半秒,乔莞只觉得鼻头一痒,一时没忍住往他脸上打了个喷嚏,顿时喷了他一脸的口水。 她捂着嘴,鼻音很重:“对不起。” 傅天琅抹了把脸,仍旧是那句:“去医院。” 乔莞摇头:“不用,我早上吃过药了。” 他垂眸凝了她半晌,盯得她头皮都快发麻了,这才松手让她进了学校。 即便一个寒假没有见面,赵灵在迎面与她对上的时候还是不太乐意和她打招呼,乔莞也没看到她,低头在那搓鼻涕…… 赵灵愣了下,脑子里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地府的鬼差居然在搓鼻涕。 乔莞掏出纸巾用力擤鼻子,擤得鼻头都红了,抬眸的时候看到赵灵。 她冲她一笑,对方却是冷冷一哼,转身上了楼梯。 乔莞顿了下,揉揉脑袋没在意。 这时校门处传来一阵喧闹声,乔莞循声望去,楚家小姐在众人的簇拥下跃入她的眼帘。 她面上含笑,姿态优雅的与人说笑,仿佛一切都没变,只除了身后跟着的人从傅天琅变成了莉莉丝。 莉莉丝是一个身材高挑的英国籍女子,五官深邃立体,一头金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可这会儿她却愁眉不展,最近的大小姐的言行举止着实古怪,总是时不时的就把她甩开,在她焦急得四处寻找的时候又笑盈盈的出现。 给楚家小姐当保镖这份工作薪酬颇高,如非万不得已,她实在不想失去,而且小姐毕竟是毫发无伤的回来,所以在起初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的没有上报…… 冷风徐徐吹过,乔莞隔着好几步远的距离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楚芯梦瞧,原本红扑扑的小脸蛋“刷”的一下就白了。 而还没走上楼的赵灵同样看到这一幕,她不像乔莞,天生能通灵,但以多年的修为还是能灵敏的感知到楚芯梦与寻常人的区别。 于是她开了阴阳眼,远远望去,竟发现她面上笼罩有一层黑气,她心头大骇,脸色也是煞白,那气息……哪是活人的阳气,分明就是鬼气啊! 之后几天,乔莞发现赵灵翘课了,没事总往外跑,至于去哪? 赵灵盯上了楚芯梦,时常在暗处观察她。 前段日子她和父亲看电视的时候,对近期的几起案件也略有耳闻,当时赵通阳只是扫了眼那个新闻,掐指一算就知道是鬼魅作祟。 赵灵戳了戳盒饭,抬头问他:“爸,咱们放着她不管吗?” 赵通阳一脸为难,管,他当然想管,可祖传的桃木剑没了,葫芦也碎了,剩下几张符纸和一本口诀,对付一般小怪还成,若是来的是个道行深的恶鬼,他那点功夫还不够看。 “莫急,莫急,再过段日子,自会有人请我们爷俩出山。” 赵灵皱起眉,知道她爹的铜臭味又犯了,但她哪知道,不是赵通阳不想替天行道,而是他确实没那本事,哪怕有人请他,他也得找着法子拒绝,否则去了也是白白丢掉一条性命。 赵灵初生牛犊,自然是不明白父亲的苦衷,于是在这日傍晚,跟着楚芯梦进了一条后巷。 这里离学校不近,楚芯梦也是懂规矩的,要觅食也不会选在自己时常出没的地方,若是暴露了就不好了,可如今…… 青色石墙有些陈旧,狭窄的巷子萦绕着一股发霉的味道,周围建筑颇高,常年晒不到太阳的巷子总是湿漉漉的一片的不见干爽。 她回过头,对一直躲在暗处跟踪自己的赵灵说:“出来吧,我看到你了。” 赵灵脸色发白,如约出现。 楚芯梦笑了笑,容颜姣好:“你没事跟着我做什么?” 赵灵没搭腔,捏着符纸的手紧了又紧,盯着对方光洁的额头,左手猛然向前一挥,黄符“啪”的一下贴了上去。 楚芯梦愣了下,轻轻摘下,问道:“赵同学,你这是做什么?” 赵灵也愣,两眼死死的胶着在她身上。怎么可能,居然没有反应?! 楚芯梦不悦的拧起眉:“难道你把我当成了鬼魅?” 话落,她掩嘴微笑,落落大方的模样似乎并没有将她的冒犯放在心上。 “对不起。”赵灵咬咬牙,盯着她头顶那块黑云不放。 楚芯梦轻叹:“你这丫头真有意思,好吧,这次就算了,下回可别再跟着我了。” 说完,她刚要走,身后就传来了莉莉丝的声音。 “小姐!” 楚芯梦还没回头,身畔便被几名西装笔挺的保镖包围。 “我只是出来走走。”她声音轻柔。 莉莉丝皱起眉,带着楚小姐,一行人有秩序的离开,留下赵灵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巷子里,看了眼手里的符纸眉头打了数个死结。 虽然有她的提醒,但赵灵还是不死心,她相信自己的直觉,哪怕符纸对她无效,她身上那团黑气也一定有问题。 而接下来的几天里,在赵灵那阴阳师世代传承的追踪术下,楚芯梦即便一直知道身后有个人,却始终甩脱不去。 她烦不胜烦,原本因为赵灵的身份,她不想招惹上赵通阳,所以才没去动她,可谁知她不听劝告,步步紧逼,竟令她断食数日…… 楚芯梦面色阴沉,她不想惹麻烦,却不代表她就怕了他们,既然小丫头活腻了,她就送她一程。 于是在这日,又是那条后巷,楚芯梦当着赵灵的面划破了一个路人的胸膛,取出内脏,诡异的送到嘴里咀嚼。 ------题外话------ 不靠谱的鬼差和半吊子阴阳师,恩~ 1月票啊海怕123 1月票啊海怕123 5鲜花157XXXXX771 1月票黄125 1月票yhtlyh 105 她的味道一定很好 饱餐过后,楚芯梦舔着手指回眸,阴气森森的目光笔直的射向赵灵躲藏的方向。 四目相对,赵灵脸色惨白,一时竟然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她知道楚小姐有问题,却万万没想到她会吃人…… 赵灵直起身,反应也快,打不过就跑! 隔着几步远的距离,楚芯梦冷冷的看了眼拔腿往巷子口狂奔的女孩,突然一抬腿,踢起一块碎石,以她的速度,那小石头在空中射出去的力度,与子弹无异。 石子“啪”的一下射入赵灵的小腿! 赵灵吃痛的闷哼,条件反射的跪趴在地,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她快速回头,猛的朝后方甩出一张符纸。 楚芯梦稳稳的接过,瞥了眼符纸上的咒文,寻常阴魂若是碰到,元神必定被灼伤,但这咒术只针对人死后的阴魂,她不是人,所以对她无效…… 赵灵不明白这点,爬起来想跑,可没爬两步就被人死死踩住了肩头。 楚芯梦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五指微张,漂亮的指甲瞬间伸长,如钩子一般在夕阳的余晖下晃着寒芒。 “你是赵家的传人吧。”她笑道。 赵灵没吭声,眼珠子骨碌碌的转,想着还手的可能。 楚芯梦又笑:“几百年前,我曾与你那几位老祖宗交过手,当年的赵家人确实厉害,可惜到了赵通阳这代,已经没落了,就算你父亲过来,我也没放在眼里,更何况是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家族被一个不知什么东西的怪物侮辱,这令赵灵愤怒的瞪圆了眼,可她刚要动作,肩膀又是一疼,楚芯梦舔着唇将她翻过身,正面朝上,方便她挖去对方的心脏。 正待下手,一团火光猛然打上她的背脊,楚芯梦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随后,剧烈的疼痛让她从喉咙里发出一道刺耳的尖叫,浑身抽搐了一下,抱着肩膀滚到一旁。 落在地上的符纸烧尽,再抬眼,终于看到了不远处的身影。 那也是个女孩,看起来不大,但是皮肤很白,诡异的白。 乔莞站在赵灵身前,撑起的鬼气牢牢将两人罩住,左手抓着一个弹弓,右手则是几颗用符纸包裹住的石子。 乔莞见她疼得哀叫,趁势将点燃的石块朝她扔去,楚芯梦嗅着肩膀处的焦味,速度极快的往后退离,并顺势避开了乔莞的攻击。 她看了眼那几张被烧尽的黄符,明明刚才对她无效的咒术,怎么到了那小姑娘的手上就有了效果? 而当她发现乔莞点燃的是鬼火时,才知道咒术对她无效,但那小丫头的火焰却能实打实的把她烧伤…… 人怎么可能点燃鬼火? 楚芯梦在惊诧之余,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对方别在腰间的锁拷,那分明就是地府的法器,加上她用鬼气撑起的结界…… “你是地府阴司?”楚芯梦美丽的脸上一片狰狞。 另一头,乔莞心里也吃惊,早前她就看到了楚芯梦脸上的黑气,但对方很好的收敛了气息,所以她看不出她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但不管是什么东西,经过刚才的一幕乔莞得出结论,这是一只速度很快的鬼物,也不是她能随便出手的等级,因为也许她还没动手,对方已经割断了她的脖子。 乔莞身上的冷汗一下就冒了出来,但还是强作镇定,俗话说得好,输人不输阵! 她虽不敢再贸贸然的攻击,却平心静气,将所有的鬼气集中在结界上,加强防御,以防止对方冲破屏障,要了她的小命。 “是。”她承认,毕竟背靠大山,关键时刻可是能保命的! 楚芯梦确实忌惮于地府的阴司,别看乔莞个头小小,能开结界,能点鬼火,看似鬼差会的她一样都不少,在摸不清对手实力的情况下,楚芯梦更不敢轻易动手,不是真怕了她,而是不能。 毕竟在这几百年来,她深谙地府的行事作风。 中规中矩,打官腔,凡事讲程序。 但有一点好,就是这群老鬼不会插手阳间的恩怨,强大却保守,但假如她与地府发生冲突,或是动手弄死了阴差,那么他们可就不能坐视不管了。 楚芯梦不想惹麻烦,她的阴胎尚未成型,不能因此而功亏一篑。 收回指甲,她目光凌厉的瞪向她们一眼:“好,这次我就看在阴司的份上放你一马,下回可没那么好运了。” 赵灵把眼睛缓缓的瞪圆,面色不愉,却有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逃走。 冷风徐徐拂过,她抬起头:“你为什么放她走?” 乔莞收回一身鬼气,摇头:“我打不过她呀。” 她连对方是什么东西都不知,哪敢随便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她本来就命短,所以更要惜福。 赵灵从地上爬起来,随着乔莞的鬼气回收,笼罩着自己的那一团灵体跟着消失。 她愣了下,看了眼她白净的手背,本以为鬼差的鬼气会令人冷到骨子里,谁知乔莞的却不同,她的气息很温暖,被罩着的时候她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适。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等到楚芯梦那股阴森森的邪气完全消散,乔莞悄悄松了口气:“路过。” 这是谎话,她是跟着赵灵而来,只为了弄清那鬼物的正体。 “她到底是什么东西?”乔莞皱起眉,如果可以真想一锁链把她抽出来,但那东西实在不像她常见的阴魂,在不清楚对方是何物的情况下,她不敢乱来…… 赵灵也摇头。 乔莞挠挠头发,连阴阳世家的人也瞧不出来,她就更不可能了。 —— 夜里,榕江市突降大雨,狂风吹得窗户咣啷作响。 可乔莞没醒,她反倒睡得很熟,还做了个梦,又梦到了那条长长的黄泉路。 地府的黄泉路其实不大好走,一路崎岖颠簸。 暗无天日的世界里,往上,看不到日月星辰,往下,看不到土地尘埃,只有漫天的呜咽和铁索拖拽的声音充斥着整个空间。 这一场景多熟悉,乔莞那眼睛倏的就亮了,一路小跑,果真瞥到那道消瘦的身影。 “郑叔!你终于舍得给我托梦了!” 自从袍子被烧以后,乔莞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能跟郑叔联系。 老头丢了鱼竿,冲她招手:“阿莞,时间有限,我们长话短说。” 乔莞愣了下,瞅着郑叔那张严肃的脸,也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小事,于是在他身旁坐下。 郑叔捏捏胡子,一老一少就这么面对面的坐在土堆上:“我这次入你的梦,除了给你送点东西,也顺带提个醒,你们那最近出了一条蛇鬼,她在几百年前造了不少孽,道行颇深,你若想平安度过这几年,最好不要去招惹她。” 乔莞惊诧的抬眸:“什么蛇鬼?” 郑叔:“你今儿个不是才跟她交过手?” 乔莞恍然大悟,这才明白赵灵的符纸对她没用的原因,原来她的元神根本不是人,而是畜生,一张专针对人类阴魂的符纸自然对她无效。 阴间其实和阳间一样有着自己的管理制度,各种官吏小兵各司其职,不同岗位,不同的工种。 拘魂使者也是如此,黑白无常负责人死后的阴魂,而畜生的,则由牛头马面负责勾回,虽说恶人会入畜生道,历劫归来的畜生也可能重新成人,但在阴曹走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两条路。 而乔莞这个不靠谱的鬼差,上辈子挂掉之后直接被分配到忘川河边,负责给阴魂引渡,见得最多的也就是死去人的精魂,至于畜生那一类,不在她的管辖范围,所以没在第一时间认出楚芯梦身体里的蛇鬼也是正常。 她咬咬牙:“原来那就是蛇鬼?” 郑叔点头:“几百年前,她初初修炼成人形,却因为作恶多端被一个和尚打成鬼魅,虽说最后被她逃了,但百年道行一朝丧,只能暂时寄居于一幅画卷中苟延残喘,期间为了修炼又害死过无数人,直到数月前被一名法师找到……” 乔莞战战兢兢的咽了口口水:“既然是被法师找到的,为什么会出现在楚小姐手里?” 郑叔目光如炬:“阳间恩怨我们阴司不便插手,你只要记好我的话,不要随便招惹麻烦,否则出了事,我也顾不上你。” 乔莞抿抿唇:“可地府如果不管,那蛇鬼继续害人怎么办?” 郑叔一叹:“阿莞,才多久你就忘了我的话?有因必有果,今生孽只因前世债,我们能做的只是顾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乔莞不作声,眸色垂了垂,顿时找不出话反驳。 凡人无法摆脱生老病死,爱恨离别之苦,而在地府待久了,她早已麻木,严格来讲,生与死其实也不过是一道程序罢了。 乔莞想了想,又问:“那么楚小姐……还活着吗?” 郑叔摇头:“不好说,也许活着,也许……连魂魄也没了。” 那蛇鬼不仅吃人心肝,还善于吞人精魄。 郑叔捻捻眉心:“我言尽于此,也是时候走了。” 乔莞连忙拽住他:“郑叔,你等等,我还有话要问。” 郑叔:“你说。” 乔莞低头揉自己的手指:“那个……两年后,如果我不想投胎了,还能继续留在阳间吗?” 郑叔一愣,随即一脸正色道:“不能,虽说之前的程序出了错,作为补偿,这一世算是你最后的一劫,但无论如何,到了时间你都要下来。” 乔莞心下咯噔一声,咬咬牙问:“就不能……通融一下,或者用我下一世来换,不管下一世投胎成谁的孩子,哪怕生在贫民窟,为奴为畜,只要这辈子能留下,我……” 郑叔还是摇头:“规矩就是规矩,不能通融。” 见乔莞泄气的耸拉下肩膀,老人无奈的发出一声长叹:“假如你坚持,办法也不是完全没有……” 乔莞猛的抬头,两眼泛光。 “唉……倘若你能洗净前世孽障,我可以替你向阎王求情,也许能将最后一劫消去。”郑叔盯着她摇头。 乔莞晃了一下神,虽然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但还是忍不住问:“怎么洗?” “只要你能往那十八层地狱走一遭,前程往事自然一笔勾销。” “咚”的一下,乔莞似乎听到自己那颗心跌入谷底的声音。 十八层地狱,谈何容易? 她曾经以鬼差的身份下去办事,每经过一层,里头的惨叫和哀嚎便深过一分。 泥犁、刀山、沸沙、沸屎、黑身、火车、镬汤、铁床、盖山、寒冰、剥皮、畜生、刀兵、铁磨、磔型、铁册、蛆虫、烊铜,一层更比一层严厉。 那种真实,痛苦的感觉,凄惨的场面,也只有亲眼看到的人才能够体会。 她曾听说过阳间最勇猛的武士也不曾到过最深的一层,只在第五层就再也撑不下去,那种几乎是扒皮抽骨的痛处,令许多人望而生畏,所以宁愿选择世世为畜,也不愿轻易挑战鬼神的威严。 毕竟死只是一瞬间,地狱的痛苦却是无止无尽…… 日出未到,天色渐明。 乔莞睁开眼,醒了。 脸上微微湿润,胸前也沉,她定睛一看才知道是黑猫在舔她她的侧脸。 猫舌上长有像刷子一样的长刺,就像给她刷毛一般,添完了她的脸又去添她的鼻子。 如此热情的阿琪令乔莞有些不适应,随后一下没忍住,“哈啾”一声,喷了它一脸口水。 她半坐起身,有些不好意思的揉揉脑袋,随手就搓去它面上的口水。 阿琪瞪着她,目光泛着莹莹的绿光:“你昨天遇到了什么东西?” 乔莞搓搓鼻子,刚睡醒的人还有点迷糊,但对象是阿琪,她没有隐瞒的必要:“一只蛇鬼。” 她爬下床,脚刚沾地,目光便笔直的触上一旁叠得整齐的白袍。 乔莞眼睛一亮,拾起后抖开,干净的袍子上连一块补丁也没有,显然是郑叔给送来的新制服。 再往下,就是一副崭新手铐,连无间之门也是新的,而她旧的那套,除了阿琪脖子上的鬼枷,全被郑叔回收了。 乔莞心头暗喜,又翻了翻,才发现郑叔不仅给她留了原来那三样法器,还有一件……是五个雕花银质的指环。 乔莞眨眨眼,顺手将他们分别戴在左手的手指头上,低下头研究了一阵,发现每一个指环的外侧都设有一个小巧的拉环,轻轻抽出,能看到五根细长的锁链…… 而且锁链似乎蕴含灵气,在出鞘的瞬间发出剧烈的晃动,“叮叮”作响的同时,就跟活物似的精准的缠上黑猫的四肢。 阿琪如今变成了一只黑猫,脖子上又有鬼枷镇魂,行动自然迟缓,没一会儿就被她捆了个结实。 乔莞掩着嘴,这东西她没见过,不过看样子有自动辨别阴魂和锁鬼的效果。 黑猫骂了句脏话,两眼死死的瞪着她:“你居然敢拿我做试验?” 乔莞“嘿嘿”一笑,收敛鬼气,那锁链失去控制,便自动自发收了回来。 接着,乔莞宝贝似的把这几样法器戴上,毕竟她和楚芯梦就读于同一个学校,她就算不打算管她的事,也得抄上家伙防身,而在走的时候,还有点后悔,昨晚真该顺便和郑叔讨几瓶小香火备着的。 到了清晨,昨夜的雨终于停歇,阳光透过云层,给这个半月不见光的城市带来了一丝明媚的气息。 傅天琅照例将她送去学校,只是分别的时候拧着眉头,一脸凝重的望着她的脸。 “感冒没好?”他搓了搓她白兮兮的小脸蛋,那里仿佛褪去所有血色,呈现的是一种渗人的白。 乔莞咕哝一声,猜想也许是昨夜郑叔入了她梦的关系,让她或多或少沾到了一些阴气。 乔莞直接进了学校,沉甸甸的书包让她不太舒服,小脸忍不住皱成一团,她怎么觉得今天的背包特别沉呐? 走到篮球架下,乔莞索性脱下书包,转而抱在怀里,谁知拉链一开,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映入眼帘。 乔莞脸色“刷”的一下更白了…… “你跟来干什么?”她小声嘀咕。 黑猫没有露头,躲在她的背包里,只用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瞧她。 乔莞迈开腿想追回傅天琅,这人还没到校门口,又听到一阵喧闹。 楚芯梦来了。 她身后照例是跟着几名保镖,看到她的时候冲她微微一笑,亲和得仿佛没有任何敌意。 乔莞站在角落里,目送她离开的身影,整个人有一瞬间的晃神。 她怎么觉得这只蛇鬼在有意讨好她? “就是她?”黑猫探出脑袋,又被乔莞摁了回去。 黑猫这次乖了,在背包里舔了舔爪子说:“怪不得,难怪味道那么好闻。” 啊? 见乔莞一脸傻样,阿琪冷哼。 “从你昨夜回来开始,我就嗅到了,如果没猜错,那条蛇在养阴胎。” 乔莞还是不懂,阿琪又瞪她。 “鬼本身不可能产卵,但我曾经听过有一种邪门的修炼方法,只需在每日的阴时,吸取婴儿精魄,连续吸食七七四十九日之后,恶鬼便会受孕,鬼胎的孕期为三年,等到三年后出生,再将成型的鬼胎吃下去,届时,那个胎儿的精气,足以媲美百年的修为……” 黑猫说完,眼馋的又舔了舔唇:“难怪……她的味道一定很好。” ------题外话------ 么么哒,谢谢小墨和夏季影的月票~ 106 怀孕 四周的气温遽降,乔莞猛的打了个寒颤,回头与它交换一眼。 眼瞅着黑猫那脸馋相,乔莞瞪着它:“吸食活人精魄本身就是极损阴德的事,更何况还吃阴胎……你别乱来,还想不想投胎了?” 她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关心。 黑猫心头一动,只是冷哼并未作声。 其实她早已放弃了投胎的机会,与其接受生老病死,倒不如追求永生,即便她再也无法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也比世世为畜强。 接下来的几日,黑猫不再跟着她,虽然它什么也没说,但乔莞还是隐约看出它的打算。 阿琪大概是在等阴胎出生…… 那也等到三年后。 乔莞拿着扫帚在阳台打扫,距离上次与楚芯梦交手已经过去了一周,她答应过郑叔不与她冲突,所以并没有对她过多关注。 至于赵灵,现在估计还在医院里养着,上回被楚芯梦一颗石子打进小腿,一条腿差点就废了,如今还在治疗阶段。 乔莞想了想,低头思索着找天要不要上医院看看她,后来仔细一思索,又打消了这个想法,恩,还是别随便惹麻烦了,她身边不是有个赵通阳吗? 于是在接下来一段日子,乔莞老老实实的上学放学,小日子过得安稳,毕竟蛇鬼念及她鬼差的身份,不会轻易招惹到她身边的人。 可谁知没过多久,楚芯梦请了长假。 原因无他,经过七七四四九日,她终于受孕,如今病怏怏的躺在床上,在外人眼中,似乎是病了。 这可急坏了楚金鹏,忙不迭的找来医生,一检查,一屋子就沉了脸。 “滚!你这个庸医!我的女儿怎么可能怀孕?没事乱放屁,再胡说八道,老子崩了你!” 他边说边掏枪,吓得可怜的大夫一阵哆嗦,摸一把额上的冷汗,在被几根黑洞洞的枪管指着的情况下,重新又给楚芯梦做了检查。 楚金鹏不耐烦的催促:“怎样?” 大夫额上的冷汗直冒:“……” 他……不敢说啊…… 最后实在没辙,他哆哆嗦嗦的给一行人跪了下来:“楚先生,是我无能,你……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楚金鹏给他的回应就是一脚把人踹翻。 之后他不信邪,陆续又请来几名医生,给出的答案一致,确实是怀孕了无异。 这下楚金鹏不得不信,仰着脸愤怒的看着女儿的睡眼,他愤怒又痛心的道:“到底是谁的种?!” 昏暗的灯光下,楚芯梦昏昏欲睡的靠在枕上,精致的五官如今呈现的是一种病态的白。 她看起来很瘦,露在真丝被外的五根手指头如今瘦成了枯柴。 “爸爸,求求你别问了,就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她娇滴滴的啜泣,肩头发颤,一副我见犹怜的姿态, 楚金鹏铁青着脸色,见她不肯说,一甩手挥落了桌子上的沙漏,“砰”的一声巨响,玻璃渣子散了一地。 —— 这一天,楚家别墅正被一股低气压笼罩。 书房里。 “唰”的一声,楚金鹏将窗帘拉开,力道之大,险些扯落了上方的金属环口。 冯海德安静的带上门,脸色同样阴沉。 “查!分派人手下去,我一定要知道是哪个狗犊子干的好事!”说话的时候,他面目铁青,表情阴狠,一副要将对方碎尸万段的模样。 冯海德毫不迟疑的点头,若是让他知道那人是谁,他必定会一枪崩出他的脑浆。 “九叔,小姐怎么办?” 楚芯梦平日的活动范围很小,查到人也是迟早的问题,最终的是现在情况该如何处理。 楚金鹏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自己宝贝了十几年的女儿无端端被人欺负,他子觉得心中一阵绞痛。 “过两天等她情绪稳定以后带她去医院,这个杂种不能留。” 冯海德别过脸:“如果小姐不愿意怎么办?” 楚金鹏愤怒的收回手,指甲陷进了肉里他却不觉得疼:“不管她愿不愿意,这个杂种必须死!” 冯海德闻言,悄悄吁了口气。 可几天过去,没等楚金鹏动手,楚芯梦便先一步进行了反击。 午后阳光正好,冯海德带着一行人进了她的房门。 床上的女孩依旧美丽,只是更单薄消瘦了些,她微眯起眼,目光阴气森森的在来人身上逡巡,不知何时抢走了冯海德别再腰部的手枪。 她的动作太快,快得令人咂舌,令人反应不及,可紧接着,当冯海德听到子弹上膛而产生的金属摩擦声时,吓得瞬间僵立。 “把我爸爸叫来。”与众人惊慌的神色相比,楚芯梦反倒显得格外淡定。 楚金鹏坐着专车,很快就到了家。 他脚步匆匆的上楼,一进房门,险些被眼前的那一幕吓得心跳停止。 “芯梦,你这是做什么?” 楚芯梦将那管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的太阳穴,表情严肃:“爸爸,你不要逼我,如果这个孩子没了,我绝不独活!” 楚金鹏头上全是冷汗,见她态度决绝,并不是装腔作势,心头更慌。 “你先把枪放下,有话我们好好说。” 他两眼紧紧的盯着前方,生怕那枪一个不好使,走火了怎么办? “你先答应我!”楚芯梦的脸色更白了,在那盏刺目的白炽灯下,没有任何表情,只知歇斯底里的尖叫。 楚金鹏两手发抖,生怕女儿因为一时冲动而做傻事,只能痛心的开口:“好,我答应你,这孩子你要生就生吧,爸爸给你养着,只要你别做傻事……” 楚芯梦肩头一松,冯海德见状便趁势夺过手枪,而后一把扶住她虚弱的身体,只觉得少女的额头水亮一片,近看了才知道那黏糊糊的一层全是她的汗。 楚芯梦像是真的很虚弱,最后只瞥了他一眼,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个下午的时间,楚家安静得仿佛没了生气。 楚金鹏在女儿睡下后就气冲冲的走了,剩下冯海德和莉莉丝。 佣人端了一盘新鲜的水果从厨房里出来,正准备大小姐送去,途中被冯海德接手。 “我来。” 他站在楼梯口,垂眸沉吟半晌,最终是敲响对方的房门。 没多时,里头传来一道清脆的回应: “进来。” 月光淡淡的洒落室内,楚芯梦不知何时醒来,正懒懒的侧卧于窗台。 见他进门,她扭过头,姿态慵懒往后靠了靠,柔软的身段更显诱人。 “海德。” 冯海德起初一阵晃神,清醒之后眸微沉,端着果盘说:“小姐,吃点东西吧。” 她淡淡瞥他一眼,似乎对他手上的水果不感兴趣:“放下吧。” 冯海德如言搁下托盘,正要开门出去,步子还迈开,又被人叫住。 楚芯梦微微一笑,上身微倾,露出诱人的胸口:“别走,陪陪我好吗?” 小姐的要求他从不拒绝,于是那高大的男子又折了回来,笔直的站在她身侧。 看着罩下的一层的阴影,楚芯梦没有往时的羞涩,反倒幽幽一笑,执起他的手把玩 冯海德愣了下,而当他朝思暮想的少女将他的手放在脸侧上轻轻磨蹭的时候,浑身不由得一震…… 楚芯梦目光透出一股子媚态,娇娇柔柔的问他:“海德,你喜欢我吗?” 冯海德看着她,目光有些呆滞:“我爱你。” 仿佛一早预料到这个答案,她的笑容很愉悦:“其实我对你,也是欢喜的。” 冯海德浑身又是一阵,望着她的目光恍惚。 楚芯梦眉目含笑,突然朝他勾了勾手指。 鼻间又一次飘来那阵甜香,冯海德定定的凝着她的眼,见她双唇艳红,眼含水光,恍惚中竟鬼使神差的弯腰,覆盖了上去。 顿时两人气息混乱,唇舌交叠,压抑数年的感情一经宣泄,就再也止不住了…… 冯海德吻得贪婪,也吻得认真,摁着少女的后脑,动作有些粗鲁,在如此专心致志下,他忽略了楚芯梦眼中一晃而过的寒芒。 纤纤玉指来到他的前胸,指尖蓦然伸长,她毫不犹豫的划开他的胸膛,取出他的心脏…… 冯海德的动作一僵,离开她的唇,眼睁睁的看着她把自己的心肝吞下,眼前蓦然一黑,“咚”的一下,仰着脸往后倒。 —— 仿佛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他的小姐,正站在一颗老槐树下盈盈的对着他浅笑。 身体一沉,冯海德醒了,第一眼迎上的也是他爱慕的小姐,可那又不是他的小姐…… “你……是谁……”他虚弱的仰躺在地上,浑身是血,胸口更是像少了点什么,空空洞洞的正有凉风不停的往里灌。 楚芯梦摸摸他的脸,那里冰凉一片,很显然已经没有了活人的温度。 “放心,看在你模样生得还算俊俏的份上,我暂且留你一命。”楚芯梦“咯咯”直笑,一低头又吻上了他的唇。 明明是被最心爱的小姐亲吻,冯海德却只觉得浑身冰冷,一种温度正在一点点消退的冷。 楚芯梦微微张嘴,一条透明的小蛇蓦然从里头爬了出来,吐着蛇信顺势往冯海德的口腔内钻,他瞪大眼,虽然无法动弹,但身上的感官依旧敏锐,他甚至能直接感受到那条蛇尾划过他的牙齿,从喉咙里一直往更深处攀爬的动作…… 冯海德惊恐的望着她,僵硬的面上渐渐露出绝望,而随着那尾蛇完全融入他的身体,他两眼一翻,又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的时候,楚芯梦正负手背对他站在窗台望月。 听到身后的动静,她缓缓回头,露出一张美丽的脸庞,原先苍白的神色似乎红润了许多。 “我还活着?”冯海德扶着墙起身,瞥了眼冰冷的掌心,那里已经感受不到脉搏的跳动,随后他又附上鼻翼与心脏,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可他却仍旧活着。 楚芯梦舔舔唇,点头:“留着你,还有点用处。” 他皱眉往她,声音暗哑:“小姐在哪?” 楚芯梦又是勾唇一笑,没搭腔。 那不是他的小姐,他最爱的小姐不可能吃人。 失去光泽的眼睛蓦然蒙上了一层仇恨,他动作很快,掏枪,扳动扳机…… “你想清楚,如果开枪,你爱慕的楚小姐可就回不来了。” 一句话,令他停下动作。 “你想怎么样?” 楚芯梦不屑的瞥他一眼,随后收回目光,爱怜的抚摸上自己微凸的小腹:“放心,她还活着,只要这个孩子能安全生下来,我就放了她。” 冯海德摇摇晃晃的起身,只要一张嘴就能看到从自己口腔里伸出来的蛇头,那小蛇呈透明状,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是觉得很恶心。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他高高大大的站在她面前,看似强势,实则脆弱得可怜。 楚芯梦微叹:“你认为自己还有质疑的权利吗?” 冯海德不再作声,他没有,只要关系到小姐的生命,他没有任何说不的权利。 接下来,冯海德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楚芯梦的傀儡,她因为怀孕身体虚弱,所以并不能亲自出门“觅食”,所以才分出修为以元神保住他的性命。 而往后的几日,冯海德每日昼伏夜出,在街头四处寻找猎物,他本就是射手,杀人自不在话下,但楚芯梦是越来越挑剔,已经不满足于他带回的人类肝脏,并开始让他从婴儿着手,带回来的时候还不能断气,必须是活生生的供她吸食精元…… 又一个幼小的尸体被他抛弃,沿着河岸口,冯海德一路驱车归来。 透过薄薄的一层车窗,冯海德迎上满是那片寂静的天幕,明月高挂,星光闪烁,一切的静谧美好,似乎已经离他远去。 他停下车,掏出香烟抽了一口,从前喜欢的老牌子这会儿抽着却没了往时的滋味,不仅如此,拖着这副没有呼吸,没有心跳的身体,他甚至感受不到任何痛苦,欲望。 他用力的吸了一口尼古丁,试图像从前一样的平复心神,可当他发现自己连一口气都喷不出的时候,无奈苦笑。 他到底是什么东西?如今除了“救出小姐”这个念头支撑着他的身体,他还能算个人吗? —— 三月中旬,在某一个乔莞不用上学的周末,她蹲在家里帮乔妈择菜。 傅天琅陪在身侧,两人共用着一个菜篮子。 一来二去,乔莞发现傅天琅那双手不仅是打人厉害,连择个菜也比她快。 乔莞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眼瞅着外头天气晴朗,顿时起了出去玩的心思。 正想跟傅天琅嘀咕两句,恰好乔妈从厨房里出来了,她手上也捧着一个装满玉米的菜篮子,看到两人顿时皱起了没,有意无意的说:“阿琅,最近找到工作了吗?” 傅天琅闻言,没有迟疑的回答:“没有。” 听罢,乔妈那眉头皱得更厉害,一屁股坐在乔莞身畔,闷不吭声的剥起了玉米。 期间,她忍不住再次念叨:“赶紧找份工作吧,也不是我催你,我这是为你好,一个大男人成日待家里有什么出息?” 傅天琅不作声,倒是乔莞在一旁咕哝:“就让琅哥多休息几个月嘛,家里又不是穷得揭不开锅……” 话音刚落,后脑勺就被一根玉米棒子敲了个结实。 “死丫头,这还没嫁呢,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 乔莞摸摸被打疼的后脑勺,不敢反抗,而坐在一旁看报纸的乔爸也没吭气。 他明白乔妈的顾虑,虽然养了一年,乔爸的伤势算是好得七七八八了,但行动依旧不利索,出去打工肯定是没人要的,也只能在乔妈的杂货铺里帮着干点轻活。 而傅天琅自从离开楚家,每日除了接送她上学就再也没出去工作,家里没有了最重要的收入来源,所有的开支可谓是都压在了乔妈身上。 傅天琅一语不发的扳过她的脑袋擦看伤势,似乎并没有要解释的打算。 乔莞也不知道他怎么想,不过他必然有自己的打算,所以她也就没多问。 这日的午后阳光明媚,乔莞一手抓着一个豆沙包,跟着傅天琅回来了。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其实都是乔莞在说,在笑,一旁那块木头只是盯着她,偶尔搭两句,但是气氛不错。 手牵着手,男的高大英俊,女的清纯俏皮,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但是这份温馨在距离家楼下几步远的地方,被一股森森的鬼气打破。 五指上的锁链不停的发出“叮叮”的声响,越往近走那幅度越大…… 乔莞心头一惊,自从勤加修行之后,她对阴魂的感知力有了一个质的飞跃,已经不再像从前一样废柴的人鬼部分,反倒能精准的辨认出他们身上的邪气,伤人,或是没伤人,好鬼,或是坏鬼。 与傅天琅并排站在楼下,乔莞悄悄平心静气,良久之后心头一惊,连抓在手里的包子都掉了。 那东西居然就在她的家里,而且是与蛇鬼相同的气息! ------题外话------ 没修改,先传上来。 107 我吃醋 想起家中父母,乔莞心尖一颤,撒腿就往电梯那跑。 傅天琅随后跟上,看她心急火燎的摁楼层,好几次因为心慌而落空,于是伸长手臂,越过她的头顶准确摁下10楼。 “怎么?”他垂眸静静的看她。 电梯缓缓上升,乔莞没说话,盯镜中的自己,等着门一开就冲了出去。 拉开门,动作一气呵成。 “回来了?”乔妈捧着刚烧好的水壶从厨房里出来,转过身又对沙发上的男人笑道,“冯先生,来,试试这罐茶叶,我们家阿琅平日受你照顾了。” 乔妈边说边给冯海德斟茶,后者则显得有些拘谨,看样子似乎来了挺长的一段时间。 他西装笔挺的坐在沙发上,正在与乔爸攀谈。 冯海德虽然看不惯傅天琅,但该有的涵养还是有,聊起傅天琅的工作时也是客客气气的有问必答,倒也没显露出任何不耐烦,一来一往间,乔爸乔妈放了心。 原来楚家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黑社会,也有漂白后的产业,而且九叔又看得起他们家阿琅,跟在他身边一定前途无量。 而当他们知道九叔打算让傅天琅回去之时,乔妈更是面露喜色,忙不迭的答应。 原来傅天琅并不是被人解雇,而是放假啊,这个半天蹦不出个屁的小子怎么不早说,早说她就不着急了。 “冯先生,留下来吃个便饭吧。”三人相谈甚欢,乔妈甚至起了留人吃饭的心思。 冯海德刚要拒绝,紧闭的大门打开,乔莞急匆匆的冲了进来。 四目相对,乔莞倒吸一口凉气。 明明是个大活人,可为什么他每说一句话,嘴里都会冒出一条透明的小蛇? 一直坐在电冰箱上的黑猫懒懒的看他们一眼,莹莹的绿眸中阴沉不定。 “喵。”它一跃而下,钻进沙发底。 ——他不是人。 这是黑猫进房前对她说的话。 乔莞睁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一脸吃惊的站在玄关口,指尖的银链“叮叮”两声,蓄势待发的浮在空中…… “傻站着干什么?没看到家里来客人了?”乔妈对她小声的做口型,随后朝傅天琅道,“阿琅,快进来,冯先生有话跟你说。” 傅天琅静伫于乔莞身后,眸色冰冷,高大的身躯几乎罩住整个大门。 “你来干什么?”他语调冷淡,似乎对他不感兴趣。 冯海德垂下眼:“九叔让你回去。” 傅天琅一语不发的盯着他,神色不愉。 乔莞则仰起脸,也在等待他的答案。 可不等傅天琅开口,乔妈忙不迭的点头:“应该的,你回去跟楚先生说一声,我们阿琅明儿个就会回去,休息了那么久,是时候回去上工了。” 傅天琅仍旧不作声,倒是乔莞急了,她咬咬牙说道:“妈,琅哥不会回去的。” 乔妈愣了下,不好当着客人的面发作,只道:“小孩子不懂事乱说话,冯先生见笑了。” 说完揪着乔莞去了厨房,门一关,怒道:“你瞎嚷嚷个啥,回头别把事情搅合了,妈妈也是为你好,在这个什么都要文凭的年代,阿琅连小学都没上过,出去除了给人干活还能做啥?好不容易受到楚老板的赏识,可以出人头地,你不懂可别瞎掺和,这不是坏事吗?” 乔莞张了张嘴,找不到话反驳。 乔妈的语气好了些:“莞莞,你是妈妈的女儿,妈妈还会害了你不成?听妈一句劝,反正你迟早得嫁给他,他跟着楚老板出息了,往后你也不用那么辛苦。” 乔莞仰起脸:“我不在乎,他是穷是富我都不在乎。” 乔妈叹气:“你这孩子咋不听劝呢?爱情这种东西能当饭吃?两个人凑在一起是要过日子的,没钱怎么过日子?你年纪小,听妈妈的,往后结了婚得自己管钱,难保他变卦,接触了大城市心野了,到时给你往家里招女人,你好歹还有点钱防身,真以为我们两老能跟你过一辈子呐?” 乔莞死死的咬着牙关:“他不会。” 乔妈揉揉她的脑袋:“以后的事谁知道,早做准备总比没准备的强,趁着他现在对你好,你得把经济大权抓在手里,以后就算买房子也得写你的名字,阿琅这段时间给我的工资,妈妈其实没怎么动,都给你存起来了,往后如果我们两老去了,你还有个存款,听妈妈的,一会儿出去别乱说话,你是我的女儿,我还会害了你吗?” 乔莞脑袋越垂越低,乔妈的想法向来现实,她也是苦过来的,知道什么都没钱靠得住,所以一番话下来,也是对女儿的关心。 但这样对傅天琅不公平,他是喜欢她没错,可他们不能因为他的喜欢而把人当成一棵摇钱树,更何况楚家出了条蛇鬼,他身手再好能斗得过一条道行高深的妖怪? 乔莞耸拉着脑袋:“如果琅哥不愿意,我们不能逼他……” 乔妈听罢,瞪圆了眼:“你这丫头真是单纯,这么好的事他能不愿意?傻孩子,阿琅再喜欢你他也是个男人,男人都要以事业为重,你以为他会甘心干一辈子苦力?” 乔莞僵了下,一时找不到话反驳。 她确实没问过傅天琅的意思,也许他迟迟不找工作,就是等着今天? 毕竟他并不知道楚小姐被附身的事…… 乔莞垂下眼,目光有些沉,等母女两出去的时候,冯海德已经走了。 “冯先生走了?阿琅,好歹是你同事,怎么不留下来吃顿便饭再走?”乔妈不太高兴的说。 傅天琅轻描淡写的道:“他赶时间。” 乔妈瞥他一眼,思索良久后,试探性的说:“你那套西装放在哪,乔姨给你熨一熨,明儿个好穿去上班。” 傅天琅语气很淡:“衣柜。” 眼瞅着乔妈欢欢喜喜的去了,乔莞心神一晃,挨着他坐下也没吭气。 晚上吃完饭,乔莞直接回了房,待到十点左右,她把门拉开一条缝,瞥了眼父母的房间还有已经无人的客厅,这才偷偷摸摸的出来,敲响傅天琅的房门。 没多久,大门被人由里打开,傅天琅一身蓝白条纹睡衣出现在正门口。 房间里只点了一盏落地灯,光线昏暗的将两人罩住。 面对突然覆盖下来的黑影,乔莞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就被他抱了起来。 带上门,他抱着她缓步来到书桌旁,清出一块地方让她坐下,随后在她身侧撑着两条胳膊,目光幽幽的与她凝望。 乔莞仰起脸,目光落在他坚毅的下巴:“你真的要回楚家工作?” 修长的指尖轻触上她的脸,他默默点头。 “能不能……别去?”乔莞两眼光光的盯着他。 他很久不说话,忽然低声道:“为什么?” 乔莞想了想,不知如何解释,只能说:“我不在乎什么房子车子,也不在乎你在外头干什么活计,我只想你平安……所以你能不能别去了?” 傅天琅看了她许久,目光渐渐幽深。 乔莞也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瞧,好半晌后耸拉下肩膀:“好吧……你当我没说。” 她暗吸一口气,试图从桌子上下来,傅天琅臂膀突然一收,牢牢卡住她的腰。 “别担心。”男人眼底有少见的波动,抵着她的额头,鼻息徐徐的喷在她的脸上,“我没事,过段时间我们去看房子,到时候你喜欢哪套,我们就买哪套。” 乔莞抬起眼,目光有些发直:“房子?” 他沉默少许,神色认真:“同居。” “噌”的一下,乔莞脸又红了,随后底气不足的冲他嚷嚷:“你急……急什么,还早呢!” 他垂下眸,眼睛的颜色深了一些,静静的看着她:“急。” 乔莞面红耳赤,垂着脑袋不吭气。 “两年,等你毕业,我就离开楚家。”他边说边低头吻她的耳珠子。 两年的时间,足够他攒下一套房子的钱。 “不能做别的工作吗?” 她其实不介意居住的环境,哪怕两人只是租房,只要跟他在一起,她什么苦能吃。 耳廓附近被一层温暖的气息笼罩,这令乔莞的脸侧就跟被火烧似的。 傅天琅不作声。 他当然有许多赚钱的方式,但不是过于漫长就是需要付出太多时间,他舍不得冷落她,所以就现阶段而言,楚家是最好的选择。 可这些话他没打算告诉她,因为他少有的劣根性,爱上了她替自己担心的样子。 “我不会有事。” 月色照进窗台,将两人镀出一层银辉。 乔莞被他烫人的鼻息弄得发痒,低头躲了一阵,咕咕哝哝的说:“好吧,但是你离楚小姐远一点。” 傅天琅似乎愣了下,停下亲吻她耳廓的动作,揽着她的腰,气息微重的问:“为什么?” ——因为她是妖怪。 这话乔莞当然是不能直说的,于是一扭头,红着脸嘀咕:“我不喜欢。” 男人黑夜般的眸染上一丝深意:“为什么?” 乔莞这次连头也没抬,垂着脑袋在他怀里玩手指:“就是不喜欢。” 他不肯放过她:“为什么不喜欢?” 乔莞含含糊糊,声音越来越小:“……我吃醋。” 话音刚落,他突然低下头吻她,从脸庞到脖子,又着手去掀她的睡裙,乔莞吓坏了,下意识的就要去遮,可那双宽厚的手还是灵活的钻进了她的衣摆…… ------题外话------ 豆三千又来了! 1评价票karamibo柯 1月票孔布 1月票滴溜溜 5钻石蔷薇嗳 1鲜花叹、一世浮夸 1鲜花叹、一世浮夸 108 还有710天 细嫩的皮肤因为对方的触碰而微微发颤,她有些害怕的仰着脸,却没有挣扎,一时间,蜷缩起的女孩乖得就像一只正在被舔毛的兔子。 “琅哥……”她嘀咕一句,手脚有些发软。 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她并不讨厌,甚至还有些喜欢。 傅天琅充耳不闻,气息絮乱的来到她的唇,重重的印上,辗转反侧,热烈、霸道的气息搅得她心里更乱,脑袋里像是被人塞了一团乱麻,也开始本能的回应…… 直到这股迷雾越发控制不住的时候,他猛然收势,压抑下心头的鼓动,重新抱住乔莞,下颚抵在她肩头,低喘着说:“还有710天……” 啊? 乔莞脸色通红,也是愣了半晌才明白他说的是距离她成年的日子。 “噌”的一下,她双颊更红,面红耳赤的抬眼,朦胧月色下,淡淡的粉色染了半片脖颈。 他不作声,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处,目光越发幽深。 —— 晚上风大,呼啸而过的狂风吹得一屋子的窗帘翻飞。 经过一晚上的“捕猎”,冯海德不知从哪弄来的一个婴儿,给楚芯梦送了过来。 月光射入窗台,落得满室银辉,就在那层淡淡的光晕下,楚芯梦仰着脖子,喝血,吃肉。 耳畔传来一阵阵诡异的吞咽和咀嚼声,这时候再看,冯海德已经不像前几次那样的恶心,反倒已经麻木,一路绷着面孔,冷淡得就像在看一副风景。 楚芯梦吃饱喝足,一甩手把那块皱巴巴的尸体抛给他。 冯海德稳稳的接过,迈开步子出去。 “站住。”楚芯梦斜他一眼,开口道。 冯海德蓦然停下脚步,神情不悦的回眸。 楚芯梦随着他的视线,也低头望向自己的小腹,突然笑道:“听说你今天拜访了乔家?” 冯海德一板一眼的答:“是九爷的吩咐。” 楚芯梦面色冰冷:“乔琅要回来了?” 冯海德沉默片刻,点头。 一 一抹寒芒划过少女的眼眸,冯海德触不及防,胸口突然一阵绞痛起来。 那疼痛就像是有人握住了他的心脏,尖锐的指甲深刺,一阵乱抓,乱挠,顿时疼得他痛不欲生,满地打滚。 “愚蠢!你以为他回来会对我有影响吗?”鞋子里的脚趾头动了动,楚芯梦冷漠的瞥了眼还在地上打滚的冯海德,忍不住往他脸上踹了一脚。 冯海德挣扎着要爬起来,奈何剧痛令他连说句话都嫌吃力:“是九爷的吩咐。” 这是谎话,哪怕楚金鹏确实有吩咐让傅天琅回来,也是因为他早前的提醒。 之前他就有怀疑过楚芯梦赶走傅天琅的原因,所以去见了他一趟,终于搞清楚了始末。 楚芯梦冷哼,她其实并没有生气,冯海德不过是一个她从未放在眼里的凡夫俗子,不值得她生气。 “念在你今晚给我找来的食物还算新鲜的份上,这次就暂且饶了你,冯海德,我饿了,再去给我找三个婴儿。” 冯海德咬咬牙从地上爬起来:“三更半夜,让我去哪给你找婴儿。” 楚芯梦冷笑:“半小时,如果没看到我要的东西,我就杀了她。” 冯海德直直的望着她,眼中有恨:“你每日让我活捉婴孩供你吸食,却从未让我见过小姐一面,我怎么知道她是死是活?” 说罢,他掏出枪,毫不留情的指着对方:“让我见她,只要确定她还活着,我什么都可以帮你做。” 楚芯梦不耐烦的抿着唇,原不想搭理他,心想就这么把他结果了,可随后又想到楚金鹏,冯海德是他的左右手,如果无端端的失踪,势必会引起他的怀疑,她还不想失去楚家这个庇护所,也觉得再找一个傀儡会非常麻烦,于是点点头,算是妥协。 “好,既然你想看,我就让你看。” 一挥手,挂在墙上的画卷蓦然变色,那条半蛇女原本妖艳的容颜倏然变成了楚小姐的脸。 望着那位近在咫尺的娇人,精致的五官,恬静的面容……冯海德不禁双膝一软,瘫坐在地。 楚芯梦咧了咧嘴,阴气森森的道:“看到了?她就在那幅画里。” 冯海德反应很快,一跃而起,几个大步来到墙边将画卷抢走。 楚芯梦嗤之以鼻:“那幅画你要去有何用?没有我,你的小姐这辈子也别想出来。” 冯海德愣了下,瞥了眼面前的“楚芯梦”,又瞥了眼画中的“楚芯梦”,垂在身侧的五指微微发颤,徒劳的紧握成拳。 —— 隔天早上,乔莞明明不用上课,却破天荒的起了一大早,径自坐在饭桌前捞面条吃。 可她吃归吃,那双黑溜溜的眼睛一直未离开眼前的傅天琅,直到他起身出门,她“哐”的一声把空碗搁下,几步追了上去。 追到门口,她死死抓着他的袖子不放。 傅天琅转过身,视线与她对上,瞥到她沾在嘴角的面条,唇畔微勾:“怎么?” 他边说边用手替她搓去一嘴的油渍,凝着她的眸色格外温柔。 怎么了?她当然不希望他去,但见阻止不了,只能迟疑了一下,从兜里掏出一张叠好的符纸。 那符纸是她昨夜翻了一宿的册子才找到的咒术,然后在黄符上临摹了几张,挑了最顺眼那张折成小三角,又用红线绑好…… “你戴着。”她示意他弯腰,踮起脚给他系在脖子上。 傅天琅捏起符纸细看:“这是什么?” 乔莞嘀咕一声:“平安符。” 他又笑:“这能保平安?” 乔莞重重的点头,虽然知道一般鬼怪不敢近他身,但还是为求保险…… 他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宝贝似的收进衣服里,随后便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我走了。” 乔莞目送他离开,隔着大老远的时候又朝他喊道:“中午我给你送饭!” 他的回应是朝她挥了挥手。 —— 傅天琅的复职并未改变楚芯梦的生活,只要她躲在房中避不相见,她照例能安心养胎,但尽管如此,她依旧被他那身煞气搅和得心神不宁。 没有怀上阴胎的时候还没有那么严重,如今正是她养胎的关键时期,体质越发虚弱,连抵抗力也变差了…… 与此同时,家里的佣人也开始慢慢的发现这个小姐与从前的区别。 比如喜阴怕光,又比如满室令人作呕的幽香,还有她指甲缝里,身上偶尔能见到的血迹和肉粒…… 但小姐毕竟是小姐,众人再怎么起疑也不会有人胆子大得敢去挑战楚金鹏的权威。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楚芯梦肚子里的胎儿也日渐成型,她变得更虚弱了,而面对傅天琅那身煞气也愈发的在意和敏感,哪怕两人毫无交集,她依旧感到烦躁,终日惶恐不安,甚至连肚中的胎儿也受其影响,生怕胎儿出事,楚芯梦忍无可忍的找来冯海德。 “替我杀了乔琅。”她脸色苍白,因为养胎,身体的营养已经被胎儿吸食得差不多,如今的楚芯梦骨瘦如柴,双颊凹陷,两颗眼珠微微凸起,病怏怏的倒在床上,哪还有当初的美丽。 冯海德摇头:“我做不到。” 他不是不肯,而是真的做不到。 当他还是个人的时候只觉得傅天琅身上有股冷到骨子里的寒意,令人无法靠近,却说不出个所以然,等到如今成为一个半人半鬼的妖怪,才看了个真切。 那是一层层的阴煞,弥漫在他身上触目所及的地方,他哪怕只是靠近他半分,都会觉得浑身烧灼得厉害,更别提触碰他,或是与他交手…… “没用的东西。”楚芯梦抿着唇,尖锐的威胁,“你杀了他,或者我杀掉你家小姐。” 冯海德咬牙,只能选择前者。 之后几天,他开始在暗处观察傅天琅,可那人警惕性极高,身手也不是一般的好,试了几次没能得手,冯海德只能将主意打在乔莞身上。 其实楚家的人都知道,每到饭点,傅天琅身畔总会出现一个水灵灵的小丫头,他早前见过她几次,从前以为她是他的妹妹,如今看他疼之入骨的姿态,也许两人并不像兄妹那么简单。 于是在这日,正当乔莞走过花木从,直奔楚家别墅要给傅天琅送饭的时候,长长的巷子口出现了一道身影。 她看着冯海德那张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的脸,知道来者不善,下意识的摸上包里的手铐。 “如果你肯合作,我就不会伤害你。”冯海德背着光的身影一路朝她走来,步子很慢,一副笃定她跑不掉的模样。 乔莞浑身戒备,盯着他口中的小蛇问道:“你想做什么?” 冯海德面无表情的回:“跟我走一趟,之后我自然会毫发无伤的放你回去。” 乔莞眯起眼:“去哪?现在不行,我要给琅哥送饭。” 冯海德不搭腔,径自朝她伸出手,是要以行动来告诉她。 乔莞不躲不闪,还手前又多问了一句:“不人不鬼的,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心下“咯噔”一声,冯海德震惊的抬眸。 乔莞趁着他失神的当口,蓦然后退数步,扯出指环上的银链,细幼的链子因鬼气而蓦然向前延伸,钻入他的口中,将那条透明的小蛇硬生生的扯出了半个头,随后银链一圈一圈的缠满蛇头,只等着乔莞一使劲,就能把它整根从冯海德的口腔里拉出来! ------题外话------ 周末有事外出,此乃存稿君,见谅见谅。 109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冯海德从震惊中回神,看着口中细幼的链子,眼睛登时瞪大了一圈。 上回在乔莞家里的时候,她也一直躲在傅天琅身后,加上傅天琅对他那身戒备,更容不得他近她半分,所以别提靠近她,他甚至连一句话也没跟她说过。 他垂下眼,看着被银链整个圈住的蛇头,顺着银光找到她的手,原来那上面戴的并不是普通的戒指? “唔!” 冯海德心下大惊,蛇头被拽的刹那,他整个魂魄也仿佛被捆绑着往外拉扯。 乔莞见得手,又后退几步,犹如钓鱼一般的使劲收线,听着耳畔的惨叫声,眸低泛出寒意。 这东西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浑身上下都是蛇妖的那股子浊气,她虽然不知道他的来历,但心里很清楚,他身上已经没有活人的气息。 而且每当她和傅天琅在一起的时候,总能时不时的察觉到他那抹阴毒的视线……想到他想对傅天琅下手,乔莞咬着牙跟,目光更冷。 她早就想找他了,如今他自己送上门更好。 冯海德从喉咙里发出惨叫,那声音有点像毒蛇吐信,他看着乔莞,又看了眼被缠紧的蛇头,两眼一翻,将要晕过去的同时只听“啪叽”一声,被锁链缠绕的蛇头断了! 狰狞的小蛇一下断成了两截,路在空气中的部分猛然往回钻,“咻”的一下滑进他的身体…… 冯海德一时收不住势,蓦的后退数步…… 乔莞见状,索性甩出铁锁,狠狠的往他身上抽。 “啪”的一声巨响,冯海德闷哼一声,只觉得手臂像被扯掉了一样,疼得灵魂都在剧烈颤动。 蓝色的鬼火在昏暗的巷子中蹿起,一并照亮她白皙的侧脸:“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如果冯海德只是被鬼物附身,她刚才一锁链抽过去,那东西应该已经被抽离了才对,可看现在的情况,与其说他被谁附身,那身体更像是他的本体,既然是原宿主,她才没办法把他打出来。 在没有被附身的情况下,没有呼吸,没有心跳,还能到处活蹦乱跳……难不成他是个活死人? 也就是那么片刻的迟疑,冯海德瞅准了机会,一转身进了另一条深巷。 乔莞愣了下,心头大惊,捏着锁链的另一头,再要去追已经来不及。 这时,入口处走来一道身影,那人步履沉稳,正是前来寻她的傅天琅。 随着黑影罩下,乔莞瞬间僵硬:“琅哥……” 他什么时候来的?她居然一点也没察觉,按理说以她的修为,普通人只要走近三分,她就能透过灵识,感应到对方的位置,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除非对方收敛气息,有意不让她知道。 但好端端傅天琅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且他哪怕身手再好,充其量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况且她之前连冯海德悄悄跟踪他们都能知道,更别提是在乡下长大,手里只有蛮劲的傅天琅…… 来不及把事情弄清楚,乔莞开始担心另一点。 他到底是在那站了多久?看到了多少? “刚才,你在跟谁说话?”熟悉的气息扑鼻,他靠近她,目光落在她那张红润的唇。 “没,我自言自语。”乔莞顿了顿,登时松了口气,提起搁在地上的保温壶,试探性的问,“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呀。” “刚到。” 他目光微晃,站在她面前的时候依旧是一身黑衣,宽阔的肩上沾了水渍,乔莞顺势用手去擦,指间说触及的是一片冬日的冰冷。 她终于放心,仰起脸,笑眯眯的说:“饿了吧,我今天做了糖醋鱼。” 他接过食盒,眸低浮出笑意。 这天中午,两人照旧在休息区用餐,乔莞嚼了嚼口中的白发米饭,瞅着面前安静用餐的傅天琅,思索良久后,道:“琅哥,冯海德和楚小姐的关系很好吗?我听人说他们是一起长大。” 傅天琅顿了下,抬头,目光洞悉:“是。” 简明扼要的一句话落下来,反倒是乔莞没了气,她“喔”了一声低头扒饭,心里琢磨着哪天把他解决了,傅天琅对付大活人也许有一套,可冯海德现在不是人,是一个她也弄不清身份的怪物,她不能让他伤了他…… 可几天后,没等乔莞动手,冯海德主动找上了她。 也是趁着乔莞从楚家别墅回来的路上,他把司机打晕,直接上了她的车。 乔莞不动声色的坐在车后座,见他利落的系上安全带,手中锁链压抑的“叮叮”作响。 冯海德摸上方向盘,收敛起杀气,诚恳的说:“乔小姐,我没有恶意,只是想找个安静点的地方与你聊两句。” 聊什么? 乔莞没问,抿着唇看他驱车上路。 楚家别墅靠近郊区,车子驶出三个路口,能见到一条直通天际的公路。 路边的丛林不断的从窗外掠过,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直到车子停在一处空地。 乔莞抄起家伙下车,顺道张开结界,心想等下将有一场恶战,并不敢掉以轻心。 可车门刚甩上,两人还没走出多远,冯海德便双膝一软给她跪了下来。 乔莞当场愕住:“你做什么?” 冯海德头也不抬:“我知道突然这么说有些唐突,之前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贸贸然的对你动手……但……乔小姐,我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姐。” 乔莞回过神,目光微晃,反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人不人,鬼不鬼。 冯海德面无表情的回:“这事说来话长,也许你起来会觉得荒唐,但那却是真有其事……不瞒你说,其事现在的小姐,并不是本来的小姐。” 他说完忍不住瞥了她一眼,见对方淡定如常,心里有些意外:“数月前,小姐突然性情大变,不仅喜阴怕光,甚至吸食人血和刚脏,后来我才知道她被一个怪物附身,我也因此成为她的傀儡。” 一个不人不鬼的怪物。 乔莞抬起脸,上下扫了他一眼。 冯海德直挺挺的跪着,看似平静:“无论如何,小姐是我的一切,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一只女妖害死,前几日见到乔小姐的身手,我坚信你一定不是普通人,如果是你的话,一定有办法……” 乔莞望着他:“楚小姐还活着?” 冯海德肯定的点头:“她就被女鬼囚在一幅画中。” 画中? 乔莞有些吃惊,但还是一口回绝:“不瞒你说,我之前与她交过手……我打不过她。” 所以找她也是白搭,但她还是善意的指路:“那是一只修炼了上百年的蛇鬼,近段时间为了养胎,我能察觉到她体内被削弱的鬼气,如果你想救楚小姐,就应该趁现在找一个道行高神的法师除了她。” 冯海德盯着她不放,沉默片刻后说:“既然乔小姐不愿意,我也不为难你,走吧,趁着天还亮,我送你回去。” 乔莞摸摸鼻子,跟在他身后上了车。 乔莞坐的是傅天琅那辆奥迪A8,早前见她每日坐公车过来,他索性请了一名司机,今儿个司机被冯海德打晕,乔莞又不不开车,只能让冯海德再充当一次柴可夫斯基把她送回去。 一路四平八稳的抵达目的地,乔莞摔伤车门,看着已经没有一丝活气的冯海德,一副老生常谈的道:“既然楚小姐还活着,就说明她命不该绝,而那只蛇鬼在榕江市作恶,迟早会被人消灭,可你已经死了,是一个有违天道的存在,若是继续助纣为虐,往后在轮回路上会吃不少苦头,我这里有个地址,那里住了一个得道高僧,你可以去找他……” 冯海德摇头,没有接过她的字条便自行离去。 夕阳渐渐消退,乔莞望着他远走的背影,想起他对楚芯梦的痴心,眸色黯淡。 气温慢慢下降,微冷的光线见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冯海德一个人走在回去的路上,一路步行,却不觉得冷。 一脸平静的抬手,他显得很冷静,很平静,眼神怔忡,仿佛被掏去心脏,再也感受不到人间冷暖。 没走出多远,随着一股凌厉气息扑鼻,冯海德蓦然僵住了脚步。 他抬头望着不远处的身影。 那男人一声黑衣,是天生就属于黑夜的一部分,静静的立在墙角,像浑身杀气迸发,毫不遮掩的冲他而来。 冯海德眼底是来不及遮掩的惊惧:“乔琅?” 傅天琅没搭腔,也没打算与他多说一句,在他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颗子弹已经钻进了他的眉心。 “砰”的一声,子弹在他脑中炸开,他登时血溅当场,猛然向后倒。 傅天琅手会枪,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我警告过你,不要动她。” 冯海德仰面对着天空,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的那股硝烟味,伸手摸上额头的血迹。 “子弹对我没用。”他重新坐起身,习惯性的捂住被贯穿的头部,而那地方好似会自动愈合的面团,没多久,原先白炸得血肉模糊的脸又恢复了往昔的模样。 傅天琅眯起眼,手中寒芒一闪,快步逼身上起。 他甚至看不清他的动作,原本连在脖子上的头“咕咚”在地上打了个滚…… 可头虽然掉了,冯海德依旧直挺挺的站着。 “这些对我没有用,因为我已经不是人了。”冯海德的话里透出一丝苦笑,他倒也没看他,径自走到一边,拾起自己的头颅,动作缓慢的撞了回去。 他背对着傅天琅,并不敢告诉他,其实就在连接头部的脖子那,正因为覆在刀上的煞气而烧的厉害,假如他不借助外力,只是用手,或者身体贴着他,他的灵魂说不定会被他活活烧死。 冯海德不打算提醒他,虽然就这么被他烧掉也不错,至少他不必再当一个什么也不是的活死人,但假如连他都死了,还有谁能救出小姐? “你放心吧,替我跟那个小姑娘说一声抱歉,我不会再打扰你们的生活。”冯海德抱着自己的头,等到皮肉相连,这才从巷子尾走了出去。 傅天琅望着他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蓦然紧握。 乔莞这日消耗了太多鬼气,回到家的时候早已是饥肠辘辘。 家里没人,她只能钻进厨房里找东西吃,原本想随便吃点打发一下,可一碗面条还没弄好,就听到了客厅的大门被打开的声音。 傅天琅高大的身躯随即挤入厨房,二话不说就将她抱了个满怀。 乔莞近距离的被他拥入身体,手臂蓦的收紧,抱着她的力道之大,好像要将她整个融入自己的身体。 乔莞愣了下,只感觉他那两条粗粗的胳膊在微微发抖,像是激动,连坚硬的胸膛都开始起伏不定。 乔莞嘴里还沾了一根面条,仰着脑袋试探性的问:“琅哥?” 他不说话,只是更用力的抱她。 前世,他不信鬼神,直到死后在地府走一遭,他才明了自己的无能,他身手再好又如何?通晓各类枪械、武器的用法又如何?在鬼神妖魔的面前,他充其量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题外话------ 没改错,先发上来。 感谢榜:1月票洛熙焰 1月票qq64438304 1月票锁碎時光 1鲜花157XXXXX771 1评价票138XXXXX984 1月票一兜小妖 1月票一兜小妖 1月票夏季影 1鲜花tusds 1月票雪夜葬心魂 5鲜花157XXXXX771 5鲜花157XXXXX771 1月票南阿将 2月票judychen1990 1评价票158XXXXX600 6月票手撕大拌菜 2月票书中侠女 1月票查小墨 110 对他的好,要再多一点 乔莞察觉到他浮动的情绪,犹豫了下,两条胳膊随即安抚性的环上他的腰。 她在他怀中的抬眸:“身体不舒服吗?” 傅天琅不作声,那层裹在衣服上的寒霜似乎因为她的体温而渐渐化开。 他呼吸沉重,什么也不说,一回来就抱着的她不放…… 乔莞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他在外受了什么委屈,毕竟这人话少,从前在乡下上工的时候,就有几个老工头喜欢沾他的便宜,什么重活累活都让他做,而他除了一味的埋头苦干,连一句反驳的话也不曾说过…… 乔莞心疼,他才多大就要扛起一个家的重担,他甚至连书都没读过,更别提像同龄人一样享受什么恣意的青春。 说起来,她能上学也是因为他…… 乔莞松开环住他的手,掌心缓缓来到他的背脊,犹豫了一会儿,随后一下一下的轻拍,像在安慰一个孩子般的安抚他。 抱着她的男人似乎震了下,随后拥着她的力道更紧。 “我没事。”他心头微动,低低地回复,连气息也比方才温煦许多。 乔莞的动作有片刻的迟疑,却并未停下,她不知道除了对他好,她还能为他做点什么,或者再好一点,在好的地方加多一点…… —— 暮春四月,榕江市还未从严寒中完全复苏,周围的气温依旧寒冷,只是路边的柳树悄悄的抽出了枝条,嫩生生的高挂,于风中轻扬。 而在这天,赵通阳找上了楚家。 以看风水的名义,他捧着一个罗盘进了楚家的别墅大院。 说到赵通阳这个人,年轻的时候其实还是有些姿色的,虽说算不上帅气,但也是皮白,身长,穿件道士长袍也颇有点仙风道骨的味道。 可怪就怪在他自小疏于修炼,对自家的阵法咒术都是兴致缺缺,整日拿着祖师爷传下来的桃木剑和木葫芦招摇撞骗。 驱驱鬼,念念经,看看风水,算算命,也算能混口饭吃。 其实说来说去,也只有驱鬼是真的,念经、算命、看风水,这些纯属瞎扯…… 而直到赵通阳二十出头的时候,他恋爱了,与一个富家小姐坠入爱河,恰好小姐不嫌弃,愿意下嫁于他。 赵通阳喜不自禁,做为一个男人,自然不可能让老婆捱日子,于是开始发奋图强,废寝忘食的钻研起那些阵法咒术,可惜他一早就过了最好的年纪,领悟力早不如前,再努力也只是学了个皮毛,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虽没什么真本事,可手执多样法宝,依旧在阴阳界中混得风生水起。 许是得意忘形,在赵灵出生的那一年,一次与恶鬼缠斗的途中,因为他一时疏忽,爱妻死于非命,自此以后,他与女儿相依为命,并对亡灵鬼物更恨之入骨。 所以今儿个他来了,明面上说是给楚金鹏看风水,摆福阵,其实是报私仇。 他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假如蛇鬼不是伤了他的女儿,他绝对不会轻易招惹对方,又不是活腻歪了,不想干了,他还指望给女儿找个后妈呢! 可早前那蛇鬼差点杀了赵灵,一切又不同了。 他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当成了心肝宝贝的疼着,哪怕没饭吃也会给她留一口汤,怎可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下贱的玩意欺负到他们赵家的头上? 法器没了?可以借! 道行不够?他翻箱倒柜的找祖师爷留下的咒书! 而皇天不负有心人,赵通阳找了三天,终于在他们赵家的一个地下室里,发现了藏在某个旮旯角的册子。 一共三本,分别是《赵氏布衣符咒》《赵氏布衣奇阵》和《赵氏布衣卜算》。 因为年代久远,加上赵通阳也不是天资特别高的人,翻来覆去的研究,也只是学到一些皮毛。 不过在《赵氏布衣奇阵》中,记载了许多赵家老祖宗留下的奇门阵法之术,但许多内容过于深奥,光是一个“囚鬼化凶阵”他就不眠不休的钻研了半月,如今还只是半成品,不过对付已经怀有阴胎的蛇鬼是够了。 赵通阳进了别墅,身后跟着赵灵,父女两一个提着包,一个执着罗盘,在别墅正门口转了一圈,又进里屋转了一圈,随后在赵通阳使的眼色下,赵灵一瘸一拐的开始往窗户上贴符纸。 管家范叔愣了下,忙问:“赵真人,不知这间房子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赵通阳点头,又摇头:“你们这房子在兴建的时间上犯了忌讳,一般来讲起阳宅有三煞,劫煞、灾煞、岁煞。劫煞是五行的绝位,灾煞是五行的胎位,岁煞是五行的养位。打个比方,申子辰年(合化为水)南方巳为水的绝位,为劫煞;午为水的胎位,为灾煞;未为水的养位,为岁煞。三煞方不可修造,也就是说猴年、鼠年、龙年不能建造南屋。这样算下来,寅午戌年三煞在亥子丑位,虎年、马年、狗年不能建造北屋即堂屋。巳酉丑年三煞在寅卯辰位,小龙年(蛇)、鸡年、牛年不能建造东屋。亥卯未年三煞在申酉戌位,猪年、兔年、羊年不能建造西屋。” 赵东阳看到对方一愣一愣的模样,搓了搓手里的罗盘,一本正经的继续道:“然而你们这房子位置靠东,又偏偏是乙巳年起的,也就是蛇年,而且还是火蛇年。本就毫无风水,如今又来火蛇,可谓是犯了大忌,若是长久下去,轻则家宅不宁,散尽家产,重则招来血光之灾……” 范叔吓得不轻,忙问:“赵真人,这煞要如何解?难不成真要搬家?” 赵通阳挥挥手:“那倒不必,只要破了此地的风水,便可保你家老爷家族平安。” 范叔听他说的煞有其事,忙问:“怎么破?” 赵通阳捏起一沓符纸递给他:“只要我在这房子四周布阵,此煞自然能解……不过贵宅宽敞大气,我们父女只有两个人,四只手,实在忙不过来,所以有劳范管家把黄符分派下去,只要贴在门框,窗户上即可。” 赵灵沉默的站在一旁,听她爹胡扯海扯,对方还信了个十足十,果真接过那一沓黄符…… 赵通阳等人一走,便领头出了别墅,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布阵。 奇门阵不同于符阵,需要透过许多复杂程序和计算才能摆出的阵法,阵法的威力又与施咒人有关,为了成功将蛇鬼压制,赵通阳紧张得额上全是汗。 他站在正中心掐指,透过节气,天干,地支推算出位置,取出预先带来的黑狗血,用毛笔蘸了点,随后往地上一蹲,嘴中念念有词的画符。 赵灵的目光往他身上一落,找了快空地坐下安静的没说话。 赵通阳现在布的是赵家的“囚鬼化凶”阵,假使成功,不仅能囚住那条蛇鬼,还能大幅度削弱她的灵力,道行再高深一点的法师甚至能令她当场现出原形。 但是很显然,赵通阳并不是什么“道行高深”的人,充其量也只能暂时牵制对方,而为了防止她挣脱阵法逃跑,所以在刚才赵通阳才让管家把黄符贴满别墅的通风处。 —— 昏暗的房间里,楚芯梦横躺在柔软的床铺,一张脸在微弱的灯光下显得越发的白皙诡异。 额上冒出一颗颗的细汗,她难受的挪动,下意识的探了探额头,竟发现那些汗液正反常的冰冷。 楚芯梦浑身不对劲,却又弄不出个所以然,直到女佣捏着几张黄符推开她的门。 “那是什么?”楚芯梦眯起眼,出口的声音沙沙的就像毒蛇吐信。 女佣原本就怕她,这段日子见她神色一日比一日差,心头更惧,呐呐的道:“范叔吩咐下来,说是外头的道士让贴的。” 道士? 楚芯梦听罢,心下顿时“咯噔”一声,忙问:“什么道士?” 女佣:“今儿个自己过来的,说要给这间房子看风水,我听范叔叫他赵真人。” 楚芯梦面色一沉,一听就明白那是赵通阳。 这小子,当年她行走江湖的时候他爸都没出生,而如今赵通阳一把年纪依旧资质驽钝,她若想杀他,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他到底哪来的胆子上门送死? “冯海德在哪?”她怒不可歇,眼眸因为愤怒而泛红。 佣人摇头:“我一早上没见到冯先生的人影。” 楚芯梦眼中杀意一晃而过,随后又道:“爸爸呢?” 佣人:“老爷在公司。” 楚芯梦顿了下,尖锐的道:“你通知我父亲,就说范管家往家里放了疯子,要对我不利,让他尽快赶回来!” 佣人先是一惊,应下后瞥了眼手里的符纸,快步走到窗前,正要沾上…… “你干什么?!”楚芯梦歇斯底里的呵斥。 佣人手中符纸落地,回眸看她:“是,是范叔吩咐……” “拿走,你听他还是听我的?”楚芯梦瞪着她,表情凶恶。 佣人抖了抖:“自然是听小姐的。” —— 不知从何时起,天边飘来几片乌云,一时间竟遮掩去了原本明媚的阳光。 淅沥沥的小雨随即往下落,赵通阳抬头望了望天空,终于将最后一个步骤做好。 与赵灵交换一个眼神,父女两缓步进屋。 “咚咚”的脚步声又起,迎面碰上下楼的女佣。 女佣手里捏着黄符,很显然并没有给楚芯梦的房间贴上。 “怎么回事?”范叔皱着眉问。 女佣抬头望了眼一身道士打扮,方正脸,粗眉毛的赵通阳,有些胆怯的说:“小姐不让贴。” 赵通阳听罢,顿时拧起眉心:“这怎么行,黄符不贴上,屋内的煞气化不去,我刚才岂不是白忙活了?” 范叔迈开步子:“小姐在房里?我劝劝她。” 赵通阳顺势跟上。 范叔在门口轻轻叩门,等着门里传来应允这才将房门推开。 门一开,一股浓郁的鬼气扑鼻,赵灵忍不住捂鼻,张开阴阳眼后与父亲一同入内。 卧室内昏暗,所有的光线都被暗紫色的窗帘覆盖,漆黑的四周只有一盏小小的壁灯做照明,光线暗淡,徐徐射上一旁的壁画,一时间将整个空间衬托得格外诡异。 楚芯梦躺在床上没有动静,厚重的棉被将她从头包裹到尾,只露出了半个脑袋,随后她在被中闷闷的说:“范叔,他是谁,你怎么能随便让一个陌生人进屋?” 范叔恭恭敬敬的回:“小姐,这是在风水界颇具盛名的赵真人,这次过来是给我们看风水的。” 楚芯梦顿了下,语气虚弱:“一个江湖骗子而已,把他赶出去。” 范叔一脸为难,如果是一般名不见经传的风水师他就赶出了,但赵通阳阴阳先生的大名在行内可是响当当的,而且听人说,得罪谁都别得罪风水师,否则被人家动一动家土,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范叔不敢轻举妄动,赵通阳也没打算理会他,径自来到窗边,“唰”的一下将窗帘拉开。 瞅着外头阴沉沉的天和淅沥沥的细雨,赵通阳直叹气,如果是艳阳日,效果一定比现在好。 不过有光好过无光,随着几缕光线透入室内,楚芯梦扯紧身上的棉被,怒不可歇的道:“拉上!快拉上!” 范叔吓了一跳,赶紧上去阻止,却见赵通阳“啪”的一声把黄符贴上玻璃,他也来了气:“赵真人,既然小姐开了口……还请你出去吧,风水的事等老爷回来以后再做决定。” 赵通阳不作声,一身道袍立在窗边,突然启唇,盯着床上的女孩嘴里念念有词。 他在启动某个阵法。 楚芯梦起初一愣,而后随着体内鬼气骤然减弱,她眼眸登时瞪大了一圈,不敢置信的爬起来:“闭嘴,让他闭嘴!” 闻言,赵通阳非但没有闭嘴,反倒越念越凶,直到最后一个字从喉咙里出来,他速度极快的从背包里抽出一把铜钱剑朝楚芯梦劈了过去。 自从祖传的桃木剑被人折断以后,赵通阳只能用铜钱暂时做了一把应急,铜钱虽然没什么实际效果,但用黑狗血涂过一层,并特意开过光之后,对付一般恶鬼还是能起到辅助性的作用。 “你干什么?!”一直站在一旁的范叔大吼,他哪知道这个道士会对小姐动手,可刚要上前,就被赵灵制住。 范叔发怒的张嘴叫人,可不等他把人找来,刚才还柔柔弱弱躺在床上的小姐,居然腾空跃起,犹如灵蛇一般,倏然缠上天花板的灯罩。 “畜生,我今天就要了你的命!”赵通阳忽然大喝一声,运足力量向上刺去,可惜蛇鬼动作极快,抬手挥起一把小刀朝他飞来,趁他闪避便想往窗外跑。 楚芯梦额头全是冷汗,如果换做平时,她根本不会将这个道士放在眼里,可今儿个不知他弄了什么阵法,她光是站着不动也能感觉到从体内不停流失的鬼气,虚弱的身体让她使不出劲,再这么下去,她迟早会栽在他手上。 楚芯梦想逃,可赵通阳一早封了她的后路,她逃不掉,只能予以还击…… —— 窗外的小雨渐渐变成了大雨,稀里哗啦的在地上打出一圈圈的小点,直到一辆黑色轿车疾驰而过,溅起无数水花。 “吱”的一声,刺耳的刹车声混入雨中,随即楚金鹏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摔上车门。 他急匆匆的往别墅里走,傅天琅紧跟其后。 一行人气势汹汹的进门,一路走上扶梯,脚步沉重。 可还没到门口,只听“砰”的一声,是门窗被震碎的响动。 楚金鹏心头大惊,连忙冲上楼。 楚芯梦的房间虚掩着,所以刚到楼梯口,楚金鹏便看到了里面的场景。 那个姓赵的道士正握着一把铜钱剑指向他的宝贝女儿。 楚金鹏第一个反应就是掏枪,子弹上膛,直指对方的脑门,然而扳机还没扣下,他心目中的乖乖女便一跃而且,像壁虎一样的攀在了墙上……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朝道士吐出一条一米长的舌头,目光如电,狠狠的甩向对方。 “咚”的一声,是楚金鹏的枪掉在地上的声音。 他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幕,满眼的不敢置信,而何止他不敢相信,连身后的手下,还有不远处的范叔也都纷纷瘫坐在地上。 “老爷……老爷……”范叔看到人来,回过头,额上有用狗血画的阵符,那是赵灵临时给他弄上去的,以防止对方再次附身。 “有妖怪……” 楚金鹏站在楼梯的拐角处,浑身僵硬,实在接受不了眼前那一幕,于是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屋内还在缠斗,傅天琅站姿笔直的立在楚金鹏身后,将一切收入眼底,他眯起眼,似乎并没有上去搅合的打算,但哪怕他什么也不做,光是隔着几步远的距离,那身让人无法忽视的阴煞依旧起不小的影响力。 蛇鬼心神不宁,连动作都变得迟缓,实在扛不住的时候,她咬牙大喝:“冯海德!” 她边喊,眼里已经起了杀意,长舌往前一扫,震碎窗户的同时,猛地的朝眼前的画卷攻击。 这时屋外顿时钻入一道黑影,早她一步的将那副画带走,随后跃到门边,等到天际放晴,阳光微微洒在他身上,众人才瞧清了那正是半天不见踪影的冯海德。 楚芯梦气急,而趁着她晃神的刹那,赵通阳掏出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朝她罩了过来。 白色的巨网似有灵性,在空中打了一个圈后将她紧紧裹住,而那白线像会烧人,贴上肌肤的同时灼得她不住的吸冷气,最终一头倒回了床上。 赵通阳手脚也快,捏着大网的一端将楚芯梦拖下床,随后又用七煞钉将四个边角牢牢的钉在地板上,顿时将楚芯梦锁得动弹不得…… —— 自晕过去之后,楚金鹏在半小时后清醒。 醒来的第一时间就是去楚芯梦的房里,他打心眼里认为刚才的只是一场噩梦,他女儿好端端的怎么成了能飞檐走壁的妖怪?这不是瞎扯吗? 门没有关,进去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赵通阳。 老道士一身道袍,正盘腿坐在一盘念咒,而被囚禁在渔网中的楚芯梦则因为他的经文痛苦不堪,一路挣扎扭捏,终于现出了原型。 明亮的光线下,女孩身上新长出的鳞片无所遁形,青灰的一层看上去非常坚硬,而最可怕的是她的腿,那已经不是腿,而是一条狰狞滑腻的蛇尾…… 她睁开眼,看到在门边站着的楚金鹏,梨花带雨的哭道:“爸爸……爸爸,快救救我……” 楚金鹏咧着嘴不住的吸冷气,两条胳膊死死的撑着墙壁这才不至于再次昏过去。 寂静的书房里,楚金鹏一脸菜色的靠着沙发,整个人还没缓过劲。 好半晌,他微喘着问:“我的女儿怎么了?” 赵通阳抿了口茶水:“令媛在数月前被蛇鬼附身,如今肚子里怀的并不是普通婴儿,而是吸食精元而来的阴胎。” 楚金鹏听罢,脸色顿时一僵:“什么蛇鬼,什么阴胎,我听不懂你的话,我只想知道芯梦在哪?” 赵通阳不知,只能答:“也许死了,也许活着。” “……”楚金鹏忍着把这个老道士一枪崩了的冲动,捂着脸没了话。 这时门外传来一道脚步声,冯海德推开了门。 他抱着一幅画进门,刚踏入屋内,赵通阳便掏出了一张黄符。 “赵先生,我知道小姐在哪里,请您务必要救她!” 赵通阳收回符纸:“赵小姐在哪?” 冯海德:“就在画中。” 话落,屋内几人齐刷刷的往他身上看。 楚金鹏怒道:“胡说八道,人怎么可能在画中?!” 赵通阳不作声,接过画卷细细研究,得出结论:“楚先生,令媛确实被关在画中。” 楚金鹏又糊涂了,整个人还未从震惊中回神:“你的意思是,海德说的都是真的?” 赵通阳点头,将画卷递回给他。 楚金鹏大怒:“冯海德,既然你一早知道小姐有问题,为什么不告诉我?!” 冯海德面色一沉,没有吭气,反倒是一旁的赵通阳冷下脸,替他说道:“因为他已经死了,如今站在你面前的,不过是一个傀儡。” ------题外话------ 大伙在投评价票的时候,请务必要投五分啊! 感谢榜: 1月票清晨与曦 1月票qq64XXXX04 1鲜花翎凪蘭 1月票pangjiqian 1评价票624XXXX67 1评价票624XXXX67 1月票曙光精灵 1评价票浅淡的妆 2月票浅淡的妆 1鲜花tusds 1月票宁墨暮夕 1月票158XXXXX754 1月票從棄開始 1月票135XXXXX111 1月票小凯妈妈 111 现身 楚金鹏脸色倏然一白,瞪大眼就跟看怪物似的看着冯海德,直到对方点头,他震惊的跌坐在老板椅上? 再问清楚时间,楚金鹏的脸上已经看不到任何血色。 一个活死人…… 他居然毫不知情的与一个活死人生活了数月! 赵通阳没打算安慰他,走上前重新拿起那幅画细细端详,越往下瞧那眉头皱得越紧,随后叹了口气,对楚金鹏说道:“楚先生,不瞒你说,我这个‘囚鬼化凶阵’至多能维持三日,三日一到,那只妖怪就会脱困,她心中有怨,又是狗急了跳墙,必定拼死一战,到时别说你,连我们父女俩都有性命之虑。” 楚金鹏惊恐的抬头,照这么说,那妖怪还有跑出来的可能? “大师,你说该怎么办?我全听你的,需要什么我让人准备,你放心,只要能把那只妖怪收走,多少钱都不是问题!” 赵通阳找了张椅子坐下,又叹了声:“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因为楚小姐……” 楚金鹏一听到女儿的名字,当即一脸正色道:“芯梦怎么了?赵真人,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救她!” 赵通阳长出了一口气:“小道不是不想,但那画卷是鬼物的巢穴,她若是不肯放出楚小姐,我也无能为力。” 楚金鹏抬起的手颓然落下,小心翼翼的试探:“你的意思是,如果女鬼不放人,芯梦……她就没救了?” 赵通阳点头,不仅如此,就算楚小姐能被放出来,普通人的元神也不见得能斗过那只蛇妖,抢不回身体,时间长了也是死路一条。 楚金鹏大怒:“难道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芯梦去死?!” 赵通阳沉默片刻,说:“几百年过去,那幅画卷已经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她若是魂飞魄散,楚小姐被囚在画中的元神同样不保。” 楚金鹏没了言语,颓废的捂着脸,脑中不时思索对策。 如今赵通阳给他出了两个选择题,要么留下女妖,等三日后被血洗满门,要么趁现在杀了对方,可这么做的后果,他会失去唯一的女儿。 尽管到了这个地步,楚金鹏也没想过另聘高明,毕竟赵通阳在行内地位很高,他都做不到的事,还能有谁做到? 只有赵灵闷不吭声的站在一旁,没人比她更清楚父亲的心思,他此行目的是蛇鬼,楚小姐的死活打从一开始就不在他的考量之内。 如果能救自然要救,可救不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而且被附身以后,赵通阳也没那个本事将她打出本体,更别提是将楚小姐从画里带出来……说白了他就是办不到,所以不管楚小姐如何,他打算用最简单的办法解决蛇鬼。 赵灵于心不忍,冷不防的开口问:“阿爸,真的没办法将楚小姐的元神带出来吗?” 赵通阳拧起眉,原本想给个否定的答案,可随后又改开:“当然不是,我刚才研究过这幅画卷,发现内部的空间构成十分复杂,哪怕我能在画中开一个门,楚小姐也不见得能自己找到出口,但假如有人能进入画中,我就能在他身上捆一条灵线,到时他就能顺着这条线将楚小姐带出来。” 楚金鹏闻言大喜:“道长,那就按你说的做吧!” 赵通阳又摇头:“可是很遗憾的是,画卷属阴,只有魂魄能入,小道身边并没有合适的人选。” 他平生杀鬼无数,不管好坏,见到必定打得对方魂飞魄散,所以怎么可能认识一个愿意帮助他的鬼魂,而且就算有阴魂能将楚小姐带出来,女妖也是一个麻烦,他不认为楚芯梦能从她手上抢回自己的身体,所以此举困难重重,几乎没有做到的可能。 赵灵站起身:“阿爸,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有办法。” 赵通阳狐疑的抬眼:“你能有什么办法?” 赵灵不作声,心目中一早有了人选,那人不仅能灵魂出窍,还能将附身的鬼怪一锁链抽出来,只要她愿意,没人比她更合适…… —— 夕阳西下,昏黄的阳光将整间房子嗮得一片温暖。 听着外头一连串门铃声,乔妈丢下折了一半的菜,几步过去开门,见到来人,心里有些意外。 毕竟这还是第一次,有同学上门找乔莞。 “谁来了?”听到乔妈的声音,乔莞踏着拖鞋,一身睡衣的从房间里出来,瞥到门口的赵灵时,她不由得愣了下。 赵灵还算礼貌,提着水果客客气气的与乔妈寒暄了两句,随后便直接进了乔莞的房间。 乔莞盘腿坐在床上,听着赵灵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低头给阿琪顺毛。 说也奇怪,平时对她冷飕飕的阿琪这会而居然会乖巧的趴在她的膝盖上,就连她顺手摸上她那条毛茸茸的尾巴,也没回头给她一爪子。 乔莞低头思索了一下,说:“你希望我能进那幅画里把楚小姐带出来?” 赵灵点头:“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 乔莞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说:“行,什么时候?” 赵灵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快,神色吃惊:“明天中午,阳气最重的时候。” 乔莞一口应下,送走赵灵后与黑猫对视一眼。 阿琪舔舔爪子,出口嘲讽:“多管闲事。” 乔莞不吭气,她才不是管闲事,早前她也许可以对她置之不理,但谁让蛇鬼把主意打到了傅天琅头上,之前她力不能及,但现在有赵通阳在场,而且听说蛇鬼已经被制服,她只需要补一刀,就能将她了结。 而且如果这次她能把楚小姐救出来,也算是一件功德,两全其美的事,她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阿琪见她不答腔,冷哼一声,跳上了窗台,只是望着远处的双眼莹莹的泛出绿光,似乎正打着别的主意。 这头,赵灵前脚刚走,傅天琅就回来了。 他沉默的在玄关换鞋,状似无意的问起:“乔姨,刚才有没有谁来过?” 乔妈端起已经择好的菜,站起身嘀咕:“那小丫头跟你碰上了?听说是阿莞的同学,人还挺有礼貌。” 傅天琅轻应一声,目光沉了沉:“她来做什么?” 乔妈不疑有他的答道:“不知道,两个丫头神秘兮兮,一进屋就把房门锁了,也不知道在里头嘀咕个啥。” 接下来,乔妈念念叨叨的声音逐渐被厨房里的水流声掩盖,剩下傅天琅一个人站在客厅,面色严肃,表情有些阴沉。 —— 第二天正午,乔莞准时出现在楚家的别墅。 只是她这次是以灵体的姿态。 连日的小雨终于停歇,天空也渐渐放晴,猛烈的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她身上,赵通阳瞠目结舌,他从来不知道居然有女鬼不惧阳光。 “她就是你昨天说的‘办法’?”赵通阳语中透出一丝不愉,他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居然会与鬼物做朋友,而且对方还是一只有点道行的鬼头。 赵灵点了点头,看着父女两人正冲着一个无人的角落交谈,站在一旁的楚金鹏头上立时出了一层冷汗。 “什么‘她’?这屋子里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 赵通阳抿着唇,没有马上搭腔,而是先让楚金鹏把其余闲杂人等清出,等到屋内剩余不到四人的时候,掏出一只毛笔,醺了点血,分别在他们的上眼睑处画出一道血痕。 赵通阳替他们开了阴阳眼,随即一道白影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她看起来年纪不大,身上的衣着像是唐朝时代的书生袍,腰部仅用一根细带系着,两条乌黑亮泽的麻花辫子扎在脑后,干干净净,顶多十七八岁的模样。 楚金鹏大惊,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见鬼,眼睛一直紧盯着她不放,不过这女鬼死的时候毁容了吗?怎么她脸上还蒙着一块布。 乔莞垂着脑袋,紧张得头发都快竖了起来。 还好她机灵,来之前跟郑叔讨了一块遮脸布,原本是不想让赵通阳认出来,谁知这个老道士居然有本事给人开阴阳眼?! 一道寒芒笔直的射上她的背脊,哪怕不回头也知道那道目光的主人是谁。 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傅天琅正直挺挺的站在墙边,半张脸隐入阴影,时不时有白光打来,将他的面容映得时而苍白时而阴暗,在忽闪交替之间,令人打骨子感到一种凉意由脚心一直往上窜。 乔莞那颗脑袋垂得更低,紧张的手心直冒冷汗,连握在手里的铁锁夜跟着“叮叮”作响。 她都蒙脸了,他应该看不出来吧…… 赵通阳时不时瞥她一眼,没想到此生也有借助鬼怪力量的时候,这令他心头越发不快,低声询问:“她是什么来历?” 假如是恶鬼,他一点也不介意在救出楚芯梦以后连她一起解决了。 赵灵想了想:“她是鬼差。” 此话一出,不仅是赵通阳,正立在远处的傅天琅也是浑身一震,目光越发锐利的射向她。 仿佛芒刺在背,乔莞那脑袋垂得更低。 “不知鬼差大人如何称呼?”赵通阳转过身,知道那是地府的人,瞬间换了幅脸色。 乔莞不耐烦,她哪知道今儿个过来要给人看猴戏的,于是神情不悦的抬手,指尖的银链又是“叮叮”作响。 赵通阳不再作声,用毛笔在画卷上弄出了一个小门,末了又取出一条以灵力编织的细线,看着乔莞小心翼翼的缠在指尖,说:“这道门只能维持半小时,假如在这半小时内你还没找到楚小姐,我就会把你拉出来。” 乔莞点点头,正待要走,身后冷不防的传来一句。 “小心。”那是傅天琅微凉的声音。 乔莞愣了下,下意识的转过身,目光与男人对上,留意到他眼中的忧虑,她沉默片刻,点点头转身钻进了画里。 看着对方化成一道白光消失,楚金鹏瞠目结舌,而一直被锢在网中的蛇鬼突的冷笑。 “你笑什么?”楚金鹏大怒,如果不是看在她占着自己女儿的身体,他会毫不犹豫的往她太阳穴的位置来一枪。 而始终一语不发的赵通阳在看到这一幕时蓦然沉下了脸,没想到蛇鬼恢复得那么快,这才两天已经能够动弹了,假如半小时后乔莞还没找到人,不管楚金鹏如何反对,他也会立刻让她魂飞魄散。 —— 滴答滴答的流水声在耳畔回荡,乔莞进了那幅画才知道里头是一个类似洞穴的空间。 四周黑漆漆一片,脚下踩的则是一块乌黑湿润的泥土。 乔莞目不能视只能点燃了一簇鬼火小心的往里走,发现越往里越宽敞,但岔路很多,她分不清方向,只能按从左到右的顺序,每个路口都走一遍,遇上死路就原路折返,一来二去,光是在入口就花费了将近十分钟的时间。 乔莞急了,只能扯开嗓子,边走边喊楚芯梦的名字,可任由她的声音在洞内回荡,也依旧不见对方回应。 楚芯梦不会是死了吧? 乔莞担心这点,徒的停下步伐,也不再花力气去找,而是盘腿坐下。 双目紧闭,屏息静气,她开始感应周围灵子的流动。 万物皆有气,而自灵魂出窍之后乔莞的灵识比在肉身里要灵敏数倍,所以她很快就受不了周围空气的流动了。 飘拂在四周的每一颗粒子全是那条蛇鬼浑浊的气息,一股股的往她鼻孔里钻,恶心得她险些晕过去。 乔莞用力的摇摇头,顶着那种不适感努力的在空气中找寻,蓦的她睁开眼,终于在一条洞穴的尽头找到了那股子清新的气息。 乔莞突然蹦了起来,迈步朝最右边的岔路口跑。 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混在风中不停的往她身上涌,吹得她的袍子翻飞。 越往里跑那风就越大,路也越平坦,而在两侧的石壁每隔几米就刻有一道咒符,乔莞猜想那应该是蛇鬼修习的邪术,毕竟那些文字在看久以后她会觉得不舒服。 用力收回目光,她目不斜视,脚步不停,终于在路的尽头,发现了一扇门。 门上刻有雕花,乔莞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但花朵是诡异的青白色,而且隐隐的透着一股子黑气。 乔莞直勾勾的盯着那一处,并不敢贸贸然的触碰,为求保险,先是用鬼火在周围晃了晃,等着黑气四散,这才敢拧开门把手。 随着大门一开,画卷中的场景重新映入她的眼帘。 白花花的四周里只有一张华丽的大床,周围没有任何摆设,连地板都是白色的…… 乔莞揉了揉眼,突然从黑漆漆的洞穴到四面都泛着白光的房间,她有点不适应,但还是大步朝床畔的人走去。 那是楚小姐的元神,她就像所有脱离本体的生魂一般,目光呆滞,没有思想,没有意识…… 乔莞在床边站了数秒,牵起她走出了门。 可等到门一开,她原本走过的岔路又多出了三条。 很显然,蛇鬼在暗暗发劲,不打算让她们出去。 乔莞脸色沉了沉,抬起手,在锁链发出“叮叮”的声响时,目光落于指尖的灵线上。 她轻轻拉扯,外头的赵通阳几乎是瞬间感应到细线的浮动,随即往后收。 于是乔莞就这么顺着赵通阳的牵引,穿透眼前的幻想,一步步的往正确的入口处迈近。 可路还没走出一半,四周突然刮来一股狂风,那风势头很猛,吹得顶上的石块不停的往下坠落,就像有什么东西在后头炸开,震天裂地的卷起一块块的石沙,连原本坚硬的墙壁都开始裂出了一条条狰狞的缝隙。 这里是要塌了?! 乔莞心头一惊,背起还懵懵懂懂的楚芯梦,撒丫子没命的往出口跑。 伴随震天的爆炸声,一块块碎石敲上她的脑袋,那些石块都是蛇鬼用法术幻化而成,虽然不至于对她造成伤害,但后方黑洞越来越大,乔莞生怕被吸进去,那两条小短腿迈得比任何时候都快! 而比起画中的翻天覆地,外头也同样起了变化。 看着一块块黑斑渐渐侵蚀整张画卷,赵通阳脸色煞白,铜钱剑直指地上的“楚芯梦”。 “住手,再妄动,我就让你魂飞魄散!” 蛇鬼冷哼:“那幅画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你们若是敢对我动手,不仅楚芯梦,刚才那小姑娘也别指望再回来。” 说完她便笑,出口的声音尖锐得仿佛毒蛇吐信。 赵通阳看了眼时间,眼瞅着蛇鬼的阴气渐重,相信要不了多久她就能冲破屏障,到时就是神仙也阻止不了! 他心头一凛,于是决定放弃画中的两人,左手掐诀,右手执铜钱剑,眼看着就要朝她刺去,却有人比他更快一步…… 屋内阴煞肆起,空气仿佛在瞬间冻结,就在众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楚芯梦”的脖子上赫然多出了一只骨节有力的手。 “楚芯梦”抬眸,猛的迎上了一双冰冷的眼,里面像是化不开的冰雪,冷得侧骨,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傅天琅卡着她的脖子,指尖蓦然一收! 瞬时间,一层层浓的快要凝固的阴煞源源不断的钻进她的身体,重伤她的灵魂,再高的修为也抗不住这种像是打入深处的灼烧,于是几乎在触上他的刹那她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连空气都开始扭曲。 蛇鬼疼得不停嘶叫,奄奄一息的在地上打滚,哪还有方才的气势,也因为这一击,画中的爆炸声蓦然停止,原本不停滚落与裂开的山壁奇迹般的归于平静。 乔莞脚步未停,趁着平息的那一刻,朝着前方的光线狂奔,而后在门消失的前一秒,带着楚芯梦跳出了画卷。 —— 得到自由以后,楚芯梦的元神趴在乔莞身上,整个人仍旧是浑浑噩噩,而乔莞本人,则因为耗损太大,正攀着墙壁休息。 傅天琅见她脱身,便渐渐放松手臂,抛弃蛇鬼,迈开步子来到她身侧,但是伸出手,也只是越过她的身体,捞回一把空气。 看着眼前罩下的黑影,傅天琅此时离她极近,他明明不认识她,却做出了要抱她的动作。 乔莞下意识的摸了摸蒙在脸上的白布,还好还好,这东西还在,不至于让他看出来。 她心里安慰,回头又听到楚金鹏在那痛哭。 “芯梦!芯梦!”老人黯哑的声音在屋内回荡,可楚芯梦作为一个生魂,自然是没感觉,也听不到的。 楚芯梦幽幽的站了起来,试图回到自己的身体,可试了几次都被弹开,最后只能躲在阴暗处,涣散的目光里找不到一丝焦距。 躺在地上的蛇鬼阴狠的笑了笑,倒在那不停喘息:“就算你们把她救出来又如何?你们仍旧不能对我动手,如果我死了,她也活不了……” 赵通阳咬牙,这确实是实话:“孽畜!” 知道这个老道士急了,蛇鬼伏在地上休息,末了又瞪了眼乔莞:“真是多管闲事,阳间的恩怨与你们地府有何关系?” 乔莞静了片刻,压低了嗓音说:“你害了很多人。” 蛇鬼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嘴角笑得快裂到了耳根处:“所以你打算替天行道?” 乔莞沉默,她没那么伟大,只想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好好的过日子,但也不是只会挨打的对象,假如她犯了她身边的人,她不会饶她。 蛇鬼无所谓的道:“生前不管死后,你少拿地府那套吓唬我,我吸他们的魂是在做好事,是在替他们免除因果轮回的痛楚。” 乔莞咬牙:“被你吞噬的阴魂死后将不得超生,而你也因逆天,将来必定遭受天劫,哪怕下了地府,也只会在阿鼻地狱中永受痛苦。” 蛇鬼满不在乎的答:“那又如何?只要不过轮回,我就是永生。” 乔莞不作声,突然站了起来。 她面色冰冷,长袍一甩,指尖的银链蓦然蹿出,如灵蛇一般缠上对方的四肢,随后乔莞后退两步,猛的一收线,蛇鬼的元神居然硬生生的被她扯了出来! 四下传来抽气声,赵通阳反应也快,在震惊之余,手中的铜钱剑冲着蛇鬼的命门刺了过去。 蛇鬼痛苦尖叫,蛇头也在瞬间变形,无数零散魂魄平地飞升,化作一缕缕的黑烟,慢慢的魂飞魄散。 一直躲在墙角的楚小姐终于寻着空隙,本能的回到自己的身体。 眼瞅着她魂归本体,乔莞松了口气,可仍旧芒刺在背,哪怕不回头也能知道正有个人一直在紧盯着自己…… 112 我不要嫁你了 而在下一秒,赵通阳给楚金鹏他们画的血痕过了时限,随着暗红的色泽渐渐淡去,阴阳眼登时失效,乔莞那抹白色的身影也随即消失在众人眼前。 楚金鹏愣了下,盯着她原先站的角落,张嘴刚要说话,耳畔便听到一声痛苦的低吟。 楚芯梦还魂了,可她的样子好像有些不对劲? 床上的少女并没有醒来,呓语两声,突然浑身打了个哆嗦,似乎正在梦中承受多大的痛楚,没多时,似有水渍沿着大腿往下流…… “芯梦!” 面前的腥红刺痛了他的眼,楚金鹏大呵一声,众人也没心思再管消失的白影了,抱起她就往楼下疾奔…… 这一晚上楚家乱成了一团,楚金鹏边喊边抢过司机手里的钥匙,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将楚芯梦送往了医院。 只除了一直站着没动的傅天琅。 他一把抓住赵通阳的领子,抿着唇,目光冷得吓人:“她呢?” 赵通阳原本想跟着楚金鹏下楼,冷不丁的被人拦下,愣了半天才明白他问的是谁。 随即他回头望望,也是一震,刚才光顾着楚芯梦了,这会儿哪还有乔莞的影子? “她走了。” 他说着不由得多看了眼面前的男人,其实在几年前,两人在乔家曾有过一面之缘,当初他便惊诧于他身上的阴煞,如今亲眼看到他险些将女妖烧伤的一幕,心头的震撼比之前的更甚了。 —— 手术室外的大灯亮起,楚金鹏抱头一脸颓丧的坐在门外,身后的下属面面相觑,全被这个场面震得没了言语。 听说楚小姐流产了?好端端的怎么会流产? 一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有少数人当时被安排在外守门,所以并没有目击到整个过程。 数小时后,几名披着白大褂的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给他递过来一个托盘。 “这是我们从楚小姐体内取出的……”说着,对方再也说不下去。 楚金鹏愣了下,定睛一看,神色蓦然下沉。 他恶心的捂嘴,但两眼始终未离开那块拳头大小的肉瘤。 那东西正血淋淋的被一块医用纱布裹着,颜色比猪肝色要深,形状有点像是人类的心脏,并在空气中隐隐的散发着一股类似于死耗子的恶臭…… 想起老道士的话,楚金鹏心里直发毛,挥手道:“拿去扔了!” 其中一名下属接过,看着楚金鹏转身就跟着医护人员去了女儿的病房,一脸为难的对旁人说道:“扔哪?” 对方捂鼻,什么鬼玩意,那么臭! “当然是越远越好!” —— 傅天琅赶回家的时候正巧碰上乔莞在客厅里捞面条吃。 偌大的空间里,他像往常下班一样的在玄关处换鞋,只是目光一直有意无意的追随着她。 “刚吃过午饭才多久,你又吃,小心吃撑了!”乔妈嘀咕一句,挨着她坐下,悠闲的坐在沙发上打毛线。 乔莞瞥了眼外头明媚的天色,下午三点,确实没到饭点。 她努努嘴,继续狼吞虎咽的捞面条,她鬼气在刚才消耗过大,这会儿饿得慌,只能往锅里打了个鸡蛋,将就着补点。 傅天琅换好了鞋,脚步声渐近,随后他在她身侧坐下,距离很极近,几乎到了大腿贴大腿的地步。 抽着空子,她悄悄往一旁的单人沙发那瞥了眼,明明那么多空位,他非得贴着她坐…… “阿琅,今儿个怎么回来得这么早?”乔妈手里的动作没停,注意看会发现她织的并不是人穿的毛衣,那小小的一块布料,很显然是要给黑猫弄的小棉袄…… 乔莞看到这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围巾还破了个洞呢,怎么就不见乔妈给她织一条新的…… 傅天琅轻点头,拿起遥控器漫不经心的看了一会儿电视,冷不防的问起:“你今天没出门?” 乔莞噎了下,一口面条梗在喉咙,咽不下吐不出……乔莞只能捂着嘴在一旁咳嗽。 一只宽厚的大掌随即覆上她的背脊,一下下的轻拍,嗅着那人熟悉的味道,她抬起眼,用力的点头:“没。” 乔妈在一旁插话:“你这丫头没事锁什么门?拍门也不见应声……” 乔莞心虚的嘀咕:“我睡着了,没听到。” 乔妈又念叨了两句,并未对她起疑。 乔莞重新回去捞面条,只是突然觉得背脊烧得慌,回过头才发现傅天琅正拧着眉头看她。 他瞬也不瞬的盯着她瞧,深邃的黑眸中神色颇为复杂,直将乔莞看得心里发毛,一张脸险些埋进了汤面里。 热气拂面,她不吭气,安安静静的用餐,一时间偌大的客厅内除了节目里的笑声便仅余下乔莞悉悉索索的吞咽声。 她狼吞虎咽,捧着那只比她脸还要大的碗,咕噜咕噜把汤喝干净,然后心虚的躲进了厨房。 之后她磨磨蹭蹭的在厨房里擦碗,直到将整个厨房擦得程亮,这才探出一颗脑袋。 “妈,阿琪哪去了?” 乔妈诧异的抬头,看看四周:“一整天不见踪影,大概是出去玩了。” 乔莞搓搓手,心想阿琪一直喜欢往外跑,不过到了晚上就会乖乖回来,所以她不担心,一转身往回走,进房的时候留意到傅天琅射过来的眼神,吓得心头又是“咯噔”一声。 他望着她的眸低暗含着戾气,明明刚才还没那么重,可这儿仿佛余焰又起,怒腾腾的像是要把她烧了。 他无端端的生什么气? 乔莞百思不得其解,想想他之前的冷暴力,不敢再贸贸然的躲回房间,只能阖上门老实的折了回来。 她挨着他一屁股坐下,心里发毛,额头冒汗,直到乔妈进了厨房才试探性的询问:“你在生我的气?” 傅天琅听她这么说,略微抬头,似在深思,并不着急回应。 乔莞嗓子一哽,小心翼翼的又添了句:“琅哥,你别不说话,你不说我怎么知道错哪了?” 她语种透出一丝丝抱怨,平时就没少受他冷眼,一不如意就冷她几天,可问他什么事,这人又闭口不答,她那脑子本来就不好使,男人的心思她真的猜不透啊…… 傅天琅坐在原处,神色间喜怒不显,似在思索,随后紧盯着她说:“如果我问,你是否愿意坦诚?” 乔莞见他一脸正色,低眉敛目一阵,听着时钟“嘀嗒嘀嗒”的声响,默默点头。 他使劲打量她,末了犹如话家常一般的开口:“你今天没有出门?” 跟之前同样的问题? 乔莞稍抬眼,想了好半晌才开口:“没。” 其实她这话没错,毕竟她的“身体”在今天没出门。 傅天琅瞬间沉了脸,胸膛微微起伏,似乎正遏制着脾气,末了又看了她一眼,捏起遥控器,一下一下的摁。 乔莞见这人又开始摆冷脸,内心越发忐忑,可又不知能怎么哄他,今天她鬼气消耗太大,现在累得慌,于是站起身打算睡醒后再来安抚他的情绪。 谁知刚迈出两步,听到他在身后凉凉的道:“回来。” 她身形一僵,回头瞥他一眼,乖乖折了回去。 “坐下。” 乔莞一哆嗦,老老实实的坐下。 傅天琅目不斜视,心中仍然有气,气她的谎言,她的不坦诚,还有她从始至终都将他排挤在心门外的态度……她曾亲口答应要嫁给他又如何?在她心中始终藏有一块他无法踏足的角落,他摸不到,触不着,也许在哪日她真的像今天一样的凭空消失,他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也做不到。 见他神色冷漠,似有发怒的征兆。 乔莞眼圈红了红,脾气也上来了,她今天拼了条老命差点回不来是为了谁?如果能坦诚,她也不想瞒他,但如此光怪陆离的事,说了他也不见得会信,保不准还会把她当怪物看待…… 而她不愿意被人当怪物,至少不能被他…… 乔莞收回视线,垂下头不再瞧他,并且悄悄坐远了些,脑袋靠在沙发上,眼皮一垂一垂的打盹。 迷迷糊糊间,手腕突然被人握住。 温暖的触感令乔莞惊瞬间惊醒,视线落在他的手上,沉默片刻,突然抽了回来。 她把手塞进口袋,靠在一旁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傅天琅胸膛起伏,瞅着她这样,不悦的眯起眼,就跟捉小鸡似的把一旁的女孩拎进怀里。 这下,乔莞的瞌睡虫算是跑光了,抬起头看他那张像是结了一层冰的脸,咬着牙根乱挣一顿,却始终挣不脱那双铁臂,最终倒在他怀里喘气。 傅天琅没瞧她,一眼也不曾,但那两条胳膊就像钳子一样,锁着她的腰,大有他不好过,她也别想安生的意思。 乔莞嘀咕,索性跟他僵着。 这就是傅天琅惯用的冷暴力,生起气来连个正眼都不给她,话也不多一句,按照乔莞的想法,两人相处久了难免胡生摩擦,会吵架也是理所当然,所以她觉得要是闹了矛盾,各自分开一阵,第二天睡醒就能和好了…… 可他并没有这么做,通常的解决办法是,他生他的气,还不准她避开…… “我困了,你这么抱着,我不舒服。”她在他怀里嘀咕。 “……”他默默换了个姿势。 “我胳膊疼。”她不解气,继续嘀咕。 “……”他稍稍松了手劲。 “还没结婚呢,就家暴。”她瞥了眼被他抓红的手腕。 “……”他瞪她。 “我不要嫁你了。”她闷哼。 他浑身一僵,给出的回应就是扳起她的小脸蛋,狠狠封住她的嘀咕声。 —— 医院。 半小时后,赵通阳这才姗姗来迟。 父女两瞥了眼还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楚芯梦,四下打听一阵,才知道那块阴胎已经被人当成垃圾扔掉了。 赵通阳神色骤变,忙问:“丢哪了?” “隔壁的一条巷子里。” 赵通阳闻言,马不停蹄的下楼,而赵灵则跟在他身后,一脸不解的问:“阿爸,你这么着急作甚?” 赵通阳头也不回:“那是蛇妖吸食了一个月的精魄而生成的阴胎,虽尚未成型,但对一般鬼物来讲也是极补的,必须尽快销毁,省得让孤魂野鬼捡了去,徒生烦恼。” 赵灵明了的点头,脚步不由得加快。 可等到两父女赶到那条深巷,除了一个被打开的纸包,哪还有阴胎的踪影? 赵通阳不信邪,蹲在地上翻找垃圾,把纸盒果屑弄了一地,神色也越发的阴沉。 赵灵在原地站了一阵,恰好瞥到在不远处玩泥沙的孩童,于是掏出几颗糖走过去。 “小朋友?” 几名孩童转过身,他们都是附近的孩子,七八岁的年纪,见到糖果显得十分欣喜。 赵灵笑笑,一人一颗的分了出去:“刚才有没有看到谁来过?” 几名小伙伴面面相觑,随后纷纷摇头。 赵灵拧起眉,指向垃圾堆旁的纸包:“那里有个纸包,你们有没有看到是谁拿走了里面的东西?” 几名孩童还是摇头。 赵灵泄了气,对他们笑笑,而后原路折返,却在这时其中一名女孩突然说道:“我刚才看到有一只黑色的猫猫把那块臭烘烘的肉叼走了。” 赵灵愣了下,叫来赵通阳,紧接着两人在附近找了一下午,可走了好几户人家,哪还有那只黑猫的踪影。 113 至少她愿意为我落泪 晚上的星光暗淡,冷风徐徐。 乔莞原本洗好了澡正坐在床头看书,只听房门“嘎吱”一声,一道黑影钻了进来。 乔莞习惯给阿琪留门,这会儿见它回来,刚要搁下书本,便嗅到一股类似于死耗子的恶臭。 “好臭。”她捂着鼻子起身,四处找了找,才发现那味道的源头就是阿琪。 黑猫没理她,跃上床头舔舐爪子,身上的毛发似乎又亮了些。 乔莞盯着床单上那几个泥印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两步,一把揪着她往浴室走。 浴室里。 乔莞往手上弄了点沐浴露,看着浴缸里那只落汤猫,心头晃过一丝诧异。 如果换作从前,给阿琪洗澡就跟要了它的命一样,非得把她抓得浑身血粼粼才肯罢手,可这会儿它却诡异的乖巧,老老实实的淌在温水当中,时不时抖一抖两只猫耳朵,看上去心情很好? 乔莞盯着它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没有多想把它一身毛发搓洗干净,可随即乔莞又发现那恶臭似乎不是从它身上,而是在它嘴里散发出来…… 乔莞想了想,转身弄来一只牙刷,捏着它的下颚就往里伸…… 这回黑猫不肯配合了,与她缠斗一番,等一人一猫狼狈的从浴室里出来,外头开始下起了雨。 那雨来势汹汹,豆大的雨滴夹在风中,“啪嗒啪嗒”的打上窗台,一并将乔莞桌子上的课本弄湿…… —— 两天后,楚芯梦醒了。 她躺在床上,眼睛就跟粘了胶水一样睁不开,用力的掀了掀眼皮,她掀出一条缝。 一睁眼,触目所及的就是一个纯白的世界,楚金鹏守在她床边,正抱着胳膊,眉目深拧的小憩。 楚芯梦迷迷糊糊的坐起身,明明只是睡了一晚,但父亲的容颜似乎又老了一年,各种细纹爬上眼角,在明媚的阳光下整张老脸白得几乎没有一点血色。 悉悉索索的响动将楚金鹏吵醒,他赫然睁眼,看到女儿的时候哽咽的说:“芯梦,你醒了?” 楚芯梦大脑一片空白,点头又摇头:“爸爸,我怎么会在这里?” 她低头瞥了眼身上的病号服,明明只是在房中睡了一晚上,可早上为什么会在医院里醒来? 楚金鹏愣了下:“你什么也不记得了?” 楚芯梦一脸懵懂。 楚金鹏见她这样,低头思索了一阵,说:“忘了也好,你安心休息,我让医生再给你瞧瞧。” 楚芯梦仍旧不懂,却没有多问,父亲不想说,自然有他的道理,她若想知道,直接问海德就是了…… 可一天,两天过去…… 楚芯梦时不时的望向门边,她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再过两天就能出院,可如今却连着数日不见冯海德的人影。 在临出院的时候,楚芯梦终于忍不住的对父亲开口:“这几天,怎么不见海德过来?” 他是她的贴身保镖,按理说应该在医院里守着。 楚金鹏闻言,动作一僵,自从蛇鬼魂飞魄散之后,做为傀儡的冯海德便失去了踪影,但在隔日的午后,有佣人在一个花圃内发现了他的衣服,一套做工上好的西服,淌在一滩橙黄的污水中,腥臭刺鼻…… “他走了。”冯海德会有什么下场,楚金鹏心里清楚,但他却不打算告诉她。 楚芯梦吃惊的回:“走?走去哪?” 楚金鹏摇头苦叹:“不知道,他说要趁着年轻出去闯几年,提着行李就走了。” 楚芯梦失落的垂下双肩,她知道男儿志在四方,凭冯海德的本事让他一直留在楚家,确实委屈他了,但她没想到他会不辞而别…… 她抬眼望向窗外,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当她已经习惯了一回头就能看到他的时候,他却突然从她生命中消失…… 冯海德确实消失了,就像楚金鹏说的,他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直到几十年后楚家没落,楚芯梦病逝,也再没人提过“冯海德”这个名字…… —— 天气寒冷,乔莞耸拉着脑袋,围着一条毛茸茸的大围巾从楚家的大门前走过。 傅天琅立在阴影中,一抬头就看到冲他跑来的女孩。 “琅哥!”微暖的午后,她一路小跑,双眉弯弯,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翘,笑如朝阳的来到他面前。 傅天琅心头微动,随后视线下移,落在她棕色的雪地靴伤。 他并没有忽略她一瘸一拐的动作,随即眉心一皱,张开手臂把她抱了起来。 他将她带到一处石椅,二话不说就褪去了她的鞋。 乔莞愣了下,一只白皙的小脚丫子立即露了出来。 “扭伤了?”他拧着眉,握着她的掌心里结了厚厚的茧,蹭上她脚底板的时候,乔莞忍不住笑了两声,试图抽回。 “没事,我不疼。”她仰着粉脸看他,只是来的时候崴了一下,并无大碍。 傅天琅不作声,五指轻轻的搓揉她的脚踝,极其认真在做检查。 平心而论,乔莞那脚丫子其实生得很好,如果非得用个词来形容词,那就是——玉透玲珑。 乔家人的身高普遍不高,乔家的女人除了乔丽稍微高挑,另外三个女人的体型都偏小。 乔莞又属于骨架小,肉多的女孩,那双脚丫子自然也是小巧得紧,圆润细腻的形状,五根脚趾头更像是一颗颗饱满的小葡萄,泛着淡淡的粉,紧张的时候甚至会稍稍蜷起。 这会儿就蜷了起来,她心跳得厉害,脸蛋也红,望着自己被他整个包裹在掌中的小脚丫,只觉得面前的男人就像个巨人,身高越拔越高,体型也比几年更强壮,哪怕她现在坐着,他在她面前蹲下,她也得仰着脸瞧他。 “没伤到筋骨。”他松了口气,说完随即松开她,面容严肃,眸中找不到一点邪念。 乔莞睁大眼,赶紧把脚收了回来。 水灵灵的眼睛转了一圈,见他一脸的正色,她脸颊有些红,默不吭声的穿鞋,心中同样懊恼不已。 合着就她一个人在那瞎想,人家倒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做了焖排骨,快吃吧。”她故意扯开话题,藏在厚棉靴的脚底板仿佛还残留着那人微暖的体温。 傅天琅在她身畔坐下,不动声色的接过食盒,只是掌心微痒,如果不是怕吓着她,他其实还想再握一握,或者揉一揉,那个无比娇嫩的地方…… —— 四月的雨水渐渐充沛,天气也不见回暖,软绵绵的细雨被狂风吹一吹,一下子飘得老远。 乔莞提着食盒又来给傅天琅送饭,经过那个花圃的时候顿了下。 淅淅沥沥的雨下个不停,打湿了这一整片天,还有一片白中透粉的海棠花。 乔莞远远看过去,就在一片花海中,伫立着一道透明的魂体,他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地,不闪不避,任由雨露穿透身体。 乔莞提着食盒不动,算起来,打从自己发现他的魂魄开始,已经过去了大半月,这半月以来,乔莞每次经过都能看到他痴痴的遥望远处的窗台。 阴魂有投胎的时限,误了时辰就得再等百年,而且他在这半个月里毫不避讳的站在阳光下,魂体似乎越发的淡薄了…… 乔莞原本想快步越过他,可走了几步最终是没忍住,又折了回来。 她打着伞站在他身侧,循着他的视线找到了楚芯梦的闺房。 “既然想念她,为什么离她那么远?” 他不是地缚灵,死后顶多是一只普通的阴魂,而阴魂不受地域限制,所以她不太明白,他既然动情,为什么不在最后的时光里跟随在心上人身畔。 冯海德面无表情的侧过脸,摇头:“她身体刚恢复,我不能加重她的负担。” 毕竟人鬼殊途,阴阳不能相容。 乔莞愣了下,沉默片刻低叹道:“你对她真好。” 提起楚芯梦,冯海德原本毫无表情的脸似乎柔了许多,就像突然找到了倾诉对象,他抬起手对乔莞比划:“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也许不相信,初见面的时候她才这么大……” 他比了比自己的膝盖:“没想到一转眼,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乔莞索性蹲下来,听他慢慢说。 “你不知道,小姐小时候可是一个爱哭鬼,那么多佣人,也只有我和九叔能哄她笑……” 乔莞挑了下眉:“你既然喜欢她,为什么不告诉她?” 冯海德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来,换来的则是眸低的无奈:“我是什么身份,不过是一个九叔在贫民窟里捡回的孩子,怎么配得起小姐?我从没想过这些,只要她快乐,我就快乐,不管她喜欢谁,以后嫁给谁,她的人生,就是我的人生。” 乔莞鼻头微酸,突然正视起眼前的男子:“她还不知道你已经……如果她知道,一定会很难过。” 冯海德摇头:“不要告诉她,就让她以为我走了。” 因为他不舍得她难过,不管她是否会因为他而难过,总之,他不舍得。 乔莞摸摸鼻子,指尖轻轻的在嫩白色的海棠花前划过:“再不走,你会误了时辰。” 她说着,又默默留了一句:再不走,你也许会魂飞魄散。 冯海德仰着头:“我想再看几天,我还没看够。” 小姐的成长、人生,还有幸福,他本来想看一辈子,可惜……没看够。 在沉长的沉默过后,乔莞慢吞吞的站起身,撑着伞走了。 傅天琅立在不远处,看到她的时候轻轻摸上她的发:“在跟谁说话?” 乔莞仰起脸,回头又望了眼那道孤零零的身影,摇头:“没有。” 几天后的晚上,连绵的细雨终于停歇,可天空依旧是黑沉沉的,没有一点光。 乔莞又是一身白袍的出现在楚家别墅,她缓步来到花圃,只觉得这周围的风格外的阴冷,一下下的往骨头缝里钻,冷得让人直打哆嗦。 “走吧。”她看了眼灌木中的冯海德,他的魂魄已经很淡,淡得几乎看不到了。 他没有搭理她,低头细心的挑选面前的海棠,一朵朵的挑选,仿佛要找一朵最好的,开得最美的…… 时间慢慢的过去了,乔莞也不急着把人带走,安静的在一旁看他挑选。 直到他终于挑出一朵稍微满意的,却已经没了采摘的力气。 这时面前伸过来一只小手,那个书生打扮的女孩替他将花摘了下来。 “谢谢。”他声音虚弱,看似已经到达极限。 乔莞没吭声,仰着头目送他飘上窗台的身影,而后看着他虔诚的,小心翼翼的将那朵白中透着一缕淡红的海棠放在窗台。 恰好楚芯梦将窗户打开,正准备透透气,眼角的余光随即瞥到一朵幽幽飘来的海棠。 她愣了下,双手接过,在触到周围那缕空气的同时,仿佛还能感觉到对方轻微的抖动。 “海德?”少女清脆的声音软绵动听。 冯海德的魂魄在空气微微一颤,回眸才发现她看着的只是手中的白花。 楚芯梦盯着哪一处许久,突然摇头,苦笑:“好漂亮的花,你一定是风带来的,可你为什么每天晚上都会被吹到这来?” 她笑笑,面容恬静,而在看到那朵花的刹那,脑海中蓦然浮起小时候的一幕。 那是她第一次与冯海德见面,她记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哭,一直坐在花圃中,连父亲的话都不听,直到面前递过来一朵海棠,她才透过几枚嫩生生的花瓣迎上冯海德那张稍显稚气的脸。 再往后的每一年,只要她稍稍难过,哭泣,他总会默默给她送上一朵花,有时候是水仙,有时候是雏菊,而她其实最喜欢的还是最初那朵白中带着点淡粉的海棠。 “海德,你在哪,为什么不跟我联系?”她思索良久,眼角突然冒出泪光。 冯海德见状,本能的伸手就要抹去,可一条胳膊却硬生生的穿过了她的身体。 他浑身僵硬,而在她一句“海德,我想你了”的低喃中,魂魄似乎颤抖得更厉害了。 之后,乔莞在他魂魄即将散开的刹那,将他带回了地府。 走过望乡台的时候,他幽幽的说:“我这一生也算值了,至少她把我放在心里,至少她愿意为我落泪。” 乔莞不作声,看着他一头栽入忘川河中,只为在千百年间的匆匆一瞥,她的心情顿时复杂难言。 越是喜欢,将来越是痛苦,越是陷得深沉,往后抽身的时候就越发的疼,她原本就怕苦,怕疼,可如今一头栽进去,将来注定了要苦,要疼…… 114 离别吻 几天后,在楚金鹏刻意的封锁消息下,楚芯梦被鬼上身的事也只有极少部分人知道。 而楚金鹏为了不让宝贝女儿伤心,甚至连个葬礼也没给冯海德准备,他就如一阵青烟,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再然后,楚芯梦恢复了往日的作息。 乔莞亦然。 接近四月底的时候天气终于有回暖的趋势。 这日又轮到乔莞值日,她与赵灵分到了一组,等着放学铃响了,两少女一人捏着黑板擦,一人握着扫帚,一前一后的打扫卫生。 乔莞伸着胳膊,脚丫子一踮一踮的往上跳,好不容易够着了一个边角,身后冷不丁递过来一张纸。 赵灵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抖了抖手里的支票:“给你的。” 乔莞顿了一顿,缓缓垂下手臂,目光落在那张100万金额的支票上。 她舔舔干燥的唇,酝酿了下问:“为什么给我?” 赵灵维持着刚才的姿势:“这是楚家给的一部分报酬。” 乔莞愣了下,站着不动。 赵灵以为她不要,忙说:“你拿着吧,这是你应得的。” 乔莞收回目光,低头想了想说:“你爸爸知道了我的身份?” 赵灵摇头:“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就绝对不会说出来,就算爸爸问,我也没说。” 乔莞这才放心,然后老实不客气的收下那张支票,拿在手中看了看,赞叹道:“原来当阴阳师这么挣钱。” 赵灵抿抿唇:“阴阳师可不是谁都能当,拿命换来的,自然是天价。” 换言之这只是一小部分。 乔莞抓抓头发,直接把支票揣进了兜里,她就是一个小市民,没见过什么市面的乡下人,一百万这个数额对她来说已经很多,乔莞很满意,心头喜悦,这钱收得也格外的心安理得,可正准备给乔妈带回去的时候,她又愁了。 靠着黑板,她拧起了眉。 这钱……来得不正当呀,她要怎么跟家里人解释? 赵灵见她抿着唇,皱着眉,靠在黑板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回眸问道:“怎么?” 乔莞不作声,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 她一个人在那慢慢的踱着步子,瞅了眼手里的支票,一百万,她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拿那么多钱,拿到的时候她想留给乔妈和乔爸,可转念一想,这钱的来历不好解释,于是她便打算明天上银行开个户,暂时存进去,往后好解燃眉之急。 至于傅天琅…… 乔莞又认真思索了下,觉得以他的本事是不会在乎这点钱,所以不告诉他也没关系。 乔莞想通以后松了口气,到了楼下直接坐电梯上楼,等到“叮”的一声,她开始在门口掏钥匙。 她把手探入口袋,乔妈缝的棉大衣的口袋很大,能装不少东西,这会儿她掏了掏,摸出钥匙的时候不小心弄掉了那张支票。 白纸轻飘飘的在半空中打了个转,随后平铺在地。 乔莞赶紧弯腰去捡,却有一只手比她更快地捡起。 乔莞愣了下,下意识的仰起脸,迎上归来的傅天琅。 他手上有刚买的蔬果,还有一小盒蛋糕,此时捏着她的支票,沉默了片刻,垂眸细看。 乔莞当时就傻了,浑身僵硬,站得笔挺挺的就跟块小木桩似的看他。 傅天琅不动生色,瞥了眼票上的金额,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他不说话,乔莞更不安。 她动也不动,就伫在原地,慢慢的将发汗的手心交叠,然后拧成一团麻花…… 下一秒,傅天琅却将目光移开,往她身上微微一落,随后平静的转开:“你的?” 乔莞瞪大眼,那脑袋瓜子沉甸甸的,想点头,却努力克制的不让自己点头。 她突然有点明白了,原来当初乔爸被乔妈抓到藏私房钱的时候是这种心情。 傅天琅还在看她,目光别有深意。 乔莞大气不敢喘,眼睛也是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傅天琅无奈摇头,抬手将支票递给她:“拿好。” 乔莞又傻了,捏着那张纸点了点头,然后糊里糊涂的就要折进口袋…… “莞莞。”他声音低沉,听不出起伏。 “啊?”乔莞停下手里的动作。 “支票不能对折。”他提醒过后,径自开了门。 剩下乔莞一只在那傻愣愣的站着,望望手里的纸,又望望他弯腰换鞋的背影,被人当场抓包的滋味不好受,而他什么也不说,只拿一双黑洞洞的眼神瞅她的滋味更不好受。 但不好能怎样?她还能挖心掏肺的把肚子里的秘密全倒出来。 于是乔莞耸拉着肩膀,垂着脑袋进了屋。 晚上,难得一家子聚在一起吃饭。 知道乔丽从学校回来,乔爸乔妈别提多高兴,毕竟乔丽进的可是在全国数一数二的名牌大学,算起来也是乔家的骄傲。 谁想到乔家也能飞出一只金凤凰,乔爸自然把她当宝贝宠着,平时跟街坊邻居闲聊起乔丽,眉梢眼角流露出的全是骄傲的神色。 于是在今晚,乔家加菜了,一桌子鸡鸭鱼肉摆得满满当当,可面对一堆可口的饭菜,乔丽看起来却没什么精神。 几个月没回家,再见面,她原本乌黑的长发已经被剪成了齐耳短发,发梢那烫出微卷的效果,化了淡妆,眉目精致,再穿一身黑色的呢子大衣,衬得身材窈窕纤细……如今的乔丽俨然已经蜕变成一个大城市的时髦少女。 她没什么精神,一顿饭下来都是乔爸乔妈问一句,她就答一句,挨着她坐下的乔莞也没功夫留意她的神色,心不在焉的吃了口豆芽,还在想着刚才的事。 乔莞嘀嘀咕咕的嚼了嚼,突然觉得渴,便顺手拿起一个装了水的杯子大灌一口。 直到一股辛辣的液体滑入喉咙,乔莞的眼睛登时瞪大了一圈。 乔爸“啊”了一声,骂道:“你这丫头一天到晚在想啥,那是我的酒……都快喝光了。” 乔莞蹲在一旁咳嗽,咳得肺都快出来了。 面前冷不丁的递过来一个装着清水的杯子,乔莞接过猛的往喉咙里灌,这才好了些。 等缓过劲来,她一抬眼,看到的便是傅天琅那双剑眉鹰眼,他静静的坐在原处,不说话的时候嘴唇紧闭,目光深邃。 乔莞就跟触电似的收回目光,随后心头“咯噔”一下,做贼心虚的低头扒饭。 一顿饭吃到一半,乔丽终于说出了自己回来的目的,据说是学校要交什么资料费和杂费,她的钱不够花了。 乔妈二话不说,直接掏了一千元给她,并叮嘱道:“不够再跟妈妈要,上回不是刚给你打了几千块钱伙食费吗?以后省着点,我们家也不是很富裕,只要你好好读书,妈妈心里也安慰。” 乔丽咬了咬下唇,犹豫了一下,摇头道:“阿妈,可能不够……” 乔妈瞪大眼,想起这还没到半年,已经在私底下给了乔丽将近一万元,就他们一家子的开支,半年也用不上这么多钱啊,于是怒道:“什么资料这么贵?你把你们老师电话给我,我问她,咋能乱收费。” 乔丽愣了下,面上掠过一丝慌乱:“阿妈,你还信不过我吗?真是资料费,还差两百,你再给我两百吧。” 乔妈望着她,看样子也不像说谎,便多给了两百。 一旁的乔爸则拧起了眉,二女儿这段日子不停向家里要钱的事他都看在眼底,也没错过她脸上一晃而过的慌乱。 乔爸不作声,只是闷闷的喝了口酒,想法还算简单,就是认为二女儿自小心高气傲,上了大学自然会生出与人攀比的心思,看她那一身行头就知道了,估计跟家里要的钱都花在吃穿打扮上了。 “阿丽。”乔爸没忍住,苦口婆心的说道,“我和你妈把你们三姐妹拉扯大也不容易,你大姐早早嫁人,我是指望不上了,现在就盼着你跟阿莞能出人头地,将来我们也算有个依靠,所以往后你要好好读书,不够钱花了跟阿爸要,别尽瞎想些有的没的。” 乔丽听罢,垂着头没说话,而从乔莞那角落看过去,好像看到了她眼角的泪花。 月亮静静的爬上树梢,一阵又一阵的凉风往窗户里灌,周围的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只有楼下茂密的树影摇曳。 吃饱喝足以后乔莞趴在床上看书,时不时用笔标注一下关键点。 冬天还没有完全过去,乔莞房间里也没装暖气,怕冷的黑猫只能蜷缩起身体趴在她大腿上打盹。 可惜乔莞的体温也是偏低,压在她身上似乎也没什么用处。 这时,大门吱呀一声轻轻的被人打开。 乔莞条件反射的抱着黑猫坐起来,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乔丽。 “姐?” 乔莞捏着黑猫的爪子,眼瞅着乔丽一脸警惕的反锁上门,几步来到她的床边,开门见山道: “你有钱吗?” 乔莞愣了下,老老实实的答:“有一点。” 乔丽一脸正色:“有多少?” 乔莞低头想了想,放下黑猫转而拉开抽屉,没一会儿,她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小猪罐,那是傅天琅给她买的,一个精致的存钱罐子,猪屁股有个小圆门,用钥匙就能打开,不过钥匙她放在傅天琅身上…… 乔莞把小猪罐凑到耳边摇晃,听着里头的“叮叮”声,预估道:“不到两百。” 那只是她每天剩下的零用钱。 乔丽耸拉下肩膀:“不够。” 她一屁股坐在床上,身侧就蜷缩着那只黑猫,阿琪似乎很喜欢乔丽身上的温度,四条腿轻轻一跃,跳进她怀里。 乔丽心头一惊,本想将它赶走,可瞅着黑猫乖巧的蜷缩成一团,时不时对她喵喵两下的讨饶样,也就作罢了。 她重新将目光定格在乔莞身上:“你有没有办法在短期内弄到两千元?” 乔莞瞪大眼:“你要钱做什么?” 她记得刚才在饭桌上,乔妈刚给了她一千。 乔丽不肯说:“你别管那么多,到底有没有?” 乔莞犹豫了,有,当然有,她兜里还揣着一张一百万的支票,两千对她来说分明是九牛一毛,可乔丽无端端的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乔丽咬咬牙,突然红了眼:“莞莞,我以前有多疼你,你是知道的吧?现在姐姐真是被逼急了,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来找你……要不,你帮我跟乔琅借点?” 乔莞蓦的瞪大眼,愣了好半晌然后用力摇头。 她还惦记着支票的事,本来就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这会儿再去找他,岂不是撞枪口上了吗? 乔丽见她不肯答应,心里有气,一甩手说:“算了,你不帮忙,我就自己想办法。” 乔丽说完,赶走膝盖上的黑猫,抱起她的小金猪就走。 乔莞急了,忙拦住她:“姐,那猪是我的。” 乔丽回头瞪她:“乔莞!我是你姐姐,你不会连两百块都不舍得吧?” 乔莞抱着她的胳膊不撒手:“你要打开得有钥匙……” 乔丽看她一眼:“钥匙呢?” 乔莞:“在琅哥那……” 乔丽咬着牙根:“一个存钱罐而已,回头我给你买个新的。” 乔莞这下明白,她是要把她的小猪罐砸了。 “不能砸了!”乔莞更不敢撒手,死死的缠着她的胳膊,那可是傅天琅送给她的礼物。 乔丽有点生气了,一甩开她的手,把小猪罐扔给她:“乔莞,你这个小气鬼,我算看清你了!” 她说完气冲冲的拉门出去,乔莞赶紧叫住她。 “你明天中午还在榕江市吗?我放学后去一趟银行给你取。” 乔丽眼睛顿时一亮,点头道:“在,我中午上你学校找你。” 话落,她又添了句:“你这丫头,对亲姐姐都藏着掖着。” 听着她把门关上的声音,乔莞摸摸鼻子不吭气,她一边把小猪罐放回原来的位置,眉头一路深拧。 躺在床上的黑猫慵懒的伸了伸懒腰,眯起眼对她说道:“你姐姐,看样子摊上事了。” 乔莞关上抽屉,不解的问:“什么事。” 黑猫舔舐爪子:“她的小腹里有心跳声。” 乔莞愣了半天也没弄明白,黑猫略微鄙视的用眼角夹她:“就是说,她可能怀孕了。” 乔莞脸一沉,过去捏它的耳朵:“胡说,怎么可能。” 上辈子直到她翘辫子,乔丽一直好好的没出过什么毛病,所以她下意识的觉得阿琪听错。 黑猫冷哼一声,不太想搭理她的翻了个身。 隔天早上,乔莞顶着一双黑眼圈出的门。 傅天琅一早在车里等着了,随后一踩油门驶离了这栋小区。 乔莞侧靠在车门边装睡,开车的傅天琅也同样紧抿着唇,没有动静。 乔莞趁着他不注意,偷眼打量他,她其实挺想跟他说会儿话,毕竟打从他复职开始,他们能单独相处的时间就少了。 可谁让她心虚?而且昨天还是当场被抓包。 乔莞悄悄抹掉手心的汗,一扭头继续装睡,一时间,车厢内的氛围静得吓人,也压抑得吓人。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看着熟悉的校门口,乔莞长吁一口气,坐直了身说:“我走了。” 她说完去拉门把手,然后拉了一次,又拉了一次…… 锁了? 她没有马上吭气,而是侧过脸,拿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瞅他。 沐浴在晨光中的傅天琅没有半点表情,清冷的线条冷硬,侧脸的轮廓仿佛雕琢而成般英挺深邃。 “离别吻。”他侧过脸,对着她的眸色很柔。 乔莞顿了下,面上登时浮出一丝红晕。随后她用指甲在皮椅上刮了刮,最后瞅了眼时间,慢吞吞的凑过去,在他脸上印了一记。 “行吗?” 很显然是不行。 他不动声色,两手始终搭着方向盘,似乎并不满意她的敷衍。 乔莞看看四周:“被人看到怎么办?” 傅天琅抿抿唇,不悦的盯着她的唇:“不会。” 乔莞半信半疑,但还是慢吞吞的爬上他的大腿,朝那张看似冰冷实则柔软温暖的唇上印了过去。 她睁大了眼,几乎是脸贴脸,嘴皮贴嘴皮的与他对视。 两人谁都没动,约莫停留了数十秒,乔莞抽身离开,往后靠的时候唇上还残留着他纯男性的气息。 “行了吗?”她眨也不眨的盯着他,一张沐浴在晨光下的小脸蛋显得格外柔和。 他垂眸将目光定格于她微微翘起的唇,仍旧不发一语。 既不说话,也不开锁,只是两手圈着他的腰。 乔莞摸摸鼻子,这个人很明显是觉得不够…… 乔莞憋着气,又凑了过去,她撅着红唇吻吻他的鼻子,吻吻他的眉毛,想了想又去吻他的耳朵、额头、下巴,可一整套服务下来,对方也只是勾着唇看她,并没有什么表示…… 这样还不满意? 乔莞苦思冥想,索性有样学样,回到最初的地方,撬开他的唇…… 柔软的小舌头就像点燃了一团隐忍许久的烈火,火苗子“噌”的一下往上蹿,噼里啪啦的烧了一片一片,烧得乔莞两眼一翻,险些岔了气。 好不容易他把她松开,乔莞身子骨一酥,软趴趴的倒在他怀里,边喘气边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今天怎么那么乖?”他与她一起喘息,垂眸,漆黑的眸子一时间深得吓人,那仿佛已经见识过沧海桑田的神色令她不解。 乔莞心下一咯噔,忙坐起身,笑得眉眼弯弯的把话题绕开:“你不喜欢。” 傅天琅不作声,抬头看了她半晌,用手指轻轻刮上她的后脖颈,诚实的说:“喜欢。” 粗粝的指腹在皮肤上若有似无的划过,乔莞的脖子本就娇嫩,这会儿更是忍不住的轻颤,脸更红了。 放学的钟声在接近中午十二点的时候敲响,乔莞找了个借口没去给傅天琅送饭,而是绕到附近的一个银行里,把乔丽需要的两千元取了出来,其余的就存入她新开的户口。 等一切手续办妥当以后,她找了家饭馆。 乔莞点了菜,安静的在那等乔丽。 没多久,悬挂在门口的风铃咋响,乔丽来了。 乔莞抬起眼看了看,如果从前的乔丽只是底子好,天生丽质的俏佳人,现在的乔丽就是褪去了那股子青涩,在一身时髦的打扮和淡妆下,到哪都是令人惊艳的绝代佳人。 她冲着乔莞淡淡一笑:“等很久?” 乔莞摇头,目光忍不住掠过她被衣服遮挡住的小腹,脑海中浮出阿琪的话。 “我把钱带来了。”她推出去一个信封。 乔丽大喜,也不问她这钱的来历,伸手就要取走。谁知乔莞不放,死死的拽着一角。 乔丽不太高兴的抬眸:“什么意思?” 明明说好的,怎么这会儿又反悔了? 乔莞盯着她不放:“你要这些钱干什么?” 乔丽抿抿唇:“我的事你不用管。” 乔莞一副没得商量的样:“你不告诉我,这钱就不能给你。” 乔丽愣了下,怒道:“乔莞,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管?放手。” 乔莞仔细的观察她,是越瞧越像,最后问道:“姐,你是不是怀孕了?” 此话一出,乔丽震惊的抬眼看她。 “谁,谁告诉你的?” 她没有否认。 乔莞瞪大眼:“谁的孩子?你要这些钱难道是想打掉他?” 乔丽咬着牙根,一使劲终于把那个厚厚的信封抢到手:“既然你都知道了,还问那么多做什么?” 目光又一次掠过对方的小腹,乔莞的反应是脸一白,摇头:“是谁的孩子?如非万不得已,堕胎是非常损阴德的。” 乔丽不解的抬眸:“什么阴得?” 乔莞一脸正色:“总之就是不好!” 其实在中国有句古话是这么说的,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小鬼指的就是堕胎的婴灵,他们原本满怀欣喜的要来到这个世界上,却被人硬生生掐断活路,死后的怨恨自然比一般鬼物的深,如果无人替他们超度,是没有投胎的可能。 而他们的灵魂在被流掉之后会一直跟着自己的父母,特别是母亲,刚开始也许这些怨灵不够强大,但等到时间的推移,他们慢慢强大的时候,对父母的报复心也会越来越强烈。 所以堕胎的女人得各种妇科病的很多,甚至在生孩子时因为大出血而死亡的也不在少数。 当然这些还不是最严重的,严重的是下了地府,每堕胎一次,就与杀人无异,背负着那条罪责,下辈子很可能就被迫进入畜生道。 乔莞想跟乔丽好好解释,但她的话可信度太低,只能从科学的角度来,比方说堕胎对身体不好,子宫壁会变薄,往后会造成习惯性流产之类。 乔丽原本不耐烦,后来听出她的关心,表情也柔了:“放心吧,我就傻这一次,往后一定会带眼识人。” 乔莞端着茶杯想了半天,又问:“他不肯负责?” 她不认为乔丽长得差,相反她的外貌甚至比明星都耀眼,上的又是名校,往后毕业必定前途无量,条件那么好,到底是谁这么不开眼? 乔丽苦笑:“不是不肯,是不能。” 乔莞愣了下:“为什么?” 乔丽:“他是个有家室的人。” 刷的一下,乔莞的脸又白了数分,她用力的抓抓头发,憋着一口气:“他骗了你?” 乔丽摇头:“不,我自愿的,好了,先说这么多,你自己吃吧,我先走了。” 乔莞站起身,刚要拉住她,又见她回头道:“这件事你不要告诉爸妈,姐姐很少求你,但这次你一定不能说,你要是捅出来,我这辈子就毁了。” 望着她的背影,乔莞不知道说什么好,可如果不阻止,她下辈子就毁了。 晚上,乔莞趁着乔丽没回校,披上鬼差袍子,以灵魂的状态来到她的房间。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知道她在洗澡,乔莞翻出她的手机细细查看,终于找到了那人的电话和住址。 随后她又用去了一张车票,乘坐鬼轿去了乔丽所就读的学校。 原来那人是她的老师,三十岁左右,长得温文儒雅,并且有一位家世显赫的妻子,两人前两年才刚生下了一个儿子,如今又怀上了第二胎。 乔莞坐在阳台,看了眼屋内恩爱的夫妻,身上的白袍被夜风吹起。 这时,男人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屏幕,又看了眼妻子,不知与她耳语了什么,一个人出了阳台,并且拉上门。 乔莞坐在他身侧,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 月色下,他小心翼翼的接通电话,随后压低了嗓音说:“你怎么又打过来了,我是爱你的,只是兰兰她……怀孕了,抱歉,我不能丢下我的家庭,虽然我爱的是你,抱歉,是我配不上你……” 乔莞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哭腔,很显然那是乔丽的声音。 再瞥了眼这男人一副理所应当的嘴脸,乔莞拧起眉,突然重重的往他后脑勺那拍了一巴掌。 男人的痛叫引来了妻子的关注,只见她挺着一个大肚子过来,问:“你在跟谁通话?” 男人摸摸被打疼的脑袋,困惑的看看四周,揽着妻子的肩膀进了房间。 此后,乔丽回到学校,乔莞没有办法,只能下了躺地府与郑叔谈话,得到的答案始终是那套“因果”论。 “既然天命已定,你没事别瞎掺和。”郑叔说得很保守,一甩手就要赶她走:“回去吧,没看我正忙着吗,别总拿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烦我。” 乔莞碰了一鼻子灰,隔了几天再去看她,乔丽身后果真跟了一团灰蒙蒙的气。 那是一只尚未成型的怨魂。 ------题外话------ 昨天中秋,也没来得及跟大家问个好,是在罪恶,还一声不响的断更了两天,更罪过,可谁让豆腐昨晚喝醉了,跟老爸在饭桌上干了一瓶老白干,差点耍酒疯,周后今天上班,立刻忙得屁滚尿流也没时间码字,拖啊拖啊的到了晚上,豆腐鞠个躬,这几天会把字数补回来的。 么么,感谢榜! 1月票似花還似非花 1月票hmf2375992 1月票158XXXXX754 2月票小凯妈妈 1评价票似花還似非花 5鲜花笑如此牽強ミ 2月票sane1107 1月票查小墨 1鲜花tusds 1月票Ainilom 1月票妖妹妹1 1月票沙滩上的贝壳 1月票150XXXXX115 3月票cola201314 1月票懒懒的妈咪 1月票nikyzj 5月票我最爱白色 1钻石似花還似非花 115 你真好养 乔莞提着一手的腊肉香肠,跟着乔妈跳下火车后,便吭哧吭哧的在出站口附近找人。 好不容易找到乔丽那道窈窕的身影,可远远瞧过去,她看起来却像是不太高兴。 “你们怎么来了?”她瞥了眼乔莞红扑扑的脸,还有乔妈那身大棉袄,一副怕被人认出似的把两人带进一家餐馆。 她在柜台点了三碗面,随后有急匆匆的折回来,警惕的看了眼四周,压低了嗓音说:“你们怎么来了?” 乔妈笑呵呵的推了推桌子上的腊肉:“瞧瞧你那小脸蛋,瘦的,我给你送点吃的来。” 乔丽忍着脾气:“不需要……妈,我是说在这里什么都能买到,你不用给我送吃的,长途跋涉多累呀。” 乔妈没听出她的意思,一脸无所谓的摆手:“妈不累,给你送点吃的有什么累?” 乔莞咬着牙,不吭气了,等着汤面上来,三人低头吃面。 可吃完之后乔丽却死活不让乔妈跟去宿舍。 母女三人站在车站口,乔妈一脸诧异的说:“东西沉,你一个人拎得动?” 乔丽忙不迭的点头:“拎得动。” 乔妈想了想,没勉强,随后乔丽又扯着两人去买回程的火车票,可排了几个地方,也只有明天早上的车,乔丽咬咬唇,只能把他们带往附近的一家宾馆。 可等到母女两人入住,她要回学校的时候,乔妈拎着一袋子腊肉和水果跟了上去。 乔丽愣了下,说:“妈?” 乔妈低着头,一个劲的往前走:“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我送你。” 乔丽顿时就慌了,又摆手,又摇头,还时不时朝乔莞使眼色。 乔莞没留意到姐姐的暗示,一门心思都放在那个还未成型的小鬼身上。 它就像一团淡淡的灰雾,乖巧的缠着乔丽的脖子,两条没有手指的胳膊搭着她的肩,除了偶尔舔一舔母亲身上的精气,其他时候还算乖巧。 瞥到乔丽那张越发苍白的小脸,怨魂本身是阴气聚集之物,通过吸食精气为生,虽然它年纪还小,没有意识,可天天覆在乔丽身上,慢慢的也长出了形体,只是头没有五官,手没有五指…… 乔莞不知道那东西缠着乔丽多久,但整天被一团阴气跟着,她的身体会健康就怪了。 这头,乔妈同样将乔丽的消瘦看在眼里,心疼得不行,只恨不是在家里,否则非得给她天天弄大补汤不可。 最后还是乔丽拗不过自己亲妈,带着两人回了宿舍,可刚到楼下,又开始张罗着让她们走。 “我自己上去就行了。”她动手要抢袋子。 都送楼下了,能不上去看看闺女的住处? 乔妈自然是不肯,拎着包直接上楼。 “几楼?” 乔丽小脸“刷”的一下更白,在一头使劲的给乔莞打眼色,见她装傻充愣的待在那,气得直跺脚。 乔妈是个乡下人,性子务实中还透着点固执,嗓门也大,进了乔丽的门,用不太流利的普通话跟几个女生打招呼,看着被弄得乱七八糟的寝室,一时没忍着,拎起扫帚就开始打扫卫生。 寝室里还有两个女生,看得出乔丽平时人缘不太好,当着母女两的面翻了翻白眼,像是不太欢迎她们娘俩。 乔妈垂着脑袋没瞧到,乔丽却是看了个真气,还从其中一个人的口型里读出了三个字:乡巴佬。 她忍着脾气没有发作,只觉得母亲给自己丢人了,但那是她亲妈,她还能把她赶出去?于是只能在一旁生闷气。 看了眼乔妈忙碌的身影,忍不住把乔莞拉到一旁:“你没跟阿妈说吧?” 乔莞盯着她的脖子不放:“说啥。” 乔丽咬牙切齿的瞪她:“就……就那事。” 乔莞恍然大悟,随后就是摇头,眼瞅着乔丽松了口气,她又把目光落在那团灰雾上。 乔莞好不容易找着机会,正要往兜里掏出的她的无间之门,耳畔又听到乔妈在那吆喝。 “把阳台的衣服收一收,回头我给你把脏衣服洗了。” 乔丽“喔”了一声,径自出了门,在收衣服的时候,一阵风猛的打来,将她晾在上方的丝巾吹走。 乔丽大惊,那可是她新买的牌子货。 她来不及细想的转身下楼,到了楼梯口,一条腿还没迈出去,脖子上突然一沉,就像一袋沙包猛的往她脖子上碾,令她瞬间失去平衡,眼看着就要往楼梯下滚…… 一只手及时的从后方将她拽住,乔丽惊魂未定的回眸,便迎上乔莞那张偏白的脸。 乔妈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瞅着楼梯口的两姐妹,问道:“阿丽,你刚才喊什么?” 乔丽摇摇头,瞥了乔莞一眼,趿着拖鞋下了楼。 隔天,乔莞跟乔妈登上了返程的火车。 乔莞上的是一个大包厢,上下共有四张床,三张床用来睡人,一张床用来放行李。 乔莞慢吞吞的爬到上层,刚躺好就听到乔妈在下铺唉声叹气。 “阿莞,你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我去她宿舍找她?” 乔莞无心睡觉,听到这也是一愣,居然连最迟钝的乔妈都看出来了…… 她掏出兜里的小盒子,搁在肚子上,地府的东西没有重量,但现在里头装了一只怨魂,感觉又沉了些。 “没的事。”她嘀咕,翻了个身,随着火车的颠簸母女两在傍晚之前到了家。 刚进门,就迎来阿琪的小身影。 它跳进她怀里,讨好的用鼻间噌她。 乔莞起初狐疑,而后当她发现它馋兮兮的眼神时,明白过来。 “把它给我吧,它的味道看起来很好。” 未出生便夭折的怨魂,可比一般的魂魄要好吃得多。 黑猫说完,乔莞很明显的感受到盒子里的一颤,于是她慢慢伸手,把它从怀里扒拉下来。 这一晚乔莞就跟防贼似的防着阿琪,月明星稀的时候也没睡好,捱到隔天早上天一亮,便去找了赵灵。 赵灵瞅着那只没成型的小鬼,问:“你哪弄来的,我还是头一次见过这么小,连个形都没有魂魄。” 赵灵被赵通阳保护得太好,为人也单纯,如今对着乔莞的脸,那双黑溜溜的大眼里只写了两字:纯洁。 乔莞抓抓头发,一晚没睡使她睡意甚沉,出口的话也没什么力气:“捡的。” 赵灵见问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就此作罢,可她低头念了一会儿经,回头又觉得不对味,她爹给人看个风水,驱个鬼,好歹出场费也有百八十万的,可她给乔莞干了这么多次白工,却是分文未收,算起来,她亏了。 于是,在赵灵念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一脸正色的跟她说:“按理说,你得付我钱。” 乔莞眨眨眼,脸不红气不喘:“我没钱。” 赵灵一口气差点噎过去:“那一百万呢?” 乔莞仍旧脸不红气不喘:“花了。” 她盯着黑白无常把小鬼带走,拍拍屁股,大有穿了裤子不认人的架势。 赵灵气得脸红脖子粗。 鬼才信! 再往后,乔莞又碰到了赵通阳几次,原来他在收拾了蛇鬼以后被楚金鹏高薪聘了过来。 好几次,乔莞在给傅天琅送饭的路上遇到他,她都垂着脑袋尽量避开,生怕他哪天把自己认出来。 有一次,乔莞跟傅天琅说话的时候就发现了他的目光,那人一直盯着她的背脊,眉头轻拧,像是觉得熟悉,又不敢确定。 傅天琅拿着木勺,舀着玉米和咸菜拌饭吃,不苟言笑的姿态里,眼中没有任何人。 “怎么?”他头也不抬,可即便如此,依旧对乔莞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 好在乔莞反应迟钝,要换成一般人一定受不了他的紧迫盯人。 “没有。” 知道身后的道士走了,乔莞缩起肩膀,咬了口咸菜又嫌弃不好吃,随后一股脑的扔进他碗里,看他低头吃饭没个动静,她心下不解,两辈子加起来,她与傅天琅相处了将近十年,可无论是上辈子的不熟悉还是这辈子的相濡以沫,他好像就没什么不喜欢吃的东西。 她搁下筷子,撑着下巴笑眯眯的看他:“琅哥,你有没有讨厌的食物?” 傅天琅动作一顿,细密的视线落在她弯弯的眉眼,似乎很认真的思索了一阵,摇头道:“没有。” 乔莞有些吃惊,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儿,两条小腿在桌子底下一晃一晃,时不时蹬他两下。 “真的没有?” 他点头,表情严肃而认真。 乔莞见他当了真,嘴角上翘,撑着下颚逗他:“你真好养。” 傅天琅愣了下,略微失神的模样逗乐了乔莞,眼瞅着她笑容越发明媚,他突然抿着唇,看似不悦的说:“过来。” 乔莞眨眨眼:“做什么?” 他面不改色,看着她的眼神有些热:“吻你。” 乔莞也跟着一愣,小脸蛋渐渐爬上红晕,四处张望一阵摇头:“不要。” 他眯起眼:“为什么?” 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乔莞笑眯眯的说:“你嘴巴里有咸菜的味道,我不喜欢。” 他一语不发的瞪她,直到耳畔传来一串银铃的笑声,他却不生气,面对那张如朝阳般的笑容,唇畔微勾,心底涌起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意。 那是他一直求而不得的幸福,谁知这辈子来得如此容易,容易得令他心生惶恐,就怕一眨眼,这缕光芒又从手心里溜走。 四目相对,乔莞留意到他眸中的热度,心想难道他生气了?于是左顾右盼一番,看到无人,这才慢吞吞的凑了过去。 眸色蓦然一沉,他自然不会与她客气,摁着她的后脑勺,毫不犹豫的将她讨厌的味道一滴不剩的渡给了她。 —— 日子过得很快,一晃眼,六月到了,算起来,赵通阳也在楚家蹭吃蹭喝的大半月。 说他蹭吃蹭喝,还真没冤枉他,毕竟从外人的角度看,楚金鹏绝对是老糊涂了,没事往家里招了一个闲人,论身手,赵通阳不及他身边的任何一名保镖,论贡献,这个好吃懒做的老道士除了每日神神叨叨的到处走动,连个扫地的都不如。 可尽管旁人不解,楚金鹏心里则有自己的打算,他就这么一个女儿,如今险些让人给害死,他能放凶手逍遥法外? 于是在楚芯梦清醒没多久,就派人下去查,很快便查到那副画的来源,居然是姓何的小子送给女儿的礼物。 楚金鹏收到消息以后脸色发白,在荣江城的四大势力之下,谁不知道姓楚的和姓何那两家是死对头,公斗完了私斗,几年下来,更有一较高下,争夺霸主的趋势。 楚金鹏其实一早猜到一些端倪,在榕江市也只有姓何那个老头子敢明着不给他面子。 他都敢让儿子公然把画送来,就是不怕他的报复。 他也曾想过派几个杀手结果了那老东西,可想想他身边的人也不少,更有甚者,他接到消息,何老头身边不仅跟了一群来自各国的高手,还有一名精通各种奇门异术的法师。 于是楚金鹏不敢轻举妄动,他花高价把赵通阳请来,就是为了对付那名法师,毕竟赵通阳的名号在业内还是响当当,若是那天开了火,对付他应该不成问题。 ------题外话------ 感谢榜! 1月票暖妖 1月票cathypxx 1月票cathypxx 1评价票雪夜葬心魂 2月票ktvbnm8899 3月票怡琳宝妈妈 1月票qazxsw 1月票ls2126251 1月票luantailan 1月票luantailan 1月票南阿将 1评价票慕晨8羡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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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蹩眉沉思,害人方法有许多,但他样样不通,而且赵家的老祖宗更是明令禁止其后代子孙修炼邪术,不过在几十年前,他曾听父亲说过,他某一个叔伯就曾经为求永生而修练过一种邪法。 他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从老祖宗的墓地里偷出了赵家的炼妖壶炼妖,往后依靠吸食妖、魂的阴邪之气,加上本身的修炼,以此来达到长生不老的目的。 而且人死后的怨气越重,煞气越深,效果就越发的好,所以在那一个年头里,但凡他必经之地,死伤无数,而且都是死状及惨的人,那些人被活生生的挖眼掏心,或者目睹至亲之人的死状,目的就是为了激发他们心中那股最强烈的怨恨,以达成他的目的。 终于,叔伯的恶行惊动了赵家的祖辈,几名元老随即下达追杀令,可他在造了那场恶业之后,便像凭空消失一般,无声无息的再也遍寻不到踪迹。 他曾经猜测赵叔伯也许是被怨灵反噬,死了,不过不管他在生与否,将近一百年过去,即便他还活着,以他的岁数,如今恐怕也已经到了进棺材的年纪。 “以邪术害人,乃极为损耗修为与阴德的事,小道不才,还请楚老另聘高明。”他推拒,既然看不出对方的底细,他不会贸贸然的下手。 楚金鹏缓过劲,心中虽然有气,但还是忍下来了,抿抿唇不说话,等着下属回来汇报。 短短的数分钟里,几名属下已经透过楚家的关系网挖到了那名青年的身份,但呈上前的时候,一个个僵直着腰杆子,大气不敢多喘。 楚金鹏接过,瞅着那张除了名字底下空白一片的废纸,愣了下,随即勃然大怒道:“我让你们查他的底细,你们都给我弄来了什么?” 底下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实真不是他们偷懒,那青年着实神秘,除了一个名字,他们竟找不到半点关于他的资料。 楚金鹏压下脾气,瞥了眼姓名那一栏,脱口而出:“赵启?没想到他还与道长你同姓。” 赵通阳不以为意,同姓的人太多,更何况是“赵”这个相对普遍的姓氏,没什么可吃惊,可当他低头思索了一阵,又像是想到什么,浑身顿时一震,同时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惊愕表情。 他脸色苍白,突然想起那个失踪百年的叔伯,他就叫赵启。 他心头大惊,目光重新落于不远处的青年。 留意到他突然变得慌张的神色,楚金鹏问:“赵先生?” 赵通阳回过神,随即摇头:“我没事。” 不可能,他曾经有幸见过叔伯的存照,从外貌上看,两人根本不是同一个人,而且以叔伯的年纪,即便他还活着也是个一百来岁的老者,怎么可能那么年轻…… 样貌对不上,时间也对不少,也许只是同名同姓? 赵通阳这么想着,可目光透过人群,始终未曾离开他的背影。 这时广播启,竞拍开始,首先进入竞拍的是三张地块,起报单价9600元/㎡,保证金13380万元,共有6家房企报名,分别为:新创佳、招地产、天源、中地产、苏金鸿、盈投资。 楚金鹏不动声色,何盛远同样没举牌,看着其中三家房企的激烈竞争,最后在主持人开始倒计时时,最终被天源以八亿一千万竞得。 紧接着,又陆陆续续的竞拍了几张地皮,楚金鹏与何盛远两人都没有动静,直到最后一宗拍卖,楚金鹏终于举牌,起拍价为9亿元,不少房企和个人也都纷纷加入竞争。 其中,当属楚金鹏与何盛远的竞争最为激烈,在轮番举牌的情况下,虽然最后楚金鹏以15亿的价格竞得,但那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算。 竞拍结束,楚金鹏沉着脸往外走,何盛远笑得一脸和善的跟上,暗讽道:“楚总,恭喜。” 楚金鹏在心里冷笑,拍开他的手:“我们走。” 赵通阳紧随其后,只是在行走间频频回头,目光越过众人不偏不倚的落在赵启身上,由始至终他都陪在何相权身边,偶尔与之交流几句,目光淡然悠远。 赵通阳拉开车门,上车的时候用力的皱起眉,一定是巧合,毕竟那男子无论样貌还是萦绕在身上那股“气”都不像赵家人。 他思索着,透过车窗玻璃瞥了眼自己的眉毛,毕竟他们赵家基因独特,无论男女,都长了一张国字脸,粗浓眉…… —— 第二天,在一个细雨绵绵,雾海盘山的日子里,乔莞感冒了。 一大早起来,还没爬下床便觉得嗓子眼难受,走两步便觉得头晕。 推开窗户,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看到黑猫窝在她床边。 乔莞过去捏了捏它的耳朵:“阿琪?” 黑猫懒洋洋的掀了掀眼帘,见是乔莞,于是翻身继续睡觉,并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乔莞头晕得站不起来,索性趴在床边撸了撸她柔软的毛发,最终在一声不耐烦的警告中出了客厅。 她披着毛衣在柜子里找药箱,时间尚早,乔家人还未全醒,安静的客厅里只有她“哐哐”的翻找声。 好不容易翻出几颗感冒药,乔莞一边查看日期,一边去厨房找热水。 关门声在清晨里显得格外清晰,没多久傅天琅一身睡衣的立在门口,看了眼她手里的热水和药。 “找什么?” 乔莞蹲在地上,往嘴里塞了胶囊,又喝了点温水,嗓子终于好受了些。 “生病了?”他拧眉在她身侧蹲下,抬手抚上她的额。 乔莞摇摇头,走到洗碗池边清洗杯子,鼻音很重:“吃了药,没事了。” 傅天琅皱着眉看她:“上医院。” 乔莞把洗干净的杯子塞进了消毒柜:“今早有一场小考,不能请假。” 见他仍旧一脸忧色,乔莞过去抱了抱他的腰:“你别担心,实在撑不住了,我再给你打电话。” 傅天琅定定的看着她,这才算松了口气。 七点整,一家子围在一起吃过早餐,傅天琅驱车把乔莞送去了学校,只是等他到了楚家,一整日下来,旁人发现他总是时不时的掏出手机查看,像是在等谁的电话。 有几个年长的揶揄:“阿琅,跟女朋友聊短信?” 其中一人接话:“什么?阿琅也谈上了?现在的小年轻……” 傅天琅不搭腔,每隔十分钟就要看一次手机,瞅着风平浪静的屏幕,眉目深拧,最后索性提前了一个小时候离开。 一整日下来,乔莞也不好受,她原本以为吃了药会精神一些,谁知那考卷做着做着,字迹便越发的模糊,更有甚者居然出现了重样的…… 乔莞揉了揉眼,头晕了,鼻子塞了,嗓子眼就跟被火烧似的,最后迷迷糊糊的把题做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写了什么,捱到放学,摇摇晃晃的出了校门。 虽然天气渐渐回暖,可绵绵的细雨像是夹着一道阴风不停的往袖子里钻。 乔莞撑着一把小洋伞冷得直打哆嗦,原本想自己去一趟医院,可随着眼角的余光瞥到一道高大的声音,她愣了下。 阴雨绵绵的日子,他一身黑色风衣,鹤立鸡群的站在一群学生当中,看起来显得有些突兀,像是等了许久,裤腿被雨水打湿了一片。 而在捕捉到她的身影时,他已经快步朝她走来。 乔莞鼻头微酸,仰着一张红扑扑的小脸瞧他,并且朝他伸长了胳膊,可怜的讨抱抱:“琅哥,我难受。” 他目光一紧,随即弯腰顺势将她抱起,就跟抱着一小团柔软的动物,疾步来到车旁。 傅天琅把她带去了医院,乔莞被人摁着在屁股那扎了一针,哭爹喊娘的嚷嚷了一阵,最后累了,只能老老实实的坐在输液椅上,歪着脑袋打盹。 输液管中的液体一滴一滴的落下,她也睡着睡着就睡到了傅天琅的身上。 等到乔莞被他拍醒,窗外的天色已近全黑。 眼睛就跟被胶水粘了似的,她用力的睁了睁,坐直身,一抬眼便迎上他湿了一片的肩头。 乔莞愣了下,摸了摸嘴角的水渍,记忆渐渐回笼…… 仿佛感受到她的目光,傅天琅徐徐垂眼,目光与她对上:“饿了?” 乔莞用力的搓嘴角,随后听着肚子里的“咕噜”声,用力点头。 傅天琅不以为意,扔掉手里的报纸,拎着医生开给她的药便径直把人带回家。 乔妈给他们留了饭,乔莞也不知道是不是病了一场,回来的时候还挺饿的,可没吃两口就搁下了碗筷。 她盯着他那件风衣不放:“你把衣服脱下来吧,我一会给你洗。” 虽然他肩膀上的水渍已干,但上头确实沾了她的口水。 傅天琅不以为意的递给她一碗汤,叮嘱道:“喝了再睡。” 乔莞嘀咕一句,老老实实的低头喝汤,喝完又要跟他讨风衣,他拗不过,于是脱下递给了她。 乔莞吊完点滴后人也精神了,谁知在晾衣服的时候吹了点冷风,回到床上头又开始晕了。 她迷迷糊糊的抱着被子,闷闷的道:“阿琪,关灯。” 黑猫转过身,不太高兴的瞪她一眼,平时只有它使唤她的份,不过看在她生病,它不跟她计较,猫爪子轻轻一拍,关上了灯。 雨停后,云层跟着散去,留下几缕月辉洒入室内。 黑猫无声的上床,小小的猫爪子陷入被褥间,看着乔莞蜷缩成一团的姿势,它探出一爪轻轻的覆在她的额头。 不热,反倒有些凉。 黑猫伸展四肢,柔软的肚皮直接覆盖上她的脖颈,毛茸茸的触感就像一个小围脖似的,温暖而舒服。 乔莞半梦半醒的轻叹,然后怕冷的一把抱住它,下意识的往她柔软的毛发上又撸了撸。 阿琪眯起眼,觉得这人得寸进尺,于是试图挣脱不想再搭理她。 乔莞不撒手,脸蛋埋入它柔软的毛发中,咕哝一句:“阿琪,我冷。” 黑猫愣了好半晌,终于不再动弹,只是透过朦胧的月色,缓缓的将目光定格在她脸上。 脑海中突然浮起往昔的回忆,似乎在许多年前,也有一个人喜欢在生病的时候抱着她,死皮赖脸的不撒手,明明病得快晕了,力气还是那么大,装弱装可怜的对她说:阿琪,我冷。 隔天,傅天琅替她请了假,他自己也没上班,而是亲自下厨炒了几个菜。 乔敏在很早以前就回了乡下,乔丽更是在学校,过年过节都不太愿意回来,于是到了晚上,家里只有四个人吃饭。 乔莞睡了一天精神气儿足了,胃口大开,埋头狼吞虎咽,吃得满嘴流油。 傅天琅眸色柔和,不时往她碗里夹菜,没一会就把乔莞的碗堆成了小山。 “别噎着,慢慢吃。” 乔莞不抬头,塞了一嘴的白米饭,忙碌碌的咕哝:“你不用给我夹,我自己来就行了……真吃不下了。” 说完还打了一个饱嗝。 傅天琅收回手,虽然没再往她碗里添菜,可取来了几只烧红的螃蟹,细心的将蟹壳里的嫩肉剃了出来,夹入碟中给她递过去。 乔爸喝了口烧酒,瞅了眼把自家女儿当宝贝照顾着的傅天琅,心头欣慰,没想到这三丫头捡回的小子,在几年后居然与她凑成了一对。 隔天,在休息好之后,乔莞精神抖擞的回了学校。 可惜因为请假,她错过了一场小考,只能在休息时间进行单独的补考。 不,也不算单独,因为她还有同伴。 赵灵抱着课本进来,好巧不巧的,她也在那天生了病,所以和乔莞一样错过了考试,而且不仅仅是考试,其实两人还错过了另一件事。 那就是在当天,他们班来了一位新的班主任。 乔莞对新老师没兴趣,咬着笔杆子只苦恼自己的成绩。 她自从前日生病,也没来得及进行考前的复习,加上她又是那种喜欢死记硬背的类型,所以在面对着这一堆细幼的数字时,犯了难…… 不过她比赵灵好,至少她有点底子。 赵灵这头就抓瞎了,她用力的挠挠头发,两根粗眉毛皱成了个川。 说来不能怪她,她自小与赵通阳走南闯北,赵家的密册看得多了,正儿八经的教科书倒是五根手指头都数的过来,更何况她之所以能进这所高校,靠的还是她爸在校长那装神弄鬼…… 赵灵愁了,她不会写怎么办?低头想了想,她觉得乔莞找她干了那么多次白工,怎么着也是欠了她的,于是她悄悄瞥了眼不远处正在打盹的监考员,伸直了腿一下下的踢她的椅脚。 乔莞回头瞥她一眼,转过身从抽屉里摸出一张纸条,偷偷摸摸在上头写答案…… 赵灵眼一亮,正等着她递过来,岂料那张纸条还没到她手中,便被一阵风吹走,轻飘飘的落在一双擦得程亮的皮鞋上。 乔莞抬眸,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赵启,他看起来很年轻,穿着西装,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 可明明是眉清目秀的一个人,身上却总是若有似无的飘着一股刺鼻的恶臭。 ------题外话------ 明天国庆了,大伙要去哪玩呀~ 么一个~ 感谢榜: 1月票小凯妈妈 1评价票1月票冰萧云逸 1月票悠菊 3月票lin7120 1评价票2月票潇湘凰爻 1月票ping998 1月票24140 15月票156XXXXX577 3月票手撕大拌菜 1月票快跑海龟 1月票從棄開始 1月票187XXXXX326 1月票ycl999 1评价票玖枢 2月票631XXXXX12 2月票1831XXXXX58 1月票enjoyluo 2月票673XXXXX21 1月票妖妹妹1 1月票九缺一 1月票查小墨 1评价票1320XXXXX912 2月票judychen1990 3月票左寻 117 阿琪的颤栗 赵启慢条斯理的蹲下身,拾起了乔莞的那张字条,垂下眼,不说话。 作弊被抓是什么情况? 乔莞和赵灵对视一眼,两人气不敢多出,脑袋垂得很低,额上全是汗。 赵启捏着纸条没说话,反倒是监考老师走来,颇为严厉的问:“谁写的字条?” 乔莞眼神闪烁,举手承认,却没想到赵灵与她同时开口。 “我的。” “我的。” 少女清脆的声音在室内回荡,没多久,乔莞和赵灵直接被带去了办公室。 考试作弊,这事说起来可大可小,不过不管结果如何,见家长是必定的。 乔莞笔挺挺的站着,愁了。 瞅瞅赵启,又瞅瞅一旁的赵灵,眉头打了个死结。 她了解乔爸的脾气,一门心思想着她能像乔丽一样考上一所名牌大学,所以要是让他知道自己传小字条被抓,不得往死里打? 乔莞越想头皮越麻,倒是赵灵先一步开口:“我爸没空。” 她这话说得理直气壮。 赵启似乎愣了下,翻出赵通阳之前留下的号码,拨过去,果真如她所说,赵通阳只应付了两句便将这事推走,其实在他的观念里,赵灵只需要熟记他们赵家传下来的书册,其他的随意,毕竟课堂上下学的东西,能有他们老赵家的赚钱? 赵启联系不上赵通阳,转而迎上乔莞。 乔莞见状,随即打蛇随棍上:“老师,我爸爸也没时间,但是我哥哥可以……” 她把傅天琅搬出来,至少他不会揍她,而且还能帮她瞒过乔爸。 赵启没答话,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逡巡,而后微微一笑。 放学后没多久,教学楼里走出三道人影,分别是赵启、乔莞、赵灵。 夕阳的余晖静静洒落,映出她浅浅的影子。 乔莞垂着脑袋一声不吭的跟在他身后,很显然,赵启这人并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般好说话,找家长不成,索性亲自上门。 这是要家访的节奏。 乔莞家住的比较近,所以三人先去她家里。 乔莞关上车门,刚才地方宽敞,赵启身上那股味儿她还能忍受,如今关在一个独立的空间里,车门一旦关上,那股气味便扑鼻…… 乔莞忙不迭的降下车窗,在赵启狐疑的目光下,捂着鼻子说道:“我晕车。” 赵启开的是一辆白色七座的SUV,车型很大,速度也不慢,很快,当车子驶入小区的正门,乔莞握紧了拳头。 赵灵转身看她一眼,面上掠过一丝歉意。 乔妈给他们开的门,正巧乔爸也在,看着冷不丁找上门的赵启,都是一愣,回头问乔莞:“这是?” 乔莞在男人身后闷闷的开口:“我们班主任。” 乔爸乔妈顿时变了脸色,重新打量门口的男人。 赵启个头不矮,一米七八左右,虽然人看起来有点瘦,不过穿着还算体面。 而他的皮肤很白,五官干净清秀,虽说长得不突出,但戴上一副金丝边框眼镜,再穿一身的西装,一举手一投足间还真有点为人师表的儒雅范儿。 “老师,快进来坐。”乔爸热情把人往里放,并让老婆把自己珍藏的茶叶拿来,泡了壶上好的龙井招待对方。 赵启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笑着点头:“您太客气了。” 乔爸把人招呼坐下,突然烟瘾犯了,连忙从兜里掏出香烟,问:“老师,你抽烟不?” 赵启摇头:“谢谢,我不抽烟。” 乔爸听罢也不勉强,随着打火机发出清脆的“咔嚓”声,室内顿时弥漫了一股呛人的烟味。 若换做平时,乔莞会给乔爸使眼色,毕竟当着客人的面抽烟不太好,而且对方还是她的老师,可现在乔莞却觉得连乔爸喷出的香烟味也比赵启好闻。 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臭? 她四处看看,好像在整间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能闻到? 乔莞没作声,从厨房里出来的乔妈确实呵斥一声:“要抽烟出去抽,没看到老师在吗?” 乔爸不以为然:“烟瘾犯了有什么办法,你瞧人家老师也没介意不是?” 乔爸又喷了口白烟,瞥到乔妈的怒巴巴的目光,老老实实的掐灭了烟蒂。 恶臭重新往鼻孔里钻,乔莞不敢当着家人的面捂鼻子,只能别过脸,稍稍往一旁靠。 赵启淡淡的看她一眼,随后又若无其事的转过身,继续乔老爹交谈。 谈话内容大多是乔莞的家庭情况,对此,他给出的说法是自己初来乍到,想要多多了解名下的学生,往后能更好的辅导。 能遇上这么负责任的老师,乔爸自然高兴,一番话下来,可谓是把自己加的老底都挖出来给别人。 听着两人一问一答,乔莞心里别提多紧张。 她搞不清赵启的心思,作弊被抓她认了,可他既然上了他的家,却东扯西扯一大堆,半天没说到点子上,让她这个已经做好准备要挨打的人,那颗心就跟坐山车似的一上一下,起伏不定…… 他要告状就给个痛快呀! 乔莞心里微恼,就在这时,角落里突然蹿出一道黑影,速度极快,张牙舞爪的朝赵启扑了过去。 赵启反应很快,几乎是本能的侧身避开,而后抬手将它打落。 等到一只黑猫重重摔在地上,众人才瞧清那是阿琪的身影。 它狼狈的趴在地摊上,张着嘴,里面发出迎敌的嘶嘶声,随后吃力的撑起四肢,绿油油的眼中晃过一丝凌厉的幽光,作势又要朝对方扑去…… 乔莞连忙抱住它,死死将它摁在怀里。 “赵老师……你有没有事?”乔爸这时才反应过来,急匆匆的上前询问,而后瞪了乔莞一眼,“阿莞!这猫咋回事?!” 乔莞捏着黑猫的爪子,只是轻轻抱着便能感受到它在怀中的颤栗。 “它可能是被吓着了。” 乔爸严厉的看着她:“不管怎样,这只猫差点伤了人,你今天就把它送走,我不同意你继续养着它!” 乔莞咬着牙,低头又瞥了眼黑猫毛茸茸的脑袋,这一刻它终于安静了,只是睁着一双阴冷的眼眸,敌意极重的看着不远处的赵启。 他们明明不认识,哪来的敌意? 乔莞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回头向乔妈求救,可黑猫确实差点伤了人,所以乔妈没替她说话。 赵启温和的笑笑,似乎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我没事。”他说完,格外和蔼的面相乔莞:“它叫什么名字?” 乔莞愣了下:“阿琪。” 赵启点点头:“它也许是受到惊吓,还不到必须送走的地步。” 听到他阴柔的叫自己的声音,黑猫眯起眼,在乔莞的怀里又低低的嘶吼了一声。 死不悔改! 乔爸瞬间变了脸色,回头叮嘱乔莞:“不管怎样,今晚你就把它送走,如果明儿个我再看到它,别怪阿爸打死它!” 乔莞吓了一跳,又把黑猫抱紧了些。 这时大门突然被人拉开,傅天琅从门外进来。 窗外的夕阳洗不去他身上冰冷的气息,而当他留意到屋里进了一个陌生人时,目光蓦然一凛,凌厉的视线猛的朝对方射去。 四目相对,赵启愣了下,在对方审视自己的同时,也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 那是一个相貌英俊的男人,身形高大健硕,从黑暗中走出来的更是杀气逼人,一举一动,更像是受过专业训练,浑身充斥着一种极度危险的应战气息。 而且不仅仅是从外观上看…… 赵启眯起眼,自然不会忽略他那身煞气。 鬼无形,煞有形。 而阴煞则是由人死后的怨念凝聚而成,被怨气覆盖的人轻则生,重则死。 他活了这么久还真没见过像傅天琅那样,哪怕是从骨子里头隐隐透出煞气的大活人! 赵启盯着他,一时移不开视线,能凝聚到这些怨气,得杀多少人?可从这个青年身上,他却感觉不到一点血腥味…… 赵启百思不得其解,既然他并没有造杀孽,那么身上这股子浓郁的阴煞又是从而何来? “阿琅,回来了?这是赵老师,莞莞的班主任。”乔妈招呼道。 傅天琅收回目光,不发一语的把拖鞋换上。 黑猫见他回来,在乔莞手臂上咬了一口,迫使她松手之际,一溜烟钻回了房间。 这下赵启终于看清了它脖子上的鬼枷。 虽同是赵家人,但赵启与赵通阳不同,他修炼了一百多年,自然能通灵,也曾见过黑白无常抓人,所以一眼就认出了黑猫脖子上的东西。 一只带了地府法器的黑猫 一个浑身散发着鬼气的少女。 还有一个身材高大,满身杀气与阴煞的青年。 赵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道:“今天就到这吧,我一会还得去一趟赵灵的家里,谢谢你们的茶。” 乔爸忙不迭的点头:“您忙,以后多来坐坐,咱们家阿莞就受你照顾了。” 话落,乔爸转过身找乔莞,谁知扑了个空。 乔莞一早追着阿琪回了房,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乔莞不担心它从楼上跳下去,毕竟这里可是十楼。 于是慢吞吞的锁上门,一边喊它的名字一边在屋内寻找,最终在衣柜的角落里发现了黑猫的踪影。 乔莞伸长了手臂把它抱了出来,对方没有挣扎,但是那微微发颤的身体还是让她愣了下。 乔莞从没见过这样害怕的阿琪,在把拢入怀里的时候,安抚似的拍了拍它的背脊。 ------题外话------ 没改错,先发上来。 118 他不想与她两清 “阿琪?” 事出必有因,阿琪的反应更证实了她心中所想。 新来的赵老师果真有问题。 黑猫蜷缩在她怀中,沉默好半晌抬头:“我明天就走,不会让你为难。” 乔莞愣了下,把它抱得更紧:“别走,阿爸那我去说说,等他气消就没事了。” 黑猫静静的望着她,绿油油的眼波流动,神色复杂难言。 夜色朦胧,一人一猫就这么静坐良久,乔莞一下一下的抚摸她的毛发,沉静片刻后问道:“阿琪,赵老师究竟是什么人?” 黑猫的目光与她对上:“活死人。” 乔莞瞪大眼。 黑猫随即一脸严肃的道:“我虽然看不出他的真身,但他给我的感觉就像个半人半鬼,而且很明显,他那副皮囊已经由内开始腐烂。” 乔莞沉吟片刻,插了一句:“怪不得他身上有股臭味。” 不仅是腐尸的臭,她甚至嗅到他双手沾满的血腥味。 “他是怪物?比如蛇鬼?” 黑猫想了想,摇头:“也不全是,我问你,鬼如何成人?” 乔莞愣了下:“投胎。” 话落,她脑中晃过一道灵光,又答:“或是……借尸还魂。” 黑猫瞥她一眼:“那个男人,介于两者之间。” 乔莞惊愕的抬眼,不太明白它的意思。 黑猫:“不懂吗?我也不懂,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邪法能使灵魂不灭,并且寄生在普通人身上,而他又与借尸还魂不同,不仅能像普通人一般吃喝拉撒,甚至还能留下后代。” 瞅着乔莞那张吃惊的脸,黑猫舔舔爪子,眸中寒芒微晃:“不过,他这副皮囊看样子快完了,虽然不知道他使了什么邪术暂时掩盖住那身骴气,但始终骗不过行内人,相信这段时间他会有所动作……” 乔莞不再言语,心里也终于明白了个大概,天道好轮回,赵启做了恶,必定自食恶果,那不关她的事,她管不起也不想管,而阿琪今晚的反应…… 乔莞犹豫了一下,最终没问出口,既然它不肯说,她就算磨破嘴皮子也不见得有用,只是在心里提醒了一句,往后得加倍小心赵启才行…… 临睡前,乔莞抱着换洗的衣服打算洗澡,刚到浴室门口,便瞥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夜里很安静,他背对着她站在洗手池前,悉悉索索的搓洗声传入耳里,很显然,他在洗衣服。 乔莞径自进了浴室,踮起脚把衣服挂好,转过头才发现傅天琅也正盯着她。 乔莞略一垂眸,瞥了眼洗手池里的衣服,说:“放着吧,一会我帮你洗。” “不用。”他微微躬着腰身,手里的动作不停,因为天气渐渐回暖,上身仅着了一件白色的棉背心,贴身的设计勾勒出他那身紧绷的肌肉,露出的两条胳膊粗壮结实,流畅的线条和蕴含危险的力度,有水渍从他的额发上坠落,顺着肌理往下滑…… 乔莞低头想了想,这么优秀的男人,即使以后她不在了,也会有许多姑娘挣着喜欢他,对他好的吧? 乔莞挂好了衣服,趿着拖鞋过去,一溜烟的挤进他和洗手台的缝隙里,背脊贴住他的胸膛,她对着镜子替他搓洗眼下的衣服。 “我帮你洗。” 傅天琅似乎顿了下,果真收回了手,可粗粗的胳膊却选择环上她的手臂,将她整个人拢入怀里。 镜子里,两人四目相对,傅天琅突然低下头,二话不说的便开始吻她的耳垂。 乔莞起初瑟缩了,却没有反对和挣扎。 他先是由后方亲吻她的脖子,再到脸,然后是唇,最后他嫌弃这个姿势吻起来不够深入,索性一把将她抱起,让她与他面对面的坐在洗手台上,随后摁着她的后脑勺,更深更沉的碾压她的嘴唇。 乔莞张着嘴,洗手台上湿滑一片,她必须用力圈着他的脖子才能避免自己滑下去。 两人不知拥吻了多久,哪怕不去触碰乔莞也知道后背的衣服一定湿了,那里一道一道的水渍全是他在情动之时轻抚而过的痕迹,而从他起伏沉浑的气息还有环着她越来越重的力度,乔莞气喘吁吁的觉得这天终于要来了…… 谁知却在这临门一脚的时候,他突然抽身,抱着她低低的喘息一阵,等缓过了劲,便整理了下她的衣服,将她抱下洗手台。 乔莞愣了愣,仰着脸看他。 灯光下,他的脸很红,凌乱的头发和背心让他看起来就像一头暴躁的野兽,而在那双腥红的眼眸中,乔莞看得出来他很想要她,想要得发狂,几乎是恨不得把她揉进骨血里的模样。 可在强大的自制力下,他却忍下那股冲动。 “早点睡。”他别过脸,刻意不去看她此刻的姿态。 但哪怕他不看,过人的记忆力依旧将刚才那一幕牢牢的刻进了脑里,而在他浮想联翩的脑海中,正有一名浑身湿透的少女,面若桃花的看着自己。 他心头微热,连扣着她肩膀的手也像是有火在烧一般的蓦然抽离。 乔莞脸蛋也红,微颤的睫毛下一双乌黑发亮的大眼正瞬也不瞬的盯着他。 见他要走,她当然不肯,当即双手双脚的缠上他的身体,在明显的感受到他肌肉紧绷的刹那,说道:“琅哥,不要忍了。” 她愿意把身体给他,也只想给他。 傅天琅目光一滞,缓缓来到她淡粉色的小脸。 乔莞脸上绯红一片,刚才那番话很显然已经用去了她所有的勇气,她也有女人的矜持,如果不是这块木头始终不肯攻破最后一步,她也不会厚着脸皮的要求。 “莞莞,你说什么?”她的话令他心中一颤,目光格外认真点对上她。 乔莞死死的环着他的腰,仰着脸重复:“不要忍了,你如果想要,我愿意……” 此话一出,傅天琅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欣喜若狂,反倒是沉默下来,眸色又黯淡了一分。 两人生活在一起,又同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平时也难免有亲热的时候,而在这方面上,乔莞向来配合,她不讨厌他,甚至愿意回应他,这本应该令人激动,欣喜,可这只是在没发现她身份之前…… 傅天琅眯起眼,握着她的力道紧了又紧,她身上突然多了许多他无法触及的秘密,她的态度也与从前的乔莞大相径庭,而这种着急要把自己送给他的方式,令他不得不生疑。 与其说乔莞因为爱他才想与他结合,倒不如说她更像是想要报答他的恩情,所以急忙忙的想要在一个时限里将自己当成贡品一样的呈上来,等到一切交付清楚之后,他们两清…… “你还小……”他弯下腰,将她抱着自己的手掰开。“我等你成年。” 他边说边留意她的神色,很显然,乔莞并没有因为这话而感动,最先出现在她眼中的是失落。 她真的喜欢他吗?又或者那只是雏鸟心理?因为他出现得早,他比上一世对她更好,所以她单纯的想要报答他? 傅天琅沉下脸,盯着怀里的她,眼神审视,锐利如狼。 他很肯定,他不想与她两清。 乔莞原本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氛围,可留意到周围的突然凝滞的空气,又把话咽了回去。 她垂着脑袋不吭声,他又盯了她许久,突然推开她走了。 狭窄的浴室里回荡着方才的余温,那温度来得快去得也快,被风吹一吹也就散了。 乔莞望着他消失在走廊深处的背影,叹了口气,径自带上门替他把衣服搓洗干净。 偶然间抬头,她瞥了眼镜中的自己,红晕褪去的脸上是一种比普通人更透明的白,而常年鬼气萦身,她的体温也比寻常人要底。 她目光有些愣,她不是一个不知感恩的人,傅天琅对她的好,对她家里人的好她都看在眼里,她也想过要以同等的感情回报,可后来当她细想,其实她对他的感情并没有到入骨的程度,至少她就没办法为了与他生活下去而忍受那十八炼狱里的抽皮扒骨。 那地方她去过,再强壮的勇士也没坚持到最低的那一层,她……她本就怕苦怕疼又怕死,那就更不可能了…… 与其受那些罪,乔莞更希望能在应劫之前把身体给他,然后寄托在下辈子,等下了地府她就死皮赖脸的不喝汤,等投胎以后,怎么着也要带着回忆去找他,不管他还记不记得,她都会信守承诺,一世对他好,直到他不再需要她为止。 第二天,乔莞和往事一般去了学校,自然又遇见了赵启。 如今他成了她们的班主任,正站得笔直,风度翩翩的在讲台上讲课。 他教的科目是地理,却又不是纯粹的地理,而是混了点阴阳先生的风水知识,言传身教,他仿佛曾走遍大江南北,举出无数个真实例子,听得下头的学生一愣一愣的,虽然还是懵懵懂懂,但也比传统的教学方式有趣得多。 乔莞捏着笔杆子也在认真的听讲,平心而论,赵启确实讲得好,许多小故事真实动听,但如果他身上不是总飘着一股腥臭的混合着腐尸的味道的话,她很乐意听他的课。 随着下课铃声响起,赵启一边微笑着布置作业,一边收拾案桌上的文件。 乔莞悄悄把窗户打开,隔着大老远依旧觉得臭,他们教学楼在二楼,也就是这个举动让她瞥到围墙上的一道黑影。 那是一只黑猫,其实乔莞根本分不清黑猫的长相,可这会儿却实打实的认出了…… 她瞠目结舌,盯着它脖子上的鬼枷不放,那只黑猫除了阿琪还能有谁?! 而随着赵启走出教室,黑猫随即一跃而下,钻入底下的灌木丛里不见了踪影。 乔莞“噌”的一下站起身,丢下书本就跑了出去,她如今是肉身状态,识灵的能力并没有鬼身时的灵敏,更何况阿琪带着鬼枷,鬼枷本有镇魂的功效,还能隐去其本身的气息,所以这会儿乔莞是没办法感应到阿琪身上的鬼气的,但她察觉不到它的鬼气,却对自己的鬼枷有反应…… 赵启在休息时间回到了办公室,与其他普通教师不同,他在三楼有一个独立的房间。 端着一杯氤氲升腾着热气的咖啡,他优雅的将报纸摊开,左手边还摆着一盘三文鱼片,悠闲阅读的同时还不忘夹一块鱼肉放入嘴中。 正咀嚼着,门缝里挤入了一道黑影。 赵启转过身,发现那是一只不请自来的黑猫。 “嗨,吃鱼吗?”他自认友好的一笑。 黑猫却不作声,无声无息的站在角落,泛着幽幽绿光的大眼睛瞪视着他。 赵启挑起眉,他不喜欢这只猫,尤其是它阴森森的目光。 “吃鱼吗?”他又笑,同时端起那盘三文鱼朝它走去。 黑猫不闪不躲,“喵”叫一声乖巧的凑上前,茸茸的毛发在他脚边擦过,看起来就像一只饿着肚子来找吃的流浪猫。 赵启看着它低头吃鱼,抬起手一下一下的抚过它的背脊,黑猫动作一顿,随后又若无其事的进食,直到额头一沉,那人张开五指,轻轻握住了它的脑袋…… “小猫,你脖子上的枷锁是谁帮你戴上的?” 阴阴柔柔的声音传入耳膜,带来一股子寒意的同时也令黑猫瞬间警觉,可当它试图逃走的时候已经晚了。 赵启单手捏着它的脑袋,五指收拢的力道时轻时重,仿佛只要稍稍使劲,就能捏爆它那颗脆弱的猫头。 “喵。”黑猫低低的叫了一声。 赵启笑笑,心里其实已经起了杀意:“啧啧,真可怜,谁把你锁起来了?我替你解开好不好?” 黑猫一动不动,任他摸上脖子上的鬼枷,可惜他的手指直接穿透了那道铁锁。 赵启顿时明白过来,那是地府的东西,他如今不是魂体,自然无法触碰。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眸中杀气溢出,能被鬼枷锁住的黑猫一定不是普通的黑猫,他猜测这只猫也许是一个魂体,又或者是一只厉鬼,但不管它是什么,它对他患有敌意是事实。 于是赵启的手缓缓来到它的脖子,五指蓦然并拢,正待使劲…… ------题外话------ 我回来了~ 最近负面情绪爆棚了,咱要好好调整心态,唉… PS:感谢榜(豆花已经没推荐了,所以厚着脸皮上来讨花花,来来来,一人一朵花花,人多力量大,让咱也去个鲜花榜蹭蹭呗~) 1评价票忆诗情esq 1月票夏季影 1月票a13XXXXX233 1鲜花tusds 1月票188XXXXXX91 1月票134XXXXXX52 1评价票蔷薇嗳 1评价票手撕大拌菜 1月票手撕大拌菜 119 噩梦 蹬蹬蹬——急促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响起,没多久办公室的门便被人“砰”的一下打开,一名少女冲了进来。 “阿琪!” 赵启愣了下,一抬头便迎上循着鬼枷而来的乔莞。 乔莞这一口气跑了三层楼梯,现在还有点喘,单手撑着门板,目光在不远处的一人一猫上流连。 “赵老师,那是我的猫。”乔莞刻意的将门板贴上墙,让屋外的阳光往里洒,而后两眼光光的盯着对方,一脸戒备。 赵启收回手,瞬间收起眼底的杀意:“乔莞,你的猫怎么会跑到学校里来了?” 暖暖的风拂过,夹带着一股腐臭味。 “对不起,它……不小心的,以后不会了。”她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弯腰抱起黑猫柔软的身体,而当她与赵启近距离接触的时候,乔莞只觉得喉咙一阵发痒,心中忍不住作呕。 赵启的笑容很有亲和力,可偏偏浑身发臭,乔莞盯着他那张脸,心里想的总是他的皮肉到底腐烂到了什么程度,为什么能这么臭,而且会不会突然有一条蛆虫从他鼻孔里钻出来? 光想想乔莞就觉得恶心,抱着黑猫转身,打算离开:“老师,如果没事我先走了。” “等等。”赵启突然叫住她,见眼前的女孩当场僵住,便取来一个食盒,把剩下的三文鱼装好递给她,“你拿回去吧,阿琪好像很喜欢吃。” 乔莞低头瞪它一眼,她在外头满世界的找,它倒好,安安稳稳的窝在这吃鱼? 这间办公室的味道那么重,也亏得它能有滋有味的吃下去。 黑猫蜷缩在她怀中,头一次如此乖巧。 乔莞也不想惹麻烦,接过食盒就走,可她刚想把办公室的门带上,又听那人阴阴柔柔的在身后道。 “乔莞,这里毕竟是学校,是学习的地方,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把宠物带过来。” 凉风从四面八方吹了过来,把乔莞的两条麻花辫子吹得左摇右摆。 她愣了下,轻轻应了一声,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抱着黑猫,转身小跑着下楼。 这所学校的绿化做得还不错,乔莞远离了赵启那股恶臭后,一人一猫蹲在一处角落里。 周边不是绿树就是花坛,偶尔一阵风拂过,树影摇曳,簌簌作响,也很好的掩盖了他们的身影。 乔莞把食盒打开,捏着鼻子将剩下的三文鱼递到它面前:“吃吧,你不是喜欢吃吗?” 黑猫瞪她一眼,一时没忍,钻到一棵树底下呕吐。 等它差不多把吃下去的东西吐光,乔莞这才抽出一张纸巾替它擦嘴,回忆起赵启身上的味道,似乎比前几日更浓了。 乔莞皱起了眉头,脑海中浮起赵灵的身影,她是捉鬼世家的人,但数日下来,她对赵启似乎并没有特别的敌意,而且好像也闻不到那种刺鼻的味道? 乔莞百思不得其解,索性将想法告诉了阿琪,黑猫缓过气,沉声答道:“做为鬼差,如果你的灵识还不如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你也不用混了。” 乔莞愣了下,低头思忖一阵似乎明白了点眉目,所谓的灵识,顾名思义,就是体内的魂,当修炼者成长到一定程度以后,可以用灵识感应到许多用肉眼看不到的东西。 乔莞回忆起好几年前的一幕,那次她与傅天琅去市集买卖货物,路过一个摊贩,她当初隐隐约约的能在那只古董碗上看到一层气,后来转念一想,不管是活物还是死物,在经过了数百年的漂泊,或多或少都会沾染上一些魂体。 当初她当行浅薄,只能看到薄薄的一层,如今经过修炼,体内的灵识有所成长,所以如今在路上,只要是上了岁数的古物,比方说在广场悬挂了百年的老挂钟,又或者是某颗古树,她都能清楚的看到覆盖在表面的一层灵体。 换言之,她之所以能嗅到赵启身上的腐臭,并不是以肉身,而是以灵识去辨别,所以她比赵灵更能清楚的看到覆盖在他身上的怨体,那些都是被他吸收过后,零零碎碎的怨魂,怨气、血腥、腐肉,这三者的气味混合,才造成了那股恶臭。 乔莞揉了揉发麻的腿,刚才进门的时候,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她却留意到了赵启眼中的杀意。 他想对阿琪动手。 乔莞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转过身,“咔擦”一声替它解了脖子上的鬼枷。 黑猫似乎没料到她这一举动,顿了下,绿油油的眼睛迎上她:“你做什么?” 乔莞也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我替你把鬼枷解开,如果再遇到他,你还能自保。” 黑猫愣了下,静静注视她片刻:“你不怕我害人了?” 乔莞不带一丝犹豫的摇头:“你不会。” 黑猫冷冷地哼了一声,一甩尾巴钻进了路旁的灌木丛。 乔莞哪知道它说走就走,生怕它不肯回来,只能急匆匆的起身,冲着它离开的方向喊道:“阿琪,妈妈今晚做了你喜欢吃的炸鱼饼,记得回来吃饭。” 话落,乔莞站在树底下张望,可惜始终无人应声。 不过还好等她回到家的时候,又看到了黑猫的身影。 它讨好的冲着乔妈“喵喵”两声,蹲在地上吃炸鱼饼。 乔妈那手艺真是没得说,一块炸鱼煎得黄橙橙,金灿灿,隔着大老远都能闻到那股子香味。 她在一旁看阿琪吃了一会儿,没忍住,也溜进了厨房,跟乔妈讨了两块,一人一猫在客厅里大快朵颐。 可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傅天琅回来了,于是黑猫又与往常一般躲回了房里。 乔莞捏着筷子,伸向最靠近自己的一盘菜,戳了一颗荷包蛋放进嘴里,嚼了嚼,便听到乔爸在那头说:“莞莞,我听说附近这里出了几起失踪案,以后上下学让阿琅送你,你自己也小心点。” 乔莞抬起眼:“什么失踪案?” 乔爸喝了口小酒,因为近段时间失踪的大多数是妙龄少女,而且数量不少,警方为了不造成社会恐慌,只能很低调的侦办案子,所以案件还未曝光。 但若问乔爸是从何渠道得知,说来也巧,他整日在外头帮乔妈看铺子,一来二去也结识几个当地经常来买烟的小混混,有谁的消息能比地头蛇灵通? 于是在与某个人的闲聊中,才知道警察前几日找他们问过话,问的还是几名女学生失踪的事,更凑巧的是,那几名女学生所就读的学校离乔莞读的私立高中不远,最远的也不过十五分钟的距离。 乔莞心头一悚,头一个想到的就是赵启。 她又嚼了嚼嘴里的鸡蛋,摇头:“不用了,琅哥很忙的,我可以自己上学。” 乔莞经过前两次的求欢被拒,她那颗小心肝早已被揉了个粉碎,她得多不要脸才能说出那种话,所以到现在见到傅天琅都有点尴尬,最近总是有意无意的避开他。 而且以她的鬼火,普通人还拿不下她,即便那人是赵启,也不会选在自己就职的学校里作案,所以她的安全应该无虑。 “我送你。” 傅天琅没有抬头,出口的声音格外低沉。 他一说话,乔莞就觉得周围的气氛突然冷了下来,于是一动也不敢动,老老实实的扒完最后一口饭。 晚上刮起了一阵阴风,吹得楼下树影瞳瞳,不时传来一片犹如海浪般沙沙的林涛声。 乔莞去洗澡了,透过虚掩的房门能听到厕所里传来的水声。 仰望黯淡得没有一点星光的夜空,黑猫窝在窗台吹风,窝着窝着,它便睡着了。 这一次,它做了一场梦。 也是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的夜晚,只余下厕所里传出的滴答滴答落下的水声。 它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但很显然这里是一个完全封闭的房间,它无声无息的躺在地上,吃力的一抬眼,首先跃入眼帘的便是墙壁上被喷溅的血渍和几把狰狞扭曲的刀具…… 木然的收回目光,它重新将视线定格在地上的那一滩血迹,那应该是它的血,顺着那一路往下看,就是一条被切断的小腿,沾满血的东西躺在一片血泊中,如果不仔细看会以为那只是个普通肉块,因为那只脚光秃秃的并没有脚趾…… 脚趾呢? 它环顾四周,终于在某个角落中找到了其中一块肉粒,有鲜血正潺潺的从眼睛处往下流,冰冷的液体沿着她的侧脸滴落,慢慢的混入鲜血里……而在不远处,正躺着两颗滴溜溜的眼珠子…… 它试图抬手堵上那两颗不停冒血的窟窿,试了几次没成功,才明白过来,其实它已经死了,它如今是以鬼魂的姿态…… 这时,一阵“哒哒”的脚步由远及近的传来,它慢慢抬眼,朝声音的源头望去,首先进入眼帘的是一双沾血的皮鞋,顿时,它心头一颤,内心涌起的是一种无言的恐惧,而顺着那人笔直的裤管往上望,一张带着温柔笑意的脸离她越来越近…… “嗡嗡”的声响将它由噩梦中唤醒,它一头冷汗,犹如惊吓一般的睁眼,好半晌才适应了屋内的光芒。 ------题外话------ 流口水,谢谢亲们的支持,么一个~ 感谢榜:国庆约会多,最近做几天三千党,等上班了再给你们多更~ 5鲜花131XXXXX61 1鲜花tusds 5鲜花南阿将 1月票1570XXXXX71 10鲜花158XXXXX361 10鲜花笑如此牽強ミ 1月票霖霖521 10鲜花似花還似非花 88鲜花查小墨 1鲜花左寻 1评价票忆诗情esq 120 赵老师,我是方雅琪啊。 洗完澡的乔莞正对着镜子梳头,从来没剪过的长发又黑又密,披在肩头显得她那张巴掌大的脸更小了。 她关掉吹风机,刚要上床休息,怀里便钻入了一只毛茸茸的小东西。 它一路往她的睡衣里钻,隔着皮毛,四肢像是极其畏冷似的隐隐发颤。 乔莞愣了下,拉开领口看了眼贴在她肚皮上的黑猫:“阿琪?” 对方没应声,待到她平躺之后,它又如婴儿般的匍匐至她胸前,柔软的肚子紧贴着她的皮肤,似乎只有隔着体温感受到那阵“扑通扑通”的心跳才能让她稍稍好过。 乔莞望着衣服里那一团,朦朦胧胧间似乎听到她在呓语:“天昭……我冷。” 乔莞眨眨眼,虽然不知道它叫的是谁,但还是本能的抬起手,轻轻拍上她的背脊。 乔莞侧过身,把房间的大灯关了,可平躺着试了几次,仍旧睡不着,只能小声的嘀咕:“阿琪,你这样我喘不过气。” 阿琪是成年母猫的体型,加上这几年被乔妈喂得滚圆滚圆,实打实的压在她胸前……她怎么睡得着? 黑猫起初不应声,不过还是稍稍移动了位置,转而窝进她颈窝处,乔莞这才松了口气。 周围冷飕飕的,不知从哪儿钻进来的冷风,很轻很轻的朝床铺上吹。 黑猫也不知梦到了什么,毛茸茸的爪子一下一下的往枕头上抓,四肢僵硬的蜷缩成一团,似乎哆嗦得更厉害了。 黑暗中,乔莞隐隐听见它的呜咽,目光顿时一紧,心里虽然不知道它到底在害怕什么,但还是下意识的将它抱得更紧,而在她温暖的怀抱下,黑猫的颤栗似乎止了,很快两人一起坠入了梦乡。 —— 隔天乔莞起晚了,等她抱着黑猫蓬头垢面的爬起来,墙壁上的指针已经快指向了八点。 乔莞“噌”的一下跳下床,匆匆洗簌过后连早餐也来得及吃便上了傅天琅的车。 随着车子驶远,乔莞忍不住摁下车窗,让户外的凉风吹进来,稍稍吹走两人之间的沉闷。 车里的气氛有点僵,他们都没说话。 乔莞靠着车门打盹,不知过去多久,傅天琅边开车边给她递过来一个塑料包。 乔莞愣了下,垂眸一瞧才知道傅天琅给她递过来是几个用袋子裹好的包子和一个装满了热豆浆的保温壶。 温温的热度熨上她的指腹,她想起早上起来那一刻,他从厨房里出来的一幕,原来他一早就知道她赶不及,所以准备了这些东西…… 她垂着脑袋把塑料袋打开,抓起热乎乎的包子咬了一口,嚼了嚼,小声的嘀咕道:“谢谢。” 他看她一眼,转过头没有作声。 晨光由车窗外倾斜而入,轻轻笼着两人的侧脸,朦胧中有点清凉。 而直到乔莞下车,他们也没再进行交谈,但是在往后的每一日,乔莞无论是上下学,都能瞥到那辆熟悉的家用型轿车。 他虽然一直不发一语,可每日都会给她带点小零食,有点讨好的意思,就像她从前与他生气,闹别扭,他总会给她带点豆花糕、糖葫芦之类,乔莞也吃这套,久而久之气就散了。 可这次她没生气,只是觉得这块木头不解风情,接连两次硬邦邦的拒绝她,让她很是尴尬。但俗话说吃人嘴软,再说了,她本身也没气可消,于是很快又与他和好。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一晃眼,从月初到了月底。 而随着失踪人数不断上升,受害者的家属们坐不住了。 警方担心市民因为这件事而恐慌,一直低调着没将这几起失踪案曝光,可不曝光不代表这事没发生,更何况失踪的全是妙龄少女,两个月过去,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那绑匪也不知什么来路,连个要赎金的电话也没有…… 那几名家属自然沉不住气了,有一位稍微迷信的甚至找上了赵通阳,试图让他摆一场招魂仪式,这也算是一种能够查人生死的法子。 对此,赵通阳自然婉拒了,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以符咒杀杀鬼,打打怪倒还可以,招魂他可做不到。 那户人家见状,不得已只能找上了另一位名气没他响亮的道士,眼瞅着那道长在家中开坛,做法,念念叨叨,却什么也没召回来…… 家属急了,一问,才发现那老道的脸色也不好。 “招不到……”他摇头,看着几名家属发白的脸色,安慰道,“也许令媛并没有生命危险,所以贫道才无法召回她的魂魄。” 家属一听,终于松了口气,却忽略道士一路阴沉的脸色。 这话其实是谎言,他已经无法从那名失踪少女的物件上感应到一丝生气,既然没有生气,那就是死了。 道士皱眉,可她死去之后却召不回魂魄,加上绑匪迟迟不要赎金…… 道士心头一悚,也许那名绑匪是个行家也说不定,而他之所以找不回少女的魂魄,很大一个可能就是被某个人囚禁,或者关了起来。 道士想到这里,匆匆收拾东西离开,不管哪一种可能,都意味着麻烦,一个很可能会让他丢了性命的麻烦。 失踪人员还在增加,案情却没有任何进展,别说救出活人,连个尸体也没找到,好好的大活人怎么说消失就消失? 于是在多方揣测下,刑警队的九队长带领一队警员,暗中在学校周边搜索,可一周过去,彷如大海捞针一般困难重重。 五月下旬,天气渐渐炎热,大早上的,乔莞穿着夏季的校服裙,坐在学校附近的一个面摊里捞面条吃。 面前是傅天琅,因为乔妈早上没给他们做早餐,所以两人为了赶时间只能在路边吃点。 乔莞握着筷子往汤里捞了捞,可惜什么也没捞上,最后只能捧起碗,咕噜噜的喝汤。 这时,眼角的余光瞥到一道陌生的身影,乔莞搁下碗,才发现那是一个高个的男人,男人穿着便服,留着小胡子,那正是刑警队的九队长。 他虽然穿着便服,但高大的体型和陌生的面孔还是引来不少人注意,乔莞从面汤里偷偷瞧着他们,竖起耳朵只能听了个大概。 大致就是询问最近有没有陌生面孔,随后又拿出几名失踪少女的照片…… 乔莞捧着碗在那偷听,连嘴角沾了油渍也不知道。 傅天琅静静的注视她良久,抽出纸巾细心的替她擦拭,没多久,那名警察问完话后便走了。 望着对方走远的背影,乔莞搁下碗,小声的嘀咕:“那是警察?” 傅天琅点头,替她擦嘴的动作没停。 乔莞与他对视片刻,见他浓眉紧皱也没再多话,只是当两人结账离开的时候,他突然握住她的手:“别去,这段时间我替你和学校请假。” 乔莞的心脏砰砰跳了两下,一回头便迎上他担忧的神色。 她眨眨眼,对着他摇手:“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而且快考试了现在请假功课跟不上怎么办?再说如果一直抓不到绑匪,我还能永远不上学吗?” 傅天琅在专注的盯着她瞧,神色认真,还真有让她一辈子不上学的打算。 乔莞笑眯了眼,踮起脚用力揉他的脸:“上下学都有你接送,能出什么事呀,瞎担心。” 傅天琅皱起的眉头稍稍平缓,一语不发的凝望她良久,从兜里掏出了一把小型手枪。 当冰冷的枪械触碰到她的掌心,乔莞吓得眼睛又瞪圆了一圈。 “你……你快收回去!” 没看到警察在附近吗?! 傅天琅一动不动,只是轻启唇:“给你。” 乔莞要吓哭了:“你给我枪做什么?我不要!” 傅天琅神色不变,轻轻吐出两字:“防身。” 一血一凸。 防个熊!这玩意要是让学校或者是警察查到,就不是抓绑匪,而是抓她! 乔莞态度强硬的往回推,傅天朗没辙,只能收回手枪,转而将一把可折叠的军刀递给她,并且露出一副她要是不拿走,咱们就在这耗到天黑的固执样。 乔莞囧,慢吞吞的收下了。 晚上,黑猫又是孤零零的卧在窗台边望月,心中不知正思索着什么,直到第二日,它突然不见了踪影。 乔莞找了它一天也没找着,到了夜里也不见它回来,越想心头越发不安,最终来到门边,锁了门之后披上袍子,也跟着由楼上一跃而下…… ——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又是个无星无月的夜晚,起了风,虽然小,却是一股子阴风。 赵启一个人在家里,他的家是一间小型复式的高级公寓,空间不大,但家具和摆设都很讲究。 玄关放着一双皮鞋,他没有朋友,也没有情人,一直以来都是孤身一人,不过他却满足于此,毕竟以他的身份,是不适合交朋友或是爱人。 他在厨房里鼓捣了一阵,终于弄出了一张面膜,虽然这副皮囊无论长相还是能力都过于普通,普通得快要容纳不下他的元神,他也依旧认为他需要好好保养…… 弄好了面膜,他又用小刀切出两片薄薄的黄瓜片,走到沙发上躺下,静静的享受这悠闲的时光。 这时,耳畔轻轻的飘来一道“咔擦”声,那类似于窗户被人打开的声音令他摘下了那两片黄瓜。 没有关上的窗户外不停的涌入凉风,徐徐的将窗帘吹得翻飞,而就在窗框上,赫然多了一只黑猫。 它不知什么时候过来,静静的窝在那儿,一双绿油油的眼睛正打量着他。 赵启笑笑,发现黑猫的脖子上已经少了那道鬼枷。 “嗨,你又来了,冰箱里有三文鱼,要吃吗?” 黑猫不动声色,就像匍匐在黑夜中的精灵,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赵启眸色微亮,少去鬼枷的黑猫浑身上下萦绕着一股子浓浓的怨气,强烈的恨意与憎恶正由它身上源源不断的朝他扑来,而那浓得像是要从他毛细孔里渗入进去的气息令他饥肠辘辘,食指大动,口水险些就要滴了下来。 怨恨是他最好的养分,也是转生术不可或缺的因素。 心中的恶魔已然涌现,可这男人却依旧维持着温文儒雅,风度偏偏的外表,端着一盘刚取出来的三文鱼,一步步的朝它走去。 “好孩子,快来吃吧。”赵启的声音阴柔,目光中隐隐泛出寒芒。 普通的黑猫不会由窗台跳入他的家中,因为这里是八楼,普通的黑猫也不会浑身散发着只有厉鬼才会有的怨气,所以很显然的,那是一只自己送上门的猎物。 黑猫脸上鬼气森森,在他即将靠近的瞬间开口叫道:“赵庸。” 赵启脚步一顿,抬起眼重新打量对方,随后突然嗤笑道:“真难得,已经有三百多年没人这么叫我了。” 黑猫闻言,浑身的戾气赫然迸发,犹如烈焰一般直指对方眉心。 可赵启却不慌不忙,这会儿他不再着急着吃了它,反倒找了快空地,慢悠悠的坐下,一手捏着一块三文鱼,塞进嘴中咀嚼,好半晌,才以一副要与她叙旧的模样说道:“猫儿,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黑猫静默数秒,浑身突然像是被一层迷雾萦绕,发出几声“嗞嗞”的烧灼声后,一道红色的鬼影出现在窗台边。 那女鬼年纪不大,看起来顶多十七八,一条红裙长发披肩,沾血的容貌姣好,四肢修长,只可惜其中一条小腿与手腕断了一截,看得出是被人活生生的切断,五根脚趾头光秃秃的早已不见了踪影。 朦胧的月色静静洒下,她似乎生前曾被人虐待,仍旧保持死时的模样,浑身萦绕戾气的同时,面目狰狞而可怖。 “啪”的一声,赵启捧在手上的碟子应声而落,女鬼则对他咧嘴冷笑,幽幽的声线中透着刺骨的寒芒。 “赵老师,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方雅琪,被你虐杀而死的方雅琪啊……” ------题外话------ 感谢榜: 1月票查小墨 1评价票洛熙焰 1月票106820079 121 温柔的眼眸 赵启愣了下,随即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 搁下那盘还冒着寒意的生鱼片,他重新打量眼前的女鬼,她的死状他不陌生,也不觉得害怕,毕竟几百年来,他杀了太多,看了太多,早已麻木。 他扭过头,在阴暗中看清了她的容貌,笑道:“说实话,我不认得你,但是你既然叫我老师,那么应该是我其中一名学生。” 话音刚落,周围的鬼气怦然爆发,女鬼那两颗少了眼珠子的窟窿更像是由内散发出一股冷意,阴气森森的袭上他的四肢百骸。 而在对方阴冷而愤怒的目光下,赵启又努力的在脑海中遍寻了一遍,可惜始终一无所获,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赵庸”确实是他最初的名字。 他大约出生在三百多年前,一个叫河口村的地方,那年正闹饥荒,令他三岁没了爹,五岁死了娘,最终被一个路过的老道士捡了回去,老道士带着他,每日靠给人算命为生。 当年的赵庸天资聪颖,学什么都快,而老道士也不私藏,带着他一番云游,倾囊相授。而在若干年后,老道士寿终,死前在床边握住他的手,将一本《三清符咒书》传给了他,那年他刚满二十。 赵庸将老道士埋在一个山丘上,用木头刻了一行字,简略的处理好他的身后事之后,带着那本咒书苦心专研,十年过去终于靠这些茅山之术获得大量财富,他甚至在三十岁之前娶了一名妻子。 他拧着眉头,拼命想回忆起这名女性的容貌,但很可惜的是,三百多年过去,他甚至连她的名字都记不清,不过他心想,他当初对她确实是欢喜的,毕竟在她重病之时,他愿意为了她动用门派禁术,也就是“转生术”。 所谓的转生术,就是借助符咒与各项元素,将自己的精神转移到别人的身体里,既所谓的容器当中,借此得到永久生命的禁术。 而触发此咒术的“材料”,因为过于残忍,打从一开始便被门派列为禁忌,他也一直苦于对先师的承诺而不敢贸然研究,妻子算是一个突破口。 如今想来,妻子也许只是一个借口,赵庸心术不正,一早便想研究长生之术,恰好她重病,他多了一个练习的对象,他对她有爱,所以不愿让她离去,这不是正常的吗?他没有错,一切只是因为爱。 赵庸这么想着,不顾妻子的苦苦哀求,一连夺去数条年轻女性的生命,后来又发现想要触发禁术,仅仅是女人鲜活的眼珠是不够的,他需要怨气,人在受到百般折磨后死去时的怨恨,那恨意越是精粹效果越好。 之后他陆陆续续的又研究了一年,可惜他的妻子始终是没撑过那一年的冬天,三月下旬,与当年埋葬老道士一样,他面无表情的处理了她的身后事,转而继续苦心专研,最终在自己四十岁的时候回到生他的村镇,成为了当地的一名教师,而他也正是在那里完成了人生中的第一次转生术。 赵启低头思索一阵,突然问:“难道你就是那只逃走的怨魂?” 他说完又上下打量对方,她如果不出现,他也就遗忘了这事,原来她叫方雅琪,这么说起来他终于有了点印象,那似乎是他的学生。 女鬼不搭腔,面目狰狞的看着对方。 赵启与她对视片刻,略为欣慰的说:“没想到三百多年过去,你已经修炼成一只厉鬼了?话说回来,我已经不太记得了,你当初是怎么逃走的?” 女鬼仍旧不作声,目光恶狠狠的瞪着他。 一时间气氛变的很紧张,而在女鬼的冷笑和绿幽幽的目光注视下。赵启非但没感受到半点压力,反倒是慢条斯理的从怀里取出一张符纸。 正当他取出符纸的刹那,阿琪周围燃起的鬼火倏的腾空而起,十分快速的朝他扑了过去。随后,那道红影在空气中一晃而过,几乎是在瞬间来到他面前。 赵启未料到她的速度能这么快,护体符没来得及生效,便硬生生的接了她一个火球。赵启“呕”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向后弹飞数尺,撞上墙壁的同时来不及呼痛,又立即在掌心划了一道破煞符,随后朝着她的正脸轮了过去。 凌厉的掌心划破空气,连四周围的寒意都开始隐隐发颤。 阿琪迎面受了一掌,凄厉的惨叫过后,滚落到一旁。 赵启搓了搓嘴角的血渍,轻咳两声,慢悠悠的从一旁的抽屉里取出一只翠绿色的小瓷瓶。 阿琪狼狈的回望,发现他手上的窄口瓶只有巴掌大小,瓶口用金漆描绘了锁魂的符咒,而从瓶口源源不断往外冒的黑气里令人不快。 赵启爬起身,小巧的瓶中装满了那几名失踪女孩的怨魂,当然,那些小东西怎么比得上眼前的百年老鬼?萦绕在她身上的怨恨才是最好的养分,他相信只要得到她,他的转生术便能完美的结束。 “傻孩子,既然逃了为什么要回来?”他握着小瓶子一步步的朝她走来。 阿琪抬眼冷笑:“当然是要你的命。” 赵启无奈摇头,神情就像正对一个顽劣的孩子:“我当年有没有教过你?想报仇必须先掂清自己的斤两,如此贸贸然的找上门来,是多么愚蠢的行径,不过也好,因为你的愚蠢,让我省去了许多功夫。” 他一路念咒,一路将瓶口拧开,随着一阵强大的吸力迎面扑来,阿琪眯起眼,阴测测的笑:“你害死了那么多条人命,难道就不怕总有一天阵法被破,阴灵反噬吗?” 赵启原想嗤笑一番,凭他的道行,谁有本事能破他的阵法?然而在下一秒,当他看到女鬼阿琪抱着同归于尽的狠劲,燃尽浑身鬼火朝他手上的瓷瓶扑来时,他眸中掠过几许慌色。 可赵启很快又回过神来,电光火石间,他掏出一张符纸朝天际一撂,一道闪电赫然由窗外打了下来,配合着震天的雷响,不偏不倚的敲在女鬼的身上。 红色的厉影被闪电劈中,狼狈的在空气中翻腾了两下,最终扑倒在一旁。 阿琪吃力的抬眼,动了动被火光灼伤的身体,一道黑色的液体由嘴边滑落。 “不自量力。” 赵启目光冷淡,拧开瓶口正待将奄奄一息的女鬼收入,却没料到有个人比他更快。 阳台上的窗户大开着,一阵阵阴风争先恐后的往里涌,而在一片翻飞的窗帘中,赫然多了一道白影,那人比他更快的将红衣女鬼收入了一个木制的小门里。 叮铃的脆响在四周回荡,眼看着到手的鸭子飞了,赵启不悦的抬眸,凌厉的目光指向来人。 随后他蓦然一愣,站在窗前的女孩顶多十六七岁,模样他不陌生,正是他班上的乔莞,可她又与白日不同。 如今的乔莞顶着一副灵体的状态,身着一袭类似于唐代的书生袍子,宽宽大大的尺寸,长袖微微挽起,露出两条白皙的手腕,而在五指之间缠了数条细幼的银链,末端的锁链随风相撞,敲出“叮叮”的脆响…… 这身行头…… 赵启收回黄符,不悦的说道:“地府阴司什么时候也管起阳间事来了?” 乔莞一言不发的收回无间之门,转而又抱起地上的猫尸,淡淡的道:“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就应该明白伤了我会有什么后果。” 赵启眸色一凛,心中很清楚,他今天若是伤了这名鬼差,无异于与地府为敌。 “可笑,我既不入轮回,又何惧你们阴曹中人?”赵启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乔莞同样不动声色,只是悄悄捏紧了拳头。 赵启注视她半晌,长叹:“也罢,今儿个我就给阎王一个面子,你们走吧,回去最好看着她,否则下次可没那么好运了。” 乔莞紧咬着唇,像是怕他反悔,最后看他一眼之后一转身跃入了夜色当中。 —— 今晚吃饭的时候,赵通阳贪杯,多喝了点小酒,而随着窗外的天色越来越深,赵灵去了厨房洗碗。 谁知洗到一半突然听到一声雷响,等她擦完灶台,穿着围裙正准备出来拖地板的时候,原先还在沙发上打盹的赵通阳已经去了阳台。 赵通阳像是酒醒了,正对着漆黑的天幕负手而立,心中的震撼久久无法平息。 赵灵见状,捏着抹布出来,也跟着望向天幕,不解的问道:“阿爸?” 赵通阳没有回头,反倒是指了指刚才闪电划过的地方,语声微颤的道:“灵儿,我有没有看错,刚才那个分明就是赵家的五雷咒。” 头顶上的灯泡已经有一些年头了,灯芯早已泛黑,时不时扑闪两下,将父女俩的面色打出一层淡淡的诡色。 赵灵想了想,摇头:“怎么可能?赵家不是只剩下我们父女二人了吗?” 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赵通阳抿唇,不太肯定的开口:“灵儿,也许我那名失踪多年的伯父还活着。” 赵灵更不解了,按辈分来说,如果她的三爷爷还活着,如今也到了白发苍苍的年纪,能否动弹还是未知数,更别提发动五雷咒这种顶级的咒术。 “阿爸,三爷爷叫什么?” 赵通阳神色凝重: “赵启。” “赵启?!” 听到赵灵的惊叫,赵通阳问: “怎么?” 赵灵神色古怪: “我们新来的班主任,也叫赵启。” —— 晚风拂过,吹得楼下的灌木不停作响。 而随着无间之门被人重新打开,一道红影赫然出现在她的房间里。 阿琪喷了一口黑血,狼狈的倒在她的床上,仔细一瞧,她浑身上下全是不同程度的烧伤。隔着几步远的距离,乔莞也能嗅到那股子烧焦的味道。 她不忍再看,放下黑猫的尸体,翻箱倒柜的找出当初用剩的香火瓶子,虽然瓶里的香火已经所剩无几了,但是嗅着那几口余韵,阿琪的脸色还是好了些。 乔莞看着她回到了黑猫的身体里,随即蹲下与它平视:“阿琪,难道赵启就是……” 黑猫顿了下,轻轻点头:“是,不过在三百年前,他还有另一个名字叫赵庸。” 黑猫任由她在背上轻抚,思绪不由得回到当年,她还是方雅琪的那年,赵庸曾经是她的私塾老师,当年的赵庸风趣幽默,谈吐不俗,在村里的人缘很好,她当初也是喜欢他的,一种对长者的喜爱,有什么想不通的也乐意找他说话,每次他总是极有耐心的开导她,所以在她的印象中,那真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可一切都在一个下雨的午后变味了。 她已经记不清那天是因为什么事和李天昭吵架,她抓着一把黑伞气冲冲的跑了出来。 她边跑边频频回头,心里生闷气,怎么李天昭还不来找她,如果换做平时,他一早就追了出来。 后来她在街上走了一段路,随着雨越下越大,她气也消了,正打算回家,却迎面碰上了赵庸。 她也记不清他们聊了什么,她出于想让李天昭多担心一段时间的心理,鬼使神差的居然跟着赵庸走了,然后那一次,改变了她的一生…… 漆黑的仓库,到处挂满道具的墙壁,她倒在地上,其实不明白向来好脾气的赵庸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他在她完全清醒的状态下活生生的刨出了她的眼睛,然后切断了她的手脚…… 她本来很疼很疼,疼得快要晕死过去,后来渐渐的就不觉得疼了,只感到冷,一种生命正静静流逝的冷。 而等到她再也感觉不到任何疼痛,甚至连呼吸都不会的时候,她开始伤心,难过,心像针扎一样的疼。 张了张嘴,她本能的喊他的名字。 李天昭,你在哪,我好冷啊,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李天昭,我错了,你快来找我吧,我想回家…… 然后耳畔传来赵庸的笑声,她也不记得他说了什么,只知道他正端着一个瓷质的小瓶子朝她靠近,嘴里念念有词…… 而正当他要拧开瓶口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少年的嗓音,飘进她耳里的是她熟悉的声音。 “赵老师,你有没有看到阿琪?” 赵庸收回瓶子出去了,少了他的身影,她松了口气。 而后她也想出去,因为那里有她的天昭,但是她知道不能出去,因为她不敢肯定此举会不会连累他,所以她跑了,顺着下水道躲进了一条臭水沟里,然后顺着水流,缓缓飘进了附近的一条河…… 后来她经过修炼,从怨魂成为厉鬼,正准备回来报仇的时候,村子已经变了样,李天昭不见了,她的家也没了,当周围来了又去的人们全部变了一副摸样,她才知道已经过去了百年。 再后来她飘飘荡荡的在四周流浪,一开始目的很明确,她要找出赵庸,她要报仇,她还要找到李天昭,她想跟他说说话,毕竟她连一句道别也没有就离开了他的生命。 然而当时间静静的流逝,她根本找不到她想要找的人。 一年过去,另一个一年也过去了,到最后,她甚至忘了她要找谁,找到以后要做什么,也记不清李天昭的名字和长相,而一直留存在心底的,也只剩下那一双干净而纯粹的眼眸。 乔莞沉默的抱着它,低头问:“李天昭是谁?” 黑猫顿了下,仰着脸呆呆的望她:“李管家的孩子。” 乔莞恍然大悟,心想阿琪家以前居然有管家,那么她也许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她低头想了想,又问:“你喜欢他?” 黑猫毫不犹豫的点头。 乔莞又说:“他长得像王老师?” 黑猫摇头:“不是。” 乔莞心头诧异:“既然不是,你当初为什么……” 她记得她当初为了王老师可是害了一条人命。 黑猫沉默下来,思忖良久后回道:“当初是我的失误,因为王鸿他的眼睛和天昭……” 它没说完,却在盯着乔莞的时候震了下,在她的回忆中,李天昭又这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笑容温煦,眸色温柔。 所以她一度错将王鸿认成了李天昭,可如今…… 黑猫盯着乔莞的眼睛,浑身一震,怔忡的神色中泛出异光。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金属相撞的声音,没多久,乔莞的房门便被人打开了。 冷风轻拂,夹着几缕阴煞,将黑毛硬生生的由回忆中抽回。 乔莞看着它猛然往床底下钻的身影,生怕傅天琅的煞气刺激到它的伤口,连忙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的堵在门口。 她看着眼前那道几乎将自己罩住的身影,吃惊的说:“你进来怎么不敲门?” 而且还把备用钥匙找了出来。 傅天琅站在门外,目光掠过她在屋内逡巡,随后回到她身上,说道:“刚才敲门,你没有应声。” 乔莞一愣,原来她灵魂出窍的时候他来找过她…… 她嘿嘿一笑,一边庆幸自己锁了门,一边将他往外推:“我刚才睡着了,没听到,你找我有事?” 傅天琅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的校服,抿着唇,神色不愉:“乔姨做了汤圆,要吃吗?” 乔莞生怕他继续追问,连连点头,带上门出客厅吃汤圆去了。 而这一晚上,傅天琅一直用一种颇含深意的目光看着她,而乔莞也一直战战兢兢的,连吃个汤圆都不安稳。 她心虚,匆匆吃完后,又给阿琪舀了一碗,可阿琪只是嗅了嗅,却没有动嘴。 乔莞转念一想,它现在身受重伤,连俯身在猫尸身上都已经耗光了所有力气,更没胃口吃什么阳间的东西。 于是乔莞搁下碗,在夜深人静,乔家人全谁去的时候,偷偷锁上门,又去了一躺地府。 她追着郑叔讨香火瓶子,死乞白赖了大半夜,才讨来了三个小香火瓶。 “你要那么多做什么?”郑叔瞅了眼自己的扁扁的荷包,气得胡子上翘,只恨不得一巴掌抽死她。 乔莞不吭气,又顺手拿了几张鬼轿的车票,一场扫荡之后,美滋滋的走了。 夜里安静,偌大的房间里仅余下大钟摆动的声音。 黑猫嗅了口突然凑到鼻间的瓶子,幽幽抬眼,盈盈的目光对上眼前的女孩。 她甚至来不及回到肉身,从地府回来的那一刹那,头一件事就是给它送上疗伤的小香火。 “好点了吗?” 黑猫的脸色稍稍和缓,而后望着她在一旁忙碌的背影,声线清冷的问道:“傻子,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难道你忘了我当初是怎么对你的吗?” 她当初险些烧毁她的元神。 乔莞愣了下,默默回头:“对你好,需要理由吗?” 因为她想对它好,所以就好了。 黑猫愣住,曾经模糊的记忆渐渐回笼,因为她那段短暂的岁月中,也有一个人,她曾经对他大吼,大叫:李天昭,我成天打你,骂你,你还死皮赖脸的跟着我干什么?! 李天昭看着她不作声,每日仍旧傻乎乎的跟着她,而等到她生病,身旁没有一个人照顾的时候,是他不眠不休,在她床畔一坐就是一宿。 第二天,她眼睛肿了,红着脸哽咽的娇嗔:傻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李天昭没说话,低着头把那碗又苦又臭的浓汤喂给她,虽然中途被她打翻,他又灰溜溜的往厨房里跑,重新熬了一碗跟她耗着,见她终于喝下以后,憨憨的问:对你好,需要理由吗?因为我想对阿琪好,所以就好了。 这时乔莞已经把辫子给拆了,披头散发的上床,一倒头便累得呼呼大睡。 它在黑暗中注视着她的侧脸,两只猫爪子轻轻搭上女孩的肩,直到耳畔传来她熟睡的鼾声,它重新将脸埋入她的颈窝,那里真暖和…… 122 置身事外 乔莞这天晚上睡觉总觉得憋得慌,醒来以后才发现黑猫又趴在了自己胸前。 毛茸茸的尾巴时不时的往她鼻子下扫,柔软的毛发一下下的刷进她的鼻孔里…… “哈啾!” 乔莞一时没忍住,对着它打了个喷嚏。 黑猫缓缓睁开眼,气色似乎比昨夜好了许多,它翻了个身,看着乔莞下床穿衣,却不作声只是低头继续舔舐爪子。 乔莞对着镜子把校服换上,又扎了两条粗粗的麻花辫,正待像往日一般出门的时候,脚步顿时一滞,又折了回来。 黑猫发现她来到床边,刚抬眼,身上便罩下一件宽大的鬼差袍子。 “你裹着,等我回来。”乔莞蹩着眉头,心里还是怕赵启,虽说他昨夜放过了他们,但他看阿琪的眼神明显不一般,她不敢肯定他会不会趁她不在家的时候过来,如今阿琪身受重伤,假如他出现,它也许连逃走的可能也没有,她又不能把它带去学校…… 乔莞不放心的又将它裹紧了些,她的袍子也有镇魂的能力,披在它身上不仅能隐藏鬼气,而且那是地府的东西,象征着一种权利。 “别乱跑。”她不放心,走前忍不住又叮嘱了一番,窝在床上的黑猫没作声,只是幽幽的盯着她离去的背影。 —— 上了车以后,乔莞也没跟傅天琅说话,她心事重重的看着车窗外的世界,只觉得原本湛蓝的天幕开始被一片片相连的阴气笼罩,无论白昼,皆是阴蒙蒙一片。 乔莞咬着手指,心想赵启到底杀了多少人,居然能弄出这遮天蔽日的怨气。 没多久,车子在校门口停下,乔莞的手刚摸上门把手,傅天琅突然叫住她。 “刀,带了吗?” 低低沉沉的嗓音飘入耳里,乔莞顿了下,连忙在书包的某个角落中找出来:“带了。” 傅天琅瞥了眼她的书包,皱起眉:“随身带。” 乔莞擦了把汗,其实傅天琅给她的军刀很好,毕竟是常年携带在身上的东西,他的刀口上萦绕着一层浓郁的煞气,往后她若是遇到麻烦,弄不出鬼火的时候,这把刀一定能派上用场…… 可是夏天穿的衣服薄……这么厚的一把军刀,他让她往哪藏? 傅天琅见她一脸为难,贴心的从后车座上取来一双女款的球鞋。 “抬脚。” 乔莞依言将两只脚丫子放进他怀里,看他细心的替自己换上,有些搞不清状况,而当他取过她手上的军刀,“咔擦”一声插入她鞋底的时候,才发现那个地方有一块特制的可以用来藏匿刀具的夹层。 “这东西,能过安检吧?” 傅天琅点了点头,松开她的腿让她下车。 乔莞觉得新鲜,在地上蹦了几下,发现那鞋子质地真好,明明脚底板藏了把刀,她居然一点不适感也没有。 乔莞收到好东西,心里一下高兴了,于是嬉皮笑脸的凑过去,往他严肃的脸上蹭了蹭,果不其然又被逮着亲了一阵,等到她终于进了学校,两张嘴皮子也肿了。 一天过去,到了放学的时间,傅天琅准时过来接她。 远远望过去,只见他一身黑色西装,站姿端正,犹如鹤立鸡群一般的站在人群当中,低眉敛目谁也不理,谁也不看。 乔莞小跑着靠近,一走近便嗅到他拿在手里的纸包,打开一看,里头藏着三条烤得金灿灿的秋刀鱼。 乔莞的眼睛登时一亮,也不跟他客气,抓了一条在手上吃,自己吃一口,转头也喂过去一口,正当两人气氛和睦的朝轿车的方向走的时候,身后冷不丁的传来一道阴柔的声音…… “乔莞。” 乔莞一听到赵启的声音,那颗心就跟着提了起来,她转身迎向他,抿着唇回应:“赵老师。” 赵启对她一笑,那笑意透着冷,透着寒,令人不寒而栗:“你哥哥又来接你放学了?你好,我是乔莞的老师。” 他说着,友好的朝傅天琅伸出手。 乔莞皱起眉,硬插在两人中间,一脸戒备的盯着他:“老师,你找我有事?” 她不喜欢赵启看傅天琅的眼神,那种垂涎的,仿佛要一口吃了他的目光令她觉得恶心。 赵启见她护在傅天琅面前的姿态,无所谓的笑笑,一脸平和的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提醒你一下,明天有一场小考,回去做好准备。” 乔莞精神紧张的点头,直到他离开,才稍稍松了口气。 随后她抬眸看向傅天琅,见他正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自己,她想了想,开口说道:“琅哥,你以后离他远点。” 傅天琅静静的注视着她,没说话。 乔莞咬了口秋刀鱼,又道:“他往后若是跟你说话,你别理他。” 傅天琅盯着她微翘的鼻子,伸手搓去她嘴边的油渍:“为什么?” 乔莞噎了下一时不知作何解释,只能含含糊糊的敷衍:“因为他不是好人。” 说完,她回眸瞧了他一眼,见他不再追问,心下悄悄松了口气。 而距离那次小考,又平静的过去了数日,紧接着,乔莞发现赵灵恋爱了。 一般来说,像她们那个年纪的女孩会情窦初开也属正常,班上就有许多少男少女背着老师在谈恋爱,所以赵灵到了年纪,乔莞觉得她要找个人谈场小恋爱无可厚非,可谁知那对象居然是赵启。 夕阳西下,彩霞满天。 乔莞和傅天琅站在一个十字路口前,眼角的余光却瞥到附近的一家餐厅,赵灵和赵启正在共进晚餐。 她蓦然刹住脚,抱着傅天琅的胳膊静静的注视两人,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有用盘子盛好的佳肴,文质彬彬的赵启,笑颜如花的赵灵,加上这段日子赵灵偷偷摸摸,一个人躲起来时而傻笑,时而发呆的模样,乔莞惊得移不开眼了…… 她知道赵灵偷偷谈恋爱,却没想到对象是赵启,怎么能是赵启? 周围的车流来了又去,直到绿灯亮起,傅天琅垂眼问道:“看什么?” 乔莞一愣,对着他摇头:“没什么,绿灯了,我们走吧。” 随后她拉着傅天琅匆匆离开。 —— 隔天,乔莞趁着与赵灵独处的时候问道:“你最近和赵老师在交往?” 赵灵顿了下,对着她点头:“别说出去。” 乔莞见她一脸的认真,直说道:“有些话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赵灵:“你说。” 乔莞低头想了想:“我们也算是朋友,你如果觉得我的话不中听,要与我绝交,我也没办法,但这话我一定要说,其实……赵启他不是好人,不,应该说他不是人。” 赵灵眯起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乔莞盯着她:“你听过转生术吗?那是一种道家禁术,赵启心术不正,几百年来很可能是透过这项禁术不断更换身体,而最近那几起失踪也许就是他的杰作。” 赵灵凝了她半晌,突然开口:“还有呢?你还知道什么?” 乔莞愣了下,没有把阿琪的事说出来:“我只知道这些。” 沉默横亘在两人之间,只见赵灵咬了咬牙,突然道:“原来是转生术,我居然没想到……” 这下轮到乔莞懵住了,捏着扫帚一时没弄清楚状况。 赵灵吁了口气:“我知道了,谢谢你的忠告,不过这是我们赵家的事,你一个外人最好别管。” 乔莞抬眸,心下不解:“你们赵家?” 赵灵点头:“其实我还有个在六十年前就失踪的三爷爷,我怀疑他就是新来的老师赵启,因为只有赵家人才知道怎么放出五雷咒,那天晚上很明显是从教师公寓那传来的雷声,原本我还想不明白,既然你说了转生术,那么一切就通了……” 乔莞皱起眉,敢情她是为了查明真相才去接近赵启:“你父亲放心你干这么危险的事?” 赵灵顿了下,露出继续迷惘的神色:“危险?既是赵家人,就不可以给赵家蒙羞,更何况我们祖爷爷有遗训,见赵启者杀无赦,作为通灵世家的后代,我与父亲更不能让他逍遥法外。” 赵灵一番话说得正气凛然,乔莞留意到她眉宇间的坚定,想想以这名少女的天资,将来的名望必定能超越她的父亲。 “好了,如果真像你说的,我就要回去和爸爸好好商量对策了。”赵灵说完,丢下扫帚就走,临走之前不忘回头叮嘱:“此事与你无关,我们父女两会自行解决,而且你们地府鬼差也没有管阳间事的习惯吧?” 乔莞摇头:“没有。” 她松了口气,向她道了声谢。 午后天热,乔莞在一颗榕树下站了许久,直到落叶一张张的飘过眼前,才猛然发现赵灵居然丢下还在做值日的自己径自走了。 她默默望了眼一整个操场的垃圾和碎屑…… 一血一凸。 她一个人要扫到什么时候?! 不过自从知道赵家父女两要插手这件事以后,乔莞悄悄松了口气,阴间人向来不管阳间事,以免破坏阳间的因果循环,而她之前插手了那么多事,就一直提心吊胆的,这次如果不是阿琪,她更不会主动靠近赵启。 而今既然赵通阳准备将事情揽上身,她自然乐见其成,其中很大一成分是为了阿琪,她不希望她再造杀孽,不管赵启是否曾经伤害过她,她也不想她在之后的轮回路上徒增波折,所以能借助赵通阳的手收拾掉他就是最好的结果! 但乔莞没想到,她不想惹麻烦,偏偏麻烦就是找上了她,而且一缠就像脱不开身,甚至威胁到她最重要的人,令她再无法置身事外。 ------题外话------ 明天要上班了……要上班了……打滚,雅蠛蝶!雅蠛蝶!雅蠛蝶!雅蠛蝶!雅蠛蝶!雅蠛蝶!雅蠛蝶!雅蠛蝶!雅蠛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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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耳边传来阿琪凉飕飕的声音:“你相信她的话?” 乔莞想了想,说:“为什么不信?” 这只阴魂身上并没有血腥味,她相信她没有伤过人,而且她与她无冤无仇,她想不出她为什么要骗她。 黑猫冷哼一声,翻过身没再理她。 夜已深沉,乔莞眼瞅着天色不早了,准备把灯关了睡觉,何盼盼忌惮于床上的黑猫,并不敢私自上床,但她也没走,只是在角落处蜷缩成一团,看似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阳光洒进来的时候,乔莞醒了。 匆匆洗漱一番,她掏出无间之门就想将女学生的魂魄带走,可对方却委婉的拒绝。 “姐姐,请给我半天时间,我还有未了的心愿。”它卧在她身畔。 乔莞想了想,点头应允:“你小心,傍晚的时候到我们学校后门的仓库找我,我会请人替你超度。” 白猫轻轻颔首,作为谢礼,它小心翼翼的在她颊面上舔了一下。 乔莞的脸颊似乎被刺了一下,却不疑有他,送走了何盼盼之后转而联系上了赵灵,两人商量一阵,决定好了时间,就等着傍晚一到就替那只女鬼超度,送她下轮回,谁知等到傍晚,乔莞却被人绊住了脚步。 赵启拿着她的作业本,一脸笑意的对他招手:“乔莞,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乔莞眉心微皱,与赵灵互换一个眼神,就跟着去了…… —— 夕阳的余晖微微倾斜,与往常一般傅天琅又来接她。 微暖的阳光下,那身纯黑的西装衬得他的身影越发挺拔高大,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有笑容,清冽的目光在四周滑过,看似漫不经心,却又有一种高不可攀,令人无法靠近的气息。 他安静的等在门口,路过的学生对他都不陌生,许多女生甚至匆匆下楼只为了看他一眼,但这人却不为所动,再美丽的女子也不曾入过他的眼,因为他的眼中独有一人。 这时,远处安静的走来一道身影,她微微勾唇,双眉弯弯,漆黑的瞳眸中是一缕平静而淡漠的神色。 “琅哥。”她笑着说,目光盈盈的来到他面前。 傅天琅垂眸,锐利的视线落于对方微翘的鼻尖。 他忽然沉默,而后转身就走。 乔莞突然拉住他,娇嗔道:“不着急回去,我们到附近走走。” 他瞥了眼自己被她牵住的胳膊,将她吃痛却又极力忍耐的神色看在眼里,而后面色平静的点头:“去哪?” 乔莞立即松手,与他隔开约莫两个拳头的距离,默默的将他带去了附近的一家酒店。 乔莞开了一间房,领着傅天琅进了电梯。 乔莞用后背对着他,像镜子一样明晃晃的电梯清楚的映出身后那人的神色,冰冷得仿佛不带一丝感情。 “叮”的一声,随着电梯抵达楼层,她将房门打开,并且在他进入之后,悄悄的反锁上了门。 “咔擦”的声响在这个安静的空间里略显突兀,他却并未回头。 热恋的中的男女共处一室,干柴烈火,还能出什么事? 乔莞由后方环住他的腰,她面目狰狞,尽管身上的皮肤因为那股子阴煞而发出“嗞嗞”的焦灼声,她出口的声音却无比的娇媚:“琅哥,你想要我吗?” 他仍旧没有回头,黑夜般的眸低冰冷无情:“想。” 男人啊…… 身后传来女孩欣喜的笑声,随后她放开他,没多久,又传出悉悉索索的脱衣声。 她一件件的将衣服脱下,赤身裸体的来到他面前,娇嫩的皮肤在灯光下泛着嫩粉的光泽,年轻的身体看上去鲜美动人,然后她转而又抬起手,试图解他胸前的扣子。 岂料,指尖还未碰到他分毫,纤细的手腕已经被人毫不留情的扣住,再抬眼,她迎上他那身犹如罗刹般冷厉的气息。 “你是谁。”他看着她,眼里却没有她。 “乔莞”从未见过如此凶恶的煞气,当下心头也是一惊,“嗞嗞”的焦灼声又一次响起,鼻间甚至已经闻到自己的灵魂被烤焦的味道。 但她不能停手,若是不能如期完成任务,她将会得到的下场比这更可怕十倍不止。 “琅哥,你弄疼我了。”“乔莞”的手指尖儿开始发抖,脚一软,浑身赤裸的扑进他怀里。 温香软玉在怀,面前的男人却连眉心都没动一下,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仿佛眼前的不过是一具死尸。 “你是谁。” “乔莞”打了个寒噤,依然柔声道:“我是莞莞,你不认得我了吗?” 他神色不变:“你不是。” “乔莞”身子一晃,嫩白的胳膊索性往他下腹探去:“怎么不是?你再这么说我可不理你了。” 她学着乔莞的语气娇嗔,这人气息太冷,但她肯定只要顶着这副面容,他就不会对她出手。 谁想,她的唇还没能碰到他的下颚,已经被一只长满老茧的大掌卡住了脖子,随后那人一使劲,单手将她提在半空。 傅天琅抬眼打量她,他发现她很难过,却又不像人类被卡住喉咙,无法呼吸的难过,他皱紧眉,拇指微微一摁,直接刺入她的喉间,绵软无骨的触感令他神色微变,再刺入一指,他恍然大悟。 眼前的“乔莞”全身上下找不到一根骨头,与其说她是人,倒不如说她更像一个被吹起的气球。 女鬼还在哀求,她痛苦的嘶吼:“我好疼,琅哥,我好疼,我是莞莞啊,你的莞莞啊,你不要我了吗?” 傅天琅不作声,看着她痛苦的在半空中挣扎,原本柔软的皮肤也渐渐传出焦味,他又发现比起被人制住咽喉,她其实更害怕被他触碰,仿佛他掌心中有什么令她畏惧的事物,令她从脖子开始的皮肤渐渐脱水变皱,犹如枯黄的老树根蔓延至周围…… 傅天琅眸色冰冷,无情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在手心凋零,却没想到这少女又突然犹如吹胀的气球,快速膨胀,而后“砰”的一声又炸开! 紧接着,一股黑气从女孩的身体里喷溅而出,傅天琅见状,一甩手将那块破皮抛弃,并且速度极快的后退,屏息静气,寻找反击的空隙,岂料那气体像有生命,径自钻入他的鼻腔,犹如病毒一般的快速蔓延至他体内的每一个角落。 傅天琅面色一沉,一般毒物对他不起作用,但那毕竟不是一般毒物,而是赵启研制的驱魂雾。 虽然雾气在一开始被他体内的阴煞抑制,并没有马上将他的魂体驱逐,但他不会使用这些煞气,很快的,随着驱魂雾越发强大,阴煞反被压制,最终他双足一轻,在失去意思的刹那看到自己轰然倒地的躯体。 —— 乔莞被赵启这么一耽误,就过去了一个多小时,而奇怪的是赵启并没有为难的她,与她说的多数是功课上的问题,他甚至抽出时间给她进行了一场补习。 所以等到乔莞好不容易从办公室里出来,天幕已经渐渐下沉。 想起与何盼盼的约定,她赶紧朝后门的仓库跑,谁知到了地方,除了一个无聊得到处拍苍蝇的赵灵,哪还有那只女鬼的身影。 乔莞与赵灵又等了一会儿,最后双双离去,起初她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投胎出于自愿,她如果后悔了,她也不会强迫她,而在回去之前她给傅天琅打了一个电话,对方关机。 乔莞听着话筒里重重复复的女音,皱了皱眉头,没有多想。 可谁知一晚上过去,傅天琅仍旧没有回来。 到了晚上,乔家人围在饭桌前,乔爸原本想给他敲一个电话,而后又惊觉到一点,他们根本没有楚家的号码,除了傅天琅的私人手机,他们没有任何能联系到他的方法。 乔莞对着一桌子的菜没吭气,又听乔妈在那头安慰:“先吃饭吧,晚点阿琅说不定就回来了。” 乔爸瞥了乔莞一眼,附和:“吃饭,这小子还能到哪去?晚点一定会回来。” 乔莞不作声,若有所思的发了一会儿呆,一转身进了厨房。 乔妈在身后喊:“你干啥去?” 乔莞在厨房里找出一个大盘子,头也不回的说:“我给琅哥留菜。” 之后她果真给傅天琅留了很多菜,几乎一桌子的菜都摊了一半到他的食盒里,可惜过了午夜十二点,傅天琅仍是没有回来。 第二天,乔莞起了一大早,浓浓的黑眼圈证明她一宿没睡。 起床后的头一件事就是上傅天琅的房间里找人,可冷冰冰的被褥告诉她,那个人始终未归。 去哪了? 乔莞没去学校,直接打车去了楚家,到处问了一问才知道他昨天傍晚前就走了…… 她孤零零的从别墅里出来,不死心的又在四周找了一遍,却始终遍寻不到他的踪迹。 一天过去了,乔家人才发现,他们并不了解傅天琅,不知道他的过去,除了每月他会拿回数量颇丰的工资,他们对他其实一无所知。 乔爸无奈,只能在二十四小时之后报警,他想起最近的失踪案,心下忧心不已,而乔莞则不担心这点,以他的身手不至于会受制于人。 所以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走了,像前世一样,一声不吭的突然消失在她的世界。 前世她还能心绪平静的看着他离去,这一世她却再也做不到…… “他对你很重要?”黑猫静静的来到她身畔,绿眸盈盈的凝望着她。 乔莞愣了下,原来她一上午都在对着窗户发呆。 “很重要。”她下意识的说。 黑猫顿住,盯着她不放:“如果他走了……” 乔莞找出自己的鬼差袍子:“我找他。” 黑猫目光越发暗沉:“如果找不到?” 乔莞将袍子披在身上:“一直找,找到为止……” 黑猫眯起眼:“如果他不愿意回来?” 这时她已经灵魂出窍,有冷风钻入她宽大的袖袍,小小的身影站在窗台边,似乎在思考,最后从楼上一跃而下,走之前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我走。” …… 乔莞在风中狂奔,他不是没有交代的人,去哪都会和她说一声,也总是准时归来,从不让她担心,也从不让她难过,可如今说不见就不见,这令她害怕,头一次觉得慌了神,慌得根本不知从何找起。 后来乔莞盲目的在四周围转了一圈,最终静下心来,以意念牵动手中的锁链,很快,链子的末端自动浮在半空,搜索了一阵找到了那人的方向。 乔莞没有迟疑,循着对方的气息,精准的追了上去。 没有人比她更熟悉他的气息,他的身体,甚至是他的味道,哪怕是别人觉得寒冷刺骨的阴煞,到了她这却完全感受不到那股子凶气,相反的,她倒觉得暖和,就像他的气息不会对她造成伤害,所以哪怕她成了灵体,也不曾害怕过他…… “琅哥,琅哥……” 她边跑边唤他的名字,彷徨,害怕,这些情感一股脑的钻入她的脑海,如果他要走,她不强留,虽然会难过,但那是他的选择,但他至少和她说一声。 乔莞心里难过,满世界的乱跑,其实现在的她更像一个被丢掉的孩子,想哭有拼命忍着,等到找到那个人的时候再扑到他怀里。 后来她真的找到的,可找的不是人,是魂,而且是一只从外貌上明显与傅天琅不符的魂。 就在一条小河边,绿柳随风而飘,就在一排排柳树下立着一道阴暗到极致的身影。 仿佛又回到那条望川路,乔莞愣愣的在原地看着他,他身材依旧高大,像一抹压迫感极强的影子,一开始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走,在发现她的时候又徐徐侧身,这也让乔莞看清了他的脸。 不,那已经不能称之为脸了,五官几乎已经看不出,一块块的碎肉凝聚,狰狞而恐怖得像是死前曾遭受重击,除了一双黑洞洞的眼睛,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面目。 两人隔着数尺的距离静静凝望,他也正在看她,良久之后,瞳眸蓦然一紧,便再也移不开视线。 灵魂出窍之后他一直漫无目的的在四周游走,他不知道自己是谁,更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只是不停的走动,直到眼前出现一个女孩,她梳着两条粗粗的麻花辫,书生打扮,一袭白跑,站在风里,衣袂飘飘。 意识渐渐回笼,他站在岸边安静的凝望,直到她慢慢走近,他这才收敛起一身的煞气…… 乔莞同样震惊,她看着他的脸,还有萦绕在他周围的阴煞,万万没想到当初将她推入轮回的人是傅天琅,在奈何桥上她没有认出来,在忘川河边也不曾记起那个男人的名字,而今却只是一眼,她就知道那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风吹动柳条,也一并吹起乔莞的两条麻花辫子,乔莞又想起那首歌了。 奈何桥,路遥迢,一步三里任逍遥;忘川河,千年舍,人面不识徒奈何…… 原来他曾下来找过她,原来她一直在等他。 ——人一旦入了轮回,生前的模样是否会改变?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轮回以后模样自然会改变,只有魂魄不变。 ——那就够了。 她来到他身边,执起他的手:“琅哥,我们回家吧。” 他点头,轻轻的环住她的身体,此时他身上的煞气对她来说暖如春风。 这次她不带他入轮回,她要带他回家。 —— 夜里的乔家很安静,静得只余下窗外呼啸的风声。 黑猫隔着一层玻璃,小心翼翼的瞥了眼乔莞身旁的灵魂,说:“他怎么了?” 乔莞摇头:“不知道。” 如今傅天琅变成了一只没有意识和思想的生魂,乔莞在担心之余反倒松了口气,这就证明他的身体并没有死亡,也许只是因为某些原因而灵魂出窍。 乔莞定定的注视他,据她所知,人在死后,阴魂会变成死时的模样,也许没那么狰狞,但年龄、外貌会在那一刻定格,直到投胎以后重新开始,就像她早前是因为在十八岁那年淹死,所以灵魂出窍后也一直维持在那个年纪…… 可是傅天琅…… 乔莞震惊的望着他,当初两人一起入了轮回,理应投胎的她却重生了,所以他也? 黑猫盯着两人看了许久,一转身走了。 乔莞叫住它:“你去哪?” 黑猫头也不回:“出去睡,我伤还没好,可不想因为他而复发。” 乔莞无言,回头又看了眼一直紧跟在她身后的傅天琅,他现在与所有的生活一样毫无意识,因为本体未亡,所以他会觉得正置身于一场梦境当中。 乔莞伸手抱了抱他,他同样本能的将她环抱,赵启垂涎的眼神又一次在她脑中拂过,她目光一凛,搂得他更紧。 那是她的琅哥,她不容许任何人伤害他。 ------题外话------ 哈哈,以这样的方式发现,豆花是不是特别妙~ 感谢榜! 1评价票夏季影 1月票從棄開始 1鲜花tusds 1月票yhtlyh 1月票157XXXXX71 1评价票maxiongying 2月票查小墨 1评价票小凯妈妈 5鲜花一兜小妖 20鲜花qq64438304 1评价票qquser9309572 124 她就像一个玩具 天明时分,乔莞醒了,她起得早,扭头一看窗外的天空还是鱼肚白。 房间里光线昏暗,看什么都是模模糊糊的,只除了旁边那位…… 乔莞慢慢坐起身,卷起被单把自己罩住,只露出了一颗脑袋和一双眼睛。 其实她是不太习惯旁边站了一只生魂的,而且还是一只几近毁容,面目狰狞的庞然大物。 但她此时却不害怕,伸手摸了摸傅天琅近在咫尺的脸,只觉得胸口一阵阵的抽疼。 他到底是怎么死的,能死成这幅可怕的模样。 “疼不疼?”她垂着脑袋呢喃,虽然知道他听不到,却本能的朝她摇头,从掌心一缕缕往外冒的阴煞滑过她眉心,温暖得亦如他的体温。 早上吃饭的时候,乔爸乔妈担心乔莞伤心,都闭口不谈傅天琅的事。 乔爸喝了点小酒,想起最近失踪的少女,又否定了这个可能,人家绑匪要的是姑娘,抓他一个大老爷们干什么?而且傅天琅牛高马大,都能给人当保镖了,谁抓得动他吗? 于是乔爸乔妈私底下是认为傅天琅跑了,心中愤愤,乔爸张了张嘴想骂他两句,可看着乔莞在场没吭声。 而乔莞那脸色,似乎又比昨夜好了许多。 乔爸见状,安慰道:“莞莞,别担心,咱老乔家的闺女还能愁嫁?过两年,阿爸给你再找个好的,找个比他好一百倍的小子。” 乔莞愣了下,一口面条卡在喉咙里,捂着嘴咳嗽了一阵摇头:“阿爸,您这是什么话?” 乔爸冷哼一声:“什么话?这个忘恩负义的臭小子,我还说不得了?!” 乔莞垂着脑袋不吭气,默默瞥了眼身旁那只毫无意识的生魂,匆匆把汤喝完,丢了句“琅哥会回来的”就出了门。 剩下乔妈在后头叹气:“你没事瞎叨叨个啥,又不是不知道咱闺女死心眼,还好她年纪小,琅小子如果真不回来,过两年也就忘了。” 乔爸没回话,看了眼自己的瘸腿,心头哇凉一片,养只猫狗都有感情,更何况是人,可那小子说走就走,他骂他两句怎么了? —— 天气渐渐变热,乔莞在路上没走多久已经是一头热汗。 她走到阴凉的地方避暑,抬头望望那天色,侧过身又望了望身旁的黑影,人家生魂都是白雾,就傅天琅浑身黑漆漆的看不透。 收回视线,她又漫无目的走了一段路,身后总紧紧的跟这一道魂,她快他快,她慢他慢,寸步不离就跟阴魂不散似的紧紧黏在她的身后。 乔莞愁了,走累以后在小公园外的长椅上坐下,他也跟她一起坐下,毫无意识的似乎在学习她的一举一动…… 可他学她有什么用?当务之急是找到他的身体,她能以灵识找到他的魂魄,却不代表能找出他的身躯,毕竟那只是一个皮囊,能感应的只有他自己…… “找身体。”她站起身,仰着脸与他做嘴型。 傅天琅缓缓垂眸,两颗黑洞洞的眸子只顾着看她。 乔莞气急,声音又大了些:“带我去找你的身体。” 傅天琅仍旧不动,静如雕塑的伫立在她眼前。 乔莞咬咬牙,知道跟他生气也没用,他现在就是一只生魂,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估计醒来以后也会忘了这段奇遇,但她虽然知道这点,可看着他还是忍不住来气。 于是掏出无间之门,打算把他收进小门里,一会儿好去赵启那碰碰运气。 傅天琅低下头,似乎有点好奇她的小木门,盯着她的掌心良久,直到一股劲风将他吸入,这才变了脸色。 地府的无间之门是专门拘拿鬼物的法器,乔莞虽然没进去过,也知道里头无窗,到处漆黑一片,如非不得已,她也不想将他关起来,但总不能让赵启瞧了去,即便只是赵通阳,看到这个面目狰狞,浑身煞气,犹如会行走的危险物体,不得一把桃木剑刺过来? “琅哥,你好好待着,等找到身体之后我再把你放出来。”她轻声安抚了两句,正待揣回兜里,小门中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颤动。 木头被大力敲击的闷响如鼓声一般的传入耳里,乔莞心头一惊,凑近细瞧才知道他正拼命的要将无间之门撞开。 门上画有锁魂咒,一般鬼物撞上去就好比撞在烧着的铁板上,时间长了灵魂说不定也会被灼伤。 “你干什么?”乔莞低声呵斥,他却不停,撞得一下比一下重,闷闷的声响也逐渐变为巨响,不得已,她只能把他放了出来。 几乎是瞬间的,那抹阴暗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她面前,带着一阵阴冷的风,他看起来很生气,出来的刹那震退了许多小灵体。 凌厉的气息收不住势的往她身上刮过,乔莞冷得一哆嗦,直到他慢慢收敛这才好了些。 她瞪圆了眼,擦了把额上的冷汗,心里只觉得醒时的傅天琅固执,没想到失去意识的男人更难搞。 她不说话了,买了瓶水在长椅上坐着,眉头打了数个死结。 再往后,乔莞试图让他去找身体,可他却像是对那副皮囊完全没兴趣,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后,连她进浴室洗澡他也要跟进来。 热汽弥漫的浴室—— “出去!” 她红着脸用水泼他,可惜阳间的温水直接穿透了他的身体。 乔妈恰好路过,听她在里头念念叨叨的不知道在骂什么,把门开了条缝隙:“阿莞,你在说啥?” 乔莞心头一跳,下意识的就想将他藏在身后,随后转念一想,普通人根本看不到他,她藏什么?而且他现在顶多就是一只什么也不懂的生魂,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自知,她跟他生气有什么用? “没,阿妈,我要洗澡了。” 乔莞回过头瞥了眼那道屹立不动的黑影,随后叹了口气,当着他的面把衣服一件件的褪去。 直到脱成一块白肉,乔莞又忍不住往他身上瞧,发现那人直勾勾的眼神,身上的皮肤羞得泛出了粉色。 他不是人,他不是人…… 她一边自我催眠,一边往身上抹沐浴乳,然后快速的拧开花洒,连头发也一起打湿…… 可她不看,却不代表她不介意,换成谁也受不了洗澡的时候旁边立着一道生魂,而生魂那两颗黑洞洞的眸子还跟好奇宝宝似的使劲往她身上黏…… “别看了。”她气呼呼的回头,一头黑发湿漉漉的黏在脸侧,衬得一声皮肤更雪白。 傅天琅仍旧盯着她不放,他似乎对她的身体起了兴趣,两颗深不见底的眼窟窿就像研究什么科研产品一般,将她浑身上下哪怕一根毛发,一颗黑痣,也要看个透彻。 “臭流氓!”乔莞眼睛瞪得溜圆,“再看就把你关起来。” 他对她露出不解的神色,而当她说出要把他关起来的时候,浑身黑气迸发,似乎又要生气。 乔莞对他竖起一根手指,就跟哄孩子似的对他指了指门口:“出去等我。” 对方一动不动,乔莞瞪了他半晌,只能灰溜溜的放弃了淋浴,转而一溜烟钻进了浴缸,然后……他也跟了过来。 乔莞盯着那颗从水里探出来的脑袋,伸手又往他脑门上戳了戳:“醒的时候明明老实吧唧的,怎么灵魂一出窍就变得这么坏呢?” 傅天琅黑洞洞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手,他好奇的轻轻握住她的指尖,而后顺着手指头来到白玉一般的胳膊…… 他眼中流露出几许吃惊的神色,他没想到自己能碰到她,而且她的皮肤与他不同,很柔软,很温热…… 乔莞没料到这人不仅看,还对她动起了手,一时反应不及,只能全身绷得紧紧的,一动不敢动。 傅天琅似乎对她这只“人形玩偶”充满了好奇,一只手跟着划过她的脸颊,钻进她的嘴巴,触碰上她的牙齿和舌头,而且他抚摸过她的皮肤时,并不像普通人的肌肤相亲,那感觉更像是一团雾轻轻的在皮肤上划过,凉飕飕的泛着点冷意。 乔莞猛的打了个激灵,想后退才发现背抵着墙壁,她转而用脚踢上他的肩膀,如果这人有实体她想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咬他一口。 傅天琅没收回手,转而又去掰她的舌头,时而往左,时而往右……虽然不太理解她为什么要打他,不过没关系,她打人一点也不疼。 于是,当他把乔莞全身上下“玩”了个遍以后,乔莞终于如愿的从浴室里出来。 她在梳妆台边擦头发,心里还生着闷气,所以也没打算搭理他。 他站在她身后,静静的观察她片刻,冷不丁的又开始动手动脚。 而当头发被他扯疼的时候,乔莞气呼呼的用手去推他,可他是在太沉了,她推不动只能一溜烟从他胳膊肘底下钻了出来。 “站着,别动。”她小声命令,关了灯直接上床,回头见他又要跟上来,低低的念了一句定身咒,傅天琅果然没法动弹了。 乔莞心头得意,打算罚他一晚上不能动,谁知被子刚盖过头,身后冷不防的传来一句低吼,就像被困住的野兽,突然的桎梏令他愤怒,于是张开满嘴的獠牙朝着她不停的嘶叫。 乔莞闷闷的回头,谁知小脑袋刚转过来,就听到一声巨响,他居然以暴力冲破了她的咒术。 心头蓦然一跳,她看着快速凑到眼前的庞然大物,本能的一哆嗦,害怕了,于是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琅哥。” 这一声叫唤好似魔咒,令他又收起了那身寒森森的獠牙。 他学着她的动作把被子掀了起来,将一团雾做的身体挤入薄被与她之间的缝隙,而后结结实实的压着她,继续不安分的骚动。 乔莞起初不敢反抗,后来实在闷得慌,只能冲着他不满的嘀咕:“你压着我了……” 傅天琅像是没听到,胡闹了好半晌之后,静静的趴在她身上,生魂当然是不需要睡觉的,所以当她渐渐沉入梦乡的时候,他没事做了,可他闲不下来,于是他又开始鼓捣起眼前的玩具。 乔莞在睡梦中被人戳了戳鼻孔,睁开眼后不太高兴的把脸埋入枕头,谁知当他试了几次不得手,转而又摸向了她的耳洞。 他很好奇,这个玩具身上怎么那么多洞,而且只要他碰到她,还会打人,骂人。 “讨厌。” 乔莞捂住自己的耳朵,空出一只手拼命的将他往外推,可渐渐的又被他逼到了角落,后来傅天琅发现她眼角出了水光,两眼泪汪汪的瞅着自己,小嘴一张一合的不知道在说什么话。 那里为什么会出水? 傅天琅停下了动作,盯着她的眼睛不放,他伸手去摸她的眼角,心里很好奇,很想知道这个玩具还有哪里会出水。 于是在这一晚上,乔莞几乎没怎么合眼,被人倒腾过来,倒腾过去,最终被欺负狠了,忍不住放声大哭。 隔天早上,乔爸乔妈盯着她的黑眼圈,还以为她思念傅天琅,安慰的话又说了许多,乔莞光吃饭不吭气,搁下碗马不停蹄的就去给他找身体。 她趁着赵启有课不在家里,穿上鬼差袍子偷偷在他家里找了一圈,最终无功而返,随后她转念一想,那么重要的皮囊,赵启怎么会随意放在公寓? 乔莞垂眸沉思,她打不过赵启,硬碰硬必定是不可取的,但她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傅天琅的身体被另一个人占据…… —— 近段日子,任谁都能看出赵灵谈恋爱。 那个向来不注重形象的女孩,破天荒的上眼镜店配了一副隐形眼镜,丢掉原来的粗镜框,老土的锅盖头也弄成了俏皮的小卷发,可爱的齐刘海衬上一脸淡妆,赵灵可谓是改头换面。 而在这日赵启开车将她带上了沿海的一个盘山公路,七拐八拐的来到一栋临海别墅前。 白浪翻腾,海风轻抚,如果不是那块将要被阴云挤裂的天幕,赵灵觉得今儿个真是一个好天气。 赵启绅士的替她开门,她好奇的问:“原来你还有一幢房子?” 赵启的回应是淡淡一笑。 停好车之后,两人牵着手进屋,赵灵一路往里走,便默默的打量起周围的环境,仿古风的装修风格,门上是雅致的雕花,墙上摆满了名家的诗画笔墨,精雕细琢的红木家具与富丽堂皇的金银玉器,各种古董字画琳琅满目,每一样都是价值连城的上品。 一个教师,能买得起这些古董?而一个能买得起天价古董名画的人,又何必在高中部当一名地理老师? 赵灵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却不动声色的与他去了书房。 书房在一楼,空间很宽敞,看得出这人博学,里面全是高度直到天花板的书架,赵灵仰着脸往上看,发现那里摆的都是各种不同文字的书籍。 有些她看不懂,所以多瞧了两眼。 “喝什么?” “都行。” 望着赵启离开的身影,屋子里便只剩下她一人。 赵灵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刚才一进屋她便感受到从地板下不停往上冒的阴气与若有似无的血腥。 赵灵站直了背脊,开始四处搜索有利用价值的证据,最终在一幅壁画上发现了一道按钮。 赵灵不疑有他的摁下,只听耳畔传来“咔擦”一声,面前的成排的书架向两旁打开,露出了墙后的一道木门。 赵灵微微一惊,走进去的时候还不忘给赵通阳发了短信,她将这里的环境以图片的方式发送给他之后便径自拧开门把手。 前方黑漆漆的没有灯光,她只能用手电筒暂时作为照明,而随着光束往前打,她惊讶的发现自己脚下是用一块块潮湿的砖头砌起来的楼梯。 水泥墙面的手感湿漉漉的,似乎在往外渗水,而且那污水粘稠,摸上去令人不快。 赵灵加快了脚步往下走,直当她走到尽头,面前赫然出现一道沉重的铁门。 门上无锁,所以她很容易就推了进去,随即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小型的实验室,桌子上,书架上,玻璃柜里,到处都是装满液体的瓶瓶罐罐,而在某个角落,甚至放有一个盛满人体器官的玻璃缸…… 再往上看,那是一颗颗叠放整齐的眼球,被标注上了号码成排的摆放在玻璃架上。 饶是赵灵这种见惯幽灵与尸体的人都觉得喉咙发痒,阵阵恶心,她强迫自己收回目光,一路走来并没有错过墙壁上悬挂的刀具和电钻。 很显然,那些失踪的女孩已经遭遇不测,凶手就是他们赵家潜逃多年的恶徒。 赵灵又在屋里转了一圈,她暗暗算了下赵启煮两杯咖啡的时间,是时候回去了,否则会被他怀疑。 但在走之前,她最后将角落里的一扇门打开,登时,过于明亮的光线刺疼她的眼,等到好不容易适应,才发现那是一间不足十平米的房间,狭窄的空间里没有摆放任何家具,只在地板上画了一个奇怪的阵符,而睡卧于符咒之间的是一个赤着上半身的男人…… 赵灵瞪大眼,目光在他英俊深邃的轮廓上逡巡…… 那是……乔琅? 125 乔莞,我要走了 下一秒,赵灵把门关上,匆匆朝铁门的方向走,因为她已经听到了从楼上传出的脚步声。 可到底晚了一步,当赵启端着两杯咖啡,出现在门口的时候,赵灵僵住了脚步。 他姿态闲适的倚门而立,端起杯子轻抿,神色平静得根本不像一个被人撞破秘密的人。 “赵启。”赵灵就在距离他半尺的地方,伺机寻找能够逃走的空隙。 “都看到了?”他慢条斯理的放下托盘,“这段日子你处心积虑的接近我,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赵灵脸色发沉:“你故意把我带来……” 赵启对她一笑:“我还需要两颗眼珠。” 随着一阵劲风掠过头顶,一切似乎已经明了。 赵启活了三百多年,怎可能被一个黄毛丫头欺骗,当下对着赵灵凭空画符,白光闪现后右手一掌推出,使的是正宗的赵家掌法。 赵启果真是她的三爷爷! 惊骇之余,赵灵生生挨了一掌,两人间的实力悬殊,她根本无法还手。 而当赵启又推出一掌,就要给她致命一击的时候,赵通阳蓦然插入两人之间,回掌相抵,拼尽全力,只闻“砰”的一声,两人同时急退。 被气劲震破的玻璃飞溅,赵通阳在护着赵灵退至一旁,期间他有意将那几双眼珠摧毁,可赵启早有防范,飞身而起,父女俩登时与这位失踪百年的三爷爷动起了手。 赵启心中不屑,步步紧逼,论辈分,眼前的老者在他眼里不过是小辈,加上一个女娃娃,怎可能是他的对手? 赵通阳握着那把铜钱剑,吃力回击,他当然是知道这点的,恨只恨当初学艺不精,没了老祖宗的法器,父女俩此番前来必定是九死一生,但他有什么办法,祖师爷的遗训还能不听?如今就算豁出这条老命也要与他同归于尽! —— 空气中透着点海水的咸味,随着海浪拍打在礁石上的声音咋响,在这个海天连成一线的地方,突然传来“叮、叮、叮”的声音。 远处,沙尘滚滚,就在一块块被卷起的小碎石子中,蓦然出现了一顶赤红色的鬼轿。四个抬轿小鬼摇摇晃晃,脑袋左旋右转,看似不够牢靠,速度却一点不慢,几乎是瞬间的来到了别墅的正门前。 直到一只手将帘子撩开,一名白跑少女从轿上跳了下来,她的身后除了跟着一团人形黑雾,还有一名精瘦干枯的老头儿。 待到三人下车,四个小鬼又扛着鬼轿遁入了地理,剩下乔莞在那左顾右盼。 “就是这里?”她说完抬起眼,默默打量起眼前华丽中透出一股子阴风的别墅。 老鬼头默默点头,摊开手板问她要钱。 乔莞没给,而是追问:“他在哪?” 这么大的别墅,不告诉她具体房间,她得找到什么时候? 老鬼头心里不太痛快的,灰白着一张脸指了指地下,开口:“书房。” 阴测测的嗓音寒冷彻骨,乔莞又盯了他许久,确定他没有说谎,这才从兜里掏出几张该有地府公章的白纸。 老鬼头接过,一转身便消失在她面前。 而所谓鬼头,不是游魂,更不是野鬼,乔莞找的这只,其实是阴曹的鬼民,他们生活在阴市,时常到阳间办事,虽说本事不大,但与各方土地的交情很好,所以消息比任何高科技都要灵通。 赵启活了三百多年,她不可能跟得上他,贸贸然的接近只会打草惊蛇,于是乔莞想到了这个法子,既然她是鬼差,就得灵活运用地府的消息网,哪怕那只鬼头的收费不低…… 乔莞想起郑叔那张心疼的老脸,刚才她付给鬼头的是在阴市流通的货币,没想到随便找个人就花去了郑叔这几年存下的积蓄。 乔莞摸摸鼻子,反正郑叔常年待在地府,也没多少用钱的地方,这么一想,她心里好过了些,带着傅天琅直接穿透铁门。 明明在前几日还不太热衷于寻找身体的傅天琅,在进了这幢别墅之后,像是对本体产生了感应,一步步极为缓慢的将她引去书房的方向。 地下室的入口并没有关上,两扇如门一般的红木书架敞开着。 乔莞一路沿着楼梯往下走,越往里走阴气越盛,一茬茬的往上涌,好似要渗入她的骨子里。 乔莞觉得不太舒服,哪怕如今是以灵体的姿态,依旧承受不住这种漫天的怨气,仿佛只要闭一闭眼,静下心窒息聆听,就能听到少女们的惨叫和哭泣声。 直到乔莞来到一扇铁门前,这扇铁门也没关好,像是刚有什么人匆匆这里进入,而没走两步,便听到里头的打斗声。 乔莞推开门,首先跃入眼帘的便是赵通阳渐渐不敌的身影,三人斗法、斗拳,斗的全是赵家的功夫。 可赵通阳一来一把年纪,身手远不如披着一副年轻皮囊的赵启灵活,二来学艺不精,加上一个赵灵,按赵启的话,两人是来送死的无疑。 于是在数招过后,赵家父女几乎是一面倒的姿态,眼看着情势愈发危及…… 却在这时,一名少女突兀的出现在众人眼前,带着一团人形阴煞,令三人有片刻的停顿。 你们继续…… 乔莞沿着墙边走,原想趁着他们打斗之际,悄悄偷走傅天琅的身体,毕竟她这次来的目的并不是要插手他们赵家的恩怨,可不等她摸到门把手,赵启松开赵灵,急运内劲便朝她的方向打了过来。 “阴间人向来不管阳间事,既然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我面前,就别怪我不给阎王面子!” 赵启说罢,掌风凌厉而带着一抹杀气的朝她涌来,乔莞瞪大眼,一晃身狼狈躲开,待到稳下身体,有不甘示弱的将指尖锁链挥去,霎时间,五根细幼的链条“叮铃”一声牢牢缠上了他的手臂。 “若不是你害我琅哥,我才不愿管你的事!” 赵启慢慢眯起眼,目光落于她身后那团被阴煞萦绕的生魂。 其实若非不得已,他也不愿意招惹地府的阴司,但这个青年的身体着实清奇!往昔他没换一副身体,不管男女老幼,普通人的皮囊根本无法长久的维系,除了赵家的三子赵启,毕竟他身为赵家子孙,无论骨骼或是资质都优越于普通人,可尽管如此,他那副身躯也仅仅让他维持了50年的人形…… 再往后,他必须每十年发动一次转生术,然而随着他手上沾染的血腥越来越多,体内的煞气也越发浓重,相信再过不久,便再无人能容纳他的元神…… 这是赵启一直担心的事,也为了延缓这一天的到来,尽量减少杀孽,他甚至养了一条蛇鬼,好驱使对方替他做事,但妖怪毕竟是妖怪,表面再如何臣服,也终究是暗藏鬼胎,于是他将她舍弃,把目光放在赵灵身上。 她毕竟是赵家后人,再不济也比普通皮囊强,但最后他又发现了更好的傅天琅。 赵启眼中浮出一抹贪婪的光,那真是一名奇特的青年,他研究不透他的身体,但他这副皮囊既然能完美的容纳如此沉重的阴煞,装载他的元神自然不是问题。 赵启冷笑,瞥了眼缠在臂间的银链,眼底浮出杀意。 正如之前所说,他既不入轮回,又何必忌惮地府? 于是他的五指猛然一收,一把将乔莞的锁链握住,并狠狠朝后一扯,乔莞被那股气劲牵动,登时朝前走了两步。 赵启微微一凝气,大喝一声,一股凶猛的阴风随即顺着乔莞的锁链,源源不断的朝她飞射! “今天,你们谁也别想从这里出去!” 乔莞心头大惊,她的锁链是用来对付鬼物的法器,赵启如今非人非鬼,她根本伤不透他的元神,如今反倒被他握住了链子的一端,那里与她五指相连,于是他再朝她打来,她根本无处可逃。 乔莞这锁链在空气中发出的“呲呲”声响,反应也快,凝神静气之后从手里燃出一团鬼火,而后一蹬腿便朝他奔来。 危及当头,赵灵从前给她的符纸早已用完,如今再起鬼火也只能近距离攻击,所以两人现在比的是速度。 要么她一拳打上他的胸口,要么她被他的邪气吞噬! 很显然,乔莞慢了一步。 阴风扑面的瞬间,她的身体就像一张被风吹走的落叶,轻飘飘的腾空而起,而后重重的扑倒在地上。 她在满是尘土与污水的地板上扑腾了两下,还以为自己要痛死了,可刚动了动大拇指,乔莞却惊讶的发现她不仅不疼,而且浑身上下居然一点事也没有! 接下来,眼前发生的一幕不仅是将赵启震住,连已经掏出黄符,准备上前帮助乔莞的赵通阳,也惊得愕在当场。 只见在那个阴暗的角落里,少女的身上赫然多了一层阴煞,漆黑的浓雾就像给她穿上了一件能遮风挡雨的衣服,将她密不透风的包裹……温暖的气息在周围环绕,那感觉就像是正被谁拥抱。 乔莞抬起手,细指上的锁链因为她的动作而“叮叮”作响,而在指尖的环扣上,正涌起一缕的黑雾,沿着锁链一路向外延伸,几乎不费什么力气的便弹开对方刚才留下的邪气,而后快速的缠绕上赵启的手臂,一圈一圈犹如毒液一般的渗入对方的皮肉里。 “住手!快让他住手!”赵启惊得面容扭曲,只觉得有无数阴冷的气息渐渐塞满他的身体,侵蚀了他的皮肉转而又去融化他的白骨,最后仿佛连他的灵魂也要一并吞噬将他层层笼罩。 那种将要爆炸的痛处令他哀嚎一声,随后拼命的要扯断乔莞的铁链。 可惜被覆了一层阴煞的锁链无论是强度亦或是坚硬度都是世间难得,于是任他如何破坏,也无法伤它分毫。 乔莞趴在地上望着将要被阴煞吞噬的赵启,惊得根本无法动弹,也就在这时,从赵启的怀里滚落一枚描金边的小瓷瓶! 乔莞认出那装满怨魂的瓶子,连忙上前想要拾起,可面前突然晃过一道黑影,一直通体发亮的黑猫比她更快一步的刁起了那只小瓷瓶。 阿琪! 乔莞看着它跃上高处的身影,而当赵启发现黑猫嘴里的瓷瓶,神色蓦然一白,拼着最后一口气朝它喊道:“不要!” 阴煞若想将他吞噬,还需要点时间,趁着这段空隙,他可以运用赵家的离魂咒逃走,但假如瓷瓶被毁…… 黑猫绿油油的眼中泛出一抹冷意,目光怨毒的盯着他,那神情令赵启想起她那晚的话语。 ——你杀人无数,难道就不怕总有一天阴灵反噬吗? 黑猫阴狠的冲他一笑,在对方惊恐的神色中,一张嘴,小瓷瓶随即由高空而落,“啪”的一声脆响过后,摔了个粉碎。 突然间,在四周刮起一阵阴风,无数少女的哭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赵老师…… 赵老师……我好疼啊…… 赵老师……你也来尝尝被人挖眼的滋味吧…… 四目相对,黑猫咧着嘴笑,一缕缕的阴气直接从嘴里冒出。 少女的怨恨与那数量庞大的阴煞渐渐将他吞噬,最终,赵启在一片腐烂的骨肉中永远的闭上了双目。 —— “爸……爸爸,他死了吗?”等到一切归于平静,亲眼见证了这么恐怖的一幕,赵灵腿一软,瘫坐在地。 赵通阳神色发白的点头: “死了。” 不,应该说他被吃了,被不远处那团生魂,活生生的吞噬了。 与此同时,乔莞也留意到了已经恢复人形的傅天琅,他吃掉了赵启之后身上的阴煞似乎又大了一层,浓郁的结成一团又一团的黑雾,行过之地,花团枯萎,寸草不生。 1 可五雷咒刚要落下,一道锁链横空打来,抽破他手中符纸的同时,刚才还趴在地上无法动弹的女孩已经横插在两人之间。 她眉目深敛,一脸不愉的护在黑雾面前:“你想做什么?” 刚才只顾着赵启,赵通阳并没有多看那个女孩一眼,这会儿才认真打量起她来。 “你!你是乔家的孩子!” 乔莞不动声色,以保护着的姿态护着身后的生魂。 “你……你怎么会!”赵通阳留意到她的魂体,还有那身白衣,转而又望向赵灵:“灵儿,这是怎么回事?!” 赵灵脸色全是汗,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过:“她就是鬼差,阿爸,她哥哥刚才帮了我们,你不要伤害他!” 赵通阳眼中流露出吃惊的神色,也就是这刹那间的犹豫,那团生魂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乔莞望着赤身躺在一个诡异阵法中的傅天琅,鼻头一酸,赶忙贴上他的胸膛,侧耳聆听他沉稳的心跳。 原本冰冷的身躯也在渐渐回暖,可是他却迟迟不醒。 “琅哥!琅哥!”乔莞凑到他耳畔大声的呼喊,他却连眉毛也没皱一下,仍旧睡得昏沉。 “走吧,我们有车,我可以送他去医院。”赵灵帮忙将他扶起。 乔莞见状,犹豫了一下便欣然同意,毕竟她如今是以灵体的形态,确实不方便将一个大活人搬回去。 赵通阳不悦的声音在后方响起:“灵儿,谁准你这么做的?” 赵灵咬着牙,头一次忤逆自己的父亲:“爸爸,平时你教我做人要感恩图报,如果没有他,我们父女两也许已经死了!” 赵通阳一咬牙,没了话。 于是在二人合力下,将牛高马大的傅天琅搬出了这个地下室,正待将他带往医院之时,乔莞发现阿琪一直没有跟上来。 “阿琪?”她冲着黑猫叫唤,“回去了。” 猫尸应声而落,一阵红雾过后,一名女子出现在她眼前。 如今褪去怨气的阿琪已经不再是一身红衣,她身上换成了数百年前某所高校的制服,长发披肩,眉清目秀,对她轻轻一笑,乔莞当即愕住,心神无法克制的一荡。 “乔莞,我要走了。”她轻声对她说。 走?走去哪? 可乔莞没问出口,屋外蓦然涌入一股阴风,一名头戴“天下太平”字样的阴司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正是黑无常范无救。 伴随着熟悉的锁链拖拽声,乔莞眼睁睁的看着他用铁钩从阿琪的琵琶骨下穿过…… 阿琪不反抗,只是在离开之前回眸看了她一眼。 四目相对,乔莞愣了神。 恰好赵灵将车开来,她虽然没有驾照,但小车却开得顺溜,回眸看看两人,说:“要不你去送她吧,我会负责把你哥哥送到医院。” 乔莞深吸一口气,看看傅天琅,又看了看渐行渐远的阿琪,一咬牙上了车。 随着车子驶上公路,乔莞寸步不离的在傅天琅身畔守着,直到两人去了医院也不曾离开。 说白了她不放心赵通阳。 而直到乔爸乔妈问询赶来,乔莞也没走,以灵体的姿态守在他床畔,直到傍晚他睁开双眼的时候,才匆匆离去。 “万春!阿琅醒了!”乔妈冲着外头大喊。 乔爸一瘸一拐的进来,眼中有泪: “阿琅,你终于醒了!” 傅天琅睁开眼,干枯的唇畔微微蠕动,发出的声音嘶哑而低沉:“莞莞……” 乔爸闻言,埋怨:“这孩子,前几天见她魂不守舍,好不容易人回来,她到底上哪去了?” 随后又见傅天琅朝着走廊的方向伸手,他安慰:“你别急,乔叔这就找她去。” 傅天琅不语,目光沉沉的注视着某个角落,那里在刚才晃过了一道身影,白色的长袍,五黑的麻花辫子,正是乔莞离去的背影。 傅天琅微微的眯起眼,唯一不同的是那个乔莞没有影子,而他看到了她,不仅如此,他在抬手的同时同样看到了萦绕在掌心的黑雾。 那是什么?竟然可以随着他的意识流动…… —— 黄泉路上的风景依旧美丽,而在黑无常的牵引下,阿琪走过了黄泉路,上了某个高台。 高高的一个石台,发出阵阵阴光,她微微仰起脸,发现上面书写了三个赤红的大字——望乡台。 走到望乡台,几乎已经没有还魂的可能,而这里则承载了她对阳间的最后一缕思念。 黑无常停下步伐,任由她踏上石阶,最后望一眼曾经的家乡。 阿琪的家乡,也就是乔莞曾经住过的小镇,只是三百多年过去,早已物是人非,只除了心中那抹影子,她一直舍弃不去,也没想要舍弃。 黑无常面无表情的说:“看够了就走吧。” 她点头,脸上神情不变,只是当望乡台的画面一晃,一片金灿灿的芦苇地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停下步子,耳中仿佛又回荡起少年憨厚的模样。 “阿琪!阿琪!” 清脆的嗓音犹如惊铃般在耳畔响起,阿琪猛然回头,迎上的便是那抹追逐而来的白影。 她迎风一路狂喷,宽宽大大的袖子在空中翻飞,时不时还会摔伤一跤,一路脚步虚浮的冲着她的方向,就像当年在盛暑中奔跑的少年,同样红着脸叫她:阿琪!阿琪! 126 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乔莞气喘吁吁的追上前,奔跑间头发被风吹得纷乱,灰头土脸的模样映入她的眼。 阴间风大,阿琪有片刻的怔忡,当脑海中滑过她刚才毫不犹豫的丢下自己的情景,面色顿时一僵,冷哼道:“你来干什么?” “送你。”乔莞睁着一双漆黑的大眼,盯着她说。 望乡台上有一种甜滋滋的香雾,被风吹不散,闻久了连人都开始恍惚。 “走吧,不要误了时辰。”黑无常在一旁催促。 清冷的声音钻入耳膜,乔莞顺势抬头,望了眼对方那身黑色的宽袍,目光禁不住又是一沉。 地府的拘魂使者分有黑白无常,其中这两名无常负责拘捕的又是不同的人。 比如一见发财的白无常谢必安,生前做尽好事的人死后见到的就是他,而被谢必安带回来的下一世往往能投个好胎。 但黑无常则正好相反,带回的魂魄多是在生时罪孽深重,死后也将沦为畜生道的恶人。 乔莞看了眼扣在她琵琶骨下的铁勾,虽然知道她不会疼,但还是伸手替她取下。 “干什么?”黑无常冷冰冰的呵斥。 这时乔莞已经取了下来,递给对方的同时微微弯腰,客气的向对方作揖:“范八爷,我与这只女鬼相识一场,不知能否卖小人一个面子,让我一同上路?” 范无救目光清冷:“黄泉路并不是我一人所开,你若要陪同我自然不会反对,但你无端端取下勾魂锁作甚?她若是跑了,你愿担责?” 乔莞客客气气的点头:“我担,我担。” 范无救不屑:“你一个小小阴司担当得起么?快让开。” 说罢,朝着两人挥动锁链。 阿琪眯起眼,如果真要一拼,她也不是全无胜算,但乔莞直挺挺的挡在她面前,明明是小小的个头,瘦瘦的肩,看起来却格外的温暖与可靠。 乔莞摇摇头,赖着不肯走,眼瞅着气氛越发紧张,她突然的一笑,一脸讪讪的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瓷瓶。 女鬼顿时僵住,额际落下几道黑线。 乔莞献宝似的将小香火递给对方:“不知范八爷能否行个方便?” 谈判不成,她行贿…… 范无救用眼角瞧她,而后又落于那瓶小香火,最终收回衣兜,催促着她们离开。 “走,莫要误了时辰。” “是,是。” 见这事成了,乔莞的眼睛顿时一亮,一把握住阿琪的手,慢吞吞的跟上……而后者则在被她握住的同时,神情微滞。 约莫是过了两三分钟的样子,他们已经走下了望乡台,再往后就是恶狗岭、金鸡山……然后才能到酆都城,出了酆都城,才能真正抵达还魂崖。 当年她的工作就是在还魂崖附近徘徊,带着喝过孟婆汤的魂魄投胎,枯燥的生活,每日周而复始的工作,没想到一晃眼就过去了数十年。 乔莞走得很慢,牵着阿琪的手,故意在这里看看,那里逛逛,而刚收了她好处的黑无常也不好作声,于是两人一路欣赏着风景,跟旅游似的,直至出到鬼城。 没了勾魂锁,阿琪的脚步变得轻松了些,她抬头望了眼没有日月的天际,似乎离奈何桥越来越近了。 她突然叫她:“乔莞。” 乔莞低低应声:“嗯。” 阿琪脸色凝重:“下一世,我会是畜生对吗?” 乔莞心头“咯噔”一声,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点头:“是……但我跟郑叔说说,也许能向判官求情,让你少受几世苦……” 阿琪冷笑:“这样我还不如一直留在阳间。” 乔莞死死的握住她的手,咬着牙:“瞎说,你难道不想重新做人?” 阿琪瞥她一眼,又是冷笑:“做人有什么意思?短暂而渺小的生命过后,就是不间断的无限循环,生了死,死了生,你说这有什么意思?” 乔莞垂着脑袋,曾经她也是这么想,但现在…… “当然有意思,一生虽短,但总有些人,有些事,会让你有点盼头。” 阿琪沉默的看着她,淡淡的道:“我走了,你会想我吗?” 乔莞毫不犹豫的点头:“会。” 她咧嘴一笑,突然挣开她的手,一个人上了奈何桥。 奈何桥边阴风阵阵,吹得她腰间的细带乱飞,乔莞见状匆匆攥入手里,正待跟上,又听那女子冷冰冰的一句。 “呆子,别跟过来。” 乔莞愣了下,脚步跟着一顿,手也松开了。 “你看着我走,不许离开。”她背过身,不远处除了孟婆还站了一个老者,她猜想那也许是乔莞时常挂在嘴边的郑叔。 已经白发苍苍的孟婆递过来一碗浓汤,她却不着急喝,反倒对一旁的老者道:“我有一事要问。” 郑叔摸了把胡子:“你问。” 阿琪微微抬头:“李天昭的转世在哪?” 郑叔摇头:“我只负责引你投胎,其他的一概不知。” 阿琪不作声,也不喝汤,只是沉默的与他对峙。 郑叔又是一叹:“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总归躲不过一场轮回。” 见眼前的女鬼仍旧不动,他无奈道:“也罢,我就告诉你吧。” 话落,老者突然抬起了手,穿过她的肩膀,笔直的指向远方。 她顺着他所指引的方向看去…… 四目相对,她突然一笑,从乔莞那角度看去,只觉得阿琪的笑容真美,少了那层怨气,她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三百年前的妙龄少女,弯弯的眉,细长的眼,她找不出形容词,只觉得真美,美得她心神又是一荡,那里似乎有些疼了。 呆子。 乔莞读出了她的嘴型,心中正诧异着,又见她启唇,红唇蠕动,说了三个字。 我走了。 她重新背对着她,不再看她那张憨憨的面容。 她怎么没一早认出来?那明明就是她的天昭,让他站着就站着,不让他过来他就绝对不会过来,又傻,又呆,心肠也软,没她看着就会给人欺负了去…… 郑叔见她端起了碗,不解的问道:“为什么不告诉她?” 阿琪停顿了一下,淡淡摇头:“为何要告诉他?我既然已死去多年,早已不是他熟悉的阿琪,他也再不是心中只有我一人的天昭,再与他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她目光有些深,脑海中又浮起了那张憨憨的笑脸。 她曾经的心愿便是手刃仇人,然后再见他一面,如今两者都已经实现,她该满足了。 “替我向她说声谢谢。” 原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三百年前她错过了与他白头偕老的机会,三百年后她又以另一幅模样出现,到现在她还记得,那个白白净净,一身长袍的邻家女孩,她站在风里对她作揖,黑白分明的眸中清亮一片。 ——我是地府鬼差。 阿琪没有转过身,即便不转身也能感受到身后那人的视线,够了,能再与他相见,她此生无憾。 一仰头,她毫不犹豫的喝下那碗孟婆汤,而后在乔莞的注视下,浑浑噩噩的被送走。 一股阴风吹得水面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几只鬼鸟站在树顶,扇着翅膀,发出“嘎嘎”的凄厉叫声。 不知过去多久,直到再也看不到阿琪的身影,乔莞也没走。 她抹抹眼泪蹲在忘川河边发呆,一颗一颗的小石子往河里投,“噗通”一声与当初送走奶奶的时候差不多。 这时,一旁突然递过来一张纸,乔莞原以为是要给她擦泪,接过擤了擤鼻涕才发现上面有字。 “这是什么?”乔莞皱着眉头咕哝了句,可两眼依旧没离开上头用毛笔写下的地址和时间。 郑叔垂下眼皮,用力揉了揉她的发,什么也没说便走了。 乔莞自然不是笨蛋,隔天就找上了那户人家,恰好那人是她们的邻居,恰好那一户人家里有一只刚怀孕没多久的母猫…… 于是乔莞天天往那头跑,连私房钱都掏了出来,好吃好喝的给供着,而在同年的六月,母猫终于生了四只小猫…… 但是乔莞又愁了,四只小黑猫长得一模一样,她实在分不出哪只是阿琪,只能天天上人家里报道,等到小猫断奶,又打起了把四只全带走的心思。 可惜乔妈不同意,乔莞没辙,便心生一计,冲着几只小奶猫伸出手背……另外三只像是没瞧到,只有原本正在舔舐爪子的小黑猫冲她挥了过来…… 这速度,这力度,还有那毫不犹豫的果决! 一道浅浅的血痕出现在她手背上,而那户人家却是心头一惊,赶忙上前查看,谁知乔莞只是咧着嘴笑,笑完便把小黑猫抱回了家。 —— 从地府回来的时候天上下起了雨,黑沉沉的天空像裂了道口子不停的往下泼水。 乔莞匆匆回到身体,撑着一把伞便出了门,可尽管如此,去到医院的时候,身上也湿了三分之一。 到处都是消毒味的医院,病房的门虚掩着,透过那道缝隙她看到了躺在床上熟睡的男人。 他看似很累,也许魂魄出窍的时间太久,需要一个缓和的时间,所以睡得格外的深沉,可即便熟睡,眉心也依旧紧皱着。 乔莞轻手轻脚的把门带上,站在床畔观察起他的睡颜,如今的傅天琅仿佛褪去所有的伪装仅留下一个纯粹的轮廓,安静的模样几乎找不到一丝攻击性,无害得几乎与平日判若两人。 乔莞眨也不眨的盯了他许久,忍不住伸手试图抚平他的眉心,可听着对方一声闷哼,又匆匆的收回手,而后她在他床边坐下,看着他的侧脸一时出了神。 假如他就是当初把她拽入轮回道的无脸男,那么很可能他也重生了,既然两人都重生,那么她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但是想想十八岁的劫,乔莞死死咬唇,又打消了与他坦白的打算。 告诉他有什么用?一切都是注定好的,跟他说了他又能做什么,现在她剩下的时间连两年都不到了,难不成告诉他以后两人抱在一块一起心惊胆战的过完往后的分分秒秒? 还不如她将秘密藏好,快快乐乐的和他度过余下的日子,不管那日子多长,至少有个盼头…… 乔莞轻轻抚上他的脸,顺着他的轮廓来回摩挲。 “琅哥,我努力试一次,但是如果……我说如果实在撑不下去……你不要怪我……” 她还记得他下一世会入畜生道,换言之他们能有的也就是这一辈子,所以她就算再害怕也不敢放弃了,为了两人的白头之约,她可以试一次,在十八层地狱走一遭替曾经的自己赎罪,但她心里其实没谱,隐隐的还是觉得害怕,害怕自己撑不下去,所以先和他说好,假如她真的支持不住…… 这时,手腕蓦然一紧,刚才还在熟睡的男人突然扣住了她。 四目相对,乔莞缓缓抬起头,刘海半遮住了眼睛,但还是露出了一双发红的眼眶。 他愣了下,转而抚上她的眼:“哭了?” 她停顿片刻,闭上干涩的眼睛摇头:“你醒了?我去叫医生。” 他没放手,目光落于她白皙的指尖:“不用。” 她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关心的又问:“你的身体……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他摇头,粗粝的指腹轻轻的在她手指上磨蹭,不,应该说是在她指尖的锁链上轻抚。 如今看来,乔莞手上戴的是五个银制的指环,每个指环上都有一个接口,他暗想那应该是可以拉伸的设计,而后心随意动,他触上那个类似小环的接口,却以肉身穿了过去…… 这不是阳间的东西,所以他无法触碰? 傅天琅皱起眉,目光又落于她别再腰际的锁拷,那也许是鬼差用于捕捉魂魄的法器。 “莞莞。”他冰凉的指尖在她掌心划过。 乔莞心神一荡,嗫嚅的说:“怎么?” “再过来一点。” 她如言过去,直接被他拉进了怀里。 他将她卷入被中,两条粗壮的胳膊就像老树根一样的环着她的腰,如今两人隔得如此的近,贴在他胸膛上,近得她甚至能听清他沉稳的心跳。 她用手指在他胸膛上打圈:“你的身体,真的没事了吗?” 她很担心灵魂排斥的问题,毕竟他在不久之前才吞掉了赵启的元神,如果有不良反应怎么办? 傅天琅摇头:“我很好。” 不仅很好,在醒来的那一刻,浑身的元气是前所未有的充沛…… 乔莞缓缓抬头,对上他坚毅的下巴。 两人静默片刻,他垂眸问:“是你救了我?” 乔莞愣了下,直接把赵通阳搬了出来:“不是,是赵灵的爸爸。” 她想了想,缓缓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他,但在自己那部分则隐瞒了实情。 他定定地看着她,认真的把她的话听完,却没有全信,毕竟在他醒来之初见到的是她匆匆离去的背影。 “莞莞。”他双臂发颤,赵启是什么人,既然能轻松将他放倒他必定不简单,可她却在他不知情的时候,为了救他独自涉险…… 乔莞察觉到他的战栗,便顺势搂上他的脖子,嘟着嘴亲了亲他的下颚。 随即,他目光一滞,毫不犹豫的俯下身,重重的吻上她的唇。 这一次他吻得极致,吻得热烈,好像要吻进她的骨子里,她一开始还不太习惯,后来慢慢的回应,直到安静的病房内全是沉重的喘息。 等他松开她,乔莞软趴趴的倒在他胸前,身上被染上了这人的温度,耳边则时不时传来两人交织在一起的心跳。 她松了口气,他回来了,一个活生生的傅天琅又回到了她身边。 “琅哥,你觉得人有下辈子吗?”她咕哝一声,小声的在他胸前问。 他似乎顿了下,垂眸看了她许久,点头:“有。” 乔莞垂着脑袋,将一张脸埋入他怀中,并不去看他:“嗯,我也觉得有。” 她沉静数秒,深深嗅了一口他纯男性的气息,说:“我跟你说,你要好好听着,如果真的有地府,有奈何桥……到时候我就在桥头等你,你要记得,穿白色袍子,扎着辫子的那个女孩就是我,我不喝汤,我等你一起下去,然后下辈子,不管你投胎去哪,我都会找你。” 他没说话,只是气息加重,拥着她的力道更紧。 在命运面前,乔莞心里有些凄凉,但有些事还是想与他提前说好:“不过,假如今生是我先走了,你别难过,也别为我守一辈子寡,你的人生还很长,找一个真心对你好的姑娘,好好过日子吧,记得别再做傻事了。” 她想起他身上的阴煞,更不忍心问他的死因。 他似乎颤抖得更厉害,她却不敢看他的眼,闷闷的哽咽道:“还有啊……其实我没那么大方的,往后你如果要来坟头看我,不能带你那个女孩来,因为我会嫉妒,会生气,但假如有一天,你真的喜欢上了她,不再需要我了,那就写一封信,在当日的阴时烧给我,收到之后我就不等你了。” 光是想想他身边会多出一个女孩,他曾经给她的呵护会变成另一个人的东西,她那颗心就疼得厉害,也嫉妒得发狂,但她知道不能这么自私,人生路漫漫,他需要一个知己,一个伴侣,但尽管如此,她还是希望他能念着往昔的旧情,不要与她一起出现在她面前,她宁可捂着耳朵当鸵鸟,装死赖活当什么也不知道,也不想见到他疼惜另一个女人的画面。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他双臂一僵,将她拥得更紧,那沉重的力道仿佛是要揉进身体里。 乔莞觉得疼了,也有些呼吸困难,却没出口抱怨,只是闷闷的嘀咕道:“没,我只是觉得有些事得先说清楚才好。” “我不同意。”深邃的眸微眯,他突然抬起她的下颚,迎上那张已经哭得红扑扑的脸。 乔莞动作一僵,呆呆的回望,心里其实不太明白他的不愿意到底是几个意思,是不愿意找新欢还是不愿意给她烧信? “这一次,你生我生,你死我死。”他垂眸认真的看着她,危险的气息渐近,而当乔莞发现不对劲的时候,腰上的胳膊已经容不得她躲了。 他又吻了下来,明明刚才还是小心翼翼,格外的深情,谁知一转身,动作越发粗鲁了,一口下来险些咬掉她的嘴皮子。 乔莞“哼哼唧唧”的抗议,可两条瘦条条的胳膊根本不是老树根的对手,而在这场深吻中她分明感受到他举止中所蕴含的愠怒,于是更不敢吭气。 “瞎说。”好不容易她从他手中捡回一口气,生怕他到时冲动,忙叮嘱道,“无论如何,我都会等你,不管多少年我都在桥头上,你一下来就能看到我了,所以别做出伤害自己的事,否则……否则我就再也不等你了。” 她这话说得认真,即便她不了解他的过去,也明白在她离开的那三十年中,他并没有白白的虚度光阴,相反的,他肩上的担子也许比她想象中更重。 假如不将那些事处理好,他就算随她去了,也会有遗憾的吧。 傅天琅不再作声,只是目光越发的深沉。 —— 五月底,天气渐渐炎热,而在几天后,傅天琅出院了。 其实他一早便能行动如常,却因为乔莞不放心,才在医院里多住了几天,关键是她在晚上会跑来陪他,所以他也乐见其成。 而在他出院之后,赵启的案子总算是有了眉目,警方在他的地下室找到了几名失踪少女的器官,与一些奇奇怪怪的符咒书摆在一块,场面看起来着实诡异,再加上他那具已经腐烂得到处生蛆的尸体更是令人头疼。 这家伙在搞邪术吧? 留着小平头的九队长不知道了,只觉得邪门,后来又在他后院里挖到几具尸体,案情才算告一段落,而自此以后通阳真人的名号似乎更响了,虽然他在之后曾与赵灵消失过一段日子,据赵灵透露,两人是带着“赵启”回了老祖宗的宅子安葬…… 事情总算结束,阿琪也投胎去了,如今她就等着那几只小猫出生,然后把她认领回来,可在之后,乔莞又发现了傅天琅奇怪的目光。 他总是在看着她,像是在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而经过数日的留心观察,傅天琅明白了乔莞从前喜欢发呆,时不时干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的原因。 就像这日,她与他走着走着就突然停下了步伐,目光笔直朝一个小区的巷子口望去。 傅天琅循着她的视线,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女孩映入眼帘,女孩约莫六七岁,梳着一条马尾,身上穿着蓬蓬裙,双手抱膝的蹲在路旁,应该就是前几日在这里出了车祸的人。 乔莞手里抓着一个豆沙包,这会儿也不吃了,扭头一直望着对方,而直到两人渐渐走近,乔莞突然把包子塞给他。 “等我一下。”她脆生生的说完后,三步并作两步的朝女孩的方向走。 正是中午太阳最烈的时候,路上车辆极少,白花花的路面毫无遮掩的被猛烈的阳光晒得直冒烟。 乔莞瞅着那女孩小小年纪,就这么孤零零的在路边坐着,便往口袋里掏了掏,找出几颗糖,特意拆掉糖纸放在她面前。 这时一阵阴风吹来,女孩徐徐侧身,用沾血的嘴角对她微微一笑,而后伸手摸上眼前的糖果,谁知在这时,一双黑色的皮鞋猛的践踏了上去。 与此同时,一起出现在乔莞眼前的是一条打了破洞的牛仔裤。 “喂!”乔莞下意识的大喊一声,仰起脸便对上了三个社会青年。 两瘦一胖,都染着黄毛,他们穿衣打扮流里流气,胳膊上纹着刺青,不过他们看起来很年轻。 “小丫头,你在对谁说话?” 阳光射进来,乔莞不太高兴的瞥了眼被踩扁的糖果:“你们踩到了我的糖。” 三人闻言突然大笑:“糖?你的意思是让我们赔吗?” 乔莞收回目光:“算了。” 几人却不肯走,他们刚从某个网吧里出来,正好花光了身上的钱,而四下除了她和远处站着的傅天琅,也没有旁人,加上乔莞长得不差,弯弯的眉毛,大大的眼睛,还有那身白的仿佛透明的皮肤,真是精雕细琢的一个小人儿,怎能轻易放过? “不行,怎么能算了?你跟我们来,我们赔你一袋糖果怎么样?”他们笑着调戏,其中一人甚至对乔莞动起了手脚。 乔莞抿着唇,正要燃起鬼火的瞬间,那只快要摸到她头发的手蓦然被人握住。 傅天琅不知在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高大健硕的身影背着光,将她笼在一片阴影当中。 “小妹,你男朋友?没看出来你男朋友挺帅啊,不过再帅顶啥用,小白脸靠不住,你还不如跟着我们,以后吃香的喝辣的,有好处绝对少不了你。” 另外两人继续调笑,眼前的男人再高大顶屁用,他们可是有三个人,而且还带了家伙…… 而在下一秒,乔莞看到他们抽出了一条铁棍。 但不等两方交火,被傅天琅扣住手腕的混混突然惨叫一声,那声音凄厉得就仿佛当场被截肢了似的。 其实他的情况也与截肢差不多,乔莞离得近,所以能清楚的看到从傅天琅掌中散发而出的阴煞,那源源不断的黑雾就像毒液一般的浸入对方的手臂,不到数秒的时间,便浸蚀了腕间那一部分的灵魂…… “琅哥!快住手!” 乔莞惊得瞪大眼,连忙扑上前抱住他的胳膊,迫使他收手。 她吓得不轻,听着小混混撕心裂肺的惨叫,回头一看,他胳膊里的魂魄全没了,而少了魂魄的手臂就好似被抽掉了骨头一般,蔫巴巴的萎了下来。 乔莞见状,心下顿时“咯噔”一声,暗想这人不仅是活着的时候没了一条胳膊,死后下了地府,因为残缺的魂魄,下一世也只会成为一名痴儿! “我的手……我的手是不是断了,是不是断了?!”那人疼得险些昏厥。 “你对他做了什么?” 另外两人看着倒在地上不停打滚的同伙,抬头看向眼前的男人,心中愤怒,却又不敢轻易上前教训他。 趁着他们犹豫的当口,乔莞一把拽住傅天琅,坏了坏了,他们无权无势,若是在榕江市伤人,被查到可是件麻烦事! 乔莞这么想着,也不管对方的伤势了,撒丫子就跑,边跑边盯着他的掌心不放。 傅天琅的阴煞其实与她的鬼火差不多,但两者之间又有区别,就像她的鬼火只能烧毁对方的元神,可傅天琅则是侵蚀,吞噬后做为己用。 而且他好像还不怎么能控制这团阴煞? 乔莞愁了,她就知道赵启不是什么好东西,吃了他能有什么好处? 她哭丧着脸也不知道怎么和他说,如果可以真想把他关家里,毕竟身旁站的可是一个会走动的人间凶器啊! ------题外话------ 感谢榜: 1评价票遂玉而安 1月票书中侠女 2月票小凯妈妈 1月票蔷薇嗳 1月票fengxizmy 1月票enjoyluo 127 你想要什么奖励 六月中旬,小雨连绵,一晃眼的时间,又过去了半月。 当然,这半月乔莞也没闲着,只见熙熙攘攘,不见天光的阴市里,正疾步行来一名白袍少女。 她在街上左拐右拐,熟门熟路的进了一间茶馆。 酆都城里的茶馆其实与阳间的没什么区别,说书人颇多,捏着把折扇似模似样的讲述三国志,水浒传,大明英烈等等英雄故事。 底下听书的也多,地府本就没什么娱乐,而这群还不到时候投胎的鬼民自然得自己找点消遣,于是在茶楼里的说书人很抢手,名望也高,几乎一晚就能挣到普通小鬼一年的工钱。 乔莞在底下喝茶,没有肉身的灵魂不需要进食,但地下生活枯燥,偶尔嗅一嗅,装一装,能暂时的把自己当个活人也好。 这时,茶楼外突然钻进来一个老鬼头,弓着背,瘦条条的胳膊捧了一个大竹箩。 楼上的人还在说书,茶楼里也没人理他,见他过来纷纷摇头,摆手,末了他在楼里转悠了一圈,却一样没捞着。 老鬼头皱皱眉,面上升起一丝愠怒,在路过乔莞身旁的时候恶狠狠的瞪她一眼,而后什么也没做便气呼呼的走了。 乔莞摸摸鼻子,没当回事,直到楼上说书先生讲得差不多了,她这才慢吞吞的拿出自己的大竹箩,笑眯眯的钻进人群。 奇的是,刚才对老鬼头爱搭不理的鬼民反倒朝她一笑,纷纷朝她的箩筐里扔进了一个信封和一张阴市通用的纸钞。 乔莞一张张的数好塞进兜里,回头忙不迭向众人保证:“放心,放心,我一定带到。” 鬼民们哈哈大笑:“咋不放心?孙先生推荐的人,还能比张大勇差?” 乔莞没吭气,拿着信走了。 而他们口中的孙老师就是台上的说书人,张大勇则是刚才恶狠狠瞪了她的老鬼头。 其实怪不得人家,若换做她被人抢了生意,也得瞪人。 出了门,恰好碰上门口的老鬼头,他摆了个摊子在路边,见到她箩筐里的信封,小声的咒骂了句。 乔莞没理他,静悄悄的出了小巷。 其实这事说来话长,就在半个月前,当她明白到地府鬼币的重要性之后,就起了下去挣钱的心思。 起初她摸不到门道,便在酆都城里徘徊了几天,后来她好巧不巧,撞上了那日带她去找傅天琅的鬼头。 后来她发现这个老鬼头在挣钱方面挺有一手,不仅自己开了一个摊子,平日闲暇时也会替人跑跑腿,往阳间稍稍信,顺道讨几个赏钱。 乔莞见状,顿时来了劲,也有样学样的想跟人收信,可阴间的鬼民来钱都不容易,好不容易攒了点积蓄打算给阳间的家人捎个信,或者托个梦,怎么着也得找个信得过的,于是乔莞这个初来乍到的生手不得人心,狠狠的踢了几次铁板,而当她就快放弃之时,遇到了说书的孙先生。 这位孙先生活着的时候有点家底,娶了个漂亮的老婆,给他生了两个儿子。孙先生心肠好、人品好,什么都好,就一点不好,老婆刻薄吝啬。 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坏就坏在有一次装修新房的时候,他老婆得罪了一名木匠,自此木匠怀恨在心,等到收房,他便在门上暗刻一小人,手拿铁铲做外扬状,意为散财…… 对此事孙先生自然是不知的,等到他家财渐渐散去,连他都踏进棺材的时候,才发现了那名工匠的厌胜之术。 他心头愤怒,但人既已死,还能有什么办法? 最后只能靠给人说书,攒点钱好让老鬼头办事,他不想吓到妻儿,只望对方将门上的小人抹去即可。 但平日给鬼民捎信的张大勇收费颇高,而且知道孙先生给人说书,收入不菲的情况下,就想狮子大开口,那价钱加了又加怎么也谈不拢。 想想还在阳间的妻儿,他一咬牙,为了攒钱给这只吸血鬼,只能日以继夜的工作,就在他说得快没故事可诉的时候,遇上了乔莞。 当天晚上,乔莞就拎了一张磨砂纸上他家里去了,三下五除二的将小木人磨走,妻儿的生活这才恢复正常。 而自此以后,孙先生可把乔莞当大恩人了,加上他在鬼民间还有点威望,给他一说,大部分的人纷纷把乔莞找来捎信,偶尔也让她在阳间跑跑腿,跟阴司买几张托梦符什么的,渐渐的乔莞富裕了,把之前借郑叔的钱还给他后,拿着余下的鬼币便去二级市场买了几个疗伤用的香火瓶子和鬼轿的车票,剩下的则存进了阴市的钱庄,等着哪天出事,用以疏通关系。 这一忙活,就过去了半月,乔莞迎来了第一个学期的期末考。 月明星稀,正是考前最关键的时候,乔莞的大姨妈来看她了。 也许是因为体温偏低,她一直有痛经的毛病,每次姨妈一来都是痛不欲生,只恨乔妈没把她生成男儿身。 这一晚刚吃完饭,乔莞就裹着厚棉被窝在床上看书…… 可她拿着一本厚厚的习题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滚……越滚越疼,越疼越滚,疼得她恨不得嚎啕大哭一场的时候,她阖上课本,跑去隔壁敲响了傅天琅的房门。 他见她一脸菜色的进门,只是皱了皱眉毛便去给她买了止痛药。 她趴在他床上打了个呵欠,眼睛眯着睁不开,直到他走近,端着一杯热水喂她吃药。 乔莞张嘴,就这他的手灌了一口,热水很暖和,又不烫嘴,显然是掐着时间算好的,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止痛药有点苦。 乔莞咂吧咂吧嘴,又躺下了。 “好点了?”他搁下杯子,瞥了眼她粉嫩嫩的小舌头,也跟着上床,大掌来到她的小腹。 温热的掌心力度适中的在她肚子上轻按,乔莞舒服了,一倒头坐在他怀里继续看书,她体温低,他体温高,贴上去格外舒服,舒服得她都快睡了…… 但是不能睡,明天要考试。 乔莞打起精神,而傅天琅见她一副想睡不敢睡的老鼠样,勾起唇想笑,可随后面色又是一僵,再也笑不出…… 这丫头,没穿内衣……而且不仅没穿,还有意无意的往他身上蹭。 他别过脸,可惜为时已晚,如今两人离得如此的近,他只要一低头就能看到她那张细皮嫩肉的脸,一呼吸就能嗅到她洁净的芬芳,还有她敞开的领口,从他的角度,可以毫不费力的看到她胸前那一片柔软…… “莞……”他长叹,很清楚她在打什么小主意。 乔莞打断他,拧着眉头将课本往上凑:“这题怎么做?” 他愣了下,又把话收回去,垂眸替她讲解,只是温香软玉在怀,那小人又有意无意的往他脖子上喷气,浑身肌肉自然紧绷,到了最后,乔莞一度以为正抱着她的是一块铁板而不是人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乔莞抱着课本又打了个呵欠,实在困得不行了,便一把搂住他的脖子。 “琅哥,我今晚不走了。” 女孩香甜的气息徐徐的拂过他的脖颈,带来的温热和酥麻令他的身体有僵硬了数分,可尽管心头的火焰被点燃,他面上仍旧不露声色,重新闭上眼,拒绝: “不行。” 乔莞抿着唇,不高兴的盯着他:“为什么。” 他还是那句:“不行。” 她死死搂着他不放:“我只睡觉,保证不乱动。” 傅天琅长叹,怀中的女孩绵软无骨,又小又软,光是瞧着就忍不住想要搓一番,更别提她主动投怀送抱。 他叹气:“我会睡不着。” 乔莞眨眨眼,在心里偷着乐:“那就别睡了。” 他们可以做点别的,比如把生米煮成熟饭,把关系早早定了。 他静静的看着她不说话,仍旧没有动作。 乔莞原本静待着,却见他始终跟快木头似的杵着,咬咬牙,伸手脱他的衣服,却被他一把扣住了手腕。 “别闹,回去睡觉。”他语种透出点愠怒,这语气和训斥小学生似的。 乔莞委屈了,她都做到这份上,他是嫌弃她还是怎么着?但她不肯放弃,搂着他的脖子与他僵着,直到眼皮越来越重,只能嘀嘀咕咕的在他怀里问:“琅哥,如果这回我考上了年级前十,有奖励吗?” 他愣了下,目光深沉的问:“你想要什么奖励?” 乔莞闷闷的说:“暑假你带我去玩吧,去周边的城市,就我们两个人。” 他似乎松了口气,揉了揉她的发说:“好。” 乔莞把脸埋进他怀里,深深的嗅了一口他纯男性的气息。 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乔莞又摸了摸他那副劲实的胸膛,想想傅天琅英俊的脸,高大的身材,一切都是极好极好的…… 而这么好的男人,可不能浪费了,谁知道往后会出什么事?她也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留下,若两人在生离死别之后还是完璧,那得多遗憾?而且重点在于…… 乔莞摆着手指头数数,上辈子,加上地府,再加上重生后的日子,她惊恐的发现自己居然当了几十年的老处女,没见过世面,没碰过男人,稀里糊涂的过完这辈子…… 这……这真是太糟糕了,而且假如她走以后,他没有守诺言,反而找了别的女人,她一次都没用过就得便宜别人,岂不是亏大了? 乔莞越想越觉得不甘心,也奠定了要在暑假办了他的决心。 ------题外话------ 琅哥:你想要什么奖励? 乔莞:你。 琅哥:现在不行。 乔莞:为啥? 琅哥:审核组…… —— 感谢榜: 2月票菲菲阎魔爱 1月票tusds 1月票cclinglong 1月票cclinglong 1鲜花tusds 1评价票南阿将 1月票南阿将 1月票南阿将 5鲜花南阿将 1月票151XXXXX24 1评价票從棄開始 6鲜花遂玉而安 1评价票judychen1990 128 我想吃鸡 乔莞的如意算盘打得啪啪作响,谁知隔天进了考场,考砸了…… 乔莞没考上前十,成绩在中游来来回回的飘,想到暑假之旅说不定要砸了,她愁得连饭都不想吃。 下午,傅天琅又过来接她,还顺手给她带了一小包炒板栗甜嘴,可她咂吧咂吧小嘴吃了两颗,一点心情都没有。 她扁着嘴瞅了他一眼,绞着手指决定老实交代。 “琅哥,我这次……成绩不太好。” 他目不斜视的朝前走,似乎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见状,乔莞内心忐忑了,把没吃完的板栗塞回兜里,伸手勾上他的胳膊,弯着眉眼道:“暑假,还能去玩么?” “嗯。”他不带一丝犹豫的点头。 乔莞听罢,眼睛登时一亮,心里高兴了便掏出没吃完的板栗又开始咂嘴巴。 而到了晚上,当傅天琅把这事和乔爸说过以后,乔爸的脸色蓦的一沉,搁下筷子直接把人带进了房间。 乔莞盯着关得紧紧的房门,傻眼了。 这事不会黄了吧! 乔莞急了,七上八下的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正要把耳朵贴上去偷听,就被乔妈拎着耳朵走了。 好不容易把傅天琅盼出来,乔莞连忙凑上前,跟在他身后问:“爸爸说了什么?” 他若有所思的瞥她一眼:“没什么。” 乔莞踮起脚,可惜她人小,踮起脚也不到他的肩:“我们什么时候走?” 他弯下腰,配合她的身高与她平视:“你想什么时候走?” 乔莞咽了咽口水:“越快越好。” 她想去的地方很多,之前就与他说过,特意让他空出一个月的时间。 傅天琅点头,算是应下:“过两天,等你身体好些的时候再走。” 乔莞眼睛一亮,就跟吃了糖似的连连点头,一转身正回房收拾行李,又被人拎了回来。 他一脸正色的看着她:“莞莞……别再胡思乱想。” 乔莞先是一愣,随后小脑袋就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想什么?我什么也没想。” 她不认账,说完便钻回了房间,房门一阖上,她开始鼓捣起新买的内衣内裤,有蝴蝶结,有蕾丝边,中间还是网状……嗯,第一次总得穿好点,她还是要面子的…… 黑色的小奶猫在她床上打了个呵欠,绿油油的眼睛瞥了眼这个相处没多久的新主人,一甩尾巴下了床,顺道给她留了一坨热乎乎的翔。 几天后,乔莞终于迎来了出远门的日子。 与乔爸乔妈告别,她拎着一袋零食上车,上了车后什么也没做,就在那抓着包子乱吃。 随着车子渐渐驶远,她又从座椅底下摸出一张地图,一边咬着包子,一边在上头圈圈划划。 她这次与傅天琅商量好了,两人就趁着放假的时间大致把周边的城市玩一遍,最终的目的地则设在她的老家,那个民风淳朴的小镇。 乔莞舔舔手上的豆沙,脑海中突然浮起一个男孩的脸,不知道展飞过得怎样?几年不见说不定他早早便成婚了,她有点好奇他有没有追上那个喜欢穿花裙子的班花……对,还有大姐,她得趁这次机会回去看看,礼物可以在路上买。 乔莞乱想一通,扭头看着傅天琅专心开车的模样,也不好吵他,便径自在一旁吃零食。 她也不怕胖,每样都沾一点,什么巧克力,薯片这些高热量的东西在她眼里从来不是个事儿,她也不曾担心过自己的体重问题。 一来她人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多少都没事,二来她命短,谁知过几年什么情况?所以得趁现在把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都享受一遍。 傅天琅在一旁开车,四平八稳的开上高速后也不管她,只是提醒了句别吃坏肚子,便不再多话。 车子开得很稳,乔莞吃着吃着眼皮就沉了,随后也不管眼下的地图,直接眯起眼打盹。 榕江市越发的远了,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车子下了高速,乔莞这才醒了过来。 她降下车窗往外头看,发现两人到了一处偏僻得鬼影都没有一只的小路。 “到了吗?”乔莞顺手取出地图,在这条路的尽有有一个农家型度假村,那里的鸡不错,据说还有天然温泉。 “还早。”傅天琅瞥了眼天色,如今已近黄昏,可两人距离度假村还有一段距离,也许开快车还能赶在晚上十点的时候到那里。 乔莞一听,那颗心顿时就哇凉哇凉的,看样子今天是没鸡吃了,于是她找出咬了一半的饼干塞进嘴里。 然而当车子驶入一条荒无人烟的小道时,乔莞只听一声巨响,轮胎似乎被什么东西扎破,车身瞬间失去了平衡。 好在傅天琅技术过硬,稳下方向盘之后慢慢停车。 乔莞解了安全带,跟着傅天琅下车查看,一瞧才发现车轮上扎了一块巴掌大小的钉板,而且在钉板上残留着一块用以遮蔽的杂草,很显然就是有人故意下的套。 乔莞蹲在那刚把事情弄明白,冷不丁的又听到身后草丛里的骚动。 一回头,便看到四五条凶神恶煞的大汉蹿出,银光猛然一闪,抡起铁棍就朝傅天琅砸了过来。 “哐”的一声,没砸到人,砸到了车。 乔莞瞥了眼被砸得微微凹陷的车顶,还有萦绕在傅天琅脸上的黑云,心头大惊,忙喊:“快,快跑!” 几名大汉皆是一愣,目光纷纷来到乔莞身上,瞧着那细皮嫩肉,精雕细琢的小娘们,色心便起,其中一人抄着一口浓浓乡音说:“跑啥,今儿个你们谁也跑不了。” 乔莞噎了下,不等她解释,那几人握着铁棍又是朝着傅天琅一顿猛砸猛捶,可惜都落了空。 这时一道黑影划破空气,出手迅捷之极,快得旁人根本瞧不清,几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抓他了个正着,而他也不知哪来的劲,竟能同时将两个牛高马大的男人举起,随后甩出去。 没多久,几个大汉挂了彩,脸上身上全是血,不过好在是皮外伤。 “再打就出人命了。” 乔莞松了口气,可还不忘上去抱住他的胳膊,她不关心这群人的下场,她只关心他,在判官的眼里伤人性命尚且能够谅解,毁人魂魄可就是实打实的重罪,而她不想他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出事。 傅天琅收回手,垂眸瞥了她一眼:“放心,我有分寸。” 乔莞深吸一口气,哪敢放心,他要是真有分寸,就不会在之前毁了那名混混的胳膊。 傅天琅不作声,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这时,几名倒地的大汉从地上爬了起来,每个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淤青和皮肉伤,心想自己个倒霉催的居然遇上了练家子,四个打人家一个都打不过,除了灰溜溜的逃走还能怎么着? 于是几人你扶我,我扶你,踉踉跄跄的正要走,又被一道脆生生的声音阻止。 “等等。”乔莞摸了摸车上的凹痕,不悦的说,“你们把我们的车弄坏了,不赔钱就想走?!” 赔,赔屁! 几人直接无视了乔莞,撒丫子就想跑,谁知身后突然凉凉的飘来一句“站住”。 他们又猛然刹住了脚。 回过头,看了眼傅天琅他们开的名车,几个乡下人这辈子也没瞧过什么好车,自然叫不出品牌,但光瞧瞧那模样也知道不便宜。 “大妹子,俺们要是有钱就不抢你咧。” 乔莞不松嘴:“不成,是你砸坏的,你得赔。” 汉子嗤了一声,心想不就个小丫头片子,于是交换个眼神,撒腿就跑。 岂料,没走两步,后领又是一紧,直接被人拎了回来。 几人被重重的摔在地上,一抬头便迎上那名青年的眼神,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是一双只有杀戮者才会拥有的眼睛。 汉子颤了颤,见跑不掉,只能哆哆嗦嗦的向一旁的女孩说:“得,得,俺们赔,这车几钱?” 乔莞不懂,于是仰着小脸问傅天琅,而后在原有的基础上加倍。 “五万。” 汉子瞪大眼,一个车轱辘五万?她家的轱辘镶金呢?! “俺没钱,俺要是有五万还抢你们做啥?”汉子气急,语气也冲,可当他冷不丁的扫到傅天琅的时候,又蔫巴巴的放轻了语调,“大妹子,能不能少点?” 乔莞眨眨眼:“你们有多少?” 几人闻言,开始翻裤兜,凑了凑也不破千。 乔莞低头数钱:“不够。” 几人脸色一沉,颇有点破罐子破摔的说:“就这点,你爱要要,不要就带俺们去派出所算了……” 乔莞眨眨眼,指了指被扎破气的轮胎:“那你先把车轮给我装上。” 这个好办,几人糙汉子从后车厢取出备用胎,三下五除二的就给装了上去,装完拍拍屁股正想走,又让乔莞叫住了。 汉子回头朝乔莞怒目而视,却又忌惮于她背后的男人,于是搓搓手说道:“还有啥事?” 乔莞看了眼已经黑下来的天,现在开车去度假村,也许到了地也是半夜。 她垂眸一思索,说:“你们住这附近?” 汉子愣了下,点头。 乔莞:“有空房间吗?” 汉子:“有。” 乔莞:“家里养鸡吗?” 汉子:“养。” 乔莞:“晚上吃鸡?” 汉子:“不吃,俺们留着过年。” 乔莞:“可是我想吃。” 汉子愣了下,你想吃关我啥事? 乔莞厚着脸皮:“今晚吃鸡吧,用啤酒煮。” 汉子:“……” 乔莞:“我们上你家过夜,这车就不用赔了。” 汉子:“……” 刚才不是赔过了吗? 乔莞大眼闪烁:“行吗?” 汉子:“……” 当然不行了。 这时,一旁插进一道凉飕飕的声音:“带路。” 汉子:“喔……” ------题外话------ 我也想吃鸡。 (本来想上点小碎肉,发现写着写着就要到明天了,先发上来吧。) 感谢榜: 1月票106171787 1月票maxiongying 1月票怀锦芳华 1评价票cclinglong 1鲜花tusds 1评价票躺着等死的猫 7月票躺着等死的猫 1月票nikyzj 1月票黄125 129 你打算找谁 汉子姓钱,排行老三,是住在附近的村民,前几年老爹花光家里积蓄给他讨了一房媳妇,就盼着他能好好做人,成家立业。 可钱老三就是块扶不起的烂泥,眼瞅着亲爹在一年前病死,却仍旧好吃懒做不务正业,最后甚至起了歹念,叫上一群狐朋狗友打算干他一笔,抢到本钱之后进城一搏。 谁知第一次下海,就遇到一个大浪翻过来,好处没捞着,剩下的几百块路费也没了。 而做为那一波“大浪”的乔莞却没什么自觉,咬着小蛋糕坐在副驾驶位上看风景,直到车子路过一个大草棚,露出后头一排排的土坯房。 “到了到了。” 开了车门,几个男人一哄而散,而瞅着这群拍拍屁股就走的背影,钱老三那颗心真叫个恨,就他多事,刚才不说话不就完了?末了还得给人赖上。 乔莞也下了车,站在门口打量眼前的房子。 钱老三的家是个三合院子,除了墙体屋瓦破落了些,地方还不小。 钱老三的媳妇给他们开的门。 小媳妇年纪不大,梳着一个妇人的发髻,挺着大肚子,一脸吃惊的看着他们:“大勇,他们是?” 钱老三脸色不太好,但碍于身后的青年,皮笑肉不笑的说:“我兄弟和妹子……” 小媳妇闻言,眼睛登时一亮,一边招呼着他们往屋里去,一边把人拉到一旁。 “你啥时候多了个有钱的兄弟?” 瞧瞧那车,那衣着,还有两人身上非富即贵的气质,怎可能瞧上他们家大勇? 钱老三噎了下,咬咬牙吩咐:“问那么多做啥,去后院杀只鸡,今晚好好招待我兄弟。” 还要杀鸡?那可是要留着过年的呀。 小媳妇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见他一副殷勤样,也回过味儿来。 就他们大勇一个乡下汉子,哪来的本事结实这种开好车的城里人,于是转念一下,明白了。 那对男女八成是他们大勇巴结上的贵人,往后也许能帮到他的事业,而既然是贵人,那就得好生招待了。 小媳妇弄清楚之后,搓搓手去了后院,不仅把家里长得最好的土鸡给宰了,还出门买了两斤鳝鱼,半斤虾…… 等到晚上上桌的时候,钱老上瞅着那一桌子只有过年才吃得上的美食,傻眼了。 他冲着妻子使眼色,搞毛呢?让她杀只鸡,谁让她整一桌菜的? 小媳妇也冲他笑笑,咱能干吧,厨房还有两瓶啤酒,今儿个绝不怠慢他的贵人。 乔莞捏着筷子,食指大动了,她原本还因为去不了度假村,今晚吃不到正宗乡间菜而闷闷不乐,如今对着一叠油腻腻的啤酒鸡,黄橙橙的炸鳝鱼,红艳艳的清蒸大虾…… 这一顿,乔莞多吃了一碗大米饭。 她人小,胃却不小,吃饱以后肚子撑得鼓鼓的坐在沙发上,小媳妇的手艺不错,人也勤快,端茶倒水的完全把他们当上宾伺候。 乔莞这人脸皮也厚,全心安理得的受着,这会儿吃饱喝足,摸着圆滚滚的小肚皮,听着老旧电视里的杂音,倒在傅天琅身上打盹。 剩下钱老三在那头恨得牙痒痒,可碍于傅天琅在场,隐忍着没敢发作。 待到月上柳梢,乔莞洗了个澡跟傅天琅回房。 钱老三的屋子只有一间客房,还是老爹死后剩下的,不过小媳妇爱干净,里头的家具没有灰尘,虽说木头老旧了些,床上用的却是新拆的被褥。 乔莞坐在床边把辫子拆了,一头黑发顿时倾下,披上她小小的肩头,也遮住了她两边的颊面,显得一张巴掌大的脸更精致了。 她耸拉着眼皮爬上床,薄薄的夏裙下是两条细幼的胳膊,五根指头,又白又细,嫩得就像一小团面粉,等着他去搓,去揉。 傅天琅收回目光,找出一张席子,平平稳稳的扑在地上。 乔莞眨眨眼,跟着跳下床一屁股坐上草席的一角。 “你在做什么?” 傅天琅看了她许久,转身又抱下一床薄被:“打地铺。” 乔莞瞪着一双大眼,又是一屁股坐上他没朴好的被褥:“有床为什么不睡?” 他顿了下,目光来到被她压在下方的被子,随后乔莞四肢蓦然一轻,他就跟搬运货物一样把她抱回床上。 转过身,他继续铺他的被子:“你睡床。” 乔莞气鼓鼓的坐在床边,晃着两条小腿,小小圆圆的脚趾头在空中动了动,而后一使劲,踢乱他刚铺好的被子。 傅天琅动作一僵,徐徐侧过身,还没来得及教训她,那丫头便扑了过来,勾上他的脖子嘟着嘴说:“一起睡吧。” 他垂眸看着怀里那团柔软的身体,香甜的气息…… “莞莞……”他语种透出一丝无奈,“往后的日子还很长,你不必急于一时……” 乔莞听出他的话里的意思,当即脸一红,她要是真能活那么久,她也就不着急了,但被他如此直白的说出来,好像她厚颜无耻,多不要脸,多想倒贴似的。 乔莞抿抿唇,一下便松开了勾着他的手。 眼看着怀中的小人重新爬回大床,他心中略微失落,却并未表现在明面上。 乔莞不再作声,径自背过身,拉起被子把脑袋盖上。 听着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乔莞撑着眼皮没睡,没多久,傅天琅将等关上,周围陷入了一片黑暗。 乔莞平躺在被窝里,不甘心的咬她的手指,后来手指被咬疼了,她转而又去咬被子,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乔莞咬着牙根,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她不放弃,怎能如此轻易就放弃?! 于是在夜深人静,屋外都是虫鸣的时候,傅天琅能明显的感觉到被中钻了一小团柔软滑腻的东西。 他在黑暗中轻叹,伸手想把她逮出来,谁知掌心刚触上她的身体,一片滑腻的触感告诉他,这丫头只穿了一件小背心便光溜溜的钻了他的被窝。 “莞莞,你在做什么?”他拉开被子,看了眼正趴在他胸膛之上的女孩。 对方也正用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盯着他瞧,微凉的小身体就跟胶水一样黏在他身上。 乔莞捏着小手指,虽然投怀送抱不是第一次,但仍旧紧张。 “你喜欢我吗?” 他顿了下,一脸正色道:“我爱你。” 心尖冷不丁的颤了颤,她知道他从不对她撒谎,所以一张小脸顿时又红了数分。 而后有一双软软的小手捧上他的脸,没多时,两片软得不可思议的东西吻上他的耳廓……乔莞将脸埋在他颈窝出,闷闷的说:“琅哥,你要了我吧。” 说这话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已经充血了,心脏也跳得飞快,那“砰砰砰”的频率好像要从她嗓子眼里跳出来……所以她死死地埋在他颈间,不让他看自己的脸。 沉长的沉默在周围蔓延。 乔莞个头小,体重轻,可如今沉甸甸的压在他胸前,就像整个人压在他心上,舍不掉,却又不敢轻易触碰。 他呼吸沉重,好半晌后重重的吁出口气,音色坚定的拒绝:“不行。” 乔莞愣了下,撑起胳膊瞧他:“为什么?” 随着女孩的动作,一头黑发覆上他的侧脸,有几缕调皮的青丝甚至划过他的掌心,带来一片燥热。 温香软玉在怀,他浑身绷得厉害,额头上也早已渗出细汗,可僵硬的五指收了又放,却始终不敢轻易碰她,毕竟他向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其实在她面前根本不堪一击,所以哪怕只是一缕头发,他也不敢触碰…… “够了,快下来。”痛苦的渴望与忍耐令他语气生硬,冷飕飕的语气钻入乔莞的耳朵里,让她生出一种这人正在生气的错觉。 乔莞吓了一跳,更不敢下来了,于是抱得他更紧,哪怕这男人的身体已经硬成了一块铁板。 “不要,如果是因为阿爸的话那完全没必要,我的身体我可以做主!”她把心一横,低头边去寻他的嘴,谁知他一扭头躲开了…… 乔莞扑了个空,心下更不解了,光是从他像着了火一样的体温,她就知道他一定也想要她,可她都如此主动了,他怎么还跟快木头似的不肯再进一步? “莞莞,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很坚持,一旦决定的事便绝不动摇。 “为什么?得等到什么时候?琅哥,不管有没有成年,我都可以给你的!”乔莞咬着牙根,低头又想亲他,可这次却被人推到了一旁。 他推她的力道不重,可乔莞那颗自尊心还是像被刺了一刀,火辣辣的疼。 “不行。”他声音依旧黯哑,他要的不是短暂的欢愉,而是她那颗心,他希望在两人的感情趋向成熟的时候再来摘取,而不是让她以报恩或是献身的方式,白白糟蹋了他多年视如珍宝的感情。 乔莞被他这么一吼,脸色跟着一白,气呼呼的说:“你……气死我了。” 他剑眉深蹩,只顾着看她并没有任何动作。 如今两人距离很近,她甚至能清楚的看到他额角的汗珠,从这个男人一脸隐忍的神色和紧绷僵硬的身体,乔莞心中又生出些许不确定,但好歹得试试…… 于是本着越挫越勇的精神,她又勾住他的脖子,仰着小脸要吻他,可她哪是他的对手,只见对方眸色一沉,她那两条细白的胳膊已经被反拧在身后,几乎是瞬间的,她便被人打包丢上床。 他找来被子轻易的将她捆成一个粽子,而后神色严肃的说:“乖,先睡觉,明天早上我带你去泡温泉。” 这回,床上的女孩不动了,她既不说话也不挣扎,连呼吸都很轻的在被窝里动了两下,起初他还防着她挣脱束缚又朝他扑来,谁知她虽然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开了手上的绳结,却没像刚才一样的对他动手,反而卷成一团,看似真的老实了。 乔莞躲在被窝里没瞧他,能不老实吗?她那颗自尊心都被碾成了碎渣渣了,这一次也彻底打消了要献身的想法。 他既然不愿意,她还能捆了他强上? 乔莞闷闷的嘀咕:“算了……你不要我,我找别人去……” 其实她这话就是随便一说,存心气他的,谁知他并没有“随便”一听,原本渐渐恢复平静的神色瞬间又锋利了起来。 “找谁?”他目光一凛。 危险似乎一触即发,可作为当事人的乔莞却没察觉到办法,仍旧卷着被子生闷气,她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渐渐的也被睡意取代,而她这辈子还真没什么毅力,他不要,她就算了,她从不强求,也不曾勉强过任何人。 “不告诉你……”乔莞抱着被子不睁眼,她其实有在思考这个问题,假如时间一到,她再次以完璧之身下去,会不会丢脸丢到姥姥家? 但是傅天琅不肯要她,她又不能强了他…… 黑暗中,傅天琅脸色铁青的盯着面前那一团,幽深的眸子也越发的沉冷,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险正逐渐凝聚。 “莞莞,把话收回去。”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只有隐隐浮出青筋的手背暴露了此刻的心境。 乔莞被子不吭气,她正伤心呢,也不想理他,但假如她回头望一眼那人的神色,八成不会继续将他忽略下去。 “你听到我说话了吗?”身后那男人出口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低沉。 乔莞已经习惯了他偶尔冰冷的声音,倒也不觉得有哪里古怪,于是敷衍着说:“唔,我要睡了。” 傅天琅勃然大怒,大喝一声之后就去掀她的被子:“把话说清楚,你打算找谁?!” 乔莞原本抱着被子打盹,被他这么一掀,直接连人带被一起滚下床。 她一屁股摔在地上,还没来得及喊疼便迎上了傅天琅难得发怒的眼神。 “说……说啥?” 乔莞呆呆的望着他,整个人给吓傻了,毕竟这还是他头一次对她发那么大的脾气。 ------题外话------ 感谢榜! 1鲜花tusds 5鲜花152XXXXX513 5鲜花157XXXXX771 2月票qazxsw 1月票查小墨 130 惩罚 他一手制住她的手腕,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乔莞离得近了,甚至能看到在他眼中跳跃的火光,来势汹汹,就差没往她身上戳出两个窟窿。 “你想找谁?!” 乔莞揉揉被摔疼的屁股,也生起闷气: “你不要我,还不准我找别人,哪这样的。” 他眯起眼,语调冰冷,重复着问:“找谁?” 乔莞手腕被捏疼了,不太服气的顶嘴:“你问来做什么?” 傅天琅神色一凛,手臂微使劲,直接把人摁进了床里。 危险的气息渐渐将她包围,乔莞没反应过来,等到回过神,便听到一句冷到骨子里的话语。 “问清楚名字,到时候好替他建一个墓碑。” 话落,他已经重重的压了过来。 窗外寒风呼啸,风声吹打着窗户,而在这张算不上大的床上,体格健硕魁梧的男人,身段柔软娇小的女孩,纠缠间,一黑一白一目明了,他强她弱一目明了。 乔莞睁大眼,张嘴要叫,却被人堵了个严实,她惊到了,也被他咬疼了,于是奋起反抗,可就凭她那两条小胳膊小腿哪摁得住对方,最后只能讨饶的在他嘴里闷哼一句:“疼!” ?他顿住,也只是犹豫了片刻,又重重覆下,带着点惩罚的味道,反复与她纠缠…… 好凶…… 空气慢慢变得稀薄,乔莞推不开他,随后当她发现他开始由她的唇畔移动到身体的时候,她虽然觉得疼,却不再挣扎。 一来一往间,他粗鲁的在她身上印下属于自己的烙印,乔莞也由一开始的乱踢乱蹬变成了战战兢兢的迎合。 她缩着肩膀就跟一直惊弓之鸟似的受着,偶尔被弄疼就哆嗦两下,心里虽然害怕却没有半点要把他推开的想法。 这一天终于要来了…… 但他的动作真的算不上温柔,这么粗鲁……她会不会疼死? 乔莞虽然想着要献身,也懵懵懂懂的知道女人的第一次一定不好受,就因为知道,所以她并不想被他粗暴的对待,于是缓缓勾上他的脖子,可怜兮兮的讨饶:“……你轻点。” 他动作微滞,紧蹩的剑眉与愤怒的神色妥妥的告诉她这人心情非常不好,他在拼命抑制快要绝提的火气,而光瞧着他那张凶神恶煞,随时要掐死她的脸,乔莞一扁嘴,怕了…… “琅哥。”她慢慢松了手,试图叫醒他的神智,可他接下来给出的回应就是一把撕了她的小背心,泄愤似的丢出被子,然后整个人把她压进床板里…… 乔莞盯着不远处的行李箱,心想完了,他正气头上,她指不定得痛死,还有她袍子,她的鬼差袍子在哪…… —— 而在这个夜深人静,月明星稀的晚上。 正当这头野兽要享用猎物的时候,门口传来的谈话令两人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黑漆漆的院落里,在远处路灯的映照下,一高一矮的两道黑影映上墙头,起初是钱老三的低咒声。 “蠢婆娘,让你杀鸡你给我干了啥事?过几个月如果没钱过年,老子就把你卖了。” 小媳妇哭哭啼啼,出口的话里带了点沙哑的哽咽:“你不说,俺咋懂,冷不丁的往俺屋里招人,还让俺杀鸡,呜……” 钱老三颇为不耐烦的嘀咕:“哭啥,就知道哭,一会把人哭醒了。” 小媳妇止了哭声,压低声音:“大勇,你这大半夜到人门口做啥子?” “做啥子?你这个蠢娘们,一会儿进了屋,我负责男的,你给我摁住女的,等俺一榔头把他放倒,就把那娘们卖到隔壁村给姓吴的当媳妇……” 小媳妇听罢,战战兢兢的说:“大勇,这是犯法的啊。” 钱老三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星子:“犯法,个穷山僻壤的狗地方老子还不乐意待了,回头拿了钱,咱们就走。” 小媳妇一脸担忧的望着他的背影,内心忐忑,但既然嫁了过来,她得听丈夫的。 路灯“啪滋啪滋”的闪,钱老三站在门外,其实这也是他第一次杀人,手有点抖,可为了往后的日子,还有堵在喉咙里的那口恶气,他一咬牙,握着个榔头正要摸上门把手,门……自己开了。 下一秒,房门处结结实实的堵着一道人影,高大的男人站在阴影当中,随着屋外的路灯打进来,他才看清这人,很显然他刚从床上下来,仅着着一条裤子,精简的胸膛,紧实的腹肌,加上犹如巨人一样魁梧的体型,与他一对比,算不得矮的钱老三消瘦得就跟个孩子似的。 夫妻两吓了一跳,目光又哆哆嗦嗦的往上移,直至来到对方的脸…… 那个仿佛快要融入黑暗中的男人缓缓垂眸,犹如狼王一般的睥睨二人,而后他危险的眯起眼,眉宇间已经泛出一抹冷到渗人的杀意! 吓! 钱老三后退,这会儿想再跑已经来不及了…… ——砰—— 乔莞肩头一缩,瞅着他用力将门甩上,随后听着无外头凄凉的惨叫和偶尔传来的“兵兵乓乓”声,盖着被子蜷缩成了一团。 她把自己包成一条蚕蛹,竖着耳朵偷听门外的动静,而约莫在五分钟之后,那阵“砰砰”的巨响和惨叫渐渐平息了,可又过去五分钟,他却始终没进来。 他该不会是把人做了,在找地方埋吧…… 这么一想,乔莞吓得不轻,赶紧往一旁捞衣服,手刚伸出去,门又开了。 傅天琅带着一身冰冷的水汽进屋,轻轻把门带上,原本浑浊而阴暗的眸色已经恢复清明,只是眉宇间依旧透着一股子寒意,像是深深戳进她的身体里。 乔莞抱着被子又往后缩了缩,目光有意无意的来到他的下腹…… 刚才在纠缠间,她浑身上下哪怕一根毛发也没逃过他的眼和手……可以说两人该做的都做了,就差那临门一脚,而她也见识到他那东西的可怕…… 她唇畔红肿脸颊泛白,这一回可算是一榔头把她敲醒,那……那玩意怎么可能进去啊! 四目相望,乔莞又哆嗦了下,不敢和他搭话,只敢抱着被子一脸惊惧的瞅着他。 遗憾就遗憾吧……她不做了,打死都不做了。 望着她一脸畏惧的神色,男人的脸色有些发黑,他就站在床尾,离她不到两步远的地方,只要他稍微迈前一步,就能将刚才的事继续下去,就能把她完完全全变成他的人。 但是…… 他垂眸看了眼自己宽厚的掌心,上头仿佛还残留着女孩滑腻的触感,那感觉真好,好得就像是置身天堂,可如今他却没有半点要回味、重温的意思,与此同时,他更想一刀砍掉自己的双手,就差那么一点……他就会亲手毁了这些年辛苦构筑的一切。 沉默又一次在两人之间蔓延,他没有要与她搭话的意思,也没打算重新回到床上,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黑发,他关掉了屋内的白炽灯。 乔莞虽然躲在被子里,可还是竖着耳朵聆听着他的一举一动,所以她知道他又回到了自己铺好的地铺,而她也再不敢随便爬到他身上…… 一个硬邦邦的躺在地铺上,一个光溜溜的躲在床里,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乔莞没忍住,最先睡了过去。 一晚过去,天渐渐亮了起来,东方开始露白,薄薄的雾气在马路上凝聚,入耳的全是公鸡的啼鸣。 乔莞迷迷糊糊的爬起来,再往床下一瞧,已经不见了傅天琅的声音。 她从行李箱里找出衣服换上,刚出屋子便嗅到一股浓浓的白米香。 他正在煮粥。 听到脚步声,他抬头与她对上,当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乔莞有些尴尬的笑笑。 “会客厅等着,我炒个菜,很快就能吃。”他神色如常的低头,虽然这一家子用来煮饭的是农村惯用的老灶头,他却不见生,反倒动作娴熟添柴,烧火。 乔莞上前两步,原本想帮忙,可瞅着两人间的氛围,摸摸鼻子去了客厅。 没多久傅天琅端出了两碗白粥和一叠酸菜,搁下后也没与她搭话,径自在那吃吃喝喝,而且那目光似乎正有意无意的回避着她。 乔莞也尴尬,一想到昨夜的情景就恨不得把脸埋进粥里,所以也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的主动示好。 二十分钟过去,乔莞摸摸肚皮觉得自己吃得差不多了,而酒足饭饱以后她发现那对乡下夫妻不知去了哪…… 抬头,她偷偷瞥了眼正在收拾桌面的男人,很想问,又不敢问,直到他从取出行李箱,一副将要离开的时候,她这才一溜烟的跑去厕所,打算在走前解个手。 岂料门一开,狭窄而透着一股子尿骚味的厕所里赫然多了两个人影。 可不就是钱老三和他的媳妇,如今两人被五花大绑的丢在角落,想动,动不得,想叫,嘴巴又被抹布堵了…… 见到乔莞,钱老三冲着她“呜呜”乱叫,虽然这个额女孩也不是什么善茬,但好歹比那个一声冷气的男人好说话…… 知道他们还活着,乔莞松了口气,正要给他们解绑,却在想到钱老三昨夜说的话时,在钱老三惊恐的目光下默默的将门关上。 —— 黑色的轿车重新上路,驶过不算平坦的黄泥地,渐渐远离了这个村落。 傅天琅径自将车子开过一片片的庄稼地。 乔莞不作声,扭过头看着窗外的山水,这里也算是个风景秀丽的地方,就是游客少,一路走来不见半个人影。 而山里的地确实不平坦,平日也无人收拾,一块块的小碎石洒在地上,车轮碾过去,整个车身便发出轻微的颠簸。 一路摇啊晃的,还没开多久,乔莞受不了了。 她脸上胀红,时不时瞥一眼身畔的傅天琅,见他侧脸的线条仍旧冷硬,也不敢主动搭腔,于是便用力夹紧双腿,缩在车门上,小屁股坐不住似的扭来扭去。 紧紧咬着牙根,她默默算起去度假村的路程。 再忍忍……再忍忍…… “砰”的一声,车子又颠了下。 乔莞囧,额上开始冒汗…… 这时,车子猛的在一片小树前停下,乔莞一愣,扭头看他。 “我马上就好。”没再多话,她推开车门往下跳,三步并作两步的朝林子里跑,可没跑出两步,又听到身后“砰”的关门声。 乔莞诧异的回头,恰恰好迎上傅天琅那道深邃得吓人的眼眸。 她愣了下,心想他也要上厕所? 见他不动声色,乔莞就没再细想,踩着一地的碎石子,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小土堆。 刚要脱裤子,回头的瞬间又撞上傅天琅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他直勾勾的盯着她,好像怕她跑了似的,一直不远不近的跟在她身后。 乔莞有些尴尬,小声的说:“我要上厕所。” 他静伫原地,闻言便默不吭声的转过身。 身后的女孩似乎犹豫了一下,随后便传来布料相互摩擦的声音。 没多时,一道悉悉索索的流水声飘入耳际,傅天琅听到后,虽然不动声色,心底却起了波澜。 那细细的流水声其实很小,流速均匀似乎是有意控制的,但透过周围的风声钻进他的耳里,原本黝黑的俊颜忍不住浮起了一片红晕。 很快,水声便止了,可紧接着钻进他耳里的是一道陌生而诡异的悉索声…… 那东西滑过枯黄的草坪,从黑暗处冒出了一个头头,可尚未伸出去,冷不丁的飞来一把军刀,将它牢牢的钉死在泥地上。 乔莞尿完之后原想抽裤子的,谁知寒芒一晃而过,就在距离她的脸不到三厘米的地方飞过一把军刀,而后“咻”的一下刺入她身后的空地。 乔莞吓得脸色发白,连裤子都没来得及穿便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惊魂未定的抬头,迎上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俊脸。 傅天琅望着她:“有蛇。” 131 我们可以生一个 乔莞手忙脚乱的提裤子,耸拉着脑袋往后瞧,那里果真躺着一条手腕粗细的黑色,如今虽然被刀子插在地里,蛇身仍旧扭动个不停。 乔莞收回目光,扁扁嘴,心里又羞又气,瞪他一眼,鼓着腮帮子道:“你看到了?” 女孩水汪汪的眼睛里清楚的映出他的身影,他冷淡的回眸,声音听不出喜怒:“嗯。” 不仅看到,还看得很清楚。 “回去吧。”见她收拾妥当,他转过身率先往回走,可过去一小段距离,却始终不见她跟上,于是板着一张脸回头,“怎么?” 她扯着衣角不吭气,一直站在原地不动。 他眉头皱了皱眉,迈开步子折回去,转而牵起她的手。 她用力甩开。 他愣了下,又牵,五指重重一握没让她挣脱。 乔莞那两条小腿还没人家胳膊粗,被他一拽自自而然的便朝前走了两步,她抬头看了眼他宽阔的肩,只觉得那片肩头蕴着一层寒意,随便扫她一眼就能把她冻成冰渣子。 他一定没消气,一早上对她都是冷冰冰的,她和他说话也是不咸不淡的敷衍,连刚才那一刀子把她吓坏了,也不见他像平时一样的安抚她的情绪…… 傅天琅大步的走在石子路上,乔莞踉踉跄跄的被他拽在身后,他没回头,却在下一秒,隐隐约约的听到了由身后传来的哽咽声。 傅天琅愣了下,刚回身便迎上她泪汪汪的眼。 小丫头盯着一双兔子眼,眼泪在眼眶里转啊转,就是不肯掉下来。 傅天琅目光一滞,当即慌了神。 “莞莞?” 乔莞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吸着鼻子委屈的说:“你凶我。” 傅天琅僵直了背脊,伸手想替她拭泪,却被她灵巧的躲开。 他手足无措:“没有。” 她扁着嘴,抱怨:“明明就有,你一早上都不理我。” 听她娇嗔,他凝望她的黑眸更深:“不是,我……我昨晚有没有弄疼你?” 傅天琅这话问得小心翼翼,其实害怕她生气的人是他才对,可他平日寡言少语,也不懂说那些能让女人高兴的甜言蜜语,更何况在这几十年来,除了她,他就再没对任何人上过心,所以在无从对比的情况下,他更不知要如何哄女孩子开心…… 乔莞瞪了他一眼,出口的话里带了浓浓的鼻音:“疼!很疼!” “哪疼?”他愣了愣,低头检查她的身体。 乔莞不挣扎,仍他撩起自己的袖子,露出手腕上那圈淡淡的红痕,还有脖子,锁骨,小腿……全是他昨夜留下的痕迹。 他目光一紧,他昨夜失了理智,早上又是匆匆起床,所以并没有留意到她的伤势。 一弯腰抱起她柔软的小身子,他动作极为温柔的亲吻她的眼角:“对不起。” 乔莞顺势楼上他的脖子,突然往他脖颈处咬了一口。 他吃痛的闷哼,却没有把她推开。 她在他颈间嘀咕:“还给你的,昨晚你可不止咬了我一次。” 他愣住,胸膛微微起伏。 她沉默了一会儿,决定主动认错: “琅哥,其实我昨晚骗你了,我只喜欢你,不找别人,所以你别生气,也别不理我,我会难过……”她又咬了他一口,咬着咬着就变成了吻。 “好。”他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抚摸她黑发的动作一滞,神色早已柔了下来,末了又加了句,“你也是。” 乔莞见他语气渐暖,趁机要求:“你抱着我走。” 夏天的林子里吹来一阵暖风,带动山中的灌木丛。 而随着女孩娇娇软软的声音钻入耳里,他的唇边终于有了笑意:“好。” 乔莞轻轻的蹭了蹭他的下巴,那绵绵软软的模样有点像一只正撒娇的小动物:“今天,你不准把我放下来。” 他盯着她的目光幽深:“抱着你,怎么开车?” 乔莞咕哝一声:“我不管……今天不能放。” 他郑重点头:“好。” 一辈子都不放。 风吹动盛夏的枝叶,吹得到处都是林涛声。 随着两人走了两步,乔莞忍不住开口:“琅哥,刚才那条蛇丢了怪可惜的,我们捡回去煮汤吧。” 傅天琅:“……” —— 他们去的度假村就位于山脚的某个村落,背山面湖环境十分优美,虽然住宿的条件不如一些知名度假屋,却以当地的特色佳肴和几个天然温泉池而闻名。 就在接近中午的时候,由远及近的开来一辆小车,没多久便停在度假村的门口。 车门打开,率先走出的是一个男人,远远望过去,男人很高,体型健硕,而再仔细瞧,会发现他身上正搂着一个女孩,明明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却被他像抱孩子似的圈在怀里。 他下了车,直接到后车厢取行李,随后一手搂着女孩,一手拖着行李进了酒店。 前台小姐频频望向两人:“要几间房?” 乔莞搂着他脖子,小脸蛋死死的埋进对方胸膛,一路上过高的回头率让她悔的肠子都青了,正要从他身上下来,可梏在腰间的铁臂不让…… 傅天琅绷着一张脸:“一间。” 乔莞仰头看他。 小姐:“标准间还是单人间。” 傅天琅:“单人间。” 乔莞惊得眼都大了,又死死的盯着他,直到两人回了房间,他这才对她笑道:“今天,不放你。” 乔莞愣了下,嘟起嘴:“洗澡也不放?” 他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中午两人出去吃饭,宜人的环境下,乔莞终于吃到了心心念念的本地鸡和当地的特色菜肴。 但她捏着筷子用力的戳了戳碗中的米饭,总觉得这里的鸡不如小媳妇烧的那只好吃…… “等下去泡温泉。”傅天琅夹了一只虾饺到她碗里。 乔莞往嘴里塞肉,点头如蒜。 等到吃饱以后,乔莞便回到酒店换泳衣,她已经计划好了,在这玩一天,今晚再住一晚,明儿个就出发去下一个地方。 度假村的温泉建在宽敞的露天,分成了好几个池子,雾气腾腾,周围除了几对情侣也没什么人。 两人在里面绕了一圈,找了个较为情景的池子便褪了袍子踏进去。 乔莞穿的是一件款式保守的泳衣,其实买的时候她一直心心念念着那件性感的比基尼,但瞅着身后已经黑脸的傅天琅,只能灰溜溜的取了件连体款。 可尽管保守,也依旧遮不住她那身白白嫩嫩,犹如剥了壳的鸡蛋一般粉润的皮肤。 留意到女孩纤细的腰肢和前面肉鼓鼓的两团,傅天琅皱起眉,好在这个时间段泡温泉的人不多,否则他会毫不犹豫的把她带走…… 而与此同时,乔莞也在看他,青天白日泡温泉,那好处就是能把人浑身上下,哪怕是一根毛发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傅天琅的肤色偏黑,肌肉线条很漂亮,而如今仅着一条四角泳裤,腾腾的热气下,露出的双腿修长劲实…… 两人并排着坐在池子里,对面似乎有镜面反光,映出两人的身影,也将他黝黑的肌理和她几近透明的白对比得泾渭分明。 朗朗晴空,清风徐徐,就在这个风和日丽,到处光明一片的早上,乔莞眨眨眼,又眨眨眼,目光堂而皇之的顺着他的胸肌来到他的下腹,随后一皱眉,她不解了。 “琅哥?” “怎么?”傅天琅侧过身,几缕发湿漉漉的贴着额。 乔莞皱起眉,脱口而出:“你这里是不是比昨晚小了?” 傅天琅面色一僵,顺着她的视线来到两腿之间…… 她自知说错话,赶紧捂嘴,但一双眼睛还是忍不住的,有意无意的往他身下扫。 傅天琅一动不动的在一旁杵着,只是脸上悄然浮起了几丝红晕,但因为肤色黝黑,看起来没那么明显。 乔莞见他不说话,又大着胆子往他身下看,直到对方将她堵在角落,他一脸严肃的问:“昨晚看到了?” 乔莞愣了下,诚实的点头,边点头还边瞅了眼自己的手腕,他那里好像比她的手腕还…… 他抿着唇,又问:“满意吗?” 乔莞登时傻眼,满意个啥? 他盯着她,看她颊面绯红,无措得仿佛掉入陷阱的兔子,神色似乎恍惚了下,来到她的唇:“别着急,以后都是你的……” “轰”的一下,乔莞就像是看到自己脑壳炸开的情景。 她什么都没说,她其实一点也不满意,他是不是误解了?! 可不等她说出口,他已经覆了过来,而在之后激烈的唇齿纠缠间,乔莞被温泉内的热气蒸晕了。 —— 晚上,傅天琅照例往地上铺了一层被褥,铺好后进浴室洗澡。 等他洗好从浴室里出来,第一眼就是乔莞勤劳如蜜蜂的小身影。 她吭哧吭哧的把他的地铺收走,而后将棉被卷成一个桶状体,摆在床的正中央充当楚河汉界。 他愣了下,站在床前不动。 乔莞仰着脸,眉目弯弯的冲着他笑:“山里潮湿,睡地板对身体不好。” 傅天琅仍旧纹丝不动。 乔莞抿抿唇,不太高兴的说:“你放心,我保证不乱来。” 他望着她亮晶晶的眼眸,没忍心拒绝。 但事实证明,乔莞的保证……都是随便说说的。 两人还没睡到半夜,她已经一脚踢开两人之间的“楚河汉界”,一翻身滚进他怀里…… 黑暗中,傅天琅浑身僵硬的唤她一声:“莞莞?” 乔莞没听到,她睡得很熟,搂着他的脖子还发出小小的鼾声…… 果不其然,这一夜又将是个漫长的夜晚,压在自己身上的小家伙,则而是他这辈子也割舍不下的包袱。 一夜无眠。 隔天,阳光洒进来。 他一睁眼,她正枕在他臂上,安然酣睡。 淡淡的眉宇,淡淡的唇,小小的一个白团似乎比平日更柔软。 他认真的看着她的脸,一颗心头一次如此平静,就仿佛在嘈杂纷乱的世界中找到了一个可以落脚的港湾,从此让他有了归去的地方。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一路走走看看,把周围能玩的,能看的城市都去了个遍,在临近月底那几日,终于回到了她曾经长大的小镇。 几年过去,这个小镇其实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个山,那个水,周围也有一块块金黄的麦田,一切似乎没变,但又仿佛没以前热闹了。 车子在一个村口停下,乔莞拎着礼物最先拜访了大姐。 乔敏刚生了一个女儿,这几天在坐月子,所以是姐夫徐强给开的门。 夫妻两都是勤快人,结婚以后相互扶持,小日子过得还不错。 “回来看看就行了,还带什么礼物?”姐夫抱着闺女笑笑,领着两人往里走。 不算得大的客厅。 乔莞逗着小外甥女玩了一会儿,便去找还在床上躺着的大姐。两姐妹一见面就像是有聊不完的话题,等到她好不容易从屋子里出来,姐夫不知去了哪,剩下傅天琅一个人直挺挺的坐在沙发上,怀里还抱着一个女婴…… 小外甥动了动手指,似乎并不满意这个浑身都是硬邦邦的铁板,于是眼一眯,嘴一张,“哇”的一声,哭得真叫个凄凉。 傅天琅神色僵硬,任着女婴在怀中哭闹,整个人仍旧纹丝不动。 乔莞在门口看着,顿时吓了一跳,连忙把婴儿接过来,抱在怀里哄了又哄,这才安抚了女婴的情绪:“姐夫呢?” 傅天琅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有事出去了。” 乔莞“喔”了一声挨着他坐下,嘴里“咯吱咯吱”的在一旁逗娃娃。 “你喜欢孩子?”他看了她很久。 乔莞垂着脸,对着女婴笑眯眯的嘟嘴: “喜欢。” 他平静的看着她,勉为其难的应允:“生一个。” 乔莞僵了下:“啊?” 他认真的说:“我们可以生一个。” 虽然他不喜欢小孩子,但既然她喜欢,他可以容忍那一团又小,又脆弱的东西在他的羽翼下生活。 乔莞嘴角抽搐,瞪他一眼:“谁要跟你生。” 傅天琅微微拧眉,一脸正色的扳过她的肩:“你只能跟我生。” 乔莞睫毛颤了颤,没理他,抱着女婴进了房。 ------题外话------ 来,咱们来猜猜琅哥的尺寸~ 感谢榜! 1鲜花tusds 1月票蔷薇嗳 1评价票蔷薇嗳 132 我舍不得 乔莞没在大姐那待太久,放下礼物,蹭了一顿便饭,便将车子丢在门口,步行回了老家。 乔莞给展飞买的礼物不多,这次回来的目的也是为了多留两日散散心,所以乔莞不着急,一路慢悠悠的走,走走停停,到处瞧瞧,看看,直到两人来到一片金灿灿的稻田。 今年的稻子长得真好,每一颗稻粒金黄饱满,乔莞走过去,那高度几乎已经到了她的肩头。 稻田的中间有一道并不明显的小路,乔莞戴着草帽往里钻,两旁的稻子因为碰到她身子,齐刷刷的发出一阵声响。 这时远处起了风,将一片金黄吹得稻浪滚滚。 乔莞抬头望望不远处的高山,那里就是她时常采猪草的地方,在那条不算平坦的小路上,仿佛还能看到两个孩童背着竹篓不停疾跑的身影。 傅天琅两手提着礼物盒也跟着进了这条小路,路窄而小,两旁又是齐腰的小稻,他行走不便,渐渐的就与不远处的女孩拉开了距离。 他脚步沉稳,倒不急着追,难得回来一趟,也就放任她跑一会儿,但依旧保持在十步左右的距离。 午后安静,周围除了两人只有小鸟叽喳的声音,傅天琅起初不紧不慢的跟她在身后,看她像只脱了缰的小野马,不停蹦跶。 后来乔莞走着走着不知怎的突然蹲了下来,加上她本来个头就小,这么一蹲,顿时就像融入了周围的小稻,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瞳眸蓦然紧缩,傅天琅僵在当场! “莞?!”目光掠过她消失的地方,他再顾不得手里的礼物,拨开稻杆上前寻找。 “莞莞!” 可是面对那片没有尽头的金黄,哪还见乔莞的踪影。 傅天琅的脸色当即就黑了下来,一边唤她的名字一边用力的将稻杆往两旁拨。 这时,一道细碎的声响由不远处传来,与左右摇动的稻子一起,瞬间吸去他的注意力。 傅天琅脚步一顿,气急败坏的要去逮她,可还没走近,一片金灿灿的小稻中顿时冒出了颗脑袋,再往后则是乔莞那副笑眯眯的眉眼。 “琅哥,你叫我?” 他皱起眉,正要斥责她两句,眼前赫然多了两只青蛙。 ——呱——呱—— 乔莞一手捏着一只,眉目弯弯的催促:“快,咱们找个东西装起来,再抓几只,晚上可以炒着吃。” 傅天琅:“……” 接下来,乔莞弯着腰,又吭哧吭哧的在田里逮了五只,傅天琅从礼物盒里拆出一张大网简单的包上,又扔进袋里让她一路提着进村。 乔莞掂了掂那个沉甸甸的袋子,满心欢喜,回头露出一个憨笑:“展飞看到我,会吓一跳吧。” 傅天琅勾起唇,冲她点了点头。 乔莞顿时便乐了,脚步也快了许多。 可谁知当他们去到展飞家里的时候,入眼的则是一栋废弃多年的空屋。 棕红色的木门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破破烂烂的门脚发了霉,有几缕蜘蛛网还在上头挂着。 乔莞拎着一袋子“呱呱”叫个不停的青蛙,顿时就傻了。 展飞家里没电话,所以乔莞出去这几年从没想过要给他打电话,起初说要写信,后来写了一两封全石沉大海,渐渐的她就不写了…… 难道他们搬家了? 乔莞不信邪,试着拍门,可拍了一手的灰也没见有人应声。 “你是阿莞?”住在隔壁的妇人听到动静,将门开了一条缝后认出了乔莞。 那是展飞的邻居陈妈妈。 陈妈妈把乔莞带进了堂屋,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茶后,端出一小盘烤好的花生米。 乔莞捏了一颗塞进嘴里,嚼吧嚼吧问道:“陈阿姨,展叔什么时候搬的家?搬哪了?” 陈妈妈脸色沉了沉,摇头:“你展叔去京城打工了。” 乔莞皱起眉,又捏了颗花生米:“展飞也跟着一起走了?这么突然。” 陈妈妈叹气:“没走,阿飞还在这。” 乔莞愣了下,怎么展老爹走了,展飞没跟着? “他在哪?” “死了。” 上山的时候,一阵山风猛然吹过,吹得旁边树林哗哗作响的同时,原本蔚蓝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 乔莞仰头望了眼远处的高山,脑中回荡的是陈妈略为惋惜的话。 “阿飞那孩子也是个苦命人,一天福没享过,这么小就走了。” “他什么时候走的?” “瞧我这记性,让我想想,对,大概是你们一家子搬走那天,他无端端让一车水果压了,也不知哪个杀千刀的趁乱把娃娃的平安扣给捡走,个狗犊子,死人的东西也偷,就不怕折寿……” 乔莞心尖一跳,取出自己脖子上的平安扣:“这……这个平安扣是展飞给我的。” 陈妈很吃惊:“啥时候给的?” 乔莞:“我走那天,他追到山路上来……” 陈妈皱起眉:“瞎说,阿飞还没到镇口就给压了,咋追的你?” —— 山风刮过,吹得乔莞的两条辫子左摇右摇。 她一口气跑上山,朝着陈妈说的方向,在走了大约十分钟的时候看到了一排排耸立的墓碑。 展飞死后展老爹就走,听说去了京城,丢下个老房子,只有逢年过节回来给儿子拔拔草,扫扫墓…… 乔莞站在一个坟头前,墓碑黑黝黝的,前面有几个土包,也许是陈妈妈经常过来的关系,坟头清理得还算干净,只长了些杂草,全被她一铲子弄走。 搁下带来的礼物,她一屁股在他坟头坐下,看着贴在墓碑上的照片,笑眯眯的眼,她认出来好像是入学时,两人一起拍的大头照。 展飞还是那个展飞,浓眉大眼笑起来没心没肺。 乔莞搓搓泪,取下从未离身的平安扣:“你傻啊,就为了给我送这个,连命都丢了。” 照片上的男孩还在笑,那又憨又傻的笑脸好像在说:乔老三,你才傻,老子可比你聪明多了。 乔莞吸吸鼻子,又与他大眼瞪小眼。 她当初道行浅薄,根本分不清活人和鬼的区别,更何况展飞又是刚死的阴魂,所以她更分不出了,但她万万没想到,他就是死了也赶着过来瞧她,最后还将自己的平安扣给了她…… 她又吸了吸鼻子,把眼泪逼回去。 傅天琅在一旁蹲下,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似乎是在安慰。 乔莞找了个铁盆,就蹲在坟头烧纸钱,尽管她知道这几年过去,他应该一早就投了胎,这些东西也下不去地府,但还是忍不住想给自己点安慰。 “原来人真的抵不过命。” 傅天琅愣了下,垂眸看她:“什么?” 乔莞耸拉着脑袋,又往铁盆里塞了个金元宝:“没什么。” 她摇头晃脑,长叹不断:“不管你收不收得到,反正我是烧了,你这平安扣我就收下了,以后如果有机会,我再还给你。” 她寻思着抽空下一趟地府,不管花多少钱也把展飞的转世找出来,然后再找个机会,把平安扣还给他。 烧完手上的元宝蜡烛,乔莞等着火光熄灭,便跟着傅天琅下山。 她仰头看了眼曾经熟悉的风景,突然想起了上一世,也是这样,展飞在死后展老爹也走了,只是这次展飞没有死在赵昌盛的手上,反倒死于一场意外,不过有一点相同的是,他始终没活过第十二个年头。 她垂着脑袋,闷闷的嘀咕:“琅哥,我不想走。” 女孩声音哽咽,似话中有话。 他愣了下,站在原地不动。 她话锋一转:“你背我。” 他点头,一声不响的蹲下身。乔莞立即往上一跳,被他稳稳接住后搂上他的脖子。 点点湿意渗入颈间,他神色微滞,却没说话,只当她在替展飞难过。 其实对乔莞来说,展飞这个男孩不过是个过客,一个童年玩伴,更何况他的死亡并不是终点,而是一场轮回,所以她只会难过一小会儿,很快就忘了,可傅天琅就不一样。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下一世会入畜生道,人突然变成畜生,他怎么可能接受? 所以无论如何她也会让他把孟婆汤喝下,然后她再去找他,不管是人还是畜生,她都对他好,但这种情况不会长久,因为孟婆不是傻子,不可能一次又一次的让她蒙混过关,总有一天,她也要喝汤,也要彻底的将他遗忘…… 所以说白了,未来太过遥远,他们能真正两情相悦的也只有这一辈子…… 她埋在他后脖颈处,闷闷的开口:“琅哥。” 傅天琅安抚性的轻拍她的大腿:“恩。” 乔莞眼光暗了暗,语中带了点鼻音:“我舍不得。” 他只当她是替展飞难过,又安抚性的拍了拍她腿:“没关系,你有我。” 乔莞低着头,不再作声。 她想起冯海德最后那一句:可惜,没看够。 因为喜欢一个人,所以想一直看着她直到永恒,而她如今也喜欢上了一个人,想好好活着,陪他直到永恒。 下午回到大姐家里,乔莞显得格外粘人,一直在赖在傅天琅身上,看得徐强笑个不停。 “瞧你俩感情好的,咋不趁早把酒席给摆了?在咱们村里,像莞莞这个年纪的姑娘,都是几个孩子的妈了。” 乔敏瞪他一眼:“着什么急?阿莞还没到领证的年纪。” 徐强:“你当初不也没跟我领证。” 乔敏又瞪他一眼:“我能一样吗?阿莞可是读过书的人,往后准比我有出息。” 徐强不服气的嘀咕:“什么话,咱俩现在过得很差吗?娃都生了两,你还后悔了?”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就像刺到了乔敏的痛处,当下她一咬牙,委屈的说:“对,后悔,当初我就是傻,要再等两年,说不定我也进了城,也能读上书……” 徐强闻言,脸色就是一黑,“啪”的一声扔掉筷子,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乔敏直搓眼泪:“牛脾气,本来就是,还不让人说了。” 乔莞这时也没了胃口,乔敏见她搁下筷子,说道:“你吃,别管他,一说这事就跟我吵,回头等他气消就知道要自己回来了。” 乔莞“喔”了一声,低下头,该吃吃,该喝喝。 期间,乔莞又开口道:“我让强子给你们收拾了两间房,今晚你们就在这住下,明儿个再走。” 乔莞咬了口豆芽,咕哝道:“不用,我跟琅哥睡一间。” 乔敏闻言,起初一愣,随后怒斥道:“说的啥话,你一个黄花大闺女怎么能随便跟一个男人睡一间房?!” 乔莞缩了缩肩膀,嘀咕:“那是琅哥,有什么关系?” 乔敏一口气堵在胸口,张嘴就要教训她,眼角却在瞥到一旁的傅天琅时顿了下。 “乔琅,厨房里还剩点鱼汤,你端出来给阿莞喝了吧。” 这明摆着要把人支走…… 乔莞皱起眉,刚要说话,一直沉默的男人突然站了起来,一语不发的拐出门,去了厨房。 等他一走,乔敏立即变了脸色,语重心长的对她道:“阿莞,姐姐是个过来人,当年我要是不犯傻,现在也不会被困在乡下,一辈子出头无望,可是你不同,你读过书,长得漂亮,以后再找份体面的工作,想要啥样的对象没有?” “而且你别听阿爸那套,以后找个条件好点的男人,和他商量商量让第二个孩子姓乔,也是一样的。” 乔莞沉默片刻,闷闷的回道:“我谁也不要,只要琅哥。” 乔敏气急:“他有什么好?书没读过几天,大字不识一个,成日闷不吭声像块木头一样,我也不指望以他那张笨嘴能跟人做生意,赚大钱,让你过好日子了,但最起码得有份体面的工作吧,总不能给人干一辈子保镖,他现在年轻不觉得累,要是老了,干不动了,你就该后悔当初没听我的了!” 乔莞垂着脑袋反驳:“不管他做什么,我都喜欢他。” 乔敏气得一口气梗脖子上:“你……你这个死脑筋的丫头,咋就说不通呢?” 乔莞低头吃菜,乔敏还想再劝劝她,却突然听到“嘎吱”一声,傅天琅已经把门给推开了。 他也不知道在门口听了多少,进门的时候也没和她说话,只是自顾自的在一旁给乔莞舀汤。 晚上下了一场雨,淅沥沥的雨水敲在屋檐上,“噼噼啪啪”的声音愈发的大。 睡前,乔敏特地让徐强去看了眼傅天琅,知道他一个人好端端的待在屋里,这才放心回来。 知道妹妹没傻乎乎的给男人倒贴,乔敏也安了心,夫妻两关好门窗,也一起进入了梦想。 但在一声惊雷过后,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从房里钻了出来,她做贼似的掩上门,沿着房檐来到对面的房间,“啪啪”两下把门敲开。 傅天琅没有睡,堵在门口也没打算让她进来。 乔莞抱着小枕头想从他腋窝底下钻进去,谁知左右钻了一圈,愣是没得手…… 她气鼓鼓的抬头:“让我进去。” 傅天琅一动不动:“不早了,去睡觉。” 乔莞鼓着腮帮子:“你不让开我怎么睡。” 傅天琅眉毛都没动一下:“回你的房间睡。” 乔莞不从,死死地抓住他的胳膊,一赖上,就不肯下来了。 “琅哥,我怕打雷……”她这算睁眼说瞎话。 傅天琅把眼睛闭上,自然不吃她那套,像乔莞这样一睡下便雷打不动的人,怎可能会害怕打雷? 但他不动,她便也不动,抱着他的胳膊僵持着,大有一夜不走的势头。 最终他妥协的让步,看着她像一只兔子似的蹦蹦跳跳的上了他的床,往他被窝里铺上自己的小枕头,虽然无奈,可心底仍旧涌上一丝暖意。 床不大,等到他熄灯上来,乔莞就被他挤进了角落里。 背脊抵上墙,又硬又冷的触感让她不舒服的动弹了下,一转身顺势滚进了他的怀里。 “莞莞。”他在黑暗中握住她的手,那低低的警告很明显是在对她说:睡觉就睡觉,不许动手动脚。 “晚上冷,我一个人睡不着,你身上那么暖和,让我抱一下怎么了?”她不满的嘀咕,见他收回手,便贴上他的胸膛。 “扑通扑通”那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他不再作声,而是缓缓的抱住她,想起她今日的反常,他沉沉的问道:“今天,怎么了?” 乔莞愣了下,用力的往他怀里钻:“没怎么。” 她只是想到了自己的命,还有几天?她得好好算算,原本以为两年很长,可一晃眼,一年快到头了,再然后就过年了,过完年以后又是大半年,她就满十八了…… 日子过得真快,快得她都恨不得想把一天掰成两天来用,一分一秒都得精打细算的用,因为她真的舍不得,人的灵魂可以投胎,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却是说没就没了,谁能保证投胎转世以后他还能爱她如昔,她还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他? 轮回太漫长,一世又一世过去,谁还记得曾经遇过什么人,爱过什么人? 她也想好好珍惜,可她能拥有的太短暂,好像一眨眼就到头了。 她抱着傅天琅,舍不得,真舍不得。 ------题外话------ 感谢榜: 1月票106820079 1评价票李潘影 1月票李潘影 1月票夏季影 2月票菁熙梓ciyi 1评价票雪夜葬心魂 2月票浅淡的妆 3月票xxsy678923 133 杀伐 第二天,两人踏上了回家的归途。 走之前乔敏发了一顿火,无外乎就是姐夫大清早看到她从傅天琅房间里出来,蓬头垢面很显然在里头过了一夜。 乔敏把她拉到一边,拧着耳朵骂:“一个大姑娘成天往男人房里跑,羞不羞?” 乔莞站在那不吭气,左瞧瞧,右瞧瞧,颇有点左耳进右耳出的味道。 乔敏见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一口气堵在胸口,最后也不说什么,指挥着徐强把几袋子农家米和腌好的腊肉扛上车。 傅天琅几乎比徐强高了两个头,力气也大,一弯腰直接把东西全抗走。 乔敏眯起眼瞧他,突然开口道:“乔琅,你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傅天琅把东西搬上车后便折了回去。 乔敏瞥了眼在远处逗狗的乔莞,压低了嗓音警告:“我们阿莞人傻,实诚,现在对你死心塌地,就是要和你过一辈子的,将来不管怎样,你可不许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否则我这个做大姐的,就是做鬼也不放过你。” 傅天琅微微顿了下,郑重点头:“你放心。” 乔敏又瞪了他许久,一回身塞了一包炒好的米饼:“拿去路上吃,还有几块我给你们包好放车上了,你别告诉她,这东西吃了容易上火,她要是知道,没准就全吃了。” 傅天琅默默接过,没多久,车子渐渐驶离了这个小镇。 乔莞坐在一旁吃炒米饼,回头望了眼远去的风景,嚼吧嚼吧小嘴,没多话。 中午傅天琅把车子停在一个路口,决定在附近的小店里解决午餐的问题。 乔莞原本睡得云里雾里的,迷迷糊糊的被他叫醒,便跟着下车,在周围转悠了一圈,最终选了一家老旧的拉面馆。 店面虽然破旧狭窄,人却不少,乔莞探着脑袋往里张望,发现在窗口排队的人,都快排到大门口了。 “我要吃拉面。”她指了指上方的海报,随后催促傅天琅买票。 可瞅着店里人满为患,他皱起眉:“换一家店。” 乔莞仰起脸,不该高兴的说:“为什么?” 他的语气不自觉的放软:“人多,没地方坐。” 乔莞扁着嘴,指向门口的台阶:“我们可以坐在那里。” 傅天琅皱起眉,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乔莞见他不答应,摇了摇他的手臂:“你瞧这家店人那么多,东西一定好吃,咱们难得来一趟,一会儿就要走了,现在不尝尝,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果然还是为了吃…… 他叹气,转身买票,然后跟乔莞一起挤在人群里排队,两个穿着体面,男高女俏的情侣在一排父老乡亲中很是显眼,也引来了不少注意力。 十分钟后,傅天琅捧着两碗热腾腾的拉面,回头瞥了眼人来人往的小店,如今他们连站的地方都没有,更别提坐…… “琅哥,这里!”乔莞站在玻璃门外,笑眯眯的冲他招手,原来她在趁他取面的当口,不知从哪找来的两张报纸,已经平平整整的垫在了门口的石阶上。 石阶上坐了不少人,几个粗犷的汉子捧着面吃了一会儿,留意到多出的俏姑娘,有人想上前搭讪,却都被那高大的男人瞪了回去。 傅天琅脸色不太好,毕竟在他的认知中,坐在门口吃东西是只有乞丐会干的事,他再穷再落魄的时候也有一份贵公子的傲气,所以两辈子加起来也没干过这种事。 而反观一旁的乔莞,她倒是适应的很,一屁股坐下就往他碗里夹肉,自己不吃的小葱花也通通剔进他的碗。 “莞莞?”他抿着唇。 “一会要开车,都是体力活,你要多吃点。”乔莞找借口,说完便捧着碗,“悉悉索索”的吃面。 他看了她一会儿,再看看那天色,也和她一起吃。 这家店做的面不错,份量也多,她需要用两只手才能把碗给捧稳,后来吃了几口发现他一会儿功夫就吃了大半碗,心想他也许是饿了,便将自己那份分了一半给他。 傅天琅皱眉:“不用,你先吃饱,剩下再给我。” 乔莞垂着脑袋含含糊糊的喝汤:“这面多,我刚吃了几个炒米饼,吃不下了。” 他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见她像只馋猫似的嚼面条,哪有饱的样子? “等下我们去市集逛逛。”他低头继续吃面,寻思着一会儿给她买点零食在路上吃。 乔莞听罢,眼睛顿时就亮了,也跟着三两下解决了碗里的汤,而后舔着勺子点头。 村里的市集不大,卖的的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两人牵着手走了一圈就到了头。 最后乔莞买了一块大烙饼,五个煎包,路过黄馍馍的摊位时又顺手捡了两个…… “你吃得完吗?”傅天琅皱了皱眉头。 “不是还有你吗?”乔莞走两步眼睛“噌”的又亮了,一股脑的将东西塞给他,自己又往炸香肠的摊位跑。 傅天琅垂眸,瞥了眼手里快要堆成小山的零食,又瞥了眼乔莞稍微胖了点的身子,迈开步子便跟了上去。 摊位老板是个胖胖的妇人,见两人面善,就多给了她一根,乔莞正喜滋滋的接过,谁知迎面被人撞了一下,不仅撞飞她的炸香肠,还把她撞得一个趔趄,身子禁不住的往后倒。 亏得傅天琅在身后扶了她一把,否则她非得撞上那口发红的大锅不可。 乔莞瞪大眼,转生刚要斥责两句,却在见到那几名匆匆而去的大汉时,很识时务的闭了嘴。 其中一个较为瘦小的男人知道自己撞了人,连忙停下脚步给她道歉:“不好意思,有没有受伤?” 他的笑容极有亲和力,可当两人靠近,乔莞仍旧本能的后退了两步。 “没事。”她说的时候,一双眼睛则牢牢的盯着对方。 不管这人如何面善,如何懂得掩藏身上的戾气,可他的灵魂骗不了人,而如今呈现在乔莞眼中的,是一抹已经被形形色色的怨恨而沾染上的阴魂。 他杀过人,数量还不少。 瘦小的男人看了眼她掉在地上的炸香肠,连忙掏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她。 乔莞当然老实不客气的收下了,不管他是谁,他撞掉了她的香肠,当然得赔。 “小姑娘,你认不认得这个人?”男人顺势将一张照片凑到乔莞眼前,那是一个长相普通的老人。 乔莞摇头。 “不认得。” 男人有些失落,转而又去询问傅天琅。 傅天琅眯起眼,声线略沉:“我没见过这个人。” 随后男人又询问了下四周的摊贩,最后一无所获的离去。 望着他们的背影,傅天琅的脸色阴沉得像是快要下雨,直到乔莞轻轻扯了他一下,这才收回了视线。 “你认识他们?”她仰着脸问。 他顿了下,抿着唇摇头: “不认识。” —— 等到乔莞终于买够了,已经是半小时以后的事,他留意到那天色,发动车子离开了这个村落。 乔莞一上车那嘴巴就动个不停,这里吃一点,那里吃一点,其实她就是图个新鲜,每样小点心没吃两口就推到一旁,说是给她自己买,最后还得傅天琅帮她解决。 酒足饭饱,她摸出眼罩就爬到后车座上打盹,中途她感觉到车停了下来,便睁眼起身,抓抓头发,才发现天色已近黄昏。 “这里是哪?”她留意到傅天琅推开了车门,可透过窗玻璃并没有看到旅馆或者饭店,相反的周围全是茂密的树林,郁郁葱葱的一直朝远处延伸。 这还没到地方,他怎么就停车了? “在车上等着。”他叮嘱过后下了车,一路往路边走,乔莞眨眨眼,终于看到了坐在路边的老头。 那老头身旁搁着一个扁担,两旁的篓子上有几颗不算新鲜的老白菜,她猜测他也许是刚从集市上回来。 乔莞也跟着跳下车,凑近了才发现那老头子长得有些面熟。 他个子不高,六十岁左右的样子,整个人又干又瘦,皮肤也黑,弓着腰,脸上皱纹不少,头也秃得厉害,剩下外围疏疏落落的一圈白毛,再穿一件白色汗衫,灰扑扑的长裤,草鞋,就与一般农民没什么区别。 看到两人过来,老头子起初一愣,随后哎哟哟的叫了一声:“小伙子,我刚才不小心崴到脚了,现在也没法走,要不你发发好心,开你那辆车把我送回去吧。” 老头虽老,但说话的时候双目炯炯有神。 傅天琅没有犹豫的点头:“好。” 这下轮到乔莞发愣了,她拽了拽他的袖子:“琅哥?” 那老头可不是好人,他虽然像刚才那几人一样收敛了杀气,可身上同样萦绕了一缕缕的黑云,那是人死后的怨恨,每杀一人那怨便多一分,而小老头身上的“怨”,很显然要比刚才的几个汉子多得多…… 傅天琅轻拍她的手背:“放心。” 话落,他利落把老人背起,迈开步子上了车。 乔莞傻站在原地,她其实不讶异于老头身上的黑气,毕竟谁没个过去,只是这个过去不太光彩罢了,她惊讶于傅天琅的态度…… 他虽不至于冷血,却也不像这么热心肠的人呀…… 乔莞摇摇头,弯腰抱起地上的扁担,也跟着三步并作两步的跟上。 车子重新发动,老头儿腿脚不方便,傅天琅让他在后车座那躺着,两条沾满泥灰的裤腿搁上皮椅。起初他不太好意思的要把腿往下放,却被傅天琅阻止,后来老头也就不放了,心安理得的翘着腿,在后头打盹。 乔莞吃惊的看看傅天琅,又忍不住把视线往老头身上扫,次数一多,便被捉了个正着。 老头咧着嘴,露出一口的大黄牙:“丫头,我脸上有花?” 乔莞愣了下:“么有。” 老头:“么有你看个啥?” 乔莞摸摸鼻子,瞥了眼在一旁淡定开车的傅天琅,没作声。 老头似乎安静了一会儿,见实在闷得慌,开始找乔莞聊天。 老头:“丫头,你几岁?” 乔莞:“十七。” 老头:“哪的人?” 乔莞:“香镇。” 老头:“那倒是不远,你们这是要往哪去?” 乔莞盘着腿咬了口炒米饼,回头分了对方一片:“我们回来看看,现在要走了。” 老头也跟着咬了口米饼,可惜牙口不好,只能含着:“丫头,你叫啥?” “乔莞。” “开车那小伙呢?” “乔琅。” “两兄妹呀。” “不是。” “不是?那咋都一个姓?” 乔莞不作声,恰好在这时三人也到了地方。 老头姓卢,就住在三江村外的一个三合院里,乔莞抱着扁担进了门,发现院子不算大,里面也没种花草,只种了一些葱、蒜、菜。 而且老头没家人,孤零零的一个人住在村外,房子就坐落在一个空旷的林子里,周围甚至连个邻居都没有…… 这个带着一身杀气的独居老头。 乔莞越想越觉得不踏实,等到傅天琅把人放下,拽着他就要走。 “天快黑了吧,往前就是三江村,里头可没有旅馆供你们住宿,如果不嫌弃,今儿个就在我这过夜,明天一早再走吧?”卢老头慢腾腾的扭过头,他的脚踝那肿了一个大包,尽管行动不便,还是想着起来给他们倒杯茶水。 “好。”傅天琅应声,取过他手上的空壶,熟门熟路的摸进厨房烧水。 乔莞愣了下,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就答应了,虽然老头子一路和和气气的对她,可她却不敢真的放心,于是三步并作两步的追进厨房,压低了声音嘀咕。 “我们走吧,要是找不到旅馆,可以在车里过夜” 傅天琅弯腰烧火:“为什么?” 乔莞想了想,声音更小:“他看起来不像好人。” 他顿了下,转身看她:“怎么说?” 乔莞摸摸鼻子,没了气儿。 总不能告诉他,那老头子心黑,不,是灵魂黑,一团团的糊在一起,一瞧就知道没少害人…… 晚上吃饭,是乔莞给炒的菜,卢老头家里肉少,能用的食材也不多,所以乔莞直接把大姐的腊肉煮了,又简单的炒了碟青菜,可就是这么简单的几样家常菜,老头子却吃得满嘴流油,险些把碟子添了。 留意到乔莞发亮的目光,老头挠挠光秃秃的脑袋:“丫头手艺不错,这大小伙以后要是娶了你,可有福了。” 傅天琅默默点头,乔莞咬着筷子不作声,到了现在她也瞧出了些端倪,傅天琅对这个老人似乎有些尊敬? 等到两人吃饱喝足,乔莞收拾收拾碗筷就去了厨房,而当她忙活完手里的活计,刚进客厅便瞧到一老一少对弈的身影。 面对眼前的老棋手,傅天琅低眉敛目,落子无声。 乔莞本就对下棋不感兴趣,但她也不敢乱跑,于是就抓着一个炒米饼在一旁看着,有时自己吃一口,有时又掰了一小半凑到他唇边,他张嘴吃下,炯炯的双目却始终未离开那张棋盘。 都说棋品如人品,要下好一盘棋看重的是如何布局,而不同的人又有不同的棋路,很显然,傅天琅这次遇到了高手。 老头子有意试他,给他布的这个局是极险的,那棋子可谓是劫中有劫,劫里又似乎有活路,可再多看一眼,又发现那其实是一条死路,如此这般,定力稍微差一点的人就会看晕了眼,最后头昏脑涨下错一子,只错一子,便是再无翻盘的可能。 “哒”的一声,傅天琅毫不犹豫的落下一子。 老头吃惊的抬眼:“大小伙,你这是自杀呀。” 傅天琅不动声色,只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老头挑起眉,继续落下白子,可越下越觉得妙,这局原本是个死局,无论怎么走到头来也是死路一条,可这青年无端端杀了自己一块黑棋,看似要全军覆没的时候,局面又豁然开朗! 老头眼中浮出几许赞叹,随后又落下一子,一时间安静的屋内仅余下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哒哒”声。 风声从窗外刮过,两人这一盘棋不知下了多久,直到屋外明月高挂,总算是有了个了结。 老头轻叹:“妙!瞧你年纪轻轻,居然知道这种棋路。” 他“啧啧”赞叹两声,自己平日没什么爱好,就是在闲暇时钻研一下棋谱,今儿个布这个局,其实是有意为难,谁想对方以反扑的方式扩出一条活路,而且刚才那一子决不是偶然,他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破了他的局! 这个杀伐果决的青年,对全局的掌控力也许甚于许多位居高位的老者,而在他身上沉敛的,也远不像是他这个年纪能有的气度。 “不,我棋艺并不好,是师傅教得好。”他在一旁收拾棋子,垂眸又瞥了眼已经倒在他腿上呼呼大睡的乔莞,漆黑的眸色越发温和。 老头吃了一惊:“你师傅是?” 傅天琅不作声,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随后便将乔莞抱起,转身去了客房。 ------题外话------ 感谢榜: 1月票左寻 1月票jinhb 2月票baobao213 1鲜花tusds 3月票躺着等死的猫 1月票agpaj12345 1月票zhenghongyu 134 藏酒的地窖 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傅天琅的踪影。 乔莞坐起身,盯着发黄的蚊帐发呆,而后换好鞋推门出去,人还没走进院子便听到“噼啪”的劈柴声。 原来是傅天琅,一大清早的握着一把斧子,随着两条粗壮的胳膊一上一下的挥,看那势头,好像在囤柴禾? 又把人送回家,又给人做饭,如今连柴都囤好了…… 乔莞无所事事的坐在一旁的小竹凳上,一声不吭的盯着他。 傅天琅“啪”的一声,又劈开了一个圆木,随后停下动作,侧身看她。 刚睡醒的乔莞没来得及洗脸,穿着他的衬衫,露出两条小白腿,脑袋靠在墙上,没有梳成辫子的头发又长又直,将她整个人拢成了一小团,就像一尊正在瞌睡的白玉娃娃。 “去洗脸。”他垂眸敛目的捡了一个圆木,顺带又叮嘱了句,“把裤子穿上。” 乔莞安安静静的坐在那,两条小腿晃啊晃,就是不肯动弹。 他“啪”的一声将柴禾劈成两瓣,回头看她一眼:“厨房里有面。” 乔莞还是不动,睁着一双漆黑的大眼嘟嘴,怎么只有面。 他失笑:“给你加了一个蛋。” 嗯,这还差不多。 她挪动屁股跳下竹凳,踏着拖鞋懒洋洋的进了房。 随着两碗热腾腾的面上桌,乔莞也不管对面的老头子什么底细了,吃饭皇帝大! 于是一老一少一人握着一双筷子,埋头“悉悉索索”的吃面。 老头盯着她碗里的鸡蛋,抬头笑眯眯的问:“丫头,你们现在住哪?” 乔莞头也不抬的嘀咕:“榕江市。” 老头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小伙子是做啥的?” 乔莞顿了下,心想这老头怎么对傅天琅那么感兴趣,于是狐疑的开口:“保镖。” 哪家的保镖能有这么好的身手? 老头慢悠悠的搁下筷子,瞅了眼还在咕噜噜喝汤的女孩,正要问点什么,傅天琅推开门进来。 老头子顿时换了个话题:“你们啥时候走?我这地方穷,也没啥好东西,就是后院有一包好的辣椒,要是不嫌弃我一会给你们搬车上去。” 傅天琅挨着乔莞坐下,看到她吃了一半没吃完的汤面,很自然的接过来,三两下吃光。 “我们在这留几日。” 这下不仅是老头吃了一惊,连乔莞都忍不住抬眼瞧他。 “等你腿伤好了再走。”他淡淡的解释,完了以后起身把碗筷收拾收拾,直接去了厨房。 他前脚刚走,乔莞后脚就跟上了,却只是站在他身侧,一脸狐疑的看着他。 傅天琅洗好了碗,回头说:“想说什么?” 乔莞眨眨眼:“没,我听你的。” 他既然会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她能给的,只是无条件的信任。 他眸色似乎深了些,揉了揉她的脑袋:“中午给你下饺子。” 乔莞愣了下,却没吭气。 其实她并不是很喜欢饺子。 而在中午的时候,看着老头子把一盘子韭菜饺子消灭干净,乔莞咬着筷子终于有了答案。 他并不是做给她吃,而是做给老头吃。 再往后,傅天琅做得就更明显,两人非亲非故,他又是囤柴禾,又是拿着锤子四处修理家具,端茶倒水,洗衣做饭,每日将人家当爸爸一样的伺候,就是傻子也瞧出了些端倪。 乔莞不动声色,暗自猜测这个老人也许是他从前的旧识。 —— 隔天趁着她没起来,傅天琅背着斧头又出去了,但给她留了字条和吃的,只说在中午回来。 乔莞吃碗面就在院子里转悠,她没什么事干,想去找傅天琅,可外头的路她不熟悉也不敢贸贸然的乱跑,于是便拎着一盆给后院种植的蔬菜浇水。 等到蔬菜吃饱了水,她顿时又闲了下来,百无聊赖的,只能往门口那一杵,时不时往外头张望,眼巴巴的等他回来。 老头子休息了几天,脚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端着漱口杯,正要出来打水洗脸,却在瞧到乔莞往院门口探头探脑的样,打趣道:“啧啧,都快成小望夫石咯。” 乔莞本不打算理他,但想起傅天琅,便灰溜溜的凑过去,扶起老头儿说:“我扶你。” 老头笑笑,倒是没拒绝,只是在搓脸的时候说:“你和那大小伙都是好人……唉,我这糟老头子就会炒两个小菜,也不知怎么报答你,一会你跟我出去一趟市集吧,中午我给你们做回锅肉吃。” 乔莞一听有得吃就来了劲,再一听能出门,那劲头就更足了,收拾收菜篮子,扶着老头就出了门。 老头说的集市就在不远处的镇上,穿过一座桥,再走十来分钟就是。而尽管这个镇子距离她的老家不远,但乔莞没来过,所以觉得新鲜。 今天也是赶集日,道路上挤满了人和摊子,家家户户都把家里的农作物拿出来,一时间满大街上都是吆喝的,叫卖的,别说是行驶车辆,就是过个人都困难。 乔莞原本扶着老头往里走,想穿过一条小道直接进菜市场里买菜,谁知走到一半,老头突然哎哟一声的叫唤。 “莞丫头,我让人踩了。” 乔莞吓了一跳,连忙带着他到一个人较少的角落,见他一屁股坐上石阶,却不让她查看伤势。 “哎哟哟,疼死我了,哪个杀千刀的王八羔子,哪不踩,偏偏踩我的脚。”老头捂着腿叫苦不迭,末了只能无奈的对她说,“不行不行,我没法走了,丫头,你等着,我给你把要买的东西写下来,一会儿你就照着我写的买。” 话落,他当着乔莞的面掏出一支笔和一本随身的小工作薄,将做回锅肉需要用料工工整整的写在纸上。 乔莞接过一瞧,心里有些纳闷,这个农村老头写的字还挺好…… “你快去吧,我在这里等你。”老头冲着她挥了挥手,催促她赶紧走。 乔莞捏着纸条皱了皱眉,却并未怀疑的转身进了人群。 她照着老头的吩咐把用料买齐,拎着一块五花肉正打算塞进篮子,眼角的余光冷不丁的又瞥到几道熟悉的声音。 乔莞愣了下,那群不就是早几天撞了她的男人吗? 他们没看到她,估计也不认得她这个小姑娘了,照例捏着一张照片四处的打听,远远瞅着那一张薄薄的纸,乔莞僵了下,脑中蓦然晃过一道灵光。 她就说这老头子眼熟呢,原来那几个男人找的就是他! 乔莞握着菜篮子的手又紧了紧,被这群杀气腾腾的男人找上,铁定不是什么好事。 鉴于上回与他们见过一面,她不敢乱动,安安静静的躲在一旁挑水果,直到几人走远,这才匆匆的往回跑。 可回到了刚才的角落,乔莞又傻了。 老头呢? 不会被人抓走了吧? 乔莞急了,在周围找了一圈,扯着嗓子嚷嚷:“卢老伯!” 又叫了几声,冷不丁的被人拍了下肩膀:“嚷嚷个啥,我给你买了包子,快,趁热吃了。” 乔莞松了口气,接过包子后忍不住说道:“老伯,我刚才看到有几个凶神恶煞的大男人在找你。” 老头愣了下,笑道:“我一个无亲无故的孤寡老人,谁有那闲工夫找我?你一定是弄错了。” 他在说话的时候乔莞一直留心观察他的脸,见他神色如常也就没多问,而当两人回到院子,迎面就碰上出来寻人的傅天琅。 他一个肩部来到她面前,高大的身躯牢牢的将她罩在身下,而那张背着光的脸可谓是黑了个彻底:“去哪了?” 乔莞僵在原地,被他凶一凶,整个人便蔫了:“买菜。” 他铁青着脸瞪她,瞥了眼她手里的菜篮子,很显然动了怒:“怎么不等我回来?早上怎么跟你说的?手机也不带,你……” “你早上说了啥?就留了张纸条,纸条被我的开水糊了,我没瞧清后头的字。” 乔莞起初忍不住顶嘴,后来见他脸色越发阴沉,赶紧识相的耸拉下脑袋,那蔫巴巴的模样,就跟犯了错的小学生,正等着挨训。 老头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两人,和和气气的说道:“瞧你把丫头吓的,以后是要给你生娃,跟你过日子的人,你这么凶作甚,她要是跑了谁伺候你?而且她也不是故意的,你要怪就怪我,是我拉着她出门,打算中午给你们做回锅肉。” 傅天琅闻言,面色一僵,低眉顺目的应了声“是”,破天荒的没再教训她。 乔莞惊得瞪圆眼,其实傅天琅一直对她很好,只是有时她一个人走远,或是离了他的视线,到那时她若是没接他电话,他就会莫名其妙的发火,好的时候训斥她两句,坏的时候就得冷她两天,她都习惯了,谁知这会儿他遇到了克星? 她眼睛发亮,刷刷的往老头身上投去,她从未见过傅天琅心甘情愿的听人教训,这还是头一次…… —— 晚上,乔莞自知有愧,于是自告奋勇的要给他按摩脖子。 傅天琅看了她一眼,脱了鞋,在床上趴了个踏实。 见他侧过脸,乔莞则一屁股坐在他背脊上,伸手捏上他厚实的肩膀,不轻不重的力道似乎使不到劲上,于是又加重了些力道,直到耳畔传来他舒服的喟叹,乔莞知道自己摁对了地方。 她一边摁着他的脖子,一边把早上的事告诉他:“琅哥,你说卢老伯是什么人,怎么有那么多人在找他?” 傅天琅从鼻子里往外哼出声音:“他是好人。” 就是说那几个男人是坏人…… 乔莞捏着捏着,手有些酸,便站起身,来来回回的往他背上踩:“你怎么知道他是好人?” 这回他没没说话,乔莞起初以为他是不想说,后来才发现这人原来睡着了。 她停下动作,弯腰去看他的睡容,见他鼻梁高挺,轮廓深邃,低头,亲亲在他唇上偷了一吻,吻完之后嘀咕:“晚安。” 熄灯睡觉,虽然是大热天,但她还是喜欢往他怀里靠,枕着他粗粗的胳膊,就能一夜无梦的睡到大天亮。 而直到身畔传来一道浅浅的鼾声,傅天琅这才在黑暗中睁眼。 他夜视能力极好,即便不开灯也能将她脸上的小雀斑看得一清二楚。 轻轻捻起她颊边的黑发,他垂眸细细看她。睡着的乔莞就像一只乖巧的小动物,小小软软的偎入他怀中, 雪白的鼻子很秀气,下巴虽然尖,两颊却带着点婴儿肥,还有那张菱花形的小嘴,色泽嫣红,引人采摘。 他目光一紧,一时没忍住,轻轻含住她的嘴,一含再含,一吻再吻,最后险些刹不住车,把她弄醒。 他停下动作,看她在黑暗中睁眼。 可乔莞只是咕哝一声,掀了掀眼皮,又往他怀里钻,并没有醒。 傅天琅轻叹,不过是一个朦胧的睡眼,一个算不得吻的吻,他的身体已经绷得快要烧起来。 他多想要她,让她的身与心完全属于他,可到底没下手,就像老头说的,这是要过日子,要好好对待一辈子的女人,不等到她的心理,生理一起成熟,他就算提前采摘了也只会是一种遗憾。 良久以后,乔莞察觉到傅天琅轻手轻脚的下床。 “去哪?”她没完全醒来,迷迷糊糊的问。 他身形一僵,轻轻带上门。 “洗澡。” 乔莞睡得云里雾里的翻过身,朦朦胧胧间还在嘀咕,大半夜的洗什么澡。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在老头这住了四天,其实他的腿上早就好了,可傅天琅不走,老头也没开口赶人,乔莞自然也不吭声,于是一晃眼,又是一周过去。 这日傅天琅照例背上砍刀出门,眼瞅着快要过冬,到时大雪纷飞,老人年纪大了就更不好找柴禾,于是他便打算趁这几天多囤点,最好能让老头过完这个冬天。 乔莞不知从哪找来了一个大篓子,打从他踏出这个门,便一直紧紧的跟在他身后。 傅天琅脚步一顿,推着她往屋里带。 “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也要去。”她仰着脸,双颊红扑扑的瞅着他。 傅天琅摇头:“在家待着。” 乔莞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不要。” 他没辙,只能将语调放软的哄道:“山上蚊虫多,你好好待家里等我回来。” 乔莞鼓着腮帮子,她从小在山上跑大,也不是个娇气的人,还会怕这点虫子? 可傅天琅仍旧不答应,他瞥了眼她这几年被养的白白嫩恩的胳膊和小腿,这些地方要是让山里的毒蚊子叮了,得红肿好几天。 “卢大伯腿脚不方便,你留家里照看着他。” 乔莞扁扁嘴,心里其实不大乐意,可见他态度坚决,也就摸摸鼻子折了回去。 傅天琅一走,乔莞又没事做了,只能盘腿坐在客厅里,和老头儿下棋。 可她哪会下什么围棋?托着腮帮子,连什么叫“星”,什么是重要点都不懂。 老头只能手把手的教她,从最基本的教起,但乔莞脑子钝,加上她本身对黑白子也没什么兴趣,于是一老一少索性玩起了五子棋…… “啪啪啪”乔莞被人杀了几盘,心里来了气,一股脑的丢下棋子不肯玩了。 老头笑眯眯的盯着她,却在一阵狂风过后,倏然变了脸色。 乔莞察觉出了点苗头,虽然不太清楚,但并没有忽略那股由远及近的杀气。 “丫头,快走。”老头再也顾不得手上的棋子,拽起她就往厨房跑。 “是谁来了?”乔莞不忘抓起自己的小提包,里面装了她的鬼差袍子和比较大件的鬼枷的锁拷。 老头不吭气,在那股寒意越发临近的时候,拽着她来到厨房。 他松开她的手,弯腰将堆在角落的柴禾拨开,这时乔莞也发现了藏在柴禾下的木板。 老头一使劲将木板掀开,没多久,一个黑溜溜的洞口立即出现在两人面前。 乔莞睁大眼,刚要说话,就被他催出着进去。 随后乔莞沿着一个木头梯子一路往下爬,越往下周围越黑,那湿气也重,知道她双脚着地了,才发现这里是一个地窖。 老头“哐当”一声把木板盖上,也跟着跳了下来。 而他刚下来,上头立即响起一阵很急很重的脚步声,像在一路寻找什么,“砰砰砰”的在外间跑过,暂时还没寻到这块地方。 乔莞张了张嘴,却被老头一把捂住。 他压低了声音对她说:“安静,别咳嗽,也别说话。” 乔莞安静了,聆听着地窖上的动静,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 等到上头的人走远,老头从兜里掏出一支手电筒,往四周照了照,拉着她往更深处走。 乔莞瞧着前面的两个拐洞,屏息静气的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随后老头把她带去了左边的拐洞,电筒的光束打过去,乔莞这才发现这里其实是一个放酒的地方。 前面约莫摆了七八个大酒缸,有些装了酒,有几个则是空罐子。 老头张罗着让她进去,乔莞个头小,蜷缩起身子也就刚刚好,而等她藏妥了,他便把盖子盖上,故意留了个气口,并压低了嗓音对她说:“丫头啊,一会听到啥都别出来……是我连累你了。” 乔莞愣了下,张了张嘴刚要问话,眼前便是一黑,老头已经把盖子盖严实了,而紧接着就是地窖的门板被人掀开的声音,伴随着“哐当”的一声巨响,似乎有几个人跳下了洞口。 135 我曾欠他一命 这里原本是用来存放酒水和腌制猪肉的地窖,后来多年无人使用,暗沉沉的四周总是充斥着一股霉味。 几个男人很显然都受过专业训练,步伐如鬼魅一般滑入,即便周围无灯,良好的夜视能力仍旧令他们瞧清了四下的环境。 一行人在拐洞前站定,为首的一挥手,几人兵分两路往里走,没多久,往左的三个男人迎面遇上了一个干瘦的小老头儿。 老头看起来很镇定,端端正正的坐在一条长椅上,翘着腿,抽着烟,时不时瞥他们一眼:“啊哟,你们是什么人,怎能私闯民宅?” 为首的是个瘦小的男人,虽然身后人多,却不敢轻易放松警惕:“卢老,都到这节骨眼了还跟我们装蒜,东西在哪?” 老头叹了口气:“我这有酒,有腌肉,还有点下酒的腌萝卜,就是没你们的‘东西’。” 瘦小男人的眼中晃过一抹精光,也不再与他废话,脚步无声的上前,手利落的朝他的心脏刺去。老头闭上眼,并没有要闪躲的意思。 却在这时,迎面扑来一阵阴风,男人只觉得像是被锁链一般的东西抽中,那种仿佛是灵魂被灼伤的痛处让他发出一声惨叫…… “你……你做了什么?”他痛苦的倒在地上,半天没缓过劲。 而身畔的另外两个男人也是一脸疑色,齐刷刷的看着眼前的老头儿,心下震惊,他们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手,于是也不敢贸贸然上前。 “我做了什么?”老头敛下眼底的惊愕,转而故弄玄虚道,“小儿郎,我当年接任务的时候,你爸还不知在哪个池塘边玩泥巴,今儿个我念在你们后生,放你们一马,识相的就赶紧走,别逼我出手。” 看着倒地不起,已经呈现半昏迷状态的男子,剩下两人交换一个眼神,突然吹响了口哨,打算把还在隔壁拐洞的两个男人叫来。 可惜哨音未出,门边已经窜入一道黑影。 强烈的压迫感袭来的瞬间,其中一人只觉肩头一沉,像是突然被一座山丘镇压,那重力竟硬生生的压折了他的一条胳膊! 可疼痛只是一瞬,他本能竖起右臂予以还击,谁知肘部一紧,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没多时,他噗的跪倒在地上,两条手臂垂落身侧,看样子是废了。 眼瞅着两名同行在眼前倒下,剩下一人神色一凛,双足凌空就要踢上那道黑影的头部,而对方不闪不避,冲着他的膝关节又是重重的一拳,听闻“喀”的一声,他知道自己的膝盖碎了,却不死心的伸出右手,指尖藏有刀片,寒芒一闪,就要划破对方的动脉。 而在这时,“叮叮”的响动划破空气,一条燃着蓝色鬼火的锁链横空抽上男子的手臂,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灼烧感居然比碎裂的膝盖骨更令人痛处,男子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便往后一仰的失去了意识。 顷刻间,这群不请自来的男子已经横七八竖的倒在了地上。 傅天琅居高临下的睨了眼倒地的三人,眉宇冷厉,几乎要融入黑暗的身影看起来就像暗夜中走出的魍魉,冰冷无情。 地上的三人已经无法动弹,于是他收回了手,转过身目光笔直的射向不远处的白影。 就在老头儿的身畔,多了一位穿着长袍,一副书生打扮的女孩。 她没有影子,周围也无人能够看她,除了他! 而这会儿,乔莞也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瞧,神情看起来很惊讶,这也让她忘了要收回指尖的锁链。 阴风阵阵的地窖里,铁锁相撞的“叮叮”声一直未停,而在四目相对的同时,乔莞是真的没吓住了。 她没被刚才那几名恶人吓退,却因为傅天琅的一个眼神,就跟脚底板生了根茎一般,让她牢牢的扎在原地。 她的心肝跳个不停,竟然有那么一瞬间认为他能看她,因为在他眼中映出了她的剪影…… 怎……怎么可能?! 乔莞来不及震惊,随着余光掠过他的肩头,她瞳孔蓦然一缩,手中的锁链再次腾空,蓄势凌厉,就像一把银色长枪一般破空而出,笔直的冲着脸侧飞去。 傅天琅站着不动,也不曾回头,知道耳边传来“呼呼”的声响,那锁链越过他的肩头,带着一串火焰狠狠的刺中他身后的男人。 男子手中持刀,原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划破他的脖子,岂料迎面一阵阴风打来,带着一股像是能够震破他灵魂的灼烧感,让连反击的余地也没有的瞬间倒地。 最后一名杀手甚至没来得及出手,眼看着同行四人被轻而易举的解决,他心知遇到了高手,也不打算硬碰硬,于是一转身就要逃走。 谁知没走两步,后脖颈又是一疼,他的脖子已经被一只阴冷犹如铁钩的五指扣住,他也不甘示弱,右掌翻出径袭向后方。 傅天琅不闪不避,以同样的招数翻掌相迎,怕的一声,凌厉的掌劲与阴煞一齐击出。男人身子一晃,整个人狠狠的撞上了一旁的石墙,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他也与其他四人一样失去了意识。 明明可以一刀致命,他却如此大费周折的将人弄晕。 老头僵站在原地,瞪圆了眼看着远处的青年。 比起对方沉稳老辣的身手,他其实更震惊于他诡异的招式,无论是身法、步法、掌法、招法,乃至各种轻易让人忽略的小习惯,竟都与他如出一辙! 老头在震惊之余,心里已经起了杀意,不管这小子是不是救过自己,在不清楚他底细之前,他不会轻易放他离去。 “她在哪?”傅天琅冷厉而立,开口的同时目光掠过了那几口酒缸。 乔莞起初傻傻的看着他,这会儿也回过神,她刚才在酒缸里听到动静,便披了鬼差袍子出来,反正她是灵体的状态,那群人也看不到她,自然无法伤她。可刚出来的时候她没有往身体里留下一魄,所以现在睡在缸里的其实是一具没有呼吸的躯体…… 如果让他发现她断了气,那还了得? 乔莞心尖一跳,再也顾不得傅天琅奇怪的眼神,一转身就往那一排酒缸处跑,而后找到自己睡着的那灌,穿破缸壁钻了进去,殊不知她的一举一动早入了他的眼底。 “你放心,那丫头被好好的藏在缸里。”老头眯起眼看她。 傅天琅不动声色的点头,迈开步子。 而身后的老人握着匕首,目光紧紧的盯着他的背脊,五指收了又紧却只是一转身,冲着地上那几个男人的胸口刺去。 ——噗—— 一共响了五声,原本失去意思的几个男人已经变成了五具断了气的尸体。 乔莞刚回到自己的身体,便嗅到缸内那一股发霉的臭味,她刚要捂鼻,又听到了那几声闷响。 猜测到响声的由来,她心头震惊,生怕是傅天琅开了杀戒,匆匆忙的要阻止,而就在这时,位于她头顶的木塞子被人打开了。 地窖内没有开灯,而乔莞一旦回了肉身,自然失去了夜视的能力,所以在这一刻,她并没有看清楚傅天琅的脸,但冲着那道压迫感十足的黑影,她还是朝他伸出了手。 与此同时,一股淡淡的血腥混合着地窖里的霉味扑鼻。 乔莞一愣,生怕那是出自他的手笔,担忧的问道:“琅哥,你……” “放心,不是我。”他在她上方说。 乔莞松了口气,正要站起来,却发现长久曲着的小腿已经麻得无法动弹。 他也不急着让她起身,而是“嘶”的一声撕开自己的衣角,折成条状一层层的将她的眼睛蒙住。 乔莞没挣扎,老老实实的让他从抱了起来,而离了那口大酒缸,周围的血腥味似乎更浓了。 随后他抱着她走了两步,耳畔又响起老头黯哑的声音:“小子,还不快来帮忙。” 他站着不动。 老头又笑:“看啥,这群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徒,今儿个不杀他们,来日他们就会杀你。” 傅天琅仍旧不动声色,他默默眼下方,那里一片混乱,横七八竖的摆了五具尸体。 随后他一声不吭越过老人,停也不停。 等到他将乔莞送回放,将人放到床上就要走。 乔莞一把扯下眼前的布条,拽着他不放:“你去哪?” 傅天琅不作声。 她继续道:“你要去帮他处理那些尸体对不对?” 他沉默好半晌,默默点头:“我很快回来。” 乔莞仍旧拽着他不放:“琅哥,你和我说实话,你为什么对他那么好?” 傅天琅闭上眼睛:“我曾欠他一条命。” 乔莞震了下,久久无声。 —— 傍晚时分,山里起了风,而在某个小山丘上,多了两道声音。 傅天琅拿着铁铲一铲铲的往外刨土,直至挖出一个大坑,蹲在土堆旁的老头因为年纪大了没什么力气,于是便捏着一根香烟惬意的吞云吐雾。 而就在几步远的地方,摆了五具年轻男人的尸体。 “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良久以后,老头慢悠悠的开口,见他不搭腔,于是话锋一转,又问,“说起来,你有没有听过上帝之矛?” 老头边说,边掏出一枚指环,而在指环上刻着的团,所代表的是一个有着一百六十多年历史的老牌杀手组织。 傅天琅不作声,继续铲土。 “那可是仅仅依靠几个杀手,就能让整个欧洲战栗的组织。” 老头观察他许久,指向地上那几具尸体:“这几个人是里面的成员,当然,我曾经也是。” 傅天琅扔掉铁铲,转身搬运尸体。 老头眯起眼:“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吃惊?还说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傅天琅手臂一使劲,犹如扔沙包一般的将几人丢进大坑,随后便着手掩埋。 “咔擦”一声,老头突然掏出一把手枪,神色冰冷的指着他:“小子,不要装聋作哑。” 傅天琅停下动作,看着那管黑洞洞的枪口,思绪渐渐回到上一世。 也是在这一年,他从乔家出走,随后辗转来到这个村落,被卢老收留了一夜,往后事情与今日发生的无甚区别。老人将他藏于一个大酒缸内,他自己则在地窖中挨了一刀,而后以闭气假死的方式逃过一劫。 可老人却也因此身受重伤,在山里教导了他一年便撒手人寰,临死前他让他取下自己的头颅,以此为资本加入上帝之矛,接受最严苛与残忍的训练,目的只有一个,他必须在有生之年里捣毁这个恐怖组织。 但他当时在老人死去以后并没有马上前往欧洲,而是先一步去找了乔莞,他想先将她安顿之后再报答老人的恩情,可谁知也是晚了一步,自此以后他再无牵挂,最终成为一具冷血无情的杀人机器。 “我是秦叔的救过的孩子,小时候,他曾教过我一招半式。”他避重就轻,虽然是谎言,却在这一世成为了最好的借口。 老头儿一愣,握着枪的手慢慢的垂了下来。 “喔?你居然是他救过的孩子?” 傅天琅点头,神色不变。 “他还好吗?”老头儿松了口气,既然他是秦渊的弟子,那么招式与他相同也很正常。 曾经在他被祖父送进组织的那一年,他遇到同龄,且同为亚洲人的秦渊,此后两人却一起训练,生活了十多年,所以两人无论是招式还是暗杀的方法都极为相似,可后来因为他的叛变,他们再也没见过面,他却始终记得那个留着小平头的少年。 “他很好。”傅天琅面无表情的开口,其实据他所知,这个秦渊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老人起初将信将疑,而在傅天琅把人埋好以后,握着一把铲子和他一起回去。 一路上,他念念叨叨的说:“小子,姓秦那老头子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的事?” 傅天琅点头:“说过,不多。” 老头:“那么他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曾经是警察世家的人?” 傅天琅点头。 他继续道:“当年,爷爷为了摧毁上帝之矛,将年幼的我送进去培养,好在我有生之年,能从内部将他们瓦解。” 他说着,又看了眼一旁的青年:“可惜几十年过去,我都没能成功完成家族的遗愿。” 见他仍旧没有动静,老人叹了一声:“我一个糟老头子,看样子是不可能了,但是……” 他两眼灼灼的望着他:“小子,如果你愿意帮我完成心愿,我就将我的毕生积蓄双手奉上。” 傅天琅站住脚,脸色阴沉的拒绝:“不。” 老头一愣:“‘不’是什么意思?” 傅天琅转过身,冰冷的肩头像是多了一层化不开的积雪:“这事我不会再掺和。” 话落,他重新迈开步子,那归心似箭的模样,很显然是为了另一个人。 老人站住脚,声音突然沉得吓人:“因为那个丫头?小子,我历经半生所存下的积蓄足够你买下一座城,有了这些钱,你想找什么样的姑娘没有?何必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大好前程?” 傅天琅没有回头,背影冰冷得就像一座雕像。 老头眯起眼,眼底浮出杀意:“好吧,既然你坚持,我也不逼你,可如果有一天,那丫头没了,你是否就同意了?” 傅天琅目光骤变! 回过头,他脸上露出暴戾的神色。 气氛渐渐冷沉了下去,秋日的空气里晃过一丝杀气,那种令人打背脊开始发凉的气息在身上刮过,老人却不觉得冷,反倒挑起唇来。 他眼底是毫不遮掩的赏识,如果可以他真想把他收下,好好教导一番,因为这是一颗等待打磨的璞玉,而他的资质更甚于他当年,他办不到的事,他说不定可以…… 136 她配不上他 秋风徐徐,两人还没走到院子,就看到等在门口的乔莞。 小丫头长得好,瓜子脸,白皮肤,五官秀气,红唇水润,可长得再好,充其量不过是个普通的邻家女孩,身上总有一种褪不去的淳朴气…… 老头眯起眼,说白了,那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清粥小菜,怎能与他从前的女友相比,可再往一旁望去,这个年纪轻轻的男人却不尽然,如此令人惊叹的根骨、资质,相信普天之下也难找出十个…… 蛟龙岂非池中物,他可是只稍打磨,就能达到世界巅峰的男人,怎能因为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丫头,放弃大好前程? 见他朝着女孩快步上前,老人只能扼腕叹息,白瞎了一根好苗子。 “让你在房里待着,怎么出来了?”他摸摸她的脸,目光越过她来到被破坏的门锁。 乔莞嘀咕着骂了声:“谁让你关着我。” 他没生气,反倒勾唇一笑:“回去收拾东西。” 乔莞看着他,眼神古怪。 他揉揉她的发:“明天走。” 乔莞懂了,一转身回了房,收拾东西的时候似乎明白了他之前的用意。 也许是因为上一世的事?他知道老头有此一劫,特意找借口留下,就为了报恩?可他和老头是什么关系。 乔莞收拾到一半,便盘腿思索起来,她其实挺想把事情问清楚的,可如果问了,她自己的肯定也瞒不住…… 乔莞抓抓头发,觉得越想头越疼,索性就不想了,垂着脑袋吭哧吭哧的折衣服,直到傅天琅进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撅着小屁股,跪在床沿收拾被褥的模样。 夕阳的余辉静静洒落,室内一片祥和 听到门边动静,她转过身看他,眼也不眨,长长的睫毛忽闪着。 他似乎愣了下,上前挨着她坐下,伸手摸上她的脸:“怕不怕?” 他指刚才的事。 傅天琅的手干爽粗糙,抚上她的脸颊时有些磕人。 乔莞不躲不闪的摇头:“怕什么?不怕。” 地窖里黑,她除了听到声音和闻到血味,根本没看到尸体,更何况她连鬼都见过,还会怕死人? 他静静看了她数秒,默默将人拢进怀里,脑中回荡起她挥舞锁链的倩影,其实没有他,她一样能全身而退,就像没有他,她也能过得很好…… 乔莞乖乖的让他抱,而后戳了戳他的胳膊问道:“卢老伯是你什么人呀?” 他愣了下,没马上搭话。 乔莞久不见他回应,心里有些失落,耸拉下脑袋正要从他怀里出来,他却是一收胳膊,拢得更紧。 “他是我的……师傅。”他下颚抵着她的肩,声音突然沉得吓人。 乔莞眨眨眼,脑中像是晃过一道灵光,算是完全明白过来了。 于是在临走前的一天晚上,老头发现乔莞对自己态度的转变,从一开始的满怀戒心到如今当长辈伺候的殷勤…… 就像这会儿,老头儿端着一杯热茶水,有点受宠若惊的看着她。 “水热了?”乔莞眼睛发亮,像被点燃的灯,随后不等老头说话,便一把取过杯子,吭哧吭哧的回去换水,后来又端上一盘切好的西瓜,看着老头在那吃了一口,眉目弯弯的笑。 傅天琅的师傅,就是她的师傅。 老头挑起眉,吃了口小西瓜落下一枚黑子,随后冲她摇头说道:“这瓜不甜?” 乔莞愣了下,捏着小牙签吃了一块,果真淡了些。 “厨房还有,我去切。” 老头点头:“顺道把碗洗了。” 乔莞:“喔!” 老头:“后院还有几件衣服,也洗了吧。” 乔莞:“喔!” 老头:“地板也扫扫。” 乔莞:“喔!” 望着她跑远的背影,老头余光瞥见傅天琅突然暗沉下来的脸色,调皮的冲他挑挑眉毛:“咋了,心疼了?” 傅天琅眼望前方,轻叹一声:“您别欺负她。” 老头乐呵呵的笑:“我啥时候欺负她了?丫头那么小,没领证吧,年轻人悠着点,别玩出人命。” 傅天琅不置可否:“不会。” 老头惊愕道:“没做过?” 傅天琅神色一僵,默默点头。 每天睡一间房,一张床,隔壁躺的又是个水灵灵,俏生生的姑娘,正常男人能忍住? 老头经过一番思索后,语重心长的说:“你年纪轻轻,不会这种事也很正常,今儿个我就看在你是秦老头弟子的份上,送你几本书,你等着,我就放在床底,一会儿给你找出来……” 这回,傅天琅的脸色黑了个彻底。 老头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直到乔莞端着一盘子西瓜回来,这才住了口。 老头戳了一颗进嘴里,瞅着乔莞亮晶晶的眼,点头:“甜。” 见她松了口气,又忙碌碌的往外跑的背影,心窝一暖,笑道:“丫头是个好丫头……可惜,配不上你啊。” 傅天琅执黑子的手一僵,不悦的眯起眼。 老头扼腕道:“只要你想要,金钱权利,名誉地位,都能唾手可得,何况那丫头也不是那么独特,你何必为了小小的儿女私情,放弃大好前程?” 傅天琅抿起唇,目光如刃:“该您了。” 老头挑着眉梢不动声色的与他对视,虽然这小子用的是尊称,可火气倒是不小。 重新落下一子,果不其然,他在下一步便撅弃了保守的路数,转而步步紧逼,落子之处一片杀伐。 —— 八月初,秋风微凉。 一大早,乔莞换好衣服和傅天琅一起出了门。 老头习惯早起,这会儿已经在院子里晨练,见着两人微微一叹:“要走了?” 语中透出些许不舍。 傅天琅站在她身后点头,高大的身躯背着光,罩下的黑影将她牢牢笼罩。 “怎么不多住两天?”老头有些不舍的看了眼远处的青年,多好的苗子,可惜了。 傅天琅不作声,行走间神色冷漠,似乎一点留恋也没有。 这还是两师徒吗? 乔莞眨眨眼,在他上车的时候又跑去了后尾箱,把大姐送的腊肉通通搬进了厨房。 老头不客气的收下,站在门口笑盈盈的冲着他们挥手,转眼间,车子已经驶出了这个路口。 秋天的玉米成熟了,叶子干黄,车子驶过去能看到一片延绵不到尽头的景象。 乔莞坐在副驾驶位上,时不时瞅一眼傅天琅,看完又往后张望,却始终没说什么。 接着两人就像来时一样,一路游玩一路往回家的路上开,直到几天后,乔莞在收拾行李的当口发现她学生证上的一寸照不见了。 她抓抓头发,盯着本子上的印子不放,那很显然就是被人撕下来的痕迹。 “怎么?”傅天琅带着一身水汽的从浴室里出来。 “我的照片好像被谁撕掉了。”她把学生证丢到一旁,转而在包里乱找,说不定是掉了…… 他拾起查看,眉头皱了皱眉,又听乔莞在那咋呼。 “这是什么?”乔莞从自己的零钱包里捏出这一张黑色的记忆卡,薄薄的一片小卡,却令傅天琅眯起了眼。 他找来电脑,将卡片插入接口读取,乔莞在一旁好奇的看着他操作,直到屏幕一亮,一堆密密麻麻的数字跳入眼帘,他的脸色也跟着瞬间沉了下来。 卡中是组织所有的资料和当年那笔失踪财物的去向,很显然卢老就是因为这张记忆卡而被追杀。 傅天琅关掉电脑,拉起乔莞就走。 “去哪?”乔莞一个踉跄,连忙提起行李。 “回去。” —— 今夜的天幕没有星星,而在这个无人的深山突然到访了几名不速之客。 火光渐渐在漆黑的山间亮出一个点,并越蹿越高,越烧越旺。 破落的院子内,躺着一具已经断气多时的尸体,胸口插着一把军刀,薄薄汗衫被鲜血染红了一块。 “嗒嗒”的脚步声响起,几个男人围了上来,有老有少,老的留着大胡子,捏着一支烟,一阵吞云吐雾后将烟头丢在尸体身上。 随即有人从尸体的怀里翻出一张一寸相片。 大胡子接过一看,目光定格在女孩弯弯的眉眼上,她看起来很年轻,顶多十六七岁,可这么一个年轻姑娘的照片怎么会出现在这个老头身上? 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大胡子突然笑道:“我听说过卢老的心脏和咱们普通人不太一样?” 一旁几人惊诧,纷纷垂眸。 大胡子嘻嘻笑着,又点了一支烟,随着白雾朦胧了双眼,他蹲下身,盯着老人的尸体不放:“好像是长在右边还是哪?” 众人闻言,齐刷刷的望向插在他左心房的军刀。 大胡子眼里晃过一抹精光:“而且他还会一门假死的手艺,如果我们就这么走了,指不定他半小时后就能爬起来。” 他哈哈一笑:“卢老啊,念在咱们主仆一场,我今儿个就给你留个全尸,放火!” 几名青年得令,提着油桶在院子的里里外外绕了一圈,看到捆在角落的柴禾,大胡子一甩手,白花花的液体淋下去…… 阴冷的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他嗤笑一声,弹出抽了一半的香烟,火苗瞬间蹿高,并且越烧越旺…… —— 傅天琅连续开了两天的夜车,铁打的人脸上也没了血色。 乔莞心疼的在一旁看着,原想让他去休息,可瞅着他凝重的神色,便再没说话。 而到了第二天的晚上,在将要黑透的天色中,两人终于到了地方,可这会儿迎接他们的,除了一幢被少光烧尽的房子,哪还有老头的身影。 乔莞捂着嘴,才几天的光景,这块地方已经被烧凸了一片。 “他……他可能走了。” 她往好的方面想,也希望这话能多少起到一点安慰,毕竟他此时的脸色真的不好看。 傅天琅不作声,也并未逗留太久,而是立刻带着她去了附近的村落打听消息。 可惜的是,两人收到的是一个噩耗。 原来就在一天前的夜晚,村外的一个院落突然着火,好在当晚下了雨,否则火势若是蔓延开去,后果必定不堪设想。 至于起火原因,村民猜测是天气干燥,误燃火种所引起。 乔莞懵了下,问起里面的老人,对方摇头。 “死了,尸体都被烧成了一块灰炭。” 乔莞留意到傅天琅瞬间煞白的脸色,哽咽的问:“尸体在哪?” “埋了,就在后山的一块空地上。” —— 老人没有亲人,平日脾气也古怪,从不与附近村民往来,所以现在死了,也没有家人给他处理后事,于是几名村民只能随便找了快地方草草将他埋葬。 乔莞看着眼前的新坟,因为无人知道老头的名字,所以上头也没刻字,无名无姓的看起来有些可怜。 傅天琅用指腹轻轻的在墓碑上摩挲了一阵,背对着她,久久不见动静。 伸出去的手僵在空中,乔莞知道他不好受,却不懂要如何安慰,只能轻轻抚上他的掌心,随后他用力一握,像是要揉碎她骨头的力道让她吃痛,却没敢叫出声。 最后傅天琅又在墓前坐了一会儿,乔莞则在一旁陪同,直到他重新找来一块墓碑,并在上面刻上了“恩师卢清远先生之墓”的字样。 天上开始下起小雨,下山的路也不好走。 傅天琅大步在前,乔莞紧随其后,他脸色很阴沉,身上戾气很重,那凌厉的气息让乔莞更为忧心忡忡。 他会替他报仇吗? 乔莞皱了皱眉头,想问却不敢。 卢老伯一生作孽,即便晚年迷途知返,可先前的每一笔账夜游神都已经记录在案,他必定不会有好下场。 而傅天琅亦然,光从他身上那股子沉郁的阴煞,乔莞就能隐约猜到他前世的所作所为,他害了许多人,伤了许多命,可她仍旧希望他能有一个好的结果…… 137 她是他的小妻子 夜色很深,安静得仅余下一台老旧的电风扇在“咯吱”作响。 乔莞体温偏低,睡到下半夜被冷醒,黑暗里,她咕哝一声,伸长了胳膊正摸索着要把风扇关掉,谁知风扇没摸到,反倒是触到枕边的冰凉。 傅天琅不在? 她立即惊醒,睁着眼睛到处在周围寻找,而当她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时,悄悄松了口气。 朦胧的月色下,傅天琅倚墙而立,手里点着一支烟,正前方则是远处的万家灯火。 他神色微深,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乔莞的靠近,只是自顾自的吞云吐雾,直到一双手由后方环上他的腰,他这才一顿,下一秒便掐灭了烟蒂。 淡淡的烟草味扑鼻,乔莞数了数地上的烟头…… “琅哥。”其实她并没有见过傅天琅抽烟,也一直以为他不会抽,直到今夜看他娴熟的动作,她恍然大悟,他会的,只是从不在她面前抽。 傅天琅愣了下,转过身将她拢入怀里:“吵到你了?” 乔莞摇头:“没有。” 他低头温柔的亲吻她的额头:“睡吧,别担心,我没事。” 乔莞不信,如果真的没事,他会连晚饭也没吃,大半夜爬起来抽烟? 瞅着一地的烟头,她埋在他怀里小声的说:“你也睡,等你睡了我才睡。” 他不做声,沉默的看着她。 良久之后,他突然摁住她的肩膀,一低头便吻上了她的鬓角。 乔莞起初一愣,本能缩了缩肩膀却没有躲开,而当一阵风吹入她的裙摆,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他抵在了阳台的栏杆上。 乔莞脚底微凉,瞥了眼底下的风景,生怕掉下去,只能紧紧的抓着他。 “琅……” 他不发一语,一路从她的脸庞吻到脖子,又短又硬的胡茬时不时的刷过她的皮肤,带来一阵麻麻痒痒的触感。 而在接下来,当她发现他开始解她的衣服扣子时,整个人抖得更厉害了,浑身上下像是被人抽掉了骨头软做一团,脑袋里也是空白一片。 “别怕。”他黯哑开口,薄唇在她的皮肤上落下一个又一个的吻。 她闻到他身上的烟味,手脚虽然发抖,却仍旧坚定的说:“我没怕。” 男人愣了下,将她打横抱起。 很快,乔莞的背脊陷入了床里,小旅馆的床垫不算得柔软,甚至可以说有点硬,但她却无暇顾及这些,面对身上的男人,她满怀虔诚的展开了双臂,说不害怕是骗人的,可她等了那么久,就为了这一日,能够彻底的,毫无保留的将自己交给他。 哪怕会疼,她也忍着,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还清曾经欠他的好,而在走的时候也能稍微好过一些。 可当他解开她最后一颗扣子,又突然停下了动作,垂眸凝望了她良久,只是伸手抚她的额,拨开颊边碎发一寸寸的亲吻她,吻她的脸,她的唇…… 海风吹响窗外的风铃,直至胸前,傅天琅不动了。 他圈着她的腰,静静伏在她身上,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肤,左脸紧贴着她的左心房。 “扑通扑通”的心跳在耳际回荡。 乔莞垂眸看他,黑暗里,男人呼吸低沉,就像一只受了伤,正蛰伏于暗处的野兽。 他一动不动,她则更不敢动,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她轻轻一叹,所能想到的安慰就是伸手,抚上他的黑发。 男人的头发并不像他这个人一样冷硬,反倒格外柔软浓密,那触感让乔莞联想到小时候抱着的猫,也是这么伏在她怀里…… 乔莞想了想,鬼使神差的抬手,就像当初给猫顺毛一样,一上一下的抚过他的发顶,并轻轻的哼起歌儿…… 其实乔莞懂的歌很少,也不太记得当下流行的调子,而在她的记忆深处,最熟悉的永远是那首:奈何桥,路遥迢,一步三里任逍遥…… 后来几年,每当乔莞想起这一刻,都觉得自己傻,不过傻就傻了,反正她本来就不聪明。 但也不知道是她的轻抚起了效果,还是那曲子能催人入眠,傅天琅的肩膀已经没了刚才的僵硬,反倒渐渐软了下来,呼吸也变得平静而清浅。 一夜无梦的过去,在隔天早上,乔莞悲剧了…… 被一座大山压了一夜,血液不得流畅的后果就是她动不了了。 傅天琅自知有愧,直接抱着她去了浴室,伺候完她洗脸刷牙,又坐在床沿给她梳头。 晨光有些淡,映着乔莞的脸,她像是没睡好,白白净净的小脸蛋上一片倦容,最后一倒头,挨着他的胸膛浅浅的打盹。 他沉默的给她理着头发,细细看她如玉一般的面容,很秀气、漂亮,却也如老人所说,这样的乔莞顶多是一道上不得台面的清粥小菜,论容貌,甚至及不上他曾经的女佣…… 傅天琅看了她许久,最终俯身,轻轻含住她的唇。 没关系,他不需要她上什么台面,因为他不会再为了那些俗物而重蹈前世的覆辙,她永远只会是他一个人的小妻子,唯一的女人,一个无法割舍的存在。 乔莞迷迷糊糊的被他下颚的胡茬弄醒,不太高兴的睁眼,正要提醒他去刮一刮新长出的胡子,一排洁白的贝齿已经被人撬开,他继而攻城略地,杀得她片甲不留…… 连续了十分钟,乔莞咕咕哝哝半天,好不容易他松开了她,她又不高兴了。 抬头嫌弃的看他一眼,指了指自己被梳得一边大一边小的辫子,嘀咕道:“真丑。” 嘴上虽然这么说,她却没有要拆开重新弄的意思。 傅天琅默不吭声的结束手上的工作,随后一脸认真的道:“每天梳,总会进步。” 那意思是要每天都给她梳头? 乔莞脸蛋红了红,犹豫了一会儿,决定礼尚往来:“那我就每天给你刮胡子。” 傅天琅愣了下,笑着点头。 于是半小时后之后,小旅馆的门口突然多了两道身影,女的个小,娇俏,就是两条黑溜溜的辫子左粗右细,随着她的步子,一甩一甩。 而她身后则亦步亦趋的跟着一个提行李的男人,男人个高,体壮,健硕的身形男人味十足,只是下颚处多了几枚创可贴,粉红猫的图案略显突兀。 —— 八月中旬,秋风微凉。 两人风尘仆仆的回到家,结束这场旅行。 可谁知刚踏进家门,乔莞才知道乔爸出了事。 这下她也没了要发礼物的闲心,赶紧搁下行李,便匆匆往医院里跑。 开了门,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乔爸,乔莞松了口气。 从医生嘴里,他们知道了乔爸只是受了点皮肉伤,如今也只是循例留院观察,看有没有脑震荡,指不定明天就能回去了。 她挨着乔妈坐下:“阿爸怎么了?” 乔妈往汤里吹气,自己喝了一口:“被人给打了。” 乔莞一愣:“被谁打?为什么打?” 乔妈又叹:“前几天你爸一个兄弟来家里,说想跟他合伙做生意,就你爸那糊涂劲,兄弟说啥就是啥,我说啥都不听,现在好了吧,被人骗了钱,还给打了一顿,该!” 乔爸这时也醒了,“嘶”的一声低咒:“当着阿莞的面,你就不能少说两句?也不想想我是为了谁,要不是为了你们娘俩,我犯得着自找罪受?” 乔妈冷哼一声,别过脸没理他,径自和乔莞说话。 原来乔爸这次是真给人骗了,人家打着做生意的幌子找上他,说是有路子,能弄到一批仿真的劳力士手表,乔爸见是以前和自己称兄道弟的朋友,也就松了戒心,加上利润诱人,便不顾乔妈反对,拿走几万块钱去人家那“买货”。 而卖给他手表的是个混江湖的大哥,拿走他的钱以后就给他掉了包,最后一群人围上来,乔爸才知道自己被骗了,可瞅着人家人多势众,他没敢造次,只能忍着火气灰溜溜的离开。 可回到家以后越想越窝火,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可人家是当地的地头蛇,他又没亲眼看着他们掉包,这没证据警察也不管啊…… 于是乔爸就愁了,钱没了没关系,他这火气下不去,想当年他在道上混的时候,这群小子还没出生呢?如今却着了道,这叫他怎么忍? 忍不下去,自己又没有背景,只能重操旧业。 乔爸年轻的时候是个惯偷,几年下来也有一套真手艺,什么锁头都难不倒他,于是他打算去把钱偷回来,一开始还很顺利,可谁知在跑的时候被人发现了,他一把老骨头,身手自然没从前灵活,很快被人逮着,打了一顿,若不是当时正好有警察路过,他可能还没命回来…… 乔莞听着心里发悚,见乔爸骂个不停,回头问乔妈:“丢了多少钱?” 乔妈狠狠的瞪了乔爸一眼:“三万块。” 乔莞松了口气:“还好不多,这事就算了吧。” 此话一出,乔爸当场炸了毛:“算?怎么能算了?!真当咱们老乔家好欺负?我当年行走江湖的时候,那群兔崽子还没被射出来呐!” 乔莞摸摸鼻子:“他们是黑社会呀,而且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给我们打电话?” 乔爸不作声,被骗了这么丢人的事,他本不想告诉三个女儿的,如今也是瞒不住了,没办法…… 想着他转过头,望向一直默不吭声的傅天琅:“阿琅,你那东家在榕江市有路子不?你看看能不能找他帮忙,给那群人一点教训?” 乔莞一听就急了:“阿爸,算了吧。” 乔爸瞪她一眼:“算什么?你个死丫头懂啥,胳膊肘尽往外拐,总之,这钱我一定要拿回来!” 乔莞犯了难,转而去看傅天琅,见他默默的点头,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她什么都不担心,就担心他刚死了师傅,情绪低落,一会儿在动手的时候没克制住,伤了人命,那不得冤死?! 其他时候她不管,只要有她在的一天,她就得牢牢的看着他,可不能再让他造杀孽了! 可傅天琅却一口应下,乔莞深知他说一不二的脾气,为免他乱来,只能咬咬牙,亲自淌着躺浑身。 于是在隔天天亮的时候,乔莞便瞒着众人,单枪匹马的讨钱去了。 她手上捏着一张纸,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了那名大哥的住处,这还是她昨晚偷听来的。 “大哥”姓黄,全名黄远山,是当地的一条地头蛇,手底下跟了几个兄弟,平时除了卖卖假货,消息也广,三教九流,各类人各类消息,没有他不知道的。 站在一条巷子口,乔莞往周围张望,这时天色还早,街上只有三三两两出来买早餐的人,四周多数是一排排老旧的平房,看得出有一点年头了,每一块墙壁上都有油漆脱落的痕迹。 凉风徐徐,乔莞收回视线,七拐八拐的进了一条小巷,刚进来,一股尿骚味扑鼻,熏得她忍不住捂气鼻子,一蹦一跳的越过地上的水坑,最终来到尽头的一个楼梯。 老式楼房的楼梯狭窄深长,每走一步都能听到“咯吱咯吱”的声响。 乔莞上了三楼,用力拍了拍门,很快眼前的铁闸便被人拉开,门口随即露出了一张年轻的脸庞。 那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染了一头黄毛,正流里流气的打量她。 乔莞今天穿的是一件连体的运动服,紫色上衣和裤子,又梳了两条麻花辫子,干干净净,乖乖巧巧的模样也不像是会到这种地方来的女孩。 “你敲错门了吧?”黄毛看了眼她手里的布包,他有些诧异的挑起眉梢。 这丫头带一包小石子来作甚? 乔莞直挺挺的站在门口:“没错。” 黄毛愣了下,说:“找谁呐?” 乔莞:“你们老大。” 黄毛眯起眼,开始有些不耐烦了:“你找黄哥干什么?” 乔莞抬起头,露出一张白皙秀气的脸:“讨钱。” 黄毛顿时就傻了,这个小丫头上来讨什么钱? ------题外话------ 嘶,写到这突然肚子疼,难道是多年的老便秘终于通了?我去蹲坑。 感谢榜! 2月票qazxsw 1鲜花tusds 1月票荔枝雪 1月票查小墨 1月票ping998 1评价票书中侠女 1月票书中侠女 2月票624XXX067 1鲜花tusds 1月票qq64438304 1月票從棄開始 138 乔仙姑 “赶紧滚,什么破玩意?” 乔莞仍旧一动不动,就跟块小木头似的在门口杵着,直到里头听到动静,一个年纪稍长的混混出现在黄毛身后。 “老七,啥情况?” “不知哪来的丫头,说要黄哥讨钱。” “讨钱?”魏老三拿眼角斜了她一眼,见她皮光肉滑,眉清目秀,突然笑道,“老七,把门打开,怎么能让客人在门口站着?” 黄毛瞅他一眼,一瞧就知道这老家伙色心起了,于是“咔擦”一声拉开了铁闸门。 乔莞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五官还算端正,可人矮,而且笑起来有点猥琐的味儿。 魏老三伸手就要拽她:“不就是讨几个钱吗?进来跟哥几个爽爽,哥哥给你钱。” 说着便毛手毛脚的握上她的手腕,可刚碰上又跟触到电似的连忙甩开。 擦!这丫头怎么跟个死人似的,这么冷! 乔莞此刻身上的鬼气大开,撑起的结界别说是普通人,就算有些道行的法师道士也无法轻易攻破。 她迈过门槛,刚进门就皱起了眉,这里阴气真重,难道以前死过人? 出租房的空间不大,客厅也只是勉强放下一组真皮沙发,一台大屁股的电视机,几个流里流气的青年在沙发上打牌,嗑瓜子,听到动静纷纷齐刷刷的朝这边看过来。 瓜子壳,啤酒瓶歪七扭八的落了一地,很显然这不过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混混时常聚集的窝点。 这时,沙发里有一个人站了起来,那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喝得脸红脖子粗,说话都不利索:“哪来的小美人,来,到哥哥这坐。” 话落,见乔莞仍旧没有动作,他便摇摇晃晃的起身,走过来拽她:“还站着干什么,快来,陪哥哥喝两杯。” 可惜他还没碰上她的人,就被一颗迎面飞来的小石子打了。 几人起初还笑,个小丫头片子,带着一包石头上来,不是人太傻就是脑子有毛病,不过不管她有没有病,只要那身体没病就能玩。 然而在下一秒,当他们看到那醉汉发出一声惨叫,倒在地上滚个不停的时候,一个两个瞪大了眼睛。 “操,臭婊子,你都干了啥!”魏老三离她最近,伸手就想刮她两个耳光子,谁知那娘们突然给自己扔了三枚石子,明明只是普通的小碎石子,可在接触到皮肤的时候,他那浑身就跟被火烧一样的痛,脑袋也是瞬间的空白,到后来什么也不知道了,只一味的在地上打滚。 乔莞不太喜欢他看自己的眼神,所以对付他的时候多用了几颗石子,那分量足够他疼上三天。 其实乔莞大可以空手而来,自从上回她发现傅天琅的阴煞能覆上自己指尖的锁链时,她就有样学样,回到家苦练着要将鬼火往上盖,如今就算没有赵家的符纸,远距离攻击也不再是她的弱点。 但这些人不过是一群在社会上流窜的小混混,屁大点本事都没有,用小石子对付他们就够了。 乔莞一转身,顺手解决了黄毛,远处坐着的几人都是一愣,但见对方不过是个普通女孩,便一拥而上想抢下她装石头的袋子,谁知对方一撒手,一麻袋的小碎石子兜头盖脸的淋了过去。 那就像一片火浪,扑腾一声,几人连个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瞬间倒地不起。 乔莞一看,坏了,她刚才一急,出手就重了些,不会把这群人给烧了吧…… 她心惊肉跳的赶紧蹲下来查看,见几人虽然都已经呈现半昏迷,但灵魂并没有被烧毁,这才宽了心。 乔莞拍拍屁股起身,直接开了尽头的房门。 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人。 乔莞眨眨眼,又缩了回来,转而打开最靠近门口的另一间房,这次房里有人,只是那男人躲在墙角,见她把门打开,握着一把刀兜头就朝她挥来。 刀口锋利,这么一刀下去,她绝对是缺胳膊断腿的节奏。 然而只闻“叮”的一声,刀身震了震,弹开了。 黄远山心头大惊,连忙后退两步就跟见鬼似的盯着她。 妈呀,这女的什么来历,一个人干倒他屋外的兄弟就算了,这会儿居然还刀枪不入? 乔莞无端端挨了一刀,虽然没伤到,可还是心情不愉的转身。 这一扭头,目光掠过他肩膀的时候,她当即瞪圆了眼:“你在养小鬼?” 黄远山年约三十,留了一脸的大胡子,此时正站在办公桌前一脸震惊的看着她:“你……你从哪听说?” 乔莞瞟了他一眼,终于明白这屋子里阴气的由来。 她往他肩膀一指:“你身上阴气很重,而且你是不是没养好?他看起来很瘦。” 黄远生脸色发白:“你能看到他?” 乔莞点了点头:“他就趴在你肩上。” 黄远山心里一毛,猛然后退两步。 早前,他确实为了转运,花了几万块钱从泰国请回来一只小鬼,其实那不过是一个花盆,里面埋有婴灵的骨骸,之后他听从“大师”的话,每隔半月就从胳膊肘处,用针筒抽出半管鲜血喂养。 可谁知数月过去,运气却一点没有好转,他以为自己上了当,便停止供养,但此后便诸事不顺,他心里觉得邪门,又花了几万块请了个道士回来收鬼,后来道士走了,他也以为这事就这么完了,岂料…… 他想起胸前的红痕,起初只是一片淡淡的痕迹,后来渐渐变成了两个小爪印子,印子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深,如今他心脏的位置已经破了皮。 “胡说八道,我就算养过又怎样?那只小鬼一早就被人收走了!”黄远山不信,冷哼一声,两眼依然警惕的看着她。 乔莞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摇头轻叹:“那么你一定是遇到了骗子,最近有没有胸前麻痒疼痛的感觉?” 黄远山瞪大眼:“你怎么知道……” 乔莞自己倒了杯水喝,润润嗓子:“看到的,你连着数月没给他喂食,他饿得慌只能挠你的心肝挖出来吃了。” 黄远山张着嘴,笑不出来了:“胡……胡说……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怎么知道这些?” 乔莞低头想了想,睁着眼睛说瞎话:“知道通阳真人吗?我是他的弟子。” 黄远山惊愕的抬眸,混江湖的谁不知道通阳真人,当初若不是他要价太高,他也不会找个名不见经传的道士给自己收鬼。 黄远山又瞥她一眼,且不提真假,既然她能随随便便就撂倒他外头的弟兄,来历必然不简单,当即一脸正色的说:“眼见为实,你要是有那本事让人我看到,我就信了。” 这倒不难。 乔莞垂着脑袋往指尖沾了点唾沫,刚要往他眼睛上抹,黄远山又是一晃脑袋,怒道:“干什么?” 乔莞正色道:“你不是要看么?我在给你开阴阳眼。” 她今天没带黑狗血,不过做为鬼差,她的唾沫也是有同等功效的。 黄远山一听,登时不出声了,看着她往自己眼睛上写写画画,边写那张小嘴便念念有词,而凑得进了,他甚至能看到她脸上那片细腻得几乎看不到毛孔的皮肤。 等到符咒完成,偌大的办公室里赫然传来一声惊惧到极点的惨叫。 黄远山连滚带爬的在地上滚动,挥着手臂想要赶走肩上多出的婴孩,那真是一只骨瘦嶙峋的婴儿,睁着一双已经凸出眼眶的绿眼,趴在他肩头,两条瘦得只剩下骨头和皮的小手则不停的在他胸前抓挠,一下又一下,好像要往他胸口弄出一个窟窿。 “啊!啊!啊!”黄远山一路尖叫,一路拾起一旁的大砍刀,抬手就要挥过去…… “你这个挥法,说不定会砍掉自己的胳膊。”乔莞在一旁凉凉的提醒,“养小鬼本就是极为损阴德的事,他们因夭折横死,死后又不得安宁,本就怨气极大,你再不好好超度,总有一天,必然要反噬其主。” 黄远山见肩上那婴儿一直咕噜噜的转动着眼珠子,顿时便慌了神:“仙姑,你要救我啊!” 乔莞眉头皱了皱:“我这次来可不是给你捉鬼的,你前几天骗了我爸三万块钱,还把他打了一顿,有没有这回事?” 黄远山愣了下,想起之前的乡下老头,呐呐的点了点头。 “你们打他的账,刚才我已经要回来了,剩下的钱,记得也一并还来。”她摊开手,没忘了今天的目的。 黄远山忙不迭的点头,从保险箱里取出现金,双手奉上:“仙姑,都在这呢,是我混蛋,有眼不识泰山,回头一定亲自上谢罪。” 乔莞在那翘着腿,抓了块酥饼塞进嘴里:“上门就不必了,你给我写封道歉信,还有我爸住院的医药费,误工费,回头都给我算清楚了。” 黄远山那脑袋点得就跟小鸡啄米似的,转身就麻溜的给她写了一封三千字的悔过书。 乔莞拿走了钱,也不忘自己的承诺,一锁链朝黄远山身上抽去,他起初一惊,刚要躲避却发现那锁链居然直接穿过他的身体,重重的甩在了婴灵的身上。 绿眼小鬼瞬间被打了下来,在地上滚了滚,龇牙咧嘴的又要往他身上扑,可身旁的女孩不知使了什么法术,只听耳畔传来一阵风声,那婴灵在下一秒便被收入了一个木制的小门里。 乔莞拍拍屁股就走,走到门边不忘乱扯:“今天的事得保密,婴灵小气,你若是到处乱说,没准它又回来找你了。” 黄远山听罢,心头一跳:“仙姑,你放心,我这嘴啊,硬得很,用铁钳都撬不开。” 乔莞因为他的称呼,嘴角抽搐了下。 …… 下午,她提着一手的钱直接去了医院。 皮质的箱子一开,乔爸顿时傻了眼:“你咋弄的?” 乔莞眨眨眼,表情很无辜:“不知道,我刚在路上遇到一个大胡子男人,他给我的,还给了我一封信。” 听到还有信,乔爸连忙拆开,从头至尾看了几遍,冷哼道:“算这个狗犊子识相,否则再晚几天,我就让他好看!” 乔妈则是松了口气:“你呀,以后可长点心吧,这群街头混混是咱们能惹的吗?这次算你运气,遇到个心眼好的,下回可咋办?” 乔爸冷哼:“这钱不是拿回来了吗?阿莞,你给我收拾收拾,医生说我一会儿可以出院了。” 乔莞忙不迭的点头,回头却发现傅天琅一直注视着她的眼眸。 他像是刚过来,手上搭着西装外套,静静伫立门旁,漆黑的眸子正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乔莞头皮发麻,总觉得他的目光洞悉力太强,像是能瞬间讲她看透似得,令人无所遁形。 她突然有点心虚了,而在越过他的时候,他突然说道:“莞莞,晚上有时间吗?” 乔莞愣了下,呐呐的点头:“做什么?” 她正在放假,时间多得很。 他倚门而立,安静得就像一块雕塑:“带你去一个地方。” —— 晚上风凉,又是靠海,偶尔一阵风吹过,卷起的海浪不时的拍在礁石上。 听着远处的浪涛声,傅天琅驱车穿过一条清幽的木径,而后停靠在了一栋独立的别墅外。 ------题外话------ 感谢榜: 2月票106171787 1月票别人家的熊孩子 1月票宁墨暮夕 1鲜花tusds 1月票15XXXXX324 1月票小凯妈妈 1月票小凯妈妈 139 不能后悔的承诺 浪花拍打在礁石上的“沙沙”声与风铃混淆,乔莞抬起眼,呈现在她面前的是一栋小二层的房子。 整栋别墅虽然不大但是装潢得极为雅致,有3间带浴缸露台的卧室,客厅还算宽敞,往外就是可以种花的院子和停车间。 “唰”的一声,乔莞把卧室的窗帘拉开,远处的海景一览无遗…… “喜欢吗?”他轻轻环住她的身体,低头亲吻她的耳垂。 乔莞怕痒的蹭了蹭,仰着脖子看他: “你买的?” 傅天琅点头,漆黑的瞳眸中映出她的脸庞。 回忆起他曾经提过的“同居”,乔莞又往四周瞧了眼,红着脸说:“窗帘,我喜欢白色。” 傅天琅愣了下,抬眸望着原本深紫印花的布帛:“换。” 乔莞笑弯了眉眼,刚才一路走来,她可没忽略房中的布局,楼上楼下总共有三间房,可只有这间主卧购置了床。 “你只买一张床,是打算以后都跟我挤一个被窝吗?” 他沉默片刻,严肃的点头。 见他一脸认真,乔莞忍不住逗他:“余下的两间房呢?” 他望着她近在咫尺的笑颜,眸色微微一顿,说道:“书房,婴儿房。” 他居然连婴儿房都想好了…… 这次轮到乔莞脸颊泛红,嘟起唇说:“阿爸阿妈来了怎么办?难不成你要让他们睡客厅?” 他面色僵硬,垂着眼似乎在思索。 乔莞佯装生气:“妈妈说得果然没错,男人啊,都是没追到手前对你千好万好,到手以后连你的家人都不待见了。” 傅天琅闻言,环着她的胳膊略微僵硬,似乎沉吟了许久,才勉为其难的回话:“书房,可以不要。” 但婴儿房,必须留着。 乔莞仰着脸,浓密的眼睫扑闪扑闪,那笑吟吟的模样,令他很快明白过来。 她又逗他。 傅天琅定定的望着她,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直把乔莞瞧得浑身不对劲,于是便识相的挪了挪屁股,想从他怀里钻出来。 谁知下一秒,傅天琅便倾身而下,一低头,重重的攫住她的唇。 乔莞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而在小嘴微张的当口,已经被对方近乎粗鲁的席卷走全部意识…… 浓重的呼吸在四周回荡,只除了偶尔传来的海浪,便只剩下乔莞咕咕哝哝的讨饶。 “喘……喘不过气……” 他顿了下,随后又一次加重这个吻,带着点惩罚的味道,摁着她的后脑扫,唇齿纠缠。 好不容易,乔莞从他那里抢回自己的舌头,可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男人又如黑影般罩下,紧接着就是一番更霸道,更原始的掠夺。 直到这一吻犹如狂风骤雨般的过去,乔莞也像是刚被强风打过的秧苗子,软趴趴的倒在他胸前,再也直不起腰。 “你把我的嘴咬破了。”等到缓过劲来,乔莞一边抱怨,一边指了指自己的嘴皮子,傅天琅凑近一看,果真破了个小小的口子。 “很疼么?一会给你买药。”他盯着她的嘴不放,好半晌,胳膊一使劲将人抱上了窗台。 乔莞晃着两条小白腿,时不时蹬他一下:“嘴巴破了,吃东西很疼的。” 他勾起唇,眸色顿时柔了下来:“我负责。” 乔莞一愣,负责?负责帮她吃? 而在下一秒,当他掏出一个戎盒递到她面前时,她笑不出了。 盒子一打开,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枚用钻石镶嵌的戒指,简约别致的款式和流线型的戒身,几乎是瞬间的便映入乔莞的眼底。 她张了张嘴,有些不敢置信:“你……好端端送我这个做什么?” “嫁我。”傅天琅握住她的手,两人额头抵着额头,气息交融。 “现在……还早。”乔莞往回抽了抽,犹犹豫豫的不肯接,“我就是想嫁给你,也得再等几年。” 而往后几年,她是否健在还是个未知数。 “戴着。”他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一瞬不瞬的凝着她。 见他目光认真,乔莞忍不住抿唇,她心里很清楚,在他眼中这并不是一枚普通的戒指,因为他代表的是她的一生,她的承诺。 她觑了他一眼,更不敢贸贸然的许诺,却也不想伤他,只能敷衍道:“我一个学生,成天戴着这么贵重的东西作甚?还不如你先收好,到合适的时间再给我……” 他盯着她不放,笑意渐渐从脸上褪去:“你不收。” “没有,只是还早嘛。”她亲亲热热的环上他的脖子,打算以退为进,“再等几年,等到我能嫁你的年纪,你再给我也不迟?” 女孩的声音又软又糯,笑盈盈的,透着点讨好的味道。 可惜他却不吃这套,原本柔和的神色蓦然冷了下来:“收下,还是说你嫌他廉价?” 乔莞连忙解释:“没……没啊……” 傅天琅表情严肃:“那就收下。” 乔莞欲哭无泪,这人怎么那么固执? “琅哥……” “你不要,我留着也没用。”他说罢,抱着她走出阳台,迎着夜中的海浪,一抬胳膊,作势要扔…… 这手势,可不像开玩笑。 乔莞吓得眼睛大张,连忙手脚并用的缠住他的胳膊:“别,别扔了。” 他动作微微一滞,侧过脸面无表情 一滞,侧过脸面无表情的看她。 海风徐徐拂过,一并吹散她颊边的碎发。 “我要,我要还不行?”她吸吸鼻子,小小软软的身体就跟个树袋熊似的挂在他身上。 傅天琅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一转身重新回到屋内。 他轻轻撩开她颊边的碎发,而后执起她的手,亲手替她戴上钻戒,在这个过程中,乔莞留意到他左手无名指上,同样戴着的一枚款式相同的戒指。 被人赶鸭子上架的套了个环,乔莞虽然没拒绝,可心里却也是不太痛快的,随即一瞪眼,赌气的要抽回手。 可他却不放,反倒重重一握,直到粗糙的大掌完全拢住了她的小拳头。 “莞莞,我知道你懂我的意思,我要的不是一时,而是你的一生,不管你愿不愿意,往后我不会再让你有后悔的机会。” 一句郑重到令人发颤的承诺,连同男人那双专注而执着的目光一并烙入了乔莞心底。 随即她垂眸看了眼指尖的戒指,沉甸甸的环扣,里面所承载的感情重得她有些承受不住。 —— 几天之后,乔莞开学了。 完成一个学期的课程之后,乔莞升级当了学姐,这会儿还没到校门口就遇到几个提着行李的新生,一个个朝气蓬勃,奋发向上,用毛爷爷的话来说,那就是早上七八点的太阳。 而第一天开学,傅天琅自然要送她,一路跟到校门口,牛高马大的一个人,很明显情绪不好,脸拉得很长,吓退了不少想上前勾搭学姐的新生。 乔莞踢着小碎石子,一路垂着脑袋往前走,自然是没留意到这些的。 瞅了眼指尖的戒指,她还生着闷气。 昨夜她好声好气的和他商量,不过是想找条红头绳把戒指串起来,挂脖子上,可这人却如何也不同意,怎么求都不行,后来她气鼓鼓的当着他的面把戒指往下拨,却发现自己这段日子长胖了,手指圆润了一圈,如今是如何也脱不出…… 乔莞抿紧嘴巴,一抬头走上了楼梯,傅天琅在身后拉了她一把,她这才发现两人双双进了教学楼里。 她蓦然顿住脚,回身用力推他:“你走,又不是小孩子,不用家长送。” 傅天琅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处,垂眸看她一眼:“晚上,我来接你。” 见她点头,他临走还不忘警告她一句:“不许摘下来。” 乔莞不吭气,等到他的身影一消失,便用力的拽那银环,可惜试了几次,仍旧紧紧的巴在她的手上。 乔莞叹了叹,只将将五指拢成一个小拳头,塞进兜里才敢踏进教室的门。 这次赵灵也回来了,趁着暑假她和赵通阳把赵启的骨灰送去了赵家老宅,又抽空在宅子里钻研了一段时间,如今再见,乔莞能明显的感受到赵灵身上那股灵气又充沛了许多。 她照例把前几日收到的小鬼给她超度,她瞥一眼她无名指上的银环,没说话,但等到小鬼被无常带走之后,赵灵突然拉住她。 她皱起眉头看了她半晌,突然掐指一算说道: “我最近苦读我们赵家祖师传下来的三清书,虽然里面的内容我无法完全参透,却也有所顿悟……” 乔莞一愣,又听她说道:“面由心生,刚才我看你的面相不大对劲,那好像是血光之灾。” 乔莞心头一跳,忙摸上自己的脸:“血灾?” 赵灵犹豫的点头:“我也不敢确定,你等等,我回去翻书,明儿个再给你看。” 乔莞拎起书包,嘴上应付了句,只道赵灵学艺不精,看错了,毕竟距离她的大劫还有一年多,哪那么快。 于是乔莞若无其事的走了,根本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直到穿过一条绿荫小道,看到站在自家楼下的黄衣女子,她这才站住了脚。 秋日的天气虽然凉爽,也不到寒冷的地步,可女子却穿着一身厚重的冬裙,长发披肩的等在树荫下。 这会儿天色已经黑得差不多,乔莞被傅天琅拽着,就站在约莫十步远的地方。 从她这个角度能看到女子的容貌,她有着一张过分苍白的脸,下巴很尖,单眼皮,嘴唇有些厚,说实话这张脸算不得好看,也就是个普普通通,路上一抓一大把的女人。 但她身上有种气质,一种富家小姐才会有的优雅。 “怎么?”傅天琅见她突然停下,回头看她一眼。 “没有,走吧。”乔莞与他五指交握,径自慢悠悠的从女子眼前经过,而那女子很显然是对傅天琅有所忌惮的,在他们靠近的瞬间,便消失无踪。 穿着黄衣服的女鬼? 乔莞觉得她有点眼熟,却又说不清在哪见过,直到两人回家,看到客厅里坐着的乔丽时,乔莞这才恍然大悟。 —— 这次,乔丽并不是一个人回来,她还带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乔莞认得,就是曾经让乔丽怀孕,最后堕胎的教授。 “妈,这是程俊,我的男朋友。”乔丽小鸟依人的搂着对方的胳膊,美丽的脸庞笑起来就像一朵开得正盛的娇花。 可反观一旁的乔妈,那脸色可算是黑了个彻底,冷淡的“嗯”了一声,问:“啥时候认识的?在外头交朋友了咋不告诉妈妈?” 乔丽娇嗔:“我这不是直接把人带回来了吗?妈,我们打算今年就结婚。” 此话一出,可把一屋子的人吓坏了。 乔爸再也忍不住,黑着脸,“砰”的一声搁下杯子,骂道:“我不同意!我们两老辛辛苦苦的把你养大,可不是让你给人当后妈的!” 乔丽顿时红了眼眶,去看乔妈,对方却撇过脸没打算帮她。 “程俊是吧,我听说你是我女儿的老师,怎么着,老婆刚死还不到百日,你就打算找我家闺女续弦?我告诉你,没门,窗户也没有!没有!” ------题外话------ 感谢榜: 1月票查小墨 1月票16993607 1鲜花tusds 1月票绿豆百合1 1月票小乌拉 140 黄衣女子 程俊一听,那面子也挂不住了,他虽然家底普通,但也是个名校教授,出门谁不得给他几分薄面?假如眼前的老头子不是乔丽的爸爸,乔丽不是年轻貌美讨他喜欢,他会卑躬屈膝的给一个乡下人下跪? “伯父,请你成全我们吧,我发誓这被子一定会对她好。”他这话说得真挚,双膝着地,两手撑着地板,心想就忍他一忍,等人到手了,乔丽还不是得听他的。 “爸,你就答应吧。”乔丽也跟着跪下,一颗心绷得紧紧的,红着眼眶,豆大的泪珠说掉就掉。 乔爸瞅着自家闺女也不知中了什么邪,一副死心塌地,非他不嫁的模样,气得胸口一梗,随后脱掉自己的拖鞋,“啪”的一下就拍上程俊的背脊。 程俊愣住了,而后见老爷子一下一下的往他身上抽,也来了脾气,用力一握,扣住了正要挥下来的拖鞋。 “您怎么能打人?” “打你咋了,个狗犊子……”想起自己含辛茹苦培养长大的女儿就这么给人当了后娘,乔爸气得脸红脖子粗,挥着拳头就朝他扑过去。 乔丽吓坏了,连忙抱住乔爸的胳膊:“阿爸,你别打他,你打他做什么呀?是我自愿的,你要打就打我。” 这话可说到乔老爹心坎里了,当下他扭过身,摁着乔丽“啪啪”的就扇了她两个耳光,直打得她又哭又喊,左闪右跳。 乔爸在气头上,打起闺女来可是半点不手软,没一会儿功夫,乔丽漂亮的小脸便被打肿了。 这时程俊也来了火气,上前一把拦下对方,手臂一使劲,将还在发飙的老头子推进了沙发里。 乔爸愣了下,直起身怒喝道:“你居然敢对我动手?” 这还没结婚呢,就敢动手打老丈人了,往后若是结了婚,那小子还会把他们两老放在眼里吗? 程俊腰杆子挺得笔直:“丽,伯父正在气头上,看样子今天是谈不下了,我们走吧,改日再来拜访。” 他说完示意乔丽离开,可跪在地上哭泣的女人却犹豫着不敢动,直到乔爸一句怒吼:“你敢跟他走试试?出了这个门就别认我这个爹!” 她更不敢走了,哆哆嗦嗦的跪在沙发脚抽泣。 程俊皱起眉,再也不管她的大步出门,越过门口的乔莞,冷着脸下了楼。 “你……等等我。”乔丽心里一急,顾不得乔爸的警告,提起包包就要追上前。 “滚,有本事你这辈子都别回来!”乔爸气得胸膛不住的起伏。 可乔丽心想父母只是气头上,到底还是打心眼里爱自己的,只要等他们消了气,就会原谅她。 于是她头也不回的踏出门槛。 “不行,你不能走!”乔妈抱住她的腰。 “妈,你做什么?”乔丽挣扎着大喊。 “你拉她做啥,让她滚。”乔爸恶声恶气的附和。 乔妈不肯撒手,回头瞪他一眼:“你就少说两句,我就三个闺女,你不要我可要。” 乔爸不吭气,别过头冷哼。 乔妈也不理他,冲着乔莞喊道:“快,帮忙把你姐扶回房。” 乔莞连连点头,一左一右的把乔丽夹走。 “妈,你干什么?乔莞,快放开过,听到没有!” 乔莞充耳不闻,如果她没看错,楼下的黄衣女鬼应该就是程俊的原配,虽然她不知道她怎么死的,但也能猜出一二,大概和她二姐脱不了关系。 而且黄衣? 乔莞在地府就职多年,可见的大多是已经褪去怨气,等着投胎的亡灵,所以对厉鬼的认知不多,除了红衣、青衣、白衣,黄衣女鬼这还是头一次见…… 看着乔妈“砰”的一声锁上门,乔莞听着二姐在里头的嘶吼喊叫,傻站着没吭声。 不管那只是什么鬼,也不管她的目的为何,她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出事。 而在接下来几天,乔丽是完全被关在了房间里,乔妈收走了她的手机,锁死了门窗,每天只在一日三餐,让乔莞给她送饭。 头一天,乔丽哭闹不止,第二日哭声渐渐停了,变成了小声啜泣,而到了第三天,她像是流干了眼泪再也哭不出,饭也不吃,只靠着墙发呆。 乔莞端着一碗粥进了她的房间,进门的时候还不忘顺手扣上门锁,“咔哒”的一声轻响,让乔丽动了动眉毛。 乔莞站在床边瞥了眼桌上的白粥,还是她早上送进来的模样。 “吃点吧。”她在她床边坐下,捏着勺子一口口的喂她。 乔丽缓缓侧过脸,默默打量她半晌,破天荒的张了嘴,就着她手上的勺子,小口小口吞咽。 乔莞见她终于肯吃了,顿时面露喜色,又喂了一会儿,直到白瓷碗见了底,她便搁下碗,抽出一张纸巾给她擦嘴。 乔丽一动不动的任她动作,末了,她睁开眼说:“莞莞,二姐对你好不好?” 乔莞愣了下,点头。 乔丽说:“那么你帮我个忙吧。” 乔莞笑容褪去,知道她想说什么,所以只默不作声的听着。 “把你手机给我,我要给他打电话。”乔丽目光直直的射向她。 乔莞不肯,垂着脑袋不吭气。 两人僵了许久,乔丽顿时便怒了:“你别忘了,当初是我退出,你才能和乔琅好上,现在姐姐不过是和你借个电话,你居然连这点小事都不 你居然连这点小事都不肯帮我?” 乔莞蹩起眉头,仍旧不为所动:“姐,他不好。” 乔丽不悦的拔高了声音:“他好,在我眼里,没人比他好。” 乔莞紧紧的抿着唇:“他要是好,就不会让你堕胎。” 乔丽没想到她会知道这个,毕竟她当初并没有告诉她孩子的父亲是谁,而在震惊之余,眼泪又一次克制不住的往下滚:“他……他是有苦衷的,假如不是因为那些恩情,他早就和她离婚了,他跟我说过,他和她已经没有了感情,勉强在一起也不会幸福,所以他也很痛苦,你能理解相爱却不能在一起的感受吗?我真的很难受,好不容易她死了,我们之间的阻碍不复存在,做为我的家人,你们为什么就不能为我想想?” 乔莞越听,那眉头皱得越紧:“你找过她?” 乔丽一愣,抽抽噎噎的点头:“我……我哪知道她心理那么脆弱,我也不想的呀,不过把事情跟她讲清楚,她居然就想不开……服安眠药自杀了。” 乔莞再也听不下去,低头收拾碗筷,转身刚要走,又被乔丽一把拽住。 “把手机给我,莞莞,算姐姐求你了,我有什么办法,爱上就是爱上了,你当我贱也好,咋样都好,我就想和他说说话,这样你都不帮我?” 乔莞看她一眼,低下头不吱声,而乔丽见她淡漠的神色,一皱眉头便朝她扑去。 乔莞没料到她有这动作,没防备好,捧在手里的两个瓷碗落在了地上,“啪”的一声摔成了两截。 “快给我!”乔丽动手要抢,可她饿了一天,刚吃的那一碗白粥根本不顶用,手软脚软也不是乔莞的对手,一番缠斗下,不但抢不来手机,还把乔妈引了过来。 “阿莞,你出来。” 乔妈黑着一张脸站在门口,而乔丽也条件反射的松了手,趁着这个当口,乔莞连忙蹲下身收拾一地的玻璃渣子,收拾好了便越过乔妈出去。 随后只听“砰”的一声,乔妈把门带上了,没多久屋里头传来母女俩的哭声。 “傻闺女,你就不能听妈一次?你如果只是和他处朋友妈一定不管,可结婚就不行,你才多大,书都没读好着什么急?再过两年,等你真正长大,就知道妈妈说的没错了。” “阿妈,我已经二十了,是大人了。” “二十又咋样,我说不许就不许。” “你们偏心,为什么莞莞二十岁就能嫁,我就不行?” “情况能一样吗?啊?琅小子我跟你爹从小看着长大,他是个什么人我们能不清楚?可那姓程的,看着就不是心眼实的人,他现在能这么对他老婆,以后指不定也这么对你,阿妈这辈子也快到头了,啥也不求,只求你们三姐妹往后能婚姻幸福,平平安安。” 乔丽哭得更大声:“说白了你们就是瞧不上他!” 乔妈语气冰冷:“是,我就瞧不上他,我瞧不上他一把年纪拐我家闺女,我还瞧不上他死过老婆,带了两个拖油瓶!” 房间里的哭声减弱,终于抽泣着逐渐没了气息。 接下来几日,乔妈不再让乔莞给她送饭,反倒每日自己亲自送过去。 乔丽不肯吃,一连绝食了两天,直看得乔妈心疼不已,正待软下态度,稍作妥协的时候又被乔爸一把拽走。 “不吃就让她饿着,我辛辛苦苦养大的闺女,就是饿死了也不能白白让人糟蹋!” 乔爸嗓音很大,透过门板往里飘,也让里头的哭声一顿,很快便安静了下来。 然而在当晚夜深人静的时候,乔妈的一声尖叫划破了屋内的宁静。 乔莞听到动静,连忙披着外套出来,刚进入乔丽的房间就看到静静躺在床上的二姐。 此时的乔丽已经陷入昏迷,一条胳膊垂在床沿,原本白皙的腕处多了一道血痕,正有鲜血不停的从伤口往外冒出。 她居然自杀了! 大半夜的,救护车的警笛一路鸣响至中心医院,而经过数小时的急救后,乔丽确实被救了回来,但同时乔爸乔妈也从医生的嘴里知道了另一个噩耗。 怀孕? 医院里,乔爸乔妈目光呆滞的坐在长椅上,这个消息远比乔丽自杀更令人措手不及。 “咋办?”乔妈边哭边问。 乔爸不作声了,老人一夕间变得更老,白发苍苍的捂脸,最终只能沉重的发出一声轻叹:“还能咋办?” 除了同意,他们还能怎么办? —— 隔天,乔爸找来了程俊,这次对着他的脸色好了很多,毕竟此番让他过来,是为了讨论两人的婚嫁事宜。 “日子我们都给你定好了,就安排子在下个月初一,那是个好日子,适宜婚嫁。” 程俊连连点头。 “明儿个你把你爸妈约出来,我们两家坐下好好商量一下,摆多少酒,请多少人,这些都得合计合计,还有,我可告诉你,我家闺女不会住你和那个女人的房子,新房你必须给买一栋新的,没钱我们可以借你,但绝对不能委屈了我家阿丽。”乔爸有言在先。 程俊又是点头,他刚拿到了前妻的几幢房产,根本不愁房子的事。 乔爸瞪他一眼,忍着要揍他一顿的冲动,又敲定了一些嫁娶事宜,这才把人送走。 而乔莞则一个人站在阳台,望着他在楼下渐行渐远的背影。 的背影。 那个女人还在,穿着一身黄色的冬裙,长发披肩的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行走间,冷不丁的回眸,阴冷的目光穿过树荫,直直的抵至她的眉心。 乔莞一愣,居然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几天后,等到乔丽一恢复,两人双双去了民政局领证,再往后,便开始准备婚礼的事宜。 这段时间可把乔妈忙坏了,乔莞也没闲着,帮着买了许多烟花、彩球、红蜡烛,之类的用品,而摆酒的场地,则选在榕江市里的一家星级酒店内举行。 反观乔丽和程俊,除了发发请帖,婚礼的其他琐碎事都交给了乔妈操持,小两口成日腻歪在一起,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夫妻。 但在旁人眼中男俊女俏的搭配,映入乔莞眼里,就稍显诡异,因为那活脱脱的就是一个三人行,黄衣女子一直寸步不离的跟在程俊身侧,起初乔莞还防着她,后来越瞧越古怪。 这个女鬼身上除了浓浓的怨气,其实并没有血腥味,这也代表了她不曾伤过人的性命,眼瞅着她不过是成日跟着程俊,并没有要害乔丽的意思,乔莞也开始犹豫了。 一来,其实她是有点同情她的遭遇的,二来,她还没弄清楚她的来历,也不敢贸贸然动手,既然她没有害人的心,她也就一直静观其变着。 直到婚礼举行那天,宾客纷纷到场,乔丽一声白色婚纱惊艳全场,手捧捧花,那容貌,气质,哪怕是比起国际巨星,也绝不逊色。 对这个新婚妻子,程俊自然是满意的,她比他的前妻要美上太多,年轻太多。 程俊志得意满,就像捡了宝贝,整场下来沉浸在一片喜悦当中,只除了一直紧贴在他身后的黄衣女鬼。 而正当酒宴举行到一半的时候,众人突然发现,新郎和新娘双双失踪了。 ------题外话------ 写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另外,感谢榜! 2月票sunday5865 1鲜花tusds 1月票judychen1990 10鲜花笑如此牽強ミ 5鲜花毛mama 1评价票毛mama 1月票毛mama 1月票幻梦之心 1月票黄125 1月票624639067 141 哪疼?心疼! “俊,你想带我去哪?”乔丽一袭白纱亭亭玉立,露背的设计更衬出她肤色细腻。 如今乔丽牵着程俊的手,不舍的往后看了又看,实在不懂他为什么要在婚宴举行到一半的时候独自带她离去。 程俊摁下了电梯,他今日也很英俊,四十不到的年纪,身材保养得宜,穿起新郎的燕尾服,与乔丽站在一块尤为般配。 可面对身旁的娇妻,他甚至没抬头看她一眼,自始至终垂着脸,任由额前碎发落下一片阴影。 “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乔丽小脸一红,掩着嘴与他进了电梯:“什么惊喜呀?”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他仍旧不看她,语气平静。 乔丽正沉浸在喜悦当中,根本没瞧出对方的反常,最后在男人的牵引下来到了酒店顶层的露台。 推开玻璃门,呈现在眼前的是一间时尚的楼顶酒廊,也是一块能瞻仰全世界每一幢高楼的顶层露台。 如今酒店被程俊包下,而宾客又多数集中在三楼的宴会厅,所以这个时间的露台除了两人的便再无旁人的身影。 远离婚宴的喧嚣,乔丽起初不太愿意,可下一秒又被眼前广阔美丽的景色吸引。 这时远处传来“砰”的一声巨响,绚烂的眼花在夜空中绽放,仿佛盛开的花朵,瞬间染花了她的眼。 乔丽感动的掩嘴:“你做的?” 虽然老套,但她依旧愉悦的勾起唇。 程俊没有马上回答,沉默了好半晌问道:“开心吗?” “开心!”乔丽欣喜的回眸,对着他的侧脸轻轻印下一吻,随后提起裙摆走到高处,静静仰望远处的天际。 这是她应得的,她乔丽想要的东西从未落空过,虽然乔琅曾经是她的遗憾,但没关系,她已经找到了更好的。 露台风大,吹得她那一头黑发凌空飞舞,在夜色中,她就像一个幸福的小新娘,美丽的脸上写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她将能过上无比富裕的生活,有一个体贴的丈夫,他学历高,教养好,她将会与他幸福快乐的过一辈子。 乔丽闭上眼,听着跟上来的脚步声,脸上挂着笑。 直到一道清冷的女音传进耳里:“原来抢走我的爱人,家庭,能让你这么满足和开心?” 乔丽愣了下,下意识的回头,身后的程俊早已不在,换成的是一名穿着黄色风衣的女子。 女子面如灰白,双目泛光,望着她的神色几乎阴冷到了极点。 那是简琴,程俊的前妻。 “你……你不是死了吗?俊!俊!”乔丽惊恐的尖叫,后退两步才发现背脊抵在了栏杆上,再往下,就是一片令人晕眩的夜景。 女子不作声,只是一步步的朝她靠近。 她的动作缓慢,每走一步脖子的上方又会变成程俊的脸,可没一会儿又换成了女子的相貌。 乔丽面如土色的看着她的动作,捂着嘴惊恐的凝望半晌,因为惊吓过度,她露出一副随时会晕厥过去的样子,而待到乔丽回过神,便是疯狂的往外跑。 “救命啊!” 可惜盘好的长发被人一把拽住,女人的力气很大,拽着她的黑发往防护栏拉扯,乔丽试过挣扎,但出口的尖叫,惊惧全被寂静的夜色掩盖。 顶楼的风,一并吹起女子的黄裙,衬着她那张阴暗发黄的脸,在月光下显得尤为可怖。 “对不起……对不起……求求你放了我吧,我还不想死啊……” 眼瞅着自己半个身子出了栏杆,乔丽望了眼底下的车水马龙,眼泪突然如泉涌一般倾泻而下。 她求饶,哭喊:“饶了我吧,我答应你不和他结婚,以后也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求求你了,别杀我!” 女子沉默,下一秒将她拦腰抱起,她的力气真的大得不可思议,乔丽只觉得身体一轻,已经被她抱着出了防护栏。 两人站在露台的边缘,耳边是冽冽的寒风,脚下是不停晃动的小光点…… 乔丽的身子不自觉的颤抖起来,也不敢挣扎,径自仰起脖子,看着女人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那很显然是一张死去多时,毫无血色的面庞。 乔丽奔溃了,大哭道:“简琴,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事情会变成这样全是你咎由自取,如果不是你抓不住男人的心,程俊也不会来找我,如果你真的爱他,不是应该成全他的爱情吗?他说过,跟你在一起他并不快乐,可看在往昔的恩情上,他又不忍心丢下你和孩子,所以他根本没打算跟你离婚,如果你没有自杀,他现在仍旧是你的丈夫!” 女子垂眼,看着她的目光渗出了丝丝寒意。 乔丽捂着眼睛“呜呜”的哭:“明明是你先放弃的,是你不要这个家,这个男人,还不准我接手吗?” 女子沉默了好半晌,终于舍得开口,清冷的女声一字一句的说:“你不配。” 乔丽眼睛闭了又睁开,目光落在她不停重叠的脸上。 一下是简琴,一下又是程俊。 乔丽顿时明白过来,突然死死搂住这幅身体的脖子,说道:“如果你要杀我,就连程俊也一起杀了好了。” 女子神色阴冷骇人:“你们都该死。” 一个挥霍她的青春,一个夺走她的幸福。 乔丽轻轻发起抖:“杀了我们,对你有什么好处?而且你的孩子,你 处?而且你的孩子,你忍心让他们从此过上无父无母的生活吗?” 女子顿了片刻,嗤笑一声:“这点不需要你操心,我会把他们一起带走。” 话落,她迈开步子往前一跨,居然就这么抱着她直直的坠了下去。 乔丽尖叫,不甘的怒骂,却也改变不了她即将香消玉殒的事实。 这时,伴随着风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出现在露台间,没多时,她的手臂已经被人一把拽住。 乔丽望着出现在护栏前的乔莞,脸上溢出惊喜。 “救……救我!” 冽冽的夜风打过,吹得乔莞险些站不住,但她还是尽量撑着拉杆,两手紧紧拽着乔丽的胳膊。 但她毕竟人小,力气也小,乔丽身上还挂着一个程俊,哪怕他如今被鬼上身,男人的体重依然不可小觑,所以有那么一瞬间,乔莞觉得自己的胳膊要被他们扯断了。 乔丽回握住她的手,不停的哭喊:“救我,救我……” 乔莞自然不敢放,但她根本提不动两个人。 刚才宴会厅里看到女鬼附身在程俊身上的时候,她就知道他们一定会出事,所以才跟了过来,岂料还是晚了一步。 “你千万别松手。”她边说便抽回左手,乔丽见状,自然更紧跟重是抓住了她余下的一只右手,这也使得她的右胳膊狠狠的卡在栏杆上,刹那间,一种钻心的疼痛令她闷哼出声。 乔莞没有叫,低头与程俊对视一眼。 不,应该说是简琴。 简琴阴森森的开口:“既然你非要多管闲事,今天就和我们一起下去吧。” 乔莞不作声,一张嘴,用牙齿咬出左手指上的锁链,而随着链子越拉越长,她“呸”的一声吐掉拉环,任由锁链垂直而下,不长不短,刚好落在程俊身上。 简琴刚死没多久,自然不知道那是地府的法器,好奇的侧过脸看了链子一眼,也趁着这个当口,乔莞目光一凛,幽冥鬼火赫然咋现,顺着锁链一路下滑,直至毫不留情的将女鬼烧出宿主的身体。 女鬼大喊一声被弹开,黄色的身体呈灵体状浮在半空,而一直昏迷的程俊在没有被附身的情况下迷迷糊糊的松开了抓着乔丽的手…… 他在下一秒清醒,可这时候已经来不及再抓住任何可以救命的东西,只能眼睁睁的任由身体极剧坠落,最后渐渐的变成一个小黑点,“咚”的一下…… 乔莞别过脸没敢看,虽然她也看不到,但还是能联想到程俊被摔得头破血流,脑浆迸裂的场面。 “阿莞!” 乔爸乔妈带人过来,望着悬在栏杆外的乔丽和半个身子已经被拉扯出去的乔莞,吓得脚一软,险些跪在地上。 之后众人合力把两人拉扯上来,乔莞一扭头,已经不见了女鬼的身影。 她摸着自己的胳膊发愣,还没回过神已经被傅天琅抱起,接下来众人便将两人送去了医院。 —— 半小时后。 偌大的病房里,乔丽傻傻的坐在床上,背脊靠墙,整个人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回神。 乔妈眼里是掩不住的心疼,心里头也不太明白,怎么好端端的喜事就变成了丧事? “阿丽,你跟妈说实话,这是咋回事?” 乔丽恍恍惚惚的抬眼:“妈,是简琴。” 乔妈一愣,一时没想起来简琴是谁,等到想明白之后心底一悚:“她,她不是死了吗?” 乔丽目光呆滞:“死了,又回来了,她上了程俊的身,她想把我害死。” 听罢,乔妈那脸色瞬间刷白,哭得也更伤心。 好好的一个大闺女,居然傻了。 之后程俊的父母找了过来,问起当晚的事情,乔丽的答案仍旧是那句,直听得人眉头紧皱,就差没把她当成疯子。 而事情并没有就这么过去,几天后,程家又出了另一起命案,程俊与前妻所生的两个孩子被人发现死在自家的浴室当中,初步调查是溺亡,而在命案发生以后,警方第一时间将疑犯定为程家的保姆,可这名保姆与两孩子的生母一起长大,素来视他们如己出,又怎可能痛下杀手? 于是警方传讯她过来问话,一问那背脊便止不住的发凉,因为那保姆也是目光呆滞的说:小姐回来了。 —— 入夜后的医院显得格外寂静,走廊外也没什么人,偶尔路过的也是穿着制服的护士姐姐。 而乔莞脱臼的胳膊已经用夹板固定好,如今耸拉着脑袋,坐在病床上大气都不敢多出。 原因无他,只怪身旁那男人气场太强,那种凌厉犹如冰束的气势源源不断的往她身上压…… 乔莞脑袋垂到胸口,左摸摸右看看,就是不敢瞧他。 窗外繁星闪烁,可再温和的月色也挥不去男人眼中的愠怒,他一动不动的坐在床边,明明不发一语,乔莞却有种被冷风刮过的错觉。 而后他“咔擦”一下把军刀甩开,暗暗使劲的在一旁切苹果。 乔莞怂了,瞧那脸色,哪是切苹果,分明就是在切她的肉…… 于是她怕死的把被子往上拉,只露出一双眼睛和半颗脑袋,见他仍旧神色不愉,她抬起一条腿,往他结实的小腿肚上蹭了蹭。 他切水果的动作一顿,但仍旧不为所动。 乔莞咬咬牙,又用脚趾头戳了戳他腿上的肌肉,最后索性脚 最后索性脚一抬,把一只嫩生生的小脚丫子搁在他大腿上。 傅天琅抬头,终于舍得用正眼看她。 乔莞两眼水汪汪的认错:“当时,我也不知道姐夫会这么做的嘛,而且事情不发生都发生了……你还要气到什么时候?” 最后那句话越说越小声,因为男人的脸色也越来越凶了。 “为什么不叫我。”他当时离她不远,只是一个晃神,这丫头便不见了踪影。 乔莞咕哝一声:“忘了……” 他瞪她一眼,很显然这个借口无法令他信服。 乔莞心虚,她哪敢说自己是要去收鬼的,带上他反倒不好,他煞气重,还没靠近人家就跑了,她到时收谁去? 而她确实小看了那只女鬼,她一直以为她刚死没多久,还成不了气候,可在众人把乔丽救上来,她悄悄打开无间之门要把她收走的时候,却让她逃了。 傅天琅不再搭理她,搁下切好的水果就走。 “去哪?”她在后头叫,可他依旧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正待把门带上,又听病房里的乔莞咋呼一声。 “哎哟!” 他动作一顿,急匆匆又折了回来。 “伤口疼?” 乔莞捂着受伤的胳膊,皱着眉头,可怜巴巴的说:“心疼。” “……”他不说话,凝视她良久后转身。 乔莞连忙用扯住他的袖子。 他脚步一顿,转过身:“下次如果再有类似的事,一定不能再瞒我。” 这是要消气的节奏? 乔莞眼睛一亮,连忙点头如蒜:“好!” 有下次再说。 傅天琅定定的看着她,气氛有一秒钟的僵持,然后他转身,又走了。 难道这人还会读心术? 乔莞吓得瞪大眼眸,更不敢放手了:“你……你去哪?” 男人敛了下眉,头也不回:“问护士要一张折叠床。” 他今晚要睡这? 知道他不走,乔莞便松了手,拍拍一旁的空位:“不用那么麻烦,你可以睡这里。” 傅天琅忍不住叹气:“我怕压到你。” —— 一夜无梦的过去,隔天乔莞就能出院了,她不过是胳膊脱臼,固定几天,定时上医院检查就没事了。 而与此同时,乔丽也被乔爸乔妈接回了家。 出了那么大的事,连乔敏也从老家匆匆赶来,看着坐在床上成日痴痴傻傻的乔丽,乔敏心疼不已,一住就是半个月,期间程俊下葬,乔家人包括乔丽,一个也没有出席。 而乔莞也发现,那个女鬼好像消失了,她不再缠着乔丽,往后一段日子,她也没感受到她靠近的气息。 可尽管如此,乔莞仍旧不敢完全放心,趁着一天晚上,家人全睡下的时候,她披上鬼差袍子去了一趟地府。 白烟袅袅的忘川河边,郑叔捏着钓鱼竿摸了摸胡子。 “你确定她身上穿的是黄衣?” 见乔莞点头,郑叔的脸色登时变得凝重。 “小莞子,咱们虽然是鬼差,专司捕鬼的工作,却也不是无敌的。我时常告诫你,阳间的闲事莫理,不仅是为了地府的秩序,还为了咱们的魂体着想。” 郑叔担忧的继续:“普通鬼物也就罢了,若是遇上有些道行的恶煞,你不瞎参合,对方还会看在你是地府阴司的份上不与你动手,可你若是先破坏了阳间的因果,到时你哪怕是被她活生生吞噬,闹到阎王那,也是咱们理亏,没地说理去……” 乔莞听他说了一堆,终于回过劲。 “那个女人刚死没多久,有这么厉害吗?” 郑叔点头:“这个世界上有上百种鬼,其实我见的也不多,但依稀听过,在百鬼中当属黄衣鬼最容易修炼成煞,而人死后能成为黄衣的也不多,毕竟那必须是极阴之时所生的人,又在极阴之时而亡,才能初初成型……” 他说完,眉心一跳,忍不住又问:“阿莞,你怎么知道有这种鬼物?难道你曾与她接触?” 乔莞咽了口口水:“我……不仅与她接触,好像还得罪了她。” ------题外话------ T^T评价票要给五分知道不,知道不?1、2、3、4豆花都不收的知道不?知道不? T^T咱不缺票票,只缺分数的知道不? T^T再投1、2、3、4分的妹纸,豆花就……豆花就吊死在你床头! 感谢榜! 1月票孔布 1评价票1831XXXXX358 1月票1831XXXXX358 1月票我最爱白色 142 血印 夜里安静,只见房中暗光一闪,乔莞从裂缝中钻了出来。 耳边仿佛还回荡黄泉路上的笛音,她边褪去白袍边回到自己的身体。 可乔莞这副躯体还没捂热乎,又听到屋内的一声尖叫。 是乔丽。 随着走廊外想起“咚咚咚”的跑动声,乔莞连忙起身,也跟着往乔丽的房间里去。 房门半开着,明亮的光线映出乔妈的身影,几年过去,她老了许多,头上甚至还冒出了几根白发,满脸全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而这会儿,她正坐在床沿安抚默默抽泣的二女儿。 “咋了,做恶梦了?”乔爸拧着眉头。 乔丽抽抽噎噎的点头:“妈,简琴,简琴又来了……” 乔妈心疼不已,原本还为这红事变白事的悲剧而难过,她心里也有些同情程俊,但如今看着二女儿痴痴呆呆,夜不能眠的样儿,她也不难过了,心底下反倒怨恨起那死去的程家夫妻。 好端端的居然吓傻了她的闺女。 “不怕,不怕,妈在,今晚妈跟你睡。” 乔丽捂着脸没做声,直到眼角的余光瞥到刚进门的乔莞,哽咽道:“阿莞,让阿莞跟我睡。” 她本能的觉得跟在乔莞身边会比乔妈那安全。 “成,今晚你就跟阿莞睡。” 转过身,乔莞听着乔妈的吩咐,只拿了一个枕头就进了乔丽的房。 灯一关,乔丽便双手双脚的缠上她的身子,而后重重的嗅了一口,问道:“手好点了吗?” 乔莞在黑暗中点头,想到她看不见,又轻轻的“嗯”了一声。 温暖的怀抱令她有片刻的恍惚,思绪仿佛回到了当年。 在她还很小的时候,乔爸、乔妈为了生计,还需要每日下田干活,乔敏算是家里最大的孩子,自然要帮着干些家务,剩下四岁的乔莞,照顾她的工作自然落在乔丽头上。 她依稀记得某个夏日,她被一条闯进来的大狼狗吓得哇哇大哭,眼着看着就要被一口咬上了,是二姐拎着扫帚出来,把它打跑。 乔莞听着二姐清浅的鼾声,也跟着轻轻一叹。 谁让他们是一家人?再坏也是她姐姐,血浓于水的亲姐。 往后几日,乔丽粘得她更紧,乔家人心想那也许是乔莞救了她的关系,便也没往心里去,只要二闺女能好起来,早日振作,要他们怎样都可以。 而乔莞也没反对,毕竟她得时刻防着简琴。 那个女人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又怎可能放了乔丽? 下午,乔莞坐在小板凳上洗菜,边洗边头疼的抓了抓头发。 坐在她身畔打盹的是一只已经长得滚圆滚圆的小黑猫。 它躺在窗台下晒太阳,懒懒的甩了甩尾巴。 乔莞盯了它半晌,伸手揉上它的脑袋,而后者似乎不太满意她那双湿漉漉的手,朝她亮出了爪子。 乔莞长叹,如果阿琪还在,她就还有个人照应,也就不用那么愁了。 —— 日子过得很快,也非常的平静,平静得令乔莞越发的不安。 她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女鬼上门寻仇,于是心里更忐忑。 难不成简琴打算放过乔丽,不来了? 而后她又推翻了这个想法,简琴不可能放过乔丽,她之所以不出现也许有她的原因,而那个原因…… 乔莞吓得瞪大眼,连忙跑到墙边翻日历,乔妈见她那一惊一乍的模样,嘀咕道:“干什么呢?快来帮我把菜洗了。” 乔莞不作声,她默默翻开日历,一月月的翻过去,终于有了点眉目。 因为再过一个月,就是冬至了。 冬至是中国农历中的一个重要节气,也是一个传统节日。 而在字面上,“至”则是达到了极点的意思。 比方说阳至而阴,就是夏至,一年中阳气最重的一天;阴至而阳,就是冬至,一年中阴气最重的一日。 乔莞越想那眉头便皱得越紧,女鬼迟迟不肯动作,说不定就是在等那天。 郑叔曾说过,黄衣是最易修炼成煞的鬼物,如果让她等到阴气最盛的时刻,那就麻烦了…… 乔莞不敢再耽误下去,披上袍子便满世界的寻找她的踪迹。 她必须尽快找到她,趁着她还没完全成气候,早早收了她。 可这鬼物着实狡猾,每当她用灵识寻到她的位置,她转而又溜得不见踪影。 而几天过去,乔莞仍旧一无所获,然后她撑不住了,因为学校那边下了通知,再请假,她就得包袱款款的退学…… 乔莞没辙,她不想退学,只能摸摸鼻子,灰溜溜的回去上课,但在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乔丽别离开这幢房子,毕竟是傅天琅住过的地方,屋子里到处充斥这一层淡淡的阴煞,这股煞气也令一般鬼物不敢靠近…… 后来她还是不放心,找来一张黄符纸歪歪扭扭的画上了退鬼的阵法,虽然知道效果甚微,却还是折成一个平安符的形状,挂在乔丽的脖子上。 一切能做的都做好之后,乔莞便安心上学了,既然知道了时间,她稍稍放了心,至少在短期之内,她的家人生命无虑。 北风吹走了落叶,吹来了飘雪,一个月的时间静静溜走,接近冬至的天气,冷得像是置身冰窖。 吃过晚饭,乔莞蹲在傅天琅的房间里给 蹲在傅天琅的房间里给他收拾换洗衣服。 他从浴室里出来,由后方环住她的身体。 乔莞垂下眼,撇到他环抱在自己腰侧的手,黝黑的肤色,骨节分明,比她大一倍的尺寸蓄满的是专属于男人的力量。 “要去多久?”她依依不舍的转过身,粉嫩的小脸蛋埋入他的胸口。 “一周。”他顺势抱住她,抬起对方的小下巴,找到那张红唇便印了上去。 乔莞咕咕哝哝的任他掠夺,纤细的胳膊跟着环上他的脖颈,以最原始的方式予以回应与安抚。 窗外飘起小雪,一片片一团团,如扯不断的棉絮绵绵不绝的飘入房间。 两人却无暇顾及,浑身火热根本感受不到屋外的寒冷,直到乔莞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才将她放开。 肩头一暖,她小小的身子已经被一件灰扑扑的大衣裹住。 她深深嗅了一口,衣服有他的味道。 她想了想,忍不住开口问道:“冬至前能回来吗?” 傅天琅盯着她数秒,点头:“能。” 乔莞悄悄松了口气,环着他的力道又紧了些。 假如简琴真的修炼成了煞,她对付起来也许会非常吃力,更别提在每年阴气最盛的那日,她更没有制服她的把握。 但如果那天傅天琅在家,她兴许会忌惮于他身上的阴煞而错过这个时间…… 乔莞用力吸吸鼻子,其实她心里也没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而在隔天,她依依不舍的把傅天琅送出门后便去了学校,谁知他这刚走没两天,乔家便出了事。 乔妈出车祸了。 收到这个消息,乔莞也顾不得是不是在上课,丢下课本就跑了出去,一路打车去到医院,大老远的就看到守在急救室门口的乔爸和乔丽。 乔丽双手抱着胳膊,哆哆嗦嗦的躲在墙角,嘴中念叨不断:“是……是简琴,她……她抓住了我的脚……” 乔丽这话还没说话,迎面就挨了乔爸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直接把她打得脸一扭,傻了。 “你疯够了没有,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这些胡话,如果你妈要是出事,我就打断你的腿!” 乔丽愣愣的望着正在盛怒中的父亲,随即躲到一旁掩面抽泣,见到乔莞的时候小声的向她哭诉:“阿莞,真的是简琴,是她在路中央抓住我的脚,我没法动……是阿妈把我推开,然后车就把她撞了……呜……我说的都是真的……” 乔莞皱起眉头,她当然知道乔丽的话是真的,可心中仍旧有气:“我不是让你在家里待着吗?” 乔丽哆嗦了下,支支吾吾的道:“我……我闷得慌。” 乔莞用力的推开她,望着紧闭的急救室大门,心头憋了一口气,吞不进吐不出。 但就在这个当口,一阵阴风穿过走廊朝着门口的三人席卷而来。 是简琴! 乔莞眉心一跳,蓦的一蹬腿,几乎是瞬间的便冲着阴气的方向追了过去。 “阿莞,你去哪?” 听着乔爸的叫唤,乔莞没应声,一改反向便朝安全楼梯下跑,她边跑边拉开手中的锁链,甚至燃好了鬼火,就等着把她收走,可谁知一路跑到一楼的拐角,还是让她逃走了。 鬼气渐渐在空气中消失,知道她已经离开了自己能感应到的范围,乔莞有些泄气的坐在阶梯上。 然而在下一秒,就在洁白的墙面上,一个带血的手印赫然映入她的眼帘。 很显然那是一只女人的手,因为五指非常纤细,形状也不似男人的粗大。 乔莞看到这里,目光霎时一凛,来不及细想便一口气又跑回了六楼。 乔爸见她气喘吁吁的跑上来,狐疑的道:“你跑哪去了?” 乔莞不吭声,扶着墙用力的喘了喘,等缓过劲来,便二话不说就去扯乔爸的衣服。 “做啥?!” 乔爸望着乔莞,倒也没挣扎,这也使得乔莞顺利脱掉了他的外套,而后在父亲的脖子上,她竟也发现了一个带血的手印。 乔爸顺着她的视线,也愣愣的来到自己的脖子,可他一双肉眼,自然看不到突然多出的鬼印。 乔莞目露惊色,松开乔爸转而又去扯乔丽的衣服,果然在她白皙的脖颈处也多了一个五指印记…… “阿莞?” 乔爸见她满头大汗,伸手替她试了试,正巧医生从急救室里出来,乔莞又跟疯了似的往里冲。 病床上的乔妈,也被简琴印上了一个血印。 仿佛浑身上下的骨头被人抽去,乔莞一时站不住沿着墙壁往下滑。 看来她现在不止是要乔丽一个人的命,还有她一家四口的命! “医生,我老婆怎么样了?” “基本是一些外伤,没有内出血,左脚也只是轻微骨折,只要好好做复健,应该问题不大。” 乔爸松了口气,在外头又与医生聊了一会儿。 乔丽来到她身侧,见她满头大汗喘个不停,担心的摸上她的额头:“放心,阿妈没事,反倒是你,这汗流的……生病了吗?” 乔莞顿了下,动作极快的拍开她的手。 “啪”的一声脆响过后,乔丽愣了愣,瞥了眼被打红的手背,委屈道:“就连你也怪我?” 乔莞不作声,垂着脑袋,话说得不紧不慢,有气无力:“没,你 :“没,你是我姐,我怎么敢怪你……有我在,我不会让你们出事的。” 乔丽有些不懂她的话,但随着乔妈被人推进普通病房,两姐妹转而便跟了上去。 乔妈的外伤不重,毕竟当时那司机的车速也不快,就是左腿的骨折麻烦点,不过打了石膏,第二天就能出院。 冬至将近,乔妈在回去的路上还在念叨:“我这腿上怎么来得那么不是时候?冬至那晚估计没法给你们做饭了。” 乔爸打断她:“瞎操心,你好好养着,冬至咱们一家出去吃。” 乔妈心疼不已:“下馆子得多贵呀,外头做的东西能比家里干净?” 乔丽插嘴,有点赎罪的意思:“今年我来做吧。” 乔爸冷哼,却并没有拒绝。 整个车程下来,一家子你一言我一语,就剩乔莞一个人撑着下颚对着窗外发呆,连乔妈叫了她几次都没应。 —— 一晃眼,五天过去。 厨房里传出乔丽摆弄锅碗瓢盆的声音,而客厅内则是乔爸和乔妈看的电视剧。 乔莞抱着小黑猫坐在阳台上,时不时往下探头。 可等了一日,她没等到傅天琅的人,反倒是等来了一通电话。 “被大雪堵在路上了?”乔莞咬着牙,不满的说,“说好要陪我过冬至,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那头沉默片刻,传来他略微低沉的道歉:“对不起。” 乔莞也是一愣,知道自己因为着急失了态,忙说:“算了,你也不想的。” 她吸吸鼻子,空出一只手摆弄黑猫的尾巴,原本她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他若是能回来,他那身煞气也许能震慑住简琴,也好让她避开这个时间段…… “家里出了什么事?”可傅天琅是个多敏锐的人,光是从她焦急的语气和反常的态度便嗅出了一丝不妥。 乔莞对着空气摇头:“没事,我只是……想你了。” 他在那头愣了下,随后气息略重的回话:“我明天回来。” “别忘了吃饭。” “好。” 挂断电话,乔莞神色凝重瞥了眼远处暗沉沉的天气。 今日,是这一整年里阴气最盛的一天。 ------题外话------ (⊙o⊙)!好多票票,群么么一个~ 2月票墨情倾 2月票沈孝利 1评价票霖霖521 1评价票霖霖521 1评价票霖霖521 5鲜花怀锦芳华 1评价票左寻 1评价票haipiao55182 1月票haipiao55182 1鲜花tusds 2月票673242521 5月票韩雅琪 4月票似花還似非花 1评价票1518XXXX324 1评价票1518XXXX324 2月票夏季影 1评价票從棄開始 1评价票1570XXXX771 1评价票潇湘凰爻 1月票maxiongying 143 她不想死 晚上的菜色丰盛,乔丽像是心中有愧,做的全是乔妈爱吃的东西。 乔莞正食不知味的低头喝汤,时不时的瞥一眼墙上的挂钟,瞅着指针一格一格的跑,又低下头偷偷摸上手指上的链条。 细细的一道锁链,也不知能不能撑到早上。 吃过饭一家子相继睡下,直到将近十二点的时候,乔爸一路抽着裤头一路迷迷糊糊的出来,正打算上个厕所,却在关门的瞬间瞥到门板上贴的一张黄符。 乔爸愣了下,谁往他门上贴的黄符? 他低咒一声顺手撕了,上完厕所又往客厅望了一眼,偌大的空间里漆黑一片,别说人影,连个鬼影都没有。 收回目光,他回房睡觉,谁知刚摸上门把手。 日,他才刚撕了一张,谁又往他门上贴黄符了? 可这次乔爸没把它撕下,只是“砰”的一声关上门。 乔妈被关门声弄醒,在黑暗中问: “咋了?” “见鬼了。” —— 客厅空旷,墙上挂钟发出的“滴答”声在这个夜里显得尤为诡异。 漆黑的屋里,如果开了灯就会发现这里到处都贴满了画有退鬼阵的黄符纸。 乔莞一身白袍的坐在沙发上,盘着腿,手里捧着一本泛黄的老册子,认真翻阅的模样就像一个准备应考的学生。 抽空,她看一眼时间,距离十二点整还有五分钟。 眼睛睁开又闭上,乔莞提前拉出锁链在周围走动,瞥到桌面的黄符,她暗自沉思,如今能想到的她都已经做了,再不行…… 乔莞双手合十,打算听天由命。 正想着,一阵阴风由窗外吹来,从脚底板直击面门。 这是有客到访的征兆! 乔莞心头一跳,赶紧迎向窗外。 原本关得好好的窗户瞬间大开,阴风混着一股淡淡的腥甜卷入室内,吹得紫色窗帘在空中翻动,顺带还将她辛辛苦苦贴好的黄符纸吹出一丈远…… 乔莞一动不动,整个人就跟被雷打了,浑身僵硬的对着窗户的方向,而就在窗沿上,不知何时突然多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 女子面貌普通,长发飘飘,一席黄裙随风摆动…… 那是程俊的前妻,简琴。 乔莞敛下眉眼,正值阴日,她身上的鬼气果然比上回见到的猛了许多,而且细看,还能发现在她指尖缠绕的黑雾,那团黑雾乔莞不陌生,因为傅天琅身上也常年覆着这种阴煞,但很显然,女鬼身上的数量不如他的庞大。 乔莞又瞥了一眼她变得暗沉的脸色,心中庆幸她刚死没多久,一次至阴之日,并没有让她完全成型,若是等她修炼成煞,乔莞很窝囊的想,她此时能做的就不是迎敌,而是包袱款款的跑路…… 在乔莞打量她的同时,她同样在审视面前的女孩,简琴死亡时间尚短,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对地府的事也是一概不知,但如今瞧着已经换了一身长袍,做书生打扮的女孩,她静了一瞬说:“你是谁,为什么能看到我。” 这时,乔莞也留意到时不时从她体内涌出的三个头颅,心头惊诧的问:“程俊对不起你,你把他吃了情有可原,可那两个孩子原本有投胎的机会,你为什么连亲生子都不放过?” 乔莞万万没想到,她居然会如此狠毒的吞噬了自己的亲生孩子?! ?简琴神色微愕,随后幽幽的说:“他们本就是我的骨肉,死后自然要与我合为一体,你是谁,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我是鬼差。”乔莞一咬牙,先发制人。 覆上鬼火的锁链犹如有生命一般凌厉地朝对方抽去! 简琴曾见识过这道锁链,同时也被她伤过,所以一直防着她的左手,这会儿见她出招,也不甘示弱的打出一团黑雾! 霎时间,蓝色的鬼火与女鬼身上的阴煞在空气中相撞,只听“噗”的一声,四周的灵子微微震动,两人同时被一股气流冲击,猛然朝后方退去。 乔莞脚跟落地,半分不敢轻敌的将鬼气撑开,耳后看着自己被吞噬的鬼火与对方化作白雾的阴煞,震惊的抬眸。 她们的灵力,竟不相上下! 既然灵力相当,那么再打下去拼的就只有速度和耐力。 乔莞本就不是个勤奋的好鬼,对符咒阵法这些捕鬼的技巧也多数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连燃起鬼火这种基本功都是靠阿琪传授,更别提让她去锻炼灵体,好储蓄鬼气用于急用了。 于是在鬼气消耗过重的情况下,她很快便疲软下来,面对简琴犹如长江浪涛一般源源不断涌来的阴煞,她挡了第一次,挡了第二次,第三第四就只能靠躲,靠闪…… 简琴的头顶冒出缕缕黑雾,如蒸笼一般的不停往外流走,乔莞看她灵体充沛的样儿,深知再与她强耗下去,形势对她绝对不利。 没有开灯的客厅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到处都是锁链敲打在重物的“叮叮”声,燃起鬼火本就不易,更何况是长时间的覆在锁链上予以攻击,交手没多久乔莞已经感觉到疲惫了。 可她却不敢退,因为她身后就是走廊,那里并排着是她家人的房间,她若是一退露出空挡,这只女鬼必定会朝他们扑去,毕竟在刚才看来,她画的那几张退鬼符根本起不到任何效果。 “我的父母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针对 无仇,你为什么要针对他们?”乔莞呵斥一声,抽空将无间之门取了出来。 简琴盯着她的动作,冷笑:“如果你不多管闲事,我还懒得找他们麻烦!” 两个大字不识一个的乡下夫妻,即便是吃了也对她无益。 她要的是元气充沛的灵体,比方纯洁的孩子,又或者像眼前这位有点道行的鬼差。 乔莞咬着牙根,一边说话一边分散她的注意力:“你私自吞吃阴魂,本就有违天道,即便不遭天谴,下了地府也再没有机会投胎成人。” 简琴愣了下,阴气森森的笑道:“投胎?不,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再受那轮回之苦。” 乔莞觉得她已经入了魔障,抿着唇说:“为什么?你既然已经死了,再纠结今生的爱恨又有什么用?何不趁着现在杀戮不重跟我离开,去了地府我自然会替你求情,兴许再过几世,你就能继续下一段人生,遇见另一个真心爱你的人!” 简琴顿了下,身上的阴煞似乎退去了三分,可随后她又冷飕飕的道:“真心爱我的人?呵,你又知道我付出过多少,为了他,我几乎什么都可以不要,可他呢?小姑娘,你还年轻,不知道男人若是变了心,你就是哭干了眼泪他也不会再看你一眼!当年他为了娶我,虚情假意,花言巧语,让我不计他的出身,委身于他,可到最后我换来的是什么?” 两行清泪湿了脸颊,她继续道:“这几年他一直在喂我吃一种药,他说那对我的身体有好处,我居然傻傻的信了他,直到胃癌晚期,去医院检查,才知道自己长期吃的是一种慢性毒药,他已经对我没有感情了,他甚至想让给我去死,好拿走我所有的财产而后与那贱人双宿双栖,你说我怎能不恨,不怨?!” 乔莞心里震惊,一直以为简琴的死是乔丽间接造成,没想到竟是程俊这个负心汉…… “世上的男人多薄幸,他们之所以接近你,不是为财便是为色,追你的时候可以花言巧语,甚至对你千好万好,可待到你人老珠黄,钱财两空之时,你再看看他们还会不会望你一眼!” 女鬼歇斯底里的尖叫:“人错了一次是傻,还情有可原,可一错再错,那就是蠢笨至极,无可救药!所以我简琴决计不会再犯,再不会傻傻的将一颗真心落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 乔莞盯着她半晌,心中感同身受,她也懂付出后被人欺骗,被人利用的感受,可她庆幸自己当初陷得没她深沉,所以她还能爬起来,后来遇上傅天琅,这才令她真正明白到什么是好,什么是爱。 手里的小木门赫然打开,她心里就算再同情她,今夜也要将她拿下。 门门一开,一股吸力瞬间源源不断的从无间之门里涌出,简琴没料到她还有这一手,轻飘飘的身躯蓦然被扯近了一步。 “你!” 她大怒,刚才与她打斗间,身上的鬼气有所耗损,如今也敌不过无间之门的吸力,身体一轻便腾空而起,随后又像一道光束,猛然朝着那个小木门钻去。 乔莞站在那儿不动,等的就是她稍稍松懈的当口。 可眼看着就快把她收走的时候,女鬼眸中蓦然晃过一抹寒光,也不知念了什么,纤纤五指倏地凝聚出一团黑雾,那是煞,化作一把刀刃的阴煞! 乔莞的银环戴在左手,而如今握着小木门的也是左手,于是当眼前黑影晃过的刹那,她只觉得一种钻心的疼痛直抵眉心…… 来不及叫痛,她的左臂已经被人一刀砍飞,灵体在空气中打了个圈,最后“啪”的一下滚进了角落。 “嗞嗞”的烧灼伤在耳畔萦绕,那种被阴煞烧伤的痛楚竟比火焰更甚! “啊!”乔莞再也忍不住的痛呼出声,摸上少去一条手臂的肩膀,当机立断的将鬼火点燃,直到自身的鬼火抵消了覆盖在伤口上的阴煞,疼痛这才稍缓了些。 与此同时,原本凌空飞舞的锁链因为失去了本体,火焰顿时一熄,瞬间犹如死物一般的垂落,而扣在她手上的小木门,也一起在地上滚了个圈,“啪”的一下门板合上了。 简琴双足落地,望了眼远处的断臂和因为震动而紧紧闭合的无间之门,语声幽怨而阴冷的道:“没了那条铁索,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话落她迅猛的朝她扑来,乔莞冷不丁的没了一条胳膊,正疼着自然没法躲,于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女鬼压在自己身上,手里的阴煞如刀刃一般在月光下泛出寒光。 而那寒芒正对的地方,是她的命门。 鬼并不是万能的,他们鬼差也有命门,就在重堂穴,也就是咽喉,若是让她一刀捅下去,那就不是缺胳膊断腿那么简单…… 她也许会在魂飞魄散前被她吞噬。 乔莞死死的咬着牙,她不想死,她还没活够,更何况她不想没有未来的消失! “咔擦”的一声,是某种铁器被抽出的声音。 就在女鬼要下手的刹那,她取出了一早藏在地毯下的刀刃,那是傅天琅早前送给她防身的军刀,因为灵体不能穿鞋,所以她只能藏在屋子里以备不时之需。 而在捅下去之前,她看了眼她额头上的黑雾,鬼物对自己的命门都极为看重,所以她攻击那个地方不一定能成功。 于是“噗”的一声,她转而刺入了她的胸口。 简琴还未完全修炼成煞,所以她充 ,所以她充其量不过是一个鬼体,所谓鬼体,其实就是一股气,而鬼物胸口的位置又称为“气海”,也就是死穴之一,假如点中这里,虽不至于丧命,却也能暂时停止对方的活动。 而乔莞这一刀,就刺入了她的“气海”。 简琴抬手的动作一滞,果真有片刻的停滞。 也就是趁着这个空档,乔莞一巴掌摁上她的命门,这次她堵上了全身的鬼气,将掌心的鬼火烧到极致! “住手!啊!” 简琴被烧得惨叫不止,叫声之惨,令人心惊肉跳! 而后凭着求生的本能,她猛然一挥手,对着乔莞的脑袋横砍一刀,只闻一声尖叫,那半个天灵盖在瞬间与她分了家。 眼看着倒在地上的乔莞,女鬼终于缓了口气,她吃力的抽出插在胸口的军刀后,一转身,狼狈的从窗外逃走。 窗帘还在翻飞,墙壁上的挂钟“滴答滴答”的游走,刚才还紧绷的氛围瞬间一松,乔莞痛得蜷缩起身子,聚作一团。 她疼的脑子有片刻的空白,待到缓过劲,她爬起身想追,却已经没了力气。 被切断的胳膊安静的躺在角落里,乔莞咬咬牙,扭过头又看了眼自己飞远的半颗脑袋,只能燃出鬼火摁上患处,好驱走女鬼残留下来的阴煞。 她刚伤了简琴的命门,没个十天半个月相信她也无法再出来作乱,她暂时安了心,可今夜消耗了太多的鬼气,加上她的灵魂被迫切离,她试了几次,居然连阿琪的聚魂咒都不管用了…… 疼!疼!疼! 怎么会这么疼! 她泪眼汪汪的爬起身,边哭边一路拾起自己的胳膊和脑袋,往兜里一塞,然后踉踉跄跄的朝房间里走,随着意识越来越模糊,她知道再不做些什么,等到天一亮,她很可能会因为承受不住白日的阳气而直接完蛋! ------题外话------ 可怜的小莞子。 感谢榜! 1月票雪夜葬心魂 1月票耿直 1月票157XXXXX771 1月票201XXXX13 1月票沙滩上的贝壳 1月票kakashin 2月票。死水 1月票從棄開始 2月票洛熙焰 5鲜花遂玉而安 144 生死门 叮—— 叮—— 叮—— 铁索拽地的声响在山峦间袅袅荡开,时不时从屋外传来一句歌谣,是岸边的某只女魂在唱: 阳世三间,积善作恶皆由你。 古往今来,阴曹地府放过谁。 …… “痛!痛!郑叔,我痛!”乔莞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被摆成了了一个大字。 身侧的黑袍男人则面无表情的看她一眼,继续对着她的胳膊穿针引线。 郑叔冷哼一声,捧着一根大烟枪吞云吐雾:“忍着。” 乔莞哭丧着一张脸,她也想忍,可是忍不了啊。 侧过头,她讨饶:“医生,你轻点?” 鬼医不理她,似乎不太满意她制造的噪音,于是重重的戳了她一下,乔莞吃疼,小命根在医生手上,更不敢吭气。 “莞丫头,你叫我说你什么好?不过你也算走运,没死成,还知道下来找我,否则我这个老头子就算想给你收魂,也没那本事。” 想起三天前她捧着自己的胳膊和半颗脑袋下来,刚到他门口便“咚”的一下晕过去,吓得他差点也跟着一屁股坐在地上。 郑叔又吐了口白雾,那是精炼过的香火,乔莞如今魂魄受损,虚不受补,太纯的香火味反倒会让她无法吸收,只能以这种方式慢慢来。 乔莞不作声,她如今疼得厉害根本没力气说话。 而在鬼医给她缝合胳膊的时候,她又默默的摸上了自己的脑门。 原本平滑的脑袋如今多了一条凹缝,用手摸上去还能触到一根根细小的灵线,这是三天前鬼医的杰作,按照他的话来说,她的灵魂被阴煞所伤,灵子已经产生了断面,无法自行愈合,只能依靠灵线做牵引,每三日缝合一次,直到完全与本体融合为止。 乔莞见他缝好了自己的胳膊,自动自发的又凑过去一颗脑袋,忍着疼想动一动刚被缝好的手臂,却发现那里的魂魄根本不听她使唤了。 而在等鬼医缝完了她的脑袋,乔莞咕哝一声蜷缩成一团,听到郑叔和鬼医讨价还价的对话,她用力吸吸鼻子。 也不知道家里怎样?傅天琅怎样?不过在走前她没忘了往身体里留下一魄,只要能维持生命,即便她醒不来应该也不会造成太大恐慌,毕竟这已经不是第一次。 但这次所需要的时间好像要比以往长得多,因为就在治疗间,她迷迷糊糊的听到鬼医说过,她这魂体至少得治疗一个月才能好。 郑叔送走了鬼医,转过身又来给她稀释香火。 乔莞心里感动,瞅着老头花白的胡子,闷闷的说:“郑叔,我这治疗费贵吗?你给我个准数,回头等我伤好了再还给你。” 郑叔点头:“贵,一次一万鬼币。” 乔莞瞪大眼,他们以前在地府当差,每个月的工资也就两千,而她默默估算了下,三日一次,一次一万,一个月就是十万…… “郑叔,你对我的大恩大德,恐怕只能下一世再报……” 意思是,她不还了。 郑叔挑挑眉,继续抽他的大烟:“没事,反正不是我的钱。” 乔莞愣了下,又听他道:“小莞子,我一个老头子哪来那么多钱,你的治疗费当然是以你的名义问地下钱庄借来的。” 乔莞傻了,地府的地下钱庄可是出了名的吸血鬼,问他们借钱,到期若是不还可是会被扒一层皮的! 乔莞瞪着他,狠狠的。 “若不是实在拿不出治疗费我也不会这么做,怎么着,你现在是要钱不要命了?”郑叔漫不经心的瞥她一眼。 乔莞又蔫了:“我要命……” 郑叔盘着腿坐下,没多久屋外有小鬼叫他上工,老头子随即拍拍屁股便出去了。 随着屋内重新变得清净,乔莞躺在竹床上,仰着脸看了眼头顶发黄的老蚊帐,最终抵不住倦意,闭上眼沉沉睡去。 三天后鬼医又来给她缝合灵体,乔莞非常配合,养了几天的伤,她如今也没刚开始那么疼了,见他缝完就走,她腾地一下坐了起来。 “医生,我这伤还有多久能好?” 鬼医转过身,淡淡的看了眼四周萦绕的烟雾,丢了句:“这里阴气充沛,如果你长时间在此疗伤,不出一个月就能好。”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乔莞静默片刻后便躺了回去。 还有一个月。 她家里人得急死了。 乔莞担心得眉头打了两个死结,直到一道黑影在床边罩下。 郑叔拉出一张小板凳在她身畔坐下,而后语重心长的说:“小莞子,郑叔跟你商量个事。” 乔莞看他一眼,心想难道是钱不够?于是也跟着坐起身 “阿莞,你还想投胎吗?” 乔莞愣了下,点头,她当然想投胎。 郑叔拍拍她的肩膀:“前几日我打听到有一处好人家,虽说那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但也算得上书香门第,而且那夫妻俩上一世做了好事,此生运势极佳,并且一生独子命,你要是投胎成了他们的孩子,势必顺风顺水,受尽宠爱。” 乔莞沉默半晌,问:“我不是还有一年的时间吗?” 郑叔长叹:“傻孩子,你也在这里当过差,自然明白想要等到一户好人家有多不容易,也只有上辈子积善积德的大善人才有这种福报……你……你好好考 报……你……你好好考虑吧,毕竟一年以后也不定能有这种机会,错过一次,少则等个一年半载,多则二三十年也是有的。” 乔莞不作声,其实只要过了冬至,她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到一年,再一个春夏秋冬,就是她要离开的时候。 “我……我再想想。” 她垂眸沉思,若是她同意了郑叔的建议,那么她的转世将会在明年出生,算算年头,再过个16年傅天琅也不过38岁,她可以重新找到他,但…… 乔莞抿着唇,心中微微一动,当她的身体,长相变成另一个人,另一个他不认识的女孩或者男孩时,他还会像现在这样的喜欢她吗? 郑叔慢慢站起身,收拾收拾桌面便出去上工,走的时候丢了句:“你好好考虑,俗话说,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你要是想好了就和我说一声,我替你把位置留着,等到伤势一好,立刻安排你入轮回。” —— 天色渐渐晴朗,原本灰扑扑的天气变得湛蓝如洗,白云袅袅的飘过,却挥不去一家子心中的阴霾。 乔爸一瘸一拐的进了病房,看着已经昏迷六天的小女儿,脸上有种说不的沧桑。 乔妈目光呆滞的坐在一旁,眼角是已经哭干的泪痕。 “阿莞到底是啥毛病?怎么老这样?”说着说着她又哭了,捂着脸“呜呜”的啜泣。 乔丽站在一旁轻拍她的背,说:“妈,咱们先下去吃饭吧,说不定一会儿阿莞就醒了。” “吃!就只知道吃!”乔妈眼神发懵,出口就是抱怨。 乔丽的眼底晃过一丝尴尬,很显然被乔妈的话刺伤。 毕竟同是姐妹,乔莞出事她也难过,看着她成日昏迷不醒每日依靠打点滴度日她难道会不着急?但乔爸乔妈好像都认为是她惹回来的事,虽然没明着捅破,却总是在无意间流出对她的不满。 “好了,先吃饭吧,阿琅,你也一起?”乔爸站在门口打圆场,随着他话一出口,三人的目光立即齐刷刷的投注在床边的男人身上。 傅天琅沉默的坐在床畔,紧扣着女孩的手指,浑身冷硬得就仿佛一个刚刻好的雕塑。 “阿琅?” 乔爸又唤他一声,皱着眉看他凹陷的双颊还有布满血丝的眼,自从乔莞昏迷之后,这个男人已经不眠不休了六日。 他连水都不肯喝,再这么下去,乔爸深怕他倒下。 “走,跟乔叔下楼吃点东西,你这么整,要是阿莞醒了,你却倒了可咋办?” 乔爸伸手要拽他,对方却在这时徐徐侧身,光是一个眼神便让这个乡下老头犹如触电一般的收回手。 窗帘大开,温暖的阳光洒了进来,可再柔和的光线也化不去男人凌厉阴冷的轮廓。 抿着唇,他身上的阴煞源源不断的往外涌,数量庞大,直至弥漫在整个空间。 乔爸心头一震,再不敢随意碰他,虽然他们是肉体凡胎,根本看不到那层黑雾,但那种近乎要透入骨子里的寒意,还是让人禁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不用。”他神色冷淡,说完这句又扭过头,目光仍旧一瞬不瞬的盯着床上的女孩。 乔爸也跟着往乔莞那张苍白的小脸望去,做为一家之主,他需要安抚女儿和妻子的情绪,但他也是一个父亲,而今他这个做父亲的,其实是最真担心这个小女儿从此再也醒不来的。 “听乔叔的话,好歹吃一点?”乔爸劝道,可久不见对方回应,索性跟着乔妈和乔丽下了楼,打算给他带个盒饭上来。 但下午乔爸带过来的盒饭一直搁在桌子上,别说吃,他连包装都没拆过。 又是几日过去,乔莞仍不见清醒。 她不醒,他就这么守着,可他到底是个需要进食的普通人,不眠不休一直维持到第十日,他终于到了极限,视线渐渐变得模糊,而后上身蓦的一倾,倒在她身侧便失去了意识。 他曾说过她生,他生;她死,他死。 对她,他决不食言。 而在弥留之际,他似乎辗转去了那条黄泉路之间,兜兜转转来到一处由石块堆积而成的台阶。 铁链拖拽的声响在耳边回荡,他猛然仰头,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扇庄严的半拱红门。 红门的左右两侧是砖雕长联,而在鬼气森森的上方有一处老旧的牌匾,用古老的字体刻着三个大字: 生死门! ------题外话------ 一虐乔莞你们就出来了,果然你们都不喜欢她,以后要多虐虐,哈哈哈哈哈~ PS周末了,要跟豆花去浪的举手~ 感谢榜! 2月票135XXXXX915 5鲜花一兜小妖 1鲜花tusds 1评价票ycl999 1评价票手撕大拌菜 2月票手撕大拌菜 1评价票132XXXXX912 1评价票132XXXXX912 1评价票慕晨8羡晚 2月票慕晨8羡晚 1月票sane1107 1评价票怡琳宝妈妈 1月票怡琳宝妈妈 1月票佑莸1986 1月票佑莸1986 388打赏152XXXXX513 1评价票一抹花开 1评价票一抹花开 2月票1394XXXX765 1评价票judychen 2月票judychen 5月票潇湘凰爻 4月票lin7120 2月票玲珑33 145 我要见她 ——咣—— 忘川河边白雾萦绕。 正值午间,郑叔手里拿着一个锣鼓到处巡场,可还没走到尽头,便见一个白衣小童急急忙忙的朝自己奔来。 小童跑的急了,气喘吁吁的叫他:“郑叔!” 老人一摸胡子,笑道:“跑啥,赶着投胎?” 小童摇头,脸上是只有鬼物才有的苍白。 “郑叔,您……您现在有空么?” 郑叔愣了下,知道对方一定是有事找自己帮忙,便道:“你尽管说说。” 小童就当他应下了,推着他的后腰往前跑:“快,快和我去趟生死门,今儿个来了个奇怪的东西。” 郑叔迈开腿也跟着跑,心想什么东西能让负责未亡魂的鬼童如此慌张? 而等到郑叔到了地方,见到那道被黑雾团团包裹着的魂魄时,他顿时恍然大悟。 这……这都什么人啊,执念重得居然能跑到地府的生死门来了?! “郑叔,他……他好可怕。”鬼童的声音稚嫩,战战栗栗的躲在他身后,时不时探探脑袋瞥那男人一眼,见他满身阴煞犹如一个会行走的高危凶器,吓得又是一哆嗦,更不敢靠近。 郑叔见状也是面色微沉,回头吧鬼童打发了:“行了,你忙去吧,这人就交给我。” 鬼童自然感恩载德,连连称谢后一晃眼就逃得不见了踪影。 郑叔在原地轻轻一叹,整了整衣摆,拾起鬼童丢在地上的小锣鼓,慢吞吞的走了过去。 他一脚迈过生死门,幽幽的问:“你可是傅天琅?” 闻言对方身形一顿,徐徐侧过身,被黑雾笼罩的身形居高临下的凝望他,漆黑深邃的眼底没有感情,也没有温度。 “这里是哪?”他声线低沉,被损毁得近乎无法辨认出五官的脸庞在不见天日的阴曹中,竟比那恶鬼都要可怖三分。 郑叔轻咳一声,稍稍离他那身阴煞远了些:“此处是地府外的生死门。” 傅天琅一愣,眼眸微眯:“生死门?” 郑叔摇头:“是,此处就是生死门,死者进,生着返,你阳寿未尽,还不能进入地府,所以赶紧回去吧,别让家人久等。” “我还没死?”傅天琅沉吟片刻,眸色越发冰冷,“既然你是地府的人,一定有她的下落,我找乔莞,她在哪?!” 郑叔张了张嘴,说:“这……阴曹中事,凡人肉胎不好多问,你快走吧,此地阴气重,待久了对你没有好处。” 郑叔说完后不再看他,转而拿起还魂鼓“咚咚咚”的敲,边敲边念起还魂咒。 “回去吧,回去吧,阴曹地府非你路,回去吧,回去吧,凡间家人等你归……” 可过了许久,瞅着对方纹丝不动的样儿,郑叔皱了皱眉,拿起小鼓敲得更卖力。 可他敲呀敲,敲不走傅天琅,反倒面前一暗,因为对方突如其来的逼近,手里小鼓“啪”的一下落了地,连他也被他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眼瞅着突然覆过来的庞然大物,老头缓了口气,仰着脸支支吾吾的回应:“你……你这是要作甚?” 傅天琅神色一凛,抬起被煞气缠绕的指尖,眼看着就要扣住他的脖子! 郑叔吓得眼眸暴凸,那可是重堂穴,是他们老鬼头的命门…… “我知道她是地府的鬼差,而你与她穿着同样的长袍,那么你一定认识她,她在哪?再不说,我就杀了你。”他一字一句的说着,脸色阴沉,眸中杀意一晃而过。 郑叔吃惊,从他认真的表情里他读出他的认真,这个男人没有在开玩笑,他也从不开玩笑,若是他不从,那么在下一秒他一定会扭断他的命门! “慢!慢!慢!”郑叔吓得大喊,“我说,我说还不行?” 傅天琅收回手,狰狞的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身上的压迫瞬间退去,郑叔松了口气,可刚要起来才发现…… 日,腿软了! “乔莞她……受了点伤,近日在地府休养,约莫一个月之内就能回去,你不必太过担心。” 傅天琅神色一冷,杀气涌起:“什么伤?为什么会受伤,谁让她受伤?” 郑叔一脸为难:“既然你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何不亲口问她?” 傅天琅眯起眼:“她在哪,我要见她!” 郑叔轻咳一声,慢慢吞吞的踏入了生死门:“这恐怕不行,你既是未亡魂,自然进不得地府。” 凌厉的杀气汹涌而至,傅天琅毫不留情的扑向眼前的老鬼,可老鬼早早过了生死门,就在门与他之间有着一道透明的屏障,他不知那是什么,一旦触上去便犹如被电击似的发疼。 傅天琅满身戾气,想也不想的便拼命的撞击,而当他每撞一次,屏障内便是一声惊天巨响。 只看得郑叔目瞪口呆,虽然知道他撞不破,但仍旧忍不住的心惊肉跳。 “唉,你这又是何苦?” 傅天琅站在原地不动,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回去告诉她,她不来,我不走。” 又是一声长叹,郑叔回头望他一眼,心想再过不久,他就会支撑不住的自己回去,谁知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他再去生死门外一看…… 那男人仍旧雷打不动的在门外站着。 —— 乔莞受了几日的香火,魂体好了许多,至少在鬼医给她 许多,至少在鬼医给她缝合的时候她已经感受不到疼了。 就是一条胳膊仍旧抬不起,一颗脑袋也只有下半张脸能动…… 送走鬼医,乔莞懒洋洋的卷缩在床上,她想家里人,也想傅天琅,但现在这德行实在没法看上去,只能默默当米虫,好好养伤,争取早日还阳。 “阿莞啊……”郑叔推开门进来,见她那懒样,说道,“赶紧起来,去一趟生死门,有人在等你。” 乔莞没什么力气,眼睛睁开又合上,伸了个懒腰说:“谁等我?” 她就是地府里的一只小鱼小虾,谁没事会找她? “傅天琅。” “咚”的一声,是乔莞从床上摔下来的闷响。 这下乔莞再也不敢耽搁了,匆匆下床,可又怕在跑动间会弄断胳膊上的灵线,于是剪了郑叔的一件旧衣裳,扯着白布条一层层的裹上被切断的接口处,连脑袋也没放过,一圈一圈的缠绕,最后带上斗笠,只露出两只眼睛便急匆匆的去了生死门。 生死门外白雾缭绕,乔莞一路小跑,隔着大老远的,果然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她突然站住不动,远远望着他高大得犹如小山一样的身子,她眼眶一红,思念之情禁不住的往上涌。 但她不敢轻易表露出情绪,只能揉揉眼,轻着步子过去。 而见她过来,那男人也是瞬间僵硬,徐徐侧身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身影。 “你可是傅天琅?”她白衣翩翩的想朝他作辑,而后发现自己的胳膊无法动弹时,只能就此作罢。 “是。”他目光锐利的落在她头顶,胸膛激动的起伏,未及细想便朝她逼近。 见那团黑雾来势汹汹,乔莞吓得连忙后退了两步,嚷嚷道:“等!等等!你别过来!” 虽然在她出现的刹那他已经收敛了身上的戾气,但她此时有伤,不保证能不能承受得住这股阴煞。 傅天琅微微一愣,神情透出一丝恼怒与受伤:“为什么?” 乔莞摇头轻叹,呐呐的回道:“其实……嗯,其实我早前受了点伤,着实受不住你身上的煞气,如果靠的太近,很可能会因此而延长康复的时间。” 傅天琅身形一震,果真后退两步,与她拉出一段相对安全的距离。 “哪里受伤?严重吗?”他将目光落在她垂落的手臂上。 压迫感骤然褪减,乔莞松了口气,摇头:“只是小伤,没什么大碍,倒是你一个未亡魂,不该留在此处,赶紧回去吧,晚了你的家人该担心了。” 傅天琅闻言,抿着唇说:“我没有家人,如今唯一的爱人正昏迷不醒,除了她没有人会替我担心。” 乔莞愣了下,傻傻的抬头看他,而后又觉得自己失态,赶忙垂眸,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说道:“这……生死门,生着返,死者进,你始终不属于这里,而且她……她说不定很快就会醒了呢?” 傅天琅瞳眸猛地一缩:“很快,是什么时候?” 乔莞噎了下,下意识的抓了抓脑袋:“约莫……一个月后?”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她:“此话当真?” 乔莞吞了吞口水,暗暗摸出还魂的小鼓:“真!真!” 话落,她不再看他那张狰狞的脸庞,捏着棒子“咚咚咚”的敲鼓,嘴中念念有词。 “回去吧,回去吧,阴朝地府非你路……” 他一动不动的凝视着她,手指微微发颤。 乔莞见他不走,又用力的敲了敲。 “回去吧,回去吧,你的姑娘说不定在等你呐……” 一股吸力朝他后方涌来,也令他的双脚瞬间离了地。 傅天琅一咬牙,在离开的那一刻哑声道:“如果你能见到她,烦请告知一声,一个月内她若不归,我定随她而去!” 又是“咚”的一声,乔莞手上的小鼓坠落,而在他离开之后的时间里,她傻愣愣的站在原地,内心竟久久无法平静。 竹门被人推开,乔莞灰溜溜的回到养伤的屋子。 刚进门便看到在床上抽大烟的郑叔,老头子冲她笑笑,说:“送走了?” 乔莞顿了好半晌,默默点头,而后细细琢磨了一阵,说:“郑叔,早前那个事……我已经想好了,你就把位置让给别人吧,到明年我再下来。” 她爬回床上,拉过被子蒙着脑袋睡不着。 傅天琅这人向来严谨,出口的话必定会实现,所以她哪还敢丢下他早早的走,如今也只能照着之前的想法,明年过后她在桥头等他就是了。 郑叔“唉”的一声,也不说什么,径自搁下大烟斗,摇头晃脑的出了门。 —— “醒了,醒了!” 听着乔妈的哽咽,傅天琅在病床上睁眼,他沉默的望向右手旁的吊瓶,漆黑的眸里并没有普通人刚刚醒来的迷蒙感,反倒是带着幽光,清明一片。 他动了动手指,坐起身试图要下床,便被乔爸制止:“你去哪?” 傅天琅头也不抬。 乔爸无奈叹道:“阿莞还没醒,你现在过去也没多大意义,先吃东西,你乔妈给你炖了汤,吃饱了才有力气去看她。” 乔妈附和一声,给他要舀了一碗,却迟迟不见对方接过。 乔爸蹩起眉头,苦口婆心的劝道:“听乔叔的话,吃一点?医生说阿莞也没什么大毛病,说不定明天就 不定明天就醒了呢?到时你要是饿倒了可咋办?” 傅天琅静默良久,终于接过乔妈手里的瓷碗,一语不发的喝汤。 他终于肯进食了! 乔爸乔妈眼里溢出喜色。 “快,去门口饭店打包点好饭好菜,一碗汤怎么够?”乔爸连忙嚷嚷。 乔妈点头,拉着乔丽便一路小跑的往外走,而乔丽则频频回头,等到了饭店,有些羡慕的说:“在我们三姐妹里,还属阿莞的命最好,她一定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能遇上乔琅这么个痴心人。” 她有些不是滋味,说不清是嫉妒还是其他情绪,毕竟当一个男人真的爱你如命的时候,他有没有读过书,日后能否飞黄腾达已经不再重要。 乔妈接过盒饭,皱着眉头道:“少说两句吧,你妹现在还在床上昏迷不醒,你说这些干什么?” 乔丽精致的面孔逐渐沉下,后退一步不再说话。 —— 十天后。 冬日的夜里,冷风连连。 而在今夜医院的走廊上,多了一只探头探脑的小白鼠。 它黑溜溜的眼珠在周围逡巡,等确定了四周无人,便哆嗦着四条小短腿笨拙的沿墙角跑,然后一不小心,“砰”的一下,撞墙了…… 乔莞“吱吱”的痛叫,随后又赶紧闭嘴,在地上滚了一圈连忙爬起来,而后偷偷摸摸的来到自己的病房门口。 她的魂体其实还没好,但她太过思念家里人,于是便瞒着郑叔和鬼医,偷偷分出了一部分魂体上来看看。 可她这一小部分魂魄还不足以撑起“乔莞”的意识,所以只能将就着找了一只体积较小的老鼠,可哪怕只是一只老鼠,她走起路来仍旧不太利索。 不过无所谓,她现在见不得光,等天一亮就要走,而且她就是上来看一眼,用什么都一样。 ------题外话------ 月初了,我是上来讨票的~摊手,乖,都别私藏哈。 感谢榜! 1评价票363590394 1评价票遂玉而安 1月票agooi 5钻石qiying88521 2钻石遂玉而安 1月票暮雨夜琉璃 1评价票我要生猴子 100打赏啊海怕123 1月票fengxizmy 1评价票快跑海龟 3月票快跑海龟 1月票24140 146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夜晚的医院静得只能听到远处“滴答滴答”的流水声,配合偶尔晃过的黑影,乔莞缩着小四肢在门边转悠。 抬头,她望望眼前紧闭的大门,心里突然犯起了难。 自己如今小小的一团,就是脚上装了弹簧也触不到扶手呀…… 乔莞愁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垂眸凝思了一阵,最终只能伸出一只小爪子用力的朝门板上抓了抓。 ——擦——擦—— 无人应声。 她不信邪,又追加了一只毛爪。 ——啪——啪—— 乔莞耸拉着脑袋,决定放弃医院回家一趟,况且大半夜的谁会在她房里陪她?乔爸乔妈一定已经回了家。 只是……乔莞垂头丧气的往前爬,家里有猫怎么办…… 正在这时,身后的大门“嘎吱”一声打开,暖色的灯光透过缝隙射出来…… 乔莞心里一惊,这时再想跑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转过身,愣愣的仰着脑袋看向眼前犹如巨人一样高大的傅天琅。 真高…… 当她还是个人的时候,看他的时候已经觉得分外健硕,如今变成一只小老鼠,更觉得眼前的男人有着自己逾越不过的高度…… 四目相对。 傅天琅起初一愣,随后当他发现那一只白团体内的雾气时,高大得犹如小山一样的身形微震,眸里晃过的则是复杂又难掩狂乱的激动。 乔莞被他那眼神吓得心肝乱颤,而后目光缓缓来到他像小船一样的脚,整个人顿时又怂了。 她现在可不是人,而是四害之一的老鼠啊,如果他一脚把它踩死可怎么办?虽然她不会真死,但会疼的…… 乔莞一点也不想被人踩成浆糊,而且她这次上来也只偷偷看一眼,偷偷的,不让他发现。 于是她一扭头,甩了甩尾巴就想钻缝里去。 “别走。”傅天琅突然冲着她唤了一声。 可那一声低唤听进乔莞那只老鼠的耳朵里,就有点像野兽在林间嘶吼。 她一哆嗦,四肢小爪子跟着打滑,“啪”的一下在光滑的地板上滚了两圈。 黑影蓦然罩下,乔莞瞳眸一缩,紧张的咽了口口水。 “吱……” 别踩她,别踩她,她一点也不想被弄成老鼠酱…… 傅天琅不动声色的望着她畏畏缩缩的动作,突然勾起唇,从口袋里取出一小包饼干。 “嘶”的一下,是他拆开包装的声音。 乔莞哆哆嗦嗦的爬起来,一脸不解的瞅着他,见他既没有抬脚,也没有上前,连周身的寒意都敛了去,和善的模样她也就忘了要跑。 “吃吗?”他缓缓蹲下身,将饼干掰出很小的一片,像是怕吓着她似的摊开掌心,离她尚有一小段的安全距离。 乔莞动了动小鼻头,嗅着夹心饼干上的奶油味,吞口口水。 真香…… 在地府没饭吃,而且郑叔喷出来的大烟哪能跟阳间的美食比。 “来。”他勾起唇,眸色又柔了数分。 乔莞偷偷摸摸的觑他一眼,两只小爪子上前两步,又后退一步,这么慢吞吞,慢吞吞的挪到小饼干处。 犹犹豫豫的又瞥他一眼,最终抬起爪子,趴在他的手指上跟个饿死鬼投胎一样吭哧吭哧的咀嚼。 他眸里晃过一抹异光,缓缓弯下腰,语气格外温柔的问: “好吃吗?” “吱!”好吃! 傅天琅目光低垂,见它那毫无防备的馋样,五指突然一拢,动作及轻的将她圈入掌心。 吓! 抓在手里的饼干一掉,乔莞惊慌的叫: “吱!吱!吱!” 上当了! 傅天琅站起身,目光略深的望着原本在他掌中乱窜,而后发现自己正置身于高空之后,即刻老实巴唧的蜷成一团的小白鼠…… 他哑声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乔莞愣了下,狐疑的瞅他。 她挪着毛茸茸的身体试探性的往他指尖蹭了蹭,见他没有动作,也就放了心,随后也不忘拾起落在他掌心的饼干屑,用力的塞进嘴里。 俗话说得好,能吃别浪费。 傅天琅凝视她,眼中浮出笑意: “你来看我?” 乔莞吃完了一块饼干觉得不够,又伸着小舌头舔起他的掌心。 “吱!”看你。 他不动声色,指腹慢慢的触碰上她的肚皮,乔莞觉得痒,“吱吱”两声连忙抱住他的大拇指,随后仰着小脑袋,鼻头一红,哭了。 “吱!” 她两眼水汪汪的往他指尖乱蹭,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能碰到他,感受到他的体温? 傅天琅目光一滞,捧着它来到颊边: “想我吗?” 她踮起脚,用力的亲了亲他的下颚: “吱!”想! “那就快回来吧。” 他小心翼翼的捧着她,眸中隐隐浮出两窜炽热的火苗。 于是乔莞就这么和他腻歪了一夜,吃光了桌面上的饼干零食,等到天际稍稍露白的时候便从他身上跳下来,挪着吃得滚圆滚圆的小身子打算滚回地府。 傅天琅凝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倒是没有阻拦,但声音黯哑的问了一句。 “今晚,还来吗?” 乔莞轻轻停顿一下,扭着头瞧他。 “吱!”来。 “吱!”来。 他面露喜色,看着它进了拐角,转而消失无踪。 果不其然,在当天晚上乔莞又来了,只是她这次进的是一只乌龟的身体,死老鼠不好找啊,而且还是一只刚死没多久的老鼠那就更难了,所以她只能将就着,有什么就上什么,所以大半夜去找傅天琅的时候,也是五花八门,啥样的都有…… 比方说这天,她背着龟壳爬呀爬,爬呀爬,去到病房已经到了下半夜,傅天琅看了她许久,却什么也没说的把她抱起来。 然后到第二天,她又找了一只流浪猫的身体,猫身上很脏,又是泥又是水,所以去到病房的时候,她没敢往傅天琅身上蹭,毕竟她记得他这人有点洁癖。 可他还是只看了她一眼,又若无其事的把她抱进怀里。 往后乔莞上过流浪狗、蝴蝶、蚊子、苍蝇的身体……总之不管她成了什么样,他全来者不拒,乔莞抓抓脑袋上的触角,心想傅天琅什么时候那么有爱心?还是寂寞太久,随便一只小动物凑过来,都能呵护上半日? 乔莞想了想,觉得想不通也就不想了,反正她只要有东西吃,能见到他,能被他抱,就已经很满足了。 时间过得很快。 一晃眼,又过去了十天,乔莞的伤势也日渐好转,能分出的魂魄也越来越多,要不了多久她便能还阳成人,重新回到自己的皮囊。 而与她相同的是,她伤势好转,简琴自然也是如此,更何况她伤得并没有乔莞严重,所以休息大半月,她夹带着一股子阴气重新找上了乔家人。 —— 天上飘落的毛毛细雪铺得满地花白,而过于安静的四周使得她的脚步声在这个夜里显得越发清晰。 乔丽拢了拢身上的大衣,刚从PUB里买醉出来的她身上带着点淡淡的酒气。 乔家住的小区算不得偏僻,但入了夜人还是少,零星的几道车灯打来,也只是从身侧飞驰离去。 她心里发毛,暗忖根本不该一个人上酒吧喝闷酒,但近日乔家的氛围实在太过压抑,爸妈嘴上虽然没说她什么,但他们的眼神仍旧刺痛了她。 她心里很冤,乔莞突然昏迷关她什么事?一件与她没有半点关系的事情家里人为什么要给她脸色瞧? 乔丽越想越郁闷,今夜就去了附近的一家酒吧喝散心,不过她还有点分寸,点到即止,不贪杯,可如今走起来脚步还是有些虚浮,而且…… 她猛的往后看,红润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为什么总觉得身后有人在跟着她? 乔丽咬咬牙,猛的转过身,片刻不敢耽搁的往前跑,谁知耳畔突然传来“咯吱”一声,吓得她连忙垂眸,而后又松了口气。 原来是在慌乱间踩到了地上的碎玻璃。 乔丽心惊肉跳的收回目光,跑得也更快,直至来到一处偏僻的小公园,也依旧甩不去身后那股阴气。 “乔丽……”幽幽的女音在身后响起。 想起在小镇上老人常说的话,一个人走夜路的时候若是被人叫名儿,千万不能应。 乔丽顿了下,果真不敢应,脚步也变得更急。 “乔丽……” 又是一声叫唤,凉飕飕的声音让她脚下一个趔趄,狼狈的摔在草地上。 她悄悄回头,身后并没有出现什么可怕的东西。 她顿时松了口气,暗想也许是自己喝醉产生了幻听,可没等她起来,眼角的余光又撇到一道黄影…… 乔丽的脸色“刷”的一下白了个侧底,那是真是简琴,不过她没有跟在她身后,而是站在她的头顶。 她仍旧是一身黄裙,只是身上阴气又重了数分,下颚还残留着被烧焦的痕迹。 “鬼啊!”乔丽惊恐的尖叫,双眸圆睁,转身要跑,可对方这次来明摆着是要她的命,怎么可能让她轻易逃走。 乔丽还没跑两步,一双冰冷的手已经扼住了她的脖子,那女鬼力气大得惊人,直将她掐的眼一翻,脑中缺氧,很快便晕了过去。 一股阴风席卷而过,简琴看着已经昏迷的乔丽,眼里像是淬了毒汁,恨不得马上置她于死地,可就在下一秒,刚才还阴狠骇人的女鬼突然手一松,放开了眼下的女人。 突如其来的阴煞由四面八方涌来,带着一股凌人的气息,让她瞬间收敛杀气,转而戒备的看向暗处那突然多出的男人。 傅天琅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正双手环着胳膊,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简琴神色顿时变得更白,很显然,面前这个犹如罗刹一般的男人要比之前的女孩更难对付。 “你是来救她的?”简琴望向来人。 可他却连眼皮都没抬,仍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冰冷的目光不仅是对她,连地上的乔丽亦然,仿佛眼前的都是死物,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看样子,他似乎并没打算救她? 漆黑的小公园里静得吓人,只有偶尔吹过的冷风引来一阵又一阵的林涛声。 四目相对,吃不准他的主意,简琴也不敢轻举妄动,但只稍想起自己这悲惨的一生,心中又是一痛。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上天要令她失去苦心经营的家庭,而那个罪魁祸首却在摧毁她所有的幸福与快乐之后,一转身依旧能与家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乔丽还年轻,程俊、简琴这两个名字随着 个名字随着时间的过去,也许只会淡化在她的记忆里,她只要摇身一变,又是风华正茂,美丽动人的女子,而她却只能永久的被仇恨吞噬。 一丝狠意爬上眉梢,她要报复,不仅是报复乔丽,还要毁了她所拥有的一切。 这个男人也是,她看得出乔丽也喜欢他,既然如此她就要毁了他! 冷风在夜里嘶吼,刚才还飘在女孩上方的女鬼蓦的腾空而起,披散着长发便朝傅天琅扑来! 他淡淡的看着她的动作,眼眸危险的眯起,在她将要触上他的刹那,那道黑影倏的消失在了黑夜当中。 简琴一愣,还未回过神,身后便多了一个人。 普通人的身手怎么会这么快?! 可她来不及吃惊,一只缠满煞气的手已经紧紧的扣住了她的命门。 “是你伤了她?”傅天琅的声音毫无起伏,死板的语调令她的背脊涌上了一股凉意。 专属于男人的阴煞灼痛了她的魂体,她强忍着,动了动嘴唇说:“你指谁?那名鬼差?” 男人不动声色,只是掐着她的力度又重了数分。 简琴咬牙道:“假如不是她多管闲事,我也不会误伤了她……” 话语间,她左手的阴煞也悄然凝聚成形,随着利刃在夜里晃出寒芒,她的胳膊瞬间变成雾气的状态,而后狠狠的往身后刺去。 “噗”的一声,成功的刺入他的心脏! 简琴兀自冷笑,煞气再重,身手再好又如何?他不过是一个凡人肉身,只要摧毁他的心脏,他就无法存活。 然而在下一秒,简琴目光一变,面上浮现了少见的惊慌。 因为她的手……抽不回来了! 傅天琅仍旧不动声色的站在原地,修长劲实的手臂向前伸直,还维持着扣着她脖子的动作。 而就在他的胸膛处,一股凶戾的阴煞之气源源不断的溢出,像是有生命一般近乎贪婪的吞噬着她好不容易修炼出的煞…… “住手!啊!”简琴痛苦的惨叫,那种灵力被人生生剥夺的感觉就像活人被拔去了一层皮。 女人犹如坠入人间炼狱的惨叫在夜里回荡了许久。 直到冷风夹着飘雪落在他的肩头,他微微垂眸,看着她的身形慢慢变得淡薄,直至成为一只已经被吸干吸净的普通魂魄。 简琴元气大伤,惊惧的回眸看他,而在下一秒,傅天琅指尖又是一紧,黑色的烈焰瞬间烧灼上她的身体。 “不!”简琴哆嗦着惊恐叫道,可抬眼间却发现他眼神平静得不带任何感情,冰冷残忍的模样就像是一个常年游走在刀刃上的刽子手,杀人夺命不过就是睁眼与闭眼的关系。 手中的魂魄缓缓变成了一缕白雾,转而消弭在天地。 …… 今夜的月光微弱,却难掩男人眼中的寒芒。 他置身于黑夜,身旁则是昏迷的乔丽。 可在片刻后,他却迈开步子走了,走之前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 而随着男人一走,四名醉醺醺的无业游民经过此地,其中一人瞥到躺在草丛里的乔丽,见她样貌较好,身材火辣,色心顿起,纷纷交换一个眼神,便把她抱起去了附近的树林。 —— 硬底的皮鞋在水泥地上踏出“哒哒”的声响,他脚步很急,像是赶着去什么地方,却最终回到了医院。 刚到门口,他急忙收敛了一身的寒意,匆匆的推门进去。 可是病房里除了床上的乔莞,哪还有旁人的身影? 他愣了下,开始到处寻找,呼吸也越发的急促。 难道这次她没有见到他,已经走了? 傅天琅抿着唇,正要推门出去,冷不丁的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他蓦的转身,瞬时间,一条手指粗细的小蜈蚣当着他的面,踉踉跄跄的爬出了床底。 ------题外话------ 么一个~小老鼠是不是很可爱~ 感谢榜~ 5钻石潇湘凰爻 1月票银铃之音 1月票银铃之音 5鲜花tusds 1评价票1527XXXX745 388打赏1527XXXX745 1月票152XXXXX513 1月票我要生猴子 1评价票106820079 1评价票末名倾 5鲜花152XXXXX513 1评价票152XXXXX513 1鲜花tusds 1月票似花還似非花 147 你几天没刮胡子了 这一天,乔莞顺着他的掌心乱爬,整整缠了一晚上,随着天际露白又灰溜溜的回了地府。 谁知还没进屋,便被逮了个正着。 郑叔狠狠白她一眼:“我就说你那伤势怎么愈合得那么慢,原来你这丫头每天晚上都溜出去会情人?!若在在平日,你就算活蹦乱跳的往大太阳底下嗮也没事,可现在能一样吗?啊?” 乔莞缩了缩肩膀,心虚的没敢吭气。 郑叔就差没拧着她的耳朵大吼:“死丫头,你搅和了我大半个月还不够,还想占着我的床多久?” 一时缄默。 乔莞自知理亏,顿时就怂了,默默算了下时间,举手发誓伤势不好绝不私自还阳这才算完了事。 于是在接下来几天,乔莞被勒令老老实实的待在房子里,不能去阳间转悠,她理所当然的便错过了乔丽的事。 —— 医院。 警察来了又走,刺目的灯光同时将乔妈的面庞映得更白。 “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呀!”乔妈背脊靠着墙,捂着脸埋入丈夫的怀里,“万春,阿丽成了这样,要是阿莞也醒不来了可咋办?” 乔爸脸色凝重,望着床上同样昏迷不醒的乔丽,脑中浮起早前的情景。 乔丽向来有晚归的习惯,所以在昨天晚上,她超过九点没回来,夫妻两倒也没怎么着急,照例洗洗睡觉,只是给她留了个门。 谁知天刚露白的时候,突然接到她的电话,听她泣不成声的哽咽,乔爸立即清醒,带着乔妈便马不停蹄的去了医院。 从医生的嘴里才知道,闺女半夜给人糟蹋了,手机钱包全给人洗劫一空,最后还是她自己拦车去的医院,但已经三个月大的孩子给糟蹋没了。 乔爸一脸沉痛,孩子没了就没了吧,他原本也打算让她趁着年轻赶紧打掉,毕竟她没必要为了一个死去的男人而牺牲自己大半辈子的幸福,可谁知却是以这种方式…… 到底是哪几个狗杂碎?! 最后望一眼床上的乔丽,乔爸推开门出去。 “你去哪?” “跟阿琅商量点事。”乔爸一脸怒容的说完后甩上门。 这么一忙活,窗外的天色已经沉了下来,屋外甚至还起了风,飘了雪。 而乔莞的病房离这不远,走几步就到。 随着门一开,果真瞧到了傅天琅的身影。 漆黑的环境让乔爸皱起眉头,顺手就把灯打开。 灯光骤然亮起,也一并照亮了床边的男人。 “乔叔。”傅天琅目光如电,扫过门边的老者,面色依旧波澜不惊。 乔爸进门,也不跟他绕圈子,直截了当的开口。 “阿丽的事你也知道了吧。”说着,他看了看昏迷了将近一个月的乔莞,又想起苦命的乔丽,老脸一沉,见他点头便狠狠的说道,“我听说你那个姓楚的东家在道上有点势力,这事我也不指望警察了,就算抓到人,把他们送进牢里又怎样?我不解恨,你去问问,能不能私底下找人把这几个畜生做了!” “不能。”傅天琅徐徐侧身,目光森冷慑人,“楚金鹏干的是正经生意。” 乔爸一咬牙,脸上浮出怒容: “你连问都不问,怎么知道没可能?” 傅天琅不作声,低头用毛巾轻轻擦拭着女孩的掌心。 “好!你不肯帮是吧?我自己来,我就不信了,我乔万春还治不了几个毛头小子。” 说完一摔门,气匆匆的走了,剩下连眉头都没动一下的傅天琅,那置身事外的态度,仿佛乔家人的好坏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而在今晚,乔莞没来。 傅天琅的脸色越发阴沉,因为在之后的几天里,她再也没有像之前一样的出现在他面前。 —— 黄泉路上的红花依旧开得美艳,在道路两旁蔓延,仿佛永不凋谢。 但这种花又有一种特别之处,相传以前有两个人,分别叫彼和岸,他们心心相惜,互相钦慕,却最终因违反天条,被天庭降下惩罚,变成了一株花朵和叶子,只是这花奇特非常,有花不见叶,叶生不见花,生生世世,花叶两相错。 “叮铃叮铃”的铁索声整日在山谷内萦绕,乔莞觉得吵耳,起床关了窗这才好些。 因为前些日子私自还阳回去探望家人,所以她的伤势要比平时恢复得更缓慢,毕竟人间阳气重,她又无法回到自己的驱壳,在一副陌生的皮囊里待久了,或多或少魂魄也会有所损耗。 于是她这一养,又多延误了几天,直到今儿个鬼医缝完最后一针线,告知她终于可以走了。 乔莞双手合十,目送他离开的方向,然后往床下一跃,归心极重的打算马上还阳。 “等等。”郑叔突然叫住她。 乔莞一愣,见他翻箱倒柜的背影,倒也没敢动。 “拿去吧,这是我花钱给你新做的制服。” 乔莞眼睛一亮,连忙接过在手里摩挲,那料子确实比从前的低阶产品好了许多。 “郑叔,你真大方!”生怕他后悔,她赶紧穿在身上。 郑叔眉毛一挑:“用你的钱买的,除去医药费,还剩了点……” 乔莞穿衣服的动作一滞,脸色憔悴的抬起头:“衣服……几钱?” “五万。” “你和钱庄借了多少?” “二 少?” “二十万。” “扣去医药费的十万,剩下的五万哪去了?” “房租。” 乔莞连忙把袍子给脱了,脑中浮起的是自己无限期给钱庄打工的日子。 “这……这太贵了,郑叔你给我退了吧。” 郑叔吹胡子瞪眼:“退了作甚,这可是好东西,防御能力可比你撑起来的结界强得多。” 乔莞瞪大眼:“您放心,我以后绝不乱打架,这衣服应该用不着。” 郑叔摇头: “不能退。” “为什么?!”她看着手里的袍子,没穿没烂,完好无损的怎么就不能退了? 郑叔摸着胡子想了想: “已经超过七天无理由退换货的时间。” “……” 敢情你还是网购的。 —— 病房内的窗帘在冷风的吹拂下轻舞,傅天琅沉默的守在床边。 距离一个月的约定已经超过了三天,所以他履行承诺,三天以来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只等着身体到达极限,再一次下去寻她,不管是人是鬼都要与她相见…… 而就在这时,屋外突然吹来一阵阴风,一股熟悉的气息钻入门缝。 乔莞回来了。 她轻手轻脚的进门,犹如一缕青烟一样的进入自己的皮囊,果然还是自己的东西舒服,刚进去便觉得契合得很。 而她一路走来也没往傅天琅那瞧,所以一并忽略从他眼中溢出的喜色。 冷风拂面,随着嗅觉恢复,乔莞还没睁眼已经被一个充满纯男性气息的怀抱拥住。 乔莞愣了下,却没睁眼,可一番私磨下仍旧被他下颚的胡茬弄疼。 “哎……”那一层密密麻麻的“青草”刺上她的脸,她暗想他一定好几天没刮胡子。 “琅哥,我怎么在这?” 她眨眨眼,开场白得说好了。 傅天琅没回话,垂眸看了她半晌,突然把她的小脑袋摁过来,重重的压上她的唇。 乔莞这副皮囊在床上躺了一个月,虚弱得别说推他,连抬起一条胳膊都困难,于是在对方那一脸胡茬的虐待下,她小脸蛋很快被磨红,如今嘴也疼,脸也疼,却只能冲着他吱哇乱叫。 “唔……唔……” 傅天琅又扎了她一阵,终于舍得放开她,随后迎上她黑白分明的大眼,清澈的光芒令他阴沉了多日的面容终于转晴。 他手臂微颤,眼中是难掩的狂乱和激动。 她回来了,终于回来了,这个专属于他的女孩终于又回到了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乔莞被圈得胳膊发疼,他这种仿佛要把她揉碎的抱法让她虚弱的“哼”了一声。 仰着脸看他眼里的血丝和憔悴的面容,她心疼的问: “你昨晚没睡?” 不止昨晚。 他没说话,只是抱着她不放,恶劣的又用胡茬扎她。 乔莞躲不开,顺手摸上他的脸,摸着双颊的凹陷处,又哼了一声:“饭也没吃?” 他定定的望着她,看她被自己扎得又红又肿的小脸蛋,虽然是外力所致,但也是这一个月来,她的脸色最好看的一天。 又一次俯下身,他作势又要亲她,思念太重,只是一个吻又怎么够? 可乔莞不乐意了,抬手挡着嘴,哼哼道:“琅哥,我没刷牙,没洗脸,嘴巴很臭。” 傅天琅挑起眉,审视她片刻,轻轻一扯便拉下她的手。 “没关系,我也没刷。” 话音刚落,他直截了当的将她压入柔软的被褥,掌心探入她衣服的下摆,以最原始的渴望来告诉她自己的思念与掠夺她的温度。 乔莞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抓住他的手:“摸哪呢?” 他不作声,转而堵住她的唇,探入衣服里的手也更肆无忌惮…… 乔莞“呜呜”的叫,脸也红了,说不出请是难受还是不难受,总之被他满脸的胡茬扎得更疼。 “你几天没刮胡子了,唔!唔!” “忘了。” 他继续唇下的动作,那很显然是一种充满可欲的亲吻触碰。 想起他这段日子以来的担惊受怕,乔莞也就停止了挣扎,顺从的将身体摊平,只是偶尔被被他的胡茬扎疼了,就抱怨两句,可嘴里虽然抱怨,那两条细白的胳膊还是自动自发的环住了他的身体。 真是久违的温暖,暖得让她舍不得再离开。 ------题外话------ 订阅掉得不忍直视,哭瞎,已经被雪藏了都。 感谢榜: 1鲜花メ又何必自找失落 1鲜花tusds 1评价票笑如此牽強ミ 1评价票qquser9309572 1评价票lin7120 1评价票玉莹lyy 1月票啊海怕123 1评价票sunday5865 1月票sunday5865 1评价票amywoody 148 仙姑出山 “小子,出来!” 乔爸黑着脸站在门口,一旁是喜极而泣的乔妈。 老三醒了可是天大的好事,可如今傅天琅是什么情况? 乔莞最先反应过来,连忙收起两条胳膊,红着脸往被子里钻。 一阵脚步声之后,没一会儿,床边的人从傅天琅换成了乔妈。 乔莞掀开被子露出一双眼睛,看着母亲花白的头发和突然多了不少的了细纹,眼眶红了红:“阿妈……” 妇人拉了张椅子坐下,眼泪也止不住了,噼里啪啦的往下掉,边哭边骂:“你这丫头,到底得了啥毛病,三天两头起不来,你是要把妈妈吓死呐!” 乔莞也没忍住,母女两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末了乔莞抱着她的胳膊哽咽道。 “阿妈,我饿了。” 饿得手软脚软,根本下不来床。 乔妈噎了下,抬手揍她: “想吃啥?” “锅包肉。” 锅包肉其实是她们老家的一道特色菜,榕江市虽然也有卖,但大体没乔妈做的正宗。 于是没多久,乔莞捧着一碗被油炸成金黄色的里脊肉坐在床边一口接一口的吃。 乔妈怕她饿着,给做了两人份,加上一碗打了鸡蛋的面条。 香,真想,地府哪来的伙食,果然还是阳间好。 傅天琅正儿八经的坐在她身畔,见她馋兮兮的往碗里捞面条的样儿,心头一暖,举手便替她搓去颊边的油渍。 乔莞缩着肩膀喝汤,自己吃一口就给他喂过去一口,直到一碗汤面见了底,这才满足的倒在床上。 “琅哥……” “嗯。” “琅哥……” “恩。” “琅哥……” 傅天琅停下收拾碗筷的动作,抬眼看她: “什么事?” 乔莞眨眨眼睛,轻拍身旁的空位:“上来陪我躺一会。” 傅天琅一愣,神情有片刻的僵硬:“老实待着。” 乔莞一骨碌的翻身起来,跪坐在他身边:“就一会儿。” 他不动声色,取来一只苹果沉默的在一旁削皮。 见状,乔莞哼唧两声,乖了一小会儿,又跟一只粘人的猫似的缠上他的胳膊。 她软趴趴的往他怀里凑,仰着小脸蛋,就像一只正等着被摸头的猫儿,讨好的说: “你抱抱我?” 他垂眸扫她一眼,刚刮干净的下巴上多了一块淤青,很显然是乔爸的杰作。 “乔叔……” 乔莞一听有戏,神采奕奕的环上他的脖子: “我们可以把门锁了。” “……” 他瞪她一眼,无奈的搁下削了一半的苹果,掀开被子上床。 “床小。” “没事,挤挤。” 乔莞顺势缠上去,缩在他怀里叹道:“暖和。” 傅天琅顿了下,低头将她小小的身子拢入怀里,温热的掌心在她背脊上轻抚,乔莞舒服的吁了口气,索性解开他衬衫的钮扣,伸着手往里摩挲。 “莞?”他气息急促,果断的抓住那只咸猪手,“怎么了?” “没……就想你了。”她嘟着嘴讨吻,他自然不与她客气,低头吻住她。 耳鬓厮磨了一阵,乔莞偎在他胸口喘气,胳膊软绵绵的搭上他的肩窝,并咬着唇暗暗发誓,这次祸及亲人就算了,她往后绝不多管闲事,她命短,耗不起,这么一下去,便花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她能与他互相依偎的日子已经越来越少,也许过不了今年,她就再也不能以这副模样抱他了…… 感受怀中人的轻颤,傅天琅手臂蓦然收紧,掌心轻轻拍着她的背:“怎么?” 乔莞往他怀里乱蹭,能挤多紧就挤多紧。 “琅哥,你今年别出差了好不好?就留在榕江市,哪也不去……” 他愣了下,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为什么?” 因为我想一整年都跟你在一起…… 这话乔莞没说出口,径自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全身软软的放松下来。 傅天琅拥着她,沉默片刻也没多问,只是郑重应允:“好。” 他轻拍她的背,自己也阖上眼,像是终于寻回了失而复得的宝物,整个人侧底由惶恐与狂躁中解脱出来。 下午,乔莞好不容易能下床了,便在傅天琅的陪同下来到乔丽的病房门口。 病房朝外的地方是一扇玻璃窗,如今窗帘只拉开了一半,所以她能透过缝隙清楚的看到那张苍白憔悴的脸。 乔丽很平静的躺在床上,两眼无神的望着天花板,不哭不笑什么也没说,就任这乔妈在一旁握着她的手哭。 偌大的病房里,两个女人的身影看起来有些冷清,周围透着一股子沉闷得快令人窒息的空气,哪怕明雅没进去,光是看着已经觉得快透不过气。 乔莞有一瞬间的晃神,如果在上辈子,当她还是个纯粹的人,她也许会为了乔丽的悲惨遭遇而伤心,但今生却不同,老天很公平,因果循环,天责报应,只要做过,今生不报,下世同样跑不了,只是乔丽这次报早了。 乔莞看得很淡,叹了口气便推门进去。 乔丽没理她,仍旧对着天花板发呆,孩子没了没关系,但她曾经经受过的侮辱却是无人能够弥补,于是又在医院养了几日,直到周末才 养了几日,直到周末才回家休养。 而乔莞连续请了一个多月的假,不管她的理由是什么,也是时候重返校园,过她这个年纪该有的生活。 可到这里,乔莞又愁了,她一个多月没能上学,功课早已落下了一大截,跟不上进度可以补,只要给她时间,总能跟上,但好巧不巧的,就快期末考了。 乔莞没了辙,只能拿着课本,火烧屁股的找上傅天琅,大半夜也赖在他房里不走,直到实在捱不住,便直接往他床上一躺。 这情况一直持续了一周,她的功课才稍稍有了些起色。 可平静的日子不长,这日乔莞刚下课,还没走出校门口便听到一声大吼。 “乔仙姑!” 乔莞一愣,循声望去,只稍一眼便在人群里瞅到一个长满络腮胡子的男人。 她默默寻思,冷不丁的又听到他大喊: “仙姑!是我啊,黄远山!” 浑厚的喊声就像一个小锣,“咚锵”一声钻入耳膜。 乔莞懵了下,恍然大悟的抬眼。 隔着大老远的距离,那名身材高大,长了满脸胡子,只剩下一双黑溜溜的大眼在阳光下发亮的男人,可不就是上回骗了她爸,被她教训了一顿的混混头子吗? 乔莞反应很快,转身就跑。 黄远山看她就跟见鬼一样的动作,也是愣了下,随即马不停蹄的往前追。 乔莞那双小短腿哪跑得过一个成年大男人,不过她的目的也不在于此。 一阵风吹过,吹得道路两旁的树叶扑簌簌作响。 她跑了两条街,最终将他引入了一条肮脏又狭窄的小巷。 黄远山见她突然停下了步子,撑着墙在那头喘气,连忙“噔噔噔”的凑过去。 “仙姑,你跑什么呢?” 乔莞垂着脑袋看脚边的树影,缓了好半晌才问: “你找我有事?” “有事!有事!”黄远山搓搓手说,“仙姑,我这不是来请你出山的吗?” 乔莞瞪大眼,听他又说。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我有个兄弟在城东开了一家夜总会,但最近那里好像不太干净,我兄弟和他七岁大的儿子全病了,这会儿还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 “那地方闹鬼?”乔莞皱起眉头。 “总之就是邪门,但事情还没传出去,如果仙姑方便的话,跟我上去看看,假如那事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摆平,不影响到生意,我那兄弟一定有重酬。” 乔莞脸色微微一变,严词拒绝: “不行,你找别人吧。” 她刚被削了脑袋,可不想再被削第二次。 乔莞转身就想走,可去路冷不丁的被人堵了。 黄远山站在她面前道: “这一时半会儿的,我除了仙姑您,还能找谁呀?” 乔莞想了想,决定把这个挣钱的机会丢给赵通阳。 “我看通阳真人就不错,以他的修为,对付这种恶鬼绰绰有余。” 黄远山一皱眉毛: “不行,您忘了上回那群道士是怎么坑的我,钱拿了,小鬼没给我收走,害的我险些丢了一条命啊……仙姑,我现在谁也不信,我就信你!” “可这事我帮不了你。” 乔莞抬头看了眼被他堵住的路口,兜里的铃声适时响起…… 知道是来接她的傅天琅,她轻轻扯出了指尖的锁链: “我得走了,快让开,再不让我就不客气了。” 黄远山知道她这个动作的意思,上一回他就亲眼见过她从手上拉出一条链子,一鞭子就抽走了那只小鬼。 他连忙后退几步,果真没敢拦着她,但他这人没什么好的,唯一的优点就是够坚持,死缠烂打起来,那脸皮都能给人当防弹衣用。 于是在第二天,第三天,他持之以恒,不管刮风下雨,必定等在她校门前。 但乔莞直接无视他,一言不发的上了车。 黄远山瞅着她那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一咬牙,一跺脚,决定下猛药。 所以在第四日,他又来了,带了一票兄弟在校门口排成一排,拉着横幅,见她出来便齐刷刷的冲着她敬礼,大喊。 “乔仙姑!” 乔莞瞅着四周或好奇,或看好戏的目光,耸拉下肩膀,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 黄远山说的夜总会就坐落在榕江市的一个繁华地带,档次并不是很高,但入了夜里头依旧霓虹闪烁,人影憧憧,生意似乎不错。 小车“吱”的一声在门口停下,乔莞低调,没让黄远山的手下跟着,只是两人结伴进了入口。 这层大楼共有四层,楼下三层是营业场所,第四层则是办公室。 可乔莞走遍了余下三层,除了一堆进进出出的男女,哪有什么鬼影。 “你这没鬼。”乔莞连男厕都进去了,也没找着一点点不妥的地方。 黄远山皱起眉头:“怎么会,要是没那邪门的东西,我家兄弟还能好端端的就倒了呐?” 乔莞抿着唇: “四楼是干什么用的?” “办公室。” “带我上去瞧瞧。” 出了电梯,乔莞发现这间办公室的占地面积挺大,对着门的是一张大气的红木办公桌,而在办公椅后是正面的落地窗,透过那扇玻璃能欣赏到榕江市繁华的夜景。 的夜景。 靠近门的那一块空地,放置着一组黑色真皮沙发,沙发的上方摆有一副百子图,远远看去,一群孩童像是有生命一般在上头嬉戏玩闹。 “仙姑,怎样?” 乔莞没说话,步子很轻的在办公室内走了一圈,随着眼角的余光瞥到架子上的玉观音…… 她愣了下,目光略过观音身上的纯金丝衣,连忙将双手合十,紧张兮兮的默念:“罪过罪过,这尊佛像谁送来的?” 黄远山顿了下,忙问:“这尊观音有问题?” 乔莞连忙点头,指着佛像身上那团阴气说道:“当然有问题,观音身上披的是用死人的头发和金丝掺在一起编制的丝衣,给佛像披死人的东西,你家兄弟没有一命归西已经算他前世修来的福气。” 黄远山自然是看不到那层阴气的,但同样脸色一沉,半天说不出话。 乔莞默默觑他一眼,又指向墙边的百子图,图上很明显的有一层淡淡的阴气。 “还有那副百子图,也是用死人的皮所画。” 黄远山站不住,连忙凑过去,将画框整个取下,问道:“这居然是死人皮?可我听说死人皮最多晦气,还能害人?” 黄远山把图画凑近细巧,越瞧那脸色越发的不对劲。 “仙姑……这,这百子图,百子,白子,难道是白发送子的意思?” 所以不仅是他兄弟病了,连他儿子也一起进了医院? ------题外话------ 感谢榜: 1钻石tusds 1钻石tusds 1月票夏季影 3鲜花tusds 2钻石從棄開始 5鲜花遂玉而安 1评价票188XXXXX891 1评价票133XXXXX390 1鲜花186XXXXX405 1月票1518XXXX324 149 我不嫌弃你 乔莞眨眨眼,这个她倒不清楚,她是捉鬼的,又不是看风水的,哪知道那么多,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 “你兄弟这没鬼,是有人要害他。” 黄远山顿时就懵了下,大怒道: “哪个王八羔子,最好别让老子查着,不然扒了他的皮!” 乔莞没吭气,老实不客气的收了酬金,拒绝对方的晚餐邀请,拍拍屁股和黄远山走了出去。 说起来她还是头一次来夜总会,头一次涉足这种纸醉金迷的世界,其实还是觉得新鲜的,这里瞅瞅,那里看看,嗅着空气中甜腻的香水味、酒气、香烟,她与黄远山一前一后的穿过一条灯光昏暗的长廊。 可正要出门回去的时候,隔着大老远的看到一对正在纠缠的男女。 光线昏暗,乔莞眯起眼也瞧不太清,但大致能看出那是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和一个矮胖,满脸横肉的男人。 女子一头直长发,背对着她,穿着夜总会服务员的制服,不知与对方说了什么,男人突然冲她动手动脚起来。 然后就是“啪”的一声脆响,女子居然当众扇了他一巴掌。 这下不仅是被打的老板,连黄远山都瞬间黑了脸色,他常年混迹在这种场所,什么场面没见过?虽然服务员不是小姐,但也不乏有几个长相漂亮,被客人揪来吃吃豆腐,卡卡油的。 处理的法子也多,但他们基本不会为了一个服务员而得罪客人。 毕竟能到这种地方上班,虽说不是卖身,那姑娘能有多正经,也应当做好了心里准备,所以多数不会出事。 但这会儿,那新来的女人居然耍小姐脾气的打人?在他地盘上,不是闹吗?明摆着活腻了! 不等经理过来,黄远山撸起袖子就要上去收拾她,却被乔莞一把拦住,然后连拖带拽的拉扯进拐角里。 黄远山震了下,张嘴想问,可一张嘴又让身旁的女孩捂了个结实。 于是他顺着她的视线往回望,原来就在那名客人要还手把她打翻的时候,身旁冷不丁的多了个男人。 男人个子很高,与那名矮胖的客人一对比,就仿佛是大人与小孩的区别。 男人一下便扣住了他要扇巴掌的手。 他手劲似乎很大,矮胖的男人起初嚷嚷了两句,挥起另一个拳头就要冲他砸去,但下一秒又挥汗如雨,疼得整张面孔都开始扭曲。 嘿,这小子谁啊,敢在他地头上对客人动手? 黄远山沉着一张脸又要上前,奈何身畔那女孩紧紧的拽着他。 随着幽幽的香气扑鼻,他垂眸瞅了眼捂在自己嘴上的手,五根白腻腻的手指头简直软的不可思议,而且她身上总有一股香,不是人造香,是一种类似于少女的体味与洗发水混合的味道,淡淡,但非常的好闻,好闻得他真想一口含住不放…… 黄远山脸色泛红,他转过头看仙姑近在咫尺的俏颜,开始有些心猿意马了。 他怎么没发现,这仙姑长得那么好?黑溜溜的眼,俏生生的鼻,白得近乎透明的脸…… 一片片的红晕被大胡子挡住,黄远山听着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脏,心想就这么给她捂一辈子也不错? 啊呸! 黄远山用力咳嗽,他打谁的主意也不该打她的呀,这可是仙姑,一锁链就能吧小鬼抽走的仙姑啊,他居然想亲她抱她,这不是亵渎吗? 与此同时,乔莞自然是没留意到对方那副心思的,她屏息静气的凝视这不远处的三人,很显然,那是一幅英雄救美的画面,英雄把坏人打跑,美人自动投怀送抱。 乔莞死死咬着下唇,为什么那个英雄是傅天琅? 矮胖的男人被他拧了两下,认出他是楚金鹏身旁的保镖,灰溜溜的就走了,剩下那名长直发的服务生。 她转过身,乔莞凭着绝佳的视力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女人模样生得年轻,乔莞猜不出她的年龄,但给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她那一头黑得发亮的直长发,配上一张白皙瓜子脸,飘飘的非常有古典的味道。 见到傅天琅那一瞬间,她的目光先是滞了滞,随后眼中露出欣喜的神色,张嘴喊出四个字,乔莞隔得太远没听清,但还是透过她的嘴型辨认出,她在喊。 天琅少爷! 傅天琅没回话,反倒目光犀利的望乔莞那瞧。 冷飕飕的目光像是直接穿透玻璃,直抵她可怜的眉心。 乔莞摸着被刺到的小心肝,突然庆幸起这家夜总会的设计,光是她面前的玻璃就非常有特色,从她这一面往外看,能清楚的看到外头的风景,可反过来,从外往里看,却只能欣赏到玻璃上精致美观的印花。 他知道玻璃后有人,却又没什么兴趣的转过身,不知与那女人说了什么,转身便朝着门口的方向走。 女子自然紧随其后,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可那恭敬顺从的模样,哪有方才扇客人巴掌时的泼辣。 乔莞望着他们的背影,眉头紧皱,虽然也很想跟上去,但她清楚以傅天琅敏锐的警惕性,说不定刚走近就被他发现了。 而这一刻,乔莞自然不知道随着她的离开,身旁那大胡子男人眼中的失落。 他瞅着她握成小拳头的手,那比奶白,比花香的小羊羔刚才还触在他唇上,谁知说走就走,他还没回过味来呢…… 啊呀! …… 啊呀! 不行!不行! 那是仙姑,法力高深的仙姑,他怎么能对她存有遐想,可就是忍不住,被她碰一碰,看一看,那心肝就跟着乱颤。 黄远山手足无措,二十六年来头一次对一个姑娘心动,脑袋里甚至出现了幻觉,若不是满脸的胡子,乔莞应该能发现他红的快要滴血的脸。 —— 冬日的夜里风势很大,树上的叶子被风一吹,有几张被带了起来,卷上窗台,孤零零的落在窗沿处,最终又被强风打走。 约莫在夜晚十点整,傅天琅风尘仆仆的归家。 乔家人习惯早睡,所以这个时候客厅里已经没人。 他在玄关换鞋,顺手“啪”的一声拍下了墙壁上的开关,伴随着灯光乍现,也一并照亮了男人如刀劈斧削般深邃的俊颜。 看着空荡荡的沙发,傅天琅愣了下,照理说每次晚归,乔莞都会给他等门,可今儿个却不见了她的踪影。 他抿着唇,暗忖她也许是困了,早早便回了房,于是也没往心里去,径自脱去外套拧开自己的房门。 瞬时间,灯光透过缝隙泄了出来。 与刚才漆黑的客厅不同,他简洁干净的房里倒是亮堂一片,因为就在他的床上,睡了一个小人。 她身上穿的白色睡衣,毛茸茸的料子让她远远看上去就像一只藏于被窝里的兔子,但尽管穿地厚实,偏低的体温仍旧令她怕冷的蜷缩成一团,只露出半颗脑袋。 而如今这只小兔子正双手双脚的抱着他的枕头,偶尔还发出小小的鼾声。 他愣了下,心窝顿时浮出几许暖意。 这时,兔子耳朵动了动,听到关门声立即睁开了眼睛,而后一骨碌爬起来,迷迷糊糊的瞅他。 “困了就回房间睡吧,不用等我。”傅天琅放下外套,伸手捏捏她的小脸。 乔莞闷闷的“唔”了一声,反手搂住他的腰。 傅天琅的身体修长健壮,肌肉均匀有力,抱上去虽然没有乔妈柔软,但非常暖和。 乔莞垂着脑袋往他颈窝里蹭,像牛奶一样白皙的手摸上他的头发:“你今晚去哪了?” 他在傍晚的时候往家里打过一个电话,只说有应酬,不回来吃饭,如果是平时乔莞也就信了,但今儿个亲眼所见…… 她咬咬牙根,睡意顿时全无。 能叫他“天琅”的,一定是旧识,可那女人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能让一向冷清的男人做出救美的举动,最后还放任她一路跟着他出门。 一想起他不知与那女人单独相处了多久,指不定就是叙旧到现在才回来,乔莞那颗心便哇凉哇凉,一种名为嫉妒的种子开始在心窝里爬行,一路蔓延到她的脸,使得她白花花的小脸蛋在这一刻里显得有些狰狞。 但她躲着,没让他看。 “我今晚陪楚金鹏出席一场饭局,怎么了?”傅天琅低下头,试图捧起她的脸,可看似软趴趴的小家伙,这会儿的韧性却分外的强,垂着的脑袋就像扎进他身体里的老树根,连根拔起说不定会伤了她。 “哪里的饭局?”她小声的追问。 他目光又深了一分,不带一丝隐瞒的说出夜总会的具体地址,乔莞一字不漏的听完,眉头皱得更紧。 “没碰上什么人?” 他顿了下,半天没做声: “你想问什么?” 问那个女人是谁,你跟她什么关系,之后都去了哪…… 心里这么想着,话却没说出口。 他不想说,她就算问到了想要的答案,又有什么意思? “没什么。”她慢吞吞的收回胳膊,原本想从他身上下来,后来又觉得不解气,便狠狠的往他脖子那咬了一口,没咬出血,但留下来一排整齐的牙印和水渍。 “我睡了。”她垂着脑袋蔫蔫的拉开门,刚要迈出去。 “莞?”傅天琅摸着脖子上的牙印叫住她,“今晚怎么了?” 乔莞没吭气,只是在关门的时候添了句。 “我给你留了菜,就放在冰箱里,你如果饿了放进微博里热一热就能吃。” 话音刚落,傅天琅当即沉了脸色,如果换在平时,她一定会抢着帮他把菜热好,然后陪他一起吃。 可这会儿乔莞却一反常态的没理他,留下他一个人,一垂脑袋回了房。 她心里憋得慌,一时半会儿还不想见他,于是等到十分钟他过来敲门,她拉这被子没有应声。 “莞莞?” 低沉的嗓音透过门板传进她的耳朵里,她把自己当鸵鸟,蜷缩在角落打盹。 她睡了,她睡了,别吵。 门外传来转动门把的声音,可惜她反锁了房门。 “开门,让我进去。”沉默片刻,他不依不饶的敲门。 一连串的“咚咚”声在黑夜里回荡,乔莞捂着脑袋装听不到,可又怕吵到已经睡下的乔爸乔妈,便拉下被子,细声细气的说道。 “我睡着了,有事明天再说。” 敲门声顿止,很快取而代之的是他离去的脚步声。 乔莞松了口气,眯起眼抱着小枕头打盹,然而正当她快要睡着的时候,阳台外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 有谁跳进她的阳台,“咔擦”一声打开玻璃窗。 乔莞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入眼的就是被风吹得不停翻飞的窗 停翻飞的窗帘和床边突然多出的黑影。 月光从他身后洒进来,房间里也没开灯,她看不清他的脸,但认出他的身形之后她稍稍放了心。 留意到他像一尊石像一样的守在床边,她噎了下,抱着枕头抬眸。 “你从哪爬上来的?” 她的房间可是在十楼。 “隔壁。”他声线低沉,垂眼看她的样子,乔莞只觉得喉咙发紧。 “下次再也不许了,多危险。” 他沉默片刻,点头: “你在生气。” 这不是疑问句,对于她的喜怒,他比任何人都在意。 乔莞摸摸鼻子,继续当她的小哑巴,她一点不生气,她就是堵得慌,如果真要形容,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吃醋了,想想傅天琅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和别的女人有牵扯,不管两人是否是情侣关系,又或者可能是懵懵懂懂的初恋啥的……总之她就是不爽了。 她不痛快了,就不想哄着他,连应付都嫌烦,闷头钻被子里来个眼不见为净。 傅天琅的夜视能力极佳,即便在没有开灯的屋子里也能看清她每一根头发。 瞅着那拱起的一个白团,她连脑袋都埋在被子里,所以他确实只能看到她露在床单上的黑发。 “生什么气,我只是困了,你出去吧,我刚才都快睡着了。”她死鸭子嘴硬的赶人,可身后那尊雕像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拧着眉头一脸不悦的看她,而后胳膊一抬,直截了当的掀开她的床单,把人捞出来,塞进怀里。 冷不丁的给人当物件一样摆动,乔莞简直把三魂六魄全吓飞了,待回过神便仰着脑袋瞪他。 别人怕他那张臭脸,她可不怕。 傅天琅叹了口气,语调放软了,但圈着她的胳膊可没松开:“我今天……遇到了一个人。” 乔莞愣了下,停了手里的挣扎:“遇到谁?” “苏婉,我们傅家的佣人。”说话的同时,他刻意观察着她的表情,果然当他在提到“傅家”的时候,她目光有片刻的停滞。 傅天琅凝着她的眸子又深了几分:“吃惊吗?我其实并没有失去记忆,我的原名叫傅天琅,十二岁那年在后山险些被人活埋,最后是你救了我。” 乔莞哆嗦了下,没吭气。 可片刻后忍不住又问:“是……是谁干的?” 傅天琅眯起眼,唇部抿成一条直线:“我二叔。” 乔莞目光一紧,忍不住伸手环住他,即便他不说,她也能想象到一个失去父母的孩子,在面对一群豺狼虎豹时的无力,正因为如此,他才在许多方面比成人更理智,也更知道隐忍。 毕竟他曾经被迫着成熟,被迫着冷漠,被迫着残忍,这种没有童年,只有仇恨与报复的人生,造就了这个满身阴煞的男人。 “你还有什么要问?”他的唇还是紧紧的抿着,见她摇头,危险的说,“那好,现在轮到我了,你怎么知道我遇到苏婉?” 乔莞噎了下,被彻底的吓着了,结结巴巴的坦白:“看……看到。” 他眯起眼:“看到?” 乔莞心虚的垂着脑袋,蔫蔫的模样就像被狂风吹垮的秧苗子。 “……我当时在玻璃后,看到了,她长得很漂亮。”她不太是滋味的说。 心里也有些好奇,他的家室到底有多显赫?居然连个佣人都长得比乔丽好。 傅天琅动了怒,扳着她的小脸蛋一字一句的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乔莞又噎了下,傅天琅其实管得她很严,比乔爸都严,别说夜总会,就是个网吧都不让她进…… “朋友……朋友带去的。” “什么朋友,男的女的。” “女……女的。” “莞莞?”语气中透出一丝警告。 “男的……”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瞅着他完全黑透的脸色,乔莞立即服软,哭丧着脸保证:“你别生气,我下回一定不去,打死都不去,我发誓!” 他还是不说话,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误会解除,乔莞也不跟他闹别扭了,一晃眼又变成一副乖巧讨好的样。 “你家里很有钱吗?” 他抿着唇点头。 “那么你以后要回去?”她见他仍旧绷着一张脸,凑上去亲了亲他的下巴。 “不。”他顺势含住她的唇。 这回轮到乔莞愣住了,她记得在上一世他在她墓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他让她等他,然后再也没回来,她猜想他也许是回去报仇了,毕竟以他的脾气,隐忍数年不就是为了重掌权势的那天吗? “为什么?”她被他吻得脑袋发胀,只能含含糊糊的问。 “因为我已经有了更重要的东西。” 乔莞隐隐约约的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俏脸瞬间一红,闷闷的问: “什么东西?” 他垂眸别有深意的看她一眼: “你。” ——轰—— 她觉得自己的耳朵一定烧起来了,谁会想到这个平日沉默寡言的人,说起甜言蜜语来真是要腻死人。 她轻咳一声,委屈的在他怀里低估: “我才不是东西。” 听着他低低的笑声,乔莞醒悟到这话不太对劲,她好像骂了自己? 她什么也不管了,七手八脚的缠上他的身体:“今晚,不走。” 他还在笑,难得的愉悦: “莞莞,我还没有洗澡。” 她咬他的脖子: “没事,我不嫌弃你。” ------题外话------ b( ̄▽ ̄)d小莞莞是夫管严呀! 感谢榜! 1月票106820079 1钻石tusds 1钻石tusds 2鲜花tusds 1月票151XXXXX324 1月票查小墨 1月票judychen1990 21鲜花左寻 150 她会放手 隔天阳光明媚,是个享受户外午餐的日子。 楚家的后院有个小花园,平日没什么人用,所以多数被乔莞占着,她就喜欢带着食盒和傅天琅在那进食,享受那难得的平静。 可今儿个,两人的独处时间却被第三个人插足。 苏婉,傅家曾经的佣人。 为什么说是曾今? 乔莞带着小食盒,偷偷摸摸的蹲在拐角,虽然知道偷听不好,但她就是忍不住。 “天琅少爷,我终于找到你了。”苏婉还是一头直长发,仰着脸,眼角溢出少许泪花,“这几年,您长高了……也受苦了。” 傅天琅神色冷淡的看她一眼:“你走吧,我已经不是傅家的少爷。” “不!我知道这几年您一定吃了很多苦,遭了很多罪,但没关系,既然被我找到,就说明是天意。”留意到他那身黑色的西装,苏婉双目含泪,眼神直勾勾的望着他,“以您的身份,怎么能给人当保镖,快跟我回去吧,二老爷,夫人都很想您,如果知道您还活着,他们一定会非常高兴。” 傅天琅不作声,眸中是一贯的清冷淡漠。 “少爷,您还记不记得这枚腕表?”苏婉将背包的拉链拉开,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只木盒子,打开后里面躺着的便是那枚他曾经赠与她的腕表。 其实这也只是那是一枚普通的古董表,可尽管外观不起眼,细看却能发现做工极其繁琐精细,加上表芯内镶嵌的一枚极为罕见的蓝宝石,稍微有点眼力的人,一眼就能知道价值连城。 “你还留着?”男人冰冷的视线挪上她的脸。 苏婉的五官精致,身材窈窕,所以傅绒一直对她有意,在他完全离开傅家之后的几年里,强暴了她,甚至逼她做小。 他垂眸思索,依照上一世的情况,苏婉应该是在前两年逃离了傅家,之后辗转来到榕江市,以替人打零工为生。 他回忆起在几年后,当他重新遇上苏婉时,也是在那家夜总会里,但她的身份不是服务员,而是已经下海卖身多年的陪酒女郎。 “是的少爷,我一直为您妥善保管着,就等着某一天能亲手还给你。”苏婉目光灼灼的递给他。 傅天琅却不接,摇头道: “这只表已经是你的东西,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处置他,甚至可以卖了他。” 苏婉瞪大眼,吃惊的道: “您在说什么?这可是老爷留下来的遗物啊,我怎么能卖了?!” 傅天琅不作声,只是目光更深。 前世,他在与苏婉相遇之后的几年里,顺理成章的和她回了傅家,那时的傅绒已经无法对他造成威胁,他轻易夺回父亲名下的产业,一个光是每年的销售额就可以接近国家GDP总量的10%左右的集团。 而在这之后苏婉无处可去,便忠心耿耿的留在他身畔,跟了他一辈子,并且终生未嫁。 虽然他们并无私情,但在重生以后,他念着两人几十年的主仆情谊,在离开之初特意留下一枚价值连城的古董表,希望在他走后,她能避免前世的悲剧,至少在逃离傅家之时不要因为生活所困而沦落风尘。 但苏婉的骨子里透出一种固执,就像她的父亲一样,一旦认定,那就是一生。 好听点是坚持,难听点就是愚忠。 上一世他不在乎她的去留,哪怕她对他的感情并不是主仆那样的单纯,他通通无所谓,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去做,于是便放任她留在他身边,照顾他的起居。 但今生则不同,他身上多了一个无法割舍的包袱,而那包袱虽小,醋劲可不小…… “随你的便。”傅天琅的眼神像鹰一样锋锐冰冷,苏婉原本想摸摸他的脸,以释放往昔的思念,却在沉默片刻后,止步于前。 她的少爷变了,变得更冷漠,也已经不再是她一个人的少爷。 倏的,一道细微犹如蚊吟的声音钻入耳里,苏婉自然是没听到的,但她只见眼前的傅天琅身形一晃,如黑雾一般来到不远处的拐角,顷刻间,从那块角落发出了一道小小抽气声。 面前冷不丁冒出一个人,乔莞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而后仰着红扑扑的小脸瞧他,笑了笑: “今天真冷啊,我给你送饭来了。” “冷还坐在地上?”傅天琅抱着胳膊,眸色顿时柔了下来。 乔莞“喔”了一声,抱着小食盒被他跟拎小鸡似的揪了起来。 男人随手脱下围巾,还带着体温的羊毛一圈圈的绕上她的脖子,直到将整个脑袋瓜子包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 乔莞眨巴眨巴,越过他往苏婉身上扫,与此同时,苏婉看着傅天琅对她的态度,眼中显露出的是无法遮掩的震惊。 她没想到,刚才还冷淡对她的少爷,却在下一秒对上那个女孩的时候,眸色柔和得竟仿佛能化出水来。 他把她拢入怀里,小心翼翼的态度就像正对待什么无价之宝。 听着她肚子里的“咕噜”声,他失笑,那笑意又让苏婉有片刻的晃神。 “饿了?” 乔莞默默点头,傅天琅随即亲了亲她的小脸蛋儿,搂着她直接往楚家的小花园里去。 路上遇到几名佣人,乔莞一一和他们打招呼,看起来与他们很熟。 苏婉安静的紧随其后,耳畔响起几人打趣的笑声。 趣的笑声。 “乔先生真是好福气,小女朋友又来给你送饭。” “小莞子,今儿个做了什么好菜?李伯伯这有一罐晒好的辣椒干,你要点回去吃,可香了。” 乔莞自然不跟他客气,要了一小碗回来,到了小圆桌才发现苏婉仍旧没走,而是安安静静的站在傅天琅身侧,虽然什么也没说,但那恭敬顺从的模样,就像一个正在服侍主人的仆役。 乔莞摸摸鼻子,她也是女人,当然瞧得出来苏婉对傅天琅的感情不单纯,但看着他神色自然,一副仿佛已经习惯对方侍奉的模样…… 乔莞垂着脑袋,心情突然变得很糟,人与人之间的默契并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培养,而是靠长久的积累,这令她不禁联想到一点,上一世,她不在的那段日子里,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而且她死了几十年,他没道理为她守身…… 她端着小碗在他面前坐下,一边打开食盒一边暗骂自己,她到底是多小气,自己都挂了还不许他碰别的女人? 不行,不行,她不能这么想,他是个正常的男人,身边需要一个女人,不管是照顾他的生理还是心理,既然她做不到,就不能占着茅坑不拉屎啊…… 可她虽然清楚这点,心里还是难受得紧,不仅开始吃他这辈子的醋,连他上辈子的也一起吃了,酸不溜丢的醋水源源不断的往她身上涌来,险些要把她淹死。 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轻轻捏了捏她的脸: “想什么?” “没。”乔莞憨憨一笑,跟着揭开了盖子,今天的菜色算不得丰富,一盘青椒炒牛肉,一碟大白菜,还有昨晚吃剩的骨头汤,虽然菜少,但两个人吃已经足够。 她殷勤的摆碗筷,侧过头问:“你吃过饭了吗?要不要一起?” 苏婉安静的守在一旁,笑容得体的拒绝。 乔莞倒也不勉强,但实在不习惯旁边有人看着她吃饭,可傅天琅没有开口,她更不好乱说话,只能如往常一般给他盛饭,然后一语不发的对食。 乔莞不吃青椒,也不喜欢吃萝卜,所以全一股脑的往他碗里塞,他向来不挑,给什么吃什么,反倒是一旁的苏婉不悦的拧起了眉头。 乔莞没瞧到她的古怪的神色,而被人盯着吃饭,她的话也比平时少,埋头悉悉索索的喝汤,粗鲁的动作令苏婉又一次狠狠的皱起眉头。 等到两人吃饱喝足,乔莞把丢在地上的包包拾起来,扯开拉链取出了一壶花茶,那是她在超市买的廉价花瓣,反正她对喝茶这方面也没什么讲究,就图着吃饱喝足后能喝一口热水。 苏婉在一旁看着她把保温壶拧开,往杯帽里倒了一杯给傅天琅,自己则就这杯口喝的邋遢样,刚抚平的眉心这会儿又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少爷怎么会喜欢上这种没教养的乡下丫头? 苏婉抿着唇,转身出了门口。 可她其实并没有走,就等着乔莞被傅天琅送上的士以后,在隔着几个路口的地方把车拦下。 “这地方不好打车,能顺路载我一程吗?”她微微弯腰,任由一头黑发倾泻而下,将一张白皙的小脸衬得更小。 乔莞点点头,看着她开门上车。 司机透过后视镜瞥了她们一眼,一踩油门驶了出去。 起初两人安静的都没说话,空气中似乎浮着一丝尴尬,随后还是苏婉率先打破沉默。 “天琅少爷……这几年过得好吗?” 乔莞愣了下,点头,她对他一直很好,他也没露出任何抱怨的神色,所以应该算好吧? 苏婉的笑容突然变得有些飘忽: “你喜欢他?” 乔莞垂着脑袋,这次连想也不想的点头。 沉默又一次在两人之间蔓延,而在片刻后苏婉似乎压抑着火气的对她说:“我不知道你与少爷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但打从他一出世我就已经陪在了他身边,从他牙牙学语到能清楚的叫出我的名字。” 她侧过身,一脸正色的道:“而以我对他十几年的了解,他不喜欢吃的东西有很多,比如你刚才做的青椒、萝卜……还有隔夜的汤、饭。天琅少爷是宁可喝开水,也绝不会碰那些廉价的花茶,他甚至不喜欢与人同桌进食,别人用筷子夹过的菜他也绝对不会碰。” 乔莞几乎是被她震住了,愣愣的张着嘴居然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她记得每当她把不喜欢的萝卜塞进他嘴里时,他总是快速的咀嚼吞咽,一副很喜欢的样子,所以她也就误会了,往后每顿饭都给他做…… 苏婉凝了她半晌,咬着牙说:“乔小姐,你说你喜欢他,可却连他的喜好都不知道?” 乔莞噎了下,这一刻竟无从反驳。 她确实不知道,因为他不说,在穿衣吃住上也从不挑剔,所以她便认为他没有特别的喜好,但如今想来,这几年他一直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早早的便被迫背负一个家庭的重担,他又怎可能会在这些小事上显露出自己的好恶? 苏婉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心疼,她垂眸擦拭眼泪,哽咽道: “这几年少爷吃的苦已经够多了,他本就是天子骄子,不应该再留在这里受罪,所以乔小姐,如果你真的爱他,真的为了他好,请你劝劝他吧,只要他愿意回去,就能顺理成章的成为集团的继承人。你知道傅氏集团吗?那是一个不仅在国家财经乃至政治领域都拥有极大的影响力的大型企业,也许这话你不爱听,但他绝对不是你们家能高攀得上的人。” 乔莞抿着唇,不做声。 反倒是苏婉急了,突然一把握住她的肩膀道:“难道真要我跪下来求你?好,乔小姐,我求你,不要再任他糟蹋自己的人生了!” 乔莞沉吟良久,摇头:“抱歉,我做不到。” 见苏婉突然沉下的脸色,她想了想,又说:“我是喜欢他,但绝不会左右他的想法。” 苏婉眼睛一亮: “你的意思是,假如这是少爷做的决定,你就会放手?” “是……” 如果那是他的想法,她一定不会阻拦,毕竟她从未奢望过与他白头,所以更不能在事业上成为他的绊脚石。 蛟龙总有扶摇直上,腾跃九霄的时候,她充其量不过是一条池子里的小鱼,遇到他已经是福气,这几年他对她的好,对她的喜欢更是她生命中突然多出的惊喜,所以能走到这一步,她已经很知足。 ------题外话------ d==( ̄▽ ̄*)b豆花是亲妈~ 感谢榜: 10鲜花似花還似非花 1评价票fengxizmy 1鲜花tusds 1月票宁墨暮夕 1鲜花王小强唉 1鲜花王小强唉 1鲜花啊海怕123 1月票蔷薇嗳 151 两年后,结婚 这天晚上乔家的客厅里十分安静,一家子围在一块低头吃饭。 乔丽经过上回的事整个人像是突然傻了,成日目光呆滞的望着天花板,无论早中晚都不愿出门,还是乔妈给做好了送进去喂她。 乔莞老老实实的喝汤,瞅着碗里一块被炖烂的萝卜,原本一抬头就要顺手往傅天琅碗里塞,却倏的刹车,灰溜溜的收了回来。 她默默瞅了眼筷子上的萝卜,又默默瞥了眼对桌的乔爸,最终只能塞进自己嘴里,鼓着腮帮子嚼吧嚼吧,然后艰难的吞咽下去。 这一幕恰好被乔妈看到,她反手关上乔丽的门,欣慰的笑道:“咱们家阿莞长大了,终于不挑食了。” 乔爸不答腔,捏着小瓷杯喝了口白酒。 反倒是傅天琅徐徐侧过身,面上虽无波澜,可看着她的目光里透出一丝复杂的神色。 隔天乔莞又去给傅天琅送饭,苏婉自然也在,她每日都会来找他,自己也会带上一个饭盒,乔莞略略探头,发现苏婉带了不少好东西,藕粉丸子、蒸饺、剔好的蟹肉……虽然也是小菜,但乔莞发现苏婉做的确实比她的精致太多。 耸拉下肩膀,乔莞又怂了。 长得没人家好就算了,连厨房的活计都比不上,而且那是什么丸子,好像很好吃的样子,如果她伸手去抓,会不会不太好? 乔莞咬咬手指,只能垂着脑袋把自己的饭盒打开,冷不丁的听到身旁的人说: “我可以坐下吗?” 花园里的圆桌很大,别说三人,就是坐五个人也绰绰有余。 傅天琅不答话,乔莞自然也不作声,于是苏婉自动自发的坐下。 她打开自己的食盒,将那些琳琅满目的菜一碟一碟的搁在桌子上。 “少爷,这是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清蒸梭子蟹,快趁热尝尝?” 傅天琅不动声色,接过乔莞分出来的白米饭,握着筷子大快朵颐。 乔莞这次没做青椒,也没往汤里放萝卜,而且在早上做饭的时候还精心炮制了一番…… 可瞅瞅人家那可以媲美五星级大酒店的手艺,她垂着脑袋又瞥了眼自己做的普通家常菜,真是……逊毙了。 见他不肯吃,苏婉神色略显失落,而当她留意到傅天琅掌心的老茧时,又心疼的拧起了眉头。 “乔小姐,我今天做了很多,你要不要尝尝我的手艺?”随后她冲着乔莞微微一笑,得体的说道。 香喷喷的藕粉丸子近在咫尺,乔莞用力咽了口唾沫,默默摇头。 傅天琅都不吃,她更不能吃,何况那还是她的情敌。 于是她也埋头吃自己的,多了个人她总觉得尴尬,所以胃口也不太好,随便吃了两口就搁下了筷子。 傅天琅瞥她一眼,伸手正要将她的剩下的小半碗米饭取来,乔莞抱着没撒手。 他一愣:“莞?” 想起苏婉的话,傅天琅似乎不太喜欢与人同桌吃饭,别人碰过的菜也一律一碰,可是…… 乔莞松了手,看着他把她吃剩的东西端过去,三两下解决了,心底有些过意不去。 好端端一个大少爷却在他们家里吃尽苦头,这会儿连她的剩菜剩菜都不舍得浪费。 而苏婉也是拧着眉头,饭后取出一壶参茶给他倒上,却见他喝着乔莞带来的热水,连眉梢都没动一下。 往后几天,乔莞每次来都能看到苏婉的身影,傅天琅不与她交流,她却半分不觉得尴尬,仍旧死心塌地的陪在他身后。 日复一日,如此诡异的三人行就这么持续了一周。 乔莞心里不高兴了,她已经把傅天琅归类成自己的男人,自然不乐意每天有个陌生的女人在他面前转悠,但他虽然将苏婉当成了空气,却从未出口赶过她。 于是乔莞更不好开口,只能埋头吃她的饭,话也少,胃口更没有从前那么好。 若想衡量乔莞的喜怒其实很简单,当这个小吃货开始吃嘛嘛不香的时候,就代表她心情不太好了。 傅天琅搁下碗,瞥了眼她每日剩下的小半碗米饭,接过的同时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 榕江市的冬天很冷,哪怕是大中午依旧不停的往里刮风。 冷风卷走脚边的落叶,乔莞站在校门口打了个喷嚏,随后拢拢脖子上的围巾,不太情愿的往路边走。 她手上提着要给傅天琅送过去的食盒,原本挺高兴的一件事,却因为突然多出的女人而变得有些膈应。 乔莞觉得她就是小气,就是见不得有个女人破坏他们的二人世界,哪怕他们是旧识,哪怕她再不痛快也不能没礼貌的说出赶人的话。 乔莞垂头丧气的走,冷不丁的撞到一束玫瑰。 随着头顶上罩来一大片阴影,乔莞抬头,入眼的却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她眨眨眼,低头试图绕过对方,身前的黑影却随着她的动作而挡住她的去路。 “你是谁?”她不悦的挑着眉,目光落在男人清秀的脸上。 那是长了一张娃娃脸的男人,身形一米八零左右,三七分的斜刘海,长度刚好遮住眉毛,这让他的眼睛看起来额外有神。 如今这男人手捧一束玫瑰凑到她面前,乔莞目测了一下,约莫九十九朵,如果非要塞进她怀里,她得两只手才能捧着。 而且这个男人是谁?她好像没见过他 是谁?她好像没见过他。 “仙姑!是我啊!黄远山!”黄远山稚气的脸上晃过一丝红晕,顺手摸了摸被剃得光溜溜的下巴,冲着乔莞露出一口大白牙。 “……”乔莞惊愕的张嘴,脑中突然晃过一抹灵光,顿时恍然大悟起来。 她都快忘了,其实在两天前黄远山也来找过她,但他当时顶着一脸的络腮胡子,牛高马大就像个中年大叔一样的给她送花,还说要追求她,被她以一句“我不喜欢长胡子的男人”给打发了,谁知道…… “我现在没胡子了,你愿意和我约会了吧?”黄远山目光发亮,看着乔莞的眼神就跟看到一块肉骨头的大狼狗。 “不愿意。”乔莞拒绝得斩钉截铁。 黄远山愣了下: “为啥?” “我不喜欢长着娃娃脸的男人。” 笑容僵在脸上,黄远山此刻的表情就跟刚被人捅了一刀,好半晌后艰难开口:“你喜欢啥样的?” 他花钱去整。 乔莞摇头:“我有喜欢的人了。” 望着仙姑远去的背影,黄远山手一松,捧着的玫瑰落了地。 等他回到出租房,是黄毛给开的门。 “你谁啊?” 黄远山黑着一张脸,瞳孔猛然的收缩了一下,快速的低下头,捧着黄毛的脑袋狠狠一撞,随着“砰”的一声响,对方的额头很快起了一个大包。 操,这是砸场子啊! 瞅着那“陌生人”走进老大的房间,黄毛从地上一跃而起,操起家伙就要干,却被一旁的黑豹拦住。 “做啥,大哥你都敢打?!” 手里的铁棍一坠,黄毛大张着嘴: “大哥?!大哥咋变成这样?” 黑豹一巴掌轮上他的后脑勺: “傻泡,这都看不出来?老大失恋了。” 黄毛的张开的嘴巴能塞两馒头: “失恋?所以就把胡子刮了?” 没想到他们老大剃了胡子,那小脸蛋稚气得就跟个初中生一样…… 话音刚落,房间里突然传来“擦擦”的响动。 吓!还磨起了刀! 果不其然,在不久后黄远山往腰带里插了一把大砍刀,走路带风的出来。 “大哥,去哪?”黄毛搓搓手,跟在他屁股后面问,如果是打架可以带上他们。 可黄远山似乎并没有要带打手的意思,阴测测的转身。 “杀奸夫!” —— 冷风肆虐的日子,乔莞刚到楚家的正门口便下了雨。 她和傅天琅共撑一把伞的去了室内,刚坐下却已经不见了苏婉的身影。 乔莞心想她也许是有事走了,明天指不定会来,可谁知往后的几天,都再也没见过苏婉这个人。 “她走了吗?”这日乔莞没忍住,搔了搔下巴开口。 傅天琅点头:“走了。” 为什么走? 乔莞狐疑的看了傅天琅一眼,这话却没问出口,不过自从她走了以后,她似乎自在了很多。 但有一点乔莞不能漠视,毕竟那关系到她的男人…… 暖黄的灯光往下洒,九点过后,一道小小的身影偷偷摸摸的开了他的房门。 “嘎吱”一声她将门掩上,转过身才发现他正撑在木地板上做掌上压。 男人赤裸着上身做得很快,刚劲有力的手臂折出90度直角,身体与地面平齐降下,起伏间,身上的肌肉线条跟着一收一放,似储有一种纯野性的爆发力,砥砺有劲。 知道她进门,他神色不变,仍旧继续手下的运动。 “琅哥。”乔莞“噌噌噌”的上前,一屁股坐在他面前,捏着一个小笔记本,一副好学生准备上课的模样。 傅天琅起伏的身子不停,抬头看了她一眼,有汗水顺着他的额发坠落。 “嗯。”他往上撑起。 “你喜欢吃什么?” “很多。”往下落。 “不喜欢吃什么?” “没有。” 这明显敷衍的语气令她瞪圆了眼,见他不搭理她,她嘟起嘴,索性一溜烟的往他身下钻。 瞅着那突然至身于地板与胸膛之间的女孩,傅天琅顿了下,终于停了动作,只是两条胳膊仍旧撑在她的耳际。 他俯身凝着她近在咫尺的小脸: “怎么?” 乔莞平躺着不动,有几滴汗水落在她脸上,她搓了搓,嘟着嘴瞧他: “你敷衍我。” 他叹了口气,刚要起身和她好好说话,谁知小丫头一抬腿,紧紧的圈住他的腰。 “快告诉我,你讨厌吃什么?还有你的喜好,我都要知道。”她两眼发光,皮质的小笔记本一晃,便抵在他的胸膛处,而后那上头正有一只小白手在捏着钢笔写写画画。 ——刷刷刷—— 笔尖落纸,酥酥麻麻的感觉透过胸膛处的皮套传入皮肤的表层,傅天琅缓缓放下手臂,与她紧密相贴。 “我没有特别的喜好。” 乔莞不信:“是人都有喜欢或是不喜欢的东西,你别藏着掖着了,快说……” 傅天琅难得的微微笑起来:“没有。” 她不高兴的瞪他,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里明晃晃的写着“你又敷衍我”。 傅天琅失笑,随后又一脸正色道: “苏婉和你说了什么?” “ “没说什么。”乔莞目光闪烁,左瞟右瞟,心虚的就是不敢瞧他。 傅天琅深邃的眸子盯着她:“莞莞,她对我的了解还停留在十年前,十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何况我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傅家少爷,所以她的话你不必往心里去。” 灯光微暖,乔莞的脸上则是从他身上落下的阴影。 她摇头,哪那么容易就被忽悠过去,于是耍赖的一把搂住他的脖子,两条小腿肚则紧紧的贴住他的背脊。 “我不管,我就要知道,你快说,快说!” 她就像一只无尾熊一样挂在他身上,耸拉着脑袋,心里打定了主意,若是得不到答案她今晚就不走了。 整间房里在静默一秒后,传来一道低沉的笑声。 他终于舍得开口。 乔莞捏着钢笔“刷刷”的记笔记,边写边诧异道: “木耳也不喜欢吗?” “嗯。” “香菜也是?” “嗯。” “还有什么?” “海参。” “你怎么比我还挑食。”她毫不客气的抱怨。 “……”他脸上浮出红晕。 “往后如果不喜欢,你要告诉我,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乔莞继续抱怨。 “嗯。” “还有……” 她嘴巴一张一合,唠唠叨叨的又说了一大堆,可话没完,手里的笔记本已经被人抽开。 “干什么呢?我还有好多没记下来。” 她仰着小脸要瞪他,可随即又是一愣。 他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看着她的眸色颇深: “今年年底,你就满十八了。” 乔莞愣了下,有些不自在的点头。 他目光认真:“搬出去,和我一起住。” 乔莞顿了下,继续点头。 他俯身亲吻她的额头,因为身体上的接触,呼吸变得粗重:“到时就算你哭,我也不会放过你。” 乔莞噎了下,目光慢慢的来到他的下腹,那地方她见过,如果真的做了,她打了个哆嗦,到时不仅会哭,还会死吧。 留意到她的目光,他勾起唇,突然握住了她的手:“想摸?” ——轰—— 小脸蛋瞬间红了个彻底,她摇头,用力摇头,顺道一把抽回自己的手,而后瞅着他戏谑的目光,气愤的踢了他一脚。 他埋在她颈窝处低低发笑,过了好半晌又撑起身,一脸正色道: “两年后,我们结婚。” “嗯。” “五年后,要孩子。” “嗯。” “如果你喜欢,可以多要两个。” “嗯。” 他灼灼的凝望她: “你答应了?” “……唔。” 她声音很闷,心中顿时变得五味杂陈。 ------题外话------ 因为你们,我会一直坚持下去。 感谢榜! 5钻石潇湘凰爻 5钻石潇湘凰爻 1月票夏季影 1评价票雪夜葬心魂 1鲜花tusds 1月票1832XXXX985 1月票银铃之音 188打赏潇湘凰爻 1鲜花霖霖521 1评价票暮雨夜琉璃 152 巧克力味的吻 冬日的黄昏常常流露出一种凄美的感觉,就在人来人往的火车站门口,突然出现了一道略微憔悴的身影。 那是消失了两日的苏婉。 背着少量行李,她一路爬上台阶,脚步有些虚浮的迎着光,身后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觉得身后被拉长的黑影是那么的单薄而孤独。 她在车站里买了票,又在候车室里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登上了回家的火车。 十分钟后,随着车身发出震动,苏婉沉静许久,由随身的钱包中取出一张银行卡,里面有五十万,是在几天前傅天琅亲手交给她的钱。 ——傅家的恩怨已经与我无关,看在你我主仆一场,你带着这些钱走吧,不管做生意还是嫁人,往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说话的时候他虽然在看她,眼里却没有她,仿佛她只是一段过去,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苏婉低头擦泪,恍惚间,将手中的银行卡攥得更紧。 榕江市距离京城算不得远,她总共在火车上坐了十二个小时,终于在隔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到了地方。 傅家的别墅地处市区二三环间,周围是两大集中商圈,两所精品幼儿园、一所重点小学,是京城里不可多见的豪宅集聚地。 一阵风拂过,苏婉提着包,回到了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 就在这幢别墅里,她度过了人生中所有好与不好的一面。 几名相熟的佣人看到她回来,脸上露出吃惊的神色。 “刘嫂。”苏婉对着眼前的妇人,笑容恬静。 “傻孩子,你怎么回来了。”刘嫂左右张望,把她拉到角落,“快走,趁那个禽兽东西没起来,赶紧走,你真是,好不容易走远了还回来干什么,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苏婉笑笑:“这次我不走了,刘嫂,二老爷起来了吗?我找他有点事。” 刘嫂一咬牙,是如何也不忍心看着她再入虎口:“找他做什么?这会儿还没起来,你就听刘嫂一句劝,快走,有多远走多远。” 苏婉还是没动,直到楼上传出动静。 ——哒哒哒—— 那是硬底皮鞋踩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一声声传入苏婉耳中,就像正重温往昔的噩梦,令她连手心都开始颤抖。 “刘嫂,你在和谁说话?”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二人面前,他沿着扶梯一路往下走,其实傅绒的模样长得还满体面,气质也斯文,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一身西装笔挺的有种成功人士的精神范儿。 可就是这么个打扮得体的男人,却令苏婉脸上的笑慢慢冻结,她转过身迎上对方的脸,浑身震了下,畏惧的开口。 “二老爷。” —— 傅家的房子透出一股子阴凉,一层是厨房跟饭厅,二楼才是书房。 她战战兢兢的跟着傅绒来到书房里,刘嫂给她斟了一杯茶,站在一旁不肯离去。 “刘嫂,你下去吧。”傅绒开口赶人,身后是一扇落地窗,从这里往外看,能一览楼下花园的风景。 书房的门重新被人关上,刘嫂多了个心眼没关死,但面对一头禽兽,即便是门户大开也无用。 “婉儿,这两年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一双玉手突然被人握住,苏婉留意到傅绒浑浊的眼,忍着抽回的冲动道。 “二老爷,我……我……” “你坐那么远我听不太清楚。”傅绒笑,仔细看,这个男人的眼睛有点小,笑起来有种阴险的味道。 苏婉哆嗦了下,试图抽回正被人摩挲的手背:“二老爷,我这次回来,是想跟您说少爷的事。” 傅绒一愣:“什么?” 苏婉眼角有泪水溢出:“天琅少爷……他还活着!” 这下,傅绒可算是松了她的手,低头思忖一阵问道:“你有没有看错?确定他还活着?” 苏婉摇摇头:“没有,我发誓一定没有看错,那就是天琅少爷!” 傅绒收起笑容,最后审视她一眼,说:“好,他在哪?” 苏婉心中大喜,真以为傅绒要把少爷接回来,哽咽的报了地址与傅天琅的近况,抹着眼泪说道: “这几年少爷受苦了,二老爷,您快去把他接回来吧!” 傅绒冷笑:“他始终是我大哥的儿子,总有一天要回来认祖归宗的,可是婉儿……你说把他接回来,我除了多一个瓜分遗产的侄子,还能有什么好处?” 苏婉震了下,不敢置信的抬眼:“不,您怎么能这么想,他……少爷他才是傅家的正统继承人啊!” 此话一出,看着傅绒瞬间沉下的脸,苏婉明白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改口。 “天琅少爷,他……他也是您的侄子,俗话说血浓于水……” “是,他是我的亲侄子,照理来说我应当马上把他带回来。”傅绒的镜片在灯光下晃出寒芒,“婉儿,你别急,我们先把事情弄清楚,话说,你都找到了他,为什么没和他一起回来?” 苏婉泪流满面:“少爷……少爷他还,年轻,我劝不动他。” 傅绒一副了然的神色点头道:“过两日我会去榕江市一趟,到时我就帮你尽量劝劝他。” 看到苏婉面上的喜色,傅绒重新握住她的手,指腹在她手背上细细摩挲:“婉儿,你这次 摩挲:“婉儿,你这次回来就为了天琅的事?我呢?这两年你有没有思念过我?” 苏婉咬着唇发抖,脸上的血色几乎在瞬间褪去,呈现出的是一种几近透明的苍白。 “啧啧,真无情,我可是一直在找你。”傅绒叹气。 苏婉张着嘴,想说话,却哽咽的说不出:“二……二老爷。” 傅绒眯起眼,突然手一挥,便扫空了桌面的文件,而后一把将她压在桌上,凑近了便要吻她。 苏婉想挣扎却又不敢,只能战战兢兢的苦求:“不……不,我来不是要跟你做这种事的……” “傻孩子,你既然敢回来不是一早就想到了吗?这回就不要走了,留在我身边,嗯?我同意让天琅回来,也可以让他回公司上班,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得给我点甜头。” 傅绒是个老烟枪,刚靠近一点,一股混合着烟酒的臭味便扑鼻。 苏婉别过脸,认命道:“等等……没关门。” 傅绒一把脱下她的丝袜,哈哈大笑:“害羞了?你放心,没我的话他们不敢上来……” 这一日苏婉被折腾了很久,到了下午窗外开始下雪,她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浑身上下全是淤青,她很疼,但已经习惯了,毕竟从她十八岁起,每一日过的都是这种日子。 后来她逃了,如今又自投罗网,不过没关系,她慢慢阖上眼,只要少爷能回来,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一阖眼,她渐渐失去意识,直到傍晚,楼梯口传来一阵高跟鞋踏在木地板上的声音。 “叩叩”的响声铿锵有力,也一并令还在熟睡中的苏婉清醒。 但她来不及做出下一步的动作,客房的门已经被人大力推开,然后就是头皮一疼,朱芳扯着她的头发便将她拖下床底。 “婊子!贱蹄子!” 苏婉惊慌的抬眼,呈现在面前的是一个年近四十,穿着贵气的妇人。 那是朱芳,傅绒的原配。 “小婊子,滚远了还回来干什么?就知道勾引男人,下贱,老娘今天废了你……”朱芳嘴里骂骂咧咧,污言秽语不断,哪还有从前的贵妇样。 “夫……夫人……我不是……” “啪”女人抬手,狠狠的给了她一巴掌,直接把苏婉精致的脸打得一偏,半张脸登时肿了起来。 “夫人,饶了我吧,饶了我,我不是自愿的……” “贱人,长得倒是漂亮。我今儿个就把你的脸废了,看那畜生还要不要你!”不等她说完,朱芳一把拽住她额前的头发,逼她仰起布满泪痕的脸,随后又是左右开弓,狠狠的打了她两个巴掌。 苏婉惨叫,紧紧攥着的床单蓦然滑落,赤裸的上身登时暴露人前,那些痕迹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她的丈夫这一天到底都做了什么荒唐事…… 朱芳气疯了,渐渐露出狰狞的面容,拽着她的头发,不受控制的爆发。 苏婉在地上打滚,可她羸弱的身体又怎可能是朱芳的对手,一巴接一巴的招呼下来,嘴角,鼻子都出了血。 “躲,你还敢躲?贱人,我打死你,打死你这个贱蹄子!” “夫人……对不起,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朱芳哪肯听,拽着她的头发把她不停往门口爬的身体扯回来,尖锐的高跟狠狠的朝她的小腿踹去。 “啊!” 苏婉的惨叫引来了佣人,还有刚到家的傅绒。 “干什么?” 傅绒冲上楼,看了眼被糟蹋得快没有人形的苏婉,还有披头散发,俨然一副疯婆子样的朱芳,他大怒。 “住手,你给我住手!” 朱芳红着眼,整个人已经疯了,当着傅绒的面又抽了苏婉两巴掌,而后一脸挑衅的道: “你背着我和她上床,现在居然还敢吼我?傅绒,谁给你的胆子,你信不信我把你干过的事通通抖出去!” 一日过去,朱芳精致的妆容一早化开,剩下脸上的皱纹和斑点,一副年老色衰的样儿,傅绒看着就觉得恶心。 他抿抿唇,如果不是看在朱芳跟了他多年,而且娘家还有点用处的份上,他一早就踢了她: “你想抖什么?我们可是夫妻,你以为自己多干净?抖出去对谁都没好处,出来,如果你还想坐稳你傅太太的位置!” 朱芳气得面目越发的狰狞,敢情他还想和她离婚? 没门!除非踏过她的尸体,否则她不会放这个贱人进门! 地上的苏婉如惊弓之鸟一般的瑟瑟发抖,傅绒想去抱她,可一靠近,她抖得更厉害,嘴里“少爷,少爷”的念叨。 傅绒冷哼,拽着朱芳出去,看着守在门口的刘嫂,冷着脸说:“把徐医生叫来。” 朱芳瞪大眼:“她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药,把你迷的神魂颠倒的,啊?!” “你闭嘴。”傅绒忍无可忍,抬手抽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下来,把朱芳打傻了,她哭哭啼啼的跟丈夫回了房,等到他一把自己松开,便来到酒柜前,拿起他珍藏的红酒使劲的往地上砸。 傅绒由着她闹,幽幽的点了一支烟。 “你打我,你居然为了那个贱人打我,好啊你,傅绒,我今儿个就豁出去了,我要和你一拍两散!” 傅绒看着她撒泼,突然冷笑: “你省省吧,又不是不知道现在的形势,你在这跟我 你在这跟我闹?成,你明儿个就去告我,咱们两洗洗干净,一起进大牢里蹲着。” 朱芳抿着唇,其实她也就是说说,现在什么情况她会不知道? 于是声音也软了下来: “老公,我求求你了,你要玩女人可以,搁外头玩去,别往家里带,让下人看到,你让我这面子往哪放?” 她说着,又加了句: “你玩别的女人,玩几个我都不介意,就她不行,我看着她就来气。” 傅绒不答腔,静静的在一旁吞云吐雾,心想你这个老糙皮能看着我玩别的女人,等他填了公司的窟窿,再慢慢收拾她。 “行,行,你要是不高兴,我回头就把她送走,也不碍你的眼。” 朱芳冷笑,几十年夫妻,他说真说假她会看不出来?但她没有当场揭穿他,反倒风情万种的来到他身畔,轻轻搂住他的手臂,体贴的道: “累了吧,我帮你放水洗澡。” “不用,你去收拾行李,明天和我去榕江市一趟。” “去那做什么?” 傅绒吐出一口烟圈,抿着唇说: “傅天琅还活着。” “真的?!”朱芳惊叫,脸上溢出喜色,“那一百亿……” 傅绒点头。 那其实是傅天琅死去的爷爷所立下的遗嘱,里面将他的一部分价值一百亿的不动产赠与他唯一的孙子,并注明在他二十三岁那年继承,但假如在指定时间内,例如死亡,失踪而导致未能及时继承,便如数捐赠给希望工程。 一百亿。 傅绒掐灭烟蒂,他曾经并未将这笔钱放在眼里,所以早早就将傅天琅除去,但今时不同往日,他因为早前私下挪用公款炒股票,炒外汇,亏损了一大笔,眼看着就要到一年一度的股东大会,到时他若是拿不出这笔钱填上那个窟窿,不仅会被赶下台,很可能还会被抓去坐牢。 “他就在榕江市,你快去收拾行李,我们明天一早动身。” 朱芳自然明白这点,也清楚傅绒不能倒台,他们夫妻两现在就是一根线上的蚂蚱,他要是倒台,她也没什么好下场。 于是连忙收拾东西,第二天就与傅绒出了门。 可在离开的前一刻,朱芳的唇畔泛起的是一抹冷到令人打骨子里发颤的笑。 —— 这一觉苏婉睡了很久,等到醒来已经是两天后的事。 刘嫂守在她身畔,一见她起来便哭道:“苦命的孩子,你可算是醒了。” 苏婉咬咬牙,摸上已经消肿了许多的脸:“刘嫂,二老爷呢?” “前两日和夫人出去了,听说是去那什么榕江市。” 苏婉一惊,连忙跳下床,抓起自己的随身包包就走。 “你去哪?”刘嫂生怕她做傻事,赶紧拦在门口。 “我要去找少爷。” 刘嫂吃惊:“天琅少爷?他不是死了吗?” 苏婉也来不及跟她解释,出了别墅便拦了辆去火车站的计程车。 随着车子七拐八拐的进了一条小路,远方却突然出现一辆白色面包车,嚣张的逆向而行,堂而皇之的拦截在他们面前。 看这形势,司机就是想掉头已经来不及。 “吱”的一声急刹,所有车门一致打开,数名手握铁棍的黑衣人下车。 “操,你们谁啊!”司机怒骂。 下一秒,计程车车门被人拉开,司机要反抗却让人一拳头打晕了过去,剩下在后车座缩成一团的苏婉,哆哆嗦嗦的被这群人劫持上了面包车。 “你……你们是谁,想要钱的话我有,请不要伤害我。”苏婉完全吓蒙了,被几个男人摁在车座上,真巴不得这是一场噩梦。 “小姐,你长得真漂亮啊,可惜了,这么年轻就要去见阎王。”有个戴了面罩的男人用胶带将她的嘴贴上,看着她突然瞪大的眼,色眯眯的道,“不好意思小姐,我们也是听命行事,往后做了鬼可别找我们。” 说完,往她身上乱揉了一把,女人姣好的身段与傲人的胸围让这群男人浑身燥热不已,于是转过头冲着开车那人问。 “老大,反正都要死的,给哥们几个爽一爽没关系吧?” “做快点,后头还有兄弟等着。” 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着谁先上,苏婉绝望的啜泣,随后几双肮脏的手一起摸上她的身体…… “唔!唔!” 车子高速的形势在公路上,一路没有红灯,也没有交警,就在这个被所有人遗忘的角落,布料撕裂与女人撕心裂肺的呼喊交融,并淹没在窗外的车水马龙里。 一个小时后,面包车停在郊区的一片空地上,车门一开,一个浑身褴褛,奄奄一息的女人被人抬了下来。 几个男人爽完之后双腿有些发软,但收了人的钱自然要干活,在头儿的指示下也不敢偷懒,一人握着一把铁铲在一处空地上挖坑。 几个男人一起干,很快就弄出了一个一米高的深坑,而后拖着苏婉来到一旁,只听“咔擦”,是一把匕首被人抽开的声音。 苏婉目光呆滞的抬眼,出口的声音很轻: “为什么?至少让我死个明白。” 握着匕首的男人叹了口气,看在她刚才让他很爽快的份上,大方的拍拍她的脸。 “小姐,要是有下辈子,别再给人做小老婆咧,这要是遇上 这要是遇上厉害点的婆娘,可有你受的。” “刘二!”有人警告。 “唉,反正她都要死了,好,好,是我多嘴。” 说完,他面无表情的往苏婉胸口上扎了一刀,听着她的闷哼,抽出后又猛的多刺了几刀,直到她断气,这才将人扔进坑里。 填上土,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去。 几个男人收到佣金后并没有立刻走远,看着天色渐黑,索性在附近的旅店住一夜。 到了下半夜,天上开始打雷,“轰隆”一声巨响,刘二提着裤头起来上厕所。 他骂骂咧咧的从拐角出去,望着远处山林的火光,心想这大半夜又是打雷又是着火,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不过那不关他的事,摁下冲水马桶,他抽这裤子出去。 正准备回房间睡觉,突闻一阵“叩叩”的响动,那是类似于女人的高跟鞋踏在木地板上的声音。 这大半夜哪来的女人? 刘二吓出一身冷汗,僵在原地一步都不敢动。 而在这时,远处缓缓走来一道黑影,随着闪电划过天际,一道白光倏然照亮了她的五官。 额上有汗水往下落,刘二张着嘴不会叫了。 这……这不是被他们干了一下午,后来一刀刺死的女人吗? “操,你是人是鬼!”刘二虚张声势,看了眼她身下的影子,偷偷吁了口气,不是鬼就好,但他下午确认过她已经断了气,不是鬼,能是啥? 没等刘二弄清楚,苏婉便犹如鬼魅一般,速度极快的朝他扑来。她双目浑浊像是毫无意识,长长的指甲在月光下晃着寒芒,披头散发,胸口还有变成黑块的血迹…… 眼前一黑,刘二在死前心想。 坏了,这女的估计尸变了。 第二天,就在这个近郊的旅馆里出了人命,旅馆的服务生早上在打扫的时候发现了刘二还有另外几个男人的尸体。 不,那已经不是尸体了。 他惊恐万分的报案,等到警察过来,众人皆是背脊发寒。 因为那几个男人的死状相当诡异,都是一副瞳孔爆睁,浑身血液被抽空,俨然已经被吸成了人干的模样。 —— 榕江市的夜里永远比白日更繁华。 今天是情人节,在一排排炫目的霓虹灯下,乔莞刚看完电影,这会儿正握着傅天琅的手打算回家。 这时,一个提着竹篮的小女孩来到两人面前。 “先生,要买花吗?” 傅天琅淡淡的看了一眼篮中的玫瑰,看得出来小女孩生意不错,还没过十二点,已经卖的只剩最后一朵。 他付钱买下,随后递给乔莞。 “只有一朵?”乔莞不接,笑眯眯的对着他。 傅天琅的面色僵了下,左右张望一阵,迈开步子正要去对街的花店。 见他那副认真的傻劲,她笑得直咳嗽,一把接过后凑到鼻子下嗅了嗅: “我跟你开玩笑的,一朵挺好,一心一意。” 他顿了一下,揉了揉她的头发没生气。 牵着手又走了一会儿,乔莞抱着他的胳膊嘀咕:“琅哥,你从来没说过,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他步伐一滞,转身看她:“怎么突然问这个?” 乔莞宝贝似的抱着那支玫瑰:“我想知道,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是她?其实论长相,论才智,她除了稍微好看点,并不算什么大美人,而且人也不聪明,但也算不得笨吧,就是实在没什么特别之处…… 傅天琅盯着她被冷风吹得红扑扑的小脸,微微弯腰替她拢好脖子上的围巾:“为什么不是你?” “我不好。”她咕哝。 “哪不好?” “小气,贪吃,还爱吃醋……”她掰着指头数,越数越多,越数那小脑袋瓜子也越往下垂。 “嗯。”他勾起唇,算是默认。 乔莞回过劲来,气鼓鼓的瞪他,却被他轻轻的一刮鼻头,一道低沉醇厚的声音随即在耳畔响起。 “我不知道。”额头抵着额头,他凝望着她的眼睛说,“莞莞,我只谈过一次恋爱,经验很少,但是这一刻我能肯定的告诉你,我想要一起生活的人,是你。” 乔莞鼻头微酸,眼睛也变得湿湿的。 傅天琅话少,从不轻易言爱,但每次说话,都认真的让人心窝发热。 “你蹲下来一点。”她垂着脑袋咕哝,小手随即探进兜里掏了掏,最终掏出一块巧克力。 撕开包装袋她含进嘴里,而后一踮脚,捧着他的脸便凑过去。 傅天琅目光灼灼,毫不客气的含住她的唇,就在唇齿纠缠间,一块甜滋滋的东西从她的舌尖传给他…… 不知过去多久,直到那块巧克力在嘴中融化,傅天琅将人放开,看着已经气喘吁吁软在怀中的女孩,明知故问道: “莞莞,这是什么?” 乔莞仰着小脑袋,脸蛋一片酡红: “情人节不是要送巧克力吗?” 他心神微荡,勾起唇探入她口袋,将剩余的巧克力喂入她嘴中,一俯身再次印上去:“再来一次。” 乔莞咕咕哝哝的闷叫,也不知道他“来了几次”,直到下嘴唇红肿,这才气鼓鼓的瞪他:“你把我的巧克力吃光了!” 她整整买了一口袋呀,却连一颗都没能吃,全进了他的肚子。 他眼中溢着笑,突然一把将她抱起,大步向前…… “去哪?” “超市。” “买什么?” “巧克力。” “你还没吃够呀……” “嗯。” 今年的冬天,似乎不太冷。 ------题外话------ 这是虐汪系列。 (╯‵□′)╯︵┻━┻琅哥,你让没男人的怎么破! 感谢榜: 1月票1318XXXX511 1评价票1318XXXX511 1鲜花1338XXXX222 5鲜花1525XXXX513 1月票手撕大拌菜 10钻石菁熙梓ciyi 9鲜花人生看客 9鲜花人生看客 2鲜花tusds 1月票yhtlyh 1月票yhtlyh 1鲜花小鹿儿思密达 100打赏啊海怕123 1鲜花啊海怕123 388打赏1525XXXX513 1月票lym331 153 夫妻联名户头 时间过得很快,情人节过后就是除夕,可乔家人还没来得及过年呢,便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那就是傅绒和他的老婆。 他事先调查过乔家人的喜好,知道乔爸爱喝茶,平日也沾点小酒,夫妻两便提着上等的新茶和一些好酒上了门。 乔妈开了门,看着眼前相貌堂堂的傅绒和打扮贵气的朱芳,一时闹不明白,还以为他们敲错了门。 “你们找谁呀?” 他们老乔家可不认识这种有钱人。 傅绒笑得和善,带着妻子只说自己与傅天琅是旧识,但对两人之间的关系却只字不提。 乔妈一听,既然是阿琅的熟人,那自然得热情招呼了,于是便把人放了进来。 乔爸亲自给客人泡了功夫茶,坐在沙发上闲聊,在此期间傅绒也一直打量着乔家人住的地方,没想到这几个乡下人,住的还颇为体面。 其实他更没想到的是傅天琅的命能这么大,活埋都闷不死他。 “傅先生老家在京城?”乔爸喝了口茶,见傅绒点头,又说,“原来如此。” “乔叔去过?”傅绒的语气很客气。 乔爸面色红润,平时在家也闲得慌,难得有个人陪他闲聊,那话匣子一开,就收不住了。 “我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哪快地皮没走过?” 傅绒瞥一眼他的瘸腿,暗暗冷笑,他明白他这条腿的由来,一个年轻时偷摸拐骗什么都干的老痞子,傅天琅落他手上,十年过去估计也已经成了个小痞子,只要给点钱,没什么不能解决。 这么一想,傅绒的心更安了,喝着上好的茶水,和乔爸又闲聊一阵,直到乔莞与傅天琅归来。 乔莞先他一步进的门,弯腰换鞋的时候留意到玄关处的男款皮鞋和高跟鞋,她心里纳闷,看那鞋子的款式和质地,乔爸乔妈哪来这么富贵的客人? 一进客厅,乔莞不认得傅绒夫妻俩,反倒是一直杵在她身后的傅天琅动作一滞,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乔妈出来招呼:“回来了?去厨房帮我打打下手,今晚家里来客人。” 说完,乔妈转过身,又对傅天琅说:“阿琅,今晚的菜可能不够,你给乔姨跑个腿,出去买点熟菜。” 乔莞闻言,拽住傅天琅的手说要和他一起去,谁知傅绒突然站了起来,冲着他们激动的喊道:“天琅啊!叔叔可算是找到你了!” 傅绒边说边往他们的方向走,激动得脸色发红,眼角沁出泪光:“小婉说你还活着,我本来不信,没想到,老天有眼啊,没让那群绑匪得逞,你知不知道,这几年叔叔一直在找你,找得头发都快白了。” 傅天琅不动声色的扫他一眼,眼中并没有遇到亲人的喜悦和激动。 刚才一直和乔妈聊天的朱芳也上前附和:“谢天谢地,天琅,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这些年你受苦了,快,跟二婶回去吧!” 朱芳上前两步想抱抱他,却止步于他那身生人勿进的气息,她暗暗吃惊,小时候就看他不顺眼,没想到长大以后更让人讨厌。 傅天琅一动不动,眼底冷意更盛。 而在一旁的乔家人,几乎是震惊的愣在当场,完全懵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那两个人居然是来认亲的? 乔爸咬咬牙,怒道:“你们认错人了吧!” 傅绒反驳:“怎么可能认错,他千真万确就是我大哥的儿子!十年前天琅在放学的路上被一群人绑走,此后下落不明,我还是前几天才知道他还活着。” 乔爸突然没了话,听他们这么一说,时间点确实对得上。 乔爸咬咬牙,跟乔妈一块僵站在一旁,夫妻两心里都有鬼,毕竟乔琅的身世确实是两人杜撰,若是让他想起来,他如今长得牛高马大,拳头都比砖头硬,要真想走,他们拦得了吗? 乔爸偷偷觑他一眼,见他面无表情的在那站着,实在拿不准主意便也不敢吭气。 而傅天琅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淡淡的扫了二人一眼,眼神凉薄,仿佛他们只是两个陌生人。 “我不认识你们。” 傅绒张了张嘴,吃惊的与朱芳对视一眼,难不成这小子失忆了? 不等两人弄清楚,乔爸拎起扫帚,胳膊一抬便狠狠的朝他们扫去。 “滚,给我滚出去,哪来的神经病,乱认亲戚,阿琅三岁给我捡回来,什么时候给人绑过?他就是我半个儿子,跟你们没有关系,也不知道是不是人贩子,狗犊子,再不走,老子捏碎你卵蛋!” 知道傅天琅失忆,乔爸的底气顿时足了,拿着扫帚一路把人扫出门口,回头还不忘冲着乔妈张罗。 “把这两个狗东西的礼物拿出来,咱们家要不起。” 乔妈一听,手脚麻利的收拾收拾,将那些好酒好茶通通塞进了朱芳的怀里。 “乔叔,咱么有话好好说,你怎么能随便打人呢?”傅绒抓着门框不肯撒手,并越过他往傅天琅的方向喊话,“天琅,你好好想想,如果真是失忆了二叔带你上医院瞧瞧。” “死犊子,你自个儿瞧去吧!”乔爸越看他越慌,就像家里的东西被人觊觎了似的,狠狠的把门关上,“轰”的一声巨响险些把傅绒的手给夹了。 听着外头的拍门声,乔爸深吸一口气,回头看向傅天琅。 “阿琅,乔叔看着你长大 阿琅,乔叔看着你长大,你还能信一个外人?别听他瞎扯,你现在是乔叔的儿子,往后是乔家的女婿,别胡思乱想听到没有?” 他抿着唇,生怕傅天琅恢复了记忆和人家回去,那夫妻俩看起来不像普通人,而且想起他当初刚来乔家时穿的衣服,没准还真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 倒也不是他妄自菲薄,他们莞莞虽然漂亮,也还不到不可方物的程度,傅天琅若是跟他们回去了,接触外头的花花世界,还能看上他们家? 到时少了个养子,他就当竹篮打水,但他们家莞莞可不行,他就这么个小女儿,都是死心眼的,傅天琅要走了,她做傻事可怎么办? 恰好乔莞也正偏头打量他,傅天琅沉默着摸上她的头发,点头:“嗯。” 乔爸松了口气:“好了,洗手开饭,那两夫妻也不知道是不是人贩子,以后在路上碰到,别理他们。” 傅天琅又应了一声,撩起袖子跟着乔莞进了厨房。 晚上的气氛虽然古怪,但也平静的度过,直到夜里九点多的时候,乔莞有趁着家人不注意,抱着小枕头偷偷摸去傅天琅的房间。 门一开,见他撑在地上做掌上压,她便“噌噌噌”的跑上前,一屁股坐上他的背脊。 他愣了下,撑着她的体重继续起起伏伏。 “琅哥。” “嗯。” “他就是你二叔?”她丢掉枕头,由后方搂住他的脖子。 “嗯。” “当初是他害的你?” “嗯。” 乔莞撇撇嘴:“脸真大,他们为什么非得找你?” 他停下动作,一翻身,让她顺势趴在自己的胸膛上:“为了爷爷的遗嘱,在他老人家去世之前曾给我留下了一百亿的不动产,但必须在年满二十三岁之后才能继承,但逾期作废,将如数捐给希望工程。” 原来是为了钱。 乔莞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小脑袋瓜子往他肩窝上蹭了蹭:“一百亿,好多……” “嗯。”他嗅着她的发香,刚洗完澡的女孩身上有种淡淡的香橙味。 “你不想要吗?”她眨眨眼。 “你想要?”他愣了下,扳正她的小脸蛋,“你如果想要,我可以……” “不,我要那么多钱做什么,是你,这些本来就是你爷爷的遗产,白白捐出去不可惜吗?还不如留着,往后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乔莞想了想,她自己的账户里还存着上回赵灵给她的一百万,那些钱是等她走的时候,留下来给乔爸乔妈养老的,以报答他们两世的养育之恩,而傅天琅……她其实也想给他留点东西,但她翻遍全部家当,除了她这个人,她确实没什么可以留给他的。 所以这一百亿,她私心的想让他留下,毕竟以他现在的身手,她相信傅绒威胁不到他。而他一旦拿到这笔钱,就可以直接辞掉楚家的工作。在她离开之后,他也不必再为了生计过得那么辛苦。 甚至……他也许能很快振作起来,用这笔钱做点小买卖也好,讨个能照顾他生活的老婆好好过日子也好…… 一想到这点,乔莞那颗刚被醋缸浸过的小心肝又泛起了酸泡泡,她用力的在他胸前抓了抓,而后又不解恨,索性抓住他的衣领塞进嘴巴里咬。 嚼吧嚼吧,有点圆润的双颊突然被他捏住。她眼睛咕噜噜的转,想挣脱,却挣脱不了。 “生气了?你要是想要,我过段时间回去继承就是了。” 乔莞听罢,终于舍得松开他的衣襟,看着他一领子的口水,她不好意思的给他擦擦。 他啼笑皆非,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小财迷,全存你账户里,这下高兴了?” 乔莞张着嘴,猛地摇头:“你的钱存我账户里做什么?” 傅天琅翻身把她压在地毯上:“我的就是你的,有什么区别?” 见他俯身又要亲她的嘴,她连忙用手挡住:“误会了,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傅天琅顿了下,撑着手臂看她。 “这样吧,不是有夫妻联名户头么,我们开一个,这笔钱可以先存着。”乔莞想着,如果明说,他一定不会回去继承,但加上她就不一样了。 而且联名户头代表他也有份,等到年底合适的时候,她再偷偷写一封遗嘱,把这一百亿全部给他。 傅天琅低头含住她的唇,似乎对这些钱毫不在意: “好。” “过段时间,把工作辞了吧。”她搂着他的脖子回吻,含含糊糊的说。 “好。” “以后好好过日子,不许再做危险的事。” “好。” ------题外话------ (* ̄3)(ε ̄*)今天渣了点,只有九点,明儿个争取榨光你们的潇湘币! 感谢榜! 10鲜花怀锦芳华 100打赏云卿i 100打赏云卿i 100打赏云卿i 100打赏云卿i 5鲜花云卿i 2钻石云卿i 1评价票云卿i 1催更云卿i 1鲜花tusds 1月票菁熙梓ciyi 1月票zhenghongyu 154 她活不过年底 傅绒夫妻俩被乔爸赶走,心头自然不痛快了,回到酒店,傅绒甚至给相熟的律师打了电话,打算给乔爸发律师信。 其实也不是真想跟他打官司,就是吓唬吓唬那乡下老头,说不定回头就把人给放了,而且傅天琅…… 傅绒在窗台上点了一支烟,假如傅天琅真的失忆,那就更好对付了。 “先别急着把事情闹大,让我想想办法。”遥望着远处的霓虹街景,朱芳由后方搂住他的腰。 “你能有什么办法。”傅绒不动声色,反手掐灭烟蒂。 朱芳不作声,她的想法与傅绒相近,通常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成问题。 于是第二天,朱芳把乔妈约了出来。 乔妈起初还犹豫,但听她好言好语的劝说,便答应出来与她聊聊。 朱芳是个懂得看人的女人,打从与乔妈第一次见面,在谈话中已经把这个乡下村妇的性格,脾气掌握了七七八八,乔老头那下不得手,从他老婆身上说不定能找到突破口。 两人约在中午见面,朱芳没马上道明来意,而是热情的邀请她去了一家美容美发沙龙。 乔妈长这么大,哪来过这种地方,看了眼自己那身灰扑扑的大衣棉裤,在装修豪华精美的门口踌躇一阵,小声对朱芳说道: “你带我来这做啥?要是没事我就回去了,还得买菜做饭呢。” 朱芳在心里暗嗤一声,面上却扬着一脸的笑:“做什么饭呀,走,跟我进去做一套SPA,保证一套下来让你脱胎换骨。” 乔妈深吸一口气,实在拗不过便跟着进去。 等到两人做完水力按摩浴后,她跟着朱芳来到一间按摩包房,有个中年妇女端着精油进来,其中一名似乎与朱芳相熟,两人聊了两句。 乔妈典型的小市民心里,不用她花钱,还能捞点新鲜劲她就高兴了,皱着的眉头也很快舒展开,与朱芳一起趴在床上享受小姐的按摩。 精油倒在香薰台上,她用力嗅了嗅,问:“真香啊,这是啥?” 朱芳舒服的吁了口气:“这是香薰精油,做完能让你的皮肤像剥开的鸡蛋一样滑。” 乔妈觉得神奇,而随着按摩小姐熟练的手法和均匀的力道,一轮下来,舒服得她几乎睡了过去。 在此期间,朱芳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闲聊,表现出的热情,看上去还真有点想与她交朋友的意思。 乔妈一个乡下村妇,论心机,哪能和朱芳比,于是也顺着她的嘴,不知不觉的说了许多关于傅天琅的事。 冬天这天色沉得特别快,整场按摩做完后,外头的天空已经擦黑。 朱芳精神焕发的又带这她去了四环的一家名牌商场。 朱芳戴着墨镜,在服务员的陪同下,颐指气使的选了几款新品包包,大多是限量版,价格不菲。 乔妈见她连价格牌都不看,买起一两万一个的名牌包就跟她去菜市场挑蒜头一样,难免咋舌。 这种地方她来都没来过,别说买东西,所以也就傻傻的跟在她身后,从远看,不知情的还会以为她是朱芳家的佣人。 “玉如姐,你别光看着,也来挑几款,这个包怎样?”朱芳笑,几个小时过去已经成功的开始与乔妈姐妹相称。 “我再瞧瞧,合适再买。”乔妈陪着笑脸,压根没打算掏钱,她可瞧不上这种动辄上万的包包,还不如她在地摊买的三十块一个的布包实在。 “就这个吧,我瞧着挺好。”朱芳随便挑了个,递给她。 乔妈一看价格牌,脸就黑了,小声嘀咕: “这……这不行,太贵了,就这么个普通包包要三万?还不如俺现在用的布包,三十块用了好几年,没穿没烂,我背着挺好。” 朱芳撇撇嘴,心想也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跟她逛一天称姐道妹的真是累,要不是为了那笔遗产,她才懒得搭理这个村妇。 朱芳慢慢平复了心情,转而又露出一张笑脸:“没的事,咱两这不是投缘吗?姐姐你挑,我送你。” 乔妈张了张嘴:“不行不行,这怎么好意思,你刚请我做了那什么‘丝帕’,哪还能让你破费呀?” 朱芳拍拍她的手背:“你别跟我客气,不就一个包包吗,就当妹妹给姐姐的见面礼。”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乔妈也就顺着她的意思进店里挑选,反正只要不用她花钱,什么都行。 后来朱芳又一副贵妇的派头,让人把架子上的包包通通取下来让乔妈挑,选了约莫十分钟,门口外走进了一个女人。 那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女子,上身红色尼子裙,下身是皮裤和一双十厘米的细高跟,穿着打扮非常简单,没有任何华丽多余的装饰,可正正是因为这种流畅的款式,更好的衬托了她肤白貌美的气质。 店里的服务员看到她进来,靠门的那人已经上前招呼。 “小姐,请问有什么能帮到您?” “我随便看看。”她微微一笑,气质温婉,清澈的双眼几乎比钻石更为闪亮。 而那轻柔动听的声线却令正背对着大门,专心挑选提包的朱芳浑身一震。 她不敢置信的回头,隔着一面镜子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庞,眼睛登时睁大了一圈! 苏婉?! 她不是死了吗?! 不,她不仅没死,如今还打扮时髦,高高兴 今还打扮时髦,高高兴兴的在商场买包。 “咋了?”乔妈推了推她,而后顺着她的视线往回望。 那个突然多出的美女是谁?两人是旧识? “这包还有新的吗?”苏婉笑得温柔,出口的语气也是温温和和的就像风吟。 服务员光是听她说话便觉得如沐春风,态度也比对刚才的贵妇好了很多。 “很抱歉小姐,这个包是我们的纪念版,只有一个。” 苏婉眉头微微拧起,不过是犹豫了一小会儿,身旁便横过来一只手,抢走她抓在手上的包包。 “这包我要了,给我包起来。”朱芳趾高气扬的走到柜台前,看着服务员一脸为难的样,掏出一张金卡,“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怎么谁都能进来,买不起就别装模作样。” 她冷冷的回眸,瞥到苏婉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心中的火气更盛,假如不是在大庭广众下,她非得跟那小贱人撕起来不可。 她一咬牙,掏出手机要给黑道的何老大打个电话,问清楚情况,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是那几个大老粗骗她的佣金?这贱蹄子不还活蹦乱跳的在她面前蹦跶吗? 苏婉淡淡扫她一眼,那云淡风轻的态度似乎正嘲笑着她。 “傅夫人,那是我先看上的包。” “你买得起吗?”朱芳眯着眼笑道,“喔,不,你晚上要是能多陪几个男人,说不定连这家店都能买下。” 苏婉不再搭理她,随便挑了一个包,在柜台结账的时候完全将她当做了透明。 被人如此无视,朱芳大为火光,却苦于周围人多不好毁了自己的形象,只等到苏婉离开,这才气势汹汹的尾随而上。 乔妈看着朱芳狰狞的面容,心头纳闷的,这会儿见她出了店门,也没心思挑选了,赶紧提着她落下的包包往前赶。 这时两人已经走到了电梯口,“叮”的一声,朱芳随着她进去。 电梯门刚阖上,朱芳骂开:“贱货,谁给你的胆子敢跟过来,你是不是又想勾引我老公?婊子!我看你就是没被教训够!” 说完,朱芳豁的回过身,扬手就要给她一巴掌,如果换做平时,苏婉必定会哭哭啼啼的左闪右躲,可如今却像是换了个人,一抬手,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朱芳愣了下,随后就是腕间传来的疼痛,这种钻心的疼,就好像她的骨头快要被折断了。 “啊!贱货,放手,我命令你放手!” 苏婉凉凉的看着她,电梯里的光线映上她过于苍白的脸,原本美丽的五官上竟隐隐的透出一种寒意。 只是一瞬间的对视,苏婉松开了手。 朱芳狼狈的后退两步,还是站在后方的乔妈扶了她一把。 她咬咬牙,看着电梯一层层的往下,不甘心的又冲上前,一把揪住她的衣襟:“你这个勾引别人老公的女人,亏得我傅家养你这么大,就养成一个狐狸精的样,没娘教的死丫头,今天我就替你那死鬼老爸好好教训你!” 苏婉任她握着,面无表情的启唇:“放手。” 对方明显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态度让朱芳气得浑身发抖,两手卡着她的脖子大骂:“想抢我老公,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他就是看你年轻,玩玩你而已,就像玩一个妓女,玩腻就会扔了!” 朱芳面容狰狞,两手渐渐紧握,一副要当场掐死她的模样,可这会儿,不管她如何用力,对方也像毫无知觉的模样,而且苏婉的脖子极冷,冷得根本感受不到脉搏的跳动…… 朱芳正是气头上,自然察觉不到这点,眼瞅着苏婉一抬手轻轻把她拨开,明明看起来很轻的一个动作,就像扇了扇风,拍了一个苍蝇的力度,但朱芳却是身子一歪,重重的砸在电梯的门上。 “哐”的一声,还在往下降的电梯突然不动了。 “啊……傅夫人,你没事吧。”乔妈看着电梯内的光景,吓坏了,这电梯不会就这么坏了吧,她心里着急,外头的天色已经黑透,现在回去做饭估计是来不及了。 朱芳在她的搀扶下起来,狠狠的看着一旁的女人,她何时在苏婉身上吃过亏?从来只有她打她,骂她的份,这贱丫头真是胆儿肥了,居然敢还手。 她嘴里全是骂声,站起来又要朝她扑去,而这时,刚听下的电梯又恢复了运作,“叮”的一声抵达三楼。 苏婉唇边泛出一抹冷笑,抬腿走了出去。 朱芳瞪圆了眼,哪能让她就这么走了,可她前脚还没踏出电梯,原本开得好好的电梯门突然阖上,瞬间夹住了朱芳的头。 朱芳愣了下,在意识尚存的最后一刻,看到的是苏婉回过头,冲着她露出的一抹寒到骨子里的笑意。 下一秒,电梯夹着她的头,急速坠落,最后险险的停在负一楼。 鲜血从她身上喷溅而出,在乔妈的尖叫声中,朱芳的整个身子一直悬在半空直到抵达楼层,这时候的贵妇已经没了气息,因为就在那么一瞬的光景里,她颈部的动脉被扯断,当场死亡。 又是“叮”的一声,电梯门重新开启,朱芳的身体重重的落地,而乔妈坐在血泊当中,吓傻了。 —— 晚上风大,乔莞刚从车上下来,便给大风刮得一个趔趄,险些要摔。 傅天琅扶了她一把,可刚站稳,她几个大步就跑进了医院。 到 到病房的时候乔爸也在,坐在床沿看乔妈哆哆嗦嗦的样儿,是骂也不是,不是骂也不是,只能忍着脾气说: “你没事做啥和她出去?饭也不做,不要这个家了是不?” 乔妈不作声,只一个劲的在那哭。 乔爸越唠叨越生气,忍不住骂道:“和人去商场,做美容?也不瞧瞧自己的德行,那地方是咱去得起的吗?他们有钱人啥心眼我能不知道?就你这个傻婆娘,差点被人卖了!” 乔爸正气头上,乔莞也不敢吭气,但零零碎碎的听完,也能听出个大概,好像是商场的电梯出了故障,傅天琅的二婶被夹断了头。 后来警察循例过来问话,又听乔妈支支吾吾的说。 “有个女的,长得白,个子很高……” 警察走后,乔妈又在医院里住了两天,乔爸虽然嘴上骂骂咧咧,但这几日倒是寸步不离的守着,至于朱芳的死,乔家人并没有过多关注,毕竟他们与傅家也不熟。 直到隔天晚上,乔莞给乔妈送完饭后,与傅天琅散步回家。 乔妈住的医院离家里不远,走路也不过二十分钟的路程,谁知天公不作美,到了半路,风雨哗的下来,由远及近的雷响在耳边回荡,没多久,整条路便湿了个彻底。 乔莞拉着傅天琅一口气跑到一个便利店外躲雨,而后嗅着香喷喷的烤肉味,又溜进去买了两根火腿。 傅天琅平日不喜欢吃零食,但偶尔会陪她吃点。 而在乔莞买零食的当口,他也在便利店内买了一条毛巾,拉过她便开始替她擦拭已经半湿的头发。 乔莞侧着脑袋让他服务,时不时的笑两声,看着他擦完她的头发,转而又擦自己的,解开他大衣扣子就往他怀里钻。 他个头高大,衣服也比她大几个尺码,如今装她一个刚好。 “冷了?”他捏捏她被冻得发白的小脸蛋,拢起大衣,将她拥得更紧。 专属于男人的体温把她裹得很暖和,乔莞靠着他舒服的吁了口气,两人安静的站在便利店门口,只等着雨停。 却在这时,远处缓缓走来一道身影,乔莞原本埋在傅天琅怀里,充其量也只能听到越来越近的“叩叩”声,正想着是哪个路过的女人时,一股淡淡的泥腥味飘过鼻间。 她诧异的从他怀里抬头,只一眼,双眸便瞪大了一圈。 苏婉脸上是淡淡的笑容,施施然的过来,可她的妆容虽精致,却依然掩盖不掉面上的苍白。 “天琅少爷。” 她刚走进,那股泥腥味更重。 乔莞大惊失色,连忙拦在傅天琅面前,目光瞬也不瞬的盯着对方。 “你是苏婉?” 乔莞上下的打量她,心里吃惊,因为此时的苏婉,她身上已经没有了灵魂。 一个没有灵魂的躯体,还能称之为人吗? 乔莞拉出锁链,本能的将傅天琅挡在身后,反倒是苏婉幽幽的冲她一笑,道:“放心,我对你没有恶意。” 乔莞眯起眼,已经能肯定她死了,但现在变成了什么东西,她还不能肯定。 在她的认知中,人有三魂七魄,人死之后,三魂离体投胎转世,七魄留于体内自行消散,如果出现七魄没有彻底消散,尸体又受到惊扰,那么极易发生尸变,进而成为一具能走动的活尸。 可低级活尸没有意识,依靠吸血与人的精气为生。 很显然,苏婉有意识,她会跟他们说话,还有自己的思想,照理说她不是僵尸。 那么她到底是什么东西? 乔莞咬咬牙,有些想不明白,不过不管她是什么,她都没打算让开。 “能让我和天琅少爷单独说会儿话么?”苏婉放软了音调哀求。 “有什么话不能在我面前说?”乔莞皱了皱眉,果断拒绝。 见她态度坚决,苏婉眯起眼,一股杀气毫无遮掩的冲着乔莞而去。 即便乔莞对付的恶鬼无数,却从未试过被人以如此强大的怨气冲击,如果不是她及时撑开结界,对方的阴气很可能已经入了她的身体。 “苏婉。” 傅天琅目光一变,速度极快的把乔莞挡在身后,萦绕在周身的冷意也在瞬间变得锐利无比。 那是半点也不逊色于她的杀气。 苏婉咬咬牙,心里有些受伤:“少爷放心,我不会动她,因为我永远不会与您为敌。” 雨在不知不觉中停下,女人踩着高跟鞋转身,最后看了他们一眼便隐入夜色当中。 乔莞望着她消失的背影,眉头轻轻拧起。 “琅哥。” “嗯。” “我不喜欢她。”她抿了抿唇,她虽然能看出苏婉非活人,但傅天琅不能,哪怕她对他没有恶意,她仍旧不放心,“你以后,与她保持距离。” 傅天琅慢慢低头,目光落在她黑白分明的瞳子,沉静良久后他不动声色的点头:“好。” —— 半夜又开始下雨了,乔莞迷迷糊糊的好不容易睡着,又被“哐哐”的玻璃声吵醒。 她哆哆嗦嗦的爬起来关窗,刚到窗台边便给一阵冷风吹得打了个喷嚏。 她吸吸鼻子,伸着脑袋往外看,总觉得今晚特别冷,诡异的是一种阴冷。 难道周围有阴魂? 她最近修为更上了一层楼,对灵体的感知力可谓是相当敏锐的,一点 锐的,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知道。 乔莞抓了抓头发,“哐”的一声阖上窗户,算了算了,她已经发誓不乱管闲事,有什么都不管她的事。 拉过被子,她翻了个身继续睡,殊不知她感知到的阴气,其主人正是她最忌惮的苏婉。 在傅天琅他们回家之后,苏婉其实并没有走远,她也无处可去,只能游荡在乔家楼下,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上去看一眼她的少爷。 雨还在下,丝丝冷意席卷上她的身体,苏婉却不觉得冷,她现在已经没有知觉,用旁人的话来说,她如今的形态也许更接近僵尸,却又不是纯粹的僵尸。 “苏婉。” 这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身后,熟悉的语调与气息令她惊喜回眸。 “天琅少爷!” 傅天琅倚墙而立,黑夜般深邃的眸子落在她身上,剑眉突然一拧:“出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苏婉吃惊的抬眸:“少爷,你怎么知道……” 她嘴巴张着,本以为他看不出她的本体,其实她也没打算告诉他自己的遭遇,毕竟她已经变成了一个不人不鬼的妖怪,她并不想吓到他。 “是朱芳,她找人把我……”她悲从中来,掩面啜泣,可尽管有声,却无泪。 “所以你杀了她。”男人眼底平静。 “她罪有应得。”苏婉抬头,阴气森森的冷笑,“少爷,您放心,既然上天给了我这次机会,就是要让我回来帮您,无论如何,我也会让您回到傅家,拿回属于您的东西。” 知道是她把傅绒找来,傅天琅顿时面色一冷,语气严厉的道:“我不需要,往后你若是再擅自替我做主,就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苏婉一听,出口的声音开始发抖:“是为了她吗?就为了那个小女孩,您甘愿永远埋没在这里?” 傅天琅的声音陡地森冷:“我的事,与你无关。” 苏婉脸色微微一变,咬着唇道:“与我无关……却与她有关?可惜……她命不多时,就算有心,也没命享您的情!” 话音刚落,苏婉的脖子已经被一只长满粗茧的手掐住,他轻而易举的将她提到半空,眼中萦绕的是浓到化不开的煞气。 “你说什么?” 如果是普通人掐她,哪怕是对她开枪,苏婉也无知无觉,但傅天琅身上有阴煞,正源源不断的灼烧着她的本体。 她听着“嗞嗞”的声响,没有叫痛,反倒凄凉一笑。 “少爷,您看这是什么?”她从脖子上取下一枚玉葫芦,“这是我爸爸留给我唯一的遗物,我一直想,也许就是这枚葫芦身上的灵气让我重新醒来,但可笑的是我连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不人不鬼,却要以吸食人的精气与鲜血为生。” 苏婉垂眸,深情的凝望他:“少爷,我的眼睛与您的不同,我能看到人的精气,而那个女孩身上的精气,已经不多了。” 她忍着疼,轻轻覆上他的手背,闭上眼:“不过那个女孩很奇怪,她的体内有两股气,一种是活人的精气,一种是死人的鬼气,我不知道她是什么东西,但很显然,她的精气日渐减少,这就是死亡的征兆,她的身体也许撑不过年底。” 傅天琅双手微颤,一甩手将她摔在地上。 “我不信。” 苏婉狼狈的撑起身,抬眸,却迎上他格外吓人的眼神。 “天琅少爷,我何时骗过您?她快要死了,而我却不同,我已经不再是您的包袱,我可以替您做很多事,甚至能永远的陪在您身边。” “闭嘴。”他脸色阴沉的转身,“她不会死。” “你又何必自欺欺人?等到了时候,一切自然会有答案。” 苏婉笑了笑,可话未说完,一道寒芒划破空气中的雨滴,冰冷而凌厉的朝她的眼睛刺去。 她甚至没回过神,眉心处已经深深的插入了一把军刀。 双手绝望的垂下,她望着他毫无眷恋的背影,明明尸体没有眼泪,眼角却溢了一丝水光。 —— 乔莞半夜睡得挺好的,还梦到了傅天琅,她摸摸鼻子翻过身,听到关门声后睁开眼,可还来不及揉一揉眼屎,正在床边杵着的大活人便结结实实的把她吓了一跳。 ------题外话------ 双十一你们都败了啥?既没男人又没钱的豆花,只能老老实实的码字了,爱,叹气……叹气…… 感谢榜! 1评价票快跑海龟 1月票啊海怕123 1月票啊海怕123 1鲜花tusds 1月票快跑海龟 1鲜花蔷薇嗳 9鲜花蔷薇嗳 888打赏菁熙梓ciyi 10鲜花似花還似非花 155 不能出口的誓言 乔莞哆嗦了下,顺手摸上床头灯,随着暖黄的灯光乍亮,终于看清了床前的男人。 “怎么了?”她还没睡醒,低头搓了搓眼睛,脑袋软耸耸的往他身上凑,可这男人若有所思的看了她许久,突然下颚一紧,乔莞来不及反应,一张小脸已经被捧了起来。 他俯身将她摁入柔软的床褥,低头对准她的唇便吻了上去。 乔莞的脑袋还不太清醒,也有些莫名其妙,却并未拒绝,只是有时候被咬疼了象征性的哼唧两声,哼唧哼唧,嘴儿肿了。 “唔……大半夜……做啥呢……” “张嘴。”他态度强硬。 她老老实实的张嘴,下一秒又想阖上,可惜已经晚了。 …… 好不容易等他亲够了放开她,乔莞仰着脑袋用一双小鹿似的眼神可怜兮兮的往他身上瞅,那目光令他胸口徒的升上一股暖意,可随即又是一疼,转而俯下身继续发狠的吻她。 乔莞吃疼,却又推不开,就这么受着她自个儿心里不平衡,于是也有样学样,圈着他的脖子咬回去。 你来我往间,两人从床沿翻入了被褥,又从被子里滚到墙角,“咚”的一下,乔莞撞到了头。 这时,乔莞脸也红了,唇也肿了,实在打不过,只能气呼呼的鼓着腮帮子,伸手往他腰肉那重重一拧。 他一愣,果真停下动作,撑着胳膊居高临下的睨着她。 “怎么了?” 她揉着发疼的脑袋,虽然刚才有他的手挡着,但撞到他的骨头也很疼。 他不作声,伏在她身上休息,片刻后又如天罗地网般将她整个人罩住。 “别走。” 床头的灯光微弱,黑夜里将他的五官映得更深邃。乔莞静静的躺在他身下,听他这么说也是一愣,随后下意识的就抬起手摸上他的脸。 她的指尖沿着他的轮廓一路往下划,最后停留在那双看似冷硬实则柔软、温暖的唇上。 “做恶梦了吗?琅哥,你摸摸,我就在这里,我没走。” 傅天琅闻言,果真如她所言,轻轻抚摸上她的脸庞,从眼睛、鼻子、耳朵一路来到她的身体,乔莞脸蛋红了红,却没敢躲,因为他此时的目光虔诚得就像在抚摸某样艺术品。 “除了我身边,你哪也不许去。”他的目光追着她,仿佛要看进她的眼底。 乔莞睡意浓浓,也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双手双脚顺势缠上他的身体,闷闷的咕哝: “不走,不走,除非你不要我,否则你赶我都不走。” 傅天琅目光一紧,知道她还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便使劲将她的脸塞进自己怀里: “我永远都不会赶你。” 乔莞被压得不太舒服,抬腿想踢他,却被他顺势夹住了小腿肚。 “唔……你才不舍得赶我……唔……琅哥,你好重……”她不高兴的乱蹭,可惜她就是一条砧板上的鱼,让他一只手就摁住了。 而她的安抚似乎没起到什么效果,他的眉目依旧深拧,神色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无论前世今生,苏婉从未对他撒过谎,所以她的话可信度很高。 就在刚才,她说乔莞活不过今年…… 傅天琅把她捞起来,头一次没有让着她,态度强硬的把她弄醒。 乔莞不高兴的哼唧一声,本想趴在他身上继续睡,可脑袋刚靠上去又被人推开,她不死心的继续靠,又被推开…… 她瞪大眼,瞌睡虫登时跑了一半。 “莞莞,说你会陪我度过一生,无论什么情况,都不会一声不响的离开。”他抿着唇,认真的语气不像开玩笑,他也从不开玩笑。 乔莞有些被吓到,愣了下没敢点头。 她看看时间,半夜三点,又看看窗外,黑漆漆的连月光都瞧不见,往后又挪回视线,却始终不敢看他的脸。 “你今晚怎么了?我除了这,还能去哪?”她嘀咕,声音越来越小。 “我想听你亲口说出来,莞,照着刚才的话,重复一次。”他没打算放过她,闷闷的夜里,清冷的声音里也是从未有过的执着。 “我……”她双唇发抖,随便说说还不容易么?可万不得已,她不想再骗他了。 “说你做得到。”他重重的握着她的肩膀,力道大得好像要捏碎她。 “我……”乔莞目光微滞,做不到怎么办? 傅天琅直盯着她不放,眸光越发暗沉:“一直留在我身边,很难吗?” 很难,很难,那种剥皮扒骨的疼,她没有信心能捱过去。 她吸吸鼻子,不想骗他,于是应付式的“唔”了一声。 久不见他回应,她便故技重施的伸长了胳膊要抱他。 他不为所动,反而一把扣住她手,力道很重,重得让乔莞生出一种他要折断她手腕的错觉。 “你必须留在我身边,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能丢我一个人,莞莞,对你,我只有一个要求,你做得到吗?”他的声音极其的压抑,好像正克制着要爆发的情绪。 乔莞又瑟缩了下,直到被他逼至墙角。 身后是冰冷的墙,面前是他咄咄逼人的眼,他就是在逼她,逼得她无路可退,逃无可逃。 “我……你今晚到底怎么……”傅天琅的反常吓得她连小腿肚都开始发抖,可哆嗦归哆嗦,她发现今晚她哪怕再求饶 发现今晚她哪怕再求饶,在没得到满意的答复之前,他不见得会放过她。 “说你做得到!”他步步紧逼,捏着她软绵绵的小下巴,迫使她直视他的眼睛。 她抖着说:“琅哥,我困了……” 话音方落,面前那人的脸色瞬间便沉了下来,阴测测的盯着她,吓得她又是一哆嗦,咕哝道: “做……做得到。” “做到什么?”傅天琅冷冷的问。 大晚上被这么吓唬,乔莞委屈了,她打着颤,只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我不走,一直留在你身边。” “一辈子。”他没那么容易忽悠。 “一……一辈子。”乔莞仰头看他近在咫尺的脸,努力不让自己显露出心虚的神色,可如今两人几乎脸贴脸的距离,她要骗过他,真是太难了。 “你发誓。”傅天琅锁起剑眉,嘴唇抿成一线,在无形中发出一种令人生畏的压迫感。 “发……发什么誓?”乔莞愣了下,没想到傅天琅会说这种话,更小声的问。 “你发誓,如果做不到,你的家人,包括我,今生将不得好死。”他一字一句的道,极冷的语气就像恶鬼的呢喃,惊得乔莞震在当场,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 她张了张嘴,然后就是摇头:“不,不行,别的都行,就是这个……我做不到……” “发誓!”他仍在逼她,逼得她不停的往后缩,两眼水汪汪。 她含着一泡泪,使劲摇头:“做不到!我怎么可能发这种誓!” 空气似乎在瞬间凝结,他盯了她仿佛有一个世纪这么久,最终目光一冷,有些受伤的缓缓起身,离开她和这张床。 撇到他微微发颤的胳膊,乔莞心里发疼,没等他下床便飞身扑过去,由后方狠狠的抱住他。 她将脸埋在他的后背,听着他一下下沉稳的心跳,吸了吸鼻子小声道:“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你让我做什么都行,但这种誓言……我没办法。” 她还是会走。 傅天琅沉下脸,轻易的掰开她圈在自己腰上的手。 乔莞被迫松了手,见他迈开步子又要走,连忙绕到他面前,不惧他阴沉的脸色,她踮起脚慢慢窝进他怀里。 “琅哥,我有没有对你说过喜欢?” 他顿了下,没说话。 她黑眸发亮,一字一句的道:“其实我长这么大,从没试过这么想靠近一个人,也从没这么贪恋过一个人的温度,只有你,我怕你生气,怕你不理我,每天光是看到你就觉得开心,这算不算喜欢?” “琅哥,其实我以前也喜欢过一个人,但从没像这样,他不要我就算了,我从没怨过他,就算他走了,也没想过要去找他,哪怕后来重逢,对他的感情,也像是一个陌生人,不管他做什么,都与我无关。” 她将脸埋进他怀里,这话说得很平静:“但是你不同,从来没有人像你一样对我这么好,我没有经验,不知道这算不算喜欢,但如果你哪一天不要我了,突然对别人好了,我一定很难过,也一定会恨死你,然后等到哪天重逢,我也许连见你一面的勇气也没有,因为只是见一面,我这颗心估计会痛死。” 他的胸膛微微起伏,似乎在克制着激动的情绪。 乔莞这是仰起头,傻傻的望了他半天,问:“这算不算喜欢?” 这句话,她一连问了三次。 他沉默,微颤的手指轻轻触上她的脸:“算。” “所以除非你不要我,否则我也舍不得走呀,在这个世界上没什么地方比你身边更好,要是走了,我去哪找一个眼里只有我的人?我又要上哪找一个我心甘情愿给他生儿育女,一辈子对他好的人?”她声音沙哑,语气也有些哽咽。 “那就不要走。”他脸色稍稍和缓了些,可圈着她的手臂似乎更紧。 “琅哥,但假如哪天出了意外……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可如果真的太疼……你知道的我有多怕疼的,若是真的受不住了,你不要怪我……”她看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开口。 “说清楚,什么意外。”他厉声问。 乔莞吓了一跳,垂着脑袋不肯说。 “莞莞,到现在你还是不肯对我说实话吗?”他抿着唇,看了她许久。 她顿了下,但双唇依旧咬得很紧。 不是她不想说,是不能说。 注定的事就算对他说了又有什么用?不过是多一个人与她一起担惊受怕,数着日子等最后一天的到来。 这有什么意思?她如今只想好好的跟他过完剩下的日子,再往后,听天由命吧。 ------题外话------ 我在数,等到收藏突破4444的时候,截图留念! 156 下辈子我还是做男人吧 就在除夕的前一天,乔莞跟着乔妈去超市买年货。 以前住在乡下的时候,乔莞最喜欢的就是跟着妈妈去赶集,毕竟集市上有很多好吃的东西,可惜进了市区,已经很少能吃到家乡的特色小吃了。 超市里的人流不少,乔莞跟在乔妈身后,穿着淡黄色的羽绒服,就像一只勤劳的小蜜蜂一样吭哧吭哧的往购物车里搬东西。 “家里的锅坏了,你跟我过去瞧瞧。”乔妈一马当先的走在前头,乔莞紧随其后,推车的是傅天琅,三人挤在人群中,其实只稍细瞧,会发现后面那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 乔莞垂着脑袋认真的给乔妈挑锅,脸上的笑有些牵强,听着那道紧紧跟着的车轱辘声,即便不回头也能感受到他强烈不容忽视的目光。 “想啥呢?那是锅吗?” 乔莞低头看了眼,才发现自己拿的是一个电水壶。 乔妈拍了拍她的脑袋,自己挑了一个丢进购物篮,又急忙忙的奔去下一个货架。 而推车的男人没走,仍旧像一座雕塑似的静伫在她身后。 乔莞没敢回头,摸摸鼻子追上乔妈的步伐,算算时间,两人已经有一天没说话了。 冷战? 乔莞心烦意乱的抓了抓头发,否定。 其实就是她胆小,那晚她怎么缠他都没用,得不到答案他仍旧顶着一张黑脸对她,最后甚至一言不发的摔门走人。 乔莞有些懵,搞不清楚他突然说那些话的用意,而且傅天琅这次的脾气不像从前那么儿戏,他像是真的动了怒,哪怕她在隔天早上主动对他示好,他也没理她。 趁着乔妈在一旁挑选糖果,乔莞绕了一圈去了放置卫生棉的货架前。 她本就不是个特别积极的人,虽然不至于为了这事和他闹脾气,但她放软了态度示好一次、两次,全被这块大冷板挡了回来,于是她也没什么信心,只能暂时丢着不管,兴许过两天等他气消了,她再去与他和好。 从左往右数过去,乔莞找到了自己惯用的牌子,但放的位置太高,她个头小,踮脚也够不到。 正要找个东西垫一下的时候,一条胳膊越过她的头顶,替她拿下那包卫生棉,放进她手里。 乔莞先是一愣,而后下意识的道了声谢。 生疏客气的态度让男人眯起眼,下一秒,黑眸里浮出的是明显的不悦。 乔莞抓抓头发,见他推车就要走,忍不住扯住他的衣袖。 他沉默的转过身。 “你刚才拿的是日用的。”乔莞有些局促,指了指货架的上方,“再帮我拿一包夜用的好不好?” 他愣了下。 “哪种。” “蓝色包装。” 没多久,乔莞垂着脑袋出去找乔妈,这种沉默又尴尬的氛围让她不太自在,毕竟两人如今的相处状态,哪像是正热恋中的情侣,若不是他仍旧杵在她身后,说他们是陌生人都不为过。 结账之后,三人离开了这家超市,此时天还没全黑,虽然冷,但就在超市的左侧挤了不少人。 是几个小贩在卖过年的瓜子和花生,因为价格相对便宜,乔妈便丢下她跟着挤入人群。 乔莞看着乔妈矫健的身手,四处张望了下,冷冷清清的一片地方如今只剩下他们俩。 她心头一惊,赶紧追上,在这个节骨眼她可不想跟他独处。 可小腿肚还没迈出去,一只手已经被人紧紧的握住。 乔莞呆了下,他却不看她,垂眸由购物袋中取出一杯还暖着的牛奶,细心的插上吸管后递给她。 乔莞愣了下,想起刚才结账的时候他消失了一小段时间,原来是给她买热牛奶去了。 她心头一暖,仰着被冷风吹得微红的小脸,默默咬上吸管。 抬头看了眼他挡在风口的身影,乔莞嘴唇细微的颤抖,一只手也忍不住摸上发胀的小腹。 其实这几年乔莞吃好、喝好、营养好,痛经的毛病几乎已经离她远去,但刚来那几天,小腹还是涨得难受。 她悉悉索索的喝牛奶,温温热热的液体进了胃里,身旁又有一个大块头在给她挡风,乔莞舒服了,虽然两人都没说话,但那气氛似乎稍稍转好了点。 等喝完牛奶,乔妈还没回来,她闲得慌又去翻购物袋找糖吃,自己吃一颗,习惯性的扯着他的袖子让他低头,也往他嘴里喂了一颗,全然忘了两人正在冷战。 而当她瞥到购物袋子里的卫生棉时,忍不住长叹: “下辈子我还是做男人吧。” 做女人多麻烦,每个月不仅要大出血,听说第一次也很疼,还有生孩子也疼…… 她嘀嘀咕咕,转过身才发现傅天琅正在瞪她,样子很凶。 —— 到了夜里,约莫在十点左右,噼噼啪啪的暴雨倾盆而下,伴随着闪电雷鸣,一个小小的身影拧开了傅天琅的房门。 没多时,乔莞披着头发,抱着枕头出现在他房间里。 “琅哥,打雷了,我怕。”她可怜兮兮的瞅他,明明一个睡着后就雷打不动的人,还会怕打雷? 所以借口,一切都是借口。 可傅天琅没点破,而是看了她一眼,搁下翻阅到大半的书籍给她空出了一小块位置。 乔莞眼睛一亮,连忙掀开被子往床上钻。 她就是一只会打洞的老鼠, 是一只会打洞的老鼠,很会看眼色,见他稍有消气的迹象,立刻趁热打铁的缠了过来,抱着他的脖子撒娇。 傅天琅瞥了眼被她压在身下的书籍,叹了口气:“莞莞。” 乔莞赖在他身上不走,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似乎在说:看什么书,看我吧。 傅天琅勾起唇,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不早了,睡吧。” 她趴在他胸前不动。 “莞?” “我要这么睡。” 她体温偏低,傅天琅的温度让她很舒服,于是她忍不住又把脸蹭上他的脖子,就像一只等着被摸下巴的的猫儿,被他抚两下便舒服的“喵喵”直叫。 傅天琅沉默半晌,抽走她压在身下的书,可他却没看,而是顺手搁在床头柜上。 关了灯,他低头亲吻她的脸颊,眸色也越发的深沉。 人心贪欲,一旦尝到了甜头,就想得到更多。 其实他可以跟她继续冷战,再冷她几天,他知道乔莞意志力不强,也许再过不久就会与他坦白。 但比起她对他坦白,他更惧怕她渐渐疏离的目光,也不敢轻易冒这个险,假如没有逼得她吐露实情,而是把她逼走,逼得她再也不肯回头……他光是想想一颗心已经隐隐作痛。 低头亲她的脸,她半睡半醒的躲开,他转而又含住她的唇,辗转反侧细细摩挲。 “唔。”她怕痒的歪着头,躲他下颚的胡茬,像是刚入了梦,根本没打算起来。 “睡吧。”他不再闹她,只是搂着她的力度更紧。 这样就好,他不敢要求太多,至少她爱上了他,至少她愿意为他努力一把。 傅天琅向来浅眠,在他以往的习惯中,无论是否清醒,总是随时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性,就连摆出的睡姿,也是一副准备应敌的姿态。 所以这会儿,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他已经能清楚的感觉到有人在解他的睡衣扣子。 他动作很快,迅速扣住她的手,睁眼的瞬间,他的眼中没有刚睡醒时的迷蒙,反倒清亮一片。 乔莞原本小心翼翼的跪在他身侧,一颗一颗的解他的扣子,谁知突然被抓了个现行…… “莞莞?” 她脸色通红,遮遮掩掩的耸拉下脑袋。 他起初一愣,等到掀开被子,她屁股下的红印最先跃入眼帘。 乔莞就差没找个洞钻进去,她哪知道大半夜的姨妈会造访,她又喜欢睡在他身上,这下可好,别说床单,连他的睡衣都染了红。 她忍不住悄悄的看他,正巧他也在盯着她,末了听他叹了口气,捏着她的脸说:“去洗洗。” 乔莞“喔”了一声,瞥一眼被她弄脏的床单,就跟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对了对手指:“你把衣服脱下来,我一会儿给你洗了。” “不用。”他嗓音有些低浊,响在她耳边,“天冷,我自己洗。” 意思是不让她碰冷水? 乔莞心里发软,伸长了胳膊圈住他胳膊,死赖着不肯下来了。 他失笑,揉乱她的头发:“还不快去?” 接着,他望着她沾了一屁股的红云,夹着腿往厕所走的背影,心里也是一片柔软。 年三十的晚上,吃过饭后乔莞趴在傅天琅的腿上看春晚,偶尔抓一个雪饼放进嘴里嚼,嚼吧嚼吧还弄了他一裤子的饼干屑。 傅天琅像是习以为常,眼睛虽然盯着电视,却是不时的抽出一张纸给她擦嘴,一来一往间,感情好得就像昨日的冷战只是一场错觉。 除夕过后就是年初一,而这一大早乔莞已经伸着手板跟傅天琅讨红包了。 “红包。”她笑眯眯的伸出小手板,小小的个头不及他的肩。 他唇边勾出一个弧度,将一早准备好的红包递给她。 乔莞欢欢喜喜的打开,然后瞅着里头那几张普普通通的百元大钞,不高兴的嘟起嘴。 “就这样?” 他愣了下,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唉,算了。”她幽幽一叹,也递给他一个鼓成一个胖肚子的红包。 傅天琅略略吃惊,暗笑这丫头什么时候那么大方,等到打开一看,眸色一时深得吓人。 她一共给他包了五张红票,两张蓝票,并且每一张都细心的折成了红桃心的形状,合计起来,那数字念:520。 乔莞嘟起嘴,说:“昨晚你没有看小品吗?” 他摇头,他一整晚都在看她。 乔莞不高兴了:“里面的老头就是这么哄他媳妇的!” 她还以为他会受到启发,谁知道早上收到的红包,里面很明显是他随便塞进去的,而他给她的,和给附近孩子的几乎没什么区别! “嗯。”他忍着笑,从她兜里取走那封红票,“重新给。” 乔莞瞪大眼,不给她折红桃心就算了,他居然还敢从她兜里拿钱?! “不行,都给了,哪有收回去的道理。”她踮起脚要抢,无奈他个子太高,微微一抬手她就够不到了。 乔莞气急,用力一蹦跶试图把他扑倒,可惜扑不倒,只能顺着他的手往上爬。 一大早就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把乔妈都引来了。 “大清早的干啥呢?洗手吃饭!” 乔莞“喔”了一声从他身上下来,可还是忍不住瞪他一眼,这才灰溜溜的去了饭厅。 吃过早餐后乔莞跟 餐后乔莞跟着乔妈出门,傅天琅没跟着去,他说他有事,留在家里。 乔莞没起疑,和乔妈在外头溜达了一圈,到家之后才发现傅天琅其实并没有出门,而是在房间里待了一天。 乔莞趿着拖鞋去找他。 这时候他正坐在床上,手里鼓捣着一张百元大钞,乔莞定睛一看,他居然真的在折红桃心! 而且以放在他床边的数量上看,折了一天。 他微愕,黝黑的面皮上浮出几许红晕:“回来了?” 乔莞凑过去,眼珠滴溜溜的转了一圈,明知故问道:“你在做什么?” 他不答腔,折好最后一张后便由一旁取出一只红色的小猪存钱罐。 他一张张的塞入小猪背后的细缝里,直到塞得满满当当,这才递给她。 “你一整天就干这个?”乔莞将小猪凑到耳边,用力的摇了摇,因为塞得很慢的关系,根本摇不出什么声响。 “嗯。”目光定在她红扑扑的鼻尖上,他一拧眉毛,取来自己的外套将她罩住,“过来。” 乔莞抱着小猪过去,然后连人带猪一起被他圈入怀里。 “这么冰?” 他摸上她被冷风吹得凉凉的脸,温热的掌心覆上去,暖的她喟叹一声,顺势抱上了他的胳膊。 “琅哥,你真暖和。” 傅天琅眼中浮出笑意,可随着指腹来到她格外冰冷的皮肤,那抹笑又瞬间僵在脸上。 乔莞体温偏低的事他一直知道,从前以为她底子不好,所以这几年总是换着法子给她进补,如今人是补得面色红润,皮光肉滑了,可她却始终达不到正常人的体温。 随后他又想起苏婉的话。 这个女孩体内一半鬼气,一半精气,当鬼气完全盖过精气,就是她该离开的时候。 傅天琅目光一凛,恰好遇到乔莞偷袭的红唇。 她甜滋滋的舔他的嘴,贪婪的尝着他的味儿,心里像是突然被幸福充斥,一并忽略了他情绪的变化,直到他反客为主,摁着她的后脑勺疯狂的吻上她,她这才哼哼唧唧的受着。 好半晌,她气喘吁吁的趴在他胸膛上,跟只小猫似的在他颈间乱蹭,双目紧紧的闭着,也就没看到他突然变得凝重的脸。 —— 这个新年乔家过得很平静,毕竟他们在榕江市也没什么亲戚,除了乔敏在年初给家里打了个电话,一家子几乎没怎么出门。 乔爸原本计划着回老家一趟,后来想想乔丽现在的情况,这一年发生了太多,也就没了心情。 可就在大年初二,刚死了老婆没多久的傅绒就找上了门。 说是刚死了老婆,但他看起来心情似乎极好,红光满面,精神奕奕。 乔爸眉头一皱,又要去找扫帚,却在下一秒,他递过来一个信封袋,傅绒笑得跟个老狐狸似的将所有收集到的,能够证明傅天琅身份的证件通通呈现在乔爸面前。 “乔叔,这下你没话说了?乔琅,不,应该说天琅,他确确实实是我们傅家的子孙。” 乔爸脸都绿了,推着他出门:“走,快走,我们家不欢迎你,再敢进来,我就告你那啥,私闯民宅!” 傅绒挑起没,这乡下老头居然敢跟他说法律? 好,他就和他说法律! “乔叔,这么僵着对你我都没好处,当年天琅是因为被人绑架才会失踪,你这么紧抓着他不放,我不得不怀疑你与那群绑匪的关系了。”傅绒底气很足,算是有备而来。 “放屁!什么绑匪,你再乱说,小心我打你。”乔爸激动的老脸瞬间就白了,喘着气,瞪着眼,一副要随时和他撕起来的模样。 傅绒冷笑:“乔叔,你可别冲动,你若是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就有能力让你赔掉这套房子。” 乔爸气得直哆嗦,而乔妈听到屋外的动静,连忙过来给他顺气。 她一下下的拍上他的背脊,激动的道:“你又来做啥?我们阿琅跟你没关系。” 傅绒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和气的笑道:“乔叔,我今天来只是想跟你好好谈,既然谈不拢就算了,我就不打搅了,你等着我的律师信吧。” 律师信?! 乔爸懵了,他不过是好心收留了一个少年,怎么还摊上了官司? 傅绒说完后转过身,恰好迎上了散步归来的乔莞和傅天琅。 十年过去,当年消瘦青涩的少年俨然已经长成了一个比同龄人更成熟稳重的男人,迎面走来,看到他的时候他眼眸微微眯起,很自然的就将身旁的少女挡在身后,那警惕性极强的态度,令他联想到在雪原上迎敌的孤狼。 “天琅,回来了?”傅绒轻咳一声。 “什么时候走。”傅天琅身形高大,目光与他撞上。 傅绒微微一愣,惊诧道: “你想通了,同意跟我回去?” 傅天琅点头,眉宇间的冷意似乎又深了一分。 傅绒神色大喜,激动道: “两天后,等我处理好这边的事情,立刻动身。” 傅天琅仍是不咸不淡的点头,事后也不管他,径自带着乔莞从他面前经过。 傅绒多看了眼他身旁的女孩,模样是挺精致,但乔万春的女儿,到底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丫头。 心里虽这么想,他面上仍旧和气,转过身正想与她聊两句,谁知傅天琅当着他的 琅当着他的面,“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结结实实的吃了个闭门羹,傅绒的脸色顿时一沉,咬着牙走了。 无论如何,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到时只要等傅氏的窟窿填上,再彻彻底底的解决他! 而这头乔莞刚进门,傅天琅就被乔爸拉进了房里。 锁上房门,乔爸抿着唇,神色不愉的道:“你啥意思?看人家有钱就眼巴巴的贴上去了?” 他面无表情的跪在他面前:“乔叔,其实在这几年来,我没有失忆。” 这下轮到乔爸合不上嘴,他愣愣的看了他好半晌,一时没忍住,一巴掌抽了过去。 “啪”的一声,傅天琅没躲,左脸上赫然多了五个指印。 “好小子!我可算给你骗惨了,合着这十年来,你装傻充愣的在我家里,就为了等这一天啊!” “我有苦衷。”傅天琅一动不动。 乔爸一边哆嗦一边怒道:“苦衷?放屁!你要走就走,回去当你的有钱公子哥,以后别回来了,咱们家高攀不起,我就当养了个白眼狼,小畜生!” “乔叔,我要带莞莞一起走。”傅天琅视线垂落,一字一句说得沉稳有力。 乔爸静默片刻,突然抬脚踹他,可跪在地上的男人就像一座冷硬的雕塑,不管他怎么踢仍旧纹丝不动的跪着,反倒是他这个老头儿体力不支的撑着墙,气喘吁吁的指着他破口大骂: “合着你骗了我十年,回头还想拐走我闺女?做梦吧!哪那么好的事,你现在就给我滚,乔莞要是敢跟着你走,我就打断她的腿!” 傅天琅没有反驳,而是递给他一份草拟的协议。 乔爸接过一看,眼睛登时瞪大了一圈。 “乔叔,上面写得很清楚,此后我的所有财产,包括即将继承的遗产,将一律归在乔莞名下,这样您放心把她交给我了吗?” 乔爸吃惊的抬眼,紧接着,傅天琅又将自己这几年投资赚到的钱和一套海边别墅摆在他面前,房产证上明明白白的只写了乔莞一个人的名字…… “你……”他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可眼前的男人却用极短的时间赚到了,而且眼也不眨的就给了他的女儿。 乔爸是个苦过来的人,想法极为现实,没有什么比金钱更可靠的东西,而当这个男人愿意将自己的所有赠与他的女儿时,他还能说什么? “你不后悔?” “永不。” 两天后,傅天琅拖着行李和乔莞,上了去京城的高速。 傅绒也有车,原本想让司机顺道搭上两人,却被傅天琅婉拒。 天气虽然冷了些,但好在没有下雨,乔莞手里捏着一包薯片,丢进嘴里嚼得“咔擦”作响。 心里还想着昨晚的话,她缠了傅天琅一晚上,只为了让他说说自己小时候的事,之后才明白原来傅家远比她想象中的厉害。 傅家祖上就有人做过大官,曾经家世显赫,虽然到了傅天琅祖爷爷那代开始家道中落,但其后培养的长子仍旧在从商之后,靠着稳妥的经营和从不投机倒把的态度,两年不到,便挣到了第一桶金。 往后傅家的每一代皆是从商,直到民国时期,到傅天琅爷爷那代,他看出面粉行业的商机,在经历了八年的时间,家族企业迅速壮大。 而在往后的一百多年里,傅家更是涉及多项领域,各种产业、品牌,直至发展成现今光是每年的销售额就可以接近全国GDP总量10%的商业泰斗。 乔莞又嚼吧起手里的薯片,有些闷闷不乐。 难怪苏婉说她配不起他,确实配不起,他如今是傅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含着金汤匙出生,一出生就代表了与普通人不同,哪是她一个乡下丫头配得起的? 假如他十二岁那年不是被人绑架,机缘巧合的让她救了,他们的人生根本不会有所交集。 听着乔莞在那头唉声叹气,他空出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不要胡思乱想,过几天我们就回来。” 乔莞拧着眉头:“你二叔怎么办?” 傅绒当年可是策划绑架他的主谋,这次能这么简单就让他们拿着钱走? 傅天琅摇头:“不用担心。” 言下之意,他从没把他放在眼里。 乔莞眼睛发亮,拆了一包新的薯片继续吃,末了又听他加了一句。 “莞莞,等到了傅家,他们的食物,不要乱吃。” 乔莞“啊”的一声往后瞧,敢情他在走前带她去超市扫货的目的,不是留着给她在车上吃呀。 “他们还能下毒?”她继续嚼吧她的薯片。 “嗯。”傅天琅眯起眼,回忆起小时候倒掉的牛奶和饭菜。 为了让乔莞睡得安稳,傅天琅的车速不快,断断续续的开了三天,才终于抵达目的地。 乔莞揉揉眼,看着已经接近傍晚的天色,帮着他把行李取下。 她不知道他现在的心情,但将心比心,如果是她,时隔十年再回来,应该感触良多。 可傅天琅看起来很平静,带着她径自穿过小花园,直达别墅正门。 别墅里的景观做的真的不错,假山流水、庭院、植物一样不落。一侧的喷泉和鲜花吸引了乔莞的主意,她看了许久这才与傅天琅进去。 进入宽阔的大厅,傅绒和苏婉一早等在了那里,苏婉有些激动,冲上来握着他的 来握着他的手不放。 乔莞也吃惊,她盯着她脖子上的葫芦,没想到这才几天的光景,苏婉已经由一开始的畏光发展到现今能自由的行走在阳光下。 而最令乔莞心惊的是,苏婉这只活尸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傅天琅淡淡的收回自己的手,越过她,甚至没多看她一眼。 乔莞留意到苏婉眼中的失落,而后随着目光来到她贴了胶布的额头。 “你受伤了?”乔莞盯着她不放。 苏婉笑笑,摸上额头那道被遮盖的裂缝:“一点小伤。” 说话的时候两眼依旧胶着在傅天琅身上,那眼中隐含深意,而在傅绒说话的下一秒,又静静的退到一旁。 “回来就好,天琅,我让佣人替你把原来的房间收拾好了,快,先上楼把行李搁下吧。”傅绒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笑容满面的领着他们去了傅天琅原先住的房间。 这也是乔莞第一次参观他小时候的住处,难免觉得新鲜,这里摸摸,那里看看,惹得苏婉频频皱眉。 “乔小姐,我带你去三楼的客房。” 乔莞愣了下:“我跟他住一间就好。” 此话一出,不仅是苏婉,连一只面带微笑的傅绒都皱起了眉头。 暗想,这个乡下丫头估计是缠上傅天琅了。 “乔小姐,这不合规矩……”苏婉不赞同的摇头。 乔莞抓抓头发,心想这大户人家就是麻烦,正要把自己放好的行李箱提起来,腰部又是一紧,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落进他怀里。 傅天琅抿着唇说:“她跟我一间房。” 苏婉咬着牙,少爷亲自发了话,她只能妥协:“可是……好吧,我叫人多搬一张床上来。” 房间很大,足够容纳。 傅天琅语气冷淡的拒绝:“不用。” 见她突然变得极为难看的脸色,乔莞眨眨眼,提要求:“多要一床被子,我怕冷。” 他宠溺的笑,揉了揉她的发:“好。” 苏婉的脸色又沉了。 京城的冬天比榕江市冷得多,乔莞洗完了澡便一溜烟钻进他的被窝。 她怕冷的缠上他的脖子,冷冰冰的手和脚全贴在他的皮肤上,最后舒服的吁了口气。 他搁下看了一半的书籍抱她,见她那粘人的模样心中有片刻的柔软,可随即又被一阵寒意取代。 在这一年里,她反常的黏他,几乎要挂在他身上一般寸步不离。 他起初感到欣喜,宽慰,觉得她终于对他上了心,可如今想来,其实她的一举一动都没那么简单。 “琅哥,其实算虚岁,我已经十八了。”她滑溜溜的在他怀里磨蹭,这一磨,傅天琅发现她睡衣里竟空空如也。 “你抱我吧,别等了。”她趴在他身上冲他眨眼,想妩媚的勾引,可就她那气质还真使不出媚劲,只能手脚其上的胡乱挑拨,可不知是不是错觉,越挑拨,他的脸色怎么越黑呐。 傅天琅脸色铁青的抓下她的手,一并制住她不规矩的脚,从前他想不明白的事,如今豁然开朗。 很显然,乔莞在还他的情,只为了在往后能够毫无顾虑的走。 “你别想。”他厉声呵斥,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别想什么? 乔莞委屈了,他不做也不能咬她呀,可嘴儿被叼住了没法嚷嚷,只能“呜呜啊啊”的乱叫。 等到他松开她,看着已经被憋得双颊绯红,气喘吁吁的女孩,他目光一凛,没什么同情心的继续碾她。 就让她好好的欠着,不还清,哪也不准去! ------题外话------ 本来想万更的,后来……唉,你们将就着看吧,小甜章噢~萌萌哒的琅哥和莞莞~ 感谢榜!我最喜欢隔天贴了,看起来比较长。 1鲜花shenanigan 1月票左寻 5月票yingzi1201 1鲜花tusds 1鲜花云卿i 1鲜花云卿i 1鲜花云卿i 1鲜花云卿i 1鲜花云卿i 1鲜花云卿i 1鲜花云卿i 1鲜花云卿i 520打赏云卿i 188打赏云卿i 1月票13383031390 5鲜花遂玉而安 5鲜花從棄開始 1月票從棄開始 1评价票1394XXX0765 2月票1394XXX0765 1评价票荔枝雪 1鲜花tusds 188打赏潇湘凰爻 1评价票快跑海龟 157 尸毒 天气正好,冬日的阳光肆意铺洒下来,晒得人的骨头从里到外都是酥的。 有冷风轻轻灌入,傅天琅在床上睁眼。 清醒的瞬间,他下意识的摸向一旁,床单微暖,但昨夜睡在这里的小人已经没了踪影。 “莞?”他拧起眉头,轻唤。 “我在这。”细微的响动在书柜前响起,他撑起身一看,找了半天的小家伙正披头散发的坐在地上,腿上搁了一本老旧的相册。 册子的封皮虽然已经泛黄,但保存良好的照片还是很新。 乔莞静静翻阅,目光落在傅天琅的全家福上,顺道瞥了眼底下的日期,十五年前,是他父母还健在的那年。 随着眼前罩下一片黑影,傅天琅无声的来到她身后,胳膊一伸,将她拢入一副温暖的怀抱。 “琅哥,他们是你的父母?” 她转过头,仰着脸看他,见他沉默的点头,她咕哝道:“你妈妈真好看。” 她歪着脑袋,看了半天实在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其实他母亲的长相并不算精致,但有种很舒服的味道,黑白分明的眼睛,弯弯的眉毛,哪怕面上无笑,却依旧令人如沐春风。 “嗯。”他抱住她,下颚抵上她的肩膀,其实他一直觉得乔莞身上有一种与他母亲相似的神韵。 也许就是因为这种神韵,让他在与她初次见面的时候,悄悄上了心。 乔莞垂眸又打量起他的父亲,男人看起来四十上下,剑眉英目,身材高大,目光极具威严,光是一个眼神便不怒而威。 傅天琅与他的父亲有七八分像,与其说他是个商人,她觉得那两父子的形象更接近一名铁血军官。 “你长得像你爸爸。”她吸一口气,又仰起脸瞧他。 “嗯。”他点头。 至于那个站在夫妇两之间的孩子,乔莞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那时候他大概七岁吧,小小年纪已经出落得英俊帅气,沉稳内敛。 她又将目光落在他脸上,他与他父亲一样,长相要更偏向西方,也是剑眉英目,轮廓深邃,而且…… 她有些看痴了,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傅天琅也有过无忧无虑的笑。 她见过他的笑容,但这种与家人在一起的安心,无虑,真正发自内心的微笑,她却是从未见过。 其实在父母健在的时候,他的童年是非常幸福的,假如没有那场车祸,他还是傅家的少爷,而他的人生应该是这样的,留学,回国,接手家族企业,与一名门当户对的少女联姻,富足幸福的度过一生。 至于乔莞这个人,也许连一个与他擦肩的机会都没有。 乔莞鼻头微酸,搁下相册转身抱住他。 “……能遇到你真好。” 她就小小的自私一次,庆幸那一年他出现在那片树林里,庆幸她遇到了他。 他手臂微拢,低头亲吻她的唇。 “我没刷牙。”乔莞闷闷的嘀咕。 “嗯。”他动作不停,漆黑深邃的眸里是少见的柔和。 傅家的早餐其实与普通人家的没什么区别,也是牛奶、白粥、面包,厨房里有面条,都是比较偏向中式的餐点。 想起傅天琅昨日在车上的话,乔莞尽管饿得肚子咕噜作响,但对着一桌子的包子点心也没敢动手。 这时,一只骨节有力的手伸到她面前,细心的替她将包子掰成两瓣,又顺手给她倒了一杯牛奶…… 她抬头看他一眼,既然是他给的,她就放心的吃了起来。 饭桌上的氛围安静,在坐的也不过四人。 傅绒略微吃惊的抬头,看着傅天琅眸光柔和的给乔莞夹菜的模样,目光重新落在那名正埋头苦吃的乡下女孩身上。 看样子她对这小子的影响力非同一般,如果能成功收买她,有助于他过后的计划。 “莞莞,食物还合胃口吗?”傅绒斯斯文文的笑,俨然一副男主人的模样。 冷不丁的被一个算不上熟悉的人叫小名儿,乔莞有些不习惯了,可刚抬头又愣了下。 她眯着眼打量傅绒,如果仔细瞧能发现他印堂处正呈现一团淡淡的黑雾,她虽然不会看相,但也清楚,他如果不是厄运即将降临,那就很可能是中毒。 乔莞没什么同情心的往苏婉的方向扫了眼,原配刚去世不久,她便以一副女主人的姿态出现在这个屋里,再瞧瞧佣人对她的态度,傅绒跟她没有一腿就怪了。 她应付式的“唔”了一声,低头继续吃她的包子,长期跟一具活尸睡在一起,活该他中尸毒。 而且看他中毒的程度,应该不止是被咬了一口,苏婉一定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再这么放任下去,傅绒迟早会变成僵尸。 三魂一旦离体,他就是彻底死绝,而死后成为僵尸的人,因为元神被囚于躯体之内,鬼差无法勾魂,所以成为僵尸的人,等同于失去了下地府投胎的机会。 苏婉身上有玉,所以她能保持意识,并且修为突飞猛进,短短时日已经能够不惧阳光的四处行走。 但傅绒却不同,他如果成了僵尸,那就是一只没有意识,最低级的普通尸鬼,每日在黑夜中游走,犹如行尸走肉一般毫无目的的以吸食精血为生,一开始也许是耗子,动物,但最终他只有一个下场,就是被人钉死在某一处,届时驱壳腐烂,元神被毁,人世间将不会再有傅绒 人世间将不会再有傅绒这个人。 想到这,乔莞忍不住又多看了苏婉一眼,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连魂魄都要消失。 阳事莫理,阳事莫理。 乔莞心安理得的低头捞面条,头一次觉得郑叔的话说得真是对极了! 傅绒没想到乔莞这丫头会这么没礼貌,他再怎么着也是傅天琅的长辈,她作为他的女朋友,居然敢用这种不咸不淡的态度对自己? 傅绒忍了忍,没当场发作,而是搁下筷子说:“天琅,明天李叔伯会过来一趟,到时将由他主持继承仪式,今儿个应该没什么事,我带你去见一见大哥吧,看到你安全无恙,他也该无憾了。” 傅天琅沉默的点头,目光并没有落在他身上,而是认真解决了乔莞吃剩一半的面条。 吃人剩下的食物? 傅绒皱起眉头,但并未发表意见,反倒是一旁的苏婉,咬了咬牙。 “少爷,您几时回公司上班?” 此话一出,傅绒沉下了脸,虽然没当场发作,但看着苏婉的眼神就像要活剥了她。 苏婉像是毫无所觉,仍旧对着傅天琅:“您始终是傅家唯一的继承人,当然要回来接手傅氏,除非……有人想鸠占鹊巢……” 傅绒此时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但仍旧扯出笑,说道:“婉儿,你怎么说话的?大哥生前待我不薄,天琅又是他唯一的儿子,我还能占着他的股份不还给他吗?只是天琅阅历尚浅,失踪的这十年……唉……其实我一早就想好了,在公司的底层安排一个职位,让他尽管历练几年,这样我才放心把公司交给他。” 他这话说得好听,其实傅氏里有60%的股份是属于傅天琅,只不过他当初以监护人的名义代管,后来傅天琅被人绑架,生死不明,他便顺理成章的管理至今,若不是因为他私下亏损的金额太过庞大,他也不会让他回来。 不过没关系,这小子失踪十年,又是落在一个乡下老头的手里,如今顶多是个文盲,连小学都没读完的人,有什么本事接管这么庞大的企业?就算他肯退让,傅氏的股东也不见得同意! “天琅,你还年轻,有些事不需要操之过急,过段时间我给你安排上补习班,等赶上进度再说。” 傅绒又笑,一番话说得字字肺腑,苦口婆心的仿佛真是为了他好。 实则不然,按照傅绒的计划,等到傅天琅继承爷爷的不动产之后,就随便找个理由骗他将这笔钱吐出来,不过是一个文盲罢了,能有什么本事?到头来只能乖乖的听他的话,他若是老实本分,他还能留他几年,假若不是,他也可以依样葫芦,再制造出一场车祸或是绑架案。 傅天琅不作声,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他一眼,低头便给乔莞擦嘴,那不咸不淡的态度,似乎并没有将他这个二叔放在眼里。 下午的天空下起了毛毛细雨,一块块的阴云在墓园上方笼罩,偶尔冷风拂过,吹得道路两旁的水松飒飒作响,枝繁叶茂,随风摇曳。 傅天琅撑着伞,搂着乔莞上台阶,等来到那座双人墓前,乔莞才注意到整个墓建造得非常华丽。 傅绒虽然心肠歹毒,但表面功夫还是做得很体面,至少他在兄嫂的墓地上下了一番功夫,不管雕刻还是做工都属上乘,连风水格局也专门找人过来看过…… 傅绒低头拭泪,当着两人的面跪在墓前:“大哥,我把天琅带回来了,当年是我不好,一时疏忽才导致他被人掳走,幸而现在平安归来,你也算是能够真正的安息了。” 听他一番虚伪至极的谎言,傅天琅不动声色,乔莞自然也没动作,她抬头看他如石盘般稳然不动的身体,轻轻握住他的手。 他很快回握,仍旧不发一语。 但明明是冷到骨子里的阴雨天气,他的掌心却热地出了汗。 他不知站了多久,突然说道: “二叔,我想和爸妈独相处一会。”傅天琅的声音很低,几乎冷到极点。 傅绒没有起疑,毕竟他十年未归,好不容易有了回来的机会,自然有许多心里话想和父母说。 傅绒撑着伞下了台阶:“我在车上等你。” 傅天琅不搭腔,站姿端正的静伫良久,直到傅绒的脚步声完全消失,便将手中的雨伞递给乔莞。 他拉长袖子,轻轻拭去照片上的灰尘,里面的年轻夫妻依旧微微浅笑,似乎很高兴两人的到来。 “莞莞,跪下。”他没有回头,低声说道,“这是爸妈。” 乔莞收起黑伞,“咚”的一声跪下。 “叫爸妈。” “爸,妈。” 他满意了,目光仍旧紧盯着照片中的两人: “这是莞莞,我的妻子。” 乔莞听他这么说,脑袋垂得很低,可再低也掩饰不去面上的红晕。 俗话说,丑媳妇见公婆…… 傅天琅沉默一会儿,乔莞不知他在想什么,安静的也在一旁陪了他许久,直到雨水渐渐停歇,他拉着她起来。 两人十指交握,她将捧花放在墓前,离开的时候恭恭敬敬的说道:“爸,妈,你们不用担心,琅哥他以前过得不好,不过没关系,以后有我照顾他,我一定会对他很好,比对自己都好……” 说完,她微微鞠了一个躬,回头迎上他灼灼的目光,忍不住伸手搂住他的腰。 他顺势抱住她,无人的墓园中,偶尔吹来一阵泥土混合青草的香味,萦绕四周,久久不散。 —— 雨停了,傅绒在车上久不见傅天琅回来,有些不耐烦的想走,但为了保持自己好二叔的形象,只能强忍下那小子的冷脸。 之后他下车去了趟厕所,没想到刚抽好裤子,连洗手间的门都没出去,就遇到另一个疯子。 那是一个穿着道袍的老头。 老头站在旁边洗手,面前的镜子映出两人。 老头原本一脸高傲的没打算搭理他,却在抬眼的瞬间,神色一滞,惊诧道:“先生,你家里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 傅绒习惯性的微笑,暗忖这人也许是骗钱:“没有。” 老头更吃惊,摇头直叹:“如果我没看错,这位先生,你是中了尸毒啊。” ------题外话------ (* ̄3)(ε ̄*)么一个~ 感谢榜~ 5鲜花一兜小妖 11鲜花1525XXX8513 1鲜花tusds 1评价票宁墨暮夕 1评价票啊海怕123 1月票1818XXX4119 1月票1518XXX8324 1鲜花1570XXX4771 5鲜花m玖默 1评价票潇湘凰爻 1月票潇湘凰爻 188打赏潇湘凰爻 5钻石潇湘凰爻 6鲜花潇湘凰爻 1月票快跑海龟 158 养尸人 傅绒愣了下,随后黑着脸反驳:“胡说八道,想钱想疯了是吧?” 他关掉水龙头,连手都不擦,只是随意往衣服上蹭两下便转身离开。 “等等。”老道士叫住他,“先生最近有没有觉得身体发热,身上无缘无故带伤,而且有肌肤溃烂的症状?” 傅绒蓦然刹住脚,脸色突然变得铁青。 老道士见状,又问道:“不知道在最近,先生家中可有异常?比如说被某些人,或者某物咬过?” “没有。”傅绒仍旧反驳,可在这时,脑海中突然浮起苏婉,在两人欢爱的时候,她曾象征性的咬了他一口。 不过情侣间的调情罢了,苏婉还能是僵尸? 胡说八道! 老道士见他不信,继续道:“先生不信也罢,不过你的尸毒已经入体,再过不久,等到毒液渗入五脏六腑,就是神仙也难救。” 傅绒不予理会,铁青着脸转身便走,刚到门口,便觉得身旁吹过一道劲风,没多时他手上已经多了一张名片,而刚才那道士,已经不见了踪影,徒留下一句:有事可到这个地址找我。 跑那么快,难道真是高人? 傅绒瞥了眼名片上的姓名与住址,秦兆,他连听都没听过,住的那一带地方也只能算是京城里的普通住宅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老头…… 他顺手就要丢弃,但当他想起自己的毛病,目光一紧,又塞进裤兜里。 —— 晚上的别墅区格外安静。 傅绒在浴缸里泡了许久,在一片雾气中,他来到镜面前。 伸手摸上颈间的牙印,小小的一圈,那是苏婉留下的痕迹。 好像自从她咬了他一口以后,他的身体便起了变化…… 傅绒皱起眉头,披着浴袍走了出来,苏婉正顺从的等在门外,手里拿着毛巾,细心的替他擦拭一头黑发。 傅绒心安理得的让她服务,随后疲惫的揉了揉眉心,直到眼角的余光撇到一个精致的香炉,也不知道苏婉往里头添了什么香料,正袅袅的飘出一股能够使人凝神静气的幽香。 “怎么今晚又点上了?”他走过去用力的嗅了嗅,那味道确实能使人心情平静。 “这个味道你不喜欢吗?我听人说这种熏香能让人晚上睡得好一点。”苏婉低眉顺目的说。 傅绒皱了皱眉头,他平日不会去管她在房间里点什么熏香,可这时,老道士的忠告浮上心头…… “撤了,我今天不想闻这个味。”他眉目紧锁,挥挥手叫她拿出去。 苏婉只是顿了下,便照着他的话去做。 等到她回来,他扯着她上床,又是一场翻云覆雨。 尽兴之后他倒在床上喘气,如果在平时,他兴许一早就累得睡了过去,可不知道怎么着,没了那熏香头脑反倒清醒了。 他也越发觉察出苏婉的不对劲,这女人的身体怎么比平时冷啊?不管怎么刺激,那张脸也不见红,依旧白得彻底,而且从头到尾,她好像从未动过情,全程犹如一条死鱼,与平日风情万种的苏婉,简直判若两人…… 而且她真的很冷,皮肤也比普通人更僵硬。 傅绒坐起身,看了眼在他身旁熟睡的女人,悄悄的伸手摸上她的脖颈…… 苏婉突然睁眼,眸中没有睡意,反倒一片清明。 “怎么?” 傅绒心头一惊,匆匆收回手后转身背对她。 墙壁上的挂钟还在走,“滴答滴答”的响动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诡异。 傅绒脸色煞白,有冷汗从脸上划过。 苏婉她……没有脉搏与呼吸。 —— 第二天早上,乔莞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 她披头散发的从床上爬起来,睁眼,一旁的窗帘半掩,只有晨光透过云层透入屋内,洒上看起来暖意融融的大床…… 而就在床的另一半,不见了傅天琅的踪影。 她纳闷的抓了抓头发,正要下楼寻他,却在床头柜上发现了一张字条。 白纸上的自己苍劲有力,洋洋洒洒的写下了他的去处。 原来是和傅绒回公司处理财产继承的事,还叮嘱她在房间里待着,别乱跑,也不要随便吃楼下的东西,如果饿了行李箱里有他之前准备的零食,有急事打他私人电话。 乔莞打了个呵欠,又在床上坐了一会儿便去翻行李箱,“咔擦咔擦”的吃起薯片。 她吃饱喝足后又没事做了,只能软趴趴的靠在窗台上,耸拉着脑袋望向远处,孤零零的等他回来。 傅家的独栋别墅占地面积颇大,周围的绿化也不少,这大清早的已经有不少佣人在屋外修剪草坪。 乔莞眼巴巴的望着,摸了摸小肚皮,那点零食哪能跟正餐比?而且他说中午回来,距离中午还有三个多小时。 乔莞重新把行李箱打开,抓了一把零钱塞进兜里,决定偷偷溜出去转转,傅家的佣人根本不管她,只要别回来得太晚,他应该不会知道。 乔莞下楼了,恰好碰上要出门采购的苏婉。 反正闲着没事,乔莞便厚着脸皮跟了过去,在这里她人生地不熟,有人带着总比她一个人瞎转要好。 哪怕那是她的情敌。 “傅家没佣人了吗?怎么还让你出门采购?”她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心里纳闷了,傻子都瞧得出她 闷了,傻子都瞧得出她与傅绒的关系,怎么还有人胆子大得敢让未来女主人跑腿? 苏婉脚步很快,温声中带点压抑:“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天琅少爷的喜好、习惯,他的衣食住行,我自然要全权负责。” 乔莞挑起眉:“十年的时间都能改变一座城市,更何况是一个人,你怎么知道他现的习惯与当年没有区别?” 苏婉像是被她说到痛处,一咬牙,冷冷的道:“少爷就是少爷,他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永远不会变。” 真固执。 乔莞撇撇嘴,见她越走越快,也跟着小跑追上。 京城对乔莞来说其实是挺新鲜的,而最引她主意的应该是地铁了。 榕江市算不上什么大城市,近几年才开始修建地铁,现在还没修好呢,所以乔莞没坐过,她老家的小镇就更不可能有了,于是这是她第一次…… 从买票到进站,乔莞两眼发亮的模仿着苏婉的动作,偶尔她回眸看她一副跟屁虫的样,苏婉皱起眉头,不太是滋味的说:“真不知少爷喜欢你什么。” 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坐个地铁都能兴奋成那样,到底哪点讨人喜欢? 乔莞在一旁揽镜自照,心里也很纳闷:“可能我长得好?” 苏婉:“……” 苏婉选择采购的地点其实离傅家不愿,不过是十五分钟的路程便到了地儿。 乔莞在一旁看她细心的挑选傅天琅的日用品,她仔细一瞧,有几个包装她在他的浴室里见过,确实是他惯用的品牌。 之后苏婉又去买了新鲜的水果蔬菜,也都是按着傅天琅的喜好来,哪怕是最细微的事,她都会替他设想周到,就连买个苹果也得观察半天,确定完美无瑕才会放进购物篮里。 乔莞默默旁观,心里虽然不太是滋味,仍旧悄悄记下一些小细节。 可随后一想,又觉得自己做为正牌女友,却要从一个暗恋傅天琅的女人身上套出他的喜好,真是……她快被酸死了…… “你对他真好。”乔莞说这话的时候黑漆漆的乌瞳里不见光,“你们从小一起长大?” 苏婉细心的挑选蔬果,头也不抬的说:“少爷就是我的全部,对他好自然是应该的。” 她抬头,有点挑衅:“怎么,你有兴趣听我们的故事?” 乔莞想了想,拒绝:“没有。” 苏婉又是一声冷哼,低头再没理会她。 等到采购完毕,两人一前一后的从超市里走了出来,可刚到门口,乔莞望着下街说道: “你先走吧,我还有事,一会自己回去。” 苏婉看她一眼,没打算询问她的去处,一转身便踩着高跟鞋离开。 乔莞望着她的背影并不着急走,而是在门口买了一根热狗,坐在椅子上小口小口的吃。 而随着苏婉的离开,一直紧随其后的阴气也随之消失。 乔莞眨眨眼,打从家里出来的那一刻,她便感觉到有东西在跟着他们,而且从那东西的动向来推测,它很可能不是人。 她不知道“它”针对的是苏婉还是自己,所以故意与她分开,如今看来,“它”一直跟踪的人是苏婉? 乔莞三两下解决热狗,咂吧咂吧小嘴,迈开步子朝着苏婉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她脚程很快,没多久便在一条僻静的巷子里逮到了它。 巷子很深,越往里走越窄,就在垃圾堆的一个阴暗角落,她发现了一个小女孩。 她猜得没错,那东西果然不是人,她是一只女童模样的僵尸。 这孩子约莫七八岁的年纪,身上穿着粉色羽绒服,头发扎成两条辫子,大致看过去,会以为那只是一个普通孩子,只是她的皮肤比同龄人更苍白…… 乔莞皱起眉头,眼中浮出不忍。 到底是谁干这么损阴德的事,这孩子很明显是在死后被人强行练成僵尸,因为精元被囚于本体,可谓是完全失去了轮回的资格。 这可比养小鬼缺德多了,但她也比一般的鬼童厉害。 女童黑溜溜的眼珠子转了一圈,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巷子里昏暗,女童看起来也不“大”,还不到能见光的程度,她龇牙咧嘴的对着她,混沌的眼珠里无光,看起来也不像是有灵智,如今一蹬腿,像畜生一样朝她扑了过来。 乔莞早防着她这一手,燃着鬼火的锁链随即抽上去,重重的打在女童身上,只听她发出一声惨叫,滚入角落再没了动静。 这就死了? 乔莞甩着锁链正待靠近,冷不丁的一团阳火冲她而来,她心头一跳连忙往一旁躲,可燃着的火焰仍旧将她肩膀的衣料烧出了一个小窟窿。 乔莞无暇顾及,看了眼地上那张已经被烧成灰烬的黄符,远处突然多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道士,身着道袍,浑身阴气缠绕,光看着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而当他一出现,女童便连滚带爬的往他身边跑,龇牙咧嘴的躲在他身后冲她咆哮。 乔莞抿起唇,已经明白了个大概:“你是养尸人?” 老道士没回话,而是低头安抚:“小玲,有没有受伤?” 女童没有灵智,痴痴呆呆的回望。 老道士留意到她身上的灼伤,眸中晃过一抹杀气:“你是什么人,为何要伤我儿。” 乔莞心想明明是她先动手,不过转念又想,她震惊的抬眼。 他说那是他的孩子? 怎么会有人把自己的孩子养成僵尸?! 其实养尸并不难,只是要想找一块合适的“养尸地”就不太容易了,通俗点说,养尸地通常表面干燥,但是掘地三尺之后全是稀泥,内里只有阴气没有阳气,尸体埋进去,久而久之在吸食了足够的精华后即成僵尸。 刚成型的僵尸没有灵智,行为举止与畜生无异,极难驯化,但一旦养成,只会成为阳间的大患。 所以每每有僵尸出土,都会引来一系列的天灾,其实这也是一种警醒。 老道士身上的阴气让乔莞本能的后退,她看得出那并不是直接来自于他的本体,而是被僵尸染上的,显然他不止养了一只…… 她悄悄后退两步,很显然,那女童已经死去了好几十年,她估计那孩子在刚死以后就被她亲生父亲弄成了僵尸,而从他的年纪来看,时间也能对上…… 这时老道士朝她动了手,她既然敢伤他的爱女,他自然不会放过她。 “小姑娘,既然你多管闲事,我就不与你客气了,我看你根骨不错,死后也许能练成一只不错的活尸。” “你就不怕遭报应。” 一道劲风袭来,乔莞险险躲过,眼看着女童又一次龇牙咧嘴的朝自己扑来,她赶紧从兜里掏出一叠黄符,点然后用力一撒,趁着女童倒在地上哀嚎的时间,一转身跑了。 159 被猫叼走的舌头 想要躲过一个资深道士的追踪,其实一点也不容易,不过乔莞刚伤了他的女儿,他若是上来追她,就得丢下那只小僵尸…… 乔莞觉得这个可能性比较低,也就象征性的跑了两步,然后便将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的逛起大街。 她不怕他,以她的修为来说,还不到见着他就得逃跑的地步,要真打起来,她觉得自己的赢面比较高,但在打斗途中指不定得受点伤。 乔莞摸摸鼻子,在街上绕了一圈,她很惜命,不想受伤,更何况那是情敌的麻烦,她才不管。 乔莞被关了几天,闭眼的时候是傅天琅,睁眼的时候也是傅天琅,这会儿好不容易能出来,她就跟个刚出笼子的小鸟似的到处飞。 可她飞呀飞呀飞……飞了约莫四条街,然后,悲剧了。 —— 黑色轿车在公路上平稳行驶,傅绒握着方向盘,时不时透过后视镜瞥一眼静坐的男人。 他坐姿端正,气息冷漠,打从上车的那一刻便始终不发一语。 傅绒收回目光,在他的印象中,七岁以前的傅天琅对他虽说不上亲近,但该有的礼节还会有,人前也会称他一声二叔。 可打从他父亲去世以后,这小子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对谁都一副冷飕飕的样子,待他这个二叔更是冷漠,问十句话能回复他一句已经证明他那日心情不错。 傅绒打心里厌恶这个小子,但碍于他刚继承了傅老爷子的遗产,还有点用处。 “天琅,你有没有想过用手上的余钱干点投资?”傅绒开始撒网。 傅天琅眯起眼:“什么投资。” 傅绒微微一笑,轻描淡写的道:“这段时间海外的投资发展还不错,你如果手头宽裕,二叔可以帮你把钱投到美国地产上去,天琅啊,这钱光放着不用容易贬值,倒不如拿出来,到时钱滚钱,钱滚钱,就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他生怕这小子听不懂,刻意用最通俗的语言告诉他。 如果傅天琅中了圈套,他就能在若干年后找个理由告诉他,投资项目亏损严重,他的钱已经打了水漂,如果他要闹,他也可以找人做了他,一个父母双亡,无权无势的小子,他还怕拿不下他? 轿车还在缓慢行驶,傅绒瞥了眼后视镜的男人,见他唇部抿成一条直线,张嘴又劝道:“如果你是担心投资风险的问题,你放心,我已经做了详细的调查,保证这个海外项目只赚不赔。” “吱”的一声,车子在傅家的别墅前停靠,傅天琅推开车门,走的时候淡淡的扫了他一眼。 “我没兴趣,不过美国房地产最近处在低迷期,如果你想在这个时候投资,我劝你最好考虑清楚。” 话落他漠然转身,独留给他一个冷峻到仿佛化不开的背影。 傅绒眼里浮出杀意,狠狠地捶了下方向盘,并没有跟着他进屋,而是调转车头将车子驶向另一个方向。 苏婉没想到傅天琅会提前回来,听佣人说了以后便急匆匆的从厨房里出来,却只来得及看到他上楼的背影。 他径自回了房,刚进门,那眉头跟着皱紧。 窗帘在风中翻飞,空荡荡的房间,哪还有那丫头的踪影。 傅天琅思索一阵,只能微微叹了口气。 兜里的电话响的时候,乔莞正蹲在电影院门口,她带出来的钱不多,关键是她还迷了路,而一路乱吃东西的后果就是连最后一个钢镚也花光了。 “在哪?” 傅天琅的声音微凉好听,可这会儿听到,乔莞却无暇欣赏,她就像个做错了事,等着被人训的孩子,垂着脑袋,闷闷的回应。 “不知道。” 那头沉默片刻,又道: “问人。” “……喔。”她在电话里安静了许久,良久后说,“XX路。” “XX路的哪?” “XX国际影城。” “在那等我。” 说完他挂断电话。 乔莞在地上画圈,头皮越来越麻,他要是生气还好,可这会儿他居然没在电话里教训她,连一句重话都没有…… 十五分钟后,傅天琅在一家电影院门口找到了她,小小的一团在来往的人群里站得笔直,一副豁出去的表情有点像准备上刑场受刑的犯人。 傅天琅扬眉,不急着过去,反倒是远处的乔莞看到他,眼睛一亮,“噌噌噌”的冲他跑来。 “琅哥!”她讨好的抱住他的胳膊。 “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垂眸看她,脸上没什么表情。 乔莞哆嗦了下不敢吭气,随即她想起他留下的字条,于是话锋一转,亲昵的拽着他往电影院里走。 “你带钱了吗?我们看电影吧。” 傅天琅不作声,站在原地没动。 乔莞拽不动他,只能垂着脑袋,时不时偷看他一眼:“不看也行……你给我买爆米花吧,我的钱花光了。” 傅天琅伸手揉乱她的发,不答反问:“这几天把你闷坏了?” “嗯。” 他轻轻拧她的耳朵:“下次出门,提前给我打电话。” “喔。” “发个信息也行。” “嗯。” “不要一声不吭的就走。” “……你好啰嗦。” “你说什么?” “……没什么。” …没什么。” 傅天琅默默看着眼前的女孩,漆黑的瞳眸里是少见的温柔。 “看什么?”他唇边勾着笑,摸了摸她被吹得冰凉的脸,眉头蓦的一皱,脱下外套替她披上。 乔莞眼睛一亮,指着海报上的男演员:“看他,他好帅。” 傅天琅眯起眼,打量那明星好半晌,搂着她往里走,而当眼角的余光瞥到她衣服上的黑洞时,蓦的刹住脚。 就在乔莞肩膀靠近脖子的位置,雪白的羽绒服上赫然多了一个被烧焦的小孔,小孔不大,加上她一直遮遮掩掩的不让他看,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的被他发现。 “怎么来的?”男人伸手,用指腹在上头摩挲。 乔莞僵了下,眼睛到处乱漂。 “刮到的。” “真的?”他眸色深沉。 “嗯……”她继续乱漂,总不能告诉他,她刚跟一小僵尸打了一架,谁知道在快赢的时候人家长来了,拎着几张破黄符教训她,还用火烧掉了她一小块衣料,幸亏她跑得快,就是可惜了这衣服,两千多块呢,不能穿了。 傅天琅面色顿时严肃下来,却没说什么,搂着她进了电影院。 可在买票的时候,没有买她喜欢的男明星。 对于这点,乔莞是很想抗议的,但她理亏在先,于是就抱着爆米花,老老实实的跟着进场。 接下来的一整日,傅天琅并没有带她回傅家,反倒领着她到处逛逛,瞧瞧,看看他从前居住的城市,还买了许多给乔家人的礼物。 —— 至于傅绒,与傅天琅分开之后他并没有回公司,而是将车子开到一处较为老旧的小区。 门一开,他便抓着老道士的手说道:“高人……您,您这次一定要救救我啊。” 老道士全名秦兆,似乎一早就料到他会过来,忙将他领进门:“进来说。” 傅绒进了屋,有个女童给他端来一杯茶水,他道了声谢后看着她的走进厨房的背影,总觉得有些古怪。 傅绒收回目光,紧握住老道士的手:“高人,你说得没错,我家里确实出了女鬼,那女人用熏香迷惑我,天天与我躺一张床上……” 他没想到这些日子天天与他欢爱的苏婉不是人……再想起他每日与这个鬼物睡在一块,他就觉得一阵反胃。 “那不是女鬼,是僵尸。”秦兆眼中精光一闪。 ?“不管她是什么,道长,你说那尸毒,我好像被她咬过一口,在脖子这里,你看看还能治不?”他边说边扯开自己的领子,露出那块已经黑透的牙印。 秦兆凑过去一瞧,叹了口气摇头道:“难。” 傅绒惊得额头直冒冷汗:“不,道长,你一定要救救我,我还不想死啊。” 秦兆:“这被僵尸咬过的人会中尸毒,不久之后也会变成僵尸,我看你的伤势严重,再过两日,只怕神仙也难救。” 傅绒脸色发白,勃然大怒的一拍桌子:“道长,不管多少钱都行,我活不了,也不能让她好过!” 秦兆拍拍他的肩:“别冲动,你体内尸毒还未完全浸入五脏六腑,还有得救,只是需要你取点药引。” 傅绒眼中浮出一丝希望:“需要什么药引,你尽管说,多少钱我都能给你弄来。” 秦兆摇头:“僵尸血,而且必须是咬你那只僵尸的血液才能驱逐你体内的尸毒。” 傅绒脸色“唰”的一下又沉了个彻底,他现在连苏婉的身边都不敢靠近,更别说取她的血,这岂不是自找死路吗? 像是看出他的顾虑,秦兆从怀里取出一只小葫芦,拔开瓶口的红木塞,往手心里倾斜,没多时一粒朱红色的药粒落入掌心。 “僵尸被遗弃在众生六道之外,非人非鬼,本身就是个异类,要对付她不容易,但恰好贫道这有一枚能削弱她法力的药丸,你拿去,找机会混入她的食物中,到时贫道会亲自收了她。” 傅绒就跟宝贝似的接过,只要能救他的命,让他做什么都行。 后来傅绒又与道士聊了两句,端在手里的茶水也见了底。 “道长,不知道可否借个洗手间。” “请便。”秦兆没看他,低头研究秘法。 傅绒只能拍拍屁股,自己去找厕所。 秦家的条件算不得富裕,住的也是老房子,普通的两室一厅,家具也显得陈旧了点,连墙壁上的海报都已经有点泛黄。 傅绒走了两步,总觉得这屋子无论是墙壁还是家具,都好像铺了一层层的皮,阴气森森的弥漫着一股子腐臭。 这种地方令他不太舒服,于是他决定赶紧上完厕所赶紧走,可面前有三道门,他不知哪一间是厕所,回头看秦兆,他正埋头研究秘法,根本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傅绒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随便开了一间。 在开门的瞬间,一股夹着黄符的阴气迎面而来,吹得他被迫后退两步。 等到站定,房间的正中央,一口红漆棺材赫然出现在他面前! 傅绒愣了下,这个道长往房间里放一口棺材做什么? 傅绒虽然心生疑惑,却没多大反应,直到棺中突然坐起一个小女孩,这才心头一悚,愕在原地。 小女孩约莫七八岁,可不就是刚才给他端来水杯的小丫头吗?这会儿从棺木中坐起,直挺挺的与他对望,手里抓着一只已经死掉 只已经死掉的鸡,痴痴傻傻的冲着他笑。 “啪”的一声,女童将死鸡仍在地上,傅绒的目光随着的动作往下看,鸡毛未拔,整只死鸡干干扁扁的落在一堆黄符里,明明已经死了,鸡脖子那却不出血…… 它看起来就像被人吸干的样子…… 傅绒的脸色很难看,惊恐的发现那女童嘴角还有未干的血渍,而且她的脸也很白,一种找不到血色的苍白。 “玲玲,我说过你多少次了?吃完东西以后不要乱丢,瞧瞧你房间乱的。” 阴森森的嗓音由后方响起,傅绒浑身一僵,转过身才发现是秦兆。 秦兆气急败坏的进屋收拾,边收拾,嘴里的训斥不停,而那小鬼竟跟通灵性一般,乖乖的坐在棺材里听训,再没动静。 “傅先生,吓到你了,这是小女。” 傅绒双手发颤:“她……她怎么这样?难道是……死了?” 秦兆愣了下,如实说道:“是啊,三十年前就去了,我舍不得她,才强留下来,可惜学艺不精,费尽毕生心血也只能做到这一步,而如今她半痴半傻,也不知我走后谁来照顾她。” 傅绒冷汗直冒,听他轻描淡写的诉说,吓得已经说不出话。 “先生,你若无事就先走吧,这快入夜了,我那女儿胆小,入了夜便见不得陌生人,要是不小心伤到你就不好了。” 不用他说,这间破落屋子,傅绒是一秒也不想待。 他牵强的笑笑,三步并作两步的出门,正待换鞋,又听那头的老道士阴气森森的说:“傅先生,我提醒你一句,依你目前的情况,僵尸血必须尽快取来,否则再过两日,就是贫道也救不活你了。” 傅绒脸色凝重的点头,一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 乔莞和傅天琅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苏婉从厨房里匆匆出来,看着那乔莞红光满面,拎了一手的购物袋便沉下了脸。 “少爷,你回来了。”她来到玄关处,刚要弯腰给他换鞋,对方却先她一步的穿好。 “中午不回来吃饭怎么不通知我一声呢?”她给他做了许多好菜却因为他没回来,全被她赌气似的倒进了垃圾桶。 傅天琅不作声,跟着乔莞上了楼。 之后两人也不知在房间里做了什么,苏婉偶尔经过还能听到里头如银铃般的笑声。 苏婉皱起眉头,咬着牙离开,直到晚上吃饭,两人这才下楼。 傅绒也回来了,占据在饭桌的一角,乔莞看了眼四人就坐的位置,心想她要是有这么大的别墅,一定不买这种餐桌,一家子吃个饭还得隔个十万八千里,多生疏。 今晚的菜色颇为丰富,听说都是出自苏婉的手笔,而且看得出做得极为用心,样样色香味俱全,光从品相上就可媲美五星级的大厨。 可这会儿,乔莞握着筷子却为难了,傅家人口味偏辣,满桌子都是还没吃,就已经闻到辣香的菜……偏巧乔莞又是习惯了清淡的饮食,所以这小吃货对着满桌子的菜竟一时无从下手…… 筷子在半空抖了抖,碍于礼数,她往碟子里夹了一块肉,然后往米饭里滚了滚,去掉大部分的辣味这才塞进嘴里。 可尽管如此,还是辣得她够呛。 她往里嘴里哈气,红着眼,红着脸,舌头像是给火烧了似的,额头不停的往外冒汗。 傅天琅给她倒了一杯冰水,见她大口喝光,又续了一杯,随后眉目深拧的说:“叫厨房炒两碟清淡的小菜上来。” 佣人回了声“是”,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 “莞莞不吃辣?”傅绒抬头问道。 “咳咳……是……是啊……”乔莞猛地又往肚子里灌了一大杯水,这才稍稍冲淡了那阵辣味。 苏婉不发一语的看她一眼,低头小口喝汤,其实她吃得也很少。 新炒的菜很快上桌,乔莞定睛一瞧,豆腐、冬瓜、炒土豆,顿时来了兴趣,举着筷子大快朵颐。 傅天琅也跟着举筷,吃的却都是新上桌的几样清粥小菜。 “少爷,这些菜不合你胃口吗?”苏婉皱着眉问,她忙活了一天,做的全是他从前最爱吃的东西,可他却连一口都没吃。 傅天琅淡淡的说:“这几年,我吃惯了清淡的食物。” 苏婉的脸色一沉,低头不再多话。 —— 饭后傅绒不见了苏婉的踪影,一打听才知道人去了厕所。 刘嫂想了想,悄悄的说:“二老爷,我看小婉最近好像怀孕了。” 傅绒顿了下,眼中流露出吃惊的神色:“怎么回事?” 刘嫂压低了嗓音道:“我最近路过厕所,听到小婉在里头吐的声音,这吐一次两次还是肠胃不好的问题,可每次吃完饭都吐,不是怀孕是什么?二老爷,您要不抽空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 傅绒冷着脸挥手让她下去,一只僵尸怎么可能怀孕,她八成是把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罢了,毕竟这东西不能消化,不会排泄…… “等等,刘嫂,我有点事要问你。”他目光一转,又把人叫了回来,询问两句之后才让她离开。 原来苏婉时不时会上阁楼一趟,傅绒记得那是用来放置杂物的房间,平日没什么人进去。 趁着苏婉在厕所里呕吐,傅绒去了阁楼一趟,果然在墙角的一个冷冻箱里找到了几包血袋。 血袋。 —— 吃过饭后乔莞不急着洗澡,而是趴在傅天琅胸前玩手机,她在玩手机里的贪吃蛇,撞了几次脑袋就不肯玩了。 最终她迷迷糊糊的打了个小盹,还做了一场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仍旧以原来的姿势趴在他怀里。 听着他沉稳的呼吸,乔莞悄悄扭过头观察他的睡颜,见他毫无防备的面容,心中感触良多。 十年的时间不过是弹指之间,一眨眼,他已经从当初的清瘦少年长成了一个英俊成熟的男人。 想想自己能与他相处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乔莞变越发珍惜,说她不要脸,倒贴也罢,她就是不想与他分开,因为他们能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对她来说都无比珍贵。 乔莞一屁股坐起来,低头抚摸上他的脸,动作很轻,像是怕把他惊醒,而后俯下身,悄悄的在他唇上蹭了蹭,见他没个动静,她忍不住又蹭了蹭…… 也不知蹭了多久,他冷不丁的睁开眼! 乔莞僵了下,被吓得整个人跳起,而后一踩空,滚下床。 她“咚”的一下摔在地上,狼狈的爬起来后支支吾吾的说:“琅……琅……哥,你醒着啊?” 他眸色清明,确实不像刚醒:“嗯,我刚才梦到有只猫儿叼走了我的舌头,所以就醒了。” 乔莞下意识的捂嘴,她没叼,真没叼…… 见她那傻样,他勾起唇,眸色柔和的朝她伸手:“过来,快把舌头还给我。” 乔莞眨眨眼,一溜烟的又扑进他怀里,仰着小脑袋在他颈间磨蹭:“怎么还?” 下一秒,当他捏起她的下颚,险些把她的舌头嚼碎了吞进肚子的时候,乔莞明白了……原来是这么还。 “我刚才撞到头了。”她气喘吁吁的讨饶。 他终于松开她,看着她被吮得充血的唇畔,目光略深的往她脑后探了探,果真摸到一个小小的肿包。 “疼吗?”他替她轻轻揉捏。 “疼。”她两眼水汪汪的瞅他。 “我帮你擦药。”他起身正要下床,突的又被她一把搂住脖子。 “别走,你揉揉,揉揉就不疼。”她慢吞吞的抬起脸,一旦缠上就不肯撒手。 傅天琅笑得连眼都弯了起来,随后掂了掂她的体重,说道: “莞莞,你是不是胖了?” “……” 乔莞摸了摸肚皮那团突然多出的软肉,抿着唇,泄愤似的咬了他一口,听着他愉悦的笑声,她亲昵的在他颈间嗅了嗅,心想,跟她在一起,他是快乐的吧? ------题外话------ 单身汪表示已经受到1000+的伤害。 感谢榜! 1月票zhenghongyu 1月票zhenghongyu 1鲜花tusds 3月票mayueyu2002 1鲜花shenanigan 1鲜花tusds 1月票yhtlyh 1评价票zdx0811 1月票zdx0811 1鲜花shenanigan 1评价票mowen651003 3月票mowen651003 160 以后你在哪,我就在哪。 夜里的凉风从屋外灌进来,吹得窗帘布在半空中翻飞。 周围一片死寂,除了墙壁上“滴答滴答”走着的挂钟,什么都没有。 这时苏婉从床上起来,她转身看了眼已经熟睡的傅绒,悄无声息的带上门。 直到门外的脚步声走远,傅绒半坐起身。 安静的夜里,他眸中晃过一抹寒芒,径自取来床头的手机,他打开了监视器。 果然,透过画面他看到那个女人从房间离开后便去了阁楼,屏幕内射出的蓝光映上他的脸,也将他狰狞的表情照得更清晰。 苏婉推开阁楼的门,很快就在角落里找到了她平时用来储存血袋的冰箱。 傅绒目光如炬的看着她如同喝饮料一般的把一个血袋吸干,双手开始控制不住的发抖。 她果然是个怪物! 而在震惊之余,傅绒唇边勾出一抹冷笑,因为苏婉刚才喝下去的“饮料”是他昨天让人找来的血浆,并且在里面提前做了手脚。 一股阴风鱼贯而入,吹起苏婉的黑发,她漫不经心的理了理,转而又去取另一袋血浆。 她的胃口其实在刚开始的时候很小,但随着修为的提升,只是冷冻过后的血液已经无法满足她,甚至在每次与活人交谈时,她总是忍不住想咬一口对方的脖子。 哪怕只是看着,她都能感受到他们脉搏的跳动。 苏婉脸色不太好,她不想变成怪物,一点也不想。 直到吸干三袋血浆,她对鲜血的渴望这才稍稍褪去。 这时,房间里的温度似乎降下来了,冷,越来越冷。 原来僵尸也会觉得冷。 苏婉觉得不可思议,阖上冰箱门后踉踉跄跄的走了出去。 可她还没走到门口,一股晕眩往上涌…… 她倏的停下步子,一手撑墙,一手抚额,旋转的天地令她有些站不住脚…… 傅绒盯着镜头里的苏婉,看她沿着墙缓缓下滑,心知老道士的药生效了。 他连忙哆嗦了下,给秦兆打电话。 “道长,她吃下去了……” 没有月光的夜里突兀地下起了毛毛细雨,雨丝随着冷风飘进屋内,而在半小时后之后,傅家楼下突然多了一辆普通的汽车。 傅绒又惊又惧的等在门外,看着秦兆和他身后的童鬼,用力咽了口唾沫。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任何交流的进屋。 秦兆拿着桃木剑和黄符,直接去了阁楼。 这时的苏婉正在门口半跪着,看到两人上来,也大概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她对着秦兆冷笑:“就凭你?” 秦兆不搭腔,反倒是傅绒叫嚣道:“道长,别跟他客气,快,快拿她的血!” 他的时间已经剩下不到一天,假若秦兆说的是真的,在天亮前他没有拿到苏婉的血,到时候就真是神仙也难救。 苏婉扭过头,阴测测的冲着他笑,突然一挥手,一道阴风朝着两人扑面而来! 顷刻间,秦兆带着女儿后退了一丈远,独留下来不及逃跑的傅绒。 傅绒僵站在原地,不过是一晃神的功夫,他便发现自己脖子上多出的爪子,长长的指甲犹如刀刃一般的抵在他的咽喉处,锋利得仿佛只要轻轻往前一靠,就能划破他的咽喉。 他吓得浑身打颤,一动不敢动的朝身旁的苏婉哀求道:“婉……婉儿……你别冲动。” 苏婉扣着他的脖子,黑色的瞳孔里是前所未有的冰冷:“听说你想要我的血?” “不,不……”傅绒脸色煞白,朝着不远处的秦兆求救道:“道长,你要救救我啊!” 秦兆不为所动,反倒是苏婉嘲讽道:“他不会救你的,僵尸血根本无法解尸毒,你被他骗了。” 傅绒大骇,目光惊怖的在两人身上逡巡:“胡说,他骗我有什么好处?” 他要是死了,这个秦兆也拿不到酬金。 苏婉看了眼秦兆身后的女童,那也是一只僵尸,可惜修为低微,没有灵智。 随后她又瞥了眼自己脖子上的玉葫芦,语气略冷的说道:“老道士,你是为了这块玉而来的吧。” 秦兆提起手中的桃木剑,他确实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救傅绒,毕竟被僵尸咬过的人,无药可救。 他唯一的目的只是苏婉的玉葫芦,那葫芦虽然看起来廉价,但是颇为神奇,它既然能让苏婉拥有灵智,说不定也能让他的女儿…… “孽障,我看你满身煞气,必定伤过人命,我秦兆既然身为茅山弟子,今天就要替天行道,收了你!”秦兆大喝一声,提剑上前。 听他伪善至极的言论,苏婉面色冰寒,她手里扣着傅绒的脖子,幽幽的看了眼二楼的房间,随后一转身,犹如风一般掠出窗外。 想逃? 秦兆也跟着跳出窗外,往苏婉离开的方向追寻。 僵尸的速度很快,苏婉身上又有玉葫芦,所以几乎一晃眼的功夫便融入了黑暗里。 秦兆若想追上她,以他的年纪不太可能,不过那女僵也不像是要真的逃,而是走走停停,时不时在不远处等他一等,直到将人引入了一处偏僻的角落里。 这一晚上,是傅绒有生以来头一次被人扣着脖子飞天遁地。 不停由面前掠过的风景直接把他吓傻了,以至于在苏婉放下他时,整个人仍呈半昏迷状态。 半昏迷状态。 午夜的凉风吹起地上的落叶,雨丝淅沥沥而下,在秦兆赶来之前,苏婉厌恶的就像丢弃垃圾一样将傅绒摔进垃圾堆里。 他挣扎了两下,尽管鼻间全是异物的酸臭味,他仍旧不敢起来,死死趴在那儿,直到秦兆赶来。 二人在深巷中对持,偶尔有一阵阴风吹来,伴随着附近的狗叫猫吟,总显得有些诡异。 傅绒更不敢动,没多久两人当着他的面动起了手,明明吃过药,法力应该大减的苏婉,这会儿动作却异常的灵活。 秦兆渐渐不敌,大骇道:“你没给她吃药?” 傅绒满头冷汗的望向那道如黑影一样穿梭的身影,浑身发颤。 他给了,而且很肯定她喝下的就是他做过了手脚的血浆。 秦兆再顾不得傅绒,握着桃木剑虚空画符,而后大喝一声:“玲玲!” 鬼童听令,凌空飞起,伸着如刀般锐利的指甲冲她扑来。 可还没碰上苏婉,小小的头颅已经被人扣住,其实僵尸并非不死,连鬼都有命门,更何况是不人不鬼的活尸。 比女童更长,更尖锐的指甲由苏婉指尖伸出,她幽幽的冲着秦兆一笑,在后者惊惧的目光下,一下刺入了女童的五脏六腑。 “不!”秦兆大吼,道符随手而出,原本想止下苏婉的动作,可仍旧晚了一步。 人之所以成为活尸,是因为死后七魄未散,而僵尸在成型以后,七魄聚于五脏六腑,一旦五脏俱毁,七魄散尽,那么她也就真的死了。 如今鬼童的五脏六腑被苏婉刺穿,绞烂了,小小的身子顿时软趴趴的垂了下来,而后被她用力一甩,“啪”的一下摔在傅绒身上。 “孽、孽障!”秦兆哀嚎一声,剑指北斗,一张黄符冲天而起,凌厉的冲着苏婉的面门飞来。 可他却扑了个空,他太小看苏婉的速度,还没回过身,自己的双肩已经被一双白皙的玉手紧握。 他抬头盯着女人近在咫尺的面容,只听“嘶”的一声,她竟将他活生生的撕成两瓣! 一股阴风混合这刺鼻的血腥味在周围回荡,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四周重新变得寂静…… 这时,一个汽水罐被人踢开的闷响突兀的在巷子内响起。 本想悄悄逃走的傅绒狼狈的摔了一跤,回头看一眼正挖出老道士的心脏,汲取对方心头血的苏婉,那鲜血淋淋的模样令他双腿一软,发出了一声惨叫后连滚带爬的逃走。 夜里寂静,四周除了血味毫无人气。 苏婉没有追上去,而是拖着秦兆的尸体来到一个角落,她用力一挥敲开对方的头颅,将还透着余温的脑浆送进嘴里。 老道士的脑浆味道很淡,但是滋味比被冷冻过的血浆要好。 而随着微腥的液体滑入喉里,对方的记忆与修为慢慢变成了她的东西。 原来这个秦兆并不是什么茅山弟子,年轻的时候他不过是一个拾荒的乞丐,只运气好捡到一个册子,里面记载了少许道家秘术。 此后他苦心专研,可他到底是个门外汉,最终也只能略通皮毛。后来他一个人生活了十年,孤独,寂寞的日子让他生出了要找一个人陪伴余生的念头,但他一个乞丐,活人看不上他,他只能去找死人。 残本上有传授练成僵尸的方法,他便依样画葫芦,找了几具尸体,可通通都失败了,正当他要放弃的时候,遇到了一户刚死了女儿的人家。 他远远的看着那户人家的女儿下葬,照片上那个水灵灵的小女孩令他心头微荡,于是在家属离开之后,他带着工具把她重新挖了出来。 许是缘分,他成功的养成了一具僵尸,她很听话,替他做了许多事,也让他的生活渐渐富裕起来,富裕的程度,至少可以让他讨一个老婆,生一个孩子,然后成家。 但他并没有这么做,三十年过去了,不管贫穷富贵,与他相依为命的仍旧是那个没有灵智的僵尸。 苏婉吃完他的脑浆,而后随意往旁边一抛,抬头看了眼暗沉无光的黑夜,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 但愿少爷不要被刚才的动静惊扰了才好。 —— 隔天,天气似乎回暖了许多,而没过多久,警察便找上门来了。 因为就在距离傅家不远处,发现了两具尸体,一个老头一个小女孩,两人死状都是极其诡异与恐怖,其中那老头被人挖出了心脏和脑浆,鲜血淋淋的染了一条深巷,就连见惯尸体的老警察看到,也忍不住狂吐不止。 至于为什么会找上傅家,是因为有人在半夜看到傅绒从巷子尾跑了出来,边跑边喊,神情极为恐惧,就像疯了一样。 乔莞原本在楼上给傅天琅收拾行李,他们打算再两天就走,毕竟遗产已经继承了,手续也早已办妥,他们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 听着楼下的嘈杂声,乔莞开门下去。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沙发上的苏婉,她长发没绾,一席白裙,落落大方的应付着上门的警官。 “苏小姐,如果有傅先生的消息,请你马上通知我们。” “你们放心,我会的。”她淡雅一笑,精致的容颜令一旁的小警察不由得看痴了眼,“刘嫂,送几位警官出去吧。” 几人鱼贯而出,苏婉望着他们的背影,一转身,眼角的余光随即瞥到楼梯上的乔莞。 莞。 她站在二楼的扶手旁,梳着两条麻花辫子,黑漆漆的瞳眸正瞬也不瞬的盯着她。 苏婉礼貌的冲她一笑,提着包离开了傅家,听说傅绒失踪以后,整个傅氏集团人心惶惶,为了这事,她需要前去安抚员工情绪。 傅天琅也不在,乔莞心想他一定是回公司了,公事上的问题她帮不上忙,只能摸摸鼻子在沙发上坐下。 打开电视机,里面正播放着昨天半夜的那则命案,因为凶手手段过于残忍,几乎造成全国轰动,就连外国媒体也在争相报道这个新闻。 画面一闪,秦兆的照片让乔莞扬眉,她的记忆力不错,还认得那个老道士,至于一起被发现了的孩童,应该就是那天与她有过打斗的小僵尸。 乔莞曲起腿,抓了一个苹果放进嘴里咬,耳畔则听着主持人的声音。 死这么惨,不像人为。 而且她留意到苏婉今日的气色,真是格外的好,褪去前几日的苍白虚弱,她的脸上甚至还能看到一丝红晕…… 这是经过大补后的结果。 “乔小姐,你要去哪,要不要让司机送你?”刘嫂在花园里起身。 “不用,我出去走走。” 冬日的阳光笼罩着整个街道,一缕缕凉风轻轻拂过面庞。 乔莞双手插进兜里,慢悠悠的来到了出事的那条深巷。 巷子口拉着警戒线,里面有几名身着制服的警察在四处搜查。 乔莞进不去,其实她也不想进去,听说里面很血腥,很惨烈,为了不影响她等下的食欲,她便只在远处坐下,双手合十,以灵识感应周围的气。 什么都没有? 乔莞睁眼,周围除了不时往她鼻腔里钻的血腥味,根本找不到一个魂体。 虽说小僵尸死后没有灵魂,但秦兆是人,哪怕他的灵魂已经走远,她仍就能感应到他离去的痕迹,可这会儿她什么也没发现,他就像突然凭空消失了…… 乔莞摸摸下巴,又在四周转悠了一圈,也不见鬼差来过的迹象。 没有鬼差勾魂,秦兆的灵魂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两手插着衣兜,她转身慢吞吞的折了回去。 她已经大致明白过来,秦兆的魂魄八成已经被吞了,而在这附近能有这个能力的…… 脑海中浮出苏婉那张脸,乔莞继续慢腾腾的走,心中不时重复着一句。 阳事莫理,阳事莫理。 —— 别墅区外的街道极少有行人经过,偶尔路过的,也就是一两辆高级轿车。 乔莞垂着脑袋往回走,突然身后传来汽车的鸣笛声。 乔莞没回头,往一旁站了站。 谁知那车没有从她身旁经过,反倒极慢的停在她前方。 里面的人把车窗摇下,露出一张偏冷的侧脸。 “琅哥!” 他冲着她笑,示意她上车,而随着乔莞上车,才发现苏婉也在里头坐着。 她一声不吭的坐在副驾驶位上,也不知怎么着,神色古怪。 “去哪了?”傅天琅开始查勤,开车的时候瞥了眼手机屏幕,确定里面没有乔莞的短信。 “随便走走。”乔莞回得心不在焉,目光落在苏婉的身上,她确实与之前不太一样…… 傅绒失踪了,于是晚上吃饭的时候只有三个人。 而且气氛很不妙。 “少爷!您再考虑考虑?榕江市有什么好?为什么还要回去?”苏婉哀求道,“如今二老爷失踪,傅氏正是需要您回去打理的时候,您不能一走了之啊,您要是走了,傅氏集团就彻底完了!” 傅天琅皱眉:“傅绒在哪。” 苏婉愣了下,目光闪烁:“我不知道。” 傅天琅眯起眼,搁下筷子:“你的语气,就像他不会再回来。” 苏婉又愣了下,咬着下唇没了话。 反倒是乔莞一直盯着她瞧,总觉得经过昨夜,苏婉像是吃了什么大补丹,修为增进不少。 “我们后天走。”傅天琅有说完后看了乔莞一眼,后者立即意会过来,搁下筷子跟他上楼。 夜里又开始下雨,乔莞洗洗干净,连头发也不擦便爬进他的被窝里。 傅天琅正靠着床头小憩,自从有了上回的事,乔莞不上当了,没动手动脚,只是好奇的瞄瞄他。 他睁眼,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相撞。 “怎么?” 她钻进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问:“如果傅二叔再也回不来了,傅氏会这样?” 傅天琅眉毛都没动一下,似乎对此事毫不关心:“易主。” 苏婉能力有限,傅氏落到她手上迟早易主。 乔莞愣了下,眨眨眼说:“那是傅家的家族企业,你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他易主却什么也不做吗?” 傅天琅闻言,眸色渐深:“你希望我接手傅氏?” 乔莞摇头:“不是我希不希望,而是你想不想。” 他沉默良久,握着她的手,紧紧的拽着像是抓了什么要紧的东西:“我确实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父亲的心血付之东流,但我更不想失去你。” 乔莞不太明白:“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莞莞。”傅天琅的声音低低地传来,近乎恳求的问道:“你愿意离开榕江市,和我常住在这里?” 乔莞又顿了下,其实她对榕江市没多少感情 没多少感情,主要是乔爸和乔妈,两个老人已经在那个小城市里扎了根,有自己的圈子,他们不一定会同意搬迁到京城来生活。 见她犹豫,他随即敛下眉眼,轻轻揉上她的发。 雨点漫天倾洒,已经黑透的天色灰蒙蒙一片。 “我愿意。”乔莞捧着他的脸,一字一句犹如宣誓一般的说道,“以后你在哪,我就在哪。” 她的话让他一阵沉默,两人无语的凝望片刻,他气息略重的吻上她。 “后天回去。” 乔莞在他怀里咕哝一声:“不是要留下吗?” “回去劝劝爸妈。”他渐渐加深这个吻,舌尖温度烫人。 乔莞脸蛋红了红,他说“爸妈”。 她笑眯眯的摸上他的头发: “你劝?” “嗯。” “劝不动怎么办?” 他僵了下,就连吻着她的动作也有所停顿。 忽然,一张温柔的笑脸映入他的眼,她捧着他脸主动加深这个吻,并且在一阵温柔缱绻中,小声咕哝:“他们会答应的。” 一觉醒来,窗外已经大亮。 点点晨光洒入室内,满屋子全是专属于她的清香。 睁开眼的瞬间他心里有些意外,明明是在傅家,这块他曾经不敢轻易闭眼的地方,因为一旦松懈便等同于死亡,所以在这张床上,他其实从未睡过一个好觉。 可昨夜他躺在她身侧却睡沉了,如今醒来脑海中仍旧回荡着她的话。 ——以后你在哪,我就在哪。 他承认,那是他听过最好的情话。 探出手指,他小心翼翼的捏起她颊边的碎发,见她没个动静,他又用指尖戳了戳她的脸。 无故被人扰了睡眠,她低估一声钻进他怀里,就像一个猫儿似的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酣睡。 笑意从唇角蔓延到眉心,她毫无保留的依赖令他心悦不已。 但他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不是她依赖他,而是他不能没有她。 这份温暖,阳光,他无法割舍,他更无法想象在得到之后又失去是一种什么滋味,因为不敢想,不能想…… —— 既然决定只是暂时回去,乔莞便只收拾了一小部分行李,然后在苏婉阴沉的脸色下,两人又出去玩了一天。 晚上乔莞在阳台上收衣服,傅天琅的房间里就有电视,她不想下楼对着苏婉,收拾好了衣服后,便抓了个苹果在床上啃。 她心不在焉的摁着遥控器,眼睛时不时的扫一眼门口。 傅天琅刚才说要下楼给她热牛奶,怎么热了那么久? 乔莞又咬了一口果肉,嚼吧嚼吧,决定下楼找人。 谁知就在楼梯口,碰到这一幕…… “少爷,你明天一定要走吗?”苏婉眸中流露出哀伤。 傅天琅站在靠近楼道的地方,身后跟着苏婉。 “就为了那个小女孩,你要放弃整个傅氏集团?”她愣了下,随即动怒道,“你怎能如此不孝!你这么做,老爷在九泉之下难以瞑目啊!” 傅天琅眯起眼,不作声。 苏婉几乎喘不过气,摇头道:“算我求你,留下来吧,傅氏真的不能没有你。” 见傅天琅人就不动声色,苏婉只感觉自己的心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真的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她咬着牙,一脸的不甘心。 “晚了,你回去休息吧。”手中的牛奶渐冷,他拧起眉,打算回厨房重新热一热。 “少爷,如果她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你是否就会回来?”望着他冷厉的背影,她的目光就犹如淬了毒汁一般的阴冷。 正要下楼的男人一顿,沉默良久后他动作极其缓慢的回头,眼中的杀气和冰冷令苏婉倒抽一口凉气。 “苏婉,你别逼我动手。”他声音很沉,那平静到极致的语气就像一把刀子,瞬间割断她多年的等待与爱意。 “少爷,能听我说两句吗?” 他原本转身要走,却因为她的话而有片刻停留。 “你这么聪明,怎可能看不出我对你的感情?” 他站在原地,没有转身,更没有动作。 苏婉哽咽道:“我爱你,比任何人都爱你,为了你我什么都能做,可你为什么就不能转身看我一眼?” 她知道自己配不上他,活着的时候尚且如此,死后更不可能,所以她能做的只是陪在他身侧,哪怕他的身边已经有了另一个人。 傅天琅没有转身,只是语气淡淡的道:“苏婉,不管有没有她,我与你之间永远不可能。” “为什么?!”苏婉歇斯底里的尖叫,“我到底有什么地方比不上她?” 他径自下楼,并没有打算要与她解释,因为那没有必要,不管她优秀与否,在这数十年里,只有她真正堵住了他心中的缺口。 她凝望他仿佛结了一层薄冰的背影,突然冷笑:“少爷,我不会让你走的……” 她一边哀伤,一边露出锋利的獠牙,一步步靠近,张嘴,正待扑上去:“留在我身边吧,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只要是少爷就够了。” 顷刻间,一只咬了一半的苹果凌空飞来,狠狠的砸上了她的侧脸! 苏婉一惊,獠牙瞬间缩了回去,并扭头迎上来人。 乔莞也在看她,只是眼神比平时更冷了些。 她最先回过神,走过去拽住傅天琅的胳膊,不太高兴的说:“你做什么去了,那么久。” “热牛奶。”看到来人,他眼中的冰霜瞬间化去。 “别热了,我突然不想喝了,我们回房间吧。”她边说边拽着他上楼,经过拐角的时候乔莞微微转身,目光与苏婉对上。 四目相对,乔莞黑白分明的瞳眸里,如今浮出的是少见的杀意。 ------题外话------ 感谢榜~ 1鲜花qquser6544156 1鲜花tusds 1评价票笑如此牽強ミ 1评价票624639067 1评价票624639067 1月票624639067 1月票啊海怕123 1月票啊海怕123 1月票啊海怕123 2月票查小墨 10鲜花怀锦芳华 1月票13860XXX984 161 命不过十八 这场雨连着下了两日,到傍晚的时候好不容易消停了一小会儿,谁知刚入夜,窗外又响起雨水敲打在树叶上的声音。 一股极其凝滞的气氛笼罩着整个天空,乌云一层层的往上重叠,短短时间内便遮天蔽日的蔓延开来。 下雨了。 乔莞在黑夜中睁眼,听着男人沉稳的呼吸声,她眼巴巴的盯着天花板数秒,这才轻手轻脚的起身。 她小心翼翼的拨开腰上的手,而后一路摸黑下床。 乔莞凡人肉身,夜视能力自然比不得灵魂出窍的时候,于是“碰”的一下,她踢到了柜脚。 心头猛的一跳,她紧张的回头,见男人依旧睡得安稳,这才轻轻吁了口气。 随后她把自己的鬼差袍子取出来,蹑手蹑脚的开门,殊不知在离开的前一秒,睡在床上的男人蓦的睁开了眼眸。 乔莞轻轻吐纳,整幢别墅里已经没了苏婉的气息。 她心知肚明,随便找了一间客房藏匿身体,随后便披了袍子走出去。 夜风带着雨丝,有力的穿过她的身体。 乔莞站在路中央抖了抖袍子,很快便寻到苏婉的位置,不远,隔着一道树林便是。 大雨倾盆而下,噼里啪啦的砸得人有点疼,而就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正有一个美丽的女人站在一片草坪前,她没有打伞,任由雨滴敲在身上,偶尔抬头望天,平静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没多久,远处走来一人…… 那是一个书生打扮的女孩,她负手而立,一身白绸外袍,宽大的袖子迎风招展。 她同样没有打伞,但浑身不见湿漉,甚至连身上的白跑也没有粘到一点土灰。 苏婉眯起眼:“我知道你会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古怪的女孩一半精气,一半鬼气,如今又以灵体的形态,来去自如的出现在她面前。 乔莞站的近,很明显的感受到苏婉身上的杀意。 两人真是心有灵犀,不过是一个眼神就知道今晚要干一架。 她抄起家伙叹气:“唉,其实你们之间的恩怨我不太想管,无论伤了多少人命,那也是你的事,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对他起歹念。” 她一边叹气,一边慢吞吞的从兜里取出一沓火符,所谓火符,其实就是以元阳之气画的符,而元阳之火又能很好的克制僵尸这类阴物…… 乔莞在风中抖索了两下,毕竟是出自她的手笔,那威力……肯定是不行的,所以还得结个印,画个圈…… 苏婉见她在那头磨磨蹭蹭,嘀嘀咕咕,明显小看她的模样,眉目瞬间拧起。 只见白影一晃,她速度极速的来到她面前,双臂向前一伸,钢构的爪子毫不犹豫的刺入她的心脏…… 下一秒,苏婉神色大变,骇然的后退,不敢置信的说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确实刺进去了,但并没有碰到实物,反倒像是插入了一缕空气,一抬手又抽了回来。 林中轻轻拂过一缕清风,到处都是泥腥味的树林里,苏婉眼睁睁的看着一枚落叶从她体内穿过。 乔莞结好印,慢悠悠的抬头看她:“好了,我们开始吧。” 乔莞淡淡的笑,她这次以灵体过来,其实占了很大的便宜,僵尸是肉身,哪怕她速度再快,钢爪再尖锐,也无法伤她分毫,而真正能伤她的,只有她体内的阴煞,但很显然……苏婉修行时日尚短,说白了她就是不会用。 苏婉猛然惊觉到两人之间的差距,无论如何,至少在没弄清敌人底细之前,她聪明的选择逃走。 可乔莞怎可能放过她,在她转身的瞬间,手中细链飞射而出,一圈圈的缠上她的脖子,手臂,腰…… 苏婉大惊失色,挣扎着要逃,却迎面被一沓火符砸中,浑身上下瞬间被火烧伤,没多久便发出一声惨叫,倒在了地上。 大雨不知不觉的停了。 乔莞一步步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睨着她,光看她双手抽搐,目光狠辣,便知道她正在蓄力,就等着她一走近,便给她致命一击! 乔莞摇摇头,拽着锁链的一头,用力往回收,而随着两人越来越近,苏婉瞅准时机将要挥手的刹那,乔莞目光一凛,五道鬼火沿着锁链往下,速度之快几乎在瞬间便将那僵尸烧得浑身冒出黑烟。 寂静的林间里传出女子的惨叫和哀嚎,苏婉披头散发的在地上打滚,可惜阳间的泥土浇不灭阴间的鬼火…… “不,不要杀我,我不能死,我还要陪着少爷,我要陪他一生的。”她凄凉的惨叫,身上的长裙皱巴巴的已经黏满了尘灰。 “咔擦”一声,是乔莞抽出军刀的声音。 那是傅天琅的刀,上头隐隐的覆着一层阴煞。 苏婉定睛一看,光是刀身上的寒意便令人胆颤不已。 于是她挣扎得更甚,手脚并用的往后退:“不,不,不要这样,乔小姐,其实我已经后悔了,我不该对少爷起邪念,更不该将自己的痛苦加诸在他身上,所以求求你,放了我吧,我保证不会再犯!” 乔莞一愣,缓步走近:“我无法信任你。” 她原以为苏婉无论如何也不会对傅天琅动手,但很显然她想错了,女人一旦疯狂起来,没什么做不到,更何况她已经不是一个人。 乔莞心知自己时日不多,而如今的苏婉对她来 ,而如今的苏婉对她来说,是一个隐患,一个定时炸弹,所以在离开之前,她不能留她。 尖锐的刀刃划破空气,“噗”的一下,狠狠的刺入了女人的心脏。 血肉被捣毁的瞬间,一魄离体。 苏婉那把插在她胸前的军刀,带着滔天的恨意嚎叫道:“你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又比我好到哪去?既然不能给他幸福,你何必占着他不放?!” 乔莞用力的抽出刀刃,带出的僵尸血飞溅而出,一并穿透她的身体。 她面无表情的看她,苍白的脸色在黑种显得尤为诡异:“我不能,你就能吗?” 苏婉嘴边溢出黑血,嗤嗤的笑了一声:“你总归是要死的,而我却能永远伴在他身侧,只要有我在的一天,不会允许任何人欺辱他,伤害他……” 乔莞目光越发冰冷,一抬手,这次沾了黑血的军刀刺入了她的肺部。 随即,二魄散去。 “所以你口中的常伴,就是让他成为与你一样的怪物,非人非鬼的活在六道众生之外,永世无法轮回?” 苏婉一愣,苦笑道:“我不会这么做的,所有痛苦都将由我一个人承担,他只要好好的活着,不管今生还是来世,我都会去寻他,只要能永远守候在他身边我就已经满足。” 这话让乔莞沉默了下来,连刀子都忘了要抽回。 苏婉对傅天琅的爱很深,甚至要比她更深,如此不求回报,刻骨铭心的爱意,她试问自己做不到。 如果她还活着多好。 乔莞摇了摇手腕,细链相撞的脆响在周围回荡。 如果苏婉还活着,那么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会走得更安心一些,毕竟她知道哪怕她不在了,他身旁依旧守候着另一个比她爱他更深,对他更好的女人。 “可惜你已经死了。”她用力抽出刀刃,分别朝她的五脏六腑刺去。 随即,三、四、五、六、七魄纷纷离体。 人之初死,七日一魄散,四十九天七魄散,视为魂魄分离,也算是真正死去。 但若是三魂离体后,七魄受到惊扰,精元被囚于本体,那么就有尸变的可能。 乔莞解下她脖子上的玉葫芦,随着苏婉的七魄散尽,她剩下的精元便像是萤火虫一般幽幽的从她口中飘出,没多时便被乔莞收入了无间之门里。 “你放心吧,哪怕我们俩都不在了,也会有另一个真正对他好的女孩出现,爱他,照顾他,与他相伴一生,而那个人即使不是我,也再也不可能是你。” 女人死去多时的尸首正孤零零的躺在泥堆里,乔莞替她阖了眼,甩着袖袍慢悠悠的离去,这附近离公园很近,只要天一亮苏婉就会被出来晨练的人发现,到时可一并风光大葬,虽然这些仪式毫无意义。 距离天明还有一段时间,乔莞也并没有着急着回去,而是一路顺着风来到苏婉曾近遇害的那个郊外。 原先的大坑早已被人填上,而附近的一家旅店,在她经过的时候也已经被大火烧成了黑炭。 周围无灯,荒无人烟,不过也正好,她等下要做的事不方便让人看。 甩甩袖袍,她先是在大坑周围走了一圈,闭目养神的吐纳过后,取来一张招魂符,而后将苏婉的精元放出。 乔莞又从兜里找出一支红蜡烛,点燃招魂符后在精元之上划起了圈,嘴里一并低低的念叨:“回来!回来!” 其实乔莞心里也没底,她就是猜的。 都说僵尸无法入轮回,其实是因为三魂离了体,少了精元后各奔东西,最后渐渐融入空气,被修道之人吸纳,变成本体的修为。 乔莞心想苏婉死去的时日不长,也许她的三魂还没走远,能招回来也不一定。 没想到乔莞这次猜对了,苏婉的三魂确实没走远,但她招了大半夜,也只找回了天魂和地魂,其中的命魂已经不见踪影。 二魂渐渐与精元重合,随着白光一晃,乔莞面前多了一只残缺不全的阴魂。 “你为什么不杀我?”苏婉惨白着一张脸看着她,幽幽的问。 “因为你是一个可怜人。”乔莞盘腿与她对视,“杀了你有损我阴德,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我才不干。” 乔莞一副不想管,却被迫了管的不爽样,托着腮对她说:“你如今魂魄不全,又是满身怨念,根本无法投胎,而哪怕让你下了轮回道,下一世也只会是一只没有灵智的畜生。” “我不要投胎。”苏婉向她跪下,哀求道,“乔小姐,你既然替我聚魂,那么一定有办法让我留下的对不对?” 乔莞抿着唇看她,眼角的余光突然撇到泥地里的一个只有小拇指大小的铃铛,她捡了起来,暗忖那一定是附近的孩童遗留下的玩具。 用力摇了摇,“叮铃叮铃”的声响在周围回荡。 “你魂魄不全,等到天一亮也许会抵不住凡间的阳气,当场魂飞魄散。” 苏婉脸色白了白,灵魂在空气中微颤。 乔莞把玩着那枚小铃铛,又笑:“不过我倒是可以与你结契,让你暂时覆在这枚铃铛上,改天我再送你去一处寺庙,每日听经念佛,等到怨气消散,自会有鬼差送你投胎。” 苏婉眼睛一亮,声音哽咽的给她磕了一个头:“那就有劳乔小姐了,但我不愿投胎,只想常伴在天琅少爷身侧,不知乔小姐可否成全。 可否成全。” 哪怕只是一个摆件,只要能留在他身边,每日看到他,就是莫大的满足。 乔莞一早料到她会这么说,扬起眉,她一字一句的拒绝:“不能。” 苏婉愣了下,又见乔莞蹲下身,抿着唇与她对视。 “你之前不是问我的来历吗?我现在就告诉你,其实我在好几世前原是一名大盗,生时烧杀掳掠,坏事做尽,性质可比害死你的人更恶劣。” 苏婉又愣了下,目光发直的看着她。 “后来连阎王爷都看不过去,给我批了一个命不过十八的劫,你说说,我这么一个恶人,会好心的让你留在他身边吗?” “你……你不能这么自私,既然你无法陪他一生,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苏婉摇头,仍旧死缠烂打。 乔莞咧着嘴笑,露出一口白牙:“因为他现在是我的人,只要有我在的一天,哪怕是死了,你也没有任何机会。” 她本就不算好人,会做那么多充其量不过是为了赎罪,而且她不欠苏婉,自然不必对她客气。 苏婉气急,却拿她没有办法,反倒是乔莞一瞅天色,看着渐渐露白的天际,摇了摇手里的铃铛说道: “天亮了,我该走了,如果你不愿意与我结契,那么自求多福吧。” 乔莞无所谓的耸耸肩,而后站起身往回走。 “等等……我愿意。”苏婉目光哀戚,如今摆在她面前的是一道选择题,如果不同意,天亮之后她就会消失,连再见他一面的希望也会失去。 耳边响起公鸡的啼鸣,乔莞微微转身,一道银光过后,她揣着铃铛往别墅的方向走。 她边走边问:“对了,傅二叔哪去了?” “不知。” 苏婉确实不知,因为在那晚之后,傅绒被人在一个下水道里发现,那时的傅二爷已经没有了从前的风光体面,反倒浑身长满了白毛,藏在角落的阴暗处,而在他身旁则散落着一些耗子,流浪猫的尸体。 其中一人认出他的模样,要上前搀扶,却被他瞬间逮了去,随后当着众人的面,他就跟饥饿了许久的僵尸一样,狼吞虎咽的吸干了对方的血。 众人震惊的报警,最后几名壮汉联合将他制服,拉出下水道,活活被阳光烤焦而死。 —— 乔莞见问不出个所以然,也不再搭理她,摸摸下巴往来时的路走去。 可刚走出两步便觉得芒刺在背,肩膀那火辣辣的像正被人盯着。 她猛的回过身,可那气息又像瞬间收敛,转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乔莞纳闷的抓了抓头发,总觉得身后有人,但她如今是灵体的状态,普通人看不到她呀…… 到底是哪里不对? 她呆站了约莫数秒,最后瞅着天色越来越亮,生怕傅天琅醒来找不到她,赶紧一转身,回了傅家的别墅。 凌晨五点,从云层的间隙里露出来少许微弱的光,并不能够将整个别墅照亮。 乔莞走的时候把身体藏在客房的床上,心想就算被人发现,她也能找个借口,说是进错了房间。 于是乔莞也不着急了,继续慢悠悠的退了袍子回到本体,再慢悠悠的拉开门出去,而那枚小铃铛则因为她酸溜溜的醋意,被随手锁进了抽屉。 天还没全亮,她蹑手蹑脚的回了房,却没想到房门虚掩着,推开后,一道几乎已经融入黑暗里的身影率先跃入她的眼帘。 傅天琅不知是什么起来的,正背对着她立在阳台上,整个矫健的背影像是覆了一层积雪,几乎冷的毫无温度。 乔莞本能的觉得不妙,但还是轻轻的叫了声:“你醒了?” 他转过身,黑沉沉的脸色和抿成一把刀子的唇,让人一看便知晓他此刻的心情很差。 他一声不吭的看了她许久,突然朝着她走来,每一步都散发出一种令人生畏的压迫感,直至来到她的面前。 “我晚上上厕所,不小心进错房间了。”乔莞胸前微微起伏,吓得谎言脱口而出。 他目光更紧,突然把人往自己怀里一带,趁着她失去平衡,俯身吻住她。 这个吻毫无柔情蜜意,也不再像往日那么温存,反倒有点泄愤的意思,只用力的咬住她的唇。 命不过十八,命不过十八! 原来这就是她的实话! ------题外话------ (* ̄3)(ε ̄*) 感谢榜! 1月票724XXX852 1月票1570XXX4771 1鲜花tusds 1月票1313XXX6161 1月票1338XXX1390 1鲜花1525XXX8513 1鲜花1525XXX8513 1鲜花1525XXX8513 1鲜花1525XXX8513 1鲜花1525XXX8513 1评价票1525XXX8513 1月票1525XXX8513 1月票從棄開始 1评价票judychen1990 2月票1832XXX5985 162 离家出走记 点点余光洒上她的脸。 乔莞疼得不行,却不敢推他,索性扭着脑袋乱躲。 他目光一暗,重重捏住她的下颚,俯身抵开齿关,手里的动作甚至比刚才更重,更狠。 这下乔莞不敢再刺激他了,也本能的知道情况不妙,哪怕她并不知道引他生气的“源头”是什么,但还是很识相的闭嘴,闭眼,以退为进的勾上他的脖子,青涩的回吻。 于是,他手里的力道便轻了些。 直到两人的呼吸在纠缠间熔合,窗外的天色开始逐渐放亮。 傅天琅在她身上起来,撑着一条胳膊看她。 高大的身子堵去她的视线,令她在抬眼的瞬间,眸中只剩下他的脸。 耳边的呼吸越发浑浊,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的距离,连他落下的阴影都在笼着她,将她圈在一个密闭的空间当中,每一个吐纳都是专属于他的气息…… 乔莞被熏得有些晕眩,她不讨厌他的味道,但今天明显不同,他的眼神里夹着一种慑人的压迫力,他这个人也像一座大山一样层层的向她覆盖过来,压得她心惊肉跳,也有些喘不过气。 “你刚才在哪?”他精锐的眸光在她脸上打转,重复着刚才的问题。 乔莞心虚的打了个颤儿,有些不明所以,但仍旧是原来的答复。 “我上厕所……回来的时候进错了房间。” 她自认这个理由充足,可对着男人像是能把她看透的眼神,还是没来由的打着哆嗦。 “真的?你没有别的话想对我说?” “唔……什么话?” 很显然,这并不是他想听到的答案。 当即,傅天琅的脸色又沉了沉,乔莞那颗心也跟着“咚”的一下往下落,见他快抿成一把刀子的嘴,她缩了缩肩膀紧张的瞅着他。 可他只是看了她许久,便冷着脸从她身上起来,在周围压迫感褪去的刹那,乔莞耳畔传来的是他关门离开的声音。 乔莞静默数秒,没有追出去,而是抱着枕头在床上静待他回来。 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傅天琅并没有再踏入这间房门一步,后来她趴在床上小睡了一阵,等到天际大白,才趿着拖鞋下楼找人。 从佣人嘴里得知,傅天琅回公司了。 乔莞没什么精神的在餐桌前用餐,看了眼周围空荡荡的位置,只感觉如今的傅家别墅,安静得就像一座坟墓。 短短的几日光景里,傅家先是死了傅绒,隔天又发现了苏婉的尸体,傅家自然人心惶惶,连看着乔莞的眼神都不太友善。 乔莞抓抓头发,吃饱以后也不敢乱跑,径自回房间等傅天琅回来,至于两人的归期,也因为要处理傅绒和苏婉的身后事而延期了好几日。 接下来的几天傅天琅一直很忙,在处理好他们的丧事之后,又忙着打理傅氏集团的公务,可不管他多忙,都会带着乔莞,尽管她没什么用处,除了每日坐在休息室的沙发里玩手机,看杂志,她真的无事可做。 乔莞被闷了几天,精神萎靡了,耸拉着脑袋对着手机里的贪吃蛇发呆。 窗外的小雨一直没停,她抬头看了眼空荡荡的办公室。 半小时前他说有一场会议要开,走的时候还不忘锁上门。 乔莞翻了个身,仰着头对着天花板发愣,他最近好像看得她很紧?几天下来她几乎没有独自外出的机会。 她想了一会儿,拿起手机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门口的密码是多少? 那头静默了很久,终于等来他的回复。 ——做什么? 简明扼要的语气,乔莞耳中似乎又响起了他冰冷的声音。 她缓缓的摁动手指,最近他不仅管得她很紧,连态度也是格外的冷淡,这有点像两人在冷战时的模样。 她到底哪里惹他生气了? 乔莞抓抓脑袋,一个字一个字的给他发短信。 ——我想上厕所。 那头又沉默了许久,回复道。 ——忍忍,我十分钟后回来。 乔莞瞪大眼,咬着牙根恨不得把手机摁出一个窟窿。 ——我肚子疼,忍不住。 这回那头沉默的时间比前几次更久了,久得乔莞快要放弃的时候,他给她发来一串号码。 乔莞顿时来了精神,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门边,“嘀”的一声把密码解了。 “叮铃叮铃”的脆响在楼下大厅回荡,傅氏的前台小姐下意识的抬眼,入目的便是一道娇小的身影。 一个梳着两条麻花辫子,身着鹅黄色羽绒服的少女正负着手,慢悠悠的从她面前经过。 前台觉得她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等人探头探脑的出了傅氏,才恍然大悟。 她不就是常跟在傅家大少爷身旁的女孩吗? 天气有点冷,又下着毛毛细雨,乔莞还没出傅氏的大厅,湿冷湿冷的气息便从裤管子里往上串,冷得她是边走边哆嗦,嘴唇都给冻紫了。 她突然有点后悔,真应该在出来的时候多穿一件衣服。 又哆嗦了下,她吸吸鼻子,在附近的一家便利店里买了一把雨伞,随后随便在路口拦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这附近有寺庙吗?” 司机冲她笑笑,报了一个寺庙的名儿,反问道: “你年纪轻轻的去寺庙做什么? 轻轻的去寺庙做什么?” “求神拜佛呗。”乔莞靠回椅背懒散的道,而随着她的动作,揣在兜里的铃铛突然响了起来。 ——叮铃叮铃—— 司机驱车上路:“现在的小姑娘都流行带手链,不过弄个铃铛不嫌吵吗?” 乔莞不作声,扭过头看窗外的风景。 十五分钟后,她在一座古庙前下车。 雨丝细细密密的往下落,她付了钱后撑起伞,这时出现在乔莞眼前的是两扇深褐色的寺门,木质的大门这会儿看起来有些厚重。 哪怕是淡季,寺庙里仍旧有不少客人。 乔莞并不着急进去,而是在外头逛了一圈,参观参观周围的环境与植物,最终在一颗银杏树下站定。 冬天的银杏树秃得精光,仰着脸望过去,参天的大树,如今只剩枝干与枯透的树皮。 乔莞侧身打量这棵树与庙门间的距离,又目测了一下位置,这才扔了雨伞,一蹬腿,顺着纹路爬了上去。 下雨天的树干有些滑溜,乔莞踩空几次,好不容易才把铃铛挂在一处树杈上,听着铃铛在冷风里的“叮铃”声,她跐溜一下落了地。 “乔小姐。” “叮铃叮铃”是苏婉发出的声音。 乔莞拾起地上的雨伞,一头黑发已经被雨水打湿了一半,这会儿冷冰冰的贴着她的头皮,她用力吸吸鼻子,真冷。 “你灵魂残缺,也许受不住庙里的香火,所以还是在这待着吧。”她耸拉着脑袋准备走,走时回头道别,“你这次可算是欠我一个人情,这辈子我也不指望你还了,但若是往后,不管你成精还是投胎,见着我的转世……嗯,如果我的转世过得不太好,你就帮一把吧。” 她总不能白干活…… ——叮铃叮铃—— 铃铛在空中摇摆,可那声音随着她的远去,渐渐的不再清晰。 乔莞咂咂嘴,把苏婉的事情办妥后,却一点也不想回到那个冷飕飕的办公室,其实她有点赌气的成分,谁让他最近老关着她,还给她摆冷脸,连个抱抱都不给,晚上也是把她推得远远的,不让她碰…… 出了路口,她习惯性的把手机掏出来看时间,也不过是匆匆一瞥,屏幕上居然有十几个未接。 乔莞抓抓头发,突然恍然大悟。 原来她之前玩游戏的时候不小心弄成了静音,后来就忘了调回来。 恰好铃声再次响起,她犹豫了一下摁下了通话键。 “在哪,为什么不接电话?”他语气生硬,像是正克制着情绪。 乔莞一听他声音就知道他在生气,于是没什么底气的说:“手机静音,我没听到铃声。” 他沉默许久,很快追问:“在哪?” 乔莞被冻了一下,刚要乖乖的把地址报上,可随后又觉得自己太没骨气,于是话锋一转,应付道:“街上。” 傅天琅多精明的一个人,几乎是瞬间便察觉到她那点小心思,放柔了语气,哄道:“听话,告诉我地址,我去接你。” 乔莞心想你当我傻,光听你说话就知道你正咬着牙,抿着唇,回去指不定会关我小黑屋。 “我逛一会儿,等下自己回去。” 闻言,傅天琅的脸色顿时黑了大半,可尽管如此,他出口的话语仍旧温柔:“乖,别闹,中午带你去吃佛跳墙。” 美食诱惑都来了。 乔莞招了出租车,上车的时候摸了摸兜里的钱,她多聪明,出来玩还不忘把傅天琅的钱包带上。 “不用了,我有钱,我可以自己去吃。” “莞莞……”他语气极轻,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地址。” “你忙吧,我挂了。”乔莞左耳进右耳出。 “你敢!” 他动怒的呵斥,声音沉稳有力,透过手机,连坐在前头的司机都听得一清二楚。 “小姑娘,跟男朋友吵架?” 乔莞关掉了手机,顺道摸了颗糖扔进嘴里,嚼吧嚼吧,摇头:“没有。” 两人从来不吵架,因为当他们有矛盾的时候,他多数冷处理,而且她还没靠近他,就已经被冻成一个小冰块了。 乔莞咂咂嘴,回了市区,她先去了一趟理发店,把头发吹干后,又去吃了一碗炸酱面,然后沿路找能做佛跳墙的店,可惜她人生地不熟,半天没找着地儿,也不知在这几个小时的时间里,傅天琅那边为了找她,快翻了天。 ------题外话------ 嗯,今天状态不好,明天在多更点补上哈,豆花现在给自己的指标是,每天不少于四千,瞧瞧,我多勤快。 感谢榜! 1鲜花shenanigan 188打赏1863XXX5133 1评价票左寻 1月票左寻 1评价票zhenghongyu 1鲜花tusds 1月票nadiadongyue 1评价票106820079 5鲜花怀锦芳华 1评价票人生如戲珍惜 1月票遗失的羽翼 1评价票蔷薇嗳 1月票黄125 1鲜花潇湘凰爻 1鲜花潇湘凰爻 1鲜花潇湘凰爻 1鲜花潇湘凰爻 1鲜花潇湘凰爻 1鲜花潇湘凰爻 1鲜花潇湘凰爻 163 与阎王抢人 天寒地冻的日子,乔莞一个人在外头溜达也没什么意思,而且沿路走下来,她找不到佛跳墙…… 她打了个喷嚏,眼瞅着天色渐渐暗沉,没辙,只能灰溜溜的回了傅家。 傅天琅没有回来,偌大的别墅里只有佣人。 乔莞也不着急找他,而是先洗了个澡,从浴室里出来后又觉得累得慌,一倒头便在床上睡死过去,最后居然连手机都忘了开。 以至于当傅天琅收到消息回来的时候,看到就是那让他操了一天心的女孩,正安稳的躺在他的床上。 她睡得很熟,连他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偶尔咂咂嘴,看起来还做了梦。 傅天琅黑着一张脸走到床边,见她怕冷的蜷缩成一团,五指收了又放。 骂她,舍不得。 打她,更舍不得。 而当她恍恍惚惚的醒来,伸长了手臂抱住他的腰时,他垂眸凝望她黑溜溜的发顶,居然连一句重话,都说不出口。 乔莞半梦半醒的吸了吸鼻子,她喜欢他的味道,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她如愿的在外溜达了一个下午之后,却觉得平时喜欢的东西毫无滋味,吃什么都没滋味,玩什么也没意思,因为他不在,她便觉得索然无味…… “你回来了。”她呓语一声,在他怀里动了动,而后厚着脸皮压在他身上,“我肚子饿了,我们去吃佛跳墙吧。” 傅天琅的脸色仍旧不好,但眸光很明显的柔了下来,至少她在他怀里,至少她还知道回来。 “莞莞。”他缓缓缩紧手臂,将脸埋入她脖间,“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我找了你一整天。” 乔莞咕哝一声,伸手往兜里掏了掏,随后又“啊”了一声,拿着黑下来的屏幕对着他。 忘了开机。 “以后,再也不许乱跑。”他轻叹,揉了揉她的发。 “谁让你不理我,我闷得慌,出去走走,这不是回来了吗?”她继续咕哝,又在他怀中乱蹭。 湿暖的吻落在她的耳廓上,随后一路沿着耳朵来到她的脖子。 他脑中顿时浮起刚回到办公室时看到的一幕,沙发上乱七八糟的摆着杂志和吃剩的零食袋,几张毛毯也是东一块西一块的扔在木地板上,凌乱的空间与平日没什么区别,只是唯独少了始作俑者。 他找了她一整日,直到一个暖烘烘的乔莞落回怀里,原本悬着的心才算是落下。 “我就怕你不肯回来,下次再也不准了。”他声音很低,落下的吻也是轻飘飘的蝶吻,一下一下,温暖中透出一丝焦虑。 乔莞有些吃惊,瞌睡虫也跟着跑光。 “怎么会?除了这里,我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闻言,他目光渐渐暗淡下来。 “你有。” 她当然有“能去”的地方,他虽然知道在哪,但活着的时候却无能为力…… 他掌心微颤,突然想到如果她走了,如果他再也见不到她,或者真如她所说,她会在桥头等他,下一世与他好好在一起,但他也许再无法投胎成人,也没办法像现在这样用双手抱她。 甚至,他可能会忘了她,然后这份感情不了了之…… 傅天琅气息不稳,换言之,他只有今生能与她相爱,不管她怎么想,怎么做,他清楚自己只有一次机会…… 而这一次他会把机会死死的抓在手里,他不信命,不相信乔莞能在无病无痛的情况下离开人世,只要有他在的一日,无论是什么天灾人祸,他也要从阎王手中把她抢回来。 命不过十八? 他用力收紧臂膀,目光一凛。 他能否理解成,只要乔莞度过了那道坎,她就能好好的留在他身边? “莞莞,我不会再关着你。”他轻叹,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不会再发生像今天这样的事。” 乔莞自知理亏,在他怀里点头。 “不许离开我……”湿热的吻又落在她鼻梁上。 “唔。”乔莞老老实实的点头,怕痒的躲了躲。 一连几个“不许”“必须”…… 他在索要她的承诺: “一辈子留在我身边。” 这话让乔莞沉默了一下,随后嘟嘟囔囔的就想应付过去,谁知下颚一紧,已经长了点肉的小脸蛋被男人捏了起来。 他的目光专注而认真,容不得半点敷衍或玩笑: “说你会一辈子留在我身边,与我组建家庭,生儿育女,一生相守,不离不弃。” 乔莞与他对视片刻,想要翻身出去,无奈他硬是扣着她的腰,让她没地躲,也没法藏。 不能逃避,就要直面这个问题。 可乔莞不想直面,便用力抱着他的腰,将小脸蛋藏进他怀里。 “我饿了,我要吃佛跳墙。” 他当作没听见,毫不怜香惜玉的把她逮出来,双目灼灼的盯着她的眼:“你的答案。” 乔莞又要故技重施,可惜双肩被人扣得牢牢的,她根本抵不过他的力气。 “一辈子那么长,谁知道几十年后你会不会变心呀,咱们不说这个了好不好?”她故作轻松。 “我不会。”他斩钉截铁。 乔莞心头微热,舔舔唇说:“说不定我会呢……” “你没有这个机会。”他瞳孔一缩,看着她的眼神凶得仿佛要活吞了她。 仿佛要活吞了她。 乔莞缩了下脖子,服软了。 “一辈子,就一辈子吧。”见他脸色稍好了些,她忍不住又加了一句,“琅哥,我答应你,在我还活着的时候,除非你不要我,否则我一定不走。” 她以为这句话已经足够起到安抚他的作用,可谁知他好不容易缓和的脸色在下一秒又黑了个彻底。 他抿着唇,沉默的凝视着她的眼睛,眸底像是有火在烧。 这样还不行吗? 乔莞讨好的笑,伸手捏捏他的脸,也想让他笑,可不管她怎么弄,他仍旧是那副石雕样。 “琅哥?”她使出杀手锏,凑过去吻他的脸,亲亲额头又亲亲嘴,弄了他一脸的口水后,突然被人抱了起来。 她吓了一跳,勾住他的脖子问: “怎么了?” “不是说饿吗?”他绷着一张棺材脸,回得咬牙切齿,“下楼吃饭。” 听到终于能开饭,乔莞眼睛跟着亮了,可瞅着他不悦的神色,她很识相的闭嘴,只在两人走出房间的那一刻,她小声要求道:“佛跳墙。” 他脚步顿了下:“嗯。” 一夜过去,天空渐渐泛白。 乔莞睡得很熟,迷迷糊糊的被人弄醒,起来才知道两人今天要启程回榕江市。 她揉揉眼,趴在他腿上打盹,任由他替自己梳理一头黑发。 正所谓熟能生巧,有了几次的经验,他再给她绑辫子,那造型可比她自己弄好看得多。 乔莞在他怀里磨蹭,直到对方轻拍她的脸:“去刷牙,我们吃完早餐就走。” 天冷,又是下雨,乔莞不想动,便死赖着他不放。 傅天琅啼笑皆非,打横将她抱起,亲自替她刷牙洗脸,等到他又要亲自给她换衣服的时候,乔莞藏在某个旮旯角的少女心终于被唤醒,死死的拽着领口不让他碰。 “我自己换。”她抢过他手里的衣服,一使劲将他推出浴室。 他站在门口没走,隔着一道门催促:“我在楼下等你。” 简单用过早餐后,两人启程回榕江市。而直到乔莞到家,已经是两天后的傍晚。 乔妈拆了礼物盒,瞅着两人给买的羽绒服和护肤品,笑容满面的在厨房里忙活。 至于乔爸,则翘着腿在客厅里和傅天琅下棋,乔莞也在身边,看着两人你一来我一往,却没什么交流,心里着急。 她时不时给傅天琅使眼色,他却像是看不到,专心致志的与乔爸对弈,对两人先前的打算只字不提。 乔莞纳闷的抓抓头发,既然他不说,她一点也不介意代劳。 于是在晚上吃饭的时候,她趁着气氛不错,提出了要去京城生活的事。 “我不同意。”乔妈脸色不太好,“我跟你爸这一把老骨头,好不容易安顿下来,可经不起折腾了。” 乔莞听罢顿时没了话,回头看傅天琅,见他不作声,只能自己开口:“我……” 乔妈打断她:“你也别想,下学期高考了吧,给我好好念书,他要走就让他去,别指望拐走我家的闺女。” 乔爸半天没说话,喝了口小酒问:“阿琅,你老实告诉我,你咋想?” “傅家的事情已经处理妥当,往后我会和莞莞一起留在榕江市孝敬你们二老,如果你们不同意,我不会带她走。”傅天琅搁下筷子。 “……”乔莞瞪大眼,这怎么跟他们之前商量好的不一样? 闻言,乔妈的脸色这才好了些,夹了点菜到他碗里:“这样就对了,来,吃饭,再不吃要凉了。” 乔莞心里纳闷,扭头看向傅天琅,他随即揉了揉她的发,之后再没说话。 “二姐呢?”饭吃到一半,乔莞发现不见了乔丽的踪影,本以为她在房里,可过后也不见乔妈进去收碗。 “回学校办转学手续,你二姐也算想开了,以后回来这个城市上大学,重新开始,好好做人。”乔妈说。 乔莞明白过来,低头不语。 榕江市的晚上虽然也冷,但温度显然要比京城舒服得多。 九点多过后,乔莞经过一番梳洗,抱着枕头去找傅天琅。 他像是提前知道她回来,特意给她留了门。 晕黄的灯光照地四周模模糊糊,乔莞轻手轻脚的掩上门,瞥了眼靠着床头看书的傅天琅,她一溜烟爬进他的被窝,而后堂而皇之的抽走硬皮书,将所有体重压在他身上。 “你家里怎么办?”她眼睛泛着光,任着一头黑发披散而下,也衬得一张脸蛋更小。 他顺势抱住她,掂了掂她的重量,以前的乔莞太瘦,抱起来就仿佛抱着一团棉花,如今几年过去……棉花终于注水了。 “就算没有我,傅氏也不会倒。”他合上眸,语气很淡,出口的话也颇为随意。 见他那副不咸不淡的模样,乔莞摇摇头:“但是会易主呀。” 他重新睁眼,捏了捏她的脸:“短期内不会。” 乔莞不作声,光用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瞅他。 “莞莞,过完年你就该准备高考了。”他捏起她一缕发,凑到鼻间轻嗅,“有没有想过报考什么样的大学?” 乔莞愣了下,没什么兴趣的脱口而出:“我不知道,随便吧。” 傅天琅眯起眼,眉心微皱的说:“这种事怎么能随便?” 乔莞悄悄看了他一 悄看了他一眼,没吭气。 她明白自己的出身,当初在乡下,她觉得能读完小学就已经满足了,后来他给了她读完高中的机会,她心里感激,但是大学…… 这是一个梦,她从前不敢做的梦,可如今傅天琅把这个“梦”真真实实的摆在她面前,她只要迈出一步就能实现…… 但没多久,眼中的期待又被失落取代,谁让她面前堵了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真正压下来的时候她连一个指头都动不了,更别提跨过去…… “你想让我报考京城的大学吗?”乔莞想了想,他突然跟她提这事,应该也是与傅氏有关,只要她能考上大学,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跟着他走。 见他点头,乔莞不太自信的说:“以我现在的成绩,可能连本市的大学都难,何况是京城。”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她无暇顾及学业,加上年初昏睡了一个月,她上学期的期末考可谓是一团糟,等开学后她就算不吃不喝每天扎练习题里,也不一定能考上。 傅天琅垂眸平静道:“你能考上。” 即便考不上,他也会让她上。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乔莞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于是她摸摸鼻子,趴在他胸前划圈圈,心中泪目,她果然就是个走后门的命啊…… 接下来几天,乔莞发现另一个问题。 似乎自从他们去了一趟京城回来后,傅天琅盯她盯得更紧迫,虽然没有关着她,但只要她出门,他必定紧随其后。 “你最近没别的事做吗?” “没有。” 她拉过他的手,发现这只比她大得多的手非常粗燥,手心处甚至长满了老茧。 她鼻头有点酸,又想起苏婉的话。 ——少爷从没过过几天好日子。 确实,打从傅天琅来到他们家开始,他就没享过一天福…… “还疼吗?”她将他的手贴上颊面,温热的掌心熨上她冰凉的脸,有点扎人,“辞了那份工作吧,就算你不上班也没关系。” 他望着她的目光有点深,点头道: “好。” 在这一年的时间里,他也没打算要离开她半步。 “晚上我们去听演唱会吧。”乔莞提议。 “好。” —— 某个乐团的演唱会在城西的一个体育馆里举行,乔莞算不上他们的粉丝,只是刚好乔爸那有票。 乔爸乔妈对流行音乐不太感冒,于是本着能用别浪费,乔莞拽着傅天琅去了。 两人站在人群里,随着刺耳的摇滚乐不时的轰炸耳膜,傅天琅的脸色不太好,表情黑压压的盯着舞台的上那几名青年,冷飕飕的目光像是恨不得把他们的嘴堵上的模样。 倒反是一旁的乔莞,乐不可支的挥着荧光棒,与身旁的粉丝一块嚷嚷,大喊。 “他这支是什么乐队?”傅天琅皱着眉,附耳问她。 闻言,乔莞僵了下,扭过脑袋看了他一眼,摇头。 “不知道。” “……” 于是,两人连乐队名字都不知道,就这么瞎听了一晚上,而等到散场出来,傅天琅沈着脸发现,乔莞不见了。 乔莞也不是故意走丢,她就是在下楼梯的时候被人群冲进了另一个出口。 在身旁经过的人来了又去,乔莞找不着人,这时兜里的手机响起。 她很快掏出来,正要摁下接听,冷不丁的肩膀一沉,她让人撞了一下,紧接着往前一扑,狼狈的摔在地上,手机也在这时脱离了手心。 撞她的是个中年男人,走过来并没有打算扶起她,而是捡起她的手机跑了! 乔莞反应慢,顿了两三秒才回过神来。 她居然被抢了! “抓小偷!”她大吼,顾不得擦破的掌心,撒丫子就追。 可她那两条小短腿哪跑得过人家,最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消失在黑夜中。 这下可好,手机被偷,自己还追出了一段路,再回头只见体育馆门口一堆人,哪还有傅天琅的身影。 乔莞没辙,只能在附近漫无目的的找,找了一个又一个路口,找不到她也就不找了,摸着肚子在一家铺子里吃面,光坐着等他过来。 直到他气急败坏的寻到她。 “琅哥,你来得正好,快帮我把账付了。”她擦擦嘴,打了个饱嗝。 傅天琅瞪了她一眼,付了钱后拨开人群,直接把人拎进怀里,用的力道很紧。 “怎么不接电话?” 乔莞可怜兮兮的摊开手,随着视线落在她擦破皮的掌心,傅天琅的目光随即一凛,带着她来到一处人较少的地段。 “我刚才遇到小偷,手机被他抢走了。”她眨眨眼,真的不关她的事。 他松了口气,又将她全身检查了一遍,确定她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后,拽着人去医院。 “一点小伤,买点药擦擦就行了。”乔莞顺着他的步子走。 “莞莞,今年不要随便出门了好不好?”他突然停下步子,一脸正色道。 乔莞吓了一跳,抬头问:“为什么?” 傅天琅拽得她更紧。 因为在近期内,他不希望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乔莞也不知道他怎么反应那么大,不就是走散了一小会儿吗,很快她就被他找到了,他的脸绷那么紧做什么? 她胡乱揉他的脸,来,笑一个 来,笑一个。 他不笑,表情仍旧严肃。 接下来几天,乔莞渐渐察觉出事情的不对劲。 怎么老觉得他把她当犯人看呐?成日紧迫盯人就算了,居然堂而皇之的往她手机里塞追踪器。 乔莞不高兴的抗议,可惜敌强我弱,所有的抱怨全打了水漂。 “你怎么不把我拴裤腰带上?” 她抱着黑猫嘀咕,见他真的在认真思索这个可能性的时候,瞪了他一眼。 不过好在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她开学了,他总不能跟着她到学校去吧,于是乔莞得到了少许喘息的空间。 与此同时,傅天琅去来一趟楚家。 豪华的办公室内,楚金鹏一脸为难的看着他递过来的辞职信,摇头叹道:“阿琅,你如果想走我也不拦着,但能不能卖我个面子,再留一段时间?” 傅天琅眼帘微垂,刚要拒绝,又听他说。 “芯梦那最近出了点状况,我希望你能跟在她身边保护她。” 傅天琅抿着唇:“什么状况。” 楚金鹏神色一僵,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就是前阵子新招来的一个保镖,对她起了色心,最后我让人把他手坎了,给了一笔钱打发走,但谁知道他会当着芯梦的面自杀。” 楚金鹏品了口手中的新茶:“芯梦受到惊吓,最近经常疑神疑鬼,海德也不在了,她身边没有几个能谈心的朋友,唯一熟识的人是你,所以阿琅啊,我想拜托你这件事,就当帮我最后一个忙。” 目光越过他来到远处的风景,他眯起眼从二楼往下看,很轻易的便从花圃中发现一个男人。 那男人约莫二十六七左右,没有影子,两条胳膊看上去像是被人为切断,而今正目光幽幽的望向楚芯梦闺房的方向。 傅天琅收回视线,刚要拒绝,却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眸光流转,漆黑的瞳眸里隐隐浮出精光。 “好,我答应帮你这个忙。” ------题外话------ 感谢榜! 1月票凌玄冰羽 1月票1陌上琉璃love 5鲜花從棄開始 1鲜花tusds 2月票wendyyan 1月票agpaj12345 164 抓住她! 早春三月,一切仿佛又归于平静。 其实乔莞也觉得就这么平平淡淡的度过余生也不错,于是为了有个好成绩,她再度将心思扑在学习上。 之前傅天琅对她说过今天要回楚家辞职,乔莞便早早收拾了课本,就等着放学和他出去庆祝,她想去附近新开放的公园走走,听说里面有一个大型喷泉。 可谁知道放学以后,乔莞站在校门口四处张望,瞧着周围来了又去的人群,心里纳闷。 她掏出手机给他敲去一个电话,没多久,那头传来他略微低沉的嗓音。 “我在工作,可能晚点才能回去。” 乔莞愣了下,找了张长椅坐下,不满的说道: “不是说好了辞职吗?” “楚芯梦出了点状况,我需要再留一段时间。” 乔莞拧着眉头,直接联想到的就是楚金鹏不肯放人。 “那我明天给你送饭。”她不太高兴的说。 “好。” 他像是真的在忙,没聊两句便挂了电话。 第二天,乔莞拎着食盒去了楚家。 已经放晴的天空晴朗无云,乔莞到了门口,恰好碰上归来的楚芯梦。 黑色轿车子在门口停下。 两个多月没见,楚家的小姐依旧美丽,下了车,她高挑的身子侧过来,冲着她笑道:“莞莞,又来给乔先生送饭吗?” 乔莞点点头,听着车门被摔上的声音,一道高大的身影突然由后方笼住她。 楚芯梦淡淡的抬头,目光落在男人漆黑的瞳眸中。 这个素来清冷的男人,却在面对那个女孩的时候,竟会流露出像夜月一般温柔的神色。 心中突然有些嫉妒,但她又是个聪明的女人,一个心有所属的男人,不值得她撕破脸的去争夺。 “你们聊,我先进去了。”她恬静的回眸,转身离开。 乔莞用力吸吸鼻子,很没骨气的被眼前的画面迷了眼。 舔舔唇,她赞叹:“她真美。”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在一旁花团的簇拥下,楚芯梦漫步而去,步伐沉稳雍容的画面,真像是世界上最出色的画家所绘出的杰作。 一只手落在她发顶,轻轻揉了揉,他看着她,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看什么,吃饭了。” 乔莞对上他的目光,酸溜溜的问:“你不觉得楚小姐长得很美,很有气质吗?每天寸步不离的守着她,你难道没动过心?” 傅天琅侧脸看她,抿着唇说:“她确实很美,也比你懂事得多。” 乔莞瞪大眼,她什么时候不懂事了?除了偶尔犯浑,她可没给他添过麻烦! 乔莞不服气,索性抓起他的手放进嘴里咬。 傅天琅嘴角含笑:“可是她再好,也与我无关。” “谁与你有关?”乔莞鼓着腮帮子,嚼吧嚼吧,狠狠瞪他。 “你说呢?”他眼帘半垂,微微扬起眉,“莞莞,再不吃饭就冷了。” 乔莞顿时回过神,主动拽着他的胳膊往里走。 “走,快走,冷了就不好吃了。” 听着他低低的笑声,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回头正要问他一问,却越过他的胳膊,冷不丁的看到一道黑影。 她蓦的刹住脚。 虽然隔得远,但她还是看清了对方的长相,他长得很普通,但身材颇高,一米八几的个头藏在角落,正眼巴巴的往她的方向看。 两人目光对上,他顿了下,甩着两只空袖子,转身隐入黑暗中。 没有手,没有影子,乔莞抓抓头,面露些许困惑。 难不成楚家又招鬼了? 傅天琅静静的垂眸,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生动的表情,指尖的温度传递到她的皮肤上,像是蕴了一层力量,重重的陷入了她的肉里。 “看什么?” 乔莞看得专注,突的被这么一吓,连忙仰起脸,摇头道:“没什么,我们走吧。” 说完她收回视线,只是在走时忍不住回头,又看了身后一眼。 可惜在那道灯柱下,已经再无那道阴魂的身影。 两人相安无事的用过餐,没多久便有人把傅天琅叫走。 下午两点。 乔莞拎起食盒一个人回去,这附近交通还算方便,随便就能打到车。 午后阳光明媚,乔莞在经过一个花圃的时候顿了下,面露吃惊的神色。 原来那道阴魂并没有走,而是等到傅天琅走远,这才悄悄来到楼下的一片花海中,安静的仰望楚小姐的闺房。 乔莞愣了下,来到他身侧问道:“你是谁?” 阴魂本名王平志,不久前在楚家工作,却因为一次冒犯了楚芯梦,楚金鹏一怒之下切了他的双手… “我是一名画家。”王志平没看她,仍旧痴痴的往窗台上望。 乔莞闻言,打量他一阵。 傅天琅走后,她闲着没事便与相熟的佣人聊了聊,说起楚小姐的事,刘嫂一脸嫌弃的数落了那人一番。 乔莞才知道这人求爱不成,当着小姐的面从天台往下跳,头部着地,死了。 乔莞看着他被切断的双手,没有揭穿他,而是反问道:“你的手都成这样了,以后要怎么作画?” 王志平无所谓的耸肩,用眼神示意她往窗台处看:“不用再作了,因为我已经找到了世界上最美丽的画卷。 世界上最美丽的画卷。” 乔莞顺着他的视线往上看,有点明白过来,也许他指的是偶尔推开窗台,倚墙而立的楚小姐。 这时,刘嫂大老远的叫她: “阿莞,你一个人在那瞎嘀咕个啥?” “没啥,我东西掉了,在找。”乔莞越过他往门口走。 “丢了什么?我给你找找?” “没什么,已经找到了。” 直到走远,她默默转身,可花圃那里早已不见了王平志的踪影。 …… 一日无事,直到深夜。 入了夜的楚家一片死寂,棕红色的大门突然晃了下,从门缝里涌入了一股阴风。 风力不弱,一路顺着楼道口往上刮,沿路过去,吹得墙壁上的吊灯轻微晃动。 “嘎吱”一声,楚芯梦的房门被吹开了一道缝隙,由内往外的透出一点暗淡的灯光。 一股股的阴风似有若无的吹来,吹得人无端端的发冷。 尽管如此,床上的楚芯梦并未察觉出什么不妥,仍旧熟睡着,安静的房间里一时间只能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 直到一团白雾在床边凝聚,没多时,渐渐聚成人形。 只点了一盏壁灯的房间昏昏暗暗,但这些微弱的光线已经足够照清女孩美丽的脸庞。 王志平像之前几天一样,在她床边站了很久,他想摸摸她的脸,却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双手…… 不过没关系,他俯身,像是膜拜什么艺术品似的用嘴去描绘她的五官…… 冰冰凉凉的触感掠过面庞,楚芯梦却只是呓语一声,并没有醒来的迹象。 夜已深沉,王志平大着胆子接近他心目中的女神,他亲吻她的侧脸,玉颈、手,做尽他从前想做却一直不能做的事…… 又是一阵阴风刮来,楚芯梦的睡衣扣子自动解开了,没多久便露出一片雪白的皮肤。 王志平双目灼灼的望着她,转而又去解下一颗扣子,今晚与之前都不同,如果说前几日他只是浅尝截止,那么今夜他就要做到最后一步…… 因为他已经明显的感受到他的灵魂渐渐薄弱,已经开始畏惧阳光,相信再过不久就会消失。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他要实现他的梦,一辈子的梦。 王平志痴痴的注视着她的睡严,正待覆上她的身体时,耳边蓦然响起一道铁索撞地的脆响…… ——叮铃叮铃—— 比绳索更细幼的链子凌空飞来。 王平志大惊,这时要逃已经来不及,只能看着那锁链一圈圈的缠上他的脖子,而后猛的收紧,他重重的往后一仰,狼狈倒地。 他匆忙抬头,瞅着门口突然多出的白影,愣了下。 这不就是中午跟他聊天的少女吗?可这会儿她却穿着类似于唐代的书生长袍,手中握着锁链的一端…… 乔莞手臂一收,直接把他的魂魄拖了过来。 “你是什么人,要带我去哪?不,我不走,让我做完……”他的灵魂在空气中颤了下,冲着乔莞嚷嚷。 乔莞登时傻眼,这……这是耍流氓吧…… 于是也不理他,直接把他收了走人。 只是暗叹一声,此鬼执念太重,她要想带他投胎,还得去找赵灵…… 麻烦,真麻烦。 不过收了他,楚小姐将不会再受到惊扰,如此一来楚金鹏就会放人。 乔莞眸光闪了闪,觉得今晚也不算干白活,便心安理得的下了楼。 走出别墅的时候天空突兀地下起了毛毛细雨,那雨丝细细密密的穿过她的身体,以乔莞此时的状态,她自然是感觉不到冷的,但是没来由的,就是打了个哆嗦。 很显然,她并不是被阳间的冷风吹的,而是…… 阴煞? 乔莞停下脚步,随着熟悉的气息扑鼻,她胆战心惊的找到那人的位置。 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他倚墙而立,安静得完全融入黑暗中,看不清表情。 乔莞僵硬的转过头,在这个寂静得几乎只能听到雨声的世界里,她迎上他冰冷的眼眸。 心头一跳,乔莞本能的又是一哆嗦。 大片大片的黑云遮掩了天空上的明月,余下左侧的一盏路灯。 昏黄的灯光晕染上男人的脸,却化不开他那身强势凌厉的线条,如今他定定的望着她,哪怕只是穿透她的身体看着远方,仍旧令她心悸不已。 她不太明白,这大半夜的……傅天琅怎么会在这里? 乔莞觉得他一定看不到他,紧张了一小会儿便吁了口气,转而悄悄来到他身侧,她打算跟着他,好知道他今晚过来的目的…… 可她刚靠近,一只手便突然伸了过来,重重地抓住了她! ------题外话------ 唔,我知道这样不厚道,顶锅盖跑~ 周末了,豆花偷一下懒,哈哈~ 感谢榜~ 1月票叹、一世浮夸 1评价票菁熙梓ciyi 2月票菁熙梓ciyi 1评价票遂玉而安 1鲜花tusds 1鲜花1570XXXX520 1月票耿直 1月票1525XXX8513 1鲜花1525XXX8513 1月票宁墨暮夕 165 我要的是一个完整的乔莞 雨水不见停歇,有水珠顺着他的胳膊往下淌,然后一滴一滴的穿过她的手心。 男人那双如鹰隼般的眼睛扫过她的脸,而后向前走了两步,一片黑影随即将她笼住。 乔莞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的垂眸,目光落在自己被握住的手腕上。 此时她透明而纤细的手腕上正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黑雾,她认出那是他体内的阴煞,他以阴煞掌握她的灵魂,却又不伤她分毫,只是令她无法脱身,除非拽掉这条胳膊,否则…… 她试图抽回自己的手腕,大气不敢多喘。 是巧合吗? “解决了?” 熟悉的声音钻入她的耳膜,他正告诉她这一切并非巧合。 乔莞吓傻了,慢慢仰起头看向眼前的男人,背着光的脸让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那股危险得令人无法忽略的气息正毫不留情的刺激着她的灵识。 灵体状态的乔莞要比穿着一副皮囊的时候更能感知到活人的情绪。 于是她哆嗦了下,本能的“嗯”了一声。 下一秒,乔莞又惊得发抖,慢半拍的脑子这才完全明白过来…… 他……他居然能看到她?! 傅天琅不说话,抬起另一只手摸上她的脸庞。 看着他掌心那团淡淡的黑气,乔莞没想到他如今已经能将阴煞运用自如。 他从她的头发一直抚摸到脸,就像临摹一样的细细绘出她的轮廓,五官,随后他又沿着她的脖子来到她五指上的细链…… 他的语气和动作都是极端的温柔,轻轻的抚上那道铁索,就像在给什么小动物顺毛一般,可再温柔,手下的链子依旧被他的阴煞所慑,在男人一遍又一遍的爱抚中很没骨气的打着哆嗦。 “回去吧。” 终于,他收回手,只握着她的手腕往归家的路上走。 乔莞没敢吭气,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跟上他的脚步。 她抬头看他一眼,这场雨没有停歇的意思,“啪嗒啪嗒”的敲在人的身上,她是魂体没有关系,可瞅着他一头被淋湿的头发和黑压压的肩膀,脱口而出道: “不撑伞吗?” 说完她愣了下,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略过一丝惊慌。 “不用。” 他脚步不停,径自将她带到一辆车前,拉开车门,他示意她上车。 乔莞其实挺想告诉他,不开门也没关系,咱能穿过去,而且不坐车也行,她能顺着风飘回家。 不过在这种冷到谷底的氛围下,她选择闭嘴。 深夜的街头没有行人,偶尔一两辆轿车快速的从身边驶过,乔莞瞥了眼面前的镜子,透过光洁的镜面里没有她的脸。 乔爸乔妈睡得早,等到两人回到家,偌大的客厅早已漆黑无人。 傅天琅把钥匙放在玄关处,背对着她弯腰换鞋。 剩下乔莞这只没什么自觉的鬼,在门口那左瞄瞄,右瞄瞄,最后眉心一挑,化作一缕阴风越过他身侧,很没种的跑了。 阴风吹落了乔妈搁在桌子上的发票,乔莞无暇顾及,一股脑的往房间的方向跑。 她从没想过自己的动作也能这么快,不过是几秒的时间就溜回了房间,钻进身体,而后由床上一跃而下,就要去锁门。 可惜有一只手比她更快的摁住门板。 乔莞不死心,试图螳臂当车,可惜车轱辘毫不留情的碾了过来,扎得她个措手不及。 乔莞在一股推力下后退两步,一时没站稳,一屁股坐在厚厚的羊绒地毯上。 傅天琅并没有要拉她起来的意思,反倒居高临下,神情不悦的睨着她。 “跑什么?” 乔莞垂着脑袋没吭气,她今夜受惊过度,好歹给个时间缓缓啊…… 见躲不过,她缩了缩肩膀,把脑袋伸过去……俗话说,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傅天琅半天没作声,随后弯下腰,掐着她的腋下把人抱起来。 听到他反手锁上门的声音,乔莞那颗心也跟着咯噔一下,看来,这情形是要关起门来开庭审理了…… 该来的,跑不掉。 “你能看到我?”她嘀咕一声。 “是。”他把她抱到床上,捏起她的小下巴,不打算再任她忽悠过去。 “从什么时候开始?”乔莞还是不肯抬头,她记得几年前她从他面前经过的时候,他确实看不到她。 “赵启那次。”他慢条斯理的理着她的黑发,随后来到她的脸,刚回魂的女孩体温要比平时更低,假如她不是活生生的在与他互动,他会想到面前的也许是个死人。 眉头蓦的皱起,他把她拢进怀里:“还想问什么?” 乔莞瑟缩了下,反问:“你……还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的身份,还有……”他抿着唇,脸色突然一沉,“十一月二十八日。” 闻言,乔莞在他怀里抑制不住的发抖,本来就白的脸色这会儿更显惨白…… 因为傅天琅念出的,就是她从前的忌日,也是她出嫁的日子。 “我问你,如果到了那日,会发生什么?”他捏起她的脸,不打算再让她逃避下去。 乔莞被迫仰着头,迎上他锐利的目光,嘴唇惨白,额头甚至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傅天琅表情严肃:“莞莞?” 乔莞沉默片刻,合上眼,缓缓说道: ,缓缓说道: “那天,我可能会死。” 哪怕不睁眼,她也能察觉到他突然变得急促的气息与微微发颤的掌心。 她轻叹,轻轻覆上他的手背:“琅哥,命格乃是上天注定的,不管我愿不愿意,只要天不容我,我就必须下去。” “不!”他突然握住她的手,哑声道,“我不信,这种情况一定可以改变的对不对?!” 他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带她寻遍世界上的玄术高人,他不相信乔莞的生命将就此定格在今年,更无法承受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从手中溜去。 乔莞还是摇头:“逆天改命的因果太严重,不是谁都能承受下来,何况这是我自身造的孽,自然要还。” 他脸色发白,神情僵硬,乔莞看不过去,抬手轻轻抚上他的眉心。 奈何已经皱紧的眉头这会儿如何也抚不平。 乔莞猛叹气,抱着他的腰安抚道:“不过万事也不是绝对的,我听说地府有一个规则,但凡大凶大恶之人,只要愿意往十八炼狱里走一遭,前程往事便一笔勾销。” 他眸中先是一亮,而当他想到乔莞的性子,脸色又沉了下来。 他灼灼的望着她:“我替你。” 见他目光认真,乔莞也愣,又是用力摇头:“不行,地府里没有替人受罚一说。” 雨水无情地洗刷着世界,男人不知沉默了多久,胸膛起伏,圈着她的胳膊也越发的紧:“告诉我,你一定会回来。” 乔莞没说话,耳畔是他浓重的呼吸,她知道他在压抑着快要爆发的情绪,这种跨越两世的无力与悲恸,她光是想想就觉得心揪不已。 她擦了擦眼睛,仰起脸往他唇上印了一记,把他原本干燥的嘴唇弄出一片水光。 “琅哥,我喜欢你。”她故作轻松,捧着他的脸庞乱亲,“比对我爸妈的喜欢,更多一点,应该不止一点……总之是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得不行。” 他愣了下,漆黑的瞳眸迎上她的脸。 她笑眯眯的亲吻他的轮廓:“所以别担心,我一定会回来,哪怕只剩一根头发,我也会回到你的身边。” 从前她也许能走得潇洒,走得头也不回,可如今却不行了。 因为在这里有一个等着她的人,他不会说情话,更不知道何为浪漫,但他用最实际的行动,呵护她长大,在不知不觉间,早已经成了她生命中不可替代的男人! “我不要你的一根头发。”傅天琅沉默良久后,慢慢抬起手,轻抚她的脸庞,“我要的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乔莞。” 乔莞愣了愣,抓住他的手点头:“好。” “答应我,你一定会回来。”他看着她,目光沉沉。 “一定。” 乔莞的声音虽然小,但很明显的,这次与从前的不太一样。 —— 当清晨的一缕阳光从窗户缝里透进来,乔莞同时在一副温暖的怀抱里醒来。 她枕着他的胳膊睁眼,见他双目紧闭仍在熟睡,忍不住亲了亲他的脸。 几乎在她触上他的瞬间,傅天琅便是气息一敛,虽然并未睁开眼睛,但收起了胳膊,把她拢得更紧。 温暖的气息扑鼻,乔莞吁了口气:“你昨晚没睡?” 他掀开眼帘,平静的眸中看不出情绪:“睡了。” 骗人…… 乔莞“唔”了一声投入他的怀抱,没打算拆穿他。 她要上学,他要上班,于是两人洗漱洗漱就起了床,只是从吃完早餐到他送她去学校的路上,他们之间的氛围真是沉默得可怕。 乔莞垂着脑袋往前走,迎面过来一人,她没看路正要迎头撞上去,突然腰间一紧,有被拎了回来。 “走路的时候要看着前方。”他看她一眼,把人逮进怀里。 “喔……” 乔莞撇撇嘴,看他绷了一上午的脸,似乎在两人坦诚之后,她总觉得他更沉默,对她的保护也更甚,就像在护着什么易碎品,草木皆兵。 …… 之后他们顺着人流来到一个十字路口,傅天琅一回头,又不见了她的踪影。 他神色大变,凌厉的目光越过人群,没多久便找到了在路边买包子的乔莞。 “莞……”他匆匆上前,正要斥责她两句,没想到却被一个香喷喷的包子堵了嘴。 乔莞看着他咀嚼,吞咽的动作,笑眯眯的问: “好吃吗?” 他眯起眼,神情虽然不悦,但还是轻轻点头。 乔莞买的是皮薄馅多的小笼包,眼瞅着他吃完了一个,又给他塞了一个,直到一纸袋的包子见了底,捏了捏他的脸说: “怎么老绷着一张脸?我又没欠你钱。” 她原想逗他,缓解缓解气氛,可他却笑不出。 乔莞不高兴的皱起眉头,瞪圆了眼唬他:“笑一个?” 他眼眸漆黑,没有笑。 她眯了眯眼,放狠话:“不笑就不理你了。” 他牵扯起嘴皮,给她来了个皮笑肉不笑。 乔莞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可其实只稍细看,她的眼中同样掠过一丝苦涩。 下午放学,乔莞刚出了校门口便看到了那道倚墙而立的身影。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却照不透他眼底的黑沉,而当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的同时,他迈开步子,大步朝她走来。 她走来。 没多久,乔莞只觉得肩膀一紧,人已经落进了他的怀里。 这一次他没有马上带她回家,而是去了附近的医院,做了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 一轮下来,天色已经擦黑。 傅天琅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就跟研究课题似的对着她的体检报告。 乔莞心知肚明,指着上头的指数笑道:“琅哥,你瞧,我身体很好。” 他不说话,翻过一页继续看。 此后傅天琅辞去楚家的工作,每周都会带她去一次体检,频率高得连门口收费的阿姨都认得他们俩。 “我身体很好,改成一个一个月一次吧。” 乔莞摇了摇他的胳膊,讨饶,每周都要被人扎一下,她心里苦…… 傅天琅却不予理会,几个月下来,乔莞发现他再也没怎么笑过,并且一反常态的突然迷信起来,找了几个道士试图给她改命,可惜最后都不了了之。 乔莞又叹,她之前不肯告诉他,就是害怕事情变成这样。 所谓关心则乱,她从不怀疑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同样,如果是他出事,她同样会食不知味,惶惶不可终日,所以与其让两人像捱日子一样等待那日的到来,倒不如让她一直隐瞒下去…… ------题外话------ 感谢榜!(* ̄3)(ε ̄*) 1评价票1360XXX3565 1月票1360XXX3565 1月票蝶露 1月票洛熙焰 1鲜花tusds 1月票雪夜葬心魂 1月票啊海怕123 1评价票1375XXX9303 2月票1375XXX9303 2月票1338XXX1390 1月票银铃之音 166 百鬼洞 夜里春雷阵阵,随着一道闪电划过天际,从外头晃进来的白光顿时照亮了整间屋子。 还在睡梦中的乔莞似乎被震了下,却没有惊醒,仍旧雷打不动的抱着她的小枕头沉沉酣睡。 期间,她做了一个梦。 “叮叮铛铛”的脆响在耳边回荡,伴随着小鬼呜咽女人的哭啼,她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河边。 她愣了下,瞅着脚下的黄水,很快就认出了这里是她所熟悉地府。 “郑叔,你又给我托梦了?”乔莞沿着河边走了两步,在老头身旁蹲下,见他摸摸胡子,嘀咕道,“你无端端入我梦里,是有什么好东西要给我?” 老头儿甩一甩宽宽的袖袍,回头瞪她一眼。 “欠债不还,还指望有什么好东西?!” 乔莞噎了下,心虚的摸摸鼻子,上回的治疗费几乎花光了她所有的鬼币,最近又忙着学业实在分身乏术…… 于是她决定赖着…… 郑叔敲她一记:“放心,我这次过来不是为了向你讨债,而是提醒你两句,时间也快到了,我给找了一户好人家,这次的条件可比上回好得多,生在一户富翁家庭,下辈子少不了锦衣玉食,你知不知道我为了给你找一户好人家,刷了多少人情牌,天大的好事,可不许给我推了……” 乔莞沉默着不吭气,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嘀咕道:“您还是推了吧,我……我这回就算要走,也会等他一起……” 老头儿闻言,脸色霎时一沉,怒道:“阿莞,阳间的小情小爱不过是过眼云烟,你怎能为了这点不值一提的感情而放弃大好人生?!郑叔在这地府当差数百年,好的出身可是可遇不可求,哪怕你前世积德造业,下世也不一定能遇上这么一户富贵人家。” 他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道:“就听我一句劝,此次机会难得,你可不能再错过了。” 乔莞摇头,语气虽弱,但透出一股子的坚定:“郑叔,对不起……这次错过就错过吧,后果我自己担着。” 郑叔气得吹胡子瞪眼,甩袖要走:“随你!往后可别哭着喊着过来求我!” 见他捡起鱼竿打算离开,乔莞想了半天,小声的又问:“郑叔,你等等,我还有个事儿……” 老头儿凶巴巴的回头。 乔莞耸拉着脑袋,心虚的说道:“如果……嗯,我说如果,到了时间,我不回地府会怎样?” 她想到借尸还魂的可能性。 郑叔沉默一阵,严肃的摇头:“你非怨灵,若是等到肉体死亡,你却迟迟不回地府,无常就会亲自上门拘魂。” 乔莞脸色也不太好:“到时候,他也会一钩子穿透我的琵琶骨,然后把我带走?” “是。” 脚步声渐渐走远,剩下乔莞一个人坐在河边,直到第二天醒来。 时间过得很快,尽管她已经很努力的将一天掰成两天来用了,但仍旧抵不住时光的流逝。 一转眼,到了六月底,高中部最后一学期的高考也在夕阳的到来中结束。 没多久,放榜的日子也跟着到来,乔莞内心忐忑,最后在傅天琅的陪同下,拨通了查分热线。 待到电话接通,她又照着指示按下自己的准考证号,随着那头传来机械的女音,她此次的分数也跟着钻入耳里。 考得不好不坏,勉强到了二本的分数线。 乔莞挂了电话,鼻头有点酸,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也能迈入那座象牙塔,不管是不是昙花一现,至少她做到了。 晚上,乔妈知道她考过了二本,高兴的弄了一桌子菜,虽然小女儿的成绩不及乔丽,但至少是考上了,他们老乔家可算是一下子出了两个大学生! 吃饭的时候,乔妈对着一桌子菜,直截了当的进了主题:“阿莞,你打算报什么学校?” 乔莞咬着小鸡腿,听她这么一说,瞬间懵了。 对,成绩出来之后得填报志愿,可是她对这方面的知识真是一窍不通。 她转身看傅天琅,后者摸了摸她的头发,回头向两老表达了要让乔莞去京城读大学的事。 乔妈一听,咬着牙说道:“不能在本地挑一所学校吗?阿莞要走了,你还能留下?家里突然少两个人,我舍不得……” 乔妈说着说着,双眼突然多了一片水雾。 乔爸见她低头拭泪,不悦的道:“你这婆娘真是瞎操心!咱闺女要是能上北京的一流大学,以后还愁找不到工作吗?咱们看着阿琅长大,他还能害了他自己的老婆?” 乔妈一听,哭声便止了。 说的也是,乔莞不过是离开几年,放假还会回来,往后若是出息了,也算是给他们乔家争光。 而且傅天琅这个人,她也算是看明白的,且不提他对他们乔家如何,他对乔莞,是真心的好。 可惜乔爸乔妈还是看漏一点。 只要是个人,就会有私心。 …… 晚上乔莞抱着几本资料跑去找傅天琅,看他认真的给她分析了几所大学和专业,拿着笔在旁边“唰唰唰”的记录。 她全心的信任着面前的男人,也不认为他会骗她,所以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傅天琅确实没骗她,至少他给乔莞挑的几所大学,确实是一流的知名学府。 但专业……却不然。 他带着点私心 他带着点私心,给她选了几门相对冷门的专业,给出的理由是,现在的用人单位其实更看中学校,而一些好的大学,在热门专业上或许只招一本生,但冷门的则会分出一部分二本生的名额,所以哪怕乔莞是个不上不下的二本,只要填好志愿,她也能去一本的学校。 乔莞抓抓头发,觉得他这话很有道理,殊不知里面满满的包含着他的私心。 傅天琅给她推荐的,其实都是一些不太好就业的冷门,说白了,他就是不希望乔莞出去工作。 当然,在他身边当个闲职是可以的,社会太复杂,他不希望她涉入这个大染缸。 她只要一直保持天真,好好的留在他能看到的地方就好。 也许这个想法太过自私,但他已经完全的把乔莞当成了自己的女人,他的占有欲很强,见不得她有另一个与他无关的圈子。 乔莞虽然觉得这个说法有点奇怪,但基于对他的信任与依赖,自然没有半分怀疑,傻乎乎的被坑了也不知道。 然后等到十多天后,乔莞收到了X大的录取通知书。 确定好学校,又收拾好了行李,乔莞在八月初,参加了由年级学生自发组织的毕业游。 这次高三部的学生们没打算去什么度假村,而是选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露营。 经过四个小时的车程,他们终于到了地方。 乔莞背着行李,和赵灵一起跳下车,两人对视一眼,径自背着自己的包包往下走。 公路旁有个小卖部,乔莞买了几瓶水,而后从门店后一条向里的小路穿过去,穿越一片树林,约莫走了一个多小时,一行人终于来到了营地。 营地的地理位置还算好,在一个小溪边,乔莞吭哧吭哧的把帐篷支起来,赵灵在她隔壁,两人手脚还算麻利,撑起帐篷来比男生都要利落。 这次傅天琅没有跟来,不是不想来,而是乔莞死活不让,她的毕业旅行,他来凑什么热闹,班里没人带家属,她可不想例外。 等到一行人扎好帐篷,几个男生琢磨着到河尾抓鱼,赵灵觉得没什么事,便跟了过去。 三男一女从露营地一路向北走,大约走了十分钟,来到一处被群山环绕的小溪。 山中植被丰富,溪里游鱼成群。 几人没多话,直接下溪,捞鱼,可惜这群富家公子哥哪会逮什么鱼,去了也是白瞎,就连赵灵,在水里忙活了大半个小时,愣是连个虾都没摸着。 她皱了皱眉,想起乔莞,乔莞会抓鱼,可她刚才忘了把她叫来。 一行人见没什么收货,只能就此作罢,但也不能白来,于是于昭伯又提议,咱们去山里摘点野果? 这提议到是新鲜,几个大少爷都是没吃过苦的主儿,难得来一趟,能不去山里转转?有个个胆儿小的男生支支吾吾的说。 “别了,要有什么毒蛇猛兽怎么办?” 于昭伯不屑的看他一眼: “胆小鬼,怕了你就回去。” 赵灵一声不吭的看着几人,其实她是不同意进山的,她是捉鬼师,不是大力士,若是出现野兽她也没办法。 但她又不能丢下他们,只能跟着进了深山老林。 昨夜下过雨,还没走近,鼻腔里便满是草木的湿气与土的腥味。 周围的树高耸入云,把阳光遮住了大半,就在这个仿佛看不到边界的森林里,几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少年开始了他们的冒险。 赵灵亦步亦趋的跟着,走了约莫半小时,也没找到能吃的果子或者蘑菇。 一行人很失望,看来又白来了,可正待往北走的时候,一个巨大的山洞呈现在赵灵面前。 随即,当感受到洞里的阴气时,她脸色跟着一白,连忙拽住要往里走的于昭伯。 “别去。” “为什么?” “不对劲。”她在周围打量了一圈,皱着眉道,“快走,这里是百鬼洞,活人要是进去,就算变成了鬼也出不来。” 于昭伯吓了一跳:“什……什么百鬼洞?里面有一百只鬼?” 赵灵眉头越皱越紧:“不,百鬼洞并不是指里面有一百之鬼,而是因为此地大凶。正所谓大凶之地锁阴魂,他们不得其门而出,只有聚集了一百只阴魂的怨气,才能借助天力离开这里。” 于是这群阴魂为了早日凑齐百鬼,难免造杀业,更何况这地方偏僻,平日没有人来,冷不丁撞上一只肥羊,这群冤魂能放过他们? 于昭伯惊得合不拢嘴,随后一拍手说道:“没想到我们还能遇到这么好的地方,有你在怕什么呀?走,咱们进去会一会那群小鬼。” 赵灵厉声呵斥:“如果不要命,你们尽管进去好了。” 见他们浑身一僵,她又道:“不瞒你说,我道行尚浅,也是头一遭遇到这个百鬼洞,虽然不是没有破煞的方法,但是……你们若是跟我一起,那就会成为让我分心的累赘,搞不好我们会一起死在这里。” 于昭伯闻言,倒也不说话了,比起刺激,还是他的小命更重要。 —— “百鬼洞?”乔莞蹲河边烤肉,闻言抬眸看她一眼。 赵灵点点头,说:“这事你别管,到了晚上我就会布阵破了那个风水!” 乔莞没想管,她就是多嘴一问,如今看着赵灵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心头掠过一丝不安。 她想了想,压低了声音对她说:“你刚才是不是离那洞口很近?我们鬼差对阴魂的怨气比你们凡人肉身要敏感,在我看来,你带回来的这些怨,可不止一百……” 赵灵愣了下,随即不服气的道:“我很肯定那就是百鬼洞,对付这种极凶的风水地,我们赵家自有一套方法,你不必替我担心。” 乔莞又瞥她一眼,扭过头继续吃肉。 一天过去,等到夜幕下垂,赵灵收了自己的帐篷,带着一早准备好的水盆和一条鱼,去了下午寻到的洞口。 她年轻气盛,更何况经过一年的修行,她自认实力大涨,有些道法甚至连她的父亲赵通阳都不能与她相比。 不过是个小小的百鬼洞,以她的本事,要处理根本是绰绰有余。 ------题外话------ 急匆匆的发上来,没怎么改错。 167 改命之法 夜里的深山显得格外静谧,到处都是风声和林涛声,漆黑的一片老林中,如今则多了一道身影。 赵灵背着自己的包,时不时晃一晃手中的电筒,随着洞穴的入口离她越发的近,那股阴气也像是要冲了天,汹涌的朝四周散发。 赵灵在山洞外转了一圈,以防万一,便在入口处贴了几张退鬼符,抬头看了眼朦胧的月光,迈开步子,踩着干燥的泥土往洞穴的深处走。 进了山洞,这里意外的让人感到的闷热,越往里走光线越少,渐渐的就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她把手电筒调到最大,四处摸摸看看,其实这也不过是一个普通山洞,但仅仅是从外观上看,实则内里暗藏乾坤。 感知到洞穴深处的邪气,她站住脚,在靠近入口的地方停下,屏息静气一阵,便开始布阵。 此山洞地势前后无靠,入口小而窄,所以内里无风,而她刚才在外走了一圈,虽然不明原因,但很显然在山洞附近的泥土要比其他地方更干燥。 无风无水视为大凶,而凡是死在这里的阴魂被困于此地,凝聚起的怨气久而久之便形成了这——百鬼洞。 赵灵解开手里的塑料袋,将事先准备好的活鱼和溪水一股脑的倒入一个水桶当中,俗话说有鱼之水便为“活水”,她要做的就是破了这地方的风水。 随后赵灵又在四周围贴了几张“引风”符,又往地上画了咒,忙活许久,终于将一切准备齐全。 赵灵看看四周,心想如果能一夜无事,她就算是破了这里的格局,于是盘腿坐下,嘴里一张一合,念起了赵家的超度经文。 她约莫念了半夜,感觉周围邪气少了些,一颗心也松了下来,莫大的满足感令她放松警惕,最终抵不住倦意,小小的打了一个盹。 可谁知就是这么一眯眼的时间,她就闻到了一股很重的霉味儿,夹着男人的惨叫,女人小孩的哭啼,来势汹汹的掐住了她的脖子! 赵灵蓦的睁眼,对着空无一人的洞穴,脖子却被勒得越发的紧,那感觉就像有无数只手在用力拉扯她的头颅,她两眼翻了翻,缺氧得连话都快说不出来。 天还亮的时候她便感觉这洞穴怨气冲天,如今夜幕深沉,那感觉便更甚。 挣扎间,她眼角的余光撇到不远处的空桶和死鱼,赵灵心头大骇,一般来说,人死的越惨,怨气越重,鬼魂也越凶,可他们再凶,这里应该不足一百只阴魂,哪来这么重的怨气,能让他们赵家的黄符形如废纸? 赵灵来不及细想,左手掐诀,默念缚鬼咒,可阴魂数量庞大,她的咒术不起作用,反倒渐渐被他们的怨气压过…… 可就在赵灵觉得自己的脑袋和脖子要被撕裂的刹那,远处传来一阵铁索撞上石墙的“叮铃”声。 她虚弱的掀了掀眼皮,一个穿着白色运动衫的女孩跃入眼底。 生死关头,平时慢得跟只乌龟似的乔莞难得速度了一回,只见她以凡人肉身在风里穿行,敛去平日的温吞,目光如炬的把锁链抽上她身后的空气。 接下来就是类似于爆竹在空气中炸开的声音。 “啪”的一下,她脖子上的压迫力也跟着褪去,终于得了片刻的喘息。 乔莞身为鬼差,只要是阴魂,对她的身份多少都会有所忌惮。 但那是在1V1的情况下,如今…… 乔莞瞥了眼洞穴的深处,不等赵灵反应过来,拽着她就跑。 期间两人稍有回眸,心中都是大惊。 这哪是什么百鬼洞,分明就是人间炼狱! 洞中的阴魂比她们想象中的更多,而且死相皆是极为凄惨,其中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有的挖心掏肝,有的断手断脚,甚至在匆匆一瞥之时,乔莞还在人群中看到一个死前被开膛破肚的孕妇,她的婴灵就在她体内,正眨着眼,阴森森的看着她…… 耳旁阴风呼啸,赵灵的脸色也白,尽量跟上乔莞的步伐,两人连一秒都不敢停的往外跑。 如今身后一群,左边一群,右边也是一群,这些阴魂凶恶之极的,怨气滔天的追着她们的步伐,乔莞撑着自己的鬼气心里也没底,毕竟他们数量庞大,指不定一轮过来,她结界就会碎了,到时如果被抓住,毫无疑问的,他们一定会撕裂她们,碾碎她们,然后迫使她们成为其中的一员! 乔莞更不敢停,逃命要紧啊! 但那群冤魂也不傻,追不上便施了术法…… 乔莞瞅着面前突然多出的鬼打墙,暗骂一声便从赵灵那取来一叠黄纸,“轰”的一下燃起鬼火,随后想也不想的就往上拍。 蓝色的火焰在触上那堵墙的同时,就跟烧在棉花上一样,又是“轰”的一下,直接烧出了一个大窟窿,乔莞见机不可失,拉着赵灵便跳了出去。 等到一切归于平静,朦胧的月色重新映上两人的脸,乔莞抬头望了眼黑得浓重的天际,转而对上赵灵。 她以为她受了惊吓,谁知走近一看,才知道堂堂赵家后人,竟跪坐在一处大石块上痛哭流涕。 “亏得我从小修炼道法,居然……居然连百鬼洞和万葬口都能弄错!” 乔莞愣了下,回头望去。 她从前也听说过万葬口,通俗点说那就是一个大坟地,古时候一场战役下来,难免会有死人,其中也包括附近被牵连的平民和普通 近被牵连的平民和普通百姓,这时因为尸体太多,只能挖一个大坑集中掩埋,她猜想这个山洞兴许就是当初的埋尸地。 又因为洞穴的位置颇为凶煞,她暗忖也许当初挑这块地方的人是一个有一定修为的道士或者和尚,才会想到利用风水格局困住这群冤魂。 一般来说,在战场上被杀死的人,特别是被虐杀的平民和女人,他们的杀气,怨气都很重,地府……是没法处理的,所以多数置之不理。 而她在下头当差的时候也听前辈提过,若是遇到这种大坟地必须绕路走,否则只会把自己搭进去。 赵灵心里难过,低头悄悄抹泪。 她没想到只因为自己的一时意气,没有多观察几日就贸贸然的上去班门弄斧,如今险些丢了性命…… 她自觉给家族蒙羞,捂着脸捶地,哭道:“是我没用……” 乔莞蹲在她身侧,问道:“那个山洞连你也破不了?” 赵灵摇头:“不止是我,万葬口没有人能解。” 毕竟那是数万只阴魂的怨气,没有哪个活人能承担得起。 乔莞讶异的看着她,低头想了想,起身走到一旁。 “你做什么?” 赵灵见她在林子里找了快木头,握着军刀在那写写画画,她好奇的凑近一瞧,上头洋洋洒洒的刻了几个大字: 猛兽出没。 “……” 赵灵嘴角抽搐了下,看着她将木头插在洞口,突然“啊”的一声,叫到:“我的睡袋和背包还在里面。” 乔莞回头瞅她,皱着眉说:“你还想回去?不要命了?反正明天都要走了,你今晚就跟我挤挤吧。” 赵灵闻言,打量她一阵,却没反驳。 时间不算晚,两人走在回营地的小路上,偶尔看一眼腕表,还不到十点。 赵灵沉默的跟在她身后,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的背影,良久后说道:“乔莞,我看得出你命中有一个事关生死的大劫,时间很近,也许就在今年,若是没有贵人助你,你是度不过的……” 乔莞愣了下,微微点了点头,但是脚步没停:“我知道。” 赵灵一顿,讶异的抬眼。 乔莞长叹:“我这劫……注定的,到了时辰就得回地府,无人能解。” 赵灵沉默良久,摇头反驳:“不,我知道有一个人,他精通改命之法,这次你救了我,我理当要还你一个人情,明天我就动身,去找那位叔伯,如果是他,一定有办法替你化劫。” 赵灵口中的叔伯,其实也是与他们赵家旗鼓相当的另一户捉鬼世家。 她小时候曾亲眼见过那名叔伯替人改命,毕竟是逆天的事,除非交情甚好或是价格颇高,否则稍微懂一点的阴阳先生都不会轻易搅乱他人的命盘。 不过说到改命的程序,其实也不算得繁琐,但并非人人都能做到,她记得当初她还小的时候,就见过那名叔伯将一个活人依照民间习俗下葬,在坟头烧掉生辰八字,埋了衣冠冢,也不知他后来做了什么…… 但她暗想,那叔伯也许用的是先死后生之法,等到一切就绪,那人出土,便又跟重生了一样,再世为人。 赵灵越说越激动,真恨不得马上插了翅膀去找她那位叔伯。 夏风拂过面庞,乔莞盯着自己被吹起的辫子,没报什么希望的说道:“但愿吧。” 八岁重生,至今已经过去十年,本以为时间很多,谁知也是转瞬即逝。 期间,她因为自己特俗的身份,没交上几个朋友,女性朋友更是少,而赵灵应该算是她为数不多,能说上两句话的同性友人…… “如果明年我还活着,我们约个时间出去玩吧。” 她其实也想像普通女孩一样,逛街,吃点心,买衣服…… 赵灵想也不想的点头:“好,明年我会与父亲去一趟北京,到时候联系你。” 乔莞也点头,挂在胸前的平安扣似乎凉了些。 ------题外话------ 感谢榜! 1月票查小墨 1月票查小墨 1月票沙滩上的贝壳 5鲜花怀锦芳华 1月票怀锦芳华 5月票我最爱白色 1评价票我最爱白色 1月票159XXXX5287 1鲜花tusds 1月票huang197912 1月票106XXX079 10月票563XXX923 188打赏潇湘凰爻 1鲜花桃酥 2月票106XXX787 2月票106XXX787 2月票1832XXXX985 1月票无聊的雪 168 同居 榕江市的天气真是变幻莫测,去露营的时候还晴空万里,等到她回来,又是连着下了几天雨。 乔莞推开窗户,黑压压的一片乌云渐渐将湛蓝的天空遮掩,配合着阴测测的冷风,看样子,这雨水并没有消停的迹象。 她皱着眉头在阳台逗猫,有点不甘心,难得放个暑假却只能窝在家里。 之后又过了一周,临近八月底的时候乔莞开始着手收拾行李。 乔莞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离开父母,去外地上学,虽然有傅天琅跟着,但乔妈仍旧不放心,拉着她到处采购去京城要带的日用品。 这会儿,母女俩推着购物车,在各大超市里穿梭,而小到牙刷杯子,大到毯子被褥,乔妈都细心的给她准备了一套。 乔莞摸摸鼻子,她去的地方又不是郊外,用不着大包小包的带那么多东西。 但她没吭气,随后又听乔妈在那念叨。 “去学校报到以后记得往家里打电话,不能每天打就两天一次,能住校就住校,不能的话晚上也要和阿琅分房睡,女孩子家要矜持,没结婚之前可不许跟他那啥!” 乔莞推着车,默默嘀咕:“那啥?” 话音刚落,后脑勺便被敲了一记,她疼的“哎哟”一声,摸摸脑袋迎上乔妈怒巴巴的眼。 她立即改口,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不那啥,一定不那啥。” 乔妈还在瞪她,眼眶突然有些红了:“瞧你,一眨眼就这么大了……现在是去外地上学,再过几年,就得嫁人生孩子了。” 乔莞愣了下,转身抱住她,嗅着母亲身上那股洗衣皂的味道,鼻头有些酸。 “饿了给家里打电话,我给你寄腊肠和大米,少啥都跟娘说,娘给你寄,外头的东西少吃,能自己开伙就尽量开伙,阿琅这人……唉,在家里对你是挺好,谁知道在外头怎样,你呀,得对自己好,他要是欺负你,你别怕,给家里打电话,我跟你爸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过去找他……” 乔妈一念叨就没完没了,时不时捏捏她的手,摸摸她的脸,原本乌黑的头发已经白了一半,不过她这几年没有再下地干活,皮肤倒是白了些,只是眼角仍冒出几道细纹…… 乔莞抬头看着眼前的妇人,一个中等身材,没什么文化的乡下女人,一辈子操持家业,相夫教子,耗去所有青春把她们养大…… 这是她的妈妈。 几天后,终于迎来了要启程的日子。 乔爸乔妈把乔莞送到车站,身后跟着提行李的傅天琅,敲。 白日的阳光倾斜而上,映上这对夫妻略带沧桑的脸。 乔莞有些舍不得,跟乔妈一块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直到了火车,乔莞还磨磨蹭蹭的跟乔妈在那腻歪,等到最后一刻才迈上了火车的阶梯。 随着“哐哐”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乔莞趴在车窗上朝远处的乔爸乔妈挥手,看着两老的身影慢慢变小,自己也是哭得稀里哗啦。 温热的指腹轻轻摩挲上她的脸,乔莞噎了下,回头看向始终不发一语的傅天琅。 “国庆的时候,我们回家吧。” 傅天琅点头,用手背轻轻的搓去她的泪。 —— 两天后,乔莞终于到了地方。 她站在火车站门口,拎着行李抬头,天空蔚蓝而高朗,很静远,很明媚。 这次过来,她本以为傅天琅会把她带去傅家,实则不然,他拉着她招了一辆计程车,直奔X大附近的一处公寓。 乔莞跟着他进去,搁下行李到处走了一圈,这是一个三室两厅两卫的房子,正规三居室,南北通透采光极好,通风效果也佳。 她面露吃惊,又去了主卧,出了阳台后发现楼下是一片小公园,有几名老人和小孩在做运动。 “你买的?”她打量着屋子里偏暖色的装修,干净整洁,家具齐全,四周有一种温馨的味道。 他环住她的腰,点头:“喜欢吗?” 乔莞抬起脸,慢慢地望着这张偏冷深邃的脸庞,她停顿片刻,突然回身抱住他,笑道:“喜欢,可是妈妈让我住校……” 闻言,傅天琅愣了下,他俯身迎上她灵活的秀眸,表情僵硬的要她兑现承诺:“同居。” 乔莞抱怨:“我还没满十八岁呢,当初说好满十八才……” 见他快僵硬成石雕的脸庞,乔莞笑眯眯的改口:“骗你的,住校了谁给我暖被窝?” 傅天琅加重了搂着她的力道,手臂一使劲把她摁到床上,气息压抑的吻上她的颊面。 乔莞没有拒绝,任他亲吻她的眼睛,鼻子、耳朵,而正当他要吻上她的唇时,她扭开脸,摸着肚子咕哝道:“琅哥,我饿了。” 他不理,追着吮咬她的唇,直到乔莞被亲得面红耳赤,这才松了她。 新房子里虽然家电齐全,但唯独缺食材。 乔莞饿得慌,既不想出去吃,也不乐意叫外卖,这时乔妈让她带的腊肠和大米就派上了用场。 她在厨房里找到了一个电饭煲,材米油盐样样都有,足够她做一锅香喷喷的腊肠饭。 正洗锅刷碗的时候,她不满的回头。 只见傅天琅正双手环着胳膊,跟个没事人似得倚在门边,除了用一双要吃人的眼睛盯着她,一点也没有要上来帮忙的意思…… 乔莞眯起眼瞪他 乔莞眯起眼瞪他:“看什么?” 他轻启唇,态度认真:“你。” 乔莞脸红了红,低头不理他。 有晨光洒上她的脸庞,小巧的鼻尖,微张的红唇,两条辫子挂在身后,皮肤出奇的白,而今低眉顺目,洗锅刷碗,又时不时偷瞧他一眼的模样,活脱脱的就像个正给夫家做饭的小媳妇。 傅天琅的眸色又深了些,若有所思的看了她许久,直到对方佯装发怒的朝他呵斥:“看什么看,去把锅刷了!” 傅天琅的目光明显愣了下,随即迈开长腿朝她走来,没有刷锅,而是刷她。 又被人逮着亲了一顿,乔莞不高兴了,鼓着腮帮子用力把他推开:“你把饭做了。” 他看着她,摇头:“以后你做。” 乔莞登时瞪大眼,脑袋里回荡起乔妈的话…… 男人靠不住!靠不住! 瞧瞧,这才刚下火车,他就变了! 傅天琅失笑,搂着她不让她走:“在我们家,做饭是妻子的工作。” 其实傅天琅这个人,骨子里有点大男子主义,虽不至于把妻子当物件,但仍旧认为男人养家糊口,女人洗衣做饭,是天经地义的事。 而他是个普通人,自然无法免俗,比起一个与他争强好胜的女人,他更喜欢每日回到家,能看到一个自己深爱,并且愿意给她一切的小女人在替他忙忙碌碌,那会让他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 乔莞不高兴的瞪他:“谁是你妻子,我还没嫁给你呢,而且你娶老婆就为了煮饭?” 他眼中有笑,故意逗她:“还有生孩子。” 乔莞气得踹他一脚,听着他低低的闷笑,双颊酡红。 随即她又有些恍惚,在乔家的时候觉得这个男人压抑得厉害,人前人后都是一副老实忠厚的模样,然而如今离了乔家,两人重新有了一个二人空间,他骨子里那些恶劣的脾性也开始一一向她展现。 乔莞偷偷觑他一眼:“还记得赵启那次吗?你灵魂出窍,最后在一个湖边被我找到。” 他顿了下,点头。 他的记忆在那时候有片刻的空白,虽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但她的气息犹在。 “然后我把你带回家了,可是那天晚上,你……” 他目光灼灼:“我怎么?” “你很坏。”乔莞恼道。 她当初没想到这点,如今才渐渐明白,人的皮囊不过是伪装,灵魂才是一个人最真实的反照。 她用力揉他的脸,咕哝道:“原来在这十年里你都是装的呀,可是我还没嫁给你呢,你这么急着暴露自己,万一我反悔,不要嫁你了怎么办?” 他收起脸上的笑,眼眸微眯,盯着她的眼神,就像要把她嚼碎吃掉! 乔莞倒也不怕,仍旧笑眯眯的瞅他,直到他突然松开她,转身洗锅刷碗。 这天晚上,做饭的是傅天琅,洗碗的也是傅天琅,之后几日情况照旧。 乔莞撑着下颚,望着他进进出出的身影,笑得就像只吃到甜头的猫。 —— 新生报到的第一天,校门口挤满了人,到处人来人往,全是带着行李,潮气蓬勃的年轻人。 乔莞也是其中一名,虽然她没带行李。 很显然,傅天琅就是一早算好了,才会提前在X大的附近买了一套房,就等着她离了乔家,直接住进他的势力范围,心机之重,令乔莞幽幽叹了一口气。 “想什么?”身旁的男人揉了揉她的发,领着她去体检。 乔莞不理他,径自拿了材料就走。 期间一名大三的学姐站在她身侧,痴痴的望了眼这位身材高大,体格魁梧的战将型男,本想与他聊两句,却见他顶着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便转而去与乔莞搭讪。 热情的给乔莞讲了下宿舍和食堂的位置,没多久便直入正题。 “他是你叔叔吗?” 乔莞噎了下,回头看傅天琅那张突然沉下来的脸色,捂着嘴忍笑。 他长相本就偏成熟,如今又是一身黑色西装,加上本身超乎同龄人的沉稳内敛,与她站在一块…… 乔莞点头:“嗯。” “你叔叔是混血儿吗?”学姐两眼放光。 “不是。” “他长得真帅。”她说完又拉着她到一旁,低声问,“你叔叔有女朋友了么?” 乔莞那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完全忽略了身后那人黑透的脸。 ------题外话------ 月底有点忙了,暂作两天三千党哈~ 感谢榜! 1月票查小墨 6月票菁熙梓ciyi 3月票似花還似非花 1月票354833694 1鲜花糖糖爱糖果 1鲜花tusds 1月票amywoody 169 我要跟你一起洗 回去的路上,傅天琅那张棺材脸又板了起来。 乔莞时不时偷看他一眼,见他抿成一条直线的唇与明显不悦的神色,笑眯眯的指了指路旁的小店。 “叔叔,我要吃冰淇淋。” 傅天琅拉长着脸,拽了她便走:“天冷,不许吃。” 乔莞舔舔手指,很识相的没再提要求。 但回到公寓之后,乔莞发现傅天琅在厕所里待了很久,她纳闷的推开门,看着镜子前的男人愣了好半晌,一时没忍住,“噗嗤”的笑出声。 他在刮胡子,而且刮得很仔细。 “叔叔,快去做饭,我饿了。”乔莞笑眯眯的又凑过去,可瞅着他严肃的表情,眨眨眼,终于舍得收起了唇边的笑意。 “生什么气?就因为别人说你老吗?”乔莞乐颠颠的伸出一只咸猪手,胡乱的在他胸前乱搓。 傅天琅瞪她一眼,抓下她的手,黑着脸算是默认。 “小心眼。”乔莞一蹬腿,搂上他的脖子,有点撒娇的哄道,“放心,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嫌弃你。” 他顿了下,放下刮胡刀,托着她的小屁股把人抱起来,原本阴云密布的脸色似乎正渐渐放晴。 “莞,这么多年我答应你的事情从不食言。”他余生低沉,徐徐说道。 乔莞不太明白他怎么突然说这个,但还是下意识的点头,确实,只要他答应过她的事,从未食言。 “同理,你既然对我许下了承诺,那么久必须兑现。”他一字一句,目光极其认真的说道。 乔莞懵了下,很快便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假如你做不到……”他神色骤冷。 “怎样?”迎上那双微冷的眸子,乔莞心一跳,哆嗦着道。 他看她一眼,忽然捏起她的下巴,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步步紧逼的道: “我会亲自下去找你算账!” 乔莞傻傻的望着他,而后垂眸,伸着指腹在他后脖颈处蹭了蹭,一时不敢吭气。 气氛突然有些僵硬,乔莞眨眨眼,不想与他僵持下去,勾勾唇,话锋一转说道: “那个……琅哥,你真的很显老耶。” 漆黑的眸里火光再现,他没给她逃避的机会,反倒捏着她的小下巴,逼她张嘴,而后将人摁在洗头台上,又是一番极为残忍的镇压。 他的吻技一点也不好,每次都会用上牙齿,生气的时候甚至会把她弄破皮。 乔莞咕咕哝哝的怪叫:“唔……你欺负人。” 他点头,大方承认。 “这是家暴!”乔莞懊恼的用脚蹬他,无奈堵在面前的就是一块大铁板,踢得她的脚丫子都疼了他仍旧没有反应。 “你还没有嫁给我。”傅天琅有片刻的停顿,随后继续碾她,“所以不算家暴。” “……” 灼热的气息洒上她的脸,等着他终于松开她,乔莞变感觉到他身体起了反应。 “琅哥。”她面若桃红,水眸不时往他身上扫,见他同样气息凌乱,主动的凑上红唇…… 要她吧,她希望至少在活着的时候,把自己完完全全的交付于他。 可傅天琅最终却只是看了她一眼,转而便拉开门,把人赶出浴室。 他动作很快,快得乔莞根本反应不及,等到她回过神的时候,面对的就是“砰”的一声巨响和快要撞上她鼻尖的门。 “哗哗”的水声突兀,乔莞瞪大眼,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但她那颗自尊心还是碎了一地。 “琅哥!”她用力敲门,“我也要洗。” 水声有半秒的停顿,下一瞬,刚被关掉的花洒又恢复了正常运作。 这是明摆着不理她。 乔莞鼓着腮帮子挠门,好不容易把人盼出来,可对方只是徐徐看她一眼,带着一身水气的去了厨房。 “洗吧。” 被彻底无视的乔莞傻兮兮的站在原地,费了好半会儿才缓过劲来。 她又是一个蹬腿,跳上他的背:“我要跟你一起洗。” 他愣了下,背着她一派自若的去了厨房,而后就像背了一个书包,着手洗米做饭。 直到晚上,乔莞吃饱喝足,又在浴室里把自己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刷得白嫩,之后又喷了香水,仅着一条睡裙,里头光溜溜的便迈了出去。 刚出于是乔莞就哆嗦了下,幸好屋里开着暖气,否则在这种天气下,她一身吊带裙补得冻死? 傅天琅手里抓着报纸,沉默的在沙发上阅览。 可没多久,一股淡淡的香味扑鼻,胳膊也随即被人搂住。 一个软得不像话的小身子正黏糊糊的挨着他,两相接触,仿若无骨的触感令他身形一震。 “哥哥。”乔莞算是豁出去了,她就不信今晚拿不下他。 可谁知一番软磨硬泡下来,对方却犹如一名坐怀不乱的苦行僧,连个正眼都没扫她一下。 乔莞暗暗咬牙,就知道他不好对付,于是撒娇似的用力扯他的袖子。 可见他故意张开报纸,隔开她的视线,乔莞秀美微挑,索性一屁股坐上他的大腿,磨蹭两下后又一咕噜的将脑袋从报纸下伸过去,两手撑着他的胸膛,迫使他正视她。 傅天琅轻叹:“做什么?” 乔莞憋得脸红脖子粗,她今儿个就是豁出去,没皮没脸……就没皮没脸吧。 “ 没脸吧。 “做……你跟我做那个……” 可惜那话……乔莞脸皮再厚也说不出来,于是果断的对他发起行动,拉扯间,弄掉了他几颗钮扣。 “莞……”望着那个正在自己身上作乱的女孩,傅天琅抬手揉上太阳穴,既舍不得推开她,又不敢轻易乱动,就怕这么一动,会控制不住的把她摁倒,让她深切的体会到拔虎须的下场。 “我今天洗了三次冷水澡。”他无奈的摇头,见她终于停下动作,弹了弹她的脸颊,“再这么下去,会感冒。” 乔莞噎了下。 她是反应慢,不是笨,自然听得明白,随即咬着牙,眼中透出几许失落:“你不喜欢我。” “我喜欢你。”他眼中有光。 “喜欢就跟我做。”乔莞仰起脸,顶着一头湿发在他下颚处乱蹭。 “还不到时候。” “一定要满十八岁你才肯碰我?”乔莞愣了下,抬起头看他。 “是,等你完全属于我的时候,我会好好享用。”他是个耐性极佳的男人。 虽然她觉得“享用”这词有点古怪,但没往心里去,而是不停的在他胸前划圈:“固执……现在的我不属于你吗?” 他沉默良久,凝视她的眼睛,片刻不肯离开:“莞莞,在你心里,难道从来没有过与我一夜欢爱,便偿清所有情债的想法?” 他目光灼灼,对她的脾性,他心知肚明,她这么做其实是在给自己找后路,若是无法坚持,她能有一个再也不欠他的借口,而后潇洒的将他舍弃。 他搂紧她,咬牙切齿的说道:“不能偿还,就欠着,不管几年,几世,这份情我要你牢牢记在心里。” 乔莞悻悻的收回手,小声的反驳:“谁说跟你上床是为了还债?若不是喜欢你,我……” 她说不下去,咬着唇从他身上下来,回了房。 没多久,傅天琅看到她搬着自己的一床被子去了客房。 “你做什么?” 可惜没进房间,便让人堵了去路。 “我们分房睡,省得你半夜起来洗冷水澡,天气冷,对身体不好。” 乔莞理由充分,傅天琅这回没拦着,眼睁睁看着她关上了门。 乔莞起初有些生气,但她这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又开始为他眼窝下的黑影心疼,但又拉不下脸出去与他示弱,便闷着脑袋睡了一夜。 等到第二天,她又若无其事的缠了上去,并对昨夜的不愉快缄口不提,又乐颠颠的抱着他在沙发上打盹,也没再费心的让他为难。 她不是死皮赖脸,也不是毫无矜持,只是时间不多,她不想浪费在与他争吵,斗气上。 —— 这天,乔莞上午有两堂课,在傅天琅的陪同下,她这个路痴终于在最后一秒踏入了教室。 随后她低头给傅天琅发短信,让他先回去。 原本以为他会在放学以后过来接她,但两堂课过去,乔莞孤零零的站在门口等人,却始终不见他的踪影。 也不知他是被什么事耽搁,乔莞只能给他敲了个电话。 铃声没接通,远处走来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件灰色的呢子大衣,露出来的衬衣扣子扣得整齐,鼻梁上是永远不变的金丝边框眼镜,这副打扮,除了李君宝还有谁? “乔莞。”他淡淡一笑,捧着一沓书来到她身边。 乔莞下意识的盯着他手上的石头链子,她一早就知道李君宝在这里念书,但她从没想过要找他。 其实两人在一年前还有点联络,可自从李君宝举家搬迁之初,他母亲来找过她。 乔莞还记得那个讨厌的妇人的眼神,看着她就跟看着山里的臭虫,不屑的用言语嘲讽她,让她远离她的儿子。 乔莞当时就懵了,她反应很慢,而李君宝又太会掩饰,所以她根本不知道这个骗了她好几次的坏小子喜欢她。 迎上对方那张温温和和的脸,乔莞摸了摸鼻子,她后来总是有意无意的疏远他,慢慢的两人便不再联系了。 “在等你哥?”李君宝的笑容温暖无比,这么一对比,乔莞只觉得恍如隔世,现在,在这个温文儒雅的男人身上,哪还找得到当初那坏小子的身影。 “嗯。”她点头。 “对面有一家店的甜品做得不错,从二楼可以看到这个位置,你跟我上去边吃边等怎么样?”他轻描淡写的邀请。 乔莞想了想,点头道:“好。” 她这次可不是馋的,而是有些话,得说清楚。 这家甜品店新开不久,东西都不错,而且透过二楼的玻璃窗能清楚的看到校门口,确实是一个等人的好地方。 乔莞吃了口布丁,一双美眸滴溜溜的乱转。 李君宝捏着勺子,一口没动,反倒看她吃得津津有味:“很久没见了,我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这里。” “唔。”乔莞垂着脑袋,一口接一口的往嘴里塞。 “为什么你换手机号的时候不通知我一声?” 他这两年因为忙于学业,加上母亲的阻挠,一直没有机会回榕江市一趟,本想在毕业以后回去找她,谁知她自己送上门来了。 “手机掉了,我没有你的号码。”她继续扯谎,没告诉他,是因为他妈妈来找她的关系。 当年她懵懂于男女间的感情,所以看不真切,然而如今 ,然而如今倒是留意到他偶尔露出的喜爱之意。 乔莞低头把布丁吃完,擦擦嘴说:“我有话要和你说。” 李君宝见她一脸认真,失笑道:“你说。” “李君宝,我有喜欢的人了。”她的梨涡很深,在说话,或是笑的时候通常会微微往里凹陷。 他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愣了好半晌,咬着牙说:“是谁?” “傅天琅。” 李君宝嘴角瞅了下,想起那个与他同龄,但明显比他更成熟内敛的男人…… 果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李君宝揉了揉太阳穴,颇为无奈的道:“每个人都有追求爱情的权利,你别急着把话说死,以后……” “没有以后。”乔莞一板一眼的打断他,“我不喜欢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 她有点死脑筋,喜欢一个人就要完完全全,明明白白的去喜欢,就像她不愿意看到傅天琅与其他女人并肩一样,同理,她也不会让他看到自己与人乱搞暧昧的场面。 俗话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 明明被人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可瞅着乔莞认真的眸子,他哭笑不得:“我好歹请你吃了一碗布丁,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乔莞摸摸鼻子,一本正经的说:“有些事,得说清楚了才好。” 李君宝抬手揉了揉抽痛的额角:“你说得很清楚,很明白,我已经知道你的意思了,还想吃什么自己点,入我帐。” 乔莞舔舔唇:“这里的蛋糕看起来不错。” 李君宝叹气,一抬手给她要了一份,直到门口风铃作响,这家店又多了一名客人。 170 男人也喜欢听情话 傅天琅面色冰冷的进了这家甜品店,而后很快找到乔莞的位置。 与此同时,李君宝的身影同样跃入眼帘。 他目光顿时变得凌厉,步子也更快。在乔莞看来,她只觉得周围突然挂过一阵风,然后就是手腕一疼,有个人强硬的把她从位置上拎了起来。 “啊,琅哥。”她抓着小勺子张嘴,瞬间便被他捞进怀里。 李君宝愣在原地,抬眸,目光与他对上。 他暗暗吃惊,一年多没见,这个男人似乎长得更高,气息也更内敛,而他身上那种浑然天成的威严也更具压迫力了。 发现乔莞私自与其他男人见面,傅天琅的神色可谓是难看到了极点,但他没马上发作,而是拉起她便走。 “等等,乔莞你号码是多少?”李君宝匆匆叫住她。 闻言,傅天琅的步子有片刻的停顿,他转过身,淡淡扫了眼他搁在桌子上的书籍,那是一本X大民法的课本…… 他眯起眼,眸中聚起一片浓浓的阴霾。 这……他不会要打人吧…… 乔莞连忙拽着他往门口走,边走边说:“我没有号码。” 说完,她也没去瞧李君宝,跟着傅天琅下了楼,本以为他也该消气了,谁知她明显的袒护反倒令周遭的气压又冷了不少。 “我们转校。”他声线绷得很紧,一路拖着她往停车位走。 乔莞人小腿短,自然跟不上,也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 他不答,甚至连头也不回。 正巧遇上红灯,他暂时停了下来,也给她一丝喘息的机会。 乔莞任他牵着,气喘吁吁的道:“就因为李君宝和我同校?” “我不喜欢你们见面。” 他表情木然,薄唇抿出一条直线,乔莞光是看他的眼睛,就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 “我跟他没什么。”她幽幽的开口。 绿灯在这时亮起,他却不着急拉她走,而是站在人群中,微微垂眸,一动不动的等她的解释。 “我刚才已经跟他把话说清楚了。” “说什么?”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显然对她的回答很不满意。 “我不喜欢他,我喜欢的人是你。”乔莞很诚实,仰着小脸蛋与他对视。 傅天琅冰冷的表情猛地一滞: “再说一次。” “我喜欢的人是你。” “再一次。” “我爱你!” 这里是X大的门口,周围学生不少。 人来人往的入口处,乔莞一脸认真的告白,而且她音量不低,大声嚷嚷下来,还能听到路人的口哨声。 “琅哥,你在笑吗?”她双目灼灼的望着他,见他微勾的唇角和回暖的眸色,伸手搂上他的脖子。 “嗯。”他顺势将她抱起,迈开长腿往停车位走。 “高兴了?”黑发被风吹起,她怕冷的往他怀里钻。 “嗯。”他的动作比刚才温柔了很多。 乔莞眨眨眼,原来男人也喜欢听情话啊…… 大学不像高中,每天至多也就四堂课,余下的时间相当宽裕,乔莞可以做点自己喜欢的事。 不过就现在而言,她最喜欢的自然是与傅天琅在一起,哪怕两人一句话不说,光是静静的依偎已经算是很幸福了。 她很知足,也珍惜这段时光,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开始纳闷了。 “你不用回傅氏吗?”乔莞原本趴在他腿上看韩剧,瞅着屏幕上的广告时间,抽空问他。 傅天琅对电视剧没兴趣,一直在沙发上小憩。 这会儿听到她的声音,便缓缓睁眼,眸里一片清明:“暂时不去。” 乔莞有点明白过来,最近除了在校园里的时间,两人几乎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她暗想他也许是打算要陪她度过最后的日子。 默默算了算,距离那日,已经不到一个月。 真快啊…… 乔莞紧紧闭着嘴,看似认真的对着电视,但里头的剧情已经入不得她的眼。 她多么想留下,一点也不想走,不想走…… 这么想着,乔莞也不知看了多少集,最后抱着他的腰沉沉的睡着了,连什么时候被人抱进主卧都不知道。 而在隔天,乔莞照常去上课,刚坐下便收到一个消息。 原来是他们系里来了一位酷得不行的体育老师。 听着女生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乔莞摊开课本毫无兴趣,不是她转性,而是这时候的乔莞已经进入了“傅天琅是朵花,其他男人都是豆腐渣”的境界。 所以那人再帅,有她的琅哥帅? 哼! 然而在一个多小时以后,乔莞踏入体育馆的那一刻,她哼不出来了。 她望着被一群人围住的男人,张着嘴,吓得当场石化。 这时候的傅天琅正穿着一身运动衫,站姿挺拔的伫立在篮球框下,凌厉的线条、深邃的轮廓,还有那身危险的气息,隐隐透出的是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毕竟越是冷酷,危险的男人,就越是容易激起女人的征服欲。 “就是他,我早上看到他从七号楼里出来,没想到……啊!如果每天都是体育课就好了!”一旁的李玲推了推她。 乔莞扯扯嘴角,牵强一笑。 他周围的人真多…… 男人多…… 男人多…… 女人更多…… 而从他始终板着的棺材脸上,乔莞一眼就看出这人的情绪,很显然,他正处在极度压抑的不愉当中,但碍于教师的身份,他还是强行抑制了那种要把他们当沙包扔出去的冲动。 既然不高兴,他来做什么?堂而皇之的暴露在一群豺狼虎豹当中…… 乔莞瞅着那些小女生迷恋的眼神,气的面红耳赤,头顶冒烟,就差没冲上前,往他额头写上“乔莞专用”,又或者找个喇叭大声嚷嚷:看什么看!那是我的男人!我的男人! 像是感受到她的情绪,他徐徐侧身,目光精准的在人群中抓到她。 然后他笑了。 嘴角温柔的轻扬,原本凌厉的线条也在瞬间柔化。 身旁的嘈杂声戛然而止,也不知过了多久,乔莞耳畔传来李玲的低叫。 她掩着嘴,不敢置信的说:“他……他刚才对我笑了!” 乔莞佯装不懂,眨眨眼问:“他有笑吗?” 李玲痴痴的点头:“他……他一定是喜欢我才会这么笑……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你说我给他写情书他会接受吗?” 不会。 乔莞摸摸鼻子不吭气,再瞥一眼周围的人潮,为了在求学途中免受他人排挤,她还是装作不认得他吧。 于是,在傅天琅眼中便多了个畏畏缩缩,连排队都往最后一名那钻的小老鼠。 “乔莞,到第一排来。” 乔莞原本垂着脑袋发呆,突然听到他连名带姓的叫自己,有些不习惯的迎上他的目光。 “老师,我站在这里就好。” 傅天琅手里捧着点名册,冷飕飕的态度装得比她还像。 “不行。”他提着笔在她名字后画了个圈,面无表情的指了指自己面前的位置,“你太矮。” “……”乔莞嘴角抽了抽,怎么突然有种被戳了一刀的感觉。 也许是习惯使然,第一堂课,傅天琅便让一群学生站了半小时的军姿,期间他一板一眼的给她们讲解了篮球的战术,又说了进攻和防守的基础配合…… 强大的气场与极具威严的严肃面孔,压得底下那群可怜的少年们大气不敢多出,一个两个站的直挺挺就像一只只准备受刑的兔子…… 因为面前的教官……不,是体育老师,光是他那身杀气,好像他们要是稍微动一下,就会被他毫不犹豫的扔到楼下去。 直到一堂理论课上完,接下来就是实战。 乔莞哪会打什么篮球,她被篮球打还差不多,于是便混在人群中光看热闹不说话。 她捧着小脸蛋心里高兴,其实傅天琅这个决定对她来说还是有好处的,毕竟这几年她养尊处优,体力早已不如从前,体育更是弱项,但假如他来当老师,她还用得着担心考试成绩吗? 乔莞沾沾自喜,不过在这个前提下…… 她悄悄瞥了眼周围的人群,心里有了主意。 十一点半,上午最后一节课也在钟声里结束。 乔莞和几个女生一起慢吞吞的出了体育馆,她下午还有两堂课,所以中午不打算回家。 这时,手机里收到一条短信。 简明扼要的两个字:食堂。 乔莞下意识的转身,恰好撞上对方明显不悦的眼。 想起刚才钟声响起的刹那,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要过来牵她手的时候,她灰溜溜的越过他跑了。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却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乔莞又很怂的垂下了脑袋,做贼心虚的走了。 乔莞和李玲还有另外两个女生一个宿舍,虽然她不住校,但有时候中午回不去,傅天琅便帮她申请了一个床位。 这会儿她回到寝室磨蹭了许久,直到几名舍友把她叫出去吃饭,这才跟着去了食堂。 X大里的食堂分三层,其中有一个是自助餐式的餐厅,乔莞一直想去试一试,自然的选在二楼,但刚进门口,不远处便多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就坐在靠窗处,面前摆了两人份的食物,而且大多是她喜欢吃的东西。 偶尔有一两名女生上前搭讪,全被他那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吓退。 像是感应到她的目光,他很快侧过脸。 四目再次相对,乔莞看到他从位置上站了起来,那架势……好像要朝她的方向走…… 乔莞心一跳,当机立断的出门。 “乔莞,你去哪?不跟我们吃饭了吗?”李玲这小姑娘还算热情,拉着她叽叽喳喳的道。 “你们先去吧,我突然想吃三楼的咖喱饭。”乔莞脸上堆着笑,头也不回的溜去了三楼,独留下远处那个脸色早已经黑透的男人。 接下来,乔莞平平安安的度过了下午的两堂课。 等到夕阳渐渐落下,X大的后门处,偷偷摸摸的钻出了一道倩影。 她一路左瞧又瞧,就跟做贼似的从后巷出去,七拐八拐的又走了一段路,才看到停在远处的轿车。 探出脑袋,她打量周围的环境,确定没有熟识的面孔后,迈开两条小短腿,一溜烟的冲过马路,拉开车门,钻进去…… 一气呵成! 一旁的男人并没有换下那身运动服,双手搭在方向盘,见她上车,眉毛都没挑一下,似乎等了她许久。 乔莞“砰”的一声把车门关上,低头找水喝,可手指刚触上矿泉水的 上矿泉水的瓶盖子,身旁那人已经圈住她的腰,把她捞到了腿上。 随后就是带着点报复性的,他重重地吻上她的唇。 乔莞心跳加快,不是羞的,是怕的。 “等等……这里人多,我们回去再……” 她心惊胆战,就怕两人的亲热让外人瞧了去,她很低调的,既不想听人闲话,也不要成为女生公敌。 傅天琅没理她,依旧我行我素的,直到乔莞被吻得面红耳赤,两眼一白,险些岔了气的时候,他终于舍得放开她,但并没有收手,而是让她软趴趴的瘫在他胸前。 “以后在午休的时候,到我宿舍来。”他提要求,但凡发现她有那么一点点要拒绝的苗头,便作势要吻她。 乔莞真是怕了他,不甘心的瞪他一眼:“不行啦,你这么受欢迎,要是让她们知道我是你女朋友,我会被排挤的。” 他望着她红肿的唇,不悦的道:“她们……比我重要?” 乔莞噎了下,只觉得他吃醋的模样可爱得不行,于是狗腿的在他怀里蹭了蹭:“好了好了,你重要……先把车开走,我们回家再说。” 他抿着唇,低头咬她一口。 乔莞“哎”的一声,吃疼的捂嘴:“你不回傅氏,跑来我们学校做什么?” 男人的面容近在咫尺,使得她在吐纳间,吸进去的全是他微烫的气息。 “想你。” 乔莞脸上浮起红晕,最终服软:“宿舍在哪?” 他僵硬的面色稍缓,轻轻报出一窜地址。 乔莞记下后,脑海里突然浮起上课时的画面,有些不是滋味的道:“我们学校里的女生……都很漂亮吧?” 他定定的凝着她:“没看。” “以后也不许看!”她轻咬他的下巴,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瞪得颇圆。 他微勾唇畔,看起来心情不错:“嗯,只看你。” 乔莞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于是心满意足的就要从他身上下来,谁知小下巴突然被捏起…… 他威胁道:“你也是。” 她似乎愣了下,捧着他的脸,甜滋滋的笑:“琅哥,其实我是个小心眼的女人。” 他的目光微滞。 她继续说,边说边亲上他刚毅的下颚:“所以我的心很小很小,小得只装得下一个人。” ------题外话------ 嗯,下章预告:豆腐放大招~ 感谢榜~ 1月票sunday5865 1月票lisimeng 1催更韶月77715 100打赏韶月77715 2月票673242521 1评价票ls2126251 1月票lym331 1评价票浅淡的妆 1评价票浅淡的妆 1评价票风吹花过 9鲜花菁熙梓ciyi 1月票156xxx48801 2月票enjoyluo 10月票菁熙梓ciyi 1评价票1879XXX5326 1评价票1879XXX5326 1月票1879XXX5326 1月票佑莸1986 1鲜花糖糖爱糖果 1鲜花tusds 1月票霖霖521 171 乔莞,不许走 ?将要入冬的天气冷得吓人,越过人山人海的食堂,乔莞一下课便甩掉了几名舍友,做贼似的去了傅天琅的宿舍。 她偷偷摸摸的藏在一个角落里,尽管周围有遮掩的灌木,但冷气仍旧咝咝地往她裤腿里涌,冷得她又是一个哆嗦,可她抱着胳膊却始终不敢出去。 为了不被摄像头拍到,她把连衣帽拉起来,戴上口罩遮上脸,只露出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 左往右往,畏畏缩缩的模样与偷情差不多…… 乔莞不太高兴,她可不就是来偷情的吗?还是和学校“老师”,准备共谱一曲师生恋…… 抓抓头发,一想起那日的心软,她就悔得肠子都清了。 这里是教师宿舍,时不时还能碰上别系的老师,如此一来,她就算运气好,一次两次没被人发现,时间长了,那纸也保不住火…… 乔莞愁了,不过她愁归愁,等到四下安静无人,便又找准了机会,一溜烟的钻进了电梯。 傅天琅住在六楼,可乔莞还没敲门,大门便当着她的面打开,一只手极快的探出来,拽着得她一个趔趄,一脑袋砸在他胸膛上。 “疼!疼!疼!” 等到他把门关上,她用力的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胸膛,捂着额头抱怨。 “我看看。”他柔声回应,抬起手替她揉了揉。 迎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乔莞嘴角微翘,反手搂上他的脖子,撒娇道:“看有什么用呀,你亲亲,亲亲就不疼了。” 闻言,他果真弯下腰,毫不犹豫的吻她,但不是额头,是嘴。 他是不是亲错地方了? 乔莞咕哝一声:“老师,你这么对自己的学生,会被学校开除的。” 他愉悦的笑出声,抱着她进入卧室。 身下一软,她发现自己被他平放在床上,随后这人便覆了过来。 “张嘴。”他见迟迟撬不开她的嘴,停了动作,摸着她的脸柔声道。 他让她张,她就得张? 那多没面子! 乔莞不吭气,贝齿咬得很紧,死活不愿意张嘴。 可谁知对方作风强硬,轻轻的往她下颚处一捏,乔莞就跟那被撬开的蚌壳似的,“啪”的一下松了嘴…… 俗话说,熟能生巧。 经过日以继夜的练习,傅天琅的吻技似乎进步神速…… 乔莞努力要抢回自己的小舌头,但还是晚了一步,直到她被吻得心神渐渐涣散,脑子放空,整个人就像踩在冒了火的棉花上,又热又飘然的时候,小肚子“咕噜”的一声,响了。 “我还没吃午饭。”她气喘吁吁的在他嘴里抱怨,要吃她,也得先喂饱她的肚子…… 傅天琅目光渐渐放柔,撑起胳膊离开她发肿的唇,抬头望了一眼时间,一点四十分,已经快到两点。 他立即皱起眉头,颇为不悦的说:“十二点下课,怎么到现在才过来?” 他本以为她会先把肚子填饱了再来找他。 乔莞心里委屈,哪敢告诉他,她刚才就在他楼下的一个草丛堆里蹲了一个小时。 他垂眸凝望她半晌,叹了口气,起身替她脱鞋。 随着一双白得近乎透明的小脚被他握进手里,乔莞不太自在的挣了挣,笑道:“我真的饿了,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 傅天琅扬起眉,拉过被褥将她裹成一团:“先睡一会,我去做……” 说完拍了拍她的脸颊,迈开步子去了厨房。 乔莞懒洋洋的在床上滚了一圈,用力嗅了嗅枕头里的味道,这间宿舍里有他的体味。 她感到安心,闭着眼睛便沉沉睡了过去。 直到被人轻轻摇醒。 乔莞嗅着满屋子的饭香味睁眼,然后怕冷的往被子里缩了缩,犯懒的不想吃了。 “起来。”他见她无动于衷,圈着她的腰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面对外头的冷空气,乔莞吸吸鼻子,双手双腿一起用上,把傅天琅当树缠着。 “困……”她跟小猫一样的吟叫。 “吃了再睡。”他托着她的小屁股往沙发处走。 “你喂我?” “嗯。” 接下来的数十日,乔莞每天中午都会在没人的时候上去找他,可尽管她保密工作做得很好,仍旧被眼尖的李玲发现了一丝端倪。 冷风飕飕的刮过X大的女生宿舍,乔莞看着面前的几人,摸摸鼻子,这算是三堂会审吧。 “他……是我哥哥。”她苦思悯想,还是觉得这个借口最靠谱。 李玲听罢,眼睛顿时瞪大了一圈。 “你哥哥?!”她惊诧的道,“你……乔老师居然是你哥哥?等等!你姓乔,他也姓乔,你们……你们……” 乔莞点点头,格外诚挚的说:“他是我哥,亲哥,你们别瞧他长得帅,其实嘴刁得很,外头的东西吃不惯,我中午就是上他宿舍给他煮饭的。” 几个小姑娘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而望着乔莞的眼神,也从一开始的敌视变成了巴结。 “你哥哥喜欢吃什么?”李玲毫不遮掩自己对傅天琅的兴趣,但她从小养尊处优惯了,根本不会做菜。 不过没关系,不会可以学。 乔莞陪着笑,故意报出一堆复杂难弄的菜色,瞅着对方认真做笔记的模样,摸摸自己肉呼呼的小下巴,悄悄松了口气。 日 了口气。 日子一天天过去,乔莞的二人世界也过得极为美满与平静,虽然她很清楚这只是日落前的美好,却仍旧将这种幸福牢牢的刻印在心底。 而在接近十月底的时候,乔爸乔妈带着一堆家乡的土特产来看她。 乔莞一大早就去火车站接他们,乔爸虽然在年轻的时候在这个城市居住过一段时间,却已经时隔数十年,这座城市早早就变了一副模样,而乔妈则是头一次来,对这里的路也不太熟。 人来人往的火车站。 乔莞接到两个老人,直接把他们带去了自己与傅天琅同居的公寓。 知道乔莞没有住校,乔妈那眉毛直接就皱了起来。 瞪她一眼,见傅天琅在场,她咬着牙没说话。 进了屋,两老目光犀利的打量起女儿的住处,得知两人分房睡,乔爸才稍稍放了心,可乔妈可没那么好忽悠,趁着两个男人在客厅聊天,她拽着乔莞就进了屋。 锁上门,直截了当的问:“咋回事?他没给你申请住宿?” 乔莞噎了下,讨好的道:“阿妈,我在宿舍里有床位,但……我不习惯。” 自己生的女儿,什么德行她能不清楚么? 当下,乔妈也是一叹,果真是女大不中留:“你跟他做了那事没有?” 她可没胆子骗乔妈,而且也没必要骗,她倒是想来个霸王硬上弓,可那弓太硬,她掰不动…… 于是她实话实说:“没有。” 边说,那小脑袋便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乔妈光用眼角瞧她,就知道她不敢撒谎,这会儿也算是宽了心,但下一秒又叮嘱道:“阿莞,你二姐的事你也知道,她就是读书读坏了脑袋,人傻了,胡乱相信男人,看看现在什么下场?你也长点心,我看阿琅那小子八成正等着你成年……” 乔莞愣了下。 乔妈接着说:“一会我跟他说说,不管成没成年,只要我家闺女没过他的门,他连一个手指头都不许碰!” 乔莞又噎了下,半垂着眼眸看自己的脚丫子。 之后乔妈捉着她又念叨了许久,可谁知话还没说完,乔莞那头就打起了盹。 她垂着脑袋瓜子不停点头,左摇右晃的好几次撞上了墙壁都没醒。 乔妈气得狠狠敲了她一记,直接把人打醒:“做啥呢?现在嫌你娘唠叨了?” 她说完后气呼呼的拉开门出去。 乔莞吓了一跳,连忙蹦起,跟在那妇人身后好话说尽,对方才算是消了气。 可哄完了乔妈,乔莞却高兴不起来。 她抿着唇揉了揉眼皮,一股困倦之意时不时的往上涌。 最近她好像特别容易累…… 之后乔爸乔妈在他们这住了两天,十一月初的时候登上了回家的火车。 —— 冬天来了,夹雪的冷风开始席卷上这个城市。 乔莞今天一整天都没课,于是她便闲闲的趴在窗台处,仰头看着窗外的飘雪,突然兴致一起,拽着傅天琅要出去散步。 他起初不同意,但拗不过她,只能从柜子里找了一件军大衣,将她裹成一个圆球的模样带出了门。 两人漫无目的的在街上乱走,偶尔看一眼地上,房顶,马路上的积雪。 她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这皑皑的白雪银光耀眼,漫天飞舞中,仿佛正置身于一个没有喧嚣浮华的世界,令人忘我迷恋。 乔莞有些看痴了眼,她现在看什么都很认真,像是再也看不到似的,近乎贪婪的要将一切收入心底,好在往后闲暇的时候,拿出来细细的缅怀一番。 至少她知道自己曾经活得很好,很幸福。 可她再贪心也有个度,随着时光的流逝,她发现她的身体也越发虚弱,她心知肚明,却不点破,只想着能赖一日便是一日。 而这会儿还没走两步,就累了。 “你背着我走。”乔莞扯了扯他的袖子提要求。 傅天琅垂眸看她,随后默默的点了点头,背对着她蹲下身。 乔莞软趴趴的覆了上去,两条胳膊没什么力气的圈住他的脖子,轻吐一口白雾,笑道:“琅哥,你真暖和。” 他站起身,背着她走得很慢。 乔莞咕哝一声,声音有些虚弱的贴着他的耳朵:“有些话虽然你不爱听,但是如果……” “没有如果。”他确实不爱听,狠狠的打断她。 乔莞揉了揉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的眼皮,轻叹。 “好吧,我不说就是了。”既然他不爱听,她就说点别的…… 乔莞虽然浑身疲乏,但意识还算清醒,这会儿小声的呢喃道:“琅哥,我听人说,XXX明年三月份的时候上映,到时候我们去电影院看吧。” 他点头:“好。” “还有,我长这么大还没出过国呢,如果……” “没有如果,明年你一定会在。”他又一次打断她。 乔莞轻叹:“唔,那么到时候你带我出去玩吧,哪都行,我有好多好多地方都没有去过。” 他愣了下,点头:“你要去哪,我陪你。” 乔莞咕哝一声,睡意渐浓了:“我还要吃印度咖喱,辣猪排,意酱通心粉……还有好多,好多,我这么能吃,会不会把你吃穷了?” 他没有笑,板着脸摇头:“饿了吗,我回去给你做饭。” 乔莞轻“唔”一声:“好冷,回去吧。” 闻言,他步子渐渐快了起来,直到她慢吞吞的对着他耳朵吐气。 她在说话,但是很轻:“琅哥,人的一生真的好短,一眨眼就过来了……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我还有好多,好多事都没有做……” “别说话。”他咬着牙。 “我睡一会儿。”她的眼睛已经睁不开,脑子也越发的混沌。 “不许睡!”他猛地刹住脚,命令道,“莞莞,不准睡,听到没有?!” “可是我困……就眯一会儿……”她继续呢喃,说话也不太利索,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刚才说了什么。 他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听到女孩的轻微的鼾声,特意加快脚步往公寓的方向疾奔。 “莞莞?”他每走一段路便叫她一次,起初乔莞还能应两声,到最后…… “莞莞?” 这次她没有回应,呼吸虽然温热,但两条圈着他的手臂已经虚软的垂落。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他听不到周围的车流声,只觉得一种钻心刺骨的痛正在瞬间蔓延至全身…… 他狠狠的咬着牙根,浑身上下抑制不住的发颤,向来偏冷的眸子里竟难得的露出一丝怯意。 “乔莞,醒来……不许走。” 微微发抖的声音暴露了他此时的情绪,这是哪怕在临死前,也从未有过的战栗。 ------题外话------ 卡在这里会不会挨打?(* ̄3)(ε ̄*) 感谢榜! 1月票lance0707 2催更韶月77715 1评价票撷梦魅影 1评价票撷梦魅影 1鲜花1372XXXX748 2月票emu87601371 1月票qazxsw 6月票九月石榴 3月票我最爱白色 1评价票我最爱白色 1月票1338XXXX222 1评价票人生看客 1月票人生看客 172 你答应过要给我一辈子 在这段漫长的时间里,傅天琅两耳“嗡嗡”作响,他像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顷刻间,浑身僵硬得彷如石雕。 直到…… “唔……到家了?”乔莞没有睁眼,出口的声音带着点浓浓的鼻音,冷不丁的还冲着他的耳朵打了个喷嚏,“好冷……” 女孩小小的蠕动令他瞳蓦然紧缩,浑身也是一震,迈开步子几乎是用跑的回了家。 到家后乔莞窝在浴室里洗澡,其实她更喜欢坐在浴缸里玩泡泡,但这会儿不敢了。 这段日子眼皮越来越重,如今光是在喷头下淋浴,她都快撑着墙睡过去。 ——叩叩—— 乔莞原本闭着眼睛,听到敲门声的时候吓得突然惊醒,转过头,隔着一扇门呐呐的问:“琅哥?” 打从她进浴室起,那道黑影便一直寸步不离的蹲守在门口。 “洗完了吗?” “没有。” 乔莞摁了点沐浴露到掌心,回话的时候有点心虚。 这时,一块淤青落入她眼底,位置在大腿内侧,靠近膝盖骨的那块地方,呈指印状,两边都有…… 乔莞垂着脑袋,冲着那个地方研究了许久,最后纳闷的抓抓头发。 摸上去还有些疼,而且那印记看起来很新,也不像她自己撞出来的…… 她把自己的手凑过去比对了一下,明显比她的手指更长…… ——叩叩—— 敲门声每隔五分钟就会响一次,乔莞应了一声,连忙把身上的泡泡冲洗干净,而后赤着脚走了出去。 屋内铺有一层羊绒地毯,走上去很柔软,很温暖。 可尽管如此,他看着她光洁白皙的小脚丫,仍旧皱起了眉。 “穿鞋。”他见她没个反应,直接把人抱到沙发上,低头给她套上了袜子。 乔莞瞥了眼他略微紧绷的俊颜,笑眯眯的揉了揉他快抿成一把刀的嘴,说:“琅哥,我让你看个东西。” 他愣了下,沉默的抬眼,可在下一秒,又重新皱起了眉头。 乔莞当着他的面撩起了自己的睡裙下摆,露出两条光溜溜的小白腿,随后那两块指印也跟着跃入他的眼底。 傅天琅神色一僵,有些不太自然的别过目光。 “这是什么?”乔莞挑挑眉,盯着他不放。 “不知道。”他看她半晌,突的站了起来,转身走入厨房。 这回轮到乔莞傻眼了,不带这样的啊,掐了不认账? 她鼓着腮帮子,就跟只小老鼠似的,嘀嘀咕咕的跟在他背后:“还抵赖!这分明是你的指印!傅天琅,你好端端掐我做什么!” 男人仍旧不理她,径自掏米做饭。 直到背脊一沉,乔莞一蹬腿跳了上来,两条胳膊紧紧的圈着他的脖子,可没他托着,她的身子便禁不住的往下滑,于是,她索性手脚并用,把傅天琅当树缠着。 柔软的身体,温暖的气息…… 他双手微颤,却不搭腔。 乔莞贴着他的脸侧,轻轻笑道:“刚才,你以为我走了?” 他仍旧不语,可背脊更僵,那硬度,一度让乔莞以为自己攀的不是个人,而是个石块。 她继续笑,故作轻松道:“傻大块,地府是个有秩序的地方,给人拘魂既不会提前,更不可延后,所以没到时间,我不会走的……” 她本意是要安慰他,可一番话下来,明显没起什么效果。 停下动作,他的脸埋入阴影里,眉宇间更像是罩了一片寒霜。 双手遏制不住发颤,她还是要走,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 之后又过去几天,乔莞的身体明显更差,有时候还没走两步,光是站起来她就开始猛喘气,连在课堂里上课,她连老师在说什么都听不到,更别提集中注意力了。 于是她也不再浪费时间的往学校里跑,而是在两天后提交了休学申请。 冬日的暖阳透过窗户洒进来,乔莞抱着小枕头在沙发上小憩。 她睡得很沉,最近只要一闲下来她就会睡着,体内的灵魂似乎也开始产生了排斥反应,现在,她觉得自己哪怕不披袍子,说不定也能脱离这副身躯。 乔莞惊醒,用力抓了抓头发,她去了厨房。 他正在做菜,满屋子里都是饭香。 “琅哥。”她从背后环住他,小脸贴上他的背脊,“我们出去吃吧。” 她想跟他出去走走,看个电影,否则若是在家里用餐,没准她吃饱喝足后又睡过去了,到时一眨眼又是一天,她不想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的酣睡中。 傅天琅看着已经出锅的菜,这是最后一碟,他正打算端出去和她一起吃。 “好。”他熄火,解下围裙。 两人换好衣服后直接出了门。 果不其然,刚出电梯,乔莞还没走两步又开始喘了,她一开始不敢让他知道,撑着又走了两步,直到腰部一紧,被人单手抱了起来。 他抱她的方式十年如一日,不是什么浪漫的公主抱,而是纯粹的托着她的屁股,跟抱小孩儿一样的姿势,可也是这样的姿势,能更好的替她遮风挡雨…… 接下来他们去了市中心的一家餐厅用餐,最后又去了电影院,虽然乔莞全程都在睡,但至少比在家里强。 昏暗的影院内,傅天琅始终冷着一张脸,忍了许久 冷着一张脸,忍了许久才忍住了要去摇醒她的冲动。 近段日子她的反常他同样看在眼里,两人都是心知肚明,却都默契的没有点破。 乔莞觉得该来的总会来,做什么都没有意义,而傅天琅……他目光一凛,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平静的日子过得很快,就在距离那日还有小半个月的时候,乔莞收拾收拾行李,打算回家。 都说落叶归根,她觉得自己就算是死,也得死在家人的身边。 乔爸乔妈收到消息,在机场接到人后一家子坐上了归家的计程车。 可整个车程下来,乔莞不是抱着傅天琅的胳膊打盹就是直接睡进他的怀里。 而对方则沉着脸,垂眸并时不时的叫她,她便轻“嗯”一声。 乔妈留意到女儿憔悴的神色,心疼的道:“怎么突然回来了,病了?” 乔莞咕哝一句,摇头:“学校放假。” 乔妈深信不疑:“放多久?” 乔莞算了算日子:“半个月。” 乔妈虽然觉得这话有点古怪,但却没多疑。 —— 晚上,乔莞收拾好自己的房间便拽着乔妈去了附近的商场。 她张罗着要给乔爸和乔妈置办新衣,不仅是衣服,小到各种女人用的护肤品,大到家电用具,看乔莞那势头,好像要给乔家全部换新。 即便是花傅天琅的钱,乔妈仍旧是心痛不已,拽着她到一边,骂道:“做啥呢?家里的东西是没法用了还是咋?你买这些回去,原来的咋放?” 乔莞眼也不眨:“扔了,反正都是别人用旧的东西,而且咱么也用了这么多年,该换了。” 乔妈狠狠拍了她一记,说什么都不答应。 可这回乔莞算是硬气了一次,刷卡刷得特别的快,一眨眼便付了钱,明摆着她若是不肯要,她也不会退货。 乔妈气地脸红脖子粗,想揍死这个败家女又舍不得。 而当乔莞买完一套家具后,又领着乔妈去了X护肤品品牌的柜台前。 “啥?这一套要三千?”乔妈咋呼一声,拽着她就走,“别买了,别买了,我家里用的面霜就很好,保湿补水,比这个强。” 乔莞不走,两条腿就跟生了根似的堵在专柜前,不仅给乔妈买了一套,连乔丽,乔敏的也没落下。 可她今晚买了这么多,唯独漏了她自己的。 回去的路上,乔妈转过头,瞥了眼一声不吭的在身后走着的傅天琅。 她低声问道:“跟阿琅吵架了?” 没吵架能可着劲的刷他的卡? 乔莞愣了下,摇头说:“没有,那是我的钱。” 乔妈大惊失色,险些要把手里的购物袋扔了:“你哪来那么多钱?” “唔……他给的。”她找不出借口,只能再次把他扯出来。 随后乔莞从兜里掏了掏,取出一张银行卡,二话不说便塞进乔妈手里:“阿妈,里面还有一百多万,密码是你身份证后面的六位数,您拿着。” 这些都是赵灵和黄远山给她的工钱,加上她这几年存下来的,也有将近两百万…… 乔妈吓得不轻,回头又去看傅天琅,转身要塞回给她:“傻孩子,你自己留着,妈现在啥也不缺,用不上。” “您替我存着吧,以后要用的时候再说。” 乔妈想了想,这好歹也算是婚前财产,放她这比放乔莞这好,以后闺女要有什么急用,她也能拿出来对付。 “好,我给你存着,以后他要是对你不好,你好歹有点积蓄,能不愁吃喝。” 乔莞笑着点头,反倒是站在她身后的傅天琅,瞬间沉下了脸。 这几天乔莞一直在忙活,不仅给家里换了一套新家具,还给乔妈在旺市区买了一个铺面,当然,这次刷的就是傅天琅的卡了。 等到处理好了“身后事”,她开始鼓捣着全家去影楼拍一张全家福。 “好端端拍啥全家福?”乔妈不解的道,“阿敏还在乡下,一时半会儿也赶不回来。” 乔莞不管,缠着她撒娇,“妈,拍吧拍吧,我长这么大还没拍过全家福呢。” 最后乔妈拗不过,只能给乔敏敲了个电话,几天后,连同从老家赶回来的大姐和姐夫,一家子去了附近的一家影楼,拍下有史以来第一张全家福。 那日乔莞化了妆,穿着一身下摆有些蓬的白裙,露肩的设计显得她的肤色更白皙透明,如今两条粗粗的麻花辫子也散了下来,梳着乖巧的公主头,阳光下,跟个小精灵似的,笑眯眯的朝他跑来。 傅天琅穿着与平日没什么区别,也是一身剪裁极好的西装。 她踮起脚,揉了揉他略微僵硬的五官,笑道:“你今天真帅。” 他表情严肃,一动不动的凝望她美好的倩影,牵强的扯了扯嘴角。 等到乔家人换好了衣服,化好妆,跟着工作人员去了摄影棚。 乔莞站在傅天琅身侧,抱着他的胳膊笑得格外的甜。 可…… 摄影师皱了皱眉,对着那气息冰冷,从一开始便不苟言笑的男人道:“先生,笑容。” 傅天琅不为所动。 摄影师愣了下:“帅哥,长那么帅板着一张脸做什么?来,对着镜头露两颗牙齿?” 傅天琅阴沉沉的站在她身侧,别说是笑容,他似乎吝啬得连一个眼神都不 个眼神都不愿给予。 这什么情况? 摄影师傻眼,却听到身旁那女孩的笑声。 “您拍吧,别管他,他面瘫。” “……” 于是在这日,听着相机“咔擦咔擦”的声音,乔莞露出了有史以来最灿烂的微笑。 很快,剩下的最后一周也过去了。 而乔莞觉得她该做的也做了,余下的,便是…… 就在临走的前一天晚上,她又一次钻进他的被窝。 只是这次与前几日不同,她一路沿着他的脖颈往下吻,气息越发的重,直到快要探入他睡裤的时候,他蓦的扣住了她的手。 “你要我吧,已经没时间了。”乔莞听着他急促的喘息声,将脸埋入他的怀里。 仿徨、害怕、痛苦、绝望,这些极为负面的情绪瞬间裹住了她。 她要走了,但她不想留下遗憾的走。 因为连她自己都不敢肯定,这次一去,是否还能回来。 他气息一凛,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眸光阴测测的望着她,透出一丝狠意:“你答应过要给我一辈子,莞莞,我不希望看到你食言。” 偌大的房间里安静得只有风拂过窗帘的声音。 乔莞目光闪烁,她甚至不敢去看他的脸。 可他不准她逃避,捏着她的下颚迫使她正视自己。 他气息凌厉的威胁:“如果你再骗我,哪怕追去阴曹,我也不会放过你!” 心头蓦的一跳,乔莞转而抱着他,两手紧紧的缠着他的腰,压抑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决堤…… 她就像一个孩子似的抱着他发泄:“琅哥,我不想走,一点也不想走……” “那就不要走,永远留在我身边。”他声音黯哑,抱着她的力度很重,像是要将她完全揉进骨子里。 留下来?谈何容易。 乔莞细细听着,哭累了便再也撑不住的抱着他,沉入梦里,他身上有一种她熟悉的气息,嗅起来令人格外的安心。 然后没多久,一夜在转瞬之间过去。 天亮了。 ------题外话------ 感谢榜~ 5鲜花つ落幕誰悲傷 1评价票潇湘凰爻 1月票1360XXX3565 1月票1313XXX6161 1评价票1565XXX8801 2月票潇湘凰爻 1月票624XXX067 1鲜花tusds 188打赏一兜小妖 1月票1889XXXX891 1鲜花1889XXXX891 2月票墙里一枝花 1月票啊海怕123 1月票啊海怕123 1月票1386XXXX984 1月票jangooo 3月票一抹花开 3月票1394XXXX765 1评价票紫硕 2月票紫硕 5钻石潇湘凰爻 173 等我 其实这时候的天色并没有全亮,只是微微的透出一层灰色,将窗户外的时间染出了几缕晨光。 乔莞呆呆的望着天花板上的灯罩,耳畔是傅天琅沉稳的呼吸声。 她用力眨眨眼,试图动弹两下,却在下一秒感觉到全身仿佛被巨石压住,她根本动弹不得。 有一缕冷风拂过她的脸,她能感觉到空气中的流动,却丝毫不觉得寒冷。 怎么会?她不是最怕冷的吗? 乔莞睁眼又闭上,而后用力撑气胳膊,灵魂竟自动离了体?! 她微微一愕,轻飘飘的身体悬在半空,随后透过透明的掌心,她看到了在床上平躺的“乔莞”。 她顿时傻眼,可稍后又明白过来,精气完全消耗的下场,就是她这只“鬼”再也回不去本体了。 她不死心的往下撞,很快就被弹开,她又试了试,都是枉然。 在空中发了一会儿呆,乔莞移过视线,其实她并不是很难过,毕竟打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会有这个结果,可当目光对上一旁那男人的侧脸…… 他仍在熟睡,对这一切毫不知情的拥着“她”,手劲是那么紧,她光是瞧着便觉得腰部隐隐作疼…… 十年的时光能改变很多,至少她已经不能像当初一样,走得无动于衷。 心突然像揪了起来,她哽咽,魂魄也开始发抖,她从来不知道,原来死亡是这么令人难过的事。 乔莞找到自己的袍子披上,终于有了个“鬼”样,如今她只脱离了三魂,剩下的七魄仍旧留在体内,若不施法锢住,等到七魄散尽,她的尸体就要开始腐烂发霉了。 乔莞想了想,在身体的周围撑起一层结界,而后为以防万一,又取出苏婉的玉葫芦,挂在自己的脖子上。 她的结界能锢住七魄,也能防止一些孤魂野鬼占据她的身体,而苏婉的玉葫芦灵气充沛,戴上之后能最低程度的保持她的生气。 不过有一点不好,就是在她回来之前,尸身不可移位,否则一旦出了结界,她就得烂了、臭了,往后就算能回来,也没身体可用。 时间还早,白无常还没上门,她也不想自己回去,本着能赖多久是多久的心理,她慢吞吞的来到他的床边。 她喜欢瞧他的睡颜,敛去所有的严肃凌厉,只留下一个最纯粹的轮廓,人畜无害,温暖如阳,而这也是只有她一个人能看到的画面。 乔莞轻飘飘的“坐”到他床边,平时这人睡得很浅,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必然惊醒,所以每次她来他房里,总是习惯性的把门窗关得严实,少去外界的纷扰,只希望他能有个好眠。 “我走了。”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其实我之前骗你来着,这次下去,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但不管我能不能回来,你可不许做傻事,好好活着,好好过日子,再过几年,就把我忘了吧,讨一房媳妇,就讨一个像苏婉那样,不求回报对你好的女人……” 她吸吸鼻子,伸手想摸摸他的脸,可惜透明的指尖穿了过去,捞到的只有一缕空气。 “……你放心,我没有那么小气,就算你变心,我仍旧会在下头等你,这次不骗你了,真的……” 她轻叹,突然有点可惜,如果现在还能以肉身摸摸他那该多好。 不过这并不阻碍她对他的亲近,哪怕她失去五感,却仍旧能感知到周围气息的流动,包括他温暖的呼吸。 于是乔莞小心翼翼的俯下身,以双唇触上他的五官,从额头一路往下,最终来到他的唇部,至此留恋不已,再也舍不得离去。 可远处阴风阵阵,她知道那是正沿路赶来的白无常。 她又是一声轻叹,该来的躲不掉。 “琅哥。”她贴在他的胸膛处,听着对方有力的心跳,哽咽道,“我们定个一年之约可好?我下去一年,你替我守着这副身体,切记不可移位,但假如一年之后我仍旧没有回来,你就把我葬了吧,随便葬在一个地方,偶尔想起我的时候,过来看一眼就好……” 她就像交代后事一般一字一句的说完,随后又想到他正在熟睡,也许根本听不到她的话。 于是,正当乔莞打算去找一份纸和笔,给他留点遗言的时候,手腕蓦的一紧,层层阴煞已经在瞬间缠住了她的身体。 乔莞骇然的回眸,目光与床上的傅天琅对上…… “你醒了啊?”她愣了许久,这才故作轻松的冲着他笑,“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他沉默的盯着她,点头。 乔莞松了口气,这么看来,她不需要再给他留什么字条了。 “我该走了。”她继续笑,灵魂虽然流不出眼泪,可不停在空气中发颤的灵体仍旧泄露了她此刻的心境。 笑容的背后是不舍、难过、与发自灵魂深处的钝痛。 十年的时光转瞬即逝,她感激两人的相遇,还有他的陪伴。 他徐徐坐起身,侧脸在昏暗的室内越发的冷硬,犹如雕塑一般,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显露出他仍旧是个活人的迹象。 “不准走。”他重重的圈着她的魂体,没有他的允许,她无法走出这间屋子一步! 乔莞默默的扫了眼缠在身体上的黑雾,那些阴煞对她没有任何的杀伤力,只是一圈又一圈的禁锢了她的自由。 她又叹,无奈的指了指床上那副皮 奈的指了指床上那副皮囊:“可是我已经回不去了。” 她的精气已经耗损殆尽,地府再不容许她用活人的身份在阳间行走。 他掌心微颤,目光阴沉,出口的仍旧是那句:“不准走。” 不管她是人是鬼,他要她留下。 “琅哥,我又不是回不来了,你再等我一年?”她使出哀兵政策,可下一秒又开始哽咽,因为他眼中的温柔与悲伤。 “你骗我。”他抿着唇,目光有些微湿润,这种湿润令她微震,也难以想象平日气息凌厉,不苟言笑的男人也会对她露出一副…… 像是一个将要被抛弃的孩子,紧紧握着她的手,却又无能为力的神色。 房间里窗帘拉着,光线昏暗。 乔莞心疼的回抱他,却给不出任何承诺。 而正当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远处蓦然起了一阵阴风。 ——叮叮—— 铁索曳地的声音遽响,没多时,手拿铁索,身后拷了几只阴魂的白无常出现在乔莞面前。 白无常又名谢必安,头戴一顶写了“一见发财”的长帽。 如今他衣袂翩翩的站在门外,冰冷无情的对着她道:“乔莞,鬼门已开,速与我归!” 乔莞眸光微敛,低声说:“琅哥,我该走了……放手吧。” 傅天琅气息不稳,眉宇间像是罩了一层寒霜,眼中更是深不见的黑沉。 随后他突然松开了她,却并没有让她跟着无常离开,而是一转身,高大的身子挡在她面前。 傅天琅迎向来人,唇畔狠狠的抿如刀刃,环绕周围的气息也在瞬间改变。 那阵层层叠叠,正于空气中漂浮的是专属于他的阴煞,漆黑的薄雾,如今却缠满了凌厉的杀气。 男人站姿端正,看着无常的眼中没有玩笑,只有冷得近乎无情的杀气,危险与致命。 那仿佛遇神杀神,遇鬼杀鬼的黑暗气息连乔莞都感觉到了,更别提身处前线,经历过几百年战争的白无常。 当下,谢必安后退两步,隔开一手做防御状,回头大声的冲着乔莞道: “乔莞,你是要公然与地府作对?” “与她无关。”傅天琅眯起眼,眸中杀气毕露,“今日不管谁来,都休想带她离开。” 冷风肆虐而过,无常忌惮于他那身浓厚的阴煞,也不敢贸然上前,但对于乔莞,既然来了,自然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空气中,阴冷的鬼气与锋利的阴煞一直处于僵持状态…… 乔莞多么了解他,光看他五指微微聚拢,掌中化出一片雾状的刀刃,就知道这人要动真格的。 伤害地府阴差可是重罪,何况白无常不同于她,人家是正编!终生受用于地府的鬼神,傅天琅哪怕只是将他弄出一块小小的伤口,下辈子,可就不是为奴为畜那么轻的惩罚了。 人怎么可能与鬼神做斗争?即便他侥幸的逞了一时之勇,也总有魂归地府的一日…… “傅天琅!”她突然大呵一声,“不准动手。” 他不为所动,周身杀气不减反增。 直到面前的白影一晃而过,乔莞横插入一人一鬼当中,挥袖遮去无常的身体,目光凌厉的望着他。 “腾”的一下,她将掌中的鬼火点燃,随着蓝光映上那张过分白皙的俏脸,也一并映出了她突然变得认真无比的眼眸:“你如果要杀,就先杀我。” 闻言,他蓦然的一顿,杀气果真收敛。 “莞莞……” “站住,不许过来!”她表情难得的严肃,声音却微微轻颤,“你……等我回来。” “不。”他重新握住她的手。 “琅哥,人鬼殊途,我哪怕以灵体的身份留下,没有地府的庇佑,也会受凡间烟火所伤,等到真正的魂飞魄散,我们也许连最后的机会也没有了。”她低低的诉说,目光几近哀求的看着他,“等我回来,好不好?” 他想说不好,可五脏六腑却跟着绞痛起来。 “好不好?”乔莞重复。 傅天琅危险的眯起眼,沉默许久终于说话了,低沉的语声中竟带了几分沙哑:“不骗我?” 乔莞忍下了撇开视线的冲动,点头:“不骗你。” “一年后回来?” “一定。” “你保证。”他的目光触上她的眼,黑白分明的眸子里一片真诚。 “决不食言。”她厉声发誓。 屋内的阴煞渐渐褪去,乔莞旋过身,目光恰好碰上了无常手中的铁钩。 她轻咳一声,一边说话,一边往袖里掏啊掏。 “谢大人,我这人向来安分,即便没有拘魂钩,也一定会乖乖的与你回去,所以……” ——叮叮—— 无常不为所动,冷着一张脸,铁钩蓦的朝她锁骨的方向探去,可在一道光芒晃过眼底的时候,冰冷的钩子赫然停在了半空。 乔莞笑眯眯的掏出一个小瓷瓶,公然贿赂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不知谢大人可否通融通融?” 无常抿抿唇,一个香火瓶子在地府价值不菲。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接过:“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是,是!”她一定没有下次。 离开的时候,她转身最后看他一眼,而后目光来到两人相握的手。 他的五指骨节有力,她的透明如空气,明明握 气,明明握不住的两只手,如今却相缠得很紧。 “等我。”她笑了笑,突然有点明白阿琪当初在奈何桥边对她笑的用意。 那是要给最亲近的人留下自己最美好的一面,至少她希望在他的记忆中,那个好吃懒做的丫头是很好,很好的。 “嗯。” 不知过去多久,他渐渐松开了她的手,随着她的宽袖从他掌中溜走,他蓦的又是一拢,抓到的却只剩下一片空气。 天空渐渐变得明亮,一缕缕了光线透过云层照进来,映上男人已经僵硬成雕塑的脸。 他一动不动的看着她走远了,脑海中回荡的仍旧是她那句“决不食言”。 可乔莞到底是个小骗子,她骗了他很多次,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题外话------ 豆花找了锅,准备骗点眼泪回去煮糖水豆腐。 感谢榜(没贴完,明天继续) 1评价票冰萧云逸 2月票冰萧云逸 1月票alice131488 1评价票怡琳宝妈妈 3月票怡琳宝妈妈 1评价票haipiao55182 1月票haipiao55182 1月票璟少 1月票小乌拉 1月票cathypxx 1鲜花糖糖爱糖果 1月票qiying88521 1鲜花qiying88521 3催更韶月77715 1鲜花tusds 1月票霖霖521 1月票1518XXX8324 1评价票1320XXX1912 1月票1320XXX1912 1月票從棄開始 2月票1832XXX5985 8鲜花潇湘凰爻 108打赏潇湘凰爻 4月票兔年顶瓜瓜 174 食言 黄泉路上的红花依旧开得美艳,一片片的在道路两旁蔓延,仿佛永不凋谢。 听着在耳畔回荡的“叮叮”声,乔莞看了眼手上戴着的锁拷,白无常虽然没用钩子穿透她的琵琶骨,但手铐还是得戴着,否则让其他阴司看到,他不好交代。 乔莞倒也不为难他,只是这一路上走得特别慢。 “快走,不要误了时辰。” 眼瞅着那抹白影快要掉队,无常转身催促。 乔莞摸摸鼻子,用力嗅了嗅,一种甜滋滋的香雾扑鼻。 她顺势抬头,一道发着幽光的石台率先映上她的眼,紧接着“望乡台”三个赤红的大字出现在她面前。 她跟着其他幽魂一样,一步步踏上去,过长的衣摆曳地,却沾不到一丝尘埃。 而随着白光由眼底掠过,突然出现在乔莞眼中的,是阳间的一幕。 …… 哪怕窗外的天色已经大白,厚重的窗帘仍旧阻绝了大部分光线。 昏暗的房间里。 “你让开,我的闺女咋还不能碰了?”乔妈咬牙切齿的试图将“乔莞”带走,无奈那个正守在床边的男人,任由她如何撒泼,也突破不了这层阻碍。 随后,乔妈的声音也从一开始的呵斥、怒骂变成低声哀求。 “阿琅,莞莞也不知道啥情况,你让我跟你乔叔送她上医院,给医生瞧瞧,如果是病,还得趁早医。” “她不能离开这里。”清冷的男声如珠落地。 闻讯前来的乔家人皆望向那道冷如石雕的身影。 “你给我让开!”乔爸脸色一变,一瘸一拐的上前,正要动手,又被对方轻而易举的隔开。 他一时站不稳,往后退了两步,随后抬头,眼中蓦的流露出怒意! “王八蛋!你算什么东西?那是我闺女,我咋不能碰了?你说不让走就不让走,要不是看在莞莞的面子上,我……我就报警了!” 看着面前比自己高出三个头的男人,乔爸一口气堵在胸口,用力咳嗽两声,再想上前,脚步却又是一顿。 他回望对方不带感情的眼,哪怕隔了几步远的距离,依旧能清晰的感受到他那股朝着自己铺天盖地而来的煞气! 动……动真格的? 狂风倏的大作,吹得屋内的窗帘在半空中翻飞。 再看抱着乔莞的傅天琅,虽不动声色,但身上却有种黑暗到极致的气息,仿佛正竭力抑制着自身的杀性。 “她不能离开这里。”他哑声说道,沉沉的嗓音就像受伤的野兽一般,虽无起伏,却好似凌厉如刀。 乔家人看不到他周围环绕的黑雾,那层层包裹的阴煞就像一道屏障,容不得旁人的进犯。 乔爸有瞬间的失神,随后咬牙切齿的瞪着他,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蓦然响起。 乔丽一路小跑着出了大厅。 来人是乔莞的高中同学赵灵。 乔丽见过她两次,于是顺理成章的让她进了门,而这次她并不是一个人来,她身后还跟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赵灵叫他李叔伯。 难道来晚了一步? 看到还在床上躺着的乔莞,赵灵咬着唇问:“她死了?” 此话一出,屋内的氛围变得更剑拔弩张。 乔爸怒道:“呸,阿莞只不过是暂时昏迷,你个小丫头片子瞎说个啥!” 赵灵眯起眼,目光落在乔莞苍白得近乎没有血色的脸上,摇头道:“她的魂魄已经离体了,并不是昏迷那么简单。” 乔爸大怒:“胡说八道!阿丽,把你妹妹扶起来,咱们上医院!” “不可,不可,乔叔,你让这个姑娘留在房里,还有一线生机,否则,她必死无疑。”一直跟着赵灵的老头儿终于开了口。 乔爸定睛一看,老头瘦瘦小小满脸皱纹,但看上去要比自己年轻几岁。 乔爸气得脸红脖子粗: “又是哪来的神棍,什么生机不生机,我只知道再不把我闺女送去医院,她才会……” 接下来的话他哽咽的说不下去,而后又瞪了傅天朗一眼。 向来德高望重的叔伯无端端被人说成神棍,赵灵那脸色立即拉了下来: “李叔伯可是阴阳界最受人敬重的前辈,从前多少达官贵人不远万里的拜访,只为了见李叔伯一面,求几句真言,而这次他会来,完全是看在我爸爸的面子上,你别不识好歹。” “灵儿……” 李忠堂语气低沉的打断:“乔叔,我这个小辈不懂事,你别与她计较,说来惭愧,在阴阳界中,我虽勉强算得上是半个‘手艺人’,但这次确实帮不上忙……” 说着,他略略扫了眼床上的乔莞。 其实人的面相时常会随着时运改变,毕竟地府还有一个速报司,他与夜游神的区别,只在于一个记录人的“恶”,做天雷惩罚,一个则是记录人的“善”,鉴定此人的时运几何。 而他本身又是精通五行之道的人,与地府阴司也有些交情,所以能够利用这几点反运行之,达到替人改变命格的目的。 但这毕竟只是针对一般人,若是判官一早写在生死薄上的事,他不过一介凡人,还能过阴曹,抹去上头的字迹? “灵儿,这个忙我恐怕帮不上。” 赵灵震惊瞪大眼:“连您都做不到?那还有谁能…… 不到?那还有谁能……” 李忠堂面色一凛:“没有人能做到,何况这小姑娘命格凶险,此次恐怕凶多吉少了。” 四周阴煞又起,其源头——可不就是床边的男子? 李忠堂多看了他一眼,随后又摇头:“前世债,今生还,阎王要要人三更死,岂会留人到五更,这个命,改不了,改不了啊。” 毕竟凡人如何与天斗? —— 望乡台上鬼仓皇,望眼睁睁泪两行。 妻儿老小偎柩侧,亲朋济济聚灵堂。 手中的锁拷一紧,乔莞被无常拖得一个趔趄,转身下了望乡台。 而画面中的傅天琅,也渐渐化作一片深不见底的水潭。 “走了。”无常面无表情的催促。 两旁的阴风轻拂,吹得岸边的红花摇摆不定。 乔莞点点头,很配合的走下台阶。 可她去的不是轮回道,而是一扇被火焰烧得赤红的鬼门。 人未靠近,已经能感受到一股滚滚的热浪扑面而来,伴随着门内震天的惨叫,这里就是阳间常说的,专司惩罚恶人的一十八层地狱。 —— 乔莞走后的第二天,傅天琅终于肯让步,同意让医生上门,给乔莞做身体检查,但全称阴沉着一张脸旁观,若是有哪个不长眼的试图挪动她的位置,便只有被丢出房门的下场。 一番检查下来,乔爸把能找的医生都找遍了,结果却始终和之前那几次一样。 无缘无故的,自家闺女就倒了。 而且沉睡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 乔妈仍然记得乔莞第一次昏迷是在她上小学的时候,那次她请了一个老神婆过来招魂,且不提有效与否,至少闺女在三天后醒了。 而第二次一家子搬了家,就在榕江市里,乔莞又一次昏迷不醒,哪怕送到医院也检查不出什么毛病,但一周后还是醒了。 最后一次是在乔丽婚礼之后,这次乔莞睡得稍微久了一些,足足有三个月的时间,不过到最终也醒来,并且恢复如常。 所以这次…… 乔妈擦擦眼泪,把丈夫拉出门,小声说道:“万春,我看阿莞这次也许和前几回一样,要不我回趟乡下,把老神婆找来,让她给阿莞再招一次魂?” 乔爸脸色一沉,不悦的打断:“你这婆娘成天都在想啥?是嫌我现在还不够烦吗?” 乔妈一愣,随即泣不成声:“那你让我咋办?阿莞也不知道啥毛病,要是真像那老头子说的,凶多吉少,我……我也不活了……” “瞎想,算命的都说我们家阿莞一脸福相,是多子多孙的命,说不定再过几天,她就醒了,到时候我每天带她出去打太极,年轻人身体这么弱怎么行……” 乔爸的安慰并不能止去妻子的哭声,细碎的呜咽仍旧透过门板往里钻。 傅天琅倒是不动声色的替着床上的女孩擦身。 他面色虽冷,动作却极为轻柔,小心翼翼的褪去她的衣服,一寸寸的替她擦拭身体。 女孩年轻的身体在灯光下如珠如玉,如今赤裸裸的呈现在他眼中,却不见他有丝毫欲念,仿佛是膜拜一般,态度极近虔诚的擦过每一个角落…… 昏暗的光线令男人冷峻的五官更添了几分朦胧感。 搁下毛巾,他替她穿上衣服,墨色的眸子微眯,危险的锁着她:“一年,如果你再食言,我定不饶你。” 可惜时光静静流转,很快冬天结束,榕江市迎来了万物复苏的春日。 遥望窗外阳光明媚,再反观床上的女孩,一睡便不知清醒。 傅天琅照例每日给她按摩、擦身、洗漱,太阳好的时候会拉开窗帘,让她晒晒阳光,但她的活动范围也仅止于这张床。 好几次乔妈都想趁着他不注意,将乔莞送走,但这种情况从未发生,因为打从闺女躺下的那日,这个男人也再没有踏出房门一步。 如此固执到近乎偏执的守候,着实令人费解。 乔爸看了眼床边的男人,带上门出去。 此后又是一天天的过去,直到另一个冬天也要结束了,乔莞却仍不见清醒。 原本活蹦乱跳的闺女,也不知道惹上什么毛病,突然成了“植物人”,乔爸乔妈再也坐不住了,甚至偷偷商量好,找几个男人回来,找机会架住傅天琅,然后再把女儿送出国医治。 国内的医生查不出毛病,也许可以送出国门,还能有一丝希望? 乔爸乔妈找来乔丽,一家子在客厅里商量好,第二天就花钱雇了几名打手,可谁知那几人刚进门,连句话都没能说,便给人打包丢了出去。 乔爸忍着脾气,好言相劝:“阿琅,你放手吧,我们知道知道你的心意,可是……可是已经一年了啊,国内治不好,说不定送出国能好呐?” 也不知是否是背着光的原因,傅天琅脸色显得比平日更阴沉:“乔叔,再给我一个月,如果她不醒,我任你们处置。” 乔爸一愣,眼里都迸出了血丝来:“为什么?阿琅啊,这病当然是越早治越好!” ——砰—— 傅天琅的房门当着他的面阖上,乔爸顿时傻眼。 “你这个杀千刀的!好,我就给你一个月,如果到时候阿莞没醒,你再不放人,你XXX就给我进大牢里蹲着!那是我闺女,你凭啥关着,没天理了是不是?! 是不是?!” 隔着一块门板,乔爸越骂越激动,直到半小时后,洪亮的骂声渐渐沙哑,进而远去,独留下屋内的两人。 他静静来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床上的“乔莞”睡得很熟,但他很清楚那不过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皮囊,光是从她挂在脖子上的玉葫芦就能得知,为了支撑她的生气,一年以来,苏婉曾经留下的葫芦,里头的灵气已经消耗得七七八八,仔细看,葫芦口上甚至已经出现了一道浅浅的裂纹。 再过不久,葫芦就会碎去,到时…… ——等我。 傅天琅眯起眼,眸低一时复杂难明。 “记着你曾经答应我的话,不要食言。”他握住她,指尖轻颤。 一生孤独其实并不痛苦,痛苦的是曾经牢牢抓在掌心的幸福,却能说溜走就溜走。 他回想起她离开时的背影,看似弱小实则带着一种坚定。 甚至……她连一个回眸也吝啬于给予。 傅天琅拢紧力道,心中隐隐作痛。 她到底是不敢看,还是一早便打定了主意,再也不会回来? 当天夜里,窗外起了阵阵阴云,安静得连风声都听不到的房间,一直沉静的玉葫芦里突然晃过一抹白光,并在昏暗中隐隐发亮。 杂乱无章的“叮叮”声在耳畔交击。 梦中,傅天琅又一次来到那条看不到尽头的黄泉路。 地府的温度比阳间的冬夜更寒冷,而在认出这块地方的刹那,从他眼底浮现的是无法压抑的激动。 他沿着当初的路一直往下走,最终来到了一扇半拱红门前。 随着森森的鬼气在周围萦绕,连同女鬼的歌声,三个古老的大字又一次映入他的眼。 那是——生死门。 ------题外话------ 大家久等了,豆腐妈妈没什么大碍,纯粹是老太太自己吓自己,豆腐当时也是脑袋突然“咣”的一声,吓懵了,回去问清楚了才知道,子宫肌瘤的可能性更大,果不其然……还真是…… 最近忙着往医院跑,问题不大,手术后好好好休息就行了。 谢谢大家的关心,此文从今日开始复更,因为要照顾母亲,可能每天能写的不多,但是每日最低三千还是可以保证的,另外之前答应年底完结的,看这个情况可能要推迟,至于到什么时候,我尽量吧。 听说遇到好事要散财,嗯,之前给我祝福留言,并且全文订阅的妹纸,豆花会奖励点币币,数量不多,就当是一点心意哈。 感谢榜啥的,题外话字数不够了,明天再贴。 175 她对他的爱,还不够 ——咣咣咣—— 小鬼童敲着铜锣,踉踉跄跄的在河边疾跑,边跑边颤声道:“郑叔!郑叔!” 老头站在桥头文风不动,闻言徐徐侧身,瞪圆了眼:“瞧把你吓得,到底出什么事了?” 鬼童一脸惊恐的摇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只一味的朝身后的方向指。 郑叔一时摸不着头脑,又问:“到底是什么事?再不说,我可走了,没看到正忙着吗?” 说着,也跟着指了指正在桥头排队,等待投胎的阴魂们。 鬼童见他要走,连忙拽住他的宽袖,眼泪汪汪的道:“那个……那个男人又来了,怎么说都不走,郑叔,你给我劝劝?他在鬼门关等……都等一天了!” “什么男人……”老头一摸胡子,起初不以为意,随后当他想起什么的时候,眼睛蓦的又瞪圆了一圈。 —— 当郑叔拎着铜锣赶到生死门边的时候,傅天琅正在大力的撞击面前的鬼门禁制。 那是阎王落下的结界,怎可能让他一介凡人撞破? 而且当鬼门受到攻击的刹那,会自动释放出一种能伤人魂魄的烈焰,普通阴魂哪怕只是轻轻触碰,都能被烧出一片焦炭。 可这男人跟不要命似的,哪怕浑身已经被一团烈焰包围了,却依旧不依不饶的试图撞破这道屏障,而每撞一次,鬼门便发出一声巨响,到底有多疼,也只有他自己明了。 “且慢!且慢!”郑叔小跑着过去,却不敢轻易穿透结界,只隔着一层薄膜瞧他。 “她在哪。”傅天琅认出来人,便停下动作站在一片阴影里,目光如利刃一般,哪怕两人之间隔了一道结界,冰冷的寒意仍旧袭面。 地府昏暗,周围只有鬼火摇曳时散发出的蓝光,这时,郑叔抖了抖宽宽的袖袍:“不知。” “我要见她。”他明显不信,眯起的眼眸迸出滔天的杀意。 郑叔吞吞口水,想起上回吃的亏,脸色又沉了些:“你这算是求人的态度?” 傅天琅面色一僵,掌心微微发颤,生硬的语气也跟着收敛不少:“求你,让我见她。” 郑叔从未看他低声下气成这样,冷眼旁观半天,幽幽一叹:“也罢,也罢,告诉你也无妨,乔莞她如今并不在意鬼门之中,即便你不要命的撞破这道结界,也无法与她相见。” 傅天琅愣了下,沉思一阵,周身杀意再次迸发。 ——砰—— 又是一声巨响,他再次撞击面前的屏障,哪怕浑身被灼出一块块黑斑,也不见停下。 他不相信,她一定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她也许不愿回来,但当初许下的承诺还在,他知道她一定就像她曾经说过的,会在桥头一直等他。 这……这个男人是疯了吗?! 生怕那层禁制真让他给撞破,郑叔敲了敲锣鼓,急道:“我骗你作甚?哎……别撞了,别撞了,你要把阴兵引来吗?” “我亲眼看着无常把她带走,不在地府,她还能去哪?!”傅天琅顿了下,出口的声音极寒,如入冰窖。 郑叔摇头,抬起破了个洞的黑布鞋,用力的往地上蹭了蹭,说:“错了错了,她就在地府,但不是这,而是这……” 他指着地下,说:“地府的最深处,正是一十八层地狱。” 闻言,傅天琅浑身一震,望着他的眼眸浑浊,一时间竟混沌得失去了神采:“十八层……地狱。” 郑叔点头,声音黯哑:“是,至于原因,你应该很清楚。” 几次撞击鬼门的禁制,他伤得不轻,如今全身都是被鬼火烧伤的痕迹,一块一块,触目惊心。 “我要去找她。”他面上没有流露出半分疼痛,反倒在原地站了许久,摊开掌心,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她衣摆划过的痕迹。 他目光一凛,重重一握,却只抓到一缕空气。 郑叔摇头:“这十八层地狱里的火焰,连咱们地府阴司都不一定能承受得起,更何况你凡人肉身,兴许还没靠近,就……” 郑叔长长的叹了口气,拿起铜锣敲打:“我言尽于此,你……你就好自为之吧。” “我、要、见、她。”他猛然张目,杀气毕露。 这人怎么那么固执呐? 郑叔不理,开始送人:走吧走吧,黄泉之地非你路,阳间家人等你归…… “你今日不让我见她,还有明日,明日之后还有后日,不管是人是魂,我总有与她相见的一日!”傅天琅目光发紧,咬牙切齿的说。 郑叔声音渐乱,更用力的敲击铜锣。 可…… ——咣咣咣—— 这人仍是不走,脚跟像是牢牢扎进土里,哪怕身旁狂风大作,碎石翻飞,也依旧纹丝不动。 “……你这小子,也不知阿莞此生遇到你,是幸还是不幸。” “我要见她!”他固执的重复,来来去去仍是那句。 铜锣声不停,郑叔幽幽叹气:“唉……既然她自愿受罚,你何不再多等一段时日?” 傅天琅逆风而行,渐渐逼近面前的老者:“不,你带我下去,余下的苦,我替她受!” 他不愿再等,他承受不起任何失去她的可能。 郑叔又是一顿,更用力的敲打,随着铜锣一声比一声重,周围的阴风也刮得一次比一次狠。 直到男人脚 直到男人脚跟离地,渐渐浮在空中,他低声说道:“你与阿莞不同,她乃地府阴司,本身便可自由来去阴曹,但你凡人肉胎,试问活人又如何去那十八层地狱?更何况是替她受罚,分明是无稽之谈。” “我要见她!”他咬着牙根,浑身发颤,假如活着做不到的事,他可以…… “你这么着急作甚,阿莞还在下头受罚,你这时候要是死了,她这一年的苦岂不是白受?”见男人脸色越发阴沉,郑叔又道,“如今要见她是不可能了,可也不是全无办法,乔莞并非正编鬼差,她本身也是一只阴魂,只因前世造孽,死后便在阴曹赎罪,而如今留下的肉身,可以当做是她与阳间唯一的联系,你可暂且将那副皮囊当做与她交流的媒介……” “什么意思?”他厉声问。 “……阿莞的三魂虽然留在地府,但七魄仍被禁锢于体内,只要肉体一日不消亡,她就不算真正死去,何况她身上罩有离去时留下的鬼气,你可透过这副皮囊,让她知道你的思念之情。” “你的意思是,她的身体并不是死物,我所做的一切,她都知道?” “是。” 郑叔睁开眼,周围的风声渐渐平息,刚才紧绷得令人难以动弹的煞气倏然褪去,远远的往前望,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总算是走了。 他收起铜锣,松了口气。 —— 安静的房间里传出某样东西裂开的声音。 细细碎碎的响动,随着男人的清醒蓦然沉寂。 此时正是午夜,傅天琅从梦中清醒,看着已经裂开了一道裂痕的玉葫芦,他抿着唇起身,床头的金属灯罩同时映出他雪白得近乎骇人的脸庞。 他仰起头,只觉一阵“嗡嗡”的声音在脑海中盘旋不去。 身旁躺着的还是昏迷不醒的乔莞,但他此时看她的眼神,已经产生了变化。 “莞莞,你知道我在的,对不对?”他侧过身,声音粗哑,一遍遍的抚过她的发,“快回来吧,如果实在难捱,给我托个梦也好。” 他撑起胳膊覆在她身上,垂眸打量正在熟睡的少女。 她有呼吸,有温度,仿佛只要天一亮,就会睁开眼,笑眯眯的叫他…… 他眼神怔住,突然低头吻她,吻得极致、深入,但她却给不起他任何回应。 这副身体,是她联系阳间唯一的媒介。 可他吻她,她没有反应,抚摸她,她依旧死气沉沉,只有微弱的呼吸告诉他,她这副“皮囊”并没有完全死去。 这样的“乔莞”,真的能感受到他对她的感情? 傅天琅努力睁了睁眼,试图看清周围的环境,窗外的月光在他眼中变得蜿蜒扭曲,一晃一晃就像两道火焰在不停闪烁。 “莞莞。”他一路吻上她扁平的小腹。 乔莞虽然沉睡,但借助葫芦里充沛的灵气,身体机能仍然在正常的运行,既然如此,那么孕育一个新的牵系,也并非没有可能。 他略略撑起身,等待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尽头,又或者在某一日,她突然出现在他梦中,告诉他,她再也撑不下去了,请求他的原谅…… 想着,傅天琅突然坐起身,看着仍在熟睡的“乔莞”,他在黑暗中冷笑。 他看她长大,守候她足足两世,所有的感情几乎毫无保留的倾注,可如今可笑的是,一年了,哪怕他付出再多,却依旧不足以成为她必须回来的理由。 “莞莞,在你心目中,陪你长大的乔琅算什么?”他咬牙切齿的望着她,“兄长?恩人?还是你喜欢,却不爱的男人?” 他没有自信,所以他总在逼她,好不容易逼出她对自己的情愫,却来不及加深这份感情。 他会在她面前失去理智,是因为他很清楚,她对他的爱不够多,至少他觉得远不及他对她的十分之一。 —— 最近一年里,地府出了一件新鲜事,某个正准备投胎过好日子的同僚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而甘愿去那十八层地狱走一遭,只为了继续还阳,过完余生。 两个负责看守大门的阴司在那窃窃私语。 其实更令地府中人震惊的是,这个平日胆小怕事,畏畏缩缩的小丫头片子,竟破了当年那第一勇士的记录…… ------题外话------ 感谢榜: 1鲜花tusds 188打赏韶月77715 188打赏韶月77715 1评价票1360XXX3565 108打赏潇湘凰爻 1评价票lisimeng 1评价票lisimeng 1评价票玉莹lyy 1月票玉莹lyy 1月票1320XXX1912 1月票紫苏恋 1月票sunday5865 1月票yanhongyu567 1评价票maxiongying 1月票嘟嘟胖妞 4月票shenqingming 3月票lin7120 1评价票1831XXX9358 1评价票1831XXX9358 1评价票1831XXX9358 1月票1831XXX9358 1月票1525XXX8513 1月票孔布 1月票ycl999 2月票lance0707 176 她是我的 ——咣咣咣—— 数百年过去,地府仍旧是那副落后的模样。 郑叔拎着酒壶在那扇被烧得赤红的铁门前经过,今晚他喝得有点高,听着在周围环绕的惨叫和呜咽,看什么都在重叠。 “郑叔。”守门的阴司抬手在他面前晃晃,黑灯瞎火的地方也只有那么点零星的蓝光做照明。 郑叔轻“嗯”一声,往兜里掏了掏,掏出一个小瓷瓶子。 乔莞在地府没什么朋友,平日也只有老鬼差郑叔与她走得近。 “没想到……”老头摸摸胡子,衣裳楚楚,白袍潇洒的立在原处,见守门人点头,便叹道,“她竟然捱过去了。” 说着,老头将手中的小瓷瓶递上,看着阴司往里捣腾许久,一缕青烟跟着映入眼帘。 随即郑叔蹩起眉头,于心不忍。 那丫头是挺过来了,可到底不是正编鬼差,一轮下来,魂魄已经被烧得七七八八,还得仰赖门内阴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聚齐。 郑叔捏了捏手中的小瓶,垂眸一看,星星点点的灵体在瓶中香火的供奉下,终于开始慢慢凝聚。 “有劳。”他冲着几名阴司道谢后,又将香火瓶子拢入袖中,慢吞吞的往回折去。 忘川河边有风拂过,老头走了两步又静伫不动。 他用指腹细细的在瓶口摩挲:“你这丫头,原本大好前程等着你,却为了情这个字……唉,阳间人的情情爱爱不过数十载,你又是何苦……” 又是一阵阴风打来,吹得他一个趔趄,拢了拢衣襟,摇头叹气的走了。 —— 乔莞这回伤得比任何时候都重,重得连魂魄都聚不全,如今只能病怏怏的躺在瓶子里,以香火慢慢的供奉。 地府的日子安逸,眼看着一日日的过去,瓶中那三缕幽魂终于渐渐成型,郑叔那颗心也安了几分。 可正当他打算给阳间的傅天琅托个梦的时候,一觉醒来,瓶中已经空了一半。 老人一时傻了眼,怎么三魂就剩地魂了? 他本以为乔莞贪玩,正在屋里溜达,于是翻箱倒柜的找了半日,仍不见她的踪影,出去问问速报司,才知道她的天魂、命魂在凝聚成型的那一刻,便还了阳。 郑叔气得吹胡子瞪眼,这还没养好就跑了,不是闹吗? —— 冬去春来,榕江市里到处都是一片生机焕然,可这并不包括乔家。 这日午后,乔妈心事重重的坐在沙发处择菜,听着乔爸推门而入的声音,她侧过身,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她接过丈夫买回的东西去了厨房。 没多久,乔妈捧出一碗汤来到傅天琅的房前,她起初有些犹豫,可当她想起已经昏迷不醒一年多的小女儿,终是狠狠心,咬咬牙,敲开对方的门。 “阿琅,喝碗汤吧。” 傅天琅静静的坐在床边,闻言接过碗,只是目光微晃,并没有拒绝。 乔妈扯扯嘴角,等到他把空碗递给自己,便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乔爸一早等在门外,附耳过来,小声问道:“咋样?喝了?” “喝了,一滴不剩。” 夫妻两脸色稍好,双双在客厅里等待,连偶尔的交谈声都变得格外的小心翼翼。 直到半小时后,乔妈蹑手蹑脚的过来,重新拧开了傅天琅的房门…… “乔姨?” 可那本该倒头大睡的男人,如今却仍旧清醒。 “你……”乔妈惊讶得合不拢嘴。 夫妻两原本商量着给他下点药,趁他昏迷不醒的时候把乔莞带走,毕竟在这段日子里,乔爸已经花钱给乔莞在国外找好了医院,连手续都办好了,就剩下傅天琅这只“程咬金”,只要解决了他,便能将闺女送出国。 乔妈蹩起眉头,她明明看着他把汤喝下去的,这会儿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想着她回头又看了乔爸一眼。 难道老头子买错了药? 乔爸眼睛睁得滚圆,他从前就是个老药师,买错什么也不可能弄错了药材。 可既然这药对傅天琅没用,两口子只能对看了一眼。 乔妈望着还在床上熟睡的“乔莞”,忍着眼泪在床边坐下,心平气和的道:“阿琅,一年多了,我们都明白你的心意,现在你乔叔托朋友在国外找了一家医院,就等着明儿个带阿莞上飞机,这次不管花多少钱,哪怕倾家荡产,咱都要把她治好,你也不想她一直睡下去的对不对?” 傅天琅沉默的抬眼,脸色一片青灰。 乔妈见有戏,赶紧继续劝道:“这一年来,你对我们阿莞是什么样的,我跟你乔叔都看在眼里,这样吧,你先放手,安心让阿莞出国治疗,等她病好了,我跟你乔叔立即给你们办婚礼,办得风风光光,体体面面的,你看怎样?” “她不能走。”傅天琅沉默良久,终于开口,低沉的嗓音在屋内回荡,显得格外压抑。 乔妈闻言,脸色立马就拉了下来,可她强忍着脾气,张了张嘴还要再劝,却被一旁的乔爸打断。 乔爸抿着唇,咬牙切齿的骂道:“阿莞是我们乔家的闺女,她要去哪,什么时候轮到你决定?机票已经买好了,就等着明儿个登机,你高兴的,可以和我们一起去,不高兴,我也不勉强,反正你不姓乔,以后爱干啥干啥去!” “不行。”傅 “不行。”傅天琅冷眼一瞟,转身挡住二人。 他身材本就高大,再与乔爸那瘦瘦小小的老头儿一比,乔爸顿时被他的气势压住,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你,你这混小子,我当初真是瞎了眼了才会收留你!”乔爸气急,却不敢轻易上前,只能放下狠话,“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明儿个你要是再不放手,我就报警!我就不信,还没有王法了?!” ——砰—— 房门被人用力甩上,床边的男人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回到床畔,轻轻握住女孩的手。 “莞莞。”他看着她紧闭的双目,轻声说,“现在你是我的,从头到脚,从身体到心,都是我的,所以没人能把你带走,包括你,知道吗?” 他微微俯身,边说边亲吻她温热的唇,哪怕那丝余温并不属于她,但只要她的肉体还“活着”,不管几天,几年,他都会一直等下去。 —— 隔天一大早,乔妈去了乔莞的房间,可瞅着她空荡荡的衣柜,才想起在这一年里,她的东西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搬去了傅天琅的房里。 想想自己苦命的闺女,乔妈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也不知哭了多久,直到她回到客厅,恰好碰上正在抽烟的乔爸。 乔爸平时不怎么抽,只有心里烦的时候会抽几口。 客厅里死气沉沉的,夫妻两都没说话,挨着坐在沙发上。 最后,乔爸掐灭了烟蒂,来到傅天琅的门前。 他拧开门把手,里面没锁,刚一进门,床边的身影顿时落入眼底。 “阿琅,你考虑成怎么样?”乔妈哽咽的道,语中带着点哭腔。 傅天琅抬头,眼窝下浮着一层淡淡的黑影,显然一夜没睡。 “她不能走。”他垂眸,目光重新对上女孩苍白的脸,一字一句,清晰无比的告知。 乔爸目光一凛,连说三声“好”,而后一转身,一瘸一拐的出了门。 “唉……你……你咋这么固执呐……”乔妈后脚追了出去,两口子还能去哪,当然是路口的警察局。 —— 榕江市的民警同志还是挺靠谱的,半小时后,两个穿着制服的男人便跟着乔爸回了家。 “警察同志,里面那是我们家的养子,我们闺女的病对他打击太大,整个人有点不正常了,你们一会要是带他走,千万别下重手,他也不是有心的……”乔妈一路念念叨叨的跟着,眼圈也红了,傅天琅这人虽然少言寡语了些,但对他们一家子是真的好,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这么对他。 “行了,你少说两句。”乔爸突然怒喝一声,掏出钥匙开了门。 两个小伙子刚从警校毕业,刚才听乔爸描述的时候,还以为是什么非法禁锢案,可走了一路,越听越纳闷。 直到正主出现在他们面前。 傅天琅的房间很安静,他一言不发的坐在床边,背着光,面部几乎被阴影罩住。 那沉静得仿佛没有任何生气的男人,让刚进门的两人有那么一瞬间,觉得面前坐着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雕塑。 再看他如剑的眉峰与不苟言笑的脸,冷漠孤寂的气场打从他们进门的刹那,便如飞溅的利刃,笔直的往外射,直接将二人慑在当场。 这时乔爸已经先一步冲上前,试图将床上的乔莞带走。 可他还没碰到床角,肩部便是一疼,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推得后退了几步。 “混账东西,你居然敢对我动手?!”乔爸大骂,勉强站住了脚。 其实傅天琅对他还算有分寸,使的力道没有伤到他,但对付那两个不请自来的警察,就不是那么客气了。 眼瞅着两个正儿八经从警校毕业的男人,这会儿被他三两下撂倒,乔妈吓得不轻,张嘴喊道:“阿琅,住手,快住手!” 傅天琅闻言,果真没再动手,可他虽然已经收了手,但那股仿佛穿体的杀气,依旧犀利得令人由心底窜出寒意! 至于那两名警察的脸色也不好,这算啥?胆儿肥了,还敢袭警?! 而且两个打一个,他们居然还干不过?这……脸上无光啊! 于是,正当其中一人打算呼叫增援,乔爸乔妈上前劝阻,场面乱作一团的时候,一团白光晃悠悠的从门外飘了进来…… ------题外话------ 唉,很想贴感谢榜的,但是后台不造做啥了,突然看不到道具明细了,嘤嘤嘤~ 177 心智不全 傅天琅忽然一震,像不敢相信,直直的望着门外。 白光又是一晃,扑闪扑闪的在屋内打了个圈,最终飘回床铺,轻飘飘的钻进了女孩的鼻腔里。 几乎是瞬间的,晶莹剔透的玉葫芦随之破裂,细微的响动被空气吞没,除了那个双目发紧的男人,并没有引起其他四人的注意。 “混账东西,居然敢打警察?真是反了你!”乔爸挥着拳头往他身上敲,试图救出那两个被摁在地上的青年,可拳头落到实处,对方却跟不痛不痒似的,反倒自己因为年纪大了,一番动作之下,受不住的剧烈咳嗽起来。 “阿琅,快住手。”乔妈心软,一边拽他的胳膊一边求情。 就这一家子的反应,看得两青年顿时傻眼不已。 什么情况? 而就在所有人乱作一团的时候,傅天琅突然不动了。 他目光一凛,定定的望着床铺的方向,乔妈心里纳闷,也顺着他的视线往回瞧。 这一瞧…… 她对上了一双清澄得犹如小泉般干净的眼眸。 握着傅天琅的手,突然松了,乔妈捂着嘴泣不成声。 “阿……阿莞……” 房间昏暗,深色的床褥上,如今坐起了一个女孩。 她不说话,对着他们好奇的晃了晃脑袋,随着一头长长的黑发散落枕上,她拾起了被褥上的碎玉,傻乎乎的看了半晌…… 她显然是把那几块玉石当成了糖果,一抬胳膊,冷不丁的就往嘴里塞…… “阿莞!” 这一举动可把乔家人吓得不轻,傅天琅则是直接冲上前,果断拍开。 他的力道很轻,拍在她白嫩嫩的手背上其实一点也不疼,但看着被拍飞的碎玉,乔莞吓到了…… 她眼睁睁的望着多出的“庞然大物”,害怕的哆嗦了下,一股脑的又钻回了被子里。 傅天琅神色微愣,看着她的反应,悬在半空的手突然有些发僵。 “莞?”他俯身,语气尽量放轻。 可不管他如何温柔,乔莞依旧怕他,缩了缩肩膀,躲在被子里当鸵鸟,怎么劝也不肯出来。 乔妈看着她那副惊惶的模样,上前掀她的被子:“阿莞?你这是咋了?我是妈妈啊。” 妈? 乔莞从被中露出两只眼睛,对着她眨巴眨巴,又跟只地鼠似的缩了回去。 很显然,她并不认识他们。 空气仿佛在瞬间凝结,屋内也正被一股低气压笼罩。 乔爸乔妈脸色都不好,看着床上那一团隆起,神情仿佛见了鬼…… “莞莞。”傅天琅面色绷得很紧,用力一掀被子把人捞了出来,“看着我。” 乔莞闻言,目光呆呆的与他对上,看着面前这个犹如小山一样的高壮的男人,怯生生的又要缩回被子里。 可无论她怎么扭,总是逃不开他的控制,最后背脊一紧,一张脸已经撞进了他的怀里。 她抬头目光有些呆,表情也有些傻,见躲不开,便抬起手,将食指放进嘴里含着,同一时间,小肚子发出了“咕噜噜”的响声。 傅天琅目光有片刻的凝滞,有些僵硬的问:“记得我是谁吗?” 乔莞不吭气,她那傻傻的模样就跟个小痴呆似的,连话都听不真切,更别提给他什么回应。 屋内安静,一家子沉默了好半晌,才回过味儿来。 这……这好不容易醒来的闺女,怎么又出事了?! 当即,乔妈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莞……莞莞……你这是咋了?” 乔爸拄着拐杖起来,良久后才勉强镇定的道:“把医生叫来!快!” 又是一番兵荒马乱,医生上了门,至于那两名警察,还是乔妈忍着泪,哭哭啼啼的把人送走的。 医生看起来年纪不轻,留着一嘴的胡子,乔莞看着总觉得熟悉,小爪子痒痒的真想抓一抓,可她只是想想,没敢真的动手。 如今老老实实的坐在床上,医生让她抬手就抬手,抬腿就抬腿,叫往东绝对不往西,听话得有些诡异。 原因无他,只因身旁立着一座黑脸雕像。 这男人的脸色真是难看到了极点,浑身散发着一股子冷飕飕的气息,她光是在他旁边坐着,就被冻得直打哆嗦。 而且他刚才冲过来拍她手的一幕已经牢牢的刻入了她的脑子里,所以她现在怕他怕得紧,生怕他那粗胳膊粗腿的再扫过来,非得把她压成蒜泥不可。 事实证明,哪怕失去心智,乔莞那怕痛怕死的毛病还是改不了的…… “医生,她怎样?”乔爸找的是一个老中医,见他检查半日,却又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那眉头也越皱越紧。 乔莞盯着正给她把脉的老头子,等到他一松手,立即又钻回了被子里。 探出脑袋,她只露出两只眼睛,目光有些迷惘的看着众人。 她的害怕不是没有道理,毕竟在这屋子里站着的,对她来说全是陌生人。 老中医摇头,这女孩除了久不运动,身体比正常人稍微虚弱之外,各项机能都属正常,确实查不出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走,我们上医院!”乔爸暗骂这老头是个蒙古大夫,张罗着让乔妈收拾东西。 而这次,傅天琅再没拦着。 他一弯腰,将还在到处躲藏的乔莞逮了出来,不顾 的乔莞逮了出来,不顾她的挣扎把人拦腰抱起,大步迈出了这个她待了一年多的房间。 医院。 乌云密布的天气压得人喘不过气,伴随着一阵冷风拂面,鼻间弥漫的是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 乔莞垂着脑袋坐在白色的病床上,老实巴交的把能做的仪器都做了一遍,能看的医生也都一个不漏的瞧了个彻底。 然后…… 乔妈听着千篇一律的答复,捂着脸,小声的啜泣。 “万春,阿莞这是咋了?她到底啥毛病,好不容易醒过来,怎么又出了这事……呜……我不活了……” 乔爸挨着她坐下,两口子本以为小女儿只是失忆,谁知情况比那更糟。 那是连医生也检查不出来的毛病…… 谁会想到乔莞一觉醒来,居然就傻了。 一根白发从额前掉落,如今的乔爸颓丧得就像是突然老了十岁。 一派愁云惨淡的景象下,唯独是床上的乔莞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她咬着手指乱啃,被傅天琅拿开后有些生气,却又不敢在这个“黑面神”的面前造次。 不能咬……她便低头玩手指,但真的好饿,这群人什么时候才能给她饭吃? 没东西吃……她摸摸一直打鼓的肚子,倒头往身旁的热源那靠了靠,有点想打盹了。 既然乔莞检查不出毛病,傅天琅便直接将她带了回去。 而在下午的时候,乔莞终于吃到了东西。 想到她这一年多来都是以打点滴度日,乔妈并不敢在一开始就给她吃硬食,只给她做了白粥。 可也不知是否是太久没沾阳间物的关系,乔莞那个胃口大开,就跟个无底洞似的,给她多少吃多少,填都填不满,直到吃吐了…… 见她又变成一副病怏怏的模样,傅天琅黑着脸接过她的碗和勺子,知道现在的乔莞不知饥饱,更不敢让她自己进食。 于是在往后的每一日里,一到饭点,乔家就会出现这么一幕场景。 乔莞咂咂嘴,一口口的吞下他喂过来的食物,乔妈的手艺好,在她吃了几天白粥后,便慢慢的给她添了些菜。 这会儿乔莞正咬着小鸡腿,吃得满嘴流油,可每当她吞下一口,那个凶巴巴的男人就会摸一摸她的肚子,直到小肚子稍稍鼓起来,便再也不给她吃了。 乔莞不乐意了。 看他捧着自己的碗,吃掉她剩下的米饭和鸡块,嘟着嘴,一副被抢食的委屈样。 可她再委屈能顶什么用? 人家比她高,比她壮…… 于是她只能眼巴巴的瞅他,眼巴巴的看着他一次又一次的抢走自己的食物…… 她最讨厌这个人了! 春末的晚上,乔莞抱着一罐牛奶在沙发上看电视,身旁则是正在给她剪脚趾甲的傅天琅。 乔莞如今对什么都好奇得紧,也与从前一样,看电视最喜欢看小品。 而在有电视看,有牛奶喝的情况下,她很舒服,也很配合,伸着一只光溜溜的脚丫子塞进他怀里,其实她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只要不抢她吃的,她管他做什么? 于是听着“咔擦咔擦”的声音,乔莞喝了小半杯牛奶,突然……小声的打了个饱嗝。 过往的教训令她很识相的掩嘴,随后又做贼心虚的瞥了眼身旁的男人。 很显然,他已经听到了,也完全收到她“已经吃饱”的信号。 随即,乔莞手一空,她原本牢牢抓着的牛奶被坏人取走,一仰头,对方三下五除二的替她解决干净…… 乔莞瞪大眼,傻乎乎的看着他动作。 她脑子好的时候反应就很慢,更别提现在,她脑瓜子不灵光…… ——咔擦咔擦—— 他搁下空盒子,低头继续给她剪指甲,直到将她的五根脚趾头剪得光秃秃的,继而又去握她的手。 乔莞不肯配合了。 她早前确实害怕过他,但现在不同,经过两天的相处,她发现其实这人除了块头大一点,表情凶一点,眼神冷一点之外,既没动手打她,也没对她说过一句重话。 于是,乔莞那胆儿也开始肥了,一抬手一蹬腿的在他身上作乱,夺食之仇不共戴天,她还要留着指甲,刮花他的脸。 可乔莞好歹睡了一年多,本来就不多的肌肉如今全躺成了软绵绵的肥肉,小爪子挠在他身上就跟小猫挠痒痒似的,他只用两根指头就把她摁在了腿上。 接下来,小爪子被握住,黑脸坏人捏着指甲钳“咔擦咔擦”的把她唯一能用的武器也给废了。 乔莞怏怏的窝在他怀里,周围则是淡淡的灯光。 她仰着小脸蛋好奇的看他的脸,正巧他也正垂眸看她。 四目相对,乔莞发现了他嘴角的牛奶渍。 想起那种甜滋滋的味道,乔莞伸着舌头,懵懵懂懂的往他嘴上一舔。 得逞之后,她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真甜。 …… 男人瞬间愣住,看了她好半晌,呼吸顿时一滞,突然俯身重重的攫住了她的唇。 这种就像要把她整只吞下去的吻法,可把乔莞吓得不轻,可她躲不掉,只能伸着两条小白胳膊在空气中乱晃。 她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小气,她不就是偷偷舔掉他嘴边的牛奶吗?他至于把她整个人吃掉? 小气,眦睚必报! 他将她紧紧的搂住,两手掐得她有些疼,却堵着她的嘴不让她叫出声,正当乔莞闷得快要窒息的时候,他终于舍得收手。 却没有马上松开她,而是牢牢的圈着她的腰,面庞埋在她的脖颈处,结实的胳膊和胸膛似乎正因为激动而隐隐发颤。 好沉啊…… 乔莞皱了皱眉头,被他压得有些喘不过气,可在下一秒,当点点湿意慢慢沾上她的脖子…… 她伸手,动作迟缓地摸了摸,那里好像是水…… 虽然不懂,但她仍旧本能的一颤。 心里冷不丁的冒出一个声音,正驱使她抬起胳膊,轻轻的抱住他的头,一下一下的抚过他的黑发,像是在安慰。 “不哭,不哭,我再也不跟你抢了。” 瞧他小气的,她以后只吃自己的,不跟他抢,不跟他抢了…… 傅天琅又是一震,这是自从乔莞醒来以后,第一次和他说话。 ------题外话------ 嗯咳,萌萌的莞莞,哈哈~ 178 这个男人,很凶 往后几天,乔莞仍旧是傻,虽说她从前也不聪明,但好歹生活能够自理,如今成了这副模样…… 乔妈眼眶通红,盯着她不放。 而这会儿,乔莞刚好在沙发上吃饼干,白白的牙齿往下咬,“咔擦咔擦”的掉了一地的碎屑…… 黑猫见主人那饿死鬼投胎的模样,屁颠颠的给她叼了一只老鼠过来。 往乔莞面前一推,讨好似的“喵喵”直叫。 吃吧,快吃吧,瞧你饿的…… 乔莞歪着脑袋,昏昏欲睡的一垂眼,连瞧也不瞧,便冲着那只肥老鼠的方向伸出手…… “阿莞!” 这丫头怎么什么都往嘴里塞? 乔妈气急败坏的丢下择了一半的菜,正待上前阻止的时候,乔莞的小身板已经被人拎了起来。 一大片黑影在她面前落下,并牢牢的将她笼罩。 乔莞愣了下,看了看自己那两只悬空的小脚丫,不太高兴的回头。 “我饿了。”她润润的张口,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他。 傅天琅一言不发,只是沉默的扫了眼她脚边和桌子上的包装袋,数量多得都能堆成一座小山。 随后,乔莞只见那“黑面神”一拧眉头,非但没把她带去吃饭,反倒收走了她藏在口袋里的糖果和瓜子。 乔莞瞪大眼,在他怀里挣扎了一阵,最终还是被他抱回了房间。 他把她放在床上,看她撅着小嘴一脸不满的样子,俯身在她额际落下一吻:“睡觉。” 乔莞不理他,扭头望了眼外头的艳阳。 嗯,她到时间午睡了。 于是一转身,学习电视上的毛毛虫,骨碌碌的往被子里滚。 可惜没滚多远,后衣领子立即给人揪住。 “把衣服脱了再睡。”傅天琅啼笑皆非,见她没个动静,便着手替她脱去外衣。 刚才还老实的小丫头这会儿不配合了,扭着屁股往里缩,两条白白嫩嫩的小胳膊则紧紧的捉着衣襟,一副面对施暴,誓死不从的良妇样儿。 傅天琅收起脸上的笑,眯着眼看了她片刻,手劲又大了些。 “啊!” 于是乎,乔莞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外衣三两下被人扒掉,露出鼓鼓的睡衣口袋,几颗牛奶糖和巧克力齐齐掉了出来。 “……”想起早前,他在她枕头底下发现的糖果纸屑,傅天琅眉头重重一拧,忍着打她屁股的冲动,将她浑身上下,前前后后,搜了一遍。 眼看着自己藏起来的“私货”就要被人抢走,乔莞张着一嘴的白牙,反应很快地拆掉包装,试图毁尸灭迹的往嘴里塞。 最后她得手了,鼓着腮帮子嚼吧嚼吧,有点小得意的瞅他。 小气鬼,我就是吃了,你能怎么着。 看着她花猫一样的脸,傅天琅心头一暖,俯身摁住她的双肩。 直到温热的气息扑面,乔莞瞪大眼,拼命的要从他嘴里抢回自己的舌头。 “唔!唔!” 不带这样的啊!她都吃进肚子了,他还抢!还抢! 乔莞懵懵懂懂,只以为他要从她嘴中夺食,无奈,在对方结结实实的一个深吻下来,她左闪右躲竟是连个指头都溜不了…… 最后等到她嘴里的巧克力被抢光光了,傅天琅这才拎着那泪汪汪的小丫头去浴室刷牙。 黑面神,大恶人。 她心里虽然在腹诽,面上却非常乖巧的张着嘴,任他捏着小牙刷在她牙齿上刷来刷去。 “疼……” 冷不丁的被刷到痛处,乔莞很识相的没有大叫,只是闷闷的哼了一声。 傅天琅顿了下,动作果真变得轻柔。 乔莞见他态度转好,随即打蛇随棍上,可怜巴巴的拿眼睛瞅他:“我饿了。” 他瞥一眼她滚圆的小肚子,装作没听到的给她擦脸。 乔莞满脑子都是肉,几次想从他手里溜走,却都被看得很紧,直到再次被丢进床里,他也仍旧没走。 高大得跟座小山似的身影堵在床边,恰好挡住了窗外的光线,落下的黑影也顺道将她整个罩住。 乔莞侧身躺着,时不时偷看他一眼,其实她裤兜里还藏了一颗牛奶糖,等他一走她就能偷偷的吃,可谁知这“黑面神”毅力十足,半小时过去了,也不见他走,连她装睡都不管用…… 乔莞起初抱着小枕头抱怨,可最终还是她先抵不过涌来的睡意,眯着眼开始打盹。 中午的阳光明媚,女孩的呼吸也渐渐变得均匀。 傅天琅伸手抚上她的头发,睡梦中的小丫头舔舔舌头,似乎呓语了句。 黑面神…… 他顿时啼笑皆非,俯身替她掖好被子,与此同时,一股淡淡的薄荷味混合着少女干净的气息扑鼻。 他目光冒火的看她熟睡,浑身肌肉的蓦然紧绷,双手攥成了拳头,得花多大的力气才能忍下将她摇醒的冲动。 不管过去多久,他心中的阴影犹在,每当看着她入睡,浑身总会禁不住的战栗着,实在害怕她再次沉睡不起。 “阿琅。”乔妈在门边看了许久,小声的将傅天琅叫来,“你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闻言,他似乎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跟着乔妈走出去。 两人坐在客厅里,一开始都没有说话。 乔妈思忖良久,终于开口:“阿琅,我昨晚 开口:“阿琅,我昨晚跟你乔叔商量了下……” 乔妈说到一半突然停顿,抬头留意他的脸色,见他眼眸暗沉难辨,继续说道:“莞莞这毛病,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好,如果真的好不了……我们两口子也不想勉强你,阿莞身体健康的时候,你俩要在一块,咱们乐见其成,可她现在……” 说着说着,她又哽咽了起来:“说难听点,她现在就是个啥也不懂的傻子,连生活都不能自理的人,你能照顾她一时,还能照顾她一世?阿琅啊,我跟你乔叔实在……实在不忍心拖累你,这女儿我会自己养着,你要是不愿意……” “我娶她。”他纹丝不动,出口的语气,与其说是请求,倒不如说更像是告知。 说白了,他们乔家的闺女不管是痴是傻,他都要。 乔妈微愕,低声又说:“想清楚了?阿莞那情况,搞不好你得照顾她一辈子,趁现在你俩还没定下来,后悔还来得及,我们自家的闺女,自然不会丢下她不管,可……” 说了一堆,乔妈终于说到了点子上。 她也不过是一名普通的母亲,想事情的时候,必定是以乔莞做出发点,她心里也清楚照顾一个傻子有多累,一年半载的,他也许还能坚持,可一辈子那么长……亲生父母都不见得能照顾周到,更何况是一个半生不熟的男人…… 她实在不敢想,要是过几年傅天琅玩腻了,把他们莞莞抛弃了,那可怎么办? 傅天琅冷冷的打断:“她已经是我的人了,不管是痴是傻,我都会照顾她一生。” 乔妈咬住下唇,心头窝火。 她是过来人,这两个年轻人离家背井的在京城同居了小半年,会清清白白就怪了! 可现在形势比人强,闺女都傻了,她还纠结这些有什么用? 于是,乔妈忍着脾气没有发作,只是将一肚子话憋回去:“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傅天琅突然站起身,无形中散发出一种慑人的压迫感。 “乔姨,莞莞到年底就会满二十岁,到时我想先和她把结婚证领了,酒席和婚宴可以延后再摆。” 乔妈张了张嘴,目光顿时暗了下来:“不行,阿莞虽然病了,但也是个好人家的闺女,你要想娶她,该有的仪式一样不能少。” 傅天琅点头:“你说。” 乔妈想了想,回头去数年历,片刻之后回过头说道:“先订婚,回头我和你乔叔商量个日子,我看下个月中旬不错……”这事打铁要趁热。 傅天琅回得简洁有力:“好。” —— 春末的天气已经渐渐回暖,乔莞在床上打着小呼噜,睡相……其实不太好。 至少,当傅天琅开门的刹那,看到的就是她那两条自由展开的腿。 走的时候被他掖得好好的被子,如今已经滑至她的小腹,睡衣的下摆微微撩起,露出一小块白肚皮,而再往上,则是她发育得不错的胸脯,正随着呼吸起起伏伏…… 别看乔莞这人瘦瘦小小,该胖的地方可是半点不含糊。 他收回目光,轻轻的将门带上。 再看女孩睡得一脸幸福的模样,他重新替她掖好被子,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呼吸竟然有些乱。 他到现在还不敢相信,她回来了,再到年底,她就会成为他的妻…… 傅天琅目光渐渐暗淡,幸福来得太快,快得不真实,也让他产生出一种抓不住的错觉。 “唔……” 忽的,乔莞在梦中呓语,随后一翻身,刚盖好的被子又滑到了腰际,而一条小腿,如今则大大方方的露在空气中。 傅天琅眯起眼,重新替她盖上,可又是一眨眼的功夫,她故技重施的把被子踢到了床底。 他动作一滞,深邃如墨的黑眸仍旧停驻在她脸上。 随后他弯腰,拾起地上的被子。 乔莞的睡相向来不好,不仅喜欢踢被子,晚上睡着睡着还会睡到他身上。 再一次,傅天琅把她盖得严严实实,可这丫头不老实,刚盖上又想作乱,而正当傅天琅考虑着要找条绳子把她捆上的时候,乔莞就像心有灵犀一般,突然乖乖的不动了。 黑面神…… 她继续在梦里抱怨,闷闷的喊声令他勾起唇,心情没来由的愉悦。 他不管她痴傻的原因,只要她还是她,他就不会放手。 而乔莞这一傻,便持续了很久,直到两日后郑叔给他托梦。 老头很瘦,身上的袍子补丁不少,如今手里捧着一个香火瓶子,逆风而立,冲着他笑眯眯的道:“我们又见面了。” 傅天琅不说话,目光略过那只透明的小瓶子,很开便找到了正在里头游荡的一缕青烟。 “这是?” 郑叔同他眨眨眼:“这就是阿莞留下的地魂。” 179 她要听话,他才给她肉吃 人分三魂七魄,三魂主要是:天、地、命。 七魄:主要是贪、嗔、痴、恨、爱、恶、欲。 通俗点说,七魄就是人身体里的欲望,没有思想的本能。 人死后三魂先离体,之后七日离一魄,直到七魄散尽,但若是因为种种机缘巧合,七魄在没有散尽的情况下受到外界惊扰,便会藏于人体,化作尸鬼,也就是传说中的僵尸! 乔莞也是知道这点,所以在走的时候才会往身体周围落下结界,也是怕受到惊扰,如果她的身体成了僵尸,到时她就算三魂能归位,也不知这副皮囊还能不能用。 “她……”傅天琅目光一凛,直勾勾的望着那只透明的香火瓶。 郑叔点头:“这丫头也许是察觉到你有麻烦,便丢下剩下的一魂私自还阳,如今她三魂不全,才会暂失心智,成了痴儿。” 郑叔摸摸胡子,缓缓说道:“我这次上来,就是为了给你说这事,阿莞的地魂恢复得不错,再过不久就能还阳,你不必太过担心。” 话未落,原本站在远处的傅天琅突然逼近,他的目标很明显就是…… 郑叔心一动,连连后退,边退边将小瓷瓶收入袖中:“哎……使不得,使不得……” 他僵住,果真停了下来,抬眸看他。 郑叔叹气:“你那身戾气,连我这老头儿都受不得,更何况是伤势尚未痊愈的阿莞,你且再等等,等她完全康复……” “她伤得很重?”傅天琅抿着唇,双拳蓦的攥紧。 “三魂几乎已经被烧成原形,剩下一些颗粒,还是有劳守门的阴司代为收集……”郑叔见他面上仿佛罩了一层寒霜,幽幽一叹,“我与她认识数十年,没想到这丫头平日贪生怕死,狠起来的时候着实令人惊叹。” 毕竟在地府的那么多阴司,没人对她抱有期待,都跟看好戏似的,就等着那窝囊废认输,哭天喊地的从后门离开。 谁知道啊…… 傅天琅明显震了震,一双黑眸如着火了一般直勾勾的望着他的宽袖。 “她……什么时候能回来?” 郑叔摇头:“少则七日,多则三月。” “好了,我该说的已经说完,你好自为之。”见他眉目终于松下,老头一甩宽袖,从他梦中消失。 —— 春末的夜里风凉,将小区内的绿木吹得扑簌簌作响。 乔莞睡得好好的,突然被尿意憋醒,她之前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尿过几次床后被乔妈揍了一顿,往后乔莞被打怕了,每次一有“想尿”的感觉,就会起来推一推傅天琅。 她揉揉眼从床上坐起来,本想继续推他,谁知刚一转身…… 乔莞吓得打了个嗝。 原来那个男人并没有睡,如今直挺挺的站在床边,隐在黑暗中的脸竟比平日更凛冽、锋利。 夜风里,他静静的看着她,高大的身躯几乎遮去所有的月光,留给她的仅余下一片似乎要将人淹没的阴暗。 乔莞盯着他那双黑洞洞的眼睛数秒,心尖蓦的一颤,条件反射的往后一缩,背过身默念…… 不看,不看,她只要闭着眼睛,恶鬼就不见了。 可这时,身后那人突然伸手,握住她的肩膀,骨节分明的五指就像恶鬼的爪子,往上一搭,乔莞又是一哆嗦……身下冒出一阵湿意…… 囧。 我们的乔莞同志,华丽丽的被吓尿了。 但尽管如此,身后那“恶鬼”仍旧不知,反倒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声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显得格外的低哑:“别怕。” 她不吭气,捂着耳朵,继续哆嗦。 “对不起。”他沉默良久,将她抱起来,拨开壁灯,细细的看她。 晕黄的灯光将乔莞的小脸蛋染得很暖,也一并照亮了他的深邃的轮廓。 原来是“黑面神”呀。 乔莞恍然大悟的眨眼,随即又不太高兴,他没事吓她作甚? “对不起。”他低头亲吻她的略带傻气的脸,从眼睛到鼻子,之后就是嘴,然后……然后他不走了,一直亲她的嘴。 乔莞眨眨眼,一动不动的让他吻着,听他不停的道歉,心想他一定是饿了,但是她不好吃,别吃她…… “莞莞。”他眸色暗沉,语声低哑的呢喃,“别怪我。” 他对她做了一件令他此生都追悔莫及的错事。 男人的声音就像在耳旁瘙痒一般,乔莞动了动脑袋,有些好奇的瞧他。 啥? 四目相对,他的眼睛锁着她,一瞬不瞬的盯着女孩黑漆漆的眸子,突然抚上她的后脑勺,轻轻的触上她的唇。 一时间,乔莞的脑袋一片空白,只知道从喉咙里发出“咕咕哝哝”的声音,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她听到他在她耳边一叹,说了句“算了”,便替她盖上被子,打算让她继续睡过去。 可是…… 乔莞睡不着啊…… 她在黑暗中乱动,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 “想上厕所?” 傅天琅起身决定把她抱起来,岂料刚掀开被子,一股算不得难闻的热气扑鼻。 看着她屁股下那一片,颜色明显比周围要深得多的床单,他面色顿时微滞,垂眸迎上她做贼心虚的脸。 小丫头怕挨打,垂着脑袋,搅着手指,看这看那,就是不看他。 ……人 他。 ……人家已经尿了。 “去洗洗。” 傅天琅一语不发的从衣柜里取出一条新的睡裤,随后回过身,伸手将她拽起来。 乔莞不配合,死死的抓着床板不肯走,眼里湿漉一片,正可怜巴巴的瞧他。 外面天已经蒙蒙亮了,可房内仍旧漆黑。 “我不告诉乔姨。”他柔声轻哄。 乔莞眼睛一亮,这才屁颠颠的跟他去。 今年春天的花开得特别艳。 乔莞中午吃完饭,端着乔妈偷偷塞给她的点心,窝在阳台享受难得的平静。 旁边坐着已经长大的黑猫,两只懒洋洋的窝在一块,远远望去,画面看起来很美好。 可煞风景的脚步声突兀的响起,乔莞反应也快,直接把还没吃完的桂花糕塞进嘴里,嚼吧嚼吧,鼓着腮帮子抬头看他。 大大的眼睛水润,明晃晃的对他说:俺没偷吃,没偷吃。 他唇边勾出一丝弧度,伸手把她抱起来:“地上凉。” 乔莞没有动弹,可腮帮子仍在动,企图“毁尸灭迹”。 她其实一点也不喜欢这个“黑面神”,于是也不理他,谁让他这么小气,乔爸和乔妈,只要她可怜兮兮的多瞅两眼,好歹会心软的给她点吃的,就这个男人,她哪怕瞅得眼珠子都掉了,也没用! 坏死了。 晚上还要抱着她睡觉,和乔妈睡多好,乔妈睡得跟猪一样,才不管她半夜吃糖,跟乔丽睡也好,乔丽房间里的巧克力可多了,就他不好,管东管西,还老是掐着时间给饭…… 乔莞在那不满的哼哼唧唧,但是到了午睡时间,还是老老实实的去了他的房间。 其实他还是有一个优点的……嗯……如果尿床的话,他不打她。 就这样,乔莞在傅天琅的照顾下,双颊慢慢的长了些肉,肤色也红润了些,再不似刚醒来的那样营养不良。 可她仍旧傻,每日除了吃喝睡,就是跟猫玩儿,一点长进也没有,也不知要傻到什么时候。 乔爸乔妈愁了,更怕傅天琅不认账,于是又把订婚的时间提前了一周。 这日早上,电视里播着小品,乔莞正坐在傅天琅的腿上剥花生米,偶尔乐一乐,也就乖乖的让他给她扎辫子。 打从乔莞醒来以后,她就没出过门,在静养期间,赵灵来看过她一次,看了一眼就走了,也没说话。 李君宝也来了几次,对于这个斯斯文文的大男孩,乔莞心里还是挺有好感的,因为每次过来他总会给她带好吃的,有各种她没吃过的点心,糕点,而且入口即化,直接养叼了她的嘴。 但“黑面神”好像不太高兴,每次都是阴森森的站在一旁,完事后不知与李君宝说了什么,往后她再也没有滑溜得跟丝绸一样的糕点可以吃了…… 如此这般,乔莞对他意见更大,心里也吃定这人面相再凶,也不会揍她,所以她使了劲的跟他闹脾气,可乔莞不管傻没傻,其实都非常好哄…… 因为当傅天琅从外头带回来不知叫什么名字的蛋糕,并且亲自下厨,给她做了那个什么佛跳墙之后,她立即便将李君宝这个人抛到九霄云外。 乔莞吃得欢乐,一口一个小笼包,吃得两颊鼓鼓,面色红润,可冷不丁的转身,她又发现了一点。 这个“黑面神”好像不怎么敢瞧她? 每次她逮着他目光痴缠的偷看她,但只要两人的视线交汇,这人又立即垂眼,别过脸,动作有些狼狈,也有些……心虚? 乔莞吮着手指,实在弄不明白,他躲她啥? 不过不管他躲啥,好像都不关她的事,她每天的日常就是吃吃喝喝,睡睡拉拉,太复杂的,她不懂。 接下来,傅天琅带她出去走了几次,乔妈也带了几次,大多数就是在附近的小公园走走,再远的地方,他没让她去,而且每次出门,总要往她口袋里塞一个小方盒子,他们说这是手机,但她又不会用,他塞给她做什么? 乔莞往屏幕那擦了擦,却不知手机盖里装了定位。 而有一次她和乔妈去菜市场买菜的时候,冷不防的听到几个邻居的谈话。 “这可怜的,好端端的闺女,怎么成了傻子?” “乔家那小子才可怜呐,一个大好青年,想要啥样的老婆没有,却被逼着娶了个傻子。” 乔妈的脸色立即就黑了下来,拽着乔莞就走。 乔莞指了指一旁的蛋糕铺,可见乔妈黑漆漆的脸色,很识相的没有闹别扭。 “那群三姑六婆嘴碎的……以后她们说的话你都别听。”乔妈气呼呼的带着她回去,边走边教训。 什么话? 乔莞仰着白嫩嫩的小脸蛋,一脸的茫然。 见状,乔妈在心中庆幸,还好她听不懂。 可乔莞听不懂,却不代表没听,而且她听到的也不止这点…… 晚上她闲着没事,在沙发上和黑猫玩儿。 傅天琅走过来,直接将她抱走。 她现在小孩心性,动起手来没轻没重,若是下手狠了,被猫抓伤可不好。 乔莞在他手里挣扎,可她那小猫的力气哪敌得过他,一眨眼的功夫被抱到了沙发的另一处,而他则直接在她身旁坐下,捏着遥控器给她打开她喜欢的小品。 乔莞见他表情严肃,并不敢造次,于是便老老实实的跟他一 实的跟他一起看电视,边看边玩他的袖扣,手里捏着还不行,得放进嘴里咬…… 他任她胡闹,偶尔抽几张纸巾给她擦嘴。 “我们要结婚了吗?”冷不丁的,乔莞看着他说。 傅天琅愣了下,摸上她的头发:“嗯。” “你不想娶我?”她继续说,低头玩他的手指,硬邦邦的五根手指头,比她的大很多。 傅天琅紧锁着眉头:“谁告诉你的?” 乔莞眨眨眼:“他们都这么说。” “不是。” 他把她拢进怀里,决定在她三魂没聚齐之前,不再让她出门听那些闲言碎语。 “那是什么?”她懵懵懂懂的回望他。 “因为我爱你,所以娶你。”他轻轻叹了口气,低头吻了吻她的唇。 “爱是什么?”乔莞眨眨眼,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嘟着嘴问,“你吃我的嘴,跟我睡觉,就是爱?” 他顿了下,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只能粗略的说道:“不止这些,还有……” 乔莞伸手搂他的脖子,替他接话:“还有生娃娃吗?” 傅天琅眯起眼,双手一紧:“以后……你别出去了。” 瞧瞧都听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想起白天在街上看到的孕妇,乔莞摸摸肚子,跟个好奇宝宝似的又问:“你的娃娃在哪?这吗?” 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一脸的天真无邪。 喉结轻微滚动,傅天琅的目光突然变了,专注的盯着她的小腹,点头:“嗯,你这里……可能已经有了。” 毕竟乔莞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来月事…… 乔莞张了张嘴,有些吃惊的回望他:“娃娃?” 他郑重点头:“嗯。” “你放的?” “嗯。” “啥时候放的?” “……” “怎么放的?” “……” “你再放一个我看看?” “……” 这是傅天琅头一次被她难住,也是头一次,他面上露出一丝狼狈得来不及掩饰的窘迫,并在乔宝宝不断的攻势下,别过脸再也不敢看她的眼睛。 而乔莞直到晚上临睡前,还在盯着自己的肚子。 原来她肚子里不仅有小笼包,虾饺,馒头,还有一个娃娃? 乔莞吮着手指睡了,半夜总感觉他在摸自己的肚子。 而这件事很快就通了天。 隔天早上,乔妈被乔莞那句“我肚子里有小娃娃,娃娃也要吃饭,所以我要两碗”给震得惊起。 她匆匆的去找傅天琅求证,见他语焉不详,但确有其事的模样,气得猛甩他一巴掌。 可打他有什么用?闺女还不是怀上了? 于是在周末,乔妈带着乔莞出了门。 她打算给闺女置办嫁妆,不管她是痴是傻,他们乔家的闺女,要嫁人也得嫁得风风光光。 周末的街上人不少,乔莞懵懵懂懂的被带去了一家珠宝店,乔妈瞅着柜台里的龙凤镯和金项链,虽然对年轻人来说,金饰显得俗气了,但在乔妈那一辈,嫁人的时候能有一套像样的“五金”,已经算得上风光。 当然,这次她嫁女儿,自然不止这些,各种大件,小件,她一样都不会少。 乔莞站的腿酸,便趴在柜台上看里头的金猪,雕工精细的一个小猪头,看起来亮晶晶的格外好看。 她喜欢得紧,眼睛一黏上就再也离不开。 乔妈笑笑,直接买了下来,之后又带她去看金戒指,一边挑选一边捏捏她的小手,说:“以后要是嫁人了,要听阿琅的话知道吗?别哭哭闹闹,他让你干啥就干啥,别顶嘴,想妈了就跟他说,他要是不带你回来,你给我打电话,我替你教训他。” 乔莞吮着手指点头,她听话。 “这夫妻俩平时有矛盾的时候,你不要和他吵架知道吗?俗话说的好,夫妻合心,其力断金,既然是他的人了,就安心过日子,阿琅我们从小看着长大,他现在喜欢你,但以后……唉,以后你多顺着他点,他要是对不起你,你就回来,咱家少不了你一口饭吃。” 女儿的事她心里清楚,傅天琅能对这个傻子好一时,她却不敢担保他能十年如一日的照顾她。 乔莞想了想,使劲点头。 她要听话,他才给她肉吃。 见女儿似懂非懂,乔妈那颗心就跟揪起来似的,但再不放心,这女儿也得嫁,她自个儿年纪也大了,再过几年也不知还能不能照顾她,但愿傅天琅是个良心人,往后哪怕不再喜欢他们闺女,也念在他们过往的感情上,好好待她,至少请个人照顾她…… 之后,乔莞握着一个冰糖葫芦,又跟乔妈去了百货大楼里看床上用品。 可乔妈刚给小两口挑好床垫,一回头,一直跟在身后的闺女居然不见了! ------题外话------ 萌出一脸血,不想让莞莞恢复正常了咋办。 PS:嗯,今天不做豆三千,咱是豆五千~ 另外谢谢大家的飘飘,钻钻,花花,赏赏,豆花也想贴感谢榜,无奈……潇湘后台改了,道具明细都看不到了,哭瞎~ 180 傻妞 乔莞其实哪也没去,她只是捏着吃完的糖葫芦,到处找垃圾桶,谁知七拐八拐的来到一个拐角,面前突然罩下一片黑影,不等她反应过来,一块微湿的毛巾已经紧紧的捂住了她的口鼻。 那股子略微刺鼻的味道让她失去了喊叫的力气,没多时,人便软塌塌的向后倒去。 直到乔妈发现闺女失踪,调来当天的监控,看到的便是一个带着口罩的成年男人,抱着乔莞往从安全通道处逃走的背影。 —— 春雨绵绵的日子,一辆吉普车驶出市区,渐渐开上了到处坑娃,两旁杂草丛生,蜿蜒曲折的山路。 乔莞缩在后车座上,在狭窄的空间里双手双脚都被人反绑在身后,曲着身子随着车身一晃一晃,睡得其实不太安稳。 朦胧中,她听到几个男人的谈话。 “金爷,我跟了她几天,这女的就是一个傻子,和姓卢那老头子应该没什么关系。” 乔莞迷迷糊糊的掀开眼帘,就着微弱的光线,发现车里一共坐了五个男人,而那个被人称作“金爷”的男人个头很高,身穿一件皮夹克和军用靴,说话的时候眼睛总是阴沉着,至于他的五官她看不清,因为他留了一脸的络腮胡子。 男人冷笑两声,笑容里有种嗜血野人的的味道:“不管他们有没有关系,先带回去再说。” 话落,他取出乔莞的手机,目光突然一凛,不到三秒的时间,小巧的机身已经被他卸下,也一并露出那枚小巧的追踪器。 普通女孩的手机里怎么会安装这种东西? 金作非的眼睛里露出一抹寒光,接着,他转身看向身后的少女,恰好在这时乔莞慢吞吞的坐了起来。 四目相对,乔莞下意识的别开脸,她从未见过这种如野人一般嗜血的眼神,凶神恶煞的好像一不如他的意,他就会活活撕了她似的。 这么一对比,她发现家里的“黑面神”真的太好,他虽然对外人凶,但对她一点也不凶…… 话说“黑面神”哪去了?乔妈哪去了?她怎么会在这? “小丫头,你醒了?” 野人冲她露出一口白牙,森森的寒光让乔莞又哆嗦了下。 “你叫什么名字?”他继续冲着她笑。 乔莞却不会欣赏,她甚至连瞧都不敢瞧这个男人一眼。 “乔莞……”她很诚实,从不说谎。 金作非挑起眉,从衣兜里取出了一张一寸相片,红底的照片里,一名笑得眉眼弯弯,干净漂亮的女孩与面前的乔莞重叠。 虽然照片比真人要稍微稚气一些,但很显然是同一个人。 “你姓乔?”目光落在她脸上。 乔莞眨眨眼,继续点头。 金作非看起来有些失望,在把人绑来之前,他们已经派人查过这个女孩的家底,一个普通家庭出来的女孩,确实与卢清远那个老头子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更何况卢老头一家几乎已经死绝,她不可能是他的孙女。 “我要回家。”乔莞见他面色稍好趁机提意见,她肚子饿了,而且……她想“黑面神”了…… 金作非的目光在她姣好的身段上来回逡巡,突然低声哄道:“你乖,我就带你回家。” 乔莞本能的不喜欢他看自己的眼神,于是也不吭气,老老实实的窝到一处。 可金作非的下属却不然,跟了金爷这么久,这点眼色还是有的,也突然明白了,他之所以坚持把这女孩绑来的意思。 不为别的,光是她那水灵灵,俏生生的模样,倒是可以睡上一睡。 毕竟乔莞那张一寸照是从卢清远身上找到的,带回去不仅名正言顺,还能顺带“解闷”,只是不知道老大玩腻以后,能不能也分他们一杯羹。 耳边有咔擦咔擦的摩擦声,乔莞睡得迷迷糊糊,有几次脑袋磕了车窗也没敢喊疼。 直到天色渐渐黑透,一行人却驶到了一处荒无人烟的山路。 金作非看着窗外,心想今晚八成要露宿了,可这春雨绵绵的日子,没个瓦片遮头总归是不好。 不过他运气也不错,就在车子再往前驶出一公里的时候,发现了一座村落。 可开车的是李强,他却连一眼也没看,径自绕路开走。 “停车,今晚就住这。”金作非低沉浑厚的语调里透出点不容置疑的威严。 强子愣了下,只能靠边停车:“金爷,这村住不得。” “为什么?”金作非拉开车门,望了望已经能看到月亮的天幕。 “我听说这里闹鬼。”强子咽了口唾沫,有些忌惮的朝远处的村落望去。 他曾经听说过在这段路的附近有一个废村,据说是在以前打仗的时候被屠过,当时无人生还,尸横遍野。而直到百年过去,又因为这里位处偏僻,周围山路繁多,一直没有人管。 但也曾经有过一些闹鬼的传闻,说是有一群登山客路过这里的时候,其中一人因为要上厕所,所以要队友先行一步,可之后,先行的队友却久不见那人追上,便原路折返寻找,但结果就像遇到了“鬼打墙”一样,在山里迷了路,再也无法入村。 登山客们心头大感不妙,只得报了警,等到警方出动大批人员进村搜寻,最后只发现那名失踪队友的尸体,而且死相诡异,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跪在地上,双目暴凸…… ,双目暴凸…… 强子话还没说完,已经挨了一巴掌。 金作非眯起眼,冷笑:“闹鬼?我今儿个倒是要见识见识,这鬼到底长什么模样!” “金爷。”强子还想劝。 “少在那神神叨叨,这里荒郊野外,不在这落脚,你还想露宿不成?”金作非说完后指使这几人步行进村。 毕竟入村的路口过于狭窄,车子开不进来。 几个男人穿的都是军用靴,在泥泞的山路上如履平地,幸而乔莞今天穿的是球鞋,要跟上他们不难。 越往里走山林越茂密,直到进入村口,乔莞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路旁的那几棵古树。 百年古树枝繁叶茂,屹立风中,粗大的枝干看起来需要数人合力才能抱下。 “咔擦”一声,金作非踩碎了一块已经发黑的木板,他站在村子的正门口,放眼望去。 虽然整个村落的道路街巷,房屋结构仍在,但百年过去,早已是残垣断壁、荒草横生…… 有阴风稀稀拉拉的在山林间游荡,偌大的一个村庄内,一片死寂。 不过这倒算不得什么,几个男人出任务的时候,哪里没睡过?不过是瞧着今夜春雨绵绵,冷风徐徐,才想着找一处瓦片遮头。 “走。”金作非张罗着让人找个结实的房子,好生火煮饭,他们带了点熟食,只要热一热就能吃。 可刚走了两步,他的属下都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只除了乔莞。 我们的乔莞同志天生一双阴阳眼,看的东西自然与他们不同,如今她站在路中央,眼瞅着有车,有马,络绎不绝的从她身旁经过。 货郎挑着扁担,摇摇晃晃的在那吆喝。 ——磨剪子嘞,戗菜刀…… ——臭豆腐,辣豆腐…… ——江米小枣儿…… 而在一片吵嚷中,路旁一个穿着花棉袄的老头儿引起了她的注意。 老头很瘦,穿得也很奇怪,明明是春天,却穿着一身红彤彤的花棉袄,脸上细纹不少,一条一条的横在眼下和额头上,看上去仿佛能夹死飞过的苍蝇。 乔莞直勾勾的盯着他在那捏泥人,看着一团黄泥被他左捏捏,右摸摸,很快就成了一个小娃娃的模样,顿时觉得新奇,眼睛一旦黏上就不走了。 “愣着干什么?!”金作非阴沉着脸过来拽她,拽得她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可尽管如此,乔莞那双眼睛却仍旧未离开原来的方向。 金作非望着空荡荡的大街,心中不解:“看什么?” 乔莞指了指老头的方向:“那个老爷爷,捏泥人……” 这话恰好让路过的强子听了去,环视周围荒芜的村落,他心中更毛了。 “金爷,这个村子一定有问题,咱们趁着没出事先走吧,大不了今晚在车上将就一晚上?” 金作非踹了他一脚,他们愿意将就,他可不乐意让他们看活春宫。 “这个傻子神神叨叨,你信她作甚?” 说白了金作非就是起了色心,打算今儿个找个有盖头的地方好好享用一旁的少女。 于是他粗鲁的拽着乔莞往里走,找了一间看起来还算结实的房子落脚。 金作非带着乔莞进屋,几人找的是一家标准的三合院子,除了墙体屋瓦破落了些,床褥被套,锅碗瓢盆一样不少。 金作非觉得自己走了大运,没想到能找到这么好的房子。 床上的被褥虽然破旧了点,但一张床好歹还算完整,而且看起来很结实,再让人把房间打扫了一下,他把自己的睡袋扔在床上,觉得今夜会有一个美妙的夜晚。 可他刚回头想与乔莞说说话,却看到她两眼光光盯着自己。 他摸摸下颚处的大胡子,裂着一口白牙:“别急,这房子看起来不错,晚上我会好好疼你的。” 乔莞听不懂他的话,只觉得面前的房子破旧得可以,连他放睡袋的床板,都已经发霉了,靠墙那一处还有一个大洞,他就不怕晚上睡着睡着,掉进去? 金作非凡人肉眼,自然瞧不真切。 他也吃准了乔莞跑不掉,于是再没理她,径自出去吃饭。 这时,院子里的火堆已经升好了,“啪嗒啪嗒”的火苗在空气中蹿起、炸开,烧得一群男人的脸色发红。 天幕黑漆漆一片,阴云一片片在村落的上方重叠。 乔莞仰着脑袋,看不到月亮,也看不到星星,只能双手抱着胳膊,眼巴巴的望着他们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豪爽样。 她很饿,但是食物有限,必须是这帮男人吃完了,才轮得到她。 当“黑面神”的脸又一次在脑中浮起,乔莞委屈的扁扁嘴,她长这么大,哪受过这种委屈?家里的男人再坏,好歹没让她饿过肚子,可是…… 他在哪?她真的好想他啊…… 这时,几个热腾腾的大菜包子出现在她面前。 乔莞鼻子动了动,眼睛一盯上就再也移不开。 “想不想吃?”金作非一伸脖子,说道。 “想。”乔莞从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眼巴巴的点头。 “我可以给你吃饭,但晚上你跟我睡一张床,不许哭也不许闹。”金作非边说着,边色眯眯的看着她。 看她那两根粗粗的麻花辫子,巴掌大的脸蛋,白花花的皮肤,还有那柳条一样细的纤腰, 细的纤腰,鼓得像两个大馒头似的胸脯…… 身下一阵燥热,看着她的目光也越发紧迫。 乔莞噎了下,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她虽然不懂,但也大致听出来了,他要她晚上和他睡觉。 可瞧着金作非那张长满胡子的脸,乔莞不太乐意,他身上臭烘烘的,她才不想和他挤一个被窝…… ——咕噜噜—— 乔莞摸摸还在打鼓的肚子,她饿了怎么办?不跟他睡觉她就没饭吃。 于是在“吃饭”与“睡觉”之间,乔莞犹豫了很久,最终鼓着腮帮子伸手。 她接过他的菜包子,很不情愿的塞进嘴里,金作非见状,顿时笑容满面。 乔莞垂着脑袋不理他,只专心吃包子,映在一片火光中的小脸蛋忽明忽暗,看起来比任何女人都精致漂亮…… 金作非心一动,心火又蹭蹭蹭的烧了起来,不过还是顾及周围人多,没有当场办了她,但脑袋倒是越垂越低,越垂越低,眼看着就要亲上她的唇。 “啊!有鬼啊!” 李强咋咋呼呼的从外头跑回来,裤子都没抽好,刚到院子口,愣是让裤脚绊了一跤。 金作非连忙起身,问道:“你一惊一乍个什么玩意?” 强子一哆嗦:“金爷,有……有鬼……” 金作非一脸被扰了兴致的不悦样:“有你X个头。” 强子吓得两条腿都在打哆嗦:“真……真的有啊……” 见他们不信,强子拿着手电筒,带着几人去了后院。 他刚才就是尿急,随便找了个墙角打算解手,谁知尿到一半,冷不丁的踢到了一条腿,再往下,发现他踢的竟是一具小孩儿的尸体!而且很明显是被野狼咬过,脑袋一坑一洼的不平整,下半身有一条腿还被埋在土里。 强子刚射出去的一泡尿,差点没被吓回去。 漆黑的夜里阴风不时的吹,金作非手里捏着手电筒,跟着一行人来到强子说的角落。 可放眼望去,空荡荡的后院,别说尸体,连颗草都没有。 “XXX,你耍老子?”金作非抽了他一巴掌,见强子屁不敢多放的窝囊样,越看越不顺眼,就打算回去总部,把他弄走,这么一个胆小如鼠的家伙,不配再跟着他。 金作非往回走,走了一半脚步突的加快。 他心中暗叫不妙,他怎么把那傻妞一个人丢在院子里了? 不过好在当一行人回到那间三合院的时候,乔莞还乖乖的窝在火堆前吃包子。 金作非松了口气,抓起一块烤牛肉随便对付了一顿,见吃饱喝足了便将乔莞带去了里屋。 金作非“咣”的一声关了房门,掏出打火机把油灯点上。 随着点点灯光将整间屋子照亮,金作非说道:“上床。” 乔莞往床板上扫了眼,听着屋外的雨声,慢吞吞的往床上爬。 胳膊肘压上床板的时候,老旧发霉的木板还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乔莞借着微弱的灯光,瞥了眼靠墙的那块黑洞,心想这么大的一块窟窿,他怎么就没瞧到呢?而且这床烂成这样,她身子轻,尚且能躺上去,但再加上一个他,这可怜的木板说不定得塌了。 不过抱怨归抱怨,乔莞还是轻手轻脚的钻进了睡袋里。 金作非将随身的皮包往地上一扔,脱了鞋,打算直接上床,这个小傻妞看起来年纪不大,说不定还是个雏儿。 想想他今晚能玩一个雏儿,心中便没来由的发热。 可金作非一条胳膊刚摸上床,连乔莞的一根头发都没触上,原本关得好好的窗户突然就打开了。 “嘎吱”一声,阴风夹着绵绵的雨水往里涌。 他低咒一声,原本不想管,但风势过猛,吹得他烦不胜烦,只得冷着脸下床,“砰”的一下大力甩上了窗户,最后又落了锁,这才算放心。 可正当金作非转过身,打算好好享用今晚的大餐时,本应该躺在床上的傻妞,居然凭空消失了! 他登时傻眼。 操!人呐?! 181 她死了 乔莞没想到床底下有一处地窖,入口就是靠墙的那一个窟窿。 嗅着湿泥的气息,她在黑暗中眨眨眼,她原本在床上躺得好好的,谁知窟窿里突然探出一只手,连拖带拽的就把她往里拉扯。 乔莞甚至来不及尖叫,已经顺着斜坡往下滚,之后等眼睛适应了黑暗,才看清楚眼前的“人”。 黑黢黢的地窖内挤满了“人”,男女老少都有,他们将她团团围在一个角落,窃窃私语的时候,乔莞留意到为首的一个老头。 她“啊”的叫出声,这不就是白天在路边捏泥人的红衣老头? “村长,她好像能看见我们。”一年轻女子凑过去,小声的与对方耳语。 何止? 被人叫做村长的老头儿也发现了,乔莞不仅夜视能力极好,而且生了一双阴阳眼,如今正好奇的打量着他们。 这间地窖看起来已经有一定年头了,面积不小,往周遭一打量,能顶一间厢房。 靠墙的地方布置有木架,正中央有桌椅,一块老旧的灰布盖在上头,烛台,茶具,锅碗瓢盆,该有的都有。 在当年来说,这里应该算是这户人家的避难所,可惜在战乱年间,依然被屠了村,并且无一幸免,加上战时怨气浓重,枉死的冤魂无法升天,久而久之也没鬼差过来拘魂,于是这么一过,就是百年。 一群阴魂你瞧瞧我,我看看你。 “你是什么人?” 乔莞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顺手往兜里掏了掏,空荡荡的口袋连一颗糖都没有。 “村长,她不会说话?” 老头停顿片刻,摇头:“她会说话,但她是个傻的。” 乔莞低头玩手指,没吭气,以她现在的道行来说,尚且分不清人鬼。 虽然面前那几“人”除了红衣老头死得还算体面,其他人全是歪七扭八,缺胳膊断腿,乔莞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只在心中暗想,这群人真怪,居然有人能捧着自己的脑袋和胳膊? 然后她往自己的脖子那摸了摸,眉头又重重的拧起,奇怪了,她的脑袋怎么就摘不下来? 老头看了她一眼,朝着身后的“人群”挥手。 “狗蛋,你来。” 话落,一个六七岁的小娃娃屁颠颠的钻了出来。 “爷爷!” 老头和蔼一笑,推着他上前:“你且试试,看能不能占了她的身体。” 普通人的魂魄并不容易受到驱逐,所以孤魂野鬼能够占据活人身体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乔莞不同,她三魂不全,是最易被驱赶的体制。 这群老鬼都是死了百年无法投胎的冤魂,做梦都想着重新做人,而今这就是个极好的机会…… 老头让给了他唯一的孙子。 ——咚咚咚—— 不等乔莞反应过来,鬼童开始大力撞击她的身体,她大惊,只觉得两耳嗡嗡作响的同时,体内有什么东西像撑不住似的,不停往外抛。 “啊!啊!”乔莞难受得想躲,可无奈肩膀处多出的两只手,死死的摁着她的身体不让她动。 “爷爷,我进不去。”小童委屈的转身。 就这片刻的停顿,让乔莞缓了口气。 “再试试,我看就要成了。”老头皱着眉头催促。 紧接着,那种像是要随时被人撞出身体的感觉又来了,仿佛是有人拿着锣鼓在她耳边敲,“咣咣咣”的声音敲得她脑袋跟被门夹了似的难受。 乔莞受不住了,狼狈的趴在地上干呕,眼泪鼻水一起往外冒…… “快,快,她要出来了。”见她其中一魂已经从天灵盖处冒出了头头,老头儿面露惊喜,连声催促。 ——咚咚咚—— 鬼童撞得更厉害,撞得她头晕眼花,晕眩迷乱,五脏六腑几乎都快给他撞了出来。 疼!疼!疼! 别撞了!她好疼啊! 乔莞哀嚎一声,五根葱白的手指头胡乱的在头发上拉扯,尽管头皮被扯得生疼,也不及灵魂深处的万分之一。 透明的魂体一点点的被驱逐,散发出的青光也在瞬间点亮了屋内的景象。 而就在老头儿大喜,鬼童半个身子已经挤入乔莞体内的刹那,一道白光如闪电一般的飞驰而来,比鬼童更快一步的灌入她的天灵盖内…… 乔莞蓦然尖叫,喊声凄厉。 而在瞬时间,幽冥鬼火蓦然乍现,“轰”的一下在空气中炸开,也将一众鬼民惊得不住后退。 一阵阴风大作,狂烈的将女孩的两条辫子吹起,连同她的裙摆,一起在风中翻飞。 老头儿面上流露出吃惊的神色,沿着青苔发出的幽光望去,只见刚才还傻傻坐在地上的女孩,眼中已经恢复了一片清明。 —— 到了晚上,一片灰白色的浓雾开始弥漫于整个村落。 金作非望了眼看不到星月的天幕,带着几名随从气急败坏的在村子里四处寻找。 “XXX,我就知道这个傻子不简单。” 军用靴重重的碾在黄泥地上,站在白雾中的几个男人个个身形魁梧,杀气逼人,一看就不是路边那种专司打架斗殴的小混混。 李强跟在金作非身后,一行人在村落中又寻了一段路,周围的雾气似乎更浓了。 一般来说,不可见的东西是最恐怖的,李强又是天生胆小,走起来更战战兢兢, ,走起来更战战兢兢,但凡一点风吹草动,便是草木皆兵。 “金爷,我看这雾气太重,那丫头也走不远,不如我们先回去,等明儿个天一亮再去找?” “嗤,胆小鬼!” 金作非嘴上虽然这么说,仍是瞧了眼那看似平静的黑色山林,鬼怪他是不信的,却也担心里头是否潜伏了野兽,如果在平日,他们都是练家子自然不惧,但今夜雾气太浓,视野受阻…… 他思前想后,还是不愿为了一个小丫头冒险。 一阵阴风打来,他抿着唇,压低了声音道:“回去吧,等明天天一亮再找,找到以后……” 他眯起眼,眸中已经起了杀意。 这个女人,不管真傻假傻,都留不得。 几个男人得令,又跟着折了回去,但这次就跟中邪了似的,怎么也找不到来时的方向。 “鬼……是鬼打墙!”李强猛的打了一个哆嗦,顿时觉得风凉了起来。 金作非沉下脸:“胡说八道,什么鬼打墙,就算真有鬼,也是他们怕我。” 他说的没错,这一行人就是因为满身杀气,那红衣老头才会选了比较好对付的乔莞下手。 说完后,金作非带着众人又走了一段路,越走眉头皱得越紧,并在心中暗叫不妙,难不成他们真的在这个村里迷了路? 直到李强的一声尖叫。 “有,有东西!”李强盯着身后的一处,眼睛蓦然的暴突。 金作非循声望去,果不其然,就在一片朦胧的白雾当中,一道迷迷糊糊的黑影诡异的映入眼底。 他反应迅速的掏出手枪,“砰”的一声,子弹穿透雾气,精准的射入了对方的头部的位置。 可又是“啪”的一声,那颗子弹并没有落在实处,而是打入了远处的泥土。 金作非心下一惊,听闻耳边的风势,本能的连退数步。 他也算是个暗杀界的高手,遇上危险有一种本能的反应,但他的下属则不同,电光火石间,连一声呼救都叫不出,便被那鬼魅一般的黑影放倒。 这是什么人?竟然与他们一样精通暗杀术? 随着风势又一次凶猛的朝他袭来,金作非抬手还击。 不见星辰的黑夜里,两人的暗劲相撞,拳脚相交,“嗤嗤”有声。 也就是这片刻的功夫,他终于看清了袭击他们的男人。 周遭的雾气似乎被吹淡了些,渐渐露出了一名看上去清冷内敛的青年,他神情冷肃,气息凌厉,年纪轻轻,身手却毫不逊色于他。 金作非咬着牙根,他在组织中已经算得是数一数二,可如今落在这男人手下,却发现使不上劲儿了。 好厉害的暗劲。 金作非连连后退,在心中暗叹不已,得知对方是个高手,更不敢松懈,但随着对方一掌震出一个漩涡,一股浓黑的阴煞扑来,他一时掌控不住,“呕”一声仰面倒地,喷出一口胃液。 金作非面色僵硬,他从没试过如此狼狈,而不等他缓口气,一把透着寒气的军刀已经抵上了他的喉咙。 “她在哪?”男人眸里无光,说话的同时,眉宇间隐隐透出几许戾气。 “你指的是谁?”金作非明知故问,见对方眯起眼,咧嘴笑道,“那个傻子吗?她死了,就被埋在村口的一颗古树下。” 傅天琅浑身一僵,整个人有片刻的怔忡。 而金作非就趁着他失神的瞬间,一直藏于鞋底的刀片蓦的弹出。 他不惧生死,却容不得半点侮辱。 可薄薄的刀片划破空气,却只是割破了男人的衣角。 傅天琅身形如鬼魅一般的退出一丈远,望着他的目光里晃过一抹凌厉的杀意。 “你杀了她?”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在周围回荡,几乎已经冷到了骨子里。 金作非轻轻一笑,答非所问:“那娘们虽然傻,但是伺候男人的本事倒是不错。” 傅天琅缓缓眯起眼,眸色依旧平静,显然没那么容易被人激怒,但他虽然没有完全相信他的说辞,但也并不打算让他继续存活下去。 萦绕着一股浓郁煞气的军刀,在黑夜中泛出寒芒,他眸色蓦的一凛,正要向他的心脏掷去,一双手却在这时透过白雾轻轻的环住了他的腰。 “别杀人。” ------题外话------ 嗯,我就是那华丽丽的标、题、党! 182 我此生只要一个乔莞 他目光慢慢下沉,最终落在那双细白的手上。 紧贴在背脊处的柔软令他蓦的一震,僵直了身体一时竟不敢回头。 以傅天琅如今的修为,当今世上,能在他毫无所觉的情况下接近他的人,只怕寥寥无几。 可他方才被金作非扰了心神,加上乔莞又隐在鬼雾当中,收敛气息,这才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了他身后。 她环着他的腰重重的嗅了一口,随着熟悉的气味扑鼻,她轻叹道:“琅哥,我好失望呐。” 他愣了下,仍旧没回头。 “怎么?”他轻声说,语中虽然听不出情绪,呼吸却粗重了数分。 乔莞慢慢握住他的手,取下那把军刀,随后就跟个小老太婆似的在他背脊处唉声叹气:“唉,为什么他说我死掉的时候,你看起来一点也不难过?原来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也没那么重要呐。” 对,她就是个小肚鸡肠子,老早就在旁边蹲点看他的反应了。 男人身子微微一震,呼吸更为粗重。 “不是。”他转过身来,望着她的目光,就像是一头游走于黑夜中的孤狼,饥肠辘辘的终于找到了唯一的美食。 “是什么?”突然落入他的怀里,乔莞仰起脸,笑眯眯的瞧他。 他一语不发的迎上她的眼,抬起手缓缓抚摸上她的黑发,沿着发顶一路来到发辫,紧接着,一缕黑气从她的发间飘了出来。 那是专属于他的阴煞。 乔莞瞧着他运用自如的将黑雾收回,惊得微微张嘴。 在此之前,两人一直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是以她身上难免会染上他的气息,所以她从不在意,只是没想到他能循着这缕阴煞找到她。 “如果你有事,我会第一时间知道。” 男人专注的看着她,一种压抑与迫切的情愫在空气中蔓延,明明想要肆意的抱她,却又小心翼翼的不敢上前,生怕眼前的女孩只是幻觉,就像他曾经做过的梦,只稍一靠近,她就会化作青烟,消失无踪。 “唔,好吧,算你说得过去。”乔莞眨眨眼,知道他的矛盾,于是笑容更深,“可是你这么凶作甚?我回来了,你难道不高兴吗?” 他咬紧牙关,烫热有力的手掌死死的扣着她的腰。 “不会再走了?”他声音很轻,眼中萦绕的是不敢确定。 尽管腰部被他抓得很疼,乔莞却没吭气,她踮起脚搂住他的脖子,温热的气息细细密密的洒上他的脸。 她许下承诺:“回来了,就再也不走了。” 闻言,傅天琅漆黑的眸子中溢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惊喜。 “不骗我。” “不骗你,但是琅哥,你掐得我好疼啊。”见他突然松手,乔莞笑眯眯的撒娇,“还有呐,我听说大多数动物都具有领地意识,喜欢在自己的地盘上留下记号用以标示,你把自己的阴煞落在我身上,是不是也是那个意思?” 她话锋一转,双眸亮晶晶的凝着他。 他愣了下,刚想对她说这个比喻打得不恰当,可之后又是一顿,漆黑的目光蓦然变得更为深沉。 领地……所有物…… 她在告诉他,她是他的人。 乔莞脸蛋红了红,心想我都说得那么白了,他没道理听不懂,再听不懂……她就不说了。 随后,乔莞就跟个无尾熊一样爬到他身上,轻轻蹭他的面颊,语中略带不满的抱怨:“佛爷爷都说了众生平等,既然哥哥往我身上留了味儿,我也不能吃亏……” 她说到做到,嘟着小嘴去蹭他的唇,男人的唇畔虽然是冷的,但气息灼热,在她自投罗网的那一刻,便像荒漠中遇到水源的旅人,迫切的含住她的嘴,辗转反复,肆意索取。 乔莞突然有点后悔,好像她开了个头,就没法喊停了,直到身后传来一道清脆的童音。 爷爷,姐姐在做啥? 老头儿轻咳一声,连忙捂住对方的眼:小孩子别看。 乔莞的脸色又“轰”的一下红了个彻底,随即板着脸将他推开。 “先……先办正事。”她气喘吁吁的说,一垂眸才发现自己正双脚悬空,被他抱在怀里。 他不动如山,低头又想亲她。 乔莞连忙捂着他的嘴:“琅哥,这些人身上有我的相片。” 她见他停下动作,又补了句:“说起来,你还记得回老家那次吗?我学生证上的照片就是在那时候掉的,会不会是……嗯,我的意思是,你师傅的死会不会与这几个人有关?” 毕竟是长辈,乔莞没敢乱说一个已故之人的坏话,但心中仍是堵得慌,那老头见劝不动傅天琅,故意撕下她的一寸照,明摆着连她都要一起拖下水。 这么一想,乔莞连心底连一丝丝敬意也没了。 他害了她不要紧,她只怕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人陷入这潭浑水。 傅天琅听罢,双唇顿时抿成了一道薄薄的刀刃,原先收敛的杀气也跟着冒了出来。 乔莞见他拾起军刀,眼中寒芒直晃,心下一惊,连忙环住他的胳膊。 “别,别。” 杀人可是重罪,何况他身上背负的人命已经太多,在这股阴煞没有完全化去的时候,她不希望他再造杀孽。 “……这次让我来。”她说着正要从他怀里出来,谁知胳膊一紧,对方重重的攥住了她的手腕 重重的攥住了她的手腕。 傅天琅眉头深拧,眼睛瞬也不瞬的凝着她:“去哪?” 乔莞轻叹:“放心,我哪也不去。” 他仍是不放,上一次放手,他等了一年,这次,说什么也不会再松开她。 乔莞心中一软,掌心轻轻的覆上他的手背,抿嘴笑道:“唉,你高兴牵着,就牵着吧。” 话落她带着他上前两步,空出的一只手对着空气挥了挥。 随即,漫天的雾气渐渐变得稀薄,直至完全消散,露出了一众鬼民。 这一村村民约莫有百来号人,如今整整齐齐的站在乔莞面前,眼瞅着她从兜里取出一块小木牌,纷纷跪地叩拜。 “大人……” 乔莞被叫得有些不习惯,此次回来,她已经成了地府的正编鬼差,虽说地位仍旧不及黑白无常,但手里多了一块百鬼令,能够在危急时刻召集百鬼,任她差遣。 既然能号令百鬼……乔莞想了想,她也算是升了官,怎么的也得好好利用不是? 于是她蹲了下来,和穿着红棉袄的老头商量道:“村长,我有一事相求,不知你可否行个方便……” 老头惊得合不拢嘴,连忙跪下:“大人尽管吩咐,只要是我们能做到的,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乔莞笑眯眯的摇头,一脸好商量的道:“不用这么严重,就是……我瞧着吧,这群人也不是什么好人,你看看他们满身杀气,从前一定坏事做尽。” 村长连连点头称是,这群人杀气确实浓重。 乔莞看着他,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而今儿个他们不走运,误打误撞的入了这片村落,然后……迷路了……” 老头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通:“大人说得是,这群穷凶极恶之徒不请自来,入了我村,却不幸被困于迷障当中,至此往后,再也遍寻不到归家之路。” 乔莞满意的回头,默默瞥了眼已经中了鬼打墙的金作非。 看他在原地绕圈,嘴中骂骂咧咧,心头徒的一动。 这群人手里有她的照片,说不定在之前还查过她的老底,她倒是不怕遭到报复,但也不想因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扰了向来平静的生活。 所以这群人不能留,他们活着一日对她来说都是一颗不定时的炸弹,可她既不能杀他们,也不能伤了他们的魂魄,于是便想了这个法子。 法不责众,这一条同样适用于地府,毕竟是这群男人先扰了村民们的安宁,那么被困在村中,渴死,饿死,也是自作自受,与人无尤。 收拾了那几个男人后,乔莞慢悠悠的把令牌揣回兜里,之后又看了眼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的夜幕,摸摸肚子说道:“我饿了。” 老头连忙殷勤的说道:“大人若不嫌弃,可到寒舍用餐。” “你们这有什么吃的?”她摇摇头,想起曾经的一个故事。 一个男人在山里被雾气包围,渐渐迷失了方向,而后听着山上的钟声,寻路找到了一座寺庙,恰好庙里住了几名道士,他们好心让他留宿,并准备了一顿免费的斋饭。 等到他吃饱喝足,便入住了一间厢房,可随着三更过去,他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鼻腔里突然钻入一股浓重的霉味儿。 他猛然睁眼,恰好看到房梁上有什么东西垂了下来,在他面前晃来又晃去,可不就是一条粗油麻绳? 男子大惊失色,跳下床后连鞋子都来不及穿便一路往外跑,许是命不该绝,让他逃出了这座寺庙,直到天色放亮,他回到城镇,一打听才知道山上那座庙里出了事,原来就在前几日,庙中遇到劫匪,几名道士纷纷被人吊死在房梁之上…… 男子一听,背脊蓦的一凉,随后就是胃里有东西翻江倒海的往上涌,他受不住的来到一颗树下大吐特吐,而这一吐,从嘴里出来的竟是一堆还会蠕动的蛆虫…… —— 乔莞咽了口口水,一般鬼请人吃的东西,都不是什么好物,石头、青蛙、蛆虫,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 “你们不会给我吃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吧?” 她虽然饿得慌,但也不想吃虫子。 红衣老头明白她的顾虑,连连摇头道:“大人多虑了,我这就下去让人准备食物。” 乔莞刚想着他能给自己弄什么吃的,耳畔突然传来一阵阴风,刚才还静悄悄的村子突然灯火通明,热闹了起来。 鬼民们生火的生火,打水的打水,一时间,山林中回荡的全是野兽的哀嚎…… 鬼打猎? 乔莞觉得新鲜。 接下来,她傅天琅一起被带到了一处空地,周围已经摆好了桌椅,还有漂亮的女鬼给他们斟茶倒水。 乔莞抬起眼,不远处是已经搭建好的纸灯白布,而在白布之后则坐了十几个拿着锣鼓唢呐的乐师…… 瞅着一村人就跟喜迎贵客的隆重样,乔莞拍拍手,真好,真好,吃个饭还有皮影戏看。 很显然,在这一百多年里,村民还是头一次招待活人,所以能用的食材有限,除了一些现打的野味,能吃的也不过是一些从山里摘来的野果子。 乔莞抓着一颗不知道名字的果子往裙子那擦了擦,随后便一股脑的往嘴里塞。 直到甜滋滋的味道在口腔内回荡,乔莞眯起眼,满足的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喟叹。 好吃…… 好吃……好吃……真的太好吃了! 嚼吧嚼吧,她回头去看傅天琅。 他的目光似乎打从一开始就没离开过她。 乔莞有些不好意思,她肚子一饿就只顾自己了,完全忘了他。 “琅哥,张嘴。”她分了一半,凑到他唇边,见他吞下果肉后笑道,“甜吗?” 傅天琅凝视她良久,点头:“甜。” 乔莞眼中溢出笑意,揉揉他的脸:“绷着一张脸做什么?我又没欠你钱。” 他拧起眉头,僵硬的神色并没有得到缓和:“莞莞,这里的食物还是不要碰的好。” 乔莞不同意,村民给她做的可都是山里土生土长的野味,有钱也不一定能吃到的正宗美味呀。 “没事,他们现在得听我的。”她掏出百鬼令,置入他的掌心,“琅哥,我已经是正编鬼差了。” 他神色又是一僵,看起来并不像高兴的样子。 之后,随着一盘盘佳肴上桌,乔莞也将注意力落在食物上,与此同时,锣鼓和唢呐声在耳畔响起,出现在乔莞眼前的,是一出一百年前的皮影戏。 剧情大致说的是在唐肃宗年间,因宫廷争斗,太子平贵流落民间,长大以后进入长安,偶遇相国千金宝钏,此后二人两情相悦,为了与平贵在一起,宝钏与父“三击掌”断绝关系,后与平贵结为夫妻。 随后平贵被任为先锋抵抗外敌。而在两军交战时,与代战公主相遇,公主不敌,被平贵放之,此后心存感激,嫁给平贵,平贵顺理成章继承王位。岂料此事被宝钏得知,误会平贵,两人发生矛盾。平贵告知前尘往事,宝钏深明大义,接纳代战,终得一家团圆…… —— 乔莞手里握着一只鸡腿,起初还被平贵与宝钏之间的爱情感动得稀里哗啦,可当进行到代战公主那一段,眉头又皱了起来。 “以前的女人真大方。”她嚼吧嚼吧,咬着一嘴的肉末瞧他,“琅哥,假如某天,你也像平贵一样遇到一名合眼缘的女人,你会不会也像他一样,把她带回来?” 傅天琅愣了下,垂眸瞪她:“胡说八道。” 乔莞吃饱喝足了,闲着没事便在他怀中打盹:“我说真的,你到底会不会呐?” 他捧起她的脸,吻上她发肿的唇畔:“不会,我此生只要一个乔莞。” 见他眼中的专注,乔莞就跟一只偷了腥的猫,笑眯眯的舔他的唇。 她知道答案的,只是想听。 琅哥说的甜言蜜语,可是比那夜莺的叫声都动听。 “唔……真好听。”她搂住他的脖子,眨眨眼说,“不过,你要是有了别的女人,我可做不到深明大义的接纳她,你知道的,我有多小气,要是惹我不快,我就一把火烧了她的魂魄,连你的一起,让你们连鬼夫妻都做不成……” “好。”傅天琅眉目舒展,加深这个吻的同时不忘提醒,“记着你说过的话。” 爷爷,他们的嘴怎么又贴上了? 嘘,小孩子别看。 阴风阵阵的夜里,鬼童的声音在空气中飘荡。 隔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乔莞带着几个野果子出了村口。 一群村民亦步亦趋的替她送行,而当两人行至路口的一颗百年古树下时,红棉袄的老头儿突然给她递上来一个木盒子。 “大人,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乔莞接过一瞧,盒子躺着的是一根被人用红绳捆绑的千年灵参。 她面上流露出吃惊的神色,一般来说活了千年的灵参大多已经成精,普通人根本抓不到,而今若不是被这群鬼民用红线捆着,这小家伙一早遁地跑了。 而且光是一道根茎,就能让人返老还童的参娃,可是有钱也买不到的无价之宝。 “给我的?”乔莞不敢接,一再问道。 鬼民们连连点头:“大人,我们这村已经荒芜了百年之久,期间一直不见鬼差拘魂,若是方便,不知可否下地府与阎王求求情,在这里住的全是想要还阳投胎的可怜人。” 原来是贿赂。 当官好,当官真好。 乔莞老实不客气的收下了,笑眯眯的回道:“放心,最迟一个月,我一定替你们办妥。” —— 俗话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至于如何消灾,还要在半月后,乔莞找上赵灵那事说起。 那段日子,她没事便带着参娃在赵灵面前瞎转悠,等她问起,就将来龙去脉理了一遍,并且添油加醋,说的这村子如何富足,灵参如何的多。 赵灵单纯,直接上当,可当她来到村落,花去整整半月的时间替鬼民超度完后,看着剩下的一个废村,这才恍然大悟。 她被坑了! 不过这又是后话了。 183 反悔 乔莞心想自己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没想到出来转悠一圈,还白捡了这一只千年灵参。 出了村落,她又怕那灵参逃跑,于是便在红绳上下了禁咒,这才美滋滋的收回手。 刚抬头,恰好迎上傅天琅的目光,他一直在看她。 “你喜欢人参?”傅天琅若有所思的盯着她。 乔莞一呆,挥手道:“这不是普通的人参,是已经修炼成精的参娃,人参宝宝与已经成了福娃的小鬼一个性质,服用后不仅能使元气大增,哪怕不吃,福娃也能给人带来逢凶化吉的好运。” 一般来说,别说参娃了,就是已经成为福娃的小鬼,有钱也不一定能买着,因为没有人愿意卖,必须要极深的缘分才能遇上。 乔莞宝贝似的把小木匣子抱在怀里,她是个信命的人,既然这次没死成,还因缘际会的得到一个宝贝,相信往后的日子也会顺风顺水,而且这只参娃……她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收下的…… 傅天琅抚过她的脸,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沾了点泥土的双颊。 乔莞昨日在地窖里摸爬滚打了半小时,加上晚上没能洗澡,总觉得身上有股味儿。 于是她不太自在的往一旁站了些,催促他上车:“回去吧。” 见他点头,她忍不住问道:“你昨夜是不是一宿没睡?要不咱们在车里休息一会儿再走。” 她昨晚没把皮影戏看完就靠在他怀里睡着了,本以为他会带她随便找一间房窝着,谁知这人戒心过重,由始至终就没对那群鬼民放心,最后竟抱着她在户外一宿没合眼。 傅天琅径自发动车子:“不碍事。” 乔莞抿抿唇,垂着脑袋没有吭气,等到车子开远了,她忍不住回眸。 白墙,红瓦,一幢幢的老房子越来越小,直至完全消失。 天气还不错,车子没开多久便进了市区,很快,乔莞到了家。 乔爸乔妈等了两人一夜,就差没上警察局报案,如今看着傅天琅把人带回来,乔妈站在大门口,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抽她。 “跑哪去了?啊?手机不带,还有脸回来?” 乔莞见母亲来势汹汹,吓得赶紧往傅天琅的身后躲,拽着他的外衣乱扭,就跟小时候玩老鹰抓小鸡似的跟乔妈转起了圈。 “跑,你再跑,再跑中午不给你饭吃。”乔妈气喘吁吁的威胁,手里的鸡毛掸子“啪啪啪”的敲在门框上,光瞅瞅就觉得疼。 好不容易,等到乔妈跑累了,乔莞便趁着这个当口,悄悄的从他身后探出一颗脑袋。 “阿妈,你别气,我这不是回来了?” “有你这么一声不吭的往外跑的吗?知道咱们有多担心?我……”乔妈的话说到一半,徒的瞪大眼,“阿……阿莞……你,你好了?” 平时只会“嗯嗯啊啊”乱叫的傻丫头,这会儿居然能连贯的说清一句话? 乔莞把自己当脸贴在男人的胳膊上,清清楚楚的说:“摔了一跤,好了。” 乔妈喜极而泣,丢了鸡毛掸子,激动的抱住她:“你这丫头咋回事啊,不是昏迷不醒就是成了傻子,神神叨叨也不知道在鼓捣啥,走,跟娘上医院瞧瞧,让大夫好好的看看你那脑子……” 于是乔莞还没能进门,又被父母带去了医院,等到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全都仔细检查过一遍以后,乔妈才算放心。 乔家的客厅。 她看着面前一碗热腾腾的长寿面,捏着筷子,其实对这份伙食不是太满意的。 大中午的,吃什么面条? 乔爸乔妈两眼光光的盯着她,女儿刚一皱眉头,乔妈便回过味儿来。 “这是长寿面,快趁热吃了,你上一年的生日没能过,现在补也不晚。” 她连连催促,在他们乡下人有一个说法,早上是神仙、菩萨吃饭的时间,中午是人吃饭的时间,晚上则是恶鬼吃饭的时间,所以过生日的长寿面,必须在中午吃。 乔莞愣了下,鼻头突然有点酸,垂着脑袋再也没说话。 “愣着干啥,快吃啊。”乔妈一边催促,一边给傅天琅盛了一碗,“还有个事,我跟你爸商量好了,下个月初五是个好日子,就定在XX酒店摆酒,回头你整理一份名单出来,我再跟你爸请一些朋友,大概摆个二十桌左右,我们乔家的闺女,不管是结婚还是订婚都得办得风风光光。” “订婚?”乔莞差点噎着,呆呆的抬眸问道,“谁要订婚?” 她之前三魂不全,如今好不容易凑齐,对于早前的记忆尚且混乱,所以要恢复还需要一些时间。 “当然是你了,先订婚,明年等你到法定年龄以后再结婚,咋了,不愿意?”乔妈这才想起来,之前他们一家子自顾自的谈论婚事,确实没人问过她的意见。 乔莞张了张嘴,转头去看傅天琅,恰巧他也正在瞧她,黑眸极为专注的等待着她的答案。 “莞莞。”他眼皮微地一颤,蓦然的在桌下握住她。 乔莞的手指下意识的动了动,却又被他重重的一攥。 她垂着眼,目光开始闪烁。 之前她朝不保夕,天天数着日子等翘辫子,所以他说什么,她从不反驳,只为了能让他安心…… 可是……乔莞咬咬牙,她其实并不想这么早嫁人的,好不容易能回来,她还想好好享受自己的大学时 好好享受自己的大学时光,毕竟他们还年轻,时间也多,可以等到毕业后再订婚、结婚也不迟呐…… 不过这话…… 乔莞偷偷瞧了他一眼,果然,她不过是稍稍的犹豫了一下,这个男人的脸色已经“唰”的一下,黑了下来。 如果她临时反悔,他会不会揍她? 乔莞动了动手指,在他掌中轻刮。 别气,别气,她不食言,说过的话她一定做到。 “愿意,我当然愿意。”留意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乔莞轻咳一声,笑道,“我只是一时没想起来,对了,阿妈,我们试过礼服了吗?” 见他脸色稍稍和缓,她赶紧转移话题。 不过是订婚罢了,也不算是结婚,她家琅哥很好说话,只要她在私底下好好与他商量,他一定会答应让她读完书后再领证的。 乔莞想得很美,听乔妈说没选礼服,又约了明日去量身,直到一碗长寿面见了底,她推着傅天琅回房。 “哐”的一声她把门阖上,转身又将他压上床。 他眼中带笑,仰躺着任她胡闹。 “快睡,昨晚一宿没合眼,你累不累?”她替他盖上被子,伸手覆上他的眼睛。 “不累。”他顺势圈住她的腰,双臂微使劲,便将她整个人带入怀里。 “不累也睡。”乔莞搂上他的脖子,额头抵在他的的下颚处,用力的嗅了嗅,一种熟悉的气息扑鼻,温暖得令人安心。 她回来了,重新贴上这副胸膛,结实,有力,也是她此生唯一的归宿。 “好。”大手在她后背轻拍,漫长的年月过去,其实他等的也不过是此刻的安宁。 幸福,再次触手可及。 直到房中逐渐变得安静,乔莞却没有睡意,她贴在他的胸膛上,感受他的温度和心跳,好半晌,小声的说道。 “琅哥……” “嗯。” 他的嗓音是哑的,似乎已经快进入了梦想。 “睡了吗?” “嗯。” “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她在他胸前划圈,一下一下的撩着他心脏的位置。 “嗯。” “这……”她犹犹豫豫的停顿良久,试探性的说,“我们可以在下个月初五订婚,但结婚的日子……能不能延后?” 话音刚落,屋内的氛围似乎在瞬间凝固,周围安静得仿佛连双方的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乔莞等了许久,腰部突然一紧,一个天旋地转之后反而被对方压在身下。 傅天琅撑着胳膊,将她困在胸膛与床铺之间。 “为什么?”他眸色越发暗沉,直勾勾的看着她,声音中透着点压抑。 乔莞自知理亏,只敢小声抱怨:“我还没毕业呢,学校里都是没结婚的女孩子,就我……怪怪的。” 而且她还打算回去复读以后,像普通大学生一样住宿舍,既然回来了,再不能像从前一样得过且过,至少她得交几个朋友,往后毕业再找一份好的工作,与他一起好好经营这段来之不易的人生…… “好不好,你就答应我嘛,不就是延迟几年嘛……又不是不嫁……” 她嘀嘀咕咕的撒娇,也知道自己不占理,于是越说越小声。 傅天琅紧抿着唇,与她几乎是额头抵着额头的距离,呼出的热气密密麻麻的全喷在了她的脸上。 “莞莞,还记不记得你说过的话?”他眯起眼,面色不悦的质问。 看吧,看吧,这人又开始翻旧账了…… 乔莞的眼睛心虚的乱瞄,她记得,当然记得,她曾经答应他,二十岁结婚,婚后生一个孩子,往后好好与他过日子。 可……她那时候的话能当真吗? 乔莞不敢吭声,左瞄瞄,右瞄瞄,就是不瞧他。 “你又要食言?”他声音很低,有些失落的看着她。 那可怜的模样,真像一头受了伤,正在角落中舔舐伤处的孤狼。 乔莞于心不忍,一颗小心肝几乎是瞬间便软了下来。 她咬咬唇,咕哝道:“我……我不就是跟你商量商量嘛……你要是不同意,我……” “我不同意。”他斩钉截铁的拒绝,那语气,真是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明年结婚,既然答应了,就不许反悔。” 乔莞懊恼的咬他的袖子,她以前一定是看走眼了,这人根本不好说话啊…… 可怜她祸从口出,如今收不回来了怎么办…… ------题外话------ 嘟嘴,豆三千又来了。 184 养儿防老 乔莞叹了口气,见天气不错便歪着脑袋,枕着他的胳膊午睡。 既然她没再说话,他便也不提,两人躺在一个被窝里,慢慢进入了梦乡。 直到乔莞醒来,已经是下午三点。 她迷迷糊糊的睁眼,正抱着她的傅天琅没有醒,一手枕着头,一手压着她的腰,这一觉他睡得似乎比从前要沉上许多。 乔莞望着他精裸的胸膛,凑过去像小猫一样的蹭了蹭,他环着她的胳膊随即收紧,看似醒了,却没有睁开眼睛。 乔莞睡着的时候还算老实,但一起床就忍不住作乱。 时不时摸摸他的眼睛,鼻子,嘴,细白的小手到处乱刮…… “莞莞?”他突然握住她不听话的手,凑到唇边轻吻,“你这样……我要怎么睡?” 你不是醒着吗? 乔莞咧嘴,挤出两个梨涡:“你睡吧,我不弄你。” 傅天琅没说话,看了她良久,手臂突然一使劲,抱着她翻过身来。 乔莞趴在他胸膛上,笑眯眯的环上他的脖子:“琅哥,我这么压着你,你岂不是更睡不着了?” 傅天琅仍旧不语,只是空出一只手,一下下的拍上她的背脊。 乔莞想起身,谁知腰间又是一紧,他闭着眼睛低哑的道:“再陪我躺一会儿。” 她扁扁嘴,慢吞吞的摸他的耳珠子,实在无聊的紧了,又开始作乱,直到小屁股被人掐了一下。 她不满,继续扁嘴瞪他。 “别动。”他仍旧闭着眼,可语中明显带了笑意。 乔莞果真老实了,只垂着脑袋在他胸前发呆,而听着对方逐渐均匀的呼吸声,目光幽幽的落在他肩上。 傅天琅不管沉睡还是清醒,体外总是蕴着一层黑雾,她伸手轻轻触碰,冰凉刺骨。 乔莞突然皱起眉头。 其实她从很早以前就发现了,他这身阴煞其实与她的体内的鬼气相同,当他们元气充沛的时候,尚且能压制过去,但假使有一日,他的阴煞也像她的鬼气一样,压过了体内的精气,那么灵魂就会被迫脱离…… 不过他的后果也许比她更严重,毕竟他体内的阴煞是由阴魂的怨气凝聚而成,如今之所以受他差遣,不过是被他强大的元气压制,但人的精气有限,总有一日会被这股阴煞反噬,到时他不仅会脱离身体,说不定这副驱壳还有可能被哪个恶鬼占据…… 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乔莞苍白的皮肤在壁灯下显得毫无血色。 徒的,她蹑手蹑脚的由他身上起来,拾起放在桌子上的小木匣,悄悄的带上门。 乔莞做贼似的回了自己的房间,盯着小木匣子半天,跟宝贝似的打开。 她虽然不知道那群鬼民是怎么得到的这只灵参,但连她这个外行也能看出这个参娃道行不低,至于有没有千年……既然老头说有,那她就姑且一信吧。 一屁股坐在地上,乔莞将那体态俊秀的小家伙取了出来,顺道一圈圈的替他解开身上的红绳,随着缠绕的绳索褪去,那只灵参竟突然发起了光。 然后…… “腾”的一下,乔莞只觉手心一烫,本能的松开…… 阵阵白雾过后,一个浓眉大眼的小男娃随即出现在她面前。 参娃看上去只有七八岁大,脸儿圆圆的,肤色很白,如今红艳艳的小嘴紧绷着,看她的眼神好像随时在防范着她的威胁和攻击。 乔莞瞪大眼,她曾经听说过千年灵参能化成孩童,但那也仅仅是听闻,如今还是头一次见识。 她俯身想要捏捏他仿佛能掐出水的脸,参娃却突然一拧眉头,嘴里快速的念出一个咒儿,随后也不等乔莞反应过来,竟然遁地逃了! 乔莞眼瞅着他消失在地里,脸上却不见慌乱,反倒慢吞吞的将红绳的一头系在手腕上。 然后她扯着线头的另一端,一点点的往回收,没多时,那条正连接着地板的红绳蓦然一紧,参娃挣扎着被她拽了回来。 “格老子的!你是什么人?知道老子是谁吗?识相的赶紧放开,放开!”参娃嘴里骂骂咧咧的被她拖起,气愤得脸红脖子粗的跺了跺脚。 “没用的,我在你身上下了咒,你跑去哪我都知道。”乔莞笑眯眯的在他面前蹲下,黑亮的眼睛一闪一闪的晃过一道精光。 千年灵参可是一种仙物,虽说什么起死回生的功效都是骗人的,但能给人吊命却是真事。 毕竟灵参的本体内蕴含着源源不断的灵气,人吃后能够生津壮阳,大补元气。 元气乃人的生命之源,一个人的元气充足,则健康,元气受损,则生病,而人的灵魂之所以会脱离身体,又与元气脱不了关系…… 乔莞想了想,但人的生命之源是有限的,到了时间自会脱离阳世,所以也有生老病死之说。不过有些达官贵人为了延长寿命,便命人寻找各种灵参,但灵参有等级之分,修为低浅的,也就能吊个几年命,修为高深的,像她手上这只,又是可遇不可求…… “操,老子日你奶奶个腿的,你到底给老子下了啥子禁咒,再不解开,我就弄死你!”参娃知道身上被人做了手脚,眼睛就跟冒火似的看着乔莞。 乔莞笑眯眯的与他平视:“小孩子别乱说脏话,否则出门会被人骂没有教养。” “格老子的!小孩子?!老子当年还是个土精的 老子当年还是个土精的时候,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还没有出生呢!”参娃明显不服,浓眉直竖。 乔莞见他一张小脸蛋长得又白又胖,手心突然一阵痒痒,冷不丁的掐上去:“你再老又如何?一会儿还不是得乖乖下锅。” “格老子的!快放手,小心我宰了你。” 乔莞不信,一掐上就停不下来。 “你有那个本事吗?如果我没猜错,再过个一百多年,你就能修炼成仙了吧,这个时候杀生,可是千年道行一遭丧呐。” 她曾经听过千年灵参虽然道行高深,可那攻击性……几乎没有,所以练就了一身逃生的本事,只要能遁地,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逮不住他们,所以她才会提前往他身上下禁咒。 到嘴的肥肉,可不能让他跑了。 参娃当即噎了下,收起一脸的怒容,声音颤抖的问道:“你……你真的要吃了我?” 乔莞猜得没错,这参娃修炼千年,若不是在休眠的时候被一群鬼民发现,他再过个一百二十年,就能飞升成仙。 如今见眼前那人类一脸的馋样,参娃开始打哆嗦:“别吃我,我修炼了千年,好不容易能飞升,你若是吃了我就是造孽,到时得受天谴。” “胡诌!”乔莞不信,磨刀霍霍。 见忽悠不过去,参娃只能一皱眉头,妥协道:“你领我回来,不就是为了压制下那个男人体内的阴煞吗?我都看到了,虽说我不知道他那身煞气是从何而来,但不出二十年,以他如今的体质,必定会受到反噬!” 乔莞神色一凛。 “不过也不是毫无办法的,你们运气好,遇到了老子,老子乃千年灵参,哪怕不吃本体,仅仅是一道根须,就能充沛一个人的精气,何况他不过凡人肉胎,能不能受住这份大补还是个未知数!” 乔莞抿着唇,她之前也考虑过这点…… 说白了,这根灵参对凡人来说,未免“补过头”了,并不是谁都能受得起,所以她也很担心傅天琅吃后会出现什么“后遗症”。 但不能吃?还能怎么办? 像是接收到她的目光,参娃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突的抬起手,往头上一拽,扯落了一根黑发。 而参娃的黑发一旦离开本体,立即化作原型,原来是一根黄褐色的根须…… “往后我每隔三日就给你一根,你……你泡水给他饮下便是。”参娃不情不愿的说,若不是万不得已,他才不会把头发给她。 随即,乔莞的眼睛滴溜溜的扫过他那头茂密的黑发,刚要点头,腰部蓦的一紧,冷不丁的被人从身后抱起。 微凉的风吹入卧室,乔莞眨着眼睛,就算不回头也知道那人是谁。 “琅哥。” 他将她稳稳的抱在怀里,凌厉的目光对上地上的参娃。 “这是咱们带回来的灵参。”乔莞哼哼两声,那可是个好东西。 他没有多问,亲了亲她的额头,关注点一直在其他地方…… “怎么不把我叫醒?” 他面色不悦,显然还在介怀着她趁着他熟睡,私自离开的事。 乔莞赖在他怀里,晃了晃两条小腿说:“我看你睡得沉……下次不会了。” 他看起来并不满意,但拿她没有办法,于是带着点惩罚的吻上她。 谁知,房门却在这时被人从外头推开。 乔妈手里端着一碗熬了五个小时的老母鸡汤,刚要招呼着给乔莞喝下,却冷不丁的撞上正在屋内拥吻的两人。 乔妈嘴角抽了抽,方要折回去,可当她眼角的余光撇到地上的男孩时,手一松,“咚”的一下,鸡汤洒了满地。 —— 这日,乔家的客厅里气氛格外凝重。 乔莞交叠起双手,老实巴交的坐在乔妈面前,小脑袋垂得很低很低,根本不敢去看对方那张已经黑透的脸。 乔妈抿着唇,沉沉的开口: “这娃娃哪来的?” “捡的。” 乔妈愣了下,气得猛拍桌子: “捡的?!” 乔莞摸摸鼻子,这不是捡的,还能是生的? 185 他的妻 “砰”的一声巨响,刚到家的乔爸把门给摔了。 “啥玩意?!你赶紧给人还回去,平时捡几只阿猫阿狗也就算了,你咋还捡了个娃娃回来?!” 乔莞老老实实的在那听训,时不时瞅一眼身旁的傅天琅,男娃算什么?她还捡了个男人呢…… 像是留意到她的目光,他在桌子底下重重的握了她一下。 “没法还。”乔莞吃疼的抽回自己的手,顺道瞪他一眼,“他无父无母,能送到哪去?” “你咋知道他无父无母?”乔妈眯起眼问。 乔莞噎了下,低头胡乱绞着手指头:“他自个儿说的。” 话落,她又将目光移到远处,只见那千年老参娃竟坐在桌前捞面条。 小嘴一嘟,一吸,白嫩嫩的双颊咕哝咕哝,一碗面条就这么见了底。 灵参也要吃东西? 乔莞忍不住又多看他两眼。 而乔爸也在一旁坐着,他盯着面前那水灵灵的男娃娃,真是打心眼里喜欢,可喜欢又怎样?也是外来的娃儿,就跟傅天琅一样,始终不姓乔。 “你高兴留着就留着吧,咱家也不缺他一口粮食,但学费什么的我跟你娘不管,你要养着就自己看着办。” 既然一家之主发了话,乔妈也没地反对,只能埋怨了她两句,回头又问道:“阿莞,这娃儿叫啥?” 乔莞“啊”的一声抬眼,叫啥? 那小子娇气得很,自从给了她一根“头发”连正眼也没瞧她,她若是现在问他名字,他一定不会说,于是她胡诌道:“参娃。” “这名字咋那么怪?”乔妈皱起眉头,瞧他在那头舔碗,过去牵他的手,“一碗面够不够?走,厨房里炖了鸡,乔姨给你夹两个鸡腿去,瞧这孩子可怜的,就跟没吃过饭似的。” 参娃原本不太高兴,这群凡夫俗子凭什么摸他的手?但一听有东西吃,赶紧馋兮兮的跟着去了。 之后参娃渐渐在乔家落了脚,又因为这娃娃极会看人眼色,脾气从来只对乔莞发,对待乔爸乔妈,嘴巴就跟抹了蜜糖似,哄得两老服服帖帖,自然那伙食也一日比一日丰盛。 至于给参娃找家人的事,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俨然已经被乔家人抛诸脑后。 四月份的天气已经渐渐回暖。 阳光白晃晃的罩在两人身上,乔莞趁着周末没事,抱着他的胳膊在街上转悠。 后来路过一家珠宝店,被他牵了进去。 乔莞左瞧瞧,右瞧瞧:“买什么?” 距离订婚的日子越发的近了,他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如今看来…… “订婚戒指。”傅天琅表情严肃,带着她来到柜台边,“你挑。” 乔莞噎了下,双颊顿时泛红,小声的嘀咕:“戒指……不是有了吗?” 她想起他曾经买下的海边别墅,那日他带她过去,顺道给了她一枚戒指,如今那戒指正好端端的挂在她的脖子上呢…… 傅天琅摇头:“那不算。” 乔莞愣了下,仰着脸瞧他:“为什么?” 黝黑的面上浮出几许红晕,他沉默良久后,低声道:“那是定情信物……” 乔莞又噎了下,眼睛瞪大了一圈。 没想到这个男人心思如此细腻,于是忍着笑,圈上他的脖子:“什么定情信物……你很早以前就给我了呀。” 这回轮到他愣住,皱起眉头,绞尽脑汁也没想起来。 从小到大,他送过她很多小东西,但那些都是为了讨她开心的小手工,因为廉价,所以他从未放在心里…… 乔莞见他一脸苦恼,笑眯眯的踮起脚,在他怀里蹭了蹭:“好吧,你忘了就算了,但是琅哥……这里的戒指我都不喜欢,怎么办?” 他眉头又是一皱,黑眸在店内逡巡一圈,抱着她离开:“去别家看看。” 乔莞不肯,抱着他的脸亲了亲,撒娇道:“不去,不去,我累了,我要回家。” 傅天琅向来宠她,只要不是太过,他十有八九会顺着她的意思行事。 如今亦然,哪怕心底仍惦记着订婚戒指的事,可还是带她回了家。 刚进门,乔莞便从他身上下来,拽着人往自己的房间里跑。 “莞莞?” 乔莞不应声,一进屋就翻箱倒柜的找,最终在衣柜里撬出一个看起来很老旧的饼干盒子。 那还是当年在乡下过春节的时候,乔爸买回来的曲奇饼,那时候他们家里穷,一年到头也就只能吃这点零食,所以吃完以后的盒子,乔莞也没舍得扔,一直用来放她的“宝贝”…… 随着金属盖子被人揭开,尘封的记忆也跟着被一页页的翻了出来。 见她小心翼翼的将一些木头做的小手工,亮晶晶的小石子凑到他面前,他目光徒的一紧,眸色蓦然沉得吓人。 “你还记不记得,这是你一次送给我的。”她捏起一颗通体清透的石头,那是他刚到他们家的那一年,从外头给她带回来的礼物。 他沉默许久,重重点头:“记得。” 乔莞笑了笑,一样一样的与他说:“还有这颗,是你在河里给我捡的,还有这条链子……你记不记得这个小木人?那次我们一起去赶集,你趁着摆摊的时候刻的……还有……” 乔莞噼里啪啦的说,嘴儿一开就停不下来,不说还好,一说她才发现,原 好,一说她才发现,原来他给她送了那么多东西,但因为年代久远,有些她记得,但有一些已经忘了…… 好不容易,乔莞说完了,可刚一抬头才发现这个男人正直勾勾的锁着她。 他眸色深沉,漆黑的瞳仁中似乎只有她娇俏的容颜。 乔莞被他瞧得一愣,而后红着脸将一颗小石子推到他面前:“琅哥,我不要钻石,也不要金子,但你能不能用这些小石子给我做一枚戒指?” 这些石头也许在旁人眼中显得过于廉价,可在她心底,却比任何宝石都要珍贵。 “好。”他看向她,突的伸出手臂把她揽进怀里。 “莞莞……”他在她耳边呢喃。 “唔。”她贴着他的胸膛,刚要仰起脸蛋,却又让人摁了回去。 “莞莞……”他像是故意不让她看,大手恰到好处的扣着她的后脑勺。 “唔?”乔莞试了几次没有效果,索性垂着脑袋不动了。 “莞莞……” “唔……怎么?” “没什么……”他将脸埋在她颈窝处,声音低哑,呼吸烫人。 没什么,只是有一种不知名的情愫正在胸口蔓延,温暖的填满了他的四肢百骸,满满的愉悦与幸福浓郁得像是快要溢出来。 傅天琅动作很快,挑走两颗成色较为通透完整的石头,三日后便亲手给她打造了两枚精致的石头戒指。 乔莞趁着无事,便歪着脑袋在他胸前打盹。 她用指腹细细的摩挲着戒子上的纹路,突然懊恼的咬咬牙,这会儿才想起来,她好像吃了亏,竟糊里糊涂的就被他用一颗石子拐走了? 果然啊,这女娃娃还得富养。 乔莞趴在他胸前唉声叹气,但她叹气归叹气,最终还是把戒指握得牢牢的,生怕丢了似的…… 傅天琅垂目看她一眼,唇边勾出一抹笑意。 日子就这么滑过,转眼间,乔莞的订婚宴到了。 地点就定在榕江市的X家星级酒店,乔家算不上什么富贵人家,所以挑选的地方倒也不讲究,请的宾客也大多是一些平日走得比较近的亲戚朋友,本以为只是一场类似于朋友聚会的小打小闹…… 谁知道在订婚宴开始的那天。 九叔带着一票兄弟来了。 李君宝自从毕业后入了警队,这会儿带着一票同事过来捧场。 加上一些傅家的朋友,那关系就不简单了,如今一眼扫过去,全是一些政要人员,高官,市长,书记,与若干商界大腕,今儿个,乔莞和傅天琅的订婚宴,可算是政商两界,黑白两道都凑齐了。 而瞅着这群不请自来的人物,乔爸乔妈急了,瞧瞧那剑拔弩张的气氛,他们不会闹场吧? 大喜日子,他们倒不会真闹,只是那氛围太过僵硬,火药味太过浓郁,仿佛一点就爆…… 很快,订婚宴开始。 乔妈战战兢兢的上台发言,她略略扫一眼再坐的众人,每一个的背景都不是他们这些市井小民能比的,如此看来,傅天琅的家室并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 “诸位贵客,感谢今晚前来出席我女儿乔莞和女婿天琅的订婚典礼……” 乔妈有些紧张,加上年纪也大了,说话不利索。 “作为家长,此时此刻,我无比激动,我有千言万语要对我的女儿,我的女婿说:愿你们夫妻恩爱,从今以后,无论是贫困,还是富有,你们都要一生、一世、一心、一意,忠贞不渝地爱护对方,在人生的路途中永远心心相印,百头偕老,美满幸福。” 话落,场下便传出一阵掌声,没多时,宴会厅里的灯光蓦的一暗,气氛也随之安静。 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台上的一侧,那是一个浑身仿佛泛着冷意的男人,黑色的西装,清冷的面容,如今漆黑的眸光只盯着一处…… 这时,灯光豁的打向大门的方向,随着悠扬的乐曲缓缓响起,一名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小几岁的女孩挽着父亲的手,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她穿着小礼服,一直扎成辫子的黑发如今梳成了一个髻,明眸皓齿,眼中含笑的朝他走来。 琅哥。 灯光里,她无声的对他做嘴型。 他身形一震,有那么一瞬间竟看痴了眼。 脑海中同时浮出几年前的画面,她在雨中一路小跑,两条粗粗的麻花辫子迎风飘扬,也像这样带着一脸的笑,犹如一个温暖的太阳一般,一头扎入他的世界。 四周一片安静,只有洋溢着幸福的乐曲在幽幽回荡。 他朝她伸出手,见她越走越近,渐渐触手可及,随后蓦的一揽,将人拥入怀里。 他等到了,这一刻她终于成了他的妻。 186 你是不是不行? 这一晚乔莞觉得自己的脑子成了浆糊,心跳如擂鼓的从他怀里出来后,连自己做了什么都不知道。 一眨眼,她发现自己正端端正正的坐在床铺上,春末的天气微凉,冷风稀稀拉拉的往卧室里灌,乔莞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远处房门虚掩着,她趿着拖鞋拖鞋过去关好,可刚阖上门板,又灰溜溜的打开。 傅天琅还没进来…… 她往走廊外探出一颗脑袋,乔家不大,浴室离卧室也不过几步远的距离,如今那里关着门,里头隐隐约约的传来水声。 他在洗澡。 乔莞垂着脑袋胡思乱想,不知想了什么脸又红了,赶紧小跑着来到抽屉前,一拉开,里头满满当当的装着她的内衣裤。 她皱着眉头一件件的挑,虽说两人没领证,但好歹订了婚,而且她答应过他,满十八岁以后就会完完全全的将自己给他,虽然迟了一年,但答应的事……她不能食言。 但…… 乔莞的手有点抖,挑了七八件还是不满意。 最后索性不挑了,盘在腿坐在地上,一脸便秘的模样。 其实吧…… 说不紧张……是骗人的。 说不怕……也是骗人的。 她之前朝不保夕,所以才心急火燎的想跟他做,但自从见识到那玩意的尺寸以后…… 乔莞一脸囧样,捂着脑袋在地上打滚,那东西怎么进去呀,她会疼死的吧……现在后悔还来不来得及? 这时,门突然被人推开,傅天琅带着一身水汽的从屋外进来。 乔莞回头看他一眼,发现他也正盯着她,目光灼灼像是要把她烧了。 乔莞的脑子突然“嗡”地一声响,整个人顿时陷入了一阵水深火热中。 该来的跑不掉,但好歹给个缓刑期呀…… “我帮你吹头发。”她灵机一动,狗腿的捡起吹风筒,屁颠颠的朝他跑去。 他很配合的让她吹头,期间,乔莞揉上他那头还带了水渍的黑发,冰凉的触感令她微微一滞。 “你怎么洗冷水?” 她摸上他的肩膀,不仅是头发,他的身体也很凉。 “感冒了怎么办?” 他动也不动,只是轻轻握住她的手:“没事。” 乔莞没有多想,继续拨弄他的黑发,她一根根的给他吹,风量调到最小,能多慢就有多慢。 可她再慢,他的头发也有被吹干的一刻,这回乔莞找不着借口了,只能慢吞吞的把吹风筒放回去,而随着一堵肉墙贴上她的背脊,她猛的打了一个激灵,吞吞吐吐的说:“我……我上厕所。” 尿遁。 说话的时候她死命垂着脑袋,双颊泛红,唇色嫣然。 他目光有片刻的停滞,明知她在找借口,却很好说话的松了手。 “去吧。” ——咚咚咚—— 乔莞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夹着尾巴的老鼠,“砰”的一下带上门。 浴室里的水汽还没有蒸发,她瞅着镜子上的白雾,一屁股坐在马桶上。 然后这里摸摸,那里看看,磨磨蹭蹭的,等她重新回到房间的时候,他已经睡下了。 他只给她留了一盏壁灯,和身旁一大片空位。 乔莞蹑手蹑脚的带上门,踢掉拖鞋上床。 她背过身,搓了搓鼻子将自己裹成一个毛毛虫的模样,而当傅天琅关掉壁灯的开关,在黑暗中响起的一声脆响,愣是让她哆嗦了下。 她的背脊贴着他的臂膀,温热的体温正隔着睡衣传入她的体内。 乔莞忍不住往前挪了挪,尽量离他远了些,可谁知他竟从背后抱住了她。 她心尖徒的一颤,紧张得瞬间缩成了一只小虾米。 感受到怀中女孩的僵硬,他轻抚她的脸,叹道:“睡吧,不碰你。” 脸被他摸得痒痒的,乔莞却不敢往下抓。 夜深了,风凉。 漆黑的卧室里,良久无语。 他是在给她适应的时间吧。 乔莞想到这,鼻头微酸,瞧瞧,她还是个人吗?他等了她这么些年,事事为她着想,她却怕这怕那,连身子都不敢给他。 乔莞咬咬牙,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但也默默接受了他的提议。 再缓一天,明天晚上,她就给他! 她给自己找借口,枕着他的手,紧张了一日又了无睡意。 最后她见睡不着便开始玩他的手,先是伸着舌头舔了舔,之后又软软的含住他的手指,最后干脆整只抓进嘴里咬。 乔莞一排小白牙磨在他手背上其实并不疼,可那酥酥麻麻的感觉还是令男人的呼吸粗重了几分。 “莞莞。”他轻捏她的腰肉,低哑的出口警告。 听明白他的意思,乔莞赶紧松嘴,不敢咬了。 她不闹他,她睡觉。 而直到她睡意渐浓,迷迷糊糊的时候,总感觉他在摸她的肚子。 本以为这次只是例外,明晚她就会迎来她从女孩变成女人的一刻。 但隔天晚上,夜风幽幽的往屋里吹,吹得乔莞那颗心,也是哇凉哇凉的。 她坐在黑暗里瞪他,瞪他的背脊、肩膀、后脑勺,难以置信的将眼睛睁大了一圈。 她难得做好了准备,把小身板洗的白嫩嫩,香喷喷的出来打算上桌,可这人居然只是冷淡的扫她一眼,然后掀开 的扫她一眼,然后掀开被子,上床睡觉…… 她怯生生的推了推他: “琅哥……” “睡觉。” “……” 楼下的绿木被凉风吹出一阵阵的树涛声,乔莞呆呆的看着他冰冷的背影,就差没将手里的被子揉成酱泥。 而一连数日,两人的关系都是如此,不管他白日对她如何呵护备至,到了夜里总是给她摆一张冷脸,无论她怎么做,就是不肯碰她。 可他也并不是没有感觉呀…… 乔莞抓了抓头发,大半夜的时候,她分明看到他下床,去浴室洗冷水澡,而且一洗就是半小时…… 所以她实在想不透,如今她不仅成了年,他们还订了婚,这天时地利人和的,他怎么就跟块木头似的不解风情? 已经数不清是第几个晚上,乔莞坐在床上瞪他,瞪到眼珠子都掉了,这个男人始终是无动于衷。 她忍无可忍,狠狠的咬了他一口。 “莞莞?”他皱眉,却没叫痛,“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乔莞鼓着腮帮子瞧他,他碰她,她怕,他不碰她,她更怕…… 快抱她吧,她保证不哭不闹。 可傅天琅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发,象征性的安抚两下,便将她拽进怀里。 “闭眼,睡觉。” 乔莞趴在他身上,突然一口咬上他的脖子。 见他仍旧不动声色,乔莞嚼吧嚼吧,最后灰溜溜的收回一口大白牙。 硬邦邦的,不好吃。 她重新埋入他的胸膛,这人浑身上下都是硬的,可躺起来却很舒服。 “你是不是不行呀?”她沉默半天,突然闷闷的嘀咕。 而在话音刚落的时候,她很明显的感受到他肌肉的紧绷,而后,他一翻身将她罩在身下,气息危险的看着她。 “你说什么?” 黑暗中,听他似野兽的呢喃,乔莞突然有种被狮子摁在爪子下的即视感…… 于是她立马就怂了,吞吞吐吐的摇头:“没……你听错了,我睡了,睡了,好困,你别压着我,真沉……” 他撑着胳膊居高临下的看她,乔莞闭着眼睛装睡,不知过去多久,罩在身上的“大山”这才退下。 她翻个身,心中突然生出一丝同情。 琅哥再顺着她,也是个男人啊,他也有男人的自尊心,哪怕他真的不行,她也不能当着他的面说出来…… 乔莞在那头检讨,往后的日子里,果真不再提这事,但看他的眼神,在偶尔间也会流露出几许失落。 明明长得高大魁梧,怎么就“不行”呐? —— 时间过得快,转眼又滑去几日。 乔莞盯着面前的鸡汤,抬头看了眼乔妈,又看了眼自己胖了一圈的小身板,心头开始起疑。 她再迟钝,经过这一个月不停的进补,也开始察觉出一丝不妥。 起初,她还以为乔妈是因为她“大病初愈”,才会可着劲的给她进补,每日不是鸡烫就是鱼汤,还有一大堆燕窝补品…… 乔莞又揉了揉自己腰部的赘肉,早期她三魂未全的时候进补也就罢了,如今一个月过去,她能跑能跳,按理说也该停了吧。 毕竟以乔妈那节俭的性子,怎可能天天给她弄燕窝鱼翅这些大补品,而且他们对待她的态度,真可以用小心翼翼来形容。 就仿佛她是什么易碎品,连下个楼都要有人搀扶着,而傅天琅更为夸张,他甚至连地板都不让她沾,一有空就抱着她走。 这一家子……很诡异呐…… 就好像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大伙都知道,却唯独只有她一个人被瞒在鼓里。 而这日乔莞趁着家里没人,搬了一张梯子打算把厨房的灯管换了。 恰好碰上傅天琅进屋寻她,可门刚一开,看到的就是乔莞摇摇晃晃的站在梯子上拧螺丝的一幕。 他面色蓦的一僵,黑着脸将她抱下来。 “你干什么?” “换灯。”乔莞嘴里咬着螺丝,一脸无辜的瞅他。 “下次让我来。”他忍着火气没有发作,并一把收走她手里的工具。 乔莞见他动作娴熟的接手了她的工作,纳闷的问:“你最近怎么了?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阿爸阿妈也都好奇怪。” 傅天琅愣了下,别过脸,破天荒的开始躲避她的目光。 乔莞呆呆的望着他的眼睛,心里更纳闷了。 不过答案揭晓得也快。 没几天,乔莞抓着一袋卫生棉坐在地板上发呆。 算算日子,她这月事好像有将近两个月没来了? ------题外话------ 乔莞,是个二货。 187 傻夫 “地上凉。”傅天琅把她抱坐在腿上,结实的手臂圈着她的腰肢,掌心则有意无意的在她小腹处轻抚。 乔莞微眯起眼往后仰,小肚子被揉舒服了,便揽住他的脖子,胡乱的磨蹭。 “明天我想去医院做个检查。” 傅天琅顿了下,拧着眉头看她:“哪里不舒服?” 乔莞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喟叹,捏着手里的卫生棉发呆:“不知道,我的月事好像有两个月没来了。” 她不知道这个情况持续了多久,之前……她的记忆很混乱,脑海中只有一些零零星星的片段,所以实在想不起来,自己这毛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闻言,傅天琅面色一变。乔莞发现他又开始摸她的肚子,一上一下,时而沉吟,时而那速度又徒的变快。 虽然他的掌心温热,覆在她小肚皮上让她很舒服,但…… 乔莞不解的抬眼,打从醒来以后,他就变得很古怪,她家里人也很古怪,一种说不出的怪。 “莞莞。”他嗓音轻沉,凝着她的目光也越发的深,“你可能……怀孕了。” 两耳“嗡”的一声,乔莞傻了。 随后她笑着推他:“胡说,我们……我们又没有做过,怎么可能……” 他紧紧抱住她,出口的声音暗哑:“做过。” “嗡”的一声,乔莞又傻了。 末了她手足无措,结结巴巴的问他:“什……什么时候……你,你在说什么?我……” 这回他却不答了,只是低头目光炯炯的盯着她。 晚上,就在乔家的饭桌上,总是萦绕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冷不丁的,碗里多另一块鱼柳,乔莞抬头,望了眼一旁的傅天琅,而后面无表情的夹起来,丢进参娃的碗里。 紧接着,他又接连不断的给她夹了许多她平日喜欢的菜,却都一一被她挑走。 乔妈皱起眉头,瞥了眼氛围古怪的两人,问道:“咋了?你又闹什么别扭。” “没有。”乔莞低头喝汤。 零星的记忆一点点的在脑海中拼凑,虽然不多,但她似乎回忆起了什么。 1 乔莞用力吸口气,眼睛突然亮得吓人。 她一直都知道,知道身旁有一个男人,日日夜夜的守着她,满面眷恋的在她耳畔说话,也正因为如此,在无数次她想要放弃的时候,最终都咬牙坚持了下去 正因为她知道他在等她,也明白如果她回不去,他也许过不去这个冬天,所以每一个日夜,她都在死撑,而在最后的一刻,她一直疑惑着平日总是隔着一道隔阂的两人,怎么却像是突然气息交融,就连在吐纳间,都是他烫人的体温…… 乔莞磨着牙根,难道是那个时候? “我吃饱了。”她搁下碗,头也不回的回房。 剩下一家子在那大眼瞪小眼。 “格老子,你以为老子喜欢坐在这里?!”参娃瞥了眼面前已经堆积成小山的碗,受了一晚上的冷脸,终于忍不住爆发。 可对方却连个眼尾都没给他,在乔莞离席的同时,便搁下碗筷跟了上去。 乔莞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并没有回头,而是找了一个大布包开始收拾东西。 她翻箱倒柜的将自己的衣服通通塞入包里,尔后又取走自己的枕头物件,直到快将袋子塞爆的时候,她抿着唇往外走。 “让开。”她瞪了眼堵在门口的傅天琅,他却一动不动,犹如一座大山,牢牢堵住她的去路。 直到乔莞眼眶一红,他这才白了脸色,急忙让开。 “莞……” 擦肩的时候,他轻轻握住她。 乔莞一咬牙,用力抽回。 “别和我说话,别跟着我。”她撇开脸去,也是头一次发那么大的脾气。 他果真没再跟来,乔莞回头最后看他一眼,当着他的面关上自己的房门。 这门一关,便一晚上没有打开。 两人隔着一扇薄薄的门板,都是各执心事。 丢下手里的包,乔莞轻轻一叹,其实这副身子,迟早是要给他的,可不能以这种方式…… 多么珍贵的第一次,她明明想和他分享的最初,他却在她毫不知情的时候取走。 乔莞心里堵得慌,说白了他就是不信任她,觉得她做不到,她会食言,虽然她确实迟了点回来,也明白他在阳间的心焦,但是…… 她还是堵得慌,糊里糊涂的第一次就没了,还是丢在她最信任的人的手里。 这一晚,乔莞越想越不顺遂,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直到隔日天蒙蒙亮,她顶着两只熊猫眼推开了门。 脚刚迈出去,一道已经隐入黑暗的身影率先映入眼眸。 傅天琅一张脸紧绷着,轮廓极深的侧脸没入尚未全亮的天色中,双手环胸的倚门而立,身形极其安静,静得仿佛就像一个没有生命起伏的雕塑体。 乔莞愣了下,看着他身上的衣着。 穿的还是昨晚那套,而且看他的样子,显然是一宿没睡的在门口守着。 她不再瞧他,越过他径自往外走。 “去哪?”他亦步亦趋的跟上。 她不吭气,到了玄关弯腰换鞋。 “我做了你喜欢的虾仁粥。”他站在她身后,看起来有些局促,也有些刻意的讨好。 乔莞把脸一撇,换了鞋子后便出 一撇,换了鞋子后便出了门。 她没有买验孕棒,而是直接去了医院做检查。 排队挂号,乔莞掐着手心坐在门口的一排长椅上,旁边则是跟了她一早上的傅天琅。 打从出门开始,他便一语不发的跟着她,她走哪他就跟哪,像只背后灵似的甩也甩不掉。 手突然被握住,乔莞又是用力一抽,连个正眼也吝啬于给予,看样子是真气得不轻。 他的手在半空中停顿数秒,突的又是一握,重重的抓住她。 随着两人的十指紧扣,乔莞再也无法挣脱。 她不想与他说话,只是无声的挣扎,指甲牙齿都用上了,他的五根手指头却像是用铁做的,牢牢的将她攥在掌心。 乔莞气急败坏的踢他一脚,可这人的小腿肚也很硬,踢了他,反倒是她疼了。 直到广播响起,乔莞看看手里的号码,闷闷的说:“还不放开,叫到我了。” 他顿了下,果真放手,可瞅着又想跟进来的傅天琅,她用眼神警告他一阵后,将他关在门外。 给乔莞看病的是一个中年女医生,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 “医生,我可能怀孕了。” 乔莞抹了抹手心的汗,没多久便打开门出去。 果然,门外伫立了一座人形雕塑。 “医生说什么?”他眼中晃过一丝焦虑,俨然已经失去了平日的冷静。 乔莞不理他,拿着单子去缴费,抽血,最后两人又齐齐坐在医院的长椅内等结果。 “饿了吗?”他难得的低声下气。 乔莞别过眼,垂眸绞弄手指。 这时,耳畔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他就跟变戏法似的从衣兜里取出了一个已经冷掉的葱油饼。 一旁的葱香味幽幽的钻入鼻腔,乔莞眉心微动,可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嘶—— 包装袋被人撕开的响动在耳畔回荡。 乔莞面容一僵,他难道想当着她的面吃? 那……那真是太残忍了啊…… “吃吧。”他递到她唇边,手臂悬在半空,大有她若是不吃,就不放下的意思。 一个葱油饼就想收买她? 乔莞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一张嘴便咬了上去,而后鼓着腮帮子嚼吧嚼吧,心中感叹,真香。 等到下午,结果终于出来了。 乔莞拿着单子在那头发愣,呆呆的回看他一眼,又呆呆的往下望。 “没……没有怀孕?” 中年医生点头。 “可是……我的月经有两个月没来了呀。” 中年医生又瞥了她一眼,冷冰冰的说,她年纪轻,很可能是内分泌失调才会造成月经不调,不是什么大毛病,给开了几幅中药便打发了。 下午,乔莞灰溜溜的从医院出来,看看外头明媚的阳光,突然松了口气。 看着一直跟着她的傅天琅,忍不住闻道:“你怎么会以为我怀孕了?” 医生的话她没有全信,她猜想也许是到后期,玉葫芦的灵气渐渐消耗殆净,才使得她的身体内的某些机能出现紊乱,如今属于她的精气慢慢在体内充沛,相信再过不久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他一愣,默默地跟在她身后,眼中似乎晃过了一丝失落。 沉默了好半晌,他面色僵硬的说:“我……没有经验。” 黝黑的面皮上浮起一丝红晕,他两世为人,可深入接触过的只有一个女人。 乔莞气急:“你傻呀,就不能带我上医院查查?” 买个验孕棒也好啊,不过那东西他会用吗? 乔莞抽空瞥他一眼,见他牛高马大,平日一副严肃冷厉,生人勿近的模样,实际呆起来,真令人哭笑不得。 “莞莞。”他语气有些急了,匆匆握住她的手,“你还在生气?” 当然生气,有没有怀孕是一回事,他没经她允许就把她…… 乔莞红了脸,那又是另一回事! 用力甩开他的手,她气冲冲的回了家,回去后也是各种不搭理他,这脾气一闹竟是好几个月。 而乔莞那大姨妈来得也及时,两天后便如期而至,并且疼得她额头冷汗直冒,就差没当众飙出泪花。 ------题外话------ 有妹纸反应近期略平淡,唉,其实是字数太少的关系,加上已经到尾声了,咱开始收尾,这文预计一百万完结,后面会安排几个GAO潮然后退场,所以,大伙给点耐心呗~ PS:豆花过两天要去出差了,所以这两天在存稿,为了不断更,只能暂时当豆三千了,觉得情节缓慢的可以养一养,但是! 举叉威胁:乃们先把自动订阅给我勾上呗,哈哈哈哈~ 188 做错事还耍流氓 这回乔莞那大姨妈来得也及时,两天后便如期而至,并且疼得她额头冷汗直冒,就差没当众飙出泪花。 —— 乔妈在闹市区开了一家杂货铺,瞅着乔莞整日在家无所事事,便将她拎了出来。 太阳已经升起,凝聚了一整夜的雾气也跟着散去。 乔莞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捧着一碗豆腐脑,身后是忙着搬运货物的傅天琅。 乔妈的店里面积不大,却堆了一层层的纸箱,里面是气水,啤酒,香烟,需要他们分门别类的摆在货架上。 她坐在门口偷懒,边吃边想起昨夜的一幕。 趁着吃饭的时候她和乔妈说了自己的检查结果,果不其然,看到的就是几张被吓蒙的脸。 她回过头,对傅天琅做出一个嘴型。 傻。 他读出她的意思,面色随即一僵,尔后别过脸继续忙碌。 乔莞又气呼呼的扭回来,低头吃她的豆花。 当时,乔爸乔妈也是懵了,真以为傅天琅带她上过医院检查,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儿,这才误以为真,谁知这外表可靠,看似沉稳的男人,对女儿家的事却是一窍不通,瞧着她突然没了月事,也不弄清楚便往别的地方瞎想。 乔莞捏着勺子,用力的把碗里的豆花搅成稀巴烂。 不过这样也好,否则以他那闷葫芦的脾气,指不定到死也不会告诉她事情真相……那么就真是出师未捷先被日,而且她悲催的连被日了都不知道…… “小姑娘,给我拿包烟。” 这时一个干干瘦瘦的老头,递了一张红色大钞给她。 有客上门,乔莞赶紧搁下吃了一半的豆腐脑,扬起一张笑脸问道:“要什么烟?” “真龙。” 乔莞垂着脑袋,从玻璃柜里给他取了出来,然后就是找钱。 老头小小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说道:“就你一个人呀。” 乔莞胡乱的“唔”了一声,没有抬头。 老头是乔妈店里常客,之前见过乔莞几次,对这个疯疯傻傻的丫头印象深刻。 既然这丫头是个傻子,那么倒可以占点便宜。 乔莞直起腰,刚把零钱递给他,便看到对方面容一沉,微恼的说道:“小丫头,你找少了,你得给我两张红色的。” 乔莞眯起眼瞧他,丫给她一百,买一包烟,最后还要她找给他两百? 她抿着唇:“哪错了?没错!” 老头一愣,存心唬她:“嘿,你这丫头还坑人呐,快找钱,会不会算数?” “一包烟十五,你给我一百,我找你八十五,没错。”乔莞紧紧的盯着他,盯得他又是一愣。 她不是傻子吗? 正巧傅天琅搬着纸箱从厨房里出来,一米九几的个头挤在这个不足十平的小店铺内,四周登时变得更狭窄。 老头顿了下,看了眼乔莞握着一沓零钱的手,“嘿嘿”两声便收回了自己的纸钞。 “别生气,伯伯跟你开个玩笑。” 乔莞瞅了眼他快步离开的背影,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低头继续数钱。 耳畔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动,没几分钟后,面前递过来一杯热水。 “喝水。” 乔莞头充耳不闻,又浓又密的睫毛半垂着,态度格外认真数钱。 他不再说话,只是固执的站在她面前,而不知过去多久,面前的黑影渐渐褪去,乔莞看着他离开店里的背影,肩头仿佛罩了雪,哪怕不瞧他的正脸,也能感受到那身冷飕飕的气息。 收回目光,她继续缩着脑袋当乌龟。 乔莞帮着乔妈将钱箱里的钱分类放好,随后又用橡皮筋捆牢了,等到一切都办妥以后,仍是不见傅天琅回来。 她有些纳闷的探出脑袋,突然觉得一阵口干,一扭头便去厨房倒水。 找出一罐花茶,她凑到鼻间嗅了嗅,确认没有发霉长虫,便抓了点丢进茶壶。 插座就放在架子上,她必须踮起脚才能够着。 于是,正当乔莞和插头做斗争的时候,一只骨节有力的手突然由后方伸了过来。 他替她把插座放好,顺手又摁下了开关,听着热水壶里的响动,乔莞垂着脑袋没敢动。 因为两人间的距离太近,她的头顶是他的呼吸,小小的肩膀则快要贴上他厚实的胸膛。 几朵花瓣在热水中翻腾,乔莞动了动脖子,一语不发的打算从他怀里出去。 “莞莞。”傅天琅握住她的手,右手粗糙的掌心揉搓着她白嫩的指头,“还在生气?” 乔妈买的是现成的商铺,当初就是图这里地段好,倒也没在意这附近是否老旧,而今两人站在用铁皮搭起的厨房里,没有光线也没有隔音,乔莞连楼顶那老大爷的咳嗽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放手。”她压低了嗓音在他怀里挣扎,全身扭来扭去的乱动。 他呼吸一炙,俯身抱住她,随后又担心她在挣扎间碰上热水壶,索性一把将她抱起,抵在一旁的墙角。 一番撕扯下,乔莞感觉到自己被人托了起来,柔软的背脊贴上墙壁,还没反应过来,面前又迎来一道铁板,如今把她当汉堡一样的夹着,进也不是,退……也无路可去。 “你做什么?”身体时不时的往下滑,她怕摔了,只能揪住他的衣襟。 黑暗里,他 黑暗里,他眼中晃过一抹亮光:“要怎样,你才肯原谅我?” 乔莞咬咬牙,见他一脸的认真,便暂时敷衍着:“你先放我下来。” 傅天琅眯起眼,低头寻她的嘴,动作间,温热的鼻息纷纷洒上她的脸。 “傅天琅!”乔莞出言警告,额头抵在他的胸膛,就是不肯抬头。 他试了几次没得手,便空出一只手去捏她的下巴,乔莞也瞅着这个机会从他身上跳了下来。 两只小爪子用力的在他胸前乱推,她甚至气急败坏的踢他的小腿。 “发什么疯。” “莞莞,别这样,我受不了。”他嘴里低声下气,可动作却不是这么回事。 乔莞的两只手腕很快被人反拧在身后,虽然没把她弄疼,却已经令她废去了双手,随后他俯身,找到她的唇后便印了上去。 乔莞胡乱的摇着脑袋,见躲不开只能用腿踢他,可惜人家一个大腿压过来,她连唯一的武器也没了。 “唔……放开……”她被吻得头晕眼花,有些无力的扭了扭腰,只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刚下锅的青蛙,走哪都逃不开那一片沸腾的热气。 他逐渐加深这个吻,并放缓了声音哄她:“对不起……你想怎样都行,但不要这么对我。” 乔莞好不容易找到一丝空隙,便在他嘴里咕哝:“做错事还耍流氓……” 他僵了下,高大的身子几乎遮住她头顶的光线,就像一座巨山,劈头罩顶的压了下来:“我认错,你想怎么罚我都可以……” 乔莞仰起小脸望向他,四周突然变得一片安静,仅余下两人的急促的呼吸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起起伏伏。 直到店外传来乔妈的声音。 “阿莞?” 乔莞心头一跳,忙大声的应道:“妈!我在这!” 她边喊边抽回自己的手,这时男人的力道已经减弱不少,她轻易的便从他怀里出来。 可没走两步,他又重重的扣住她。 见他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揽上她的腰,乔莞心里一急,在他作势又要吻下来的刹那,猛然的打出一道鬼火,成功的将他震退。 他站在原地看她,漆黑的眸子突然深得吓人。 而乔莞也再不敢停留,赶紧趁着他失神的空当,一溜烟钻了出去。 而那个晚上,她一直腻着乔妈,偶尔与傅天琅的目光撞上,都是慌忙别开,也不知自己无意间的举动,正在逐步将一头野兽逼疯。 之后几天,乔莞每日都会去给乔妈看店,她问过学校,因为自己入学没多久便休学了一年多,如今要想复学,必须得等到今年九月,和新生一块去报道。 于是她又多了四个月的空窗期,每日闲得没事,本身又没什么朋友,除了每日去给乔妈打下手,根本无事可做。 而且自从有了上回的前车之鉴,她黏着乔妈黏得更紧,偶尔与他撞上,都是匆匆越过…… 到最后,其实她也已经忘了那茬,远没有当初那么生气了,但就是拉不下那个脸,加上她这人温吞惯了,就想着能拖一时是一时,总之他不提,她就继续当她的小哑巴。 对此,傅天琅倒也没再为难她,只是盯着她的眼神一日沉过一日,近几日更是变本加厉,压抑得像是随时都会爆发。 虽然接近夏日,夜里的风仍旧是凉。 乔莞洗好澡后早早的回了房间,一边检查好门锁,一遍从柜子里取出她的课本。 她打算在开学之前将自己曾经学过的知识过一遍。 静悄悄的屋内没有动静,乔莞把窗户开着,任由外头的凉风一缕缕了的往屋里涌。 这时,窗外发出一道悉悉索索的响动。 乔莞在床上抬眼,本以为是什么虫子飞蛾,正待去把窗户关好的时候,冷不防的,屋内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傅天琅竟光着脚从窗外跳了进来。 他身手矫捷,如豹一般利落的跃入她的房间,人还没站定,便大步朝她走来。 乔莞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见他一步步靠近,神情冰冷,气势汹汹,下意识的就是往门边爬。 189 那就杀了我 可男人却几步追上她,抢了她手中的课本仍在地上,而后握着她的手往床上带。 “做……做什么……” 她被拖得脚下一个趔趄,狼狈的往床上倒,挣扎间还不忘抬头看了眼窗台,这里可是十楼啊,他是怎么爬过来的…… 尔后又想起这并不是第一次,好像有一回,她也是生气的把他关在门外,谁知大半夜的这人居然跟强盗似的破窗而入…… “傅天琅!”乔莞瞪大眼,提高了分贝唬他,“你放手!” 他凝视她半晌,非但不放,反倒握着她的手腕用力一扯,把她整个人带进怀里。 乔莞几乎是迎头撞上他的胸膛,这一撞,可把她撞得不清,头晕眼花,眼冒金星,连小鼻子都被撞疼了。 她龇牙咧嘴的推他,见推不开便在他手下乱扭。 “莞莞。”他搂着她的腰,制住她的动作,而不等乔莞反应过来,便从风衣里抽出了一把还泛着寒意的军刀。 ——锵—— 随着金属相撞的脆响钻入耳里,乔莞吓得一愣,目光同时落在那把发亮的刀刃上。 傅天琅气息危险的看着她,眼神甚至比那把军刀更寒凉。 乔莞忍不住发抖,整个人还没从震惊中回神。 他拿着刀做什么?不会一言不和就把她捅了吧。 她咽了咽口水,想后退,腰上那只手却跟铁打的似的,牢牢卡着她,她根本挣不脱,而当她正犹豫着要不要用鬼火的时候,他蓦的倾身向前…… 乔莞浑身一颤,跟着后退。 安静的空间里,两人僵持了约莫有一分钟的时间。 “莞莞。”一直沉默的傅天琅突然开口,而后握住她的小拳头,一根一根的掰开她的手指头。 乔莞瞪大眼,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还是下意识的要抽回手,可她敌不过他的力气,转眼间,他手里的军刀已经落入她的掌心,而且利刃朝外…… 乔莞吓懵了,见他握着她的手,将刀刃缓缓对准自己的胸口,气急败坏的骂道:“你干什么?!” 他神色严肃的凝望她半晌,抿着唇说:“错就是错,我没有话要为自己辩驳,但假如你不肯原谅我,执意要与我分手……那就杀了我。” “你疯了!”指尖触上冰冷的刀柄,乔莞又开始发抖了,“放手!” 傅天琅紧紧的扣着她,俯身的刹那,刀尖似乎已经刺入了他的衣服里:“我知道第一次对你很重要,对我也同样重要,如非不得已,我绝不会这么做,如今错了便是错,你要打我骂我,甚至结束我的生命,我都毫无怨言。” 乔莞吓得不行,鼻音浓重的试图收回手:“你先松手,我们有话好好说。” “下不了手吗?” 他双目赤红,非但不松手,反倒握着她又往胸口刺入了一分。 乔莞瞳眸大睁,再往里就要见血了! “当日你叫我等,可我守了一年,却始终不见你归来,莞莞,我不是不信任你,可我心中不安,不管你骂我也好,恨我也罢,与其失去你,倒不如现在死在你的手里。” 她曾经说过她喜欢他。 乔莞喜欢傅天琅,所以只有他好,她才能安心的走,所以当他察觉到她再也回不来的时候,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告诉她,他不好,一点也不好。 那夜破她身,他毫无滋味,心中只剩下一个深不见底的缺口,一种疼得近乎让他麻木的感觉在四肢百骸流转,不为别的,在与她融为一体的刹那,他只想让她知道他有多痛。 乔莞从未看他低声下气成这样,而且隔着冰冷的金属,她甚至能感觉到刀尖触上了他皮肤。 她倒吸一口凉气,更不敢随意动弹,只能红着眼惊叫道:“不要!不要!你快松手!” “原谅我。”他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急促的呼吸与起伏不定的胸膛仍旧暴露了他此时极度忐忑的心境。 乔莞喘不上气,咳嗽两声着急的说:“好,好,我原谅你!你松手!” 他眯起眼,目光直勾勾的望着她:“当真?” “当真!当真!”她浑身发抖,小脑袋用力的点。 片刻,他终于缓缓松开。 乔莞也瞅着这个机会,一把夺过那把军刀,看着刀尖上的血迹,吓得直接扔在床底。 “你怎么样?受伤了吗?”她眼眶里被他急出了一泡泪,哽咽的上去扒他的衣服,见他胸膛那道淡淡的刀痕,赶紧下床找药箱。 闻言,傅天琅眼中溢出喜色,手一勾,把她抱了回来:“你心疼我?” 乔莞急着给他上药,可这会儿被人抱在怀里,又怕乱动会加重他伤势,只能轻轻的“唔。”了一声。 他眼底晃过一抹异光,低头找到她的嘴,很快便覆了上去。 乔莞这次没挣扎,只是找着一道空隙,心心念念的都是…… “你的伤口。” “没关系。”他步步紧逼,逐渐将人压在床上。 乔莞本以为这又是像平时一样的吻,于是仰着脸一点点的回应,可当他离开她的唇,转而攻占她的颈窝,手更是从衣服底下探进去的时候,她心头一跳,赶紧握住! “你做什么?”她紧紧的抓住他的手指,过烫的温度徐徐的染上了她的掌心。 男人修长的指尖指骨有力,突然重重的回握住 力,突然重重的回握住她,呼吸粗重,语声低哑的呢喃:“可以吗?” 可……可以什么? 她起初一愣,待回过味儿来的时候,脸色蓦的涨红。 对,两人已经订婚,而且她也早已经是他的人,之前他以为她怀孕,所以一直没有碰她,但现在事情明了了,他又是一个正常而有生理需求的男人,忍了十几年没道理再放过她。 但乔莞又噎了下,心头不太痛快了。 敢情她心一软,他就想摁着她做那种事? “不行!”她趁着他愣住的当口,把他的手掏了出来。 他呼吸一窒,压抑的盯着她:“为什么?” “总之……就是不行。”刚抬头,她便撞入一双深幽的眼眸,黑得仿佛能把人吸进去,而里头写满的,则是对她的渴求、压抑、急躁…… 这就像一头饿疯的孤狼,虎视眈眈的盯着眼前的美食,喘着粗气,就等她点头的刹那,一口咬断她的脖子。 乔莞小心的咽了口唾沫,垂眸瞥了眼他的小腹,而后面色一白,下意识的就想逃避:“太突然了,我还没有准备好。” 深谙与他硬碰硬的下场,所以她的语气尽量放软,甚至有了点讨饶的味道。 “多久?”他声音嘶哑,像是已经快忍耐到了极点。 见她垂着脑袋不吭气,他喘着粗气,近乎嘶吼的说:“还要等多久?一天,两天?一年,两年?” 乔莞咬咬唇,用力的吁出一口气,而后她伸长了手臂抱住他:“琅哥,上回的不算,这次就等你生日的时候,我再把自己包成礼物,送给你,好不好?” 见他眸光更热,她将额头抵上他的喉结,听他“扑通扑通”的心跳,重复又问:“好不好?” “不是借口?”他眯起眼,幽深的黑眸极度危险。 乔莞又噎了下,把脸藏在他怀里,干脆就死不认账:“……不是,我们俩真正的第一次,当然要选一个比较有意义的日子。” 她才不是怕咧,又不是第一次,应该不会疼了……嗯,大概…… 他抿着唇瞪她,僵硬的神色里看起来很是不满,不过他担心她又生气,只能郁闷的顺着她道: “……好。” 乔莞捏捏他的脸,见机不可失,便黏糊糊的提条件: “还有……琅哥,我不生你的气,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她,默默的点头:“好。” “开学以后,我想住校。”她边说边留意的他的表情,果不其然,这人刚缓和的面色又沉了下来。 他张嘴就要拒绝,她则用力掐他的腰,虽然那里硬邦邦的,她掐不动。 “好不好?” 她声音又大了些,眼珠子瞪得很圆,一副微恼的模样,存心唬他。 这招果真有效。 如今她好不容易与他和好,他确实不敢对她说重话,一句“不好”更被他在心中反复斟酌了一番,最终却咽了回去,不情不愿的吐出了一个字。 “……好。” 乔莞顿时眉开眼笑,勾着他的脖子又提道:“唔……那毕业以后再结婚?” 沉长的沉默开始在屋内蔓延。 他终于忍无可忍,警告意味十足的叫她的名字:“乔莞。” 不要得寸进尺。 你瞧,你瞧,刚才还哄着她呢,一转眼又生气了。 乔莞撇撇嘴,不提就不提,但见他起身要走,她翻坐起来问道:“去哪?” “洗澡。”傅天琅头也不回。 “伤口还没包扎,洗什么澡?”她下床找药箱,好不容易找到了,谁知一回头却撇到他那张阴沉沉的脸,视线随即来到他蓄势待发的下腹…… 乔莞噎了下,登时明白了个大概。 稍稍往旁边挪,她让出一条道: “唔……记得别碰水……” “嗯。” —— 几日后,乔莞开始着手收拾回京的行李,其实她要收拾的东西不多,毕竟大多数衣物都还落在傅天琅位于北京的新居里,只要简易的带走一些必需品,一到时间就能动身。 而当乔妈知道乔莞要提前半个月回学校的时候,心中自然是不舍的,而当她听说乔莞连参娃也要一起带走时,她沉着脸,一连说了三个“不许,不行,不准”。 哪有读书还带上娃儿?况且……那参娃嘴甜得紧,就跟抹了蜜似的,两老还指望子女不在家的时候,让他陪着解闷呢。 瞅着躲在乔妈身后给她做鬼脸的参娃,乔莞愁了,如今傅天琅每三日就要喝一次参茶,不带上他,她上哪再弄一只千年灵参去? 于是,在临行的前一天,她鬼鬼祟祟的进入了乔妈的房间。 果不其然,那胖嘟嘟的参娃在吃饱喝足以后正趴在大床上打盹。 乔莞手里握着一把剃刀,听着他轻轻浅浅的呼吸声,眼底晃过一抹幽光。 隔日,阳光明媚,天气甚好。 一辆轿车出了小区,缓慢的驶在没什么人的公路上,而距离车尾的不远处,则跟着个一路小跑的男孩。 男娃七八岁的样子,个子不高,圆圆的脸,圆圆的身体,虽然体形肥胖,但那两条小短腿却迈得一点也不慢。 他吭哧吭哧的追着车屁股,小小的光头在阳光下泛出一道光芒。 这时,一名少女从车里探出头,伸长了胳膊朝他挥了挥手,龇牙咧嘴的示意他赶紧走。 小男孩眯起眼哪里肯走?于是又跑了一阵,最后一个踉跄,登时摔了一跤,最后他呜呜咽咽的趴在地上,就像送别最亲近的人一般放声大哭。 路人心中感叹,好一副姐弟情深,而且那姐姐也太没良心了,弟弟都摔成这样了还不愿意停车。 可下一瞬,一句奶声奶气的怒吼在周边炸开。 “格老子!你踏马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吗?居然敢把老子的头发剪成这样,我日你奶奶个腿的,信不信等老子升了仙,第一个落雷就是劈死你!” 路人:囧。 ------题外话------ 用手机好不容易传上来了,大家平安夜快乐噢~ 190 奇怪的舍友 乔莞就读的X大在京城内是一所百年名校,统共六个校区,占地面积与校舍总建筑面积约合三百多万平方米,校内不仅有历史文化的明楼纪念馆,绿化更是美观。 而今儿个,是新生报道的日子。 一排排的私家车停在停车位上,学校的过道里到处都是新生年轻充满朝气的面庞。 这时,一辆普通的私家车直接在新生的宿舍楼外就停下,起初不打眼的轿车,随着车门一开,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迈出,众人纷纷侧目。 好高大的男人。 过人的身高是旁人对傅天琅的第一印象,他身上仿佛萦绕这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刚一下车,便引来一阵不小的骚动。 可他似乎对自己制造出的混乱不敢兴趣,目不斜视,行走的姿势极为端正的来到后车厢。 而且假如仔细瞧,会发现这个男人的脸色极为僵硬,似乎……心情不太好? “啪”的一声,车门又开了,从副驾驶的位置里跳出一个穿着运动服的女孩。 天气炎热,乔莞穿的又是无袖的上衣,露出的胳膊小腿白得诡异,毕竟她刚回来没多久,身上还沾着鬼气,体温偏冷,肤色偏白其实都是正常的。 她知道他心情不好,于是也不敢吭气,可瞧着两人只见的氛围快降至冰点,便笑眯眯的闹他。 “我今天报道,你绷着一张脸做什么?” 傅天琅没吭声,大包小包的替她吧行李扛上楼。 “他们都在看你。” 乔莞提着小件的包裹跟在他身后,女生宿舍楼里冷不丁冒出个身材魁梧,面容冷峻严肃的大帅哥,乔莞发现不少姑娘从门里探出了头。 对傅天琅是惊艳,仰慕。 对她则是质疑,不解。 乔莞摸摸鼻子,收回了视线。 她清楚自己的条件,虽然她的五官长得精致,但整体来说,也不过是一个邻家少女的形象,在镇上的时候,就她的模样还能勉强排上名次,可今儿个入了京,跟这票青春美丽的少女一对比,就显得清汤挂面,没那么特别了。 乔莞撇撇嘴,面对众多不解的目光,心中却是泰然一片。 配不上……就配不上吧,她已经不在乎旁人的看法,过日子是两口子的事,只要现在幸福,往后就算再有变数,那也是之后的事。 傅天琅把她的行李搬上了三楼,乔莞住的四人间,进去的时候里面并没有人,于是她选了一个靠窗的床铺,放好东西后便下楼办入学手续,忙碌了半日才算是把一切搞妥。 之后,乔莞摸摸肚子,拽着傅天琅去了附近的食堂。 其实她算不上什么新生,好说歹说也曾经在这所学校内就读了半年,而当初与她同届的同学,如今已经升格变成她的学姐。 乔莞摸摸自己的脸,瞅着来来去去的年轻少艾,登时觉得自己老了。 “你回去吧,我自己收拾就行了。”吃饱喝足,她站在车位上推他。 傅天琅脸上是明显的不悦,一整日下来也没怎么与她说话,闷葫芦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别扭。 “我帮你。”他重重握住她的手,健硕的身形直挺挺的站在原处,任她如何的推搡也不见动弹。 “你一个大男人,成天往女生宿舍跑做什么?”见他阴阴沉沉的面容,生怕他反悔,她小声提醒,“咱们都说好了,你可不能反悔。” 他抿着唇,忍了许久才收回手。 “回去吧,我周末去找你。”她揉揉他僵硬得快要石化的脸。 “把你的课表给我。”他不满的瞪她。 “还没发呢。”她笑眯眯的赶他,“别瞪了,回头再给你。” 一番好说歹说,终于是把人送走了。 乔莞想到自己还没收拾东西,尔后又考虑与室友第一次见面,总归得带点小礼物,笼络一下人心? 其实她并不知道怎么与普通的女孩子相处,从小到大,能算得上朋友的也就那么几人,而且死的死,伤的伤,唯一的赵灵和李君宝,也很久没有联系了…… 所以她并不知道普通女孩喜欢什么,于是便只在超市里买了几包薯片,零食,准备带上去和大家一起分享,毕竟……吃人嘴软嘛。 乔莞住的宿舍算是条件不错的,宽敞的四人间都是独立的床铺,床在上面,底下则是书桌,衣柜,每一间宿舍都配有独立卫生间,与一些必要的生活家电。 她提着大包小包的进门,这时,她隔壁床上已经多了一个女孩,正着垂着头,着手收拾行李。 乔莞抬眼打量她,一头黑长发,瓜子脸,眼睛不大,是单眼皮,而今斯斯文文的带着眼镜,笑起来的时候有点腼腆。 乔莞递过去一包薯片:“吃吗?” 她似乎愣了下,知道对方在向自己示好,于是微笑着收下。 乔莞伸出手跟她一握,小姑娘没什么心眼,一边吃着薯片一边跟她闲侃,很快乔莞就知道她的名字和家庭背景。 沈芊芊,据她所说,她家里开的是连锁超市,家庭条件一般,大概与她差不多,不过在说这话的时候目光闪烁,乔莞暗忖也许没那么简单。 但那是人家的家事,她没必要追根究底。 乔莞爬上床铺她的被子,忽的听到门外的脚步声,便徐徐侧过身,目光落在刚进门的少女身上。 这女孩留 。 这女孩留了一头短发,一身中性的打扮,进门的时候左右张望了一阵,选了一张靠门的床铺。 乔莞垂眸打量她,见她步伐轻盈,碰到障碍物时不同于普通人的敏捷回避,暗暗猜测这女孩难道是一个练家子? 果不其然,当她从行李箱里取出拳套,沙包的时候,证实了乔莞的猜想。 她敏感的察觉到乔莞的目标,猛然的一抬头,如刀子一般犀利的目光便直挺挺的射向乔莞的脑门。 乔莞噎了下,赶紧挺直了腰杆子,而因为失去平衡,险些一屁股翻下床。 胆小。 女孩冷哼,眼里是明晃晃的不屑。 “程安乐。”她这话说得霸气十足,手臂上大大小小的伤疤不断,看着就不好惹。 “沈,沈芊芊……”似乎被对方不太友善的眼神吓着,沈芊芊紧张的开口,而今声如蚊蝇,眼里有些胆怯和自卑。 “乔莞。”乔莞直视她,笑道,“你还会打拳?” “嗯。”程安乐收回目光,把东西扔上床以后也不收拾,便直直的走了出去。 乔莞与沈芊芊交换一个眼神,又都开始低头各忙各的。 直到浴室里的水声嘎然而止,“吱呀”一声,出来一个个头高挑的长发美女。 她腰肢纤细,长发微湿润,心情似乎不太好,皱着眉头,一出现便颐指气使的对着屋内的两人说:“怎么没热水,你去别的宿舍看看有没有。” 乔莞没有动弹。 “喔……好。” 好脾气的沈芊芊则是愣了下,没有多想的便出了门。 乔莞挑起眉,侧过脸看那名烫了一头长卷发的女孩,见她面色泛白,指甲隐隐泛着乌青,目光也是一深。 “叶芸。” 叶芸瞥她一眼,径自回到自己的坐位。 乔莞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与她对上,点头道: “乔莞。” 简单的打过招呼后,乔莞过起了普通住校生的生活。 只是除了沈芊芊还算正常之外,她的另外两名室友都是一个比一个古怪。 足不出户的叶芸和直接把宿舍当宾馆的程安乐。 平时,叶芸还能和好欺负的沈芊芊说上两句,但程安乐……这两人几乎没什么交集,甚至连一句话也不曾说过。 而且初来乍到,大家都不熟,于是也就相安无事的过了三日。 这天夜里,傅天琅给她发来一条短信。 ——课表。 乔莞盯着屏幕,脑海里却浮出他皱着眉头给她发信息的模样。 随即乐得“噗嗤”一声。 “你男朋友?”对床的沈芊芊感兴趣的说。 ——明天给你。 乔莞摁下发送键,低头想了想,默默点头:“嗯。” “居然连你也有男朋友了。”叶芸在一旁涂指甲油,将五根纤纤玉指凑到唇边吹气。 乔莞没生气,在她眼中,叶芸就像是一朵带刺的玫瑰,美则美矣,却满身尖刺。 “我听说你休学了一年,做什么去了?生孩子?”叶芸嗤笑一声,似乎看乔莞不太顺眼。 “你别这么说,她又没有得罪你。”沈芊芊小声道。 “我和她说话,有你什么事?”叶芸警告味十足的瞪她一眼。 沈芊芊咬咬唇,胆小的脾性让她不敢轻易的与对方起冲突,于是朝乔莞抱歉的一笑,意思是别与她一般见识。 乔莞耸耸肩,一个连人都算不上的东西,她怎么会与她计较? 程安乐几乎是在快熄灯的时候回来的,带着一身的泥质和淤青,也不知去了哪。 而这个时候乔莞和沈芊芊已经躺在了各自的被窝里,只有叶芸还在位置上弄她的指甲。 “你回来了?”沈芊芊不太敢与程安乐搭话,这会儿也只是礼貌性的询问。 “嗯。”对方惜字如金,直接抱起衣服进浴室洗澡,而在路过叶芸身旁的时候,直接把对方当做了空气。 夜里风凉,有冷风一缕缕了的往屋内涌,吹得紫色的窗帘不时翻飞,并发出一阵细微的响动。 幽幽的哭声在宿舍内回荡,乔莞睁着眼看天花板,她听到了,是叶芸在哭,别看这姑娘白日孤高傲气的模样,到了晚上,总是一个人压低了嗓音哭泣。 乔莞翻了个身,没有理会。 直到在安静的夜里,传来沈芊芊的询问。 “你怎么了?” 她声音很轻,几乎是用哄的说: “有什么事说出来吧,我瞧你都哭了好几天了,到底怎么了?” “我不敢睡。”叶云说这话的时候显得很无助。 “为什么?” “我……我妈妈总是缠着我。” “……” 沈芊芊安慰对方的声音时不时的在寝室内响起,黑暗中,乔莞听到对铺程安乐翻身的响动,然后她小声的骂了句:“神经病。” 191 我的眼睛能见鬼 往后几日,叶芸总是在夜里被噩梦惊扰,而她不管白日多么张扬,到了晚上就会露出她最惶恐无助的一面。 对此乔莞和程安乐都没做声,只有老好人沈芊芊会安慰上两句。 这日半夜,已经熄灯的宿舍内又是一声尖叫。 睡在隔壁床的叶芸满身大汗的坐了起来。 她靠在墙边喘气,惊慌过后就是捂着脸小声啜泣。 乔莞翻了个身,只当做没看到。 直到不久后,身后传来沈芊芊含糊的声音。 “又做恶梦了?” “嗯。” “我听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妈妈每晚出现在你梦里,会不会是她那边出了什么事?你给她打个电话问问?”沈芊芊爬起来,她的床位恰好与叶芸相连。 叶芸沉默,不知过了多久,幽幽的说: “她死了。” “……” “就在我来学校报到的那天,车子失控,冲进了河里,只有我一个人在最后获救。”她说话的同时两眼呆呆的望着天花板,鼻子和嘴唇都是雕塑一样,不带一点活气。 “……对不起……可是为什么?”沈芊芊伸手想触碰她,对方却突然躲开。 沈芊芊讪讪地收回手,她不理解,既然是亲生母亲,女儿能够获救当然是好事,为什么还要在每日的夜里纠缠不休? 叶芸将脸埋入被中,哽咽的说:“不关妈妈的事,是我……我爱上了我的继父,那天我看他们在前座接吻,一时冲动,就……然后车子失控,他开着车冲进了河里……” 沈芊芊震惊的抬眸。 “是我的错,我害死了他们,可是我真的好喜欢他,他那么年轻,那么英俊,为什么要选择我的母亲?我不比她更年轻漂亮吗?” 叶芸的哭声低低的响在房内,乔莞转过身,用被子盖住了头,可尽管如此还是将她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之后几天,叶芸仍旧是噩梦连连,沈芊芊这个老好人又连着安慰了几日,最终忍不住了。 接近秋天的日子,到了傍晚的时候风还是凉。 这日太阳刚落下一半,刚下课的沈芊芊便去了校门一棵老树底下。 在那里,站着已经等她许久的叶芸。 淡淡的余晖透过树影斑斑驳驳的映在她身上,晕黄的光线仿佛将她精致漂亮的五官渲染得更为娇艳。 假如说叶芸美得像一朵带刺的玫瑰,那么沈芊芊就是池中的一朵白莲,恬静,善良。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她一路小跑过来,苗条的身段与姣好的容貌还是引来许多人的关注。 叶芸点头,两人随后一路往前走,可明明是近秋的日子,天气早已不像早前那么炎热,但身旁的叶芸却总是有意无意的走在阴暗处。 “你们去哪?” 这时,乔莞从另一个方向走来。 她手里抓着几个大肉包子,边吃边把指头塞入口中,轻吮上头的油渍。 沈芊芊愣了下,面前冷不丁的递过来一个包子。 “谢……谢谢。”她讪讪的收下,而后目光闪烁的回道,“我……我们出去逛逛。” 乔莞一拍手,笑眯眯的跟上:“正好,晚上我没事,一起去吧,人多热闹。” 沈芊芊面有难色,支支吾吾的却推不开,最后只能小声的说:“我们不是去玩的。” 乔莞不高兴了,一副“你们有好玩的不叫上我”的模样,两道眉毛全扬了起来:“反正我也没事,带上我有什么关系?” 沈芊芊犹犹豫豫的看向叶芸,见对方只眯着眼没做声的样子,也就勉为其难的说:“那……好吧。” 于是原本的二人行因为乔莞的插足,无端端的变成了三人行。 在校内来往的学生不少,乔莞抓着一纸袋的包子慢悠悠的跟在两人身侧,步履悠闲,偶尔也给沈芊芊塞几个大肉包子,却唯独漏了叶芸那份。 出了校门,三人直接在门口打了一辆车,沈芊芊先上的车,坐在副驾驶位上,而后车座里乔莞和叶云并排着坐着。 叶芸平日说话喜欢夹枪带棍,所以整个宿舍能与她说上话的也只有脾气较好的沈芊芊。 沈芊芊报了地址,回头看乔莞一眼,见她光顾着吃包子,直接将叶芸当空气,生怕气氛被闹得太僵,便充当和事老的工作。 开车上路,司机抽空瞥了眼后视镜,见身旁的女孩话声不断,靠窗的乔莞却自顾自的吃她的包子没有搭腔,疑惑的皱起了眉头。 叶芸母亲出车祸的地方在一个偏僻的路段,周围有一条河,乔莞下车打量了一眼,发现这附近的水质还算干净。 再往前就是一处风景区,那里山环水绕,水天一色,根据叶芸的说法,她原本是跟家人过来度假,想要赶在她去报道之前好好放松放松,谁知这临门一脚的就出了事。 沈芊芊打开钱包付车费,反倒是老司机多嘴提醒了句:“小姑娘,你俩怎么在这里停车?离庄子还远着咧,要不我把你们送上去,这地方偏僻,晚了可就不安全了。” 沈芊芊笑笑:“没事。” 随后沈芊芊甩开车门下车,望着远去的车屁股,三人又是一路沿着河边走。 沈芊芊时不时看乔莞一眼,却见她老神在在,对两人之所以到这里的用意一点不关心的样子,到嘴的话又收了回去。 到嘴的话又收了回去。 “具体的位置在哪里?”没多久,沈芊芊压低了声音问叶芸,见对方用手一指,便开始沿着河边左右张望,到处寻找。 乔莞不知道她在找什么,一路不紧不慢的跟着,只是觉得周围的温度骤然降低了好几度。 而后沈芊芊在这条小路上找了十来分钟,有些失落的摇头:“我没找到你妈妈,可能她已经不在这里了。” 叶芸脸色不太好,在太阳完全落下的晚上,精致的面皮显得格外的惨白。 “你在找什么?她的母亲不是已经过世了吗?”乔莞眨眨眼,横插一句。 “……”沈芊芊脸色微红,有些局促的与她坦白,“我说了你不要笑话我。” 见乔莞点头,她才敢开口:“其实……我从很小的时候就能看到一些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 她停顿了一下,仔细观察乔莞的脸,发现她并没表现出任何吃惊的神色,于是,反倒她自己愣了下,“就是你们常说的鬼魂,不仅如此,我还能与他们交流,这次小芸的事……你也知道的,我想我也许可以和她母亲聊聊,让她晚上别再缠着她,然后安心的走……” 乔莞抬起眼:“那么你找到了吗?” 沈芊芊摇头:“没有,我不知道她是躲起来,还是已经不在这里了。” 乔莞一副了然的神色:“既然没找到,我们回去吧,你瞧太阳都已经下山,她若是有心要出来,一早就现身了,而且这附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们怎么回去?” 沈芊芊拿出手机:“你放心,刚才在路上我已经给我们家的司机打过电话,我想他现在已经到半路了,大概半小时后就能到……” 乔莞挑挑眉,恰好叶芸也在瞧她,她对她笑笑,说:“还有半小时,要不咱们再找找?” “你不害怕吗?”沈芊芊咬咬唇,怪不好意思的,如果一早告诉她自己此行的目的,也不会白白耽误别人的时间。 乔莞对她一点头,耸肩。 “没关系,其实我也想瞧瞧鬼魂长什么模样。”随后她转身看向叶芸,“我听说母子连心,既然是母女,难道你感应不到她的位置?” 叶芸愣了愣,有些犹豫的对她摇头,偶尔一阵风轻拂,却吹不起她颊边的碎发。 乔莞眯起眼,倒是没再说话,而今晚的叶芸,也显得比平日更沉默。 沈芊芊仍旧是充当和事老的角色,插在两人之间调解气氛。 之后她们又找了许久,实在找不到,只能灰溜溜的回到路口等车。 可不过数秒的时间,她们还有没等来沈家的司机,却等来了一辆笔直朝她们撞来的私家车! 强光直直的打在小路上,黑暗中显得格外刺目,乔莞下意识的用手挡了挡,而奇的是这车子行驶起来,除了灵子撞破空气的“嗡嗡”声,根本没有其他的响动。 乔莞微眯起眼,借着路灯看到了正在车内的人,一男一女,而且坐在副驾驶座的女人明显比正在开车的男人要年长一些,而当她再仔细瞧的时候,竟发现那女子的长相与叶芸有几分相像。 “啊!” 看着直直朝自己开来的车子,沈芊芊惊恐的尖叫,随后下意识的要去拽站在身旁的叶芸,但对方却一动不动,并且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叶芸幽幽抬眸,目光冰冷而阴森的看着她,也不知她哪来的力气,冰凉的五指竟拽得她动弹不得。 她在做什么?! 沈芊芊一下子就被吓蒙了,听着灵子的摩擦声,回眸望了眼正极速朝自己撞来的小车。 时间仿佛在一瞬间定格,她就看着那车头一点点的朝自己逼近,最终用力的闭上眼,等着那预期的疼痛。 ——叮叮叮—— 朦胧间,锁链相撞的脆响钻入耳内! 沈芊芊猛的睁开眼,却只来得急看到一道蓝光抽上叶芸的侧脸。 伴随着火光在空气中炸开的“噼啪”声,被抽了个正着的女孩脸庞倏然扭曲,从嘴里发出一道尖锐的叫声过后,被迫着松开了手。 与此同时,沈芊芊只觉得胳膊一紧,不知被谁拽了一把,狼狈的往后倒,并摔在路旁的碎石渣里。 而等她回过神,抬眼看到的就是叶芸那纤细的身段轻飘飘的被车子撞飞,最终连人带车一头扎进河里的画面! “叶芸!” ------题外话------ 昨晚喝大了,一轮敬酒下来,直接喝得连自己姓啥都不知道了,睡了一天,今儿个晚上六点才醒来,吃过饭八点,嗯,所以更新晚了点,身上还有酒气,哎哟宿醉…… 192 她不是人 乔莞抱着沈芊芊往后滚,只听“嘎吱”一声,两人齐齐摔在一旁的碎石渣里。 沈芊芊吓了一跳,随即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尖叫,也不管被擦伤的胳膊膝盖,爬起来就想去追。 可身后突然探过来一只手,牢牢的握住了她的手腕。 “你干什么?没看到小芸掉水里了吗?我要去救她!”她两眼动也不动的盯着叶芸消失的方向,挣扎着道。 “别去了。”别看乔莞平时瘦瘦小小,那力气可不小,她拍拍屁股爬起来,眯着眼说,“她不是人,没可能死第二次。” 她一脸淡定的在一旁拍尘土,刚才抱着沈芊芊往下滚的时候,她撑开了鬼气,所以她身上完好无缺,但沈芊芊就不是了…… 她默默瞥了眼粘在她胳膊和膝盖上的鲜血,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重生一回,元气比从前更充沛,于是体内的鬼气被压制,再点鬼火的时候,火势早已大不如前。 “她……”沈芊芊起初还激动的胡乱挣扎,听了这话后随即震惊的回头,“你是说,她不是活人?” 乔莞轻“唔”一声:“她是水猴,也就是水鬼的意思,早前应该是溺死在这条河中,一家三口无一幸免,但叶芸也许是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照例到学校报道,之后夜夜噩梦,我估摸着是她母亲让她引你过来,想找替身的关系……” 她说着,不由得又看了她一眼:“难道你没发现程安乐由始至终都没有与她说过一句话吗?” 溺死的阴魂其实最可怜可恨的,一来他们无端端往死,二来,溺死之人从根本上将,要比正常死亡阴魂的更难投胎。 毕竟五行讲究土能克水,人入土为安,但溺死之后受五行克制,必须先找活人替死,脱去水气,才能入土。 而沈芊芊这人…… 乔莞这几日一直有心观察她,发现这女子的八字真的……轻得与展飞有得一拼,为人心肠又这般软,能活到今日真是奇迹呀奇迹…… 沈芊芊白着一张脸,边听边用力搓手背上的鸡皮疙瘩。 “你是说她早死了?这几日和我们睡在一个宿舍里的叶芸是鬼魂?” 乔莞点头,随后又问:“你能看到亡灵,却分不清活人与死人的区别?” 沈芊芊把唇畔咬得发白:“有一些可以,但是……我瞧你前几日还与她搭话,就……就……” 其实这个沈芊芊也就能分辨出一些死去百年的老鬼,毕竟老鬼穿的衣服与现代人不同,还有一些死状较为凄惨的,至于与活人无异的“新鬼”,她还真看不出来。 乔莞摸摸鼻子,表示非常理解,因为曾几何时,她也是那个德行…… “回去吧。”她瞥了眼她身上的伤,“你家司机什么时候到?” “就快了。”两人沿着河边往下走,期间沈芊芊细声细气的问,“你的眼睛也是天生能见到这些……这些奇怪的东西?” 乔莞敷衍的点头,她的事说来话长,俗话说,长话短说,不如话说……囧…… 而直到两人并肩而行的又走了一阵,却不见司机的影子,反倒是一头扎入了迷阵当中。 随着一阵阵阴风刮来,四周顿时被白雾团团围住,渐渐的,两人从面到前,从头到脚,已经陷入了一层层看似柔软的好似棉花的环境之中。 乔莞愣了下,蒙着脑袋东走一步,西走一步,来来去去竟又回到了原处。 “乔……乔莞,这是怎么回事?”沈芊芊害怕的抓着她的手,连出口的声音都开始颤抖。 乔莞摸摸鼻子,暗叫不妙:“是鬼打墙,他们没打算让咱们走。” 乔莞边说着边朝天空一挥手,随即一道蓝色的火光在她的掌心内点燃,“噌”的一下划过浓雾,可很快又蔫了下去。 乔莞愣住。 难道是太久不用,坏了? 于是她一仰头,抽出锁链又点了一簇,可情况也与刚才相同,蓝色的火苗同样是被白雾吞噬,“噗”的一下熄灭,随即她的两只手就像是被淋湿的火柴棍,不管怎么“擦”也弄不出一星半点的火花。 “……” 沈芊芊听她小声的骂了一句,怯生生的问道:“我曾经听过,要是碰上鬼打墙,只要脱裤子撒泡尿就好了。” 乔莞瞪圆了眼,没多时,一旁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沈芊芊留意到她的动作,连忙拽住她:“你做什么?” “不脱裤子怎么尿?”乔莞头也不抬,仍在与皮带作斗争。 “我……我忘说了,这尿要男人撒才有用。”她支支吾吾的说。 乔莞又噎了下,提起脱了一半的裤子:“……” 沈芊芊:“对不起。” 乔莞唉声叹气的抬头,这一瞧,连忙握住沈芊芊的手。 这下可好,刚才还能勉强看到天空的小路,这会儿连漆黑的天幕都看不到了。 看样子那一家三口今夜是铁了心要捉她们当替身。 沈芊芊似乎也明白这点,正害怕得直打哆嗦,嘴里吞吞吐吐的呜咽:“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了你……” 乔莞现在没心情安慰她,拉着她大步往前跑,边跑边挥舞指尖的锁链,可细细的链子挥不开浓雾,眼瞅着自己的胳膊,还有身旁的沈芊芊也快被白雾吞噬的时候,她又叹了一声。 早知道这 。 早知道这么麻烦,她就不来了,可假如她不跟来,身旁那女孩必死无疑。 良久后,乔莞突然站定,因为担心那母子三人趁乱劫走沈芊芊,握着她的一只手并没有松开,只是用自己的另一只,取出了一块小木牌。 沈芊芊好奇的一瞧,那不过是一块很普通的木牌子,边缘刻有一些她看不懂的符咒,而穿在小窟窿里的红头绳已经被磨损得脱了色,如今看上去十分老旧。 不过木牌旧归旧,上头刻着的三个大字倒是银光闪闪,刺目非常。 百鬼令? 乔莞稳稳当当的站在原地,用她清脆的小嗓子下命令:“百鬼令在此,孤魂野鬼速速来见。” 话音方落,沈芊芊吃惊的发现周围的雾气竟在一点一点的退散,没多时,白雾又起,叶芸一家子出现在两人面前。 三只水鬼齐刷刷的站在自己跟前,如果是从前,她要对付他们自然不在话下,可今时不同往日,她体内的鬼气远不如前,对付一只还行,一下子对付三只……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百鬼令?”叶芸的母亲一张嘴,发白的舌头率先映入眼底, 乔莞用力掐了掐掌心,面对这群冤魂,必须装得牛气一些,总之绝对不能露怯。 “我是地府鬼差,既然你们知道百鬼令,还不速速让路?”乔莞抿着唇,语气生硬。 三只水鬼闻言,都是一惊,随后马上恭敬道:“原来是鬼差登门。” 乔莞挺直了腰板子点头:“既然知道,且退下吧。” “大人,我们一家三口早前在这附近溺亡,这么些日子过去了也不见鬼差上门勾魂,再这么下去,也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重新做人,今儿个能与大人碰上,也算是一场缘分,不知您可否行行好,救救我们?!” 什么缘分,我分明是被你们引来的。 乔莞不太情愿的低头看自己的脚尖,被阴魂缠上可不是什么好事,处理不好容易招惹记恨让冤魂缠身。 更何况,她虽然有一块能号令百鬼的令牌,却也不是“白用”的,毕竟凡事都必须付出代价,更何况是支使亡魂,从前她若想与鬼魂结契,那么损耗的就是她本身的灵力,而今虽然多了块令牌,转为正编,性质也是大同小异…… 同样是让亡灵做事,只不过这亡灵往后得归到她名下,她必须负责让与他们投胎,不管好坏,她若是欠了不还,下一世也跑不了,如此循环…… 所以麻烦啊…… 早前她在鬼村的时候,因为有傅天琅在,对那群冤魂起到了震慑作用,所以她耍赖的没有与他们结契,虽说最后也是阴差阳错的化了他们的怨气,但大体上,与她其实没什么关系…… 而今…… 乔莞抬起头,瞧着面前那三只面色青灰,满目怨气的水猴,知道今儿个她要是不好好处理,别说沈芊芊,指不定连她都有危险。 “生死循环,因果报应,你们会遇上这一劫,也不能说完全无辜。”乔莞看他们长跪不起,知道这个麻烦是惹上就没法甩了,便道,“好吧,我今儿个就与你们结契,不过我有言在先,投胎这事不能急于一时,必须得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才能帮助你们褪去那身水气,假如你们愿意,就暂居在这块令牌中吧。” 见他们不带犹豫的点头,乔莞一屁股坐在地上,咬破指尖,以血在令牌上写下他们的名字,总归的……得落个户口。 等到三只水鬼化作青烟,一溜烟钻进她的小木牌子,乔莞这才慢吞吞的收下。 回头,她迎上沈芊芊惊诧的目光。 乔莞又是一叹。 终于明白许多正编鬼差不愿意带百鬼令的用意了,这么麻烦的事,也就她这只半路出家的小兵小蟹会稀里糊涂的往上撞。 沈芊芊一直盯着她,迟疑了一会儿却刚要说话,身后便传来一句焦急的呼唤。 193 坦白,哀求 “小姐。” 白雾褪去后的路上终于恢复一片清明,就连已经等待多时的白色轿车也跟着现了形。 这时,从车上下来的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 “陈叔叔。” “小姐,您怎么一个人跑这种地方来了?天,您还受了伤?” “刚才摔了一跤,一点小擦伤,不碍事。”沈芊芊吐吐舌头,又说,“陈叔,今晚的事你别告诉爸爸好不好?” 男人一脸为难,转过身不去看沈芊芊失落的眉眼:“我先送你到医院处理一下伤口。” 乔莞瞥了眼停驻在路边的豪车,转身又瞥了眼一旁的女孩,低头摸摸鼻子,跟着上了车。 “小姐,刚才你不是说还有一个人吗?”陈叔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 沈芊芊面色微微一白,支支吾吾的忽悠了过去:“没……没的事,你听错了。” 她边说边与乔莞交换一个眼神,随即目光又落于她兜里的小木牌上。 陈叔没有怀疑,一踩油门把车开走了。 —— 医院的灯光惨白惨白的,把乔莞本来就不怎么红润的小脸蛋也照得更惨白惨白,偶尔有一两个路人从她身边路过,总要停一停,或者多看她一眼,确定那是个大活人,这才稍稍放了心。 乔莞垂着脑袋坐在门口的长椅上,她平时习惯了早睡,这会儿也已经过了她的休息时间,但开车的不走,她就得等着。 至少等沈芊芊把伤口处理好,才能搭顺风车回宿舍。 可那个中年男人好啰嗦,明明只是一些皮外伤,却带着沈芊芊里里外外,把所有能检查的都检查了一遍。 她看看时间,也不知道能否在十二点前赶回去。 深秋的晚上气温偏凉,更何况这里是医院,时不时有一两只“阿飘”从她身旁经过,总会带来一阵阵的“清凉”。 她有点受不住,抱着胳膊用力搓了搓,打个呵欠,睡意更沉了。 —— 这时,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在四周回荡,乔莞半睡半醒的睁眼,垂着的视线里蓦的多出了一双程亮的黑色皮鞋。 她愣了下,目光慢慢往上移,从修长的双腿到宽厚的肩,再然后一片黑压压的阴影罩下…… 她仰着脑袋,视线与上方的男人撞上,见他抿唇,眯眼,眸色凌厉,心头顿时咯噔一声,瞌睡虫也跑了大半。 “琅哥……”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没有马上应声,而当他的目光触及她衣服上的血渍时,周围的气氛明显一凛,藏不住的阴煞又开始一层层的往外涌。 “哎……”对于那只突然落在自己身上,然后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摸得干干透透的手,乔莞一边红了脸,一边挣扎着抗议。 “那不是我的血。” 傅天琅闻言,仍旧是沉默不语,皱着眉看了她许久,阴沉沉的问:“刚才去哪了?” 乔莞把手伸进兜里掏了掏,暗搓搓的摸上那块小木牌:“这事说来话长……总之,受伤的人不是我。” 他面容严肃,一弯腰将她整只抱起。 他曾在她身上落下了一抹阴煞,数量不多但足以令他感知到她的方位与生命气息,但就在一个小时前,有那么几分钟的时间,他感应到她的气息突然凭空消失,往后他开着车,在大街小巷漫无目的的寻找,却始终遍寻不到她的踪迹…… 傅天琅死死的扣着她,抱得她很紧,甚至有些疼,但乔莞却没叫出声。 “我没事,别担心。”她嘴角含笑的揉他的脸。 傅天琅微微直起身,唇角抿成一条线,沉默了半晌,低声说:“我们回去。” 他不应该松开她,从一开始就不该任她脱离自己的视线。 回去就回去…… 乔莞困得紧,自然就没什么异议,直到沈芊芊推门出来。 刚才的惊魂一刻,乔莞拉着她躲得太急,于是两人齐齐摔进了碎石堆里,乔莞有鬼气护体,自然完好无缺,但沈芊芊凡人肉身,跟她在地上滚了一轮,倒霉的被藏在石头缝里的玻璃渣子割伤…… 这会儿胳膊、膝盖上全缠了纱布,还被陈叔摁着打了一针破伤风。 “莞莞,这位是?”她的目光在傅天琅身上转了几圈,微微一惊,随后便回过味儿来,“他就是你的男朋友?” 乔莞一使劲,从他身上跳了下来,见这人依然像根木头似的杵着,笑着点头。 “你好,我是乔莞的室友。” 沈芊芊腼腆的伸出手,却在迎上对方眼中那慑人的冷漠时,尴尬的收回手。 “我回宿舍了,你……今晚应该不回来了吧?”她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原来这就是每天晚上与乔莞煲电话粥的男人。 乔莞想了想,明天早上她有课,不回去似乎不太方便。 “等等。” 乔家人的个子都不太高,而傅天琅俨然已经超过了一米九,两人身高悬殊,于是她只能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低头,然后踮起脚凑到他耳畔…… “我今晚回……”宿舍。 可惜最后两个字还没能吐出来,一张嘴已经被人捂住。 傅天琅一声不吭的抱起她,转身入了附近的电梯。 直到下到停车场,乔莞这才掰开他的手。 她瞪圆了一双大眼,咕哝道:“我明天一大早有课。” 明天一大早有课。” “我送你。” 他胳膊一使劲,把她塞进车里。 —— 晚上十点,乔莞默默的在公寓里洗澡,想到自己刚才就像货物一样被人从楼下搬到楼上,再从屋外搬到屋内,就不太想出去见他。 于是她磨磨蹭蹭,磨磨蹭蹭,直到洗脱皮了,这才慢吞吞的穿上睡衣,挪着步子出去。 傅天琅一早等在浴室门边,黑漆漆的眸子在对上她的刹那,内里似乎闪过了一点幽光。 心尖一跳,乔莞捂着被吓着的小心肝瞪他。 没事吓唬谁呢? 他不置可否,目光则是落在她纤细的脖子和形状极好的锁骨上。 乔莞发现他的眼神又热了几分,连忙轻咳一声:“看什么,到你洗了。” 她捡起他的换洗衣物便一股脑往他怀里塞,谁知手腕一紧,反而被他用力的扯进怀里。 “同居。”他站在原地,如雕像一般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走廊外的灯光幽暗,不知沉默了多久,她垂眸看一眼他落在她腰上的手,随后视线慢慢往上移,来到对方深邃的轮廓。 “你的工作进行得怎么样了?”她知道他回去接手傅氏,于是话锋一转,落在别处。 “莞莞。”他语中隐含着淡淡的警告,似乎并不满意她岔开话题,故意逃避的动作,看着她的眸也越发的深了,“我们住在一起,不会对我的事业造成任何影响。” 乔莞轻叹,突然伸长了手臂环住他的腰。 两人已经有将近一周没有见面,虽然每天夜里都会透过电话聊天,但像这样的靠近,还是第一次。 随着熟悉的气息扑鼻,她仰起脸,黑漆漆的瞳眸里只映有他一人。 “琅哥,我……没有上过大学。”她抬眼看他,额前的湿发被风吹起,轻飘飘的拂过面颊。 他愣了下,站姿端正的睨着她,静待下文。 她咬咬下唇,有些犹豫的坦白:“我说了,你可别笑我,其实在上一世,你走以后我曾经在一所学校里打过零工……没办法,谁让当时的家里穷的厉害,然后每日看着和自己一般大的人聚在一个课堂里,无忧无虑的听课,学习……我心里,别提有多羡慕了。” 傅天琅目光一沉,眼中溢出一丝心疼,而圈着她的手也更紧了。 她默默的倾诉:“我那时候觉得老天真不公平,大家都是人,凭什么他们能上学,我却得躲在墙角刷盘子,回家还有干不完的农活,做不完的家务,只因为我家里穷吗?” 她唉声叹气:“后来又过了一年,我也想通了,这都是命,怨不得人,直到某一次,住在我隔壁的一个大姐放暑假回来了,那时候整个镇子就只有他们一家出了个大学生,而对于连上初中都是一种奢望的我来说,大学,根本遥不可及。” 她垂着脑袋,不敢瞧他:“因为她就住在我隔壁,所以在那年寒假里,我时常去串门,问了很多新奇古怪的东西,知道原来上大学是住在学校里的,和别的女孩子住一间房间,在那里不用干农活,能瞧到许多镇上没有东西,还有好多我听都没听过的趣事……” “莞莞。”他五指一拢,用力握住她的手,可她人小,手指也细,怎么握都仿佛握不到实处。 她静了一秒,而后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而从地府回来以后,其实我没想那么多,我就想好好过完这一辈子,然后回去当我鬼差,本本分分,踏踏实实,到了时间再下轮回,重新开始。” “可是我没想到你也回来了,那天晚上,当你说要给我付学费供我读书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后来我想,你赚钱也不容易,我就把初中读完,过过瘾就算了,可我这个人不知怎么的,越来越贪心,读完了初中我就想着在走之前,至少把高中念完,后来高中毕业,我又想在最后一刻,在大学的校园里过过场,哪怕我没把学分修完,至少我来过,没遗憾了……” 乔莞又往他怀里靠了靠,蹭了蹭,而后垂着脑袋望向他的五指说:“我知道这样不应该,你对我这么好,几乎改变了我的一生,所以我答应你的事一定要做到,但……琅哥,是我贪心,你让我念完初中我就想着高中,你让我上了高中,我就想着大学,如今我顺利入学了,我又想和其他女孩一样,过同样单纯的大学生活,再顺道交几个朋友,把上辈子没有做过的事,没有看过的风景,都做一遍,看一遍,等到年老了,带着满满的回忆离开,喝汤的时候还能和孟婆侃一下,我这辈子没白活……” 傅天琅没接话,只是握着她的手更紧,紧得像是要捏碎她。 她小心翼翼的抬眼,询问道:“琅哥,我喜欢你,我也想和你住在以前,可这次回来之后我就不会走了,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以后……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但这四年……你就让我再贪心一次好不好?” 她先是坦白,后是哀求…… 傅天琅五指渐渐僵硬,发现自己竟连拒绝她的力气也没有。 “好。”他抿着嘴,声音沉得压抑。 乔莞没想到他会这么好说话,当场愣了下,而见他拾起一地的衣物走入浴室,她悄悄的松了口气。 谁知门刚阖上,男人的脸色当即沉了下来。 他抿着唇看着镜中的自己。 从很早以前他就知道,乔莞对他的感情淡薄,她兴许喜欢他,但这样远远不够,他想要的更多…… 不行,这会吓到她,她愿意为他回来已属不易,他应该满足,至少他留下了她,只要人还在他的身边,他就应当心存感激…… 但…… 他拧开水龙头,以冷水泼脸,而后透过一片水汽看着那张沉郁的面孔。 不够,这些远远不够,他要的不止是这样,他心中的缺口,也不仅仅是她一句“喜欢”就能够填满…… —— 隔日天气晴好,傅天琅准时准点的将车子停在X大教学楼门口。 乔莞扭过头,刚才一路过来,只觉得车上的气氛有种难言的沉默。 “我走了。”她拉开车门下车,没走两步,面前蓦的多了一个小饭盒。 “早餐。”他一身黑衣黑裤的站在她身后,虽然面无表情,英俊的五官却仍旧引来不少人的侧目。 乔莞愣了下,伸出手接过。 沉静片刻,她突然踮起脚往他颊面上亲了一口,见他蓦的僵住的俊脸,笑道:“周末我去你那里。” 看她笑盈盈的眼,他起初微愕,但当他想起那日是什么日子的时候,眸色随即一暗,低哑的说道:“你说的。” 乔莞软软的搂上他的脖子:“嗯。” 喉结轻微颤动,他静静凝望着她,十几年的等待,守候,终于有了结果。 久等不到他回应,乔莞内心忐忑了,虽然这不是第一次,但她好歹是个女孩子…… “你……要不要,不要就算了。”她双颊泛红,咕哝着抱怨。 “我要。”他呼吸不稳,回得倒是坚定无比,“这回,不许你反悔,哪怕你哭,我也不会放手。” 乔莞红着脸点头,心脏突然跳得飞快。 ------题外话------ 跨年了,豆腐要发福利了。 领取方式1: 直接入群: 糖豆腐验证群:25384763(入群私敲管理提供全文订阅截图,不懂的可以问管理,通过后给正版群号。) 敲门砖:粉丝等级+潇湘ID 领取方式2: 关注豆腐新浪微博【潇湘糖豆腐】 私信豆腐,提供全文订阅截图,好让豆腐备注一下,以后可直接透过微博发福利。 194 就地正法 叶芸的事就这么过去了。 她原本就不是活人,周围除了乔莞和沈芊芊,更无人知晓她的存在,所以这鬼即便是消失,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只是乔莞有些愁,她看着那块小木牌仍觉得麻烦,这三只阴魂若是处理不好,他们就会一直跟着她,那才叫真正的阴魂不散。 刚下过雨的午后又闷又热,乔莞原本戴着耳机在那背英文单词,可越听越昏昏欲睡,最后索性摘下耳塞,趴在桌子上小憩。 叶芸进了小木牌以后,她对面的床铺就空了下来,她听说今天会有一个新室友,所以特意留下来瞅瞅。 顺手拉开抽屉,她瞥了眼里头满满当当的小饼干,小零食,对于收买人心这块,乔莞学得很快。 这时门口的风铃轻摆,发出“叮铃铃”的脆响。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的走来,门开了,乔莞回头望去,一道熟悉的身影随即映入眼底。 这次再见到赵灵,她没有像之前一样穿道袍,也不是呆板的学校制服,而是一件白色衬衫,牛仔裤,头发剪得很短,颊边的碎发被她胡乱的撩在耳后,如今一个人扛着大行李箱,来势汹汹的进了门。 四目相对,两人都是一愣。 乔莞下意识的挑起眉,唇边的笑意漾开。 —— 乔莞没想到新舍友是赵灵,帮着她收拾了下行李,便带着她在校园四处乱逛,期间两人聊了很多,如今的赵灵俨然已经能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阴阳师,虽说名气不如她父亲,但不论是实力还是资质,都远胜于赵通阳。 乔莞嘴边挂着笑,吃饭的时候一个劲的往她碗里夹菜。 “乔莞,你身上的阴气怎么比之前更重了些?”赵灵拧着眉头问。 而且她住的床位也不对劲,床板上总是萦绕这一层若有似无的阴气,那气息与乔莞身上的差不多。 “这事说来话长。”乔莞取出百鬼令,虽说有木牌挡着,要比从前好了些,但怎么说也是与鬼结契,他们吃的始终是她的元气。 “乔莞!”沈芊芊刚下课便收到了乔莞的短信,这会儿抱着课本,长裙飘飘的跑来。 “这位是?” “赵灵。”乔莞把脸埋在米饭堆里,抽空说道。 沈芊芊友好的向对方伸出手,可赵灵没接,反倒一直盯着她瞧。 “你有阴阳眼吧?”赵灵皱起两道英气十足的眉毛,目光炯炯的盯着对方。 此话一处,不仅是沈芊芊,连乔莞都吓了一跳。 这个赵灵常年跟在赵通阳身畔,接触的不是鬼怪就是符咒,对于为人处世,其实也就是一张白纸。 “你,你怎么知道?” 赵灵心直口快。 “有阴阳眼的人一般命不长,我瞧你这还是天生的阴阳眼,一生碌碌无为倒是最好,怕就怕此生多灾多难不得善终。”赵灵看她一眼,淡淡的道,“在道教中,阴阳眼也称为夺魂眼,以燃烧阳火而达到洞悉天机的目的,既然私自窥探天际,那么势必会折服,所以父亲曾经教导过,这阴阳眼能不开的时候,便不要胡乱开,毕竟烧的都是我们自己的寿命。” 而沈芊芊凡人肉胎,又是天生的阴阳眼,烧得自然厉害,赵灵暗忖,就算她无病无痛的度过这些年,应该也活不过三十岁。 见沈芊芊一脸的震惊,赵灵说道:“我奉劝你最好还是找个手艺人把这第二双眼睛关了,否则……” 后面的话她没说,只是默默扫了眼面前肤色白皙,八字明显比一般人要轻的少女,心里也像乔莞一样浮出感叹,她能活这么久而没被孤魂野鬼害死,真可谓是奇迹呀。 沈芊芊吓得瞬间没了血色:“我,我……该怎么办?” 赵灵拧着眉头:“找人关了你的阴阳眼,这是唯一的法子。” 沈芊芊摇头:“可是……我不知道该找谁。” 乔莞眼睛忽的一亮,在一头插话:“你不能帮她关了?” 赵灵摇头:“我没那个本事,更何况无论是给人开、阖阴阳眼都是及损阳气,一般的阴阳先生不会这么做,不管你给多少钱,恐怕也无人做这笔亏本的买卖……” 毕竟那可是拿命换钱的事。 沈芊芊有些失落,过于消瘦的脸上又白了一分。 赵灵见状,搁下筷子,从包里取出纸笔:“你把生辰八字写出来给我看看,我知道一名叔伯,他倒是有这个本事,只要我开口,问题应该不大,就是……” 她咬咬唇,见沈芊芊乖乖写下八字后,眉毛又拧了起来:“不行,你八字极阴,从命理上来说太过极端,假如替你关眼,势必会涉及逆天改命,那后果太严重……我不能为此害了我叔伯。” 沈芊芊愣了下,随即叹气:“其实之前,我爸爸也找人替我看过很多个阴阳师,但他们都无能为力……算了,不论福祸,既然上天注定我命不长远,一定是有他的用意,指不定我上辈子干了什么坏事,此生注定还债呢?” 说这话的时候她看像乔莞,而后幽幽一叹。 乔莞沉寂了一阵儿,心里也明白,凡事有因果,今生作的孽,今生不报,还有来世,除非不入轮回,否则谁也跑不了。 她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赵灵无奈的垂眼吃饭,吃了一半冷不丁的抬头,说:“这样吧,我暂且替你问问,阴阳师这个 替你问问,阴阳师这个圈子小,有本事的也就那么几个,我可以试试,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不一定有人愿意做,就算有,那价钱也不会便宜……” 乔莞好奇的问:“要多少?” 赵灵沉默片刻,沉沉的道:“至少……上亿。” 这可把乔莞吓坏了,她想想自己一百来万的身家,摸摸鼻子继续吃饭,反倒是一旁的沈芊芊一口应下。 “好,多少钱都没问题。” 乔莞眨眨眼,抬头瞧她。 前天晚上的,当陈叔开着豪车过来接她们的时候,她就知道沈芊芊这个女孩不简单,不过现阶段她也只认为她不过是出生于一个相对富裕的人家,却不知,原来一直坐在自己身畔,看似普通低调的少女,竟是全国首富的独生女! —— 周五的晚上,乔莞下了课便回宿舍收拾东西。 她今晚会很忙,因为她要约会…… 而且…… 乔莞想了想,把提前准备的小礼物收好,随着指尖触碰上包装袋,她摸了摸自己的前胸,心跳似乎又快了一分。 刚入秋的天气凉爽,乔莞出了校门,还没靠近便看到了他的身影。 背对快要落山的夕阳霞彩,他站姿笔挺,目不斜视,一身黑衣黑裤,明明什么也没做,光是在那站着便令人无法忽视。 过往的行人纷纷屏住呼吸,不行人无论男女,时不时往他身上侧目,虽然心生好感,却因他一身生人勿近的气息,竟无人敢上前搭讪。 乔莞也不知他等了多久,一路小跑着过去,刚在他面前站定,便被一双铁壁抱了起来。 傅天琅对她的抱法,不管她是十岁还是二十岁,永远不会有什么浪漫的公主抱,而是完全抱小孩的方式,一条胳膊抵着她的屁股,另一只则直接圈上她的腿,手臂一收就把她扛了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乔莞脸蛋微红,却没有乱动,而是从兜里掏了掏,给他取出一块手工制的巧克力。 “礼物。”她亲昵的搂住他的脖子,低头往他唇上磨蹭,“生日快乐。” 别瞧这份礼物很轻,她为了学习这门手艺,可是费了一番功夫。 “嗯。” 他目光一滞,看着她的眼神也更火热,像恨不得当场把她生吃了,一瞬不瞬的凝着她。 乔莞心跳顿时漏了半拍,见他接过礼物放入口袋,而后抱着那个较为大只的“礼物”头也不回的往黑色的SUV走去。 两条小腿在空中晃了晃,她凑到他耳边小声的问:“你不吃吗?” 她做了很久的。 他的声音又哑了数分,而且与含深意的道:“晚上吃……” 至于怎么吃,乔莞自然是不懂的。 “我们去哪?” “吃饭。” 见他唇畔微勾,眉宇间却流露出少许危险的气息,乔莞耸拉下脑袋,把红通通的小脸蛋埋入他的脖颈。 这是要喂饱了她,然后吃掉的节奏呀。 —— 这次,傅天琅把她带去了一家以红、白、蓝作为主装修色调的西餐厅。 一走进去,昏暗的灯光,跳跃的烛火相继跃入眼帘,可明明是吃饭的高峰期,店里却无人,只余下正中央那位…… 她心下吃惊,很显然的,傅天琅为了与她“庆生”,包下了整家餐厅。 乔莞垂着脑袋在他面前坐下,目光淡淡的落在他手上。 看着上头的石头戒指,也跟着垂脸看自己的,晶莹剔透的小石子在灯光下虽不如钻石一样会闪闪发光,但那也算是两人的定情信物,意义珍贵…… 餐厅的女侍者走了过来,姿势标准的替两人端上头盘。 这家餐厅的情调极好,悠扬的钢琴演奏、昏暗的烛光、香醇的红酒,温暖的光线也将女孩的眉眼照得更柔和。 乔莞从小吃中餐长大,自然是用不习惯刀叉的,于是傅天琅便取过她的碟子,将牛排细心的切成小块后再给她递过去。 对于他的好,乔莞心安理得的受着,但想想今晚的事,又不免心里紧张。 于是在这顿饭期间,除了金属刀叉轻微相撞的声音,四周围静谧得仅余下二人平缓的呼吸。 一路僵持到饭后,两人并没有马上回去,而是牵着手在附近散步。 华灯初上,榕江市的夜景是美丽的,乔莞如今的心情也是美丽,假如没有晚上那次,她觉得今日的行程真是完美,有吃的,有玩的,还有琅哥…… 抽空,她偷偷瞥了眼他修长的双腿,然后一路往上,往上瞄…… 如果他那东西不是那么吓人就好了…… 恰好被他抓到偷看,乔莞心头一跳,赶紧收回眼,笑眯眯的说道:“时间还早,我们去看场电影吧。” 重点是,她发现他走的分明就是停车场的路。 他牵着她的手似乎僵了,没什么笑容的脸上明显不太情愿,可他少有拒绝她的时候,于是不管这个男人再不高兴,也依旧带着她回头,前往不远处的电影院。 今天不是周末,选的片子也不是什么大制作,所以电影院里的的位置很空。 两人也不知要看什么,乔莞便随便挑了一部片子,据说是一部无厘头搞笑片,可这个节骨眼,多么逗趣的片子恐怕都入不得他的眼。 而当乔莞在那头笑得直打滚,身旁的男人却由始至终都保 始至终都保持着一个表情。 等到一场电影结束,外头已经是霓虹灯闪烁,一片繁华景象。 乔莞已经开始打盹了,上车的时候脑袋靠着车窗,眼睛早已睁不开。 “你睡一会儿。”男人目光深邃,看着她的时候眼中多了一层深意。 乔莞不疑有他的调整座椅睡觉,虽然是睡着了,但睡得并不沉,迷迷糊糊间,感觉到车子平稳的发动,还有他平缓的呼吸。 直到周围的嘈杂声渐渐变得安静,她睁开眼,侧过脸看他被窗外霓虹渲染得多出了一丝柔和的面容,才知道两人已经到了地方。 此时,方才的人声鼎沸,绚烂霓虹已然不见,剩下的就是安静得只有引擎声的地下车库和昏暗的灯光。 傅天琅下车,甩上门后直接绕过车头,把她抱了出来。 乔莞有些受不住地下的凉气,瑟缩了下更往他怀里靠。 而他过于烫人的温度也令她微微一滞,像是想到什么,瞌睡虫也跑光了一半。 该来的,跑不掉…… 果不其然,如今的傅天琅看她的眼神,乔莞觉得根本不像在看一个人,像是大餐,又或者是甜点,总之是一种能够果腹的食物,他已经饿了太久,等不及要把她撕碎了,嚼烂了,吞下肚。 他一声不吭的抱着她进电梯,透过金属门,她又撞上他要烧人的目光,忍不住瑟缩了下。 不是冷的,是怕的。 接下来,乔莞刚一进屋就被人摁在门板上激吻,唇与唇的纠缠带出的热度快把她烧了,而当他将她整个人扔在床上,打算做进一步的举动时,乔莞手脚并用的往下爬。 “我……我要洗澡……”她声音颤抖,手脚也颤抖,动作就跟个中了风的老太太似的哆嗦得厉害。 有这么可怕? 傅天琅眯起眼,扣着她纤细的足踝,轻而易举的提了回来。 “我不介意。” “我介意!”乔莞大声喊道,“臭,臭死了!” 他抿着唇,不太情愿的松开她,见她屁颠颠的往浴室跑的模样,加了句:“一起?” “流氓!”乔莞脸一红,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随后一寻思,不对,他今晚确实要耍流氓。 于是她改口,讨饶似的瞅他:“我……要自己来。” 傅天琅脸色不太好,但还是点头放行。 乔莞如获大赦,而后又生怕他反悔,赶紧快步往浴室的方向跑。 —— 浴室里,水声淅沥。 乔莞坐在浴缸里,目光发直的对着手上的沐浴球。 她倒了点沐浴乳在掌心,搓了搓弄出一手的泡泡却没有往身上抹的冲动。 其实她无论是在心里还是在感情上都已经做好了准备,早就想要把自己完完全全的交给他,可之前她对这事懵懵懂懂,也不知道过程,于是便去找了相关的“资料”,看过以后……就更紧张了。 那东西…… 怎么可能? 她像鸵鸟一样的把脑袋浸在水里,虽然听不到门外的动静,但光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傅天琅此刻一定坚定无比的守在门口。 拖着拖着,到了再也不能推脱的时候,乔莞觉得自己还不如当一只乌龟,至少有个壳子能让她躲一下。 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后悔,不能再退,该来的总会来,男女间,不就是那回事么? 想通之后,她又在浴缸里待到将近水冷,这才慢悠悠的踏出去。 她在置衣架下换上他的浴袍,透过朦胧的水汽,她打量镜中的自己,而今,浴袍过于宽大的尺寸让她看起来就像一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 果然,一切就像她想的一样,门一开,傅天琅就守在浴室的门边,那种被人蹲点的感觉,乔莞只感觉自己像一只误入狼群的小母鸡,只来得及“吱”一声便被一口叼走了。 天旋地转,她被人打横抱起。 男人快步往回走,迫不及待的踢开门,重新将她扔在了熟悉的大床上。 一番动作下来乔莞头发也乱了,领口也敞开了一个大口子,露出的一片肌肤落在男人眼里,下一瞬,他的目光更深。 他气息不稳,重重的覆了过来,那排山倒海的架势险些将她压得喘不上气。 “你……你也要洗。”她被人一胳膊摁在床上,小腿肚开始止不住的打颤。 他脸色蓦的一沉,眸中隐隐浮出不悦,忍了十来年,一朝破功,那迎头打过来的就是随时能淹死她巨浪。 “臭……你臭死了,快去洗澡。”她气鼓鼓的唬他,虽然那张略带惊慌的脸没什么气势就对了。 他咬牙瞪她,衣服已经脱了一般,露出的胸膛似蓄满了力量,令她既惊又惧,光看着他那条明显比她小腿都粗的胳膊,就怕得直哆嗦。 “别怕。”看出她眼中的逃避,他压抑着开口,可尽管再克制自己,眼中依旧流露出了抑制不住的狂躁,那种想要捏碎她的残暴正明明白白的映入乔莞的眼睛。 这……她能不怕?都说活火山可怕,可谁知道死火山爆发的时候,那威力要把她这身小骨头给融了吧。 “我去洗澡。”他闷哼一声从她身上起来,走的时候回头警告,“我刚才换了门口的密码。” 乔莞噎了下,赶紧把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表明忠心。 她不跑,绝对不跑! 跑! 浴室里水声再起,在朦胧不清的水气里,男人洗得很快,进去不到五分钟,便披上浴巾,一脚迈了出来。 高大挺拔的身躯就像一个准备捕获猎物的霸主,一步步,步履沉稳的朝卧室的方向走。 可门一开,除了深紫色的厚重窗帘,大尺寸的床铺,哪还有乔莞的身影? 他目光随即一凛,眉宇间仿佛在瞬间罩上了一层冰霜,有些失落又有些愤怒的在原地站了良久,最终隐忍着即将爆发的怒火冲了出去。 “嘎吱”一声,是厨房里发出来的响动。 乔莞原本在厨房里烧水煮面条,这会儿水刚热乎,正要往里放鸡蛋…… “砰”的一声巨响,门板被人踢开了。 乔莞攥在手中的鸡蛋飞上了天,也跟着“啪”的一声,碎了。 她吓得一哆嗦,回头迎上男人阴沉到极点的脸时,心肝似乎禁不住的颤了下。 他知不知道……人吓人,真的会把人吓死的。 “你在做什么?”他个头高,站在她身旁身旁,乔莞只能仰着脖子看他,见他一副全世界都欠了他钱的黑脸,咕哝一声。 “煮面。” 他二话不说,伸长了手臂就要关火把她带走。 “我,我饿了!”乔莞两手死死的扳着墙角,说什么都不走,“牛排那点分量,还不够我塞牙缝呢!” 傅天琅仍旧瞪着她,如果他没记错,她刚才足足吃了三碟牛排,两块小蛋糕,一碗意大利面,还有电影院的大号爆米花…… “你要不要吃?” 见他松开了自己,乔莞讨好的问。 他总得让人吃饱饭了,才能干活吧? 他沉默的凝着她,摇头:“不用。” 乔莞咬咬唇,转身收拾地板,随后下面,下鸡蛋,放调料……乔莞这些事做得都很顺溜,除了身旁多了个雕塑,黑压压的一条门柱杵在那儿,两眼无时无刻都在死死的盯着她,压抑的气息与几乎要嗜血的眸光让她……让她好想哭啊。 面条煮完了,乔莞端进客厅一个人吃独食。 她原本想把电视打开,边看边吃的,可瞧他凶巴巴的目光,又缩了回去。 这大概是乔莞这辈子吃得最难受的一顿,他近在咫尺,炙热的气息与力度将她团团笼罩,而那双眼睛……特别是那种侵略性极强的眼神,总给乔莞一种,自己就像是正在被大灰狼盯着吃胡萝卜的兔子。 味如爵蜡,食不下咽,可她……可她还不敢贸贸然的结束这份宵夜,因为她知道一旦她搁下筷子,旁就是一阵巨浪毫不留情的打来,将她这艘小小的竹筏整个掀翻,而后吞没得再也看不见。 于是乔莞囧了。 她吸着小面条,一次分三次吸,而那颗荷包蛋她一直舍不得吃,非得分成二十口,不,是三十口,一点一点的塞进牙缝,再吮入喉咙。 于是乔莞磨磨蹭蹭,磨磨蹭蹭,磨蹭到他眼神越发嗜血,气息越发急促,压抑得要爆炸的时候,她哆哆嗦嗦的搁下筷子,哭丧着脸看他。 “你,你要轻点啊。” 仿佛如获大赦,他将她打横抱起,这也是乔莞头一次尝到公主抱的滋味。 柔软的大床蓦的一沉,他等了太久,早已被她磨得没了耐心,于是便直入主题,可他的眼神虽然凶,但动作却非常温柔,时不时凑到她耳边呢喃着“别怕”,每说一次乔莞却禁不住又抖了一份。 能不怕吗? 让他和她换个身体试试? “你关灯……”尽管满腹抱怨,但她那小身板在他手里根本不够看。 “让我看。”他声音低哑,语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 乔莞哽咽:“你关灯!” 他不动声色,手里动作不停。 乔莞气息渐渐不稳,见他像是没听到自己的话,气愤的爬起身……至少她要把床头灯给关了。 可人还没爬出去,又被人摁着肩膀拽了回来。 “你欺负人……”她哽咽。 “嗯。”他承认,之后便不再言语,给她的只剩下最直接的——攻城掠地。 这一晚,卧房内灯火通明。 乔莞也觉得自己“通明”了,她被扒得干干净净,看得通通透透,就像一根被扔进了狼群的肉骨头,被他摁在狼爪子下,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反复的啃咬,嚼碎,而后整只吞下,吃了又吃,翻来覆去的吃,吃得她尸骨无存,全身上下,没一块完好的地方。 而且…… 真的好疼啊,怎么会这么疼,两人根本不适合,不管他怎么弄都不适合。 乔莞悲惨的后知后觉,在浴室里抱着他的胳膊练牙口,她的第一次不是早就没了,第二次怎么还是那么疼,她都要死了,他还不肯停。 多可恶啊,亏得她还将他当做良人,这算哪门子的良人,分明就是披着人皮的大尾巴狼,见到骨头就扑过来的狼人! 浴室内水汽萦绕,尽管乔莞已经累得抬不起一根手指头了,仍旧不满的仰头瞪他。 见他一副吃饱喝足的餍足样,恨得拿他的胳膊磨牙,可她小小的贝齿这么细细密密的啃下来,不像泄愤,反倒是…… 浴室内的水声又起,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很显然是再想来一次。 乔莞再迟钝,该有的危机意识还是有的,于是她反应也快,再累也要拼死爬出来 拼死爬出来,可突然有一条粗壮的胳膊环了过来,掐着她的腰往里拽。 救……救命啊! 如果说,刚才傅天琅只吃了“五分饱”,那么这一次怎么着也要吃个七八九分。 于是等到他终于餍足的放开她的时候,乔莞虚弱的掀了掀眼皮子。 天——蒙蒙亮了。 而彻底睡去之前,她能感觉到有个人在替她擦拭身体和吹干头发。 乔莞心想,傅天琅八成是知道她周日没课,所以掐准了时间,让她做一次就睡了一天,再次醒来,已经到了晚上。 傅天琅给她煮了面,端到床边,就像喂小孩一样一口口的喂她。 乔莞起初不敢吃,她心里还是有阴影,就怕等她吃饱了,就轮到他了…… “吃,不碰你。”他目光温柔,与前几日的阴郁明显不同。 因为这次换成乔莞阴郁,她就是被男鬼榨干精力的弱书生,软趴趴的靠着床头瞅他,虚软无力得仿佛会随时随风飘去。 “我,我今天也不行。”奈何她饥肠辘辘,只能乖乖吃面,边吃边不忘求饶。 虽然她很想立刻回宿舍,因为直觉的认为现在这个情况,两人不适合待在一个房间里。 “放心,不碰你。”他话虽是这么说,那黑漆漆的眸子明显是还想要,而且是翻来覆去的要。 乔莞垂着脑袋不吭气了,知道他不骗人,也就老老实实的把一碗面吃得见了底。 这一日,傅天琅果真信守承诺没碰她,晚上也只是搂着她睡去,一切似乎与从前相同,昨日那凶狠霸道的男人仿佛只是她的错觉,假如她身体没那么疼的话……她会以为那只是一场让人不太愉快的梦。 隔天,傅天琅送她上学。 乔莞在校门口跳下车,一路走来,遮遮掩掩,畏畏缩缩,只因她的走路的姿势……很怪。 而为了不让人看出来,她尽量沿着角落走。 “我抱你。”他站在她身后,一伸手便往她腰部探去。 “不用,你回去。” 乔莞摇头,推着他往外走,也不瞧瞧是谁造成的…… 傅天琅脸上带着笑,素来严肃的五官,这会儿似乎柔了几分。 “明天我过来接你。” 乔莞吓了一跳,说话都有些结巴:“为,为什么?” 傅天琅目光幽深的,有些食髓知味的开口:“周三,你没有课。” 乔莞想起几天前交给他的课程表,心里那悔…… 往后,傅天琅总会趁着她没课的时候过来接她,两人通常在公寓中温存一阵,然后就是做,昏天暗地,没有尽头的做…… 乔莞起初不大乐意,可到后来也不知怎么着,傅天琅那技术一日比一日精良,到最后,乔莞渐渐识了乐趣,也不再那么排斥,但保护措施一定要有,虽然这人不太高兴就是了。 小半个月下来,乔莞也与宿舍里的人混熟了,赵灵与她本就是旧识,没有生疏一说,沈芊芊则是个没脾气的老好人,相处起来自然没什么隔阂,就是程安乐…… 她似乎与谁都处不来,对任何人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连沈芊芊几次想与她搭话,都被赏了一个冷脸。 对此,乔莞倒也没想过要自找麻烦,于是也就和平时一般不冷不热的处着,直到某日,她与赵灵一起在学校附近的闹市区找小吃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一声尖叫。 “抓小偷啊!抓小偷!” 她与赵灵双双回头,很快便看到一男子拨开人群,飞快的朝远处跑去。 却在这时,人堆里又是一声惨叫,可这回是男人的叫声。 乔莞跑过去一瞧,一道熟悉的身影随即映入眼帘。 程安乐一米七五的个子在女人之间算是高的,而今一身中性的打扮,拽着那小个子偷儿的手肘,也不知做了什么,竟然对方发出如此凄惨的嚎叫声,随后他狼狈的倒地,再也爬不起来。 “你的包。”程安乐面无表情的将包包交还给失主,一回头,眼角的余光却突然撇到远处的乔莞和赵灵。 她似乎愣了下,明明是同寝室的人,看她们的眼神却极其的冷漠,之后就像根本不认识她们一般的擦肩而过。 赵灵皱起眉头,转身去看乔莞,却见她双目晶晶发亮,说道:“你看什么?” “她刚才使的是什么招数?”乔莞的眼睛仍旧盯着已经倒地的男人,如今她鬼气削弱,有时候甚至生不出鬼火,虽然有一块百鬼令在身,平日也最多是唬一唬孤魂野鬼,对于人……大概是不管用的。 “类似于擒拿术的技巧吧。” 擒拿? 乔莞的眼睛蹭的一下又亮了,她怎么没想到学两手? 鬼火不好用的时候,她好歹还能有点身手。 于是从那日起,乔莞开始缠着傅天琅学习近身搏击。 但很显然,他的招式过于刚猛,并不适合她,所以起初傅天琅并没打算教,可见乔莞缠得他厉害,无奈下便简单的教了她几招小擒拿。 其实乔莞那兴致来得快去得也快,原本还天天练习来着,可没多久就忘个精光。 这个周末她又赖在傅天琅这,歪着脑袋在沙发上摁遥控器。 皮质沙发的扶手上铺了两层柔软的毛皮,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毛,可摸上手却很舒服。 这时,浴室里的水声嘎然而止, 嘎然而止,傅天琅从浴室里出来,看到的就是女孩被灯光渲染得格外温暖的一幕。 他目光一热,走过来便想抱她。 “头发。”乔莞笑眯眯的乱躲,催促道,“先把头发吹干。” 他点头,最后看她一眼后默默的去了房间。 吹风筒发出的“嗡嗡”声在房内响起,直到把最后一根发丝吹干,他出去找她。 可电视仍在响着,刚才还坐在沙发上打盹的女孩却突然消失了! 傅天琅愣了下,目光倏的在屋内逡巡,但不等他回头,身后突然扑过来一道人影。 乔莞闲着没事玩偷袭,就打算找他练练身手,她是个好学生,他教过的每一个要点都牢牢记在心上,而今她从后方扣住他的胳膊,正打算借力使力的将他掀倒的时候,手腕一紧,反倒被人反摁在了地上。 如今他单手将她摁住,剩下的一直则撑在她的脸侧,居高临下的俯瞰她的一切。 耳边不断的传来男人狂躁炙热的呼吸,强势的,急切的,仿佛近在咫尺,近得下一秒他就会吻上她。 乔莞脸红了红,伸手在他胸前乱推:“不好玩,我不玩了。” 可她不想玩,他却被她勾起了兴致。 下一瞬,男人重重的覆了过来,整个人几乎叠在她身上,更恶劣的将所有重量交由她承担,不仅压得她动弹不得,还有心把她压得内伤。 乔莞吭哧吭哧的在他嘴中寻找生存的空间,见找不到,便恼火的回击。 他咬她,她就咬回去,重重的,非得咬出血腥味不可。 可明明那么疼的事,他却不见生气,反倒唇边带笑,似乎很享受她不痛不痒的攻击。 直到他气息凌乱,再也控制不住,乔莞发现自己被人抱了起来。 他此行的目的地,很显然是房间。 随着房门被人打开,柔软的床垫跟着一沉,乔莞整个人从地毯被人转移到了床上。 她主动回吻他,吻他的眼耳口鼻,吻得对方呼吸滚烫,便笑眯眯的说:“琅哥,我那个来了。” 说完,她调皮的冲他眨眨眼,在感受到男人身子僵硬的同时,笑容更深。 房内的气氛明显变了一个味儿,他正瞪着她,恶狠狠的。 “别那么凶么,亲戚要来,我也不想的呀。”她尤觉不够,继续扇风,点火……让你平时欺负我! 他气息一窒,面上显露出的是明显的不悦,但又拿她无可奈何,只能压抑下那份冲动,匆匆从她身上起来,打算故技重施,去浴室下火。 可乔莞哪那么容易放过他,当即一蹬腿,扑上他的背:“去哪?” 柔软的小身子紧紧的贴着他的背脊,那双小手还极其恶劣的胡乱撩拨。 “莞莞。”他语声低沉,隐隐透出一丝警告。 “唉,去吧。”乔莞瞅着差不多了,便不再闹他,可当他走出房门,笔直的朝浴室的方向去的时候,她又从门缝里探出一颗脑袋,笑得贼兮兮的说,“琅哥……其实刚才,我是骗你的。” 男人远去的身子又是一僵,缓缓的转身,那脸色…… 乔莞眼明手快的关门,却有人比她更快一步…… 一只手以极快的速度摁在门上,而后重重一推,她被迫着后退两步。 乔莞顿时变了脸色,心中暗叫不妙,但再想跑,腰上又多了一条手臂,圈着她的小身子,又一次摔在了床上。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乔莞狼狈的转过身,仰起脸看他微微发颤的喉结和像是要把人整个吸进去的眼睛…… 如今他强她弱明显可见,他眼神要将她吞吃入腹,嚼烂咬断明显可见,而作为弱势群体,她很识相的求饶:“我错了。” 他与她对视,不动,不说话。 “不闹你了。”乔莞软趴趴的搂他的脖子,亲他的脸,企图来个缓刑。 可她刚才的恶劣行迹,已经给对方留下了案底,不予上述,并且……就地正法! ------题外话------ 你们没看错,豆腐今天吃了伟哥,另外大伙~新的一年来咯,咱们来倒计时吧~ PS:福利晚点上哈,等我缓缓,先进群。 195 遇袭 午后,阳光和煦,微风徐徐。 乔莞和她的三个室友正好都没课,而且巧的是连程安乐也没出去。 沈芊芊瞥了眼在床上打盹的乔莞和赵灵,又瞥了眼静静坐在一旁看书的程安乐,突然提议:“今晚有大片上映,我搞了几张票,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 对此,乔莞和赵灵没有异议,于是沈芊芊转身又去询问程安乐。 “要不要一起?” 程安乐的从书籍中抬头,侧过脸瞥了她一眼,突然淡淡的道: “好。” 她的声音要比普通女孩低哑一些,而此话一出,不仅是沈芊芊大吃一惊,连乔莞和赵灵也忍不住侧目望了过来。 今天不是周末,街上没多少人。 四人坐着一辆商务车到了影院门口,乔莞一想到今晚能到全市最好的影院,有爆米花,有可乐的地方看一场电影,而且旁边坐的不是傅天琅那个闷蛋,而是几个女孩子,便觉得新鲜。 可当身材纤细,长发飘飘,人美声甜的沈芊芊在一张海报前一站,选了一部灾难片的时候,她的兴趣突然减了一半。 比起灾难片,乔莞更喜欢看搞笑片或恐怖片,太深奥她看不懂,太沉闷的她又会忍不住打盹。 但见沈芊芊兴致勃勃,赵灵和程安乐没有意见,她只能摸摸鼻子,抱着爆米花进了电影院。 不过接下来,乔莞两眼光光的盯着屏幕,连东西都忘了吃。 果然这灾难片呀,得在影院里看,那个大屏幕唷,那个海啸漩涡唷,电闪雷鸣唷,都跟近在咫尺,仿佛置身其中似的。 整部影片一共120分钟,而等到四人离开影院门口,外头竟下起了大雨。 大雨滂沱,寒风瑟瑟。 乔莞站在门口左右张望一阵,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与其余几人一商量,沈芊芊决定带着乔莞他们去吃点好东西。 而乔莞本以为她会把他们带去酒店或者是较为体面一点的饭店,谁知去的竟是一家大排档。 正下着雨,店里没什么客人。 司机把车子停在了一旁的私人停车位上。 沈芊芊先一步跳下车:“就是这家,这里的东西可好吃了。” 乔莞、赵灵、程安乐也依次从车上下来,稍稍打量一阵,便跟着走了进去。 沈芊芊是本地人,对这附近熟悉,既然她说好吃,那么一定有其可取之处。 “老板,来个盆儿!”沈芊芊熟门熟路的与老板打招呼,似乎对这附近的环境相当熟悉。 这家店是以烤串的签数来算金额,客人想吃什么自己动手取,回头再按照竹签的数量付款。 乔莞饿得紧,看什么都想吃,于是没一会儿,盆子就被装满了。 赵灵见她不停的往麻辣串里加调料,问道:“这么多你吃的完吗?” 乔莞笑眯眯的点头。 沈芊芊则在一旁叹气:“你真好,怎么吃都不胖。” 乔莞笑了笑,低头继续吃。 她如今养了三只水鬼,消耗自然大,怪只怪她起点太低,从阴魂修成正编的鬼差,不论如何修行,也仍旧不如阎王爷钦点的无常,做不到养百鬼而色不变的程度。 程安乐慢条斯理的放调料,对食物的兴趣远比这几个室友要大。 正当几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听着雨声,吃着麻辣串,偶尔聊两句,气氛正好的时候,门口突然走来一群人。 “雷老板,今天生意好吗?”几个彪形大汉一进门便大咧咧的将脚踏上桌椅,乔莞循声望去,瞥到为首那男人,他的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 “陈哥,熊爷……”店老板脸色登时一变,赔笑着道,“你也瞧到了,今天下雨,我这就一桌客人,哪来的生意呀。” 话落,刀疤男侧目朝她们这桌望去,看着四个妙龄少女,一行人流里流气的冲着她们吹了声口哨。 沈芊芊瑟缩了下,搁下吃了一半的麻辣串,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钞票,压低了嗓音说:“我们走吧,换个地方吃。” 乔莞皱起眉头,大概数了数,也就六个小混混,对付他们,她一个人绰绰有余。 但不等乔莞开口,一直沉默的程安乐说了话:“东西没吃完,换什么地方?” 乔莞接话:“我们吃我们的,管他们作甚?” “怎么着?一桌就不算生意了?你还想不想在这里混了?快给钱。”刀疤男收回目光,猛然的一拍桌子呵斥道。 店老板一脸为难:“这……几天前不是才收过吗?陈哥,你看我今天才刚开市,你就再宽限两天?” “少废话,你不给是吧?不给我就把你这场子给砸了!”刀疤男拿起一个麻辣串,吃了以后又随手扔上了乔莞的桌子。 面前冷不丁多了一根签,乔莞愣了下,却只是皱着眉头没做声。 沈芊芊更是不敢说话的,而赵灵亦然,依旧不咸不淡的吃着自己的东西。 “喂,你吃的不要丢在这里,结账的时候会算成我们的钱。”程安乐冷着一张脸,中性却不失精致的五官让她看上去就像一个俊美的少年。 刀疤男愣了下,目光掠过在坐的另外三人,沈芊芊的美,乔莞的俏,赵灵的秀纷纷映入眼底,就算旁边跟了“男士”又如何,不过是一只瘦巴巴的弱鸡。 “喔?”刀疤男来了兴致,拉开她们旁 来了兴致,拉开她们旁边的座椅,一屁股坐下,吊儿郎当的说,“你在和我说话?” 程安乐挑起眉,冷飕飕的瞥他一眼。 见状,胆小的沈芊芊要吓死了,不停的在桌子底下扯她的袖子。 “唷,真有趣。”刀疤男流里流气的一笑,一挥手,另外五个男人一起围了上来,“这样吧,我们一起吃,买单的时候算我的,老板,来几瓶啤酒!” 乔莞眯起眼,刀疤男靠她最近,一说话,那身烟酒混起来的酸臭味让她连最后一点食欲也没了。 她不太高兴的搁下烤串,指尖挥了挥手,刚点出一簇鬼火…… “滚。”程安乐抬起头,眉宇间全是冷意。 乔莞“噌”的一下熄了火,齐刷刷的转头看她。 “你他妈谁啊?臭小子,别给脸不要脸。”他一早就看这个娘炮不顺眼,这会儿正好借题发挥,手一抬,拳头就要朝她挥过去。 沈芊芊下意识的发出一声尖叫,但下一秒,又见程安乐一个漂亮的转身,躲过了刀疤男的攻击,而后电光火石间,反手握住对方的胳膊,借力使力的一个反拧,在一声惨叫中,乔莞仿佛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操!你有种!”刀疤男捧着已经没了知觉的胳膊后退,几个流氓拿着碎掉的酒瓶围了过来。 “臭小子,毛都没长齐居然敢打你陈爷爷我?你哪条道上的,知道这附近都是我罩的吗?上,都给我上,今天我就要扒光这娘炮的衣服,看他JB长什么样!” 沈芊芊脸上全是汗,捏着手机尖叫:“你们……你们别乱来,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 刀疤男“呸”的一声:“报警?今儿个就是警察局局长来了,也要叫我一声陈哥!” 程安乐冷笑:“陈狗吧。” 空气似乎在瞬间凝滞,而一旁的店老板已经吓得快哭了,本来花点钱就能解决的事,如今却被那一桌子食客弄得快砸了场子。 “陈哥!陈哥,保护费我给,这事就算了吧。” 算屁! 刀疤男又“呸”了一声,正要动手,却被程安乐抢去了啤酒瓶。 只听“砰砰”几声,六个小混混一个没落下,全被爆了头。 眼瞅着面前玻璃乱溅,惨叫连连的混乱情景,乔莞很识相的往角落里钻,走的时候还不忘把吃了一半的麻辣串抱走,都是用钱买的,打翻了多可惜,而且刚才看到程安乐的身手,就算她不帮忙,对付几个混混她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场几乎呈一面倒的混战,持续不到五分钟,几个地痞流氓已经撑不住了,刀疤男恶狠狠的瞪了程安乐一眼,丢了句狠话后便夹着尾巴逃走。 程安乐冷哼,回头继续慢条斯理的吃麻辣串,他们打归打,桌子上的食物倒是完好。 “你……你好厉害。”沈芊芊一脸敬佩,连赵灵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你们快走,赶紧快走。”店老板急匆匆的上前赶人。 “我们还没有吃完。”乔莞说。 “这桌的钱我不要了,唉,年轻人怎么那么冲动?这个陈哥在这一带是出了名的地头蛇,我看我这店是开不下去了,你们也赶紧走吧,趁他们没带人过来之前快回家,以后少到这附近走动……” “老板,对不起。”沈芊芊一脸愧疚。 “不关你们的事,本来我和我老婆就决定只做到月底,没办法,附近太乱,实在开不下去了,沈小姐,你拿着,这是我的名片,等我换了个地方,记得来帮衬啊!” 乔莞把最后一口麻辣串吃完,丢下竹签,小脑袋猛的点啊点,还特意多要了一张名片,沈芊芊果然没带错地方,这里的东西真好吃。 回去的时候沈芊芊觉得过意不去,特地留下来替店主把地上的血渍和玻璃渣子弄干净了才走。 四人坐上宽敞的商务车,窗外的雨似乎更大了,配合着电闪雷鸣,将城市内的风景淋出一片朦胧感。 乔莞吃饱喝足的在一旁打盹,她身旁坐着赵灵,而程安乐则一个人待在后车座。 齐耳的短发胡乱的撩在而后,她轻靠着椅背,闭目小憩。 乔莞透过车窗玻璃悄悄打量起程安乐。 虽为女性,但她的身形要比一般女人更修长,而五官则有一种介于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清冷,如今又是一身男装,淡漠得仿佛没有温度的气质确实让人不太能分辨出性别。 所以刚才的刀疤男才会把她误认为男人。 程安乐蓦的睁眼,目光恰好与她的对上。 乔莞一愣,对她笑笑,对方却是挑着眉,微微偏过头。 “小姐,后面那辆车有些不对劲。”正当车子开入一条较为偏僻的小路时,司机拧着眉头说。 沈芊芊闻言,也跟着透过后视镜看到了一直紧跟在他们身后的三辆车。 强光往他们的方向打来,沈芊芊眉头深锁,心中隐隐浮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后面那辆车一踩油门,“砰”的一声便撞上了她们的车尾。 车身猛然的震了下,乔莞心头一跳,赶紧回过头。 司机本想狠踩油门把这群人甩了,无奈一辆面包车横插过来,稳稳当当的堵住了她们的去路。 ——吱—— 是刹车划破空气的声音。 等到车子一停,一群混混跟着跳下来,手持 下来,手持铁棍和砍刀,并在顷刻间将她们的车子团团围住,而为首的,可不就是刚才在大排档找他们麻烦的刀疤男吗? 沈芊芊吓傻了,捂着嘴便哭了出来。 程安乐脸色也不好,人数太多,她似乎也没把握能安全脱身。 “我下车开一条路,你们不要管我,尽管把车开走!”在这个夜里,程安乐语声清越,不等沈芊芊拒绝,突的把车门打开。 乔莞见她从腰间抽出一条鞭子,凑近一看才知道那是一条黑色的长软剑,而后如猎豹一般迅猛的窜出,右手用力一挥,便快速的解决了两个混混。 乔莞挑起眉,看着赵灵也下了车,桃木剑,符纸,这些道士常用的东西虽然对付不了活人,但赵灵常年与赵通阳在外流浪,本身身手就不差,即便不及程安乐的干净利落,但一次对付几个男人还是绰绰有余。 反倒是乔莞自己,是一点要帮忙的意思也没有。 她弯腰锁紧门窗,开玩笑,就她现在那点鬼气,能不能把火焰覆盖上锁链都是一个问题,没有鬼火,她的锁链只能伤鬼,对人是一点影响也没有,而以她那点小打小闹的擒拿术,也只有傅天琅会被她“放倒”,所以她还是旁观……小命要紧呐。 紧接着,陈叔也下了车,没道理让两个小姑娘跟一群流氓搏斗,他一个大男人却在车上看着,可他哪知道,那两只根本不是“普通的小姑娘”,于是这个已经步入中年的男人,刚下车,后背就挨了一棍。 “危险!”沈芊芊尖叫,看着陈叔抢走对方的铁棍还击,又咋呼,“哎——啊——!” “小姐,快报警!” 沈芊芊手忙角落的去找手机,匆忙间,眼角的余光却撇到乔莞在那头翻找自己的大衣口袋。 本以为她也是在找手机,谁知她掏了半天,却掏出一块木质的小牌子。 沈芊芊的眼睛蓦的亮了。 百鬼令! 196 没人比哥哥更重要 “臭小子,别以为你有点功夫底子我就怕你了,打!今天老子就要把他扒光了绑在门口!”刀疤男手上缠着绷带,这里好歹也是他的地盘,怎能让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作威作福? “陈哥,她好像是女的。” “女的?”刀疤男愣了下,火烧屁一般的蹦起来,怒道,“女的更好,给大伙乐乐,没胸也是个娘们!” 话落,四下一片哄笑。 “就凭你们?一群狗杂碎。”程安乐对着一群朝自己冲来的人不屑冷哼,眼底一闪而过的,是令人不寒而栗的冷光。 混战中,黑色软剑犹如鞭子一般的在空中挥舞,程安乐挥洒自如,就仿佛那已经是属于她身体的一部分,应敌利落,招招致命,面对周围此起彼伏的惨叫,连眉毛也没有动一下。 “砰砰”数声,是黄符在空气中炸开的声音。 赵灵同样也没闲着,虽然她的本事大多数无法应用在活人身上,但身手不差,而且赵家有一门符咒,只稍在符纸处画上,再贴于人的天灵盖,引爆的时候可以对人的精元造成一种冲击。 几个小混混纷纷被她炸了个正着,而今正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没有半天的功夫无法清醒。 “小心!” 赵灵大喊一声,顺手便扔出一张符纸,又是“砰”的一声,将正准备偷袭的混混炸得失了心神。 程安乐顿了下,转过身并没有马上道谢,而是挥出软剑一把刺入赵灵的身后。 听着某样重物倒地的响动,赵灵铁青着脸回眸,两人自觉的背贴着背,各自防守。 可无奈对方人多势众,无论是体力还是人数都相差甚远,几番下来,程安乐和赵灵不再占优势,甚至有节节败退之势。 “你们快走。”程安乐语声淡淡,冷着一张脸矗立在冷风之中,哪怕遇到绝境,眉头依旧没有皱上一下。 赵灵一动不动,她做不出扔下朋友,一个人逃命的事。 程安乐拧着眉头,应敌的招式渐渐变慢,连赵灵扔符的动作都变得迟钝了许多。 而就在两人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一阵阴风袭来,紧接着传入耳畔的就是一道道沙沙的声响。 寂无人烟的小路,竟凭空生出一层层的雾气。 浓得仿佛化不开的雾气翻滚着扑来,而夹在其中的阴气则如同硫酸一般,刮过他们的身体,又凉又刺激的感觉加上视觉突然受阻,这群刚才还叫嚣着的混混只能停下了手。 “操!什么情况?!” “陈哥!你在哪?!” “我看不到路了!” 程安乐看着这一幕,见那群人就像中了邪一样的到处转悠,有些撞了墙,有些跳了水沟,却唯独只有她们几人不受影响。 “是水猴。” 赵灵一看便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她听过水猴善使迷障,通常会起雾将行人引致河畔,趁对方一脚踩空的空当,抓做替身。 可是这里怎么会有水猴? 正想着,手腕突然被人捉住。 她回头一瞧,见识乔莞便恍然大悟道:“你搞的鬼。” 乔莞没吭气,一次性放了三只水鬼出来的后果就是让她的脸色更苍白了。 她身形有些摇晃,拉着二人上车。 “走,快走。” 她没想到用百鬼令招魂会如此损耗精力,果然是修行不够,她下次会长记性,以后要招,也得一只一只的来。 关门声在沉寂的夜晚响起,等到几人安全上车,陈叔当即一踩油门,找了一处空隙钻了出去。 “小姐,这事我一定要和老爷说,居然敢对您动手,他们真是活腻了!”陈叔骂骂咧咧的,脸上也是一块一块的淤青,连牙都被打掉了几颗。 乔莞见车子开远,便默念咒术召回三鬼,等到三只水猴安全回到百鬼令中,远处灰白色的雾气也开始变淡,慢慢地消散。 车子引擎的发动声在这个夜里显得尤为突兀,而清醒后的刀疤男望着已经开走的车屁股,大怒。 “操!居然让他们跑了!追!” 沈芊芊捂着嘴,透过后视镜看到身后追逐的人群,尽量不让自己尖叫出声。 但谁知车轮子却在这个节骨眼陷入了一个石坑中,卡了足足有十秒之久。 眼瞅着身后那打打杀杀的人群越来越近,沈芊芊那脸色也是一片灰白。 她当机立断的取出自己的钱包,从里面抽出一沓钞票,顺着风便往后撒。 瞅着漫天飞舞的票子,一群混混一顿哄抢,连刀疤男的骂声都听不到了。 而也就是这片刻的功夫,陈叔成功的将车子驶了出来,猛的一踩油门,如箭一般钻入了夜色当中。 “你是道士?”待到一行人平安的进入闹市区,程安乐双手抱着胳膊对赵灵说。 “是。”赵灵收起黄符,目光并没有看向她。 “刚才的雾是你弄的?看来你还有点真本事。”程安乐语气比之前要和缓了些,似乎已经认可了这个同寝。 赵灵心知她误会,转身去看乔莞,却见她一脸的虚汗,脑袋靠着车窗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便也不作声。 “会去邪吗?”程安乐顿了顿,突然说,“有一笔生意,只要你能摆平,金额随你填,你有没有兴趣?” “什么生意?”赵灵心有疑虑,但依旧神色不变。 神色不变。 程安乐微微坐直了身,从口袋里取出随身的册子,“刷刷”的写下一个地址后给她递过去:“周末你过来一趟,到时我再与你详谈。” 这明摆着有事不方便告诉另外两人。 对此,赵灵没做声,收下纸条后闭目养神。 折腾了一晚上,乔莞又因损耗太重,一回到学校就想上宿舍楼好好的睡一觉。 可谁知还没进去,便迎上一双漆黑的眸。 走廊内灯光昏暗,也不知他等了多久,如今双手环着胳膊,大半个身子几乎隐在黑暗当中,过于昏暗的环境让人一时竟看不清他的眉眼。 “琅哥?”乔莞愣了下,小跑着过去扯了扯他的袖子,“你怎么来了?” “你不接电话?”他缓缓抬眸,深邃的瞳眸里似有一团幽光,正静静的凝视着她。 乔莞“啊”了一声,赶紧掏出手机,刚才在一片混乱之中,她好像听到了铃声却无暇顾及,之后又忘了这茬,如今看来,屏幕上果真多了几道未接来电。 “我没听到声音。” 窗外的雨下得很大,几人在路上又险些遇到意外,身上难免狼狈。 乔莞的头发还在滴水,衣服也已经湿透,一张小脸兴许是被冻的,竟连一丝血色也没有。 他垂眸打量她,唇畔抿成一条直线的同时,将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并将她牢牢罩住。 “去哪了?” 乔莞冷不丁的被他抱了起来,于是本能的环住他的脖子:“跟朋友看电影。” 她没撒谎,只是没告诉他看完电影以后的事。 听罢,傅天琅那脸色明显便沉了下来,但没有当着外人的面发作。 “莞莞,我们先上去了。”沈芊芊跟着另外两人上楼,走到一半突然回头问,“今晚要不要给你留门?” 乔莞看了眼傅天琅阴沉沉的面色,低头一思索,笑着摇头:“不用了。” 雨似乎越下越大,淅沥沥的敲击在玻璃窗上,将整个世界打出一片朦胧感。 乔莞几乎是被傅天琅抱着上的车,车门刚阖上,便等来对方狂肆的拥吻。 带着点不悦,他重重撬开她的唇,吻得她心跳都漏了一拍。 “怎么了?”感觉到他的手越来越不规矩,乔莞赶紧摁住,红着脸问。 “在你眼中,学业,朋友,都比我重要?”他抿着唇,昏暗的光线将他的五官照出一片朦胧。 乔莞愣了下,她最近忙着上课,确实没怎么找他,一般都是他给她打电话约时间见面,又或者直接到校门口堵人,而她自己……确实冷落了他。 “吃醋?”她见他一脸吃味的神色,笑着轻轻的在他脸上磨蹭。 “嗯。”他不满的承认。 乔莞笑着抱住他: “胡说,在我心目中,没人比哥哥更重要。” “你叫我什么?”他喉结微滚,带着点烟草味的亲吻她的眉眼。 “哥哥。” “不对。” “琅哥?”她眨眨眼,试探性的咬了咬他的唇。 “不对。”他舒服的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喟叹,眸里仍旧只有她一人。 “天琅?” “不对。” “琅?” 这次似乎是说对了,因为男人的吻又深了一分。 他松开她,一踩油门将车子驶出了学校,之后径自将她带去属于两人的公寓。 这时候,折腾了一晚上的乔莞已经累得昏昏欲睡了,朦胧间知道自己被他抱回了屋里,温暖的房子让她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随后他开始替她洗澡,洗头,乔莞起初也许不太习惯,但如今次数多了,也就理所应当的将脑袋搁上他的前胸,枕着那副厚实的胸膛任他服务。 傅天琅的动作很轻,在头上按摩的时候,她觉得很舒服,于是心也松了下来,不知不觉的便给他套了话。 “今晚遇到了麻烦?”他没有忽略她过于苍白的神色,这并不是普通的白皙,而是元气耗损过多而造成的毫无血色。 “唔,一群小混混,已经解决了。”她靠着他打盹,男人温暖的胸膛让她很是迷恋。 傅天琅眯起眼,在浴室里替她吹干头发后才抱回了卧室。 刚进房,高大得犹如小山的身躯便覆了过来。 乔莞疲惫的掀了掀眼皮,转过身打算往被子里躲:“我困了,今天不要了好不好。” 他不作声,掐着她的腰将她带了回来:“你睡你的。” 他做他的。 “……”乔莞囧了,瞌睡虫也跑了大半。 她又不是死人,怎么睡得着? ------题外话------ 还有段小福利,太晚就不写了,明儿个再说。 197 你是不是有别的女人 夜风轻轻的吹入室内,带来一阵清凉的同时,乔莞仍在做垂死挣扎。 她在他怀里乱拱,见滚不出去,小脸便委屈的侧压在枕上,小嘴抿着,墨黑的眸子里明晃晃的全是水光。 “真的会疼。”她撒娇。 他轻抚她发烫的小脸,低哑的呢喃:“我轻点。” “再轻……也会疼。”她可怜兮兮的拿眼睛瞅他,“过几天再要好不好?我累了,而且上次的伤还没好。” “伤了哪?”目光往下,在他眼中溢满的是对她毫不掩饰的渴望。 “还有……哪……”乔莞那张脸“噌”的一下又红了个彻底,真恨不得枕头底下生出个窟窿,让她把脸埋进去。 “让我看看。”他喉头微微滚动,吞咽的声音在这个安静的夜里显得尤为诡异。 ——滴答滴答—— 是墙壁上的挂钟在走。 整个房间沉寂了有约莫数十秒的时间,直到…… 看啥? 乔莞蓦的瞪圆了一双大眼,在明白的那一瞬间,快速的往床底下爬,想借尿遁:“我……我尿急……我上厕所……” 可惜晚了一步,当已经觉醒的野兽拎着兔子小腿往上一扯,她只来得及挥舞着四肢蹦跶两下,整个人便被丢下了油锅。 于是,乔莞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面前那一脸老实相的男人当着她的面将炒锅烧热,而后“嗞”的一声放入花生油,烧至八成熟后,先下姜丝、蒜粒,爆出香味,再“啪嗒”一声把那只被扒光了毛的兔子翻了一下,继续爆炒,之后加入料酒、酱油、精盐、和少许清水,加盖焖片刻,至水将干时,揭盖,尔后反复爆炒她那层本来就没几两的兔肉,直到嗞嗞的往外冒油即可。 …… 凉风徐徐的往屋子里涌,丝丝缕缕的吹上她的肩头。 乔莞却不觉得冷,她反倒得觉得热乎得紧。 如今她汗津津的趴在傅天琅身上,眯起眼,显然是一副吃饱喝足的样。 窗帘轻微抖动,傅天琅看了眼那在他胸前睡得正舒服的小猫,伸手摸上她的额,她长得本就好看,平时只是因为过于苍白的关系,总是被身旁的姐姐夺去光芒,可现在看她因动情而略显红润的小脸,他目光又是一紧,十多年过去,一直捧在手心的花苞终于如期绽放。 乔莞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咕哝,而后舒服的将脸蛋凑过去,轻蹭他的掌心,一番腻歪下来,她脑中突然晃过一道灵光,浑身也是一个激灵,睁眼怒道。 “你是不是找别的女人试过了?” 不然那些“花样”他从哪学的?她记得前几日他还生疏的紧,两人但凡上了床,她总是疼得恨不得一脚把他踢开。 可今儿个却发生了一种质的改变?! 傅天琅面色一僵,目光开始游移不定。 如此这般,也更证实了乔莞心中的猜想。 她“噌”的一下翻身坐起,一屁股压上他的胸膛,兴师问罪道:“说话。” “我没有……”他见她中气十足,已经生出了“再来一次”的念头。 可哪那么容易?! 乔莞蹩起眉头,用力拔下那只不规矩的狼爪子,气呼呼的往他脸上喷气:“没有为什么却不敢看我?” 他目光游移不定,如今这个白日气息稳重的男人,到了这一刻却突然像一个被老师抓到作弊的孩子,局促不已。 “我……前几日参考了一些资料。”沉默良久,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而且他好像还有些……难以启齿? “什么资料?”乔莞这个好奇宝宝,最兴打破砂锅问到底。 屋内光线昏暗,傅天琅黑黝黝的脸庞看不清表情,只是他蓦的一翻身将她摁住,还没等乔莞回过神,迎面扑来的就是一阵要把她生吞活吃的吻。 乔莞的脑袋“咣”的一声便当机了半天,好半晌才回过神。 “唔……说清楚……唔……” 可惜没多久,她再次败下阵来,房间里的哼哼唧唧也很快变成压抑的喘息。 —— 周末,嘈杂的街头上多了两个妙龄少女。 程安乐的地址不太好找,乔莞捏着纸条晃悠了半天,才在一个胡同里找到了程安乐的家。 那也是一幢有种百年历史的老宅,远远看过去门户广亮,两侧抱有鼓石、上下马石,进了门内能看到一字影壁,二进三进正房三间,东西厢房各三间…… 门口早有接应,看到两人便将她们带了进去。 乔莞与赵灵两人走进院落,发现院里还设有一处花园,园内则有假山流水和几十种她叫不出名字的花草。 “这边请。” 程安乐家里的排场不小,刚进门,齐刷刷站在走道两旁的男人,那凛凛的霸气便把乔莞吓了一跳。 她转身,恰好又碰上赵灵不悦的眼神,随即摸了摸鼻子。 今天是周末,原本她应该留在公寓里和傅天琅待在一起,可这要是从前,她还挺乐意的,但她最近改观了……不太喜欢和他待在一个房间里了。 原因无他。 只因她近段时间总觉得傅天琅就像一个终于开了荤的苦行僧,不分时间,不分场合,逮着她就是一顿折腾,就像从前她可喜欢在闲暇的时间里抱着他看电视了,可如今看着看着,总会看到床上去,或者她中午抽空吃口饭,吃着吃着,又给人 饭,吃着吃着,又给人摁在了饭桌上…… 乔莞一脸苍白的摇头,顺手摸上自己又酸又疼的老腰,想起她最近总往厕所跑的事,这尿频尿急的,大概是肾虚? 于是为了两人的健康着想,她今天早上趁着他出门买早餐,收拾收拾包袱跑了出来。 正巧她又没什么事干,便跟着赵灵过来长长见识。 “又没你什么事,非得跟着来。”赵灵冷哼一声,率先走了进去。 乔莞笑笑,屁颠颠的跟上:“你有没有发现这里的‘气’有古怪?” 赵灵脚步一顿,打从刚才进门开始,两人便察觉到这里到处萦绕着一股迫人的凶气,而且这十里之外没有阴魂敢靠近一步,就连乔莞这半吊子的鬼差,刚入这院落的时候也感觉到压力不小。 赵灵不作声,跟着那几个男人去了主厅,直到前脚踏入门,二人终于明白了这股凶气是从何而来。 原来程家供奉了一尊凶神——混沌! 混沌,也是古代的凶神。传说它形状肥圆、象火一样通红,长有四只翅膀、六条腿,虽然没有五官,但是却能够通晓歌舞曲乐。还有一种说法称浑沌是象狗或熊一样的动物,人类无法看见它、也无法听见它,它经常咬自己的尾巴并且傻笑;如果遇到高尚的人,浑沌便会大肆施暴;如果遇到恶人,浑沌便会听从他的指挥。 乔莞忍不住与赵灵对视一眼,混沌与穷奇其实差不多,都是喜欢恶人,但二者之间又有所区别。简单的来说,穷奇的神格略高,只会帮助恶人,可混沌却是会听命于人,不过每只凶神都不一般,性格也是天差地别,但有一点相同,只有足够邪煞的凶气,才能真正震住这只凶兽! 而今乔莞看那只混沌被驯得服服帖帖,只能暗忖,这家的煞气真是不可小觑。 “哐当”一声,是玻璃被摔碎的脆响。 乔莞他们好巧不巧的,撞上了程家正在审问叛徒。 不,也不能算,叛徒,因为正跪在地上的那几人,乔莞他们不陌生,可不就是前几日拿着刀追在她们车屁股后面的刀疤男吗? “九小姐,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不知你就是程家的继承人,言语多有冒犯,还请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刀疤男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被打得眼冒金星,而瞧着不远处的少女,浑身上下更是战栗得紧。 听他噼里啪啦的说话,程安乐倒是不为所动,只是淡淡的斜睨一眼,随后继续慢悠悠的品茗茶水。 “喔?你来说说,前几日怎么冒犯我了?” 刀疤男噎了下,有冷汗从额际滑落:“我……我……九小姐,不瞒你说,其实我陈魁此生最憎恶的就是娘娘腔没本事的小白脸,恰好那日,我瞎了狗眼,没认出九小姐,才会……才会……九小姐,都说不知者无罪,您……您放过我吧!” “你的狗眼珠子不是好好的吗?既然瞎了,还装着做什么?要不我发发善心,替你摘下来?”程安乐冷笑,漆黑的眸低冷得几乎没有温度。 摘……摘他的眼睛? 陈魁吓得不行,哆哆嗦嗦的望了眼正站在身旁,齐刷刷的一排男人,这些男人身材魁梧,个个体壮有力,光是一个程安乐他就对付不了,更何况是面对这群常年习武的人…… “九……九小姐……”他此时除了发抖,根本说不清一个词。 见此,程安乐更瞧不上他,她平生最敬重的就是像自己父亲一样的真汉子,真英雄,而陈魁这种空有其表,内里胆小如鼠的男人,连给她当提鞋都不配。 “九小姐!我陈魁此生从不求人,这次算我求求你,不要摘……我的眼,要不然,我……我自断一指,以此谢罪?!”陈魁突的直起身,咬着牙说。 程安乐若有所思的看着他良久,眸子倏的一冷,说道:“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哪会真干那些伤人的事儿?” 陈魁一愣,满面惊恐的抬头,她刚才不是说…… 程安乐勾起唇,眼底慢慢变得冷沉:“你的眼珠、手指,还有你那条命,我通通不想要,但是今儿个……” 她故意将尾音拖长,拍了拍手让一直在门外候着的男人进来。 乔莞这才发现,刚才站在自己身侧的两个男人,他们手里正扛着一个黑色的麻袋。 他们进了屋里,两只手往袋子的边缘处用力一扯,霎时间,约莫有数百条的绿锦幼蛇纷纷争先恐后的爬了出来。 “啊!”陈魁望着爬在自己身上的蛇,吓得刚要后退,便给人一脚踢了回去。 程安乐维持着方才的姿势,目光冷淡,连动都没动。 “今天,只要你能把这些小东西吃下去,我既往不咎。” 陈魁垂眸,目光落上这群“小东西”身上,都是些巴掌大的小幼蛇,挪着手指粗细的身体,发出嘶嘶的声音在他身上爬行。 这些蛇无毒,也没有任何杀伤力,但是吃下去?怎么吃?生吃?! 陈魁面上晃过一丝惧意,就算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真下口呀? “九……九小姐……” 程安乐抬头,清晰的吐出一个字: “灌!” 话音刚落,便看到几个男人找来漏斗,将他整个人扳直后,粗鲁的塞进他的嘴里。 顷刻间,满室除了惨叫,便只剩下艰难的吞咽声。 乔莞别 乔莞别过眼,不忍去看,反倒程安乐发现了她们。 她侧目过来,视线往乔莞身上一落,赵灵便撇撇唇,不满的说道:“她自己非要跟过来。” “随便吧。”对方无所谓的耸耸肩,站起身对他们说,“我们到里面谈话。” 程安乐见是她们两人过来,想了想,在踏入门槛的时候便对身后的男人说道:“沏两杯花茶过来。” 乔莞四下到处张望,程安乐带她们来的,是一个类似于会客室的地方,周围的装潢仍旧古色古香,架子上还摆了不少古董,她用她的眼睛一瞧,每一样古董里都住有阴灵,可以想见,这些瓶瓶罐罐可都是真品! 有钱有势…… 这个程家到底是什么来历? 程安乐在两人面前坐下,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取出一张合照递到她们面前。 乔莞定睛一看,那分别是一男一女,男的五官粗犷,国字脸,墨浓眉,身形高大,不过仔细瞧瞧,她有发现程安乐的眼睛与他有几分相似。 至于女方,看照片觉得身形应该较为娇小,穿着旗袍,五官有种古典美人的韵味…… “这是我的二叔,二婶。”程安乐抿着唇说。 “你的二婶是不是已经过世了?”赵灵盯着那张照片许久,突然说道。 程安乐愣了下:“你怎么会知道?” 赵灵抿了抿唇,一脸正色道:“她是的面相,易短命。” 程安乐沉默良久,点头:“是,就在三个月前,我的二婶出车祸去世了,当初我亲眼看着她下葬,二叔却不肯接受这个事实,他伤心过度,回去后更日日买醉,之后整个人就疯了……” “疯了?”乔莞不解的插嘴。 “突然有一天,他胡言乱语,逢人便说他的妻子起死回生……原本我也不信,可有一日,正当我去拜访的时候,确确实实的看到了二婶……当日我明明亲眼看着她被火化、下葬,可那次她竟能活生生的与我说话,对我笑……” 程安乐抿着唇,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发白,仍旧心有余悸。 ------题外话------ 发福利,进群。 198 你不理我 看这个情况,是闹鬼了。 乔莞低头喝茶,时不时瞥她一眼。 照理说程安乐不是随意便能通灵的体质,她身上阳火重,凶气猛,普通的阴魂非到万不得已,不会主动近她身,就比如当初叶芸那事,她的阴魂与她们同住小半个月,程安乐不也没看出来? 而且叶芸也不敢靠近她,只要她一回来,就往床上躲,可见程安乐并不是个容易撞鬼的人。 那么她怎么会瞧见她二婶? 乔莞摸了摸脖子,瞧她也不像撒谎,心中虽然不解,却没吭声。 赵灵心中也与乔莞一样生出疑惑,她沉吟片刻,拧着眉头道:“照你这么说,她很可能是因为执念过重,舍不下丈夫,所以才滞留阳间?” 这确实是最可信的说法,但两人直觉没那么简单。 傍晚,是一日里阴气最盛的时候。 黑色轿车“吱”的一声,在一撞别墅门前停下,司机降下车窗对门边保安挥手,随着铁闸门开启的刹那,车子缓缓驶入了停车库。 乔莞无声的扭过头,四下打量这片别墅区。 程安乐二叔家里的景观做的不错,车子一路往里开,能透过窗户看到远处的假山流水,庭院植物。 乔莞和赵灵一起下车,而程安乐则紧随其后,在进屋的时候,赵灵像是想到什么,突的刹住脚步。 她垂眸想了想,从怀里取出一道黄符,凝神施咒片刻,便递给了对方。 “做什么?”程安乐冷着脸,垂在身侧的五指微微拢起,并没有接过。 “你身上凶气太重,我不能肯定你上回是不是侥幸才遇见了她,但你如今带着这身凶气进屋,我恐怕那道阴魂会先一步躲起来。”赵灵说完后又加了一句,“这符是用我赵家的符咒所画,能暂时收敛你身上的煞气,你且带着吧。” 闻言,程安乐这才肯接过,回头赵灵又画了两张,一张塞给乔莞,一张则自己收着,毕竟这两只一个是道士,一个是鬼差,都是怨魂的天敌,不收敛好身上的气,让她察觉后跑了怎么办? 乔莞乖乖的揣进兜里,神色很是惬意,连走路的姿态也是能多慢就有多慢。 都说看热闹不嫌事大,反正她也闲着没事,又不用她干活,能来瞧一瞧赵灵捉鬼也是极好的。 但越往里走,乔莞那眉头皱得就越紧,这屋子一定有古怪,明明别墅外头一堆黑衣保镖,屋内却是非常的冷情,远远望去,连一个佣人都没有,阴森森的四周甚至萦绕出一股子只有阴魂才会发出的冷意。 乔莞摸摸鼻子,收回目光后跟着去了客厅。 赵灵心里奇怪,这屋子的风水其实并没有什么古怪,她又在周围打量了一圈,很显然,这房子在建的时候找人看过,这里的方位,布局都是极好的,按理说,这幢阳宅是不该闹鬼的。 “安乐,你来了。” 这时,一个男人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就是程安乐的二叔程俊安,四十来岁,国字脸,墨浓眉,也许是年轻的时候位居高位,看人时双目总是炯炯有神,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子不怒而威的气势。 他微微侧目,很快就留意到乔莞与赵灵两人,他愣了下说:“这两位是?” “我的朋友,赵灵,乔莞。” 程俊安面色一变,对两人突然客气起来:“坐吧,没想到我们家的安乐也交上朋友了。” 这话有点奇怪,难道程安乐没交过朋友? 乔莞不禁侧目,而她刚往真皮沙发上坐下,兜里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我接个电话。” 傍晚的太阳不大,黄艳艳的夕阳将世界渲染出一片红。 乔莞蹲在别墅后院的一处树荫里,一边接电话,一边捏着衣服上的钮扣,压低了嗓音认错。 “下次不会了。” 那头沉默了许久。 “在哪,我去接你。” 这一次,傅天琅的声音要比任何时候都低沉一分,乔莞甚至能想象他抿着唇,生气却忍着不发作的模样。 “嗯。” 乔莞挂了电话,非但没松口气,一颗心反倒提了上来。 就他刚才的语气,不是明摆着要秋后算账? 乔莞就跟个小老太婆似的长叹出声,揉了揉腰,摇着小脑袋准备进屋。 却在这时,耳畔冷不丁的传来一阵风声。 不仅如此,甚至有丝丝凉意袭上了她的脖颈,吹得她猛地一惊,蓦然回眸间,眼角的余光撇到了一道曼妙的身影。 乔莞一愣,就在不远处,多出了一位穿着精致旗袍的妇人,三十岁左右,乌黑的长发高高挽起,婀娜的身段在行走见露出了两条匀称修长的腿,白皙纤细的脖子上则戴着一块紫罗兰色极品翡翠项链,看上去十分华贵。 乔莞见她眼熟得紧,忍不住又多看了她一眼,而当对方接收到她好奇的目光,便施施然的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 乔莞当即愕住。 再沿着她的纤细的腰肢往下看,直至目光落在对方的白色高跟鞋上。 黄昏的光线暗淡,妇人的鞋子在一片树影当中也是若隐若现,连着她身上那股异香,乔莞顿时想起之前看过的老照片,她不就是程安乐的二婶? 而且看样子,这个妇人已经死去多时。 她手里端着托盘,转身去了客厅。 乔莞自然不敢 乔莞自然不敢闲着,把手机揣兜里后,小跑着追了上去。 而在行走间,她手上的翡翠镯子率先映入她的眼帘。 乔莞脚步一顿,她的视力向来不错,一眼便扫到她镯子上的符咒。 那竟然是锁魂咒。 夕阳斜斜的映入室内,可洒在两人身上,其中一人却没有影子。 乔莞和那妇人一前一后的来到会客室,她搁下托盘,冲着三人恬静一笑后便顺从的坐在丈夫身侧。 程俊安伸手搂住妻子的肩膀,也是面带笑容,夫妻俩看起来颇为亲密恩爱。 反倒是做为客人的程安乐与赵灵,她们默默对视一眼,脸色都不太好。 “你有烧犀角的习惯?”打从进门开始,赵灵就已经留意到这满屋的异香。 程俊安明显一愣,笑容跟着褪去:“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早前听人说犀角的香味能安神,闻着晚上睡得也好一些,所以特地请人带了一些回来。” “一些?”赵灵抿着唇,一脸正色道,“我曾听我父亲说过,有一种犀牛叫‘通天犀’,其角中有一孔,上下贯通,能出气通天,也叫做‘灵犀’,这种‘灵犀’数量稀少,全国上下恐怕也不到三根,你倒是说说,你这‘一些’是从何而来。” 闻言,程俊安的脸色是彻底的沉了下来。 赵灵瞥了一旁那妇人一眼,继续道:“虽然我没有见过,但据书上记载,‘灵犀’是万万不可烧的,因为烧燃以后,犀角会散发出一种异香,那是一种能够让人通灵的香味……” 乔莞恍然大悟,难怪程安乐这阳火极盛的人,也能真真切切见到这道阴魂,原来都是屋内这股异香搞的鬼。 “安乐!”程俊安脸色一白,就像突然给人踩到了痛脚,大喝一声后,带了点怒意的说道,“你这朋友是怎么回事?胡言乱语,尽说些旁人听不懂的话?!” 赵灵摇头,又道:“我能理解你爱妻心切,但是阴阳有别,你强留下她的魂魄,时日久了,只会被她身上的阴气所伤。” 如今再看这名中年男人的脸色,那过于苍白的神色,很显然就是长期受阴气侵蚀所至。 “你……安乐,带你的朋友走,以后没事不要再过来了!”程俊安勃然大怒的起身,厉声赶人。 乔莞一动不动,留意到程夫人一脸震惊的模样,心里微微一惊。 “安,她说的都是真的吗?我真的已经死了?”程夫人脸色“刷”的一下便白了个透彻,其实她最近也发现了一些古怪的事,不仅是家里总有股奇怪的香味,连素来好脾气的丈夫,也变得无比专制,他甚至不让她出门,不准她与陌生人交谈,更不允许旁人擅自走入这幢别墅,加上她手上那块如何也脱不下来的镯子…… “小芙,你怎么会死呢?你就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别听她乱说,累了吧?我扶你回房间休息。” “可是……” “别胡思乱想,好好睡一觉。” 眼看着程俊安扶着妻子进屋,程安乐站起身道:“二叔,你快醒醒吧,二婶……她已经去了呀!” 程俊安回过头,当着妻子的面语气虽然平和,但那双眼睛已经隐隐浮现怒意:“安乐,如果你认我这个二叔,就不要再说这些话,往后也别把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带到我面前来,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程安乐脸色苍白,咬紧牙根不再作声。 等到大门从后方阖上,三人相继走出了这幢别墅。 不知在什么时候,外头的天色突然暗了下来,乌云一朵朵的在天际蔓延,极其压抑的空气笼罩着整个天空。 “轰隆”一声,大雨倾盆,程安乐撑着伞走在两人身后。 赵灵回头瞥她一眼,心里有话,却不敢当着她的面说出来。 她刚才观察了程俊安的面相,看出他命中应有一劫,而且很快就会应验。 三人沿着花圃一路朝大门口处走,乔莞垂着脑袋数地上的水圈,数到第一百个的时候,门口多了一道身影。 傅天琅撑着伞从车上下来,于滂沱大雨中,步履稳健的来到她面前。 看一眼她的衣着,他皱眉:“冷吗?” 乔莞抬头,见他面无表情,唇畔俨然已经抿成了一把刀…… 她头皮登时一麻,可怜兮兮的点头道:“冷。” 他遂脱下外套替她披上,走的时候乔莞回头对赵灵他们告别,而后便上了傅天琅的车。 晚上七点,窗外的天色渐渐黑透了。 乔莞回去以后在浴室里洗了一个澡,出来却不见傅天琅的身影。 听着窗外淅沥沥的水声,她穿着睡裙在屋内乱找,最后终于在厨房里找到了他。 围着围裙,傅天琅正一本正经的站在炉灶前,手里捏着汤勺,轻轻搅动着锅里的汤。 乔莞嗅了嗅,笑眯眯的凑过去:“好香啊。”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并没有回头看她,直到一双小手环上他的腰,他也只是稍稍顿了下。 真生气了…… 乔莞将脸蛋埋入他的背脊,用力蹭了蹭:“哥哥手艺这么好,是谁教你的?” “乔姨。”他答得简明扼要,一双黑漆漆的眼眸仍旧盯着面前的热汤。 原来是她妈。 乔莞咬唇,不死心的又问:“我不会做,你教我好不好?” “嗯。”他取来碗筷,舀出一碗后便越过她走了出去。 只有一碗? 见他眉梢仿佛都结了冰,乔莞很识相的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晚上两人吃饭,气氛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地上她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她张了张嘴,想活跃一下气氛:“琅……” 他却是板着一张棺材脸,打断她:“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 乔莞被冷了一晚上,也来了脾气,有样学样的打断他:“我知道……不就是食不言,寝不语吗……我不说,不说还不行?”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没有作声。 吃完饭后,乔莞孤零零的坐在沙发上嗑瓜子,手里抓着遥控器,故意把音量调到最大,时不时的瞅一眼不远处那大门紧闭的书房。 这个周末的晚上真难得,他居然没有陪她一起看电视。 乔莞动了动鼻头,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吸吸鼻子又咳嗽了两声,而且一声比一声大,都快赶上电视机的音量了。 但这会儿,哪怕她咳得肺都出来了,书房的门仍旧没有打开的意思。 乔莞咬着唇,低头可怜兮兮的嗑瓜子,深知这个男人一旦生起气来,真的能够闷死人…… 半小时后,“嘎吱”一声,书房的门被人推开了一道缝儿。 暖黄的灯光透过缝隙漏了出来,淡淡的洒上一张白皙的小脸。 “琅哥,到时间喝茶了。” 屋内开了暖气,乔莞进去的时候还能听到空调出口处的风声。 这是她从参娃的脑袋上剪下来的参须,每隔三日她就会给他泡一次,虽然他总是不当一回事。 “放着。”男人头也不抬,五指忙碌的打着键盘,目光未曾离开面前的显示屏。 乔莞在他身旁坐下,看了眼密密麻麻的屏幕,笑道:“参茶要趁热喝。” “嗯。”他嘴上答应,手上的动作却不停。 “你快喝。” 见她不依不饶,傅天琅终于舍得停下忙碌的手指,抬头淡淡看她一眼,随后不再多话的端起茶杯,很快喝光。 乔莞看着直接把她当成空气,重新投入工作的男人,扁扁嘴,干脆一溜烟钻进他的怀里。 她跨坐在他腿上,直起腰,死死的捂着屏幕不让他看。 “你不理我。”她两眼光光的盯着他,扁着嘴抱怨。 他不作声,只面无表情的迎向她。 乔莞有些憋不住了,小脑袋搁上他的肩窝乱蹭:“我认错,我认错,哥哥我错了,下回再也不会这么干了。” 他瞪她:“还有下回?” 乔莞很狗腿:“没有,没有下回。” 他面色终于和缓了些:“说走就走,一点规矩也没有。” 乔莞顺势而上,就跟块狗皮膏药似的往上黏:“你不生气了?” 他并未表态,也不知那火气消了没有:“起来,我要工作。” 乔莞哪里肯起来,迅速抓着他的胳膊:“大晚上的,看什么电脑?我们来做点别的……” 他愣了下,目光发热的盯着她:“你确定?” 一对上他的眼,她就知道他一定又往那方面想了。 噎了下,她的小脸蛋顿时红了个彻底:“想啥呢?我是说我们或许可以出去走走。” 他瞥了眼外头的电闪雷鸣:“现在?” 乔莞摸摸鼻子,灰溜溜的改口:“那……你跟我出去看电视呗?” 她想要他陪着。 他不动声色,很显然,这个男人对她的兴趣明显要比电视机大。 乔莞垂着脑袋,手指轻轻的在他掌心刮弄:“那……那就一次,做完以后你要陪我。” 傅天琅俯身吻上她的唇,空出的一只手从她的裙摆那钻了进去。 “莞莞,你在和我谈条件?”他语声低哑的问道。 胡说! 她明明是在肉偿! 而乔莞跟着他“一摇一晃”,直接晃到了深夜。 吹着凉凉的夜风,乔莞侧着脸趴在床上,如今别说看什么电视,她累得一根手指头都竖不起来。 可那个刚从浴室里出来的男人却不安分,床头灯刚关上,又开始闹她。 乔莞见躲不开,只能哽咽着说:“哥哥,我听说这事做多了,容易伤身,你瞧我们还这么年轻,往后还有许多机会,是不是得多爱惜自己一点?” 他在黑暗中瞪她,突然把她提了起来:“你在关心我?” 木有丫,她关心的是她的身体…… 乔莞哭丧着脸,两手死死的攀着他的肩膀,省得自个儿一不小心就摔下床。 好半晌后,他在黑暗中松开她:“如果你不愿意就睡吧。” 乔莞刚松一口气,见他起身要走,连忙拽住他的衣袖:“去哪?” “书房。”他不咸不淡的回话。 “……我,我没有不愿意呀。”乔莞听到他回头的声音,咬着被角嗯哼,很识相的说,“我不就是随口一说……” “你不困?” “不困,我还可以……” 傅天琅俯身亲吻她的额头:“莞莞,我没有听错?” 乔莞脸上挂着泪珠,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没有。” 话音方落,她又一次被迎头打来的巨浪掀翻。 完事后,乔莞迷迷糊糊的趴在他胸前打盹,她半梦半醒的呓语:“琅哥 语:“琅哥,其实我有件事一直想不通。” “嗯?”他轻揉她的发,闭目享受这份余温。 “你到底喜欢我哪点?”她在他胸前划圈,她也知道自己这性子算不上贤良淑德,全身上下除了那张还过得去的皮相,真没啥优点,他怎么就瞧上她了呢? 他愣了下,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这个问题你问了几次?” “唔……”乔莞扳着手指头数,确实问了很多次。 黑暗中,细细密密的吻落上她的耳廓。 “莞莞,你是对自己没有信心,还是对我没有信心?” “我对自己没有信心。”乔莞很老实的回答。 他亲吻她的脸庞:“没有理由,也不需要理由。” “唔……那我再问一个行么?” “嗯。” 乔莞怕痒的缩了缩肩膀:“……如果,我说如果,当年你父母没有遇到意外,你也没有来到我们镇上,我们两人从一开始就互不相识,再见面的时候,你还会选择我吗?” 她心中一直有一个解不开的节,她真的很想知道,假如没有上一世那求而不得的遗憾,他们也不曾相识,在成年以后于街头巧遇,他这个站在云端的男人,是否仍旧会喜欢上她这个没什么优点的乡下丫头,也如现在这般如珠如玉的待她? 他停顿了许久,好半晌后才道:“胡思乱想什么?没有如果,你已经是我的人,没有人能改变这个结果。” 乔莞咕哝了下,还想再问,却被他不太高兴的打断:“你睡不着的话,我们可以再来一次。” 来……来啥? 乔莞吓得直摇头,赶紧闭眼睛睡觉:“我睡了,睡了,你听,都打呼噜了。” 他低哑的笑出声,搂着她也跟着进入了梦想。 乔莞将脸埋入他的颈窝里,用力嗅嗅。 可她现在想不通的事,却在许多年以后,当他冷淡犹如对待陌生一般的将她推开,并宣布将要与一位同他门当户对的世家女联姻的时候,乔莞的心中便有了答案。 199 阴阳相隔 这日,到暮色快要降临时,乔莞和赵灵又来到了程家的别墅前。 赵灵瞥一眼别墅的后门,听着铁闸门被打开的“嘎吱”声。 没想到隔了两日,程夫人会在私底下把她叫来谈话,更没想到乔莞那闲得慌的,也死皮赖脸的跟了过来。 她想了想,随即瞪她一眼,对方却像没看到,垂着脑袋四处打量。 这里每幢别墅四周都被花园草地圈了起来,房前还长着几棵参天大树,有种大自然的田园味。 程安乐摘下墨镜,率先走了进去。 一路无人的行至会客厅。 程夫人今天也是一身的紫色旗袍,姣好的身段与面容显得高贵大方,而在见到三人进门的时候,淡淡一笑。 “坐吧。” 她身上没有带任何的怨气,也不是因为执念过重,才滞会留阳间…… 赵灵点点头坐下,目光落在她手腕上的镯子,心里已经明白了大概。 “你丈夫……”赵灵欲言又止。 “他出去了。”程夫人抿着唇微笑,恬静的脸上带着愁容,“这次找你们过来,我其实是有事相求。” 一室寂静,过后程夫人抬起手腕,将那枚翠绿色的翡翠镯子露在众人眼前。 “我明白俊安对我的感情,但怪只怪我命薄,没有这个福分……唉,赵小姐,劳烦你替我瞧瞧这枚镯子吧,我总觉得上头的画有些古怪。”她一脸哀戚的说。 赵灵见她一副楚楚可怜,不自觉的媚态流露,便抿着唇道:“你那镯子上刻的是我们道家的锁魂咒,此咒能将你的魂魄困在这幢别墅里,使得鬼差不能入内拘魂。” 她顿了下,嗅了嗅这满室的异香。 也不知道这个程俊安是从哪知道烧犀角能与鬼通灵的事,如今他确实是成功的与亡妻相会了,但往后也势必要付出昂贵的代价。 程夫人一颗心立即揪起,缩着肩膀小声啜泣。 “他真傻……但我不能让他继续傻下去。”她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之后,小声说道,“赵小姐,你帮帮我走出这幢房子吧,你那日不是说我们阴阳有别,我的存在或多或少都会害到他吗?那么即使再舍不得,我……也不能害了他。” 赵灵默默将话听完,暗暗摇头道:“抱歉,你身上这道锁魂咒恐怕只有施术本人才能解。” 程夫人见她说得斩钉截铁,有些颓然的松下双肩,她并不知道那块翡翠镯子的由来,只知道在自己某日朦朦胧胧醒来的时候,便已经黏在她身上,之后不管她怎么做,镯子就像长在她身体上一样,根本取不下来。 而她的丈夫既然有意要困住她,那么更不可能告诉她施术人是谁。 “其实你不用担心,我猜想这镯子或许就在你身上。” 乔莞想了想,觉得这个可能极大,程俊安对妻子用情至深,连魂魄都要困在这幢别墅里,更何况是尸体……不,是骨灰。 “身体?”程夫人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我已经……” “我是指您的骨灰,夫人,请问你可知道那骨灰坛子放在什么地方?”赵灵站起身说,“哪怕我不能替你解除禁咒,但只要把镯子摔碎,咒术的效力自会消失。” 程夫人愣了下,咬着唇一脸的忧虑:“听你这么说也不是没可能,但我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确实没见过骨灰盒。” 更何况程俊安根本不想让她知道她已故的事,那就更不可能让她看到自己的灵位了。 程安乐皱起眉头:“二婶,你再好好想想?” “我……”程夫人一脸难色,可随即双目又是一亮,说道,“也许……在书房里,俊安在书房里设有一间酒窖,我从前还能进去,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几个月一直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挡着……” 赵灵一听,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趁着程俊安没有回来,三人立即去了书房。 书房在一楼,空间很宽敞,看得出这人博学,里面全是高度直到天花板的书架,乔莞仰着脸往上看,发现那里摆的都是各种不同文字的书籍。 有些她看不懂,所以多瞧了两眼。 程安乐很快就在一副画卷后找到一道按钮,轻轻一摁,乔莞只听“咔擦”一声,面前成排的书架唰的一下向两旁打开,露出了墙后的一道木门。 程俊安的酒窖在地下室,这里避光,恒温,无论是温度还是光线都很讲究。 “小心。”程夫人自然是无法靠近的,只能站在门边提醒。 三人对视一眼,程安乐率先下了楼梯。 前方的光线虽然黑暗,但还是勉强能把路看清。 没多久,乔莞又碰上了一扇厚重的木门。 程安乐顿了下,伸手将之推开,随即满室的酒架跟着映入眼帘。 乔莞歪着脑袋,有些吃惊,她暗忖这里也许是程俊安用来存储红酒的地方,但如今架子上空荡荡一片,除了一直在周围萦绕的阴气,哪来的酒瓶? “在这。” 程夫人的骨灰摆得很显眼,就放在靠墙的一个木桌上,而再往上看,是一张挂在墙上的黑白照,照片中的程夫人笑得温柔,双目像是有神一般的看着三人。 而下方放着的则是一块木质灵牌和一个青铜制的香炉,内里插有三支香,燃着三点红光,顶端白烟袅袅。 这幅 袅袅。 这幅场景,三人几乎是一进门就能看见。 可这骨灰是找到了,谁动手? 乔莞看看赵灵,毕竟那承载着一个男人的痴心,他们也知道一旦镯子被摔碎,会有什么后果…… 于是这两个“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愿意先动一根手指头。 反倒是程安乐咬咬牙,走了上去。 她眉心微动,沉默了良久后,果断的伸手将盖子掀开。 接着,一道绿光在昏暗的光线中一晃而过,乔莞深吸一口气,那块翡翠镯子果真被埋在程夫人的骨灰里。 程安乐盯着镯子,一动不动:“只要把这个东西毁了,就能救二叔?” “是。”赵灵点头。 程安乐目光一凛,抓起那块镯子挥手正要往下砸,却在这时,原本安静的室外突然变得杂乱。 “住手!”程俊安匆匆进门,来不及细想便上前与之抢夺,而看着对方的眼中更是充满了愤怒。 “谁给你们的胆子!滚出去!” “二叔,她已经死了,你要接受现实!”程安乐不肯放手,两人都是练家子,很快就为了这个骨灰坛子缠斗起来。 “这事与你无关,只要你现在把小芙还给我,我就看在你父亲的份上,饶了你这一次!”程俊安厉声警告,也许是急了,几乎是招招致命的朝着程安乐攻去。 “二叔,阴阳有别,不管你将来如何对我,现在……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出事!”好不容易钻到一个空子,程安乐蓦的抬高手臂,作势要将镯子摔下去。 “不!” 但只听“哐当”一声,程俊安在情急之下冲着她的肩膀挥了一拳,刹那间,那白色的骨灰坛连同镯子一起腾空飞起,而后重重的敲上地板,顷刻间骨灰洒了一地,而镯子也碎成了四截…… “小芙!”程俊安脸色倏的一变,“咚”的一声跪下,四处收集被风吹散的骨灰,“程安乐,你干的好事……别走,回来……” 阵阵阴风席卷而过,吹得一地的骨灰四处飘散。 而随着禁咒消失,程夫人冲破了屏障来到丈夫面前。 她仍旧是那一身旗袍,幽幽的蹲下,声音沙哑空灵的在室内回荡。 “俊安。” 程俊安抬头,目光有些发直的盯着对方,而后他试图伸手触碰她,但没了那道禁咒,他的手伸过去,也只捞到了一片空气。 “小芙,别走,我求你。” 程夫人一脸不舍的摇头:“此生能与你相遇,我已无憾,俊安,谢谢你,谢谢你这十几年来对我的好,可惜我福薄,承不住这份情,我走了,你好好保重自己。”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定格,直到一生低吼打破屋内的沉默。 程安乐一愣,她从没想过自己那跟英雄一样的二叔,这个哪怕是面临生死关头也不曾露出怯色的男人,如今在妻子的魂魄面前,却如孩童般放声大哭。 “小芙,小芙,我与你结婚十八年,虽然我们无儿无女,却是我这一生里最幸福的时候,假如这个世界没有了你,我又怎么会独活?”程俊安声泪俱下,程夫人同样泪流满面的想要抱住他,可惜阴阳相隔,她再也感受不到那阵温暖的体温。 “你……你让我说什么好?不能与你白头偕老,才是我此生唯一的遗憾,可人死灯灭,我总归是要走的,可你现在这幅模样,我又怎能安心的离去?”程夫人如泣如诉,抬手想替丈夫擦拭面上的泪,无奈,指尖却穿透了他的身体。 …… 黄昏降临,乔莞三人几乎是被赶出的大门。 最终程夫人还是舍不得离开,哪怕只剩一缕孤魂,仍旧留在丈夫的身畔与他厮守。 “怎么?”赵灵回过头,发现乔莞并没有跟上来。 “没什么,只是有点……感同身受?”她摸摸鼻子,一声不吭的追上两人。 赵灵嗤之以鼻,她不知情爱,更不明白那个男人心中的执念,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句。 “留下又如何?犀角总有烧尽的一日。” 乔莞轻应一声,再深的感情,其实也抵不过一场轮回,就像犀角的异香,该淡的时候,始终会淡。 果不其然,就在数月之后,程俊安手中的灵犀终于燃尽,随着的妻子的身影一点一点的消失,他绝望的用一把手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题外话------ 嗯,瞧瞧,咱不过就是稍微剧透了一下就把你们吓成这样,放心吧,琅哥是忠犬啊,由始至终都是咱们莞莞哒,至于那个铺垫,哈哈,卖个关子,等到渐渐进入剧情,大伙应该也能猜出来了。 200 他想让她怀孕 程俊安下葬那日天气晴朗。 随着一道冷风刮来,程安乐面无表情的将一个骨灰坛子置入墓穴。 此前,她依照程俊安的遗言,将夫妻两的骨灰合放在一个坛子里,纵使两人的缘分已断,也希望在来世能再续前缘。 乔莞站在风口处安静的看着她的背影,直到一阵阴风打来,脱口而出道:“放心吧,他们下一世一定会投个好胎。” 程安乐顿了下,有些古怪的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乔莞望着白无常离去的背影,摸摸鼻子:“……猜的。” 白无常只拘善魂,而由他带回的魂魄通常能在地府里排上一个不错的名额。 程安乐收回目光,只当乔莞是好心安慰,并没有多想,倒是没有开阴阳眼的赵灵在一旁悄悄的默念了一个“开”,而后便侧过脸,望着远处那道拘魂的白影渐走渐远。 —— 往后,程安乐与宿舍其他几人的关系似乎有所好转,和乔莞平日倒也能说上两句,也不再给沈芊芊摆脸子,留在宿舍的时间也比从前要多许多。 而乔莞的大学生活…… 其实很平静,虽说还是日日见鬼,但她现在已经升职成了正编鬼差,即便鬼气大不如前,鬼物见她仍是尊敬的,巴结的,而这所学校有她这尊大佛“坐镇”,近两年倒是没出什么乱子。 乔莞很满足,每逢周末便去找傅天琅,夜夜受人“雨露”,小日子倒是安逸得很…… 只是一年过去了,当她年满二十,真正到了适婚年龄的时候,身旁那男人又开始心中不平衡,阴阳怪气起来。 比方说,他时常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瞧,却又半天蹦不出个屁,任她如何软磨硬泡,闷骚起来能将她瞅得头皮都给竖起来…… 乔莞挪了挪屁股,继续吃她的粉蒸肉,一勺一勺的挖着南瓜,那小脑袋垂得很低……因为她实在不忍心看他那受伤的小眼神。 她从没想过这个平日里冷冰冰的男人,一旦委屈示弱起来…… 乔莞一口接一口的吃她的小南瓜,真是不忍再看呐…… 她不就是没和他领证嘛,如今两人除了那张纸,有哪点不像夫妻?而且当初都说好的…… 吃完饭,这人又去了书房。 乔莞捏着小勺子,眼巴巴的盯着那扇门板。 乔莞现在是个不择不扣的住宿生,两人能够单独相处也只有在周末,所以他们达成了要把这段时间留给对方的共识。 可瞧着最近他诡异古怪的态度,还有他们渐渐向“老夫老妻”靠拢的氛围…… 乔莞垂着脑袋,默默摸了摸鼻子。 冬日的暖阳斜斜的映入室内,在结束了一场视频会议后,傅天琅从书房里出来。 可他刚进入客厅,挂墙的电视还开着,却不见了那原本在沙发上吃南瓜的小人。 他眯起眼,目光扫过玄关,她的鞋子和背包还在。 收回目光,他抿着唇,鼻子里沉沉地出了一口气,随后一转身走回房间。 但是当他将门拧开,却仍旧不见乔莞的身影。 墙壁上的挂钟还在“滴答滴答”的走着,床上的被褥被叠平平整整,也不像刚被人睡过的样子。 不在客厅,也不在房间,浴室的门大开着,难道那丫头溜去了厨房吃东西? 于是,傅天琅转身又要离开卧室,冷不防的,身后却突然扑来一道黑影。 来人必定是收敛了自己的气息,才没有让他第一时间察觉。 是以,傅天琅神色一凛,条件反色的回手还击,而后重重的将人制服在身下。 “哎呀!” 随着两条白嫩嫩的胳膊被反拧在身后,乔莞一边庆幸这屋里铺了地毯,让她摔起来不至于太疼,一边踢着小腿喊疼。 “莞莞?”他立即松手。 淡淡的暖阳下,待他看清她身上的衣着时,身形又是倏的一震。 乔莞从地上爬起来,而后一屁股坐进他怀里。 她抬手看了眼自己的袖袍,这还是她从沈芊芊那借来的一件唐代的书生袍子,款式与她的鬼差制服差不多,也是宽宽大大的尺寸,腰部只用一根束带系着,而今两条乌黑亮泽的麻花辫子扎在脑后,干干净净,似乎又还原了她在地府的模样。 “衣服……哪来的?”傅天琅用力吞咽,一伸手勾住她的腰,黑眸直勾勾的盯着她不放。 “借的。”乔莞有些忐忑的回望,嘟着嘴在他唇上磨蹭,可在那张白白净净的小脸蛋上,分明写着…… 他的目光有片刻的停滞,脑海中仿佛又浮起她站在奈何桥边的身影,十八九岁的少女,明眸皓齿,目色安静,就像有意在桥边等待了他三十年。 一阵风打来,他额前的碎发轻轻撩过她的眼。 “你特地穿这身衣服给我看?” 乔莞不作声,面色红润的,目光盈盈的瞅着他:“不喜欢?” 她边说边伸着小舌头撩他,直到他呼吸渐重,反客为主。 “莞莞,我有没有误会你的意思?”他扣着她的后脑勺像是吃人一样的加深这个吻,直把乔莞亲得腹诽不已。 误会什么?他什么都没误会,而且他一边问她话,一边堵她嘴,到底是要她回答,还是不回答?! 身子蓦的一轻,他将她软软小小的身子抱高,一倾身把她摁在床上。 倾身把她摁在床上。 “天冷,下次别穿这么少。”他盯着她露在衣服外的脖子,因为是戏剧社的道具,料子都挺薄,不过这人说归说,手里却是反其道而行的扒起她的衣服。 乔莞举起两条小腿在他腰上乱蹭:“天气冷你还脱我的衣服……唔。” 他堵住她的嘴,跟火车过境似的,异常凶猛的吞噬她的满腹牢骚。 乔莞不服气的胡乱动弹,小脑袋左摇右摆的终于找了一丝空隙:“……哎……你到底喜不喜欢呀……唔,你还没回我的话……” 他仍旧不动声色,只是今儿个要得比初夜都猛,直将她这条小鱼煎了又煎,尝了又尝,而后一口吞下,连鱼骨头都没剩。 乔莞后来想,难道这个闷骚真的喜欢COSPLAY?她开始考虑,哪天若是惹他生气,她可以找沈芊芊再借一套道具过来。 恩,护士裙看起来不错? —— 直到夕阳染红了整个天际,傅天琅终于舍得松开她。 乔莞汗淋淋的倒在一旁,被他拎去浴室洗刷干净才算完事。 窗外还在飘雪,冷飕飕的天气让她哼哼唧唧的往身旁的热源靠近。 她一翻身试图拱上他的胸膛,谁知平日任她胡来的傅天琅,这会让却是一个狼爪子拍下,牢牢的将她摁在身畔。 乔莞愣了愣,不高兴的又要扑上他的胸膛,可胳膊哪里拧得过大腿呀,很快,她又像一只被五指山压住的猴子,扑腾两下,浑身上下便只剩一颗脑袋能动了。 乔莞咕哝一声,很识相的没再去撩他,虽然她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 不让她趴着就不趴着呗,大不了她抱着他睡。 于是乔莞在沉寂了片刻后又死皮赖脸的黏了过去,死死缠着他粗粗的胳膊呓语,不过这次他倒是没再推开她…… 正睡得迷迷糊糊,乔莞便发现自己屁股下多了个枕头,下身被枕头托高的睡姿令她不太舒服的翻过身。 顺手一抽,扔到床下。 可当乔莞再次被一泡尿憋醒的时候,揉了揉发酸的腰肢,她身下的小枕头竟又神奇的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她吓了一跳,瞥向一旁的空位。 那里早没了傅天琅的身影,而听着从厨房里传来的响动,她知道他正在给她做饭。 乔莞跳下床,穿好衣服,踏着拖鞋找他去了。 可是在之后的一段日子,乔莞发现傅天琅的行为举止很是诡异。 他总是喜欢趁她睡着的时候往她屁股下垫枕头,一次两次,她没留心,可三次四次…… 某日,当他又趁她半梦半醒,试图给她枕头的时候,乔莞突的抓住他的手,一咕噜爬起来。 她跨坐在他胸膛,垂着眼,水水的双眸在黑夜里直勾勾的盯着他。 “你在做什么?” 长长的黑发自然垂落,一下下的撩着的他的面庞。 傅天琅眸色淡淡,不动声色的执起她的手:“没什么。” 分明是睁眼说瞎话。 乔莞微恼的瞪他,张了张嘴正要继续审问,却冷不丁的顺着他的视线来到自己胸前。 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正光溜溜的坐在他身上,虽说屋内光线昏暗,但她深知他夜视能力极佳…… 小脸顿时一红,她那少得可怜的羞耻心终于苏醒,于是便扯了扯被子刚要爬下来,却再次被人光溜溜的制伏,乔莞只来得及“啊”的一声,又被无情的镇压了,至于她满肚子的疑问也很快让一屋子的低喘取代。 而在往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种情况总是在重重复复的循环,每当她打算把事情弄清楚的时候,就会被他不声不响的摁住一顿教训,等到他收手了,她又软趴趴的跟个病号似的再也想不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久而久之,还真被他忽悠了一段时间,直到乔莞在某日午后,脑中灵光一闪,顿时明白了个大概。 而且,他好像……很久没戴套了。 具体时间,她其实也不太记得,她的经期向来准时,所以即便他不戴套子,只要姨妈一来,她就会把所有疑虑抛诸脑后,日复一日的,她甚至连他从什么时候开始真枪上阵的都给忘得一干二净。 既不带套,还要往她屁股下垫枕头,难道…… 乔莞不太是滋味的吃着她的粉蒸肉,心里直打鼓。 难不成,他是想让她怀孕…… ------题外话------ ︿( ̄︶ ̄)︿你们猜,他们下一章会结婚吗? 201 两个人,一辈子 花褪残红青杏小,春天匆匆地过去了。 这日,乔莞上完课后特地去了一趟医院,这事她没告诉傅天琅,也没和任何一个人说,因为今儿个她来的目的,不是普通的感冒发烧,而是…… 进行不孕不育的检查…… 乔莞咬着唇畔,一脸苍白的站在窗口旁,望了望楼下的一片绿荫与在微风中摇曳的白杨,春天虽然过去了,但夏日的风光依旧美好,在这片阳光璀璨的世界里生机盎然。 可乔莞看着自己孤零零的影子,与外头的世界一比,她就是个从头灰到脚的小角落。 而她的心情,真的一点也不美丽呐…… 明明数月过去,傅天琅不戴套的次数远比戴套的多,她若是不提,他一定会“忘记”,而这人还老霸道了,从一开始暗示到如今的明目张胆,不仅强硬的往她腰下垫枕头,还不准她吃药! 可这并不是重点…… 乔莞满面愁容,以两人亲热的频率,正常一点的女人都该怀孕了,但…… 她又一次往自己那扁平的小腹那望去,那块地方除了一块由脂肪构成的肥肉,却是半点动静也没有,而她的月事也一次来得比一次准,从未出过半点岔子…… 所以,是因为她不正常? 正是为了印证这点,她今天来了。 输卵管、免疫试验、B超、宫腔镜、腹腔镜…… 几乎可以做的,她都轮了一遍,但是等到结果出来以后…… 乔莞又愁了,她各项指标都正常,能打老虎能生娃,哪有问题了? 如果不是她有毛病,那就是傅天琅…… 可……她虽然不急着要孩子,但这孩子总归是要有的,她很喜欢小孩子,怎么着也得生一个,但…… 乔莞蹲在角落,想想家里那么大的一尊神,她又胆怯了……真开不了口,毕竟这个……或多或少得伤男性自尊吧,而且这事要怎么说? ——琅哥,改日你跟我上医院瞧瞧?咱们做一次详细的身体检查? 乔莞挑起眉,假如他问她原因,她要怎么说? ——我怀疑你生殖器出了毛病,不检查清楚可能生不出宝宝? 此话一出,她能活过明年冬天吗? 乔莞想着想着,便跟个小老太婆似的唉声叹气了起来。 而后她收好这些报告,拖着步子,懒洋洋的走了出去。 都说人固有一死……为了胖嘟嘟的小娃娃,她……她豁出去了。 闻着消毒水的味道,乔莞搓了搓鼻子,穿过长长的走廊,正待下楼,身后冷不丁的走来一对小夫妻。 两人看起来很年轻,应该是新婚没多久。 “分明是你的问题,死鸭子嘴硬还不承认。”女人很漂亮,留着一头直长发,在丈夫身旁不住的抱怨。 男人倒是没有吱声,只是偶尔回个两句: “人来人往的,你给我留点面子行不?” “面子?你之前给我留面子了吗?生不出孩子都赖我呢?” “我错了,你少说两句。” “要不是你妈成日在我耳边念叨,我才不想生这么早,医生的话你刚才都听到了吧。” “……”男人默默瞥了乔莞一眼,转身压低了嗓音对妻子说,“走吧,有事回去再说。” 只听小媳妇冷哼一声,不情不愿的和丈夫下了楼。 瞧着两人渐走渐远的背影,乔莞摸摸鼻子也要下去,眼角的余光却这时猛的瞥到了一道白影。 伴随着孩童“咯咯”的笑声,一道婴灵轻飘飘的从窗户外钻了进来,而后它在空气中打了一个圈,似乎在寻找目标,没多久,便“咻”的一下钻入了刚才那个年轻男人的下腹。 男人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脚步一顿,突然觉得浑身上下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女人诧异的看他。 “……没,没有。”他摸摸有些发冷的小腹,搂着妻子离开了乔莞的视线。 这……这…… 乔莞张大嘴,有些不敢置信。 待回过神后又像一阵风一样的跑了出去。 —— 今日的地府仍旧是暗无天日,而郑叔在此处当差百年,素来也没什么嗜好,没有活干的时候多数就是和一群鬼民喝上两杯,侃一侃谁家的狗丢了,谁家的媳妇跟人跑了,谁家的老婆红杏出墙了…… 乔莞仰着小脸在黄泉路上狂奔,两旁是被阴风吹得左右摇摆的树木和青草。 地府的天是黑的,路是灰的,房子的砖和瓦也是灰色的,到处破破烂烂,也只有那座奈何,几经修补,到了她这也不知刷过多少次油漆了。 乔莞去了郑叔的老房子,却不见那老头的身影,随即一扭头,直接去了他时常喝酒的地方。 果不其然,就在远处烟雾缭绕的小山头,聚了几个鬼差在那喝酒侃大山。 “郑叔!郑叔!” 其实打从上回乔莞还魂以后,她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下来了,所以郑叔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心眼里还是挺高兴的,可一听她说明来意,那张脸又拉了下来。 “我就知道……你找我准没好事。” 下一秒,乔莞跟着老人进屋了。 当年郑叔还在世的时候,其实当了大半辈子的教书先生,而这会让他做梦也没想到,他这都翘辫子成为一名鬼差了,还要给一个黄毛丫头科普 要给一个黄毛丫头科普人类诞生的全过程。 为了更好的讲解,郑叔还找出一册珍藏百年的连环画。 虽然古时候的水墨画不如现在电脑打印的精致,却也是画得明明白白,能够充分的说明问题所在。 “这就是男人的宝贝。”郑叔指了指画册上的小蝌蚪,话里说得很含蓄。 乔莞点点头,这些她在初中学过,但有一点不明白的是…… “郑叔,投胎之后的阴魂,最先进入的其实是男人的身体吗?” 她虽然在轮回台上看了无数的阴魂投胎,却从未见过投胎后变成婴灵的灵魂是如何进入人体内的,一开始她甚至认为是在女人有孕以后,他们才会进入母亲的肚子。 “是。”郑叔点头道,正确来说,这个过程应该是婴灵最先钻入男人的“宝贝里”,待到完全进入女人的体内,通过融合,便促成一个新生命的开始。 “那么……”乔莞盯着面前的连环画,有些说不下去,“我之所以一直无法受孕,是因为琅哥的关系?” 郑叔有些意外:“你不知道?以他那身阴煞,又怎么会有婴灵敢近身?” 见乔莞张着嘴,一脸震惊的模样,郑叔摇头道:“阿莞啊,你得做好心理准备,阴煞不除,他此生怕是无后了。” 闻言,乔莞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 换句话说,傅天琅的种子是死的,不管她那块田地多丰腴,他播种播得有多勤奋,也无法开花结果? —— 回去的时候乔莞有些闷闷不乐,倒是在吃饭的时候,傅天琅看了她许久,问道: “上午去哪了?” “医院。” 乔莞嘴里塞着馒头和碎肉,说起话来很是含糊。 他一抬眼,明知故问道:“身体不舒服?” “不是。”乔莞鼓着腮帮子,用力的将食物往肚子里咽,“我去检查了,没怀孕。” 他知道她性子直,却没料到她会说的如此直接,随即愣了下,面上露出难掩的失落。 乔莞看他半晌,又闷声不吭的低头吃东西,那漫不经心的模样令他在沉默了片刻后,试探性的问道: “你在生气?”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碗里的食物倒是一口没动。 乔莞捏着勺子的手僵了僵,缓缓来到他黝黑粗壮的胳膊,在他的皮肤表面总是无时无刻的蕴着一层淡淡的黑雾,若是细瞧,还能看到一些小骷髅形状的阴煞。 乔莞抿了抿嘴,突然就没了胃口。 两人也许一生都不会有孩子事,她要告诉他吗? 可是告诉他能有什么用?倒不如她自己想想办法,替他除煞……但…… 乔莞搁下碗,眉头顿时皱成了一个川字。 她有什么办法?傅天琅这身阴煞大多数来自天劫,也就是经历过战争而来的,但凡死于天劫者,灵魂不得往生也就罢了,连本身的怨恨都不得对加害者发作,于是成千上万的怨气渐渐凝聚成煞,最终依附于他的体内。 如今他依靠充沛的元气尚且能压制他们,并予以利用,但这身跨越两世,浓郁得令鬼神都为之忌惮的凶邪,又怎可能不对他造成影响? 所以她才找来了千年灵参给他补充元气,但至多也只能保持在一个持平的状态,若想真正除煞…… 郑叔没办法,她自己就更没招了。 “没生气。”她搁下筷子,抬头的时候发现傅天琅一直在看她。 “……我吃饱了。” 说完后,她拉开椅子就回了房。 没多久,身后果然传来脚步声,乔莞知道是谁,便从被子里探出一颗脑袋。 她瞥了眼跟块木头似的杵在门口的傅天琅,见他手足无措的看她,嘟起嘴撒娇:“今晚轮到你洗碗了。” 他愣了下,又看了她许久,便默默的退了出去。 乔莞拉过被子把脑袋蒙起来,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 她没有生气,只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法子,所以有些发闷,但往后几日,傅天琅却是误会了她,真以为她在与他闹脾气,所以那几日的行为举止都是小心翼翼得很。 而在周末,他甚至把她带去了游乐场。 “约会?” 乔莞刚扯开安全带,面对突然递过来的一束鲜花,脸上流露出吃惊的神色。 “嗯。”他点头,瞥一眼手里的花,见她迟迟没有收下,唇边的淡笑跟着一点一点的褪去,“不喜欢?” 乔莞本来就慢半拍,“啊”的一声赶紧接过,“喜欢。” 她只是有些意外,因为这不符合他务实的性子,十几年来,她从不怀疑他对她的喜欢,但他哪怕心里再喜欢她,也不会像其他油嘴滑舌的男人一样给她制造什么惊喜。 这种花俏的事他做不来,在讨好女人这方便,他的道行其实与小学生都低。 不过她就是喜欢这样的琅哥。 他默默转过头,似乎松了口气:“下车。” “琅哥,我们要进游乐场?”一下车,乔莞立即凑了过去,笑吟吟的搂着他的胳膊。 “嗯。” “玩什么都可以?” 她还记得两人在早几年的时候也来过一次,那次这男人可闷了,稍微有点危险的设施都不让她碰,没劲。 他又沉默许久,别过脸,勉为其难的点头: “嗯。” ” “我要坐那个。”乔莞笑着指向不远处的摩天轮,回头的时候听到他松了口气的声音。 巨大的摩天轮在夜晚灯火明艳,更何况是周末,排队的人更多。 乔莞好不容易坐上去,便与傅天琅一人一边的欣赏起京城夜景。 不知不觉已经来了两年,但她好像还没好好的看一眼这个城市。 望着女孩两眼光光的贴上观光窗,男人唇角微勾,在耀眼的霓虹灯下,偏冷的五官却生出了些许暖意。 “莞莞。”他突然叫她,声音低哑。 “啊?”乔莞并没有回头,她的注意力还集中在远处的高塔之上。 “过来。” 乔莞眨眨眼,缓缓侧过脸瞧他: “做什么?” “吻你。”他幽幽的望着她,目光像一潭深渊。 “……”她愣了下,艰难的吞了吞口水,而后做贼似的望望四周,确定没人会瞧见,便抱着捧花蹭蹭蹭的过去。 见她渐渐走近,傅天琅却一语不发的维持着方才的坐姿,直到她轻轻坐进他怀里,这才松松垮垮的圈住她的腰。 乔莞觉得自己的脸蛋在发烫,但美食当前,她……她怎能抗拒?不吃多浪费?爹妈教过,浪费是不好的行为。 于是她慢慢俯下身,轻舔他的唇。 傅天琅仍旧不动声色,他的气息向来清爽干净,鼻息喷上她的脸,撩得她心中一阵暖流经过,麻麻痒痒的……让她再也控制不住…… “琅哥。”她堵着他的嘴,亲着,尝着,跟入魔似的贪婪索取。 起初这男人还能如老僧坐定的看她一个人意乱情迷,但越往后,在这个狭窄的空间内气息也越发的火热起来,最终他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勺,再也克制不住的唇舌缠绵着,不断的加深这一吻。 乔莞从喉咙里发出咕哝一声,真是……干柴烈火……不能自己…… 嗯……再让她吻一会,她就尝尝味道,不贪吃…… 但没想到的是,他们这一吻,摩天轮渐渐转过顶点,没多久,便到站了…… 乔莞红着脸,嘴唇又水又肿的在他怀里抬头。 她目光盈盈的瞧了眼怀里被压扁的鲜花,抱怨道:“都赖你,把我的花毁了。” 他眼中带笑,把已经虚软的小人抱起来,步伐沉稳的出了摩天轮。 接下来,乔莞又牵着他去玩了海盗船,几乎是把游乐场里的设施都玩了一遍,等到两人离开游乐场,月亮已经高高的挂起。 银辉淡淡洒落大地,繁华的夜景与车来车往的马路上,乔莞昏昏欲睡的攀着他的肩头,正软趴趴的在他背上打盹。 男人熟悉的味道透过他的头发一点点的钻入她的鼻腔,她觉得安心,便又轻轻的往他脖子那乱蹭。 “琅哥。”她嘀嘀咕咕的呓语,声音很小,如果不仔细听很容易被淹没在车流与人声当中。 “嗯。”他背着她一路往停车位的方向走,步伐很慢,很稳。 “其实两个人也挺好的。”她咕哝,两条白嫩的胳膊软软的圈上他的脖子,而葱白的指尖则有意无意的在他肩窝处打圈。 远处的霓虹灯映上男人的脸,他似乎愣了下,点头道:“……嗯?” “小孩子太讨厌了,你瞧刚才那个带婴儿的母亲,哭得人心里真烦……”她继续咕哝,他却没有忘记她刚才盯着那娃娃,满目欢喜的神情。 “……嗯。”他抿着唇,脚步仍旧不停,只是稍微慢了一些。 “以后……就我们俩过吧。” 傅天琅眯起眼,突然停下脚步:“你不想要一个像你,或者像我的孩子?” 像他,或者像她的娃娃? 乔莞指尖抽了抽,心里又麻又痒…… 想要,想要,好像要,但她必须忍,忍啊忍啊忍,直到忍成忍者神龟…… 然后坚决的摇头: “不要……我最讨厌小孩子了。” “……嗯。”他停顿片刻,随即又迈开长腿,恢复了之前的步伐。 “琅哥。”她用力圈住他的脖子,伸着小舌头咬他的耳朵。 他呼吸一滞:“嗯。” “我们俩以后好好过日子,现在是你照顾我,等你老了,头发掉光再也走不动的时候,我就坐在院子里给你洗头,洗澡,拔白头发……” “嗯。” “我还要和你出去抓小蛇。” 傅天琅温暖的摇头:“这里没有蛇。” 啊,没有吗? 乔莞没放在心上,伸着舌头,几乎把他的耳朵刷了一遍,最后砸吧咋小嘴嘀咕道:“那我就带你出去晒太阳,还要去小公园散步,到时……给你买棉花糖吃。” 他听她的胡言乱语,眼中却不见笑意:“嗯。” “琅哥。”乔莞晃着两条小短腿,声音里带了浓浓的睡意,“我最喜欢你了。” “……嗯。” “比对爸爸妈妈的喜欢……更多,比我自己的……也多,嗯,我睡一会儿,到家了你记得叫我……” “嗯。” 随着女孩的呼吸渐渐趋于平静,一直背对着她的男人也跟着停下了步伐。 他缓缓的转过脸,目光复杂难辨的看着她的睡颜。 202 老公、老公、老公 秋去冬来,随着初冬的临近,温度日渐降低,这还没到冬天,乔莞已经从长袖长裤,换成了棉裤外套。 下午的时候,天空下起了毛毛细雨,一块块的阴云在墓园上方笼罩,偶尔冷风拂过,吹得道路两旁的水松飒飒作响,枝繁叶茂,随风摇曳。 傅天琅撑着伞,搂着乔莞上台阶,直至来到那座双人墓前。 今天是傅天琅父母的忌日,乔莞拎了一手的东西上来,刚到地方便“咚”的一声跪下,低头摆起酒水纸钱。 她不知道他父亲抽不抽烟,但在买祭品的时候还是顺手要了一包大中华。 “他不抽烟。”傅天琅在她头顶上撑伞,不咸不淡的对她说。 乔莞愣了下,灰溜溜的刚要收回去。 “点上吧。”他唇边带着笑,漆黑的目光紧盯着她。 “爸爸又不抽烟,点来作甚……你刚才怎么不告诉我?”乔莞垂着脑袋把香烟收好,忍不住嘀咕两句。 他顿了下,沉默片刻后蹲下身,轻柔她的黑发。 粗糙的掌心带着体温一遍遍的抚摸过她的后脑勺,不过是一个较为亲昵的举动,竟让乔莞紧张得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他若有所思的望着她的侧脸,良久后低哑的问道:“莞莞,你有事瞒我?” 尽管内心起了波涛,乔莞那张脸蛋还是板着的。 “没有。” “恩。”他笑笑,没有多问。 “点香吧。”乔莞一转身,又像一只勤劳的小蜜蜂似的到处转悠起来,“你给我挡挡,风太大了,火点不起来。” 话音方落,她身后那座“大山”稍稍挪动了一下,可他却只是挪到她眼前,明明山风是往她侧边吹…… 乔莞鼓捣着打火机,“咔擦”两声又熄了…… 她低着头,埋怨的瞪他一眼,见他一直盯着自己,于是山不转她转,她自个儿挪了个位置。 好不容易把香燃上,乔莞瞥了眼旁边那不为所动的男人,不再搭理他的取过铁盆,自己在那念叨。 “爸、妈,我们来了。”她一边叨叨,一边往火盆里丢纸钱。 “你们放心,我跟琅哥过得很好,过几年,就……”给你们生一个胖孙子。 乔莞愣了下,垂着脑袋着实不敢欺骗祖宗,于是又把话咽了下去。 “就什么?”傅天琅面无表情的问。 淅沥沥的小雨不知在什么时候停的,而他这话听得乔莞又是一噎,心虚的给他塞了一手的金元宝,转移话题道:“干活。” 傅天琅抬起头来,表情未变,只是径自接过。 乔莞本就做贼心虚,之后也没再说话,紧接着两人一直沉默到小雨完全停歇…… 乔莞心不在焉的跪下,“叩叩叩”的磕了三个响头,见没什么事了,便打算收拾收拾准备离开。 “莞莞。”傅天琅低低的唤她,目光却依然落在墓碑之上,“今天当着爸妈的面,我问你……” 乔莞有些吃惊的回眸。 “愿不愿意嫁给我?”他转身握住她的手。 乔莞几乎是立刻呆住的,她完全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可不等她反应过来,掌心里已经被塞入了一个装着戒指的绒盒。 “嫁我。”他紧抿着唇,说话的时候凝视着她那双眼睛,一刻也不愿离开。 “……”她反应本就慢,这会儿更是微张着嘴,半天没回过神来。 “嫁我。”他重复的说。 “……” 敢情这是当着父母的面逼婚呀。 “你不愿意?”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色也沉了大半? 乔莞还傻站着没动,看看傅爸爸,傅妈妈的照片,又看看他与他们神似的脸,两眼巴巴的瞅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说好。”傅天琅的声音倏的变冷,不带一点情绪的语气就像冬日里的冷风,吹得乔莞又是一个激灵。 “琅哥……”乔莞语气有些软,可男人依旧不言不语,只用一双带冷的目光锁着她。 刚才明明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你不愿意。”他冷着脸下结论。 “不是……” “算了,当我什么也没说。”他收回目光,拾起一地的垃圾转身便走,“回去吧。” 小雨虽已停歇,但下山的路仍旧很滑。 “琅哥!”乔莞踩着一地的水洼往前跑,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他没有回头,冰冷的肩头像是结了冰,落了霜,冷得渗人。 又生气了,又生气…… 还对她这么凶…… “琅哥,等等我!”她边跑边喊。 他仍旧没有回头,连一句话也没和她说,径自迈开长腿在前边走。 但没多久,只听身后传来“哎呀”一声,某样重物落地的声响令他蓦的顿下了脚步。 他转过身,看着已经坐在地上唉唉叫唤的乔莞,一双剑眉微的结了下。 目光在空气中相撞,乔莞嘟着嘴,揉着腿,两眼直勾勾的瞧着他。 那意思多明显,我都这样了,你还不过来扶我。 僵持了有数秒的时间,傅天琅果真抿着唇往回折。 “起来。”他对她伸出手,也仅仅是伸手。 乔莞扁扁嘴,要换做平时,他得把她抱起来。 如此差别待遇,她鼓着腮帮子抱怨了:“我脚疼。” 了:“我脚疼。” 他淡淡的扫她一眼,语气很冷淡:“不要撒谎,起来。” “……”她的小脸立即垮了下来。 好像玩大发了?要是这么回去,他至少得跟她冷战一个月吧。 乔莞不高兴了,赌气的道:“不起来,我今晚就睡这了。” “随你。”他继续瞪她,像是真的动了怒,一咬牙转身即走。 她张着眼,有些不敢置信:“你真走啊?” 他脚步不停。 “琅哥……”乔莞讨饶的叫他,却叫不回。 直到他渐渐淡出她的视线,真走了。 剩下乔莞一只孤零零的在地上坐着,恰好屁股下有一潭积水,直接将她的裤子弄湿了。 乔莞没想到他会这么狠心,哪怕小屁股湿漉漉一片让她极其不舒服,仍旧不信邪的在原地等着。 可她等啊等……等啊等…… 等得黄花菜都凉了,也没见人回来。 最后她只能摸摸鼻子,拽着一旁的小树杈爬了起来,而后一瘸一拐的走下石阶。 别看傅天琅平日里都顺着她,其实少爷脾气可大得很,再怎么着,他原先也是出身名门,哪怕一度流落民间,在上一世也只有别人听他的份儿…… 可如今到了她这…… 乔莞觉得他能如此迁就她,真是太不容易了。 “嘶……”她边走边抽气,看来真扭了,脚踝那正隐隐作痛着。 接着,乔莞没走多久,便在远处瞥到一道身影。 他一身黑色西装的笔直立着,偶尔山风轻轻拂过,吹得他身畔的水松不停摇摆,一动不动的姿势很显然等了她许久。 乔莞一声不吭越过他,而留意到她一瘸一拐的走姿,他微微一愣,上前握住她。 “受伤了?” 他有些意外,眼里浮起一丝自责。 乔莞不答腔,继续吭哧吭哧的往下走。 这里只有一条下山的路,他选择在这里堵着,倒也不怕她走丢。 “让我看看。”他伸手刚要碰上她,却被她一把甩开。 “看什么?你不是不理我吗?”乔莞吸了吸鼻子,瞪他一眼,而后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往下走,“动不动就发脾气,摆脸子,臭脾气,烂脾气……” 他面容一僵,却是什么也没说的跟上。 “你跟着我作甚,你不是不要我了吗?”她眼眶泛红,不管走得多快,身后那人总是亦步亦趋的跟着。 “没有。”他语气放软,几乎是哄着她的说。 乔莞扁扁嘴,回头又扫了眼远处仿佛看不到尽头的阶梯。 若换作平时也就罢了,她还能闭着眼睛一路小跑下去,可如今她脚扭了…… “你到我前面来。”乔莞回头瞪他,小小的脸蛋红扑扑的,眼眶也是又水又红,虽然她极力的要表现出一种威严感,但……似乎没什么效果…… 傅天琅看她一眼,还是如言走到她面前。 “背过身去。” 他转身。 “蹲下。” 他蹲下。 乔莞眼珠子转了一圈,而后一蹬腿跳上他的背脊:“背我下去。” “让我看看你的脚。”他不肯走,顺势圈住了她的腿,目光时不时的从她微肿的脚踝那扫过。 “看什么看,不许看。”乔莞哼唧一声,继续耍她的小脾气。 他抿抿唇,倒是不再说什么,只是垂着眼不言不语的往台阶下走。 山风拂过枝叶,听着沙沙的声响,斑驳的树影在两人的面容上晃动。 下山的路其实不长,很快两人便走完了这道长长的阶梯。 乔莞拍拍他的肩膀:“放我下来。” 他身形僵了下,并没有把她马上放下,而是将她轻轻安置在一张石椅上。 随后他脱去她的袜子,看着一只光洁白皙的小脚丫,细细的查看伤势。 “还好,没有伤到筋骨。”他松了口气,抬头又要将她抱起。 乔莞却没让他得逞,而是自个儿站了起来。 她嗅着山风静静的与他对视数秒,突然往口袋里掏了掏,“叮叮当当”的掏出一把钢镚。 只要和傅天琅出门,乔莞就没有带钱的习惯,而这几枚钢镚还是她刚才买包子的时候人家找的。 她数了数,一共十个,全一股脑的塞进了他的手里。 “这是什么?”他目光一紧,抬眸不悦的看她。 乔莞哼唧一声,别过头去:“路费。” 闻言,傅天琅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他危险的眯起眼,问道:“什么路费?” 那咬牙切齿的神情明摆了告诉她,她若是不小心说错话,他就一口把她吃了。 尽管心里打鼓,乔莞仍旧抬着小下巴,又是哼唧一声:“去民政局的路费。” 黑眸眯起的瞬间,他倏的呆住,随后表情的复杂的看着她:“去做什么?” “除了登记结婚还能作甚,难不成你要在那吃饭?!”乔莞扬起眉,恶声恶气的反问。 他像是没听懂,目光发热的注视她半晌,终于发得出声音:“你说真的?没有骗我?” “去不去呀?”乔莞没什么耐心,踮起脚,“不去就算了,把钱还给我,我买包子!” 她边说边动手要抢回那几个钢镚,可这人突然抬高了胳膊,她根本勾不到。 “我去。” “我去。”那声音有些沙哑,也有些结巴,如果细究,她甚至能听出他的紧张。 乔莞慢慢抬起脸,不太高兴的说:“不去就不去,你做什么骂人?” 他又愣了下,抑制住内心狂喜的同时,刚要和她说“没有”,但见她双眉弯弯的掩着嘴偷笑,他目光渐渐柔化,最终一把将她扛起,大步向停车位走去。 “琅哥,慢……慢点……”乔莞被他肩膀顶得七晕八素,一路抗议到车上,这才稍稍舒服了些,但不等她缓口气,那人又是一踩油门,车身如箭一般的隐入一片白雾当中。 而为了赶在工作人员下班之前领证,傅天琅这一路闯了四五个红灯,只看乔莞在一旁心惊胆战,就怕婚没结成,人就先去地府报道了。 幸而一路有惊无险。 可刚下车,乔莞便眼尖的瞧到在民政局门口等着的人,那人应该是傅天琅的下属,交给他一个包,还不等乔莞瞧清里头的东西,就被抱着走了进去。 不过很快,乔莞便明白了里面装的什么。 原来这人一早就和乔爸乔妈商量好了,连她的户口本都提前寄过来的…… 结婚其实很快,拍个照,签个字,乔莞便瞬间从一个未嫁的丫头荣升为傅太太。 而如今这个傅太太正抓着一个包子跟在傅先生身后从民政局里出来。 她咂咂嘴,看他小心翼翼的将那两本小红本收好,冷不丁的将脑袋凑过去,往他背脊上磨蹭。 “老公……” 人来人往的市区里,他身形一震,僵硬的转过身:“你刚才说什么?” “老公。”她笑眯眯的在他怀里抬头,两腮鼓鼓的都是包子肉,说起话来的时候更是含糊得不行。 他微愕,眸里突生笑意: “什么?” “老公。” “再说一次。” “老公、老公、老公、老公……” “嗯。”他轻咳一声,抱起她往回走。 乔莞却顺势搂住他的脖子,微恼的说: “你呢?” 他装作听不懂。 乔莞可没那么好打发: “你要叫我什么?” 男人的脚步似乎僵了下,黝黑的面皮浮出几许红晕:“媳妇……” 那声音很小,可虽小,乔莞依旧听到了,她原本挺满意的,只是难得见他害羞,她存心逗他:“你的声音太小了,我没有听到。” “……媳妇。”他轻咳。 “没听到,没听到。” “……媳妇。” “还是没听到……” “……别闹。”他轻刮她的鼻尖。 “唔……”乔莞不太满意的低头掰手指。 “晚上带你吃好吃的。” “嗯。”她不闹。 ------题外话------ 咱说了他们会结婚的嘛,你们不信。 咱说了结局是好的嘛,你们也不信。 唉,我这信用都破产了。 203 出嫁 过年的时候,乔莞回了榕江市一趟,之后与乔爸乔妈一商量,一家子琢磨着,这婚礼得在老家办。 乔爸说这话的时候气得吹胡子瞪眼,虽说他年纪大了,许多事早已看淡,但当初他带着一家子背井离乡的前因后果……尽管时隔数年,依旧是他心中的一根尖刺。 而如今他生活好了,除了老大早早嫁人,剩下两个闺女越大越出息,还白捡了一个富贵女婿,这日子难道不比那群把他们逼走的庄稼汉过得好? 人要脸,树要皮,他当初怎么灰溜溜的走,今儿个就要风风光光的回去。 所以乔爸晚上跟乔妈一商量,两老抽着空子回了一趟乡下,把当年卖出去的房子土地通通赎了回来,之后又请工人修葺一番,加上傅天琅提前在镇上购置的一套新屋,乔老爹那名字,一时竟成了旁人茶余饭后的焦点。 当年看着他们一家子走的老邻居们不解了,纷纷躲起来窃窃私语。 这瘸腿老头乔万春是发了还是咋样?怎么一夜之间变得如此富贵了?而且当年那乔琅要娶的不是乔二吗?怎么一眨眼又换成乔老三了? 不过尽管那流言传得凶,到了日子,乔莞依旧风光的嫁了。 乔莞出嫁那日排场很大,就跟皇帝嫁女儿似的,一路敲敲打打,喜乐震天,良田千亩、十里红妆,迎亲的队伍几乎望不到头。 而随着轿子一摇一晃,露出帘子里的一个小童。 看模样,小童七八岁左右,粗粗的眉毛,胖嘟嘟的脸,穿着小西装坐在轿子里,虽说有些古怪,但长得还算水灵讨喜。 大家猜想那兴许是乔家找来的“压轿孩”,毕竟在他们乡下有个习俗,但凡是去娘家的路上,花轿一般不可空着,必须安排一个孩童坐在轿内,直至接到新娘为止。 没一会儿迎亲的队伍过了桥,七拐八拐的终于到了乔家大门,听着花轿“咚”的一声落地,娃娃撩开帘子跳了出来。 他颇为不屑的瞥了眼这群正对他指指点点的“凡人”,却在见到乔爸的时候甜滋滋的叫了声“阿爸”。 众人顿时呆住。 乔爸转过身,给他递了个糖,笑容满面的回了个“乖”。 众人又一次懵逼。 这……这娃娃原来不是借的? 众人心生羡慕。 他娘的,敢情乔老爹一把年纪了仍旧宝刀不老啊?! 这时天上开始飘起小雪,一片片一团团,如扯不断的棉絮般绵绵不绝的夹着冷风朝屋子里灌。 而乔莞则穿着凤冠霞帔,一身红彤彤的坐在梳妆镜前任乔妈折腾。 “没想到我家最小的闺女,养着养着就这么大了。”乔妈边哭边往她脖子上挂金饰,偶尔吸吸鼻子,哽咽的说,“一眨眼就要出嫁了。” 乔莞咕哝一声,心里酸酸涩涩,其实这并不是母亲第一次这么说,上一世她在登上那辆死亡婚车之前,乔妈也曾握着她的说,念叨了许久。 “阿莞呐,嫁过去后,听阿琅的知道不?他再喜欢你也是个男人,你那小脾气,小性子,在娘跟前使使就行了,可千万别在你男人面前发脾气,啊?” 乔莞搓搓鼻水,用力点头。 “阿琅这人,我们从小看着长大,人品倒是不坏,让他出去拈三搞四,我信他也做不出来,但你也长点心,防着点,别让那些坏女人自己凑上来。”乔妈抹抹眼泪,继续道,“你娘活了大半辈子,也算瞧清了,要不是你爹没本事,他能把家里的钱都给我管着?阿琅不一样,他本事比你阿爸大,往后注定是要飞黄腾达的,可这男人一有钱,谁知道会不会变坏?过段时间你跟他谈谈,以后家里的经济你得握着,毕业后一定要出去工作,别学你娘成日窝家里带孩子,一带几十年,啥也不会,要是当初你爸和别的女人跑了,我指不定得抱着你们三姐妹跳河里……” “他不会的。”乔莞摇头。 “不会也得防,日子总得过,他要是一直对你好呢,我跟你爸得感谢他,他要是……唉,要是对你不好,你就回来,你放我这的钱我一直给你存着,咱们老乔家还有几套房子,不至于把你饿死。” 乔妈一边说一边轻拍她不停哆嗦的肩膀:“哭啥,闺女大了总归是要嫁的,以后听他的话知道不,让你干啥就干啥,别动不动顶嘴,吵架,这男人啊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你得多让着,多忍着,啊?” 乔莞说不出话,喉咙发痒,一张嘴就是哭声。 “行了,外头花轿都来了,走吧走吧,把盖头盖上,可别误了吉时。”乔妈拾起一旁的红盖头,刚要替她罩上。 “阿妈,以后你跟阿爸搬来和我们一起住吧。”乔莞一张白皙的小脸蛋在那身大红喜服的衬托下白得就跟擦了珍珠粉似的。 “瞎说啥,阿琅能愿意?我年纪是大了,但可不是瞎子,他这么多年忍气吞声的留在咱们家里,还能为了我们两个老的?他呀,这心思都在你身上呐。”乔妈见她还在哭,戳了戳她的额头,“你们俩能在一块,都是缘分,否则他当初也不会让你捡了,兴许他念在你的救命之恩,一直对你好也说不定。” 别人家的闺女进豪门,可都是欢天喜地,可乔妈却不然。 她心里仍旧担心,谁说豪门好?这门不当户不对的,总归要出问题,傅天琅现在喜欢她闺女,那就是 在喜欢她闺女,那就是千般好,万般好,但若是哪天变心了,他们乔家又无权无势,除了哑巴吃黄连的把闺女领回来,还能跟谁要说法去? 毕竟这感情有个保鲜期,一年两年尚且过得去,十年、二十年……乔妈的笑容很牵强,若不是乔莞喜欢,她更希望她能找个跟他们家条件差不多的,哪怕那人没傅天琅优秀,至少她家阿莞不会有遭人嫌弃的一日。 乔莞哭得泪眼朦胧的,眼瞅着红盖头快盖住了她的视线,赶紧用手撑住,哽咽的回道:“他愿意,我和他说,他一定同意。” 乔妈“哎”的一声,给她盖了个严实:“就算他同意,我跟你阿爸也住不惯那地方,你阿爸现在成日出去和人打牌,已经有了几个固定的牌友,你冷不丁的让咱们上京城,他又得成天蹲家里叨叨了,你是不知道,你们三姐妹不在家的时候,那老头子都能把我耳朵给念出茧子来。” 乔莞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反倒是乔妈哑着嗓子,将紧闭的木门打开。 乔莞安安静静的坐在床上,因为脑袋上的红盖头,并不知道进来的人是谁。 不过当一双修长劲实的长腿落入眼底,她便明白过来。 “我这闺女就交给你了,你这辈子得一直对她好知道吗?”乔妈没忍住,当场泣不成声。 傅天琅郑重点头,说出的话简短,却像是誓言:“我保证。” 接下来,乔莞趴在傅天琅的背上,被他一路背出了院子,然后背上花轿。 听着外面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心情突然有些复杂。 时隔两世,她一共嫁了三次,而这次不是阴魂,是实实在在的入他的门,做他的妻。 乔家嫁闺女,为了体面,乔爸几乎把整个镇上的人都请了过来,还特意请了一队戏班子,让客人们在院子里看戏。 而乔家人从早上忙活到中午,直到艳阳高照,花轿才掐着时间进了门。 乔莞一路握着二姐的手往屋里走。 香案上,香烟缭绕,到处都是一片喜庆的房子里聚满了乔家的亲朋戚友,而其实在早前,乔莞来过几次,也不知傅天琅是不是有意为之,购置的婚房竟然是上一世与她阴婚时的屋子。 奏乐、放炮,乔莞顶着沉重的凤冠,与傅天琅完成了传统的“三拜”。 接下来按照风俗,新娘便在新房落座不再出来,而新郎则要走出新房接待贺客。 而随着外边的吵杂声渐渐走远,乔莞就像是被完全遗忘了,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床畔候着。 她起初挺乖,安安静静的准备当她的小媳妇,可这份安静还没保持五分钟,乔莞摸着咕噜噜直叫的肚子,一把掀了脑袋上的红盖头。 这时,外头已经是鸣炮开宴了,一群乡亲轮着要给傅天琅灌酒,本以为他年纪轻轻,不到几轮就会倒下去,谁知几个酒瓶子见了底,他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厨房一道接一道的将菜端上来,又是酒又是肉,而吃到一半,几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聚在一块,嘀嘀咕咕的商量着一会儿好好闹一闹新娘? 就在刚才,几人可是亲眼看着乔莞从轿子上下来,哪怕他们看不到她的脸,但光是远远瞥一眼她苗条的身段,鼓鼓的胸,还有那双露在袖子外,白得扎眼的小手,便馋得几人直流哈喇子。 于是他们在背地里一商量,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怎么着也得进屋里占占新娘子的便宜不是? 况且这闹洞房的习俗也是由来已久,真闹大了,人家看在这大喜日子的份上,也不会与他们计较。 这么一想,几人摩拳擦掌一番,抄着小道鬼鬼祟祟的走了。 204 春宵一刻值多少钱? 乔莞和傅天琅的婚房就坐落在院子的北面,隔着大老远的就能看到门口红色的对联与写着“鸾凤和鸣”的横批。 瞧着她贴在门上和窗户上的大红双喜字,几人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互看一眼后,留着哈喇子将门推开。 可“嘎吱”一声,门开以后,偌大的新房里,除了大红盖头孤零零的被丢在床上,哪还有新娘的踪影? 凉风徐徐的灌进来。 几个愣头青顿时傻住了,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既然扑了个空,只能灰溜溜的退了回去。 但他们转过身刚要走,却又被一黑脸门神吓得一个激灵。 这几个愣头青其实只比傅天琅小了几岁,虽然从来没说过话,但早几年好歹住在一个镇上,倒也见过他几次。 “乔……乔琅……” 张勇是三人里的头儿,平日里不务正业,小偷小摸的事没少干,光是上回隔壁村一户人家结婚,他便伙同几个狐朋狗友,把人家小媳妇摸得当场大哭,婚事险些就黄了,不过事后那家人本着息事宁人,不也没怪责他们? 所以这次他们也抱着同样的心理打算闹一闹乔莞,谁知这洞房没闹成,反倒给新郎堵了。 张勇看着傅天琅,嬉皮笑脸的打哈哈:“这么巧。” 他说完后正要出去,手腕却突然被人扣住。 傅天琅生来就高大,魁梧的体型往他们跟前一站,加上那身杀气腾腾的气势,他的年龄虽然比他大不了多少,但这么一对比,与这几个毛头小子明显就不是一个档次。 “做什么?”他微眯起眼,望着对方的脸色一片寒凉。 “没……没什么,我们找厕所。”张勇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抖,“我哪知道这是你的婚房……嘿,乔琅,你干啥?!” 眼瞅着自己一个大男人被人仅用单手便提了起来,张勇面子挂不住了。 “今天可是你的大喜日子,难不成你还想打人?艹,有本事你就动手,信不信我今天把你这婚礼搅了!” 张勇张嘴嚷嚷,而他的肉眼却看不到那一股正透过傅天琅的手臂层层缠绕上他脖子的黑雾。 傅天琅堵于门前,背光的五官线条凌厉冷峻,看着他的眼神里不带任何情绪,而那仿佛是看待死人的目光则令张勇不自觉的发悚…… 那是什么? 张勇并不知道周围的冷气是从何而来,但他的皮肤却能真真正正的感受到那股毛骨悚然的气息。 这有点像是光着身子走在冰雪当中,冻得他手脚麻木,想要动弹,却提不起一根手指头。 “阿琅,你做什么呢?”一直等不会傅天琅的乔妈出来寻人了,而隔着大老远的距离,眼看着他们就要打起来,便匆匆上前问道,“你怎么能丢下一堆宾客不理?快,跟我回……张勇?你怎么在这?” 乔妈愣了下,瞧着新房内的几个青年和傅天琅,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 青天白日,这几个坏小子不在院子里喝酒,跑婚房来干什么? 乔妈也是过来人,当初嫁给乔爸的时候吃过亏,那时候他们家里穷,挡不住一群人往婚房里冲,平白无故给人占了便宜,又没地说理去…… 想起那段往事乔妈心中便堵的慌,如今看着这几人的眼神就像是要把他们生吞活剥了。 “阿莞?阿莞!”生怕闺女受委屈,乔妈探着脑袋往里瞧,这一瞧也是一愣。 除了床上的红盖头还在,她家阿莞呢? 这会儿,乔家人已经无暇去管这几只便宜没占到,反倒挨了村长一顿揍的愣头青了,一片兵荒马乱下,乔妈终于在某个不起眼的旮旯角里发现了她的闺女。 乔莞身上的喜服没换,就垂着脑袋躲在一颗树后,她也不知从哪找来的小桌子小椅子,好饭好菜的往上头一摆,满满当当的吃起了独食。 乔莞的模样本就生得好,圆圆的眼,弯弯的眉眼,而今任着一头如墨一般的黑色长发披散在红杉上,远远看过去也是一个苗条精致的小人儿。 只除了……她那不甚雅观的坐姿。 几位跟着过来寻人的老头,看她一手捏着猪肘子,一手抓着母鸡腿,吃得津津有味,满嘴流油的馋样,纷纷皱眉。 没规没矩,没羞没躁。 这正儿八经的新娘子会像她一样丢脸子? 而乔妈见自家闺女就跟个饿死鬼一样的大口吃肉,脸色“唰”的一下便沉了下来。 “乔莞!”乔妈拧着眉头,正要上去教训两句,顺便把女儿拎回婚房,可有人比她更快一步。 乔莞原本望着面前那碗酱色的猪肘子,心里美滋滋的都快幸福死了,可她吃了一个、两个,正要将贼手伸向第三个的时候,面前冷不丁的罩下一片阴影…… 乔莞心中一跳,停下动作半晌,这才慢吞吞的扭过脖子。 “琅哥。”她眨眨眼,越过他的肩膀留意到乔妈黑透的脸,心虚的……擦了擦嘴。 傅天琅一动不动,紧紧的盯着她,盯得她又暗暗的打起颤来。 “饿了?”他望着她那两张樱红的唇畔,饱满的唇形上油光一片,看着比任何时候都诱人。 “唔……” 见他拉开椅子挨着自己坐下,乔莞又瞥了眼脸色稍稍转好,并且招呼着人群散去的乔妈,这才悄悄的松了口气。 傅天琅旁若无人的替她夹菜 琅旁若无人的替她夹菜,方才还冷得很能媲美屋外雪景的神色,这会儿却又突然柔了下来。 “阿琅!你怎么跑这来了?”乔爸一瘸一拐的往这头走,身后还跟个了个抓着鸡腿的参娃。 乔妈拦下他。 “你干啥?没看到外头一堆宾客?还有……乔莞!你不老老实实的待在新房里,出来让人看笑话呢?” “小点声。”乔妈一眼扫过去,拽着丈夫便往回走,“行了,就为了你那点破面子,那小两口可是一天没吃东西,就不能让阿琅吃口饭?臭老头子,你不心疼这个女婿,我可心疼着呢!” 乔爸摸摸鼻子没吭气。 而听着夫妻俩渐走渐远的脚步声,乔莞扭过头:“你没有吃饭吗?” 他不说话,仍在不停的往她碗里挟菜。 乔莞动了动鼻子,眉头顿时皱起:“还喝了很多酒?” “不多。”他摇头,又挟了块猪肘子进她碗里。 不多?这满身的酒气都能熏死人了,还说不多?! 乔莞也不吭气,放下吃了一半的鸡腿,一转身便与厨房阿姨讨了一副碗筷,随后她叉着腿蹲在角落盛米饭,直到白白的米粒堆成一座小山才搁在他面前。 傅天琅倒也不多话,她给他挟什么,他便吃什么,一时间,这身着红色喜服的小两口就跟与世隔绝了一般,躲在那小角落自己吃自己的,直到宴席结束。 圆月高悬,银辉满地。 一滴红烛油缓缓滑落,忽明忽暗的烛火映出屋内的两人。 听着门外细细的风声,乔莞早早上了床。 忙活了一日,她蜷成一团轻轻打了个呵欠,不多时一翻身,背肌处似乎压到了什么硬物。 起初,乔莞并未在意,连眼皮子都没掀一下便往一旁挪动,挪动挪动,想找一块相对平整的地方躺躺,可她越动弹,眉头便皱得越紧。 最后,乔莞索性爬了起来。 顺手将被褥掀开,满床的花生、枣、桂圆、瓜子突然落入眼底。 乔莞吓了一跳,恰好听到傅天琅走出浴室的声音。 “早点睡。”他带着和她一个款的香皂味走近。 乔莞用力嗅了嗅,转身搂住他的腰。 将脸蛋埋入他厚实的胸膛,她缩进他怀里说:“收拾干净再睡?” 他顺着她的目光往床上一扫,知道那是乔妈的心意,笑道:“不用。” 他倾身将她压上床,而后亲热的凑近她的颈窝,含住她的耳珠子…… 乔莞哆嗦了下,哼哼唧唧迎上他的眼眸。 傅天琅的盯着她的眼睛黑得发亮,手里的动作也没闲着,四处在她身上点火…… 人都有私心,他自然不例外,他喜欢她,于是等待十多年终于弥补了曾经的遗憾,但他始终不满足于现状,只稍想到她的身份,她永远有一条他过不去的后路,他心中便如抓挠般坐立不安。 一个孩子。 他还想要一个属于两人的牵系,一条她再也无法撇清的纽带。 “琅……琅哥,你先起来。”两人吻着吻着,乔莞突然觉得不对劲,她如今被他压在身下,柔软的肩膀和背脊硌上床垫里的花生、枣子,何况这人一米九几的个头,跟座小山似的重量,压得她……真的很疼呐。 “硌……硌得慌。” 他明了的翻过身,让她舒服的趴在自己的胸膛上,而后摁着她的后脑勺轻轻的吻她。 唇齿相互轻偿,乔莞不由得叹息。 她从前从不知道这男女之事如此有趣,一开始她总觉得疼,但等时间长了,过了那段磨合期,她又渐渐舒服起来。 如今她垂着小脸,腮面酡红,长长的黑发垂落,也有样学样的捧着他的脸回吻他。 “琅哥,你先起来让我把这些花生、枣子收拾干净吧。”好不容易,她终于抽出个空子与他说话,但说话的时候仍旧喘得厉害,连个句子都说不利索。 “不必。”他将她软软小小的身子撑起,转而吻她粉色的颈子。 “啊?”乔莞很顺从的让他褪去一身喜服,咕哝一声不满的回应:“可是这一床的枣子……哪睡得着呀?” 他搂着她柔软的腰肢,亲昵的与她咬耳朵:“今晚,我会让你累得再也想不起这些……” 乔莞闻言愣了有数秒的时间,待到反应过来,便红着脸瞪他,随后听他沉沉的笑出声,不太甘心的说道:“琅哥,吃了几个猪肘子,你就学会油嘴滑舌那套了?” 他停了下,目光落在她被吻肿的唇畔:“不喜欢?” 乔莞摇头,眼中充满笑意:“喜欢,琅哥,你往后多跟我说说话吧,别成日像个闷葫芦似的板着一张脸。” 他唇边带笑,那笑容竟温暖得犹如春风拂面。 乔莞有些呆住了,哪里能想到这个素来偏冷的男人能流露出如此幸福温暖的一面。 “继续吗?”他接纳她的意见,捧着她的小脸蛋询问。 乔莞揉了揉发红的双颊,轻咳一声:“当……当然了。” 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呀,千金是多少钱?嗯,不管多少钱,她就是死抠死抠的,一毛都不愿意浪费。 于是当被子盖过头顶,乔莞与人玩起了真正的妖精打架。 就在这个狭窄昏暗的地方,热气“噌噌”往上长,而两人就跟浑身着了火,你一来我一往,打得急风暴雨,地动山摇,连那可怜的床板子都开始发出“嘎吱嘎吱”的悲悯……而其战况之激烈,最终酿成悲剧。 正当乔莞来来回回的在床上滚了几百圈,好不容易与他打成一个平手,整装待发的回头,打算继续再战数百回合的时候,只听身下传来“砰”的一声巨响,两人齐齐愣住了…… …… 乔莞气喘吁吁的趴在他的胸膛上拱来拱去,五根脚趾头羞愧的轻蜷,真恨不得往他胸前钻出一个窟窿把自己埋进去。 “琅哥。”她吸吸鼻子,红着脸问,“床……是不是坏了?” 傅天琅:“……” 205 这床做得真不结实 随着细细的风声钻入室内,乔莞便踏着拖鞋过去将窗户掩好,可不管她掩得多么严实,也仍旧挡不住那锤子敲在木床上的“叩叩”声。 傅天琅的手艺好,还住在镇上的时候便一直靠给人做木工过活,如今虽然十几年过去,但他那手活计仍旧娴熟,三下五除二的就修好了三分之一。 乔莞瞥了眼已经塌陷下去的床板,脸蛋一红,忙凑过去拽他的胳膊:“你小点声。” 乡下的纸窗户可没有隔音的功能,这大晚上的敲敲打打,让人听到了她明天还要不要见人了? “嗯,钉子。”他点点头,锤子落下的响动果然小了些。 乔莞蹲在一旁看着,一手拿着毛巾,一手抓着铁钉,时不时给他擦擦额上的汗渍,活着递一递工具。 可傅天琅的活计向来精细,手法也要比其他木工复杂许多,于是当他瞧到这张粗制滥造的婚床时,那眉头都快皱成了小山,一路敲敲打打,乔莞觉得他是有意要卸掉重做的节奏。 夜风拂面沁凉,乔莞等了又等,眼皮子也一下下的往下跌,终于,她敌不过睡意,挨着他打起了小盹。 “去床上睡。”他拍拍她的屁股。 乔莞睡眼惺忪的伸了个懒腰,非但没走,反倒顺势钻进他怀里:“还没修好吗?” 她不满的抱怨,这都下半夜了,他要修到什么时候? 傅天琅垂眸看她一眼,捏捏她的小脸赶人:“乖,去床上躺着,小心着凉。” 乔莞还在他怀里乱蹭,摸到他掌心的老茧时心疼的嘀咕:“不早了,明天再弄吧。” 他摇头,径自将她抱上已经修的七七八八的大床,随后拉过被褥将她裹成一个球,这才去做收尾的工作。 乔莞探出一颗脑袋,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又不安分的爬了下来。 “莞莞?”铁锤敲上床柱的“叩叩”声顿止,他的语气里透出一丝无奈。 乔莞摸摸鼻子,理直气壮的顶嘴:“这大半夜的,你在我脑袋上敲敲打打,让人怎么睡?” 他愣了下,黑色的皮肤有点窘,而后垂眸闷声道:“很快就好。” 乔莞从鼻腔里哼了一声:“那我等你修好了再睡。” 说完她又加了句:“满床的枣子硌死我了……不管,我今晚就要躺在你身上。” 男人黝黑的脸皮似乎又红了些,垂眸一沉思,又佯装若无其事的继续手中的动作,可有好几次险些敲上自己的手。 乔莞蹲在他身旁,支手托腮的看着他工作,可还没安静多久,整个人又不安分了。 “琅哥……” 傅天琅做事向来认真,并未留意到她的动静,而这会儿听她说话,便转过身,目光落于她盈盈发亮的眼眸。 “喝水。”乔莞手里不知在什么时候多了一杯茶水,正笑眯眯的瞅他,突然仰头一咕噜含在嘴里,腮帮子鼓鼓的往前凑。 “唔……唔……”快喝,她讨亲亲。 “……”他愣住。 乔莞忍着笑,小嘴高高的嘟着,存心要招惹他。 但她等了又等,甚至主动上去蹭他的嘴皮子,男人依旧如一块木头似的一动不动的杵着。 “你到底喝不喝呀。”她微恼的把含着的清水吞下,张着眼瞪他。 傅天琅唇畔勾出了一道弧度,神色中也带着些宠溺的道:“老实待着,别闹,很快就好。” 乔莞咂咂嘴,不高兴的搁下空杯:“洞房花烛夜,你却只顾着修那张破床,都不理我了。” 她抱怨归抱怨,人还是自动自发的往他怀里钻,而且她不但要钻他的怀抱,甚至解了他的大衣扣子,整个人缩入他的衣服里。 “莞莞……别闹。”他摇头苦笑,不得不承认在这个世界上最磨人的,还是怀里的宝贝,“我没有不理你。” 纤细的胳膊勾上他的脖子,她啃他的嘴角:“那我们上床吧。” 她黑漆漆的眼睛瞧着他,那语气就跟“我们吃饭吧”差不多。 傅天琅又是一愣,脑中有片刻的空白,随后他迎向她水汪汪的大眼睛。 “莞莞……”放下铁定和锤子,他细细的掐她的腰,“再闹……我就不客气了。” 客气什么? 别跟她客气! 乔莞眼睛一亮,索性推倒他,而后一屁股坐在他的胸膛上:“薄荷味的。” 她像只猫儿似的轻舔他的唇,很庆幸这个男人没有抽烟喝酒的习惯,所以口腔里的味道向来清爽。 傅天琅被她闹得呼吸越发急促,额头也渐渐渗出细汗,之后再也克制不住的提起她的衣领子,一甩手扔上床。 男人的身体如小山一般重重的压了过来,而乔莞只来得及“吱”了一声,小嘴儿便被完完全全占据。 乔莞瞅着空子,小心翼翼的往他怀里凑,试图接近领导: “唔……琅哥,那是我的脚……” “……” “唔……你咬我做什么……” “……” “琅哥,咱们换个地方?唔……我屁股下有颗枣……硌得好疼……” “……闭嘴。” 领导发了话,随后又将她小小柔软的身板对折了起来,乔莞眨眨眼,哼唧两声正等着领导继续视察,但又是“砰”的一声巨响…… 床板没事…… 床脚塌了…… 脚塌了…… 如今正是箭在弦上,傅天琅那张脸却“唰”的一下黑了大半…… “噗嗤!”她赶紧捂嘴,但还是忍不住笑出声。 “还笑……”他眯起眼,看起来相当不满。 “这床做得真不结实呐……”她两只爪子恢复自由以后,她一边咕咕哝哝的抱怨,一边泄愤似的咬他的鼻尖。 “嗯。”他直起身,正待退出去修床。 乔莞哪肯放人,小腿一勾圈住他的腰:“别修了……明天买一张新床吧。” “嗯。”他沉默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终于接纳她的意见,一转身,重新投入这份温香软玉当中。 —— 之后,乔莞他们在老家又逗留了两日,直到离开的前一天,她为了给几个朋友带特产,特意拽着傅天琅去了一趟集市。 这天恰好遇上了赶集日。 一大早的,道路上挤满了人和摊子,家家户户都把家里的农作物拿出来,一时间满大街上都是吆喝的,叫卖的,别说是行驶车辆,就是过个人都困难。 ——磨剪子嘞,戗菜刀…… ——臭豆腐,辣豆腐…… ——江米小枣儿…… 傅天琅推着木轮车子,车上坐了一个乔莞,还有她刚跟人砍价,买来的一堆小吃。 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四处瞧,突的,她咋呼一声:“去……去那家店,给赵灵他们带点猫耳朵。” 他点点头,她提出的要求他向来不会拒绝。 半小时后,乔莞一手抓一个用糖糊的小老虎,一手则捏着一窜糖葫芦,算算时间,她已经有好几年没有来过乡下的市集了。 而当她把清单上的东西买好以后并没有急着要走,而是拽着傅天琅又去了隔壁的小巷吃了一碗馄饨面。 等到夕阳一点一点沉落,她这才心甘情愿的坐上手推车。 傅天琅一语不发的推着她上路,这回乔莞酒足饭饱,总算老实了,如今微眯起眼,嗮着暖暖的小日头,正靠着车板子打盹。 但这个情况没维持多久,她突然又站了起来。 傅天琅见她试图往车下跳,便猛的停下了步伐。 “怎么?” 乔莞没吭气,踩着长长的影子小跑着来到了一个摊位前。 那是一个卖雨伞和一些小玩具的摊子,而看摊位的则是一个很年轻的少年。 少年留着小刺头,一身粗布麻衣的蹲在角落,而在他身前依次摆好的是各种钮扣、罐子、纸伞与几张画得歪歪扭扭的平安符…… “买什么?可以算你便宜点。” 天色已近黄昏,市集上的人已经开始三三两两的散去,有的生意不错,于是笑容满面,而有的生意尚可,正垂着脑袋数钱…… 不过那是别人的事……少年一脸的愁容,他在这蹲了一天,一把伞都没卖出去。 乔莞没吭气,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面前的一把黑纸伞…… “这伞……怎么卖?”她蹲下询问价钱。 “五……五块。”少年小心翼翼的抬起脸,见乔莞不应声,又立即改了口,“你如果真的想要,三块就拿走吧。” 乔莞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把黑伞上。 “我要了。”她掏了掏口袋取出三个钢镚。 眼瞅着终于成交了一笔生意,少年面露喜色,接过钱后便拾起一把花伞递给她。 “不对,我要的是这把。”她用手指了指他脚边的黑伞。 少年愣了下,抬头看一眼乔莞,有些苦恼的抓了抓脑袋。 这把黑伞看起来似乎有一些年头了,伞柄那有块地方甚至崩了一个角,他原本想留着自己用的,却没想到乔莞会放着一地的新伞不要,而指名道姓的要一把破伞。 “这……不瞒你说,这把雨伞其实不是我的,而是我在来的路上捡的。”少年那面相一看就知道是个老实人,这会儿细细一想,谁会特意去要一把崩了一角的雨伞?除非她就是原主人! 随即,少年就跟做错了事似的结结巴巴的问,“姐姐,我真不是故意的,这黑伞如果是你的,你尽管拿走,还有这三块钱……我,我也还给你……” “不用。”乔莞笑盈盈的看着他,见那一身布丁的少年稳稳当当的拾起黑伞,眸光晃了晃,说道:“这伞不是我的,我只是瞧着挺好,你给我吧。” 206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少年愣了下,既然生意上门,他没有推了的道理。 这时一阵风刮来,好不容易停歇的雪花又开始断断续续的往往下飘。 少年见状,忙拿起小黑伞正要给她撑开:“下雪了,我帮你打开,一会你和这位先生一起撑着回去吧。” 闻言,刚才还笑眯眯的乔莞突然变了脸色,忙阻止到:“别,别,我自己打开就好。” 少年异常纳闷:“你别跟我客气,今儿个我就你一个客人,举手之劳而已。” “不用,不用。”乔莞嘟囔了句,也不等他回应便抢下那把黑伞,而后夹在腋下拉着傅天琅就走。 “哎!” 少年望着两人渐渐走远,不解的抓了抓头发,而在下一秒,当他看到向乔莞走近的妇人时,面容一僵,灰头土脸的低下头收拾东西,灰溜溜的走了。 车轱辘的声音在大街上不时的响起,人来人往之间,一位与乔妈相熟的街坊拉住两人。 妇人一边附在她耳边低语,一边嫌弃的望着那少年离去的背影。 “阿莞呐,你跟那疯小子买了啥?” 乔莞腾的一下回过头,眨眨眼说道:“伞。” 刘嫂子皱起眉毛:“你怎么能买他的东西呐?听嫂子的,赶紧扔了,不干净。” 乔莞停下步子,有些古怪的瞧她:“为啥?” 刘嫂子摇摇头,望着那名少年离去的背影,一脸嫌弃的道:“你还记得以前那姓许的老神婆么?” “记得。”乔莞想了想,她确实知道镇上有个老神婆,但至于她姓什么,她倒是不知。 “几年前,那个老神婆也不知是从哪捡回来一个棺材子,棺材子……你知道是啥不?” 乔莞点点头,她有听过,就是在棺材里出生的孩子,通常孕妇死亡后,胎儿因孕妇腹腔内大量腐败气体的压迫而被挤出体外,多为死胎,但也不乏例外。 不过这种列外又是极少的,几乎是万中无一的几率,毕竟所谓的棺材子,可是阎王钦点的鬼神之子,不仅天赋异禀,更是带着某种任务还阳,将来可是能轻易左右时代的人物。 “对,对,就是那个……从死人身体里出来的小子,那可是死人呐,多邪门啊,你要是靠近他,要倒大霉的。”刘嫂子继续说。 “喔……老神婆怎样了?”乔莞问道。 “几年前就病死了,死的时候除了那个疯小子,身边连一个亲人都没有,唉……说来也怪可怜的,不过阿莞,他可怜归可怜,棺材子可不吉利,你要是从他那买了啥赶紧扔了,谁知道里面有没有养什么孤魂野鬼?”刘嫂子撇撇嘴,特意往乔莞身上一扫,随后一脸晦气的问,“阿莞,你从他那买的雨伞在哪?” 乔莞顺着她的视线往自己腋窝下瞧,知道刘嫂看不到,她无所谓的笑笑,说道:“没,我已经扔掉了。” 刘嫂子松了口气:“扔掉就好,他家就住在隔壁村的十里坡上,你没事别往那块地方去,哎哟……瞧我这记性,这是我们家自己腌的腊肠,你带点回去吃,别地可没这个味儿。” 乔莞一听,眼睛立马就亮了,忙不迭的收下后,又分给对方一包猫耳朵,这才上了木轮车子回家。 小木轮子碾过小石子,一路颠簸,两人出了市集。 “琅哥,你累么?”乔莞拖着腮帮子,坐在小板凳上侧着脸瞧他。 傅天琅眼也不抬:“不累。” 雪花还在飘,乔莞不知道他怎么又“闷”了下来,径自把玩着那把破破烂烂的黑伞。 棺材子…… 怪不得他能瞧到阴间物,原来也是天生的阴阳眼。 “这是什么。”傅天琅推着木轮车,严肃的看了她半晌问道。 “勾魂伞。”她顺手捏起一块猫耳朵,丢进嘴里“嘎嘣嘎嘣”的咬。 傅天琅眯起眼。 乔莞没瞧他,径自解释道: “也是阴差的法器之一,凡人如果把这把伞打开,魂魄很快就会被勾走。” 只是这地府的法器都是打了报告跟上头申请的,每个阴差按照职位高低分配,配额有限,若有遗失,可就不是照价赔偿这么简单。 到底是哪个冒失鬼,连吃饭的家伙也能丢? 乔莞收好黑伞,突然想见见这名同僚,她不是好心,更不是偶尔闲着没事要做做好事,只是阴差丢了法器那可是重罪,如今让她捡到,说不定卖一个不错的人情? 她摸摸下巴,越想越对味。 可当木轮车滚上小石板路,气氛似乎又一次沉默了下来。 默默瞥了眼傅天琅那阴沉沉的脸色,她凑过去喂了他一块脆生生的猫耳朵。 他没有拒绝的嚼碎吞下,却仍旧一语不发。 “怎么?”乔莞懵了下,食物不管用,她便用手蹭他。 “没怎么。”他目光淡淡的从她脸上扫过,虽然那张黝黑的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乔莞与他朝夕相对,又是天天睡在一张床上的夫妻,怎可能察觉不到他的情绪? 这个闷蛋,还说没有,明明就有。 她叹了一声,索性丢下吃了一半的零食,决定先安抚丈夫的情绪。 软软小小的身子突然覆了过来,傅天琅愣了下,垂眸定定的看着正搂着他撒娇的丫头。 “坐好。”他眉头虽然还是皱着,但当那副娇滴滴的小身板贴上来的刹 滴的小身板贴上来的刹那,面色早已柔了数分。 “这么抱着挺暖和。”乔莞就是一块自带胶水的狗皮膏药,一旦缠上就再也撕不开。 傅天琅轻叹:“莞莞,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 乔莞眨眨眼,仰着小脑袋,很狗腿的附和:“嗯,老公……” 他心头一软:“可你如今做了正编鬼差,平日有出任务吗?” 乔莞心里有些吃惊,毕竟他极少问她关于地府的事,可这会儿突然提起…… 她想了想,老实的答道:“兴许是有的吧,但我不过是地府里的一只小鱼小虾,我想……上头约莫是把我忘了,所以一直没有接到任务。” 他沉吟许久,沉声问:“平日也不需要回地府报道?” 乔莞点头:“暂时……没有受到传召。” 傅天琅认真的看着她,沉默良久后,郑重的问道:“莞莞,既然嫁我为妻,那么你能否答应我不再回地府,不再管阴间事,当一个普通的女人,与我相守一生?” 乔莞微微一愣,抬头有些吃惊的瞧他: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我不喜欢。”他表明立场,只因她一句“凡人”,他心头便不痛快起来。 可他尽管这么想,内心却不愿再逼她,久不见她回应的时候,他幽幽一叹,正待改口,围在腰上的手却倏的收紧了。 乔莞撒娇似的在他怀里乱蹭:“原来哥哥是为这件事而不开心呀。” “嗯。”他大方的承认,他确实不喜欢她阳间、地府两地走,更不喜她为了任务在他触及不到的地方铤而走险。 “这样多好,不满意就说出来,别像个闷蛋一样让人猜。”乔莞咕哝一声,自己知自己事,她又不是很聪明的人,他却整天叫她猜来猜去,多累呀。 “好。” “妈妈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既然已经是哥哥的人,那么哥哥不喜欢的事,我当然不会做了。” 他唇畔微勾,拍去落在她脑袋上的积雪:“真的?” 乔莞很狗腿的要去亲他,但她人小,哪怕站在小木轮车上,踮起了脚也还是差一点。 于是她伸着小舌头,舔了舔他的喉结:“真的,真的,我可是一个很本分的人,既然嫁了,自然是哥哥的人了,往后除了你身边,我哪也不去,拿扫帚赶我也不走。” 她听见他略带愉悦的笑声,随即傅天琅俯下身,就着她粉润的小嘴回吻。 “莞莞,你这么说……我很高兴。” 乔莞闭着眼睛与他纠缠,而后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长叹。 她家的男人耳根子软,就喜欢听情话。 傅天琅目光微动,眸中盈满笑意。 但他却没料到,尽管她的情话说得再动听,等到事情真正发生的那一刻,这向来温吞,不喜与人争的女孩,留给他的永远只有一个背影。 —— 下雪天,真好看…… 房子变成胖老汉…… 小树好像大白伞…… 木轮车推在石子路上,乔莞蜷缩起身子坐在木轮车上哼歌,明明是大寒的天气,她披着他的外套却觉得格外暖和。 侧过脸,她瞥了眼身旁的勾魂伞,眉头轻轻打了一个结。 “要扔了吗?”她拾起那把破破烂烂的黑伞,仰着脸问他。 他瞧着她不舍的小眼神,啼笑皆非的摇头: “不用。” “唔……最后一次。”她举手保证,顺道将小黑伞塞进布包里。 做完这次,她以后就是个普通的女人,平平静静的留在他身边,哪怕两人注定一生无子,只要有他的地方,就有她。 “好。” ——骨碌碌—— 是木轮滚上小碎石子的响动,一片白茫茫的小镇上,一个男人推着车上的女孩走远了。 ?乔家人明日就要离开小镇了。 乔爸有些舍不得,吃完晚饭便出门与几位工友打牌。 那几个伯伯乔莞都见过,如今也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头子。 但乡下人么,都是平日做惯农活,到了老的时候,手脚还算利索,只是乔爸原本十来个工友,现在死的死,走的走,还留在镇上养老的也不过四五号人。 这么一叙旧,竟到了深夜也不见回来。 乔妈在院子外探头探脑的等,最终没忍住,跟着傅天琅出门把那个喝的醉醺醺的老头子给背了回来。 而这么一忙活,等到傅天琅上床歇着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两点的事。 乔莞半梦半醒的听到开门声,随着床畔微微下陷,她一翻身滚进他怀里。 “回来了?”她打了个呵欠,懒懒的抱着他说了一会儿话,一只手则顺势伸进他半开的睡衣里。 “睡觉。”他在黑暗中扬起唇角,一把揪出那只来回搓油的咸猪手,“明天要早起。” 小气,还不让摸。 乔莞不满的咕哝,安静了良久后又开始不安分的往他身上爬。 小脸蛋埋入他的肩窝,她瞧着他的眼睛正闪闪发光:“琅哥。” “嗯。” “琅哥。” “……嗯。” “琅哥。” “……你很精神?”他用力掐住她的腰,作势要将她压在身下。 “么有,么有!”深知他这动作的意思,乔莞用力摇头,凑过去跟领导讨亲亲,“咱们 亲,“咱们商量个事么……” “嗯,说。”他揉揉她的发,很大方的发给她奖金。 耳鬓厮磨一阵,乔莞好不容易从狮子口中救回自己的小嘴,这会儿可不敢再撩胡须,于是一扭头,咬上狮子的耳朵,边咬边嘀咕…… 嘀咕嘀咕…… 狮子的脸色突的就沉了。 他坐起身,用力扳正她的小身板:“你的意思,是要和我隐婚?” 乔莞的双肩被他握得有点疼,但她知道他心里有火,所以不敢反抗。 “胡说,怎么会是隐婚呢?咱们不是刚摆了喜酒吗?” 乔莞哭丧着脸,她只不过是不想在求学期间公开自己已婚的身份罢了,假如他只是乔琅,她倒是无所谓,但他现在是傅天琅…… 只稍一想到他显赫的家室,乔莞便跟那霜打的茄子似的,瞬间蔫了。 她还指望平平静静的度过剩下的三年,可顶着傅太太的头衔,她还哪来的安宁? “莞莞,难道和我结婚之后,你也没打算搬出来和我同住?”傅天琅眯起眼,语气平静的问。 这真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乔莞噎了下,张了张嘴,可喉咙里又干又涩,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莞莞?”他低头看她,极佳的视力令他轻而易举的捕捉到她面上的犹豫。 知道她稍有动摇,他便与她僵着。 “唔。”乔莞咬咬牙,小脑袋垂得很低。 他瞪她。 “我希望能维持现状。”乔莞绞着手指承认。 他盯着她的目光渐渐变得冰冷,随即不再言语的松开她。 乔莞眉心一跳。 这……这可是冷战的前兆啊…… 于是为了在往后的日子里不至于被冻成冰棍,她赶紧勾上他的脖子自救。 “好不好?”她扑上去,二话不说便亲他。 “……”他不答腔,任她又吮又咬。 “好不好?”乔莞再接再厉,摁住他的后脑勺,不管不顾的就是一顿狼吻。 屋外树影摇曳,月华流转。 而屋内,却只剩一声无奈的轻叹。 —— 隔日,乔妈做了小米粥。 青天白日的,乔莞就跟个三好学生似的坐在桌子旁等傅天琅给她放榨菜。 他替她舀了一碗,又将勺子、筷子、还有一些送粥的小菜递到她面前,无微不至之下……却任谁也能瞧出这两人之间有些古怪的气氛。 乔妈低头给乔爸弄醒酒汤,路过的时候忍不住多瞧了他们一眼。 “咋了?又惹阿琅生气了?” 走的时候,趁着傅天琅在一旁搬运行李,乔妈把她拽到一边问话。 乔莞撇撇嘴,回头又瞥了眼那人忙进忙出,但就是不肯主动与她说话的身影,嘴硬道:“没有,他……本来就是那样。” 乔妈不信,抬手揉揉她的头发:“不管出了啥事,两口子关起门来好好商量,没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 乔莞摸摸鼻子,没敢顶嘴。 商量什么?她就是关上门和他商量了,才闹出的事端。 走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下午,乔爸站在村口,望一眼与十几年前没什么两样的家乡,长叹道:“不知道这会不会是我最后一次回来。” 乔爸揉揉眉心,算起来他也是六十好几的人了,他实在不敢想象自己这把老骨头还能活几年。 “明年咱们再回来过年,到时候说不定我们阿莞都有了。”乔妈拍拍他的肩膀。 “隔壁村的二拐子你还记得不?当年我还给他家里做过床,谁知昨天一问,他去年就走了……唉……说起来他还比我小上两三岁……” 这几日不断收到友人相继离世的消息,这让乔爸开始感叹人世间生老病死的规律。 “你身子骨比他结实,以后的日子还长得很,瞎想啥呢?”乔妈呸了一声,去去晦气。 “对,阿爸阿妈都能长命百岁。”乔莞吭哧吭哧的把一箱特产扛上后尾箱,忍不住插嘴。 乔爸一扫面上的阴霾,笑了:“你咋知道?” “就是知道。”乔莞眼睛更亮,她曾经是奈何桥边的引魂者,每日看着死去的阴魂从桥头经过,所以很清楚在她死后的三十年内,她的家人依旧健在。 “贫嘴。”乔妈也笑,拽着乔爸上车,“别看了,咱们不是把老房子买回来了吗?哪天你要是在城里住腻歪了,我就陪你回来过点清净日子。” 乔莞拢了拢大衣,也跟着“砰”的一声关上车门。 而当车子开上公路的,她探出脑袋,往后又瞧了一眼。 白茫茫的世界仿佛望不到尽头,剩下渐渐变小的老房子和落了积雪的山林高木,家乡——又远了。 207 我给你擦背 过完年后,乔莞又安心在榕江市住了几日,期间傅天琅虽然推掉了所有工作,但电话依旧是不断,乔莞暗忖也许是工作上的事,毕竟打理一个企业远没有她想象中简单。 “莞莞,你和天琅最近在吵架?” 这日,乔莞正在厨房里偷吃炸鸡,冷不丁的被乔妈拉到一旁。 乔莞舔舔手指,没想到两人间那股微妙的氛围,连乔妈都看出来了。 “没有。”她嘴硬。 ?乔妈明显不信:“阿琅的工作是不是很忙?” 乔莞吐了一块鸡骨头,含糊着点点头后,贼手又摸向乔妈面前的碟子。 “啪”的一声脆响,她被打得缩了回来。 乔妈瞪她一眼,压低了嗓音道:“你明儿个抽空和他说,要是工作太忙,这两天就收拾一下回去吧,都是嫁了人的大闺女了,还成日往娘家跑,不像样!” 乔莞有点委屈,自从回到傅家后,他的工作一日比一日忙碌,好不容易放假,仍旧是有推不完的应酬,假如两人这次不是回榕江市过年,她现在指不定得孤零零的在家里等着呢。 “喔……”她咕哝一声,趁着乔妈没注意,快速抢下一只炸鸡翅,一只不够又多要了一只,“吧唧”一声塞嘴里,吃得两腮鼓鼓。 她得多吃点,要是走了可就吃不到乔妈做的菜了。 乔妈狠狠的瞪她一眼,啼笑皆非的道:“你还别嫌妈妈啰嗦,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往后再遇到过年,除夕和初一你就在他那吃,不用回来了,如果赶得及就初二回来,若是赶不及,初四再回来也行。” “为什么?” “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咱们当人媳妇的得守着,别让人瞧了笑话。”乔妈看她吃得满嘴肉屑的模样,索性将最后几只也递了过去,“吃吧,你要喜欢,回头阿妈教你,以后你给天琅做,他们男人在外头赚钱不容易,你这个当人媳妇的嫁了人就得勤快些,好好的打理一个家,让他晚上回来的时候,好歹有口热菜热汤吃。” 乔莞闭嘴吃肉,偶尔哼唧两声:“阿妈,你放心吧,我不是小孩子了,知道怎么做,再说了,他若是哪天不要我,咱们家不是还有一间杂货铺吗?到时我回来给您看店不就行了,您还省了请工人的钱……” 话没说完,乔莞的后脑勺就挨了一记。 “臭丫头,你要是敢离婚回来,我就一扫帚把你扫出去。”乔妈哼了一声,见她委屈兮兮的模样,又改口道,“我瞧着天琅这两天有些古怪,这男人呀,就是好面子,你回头关起门来哄哄他,夫妻哪来的隔夜仇呀?” 说完便端着托盘走了,剩下乔莞孤零零的在地上吐骨头。 她在思考,两人再这么“僵”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要不……她听妈妈的,晚上哄哄他? 乔莞想了想,用手抓抓头发,随后“啊”的一声才发现自己满手全是油。 —— 晚上风大。 偌大的房间里只亮了一盏台灯。 四周静悄悄的只余下浴室里传出的水声,磨砂玻璃门由内往外的透着光,隐约的还能看到一道高大的身影,那是傅天琅正在洗澡。 这时,只听“嘎吱”一声,房间的门被人推开了一条缝儿?一道鬼鬼祟祟小身板跟着钻了进来。 而后没多久,浴室的门也跟着被人推开。 水声嘎然而止。 傅天琅似乎一早便听到屋外的动静,侧过身,神色略微平静的看着她:“莞莞?” 话落,待看清她的衣着时,他蓦的一愣。 乔莞没吭气,光溜溜的只包着一条浴巾进来。 浴巾不大,薄薄的料子顶多能遮住她的前胸和屁股,剩下的一大片雪白,着实白得扎眼。 傅天琅皱紧眉头,目光落在她格外白皙娇嫩的脖子上,心头微动…… 她的皮肤向来娇嫩,稍微用点劲都能掐出一片红痕。 “做什么?”他眯起眼,语气略显生硬。 乔莞撇过头,没什么自觉的当着他的面弯腰,露出前襟那一大片柔软的同时,拾起一块肥皂。 “给你擦背。”乔莞刻意板着一张小脸蛋以掩饰已经浮上双颊的红晕。 可见他光站着不说话,她抬起头小心的看了眼对方的脸色,轻咳一声道:“我……我这两天还学了两手按摩,你要不要也试试?” 她边说边扯下身上的浴巾,而后成功的听到他又低哑了数分的嗓音。 “跟谁学的。” “电视。”她摸摸鼻子,虽然两人已经步入了老夫老妻的阶段,但这么主动的与他坦诚相见……她还是头一次。 “这种乱七八糟的节目以后少看。”他板着脸,严肃的语气就跟在教训学生似的。 “……”乔莞一时傻眼,她低头看看自己发育得还算不错的身材,实在想不通,面对如此良辰美景,他怎能无动于衷? 难道做太多,他腻了? 乔莞鼓着腮帮子,索性破罐子破摔的一挥手,将那条浴巾扔进了墙角。 傅天琅仍是不作声,跟块木头似的杵在原地。 乔莞再接再厉的凑过去,软软的小身板跟着挤进他怀里:“我第一次给人擦背,你真的不想试试吗?” 知道她有意示好,傅天琅摇头轻叹,掐着她的腰把人抱起来:“花样真多。” 她 真多。” 她咕哝一声:“你不喜欢?” 这大冬天,为了不让自己的背脊贴上冰冷的墙壁,乔莞只能伸长了胳膊勾,努力的挂在他身上。 一时间两人紧贴着,肌肤相亲的软腻直抵心尖。 傅天琅身上还落着没有擦干的水珠,丝丝缕缕的沿着肌肉的纹路往下淌,黝黑的肌肤,劲实有力的线条,无一不彰显出一种原始的野性。 “喜欢……莞莞,只是擦背吗?”他因她而动情,而这个男人也没打算隐忍下去。 乔莞脸颊泛红,但仍旧板着小脸蛋装蒜:“不然呢?你还想要什么特殊服务?” 他低头吻她:“你倒是说说,能给我提供什么服务?” 乔莞连耳朵都红了,有些害羞的贴在他颈间,结结巴巴,含含糊糊,能有多小声就有多小声的闷哼:“唔,这样吧……今天晚上你想怎么做……我都依你,好不好?” 此话一出,无异于将关着雄狮的笼子打开。 乔莞听着他一声低喘,腰身跟着一紧,整个人便被带进了浴缸里。 而这天晚上,乔莞一边庆幸自己还未到人老珠黄,被人嫌弃的地步,而一方面又悲催的尝到了被人扒皮抽骨,啃得连骨头都没吐出来的滋味。 —— 隔天早上,乔莞摸着还在哆嗦的小腿肚,窝在桌子旁捞面条。 趁着傅天琅进厨房取碗,乔妈小声问道:“和好了?” 乔莞噎了下,又摸了摸还在抖的小腿,顶着两只熊猫眼可怜兮兮的点头。 他昨晚可真狠,积累了数日的火气一经爆发,简直是把她往死里折腾…… 乔妈没看出闺女的委屈,径自在那说道:“男人啊就是耳根子软,你多跟他说说好话,没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呸,她分明是肉偿了才过的那道坎儿…… 乔莞不吭气,不反驳,继续低头捞面条。 但经过昨夜那一出,她可怜得连捞面条的手都是抖的。 而等到傅天琅从厨房里出来,乔妈便不再与她说悄悄话,反倒是乔莞一反常态的积极,狗腿的又是斟茶又是倒水,连她碗里最宝贝的荷包蛋也给对方送了出去。 傅天琅一愣,随即和颜悦色的揉了揉她的头发。 见他面色好转,她悄悄松了口气。 领导,您可别生气了,再生气……她这小身板可受不起啊。 —— 距离开学还有十来天的时候,乔莞包袱款款的和傅天琅去了机场。 那日乔爸、乔妈、乔丽一起送的机,母女俩抱在一块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送别。 “嫁了人就是大闺女了,以后听他的知道不?他让你干啥就干啥,不懂的就给阿妈打电话,妈是过来人,总归能给你点意见……” 见乔莞点头,她转而又对傅天琅说:“天琅呐,我家闺女嫁了你,以后可就是你的人了,不管日后我们两老还在不在,你得一直对她好知道吗?” 傅天琅点头:“知道。” “我自己生的闺女难道还不清楚?她脑子笨,说话急,平日没少气你吧,唉……你年长过她,平日就多让着她点……” 他握住乔莞的手:“您放心。” 乔妈眼里全是不舍,她一个过来人,在对待感情上要比这两个年轻人现实许多,所以心头也更不安,比当初乔敏出嫁时都要忐忑。 她最小的闺女,却糊里糊涂的嫁了如此显贵的人物,以他们家的条件,怎么配得上? 乔妈愁得眉头直皱,还想说点什么,大厅里的广播响起。 “要安检了,你们去吧。”乔爸插嘴,顺道瞪了妻子一眼,“你这婆娘就是瞎操心,琅小子是咱们看着长大的,还能信不过他,再说,他要是敢丢下我家阿莞,老子就打瘸他的腿。” 这话音量不小,明显是放给傅天琅听。 “爸、妈,我会对她好,一辈子。”他牢牢的扣着女孩的手,说出的话简短郑重。 乔妈悄悄背过身抹泪,不信还能怎样?她闺女喜欢,她也只能认了,只愿这小子能像他承诺的一般,永不负她。 阴霾了数日的天空终于变得湛蓝。 等到两人登上回京的飞机,傅天琅侧身看一眼她红扑扑的小脸,抬手正待给她擦泪。 乔莞快他一步的将脸蛋埋入他怀里,咕哝道:“没哭。” 他愣了下,轻揉她的发:“嗯。” 乔莞吸吸鼻子,一时间竟有些感概:“这辈子……真好。” 曾经她在人生的分叉口迷了路,却没想到只要一转身,她就能拥有她无法想象的幸福。 ------题外话------ 要当个有尊严的日更党。 208 夫管严 回到京城后,乔莞继续循规蹈矩的当她的大学生,而不知不觉的,又是一年过去了。 如果要问大学四年中哪一年最重要,乔莞认为是大三。 经历过大一的懵懂,大二的浮躁,到大三的时候就要开始正视并规划未来的发展问题了。 考研、就业还是出国,在这一年里,她从同学口中听了不下百次,同寝室的几个女孩家境都不错,如无意外,毕业后必定是回家继承衣钵,就连条件稍微差一些的赵灵,也有一个明确的方向,反倒是乔莞自己,心中迷惘。 她本是地府中人,三十年来看惯生死,所以对人世间的功名利禄一点兴趣都没有。 重生不过是一场意外,回到八岁那年,更是意外中的意外,而起初她不过是抱着报恩的心思,得过且过的活着,就等着十八岁那年应劫,重新喝一碗孟婆汤再入轮回。 自此她干干净净的走,下一世或许可以在郑叔的照顾下,过上吃穿不愁,有人疼爱的好日子。 可她却万万没想到在途中碰上了傅天琅这个意外,于是好端端的计划被人扰乱,也让她在往后的日子中有些摸不清方向。 其实就这么和他相守一生也挺好的,但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毕竟以她那冷门得几乎找不到工作的专业,毕业后她除了待在家里,或者去傅天琅那当个小职员,还能干点什么? 乔莞抓抓头发,作为一个女人,本来嫁人生子,相夫教子也没什么不好,但问题是她男人的种子是死的,她根本不可能怀上孩子…… 乔莞有些迷惘,但没多想。 直到暑期临近,晚上宿舍里的四个女孩聚在一块,商量起旅行的事。 “我无所谓。”程安乐坐在床上翻阅书籍。 赵灵点点头,也没有反对。 “乔莞,你呢?” 沈芊芊提议在暑假期间,他们宿舍集体去马尔代夫游玩一番,毕竟三人距离毕业也不远了,往后再聚也不知还有没有时间,倒不如趁此机会,集体出行留念。 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往她身上扫,乔莞抓抓头发,啃着瓜子有些犹豫。 “你暑假有别的事?”沈芊芊担忧的问。 乔莞没做声,耸拉着脑袋竟有些难以启齿。 时间是有的…… 但……她得回去问过“领导”的意见,必须是领导同意放人,她才能去。 “我回去问问。”她小声咕哝。 程安乐皱起眉,一早看傅天琅不顺眼:“这点小事还要经过他的同意?” 乔莞被她一嘲讽,面子登时挂不住了:“这,这是我的事,我当然能做主。” 程安乐勾勾唇,转身不再搭理她。 沈芊芊松了口气:“那就这么说定了。” “……”乔莞不吭气,默默垂下眼。 婚前乔妈千叮咛万嘱咐,当人媳妇的得掌控财政大权,把经济抓牢了,就等同于抓住了男人的命根子,试问身上连一个子儿都没有,他还怎么出去浪? 这话乔莞听进去了,可她努力了一年,非但没能抓住傅天琅的“命根子”,反倒是她的小喉咙给人紧紧掐着了。 比如她的身份证,护照,还有一些零碎的证件似乎在上回,被傅天琅不知道用什么理由取走之后,就再也没还给她。 而之前她努力存下的一百多万还存在乔妈那,若不是万不得已她也不会回去取,所以说白了,她如今吃的、穿的、用的,还有每日的零花钱,全是傅天琅给的。 这个男人还精得很,除了一张副卡,给她的现金都是掐着给,只够她平日买点零食,至于那张副卡,她稍有动弹,他都能第一时间知道,再加上他管她比乔爸都严…… 乔莞摁摁眉心,别人家都是妻管严,她倒好,活脱脱就是个夫管严……真有种被钢针插在砧板上的感觉…… 周末,乔莞包袱收一收,乖乖的回了两人的爱巢。 一周未见,到了晚上自然又是一番颠鸾倒凤。 恩……期间,她非常配合,他指哪,她打哪,让她躺着绝不站着……虽然过程累了点……但谁让她有求于人呢…… 事后,她浑身汗津津的蜷缩在他胸口,小脑袋往他下巴那蹭了蹭,本想给他吹点枕边风的,可无奈精力有限,她脑子里空白一片,早忘了要和他说的事。 迷迷糊糊的睡去,梦里似乎有个人在给她擦拭身上的汗渍,随后又给她换了一身干爽的睡衣…… “琅哥……有个事。”乔莞用力掀了掀眼皮,不死心的在他怀中磨蹭。 “嗯。”他嗓音低哑,伸手轻揉她的发。 到底是什么事? 乔莞努力回想,却如何也想不起来。 “忘了。”她咕哝一声,没捱住渐渐发沉的眼皮子,搂着他的脖子坠入了梦乡。 下半夜,乔莞睡得朦朦胧胧的往一旁摸索,却摸出一片空白。 人呢? 她在被窝里睁眼,瞧着傅天琅原先睡着的位置,如今已经空出了一片,摸上去,枕头还是冷的。 乔莞搓了搓鼻子,慢吞吞的下床找人。 很快,她在书房里找到了他。 房内灯光明亮,而傅天琅正穿着睡衣稳稳当当的坐着,手里敲击键盘的动作不断,似乎正在忙碌。 乔莞瞥了眼墙上的挂钟,凌晨三点。 ,凌晨三点。 “莞莞?”他看到了她,招招手让她过来。 乔莞却没动,反倒转身下楼,替他倒了一杯热水,其实她更想给他泡点牛奶帮助睡眠,但这人似乎对这类甜滋滋的饮品不感兴趣。 他平静的接过,目光并未离开面前的屏幕。 “去睡,我很快就好。”他淡淡开口。 乔莞懒洋洋的从他胳膊下钻进去,蜷着小身板坐在他怀里:“你好忙。” 他顿了下,收回敲击键盘的手,低头吻她:“等项目结束,我推掉工作和你出去走走?” 乔莞仰起脸:“什么时候结束?” “明年。”他停了下,没有忽略她眼中的失落。 “唔……这些文件等明天再弄吧,你先跟我回房间睡觉。”她搂上他的脖子,撅着嘴巴哼哼两声,并且有意无意的用身体挡住屏幕上的文字。 真以为她不知道?他为了抽出时间陪她,总是趁着她熟睡的时候,提前将隔日的工作完成,如此下来,铁打的都撑不住。 他心中一软:“你先睡,我很快就……” 乔莞呵欠连连,小脑袋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凉风徐徐的灌入室内,在这个幽深静谧的夜晚,吹得楼下树叶簌簌作响。 他又叹,只能挑明了说:“莞莞,这么做我明天就没办法陪你出门了。” 两人难得独处,他自然希望能抽出更多的时间和她在一起。 “没关系。”她搂紧他的脖子,就算不能出门,她也可以找一本书安静的陪伴在他身侧,只要两人在一起,什么样的相处模式都可以。 傅天琅笑了,关掉电脑,抱着怀里的女人起身。 不过在感动过后,他的声音恢复理智:“说吧,你想要什么?” 虽说她平日也会关心他,但今晚的体贴、顺从,总是多了点讨好的味道。 乔莞在心中叹气,从前怎么会觉得他木木的很好骗? “暑假,我想和同学出去玩。”她在他胸前划圈。 “去哪?”傅天琅停下步子,站在门边看她。 “马尔代夫。”她目光发亮。 那就是出国。 他微微皱起眉:“去多久?” 这下,乔莞搅着手指没敢吭气,老半天才呐呐的开口:“两周。” 边说边拿眼睛瞟他。 “我不同意。”他轻轻的将她抱到床上,亲吻她额头的动作也同样温柔,只是那语气中却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为什么?”乔莞笑不出来了,扯了扯他的衣角。 “时间太长。”他替她掖好背角,“你人生地不熟,我不放心。” “有赵灵她们……”她不服气。 “不行。”傅天琅半步不肯退让。 黑暗中,乔莞不死心的咬他耳朵:“可是我想去。” 可惜她才扑腾两下,又被人一胳膊摁住。 “真的那么想去?”见她点头如小鸡啄米,他轻易将她镇压,牢牢锁入怀中哄道:“明年,我陪你去。” 傅天琅向来说一不二,乔莞也知道今晚就算她磨破嘴皮子,也不见得能说服他。 于是乖乖闭嘴,一翻身,眼睛在黑夜里晃出一抹精光。 一晚过去,天渐渐亮了起来,东方开始露白,薄薄的雾气在马路上凝聚,入耳的全是远处的汽车鸣笛。 乔莞看了眼还在熟睡的男人,趁他尚未清醒,蹑手蹑脚的来到一堆衣物旁,小心的翻找着他的大衣口袋。 很快,她找到了一串钥匙。 晨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照进卧室,也一并洒上她的小脸。 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她抓着那串金属钥匙,转身偷偷的看了一眼他熟睡的俊颜。 见他没有清醒的迹象,她便悄悄摸了出去。 径自上了二楼,她来到书房,而后哪也不看直接打开了他书桌下的最后一个抽屉。 当她的证件一样不落的出现在眼前时,乔莞心中窃喜。 不让她出去,她就来个先斩后奏,到时她人在国外,山高皇帝远的,他要骂要罚也得等她回来再说。 一伸手正待取走,身前却冷不丁的多了一片阴影。 随着熟悉的气息扑鼻,她心头登时一跳,头皮阵阵发麻的连回头的勇气也没了。 见鬼了……不,比见鬼更可怕…… 他不是在睡觉吗?! “你就这么想去?”低哑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乔莞沉默好半晌,只能僵着脖子点头。 许久没等来他的回应,乔莞扭过头,期盼的望着他,墨色的大眼中写满了“她想去,想去,想去”。 拳头在身侧一松一握,他蹩着眉头妥协: “那就去吧。” “真的?”乔莞急吼吼的应着,一高兴立即搂上他的脖子。 “以后要什么直接和我说,别让我再发现你偷东西。”他不满的抱起她,虽然妥协了,但那语气里透出明显的不悦。 乔莞“嘿嘿”一笑,而后又觉得不太对味,她拿回自己的证件算什么偷? “出去后每晚给我电话。”他沉声叮嘱。 “喔。”乔莞还沉浸在出行的喜悦当中,也没多想,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期待。 “不准随便和陌生男人说话。”他提要求。 “不随便,不随便……” “晚上 “晚上九点之前回酒店。” “……” “两周的时间太长,改成一周。”他抿着唇,想到为期两个月的暑假,却有半个月见不到她,他心中浮起不满。 乔莞也不满,刚才不是说得好好的,才一会儿功夫就“缩水”了? “我……” “如果不同意,就不必再去了。”他的声音充满了威严,压根容不得她说一个“不”字。 乔莞心里憋得慌,也渐渐发现了一点,好像自从两人结婚以后,他霸道专制的脾气便表露无遗,显然是上辈子发号施令惯了,这辈子也容不得旁人违抗他的命令,不管是下属还是老婆…… 她不喜欢与他硬碰硬,自己那小身板也碰不起,回头吃亏的还是她。 所以阳奉阴违什么的……乔莞一直做得很顺手。 她表面应着,哄着,背地里却打起了其他小九九。 还是那句,到时出了国,那就是山高皇帝远,她就算多待个一周,他还能飞过来逮她?他工作那么忙,几乎连睡觉的时间都没了,才没那闲工夫,至于回来的时候…… 嗯……他又不会打她,她才不怕咧。 —— 于是,在傅天琅答应以后,乔莞便提前几周准备好了外出的行李,护照证件是一早就有了,剩下一些换洗的衣物,也都用行李箱好好的装着。 走的那日,傅天琅开车送她去的机场。 可刚下车,他兜里的电话便响个不停。 “你忙的话就先回去吧,一会儿我可以自己上机。”乔莞扭过头瞧他,见他接了个电话后便一脸凝重的模样,猜想也许是项目出了问题。 他点头,走之前又是一番絮絮叨叨的叮嘱。 乔莞抬眸看他,这个在旁人眼中素来说一不二,威风凛凛的男人,到了她这却像个第一次送闺女出远门的家长,在一堆小事上重重复复的念叨。 “到了以后记得给我打电话。”他轻轻的覆上她的手,乔莞是属于骨架娇小的那一型,手背上的肉多而且软,摸起来温软得就像是没有骨头似的。 她有些好笑,踮起脚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爸爸,我知道了,这话你都说五次了。” 他僵住,垂眸瞪她:“你叫我什么?” 乔莞脆生生的喊:“本来就是,你比阿爸都啰嗦。” 男人抿抿唇,心中有气却发不得,只能用力揉她的发:“我走了。” “路上小心。” 乔莞也笑,露出小巧的虎牙,淳朴可爱的冲着他讨了一个吻,这才将人放走。 机场宽敞的大厅里永远熙来攘往,而巨大的玻璃幕墙后却是天空灰暗。 时间还早,见赵灵他们没到,乔莞摸摸有些空落的肚皮,便打算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她兜兜转转的绕了一圈,进的是一家具有典型欧式风格的餐厅,坐在靠窗的位置,透过偌大的玻璃窗还可以看到远处美丽的风景。 她抬起手腕看时间,对着菜单点了一份慢炖牛肉和土豆荷包蛋。 上菜的速度还算快,就是一个人吃有些没劲。 她嚼了嚼牛肉,正打算掏手机催一催赵灵她们的时候,有个人突然在她面前坐下。 是拼桌? 乔莞扬起眉,餐厅里人不多,到处都是空位,这人没道理找她拼桌。 她心里正纳闷着,一抬头,面色又是一僵。 “乔小姐。”来人对她笑笑,“我可以坐这吗?” 乔莞没吭气,目光落在对方的脸上。 国字脸,粗浓眉,比起两年前,他似乎成熟了许多,不过在乔莞的记忆中,对他的印象依旧定格在那个胆小如鼠的男人身上。 她记得他叫强子,当初她魂魄不全的时候,稀里糊涂的被他们掳走,后来这几个人被困在了鬼村里,如无意外,应该已经饿死了才对…… 难道那群鬼民欺骗了她? 她摇头,默默打消这个想法,举手之劳的事,他们没道理骗她。 可假如这群杀手没死,怎么隔了两年才出来? 见她没有回应,李强径自坐下:“在等人?” “我不认识你。”乔莞低头吃牛肉,含糊着说,“我朋友一会儿就到,你到别处去坐吧。” 李强一动不动:“我知道,乔小姐和朋友约好一起去旅游对吧?可惜这次不行,你得和我走一趟。” 乔莞皱着眉瞧他:“为什么?” 李强笑笑,当着她的面拨通了一个视频电话,等到接通便凑到她面前:“因为这个。” 随着一片碧海蓝天映入眼帘,她脸上的血色也跟着褪了个干净。 镜头里的天气很好,海风轻柔,海面平静。 乔爸正站在夹板上悠闲的钓鱼,俨然是一副来度假的样子。 还是嗮着太阳的乔妈发现了有人偷拍,便走了过来,而透过摄像头看到屏幕中的小女儿时,惊讶的说道:“阿莞?” 乔莞咬着牙根:“妈,你们怎么会在船上?” 乔妈笑道:“你爸运气好,出去吃个饭都能抽到特等奖,我正跟你爸爸去日本玩呢。” “你们要出去玩,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 “商量个啥?”乔爸听到乔莞的声音,便丢了鱼竿也跟着凑过来,“你当我们是小孩子呐?放心,你阿爸鸿运当头,运气好得很。” 乔莞皱 乔莞皱着眉,张了张嘴还想再问,李强却突然凑上前插话:“叔叔阿姨,你们好好玩,我这手机快没电了,就先挂了,回头再聊。” 乔爸跟李强似乎很熟,一张嘴便直呼对方小名。 “原来是强子,成,你忙吧,回头咱们两老给你带些特产回来。” 强子笑着谢过,不等乔莞搭腔便掐断了电话。 乔莞如鲠在喉,抿着唇,脸色煞白的看他。 “我们一家子只是普通老百姓,你千万不要伤害他们。”乔莞嘴上说得含糊,眼中却隐隐泛出冷意。 李强捕捉到她的眼神,讥讽道:“我知道你这个丫头不简单,当初如果没有这块老祖宗传下来的木牌,说不定我也会和金爷他们一样死在那个鬼地方。” 李强边说边取出脖子上挂的小木牌子,当初他因为有它才走出了那道鬼打墙,可因为这事,回去复命的时候却遭人好一顿嘲笑。 不过他也算走运,熬了两年终于爬上金爷的位置,如今新官上任,自然得做出一番成绩,他认定了这个女孩与卢老有关系,假如能把卢清远当年偷走那笔巨款抢回来,他哪怕洗手不干,也能挥霍无度的过上好几辈子。 乔莞抬起眼,目光落在那块木牌上,很快便发现边缘处有一些她看不懂的文字。 李强:“你和卢清远是什么关系?” 乔爸乔妈在他们手上,乔莞就如同被人扣住了咽喉,如今也不敢再装傻,点点头说道: “你可冤枉我了,我和卢老伯其实算不上熟识,那日我跟哥哥回老家,正巧路过,见老伯腿脚不方便就扶了他一把,之后在他家里住了两天,直到他腿伤痊愈以后我们就走了。”她一脸真挚,看起来不像撒谎。 李强眯起眼,仍旧是不信:“没有别的了?” “有。”乔莞抿着唇看他,“走的时候,他将一张记忆卡放进了我的行李箱里。” 李强眼睛一亮:“记忆卡?在哪?” 乔莞摇头:“这次回老家,那行李箱被我忘在乡下了。” 见他沉吟,乔莞主动开口道:“你可以跟我一起回去取,我只希望你们在拿到东西之后不要伤害我的父母。” 李强沉默片刻,觉得她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也玩不出什么花样,遂点头答应。 走的时候,乔莞当着他的面给宿舍的群里发了个信息,随便编了个理由忽悠过去,之后她为了取得他的信任,在离开机场的那一刻,将手机扔进了一个垃圾筐里。 209 纵鬼行凶 这日天气晴朗,阳光明媚。 而正有一艘私人游艇沿着海岸线快速的行驶着。 乔莞迎着微咸的海风,站在甲板上往远处遥望,入目的皆是一片茫茫的深蓝。 “原来你在这里。” 听到有人喊她,乔莞慢吞吞的转身,笑道:“强哥,开饭了?” 李强顿了下,见女孩笑得眉眼弯弯,一脸惬意的模样,与其说她是被人绑架,倒不如来说她更像是在度假。 “还早。”他冷哼,催促着往里走,“进来,别到处乱跑。” 乔莞裂着嘴,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房间里闷,我这不是出来透透气么?况且这大海茫茫的,我还能往海里跳?” 李强眯起眼,一米八几的大块头往乔莞跟前一站,孰强孰弱一目明了。 “谅你也玩不出什么花样,快跟我回舱室!” 乔莞眨眨眼,有些无奈的道:“这凉飕飕的天气你以为我喜欢在甲板上吹风呐?实在是那舱室的味儿不好闻呀。” 李强愣了下:“不好闻?” 乔莞点头,一脸真挚:“强哥,不知你能否和那个大胡子哥哥说说,让他别在舱室里抽烟了?” 李强没吭气,反倒是乔莞絮絮叨叨的追上去:“强哥,我也是为你着想,吸烟有害健康,更何况是二手烟……” “闭嘴。” “强哥,你想呀,咱们和他处在一个舱室里,每天吸的有毒烟雾,那危害可不比他底呀,长期下去,强哥你的肺说不定会变成黑色……” 李强受不住一只蚊子不停的在耳畔“嗡嗡嗡”作响,最终忍无可忍的大吼:“刘大海!要抽你他妈给老子出去抽!” 紧接着“砰”的一声,一个长满络腮胡子的男人黑着脸走了出来。 “这样你满意了?可以跟我进去了?”李强怒骂出声。 乔莞摸摸鼻子,很配合,很听话的和他走了进去。 这艘私人游艇分上下两层,里面有客厅、卧室、厨房、洗手间等配置。 进了舱室,里头还坐着四个男人,手中都有枪械,尽管是在海上,但仍旧警惕的望着四周。 乔莞随便找了空位坐下,又拾起他们随意扔在地上的报纸翻看。 游艇内部的房间面积都不大,她待着的这间顶多能容纳五人,本来舱内还放有一张能藏在墙壁里的隔板桌子,拉开桌子上面则堆放有各种型号的枪械和刀具。 不过在乔莞来的那一日,李强便让人撤走了,虽然他的下属并不明白他的用意,毕竟就那么一个瘦瘦巴巴的小丫头,哪怕握着枪,在这群常年于刀口舔血的刽子手心中,根本不足为惧。 乔莞撑着下颚坐在靠窗的地方发愣,游艇驶了一日,她不关心他们的行驶的路线,反正不管怎么走,目的地都只有一个。 不过刚来的那段时间她其实担心过别的,毕竟海上生活枯燥,这里又只有她一个女人,难免李强起色心,像当初金爷一样的对待她,毕竟她可从未指望这群亡命之徒对她讲道义。 可她没想到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李强不仅没动她,甚至在她不小心碰到他手背的时候一脸厌恶的甩开。 乔莞掏出小镜子,不死心的左瞧瞧,右瞧瞧,虽算不得天姿国色,但也算娇俏,他怎么就这么嫌弃她呢? 而在第二日,当乔莞亲眼看着一名与她年纪相当的少年满面通红的从李强房里出来的时候,悄悄松了口气。 原来不是她的脸长得不好,而是没有丁丁的关系啊…… 乔莞心中宽慰了,就这么平静的又过去一日。 今夜的月色极好,一望无垠的海面依旧平静,乔莞盯着远处的星空打了个呵欠。 “大海哥,你老家在哪?” 刘大海擦拭这手里的匕首,回头看她一眼:“常州。” 乔莞略微吃惊的抬眼,连日来,看管她的工作一直由这个大胡子负责,可他从不搭理她,不是喝酒就是擦拭那把闪闪发光的匕首,全把她的话当放屁…… “常州的大麻糕皮薄酥重,上回我和哥哥路过,就吃了两个,那味儿真好……大海哥,你下回给我带点呗。”她觍着脸,狗腿的提要求。 刘大海脸一僵:“你除了吃还会什么。” 乔莞想了想,掰着手指头数:“洗衣服、做饭、拖地板、剥棉花、种玉米……大海哥,我懂得可多了?” “……” “大海哥,我瞧着昨儿个有个跟我一般大的男孩去了强哥的房间,难不成你们还有半夜关起门来开会的习惯?” “……” “大海哥,你做啥瞪着我?我瞧你们手上都拿着枪,那是真枪还是气枪呀?” “……你要不要试试?” “不,不,不,就算是气枪,打在人身上也挺疼,我可怕疼了,小时候被老鼠咬了一口,可疼,可疼了。” “……” “大海哥……” “……闭嘴。” “这个……”乔莞绞着手指头,呐呐的道,“大海哥,我肚子饿了。” “砰”的一声,男人重重的踩着步子离开。 室内重新恢复平静,她扭过头往外头张望,白日还算清澈透明的海水这会儿全变成了漆黑一片,而那看似平静的海平面下,实则暗潮汹涌…… 乔莞蜷成一团在沙发上等饭,歪 一团在沙发上等饭,歪着脑袋突然有点想念傅天琅。 她一直没给他电话,相信他已经察觉了,不过没关系,最迟后天,她就能回去了。 她打了个呵欠,闭起眼睛开始让自己的大脑平静下来。 但突然间,乔莞猛的睁眼。 屋内的空气似乎发生了异变,一阵阵阴风正争先恐后的往里涌。 看这情况,应该是有“客人”到访了。 乔莞挑起眉,立即坐直了身等着,没多时,门边果真多了个探头探脑的男子。 “姑娘可是乔莞?”来的是一名看起来非常年轻的男子,身长七尺八寸,方巾束发,白袍曳地,正对着她温和的微笑,白白净净的一副古时书生的打扮。 乔莞认出那是鬼差的制服,心中突的一亮,却撇撇嘴当做什么也没看到。 “姑娘可是地府鬼差,乔莞,乔同僚?”男子一脸怯怯的望着她,死抱着大门不撒手。 “你是什么人?”她托着腮帮子好奇的瞧他。 “同僚,同僚。”对方站起身,客气的朝她作辑,“初次见面,小生正是隶属第八区的阴差,你可以叫我墨明明。” 乔莞诡异的瞥他一眼:“八区的同僚?你找我有什么事?” “这……”墨明明咬咬牙,磨磨蹭蹭的竟有些难以启齿,“这个……实不相瞒,这次找上姑娘,其实是为了一把法器……” 乔莞眨眨眼:“什么法器?” 知道她在装傻,白袍书生只能直接说道:“不知姑娘可否记得,前些日子跟一个乡下少年买到的一把黑伞?” 乔莞点头:“记得。” 书生大大的松了口气:“不瞒姑娘,那就是小生不慎遗落的勾魂伞。” “喔?”乔莞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那把伞是你的呀。” “是,是。”弱鸡书生点头如捣蒜。 “那么你可知道丢了地府的法器,可是重罪?”乔莞隐去呵欠,瞄瞄他白得异常的脸。 墨明明噎了下,小心翼翼的打量起面前的女孩:“这点……在下自然是晓得的,不过乔同僚若能助我一回,往后若有要帮忙的地方,还请姑娘尽管说。” 乔莞眼中晃过一抹异光,不答反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乔同僚,你可让我找得好苦……”墨明明一脸的苦逼相,当初为了从土地公那套到消息,他可没少花银子,可谁知去了京城又扑了个空,最终找来这,已经算是倾家荡产了。 不过这点小钱跟判官的重罚比起来,真是九牛一毛,九牛一毛啊! 看他一脸憋屈样,乔莞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这里确实有一把勾魂伞,也确实是从一个少年手里买来的……” 弱鸡书生的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 “那么……” 乔莞“啧啧”两声,摇头晃脑的打断他:“可你说这把伞是你的,那就是你的吗?我怎么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不怀好意之人企图蒙混过关,借机取走地府的法器,好干点什么伤天害理的勾当,到时上头怪责下来,我难辞其咎呐?” 弱鸡书生不堪重击,张大了嘴一脸呆滞相。 这……这唱得哪出? “什么不怀好意?什么不法勾当?乔同僚,你这么说,我可比窦娥还冤了……” 墨明明边说边偷看不远处的女孩,见她不搭理他,便迈开步子,谁知弱书生脚步虚浮,还没走两步便摔了一跤。 “哎哟……痛,痛,痛……” 乔莞捂着嘴偷笑,地府真是什么鬼都有。 “好姑娘,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肯相信我?那真是我的伞呀,这次回去,若是让判官知道我把法器丢了,我……我……我会被扔下油锅,拨皮拆骨的……”弱书生掏出一方帕子,抽抽噎噎的在她耳畔吹风。 乔莞抿着唇,实在受不得他一个大男人装小媳妇的模样,哀叹一声道:“瞧你也怪可怜的……行吧。” 墨明明的眼睛“噌”的又是一亮,挂着一脸的鼻涕眼泪抬头:“姑娘好人,这大恩大德,我墨明明此生定不相忘。” 这货都死多少年了,还“此生”呢? 乔莞撇撇嘴,挺直了腰板子道:“我相信这把伞是你的,但我之前可是真金白银买回来的,你总不能白拿吧?” 墨明明瞪圆眼,伸手入袋,悄悄摸了一把那几枚仅剩不多的钢镚:“多少钱,你说……” 乔莞摇头:“我不要钱。” 看他突然垮下来的脸,她警惕的望望四周,压低了嗓音道:“我要你替我办件事。” “姑娘请说。”弱书生客客气气的作辑。 “我父母在这群人手上,如果你能安全的将他们救回来,我自然会把勾魂伞还给你。”乔莞翘着腿,见他一脸犹豫,便又说道,“怎么,你不会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到吧?” “怎,怎么会?”弱书生委屈的缩缩肩,“我只是没想到姑娘让我做的是这等小事,姑娘放心,在下必定会完好无缺的将令尊、令堂送回。” 乔莞扁着嘴,看这小书生一副风一吹就跑的弱鸡样,其实不太放心,但形势比人强,她除了相信他已经没有别的法子了。 而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响动。 “你在和谁说话?”刘大海抓着一个面包进来,刚进门,锐利如刀的目光便往乔莞身上扫。 上扫。 乔莞愣了下,随即笑道:“大海哥,我跟小明说话呢。” “小明?”刘大海拧起眉。 正巧一只蟑螂爬出墙角,乔莞连忙咋呼:“小明!快来跟大海哥打个招呼!” “……”刘大海不再瞧她,扔给她一个面包后抱着胳膊坐下。 强子说这丫头疯疯癫癫的不简单,起初他还信了个十足十,四处防着她,但现在…… 刘大海嗤之以鼻,疯傻是真。 不简单?也就李强那胆小怕事的男人会这么说。 “只有面包?”乔莞不满意这里的伙食,嘀嘀咕咕的抬头,但见对方一副“你爱吃不吃”的模样,只能乖乖拆开包装袋,低头猛塞。 她最近消耗巨大,需要通过多吃来补充能量。 海风徐徐的往舱室内涌,乔莞吃饱喝足后便开始抱着毯子打盹,剩下刘大海在那安静的擦拭匕首。 夜空很美,虽然刘大海面容冷酷,但刚才和女孩聊天的时候,他回忆起自己在常州的老家,想起自己死去的老母亲,他心中一阵感触。 这时身畔似乎起了一阵风,一缕缕的从他身畔经过,透了丝丝沁凉,竟冷到了人的骨子里。 而在片刻后,甲板上多了一道白影。 那是一个扎着两条粗粗的麻花辫子,白衣曳地,一身书生打扮的少女。 黑夜平静。 明面上,舱室里的女孩还在熟睡,可暗地里,灵魂却早早出了窍。 这时候的乔莞收起了一脸的笑,拧眉沉目的站在甲板上,垂眸望一眼脚下汹涌的浪涛,最终深吸一口气,一倒头栽入了茫茫大海之中。 乔莞在水下行走,随着各方鬼物的抽泣声丝丝缕缕的钻入耳内,有阴魂游过她的身畔,有些带着快要渗入骨子里的凉意从她头顶飘过,又或者成群结队的企图将她往更深处拉扯。 她闭上眼,感受周围的暗潮汹涌,心里很清楚在片平静的海面下,其实是一个吃人不见骨的深渊。 突的,有海藻缠上她的脚踝,她垂眸一看,那分明是一只小娃娃的手。 娃娃在黑暗中与她对视,“咯咯”笑了数声,得逞似的要拉着她往下去,却防不住乔莞的一枚百鬼令。 白光乍现的刹那,她听到周围小鬼的“尖叫”声。 短短数秒的时间,刚才还不停作乱的鬼物纷纷围了上来,这群阴魂都是常年游走于水域寻找替身的枉死魂,其怨气之重,乔莞有些承受不起。 可就算再吃力,今晚她仍旧收了三十只魂。 每日三十只,最迟明日,她的令牌中便能真正容纳百只,到时她就能集齐百鬼之力,一举攻破这群刽子手身上的凶气。 空旷的四周充斥着海浪拍打在礁石上的声音。 乔莞一直忙活到下半夜,才气喘吁吁的爬上了游艇,而一直攥在手中的百鬼令则热得发胀,好像随时都会在她手心里爆炸。 她仰面对着夜空,闭着眼睛小憩。 之前是她大意才留下后患,这次无论如何也要灭得干干净净。 虽然后果也许会很严重…… 上回她之所以能蒙混过关,是因为金爷他们误入鬼村,扰了先人的清净,所以他们活该丧命,可这次情况不同…… 她属于纵鬼行凶,身为鬼差竟公器私用的害人性命,知法犯法又犯了大忌…… 但乔莞迷迷糊糊的想,她连一十八层地狱都挺过去了,还怕什么?顶多……顶多是不能投胎,或者投入畜生道罢了……她受得住,受得住…… 隔天一大早,李强发现乔莞又坐在甲板上发愣。 她盯着自己的掌心不知在想什么,随着海风吹起她的黑发,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李强觉得这女孩长得其实挺精致。 “强哥早啊,开饭了吗?”乔莞听到脚步声,赶紧收回那两张鬼轿的车票,这还是上回她路过阴市在摊位上顺手买下的,为此还跟人讨价还价了一番。 只是……这鬼童子能走海路吗?要是游艇翻了,难不成她得抱着一块木头飘回去? 李强翻翻白眼,已经不打算搭理她:“回舱室!再乱跑,打断你的腿!” 乔莞摸了摸鼻子,笑嘻嘻跟上,不过在进入舱室的那一刻,她回头又望了眼不远处的海平线:“今晚,怕是要起雾了。” “你怎么知道?”李强瞪她一眼。 “嗯,猜的。”乔莞缩缩肩膀。 而到了晚上,乔莞竟一语成谶,原本平静的海面上,果真拢了一层浓雾。 210 她必须做到 黯淡的天空看不到月光,层层浓雾拢了下来,将海面遮了个严严实实的同时,安静得只有海浪声的四周竟变得格外的阴冷诡异。 不可见的东西是最恐怖的,更何况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海上。 “强哥!” 李强握着望远镜往远处遥望,可四周除了一片浓雾,几乎什么也看不到。 一个新手跟在他身侧,见状打了个哆嗦,突然觉得海风凉了些。 “先靠岸。” 李强脸色不太好,不过庆幸他为了保险起见,游艇一直沿着海岸线航行,如今视野不佳,先回到岸上是最好的选择。 ?“妈了个巴子,乌鸦嘴!” 知道那是在骂她,乔莞没有理会,可她刚踏上甲板,耳畔便传来李强的一声暴呵。 “回去,谁让你出来的?!” 见他一脸凶相,乔莞摸摸鼻子的往回折,只是将手伸入兜里探了探,摸着还在发热的百鬼令,眼中浮出一抹异光。 李强又骂了一句,随后收回目光。 还好只起了雾,他们并没有遇到风浪,但安全起见还是上岸逗留一夜为好,顺便补充油料与食物,等天气稍好再出海。 “强哥!强哥!” 但不等李强松一口气,身畔突然传来杀猪一样的嚎叫: “有个孩子!有个孩子在水上跑!” 李强吓了一跳,立即用望远镜向远处遥望,但除了朦朦的一层浓雾,哪来的孩子? 李强愤怒的给了对方一巴掌:“胡说八道!回航!” “强哥!发动机好像出故障了!”负责驾驶游艇的新丁喊道。 海风仍旧在吹,夹着飞溅的浪花轻拍上甲板,将整艘游艇冲得轻微摇晃。 “你说什么?!”李强的脸色当即一沉。 大家都很清楚,在海上航行的船只若是失去动力,那么便是最危险的状态。 “都把救生衣穿上!”李强一边下命令,一边急匆匆的去船尾寻救生艇。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好在没有起风,情况还不算太糟。 但前脚刚迈出去,暴雨随即倾盆而下,伴随着狂风巨浪,游艇几乎在瞬间被冲起、抛高、最后重重的往下摔。 到底都是练家子,哪怕情况紧急,甲板上也没人被抛下海底。 李强脸色惨白的握住一旁的铁栏,耳畔全是雨水拍上木板的响动。 他正要折回去看看周围的情况,但没走两步,突然听到一阵诡异的笑声。 ——咯咯咯—— 厚重的白雾渐渐被海风吹散,刚被海水洗刷过的甲板在月色下竟泛出一片银光。 这时,有一个稚气的孩童冲着他的方向跑了过来,晃着两只小手,嘴里“咯咯”的笑着,而后大大方方的穿过了他的身体…… 一阵冷意从脚底板一直往上涌,李强惊恐的回头,没想到在这短短的数秒内,他的游艇上竟多了数十名“陌生人”。 那些都是从海里来的不速之客,有白发苍苍的老者,也有大腹便便的妇人,更多的是还保留着死前的模样,裹着已经发霉棕黑的布料,干瘪的脑袋就像是随时会掉下来…… 李强惊恐的愕住。 紧接着,就在不远处他眼睁睁的看着一条蛆虫从一名老者的眼珠里爬了出来…… 真是见……见鬼了…… 他两脚像扎了根,惊恐到一定程度之后竟无法再动,只能站在角落,望着自己的下属漫无目的在原地转圈。 他心想那也许是鬼打墙,就和当初金爷被困在鬼村的那次一样。 不过仔细一看,这群不请自来的鬼物其实并没有害人之心,只是成群结队的在他的游艇上嬉戏。 李强突然狂呕不止,直到把晚上吃的东西都吐了个干净,一摸小腿肚,那里竟还在发抖。 咬咬牙,他走到离他最近的刘大海身旁。 左右开弓的给了他两巴掌。 “醒醒!醒醒!” 刘大海迷迷糊糊的看他一眼,非但没有醒,反倒执起匕首朝他挥舞。 李强一惊,赶紧后退两步躲过,而刘大海的面前像是多了一层看不到的屏障,他并未向他追上来,只是徒劳的在空中笔划。 李强小时候听过水猴的故事,深知这群鬼物是来找替身的,他因为脖子上的木牌才逃过一劫,否则他也会像他们一样,葬身于这片海域之内。 这么一想,他当机立断的抽身离开。 可在走的时候,一具因为泡水而严重腐烂的尸体缓缓的朝他走近。 远远望过去,可以依稀分辨出那女子的衣着,应该是几百年前的古物,而当李强的目光一路往下,竟发现她两腿之间挂有一团脸盆大小的凝结物,颜色是焦黑色的,看着分外的恶心,就像干了的呕吐物,令他好不容易平复的胃里,又开始阵阵反酸。 “操,别过来,那什么东西?!”他举枪乱射。 “那是胎盘和胎儿的尸体。”一道脆生生的嗓音在一旁响起,正好心的替他解惑。 李强一愣,顺势朝声音的主人望去。 那是乔莞。 她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身上则一早穿好了救生服,正安静的看着他。 李强又愣了数秒,随即恍然大悟:“臭丫头!是你搞的鬼?!” 乔莞淡淡的笑,月光下的皮肤玉瓷一般,有这一种病态的 一般,有这一种病态的苍白。 “强哥,我可是一直待在舱室内哪都没去,你怎么能冤枉我?”乔莞眨眨眼,就跟个好奇宝宝似的说道:“话说,你那块木牌上写的是什么呀?” 她暗暗打量四周,游艇上一共十个杀手,原本他们煞气冲天一般鬼物并不敢靠近,所以她才耗时耗力的集齐了百鬼用以破除这层凶煞。 而今其中十人里有九人已经被成功牵制,只除了李强…… 她忍不住又多看了他一眼,暗自揣测那木牌上写的也许是类似于退鬼符之类的咒术,不过应该比一般的退鬼符要精妙高深许多。 李强没做声,只是冷笑:“臭婊子,既然这么想知道——你问阎王爷去吧!” 话音刚落,“砰砰”的闷响又起,两枚子弹笔直的朝乔莞射去,而那方向很显然就是她的脑门! 可突如起来的枪响,并没有让对方流露出一丝害怕的神色,她反倒格外平静的回望他。 四目相对的刹那,那具腐尸竟快速的挡在了女孩的面前。 “噗噗”两声,子弹陷入了腐肉里。 “老天!”李强震惊的抬眼。 那具尸体居然在帮这丫头挡子弹?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李强呆滞了数秒,也就是趁着他愣神的空当,乔莞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李强反应很快,他先是大惊失色的抬手,正待给她补上一发枪子,可仍旧慢了一步。 “不!”他望着被抢夺的木牌,惊恐的尖叫。 乔莞充耳不闻,拽着那块木牌子重重一扯,最终连同系在末端的红头绳一起扔进了海里。 “噗通”一声,是某个物体被海浪吞噬、淹没的声音。 而几乎在瞬间,一直沉寂在一旁的鬼物发出了一阵阵愉悦的尖笑,他们成群结队的围了过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李强吓得快晕死过去,而看着眼前的罪魁祸首,他恨不得一枪蹦了她的脑浆。 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只是在抬手的瞬间,整个身体又像是被一座大山迎面压来,沉重得令他一头栽倒在地,往后…… 往后别提开枪,他全身上下能动的竟只余下一张嘴和一双眼睛…… “臭婊子,别忘了你父母还在我手上!”李强不死心的挣扎。 乔莞不说话,漆黑的眸低也不见一丝温度,而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谁也没想到平日胆小怕事的少女也有这副冰冷无情的模样。 “你、你要干什么?!”眼睁睁的看着她取走原本属于自己的军刀,李强越发惊恐,“乔小姐,你可不要乱来,有什么事我们好好商量,只要你今天放了我,我答应你一定不会伤害你的父母,往后也不会再打扰你们一家的清净!” 乔莞仍旧不语,只是淡淡的看他一眼,突然“噌”的一声抽出那把锐利的刀刃。 刀口向下,她摁着刀尖在他胸膛处笔划。 “住手!住手!”李强忽然发起颤,“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求求你放过我,我还不想死啊!” 深沉漆黑的夜里,暴雨仍在洗刷着周围的宁静。 “抱歉。”乔莞摇头,道歉,“有什么冤屈,你可在九泉之下告知判官,到时,他……自然会替你做主。” 身为地府的正编鬼差,却纵鬼行凶,害人性命,她已经做好了被惩罚的准备。 “什……”李强身体不能动,只能睁大了眼睛哀求不断。 乔莞充耳不闻,手里的军刀在月光下刺目得竟让人睁不开眼睛。 她抬高手臂,一咬牙…… ——轰隆—— 突如其来的雷声响彻了整个大地,倾盆的大雨之下,整艘游艇似乎都在震动。 乔莞的手僵在半空。 她抬头望天,很清楚那是夜游神的警告。 “你……你……”李强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停下来,但瞧着那把近在咫尺的军刀,三魂已经被吓去了七魄。 滴滴冷汗从额际滑落,乔莞收回目光,说不紧张是骗人的,毕竟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杀人…… 但尽管困难重重,她也必须做到…… “不!不!” 生死关头,男人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她置若罔闻,举手刺入! 随着一道闷响钻入耳畔,乔莞面无表情的瞥了眼已经瘫在一旁没了动静的李强…… 用力喘息两声,她便猛的抽回,顷刻间,由他胸膛处溅出的鲜血瞬间划花了她的脸。 211 极端危险的男人 浓雾与恶心的笑声渐渐扩散,从李强身体里溅出的鲜血似乎让群恶鬼更兴奋了…… 乔莞垂眸,心知肚明那意味着什么,如今召集百鬼已经耗去她大半精力,假如他们之中再有那么一两只因为嗜血而失去控制…… 乔莞不敢想象,只想趁现在速战速决,免得徒生后患。 不过她起来的时候,冷不丁的却感到一阵晕眩,脑袋瓜子越来越沉重,连握着军刀的手都是抖的。 她握着铁栏强打精神,必须在百鬼失去控制之前把这些人“清理”干净。 锋利的刀刃藏在袖中,乔莞抬起脚,朝那几名还陷在鬼打墙里无法脱身的男人走去。 可还没走近,耳边突然传来船只接近的声音。 这可把乔莞吓得不轻。 难道他们还有同伙? 船只靠近的速度很快,没多时乔莞已经能清晰的听到那一阵阵的马达声。 她不敢确定对方有多少人,也不想冒险,于是果断的一转身,躲到了一旁的拐角里,屏息静气,警惕的观察着来人的一举一动。 黑暗中,雾气似被吹淡,很快的,乔莞就听到了有人跳上游艇的声音。 她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握着军刀的五指绷得更紧。 她感知到有人走上甲板的声音,很轻很轻,是暗杀者特有的步伐。 而那人也许是闻见了弥漫在四周的血腥味,乔莞听到他脚步一顿,几乎是瞬间的便收敛自身的气息。 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失去踪迹。 当她意识到那是一个顶级高手的时候,乔莞摇着牙根,紧张得连呼吸都不敢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她怎么就这么倒霉呐? 乔莞紧张得心脏砰砰直跳,并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 为了招百鬼,她的体力早已经接近透支,本以为她只需最后做一做收尾的工作,等到“清理干净”她就可以搭乘鬼轿离开这艘游艇,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 她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不过在这个节骨眼上船的人,是他们同伙的可能性要更大一点。 她捂着嘴,将自己藏在黑暗里,虽然感觉不到对方的气息,但她却可以透过空气的流动感知到他大概的方位。 所以她知道,那是个男人,而这个男人正笔直的,毫不迟疑的朝她的方向走。 这……明摆着是冲着她来的。 乔莞脸上的血色褪尽。 她不太明白,同样是收敛了气息,可为什么对方却能如此精准的找到她的位置? 一种被人盯上的感觉萦绕心头,如果在平时还好,她能驱使百鬼替她办事,一两个阳间高手还能应付,但偏生在她鬼气被消耗殆尽的时候…… 而且很显然,她听着对方行走的声音,心中已经知道了个大概。 无论是在体力还是速度上,对方都比她高出太多,真正肉搏起来,也许军刀还没碰上对方的衣服,她的脖子就先被拧断了。 乔莞背脊起了凉意,一种类似于被死神扣喉的战栗一直传上眉心。 而随着两人的距离越发拉近,她一颗心也开始砰砰的跳个不停…… 难道她今晚得死在这里? “咔哒”一声,面前的挡板被人挪开了。 微弱的关心幽幽的洒进来,望着那抹背光的黑影,乔莞以着求生的本能,速度极快的朝对方挥手。 寒芒在夜色中一晃而过! 她从不知道自己的动作能这么快,但对方似乎比她更快! 手腕一紧,他几乎在她动手的前一秒便打落了她手中军刀。 “哐当”一声,乔莞望着落地的刀刃,一颗心也跟着沉了谷底。 完了。 乔莞绝望的闭上眼,等着对方一枪结束她的小命,但她等了又等,却始终不见那头的动静。 良久后,她在黑暗里眨眼,刚才他们距离太远她没有察觉,可如今两人近在咫尺,鼻间反倒是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乔莞忽然愕住了。 目光先是落在一双黑色的男士皮鞋上,锃亮如新的颜色泛着冷光。 她滞了滞,视线慢慢往上,从对方劲实的长腿到宽厚的胸膛,乔莞浑身禁不住的开始发颤,而随着柔和的月光扫入这个角落,男人深邃的轮廓跟着映入眼帘…… 男人身上的衣物混了点海水的咸味,而今悄无声息的来到她身侧,就像是行走在黑夜中的魍魉,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做,只是牢牢的握住了她的手。 他握得很紧,迫切、思念,这些情绪似乎在顷刻间决堤,顺着他的指尖,乔莞甚至能感受到他微微发颤的身体。 她鼻子发酸,眼眶也突然红了。 假如她不是损耗太大,应该一早就能认出他,不过没关系…… 乔莞吸吸鼻子,就跟终于找到了组织似的,低低的呜咽一声,猛的抱住了他。 “老公!”她伸长了胳膊圈住他的腰,小脸蛋死劲的在他胸膛乱蹭,一直提着的小心肝终于松了下来。 她的心终于定了,他又何尝不是? 手臂收得更紧,他简洁回应:“嗯。” 不过干他们这行的对血腥味向来敏锐,很快他便发现了她身上的血渍。 “受伤?”他目光一凛,捏起她的小脸四处查看,见无异常,原本圈 看,见无异常,原本圈着她的大掌又开始往她身上摸索。 乔莞满脸通红的抓住他的手:“不是我的血。” 他松了口气,重新将她禁锢在怀里。 乔莞埋入他的胸膛,深深嗅了嗅,明明他什么也没做,只是站在那儿,只是抱住她,却像世界上最牢固的围墙,结实可靠,坚不可摧! “你怎么找来的?”她在他怀里呐呐的问道。 就在不久前,当她收到弱书生的消息,确定父母安全的时候,便起了杀意,这会儿哪怕他不追上来,她也会将这几个威胁解决干净。 男人僵了下,扣着她的手更紧。 乔莞并未留意到他的异常,不过有傅天琅在,乔莞发现那群恶鬼确实安分了许多。 海风仍旧在吹,乔莞从他怀里出来。 温存过后,该办正事了。 她弯腰试图拾起那把军刀,有一双手却比她更快的拾起。 “我来。”傅天琅松开她,一转身径自朝前走。 乔莞连忙追上:“琅哥,你不能再杀人了,造杀孽只会更加重你身上的煞气!” 所以让她来。 “没关系。”他望着那几名仍旧在原地转圈的男人,行至李强身畔的时候,突然停下脚步。 乔莞愣了下,顺着他的目光落在那具尸体上。 “你做的?”他抬眸看她,目光微冷。 “嗯。”乔莞点头。 两人沉默了数秒之后,耳畔传来男人的轻叹,他就像对待学生一般的耐心教导: “莞莞,人的心脏一般在人体左边,但也不乏例外……你刺错了地方。” 乔莞愣了下,很快明白过来:“你是说,他的心脏在右边?” 他没死? 见他点头,乔莞脸色发白的伸手:“刀给我。” 他定定的望着她,突然取出一方帕子,慢条斯理的擦拭她脸上的血渍:“先睡一会儿。” 乔莞急红了眼,在这节骨眼让她怎么睡? 不过在下一秒,当一抹柔软的布料扫过她的鼻间时,乔莞面前的画面开始出现重叠。 乔莞一惊,从帕子上传来的是一种类似于龙舌兰的香气。 她努力的睁眼,刚才还清醒的脑袋此时就像塞了一团雾气,似醒非醒的望着对方,而两腿也跟被抽走了骨头似的,虚虚浮浮的找不到支点…… “琅哥……”乔莞头晕得厉害,最终往后一倒,还是仰仗身前的男人,才不至于摔倒。 “睡吧。”他低头亲吻她的嘴唇,而男人炽烈的吻则让她的脑子更昏昏沉沉。 “那是什么?”她不死心的抓住他的衣襟,并努力保持着最后的一丝清醒。 “一点迷药,可以让你睡个好觉。”他在她耳畔低声说道,“信我,事情很快就会结束。” 乔莞双手虚软无力的下滑:“不……不要……” 乔莞还没能把最后那两个字说完,身子便是一软,歪着脑袋倒在他怀里。 傅天琅像抱小猫一样的将她抱起,径自走入舱室,小心翼翼的安置在一个较为安全的地方。 而正因为乔莞失去了意识,少去宿主的供养,一群鬼物便纷纷化作白雾,争先恐后的钻回了百鬼令内。 周围波浪起伏飘荡,席卷而来的海风渐渐的将浓雾吹散,连同中了鬼打墙的人们,也一个接一个的清醒过来。 “强哥!”有人发现了倒在地上的李强,见他胸前的一大片鲜血,“当”的一声,手里的酒壶落在甲板上。 “什么人!”刘大海敏锐的察觉到远处的男人,呵斥一声之后本能的掏出枪。 来人倒也不躲,迈着沉稳的步子由舱室内走了出来。 雾气褪尽,甲板上的一切渐渐变得清晰。 众人也看清了从黑暗里走出的男人。 来人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远远望过去,只见他目光锐利,五官犹如雕塑一般深邃,而比常人魁梧高大的体型在众人眼里却不显得笨拙,反倒从他的一举手一投足间看出他的身手必定敏捷过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 刘大海吃了一惊:“你是什么人?” 傅天琅站在高处,犹如狼王一般的睥睨众人,最终他危险的眯起眼,眉宇间已经泛出一抹冷到渗人的杀意! 刘大海当了杀手这么多年,心知肚明,那分明是常年游走在黑暗中的人才会有的眼神。 这个浑身戾气的男人很危险! 估计李强也是被他所伤。 刘大海目光一凛,先发制人的冲他开枪。 可在“砰砰砰”三声之后,远处的人竟凭空消失了! 刘大海当场愣住,但随着一声闷哼在身后传来,他感觉有一股热液溅上了他的脖子。 他愣了下,伸手往后一摸,是血! “砰”的又是一声闷响,是重物在他身后倒地的声音。 他回眸一看,原本与他站在一起的几名新丁竟相继瘫倒在地上,喉咙的位置纷纷被人干净利落的划出了一道口子,他们甚至连一声尖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血溅当场。 黑影晃过,原来他并不是消失,而是他们的肉眼根本跟不上他的速度。 时间像是突然停止了,眼睁睁的看着周围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刘大海在被划破喉咙的刹那也仍旧不敢置信…… 怎么可能呢?他们可是常年在刀口上舔血的杀手啊,但在这一刻竟能像羔羊一般的全无还手之力? 片刻之后,杀戮终于恢复平静。 随着波浪起伏飘荡,今夜的海水似乎也被染出了一片红色潋滟。 傅天琅给她下的药不重,所以没过多久乔莞便清醒过来。 这时候的天还没亮,海风徐徐的吹着。 她揉了揉发疼的脖子,有些吃力的坐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竟睡在一间陌生的舱室内。 随着记忆渐渐回笼,乔莞再也坐不住的爬起身。 她心里着急,走得也快,直到上了甲板才找到正在驾驶舱里的傅天琅。 他驾着游艇,回头看她的目光格外柔和:“醒了?” 她望着萦绕在他周围的黑雾,脚步突的一僵,并没有马上走近。 不是不想靠近,而是无法靠近…… 212 阴煞入体 傅天琅只穿了一件衬衣,袖口挽着的向她招手:“过来。” 乔莞一动不动的盯着那一片翻涌的黑雾,脸色顿时白了一层,这些阴煞困扰他数十年,原本被千年灵参压制了大半,可…… 海风压不过他身上的血腥味,加上那片比从前扩散得更广的阴煞,乔莞煞白着一张小脸,咬牙问道: “他们呢?” “死了。”傅天琅的答复向来简洁,杀人对他来说如同吃饭一样简单,更何况他身上已经背负了数不清的人命,不在乎再多添几条。 “尸体呢?” “海底。”傅天琅回眸,眉头微皱,“你怕?” 随即他又要摇头,他的妻子不是普通女人,一个连鬼都不怕的女人,又怎么会怕死人?虽说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在她面前沾血。 她生气了? 男人的手臂略微僵了下,久不见她上前,索性迈开步子朝她走去。 可他走一步。 乔莞忍不住退一步。 直到再无路可退,她被一团黑雾重重包围。 长时间置身于阴煞之中的滋味不好受,像是一种冰刃渗入骨子里的冷,哪怕是在酷暑之下,也能让人有如坠冰窖的感受。 男人步子迈得大,很快,一大片阴影便罩住了乔莞的头顶。 “冷?” 发现她哆嗦得更厉害,他伸手抚上她的脸,却在下一秒被一层屏障弹开。 这是鬼差在遇险时自动撑开的鬼气。 薄薄的一道屏障正与黑雾相抵,很快,空气中开始发出“嗞嗞”的烧灼声。 乔莞一动不动的抬眸,目光落上他拧起的眉头,一时间只觉得那里阴气结聚,煞气腾腾。 “琅哥。”她心情沉重的说,“你的阴煞,好像入体了。” —— 傍晚的时候,这家冷清的家庭旅馆迎来了一对情侣。 男人身形高大,五官深邃,带着一身令人无法忽视的凛然的气势进门。 坐在柜台打盹的老头见状,连忙擦擦嘴边的口水起身。 “两位住宿?” “两间房。”男人音色很沉。 老头有些意外,看了一直默默跟在男人身后的女孩,女孩很年轻,扎着两条麻花辫子一副出门游玩的学生范。 难道他们不是情侣? “两间?”老头不太确定的又问了一次,见男人一脸阴沉的点头,刚要取来纸笔登记…… “他说错了,老人家,你给我们开一间房间就行。” 傅天琅扭头看她。 乔莞很是理所当然的说:“我们可是夫妻,你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和我吵架分房睡呀?!” 她边说边从兜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抢着付了钱。 开好房间,老头有些纳闷的望着那两夫妻离开的背影。 这对小夫妻到底为了啥事吵架?一前一后走路,前后隔了将近一米的距离。 “老头子?外头降温了,咋这么冷?” 老头赶紧收回目光,回头看了眼从屋里出来的老伴,自己被周围的冷气激灵得打了个哆嗦。 对头,这屋里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冷? —— 进了房间,乔莞先跑去洗了澡,出来的时候发现傅天琅正将多余的一床被子铺垫在沙发上。 乔莞擦擦头发,盯着他看不说话。 他抬头,与她四目相对了片刻,一转身去了浴室。 乔莞坐在床上擦头发,偶尔竖起耳朵聆听门内的动静。 黑影映上门上的玻璃,他褪去衣物,打开花洒,正隔着一道门板冲洗身体。 乔莞扔掉毛巾在床上又坐了一会儿,随着浴室里的水声戛然而止,她脱了鞋下床。 光着脚丫来到沙发旁,弯腰卷一卷,她把他刚铺好的被子重新塞回柜子里。 “嘎吱”一声浴室的门开了,这一幕恰巧被傅天琅撞上。 乔莞回过头,摸摸鼻子理直气壮的道:“床很大,足够睡下两个人。” 傅天琅看了她良久,拾起换下的衣物一语不发的去了浴室。 两人梳洗干净后,乔莞便拽着他去了当地的一家饭店吃饭,期间他不远不近的与她站在一起,无论是吃饭还是走路回旅馆的路上,总会有意无意的疏离。 至于原因…… 乔莞心里清楚,耸拉着脑袋没说话。 回到旅馆房间,傅天琅当着她的面拉开柜门,取出被褥铺上沙发。 乔莞盯着他看:“到床上睡。” 傅天琅没动:“我睡沙发。” 乔莞咬咬牙:“到床上睡。” 他不再作声,继续手上的动作,直到被褥铺好,又取来枕头睡下。 入了夜,整个小镇变得格外静谧,仅余下月光洒落一地。 乔莞坐在床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看他的侧脸,她发现这个男人哪怕是躺着,也依旧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侧身正对着门口与窗户的方向,稍有一点风吹草动,他都能在第一时间知道。 “睡吧,明天要早起。”他闭着眼说。 乔莞努努唇,一扭头把灯光了。 随着房内陷入一片黑暗,又安静了两分钟的时间,四周突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 没多久,傅天琅盖着的那床被子让人掀开了一个角,有一团柔软的小东西顺势钻了进去。 男人的轻叹声在 男人的轻叹声在黑暗中回荡:“莞莞……” “唔,我们是两口子。”她一翻身,在他怀中蜷成了一团,额头抵在他脖颈处深深的嗅了一口,“你睡哪我就睡哪。” 徐徐的暖风混合着女孩特有的气息钻进耳里,仿佛一千根细针在心头刷过,麻麻痒痒的触感令他的身体又绷紧了些。 他顺势搂住她,却在下一秒感受到她明显的一哆嗦。 乔莞缩着肩膀,就像一个正光着膀子在寒风里行走的路人,与他靠得越紧,她抖得越厉害,那渗人的冷意也像是快要融入她的血肉里。 傅天琅目光一紧,伸手推开她:“去床上睡,不要勉强。” “你跟我一起睡。”她抖着唇畔,两条胳膊就跟上了锁,死死的扣着他的脖子不放。 傅天琅试了几次推不开她,微使劲又怕伤到她,只能幽幽长叹:“不冷?” 她在他怀里乱动,一双小手在他衣服里四处作乱,听着他渐渐加重的呼吸,没皮没脸的说道:“冷,真冷,我们来玩点别的,运动一下就不冷了。” 从前对于乔莞的邀请,傅天琅向来不会拒绝,而对于她偶尔的心血来潮,时不时找他晚点“小花样”,他也是极为配合,可谓听之、任之、从之、心中窃喜之…… 但今儿个,这平日如狼似虎,凶起来跟洪水猛兽一样的男人却一反常态的推开了她。 “别闹,去床上。”他捏捏她的脸,没想到这丫头居然异想天开的像要用做爱来分散注意力。 光是在他怀中便已经哆嗦成这副模样,两人若是再近一步,她岂不是得活活冻死? “你跟我做。”乔莞不依不饶,她真的快冷死了,如果出点汗能分散注意力……她心中一动,急色的开始扒他的睡衣。 “别动,除非你希望我把你绑起来。”他突然扣住她的手,一转身制服在身下。 这么狠? 乔莞乖乖的收手,但仍旧抱着他没动:“不做也行,但我要和你睡。” “不要勉强自己。”他知道她不好受。 乔莞用力的摇头,拼命的向领导表露忠心:“不勉强,不勉强,刚才开始或许有点,但……我现在已经习惯了,而且两口子过日子,不就是你迁就我,我迁就你吗……你再为了这事和我分床睡,我可生气了。” 傅天琅沉默片刻,在她耳畔呢喃道:“抱歉,我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乔莞愣了下,她在黑暗中看不到他的脸,但听他饱含歉意的声音,又跟安慰孩子似的轻拍他的背脊:“没关系,回去后我给你泡参茶,每天跑两次,千年灵参的修为高深,这点小小的阴煞……一定,一定能压制下来的。” 他没说话,低头找到她的唇。 当从前炽热的吻变成两瓣凉入骨子里的薄冰,乔莞不太舒服的皱了皱眉,但又马上收敛表情,生怕被他看出来似的小心翼翼的迎合,而在唇齿纠缠见,她本以为会持续很久的吻,却又在数秒后结束…… 傅天琅在黑暗中紧紧的盯着她,问道:“莞莞,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乔莞咕哝了一下,凑近他的颈窝处磨蹭:“怎么?” 夜里很安静,只有两人呼吸交织的声音。 “你之所以一直怀不上孩子,与我体内的阴煞有关?” 乔莞一愣,望着他数秒,而后心虚的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良久后她困难的开口:“嗯。”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他目光一凛,打算与她秋后算账。 乔莞搅着手指,犹犹豫豫,吞吞吐吐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反倒是男人的眼神越发的冷,在阴煞的促使下,凌厉的气息已然跃上眉心。 她想了半天,闷闷的说:“你没问……” 事后觉得这个答案挺靠谱,而且他似乎接受了这个答复,往后并没有再追问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乔莞与他僵了许久,最终没忍住,歪着脑袋睡了,只除了一只在黑暗中紧盯着她的男人。 也许连乔莞自身也没意识到,她一直没当回事的“上一世”,其实给她落下一个深刻的烙印。 现在的乔莞看似温吞、软弱,其实对自己的保护性已经刻入了骨子里,她甚至失去了对所有人的信任,无论是至亲与否,只因前世的背叛,她如今愿意相信的从来只有自己。 即便他已经是她的丈夫,她也从未想过要依赖他,全心全意的信任他,反倒在出事之初,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尽量瞒着他,她会自己解决,不能解决,即使硬着头皮也不会寻求他的帮助…… 半夜起了风,乔莞迷迷糊糊的感觉到自己抱上了床,随后那人俯身亲吻她的唇,尽管她已经习惯,但觉得有些凉,在梦中她不会掩饰,很自然的便往后躲…… 那人愣了下,替她掖好被子再没了动静。 —— 阳光洒进来的时候,乔莞醒了。 可她一摸床畔,发现那一片地方整洁干净得根本不像是有人睡过。 正巧傅天琅从外头回来,给她带了一笼小笼包和牛奶。 乔莞不满的瞪他:“你昨晚睡哪?” “沙发。”他倒也不瞒她,看着素颜的她,将买来的早餐放在床头柜上。 她定定的看了他几秒钟,扁着嘴没了话。 “说好一起睡的……”进浴室 …”进浴室的前一秒她小声抱怨,但乔莞这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洗漱完之后又乖乖的蹲在床边吃包子。 他们要赶早上七点的火车,生怕赶不及,乔莞匆匆把包子塞进嘴里,便追着傅天琅跑了出去。 幸好镇上空旷,也不像城市里的拥堵,很快两人就到火车站。 本以为小地方的火车站会很脏,却没想到小地方的候车室其实很干净,定期会有人来打扫卫生,因为时间还早里面聚集了不少等车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甚至直接横卧在长椅上,一个人占去三四个人的位置。 眼看着没到时间,乔莞随便找了个靠近检票口的位置坐下,之后闲得慌,便拉着傅天琅玩自拍,虽然拍完之后只有她一个人偷着乐,那人却始终不咸不淡的在那坐着。 上车了。 乔莞扭头看了眼在窗户外渐渐倒退的风景,伸手要去抱他的胳膊,可傅天琅一侧身,躲开了。 她一愣,有些纳闷的抬眼:“怎么?” “坐好。”他有意避开她,身上的冷气,似乎也一日强过一日。 乔莞两手交叠,很乖的坐好。 却在这时,坐在两人对面的一个孩童突然大哭起来,和他并排坐的是一名年轻妈妈,见状便不停的给孩子擦泪,时不时还冲着他们投来一个满怀歉意的眼神。 “哭啥?别哭了。” “妈妈,我冷。” 年轻妈妈顿了下,又是冲着她一笑,随后脱去自己的外衣给孩子披上,可尽管如此,小小的孩童仍旧抵不过那片刺骨的寒芒,就连身畔的母亲也禁不住开始打起了哆嗦。 乔莞留意到傅天琅略微僵硬的身形,没多久他突然站起身往外走。 “去哪?”她忙不迭的拽住他。 “洗手间。”傅天琅的语气有些冷淡。 乔莞松了手,可之后在位置上等了约莫半小时也没见他回来…… 她坐不住,索性出去寻人。 从车头找到车位,她终于在一节车厢内找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淡淡的阳光映入人的眼,却始终挥不去男人身上的戾气。 此刻他指尖夹着烟,就靠在车厢的连接处,谁也不看,沉默的倚窗而立。 乔莞还没走近,已经感觉到那股浓郁的阴煞扑鼻,带着点冤魂的血腥,那是不管他如何洗,也不可能洗净的浊气。 乔莞僵在原地,知道他想独处便没去吵他,只在附近寻了一个空位,隔着几个位置安静的陪着他。 —— 等到两人回到京城,乔莞便从没两日一杯参茶追加到每日两杯,喝茶的时候傅天琅的态度也变得比以往更积极。 但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也过去,直到入冬,那平日效果挺好的参茶却突然不起作用了。 而且这时候的傅天琅,对她似乎也渐渐冷淡了下来。 “傅太太。” 傅天琅的秘书见过她几次面,今儿个在乔莞被保安赶出来的时候,适时的解围。 乔莞拢了拢大衣,笑眯眯的凑上去。 “傅总还在开会,我先带你上去吧。” 乔莞点头如捣蒜,提着一个粉色的盒饭带便跟了过去。 她老公工作忙,没空搭理她没关系,她这个小娇妻可以主动给他带盒饭。 秘书将她带去傅天琅的办公室,给她找来了几本杂志便忙活去了。 乔莞不知道傅天琅的会议要开多久,也不好去打扰人家秘书的工作,只能翻了翻杂志呆呆的在角落里等他。 也许是沙发上的毛毯太过柔软舒适,乔莞脑门朝地的垂了几下,最后竟搁在沙发扶手处,打起了舒服的小呼噜…… 迷迷糊糊间,她听到有人进门的声音。 而在嗅到那股冷意的时候,乔莞就像是屁股被扎了一针,立即惊醒。 “怎么来了?” 下午的阳光微暖,透过玻璃窗倾斜而入,也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我给你送饭。” 她说这话的时候心中突然有些怀念,几年前她也是这样每天跑工地给他送饭,然后两人窝在树下一起吃,他总喜欢把肉挑给她,而为了让他多吃一点,她就装出一副挑食的模样……当时他的笑容她到现在还记得,真暖和。 “我吃过了。”他揉揉眉心,疲惫的坐会办公椅。 乔莞愣了下,张开的双臂也跟着僵在半空,她本想跟他讨一个抱抱,可他却径自越过她走了过去。 “你先回去,我今天可能会晚点到家。”他取出公文查阅,一时间屋内仅余下一阵“沙沙”的书写声。 乔莞摸摸鼻子,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小团:“我等你。” 傅天琅眼也不抬:“随你。” 乔莞这人没什么优点,但没事做的时候很会自娱自乐,他不搭理她,她就在一旁自己玩,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如此捣乱下来,若换做平常他一定已经抱着她耳鬓厮磨了…… 但今个儿……乔莞尝到了被人当成空气的滋味。 她深吸一口气的窝回沙发里。 她不生气,不生气,一切都是因为阴煞入体的关系,这些怨气能够影响人的情绪,他一定是心情不好才会这么对她……她回头下地府多打听打听,总能让她找到除煞的法子…… 乔莞边安慰自己,边歪着脑袋在沙发上打盹,而她这一睡,就到了晚上 就到了晚上九点。 听到他收拾东西的声响,乔莞卷着毛毯起来。 这段日子以来,每次与他共处一室,不管她穿多少衣服,总会觉得刺骨的冷。 “回去了。”他走过来,简明扼要的说道。 乔莞有些失落,她以为他会抱着她走。 “不回去。”她鼓着腮帮子凑过去跟他闹脾气。 他不作声,只是淡淡的扫她一眼。 不过是一眼,乔莞立即萎了下来:“我饿,晚饭都没吃。” 他的目光落在她带来的盒饭上,他记得这丫头中途有一次醒来找东西吃,当着他的面把盒饭一扫而空…… 乔莞摸摸鼻子,其实她饱得很,只是这男人一旦回了家,肯定就是洗澡睡觉,而后两人背对背的一关灯,就没她什么事了…… 乔莞心里打着小算盘,两人最近没什么时间相处,他对她也是空前的冷漠,关系几乎要降至冰点,再这么下去…… 不行,不行,她得救场,哪怕是吃个饭的时间,也要争取回来。 不过是一团阴煞,她就不信敌不过他。 “吃什么?”他妥协,大步走在前。 “城北那有一家菜馆,我听说味道不错。”她踉踉跄跄的追上,见他脚步突的一顿,隧小心翼翼的问,“好吗?” “好。”他停了片刻,直接进了电梯。 乔莞心头大喜,垂着脑袋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 从傅氏驱车到那里,不算上堵车的时间,再怎么着也得花上一个小时,如此往返,就是两个小时,加上两人用餐的时间,她能与他在没有工作的环境下独处一晚上。 一小时后,两人到了餐厅。 “服务员,点菜。”他将菜单递给她。 乔莞快速的点了几样小菜,回头又去缠他。 “琅哥,我们周末出去玩吧。” “……” “琅哥?” “周末我要去外地出差。” “……你怎么没告诉我?” “……” “那下周?” “……不行。” “……你已经两个月没陪我了。”她终于忍不住抱怨起来。 他沉默片刻,道:“明年,等这个项目结,我带你出国走走。” 乔莞低着头,不说话。 平日傅天琅还会哄哄她,但这会儿却也没作声,与她僵了半晌还是乔莞最先妥协。 “上菜了,吃饭,吃饭。”她夹了个小鸡腿在那咬,可吃到一半才发现对面的男人根本没动筷。 “吃啊,你不饿吗?”乔莞惊讶的看着他,非常殷勤的给他夹了一块豆腐。 “莞莞。”他揉了揉眉心,看起来很累,“傅氏一楼有员工餐厅,午饭我可以在那里解决。” 乔莞握着筷子的手一僵。 “有时间你应该课程好好复习一下,不必再给我送饭了。”他声音很淡。 “很累么?”乔莞搁下筷子,见他疲惫的眉眼,主动认错:“对不起,你忙了一天我还闹你。” “外头的东西不干净……而且你不用担心我的课业,我时间很多,以后每天都能给你送饭。”她低声道。 “不必。”他摇头。 “为什么?”乔莞一愣,望着他。 “我不需要。”他没有看她略微失落的眼神,这话说得斩钉截铁。 —— 知道他不高兴,此后乔莞就没再去公司找他。 但傅天琅今日的应酬似乎越发的多了,回来的时间也一日比一日晚,不过好在他从未有夜不归宿的时候。 晚上十点,乔莞看了眼窗外,灯火一片。 可惜她的男人还没回来。 她找了一张毯子把自己卷成一团,将电视的声音开到最大,窝在沙发里继续等他。 她跟他耗着。 而在接近凌晨的时候,这间屋子的男主人终于带着一身疲惫归家。 乔莞被他身上的阴气惊醒,随即又换了一副面孔,殷勤的凑过去给他递拖鞋,接公事包。 “我给你放水。” “不用。”他松了松领带,提着公文包径自去往书房,“你先睡,我可能要忙到很晚。” 什么很晚,明明就是忙到天亮,即使不到天亮,他也不会回到两人的房间,去的只会是客房,而且第二天还会以“害怕吵醒她”做为理由,堵死她的嘴。 “饿不饿,我给你泡面?” “我不吃泡面。”他在办公椅上坐下,戴上眼镜,径自敲击键盘。 “喔。”乔莞碰了一块大铁板,但仍旧不死心,“下个月是你的生日,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放着。”仍旧是不咸不淡的一句,他的目光至始至终都不再她身上。 乔莞摸摸被这块铁板撞得有些疼的鼻子,很识相的退后两步:“那我给你泡茶。” 这次他不再回话,她就当他默认,一溜烟钻去了厨房。 五分钟后,乔莞捧着参茶来到他身畔。 “喝茶。”她做到他身边,偷偷看着他的电脑屏幕。 “放着,你去睡吧。”他的眼睛仍旧不看她。 “我等你一起。”乔莞很固执。 傅天琅不再理她,专心处理公事。 屏幕内的蓝光映上他的英俊的侧脸,乔莞百无聊赖的欣赏了一阵,想起两人已经好几个月没亲热了,便凑过去 ,便凑过去缠他。 “琅哥……”她轻轻刮了刮他的手背,一低头试图钻入他怀里。 “嗯。” “这些工作留着明天再做吧,我刚给你放了热水,我们一起洗好不好?”她试了几次没能进他的怀抱,于是转而攻击他的手臂。 他僵了下,抽回手: “别闹。” 乔莞第一次被人冷冰冰的拒绝,当即瞪圆了眼,不死心的伸出色爪子抓他的手。 “就闹!” 他继续抽回:“乖,回去睡觉。” 乔莞眼巴巴的又握住了他:“你跟我一起睡。” 他不再回话,皱着眉头,薄唇抿成了一把刀子。 乔莞不依不饶:“好几个月了,你都不理我。” “明年,我抽空……”他轻叹。 “不要明年,我就要现在!” “莞莞……”他目光越发的冷,“我在工作,不要无理取闹。” 尽管知道那是因为阴煞入体的关系,乔莞那颗心仍旧被戳了一下。 连着被冷了几个月,她眼眶泛红的咕哝:“我就闹,就闹了,你要不服气,赶我走算了!” 她气呼呼的缠他,缠不动便去抢他的电脑,而在争斗间,原本搁在一旁的参茶被两人打翻,“啪”的一下泼上了电脑屏幕。 紧接着,乔莞只听到有电源发出“滋滋”的一阵响动,傅天琅的商务本直接黑屏了。 “乔莞!”傅天琅怒道,漆黑的眼睛里酝酿着风暴,就像一头正要发怒的狮子。 他极少对着她发怒,更别提大声呵斥…… 所以这是第一次,乔莞被他吓得一缩脖子,跌坐在了地上。 “琅哥,我不是故意的……”她爬起来查看他的电脑,“还能开机吗?我不是故意的。” 他冷着脸:“我忙了一天,因为这杯茶,全毁了。” 乔莞愣了下,连忙抽出纸巾试图补救:“我帮你做,两个人肯定比一个人快的。” “不必了。”他收拾好电脑,抓起要是打算回傅氏一趟。 “你去哪?”乔莞趿着拖鞋追到门边。 “公司。”他弯腰换鞋,侧脸的线条在灯光下越发冰冷。 “我跟你……”她也取出自己的鞋子换上。 “你留在家里,别再给我添乱。”他声音很淡,眼中几乎找不到一丝温情。 “你去睡吧,我今晚不回来了。”关上门,他走了。 乔莞有些沮丧的蹲在门口,听着楼下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又转过身,跌跌撞撞的跑向阳台。 望着他慢慢驶出去的车屁股,她冲着楼下大喊。 “琅哥!小心开车!” 可惜他似乎没听到,车头一转,毫不留恋的走了。 “咔擦”一声,是对面一老头把窗户打开的声音。 老头隔着大老远的距离盯了她半天,问道:“小姑娘,大半夜的哭啥?” 乔莞摇摇头,瞅着已经看不到车灯的小区门口,灰溜溜的回了客厅。 顺手往上一摸,那眼泪鼻涕居然糊了她一脸。 ------题外话------ 困得不行,刚写完就丢上来了,没改错,明天再改。 213 你竟敢说走就走 在傅天琅走了以后,乔莞并没马上回房间睡觉,而是摸摸肚皮,转身进了厨房煮面。 随着一碗热腾腾的泡面出炉,她打开电视蹲在沙发上捞着吃。 俗话说得好,没有什么是一顿吃的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两顿…… 但经过刚才的冷落,她心肝仍旧疼得紧,暂时还没能缓过劲来,于是转身又回到厨房——加了个蛋。 * 半夜又开始下雨了,乔莞迷迷糊糊的好不容易睡着,便被“哐哐”的玻璃声吵醒。 她下意识的推了推身旁的位置,如果傅天琅在,他一定一早帮她关好了窗户,可…… 乔莞扑了个空,想起他关门离去的背影,鼻头突然有些酸,不过还是认命的爬起来。 她光着脚走到窗台边,刚走近便被一阵冷风吹得打了个喷嚏。 吸吸鼻子,她伸着脑袋往外看,总觉得今晚特别冷,一种诡异的阴冷。 周围有阴魂? 想到这个可能,她顿时沉了脸,低头抄家伙。 但抬起头的时候,乔莞迎着一张突然贴在玻璃窗上的脸,呆了。 MD,见鬼了。 “唰”的一声,她拉上窗帘。 ——哐哐哐—— 玻璃窗又一次被敲得“哐哐”作响,乔莞抱着胳膊不闻不问,直到数十秒之后,外头那货才想起来自己的身份。 弱书生一脸讪讪的穿墙而入,甩了甩宽宽的袖袍客气的与她作辑:“乔同僚。” 见着那张熟悉的面孔,乔莞有些意外:“你来做什么?” 弱书生轻咳一声:“小生自然是来取回勾魂伞的。” 乔莞盯了他许久,一屁股坐在床上:“你怎么到现在才来?” 三个月前,弱书生在把乔爸乔妈安全带回去以后就没再露面,也没找上门和她取伞,时间一久,她真以为他不要那把黑伞了。 弱书生又咳了一声:“不瞒你说,前阵子小生公务繁忙,实在抽不开身,直到近段日子才稍稍空闲了些,可……” 他有些忌惮的扫了一眼屋内残留下的黑雾,附耳过去说道:“乔同僚,小生本以为你资质平平,鬼气浅弱,论修为一定不如我,但经过这月余的观察,小生真乃大错特错……” 乔莞愣了下。 弱书生继续说:“乔同僚,还有一事小生实在不明,你到底是怎么做到与那群恶意熏天的鬼物共处一室的?” “怎么会?”乔莞摇摇头,与傅天琅在一起的时候,起初也许不好受,但她渐渐也习惯了那种冷,长期下去也不是没可能的事儿。 弱书生吃惊的回望她,就像看着什么怪物:“原来正编鬼差的修为如此高深,小生果然还有待磨练。” 乔莞对他的话有些摸不着头绪,不过还是取来黑伞递给他。 弱书生道了声谢,俯身接过,随后慢吞吞的哀叹:“只可惜了那个男人,年纪轻轻却是命不久矣……” 话落,他转身便想走,可谁知没走两步,就被人由后方揪住了领子。 “说清楚,什么命不久矣,琅哥会死?”乔莞黑着脸,恶狠狠的盯着他,一副“如果说错话我就掐死你”的模样。 弱书生惊诧的张嘴,也顶着一副“我以为你知道”的嘴脸。 “傅天琅阴煞缠身,本就凶多吉少,而且……乔同僚,你当真看不透?他阴煞早已渗入四肢百骸,不出一年,他体内的阳魂必定会被吞噬殆尽。” 弱书生边说边指了指自己的眼珠子。 他们鬼差看的从来就不是人,而是皮囊下的魂。 乔莞面上的血色在瞬间腿尽,她只知道他体内的阴煞已经对他产生影响,毕竟傅天琅身手再好,也不过是一介凡人,试问一个凡人又怎么和成千上万的怨气抗衡? 而自从傅天琅除掉了那几名杀手之后,乔莞已经隐隐约约的察觉到他的承受能力已经到了极限,但她万万没想到情况会变得那么严重。 “你说真的?”她沮丧的揉眼,还阳之后她的鬼气确实被削弱了不少,加上披了一身人皮,灵魂没有出窍的时候,她也不过是比普通人多了一双阴阳眼,至多能看个大概…… “乔同僚,你帮了小生的忙,小生又怎会骗你?唉……凡事莫理,今儿个,这伞小生就取走了,往后你我两清,后会有期。”欠什么都别欠人情,弱书生拍拍胸脯,还好,还好,他还了个干净。 “等等,你知道有什么法子能去煞吗?”乔莞连忙拽住他。 弱书生僵了下,目光突然有些闪烁:“小生不知。” 他摇头,生怕她不信,再摇头,随后化作一缕白烟,“腾”的一下跳下了窗台。 乔莞皱皱眉头却没多想,也不管他走去哪,径自坐在那思考对策,可任她如何苦思悯想,直到天亮了也没悟出个所以然来。 这时一枚红色的平安结落入了她的眼底。 那是一枚用细绳编织的平安结,看得出有一定年头了,而且手工也不算精细,甚至有些粗糙,细绳上的颜色也因为岁月的侵蚀而渐渐褪色,但看得出编织的人很用心…… 最重要的一点……这是阳间的东西。 阴曹的鬼差怎么会随身带着阳间的物品? 乔莞心里有些纳闷,但没多想。 默默揣入兜里,她只寻思着往后他找上门的时候再 往后他找上门的时候再还给他。 而这么一耽搁,天亮了。 乔莞扭头看向窗外,收拾收拾自己打算找点东西吃。 正巧乔妈给她来了一个电话。 乔妈:“阿莞,这么久了,你那肚子还没有动静?” 乔莞窝在沙发里,声音有些哑:“没有,我们商量着暂时不要孩子。” 乔妈在那头停顿片刻,声音又强了一分:“这怎么可以?!婚都结了咋能不要孩子?是阿琅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要是他的意思,我回头跟他说去,咱们当初可都是说得好好的,生了男孩要和我们姓乔……” 乔莞在沙发上蜷成一团:“是我的意思,我想等大学毕业……” 乔妈在电话中怒道:“谁规定读书就不能生孩子?阿莞,你尽管生,生了妈给你带,一点也不会麻烦到你。” 乔莞缩着肩膀还在做垂死挣扎:“可是……我不想……” 乔妈:“哎,咋能不想呢?我跟你爹都是半只脚进棺材的人了,累了一辈子,就指望着能在活着的时候抱上孙子,前阵子你爸身体不好,半夜还和我念叨这事,阿莞,妈知道你年轻,等得起,但我这老太婆就怕等不起了。” 乔莞低着头:“……知道了。” 她敷衍两句,听着乔妈又念叨了半小时,挂电话的时候听到参娃的叫声。 ——阿妈,我要吃玉米糊糊。 * 一大早,整座傅氏大厦明显被笼罩在一阵低气压当中,而这种情况已经一连持续了三个月,并且越演越烈,更有一发不可收拾的趋势。 这种时候,自然没有员工敢踩着时间上班,更别提迟到了。 上午十点,傅氏高管们低着头从会议室里出来,明显这几人刚经历过一场批斗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谁也不敢在这时候讲话,只是各自回到办公室披了件外套,暗忖这楼里的暖气是不是出故障了? 高管前脚刚走,傅天琅后脚便离开会议室。 秘书亦步亦趋的紧跟其后,尽责的汇报今日行程。 汇报完毕,她提醒:“傅总,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一下?” 傅天琅摆摆手,尽管两日没合眼,面上也不见疲态,只是那身原本就让人无法忽视的凛然气势,似乎又凌厉了许多。 秘书紧张得大气不敢多出,替他泡了一杯咖啡后轻轻带上门。 但还没走出两步,迎面又是一阵狂风,透着丝丝的冷意,瞬间吹乱了她的发型。 她惊叫一声,回头发现原来是远处的窗户没关好…… 窗外的天空雾蒙蒙的,眼瞅着快要下雨,小秘书便走到窗户边打算见将玻璃窗阖上。 却在这时,眼角的余光冷不丁的瞥到了一道红影,虽然那影子稍纵即逝,但她仍旧模模糊糊的看到几个矮小的孩童正扛着一顶红色的轿子,浮在傅氏大楼外的半空中,马不停蹄的往她的方向跑?! 匆匆的一瞥没让她瞧清鬼童的衣着,但紧接着不断涌入室内的凉意却让她惊得睁大了眼。 阴风还在吹,穿过她身体,让她瞬间从背脊冷到了脚心,可再往楼外看去,那里空空如也,除了几缕拂过的雨丝哪来的轿子? 秘书揉揉眼,一定是她最近工作太忙,眼花看错。 与此同时,那阵阴风并没有离开,而是悄悄的卷入了傅天琅的办公室内。 地上的微尘被凉风吹起,头顶上的灯管跟着晃了下,而后……叮叮叮……细链相撞的脆响在屋内回荡。 一声接一声,扰乱人心。 傅天琅抬眸,门边的位置多了一位客人,那是乔莞。 而今她正梳着两条粗粗的麻花辫,书生打扮,一袭白跑,衣袂飘飘的站在那儿与他远远相望。 他皱眉,对她这副模样本能的感到不悦:“你灵魂出窍打算做什么?快回去!” 乔莞不作声,目光来回的在男人身上逡巡。 披着肉身的时候她尚且看不真切,但如今…… 乔莞的脸色倏的煞白,她已经能清楚的看到傅天琅体内的两股“气”,一阴一阳,正相互纠缠,争斗着…… 从前她也见过这两股“气”,但在那时候它们阴阳共存,相互制衡,一直处在一个平和的阶段,可现如今,他体内的阴煞明显快要压过阳气,就像弱书生所说,相信再过不久,就会被吞噬殆尽…… 风吹起两条乌黑的长辫,乔莞震惊的看着他的脸。 如此糟糕的情况,她居然到现在才发现! 不过这其实怪不得她,她曾经答应傅天琅不再回地府,不再管阴间事,所以这大半年的时间里,她的鬼差袍子一直被她完好的存放在柜中,从未取出,也就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他身上的异样。 “莞莞?”他拧着眉头与她凝望。 乔莞仍旧不回话,四目相对的一刹,她最后看他一眼,一甩宽袖,转过身便急匆匆的跑了。 傅天琅震在当场。 她这次匆匆的来,匆匆的走,毫不眷恋的背影令他心跳有短暂的停住。 直到风声乍止。 “乔莞?!”他目光一凛,不再细想的追了出去,可只来得及看她跳上鬼轿的身影。 随后只闻鬼童一阵“咯咯”的尖笑,轿身便由60米的高空一口气冲入了地里,彻底的消失无影。 “傅总?”秘书听到走 秘书听到走廊外的动静,探出头问道,“怎么了?” 他弄不清乔莞的意思,薄唇在这一刻几乎抿成了一把刀子,最后他一语不发的抓了钥匙便匆匆下到了停车场。 取车,一踩油门,加速往公寓的方向驶去。 到了家,他径自奔向房间,而随着房门一开,一道小小软软的身影也跟着出现在他眼底。 女孩散着一头黑发,平静的躺在床上就像熟睡了一般,可没有魂魄,没有心跳的驱壳,充其量不过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傅天琅神色遽变,三个月来一直冰冷得毫无起伏的心脏,终于迎来了一阵绞痛。 他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俯视她白如死尸的面容。 “莞莞……” 他不敢置信,也难以承受,她竟然连一句话都不肯与他多说,转身就像抛弃什么物件一般的脱离躯体,消失无影。 他怎么会觉得乔莞已经是自己的人,她再也不会离开他?她除了是他的妻子,还有另一个身份——鬼差。 对比阳世间的身份,他知道她其实更喜欢地府的生活。 所以哪怕他有天大的本事,在这大千世界中能找到一个人,却唯独找不到一只魂。 “你竟敢说走就走。”嘶哑的嗓音在屋内回荡。 他垂眸望向自己的双手,已经被阴煞侵蚀了大半的感情,在这一刻竟起了一阵剧烈的波动。 —— 乔莞其实并不像傅天琅想的那样要跑路,她只是坐着鬼轿回去找参娃了。 不过她这回走得匆忙,竟忘了留下一魂,至于与他解释…… 乔莞耸拉着脑袋,碰了几次铁板,她现在怕死了他那张冷脸,根本没勇气和他搭话,反正她也不会离开太久,顶多两日就会回来,而且……他这么忙,应该不会在乎她去哪的,所以……到时再说吧。 ------题外话------ 豆腐在下一盘棋。 214 晚归 转眼间,参娃已经在乔家住了两年,原本依着乔老爹那抠搜抠搜的脾气,这个外来娃娃是不该在他们家白吃白喝这么久的。 可谁让参娃嘴甜,上千年的修为可不是白混的,胡诌起来连乔爸都自愧不如,加上这娃娃满嘴抹了蜜糖,时不时爹长爹短的喊,可算是戳到了乔爸的心窝里。 于是在白日有乔爸哄着,乔妈好吃好喝的供着,晚上不仅不用回去那个冷冰冰的木匣子里睡觉,还能躺上温暖被窝的情况下…… 这千年灵参不肯走了,就这么心安理得的住了下来,并且有意要住到两老百年归天的那日。 —— 这天傍晚,参娃手里端着一碗豆腐脑正边吃边看电视,他什么都不看,就喜欢看少儿频道,心想老子在土里睡了几百年,醒来这个世界居然变了个样儿,连这个黑漆漆的盒子里也有小人看了。 而如今他正看到精彩处,原本阖着的大门却突然被风吹开,“哐”的一声,门板重重的砸上了墙。 参娃噎了下。 紧接着,当一股杀气腾腾的阴风呼啸着往里涌的时候,他心头一跳,反应极快的丢下碗,撒丫子就往房间里跑。 可哪怕他们灵参跑得再快,能飞天遁地,一溜烟消失无影,也敌不过一条细细的红头绳,那玩意就跟牵着风筝的线,任他如何躲,最终还是被人从土里扯了出来。 “阿妈!阿妈!”参娃不死心的嚷嚷。 今天你叫大罗神仙也没有用。 乔莞冷着脸,牢牢的捉着线头把他拖拽到面前,张嘴念了个咒,直接将他打回原形。 瞬间从小孩儿变成灵参的娃娃在空中晃来荡去,半晌后,怒道: “格老子的!你这是要干嘛?没大没小,目无尊长,老子可是比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还要年长啊,你这个毛都没长好的臭丫头,快放开老子,信不信老子落个雷,劈死你!” 干嘛?当然是干掉他! 参须不管用,那么她就将他整根煮了让傅天琅喝下去,不管有用没用,喝了总比没喝强! 眼瞅着乔莞把自己卷一卷,就要往木匣子里放,参娃瞠目道:“你这身煞气是怎么回事?” 虽说在从前,乔莞因为时常与傅天琅接触,身上或多或少的会沾上一点阴煞,但之前的数量一直不多,至少不到蒙蒙罩顶的地步。 乔莞不吭气,顺手就要把盖子罩上。 参娃抖了抖边上的参须,一猜即中:“那小子出事了?” 乔莞一愣,粉色的唇畔顿时抿成了一条直线。 “MD,你要把老子煮了?”参娃很聪明,一点就通。 见乔莞老实不客气的点头,它恨恨的道:“去你奶奶个腿的,你脑袋是被门夹了还是掉屎坑里了,那小子阴煞缠身本来就是个短命鬼,如今落到这个地步,你就算把老子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一起从地底下挖出来煮给他吃,也不顶用啊!” 乔莞嘴角抽一抽,“咔哒”一声把木盒子盖上,揣进兜里抬脚就走。 “格老子的,你聋了还是哑了,没听到老子说的话?”参娃一路挣扎叫嚷,“没错,人类吃了老子确实可以延年益寿,但……我虽然不知道他身上的阴煞是怎么来,但很明显,他身上每一只冤魂都在千方百计的想着要他的命!而这成千上万的数量……你就算把老子煮了也无济于事啊……顶多,顶多能给他续个一两年的命,可到头来,还不是一样得落个被吃干抹净的下场?这小子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如今恐怕连投胎的机会也没有了。” 乔莞僵在原地,浑身禁不住的打起了颤。 “不管有没有用,都要试试。”她也是完全束手无策,才会把主意打到他头上。 “要试你找别人试去,老子还差七十年零九天就能成仙了啊!”参娃吓得在匣子里乱扭。 “我听说你们修仙的精怪在成仙之初将有一次天劫……唔……你就当这次渡劫失败吧……”她不再理会他的嚷嚷声,人也已经迈出了门槛。 “渡……我渡你奶奶个腿!”参娃骂骂咧咧,可瞧着乔莞那副吃了秤砣铁了心,势要把他煮来吃的模样,老老实实的将语调又放软了些。 “别介,其实我还有个法子,可以替那小子去煞。”生死关头,参娃只能扯着嗓子嚷嚷。 空气跟着沉默了。 半晌,乔莞脚步一顿,问道:“什么法子?” “东方。”参娃咬咬牙,恨恨的说道,“我知道在东方有一个渔村小岛,就在岛中央的一个湖泊当中,居住了一条有着八百年修为的蛟龙,而且此蛟……以煞为食。” 乔莞半信半疑:“你没有骗我?” 参娃气红了一头的参须:“格老子的,老子骗你作甚,若是骗你,老子出门就被雷劈死!” 见他说得煞有其事,乔莞半信半疑的问:“那个岛在什么位置?” 参娃想了想,说道:“……不好找,况且岛上住有一名阴阳先生,听说他在附近布了迷阵,没点道行的人,哪怕行至附近,也不一定能找得到具体位置。” 乔莞抿着唇:“阴阳先生?” 参娃点头:“老子想想……他好像姓李,叫啥来着?对,对,老子想起来了,李忠堂!” 乔莞微愣的垂眸看他,而参娃则以为她不信,嚷嚷着继续道:“ 信,嚷嚷着继续道:“MD,你要怎样才肯相信我?” 乔莞不吭气,沉吟许久后,带着小木匣子跳上了鬼轿。 瞅着前头的两个一身红衣的鬼童子,摇头晃脑的扛了轿子就要跑,参娃大怒:“我去你奶奶个腿的,小人,说话不算话,你们这群王八羔子要是敢吃了老子,下到阎王那,老子一定参你一本!” “聒噪!在嚷嚷就把你煮了。”乔莞哼唧。 “……” “敢骗我,也把你煮了!” “……” 鬼童子步伐飞快,只见红影在天空一晃,乔莞头顶的蓝天已经变成了一片湿漉漉的泥土。 李忠堂…… 她拧着眉头细细思索,她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 第二天晚上,乔莞终于回到京城。 从鬼轿下来的时候天空已经下起了鹅毛大雪,如棉絮一般的雪花纷纷扬扬的飘落,将整个天地都笼罩在一片白色的雪景当中。 风从远处打来,夹着白雪将乔莞的小身板又吹远了一些。 她定了定心神,一转身飘进了电梯,但刚摸到家门口,又没了进去的勇气。 “格老子的,要进去你自己进去,这都是啥,太吓人了,真行,你就这么跟他处了半年?!” 乔莞没做声,瞅着不停从门缝里溢出的煞气,心头也在打鼓。 明明走的时候还没那么严重,怎么才两天的光景,就变成这副模样。 乔莞用力吞咽一声,抱着木匣子穿了进去。 果不其然,她刚入大厅,便听到一阵哭号声尖啸的在周围回荡,一茬茬的黑雾源源不断的在她周围游走,若不是她此刻撑着鬼气,说不定就会被这群冤魂当做食物吞噬干净。 “草,草,草,快放开老子,老子要回家!”参娃可怜兮兮的用参须抱头,哭丧着一张脸哀嚎:阿妈,这里好可怕。 乔莞不理他,眼看着晕黄的灯光不停的闪,桌上碟碗用力晃荡,她深吸一口气,迈着步子坚定的朝煞气的聚集处——主卧,走去。 一层层的黑雾渐渐蒙住了乔莞的双眼,他们在游走间,似有意无意的阻拦着她的去路。 嘶…… 这群冤魂是想吞了她? 乔莞努了努眼睛,置身于煞气之中的魂魄就好像正被冰火同时烤灼着,这滋味,真不好受。 乔莞咬牙切齿,平日她穿着一具“皮囊”,还算是“有衣遮体”,不至于被煞气侵袭,可如今呈现魂魄的状态,就好比光着膀子在寒风中行走的人,毫无遮掩的承受着那阵阵刺骨的冷意。 MD,快冷死她了。 怪不得弱书生迟迟不来取回黑伞,原来是害怕煞气侵入的关系。 她抿着唇,抬手向空气中打了一个响指,随着一簇鬼火跃上指尖,那群挡她去路的冤魂便犹如被烫伤了一般,尖啸着匆匆后退。 乔莞知道鬼火有限,这情况持续不久,便趁机钻入主卧,那也是所有阴煞的源头。 可一进门,房里却是黑漆漆一片,幸好鬼差本就隶属于黑夜,夜视力极强,只稍一眼就能瞧周围的景象。 乔莞顿了下,没想到两日过去,整个房间还维持她刚离开时的模样。 只除了床脚下多了一抹黑影。 傅天琅曲着腿端坐毛绒地毯上,两条粗粗的胳膊正圈抱着什么物体,她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她的“尸体”,而在听到门边的动静时,原本沉寂的男人突的抬起了眼眸,凌厉的目光也跟两把冰刀似的,笔直的朝她刺去! 乔莞顿时被他吓了一跳,因为她从未见过他如此狼狈的模样。 头发凌乱不说,连胡子都没刮,身上穿的西装也是两天前的那套,皱巴巴的披在身上,但尽管狼狈,目光却犹如一头饥饿的孤狼,正踩在理智与疯狂的临界点上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215 我回来了 “我……我回来了。”她眼瞅着气氛不对,突然就像一个被家长抓到晚归的学生,心虚的不敢上前,只敢远远的轻唤两声。 闻言,傅天琅阴沉沉的抬眸,待看清来人后双眼蓦的一凛,就跟要杀人似的爆瞠开来! “去哪了?!” 见他突然站起身,高大的身躯连同那身迫人的煞气一起朝自己逼近,乔莞吓得喉咙一哽,一时间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支吾两声,本能的往后缩。 见状,傅天琅脚步跟着一顿,两日过去了,仿佛无休止的等待已经快让他失去了原有的理智,而她如今的退缩,则更加剧了这种负面情绪的蔓延…… “过来!”他满脸阴沉的朝她伸手,眼看着就要握住她的胳膊。 “等!等等!琅哥,你别过来,我会被你的煞气烧伤的!”乔莞退无可退,只能缩在角落里大喊。 傅天琅面色一僵,虽然没有上前,目光却仍旧灼灼的盯着她。 乔莞看他摇晃的身躯,这才留意到散落在房中的酒瓶。 “你喝醉了?”这下乔莞也顾不得害怕,抬头瞪他,“不止喝酒,还抽了这么多烟?” 她指了指落在床脚的烟灰缸,里面的烟头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 傅天琅抿着唇,不答反问:“你去哪了?要走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以为……” 以为你不会再回来。 银色的月光晕染了男人冷峻凌厉的线条,方才还恶意熏天的冤魂们也因为他渐渐平复的心境而有所收敛。 乔莞被他的眼神瞅得心乱,随即认错态度极好的低头:“我回了一趟榕江市,一来一回要不了多长时间……而且……你不是很忙么?我就没和你说。” 看她带着点小心翼翼与讨好的神色,他垂在身侧的五指蓦然收紧,神色也是一变。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待他的态度,已经变得如此陌生与谦卑了? “琅哥,有什么事等我回去了再说?我一个阴魂,委实受不住这满屋子的煞气呐。”她边说边打哆嗦,心里也越发的担心。 原来这些不受控制的煞气对阴魂来说杀伤力这么厉害,从前她有傅天琅罩着,觉得这群阴煞就像“小可爱”一样的无害,可如今当阴大于阳,傅天琅再无法压制他们的时候,这群黑雾便瞬间从“小东西”蜕变成能吃人的洪水猛兽。 难怪一般的孤魂野鬼从来不敢近他身,换做她也不敢,真冷啊…… 他不说话,她就当他默认,透明的灵魂在空中晃了晃,随后轻飘飘的钻回了身体里。 可刚回到肉身,乔莞还没来得及伸展伸展已经僵硬发麻的四肢,便被一块渐渐逼近的黑影牢牢罩住。 “抱歉……”他胳膊一拢,紧紧的抱住她,附在她耳畔的声音也极为沙哑,“这段日子以来,让你受委屈了。” 想起她受伤的眼神,傅天琅心头顿时一紧,扣着她的手指也跟着微微的颤抖着。 他知道自己体内的阴煞正逐渐壮大,也一直隐忍这与之抗衡,可无论如何抑制却都是无济于事,而在这些日子以来,他的情绪总会不自觉的受到影响…… 乔莞轻轻停顿了下,虽然穿了一具“皮囊”,但跟他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她还是觉得冷,但比灵魂的形态好受多了。 “不委屈。”她心头一荡,不畏严寒的回抱住他的腰身,“我知道那不是你的本意,怎么会委屈?琅哥你别担心,我已经找到替你除煞的法子,只要阴煞一除,你我就能回到从前的生活了。” “你这次回榕江市,都是为了我?”他眼中浮出几许异光,哑声问。 “嗯。”乔莞的脸贴在他胸口,听着对方一声声沉稳的心跳,伸长了脖子亲吻他的下颚,“这次我也有错,不该一声不吭的就走,害你担心了,对不起。” 他停了停,以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脸颊:“你在和我道歉?你不怪我?” 他生怕她被他气至心灰意冷,转身不再念他…… 乔莞摇头,她怪谁都不会怪他。 “琅哥,先别说这个,你的阴煞已经入体,再不管,我怕……”她顿了下,小心翼翼的问道,“我们可能明日就要动身,需要多长时间……我现在还不清楚,你的工作能暂时搁置一下么?” 闻言,傅天琅徐徐合上眼苦笑道:“当然可以,莞莞,我很抱歉,往后我不会再为了那些小事冷落你。” 乔莞吸吸鼻子,伸手捏上他的脸:“这是你说的,可不许反悔了。” 她鼻头微酸,眼眶又开始泛红了,这三个月来说不委屈是骗人的,但好在那并不是他的本意,只要他还是她的琅哥,她就会一直留在他身边。 “永不反悔。”傅天琅目光低垂,语气又软了些,“但是你也要答应我,往后再有这种情况,必须事先与我商量,再不许一声不响的就走,一点规矩也没有。” “唔。”听他秋后算账,乔莞扁扁嘴,她现在就是一条吃他的住他的用他的大米虫,领导怎么说,她就怎么着吧。 “唔什么?你答不答应?”不过很明显是,傅天琅没那么好忽悠。 乔莞很快被他压在床上,瞅着男人覆过来的刹那,讨饶的道:“琅哥,你要做什么?” 他不作声,可如疾风骤雨般的举动已经很明确的告诉了她,他将要做的“事”。 的“事”。 眼瞅着粉色的小睡裙被人一把撩起,乔莞咕哝一声在床上扭成了一条蚯蚓:“等,等等……” 他充耳不闻,附身吻上她的唇,虽然刚回魂的乔莞体温不算得高,但那微温的热度也比刚才的“尸体”强上太多。 “等等,别亲我,你真的好臭啊。”乔莞胡乱的躲着这个吻,原本她也想和他共同营造一场浪漫的,久别重逢的场面,但…… 这男人两日两夜没洗漱就罢了,满嘴都是香烟和啤酒混合的酸味,刚才回魂的刹那她就闻出了这味儿,加上屋内不透气,满地又都是喝光的或者喝了一半洒在地上的空酒瓶…… 在他怀里的时候她便已经忍到极限,如今他还打算来一场更近一步的接触,这……她真的浪漫不起来啊…… 此话一出,从傅天琅的口腔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咬牙切齿的“咯咯”声。 他捏着她小下巴,一副恨不得咬她一口的说道:“你嫌我臭?” 他守着她这具“皮囊”,提心吊胆的等了两日,可到头来这个没良心的小鬼居然居然敢嫌弃他? “怎,怎么会?你一定是听错了……”乔莞心头一跳,知道这是领导发怒的前兆,于是很狗腿的黏上去,为了表示忠心,再次啃了肯他的嘴角,“琅哥不臭,臭的是我,是我……” 她也两天没洗澡了,很臭很臭。 傅天琅不吃她那套,板着一张脸棺材脸,就跟抓小鸡一样的把她拎了起来,夹在腋下朝门外走。 “去哪?”乔莞心里不踏实,一边晃着悬空的小腿,一边找机会下去,可人刚动弹两下,小屁股便挨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过后,乔莞惊得瞪圆了眼。 其实傅天琅平时也会揍她,但多数在她“不听话”的时候意思意思的揍两下……可这次他使了劲,一巴掌下来,她觉得自己的小屁股要肿成桃了…… 这,这明显是在泄私愤啊! “别乱动。”他把她带进浴室梳洗。 乔莞揉揉屁股,抬头气呼呼的瞪他,却是敢怒不敢言。 傅天琅挤出牙膏,先是将自己收拾干净,转而又替她洗脸刷牙,乔莞受不住这种热情,推拒了一阵又被他揪着小脑袋半强迫的完成接下来的梳洗工作。 敌强我弱,敌强我弱啊…… 乔莞摸摸鼻子,当一种清新的薄荷味充斥了整个口腔,她很配合的把自己扒个精光,跟着她家男人进了浴缸。 久别重逢的小夫妻,双双窝在浴室里还能是单纯的洗脸刷牙? 她很配合的勾上他的脖子,把粉嫩的小舌头送过去,熟练的与他纠缠在一起。 之前傅天琅的吻就跟吃人的似的,而在经过这一次以后,似乎有变本加厉的趋势,狂风骤雨一样的把她这个小舟淹没,乔莞几乎以为自己要被他嚼碎了吞下去。 都说小别胜新婚…… 她闭闭眼认了,可没想到在临门一脚之时,他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盯着那副正缩在浴缸里的小身板,尽管浸在热水中,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体温也一直偏低,而只稍靠近,就会像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旅人,哆嗦个不停…… “怎么,很难受?” 乔莞摇摇头:“不,不难受,我还可以……” 傅天琅眉头皱起,发烫的身子也跟着冷了下来:“不舒服就告诉我,不要忍着。” 乔莞见他抽身离开,连忙拽住他的胳膊:“做吧,我没关系的。” 他叹息一声,轻轻拨开她的手:“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他说着,瞥了眼那一茬茬的萦绕在他指尖上的黑雾,假如这些邪气会伤到他最重要的人,那么不要也罢。 “就这两日。” 去煞的事宜早不宜迟,她明天天一亮就去找赵灵。 李忠堂。 她一直觉得这名字耳熟得紧,后来恍然大悟。 他不就是赵灵时常挂在嘴里的李叔伯吗?当初她因为体内鬼气过盛,赵灵就曾提议让这位叔伯替她改命,虽然最后不了了之…… 当然也有可能是同名同姓,不过没关系,只要参娃说的不是假话,她就不愁找不出那一座小岛,毕竟普天之下,论消息灵通,有谁能比得过阴曹内的鬼民? ------题外话------ 嘶,酒喝多了胃疼得厉害,昨晚差点把胃都给吐出来,大伙,要过年了,记得不要贪杯啊。 216 九宫八卦阵 第二天一大早,傅天琅把她送回了宿舍。正巧赵灵没出门,听了她的来意后,二话不说便敲去一个电话。 “没错,就在李叔伯定居的云锡岛上确实住着一条螭蛟,但他在岛上定居三十年,也不过才见了那蛟两次,至于能否食煞,他也不清楚。” 不管她叔伯清不清楚,只要有了地址,那么一切好办。 乔莞知道这事不能再拖,与赵灵约好时间便马不停蹄的回去收拾行李,在隔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便启程上路。 —— 三月的天气仍旧寒冷。 一望无垠的大海上。 乔莞穿着大棉袄窝在舱室内打盹,因为知道傅天琅就坐在身边,所以她睡得不是太安稳,迷迷糊糊间总会被他的寒气冻醒,小身子在角落里也越蜷越圆,直到供成了一只大白熊…… 不过好在半小时后之后她稍微习惯了这种诡异的低温,渐渐的也陷入了一阵沉睡,直到海风涌入室内,她睁开眼才发现原来并不是她“习惯”了,而是她身边的男人早一步瞧出她的不适,早早离开了舱室。 隔着门板,乔莞侧身靠着墙,不声不响的瞅了眼坐在不远处的赵灵,站起身走了出去。 正是下午,海风微咸。 乔莞刚出到甲板,便被冷风吹得一个哆嗦,最后怕冷的裹了裹身上的棉袄,弯着腰,探着脑袋到处找。 很快,她就在不远处的船头找到了傅天琅。 远远望过去,此刻正遥望阔蓝海面的男人,面容却是刀削一般的冷酷。 乔莞脚步一滞,一度不敢上前,因为总觉得这男人周围的气息比今日的天气更刺骨严寒。 傅天琅听到动静,转身目光犀利地看她,见乔莞那张苍白如纸的脸,思量半晌开口道:“回房里待着。” 冷飕飕的几个字乔莞自动翻译成了“别靠近我”。 她吸吸鼻子,不是很在意的凑了过去,一弯腰钻进了他的怀里。 她轻轻叹了口气,用额头抵着他的前胸,抬手把玩他黑色的大衣扣子,无聊的转了一圈,又转了一圈,知道他正垂眸瞧她,却始终不言不语。 “怎么?” 他语声低沉,目光落上她的手,悬在半空的掌心停顿片刻,随即又僵硬的收了回来。 她的个儿总是小了点,五根指头白皙细长,捏上他的黑色扣子,一黑一白格外惹眼。 若换在平时,他会抱住她,或者攥着她的手放在掌心细细摩挲,毕竟他是那么渴望触碰她,渴望用一生与她厮守。 但如今的傅天琅早已不是从前的乔琅。 历经两世,这个向来视人命如草芥的男人终于迎来了报应,他成为了一个满手血腥,满身杀气,三魂七魄丑陋不堪的魔鬼,但这些他其实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不能再随心所欲的抱她。 当他的触碰令她感到痛苦的时候,他还能以什么理由去伤害她? 他侧过脸,被海风扬起的额发无半丝亮光,黑黑沉沉,一如他不含感情的瞳眸。 “没什么,我就想跟你待一会。”她仰起脸,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泛着光。 他顿了下,盯着她过分苍白的脸色却不作声。 早前他还会格外小心的询问她的感受,但在她千篇一律的答复中,已经不再问了。 可他心里清楚,哪怕她嘴上说着“不冷”“不难受”,身体的本能却骗不得人。 看着她冻得发白的唇畔,他无奈一叹,揉了揉她的发正要退后:“这里风大,你回去再睡一会儿。” 乔莞眯起眼,突然揪着他的手臂不放,无限怨念的盯着他。 “莞?”他愣了下。 她拉着他的掌心搁在自己腰上,踮起脚找到他的唇。 当柔软的触感蹭上嘴角,傅天琅浑身蓦的一震,掌心本能的摁住她的腰侧,看似要推开,实则不舍的扣得更紧。 “你已经很久没有亲我了。”乔莞没羞没躁,瞪着一双大眼准备和领导讨甜头。 他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和她亲热了,她又不是寡妇,他怎么能冷着她? “莞……再等等。”他气息略沉,这一句几乎是从喉咙的深处发出的闷哼。 看出他的隐忍,她更不会等,直接勾上他的脖颈,主动吻他。 先是浅尝,随后使出各种看家本事不停的撩拨,终于撩得他呼吸渐重,掌心发颤,再也抑制不住的俯下身去,仿佛失了控一般的将她重重一摁,压在栏杆上极近索取,抵死纠缠。 无人经过的船头很安静,只余下不时在耳畔回荡的风声。 乔莞的咕哝声也尽数被男人吞入了喉中,直到一声…… “去你奶奶个腿的,乔老三,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把老子放出去!”一个贴有黄符的小木匣子磕磕碰碰的蹦了出来,仔细瞧还能发现在匣子的缝隙处多了一道若影若现的红头绳,绳的另一端则牵在乔莞的手上。 男人喘着粗气从她身上起来,略有不满的盯着她:“你把他带来做什么?” 乔莞脸蛋通红:“我怕他跑了。” 鉴于“好事”被人打断,乔莞不太高兴,末了又加了句:“而且假如他敢骗我,我就可以立刻把他煮了。” —— 在游轮上的生活相对枯燥,但好在将近一周之后,乔莞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那是一个 。 那是一个极大的岛屿,从甲板上望去,能依稀看到岛屿西部的尖石山峰,山势重叠,奇形怪状。 乔莞长这么大也没出过几次远门,像这样突然来到一个陌生的岛上更是头一次,于是攀着栏杆好奇的多看了两眼。 除了西部的嶙峋山峰,她还看到东部的一片仿佛望不到尽头的密林,而在其中,似乎能隐约的看到一座废弃村庄。 乔莞站在甲板上揉了揉眼,距离太远瞧不清,等到几人上岸,她这才看清了那是一排排的土培老房子。 走在杂草丛生的小道上,乔莞忍不住惊叹。 数百年过去,这些坍塌破旧的建筑早已被大自然侵蚀,如今呈现在她眼前的,竟是一座表面被覆盖了一层绿色毛皮的“鬼城”。 为何说鬼城? 因为越往里走,雾气便越重,傅天琅原本走在前头替他们开路,但见视野渐渐模糊,便折了回来,像怕她走丢似的紧紧握住她的手。 乔莞瞥一眼脚边的碎石,问道:“你没有跟李叔伯说过我们今天会来吗?” 直到四周雾气重得已经看看不清人脸,赵灵这才停下步子,眉头紧皱道:“说了……但李叔伯脾气古怪,以他的顽劣脾性,一定不会轻易让我们上山。” 乔莞一听就明白了,其实刚才一路走过来,她也猜到了大概。 此地地形古怪,周围遍布各种奇形怪状的碎石,而且摆放的位置不像自然滚落,反倒更似人为。 而且越往深处走,雾气便越发的浓厚,细心一些,还会发现他们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原路转圈。 这种转圈看起来有点像阴间的鬼打墙,但又不全是……乔莞垂眸想了想,拉着傅天琅到一旁坐下。 “你们在原地等着,不要乱跑。”赵灵掏出黄符,临空结了一个印后,一转身消失在了浓雾当中。 乔莞果真老老实实的等着,傅天琅见她一副不紧不慢的态度,倒也没说话。 “赵灵这个叔伯脾气真奇怪。”她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咂咂嘴轻叹。 “怎么?”他抬手替她拭去面上的尘土。 “天底下有哪个做长辈的会故意设阵,刁难自己的侄女?”她指了指周围的迷雾。 傅天琅不作声,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 “我猜,他一定是在岛上独居太久,心里窝出了毛病,好不容易有人送上门让他戏耍,除了这个迷阵,一会儿还不知有什么法子要整咱们呢。”她挨着他的肩膀玩自己的发梢,但话一出口立即又后悔了。 “哎……琅哥,我这么背地里说他的坏话,会不会让他听了去?”乔莞很担心,假如这个李宗堂是个小鼻子小眼睛的老头儿,生气不帮她找蛟龙了可怎么办? 傅天琅揉揉她的发顶,眸色渐深:“不会。” 乔莞刚想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但顺着他的视线落到他脚边那朵已经被阴煞侵蚀得枯萎泛黄的野花时,面色一白,别过脸不再作声。 等了约莫半小时左右,乔莞看到赵灵灰头土脸的回来了。 “这是九宫八卦阵。”她一脸的不高兴,“只怪我学艺不精……乔莞,要不咱们在这扎营住两日,你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将这个阵型解开。” 乔莞抓了抓发尾,瞅着对方一脸认真的模样,从鼻子里沉沉地出了一口气。 若换做是她,一定早早的服软认输,好让他撤了阵法,不会浪费时间的在这瞎转悠。 不过赵灵脾气比她倔得多,人也固执,如今他们俩叔侄斗法,不分出一个高下她必定不会死心,假如在平时,她陪她过来游玩也就罢了,但如今多了个傅天琅…… 想起一路走来,因为他的煞气而枯萎的花草,乔莞眉头蓦的皱紧。 她等得起,傅天琅可等不起了。 想了想,她低头找出自己的木匣子。 “你身上有那位叔伯的物件吗?” 赵灵愣了下:“有。” 她边说边从行李箱中取出一把用五帝钱做成的铜钱剑,这还是在她十八岁生日那天,李宗堂托人送来的法器,剑上有他的气,在危急关头能救她一命。 “你想干什么?” 乔莞没作声,而是一把撕开了匣子上的黄符,顺手将参娃放了出来。 一阵白雾过后…… “格老子的!你终于舍得放老子出来了?居然敢困着老子,我瞧你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参娃光溜溜的坐在地上,作势朝乔莞挥了挥手自己的小胖手,嘴里骂骂咧咧的叫嚷。 然而当他眼角的余光撇到一旁的赵灵时,又跟见了鬼似的瞪圆了眼,一低头刚要遁地逃走,便让乔莞牵着红绳拽了起来。 “他……他成精了?”赵灵略显吃惊的抬眼。 “妈了个巴子,你这个花脸卵子,你要是敢把老子卖了,老子……老子就一脚踹的你舶了盖儿卡秃鲁皮,弄碎你嘎拉哈,打的你满脑瓜子粘咕抓得,还手就得蹲笆篱子,还得流着哈喇子说道谦,得瑟!蒙圈了吧?!” 乔莞懵了下,其实一句都没听懂。 “你叽叽咕咕说啥呢,谁要把你卖了?快来闻闻。”她拽着他的红头绳将那把铜钱剑凑了过去。 九宫八卦阵其实是三国时诸葛亮创设的一种阵法。相传诸葛亮御敌时以乱石堆成石阵,按遁甲分成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变化万端,可当十万精兵。 而此阵将堆堆碎石依九宫八卦方位排列,变化繁多。人被困阵内,只觉四处昏黑如晦,阴气森森,雾气沉沉,不得其门而出。 不过乔莞并未放在心上,阳间的阵法与他们阴间有何相干?所谓的迷阵,迷的也不过是人的眼、耳、口、鼻,只要她灵魂出窍,脱离凡人的肉身,再高深的阵型也困不住她。 但乔莞向来怕麻烦,能不动手……嗯,她一般不喜多劳。 参娃有些古怪的瞧了她一眼,依言凑上前,用力的在剑身上嗅了嗅。 “什么味?” 参娃拧着眉头:“呸,一个糟老头的味儿,他几天没洗澡了,真臭!” 乔莞眼睛一亮,收起铜钱剑笑道:“他就在岛上。” “……” “你们地精不是会遁地么?”不管李宗堂还有什么花样,她只要能找到他的人就行。 “……” 乔莞捏捏他胖嘟嘟的小脸:“你刚才可是闻过味儿了呀,循着那味儿找过去就成了,地底下不是你的地盘么,找个人应该比在自己身上找一颗痣还要容易的对吧?” “闻味儿……” “假如这次事情顺利,我可以考虑把你身上的红绳撤走。” “……妈了个巴子!你当老子是狗?!” ------题外话------ (* ̄3)(ε ̄*)回来了,之后一路更新到完结。 217 她宁可他立即死去 很快,他们便走出了八卦阵。 接下来,乔莞牵着回来引路的参娃,一路朝着上山的小路走。 偶尔回头,看到的是逐渐远去的村落与石阶,而前方则是一片浓密的丛林,到处老树参天,阴森森的遮天蔽日。 之后他们拐入另一条山路,路况不是很好,看得出平日少有人走动,一路行来都是泥路与石块。 乔莞担心林中有蛇,上山之前还特地捡了一根竹竿在前方敲打,而在走上半山腰的时候她往下望了望,才发现这渔村原来不小,依山而建,面怀半岛海港,虽说已经有一大片房子被自然吞噬的看不出原来面目,却不得不承认此地曾经的辉煌。 出了密林,三人又一路翻过山岗,行了约莫半小时才看到远处坐落的一幢宅院。 宅子孤零零的落在半山腰的林间,方圆百里只有这一处院子,所以看上去很是惹眼。 而与山脚下那片废弃的土培房不同,这应该是座传统的四合院式宅院。 远远看过去,大门正虚掩着。 “到了。”赵灵脸色不太好,似乎没能破解八卦阵这件事对她造成的影响不小,“直接进去吧。” 出于礼节,乔莞还想再等等,但她既然这么说了,她便和傅天琅进了这处院子。 刚进去,心中又是微微一惊。 李宗堂住着的房子结构非常清晰,是传统的三进式宅院,占地面积颇广。 第一进为会客区,第二进的厢房则设有四个套房,中式的装修风格,白墙、灰瓦,而在中间的正房为主要会客区,左右一边各有一个套间,而后院则是娱乐室,厨房餐厅等…… 乔莞一路走来,只见院中石径清幽,花草繁盛,不仅种植了多种多样的盆栽景象,还养了不少活禽。 但…… 乔莞大略扫了一眼,这么大的房子,这么旺盛的元气,可住的活人,却不多? “赵小姐。” 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于远处响起。 乔莞听着赵灵脆生生的喊了一声:“桐叔。” 乔莞顺着她的目光往回看,厢房外正站着一名头发苍白,身着藏青色唐装的老人。 看外表,这个瘦瘦小小的老头子其实与大街上随处可见的老者没什么不同,但见到他的那一刻,乔莞心中仍旧是禁不住的一惊。 他不是人,是式神。 式神,指的是在阴阳先生的命令之下,所役使的灵体,其力量与操纵者的修为有关。 “主人正在书房中等你。”留意到乔莞的目光,桐叔侧过脸对她笑了笑,笑容慈祥。 乔莞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最后和赵灵一起进了书房, —— 李宗堂的书房里摆着一张大书案子,案子上依次排列了笔墨纸砚,而在靠墙的一处则是书柜,乔莞大致扫了眼上头的书籍,多是关于风水命理之类的古册。 李宗堂坐在书柜前,抚着白须,表情颇为得意的看了眼这位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小辈。 果然,当两人目光对上的刹那,赵灵立即羞愧的垂下脸,支支吾吾的说道:“我学艺不精,未能破解您摆下的阵法,但再给我两日,我一定能……” 李宗堂侧过身,和蔼的笑道:“不着急。” 随后他又将目光落在了乔莞身上。 见他似笑不笑,乔莞便轻声说明来意:“老前辈,我们这次来是有事求您。” 她心中着急,直奔主题。 “不用这么见外,你们叫我李叔吧。”李宗堂摆摆手,没什么架子的说完后,转而看向傅天琅。 其实这并不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早在乔莞被迫回地府受罚时,李宗堂便见过这名青年,当初见他阴煞缠身,已经觉得不可思议,毕竟人之根本是精元,而阴煞又恰恰相反,是极阴之物,人若是沾染上,轻则大病,重则一命呜呼。 所以在李宗堂将近七十年的岁月里,还从未见过像眼前这位青年一样能将阴煞制衡于体内的人。 当初他心中惊诧,暗暗替他算了算命格,才发现这青年命格奇特,竟连他也推演不出走势,只能隐约看出他命中有劫,而且是极险的一劫! 李宗堂眼睛一瞪,再看傅天琅身上翻腾的黑雾,难道这就是那一劫? 而且这似乎还是一个天劫。 所谓的天劫,简单来说,就是当一个人做了违背天理的事后,上天落下的惩罚或灾难,但傅天琅年纪轻轻,也不像是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哪怕是曾经伤过人命,也不至于落到魂魄被吞噬,从此消弭于天地的地步! “其实在几天前,灵儿已经将你们过来的目的告诉了我。”李宗堂顿了下,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我听说赵启就是死在你的手里?” 傅天琅坦然回望:“是。” 李宗堂愣了数秒,大笑:“赵启这孽障为求灵魂不灭,花了几辈子,害死无数人命,将自己折腾成了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妖怪,眼看着这事要成了,却没想到最后却死在了你的手里。” 他一边说,一边打量他体内的阴煞,见他胸口有块部位确实凝聚了一团邪祟之气,而且这气息极为熟悉,可不就是赵启那叛徒? “不论你从前是好人还是坏人,杀了赵启就是对我们赵家有恩,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被他的邪意反噬,跟我来吧。”李宗堂轻抚白 来吧。”李宗堂轻抚白须,笑眯眯的站起身。 乔莞插了一句:“去哪?” 李宗堂玩心大起的冲她眨眨眼:“你们只管跟来就是。” 乔莞摸摸鼻子,不再言语的跟上。 只是她心里纳闷,李宗堂姓李,与赵家有什么关系? 不过后来经过赵灵的嘴,乔莞才知道他其实是赵家的养子,成年之后便独自外出闯荡,之后凭借过人的天资,在阴阳两道都获有极为崇高的地位。 李宗堂一甩衣袖,带着他们出了这幢宅院,重新走进了刚才那片密林里。 而这一路走来,乔莞才知道李宗堂之所以起这么大的房子,原来不是给人住,而是给式神住的,她约莫数了数,满屋的佣人加上橱子,管家,李宗堂正役使的魂魄没有二十,也应当有十五人。 在这个世界上,能够一次操纵三只式神的阴阳先生已经是屈指可数,更何况是十只,二十只…… 乔莞客客气气的跟上对方的脚步,这么看来,同为赵家人,李宗堂却比赵通阳靠谱太多了。 之后三人在密林中走了约莫半小时,终于在一处风水宝地上发现了一个山洞。 “大伯?”赵灵见他停下步子,跟着问道。 李宗堂却不答,反倒回过头对乔莞说道:“你们要找的东西,就住在洞中的云锡湖内。” 乔莞一听,当即取出手电筒,半刻不敢耽搁的往洞穴中走,可人还没进去,左手便是一紧。 傅天琅取走她手上的电筒,淡淡的说道:“你留在这等我。” 在四人当中,其实也只有李宗堂见过那条蛟龙,所以那类生物对乔莞他们来说还是一个未知数…… 看出他眼底的关心,乔莞心中一暖,摇头道:“我和你们一起进去。” “听话。”他眯起眼,佯装动怒。 但这套在乔莞身上不管用:“你不让我跟,回头等你进去了,我也会悄悄跟上,这有区别吗?” 没有。 他目光一紧,重重握着她的手,没再说话。 牵着他的手进了山洞,乔莞只觉得这洞内空气有一种诡异的湿意,而且山洞是属于口小肚大的类型,越往里走空间越是宽阔,手往洞壁那摸索,也是一片湿漉漉的触感。 傅天琅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哪怕不回头她也知道这人一直在盯着她。 原本是防着她被虫蚁毒蛇咬上,可他似乎多虑了,因为一路走来,别说蛇,乔莞连一只蚂蚁都没看到。 可尽管如此,越是深入洞穴,乔莞便敏感的发觉到洞里的温度明显要比刚才低了许多,而且脚下的路也从刚才的岩石变成了黏糊糊的土。 她将手电筒往下扫,总觉得脚下的黏腻有些奇怪,这么一瞧才发现这些土堆明显很松散,一粒一粒的堆在一起,仔细瞧,他们竟然在动! 乔莞心头一惊,正待弯腰查看的时候,腰部倏的一紧,傅天琅由后方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双腿悬空的刹那,她顺势勾上他的脖子,心中正纳闷着,耳畔又突然传来赵灵的尖叫声。 “啊!这是什么东西?!”她惊吓的抬腿,踢开突然缠上自己脚踝的物体,那触感有点像蛇,但又比蛇细幼许多,而它们在皮肤上爬行的时候,还会分泌出一些恶心的液体。 李宗堂将火把凑近赵灵的小腿,轻轻一挥,几道黑影立即遁回土里。 他笑道:“大惊小怪,不过是几条地龙罢了。” 地龙——是中药上的叫法,其实这玩意就是俗称的蚯蚓。 赵灵一听,脸又红了,幸好这里光线昏暗,没人瞧出她的窘迫。 而乔莞则是更紧的搂住了傅天琅的脖子,一两条蚯蚓她倒是不怕,可成群结队的在地上爬的样子就真有点恶心了,刚才若是换做她被缠上,没准会叫得比赵灵更惨。 想着,她亲昵的往他下巴那乱蹭,还是老公好,知道给她留面子。 “大伯,还没到?”为了不让自己再次被缠上,赵灵加快了速度行走,几乎是一路小跑的离开了这片泥泞之地。 李宗堂没吭气,眼看着洞穴越来越宽敞,四人终于跑到了尽头。 其实也算不上尽头,只是面前的道路突然变成了一片地下湖,湖水不时的往他们脚下一层又一层的打着浪花,用电筒照过去黑漆漆一片几乎看不到尽头。 “就是这。” 乔莞从傅天琅身上下来,两脚刚占地,便四处搜寻,可除非她能潜入水里,否则根本找不到对方的一丝踪迹。 “在哪?”她转身问道。 李宗堂摇摇头,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不知。” 乔莞知道对方能带她过来已经很好,不敢要求太多的取出自己的鬼差袍子。 赵灵一愣:“你要做什么?” 乔莞:“当然是下水寻它。” 水中温度极低,凡人肉身必定承受不住湖底的低温,但灵魂就不同了,只是她心里没什么底气,因为她并不知道底下到底住了一条什么样的妖怪,更不知道它会不会伤害人的灵魂。 乔莞深吸一口气,刚要把袍子披上,却突然被人取走。 “琅哥……”她试图劝他,“你凡人肉身,还是让我来。” “在这等我。”傅天琅脱去大衣,先她一步下水。 听着“噗通”的一声,乔莞站在湖边直喘气, 边直喘气,正待追上前,李宗堂的声音淡淡的在耳畔响起。 “放心吧,这小子底子好,死不了。”他咧着嘴笑,又说,“其实我在这住了几十年,也不过是见了这条蛟龙两次,一次在三十年前,我因缘巧合的来到这处洞穴,在湖中看到有亮光,一闪一闪的,像是什么东西的眼睛在发亮,不过当时我只认为那是湖中的水蛇或者妖怪,见它没有害人的意思,便置之不理了。” 李宗堂抚着胡须,眼睛朝上的望着,像是在回忆:“最后一次则是在近两年,我闲来无事到这处湖边垂钓,突然间看到湖里狼花四溅,波涛汹涌,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向我游来,可在下一瞬又转身遁逃……” 乔莞拧着眉头问:“你怎么知道那是蛟龙?” 李宗堂摇头苦叹:“原先不知,但经过灵儿的提醒,那物或许真是上古神兽——蛟。” 乔莞:“……” 原来他也是猜测? 乔莞心中更没底了,但她此刻就像在茫茫大海中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哪怕前路渺茫,也得坚持的走下去。 傅天琅足足在湖底寻了半小时,最后还是因为乔莞的威胁,才肯上岸。 她心疼的替他擦拭湿发,牙根咬得“咯吱咯吱”作响,心中开始怀疑起李宗堂的话。 “小丫头,稍安勿躁,蛟龙是可遇不可求的上古神兽,若想与它相见,还得看缘分,我已经让人收拾了几间厢房,你们可暂时住下。” 乔莞光听着,不吭气。 她才不管什么缘分不缘分,哪怕这条蛟龙藏在地底下,她也要把它揪出来! —— 紧接着,乔莞便顺理成章的在这个小岛上住了下来,而在这几日里,李宗堂总会在每日午时,元气最盛的时候运功替傅天琅压制体内的阴煞。 李宗堂修为高深,几日下来效果明显,至少当乔莞经过他身旁的时候,已经感受不到从前那阵刺骨的寒意。 但她也知道这并不长久,凭他的本事,顶多能替傅天琅续个三五七年的命,可到最后,他仍旧只有魂飞魄散的下场。 这不是她想看到的,如果可以选择,她宁可他立即死去轮回,也不愿他从此消失于天地。 所以乔莞便每日趁着李宗堂替傅天琅运功的时候跑出来,和赵灵一起入洞穴寻找,在这一周的时间里,她不仅瞒着傅天琅下水,也在周围寻了一遍,甚至带着参娃漫山遍野漫无目的的找了又找,可蛇——是找到了不少,但蛟龙……她连一根龙须都没看到。 乔莞有些丧气,但她不肯死心,在这天晴朗的晚上,她又一次背着傅天琅,独自带着参娃入了那个洞穴。 此时正是三更,无人的山林里漆黑一片,而洞穴内的温度,更是比白日更湿更冷。 伸手不见五指的洞里,乔莞手里握着电筒走在前头,另一只手则牵着不情不愿的参娃。 “我就不明白了,大半夜你带老子出来做啥?老子是千年灵参,不会打架!就算那妖怪爬出水来,你带着老子来也没有用啊!”参娃踢着小胖腿,无奈胳膊被红绳缠着,只能被她拖着走。 “有你跟着我,我心中好歹有点底气。”乔莞吭哧吭哧的踏入泥地,虽然已经走过几次,但只要再经过这片蚯蚓地,那黏糊糊的触感仍旧令她直犯恶心,“而且我听说千年灵参能令人增进修为与延年益寿,说不定因为你的关系,那蛟龙就肯现身了呢?” 上古神兽是可遇不可求,千年灵参同样也是可遇不可求,当两者相遇,说不定能碰撞出奇迹? 参娃半天才回过味儿来,当即大怒: “妈了个巴子!你居然敢把老子当饵?!” 乔莞没理他,远远的已经看到了一片发光的湖水。 她心想,也许那蛟龙也与参娃一样,天生对修道之人有一种警惕心,所以才迟迟不肯现身,但如今她顶着一副凡人肉身,再加上参娃这块大补品…… 乔莞站在湖边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湖泊气息的同时动手脱去了自己的外衣。 生怕惊动湖中的蛟龙,她并不敢灵魂出窍的下水,而是以凡人肉身试了试水温。 “嘶……真冷啊。”她打着哆嗦,暗忖那温度应该接近零下了。 “格老子的,要下你自己下去,我可不去!别拽老子,放手!放手!”小胖子还在挣扎,不停的挣扎。 乔莞充耳不闻,脱了外套便猛的一拽红绳,带着参娃潜入了湖底。 ------题外话------ 湿疹没好,讨厌,春节吃太多…… 218 蛟龙少女 身为一只地精,虽然活了千年已然成为一头“古物”,但参娃仍旧学不会游水。 如今被乔莞连拖带拽的扯入湖底,他张嘴要骂,却只有咕噜咕噜的泡泡从喉咙里往外冒,无奈之下,为了不让自己四处乱飘,只能手脚并用的抱住乔莞的腰。 黑暗的水里,乔莞手里拽着一个塑料瓶像一尾鱼儿一般,灵敏的在湖中穿行,尽管那水温冰冷刺骨,但她已经管不了这么多。 说她傻也好,怎样都好,她能想到的只有这么一个法子。 一般来说,普通人在水下闭气的时间顶多一分钟,不过乔莞在乡下长大,从小就在水里抓鱼摸虾,水性远比普通人要好,但也从未超过七分钟,所以下水的时候她特意找了一个空的矿泉水瓶,就等潜到深处,拧开盖子吸一口,充当氧气瓶用。 乔莞在水底细细的搜索,她夜视能力极佳,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也能看清周围的环境,再加上之前灵魂出窍下来过几次,所以她知道湖底有几道类似于尾巴划过的痕迹。 这里一定就是蛟龙的居住之地,而且它应该没有完全化龙,否则也不会生活在这个阴暗狭窄的云锡湖里。 没有化龙就好办多了,她没自信打赢一条龙,但一条蛟……她握了握腰间的军刀,也许能与之一战也说不定…… 乔莞以极快的速度往湖底游,期间一共来回三次,却一次也没遇上那头蛟龙。 她有些泄气,却不肯死心,终于在第五次来回的时候,感觉到湖中突然传出的波动。 她愣了下,一颗心突然砰砰直跳起来。 这时,水流间的波动似乎越发的剧烈了,由远及近的,就连一直抱着她不肯撒手的参娃也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诡异。 “咕噜……咕噜……”他瞪大眼,嘴里一边不停的冒着泡泡,一边用手对她指了指顶端。 他想让她上岸。 乔莞同样察觉到正有什么东西正以极快的速度朝他们游来。 她心头一惊,划动手脚不停的往上游,心中一半惊喜,一半忐忑。 今晚一战在所难免,但要打架也得在陆地上,水下她没有优势,何况她如今凡人肉身,若想灵魂出窍也得先上岸再说。 但随着一道黑影在头顶掠过,两道光束像是会移动的灯一样突然的向她打来,紧接着,一条全长大概三米左右的巨蛇完整的出现在乔莞眼里,她这才发现,那光束竟是怪物的双眼。 她心中大震,惊得一度忘了动作,只知道愣愣的望着突然多出的庞然大物。 “咕噜咕噜咕噜……”参娃嘴里又开始冒出泡泡,见她像被点了穴似的不再动弹,他索性松开她的腰,挥舞着两条小胖胳膊逃命似的往岸上游。 奈何两人还是慢了一步,只见那巨蛇突然冲着他们的方向一甩尾巴,一股冲力立即袭上了乔莞的背脊,来不及尖叫,两人已经被一阵大浪打上了岸。 “妈了个巴子!”参娃跟着乔莞被巨浪卷至半空,接着脸先着地,但来不及叫疼,又跟个弹簧一样的蹦起来,撒丫子便逃命似的往洞口的方向跑。 乔莞听着身后的怒吼声,知道自己惹怒了这条蛟,脑袋也是一空,连来的目的都忘了,只顾着跟在参娃后头跑。 随后,她听到类似于有物体跃出水面的巨响,紧接着就是硬物敲击上岩石壁的震动,而后……那东西追来了。 狂奔中,她回过头匆匆一瞥,心头又是一震。 那哪是龙?分明就是一条大蛇! 虽然它模样很像龙,头上也有角,但尾巴却是光秃秃的,与蛇没什么区别。 “它怎么跟蛇长得那么像呀?!”乔莞边跑边问。 谁知话音刚落,身后又传来一阵怒吼,声音巨大,仿佛是成千上万只野兽在吼叫,回荡间,震得整个山洞都在发颤。 “妈拉个巴子!你这个大傻逼!”参娃跑得更快了,别瞧他腿短,跑得可一点不慢。 乔莞被骂得莫名其妙,随后又听到参娃咋呼道:“格老子的,这小畜生生性自卑,由小到大都被龙族压着揍,连大海都潜不去只能窝在这个又窄又臭的湖里,所以它们平生最忌讳的就是被人称作‘蛇’,你TM的不要命了也别老子下水啊!” 蛟属龙,又不是真龙。 龙是一种神物,通常翻腾在云里,负责主雨。而蛟却是一种动物,无法潜回大海或者飞向天空,从出生开始便只能栖息在江河湖泊之中。 所以它们虽然属龙,却又比不得龙的尊贵,不过也有一些蛟龙躲在冰冷的水中潜藏万年后,羽化为龙升天而去的例子,但着实不多。 所以蛟身上的怨气十足,一旦触怒,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乔莞跑到半路突然回过味儿来,她费尽千辛万苦才找到这条蛟,怎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回去? 于是她也不再跑了,突然刹住脚,伸手摸了摸原本别在腰上的鬼差袍子。 但手刚伸过去,却扑了个空。 “……” 她瞪大眼,一定是刚才被巨浪卷上天的时候掉了。 而这么一耽搁,乔莞瞅着已经距离自己不到一米的“大蛇”,心知这时候再跑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且慢!不知神龙驾临……是小的冒昧了。”她顶着一头的冷汗大喊,“我弟弟年幼贪玩,不 “我弟弟年幼贪玩,不知礼数,才会冒犯了神龙,还请神龙念在他年少,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她回头瞥一眼已经丢下她遁地逃走的参娃,索性将黑锅全部推在他身上。 而那蛟龙似乎会听人话,果真停了下来。 “千年灵参怎么会是人类的兄弟?你少糊弄我!” 随着一道娇滴滴的嗓音传入耳里,乔莞心头一跳,原来它还是一头母蛟,而且听声音,年纪应该不大。 乔莞想了想,取出自己的百鬼令,凑到它面前证明身份:“小的怎敢糊弄您?实不相瞒,我是地府的一名鬼差,灵参与我投缘才会认我做姐。” “巨蛇”用那双和茶杯一样大的眼睛看了她半晌,突然从鼻腔里哼出一口气:“我才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呢,识相的就把那只地精交出来,否则祖奶奶今天便拿你当点心!” 这蛟果真是冲着参娃来的。 乔莞擦了擦掌心的冷汗:“这……其实小的前来,是有一事相求,不瞒神龙,我丈夫一直被阴煞所困,假如此次能替他化解,想要多少灵参都不成问题。” “巨蛇”铜色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冷哼道:“你如今落在我的手里,竟还敢与我讲条件?我不管,我现在就要吃了那只千年灵参!” 乔莞噎了下,又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小的不敢,不敢,神龙要吃他……当然可以,我这就替你把参娃寻来。” 她边说边后退,打算先用缓兵之计,谁知还没后退两步,面前便多了一条“蛇尾”。 “巨蛇”挥舞着它的四肢,看似已经被乔莞的行为激怒:“你们凡人生性狡诈,说走就走,五百年前我被骗了一回,这回……我说什么都不会再相信你!” 话落它吐气吞云,突然盘浮而起,卷起的尾部猛的一挥,犹如巨大的藤编一般夹这一股劲风汹涌的朝乔莞扑来! “你怎么不讲道理呀!”乔莞忍不住大喝一声,随后便一阵狼狈的闪躲。 但这个洞穴就这么点地方,她能躲哪去?于是在地上滚了几圈后,原本就湿漉的衣服已经被裹成了泥球。 但乔莞也发现了一丝古怪的地方,看样子这条蛟龙似乎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每次蛇尾朝她扑来,看似来势汹汹,却又总是不落在实处,不是鞭上她的咯吱窝下,就是大腿两侧,存心让她在地上滚着让它取乐。 它在和她玩儿? “理?在我的地盘上,本姑娘就是理!今儿个你若是不将千年灵参交出来,我就吞了你这只小鬼!”蛟龙类似人类少女的声音其实十分的悦耳动听,只是这主人看上去却非常刁蛮。 乔莞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它,知道它无意伤害自己,在蛇尾扫过来的时候也不再闪避,只是劲风过后,她腰部突然一紧,一条劲实的胳膊将她圈进了怀里。 当熟悉的味道扑鼻,即便不回头她也知道来的人是谁。 傅天琅动作奇快的将她带到一处安全的地方,随后不悦的扫了眼她花猫似的小脸…… “你怎么来了?”她扯了扯他的袖子,然后心虚的别开视线。 “一会儿再和你算账。”他的脸色几乎黑成了锅底,阴沉沉的转过身,将她护在身后的同时摆出了一副迎敌的姿态。 漆黑的洞穴深处,正有一股阴煞在空气中凝聚。 傅天琅整个人像是罩了一层寒霜,冰冷的杀意竟将那条“巨蛇”震退了两步。 “哼!你们凡人真烦人,一点也不好玩,算了,今天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你们走吧,往后别再让我瞧到!”“巨蛇”扫了眼来人身上的煞气,盘浮于上空不太高兴的说道。 乔莞看出了它眼中的忌惮,连忙拽住要上前的男人:“今日是小的冒犯,还请神龙见谅,我们这就走,这就走,往后定不会再随意打扰到神龙的安宁。” “巨蛇”见她嘴上说得好听,两条腿却不停的往自己的方向迈步,警惕的大喝一声:“你要走就走,靠过来作甚?!” 知道它无意伤人,乔莞也不再怕它,反倒嬉皮笑脸的道:“不,瞒神龙,刚才在匆忙间小的落了一件袍子在神龙居住的湖畔,假如那是普通的袍子,我也就不要了,只是那是鬼差的法器,若是被我弄丢了,回到地府可是要受罚的,还请行个方便,让我回去取了便是。” 乔莞笑脸相迎,其实心里却打着其他的小九九。 她暗想傅天琅身上的阴煞说不定能对它造成杀伤力,只要她取回自己的袍子,二人合力,说不定还能将它制服。 蛟龙在湖中隐居千年,心性单纯得犹如稚子一般,又怎会想到这个面善的女孩正在打自己的主意? 当下它从鼻腔里喷出一口浊气,一脸嫌弃的道:“还不快去,取走你那破袍子之后赶紧滚出去,往后别再让我瞧见,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乔莞连连点头,抽空给傅天琅打了个手势,两人向来默契,只稍一个眼神他便明白她意思,于是默默的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的往云锡湖的方向走,“巨蛇”则拖着大尾监视一般,亦步亦趋的跟在他们身后。 而正当乔莞要经过那片泥泞的泥鳅地时,一枚红色的平安结蓦的落入了她的眼底。 她顿了下,认出那是她的东西,想着也许是刚才在逃跑的时候遗落的,于是她弯腰打算拾起。 但五根葱白的指尖还没碰到红头绳,一道劲风又一次朝她打来。 这回可不像前几次那样的玩闹,而是实打实的要切了她的手! 乔莞脸色登时煞白,这时候要躲已经来不及,不过幸好有个人早一步搂住她的腰,一闪身将她带到一旁。 乔莞惊魂未定的窝在傅天琅怀里,回头望去,才发现两人刚才站的位置,已经被蛟龙占据。 这条母蛟的脾气怎么比天气还要阴晴不定?! 乔莞心中怒急,咬牙切齿的正待问清楚原委,却有被眼前的一幕震得忘了言语。 “嗷呜……” 原本还趾高气扬的蛟龙突然垂首伏地,下颚抵着那枚沾了尘土的平安结,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震动天地的悲鸣! 它怎么了? 乔莞警觉的望着它,这一瞧才发现……它竟在哭泣?两眼泛红不停的往下冒着水光,看起来非常悲伤,一声声回荡着的悲鸣似乎都刻入了骨子里。 见她如此伤心,乔莞也就没敢打扰它,不知过去多久,直到悲鸣声渐小,那蛟也突然有了变化。 只见白光一闪,在腾腾冒起的雾气中,蛟龙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名身着黄裙,白发碧眼的少女。 219 我能给你生孩子了 少女约莫十五六岁,长相清秀,谈不上漂亮,但肤色很白,而千百年来,她那头银发似乎从未打理过,乱蓬蓬的披在脑后,打结的髪尾曳地,竟比她的裙摆还长。 乔莞远远的望过去,只见她对着地上的平安结发了一会儿愣,发红的眼眶不停的往外冒着水光,随后机械似的弯腰,拾起了那枚破破烂烂的红头绳。 “那是我的……”乔莞刚插了一句嘴,立即被蛟女恶狠狠的瞪了一眼。 她把那圈绳结攥得很紧,嫩生生的小嘴一开一合,怒道:“你从哪偷来的?!” 蛟女边说边气匆匆的朝她靠近,无奈傅天琅将人护得很紧,她莫可奈何,只能离着五步远的距离与她干瞪眼。 乔莞愣了下,她虽然穷却也没偷过别人的东西,如今平白无故的被人冤枉了,心头自然不顺,换做平时早呛回去了,但……谁让她有求于人呢? 乔莞客客气气的回道:“不是偷,那是我捡来的。” 蛟女顿了下,瞪着一双大眼道:“从哪捡?从谁身上捡?什么时候捡?你都一五一十交代清楚,如果让我知道你骗我,今儿个你们俩谁也别想活着走出这个山洞!” 乔莞顺着目光往她手上瞧,见她宝贝似的攥着那圈已经褪了色的红绳,心中有些古怪,顺着她的话答道:“这枚平安结,是在数月前,我从一个同僚身后捡到的。” “同僚?那个人……也是鬼差吗?”蛟女看起来很紧张,一双眼睛又开始隐隐泛红了。 乔莞诚实的点头。 蛟女面色登时一变,目光低垂,浑身颤抖:“他姓甚名谁,死前家住何处,如今在哪,要怎样才能找到他?!” 这次乔莞却没作声,只是悄悄打量着她。 “你说呀!”久不见人回应,蛟女焦急的斥道。 “我只知他叫戴明明,至于他死前家住何处,隶属地府哪一区域,我并不知情。”乔莞想了想,留了个心眼,没把那弱书生是是第八区鬼差的事告诉她。 “戴……戴明明?!”蛟女先是失神的呢喃,随后疯狂的朝乔莞奔去。 傅天琅刚要拦下,却被她抬手阻拦。 乔莞任由蛟女揪住自己的衣襟,垂眸平静的看着她。 “你把他带来,现在,马上!” 蛟龙虽然已经化人,但那力道仍旧不轻,乔莞被她这么一摇晃,胃里翻啊翻,险些就把晚上吃下的白粥吐出来。 “等……等等……难道神龙大人下不去地府?以神龙的地位,只要入了阴曹,判官自会呈上那人的行踪?” 其实乔莞也就是随便一问,她心里很清楚,阴曹重地,向来只有阴魂能入,像电视上演的神仙精怪大闹地府,其实都特么是胡扯,毕竟这可是阳间人投胎的必经之路,其重要性甚至更重于天庭,若是什么妖魔鬼怪都能进去,岂不是乱了套吗?! 所以她的目的不过是探一探蛟女的口风,见她支支吾吾没个准话,便猛的叹气道:“其实若换在一年前,能替神龙做事实乃小的荣幸,只要神龙开口,我一定二话不说,立即入阴曹将那人带来,可惜……” 蛟女一听就急了,拽着乔莞又是一阵猛摇:“可惜什么,你快说呀!” “可惜我的丈夫……”乔莞顿了一顿,迎上傅天琅的目光,黑眸发亮的算计道,“琅哥受阴煞之苦已经足足过去一年,无奈我替他想尽办法也仍旧束手无策……而如今我每日需要耗尽鬼气替他运功压制,长此以往,我心力交瘁,已经无力再开鬼门,鬼门不开,我又怎能下地府替神龙寻人呢?” 蛟女咬咬牙,终于肯重新审视一旁的男人,而见他的灵魂几乎已经和阴煞相容,体内精气一日薄弱过一日,皱着眉无所谓的道:“何必呢?在我看来,不出一年这他的精气必定会被侵蚀干净,你用那点鬼气替他压制,也不过是做无用功罢了,倒不如省下来替我寻人……” 闻言,乔莞目光一凛,显然已经动怒,不过还是客气的道:“我知道,若是阴煞不除,琅哥必定命不久矣,但他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哪怕只剩下最后一秒,我拼尽全力也会与他相守。” 傅天琅看着她的目光又深了一层,于暗中重重握住她的手。 乔莞自然回握,安抚的轻抚他的手背,展颜笑道:“神龙大人,看样子这枚平安结的主人对你很重要,但同样的,我的丈夫对我来说,也是生命中不可缺少的唯一,假如神龙不愿相助,我定不勉强,我们这就离开,往后也绝对不会踏入此地一步。” 乔莞说着,迈开步子,作势要往里走。 “慢着!”蛟女撇撇唇,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看着她,“谁和你说我能替他化煞?” 乔莞愣了下。 “你一定被人骗了!”蛟女抿着唇继续道,“我承认我们蛟龙一族里确实有恶类,它们天性对龙族心存怨恨,四处屠害生灵干了许多天怒人怨的事,但我不同,我是一条修行千年的螭蛟,为了化龙必须积累阴德,所以从不杀生,刚才之所以攻击你,也不过是想把你们赶走罢了。” 确实,乔莞从一开始就发现这条“大蛇”身上并没有血腥味儿和煞气。 “你现在明白了吧,假如我替他食煞,不过是将他的恶气转移到我的身上来,到时这些恶念将会跟我一世,我的修行也可谓功亏一篑,往后也再 谓功亏一篑,往后也再无法化龙成仙!”蛟女一脸难色。 听了这话,乔莞一颗心又开始忐忑了,但她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 “神龙的意思我心中明白,但小的实在没办法,你另请高明吧。”乔莞头也不回的走,拾起落在湖边的袍子便拉着傅天琅离开。 一路走出山洞,那蛟女则一直红着眼跟在两人身后,其实拿蛟的万年寿命来看,她不过是一名心智发育不全的小姑娘,天真得很。 望着乔莞决绝的背影,她时不时看一眼手中的平安结,几百年过去了,绳结上早已褪了色,假如不是原主人细心的珍藏,相信以她那粗糙的手工,平安结一早就坏了…… 蛟女像个小孩子一样的啼哭起来,她想念他,念了几百年,本以为人死成空,他一定早已投胎转世,并将她这条小小的螭蛟遗忘,她也终于死心,安心的潜在湖底修行,可谁知他原来并没有转生,而是成了地府的鬼差,甚至一直带着她当年亲手做的平安结……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明明知道她在等他,为何从不与她相见,甚至连来看她一眼也不曾? 蛟女哭得嗓子都哑了,终于大喝一声叫住他们:“我答应替他化煞便是!但你也不能骗我,当他煞气完全清除的那一日,你必须将戴明明带至我面前!” 乔莞那颗心登时咯噔一下,回过头来问:“此话当真?” 蛟女撇撇嘴,碧色的眼珠子里颜色又深了些:“我们蛟氏一族虽然名声不好,却不像你们凡人天性狡诈,我从不说谎,答应的事必定会做到!” 乔莞连连点头,与蛟女三击掌,算是落了承诺。 但事后乔莞又想,此蛟为了见弱书生,竟连化龙的机会都放弃了,反倒是她自己,心中根本没底,她也没那份本事能跟判官要人,顶多是守株待兔,又或者在阴曹中漫无目的的寻找,总之…… 凡人确实狡诈,她欺骗了她。 而在回去的时候,乔莞脑海中冷不丁的浮现弱书生当日的神色,他来取伞的那日她曾经问过他如何除煞。 照理说他与蛟女相识,一定知道蛟龙食煞的事,却掩着不肯说,许是用情至深,出于保护才会这么做吧。 至于两人那一段故事,乔莞摸摸鼻子,她管不着,但假如蛟女真能替傅天琅除煞,她会尽最大的努力替她把弱书生找出来。 —— 回到李家的时候天色还未全亮,乔莞原本累了一夜,身体应该疲得很,但只稍想到自己积压了将近一年的大石终于落下,她又兴奋得睡不着了。 洗完澡,她照例上床和老公黏糊。 这几日因为李宗堂的关系,傅天琅体内的阴煞已经有所收敛,她终于可以放心大胆的靠近他,与他亲近也不再有如坠冰窖的感觉。 傅天琅搁下看了一半的书,打从她上床的那一刻,一条劲实的胳膊已经揽了过来。 乔莞顺势趴上他的胸膛,这里摸摸,那里看看,乌黑的眼珠子在黑暗中闪闪发光,看起来心情不错。 “高兴?”傅天琅若有所思的瞥她一眼。 乔莞对上他探索的瞳眸,兴致勃勃的点头:“琅哥,你难道不高兴吗?我可以为你生孩子了。” 她说完小脸立即一红,这么没羞没躁的话,她也只敢当着他的面说。 傅天琅闻言,心中一动,抬手爱怜的抚摸上她的脸。 静静凝望她的眼眸,朦胧的月光里,那小小的一团承载的是他两世的痴恋。 “莞莞。”他摁着她的后脑勺,突然重重的吻了上去。 “嗯。”事情来得突然,乔莞有些反应不及,只能咕咕哝哝的受着。 他目光越发深暗,一个吻深入后便一发不可收拾起来,而直到结束,眼神依旧发热的胶着在她身上。 乔莞被他看红了脸,慢慢凑过去蹭他新长出的胡茬:“你为什么这样看我?” 他的眼神让她联想到一头饿极的野狼,光盯着面前的肥肉却没有动作,久而久之……这可比直接吞了她要吓人得多。 “没什么,睡吧。”喉结明显一动,他轻抚她的背脊说道。 其实今夜高兴的人不仅是她,他同样心悦不已,区别只在于,她的心悦是因为能为他生儿育女,长久厮守,而他……则因为她那句“唯一”。 傅天琅是乔莞的唯一,而乔莞,她又何尝不是他想要生生世世与之相守的人。 他心知她曾经见惯生死,对阳间的物质欲望,甚至是爱情都比普通人淡薄,但她的淡薄不是对他,她喜欢他,不,她爱他。 这个认知让他墨色的瞳眸激动着,全身上下的脉络皆为她的话而狂跳不止。 “我睡不着。”乔莞蜷着小身板,小脑袋在他下颚处一阵乱蹭。 听着小丫头特意拉长了尾音,他明白她的意思,却不想伤她,于是轻叹一声,宽厚的掌心跟着覆上她的眼:“闭眼,睡觉。” 眼睛虽然被人蒙起来了,可她还有手、脚。 于是在公鸡叫第一声的时候,乔莞又不安分了,在被子里解他的睡衣扣子。 “莞莞……”有人无奈的摁住她的手。 乔莞发挥屡败屡战的精神,没有手,咱还有腿…… “可以吗?”她继续暗戳戳的撩他,没羞没躁,脸皮堪比城墙。 “……” 她听到他 她听到他气息不稳的声音,紧接着身畔突然一阵翻涌,她的位置已经从他的胸膛移到身下。 昏暗的床帐里,男人墨色的瞳眸黑的吓人,里面暗沉沉一片,似乎已经酝酿起了风暴。 “莞莞,这种事……应该由我来提。”他眸子微眯,开始宣誓主权。 乔莞面上狗腿的应着,心中却腹诽不已。 若不是你这闷葫芦半天蹦不出一个屁,她犯得着抛弃矜持,没皮没脸的倒贴么?! 哼,大老粗就是大老粗,每日除了跟在她屁股后头啥都不会,连男女间的情话……都是她说得多…… 已经将近一年没能和老公亲热的乔莞,俨然已经化成一头喂不饱的洪水猛兽,扯他上衣的动作狼性十足,而瞧着他那副听之、认之、从之的模样,心中起了一种农奴翻身做地主的小满足…… 可谁知,她折腾半日,惊醒的不是闷蛋,而是一头同样饿了一年的雄狮…… “不冷?”他垂眸问,脸上尽是涨红的压抑。 “恩!”乔莞猛摇头,他的阴煞已经被压制住,她已经感觉不到寒冷,反倒……热得很,热得很! 男人慢慢睁开眼,压抑许久的浪潮一经释放,似乎就没完没了了? …… 当天际完全大亮的时候,从一张剧烈摇晃的床帐里……伸出了一只惨白惨白的手。 她好不容易等到他中场休息,供着小身子边哭边用力的往床外爬…… 爬呀爬…… 可纤细的指尖还没能触上床头,身后便猛的伸出一条胳膊,这条胳膊可比她的粗壮有力得多,黑黝黝的皮肤往她奶白一样的手腕上一笔画,乔莞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被人拎小鸡一样的拽了回去。 “琅哥,天亮了。”她不死心,一双贼手继续往窗幔处摸索。 “嗯。”他一手将她镇压。 “该吃早饭了。”她抱着脑袋,就跟死了爹妈似的哭天喊地。 “嗯。”他手起刀落,啃骨头的时候从不留情。 “……” MD,要被艹死了啊! —— 于是,等到乔莞能出门的时候已经第二日的早晨。 虽然大半夜的时候傅天琅端了一碗鸡蛋面给她,但她那时候和他赌气没吃,这会儿才后悔。 没吃饱又被逼着上工的感觉就像现在这样,腰酸背痛也就罢了,走路都是踩着棉花的飘飘然。 乔莞扁着嘴在那捞小米粥吃,偶尔傅天琅给她夹点下粥的小菜,都被她一一剃了出去。 “我自己来。” 黄鼠狼给鸡拜年,昨晚对付她的时候这人可一点没手软,这会儿装什么好心。 “嗯。”傅天琅没勉强她,神态满足,眸光柔和的退到一旁,俨然一副吃饱喝足的模样。 “丫头。”坐在对桌的李宗堂咳嗽一声,指了指乔莞的脖子。 乔莞起初没会过意,等到她意识到自己脖子上的吻痕,连忙将领子拉起,心中隐隐浮出几许悔意。 在人家家里公然……那啥,是不是不太好? 对此李宗堂倒是没什么意见,只端着茶杯抿一小口,随后便问起那条蛟龙的事。 “也好,能遇上它也算你俩有缘,它愿意替天琅化煞,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你们就安心在我这住下吧,这里空房多,你们能长住也算替我增添点人气。”李宗堂轻抚胡须,说话后便出门指导赵灵的功课去了。 至于乔莞,当每日午时阳气最盛的那一刻,都会与傅天琅去蛟女居住的云锡湖化煞,但瞧着傅天琅穿着单衣,在冰冷的湖中一泡就是一个小时,她眉头皱了又皱,快心疼死了。 “放心,他死不了。” 就在面前微微动荡的湖面下突然冒出了一颗“蛇头”,乔莞迎着那双跟茶杯一样大小的眼睛,愣了好半晌,直到蛟女不满的对着她喷了一口浊气,熏了她一脸才回过神儿。 它重重一哼,又游回傅天琅身畔,张嘴大口大口的往里吞煞。 乔莞没生气,只是托着腮帮子在一旁观察,依照蛟女的说法,傅天琅体内的阴煞已经侵蚀上他的灵体,为了在食煞的过程中不伤及本体,短期之内或许无法清除。 蛟女给了乔莞一个时限——一年。 一年就一年吧,能过点远离喧嚣的隐世生活也不错。 于是乔莞便安心的住了下来,但她除了每日陪着傅天琅去湖中化煞,其实无事可做,不过相处久了,她也发现李宗堂的一些怪癖。 比方说家里没活人,无子无女无老婆,只养着二十多只弑神当仆佣,没事便漫山遍野的到处穿梭。 再比方说这老道士不吃肉,哪怕养了满院子的生擒,吃的也不过是面食,素菜。 没有肉倒也罢了,最令乔莞无法忍受的是,这么大的一个屋子,竟连一点零食都没有,一日两日她也就忍了,但想想还得在这住一年呢…… 乔莞馋得紧,隔天趁着傅天琅还在湖里泡着,背着竹篓便去了山上。 俗话说得好,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她又是山里跑大的娃娃,弄点野味当零嘴自然难不倒她。 于是每次当傅天琅下湖化煞的那一刻,就是乔莞在岸边生火煮饭的时候。 她虽然一直觊觎着李家的老母鸡,却也没忘自己客人的身份,而且阴阳先生家的活禽,谁知道里面有什么名堂 有什么名堂?她可不敢随意乱动。 不过今日她的运气不错,在山上逮到一只山鸡,这会儿趁着蛟龙食煞,便磨刀霍霍的在一旁掏内脏。 “你们人类真残忍。”蛟女从湖里冒出一颗脑袋,好奇的瞅了她半晌,照例喷了她一脸的黑雾。 乔莞不作声,将内脏掏空后便当着她的面将山鸡用荷叶和泥土包裹好,随即置入火中煨烤。 乔莞算准了时间,等着傅天琅上岸的时候,便将已经煨熟的山鸡弄出火堆,猛力一拍,泥巴随之而下,登时间,扑鼻的异香开始在山洞内回荡。 “你不是不能杀生吗?”乔莞瞅着被抢走的鸡腿,瞥了眼已经化作人类少女的蛟龙。 “杀生的是你。”蛟女嗅了嗅手中的肉,张嘴又尝了一口,随即眼睛一亮,顷刻间便解决干净。 她舔舔手指,有些意犹未尽:“这是什么?” 乔莞很大方,把鸡屁股分给对方:“叫花鸡。” 闻言,蛟女一时懵了圈:“叫花做的鸡?” 千百年来,她听过公鸡,母鸡,却唯独没听过‘叫花鸡’。 乔莞噗嗤的笑出声。 许是真的寂寞太久,乔莞发现这蛟龙其实很喜欢他们的到来,它也不难相处,闲暇时也会与她一起在湖边吃点她带来的野果,野味,除了偶尔天真病犯了,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之外,也算是个挺讨人喜欢的姑娘。 岛上的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春天就快要过去了。 正值六七月的天气,荷风送香,阳光普照。 乔莞瞅着天色不错,又背上她的小竹篓,上山找点心去了。 其实在春天过后,也是猪草长得最多最旺盛的季节,那些山坡坡上,长有许多的洋蒿颠儿,苦蒿,革命草,地丁,灯笼草,苟叶,夏枯草,还有滚滚草,这个季节若想要打好一背猪草绝对不难。 当年乔莞便最喜欢的就是这个时节,因为她能早早的把一篓子猪草割好回去交差,剩下的时间便能看她喜欢的电视或者下河里游水戏耍。 不过那也是从前的事,现在她不割猪草,她要找的是一种野果子。 她们老家叫“刺泡儿”,就长在一种带刺的灌木中,长得很像草莓,却又不是草莓,一粒粒的在阳光下泛出红光,而咬一口,当果肉破裂开来的时候,溢出的便是满嘴甜甜的汁儿。 从前她和展飞没事便到处找这种果子,家里穷么,又是住在小镇上,没有钱也没有什么能玩的设施,于是两个孩童唯一的乐趣就是找这种果子当零食。 乔莞还记得每次两人摘了很多,展飞总会把大部分的野果留给她,起初她不肯要,后来展飞拧着两道粗粗的眉毛对她说:你拿不拿,不拿我就扔了……你家里人多,回去分着吃,我家就两个人,我爸不爱吃。 这么一说,乔莞才心安理得带走。 她摸摸微酸的鼻子,突然有点想念展飞,他可是她重生两世唯一的一个朋友,不过上回她在地府打听过,展飞投的是一户不错的人家,现在应该也已经是个五六岁的小霸王了。 她有些感叹,时间果真不等人,一晃眼这么些年过去了。 乔莞背着竹篓漫山遍野的找,边找边吃,等到回到山洞,已经装了满满的半篓子。 蛟女见她回来,又从湖底下探出一颗“蛇头”,瞪着一双大眼瞅了她半日,突然惊叫道:“不能吃,这果子有毒!” 乔莞塞了一嘴的果肉,正鼓着腮帮子咀嚼,听了她的话有些古怪的说:“没毒,我吃了十几年的果子,若有毒,早就毒死了?” “他说有毒就是有毒,他不会骗我。” 这个他,可不就是戴明明? 白雾过后,蛟龙化作少女,她有些好奇的来到她身边,见她吃得欢乐也不像是有毒的样子,便伸手取了一颗,塞入嘴中咀嚼。 “这是什么果儿?我好像吃过,真甜。” “刺泡儿。” 蛟女皱了皱眉,忍不住又多吃了几颗,但心中仍未质疑戴明明的话,只不过当她想到那人五百年来都不曾回头看她一眼,她顿时不敢这么笃定了。 吃光带来的果子,乔莞望着湖中的傅天琅发了一会儿呆,索性把两人的衣服找来,蹲在湖边清洗。 湖水很清,用来洗衣服正好,虽然山洞内的照明不好,但在乔莞点了几盏油灯以后,已经能瞧清好些东西,而且有了两人的进驻,原本清冷的山洞竟多了一丝人气。 乔莞拿着搓衣板在哪使劲的磨蹭,突然听到“哎哟”一声,转身才发现是蛟女。 她又是一溜烟的化作人类的姿态,坐在湖边这里挠挠,那里抓抓也不知在做什么。 乔莞愣了下,望望还在湖里泡着发傅天琅的,心里不太高兴了。 这条“大蛇”该不会是要偷懒吧?刚才吃了果子不够,这会儿居然窝在一旁,连煞也不食了? 乔莞瞧了她许久,看情况也不太像偷懒,于是凑上前问道:“怎么?” 蛟女跟着抬头,一张脸已经被她抓得通红,如今胳膊,手背,脸颊,还有双眸都是红彤彤的对她说:“我就说明明不会骗我,那果子真的有毒,你瞧。” 她边说边将手背举到她面前。 乔莞愣了下,捏着蛟女的小脸蛋细细打量,随后咂舌道:“好像过敏了?你等着,我给你抓点中药。 抓点中药。” 乔莞丢了话,便马不停蹄的出了山洞,她从小跟乔爸山上采药,普通的药材还难不倒她,可乔莞没有想到一点,人吃的药,蛟龙能吃么? 不过等她想到的时候,蛟女已经吃了。 蛟女哭哭啼啼的擦了擦嘴角,取出怀里的平安结一看就是半小时。 “难怪他会骗你。”乔莞挨着她坐下,心想弱书生一定是知道蛟女对果子过敏的事,才会委婉的欺骗她果子有毒,否则以她的脾气,说轻了,她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蛟女没吭气,好半晌后突然呜呜的哭了起来。 “我已经有五百年没见过他了,你把他带来好不好?我好想他,还有好多话想问他……” 她边哭边求情,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看得乔莞险些心软。 她用力摇头,起身又坐远了些。 她是铁石心肠,不会心软! 蛟女两眼光光的盯着她,突然有些泄气,又独自窝回角落,对着自己的平安结发愣。 “好看吗?” 正当乔莞以为她要一直生闷气的时候,蛟女冷不丁的找她搭话。 她愣了下,顺着她的目光来到平安结。 那是一枚算不上好看,做工甚至有点粗糙的绳结,但就是这个普普通通的阳间物,让一头蛟龙底下高贵的头,也让一名阴曹鬼差,随身一戴就是百年。 乔莞思索一阵,决定当个诚实的凡人:“不好看。” 这回蛟女没生气,娇嗔道:“哼,怎么会不好看呐?这可是我做的!” 她宝贝似得高举至头顶,左瞧瞧,右瞧瞧,有些赞叹的道:“不好看,他怎会一直戴着呐?戴明明呀戴明明,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凡人,明明喜欢我,为什么不来找我?” —— 蛟女眼睛朝上,关于五百年前的回忆,仿佛还在昨日,那年她刚化作人形,不谙世事,天真浪漫。 一次贪玩,她在一棵大树底下遇到了一名文质彬彬的少年郎。 他是一名看起来非常年轻的男子,身长七尺八寸,方巾束发,白袍曳地,正蜷着身子懒懒散散的靠在树干上读书,白白净净的一副古时书生的打扮。 蛟女第一次见到这么俊俏的男子,心中自然生出一丝好奇,怯生生的在一旁打量了他半日,终于因为一声脆响,泄露了行踪。 弱书生收回看了一半的书,转头望向她的时候微微一讶:“哪来的小姑娘?” 此时的蛟女还是十三四岁的模样,圆圆小脸大大的眼,躲在暗处,又用发巾包着头,假如不细瞧,她其实和普通人家的小丫头没什么两样。 “你叫什么名字?”弱书生声音很轻,怕吓到她似的没有靠近,心想这么小的孩子,难道是在山里迷了路?这可不好,毕竟深山老林野兽众多。 “名字?”蛟女摇头。 没名字?还是不愿说? 弱书生思索一阵,又问:“哥哥不是坏人,你告诉我你住在哪,一会儿我送你回家。” 蛟女痴痴傻傻的与他凝望,随后捂着脸咕哝道:“我家……我家住在云锡湖底,你要来玩吗?” 此话一出,可把弱书生吓坏了。 他脸色变了变,什么人能住在湖底?难道她是个妖怪,而后当他瞥到她藏在发巾内的白发与黑暗中的碧眼时,小腿肚猛的一颤。 坏了坏了,还真遇上了妖怪。 弱书生拾起书本要跑,但蛟女明显比他跑地更快,被拦了几次以后,他没什么骨气的哀求道。 “仙老爷,小生全身瘦巴巴的没几两肉,你可莫吃我!” “我为什么要吃你呀?”蛟女在他面前蹲下,巧笑倩兮的瞅着他。 脆铃一样的嗓音幽幽的往耳朵里钻,钻得弱书生心头又是一动,再看面前的姑娘,登时觉得这个精怪长得也颇为机灵可爱。 “你们精怪吃人吗?”他爬起身,怯生生的问。 蛟女不满的跺脚:“我才不是精怪,我可是神龙!” 说完她又心虚的说:“只要好好积累阴德,我一定能化龙。” 弱书生像是听懂,又像是没听懂的点头:“那么……龙吃人吗?” 蛟女盯着他不放:“人不好吃,臭。” 他松了口气,算是放心了。 “但你不臭,你的味道就像我家门口那片野雏菊,不臭。”蛟女笑眯眯的又加了一句。 “……喔,谢谢。”他苦笑,不知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蛟女住着的山洞就在半山腰上,而弱书生住的,则是山下那一片村庄,渔村在当时来说还算富饶,面积也不小,依山而建,面怀半岛海港。 他家中人口不多,年迈病弱的母亲,美丽待嫁的姐姐,剩下一个八岁的妹妹,加上他自己不过四口人,而父亲,则在他年幼的时候便死在了那片湛蓝的海域。 弱书生从小体弱多病,干不得体力活,只能依靠寒窗苦读,考取功名,至于家中事宜,多是靠姐姐打理,可一个女人又怎可能挑起一个家庭,所以对比其他人家,书生家里的环境已经快达到了家徒四壁的程度。 但他的母亲很好,不管多苦多累,都让他安心读书。 他的姐姐也很好,努力操持家计,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妹妹也好,每日回家总会给他唱小曲。 所以弱书生想,自己一定要努力 一定要努力读书,将来考取功名,他日状元及第,必定让家人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 可弱书生算盘打得好,却没想到在山里遇到了精怪,不过这精怪说也奇怪,既不吃他,也不打他,反倒每日在那颗树下等着,时不时给他带点野果子,山菜,番薯,有时还会给他抓来一只活鸡…… 虽然这些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在当时,对于家里贫困的书生来说,拿回去煮一煮,也算是一顿丰盛的晚餐。 俗话说得好,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蛟女给他送食物的次数一多,他觉得再怎么着,也得给人一点回礼。 可他穷呀,空有一肚子的墨水他什么都没有,能给她点什么? 最后苦思冥想一番,他决定教蛟女识字。 他用树枝在泥地上写写画画,蛟女则撑着下颚在一旁看着。 “你在写什么?” “我的名字。”书生捏着她的手教她依样画葫芦的又写了一次,“这三个字念‘戴明明’。” “戴明明是什么?”蛟女很好奇的瞅着他。 “我的名字。”弱书生很有耐心的教了一遍又一遍。 “名字?你有名字,为什么我没有名字?” “……” “我也要名字。” “……” “你给我取一个?” “不行,必须要你的父母才能替你取名。” 蛟女不太高兴的嘟嘴:“可是我没有父母,你替我取吧。” 书生摇头,不肯答应:“这不合规矩。” 蛟女顿时便怒了:“我才不管规矩不规矩,你不替我取……我就……我就……” “……” 她憋红了脸,嗔道:“我就叫戴明明了,戴明明好听,我就叫戴明明!” 弱书生愣了下:“不可,不可,那是小生的名字。” 蛟女哼哼两声,起身跑开:“我不管,你换一个,以后我就叫戴明明,就这么定了!” 弱书生见她跑走的背影,焦急的叫到:“等等,蛟儿!” 闻言,蛟女突然刹住脚,转过身,用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瞧他:“你叫我什么?” 书生轻叹:“蛟儿,我们这么叫你,你可喜欢?” 蛟女顿了下,如银铃一般的笑声响彻整座山林。 她光着脚丫,跑动起来就像一只飞舞的彩蝶,边跑边笑,快乐不已:“喜欢,我喜欢,以后我就叫蛟儿,我也有名字了!” 而书生望着她渐渐跑远的背影,脑海中突然浮出她光滑白皙的小脚。 他脸色蓦的一红,又想起她成日光脚在山上行走,便起了下次替她带一双布鞋的念头。 ------题外话------ 咱们莞莞,出了阿琪那笔,糊涂账还是很少的,所以蛟女这个,不关她的事哈。 PS:元宵了,大家吃汤圆了吗?还是要说一句,元宵节快乐哈~ 220 铁石乔莞 在这个远离喧嚣繁华的小岛上,人们的生活一直过得很平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很快,三年过去了。 书生每日上山与蛟女小聚,平日多是他在一旁看书,蛟女在池中嬉戏,偶尔他兴致上来,还会教她习字,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等到时日久了,书生竟对这位机灵可爱的蛟龙少女,生出了些异样的情愫。 这个认知可把书生吓得不轻,对方若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也就罢了,他可以上门提亲,但她可是一条蛟龙……人与妖,注定没有结果。 在明白这点之后,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他开始有意无意的躲着蛟女,知道她不敢下山,便不再与她相会,每日躲在房中苦读,只盼终有一日能够出人头地,让家里的女人过上好日子。 至于蛟女居住的山头,他心想他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去。 于是又过数日,书生抑着心中的思念之情,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看不下书,他便来到海边晒渔网,谁知远远的却看到一艘正朝他们靠近的船。 那是一艘船帆上画着骷髅的大型船只,远远望过去还能看到甲板上站着的几个男人,个个虎背熊腰,面目可憎,握着洋枪洋炮冲着小渔村叫嚣。 等到船只靠近海港的时候,一百来人上了岸。 他们就像土匪,挨家挨户的搜刮钱财、女人,没人敢反抗,毕竟他们有枪,有炮,稍不如意就会送了一条小命。 书生没能幸免,那群土匪虽然没在他家里找到一毛钱,却把他漂亮的姐姐带走了,走之前还打折了他的腿。 他痛晕过去,等到再次醒来,天色已经黑透。 哭哭啼啼的母亲告诉他,他们一共带走了十来个姑娘,他姐姐就在其中,他气不过,一瘸一拐的要找那群土匪理论,却还是被母亲息事宁人的拦了下来。 而直到三日后,姐姐才被放回来,他站在海边望着衣衫褴楼的亲姐被那群畜生像扔垃圾一样的丢下海,却只能红着眼懦弱的将人捞回来。 幸好她还剩一口气,调养数日后终于能下床了。 只不过在回家以后,姐姐虽然会与他说话,对他笑,但话明显少了,人也比从前呆滞许多,在某一天晚上拉着他说了一会儿家常,聊他们姐弟小时候的事,零零碎碎的,包括阿爸还在世的日子,还有他往后出人头地的日子。 他摸着姐姐掌心的老茧,眼里含着一泡泪,对天发誓无论如何也会给他们过上好日子。 姐姐笑了,递给他一枚平安结,只说不求他大富大贵,只望他此生平顺,往后能找到个他喜欢的,也喜欢他的姑娘好好活下去。 说完后姐姐就去了,当天晚上趁着一家子熟睡之际,将藏起的布条扔过房梁。 隔天,书生哭着将她的尸体埋在后山,往后搁下书本,独自挑起了一家子的生计。 那群强盗一直没走,所以可以捕鱼的海边他不敢再去了,只能回到有蛟女的山头,打点野味供一家子果腹。 “你去哪了,怎么才来呀!”蛟女穿着他送给她的花布鞋,绕着他快乐的转圈,“我跟你说,我前天和老蛇头把隔壁地精的老窝捅了,他那张脸可笑死我了……” 蛟女说得兴致勃勃,跟在他身侧叽叽喳喳个没完。 不过是数月的时间,她已经认识了新朋友? 书生沉默的打量她,见她笑得通红的小脸,一颗心又沉了下来。 也许这就是人与妖精的区别,不管外头如何变天,她依旧天真烂漫,哪怕两人相识数年,他已然从少年变成青年,她的模样也不曾改变。 书生定定的望着她,突然一转身往半山腰的方向走。 蛟女觉得他古怪,似乎心情不太好,于是也不敢打扰,只敢悄悄跟随其后,看着他费去大半时日也挖不到一颗野菜,摘不下一颗野果,甚至漫山遍野的被山鸡戏弄…… 蛟女眨眨眼,说:“你肚子饿,想打猎么?” 空气跟着沉默了。 书生顿了数秒,不死心的追逐一只野兔。 蛟女又是眨眨眼,看了他许久,一溜烟化作蛟龙的模样,轻而易举的便替他把野兔捉来。 “蛟儿……”他有些颓丧的蹲下身,原来他除了死读书,竟毫无用处。 “这些日子你不来,快把我闷死了。”蛟女在他面前蹲下,额头贴额头的说,“你想要山鸡么?还是兔子?只要你和我玩,我都能替你捉来。” 书生仍旧不语,压抑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大滴大滴的冒了出来。 蛟女吓了一跳:“你怎么哭了?你别哭呀,我从来不骗人,你想要什么?我给你捉!” “不用了。”书生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是弯下腰,拾起兔子,“我明天再来看你。” 蛟女不知他心事重重,欢呼一声,目送着他下了山。 此后,书生果真每日都会上山,她也照例与他戏耍,闲的时候,他会教她读书习字,她则亲身示范如何捕猎,不过蛟女心想,这弱书生恐怕一辈子也学不会了,毕竟他不能化龙…… 日子过得很快,尽管书生每日都会远远的望一眼在港口的船只,但这群强盗住了数月,似乎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而他们的进驻几乎霸占了整座小岛,烧屋放火无恶不作,村里人是敢怒不敢言,都想着忍一忍,他们总有离开的一日…… 总有离开的一日…… 书生也是这么想的,尽管窝囊,尽管懦弱,但他没有办法,假如家中只有他一人,他或许会豁出去,带着砍刀替长姐报仇,但……不行,家中还有一个病弱的老母,年幼的小妹等着他带个一口半口的粮食回去果腹。 书生忍着一口气,照例每日上山打猎,夜里则抽着时间读书。 直到某一日,他不慎在山里摔了一跤,姐姐送的平安结掉入了湖里。 他水性不好,只能把蛟女叫来。 “这是什么?真好看。”蛟女冒出水面,对着阳光比划比划,看着手中那精致的做工,红艳艳的绳结,真是越瞧越喜欢,“你送给我吧,我想要。” 从前蛟女也问书生要过东西,毛笔、折扇、扣子这些小玩意儿,书生从不吝啬,全都大方赠予,这回她本以为他也会这么做,谁知…… 书生一口回绝:“不行,快还给我。” 蛟女一愣,不高兴的嘟起嘴:“不,我就要!” 书生脸色一变,突然想起这丫头的性子,倔得很,越是让她归还,她必定会与他反着来…… 他连忙改口:“蛟儿,这是我姐姐的遗物,对我很重要,你先还给我好不好?” 蛟女并不知道“遗物”是什么东西,自然也理解不了其中的重要性,她只知道向来宠她、让她的书生居然拒绝了她,她很伤心,很生气,也暂时不想理会他。 “我就要!就要!” “噗通”一声,蛟女头也不回的钻入湖底,任着书生如何叫唤,也没有出来。 往后连着两天,书生也没见过蛟女,直到在第三日的午后,她沾着一身泥巴,可怜兮兮的来到他面前。 小手微微张开,里面赫然躺着一枚断做两截的平安结。 “对不起,昨天我和一只地精打架,不小心……” 书生当即愣住。 而这也是蛟女第一次看到书生发火,他红着眼抢回姐姐的遗物,口不择言的对她说了不少难听的话。 蛟女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被凶了几句便红了眼眶,又气又急的指着他:“你凶什么,不就是一个烂绳结么,我还给你就是了。” 话落,又化作蛟龙躲回了湖底。 之后,蛟女有一段时间没有出现,但尽管她没有出现,每日早上,书生开门的那一刻总能看到几只捆好的山鸡被丢弃在他门边。 他心头一疼,逝去的已经逝去,那是如何也收不回的东西,他又何必为了一个平安结与一条蛟龙置气? 不过在这些日子里,山下的小渔村确实发生了些古怪的事儿。 比如在某户善于编织的家里,窗户总会莫名其妙的打开,而放在桌子上的绳结也总会无端端的少几个…… 冬日的太阳比夏季升得晚些。 这天书生早早上了山,他在云锡湖边呼唤蛟女的名字。 “蛟儿,蛟儿”的叫,约莫叫了半日,平静的湖面终于冒出了一颗“蛇头”。 蛟龙化作少女,忐忑的将一枚编好的平安结递给他。 “还给你。” 书生垂眸,虽然她做得用心,但粗燥的手工与花色根本比不上姐姐,再细想村里这几日的怪事,他知道蛟女搞鬼,便皱着眉头说:“我不要,即使你给我十个、二十个,也弥补不了这份遗憾。” “你不要?”蛟女就像兜头被人浇了一盆冷水,睁着一双碧眼,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逝去的便让她逝去吧,往后你也不要再偷偷下山了,我……” 他本想说他已经不生气了,但他很担心她私自下山的事,毕竟现在的小渔村已经被一群匪徒占据,他担心她的安危。 可话没说完,蛟女立即炸了毛,她伤心的将自己没日没夜编织好的平安结砸入被泥水灌满的土坑中,哭哭啼啼的一头扎入了水里。 “你走,你走,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于是,已经潜入湖底的蛟女并没有看到他拾起平安结,宝贝似的揣入怀里的动作,更没想到她的一句无心的话,竟一语成谶! —— 书生不会水,自然无法下湖底找她,只能在湖边等到傍晚,眼看着天色渐沉,便一个人下了山…… 谁知,在山下等待他的,又是另一个悲剧。 原来就在他上山的时候,他家中小妹竟被一群土匪盯上了,等到他带着几只番薯归家,见到的就是一路哭着跑回来的小妹。 小妹裙子上都是血,上衣也被扯破了两截,而一直穿在里头的小衣早不知去了哪。 书生一看便明了,拿着铁棍便去找人理论,但照例被人打了一顿,灰头土脸的回来。 他抱着小妹大哭,哭自己没用,哭自己窝囊,又一次发誓,总有一日要让那群畜生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小妹很懂事,擦擦眼泪反过来安慰哥哥,也保证不会做出像姐姐那样的傻事。 隔日书生收拾收拾心情,决定带着一家三口离开这个渔村,心想再糟糕的日子,也不会比现在更惨了吧。 可谁知噩运一波接一波的席卷而来,他年幼可怜的小妹,竟因为那一次而染上了梅毒,家里无钱医治,拼拼凑凑也不够去看一次大夫…… 最后,小妹走了,死前头发掉光,皮肤溃烂,受尽折磨的去了。 但离开的那天晚上还一直握着他的手,哑着 的手,哑着嗓子说:哥哥别哭,如果有来世,我还当你妹妹…… 他边哭边摇头,是他没用,是他窝囊,假如真有来世,他宁愿小妹投去别的人家,当别人的妹妹,至少能受尽宠爱,也不必因为他这懦弱的大哥,吃尽了苦头…… 隔日他将小妹的尸体葬在大姐身边。 而就在这一年冬天,他病弱的老母亲也没撑住,平静的躺在床上,嫌弃他这儿子没用,上天庭找闺女去了。 这回他没哭,挖坑埋尸的时候一滴眼泪也没流,仿佛已经麻木的掩土、立碑、磕头…… 白天,书生一个人在屋子里磨刀,把一把菜刀磨得光亮,随后他对着空荡荡的四面墙又发了一会儿愣,将蛟女送给他的平安结放在掌心摩挲。 到了傍晚,书生又去了云溪湖畔。 “蛟儿。” 蛟女听到叫唤,从湖里冒出了一颗脑袋,不高兴的说:“让你别来,你怎么又来了。” 书生望着她如碧海一样湛蓝的眼眸,苦笑道:“我要走了。” 蛟女愣了下:“走?你要去哪?” 书生没说,只淡淡的道:“山下不太平,你没事不要再到渔村来找我,知道吗?” 蛟女似懂非懂的点头:“明天,你还会过来吗?” 书生不答,只道:“往后好好修行,你不是说总有一天会化龙么?” 蛟女哼了一声:“那是当然,我一定能成龙。” 书生笑了,揉了揉她满头的银发。 蛟女见他要走,连忙拽住他:“你怎么了?明天还会来看我吗?” 书生没转身,直到宽宽的袖子又被她用力一扯:“说话呀。” 他背脊一僵,默默的点了点头。 蛟女见状,顿时心悦不已,抱着他重重亲了一口,又化作蛟龙回到湖中:“我们说好了,明天带你去见大蛇叔叔,地精爷爷,我要把你介绍给他们,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 书生摸了摸颊边的痕迹,心中微微一涩,她与他不同,她有万年的寿命,无尽的朋友,哪怕没有他,她一样能过得很好,也许对他来说,她已经变成他心中的一点朱砂,但她…… 她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随后他苦笑,她总有一天会成为上古神龙,而他呢?不过是她生命中的一粒微尘,转瞬即逝,无足轻重。 “蛟儿,好好照顾自己,我走了。” “嗯,明天记得来喔。” “……好。” —— 这天晚上下了雨,而在靠近船只的附近则多了一道身影。 书生拿着磨好的菜刀上门寻仇去了,但面对一群虎背熊腰的大汉,他磨好的刀子被人扔入湖底,而他羸弱的身体,也在被人打得奄奄一息的时候,捆绑于一块大石之上。 等到白日涨潮,弱书生被活活淹死了,尸体足足在水中泡了半月,直到这群土匪收队离开,才有村民敢将他打捞上岸。 最后,他的尸体被就近葬于后山,也算是与家人团聚了。 至于蛟女,她听着书生的话,他让她别下山,她便有半年的时间没有下山,可她等了又等,最终等不住,化作人类少女,下山打听。 她心里正生着书生的气,谁叫他说话不算话,明明答应了要来找她,却半年没有消息。 她知道书生的家住在哪,于是沿着河边一口气寻了过去,可谁知等她来到门口,里面早已人去楼空。 不得已,她便走到街上到处和人打听,但他们一看到她的眼睛和头发,便嚷嚷着叫她妖怪,冲着她砸石子,扔火把,根本不会告诉她书生的下落。 “妖怪!是妖怪!打死她!快打死她!” 看到那群村民握着斧头朝自己冲来,蛟女害怕了,跌跌撞撞的逃回山上,一头扎入湖底之后,再也没敢下山。 而她这一躲,就是数百年。 —— 一阵雷声滚滚而来,乔莞窝在山洞里,尽管听不到雨声,也知道外头一定下了大雨。 蛟女看着她,红着眼眶哀求道:“你把他带来好不好?让我看一眼,就看一眼。” 乔莞别过脸,闷声不吭的吃果子。 其实……她也没办法,茫茫人海,她上哪给她找一个书生?但这话不能照实说,若让蛟女知道真相,还不得把她撕了? “你……我都这么求你了,你还是不肯答应?”蛟女气急,索性一头扎入水里,巨尾重重一拍,卷起的湖水直接将乔莞淋成了一只落汤鸡。 “你们人类的心肝一定是铁做的!” 乔莞伸手拧衣摆下的水渍,脑袋耸拉着,嗯,她是铁石乔莞。 221 琅哥,真好 直到日落夕阳,潮水渐渐褪去,只余下细细的浪花翩翩而来…… 乔莞站在山头往下望,瞧着那片仿佛看不到尽头的湛蓝,用力的吸了吸鼻子,瞅着天色不早,便背着竹篓朝云锡洞走。 她今天摘了不少野果子,加上挖的几个番薯也算收获颇丰,只可惜没抓到山鸡野兔之类的活禽,心情顿时低落不少…… 这些日子以来,傅天琅为了除煞,日日沉在湖底与一条巨蛟共处,身子俨然已经瘦了一圈。 而看着枕边人日渐凹陷的双颊,她心疼得紧,如果不是要掐着时间回去,她说不定还会到海边打点野味给他补身体…… 山路不太好走,乔莞一路小跑着去了山腰,没想她还没进洞口,傅天琅已经早早的在那等着了。 昏黄的夕阳斜斜的染上男人的侧脸,因为消瘦,他的脸部线条似乎比往昔更凌厉冷酷。 “琅哥!”她愣了下,随即冲他跑去。 傅天琅转身望了眼朝自己跑来的女孩,她的眉毛依旧是弯弯的,眼神也一如既往的清澈,但那张脸却像是被朦上了一层雾,模糊得竟让他有些看不清。 他冲她招手,乔莞则顺势扑进了他的怀里,对他来说,怀中的女孩就像一个小小的白团,除了两条辫子是又黑又粗,脸蛋、脖子、手背,都是能清晰看到血管的白。 而如今这团白白软软的东西正钻入他怀中乱蹭,磨蹭完了,还得重重的嗅一口。 “真暖和。”虽然他的胸膛硬了些,身材也比刚来那会儿瘦了一圈,但半年过去,体温已经渐渐恢复正常,看着人的目光也不再像从前那样的泛出寒芒。 他唇边勾出一抹笑,凝着她的眸色是柔的,轻抚在她发上的动作也像正护着什么易碎品般的小心。 “送你。” 乔莞到这时才发现一旁捆着的活物。 定睛一看,那竟是一只由黑白两种颜色相交而成的兔子。 看身形这只兔子应该已经成年,晃了晃两只长长的耳朵,看到乔莞的时候三瓣嘴一张一合,像是受了惊吓,细白的胡须正轻微颤抖着。 乔莞掂了掂兔子肥胖的后腿,眼睛蓦的一亮:“给我的?” “嗯。”他轻轻点头,见她欣喜的目光,唇畔不自觉的勾起。 他原是要哄她开心,谁知乔莞只抱了一会儿便将兔儿五花大绑的扔进竹篓。 她像个老太婆一样的叨叨:“我们再去一趟海边吧,虽然有了兔肉,但晚上我还想给你蒸条鱼,煮点虾……” 傅天琅愣了下,随即轻声叹气。 不过想到她一心顾着自己,胸口又涌出了一股暖流。 眼看着时间还早,乔莞倒也不着急回去,径自拉着傅天琅在荒废的小村周围转了一圈,这里虽然离海近,却不会受潮汐影响,而且阳光充足,到处生机勃勃,想来也曾辉煌过一段时日。 乔莞这里摸摸,那里看看,一路走一路喂着傅天琅吃果子,直到两人来到一块礁石上。 八月的阳光明媚绚烂,乔莞沐浴其中,垂眸望了眼脚下的层层细浪。 耳边是海风拂过的声音,微咸的味道略过鼻间,撩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从小水性就好,在湖里捕鱼就跟吃饭一样,但如今换做海…… 唔,还好今天不冷…… 她左瞧瞧,右瞧瞧,开始脱上衣,但扣子没解开,一条胳膊便横了过来。 他握住她的手,抿着唇问:“你做什么?” “捉鱼呀。”乔莞转过身,有些奇怪的瞅着他,不脱衣服怎么下海捉鱼? 他眸光深谙,目不转睛的凝望着她:“不许脱。” 乔莞见他不答应,就没继续脱衣服,只是不满的解释道:“周围除了你和我,根本没有旁人,你还担心我被人看光么?” “不准。” 见他依旧板着一张棺材脸,跟石雕似的杵在她面前,乔莞咕哝一声,刚升起的气焰又降了回去:“可是……天气热,我想玩水。” 硬的不成,她摇着他的手来软的。 这招似乎戳中他的软肋,但他上下打量她一阵,知道这丫头一会儿肯定会穿着内衣内裤下海,于是黑着脸一口回绝:“待着。” 他语气强硬,没得商量的将她安置在一处后便着手褪去身上的衬衫。 傍晚的太阳不大,但他还是细心的将脱下的上衣盖在她的头顶,以便挡风遮阴。 随后乔莞便眼睁睁的看着他仅着单裤的跃入海里。 他不让她下水,她就乖乖的在岸上待着,而趁着他捕鱼的空当,她沿着海边捡了不少虾蟹与石子。 小虾小蟹还小,眼瞅着也没什么肉,于是乔莞又放回了大海,就这么走了一圈,直到身后传出“噗”的一声,傅天琅冒出了水面。 “琅哥!”她背着小竹篓朝他跑去。 傅天琅赤着上身在她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型背着光,罩下的一团阴影将她结结实实的笼罩。 “走了。”他转身看一眼灰暗的天色,抬手将一条大胖鱼扔进了她的竹篓里。 乔莞眨眨眼,盯着那条肥鱼不放,合着他刚才忙活了老半天,只捉上了一条? 不过在下一秒,当她的掌心多出一枚翠绿色的小石子时,一切似乎明了。 “给你。”他习惯性的给她带礼物。 “你在海里 “你在海里待了这么久,就为了给我找石头?”她扭过脸,眉开眼笑。 “嗯。”他默默点头,随即又不解的问,“不喜欢?” 怎么会不喜欢? 乔莞不作声,只捏起那枚小石子在阳光下晃了晃,清透的石身竟还会发出晶亮的光。 她喜滋滋的收下石头,拉着他便往远处的石块跑。 她刚才在周围走了一圈,发现原来在海水低潮期,水中的大石块下藏着许多好东西。 乔莞眼睛发亮把他带到一块约莫有几十公斤重的大石头旁,催促道:“快,快搬开。” 傅天琅很快便明白她的意思,弯腰摸摸的将石头掀翻,可惜底下空空如也。 乔莞不死心,和傅天琅沿着海边一连掀翻了好几块大石头,终于在一块巨石下发现了五只鲍鱼。 虽然它们看起来个头都不大,但落在乔莞眼里,就跟发现了什么金子,宝藏。 她跳起来搂住他的脖子,笑声如银铃一般的溢出:“琅哥!是鲍鱼!我们今晚有鲍鱼吃了!” 傅天琅沉默半晌,目光落在她弯弯的眉眼上。 他已经有许多年没见过她这么笑了,也没想到她竟能笑得如此开朗。 “你如果喜欢,我们可以回来长住。” 脑海中突然浮出她每日背着篓子上山的画面,虽然她从不当着他的面走,但每每趁他沉入湖中,便跟那关不住的鸟儿,一溜烟的出了山洞,随后漫山遍野的疯跑。 其实在阴阳先生的家里什么都有,根本不缺她带回去的那点山菜、野果,但她却乐此不疲,想来她并不是为了食材,而是打心底喜欢这种自由自在的山野生活。 想到这他双手微微一握,心中百转千回却不再作声。 回去的时候周围的环境已变,从微暖的夕阳日变成了月冷风凉天。 银浪拍上沙滩,听着“哗哗”的海浪声,乔莞懒洋洋的趴在傅天琅背上,任他背着自己踩着细沙返家。 途中傅天琅又顺手捡了些个头稍大的海蟹海虾,乔莞数了数篓子里的兔子、鱼、虾、肉,竟然全是一些麻烦的食材。 她重重呼了口气,玩闹一天眼皮子越发的重了,闭着眼在他背上使劲儿蹭了蹭,咕哝道:“琅哥……” “嗯。”他调整姿势让她趴得更舒适一点。 “我困了。”她凑到他耳畔撒娇。 “睡。”他简洁的说道,空出一手抚过她柔软的小腿。 乔莞怕痒的踢蹬了一会儿,偷懒的提要求:“不能睡,回去之后我还得做饭呐。” “我做。”他勾起唇,眸色里泛出柔光。 乔莞搂着他的脖子,就跟奸计得逞似的咧着嘴:“琅哥,真好。” 林中徐徐的吹着山风,她呼出一口气,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渐渐沉入了梦乡。 “真好……”她在梦中呓语,梦到有一日,他身上的阴煞终于完全被蛟女清除,身体也日渐恢复,她又能和他回到从前的日子…… 可以替他生很多孩子,一群长得像她或者像他的小娃娃在他们身后追逐,或许傅天琅不是那么喜欢小孩子,但也会耐着性子与他们玩耍,然后等到孩子长大,他们渐渐老去,便寻一处清净的地方,日出的时候他们可以牵着手四处散步,傍晚,可以守在岸边看尽落日夕阳…… 夜幕星光,繁花碧海,偶尔几只鸟儿在头顶振翅盘旋,乔莞忍不住在梦中暗叹,这真是一个很美好的世界。 —— 也许是昨日吹了海风,乔莞回去睡了一晚上,隔天就悲剧了。 她染了风寒,一大早脑袋便晕的厉害,可都到要死要活的地步了,仍旧不肯喝药。 傅天琅端着一碗黑乎乎的大苦药在一旁哄她:“喝一口。” 乔莞捂着被子乱躲,那味儿光是闻闻已经令她作呕,于是摇着小脑袋,做什么都不肯喝。 “喝完给你糖吃。”他低声下气的凑近。 “哼。”当她是小孩子呢?就算他往她嘴里塞满糖她也不喝。 “乖。”他又是哄,又是劝,可她软硬不吃,抱着被褥死不撒手,一副要顽抗到底的模样。 见她态度强硬,他顿时黑了脸,但又舍不得灌她,只能抿着唇,默不吭声的将药放到了一旁。 房中的空气似乎沉默了。 不知过去多久,乔莞背着身,听他走远的声音真以为这人终于放弃了。 她心中暗喜不已,正待沉入梦乡,谁知他去了一趟隔壁书房后,捧着一本书又折了回来。 床边微微下陷,乔莞听到他坐在了自己旁边,随后有纸张被翻开的响动。 他在看书…… 都这节骨眼了,他不去蛟女那去煞,在这看什么书? 乔莞有些纳闷的转过身,犹豫了一会儿,供着小身子凑过去,蹭了蹭他的胳膊:“你走吧,不用管我。” 他好整以暇的捧着古籍,默默又翻过一页:“喝药。” 乔莞心头一跳,强撑着坐起,不满的与他理论:“小小的伤风感冒而已,我睡一觉就好了……” “喝药。”他眼也不眨,一副没得商量的模样。 乔莞扁扁嘴,赌气的躺回去不再搭理他,可这人好像吃了秤砣铁了心,一直杵在她的身畔,仿佛要与她耗上一日…… 乔莞知道傅天琅的脾气,只能乖乖的爬起 乖乖的爬起来,端着碗,皱着眉头瞧他:“你走吧,我一会放凉了会喝的。” 他不动声色,但终于搁下书本,捏起勺子面向她:“我喂你。” 一血一凸。 乔莞乖乖喝了药,躺回床上不说话了。 傅天琅将空碗放到一旁,又在床边陪了她一会儿,直到乔莞又一次沉沉的坠入梦乡,这才替她掖好被角,开门离去。 许是药效发作,乔莞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中午太阳晒屁股了才悠悠转醒。 掀开被子,她一摸自己的背脊,全是被药性憋出的汗水。 如今浑身湿淋淋的,她没法再睡,不过精神明显好了许多,至少在下床的时候没觉得头晕目眩,喘不上气。 她找来一条大毛巾把汗水擦干净,换上干净的衣服后就想去找傅天琅。 可在经过衣柜时,发现他一件衬衫上竟破了一道口子。 云溪岛上没有超市,更没有商场,衣服坏了只能靠缝补。 乔莞想了想,将他的衣服从柜子里取了出来,这次匆匆出海,他带的不多,充其量不过是两套衬衫西服,和几件换洗的内衣裤。 每日走在山里,他的衣服总是破得快,可这人不管衣服怎么破,都不会和她说,而他自己也不喜欢拿针线,所以哪怕窟窿再大,也是照穿不误的。 真懒。 乔莞一边咕哝,一边将细线穿过针孔,替他补上腋下的缺口。 补了缺口她还得给他找类似的钮扣,随后见他沾了土的皮鞋,又带出去洗刷了一遍,等到她像个小媳妇似的忙活完,外头已然是暮色初降。 222 金瞳僵尸 乔莞睡了大半日,这会儿人也清醒了,加上年轻底子好,很快便能四处走动。 她打开窗户看一眼被染出一片晕黄的天色,心想山里阴凉,特别是在晚上,而傅天琅那大老粗又忘了把毛巾和换洗衣物带上,于是便抱着小竹篓走了出去。 说起来,乔莞每日背着的小竹楼还是傅天琅亲手所制。 之前他见她成日拎着一块大布包在山上走动,走路时空不出双手多有不便,便趁着晚上空余的时间,用竹篾替她编了一个圆形的小竹篓,随后又细心打磨干净,确定不会刺手才交到她手上。 乔莞一见便喜欢得紧,虽然比起她小时候背的药篓子,这个竹篓确实小了点,能装的东西也不多,但她背上后那尺寸则与她的身形刚刚好,至此她便背着漫山遍野的跑,并且越背越顺手,还打起了往后离开时要把这个竹篓带走的主意。 落日的余晖打在脚边,顿时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乔莞慢悠悠的出了院子,恰好遇上正在指导赵灵修习的李宗堂。 前几日李宗堂给了赵灵一个本子,厚厚的一本古册,说是李宗堂大半生的修行日记也不为过。 因为里头记录了许多他们阴阳世家修炼的偏方和窍门,赵灵对这类知识本就着迷,顿时看得入了神,几日来除了吃饭睡觉,几乎没和旁人说过一句话。 如此废寝忘食下来。 李宗堂暗暗感叹,还好赵通阳那坑货留了一个悟性不错的闺女,否则他们赵家老祖宗留下的阴阳秘术恐怕是要失传的。 他见机会难得,倾囊相授的教导她数月,最后甚至打算将自己的拿手绝活教给她。 在阴阳界中,操纵一只式神也许算不得什么,但一次操纵十只、二十只,可就了不得了。 李宗堂在院子里和赵灵提起这事,本以为一心好学的赵灵会欣然同意,却没想到…… 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摇头:“大伯,我知道你一片好意,但是操纵阴魂为己所用……这种事我办不到。” 李宗堂莫名其妙:“为什么?” 赵灵不肯说,低头继续翻看日记。 她自小就跟在赵通阳身畔,在对待阴灵上,或多或少会受到父亲的影响,即便在与乔莞交好之后有所改善,但也潜意识中会对阴魂一类产生抵触。 何况她在心中认定了一个道理,凡非我族类者,其心必异! 她是人,阴魂是鬼,她不认为这群鬼物会心甘情愿的为她卖命,而且在施术过程中,也不排除法术失控被其反噬的可能,所以……她不信任他们,更不会让他们替她办事。 李宗堂知道赵灵的脾气,她的性子与赵通阳很像,都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于是又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眼珠子一转,抚着白须说道:“也罢,人各有志,一切都要看缘分……” 本以为他已经放弃,谁知停了一会儿,却故作高深的道:“不过我这倒是有一个好东西要给你。” “什么东西?”赵灵来了兴趣。 “你跟我来。”李宗堂抚着胡须又笑了,那颇为恶劣的笑意赵灵没瞧出来,而作为旁观者的乔莞却看了个真切。 她原本正要出门寻傅天琅的,见状顿时刹住脚,好奇的跟着两人去了书房。 难不成这些有钱人都喜欢在书房内造密室? 乔莞望着李宗堂挪开壁画,摁下了一道钮,安静的书房里顿时传来“咔擦”一声,原本立在三人面前的书架向两旁打开,露出了墙后的一道木门。 “走吧。” 木门开后便是一道潮湿昏暗,一直通往底下的石阶。 乔莞抓着手电筒,照了照脚下的石阶,那明显是用一块块潮湿的石砖堆砌,而且看得出平日甚少有人走动,表面长了一层厚厚的青苔,走上去极为湿滑,她必须攀着墙壁才敢往下行。 越往下走乔莞越觉得不舒服,脚下湿漉也就罢了,居然连水泥墙面都在不停的往外渗着水…… 她左瞧右瞧,心中不敢置信,谁会想到元气如此充沛的李家竟存在着一个极阴之地。 赵灵直皱眉,她与乔莞一样,越往里走便觉得阴气越盛,几乎是一茬茬的往上涌,好似要渗入她们的骨子里,这感觉真令人不快,而且能在这个极阴之地生存的,能是什么好物。 对比两个女孩,李宗堂倒是一派自若得很。 他不紧不慢带着两人走下楼梯,约莫步行了数米,直到面前多出一扇铁门。 ——咔哒—— 他伸手将门推开,寂静的地下室内顿时回荡起了铁锁坠地的声音。 紧接着,大门应声而开,瞬时间,一股夹着黄符的阴气迎面而来,吹得乔莞心头一惊,等到站定,房间的正中央处,一具红漆棺材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口棺木没有盖,而乔莞他们离的远,也瞧不清楚,但依稀能知道里头正躺着一个“人”。 “大伯……”赵灵受了惊吓,连话都说不利索,“这是僵……僵尸?” 李宗堂和蔼的一笑,算是默认。 乔莞之前和僵尸交过手,一开始也许惊了下,但也慢慢恢复平静。 她凑过去细瞧,其实棺中这具僵尸长得不差,若不是他面色青灰,嘴旁露出两颗冰冷的獠牙,乔莞觉得那应该是一个五官长得颇为清俊体面的男人。 俊体面的男人。 而且从身形来看,它应该与傅天琅一般高,放在现下人的眼中,也算高大英俊。 “灵儿,把手给我。”李宗堂走到棺木一旁,对着一旁的赵灵说。 赵灵还未回过神,也不知上当,径自将手递了过去。 李宗堂眼疾手快,握着她其中一根手指重重一掐,随后只听赵灵“啊”的一声,一滴鲜血由高空坠落,不偏不倚的滴在僵尸唇畔。 ——嗞嗞—— 乔莞瞪大眼,仿佛听到了什么在空气中烧灼的声音。 望着已经融入僵尸嘴里的鲜血,赵灵终于回过神,大惊的喊道:“大伯!你这是做什么?!” 李宗堂充耳不闻,松开她后便虚空做符,随后打出一道生死契,深深的烙入了僵尸的额顶。 几乎是瞬间,原本沉睡的僵尸突然有了动作,就像发了羊癫疯似的浑身剧烈抽搐起来,手脚齐挥,面目狰狞,动静之大,势要将整个棺材震碎。 乔莞见状,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而瞅着赵灵咬紧的唇畔与黑透的脸,也知道李宗堂没干好事。 果不其然,僵尸在抽搐了约莫数十秒之后突然睁开了双眼。 “他是三级僵尸,平时与常人无异,变身后瞳孔为金黄色,不惧除‘大日如来净世咒’和驱魔龙族马家‘龙神’之外的任何攻击,以血为食,能力也不错……” 李宗堂笑着解释:“十五年前我在一个荒废的小岛找到他,见他无亲无故便把他带回安置……灵儿,在僵尸一族当中他的性子还算纯良,结契之后,往后可供你差遣。” 李宗堂一脸的兴致勃勃,那模样就像一个老顽童发现了什么好东西硬塞给旁人,边塞边问:你高兴吗?高兴吗? 很显然,赵灵并不高兴,她咬着牙关,脸色几乎黑透:“什么契。” “生死契呀。”李宗堂咧开嘴笑,所谓生死契,牵制的多数是被施术者,除非主人主动解除契约,否则赵灵一旦出事,这头与她共生的僵尸将会一同消失,如此一来,他即便存有二心,也不敢伤她分毫,自然没有“反噬其主”的可能。 ——轰隆—— 金瞳僵尸犹如一块巨石一般,僵硬又木然的从棺木中坐起,他睡了百年,并不知道时代已经变迁,而今望着他们的眼神,不谙世事的亦如一个懵懂无知婴儿,随后,仿佛体内元气流动,他赤身裸体的踏出了棺木。 僵尸认主,一出棺木便紧随在赵灵身材,虽然几百年过去,他早前的衣裳早已烂成灰烬,但做为一只没什么羞耻心的僵尸,自然不惧赤身裸体的袒露人前。 冷不丁被迫接手这个烫手山芋,赵灵心中有气,也不理他,直接把他当做透明。 除了一直跟在一旁的乔莞。 望着眼前的金瞳僵尸,乔莞觉得新鲜,毕竟除了苏婉和当初的女童,她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这种修行百年,却又无意害人的男形僵尸。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他的身材不错,除了胳膊和胸膛瘦了些,骨架却颇为高大,如今坦坦荡荡的将身体的每一根毛发暴露出来,瞧得她……真是心跳不已。 原来僵尸也有小丁丁啊…… 而且他的小丁丁长得和傅天琅不太一样? 至于哪里不一样……没等她继续更深入的研究,就被夜里归家的男人拎回了房间。 乔莞心虚的摸摸鼻子,自从她的男人知道她趁他不在家,盯着别的“男人”半日以后,就跟要吃了她似的黑着一张脸,揪着她的后领子回屋,将一套干净的西服扔给金瞳僵尸,此后连晚饭都没让她出去吃。 —— 这边,金瞳僵尸寸步不离的跟了赵灵一日。 他就像一个关了百年突然被人放出来的顽童,看到什么都觉得新鲜,不过最令他感兴趣的,还是这平白无故多出的“主人”,嗯,应该说是玩具还比较恰当。 不过他虽然身形高大,而且还长了一副英俊男人的面孔,但在赵灵心中,充其量只把他当做路边的阿猫阿狗。 所以一日下来,她并不管他,连身旁突然多了个裸男也依旧脸不红心不跳,该干啥啥…… 直到夜里天幕降临,他跟着她进房。 赵灵直接将他当做空气,打了一盆水便开始梳洗。 金瞳僵尸在一旁盯着,见她迈入了屏风后的澡盆,也试图跟进去。 “在那站着。” 金瞳僵尸果真后退,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看她。 对于他来说,赵灵就是主人,她的话他必须听从。 水声又起,她旁若无人的开始往身上搓肥皂。 虽说不把他当回事,但再怎么讲她也是一个女人,如今光溜溜的被一只“长得像男人的僵尸”死盯着不放,难免有些不自在。 即便她不露声色,可今天洗澡的速度确实比从前快了许多。 匆匆擦干身上的水渍,她正要着衣,眼角的余光却忽然撇到一套男装。 金瞳僵尸的身形与傅天琅差不多,穿上应该刚好,但他并不知道如何着装,从傅天琅那取来衣服后便动也不动,扔在桌上几乎成了摆设。 “把衣服穿上。”赵灵抿着唇说。 金瞳僵尸闻言,好奇的又摸了摸桌上的料子,他毕竟沉睡了百年,不知外界早已变天,而从前的长袍、宽袖,他倒是会穿,但眼 会穿,但眼前这是什么鬼? 两道窄窄的圆筒子,上下都有一共四个圆筒子,长短各有不同,而在衣服的正中央则多了一排不知是何物的圆点,摸上去,他也分不清那是用什么材料做成……这奇形怪状的布条子,他要怎么穿? 金瞳僵尸犯了难,歪着脑袋左瞧又瞧,就是不知从何下手。 赵灵背对着他将头发擦干,回头才发现这个僵尸还愣着没动,正抱着一堆布料瞅着她犯傻。 难道他不会? 赵灵想了想,心中很快就有了主意。 她想起他白日总是学她的一举一动,眼睛蓦的一亮,便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 “看着我。” 金瞳僵尸抬眸看她。 她以身示范,用极慢的速度把衣服穿在身上。 “懂了吗?”她一边系纽扣,一边问。 金瞳僵尸很聪明,抖一抖那件薄薄的料子,一条胳膊有样学样的伸进袖管…… “主人。”金瞳的僵尸的头发已经不再生长,长长的披在肩上,虽然发质还不错,但打理起来并不方便…… 赵灵找了把剪刀,“咔擦”一声将他一头青丝剪得坑坑洼洼,好在僵尸没什么审美观,倒也不在乎被狗啃过的头发。 “叫我赵灵。”她可以接受这只僵尸,但不习惯有人叫她主人。 “灵……”他的声音很低,沉沉的在周围回荡。 “赵灵。”她一边纠正,一边熄灯上床。 “灵……”他依然故我,跟着她身后上床。 黑暗中,赵灵瞥一眼身旁多出的庞然大物,皱着眉踢了他一脚,可惜僵尸浑身都是硬的,她凡人肉身,疼的反倒是她的脚趾头。 “去床底。” 金瞳僵尸就像一只活了百年的老妖精,装着不懂,无论赵灵如何叫唤,他仍旧跟块巨石一样的压在床沿,雷打不动。 赵灵皱了皱眉,见推不动他便不再与他计较,只当身旁睡了只宠物,她当他不存在就是。 可谁知就是这一霎的纵容,令金瞳僵尸得寸进尺,不仅从此占了她的床,终有一日甚至占了她的身…… —— 隔天乔莞特意起了一大早,正坐在客厅里吃着管家做的小米粥。 但随后当她瞧到衣冠楚楚的金瞳僵尸时,心中小小的失落了一把。 昨晚被老公看得太紧,没能瞧个真切,唉……可惜……可惜…… 傅天琅替她夹了点送粥的小菜,淡淡看她一眼,声音微凉的在她头顶想起:“可惜什么。”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乔莞噎了下,下意识的捂嘴,她明明什么也没说,他怎么知道…… “么有。”她心虚的垂下脸,没敢吭气。 李宗堂抚着白须,对赵灵说:“灵儿,这金瞳僵尸性子温和,往后有他跟着你,我也算放心了。” 赵灵不说话,她虽然被迫接手,但一晚下来,她觉得这头僵尸倒也不坏,至少他会听话,从不胡乱伤人,而且她想起自己身上的生死契…… 赵通阳曾告诉她,僵尸集天地晦气而生,生来便是祸害,不管如今伤不伤人,往后总会作恶。 假如她在野外遇到僵尸,拼去一条命也不能留后患。 赵灵一直谨遵父亲教诲,可谁知她如今却反其道而行,非但没有杀了他,往后还必须养着他。 不过这样也好,就让他跟着她。 一来,可以在她有生之年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以防止这僵尸四处造孽。 二来,她们赵家平均年龄在八十岁左右,她大概还能活六十年,等她寿终正寝那日,便借由生死契将他带走,也算为世间除去一道隐患。 赵灵点头应下:“我会好好看着他。” 那只金瞳僵尸见赵灵坐下吃饭,也跟着坐下吃饭,但他吃了几口又吐出来,最后苦着一张脸可怜巴巴的望向主人,意思大概是:俺饿了,俺要喝奶奶…… 乔莞掩着嘴偷笑,忍不住又瞧了他一眼。 见他大咧咧的沐浴在晨光之中,似乎并不害怕阳光的照射?既然不怕光,当初李宗堂为什么要将他关在一个又昏暗,又潮湿的地下室中? 后来的后来,乔莞才知道这老头子分明是懒,也根本不是见他“无亲无故”才“好心”带回,明明是他看僵尸体格高大,可以给他清扫后院,便趁着对方熟睡之际,叫来鬼童把人家偷偷扛回家中,谁知他当晚一高兴,喝了点小酒过后,竟忘了对方的存在,这么一搁置,便是十几年…… ……真不靠谱啊。 不过即便李宗堂一再强调这僵尸性子温和,不会伤人,但它总归要进食的。 千百年来,僵尸以血为食的习惯从未改变。 可赵灵不让他吃人血,他只能一转身,将主意打在后院的鸡…… 于是,老管家心碎了。 做为一只死去多年的鸡魂,每日眼睁睁的看着后院失踪了一只又一只的徒子徒孙,他…… 老爷,这只僵尸偷鸡啊! 至于参娃,自从知道家里多了一个满身晦气,还嗜血吃腥的妖怪,整个人顿时老实了,每日跟着乔莞进进出出,就差没化作灵参钻入她衣兜。 —— 秋去冬来,随着初冬的临近,温度日渐降低。 云溪洞内。 寒冷的湖水冰冷刺骨,黑暗里,只听“噗”的一 “噗”的一声,一道人影从湖底冒出。 蛟女望了眼已经上岸的男人,如往常一般在水中翻腾。 只是蛟龙的每一个动作,都像带了一层薄薄的煞气,这些原本属于男人的阴煞,如今有大半被转移至她身上。 傅天琅话不多,除煞仿佛已经成了每日的功课,沉默的来,沉默的走,从不多言,更不会像乔莞一样与蛟女套话。 “你每日捡这些小石头作甚?”蛟女在湖下冷哼,方才在除煞途中,这个男人就有一刻走神,往后更是脱离范围游入湖底…… 除煞的过程其实于剥离魂体无异,其中的滋味自然不好,而她本以为他忍着浑身如剥皮一般的疼痛是因为发现了什么好东西,谁知忙活半天,捡的竟是一颗不值钱的石子。 傅天琅垂眸看了眼掌心的石头,移开目光道:“她喜欢。” 蛟女愣了下,轻轻一哼:“当你们男人喜欢上一个女人的时候,都会给她送礼物吗?” 她想起曾经的弱书生,又是不满的一哼,戴明明可没送过她什么东西,但不送便不送吧,她知道他喜欢她就好。 傅天琅不作声,动作极轻的收起小石,随后拾起搁在岸边的外套准备离开。 而在走之前,他回眸看她一眼。 “蛟女,半年以来,你由我身上食走的只有煞?” 他目光落在掌心流动的气体,虽然黑雾渐淡,但仍旧有几率顽固的阴气在血管内穿行。 蛟龙愣了下,登时不满的冒出水面:“这是当然,你以为我能从你身上食什么,人类浑身恶臭,若不是为了戴明明,我才不愿意替你除煞呢!” 蛟女娇滴滴的喊冤,边说边摇了摇一条粗壮的“蛇尾”,她原本干干净净泛着清香的身体如今就像刚从臭水沟里滚出来,不管怎么洗骨子里仍旧泛出一股恶臭,那味儿连她自己都快闻不下去了! 见傅天琅不作声,眸色暗沉的凝着她,蛟女抿抿唇,赌气似的一头扎入了湖中。 ------题外话------ 昨晚写完来不及修改就睡了,早上才上传。 223 她只是乔万春的女儿 刚入秋的山里,白天并不算冷,但等到傍晚的时候气温便开始渐渐降低,凉风席卷而至,吹响一旁的绿木,站在山头往下看,还能瞧到层层绿浪。 乔莞看着风景不错,又去了另一条岔路上挖野菜,等到挖出满满的一篓子,天色已经沉了。 她暗叫不妙,背着竹篓一路往云溪洞的方向跑。 “琅哥!” 男人微侧身,冲着她招手。 等到乔莞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他摸摸她的头,垂眸凝望着她的动作十分温柔 “等很久?”乔莞心头一跳,小脑袋温顺的在他掌中磨蹭。 “不久。” 他俯身替她擦去额头的汗渍,随后理所当然的取走她的竹篓,搂着她往山下走。 傅天琅脚程快,抱着乔莞很快就下了山,踩着沙子来到海边。 他像往常一样的将她安置在遮阴处,脱了上衣下海捕鱼,乔莞乖乖的目送他离开,趁着他下海的空隙,也会在四处的浅滩处走走,找找有没有能当零食的小鱼小虾,或者是漂亮的小石头。 很快,傅天琅便折了回来,他给她带来两条大胖鱼和一只螃蟹,随手扔进篓里后又将她抱起,托着她走过沙滩,犹如散步一般的回家。 “不累么?”她摸摸他还在滴水的黑发,伸着小舌头轻轻舔了舔,有点咸。 他失笑:“坐好。” 乔莞老老实实的坐好,就像往常一般任他抱着,直到两人回到李家,她便拎着东西进厨房煮饭。 李宗堂平日吃得清淡,三餐也以素食为主,而这几日为了替傅天琅进补,乔莞只能自己开伙,好在她的进补起了效果,他的脸色似乎越来越好了。 她动作娴熟的舀起水缸里的淡水,烧火,等到两口大灶全生了火,便走到一旁一边蒸饭一边炒菜。 她本想给傅天琅弄口鸡汤喝,无奈山鸡跑得快,一天下来弄得她灰头土脸也没捉到一只,至于李家的院子的里的鸡,一早让金瞳僵尸吃了个干净,而且这只僵尸不吃肉,只喝鸡血,也没什么公德心,吃饱喝足便将尸体随意弃于后院…… 起初乔莞觉得能吃别浪费,打算把尸体捡回去煮煮,却被赵灵阻止,说是金瞳僵尸体内有尸毒,但凡被他咬过的活禽不能食用。 乔莞有些郁闷的收手,听着老管家的哭声,眼巴巴的看着赵灵把鸡烧成了灰。 她掀了盖子,没有鸡,她只能煮鱼汤,之后又蒸了捡回来的小虾和螃蟹,等到鱼汤熟了,便舀了一碗走出厨房。 厨房外是后院,如今用石板拼凑的小路上无端端的多了许多木头碎屑。 乔莞听着锤子敲在木头上的响动,端着鱼汤在傅天琅身旁坐下。 “天凉,进去坐。”傅天琅搁下手里的锤子,瞥到她单薄的衣着,微微蹩眉。 乔莞一屁股压上小板凳,当做听不到的在一旁瞧他。 李宗堂家里的客房虽然宽敞,除了岛上没有大件的电器,木床衣柜样样不少,可也许是因为一生无子,也不曾有女子入住的关系,精致的客房里唯独缺了一张女人用的梳妆台。 傅天琅见状,趁着空余的时间找来一堆木材,每日敲敲打打,这才两日不到,一个似模似样的梳妆台已经出来了。 乔莞边喝鱼汤边看他干活,自己吃一口,也喂他一口,很快鱼汤就见了底。 “这是什么?”偶然间,她眼尖的瞄到他放在工具箱里的一根木钗子。 整根木钗打磨得非常光滑,末尾处甚至细心的刻有雕花,但雕花只刻了三分之一,看样子并没有完成…… 傅天琅停了下,抬手摸上她的发顶:“给你的。” 乔莞眼睛登时一亮,伸手便去抓,却被他快一步的收走:“过些日子给你。” 乔莞呆呆的望着他,心头又是一跳,随后“噗通噗通”再也停不下来。 “怎么?”见她突然垂着脑袋不说话,他以为她不高兴,揉了揉她的头,“晚上给你?” 乔莞一听就知道他要熬夜,立即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顿了许久,垂着脑袋一溜烟的钻入他怀中:“琅哥,这几个月的生活总让我有种回到从前的感觉。” 他愣了下,黑眸定定的凝着她:“嗯?” 乔莞搂着他的腰,舒服的叹了一声:“真好。”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没有公务缠身,她不需要管这些乱七八糟的琐事,他白日除煞,她可在后山玩耍,傍晚他带她去海边捕鱼,她替他缝补烧饭,吃完饭两人牵着手在沙滩上走走,看看涨潮,赏赏日落,平平淡淡,纯纯粹粹,这种生活如果一直持续下去,一定很幸福。 傅天琅很少笑,连五官都是偏冷,所以平日看着有些严肃。 可如今他微微侧首,专注凝望她的画面却像是余晖下的一幅画作,淡淡的一笔,温柔得仿佛要将她融入骨血里。 “好。”冷肃的眉眼舒展开,他点头应允,“你如果喜欢,我们可以就回镇上定居。” 乔莞抬起眼,有些吃惊:“我随便说说而已……” “嗯。”他俯身吻上她额际,像是烙了一道誓言:“不喜欢?” 经历过两世的起起落落,他对待名利、地位,早已看淡,之所以回到傅家,无非是想让她过得更好,可她似乎并不在乎,既然她不在乎,他更不在 然她不在乎,他更不在乎,终其一生,他唯一的心愿不过是与她相守,只要身畔伴一个乔莞,他此生便再无遗憾。 一番话听下来,乔莞脸上热得更厉害,一颗心又开始噗通噗通的乱跳。 这种生活……她喜欢,非常喜欢! “说好了。”原本环在他腰上的胳膊蓦的一紧,她几乎将整张小脸蛋都埋入了他的怀里。 “恩。” 宽厚的掌心轻轻摸过她的发顶,微烫的体温舒服得令她发出一声喟叹。 山间岁月短暂,转眼间已入深秋。 早上,乔莞照例陪着傅天琅入湖,等到蛟龙从水底冒出,便背上竹篓出洞,她一个人在山上逛了很久,眼看着日头渐渐下沉,这才往回折。 傅天琅话不多,一路无言的领着她往海边去,偶然遇到一颗李子树,乔莞瞅着一颗颗饱满圆润,灵通剔透的果子,连忙扯了扯他的衣角。 他看她一眼,一语不发的蹲下。 乔莞随即摇摇晃晃的踩上他的肩头,摘了好些。 他继续带她下山,她则骑在他肩头一口接一口的吃果子。 “琅哥,你吃。” 突然,她笑眯眯次将一颗咬过的李子凑到他唇边,低头的瞬间,两条粗粗的麻花辫子轻扫过他的脸。 他就着她的牙印咬下,面无表情的咀嚼,吞咽…… “甜吗?”乔莞愣了下,盯着他吐核的动作。 “嗯。”他目不斜视,几乎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别乱动。” “喔……”乔莞的笑意僵在脸上,她有些纳闷的瞥了眼自己微湿的指尖。 刚才,她可是差点被这颗李子酸掉了大牙啊…… 到了海边,傅天琅又像往常一般将她安置在一旁,自己则熟练的下海捕鱼打猎。 乔莞盯着他在海中时而冒出,时而下沉的身影,无聊的把刚摘的李子全吃了。 就这么过了些时日。 偶然间,乔莞算算日子,不知不觉,竟又过去了一年零三个月。 虽然比预期的时间稍有延长,但傅天琅身上的阴煞确实少了,至少当她灵魂出窍的时候,看到他的体内除了一缕仍在魂魄中穿行的黑烟,已经找不到一点阴煞的痕迹。 ***** 将要入冬的夜间开始打霜,乔莞怕冷的和老管家讨来一套新的被褥。 听着傅天琅在浴室中洗浴的响动,她撅着小屁股跪在床边铺床,一层、两层,非要铺得厚厚软软这才肯收手。 可刚回过身,冷不丁的便发现了站在身后的男人。 他不知站了多久,赤着的上身还在不停的往下淌着水,仅着单裤,将一副精实的胸膛完全暴露在她的眼前。 尽管已经老夫老妻了,但乔莞那可小心脏还是狠狠的颤了下,迎上他危险黑亮的目光,扁扁嘴,咕哝道:“把头发擦干,小心着凉。” 他不作声,一眨眼已经将她抱起,扔上床…… 男人兴致一来,免不了又是一番折腾。 完事后乔莞舒服的趴在他胸前打盹,她半梦半醒,累得也没了意识,只觉得这副身体虽硬,远不如软乎乎的被褥舒服,但听着两人交织的心跳,她心中却格外安定。 “琅哥……”她在梦中呓语。 “嗯。”他轻应一声,漆黑的眸在夜里静静的望着她。 小小的拢成一团,如猫儿一般蜷缩在他胸前。 他眼神一暖,伸手轻柔她的太阳穴:“睡吧。” 女孩似乎被揉舒服了,小小的咕哝一声后,在他怀中打起了细细的鼾声。 —— 几日后,天更冷了。 乔莞的体质不如傅天琅,她是鬼差,体内总蕴着三分之一的鬼气,所以更怕冷。 而云溪洞又是一个春日清冷,夏日微凉,秋日打霜,冬日直接零下的地方……如非不得已,乔莞宁可漫山遍野的跑,也不愿在洞中多待一秒。 可今儿个她哪也没去,乖乖的抱着空竹篓子在岸边等傅天琅。 她望着他露在水面上的半截身体,见他闭目调息,仿佛入定睡着了一般,一动不动的任由身畔的蛟龙游走。 乔莞片刻不敢走神的盯着这一幕。 即便蛟女不说,她也知道这是除煞的最后一步,过了今日,傅天琅体内仅剩的一缕阴煞,总算是能清除干净了。 她的神经绷得很紧,望一眼湖中的傅天琅,又望一眼仍在食煞的蛟龙,一等便是三个小时。 她眼不敢眨,厕所也不敢去,眼巴巴的只等着她的男人出来。 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傍晚临近,原本平静的空气却突然变得异常暗涌。 水流声异常,一下下的敲击着洞壁。 乔莞抱着竹篓抬眼,只见一道阴风猛的从湖底涌出,白浪翻腾,将原本平静的湖面激出了一圈圈的涟漪,随后又像有什么东西被炸开,“轰”的一声发出了一道巨响。 乔莞一惊,正待爬起身。 却在这时,原本闭目调息的傅天琅倾身一咳,一口血鲜血突然喷上清澈的湖心…… 乔莞满眼全是腥红,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她吓得大喊:“琅哥!” 他没有回应,身躯歪斜,一点点的往下沉。 乔莞“噗通”一声跳入湖中,划动四肢吃力的将他带回岸边,但还来不及查看对方的伤势,身畔又是白雾 畔又是白雾腾腾,蛟龙已经化作少女的模样与她平视。 “好了。” 什么好了?! 乔莞不作声,低头不停的在他耳畔说话,见他依旧没有反应,又用力的按压男人的胸口。 “琅哥!琅哥!他怎么了?!” “你紧张什么?他不过是晕过去罢了。”蛟女面色变了变,转身又扎入了湖底。 乔莞见状,气不打一处来。 只能把傅天琅背上身,吃力的将他带回李家。 可她没想到的是,傅天琅这次昏迷,竟睡了整整三日。 ***** 晚上李宗堂和赵灵过来了一趟,见乔莞茶饭不思的守着,他轻抚白须,说道:“放心,他没事。” 这话乔莞哪听得入耳,他如果没事,怎么会一直不醒?连她嚼碎灵参喂他,也不起作用。 她一颗心跟着揪起,后来连他们什么时候出去的都不知道。 夜里安静,风拂着窗帘。 傅天琅躺在床上,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 乔莞仍在一旁守着,两眼充着红血丝,眼巴巴的盯着他的侧脸。 傅天琅习惯浅眠,平日两人睡在一张床上,她稍有动弹他都会马上清醒,可如今……乔莞摸上他温热的唇,葱白的指尖只能感受到他鼻下微弱的呼吸…… 她从未见过他睡得如此的沉,心跳也不再像往事那么有力,就仿佛……仿佛会就此一睡不醒…… 乔莞又嚼碎了几根参须,凑上前用舌尖推入他口中,而后默默的退回来,继续守在一旁。 这一守又是半夜,直到乔莞从梦中惊醒,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趴在床沿睡着了。 她来到浴室洗了一把脸,又折回床边。 她替他盖好被子,又一次守到天亮。 往后两日,她依旧寸步不离,有时靠在他颈窝小睡一会,嗅一嗅她熟悉的味道,可稍有动静又会立刻清醒。 期间赵灵来了两次,身后总跟着金瞳僵尸,她说这头僵尸愚笨得很,连正常的饮食起居都不会,也不知这千年的修为是怎么来的。 可尽管赵灵对这位突然冒出来的跟班嗤之以鼻,乔莞却在偶然间能瞧到僵尸眼中的异光。 她摸摸鼻子,考虑着要不要给赵灵提个醒,这头僵尸说不定非常聪明,他不过是将你当做玩具戏耍罢了。 可到最后乔莞也没吭气,如今她没有那份心情。 而在第三日的傍晚,傅天琅终于醒了过来。 这时乔莞正弯腰替他擦身,冷不防的听到一声轻响,转身便与一双清冷的眸子对上。 “你在做什么。”他仍旧维持着平躺的姿势,只是原本紧闭的双眸突然睁开,平静的望着她,漠然得就仿佛正看着一个陌生人。 乔莞并未留意到这点,双眸蓦的一亮,抓在手里的毛巾也跟着应声而落…… 她吃惊的抱住他的胳膊,眼眶渐渐泛红,“你醒了?” 哪怕昏睡三日,但在清醒的刹那,他眼中仍旧是一片清明。 沉默开始在两人之间蔓延,被落日的余晖晕染的房间里安静得几乎落针可闻。 乔莞眼里含着两泡泪,退后一步上上下下的打量他,如今见他体内一片清澈,除了充沛的元气再也找不出一丝阴煞,她咬咬唇哽咽道:“琅哥,你身上的阴煞终于除清了。” 她悄悄松了口气,蛟女果然没有骗她。 “阴煞?”傅天琅坐起身,低沉的语气中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什么阴煞。” 乔莞面色一僵,愣愣的望着他。 傅天琅的眉头越皱越紧,见她不答,他疲惫的捻了捻眉心,继续问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你是谁?” 笑意蓦的一僵,乔莞神色遽变:“你不认得我?” 他眯起眼,努力在记忆中寻找,可虽然模糊,却还是寻到了一丝痕迹。 他看着她,冷淡的道:“认得,你是乔万春的女儿,但你不是准备嫁人了吗?” 至于嫁给谁…… 傅天琅抿着唇,在他的记忆中,乔莞这个人就像是突然被罩上了一层薄雾,他对她的认知,似乎只停留在了“乔万春的女儿”,“一个与他不太熟的女孩”上。 —— 深秋的夜里风凉,而自从云溪洞内那条蛟龙染了阴煞,洞内的温度便急剧降低,不少妖魔精怪因受不住寒冷,纷纷搬离故居,于是原本就不算得热闹的洞穴变得更为冷清。 而这天夜里,寂静的山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道书生打扮的白影在瞬间晃入洞内,卷着阴风犹如飞箭一般的出现在湖畔。 蛟女一早在岸边候着,她化作少女的模样,长发及地的依靠墙边,只是从前干净清澈的眉宇,却被生生的染出了一缕邪气。 “你把戴明明带来了?”她声音极低的冷哼。 乔莞不作声,黑着脸打量她许久,咬牙道:“你对琅哥做了什么?” 蛟女无所谓的耸肩:“除了替他食煞,还能做什么?” 乔莞大怒:“既然什么也没做,他为什么会忘了我?!” 蛟女一愣,惊诧道:“他忘了你?” 见乔莞咬牙瞪她,她冷哼:“大惊小怪,我没有和你说过么?他的阴煞早已入体,有一些甚至与三魂七魄相融,而我为了不损害他的精元,可是多花了半 是多花了半年的时间,更何况最后这抹煞气极难对付,在除煞的过程中出现点意外在所难免……” “意外?” 蛟女冷哼:“他如今三魂完整,没有因此而成为一个心智不全的傻子你就该谢天谢地了,比起保住性命,失去一些记忆又算得了什么?” 乔莞抽出指尖的细锁:“你的意思是,这些记忆再也无法恢复了?” 蛟女点头:“当然了,因为他们通通被我吃入了腹中……” 话音未落,一道泛着蓝光的锁链迅速的朝她扫来。 蛟女反应也快,腾地一下飞身而起,化作蛟龙扎入湖底。 乔莞正待要追,却见她突然从湖面上冒出了一颗“蛇头”。 “吐出来!”她顿时心一沉,指尖夹着一道黄符,染了鬼火便朝它打去。 蛟龙鼻腔里重重一哼,巨尾掀起的刹那,卷出的水花顺势将鬼火浇熄。 “吃进肚子里的东西,怎么吐?”蛟龙腾空而起,娇滴滴嗔道,“他身上的阴煞我已经驱除干净,如今你该信守承诺,将戴明明带到我面前来!” 乔莞心头沉着,论修为,她本就不如这头千年巨蛟,更何况它如今煞气缠身,假如真的动起手来……她毫无胜算。 乔莞咬咬牙,直到手心里传来凉意,这才收起锁链威胁道:“除非他恢复如常,否则我不会替你寻人!” 此话一出,空气似乎静默了数秒。 蛟龙不怒反笑:“我就知道,你们人类是最不讲信誉的生物!” 乔莞眯起眼与它对视,本以为蛟女会因此而发怒,但它却并没有向她动手,反倒格外冷静的睨着她,良久之后一转身,重新扎入了湖底。 ------题外话------ 家里来了一只小奶喵,于是豆腐就天天血槽爆满的撩猫,一撩就玩物尚志,颓废了一周,跪地,我老老实实回来填坑了。 224 我不离婚 “他的恢复力真是惊人。”李宗堂瞥一眼对桌的傅天琅,惊叹道,“真可惜,你们一走,我这屋子又该变得冷清了。” 乔莞抽了张纸巾擦嘴,听着李宗堂与赵灵的交谈声,又看了眼剩下的半碗米饭,耸拉着脑袋几乎没半点食欲。 随便扒了两口,见傅天琅起身回房,她连忙搁下碗筷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后院的石板路上,期间毫无交流,隔着三两步这样不远不近的距离,既算不上亲昵,也不会显得生疏,可这种恰到好处却让乔莞很难过。 不过稍后她又释怀了。 凡事得循序渐进,至少他不会再提出要与她分房睡的话了。 瞥了眼前方高大的背影,乔莞摸摸鼻子,想起他刚醒来的那几日,竟瞒着她和管家要了一间客房,最后还是她没皮没脸的抱着被褥追过去,他才无奈的接受了她这个“室友”,只是已经变成“陌生人”的两人不再同床共枕…… 乔莞像个小老太婆似的唉声叹气。 别提共枕,他连她的手都不牵了,全程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而她……她胆子小,能死皮赖脸一次,被冷冷拒绝之后便不敢再做第二次,于是两人又成了这副“相敬如宾”的模样。 晚上的空气似乎沉默了许多,随着两人进了房,傅天琅找出换洗的衣服径自去了浴室。 乔莞一个人在床沿坐着并不敢与他搭话。 听到关门声,她偷偷抱着他的枕头用力嗅了嗅,如今她不仅不敢与他说话,连一个眼神交流也不敢了,但天知道她多想跟他套近乎,就像从前一样黏糊糊的挂在他身上,可她到底是怕了他那种将她与陌生人归为一类的目光,这种眼神光是瞧瞧,她心头便跟被揪起来似的疼的吓人…… 不过她知道这怪不得他,因为除煞,他的记忆被剥夺了大半,而乔莞这个人就像生生由他的世界中拔除,他记得只有他傅家少爷的身份,乔琅的遭遇,至于之后的一世,他们在地府的相遇,哪怕是曾近的阴煞,对他来说都极为陌生。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傅天琅已经洗好从浴室里出来了。 乔莞眼巴巴的望着他往地上铺被褥的动作,对于这个不记得自己的傅天琅,她有些无所适从,不知要说什么,也不知做什么,看了半天,最终抱起自己的衣服去了浴室。 乔莞往身上抹了肥皂,木然的站在喷头下淋水。 自他苏醒之后,她曾经试着告诉他两人的经历,但只稍说到重生、地府、阴差、黑猫、阿琪的时候,他总会用一种淡漠的目光看她。 他安静的聆听,既不会纠正,也不会有所疑问,因为他心中一早认定她在撒谎,只是一直不点破罢了。 乔莞知道他不相信自己,脑壳更疼,用力抓了抓头发,擦干净身上的水渍后走出浴室。 傅天琅睡觉的位置靠窗,而今满月如盘,淡淡的银辉晕染上他的侧脸,却淡不开他冷峻凌厉的线条,对她一直柔和的眼神也像罩上了一层朦胧的白雾,不带一丝感情,仿佛她不过是个陌生人。 乔莞心里难过,可稍后又发现他手中捏着的木钗。 掌心轻轻摩挲上木钗的花纹,他眸色微微一深。 很显然,这是一枚未完成的作品。 “这是?”他回眸看她,神色依旧冷淡。 脑中蓦的浮出那日他坐在院外替她雕刻木钗的情景,落日夕阳,黄昏淡淡,这个男人柔和的望着她,就像看着什么宝贝般的珍视与小心翼翼…… 可不过是短短数日,她再看眼前的男人,几乎与从前的琅哥判若两人。 不,他还是他,只不过不再是那一心只装着她的琅哥罢了。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乔莞眼眶一热,带着点鼻音的说:“你之前答应给我做的……” 他沉默了好一阵儿,缓缓收回手:“好。” 好什么? 她眼睛一亮,渐渐平复了呼吸,他打算将木钗雕刻完成? 她心中窃喜,好的开始就是成功的一半,即便他忘了她又如何?只要两人曾经相爱,他们可以重新开始。 “我们真的是夫妻?”静默片刻,傅天琅眯起眼,语中透出一丝质疑。 闻言,乔莞这颗刚起来的心瞬间又沉了,她咬咬牙,颇为不悦的反驳:“我有结婚证,你要看么?” 眼中水汽又起,谁会想到她曾经认为可有可无的本子,如今却成了两人婚姻的唯一凭证。 “不必。”他捻了捻眉心,朦胧间,脑中似乎浮出一副画面,那是在一片茫茫雪景中,他背着身着大红喜袍的乔莞走出,送上花轿的一幕。 火红的盖头让他看不清的她的脸,但从身形他知道当初迎娶的确实是眼前的女人。 “我入赘?”他沉吟许久,突然又问。 乔莞愣了下,摇头:“没有。” 他有些意外的抬头,良久后一语不发的侧过身。 当年乔家对他有恩,他理当回报,但不代表必须牺牲婚姻与家庭,所以无论是乔敏亦或是乔丽,他都不会娶,最多给他们一笔钱,算还清当年的恩情…… 至于乔莞…… 薄唇轻抿,他没想到他会娶了她,也记不清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就仿佛是记忆突然缺了角,他直觉他遗漏了许多东西。 熄了灯,窗台上的瓷花瓶发出 ,窗台上的瓷花瓶发出汩汩的微响。 乔莞听着他把窗户阖上,拉开被褥,席地而卧。 直到房中再无响动,她一边盯着天花板,一边伸手摸了摸床畔。 又空又冷。 原本应该睡在这里的人,已经换到一丈远的地方,男人平稳而安静的呼吸告诉她,他并没有睡,可她嘴儿微张,却始终不敢和他搭话,更别提……别提叫他到床上来…… 真陌生啊。 原来少去回忆,他可以待她如此冷淡。 乔莞毫无睡意,在床上滚了滚,又翻身对着地上的傅天琅,她望着他的背脊,看了又看,最后重重的打了个喷嚏。 “哈啾!” 他纹丝不动。 乔莞用力的搓搓鼻子,慢慢缩进了被窝,脸侧贴着柔软的枕头,似乎能听到自己咚咚直跳的心跳声。 今晚,真冷。 —— 隔天早上,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乔莞便拎着行李上了早早等在港口的游轮。 只不过与来时不同的是,这次归家,船上多了两名不速之客。 金瞳僵尸和蛟女。 乔莞昂首挺胸的站在船头,吹着凉飕飕的海风用力呼出口气。 金瞳僵尸与赵灵之间连着一条生死契,自然得跟着赵灵,可蛟女…… 乔莞上下打量了一番身旁的白发少女,只见她原来那身破破烂烂的长裙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换上了人类女子的棉衣棉裤,白色的羽绒服是连帽的设计,如今毛茸茸的帽子盖住了白发,远远望过去,蛟女瘦巴巴的身形与一名十五六岁的人类少女无异。 而且…… 乔莞抿起唇。 她发现蛟女身上的羽绒服极为眼熟,就好像她前几日晾晒之后平白无故失踪的那套。 一血一凸。 “你什么时候上的船?回去吧,如果有消息我自然会通知你。”乔莞冷眼看着她。 蛟女趴俯在护栏上,悬空着两条小短腿,身子随风摇晃看着十分危险。 乔莞看不到她的脸,但她听到她从鼻孔里重重哼了一声,紧接着脆生生的道:“你当我是傻瓜?见不到戴明明,我说什么也不会走的!” 蛟女一扭头跳下栏杆,本不打算与乔莞说话,可在回舱室的路上,见她孤零零站在甲板上吹风的背影,想了一阵,问:“你们人类脆弱得就像一个玻璃娃娃,当初戴明明不过是淋了半日的雨,回头便病了大半个月。” 虽然她就是那个让他淋雨的始作俑者。 蛟女勾勾唇,又瞥了眼仍站在冷风中的乔莞,咕哝道:“不出半炷香的时间这里就会降下暴雨,我劝你还是回船舱里坐着吧。” 乔莞抬头望了望一片晴朗的天空,这天色并不像要下雨,但传说蛟龙善于施云布雨,她既然说会下,那么必定不会有假。 不过,她没打算进去。 蛟女在原地等了许久,见她仍旧无动于衷,于是气急的跺了跺脚:“若是连你都病了,谁给我找戴明明?!” 乔莞不作声。 蛟女咬咬牙,娇嗔:“哼,我不管你了。” 话落,她气呼呼的踩上甲板,只听这“砰砰砰”的闷响,乔莞知道她回了船舱。 乔莞摸摸鼻子,暗暗打了个哆嗦。 这么冷的天,她又不是傻了非得待这吹冷风,而是……而是船舱里的男人…… 她很孬的搓搓手臂,心想再缓缓……再缓缓,她现在暂时鼓不起勇气见他,哪怕身旁有赵灵,有蛟女,她也没做好心里准备去见这个陌生的男人。 慢吞吞的蹲下身,她探出一颗脑袋打量船底的水花。 真不习惯呐。 乔莞重重的叹了口气。 她从未想过他还可以用这么淡漠的眼神瞧她,就仿佛她不过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无足轻重、无关痛痒,有她没她,也没什么所谓…… 她望着水中的倒影,又摸了摸自己的脸皮,深吸一口气。 乔莞呀乔莞,现在可是考验你的时候了,想要老公就得拉的下脸,哪怕死缠烂打,也得把从前的琅哥找回来…… 更何况这没皮没脸的事她干得还少么?不少,几乎每天都在做,只不过耍赖的对象是一直宠她,疼她的琅哥…… 而如今却像是突然换了个人,再倒贴……她脸皮薄。 “真难。”她又跟个小老太婆似的叹气,她的小日子要过不下去了。 “乔莞。”这时一道黑影罩下,男人略带磁性的嗓音混着海浪声一起在乔莞耳畔响起。 乔莞立即扭头,谁知她蹲得腿麻,起身时两腿无力,左摇右晃便往后摔去。 若换做平时,傅天琅定会稳稳的将她扶起,可这会儿只是木然的看着,还是她眼明手快,及时扶住一旁的护栏,这才免去坠海的危险。 好不容易等乔莞稳住身子,连忙两手攀着栏杆,点头“嗯”了一声。 傅天琅站在她面前,失去光泽的眼睛仿佛蒙上了一层冰冷的薄雾,光是与之对视,她便禁不住打起了哆嗦。 见他只是静静的望着自己并没有说话,乔莞秉着呼吸更不敢作声,直到男人面无表情的从兜里取出一支发钗,缓缓递给她。 “给你。”他站姿笔挺,哪怕是送她礼物,也依旧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如此疏离的傅天琅让乔莞一颗心毫无预兆的揪了下 兆的揪了下,疼得她的眼泪险些夺眶而出。 “雕好了?”她抿抿唇,强打精神的扯了扯嘴角,又将目光落上发钗。 一个木制雕花的钗子,就和之前他为讨她欢心而送的小玩意没什么区别,可只要是傅天琅送的礼物,哪怕是一颗破石头她都会心悦不已的将之保存起来。 “嗯。”傅天琅神情木然的点了点头,就像完成了某样任务,眸中找不出一丝情绪。 冷风呼啸而过,乔莞畏寒的收起手:“谢谢,我很喜欢。” 她牵强的扯扯嘴角,笑眯眯的道:“琅哥其实没变,答应我的事一定会做到。” 可他明明已经遵守约定的将木钗雕好,但她为什么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夜色逼人,海风不时的拂过窗帘。 乔莞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最终翻过身面向地上的傅天琅。 她定定的望着他宽厚的肩膀,搓了搓鼻头,总是忍不住想念他身上的味道。 就在不久之前,她还能心安理得的枕着他的胸膛,抱着他的胳膊入睡,做恶梦的时候傅天琅还会一下下的轻拍她的背脊,也会给她讲点好听的故事,总之只要能在他身边,哪怕天塌下来了她也不害怕。 但这样的日子似乎在瞬间消失,哪怕两人仍旧同房,一颗心却越走越远。 乔莞盯着他的背脊不放,小小的吸了吸鼻子。 这种感觉一点也不好,这就像一个小流浪好不容遇到一个对她温柔以待的恩人,给她饭吃,给她衣穿,不管她想要什么华衣美服,山珍海味,都竭力满足,甚至将她宠得无法无天,让她知道此生再也遇不上这么好的人的时候,突然转身说忘了她,不要她,她所说的一切都是谎言,他不信任她,他要将她赶出自己的生命,于是在后来,这个小乞丐只能回到街头,继续流浪…… 月光柔和,夜晚的时间静静溜走。 乔莞贴着枕头,只觉得一颗心都在烧,烧得她可疼了。 “琅哥……”乔莞鼻音有些重,声若蚊蝇的咕哝了一声,却没想到…… “有事?”男人并没有睡,低哑嗓音在安静的室内显得尤为突兀。 乔莞就跟做贼被捉了似的,心头蓦的一跳,支支吾吾的嘀咕:“没事。” 其实……真的有事。 她两眼光光的盯着他的背脊,真的很想告诉他,她真的是他老婆,她也没骗他,他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她。 “乔莞。”男人并未转过身,沉默半晌后,冷静的说道,“过去的事情我记不清,但对你……” 乔莞双目一亮,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他沉吟良久,道:“经过这几日的相处,我一直在想,其实我并不讨厌你,这也许是当初我没有和乔丽结婚反而娶了你的关系,但你之前的说辞……太过匪夷所思……” 乔莞在心中叹了口气,什么鬼差,什么阴煞,什么蛟龙,什么参娃,就一个正常人而言,假如经历者不是她本人,她也不信…… 傅天琅顿了下,接着道:“我不知你是出于什么理由而编造这些谎言,但乔家对我有恩,无论如何,回去之后你可安心做傅太太,我不会主动提出与你离婚……” 乔莞闻言,顿时跟霜打的茄子,瞬间蔫了。 她说不出话,只能慢吞吞的“唔”了一声,随后忍不住道:“我不离婚,赶我也不走。” 虽然她的小心肝正疼得乱颤,但脸皮很厚。 傅天琅不言不语,一直背对着她。 “你除了不讨厌我,对我,真的没有别的感觉了?”她不死心,仍是不敢相信,假如他真的爱她,即便是遗忘,也不该连心中的本能也一并抹消。 傅天琅沉默了许久,心中已有答案。 一句冰雪难融的的“没有”刚要出口,却被乔莞急匆匆的打断。 “我困了,有事明天再说吧。”她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快速的用被子盖住头,就跟缩回脖子的老乌龟,很孬的钻回被窝。 她供着小身板不停的打着哆嗦。 够了,够了,她今晚受的刺激已经够多了,她要缓缓,再缓缓…… ------题外话------ 豆腐没挂,只是最近当了妈,猫妈,还是只体弱多病的小奶喵,不止有猫藓,这几日还总是感冒,拉肚子,眼看着要挂了,豆花只能天天给丫做猫饭,各种营养膏,猫奶粉补身体,带丫去看兽医,买药给丫治病,直接操碎了心,现在好不容易好了点,赶紧回来更新,不会坑,这时候坑,我也舍不得啊,么么。 225 他不是乔琅,是傅家少爷 几日后,游轮在港口停靠。 乔莞一行人又转了几趟车,才回到京城。 人来人往的市区。 蛟女穿着她的大棉袄遮遮掩掩的混在人群当中,捂着花白的头发,一双眸子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随着一批批的人潮从身畔涌过,她也由一开始的戒备变得手足无措。 ——妖怪,打死她! ——放火,烧死她! 数百年前的一幕幕彷如昨日,她精神紧张的又往乔莞身旁靠了靠。 她这条蛟龙修行多年,其实在初成人形的那段时日,她曾经很爱和人亲近,对人类的世界也充满了好奇心,甚至试图与他们和平共处。 可不管她如何与人为善,总会被人当做妖怪驱赶。 虽说那些阳间的火焰,利刃伤不得她分毫,但尽管伤不得,她仍旧会疼的,她怕疼,那滋味也不好受,慢慢的她不再下山,离群索居,往后也只敢远远的等待着一个永远不会伤害她的凡人。 ?蛟女走着走着便不自觉的往乔莞身后躲,脑袋垂得很低,总觉得周围的人在瞧她,越往人群里走心脏便跳得越快,生怕他们突然拿着火把冲上前对她又吼又叫。 乔莞的脚步顿了顿,回眸看她一眼却没说话。 直到几日行至一处PUB的正门,数名流里流气的青年映入眼帘。 蛟女蓦然的站住脚,好奇的打量那几人的衣着,若换在她出生的朝代,他们几乎可以用衣衫褴褛来形容,而且头发五颜六色,唇色发黑眼尾极长,看上去就像……就像一百年前住在云溪洞内的地鼠精。 蛟女有些吃惊的抬眼:“我沉睡百年,竟不知时代改变,原来人和妖已经能和平共处了吗?” 否则她进城许久,顶着一头白发碧眼见识了这么多人类,可他们除了多瞧她一眼,并没有像从前一样的拿起棍子打她,加上远处的“地鼠精”,她刚才还看到他们极为自然的和门童说话呢…… 乔莞:“……” 时代在变,人的观念却没怎么改变,人还是那个人,妖还是那个妖,自然做不到人妖和谐,但这段日子在京城里吹起了一阵怪风,他们叫:非主流。 —— 正值傍晚,乔莞他们在一家餐馆解决了晚餐的问题。 乔莞心不在焉,握着筷子夹了一颗小笋干。 瞥一眼自己只剩下白米饭的碗,又瞥了眼在一旁咀嚼食物的傅天琅。 她唉声叹气,下意识的揉了揉指尖冰凉的戒指。 他已经不会再给她夹菜了,连水也不帮她倒倒,想要个酱油瓶子还得自己站直了身子,伸手去捞…… “琅哥,你试试这个这家的煎饼果子?”乔莞笑得很殷勤。 傅天琅顿了下,四周登时安静了下来。 乔莞不作声,内心忐忑的望着他。 四目相对,傅天琅给她留了点面子并没有当面拒绝,却也是将煎饼果子拨到一旁,淡淡的道了句:“我自己来。” 乔莞眼珠微转,一颗心又冷了。 她怎么会忘了这人的怪毛病?待人清冷,喜好分明,而且私底下还有点洁癖。 从前他们一家子吃饭,傅天琅从来只吃自己跟前的菜,别人碰过的他宁可饿着,也绝不会碰,但奇的是他会吃她剩下的食物,用她用过的餐具,有时候渴了还会接走她喝了一半的水杯……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 乔莞瞥了眼那块被遗弃在角落的煎饼果子,突然有些感叹。 孤零零,冷清清…… —— 用完餐,乔莞望着金瞳僵尸和赵灵远去的背影,一转身跟上傅天琅的步子。 男人斜睨她一眼,并没有要与她交流的意思。 可不过一个眼神,乔莞便明了这人此刻的不悦的情绪。 他自小性子偏冷,不喜群聚,方才和赵灵他们进餐已经是极限,而今见她厚着脸皮跟上,心中已然不喜,再加上一个跟屁虫蛟女…… 乔莞摸摸鼻子,很识时务的没在这时候说话。 招来计程车,三人相继上车。 冷风呼啸,乔莞攀着车窗望了眼渐渐变得陌生的路线,有些诧异的问:“去哪?” 傅天琅没什么表情的道:“傅家。” 乔莞愣了下,悄悄垂眸。 也对,琅哥虽然忘了她,却没忘记自己的身份,傅家的少爷,除了回傅家,还能上她的小公寓歇着么? 车内的空气一度凝滞,连蛟女都察觉到周围诡异的气氛,整个人缩在一旁也不曾开口说话。 直到男人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回去之后,我想看一看我们的结婚证。” 乔莞张了张嘴,说:“结婚证不在傅家,而是放在了我们现在住的公寓里。” 他愣了下,眯起眼:“公寓?” 他并不知道两人曾在公寓内同居。 乔莞点头。 傅天琅目光一变:“地址。” 没多久,还在行驶的计程车突然调转车头,往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 市中心的一座高级公寓里,房间里没有开灯。 只听门外传出钥匙相撞的脆响,一男一女相继走入客厅。 男人目光锐利的扫了眼周围的环境,算不得大的一套房子,装潢却十分精致。 这时霓虹灯映入室内,放在玄关的情侣款 内,放在玄关的情侣款拖鞋率先映入了男人的眼帘。 他愣了下,心中略过一丝意外,放眼望去,这间屋子里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乔莞放下钥匙,先他一步的进了房间。 傅天琅紧随其后,普进门,目光又是一凝。 床上摆着的衬衫,衣柜内挂满的衣裤,还有桌子上他惯抽的香烟与用品,种种迹象表明,他确实在这套公寓里生活过。 乔莞没发现男人的异样,背着他磨磨蹭蹭的摸到一个保险箱旁,指着柜门,不太情愿的说:“结婚证。” 傅天琅眯起眼瞳,似乎对她的话仍抱有怀疑:“密码?” 乔莞鼓着腮帮子摇头:“不知道。” 对方顿了下,明显不信。 望着他冰冷的眼眸,乔莞急了:“你当初可没告诉我密码!” 就连她软磨硬泡,献身卖肉的向他套话,这人的嘴也像个撬不开的蚌壳,她从未得逞。 其实这个保险柜里锁着的不过是一把手枪,若干现金和两本结婚证,她实在搞不明白他瞒着她做什么? 乔莞搞不明白,失去一部分记忆的傅天琅就更指望不上了,于是两人大眼瞪小眼半天,她颇为无奈的道…… “你试试……我的生日?” 摸摸鼻子,虽然她没有试过。 傅天琅看她一眼:“几号。” 乔莞揉了揉已经凉透的心脏,缓了许久才吞吞吐吐的报了一串数字,谁知只听“咔哒”一声,密码错误。 二人沉默一会儿,傅天琅低眸说道:“工具箱在哪。” 乔莞瞪大眼,他要撬锁? “厨房。” 果不其然,当傅天琅当着她的面取来工具,准备使用暴力将保险柜砸开的时候,乔莞惊得抱住他的胳膊。 “等……等等!” 他不悦的回眸,冰冷的目光扫过她抱着自己的双手:“乔莞?” 被嫌弃了…… 乔莞悻悻的收回手,讨好的笑道:“我没骗你,咱俩真的是夫妻。” 他抿着唇,面色厌烦,显然从一开始就不太相信她的说辞,如今见她遮遮掩掩,就更不信了。 乔莞自然明白这点,长叹一声,有些心疼的道:“好好的柜子做什么砸了?往后说不定还能用上呢。” 他面无表情的重复:“密码。” 简短的两个字,其实还蕴含着其他意思。 ——别耍花样。 她可没耍花样。 乔莞垂着脑袋,下意识的又摸上套在指尖的石头戒指:“你再试试,19XX1209。” 他看她半晌,低头输入了一串数字,只听“滴”的一声,柜门应声而开。 “19XX年12月9日?”傅天琅抬起眸问道。 乔莞心中大感意外,随后又垂下眼帘。 她不肯说,没想到密码就是她从山上把他带回来的日子。 久不见她回应,傅天琅转身取出两人的结婚证,翻开后是一张合照。 照片中的女孩很年轻,顶多十六七岁的年纪,典型的瓜子脸,但双颊有肉,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了两颗尖尖的老虎牙和酒窝。 清秀的相貌,白皙的皮肤,这时候的乔莞看起来虽然讨喜,但论姿色,只能算中上。 而且她太小了,笑眯眯的模样就像一只未发育的小猫,与他结婚的时候,她真的成年了吗? “你今年几岁?”傅天琅头也不抬。 小镇相对封闭,不排除乔万春为早日抱上孙子而让乔莞虚报年龄,如此一来,他们的婚姻也许无效。 乔莞闻言,小脸顿时垮了:“我今年23岁,领证的时候已经年满20,我们的婚姻是有效的,受法律保护的,我绝不会和你离婚,决不!” “随你。”傅天琅面不改色,知道她误会,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琅哥,你要上哪去?”见他转身出门,乔莞连忙跟上。 “回去。”他眼也不抬,看似要回傅家。 “等我十分钟,不,五分钟就好,我收拾好行李和你一起回去。” 之前她不肯住在傅家,傅天琅便随了她,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形势有变,为了把老公找回来,她什么都肯做。 —— 至于蛟女。 出门之后,乔莞回眸瞥她一眼,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乔莞这人向来重色轻友,更何况她现在就是一尊泥菩萨,自身都难保了还怎么带着她? 于是在隔日,她将她带到一个老旧的小区。 她口袋里的现金不多,加上傅天琅不再像从前一样自动自发的给她零花钱,她又不好意思问,于是只能租到这种廉价的出租房。 ------题外话------ 哭瞎,晚上码完字刚要更新,我那小奶喵就抱着小音箱从电脑桌上摔下来了,一看,尾巴的尖尖部位好像断了一节,骨头都出来了,吓得豆腐连夜抱去医院,医生说要把剩下的尾巴截断,于是等到手术完成,我娃儿从麻醉药中苏醒过来,已经是午夜四点的事,这次要半个月才能恢复,我要哭死了。 226 云泥之别(没改错) 进了屋,蛟女起初还会好奇的这里摸摸,那里看看,但等她明白乔莞的意思之后,直接炸了毛。 几乎是瞬间,方才还满屋子蹦跶的少女子在一团白雾中消失,紧接着,出现在乔莞面前的便是一条几乎快将整个出租屋挤破的巨蛇。 瞅着近在咫尺,并不是朝自己喷气的“大黄蛇”,乔莞吓得眼睛都直了。 “吓!你这是作甚?快,快变回来!” 幸好房东下楼接电话,否则若让他瞧到这只快把他家天花板撑裂的怪物,不得活活吓死! 出租房不过二十平米,这点小小的空间,要容纳一条蛟龙实在勉强了,只见化龙后的蛟女蛇尾贴着脑袋,整个柔软的身子就像挤在一个小盒子里,几乎拧成了一捆麻花…… 其实她自个儿也不好受,但仍旧张着嘴,哈着气,冲着乔莞威胁道:“哼!我就知道,你们凡人最不讲信用了!姑奶奶不是好惹的,我限你一个月内给我把戴明明找来,否则我就要你的命!” 乔莞脸色白了白:“你不是不能杀生么?” 话音方落,蛟女突然一张嘴咬住了她一条胳膊。 “哎呀!”乔莞被吓得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尖叫,随后当她发现蛟女并未使劲,只是松松的叼着的时候,悄悄松了口气。 “你别冲动。”她瞅一眼蛟龙身上的阴煞,立即推翻了刚才的想法。 她既然替傅天琅除去了阴煞,那么等同于放弃化龙的机会,连龙都当不成了,杀几个人又算得了什么? 耳畔不时的响起巨蛟愤怒的喘息,乔莞含混的说:“别着急,答应的事我当然会做到,只是在没找到戴明明之前,你先安心住下,回头若有消息,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蛟女没回答,看了她许久,突然一咬牙:“我虽离群隐居多年,却也不是傻子,你无端端将我安置在这作甚?是不是反悔不想帮我找戴明明了?你说话!今儿个不说清楚,我就咬断你的胳膊!” 随着在手臂上蔓延的刺痛,乔莞蓦然的瞪大眼。 不用瞧她也知道手臂破皮了。 乔莞吓破了胆,赶紧抱住那颗“蛇头”,嚷嚷道:“等,等等!在没找到人之前,你死缠着我也无济于事呀!” 蛟女不服气:“不要脸,谁死缠着你,你若是能把戴明明找来,姑奶奶还不乐意待在这呢,臭穷酸!” 居然穷得让她这条未来的神龙大人住这四处漏风的破房子。 乔莞委屈了,她老公不喜欢家里进陌生人她有什么办法,她一没钱二没人,能有个瓦片让这条“乡下蛇”遮头就不错了。 “痛,痛,痛,快松嘴。”她认准了蛟女不会伤人,倒也不怕,只是随着楼梯下的脚步声越走越近,她情急之下只能改口:“好,好,我让你跟着还不行么?” 于是,当那名四十来岁快瘦成人干的房东推门进来时,房中站着的又是两名少女。 不过因为乔莞的突然变卦,她之前交给房东的押金没了,灰溜溜的走出小巷,她摸摸又干又扁的荷包,开始琢磨起零花钱的事。 傅天琅那……她开不了口,乔妈那……更不能说,如今终于明白经济不独立的可怕性…… 几只乌鸦从头顶飞过,她对着天空叹了口气。 好在为时不晚,打工吧。 听说赵灵最近接了几单棘手的案子,也许她可以去打打下手? —— 六月的风中飘散着麦子熟透的气息,又一个毕业的季节来临了。 “乔莞,过来拍照了!” 乔莞从人群中回头,随后慢吞吞的走了过去。 “咔擦”一声,乔莞望着镜头微笑,一晃眼,她的大学生涯也结束了。 时光如水,她站在人群中听完校长在毕业典礼上的致辞,拉了拉自己的学士服走到一旁,本想找个地方清静清静,谁知到哪都能看到恋人相拥,父母喜极而泣,庆祝子女毕业的画面。 一个个,一双双,一群群,只有她形单影只,孤零零一人。 “他没有来?”赵灵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身后始终跟着那只衣冠楚楚的金瞳僵尸。 “谁?”乔莞装傻。 “傅天琅。”赵灵抿着唇,指名道姓的道。 乔莞回过头,打量起赵灵的衣着。 熬了四年好不容易毕业,大家伙全是一身方帽黑袍的学士服,唯独赵灵,始终穿着他们赵家代代相传的道袍。 如今在一片黑袍当中,赵灵这身暗黄显得尤为扎眼,不过再扎眼,也没有她身后的男人引人注目。 乔莞留意到周围或惊叹或惋惜的眼神,不外乎是这么俊美的男人怎么摊上了一个国字脸,粗浓眉,五官普通甚至连清秀都算不上的女人? 乔莞摸摸鼻子:“他工作忙。” 赵灵不作声,心知肚明的走了。 六月的天气已经转热,乔莞又是一个人站了许久,抬头看着天空,又拉扯了一把脑袋上的方帽,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穿学士服,第一次大学毕业,可当初送她来报道的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 七月鬼门开,百鬼夜行阳世间。 听着雨水敲上伞背的声响,乔莞垂着脑袋,一个人走在黑暗的街道上。 荧光不时由地底下冒出,行色匆匆的自她身侧掠过,有一些认出她的身份,弯 一些认出她的身份,弯腰,毕恭毕敬的叫了声:“乔阴司。” 乔莞充耳不闻,眼观鼻比关心的从阴魂身上穿过。 她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她是正常人,至少在世人眼中是个正常人,可不能再像上回一样,左绕右绕的行走,险些被路人当做了神经病。 她低头行走,穿过小花园,终于抵达了傅家正门。 这是一幢有着百年历史的私人住宅,外表是典型的法国式花园洋房风格,墙面绕着随季节变幻色彩的蔓藤,外墙则嵌着或黑或白的鹅卵石,屋面微孟沙坡面式的,铺着红色的平板瓦,干净洗练而不落俗套。 而且听说傅老爷子生前是个收藏家,从正门进去,到处都摆置着许多古董家具、字幅字画,每一样都是价值连城,看的乔莞摸也不是,看也不是,就怕一不小心就磕破了。 所以她不喜欢住在傅家,但傅天琅回来了,她没理由不跟着…… 刚进门便碰上了几名佣人,见了她这个少奶奶,却没有与她打招呼,视而不见的由她身侧走过。 乔莞摸摸鼻子,没怎么在意的去厨房找水喝。 她不是什么娇小姐,乡下丫头从来不用人伺候。 刚倒好水,厨房里多了个人。 听着一道低哑的咳嗽声,她悄悄瞥了对方一眼,却没吭气。 那是在傅家帮佣了数十年的管家,别人叫他方叔,十几年前傅老爷、夫人双双离世,剩下一名幼子流落在外,他本以为少爷也随老爷而去,便心灰意冷的移民加拿大,从此不问世事,直到收到傅天琅回归的消息,才匆匆回国。 方叔年纪不大,看上顶多六十左右,浑身没多少肉,干干瘦瘦,硬头硬脑,说起话来总像是憋着一口气,小小的眼睛不时往乔莞身上扫,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 “乔小姐,有些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不是少夫人,而是乔小姐。 乔莞一愣,低头看了眼水槽中的自己。 别说,千万别说,就算不说她也知道。 老头没理她,掀开锅盖舀了一大勺子热汤:“虽然我这人没读过几年书,但活了大半辈子,对于做人的道理,还是有些心得,不知乔小姐愿不愿意花点时间,听听我这老头子的唠嗑?” 乔莞抱着空的玻璃杯子,沉默良久后点头:“方叔想和我说什么?” 老头抿着唇,话中有话道:“倒也没什么,不过是自身的一些经验罢了,这日子要想过得好啊,就该当个本分的明白人,乔小姐知道什么叫明白人么?就是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好高骛远,盲目高攀,到头来不仅害人害己,指不定两头不讨好,最后落得一场空。” 乔莞噎了下,继续装哑巴。 方叔瞥她一眼,冷冷的道:“相信乔小姐也是个‘明白人’,知道我的意思。” 乔莞还是不吭气。 知道,当然知道,如今他连圈子都不肯绕,她怎会听不懂? “明白,当然明白。”乔莞笑眯眯的道,“阿妈自小就教我,嫁人之后就得踏踏实实,本本分分的过日子,方叔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琅哥,绝不会让他冷着,饿着,我……” “看来乔小姐还是不明白,不知乔夫人有人没有教过你,多粗的腰办多大的事,多大的脑袋戴多大的帽子?” 乔莞抱着杯子傻笑:“我阿妈不教我这些,况且我不过是一个小女人,腰不粗,脑袋不大,既不能办啥大事,也不喜欢戴什么帽子,我只想安安分分的在家里伺候我的男人,和他平淡的过一辈子。” “你……”他想骂她蠢,一个乡下丫头,却成日只知傻笑,死缠烂打的黏着他的少爷,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身份,若是懂点事的,拿点钱就打发了,偏偏只有她…… “你到底图什么?” 乔莞往空杯子里倒了点水,听着老管家盖上盖子的响动,不答反问道:“琅哥还没回来么?” 老头顿了下,冷笑道:“少爷没和你说他这两天出差,今晚不回来?” 乔莞顿了下,随即“喔”了一声,向后仰了仰脖子说道:“说了,不过让我给忘了,瞧我这记性……” 老管家没理她,转身离开了厨房,剩下乔莞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角落站着。 她摸摸又凉了数分的小心肝,图什么?自然是图她的男人,可她的男人对她不闻不问,家里的佣人也没把她当回事,她每日一个人回来,一个人在房里等他,等不到就睡了,这种日子一过又是数月…… 乔莞一摇脑袋,拒绝继续伤春悲秋,可刚要踏出门口,目光便被地上的一枚银制的怀表吸了去。 她弯腰拾起,发现这枚怀表虽然老旧,但做工却非常精细,打开之后,里面赫然贴着一张发黄的老照片。 乔莞有些吃惊,随后当她留意到照片中男子,五官轮廓与方叔有九成相似时,之后又忍不住打量起一旁的少女。 那是一名很年轻的少女,目测顶多十六七岁,眉毛细细弯弯的,眼睛象清澈的小溪,瓜子脸,偏瘦,身上穿的白色旗袍,看上去很有灵气。 乔莞盯了许久,知道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方叔气喘吁吁的折了回来。 他一眼便看见了乔莞手中的怀表,说:“看什么?” “没什么。”乔莞连忙递上,望着 递上,望着他来了又走的背影,摸摸鼻子没吭气。 —— 三天后傅天琅终于回来了。 乔莞端着一杯参茶敲门。 “请进。” 傅天琅其实在上午已经回到公司,到公司后就开始开会,足足持续了八小时的会议却没令他显出疲态,精神反倒极为集中,到了家连招呼都没与她打便回到书房继续忙碌。 乔莞将门推开一道缝隙:“很忙吗?” 傅天琅看了看表,抬头问:“有事?” 乔莞笑眯眯的凑上前:“我泡了参茶。” 傅天琅收回目光:“放着吧。” 他的视线重新回到屏幕,两手不停敲击键盘,速度很快,似乎真的在忙。 乔莞傻站在一旁,看一眼快凉了的参茶,又看了眼虚掩的大门,径自来到他身后:“再不喝,茶就凉了。” 他停了下,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你吃过东西了吗?我给你下碗面?” 傅天琅垂下眼帘,面无表情的回到工作中:“不用,我吃过了。” “喔。”盯着他高大的背影,她突然没了话,明明两人相识多年,其实能说的话题还是少。 “累吗?”她只会像个老妈子似的的嘘寒问暖,然后自告奋勇的捏上他的双肩。 男人停下动作,瞥了眼搭在自己肩上的小手,葱白的五根指头,又白又嫩,并不像一个乡下丫头的手:“不累。” “我替你揉揉。” 她自告奋勇,好在他没有拒绝,偶尔听着他舒服的喟叹,她心中更是窃喜不已。 傅天琅不喜与人亲近,却开始慢慢接受她的触碰,尽管他仍旧对她陌生,仍旧想不起她的身份,但情况已经在好转,她相信等到他们有了孩子,他们之间一定能回到从前。 只是这孩子该怎么有? 乔莞空出一只手摸了摸自己扁平的肚皮,他阴煞已出,她想要个孩子不是不可能,但就是这过程有点难…… 她从鼻子里往外哼出声音,两手直接绕过他的身体,环住他的腰。 “琅哥,我是你的妻子。”她哼哼唧唧的表明立场。 随着背脊一暖,傅天琅停下手中动作,轻轻点头道:“嗯。” “那么你下回如果要出差,或者晚上有应酬不能回来,能不能跟我说一声?”她应该是他最亲近的人,可不想再像几天前一样需要透过第三个人的嘴知道他的去向。 傅天琅神色漠然,语气中并无波动:“是我疏忽,以后会记得通知你。” 明显疏离的语气令她的心又凉了半截,但她深吸一口气,好半晌才缓过来。 “不早了,这些工作留到明日再处理吧。”她语气有些软,“我们回房间休息好不好?” 她边说边空出一只小手在他胸前画圈,一圈又一圈,范围慢慢变小,而且越划越往下…… 男人背脊一僵,突然握住她不停作乱的手:“你如果困了就回房睡觉。” 乔莞不死心,又抽出另一只手去撩他的小腹,谁知双双被擒。 “你也睡。” “我不困。”他面容顿沉。 “不困也睡。”她眨了眨水亮的大眼睛,心想自己已经明示暗示外加大胆的动手动脚了,他怎么还是无动于衷呢? “……莞莞。”他沉默良久,轻轻将她推开,“你先睡吧,我还要工作。” 乔莞愣了下,垂着眼悻悻的收回手:“参茶……” “一会儿喝。” “放久了会冷。”她慢慢收回手,后退两步,仍旧在做垂死挣扎。 傅天琅看她一眼,端起杯子喝了个干净:“你出去吧。” “喔。”她接过空的杯子,抱在怀里蹭了蹭,仍旧不放弃的与他搭话“你真的不饿吗?我给你热点饭菜,或者做点宵夜……” “不用。”他由抽屉中取出一支钢笔,垂眸不再瞧她。 空气顿时沉默下来,她不知还能和他说什么,又在原地站了许久,眼里晃着水光,心里终于明白,原来撒娇,耍赖已经没用了,对于一个陌生人来说,她的眼泪没有任何价值。 “我回房了。”她走到门边,抱着门框说。 “嗯。”男人薄唇冷抿,并未抬头看她。 “你别忙太晚。” “嗯。” 乔莞灰溜溜的带上门。 回房时碰上蛟女,两人面面相觑,只见蛟女冷哼一声,嗔道:“你们人类真是薄情寡性,说忘就忘,说淡就淡。” 她停了下,把玩着髪尾无所谓的道:“你后悔了吗?后悔替他除煞。” 乔莞眯起眼,昂首挺胸:“为什么后悔,除去阴煞,他不过是缺失了一些记忆,只要人还在,感情可以慢慢培养,他可以爱上我一回,必定会有第二回,我可没那么容易放弃。” 蛟女愣了下,低头思索了一阵转身下楼:“哼,你的事我才不管,我只要见戴明明,别让我知道你骗我,否则我让你乔家一世不得安宁。” —— 八中旬,小雨连绵。 这日的酆都城依旧热闹,不见天日的阴市里,鬼民熙熙攘攘,不少人聚在一处,只因茶楼的门前多了一位说书先生。 说书先生捏着把折扇似模似样的讲述三国志,水浒传,大明英烈等等英雄故事,吸引了不少鬼民,就连一旁的小摊小贩的生意也被带动 意也被带动了起来。 乔莞穿着长袍慢吞吞的在街上走着,望了眼两旁残破古旧的房屋,也不知这些建筑都多少年了。 她走走停停,这里瞧瞧,那里看看,难得下一次阴市,当然得把一些日常能用到的药物备齐,她并不急着回阳间,所以一逛就是大半日,最终背着一个行囊跟老蜗牛似的挪到了茶楼前。 “浩浩荡荡十万人马就奔白马来了。白马的守将,正是东郡太守刘延。可把刘延吓坏了,刘延一听谁?颜良?为袁绍前部先锋领十万人马奔我这儿来啦。哎呀~~他赶快给曹丞相写下了告急文书,然后,是四门紧闭呀,吓得连出来都不敢出来。” 她在门口的小贩那买了一碗馄饨面,拉了一张小板凳边吃边听,其实没有肉身的灵魂并不需要进食,可阴市内的鬼民虽然已经算不上人,但也想着过点“人过”的日子,所以这里的小吃、烟、酒,一切能消遣的零食都非常抢手。 乔莞吃了一口,吃进去的馄饨就是一阵烟,撑不饱肚子,却口齿留香,满嘴的肉沫味,一点也不比阳间的食物差。 “姑娘好生的面孔,是新来报道的吗?”卖馄饨的女人留意到乔莞这边,见她面生,而且穿的还是正编鬼差的制服,忍不住多问了两句。 乔莞笑笑,抬头目光刚与她对上,整个人便是一愣。 这人怎么有点眼熟呐? 她又捞了一筷子的面条塞进嘴里,搅和搅和汤水,发现原来阴市也这么坑,一碗馄饨面,馄饨三两只,其他的全是面。 “是呀,姐姐,你的手艺真好,面条特别有嚼劲。” 女人掩着嘴笑,二十三四的年纪,死的时候年纪应该很轻,而且瘦瘦小小的个头,往摊子后一站,不注意瞧,她整个人便让招牌挡了去。 “那就多吃点。”女人殷勤的又递了一碗给她。 乔莞捏着筷子捞了捞,发现这碗的馄饨要比头一晚多很多。 她喜滋滋的掏钱,对方却拒绝了。 “不用钱,这碗就让我请客。”女人笑笑,眉眼弯弯,眼睛清亮就像小泉。 乔莞不与她客气,立即老实不客气的收下,地府的鬼差相当于民间的衙役,虽然不至于收保护费,但平日也有不少鬼民为行事方便,而给他们当差的少许“好处”。 而乔莞这光吃饭不干活的“官”收起好处来可是一点不手软,当即又得寸进尺的顺了一碗馄饨,嚼吧嚼吧还得夸赞两声:“这馄饨滑,真滑。” 女人皮笑肉不笑,转身走了。 “关羽吩咐一声:”抬,刀,备马!“把赤兔兽给拉过来了,他这是第一次骑赤兔兽出征啊。云长飞身上马,凤目圆睁蚕眉直竖倒提青龙大刀,这匹马象一朵红云似的~扑呜~~~~由打山头就飘~~下去了。行如风快似电崭眼的工夫儿杀到了敌阵!” 台上的说书人越说越激动,激动得那唾沫乱飞,乔莞原本为了听得清楚而坐得很近,见状连忙板着小板凳去了后排。 等到她心满意足的吃饱喝足,便搓搓嘴,提起衣摆朝摊子前的女人走去。 女人看她一眼,面上很快流露出吃惊的神色,并暗叫不妙。 不好,这个穷鬼阴司不会是吃不饱,又想白吃她的馄饨了吧?这食物的香火可是很贵的,她小本经营可受不得这种白吃白喝的人呀。 “阴司大人,请问还有什么事?”女人望着乔莞的玉佩,心中窝火,无奈对方是地痞无赖,不能得罪。 “你可是金玲?”乔莞掏了掏耳朵,从包里找出一本又旧又厚的本子,随便翻了翻还被飞起的烟尘呛出了一个喷嚏。 女人一愣,登时严肃了表情:“是。” 乔莞搓搓鼻子,好不容易翻到她的档案,但在略略扫过一眼后,目光便是一滞,沉默了许久才轻咳道:“金玲,你阳寿已尽,我带你投胎去吧。” 世上有许多意外,活人有,死人亦然,然而一些因为意外死亡,阳寿却未尽的人,被鬼差带回之后要么就是在地府内当个小小的杂役(比如她),要么就是暂居阴市,也就是常说的鬼民,而等到时机成熟,自有鬼差送其投胎。 这回,乔莞之所以回地府,也是因为最近人手不足,郑叔临时将几只阴魂交到了她的手上,而瞅着有报酬能收,乔莞自然欢欢喜喜的答应了。 金玲便是其中之一。 酆都城内总是阴风真真,有几位鬼民闻香前来买馄饨面,金玲却直接收了摊子。 “……大人,不知可否再通融几日,就让我在这里再多待一些时候?”她握着铁勺的手微微颤抖着,一张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如今看来更显惨白。 乔莞抬头看了她一眼,心里有些纳闷,按理来说,带鬼民投胎也算是一桩美差,毕竟不是谁都有这份资质能在地府做杂役为前世赎罪,而阴市又是整日暗无天日,阴气森森的地方,鬼民们为了尽早还阳,连鬼差都要百般讨好,所以能投胎,可是一大好事呀。 正是因为知道这点,乔莞才会应得如此爽快。 “为什么?你不想重新做人吗?”她瞪大眼。 金玲一言不发的低着螓首,沉吟了许久后才肯开口:“不瞒大人,其实小女子一直在等一个人,等到他之后自然会随你投胎。” 叮叮咚咚,是指尖锁链发出的脆响。 乔莞看 乔莞看了她许久,问道:“恕我直言,你苦苦等候的人可是方叔,方德生?” 女人震惊的抬眸,视线紧紧的落在她脸上:“是,我等的人就是德生,可,可你怎会知道?” 乔莞摸摸鼻子,又翻了翻手中的册子。 起初她觉得这女人面熟,却如何也想不起来,尔后当她翻看她的档案,才明白,原来方叔照片中的女人,就是在阴市卖馄饨面的金玲。 乔莞忍不住轻叹,唉,世界真小……真小…… 金玲抹去眼角边的泪,哽咽道:“我知道大人的难处,但我等了几十年,只为见他一面,和他说一会儿,只要能澄清当年的误会,我这桩心事也算了了,到时便能干干净净的入轮回,重新做人。” 乔莞想了想,说:“可万一方叔长命百岁,你岂不是要再多等四十多年?” 金玲轻轻一叹:“没关系,我可以等,哪怕日日守在鬼门关前,我也想见他最后一面。” 乔莞摇了摇头:“地府有地府的规矩,你这么做会令我很为难,假如你想与他相见,为什么不知给他托梦呢?” 金玲苦笑:“我小本经营,怎买得起托梦香?” 乔莞低头沉吟了一会儿,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地府里除了吃的喝的,就属香火最贵,而给阳间人托梦的‘托梦香’,可是比她兜里的小香火贵了十倍不止。 所以鬼民们若想与亲人联系,还得高价收买鬼头让其送信,不过价格也略过,送一封信的钱能买三个小香火了。 乔莞板起脸:“阴魂到了时辰自然要还阳,你若是赖着不走,上头怪罪下来我可担当不起,除非你入忘川河……” 提到忘川河,金玲哽咽出声,地府中人都知道忘川,许多人为了不喝孟婆汤,为了再见一面心中所爱之人,纷纷义无反顾的跳入忘川河,但入了忘川,必须等待上千年才能投胎。 而在这千年之中,或许能看到在奈何桥上走过的爱人,但言语不能相通,只能一遍遍的看着,熬着,直到连自己也忘了在等待什么……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可看着乔莞严肃的脸孔,她掩面抽泣:“大人,我给您跪下了,求求您就帮我一次吧。” 乔莞抿着唇,仍是摇头,且不提她担不起这份重责,光是方叔已经结婚生子,儿子都三十好几定居国外了,她便认为他不值得金玲再等待下去。 ——别等了,没有你,他一样过得很好,对他来说,你的存在或许只是他生命中的一道风景,转瞬即逝,有点良心的,到老了之后还会稍微念想念想,但他除了带着一张怀旧的老照片,已经儿孙满堂。 乔莞咬咬牙,到嘴的话却说不出,她觉得让一个人带着“爱”走,总比满怀怨恨的离开要好。 虽然世间情爱,终究敌不过一碗孟婆汤。 金玲抬起头,见乔莞一副没得商量的模样,抱着锅铲哭哭啼啼的蹲了下来。 乔莞瞅着时间充足,倒也不着急催她,在一旁找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下,听她讲述自己生前的种种。 原来金玲和方德生曾是青梅竹马,两人一同长大,一同在傅家帮佣,可谓两小无猜,感情极好。 无奈方德生无父无母,自小被傅家爷爷捡回,此后一直留在傅家帮工,论身世,金玲的父亲自然是看不上他的,于是两人便瞒着金爸偷偷交往,她甚至将自己的第一次给了对方。 两个年轻人本以为生米煮成熟饭,金父再反对也无可奈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金父从木架上摔下来,被一根铁条扎穿了他的肺,好在送去医院之后救了回来,可面对可观的医药费和后期的治疗费,金玲一个小女人能有什么办法?知道方德生也无能为力,她只能瞒着他在一个龟公的介绍下,鬼使神差的做起皮肉生意。 那段日子可谓黑暗至极,但她全无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做,想着再过两年,等到欠债还清,她再存一笔积蓄交给方德生,两人离开傅家做点小生意,开馄饨铺也好,怎样都好,只要过得开心,再苦再累又有什么关系? 可也许是她太过天真,一次接待客人的时候被原配当场捉奸,此后金玲接客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她其实并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她在乎的只有方德生,可当她趁着天黑之际去傅家找他时,等来的却是他无情的驱赶。 方德生什么都好,但思想过于迂腐和保守,而她既然做了这么份工作其实已经不敢奢求他的原谅,只想在走之前与他解释清楚,之后道别。 可他根本听不进她的解释,一味的将她赶走。 自此她心灰意冷,只能背井离乡去了,辗转去过几个城市,都以卖馄饨面为生。 金玲的长相不错,几年下来,倒也不乏追求者,但她心中念着方德生,即使已经到了婚嫁的年纪,也不曾点头应允过任何一个人,直到四年以后她回到位于安徽的老家,透过街坊邻居才知道其实在早前方德生曾经过来寻过她。 不过是一个消息,重新燃起了金玲的希望,他既然来找她,那么说不定已经原谅了她,假如这次回去他未娶,她未嫁,两人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几年过去,金玲知道自己心里还惦记着方德生,于是二话不说的上路,打算回京城寻他。 可谁知船开到半路却遇上意外,整船人无一生还,自然也包括她… 也包括她…… 乔莞捧着一碗馄饨边吃边听,越往下对方德生这人越发的不待见起来。 他倒好,把人赶走之后自己心安理得的娶妻生子,也不知正有一个女人眼巴巴的在地府等着他。 “你是个可怜人。”乔莞低头说道,“我很同情你。” 金玲抬眸,眼中浮出几许期冀。 “但规矩就是规矩,我只是个小小的阴司,做不得主,如今时候也不早了,你跟我去吧,莫要误了时辰。”乔莞将瓷碗递回给她,声音很轻。 金玲失落的低下头,沉默了良久之后,又弯腰翻箱倒柜的取出一个破布包子。 她拉开袋口的绳索,而后小心翼翼的将里头的鬼币倒在桌子上。 “哐当哐当”是零碎的硬纸币敲上木桌的闷响。 “鬼差大人,这里是我这几年积攒下的所有积蓄,不知你可否看在这碗馄饨面还有这些钱的份上,替我给德生送一封信?”金玲满眼哀求。 与她对视片刻,乔莞搔了搔下巴:“你这点钱恐怕连酆都城的鬼头都请不起。” “我……”金玲一颗心又提了起来,她当然知道这点钱请不起鬼头,可她只有这么多。 “信——我可以替你送,但这些钱你收回去吧。”乔莞长叹一声,怪自己心软,又一次惹麻烦上身。 金玲眼睛一亮,苦笑道:“我虽然家境贫寒,但也没有欠人恩情的习惯,这些钱不多,大人就当还我一个心愿,收下吧。” —— 忘川河边。 一股阴风吹得水面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几只鬼鸟站在树顶,扇着翅膀,发出“嘎嘎”的凄厉叫声。 乔莞望着那女人一仰头将孟婆汤一饮而尽,取出怀中的信封,幽幽的叹了口气。 “这个女人你认识?”郑叔见她摇头晃脑的赖在河边不肯走,多嘴问了一句。 乔莞搔搔脑袋,摇头。 郑叔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顺手丢给她两块木牌:“别偷懒,还有两只阴魂等着投胎。” 乔莞咕哝一声,将信封与布袋揣入兜里,抱着木牌慢吞吞的回了阴市。 干活,干活! 其实乔莞并不是第一次给人送信,当初缺钱的时候她就干过一阵子,而鬼民的字迹阳间人凡人肉眼自然见不得,对此她只能找来笔墨,照着临摹,好在她熟能生巧,一番书写下来与原件的相似度能高达九成。 等到一切收拾妥当,她揣着怀中的书信打算去附近邮寄,可谁知在出门的时候,一道犀利犹如刀刃的视线射上了她的脑门。 也不知傅天琅在门边站了多久,沐浴在晨光中的面孔没有半点表情,清冷的线条尤为冷硬,紧紧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盯得乔莞暗暗打了个哆嗦。 “你在做什么?”男人凌厉的气息不时的往她身上刮过,刮得乔莞禁不住的后退了两步。 她笑笑,边笑边擦额头上的冷汗:“没什么。” 傅天琅眯起眼,冰冷的的目光落在她胀鼓鼓的口袋。 乔莞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瞧,讪讪一笑,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捂好。 “我出去办点事,很快回来。” 说完也不敢看他,目不斜视的下楼埋头疾走,好在他并没有阻拦。 —— 隔日,方叔收到这封信时激动得手都在发抖,好几次乔莞路过他门边,隐约的能听到房内传出压抑的啜泣声。 乔莞在门边站了许久,想想已经走过奈何桥的金玲,摇摇头走了。 本以为这件事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淡去,就像方德生再喜欢金玲也能令娶他人一样,可谁知还不到一周,方德生便将行李收拾妥当,前往书房向傅天琅告别。 “为什么要走?”傅天琅抬眸,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方德生则两眼发光,颤巍巍的取出那封黄皮信封。 “小玲……小玲还活着。”他指尖发颤,激动得又哭又笑,“她不怪我,还祈求我的原谅……这个傻姑娘,怎么这么傻,明明是我有眼无珠,不分好歹,她居然从没怪过我,我……我……少爷,我也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这辈子没什么遗憾,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和小玲一起度过余生,既然她不怪我,我想去找她。” 傅天琅搁下笔:“她在信中向你透露了住址?” 方德生面色登时一变,摇头:“没有,不过我打算先去她老家打听打听。” 傅天琅一听,皱紧了眉头:“既然你坚持,我找几个人陪你。” 方德生感激涕零:“少爷,当年如果没有老爷,我一早饿死街头,你们父子俩都是好人,假如能找到小玲,我会带她回来,若此生与她无缘,你们的恩情,恐怕得来世再报。” 傅天琅一语不发的坐了许久,其实他曾经透过傅家的人脉替他寻过金玲,但收到的消息却是这个女人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未免方叔伤心过度,影响身体,才一直捂着不说。 —— 今晚,乔莞协助赵灵收了一只恶鬼,回到傅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她掏出钥匙开门。 方叔一走,整间别墅似乎更空了,过于安静的房子里总有种死寂的感觉。 房间里昏昏暗暗的没有开灯,她心想傅天琅一定还在公司,于是累得扔了背包,澡也不洗的爬上床。 没人 没人的时候她喜欢躺傅天琅睡过的位置,嗅一嗅他枕间的气息,这样自己会睡得特别踏实。 可这回跟以往不同,刚上床就像踩到了什么,直到床头灯被摁亮,灯光咋现的刹那,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坐在她老公身上。 “回来了?”一道低哑的嗓音在耳畔想起。 晕黄的灯光渐渐染上他的脸,乔莞吓得抬眼,目光与他对上。 明明是午夜三点,他既然躺在床上肯定是已经睡下了,可如今定定望着她的眼眸,里面非但没有睡醒的迷蒙,反倒一片清明。 他没睡,而是在等她? 乔莞觉得气氛不对,规规矩矩的从他身上爬下来,两手交叠的坐到一旁。 “吵醒你了?”她垂着脑袋,黑溜溜的眼睛时不时的往他身上扫,这种情况若换在两年以前,她晚归肯定是要被罚的,可如今情况不同,他根本不会管她的行踪,也不曾对她有过什么要求,今日之所以会破天荒的等她,肯定是有事。 “嗯。”他坐直身,背靠床头,“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乔莞愣了下:“什么事?” “金玲的信为什么会在你手上?” “什么信呀?”她略带惊讶的摇头,随后左瞧瞧右瞧瞧,就是不肯认账。 傅天琅眯起眼,眸中已然浮出不悦。 有那么一瞬间,气氛似乎冻结了。 知道老公生气,乔莞当即怂了下来,咕哝着道:“你问来作甚,说了你又不信。” 他眉宇中泛着寒意:“你说。” 不知僵持多久。 唉……唉……唉…… 乔莞连叹三声,只能把在地府遇到金玲,并且送她投胎的事给他说了一遍,边说边留意他的表情,可惜这男人一直板着一张棺材脸,她实在不知道他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一番话说完,乔莞舔了舔唇角,看了看傅天琅,又看了看墙头的挂钟,虽然他还是那张死人脸,但她本能的就是知道他不信,不信她的说辞,觉得她瞎编。 不信就不信吧。 她扯过被子打算把头蒙起来,今晚替赵灵收鬼的时候跳上跳下可累死她了,她困得紧,什么方德生,什么金玲,她才不管,她只想睡觉。 可刚一动弹,纤细的手腕突然被人握住,而且握住她的力道可一点不轻,紧紧的锢着,甚至锢住了一圈红印。 “我说的都是真的。”她回头望他,轻声答道,“这样不是很好吗?方叔既然已经娶妻生子,那么金玲与他再无相干,我实在弄不清楚他为什么非得回去找她。” 傅天琅松开她的手,看她吃疼的揉着红红的皮肉,说道:“方叔并没有娶妻生子。” 乔莞正往手上呵气,听了这话又愣了下:“他不是有个三十好几的儿子吗?” 对于这个儿子,乔莞之前见过几次,听说在加拿大成了家,工作和收入都不错,也一直不同意父亲回傅家帮佣,来劝了几次,可老人不听,心中始终惦记着傅爷子的恩情,久而久之也就随他去了。 傅天琅沉默良久:“致远是他的养子,严格上讲,方叔除了除了金玲并没有令娶他人。” 此言一出,房中登时恢复了安静。 原来在当年金玲出走之后,方德生曾前往她老家寻人,可惜耗时三年也遍寻不到佳人踪迹最终只能放弃,不过也许是缘分到了,在回傅家的途中,遇上一名被遗弃在路边的男孩,也就是现在的方致远。 这么说来,她怪错了方叔? 乔莞想了想,垂着脑袋不吭气。 傅天琅看她半晌,说:“方叔几乎等了她大半生,如果你有她的消息,我希望你能告诉我。” 她一动不动的坐在那,仍是摇头:“不管你信不信,她已经死了,不久之前我才送她过了奈何桥。” 傅天琅看着他,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 “你不肯说就算了。” 乔莞不太自然的笑道:“我不是说了么?可你不信呐,既然不信,问我做什么?” 她不常生气,平时若是用这种强调说话,傅天琅会好好的哄一哄她,可如今却只是最后看她一眼,起身下床。 “去哪?”她忍了又忍,见他披上外套打算出门,连忙拦下。 “你先睡,我还有点事情需要处理。”他不看她,轻轻的带上了门。 乔莞望着那扇冷冰冰的门板,一颗心绷得紧紧的,原本浓浓的睡意也一扫而空,之后她整宿的望着天花板,哪怕到天际大白,她的男人也没有回来。 —— 几日后,乔莞收拾收拾自己去了一家私人会所。 乔莞还是头一次来这种地方,刚从计程车上下来,便看到急匆匆迎上来的侍者,她点头礼貌的一笑,跟在他身后进门。 “叮”的一声,从电梯出来后,迎面的是一堵玻璃门,她看着侍者按下感应板,随即跟在他身后通过这道门,一层层往里走,进到一个豪华的大厅,硕大的吊灯悬挂于顶上,色泽晶莹剔透。 “乔小姐,这边请。”侍者低眉顺目的将她带至一处包厢,刚进门,头一个入眼的就是坐在沙发上的沈芊芊。 赵灵也是一早就到了,刚去了一趟厕所,跟在乔莞身后进门。 “生日快乐。” “谢谢。” 沈芊芊笑眯眯的收下,算起来,几人距离上回的 距离上回的毕业典礼,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面。 “这家私人会所是我爸爸名下的产业,里面的温泉不错,吃过饭我们可以去泡一泡。”沈芊芊笑得很甜,明明是个富家小姐,为人却十分低调,连个像样的生日宴也没办,只约了几个要好的闺蜜静悄悄的度过。 程安乐来得最晚,听说毕业后女承父业,独自一人担起了整个社团,而且最近也有漂白的趋势。 “你怎么又把他带来了?”程安乐瞥一眼赵灵身旁的金瞳僵尸。 如今这只僵尸穿上人穿的衣服,戴了美瞳,看起来已经与常人无异,只除了……特别粘人。 赵灵磕着瓜子,冷哼一声:“甩不开。” 程安乐挑起眉,打趣的道:“你男朋友?什么时候结婚?” 赵灵眯起眼:“他不是。” 程安乐“切”的一声:“是什么?” 赵灵眼也不抬:“仆人。” 程安乐:“……” 乔莞“噗嗤”笑出声,掩着嘴,笑得十分畅快。 —— 晚上八点。 熙熙攘攘的人群,神色匆匆,城市的夜晚呈现的是一派繁华的景象,宛如置身于一片灯火的海洋般,华丽、冶艳,轻易令人迷失与沦陷。 这时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开入了这片地带。 车子开得很稳,直到另一个刹车,在会所门前停下。 穿着制服的门童恭敬的拉开车门,一道纤细苗条的身影随即映入眼帘。 这是上官家的千金,虽然脂粉未施,唯有发丝轻轻挽起,可肤白貌美,无论是体态亦或是气质,都令人惊艳不已。 门童小小的惊叹了一声,后退两步方便对方下车。 上官秋凤眸一扫,扬唇微笑,其实在过人的外貌下,她无论是学历还是家事都不容小觑。 三年前毕业于马里兰大学,获工商管理硕士学位的上官秋一回国便当上SBK的总裁兼首席执行官,并且创造了相当出色的成绩。 随着另一边的车门打开,上官秋笑容得体的转过身,目光与刚下车的男人对上。 门童又是倒抽一口凉气。 好有压迫感的一个男人,明明他看上去极为年轻,浑身的气度却像开一个久经世事的成熟男人,不过是一个眼神便能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傅总。”上官秋盈盈一笑,外人眼中的女强人却在遇到“对的人”时,展现出了温柔婉约的一面。 两人目光撞上,男人沉稳的点头,越过她往会所里走。 真是个冷淡的男人。 上官秋唇畔含笑,她向来喜欢挑战,越是不可能的人,她就越有兴趣。 两人并肩而行,门童又是一声叹息,真是一双璧人,如此出色的男女配成一对,得多炫目啊。 不过这份“炫目”落在乔莞眼里,就跟被针扎了似的疼。 她刚和赵灵他们在会所内泡玩温泉,这会儿刚要回去,还没走出大门呢,就瞧到她老公跟别的女人一起进门。 乔莞本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再瞧,可入眼的仍是一双天作之合。 假如她不认识他们,也许也会像旁人一样的赞叹两声,真是什么样的锅配什么样的盖,什么样的萝卜配什么样的坑。 但今儿个对象换成她老公,她当即红了眼眶。 “乔莞?”傅天琅丢下女伴上前,看一眼赵灵几人,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乔莞死死盯着他:“你呢,在这里做什么?” 对于她质问的语气,傅天琅面色沉了沉,说道:“公事。” 什么公事? 这话乔莞没问,问了她也不懂,关于乔琅之外的世界,她一概不知。 “先回去。”睨着微光,傅天琅轻轻垂眸,眉宇间虽然算不得温柔,却也比对待陌生人时好上太多。 乔莞脚抖得厉害,就跟扎了根似的走不动,直到上官秋施施然上前。 “这位是?”她礼貌一笑,美丽的容颜灼痛了乔莞的眼。 “我的妻子。”傅天琅淡淡的道。 此话一出,两个女人的面色都是一变。 对于傅天琅有家室一事,上官秋虽早有耳闻,可她没想到如此出色的男人会这样一个妻子,她上下打量乔莞,平心而论,傅天琅这个乡下妻子五官还算精致,但气质不行,顶多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清粥小菜,说实话是配不上他的。 审视完毕后,上官秋笑容更深,一瓶上等的红酒与路边随处可见的散装白酒,二者之间没有半点可比性,就像她们两人,也没有可比性。 说白了,她没把乔莞放在眼里。 而乔莞听着傅天琅介绍自己,脸色也是一变,一颗心又凉了下来,只因他介绍她的语气与陌生人无异。 “芊芊生日,我陪她庆祝。”她刚喝了点酒,脑袋还有些晕乎,说起话来也是无精打采。 傅天琅皱起眉:“我叫司机接你。” “不用,莞莞坐我的车就行,傅先生你放心,我会把她安全送回家。”沈芊芊说道。 “有劳。”傅天琅冲对方点点头。 “琅哥……”乔莞一眼不咋的望着他和上官秋的背影,到最的话又咽了回去。 直到他们逐渐离开自己的视线,她收回手。 “傅先生公务繁忙,和上官小姐也许只是生意上的伙伴 意上的伙伴,你不要太担心。”沈芊芊安慰道,“况且傅先生对你又多好,当年我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你要对他有点信心。” 乔莞“嗯”了一声,眼睛却始终没离开他消失的方向。 她当然对他有信心,哪怕两人的回忆不复存在,但傅天琅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还是知道的,至少在两人没有离婚之前,他不会背叛她,不管是身还是心…… 而让一直闷闷不乐的其实是刚才看到的一幕,男人一身黑衣,女人一席白裙,并肩而行的背影,真是极为相配,无论气质还是家室,又或者那个她始终融不进的世界…… 就像白云和污泥,他们高高在上,她却是块土生土长的烂泥,白云因为一时失意流落民间,恰好被这块烂泥捡了便宜,她或许可以跟他到天涯海角,却永远回不去专属于他的天际…… 而在那块她永远到不了的地方,等着另一片高贵的白云,云和云才是佳配,混着一块土岂不是乱套了吗? 乔莞摸摸鼻子,跟着沈芊芊出了会所,但她没有上沈芊芊的车,而是在门口等着。 烂泥上不去天,她守在地底下等他总行吧,不管他会不会飞,至少他现在是她的丈夫,他们还有结婚证呢…… —— 晚上九点的时候,天上下起了雪,密密匝匝的往下掉,覆上道路两旁的树杈,光秃秃一片显得格外可怜。 而当傅天琅与上官秋谈完合作细节,从会所里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颗蜷缩在门口阶梯上的“白球”…… 发现男人突然停下了步子,上官秋缓缓抬眼,随即吃惊的道:“那是傅夫人?” 傅天琅不作声,目光笔直的射向前方。 就在白茫茫的的背景中,乔莞两手捧着一碗麻辣烫,蹲坐在门口的石阶上,姿势不太雅观,但她也不怕丢了面子,只是偶尔被冻得哆嗦两下,低头捞肉丸吃。 上官秋留意到傅天琅仿佛浸了雪般冷峻的侧脸,心中暗喜,到底是个乡下丫头,不识大体,明明顶着傅夫人的身份,却在门口旁若无人的吃垃圾食品,这一幕若是无良媒体拍了去,隔天登上报纸杂志,得笑掉多少人的大牙? 打量许久,上官秋在心中下了结论。 这段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必定不会长久。 “莞莞。”傅天琅淡淡的开口,明明是没什么起伏的声音,却令人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寒凉。 “琅哥!”乔莞站起身,抱着一碗肉丸子朝他跑去。 “我不是让你回去吗?”他轻叹,抬手拍去她头上、肩上的积雪,偏冷的语气就像正面对的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乔莞被冷惯了,早已百度不清,不管他态度如何疏离,依旧笑眯眯的凑上前:“吃吗?这家店的肉丸子可香了。” 傅天琅没有动作,仅是微眯起眼帘,光是由眸中映出的寒气便令她止住了动作。 “你在这里做什么?” “等你呀!”她笑眯眯的又凑近他半分,可他不肯吃,她只能塞回自己嘴里。 嚼吧嚼吧,随后充满敌意的望着上官秋。 乔莞这个小醋包在生气,若不是碍于傅天琅在场,说不定已经放出小鬼教训她了。 她的男人是旁人可以随便觊觎的么? 之后傅天琅直接取了车,而瞧着一起上车的上官秋,乔莞醋意十足的坐上了副驾驶位,但她坐归坐,当两人聊起生意上的细节时,却一点也插不上嘴。 她百无聊赖,撑着下颚贴在玻璃窗上,许是真累了,竟然在情敌的视线下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在傅家门口停下。 听着刹车声,乔莞从梦里醒来,而回头一看,上官秋已经不在了。 随着窗外的霓虹映入车厢,她敲敲松了口气。 “早点睡。” 她跟着傅天琅上楼,见他没有一回家就往书房里钻,眼睛登时一亮,屁颠颠的又跟回了房间。 两人一前一后的洗澡,随后和衣睡觉。 乔莞鬼鬼祟祟的看他一眼,慢吞吞的爬进床的内侧。 “琅哥。”她掀开被子,乖乖的拱入她身侧。 “嗯。”他没有看她,阖上眼目养神。 挣扎许久,乔莞终于抱住了她梦寐以求的胳膊,二人共躺在一张床上,而对于她的触碰他似乎已经渐渐习惯,至少不会像刚开始一样的将她推开。 于是她用力的嗅了嗅,蹭了蹭,得寸进尺的要钻入他怀抱。 “莞莞。”傅天琅蓦的睁眼,一把握住她四处作乱的手,“别胡闹。” 胡闹? 乔莞不听,她可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怎能将她冷在一旁,一冷就是半年? 这不合情理啊。 “琅哥,阿爸前几天才问我的肚子有没有动静……”她小声的道,小手悄悄探入他的睡衣下摆。 可她刚触上他的皮肤,立即被人扣住。 “我累了。”他不悦的眯起眼,乔万春想要儿子,他却偏偏不想让他得逞。 “你骗人。”乔莞娇嗔,胡乱摸索的小手也越发过分,“琅哥,你难道不喜欢小孩子吗?难道不想家里多个小子四处乱跑,热热闹闹吗?” 傅天琅沉默许久,视线落在她的面容,过了好一会儿才闭眸道:“现在还不是要孩子的时候。” 乔莞瞪大眼:“为什么?” 他不提原因,只是轻描淡写的道:“莞莞,我需要一点时间。” 乔莞咬咬嘴唇,委屈地嗫嚅着:“已经半年了,还不够?” 还不够他适应她这个妻子,适应她的身份? 他不作声,也不去看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儿。 乔莞心中窝火,索性一翻身坐上他的胸膛,不管不顾的扒他的睡衣扣子:“这可是夫妻义务,你不跟我做,娶我做什么?” 226 云泥之别 进了屋,蛟女起初还会好奇的这里摸摸,那里看看,但等她明白乔莞的意思之后,直接炸了毛。 几乎是瞬间,方才还满屋子蹦跶的少女子在一团白雾中消失,紧接着,出现在乔莞面前的是一条几乎快将整个出租屋挤破的巨蛇。 瞅着近在咫尺,并不时朝自己喷气的“大黄蛇”,乔莞吓得眼睛都直了。 “吓!你这是作甚?快,快变回去!”她瞪大眼,手忙脚乱的阻止。 幸好房东在楼下接电话,否则若让他瞧到这只快把他家天花板撑裂的怪物,不得活活吓死! 出租房不过二十平米,狭小的空间内要容纳一条蛟龙实在有些困难,而化龙后的蛟女蛇尾贴着脑袋,整个柔软的身子就像挤在一个小盒子里,几乎拧成了一捆麻花…… 其实她自个儿也不好受,但仍旧张着嘴,哈着气,冲着乔莞威胁道:“哼!我就知道,你们凡人最不讲信用!姑奶奶不是好惹的,我限你一个月内给我把戴明明找来,否则我就要你的命!” 乔莞脸色白了白,赶紧提醒她:“你不是不能杀生么?” 话音方落,蛟女突然一张嘴咬住了她一条胳膊。 “哎呀!”乔莞被吓得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尖叫,随后当她发现蛟女并未使劲,只是松松的叼着的时候,悄悄松了口气。 “你别冲动。”她瞅一眼蛟龙身上的阴煞,立即推翻了刚才的想法。 她既然替傅天琅除去了阴煞,那么等同于放弃化龙的机会,连龙都当不成了,杀几个人又算得了什么? 耳畔不时的响起巨蛟愤怒的喘息,乔莞含混的说:“你别着急,答应的事我当然会做到,只是在没找到戴明明之前,你先安心住下,回头若有消息,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蛟女没回答,看了她许久,突然一咬牙:“我虽离群隐居多年,却也不是傻子,你无端端将我安置在这作甚?是不是反悔不想帮我找戴明明了?你说话!今儿个不说清楚,我就咬断你的胳膊!” 随着在手臂上蔓延的刺痛,乔莞蓦然的瞪大眼。 不用瞧她也知道手臂破皮了。 乔莞吓破了胆,赶紧抱住那颗“蛇头”,嚷嚷道:“等,等等!在没找到人之前,你死缠着我也没用呀!” 蛟女不服气:“不要脸,谁死缠着你,你若是能把戴明明找来,姑奶奶还不乐意待在这呢,臭穷酸!” 居然穷得让她这条未来的神龙大人住这四处漏风的破房子里。 乔莞委屈了,她老公不喜欢家里进陌生人她有什么办法,她一没钱二没人,能有个瓦片让这条“乡下蛇”遮头就不错了。 “痛,痛,痛,快松嘴。”她认准了蛟女不会伤人,倒也不怕,只是随着楼梯下的脚步声越走越近,她情急之下只能改口:“好,好,我让你跟着还不行么?” 于是,当那名四十来岁快瘦成人干的房东推门进来的时候,房中站着的又是两名少女。 -- 因为乔莞的突然变卦,她之前交给房东的押金没了。 灰溜溜的走出小巷,她摸摸又干又扁的荷包,开始琢磨起零花钱的事。 傅天琅那……她开不了口,乔妈那……更不能说,如今终于明白经济不独立的可怕性…… 几只乌鸦从头顶飞过,她对着天空叹了口气。 好在为时不晚,打工吧。 听说赵灵最近接了几单棘手的案子,也许她可以去打打下手? -- 六月的风中飘散着麦子熟透的气息,又一个毕业的季节来临。 “乔莞,过来拍照了!” 乔莞从人群中回头,随后慢吞吞的走了过去。 “咔擦”一声,她望着镜头微笑,一晃眼,她的大学生涯也结束了。 时光如水,她站在人群中听完校长在毕业典礼上的致辞,拉了拉自己的学士服走到一旁,本想找个地方清静清静,谁知到哪都能看到恋人相拥,父母喜极而泣,庆祝子女毕业的画面。 一个个,一双双,一群群,只有她形单影只,孤孤零零。 “他没有过来?”赵灵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身后始终跟着那只衣冠楚楚的金瞳僵尸。 “谁?”乔莞装傻。 “傅天琅。”赵灵抿着唇,指名道姓的道。 乔莞回过头,打量起赵灵的衣着。 熬了四年好不容易毕业,大家伙全是一身方帽黑袍的学士服,唯独赵灵,始终穿着他们赵家代代相传的道袍。 如今在一片黑袍当中,赵灵这身暗黄显得尤为扎眼,不过再扎眼,也没有她身后的男人引人注目。 乔莞留意到周围或惊叹或惋惜的目光,不外乎是这么俊美的男人怎么摊上了一个国字脸,粗浓眉,五官普通甚至连清秀都算不上的女人? 乔莞摸摸鼻子:“他工作忙。” 赵灵不作声,心知肚明的走了。 六月的天气已经转热,乔莞又是一个人站了许久,抬头看着天空,又拉扯了一把脑袋上的方帽,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穿学士服,第一次大学毕业,可当初送她来报道的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 七月鬼门开,百鬼夜行阳世间。 听着雨水敲上伞背的声响,乔莞垂着脑袋,一个人走在黑暗的街道上。 荧光不时由地底下 荧光不时由地底下冒出,行色匆匆的自她身侧掠过,有一些认出她的身份,弯腰,毕恭毕敬的叫了声:“乔阴司。” 乔莞充耳不闻,眼观鼻比关心的从阴魂身上穿过。 她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她是正常人,至少在世人眼中是个正常人,可不能再像上回一样,左绕右绕的行走,险些被路人当做了神经病。 她低头行走,穿过小花园,终于抵达了傅家正门。 这是一幢有着百年历史的私人住宅,外表是典型的法国式花园洋房风格,墙面绕着随季节变幻色彩的蔓藤,外墙则嵌着或黑或白的鹅卵石,屋面微孟沙坡面式的,铺着红色的平板瓦,干净洗练而不落俗套。 而且听说傅老爷子生前是个收藏家,从正门进去,到处都摆置着许多古董家具、字幅字画,每一样都是价值连城,看的乔莞摸也不是,看也不是,就怕一不小心就磕破了。 所以她不喜欢住在傅家,但傅天琅回来了,她没理由不跟着…… 刚进门便碰上了几名佣人,见了她这个少奶奶,却没有与她打招呼,视而不见的由她身侧走过。 乔莞摸摸鼻子,没怎么在意的去厨房找水喝。 她不是什么娇小姐,乡下丫头从来不用人伺候。 刚倒好水,厨房里多了个人。 听着一道低哑的咳嗽声,她悄悄瞥了对方一眼,却没吭气。 那是在傅家帮佣了数十年的管家,别人叫他方叔,十几年前傅老爷、夫人双双离世,剩下一名幼子流落在外,他本以为少爷也随老爷而去,便心灰意冷的移民加拿大,从此不问世事,直到收到傅天琅回归的消息,才匆匆回国。 方叔年纪不大,看上顶多六十左右,浑身没多少肉,干干瘦瘦,硬头硬脑,说起话来总像是憋着一口气,小小的眼睛不时往乔莞身上扫,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 “乔小姐,有些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不是少夫人,而是乔小姐。 乔莞一愣,低头看了眼水槽中的自己。 别说,千万别说,就算不说她也知道。 老头没理她,掀开锅盖舀了一大勺子热汤:“虽然我这人没读过几年书,但活了大半辈子,对于做人的道理,还是有些心得,不知乔小姐愿不愿意花点时间,听听我这老头子的唠嗑?” 乔莞抱着空的玻璃杯子,沉默良久后点头:“方叔想和我说什么?” 老头抿着唇,话中有话道:“倒也没什么,不过是自身的一些经验罢了,这日子要想过得好啊,就该当个本分的明白人,乔小姐知道什么叫明白人么?就是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好高骛远,盲目高攀,到头来不仅害人害己,指不定两头不讨好,最后落得一场空。” 乔莞噎了下,继续装哑巴。 方叔瞥她一眼,冷冷的道:“相信乔小姐也是个‘明白人’,知道我的意思。” 乔莞还是不吭气。 知道,当然知道,如今他连圈子都不肯绕,她怎会听不懂? “明白,当然明白。”乔莞笑眯眯的道,“阿妈自小就教我,嫁人之后就得踏踏实实,本本分分的过日子,方叔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琅哥,绝不会让他冷着,饿着,我……” “看来乔小姐还是不明白,在我们乡下有句话,叫多粗的腰办多大的事,多大的脑袋戴多大的帽子,话糙理不糙,不知这个道理乔夫人有没有教过你?” 乔莞抱着杯子傻笑:“我阿妈不教我这些,况且我不过是一个小女人,腰不粗,脑袋不大,既不能办啥大事,也不喜欢戴什么帽子,我只想安安分分的在家里伺候我的男人,和他平淡的过一辈子。” “你……”他想骂她蠢,一个乡下丫头,却成日只知傻笑,死缠烂打的黏着他的少爷,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身份,若是懂点事的,拿点钱就打发了,偏偏只有她…… “你到底图什么?” 乔莞往空杯子里倒了点水,听着老管家盖上盖子的响动,不答反问道:“琅哥还没回来么?” 老头顿了下,冷笑道:“少爷没和你说他这两天出差,今晚不回来?” 乔莞顿了下,随即“喔”了一声,向后仰了仰脖子说道:“说了,不过让我给忘了,瞧我这记性……” 老管家没理她,转身离开了厨房,剩下乔莞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角落站着。 她摸摸又凉了数分的小心肝。 她图什么?自然是图她的男人,可她的男人对她不闻不问,家里的佣人也没把她当回事,她每日一个人回来,一个人在房里等他,等不到就睡了,这种日子一过又是数月…… 乔莞一摇脑袋,拒绝继续伤春悲秋,可刚要踏出门口,目光便被地上的一枚银制的怀表吸了去。 她弯腰拾起,发现这枚怀表虽然老旧,但做工却非常精细,打开之后,里面赫然贴着一张发黄的老照片。 乔莞有些吃惊,随后当她留意到照片中的男子,五官轮廓与方叔有九成相似时,又忍不住打量起一旁的少女。 那是一名很年轻的少女,目测顶多十六七岁,眉毛细细弯弯的,眼睛象清澈的小溪,瓜子脸,偏瘦,身上穿的白色旗袍,看上去很有灵气。 乔莞盯了许久,直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方叔气喘吁吁的折了回 吁的折了回来。 他一眼便看见了乔莞手中的怀表,说:“看什么?” “没什么。”乔莞连忙递上,望着他来了又走的背影,摸摸鼻子没吭气。 三天后傅天琅终于回来了。 乔莞端着一杯参茶敲门。 “请进。” 傅天琅其实在上午已经回到公司,到公司后就开始开会,足足持续了八小时的会议却没令他显出疲态,精神反倒极为集中,到了家连招呼都没与她打便回到书房继续忙碌。 乔莞将门推开一道缝隙:“很忙吗?” 傅天琅看了看表,抬头问:“有事?” 乔莞笑眯眯的凑上前:“我泡了参茶。” 傅天琅收回目光:“放着吧。” 他的视线重新回到屏幕,两手不停敲击键盘,速度很快,似乎真的在忙。 乔莞傻站在一旁,看一眼快凉了的参茶,又看了眼虚掩的大门,径自来到他身后:“再不喝,茶就凉了。” 他停了下,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你吃过东西了吗?我给你下碗面?” 傅天琅垂下眼帘,面无表情的回到工作中:“不用,我吃过了。” “喔。”盯着他高大的背影,她突然没了话,明明两人相识多年,其实能说的话题还是少。 “累吗?”她只会像个老妈子似的的嘘寒问暖,然后自告奋勇的捏上他的双肩。 男人停下动作,瞥了眼搭在自己肩上的小手,葱白的五根指头,又白又嫩,并不像一个乡下丫头的手:“不累。” “我替你揉揉。” 她自告奋勇,好在他没有拒绝,偶尔听着他舒服的喟叹,她心中更是窃喜不已。 傅天琅不喜与人亲近,却开始慢慢接受她的触碰,尽管他仍旧对她陌生,仍旧想不起她的身份,但情况已经在好转,她相信等到他们有了孩子,他们之间一定能回到从前。 只是这孩子该怎么有? 乔莞空出一只手摸了摸自己扁平的肚皮,他阴煞已除,她想要个孩子不是不可能,但就是这过程有点难…… 她从鼻子里往外哼出声音,两手直接绕过他的身体,环住他的腰。 “琅哥,我是你的妻子。”她哼哼唧唧的表明立场。 随着背脊一暖,傅天琅停下手中动作,轻轻点头道:“嗯。” “那么你下回如果要出差,或者晚上有应酬不能回来,能不能跟我说一声?”她应该是他最亲近的人,可不想再像几天前一样需要透过第三个人的嘴知道他的去向。 傅天琅神色漠然,语气中并无波动:“是我疏忽,以后会记得通知你。” 明显疏离的语气令她的心又凉了半截,但她深吸一口气,好半晌又顽强的缓了过来。 “不早了,这些工作留到明日再处理吧。”她语气有些软,“我们回房间休息好不好?” 她边说边空出一只小手在他胸前画圈,一圈又一圈,范围慢慢变小,而且越划越往下…… 男人背脊一僵,突然握住她不停作乱的手:“你如果困了就回房睡觉。” 乔莞不死心,又抽出另一只手去撩他的小腹,谁知双双被擒。 “你也睡。” “我不困。”他面容顿沉。 “不困也睡。”她眨了眨水亮的大眼睛,心想自己已经明示暗示外加大胆的动手动脚了,他怎么还是无动于衷呢? “……莞莞。”他沉默良久,轻轻将她推开,“你先睡吧,我还有一些文件要处理。” 乔莞愣了下,垂着眼悻悻的收回手:“参茶……” “一会儿喝。” “放久了会冷。”她慢慢收回手,后退两步,仍旧在做垂死挣扎。 傅天琅看她一眼,端起杯子喝了个干净:“你出去吧。” “喔。”她接过空的杯子,抱在怀里蹭了蹭,仍旧不放弃的与他搭话“你真的不饿吗?我给你热点饭菜,或者做点宵夜……” “不用。”他由抽屉中取出一支钢笔,垂眸不再瞧她。 空气顿时沉默下来,她不知还能和他说什么,又在原地站了许久,眼里晃着水光,心里终于明白,原来撒娇,耍赖已经没用了,对于一个陌生人来说,她的眼泪没有任何价值。 “我回房了。”她走到门边,抱着门框说。 “嗯。”男人薄唇冷抿,并未抬头看她。 “你别忙太晚。” “嗯。” 乔莞灰溜溜的带上门。 回房时碰上蛟女,两人面面相觑,只见蛟女冷哼一声,嗔道:“你们人类真是薄情寡性,说忘就忘,说淡就淡。” 她停了下,把玩着髪尾无所谓的道:“你后悔了吗?后悔替他除煞。” 乔莞眯起眼,昂首挺胸:“为什么后悔,除去阴煞,他不过是缺失了一些记忆,只要人还在,感情可以慢慢培养,他可以爱上我一回,一定还会有第二回,我可没那么容易放弃。” 蛟女愣了下,低头思索了一阵转身下楼:“哼,你们的事我不想管,我只要见戴明明,别让我知道你骗我,否则我让你乔家一世不得安宁。” -- 八中旬,小雨连绵。 这日的酆都城依旧热闹,不见天日的阴市里,鬼民熙熙攘攘,不少人聚在一处,只因茶楼的门前多了一位说书先生。 说书先生捏 说书先生捏着把折扇似模似样的讲述三国志,水浒传,大明英烈等等英雄故事,吸引了不少鬼民,就连一旁的小摊小贩的生意也被带动了起来。 乔莞穿着长袍慢吞吞的在街上走着,望了眼两旁残破古旧的房屋,也不知这些建筑都多少年了。 她走走停停,这里瞧瞧,那里看看,难得下一次阴市,当然得把一些日常能用到的药物备齐,她并不急着回阳间,所以一逛就是大半日,最终背着一个行囊跟老蜗牛似的挪到了茶楼前。 “浩浩荡荡十万人马就奔白马来了。白马的守将,正是东郡太守刘延。可把刘延吓坏了,刘延一听谁?颜良?为袁绍前部先锋领十万人马奔我这儿来啦。哎呀~~他赶快给曹丞相写下了告急文书,然后,是四门紧闭呀,吓得连出来都不敢出来。” 她在门口的小贩那买了一碗馄饨面,拉了一张小板凳边吃边听,其实没有肉身的灵魂并不需要进食,可阴市内的鬼民虽然已经算不上人,但也想着过点“人过”的日子,所以这里的小吃、烟、酒,一切能消遣的零食都非常抢手。 乔莞吃了一口,吃进去的馄饨就是一阵烟,撑不饱肚子,却口齿留香,满嘴的肉沫味,一点也不比阳间的伙食差。 “姑娘好生的面孔,是新来报道的吗?”卖馄饨的女人留意到乔莞这边,见她面生,而且穿的还是正编鬼差的制服,忍不住多问了两句。 乔莞笑笑,抬头目光刚与她对上,整个人便是一愣。 这人怎么有点眼熟呐? 她又捞了一筷子的面条塞进嘴里,搅和搅和汤水,原来阴市也这么坑,一碗馄饨面,馄饨三两只,其他的全是面。 “是呀,姐姐,你的手艺真好,面条特别有嚼劲。” 女人掩着嘴笑,二十三四的年纪,死的时候年纪应该很轻,瘦瘦小小的个头,往摊子后一站,不注意瞧,她整个人便让招牌挡了去。 “那就多吃点。”女人殷勤的又递了一碗给她。 乔莞捏着筷子捞了捞,发现这碗的馄饨要比头一碗多一些。 她喜滋滋的掏钱,对方却摇手拒绝。 “不用钱,这碗算我请客。”女人笑笑,眉眼弯弯,眼睛清亮就像小泉。 乔莞不与她客气,立即老实不客气的收下,地府的鬼差相当于民间的衙役,虽然不至于收保护费,但平日也有不少鬼民为行事方便,而给他们当差的少许“好处”。 而乔莞这光吃饭不干活的“官”收起好处来可是一点不手软,当即又得寸进尺的顺了一碗馄饨,嚼吧嚼吧还得夸赞两声:“这馄饨滑,真滑。” 女人皮笑肉不笑,转身走了。 “关羽吩咐一声:”抬,刀,备马!“把赤兔兽给拉过来了,他这是第一次骑赤兔兽出征啊。云长飞身上马,凤目圆睁蚕眉直竖倒提青龙大刀,这匹马象一朵红云似的~扑呜~~~~由打山头就飘~~下去了。行如风快似电崭眼的工夫儿杀到了敌阵!” 台上的说书人越说越激动,激动得那唾沫乱飞,乔莞原本为了听得清楚而坐得很近,见状连忙搬着小板凳去了后排。 等到她心满意足的吃饱喝足,搓搓嘴,提起衣摆朝摊子前的女人走去。 女人看她一眼,面上很快流露出吃惊的神色,并暗叫不妙。 不好,这个穷鬼阴司不会是吃不饱,又想白吃她的馄饨了吧?这食物的香火可是很贵的,她小本经营可受不得这种白吃白喝的人呀。 “阴司大人,请问还有什么事?”女人望着乔莞的玉佩,心中窝火,无奈对方是地痞无赖,不能得罪。 “你可是金玲?”乔莞掏了掏耳朵,从包里找出一本又旧又厚的本子,随便翻了翻还被飞起的烟尘呛出了一个喷嚏。 女人一愣,登时严肃了表情:“是。” 乔莞搓搓鼻子,好不容易翻到她的档案,但在略略扫过一眼后,目光又是一滞,沉默了许久才轻咳道:“金玲,你阳寿已尽,我带你投胎去吧。” 世上有许多意外,活人有,死人亦然,然而一些因为意外死亡,阳寿却未尽的人,被鬼差带回之后要么就是在地府内当个小小的杂役(比如她),要么就是暂居阴市,也就是常说的鬼民,而等到时机成熟,自有鬼差送其投胎。 这回,乔莞之所以回地府,也是因为最近人手不足,郑叔临时将几只阴魂交到了她的手上,而瞅着有报酬能收,她自然欢欢喜喜的答应了。 当下,金玲就是其中之一。 酆都城内总是阴风真真,有几位鬼民闻香前来买馄饨面,金玲却直接收了摊子。 “……大人,不知可否通融几日,就让我在这里再多待一些时候吧?”她握着铁勺的手微微颤抖着,一张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如今看来更显惨白。 乔莞抬头看了她一眼,心里有些纳闷,按理来说,带鬼民投胎也算是一桩美差,毕竟不是谁都有这份资质能在地府做杂役为前世赎罪,阴市又是整日暗无天日,阴气森森的地方,鬼民们为了尽早还阳,连鬼差都要百般讨好,所以能投胎,可是一大好事呀。 正是因为知道这点,乔莞才会应得如此爽快。 “为什么?你不想重新做人吗?”她瞪大眼。 金玲一言不发的低着螓首,沉吟了许久后才肯开口:“不瞒大人,其实小女子一 实小女子一直在等一个人,等到他之后自然会随你投胎。” 叮叮咚咚,是指尖锁链发出的脆响。 乔莞看了她许久,问道:“你等的人可是方叔,方德生?” 女人震惊的抬眸,视线紧紧的落在她脸上:“是,我等的人就是德生,可,可你怎会知道?” 乔莞摸摸鼻子,又翻了翻手中的册子。 起初她觉得这女人面熟,却如何也想不起来,尔后当她翻看她的档案,才明白,原来方叔照片中的女人,就是在阴市卖馄饨面的金玲。 乔莞忍不住轻叹,唉,世界真小……真小…… 金玲抹去眼角边的泪,哽咽道:“我知道大人的难处,但我等了几十年,只为见他一面,和他说一会儿,只要能澄清当年的误会,我这桩心事也算了了,到时便能干干净净的入轮回,重新做人。” 乔莞想了想,说:“可万一方叔长命百岁,你岂不是要再多等四十多年?” 金玲轻轻一叹:“没关系,我可以等,哪怕日日守在鬼门关前,我也想见他最后一面。” 乔莞摇了摇头:“地府有地府的规矩,你这么做会令我很为难,假如你想与他相见,为什么不给他托梦呢?” 金玲苦笑:“我小本经营,怎买得起托梦香?” 乔莞低头沉吟了一会儿,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地府里除了吃的喝的,就属香火最贵,而给阳间人托梦的‘托梦香’,可是比她兜里的小香火贵了十倍不止。 所以鬼民们若想与亲人联系,还得高价收买鬼头让其送信,不过价格也略高,送一封信的钱能买三个小香火了。 乔莞板起脸:“阴魂到了时辰自然要还阳,你若是赖着不走,上头怪罪下来我可担当不起,除非你入忘川河……” 提到忘川河,金玲哽咽出声,地府中人都知道忘川,许多人为了不喝孟婆汤,为了再见一面心中所爱之人,纷纷义无反顾的跳入忘川河,但入了忘川,必须等待上千年才能投胎。 而在这千年之中,或许能看到在奈何桥上走过的爱人,但言语不能相通,只能一遍遍的看着,熬着,直到连自己也忘了在等待什么……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可看着乔莞严肃的脸孔,她掩面抽泣:“大人,我给您跪下了,求求您就帮我一次吧。” 乔莞抿着唇,仍是摇头,且不提她担不起这份重责,光是方叔已经结婚生子,儿子都三十好几定居国外了,所以她认为他不值得金玲再等待下去。 --别等了,没有你,他一样过得很好,对他来说,你的存在或许只是他生命中的一道风景,转瞬即逝,有点良心的,到老了之后还会稍微念想念想,但他除了带着一张怀旧的老照片,已经儿孙满堂。 乔莞咬咬牙,到嘴的话却说不出,她觉得让一个人带着“爱”走,总比满怀怨恨的离开要好。 虽然世间情爱,终究敌不过一碗孟婆汤。 金玲抬起头,见乔莞一副没得商量的模样,抱着锅铲哭哭啼啼的蹲了下来。 乔莞瞅着时间充足,倒也不着急催她,在一旁找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下,听她讲述自己生前的种种。 原来金玲和方德生曾是青梅竹马,两人一同长大,一同在傅家帮佣,可谓两小无猜,感情极好。 无奈方德生无父无母,自小被傅家爷爷捡回,此后一直留在傅家帮工,论身世,金玲的父亲自然是看不上他的,于是两人便瞒着金爸偷偷交往,她甚至将自己的第一次给了对方。 两个年轻人本以为生米煮成熟饭,金父再反对也无可奈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金父从木架上摔下来,被一根铁条扎穿了他的肺,好在送去医院之后救了回来,可面对可观的医药费和后期的治疗费,金玲一个小女人能有什么办法?知道方德生也无能为力,她只能瞒着他在一个龟公的介绍下,鬼使神差的做起皮肉生意。 那段日子可谓黑暗至极,但她全无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做,想着再过两年,等到欠债还清,她再存一笔积蓄交给方德生,两人离开傅家做点小生意,开馄饨铺也好,怎样都好,只要过得开心,再苦再累又有什么关系? 可也许是她太过天真,一次接待客人的时候被原配当场捉奸,此后金玲接客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她其实并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她在乎的只有方德生,可当她趁着天黑之际去傅家找他时,等来的却是他无情的驱赶。 方德生什么都好,但思想过于迂腐和保守,而她既然做了这么份工作其实已经不敢奢求他的原谅,只想在走之前与他解释清楚,之后道别。 可他根本听不进她的解释,一味的将她赶走。 自此她心灰意冷,只能背井离乡去了,辗转去过几个城市,都以卖馄饨面为生。 金玲的长相不错,几年下来,倒也不乏追求者,但她心中念着方德生,即使已经到了婚嫁的年纪,也不曾点头应允过任何一个人,直到四年以后她回到位于安徽的老家,透过街坊邻居才知道其实在早前方德生曾经过来寻过她。 不过是一个消息,重新燃起了金玲的希望,他既然来找她,那么说不定已经原谅了她,假如这次回去他未娶,她未嫁,两人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几年过去,金玲知道自己心里还惦记着方德生,于是二话不说的上路, 说的上路,打算回京城寻他。 可谁知船开到半路却遇上意外,整船人无一生还,自然也包括她…… 乔莞捧着一碗馄饨边吃边听,越往下对方德生这人越发的不待见起来。 他倒好,把人赶走之后自己心安理得的娶妻生子,也不知正有一个女人眼巴巴的在地府等着他。 “你是个可怜人。”乔莞低头说道,“我很同情你。” 金玲抬眸,眼中浮出几许期冀。 “但规矩就是规矩,我只是个小小的阴司,做不得主,如今时候也不早了,你跟我去吧,莫要误了时辰。”乔莞将瓷碗递回给她,声音很轻。 金玲失落的低下头,沉默了良久之后,又弯腰翻箱倒柜的取出一个破布包子。 她拉开袋口的绳索,而后小心翼翼的将里头的鬼币倒在桌子上。 “哐当哐当”是零碎的硬纸币敲上木桌的闷响。 “鬼差大人,这里是我这几年积攒下的所有积蓄,不知你可否看在这碗馄饨面还有这些钱的份上,替我给德生送一封信?”金玲满眼哀求。 与她对视片刻,乔莞搔了搔下巴:“你这点钱恐怕连酆都城的鬼头都请不起。” “我……”金玲一颗心又提了起来,她当然知道这点钱请不起鬼头,可她只有这么多。 “信--我可以替你送,但这些钱你收回去吧。”乔莞长叹一声,心想又一次惹麻烦上身。 金玲眼睛一亮,苦笑道:“我虽然家境贫寒,但也没有欠人恩情的习惯,这些钱不多,大人就当还我一个心愿,收下吧。” 忘川河边。 一股阴风吹得水面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几只鬼鸟站在树顶,扇着翅膀,发出“嘎嘎”的凄厉叫声。 乔莞望着那女人一仰头将孟婆汤一饮而尽,取出怀中的信封,幽幽的叹了口气。 “这个女人你认识?”郑叔见她摇头晃脑的赖在河边不肯走,多嘴问了一句。 乔莞搔搔脑袋,摇头。 郑叔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顺手丢给她两块木牌:“别偷懒,还有两只阴魂等着投胎。” 乔莞咕哝一声,将信封与布袋揣入兜里,抱着木牌慢吞吞的回了阴市。 干活,干活! 其实乔莞并不是第一次给人送信,当初缺钱的时候她就干过一阵子,而鬼民的字迹阳间人凡人肉眼自然见不得,对此她只能找来笔墨,照着临摹,好在她熟能生巧,一番书写下来与原件的相似度能高达九成。 等到一切收拾妥当,她揣着怀中的书信打算去附近邮寄,可谁知在出门的时候,一道犀利犹如刀刃的视线射上了她的脑门。 也不知傅天琅在门边站了多久,沐浴在晨光中的面孔没有半点表情,清冷的线条尤为冷硬,紧紧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盯得乔莞暗暗打了个哆嗦。 “你在做什么?”男人凌厉的气息不时的往她身上刮过,刮得乔莞禁不住的后退了两步。 她笑笑,边笑边擦额头上的冷汗:“没什么。” 傅天琅眯起眼,冰冷的的目光落在她胀鼓鼓的口袋。 乔莞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瞧,讪讪一笑,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捂好。 “我出去办点事,很快回来。” 说完也不敢看他,目不斜视的下楼埋头疾走,好在他并没有阻拦。 -- 隔日,方叔收到这封信时激动得手都在发抖,好几次乔莞路过他门边,隐约的能听到房内传出压抑的啜泣声。 乔莞在门边站了许久,想想已经走过奈何桥的金玲,摇摇头走了。 本以为这件事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淡去,就像方德生再喜欢金玲也能令娶他人一样,可谁知还不到一周,方德生便将行李收拾妥当,前往书房向傅天琅告别。 “为什么要走?”傅天琅抬眸,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方德生则两眼发光,颤巍巍的取出那封黄皮信封。 “小玲……小玲还活着。”他指尖发颤,激动得又哭又笑,“她不怪我,祈求我的原谅……这个傻姑娘,怎么这么傻,明明是我有眼无珠,不分好歹,她居然从没怪过我,我……我……少爷,我也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这辈子没什么遗憾,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和小玲一起度过余生,既然她不怪我,我想去找她。” 傅天琅搁下笔:“她在信中向你透露了住址?” 方德生面色登时一变,摇头:“没有,不过我打算先去她老家打听打听。” 傅天琅一听,皱紧了眉头:“既然你坚持,我找几个人陪你。” 方德生感激涕零:“少爷,当年如果没有老爷,我一早饿死街头,你们父子俩都是好人,假如能找到小玲,我会带她回来,若此生与她无缘,你们的恩情,恐怕得来世再报。” 傅天琅一语不发的坐了许久,其实他曾经透过傅家的人脉替他寻过金玲,但收到的消息却是这个女人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之后他不想因为这件事让方叔伤心过度,影响身体,才一直捂着不说。 今晚,乔莞协助赵灵收了一只恶鬼,回到傅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她掏出钥匙开门。 方叔一走,整间别墅似乎更空了,过于安静的房子里总有种死寂的感觉。 房间里昏昏暗暗的没有开灯,她心想傅天琅 心想傅天琅一定还在公司,于是累得扔了背包,澡也不洗的爬上床。 没人的时候她喜欢躺傅天琅睡过的位置,嗅一嗅他枕间的气息,这样自己会睡得特别踏实。 可这回跟以往不同,刚上床就像踩到了什么,直到床头灯被摁亮,灯光咋现的刹那,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坐在她老公身上。 “回来了?”一道低哑的嗓音在耳畔想起。 晕黄的灯光渐渐染上他的脸,乔莞吓得抬眼,目光与他对上。 明明是午夜三点,他既然躺在床上肯定是已经睡下了,可如今定定望着她的眼眸,里面非但没有睡醒的迷蒙,反倒一片清明。 他没睡,而是在等她? 乔莞觉得气氛不对,规规矩矩的从他身上爬下来,两手交叠的坐到一旁。 “吵醒你了?”她垂着脑袋,黑溜溜的眼睛时不时的往他身上扫,这种情况若换在两年以前,她晚归肯定是要被罚的,可如今情况不同,他根本不会管她的行踪,也不曾对她有过什么要求,今日之所以会破天荒的等她,肯定是有事。 “嗯。”他坐直身,背靠床头,“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乔莞愣了下:“什么事?” “金玲的信为什么会在你手上?” “什么信呀?”她略带惊讶的摇头,随后左瞧瞧右瞧瞧,就是不肯认账。 傅天琅眯起眼,眸中已然浮出不悦。 有那么一瞬间,气氛似乎冻结了。 知道老公生气,乔莞当即怂了下来,咕哝着道:“你问来作甚,说了你又不信。” 他眉宇中泛着寒意:“你说。” 不知僵持多久。 唉……唉……唉…… 乔莞连叹三声,只能把在地府遇到金玲,并且送她投胎的事给他说了一遍,边说边留意他的表情,可惜这男人一直板着一张棺材脸,她实在不知道他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一番话说完,乔莞舔了舔唇角,看了看傅天琅,又看了看墙头的挂钟,虽然他还是那张死人脸,但她本能的就是知道他不信,不信她的说辞,觉得她瞎编。 不信就不信吧。 她扯过被子打算把头蒙起来,今晚替赵灵收鬼的时候跳上跳下可累死她了,她困得紧,什么方德生,什么金玲,她才不管,她只想睡觉。 可刚一动弹,纤细的手腕突然被人握住,而且握住她的力道可一点不轻,紧紧的锢着,甚至锢住了一圈红印。 “我说的都是真的。”她回头望他,轻声答道,“这样不是很好吗?方叔既然已经娶妻生子,那么金玲与他再无相干,我实在弄不清楚他为什么非得回去找她。” 傅天琅闻言愣了下,松开她的手,看她吃疼的揉着红红的皮肉,说道:“方叔并没有娶妻生子。” 乔莞正往手上呵气,听了这话不解的反问道:“他不是有个三十好几的儿子吗?” 对于这个儿子,乔莞之前见过几次,听说在加拿大成了家,工作和收入都不错,也一直不同意父亲回傅家帮佣,来劝了几回,可老人不听,心中始终惦记着傅爷子的恩情,久而久之也就随他去了。 傅天琅沉默良久:“致远是他的养子,严格上讲,方叔此生除了金玲阿姨,并无其他的女人。” 此言一出,房中登时恢复了安静。 原来在当年金玲出走之后,方德生曾前往她老家寻人,可惜耗时三年也遍寻不到佳人踪迹最终只能放弃,不过也许是缘分到了,在回傅家的途中,遇上一名被遗弃在路边的男孩,也就是现在的方致远。 乔莞眨眨眼,这么说来,她怪错了方叔? 乔莞想了想,垂着脑袋不吭气。 傅天琅看她半晌,说:“方叔几乎等了她大半生,如果你有她的消息,我希望你能告诉我。” 她一动不动的坐在那,仍是摇头:“不管你信不信,她已经死了,不久之前我才送她过了奈何桥。” 傅天琅看着他,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 “你不肯说就算了。” 乔莞不太自然的笑道:“我不是说了么?可你不信呐,既然不信,问我做什么?” 她不常生气,平时若是用这种语调说话,傅天琅会好好的哄一哄她,可如今却只是最后看她一眼,起身下床。 “去哪?”她忍了又忍,见他披上外套打算出门,连忙拦下。 “你先睡,我还有点事情需要处理。”他不看她,轻轻的带上了门。 乔莞望着那扇冷冰冰的门板,一颗心绷得紧紧的,原本浓浓的睡意也一扫而空,之后她整宿的望着天花板,哪怕到天际大白,她的男人也没有回来。 -- 几日后,乔莞收拾收拾自己去了一家私人会所。 乔莞还是头一次来这种地方,刚从计程车上下来,便看到急匆匆迎上来的侍者,她点头礼貌的一笑,跟在他身后进门。 “叮”的一声,从电梯出来后,迎面的是一堵玻璃门,她看着侍者按下感应板,随即跟在他身后通过这道门,一层层往里走,进到一个豪华的大厅,硕大的吊灯悬挂于顶上,色泽晶莹剔透。 “乔小姐,这边请。”侍者低眉顺目的将她带至一处包厢,刚进门,头一个入眼的就是坐在沙发上的沈芊芊。 赵灵也是一早就到了,刚去了一趟厕所,跟在乔莞身后进门 莞身后进门。 “生日快乐。” “谢谢。” 沈芊芊笑眯眯的收下,算起来,几人距离上回的毕业典礼,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面。 “这家私人会所是我爸爸名下的产业,里面的温泉不错,吃过饭我们可以去泡一泡。”沈芊芊笑得很甜,明明是个富家小姐,为人却十分低调,连个像样的生日宴也没办,只约了几个要好的闺蜜静悄悄的度过。 程安乐来得最晚,听说毕业后女承父业,独自一人担起了整个社团,而且最近也有漂白的趋势。 “你怎么又把他带来了?”程安乐瞥一眼赵灵身旁的金瞳僵尸。 如今这只僵尸穿上人穿的衣服,戴了美瞳,看起来已经与常人无异,只除了……特别粘人。 赵灵磕着瓜子,冷哼一声:“甩不开。” 程安乐挑起眉,打趣的道:“你男朋友?什么时候结婚?” 赵灵眯起眼:“他不是。” 程安乐“切”的一声:“是什么?” 赵灵眼也不抬:“仆人。” 程安乐:“……” 乔莞“噗嗤”笑出声,掩着嘴,笑得十分畅快。 -- 晚上八点。 熙熙攘攘的人群,神色匆匆,城市的夜晚呈现的是一派繁华的景象,宛如置身于一片灯火的海洋般,华丽、冶艳,轻易令人迷失与沦陷。 这时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开入了这片地带。 车子开得很稳,直到另一个刹车,在会所门前停下。 穿着制服的门童恭敬的拉开车门,一道纤细苗条的身影随即映入眼帘。 这是上官家的千金,虽然脂粉未施,唯有发丝轻轻挽起,可肤白貌美,无论是体态亦或是气质,都令人惊艳不已。 门童小小的惊叹了一声,后退两步方便对方下车。 上官秋凤眸一扫,扬唇微笑,其实在过人的外貌下,她无论是学历还是家事都不容小觑。 三年前毕业于马里兰大学,获工商管理硕士学位的上官秋一回国便当上SBK的总裁兼首席执行官,并且创造了相当出色的成绩。 随着另一边的车门打开,上官秋笑容得体的转过身,目光与刚下车的男人对上。 门童又是倒抽一口凉气。 好有压迫感的一个男人,明明他看上去极为年轻,浑身的气度却像一个久经世事的成熟男人,不过是一个眼神便能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傅总。”上官秋盈盈一笑,外人眼中的女强人却在遇到“对的人”时,展现出了温柔婉约的一面。 两人目光撞上,男人沉稳的点头,越过她往会所里走。 真是个冷淡的男人。 上官秋唇畔含笑,她向来喜欢挑战,越是不可能的人,她就越有兴趣。 两人并肩而行,门童又是一声叹息,真是一双璧人,如此出色的男女配成一对,得多炫目。 不过这份“炫目”落在乔莞眼里,就跟被针扎了似的疼。 她刚和赵灵他们在会所内泡完温泉,这会儿刚要回去,还没走出大门呢,就瞧到她老公跟别的女人一起进门。 乔莞本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再瞧,可入眼的仍是一双天作之合。 假如她不认识他们,也许也会像旁人一样的赞叹两声,真是什么样的萝卜配什么样的坑,什么样的锅配什么样的盖。 但今儿个对象换成她老公,她当即怒红了眼眶。 “乔莞?”傅天琅丢下女伴上前,看一眼赵灵几人,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乔莞死死盯着他:“你呢,在这里做什么?” 对于她质问的语气,傅天琅面色沉了沉,说道:“公事。” 什么公事? 这话乔莞没问,问了她也不懂,关于乔琅之外的世界,她一概不知。 “先回去。”睨着微光,傅天琅轻轻垂眸,眉宇间虽然算不得温柔,却也比对待陌生人时好上太多。 乔莞脚抖得厉害,就跟扎了根似的走不动,直到上官秋施施然上前。 “这位是?”她礼貌一笑,美丽的容颜灼痛了乔莞的眼。 “我的妻子。”傅天琅淡淡的道。 此话一出,两个女人的面色都是一变。 对于傅天琅有家室一事,上官秋虽早有耳闻,可她没想到如此出色的男人会这样一个妻子,她上下打量乔莞,平心而论,傅天琅这个乡下妻子五官还算精致,但气质不行,顶多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清粥小菜,说实话是配不上他的。 审视完毕后,上官秋笑容更深,一瓶上等的红酒与路边随处可见的清水,二者之间没有半点可比性,就像她们两人,也没有可比性。 说白了,她没把乔莞放在眼里。 而乔莞听着傅天琅介绍自己,脸色也是一变,一颗心又凉了下来,只因他介绍她的语气平淡得竟与陌生人无异。 “芊芊生日,我陪她庆生。”她刚喝了点酒,脑袋还有些晕乎,说起话来也是无精打采。 傅天琅皱起眉:“我叫司机接你。” “不用,莞莞坐我的车就行,傅先生你放心,我会把她安全送回家。”沈芊芊说道。 “有劳。”傅天琅冲对方点点头。 “琅哥……”乔莞一眼不眨的望着他和上官秋的背影,到最的话又咽了回去。 去。 直到他们逐渐离开自己的视线,她收回手。 “傅先生公务繁忙,和上官小姐也许只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你不要太担心。”沈芊芊安慰道,“况且傅先生对你有多体贴,当年我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你要对他有点信心。” 乔莞“嗯”了一声,眼睛却始终没离开他消失的方向。 她当然对他有信心,哪怕两人的回忆不复存在,但傅天琅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还是知道的,至少在他们没有离婚之前,他不会背叛她,不管是身还是心…… 而让一直她闷闷不乐的其实是刚才看到的一幕,男人一身黑衣,女人一席白裙,并肩而行的背影,真是极为相配,无论气质还是家室,又或者那个她始终融不进的世界…… 就像白云和污泥,他们高高在上,她却是块土生土长的烂泥,白云因为一时失意流落民间,恰好被这块烂泥捡了便宜,她或许可以跟他到天涯海角,却永远回不去专属于他的天际…… 而在那块她永远到不了的地方,等着另一片高贵的白云,云和云才是佳配,混着一块土岂不是乱套了吗? 乔莞摸摸鼻子,跟着沈芊芊出了会所,但她没有上沈芊芊的车,而是在门口等着。 烂泥上不去天,她守在地底下等他总行吧,不管他会不会飞,至少他现在是她的丈夫,他们还有结婚证呢…… -- 晚上九点的时候,天上下起了雪,密密匝匝的往下掉,覆上道路两旁的树杈,光秃秃一片显得格外可怜。 而当傅天琅与上官秋谈完合作细节,从会所里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颗蜷缩在门口阶梯上的“白球”…… 发现男人突然停下了步子,上官秋缓缓抬眼,随即吃惊的道:“那是傅夫人?” 傅天琅不作声,目光笔直的射向前方。 就在白茫茫的的背景中,乔莞两手捧着一碗麻辣烫,蹲坐在门口的石阶上,姿势不太雅观,但她没皮没脸的也不怕丢了面子,只是偶尔被冻得哆嗦两下,低头捞肉丸吃。 上官秋留意到傅天琅仿佛浸了雪般冷峻的侧脸,心中暗喜,到底是个乡下丫头,不识大体,明明顶着傅夫人的身份,却在门口旁若无人的进食,这一幕若是让无良媒体拍了去,隔天登上报纸杂志,得笑掉多少人的大牙? 打量许久,上官秋在心中下了结论。 这段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必定不会长久。 “莞莞。”傅天琅淡淡的开口,明明是没什么起伏的声音,却令人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寒凉。 “琅哥!”乔莞站起身,抱着一碗肉丸子朝他跑去。 “我不是让你回去吗?”他轻叹,抬手拍去她头上、肩上的积雪,偏冷的语气就像正面对的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乔莞被冷惯了,早已百毒不清,不管他态度如何疏离,依旧笑眯眯的凑上前:“吃吗?这家店的肉丸子可香了。” 傅天琅没有动作,仅是微眯起眼帘,光是由眸中映出的寒气便令她止住了动作。 “你在这里做什么?” “等你呀!”她笑眯眯的又凑近他半分,可他不肯吃,她只能塞回自己嘴里。 嚼吧嚼吧,随后充满敌意的望着上官秋。 乔莞这个小醋包在生气,若不是碍于傅天琅在场,说不定已经放出小鬼教训她了。 她的男人是旁人可以随便觊觎的么? 之后傅天琅直接取了车,而瞧着一起上车的上官秋,乔莞醋意十足的坐上了副驾驶位,但她坐归坐,当两人聊起生意上的细节时,却一点也插不上嘴。 她百无聊赖,撑着下颚贴在玻璃窗上,许是真累了,竟然在情敌的视线下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在傅家门口停下。 听着刹车声,乔莞从梦里醒来,而回头一看,上官秋已经不在了。 随着窗外的霓虹映入车厢,她敲敲松了口气。 “早点睡。” 她跟着傅天琅上楼,见他没有一回家就往书房里钻,眼睛登时一亮,屁颠颠的又跟回了房间。 两人一前一后的洗澡,随后和衣睡觉。 乔莞鬼鬼祟祟的看他一眼,慢吞吞的爬进床的内侧。 “琅哥。”她掀开被子,乖乖的拱入他身侧。 “嗯。”他没有看她,阖上眼目养神。 挣扎许久,乔莞终于抱住了她梦寐以求的胳膊,二人共躺在一张床上,而对于她的触碰他似乎已经渐渐习惯,至少不会像刚开始一样的将她推开。 于是她用力的嗅了嗅,蹭了蹭,得寸进尺的要钻入他怀抱。 “莞莞。”傅天琅蓦的睁眼,一把握住她四处作乱的手,“别胡闹。” 胡闹? 乔莞不听,她可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怎能将她冷在一旁,一冷就是半年? 这不合情理啊。 “琅哥,阿爸前几天才问我的肚子有没有动静……”她小声的道,小手悄悄探入他的睡衣下摆。 可她刚触上他的皮肤,立即被人扣住。 “我累了。”他不悦的眯起眼,乔万春想要儿子,他却偏偏不想让他如意。 “你骗人。”乔莞娇嗔,胡乱摸索的小手也越发过分,“琅哥,你难道不喜欢小孩子吗?难道不想家里多个小子四处乱跑,热热闹闹吗?” 傅天琅沉默许久,视线落在她的面容,过了好一会儿才闭眸道:“现在还不是要孩子的时候。” 乔莞瞪大眼:“为什么?” 他不提原因,只是轻描淡写的道:“莞莞,我需要一点时间。” 乔莞咬咬嘴唇,委屈地嗫嚅着:“已经半年了,还不够?” 还不够他适应她这个妻子,适应她的身份? 他不作声,也不去看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儿。 乔莞心中窝火,索性一翻身坐上他的胸膛,不管不顾的扒他的睡衣扣子:“这可是夫妻义务,你不跟我做,娶我做什么?” 227 我想回家 乔莞心中有气,冲动起来就不管不顾了。 可这会儿她的手还没碰上他的扣子,纤细的皓腕瞬间被人扣住。 床头的电话响了,傅天琅沉默的接起,谈话间看着她的眼神深处流露出一丝愠怒。 “是我。” 乔莞被他瞧得心头一颤,脑子顿时清醒了大半。 空气似乎在瞬间凝结,一时间,房中回荡的只有男人略微低沉的声音。 晕黄的灯光晕上他的侧脸,眼瞅着傅天琅有条不紊的交代工作上的事情,乔莞听着有些发晕,又不好打扰他,只能一声不吭的维持着同一姿势。 偶然间,她扫过床头的金属灯罩,望着里头的身影,面色微微一僵。 里面的女人就仿佛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打斗,浑身汗如雨下,脸色青白的与她对视。 她又愣了下,忍不住摸上略微消瘦的脸颊,原本圆润的小脸蛋已经凹了下去,显得她的下巴更尖,眼圈黑浓,披头散发,皮肤白得毫无血色,几乎与鬼一般……这,真的是她? 挂断电话,傅天琅翻身下床。 乔莞一时不查,由他身上滚了下来。 见他一语不发的披上外套,她咬着牙,就像下了某个的万不得已的决心,一把抓住他。 “你去哪?” 傅天琅瞥一眼被抓住的袖子:“处理点事情。” 乔莞抖着手,死拽着是怎么也不肯松的:“琅哥,那些事情真的比我还重要吗?你不喜欢我了?” 她小心的观察他的表情,只字不敢提“爱”,说那么多也只敢用“喜欢”,毕竟她心中仍认为他哪怕忘了她,但至少爱过她,那么对她会有好感,所以,至少……至少他会喜欢她吧。 “莞莞。”他沉默许久,突然顿了下,漆黑的眸又深了一分,“我们还年轻,孩子的事不必急于一时,我需要一点时间……” 他性子偏冷,对两人的一切又是一无所知,确实需要时间“适应”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妻子。 乔莞见他又要走,顿时便急了,伸着手搂上他脖子:“我不要你的‘适应’,琅哥,就算你忘了我,可你对我,哪怕是一点点好感都没有吗?” 他低头瞅她,思忖良久后说道:“有。” 她眼睛一亮,心中大喜,可下一秒,又跟泄了气的皮球,瞬间蔫了。 “乔家对我有恩,从今往后,只要你不主动开口,我会照顾你一生。” 乔莞闷不吭声的听着,随后憋着气问:“只因为我们将当初救过你,所以你愿意对我负责?” 他没说话,但与他相处多年,她怎会不知他心中在想什么。 瞧那张死人脸,分明就是这个意思! “那好,你不是要负责么,既然负责就给我一个孩子。” 他眯起眼。 乔莞咬着牙,存心气他:“他们都觉得我这个乡下丫头配不上你,你如果想让我好过,倒不如让我生一个你的孩子,这样我也好在你家里站稳脚跟!” “谁说你配不上我?”他顿了下,眸底的寒光一闪而过。 “你甭管谁说,总之……我就要个白白嫩嫩的大胖小子!”她不管不顾的又往他身上钻,啥脸都不要了,她只要孩子。 “你给不给,给不给。”她胡搅蛮缠。 “莞莞!”傅天琅动了怒,重重的扣住她的双肩不让她乱动,语声略沉的说道,“我有事要处理,晚点再说。” 乔莞吸吸鼻子,被逼急了只能哭道:“借口,真以为我不知道呢,一切都是你为了避开我的借口,既然你娶我回来不是为了生孩子,既然我这么让你讨厌,咱们还睡一张床做什么?!” 她不再让他梏着,而是自动自发的退了一步,哆哆嗦嗦的爬下床,一边收拾自己的衣服一边语无伦次的嚷嚷道:“你别去什么书房,往后也别三更半夜的回来,你若要避着我,我走就是了,我走还不行么,咱两分房就分房……” 乔莞收拾得快,两个行李包装得满满的,而傅天琅则一直沉默的看着她动作,既不上前帮忙,也不曾阻拦,好半晌后,他开口道:“你想清楚了?” 乔莞拉着行李包已经走到了门边,闻言,就犹如发着酒疯的人突然被一盆冷水泼醒,她冷得哆嗦了下,瞬间就后悔了。 哎……她不想走了怎么办?她刚才脑子乱哄哄的说了胡话,如今话既出口,要怎么收? 乔莞心里委屈得很,虽然悔得肠子一直在打结,却始终拉不下那个脸,最后一撇唇,嘴硬道:“想清楚了。” 沉默开始在房中蔓延,两人四目相对,四周安静得落针可闻。 “我走了。”乔莞动作很慢,手已经摸到了门框,但那双脚却像是生了根茎,如何也迈不出去。 她后悔了,后悔了,快挽留她呀。 傅天琅与她对视片刻,冷淡的点头:“嗯。” 他没有阻止。 乔莞脑袋瓜子登时“咣”的一声,红彤彤的眼眶里溢满了水:“我真走了。” 他不作声,望着她的目光,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 “砰”的一声关上门,乔莞抱着两个大行李包在门口待着。 她傻站许久突然有些无措,左右张望半日,才心想现在回去认个错,道个歉,再撒撒娇,他会不会忘了她刚才说的话,让她继续和他同房? ——咚—— 乔莞手一松,行李包重重落了地。 她慢吞吞的蹲下,抱着行李包却没有马上站起来,而是可怜兮兮的团成一个球,等着她的琅哥开门。 可她蹲了有十分钟,蹲得两条小腿都开始发麻,那扇冷冰冰的门板却始终没有打开。 她望着自己葱白的指尖和缠绕在手指头上的黑发,又干又燥,原来自琅哥忘了她之后,她所有的心思都牵系在他身上,连自己都忘了收拾。 一个嫁了人的婆娘最怕什么,最怕不会收拾自己,迟早成为一个被男嫌弃的黄脸婆。 乔莞灰溜溜的爬起身,耸拉着肩膀又望了眼紧闭的门板。 想想刚才说的胡话,干的混事……真想一砖头拍死自己。 不体贴,不漂亮,只会撒泼,她还会做什么……她有些嫌弃自己,摸摸鼻子,转身去了客房。 隔天早上,乔莞顶着一双浓的快媲美熊猫眼的黑眼圈在窗口站着,隔着厚重的窗帘看他离去的背影。 恩,她的男人精神依旧飒爽,步履依旧稳健,少了她,一切并没有什么不同。 车子渐渐远去了,直到消失在她的视野,她灰溜溜的放下了窗帘。 再后来,两人彻底分房,而分房的结果,就是他们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远。 傅天琅的圈子与她几乎没什么交集,平日除了新闻报纸,她没有其他渠道能接收到他的消息,而当两人在同一屋檐下相遇,能说的话也只有那么几句。 “吃了吗?” “吃了。” “早点睡。” “睡不着。” “睡不着也睡。” “喔。” 乔莞搁下报纸,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她的勇气也一天天的消散,真怕哪日她再也坚持不下去,两人从此断了关系。 正值七月,暑热难当。 乔莞懒洋洋的躲在路旁的梧桐树下,一边纳凉,一边慢腾腾的翻出新买的报纸,慢慢搜索她家男人的踪迹。 嗯,她老公厉害,天天上财经版,那眼睛,那鼻子,那嘴巴,真是越瞧越好看,可比娱乐板的小明星养眼多了,听说前几日还有几名富家名媛对他投怀送抱…… 乔莞边走边摸了摸兜里的百鬼令,那些不要脸的女人都被她的小鬼狠狠的教训了一顿,但与他走得最近的上官秋,不知她脖子上戴的什么玉佩,她的跟班居然碰不得她分毫…… 乔莞想到这顿时扼腕不已,拎着报纸大摇大摆的回了家,洗刷洗刷又当回一个无所事事的大米虫。 半年过去了,一年也过去了,她始终一事无成,并不是她不想找点事做,而是试了几次才发现其中的猫腻…… 原来她的专业,这么冷门呐,除非上山下乡,竟没有一个地方能让她尽情的施展所学…… 乔莞挠挠脑袋,总觉得自己似乎有哪里被坑了,却没往细想,毕竟她并不在乎自己是否有工作,反正她不差钱,光是从赵灵那收来的工钱,已经足够一个普通人家吃上三年,再加上傅天琅每月打到她账上的零花,于是她生活无忧,混吃等死…… 她这人又天生胸无大志,凡事得过且过,骨子里总认为这日子到了头,人也该下地府的,能舒舒服服的过,又何必累死累活? 但她对生活没什么期待,不带表她对她的男人没期待,为了改变现状,她蹲在那儿鼓捣半天,终于有了对策。 —— “阿莞,来!” 傅氏大厦四楼的一隅,一名身着清洁工制服,胖嘟嘟的妇女朝远处招手,“阿姐煲了凉茶,趁热喝!” 乔莞原本正蹲在角落擦地板,闻言立即爬起身,馋兮兮的凑了过来。 胖妇人叫何姐,在傅氏做了七年的清洁工,成日笑脸迎人,偶尔还会煲点汤水、解暑茶给大家喝,一幢楼下来,数她人缘最好。 “阿莞啊,我说你那么拼命做啥?还是家里有啥困难?好端端的一个小姑娘,干啥不好,非得跟阿姐一样苦哈哈的跑这扫地来了?”胖妇人替她斟了一杯胖大海,递上前的时候就跟心疼自家闺女似的替她擦了擦汗。 乔莞老实不客气的接下,虽然两人相识不久,但也许是因为同乡的关系,何姐待她很好。 “扫地挺好的,您瞧我把这里擦得多干净,人走上去都能照镜子了。”乔莞抱着杯子笑眯眯的说道。 “瞎说。”何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儿,“阿莞,你老实和阿姐说,家里是不是有什么困难?否则一个好模好样的小姑娘,却成日蹲这儿擦地板,不是乱来么?” 乔莞不作声,一点不客气的又讨了一杯茶水,优哉游哉的在那解暑。 其实她原先混入傅氏,瞅准的是傅天琅身边的工作岗位,既然在生活中两人没有交集,那么她就好好努力,慢慢融入他的事业…… 只要两人多多相处,她相信他们还是能回到从前的生活的。 可也许是她想得太过简单,如今社会竞争激烈,傅氏又是个整体待遇高,福利好的百年老企业,每年有多少人挤破了头皮想要往里涌,她在一没学历,二没工经验,甚至连个“后门”都没有的情况下,几乎连面试官的脸都没见着,就灰溜溜的走了出来……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让她遇上了何姐,又凑巧有个老员工回老家生孩子去了,清洁部这才多了个空缺。 “我啥都不会,除了干这个,还能干啥?”乔莞嘿嘿一笑,顺道摸了摸脑袋。 “贫嘴,下去吃饭了。”胖妇人收走杯子。 一听开饭,乔莞的眼睛“噌”的一下便亮了起来,丢下抹布和扫帚,跟着去了员工餐厅。 傅氏的员工餐厅向来注重品质,无论是装潢还是食物皆是如此。 乔莞找了个角落坐下,点了一份A餐,咬着培根和何姐闲聊,偶尔与上几名同部门的同事便坐到一块,也算相处甚欢。 只是乔莞偶尔对着天空发呆,她明明已经混入傅氏,但将近一周过去了,她却连傅天琅一面都没能见到。 吃完饭,她和何姐一起到大厅坐电梯,路过前台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平稳的脚步声。 一行人由大门处走来,傅天琅走在最前,身旁依次跟着上官秋和几名高层。 迎面与乔莞对上的时候,几人皆是一愣,虽然这位傅太太向来低调,但傅天琅身旁的几名亲信,时而也会上家里做客,倒是见过乔莞几次,而这会儿一个个全愣在原地,你瞧瞧我,我看看你,最后又将目光落在老总身上。 什么情况?傅太太怎么跑公司来了?而且身上还穿着清洁工的制服? 傅天琅脚步一顿,两人隔着几步的距离面面相觑。 男人威严的目光往乔莞身上一扫,仿佛要刺穿她一般的将她看个透彻。 琅哥…… 乔莞张了张嘴,一双腿就跟生了根茎一般一动不动。 “傅总。”上官秋柔柔的一笑,望向对方的目光里含着几许令人不快的深意。 见状,乔莞当即皱起了眉,下意识的摸了摸兜里的百鬼令,假如不是她脖子上那块奇怪的玉佩,她真想好好的教训她。 周遭再次陷入一片寂静,不知停留了有多久,傅天琅迈开腿朝着乔莞的方向走去。 他生来高大,浑身上下沉敛的是一种浑厚的威严与压迫感,如今一步步的朝她走来,抿着唇,一脸不愉的模样,压得乔莞胸口发闷,忍不住的往后退了一步。 随后他面无表情的与她擦肩而过,就像一个陌生人一般,目光淡淡,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 短短的一瞬,直到几人走远,上了电梯,再也看不到,乔莞也仿佛毫无所觉。 她傻站在原地,垂着脑袋,只能盯着自己脏兮兮的鞋尖。 “干啥呢?看傻了?”何姐拉过她,八卦兮兮的说道,“知道刚才那人是谁不?” 乔莞一声不吭的傻站着。 “咱们公司的傅总,帅吧?” 乔莞老实的点头。 何姐掩着嘴笑,笑过之后又一脸严肃的道:“阿莞啊,你听阿姐一句劝,傅总再好,也不是咱们这种人能高攀得上的人,那些成日做白日梦的小姑娘阿姐可见多了,以为自己的脸子稍微比别人好看点,就成天发梦。” 她边说边叹:“阿莞,我瞧你实诚,才和你说点真心话,这女人啊,还是得趁着年轻,找个条件差不多的,真心对你好的嫁,总归是要过日子的,豪门虽好,可你瞧瞧那些小明星,有哪个嫁入豪门的有好下场?这些有钱男人就是图你年轻漂亮,等再过几年,你人老珠黄了,还指望他们对你死心塌地呢?” “唔。”乔莞摸摸自己的脸,抬头问:“阿姐,我人老珠黄了么?” 何姐愣了下,顿时笑出声:“你这小姑娘瞎说个啥,走,上去干活了。” 乔莞摸摸鼻子,无精打采的跟在身后。 既然她没人老珠黄,依旧年轻漂亮,他怎么就不喜欢她了呢? “阿莞呐,阿姐刚才说的话你可能不爱听,但还有个事你不知道吧,咱们傅总可是有老婆了。”何姐发现她闷闷不乐的样儿,摇头叹道,“虽然我没见过傅太太长啥样,但能和傅总结婚,肯定有两把刷子,你瞧瞧上官家的小姐,我就等着看,她迟早得被人收拾。” 乔莞愣了下,看了何姐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儿,没敢搭话。 其实傅太太只是个乡下丫头,无权无势,还真没那个本事“收拾”人家…… —— 夜幕低垂,霓虹闪烁;行者匆匆,人潮如流。 乔莞换下了工作服,拎着包打算坐地铁回家。 可刚出了公司门口,还没走两步便被一辆高级轿车截住了去路。 车窗降下的瞬间,灯光映出了车中人的侧脸。 晕黄的暖光仿佛永远挥不去他那身冷厉的气息,淡淡看她一眼,傅天琅简短的道: “上车。” 乔莞心头一跳,二话不说便拉开车门。 “琅哥,你来接我?!”她心里高兴,望着他的目光满满的溢出笑意。 “嗯。”他锁起剑眉,嘴唇抿成一线,在无形中发出一种令人生畏的气势。 车子重新发动,顺势挤入车流。 乔莞再傻也能感受到这人不悦的情绪,当即也乖乖收起脸上的笑,夹着尾巴坐到一旁。 没多久,傅天琅的车到达前面的十字路口,红灯亮了。 趁着等红灯的时候,乔莞望了眼窗外的天色,大片大片的乌云开始在天空上凝聚,看样子很快就要下雨。 沉默在车厢内蔓延,不知过去多久,她听到他说:“明天,你不用来上班了。” 乔莞心一沉,并没有傻乎乎的问为什么。 这还用问么? “我刚才……丢你脸子了?”她想了想,慢吞吞的道。 他不答,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喔……”她摸摸鼻子,悄悄又觑了眼他那张仿佛化了霜的侧脸,突然有些陌生,就像做了一场噩梦,一切都是假的,她的琅哥还是原来的琅哥,并不是眼前这名疏离冷淡的男人。 没多久,傅天琅驱车将她带回家,她拖着腮帮子瞧了眼越来越近的傅家大宅,等到车子停妥后,便跟那斗败的公鸡,灰头土脸的下了车。 透过玻璃窗,她瞥了眼自己的衣着,嗯,她刚扫了整层楼的厕所,擦了不下十层的楼梯,难免一身臭汗…… 再反观一旁西装革履,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威严的傅天琅,她想了想,耸拉着脑袋和他站远了些。 而这会儿她刚下车,傅天琅却没有解开安全带的意思,反倒关上车门,打算驱车离开。 乔莞张了张嘴,生怕他真的一声不吭的走,连忙将半个身子探入车窗。 “去哪?不回家?” 他点头:“有事。” 什么事?多大的事?这都几点了还往外跑?又跟那位上官小姐见面了? 乔莞忍了忍,最终是把话咽了回去:“好吧,你想喝什么汤?晚上我给你留些饭菜。” 他摇头:“你先睡吧,不用等我。” 华灯初上,直到那辆轿车缓缓滑入夜色,再也看不到了,乔莞才移开视线。 晚上她照例蹲在客厅等傅天琅,但眼皮一磕一磕的实在没撑下去,一头栽在沙发上睡着了。 而当隔日乔莞醒来,发现她睡着的地方不是沙发而是客房。 日出雾露余,青松如膏沐。 早上,厨房里传来兵兵砰砰的鼓捣声。 乔莞撩着袖子在那煎小鸡蛋,倒了油,放了模具,特别有心的弄成了一个心形。 她笑眯眯的望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心想她这人虽然没什么长处,不能在工作上帮到他,但好歹厨艺还说得过去,当一个贤妻良母没什么难度。 她昨夜思前想后,每每忆起上官小姐那道别有深意的目光,她就恨不得一砖头拍死自己,瞧瞧她都干了啥蠢事?好的不干,没事尽瞎整,如此一来,不是称了她的心,如了她的意,把她家的男人推得更远了么? 她挥着菜刀,把上官小姐的脸当成了肉饼,泄愤似的剁呀剁…… 往后……往后一定不干傻事,她要当个好妻子,好母亲,贤内助,慢慢的把琅哥的心收回来! 正想着,客厅内传来脚步声。 乔莞眼睛一亮,抱着碟子往外走,却见他一副急匆匆要出门的模样。 “我煮了小米粥……” 傅天琅没想到她会出现在厨房,步子一停,上下打量她。 她没有像平时一样扎出两根麻花辫子,一头又黑又密的长发如今只是高高竖起,随意扎在脑后,露出的一条后脖颈雪白剔透,白得仿佛能看到皮肤下的血管。 袅袅白烟上涌,熏得她的耳廓微微泛红,几缕没扎好的秀发在颊面轻拂,淡淡的粉色在清辉下显得格外柔顺美好。 傅天琅眸色渐深,也头一次正视起这位突然冒出来的乡下妻子。 “吃么?”她小心翼翼的问。 他望着她泛红的小脸,软软小小的个头,心头不禁一动,拉开椅子坐下。 乔莞见状,目光蓦的一亮,一转身便跟个勤劳的小蜜蜂般,屁颠颠的忙碌去了。 虽然她的男人没什么表示,但一个白日下来,乔莞依旧乐此不彼,笑容满面的瞅着他的模样,好像他抽空陪她吃个早餐,她就高兴得跟中了什么大奖似的。 傅天琅略微皱眉瞧着她,吃完粥和煎蛋起身就走,临了被她拽住了袖子。 “晚上回来吃饭好吗?”她踮起脚,替他整了整领带,而见他半天没回话,生怕他拒绝的又加了一句,“今天我生日。” 傅天琅顿了顿,道:“好,你想要什么礼物?” 乔莞用力摇头:“不用,不用,你人回来就好。” 他不说,但最后还是应下了。 之后乔莞送他出门,远远的望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又兴匆匆的穿上便服,拎了菜篮子跑出门。 她一路往菜市场里跑,整整一日,几乎跑遍整个城市,才买齐了她要的食材。 随后,乔莞回到傅家,连水都没来得及喝,又一头热的钻进厨房。 “兵兵乓乓”的一阵忙活,她拿出所有看家本事,直到她将一桌子摆满,已经是夕阳西下,暮色沉沉。 秋风有些冷,乔莞却倚在窗前,拖着腮帮子等她的男人。 可她等了又等,等来的却只有一通电话。 他说城西的工地出了事故,陪她过生日的事只能改日。 乔莞噎了下,如果换做从前,她再不讲理,再胡搅蛮缠的和他闹也不会有任何问题,可如今面对这位一路对她公事公办的傅天琅,她有些犹豫…… 最后“嗯嗯啊啊”的挂了电话。 秋风萧瑟,她回头望了眼一桌子已经冷掉菜,连热一热都懒,捏着筷子走到旁边。 “傅先生今晚不会来了?”刘嫂问。 “他忙。”乔莞应付的咕哝一句,夹了一块虾球塞进嘴里,嚼吧嚼吧,无滋无味。 刘嫂眼中浮出一丝同情,却没多话。 “刘嫂,吃过饭了吗?坐下一起吃吧?”乔莞捏着筷子,脸上漾出一抹笑。 刘嫂摇头:“不行,这不合规矩。” 乔莞“喔”了一声,倒是没勉强,只淡淡的嘀咕:“……又是规矩呀。” 她又夹了颗虾球,却没往嘴里塞,而是抬头扫一眼这间中规中矩的傅家大宅。 规矩,规矩,一切都是规矩。 可她偏偏又是个乡下的野丫头,地府里的穷酸小鬼头,天生没规没矩,与这地方真是格格不入。 —— 晚上十点,傅天琅还没回来。 乔莞原先在客厅里等了许久,最终撑不住,决定洗澡睡觉了。 可后脖子刚沾上枕巾没多久,走廊上突然窜入一阵阴风,轻轻将房门吹开一个缝隙。 “乔同僚……” 乔莞应声坐起,果不其然,门边多了一名身长七尺八寸,方巾束发,白袍曳地的书生。 戴明明冲她笑笑,客客气气的作辑道:“叨扰了。” 乔莞抱着枕头瞧他:“为什么你每次都喜欢选在大半夜里扰人清梦?” 弱书生一愣,面上随即多出了一抹歉意:“这……这……小生此次前来,其实是有一事相求。” 乔莞笑眯眯的插嘴:“你想问我,有没有瞧到你的平安扣么?” 戴明明又是一愣,而后脱口而出道:“是,是。” 乔莞眨眨眼,无奈的摇头:“瞧是瞧到了,但已经不在我手里了。” 戴明明瞠目结舌,刚要问平安扣的去处,却见乔莞手一指,葱白玉指笔直的指向他身后…… “戴明明……” 一声幽幽的泣音飘入耳畔,弱书生徐徐侧身,眼波流转之间,一名白发黄裙的少女映入眼帘。 她站在走廊的尽头,背光的位置让人看不清她的脸,但双肩微颤,双拳紧攥,熟悉的呼声与气息,仍旧令书生僵硬了笑脸。 —— 蛟女和弱书生走了,乔莞的耳根子似乎一下子变得清净起来。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时常拖着腮帮子看向窗外,看空空荡荡院子,又看冷清清的过道,大脑里一片空白。 她虽然在这个城市里居住了四年,但认识的也不过是那几名大学舍友,其他的时间几乎都在围绕着傅天琅打转,她也一直认为这样没什么不好,顶多算她重色轻友,贪恋她家男人的温柔。 本以为这种日子能持续一辈子,可谁知人心说变就变…… 她站在夜色里,转身看了眼卧在窗台的黑猫。 它正幽幽的看着她,她又想起当年的阿琪,假如那名高傲的红衣女鬼还在,知道她混成这幅德行,必定会一脸不屑的对她吐出两个字。 ——蠢货。 于是乔莞开始不愿意回傅家,那幢大宅里的温度可比地府低得多,一直在周围回荡的气息也太过压抑,几乎令她喘不上气。 可她在京城人生地不熟,不回傅家还能去哪? 一开始她漫无目的的在街上乱逛,后来聪明了,知道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的道理,一周七日,轮番上她的舍友处叨扰。 这日,乔莞正坐在厢房中翻阅杂志。 她翘着二郎腿,身子后仰的躺在椅背上,随着躺椅一上一下的晃,乔莞叼在嘴中的酥饼也跟着一上一下的掉着酥皮。 她很认真的看着杂志,几块钱一本的娱乐圈内幕,偶尔也会报道一些商业人士的风花雪月。 程安乐偶尔觑她一眼,见她整张脸几乎黏上了手中的纸张,她满不在乎的冷哼一声:“看什么?” 乔莞没吭气,目光继续在虾米大小的字体上逡巡。 程安乐侧过脸,一眼便扫到杂志上的一张图片,随即脸色一沉,默默的别过了头。 那是一对从外形上看起来极为登对的男女,他们正由一场拍卖会的现场中走出,男的看起来二十来岁,五官偏冷,气质沉稳,眉宇间有一种浑然天成的王者气度。 而女方则与他年纪相当,身着白色的曳地长裙,面容算不上绝美,却有中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 那是上官秋与傅天琅,虽然在照片中两人并没有谈话,也没有过多的身体接触,但不过一眼,却给人一种极为契合的感觉。 就像她才应该是傅太太,傅天琅的妻子,没有人比他们更适合成为夫妻,也没有人能比上官秋更衬得起这个男人。 “别看了。”程安乐眯起眼。 乔莞却想没听到,抓了个酥饼又翻过一页。 就在一个小得几乎看不到的板块上,详细的扒出了现任傅夫人的家庭背景。 相信不少看过杂志的人都会唏嘘不已,原来这名傅夫人竟是一个乡下村妇,当初傅少爷落难,此村妇便趁人之危,趁势而上,以救命之恩威胁傅家少爷,令他在无奈之下娶了她,自此以后不闻不问,也算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 “真坏。”乔莞又塞了一个酥饼进嘴里,嚼吧嚼吧,这块还没吞下腹,又塞了一块,直到吃得两个腮帮子鼓成了一个大圆球,这才咕咕哝哝的抱怨:“天鹅的屁股是谁都能咬的么,让你贪吃,不听劝,非得咬,这下好了,摔了个大跟头,活该,活该!” 她说着,又塞了一块核桃酥进嘴里,用力的翻了翻,如今是越瞧那村妇越觉得面目可憎。 程安乐站起身,一把收走她手中的杂志,与她对视一眼,大步走出厢房。 走至门边的时候停了下,回眸见她仍旧在吃,一声不吭的扫光了整盘核桃酥,便俯身对一旁的佣人道:“叫厨房多做点酥饼过来。” 于是,等到程安乐一走,房中又只剩下乔莞一人。 她一手抓了一块酥饼,吃了几块觉得不是滋味,便端着盘子和茶水走到院子里。 程安乐家里曾经开过武馆,大冬天的时候,也时不时会有男人光着膀子在那打拳。 乔莞听着几个糙汉子“哼哼哈哈”的叫声,抱着小托盘在一旁边瞧边吃。 瞧着人家流着汗水的胸肌,背阔肌,肱三头肌,肱二头肌……偶尔摇头叹息。 他们怎么能和她的男人比?她家男人的身材才是杠杠的好啊。 可惜她的男人和别的女人好上了,那已经不能算是她的男人了。 想到这她眼眶又开始发热,伸手搓一搓眼角,还能摸到几许水花。 她抬头望天,这么好的天气,什么时候下的雨? 至于那几名被嫌弃的大汉,每日瞧着这个神神叨叨的小丫头,都是你瞧瞧我,我看看你,而后转过身,直接将她当做透明。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吃饱喝足的乔莞,厚着脸皮的打包了许多酥饼和点心,摇头晃脑的打算回家了。 不,那不是她家,是傅家,可她不回那里,就真没地方可去了。 她耸拉着脑袋,边走边伸手往兜里探,摸出几个硬币掂了掂,她可以坐地铁回家。 而不知走了多久,至到繁华地带,她突然停下了脚步。 有些呆滞的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有的衣着光鲜,有的行色匆匆…… 只有她像是游离在这个城市之外,旁观的、孤寂的、格格不入的…… 晚上,傅天琅心情复杂的回了家。 客厅亮着灯,沙发上却没有正等着他的人,而行至餐桌的时候,他默默瞥了眼收拾得格外干净的桌子,目光一滞,径自上楼。 傅天琅首先拉开书房的门,随后转身又去了二楼。 可一番寻下来,乔莞不在客厅,不在书房,也不在她一直睡着的客房…… 最近听说她没事总往外跑,至于去了哪也从不与他说,之前每日都会有的早餐和饭盒,也渐渐的不再准备。 难道她放弃了? 他抿着唇,心情不太愉悦的拧开房间的门把手。 本以为迎来的将是满室黑暗,却在微弱的灯光下,一眼瞥到床上那隆起的一小团。 软软小小的一团缩在被褥里,抱着他的枕头露出半颗脑袋和略微红润的侧脸,酣酣的打着小呼噜。 这是乔莞,他的乡下小妻子。 没有因为她的出现而不悦,他反倒松了口气。 他脱去外套,动作不自觉的放轻,可一阵悉悉索索的碎响,仍旧扰醒了还在梦中的乔莞。 睫毛颤了颤,她懒洋洋的睁开双眼,抱着被子一动不动的团在被窝里瞧他。 四目相对,两人皆是无言。 乔莞呆了许久,揉揉眼睛小心的伸了个懒腰。 “回来了?”她歪着脑袋瞧他。 “你找我有事?”他直视她红润的小脸,知道自从那日之后,她不会无缘无故进他的房。 “有事。”她乖乖点头,与他沉默良久后问道,“琅哥,你还喜欢我么?” 他愣了下,没有马上答。 乔莞等了他许久,目光一深,继续问:“那么……你喜欢上官小姐么?” 他眯起眼:“不。” 乔莞:“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不?” 他不作声,没有人能够保证将来的如何。 男人片刻的犹豫令乔莞沉默了许久,她抱着被子东张西望,墨色的眼睛黑沉沉的看不到亮光。 “琅哥。”她垂着脑袋,小声呢喃。 “嗯。” “琅哥……” “嗯。” “琅哥……” “嗯。” “琅哥……” 他停了一下,站在原处,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你想说什么?” 乔莞犹豫许久,最终仰起脸道:“我想回家了。” 他一愣。 她小心的看了他一眼,点头:“我们……离婚吧。” 当这个乡下村妇厌倦了城市的繁华,喧嚣时,她只想回家,回她的家。 傅天琅黑不见底的眸子倏然一沉,周围的氛围也在瞬间变得冷凝。 “你确定?” 乔莞舔舔唇,点头:“你同意吗?” 她问这话的时候,眼中泛出几许希冀。 假如他不同意,她就不走,说什么也不走。 他自然看出了她的心思,随即薄唇一抿,冷飕飕的道:“我不会拒绝你任何要求。” 包括离婚。 乔莞愣了好半晌,慢慢垂下脑袋,正当他以为她会当场后悔,就像之前一样撒泼着说“不离,打死也不离”的话时,她灰溜溜的爬下了床。 她背着他,一张白皙的脸上没有表情,机械人一般的来到门边。 “莞莞。”他突然叫住她。 乔莞浑身一僵,转身偷偷觑他一眼,一双黑眸里又开始闪闪的晃出亮光。 可惜一切并不如她所想,傅天琅没有要挽留她的意思,若有所思的看了她许久,摇头:“没事。” 她失望的垂下肩。 “琅哥,其实在几年前,我曾经问过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傅天琅平静的声音很淡。 乔莞低头看自己的手指,想了许久摇头道:“没什么,我现在已经知道答案了。” 她悄悄带上门,垂着脑袋道:“晚安。” 也许傅天琅并没有他想象中的爱她,之所以执拗至今,不过是因为前世的求而不得,终生遗憾罢了。 而等到这份遗憾消失,他与她将再无交集。 门被轻轻的带上,楼道里传出乔莞下楼的脚步声。 有些无力,也不再像从前那么坚定,就像她已经放弃了什么,又或者放弃了他。 傅天琅半垂着黑眸,望着那扇门板许久,长久的沉默之后缓缓抬手,掌心覆在心脏的位置,就是这个地方……似乎在刚才狠狠的抽了一下。 —— 乔莞一直觉得自己这婚结的挺容易的,而如今离婚,似乎更容易。 她只需要在相关文件上签个名,摁个手印,此后便与傅天琅划得干干净净。 而在赡养费上,傅天琅并没有亏待她,他给了她十套房子,好几辆高级轿车,还有一张副卡,里面的金额足够她逍遥快活,直到踏进棺材的那一日。 对此,乔莞自然是见好就收手,一个子儿都没落下的藏进她的私人小荷包,但瞧着这一本本的房产证,一串串的车钥匙,她又愁了。 “琅哥,这些……能兑现么?”她想了想,眼儿闪闪发亮的凝视他。 傅天琅先是一愣,拧着眉头问:“你要这么多现钱做什么?” 她摸摸鼻子,虽然面色如常,但还是能从红肿的双眼看出她一宿没睡。 “唉,我又不会开车,要那么多车子做啥,阿妈阿爸都在榕江市里,你的房子我也没法住,你给我兑现了,我还能拿着现钱去买吃的……唔,不行就算了……”她灰溜溜的垂下脑袋,舔舔唇角,一副馋样。 他几乎是愣在当场,眼波流转间,缓缓回头望着她,半天才道:“可以。” 想着往后就算什么也不干,成日混吃也不至于饿死,乔莞顿时笑眯了眼,可弯弯的眉毛下,漆黑的瞳眸里却不见光。 —— 离开这个城市的那日,天空淅沥沥的下起了冬雨,雨水洗刷着市区里的每一辆汽车,在车窗上划下一道又一道的水纹。 等到车子停妥,乔莞便抱着背包下车,傅天琅绕道车后替她取来行李。 一路走来,乔莞一声不吭的跟在他身后,两人并没有交谈,她也没有要打破这阵沉默的意思。 直到一阵铃声响起。 傅天琅放下行李,走到一旁接电话,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她听到他有条不紊的与下属的交谈。 他正在谈生意上的事,许多细节需要开会商讨。 乔莞望着他的背影,低头想了想,自己拎起行李走入人群。 于是当傅天琅挂断电话,回过头的时候已经不见了乔莞的身影。 他握着手机,一个人站在路口,望着前方熙熙攘攘的行人,面色蓦的僵硬。 心脏又是一抽,他迈开步子一路寻人。 “莞莞!乔莞!” 幸好乔莞没走远,等到傅天琅找到她的时候,她正蹲在路旁吃麻辣烫。 随着黑影罩下,乔莞仰起脸与他对视。 匆匆一瞥,她看到他眼中来不及掩饰的急切。 “琅哥?”她张了张嘴,有些意外的说,“你怎么还没走?” 他抿着唇,不说话。 乔莞舔掉嘴角的肉粒,笑道:“你忙的话就去吧,我不是第一次坐飞机,可以自己回去。” 他沈着脸,仍旧是不语。 乔莞被他盯得头皮有些发麻,低头看了一眼碗里的浓汤,笑眯眯的问:“吃吗?” 见他沉默的点头,她随即递上一颗肉丸,可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快速的收了回来。 她转过身,掏出几张纸币替他买了一碗,而因为背对着他放调料,也一并忽略了他突然的僵硬。 薄唇抿成一条线,他沉沉的望着她的背影,目光顿时复杂不已。 就在刚才,他想吃的竟是她碗里那颗…… 接下来,两人坐在路边没什么形象的吃东西,熟悉的画面令乔莞眼眶一阵阵的发热,不过她忍着没哭,垂着脑袋一声不吭的把烫喝了。 然后他陪她一起办了登机手续,期间每隔十分钟,他的手机就会不停的响起。 “忙的话……先回去吧,我可以……”她悄悄觑他一眼,小声说道。 傅天琅望着她,关机后反问道:“回到榕江市,你打算做什么?” 他想起她那份不可能在城市里找到工作的专业。 乔莞搔搔脑袋:“不知道……” 假如她回去啃老,会不会被乔妈一扫帚拍出门大口? 乔莞被他的眼神瞅得心乱,抬头道:“我可以回去帮阿妈看店……” 她还是有点用处的…… 话落,两人又一次沉默下来,乔莞也不吭气,就这么与他并肩而立。 直到他徐徐开口:“还会回来吗?” 乔莞愣了下,低头瞧着自己的鞋尖,敷衍道:“来呀,有时间和阿爸,阿玛一起过来玩玩……” 她说得心虚,知道一旦上了飞机,她是再也没那个勇气踏足他生活的城市。 “琅哥……”她想了想,轻咳一声说道,“你之前不是说过,不会拒绝我的请求吗?那么有个事儿……” “说。”他简洁的道。 乔莞抬头偷偷瞧他,松了口气道:“唔……我说假如……假如哪天你结婚生子了,能不能看在往昔的情分上,不要带她们到榕江市来?嗯,我知道这样很过分,但……” 但她确实不想见他家庭和睦,幸福美满的模样。 傅天琅不作声,只是垂在身侧的双手悄然握拳,这一句充分表明了她的想法,兴许这一走,她就没打算再见他。 乔莞也不知他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张开秀眸,又朝着他说道:“琅哥,你把手给我看看。” 傅天琅慢慢伸出手,将掌心递到她面前。 乔莞往手指上沾了点口水,闭上眼,嘴里咕咕哝哝的不知念了什么咒,睁开双眸的瞬间便快速的在他掌心画了了一道符咒。 他眉目重重一拧,似乎不太高兴她当着他的面,又玩起乡下那套神鬼迷信。 大功告成,乔莞松开他的手,一脸讪讪:“别生气,我这不是弄好了么。” 她刚才结的,是鬼差的追魂符,一旦沾上她的气息,一般孤魂野鬼不会自惹麻烦的招惹他,而且这道符咒还有一个优点,能够随时感知到他灵魂的去处。 假若有一天,他提前离开人世,她也能第一时间感应到,届时,她会兑现当初的诺言,亲自送他一程。 细细一想,她心头徒的一酸,没想到两人历经两世,她却得等到他临终那日,才敢以鬼差的身份见他最后一面,送他最后一程,往后她和他都会喝下孟婆汤,从此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重新做人。 “还有一个事儿……”乔莞松开手,轻轻的摘下了无名指上的婚戒。 “这个……你拿走吧。”她将石头戒指递给他。 他却不肯接,凝视她半晌,哑声道:“你不要?” 乔莞点头:“唔,一块石头而已,不值钱,而且……我再留着,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不过是睹物思人罢了,她这人怕疼,更怕心疼,既然知道每次瞧到这枚石头,都会疼上老半天,倒不如眼不见为净…… 递过去的手都酸了,傅天琅还是不接。 于是她也不等他答应,径自塞入他手心,看一眼时间,叹道:“我走了。” 他缓缓收拢五指,攥着掌心的石头戒指,黑眸定定的停驻在她脸上。 “你……好好照顾自己。”乔莞动了动嘴,很想像个老妈子一样再念叨两句,可随后又想到两人如今的关系,他的生活起居,似乎已经与她无关…… 将来,会有一个比她更出色的女子将常伴在他左右,他会被照顾得很好,至少,比她好吧…… 她幽幽长叹,最后看他一眼,淡淡的眼神,不再留恋。 记性差……其实也是个不错的优点,只要不想,不听,不看,久而久之,她会走出他的世界。 傅天琅震在当场,死死的盯着她拖着行李离去的背影。 一阵晕眩蓦的往上涌,他头痛欲裂,只觉眼前一黑,周遭的环境突然转变。 ——叮叮叮—— 是铁索相撞的脆响。 冷风呼啸,铁链曳地,亡魂过桥,偶尔伴随着亡灵下油锅的惨叫,他发现自己竟来到一处阴气深深的河畔。 垂眸,他看到腕间多出了一副镣铐,而正牵着他的是一名穿着书生长袍的女孩,她似乎有些惧他,离了他有五步远,时不时回眸觑他一眼,苦口婆心道:“人间七情六欲,爱恨不过在转念间,过了奈何桥,都会淡,都会忘。” 闻言,他心头不悦。 “生死有命,你那么凶作甚……走吧走吧,我送你投胎。”她被他的戾气所震,咕咕哝哝的又牵了牵他的铁索,而后慢吞吞的一路沿着河边走过。 “你们凡人呐,真是烦,忘了有什么不好?重新做人有什么不好?为什么非得这么固执呢?”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而自从知道他不会对她造成威胁之后,也由一开始的警惕,慢慢变得松懈。 时而搔一搔头发,时而摸一摸袖袍,摇头晃脑的走着,最后甚至哼起了歌儿。 “奈何桥,路遥迢,一步三里任逍遥;忘川河,千年舍,人面不识徒奈何……” —— “先生!你怎么了?” 晕眩过后,傅天琅抚着额际踉踉跄跄的起身,可再望向乔莞离去的方向,原本触手可及的女子,如今早已消失在了人海当中。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爱,不是恨,而是原本熟悉的人,渐渐变得陌生。 ------题外话------ 下章上结局。 228 结局 两个月后。 冷飕飕的风混合着小鬼的呜咽,无休止的在四周飘荡。 没有白天黑夜的世界,天地永远笼罩在一层暗色当中,暗得阴气森森,鬼歌魅影,一种淡淡的腐气,混合着彼岸花的香味,这块鬼影重重的地方,既美丽,又透出几许诡异。 而这日的地府,除了每时每刻都会传出的惨叫,倒还算平静。 这时,忘川河边传来一句呢喃,小鬼定睛一看,哪里正坐着两道身影。 一老一少,正是乔莞与郑叔。 瞧着两人端坐在忘川河边喝酒闲聊,小鬼摸摸鼻子,转身上了奈何桥。 忙死了,他快忙死了。 明明人手已经不够,那一老一少却独自优哉游哉的在一旁喝小酒?哼!他一定要上判官那告状,最好扣光这两只的工钱! 眼瞅着小鬼哼哼唧唧的走了,乔莞却毫无所觉,径自端着瓶子,养着脑袋小口小口的往嘴里倒着酒水。 甜滋滋的滋味令她笑眯了眼,尔后又跟醉酒的人一般,红着眼眶醉醺醺的念叨:“郑叔,我是不是特别笨呀。” 老头摸了摸胡子,点头。 乔莞也没管他听没听到,兀自在那头自言自语:“可我也不想呐……我总以为只要他对我的爱还在,哪怕遗忘了之前的种种,只要我坚持下去,他总有一日会重新喜欢上我……” “那么他喜欢上你了吗?”郑叔心疼的瞅了眼自己的酒瓶子,敷衍道。 乔莞顿了许久,眼泪就跟收不住似的,一茬茬的往下冒:“么有……” 郑叔继续盯着他的酒瓶子:“你怎么不多试几次?” 乔莞噎了下,神色迷茫:“咋试?他不喜欢我了,他嫌我烦,嫌我丢他脸子,再留下来,岂不是真成了个不识趣,不要脸子的女人?” “所以你放弃了?” 乔莞又顿了下,鼓鼓腮帮子,继续大口大口的往肚子里灌酒,随后打了个饱嗝,对着空气说胡话:“弃了,弃了,我这人脸皮薄,做不出死皮赖脸,硬逼着他和我过一辈子的事儿……” 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她脑子虽然不太聪明,但也希望有人喜欢,所以早早抽身也好,毕竟她实在不想和他做一辈子的怨偶呐。 “你这丫头要是脸皮薄,还能天天上我这蹭酒喝?”郑叔“呸”的一声。 乔莞搔搔脑袋,“嘿嘿”一笑,碘着脸问道“郑叔,这是啥酒,这么甜?” 老头冷哼一声:“蜜水。” 乔莞张了张嘴,登时便怒了:“小气!我一来您就换成了蜜水呀!” 老头跟着发怒,狠狠敲她一记:“去,去,去,小孩子喝什么酒?” 她才不是小孩子。 乔莞摸摸鼻子,可怜兮兮的别过脸,端着酒瓶子继续喝她的酒……不对,是蜜水。 恰逢一道阴魂由桥头经过,神色迷惘的记过孟婆递上来的汤水…… “不知这孟婆汤是个什么滋味?”她怔怔的望着小鬼将人带走,舔了舔唇。 “不如你向孟婆讨一碗尝尝?”郑叔笑道。 乔莞不作声,低头继续喝她的蜜水。 郑叔看了她一眼,摇头:“说到底,你仍旧舍不下与他的过去。” “舍不下,当然舍不下。”她叹气,其实在早前的许多个晚上,每当午夜梦回,她总会忍不住的想向孟婆讨一碗汤水,如此一来,她就不会再心疼得整宿整宿不得成眠。 “可舍不下……又能怎样?他是忘了我,可我不能忘了他呀……” 他们一路磕磕碰碰的走来,每一件小事,每一个相处的点滴她都完好无缺的保存在心底,这份真贵的回忆,假如连她都忘了,还有谁会记得? 所以她不能忘,也不敢忘。 “舍得又如何,舍不得又如何,日子该咋过咋过。”她喝着蜜水,摇头叹息。 “你倒是想得开。” 乔莞垂着脑袋,不是她心宽,而是她脑子笨,上辈子在情字上摔了一跤,没想到重来一次依旧重蹈覆辙,而且变本加厉,掉坑里再也起不来了。 她又喝了口蜜水,嘴儿虽然甜滋滋,心头确实苦的。 —— 叮铃铃…… 门口的风铃将沉睡中的乔莞唤醒,伴随着屋外淅沥沥的雨声,她悄悄掀开眼帘。 可不过是瞬间,在瞧清面前站着的人时,又快速的阖了起来。 她趴在店里的玻璃柜上,原本正打着盹儿,这会儿想着刚才的匆匆一瞥,心里却打起了鼓。 黑影罩下,她可怜兮兮的被圈在一片影子里,缩着肩膀,即便是紧闭双眸,也依然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正源源不断的向她传递。 “莞莞。” 来人并没有想象中好忽悠,打从她睁开眼的瞬间,已经敏锐的察觉到她的苏醒。 乔莞在心里无声叹息,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小脸埋入双臂,继续当她的小鸵鸟。 周围陷入了一片平静,除了淅沥沥的雨声,那个男人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可他虽然没说话,却像一座雕像一般伫立在她面前,不言,不语,她光是用大腿想象,也知道他此刻一定正用一双冷幽的眸光注视着她…… 乔莞被盯得头皮发麻,但还是顶着压力,不肯睁眼。 其实不是她不想睁,而是……而是她无颜见他呀…… 原来在她回到榕江市以后,并没有马上和乔爸乔妈说出两人已经离婚的事儿,而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忽悠过去,就想着能拖一时是一时…… 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当乔爸知道她和傅天琅离婚的消息,当天便收拾行李,和乔妈一同上京城找他要“说法”去了。 她人单力薄,拦都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老闹上傅氏,也正因如此,她才知道原来在许多年前,傅天琅曾与乔爸有过协议,假如两人离婚,他将双手奉上乔家爷爷给他留下的遗产。 一百亿…… 唉,她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这么多钱,傅天琅却是眉毛都没皱一下便给了…… 事情闹得很大,隔天还上了报纸,于是她这个乡下村妇的身上,除了无知、愚昧、上不的台面,又多了一个贪婪的词儿…… 嗅着那道近在咫尺的气息,乔莞硬着头皮继续装睡……可他却像是跟她耗上,一动不动的守在她身旁,如此固执,这……这让她还能怎么装? 于是,又是五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也过去了…… 眼瞅着装不下去,她象征性的掀了掀眼皮,随后以极为蹩脚的演技佯装出一副刚睡醒的模样,笑脸迎人的对上面前的男人。 “傅先生?你怎么来了?” 唉……唉……唉…… 他还来作甚,她真的没胆子再见他了…… 因为她的称呼,他脸色一沉,随后神色漠然的道:“你睡得很沉。” 乔莞摸摸鼻子,雨天无客,她一个人看店又无聊得紧,便在周围布下结界,而后下地府找郑叔唠嗑,只要店里有客,悬挂在门口的风铃自会响起,她再还阳即可…… 可没想到的是……来的竟然是傅天琅。 “要买东西么?”她边问边往外张望,两人既然已经撇清关系,他应该巴不得她走得远远的才对,一定不会特意上门探望她。 傅天琅凝视她良久,点头。 乔莞笑道:“买什么?” 他沉默片刻,随意指向玻璃柜中的某个角落。 乔莞定睛一瞧,是一包价格颇为昂贵的香烟。 她皱了皱眉,脱口而出:“吸烟不好……” “你关心我?”他抬眸,眼中浮出一丝喜色。 乔莞心一跳,偷偷觑他一眼,老老实实的点头:“香烟对身体不好,往后还是少抽……” 话未说完,乔莞便住了嘴,只因男人的一个浅笑,原来平日不苟言笑的人,真正发自内心的微笑时,就彷如一泓春水缠绵,令她禁不住的心头一荡。 她张了张嘴,连忙避开视线。 坏了,坏了,她垂着脑袋不敢再抬,生怕自己好不容易平复下的心,又因这男人再起波澜。 情这个字真苦,真累,久了还会让人心疼,她不想心疼,所以她不沾,不沾! 他取走她手上香烟却没有点上,而是随意的揣入衣兜里,靠在房檐下避雨。 乔莞没吭气,心想等到雨停他应该就会走了吧。 于是两人谁也没说话,就这么隔着一个玻璃柜,安静的处着。 直到雨停,傅天琅迈开步子离开了这个小店,她望着他走在水洼中的背影,悄悄的松了口气…… 可谁知她这口气松早了…… 往后的每一日,傅天琅总会冷不丁的出现,买一包烟,安静的站在一旁,一语不发的看着她。 眼瞅着这人每日掐着时间走,掐着时间来,就跟算好了似的,一分不差……乔莞愁了。 而且……他买东西不给钱的吗? 她搔了搔头发,这天终于没忍住,试探性的问:“傅先生这次来榕江市,是因为出差吗?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他眯起眼,眸色一暗,语声黯哑的道:“你从不这么叫我。” 这……这不是从前的事儿了吗? 乔莞摸摸鼻子没打算吭气,而他倒好,因为不满意她的“称呼”,于是也闭口不提自己此番前来的目的。 瞅着面前一动不动的男人,乔莞咬咬牙,不管他有没有失忆,那臭脾气确实一点没便,固执得就像一块臭石头。 乔莞原想与他耗着,可人怎么耗得过石头呢?于是没过多久,她便灰溜溜的投降,轻轻的叹道: “琅哥……” “嗯。”他动了动嘴,终于肯回应她了。 “阿妈一会儿要来店里,你……你以后如果没事,前头拐角不远处就有一家小卖部,东西比我这多……” “你要赶我走?”他顿了下,眼中光彩绝灭。 乔莞被他的眼神吓到了,也是一脸的莫名,明明两人已经没有关系了,可他现在的模样,却像是她对他做了什么坏事…… 她动了动嘴,其实很对他说:她好不容易才渐渐淡了两人的感情,如今想起来也没刚开始那么心疼,他能不能行行好,别再出现在她面前了,他明知她对他难以忘怀,明知她心底还喜欢他,非得上门撩拨她…… “莞莞。”他看出她的心思,眼中惊喜交集,“其实……” 这时,有客上门。 “小丫头,给我拿瓶水!” 乔莞当即如获大赦,就跟一只勤劳的小蜜蜂一般,嗡嗡的翻箱倒柜,给客人找了一瓶水,随后每当傅天琅想与她搭话,她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又或者忙里忙外的没事找事干,后来,连他什么时候走的,她都不知道…… 可在隔日,他又来了。 取了一包烟,在一旁坐着。 乔莞握着扫把不肯搭理他,可回头细细思索了半晌,还是耸拉着脑袋来到他面前。 “傅先生。”她执意这么叫。 他沉默的扫她一眼,也固执的没有回应。 乔莞沉沉一叹,说:“这烟我们进货价是60一包,你在这一周里前前后后买了6包,都没有给钱……” 傅天琅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 乔莞摸摸鼻子,硬着头皮继续道:“我刚才粗略的算了一下,一共360元……唔,虽然咱俩认识,但我们家小本经营,总不能亏本了……” 他抿着唇,深邃如墨的眸子依旧停驻在她脸上,随即掏出钱夹,连看也不看的塞进她手里。 乔莞瞪大眼:“用不着这么多。” 他不作声,仍旧瞬也不瞬的盯着她。 乔莞被瞧得头皮发麻,最后没了办法,只能当着他的面把烟钱取出来,剩下的还给他。 他板着一张脸接过,又听她道:“我们的离婚手续不是办好了么?离婚证……什么时候给我?” 他愣住,显然已经动怒,却忍着情绪说道:“你说什么?” 那道锐利的目光瞧得她头皮,她心头颤了颤,咕哝道:“就……就是离婚证……” “没有。”他简明扼要的回话,转身既走。 剩下乔莞张着小嘴,愕在当场。 没有……是什么意思? 没办好,还是根本没办? 她刚要追上前问清楚,乔妈拎着菜篮子从另一个方向归来了。 “你在跟谁说话?” 乔莞折回店里,摇头:“一个客人。” “咋这么多钱?”乔妈搁下篮子,瞥一眼她攥在掌心的红钞票。 “烟钱,刚才的客人给的。” “买了啥?” “六条XXX。” 乔妈没往心里去,径自去了厨房,剩下乔莞最后瞥一眼傅天琅离开的方向,垂头便将几张红色大钞塞进了收银柜。 隔日。 又是淅沥沥的下雨天。 店铺里依旧没有生意。 乔莞拖着腮帮子对远处发呆,也闹不清自己究竟在等谁。 其实等谁都无所谓,许是昨日被她气走,傅天琅在今天并没有过来。 她对着空气发愣,不来也好,就让时间冲刷走一切。 —— 半夜。 又开始下雨了,乔莞迷迷糊糊的好不容易睡着,便被“哐哐”的玻璃声吵醒。 她光着脚走到窗台边,正打算将窗户阖上,可刚走近便被一阵冷风吹得打了个喷嚏。 吸吸鼻子,她伸着脑袋往外看,总觉得今晚特别冷,一种诡异的阴冷。 周围有阴魂? ——哐哐哐—— 玻璃窗又一次被敲响。 两道白影穿墙而入,甩了甩宽宽的袖袍,戴明明客气的与她作辑:“乔同僚,好久不见。” “哼,你跟她啰嗦什么?”蛟女跟随其后,见着乔莞,颇为不客气的道。 “蛟儿,不得无礼。”弱书生连忙训斥。 “你凶我!”蛟女无端端被骂了句,顿时不乐意了,连连娇嗔。 见佳人发怒,戴明明连忙在那又哄又劝,而乔莞这个被扰了清梦,闯了民宅的“当事人”则被里晾在一旁。 她轻咳一声:“你们找我有事?” 弱书生一愣,这才想起她整个人。 他搓搓手笑道:“乔同僚,小生此次前来,其实是为了替蛟儿道歉。” 乔莞有些不解:“道歉?” 蛟女不满的嗔道:“道什么歉?我又没做错事!” “蛟儿!”弱书生斥道。 蛟女嘟着嘴,知道良人生气,顿时软软的撒娇道:“好嘛,好嘛,你别生气,我还给她就是了。” 语毕,在一阵青烟过后,乔莞屋内顿时多另一条巨蛟。 乔莞的房间不大,这会儿被几乎被蛟龙庞大的身躯占据,眼瞅着它那可硕大的脑袋就要挤破她的天花板,乔莞急了。 她气急败坏的嚷嚷:“你这是作甚,快变回来,变回来!” 弱书生安慰:“乔同僚,稍安勿躁,一会儿就好。” 好啥好,她房间都快被挤破了! “哼,什么破房子!”蛟女轻哼,张嘴的时候,由鼻孔里喷出的白雾于室内萦绕。 乔莞愁了,却又不敢真激怒这条顽劣的恶蛟,只能眼睁睁的看它重重吐纳,柔软的腹部蓦的一个回缩,它……它……它居然当着她的面吐了…… 而且吐的并不是什么秽物,而是一颗玻璃球似的珠子。 玻璃珠子在地上滚了一圈,最终被弱书生拾起。 “乔同僚。”他顿了顿,将珠子递给乔莞。 “这是什么?”乔莞犹犹豫豫的没敢接,从肚子里出来的东西,多脏…… 白雾腾腾,蛟女深吸一口气,又一次化作少女,小鸟依人的搂上戴明明的胳膊:“爱要不要,你问那么多作甚?” 戴明明轻叹:“乔同僚,这是傅先生与你的回忆……” 见乔莞愣住,戴明明又道:“蛟儿顽劣,当初替傅先生食煞的时候一并将你们两人的回忆食入腹中,并凝聚成珠……唉,我也是近段日子才知道她干的荒唐事,害得……害得你俩……” “明明,你这么低声下气的作甚?当初她若不是有心骗我,我才不会留这一手呢,假如不这么做,她会替我寻你么?!”蛟女睁大眼,不服气的嚷嚷。 弱生生佯装动怒:“蛟儿!” “戴明明,你居然敢凶我!”蛟女突然红了眼眶,见他没有劝哄自己的意思,一赌气,跳出了窗外。 弱书生又是一声长叹,转身对乔莞说道:“蛟儿常年隐居深山,不谙世事,所以做事时常没轻没重,还请乔同僚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乔莞接过珠子,捏了捏,看似坚硬的玻璃珠子,摸起来非常柔软,表面覆了一层膜,里面应该是水状的物质…… “此物遇水即化,你喂傅先生饮下即可,不出三日,他定能恢复记忆。” “其实……已经不需要了。”乔莞沉默良久,捏着小水球在灯光下晃过,白光闪耀,澄清一片。 弱书生愣了下:“为何?” 乔莞答非所问:“她走了,你不追吗?” 以蛟女那不知世间险恶的脾性,生气起来若是做了什么傻事,他得遗憾终身。 弱书生频频望向窗外,见耽搁不得,只能匆匆与她别过。 瞅着被阴风吹起的窗帘,她低下头,又看了眼手中的珠子。 傅天琅的记忆,恢复与否又有什么区别?他对她总归是责任多了一点,遗憾深一些,归根究底,他既然已经不再需要她,她又何必用过往的回忆捆绑他? 她拉开抽屉,将珠子缓缓塞入角落,这枚珠子的存在与否,对她其实毫无意义。 —— 隔天,乔家的杂货铺没有开门,当那名身材高大的男子又一次出现在门边,面前只有一扇紧闭的铁闸门。 乔莞既没开铺,也没在家里晃悠,而是被乔妈强拉着去相亲了。 相亲的地点选在一家西餐厅,乔莞和乔妈来早了,两人选了一个清净的位置坐下。 随后,乔莞瞅着乔妈取出的照片,皱了皱眉。 “阿妈,他鼻子咋这么大?” 只见照片中的男子三十出头,虽然相貌平平无甚特点,但国字脸型,三停的当,六府无亏,鼻直口方,面起重墙,也算是大富大贵之相。 乔妈凑近一瞧,说道:“这个好。” 乔莞一脸不解:“为啥?” 乔妈:“傻孩子,这你就不懂了吧,鼻子大,那啥也大。” 乔莞:“啥?” 乔妈:“就是男人的那啥。” 乔莞:“哈?” 乔妈怒了,一拍她脑门:“就是男人的那话儿……” “哄”的一声,乔莞的脸蛋红了个彻底。 闲聊间,相亲的对象来了,也就是乔妈说的大鼻子,面相富贵的男人。 两人第一次见面,对方不过淡淡的扫她一眼,眸中没有惊艳,也没有惊喜,只是平静的落座。 仅凭女性的直觉,乔莞知道这人不喜欢自己,她倒也无所谓,端着水杯喝了一口,与他友善的交流两句。 很显然,他们都在应付这场相亲。 乔妈和媒人互看一眼,找了个借口离开,一时间,饭桌上便只剩下两人。 “点菜吧?”男人叫程亮,年纪比乔莞大了九岁,但看上去不显老,为人友好善谈。 乔莞盯着对方的脸,脑中还回荡着乔妈刚才的话,大鼻子,大话儿…… 于是对着他的脸蛋“噌”的一下又红了。 男人愣了下,他的处境明显与乔莞相同,都是被家人逼着过来相亲,如今看到女方对自己有好感,面色蓦然的一滞,原本的友好、善谈,也纷纷褪了下来。 他重重咳嗽一声,连一声询问都不曾,极不礼貌的替她点了菜。 点好之后频频留意对方的脸色,一般的女孩被第一次相亲的对象如此对待,应该一早就变了脸色。 可乔莞却不然,她本就不挑食,当时对方点啥,她吃啥。 这会儿吃着开胃的头盘,小脑袋直接埋入了食物里,根本不管对面的男人在做什么。 程亮见状,寻思了一会儿,在侍者上主菜的时候,从包里取出一双筷子。 乔莞握着刀叉的动作一顿,有些好奇的瞅着他:“西餐可以用筷子吃吗?” 程亮夹了一块肉进嘴里咀嚼,满不在乎的道:“用筷子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而且谁规定吃西餐不能用筷子?!” 语毕,他默默瞅了她一眼。 可对桌的女孩并没有露出鄙夷的神色,反倒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我也可以用筷子么?” 其实她不太喜欢吃西餐,分量少吃不饱也就罢了,从前还有傅天琅替她将牛排切成小块,如今她自己切……还不如上路边,大口大口的吃碗面条实在。 程亮又是一愣,随后忍不住勾唇:“当然可以。” 乔莞仰面瞧他,又道:“这个……我刚才匆忙出门,没来得及吃上饭,一块牛排可能不够……可以多要两份吗?” 她真是一点也不客气啊。 程亮笑眯了眼,默默点头。 随后,两人脑袋对着脑袋,旁若无人的大快朵颐,吃得那叫一个欢畅,直到酒足饭饱,程亮笑眯眯的对她道。 “不好意思,我忘了带钱包。” 话落,他留意起乔莞的面色,可对方只是一愣,随即翻找自己的背包。 “坏了,我也没带多少现金。” 她翻了背包又翻衣兜,而后将一张张的碎票子和钢镚摊在桌子上,数了数,实在与餐单上的金额相差甚远…… 于是,她愁眉苦脸的道:“咋办?” 他望着她盈盈发亮的大眼,才发现这个女子其实是属于耐看的类型,越瞧越好看,越瞧越入味。 他笑出声:“乔小姐是哪里人?” “香镇。”乔莞愁了,都快没钱付账了,这人怎么还跟她扯东扯西。 男人眼中浮出笑意:“乔小姐从事什么行业?” 乔莞继续发愁,老实吧唧的哒道:“待业在家,帮阿妈看店。” 男人瞅着她不停数票子的动作,又问了一些兴趣爱好方面的问题,乔莞都一一回答,直到她苦着脸打断:“我给阿妈打电话,这里不能赊账的吧。” 程亮没忍住,哈哈大笑:“不用。” 于是,当他叫来服务员刷卡买单时,乔莞张大了嘴。 乔莞反应迟钝,等到上车才回过味儿来,再看正坐在驾驶位的男人,她终于明白自己被这个第一次见面的相亲男戏耍。 她不太高兴,在车上也没怎么搭理她,但那男人好像突然对她起了兴趣,问东问西,都快查上她的户口本了。 幸好从餐厅到小区的车程不愿,很快,车子便停在了路边。 “我送你进去。”程亮替她拉开车门。 乔莞本想说不用,尔后又懒得拒绝,便与他一左一右的进了小区。 期间她望着他的肩头,不解的问:“程先生,你最近有去过坟地,或者一些古老的建筑吗?” “你可以叫我阿亮。”他有意与她拉近乎,但听了她的话仍旧一愣,“为什么这么问?” 他最近确实有去过坟地。 “没什么。”乔莞盯着他肩头的食阴虫,这些小虫子因阴气、晦气而生,一般扎堆在坟地或者闹过鬼的古屋里,活人如果沾上,虽然不至于致命,但也会大病几日。 她瞧着他青白的脸色,踮起脚说:“你肩头有灰。” 话落,不等他回过神,她已经用鬼火替他拍去了肩头的小虫。 程亮心头一暖,觉得这女子虽然二婚,但品性淳朴,样貌也好,应该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 送到楼下,程亮笑道:“乔小姐,我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 他对她有兴趣。 乔莞想了想,她虽然没打算和他继续发展,但人家好歹请她吃了顿饭,还送她回家,于是掏出手机。 “好……” 尾音未落,一条结实的胳膊已经横过她面前,一把取走她的行动电话。 乔莞愣了下,仰面看向来人。 傅天琅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如今正站在她身后,面色冷凝,高大的身躯几乎罩住了整个大门。 “琅哥……”她下意识的说道。 “这位是你哥哥?你好。”程亮笑脸迎人,随手递上自己的名片,对方却不接,一语不发的盯着他,突然拽住乔莞的手腕,转身上楼。 乔莞一路被人拽着进电梯,偶尔瞥一眼正覆在自己手腕上,就跟个铁钩子似的大掌,一时没忍住,痛叫出声。 傅天琅一震,迅速松手。 “你今天没去店里?” “唔……是啊……”她愣了下,黑漆漆的眸子紧盯着他,难道他今天去了铺头? “去哪了?”他追问。 乔莞本能的心虚,垂着脑袋不敢说。 “他是谁?” “不知道……”乔莞轻轻的揉着手腕,疼得直呼气。 “不知道?”他皱眉,脸庞隐着寒意,咬牙道,“为什么他会送你回来?” 这……怎么说呢? 乔莞暗自抚着心口,小心翼翼的道:“吃了饭……他顺路……” “你为什么要和他吃饭?”男人的脸色又冷了数分。 乔莞被冻得哆嗦了下,随后转念一想。 不对呀,她婚都离了,还怕他什么?她又不是红杏出墙的婆娘,还怕他捉奸在床,揍她屁股么? 这么一想,乔莞底气也足了:“我们相亲,当然要吃饭了……” “你居然瞒着我和别人相亲?”傅天琅终于黑了脸,冰冷的眸子锁住乔莞,眸低一片冷意,毫无生气。 乔莞几乎是在瞬间被他的气势所迫,僵着小腿后退了两步,左右张望一阵,呐呐的道:“你……你这么凶作甚,我们已经离婚,往后婚嫁当然是自由的,我……我年纪也不小了,村里和我一般大的闺女都已经儿女成群了,我当然要趁着年轻,早点将自己嫁出去。” 傅天琅抿着唇,一双眸子就像要把她这个人看穿,看透似得紧盯着她。 乔莞被他的戾气逼退,背脊贴着墙,苦口婆心道:“你快走吧,以后也别来了,一会儿若是让阿爸阿妈瞧到,会挨打的。” 他一动不动,突然一把拽住她的手腕:“跟我回去。” 乔莞还没回过神,已经被人一路往外拽,她倒吸一口冷气道:“你作甚,放开,你要带我去哪?” 他不发一语,就跟失去理智似的,紧抓着她不放。 乔莞急了:“你不能不讲道理呀,我不跟你回去,我要回家。”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乔妈搀着乔爸回来了。 “阿莞,你瞎嚷嚷什么?” 撇到傅天琅的身影,乔妈瞪大眼,连忙冲上前:“乔琅!放开我家阿莞,听到没有,你放开!” 傅天琅不肯松手,目光始终不离她。 “你还回来做啥?当初我就不该答应让你们俩结婚,现在倒好,害得我家闺女成了二婚,好在我家阿莞不愁嫁,多的是男人要她!”乔妈上前掰傅天琅的手指,乔爸也想上前,可惜他瘸了一条腿,又是一把年纪,没人搀扶着根本没法动,只能在一旁干瞪眼。 乔爸:“死……死小子,我闺女不愁嫁,你滚,赶紧滚,就当我养了条狗,放走就算了,少来祸害我家孩子!” “除了我,她谁也不能嫁。”傅天琅仍旧握着她,无形中散发出一种慑人的压迫感。 “你凭啥!还想抢人呐?有没有王法了?你滚,赶紧滚,再不滚我就报警了!”乔妈气得脸红脖子粗,歇斯底里的叫喊。 乔莞也觉得这人不可理喻,扭着胳膊想要躲,却被他一把扯入了怀里。 “我们没有离婚。” 仿佛平地一声雷,他这话一出,不仅是乔爸乔妈,连乔莞都被打懵了…… …… 晚风轻拂,这天晚上的乔家,诡异的安静。 乔莞两手交叠在大腿上,就跟个小学生似的老实坐着,身旁挨着傅天琅,而乔爸、乔妈则双双在对桌盯着他们。 “到底是咋回事?” 这话是冲着乔莞说的。 “……”她也想知道咋回事。 “我们没有离婚。”他仍是那句话,而垂着身侧的手则从未将她松开。 乔妈瞪大眼,转身面向乔莞:“没离婚你咋就自己回来了?” 乔莞张了张嘴,也跟着问傅天琅:“没离吗?” 他盯着她不放,点头:“没有。” 乔莞还是不信:“我签字了……” 他沈着脸,周围似乎又萦绕起一种令人难以动弹的煞气:“手续没有办齐全。” 乔莞愣了下,随即恍然大悟:“那……我跟你回去把手续补齐?” 眯起眼,他这会儿的脸色真是黑得吓人:“我不会和你离婚。” “乔莞!你老实交代,你都干了啥好事?!”乔妈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听到一半突然火冒三丈的道,“合着我跟你爸都被你骗了?啥离婚都是你先提的?!” 乔莞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便朝傅天琅身侧挨去:“阿妈,我……我不知道……” “胡闹!两口子过日子哪有不吵架的,一句不合就吵着离婚?啊?臭丫头,我还以为你被欺负,合着都是你闹出来的幺蛾子……” “阿妈……”乔莞可怜兮兮的瞅着自家母亲,觉得自己真比窦娥还冤了。 “你说话……”她扯扯他的袖子,可身旁的男人却始终没做声。 “说啥话?我都不知道你这丫头想的啥,明儿个收拾行李跟阿琅回去,动不动就往娘家跑,像什么话?阿琅哪里对不住你了?”乔妈气急。 “他找别的女人……”乔莞红着眼告状。 “我没有。”他抿着唇,一字一句的澄清。 “他不理我。”她憋着气,继续告状。 傅天琅不作声,将身旁的乱动的人死死摁入怀中。 此情此景…… 从小到大,从不撒谎的傅天琅对比之前大谎小谎不断的乔莞…… 乔妈一拍桌子,下了定论:“别人我不清楚,但是阿琅可是我跟你爸从小看大的,他什么脾性我们会不知道?你这丫头,没离婚为啥不和阿妈说实话?刚才程家妈妈还给我打电话,说她儿子对你很有好感,这事要成了,你这不是让我两头不是人么?!” 乔莞噎了下,还想再辩,乔妈已经气冲冲的走了。 于是,傅天琅便顺理成章的住了下来,不过他之前的房间被参娃占了去,乔莞本想让他睡客厅,但瞅着乔妈黑透的脸色,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 晚上,她洗漱干净,抱着一床被褥开始在地板铺床。 傅天琅则坐在床头静静的凝望着她。 乔莞在地上铺了一层棉被和枕头,准备妥当后,她不太高兴的问:“你打地铺。” 他不语,直接上床,拉开她的被褥盖在身上。 意思多明显,他要睡床。 见状,乔莞气得头发都直了,抱着小枕头自己躺下,可硬邦邦的地板硌得她骨头疼,随后她又想,这里明明是她的家,她的床,她凭什么睡地板? 于是她又一股脑爬起来,瞅着他特意给她留下的位置,抱着小枕头躺了进去。 身后是那人的体温,紧紧贴着她的背脊,很舒服,很温暖…… 她眯了眯眼睛,可随后又用力摇头,抱着自己的被子又往里挤了挤,试图能原理这份温暖。 可她的床是单人床,睡一个人尚且宽敞,两个人便稍显拥挤,而傅天琅又是人群中的“大号”,如今无论她如何躲,每每一个动弹,都能触上他的身体。 “你明天和阿妈说说?我们已经离婚了……”她听着他的呼吸声,对着墙壁咕哝。 “没有离婚。”他沉默良久,语声略沉,“这辈子,我不会和你离婚。” 长臂一伸,他将她捞入怀中,胸膛的体温熨烫着她的背脊,烫的她一时心乱,也令她有片刻的迷惑,可在下一秒,当想到他之前的冷漠,她眼眶顿时发热,哽咽的道:“你不是不喜欢我么,不喜欢我还来找我作甚?就欺负我无权无势,拿你没办法么?” “莞莞。”他在她耳畔轻叹,两条胳膊如铁壁一般,环得她更紧了,“我记不清,但在你走的这两个月里,我每日都会想起你。” 在他的记忆中,他从未真正爱过一人,更不擅长对人说什么情话,但这一刻他清楚的知道,她若不在他的身边,他的心难安。 乔莞愣了下,一动不动的缩在他怀里,有些哭笑不得的道:“你是在告诉我,你感情迟钝,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喜欢我么?” 他诚实的点头:“可以这么说。” 如果这就是喜欢,那么他确实喜欢。 “莞莞。”庆幸当初没有马上办理离婚手续,如今那两份离婚协议仍旧锁在书房的抽屉里,也让他们没有完全断了关系。 他重重握住她的手,眸色是前所未有的深沉:“我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这双手,哪怕是死也不能松开。” 乔莞心头咯噔了一下,却不作声,抱着被子装死人。 “睡了?”他摸上她的脸,粗糙的指腹摩挲子在她的小鼻头上,硌得她又打了个哆嗦。 “……”睡了睡了,别再朝着她的耳朵说情话了,她那脆弱的小心肝承受不住如此猛烈的攻势,再来几次,她非得扑进他怀里,哭得惊天动地,稀里哗啦。 “莞莞,我想听。”她刚想换个姿势,又被他下意识的勒紧,“你和我说说,我们的过去。” 乔莞握着小拳头,挣扎半天没挣脱出他的怀抱,只能嘟着嘴,恶声恶气道:“你又不信,听来作甚?” 他勾起唇,喜于她的回应:“我信。” 她哼的一声,想动一动,换个好姿势,可双手双脚都被人摁着,只能徒劳的往他手背上咬了一口:“不说,何况十几年的经历,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 他在她耳边回应:“没关系,你慢慢说,我慢慢听。” 他们还有一辈子,他耗得起。 “不说,不说,不说,我困了,你别吵。”她捂着耳朵拒绝再听,可人在对方手里,只能闭着眼睛装鸵鸟。 她还没消气呢,哪那么容易就被劝回去。 可身后男人的怀抱真暖和,虽然硬邦邦的胸膛有些硌人,但这久违的触感仍旧令她舒服得眯起了眼。 于是这天晚上,乔莞睡得格外的香甜,抱着她最喜欢的人形沙包,小呼噜一打就是大半夜。 第二天早上六点,她照常起来煮早餐,煮完早餐便拎着包包打算出去开店。 傅天琅自然跟在她身后,不仅这一日,往后的每天,有乔莞的地方,总能看到一抹高大的身影。 这日,天上又下起了雨。 乔莞托着腮帮子对着远处的傅天琅发呆,看他在一旁搬运饮料箱子和酒水,时间就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他还叫乔琅的时候…… “我出去一趟。”他捏着送货单子,对她说道,“很快回来。” 乔莞别扭的别过脸,跟屁虫,跟她说这些做什么,他高兴去哪就去哪,她才不管。 见她不作声,他又看了她许久,随后不以为然的离开。 而等到店里冷清下来,乔莞有开始对着门口唉声叹气。 她总是不自觉的看着时间,心中算着傅天琅走了多久,怎么还不回来,直到远处传来一阵喧嚣。 “刘大伯,外头发生啥事啦?”凑巧有客上门,乔莞递过去一瓶水,一双眼睛依旧紧紧的盯着不远处的人群。 “听说是个送货的小子,过马路没看路,让一辆小车给装了,那血流了一地唷……”老头儿话还没说完,刚给他递水的丫头便冲了出去。 乔莞眼瞅这被人群挡住的救护车,一颗心那叫个急呀,匆匆拨开围观的路人往里挤,边挤边嚷嚷:“让开,让开,那是我的琅哥,琅哥!琅哥!” 好不容易,当她疯了一样的来到救护人员身旁的时候,却发现躺在担架上的人,是一个陌生的少年。 “小姐,你是伤者的家属?”有人问。 乔莞一脸讪讪:“不是,不是,认错了。” 她摸摸鼻子,灰溜溜的往回走,谁知刚回头,便撞上一堵熟悉的肉墙。 她愣了下,缓缓抬眼,冷不丁的便撞入一抹黑不见底的眼眸。 傅天琅的眸子在阳光下泛出一抹异光,他目光紧紧的锁着她,平静的道:“你找我?” “唔……嗯。” “我没事……” “唔……”她垂着脑袋,脚步加快的往杂货铺的方向走。 “莞莞。”他语中带笑,脚步不疾不徐的跟着她。 “我……我做饭去。”她钻入厨房,当鸵鸟。 晚上吃饭的时候,乔莞一句话都没说,偶尔瞥一眼神色如常的傅天琅,她在心中摸摸嘀咕。 快忘了吧,忘了她干的蠢事,真……真是太丢脸了。 “阿琅,你的工作不是很忙么,啥时候回去?”乔妈想起他最近总是白日到铺头干活,晚上和几个高层开视频会议的画面,忍不住提到。 傅天琅摇头:“不忙,还能再多留一段时间。” 说这话的时候,他看向乔莞。 “……”她继续扒饭,很识时务的不在这件事上发表任何意见。 而这样的日子,竟如流水一般,一过就是半个月。 直到傅天琅接到一个电话,傅氏出了事,急需他回去主持大局。 晚上,乔莞望着傅天琅收拾行李的背影,想了想,说道:“琅哥……” “嗯。”他拉上行李箱,转身又去动她衣服。 乔莞盯着他的动作,小心翼翼的说:“飞机票订好了?” “嗯。” 她搓搓手,一副商量的口吻:“要不,我留在榕江市里等你?反正我也帮不上忙,回去了也没用不是么?你放心,你走的这段时间,我就在榕江市里待着,哪也不去。” 他顿了下,转过身,望着眸色又沉了数分。 而在这天晚上,他只字不提让她跟着回京的事,乔莞也沾沾自喜,毕竟她当初昂首挺胸的走,这还不到三个月又灰溜溜的回去,多没面子呀…… 可她没想到的是,这个外表严肃木讷的男人,心底却精得跟个块明镜儿似的,他没有从她身上下手,而是退而求其次的找上了乔妈。 于是……乔莞还没反应过来,她的行李和她的人,在隔天早上被扫了出去,名曰: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既然老公没死,没道理让她赖在娘家吃白饭呀。 飞机上。 乔莞闹着别扭,两手紧抱水壶不肯搭理他。 傅天琅沉默的看她一眼,在她身旁坐下。 没多久,乔莞发现自己的无名指上,被人戴入了一枚石头戒指。 她愣了下,抬头看他:“你没有扔掉吗?” 他静静的凝望着她,突然执起她的手,贴近唇边:“你说这颗石头是我们的定情物,我怎么会舍得扔了?” 乔莞心头一跳,如今回想起来,她还真是好骗,不过是一颗石头,就能把她拐跑…… 她搔搔头发,从兜里掏出了蛟女吐出的龙珠,之前觉得没必要,如今想来,或许让他恢复记忆会更好? 她想了想,悄悄取过他的水杯,“噗通”一声,把龙珠扔了进去…… 白雾过后,那玩意果真入水既化,而当她摇了摇里头的清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你在做什么?”他发现她诡异的动静,转身问道。 片刻停顿过后,乔莞立即犹如醍醐灌顶一般,望着还在水壶中荡来荡去的涟漪,瞬间又后悔了…… 坏了,假如琅哥恢复记忆,知道她曾经坚持不到三年就放弃了他,而且回家不到两个月,就忙着找个人把自己嫁出去,会不会怒极攻心的揍她一顿? “没,没啥。”乔莞咽了口唾沫,悄悄把杯盖拧好,水壶……藏好。 然后她别过头,默默看着窗外的风景,期间她上了一次厕所,回来之后竟发现原本藏得好好的水杯,被他找了出来。 这会儿已经拧开了杯盖,姿势优雅的饮水…… “琅哥……”隔着几步远的距离,乔莞头皮发麻的看着他。 “嗯?”他搁下杯子,远处的女孩立即蹭了过来,探头探脑的往杯口里看,这一看,她瞠目结舌…… 居然已经喝了一半…… “看什么,你往水里加了东西?”傅天琅皱起眉头。 “唔……嗯,加了。”她坐回自己的位置,轻轻一叹,“加了点补药,你都喝了吧,对身体好。” 她将水壶推至他面前,催促着他喝下去。 傅天琅眯起眼,心头虽然疑问,却并没有拒绝,可当一壶水见了底之后,便听到身旁传来钢笔划上白纸的“唰唰”声。 她写得很快,细心的列出了1、2、3、4个条例,随后凑到他面前。 “琅哥,签字,咱们约法三章。” 傅天琅扫了眼纸中那一行娟秀的字迹。 无论乙方犯了多大的错,甲方坚决不准动手,不得说伤害双方感情的话,更不许冷落乙方…… 要出气不准砸东西,只能吃东西,实在手痒只能砸枕头。 无错一方在有错方道歉并补偿后要尽快原谅对方。 每天发生的问题必须要在当天解决,不能拖到第二天。 …… 下方还有许多空白页,看得出这丫头是想在之后补充。 见他犹豫,她赶紧加了一句: “你……你要是不签,我就不跟你回去了。”她指着甲方的位置,戴明明说他至多三天,就能完全恢复记忆,所以她得趁着他云里雾里,稀里糊涂的时候,替自己讨一块免死金牌。 傅天琅沉默的瞥她一眼,却还是签了字,眼瞅着她宝贝似的把纸条藏起来,紧皱的眉目悄然松开。 他从不打女人,所以第一条应该不会发生…… 至于三天后,乔莞的下场如何,这又是后话了…… ●━━━━━━━━━━━━━━━━━━━━━━━━━━━● 本图书由(色色lin)为您整理制作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