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本书由(凝涉)为您整理制作 ===================== 《重生侧福晋之逆命》 作者:0圆圆0 文案: 穿越成为雍亲王府的侧福晋,上一世的耿宁儿安守本分,活在自我的世界中,却仍然惨遭陷害,流产冤死。 重生到穿越后的第一天,这一世的耿宁儿带着一枚神奇的空间戒指,又将在雍亲王府中掀起怎样的风浪? 早已预知的人生会怎样被出奇扭转? 暗流汹涌的雍亲王府又会被发现多少深埋的隐秘? 且看耿宁儿如何从头再来,步步为营,扭转前世悲惨的命运。 内容标签: 清穿 主角:耿宁儿 ┃ 配角:胤禛,乌喇那拉氏,年氏,李氏,钮钴禄氏等 ┃ 其它:穿越,重生,空间,宅斗,苦逼女逆袭 ===================== 第1章 重生(修文) 康熙五十年,腊月二十七,大气肃穆的雍亲王府内蔓延着一股奇谲的气息。 紫檀的拔步床上,躺着一个长发披散,惨白的小脸上渗出了层层汗珠的女子,她一直呓语不断。就在她意识混沌之时,迷迷糊糊间仿若听见有人在身旁说着什么。 “姐姐,你说她醒了会不会跟爷告状啊。” “谁说的准?瞧你这事办的,只是叫你把孩子弄掉,没说让你把大人也灭了。这会儿爷怕是要回来了,爷要是追究起来,我可也保不主你。” “嘤嘤……嘤嘤,姐姐,你这不是过河拆桥?若不是你的指使,我又岂会害她!姐姐,你岂可弃我于不顾?嘤嘤嘤嘤。” “哭什么,小点声!我又没说不管你,你做的时候可有人看到?” “没,没有……我、我该如何是好?” “哼!怕什么!到时爷要问起,你就如常装你的柔弱样吧。” “这,能成?” “你要是对我有疑虑,那就别听我的,我这还是狗咬吕洞宾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姐姐。” 在听到这两个神秘女人所说的内容时,耿宁儿恨不能起来掐死这两个暗害自己的罪魁祸首。但是现下的她浑身没有一丝气力,就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知道自己的大限即到,她好恨好恨,好恨自己不能将害死她的人碎尸万段,然而此刻她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耿宁儿的精气一点一点的从身体中流失,弥留之际她还想再看看她爱的人,她深爱不已的四爷——胤禛。 待到周围终于彻底的静下来,耿宁儿不知自己迷糊了多久,突然觉得自己好似有些精气神儿,努力撑开自己那厚重的眼皮,使足了吃奶的力气,才撑起上身坐起来,再次环视起自己迷恋的地方。 古朴的红木圆桌与圆凳,浅豆绿的幔帐,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简洁又美轮美奂。耿宁儿将自己的视线拉回身前,看看自己身下的木制拔步床,精美的镂空雕花,这一切的一切都让耿宁儿留恋。宁儿又望向紧闭的门扉,垂下双睑掩饰内心的不安。为何?为何四爷您还不来看我,我就快支撑不住了,四爷此刻您可是在来看宁儿的路上? ‘吱呀’ 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耿宁儿赶忙看向房门的方向,眼中尽是期望,正想着是不是爷来看她了,结果却是嫡福晋乌喇那拉氏。失望的情愫一下子袭向她的心头,爷您快来啊,宁儿就要撑不住了,耿宁儿在心中不停的叫嚣着。 “妹妹,你怎么起来了?快,快躺下,这身子骨起来作甚?”乌喇那拉氏一进屋,就看见强撑着坐起身来的耿宁儿,赶忙扶她躺下。 耿宁儿想要问她胤禛的去向,奈何怎么使劲儿就是一丁点儿声音也发不出,只得艰难的抬起自己的胳膊,指着房门。 “妹妹,你,呜呜……,你别激动,我岂会不懂你的心思,可是爷他,爷他传了话说有要事要办,不得空,叫你好生养病。” 听完乌喇那拉氏的话,耿宁儿觉得体内的气全部四散而去,胸口不停的上下起伏,瞪大双眼,双手紧紧的抓着身下的被褥,再也呼吸不上来,胸闷的几乎要再次晕死过去。 乌喇那拉氏看着床上激动的耿宁儿,赶紧出声宽慰道:“妹妹,你,你别急,等爷忙完了,他自会来看你的,想想以往爷还是很怜爱你的。” 此刻的耿宁儿好想大笑,往日里的温存怜爱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对他而言她不过就是一个侍妾而已,心冷的如沁寒冰之中。为何?为何让她穿越而来?!又为何将一片丹心托付于他,如今却落得个如此下场!究竟……错在哪里? 她依稀还记得穿越那日,帝都迎来了一场瑞雪,如棉花般的雪花缓缓落下,街道两旁的建筑亦或是中间的道路,都被装点的银装素裹,就连那青松也不似以往那般沉闷,青翠的枝条上点点白雪,反倒让人感觉亲近不少。 她本是帝都某大学中医系的学生,小年与友人相聚归家途中,遭遇可怕的车祸,不幸丢了小命,穿越到管领耿德金女儿的身上,入侍四贝勒府为妾。 想到此,耿宁儿不禁觉得好笑,穿越前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书呆子,每天泡在图书馆,穿越过来后足足花了将近大半年的时间才接受这一事实。 接下来的三年有余,她恭恭敬敬的服侍四爷,对嫡福晋也是谦卑有礼,友爱四爷的所有妻妾,再加上她是个嗜书如命的人,淡薄温顺的性子偏偏让贝勒爷对她多了几分怜爱。 而那时的她活得很单纯,在府里的生活就是看书,闲静度日。她知道内宅凶险,却从没想过算计他人,只是希望可以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世而已。 如今她被人暗害,马上就要死去,她爱的人居然连见她最后一面都不愿,她又怎么可能不恨! 阎王叫你三更死,不会留你到五更。 耿宁儿眼前渐渐的黑了下来,她的意识也在慢慢的流失,怀着滔天的怨气与刻骨的恨意,慢慢的踏进那无边无际的黑暗。 忙完公事的四贝勒爷,回府得知了此消息,也只是象征性的去看了看耿宁儿,便招来府内总管告知他,按侧福晋的礼制发丧,也算是他进了心了。 吩咐下去之后,胤禛本想离开,想起她平日的温顺可爱,又转回耿宁儿的床前,从自己的手上拔下一枚戒指,套在她那白皙纤细的手指上,才走出了她的房间。 耿宁儿手上的戒指上镶了一颗有着鲜血般颜色的凤血石,银质的底座上雕刻了许多精美的纹理。 谁也没有看到,当胤禛前脚刚迈出耿宁儿的房门时,她手指上血红的石头闪着蒙蒙光亮将耿宁儿的身体包裹了起来。 意识本已死去,却又慢慢的聚拢。 耿宁儿好像闻到一股浓重的草药味,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深吸一口气。 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堆草药之中,震惊之下,丝毫没有注意自己的身体十分健康轻盈,她惊奇的从地上爬起来,环顾身边的一切。 “这难道就是传说的阴间?怎会有这么多药草?”赶忙蹲下身体查看起来,她心里咚咚咚的跳着,一时间心思已百转千回。 这目测只有一间房大的草地中,居然长着各式各样的草药,有最为常见的药草,还有十分珍贵的,例如,在现实都将绝迹的金线莲以及很少见得到的雪莲,等等。 她熟读医书,对眼前的现象匪夷所思,更不能明白的是为何这些不同种类的草药能在同一块药田里生长的如此健康茂盛? 再往前看,居然有一道木门,木门上刻着一些很古怪的文字,耿宁儿从没有见过这种文字,所以她并不知道门上写的到底什么意思。 耿宁儿疑惑的看着那道木门,正欲推开,手才刚触及那木门,突然心下一震,身子不由自主的被什么吸了进去。她仿佛落入了一个永远不会停止的漩涡之中,没有重力的感觉让她害怕的闭上了眼,久久的晕眩后,终于停了下来。她强忍住那不适的眩晕感,慢慢的睁开眼。 这里是…… 耿宁儿猛的抓住胸口,她的手小巧白皙,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心脏的每一个剧烈的跳动。眼前的这间屋子,放着一些简易的木制家具,以及一些看起来不是很贵重的瓶瓶罐罐,甚至连一件像样的梳妆台都没有。 这里……是…… 耿宁儿看着这简陋的环境,慢慢的拂过这里的桌椅床沿,颤抖的嘴唇慢慢的、慢慢的勾起一抹笑容。 那笑容越来越深,直到她对上了那面破烂的铜镜。 镜中的女子约莫十四、五岁大小,精致而苍白的脸颊,耿宁儿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她紧紧的攥着拳头,指甲扎在肉里的生疼,她浑然不觉,只是仰面笑着,眼角的晶莹顺着脸颊向下滑落。 她这是……回到前世入府后的第一天? 是的,一定是!这破烂的“玉琼居”,这身量未足的模样! 良久,耿宁儿慢慢的坐了下来,擦干面上的泪珠,怔怔的对着镜子开始梳理自己的一头浓密秀发,微微勾起了唇角。 窗外j□j正好,谁也不会知晓,她是一抹来自几百年后的灵魂。 更不会有人知晓,她正在用悲惨的前生经历掩埋了自己的淳朴善良。 这一世,谁主沉浮? 第2章 收买人心 - - 回到穿越之初,耿宁儿在四贝勒府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妾而已,低阶侍妾——藩邸为格格。 生活在破旧的玉琼居之中,身边没有一个随侍之人,吃穿住行样样都要她亲自动手。刚来之时,就连穿个衣服她都要耗费个半个时辰,梳妆打扮就更不用说了。 而此刻她坐在那有些模糊的铜镜前,熟练的为自己梳了个‘小两把头’,细细的画着两条柳眉,涂上些许的胭脂。看着铜镜中那被精心装扮过的精致脸蛋,耿宁儿却突然扯出了一抹冷笑。 如此熟练与敏捷的动作,不禁使她回想起自己悲惨的前世,恨意犹如洪水般涌入心间。 耿宁儿起身,再次确定自己的衣衫与妆容完美无缺之后,她走出了破烂不堪的玉琼居,目的地是嫡福晋乌喇那拉氏的涵碧阁。 穿过后花园的盈乐亭,耿宁儿来到了嫡福晋的涵碧阁。 刚一进屋,就看到端坐在榻上的乌喇那拉氏,不疾不徐的走到她的面前,“妾身给嫡福晋请安,福晋吉祥。”转身又给已经来的宋氏、齐氏等人俯了俯身,算是打招呼了。 “妹妹,快快起身吧!”乌喇那拉氏忙抬手示意耿宁儿起身,入座。 “谢福晋。”耿宁儿起身落座,就势环顾了一下四周的女人们。 “妹妹入府不久,这起居上可还习惯?” “妾身一切安好,劳福晋记挂了。” “耿妹妹啊,正因你入府时间尚短,就更应该常出来走动走动,我们也好拉拉家常啊。你这整日整日的躲在居所不出来,我们这些姐妹都看不着你的面儿,更不用说贝勒爷了,你们说是不是?啊?” 侧福晋李氏拿起绢子轻轻的拭了拭那红艳的双唇,掩饰自己的窃笑。 那样露骨的嘲笑意图,再坐的有哪一个听不出来。碍于她李氏现在最得贝勒爷的宠爱,无人可与其匹敌,平日里就连乌喇那拉氏都要礼让她三分。所以此刻大家都选择保持缄默,不愿搅进这趟浑水之中。但又想要探查下这个初入贝勒府的耿氏,究竟是个什么角儿。 李氏的恃宠生娇、飞扬跋扈,前世的耿宁儿可是体会的透透的。只是生性淡泊的自己,那时并不愿与其多计较,加之后来胤禛对自己也算爱护有加,她也不敢在明目张胆的欺压自己了。 而今再次面对李氏的挑衅,耿宁儿不怒反笑,起身向对方俯身,“多谢姐姐的指点,宁儿初来乍到的,却有许多地方要向姐姐您讨教呢。以后宁儿定将姐姐作为目标,常去姐姐那里叨扰,向姐姐请教如何讨贝勒爷的欢心呀。” 耿宁儿的这番话,巧妙的将李氏引到了一个十分尬尴的位置上。李氏尬尴的笑了笑,斜眼瞄了一眼榻上的乌喇那拉氏“咳,妹妹这是哪儿的话呀,我何德何能让妹妹谈及指教二字,不敢当,不敢当。” 耿宁儿笑了笑没有再出声,转头看向榻上的嫡福晋,对方脸上一如平常,只是微皱的秀眉表露了她心中的郁气。 一时之间堂屋内鸦雀无声,气氛甚是尴尬,各个都望向软榻上的当家主母,谁也不愿做那出头之人。 “哎呀,妾身来晚了,还请福晋您莫要怪罪啊!”一个娇媚的声音,穿入堂内。 耿宁儿撇头一看,来者正是侧福晋兰氏,如今的她虽有六个多月的身孕,可步伐还是十分的轻盈。 软榻之上的乌喇那拉氏一看是兰氏,还没等她俯身行礼就起身快步走到她的身边,“妹妹这是作甚?身子本就不便,何苦走这一遭?” “姐姐对妾身爱护有加,体谅兰英身怀六甲行动不便,恩赐妾身不用过来给您请安。只是贝勒爷说礼制不可废,恰巧这些时日,贝勒爷又都是宿在妾身处所,妾身岂敢拂逆贝勒爷?” 听完兰英的话,乌喇那拉氏搀扶她的手怔了一下,脸上瞬间闪过一丝诡异的表情,而后依然是如常的微笑,“不碍的,不碍的,回的我去向贝勒爷禀明,是我叫你别过来请安。你呀,就踏踏实实的安胎,好给贝勒爷填个小阿哥啊。” 坐在堂屋右侧的耿宁儿,并没有错过乌喇那拉氏的瞬间变脸,心中暗叹。这兰氏如今仗着有孕在身,连嫡福晋都不放在眼里,这不是上赶着往身上惹是非? 看着她隆圆的肚子,耿宁儿想起了前世自己那无缘的孩儿,不禁暗自神伤。等她回过神儿,才惊觉不知何时她竟走到了兰氏的身侧,还抓住了她的胳膊。而对方与嫡福晋正疑惑的看着自己,心里咯噔一下,赶忙敛住心神,露出温和的笑容,“兰姐姐有礼了,妾身初入贝勒府还不曾向姐姐道贺呢。” 耿宁儿的快速反应并没有招来更多的怀疑,心中暗暗的松了口气。这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她却发下了一个惊天的秘密,这位侧福晋的脉相有异。耿宁儿略微别过头去看她的脸色,红润的脸上竟透着些许的暗黄之色。 兰英并没有发现耿宁儿对自己的观察,笑嘻嘻的握着宁儿的说,“想必这就是刚入府的耿妹妹吧,以后大家都是姐妹了,你要常我那坐坐啊。” “哎,妾身记下了。” 在兰氏到来以后,大家又随意的寒暄几句就各自回自己的处所了。 一回到玉琼居,耿宁儿就如被人抽干了气力一样跌坐在梳妆台前。 心想着这女人勾心斗角的事真不是人干的,偏生这个时代你不去做,就会落得个枉死的下场。想着想着耿宁儿居然趴在台上熟睡起来,而她那血红的凤血石又发出了蒙蒙的光亮将她包围。 迷迷糊糊之间,耿宁儿又闻到了浓浓的草药味,她慢慢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居然又来到了之前的那个草地。她环视这只有一间房大小的地方,好像与上次有些不同。到底是哪里不同呢,一时间她也说不清楚,突然一个清澈的泉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耿宁儿缓缓的向泉水走过去,发现它正冒着滚滚热气。她大吃一惊,这难道回事温泉?带着试探之心,耿宁儿小心翼翼的伸手试探着泉水,泉水的确是温的,耿宁儿大喜,迅速的宽衣解带跳进泉水中。 置身于泉水之中,抬起胳膊撩起周身的水花,耿宁儿舒服的发出了小小的呻/吟声。正欲起身离开的耿宁儿,再起身的一霎那却怔住了,她的肌肤现在水嫩的好像可以挤出水,而且不但水嫩好像比之前还白了不少。耿宁儿惊讶,难不成这泉水还有护肤的功效?这也太神奇了吧?她大笑了起来,为自己找到了这么一个好地方而激动不已。 ‘噗通’ 笑的太过激动的耿宁儿一下子从圆凳上摔了下来,迷茫的看着周围那些简陋的桌椅及瓷器。 “难道是我做梦?”耿宁儿赶紧抬手查看自己的胳膊,白皙水嫩的胳膊,“不是做梦啊,这分明与刚刚不同啊!” 慢慢坐下的耿宁儿仔细想着之前的每一个地方,“第一次发现是意识已死的时候,这次又是睡着的时候,啊~~~~我知道了,只要闭目凝神就可以进到那个地方啊。” 终于弄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心情大好的耿宁儿,赶忙跑去厨房领了自己的午膳。吃过午膳,百般聊赖的耿宁儿拿起医书查起了兰氏那诡异的脉相和面色。 正当她查阅完毕,颤抖的拿着医书之时,丫头春兰慌慌忙忙的跑进玉琼居,“格格,兰侧福晋小产了。” 耿宁儿听到这个消息愣了好一会儿,方才赶去兰氏的居所远翠阁。刚一踏足远翠阁,就听见了那凄惨无比的叫喊声,以及乌喇那拉氏怒斥兰氏贴身丫鬟露双斥责声。 “你说到底怎么了?晌午人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就……就小产了?” 露双一边抹泪一边述说着,“福晋,奴婢真的不知道啊!出事儿那会儿,侧福晋正在冠云台休憩,说是想吃酸的差了奴婢回远翠阁那些梅子……等奴婢回来,侧福晋她,她就躺在地上,地上都是血啊!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福晋,您饶了露双吧。” “你是怎么伺候主子的!来人给我拖出去,二十板子!” “福晋,您就饶了露双吧!福晋……” 露双刚被拉出去,稳婆就急忙忙的从卧房跑出来,“福晋,大红啊,侧福晋她出大红啊,恐怕……” “怎么样?”乌喇那拉氏焦急的问道。 “这,孩子和大人恐怕只能保住一个啊!” “保住孩子可能成活?” “这……” 乌喇那拉氏是厉声呵斥着,“吞吞吐吐,给我保住孩子,要是孩子有个差池,可仔细了你的脑袋。” “福晋,老奴……” 耿宁儿在听到乌喇那拉氏的话后,顿时打了一个寒战,趁着周围的人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时候,她偷偷走进了兰氏的卧房。 拔步床上的兰英脸色惨白,额头上不停的冒着汗,浑身的血水。现在想想当初得闻她小产之时,她也不过小小的惋惜了一下,如今兰英经历的一切正是她曾经所经历的,对此她有切肤之痛啊!在听到乌喇那拉氏是的话,她就决定救下她,不能让她们得逞,不能让她与自己一样悲惨的冤死。 “兰姐姐,可听到福晋的话了?” 兰英斜眼看了看站一旁的耿宁儿,拼尽全力的使劲儿点头,“救,求你,救我。” “好,只是我救你的事,莫要说与任何人,你可应承我?” 兰英努力的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耿宁儿。 不一会儿,耿宁儿就拿来一个绿色植物,拔下它的枝叶狠狠的撕碎,“把这个含在嘴里。” 兰英有些迟疑的看着耿宁儿,最后还是张嘴含下了那个绿色植物。 耿宁儿向兰英点了点头,便快速的退出了兰氏的卧房,站回了原地。 稳婆进去了一会儿,又急忙忙的冲了出来,“福晋,孩子怕事保不住了,万幸的是侧福晋已经无恙了。” “你说什么?” 稳婆噗通的跪在了乌喇那拉氏的面前,颤颤悠悠的,“福晋……” “你,下去吧。” “是!” 兰英小产的事情最后以没有保住孩子而终结了。 次日耿宁儿来看望兰英,躺在床上的兰英一看是她来了,忙起身,“起来作甚?快躺下吧!” “宁儿妹妹,我这条命是你捡回来的,我兰英无以为报,今后你要是有什么事,只要吩咐一声,我兰英定当衔草结环。” 第3章 初探 - - 耿宁儿脸上挂着温婉的笑容,春水盈盈的落座于兰英床边的圆凳之上。 “兰姐姐说的这是哪儿的话呀!妹妹也不过碰巧了。” 自那悲惨的地狱之中爬出来,耿宁儿深知这天下没有永远的友人,也没有永远的敌人。这会儿她兰英因为自己救了她一条小命,就发出如此宏伟誓言,它日自己要是碍着她的路了,她必除之而后快。这就是在这个时代之中的生存之道,她耿宁儿可是体会的透透的。 “宁儿妹妹,你这是不信我?我兰英虽然读的书不多,可也知道什么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兰英看耿宁儿对自己表的心意并不很在意,私以为是她嫌自己诚意不够,于是又急着向耿宁儿表明自己的真心。 “哎,瞅瞅,兰姐姐这话说的太重了,可让妹妹怎么承受的了啊!” “妹妹,我……” “兰姐姐,宁儿今日可不是来听您道谢的,要是再这么客套,宁儿就只能改日再来看姐姐了。” 兰英一听耿宁儿这话,赶紧把自己想要脱口的话给咽了下去,“好,好,不说了,只盼妹妹别走,陪我聊聊天。” “哎,这就对了,兰姐姐,呵呵……”耿宁儿手拿一方帕子掩嘴轻笑起来。 寒暄就此结束,耿宁儿思忖着该如何开口,询问兰氏昨日是如何小产,依她昨日搭脉来看,那慢性的药已经有些时日了。 既是用的慢性药,也就是对方的本意并不是让她这么快就小产。或者应该说对方的本意并不是让她小产,而是让她产下一个死胎或是个痴儿。如今又为何改变初衷呢?这点让耿宁儿是百思不得其解。 兰英坐靠在床上,不解的看着斜上方一脸肃杀的耿宁儿,“妹妹在想什么呢?不如也说给姐姐听听啊。” “没什么,宁儿就是想不通,兰姐姐昨晌午还好好的,怎的午后就小产了。”沉思冥想的耿宁儿在听到兰氏的话音,马上就扯出了一抹浅笑。 “哼,有什么好想不通的!自是有人见我得宠眼红,设计陷害于我,只是,只是可怜我那无缘见面的孩儿了。嘤嘤嘤嘤……”说道伤心处,兰英便啜泣起来。 一看兰氏悲泣,耿宁儿赶忙上前宽慰起来,“哎呀,兰姐姐你别哭,别哭啊!这,这到是宁儿的罪过了,惹兰姐姐心里不爽快了。” “不怨你,我是想起我那冤死的孩儿,心里难过啊!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在背后暗害我,杀死我孩儿,我定饶不了她,呜呜呜呜……” “嘘,姐姐小心隔墙有耳啊,这样的话不能乱说的,传到贝勒爷耳里,小心获罪啊!” “我怎的胡说,那日我在冠云台喂鱼,倏地想吃酸的,便差了露双回远翠阁拿些于我。怎的我是左等右等都不见她回来,想着我也乏了,就准备回去。谁知我这刚起身,这头就天旋地转的,手脚酸软起来,我正欲扶住身侧的柱子,却被人从后面推倒,昏了过去。等我醒过来就……就已经小产了,嘤嘤嘤嘤……。 耿宁儿听完兰氏的叙述,便回想起当初自己也是被人从背后推倒,在摔倒之前,她也有感觉头晕目眩,四肢无力的症状。刚准备给自己搭个脉,就被人偷袭了。 思来想去,耿宁儿觉得这兰氏性格太直爽,很容易打草惊蛇,“兰姐姐,既是没有看到是何人所为,又没有证据,姐姐可千万别声张此事啊!要是让贝勒爷知道了,怕是要治姐姐你一个造谣生事之罪啊!” “那,那我就这么忍气吞声?” “此事也唯有忍耐了,不过可以私下了调查着,到时查出了真凭实据,再将那元凶揪出来,也不怕她抵赖。” “嗯,还是妹妹你思虑的周全。” 耿宁儿见该打探的消息差不多都已了解,心中已有计较,遂将自己来前准备好的药方拿了出来,“兰姐姐,宁儿这有个调养的方子,姐姐可以拿来调养身子。等调理好身子,姐姐又可以服侍贝勒爷了。” 兰英看着耿宁儿手里的方子怔住了,想着她曾救了自己的命,何苦又来害自己,“春桃,快将宁儿妹妹的药方子收好,明日就给我照方子配药。” 吩咐完丫鬟,兰英又笑盈盈的看向耿宁儿,“这春桃是嫡福晋刚差过来,听我使唤的。我说宁儿妹妹,你善歧黄之术,真可谓一大才女啊!” 耿宁儿起身笑骂道,“兰姐姐这是编派我呢,好了,宁儿也不再这扰着姐姐休息了,姐姐好生休养,宁儿先告退了。”耿宁儿欠了欠身,就走出了兰英的卧房。 回到玉琼居,耿宁儿仔细回想了兰英讲述的每一点,她并不确定现在暗害兰英之人,就是‘未来’暗害自己之人。但是,她们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她们都曾头晕目眩,四肢乏力。到底是不是同一伙人,目前耿宁儿无法得知,都防着才是上佳之策。 耿宁儿整理好所有的思绪后,就向卧房走去。这大白天的她回卧房是要干啥? 进到卧房,耿宁儿随意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黄帝内经》,踢掉脚上的绣鞋,躺倒在床上,开始闭目凝神。 蒙蒙的光亮将她包围,耿宁儿慢悠悠的走进自己的秘密基地。光滑白皙的纤纤玉足在地上留下了一排脚印,耿宁儿走到药田处,查看药草的涨势。发现昨日为救兰氏采摘的药草处,如今只剩下一个小小的坑洞。 耿宁儿喃喃自语,“这采完的草药什么时候会再长出来?还是要移植才行呢?算了,总之这段时间也用不到,等等看吧。” 看完草药田的耿宁儿,悠闲自在的下到灵泉里。自从发现这泉水有护肤的功效,耿宁儿每天都来泡上一泡,于是乎这皮肤是越来越好,经常是白里透着红啊! 耿宁儿边泡着她的灵泉,边看着她的《黄帝内经》,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惬意啊!只是这惬意的生活之中,耿宁儿总有缺了一样最重要东西的感觉! 耿宁儿左思右想,在自己的脑袋里索罗个遍,头上的灯泡终于亮了。 “少了美食啊!” 前世虽然各种悲剧,各种让耿宁儿嗤之以鼻,只是有一点是让现在的耿宁儿羡慕嫉妒恨的。那就是得宠后,当胤禛知道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后,就吩咐下人每天给她备着各式各样与各地的美食,这也许就是他表达仅有的喜爱方式吧。 想到此,耿宁儿一下子失去了泡泉的性质,起身穿好衣服,走出了她的秘密基地。 刚睁开眼睛从床上起来的耿宁儿,就听到有人在呼唤她,“小姐,福晋请你过去呢。” 耿宁儿慢悠悠的从卧房走出来,“我知道了,告诉福晋,我这就过去。” “是。” 耿宁儿审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与妆容,确定没有一丝破绽后,才向乌喇那拉氏的涵碧阁。 刚一进屋,耿宁儿就对着榻上的乌喇那拉氏俯身行礼,“妾身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 “快起来吧,妹妹不必那么拘礼。”乌喇那拉氏轻扬了下手,示意耿宁儿起来。 “不知福晋传妾身所为何事?” 乌拉那拉氏脸上挂着端庄大方的笑容,端起小桌上的茶杯,撇了下才送到唇边轻抿了一下。尔后将茶杯置于桌上,笑眯眯的看着耿宁儿,“昨个兰妹妹小产之时,有人瞧见妹妹曾进入卧房之中,可有此事?” 耿宁儿一听微愣了一下,暗忖还是怪自己冲动,没有思虑周全,才让人瞧见。心中计较了下轻重,就已得出了说辞,露出温顺的笑容,“确有此事。” 软榻之上的嫡福晋蹙起了黛黑的柳眉,“这其中的缘由可否说给姐姐听听?” 虽是征求的问话,乌喇那拉氏的口气却是不容有异。 “昨日,妾身得知兰姐姐小产,很是忧虑,碰巧又听到稳婆说兰姐姐母子危已。妾身就冲进兰姐姐的卧房,跪在床边为兰姐姐母子祈求上苍怜悯,保佑她们母子平安,保佑贝勒爷的孩儿平安。妾身僭越了,还请福晋降罪。” 耿宁儿说完这番话后,就自动跪下。她知道此刻乌喇那拉氏正在端详自己,因为她已经感觉到了来自上方的扫射目光。 过了一小会儿,乌喇那拉氏终于开了口,“妹妹这是作甚?快起,快起来吧。妹妹心地纯良,又是初入王府,不熟悉王府内规矩。虽有僭越之举,却也因忧心兰妹妹母子俩,情有可原,我就不罚罪于你了,只是下不为例,妹妹切记,切记!” 收到乌喇那拉氏免罪牌,耿宁儿赶紧叩首,“谢姐姐不罪!谢姐姐包容妾身!” “行了,快起吧!老跪着干什么,来起来吧,陪我聊聊天。” “是。” 耿宁儿刚直起腰,雍亲王的近侍苏培盛进了堂屋。他麻利儿的给乌喇那拉氏打了个千,“贝勒爷回府了,说是晚膳在福晋这边用。” “嗯,我知道了,辛苦了。” “劳福晋惦念了,奴才回话去了。” “去吧。” 苏培盛前脚刚走,耿宁儿赶紧向乌喇那拉氏俯身行礼,“妾身先行告退了。” “等等妹妹,想必你还不曾见过贝勒爷,晚膳就留下一起用吧。” “妾身偶感不适,想先回居处休息,逆了福晋的意思,还请福晋降罪。” “哎,什么罪不罪的,既是身子不爽利,那就赶紧回去好生休养吧。面见贝勒爷这种机会,往后还有的是呢。” “是。” 得到乌喇那拉氏的特赦令,耿宁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走出了涵碧阁。 耿宁儿自然想见雍正,但是她心下雪亮,现在还不是时候。与其庸庸碌碌的随意相见,不如寻机来个别致的。她死了一回,对雍正的性子竟然比之前恩爱时更加摸透了几分。这个,自然不能白白浪费了。 耿宁儿脸上挂着温婉的笑容,春水盈盈的落座于兰英床边的圆凳之上。 “兰姐姐说的这是哪儿的话呀!妹妹也不过碰巧了。” 自那悲惨的地狱之中爬出来,耿宁儿深知这天下没有永远的友人,也没有永远的敌人。这会儿她兰英因为自己救了她一条小命,就发出如此宏伟誓言,它日自己要是碍着她的路了,她必除之而后快。这就是在这个时代之中的生存之道,她耿宁儿可是体会的透透的。 “宁儿妹妹,你这是不信我?我兰英虽然读的书不多,可也知道什么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兰英看耿宁儿对自己表的心意并不很在意,私以为是她嫌自己诚意不够,于是又急着向耿宁儿表明自己的真心。 “哎,瞅瞅,兰姐姐这话说的太重了,可让妹妹怎么承受的了啊!” “妹妹,我……” “兰姐姐,宁儿今日可不是来听您道谢的,要是再这么客套,宁儿就只能改日再来看姐姐了。” 兰英一听耿宁儿这话,赶紧把自己想要脱口的话给咽了下去,“好,好,不说了,只盼妹妹别走,陪我聊聊天。” “哎,这就对了,兰姐姐,呵呵……”耿宁儿手拿一方帕子掩嘴轻笑起来。 寒暄就此结束,耿宁儿思忖着该如何开口,询问兰氏昨日是如何小产,依她昨日搭脉来看,那慢性的药已经有些时日了。 既是用的慢性药,也就是对方的本意并不是让她这么快就小产。或者应该说对方的本意并不是让她小产,而是让她产下一个死胎或是个痴儿。如今又为何改变初衷呢?这点让耿宁儿是百思不得其解。 兰英坐靠在床上,不解的看着斜上方一脸肃杀的耿宁儿,“妹妹在想什么呢?不如也说给姐姐听听啊。” “没什么,宁儿就是想不通,兰姐姐昨晌午还好好的,怎的午后就小产了。”沉思冥想的耿宁儿在听到兰氏的话音,马上就扯出了一抹浅笑。 “哼,有什么好想不通的!自是有人见我得宠眼红,设计陷害于我,只是,只是可怜我那无缘见面的孩儿了。嘤嘤嘤嘤……”说道伤心处,兰英便啜泣起来。 一看兰氏悲泣,耿宁儿赶忙上前宽慰起来,“哎呀,兰姐姐你别哭,别哭啊!这,这到是宁儿的罪过了,惹兰姐姐心里不爽快了。” “不怨你,我是想起我那冤死的孩儿,心里难过啊!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在背后暗害我,杀死我孩儿,我定饶不了她,呜呜呜呜……” “嘘,姐姐小心隔墙有耳啊,这样的话不能乱说的,传到贝勒爷耳里,小心获罪啊!” “我怎的胡说,那日我在冠云台喂鱼,倏地想吃酸的,便差了露双回远翠阁拿些于我。怎的我是左等右等都不见她回来,想着我也乏了,就准备回去。谁知我这刚起身,这头就天旋地转的,手脚酸软起来,我正欲扶住身侧的柱子,却被人从后面推倒,昏了过去。等我醒过来就……就已经小产了,嘤嘤嘤嘤……。 耿宁儿听完兰氏的叙述,便回想起当初自己也是被人从背后推倒,在摔倒之前,她也有感觉头晕目眩,四肢无力的症状。刚准备给自己搭个脉,就被人偷袭了。 思来想去,耿宁儿觉得这兰氏性格太直爽,很容易打草惊蛇,“兰姐姐,既是没有看到是何人所为,又没有证据,姐姐可千万别声张此事啊!要是让贝勒爷知道了,怕是要治姐姐你一个造谣生事之罪啊!” “那,那我就这么忍气吞声?” “此事也唯有忍耐了,不过可以私下了调查着,到时查出了真凭实据,再将那元凶揪出来,也不怕她抵赖。” “嗯,还是妹妹你思虑的周全。” 耿宁儿见该打探的消息差不多都已了解,心中已有计较,遂将自己来前准备好的药方拿了出来,“兰姐姐,宁儿这有个调养的方子,姐姐可以拿来调养身子。等调理好身子,姐姐又可以服侍贝勒爷了。” 兰英看着耿宁儿手里的方子怔住了,想着她曾救了自己的命,何苦又来害自己,“春桃,快将宁儿妹妹的药方子收好,明日就给我照方子配药。” 吩咐完丫鬟,兰英又笑盈盈的看向耿宁儿,“这春桃是嫡福晋刚差过来,听我使唤的。我说宁儿妹妹,你善歧黄之术,真可谓一大才女啊!” 耿宁儿起身笑骂道,“兰姐姐这是编派我呢,好了,宁儿也不再这扰着姐姐休息了,姐姐好生休养,宁儿先告退了。”耿宁儿欠了欠身,就走出了兰英的卧房。 回到玉琼居,耿宁儿仔细回想了兰英讲述的每一点,她并不确定现在暗害兰英之人,就是‘未来’暗害自己之人。但是,她们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她们都曾头晕目眩,四肢乏力。到底是不是同一伙人,目前耿宁儿无法得知,都防着才是上佳之策。 耿宁儿整理好所有的思绪后,就向卧房走去。这大白天的她回卧房是要干啥? 进到卧房,耿宁儿随意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黄帝内经》,踢掉脚上的绣鞋,躺倒在床上,开始闭目凝神。 蒙蒙的光亮将她包围,耿宁儿慢悠悠的走进自己的秘密基地。光滑白皙的纤纤玉足在地上留下了一排脚印,耿宁儿走到药田处,查看药草的涨势。发现昨日为救兰氏采摘的药草处,如今只剩下一个小小的坑洞。 耿宁儿喃喃自语,“这采完的草药什么时候会再长出来?还是要移植才行呢?算了,总之这段时间也用不到,等等看吧。” 看完草药田的耿宁儿,悠闲自在的下到灵泉里。自从发现这泉水有护肤的功效,耿宁儿每天都来泡上一泡,于是乎这皮肤是越来越好,经常是白里透着红啊! 耿宁儿边泡着她的灵泉,边看着她的《黄帝内经》,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惬意啊!只是这惬意的生活之中,耿宁儿总有缺了一样最重要东西的感觉! 耿宁儿左思右想,在自己的脑袋里索罗个遍,头上的灯泡终于亮了。 “少了美食啊!” 前世虽然各种悲剧,各种让耿宁儿嗤之以鼻,只是有一点是让现在的耿宁儿羡慕嫉妒恨的。那就是得宠后,当胤禛知道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后,就吩咐下人每天给她备着各式各样与各地的美食,这也许就是他表达仅有的喜爱方式吧。 想到此,耿宁儿一下子失去了泡泉的性质,起身穿好衣服,走出了她的秘密基地。 刚睁开眼睛从床上起来的耿宁儿,就听到有人在呼唤她,“小姐,福晋请你过去呢。” 耿宁儿慢悠悠的从卧房走出来,“我知道了,告诉福晋,我这就过去。” “是。” 耿宁儿审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与妆容,确定没有一丝破绽后,才向乌喇那拉氏的涵碧阁。 刚一进屋,耿宁儿就对着榻上的乌喇那拉氏俯身行礼,“妾身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 “快起来吧,妹妹不必那么拘礼。”乌喇那拉氏轻扬了下手,示意耿宁儿起来。 “不知福晋传妾身所为何事?” 乌拉那拉氏脸上挂着端庄大方的笑容,端起小桌上的茶杯,撇了下才送到唇边轻抿了一下。尔后将茶杯置于桌上,笑眯眯的看着耿宁儿,“昨个兰妹妹小产之时,有人瞧见妹妹曾进入卧房之中,可有此事?” 耿宁儿一听微愣了一下,暗忖还是怪自己冲动,没有思虑周全,才让人瞧见。心中计较了下轻重,就已得出了说辞,露出温顺的笑容,“确有此事。” 软榻之上的嫡福晋蹙起了黛黑的柳眉,“这其中的缘由可否说给姐姐听听?” 虽是征求的问话,乌喇那拉氏的口气却是不容有异。 “昨日,妾身得知兰姐姐小产,很是忧虑,碰巧又听到稳婆说兰姐姐母子危已。妾身就冲进兰姐姐的卧房,跪在床边为兰姐姐母子祈求上苍怜悯,保佑她们母子平安,保佑贝勒爷的孩儿平安。妾身僭越了,还请福晋降罪。” 耿宁儿说完这番话后,就自动跪下。她知道此刻乌喇那拉氏正在端详自己,因为她已经感觉到了来自上方的扫射目光。 过了一小会儿,乌喇那拉氏终于开了口,“妹妹这是作甚?快起,快起来吧。妹妹心地纯良,又是初入王府,不熟悉王府内规矩。虽有僭越之举,却也因忧心兰妹妹母子俩,情有可原,我就不罚罪于你了,只是下不为例,妹妹切记,切记!” 收到乌喇那拉氏免罪牌,耿宁儿赶紧叩首,“谢姐姐不罪!谢姐姐包容妾身!” “行了,快起吧!老跪着干什么,来起来吧,陪我聊聊天。” “是。” 耿宁儿刚直起腰,贝勒爷的近侍苏培盛进了堂屋。他麻利儿的给乌喇那拉氏打了个千,“贝勒爷回府了,说是晚膳在福晋这边用。” “嗯,我知道了,辛苦了。” “劳福晋惦念了,奴才回话去了。” “去吧。” 苏培盛前脚刚走,耿宁儿赶紧向乌喇那拉氏俯身行礼,“妾身先行告退了。” “等等妹妹,想必你还不曾见过贝勒爷,晚膳就留下一起用吧。” “妾身偶感不适,想先回居处休息,逆了福晋的意思,还请福晋降罪。” “哎,什么罪不罪的,既是身子不爽利,那就赶紧回去好生休养吧。面见贝勒爷这种机会,往后还有的是呢。” “是。” 得到乌喇那拉氏的特赦令,耿宁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走出了涵碧阁。 耿宁儿自然想见胤禛,但是她心下雪亮,现在还不是时候。与其庸庸碌碌的随意相见,不如寻机来个别致的。她死了一回,对雍正的性子竟然比之前恩爱时更加摸透了几分。这个,自然不能白白浪费了。 第4章 钮祜禄君柔(修改bug) - - 阳春三月天气新,湖中丽人花照春。这个时候天气逐渐回暖,百花怒放争奇斗妍。 这日,耿宁儿闲来无事躲在空间里研究医书、侍弄草药,刚走到药田,耿宁儿就发出了小小的惊叹声。原来半个多月前为救兰氏摘取的草药,如今居然长出了嫩绿的新芽,这让她心里欢喜的不得了。 她想,既然这空间里的草药会自行生长,她也就不用费心这药用完以后,该怎么办。想到此,耿宁儿突然有了一个想法,这药田里有这么多种草药,何不将它们都利用起来,做一些药丸和药酒,以备不时之需。 说风就是雨,耿宁儿从田里采了一些当归、熟地、川芎和白灼准备泡上一潭子四物酒。一切都准备就绪之时,耿宁儿却又犯了难,这四物酒的东西是备齐了,可独独缺了这上好的陈酿,该如何是好呀? 想到如今自己所处的境地,怎么可能拿到上好的陈酿?不要说佳酿了,平日里去领膳食也要处处看人脸色啊。 看着一桌子的草药,耿宁儿叹了口气,正欲打消四物酒的念头之时,外屋传来了娇媚的声音。 “宁儿妹妹,宁儿妹妹。” 耿宁儿一听是兰氏的声音,立马一扫之前的萎靡不振来了精气神儿,赶忙出去相迎,“哎呀,兰姐姐,你怎么亲自到我这来了?这身子还虚着呢,有什么事,j□j桃来寻了我去啊。” 经过半个多月的悉心调养,兰英的脸也渐渐的丰腴红润起来,整个人看起来也有生气多了。 “咳,这整日里窝在远翠阁,人到是越发的没有精神了,不如出来走走,精神精神,这不就到妹妹这来串串门子啊。” 耿宁儿笑盈盈的将兰英引到堂屋内,扶她坐下后,才挨着兰氏坐下,“姐姐说的有理。” 一落座,兰英就环视起玉琼居来,屋内简单的布置与破败不堪的摆设,让她咋舌,蹙起眉拉过宁儿的手,“宁儿妹妹,你受苦了。有什么需要的,只管与我开口,不要客套啊。” 耿宁儿柔顺的看着兰英,脸上带着些许的羞涩,“多谢兰姐姐挂念着,今儿个妹妹正有一事相求呢,刚还寻思着怎么向姐姐开这个口呢,到是姐姐先说了出来。” 兰英轻轻的拍了拍宁儿的手,嗔道:“你我姐妹二人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我这条命都是你救回来的,我兰英视你为一奶同胞的妹妹,你可倒好,还跟我生分起来,讨打不成?” 兰英眼中闪着精光,误以为耿宁儿终于受不得这苦日子,想让自己拉巴一把,借机上位。而她就可以就势拉拢一个聪明人,为自己筹谋甚至是铺路。 只是这兰氏想的百般美好,却也料不到,她那点小心思早已被耿宁儿尽数洞悉。这下宁儿心里算是明镜了,自己虽然救了兰氏一命,但是她与自己始终不是一路人,因此她们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 耿宁儿在心里默默的提醒自己,往后与兰氏的相交,必得慎之慎已,早作防备才是上策。只是当下,她耿宁儿人微言轻,是需要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主帮衬自己。 定了定神,耿宁儿噙着一抹温驯的笑容,娓娓道来,“兰姐姐带宁儿如此的推心置腹,这叫宁儿怎么受得起啊?”不待兰英说话,耿宁儿又接道,“不过,兰姐姐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宁儿要是在推脱,到是拂了姐姐的美意!宁儿不过是想泡一潭子药酒,只是妹妹位卑言轻,拿不到陈酿,想着姐姐颇得王爷宠爱,才厚着脸皮相求于姐姐。” 兰英听完耿宁儿相求之事就愣住了,她想听的可不是拿酒这等小事情,一双美目分明闪过一丝嘲讽。兰氏拿起绢子擦了擦娇艳的红唇,“瞧妹妹说的什么话,不过是这么芝麻绿豆般的小事,怎得用起求来了?不就是酒?过会儿,我就差人给你搬几坛子过来啊。” “那宁儿在这就先谢过兰姐姐了。” “瞧,瞧,怎么又来了?不是说了不要跟我客套?这又来了不是?” “是,宁儿知错了。还请姐姐莫要怪罪才好啊!” “得了,今个儿我也乏了,就先回了,赶明儿个有空了,在到妹妹这串门子。妹妹有空也常到我那坐坐啊。” “哎,宁儿记下了。” 耿宁儿将兰氏送到了院外,看着她走远才进了屋。一进卧房,她就觉得心累的打紧,早先的兴致更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只剩下无尽的苍凉。 在兰氏差人给耿宁儿送了几坛子佳酿后,宁儿就分别泡上了四物酒,玫瑰酒以及养颜酒尘封埋于土下。 待一切都稳妥之后,耿宁儿就去了远翠阁想向兰氏当面言谢。刚一踏进远翠阁的大门,迎面走来了一个留着八字胡的老人,耿宁儿正好与这位老者打了个照面,嗅出了其身上的草药味。 耿宁儿有些疑惑的进了堂屋,刚一进屋就瞧见兰氏命令春桃将什么赶紧踹了起来。 “哎呦,妹妹来了,怎么也不让人通传一声,我好出去迎迎啊。” 耿宁儿一脸笑意的向兰氏欠了欠身,“怎么好让姐姐出迎?这不是折煞了妹妹?到是刚刚看到了一位老者,也不知是何许人?莫不是姐姐的亲人?” “嗯,……,嗯,是呢,是我乡下的一个远方亲戚,近日进了城,说是来给我来请安的。” “是?呵,我今日过来也没什么事,就是过来向姐姐道个谢,平白给姐姐填了事儿。” “妹妹,说哪儿的话?这不又见外了?快,快,坐下吧。” “谢姐姐。” 与兰氏随意的说了会儿话,耿宁儿就打道回府了。只是回去的一路上,她心里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觉得兰英与那位老者之间并不如她所说的那般关系。究竟是个什么关系,她又说不清楚,心里头隐约觉得一定有什么,而且很可能与自己有关,不然兰氏为什么一见自己就那般的慌乱? 耿宁儿知道此刻就算自己想破了头,也不能得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她决定放下这个疑惑,只要小心应对即可。 春草青青万项田,转瞬之间,已到了清明前夕,嫡福晋乌喇那拉氏带着四贝勒府一众女眷到潭拓寺上香祈福。烧了香拜了佛,一众女眷就到潭拓寺后院等待着斋菜。 俗话说的好,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如今不只是三个女人,于是乎争相斗艳的时刻开始了。 侧福晋李氏右手执着团扇,使劲儿的摇啊摇啊。摇的人眼睛都花了,捺不住气儿的兰氏冷哼道:“呦,这才刚开春儿不久,怎么李姐姐就这般怕热,这要是到了那三伏天里,姐姐可怎么过呀。” “劳兰妹妹惦念了,我这人偏生毛病多!是热也热不得,冷也冷不得,不过贝勒爷体恤咱们,夏天热了就赏赐冰块,这冬天冷了就赏赐炭炉子。” “哎,还是李姐姐福气好,何时我才能让贝勒爷如此挂念着啊!”宋氏的话透着浓浓的辛酸。 “想让贝勒爷惦念,那妹妹你的肚子可就要争气点了,是不是啊?兰妹妹?” 兰英听出了李氏话里的嘲讽意味,白皙的鹅蛋脸顿时涨得通红,“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这先前兰妹妹有喜之时,贝勒爷不是时常挂念着妹妹你?我说错了?” “行了,大好的景色于眼前,不好好欣赏,在这逗什么闷子!”本想反驳李氏的兰英话还没出口,就被乌喇那拉氏堵了回去。 李氏赶紧起身,俯下身,“妾身知罪了。” “妾身知错了,还请福晋责罚。”兰英狠狠的瞪了几眼李氏,方才俯身称罪。 “出来上香拜佛,是为贝勒爷、贝勒府祈福的,你们都收敛着点儿吧。”乌喇那拉氏摆摆手,示意他们都起来。 “是。” “是。” 耿宁儿无心与她们凑在一起,就想着找一个安静的角落,清静清静也好。好不容易找个一个不错的地方,却发现里面已经有人了。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之时,却被人逮了个正着。 “是耿姐姐啊!快进来吧。” 出声的是一个看起来十三、四的少女,穿着一身暗花雕的宝蓝色袍子,小巧而白嫩的耳朵上坠着一对雕花精细的银质耳坠子。 耿宁儿想,她是最晚入府的,怎么可能有人称自己姐姐?疑惑的看着对方那张似曾相识的容颜,使劲儿的在脑里搜罗着对方的脸和信息,但是耿宁儿就是想不起自己曾经在哪儿见过眼前的少女。 有些怯意,但是耿宁儿还是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请问这位姐姐是?宁儿可曾与姐姐见过?” “啊,对了耿姐姐还没见过我呢,都怪我唐突。”少女向耿宁儿俯身行了个礼,“我是早姐姐一年入府的钮祜禄氏。” 耿宁儿一听是钮祜禄氏,惊讶的下巴差点没掉下来,眼前这个带着些许羞涩,一脸纯真样的少女就是乾隆的老娘啊!上一世见到她时,已是自己受到胤禛怜爱之后,而她也不似如今这般纯真模样。 那时的她也已承宠,漂亮的杏核大眼如现在一般,然面上的纯真却被浓妆所顶替。对嫡福晋乌喇那拉氏更是极尽讨好,关系甚是亲厚。且自己与她也无过多交集,致使宁儿不甚了解她的性格。 盯着此时的她,耿宁儿心中暗叹,深宅内生存实属不易啊!收回自己百转千回的心思,耿宁儿向钮祜禄氏欠了欠身,“哎呀,您早于我入府,自是宁儿尊您为长啊。” “啊,千万别,君柔不敢当的。” “要不这样,宁儿看着与姐姐年龄相仿,不如今后我们就以名字相称啊,这样显得更加亲切呢!” “啊,岂敢,君柔那配的上唤姐姐的闺名啊。” “莫不是姐姐嫌弃宁儿出身低微?”耿宁儿拧起柳叶弯眉,摆出一副甚是委屈的样子。 “啊,君柔不是这个意思,是,是,觉得君柔……” 耿宁儿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先开口唤道:“既是姐姐并不嫌弃宁儿,那我们就以名字相称吧,省的左一个姐姐,右一个姐姐的,多生分啊!你说是不是?君柔。” 小萝莉思忖良久,尔后重重的点了点头,“嗯,那君柔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耿宁儿本想跟小萝莉多聊会儿,增进增进感情,顺便解开萦绕在心间的疑问,却听到了从旁边屋里发出的尖叫声,“啊~~~~~!” 耿宁儿与钮祜禄君柔相互对望了一下,就走近旁边的屋,想要探个究竟。刚一进去,就看到宋氏将所进之物,悉数呕到了坐于她身旁的李氏身上。 第5章 树大招风啊 - - “要死了,要死了,我这一身儿可是新做的大褂,料子更是前儿个贝勒爷刚赏下的云锦啊!你,你,你……”李氏抻着她那杏红的长衫,狠狠的瞪着宋氏,这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宋氏赶紧起身凑上前去,扯下帕子赶忙给李氏擦拭,嘴里还不住的念叨着,“侧福晋恕罪,妾身无心的,妾身,哇……” 这宋氏原意是想让李氏息怒,自己往后的日子可以好过些,不想这好巧不巧胃里的翻腾来势汹涌,她一时没忍住,再次吐在了李氏的身上。 看到这一幕,在场的每个人都憋着笑意,却也不敢表露出来,只是眼中的笑意,怕是想要忍住也不是这般容易的。 李氏抬眼赶紧环视一下在场的人,看到她们眼中的笑意,这脸当时就如乌云遮天一般,那叫一个黑呀,甚至都赛过了张飞。 一把推开了想要补救的宋氏,恶狠狠道:“你,你给我等着!我,我……” 这李氏一出豪言就吓的宋氏双腿直哆嗦,‘噗通’一下子,就跪到了乌喇那拉氏的跟前,“嘤嘤……,福晋,请福晋给妾身做主啊,妾身不是有意冒犯侧福晋的,还请福晋明察啊,呜呜。” “哎呀,宋妹妹,你这是作甚?你且起来。” 乌喇那拉氏忙将宋氏扶起来,方才转身笑言,“妹妹,瞧瞧你把宋妹妹吓的,直跟我这讨饶啊。我瞧着,她也不是有意的,妹妹你也就别往心里去了,回的回了府,我在差人给你送些上等的蜀锦可好?” 李氏一听乌喇那拉氏要将本就不多产的蜀锦赠与自己,心中的熊熊怒火被浇灭了一大半,一脸得意的笑容,“哎呀,这怎么使得?这蜀锦原就不可多得,今年进贡也就那么两三匹。再者说,这可是德妃娘娘赏赐给福晋的,妾身岂敢夺人所好?” 对于李氏的假意推脱明眼儿人都心知肚明,更何况是掌控整个贝勒府的当家主母? “妹妹严重了,不过就是一匹料子罢了,妹妹莫要与我推脱了,就这么定了。” 李氏眼睛轱辘辘的转了一下,俯了俯身应道:“那妾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在此谢过姐姐,妾身先行去更衣了。” 宋氏见李氏要先行离去,这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回了肚子里。可她这口气还没喘顺溜儿呢,李氏临走前的毒眼又再次让她受了惊吓,身子一软便跌坐于地上。 当众人都在笑话宋氏太过于胆小之时,耿宁儿却听到了一声冷笑。只是这冷笑太过轻微,以至于宁儿根不能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听差了。 恍若间,只觉得好似出自于身边,耿宁儿茫然的撇过头,看向身边的小萝莉。人家小萝莉,此时正拿着绢子掩于唇边轻笑呢,一派大家闺秀的范。 正当耿宁儿以为是她听错了,欲收回自己的目光之时,小萝莉眼中一瞬转逝的轻蔑神色,着实惊到了耿宁儿。 耿宁儿直直的盯着那张纯真的面庞,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了。钮祜禄君柔仿佛感觉到了灼热的目光,转头看着耿宁儿一派纯真模样,“宁儿,在看什么呀?莫不是我身上有什么?让你看的如此入神。” “啊,没有,没有什么。” 钮祜禄君柔疑惑的看了一眼耿宁儿,遂又露出了嫣然一笑,打趣道:“看你,有这等好笑之事于眼前,你居然还能神游太虚,我真是太佩服你了。” “是呀,哈哈,是呀。”耿宁儿嘴上附和着,只是心里对眼前这个小萝莉又有了新的认识。 耿宁儿心里清楚的很,这钮祜禄君柔绝不会是她外表给人的那般纯真。虽早已做了心里准备,知晓这最后可以安然无恙做到皇太后的位子上,这小萝莉必定有她的过人之处,可让宁儿万万没有想的是,恐怕她的城府之深绝不会逊于重生后的自己。 这厢耿宁儿还在心中暗自分析,往后该如何与这表里相差甚大的腹黑女相交。那厢乌喇那拉氏她们已经抛开了之前的大戏,拉起家常来。 “宋妹妹,可是因为舟车劳顿才引得身子不适?平日里,你的身子就柔弱,身子不适怎么不早告知与我,也免了这般遭罪呀。” “劳福晋挂心了,妾身并无大碍,只是这些时日总是觉得身子绵软无力,不思饮食罢了。大概好些个日子没做过马车了,竟有些晕,还累了李姐姐那一身新衣裳啊。” 宋氏的话音儿还没落,兰氏那娇媚的声音就提了起来,“哎呀,莫不是妹妹你有喜了?之前我有喜了,你说的症状我可都有啊。” “不会吧,妹妹岂会有那等好福气?姐姐定是说笑了。”宋氏一脸的谄媚笑容,只是嘴角那不自然的抽搐,还是落入了心细的耿宁儿眼里。 “欸,妹妹说的哪里话?妹妹自是比我有福气!还是姐姐命苦啊,连自己的孩儿都保不住,被人……” 耿宁儿抢在兰氏之前先出了声,“兰姐姐福泽深厚,假以时日定能再为贝勒爷填个一男半女的。现下姐姐身子还虚着,莫要这样伤神才好啊。” 说完后,耿宁儿立马向兰英递了个不要再说下去的眼神,心里更是为自己捏了把汗,想着这兰氏当真是如此的无脑啊!当初就不该一时冲动心软救了她,这下到成了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了。 “耿妹妹说的在理,兰妹妹你也别太过伤心了,小心着别伤了身子啊。至于宋妹妹是否真的有喜,还是回了贝勒府待大夫诊治后,便能知晓了。这说着说着,时候也不早了,我们也赶紧回府吧。” “是。”众人欠身应道,便纷纷跟着乌喇那拉氏下山,向贝勒府赶去。 回到贝勒府后,乌喇那拉氏赶紧唤人请了大夫,为宋氏搭脉,看是否真的是有喜了。经大夫的诊治,宋氏的确已有一月有余的身孕,这样的喜事使刚回府的雍正喜上眉梢,换了常服就去了宋氏的云悦轩探望之。 宋氏有孕的事情不胫而走,雍亲贝勒府内也必是几家欢笑几家愁。 高柳新蝉,薰风微雨,池荷榴花,琼珠清泉。初夏已至,雍亲贝勒府后花园内一片繁花似锦。 这日,钮祜禄君柔独自到后花园闲逛赏花,园中繁花绽放,美景当前,伊人却是一脸的惆怅。 眼前的繁花一派茂盛的景象,而这些到了钮祜禄君柔眼中却甚为扎眼。奈何她豆蔻年华,却深锁于这深宅之内,这深宅处处暗藏杀机,而她入府一年有余,却连夫君长的是方圆都不知。谈何自保?又谈何光大门楣? “哎。” “呦,这不是钮祜禄妹妹?怎么在这自怨自艾上了?” 钮祜禄君柔听到声音赶忙转过身,俯下身行礼,“君柔给李侧福晋请安,侧福晋吉祥。” 李氏并没有急着让钮祜禄君柔起身,反而是走到了一朵开的正盛的牡丹之前,一把将它扯了下来,拿在手上把玩着,“妹妹且瞧,这朵牡丹开的可好?” “回侧福晋的话,开的甚好。”钮祜禄君柔温驯的答道,脸上一如往日的纯真,只是眼中的寒笑之色越见浓重。 “牡丹虽是富贵的象征,却也是分品种的,要是那些旁支的,虽冠着牡丹之名,却也未必压得住这满院子的艳色,你说对?妹妹!” “侧福晋说的极是。” “嗯,这妹妹入府的日子也不短了吧,听说到现在还没服侍过贝勒爷呢?可有此事?” “回侧福晋的话,是!”钮祜禄君柔低着头,李氏并看不到她脸上的那不甘与冷笑。 李氏正欲开口在说些什么,远处一大一小的身影吸引了她的目光,眉开眼笑的看着向自己奔跑而来的两个儿子,“哎呦,我的小祖宗们,别跑,别跑,当心别摔着了。” “弘昀,给额娘请安了,额娘吉祥。” “弘时,给,给额娘请安了,额娘吉祥。” “快来,快来,弘时让额娘抱抱,来,亲亲额娘。” 李氏一边抱着小儿子弘时,一边问了问大儿子的课业,就把一旁的钮祜禄君柔晾在了一旁,君柔感觉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偏生自己没有资本与眼前之人争个高下,只得将今日的羞辱强忍于心中,等到它日再报了。 “额娘,旁边蹲着的是谁啊?” “哎呦,你瞧我这记性,一看到我的儿子们,就把妹妹给忘记了,妹妹莫要怪罪于我才好啊。快起来吧!” 此时钮祜禄君柔的腿早已失了知觉,正欲起身奈何双腿根本发不了力,‘噗通’,竟又跪在了李氏的身前。 “呦,妹妹,这是干什么呀,给我行如此之大礼,可让姐姐如何经受的了啊!哈哈哈……” 钮祜禄君柔好不容易才直起身,刚想说告退,李氏抚着弘时那白里透红的小脸,“哎呀,常言道母凭子贵,姐姐如今这般受贝勒爷眷顾,也是因为这贝勒府里的孩子都是我生养的。哎,真是太累了,妹妹该好生帮我分忧才是,尽快服侍贝勒爷,为贝勒爷绵延子嗣,我也能安生点儿,不过想来,妹妹你想要侍奉贝勒爷,也得见得着贝勒爷的面儿才行啊,妹妹你可要加把劲儿呀。” “君柔记下了,多谢侧福晋提点了。君柔不妨碍侧福晋共聚天伦,先行告退了。” “嗯,去吧。” 刚走出后花园的圆门,钮祜禄君柔转身望向里面的一大两小,眼中透着彻骨的寒意,“李淑翠,你等着,今日之事我绝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 第6章 这是传说中的把柄?(修改) - - 晚膳过后,耿宁儿将从空间里拿出来晒的草药,收回了屋内后,想来已是无事可做,便决定去君柔那里坐坐。 还未到绛雪轩,耿宁儿就在通往远翠阁的长廊里瞧见了钮祜禄君柔,此刻她正与人轻声交谈着。那人背对着耿宁儿,耿宁儿根本无法辨认她是谁,只是看那人的着衣打扮估摸着是个丫头。 加紧了步伐,耿宁儿向钮祜禄君柔的方向走去,眼看着就要走到她们的身边,正欲开口唤人的耿宁儿,赶紧将自己的声音吞了回来。 原来就在耿宁儿准备唤人之时,却看见君柔掏出了一定银子递给了面前的人,与此同时她也看到了耿宁儿。就在钮祜禄君柔看到耿宁儿的那个瞬间,她就恢复了往日里的纯真模样,脸上更是挂着甚是温和亲切的笑容,拍拍那人的肩,交代了几句,等那人自行离去之时,她才走向了神色有些尴尬的耿宁儿。 “宁儿,这是要上哪儿去?” 看着钮祜禄君柔神色自若的与自己打招呼,耿宁儿赶紧一扫脸上的尬尴,换上平日里的温顺面具,言笑晏晏的道,“我呀,正准备去绛雪轩呢。” “哎呀,敢情儿这是寻我呢,走,走,上我那儿坐坐去。” 耿宁儿任由钮祜禄君柔拉着自己走向绛雪轩,脸上挂着的和顺笑容更是十分灿烂。只是这灿烂的笑容下,耿宁儿的心情却格外复杂。 想起刚刚自己看到的一幕,耿宁儿心间生出一股不安的情愫。起先她并没有察觉有任何的不妥之处,只是怕人家误会自己偷听,而感到甚是尴尬而已。如今细细想来,钮祜禄君柔的瞬间变脸,以及刚刚与自己交谈之时,她眼中闪过的慌张与戒备。耿宁儿这才在心中大呼不妙,看来是自己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情。 正当耿宁儿为自己竟然如此的粗心大意,而自我批评之时,钮祜禄君柔已经拉着耿宁儿进了她的居所——绛雪轩。 将耿宁儿摁坐于圆凳之上,君柔亲自端来了茶水后,方才落座于耿宁儿的右侧。 “宁儿,来,尝尝这上等的西湖龙井。” 说实在的,此时的耿宁儿有些迟疑,毕竟自己刚刚撞破了她的好事,虽不确定是不是好事,但是如果对方想要杀人灭口,眼下确实是一个机会。耿宁儿转念又一想,在她自己的居所动手,她钮祜禄君柔并不是一个无谋之人。于是耿宁儿便坦坦荡荡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果真是好茶呢!” “是吧,这可是我阿玛当差之时,皇上赏的呢!哎呀,竟顾着说这些了,宁儿寻我有事?” 闲来无事的耿宁儿本想着过来找钮祜禄君柔闲聊,顺便亲近亲近对方,好使她能够更加清楚了解她的为人,为日后与她相处作参考。现下她这么一问,耿宁儿反而不好说只是闲来无事找她拉家常的。 “宁儿?” 脑子一转,耿宁儿就想到一个好的说辞,赶紧开了口:“这嫡福晋的寿辰眼看就要到了,我正愁着该送些什么礼儿才好?这左思右想,想破了脑袋我也没想出一个合适的,就想着来与你合计合计。” “这事儿呀,你也不用这般小心翼翼的,福晋为人谦和有礼,我想她不会在意东西的贵重的,尽了心意就好。” “听你这么一说,我这心里就踏实多了,毕竟宁儿刚入府不久,有许多事情还望君柔帮衬着才好啊!毕竟这贝勒府里,就你与我年纪相仿,能说的上话。”耿宁儿轻轻握住了钮祜禄君柔的小手,脸上自是一派真诚的模样。 钮祜禄君柔反握住耿宁儿的手,圆圆大大的眼睛里充满着真挚的情谊,“宁儿,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俩年纪相仿,如今又以彼此的闺名相称,这份情谊在这里呢!你放心,有什么事儿,尽管来与我商量就是了,能帮的我自然是要帮的,只是你看我的环境也知道,不过也是个受尽白眼儿的人,只怕哪日我还要仰靠宁儿你呢!” “嗯,以后君柔与我,自是要相互扶持的。” “那是自然的。” 东拉西扯之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耿宁儿算了算时辰,“哎呀,都戌时,竟拉着你陪我聊了这么许久呢。” “咳,又没什么事儿,我这绛雪轩,平日里也没什么人出入,还盼着宁儿常来坐坐,好与我作伴解闷子才好呀。” 耿宁儿起身笑盈盈的看着钮祜禄君柔,“你呀,且把心放宽了,往后啊,我可是会常来你这儿串门子的,到时候可别嫌我扰你了才好。” “讨打不成?”钮祜禄君柔笑骂嗔道。 “好了,好了,不与你打趣了,我回去了。” “嗯,好。” 从绛雪轩回到玉琼居,耿宁儿就窝进了空间之中,泡着心爱的灵泉,仔细回想着之前的事情。总觉得背对着自己的那个背影,好生的熟悉,一时之间竟也想不起是在哪儿见过。既是想不起来,耿宁儿决定放下这个问题,直接跳入下一个问题去。 今日与钮祜禄君柔的相处,让耿宁儿大抵了解了些她的为人。也让耿宁儿更加坚信了与她为伍的心,因为钮祜禄君柔很聪明,很善于利用自己的优势。 当然这些并不是耿宁儿最为看重的地方,她最为看重的就是她其实是一个十分争强好胜之人。虽然表面上纯真无害,很容易让人不设防,但是骨子里的傲气却决不允许自己低人一等。这点从今日,她特地拿出了皇上恩赐的茶叶就可看出。 有她这好胜的一面,她耿宁儿只需跟在后方即可,剩下就看她如何一步一步的扳倒前方的大石即可。她只想查出暗害自己的凶手,为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委屈报复而已。没必要事事身先士卒,只需好好的过着她这一世,置身于事外,且看她们怎么斗个你死我活,岂不是更好? 灵泉之中,耿宁儿脸上的冷笑,着实让人不寒而栗啊! 康熙四十七年,五月二十九日,这日便是嫡福晋乌喇那拉氏的二十五岁寿辰。 整个雍亲贝勒府到处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啊!还请来了戏班子,为嫡福晋贺寿。一大早,耿宁儿就从院里挖出了之前泡的玫瑰酒,打算以此当做贺寿之礼送于嫡福晋乌喇那拉氏。 刚一踏入乌喇那拉氏的涵碧阁,就看到众人手中的礼物,虽说不上都是稀世珍宝,却也各个都是价值连城之物,这下耿宁儿不免有些汗颜了。正想着将自己带来的玫瑰酒藏起来,不想却被眼尖的李氏给看见了。 “呦,耿妹妹,这手里拿的可是上等的陈酿呀?” 耿宁儿大囧,说是陈酿也不错,这玫瑰酒的原料也是贝勒府中的陈酿,只是看着大家的物件,如今她怎么拿得出手,本想藏起来,再将手上家传的镯子当做寿礼的。 可这李氏一喊,大家的目光全都聚集到了她所抱着的潭子了。这下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妾身,给福晋贺寿了,祝福晋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这是妾身自制的玫瑰酒,还望福晋不要嫌弃才好。” 众人听完先是一愣,随之而来的就是窃笑声。此刻耿宁儿的脸,都红的犹如一个熟透了的蕃茄。蹙起黛眉,瞄向软榻之上的乌喇那拉氏,榻上的她并没有嘲笑之意,一脸的和善,“妹妹有心了,亲手酿的酒,必定芳醇呀。” 堂屋内的女人们,一看当家主母都没有露出嫌弃之色,自己又岂敢?收敛了笑意,到附和起乌喇那拉氏来。 当然也有那不会看气氛之人,“哎呦,素闻耿妹妹家中清贫的很,起先我还不信呢,如今看来还真是呀。哈哈哈……” “李妹妹!”听完李氏的话,乌喇那拉氏皱起她那柳叶弯眉,小声呵斥道。 “福晋,这玫瑰酒是妾身翻遍医书古籍,亲自采于卯时盛开的玫瑰花之花瓣,浸泡于贝勒府内最上等的佳酿之中,整整九九八十一日。此酒气味芬芳扑鼻,口感甘香醇厚,且常饮此酒,可使面色红润,头发乌亮、延年益寿,亦可健肤美容。” “耿妹妹,当真是有心了,我很是欢喜。” “福晋喜欢就好,妾身往后还会为福晋泡制此酒的。” 一听可以健肤美容,延年益寿,乌喇那拉氏脸上的微笑渐浓,底下之人也只得乖乖的闭上了嘴。 这雍亲王对待自己的正妻到是不错,一共给摆了8大圆桌,前来贺寿之人更是络绎不绝啊。耿宁儿由于地位低下,和钮祜禄君柔与宋氏等人坐在最偏僻的一桌,当然她是乐得个清闲。 这一干人喝的正是兴头上,一声哭喊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贝勒爷,福晋,可要给妾身做主啊!嘤嘤嘤嘤……,妾身那还未出世的孩儿是被人害死的,嘤嘤嘤嘤……贝勒爷,福晋,请您们一定要重重的惩治如此狠毒之人啊!害死我孩儿之人就是李氏啊,贝勒爷,福晋,还请你们给妾身做主啊~~~” 刚还喧闹不已的主桌,一下子安静的就连一根筷子落了地都分外的响。坐于主位的正是雍亲王——胤禛,藏青的大褂,亦比不上他脸上的铁青之色,刚毅的下巴此刻微微向里收了收,紧紧的抿着双唇。 耿宁儿知道,这是他隐忍着胸中不断灼烧的怒火的样子。想到此,耿宁儿心中不免冷笑,许久不见,他的面部表情,她依然是这般的了然于心。再次看到他,耿宁儿可以感觉到,此时心田间的寒意正缓缓的漫布于全身的每个角落。是的,她对他——胤禛的恨意此刻全然倾泻而出。 第7章 针锋相对 - - 原是嫡福晋乌喇那拉氏大喜之日,可被这兰氏一哭闹,场面一下子变得甚是难堪。胤禛的脸如乌云遮面,周身围绕着一股骇人的戾气。 初夏之时,阵阵的寒意沁入躯体,使人仿若置身于寒冬腊月之中。更何况是近距离接触那散发寒意的物体,兰氏又岂会察觉不到自那人周身传来的杀意? 赶忙收声的兰氏,身子有些瑟瑟发抖,低头跪于胤禛的脚边,不敢再发出一丝的声音。 坐于偏僻角落的耿宁儿,好不容易才将那犹如滔滔江水般外泄的恨意收拢回来,方才看向今日的主角儿乌喇那拉氏。这位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冷面霜眉,怒视着兰氏,眼睛都好似要喷出火来。 万籁无声的庭院,人们连喘气的声儿都压的极低,生怕引火上身。当然也有那胆儿大的,不惧主桌上那两个头顶生烟的贵主。 “呦,四哥这是闹哪一出啊?这戏码可比台上那帮唱戏的唱的还精彩啊!” 清朗又具有穿透力的嗓音打破了庭院内的静谧,一个身穿水蓝色马褂里配浅灰色长袍的男子吸引了庭院内所有人的目光。 那人背对着耿宁儿,她没法看见对方的面相,也不曾听过这么具有穿透力的声音,所以耿宁儿无法确定声音的主人是何许人也。只是这四哥的称呼,想来该是康熙爷的哪个儿子。 雍正横眉看向对方并没有出声,到是乌喇那拉氏恢复了往日里的柔和笑容,不过这笑容着实僵硬的很啊。 “让十四弟见笑了,是我治家无方,才让这混账东西惊扰了各位的兴致。我这就带她下去好生训诫,还请诸位莫要怪罪。” “嘿,四嫂,这事儿可关乎着皇室宗亲呢,可不是什么小事儿,岂有让您带下去私下处置的说法?既然这位小嫂方才哭得这般凄苦,当真是冤了,何不在此让我们为她讨回个公道,可好?”如此粗犷嘹喨的嗓音,再配上那笑时脸上的酒窝与那一口的白牙,除了老十还能是谁? “十哥此话说得不妥,虽是跟宗亲沾着边儿呢,可这也是四哥的家事,自得由四嫂私下处理,我们岂可掺乎于其中?”摩搓着酒杯,一口便饮尽其中的佳酿。 耿宁儿见过他,不应该是说上一世的自己曾经见过他,他那爽朗却十分的浑厚嗓音,让耿宁儿记忆深刻。他就是闻名于后世的怡亲王——胤祥。 乌喇那拉氏眼看着同坐于一桌的皇子们,为自家的这桩丑事发生了争执,心里更是急得六神无主起来。她瞟了一眼坐于身侧的自家贝勒爷,可他却一言不发的坐于那里,只是这寒气是越来越逼人了。 这边焦急万分的乌喇那拉氏不知该如何是好,那厢跪于雍亲王脚边的兰氏,本瑟瑟发抖的身子,抖动的是越来越厉害了,额头之上更是发出了豆大的汗珠,顺着她那丰腴圆润的脸蛋不住的滑落。 ‘嗙铛’ “来人快将这没用的东西抬下去,竟吓得背过气儿昏了。” 兰氏这一晕,到让乌喇那拉氏松了一口气儿,赶紧唤人将人给抬了下去。老十他们一看,这人都晕了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方又端起酒杯喝起酒来。 待兰氏被人抬了下去之后,庭院内的气氛终于缓和了些。这时刚刚一直沉默不语的雍亲王终于出声了,“今日之事让各位兄弟见笑了,我在这儿给各位兄弟赔罪了,还望兄弟们海涵。”说完便起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筵席的主人已经开了口,并且将酒喝下了,这些来人又岂有不喝的道理,纷纷站起身举杯一仰而尽,气氛一下子回到了初时那般热闹。 只是这庭院内再怎么热闹,耿宁儿心里总是有一股毛毛的感觉。看着满桌的佳肴,最为贪吃的她,此刻也没了食欲,正欲拿起酒杯,不想却将筷子碰落于地。俯下身拾起筷子,回身的那一刻,她却瞧见钮祜禄君柔唇边的诡异笑容与眼中的精光。 乌喇那拉氏二十五岁的寿辰,就在这有惊无险中匆匆的度过了。当前来道贺的人们一个接着一个的离开了四贝勒府,乌喇那拉氏的寿宴也算正式的结束了。 当然,该解决的事情乌喇那拉氏是绝不会拖到来日的。于是乎,涵碧阁的堂屋之内,她端坐于软榻之上,目光灼灼的看着跪在下面,那刚刚恢复意识不久的兰氏。 “你……” 乌喇那拉氏刚准备开口斥责兰氏,话头儿才刚起,四贝勒爷便径直的走进了涵碧阁的堂屋。 “贝勒爷,您怎么过来了?”乌喇那拉氏赶紧起身,为雍正让座,等他落座于软榻之上,她才坐于他的右侧,开口问道。 深邃不见底的黑瞳,纠结于一起的浓眉,铁青的脸色, 紧抿的薄唇,无一不是预示着他怒气积聚于胸,冰冷略带些沙哑的声音响起,“你继续!” 乌喇那拉氏向雍正点了点头应道,“是。” “兰氏,你可知道今日你蠢事干尽?” 兰氏慌忙抬头看向上方的雍正与嫡福晋,再次哭喊起来,“贝勒爷,福晋,妾身自知罪无可恕,只是……只是,妾身实在是心疼我那未出生的孩儿啊!” 直起身,兰氏抬手指向李氏,声泪俱下的继续诉说起来,“贝勒爷,就是她,就是这个狠毒的妇人害死了我的孩儿啊!贝勒爷,您要给妾身做主啊!她,她害死的不单单是妾身的孩儿,更是贝勒爷您的骨肉啊。贝勒爷,您要给妾身做主啊!” “你胡说什么!谁害你孩儿了?你,你,你这是血口喷人!” “谁?你还不承认?就是你,你这个毒妇!”说罢,兰氏就冲向了坐于偏座之上的李氏。 “都给我住嘴!”乌喇那拉氏怒斥两人后,方又轻声唤起雍正来,“贝勒爷,您看这……” “你看着办。” “是。” 坐直身体,乌喇那拉氏收起了平日里的一贯温和端庄,扳起了脸,“兰氏,你说你小产是李氏所为,可有证据?” “有,有,妾身有人证,春桃,过来。” “奴婢见过贝勒爷,见过嫡福晋。”春桃压低着身子,不敢抬头看向前方。 “春桃,你主子说你是人证,你知道些什么,快细细讲来。” “是。奴婢,奴婢并不是亲眼所见的,奴婢只是听人说,李侧福晋说这贝勒府里的孩子就只能是她一人的,其他人想也别想。还,还听说,兰侧福晋小产,就是,就是,李侧福晋做的手脚。” “你,你,你胡说!贝勒爷,妾身绝不会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啊。贝勒爷,您可要相信妾身啊。春桃,春桃,她是兰氏的贴身侍女,一定,一定是她们合谋要害我啊,贝勒爷~~~!” 李氏苦苦的哀求着软榻之上的雍正,可他却不知一声,就那么静静的坐在那里。耿宁儿心中冷笑,看到了?不管昔日里有多宠爱,多么怜惜,如今事关他的子嗣问题,他又岂会保你这个有嫌疑之人?表面虽然波澜不惊,内里他才是最渴望知道,谁才是谋害他儿子的凶手。儿子与老婆相比,他断不会选择老婆的,更何况还只是一个小老婆而已。 “冤枉?哼,春桃是我小产后,福晋差来代替露双服侍我的,你这话的意思,难不成还是我联合了嫡福晋来陷害你?” “我,我,福晋,妾身绝无此意啊。妾身真的没有做过,福晋,请您明鉴啊!贝勒爷,贝勒爷,您要相信妾身啊~~~!” “好啦,您们各执一词,我又怎么能搞清楚事实真相?你们都给我闭嘴。春桃,这话是你听谁说的?” “回福晋的话,奴婢,奴婢是听春兰说的。” 春兰这两个字一出,耿宁儿身子就打了个寒战,她忆起了那日下午自己所看到的事情,那个她始终想不起来的熟悉背影,现在她终于想起来了,那个背对着她的身影就是春兰,那个平日里伺候她与钮祜禄君柔的丫头。 乌喇那拉氏厉声问道,“春兰?耿妹妹,可是伺候你的丫头?” 耿宁儿噗通一下也跪在了地上,死死的低着头,不愿抬头,柔声的说,“福晋明鉴,春兰虽然侍候妾身,但妾身卑微,她并不是妾身的贴身侍女,平日里她是归贝勒府总管管理,而不是妾身。” “耿妹妹的说在理,董顺,把春兰唤来。”交待好贝勒府总管,乌喇那拉氏一改之前的厉声,“耿妹妹,快快请起吧。” 耿宁儿徐徐的起身,坐回原来的位子上,只是这头她始终都不曾抬起,自然看不到软榻之上的男人表情,当然软榻之上的男人此刻也不会注意到刻意低调的耿宁儿。 “春兰见过贝勒爷,见过嫡福晋,贝勒爷吉祥,嫡福晋吉祥。” “春兰,春桃说是你跟她说,是李侧福晋暗害兰侧福晋小产,此事属实?” “福晋,奴婢,奴婢也是听别人说的,是夏荷跟奴婢说,奴婢不知情的。” “夏荷?宋妹妹?” “福晋,夏荷也是这几日才调到云悦轩的呀。” “福晋,奴婢,奴婢也是听东梅说的,奴婢,奴婢也不知情的。” “福晋,福晋,奴婢也是从春兰那里听说的,奴婢不知啊。” ‘嘭’ 雍正衣袖一扫,将小桌之上的茶杯扫了下来,“苏培盛,掌嘴,打到她们说实话为止!” “是。” “董顺,快安排人呀!” “哎。”董顺麻利儿的找了几个虎背熊腰的嬷嬷,立于那几个小丫头的身前,几个小丫头一看这仗势,当场就吓得哭了出来。 春兰更是惊吓到爬向了钮祜禄君柔,“格格,格格,救救奴婢啊,格格……” 第8章 一石二鸟(捉虫) - - 春兰更是惊吓到爬向了钮祜禄君柔,“格格……格格,救救奴婢,格格……” 瞧着爬向自己的春兰,钮祜禄君柔纯真的小脸上俨然挂着吃惊,一双杏核大眼茫然不解的看着前方的春兰。 “呀,春兰,你这是作甚?平日里你虽服侍我与耿姐姐、宋姐姐三人,我算得上你半个主子。只是如今,贝勒爷、福晋在上,你岂有向我讨饶的道理?该与贝勒爷、福晋讨饶才是,还是早早的吐露实情,才好啊。” 声音如此平稳不带有一点点的颤音,逻辑这样的清楚分明,那样的义正言辞,一下子就将自己摘的个干干净净。耿宁儿偷看了她一眼,当真一副纯真娇俏小萝莉的模样,这让耿宁儿在心中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由于春兰那奇异的举动,而让大家对钮祜禄君柔投来的凛冽目光,此刻也变成了探寻的目光。 “钮祜禄妹妹说的对,春兰,你就照实禀报,我会替你想贝勒爷求情的。”乌喇那拉氏诚恳的说道。 而一旁自称被人污蔑的李氏,脸色煞白,更是急得口不择言,“你个贱蹄子,快说,到底是谁让你这样污蔑我,这般糟蹋我的,快说。” “春兰,别怕,有贝勒爷和嫡福晋在呢,那个毒妇不敢把你怎么样的,你就照实了说,自有贝勒爷和福晋给你做主。”兰氏依然一口咬定是李氏所为,这会儿到是停了哭意,气焰嚣张了起来。 “贝勒爷……,福晋……,冬梅,冬梅她扯谎子,不是,不是奴婢说与她听的,不是奴婢。” 春兰一撂底儿,冬梅就不干了,扯着嗓子就喊,“你胡说,就是你,就是你跟我说的,你还说,你还说我俩是好姐妹,这事儿才会跟我说,还让我别跟我家主子说,是你,是你。” “冬梅,好你个吃里爬外的东西啊,这往日里我待你可是不薄啊,你,你,居然背叛我,看我打不死你。”话音一落,李氏便冲向了冬梅,伸手就是几个大嘴巴子,那手重的呀,冬梅那有些黑黄的脸上都凸显出了红红的掌印来。 “呜呜呜,主子,冬梅没有啊。” “来人给我架住李氏。”乌喇那拉氏赶紧招人将李氏拉扯开,又转向她,“你这成何体统,是个什么样!” 沙哑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胤禛冷冷的吐出了一个字,“打。” “是。” ‘啪啪啪’ ‘啪啪啪’ “呜呜呜呜呜”随着掌嘴的声音渐大,几个小丫头却不敢大声哭,只得小声的抽泣着。 耿宁儿看着眼前那些被打的嘴角鲜血直流的女孩儿们,心中不禁暗叹,活在这个世道果真要步步为营,处处机关算尽。肖想活得好,就绝不能任人鱼肉,力争上游才是王道啊! 软榻右侧,乌喇那拉氏一派温柔端庄,眼中尽是不忍之神色,敦厚仁慈尽数显现,“哎,你们若是说了实话,贝勒爷必定会饶恕你们的,怎的这般死死的撑着,难不成真就等着被打死?” “回禀嫡福晋,春桃晕过去了。” 耿宁儿一看可不是,本就身材娇小的春桃,怎么能抵得了身材如此粗壮的嬷嬷大力抽打,可不得晕过去啊。 “拉出去。”胤禛接过乌喇那拉氏递过来的茶杯,撇了撇茶叶,方才抿了几口,放下茶杯,一如之前,脸上没有半点情绪的流露。 春兰看着身边的春桃被人拖了出去,脸色惨白,忙向雍正与乌喇那拉氏叩头,“贝勒爷,福晋,奴婢说,奴婢全说。” 春兰一撒口,耿宁儿再次望向钮祜禄君柔的方向,虽然对方表面没有任何的异样,只是紧紧的攥着手中的帕子,还是泄露了她慌张的情绪。 “说李侧福晋害兰侧福晋小产的,是绛雪轩的钮祜禄格格。她,她还给了奴婢一定银子,叫,叫奴婢跟府内的下人随意说说便罢了。” “好啊,原来是你!”李氏挣扎着想要扑向钮祜禄君柔,却因被人架住而无法动弹。 胤禛那深邃不见底的眼睛扫了一眼李氏,继而又瞟向了钮祜禄君柔,只是静静的瞅着她,并没有言语。 钮祜禄君柔敛了敛神,才起身跪了下去,“妾身不知道春兰在说什么,她,她实在太伤妾身的心了,妾身是给过她银子,那是她与妾身说她母亲生了极重的病,家里却没有银两为其治病。妾身看她如此的忧心忡忡,眼睛更是哭的红肿,平日里她也尽心尽力的服侍妾身,所以妾身才掏出了银两赠与她,好让她拿回去给她娘治病,不想她却这般的诬赖妾身。” 钮祜禄君柔挑起帕子,擦拭着从那美丽杏眼中滚落的泪珠,瘦弱小巧的肩膀一抖一抖的,微弱细小的啜泣声,好生惹人怜爱啊! “贝勒爷,福晋,妾身不知春兰她为何要污蔑妾身,春兰素日里虽与李侧福晋的贴身侍女关系甚好,却从不曾听她说过一星半点李侧福晋的事情。妾身入府以来,一直都是深入简出,对于李侧福晋与兰侧福晋更加不甚了解。这话又岂会是从妾身这传出去的?” 耿宁儿看到如此模样的钮祜禄君柔,不禁感慨着她要是在二十一世纪,不去当演员就太浪费了,这演技绝对是奥斯卡影后啊。 李氏激动挣扎着,如若眼睛可以杀人的话,想必钮祜禄君柔早已被凌迟千遍万遍了,耿宁儿看的出,此刻她是真的恨毒了小萝莉。 “哼,怎会不是从你那儿传出去的?那日后花园中相遇,因你对我这个侧福晋不敬,我才出口教训几句,定是那日,你怀恨在心,现下设计陷害我。贝勒爷,千万不能被这个狐媚子蒙骗呀~~。” 这会儿,钮祜禄君柔到是一反之前的楚楚可怜,情绪反而越渐激烈,“侧福晋,君柔一向奉行谨言慎行,从不敢对嫡福晋、侧福晋有任何的不敬之意。在贝勒府内君柔自知地位低微,想到侧福晋您平日里的训诫,就会反思到底是君柔哪里做的不好,总是惹的侧福晋不爽快。” “何时这贝勒府内的当家之人换了,我竟不知晓?莲慧。” “贝勒爷,是妾身疏忽了。李妹妹她向来性子直率的很,且又是弘昀、弘时的额娘,为贝勒爷繁衍子嗣,劳苦功高,妾身,妾身就……”乌喇那拉氏摆出一脸为难的样子,当然为难之中定要夹杂委屈,方能显出她的贤惠啊。 “正室始终都是正室。” “是,妾身知道了,贝勒爷。” 雍正依然稳如泰山的坐于软榻之上,只是眉头是纠结的愈来愈紧,“如何处置?” “依妾身来看,还是府内下人缺乏管教,议论主子该当重罚。至于兰妹妹小产之事,若说是李妹妹做的手脚,这证据并不充分啊。再者,如今又牵扯到钮祜禄妹妹,这孰是孰非,妾身也无法辩驳,还请贝勒爷来裁决才是啊。” 雍正撇头看了一眼乌喇那拉氏,冷哼一声,“春兰妄议主子,二十板子,逐出贝勒府,其他以讹传讹之人,一样二十板子。兰氏囚于远翠阁,永世不得踏出半步;钮祜禄氏造谣生事,囚于绛雪轩,永世不得踏出半步;李氏恃宠生娇,不分尊卑,囚于浮碧阁……” “贝勒爷,三阿哥醒了,哭闹着要找额娘。”正当雍正即将说出给李氏的责罚之际,三阿哥弘时的乳母慌忙的进了堂屋,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雍正瞅了一眼弘时的乳母,又淡淡的扫向了李氏,“李氏囚于浮碧阁一月,以示警醒。” “贝勒爷,贝勒爷,你不能这么对妾身啊,妾身,妾身……”兰氏跪爬到了雍正的脚边,抱住他的小腿哭喊着,“贝勒爷,妾身真是遭人所害啊,啊,耿妹妹可以为妾身作证,妾身,妾身这条命,都是她救回来的。” 本以为事情已经尘埃落定的耿宁儿,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只得再次在心中哀叹,她不该那么冲动救兰氏啊! 耿宁儿缓缓站起身,低着头向软榻之人欠了欠身,“兰姐姐总是把那点小事放在心上,妾身当真是受宠若惊。姐姐小产那日,宁儿只是跪于床边,为姐姐与腹中的孩子祈求上苍垂怜罢了。” “你到是有心?”冷漠低沉的声音中,仿佛透露出一丝的饶有兴趣。 耿宁儿汗颜了,她现在还不想引起的他的注意啊!虽说心里有数,知道往后要想过的安稳,她不得不依附于他,只是耿宁儿心里清楚,如若没有将自己那彻骨的恨意掌控住,她就不能靠近他,否则她怕自己会失控! 思前想后,如今李氏虽遭了责罚,但是她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胤禛不顾及她,自然还是要顾念孩子的。先不说先前暗害自己的是何人,就说这暗害兰氏之人,她现在也没有什么头绪,如若当真是李氏做的,恐怕自己往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虽说自己一再否认自己曾经出手搭救兰氏,如今兰氏以倒,李氏却有东山再起的可能,那她就可能揪着这件事与自己过不去。 耿宁儿想,她绝不能让自己再次陷入那般危险境地,偷瞄斜前方跌坐于地的钮祜禄君柔,又看了看正前方的兰氏。这兰氏太过无谋,不分场合,不做顾忌,还时常使自己陷入危险境地,她是万万不能再救了,如今之计只有卖钮祜禄君柔一个人情。 今日之事,以她的性子必是想着搬到李氏的,不想孩子成了李氏的救命稻草,还把她自己搭了进去。如果自己设法救了钮祜禄君柔,且不说她会不会有感激之情,至少加以他日,她定愿意与自己一起搬到李氏。 耿宁儿想来想去终于下了决心,她要奉送钮祜禄君柔一个大大的人情。 “贝勒爷,福晋,妾身位卑言轻,只是有些话不说就如那梗刺在喉般,总有些不吐不快。”耿宁儿那不卑不亢的气势,瞬间提起了胤禛的兴趣。 “你说说看。” “李姐姐与兰姐姐之间的事情,妾身实在不知情,也不便说些什么。只是钮祜禄姐姐与春兰之间,到底是谁在扯谎,妾身到是可以说出个一二来。” “哦?耿妹妹,既然早已知晓,为何不早些回话?” “回福晋的话,妾身也是刚刚才忆起的,还请福晋赎罪。” “你,有什么照实说吧无妨。”胤禛定定的看着下方那个一直低着头的人儿,月儿白的旗装,头上只是一枚小小的银钗,整个人淡雅素净,额上紧皱的眉头一点一点的松了下来。 “钮祜禄姐姐说赠与春兰银子,是要她拿回去给母亲医病之说,妾身愿为钮祜禄姐姐作证。那日,她与春兰说的话,恰巧让经过的妾身听到了,因此,妾身可以为钮祜禄姐姐作证,是春兰再扯谎。” “哎呀,既然有耿妹妹为钮祜禄妹妹作证,那敢情还真是冤着钮祜禄妹妹了。贝勒爷,您看?” “钮祜禄氏,免于责罚,春兰,三十板,逐出贝勒府。凡与她有亲的,一律逐出贝勒府。” “是。” “行了,本王还有要事要处理,莲慧剩下的交给你了,苏培盛。” “是,贝勒爷。” 走下软榻,胤禛穿过所有的人,正欲离去之时,却在耿宁儿的身边停顿了下,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方才抬腿出了涵碧阁。 第9章 侍疾 - - 耿宁儿被突然跪于自己身前的阿常吓了一跳,蹙起柳眉凝视着前方泣不成声的阿常,隐隐感觉到即将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 心绪混乱,可她还要顾念着贝勒府的规矩,越是在如此的混乱之际,就越不能让人抓到她的小辫儿。 “阿常,你这是作甚?岂可在嫡福晋面前这般失礼?这般没有规矩?”痛斥过自家的老仆之后,耿宁儿忙向乌喇那拉氏欠身,“还请福晋莫要见怪,阿常乃是妾身娘家中的一老仆,忠厚憨直,今儿个如此失礼,定是妾身家中发生了大事。” “呀,耿妹妹快让这个下仆起来回话吧,哭得这般样子,想必是出了什么大事吧。” “谢,福晋。” “快起来吧,阿常,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额娘怎么了?” 阿常缓缓的起身,一脸的老泪纵横,是边哭边说:“格格,福晋病重,怕……怕是要不行了。所以老爷才,才派奴才来,请格格回去见福晋最后一面儿啊!” 一听到阿常说自己的额娘快不行了,耿宁儿瞬时就感觉眼前一片漆黑,地转天旋。她的身子颤颤巍巍的跌坐于楠木的木椅之上,紧紧的抓着桌角,使劲儿的深呼吸着。 “哎呀,快,快给耿妹妹端碗压惊茶来。”乌喇那拉氏看到如此失魂落魄的耿宁儿,赶紧从软榻之上下来,走到她的身边,为她拍着后背顺气儿。 泪如泉涌顺着耿宁儿那尖瘦的小脸上滑落,她慌忙的抓住乌喇那拉氏的胳膊,“福晋,我……我,我想回去看望我额娘,我……呜呜呜呜呜。” “可、这似乎不合规矩呀。” 耿宁儿蹭的站起身,又重重的跪在乌喇那拉氏的面前,不住的向她叩头,“宁儿求福晋成全,宁儿求福晋成全。” ‘咚咚咚咚’ 清亮的叩头声,一声一声的传入了刚踏入涵碧阁的胤禛耳朵里。他驻身低头看着那不停磕头的背影,一身绣着青竹的月牙白旗装,简单的发髻之上只是随意插着一根银质发簪,白嫩而圆润的小耳垂上,坠了一对儿小巧的耳坠子。 他不禁喃喃自语道:“似乎太过清瘦了些。” 突然而来的低沉沙哑之声,惊到了堂屋内的所有人。乌喇那拉氏看到身后的雍正,赶快走过去接过他的凉帽,“贝勒爷,今日下朝这般早?” “嗯。” 低着头跪于地上,耿宁儿用余光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前的一双黑靴,正在犹豫要不要向他求情之际,胤禛却先发了声:“你到是孝顺,这磕头的声响儿可真是不小啊。你可是今年新入府的?” 耿宁儿心中大叫不妙,想着不要让他注意自己,不要引起他的关注。不想他今日早下朝,又恰巧让他给碰到了,苍天啊,用不用跟宁儿开个这般大的玩笑呀。 如今事实已经如此,耿宁儿也不得不开口求胤禛,虽然她极不情愿。但是转念一想,如果趁此机会出府,他成日里这么忙,应该也记不得她这个平凡人儿,正好借此次机会转移他的注意力。 想清楚后,耿宁儿俯下身额头贴地,以示恭敬,“妾身是刚入府的耿氏,还请贝勒爷垂怜,妾身的额娘病重,妾身……亲身想回去探望她老人家,”说着她又忍不住扯下绢子,抹了两下眼角,“妾身知道这不合规矩……只是,妾身当真焦急万分,还请贝勒爷通融。” 胤禛垂睑盯着身下那个如此毕恭毕敬的女人,起先儿那一点点的兴趣,也顿时消失的没有了踪迹。不过又是一个恐于自己威严之下的女人罢了,一样的索然无味。 “百行以孝为先,既然你母病重,本王岂可拦你回府探之,你且回去照拂你母,便是。”他转向软榻,挽起袖口接过乌喇那拉氏递过的帕子,擦了擦手,又道:“苏培盛,吩咐董顺备些礼品,让耿氏一并带回府去,权当咱们的心意。” “是,贝勒爷。” 乌喇那拉氏接过胤禛递来的帕子,放好后又端起一杯茶递了过去,“贝勒爷,润润喉吧。” 堂屋之内一片祥和,耿宁儿却有种不合时宜的感觉,端详软榻之上的两人,轻语道:“贝勒爷,那妾身就先行告退了,这就回去收拾行李,尽快归家伴母左右。” 胤禛挥了挥手,道:“去吧。” 从涵碧阁出来,耿宁儿带着阿常麻利儿的回到了玉琼居,心情复杂的收拾了几件衣衫,就趁着天色还早与阿常一同回了耿府。 耿府坐落在城西靠近西华门的地方,耿宁儿的父亲只是个小小的管领,哥哥也不过一个从八品的委署骁骑尉而已。所以她的家世并不显赫,自然住的也是一般人家的小四合院。 扶住阿常,耿宁儿施施然的下了马车,又环视了眼前的耿府。忆起过往,上一世她因车祸穿越而来,替代耿宁儿这个人,却不知自己为何会穿到她身上。 对于耿府,耿宁儿并不熟悉,她穿越而来,在这府内也不过待了三天而已。三天后她便入了四贝勒府,成为胤禛的低阶侍妾。 上一世耿宁儿曾经好奇过原来的耿宁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穿越到耿府内不过三天,她又能打听出多少。等到了贝勒府她便无心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安生立命的过起她——身为耿宁儿的日子来。 回过神后她走进耿府,眼前出现位个子高高的玉面郎君——耿荣俊。耿荣俊虽是一介武官,身上却透着一股子儒雅的气息,整个人看起来文质彬彬。 说起这耿氏兄妹俩,长的倒还真是有几分神似,尤其是那狭长深邃的眼睛,更是如出一辙。 耿宁儿看着眼前的玉面郎君,脸上尽显疲倦之神色,开口唤道:“哥,额娘她……” “哎,”耿俊荣满面愁容,叹气道:“不大好。” “怎会如此?可请了郎中?郎中又说了些什么?” 耿俊荣摇头道:“均说从未见过此病,现如今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怎会如此?”耿宁儿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跟在耿俊荣身边,脚下更是加快,齐齐向白氏所在的院落走去。 “起先儿个,就是发热,”耿俊荣又道:“郎中给开了方子,吃了几天药,可还是没见好。这些个儿日子又发了些红红的疹子,高热也不退。哎,这人,竟眼看着要不行了。” 耿宁儿瞪一眼身侧的耿俊荣,啐道:“莫要胡说,额娘吉人天相,断不会就这样撒手人寰。” 一进卧房,耿宁儿赶忙跪在白氏的床前,小声唤道:“额娘,宁儿回来看您老了。额娘,您醒醒,看看您的宁儿啊。” 白氏高热不退,此刻俨然以有些神志不清。耿宁儿见状赶紧为其搭了脉,脉相不浮不沉,又掰开口,探其舌,舌上白苔如积粉。尔后她又仔细的审查着白氏脸上触目惊心的红疹子,在脑海里快速搜寻着有关此症状的病例。 “额娘可有嚷嚷过冷?” “嗯,”耿俊荣点头道:“喝了郎中开的药后,喊了一阵子,都以为热退了,不想晌午过后就又热了起来。” 耿宁儿低头沉思,“寒热兼之,像是瘴气,可这红疹又是为何?” “宁儿,你在说些什么?”耿俊荣看着自家老妹为额娘望闻,搭脉,这会儿竟又自言自语起来,很是不解。 “不好,”耿宁儿惊道:“哥!府里可还有人病着,与额娘同一症状的?” 耿俊荣忆了忆,才道:“贴身服侍额娘的三个侍女也病下了,若说相似,可她们又没出这般的红疹子。啊,对了,一个比额娘先发了病的已经去了。” 耿宁儿听到后,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更是砰砰跳得厉害。“她们病下,又与额娘相差多少时日?” “没几天,也就是这三四天的事儿吧。宁儿,怎么了?额娘的病——你的脸色怎这般难看?” 这下耿宁儿的心里咯噔一下,要是没有料错,她额娘必是被人传染上了时疫。而她的贴身丫头正是传染源,这下,事情可就大条儿了。 此刻她还不确定额娘到底患何疫症,若是疟疾,可这红疹子却不是它的病症之一。总之现下要做的,就是防止有更多人再被染上。 “哥,接触那三个丫头和额娘的又哪些人?” “宁儿,你这是怎么了?快说与我听,怎会如此的俱人?” 耿宁儿眉头深锁解释道:“我怀疑额娘被人染上了疫症,现下未免有更多人被染上,必须把接触到这四人的都关起来。不行……你现下也进来了,也有可能被染上,还有谁?还有谁没接触过?” “是宁儿回来了?” 耿宁儿身子一震,回头竟瞅见了耿德金的身影,赶忙大声阻止,“阿玛!不要进来。” 耿德金不明所以,疑惑的顿住,可这半个身子已经踏进了卧房,“这是怎么了?” “不是叫您不要进来!”耿宁儿恼道。 “这又是为何?” “宁儿说额娘患了疫症。”耿俊荣此时已有些慌了神儿,身子有些微颤。 耿德金听到儿子的话,也呆愣在一旁。耿宁儿看着眼前的父亲与兄长,无奈道:“阿玛,府里可有没接触过额娘和那三个丫头的?” “阿、阿常,还有几个……” 耿宁儿思忖道:“此刻我们谁也不能出这个屋子半步。你们赶紧把窗户与门都关起来,我去唤阿常,跟他交代些事情。” 尔后快步移向门边,隔着门板交代阿常,让他把府内接触过福晋与那三个丫头的人,全都关起来,再于每日早午晚分三次在府内泼上白酒。 都交代完毕之后,阿常赶紧去办差。而此时耿宁儿需要做的就是尽快找出医治这种病的方法,用以挽救她额娘,乃至整府人的性命。 第10章 时疫 - - 耿宁儿被突然跪于自己身前的阿常吓了一跳,蹙起柳眉凝视着前方泣不成声的阿常,隐隐感觉到即将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 心绪混乱,可她还要顾念着王府的规矩,越是在如此的混乱之际,就越不能让人抓到她的小辫儿。 “阿常,你这是作甚?岂可在嫡福晋面前这般失礼?这般没有规矩?”痛斥过自家的老仆之后,耿宁儿忙向乌喇那拉氏欠身,“还请福晋莫要见怪,阿常乃是妾身娘家中的一老仆,忠厚憨直,今儿个如此失礼,定是妾身家中发生了大事。” “呀,耿妹妹快让这个下仆起来回话吧,哭得这般样子,想必是出了什么大事吧。” “谢,福晋。” “快起来吧,阿常,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额娘怎么了?” 阿常缓缓的起身,一脸的老泪纵横,是边哭边说:“格格,福晋病重,怕……怕是要不行了。所以老爷才,才派奴才来,请格格回去见福晋最后一面儿啊!” 一听到阿常说自己的额娘快不行了,耿宁儿瞬时就感觉眼前一片漆黑,地转天旋。她的身子颤颤巍巍的跌坐于楠木的木椅之上,紧紧的抓着桌角,使劲儿的深呼吸着。 “哎呀,快,快给耿妹妹端碗压惊茶来。”乌喇那拉氏看到如此失魂落魄的耿宁儿,赶紧从软榻之上下来,走到她的身边,为她拍着后背顺气儿。 泪如泉涌顺着耿宁儿那尖瘦的小脸上滑落,她慌忙的抓住乌喇那拉氏的胳膊,“福晋,我……我,我想回去看望我额娘,我……呜呜呜呜呜。” “可、这似乎不合规矩呀。” 耿宁儿蹭的站起身,又重重的跪在乌喇那拉氏的面前,不住的向她叩头,“宁儿求福晋成全,宁儿求福晋成全。” ‘咚咚咚咚’ 清亮的叩头声,一声一声的传入了刚踏入涵碧阁的胤禛耳朵里。他驻身低头看着那不停磕头的背影,一身绣着青竹的月牙白旗装,简单的发髻之上只是随意插着一根银质发簪,白嫩而圆润的小耳垂上,坠了一对儿小巧的耳坠子。 他不禁喃喃自语道:“似乎太过清瘦了些。” 突然而来的低沉沙哑之声,惊到了堂屋内的所有人。乌喇那拉氏看到身后的雍正,赶快走了过去接过他的凉帽,“王爷,今日下朝这般早?” “嗯。” 低着头跪于地上,耿宁儿用余光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前的一双黑靴,正在犹豫要不要向他求情之际,胤禛却先发了声:“你到是孝顺,这磕头的声响儿可真是不小啊。你可是今年新入府的?” 耿宁儿心中大叫不妙,想着不要让他注意自己,不要引起他的关注。不想他今日早下朝,又恰巧让他给碰到了,苍天啊,用不用跟宁儿开个这般大的玩笑呀。 如今事实已经如此,耿宁儿也不得不开口求胤禛,虽然她极不情愿。但是转念一想,如果趁此机会出府,他成日里这么忙,应该也记不得她这个平凡人儿,正好借此次机会转移他的注意力。 想清楚后,耿宁儿俯下身额头贴地,以示恭敬,“妾身是刚入府的耿氏,还请王爷垂怜,妾身的额娘病重,妾身……亲身想回去探望她老人家,”说着她又忍不住扯下绢子,抹了两下眼角,“妾身知道这不合规矩……只是,妾身当真焦急万分,还请王爷通融。” 胤禛垂睑盯着身下那个如此毕恭毕敬的女人,起先儿那一点点的兴趣,也顿时消失的没有了踪迹。不过又是一个恐于自己威严之下的女人罢了,一样的索然无味。 “百行以孝为先,既然你母病重,本王岂可拦你回府探之,你且回去照拂你母,便是。”他转向软榻,挽起袖口接过乌喇那拉氏递过的帕子,擦了擦手,又道:“苏培盛,吩咐董顺备些礼品,让耿氏一并带回府去,权当咱们的心意。” “是,王爷。” 乌喇那拉氏接过雍正递来的帕子,放好后又端起一杯茶递了过去,“王爷,润润喉吧。” 堂屋之内一片祥和,耿宁儿却有种不合时宜的感觉,端详软榻之上的两人,轻语道:“王爷,那妾身就先行告退了,这就回去收拾行李,尽快归家伴母左右。” 胤禛挥了挥手,道:“去吧。” 从涵碧阁出来,耿宁儿带着阿常麻利儿的回到了玉琼居,心情复杂的收拾了几件衣衫,就趁着天色还早与阿常一同回了耿府。 耿府坐落在城西靠近西华门的地方,耿宁儿的父亲只是个小小的管领,哥哥也不过一个从八品的委署骁骑尉而已。所以她的家世并不显赫,自然住的也是一般人家的小四合院。 扶住阿常,耿宁儿施施然的下了马车,又环视了眼前的耿府。忆起过往,上一世她因车祸穿越而来,替代耿宁儿这个人,却不知自己为何会穿到她身上。 对于耿府,耿宁儿并不熟悉,她穿越而来,在这府内也不过待了三天而已。三天后她便入了雍亲王府,成为胤禛的低阶侍妾。 上一世耿宁儿曾经好奇过原来的耿宁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穿越到耿府内不过三天,她又能打听出多少。等到了王府她便无心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安生立命的过起她——身为耿宁儿的日子来。 回过神后她走进耿府,眼前出现位个子高高的玉面郎君——耿荣俊。耿荣俊虽是一介武官,身上却透着一股子儒雅的气息,整个人看起来文质彬彬。 说起这耿氏兄妹俩,长的倒还真是有几分神似,尤其是那狭长深邃的眼睛,更是如出一辙。 耿宁儿看着眼前的玉面郎君,脸上尽显疲倦之神色,开口唤道:“哥,额娘她……” “哎,”耿俊荣满面愁容,叹气道:“不大好。” “怎会如此?可请了郎中?郎中又说了些什么?” 耿俊荣摇头道:“均说从未见过此病,现如今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怎会如此?”耿宁儿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跟在耿俊荣身边,脚下更是加快,齐齐向白氏所在的院落走去。 “起先儿个,就是发热,”耿俊荣又道:“郎中给开了方子,吃了几天药,可还是没见好。这些个儿日子又发了些红红的疹子,高热也不退。哎,这人,竟眼看着要不行了。” 耿宁儿瞪一眼身侧的耿俊荣,啐道:“莫要胡说,额娘吉人天相,断不会就这样撒手人寰。” 一进卧房,耿宁儿赶忙跪在白氏的床前,小声唤道:“额娘,宁儿回来看您老了。额娘,您醒醒,看看您的宁儿啊。” 白氏高热不退,此刻俨然以有些神志不清。耿宁儿见状赶紧为其搭了脉,脉相不浮不沉,又掰开口,探其舌,舌上白苔如积粉。尔后她又仔细的审查着白氏脸上触目惊心的红疹子,在脑海里快速搜寻着有关此症状的病例。 “额娘可有嚷嚷过冷?” “嗯,”耿俊荣点头道:“喝了郎中开的药后,喊了一阵子,都以为热退了,不想晌午过后就又热了起来。” 耿宁儿低头沉思,“寒热兼之,像是瘴气,可这红疹又是为何?” “宁儿,你在说些什么?”耿俊荣看着自家老妹为额娘望闻,搭脉,这会儿竟又自言自语起来,很是不解。 “不好,”耿宁儿惊道:“哥!府里可还有人病着,与额娘同一症状的?” 耿俊荣忆了忆,才道:“贴身服侍额娘的三个侍女也病下了,若说相似,可她们又没出这般的红疹子。啊,对了,一个比额娘先发了病的已经去了。” 耿宁儿听到后,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更是砰砰跳得厉害。“她们病下,又与额娘相差多少时日?” “没几天,也就是这三四天的事儿吧。宁儿,怎么了?额娘的病——你的脸色怎这般难看?” 这下耿宁儿的心里咯噔一下,要是没有料错,她额娘必是被人传染上了时疫。而她的贴身丫头正是传染源,这下,事情可就大条儿了。 此刻她还不确定额娘到底患何疫症,若是疟疾,可这红疹子却不是它的病症之一。总之现下要做的,就是防止有更多人再被染上。 “哥,接触那三个丫头和额娘的又哪些人?” “宁儿,你这是怎么了?快说与我听,怎会如此的俱人?” 耿宁儿眉头深锁解释道:“我怀疑额娘被人染上了疫症,现下未免有更多人被染上,必须把接触到这四人的都关起来。不行……你现下也进来了,也有可能被染上,还有谁?还有谁没接触过?” “是宁儿回来了?” 耿宁儿身子一震,回头竟瞅见了耿德金的身影,赶忙大声阻止,“阿玛!不要进来。” 耿德金不明所以,疑惑的顿住,可这半个身子已经踏进了卧房,“这是怎么了?” “不是叫您不要进来!”耿宁儿恼道。 “这又是为何?” “宁儿说额娘患了疫症。”耿俊荣此时已有些慌了神儿,身子有些微颤。 耿德金听到儿子的话,也呆愣在一旁。耿宁儿看着眼前的父亲与兄长,无奈道:“阿玛,府里可有没接触过额娘和那三个丫头的?” “阿、阿常,还有几个……” 耿宁儿思忖道:“此刻我们谁也不能出这个屋子半步。你们赶紧把窗户与门都关起来,我去唤阿常,跟他交代些事情。” 尔后快步移向门边,隔着门板交代阿常,让他把府内接触过福晋与那三个丫头的人,全都关起来,再于每日早午晚分三次在府内泼上白酒。 都交代完毕之后,阿常赶紧去办差。而此时耿宁儿需要做的就是尽快找出医治这种病的方法,用以挽救她额娘,乃至整府人的性命。 康熙四十五年,六月十二日,酉时三刻,紫禁城的神武门,一辆明黄的马车从内城中飞奔而出,马车旁还有一男子策马随侍在一旁。 第11章 空间有灵泉 - - 这疫症感染力之高,简直使人胆裂魂飞,进入白氏的卧房还没出两日,耿德金便也发了热。 那日回耿府为母侍疾,耿宁儿虽已知晓母亲病重,自得备下些医书以防不时之需,谁又能知母亲所患的重病居然是疫症。如今耿宁儿想来也是哭笑不得,世间还真有这般无巧不成书之事儿发生于自己身上。她不过几日前随意的翻看了《瘟疫论》,这会儿到是正当用。 耿宁儿从门槛儿前将阿常一日三次的药碗端进来,与耿俊荣一起服侍一双老人儿用药。虽说这药是一日也没落下,可一双老人的病情就是不见好。 翻遍医书古籍耿宁儿也找不出这病到底是何成因,别无他法只能用空间中的草药拖着二老的病情。不过这空间之中的草药,确实非比寻常,两老的病情虽不见好转,但也不再持续恶化。 而在白氏卧房中的三人,就耿德金给染上了,大抵是年轻人身强体壮。可此时的耿宁儿依然殚精竭虑,查不出病因,这疫症又如此之烈,难保她与耿俊荣可全身而退。 心烦意乱的入了空间,幸得素日里防着别人发现自己懂医术,就将那些个瓶瓶罐罐放入空间之中,现下也尽数派上了用场。 耿宁儿深知一日找不出疫症的成因,她与自家老哥就越危险。为今之计也只能在提高免疫力上下点功夫,将黄芪与人参熬成水滤除残渣,与耿俊荣一人一碗。 起先儿个,对于宁儿善医术之事,耿俊荣却有吃惊。可宁儿这两日如此的废寝忘食照拂父母与自己,他都是看在眼里,也放在心中。且因着自己与妹妹相差五载,他俩也并不亲厚,这会儿耿俊荣也就释然了。 接过妹妹递来的碗,耿俊荣心疼的看着耿宁儿。回家不过两日,本就清瘦的身子,这会儿更加瘦削。冰清玉白的瓜子脸,变得越发的有棱角,脸色更是没了往日的白里透红,狭长的星目虽如常晶亮,这眼眶却微微下陷,瞧着整个人很是憔悴不堪。 “宁儿,你去休憩片刻,阿玛与额娘有我盯着,你放心便是。这两日,你也甚是辛苦。” 正在冥思苦想药方之事,忽闻耿俊荣之声,耿宁儿回头向他看去,他脸上的担忧神色尽显。耿宁儿顿时心中温暖无比,扯出一抹灿烂的笑容,道:“我无事,哥莫要忧心,阿玛与额娘,我是绝不会放弃的。” 耿俊荣瞧着宁儿眼里的坚毅神色,久玄之心也安下不少。 密闭之屋很是幽暗,耿宁儿神色凝重的翻阅着典籍。耿俊荣知晓自己无力帮助妹妹,只得静静的帮她换了一盏亮灯,而后坐回双亲的床边,按着宁儿的吩咐照看两老。 幽于房中,耿宁儿不分昼夜查看古籍,尝试了许多种的方子,终是不见成效。眼看着自己与家人在这个封闭的屋内已有七日之久,奈何她就是找不出治愈此病的良方。 耿宁儿内里焦急万分,昨个儿阿常告知她,服侍额娘的丫头都去了。这更是让她寝食难安,忧心床上的两老。 而今日阿常传来的消息,更是让耿宁儿胆战心惊。 是的,阿常今天传回来的消息便是,城南现如今也开始爆发此疫。且这时疫也已传入皇宫大内之中,惊动了康熙爷,他以着命太医院的众位太医寻找医治此病的方法。 耿宁儿深知此疫症的凶猛,如今看来不只是自己的父母需要此病的良方,在找不出治愈此病的方法,恐怕整个京城都会笼罩此病的阴影之下。 且如今她也已到了骑虎难下的地步,空间中的药草虽会自行生长,但采取之后再次生长,还是需些时日。为了拖延二老病情的恶化,她空间之中能够用的上的,也所剩寥寥。 耿宁儿轻叹一声,起身欲要换《温热经纬》之时,突然头晕目眩,眼前金星闪烁,身子疲软不堪。靠着桌子,耿宁儿挽起袖口,想要为自己搭脉,斑斑红点却赫然出现在白璧无瑕的胳膊之上。 她唇边荡起自嘲的笑容,都说医者不自医,如今看来可不是?白皙纤细的右手搭向左臂,脉相不沉不浮,如此看来怕是此刻自己也染上了这疫病。 撇头看向于二老床边打盹的耿俊荣,一脸的倦容。这些时日,他也不曾好好休息,夜以继日的照拂两老,在她查阅医书之时,照看自己。 此刻耿宁儿的心温暖无比,穿越到此,在耿府不过三日便入了王府,与耿家之人也并无感情之说。可如今这瘟疫的到来,却拉近了她与耿府之间的距离。 内宅凶险万分,何来亲情可言!上一世的枉死,使她摈除恨之外所有的情感。报复仿佛变成她重生后唯一要做的事情,而这次的事情使她找回了些许遗落的重要情感。 耿宁儿不忍唤醒耿俊荣,要是让他知晓自己如今也染上了疫症,无疑又是让他多添愁绪罢了。强忍着身子上的不适,耿宁儿进入空间准备一试自己刚刚调配好的方子。 步履悬浮的走到药田,采取方子所需之材料。耿宁儿惊奇的发现早先生长的神秘植物,紫色的小花已凋谢,取而代之的是一颗颗圆圆的,如紫晶般的细小果实。 耿宁儿顾不得许多,抱起之前采取的材料,或是碾磨,或是挤压汁水,异常忙碌。自知这病甚是性烈,如今到了自己身上,耿宁儿才真切的体会到,那时而如置身冰天雪地般的寒意,时而又如置身铄石流金般的酷热之中。加之身上的红疹奇痒难耐,当真是痛苦不已。 药煎好后,耿宁儿端起药碗还没喝几口,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也不知过了多少个时辰,耿宁儿才悠悠转醒,耳边传来‘哗哗’的流水声,缓缓睁开双眼。从地上爬起,身上已无先前的寒热夹击之感,也不似先前那般沉重。虽说身上还有些许的奇痒,但是也不似那般难以忍受。 最为匪夷所思的就是左臂,已全然没有痒的感觉。耿宁儿抬起自己的左臂查看,湿透的衣袖使她知晓自己昏倒之时,左臂恰巧垂入灵泉之中。 挽起衣袖,奇迹赫然展现于耿宁儿的面前,左臂的斑斑红迹,已经消退了大半儿。耿宁儿大喜,她知道自己寻到医治时疫的良药,那就是她的灵泉。 这些日子她一直遍寻无迹的良药居然是自己的灵泉,她还真有些啼笑皆非。宽衣解带泡于灵泉之中,大脑高速运转着,如今既已知晓良药,可怎么应用它又成了耿宁儿眼前的一大难题。总不能把病者带进来吧?况且这如何带进的方法她也不知晓。 耿宁儿左思右想,最后决定将灵泉之水与自己昏倒前调配的药方一起煎煮。这样既可保守自己的秘密,同时也治愈她的双亲。 一切都一尽在掌握之中,耿宁儿麻利儿的从灵泉中走出。一出灵泉,耿宁儿便觉全身上下无比轻松爽快,自知自己已是无大碍了的。待她穿戴整齐后,拿起锅子于泉眼处灌了满满的一药锅子。和着她刚刚采取的药草,一起煎煮过后,匆匆端于病榻之上的两老。 耿俊荣帮着妹妹将药喂于父亲,而耿宁儿则服侍母亲用药。两个时辰过后,二老的热度全然退下来,脸上与身上的红疹子也消去不少。 耿俊荣一把拽过耿宁儿,紧紧的拥住她,喜极而泣道:“宁儿,你成了!宁儿,你成了!阿玛与额娘有救了。” 感受着耿俊荣的兴奋,耿宁儿一直紧绷着的心一下子也松了下来,眼泪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我成了,阿玛与额娘有救了!太好了,太好了!” 于是乎笼罩在耿家头上的燃眉之急,在耿宁儿的多方努力与锲而不舍下,终于解除了。 次日,耿德金与白氏便苏醒过来。在耿宁儿的千方百计的交代下,耿俊荣并没有告知二老实情。虽然对此他很是疑惑,但耿俊荣想,既是宁儿特意嘱咐自己,许是她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方便与自己透露吧。 在耿宁儿悉心的调理下,耿德金夫妇的病已然好的差不多了,宁儿也不再是寸步不离的守着他们。就在这段时间之内,对于两老衣不解带的照顾,以及耿俊荣时不时的就在二老面前夸赞妹妹,致使宁儿与耿家之人的亲厚感情突飞猛进起来。 这日宁儿见耿德金夫妇已无大恙,便决定外出到药铺去补充些药材。她空间中的草药所剩不多,二老如今虽已痊愈,但都年事已高,经过这番折腾势必要调理补补身子的。 与阿常一道出了耿府,由他引着来到离耿府不算很远的药铺。刚一进药铺,耿宁儿就注意到一个衣衫破烂不堪的女孩儿。 女孩儿很是瘦,瘦的简直如皮包骨般。她不住央求着药铺里的郎中,“大夫,我求求您,您救救我弟弟吧。他才只有八岁啊!” 女孩儿对着郎中又是作揖又是磕头,奈何药铺里的郎中就是不肯应她一句。 刚刚才体会到亲情的温暖,才卸掉亲人即将离去的忧愁,耿宁儿觉着自己能理解这个女孩儿的感受,便唤来阿常拿了一定五两的银子,摆在郎中的面前。 “若是因她无钱,你不愿应承,那她的钱我来出。正所谓医者父母心,她如此苦苦的哀求,如今我替她出了这笔款子,你就随她去看看吧。” 柜台之中的郎中看着那锭银子眼中直闪金光,可终是摇了摇头,满脸不舍之情,道:“不是小人不愿去,只是她家可是城南,如今城南还有谁敢去?太医院的太医,可都是竖着进去躺着出来的。小人虽为医者,可也要自保啊。” 耿宁儿想起稍早阿常告知自己的消息,知道这场时疫发源之地就是城南。她额娘的疫病就是被去了城南染上此疫症的丫头,给染上的。 耿宁儿轻叹,既然自己已经找到治愈此病的良药,又看看那叩头声声作响的女孩儿,再想想城南那么多人啊,难道自己当真要这样隐瞒下去? “阿常,你拿着我需要的草药先回府吧,我与这位姑娘去看看她的弟弟。” “格格,城南……”阿常大惊,满眼尽是担忧的看着耿宁儿。 阿常并不知道耿德金夫妇的病是自己治好的,对于他的担忧,宁儿心里也知晓。只是现在并不确定女孩儿的弟弟患的就是疫症,如若真是疫症,她也必须得亲自去才可以救他。所以这趟看来她是必须亲自前往了。 “无事,阿常回去就跟老爷和福晋说我去去就回,莫要为我忧心。” 交待完阿常,耿宁儿方才看向那个吃惊看着自己的女孩儿,盈盈一笑,道:“你叫什么?我们走吧?” 女孩儿迟疑的看着耿宁儿,讷讷的说:“我叫墨玉,你能为我弟弟治病?” “我也不能确定能否医好他,只是我略懂些医术,既然这位大夫不肯去,我去看看可否能帮上些许的忙。” 女孩儿听完耿宁儿的话,怔了一下,膝行到耿宁儿的身侧,不住的给她磕头,“小姐要是能医好弟弟的病,小女愿为小姐差遣,终身为奴为婢。” “好了,快些起身吧。” 阿常惶恐不安的看着耿宁儿远去的背影,正欲拿着药材赶快回府回禀老爷此事,却听到柜台郎中的话:“你家小姐痴子不成?为了一个不相干之人,赶着送死去?” 阿常狠狠的瞪了一眼郎中,啐道:“我家格格菩萨心肠,自有佛祖保佑,不像有些人打着治病救人的幌子,不过是些贪生怕死之辈!哼!” “你、你、你说谁贪生怕死?” 阿常拿起药材放下银子便快速的向耿府走去。 待阿常回禀耿宁儿的话后,白氏因担心又昏死了过去。耿德金也是满脸菜色,吩咐耿俊荣去城南寻人去。 耿俊荣虽知道自家妹子不会有事,但也甚是忧心,便快马加鞭的赶往城南去。一到城南,耿俊荣就被眼前的景象给震住了。 数白清兵已经将城南尽数围堵起来,此时只许入是断断不会让里面的人出来的——城南被戒严了。 第12章 城南神医 - - 城南爆发时疫已有数日之久,然太医院的太医们仍没寻到可以医治此病的方法。于是,以太医院院首为首的众太医们,个个战战兢兢的俯首跪于乾清宫内。 坐于金龙宝座之上的康熙爷一把抓过李德全刚端上的茶杯,拽向了出去。 ‘嗙’的一声闷响,茶杯不偏不倚正落于院首的身上,滚烫的茶水顺着他的前襟而下。他一动都不敢动,额头上的汗珠不住的滚落,颤抖着道:“臣,有罪。臣,罪该万死。” 康熙爷勃然大怒,通红的脸此刻也赛过了关二爷,怒视着前方,道:“你是有罪,罪该万死!你、你们这群废物,养你们有何用?咳咳咳……” “万岁爷,小心着您的龙体啊。”康熙激动的咳嗽起来,李德全赶紧上前一步,小心的帮他顺着背。 “龙体?城南数以万计的百姓,朕……咳咳……。” “万岁爷!” “皇上,您要保重龙体啊。” 这太医们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康熙爷的怒气直线飙升,眼睛瞪得溜圆,胡子都要立起来了。 太医院院首见状,却也不得不苦口婆心的劝谏,“皇上,现如今宫内也出现了此疫症。依臣之愚见,皇上可起驾到热河避暑山庄暂避一阵,待时疫过了,方可回京啊!” “知道是愚见还敢说与朕听?!朕哪儿也不不去,就留在这京中,绝不抛弃朕的子民。你们给朕听清了,朕限你们五日之内给朕找出治愈此病的方法,如若不然,提头来见!” 一众太医叩头谢恩,起身退出乾清宫。一出乾清宫,太医们人人危已,赶紧着围起院首七嘴八舌的商讨办法。 “各位同僚,万岁爷的话,想必大家也都听的明白着呢。如今我们是前有饿狼,后又猛虎啊!为今之计,也只有尽快找出医病的方法,方能解我们的燃眉之急啊。老夫决定亲自下到疫区,探查病因,总之是一死,若是去了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下官愿为院首大人马首是瞻。” “下官也是。” “下官也愿随同院首大人一同进入疫区。” 院首陈大人看着与自己同舟共济的同僚们,重重的点点头,拱手道:“老夫在此谢过各位大人,只是宫内还需留下几位大人来照看万岁爷与各宫娘娘的玉体,因此杨大人、赵大人、岑大人,宫内就有劳三位了。” 被点到的三位齐齐拱手点头道:“一切遵从院首大人的安排。” 就这样,太医们在院首的发起下,决定明儿个一大早便整理行装,进入城南,搏一搏这最后的一线生机。 如今,耿宁儿进入城南已有五日。 耿府之内,白氏每日三柱清香祈求菩萨垂爱,保佑宁儿可以逢凶化吉。耿德金与耿俊荣每日也是忧心忡忡,却又不敢声张,只得私下里托人打听着城南的消息。 居住在城南的多是些贫民百姓,祖祖辈辈都以种田为生。若是病了,他们多半没有钱财去请郎中,只是躺在家中靠自个儿的身子硬扛罢了。若侥幸的扛过去,那便万事大吉,若是没能过这个坎儿,也是没辙的事儿。 城南水门乡东田村则是这当中最为贫瘠的村庄之一。 此刻耿宁儿坐于茅屋之前的一个木制矮凳上,托着腮神游太虚中。 忆起那日随墨玉进入城南的情景,处处是惨绝人寰之景,悲痛欲绝的嚎哭声,焚烧尸体产生的焦灼味儿。 跟在墨玉的身后,看着眼前那些个触目惊心的画面,耿宁儿想起上一世的经历。 城南的时疫,上一世她曾略有所闻。只是那时阿常来报,所报之事并非是额娘病重,而是额娘的大丧。所以自己并不知晓额娘是命丧时疫之下,只是匆匆回去奔丧,又匆匆的回府而已。 当然更无自己寻到时疫之药,碰到墨玉,以及因一时冲动跟随她进入城南一说。 想到此,耿宁儿怔住了,重生过后上一世的许多事情似乎都有了些微妙的变化。之前处在深宅之中,后又因救母心切,她并没那些多余的心思,思考这些,如今竟到了这会儿她才发现。这难道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小姐。” 墨玉的声音将耿宁儿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之中,抬睑看向身前毕恭毕敬的墨玉。忆起当初自己随她而来,搭救其弟的性命。 那日她用灵泉搭救墨玉的弟弟墨涵之后,就欲返回耿府。可谁料想,她刚踏进城南之地,康熙爷就命九门提督将城南戒严,自己则被迫留在了墨玉的家中。 于是乎耿宁儿很是抑郁,她不该如此冲动跟着墨玉而来。耿宁儿心中暗叹,她重生可不是为成就名与利,她是要报复暗害自己的凶徒!她是要比上一世活得更见随心所欲! 可在怎么抑郁,也无法改变事实,所以耿宁儿充分发挥阿Q精神,既来之则安之吧。 在这几日相处之下,耿宁儿了解了墨玉与墨涵的身家背景。 墨玉与墨涵姐弟俩姓秦,也甚是苦命。墨玉的娘生墨涵之时难产死了。他爹是个地地道道的庄家人,靠着家中的一亩薄田勉强糊口过日,结果五年前姐弟俩的爹也撒手人寰,留下孤苦无依的姐弟俩。 那时墨涵年幼,家里的重担全压在了也没多大的墨玉身上,也亏着墨玉生性勤劳,靠着她爹留下的田地养活着姐弟俩。也许就是这份经历的磨砺,墨玉的性子十分沉稳。许是心疼姐姐的辛劳,弟弟墨涵虽然只有八岁,却也甚是懂事。俩人对耿宁儿更是极尽崇敬。 见耿宁儿久久没有回应自己,墨玉再次轻声唤道:“小姐。” “嗯?”耿宁儿再次被墨玉的声音将意识拉回了现实之中。 “吃饭了。” 正当耿宁儿正欲起身之时,门外一个身着官服的老者使耿宁儿的心提了起来。 难道他是来寻自己的?此刻的耿宁儿有些心慌意乱,努力将自己的心沉下去,大脑飞速运转,她开始冷静的分析眼下的情况。 那日救了墨涵之后,她就暗地里让墨玉将药倒入村头的水井之中,很快村里患病之人尽数痊愈。村里的人都认为是神灵庇佑,还特意举办酬神祭奠。 到此,耿宁儿以为自己的秘密不会被暴露,因为她并没有出手救任何东田村之外的人。而且除了墨玉之外,没有第三人知晓是她,救了整个东田村。 难道是墨玉背着自己将这个秘密说出去的?耿宁儿瞧向秦墨玉,后者脸上也是一副迷茫不知所以的样子。 正当耿宁儿在纠结眼前事之时,陈瑜也注意到茅屋外站着的人。他定定的看着她,虽然穿着与这里的百姓无异,脸更是由一块白帕子遮挡住,无法让人看清她的长相。但陈瑜就是有股感觉,眼前这个就是他所寻之人。 三日之前,他与太医院众位同僚进入疫区,励志找出治愈此次疫症的方法,却迟迟没有进展。且离圣上给他们的期限也只有两日了,本已放弃准备待死的他,忽然听闻东田村患病的村民们,竟然先后不药而愈了。 陈瑜抱着最后的希望,亲自到东田村一探究竟。一路打探之下,竟无人知晓大家为何会不药而愈,村民们更是深信是神灵显灵,他们才得以被救的。 可陈瑜并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这个村里一定藏着什么惊天的秘密。 陈瑜大步流星的走到耿宁儿的身前,拱手道:“在下陈瑜,还请这位姑娘赐教治病之方。” 走到蒙面姑娘的跟前,陈瑜就嗅到些似有似无的药香味儿。现下他更可以肯定自己之前的想法,她必定是自己所寻之人。 陈瑜的话让耿宁儿心中暗自焦急,但面儿上她还是要表现的镇定自若,“这位大人,民女不懂您在说什么。” “姑娘,东田村之人绝不会无药而愈。姑娘,你虽身着简服,不露真顔,可这身上的气韵却是万万遮掩不住的。加之,老夫从医数十年,姑娘身上的药味儿,老夫又岂会分辨不出?” 听陈瑜一席话,耿宁儿也清楚并不是墨玉出卖了自己,而是自己的天真暴露了自己。想着掩盖自己的秘密,决定救东田村,却不曾想只有东田村人无恙,就定会招来人探查。看来还是自己不够成熟,思虑不周全,这才暴露了与人无尤。 “哎,”耿宁儿轻叹一声,才又开口道:“大人真知灼见,民女瞒不过大人。大人想要可以治愈此次时疫之方,民女也不是不可以给。只是……” “姑娘有何要求,尽管提出,老夫自会照办。” “民女没有任何要求,只是这方子的药引是民女家中的祖传之物,不便展于人前。民女想着大人无非是想拯救黎民于水火中,那我便把这药制出,大人将药撒入城南各个水井之中。尔后,民女自会将方子呈给大人,只是有一样,还烦请大人不要提这药引之事,也不要提民女之事。这治愈时疫的方子便是大人您苦心研究而得,功劳嘛,自然是大人您的!民女喜游历四方,等这戒严一消,便离开此地游山玩水去。陈大人,您看……” 有谁不愿领这等头功,他陈瑜也是凡夫俗子罢了。之前每日为这场时疫担惊受怕,生怕哪天皇上就要了自己这项上人头。如今,不但不用担心自己的性命,还有功可领,陈瑜不傻,自然是昕然接受耿宁儿的提议。 尔后,耿宁儿便跟着陈瑜到了城南的中心镇嵩阳镇,将灵泉所熬煮之药交给了陈瑜。一日之后,城南的时疫危机便消已。 陈瑜带着药方去向康熙爷交差,而耿宁儿则在嵩阳镇等待着解禁的到来。墨玉与墨涵因欲报耿宁儿的救命之恩,便自愿为宁儿为奴为婢,追随其左右。 三日之后,耿宁儿终于等来解禁之日,想着终于可以归家了。这些个时日,耿府之内的亲人,不知为自己担着多大的心呢。 心心念归家的耿宁儿,却在快要走出那些个违禁的栅栏之时,被一个身材欣长的男人阻住了去路。 第13章 宜妃 - - 心心念归家的耿宁儿,却在快要走出那些个围禁的栅栏之时,被一个身材欣长的男人阻住了去路。 耿宁儿不解的打量眼前人,凤眼生威,仪表堂堂,长身而立,耿宁儿心中粗略估计一下,此人的身长大概有七尺八寸。只是他看自己的目光并不友善,神色甚至有些阴霾。 收到对方不善的目光,耿宁儿的精神高度紧张,脑中快速的索罗起,关于眼前这个眼熟男人的一切信息。为何如此来者不善?为何觉得这般眼熟?他们曾在那里见过?还是说上一世她曾见过他? “九爷,您、您走的这般快,老臣哪儿跟得上。呼呼……老臣知晓您此刻心急如焚,可只有老臣见过那位女神医……” 陈瑜下轿,一手撩着官袍的下摆,一手扶着红顶子,奔向老九。 一声九爷,致使耿宁儿的脑子瞬间空白,怪不得觉着眼熟,虽然上一世他们只有一面之缘而已,此时耿宁儿的心跌落于谷底之中。 他可是八爷党,备受八贝勒爷的重视;他亦是胤禛登上帝位最为强劲的阻力之一。心不断的下沉,此刻耿宁儿的脑中只存着一个念头,那就是绝不能让他知晓自己的身份! 低下头,耿宁儿故作镇定的向左侧跨了一步,装作路人甲乙丙的模样,想要逃离面前的胤禟。 胤禟蹙眉打量起一身粗布麻衣,白帕遮顔的耿宁儿。瞅着她一副想要溜之大吉的样子,让他很是不舒坦,于是乎胤禟也向右迈步,再次堵住了宁儿的去路。 “陈太医,我想我找到了。” 性感又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耿宁儿的耳旁回响,一股子热气喷于她的脸上。听清胤禟的话,耿宁儿就大致猜到他到此寻自己的目的。 于是乎,耿宁儿便决定不在逃避他。既然自己能够重生,而重生后前生所经历之事,又有些许的变化,这难保不是小小的蝴蝶效应。那这帝位之说,保不齐就是八爷党的了。如今有个机会可以恩遇胤禟,假以时日,要是真是他们得了天下,她也可有机会保全自己与孩子啊。 打定好注意的耿宁儿,装出一副怒火中烧,满脸不甘的样子,抬起头怒瞪眼前人。只是,这不抬头还好,一抬头眼前并不是一张放大的俊脸,而是一张拉长的马脸,惊得宁儿一下子跌坐于地。 见耿宁儿跌倒,墨玉一个箭步跨到宁儿的身侧,将其扶起,为她拍去身上的尘土,担忧道:“小姐,可有伤着?” 只有八岁的墨涵更是冲到耿宁儿与墨玉身前,戒备的看着前方的一人一马。 看到一脸戒备的墨涵与满脸愤怒的墨玉,陈瑜回望了一眼身侧的老九。此刻他的脸比起之前更加的阴郁,陈瑜心中暗自叫糟,知道这位爷素来的脾性,赶忙向耿宁儿拱手道:“姑娘,今日前来是有事相求,还望姑娘你,不吝赐教。” “有你们这么求人的?都惊着我们小姐了。”墨玉愤恨道。 耿宁儿拍拍墨玉的手,示意她莫要再说下去。虽然上一世她与老九接触不多,但对于历史她还是知晓些。这位爷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可这份情义却是分人的。对待敌人他可以做到无所不用其极,狠毒绝辣也决不再话下。 “陈大人,民女已将疫症之方呈给了您,且城南已无疫症,不知大人您找民女所为何事?” “这、姑娘,城东有一位贵主身染重病,老夫实在无能为力,所以特来相求于姑娘。姑娘你医术高明,还望……” 陈瑜的话还没说完,胤禟轻轻一跃便翻身上马,牵着缰绳调转马头,弯身一捞、一拽就把耿宁儿拉上了马,转头对着陈瑜交待道:“剩下的两个你带到我别院去。”尔后便扬鞭而去。 俯于马背之上的耿宁儿很想挣扎,奈何此时的她是有心无胆啊。骏马急速奔驰,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她岂敢乱动?稍有不慎,自己就很可能被甩出去,跌断脖子丢了小命。 正当耿宁儿觉得自己的内脏都要被颠出之时,奔驰的骏马终于消停下来。此时已毫无气力的耿宁儿顺着马背滑落,低头喘着粗气,心里更是将胤禟的祖宗十八代问了个遍。 一双黑靴赫然出现在耿宁儿的面前,性感的声音再起,“起来。” 耿宁儿双手撑地,拼尽全力想要站起身。她可是非常清楚,与这些皇家男人打交道,绝不能逆他们的意思,这样自己才可能全身而退。 胤禟垂首看着眼前颤颤悠悠想要爬起来的女人,终于善心大发,弯腰一带将耿宁儿拉了起来。 突来的助力使耿宁儿从地上站了起来,但在与胤禟面对面的那一刻,她抬起双手遮住自己的脸,只留下一双狭长晶亮的双眼。 是的,方才骏马狂奔,用于遮面的白帕子早已不翼而飞。耿宁儿想既然已被强行带来此地,如若不遂了胤禟的心愿,恐怕自己也无法轻易离开此地。 如今之计,她也只有努力使他不识自己真颜这一条路可走。日后如若再遇,他也不会那么轻易的识得自己。那么,她呆在胤禛的身边,也会稍微安全一些。 “为何不已真面目示人?” 胤禟沉下脸,身上的阴郁之气更甚。很是不满的盯着耿宁,对于其对自己的遮掩,更是有种不被尊重的感觉。 感觉到胤禟散发的危险气息,耿宁儿赶紧开口道:“九爷,民女面目可憎,怕惊吓着世人,遂才以白绢遮面。还请爷您多担待,民女也是怕污了您的眼。” “哼,我不管你是美是丑,只要你能治好我额娘的病。” 原来时疫爆发之际,从神武门飞奔而出的正是咸福宫之主宜妃的车驾。 耿宁儿一路小跑的跟着胤禟左拐右穿,终于来到一处别致的雅苑。院内奴仆来来往往异常忙碌,耿宁儿抬头看向上方的匾额——梦溪堂。 进入梦溪堂,走进里面的卧房,一入眼帘的便是一个有着精美雕花的金丝楠木拔步床,穿上躺着的便是胤禟的生母,康熙爷四妃之一的宜妃。 耿宁儿缓慢的靠近床边,粗略的看了一眼床上之人。柳叶弯眉,美艳动人,绝不像个四十几岁之人,皮肤更是保养的相当之好。耿宁儿心中暗赞如此之美人,怪不得能生出老九这种艳色来。 宜妃紧闭双眼,红润的双唇现下微微泛紫,剧烈起伏的胸膛,无疑不说明她此刻正承受着相当大的煎熬。 “九爷,还请您即刻退出此房。” 胤禟没有做声,只是眯起双眼看着眼前那个双手遮面的女人,等待她给自己一个退出的合理缘由。 “看娘娘面上的这些症状,初步诊断为城南的时疫。这疫症传染之力甚高,民女也是为爷您着想。” 胤禟挑眉疑惑的看着耿宁儿,“城南疫病?与陈瑜所说并无二样,可为何用了城南的疫方,也不见额娘好转?你可确定?” 胤禟的问题让耿宁儿囧了,总不能告诉他,那个药方还缺一味药,而且还是治愈此病必须之药吧。要是说了,那她极力隐藏的东西不就暴露了?不行,绝不能说实话。 “娘娘这病看似与城南疫症如出一辙,可仔细看之,却也有些不同,所以城南之方对娘娘来说,成效不大。” 胤禟一脸焦急的瞅着耿宁儿,美丽的丹凤眼中更是填上一抹忧虑的神色,就连说话的口气里也透露出一丝慌乱,“那可能治好?” 被后世之人称为毒蛇九,他自有他狠毒之时,但是眼前为母忧心忡忡的样子,后人有谁知晓?说他重情重义不错,一个如此孝顺之人,兄弟情义自然了于心中。 “九爷,不必过于忧心,娘娘福泽深厚,必定能闯过这一关的。民女也会拼尽全力助娘娘一臂之力的。” 狭长的星目,仿佛闪烁着璀璨的光芒,让胤禟久玄之心渐渐沉回肚腹之中。灿烂笑容展现,周身不再是阴郁之气,胤禟性感磁性的声线中透露着安心:“只要额娘的病能好透了,我一定重重的赏你!” 看着已出去的背影,耿宁儿楞了一下,心中得出一个结论来,果然是艳色啊! 放下一直用于蒙脸的双手,耿宁儿走到床边,开始为宜妃诊治起来。为其搭脉,唔,脉相不沉不浮;掰开那红润双唇探其舌,白苔厚重;翻起眼皮,眼白处的迹象却让耿宁儿的秀眉纠结于一处。 再次为其带起脉,脉相确实不沉不浮,但是紧跟其后那微乎其微的跳脉,引起了耿宁儿的疑虑。抬起宜妃的右臂,密密麻麻的红疹子,探其颈处,也是一片片的红疹子。就在耿宁儿以为是自己多虑,正欲将灵泉入药之时,宜妃耳廓之处的一个细小的紫色斑点,使耿宁儿吓出了一身冷汗。 床上躺着的可是身份尊贵的宜妃娘娘,陈瑜行医数十年,难道他没有看出异端?还是说,正是因为看出了异端,才会寻上自己? 心跳的飞快,耿宁儿紧紧的抓着前襟,寒意沁透了她整个身子,额头之上更是不住的渗出冷汗。 躺在梦溪堂的宜妃,为身份尊贵的四妃之一,耿宁儿为她诊治,得出的结论是——她的病是城南时疫,但绝不是城南时疫这般简单。 第14章 暗示(小修) - - 经耿宁儿的反复检查,已然确定拔步床之上的宜妃,不但染上了城南时疫,身体更是透露出中毒的症状。 耿宁儿很是迷惑不解,宜妃本就身染疫症,若不是自己发现空间灵泉可以治愈此病,那么就算有极品的药材入药,医术最高的大夫为其诊治,恐怕也难逃一死。 到底是何人这般恨毒了她,非要置她于死地不成? 起先发现宜妃中毒的惊讶渐渐消已,耿宁儿慢慢冷静下来。她一面着手准备解毒之药,一面理智的分析起眼下之事。 宜妃耳廓之上的紫斑,甚是细小,若不是自己检查细微,恐也不得而知。且因着宜妃此刻正身染疫症,脉相来说也是不易察觉的。但她可是金枝玉叶,照拂起来自是不比常人,那可都是慎之又慎,细之又细啊! 且照宜妃的病势来看,这毒的用量很是斟酌。下毒之人自然是精通毒理,甚至这医术的造诣也可能与自己旗鼓相当。按脉相的走势来看,这毒是分次进给宜妃的,而不是一次。 这陈瑜身为太医院院首,医术之高自然不在话下。若说这些他没能发觉,耿宁儿是委实不信的。那么这下毒之人会不会就是陈瑜? 想到这儿,耿宁儿又觉得哪里不对。倘若真是陈瑜下的手,那他又何必带着胤禟来寻自己?不是应确保宜妃一命呜呼才算大功告成?难不成陈瑜是被逼的?还是说下毒之人根本就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将一棵圆形果实碾碎,置于灵泉之水中,调和好后,喂于宜妃。耿宁儿并没有将宜妃所中之毒尽数解去,因为她要找出这个下毒者。当然宜妃中毒之事,也不能说于老九听,避免打草惊蛇。 她会私下找出这藏于院内的下毒之人,待到人赃俱获之时,就可将宜妃体内的余毒悉数排去。 当然,九龙夺嫡到底谁才是真正的赢家,现在还不得而知。所以,耿宁儿自然也晓得过犹不及。宜妃既已服用灵泉之水,那不出一日便可苏醒。她久居深宫,且如今能够到达这个位份,对于这种斗争的弯弯道道自然更加清楚,自己需要做的就是点上一两句即可。到时若真是八爷党成王,她能够得到的保障将比初时自己想的更多。 一切妥当之后,耿宁儿才唤来一直在门外守候的婢女,向她要了一方帕子,将自己的脸遮住,确定无误后,才出了宜妃所在的卧房。 耿宁儿前脚刚踏出梦溪堂的门槛,胤禟就快步走到她的身边,焦急道:“怎么样?可能好?” 虽然方才在里面她向自己承诺会医好额娘,可出来之后,心又再次高高提起,他还是觉得很不安。 看胤禟一脸的愁绪,耿宁儿轻声宽慰道:“九爷,您放心。娘娘的玉体已无大碍,只是因为城南疫病甚是性烈,娘娘的身子很是虚,所以需要细细调理才是。民女估摸着,最迟明儿个晌午,娘娘就能清醒。” 耿宁儿的一字一句贯入胤禟耳中,不安之心终于在她话落之时,回归肚腹中。 站定直直的看着眼前的女人,依然帕子遮顔,穿着打扮尽显村妇之气息。可就是那双狭长晶亮的眼睛,总有种使人安心之感。 胤禟投来的目光,让耿宁儿很是不自在,清清嗓子道:“九爷……” “来人,带……”本想唤人来服侍耿宁儿下去梳洗,可到了这会儿,胤禟才想起自己强行把人带来,却连对方如何称呼都不知,“你姓甚名谁?家是哪儿的?” 本以为可以功成身退的耿宁儿,对胤禟的话大囧。蹙起娥眉,话在脑中转了一圈,才道:“闺名不方便吐露于爷,至于家嘛,民女喜游历四方,也没有特定的住处。现下,娘娘的病虽已无大碍,但还需精心调理,民女愿留下,直到娘娘大病痊愈。” “此话当真?”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狭长星目透露的坚定目光,胤禟已然明了其中的意义。遂唤来婢女,带耿宁儿下去梳洗也。心中的大石已落,他也终可以安心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在婢女的带领下,耿宁儿来到一处小院,四周青竹环绕,院中央一张石桌,几个石凳,小院整体的格调很是清幽。屏退身边的婢女,耿宁儿进到卧房,屏风里面是侍女们为她沐浴所准备的大木桶。 耿宁儿内心十分欣喜,好久没有好好沐浴更衣。在墨玉家中,为了不让人发现自己的秘密,她并不时常进入空间,更不用说泡灵泉一说。如今终于可以好好的泡上一泡,顺便把自己洗洗白。 泡于澡盆中,四周分外静谧,耿宁儿想了很多。虽然她归心似箭,很想赶快回耿府,好让家中二老与哥哥安心,但此刻她却要留下。一来,她要找出下毒之人;二来嘛,回去耿府就意味着自己将要回到王府。王府之外风光无限好,自由自在,也不用步步为营,处处算计。只可惜,她不是世外之人,没有那么超脱。上一世的冤仇,是断断不会忘记,重生之后最大的心愿就是报仇。 心下分外沉重,甩甩头,从浴桶中走出,耿宁儿换上婢女准备的衣衫。从堂屋之中走出,便看见胤禟亲自领着墨玉、墨涵两姐弟到自己的小院来。 “怎敢劳烦九爷亲自带人而来?” 胤禟脸上一抹灿笑,“不碍事,巧了,我正欲来寻你,瞅见陈瑜将这俩人领来,就顺便一块儿带来了。” “九爷,寻我何事?”胤禟脸上的笑容使耿宁儿觉得分外刺眼,这样的笑容对现下的她来说太过灿烂。 “额娘醒了,陈瑜说已无大碍,但我想着让你再过去给瞅瞅。” “娘娘这么快就醒了?”,耿宁儿大惑不解。 她从梦溪堂出来不过一个多时辰,按照自己先前的推测,宜妃最快也要戌时才会苏醒,岂会这个时候苏醒?耿宁儿的心不断下沉,看来在她出去不久,对方就已经采取行动了。怕她将事实说出来? “民女这就与九爷前去。” 耿宁儿的大步流星,让胤禟心生疑惑,感觉似乎有些不对劲,“我额娘是否不妥?” 胤禟的话使宁儿快速移动的身子顿了一下,“九爷莫要忧心,民女过去看过,方能知晓。” 一到梦溪堂,耿宁儿便瞧见一边候着的陈瑜。他与自己目光交接的那一刻,便慌忙的移开了自己的目光。这下耿宁儿可以确定,陈瑜是晓得宜妃中毒之事的,至于是否是他做的,现下还不能确定。 走进宜妃所在的卧房之中,耿宁儿便向她行了大礼,“民女见过宜妃娘娘,娘娘万安。” “儿子,给额娘请安了。” “都起来吧。” 耿宁儿与胤禟纷纷直起身,宜妃大量起眼前帕子遮面,一身翠色旗装的耿宁儿。 “听胤禟说,是姑娘你救了本宫性命。本宫自会重赏你的。” 醒来的宜妃甚是威严,更是没把耿宁儿当做一回事,所说重赏也不过是对奴才的恩赐罢了。 耿宁儿却没将这些放在心上,此刻她最为上心的,则是宜妃身上的余毒是否已被彻底清除。 “娘娘,民女请个平安脉。” 宜妃配合的伸出右臂。耿宁儿轻轻搭上,脉相沉浮,而之前那微弱的跳脉已悄然消失。果如自己所料,对方行事甚是缜密,没有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看来想要找到这下毒之人,恐怕是难已。 “娘娘玉体安康,现下只需悉心调理,不日就可痊愈。只是……” “只是什么?”耿宁儿的转折,让本来已经十分安心的胤禟,又再次被掉了起来。 与胤禟的着急相比,宜妃到显得颇为镇定,“姑娘有话但说无妨,本宫恕你无罪便是。” 耿宁儿抑郁了,既然已经无法找到下毒之人,自己留下来的一大理由已消。本想着最后提点一下宜妃,让她小心提防身边之人,自己所打的如意算盘也不算尽毁。 可宜妃一副高高再上的感觉,着实让耿宁儿很是不爽。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决定忍,总之以后讨人情,她也是向老九,而不是向面前这位高高再上的宜妃娘娘。 “娘娘,民女想说的是一些女子事宜,九爷在此是不是有所不便?” 宜妃一听,柳眉微蹙,再次上下打量起耿宁儿一会儿,才向胤禟摆摆手,示意他先下出去。 “你且说与本宫听吧。” 床上的宜妃脸色虽不大好,但明眸之中却看不出一丝丝的情绪起伏。耿宁儿想,眼前之人可谓自己的榜样,喜怒不形于色。何时自己能够达到这个境界,也就可得到些许的自由吧。 耿宁儿心知肚明,现下自己被人小视了。静静的思忖了下,才开口道:“娘娘,您的身子无碍,细细调养定能恢复如初。只是,今后进药需特别当心些。娘娘这会儿身子还虚,也不是什么补品都适合服用。娘娘须知,是药三分毒,用药自是慎之慎已才好啊。” 耿宁儿一番明言暗喻,在暗示着些什么。宜妃一听便以明了。 再次细细的打量起眼前的女子,气韵恬淡素雅。宜妃不禁迷惑,一村妇又岂会说出这番话? “这位姑娘的提点,本宫记下了。”抬手向耿宁儿招了招,尔后卸下左臂之上那翠绿的翡翠镯子,“姑娘不想暴露身份,本宫知晓。本宫看姑娘是个伶俐人儿,这镯子权当信物。来日,若是姑娘有什么难处,可拿这物件儿来寻本宫。” 第15章 展真顔 - - 耿宁儿垂首跪下双手接过宜妃的翡翠镯子,“民女,叩谢娘娘的赏赐。” “起来吧。” 耿宁儿起身,遂将镯子套在自己的藕臂之上,尔后静静的垂首立于原地,等待宜妃的指令。 “本宫也乏了,你先行退下吧。” “是。” 恭恭敬敬的退了两三步,耿宁儿才转身退出宜妃的卧房。一出堂屋,便瞅见院内与人交谈的胤禟,以及不断偷瞄自己的陈瑜。 耿宁儿看的出他正等自己出来,想必是有话要说与自己听。其实,自己也很想听他说说看。这样,她也可以知晓这下毒之人到底是不是他! 撇头看了一眼左侧还在与人交谈的胤禟,确定他一时半刻不会来寻自己。耿宁儿方才走向陈瑜,“想必陈大人是有话想说与民女听!有些话该不该出口,大人您自是比民女明了。有些事情,需知晓的人自然会知晓,至于其它嘛,大人您无需忧心。” 陈瑜的双唇泛着白,微微颤抖,眼里更是被不可置信填满。重重的垂首,拱手道:“姑娘虽为世外高人,却拥有这般七窍玲珑心,看事自然通透。老夫再次谢过姑娘的大恩了。” “陈大人,您先别急言谢!” 听到耿宁儿的话,陈瑜的身子有些站不稳了,抬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面前白绢遮面之人。心里不住的发紧,看不清对方的面目表情,自己当如何应对面前这深不可测的女子?陈瑜很是迷茫。 陈瑜脸上的紧张表情,耿宁儿又岂会错过。心中暗笑,就算不是你陈瑜动的手,你这副表情,看来也绝脱不了干系。那么幕后到底是宫内哪位贵主儿呢?这是耿宁儿最为好奇的,因为像宜妃心思如此之深的人,能让她不知不觉中着了道,想必对方的段数更为高深啊。 不过好奇归好奇,耿宁儿还是非常清楚,有些事情不该你掺乎,就绝不要让自己搅进去。 朱唇轻起,开口道:“陈大人,宜妃娘娘的病已无大碍。民女想着也差不多可以启程去下一个地方了,只是困在城南数日,尔后又来到此地,囊中羞涩……” 马上就要回王府了,陈瑜的把柄在手,耿宁儿想着可以趁机捞一笔。在外人看来,王府内根本不会有什么花销,且每月还有例银领,简直就是肥缺啊。可是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晓得,王府内的花销有多大,每月的例银还不够塞牙缝的。 上一次乌喇那拉氏的寿礼,耿宁儿已经吃了一次鳖。且娘家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人家,现下自己与那边更是患难见真情,怎舍得让他们供给自己?所以,确定陈瑜与宜妃中毒事件,绝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耿宁儿便打定主意,要捞一笔,日后回到王府,也好傍身之用。 “姑娘的意思老夫明白。” “你们在聊什么?”交待好商铺之事的胤禟,看见陈瑜一脸凝重样,以为宜妃的病情有什么变数。 “九爷,这位姑娘说娘娘病情无碍,只需静心调养便可。现下想离京,游历四方去。” 胤禟讶异的看了看耿宁儿,“你要走?” “娘娘无大碍,民女也是时候启程了。” 宜妃的毒以解,下毒之人是很难揪出来了。但是宜妃的态度显而易见。她所暗示的东西,宜妃心里定时明镜。如今,自己也没有什么理由留在这里了,是时候回家,回到她的战场去了! “缓几日吧,等额娘的病好透了,我亲自送你走。”胤禟蹙眉做了决定。 耿宁儿轻轻的点点头,表示同意。反正她还要等陈瑜的银子,且她也想最后在享受一下王府之外的自由,恐怕这样自由的时日,以后不会轻易落在自己的头上了吧。 风定小轩无落叶,青虫相对吐秋丝。 在胤禟别院小住的几日,耿宁儿身心俱松。每日为宜妃请个平安脉,在为她开些调理滋补的方子,小日子也算过的舒心。 坐于凉亭之中,耿宁儿感受着初秋之时的清爽,看着满池莲花已然开败,进入胀藕生殖之时。思及自己离家已有两月有余,家中至亲恐怕早已忧思肠断。 “哎。” 墨玉站在耿宁儿的身侧,疑惑的询问:“小姐?” “无事,不过是想家罢了。” 凉亭一侧,胤禟与胤祯从长廊走过。 “九哥,宜妃娘娘好些了?” “无碍,现下就是需要悉心调养。” 胤禟歪头跟胤祯说话之时,行走的步伐突然停顿下来。 胤祯顺着胤禟所看的方向望去,凉亭内,一个身着月白之色,绣淡雅粉莲旗装的蒙面女子进入眼睑。她斜坐于围栏之上,托腮瞅着莲池。莹白的侧脸,随意挽起的发髻只插了一根银簪。 胤祯一面拍着胤禟,一面盯着凉亭内的人,“九哥,口味儿变了啊。” “胡扯,那是给我额娘治病的神医,切勿乱说,”此刻胤禟韵白的脸上,晕染着些许的红色。 “不是就不是。” “十四弟!” “好,好,不说,赶紧走吧,八哥还等着咱们呢。” 凉亭之内,耿宁儿不知走廊里老九与老十四的玩笑。待腻了,便起身欲回自己所住的小院。 刚出凉亭,耿宁儿侧头转向墨玉,“墨玉,墨涵这几日读书还用功?” “很是勤奋。” “那便好。” 在老九的别院内,耿宁儿无事可做,瞧着墨涵年龄尚小,正是读书识字的大好年龄,便找人拿了些启蒙用的书给他,结果却惊奇的发觉秦墨涵天资聪颖,更是有过目不忘之本领。于是乎,便决定待到她们回到耿府之后,将墨涵留下,好使他可以专心读书。 ‘嘭、咚’ “嘶” “找死不成?竟敢冲撞爷!”十四揉着胸口,一面呵斥道。 这冲撞十四爷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我们的耿宁儿是也。方才侧身交待墨玉准备收拾行李走人之际,并没有注意前方的来人。这下不但被人撞的满眼儿黑,还讨了骂。 “小姐!”墨玉赶忙扶起耿宁儿,检查她有无有伤着。当然,她知道自己所处的低阶儿,任何一个人的地位都远远高过她,她又岂敢放肆? 胤祯见人没有出声,愤怒的瞧向眼前人。 “诶,九哥,这不是……” 被撞的头晕眼花的耿宁儿,当然也不会注意来自胤禟的错愕目光。 狭长星睑粉黛娥眉,白里透红的瓜子脸儿,小巧清秀的鼻子,粉嫩红唇。姿色虽算不上上等,可她独有的素淡清雅的气韵,还是让人眼前一亮。 前方传来的炽热目光,在耿宁儿终于有些清醒之时,彻彻底底的感受到了。 抬首看向前方之人,“二位爷,为何这般看民女?” “小姐。”方才一直帮耿宁儿弹土的墨玉,这会儿也注意到了宁儿身上的不妥,赶紧将地上的白绢捡起。 瞅见墨玉手上的白绢,耿宁儿自然知晓面前的两个人为何如此看自己。心下哀嚎不已,不该暴露的还是暴露了,以后该如何是好啊! 当然面上绝对要撑住,这是耿宁儿现下唯一能做的。 敛眉板起脸,耿宁儿清了清桑,“两位爷,这样未免太失礼了吧。” “咳。”胤禟抬手握拳咳嗽了一下,“失礼了姑娘,这是要往哪儿去?” “回洛园去。”耿宁儿欠了欠身,“两位爷无事的话,民女先行告退了。”说罢,耿宁儿便带着墨玉绕过面前之人,径直的走了。 看着耿宁儿离去的背影,胤禟的目光里还有些依依不舍。 “九哥,佳人在此,当真不动心?” 胤禟扯回自己的目光,周身的危险气息环绕。跟着老九这么久,老十四自是知晓他的脾性。现下若是在继续此话题,恐怕自己尽心日子都不会太好过。于是乎,乖乖闭嘴,与老九一起向雅苑的大门,去和八哥共商之后的大事也。 一面,回到洛园的耿宁儿面上终于露出了忧心之神色。她知道此地绝不能再逗留下去,要尽快离开这里,真心祈祷自己不会再有与这两位相见的一天。不然会引起多大的轩然大波,想想就让她脊背泛起阵阵的寒意。 还好,明日陈瑜就会将自己所需的银子拿来。明日,明日便可拿到银子,她就离开此地,回到耿府,回到起始之地,回到她必得回去的地方——雍亲王府。 第16章 归家 - - 有些事情你越不想发生,偏生它就发生在你的身上;有些人你越想逃避,偏生他就让你想躲也无处可躲。诚如古语所言,人生不如意十之j□j,命运,它总是不会遂你的心愿。 这不晚膳过后,本不该出现在洛园之人,现下却过来露了脸儿。 洛园小院内,耿宁儿与胤禟隔着石桌对坐。墨玉在一旁泡了一壶热茶,为二人各斟了一杯之后,便退到二尺之外与墨涵一并垂首而立。 耿宁儿一双纤纤玉手不住的磨搓着茶杯的边缘。秋风吹拂,她面前的白绢如波浪般舞动。此刻的耿宁儿内心非常之忐忑,待到明日拿到陈瑜送来的银两,她便可悄无声迹的离开这里。 此时此刻,耿宁儿很怕,她并不想再见到胤禟。若是颜面没被他瞧见,就算日后他识出自己的身份,她也大可装傻死不承认。这样就算胤禛有所怀疑,却也拿不出真凭实据来。可如今,自己的真顔已然暴露,若是日后再度相遇,自己的身份必定会暴露,那将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见耿宁儿垂首沉默不语,胤禟的心理有些堵腾慌。 “都瞧着了,何必再遮上?什么面目可憎,怕污了爷的眼,简直是一派胡言。你胆敢这样蒙骗爷,不怕爷定你的罪?!” 耿宁儿轻叹,端起茶杯用杯盖儿篦了篦茶叶,方才抿了一小口,再轻轻的将其放在石桌之上,抬首直视面前的胤禟,“九爷,民女是欺瞒了爷,自然是有罪的。民女虽喜游历四方,但到底是男女有别,这容貌自是不敢轻易展露于人前。” “这儿……”这会儿胤禟倒显得有些辩不开口了。 耿宁儿趁势追击,再道:“今个儿,到是奇了,九爷这会儿怎会在别院?往日里,这个时辰不该在自己的府内?” 耿宁儿的话使胤禟的身子怔住了,浓黑剑眉纠结于一处,“我来瞧瞧额娘。这儿是我的别院,我何时来还需你来过问不成?” 看着胤禟那一脸的愤懑,耿宁儿就已知晓自己想要达到的预期效果已经差不多了。皇家的男人都是一个样子,权利与脸面远胜于一切。耿宁儿正琢磨着,自己如此不给胤禟脸面,是不是这会儿就该拂袖而去了? “咕噜噜” 正憋着一肚子气的胤禟,作势要起身之时,却听到了一丝异响。他直勾勾的盯着眼前之人,想要确定看看,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咕噜噜” 耿宁儿大囧,幸好白绢遮面,否则她的糗样定叫胤禟看了去。 看着面前强装镇定的耿宁儿,胤禟方才那一肚子闷气一下子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这是饿了?怎么晚膳没吃饱不成?” 耿宁儿很是尴尬啊!自打被他瞅见了真顔,她就开始犯愁、担忧,这晚膳哪儿还有心思吃?怒瞪面前那个忍笑忍的很辛苦的男人,罪魁祸首还不是你?! 胤禟轻笑,唤来婢女,“端些糕点来,别回的再传出九爷府里头吃不饱饭。哈哈哈哈……” 得,刚还是老九被气了一肚子气儿,这会儿到是轮到耿宁儿了,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刚吩咐下去没多久,婢女就端着一盘盘精致的糕点来了,麻利儿的将糕点置于石桌之上,欠身退了下去。 本想着奚落奚落耿宁儿,结果转脸看去,胤禟的眼睛再次发了直。 狭长星睑之中的光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璀璨,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的糕点。虽说她此刻白绢遮掩,但他还是能够想象她垂涎的表情。胤禟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到嘴边的话儿也尽数咽了回去,唇边不觉之时已然隐隐透着笑意。 “光瞧着就饱了?来,尝尝这桂花糖蒸栗粉糕。”胤禟起筷给她夹到盘中。 耿宁儿一手捏起糖糕来,一手将白绢掀起一小缝,小口小口的品尝起来。糖糕甜而不腻,浓郁的桂花香气化于口中,“唔……” 虽然她仍不肯摘下面前的白绢,这让胤禟的好心情少了一大半,可看她一副很是享受的样子,他又觉得此刻自己气起不来,嘴角挂着的笑意更浓。 “别光吃粉糕,喝点莲叶羹,仔细噎着了。” 接过胤禟推过来的莲叶羹,耿宁儿舀一勺,放到唇边轻轻吹了吹,方送入口中,莲香沁入脾胃。放下勺子,耿宁儿又捏起一片玫瑰酥,大快朵颐起来。 耿宁儿边吃着这些美味的糕点,心下却泛起难来。桌上这些个糕点当真美味,害她又犯起老毛病。可是这么多人在眼前,可怎么把这些美味儿收起来啊?可是、可是真的很好吃,她好想将这些收藏起来啊。反正空间的保鲜功能极好,上次钮祜禄君柔的豌豆黄一直放在里面,都没有坏,而且在城南刚好派上了用场。到底该怎么办呀?! 心思尽数放在眼前这些佳肴之上,耿宁儿又岂会注意到胤禟那有些别样的目光? 胤禟瞅着眼前的她,感觉此时的她不似平日里的恬淡,却又有了一番别样风味。想来午后那匆匆一瞥,她也不过十四、五岁,身上的气韵彻底掩盖了她的年龄。到底是怎样的人家,才养育出这般的璧人来?想到此,胤禟慌了,他居然这般的痴看她? “你、你慢慢吃着,我回府了。” 一听他要走,这可乐坏了耿宁儿,终于可以把眼前的美食收藏起来了。耿宁儿起身向胤禟欠身,看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后,唤来墨玉将石桌之上的糕点用帕子抱起来,尔后拿着这些个糕点欢喜的回了卧房。 次日,陈瑜借着来给宜妃请安的名目,将耿宁儿索要的银两交予她。于是乎,当晚,耿宁儿便偕同墨玉、墨涵姐弟俩溜出了胤禟的别院。 正值日出十分,赶了一夜路的耿宁儿,终于风尘仆仆回到耿府,大力拍门,应门之人既是阿常。他一看是失踪两月有余的格格,当下便哭着奔去主屋向老爷、夫人通告。 耿宁儿也是快步的移向大厅,刚一踏进厅堂,便看见衣服还没穿利落的老两口从内堂中走出。当然,一听到宁儿回来了,耿俊荣也是立马跳下床向厅堂飞奔而来。 白氏一见耿宁儿,眼泪仿若断了线的珍珠般,顺着瘦削的脸颊向下滑落。 “宁儿……,我的儿啊,额娘以为你、你……” 与白氏哽咽截然不同,虽说耿德金的眼眶此刻也分外的红。他挡住欲向耿宁儿奔去的白氏,厉声呵斥道:“跪下!” 耿宁儿一愣,顺从的跪在二老面前,“阿玛,额娘。” “啪” “老爷。” “阿玛!你这是为何?”才踏进厅堂,就瞧见耿德金狠狠的给了宁儿一个耳刮子。赶忙冲到耿宁儿的身侧,欲扶其她起身。 宁儿冲他摇摇头,转向耿德金,磕了三个声声作响的头,才开口道:“宁儿不孝,让阿玛与额娘忧心。” 耿德金紧紧的攥着拳头,此刻身子有些微微颤抖。瞧着眼前更加清瘦的女儿,心中的大石终是着了地儿。 “你怎可进入城南?你可知,那日你才入城南,城南就被围的水泄不通。你哥回来送消息,你额娘当即昏死过去。你可又知,你如此任性妄为,让耿府上上下下为你担着多大的风险?你现在已然是雍亲王府的人,你若是出一丁点儿的事儿,便会殃及整个耿府啊!你、你又将我和你额娘置于何地?难道要让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耿德金的控诉,句句如利刃般插入耿宁儿的心间。是她的疏忽,当日的冲动之举,她又何尝不后悔? “阿玛,女儿知错,还请阿玛责罚。”泪如泉涌般,心却温暖无比。这是上天给她的恩赐啊!她能够重生,能够再次回到耿府,重享亲情的温暖,也许她今后的人生不再单单是报仇,还有保护她的家人这项大责啊! 耿德金终于舒展了那紧皱的眉宇,向前跨出一步,扶起耿宁儿,“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白氏见老爷已无责怪耿宁儿之意,赶忙上前狠狠的拥住女儿,“人回来就好,快来人,给格格准备火盆。” 正是一家团圆之时,耿宁儿心中更是欢喜无比。到是耿俊荣眼尖,看到一直站在厅堂之外的姐弟俩,“宁儿,外头儿的姐弟俩是……” “是我在城南救回的。这姐弟俩也是命苦。我瞧着姐弟俩都是本分人儿,就给带回来了。姐姐墨玉为人沉稳做事分寸拿捏的甚好,想着就让她给我做贴身丫头,随着我回王府去。弟弟墨涵,聪明机敏,更是有过目不忘之本领,假以时日定能成大器。就留在府中读书,阿玛,哥,你们看可好?” 耿宁儿搂着白氏,一面向耿德金与耿俊荣介绍着秦墨玉、秦墨涵姐弟俩。 “也好,我与阿玛都是舞刀弄枪之徒,家里有个读书的甚好。阿玛以为如何?” “甚好,甚好。” 就这样,耿宁儿归家与耿府亲人团聚在一起。不过好景不能长久,她始终已是人妇,终究还是要回到那里,只有那里才真正属于她吧。 回到耿府三日之后,白氏便亲自送她回了雍亲王府。 涵碧阁的堂屋内,乌喇那拉氏端坐于榻上,接过耿宁儿奉上的柴水,喝了一小口放于小桌之上。 “耿妹妹可是回来了,姐姐我很是挂念妹妹。你额娘的病,可好透了?” 耿宁儿柔顺的俯下身,垂首答道:“劳福晋您惦念,妾身额娘的病已痊愈。” “哎呀,那就好,那就好。” 询问完耿宁儿的近况,乌喇那拉氏环顾四周,摆摆手,道:“行了,这安也请完了,耿妹妹的人儿,你们也见到了,那就都散了吧。” “妾身,告退。” “妾身,告退了。” 一众人正欲告退之时,乌喇那拉氏又开了口,“诶,宋妹妹以后这请安便免了,你是有身子的人,没那么多讲究,好好为王爷生下个康健的阿哥,才是最重要的。” “谢,嫡福晋,妾身会小心的。” “嗯。” 待出了涵碧阁,耿宁儿被钮祜禄君柔唤住,侧身之时方看见宋氏有些微隆的小腹。宋氏冲耿宁儿欠了欠身,点头微笑后,便走了过去。宁儿也向她欠欠身,示意了一下。 待到宋氏走过,钮祜禄君柔便来到耿宁儿的身侧,挎着宁儿的臂膀,向绛雪轩走去。 刚刚回府的耿宁儿并不知晓,现下府内情况。于是乎,她只是静静微笑着,听钮祜禄君柔念叨自己不再的这段日子,府中发生的变化。 午膳之时,宁儿回到玉琼居,王府内的大致动向她有所了解。自打兰氏大闹乌喇那拉氏寿宴之事后,李氏受到不小的打击。这会儿虽说已经解除了禁足,这气焰明显是小了许多。 如今,王府之内可谓是嫡福晋乌喇那拉氏独大,胤禛在她那里安歇的时日最多。再来这钮祜禄君柔已经承宠,当然这功劳自是在嫡福晋,为显其当家主母之风范,自然是要大度的。至于宋氏,虽说怀着身孕,却也不怎么受宠。胤禛只是每日过去坐坐,并不在云悦轩安置。 泡在灵泉之中,耿宁儿的唇边荡起寒笑。钮祜禄君柔告知自己如今这王府内的格局,一来是想告诉自己,她已然是嫡福晋的人;二来,是要向自己炫耀她已经承宠,和自己已经不是一条起跑线的人;三来,她这是卖自己一个人情,好让自己审时度势,选择依附于她罢了。 既然人家都帮你选择好了路,她耿宁儿又岂会不领这份情是吧!扮猪吃老虎,我就要笑看你们拼个你死我活,才叫畅快!! 第17章 备战 - - 耿宁儿趴在灵泉的边缘处闭目沉思,贝勒府内的格局已然翻新。嫡福晋乌喇那拉氏独大,对她而言,往日里两个戳她心窝的侧福晋,兰氏与李氏,如今一个被囚禁,一个地位大不如从前,可以说现下正是她春风得意之时。 钮祜禄君柔审时度势投靠于她,这好处嘛,自然是立竿见影的。至于宋氏,经年的不受宠,又处处示弱,虽是最早入的府,却也不被人放于眼中。可如今人家有孕在身母凭子贵,这身份地位自然是高于自己的。 如今贝勒府之内,恐怕处于劣势的就只有她耿宁儿和那很是失意的李氏了。 耿宁儿缓缓的睁开狭长星目,捏起一块儿如意糕,放入口中,一派享受。尔后嘴角的笑意,却叫人不寒而栗。重生过后的她,岂会一味的让自己处于劣势? 贝勒府之内想要不处于劣势,唯一的途径就是胤禛的宠爱。那么现下,她要做的就是使他注意到自己!耿宁儿从灵泉之中起身,穿戴整齐,走出空间,自信的笑容挂在她的脸上。 于是乎,次日她便开始实行自己的计划。她写了一封家书,差墨玉送给耿俊荣,请他为自己寻一根葫芦丝。接下来则是最为重要的一环,她必须要跟胤禛身边的心腹搭上线儿。这样她就可以掌握胤禛的准确行程,而达到自己最后的目的。当然最后成败的关键,则在于这招是否真的可以成功的引起他的兴趣。 其实如今想来,耿宁儿也有些颇为无奈,因为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重生过后,她觉得自己仿若比上一世更了解他一些,所以她决定赌这一把。且葫芦丝这东西还是她小学参见兴趣小组时学的呢。现下,想用这个来博眼球,自然是需要抓紧一切时间勤奋练习滴。 可这胤禛的心腹哪有那么容易好收买!他身边最为近侍的就是苏培盛,可是她暗地里几次想要与其搭话,都被他恭敬的避开了。 苏培盛从小就呆在胤禛的身边,是他最为信任的奴才。胤禛最痛恨什么他可是清楚的紧。因此,苏培盛从来不收受好处,看来他那里不是那么容易攻克的。 坐于冠云台的耿宁儿,紧蹙娥眉,不禁唉声叹气起来,“哎。” 还有谁?谁可以为她提供胤禛的准确行程?耿宁儿不停的在冠云台来回踱步,脑中不停的搜索与胤禛有关的人。 送信回来的墨玉,回了玉琼居不见主子,便到处寻起耿宁儿来。寻了大半天终于在冠云台瞧见自个儿找的人,赶紧加紧步子,向耿宁儿走去,好向她回话。 “格格,大爷说你交待的事情他会好生去办的。对了,格格方才回来之时,您可知奴婢看到些什么?奴婢居然看见贝勒爷的一个轿夫,叫人从漪澜坊给轰出来了。被打的那叫一个鼻青脸肿啊。这要是让总管知道了,他这份儿差怕是丢了。” 原是心情燥郁烦闷的耿宁儿,听完墨玉的话,身子突然顿住,一把抓住墨玉的手,瞪大眼睛紧紧的盯着她,“你方才说什么?” “格格?奴婢说大爷说您交代的事情,他会好生办的。” “不是这个,后面,你说你看见谁?” “谁?谁?”许是被耿宁儿的紧张所感染,墨玉也紧张起来,“奴婢、奴婢方才说看见贝勒爷的轿夫,让人从漪澜坊给打出来了。” “对!就是他,我怎么没想到?就是他!” 此刻,耿宁儿满心欢喜,因为她终于找到一个可以给自己胤禛行程的人。即使这个人不一定能够给她很完整的消息,但是只要胤禛坐轿子出行,她就能知道他何时回府。 “墨玉,明日你再回一趟耿府,告诉大爷去查查那个轿夫的身家背景。”说完耿宁儿又觉得不妥,“罢了,你还是别去了。” 墨玉很是惊讶,不解道:“格格?这是为何?” “别问那么许多,我还有别的事情差你做。” “是。” 墨玉是自己带进府内,自然要比别人更能写的过些。但是,连着两日差她回耿府,自然会引起别人的揣测。在这内宅之中生存,自是要处处都设想周到,否则让人钻了空子,那将使她无法翻身。 消息该如何传出去?这又再次的难住了耿宁儿。思前想后,也只有用这个办法才能将消息传出了。 是的,自上次乌喇那拉氏寿辰之时,耿宁儿为她献上自己泡制的玫瑰酒,到是让她一直念念不忘。她刚回府没多少时日,便差人来寻,只是自己当时也就泡那一潭子。现下到是可借着出去买所需的材料,而出俯。 想到此,耿宁儿便忙向乌喇那拉氏的涵碧阁赶去。 一进涵碧阁的院,便瞧见紫菁直立于堂屋之外。耿宁儿走到她面前,“福晋午睡可起了?” 紫菁瞟了耿宁儿一眼,也没向她行礼,冷冷的抛出一句:“您要见福晋,等着吧。福晋刚起,这会儿正跟钮祜禄小姐说话呢。” 紫菁的话音刚落,墨玉就势要冲到宁儿的面前。自家格格受如此之大的委屈,当下脸就气的通红,想要上去跟紫菁干架,但还是被耿宁儿给拦了下来。 冲墨玉摇摇头,紫菁这样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耿宁儿心中也甚是气愤。很想出手教训眼前这个狗奴才,奈何现在她还没有这个实力。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眼下乌喇那拉氏如此得势,要是教训她贴身的大丫鬟,往后怕是有自己受的。眼下还是得忍下,正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等到她成功的提起胤禛的兴趣,再来收拾她这个狗奴才也不迟! 强压下心中的怒火,耿宁儿才开口,“紫菁姑娘,劳烦通报下,我要跟福晋说玫瑰酒之事。前儿个,福晋才差了莲秀姑娘过来问。福晋交待的事儿,怕是不能耽搁的吧。” 紫菁抬起头吧唧了一下嘴,“您且稍后,奴婢去给您通报一声。” 不肖三秒钟,紫菁就出来把耿宁儿请了进去。 进入堂屋,耿宁儿就向软榻之上的乌喇那拉氏欠身行礼,“给嫡福晋请安,嫡福晋吉祥。”遂又向钮祜禄君柔点头示意了下,后者则是回以她一个微笑。 “耿妹妹这会儿来可送玫瑰酒的?哎呀,自上次用了你奉上的玫瑰酒,这气色当真是越来越好啊,这头发也是越来越顺溜儿了呢。”乌喇那拉氏抬手示意耿宁儿起身道。 “难得福晋不嫌弃这样的小物件儿,是妾身的福气呢。只是这玫瑰酒妾身只泡了那么一潭子,想着赶紧给福晋再泡上几坛子,待九九八十一日后,福晋便可享用此酒。只是,不巧的是,府内没有存着那些个败了的玫瑰花瓣字。所以,需得出府去采买才行,妾身这才斗胆来请示福晋。” “原来如此,那便要辛劳耿妹妹了。” “哪的话,这是妾身之幸啊。” 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之后,耿宁儿又与乌喇那拉氏和钮祜禄君柔寒暄了几句,便退了出去。 第二日,一大早,耿宁儿便带着墨玉出府去买玫瑰花瓣。来到市集,便随意的寻了家药铺进去了。掏出两定从陈瑜那刮来的银子,对着药铺的掌柜的说,“掌柜的,你将这封信送到城西的卫庄巷耿府。此时若是办得好,自然还有酬谢等着呢,只是一点,若是办不好,你自己可是掂量着,那耿府可是当今四贝勒的亲家。” “小、小的知道了,还请贵主您在这稍等片刻。” “嗯,赶紧办去吧。” 药铺掌柜的赶紧差了一个老实可靠的小学徒,去办耿宁儿交下的差。尔后,耿宁儿便在药铺中筛选一些上等的玫瑰花瓣。 市集之上,老九一面与老八、老十和老十四谈着天儿,一面进入一家铺子查看自己的买卖经营的如何。 第18章 该动手时就动手 - - 市集之上,老九一面与老八、老十和老十四谈着天儿,一面进入一家铺子查看自己的买卖经营的如何。 药铺之中,耿宁儿仔细的挑选需要的玫瑰花瓣,脑中却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这次乌喇那拉氏给了她一个好机会,她要对玫瑰酒做一点小手脚。只要加一味那个,这玫瑰酒既是养颜美容的圣物,又是对肾经最为‘补’的神物。 耿宁儿面上平静无波,内里的挣扎却甚是激烈,她到底该不该对她下手? “掌柜的,小的回来了。” 不到半个时辰,药铺的小学徒就将耿宁儿交下的差事儿办妥,回来复命。 药铺的掌柜麻利儿的从柜台里走出来,踱到小学徒面前,伸手轻推了一下,“快着,向贵主回话。” “哎。” 尔后小学徒双手交握,恭敬的给耿宁儿鞠一躬,脸上更是堆满谄媚笑容,“耿府大爷让小的给贵主带话儿,他知晓了,定会抓紧办的。对了,大爷还说凡是小心谨慎,切莫激进。” 耿宁儿一听,心下停了一拍。前面的话应是耿俊荣所述,可这后面的话却不像他的言语。告诫自己小心谨慎,莫要太急于求成,这话里明显透露出,他已然知晓她的心思。 耿俊荣虽然一身儒雅,可终归是一武夫,又甚是年轻。他是不会细想她传回的消息内里的含意,只会尽心办好她交待的事情,看穿她意图的怕是他那个为官多年的父亲。 刚刚心里还在剧烈的挣扎着,眼下耿宁儿的心便沉了下去,不在动摇。是的,如今她不再只是为自己冤死而报复,她身上还有耿氏一族的兴衰荣辱。 虽说她重生后,有些事情悄然之际发生微变,但是她还是愿意赌一把。赌历史不会那么轻易改变,最后能够登上帝位的仍是胤禛,那么她要与人争抢的东西就更多了。 当然若是最后是八爷党获胜,她耿宁儿毕竟救了宜妃一命,以老九的脾性,他定然不会对自己施以毒手,那么耿府兴许可以躲过一场灭顶之灾吧。 既然已经决定这一世不再让自己活在悔恨之中,那么提前下手对付乌喇那拉氏也是无可厚非的。当然,耿宁儿相信,眼下钮祜禄君柔虽然与她是一条战线上的,但是她的野心绝不会少于如今的自己。也就是说,往后她与钮祜禄君柔的厮杀必定是一场腥风血雨。 耿宁儿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脸上更是露出了肃杀之气。一旁的墨玉赶忙推了推自家格格,小声提醒道:“格格,时候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回府了。” 墨玉的提醒将耿宁儿的思绪拉回眼前,她抬睑瞧着满脸谄媚的药铺掌柜与小学徒,转头向身侧的墨玉道:“墨玉,再拿十两银子给与他们,再算算咱们的东西多少银两,一并给了他们去。” 尔后又转回头瞅着眼前两人,板起脸道:“今日之事不得向任何人吐露,否则难保你们的小命。” “是,是,是”药铺掌柜当场便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而一旁的小学徒更是吓的双腿打抖,当场尿了裤子。 墨玉将一切事情办妥,便跟着耿宁儿走出药铺。 出了药铺,墨玉紧跟在耿宁儿身侧,看着市集之上人山人海,热闹非凡,便起了兴致,“格格,难得出府,不如我们去逛一逛可好?格格也该备下些胭脂,总是这样不施粉黛,将来可怎么讨贝勒爷的欢心啊。” 耿宁儿侧头看见墨玉一脸的期待,仔细想想她说的也不无道理,也就同意了墨玉的提议,二人便向药铺右侧的胭脂水粉店走去。 另一面,老九与其兄弟们从他出资经营的古董店走出。老十一直吵嚷着要老九请他们哥几个去食珍楼搓一顿去。 “我说十哥,你一天到晚喊着吃,当真没点儿别的念想了?” “怎么茬儿?哥哥我喜欢吃食碍着十四弟你哪儿了?再者说,八哥、九哥都没说话呢,你小子知个什么声!” “嘿,这天儿你到是能言善道了,方才与八哥、九哥商讨大事之时,怎不见你言语啊。” “老十四,你小子是不是找打啊!” “来啊,练练就练练,我还怕你不成!” 走在最前面的便是现下声望最高,人称八贤王的八阿哥胤禩。他面如冠玉,侧身而立,仿若使人如沐春风般,是个难得一见的翩翩公子。此刻他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可这笑意却不曾传入那深不见底的黑眸之中。 “十四弟,少说两句,十弟怎么也虚长你几载,岂可如此不分长幼?” 胤禩适时的出声,瞬间化解了胤誐与胤祯的争吵。老十没好气的摸摸鼻头;胤祯则是不忿的冷哼,兄弟俩人是谁也不肯给谁个好脸色看。 一旁的老九在胤禩出声制止之后,便充当起这和事老的角色来。 “好了,都是自家兄弟,岂能如此?走,今个儿我做东,请哥几个去食珍楼搓一顿儿去。” “九哥,此话当真?我可是心心念食珍楼许久了,今个儿若是真去,可别怪弟弟吃夸了你啊!哈哈哈……” “走,老十,你九哥的家当还不至于到让你吃一顿就夸的分儿。” “还是九哥豪爽,走。”说罢,胤誐一派哥俩好的搭上胤禟的肩膀,向食珍楼去也。 看着前面一团和气的老九与老十,胤祯走到老八的身侧,愤愤不满道:“八哥,真不知道你这般拉拢这个草包是为何啊!” 胤禩微笑的看向前方的胤誐后,才悠悠开口道:“他自有他的好,老十始终是你的兄长,你也不要总是如此轻视他。” 胤祯凝起剑眉看着老八,虽然他总是笑脸迎人,不论对谁都甚是有礼,但他的心思自己始终无法猜透。哎,这大概也是自己为何如此推崇他,乃至追随他的原因吧,他知道,八哥他绝非池中之物。 食珍楼里,胤禟兄弟四人把酒言欢,老十胤誐更是说的眉飞色舞,“漪澜坊的姑娘各个技艺高超,头牌姑娘苏水娘更是才貌双全之辈啊!她卖艺不卖身,这舞艺超群不说,更是弹得一手好琵琶。” “十弟,往后这种地方少去。若是让言官知晓,小心他们参你一本。”胤禩蹙眉,面上不悦的开口告诫老十。 “看他们谁敢,不怕爷整死他们。” 在胤禩告诫老十之时,胤禟一人无趣儿的喝着酒。方才老十一提那个什么技艺超群的女人,不知怎的,他的脑中居然浮现出那个叫人恨得牙痒痒的倩影来。端起酒杯,胤禟负气将酒尽数贯入口中。 而胤祯实在看不过老十那副草包样,便端着酒杯一人走到雅间的围栏处,向下瞧起楼下那些个儿市井小民来。忽的,他的身子一顿,赶紧大声呼喊道,“九哥,九哥,你家那个小神医啊!” 忽闻胤祯的话,老九的身子怔了一下,尔后迅速的冲到胤祯的声旁,疾声问道:“何处?在何处?” “前面,那个穿碧色大褂的可是?” 胤禟朝远方瞅了一眼,快步冲下食珍楼,向着那个碧影追去。此刻,肚腹之中满是怒气,她居然就那样溜走?一声不吭,不留只言片语,她当他是谁?如此不把他九爷放在眼里,待会儿,定要她知晓该如何尊敬他! 快步追向碧影,终在还有一步之遥之时,胤禟伸手拽住了前方的碧影,“跑,看你往后还能跑哪儿去。” 碧影回身那一颤那,胤禟忽然觉得自己异常的紧张,更甚至夹杂着些许兴奋之感。可当碧影转身之后,所有的紧张与兴奋仿佛被什么抽走了般,眼前人不过一陌生女子罢了,并不是那个可恨之人。失望?怅然若失?他只觉得心好似瞬间被掏空般,尔后他放开那陌生女子,转身走向食珍楼。 而就在他转身之际,耿宁儿便从胤禟后方的胭脂铺走出,与墨玉向着他的反方向行进。如此的近在咫尺,却又擦肩而过,这二人到底是有缘还是无缘呢? 回到府内,耿宁儿便开始着手为乌喇那拉氏泡制那特别的玫瑰酒。将玫瑰瓣子与那味特殊的药材一齐洗净放入酒坛之中,尔后将府内最上等的佳酿兑入其中,密封之后便埋于地下。 完工之后,耿宁儿并没起身,而是久久蹲于原地,直直的看着脚下已经埋好的酒坛。 乌喇那拉氏无疑是这场争斗中的失败者,但耿宁儿却不认为她就是一个软柿子。所以她仔细回想自己动手时的每一个步骤,绝不能有任何的疏漏,而使自己陷入困境之中。 耿宁儿确定每一个步骤都甚是完美,而用量更是她悉心调配的。就算乌喇那拉氏找人验之她也有绝对的信心对方查不出什么来。 一切稳妥,耿宁儿盈盈起身,狭长星睑中迸发出无比坚定的光芒。乌喇那拉氏是这场斗争的失败者,那么她自己呢?上一世何尝不是一个失败者,所以这一世,她绝不会让自己成为他人上位的踏脚石,而是成为踩着他人之血肉上位之人。 第19章 出手 - - 耿俊荣在耿宁儿托付他寻找葫芦丝之事的第三天,便亲自将物件送到自家妹妹手中。当然光一个葫芦丝必定使人产生猜忌,于是乎连着一些个白氏亲手缝制的衣服、鞋袜,一并给送了来。美名其曰,母女连心,眼看着就要凉下了,给耿宁儿添置些保暖的衣物。 满满的一大包袱就这样到了耿宁儿的手里。当然这包袱里的东西有无被人动过手脚,或是翻查之类的,耿宁儿并不能确定,但她心里有数,即使被人翻查,自己也不会有什么把柄落在对方的手里。 眼下胤禛身边的眼线已然安排妥当,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所以,自打拿到葫芦丝之后,她便整日整日的窝在空间之中练习。 而在贝勒府之内,耿宁儿没有侍候过胤禛,自然位卑,成日的深入简出,别人自是不会太过在意。但有一个人却从不敢轻视她的存在,那个人就是钮祜禄君柔。 眼下她虽然已承宠,伺候过几次贝勒爷,但是贝勒爷安置最多的地方还是嫡福晋乌喇那拉氏那里。在乌喇那拉氏的眼皮下做人,自然是要装出一副纯真无害,任由她摆布的样子,这才换来贝勒爷那几次的恩泽。不过是仰人鼻息罢了,但她的自尊绝不允许她这样仰人鼻息般过活。 几次与贝勒爷的相处,钮祜禄君柔就已知晓,贝勒爷并不是很喜爱自己。不知道缘由何在,她以为男人都是喜欢温柔纯真的女人,就如她阿玛一般。可她错了,显然贝勒爷与一般男人不同,对自己的温柔与纯真并不受用。因此,她钮祜禄君柔眼下正处于一个十分之尴尬的位置上。 而钮祜禄君柔比这贝勒府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更见清楚一个事实,那就是耿宁儿绝不会是善茬儿。在她温和柔顺的面具之下,定然是存着一颗虎狼之心,她的野心,她的愿望,她想要挣得的东西,恐怕就是自己一直惦念的东西。 与她相交,自己很是清楚耿宁儿的聪慧。所以,自打耿宁儿回府之后,她的深入简出,她的每一次动作,自己都在悉心观察着。若是让她也承了宠,那么她与自己的差距将会越来越小,而自己在她不在府中的这段时日,所苦心经营的局面也将不复存在。 耿宁儿必须要防! 带这样的强烈意念,钮祜禄君柔进入了耿宁儿的处所——玉琼居。 “给钮祜禄格格请安了。”墨玉恭敬的向钮祜禄君柔欠身行礼。 钮祜禄君柔一脸灿笑,赶忙上前扶起墨玉,道:“你家格格可在?今个儿,我做了些茉莉花团子,给她尝尝。”说罢,钮祜禄君柔就势想要往堂屋里进。 墨玉身子一横,便挡住钮祜禄君柔的身子,垂首恭敬的俯身道:“这会儿我家格格午睡怕是还没起身呢。奴婢这就给您去通传,还请钮祜禄格格稍等片刻。” “诶,那就劳烦墨玉姑娘了。” 墨玉起身,对着钮祜禄君柔扯出一抹笑容,便进入堂屋又踏进了耿宁儿的卧房之内。 轻轻的摇了摇躺在床上的耿宁儿,小声儿的在她耳边回话,“格格,钮祜禄格格来了,正在堂屋外等着呢,可要见?” 耿宁儿缓缓的睁开狭长星睑,慢慢坐起身,仰头看着身侧的墨玉,蹙起娥眉道:“可知所谓何事?” “说是做了点心,送过来给格格您品尝的。” 一如钮祜禄君柔提防着耿宁儿,耿宁儿自然也是时刻提防着她。 耿宁儿起身,由着墨玉为其梳妆,嘴角则是挂着让人周身生寒的冷笑。这些日子,为了她的大计,她刻意与其保持距离,不甚亲密。想不到,到头来,还是她先沉不住气到她这来探路了。 瞧着自己的衣饰妆容都已妥当,耿宁儿才盈盈的出了卧房,来到堂屋。一见到钮祜禄君柔,耿宁儿面上立马换上了热络的笑容。 “君柔,你怎么来了?墨玉也真是不懂规矩,怎可使你在这儿等着?快,快,到这边坐。” 拉着钮祜禄君柔坐到堂屋之内的榻上,耿宁儿言笑晏晏的看着她。 “咳,不过是我来的不凑巧,不知你还睡着,怎是墨玉姑娘的错。” “呵,君柔今日怎么会到我这儿串门子?不用在嫡福晋跟前侍候着?” 听到耿宁儿的话,钮祜禄君柔的脸上瞬间小小的抽搐一下,便又回到初时的娇笑。 “我位卑言轻,哪有那个幸日日服侍在福晋的身侧啊。再说,你回来之后,我们姐妹俩都没好好相聚呢。今儿个,赶上我得空儿,做些个糕点与你尝尝,好好小聚下。” 对着耿宁儿说完,钮祜禄君柔唤来云凌,将她手中的食盒拿到榻上的小桌之上。从中拿出一盘通体晶莹剔透的圆形糕点,遂又道:“还没说与你听,云凌是嫡福晋指过来给我做贴身丫鬟的。啊,对了,快来尝尝我亲手做的茉莉花团子。” 耿宁儿笑笑,接过钮祜禄君柔递来的筷子,夹起团子咬了一小口,便将筷子放于小桌之上。确实香甜可口,但眼下可不是悠闲自在享受吃食之时。耿宁儿心下冷笑,人家来探路,她可要好好给人家透露些这段时间她在做什么才行啊! “简直堪称人间之美味啊!” “宁儿,你又戏弄我。”钮祜禄君柔一派娇羞,脸上可当真是满布红晕。 “哈,我岂会戏弄你?这些时日,为着福晋交待的差,我真是忙的焦头烂额。想不到,福晋寿辰之时送去的陋物,真就入了福晋的眼呢。还是你说的甚是,福晋在意的是心意,这物件儿的贵重到是其次了呢。” 耿宁儿刻意在钮祜禄君柔面前,提起那日她在乌喇那拉氏寿辰的尴尬之事。目的就在于使钮祜禄君柔尴尬,而不能在此多待。眼下,自己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应付她。 瞅见耿宁儿拿起绢子置于唇边的轻笑样儿,钮祜禄君柔忽然觉得身上一阵恶寒。听出她话中的含意,知晓她已然知道自己曾为她设绊子之事。如今看来,想要探得她的动向怕不会是件易事。 于是乎,两个如此之聪颖的女子,自然清楚在这样耗着也于事无补。所以钮祜禄君柔选择快刀斩乱麻,随意的与耿宁儿有一搭无一搭的聊些生活上的琐碎之事,尔后便告辞归去也。 钮祜禄君柔一走,耿宁儿便心满意足的端着她留下的美味糕点,回了卧房,继续为她的大计而奋斗也。 此次两人的对垒才是她们纠结人生若干次对弈的一次而已。显然,此次是耿宁儿略胜一筹。 从回府之时便开始筹谋,时至今日,终于到了受检之时。 一大早,耿宁儿便起身开始梳洗,心如鼓擂甚是紧张。从今日起,她将正式进入那残酷的战争之中。为了她上一世的枉死,为了这一世她与孩子,为了她的家人,她不得不选择加入这场争斗之中。但她不后悔,重生之后,她更加清楚活在这个时代背景之下,只有权力才能给她想要的一切,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由着墨玉在她的脸上涂涂抹抹,模糊铜镜之中,一副俏丽娇艳的面孔,好一个妖媚俏佳人啊!但是耿宁儿不甚满意,她知晓胤禛并不喜爱浓妆艳抹的女人,反而对清新出尘更为钟爱些。擦掉脸上那些个厚重的胭脂水粉,只施薄薄的一层。 铜镜之中,刚才的妖媚佳人瞬间变成了清丽脱俗的女子。加之耿宁儿自身的气韵,俨然一副初初入世的精灵般,使人眼前为之一亮。 从朱六那得来的消息,胤禛会在未时回府。而连日来让墨玉打听他在府内的动向,果不出所料,与上一世无二,下朝回府,他必定会去书房待上两个时辰。而去书房的必经之路,便是修溪亭。她只要在那里提前埋伏便好,这次计划筹谋许久,确实用去了耿宁儿很大的精力,所以,即使在紧张,她也告诫自己,此次只许成功绝不许任何的失败! 未时一刻,胤禛躬身从轿中走出。 迈步登上台阶,站定之后,胤禛侧身等待着后方之人的轿子。轿子落了地,来人身着一身棕色长袍。一双清澈的黑瞳,嘴角含着笑意,走到胤禛的身旁,“四哥,何苦在这儿等我?” 胤禛也难得的眉眼含着笑意,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十三弟。” 二人并肩,一面交谈甚欢,一面向胤禛的书房走去。还未到修溪亭便远远的听到犹如抖动丝绸般那样飘逸、轻柔的妙音。 修溪亭之内,耿宁儿一曲《竹林深处》时而轻快时而悠扬,配上葫芦丝特有的音色,让人仿佛像那天空之上的鸟儿般,任意的在竹林之中穿梭、嬉戏。 十三挑眉,看着一脸迷惑的胤禛,笑道:“四哥,何时你也对音律起了兴致?这般的音色,当真是美啊!我还真是迫不及待的想去瞅瞅,到底是何方之人,竟奏得出如此轻柔、甜美又不失欢快的曲子。” 随着胤祥加快的脚步,胤禛与他一起停在修溪亭之外。瞧着亭中,那张素雅的侧脸,一袭藕荷色的旗装,静静的坐在亭中,白皙的指头飞速的在葫芦丝之上流动。 第20章 心有余悸 - - 亭中之人,眸含秋水,轻咬朱唇,素净的面上涨满了潮红,一身藕荷色旗装,整个人是那般的淡雅脱俗。 如此绝尘之女子,此刻胤祥脑中不住萦绕着一句话,“莫不是仙子?” 与此同时,耿宁儿觉得她的心跳跳的飞快,仿佛都要跳出来了。但耿宁儿知道,就算眼下她再紧张,也绝不能表现出来。因为胤禛脸上没有露出半点的惊奇或是惊喜,只是站在亭外静静的看着自己。 难道她失败了?! 耿宁儿的心渐渐慌了起来。失败?错估?不够噱头?还是暴露了?一时之间,无数的疑问一齐涌入耿宁儿的心头。紧紧的握紧手中的葫芦丝,耿宁儿倔强的直视着胤禛。 耿宁儿,你要挺住!既然选了这条路,就算撞到南墙,你也要给自己凿个洞!耿宁儿心中不住的告诫自己,好使自己不至于什么都还没做,就这么败下阵来。 就在耿宁儿强装镇定,逼迫自己直视胤禛之时。胤禛的嘴角好似稍稍上扬了一下,尔后又恢复成初时的那张冰山脸。一瞬之事,耿宁儿不确定是否是自己看花了眼,于是乎很是迷茫的看着眼前那个变脸比翻书还快的男人。 “十三弟。” 胤禛低沉沙哑的声音,将一旁石化的胤祥拉回到现实之中。 说到这十三,老天爷待他当真是不薄啊。生的一副好皮囊;性子又是洒脱不羁、爽朗大方;就连这声音都跟他的性子十分的相似,浑厚中又不失清爽。 而眼下本该是件叫人发窘的事情,可是到了老十三身上,他就是有化腐朽变神奇的能力。 十三笑吟吟的将手中的玉笛别回身后,遂大笑道:“四哥,知晓你忧心皇阿玛早朝所提之事。只是,你府中凭空的出现这么个纤尘不染又吹得如此妙音的女子,弟弟自然会大为吃惊啊。要知晓,四哥,你可是从来都不曾对音律起过兴致啊。” 胤禛蹙眉道:“十三弟!” “知晓,知晓,这就与你去商讨国事。四哥,你还真是暴殄天物啊,此女子的音律造诣怕是不在容凝之下。成日心中就装着公务,也不知道让自己松开松快。” 胤祥一面摇着头跟随胤禛往书房走,一面打趣他。 而被遗留在修溪亭中的耿宁儿,看着胤禛远去的背影,身上的气力仿若被抽干了般。缓缓的踱到围栏坐下,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儿。 墨玉见贝勒爷他们已然走远,赶忙冲到耿宁儿的身边,轻柔的拍着她的背,帮她顺着气息,“格格……” 并没有回应墨玉,耿宁儿撇过头,再次看向胤禛离去的方向。 他当真是一个深不可测的男人,恐怕自己那点儿小伎俩早已被他看穿了去。想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自己怕是还嫩着呢。 “哎,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继续努力啊。”耿宁儿轻叹,小声的嘟囔道。 任由墨玉搀扶着,俩人向耿宁儿的居所走去。 一回到玉琼居,耿宁儿便将墨玉支了出去,窝进空间之中,泡她的灵泉去。 灵泉中,耿宁儿缓缓的捧起泉水撩于身上,耳边哗哗的流水声,反而使她的大脑更加清醒起来。既然知道胤禛已经察觉了她的计策,那么接下来她该如何应对,才是当下她最该忧心之事。 胤禛是个喜怒无常之人。若是怜爱之时,甚是善待!若是厌倦之时,甚是无情!而且,他相当厌恶结党营私、收受贿赂之事。如今,她虽没在他的身边安插自己的人,却仍是跟他身边之人搭了线,已是犯了他的忌讳。 娥眉紧蹙,耿宁儿脑中遍寻可为自己脱身的方法,奈何想破了头,都想不出一个可以自救的方法。没入泉水之中,此刻耿宁儿很是灰心,到底还是自己太过天真、轻率了! 为了准备今日与胤禛的‘偶遇’,耿宁儿的早膳与午膳都都没怎么吃。如今,事情走到这般田地,这晚膳耿宁儿更是食欲全无。 瞅着耿宁儿愁眉苦脸,不思饮食的样子。墨玉很是心疼,端起一盘往日里,耿宁儿最爱的糕点,“格格,您就用点儿吧。早膳与午膳,您都没怎么用。这样下去可是要伤了身子的,格格……” “你吃吧,我真的没胃口。” “格格……” 看到自家格格如此,墨玉的眼眶便红了起来,眼泪就在那眼眶里打着转儿。当日,格格不惜以身涉险跟她去救墨涵,尔后,又出手救了整个东田村的人,还让墨涵留在耿家读书识字。那时起,自己就打定注意,要一辈子为她为奴为婢,忠心不二的侍奉她,即便是为了她去死,也绝毫无怨言。 如今看着格格如此烦闷,奈何自己又嘴笨,根本不知道如何宽慰她。于是乎,真真是急的墨玉的眼泪珠子巴巴的直往下掉。 本来耿宁儿的心情十分郁积,当她推掉墨玉送来的吃食之时,无意之中看到她脸上的泪水。心中的烦闷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抽了出去,拉起墨玉的手,扯出一抹柔笑,“墨玉,不碍的。我不碍事。” “可……可是,格格……”耿宁儿的宽慰,反而使墨玉抽噎起来。 看着墨玉粗鲁的抹着脸上的泪珠儿,耿宁儿的心反而慢慢的平缓了下来。事已至此,只能等着看老天爷的意思了,又何必让关怀自己的人跟着自己一并愁苦? 耿宁儿拍拍墨玉的手,轻轻的摇摇头,示意墨玉莫要再哭泣,尔后便动起筷子来。 瞧见耿宁儿开始进食,墨玉抻起袖子,使劲儿的擦拭脸上的泪水。格格要操心的事情够多了,墨玉,难道还要格格为你忧心?! 就在这对儿主仆,一个进食,一个转涕为笑之时,一声尖细的声音,打断了堂屋之内的和缓。 “耿格格,可在?” 耿宁儿一下子就识出了这尖细之声的主人,是胤禛的近侍——苏培盛!赶紧着搁下手中的筷子,出门将苏培盛迎了进来。 “苏公公,这会儿您怎么来了?” 苏培盛从小就跟着胤禛,虽不挂着四贝勒府总管一职,但在府内的人都晓得,董顺这个总管,里外还是要听他差遣的。若真说起来,就连嫡福晋乌喇那拉氏都敬着他,耿宁儿位卑,自是不敢怠慢他。 如今,是他过来传话。 耿宁儿的心腾的一下子就悬了起来。这是要为午后之事传她?是准备料理了她?她会受到怎么样的责罚?脑中不断的冒出诸如此类的疑问。现下,耿宁儿整个人俨然已经蒙了,可是面上还是不得不强撑精神,来应付苏培盛。 “贝勒爷让奴才给格格您传话,说过会儿的晚膳,到您这儿用。”说完苏培盛瞅了一眼桌上的膳食,遂又开口道:“格格,您这些个还是赶紧的收拾了吧。过会儿,奴才叫人送一桌新的菜肴来。” 苏培盛的话,使耿宁儿心中颇为吃惊。胤禛为何要过来用膳?他不准备责罚她?还有,她不明白为何苏培盛要帮自己。前几次想与其搭线儿,他对自己总是不温不火的。 苏培盛瞅着眼前眯着眼,陷入沉思的耿宁儿。一身素装,脸上的脂粉甚少,这身上的气韵,无一不是爷的偏爱。早先,这位格格想与自己交好之时,他就看出其绝不是个可以小觑之人。后宅的争斗由来已久,他并不愿牵涉其中,只要好生的服侍贝勒爷,便可在这偌大的贝勒府安身立命。今儿个之事,不过是为了爷,她若领了自己的这个情儿,也无妨,对他来说并没坏处。 见自己格格一直没给苏培盛个话儿,墨玉怕他心里添堵,赶紧拽了拽耿宁儿的袖子,“格格……” “啊,有劳苏公公给张罗了。” 苏培盛麻利儿的给耿宁儿打了个千儿,“那奴才就先行告退了。” 苏培盛一走,耿宁儿就异常的紧张。而墨玉却是异常的兴奋,她认为耿宁儿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殊不知耿宁儿此刻多么恐惧见到胤禛啊! 酉时三刻,玉琼居堂屋之内。胤禛坐于桌前磨搓着酒杯,耿宁儿正坐于他的对面?错!此刻,耿宁儿正垂首恭恭敬敬的跪于他的脚边。 耿宁儿不知道自己已经跪了多久,只是膝盖之上那火辣辣的刺痛感,提醒着她它们的存在。 “可知你为何跪于此地?”低沉沙哑的声音划破了屋中的沉寂。 耿宁儿猛然抬起头,对视到了那双如黑夜般深邃的眸子。此刻,他正一手撑着腮,一手拿着酒杯,直勾勾的看着她。 他是在笑? 耿宁儿不确定的盯着他嘴角那似有似无的笑意,心下反而没了之前的恐惧感。话在脑中转了一圈儿,她轻声道:“回贝勒爷的话,妾身知晓。” 胤禛用眼神示意耿宁儿继续说下去,自己到是独饮起来。 “妾身,犯了贝勒爷的忌讳,在您身边动了手脚。” “为何?” “此前贝勒爷从未踏足过玉琼居。如今,既然您来了,那妾身就把自己憋得拿一肚子话说与您听。还请贝勒爷您恕妾身的不敬之罪。” 是的,耿宁儿拼了,她就赌胤禛今晚到她这儿,就不曾打算至她的罪,反而是真的对她有了兴趣。 胤禛挑眉道:“恕不恕罪是爷的事儿,你只管说你想说之事。” “古语云,出嫁从夫。宁儿位卑从不奢望爷会有多宠爱,也从不敢奢望不该属于我的东西。只是,入府这半年多,宁儿见到爷的次数屈指可数。宁儿知道自己的身份,我只是贝勒爷您的侍妾,可即便如此,宁儿还是视爷为我的天,我的主心骨,我人生的一切啊!宁儿此次犯了爷的忌讳,自是罪无可恕,只是恳求爷还宁儿一个心愿,让宁儿真正成为您的女人,而不是一个空名而已。哪怕只有一次,宁儿此生也无憾了!” 说完,耿宁儿便攥起帕子,轻拭眼角的泪珠儿。她知道以胤禛的性格,断不会尽信的,且机谨如他又岂会不知晓后院的种种争斗?但是,她就是要赌一把,赌已经提起他兴趣的女人,现下还对他痴心一片。他就真一点也不动容?一直沉浸在孤独与黑暗之中,他就真的一点也不渴望光明?若是此次赌输了,她也无话可说了,毕竟她能做的都已尽力去做了啊! 垂首,耿宁儿心跳异常剧烈,她在等着胤禛最后的审判。 “起吧,用膳吧。” 耿宁儿颤颤悠悠的起身,身子一个不稳差点就又坐回地上。而就在那个瞬间,胤禛就拉了耿宁儿一把,就势将她捞进怀里,使她坐于他的腿之上。 嗅着耿宁儿身上的清香,胤禛本就有些沙哑的声音,此刻变的更加的沙哑,“晚膳后我要去处理公务,你备着吧,处理好爷再过来。” 胤禛的话使耿宁儿的身子僵住了,他说晚上要来?今晚,他是准备宿在她这里?本她所求之事,为何当它真的来临之时,她的心感到却如此的沉重? 第21章 出乎意料 - - 怀中俏佳人的身体变化,胤禛又岂会感觉不到?将耿宁儿扶起,胤禛也站起身来,“行了,赶紧备着吧。”就在他起身的那个瞬间,唇边那抹一闪而过的诡异笑容,当真使人浑身毛毛的。尔后,他便抬腿走出了堂屋。 而因太过在意胤禛之前言语的耿宁儿,没能注意他脸上那瞬时的变化。仍是一如平日那般恭恭敬敬的向胤禛欠身行礼,恭送他。 站在堂屋之前的石梯之上,耿宁儿眉目含笑的目送离去的胤禛。心里却在不住的提醒自己,“耿宁儿,这是你的选择!这是你求的结果!你没资格后悔,没资格退缩!” 耿宁儿在原地一直站到看不到胤禛的身影,才木木的进入堂屋之中。缓缓的坐于圆凳之上,大口大口的吸着气儿,想要缓和身体中那肆意流窜的窒息感。此刻,耿宁儿不但慌了神儿,内里更是无比的动摇。无论她怎么努力告诫自己,也无法将心中那股恨意磨灭掉。 是,即使她清楚这是自己选择的路,是自己要去争,是自己要报复,甚至更加清楚前世的枉死,自己何尝没有责任?可是即便这些道理她比谁都更加明白,但是对胤禛的绝情,对自己上一世的痴心错付,她还是恨!好恨!好恨! 然,墨玉却不知晓耿宁儿那深深的恨意。在贝勒爷离开玉琼居之时,很是替耿宁儿着急,她并不知道胤禛留下晚点再过来的话。因为晚膳之时,贝勒爷将一众奴才全遣了出去,只留下格格一人伺候,以为今晚爷定是要宿在玉琼居的。可眼下人走了,自家格格那阴晴不定的样子,墨玉轻叹,踱到耿宁儿的身旁,“格格,来日方长啊。” 耿宁儿扬起头,看向墨玉那满是忧伤的眸子,讷讷的道:“贝勒爷,晚些时候会过来。” 墨玉听到耿宁儿的话,大喜,赶忙跪下磕头向其道喜,“恭喜格格,贺喜格格!”抬头之时,却看不到耿宁儿脸上有半点的欣喜之情,不禁想起方才她脸上的不甘愿,心下甚是疑惑不解。 “既然贝勒爷晚些时候会过来,为何不见格格有一丁点儿的喜色?” “我要沐浴更衣,你去准备准备吧。”耿宁儿没有给墨玉解惑,而是遣了她出去,眼下她需要好好的静静。 墨玉虽是满腹的疑惑,却也知道做个好奴才就是多做事少说话,尤其是主子的事情,并不是她这样地位低下的人可以随意插言的。格格对她甚好,可奴才始终是奴才,她始终将这话刻在心中,绝不敢越雷池半步。 领了差,墨玉便恭敬的退出,去给耿宁儿做沐浴更衣的准备。 耿宁儿知道墨玉一向稳重,当初也是看上她的稳重才将她带进府中。如今看来,是个可以放在身边的人。叹气,耿宁儿起身向卧房走去,斜靠着拔步床,再次陷入沉思之中。 内心的争斗异常激烈,一面告诫自己,有得必有失。一面却怎么也无法控制心中那彻骨的恨意。 “格格,请您沐浴更衣。” “嗯,下去吧。” 即便上一世耿宁儿在这个时代已经待了三年有余,但还是一如初来之时,很不喜欢被人服侍沐浴更衣。褪尽衣衫,耿宁儿缓缓踏入浴桶之中,看着水上漂浮的花瓣,自然知晓墨玉对自己的忧心。没于水中,耿宁儿想借此举来清醒自己的大脑,不要让仇恨控制了自己所有的感官。只可惜,直到她沐浴完毕,耿宁儿的心愿也没能达成。 走到床前,准备更衣的耿宁儿却被床上的物件儿给震住了。白氏亲手缝制的肚兜、内衫以及那身素净的旗装,使方才心中燥郁烦闷的耿宁儿,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脑中浮现出时疫过后,她回到耿府那日的情景。白氏的泪眼婆娑;耿德金关怀备至的责骂;耿俊荣的悉心呵护以及阿常的痛哭流涕,一幕一幕的从耿宁儿的眼前拂过。 他们哪一个不是对她情深意重?既然重生过后,已然得到了上一世不曾享有的亲情,那么为了至亲的他们压抑仇恨又算得了什么?不过就是抛下自己的颜面、自尊与贞操,而换取她想要的东西,换取她想要保护家人的能力! 想到此,耿宁儿轻抚床上的衣衫,嘴角轻扬。是的,事到如今,她只要全力向着自己的目标冲刺,旁的一切不过就是浮云!什么狗/屁爱情,没有爱哪儿来的恨,一日放不下对他的恨,不正说明她还放不下对他的爱?耿宁儿,吃一堑,难道你还不长那一智?这一世,守好你自己的心,他胤禛不过是你保障自己的工具! 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之后,耿宁儿轻柔的拿起床上的衣服,小心仔细的套在身上,生怕将衣服弄坏。这是额娘一针一线给她缝制的,定要小心爱护才是。 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只等批完公文的胤禛前来,耿宁儿的上位记,就正是拉开帷幕了。 可世间之事岂能尽如人所愿? 耿宁儿心如鼓擂般坐于堂屋之内,可她所等之人,是左等不来,右等还是没来。 看着身旁如捣蒜般点头的墨玉,此刻她的上下眼皮正在拼命的打架。抬起纤纤玉手,耿宁儿戳了戳墨玉道:“你先下去休息吧。” “奴婢不困,奴婢在这陪着格格。” “可知几更天了?”耿宁儿知道自己不安歇,墨玉断不会先去安歇,所以也不勉强她。 “回格格的话,已是三更天了。” 耿宁儿心中暗自盘算了下,三更天也就是子时。她从亥时就坐在这里等,现下已过了两个时辰,说过来的人,却始终未露面。 耿宁儿的心有些惴惴不安,难道他去别的地方了? 左思右想,耿宁儿不认为胤禛去了别的院子安置。因为,若是真的过了别人那里,至少会有人来向她通报一声,而不是如今这般苦苦的等待。 公务繁忙,脱不了身? 耿宁儿知道胤禛对待公务十分认真,近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常常一忙就是到深夜。那她是该继续等着?万一他忙一晚,她也要这样坐一晚上?该先安歇?那万一他过会儿来,她却先睡了,这恐怕又会拂了他的意。 就这样,一直甚是纠结的耿宁儿,再次抬头望向窗外之时,天色已是蒙蒙发亮了。轻轻的从起身,绕过靠着床沿睡着的墨玉。耿宁儿走出堂屋,来到院中。 清晨时分,清新怡人的空气将耿宁儿有些混沌的大脑唤醒了。眼下,恐怕已过了寅时,胤禛这会已经去上朝了。他当真就这样晾了她一宿。 为何? 其实,耿宁儿心里早已有了些眉目。胤禛这是在惩戒她,给她一个小小的警告,让她知道莫要妄想在他眼下做些个小动作。 虽然已经成功的提起他对自己的兴趣,但是想要博得他的宠爱,恐怕自己还是要再接再厉。正如耿德金所说,莫要急功近利才好。 看看时辰,她也没有时间去休憩了,这个时辰差不多该去乌喇那拉氏那里请安了。 走近卧房,耿宁儿摇醒了墨玉,差她去给自己打水,好准备梳洗。坐在铜镜之前,苍白憔悴的尖脸,揭露了她一夜未眠的实质。 梳洗过后,看着她那张还是很憔悴的脸,耿宁儿唤来墨玉,为自己多抹了几层粉,想以此来掩盖自己的憔悴。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更何况是皇亲国戚的内宅,那消息传的恐怕比流水还快。耿宁儿深知,昨晚她院内之事,一早就被众院的人知晓。今早儿的请安,舍不得一番唇枪舌剑,多擦几层粉也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罢了。 走过一长廊,耿宁儿正欲穿过翁云亭时,听到后方的来人的轻唤:“宁儿。” 耿宁儿一听就知道后方来人是谁也。侧身,一脸和顺的笑容,“君柔。” “昨晚之事,我听说了。宁儿,你可安好?千万别太往心里去,贝勒爷怕是被什么事儿给耽搁了,才没过去。” 耿宁儿心下冷笑,瞧,怎么样?她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 挽住钮祜禄君柔的胳膊,耿宁儿嫣然一笑,“嗯,我知道。多谢君柔如此宽慰我,其实,宁儿并没把此事放在心上的。贝勒爷不也经常因公务繁忙,而宿在书房?这四贝勒府的人,哪一个没赶上过呢?” “嗯,你能这么想便好。” 钮祜禄君柔眼中闪过的异色。耿宁儿又岂会看不到?如今,彼此心里都已是非常清楚,她们不过是流于表面,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罢了。 到了涵碧阁,耿宁儿与钮祜禄君柔毕恭毕敬的给乌喇那拉氏欠身请安,尔后便落座于木凳之上。还没等她们与嫡福晋说上几句话呢,宋氏便挺着她那有六个月的身子,给乌喇那拉氏请安来了。 “给嫡福晋请安,福晋吉祥。” 乌喇那拉氏赶紧起身将宋氏扶起,满口的抱怨道:“不是跟你说了身子不便就免了那些个规矩。宋妹妹怎么就是不听呢?” “不碍的。这出来走走对往后临盆也有好处,再说,这个嫡福晋请安的礼数,自是不该免的。” “罢了,罢了。快坐吧。” 待宋氏也落了座,许久不曾露面的李氏,居然也来给乌喇那拉氏请安来了。利落的俯身,“给嫡福晋请安了。” “是李妹妹呀?可是好一段没见着面儿了,来,快坐吧。” “谢福晋。前些个日子,妾身身子不适,这会儿已无碍,就赶过来给福晋请安了。” “妹妹你,到是有心了。” 这李氏的突然出现,耿宁儿心里比谁都还清楚。她这是来找自己茬儿的。 “福晋,妾身心中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讲。” “何事?李妹妹,但说无妨。” 李淑翠话一出,耿宁儿心下暗叹。 看吧,果不其然。如今她虽失势,却到底还是侧福晋,更是弘昀、弘时以及若佩格格的生母。若是自己也承了宠,她在这贝勒府内的身份将十分之尬尴。所以,她今日前来就是来打击她——耿宁儿的。 第22章 变相禁足? - - 李淑翠狠狠的瞪了耿宁儿一眼,尔后,扬起下巴,看向乌喇那拉氏。 “这贝勒府自是有规矩的,可就是有人不把这规矩放于眼里,居然公然的魅惑贝勒爷。福晋,这该不该罚?” 李淑翠暗指何人,在场的有哪一个不知?不过这态度就各有千秋了。 宋氏垂首轻抚她凸起的肚子;钮祜禄君柔则是眼观鼻鼻观心,研究她手中的帕子;乌喇那拉氏嘛,面上平静如常,眼中更是无任何情绪显露,端坐于榻上看着李氏。 “李妹妹这话,是从何说起啊?” “福晋,耿氏昨日在府内搞了那么大动静,难道您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么过了?” “李姐姐将这么大一定帽子扣在妾身的身上,妾身当真是不敢戴啊。”耿宁儿起身向李氏欠了欠身,又转过身看向乌喇那拉氏,“福晋明鉴,昨日妾身因着贪新鲜,就拿着兄长送来的葫芦丝去到修溪亭。再者,宋姐姐的云悦轩就在妾身的玉琼居旁侧,妾身想着莫要吵嚷到姐姐安胎才是。怎就落得个魅惑贝勒爷的大罪?妾身又岂会知道贝勒爷会经过修溪亭?” 李淑翠冷哼道:“你会不知道?那东西到你手里也有好些时日了,都不见你吹奏,偏生就这么巧,赶上贝勒爷经过修溪亭,你就吹!还敢说不是早有预谋?狐媚惑主?” “妾身入府也半年有余,何时做过出格之事?还请嫡福晋明鉴!”面对李氏的强攻,耿宁儿自然也不会任她宰割的。 “都给我住嘴!这样吵嚷成何体统!” “妾身有罪。” 耿宁儿垂首俯身,面上自是一脸的委屈,“妾身,有罪,可还请福晋明鉴啊!” “李妹妹,咱们贝勒爷做事从来都是秉着有理可依,有证可循。今日,你说耿妹妹狐媚惑主,可有依据?”乌喇那拉氏道。 “这……” 其实此时此刻,耿宁儿却甚是理解李氏的心意。放眼于涵碧阁,恐怕每个人心里都与李氏有同样的看法。可是,为何偏生是她提出对自己的质疑呢? 原因很简单,因为她想借着此次机会与府内的女人们修好,主要的就是讨好榻上之人。李氏以为,乌喇那拉氏心里正等着人来教训勾引胤禛的耿宁儿,尔后,好以正式的身份来惩戒她。殊不知,人家嫡福晋眼下春风得意,自是不会把一个还没得宠的格格放在眼里,更多的可是将你这个三个孩子的额娘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正可谓,一步错,步步错,满盘皆输也。 “李妹妹,既是没依据,岂可如此?耿妹妹入府已是半年有余,贝勒爷过去用膳,甚至是宿在她那里,也是无可厚非的,以后莫要如此!同是侍奉爷的姐妹,自当和睦相处才是!” 李淑翠眼看自己的如意算盘被打翻,也无可奈何,只得垂首俯身连连称是。 而一旁的耿宁儿刚欲欠身之时,乌喇那拉氏的声音再起,“耿妹妹,姐姐知晓你心下急切,可这贝勒府的规矩自是不能破的。此次之事,你虽无大过,却也做了这般使人诟病之事,就罚你回去抄写女戒十遍,以作警示吧。啊,对了,抄写好就递于我检视,以后这安你也不用请了,静心抄写吧。” “是。”耿宁儿也赶忙俯身,恭恭敬敬的领了自己的惩戒。 耿宁儿之事已算告一段落,话题自然就转到了宋氏的肚子上。 受罚之人自是不宜多开口,耿宁儿当然要装出一副在反省的样子。但是这心嘛,早就跑到九天之外去了。 乌喇那拉氏这招连坐当真是一步好棋!一方面粉碎了李淑翠想要与其联合的心愿;另一方面便是告诫自己想要博上位,还要看她这个嫡福晋点头与否。意思在明确不过了,乌喇那拉氏是要自己依附她。若是自己肯依附于她,便可承宠,安生的在这府内过活,若是不肯嘛,那恐怕与李氏的下场无异,甚至会更悲惨,因着自己没有孩子傍身。 其实乌喇那拉氏为何要拉拢她们这些无儿无女,地位甚是低下的侍妾,耿宁儿还是能猜得个一二。 嫡福晋自从生养了弘晖后这身子便不大好,经久的调养也不见喜讯。尔后,弘晖的早夭,更是让她经受巨大的打击,以至于每年快到弘晖逝去的日子,都会身子不适。 身为皇家的媳妇,她没法阻止新人替代旧人,更何况有时还是公公婆婆塞过来的新人。所以,还不如她自己扶植几个能够拿捏的住的人,这样既彰显她这个嫡妻的气度,又不会使自己在这深宅之内失势。 耿宁儿不禁想到上一世的自己,同样的天真,才使她与自己成为这场无硝烟斗争的牺牲品。只不过,如今的她有了重新来过的机会,而她?怕是注定要再次成为那个失败者吧。 想到此,耿宁儿抬头看了看榻上端庄的乌喇那拉氏,眼中尽是怜悯。但是,即便怜悯,对她也绝不能手软。因为,她不愿再品尝失败后的肝肠寸断! “行了,我也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恍然间听到乌喇那拉氏的声音,耿宁儿忙拉回自己的思绪,与其他三人齐声道了是,尔后就退出了涵碧阁。 出了涵碧阁,李氏的愤恨、钮祜禄氏的假意劝慰以及宋氏的无言,耿宁儿统统没放在心上。 耿宁儿并不觉得被禁足是件坏事,相反的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她可以借着这段时日,静静的去思考下一步该如何部署,而不被他人所打扰。 回到玉琼居,耿宁儿回到卧房之中,泡了会儿灵泉,就去补眠。怎么说也是一个晚上没睡,晨时在涵碧阁也给累的够呛,结果这一睡便是一整个上午,醒来之时,已是过了晌午。 “墨玉,墨玉。” “格格,奴婢在呢。” “给我去打点热水来,我要梳洗。对了,在弄些吃食,肚子饿了。” “诶,奴婢这就去。” 待耿宁儿将衣服穿好之后,墨玉正端着热水走进卧房。她浸湿了帕子递给耿宁儿。耿宁儿擦了擦脸,将帕子递回,又接过她手中的茶杯漱口。尔后,便走去堂屋,享用她的午膳。 晚秋天,一霎微雨洒庭轩。槛菊萧疏,井梧零乱,惹残烟。…… 胤禛站在玉琼居的院落之中,看着坐于石凳之上的背影,耳边传来的是如涓涓细流般的清澈声音。一身水蓝色绣着兰草的旗装,发髻之上仍是一柄银质发簪。加之此刻她吟着柳永的《戚氏》一词,整个气韵更是恬淡清雅。 刚一入院便听见她的吟诵,胤禛便下令不让任何人通报。他就这样站在她的背后,静静的听着她的吟诵,慢慢的向她走近。 心下清净安然的耿宁儿,又岂会料到昨日放了她一晚上鸽子的人,这会儿却来露了面。只是沉浸在柳永给她带来的凄怨之感中,与他那羁旅情愁、身世之感产生了巨大的共鸣。 “哎。” “你到是悠闲自得。” 低沉沙哑的声音使耿宁儿的身子僵了一下,放下书转身看到胤禛负手而立的盯着自己。赶忙欠身行礼,眼中尽是吃惊。 “起吧。” “谢,贝勒爷。”起身将胤禛迎了过来,待他落了座,耿宁儿方才坐于他的身侧,“爷,怎会过来?这墨玉,怎么也不吱个声儿,妾身都不知晓爷过来了,要不岂会这般的失礼。” “是爷让噤声的,刚见你如此,只觉不应扰之。” “贝勒爷,不过是些打发时间的玩意儿。哪有比您过来更为重要的事情?” 胤禛抬手拿起石桌之上的宋词,随意的翻着,“女戒抄写的如何?” “贝勒爷。”耿宁儿表现出一副委屈样子,嗔道。 胤禛放下书,瞧着身侧的耿宁儿,嘴角再次浮现那似有似无的笑意,“苏培盛,去书房,将爷的褶子搬到玉琼居来。” “喳。” 此刻耿宁儿心中感到甚是迷茫,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若说对她没起兴趣,此刻他又为何来到她的居处?若说对她起了兴趣,那昨晚为何又放她的鸽子? 啊!!眼下耿宁儿心里就想猫爪一般,她要抓狂了。胤禛你到底是要怎样啊?但,即使她心里百般的不淡定,这会儿,在他的面前也要表现出淡定来。 于是乎,耿宁儿便柔声道,“爷,是要在此办公?” 第23章 微妙 - - 心深似海的男人,怎样才能看透啊! 对于胤禛突如其来的举动,耿宁儿有种二丈和尚不着头的感觉。满脸疑惑的看着身侧的男人,“爷,你要在这儿办公?” 对于耿宁儿的疑问,胤禛并没有出声回应,只是静静的看着耿宁儿,可这眼里的意思分明是,“怎么你不愿?” 看出胤禛那深眸之中的含意,耿宁儿赶忙换上一副又惊又喜的样子,嗔道:“爷,当真?” “爷要在此看你好生抄写女诫。” 胤禛的话着实惊到了耿宁儿,不可置信的看着身旁的男人,下意识的发出了疑惑的音调,“啊?” 胤禛瞧了一眼耿宁儿,挑眉不语,尔后继续翻看手中的宋词。 耿宁儿紧紧的盯着胤禛,这次是真的在他的嘴角看到了笑意。紧蹙娥眉,心中满是迷惑,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看她抄写女诫?这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 耿宁儿感觉自己就快要抓狂了。这样一个心深似海的男人,她怎么可能揣测到他真正的心意?于是乎,她决定放弃心中的疑惑,转身唤来了墨玉,“给贝勒爷备茶。” 胤禛放下手中的宋词,看向石桌之上的茶壶,“不是现成的?何必另行备茶?” 耿宁儿顺着胤禛的目光望去,看见自己的草药茶,瞬间大囧,“贝勒爷,这茶……” “怎么?爷不能喝?” 一听胤禛的话,耿宁儿心中暗自叫遭。她怎么就忘记了,这是个男权的社会,男人最见不得的就是女人的异议,更何况是皇家的男人! “爷,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茶,味道不大好,怕爷您喝不惯。” “斟茶。” 想着已无力阻止胤禛的耿宁儿,只得柔顺的为他斟了杯茶,尔后双手恭敬的奉于他身前。 胤禛接过耿宁儿递来的茶,置于鼻前闻了一下,味道虽说清新却透着一股浓浓的药味。皱起浓眉,小小的啜了一口,“咳咳咳……” 瞧见胤禛给呛得直咳嗽,耿宁儿忙接过他手中的茶杯,放于石桌之上,尔后小心的拍着他的脊背,为其顺气儿,“爷,您可有事儿?” “咳咳,你怎会喝这样苦的东西?” 耿宁儿努力憋住笑意,心中不断的告诫自己觉不能笑出来。使劲儿的板着脸,委屈道:“前面就说了不让贝勒爷您喝,您偏生要喝,瞧给呛得,这会儿到怪到妾身的身上来了。” 胤禛好容易感觉气儿顺了些,方才抬头看向耿宁儿。后者虽然一脸严肃更甚至有些委屈,只是那双星睑里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无法隐藏的。 被人看了笑话,胤禛此刻心中别提有多不痛快,低哑深沉的声音之中夹杂了些许的怒意,“说,你给爷喝的是什么?” “贝勒爷!明明是您非要喝,这会儿又迁怒到妾身的身上来?妾身,当真是冤呀。”撇头看见胤禛的脸色已然阴沉下来,耿宁儿忙收起了戏谑的态度,一本正经的道:“上次妾身回母家侍疾之时,妾身的额娘见妾身的身子柔弱,就请了大夫,说是为妾身补补身子。这草药茶便是那时大夫给开下的方子,说是现下身子虚弱,恐虚不受补,让妾身先行喝些药茶,巩固巩固底子,在进行药补。” 听完耿宁儿的叙述,胤禛扫视了一下身侧女人的身子,确实甚是清瘦。星睑之中的笑意也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满眼的委屈。 “咳,你确实羸弱,是该好好补补。” “贝勒爷,那这茶……?”耿宁儿满是委屈的道。 “给爷换一壶吧。” “是。” 当墨玉将茶壶端于石桌之时,苏培盛正抱着一摞的公文踏入玉琼居。 将公文放于石桌之上,苏培盛恭恭敬敬的退到胤禛的身后,垂首道:“爷,今儿个的公文都在这儿了。” “嗯。” 耿宁儿一面为胤禛斟茶,一面偷瞧桌上的那一摞公文,心中不禁暗叹他的工作量之多。 仿佛意识到了耿宁儿的探究目光,胤禛从公文之中抬起头来,“还不开始抄写女诫?” “是,妾身这就去取笔墨纸张来。”说罢,耿宁儿便一副不甘愿的样子起身,进入堂屋去做抄写女诫的准备。 进入堂屋,耿宁儿一面做着准备,一面暗想自己进来前,胤禛唇边那加深的笑意是何寓意。本来想着借禁足的这些时日,她可以好好的安生一段时间,并好好为日后之事做些打算。于是乎,早已打算慢慢抄写,不急着前去交差。其实让耿宁儿有这样想法的原因还有一条,那就是最近她的胸口总是发紧,总有一种即将要发生不好事情的感觉。所以,她便打算躲起来,以免引火上身。 与墨玉端着笔墨纸砚走向石桌,瞧着坐于石桌旁侧的胤禛,看着他认真埋首于工作的样子。耿宁儿想,罢了,不过就这一日,慢慢的抄便是。 轻轻的坐于他的身侧,翻开女诫慢慢的抄写。胤禛与耿宁儿之间没有任何的言语,一个专心致志的批改公文,一个静心的抄写文章。 看着眼前的画面,墨玉心里很是为自家格格开心。她觉得,格格终于可以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心下暖流攒动,眼眶便红了起来。 一个时辰过后,胤禛觉得眼睛有些酸涩,就端起茶杯抿了几口。放下茶杯之际,他的手猛然怔住了,看着桌上那一张张隽秀的字体,好似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正当他迷惑不解之时,前方的公文,领他恍然大悟。怪不得似曾相识,那隽秀的字体与他的字体竟有五六分相似。 从胤禛端起茶杯那一刻,耿宁儿就知道他在看自己。但是她不但没有抬头回应他,反而选择视而不见。因为,她知道他的惊讶来自何处,索性等着他开口询问。 “你的字到是写的不错,甚是隽秀。” 耿宁儿抬头,朝着胤禛温婉一笑,“爷是不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胤禛静默不语,只是看着她,等待她之后的说辞。 耿宁儿一脸娇羞,面上尽是红晕,轻声道:“妾身时常临摹贝勒爷的字。”抬睑瞄了下胤禛的表情,尔后又叹气道:“只是不管怎样模仿都是不像呢。” 胤禛定定的看了耿宁儿一会儿,遂才开口道:“继续抄写女诫吧。”说罢,他便继续埋首于公文之中。 耿宁儿当真是无语,她这般极尽讨好,他就这样回应?啊,苍天啊,大地啊,谁能告诉我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啊! 不过,不管心里怎么翻腾,耿宁儿面上依旧是柔顺的低头继续她的‘惩罚’。因为她很清楚,上一世胤禛之所以对自己有那么一丝怜爱,就是因为她从不在他的面前多说一句,很是和顺温柔。大概是她的本性所致,他曾说过在她处,总是十分静谧好似有种远离尘世里的吩嚣般。 既然知道他是在自己身上寻求静心,那么重获一生的耿宁儿,自然知晓该如何让他再度来她的身上寻求安静。当然仅此是绝对不够的,想要得到更多,必然付出的更多。这一世她会好生观察他的喜好,来确保她想得到的一切。此生她很清楚,一个满心都是朝政的男人,永远也不会将任何一个女人放在心头,能给的不过就是那可怜兮兮的怜爱。而这仅有的怜爱又不知它可以持续多久,所以这一世,耿宁儿再也不去幻想,幻想那不会属于自己的东西! 正当耿宁儿一面抄写女诫,一面在心里不断吐槽之时,尖细的声音响起,“贝勒爷,该用晚膳了,今个儿您准备去哪个院用?” 胤禛从公文之后抬头,看了一眼耿宁儿,再次低头埋首于公文之中,缓缓的道:“就这儿吧。” “喳。” 耿宁儿大惊,赶忙唤来墨玉,“快去跟苏公公准备贝勒爷的晚膳。”感觉不太对,耿宁儿便起身再道:“爷,还是妾身亲自为您准备晚膳吧。” 听到耿宁儿有些慌张的口吻,胤禛并没有抬头,只是悠悠的开口道:“你就留这儿继续抄写吧。” 耿宁儿瞬间石化了。 带晚膳过后,天色也渐渐的暗了下去。胤禛坐于堂屋的软榻之上,悠闲自得的喝着茶,翻着书。而坐于一旁的耿宁儿虽然此刻手中也拿着一本书,面上一副静心看书的样子,可实际上,她的心早就乱了起来。 目光不住的瞟向胤禛,耿宁儿想,难道今晚他要安置在自己这里?可她现在还没准备好要侍寝啊!额,不对,昨个儿晚上不是已经整理好思绪了?为了家人和她要的一切,这一关是必须要过的。 耿宁儿好生犹豫,心中更是燥郁不已。偷瞟胤禛,心中呐喊道,宿与不宿你到是给句准话儿啊。这样吊着,是想怎样啊!你要是安置在这,我就提早准备;你要是不安置在这,赶紧说啊,这样弄得我七上八下的。 “贝勒爷……” 正当耿宁儿忍不住想要询问之时,胤禛起身开口道:“你早些歇着吧,爷有空再来看你。” “……,恭送贝勒爷。” 送胤禛出了玉琼居,耿宁儿心下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这一下午与胤禛的相处,她真心觉得比跟后院那些女人勾心斗角还要累。 “终于解放了,好好泡个澡,休息下,明天又是一个好日子。”耿宁儿自言自语道。 墨玉看着此刻一脸轻松的耿宁儿,心下急的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可她又搞不清格格的想法,也只得干着急。这大概就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吧。 “格格,贝勒爷走了,为何你还如此高兴啊!” 耿宁儿见一脸焦急的墨玉,笑道:“你也早些去歇息吧。”尔后,便走进卧房去,留下墨玉一人在原地急的直跺脚。 第二日。 耿宁儿以为自己的好日子来临了,悠闲的吃过午膳,在院子里走动遛食。可谁承想,不希望瞧见的人这会儿又来了。结果,耿宁儿悲催的继续安心抄写女诫,尔后各种猜测胤禛是否要宿在这里。当然最终的结果都是以他用过晚膳,与自己静坐看会儿书,再走为结局。 于是乎,这样的日子到今日,耿宁儿已经经历了五日。见胤禛的背影消失在夜幕后,耿宁儿回到卧房,双手掐住枕头,大喊道:“胤禛,你到底是要怎样?这难道这才是你对我的惩戒?!啊!!!” 第24章 风波再起 - - 耿宁儿原先以为胤禛不过是一日的心血来潮罢了,可谁承想她那悲催的日子,整整持续了五日之久,而今日已是迈入了第六日。 对着面前一桌子的美食,耿宁儿却提不起没半分的兴趣,反而是对着一桌子的佳肴唉声叹气。 站在耿宁儿身旁的墨玉,看着桌上的一桌子菜肴,虽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来忍笑,可是看到自家格格那一脸憋屈样儿,她还是……,忍不住啦。 “哈哈哈,格格,那个,好歹也是贝勒爷的心意,您、您就多少用点儿吧。哈哈哈……” 耿宁儿侧头看向身后笑的前仰后合的墨玉,怒气上窜,大喊道:“墨玉!” “哈哈,奴婢、格格……,奴婢不是有意的,哈哈哈……” “讨打不成?”说罢,耿宁儿就势要起身向墨玉走去。 “格格,饶了女婢吧,奴婢不笑便是了。”墨玉使劲儿憋住笑意,不过这效用仿佛不大,结果还是,“噗……哈哈……” “墨玉!” 看着自家格格此刻紧蹙娥眉,面上涨的通红。墨玉,终于收了笑意,踱到耿宁儿的身侧,“格格,莫要气,奴婢知错了。” 耿宁儿拉起墨玉的手掌,在她的手掌处狠狠的敲打了一下,方才道:“越发的没规矩了。” “奴婢知晓格格脾性好,不会因这些小事责罚奴婢的。” “看来是往日里,我对你太过纵容了。”耿宁儿嗔骂道。 墨玉瞧了一眼耿宁儿,有瞧了眼桌上的佳肴,道:“格格,多少还是用些吧,这些可都是贝勒爷吩咐的,若是一点都不动,怕是……” “我岂会不知?只是这天天一样的菜色,就算是在爱吃,它也有腻的时候啊!难不成这是给我的新惩戒?” 耿宁儿哀怨的看着桌上的罗汉大虾、串炸鲜贝、葱爆牛柳、鲜蘑菜心以及慧仁米粥,便想起了前日与胤禛一起用午膳的情形。 生活在这个时空之中,就要遵循它的生活规律才是。所以,四贝勒府见的晚膳一般比较清淡、简单,而这午膳则是比较的丰富些。 那日,胤禛下朝比往常早了些,带着他那一摞的公文便来了她的玉琼居,这午膳嘛自然也就在她这用了。平日里,耿宁儿都是一人享用午膳,她位卑,自然是能够想得到她的膳食到底简单到个什么程度。 如今,是要与贝勒爷一起用膳,厨房那边自是不敢怠慢。做了一桌耿宁儿基本没见过的佳肴,当下,她的老毛病就又犯了,盯着那一桌美食,眼中就冒起金光来。其实这就是三日来午膳都是同样的真正理由。 因为胤禛瞧见了耿宁儿眼中的金光,以为她甚是喜欢这一桌吃食,就随意对苏培盛说了声,耿格格喜欢的紧,让厨房每日为其准备这样的吃食。结果厨房那边就误以为耿宁儿就喜欢吃这几样菜,于是乎,就出现了刚开始耿宁儿那一脸幽怨的一幕。 “格格……”墨玉拿起筷子递与耿宁儿,再次提醒道。 就算极不情愿,耿宁儿也知道绝不能得罪胤禛,得罪他的后果太可怕了,眼下自己不就正深陷于此,是怎么爬也爬不出来啊。随意吃了两口,便示意墨玉将菜肴都撤了下去,在看着它们,恐怕她刚吃下的那几口就都要回归大地了。 啊!!!耿宁儿起身,在堂屋内来回踱步,她此刻很暴躁,很抑郁,很很很想撞墙而去啊! 胤禛刚一踏进玉琼居的堂屋,就看到异常燥郁的耿宁儿,眼中的戏谑尽显。 “贝勒爷,吉祥。” 墨玉大神的请安,想着给前方那个来回踱步的格格提个醒。 耿宁儿的背僵了一下,赶忙转过身来一脸的灿笑道:“爷,过来了?”熟练的接过胤禛递过来的顶戴,交给苏培盛,尔后麻利儿的为其退下朝服,再次开口问道:“贝勒爷,今儿个下朝早了呢,可用过午膳了?” “宫里用了。” 瞧见胤禛已坐于软榻之上,耿宁儿忙接过墨玉递来的茶,端于胤禛的身前,“爷,先喝点茶,润润喉吧。” 胤禛接过耿宁儿递来的茶水,撇了撇茶叶,啜了一口,便将茶杯放于小桌之上。 “你的女诫抄写多少了?” 耿宁儿囧,垂首一副检讨的样子,柔声道:“妾身愚钝,抄写的甚是缓慢,一遍还不曾抄写完。” 表面虽是一副自我检讨的样子,可是耿宁儿的心里却是连连称奇。这胤禛每日一过来,首要问的便是她,女诫的抄写程度,这是怎么个意思?难道,他也在等自己抄完?莫不是,她该加快进度,而不是故意拖延进度? “行了,那就你就好生抄写吧。”说完,他便开始了今日的公务。 看到胤禛已然进入了工作状态,耿宁儿也自觉地将她的办公用具端到小桌之上,开始她的‘工作’。心中不免暗自吐槽,习惯这东西可真是可怕啊!她决定了,要加快进度,绝不再拖延了,她当真是快要撑不下去了! 耿宁儿的小声叹气,胤禛并没有错过,嘴角上扬。初时他只是想瞧瞧那恬淡静雅面具之下的她。想试试她是否如那晚所说那样,不为所求,只是单纯的爱慕她的夫君。当然也是给她一点小小的教训,在他的身边动手脚,自是要付出代价的。不过那日午后,她的表现确实让他很是出乎意料,看着她一面狂躁不已,一面面对他之时却又不得不忍气吞声的样子,甚是有趣。于是乎,他才决定每日亲自来监督她抄写女诫,直到她抄写为止。 当然,胤禛的这些想法,耿宁儿自是不会知晓的。她以为,他不过是要惩戒她几天而已,因为她犯了他的忌讳。 于是乎,耿宁儿悲惨生活的第六日,终于迎来了这日结束的时刻。戌时,耿宁儿恭恭敬敬的将胤禛送出了玉琼居,转身回到自己的卧房,宁心静气的进入空间,泡她的灵泉去。 涵碧阁之内。 乌喇那拉氏正在为刚过来不久的胤禛按摩放松筋骨,“贝勒爷,近些日子到是常去耿妹妹那坐啊。” 本在闭目养神的胤禛,听到来自上方那状似无心的问话,并没有出声回应。只是紧皱的眉头与那一脸不耐烦的表情,是站于他身后的乌喇那拉氏没法瞧见的。 而在耿宁儿悲催生活的第七日,发生了一件谁也不曾料想的事情,也使她的禁足生活从此一去而不复返。 涵碧阁堂屋之中,乌喇那拉氏端坐于软榻之上,清晰的感受到屋内那浓烈的火药味儿,这柳眉早已纠结于一处去。 李淑翠帕子一甩,轻蔑的看着屋内的宋氏,“我说宋妹妹,你这可是有着身子的人啊!爷可有每日到你那坐坐?”尔后又看向钮祜禄君柔,口气尽是讥讽,“钮祜禄妹妹,这些个时日,贝勒爷一共去你那几次啊?哼,都争不过一个禁足之人,还有何颜面来跟福晋请安啊?” 宋氏面如菜色,半天也只是憋出了一个你字。 钮祜禄君柔自不是善茬儿,“李侧福晋说的在理呢!是妾身无能,可这些个时日,妾身好歹也见着贝勒爷的面儿了,敢问李姐姐您有多久没瞧着过爷了?哦,妾身说错了,别说面儿了,就是爷的影儿,姐姐您又瞧见过几次啊?” “你!”李淑翠的眼睛瞪得溜圆,侧身看向榻上的乌喇那拉氏,“福晋,您可是看到了,这钮祜禄氏公然的对妾身不敬啊!如此不知规矩,不该责罚?” “福晋,若不是李侧福晋在这儿挑衅,妾身又岂会……”钮祜禄瞬间变成一幅弱势萝莉样。 “行了!”乌喇那拉氏不耐烦的呵斥道,扫视了身下的女人,柳眉是皱的越发紧了,“一个个的就知道在这儿逞强,不知道想办法笼络贝勒爷的心,在这逞口舌之快,有何意义!此刻,人家足不出户便招的爷日日去探望,一坐便是不短的时间,你们又有谁能做到这般?还在这儿互相争风吃醋,糊涂!” “是,妾身知罪了。”堂中三个女人纷纷起身行礼,齐声请罪。 “一群无用的东西,都给我下去,好生反省!” 对于乌喇那拉氏的变脸,在座的三位可都是习以为常的,因为这才是她隐于端庄大度之下的真面目。 出了涵碧阁,李淑翠再次展示了她的毒舌属性。对宋氏甚是瞧不起,“我说宋妹妹,你可是贝勒爷最早的女人,却这样经久的不受宠,现下怀着孩子还不如一个没承宠的新人,自己也不好生想想这其中的原因啊。” 尔后李淑翠转头,这矛头又对准了钮祜禄君柔,“别以为嫡福晋给你撑腰你就能飞黄腾达,不过是她的傀儡罢了。哼,还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根本就不受贝勒爷的宠,难保哪日不会成为一颗无用的弃子。” 说罢,李氏很是鄙视面前之人,脸上的嘲讽意味尽显,轻瞥二人,便转身而去。 而她身后那恨之入骨的目光,她自是不会瞧见滴。尔后,宋氏与钮祜禄君柔那别有深意对视,更是让人有股不寒而栗的感觉。 耿宁儿悲催生后的第七日,晌午刚过,胤禛便进了玉琼居。两人并没有言语什么,只是各自看着自己的书而已。胤禛很享受这样静谧的时光,仿佛诸多的烦心之事,在此都会烟消云散。脸虽是一如往常般的冰山脸,可这眸子之中的暖意却是真切的。 可这和谐的气氛却被那慌张的尖细之声所打断,“贝、贝勒爷……” “何事?”对于苏培盛打断,方才那宁静的气氛,胤禛大为不悦。这脸一下子便阴沉了下来,蹙眉看向来人,他知道苏培盛的为人,不是大事,他决计不敢这样惊扰自己。 “贝勒爷,二阿哥、二阿哥,他失足落水了。” “啪” 胤禛胳膊一扫将小桌之上的茶杯尽数扫落于地,茶杯更是应声而碎。 耿宁儿赶忙起身去收拾那些个碎片,胤禛便以起身向外走去。瞧着他那铁青的侧脸,耿宁儿知晓,此刻的他甚是危险。小心翼翼的跟随其后,却在玉琼居的院外瞧见了面上无一点血色的墨玉。 胤禛快步的向李淑翠的居处移动,心下甚至着急的他,自然没空留意墨玉的异象。耿宁儿望了前方的人影一眼,见人已经离了老远,便朝墨玉走了过去。 “这是怎么了?怎会这般模样?” “格格……”墨玉死死的咬着下唇,使劲儿的攥着耿宁儿的手,身子更是颤抖不已。 耿宁儿一看便知,她这是受到了惊吓,忙将她揽入怀中,轻拍她的脊背,轻声哄到,“墨玉,没事了,没事了。” 第25章 非失足而是人为? - - 耿宁儿清晰的感觉到怀中之人的战栗,轻拍墨玉的脊背,小声宽慰她,希望可以借此来消除她的紧张感。 而此刻的墨玉两眼空洞无神,浑身颤栗不止,嘴唇不住的发抖。她紧紧的攥着耿宁儿的衣袖,侧头好似想要说些什么,却怎么也无法发出声音。 看到此,耿宁儿没有询问墨玉任何问题,只是牵着墨玉回到她的卧房,替她掖好被角,才开口道:“墨玉,你好生休息,我得到李侧福晋那边看看,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耿宁儿刚直起身,正欲转身之际,她的手就被墨玉紧紧的抓住。看着向自己连连摇头的墨玉,耿宁儿心下有了毛骨悚然之感,可这一趟恐怕她是非去不可的。若这事是有人专门为她而身下的圈套,恐怕就是她躲得了初一也是躲不过十五的。且,如今她虽是禁足之人,但是出事的可是二阿哥,她又岂能以此为由而不去探之?她好不容易才慢慢抓住了胤禛,绝不能在此事上前功尽弃。 知道墨玉在为自己忧心,耿宁儿朝她扯出一抹笑容,“不必忧心,我自会小心的,你好生休息才是。” 说罢,耿宁儿便抬脚出了墨玉的卧房。墨玉的嘴唇还在不住的发抖,虽现□子彷如沁入冰水之中一般冷冽,可自家格格的宽慰还是让她心头暖暖的。墨玉挣扎着想要起身,想要追随耿宁儿前去,却怎么也不能如愿。 只得闭上双眼,心中默念,“信女墨玉,祈求观音大士垂怜保佑我家格格平安无事!信女自愿缩减寿命,只求菩萨能够保佑我家格格。” 耿宁儿是最后一个踏进(李淑翠的居所)的人,一进二阿哥的卧房,便瞅见垂首跪于地上的一众奴才。耿宁儿环视了一下四周的环境,找到一处不太惹人注意的地方,这才悄无声息的走了过去。 “你们这群奴才是怎么看着二阿哥的?啊?!怎么就失足落了水?要是二阿哥有任何的不测,你们这群奴才一个跑不了!”乌喇那拉氏厉声呵斥着素日里负责照看弘昀的嬷嬷与奴才们。 一众奴才使劲儿磕头求饶,生怕小主子万一有个不测,他们的小命也将难保了。 “奴才该死,请贝勒爷,嫡福晋饶命啊!” “何嬷嬷,你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被点名的是一位年约五十的嬷嬷。 听见自己被点了名,何嬷嬷的身子直打哆嗦,就连回话的声音都是哆哆嗦嗦的,“回……回福晋的话,二、二阿哥说心绪不好,不让老奴们跟着,说是要一个人待待。奴才们,奴才们不敢拂逆了主子的意思,便在主子的不远处候着。可、可不知怎的,二阿哥就落了水……,老奴、老奴当真不知晓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二阿哥因何心绪不宁?” 何嬷嬷抬头扫了一眼乌喇那拉氏和胤禛,立马垂下头去,吞吞吐吐的道:“回福晋,这……这是因着……” “快说!为何如此吞吞吐吐?莫不是要了挨板子,才肯说?啊!” “老奴说,老奴说,福晋饶命啊!”何嬷嬷向乌喇那拉氏不住的叩头,颤抖的说,“二阿哥是见了李侧福晋终日寝食不安,以泪洗面,心疼侧福晋,这才也跟着心下不爽快。” 听到何嬷嬷的话,李淑翠哭喊的更加大声了。她为胤禛的绝情而终日食不下咽,夜不安寝。殊不知她如此的苦痛,也叫八岁的弘昀看在了眼里,而为此替自己的额娘忧心不已。 耿宁儿默默的看着李淑翠,此刻她一面抽泣一面不停的为二阿哥拭汗。即便她是如此骄纵、霸道之人,可在生命危在旦夕的孩子面前,她也不过是个怕失去孩子的母亲罢了。加之现下又知晓弘昀是为着她的事儿而忧心,才会想要独处,她更是自责不已。 而平日里在绝情的胤禛,看着眼前受苦的孩子,心中自是不会好过。铁青的脸色,紧绷的面目表情,眼睛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床上的弘昀,这些都已泄露了他害怕失去孩子的心意。 但依她的判断来看,弘昀只是寒风入体而引发了热,毕竟也进入了十月天,池水自是冰冷刺骨的。只要给他用些驱寒散风的药,便可痊愈。不过耿宁儿也不是很确定,因着她离弘昀过远,且也无法为其搭脉,也只能从他表面上的症状而断。 再者,上一世,弘昀并不是这个时候故去的,且也不是因风寒,而是因天花才早早的走了。所以,耿宁儿推断,弘昀这次应该会是虚惊一场,真正的时间恐怕是康熙四十九年的春天。 看着床上脸色煞白,双目紧闭的弘昀,耿宁儿的心很是酸涩,他的时间怕是也所剩无几了。她也失去过孩子,虽然他们不曾见过面,可是那锥心之痛,耿宁儿是亲身体验过的。 就在耿宁儿为上一世她那无缘见面的孩子而伤感之时,乌喇那拉氏的声音将她拉回到现实之中。 看着她将一种奴才好生教训了一顿之后,乌喇那拉氏走到胤禛的身侧,“贝勒爷,您看这些个奴才应当如何处置?” “杖毙。”胤禛悠悠的吐出两个字来,而那低沉沙哑的声音,却使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不寒而栗。 乌喇那拉氏深吸了口气,方才开口道:“贝勒爷,眼下宋妹妹正有着身子,府中怕是不该见血吧” 耿宁儿没想到乌喇那拉氏会开口为这些奴才求情,不可置信的瞧着她。 当然对于乌喇那拉氏的反应不只是耿宁儿一人觉得甚是奇怪,宋氏与钮祜禄君柔,乃至是李氏都是一脸迷茫的样子。 听了乌喇那拉氏的话,胤禛转头瞧了一眼宋氏那凸起的肚子,道:“你看着办吧。” “是。” 正当一众奴才被拉出之时,苏培盛带着太医而来。 麻利儿的打个千,“贝勒爷,奴才将岑太医请来了。” “臣,岑瑞松见过贝勒爷。” 胤禛赶忙站起身扶起岑瑞松,道:“有劳岑太医跑这一趟了。” “贝勒爷见外了,德妃娘娘很是挂念二阿哥,特命微臣走这一趟,贝勒爷不必在意。” “有劳,请。”胤禛侧身,抬臂,甚是有礼的将岑瑞松请到弘昀的床侧。 岑瑞松一面为弘昀把脉,一面探查了他的面向、眼白以及舌苔。 “二阿哥无碍,只是寒风入了体,又受了些许的惊吓。微臣这就给二阿哥开几副驱寒散风和一些个安神的药。二阿哥只要连服几日,在静心休养几日便可痊愈,贝勒爷无需太过忧心。” 岑瑞松的一席话彻底舒展了胤禛那一直紧蹙的眉头,“那微臣就下去开方,尔后也好赶紧向皇上与德妃娘娘回话。” 胤禛向岑瑞松拱手而道:“有劳岑太医了。”尔后便唤来苏培盛领太医下去开方抓药。 弘昀的病情已经明确不会有生命危险,等着看好戏的人自然是得失望而归了。但是耿宁儿心中总有一种此事还未完的感觉,虽然她也知晓弘昀此次不会有事,而且也没有针对她的陷阱,可心中依然很是惴惴不安的。 甩甩头,不在多想,现下她更担心的是墨玉。以她下午的反常表现来看,怕是受了什么惊吓。而在听说她要李那边之时,墨玉那使人捉摸不透的行人,使耿宁儿的心咯噔了一下,莫不是与弘昀落水之事有何关联? 匆匆的赶回玉琼居,耿宁儿有种不好的预感,弘昀落水恐怕不是失足这么简单。若真的是人为,待弘昀醒来便会真像大白,那么始作俑者变会有性命之忧。想到此,耿宁儿心下暗自叫遭,为了不被发现,弘昀是决计不能清醒过来的。那么墨玉呢?墨玉可有看到是何人所为?若是当真看到,怕是连她也会有生命危险! 越想越觉得慎得慌,耿宁儿再次加快脚步向玉琼居走去。现在她已无暇顾及他人,她只要保护她的家人便可。 回到玉琼居天色渐暗,耿宁儿匆匆进入墨玉的卧房,点了灯望向床上之人。 “格格,您回来了?” 见耿宁儿进来,墨玉赶忙坐起身来,欲要下地。 “躺着吧。墨玉,我有些话问你,你定要老实告与我才是。” 看着耿宁儿眼里的紧张神色,墨玉吞了吞口水,道:“格格,您问。” “今个儿下午,你那些反常的举动,可是收了惊吓?可是因为瞧见了不该瞧见的东西?” 耿宁儿的话一出,墨玉的身子再次的颤栗起来,脸色也里面变得灰白。 “格格,奴婢……奴婢看见二阿哥落水的经过了。” 听到墨玉的话,耿宁儿的心便提到了嗓子眼处,果不其然,“不是……失足……吧。” “格格……。”一听耿宁儿的话,墨玉的身子抖的更加剧烈,双唇也哆嗦起来。 第26章 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 - 看见墨玉那害怕的表情,耿宁儿心下就更加确定自己的推断。急切的抓住墨玉的胳膊,此时的耿宁儿觉得甚是胆战心惊,“你可被人给瞧见了?可看清是何人所为?” 本就被所看之事吓的心惊肉跳的墨玉,在看到耿宁儿那心慌意乱的表情后,愣是给吓得不哆嗦了。 “奴、奴婢没看清是何人,离着距离不算近,估摸着那人应该不知道行事之时被人给瞧见了。” 听到墨玉说没被人给瞧见,耿宁儿的心总算是安下了些。深呼一口气儿,耿宁儿这才慢慢的放开墨玉的胳膊,帮其盖好被子,很是严肃的告诫着,“记住,你从没见过此事,这事儿也休要再与人提起,今日所看之事统统忘记,你可记下了?” 墨玉也知晓自己撞见了不该撞见的事情,看着耿宁儿那凝重的表情,知道她也是在替自己担忧,便重重的点头附和道:“是……奴婢都记下了。” “嗯,那便好,好生休息吧。” 回到自己的卧房,耿宁儿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脑中不断的浮现之前的一幕幕。 乌喇那拉氏为何要替那班奴才求情?当真是如她所述那般,因宋氏身怀六甲而有所避讳?这样的理由又有谁会真的相信?这里面一定有着什么不可告人之事!难道是她对弘昀下的手?因为她的弘晖不在了,而她却始终没有在传出任何的喜讯。 想到这,耿宁儿又觉得那里不对,若是当真是乌喇那拉氏做的。那依她的个性而言,今日是断不会为那班奴才求情,留下他们的性命才是。她是绝不会为自己留下任何把柄的! 不是她,那么会是谁呢?如此狠心,竟对一个只有十一岁的孩子动手! 翻个身,耿宁儿的脑海里浮出一个纯真萝莉的面孔。会是她?她是一个如此骄傲之人,李氏曾多番羞辱她,却因地位卑微而不得不隐忍。 但…… 倘若当真是她,就连自己都轻易怀疑到了她的身上,更何况是李淑翠?!李淑翠虽然骄纵霸道,却并非一个无脑之人,眼下是因为担心弘昀的身子,没得着空细想这些罢了。耿宁儿想,李淑翠心里决计不会认为弘昀当真是失足落了水的。 那么她,钮祜禄君柔,人前这般会演戏,人后城府更是深不见底。她可会做这种引火上身之事?答案自然是,绝不会! 那么所剩之人就只有一人,自己的邻居——云悦轩的主子宋氏。 可耿宁儿是怎么想也想不通,为何会是她?! 宋氏虽说最早入府却也仍然只是个地位卑微的低阶侍妾,素日里自是受尽人白眼与奚落。可她性子最为懦弱,对其稍微大点声儿,就被惊吓的掉泪。她有这么大的胆子?胆敢对李淑翠的儿子动手? 动手的缘由是何?难不成是为她肚里的孩子?先不说她这一胎仍然是个小格格,就说历史的轨道依然在悄然更改,她这胎是个小阿哥。她想母凭子贵,可活在眼下这个时代之中,她又何尝不知晓,还有子凭母贵一说?她如此的不受宠爱,就算诞下麟儿,却也不一定能够抓住四贝勒的目光。更何况,身为母亲的她,不应为肚中的孩子积聚阴德? 耿宁儿辗转反侧直到天明,也没能想清楚对弘昀下手的人到底是后院中哪一个。但是,耿宁儿的心再痛,她的血液在沸腾,因为,眼下她有种感觉,若是这次弘昀落水之事的幕后之人被揪出,那么上一世害她失去自己的孩儿并且枉死的凶手便会暴露。而她就可对其进行报复,对待此人她是绝不会心慈手软的!! 耿宁儿想反正已是睡不着,不如早些起身算了。想着昨日墨玉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又见天色尚早,耿宁儿就决定不扰她,好让她多休息下。于是乎,梳洗过后,突发奇想就径直的向厨房走去。 昨日临走之时,耿宁儿听见胤禛说要守着弘昀。看看天色,这会儿也快到他上朝的时辰了,便想着为他做些早膳,好让他知晓她同样为弘昀着急,而一夜未眠,且还顾虑着他的身子。让他以为真的如那一晚所说,不求其他,只是想着她的天! 她耿宁儿要借着此次机会,好好抓一抓先机,尔后再好生‘照应’她的世仇们! 耿宁儿端着熬好的苦瓜鸡丝粥与一小碟冬瓜水晶饺站在胤禛的书房前,朝苏培盛点了点头,“苏公公,可否帮我通传一声?” “这,耿格格应是知道的,贝勒爷的书房是不允许女眷进入的,您这是难为奴才了。” 耿宁儿露出温婉的笑容,轻声道:“是我疏忽了,谢过苏公公的提醒呢。烦请苏公公将这早膳端于贝勒爷跟前,爷昨晚过分忧心加之又守着二阿哥一整晚未合眼,这火气必是上行。这苦瓜鸡丝粥与冬瓜水晶饺都有甚好败火的功效呢。” 苏培盛恭敬的接过耿宁儿食盒,抬首见其那柔顺的笑容,心中暗叹,果然不是可小觑之人,它日的前程怕是无可限量啊! “奴才自会向贝勒爷禀明,格格您的一番心意。” 耿宁儿面上顿时爬满红晕,羞涩的道:“那就有劳苏公公了。” 苏培盛麻利儿的打千儿行李,“耿格格,您慢走。” “嗯,有劳了。” 回到玉琼居,墨玉已经起了身,还抱怨起耿宁儿为何不唤醒她。耿宁儿并没有再提起昨日之事,而是吩咐她去李淑翠那边看看二阿哥的情况,顺便让墨玉带些补身子的礼品,权当她们的心意了,收与不收以及用与不用就不是她耿宁儿要考虑的事情了。 一切吩咐妥当之后,耿宁儿回到自己的卧房,进入空间悠闲的看着书,侍弄她的草药。待她拿着《本草品汇精要》走到那株神秘植物的跟前,惊恐的倒退了几步,此物居然是俗称狼毒的花南星。它虽是化痰祛风消肿的良药,却也是被用于涂抹在刀剑之上的上成毒药。 只要将此物的紫色果实取下,晒干磨成粉末,再斟酌着用量,恐怕就连宫中那些个太医都是难于发现的。重生过后,发现这药用空间,耿宁儿以为上天是可怜她上一世的遭遇,才会赐予她这些药草,用来保护自己,不成想居然还有这世间罕见的毒物在此。 耿宁儿看着花南星,脸上竟露出了自嘲的笑容。医理与毒理从不分家,只是善医之人自视清高不屑用毒,才会使世人误以为善毒理之人必是宵小之辈。殊不知,善毒理之人,有时可比有些医者更精通医理。 上一世的耿宁儿最痛恨用毒之人,她认为既然精通医理与毒理,为何不选择救人而是选择害人呢?如今,带着滔天恨意的她,对于能够得到如此之罕见的毒物而庆幸。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有备而无患! “格格,格格……” 听见墨玉的呼喊声,耿宁儿赶忙出了空间,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一脸焦急的墨玉,问道:“何事?这般慌头慌脑的,真是越发的没规矩了。” 对于耿宁儿微愠,墨玉有些委屈,但还是赶紧说了自己为何这般焦急的缘由。 “格格,二阿哥不大好了!” 耿宁儿蹭的从床上跳起来,大为吃惊的看着墨玉,“岂会?昨个儿岑太医不是说无碍?” “奴婢不知,这会儿李侧福晋哭得呼天抢地的。听下人们说,贝勒爷这会儿也正赶回来呢!” 耿宁儿蹙眉,心中满是疑惑。当真是天数有变? “墨玉,为我梳妆,要赶紧赶到浮碧阁去。” “是,格格。” 刚到浮碧阁的院外,便与带着岑太医一同赶回来的胤禛撞了一个正着。耿宁儿规规矩矩的欠身向其行礼。 “起吧。” 抬起头来,耿宁儿便瞧见胤禛微抿着双唇,深邃的眼眸中看不出任何的情愫,但周身围绕着的危险气息则说明了一切。 进入弘昀的卧房,岑瑞松再次为其搭脉,查看其眼耳口舌,而这双眸之上的浓眉也是变得越来越纠结。岑瑞松检查完毕之后,先后退了一步,转身向胤禛拱手俯身道:“贝勒爷,可否让微臣看看二阿哥用药以及药渣滓。” 岑瑞松的一席话,使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屏住了呼吸。胤禛更是目光矍铄盯着面前之人,冰冷而低沉的声音响起,“把二阿哥的用药和药渣拿来。” 接过奴仆递来的药碗及药渣,岑瑞松置于鼻前仔细的闻了闻,扒了扒药渣,尔后更是亲自尝了一口剩余碗中的汤药。 “贝勒爷,二阿哥怕是被人施了毒。这用毒之人当真厉害,只是改了微臣一味药材的用量。这量对大人无碍,对康健之人无碍,但对风寒入体,身子虚弱之人甚是……,且着二阿哥年纪尚幼……” “可有解毒之法?” “微臣这就去办。” “贝勒爷,妾身就是怕这种事情会发生,才硬是要弘昀的药在浮碧阁熬煮。就这样,都还堵不住那蛇蝎之人啊!弘昀落水绝不是失足啊,贝勒爷,这是非要了咱们弘昀的命啊!贝勒爷,你可要给弘昀做主啊!” 眼下胤禛的眼中终于了有些许的情愫,只是阴蛰的目光,当真是叫人心惊肉跳的。 “苏培盛,给我查!” “喳!” “贝勒爷,妾身知道府中有一人精通医理,想必这稍改用量一说,自是不会再话下的。”声音不大,却使众人都听的非常真切。 耿宁儿嘴角噙着寒笑看向斜前方的钮祜禄君柔,她就这么的沉不住气啊?! “谁?”乌喇那拉氏大吃一惊的问道。 “玉琼居的耿格格!” 钮祜禄君柔的话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都积聚到耿宁儿的身上。她向胤禛欠身,露出温驯的笑容,清流般的声音缓缓响起,“妾身并不懂歧黄之术,贝勒爷,嫡福晋,明鉴。” “钮祜禄妹妹,你可有证据,此事是万万不可玩笑的。” “回福晋,妾身有人证!” 第27章 见招拆招 - - 钮祜禄君柔一说她有人证,耿宁儿心下就已明了此人会是何人。身上的热气儿正在一点点的从她的体内被抽/出,心也在慢慢的下沉。 事情走到这一步,无非是她那天真、愚钝造成的结果,又能责怪何人?!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想到此,耿宁儿到也释然了,一切就应那句老话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了! “谁?” 乌喇那拉氏虽想尽力维持公正的一面,但是声音始终是显露了她的兴奋。 钮祜禄君柔扬起下巴,瞟了一眼耿宁儿,遂道:“远翠阁的兰氏,可为妾身作证!” 就在钮祜禄君柔瞟向耿宁儿之际,耿宁儿也看向了她。二人四目交接之时,耿宁儿在她的眼中瞧出了熊熊的妒火。 而钮祜禄君柔则是心中暗自吃了一惊,耿宁儿并没有露出她所期待的表情。而是嘴角上扬,面上依然一副温驯表情,狭长星睑之中也无任何的紧张与不安。 站在弘昀床前的胤禛,侧身撇头看着一脸坦然的耿宁儿,“苏培盛,把兰氏带过来。” “喳。” 时隔多日,再见兰英,耿宁儿觉得心里存着颇多的感慨。 娇媚的声音一如从前,只是这原是丰腴的身子,现下到是瘦了下来。一身粗鄙的料子,脸上虽是经过精心的修饰,却仍使人瞧得出她的憔悴。 唯唯诺诺的跪地磕头行礼,“妾身兰氏,见过贝勒爷,嫡福晋。给贝勒爷,嫡福晋请安了。” 久未在人前路面的兰英,看着眼前的这么多人,到是有些眼晕了。于是乎,她又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儿,才缓缓地睁开双眼。 可就当她睁开双眼之时,眼前那双狭长星睑,使她心虚的低下了头,不再敢与其对视。 “兰氏,我来问你,耿妹妹当真善歧黄之术?” “回嫡福晋的话,确实如此。” “可耿妹妹她并不承认此事,你又有何证据,能证明她所言非实?” 乌喇那拉氏的问话,使兰英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猛然抬头,双拳紧握,“妾、妾身又证据。” 兰英殷殷切切的盯着胤禛,期盼着他目光。但胤禛自始至终都不曾将目光落于她的身上,而是更多的关注着床上的弘昀。 甚是失望的收回自己的目光,兰英才又开口道:“嫡福晋可还记得,妾身小产之事?那时,妾身与那可怜的孩儿都命在旦夕,耿氏进入妾身的卧房,曾喂于一粒不知是何物的东西。尔后,妾身虽无性命之忧,可我那可怜的孩儿却胎死腹中了。呜呜呜……” 对于兰英的陈述,耿宁儿并不是很吃惊。她既然决定与钮祜禄君柔联合,想要整垮她,那么颠倒是非黑白之事自然是不会缺少的。 “哎呀,这事儿仿佛是有呢!贝勒爷。那日,兰氏小产之后,却有奴才向妾身禀报,曾见耿妹妹进入兰氏的卧房。”乌喇那拉氏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仿佛在说,若不是兰氏今日讲出事件的原委,她根本就想不起来有此事呢。 胤禛并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问道:“耿氏,你作何解释?” “此事妾身已经向福晋交待过了,那日想着为贝勒爷的孩儿祈福,为兰姐姐祈福,希望上苍垂青,可保她们母子平安啊!兰姐姐所述之说,妾身从未做过。” 兰英见耿宁儿全盘皆否定,便急切起来,“我、我有证据的。你、你才是那蛇蝎心肠之人!因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才轻信于你,你居然给我下药,害我迷失了本性,才会铸成大错!都是你,都是你耿宁儿!” “是何证据?快、快拿出来!” “是,福晋。” 兰氏小心翼翼的自怀中取出一张纸来,递于乌喇那拉氏。而在接过那张纸之后,乌喇那拉氏赶忙呈给了站于床侧的胤禛,“贝勒爷。” 胤禛接过乌喇那拉氏递来的那张纸,打开详尽的看了一下,遂抬睑扫了一眼耿宁儿,“看着像是张药方,跟耿氏有何关联?” 从兰英掏出药方那一刻,耿宁儿的心就跳的异常激烈。面上虽然与之前无异,可心下,却甚是紧张。今日,她的秘密怕是首不住了!哎,当初就不该善心大发,如今自食其果的感觉当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兰英听到久违的低沉沙哑之声,泪珠儿当下就巴巴的往下掉,娇媚的声音之中更是夹杂着颤抖,“这方子是耿氏给妾身的,说是妾身刚刚小产,可用做于补身。” “苏培盛,将岑太医请来。” “喳。” 岑瑞松仔细的将药方的每一味药材都过了一遍,暗叹了口气,“贝勒爷,这方子乃是一慢性毒药,经年累月的食用,可使食用此方之人,永绝子嗣。” “贝勒爷,你可要给妾身做主啊!都是耿氏她毒害妾身,挑唆妾身,妾身才会做出如此荒唐之举啊!贝勒爷!” 一经验证,兰氏便开始哭爹喊娘的,叫嚷着耿宁儿多么多么蛇蝎心肠,又如何如何教唆她,还多次诋毁嫡福晋等等。这罪状嘛,真是条条狠毒,可叹世间恐怕就没有比她更狠毒的女人了。 而一旁的耿宁儿在听到岑瑞松的验证之词,反而松了口气。方才的紧张与不知所措顿时烟消云散了,此刻她好想仰天大笑出门去。看向钮祜禄君柔,用眼神对其示意,“想扳倒我没那么容易,往后的日子请你小心谨慎的过活!” “贝勒爷,耿氏当真是如此佛口蛇心,狠毒至极啊!贝勒爷,对待如此之人定要严惩不贷方可震慑贝勒府内之人,堵住悠悠之口。” 看着一脸义正言辞的乌喇那拉氏,满腹委屈的兰氏,殚精竭虑忧心床上孩儿的李氏,有些心慌的钮祜禄氏,还有一副事不关己的宋氏,耿宁儿好似有种看进人生百态的感觉。最后,她的目光顿于床侧的男人身上,看着他的侧脸,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耿宁儿忽然有种,眼前这些女人都不是她最后的敌手,而那个男人才是她成功道路中最大的险阻。 “兰氏,你说这方子是耿氏所赠?即便是她所赠,也无法证明她懂歧黄之术。” “贝勒爷,这方子,耿氏赠与妾身之时,曾告与妾身,这是她亲自书写的方子。” “哦?你可确定这方子是她亲笔书写?” “妾、妾身……”兰氏扫了一眼钮祜禄君柔,尔后便重重的点头称是。 其实现下在胤禛手里的药方,根本就不是耿宁儿先前给兰氏所开的方子,那是钮祜禄君柔找人捏造的。而耿宁儿给兰氏开的真正药方,那时早就被人检查过了,确认那方子无任何问题,兰氏才放心服用的。 而因兰氏帮忙才得佳酿的耿宁儿,去道谢之时所撞见的老人,便是兰氏差人从外面请回的郎中。当耿宁儿进入堂屋之时,春桃掩藏的东西便是那张药方,因怕耿宁儿心下膈应,所以兰氏才谎称那位郎中是从乡下来的远房亲戚,来此给她请安的。 当然她们自是不会晓得,胤禛对于耿宁儿的字迹非常熟悉,当然也不会知道,他每日到耿宁儿那里久坐,是在监督她抄写女诫。 “来人,将兰氏拿下!” 府内家丁将兰英架起之时,她还不知晓问题究竟出在哪儿。她们的计划不是完美无缺的?贝勒爷不是应该相信她们,而责罚耿氏?她不是可以从永世被囚禁的命运之总跳离?为何?为何眼下贝勒爷却唤人将她拿下?为何?! 胤禛的突然举动,也让屋内的人感到很是迷茫。但是胤禛没有做任何的解释,只是阴森森的吐出一句,“把指使你的人供出来,我可以扰你一命!” 他知道这方子不是耿宁儿所写,他自然也知道是有人在背后策划了一切。后宅的争斗他不是不知晓的,只不过是没有多余的心思放于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而已。只一些小动作的话,他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权当做不知。而这耿氏到底懂不懂歧黄之术,暂且先可放之,日后细细盘问便可知晓答案。 但如今,此事牵连到弘昀,竟敢有人胆大包天的把心思动到他的子嗣身上,那他是决计不会就此罢休的。 刚毅的下巴内收,紧抿双唇,耿宁儿知晓,这是他在隐忍胸中熊熊怒火的表情。 阴蛰的眸子扫向身下的一众女人,最终定格在了钮祜禄君柔的身上。 第28章 - - 一直低头研究鞋面的钮祜禄君柔,明显感觉到来自上方的冷冽目光。知晓贝勒爷口里虽然问着兰氏主谋是谁,但是方才传兰氏作证的便是她。如此一来,这矛头就已指向了她,看来自己怕是凶多吉少了。 想到此,钮祜禄君柔心里很是不甘。她与耿宁儿同一位份,自己还比她早一年入府,更甚至自己已经承宠,而她,直到今日贝勒爷也不曾宿在玉琼居。可是为何她却处处被她比下去?!自己不但要仰人鼻息,还要任由那个自以为掌控了全府的蠢女人摆布,可就即便是这样,贝勒爷心里始终都没有她? 一颗炽热的心此刻仿佛被沁入隆冬腊月的雪水之中,幻想瞬间都被泯灭。钮祜禄君柔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她好恨,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更恨她虽冠有钮祜禄这个大姓,却是旁支,更是庶出;才使她不得不依附于乌喇那拉那个愚蠢的女人,而走到这般田地。 今日所行之事,她本就不赞同。太快与耿宁儿撕破脸面她们不会得到任何好处,反而会打草惊蛇,使她有了防备。可就即便她一次又一次的给那个女人分析,告诉她耿宁儿是个多么聪明机警的人,拉拢过来有多么多的好处。但她就是被妒忌之心蒙蔽了双眼,非逼着她与宋氏尽快除掉她。 可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钮祜禄君柔也只能硬着头皮将这事儿应承了下来。可谁又能料到,乌喇那拉氏的计策之中还包含了弘昀!好一个一箭双雕之计谋,不但能够除掉眼下很是得宠的耿宁儿,还能大大打击李氏,减少她东山再起的筹码。 本以为此计策堪称完美,可看眼下贝勒爷非但没责怪耿宁儿的意思,反而是将兰氏给抓了起来,并打算揪出主谋之人。身为嫡福晋的乌喇那拉氏自然是不会有事,怀有身孕的宋氏不会有事,那么也只有她这个地位卑下,且是首先开口之人,来承担所有的罪责了。 正当钮祜禄君柔审时度势,想要为自己谋得一线生机之际,好巧不巧的抬头,正看到兰氏张嘴正欲说些什么。钮祜禄君柔怕她说出不利于自己的话,便抢下开了口道:“贝勒爷,您明鉴啊!妾身方才所述之事,均是兰氏要求妾身说的。她央求妾身,让妾身帮她这一次,妾身也是看她着实可怜,才将她与妾身所说的话,原方不动的说出来。妾身不成想,她是想暗害二阿哥的!贝勒爷,就是给妾身十条命,妾身也万万不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啊!再者,兰氏与李侧福晋可是积怨已久了,她口口声声说她的孩儿就是李侧福晋做的手脚,妾身,妾身当真是无辜的。” 听到钮祜禄君柔的话,兰氏拼命的摆动着被架着的身体,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在她张口之际,口中忽然喷出了鲜血,最终则是什么也没能说出。 因为,顷刻间兰英就已气绝身亡! 兰英的死使众人都呆住了。就连一向沉稳的胤禛此刻也被眼前的景象给骇住了。怒气上窜,撇头直勾勾的看着另一侧的人,此人就是嫡福晋——乌喇那拉氏! 本被他囚禁的人,一个小小的侍妾能有机会接触的到?不过是念在她是他的嫡妻,弘晖的死又使她忧心成疾,所以才一直如此的放任。眼下,被废太子已有东山再起的可能,他更是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一丁点儿的差错,否则恐将为人所诟病。 胤禛撇头扫了一眼暗处的耿宁儿,看来府内不该是这般一人独大的下去了! “抬下去!” “啊!” 胤禛刚出声差人将兰氏拖下去之时,一声惊叫之后,宋氏应声倒了下去。若不是耿宁儿眼疾手快扶住了她,恐怕就这样直接摔倒在地了。 众人回头望去,原来宋氏因受了兰氏之死的惊吓,现下提前临盆了。殷红的鲜血顺着宋氏的大腿不停的向下留着,方才令人窒息的紧张感,瞬间就被慌乱所代替。 乌喇那拉氏赶忙唤人来将宋氏抬了下去,尔后差人将稳婆唤来,自己也跟了过去。岑瑞松将弘昀的药端给了苏培盛,便又匆匆的赶到了宋氏那边去。胤禛知晓弘昀已无大碍后,便也去了宋氏那边。尔后,苏培盛向家丁使了个眼色,兰氏的尸身也就被抬了下去。霎时,弘昀的卧房之内,就剩下了照看儿子的李氏、有些恍惚的耿宁儿和一副终于能松口气儿的钮祜禄君柔。 “我孩儿之事,不管你们二人之中何人所谓,或是其他人,我都不会就此罢休的。你们就好生等着吧!” “妾身可不知侧福晋所说之事,不过是兰氏哀求我帮她从牢笼之中脱困而已。我不过就是太过心善了,经不起她的百般央求,所以才替她转述了那番话,我今日所说的话可都是比照着她的原话说的。眼下宋姐姐那危已,妾身就先行退下了。”钮祜禄君柔欠身行礼,便退出了弘昀的卧房。 李淑翠一面给弘昀喂着药,一面头也不抬的吐出了一句话,“你这是自作孽不可活!” 耿宁儿笑了笑,答曰:“侧福晋说的有理,连妾身自己现下心头都是这句话呢。若是没其他的事儿,妾身也先行告退了。”说罢,耿宁儿也退出了弘昀的卧房,向着宋氏所在的偏房走去。 大家都以为胤禛之所以过宋氏那边是因为担心,其实不然,至少耿宁儿心里不是这么认为。如今正好是康熙四十七年的年末,若是她没有记错,明年太子就会被复立。这个节骨眼儿上,若是被皇上知道,四贝勒府内居然出了这等大事,恐怕他想上位的机会就更加渺茫了。且着,德妃对他总是那般不甚亲厚,难保不会将此次之事告知于十四爷,这样一来,他要忧心与防范之事就会更多。所以,他是跟着岑瑞松而去的,耿宁儿猜想,他应该会拉拢他为己所用。 刚到宋氏的偏房,便看见产婆出来报喜,说是给贝勒爷填了个格格。胤禛虽脸上一如往常般没有多少情愫,但方才眼中的凝重一消,平添了些许的温情。本就子嗣不多的他,加之方才之事,现下也终于有点喜事让他可以好好的缓缓神了。 于是乎,弘昀之事,就在胤禛吩咐苏培盛好生盘查的雷声大雨点小中度过了。不过,贝勒府之内的形式又在悄然之前发生了巨变。侧福晋李氏重新获得荣宠,而玉琼居的耿宁儿前程更是似锦啊!因知晓其爱看书的胤禛,居然对其首肯了可以随意进出他的书房。 这自然是引得有些人的不快,但是又能如何呢?如今,胤禛日日宿在李淑翠那里,日日去耿宁儿那里久坐,即使不去玉琼居办公,也会将她唤道书房陪侍。而嫡福晋乌喇那拉氏那里,他不过就是一些必要的日子才会去那边用膳,当然也只限于用膳,自那事以后,就再也没宿在过她那里。那钮祜禄君柔就更不用说了,眼下的情况怕是跟当初的李氏是有一拼的。 斜靠在软榻之上,手里捧着一本书的耿宁儿将自己裹得很是严实。再有几天便是除夕了,而现今贝勒府的一切,已全由李氏掌管,对外的宣称自然是乌喇那拉氏身子不适,不宜过度操劳。 “格格,贝勒爷来了。” 墨玉的声音还没沉下去,胤禛就已进了堂屋。耿宁儿赶紧着从踏上下来,接过他递来的大氅,“爷,这冰天雪地的过来作甚?” “你女诫抄写的如何?” “今个一清早,就给福晋送过去了,贝勒爷。” 胤禛坐在软榻之上,接过耿宁儿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便盘坐于小桌之前看起书来,不再言语。 见到此,耿宁儿也没再多说些什么,拖鞋坐于软榻,继续将自己裹得甚是严实,看起了她的《孟子》。双目直视前方的书本,脑子却神游太虚去了。 想起清晨去乌喇那拉氏那边请安,她看到自己所抄写的女诫,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懊悔不已的神情。耿宁儿心下就了然了,原来钮祜禄君柔这样公然的往她身上扣帽子,是受了某人的意会。原先她还想不通,为何她会那么鲁莽,在那节骨眼诬陷她,不成功便成仁,怎么看也不像是她会做的事情。现在看来,原是被逼无奈啊。 抬睑偷瞄了一眼对面的男人,看他正甚是认真的看着《资治通鉴》。耿宁儿又撇头看向了屋外,这个时辰他本就不该出现在她这儿的。难道今晚是要宿在她这儿? “贝勒爷……” “你下去准备下吧,爷一会儿要沐浴。” 耿宁儿怔住了,狭长的星睑里尽是茫然,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耳边不住的回荡着那句,爷要沐浴!今夜,他真是要宿在她这儿啊! 第29章 - - 玉琼居的堂屋之中,木制的圆桌之上摆着几盘清粥小菜。耿宁儿亲手为胤禛舀了一碗棒子面粥,双手奉于他的身前,尔后又将他最爱的腌黄瓜条儿,移到他的跟前。 “爷,这黄瓜条是昨晚妾身亲自去厨房挑选的上好的黄瓜,切制成条儿,腌制的。现下就着这粥刚好,酸酸甜甜的又爽口。方才又让墨玉用温水热了下,这会儿吃着味儿正好,不会太凉。” 胤禛并没有言语,只是抬手亲自夹起面前的黄瓜条,轻咬一口,正是酸甜适中,戳中他的味蕾。 微乎其微的点头,还是让眼尖的耿宁儿给瞧了个正着,心下欢喜的紧。是的,我们冷酷阴鸷的四贝勒最喜欢的就是这种酸甜的菜品。 以前的她非常倾慕他,也甚是关注他的喜好,也亲手为其烹制佳肴,但却从没有想过以这些当做她争宠的筹码。那些都是发自肺腑的情谊,只因为她视他为这一生的伴儿,即便是要与他人分享,即便她也会不甘,可只要他心中有她,她便无悔已! 而今,往事随风去,她已不再是当初那个痴恋着他的女人。上一世的种种,如今都将成为争夺她想要的东西的筹码。是的,她对他的情谊,早在上一世的那一刻,在他的绝情中被泯灭了!狭长的星睑之中迸发出坚定的目光,动摇不已的心也在这一刻更加的坚定。这一世她耿宁儿眼里再无情爱,只有权利! 用过早膳之后,耿宁儿便帮胤禛整理好了朝服与官帽,恭敬的送他出了玉琼居。就在她回身准备往回走的时刻,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身子不适,就好生休养着。” 耿宁儿转身怔怔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从心间升起的暖意硬是被她给摁了下去。她不要他的一时怜爱!不要! 回到堂屋,耿宁儿将自己过的甚是严实,窝在软榻之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可这眼睛里却是空空如也,没有一丝的神采。 “格格,格格……” 耿宁儿抬睑瞅着立于身侧的墨玉,蹙眉问道:“何事?” “格格,贝勒爷昨个儿宿在咱们这儿,应是大喜啊!可奴婢瞧着,格格怎么没有半分的欢喜?” “何喜之有?这月事来了,你又不是不知晓。贝勒爷没责罚就已是我的福分了,又谈何大喜?” “格格说的也是在理。可奴婢怎么就觉着,眼下贝勒爷可是把格格当成心尖尖了。就不说这常常让格格陪伴左右,就昨晚上没走,不也是不舍得让格格您受欺负?!” “行了!你哪儿那么多有的没的,快给我更衣吧,是时候给嫡福晋请安去了。” “是。” 墨玉的话使耿宁儿的心绪很是燥郁,一再的告诫自己,好不容易才平复了心绪,这会儿又再次起了波澜。难不成,她对他还抱有着那不切实际的幻想? 醒醒吧,耿宁儿! “宁儿,恭喜呀,听说昨个儿晚上贝勒爷可是安置在你那的。”那股酸劲儿恐怕比那陈酿的陈年老醋还要酸上个几倍。 就在思绪混乱,内里纠结不已的时刻,身后的声响使耿宁儿暂且压制了自己的混乱,迅速进入了战斗一级准备。现在不该自乱阵脚,她的战斗才刚刚开始,哪有那么多时间考虑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 耿宁儿敛眉,不吱一声,静静的瞧着来人。心下冷笑道,你钮祜禄君柔这会儿凭什么吃味我?不过是个手下败将,还敢在这儿张牙舞爪?! 瞧着面上平静,眼中却透露出嘲讽意味的耿宁儿,钮祜禄君柔心中郁气上冲,耳边更是仿若听到它兹兹燃烧的声响。越过耿宁儿驻足于她的身边,冷哼一声,道:“来日方长,我们就且瞧着吧!” 看着前方的娇小背影,耿宁儿嘴角上扬,周身更是散发着寒气。就连站于她身侧的墨玉,都不自觉的向外挪了挪,以免被其误伤! 那我们就且走走瞧瞧吧!钮祜禄君柔!!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乌喇那拉氏的涵碧阁,欠身行礼便落了座。 眼下宋氏还有几日才能出月子,这请安一说自然是免了。兰氏已然故去,如今这四贝勒府中女眷也不甚许多。搭上端坐于软榻之上的嫡福晋统共也就五个,还有两个受弘昀之事牵连,而备受冷落。李氏自弘昀之事以后,性子收敛了许多,加之现下又是她协助嫡福晋料理府内的大小事宜,人嘛,自然是成熟许多,不再仗着荣宠而眼里不入任何人。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自然还是有着些许的飞扬跋扈。 “福晋,耿格格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啊,昨个,贝勒爷可是宿在玉琼居了呢!”钮祜禄君柔率先开战,没有任何过度,直捣黄龙。 乌喇那拉氏脸色微沉,却也没有言语,只是端坐于软榻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耿宁儿。李淑翠则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尔后将杯子放于桌上,在抻出绢子拭了拭嘴角,用余光瞥了一眼坐于身侧的耿宁儿。 而耿宁儿只是垂首磨搓着手腕上的翠色玉镯,没有吭声,她在等,等着乌喇那拉氏的责难。来了月事的她,自是没法侍候爷,可胤禛却没离开仍然选择留在了玉琼居,这大概会让软榻之上的人很是气愤。 “耿妹妹,你入府也快一载了吧?” 看吧,她就知道,不是能够笼络成为自己的人,福晋自是不会留任何情面滴。耿宁儿起身,垂首跪于地上,“回福晋的话,再有两月便满一载了。” “看耿妹妹的样儿,是知晓自己犯了什么错的。”撇头,乌喇那拉氏看向李淑翠,“李妹妹呀,这瞒报月事之说,当如何惩戒呀?如今,也亏着妹妹的协助,我才可这般悠闲度日。眼下耿妹妹这事儿,也就由你来办吧。” 李淑翠瞟了一眼身前跪于地上的耿宁儿,沉默一下,便仰头看向软榻,“那妾身就斗胆定下了,免她三个月例银吧。” 李淑翠的话一出,乌喇那拉氏脸上瞬间的抽搐以及钮祜禄君柔满脸不甘,都一个不落的落入了耿宁儿的眼中。强忍着笑意,摆出一副很是不自然的委屈脸,“妾身领罚,谢侧福晋。” 回到玉琼居,方才还不爽快的心情,一下子就甚是舒畅。李淑翠的想法,耿宁儿多少能明白些的。眼下她与自己可谓是不分伯仲,昨日之事又谁不晓得是胤禛不愿离开玉琼居的。所以,若是罚的太重不就得罪了最不该得罪的人?且着,乌喇那拉氏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就是想看那鹬蚌相争的戏码,而她就可安心做那得利的渔翁罢了。她以为,以李淑翠素日里的性子,是决不允许有人跟她平分秋色的,自然是不会放掉这么好的机会来狠狠的教训耿宁儿。但李淑翠不笨,又经历了弘昀的事情,她不会再做那费力不讨好的事情。这不过是乌喇那拉氏一厢情愿的错估了弘昀之事给李淑翠带来的剧变而已。 窝在软榻之上,心情大好的耿宁儿,瞧着眼前忙的昏天暗地的墨玉,不禁问道:“墨玉,你为何这样的忙?” “格格,今个儿可是腊月二十四,该是扫尘,除晦的日子了。再者说,马上就要过年了,奴婢要好好的为格格扫尘、洗衣、祈福,求得老天爷让我们格格来年获得贝勒爷更多的宠爱,好早日生个阿哥!” “墨玉……” “格格,还害羞了呢。” 墨玉的话也提醒了耿宁儿。是的,早日生下个男孩儿,她的地位就越稳固,筹码也就越多。 “耿格格,在?” 赶忙从软榻起身,走到堂屋的门坎儿处,“苏公公?可是爷有吩咐?” “奴才给耿格格请安……” “哎,苏公公快起来吧。”还没等苏培盛弯□,耿宁儿就托住了他的胳膊。 “贝勒爷传格格到书房去呢。” “有劳苏公公了,容我更个衣,就过去。” “那奴才就先回话儿去了。” “苏公公,慢走。” 等苏培盛一走,耿宁儿披上白氏亲手做的大氅,手里捧着手炉,向着胤禛的书房赶去。 到了书房,退去大氅交给墨玉,欠身行礼,“给贝勒爷请安,贝勒爷吉祥。” “起吧。” “爷,您传妾身?” “被罚了?” “……,本就是妾身的过错,破了府里个规矩,自是该罚的。” “到是个懂事的。” 瞧着眼前一直埋首于公文,未曾抬头看向自己的胤禛,耿宁儿却没了之前的畏惧之感。 “苏培盛。” “喳。” 忽然耿宁儿面前就多出了一件雪白的兔毛大氅。 很是迷惑,耿宁儿定定的看着甚是认真批改公文的胤禛,“贝勒爷,这……” “快过年了,收着吧。” 胤禛的意,她岂敢拂,顺从的接手交给了墨玉,“谢,贝勒爷。” 没有等到任何的回应。 于是乎,耿宁儿随意的从书架之上取出一本书,坐于木椅上安静的瞧了起来,二人不在多言。 尔后胤禛一起用过晚膳,耿宁儿方才回到玉琼居。 看着眼前的兔毛大氅,耿宁儿颇有些感慨,马上就要过年了,而她重生也快一年了。这近一年的时间里,她成长了些许,也失去了些许原有的性子。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这一年她过的并不轻松!来年恐怕还有更多凶险之事在等待着她,她自当细细应对才是啊! 不过耿宁儿,你现在忧虑明年那些事儿是不是早了些?眼下就会有个危机,难道你都不曾意识到?!! 第30章 新年 - - 话说,已是年根底下了,这康大老板非但不给儿子们放放假,反而这任务是越派越多。偏生咱们的四贝勒又是个做事甚是认真的主儿,这活儿不但是按时的完成了,就这质量也是没得挑的。 得,就应了那句老话了,能者多劳也! 于是乎,我们四贝勒的工作是越来越多,每日批阅公文到深夜,次日早早的便起了身去上朝。工作都多到这个地步,哪还有空串院呀,自然是日日睡书房的了。 府内的女人们呢,见自家贝勒爷成日忙于公务,是哪一个院也没去,是谁的面也不曾见。且着又到了年下,也就都收敛了些,各自为政的,甚是和谐的过到了腊月二十九,也就是小除夕。 耿宁儿嘛,自然是乐的可以过的如此悠闲自得。成日里就像那米虫般,吃饱了就我在软榻之上看书,看累了她就睡。这小日子是别提多优哉游哉了。当然,每日晨时的请安,自是不会被落下的。如今人家瞧着她已是百般的不顺眼,她还是悠着点,别让人找着话柄才好。 腊月二十九,天气甚是寒冷。屋外的风声呼呼作响,房檐儿上也结起了冰柱。此时,屋内的耿宁儿甚是纠结。 墨玉手里托着兔毛大氅,站在娥眉紧蹙的耿宁儿身侧,苦口婆心的劝道:“格格,外面这般寒风刺骨的,你就披上这大氅吧。福晋做的大氅不厚实,自是挡不住这外头的大风的。” 耿宁儿明白墨玉是担心自己受了凉,可这兔皮大氅乃是胤禛的赏赐,而且府内怕是每个院都已经知晓了。眼下她要去给乌喇那拉氏请安,披着这个去不是给人不痛快?虽然,内里她可是非常期待看到她们那羡慕嫉妒恨的嘴脸。可明日便是除夕了,给人找不痛快,估摸着她这个年也过不安生。 所以,耿宁儿为了自己可以过个好年,决定还是不要刺激那些人比较好,“墨玉,还是把额娘做的拿过来吧。” “格格……” 墨玉甚是泄气,耷拉着脑袋踱回耿宁儿的卧房,去取白氏亲手缝制的大氅。 她就是不明白自家格格的想法,每每看着自家格格受人桎梏,她心里就很不好受!本想着眼下格格这般受贝勒爷的亲莱,赏下这般好看的兔毛大氅,格格就该在那些人面前好好提提气儿。但是格格却…… 哎,主子的想法又岂是我们这些做奴才能明白的?还是,好好的伺候格格最重要! 许是因着年下的原因,这几日给嫡福晋请安,都是请个安,再寒暄几句,就可各自会自己的居所了,当然也就不会有过多的是非。这也是耿宁儿心下所求的境况,她不过是想安生的过个好年罢了。 大年三十 卯时,耿宁儿就起了身,开始沐浴更衣梳妆打扮。因着今日是大年三十,今晚既是除夕之夜。康老板自然是要跟儿子儿媳一起团圆滴。而耿宁儿这种连个侧福晋都不是,只不过是个侍妾的人,自然是不会有进宫的机会。 既然没她什么事,又何必起这么早呢? 因年三十不用上朝参政,且又是晚上子时进行祭祖礼佛,所以午膳便是已分了府皇子的府内团圆之时。自然是低阶位侍妾也可参与的,当然会有个先决条件,那便是已成了宠的侍妾,才有这个资格。 耿宁儿虽说眼下还没承宠,但说其现在是四贝勒府中最为得宠的主儿,这自是不会错的。所以,她自然是有那个资格滴! 在晋德斋和谐的吃完四贝勒府的家宴之后,那要进宫的自然要着手准备进宫的事宜,耿宁儿的使命嘛,算是顺利的完成了。 夕阳西下,夜幕慢慢降临。康熙四十七年已然过去,迎来了康熙四十八年的新年第一天。这天公也甚是作美,竟在子时一刻,悄然飘起了雪花。 “格格,格格,下雪了。” 本就闲来无事窝在堂屋软榻上看书耿宁儿,被墨玉的兴奋所感染,蹭的跳下软榻,冲到了门口。 如棉花般的雪花,静静的飘下。 “好美啊,要是有月亮就更好了。”侧头看着墨玉,顿时玩心大起,“墨玉,我们来玩雪吧?” “格格,这黑布隆冬的,怎么玩啊?” “唔,提灯,把灯笼拿出来,快。” “诶。” 主仆二人顷刻便行动起来。晕黄的灯光下,耿宁儿艰难的滚着颗大雪球。而墨玉在耿宁儿的命令下,依葫芦画瓢的学着耿宁儿的样子滚着另一个雪球。 “墨玉,好了,好了,别滚了,再大我就搬不起来了。”将自己的雪球固定好,耿宁儿接过墨玉的小雪球放在了自己的大雪球之上。 “格格,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嘿嘿,雪人,不知道了吧!” 开心的堆完雪人,耿宁儿还是觉得没玩过瘾。眼珠子溜溜一转,看向身边认真研究雪人的墨玉。弯腰迅速攒了一个雪球丢了过去。 “呀,格格……” 打完就跑的耿宁儿瞧着朝自己飞来的炮弹,身子一闪便躲开了。只是这脚下一滑,‘啪嗒’一声来了个四脚朝天。 “格格……摔着没?”看着倒下的耿宁儿,墨玉赶忙跑到其身旁,扶她起身,谁承想却被人给偷袭了。 “哈哈。” “格格……” 玉琼居的院门边,胤禛虽看不太清眼前的一幕,但传入耳里银铃般的笑声,墨玉那有些委屈的埋怨声,使他在脑海里勾勒出此刻的情景。 今日是除夕,他该留在嫡福晋那里守岁的。但是,自宫中回来,脑中不断的浮现她的身影。月白色的长褂,略施脂粉,狭长星睑,粉嫩红唇,脸上挂着温婉的笑容,整个人的气韵就是那般的清丽脱俗。所以,他决定过来瞧瞧她。 “回吧。” “爷,不通报耿格格一声?” “不必了。” “喳。”苏培盛小心翼翼跟在胤禛的身侧为其提灯,抬首看了一眼胤禛,心下大惊,此刻的主子竟然是笑意融融的。 想必这玉琼居的主子,日后怕是要飞黄腾达了。 大年初一,涵碧阁 耿宁儿垂首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向榻上的两人行了大礼,“妾身给贝勒爷请安,给嫡福晋请安,恭祝贝勒爷、福晋,新年大吉。” “起吧。” “谢,贝勒爷。” “贝勒爷,昨个儿德妃娘娘赏下妾身几匹上等料子,妾身想送给耿妹妹,爷看……”乌喇那拉氏脸上一派亲和的看着胤禛。 胤禛瞅了一眼耿宁儿,搭在小桌之上的右手磨搓着手上的扳指,没有言语,只是静静的等着乌喇那拉氏的下言。 “妾身是看耿妹妹总是着些素色的衣服,正好昨个儿德妃娘娘赏下尽是些粉色、鹅黄色的苏锦,妾身这年纪怕是穿不住了。耿妹妹正是如花似锦的年岁,想必着这些个颜色定是娇俏的很呢。” “你做主吧。” 侧身,乌喇那拉氏看着自己的贴身丫头道:“是。紫菁,去将德妃娘娘赏的料子拿给耿格格。” “是。” 耿宁儿双手接过紫菁递来的料子交给墨玉,尔后欠身,“谢,福晋。” “快起来吧,何必拘礼呢?” “是。” 落了座,耿宁儿面上挂着如常的温婉笑容,可这心里却炸开了锅。她乌喇那拉氏这又是搞哪一出?将德妃赐她的东西转赠给自己,还提到年岁?是在提醒胤禛不该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 就在耿宁儿努力分析乌喇那拉氏的意图之际,人嫡福晋又开了口,面上更是难掩自责的情愫,“贝勒爷,是妾身疏忽了,竟忘记了钮祜禄妹妹与耿妹妹年龄相仿。这料子都赠给了耿妹妹……,且着妾身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可以赠予钮祜禄妹妹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钮祜禄君柔赶忙起身行礼,“妾身……” “苏培盛,去库房拿套金饰赐给钮祜禄氏。”胤禛端起小桌之上的茶杯,用杯盖儿撇着茶叶。 “妾身,谢贝勒爷赏赐。” “贝勒爷既然打赏了,那何不全赏?这宋妹妹刚为爷填了个小格格,自然是劳苦功高的;李妹妹在妾身养身子这段时日,治家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现下又是大过年的,正好给给各位妹妹添个彩也是甚好的。” “苏培盛,再填两套金饰。” “喳。” 这下乌喇那拉氏的意图,耿宁儿算是彻底明白了。她这是在为胤禛送她兔毛大氅找平衡呢!新年之际,大家都得到了胤禛的赏赐,她也就没有炫耀的资本了。自然,耿宁儿能够想明白的,胤禛又何尝不清楚?! “贝勒爷,十三爷和十三福晋过府了。”贝勒府的管家董顺麻利儿的打千儿。 “快请。” “喳。” 听到董顺的话耿宁儿的心咯噔了一下,到此她终于意识到了她的大危机即将到来了。 天煞的,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这可是新年啊! 第31章 该来滴始终会来 - - 董顺领命起身,赶忙出去迎接十三爷以及十三福晋。 清朝等级制度森严,像耿宁儿这样身份地位的侍妾根本不能在宗亲面前露面的,更何况是康老板的儿子,胤禛的兄弟呢? 因此,董顺一通报完,以李氏为首的侧福晋、格格们,便要自动退场。纷纷起身行礼,齐声道:“妾身,先行告退。”恭敬的倒退几步,便走出了涵碧阁。 倘若耿宁儿就这样回去自己的居处,那她也就没有所谓的危机可言了。可她心里清楚,上次修溪亭一事,自己不但引起了胤禛的兴趣,同时也引起了另外一个人的兴趣,那便是未来的怡亲王——胤祥。 对于胤祥精通音律甚至是十分喜爱音律之事,耿宁儿是略有所闻的。那日,修溪亭的吹奏,没想到十三爷会一同回府,更没想到的是,他居然与自己一起合奏,还夸赞了她。 于是乎,耿宁儿紧张了,万一今日那洒脱不羁的十三爷想起了她,突然起了兴致让她给吹上一曲助助兴,那就够她喝上一壶的了。先不说她只会那首《竹林深处》,就说万一那个人也来了,并且瞧见了她,那她可就真是得万死不辞了。 越想越害怕的耿宁儿,加快脚步向自己的玉琼居走去。心中更是将一众神仙佛祖都问候了个遍,只求那率性的十三爷不记得有她这么个人,她就阿弥陀佛了。 回到玉琼居,狂躁不已的耿宁儿在堂屋内来回的踱步,手机死命的搅着绢子。 站在一旁的墨玉看着娥眉纠结于一处,甚是如此不安的耿宁儿,这心也开始七上八下的乱跳起来,“格格,您这是怎么了?” 耿宁儿没有理会墨玉,脑中不停的思索着如何破解眼前的难题。若是被传了去,她该找何借口不出现?若是没法不去,她又该如何避免与那人见面?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此时,耿宁儿的头顶上冒出了无数个问号! “格格,您这到底是怎么了?奴婢看着您这样,好心焦啊。” 就在耿宁儿处在进退维谷的空挡中,涵碧阁迎来了胤祥与其爱妻——兆佳氏熔容凝。 “胤祥(容凝)给四哥、四嫂拜年了,恭祝四哥、四嫂新年大吉,万事如意。” 乌喇那拉氏热情的招呼着,“十三弟,弟妹快坐,紫菁看茶。” 待二人坐定之后,紫菁奉上了茶,恭敬的退到乌喇那拉氏的身侧,并将托盘递给了一旁的小丫头无双。随意的聊了几句,这男人与男人之间的话题永远不该是女人参与的,于是乎,胤禛与胤祥便去了晋德斋的书房,而兆佳容凝则留下来陪乌喇那拉氏拉着家常。 “四嫂的身子可好些了?” “哎,还是老样子,这是生弘晖烙下的病根,经年累月的调养也没什么效用。到是你,十三弟这般心疼你,你可要好好调养身子,好为十三弟再添个阿哥。你这第一胎是个闺女,长子也不是你所出,这事儿势必是要抓点儿紧。” 容凝一脸骚红,娇羞的嗔道,“四嫂……” “哎,我这是跟你说掏心窝子的话。你看你四嫂,外人眼里可是嫡福晋,这四贝勒府的当家主母。可又有谁知晓我这心里的苦呢?” 乌喇那拉氏的话茬儿,使兆佳容凝想到了自家爷提到的人,心里顿时也甚是五味陈杂,不知该如何安慰眼前人,便握住乌喇那拉氏的手,道:“四嫂,不管你有无孩子,你始终是四哥的正妻!” 乌喇那拉氏侧首看向身旁的兆佳容凝,微微一笑,但这眼角的泪珠儿到底还是滑了下来。兆佳容凝也很是理解她的心情,毕竟她们处在同一位置,只是自己的福气好,遇到了胤祥,并且嫁给了这个自己一直倾慕的男人! “奴才,苏培盛,给嫡福晋请安,给十三嫡福晋请安。” 乌喇那拉氏迅速抬手拭了脸上的泪痕,恢复成往日的端庄大气,道:“苏培盛,爷是否有事吩咐?” “回福晋的话,十三爷唤十三福晋到晋德斋去呢。” 乌喇那拉氏有些愕然,但很快就恢复了,转头看向兆佳容凝,“弟妹,看来十三弟是一刻都离不开你啊。” “四嫂……” “好了,好了,不寻你开心了,你且去吧,正好我也乏了,想小憩下。” “那四嫂你好生休息,容凝有空再来与四嫂作伴。” “好,快去吧。” 随着苏培盛来到晋德斋,一进书房便瞧着胤祥一脸得意的向自己走来,“容凝,快来,这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起的人。” “妾身给十三福晋请安,福晋吉祥。”耿宁儿垂首欠身恭敬的给兆佳容凝行礼。 兆佳容凝微蹙柳眉,面上却是一派亲和有利,忙夸一步托起耿宁儿道:“快快请起吧。” 待耿宁儿起身,兆佳容凝仔细的打量其一番。翠色的旗装,素净的脸上一双有神的狭长星睑,小巧圆润的鼻头,粉嫩的双唇。说实在的,人张的并不是很出挑,但是这身上恬静素颜的气质,确实是很勾人,尤其是男人! 自知正被人打量的耿宁儿,自是没闲着,也悄悄的打量起兆佳氏。 圆圆的脸庞,柳叶弯眉,一双如璀璨星辰般明亮的眸子,高挺的鼻,有些大却甚是性感的红唇,嘴角一直微扬着。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微笑脸? “容凝,今个儿,我是央求四哥很久,才把人给请出来的。你甚是精通音律,你来听听,便知我所述真假。” 兆佳容凝瞟了一眼胤祥,一派为难的口吻道:“这,似乎不妥吧?!” “贝勒爷,妾身也觉得不妥。妾身还是退下……”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是我是真真的觉得容凝和小嫂必定能成为知音,才会如此。容凝,你总说知音难觅,我又无法经常陪伴你,若是小嫂与你能成为友人,就算我不在,你也与人谈心纾解郁气。” 胤祥对兆佳的用情,不止感动了她的妻,同时也使耿宁儿甚为动容。原来,怡亲王当真是独宠她的嫡福晋一人啊,这般的为其着想,当真是羡煞旁人。心下不禁自嘲起来,上一世她所求的不就是这般?只不过是她一颗红心双手奉上,结果却被人粉碎了而已。 就在耿宁儿正在哀悼自己的初恋之时,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吹奏一曲吧。” 声音传入耳中,耿宁儿收拾好所有的心绪,欠身,“是。” 拿起耿俊荣送来的葫芦丝,再次吹起了她尽会的《竹林深处》。只是这次的感觉与上次有了些许的分别,轻柔、甜美之中失去了几许欢快,加之几许哀婉。这大概是因为耿宁儿的心绪所致吧。 兆佳容凝听着耿宁儿的乐曲,看着立于身前的她,总有种特殊的感觉,可她又说不上来。当然,此时,她也觉得胤祥所说不无道理,听着的葫芦丝声,瞧着眼前人,她也觉得她们能够成为知音,没有理由的,她就是有这样的感觉。但,即便事实如此,她也不能与其走的过近,毕竟身处在这个时空中,她们地位上的差别是不可逾越的。虽然,她心里也非常排斥这个时空里种种的规矩! 一曲毕,耿宁儿垂首恭敬的站到胤禛的身边。 “容凝,怎样?” “爷,确如你说那般,实乃妙音……” “贝勒爷,八爷,九爷,十爷,十四爷过府了。” 当董顺将话报完,耿宁儿的身体就僵在了原地,他真的来了! “请过来吧。” “喳。” 耿宁儿使劲将自己四散的三魂七魄给抓了回来,手下狠狠的拧了自己的大退一下,“贝勒爷,妾身身子不适,可否先行告退?” 胤禛看向身旁的人,小脸甚白,眉眼更是都挤到一处去了,便点点头,道:“下去吧,好生休息。” 耿宁儿麻利儿的欠身行礼,嘴里应着,“是。”尔后,一溜烟就没了人影。 溜走的耿宁儿并不知道,她刚刚所做之事被她侧前方的容凝给瞧了去。容凝心下甚是迷惑,这个时代的女人会做出这样的事儿来? “九哥,瞧什么瞧的这么入神啊?” “没什么。” “我说九哥,难不成你还没放下那个小神医?一见穿了碧色的女子,就追过去。早知如此念念不能忘的,当初干嘛不把人留在身边啊?” “十四弟,谁跟你说我是对她念念不忘的,我这是被她给气着了,居然胆敢不把我放在眼里,就那么溜走。要是叫我给逮找,定是好好教教她什么叫规矩。” “得,得,得,随你怎么说,我明白,我都明白还不成?!”胤祯一副你死鸭子嘴硬不承认,我心里明镜的着表情,着实气着了胤禟。 “十四弟!” “九哥,赶紧着吧,八哥,十哥可都过去了。” “嗯。” 随着胤祯走向老四的晋德斋,胤禟还是回头看向了左侧的长廊。方才长廊里的碧色背影,他怎么瞧怎么都觉得是她的身影,不禁心下笑了起来。他这是怎么了?那人又岂会在老四的府里! 几兄弟一起在四贝勒府里共进午膳,这气氛嘛甚是诡异。 而本以为危机已经解除的耿宁儿,却因墨玉的一个消息,再次六神无主起来。 午膳之时,嫡福晋乌喇那拉氏张罗着要给二格格摆个满月酒,日子就定在了初六,也就是五天后。而那时,因为是贝勒府办喜事,所以即使地位低下的她,也是要露面的!而她也再次迎来了危机时刻。 第32章 自作聪明 - - 北风呼啸而过,去厨房领膳食的墨玉缩了缩脖儿,脚底下紧倒着,进入了玉琼居的院内。一进院门,墨玉便看到堂屋的门大开着,蹙眉向堂屋走去。 抬腿迈过门槛儿,就看到自家格格一副茶不思饭不想的深沉样儿。叹口气,将食盒放在圆桌之上,回身又将大开的门给关上,这才走到耿宁儿窝在的软榻之前,“格格,外面这么大风,怎么也不把门关上?这要是受了凉,可如何是好?” 看着榻上之人,身前盖着兔毛大氅,一手撑着头,双眸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某一点,墨玉就知道自家格格根本就没听见她的话。无奈的摇头,重重的叹了口气,退回到圆桌之前,挑弄着桌前的炭炉子,“格格,奴婢知晓您在忧心什么。二格格的满月酒,您势必得去的,那九爷自然也是要到场的。可就算在担忧,也不能不顾及自己的身子啊!”说这话时,墨玉是提了提音儿,盼着自己的话能够传到主子的耳朵里。 墨玉的话音刚落,忽然之间,耿宁儿就有了动静,眼里更是露出了希望之光。 嘴角上扬四十五度,耿宁儿腾的一下,就从软榻之上跳了下来,抱住墨玉,“墨玉,你真是我的福星,哈哈。” 只要她病了,就可不去二格格的满月席了,美名其曰是不要过了病气儿个小格格。 对就这么办! 说风就是雨,围着圆桌转着圈儿,耿宁儿脑中开始不断的搜罗如何让自己病下。这么冷的天,穿的单薄些在院内站个一两个时辰,绝对能感冒的。但是,听着外面呼呼的大风,耿宁儿缩了缩身子,这会不会太自虐了点儿?而且这个年代,风寒是能要了人的小命儿的。即便她自己懂医,可仍然受当时的环境限制。 虽说时疫之事若是东窗事发了,她的小命儿恐怕也保不住了。但是,没理由不去争一争啊!若是成功躲过了这场灾难,结果又因风寒而丢了小命,那她还谈什么报仇、护家以及最后那至高无尚的权利! 耿宁儿左思右想,无意间瞥到了桌上的食盒,心思急转直下,狭长双眸中更是露出了闪亮的光芒。 吃! 人在焦躁不安的时候总是会忽略身边那些平常的事宜。就如耿宁儿一般,深知医理与药理,只需在身上动点小手脚,便可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这样既能确保她不用出席二格格的满月酒,又不用担忧自己的小命儿,毕竟又有谁能比她还了解自己的身子呢?! 于是乎,心下沉稳的耿宁儿再次窝回软榻,“墨玉,你先下去吧,我想休憩下。” “格格,这午膳……” “先拿下去温着吧,我这会儿还不饿,等会儿起来在用。” 墨玉迷惑的瞅了一眼闭目养神的耿宁儿,道:“是。”便拿着食盒退出了堂屋。 软榻之上,萌萌光亮笼罩了耿宁儿的全身。 蹲在花南星的前面,耿宁儿扬起了寒笑。想不到这罕见的狼毒初次应用居然是在她的身上啊。 浅豆绿幔帐,古朴的拔步床。眼下的耿宁儿小脸儿烧的通红,黑顺的秀发披散,额头处的汗珠顺着脸颊不住的滚落,白皙光滑的手臂爬满了一粒粒的红疹。 墨玉眼眶红红的,吸了吸鼻子,强忍着哭意,为耿宁儿又多加了一床被子。尔后,将浸湿的帕子覆在耿宁儿的额头上,再将替换下来的帕子,丢到铜盆中。起身端着铜盆,向卧房外走去,刚走没几步就与进屋的胤禛撞了个正着。墨玉赶忙稳住自己的身体,俯身行礼,“奴婢给贝勒爷请安,贝勒爷吉祥。” “起吧。”说罢,胤禛就径直的向耿宁儿的卧房走去。 一见胤禛来了,耿宁儿连忙挣扎想要起身。 “躺着吧。” “贝勒爷,妾身失礼了。” 等着苏培盛将圆凳搬到了床边,胤禛一撩前袍便坐下了,“病着,无需多礼。” “谢,贝勒爷。” 胤禛偏头向苏培盛点头示意了下,苏培盛便退出了堂屋。 “爷,您不该来看妾身的,要是妾身过了病气儿给您,可如何是好?” “无碍。” 胤禛就坐在耿宁儿的床边,话也不多说,就那般静静的瞧着床上的人。这样的感觉让耿宁儿心下十分的不安,谁让她做贼心虚。 “呦,贝勒爷也在呢?!” 本是静悄悄的卧房,气氛更是异常的奇谲。正当耿宁儿绞尽脑汁思考该如何启口之际,突如其来的声响打破了卧房中的诡异气氛。 耿宁儿向声音的方向瞧去,乌喇那拉氏、钮祜禄君柔以及李淑翠可全到了场。凝眉扫了一眼,尔后便戴上了素日里的温婉面具。 乌喇那拉氏与其他二人纷纷俯身向胤禛行了礼。胤禛摆摆手示意他们起来,看着她们,也没出声儿。 “妾身听说耿妹妹病了,特来探望下,没承想半路上竟遇见了李妹妹和钮祜禄妹妹。这一说都是要来看耿妹妹的,就一块儿搭了伴来。没想到爷您也在这儿呢,哎,耿妹妹当真是好福气啊。” 没想到?谁能信啊!无非就是知道爷在她这儿,所以才可以赶过来,好好在爷面前装装样子罢了。 虽然心里明镜着呢,但是耿宁儿还是佯装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忙挣扎着要起身。坐于床边的胤禛自是不会让她起的,大手一摁,便把人给摁回了床上,“病着,没那么多礼。” 耿宁儿斜眼看了眼下首的三个人,这脸上的表情是一个赛着一个的精彩,当然也都是一闪而过。总不能再胤禛的面前表现的那么明显不是?! 耿宁儿自然也是要装装样子的,扯出一抹虚弱的微笑,道:“宁儿这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呀!让各位姐姐这般为宁儿忧心,这可让宁儿如何心安啊。” 乌喇那拉氏嘴角微微的抽动了下,忙抬手用拍子轻拭了嘴角,言笑晏晏的道:“耿妹妹这说的是哪儿的话呀,都是一家人,自是要相互照应的。” 李淑翠眼里闪过一丝讥笑,脸上却是十足十的推崇嫡福晋的样儿,而钮祜禄君柔这是往日的那副纯真俏萝莉的样,连连点头附和道:“福晋说的正是。” “贝勒爷,郎中请来了。”苏培盛那特有的尖细之声划过,致使耿宁儿的心下松了口气儿。在这般虚伪下去,她当真是要吐了。 “请进来。” “喳。” 墨玉在耿宁儿的右臂上搭了一跨丝帕,郎中这才垂首跪于胤禛的脚边,为耿宁儿大旗了脉。 瞅着眼前满脸褶皱,一手为她诊脉,一手捋着花白胡须的老头。耿宁儿的心直突突的跳。她的用量虽然经过悉心调配,并与其他药材混合,降低了狼毒的毒性,可她还是怕对方会有所察觉,到时候她的如意算盘就会翻盘了。 “贝勒爷,这位贵主无碍,恐是进了些使肝经气滞的东西,这才导致了胆经与脾经瘀滞而血热。无妨,待老夫开几副凉血疏气的药,喝上几日即可痊愈。” 胤禛点了点头,“有劳。”尔后,唤来苏培盛差其送郎中出去,并与其一起回铺内取药。 老郎的话在座的各位自然都是听的一知半解滴,但是耿宁儿却是十分清楚的。心下大大的舒了口气儿,提调着的心总算是落回了肚腹之中。将老大夫的话翻译成大众明白的意思,其实就是吃错了东西,导致过敏才会发热出了红疹子。 该探的敌情也已弄清,乌喇那拉氏她们当然也没有在继续留下的理由,就纷纷行礼退了下去。而胤禛则是在玉琼居又坐了会儿,待看到耿宁儿进了药,他方离去。 尔后几日,玉琼居是分外的清净,没有一个人再来探过耿宁儿。耿宁儿自然是乐不思蜀,这般清净正是她所求。她以为自己的目的已然得逞,已经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了,自然也不用在自虐,天天给自己灌毒。虽然说这毒性微之又微,但狼毒始终是烈性毒药,长期服用势必对身体造成伤害,所以耿宁儿便大大方方的停了药。 但是老天他就是爱作弄人玩儿,他最见不得就是他的玩具太过顺风顺水了。所以,耿宁儿,你现在开心还是早了点儿。 正月初六,一大清早,四贝勒府的人就甚是忙碌。 这玉琼居的主子嘛,那可是悠闲度日啊。耿宁儿本想着二格格满月酒不用去了,心情自是大好,窝在软榻之上是边看书,边享用美食,这日子别提是有多惬意了。 墨玉站在软榻之前,为耿宁儿剥着瓜子儿皮,“格格,小格格的满月席我们不过去了,这礼却是万万不可少的呀。” “唔,你不提,我到是给忘了,这礼是必须得送的。” “那我们该送些什么呀?” 耿宁儿将书置于小桌之上,托腮仔细的想着究竟该送些什么。这回她可不能再像嫡福晋寿辰那次了,“墨玉,你出去打听打听,看看大格格满月之时,各院都送了什么物件。我们照着这个比奇就行,对了,特别要注意嫡福晋那边的物件。” “是,奴婢这就去。” 晌午将将过,墨玉才回了玉琼居。 一进屋,水都没顾上喝一口,就急巴巴的向耿宁儿倒出了她所能打听的所有消息。 “嫡福晋送给大格格一个玉坠子,宋格格的是银镯子,兰侧福晋……兰氏的是金片锁,钮祜禄格格那时没入府。奴婢本想着去套套云凌的话,可又怕让钮祜禄格格知晓,所以就……” “墨玉,你做的甚好。倘若你当真去套了云凌的话,且不说这话是真是假,钮祜禄君柔势必会知晓此事的。她送什么无妨,我们只要不高过嫡福晋,又不低于宋格格的银镯子即可。去将我柜子里的银锁儿拿出来,等会儿送去给云悦轩的宋格格。” “是。” 二格格的满月酒是在晚上举行的。虽说我们四贝勒为人甚是勤俭,但是仍架不住那些溜须拍马的上门恭贺,这样的人你也不能将人家拒之于门外是不是。所以嘛,这申时刚过两刻,这四贝勒府的就开始热闹起来,络绎不绝的人前来祝贺。 酉时一到,二格格的满月酒便开席了。主桌之上,老四的各个兄弟轮着番的向他祝贺,劝酒的劝酒,逗闷子的逗闷子。次席便是以乌喇那拉氏为首的女眷,各位阿哥的嫡妻,再次之的才则是以李淑翠以及宋氏所在的那桌。尔后其它桌便是那些前来恭贺之人。 坐于主桌的老九搅着甚是若然无味,加之方才自己又喝的有些急,这会儿酒劲儿到是上了头。与八阿哥说了声儿,又起身向老四高了声出去醒醒酒,便出了晋德斋。 随意在长廊中游荡着,猛然间瞧见左侧的来人,瞳孔骤缩,直勾勾的看那人向右拐了进去,消失在一个拱门之中。 怎么会是她?! 第33章 - - 胤禟敛眉,紧紧的攥住拳头,直视着前方,心下更是震撼不已。感觉到体内的血液正在四处流窜,直奔头顶的百会穴而去。脑中更是不断的冒出疑问来。 怎么会是她?她为何在这里?她到底是什么身份?若是她在这个府内,那个人呢?会不会也在?还是说那人遣走了她,独自上了路? 无意识的身子前倾向前迈了一小步,胤禟讶异的整个身子都僵在了原地,垂首瞧着自己迈出的左腿。再次撇头看向那道拱门,他收回了方才迈出的脚步,尔后挺直腰板大步流星的向拱门的方向走去。 穿过拱门,胤禟四处寻找方才的人影,脚底下的步子更是越来越大,频率也是愈来愈快。 顺着脚底那条笔直的鹅卵石一路走下去,胤禟终于瞧见了他寻找的人影。悄悄的跟在其身后,为了避免被她发现,他还刻意与其保持了一段不小的距离。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做这样的事情。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居然如此偷鸡摸狗般的尾随一女子,这绝不该是一个有所为的男儿当做的事情。此事若是让人知晓,定是会唾弃甚至是鄙弃他的。而他大清朝皇子的教养与尊严也绝不能容忍他做出此等不入流之事。但是,如今他却真真的做了。胤禟心下的挣扎异常的激烈,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无法控制自己的脚步。 为何?他为何会如此?! 再次通过一个蜿蜒的长廊,他瞧见那个人影走进一个小院。迅速的跟了过去,最终驻足于小院的拱门之外。小心翼翼的走进了那座小院儿,仰头看着门上的牌匾——玉琼居。 此刻,他的心跳的飞快,脑里更是混沌一片。怔怔的瞧着面前的屋门,却不敢轻易的再向前迈步。若是那个人不在这里,那么他将再次失去她的踪迹。 胤禟敛眉定了定自己的心神,终究还是决定上前探个究竟。 玉琼居堂屋之内。 墨玉将领来的食盒放于圆桌之上,从中拿出两碟小菜以及一大碗香菇鸡丝粥,摆到桌上。 “今个儿晚膳会不会太素了些。”耿宁儿瞅着眼前的清粥小菜,凝起了娥眉。自从她得宠以来,这膳食方面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的,所以忽然又变回了原样,耿宁儿还当真有些不适应。 “格格,今儿个为了二格格满月酒席,厨房的人已经是忙的人仰马翻了,哪儿还有心思为您备膳食,这些是奴婢下厨给您做的。厨房里的材料都是给贝勒爷那边备着的,奴婢就随意给您弄了几样,您就先将就着用些吧。” 耿宁儿抬头看着立于身边的墨玉,拉过她的手露出盈盈笑容,道:“外面这般的热闹,你却要同我在这儿避着,墨玉,累你与我一同受罪了。” 墨玉眼眶红红的,心里更是因着耿宁儿的话而甚是温暖,能碰到这般好的主子,当真是自己的福气啊!稳了稳神,压抑着哭意,道:“格格,奴婢不知您在说甚。快用膳吧,这鸡丝粥凉了就不好喝了。” “你也坐吧。今儿个晚上也没外人,你就坐下一同用吧。” “格格,这可使不得,奴婢……” “叫你坐,你就坐。就当陪我了。” 墨玉重重的点了点头,“诶。”尔后帮耿宁儿舀了一碗粥,向其递了筷子,然又给自己舀了一碗,这才恭敬的坐在耿宁儿的下首边。 仅一门之隔。 此刻门外的胤禟早已是目瞪口呆的瞧着门内的一切。大脑一片空白,方才还翻腾不息的血液,这会儿仿若冷凝了一般,不在流动。身子之外的冷冽还及不上他心下的寒意,眼中更是流露出了残暴的神色。 那个人真的在此地!她是老四的人?!!! 胤禟身体前倾,双臂使劲儿的一推。 ‘啪。’ ‘啪’声一响,耿宁儿与墨玉一同抬首向门的方向瞧去。当瞧清来人之时,耿宁儿失神到自己手中的木筷掉落于地都不自知,而墨玉更是惊的叫出了声来。 “啊。” “敢情姑娘游历四方游到我四哥这儿来了,莫不是四贝勒府也有人患上了什么疑难杂症,结果碰巧又被姑娘给碰见了?!” 胤禟那性感又富有磁性的声音将呆滞的耿宁儿拉回到了现实之中。瞧着站于门前的胤禟,耿宁儿的心不断下沉着。 耿宁儿本来以为可以成功避开他,她的危机就可解除,但天不遂人愿,世事更是难料,如今他们还是再次相遇了。 瞧着立于门前的胤禟,面如冠玉,红唇此时漾着炫目的笑容,一向散发着邪魅性感气息的他,此刻周身却缠绕着致命的危险气息,素日闪着精光的凤眼,如今也眯成了两道细缝。 耿宁儿知晓眼下的他已是气极了,更知晓此时的他危险的就像一只随时准备飞扑而出的猎豹。瞅着眼前的他,耿宁儿心里有些畏惧,更多的却是慌乱不已。但即便内里甚是心慌、不知所措、甚至因为震撼而使平静的心产生剧烈的振荡,可耿宁儿依然不允许自己面上流露出任何的情愫。 他心里一直惦念的女人,此刻便坐于面前。而对于他的质问,她置若罔闻,不给他一丝的回应,只是那般静静的瞧着他,黑白分明的狭长双眸中,也没了方才的惊色。一切又回归于他们初时相遇的淡然! 对,就是淡然。如湖中的死水般,没有一丝的波澜。 看到如此的她,胤禟积聚于胸中的怒火烧的更旺了,气血逆流而上冲进他大脑,眯成缝的凤眼更是蒙上一层红色,炫目的笑容,此刻显得更加的妖魅邪惑,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向耿宁儿走去。 坐于耿宁儿下首边的墨玉,因感受到胤禟传来的狠戾之气,身子不住的打着哆嗦。而随着他的越来越近,墨玉的身子一软,便从木凳之上滑了下去。而耿宁儿则是勉强支撑自己的身体,倔强的看着向自己走来的男人。 胤禟走到耿宁儿的身边,抬手勾起了她的下巴,唇边的邪肆的笑容加大,稍稍用了点儿劲儿,耿宁儿便随着他的力度站起身来。 他与她的距离只有咫尺。 如此的近距离,方才的窒息之感反而倒是消失的无踪迹了。耿宁儿看着与自己只有咫尺距离的胤禟,俊美绝伦的面庞,长而浓密的睫毛,眯成缝的双眸,唇角的邪肆笑容。忽的耿宁儿脑中冒出了一个词来——黑化?! 跌坐于地的墨玉,很想起身护主,奈何双腿是怎么也使不上力气,只能焦急的看向前方的二人。 如此的近距离,在她的星睑之中仍然无任何的恐惧,依然的坦然甚至这坦然之中还夹杂着些许的嘲讽意味? 瞧着如此的她,胤禟更觉得窝火,不自觉的加大了手劲儿,道:“看来是爷的别院太小了,容不下你了是吧,到是跑到四贝勒这大院来了。若是这般,你早说啊,九爷府可不比这儿小!” 对于胤禟的嘲讽十足的话,耿宁儿心里十分恼火。但是此刻,她又不得不压制心中的怒火,强壮镇定。因为她很是忧心,若是被人发现她与老九见面,那前面所做的事情一切都白费了,而且不光是她,她的家人也会有性命之忧。脑里不停的思考着如何将他驱走,又不能给任何人发现。 瞅着面前的女人一如方才那般不回应他,只是淡淡的看着他,这胸中的愤怒又上升了一个等级,他的理智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你到底是何人?!”胤禟咆哮道。 耳边传来的怒吼,将耿宁儿给震的是三魂七魄都跑丢了一半儿。墨玉则是爬到胤禟的脚边,抓住他的脚踝道:“九爷,你怎可如此对我们格格,我们格格现在可是很得贝勒爷的宠爱,若是贝勒爷知晓了此事……” “墨玉!”耿宁儿赶忙呵斥道。 胤禟一脚踹开了脚边的墨玉,低吼道:“你是老四的女人?!!” 心仿佛被人凌迟了般,胤禟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心中不停的萦绕着,她是老四的女人,忽的狂笑起来。 “你是老四的女人,哈哈哈……。” 到此耿宁儿的眼中终于露出了慌张的神色,而看到她眼里的慌张,他的心更是一阵一阵的抽痛。 “身为皇家妇,居然胆敢私自出府,你可知该当何罪?!这事儿,若是四哥知晓不知他会作何感想啊!” 听胤禟话里的含意,耿宁儿再也装不得淡定了,心急的开了口,“我不是私自出府,我是回母家侍疾,此事贝勒爷是知晓的,你不要乱说!” “呦,终于肯说话了?哼,就算四哥知晓你回母家侍疾,那他可知晓你去了城南之事?皇家妇,竟然进入那种地方,若不是你恰巧被围禁,而是回到府内,让四哥乃至四贝勒府的人都染上了那疫症,你可知又是何罪?再有,不知四哥要是知道你我共处一段时日之事,还会不会像如今这般的待你啊!”此时的胤禟因着心中的剧痛,而开始口不择言了。 “你!那若是让世人知道九爷您当众强抢民女一事,不知道当今圣上又会如何处置啊?!” 对于胤禟的一再咄咄逼人,耿宁儿终于是隐忍不下去了,头顶已是冒烟了,所以她决定反击了。 “你!好啊,你就不怕我把此事向四哥和盘托出?!啊?” “说不说随你,信不信还得看贝勒爷的。总之,你若是说了,害我耿家满门抄斩,你就是恩将仇报,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你!” 胤禟血红的双瞳紧骤,直勾勾的盯着耿宁儿的双眼,冷哼一声,便拂袖而去。 “格格,九爷他若是真去跟贝勒爷说,那我们就……” 撇头看着那离去的背影,耿宁儿跌坐于圆凳之上,拼命的深呼吸着,喃喃自语道:“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第1章 - - 颓然的坐于圆凳之上,耿宁儿凝视着敞开的大门,狭长的星睑没有任何的焦距。 若是老九真的将今晚之事乃至时疫之事与老四和盘托出的话,那么她又有怎样的下场呢?耿宁儿唇角勾起自嘲的笑容,答案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墨玉好不容易才撑起了那好似绵软无骨的身子,仰头看向脸上毫无生气的耿宁儿,“格……咳咳咳咳。”墨玉本意是想宽慰自家格格,可刚一张嘴就咳出了血来,可见老九的那一脚力度之重。 剧烈的咳嗽声飘进耿宁儿的耳中,空洞的双眸中终于有了些许影子。缓缓的收回自己的眼神,慢慢的低头,瞧着墨玉没有任何血色的脸以及她嘴角处还在向下滑落的鲜血,耿宁儿罢工的大脑终于恢复了动力,开始运转起来。 耿宁儿一脸愧疚的瞧着墨玉,抬起纤纤玉指,轻轻的磨搓着墨玉的脸颊,拭掉她嘴角的血迹,“不该把你扯进来的,墨玉,是我的过错啊!” “格格,奴婢心甘情愿的!就算即刻要奴婢为格格您去死,奴婢连眼也不会眨一下的,格格,您可别多想啊!就算您不想着自己,可也得想想老爷、福晋和大爷啊!” 墨玉的话,使耿宁儿彻底的清醒了过来。耿府人的脸庞一个一个的浮现于她眼前,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激灵。如今,此事已不是她一个人的事儿了,这可关乎着她们耿氏一族十数口人的性命啊!她不能就此放弃,不能让那些如此爱护她,在乎她的人因为她的天真和愚蠢而付出生命的代价。 她不能! 一定要想到办法来补救,一定要想到办法安全度过这次的难关。 耿宁儿收回自己的手,攥紧她的前襟深呼吸,脑中命令自己必须要冷静下来。现下只有她先冷静下来,也许才能找出那一线生机来。 耿宁儿死死的盯着一处,不由自主的啃起拇指来。这是她异常焦虑时才会做的动作。脑中不停的分析着眼前的形式;思忖着该如何让她耿氏一族转危为安的方法。终于耿宁儿眼前一亮,也许只有这个办法才能使耿氏一族摆脱被灭族的可能。 她要先告诉胤禛,今晚她与老九‘偶遇’之事! 冷静过后的耿宁儿认为,胤禟不会真的将今日之事说出去,他是个重情义之人,毕竟她曾救了宜妃一命。但这并不预示着她的燃眉之急已然解除。因为今日她与胤禟见面之事,就算老九不说,也不代表胤禛就不会知道。要知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而这府里也没有多少能藏得住的秘密。 若是她与胤禟曾经私下在府外见过面一事真的传到胤禛的耳朵里,以他的性格,她必是吃不了兜着走的。若是不幸再传到皇上的耳朵里,胤禟虽会被斥责,但是天下间有哪个父母不护短的?!这位千古一帝为遮掩皇家丑事,那她以及耿氏一族可都是必死无疑的! 就算到时康熙知晓城南时疫是她寻得的药方,但是为了保护皇家的威严与颜面,她也依然没有任何的活路可言。所以,为了避免事情走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也就只有她先下手,将今日她与老九偶遇一事告知胤禛。不让他从别人口中知晓此事,同时也不给他人想要继续追查下去的理由,也许还可博得一丝的生机吧。 耿宁儿想要掩饰的事情并非是今日与胤禟的相遇,而是她侍疾之时所发生的一切,最最重要的就是她曾经小住老九别院一事。这件事若是被人给揭发了出来,才是真的会使皇家颜面扫地之事。 “墨玉,九爷走了多久?” 瞧着耿宁儿随意的整理了下妆容就冲出了堂屋,墨玉小跑的跟在其后,满脸迷惑的道:“不到一刻吧,格格,您这是准备上哪儿去?” 耿宁儿没有回答墨玉,只是不住的加快脚步向晋德斋赶去。 “九哥,我这儿刚说不知道你又去哪儿混了,正想着去找你呢,你就回来了。”胤禟刚一踏进晋德斋的堂屋,老十就扯着脖子喊了起来。 “就是,九哥你这酒醒了没,这时间可是够……”胤祯这久字还没出口,胤禟的身后就冒出了一个人影来。 而胤禟侧身而立,抱胸凝起剑眉瞧着身后的来人,眼中瞬时闪过了一丝讶异。 昏黄的灯光下,胤禛静静的瞧着耿宁儿那甚是瘦削的身影。 “九哥,你说你这命怎么就这么好呢?是到哪儿都能招桃花啊!赶紧把人带过来,今个儿四哥大喜的日子,你开口,定是能成事的。” 胤祯看清了来人的长相,黑白分明的双眸中闪过一丝震惊,忙出声阻止老十,“十哥!东西可以乱吃,话是不可乱说。” 刚看到来人之后,胤祯心下当真是大吃了一惊。但是他知晓老九的心思,况且事情的原委亦不是很清楚,所以他决定三缄其口,等等再看。 “这不是耿妹妹?你不是养着病呢?怎么这会儿跑到这儿来了?”乌喇那拉氏站起身瞥了一眼主桌的老四,一脸迷惑的问道。 耿宁儿垂首俯身,恭敬的道:“妾身耿氏给各位爷,给位福晋请安了,各位爷吉祥,各位福晋吉祥。” “不是身子不好,不好生将养着出来作甚?”瞧着耿宁儿只着了单薄的旗装,胤禛蹙眉问道。 “回贝勒爷、福晋的话,妾身见九爷像是多喝了些,恰巧这会儿天又黑下来了,怕九爷走不回来,妾身就想着给打个灯好使九爷能安全回晋德斋来。”说罢,就将手中的灯笼放在了地上。 耿宁儿的这番话,有两个重点。其一,她明确告知了再坐的每一个人,方才她与老九遇着了;其二,她出现在此的原因。 站在胤禟的身边,耿宁儿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了身侧传来的寒气,她不敢看身侧之人的表情。来到此,说出方才的那番话,其实她就是想赌一把,赌老九不会当中拆穿她。只要老九不拆穿她,那么见过她的老十四必然也不会提及之前见过自己的事儿。 “怎么就碰巧让耿妹妹你给碰着了呢?”乌喇那拉氏挑了挑眉,一派不明所以的问着。 “回福晋的话,怕是九爷喝的多了些,走错了路,就走到妾身的玉琼居去了。九爷一看走错了,当下就往回走,妾身是忙吩咐墨玉拿了灯,急赶慢赶的,到底还是慢了九爷一步。” “原是这般样子啊。”乌喇那拉氏的嘴角抽了抽,便坐了下去。 听到身旁女人的话时,胤禟觉得自己的肺都快被她气炸了。原本他就没打算将那事给说出来,眼下她到是巴巴的赶来,还倒打一耙,叫他怎能不气?!加之方才老四看她的眼神,就更加重了他心中的不快。 胤禟径直的走回主桌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端起酒杯一仰而尽。 她怎么敢?她怎么就敢如此的对待他?之前的不告而别,她没将他放于眼里;方才那嚣张的气焰,她依然没将他放于眼里;而眼下的黑白颠倒,她更是没把他放于眼里! “贝勒爷,那妾身就先行告退了。” “四哥,我瞧着身子没什么不适的,既然都来了,何不就让她留下?”胤禟端着酒杯置于唇边,瞅着门边行礼的耿宁儿,冷冷的道。 “那就留下吧。” “是。”耿宁儿起了身,盈盈的走向李淑翠为首的那一桌垂首坐下。 一落座,耿宁儿就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刚一抬首,就接到了九福晋丢来的眼刀,垂睑缩了缩脖儿,装作没瞧见,自顾自的研究手里的帕子。 小格格的满月酒一直到了亥时才结束。这酒席一结束,耿宁儿便带着墨玉匆匆的赶回了玉琼居,她自然是无法知晓,在她踏出晋德斋的那一刻,身后那几道有着不同含义的目光。 承乾宫 “儿子给额娘请安了。” 宜妃满脸欢喜的看着老九,道:“快起吧。” 胤禟黑着脸,挽起袖口,坐在了宜妃的下首,接过静和端来的茶杯喝起了茶,不在言语。 “老九啊,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儿啊?不妨跟额娘说说啊。” “没有,儿子好着呢,额娘莫要挂心才是。” 一连几日,老九这面上都是乌云密布的,说他无事,怎么能让信服啊。再者说,他是她肚子里出来的,他有没有事儿,她还能不知晓? “这方才老五来请安,说是从洋人那得了什么宝贝,想着叫你去瞧瞧呢。哎,你们兄弟俩总也是碰不到一块去啊。” “五哥找我?那儿子这就去五哥那瞧瞧去。” “去吧。我有事要吩咐小喜子,你就自个儿先过去吧。” 胤禟侧目看向软榻之上的宜妃,点了点头,“儿子先告退了。” “嗯。去吧。” 待胤禟一出门,宜妃就侧卧在软榻上,摸着她的护指,瞥了一眼下面的小喜子。 “小喜子,九阿哥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儿了?怎么本宫总瞧着他一副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样子?来给本宫请安,也没平日里那般爱说话了。” “回娘娘,奴才不知啊!只是,自从主子从四爷那回来后,就发了好大一通火。尔后,成日里都是这般黑着脸,不爱说话的样儿。” 宜妃手指顿了一下,呐呐道:“老四那?”尔后便挥了挥了手,示意小喜子可以退下了。 第35章 木兰围猎(修乱码) - - 康熙四十八年,正月还没出,庙堂之上已是暗流涌动。 正月初十,康熙召集众廷臣于乾清宫,审问谁为首倡立胤禩者,群臣惶恐。 坐在龙椅之上,目光一个一个的扫过身下的大臣,尔后停顿在了张廷玉的身上,“张廷玉,你说!” 张廷玉左跨一步,站定,道:“臣听闻是马齐。” “马齐?好,好,好。”康熙换了一个坐姿,将右手放于身前的桌案之上,“马奇!” “臣、臣在。”马齐哆哆嗦嗦的从朝臣中出列,与张廷玉并肩而立。 “朕说过,胤禩是辛者库贱婢所出,庸劣无有知识。如今尔等保奏胤禩为皇太子,不知何意?” “臣,不敢。” 康熙目光咄咄的瞧着马齐,声音更是提了一个分贝,“不敢?!” ‘噗咚’一声。 马齐便跪在了地上,身子较之先前是抖的更加厉害。 康熙瞟了眼脸色苍白的胤禩,道:“诸位爱卿,这马齐当如何惩处啊?” 康亲王椿泰出列,拱手道:“皇上,马齐这等大逆不道之臣,当处以斩刑。” 椿泰此话一出,这一众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尔后便纷纷道:“臣等附议!” “来人,摘去其顶戴花翎。”说罢,龙椅之上的康熙再次看了一眼胤禩,黑眸之中尽是玩味,“胤禩,马齐就交由你来拘禁。” 康熙的话音一落,老八的身子猛的怔了下,便右跨一步,出列拱手俯身道:“儿臣,领旨。” 康熙四十八年,三月。 复立胤礽为太子,昭告宗庙,班昭天下。 四月,将大阿哥胤褆幽禁于宗人府,遣官率兵监守。 五月,册封皇三子胤祉诚亲王,皇四子胤禛雍亲王,皇五子胤祺恒亲王,皇七子胤祐淳郡王,皇十子胤(示我)敦郡王,皇九子胤禟、皇十二子胤祹、皇十四子胤禵俱为贝勒。 至此,一废太子的风波算是彻底的过了,数字军团们也都欢欢喜喜的加了官进了爵。我们的千古一帝康boss嘛,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这一爽,就想起了木兰围猎,一声令下便号召了他那些个数字军团作陪。 于是乎,涵碧阁之内,坐于软榻之上的雍亲王爷,此刻正悠闲自得喝着茶。坐于他身旁的乌喇那拉氏则是露出一副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脸。李淑翠则是一副难掩失望之神色;宋氏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至于我们的纯真俏萝莉钮祜禄君柔,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滔天恨意,则表露了她此刻的心境。 耿宁儿则是倍感受宠若惊,呆呆的看着前方那个端着茶杯悠然自得的男人。 胤禛,你又想搞哪儿样啊! 掀开帘子,看着马车外的崇山峻岭,以及那美不胜收的风景,耿宁儿到现在还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她是真的出来了,是真的出了京城,这是她穿越以来第一次离开那偌大的北京城啊! 春末夏初的微风拂面而过,自是使人有种心旷神怡之感。而对于第一次出远门的耿宁儿来说,这更是一种新奇的体验,这心情嘛,自然是兴奋不已的。 “墨玉,墨玉,你看,你看,是水牛?那是麦田?啊,绿油油的一片看着心情就是好,唔,这京外的空气甚是好闻呢。” 墨玉从未看过如此兴奋不已的耿宁儿,仿佛那刚出生不久的孩童般,瞧见什么都是那般的好奇。脸不由得一红,小声的提醒道:“格格……” “嘿嘿,俗话说的好,眼见为实嘛,若不是亲眼所见,我又岂会如此。”瞧着窗外的广阔,耿宁儿觉得自己的心仿佛也跟着敞亮了许多。 墨玉没好气的白了一眼自家格格,叹气道:“格格,不可如此的,若是让人给瞧见了,可是会有失颜面的。” “好,好,我知道了。” 放下帘子,坐在那既封闭又颠簸的马车里,耿宁儿一脸无趣的瞧了瞧前面的墨玉。无奈的叹口气,便拿起身侧的书看了起来。不过说是看书,可这心神儿却跑回了昨日胤禛点她随侍木兰围猎之事。 关于此事,耿宁儿是想了一个晚上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按照惯例,伴架皇子携带的妻妾,至少也是要侧福晋以上的品阶的,而她不过是一个小格格,以胤禛的脾性来说,更不会是做出如此破格之事的人啊。此外,自从二格格满月酒席之后,他一次也没去过她那儿。其实她心里清楚,就算当日她先下手为强,先将与老九偶遇之事给爆了出来,但是以胤禛的性格,必是会起疑的。她不过是想以小换大罢了,做出那样决定的后果,她不是没有预料。 但此次,他点了她来随侍左右,实在是让她有种摸不透的感觉。他对她起了疑心,却又将她带来,且还做了素日里他肯定不会做的破格之事。 哎,算了,反正他的心事,她从来也不曾摸透过,正好借着这次机会出来散散心,何必竟想那些根本无法想通的事情呢!放松,要好好的放松身心才是。 从清晨蒙蒙亮,这浩浩荡荡的一行人便启了程,直到傍晚时候才到达了目的地。 当耿宁儿刚刚安顿好,胤禛便由着苏培盛挑了帘子,走了进来。 耿宁儿忙起身走到一旁的铜盆处,将帕子浸湿、拧干,递于胤禛的面前,“王爷,先擦擦脸吧。” 胤禛接过耿宁儿递来的帕子,擦了擦脸,尔后又将帕子递了回去。耿宁儿接过帕子,递给了墨玉,之后又从墨玉手里接过一块儿帕子,再次递给了胤禛。 胤禛用它擦了擦手,便又递了回去,尔后撩起前袍坐在耿宁儿方才铺好的卧榻之上,看起了书。 见此景,墨玉与苏培盛二人对了一眼,就恭敬的退出大帐。耿宁儿瞧了一眼斜前方的男人,心下小挣扎了下,最终还是朝着他走了过去。 立于胤禛的背后,耿宁儿按揉其双肩,却不吱一声。而胤禛则放下了手中的书,闭上双眼静静的享受来自耿宁儿服侍。就在耿宁儿一面为胤禛按摩着,一面神游太虚之时,忽的眼前事物一晃,她便被胤禛压在了身下。 瞧着身下羞红了一张俏脸的耿宁儿,胤禛的嘴角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俯下/身在她的耳边呢喃,在她那雪白的脖颈处喝着热气儿。 由于胤禛突如其来的动作,使耿宁儿的脸涨的通红,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眨了眨眼睛,逼迫自己直视他那双深邃的黒睑,耳边传来低沉沙哑的声音,“你究竟在极力隐藏何事呢?!” 瞧着那狭长星睑中戒备神色,感受着身下柔软的身子变得僵直,胤禛唇边的笑意更浓了。抬起手勾起她的下颌,垂首印上了那粉嫩唇瓣。 “唔。” 被胤禛忽然落下的吻惊到,耿宁儿不禁开口惊呼,结果却被他趁势长驱直入。允/吸着那变得越来越娇艳的唇瓣,舌头深入耿宁儿的口中,一会儿肆意的回旋翻动,一会儿又又节奏律动般的绕着她的舌头,如画圈圈般似的舔吻。 “王爷,是时候去万岁爷的大帐了。”苏培盛尖细的声音打断了帐内的涟漪。 胤禛抬首看着身下面上满布红晕的耿宁儿,瞧着她因着剧烈的娇喘而上下起伏的前胸,唇边漾着微笑,再次俯/下/身戳着耿宁儿的心口低喃:“我就且看你这里到底在打何注意吧。” 缓缓的坐起身来,耿宁儿瞧着离去的背影,心如鼓擂。 他到底知晓了多少? 木兰围猎不只有皇家的众人,还有皇上十分看重的大臣,所以这晚宴自是要和女眷分开进行的。 早早便到了场地的耿宁儿,此时正被数字军团的妻妾们给瞧的甚是尴尬。 “你……” “妾身给十三福晋请安。” “起吧,不必那么多礼,没想到会是你……” “德妃娘娘到,宜妃娘娘到。” 随着太监的声响一落,在场的众女眷们便纷纷俯身向这二妃行了礼,“妾身给德妃娘娘请安,给宜妃娘娘请安。” 德妃给人的感觉甚是亲和,落了座,冲着宜妃笑了笑,便抬手示意,“都起吧,出门在外的那还讲究得了那么许多的礼啊。都坐吧,不必那么拘谨。” “谢,德妃娘娘,谢,宜妃娘娘。” 起了身,耿宁儿坐到了她应当做的位子。这刚刚坐下,就收了几个眼刀子,耿宁儿心里哀叹,但是面上仍是变现的落落大方。开玩笑,她现在可是代表着雍亲王府,岂可给丢了王府的颜面?! 挺直腰背侧目瞟向身侧那向自己丢眼刀之人。这不看还好一看到是吓了一大跳,这人不就是胤禟的侧福晋完颜氏。要说耿宁儿会对此人印象如此深刻呢?那是因着这位完颜侧福晋可是拥有着绝不输于胤禟的出挑容貌。鹅蛋脸,柳叶弯眉,明目皓齿,娇艳欲滴的红唇,可谓是倾国倾城之貌啊!耿宁儿心中暗自分析到,美是美,就是这气韵未免太过妖媚了。 坐于上位的宜妃笑靥如花,对着坐于身侧的德妃道:“德妃姐姐,你瞧瞧最后那桌对着我们的小姑娘,张得可是真够水灵的呢,也不知道是谁那么好的福气纳了她呀!” 德妃随着宜妃的目光看去,看到正是耿宁儿是也。秀眉微蹙了一下,便转头看向宜妃,入目阳光般的微笑,“是呢。”尔后便撇头跟自己的婢女说了几句,那人就径直的向耿宁儿走来。 德妃的侍女迅速的俯身行了个礼,道:“德妃娘娘请您过去。” 耿宁儿迷惑的看着立于身侧的人,又瞧了瞧主位上的宜妃,暗自咋舌,当下心里便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耿宁儿盈盈的起身随着那女婢向主位走去。站定,俯身行礼,“妾身给德妃娘娘,宜妃娘娘请安。” “起吧。” “这近了一瞧儿,这人真真是这般水灵呢!”与德妃说完话,宜妃便看向身前的耿宁儿,眼中的神色更是深不可测,“你那个府的?” “回宜妃娘娘的话,妾身是雍亲王府的。” “哟,德妃姐姐,这么个水灵人儿,是四阿哥府的呢。我说是谁能将人给调教这般好的,原是德妃姐姐啊!可我怎么瞧着您像是不识得的样儿啊。” 自打耿宁儿报了家门之后,这德妃的脸是一下子就寒了下去,“何时入的府?” 耿宁儿垂睑恭恭敬敬的答道:“回德妃娘娘的话,是去年入得府。” “什么品阶?” “格……格。” 耿宁儿的话一出,德妃的这一整张脸便黑了一大半,摆了摆手,“行了,回去坐着吧。” “是。” 就在耿宁儿转身的那一刹那,她瞥见了宜妃眼中的阴霾,心就要跌倒了谷底。宜妃怕是刚一进来就认出了她来,只是耿宁儿不明白,她为何要故意设套让德妃不待见她?!毕竟她曾救了她一命,她虽说不求什么回报,可她也不能这样给她上眼药啊! 此刻,甭提耿宁儿的心里有多苦了!她还没大展拳脚呢,眼下却把婆婆给得罪了,这可如何是好啊!!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出师未捷身先死?!! 第36章 德妃的刁难 - - 上一世的耿宁儿是从未想过要讨好德妃。这缘由有二,一来嘛,她根本没有那份心思,活在自己小小的世界中,有书看,王爷又怜爱,她就觉得足够了,剩下的不过是盼着自己的孩儿早日来到这个世上罢了。这二来嘛,德妃与她家王爷的关系,并不十分亲密,而她也不过一个侧福晋,若无重事她根本就见不着德妃的面儿。 可眼下就不同了,重生一世的她想要拔得头筹得到那至高无尚的地位,不说让德妃对自己青睐,但也不能如眼下这般遭她鄙弃啊! 想到此,耿宁儿的心就沉甸甸的。 坐于胤禛的大帐内,耿宁儿的娥眉纠结于一处,脑中不断过着方才晚宴上的一幕幕。显然,想让德妃掉脸的目的,宜妃是成功的达到了。她耿宁儿可是此次位份最卑微的一个,而德妃本就与老四有隔阂,加之德妃的出身也不是很高,老四没把乌喇那拉氏带来,反而是将自己给带来了,这不是打德妃的脸面?再加上方才宜妃的一番说辞,明里暗里的意思,德妃又岂会不明白?哎,现下德妃看自己恐怕是怎么看怎么觉得扎眼吧。 “哎。” 立在耿宁儿身边的墨玉听到自家格格叹气声,又瞧见她那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再联想到今晚上的事儿,正欲开口宽慰几句,就看见胤禛走了进来,忙俯下/身行礼,道:“王爷,吉祥。” 听见墨玉的声音,耿宁儿忙挂上了温婉的笑容,盈盈起身走到胤禛的身边,“王爷,回来了?”熟练的帮胤禛褪去蓝色的蟒袍,又转头吩咐墨玉,“为王爷做沐浴更衣的准备。” “是。”墨玉垂首与苏培盛一道退出了大帐,各自办差去了。 帐内,胤禛坐在卧榻之上,瞧着身前的耿宁儿,“方才为何叹气?” 对于胤禛的问话,耿宁儿心下有些小惊,但面上还是不曾表露出来。慢慢的走到卧榻前,在胤禛的身边顿了下去,抬头看着他,“妾身无用,自小到大都没出过远门,这一路上太过兴奋了,这会儿到是觉得身上乏的很呢。”边说边为胤禛捶着腿,脸上依然是柔顺的笑容。 瞧着笑容甚是灿烂的耿宁儿,胤禛并没有吱声,只是抬手拍了拍她那清瘦的肩膀,以示关怀。 墨玉带着两个小太监将沐浴的大桶搬到了帐内,“格格,东西都已备好了。” “嗯,你们都退下吧。” “喳。” “是。”临出大帐之际,墨玉向耿宁儿递了一个眼神,这才出了大帐。 “王爷,沐浴更衣吧。” 胤禛起身,走到木桶前仰起脖,等着耿宁儿为其更衣。耿宁儿缓缓的走了过去,抬手为其褪尽了衣衫。尔后,待他进入木桶,她便拿起软绢为胤禛擦起了背。 再世为人,闺房秘事对于耿宁儿来说也不会陌生。即便如此,再次面对与胤禛行周公之礼,她依然会紧张,心不受控制的砰砰乱跳。但于这些感觉之下,仿佛还有那么一丝丝的不甘? 不甘?是的! 为了今后的大计,她不得不再次委身于他,因为只有得到越多的宠爱,她才会有更多的筹码。可对他那彻骨的恨,从未消失于她的心头,他的绝情,她耿宁儿是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瞥过头瞧着胤禛那熟睡的脸庞,长而密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均匀的呼吸,此刻的他没了白日里的阴鸷之气,却显露了几分与十四相似的不羁。 曾经的她是真的将眼前人视为她的天,如今呢?报复的工具!可此刻瞧着睡在身边的他,耿宁儿的心,好似又有些动摇了。 次日,卯时 一夜未眠的耿宁儿,早早的便起了身,更衣梳洗。瞧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便走到还在熟睡的胤禛身旁,轻轻的推了推他,“王爷,该起身了,一会儿要去给德妃娘娘请安呢。” 胤禛蹙眉,缓缓的睁开眼,又眨了眨眼,这才开口道:“什么时辰了?” “刚过卯时。” “更衣吧。” 德妃的大帐内 一进德妃的大帐,胤禛拍袖打千儿行礼,耿宁儿则是行了跪拜礼,“儿子(妾身),给额娘(德妃娘娘)请安了,娘娘吉祥。” “起吧。” 起了身,胤禛挽起袖口,就坐到了德妃的下首,耿宁儿则是站在他的身边。德妃扫了一眼胤禛身侧的耿宁儿,眼中闪过一丝不快,“这是新入府的格格?也不见你跟我提起啊。” “回额娘的话,这是去年入府的耿氏。不过是个格格,儿子就没去惊扰您。” “瞧你说的。新纳了这么个水葱葱的人,我都不知晓,到是叫宜妃看了笑话去。” “是儿子的疏忽了,给额娘添了堵。” 德妃瞥了一眼下首的胤禛,又看了看他身侧个耿宁儿,脸上则是挂着甚是和善的笑容道:“哎,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罢了。这耿氏到是个懂事儿的,我瞧着也喜欢,不如就让她留在我这陪陪我拉拉家常。” “但凭额娘的吩咐了。”垂首,胤禛转着手中的血红扳指,悠悠的回了话。 “嗯。行了时候也不早了,猎场那边也该有动静了吧?” “那儿子就先行告退了。” “去吧。” 胤禛是掀了帘子就走出了德妃的大帐,这头都没回一下。立于德妃下首的耿宁儿心里是哀嚎不已啊!早在德妃一开口,她便已猜到自己怕是要遭殃了,只是没料到她会将自己留在身边。 瞧着塌下垂首而立的人,德妃的柳眉便拧到一起去了。端起小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耿氏,你还未给本宫奉过茶吧?” “回娘娘的话,妾身自知位卑,自是没机会当面为娘娘奉茶。可妾身一直都盼着有这等机会来服侍娘娘您呢。” “音华。” 被点名的人,是方才一直站在德妃身侧的女婢,瞧着这年岁应是二十开外了,且与昨晚晚宴传她的并不是同一个人。叫音华的女婢,快步的移到耿宁儿面前,她的声音十分粗哑,“请格格跟奴婢出去为娘娘准备早茶。” 耿宁儿向她扯出一抹无害的微笑,“有劳这位姑姑了。” 小心翼翼的端着茶杯,耿宁儿慢慢的跪在德妃的身前,俯身,双手将茶杯举过了头顶,“请德妃娘娘用茶。” “音华,方才李德全传过话儿了,皇上点本宫伴架呢,为本宫梳妆更衣吧。” “是。” 德妃盈盈起身,走下软榻,瞟了一眼跪于身前的耿宁儿,未加理会便走进了里账。而耿宁儿则只能继续跪在原地,等待德妃。德妃不发话,她是万万不敢私自起身的,如若不然可是会被治一个不敬之罪的! 话虽是这么说,可架不住耿宁儿在心里将德妃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儿。 于是乎,耿宁儿就这样在德妃的外帐之中跪了将近半个时辰,德妃才施施然的从里账走了出来。坐回榻上,看着跪于身下的人,终于开了口,“这人上了年纪,记性就不大好呢。音华,把茶给本宫递上来吧。” 音华一步跨到耿宁儿的面前,接过她手中的茶杯,恭恭敬敬的端给了德妃。德妃接过茶杯,小小的抿了一口,蹙起了秀眉,“耿氏,本宫知晓你有心了,只是茶……” 德妃的言外之意耿宁儿又岂会不懂,忙出声道:“妾身这就给娘娘去换一杯去。” 耿宁儿挣扎着,终是晃晃悠悠的起了身,可因着方才长久的跪着,加之她又一直是低头将茶杯举过头顶,这一起身自然是会头晕眼花,双腿发软的。 “得了,今个儿,你且先回去吧。本宫这会也该起身去伴架了。” 耿宁儿颤颤巍巍的俯身给德妃行了礼,一派乖巧儿样,“是。” 耿宁儿以为,今日她所受之苦,不过是德妃想给她个下马威,警告她不要蹬鼻子上脸罢了。往后只要她循规蹈矩,不在德妃面前太过出挑儿,想必她也就不会再这般为难她了。 可事实并非如耿宁儿想的那般简单。接下来的几日,德妃依然是出尽各种招数来刁难耿宁儿,这是让耿宁儿始料未及的。 德妃吃完盘里的虾籽青笋,抬起那青葱玉指指了指右前方的龙舟镢鱼,“就这个吧。” 耿宁儿麻利的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儿鱼肉放到德妃的碟中。 “都撤了吧,本宫今个儿没什么胃口。” “是。” 音华唤进来三四个婢女,吩咐她们将桌上的菜肴悉数撤了下去,而她则是递了一杯茶给德妃漱口。德妃接过茶杯漱了漱口,又拿了帕子拭了拭嘴,尔后便坐到了榻上。 “行了,你们也都下去用膳吧。” 音华欠了欠身,恭敬的后退几步便退出了德妃的大帐,去享用她的午膳。 德妃斜靠着软榻的小桌上,“耿氏,你在也不吱个声,这菜都给撤了。” “妾身,不饿。” “哎,现下也不过五月天,可这天怎会如此的闷热啊。 垂首而立耿宁儿的嘴角抽了抽,抬起头这脸上便挂起了素日的温婉笑容,走到德妃的跟前,为其打起了扇,“娘娘说的是呢,妾身这也纳闷呢。” “嗯,本宫有些乏了,想小憩下,你就这儿服侍着吧。”说罢德妃便侧卧于软榻之上,午睡去也。 苍天大地啊!谁来告诉我这德妃到底是怎么个意思?为何这样揪着她不放啊?不给饭吃,睡觉还让我来给你打扇,大姐,你又不是没婢女伺候,这样刁难她一个小小的侍妾,就不觉得有失身份?心中突然浮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耿宁儿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果然是母子,这恶劣的性格是一样一样的! 重复的动作使起初还酸胀不已的胳膊,在此刻已然失去了知觉。耿宁儿心中暗自算了一下,苦逼的她已经给德妃打了一个时辰的扇子,而现下对方仍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正当耿宁儿郁闷非常之时,音华急忙忙的走进了大帐。 “娘娘,娘娘,李公公传话来了,说方才围猎十四爷拔得先筹,万岁爷一高兴钦赐了一把弓呢。” 德妃一听老十四得奖了,一个机灵忙坐起身来,“音华,快,快给本宫梳妆。本宫要去看看我的十四猎着些什么,让万岁爷这般欢喜,快着。” “是。” 俯身行礼恭恭敬敬的将德妃送出了大帐之后,瞅着她匆忙的背影,耿宁儿脸上的柔顺笑容终于挂不住了,狭长的星睑中蒙上了一层阴霾。 德妃不但饿着她,还让她做那些连音华都不用做的差事,摆明了是告诉她,她连她的贴身大丫鬟都不如。她虽地位卑贱,却到底是老四的侍妾,德妃如此做是完全没将老四的脸面放在心上的。 坐于软榻之上,耿宁儿由着墨玉为她摁柔那无知觉的双臂。她还要这样坐以待毙的忍下去?还是该反击一下呢?胤禛是个非常要脸面的人,若是他知晓德妃如此苛责她,根本不把他当回事儿,她是否能跳里眼前这般的苦境?可德妃毕竟是四妃之一,就算胤禛与她这个亲母关系再不好,依他的性子,也绝不会为了她而去招惹康熙的不快,毕竟现在这个时候,康熙最为看重的还是一个孝字! 就在耿宁儿思忖着自己的出路之时,一个眼生的小太监慌张的跑了进来,“耿主子,四王爷出事儿了!” 耿宁儿蹭的跳起身,一个箭步便冲到了小太监的面前,“王爷出什么事儿了?你快说啊!” “四王爷,四王爷,给熊伤着了!” “什么?人现下在哪呢?”耿宁儿皱着娥眉,内里更是焦急万分。 “北,北面的树林里。” 知道了确定的地点后,耿宁儿一面快步的向外走去,一面吩咐墨玉道:“墨玉,快备些热水,王爷回来好擦身用!对了,还有将箱子里的金疮药拿出来,待会儿定能排上用场!” “是。”一接到耿宁儿的命令,墨玉便忙乎了起来。 耿宁儿则是一路向着北面的树林飞奔而去。心里不住的默念,胤禛你不能有事,在我没成功之前,你绝不能出事! 第37章 彻底的顿悟1 - - 耿宁儿一路飞奔到北面的树林,却没有看到她所要找寻的人影。站在林边,左右的环顾了下,不要说胤禛的身影,就连一匹马的影子,耿宁儿也没瞧见。树叶随风摇摆发出哗哗的声响,此刻的耿宁儿有些迟疑了,正当她踌躇之际却赫然的发现地上那些交错在一起的脚印与马蹄印。想想既然王爷是被熊所伤,那么伤势怕是不会轻,自是万万不能轻易移地儿的。 抬首耿宁儿直视着前方有些漆黑的树林,心如打鼓般,咚咚的剧烈跳动,总是有种异样的感觉在胸中流窜。甩甩头,耿宁儿试图将内里的恐惧之感抛诸于体外。身侧的两手紧紧的攥成了两个拳头,凝目深呼吸,再次睁开双眼之时,狭长的星睑之中已再无任何的恐惧神色,昂首向前迈出了步子,顺着那些个印迹向树林的深处奔去。 密林深处 进入阴暗的树林深处,已不知过了多久的时间。耿宁儿停下奔跑的身体,气喘吁吁的审视身边的一切事物。树林里阴暗却并不寂静,头顶上是穿过树叶而斜射下的点点光芒,耳边传来的则是飞禽走兽那声声悲恸的嚎叫。面对如此幽暗与危险的深林,耿宁儿不禁萌生了退意。 “王爷,苏公公,有人在?”耿宁儿高声的呼喊着,期望着他人的回应。 方才因忧心而导致的冲动,这会儿到是彻底被眼前的恐惧所替代,也渐渐的冷静了下来。他受伤了,身边自是不会少人的,她又何必要巴巴的赶过来,在大帐等候他归来不是一样? 耿宁儿如是的安慰着自己,猛然转身,大步的向前走,决定按着来时的路返回,她决定回大帐去等候胤禛。 走了一小段路,耿宁儿忽然定住了前进的身子,扭头向后瞧去。这是她来时的那条路吧? 应该是……吧? 转回头,再次向她的右侧看去,那里有一条蜿蜒的小径,而她的左侧则是一条看起来甚是错综复杂的小路。是的,当下耿宁儿正处于一个三岔路的地段儿,而她根本不记得自己方才是从哪儿走到这里的。 幽深的树林之中根本无法知晓外面的光景,自然也是无法推测眼下到底是个什么时辰。但是耿宁儿知晓现下必然是早不了的,她匆忙跑出来的时候已经是过了午时。此刻她的心越来越慌,丝丝的寒意更是不住的渗进脊背,额上的汗珠一颗颗的滑落,身上的衣服也因着方才跑动所出的汗,而与那玲珑的躯体紧紧的契合着。 提起双手狠狠的拍打了下两颊,“耿宁儿,冷静下来!” 不停的来回踱步,到底是左边还是右边?啊!耿宁儿在脑中不断的回忆方才自己奔来之时的画面,希望能够忆起些能够使她找到回去的蛛丝马迹来。 但是…… 一路飞奔而来的她,那个时候哪还有那闲情逸致‘欣赏’沿途的风景呢! “看不到太阳或是星星,那肯定无法分清东南西北。就算看到得到,额……我也分不清东南西北……,”耿宁儿徘徊在两条路的路口,紧蹙娥眉,咬着拇指,死死的盯着前方,“大概,大概是这条儿吧……。” 选定了右侧的小径,耿宁儿恋恋不舍的望向左侧那错综复杂的小路,“希望我运气够好。” 也不知走了多远,耿宁儿已是累得筋疲力尽的了,就想着先休息片刻再继续寻找出路。正当她向着一颗大树走去之时,身侧的灌木林中却有了动静。站定戒备的看着发出声响的地方,一个黑影慢慢的从林中挪了出来。 在看清那黑影的一刹那,耿宁儿的下巴都要落了地。忙抬手掩住自己的口鼻,好使自己不要发出惊叫声,惊恐的瞧着前方的黑影,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向后倒退着。 “啊!” 苏培盛挑起帐篷的门帘,胤禛稍稍的躬了下/身悠悠的走进了自己的大帐。 “哗啦……” 墨玉手中的一众物件尽数的与大地来了个亲密的接触。瞠目结舌的瞅着那个好端端的立于身前的男人,墨玉结结巴巴的道:“王爷,您……您没受伤?” “放肆!墨玉,想领罚不成?”苏培盛忙厉声的呵斥道。 苏培盛的尖声儿着实将墨玉给吓了一个机灵,‘噗通’一声跪于四爷的面前,小声的道:“奴婢不敢。” 胤禛看着地上四散的物件儿,尽是些个伤药,加之方才他进来之时,墨玉的话头儿,拧起浓眉直直的瞧着身下的人,“出了何事?” 低沉沙哑的声音贯入墨玉的耳里,她猛地抬起头来,眼中更是焦急万分的神色。 “王爷,方、方才有个眼生的小太监来报,说、说您在北面的树林给伤着了。我家,我家格格一听就冲了出去,到这会儿都不曾回来啊。” 听完墨玉的回报,胤禛先是挑了一下眉,尔后便是紧蹙双眉垂睑,深邃的黑眸中没有流露出半点的情愫,只是那微收的下颌与紧抿的双唇和那张骇人的黑顔,总让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抬睑,撇头对着斜后的苏培盛道:“去请十三爷,告诉他我在围场口等他。”尔后,又向帘子外的小太监道:“去将爷的马牵到围场口。” “喳。” “喳。” 胤禛转身迈步正欲出大帐之时,却顿住了身子,“那个太监的面儿,你可还记得?” 瞅着前方的背影,墨玉死命的点着头,也不管前方的人是否能看的见否,“奴婢记得的。” “嗯。”说完,胤禛头也不回的出了大帐向围场口走去。 苏培盛跟着通传的太监走进了十三爷的大帐,麻利的给容凝打千儿行礼,“奴才给十三福晋请安,福晋吉祥。” “是苏培盛啊,快起吧,什么事儿啊?”容凝抬手示意苏培盛赶快起身。 “回福晋的话,我们王爷差奴才来寻十三爷。” “我家爷这会儿不在大帐啊,怕是在十四弟那儿呢。” “那奴才就先行告退了。”苏培盛打了千儿,正要退出十三的大帐时,容凝又开了口道:“慢,苏培盛莫不是四哥有急事寻我家爷?” “奴才不知。” “……,那你且去吧。” “喳。” 此刻十四大帐内,可谓是异常的热闹啊。 “这弓可当真是一般好弓啊!十四弟,你可让我好生羡慕啊。”胤祥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拿着康熙赐给胤祯的金弓来回的比活着。 “嘿,十三弟技不如人就别在这儿瞎嚷嚷啊。”老十笑嘻嘻的瞅了一眼胤祥,尔后又看向站在自己左侧的胤禛,“老十四,你就是仗着比我先跑出了那么几步,这才拔得了头筹,不然今个儿这金弓肯定是我的囊中物了。” 胤祯轻蔑的瞧了瞧笑的一脸憨直的老十,冷哼一声,道:“榆木脑袋。” “十哥,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 “爷,四王爷那边的苏培盛过来了,说是来寻十三爷的。” “将人领进来吧,小林子。” “喳。” 苏培盛一进大帐,便垂首麻利的打千儿向众位阿哥行礼,“奴才给九爷、十爷、十三爷、十四爷请安了,各位爷吉祥了。” 胤祥快步移到苏培盛的跟前,摆摆手示意他起身,“是不是四哥寻我?” “正是,王爷差奴才来寻十三爷您的。” “好,我这就随你前去。”胤祥扭头朝着其他的兄弟又道:“九哥、十哥、十四弟,四哥寻我,我且去了,你们慢慢欣赏金弓啊。”说罢,便与苏培盛一道出了十四的大帐,撇头仔细的听清苏培盛的话后,步子更是加大了不少。 “我说四哥这么急着寻十三弟是不是……” 胤禟走到帐篷边,撩起帘子瞧着那匆忙远去的背影,沉思了一下,“小喜子,去打听打听,看看四王爷那边有什么动静。” “喳。” 围场口,夕阳西下,胤禛一人坐在那栗色的骏马之上,凝视着北面。 “嘶……” 耿宁儿使劲儿的撑开有些沉重的双睑,身体的每个部位都正在向大脑传递着一个信息,那就是——痛。 挣扎想要起身的耿宁儿却怎么也不能如愿,左脚踝的剧烈刺痛感,更是一波接一波的袭向她的心头。努力的坐起身来,环视周围漆黑的一片,也不知晓自己现在到底身处在何处,而在想起方才自己所经历之事,心则被恐惧一点一点的占满。 方才她所遇到的便是传说之中的大熊,而因为对其的恐惧不自觉的向后倒退之际,不甚采空滚了下来。虽然是避免了被棕熊的袭击,却仍使她遭受了较重的伤。检查了下自己,耿宁儿已经大体确定了自己的伤势,重伤统共有两处:其一,左脚踝,虽未骨折却仍扭着了筋,眼下已经肿了起来;其二,便是她的左臂,因着滑下之时所产生的巨大摩擦力,左臂的衣料已变得破破烂烂了,连带着这皮肉都被磨的血肉模糊。 靠在树干上,耿宁儿喘着粗气,闭目凝神进入空间之中。瞧了一眼灵泉,虽然有出众的解毒功效,却不适合她现下的境况。首先要做的就是镇痛,其次则是消肿以及止血。爬到药田,采了些三七,嚼碎后敷在了左臂之上,起到止血的效果;又找了些晒干的川芎,生嚼了下去,这是起镇痛的作用。尔后,耿宁儿便在空间之中,闭目养神起来。 胤祯的大帐内 “回主子爷,像是四王爷那边的耿主子误进北树林儿了。” 听完小喜子的回话,胤禟凝起剑眉,心便惴惴不安起来。正当他犹豫该不该去寻她之际,老十的话彻底的戳进了他的心窝之中。 “北树林儿啊,今个儿围猎之时,我听说那可是有熊出没的,那个时候我就憋着将那畜生给猎回来,这才叫十四弟以数量取了胜啊。” 胤禟猛然转身一面向帐外冲去,一面吩咐着小喜子,“快给爷去牵马!” “喳。” 瞧着快速冲出自己大帐的人,十四也快步的跟上了胤禟的脚步,尔后捉住了他的肩道:“九哥!” 胤禟蹙眉,瞧着身侧的胤祯,却不出一声,满睑都是阴鸷的神色。 “哎,九哥,我知晓你的心意。但如今既已知晓她的身份,你就不该去趟这趟浑水,你不该!苏培盛之所以来寻十三哥,自然是要去与四哥去寻她,你又何必……” “你没听到北树林有熊出没?若是不早些寻到她,后果有多……我……”胤祯的话老九不是不明白,也知晓他是在替自己忧心,可是自打知道她可能会有性命之忧,他就无法冷静,无法待在这儿等待消息。 他做不到! 挣脱十四的手,胤禟快步的向围场口走去。 “九哥!” 胤祯瞅着前方那急切的身影,叹了口气,“小林子,将我的马牵来。” “喳。” 胤祯向着胤禟远去的方向追去,“九哥,你等我一起啊!” “诶,你们这都是要上哪儿啊?诶,等等我呀。”老十迷茫的瞧着前方慢慢消失的身影,脸上尽显失望的神色“上哪儿也不跟我说一声儿,真成!” 与此同时,德妃与宜妃的大帐的帘子掀起又落了下去。而帐中的二人,前者是一脸的若有所思,后者则是一脸的怒容,帐中更是跪了一地的奴才。二人更是已惊人的同步率吐出了三个字,“又是她?!” 第38章 彻底的顿悟2 - - “耿氏……” 胤禟立于白马之上,处在深林之中,不停的左顾右盼。天色渐暗,加之又是身处密林中,眼前的景物自然是很难分辨,于是乎,他不得不高声呼喊着她。 “耿氏……” 迷迷糊糊之中,像是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顿时她的心跳便加速了几倍,一股暖流缓缓的涌入心田,所有的恐惧就在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有人来寻她了! 耿宁儿忙敛神退出了空间,大声的回应道:“我在这儿,来人呀,我在这儿呢。” 好似听到些许微弱的呼救声,胤禟握紧缰绳,控制身下的白色骏马,聚精会神的倾听周围的一切动静,“吁。”骏马应声发出“嘶嘶”的声响,原地打了个转即停下前进的势头。 “快来人呀,我在这儿呢,我在……这儿。”看到生的希望的同时,求生的本能使耿宁儿哽咽了起来,拼尽一身的力气,高声呼喊着。 终于听清了声音传来的方向,胤禟死死的盯着斜前方。由于光线太暗了,无法看清前路,只得一点一点的前进。循着声音,胤禟终于到了滑坡的边沿,向下望去,看不太清底下的情形,只是能看到些许模糊的影子,“耿氏,是你?” “是,是我!” 胤禟利落的从马上跳下来,谨慎的向下滑动着。待下到了底端,他发现下面的能见度更是低的可以,只得再次开口道:“你在哪儿?回爷的话,爷看不清!” 方才因生的希望而沸腾的血液,这会儿却冷却了一半。这缘由就只在那一个字——爷!此刻她与他的距离不甚相近,耿宁儿已然辨出了来者何人。 怎么会是他! “回话啊,你不出声儿,爷找不着你。” “我、妾身在这儿。” 一听清声音的出处,胤禟便快速的移动了起来。很快的便在一棵属下看到了她的身影,加快自己的脚步向她的方向移动。终立在了她的身前,自然也看清了她此时此刻的狼狈模样。 胤禟眉头深锁,垂首审视了下耿宁儿的状况,尔后便蹲□将她横抱于胸前,缓缓的向上移动。 “怎么会是九爷您……” 胤禟直视着前方一面粗喘着气,一面答道:“怎么就不能是爷?” “您、您不该来的,万一叫人知晓了此时,可如何是好啊。” 虽在春闱之际,已是少了很多的规矩,可身为人妇又身在皇家,是不可与夫君外的男人过多接触的,更何况二格格满月酒之事也才过去没多久。如今,他来寻她,眼下还将她纳于怀中,这要是给其他人看见,可是大罪啊! 耿宁儿担忧之事,胤禟心里自然是明镜的很。他堂堂一个贝勒爷,巴巴的赶来寻她,生怕她出一点的差池,这份心她不领情也就算了,居然还怨他来寻她!这不等于是将他一片丹心给推开了?胸中郁气积聚,冷冷的道:“爷都不在乎,怎么着,你的名节是比爷的名誉还重要?!” “妾身这是怕给九爷您招惹上麻烦,您可倒好,非要这般的颠倒黑白?” “哼!你一格格不好好待在大帐,百般的讨好你的主子,没事儿跑这儿作甚?哈,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呢?你可是懂医的,难不成你是来寻什么特殊药材,好讨你主子的欢心啊?搞得如此狼狈不堪,还摔坏了脚不能自救,累的大家出来寻你,如此不堪,还敢与爷顶嘴!”胤禟怒气上冲的结果便是他那无敌毒舌的发作。 胤禟的一番话彻底激怒了耿宁儿。气结的她,已顾不得上那么许多的礼节了,狠狠的掐了胤禟的胳膊一下,还附带了一个圈儿,“九爷饭可以乱吃,话是不可以乱说!我来是寻我家王爷的!” 胤禟顿住了身子,疑惑的看着怀里的女人,挑起眉道:“四哥?你来北树林找四哥?” 到了此时此刻,耿宁儿终于想起了她来此地的真正目的,紧紧的揪着老九的前襟,“九爷,四爷没事?伤势可重?我寻了很久也没见到人影,怕是进来之后就迷了路,后又遇到了熊,这才甩了下来上了筋骨的。四爷可有事啊!” 瞧着她一脸的急切,听着她言语中的焦急,胤禟的心火是烧的更旺了。可是此时不是发作的时候,因着他发现了一个令他更加愤怒的事情,心思急转就已知晓事情的原委,那便是她的进入并不是偶然,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这是有人要对她动手! 到底是何人想取她的性命?雍王府的人?心下暗沉,周身散发着狠戾之气,他决不允许有任何人伤到她,决不允许! 好不容易爬了上来,胤禟蹲下轻柔的将耿宁儿放在一颗树下,好让她可靠着它。尔后,便吹了一个口哨,“流云,过来。” “九爷,你还没告诉我,四爷他……” 耿宁儿继续追问着,可这声音却突然地戛然而止了。狭长的星睑瞪的老大,死死的盯着前方的灌木林,结结巴巴的说道:“熊!” 胤禟听清了宁儿的话,身子怔了一下,缓慢的转过身,也看到了那庞然大物。而那只棕熊这回显然是注意到了他们的存在,目光直直的盯着方才跑来的白马。胤禟自流云身上取下弯弓与利箭,毫不犹豫的拉弓搭箭动作一气呵成,‘咻’的一声,箭就直直的飞向了棕熊的右眼,准度也是相当的精确。 右眼的巨痛使棕熊直立起身开始暴走,咆哮,漫无目的挥打树枝、树干。就在胤禟准备补第二箭时,眼瞅着棕熊将耿宁儿左侧的树干打折,而折断的树干就这样的向耿宁儿砸去。 胤禟顾不得那么许多,一个飞身扑了出去,将宁儿护在怀里向另一侧滚去。就在着地的那一刻,他的后脑硬生生的磕在了石头上,竟昏了过去,而那只棕熊则逃进了灌木林之中。惊魂未定的耿宁儿,一瞧见胤禟昏厥了,这心一下子便提到了嗓子眼去。 “冷静,耿宁儿你必须冷静下来,快冷静下来啊!” 废了很大的力气才从胤禟的怀里挣脱出来,赶忙为他搭脉,查看他其是否有事。再确定其无事后,耿宁儿又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他的身体,瞧见他左臂因着方才的滚动而造成的擦伤,便撕开了他的袖子,凝目静神,进入了她的空间,爬到药田,采了些三七。敛神出了空间,将三七嚼碎敷在他的左臂,又撕下了他衣袖上的布料为其包好了伤口。 正当耿宁儿将老九的伤处理妥当之际,十四骑着他那高大的黑马出现在了耿宁儿的面前。 胤祯一看到老九的状况,即刻跳下了马,快步走到她们的面前,一脸愤怒的看着衣衫褴褛的耿宁儿,道:“我九哥若是有个好歹的,你有十个头也不够砍的!” “他没事,只是昏了,不消片刻就会清醒。” “最后没事!哼!”胤祯冷哼道。 “十四爷,妾身又见事想求您,请您成全。” 胤祯没有吱声,只是一脸不耐的看着她,等待她的下话。 耿宁儿回头深深的望了一眼胤禟那张美的不可一物的俊脸,道:“您将九爷带走吧。妾身方才以为九爷诊断过了,他无碍。九爷他,不该出现在这儿的。” 对于耿宁儿的话,胤祯显得有些震惊。虽然明白她的意思,但是他还是很好奇为何她会做出如此的决定,“为何?九哥他救了你。” 胤禟的奋不顾身,说她心里不动容那是骗人的,更何况他又是一个如此俊秀之人。但耿宁儿心里清楚,她与他是不会有未来的,她这辈子是老四的人,就注定了他们的无缘。她与他本就不该有交集! “妾身知晓,九爷今日的大恩,妾身自是没齿难忘。只是,十四爷您应是清楚的,今日之事,若是叫他人知晓,日后九爷的名誉以及妾身的名声将会尽毁。不管之前如何,眼下妾身已是雍王府的人了,做任何事情都应慎之又慎,以免后患无穷啊!” 胤祯诧异的瞧着身前的女人,虽说是狼狈不堪,可身上却仍透着一股素雅之气韵,再加之方才那一番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到是让他有些明白为何九哥如此的放不下她。朝她点头示意了下,便将扶起胤禟上了自己的马,胤祯也随之跳上了马背。控制着缰绳,再次望了望马下那恬淡的人,轻叹道:“你且在这儿等上一会儿吧,我四哥很快便回来的,他应该就在我身后不远处。” “呵。”高大的黑马便飞驰了出去。 耿宁儿之所以放心让十四将胤禟带走,是因为老九的话。她知晓不是只有老九一个人出来寻她,看到十四更是证实了她的推断,所以她才让十四将老九带走。她估摸着胤禟与胤祯应是避开了寻她的大部队而来,所以眼下她的处境并不凶险。而此时的耿宁儿却呆愣在了一旁,只因十四方才的一句话,“我四哥很快便回来的。” 胤禛不是负伤了? 心下百转千回,耿宁儿彻底明白了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何事! 有人设下此陷阱,是为了使她永远消失在这个深林之中啊! 耿宁儿啊!耿宁儿!你怎么这么蠢!上一世给人害死还不够?老天给了你一次从来的机会,结果呢?这一世你虽然一直喊着要报复,要争宠等等,却也尽是嘴上喊喊,而没付诸任何的行动。如今,再次被危及性命,你还要这般坐以待毙,任人鱼肉?倘若不积极主动的采取行动,搅进那残酷的争斗之中,只怕你的下场将仍与上一世无二——性命堪忧! 紧紧的攥起拳头,指尖深深的刺入肉里,粉嫩的双唇此刻竟被她咬出了血。心中暗自发愿,她再也不会那么愚蠢了,想要置身于深宅、深宫甚至是这个时空之中,想要获得她想要追求的东西,只有一个字能够帮她达到夙愿,那就是——狠! 日后她耿宁儿自当奉行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宁错杀一千,也绝不能错漏一个! “踢踏,踢踏” 耿宁儿昂首瞧向前方,眼中迸发出凛冽的寒光。狠狠的掐了自己的大腿,泪珠便自眼眶中滚落,面上更是流露出无尽的委屈。 “王爷。” 栗色马上的男人,就那样静静的瞧着前方满身狼藉的她,忆起回帐之时,墨玉之言。在她听到自己负伤之际,便冲了出来!如今,瞧着她的狼狈样子,他的心忽然有了些触动,她是真心的关切着他吧! 第339章 元凶 - - 利落的下了马,胤禛缓缓的走到耿宁儿的身前站定,扫视了她的全身,心中就有了底,悠悠的开口道:“岂可如此鲁莽?” 胤禛的话让耿宁儿有些迷惑,虽说这话是带着斥责的意思,可这口气中分明没半点的责怪之意,反而透露出些许关怀之意味。思忖了下,耿宁儿正欲开口认错,眼前的景色一下子就改变了。身下那有力的双臂稳稳的拖着她的身子,自头上传来些许热气,耳边则是低哑的轻喃声:“无事便好。”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胤禛难得展露的柔情,若是之前的她,恐怕又会为此而动摇,可如今再次经历了生死之事,她反而淡了。缓缓抬起两条藕臂环住他的脖颈,将脸埋于他的前胸,好使他无法看到那冷冽的目光。 “四哥,既然人已经找到了,那我就先行回去为小嫂去请太医吧。” 胤禛扬了扬脸,对十三点头道:“有劳了,十三弟。” 胤祥冲着胤禛笑了笑,又看了眼他怀里的耿宁儿之后,扬鞭策马飞驰而去。 轻轻的将耿宁儿扶上了马,胤禛也麻利的跳上马背,环住身前人的纤腰,将身子紧紧的贴住她的背,加紧马腹,尔后拉过缰绳,“呵。”便向围场的方向奔去。 深林一处 胤禟狠狠的推了胤祯一把。十四踉跄了下,差点跌坐于地,“九哥!” “你怎可把她一人仍在那里?你可知晓这里有熊出没,方才我与她便是亲眼所见了的,你怎可如此!她一弱女子,你……”胤禟眉头深锁,因着愤怒此时一张俊脸更是涨的通红,不可置信的瞧着前方的胤祯。 对于胤禟的质问,十四当下也火了起来,怒视着他,“九哥你怎么这般糊涂!你与她势必是不会有结果的,又何必如此痴念!她可是老四的女人,今日之事若是让皇阿玛知晓了,下场如何你会不清楚?” “我……,我说的不是这个!你把一个弱质女流扔在那凶险万分的密林之中,又岂是君子所为?谁、谁说我痴念她,我不过是因着她曾救过我额娘一命,不过是想着还她一份情罢了。” “九哥!你醒醒吧,何必这般自欺欺人呢?再说是她求我将你带走的,且着老四就在我身后不远处,她又岂会有事?” 胤祯所述之实让老九的心大受打击,是她求十四弟将自己带走的啊。在她的心中到底还是名节大过了他的情谊,到底还是老四在她的心里分量重啊。 胤禟展臂仰头大笑,“哈哈哈,到底是我比不过老四,老四啊!” 胤祯瞧着如此伤怀的老九,心里不免难过起来,慢慢移到老九的身侧,叹气道:“九哥,放了吧。不过是个女人,你又何愁女人啊。” 刚回到大帐,胤禛小心翼翼的将耿宁儿放到了卧榻之上。 自打耿宁儿一进大帐,墨玉见了她那副狼狈模样,这泪珠就啪嗒啪嗒不停的往下掉。跪在耿宁儿的身边,哭道:“格格,都是奴婢的过错,奴婢……奴婢没能服侍好格格,罪该万死啊,格格……” 眼瞧着墨玉哭的跟个泪人似的,耿宁儿满睑笑意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我没事,你又何须自责呢?”抬首看向瞧着自己的胤禛,耿宁儿露出了如常的温婉笑容,“只要王爷无事,即便是失了这条小命又何妨呢?妾身只盼着王爷福泽安康的,就了无遗憾了。” “莫要胡说!”胤禛蹙起浓眉呵斥道,可素日那双深不见底的双眸中,此刻竟也填上了少许的温情。 “王爷,太医到了,正在帐外候着呢。”苏培盛躬身的走到胤禛的身侧,垂首道。 “请进来吧。” “喳。” 太医仔细的检查了耿宁儿的左脚踝,轻轻的左右活动了几下,想以此来判定伤势的程度,不想却引来了耿宁儿倒吸声。 耿宁儿的倒吸声成功的引起了胤禛的注意。他瞟了一眼坐于卧榻之上的人,因着疼痛,她的脸都皱到一起去,死死的咬着下唇。 “咳,太医,可严重?” “回雍亲王的话,这位贵主怕是扭了筋,眼下需冰敷,尔后再用活血化瘀的药酒将淤处的积血给揉开即可,臣在开些内服的药一并用之,这些时日卧床静养最宜。” “有劳太医了”,撇头朝着苏培盛道:“你与太医一并去吧,将药取回来。” 苏培盛垂首弯腰道:“喳。”尔后则随着太医出了大帐。 墨玉忙将冰水端到耿宁儿身前,浸了浸白绢,正欲捞出敷在耿宁儿的左脚上之时,一双大手却抽出了她手中的白绢。 耿宁儿吃惊的看着蹲在自己身下,将她的左脚搭在他的腿上,轻柔的帮自己冰敷的胤禛。 “王爷,不可啊!”耿宁儿欲抽出自己的左脚,不想却被胤禛牢牢的抓住了。 “别动。” 胤禛将白绢拿下,又在冰水中涮了涮,尔后再次敷到耿宁儿的左脚。抬睑看着她一副受宠若惊的摸样,嘴角竟扬起了几分。 望着深邃双眸中的柔情与珍视,耿宁儿露出了绚烂的笑容,但内里却是一番别有滋味。她不要他偶尔才展露的温情,也不再奢求他的心,更不会再将那紧闭的心门打开了。两经生死,她顿悟了,一切不过是假象与虚幻罢了,只有真切抓到手的东西才是自己的!冰封的心怕是没有那么容易可以融化的。 胤禟身心俱疲的回到自己的大帐,满腔的郁气无处发泄,抬手横扫,桌上的茶具便尽数落了地,摔了个粉碎。 “哐当。” 宜妃刚一进大帐,就瞧见了胤禟那阴沉的俊脸,柳眉紧蹙轻叹道:“是你的自然是跑不掉的,不是你的也莫要强求才是啊。” 突如其来的声音使老九的身子顿了一下,抬睑瞅见盈盈走向自己的宜妃。胤禟赶忙起身,打千行礼道:“儿子见过额娘,额娘吉祥。” “起来吧。”宜妃扶着羽秋的手,缓缓的坐到榻上,端详起老九来。 胤禟起身,便坐到了宜妃的下首边,扯出一抹僵笑,“额娘怎么到儿子大帐来?莫不是有事要差儿子去办?” 宜妃目光灼灼的瞧着胤禟,“老九啊,往事如云烟,何必自寻烦扰呢?” “儿子不知额娘所言,还请额娘明示才是。” 宜妃眯起眼,道:“我们大清的规矩你可清楚?” 胤禟挑眉,不可置信的瞧着上方的宜妃,“额娘……” “今日你如此冲动行事,可知它日必会后患无穷啊。她不过一个小小的王府格格,地位卑微,你怎可如此不知轻重,破了规矩?” 老九垂首,右手在桌角来回的磨搓着,“儿子、儿子不过是想还她一份情罢了,额娘您不必多想。” “你是我儿,你的心死我岂会不知?怎可动了如此之心,要知晓她是老四的人,你去掺乎什么?此事若是张扬了出去,必定是会断送了你的大好前途。你又岂能因为一个女人而将你的鸿途之路斩断?怎么如此的糊涂!” 听到此,胤禟猛然抬头直勾勾的看着宜妃,心中更是有了恐惧。他额娘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比谁都清楚。凡是阻碍她前进的人,她是绝不会手下留情的,甭管此人先前与她是否亲近。 心如鼓擂,胤禟谨慎的观察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殷殷期盼着今日对她动手的人不是现下坐在自己大帐内的额娘。 “额娘,可知北树林有熊出没?” 宜妃垂睑抹着翠绿的护指,停顿了下才开口道:“没有人比你更重要。额娘自会为你除却一切障碍的,你且放心。” 虽然宜妃并没有明说,却也等于回答了老九的问题。胤禟的心不断的下沉,真的是额娘对那人出的手啊!今日她那狼狈的摸样慢慢的浮现在他的眼前,抬起右手轻轻抚摸着左臂的布料。 原来她的劫难是有他带去的! 此刻胤禟的神情有些恍惚了,紧紧的握着桌角,大喊道:“额娘,您不该如此,她好歹曾救了您的性命,您万万不该……她是您的救命恩人哪。” “老九,你这是在怎么跟本宫回话呢?额娘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你!老五自小长在太皇太后身边,已是没了那份心思,可叹。你的宏图大志,额娘又岂可袖手旁观?”宜妃瞧着自己的儿子被那个女人的媳妇如此的迷惑,这气儿就不打一处来,提声斥责起了胤禟。 “儿子没那份心思,也从未觊觎过那位子,不过因着八哥与十四弟他们罢了。做兄弟的,既然有能力助他们一臂之力,自当鼎力支持。” 宜妃大怒,愤然起身向外走去,“你!我怎会生出你们这么没用的儿子!” 就在宜妃欲出大帐之际,胤禟侧首喃喃道了一句:“额娘,放过她吧。” 宜妃猛然转身冲回了胤禟的身前,扬手“啪。”白皙俊美的脸庞顿时多出了红红的五指印痕来。 “你越是这般,我越是要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说罢,宜妃便拂袖出了大帐。 听了宜妃的话,胤禟的心异常的刺痛。抬手狠狠的捶向身侧的木桌,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手缓缓流下,“额娘……” 帐外的后方,完颜氏目中透露出阴狠的光芒,“我绝不会让你好过的,耿氏!” 第40不章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 - 俗话说大难不死并有后福,历劫归来的耿宁儿自然是迎来了属于她的福气——胤禛态度的忽然转变。 那日入夜之后,他曾仔细向她询问了她闯入北树林的前后过程,也告诉她那传话之人的踪迹已不好探查,更是叮嘱她以后万事小心谨慎。而自那日之后,无事之时胤禛便常常伴着她,虽不多言语,却仍让人感受到他的用心良苦。 虽然与耿宁儿说此事怕是要不了了之了,但是实际上在胤禛的心里始终还是装着此事,暗地里仍在继续查访。 德妃大帐内 胤禛着了一身紫色常衣,单膝跪于德妃的下首,行礼道:“儿子见过额娘,给额娘请安了。” 此时的德妃正在榻上摆弄着棋子,头都不曾回一下,只是随意的扬了下手,“起吧。” 起了身,胤禛边挽着马蹄袖边落了座,端起音华奉上的茶静默的喝了起来。而榻上的德妃,一会儿瞅两眼手上的书,一会儿摆弄着棋子。就这样,母子二人谁也不开口,一时间,大涨内只闻得棋子落于棋盘那清脆的啪啪声。 “这耿氏啊,甚是得本宫的心,侍候的也是极尽用心,今个儿怎不见她来给本宫请安啊?到叫本宫怪想的。”德妃落下最后一子,转身瞧着下首面无表情的老四,将手伸到音华的面前。立于德妃身侧的音华很是仔细的为其戴上了护指,尔后便恭敬的退回了原位。 老四将手中的茶杯置于桌上,目视前方,冷然道:“额娘,最近围场不是很安生,您且多注意。”说这话之时,胤禛一直磨搓着拇指上的血红扳指。 德妃微挑远山眉,瞧着老四看了好一会儿,复又开口道:“怎么?” “时辰不早了,儿子还要伴架,先行告退,就不在此扰额娘的清净了。”胤禛起身走了两步忽然又顿住了身形,“耿氏伤到了筋骨,太医叮嘱其卧床静养,怕是一时半刻没法儿来侍候额娘左右了,还请额娘多担待。” 瞧着帐帘前的背影,德妃的面上并无任何的恼意,淡淡的抛出一句,“那就让她好生将养着吧。” “儿子提耿氏谢过额娘的宽待了。”话音未落,老四便头也未回的迈步走出了德妃的大帐。 “啊!墨玉,轻着点儿,我……额,不揉了不揉了。” 墨玉瞧着使劲巴着榻上木桌,面上的五官恨不能挤去一处的耿宁儿,心里可是又好气好笑的,“格格,不揉,不揉能好的了啊?太医可是嘱咐了,每日至少也要揉上半个时辰的。” “嘶,我说不揉就不揉了,你哪有那么多话啊!”耿宁儿没好气的白了一眼蹲在身下的人,拼命的抽/着自己的左脚。 帐外负手而立的胤禛听到这一番话,嘴角扬了扬,便由着苏培盛打了帘子,走了进来。 “王爷。” “王爷,吉祥。” 老四慢悠悠的踱到耿宁儿的面前,扬手示意墨玉退到一旁,尔后他则是坐到了塌侧,将手伸到墨玉的跟前,“药。” “王爷,这万万不可,妾身……” 墨玉撇头瞄了一眼自家主子,结果这不看还好,这一看就差点没把持住,自家格格那副欲哭无泪的苦样儿着实引人发笑啊。努力憋着笑意,迅速将手中的药递给了塌侧的胤禛,便恭顺的退了下来。 耿宁儿抓紧身下的垫褥,身子不住的向后移,奈何自己的脚在他手中,又不敢大力的挣扎,值得出声讨饶道:“唔,嘶……王爷,使不得,妾、妾身担当……不起,啊!” 显然她的讨饶并没能得到老四的回应,反而是更加用力的动作起来。虽说低着头,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却也能猜到眼下她是个什么摸样。喉头一松,便飘出了一丝轻微的低笑来。 这轻的几乎无声的低笑,终是没能逃脱的了耿宁儿的耳朵。 “王爷,您笑了?” 胤禛猛然抬头,对上一双晶亮的星睑,眼角处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儿,心中的软处一下便被刺中,出声诱哄道:“淤血不揉开,又岂能见好?”这声音更是少有的轻柔低哑。 如此之语气,如此之言语,如此之情谊,若是搁在以前,耿宁儿怕是又要招架不住而动摇不已了。但是如今,她只有一个念想那就是报仇!眼下他给予自己的,早晚亦会给予他人,所以,她不需要他的浓情蜜意,她要的就是曾经对她心存歹念亦或是现在,乃至是将来的人,都不能有善终! 不过为了她所追究的一切,他的注意是不可或缺的。于是乎,耿宁儿面上一派娇羞,唇边则挂着喜不自禁的笑容,双眸之中更是充满着深情,“博得王爷一笑,妾身这伤来的也算是值了呢。” “胡说。”微蹙浓眉,手下不自觉的加了些力道。他要惩罚她的胡言乱语,不喜她说这般的话。他要她精精神神的一如往日。 “嘶……王爷。” 第二日晨起,胤禛从德妃那请安归来,又难得得闲不用去伴架,便留在帐中陪着耿宁儿。大帐之中一片祥和气氛,两人一人捧着一本书,谁也没出声儿。 墨玉步履轻盈的走进大帐,将托盘置于木桌上,又将药碗端到了耿宁儿的身前,“格格,该吃药了。” “嗯。”接过墨玉递来的药碗,一口就将一晚药给灌了下去。微蹙粉黛娥眉接过墨玉递来的茶杯漱口之后,便垂首抻出拍子拭嘴之际,眼前忽然多出一盘蜜饯来。 “甜甜嘴,药苦。” 耿宁儿眉眼弯弯,道:“王爷待妾身这般好,当真是妾身几世才修来的福气呢。妾身,这就去为王爷抄写法华经,好为王爷祈福。” 胤禛轻点了下头,柔声道:“等伤势好些了在抄吧,不急于这一刻。” “王爷,十三爷、十三福晋来了,正在帐外呢。”苏培盛特有的尖声响起,打断了帐内的‘郎情妾意’。 “快请进来。” “喳。” 苏培盛恭敬的为胤祥与容凝打着帘儿。老十三笑嘻嘻的闪了进来,“四哥,我和容凝过来看看小嫂。” 兆佳氏容凝扥了扥胤祥的衣袖,小声提醒道:“爷……” “是你说要过来瞧瞧的,怎么这会儿到是拘谨起来了?四哥这儿,无妨的。” “墨玉,快给十三爷、十三福晋看茶。”转身,冲兆佳氏容凝笑了笑,“给十三爷、福晋请安,还请十三爷、十三福晋恕罪,妾身这会没法子给二位行礼了。” “行了,都是自家人哪有那么多礼,是吧,四哥?” “都坐吧。” 刚落了座,兆佳氏容凝便向胤祥使了个眼色。胤祥轻咳了一声,看向老四道:“今个儿是容凝提及来瞧瞧小嫂,怕是她们妇人之间有什么体己话儿要说,我们在场怕是不方便她们,四哥不妨与我赛马去,如何啊?” “有何不可?”胤禛起身又侧头对着耿宁儿道:“你好生陪十三弟妹。” “是。” 待到胤禛与胤祥纷纷走出了大帐之后,兆佳氏容凝与耿宁儿则是一片尴尬的寂静。 “咳,不知福晋今日前来,是有何事要说与妾身?” “我听说你受伤了,就想着过来看看,顺道给你送些药来。” “呵,福晋您有心了,妾身愧不敢收啊。” 对于兆佳氏容凝的突然探访,以及的说辞,耿宁儿甚是谨慎应对着。她与自己并没有什么交情,为何主动来寻自己,莫不是北树林之事是她所为?可她与自己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更是没有任何的利害冲突,应当不是她所为。 “你无需忧心,这些都是我家十三爷长用的,都是上好的活血化瘀之药。”兆佳氏容凝侧目瞧了一眼榻上的人,又瞧了瞧立于她身侧的墨玉,请咬了咬朱唇道:“我私下的话想与你说说,可否……” 耿宁儿闻得兆佳氏容凝的话,心中一惊,瞥了她一眼,方又看了看身侧墨玉,心想在胤禛的大帐内,怕是她也做不出何事,若是不让墨玉退下恐失王爷的颜面。 “墨玉,你去外面守着。” “是。” 待墨玉出了大帐,耿宁儿正色的看着下首的兆佳氏容凝,想要看看她这是要搞哪一出,“福晋,这下您可说了吧?” 容凝示意碧珠将要放在桌上,“碧珠你也帐外候着吧。” “是。” 眼下老四的大帐就剩下了耿宁儿与兆佳氏容凝二人,容凝起身缓缓走到榻前,手里提着药置到耿宁儿的面前,“这药很是好用,只可惜现在再好的药又怎么能比得了技术发达之后的药呢?是?耿氏……” 兆佳氏容凝的话,使耿宁儿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震惊的望着眼前的人,张大了嘴,结结巴巴的道:“你……也是这里的过客?” 耿宁儿的回答使容凝彻底的松了口气,一屁股便坐到了耿宁儿的身侧,“是,看来我没猜错,你也是。” “你,是怎么知道的?” “上次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总给我一种很莫名的亲切感,加之你像是为了逃避什么匆匆而去,做的事情,我大胆的猜测了一下。” “你来了多久了?”耿宁儿有些激动的拽着容凝儿的衣袖。 “算下来,差不多三年了吧。” “跟我差不多,我也差不多三年了。”当然耿宁儿是不会将自己重生的事情拿出来说的。 “嗯,我来不只是为了跟你说这个,我来说是想跟你说,你要小心老九身边的完颜氏,她似乎对你敌意很深。你受伤之事,恐怕她就跟她有关,因为有天我瞧见她的侍女在你的帐外鬼鬼祟祟的徘回了好半天。” “完颜氏?” “嗯,好了,我就不耽误你休息了,你以后多加小心吧。”容凝起身向外面走去。耿宁儿忙开口道:“谢谢你。”容凝转身冲她笑了笑,“我们算是同时天眼沦落人了,不过来提醒你下,也没帮什么。” 待容凝出了大帐,墨玉便疾步走到耿宁儿的身旁,“格格……” “让我一个人静静。” “是。” 其实知道有人想害她是一回事,但是知道是哪一个人要害她又是一回事。前者只能被动的防御,而后者则可以积极主动的进攻。完颜氏?哈,她还真是竟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耿宁儿脸上的寒笑,让站在她身侧的墨玉背上一凉,身子不禁抽搐了下。 第章41章 开始 - - 围场正中心的大帐便是大BOSS康熙的大帐。这会儿刚过了辰时一刻,批阅完八百里加急送到的折子,康熙方才将身子向后靠了靠,凝目养神。李德全见状,忙为其端上一杯杭白菊,轻声道:“万岁爷,批了这么久的折子,用点子茶润润喉。” 康熙睁开眼,端起案上的茶杯,慢慢的啜了一口,状若无心的问道:“李德全,朕出京有多少时日了?” 李德全贴身服侍康熙已有数十年了,对于主子的心虽不能说完全摸透,但仍是可以揣测一二的。在君王身边服侍,若是不能如此,想他也是不能到今日这个位置上的。对于皇帝突然问起行围的时日,李德全全身的毛孔就已尽数张开,随时准备小心应对。 “回万岁爷的话,已有近一月了。”李德全垂首,小心翼翼的回着话。 “嗯,时日也不短了”,再次拿起案上的折子,康熙边阅着折子,边道:“近日可有新鲜事儿?” 立于康熙的斜后方的李德全,抬睑瞄了一眼前方正仔细批阅奏折的皇帝,这肚里的心肠是转了八百六十变,愣是没摸明白康熙是想要得到何消息。于是乎,他也不敢多说,“万岁爷想听新鲜事儿?呦,您这得容奴才好生想想。哦对了,自打万岁爷您赐了十四爷金弓之后,凡是入猎,十四爷定是带着的,这收获可是越来越丰厚了。” “哦?老十四的骑射到是愈见精炼了。其他人呢?可还有什么事儿?” “这……,奴才还真没听说别的什么事儿……” 埋首于奏折之中的康熙,抬首向后靠了靠,“老四那边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 “呦,奴才该死,竟将此事给浑忘了。”康熙一将老四提了出来,李德全总算是明白了圣主的意图,忙再开口道:“四王爷那边前些天儿是有点儿小动静,说是四王爷带来了耿格格误入了北树林儿,伤了筋骨。” 康熙端起按上的菊花茶又抿了几口,疑问道,“哦?一个小小的格格,不好生待在帐内,跑到北树林里去作甚?”虽说话是一疑问句,可这口气里分明没有半点儿的疑问意味。 李德全忙跪于康熙的身侧,垂首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这,奴才不知晓。”可他心里却甚是清楚,皇主子不会无缘无故的问及一个格格的事情,想必心里是早已有了定数的。且着这件事儿,也不是他一奴才能多嘴的,所以李德全便推说自己不知晓,但是跪下这一举动已在很大程度上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哼,你会不知晓?” 李德全一听这话儿,忙磕头道:“万岁爷,奴才当真不知晓啊,奴才……” 李德全的话还没说完,康熙便自案前起身,向帐外走去。经过李德全也未曾停顿,出声道:“行了,起吧。” 见状李德全赶紧的从地上爬起来,小心翼翼的跟着康熙向右侧的大帐走去。 眼见天气不错,宜妃正欲出去散散步,透透气儿。刚出了大帐还没走多远,便瞧见那明黄的身影朝她的大帐走去,宜妃忙加紧脚步往回赶。 “可巧了,臣妾这前脚刚出帐,还没走远,就瞧见皇上您就来了呢。”宜妃屈身向康熙行礼,脸上自是一派喜出望外的模样。 康熙站定,瞧了两眼宜妃,面上挂着甚是和善的笑容,道:“怎么准备出去?到是朕来的不是时候啊。” 宜妃嗔道:“皇上这是说的哪的话?臣妾可是巴巴的盼着您呢。可眼下这时辰正是皇上处理朝物之时,怎会到臣妾这儿来了?” 宜妃虽说已是年过四旬了,可是这面上的功夫可是没少费的。加之其出色的容貌,眼下这般的小女人姿态也不让人嫌恶,到是凸显了其的风韵。 “朕,也是看着今个儿天气不错,想着出来走走透透气儿,就走到你这儿来了。” 宜妃一听,心里自是美滋滋的,面上更是如花般的绚烂笑容,“这敢情好,万岁爷到与臣妾想到一起去了呢。臣妾也是见今个天高气爽的,正欲出去透透气儿呢,这一天天的老是待在帐内,人也没什么精气神儿呢。” 康熙瞧着一脸灿笑的宜妃,也没多说什么,便径直的向前走去,宜妃则是随侍其身侧,二人就如此悠闲的散着步,享受着大自然带来的舒爽微风。 “哎呀,万岁爷,您快瞧,这兔子还真是胆儿大,见着人竟也不躲闪。”宜妃的面上满是欢喜,一双眸子晶亮亮的,雪白圆润的指头指着前方的棕毛兔子。 顺着宜妃指向的方向望去,却见了一只棕毛兔子。此刻它直立着身子,毛茸茸的小头不停的左顾右盼,像是在侦查周边的环境似的。康熙侧跨了一小步,再向那棕毛兔子望去,终是明白了所以然。侧头瞥了一眼身侧一派欢喜摸样的宜妃后,又再次放眼于远处,“宜妃,你且走到朕身边来瞧上一瞧。” 宜妃迷惑的望了一眼眼前的男人。眼下的他虽已是接近暮年,可这身上的谜样气息仍是未见有丝毫的消退,反而随着年岁的经长倒是让人愈加的难以捉摸了。小心翼翼的挪到康熙所处的地方,尔后照着他的指示,再次望向了棕毛兔。 “原是它身后还有两个小的呢。” 宜妃侧首,兴高采烈的看向身旁的康熙,这不看还好,一看到是让她的心打起了鼓。身侧的他,脸上竟是一副肃杀的表情,乌黑深邃的瞳孔里全是她的倒影。 “它之所以直起身,是在探视周围的环境,为身后兔崽子的安全早作谋划。畜生尚有舐犊情深的一面,何况是人这样生来就有七情六欲的。但倘若管的太过宽裕了,这雏子难免会失了该有的警惕性,早晚是要进了别人的肚腹的,你说是不是啊?宜妃?” 宜妃一听这话,心下顿时便悟出了他的意有所指,这后脊梁就一阵一阵的泛着寒意。仰首,一派如花的颜笑,“万岁爷,您这是在说什么呢?臣妾怎么一丁点儿都听不明白?” 扭头,康熙的嘴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哦?像你这般玲珑心的人,也有你听不懂的?” “万岁爷谬赞了,臣妾不过一妇人,又岂能明白您话里的深意。” 深深的瞧了一眼她,康熙转身迈步向着营帐走去,临了了浑厚的声音再响起,“朕乏了,先行回帐休息。既是不懂,那就好生捉摸捉摸朕的话吧,何时捉摸透了,再来回朕的话。” “皇上……”见康熙那慢慢远去的背影,宜妃攥紧了手中的帕子,眼中透着悲凉之神色。 她终于明白了皇上方才去自己的大帐所谓何事。他是来敲打她,警戒她的,告诉她不论事大事小都是不可能瞒得过他的眼的。哎,今后一定要盯紧老九,千万不要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才是啊! 第二日清晨,胤禛的大帐 昨日太子兴致勃勃的邀约一众阿哥今个儿一早去赛马,老四虽说并不乐于此事,但既是太子的邀约,自然也是不能拂了太子的脸面的。于是乎,天刚蒙蒙亮,胤禛便轻轻的起了身。 “王爷,要动身了?让妾身为您更衣吧。”耿宁儿迷迷糊糊的坐了起身,宛如黑缎般的青丝倾泻而下,揉了揉眼,想以此来使自己能够清醒些。 胤禛伸手捞起几缕青丝,置于鼻下轻嗅,唇边漾着似有若无的微笑,“免了,天色尚早,你多睡会儿吧。” 迷迷糊糊的应了声,耿宁儿还是晃晃悠悠的起了身。由于左脚不敢吃力,所以耿宁儿的身子左摇右摆的不甚稳定。胤禛见状,轻叹,双手绕过她因着为他系扣子而太高的双臂,扶住她的后腰帮其稳定了身形,微微弯身配合耿宁儿系扣子的动作。 系好扣子,耿宁儿将扬起的头收回,窝进他的怀里,嗅着他身上的气息,软言细语道:“赛马甚是危险,王爷您,可要多加当心才是。” “嗯,本王记下了,天色尚早,你大可再睡个回笼觉。”抚着怀里人的脊背,老四面上露出了难得的柔情。 耿宁儿与他拉开些许距离,仰首狭长的星睑此刻已不再朦胧,取而代之的是晶亮,面上挂着素日里的温婉笑容,笑吟吟道:“王爷若是再这般宠溺妾身,只怕妾身就要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这下因着耿宁儿的俏皮话,胤禛唇边隐匿的笑容算是彻底的绽放了,抬手点了点她那小巧圆润的鼻头,“往日瞧着你甚是淡薄,如今看来也不禁如此,到还藏着这般的面目,嗯?” 耿宁儿的眉眼弯弯,抓过他的手覆在自己的脸颊上,双眸之中尽是深情,轻声道:“妾身的潜能无限,可是要王爷您慢慢发掘才行,不然哪日王爷对妾身没了兴致,妾身定是没法独活的。” “又再说些胡话。”拍了下耿宁儿的后背,胤禛敛了敛眉,“好了,本王要动身了,你且歇息着吧。” “是。” 目送着胤禛出了大帐,百无聊赖的耿宁儿又睡了个回笼觉。这一觉便睡到了辰时三刻,慢悠悠的起了身,用了点子墨玉端来的早膳。 眼见天气很好,耿宁儿便决定出帐去走一走。虽说自己伤了筋儿,是应当卧床多休养的,可是如此一来,肌肉太久不动,反而容易引得肌肉萎缩,而导致她左右腿不一边粗。她可不想自己的腿又一边细一边粗的,难看死了,所以常想着要锻炼锻炼自己的左腿。可她的想法却没能得到胤禛的赞同。想与其解释,却又发现根本无从开口,对此耿宁儿很是郁闷。于是乎只要胤禛在,她就只能躺在卧榻之上,这着实是要闷死她了。 今日,耿宁儿终于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趁着老四不在,她是一定要出去透透气的。 扶着墨玉,慢慢的向着营帐外的草地走去。“唔,这儿的空气当真清晰啊。” 墨玉好笑的瞧着身侧走的一瘸一拐的耿宁儿,道:“格格,瞧您这都是说的什么话?王爷不也是心疼着您的伤势,才不让下地的。” “我知晓,但这般的荣宠又能有多长呢?不过是眼下他身边只我一人罢了。回了府,还不知成什么样呢?”与墨玉的乐观相较,显然耿宁儿心下并不如此的乐观。 “格格……” “呦,打老远我就瞧着个一瘸一拐的人在这儿来回晃悠,晃我的头疼。我就说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原是你啊?”完颜氏徐徐走到耿宁儿的身前,一脸的蔑视摸样,这嘴里的话自然也是不会好听的。 耿宁儿瞧见是完颜氏,粉黛娥眉微蹙,想着先前容凝说与自己的事儿,现下再次瞧见她,心里那滚滚恨意就如那洪水般无法抑制的涌出。扳着小脸儿,微扬着下巴,耿宁儿一副高傲的模样瞧着身前的完颜氏。眼下此处除了她二人与两人各自的侍女就再无他人,她也没必要对她装模作样。嘴角噙着冷笑,道:“既是头疼,侧福晋何不赶紧回帐休息,又何必巴巴的在这儿吹风?” “你!”完颜氏吃惊的瞧着一派淡然的耿宁儿,这心里的火蹭的一下便烧了老高,一张倾世容颜,此刻也变的甚是狰狞。“竟如此嚣张,见了比你位份高的,也不行礼?哼,果然粗鄙之人难等大雅之堂,什么府的人定是养出什么货色来。” 完颜氏不但贬低了自个儿,还辱了耿家,这让耿宁儿心中甚是窝火。“侧福晋说的是呢,什么府的人定是养出什么货色来的。一如您这般大户出身,如此……” 眼见耿宁儿脸上的暧昧笑容,完颜氏那白皙净透的脸庞愣是涨得个通红。好你个耿氏,如此不把我放在眼里,新仇旧恨今个儿定是要与你算上一算的。 “一小小的格格,竟敢在本福晋面前如此放肆,今日定要你知道知道什么叫高低尊卑!云琴给我掌嘴!” “是。” “啪。” 说时迟那时快,完颜氏的话音还没落呢,耿宁儿滑嫩的小脸儿就多了个红彤彤的掌印。当云琴再次伸手之际,墨玉一横身,将耿宁儿护在身后,大声喊道:“你凭什么动手打我们家格格!” 完颜氏瞧着耿宁儿一脸寒笑,“看你那狐媚样儿,进了四王爷的府,居然还敢勾引我们九爷!今个儿,我就是要好好的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妇德!” “你胡说!我们家格格从没做过你说的那种事儿,你、你这是血口喷人。” 因着方才突然而至的耳光,耿宁儿的脑子一片空白,耳旁也是嗡嗡作响。好不容易才缓过神儿来的耿宁儿,听清了完颜氏的话,并不觉得吃惊。既然她能说的出这番话,那么自己与老九、宜妃之间的事情,她定然是知晓的,不过看这样大概也就是个一知半解。既然她背后的人已经向自己伸了手,而她又如此的张牙舞爪,她耿宁儿又何必步步紧退呢? 拉开身前的墨玉,正想还手的耿宁儿,猛然看到完颜氏后方的几个黑影,赶忙在完颜氏身前垂首俯身,嘴角噙着阴鸷笑意。 对于耿宁儿忽然的举动,完颜氏觉得很是莫名,身子不自觉的稍稍前倾了下。 “啊!” “格格……” 瞧着耿宁儿被人推倒,胤禛周身的狠戾之气顿起,像是要将周身一切事物冰冻起来一般,撇头看了眼身侧的老九,快步的想耿宁儿所在的方位移动起来。 第42章 出招 - - 瞧着耿宁儿被人推倒,胤禛周身的狠戾之气顿起,像是要将周身一切事物冰冻起来一般,撇头看了眼身侧的老九,快步的向耿宁儿所在的方位移动起来。 墨玉忙上前搀扶跌坐于地的耿宁儿。而根本不知身后来人的完颜氏,以为是耿宁儿自己重心不稳,才落了个如此下场,不禁扬眉欢喜的嘲笑道:“哈哈……,活该!你这摔的,果然是妙啊,妙的很!” 正笑的不亦乐乎的完颜氏,忽的感觉到自身后袭来的彻骨寒意,正欲转身查看之际,身后的黑影便越过她定在了耿宁儿的身边。 耿宁儿仰首瞧着身前的胤禛,轻唤一声:“王爷……”这一声轻唤,她故意将尾音拖长了半拍,为了就是凸显她的满腹委屈。 定身瞅着身下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儿,听着她那轻的近乎游丝般的音调,此刻胤禛的心仿若被什么东西叮咬一般,感到了微微的刺痛。 瞧清了突如其来的黑影,完颜氏这下总算是明白了过来。慌张的抬手伸出食指,指着胤禛身后的耿宁儿,一双杏核大眼瞪的老大,结结巴巴的道:“你……你竟敢陷害我!” 完颜氏的话音刚落。胤禛便转身眯着眼睛瞧着她,周身的戾气更是吓的她发起了抖。这时,落于老四后面的老八、老九等阿哥也都纷纷的走到了完颜氏的身旁,瞧见耿宁儿的样子,不禁心生了疑惑。 为何耿氏一派委屈?完颜氏又为何说耿氏陷害她? 站在完颜氏的身侧,胤禟凝着剑眉,寒着脸瞧了一眼靠在老四怀里的耿宁儿,这心中的痛楚慢慢弥散开来。他特有的磁性声音响起,却甚是冰冷,“你说,怎么回事!” 老九的目光没在完颜氏的身上停留过一下,但她知晓他是在问她。于是,完颜氏清了清喉,愤懑的开了口:“耿氏她不分尊卑,见了妾身不但不行礼,还公然的挑衅于妾身。妾身气不过就出口教训了她几句,想不到她居然设计陷害妾身!” “你胡说!王爷,您可要给格格做主啊!格格她见天气甚好,想着出来透透气儿,刚到此处还没多会儿呢,九侧福晋就过来了。格格一瞧见侧福晋,也不顾及自己的伤势就给福晋行了礼的,可不知怎的,侧福晋就是不让格格起身。奴婢心疼格格的伤势,就斗胆向侧福晋求情,也不知是那句话使侧福晋不痛快了,一扬手就给了我们格格一个耳刮子。格格的左脚本就使不上力的,这一下子不稳,就摔了。王爷,您明鉴啊,格格她……” “墨玉……”听着墨玉差不多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耿宁儿象征性的开口呵斥了墨玉。扶着墨玉,用绢子使劲儿的在脸上擦了擦,摇摇晃晃的俯下/身,“妾身给各位爷请安了,叫爷们看笑话了,是妾身的罪过。” 完颜氏一见此景,气得她的脸都由红变成紫的了,扫了一眼众位阿哥的表情,知晓他们都是相信那贱人的。心下的火是烧的皮拉巴拉直响,咬牙切齿的道:“你、你胡说!” 老九眉峰一凛,低吼道:“你给我住口!还嫌不够丢人现眼?” 瞧着完颜氏那涨的紫红的脸,云琴忙为自己的主子开口辩驳道:“贝勒爷,侧福晋她当真没……” “主子说话,何时轮到你个奴才插口!”胤禟厉声斥责了云琴,尔后又撇头对着身后的小太监道:“小喜子,给我将云琴拉下去,家法伺候!” “喳。” “贝勒爷,侧福晋是冤枉的,奴婢可以作证啊!贝勒爷……” “妾身……,贝勒爷,您要相信妾身啊,是那贱人设计陷害我的,我……” 听到完颜氏对耿宁儿的称呼,胤禛的脸是愈来愈阴沉。磨搓着手上血红的扳指,“耿氏她地位在卑微,好歹也是本王的侍妾。九弟,你的侧福晋当着众位阿哥的面就如此口出恶言,是不是太过放肆了?” 瞧着老四将矛头直指胤禟。老八忙开口打起了圆场,“四哥,怕是二人有什么误会。且着,这大庭广众之下,也有失咱们的身份,还是先回吧。待明日由德妃娘娘和宜妃娘娘出面开解开解二人,妇人之事,始终不宜我们出面。” 胤祯也忙开口附和着老八,连连称是。十三亦是开口劝慰老四道:“四哥,八哥说的有理,妇人之事,我们不该掺乎的。还是明日由德妃娘娘和宜妃娘娘出面合宜些。” 胤禛瞧了瞧了身侧的耿宁儿。晰白的脸颊此刻高高的肿起,因着左脚的伤势不敢吃力的她,一大半的身子都靠在了墨玉的身上。伸手将她横抱于胸前,朝着老八他们点了点,“那就依八弟所言吧。”说罢便抱着耿宁儿向自己的大帐走去。 瞧着他怀里的耿宁儿,胤禟的心一抽一抽的。她的伤,他一直都挂念着,只是她终日窝在帐内,而他的立场也不好去瞧她。如今瞧见她,眼前依然浮现的是那日狼狈的她,那时她的眼中是有他的。可如今呢?伊人在他人怀中,眼中全无他的身影。他的心如被凌迟般,叫他痛不欲生! 回到帐内,胤禛轻柔的将耿宁儿放到卧榻上,褪尽她的鞋袜,查看她左踝的伤势。见伤势并无恶化的趋势,这紧皱的浓眉才一点一点的松了下来,“你有何解释?” 心下一惊,耿宁儿小心翼翼的端详了下胤禛,发现其面上并没有任何怒容,这才稍稍的安了些心。 “妾身位卑,盟王爷厚爱得以随侍在身边,已是天大的幸事了。任何委屈妾身都能够忍下的,让王爷为妾身的事儿劳神,妾身有罪。”说着说着,耿宁儿的眼眶又红了起来,眼角也挂上了晶莹的泪珠儿。 墨玉拿着煮熟的鸡蛋进到大帐,正巧着听到耿宁儿的话,眼睛溜溜的一转,噗通一声就跪在了老四的身前,“王爷,奴婢自知罪无可恕,不怕王爷惩治,但有些话奴婢憋在心里许久了,今个儿定是要说与您听的,说完奴婢任王爷随意处置!” “墨玉,岂可在王爷面前如此放肆!”转头,耿宁儿满脸自责的摸样,“王爷,妾身管教不严,还请王爷责罚。” “墨玉,你说。” “是。王爷,九侧福晋已经不是第一次刁难格格了,先前多难听的话都是有的。因着格格是这次围猎之中位份最低的人,除了十三福晋,没一个给过格格好脸的。可是格格每次都是一忍再忍,总说不要张扬,不可失了王爷的脸面。”一面说,墨玉这泪就哗哗的往下流,抻起袖子胡乱的擦了擦脸,又继续道:“王爷,格格一颗心满满的都是您,总是以您为先,受了多少委屈都是自己往肚里吞。这次春围,格格她因着位份受了多少白眼,就连德妃娘娘她都……” “墨玉!”耿宁儿提声呵斥着,不让墨玉继续说下去。 胤禛侧首,静静的看着耿宁儿红肿的脸颊,即是受了如此的委屈,在面对他时她的面上依然挂着柔顺的笑容,心下的刺痛感好似更重了。拿过墨玉手中的鸡蛋,裹着白色的丝绢,胤禛小心的覆在她的脸上,轻声道:“委屈你了。” 耿宁儿握住脸旁的大手,轻轻的摇了摇头,“妾身得了王爷这句话,就是受再多委屈也都是值得。”这话当真是说的情深似海啊,可靠在胤禛肩头的耿宁儿,眼中却没有一丁点儿的深情。 她耿宁儿,绝不再是以前的她了!对她心存歹念的人,她绝不会再姑息,一个也不会放过的!给了墨玉一个赞许的眼神,墨玉便识趣儿的退出了大帐。 完颜氏默默的跟着一脸铁青的胤禟回了大帐,想到云琴的下场,她这心下就胆战心惊的,生怕自己也会步上她的后尘。 一进帐,胤禟黑着脸坐在梨花木的椅子上,这手一扬,桌上的物件儿就都与大地来了个亲密的接触。“嘭。”的一声之后,完颜氏腿一软“噗通”一声便跪在了老九的跟前,抖着声儿道:“贝勒爷,妾身真的……” “啪。” 完颜氏捂着被打的脸颊,一行清泪滑落。她以前哪受过此等待遇啊?在贝勒府内,即便她是个侧室,却因着上佳的容貌而备受爷的宠爱。如今,贝勒爷竟然为了那个贱人动手打了她,完颜氏心下很是不甘,扯着嗓子喊道:“贝勒爷,您居然为了那么一个贱人对妾身动手?贝勒爷,您当真是被那狐狸精给迷住了!” “贱人?狐狸精?谁允许你这么叫她?”此刻的老九一身戾气,紧紧的掐着完颜氏的脖子,“爷告诉你,若是再去招惹她,回府之后,爷定不会让你好过的!” “咳咳……咳咳……贝勒爷……”完颜氏跌坐于地,攥紧自己的前襟,使劲儿的吸着空气,泪眼朦胧的望着那挑起又落下的帐帘。 第二日,德妃的大帐。 本着家丑不得外扬的理念,此刻在德妃大帐的便只有宜妃、耿宁儿、完颜氏以及各自的贴身侍女。二妃对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是十分清楚的,于是乎便出现了眼下这一阵沉默的场面。 德妃虽说并不待见耿宁儿,但她也绝不愿看到宜妃的人占了上风;反之,宜妃本就视耿宁儿为祸害,加之完颜氏对其的挑衅也是在自己的授意之下,自然她也是不能让完颜氏出什么差错的。再者,虽说完颜氏虽非嫡出,却仍是完颜家的人,老九的大事是少不得完颜家的支持的,这就更不能让她有什么差池了。 想起昨个儿傍晚,完颜氏跌跌撞撞的奔到自己的大帐哭诉,本就是一副倾城相貌,加之凄婉的诉说,着实让人我见犹怜啊。端起小桌上的茶杯,用杯盖撇了撇,轻瞟了一眼坐于下首的耿宁儿,眼中阴霾一闪而过。放下茶杯,宜妃用绢子拭了拭唇角,轻咳了下,“德妃姐姐啊,您一向是最讲究规矩的,怎么如今却调/教出这么个不分尊卑、不懂得规矩的媳妇啊?” 德妃脸上依然挂着甚是和善的笑容,只是这嘴角的微微一抽,仍是凸显了她的心境。侧身,一派的温和摸样瞧着宜妃,“宜妃妹妹,瞧您这话说的,您不是也调/教出个肆意动手的人来?” “呦,德妃姐姐这理儿可不对。一个小小的格格,见着侧福晋连个礼都不行的?若真是这般,那敢情好了,这回宫之后啊,本宫见着个什么嫔啊,贵人、答应之类的就说,德妃姐姐心善,怕你们累着,以后这礼就免了。德妃姐姐看,可好啊?” 德妃敛眉,不禁狠狠的刮了一眼下首的耿宁儿。不过眼下是绝不能让宜妃骑到她的头上来的,所以她还是得护着她。将右手叠放在左手之上,德妃言笑晏晏的道:“这行礼到也就罢了,可怎么就动起手来了?难不成老九府里头的规矩竟是这般的?这威风可真是抖上天了,到是让本宫大开眼界了呀。” “德妃姐姐,果然是巧言善变的呢,竟是拿歪理儿给说成了正理儿呢。” “罢了,本宫瞧着这二人各执一词,这孰是孰非,一时半刻怕也难以分辨。不过,这耿氏的地位在怎么卑微,到底是老四府里的人;这老四啊,好歹也是万岁爷亲封的亲王,你说这亲王府里的人,可是想动就能动的呀?”德妃状似无心,却又将位份给摆明了。胤禛是亲王,而她宜妃的儿子不过是个贝勒,孰高孰低自然是一目了然的了。 这下德妃亮出了一把宝剑,宜妃这招儿也接的很是辛苦。暗自咬了咬牙,宜妃笑道:“德妃姐姐说的在理儿,这既然二人各执一词,孰是孰非,想要下个判定也是无从下手的呀。依本宫看,不如就这样算了吧,您看如何啊?德妃姐姐?” 德妃轻笑,眼角却没有丝毫的笑意,“宜妃妹妹的这个提议好,本宫又岂会不允?只是有一样,这完颜氏的的确确动手打了耿氏,到底是不成体统的,不如就让她给耿氏认个错?这样可好?” 柳眉一挑,宜妃摸着翠色的护指,瞧了一眼下首的完颜氏,道:“听见了?还不给耿格格陪个不是?”宜妃这嘴上虽是这么说的,可这心里就别提多不痛快了,不耐烦的给完颜氏使了个眼色。 完颜氏这心里就算有一百个一千个的不愿意,可这会儿宜妃都发了话了,她也不能驳了她的脸面,只好扯出一副甚是难看的笑颜,走到耿宁儿的身前,俯下/身咬牙切齿的道:“耿格格大人大量,想必是不会将我一时的冲动之举放在心上的,真是对不住了。” 耿宁儿一副谦逊的摸样,眼睛弯弯,面上尽是宽和,“侧福晋严重了,妾身怎么敢当啊?” 德妃心知肚明,既然自己已然占了上风也没必要在纠缠此事了。若是在这么继续纠缠下去,那这风向如何吹可就不一定了。 “行了,这事儿就这么过了,您看如何啊?宜妃妹妹?” “德妃姐姐说的是,这事儿就这么过了。本宫也乏了,就不在此叨扰姐姐您了。”说罢起身给德妃行了个平礼,就出了德妃的大帐。 德妃扬扬手,脸上一派不耐的神情,“你们也退下吧,本宫也乏了。” “是。” “是。” 完颜氏虽说嘴上是给耿宁儿赔了不是,可这心里是怎么也过不去的。瞧着那渐渐远去的身影,眼中却飞快的闪过一抹厉色。耿贱人,既然你让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丑,我势必十倍奉还! 第43章 怀孕了 - - 康师傅那近两月的木兰围猎,到了眼下这个时候也该到尾声了。于是乎,一大早,胤禛就起了身前去伴架,因着皇室的最后一次狩猎定在了今个儿。所以,一干子女眷也都跟着众位阿哥一道去了,眼下留在营帐区的,除了脚伤未愈的耿宁儿和墨玉,也就些个奴才了。 “格格,药好了,赶紧趁热喝了吧。”墨玉将药碗举到了耿宁儿的跟前。耿宁儿接过药碗,娥眉微蹙,脖一扬就将那些个苦汁子给灌了下去。拿过绢子压了压双唇,耿宁儿忙向嘴里扔了几颗酸梅子,轻叹道:“这苦汁子还得喝到什么时候?” 墨玉笑着接过耿宁儿递来的瓷碗,置于桌上,“格格您的伤什么时候好利落了,什么时候王爷就不会特意嘱咐奴婢给您送药了。” 因着墨玉刻意重读了特意二字,耿宁儿便挠她的痒,笑意盎然的道:“叫你编派我,叫你编派我。” “哈哈……哈哈……,格格,您、您就饶了奴婢吧,奴、奴婢知道错了,哈哈……”墨玉忙闪躲着,一面求饶道。 “知道错了?”耿宁儿喘着粗气,笑着瞧着身前的墨玉,停了手。“奴婢错了,奴婢知晓是格格您臊啦。” “嘿,墨玉。”耿宁儿就势又要来过,墨玉忙讨饶道:“好了,格格,奴婢不闹您了。如今,王爷待您那是极好的,奴婢瞧在眼里,这也是替您开心啊。” 听到这儿,耿宁儿反倒是敛了笑意,静了下来。若说胤禛当下如此对待自己,确是不薄了。可经过北树林的事情,她有幸大难不死,如今的她已经没了那份心思。经历了两死两生,她的心只剩下一个字,那就是恨! “格格……” “行了,这话头就过去吧,我不想再提及此事,以后,你也莫要再提了。” “是。”墨玉恭恭敬敬的收拾好小桌上的药碗以及酸梅子,就退出了大帐。临出帐前,墨玉还是停下了脚步,深深的望了一眼耿宁儿。格格自打北树林回来后,怎么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卧在榻上,耿宁儿静静的看着《千金方》。只要胤禛不在,耿宁儿便会拿出空间内的医书来瞧,也算是另一种解闷的法子。正当她瞧的入神之际,墨玉匆匆的进了大帐,走到耿宁儿的声旁,唤道:“格格……。” 耿宁儿仰首,看着一脸凝重的墨玉,起身将书搁在小桌上,“何事?” “方才奴婢去领您的午膳,瞧见一宫女在您的食盒附近鬼鬼祟祟的转悠。正想询问之时,那宫女却慌慌张张的跑走了,所以奴婢担心这吃食……”将手中的食盒拎到耿宁儿眼前,墨玉满脸的担忧。 耿宁儿瞅了瞅眼前的红色食盒,嘴角噙着一抹了然的寒笑。到底还是不肯消停啊!那就瞧瞧到底是谁玩转了谁! 示意墨玉将食盒里的吃食摆在桌上,耿宁儿又向墨玉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附耳过来,耳语道:“可瞧见脸了?” 墨玉摇摇头,贴在耿宁儿的耳边,小声回道:“不曾瞧见,正巧着背朝着奴婢,所以……” “嗯,这事儿莫要声张出去。”耿宁儿边说边抬手从头上拔下一个银质镂花底托着一个粉润的粉玉银簪来。捏着银簪,在青花瓷盘里随意的戳了几下,簪子微微的变了颜色。 “啊,有……” 耿宁儿忙抬手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墨玉一见,慌忙的用双手捂住了自个的嘴,将那个毒字吞回了肚里。 耿宁儿捏着银簪不停的在汤碗里搅动着,嘴角的寒笑更浓。上次的事不过一个小小的警告罢了,只是想告诉完颜氏,她耿宁儿并不是个软柿子,其实也是想借着她给宜妃传个信儿罢了。北树林的事儿她可是清楚的很,若是宜妃她肯就此罢手,她便算了,毕竟胤禟对她有救命之恩。但是如今看来,甭管是宜妃的意思也好,还是她完颜氏不肯就此罢休也罢,总之她是不会再顾念谁的情分了,扳不倒大的,这小的却是逃脱不掉的。 “格格,这是有人要毒害你,奴婢这就去禀报王爷去。” 耿宁儿拉住正欲向外奔去的墨玉,向她摇了摇头,拿起桌上的筷子,用起了她的午膳。 “格格!”墨玉吃惊的看着耿宁儿,一个箭步上前,想要夺去她手中的筷子,好阻止她继续下去。可就在她的手碰到耿宁儿手的那一刻,墨玉顿住了。瞧着她那绚烂的笑靥,墨玉忽的觉得背后一阵阵冷风吹过,竟使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缩脖吞了吞口水,嘴唇微微的抖着,墨玉小声的询问:“格格,您这是……” 耿宁儿继续用着自己的午膳,冷冷的吐出了几个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到此,墨玉终于明白了主子的想法,这脸上的忧色瞬间变成了疑惑之色。俯身贴在耿宁儿的耳边,小声嘀咕道:“格格,我们在自己的大帐内,您为何不把东西倒了?反而要以身犯险呢?” “你觉得她们敢在御膳房的大帐动手,就不会监视我们大帐内动静?戏要做足才会好看。” “可是格格,您也不能拿自个儿的身子不当一回事啊?” 瞧着墨玉那一脸的忧心忡忡,耿宁儿的脸上终于有了些温度,这口气也缓和了许多,“墨玉,你不必忧心于我,难道你忘了我的本事了?” 听耿宁儿这么一说,墨玉悬着的心算是彻底的落回了肚腹之中。她怎么给忘了?格格她可是个神医啊! 用完午膳,耿宁儿差墨玉将食盒送回去。而自己则闭目凝神进了空间,慢慢的宽衣解带,进入了灵泉之中。就在她进入灵泉不到一刻钟,自她的身体中便渗出了些黑水。趴在边沿,看着《千金方》,耿宁儿的嘴角微微勾起。 在皇家最后的一次狩猎之后,各营帐就开始陆陆续续的收拾起东西来,康熙爷准备拔营回朝了。完颜氏眼瞅着耿宁儿日日的食用那些个有毒的膳食,可就是没有一点儿的动静?马上就要回去了,她这个心急的呀。 “你可看仔细了?她确实是吃了?” “回侧福晋的话,奴婢看的真真的,耿格格她确是吃了的。” “那怎么会一点儿事都没有?这秘药可是我从家中带来的,虽说是慢性药,但也这么些个日子了,早该有动静了,岂会这般的平静?难不成还有谁在暗中帮那个贱人不成?”完颜氏瞪圆了杏核大眼,愤恨的表情使她那张倾城的容颜,此时扭曲的不堪入目。 瞧着一瘸一拐的帮他收拾行囊的耿宁儿,胤禛蹙起了浓眉,走到她的身侧拉住了忙不停的人,“腿脚不便,歇着吧。” “王爷,不碍的。”耿宁儿笑吟吟的道。老四刚要开口,耿宁儿却双手覆在腹部之上,面上流露出了痛苦难耐的神色。拥住她,胤禛急切的询问道:“是哪儿不爽快?” “王爷,我……”话还没说完,耿宁儿就痛的背了过气去。 “宁儿!宁儿!”胤禛侧头向帐外大喊道:“苏培盛,去请太医,快去!” 横抱起耿宁儿,老四轻轻的将她安置与卧榻之上,抻下她身上的绢子,帮她拭着额上不断渗出的汗珠儿。 “微臣,参见雍亲王。” “行了,免了,赶紧着看看是怎么回事?” 太医将白绢覆在耿宁儿的右腕之上,跪在胤禛的脚边,一手还不住的捋着花白的胡须。 “以贵主的脉相来看,怕是……” “什么?快说!”太医看着一脸黑的老四,这老脸哆嗦了下,忙回道:“怕是吃了不该的东西。” “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这是何意?太医?”胤禛此刻的脸是越来越黑,眼中更是露出了厉色。转头看向一脸焦急的墨玉,沉声道:“格格,今个儿用了什么?” “王爷,您会错老夫的意了。” 老四猛地转头,这眼神仿若要将人给生吞活剥般。太医这下子可是不敢在如此悠哉的回话了,忙将心理的话一股脑的全给倒了出来:“王爷,贵主已有一月有余的身孕了。只是她的身子太过虚弱,这些日子怕是用的膳食过于寒凉,这才晕了过去。微臣开些方子,调养即可,自然身子虚,回了府,还应以静养为宜。” 听到自己怀孕了,耿宁儿心下大惊,可眼下她又不能有任何动作,只得继续装昏。可这心湖之中却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她怀孕了!她的弘昼要回来了?在康熙四十八年?难不成这就是蝴蝶效应? 忽闻耿宁儿有喜了,老四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到是身旁的苏培盛忙开口道:“主子,大喜啊!” “太医的意思是,宁儿她有身子了?”胤禛有些迟疑,面上的凝重也渐渐的被喜色所替代。 “千真万确的喜脉。微臣给王爷道喜了。” “苏培盛,赏。” “喳。” “谢王爷。那微臣就先行回帐为贵主配药了。” “有劳了,太医。” 待太医退出了大帐,墨玉也很是有眼力见儿的退出了大帐。老四扭头望着榻上的耿宁儿,扬手抚摸着她沉睡的侧脸,嘴角扬到了四十五度。她有了他的孩子。 “侧福晋,侧福晋,四王爷那边请太医过去了。” “哈哈哈,终于,终于让我等到了,我还真怕等不到亲眼看到这一刻,她就回王府了呢!耿贱人,我就要让你生不如死,永永远远的变成个废人!哈哈哈……” 听着帐内的狂笑声,胤禟眼中迸出了狠戾的杀意。 第44章 打道回府 - - 浩浩荡荡的队伍,终于在天黑前进了城。这一次围猎康熙爷的兴致可谓是尽到了极致,这心情自然是百般的顺畅,加之又听闻了老四那边传来的喜事,这好心情更是不言而喻的。所以刚一进城,便差了李德全传下话来,叫胤禛不必随他回宫了,好生的安置了耿宁儿。 于是乎,谢了恩的老四将座驾丢给了苏培盛,陪着耿宁儿坐起了马车。 “脸色怎么这样苍白?可是身子哪里不舒坦?”刚进入马车的老四,瞧着耿宁儿那苍白的小脸,不禁蹙起了浓眉,轻柔的将她搂入怀中。 从围场到京城虽说路途并不是很远,却也尽是些山路,一路上少不得颠簸。眼下耿宁儿正是怀孕的初期,害喜的症状可不轻,加之路上的颠簸,马车势必会晃晃悠悠,这就更加重了她头晕想吐的症状。 “让王爷为妾身忧心,妾身真是太没用了。”扬起苍白的小脸,耿宁儿想要挂上一如往常的温婉笑容,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搂着耿宁儿,胤禛发觉怀中人是越发的瘦削了,紧蹙的浓眉这会儿更是凝到了一齐去。拍了拍耿宁儿的背,低声道:“不要多想。” 马车一路上晃晃悠悠的,此刻终于停在了雍亲王府的大门前。乌喇那拉氏领着府内一众女眷于门前,恭迎老四的归来。 胤禛扶着苏培盛的手,踩着小凳先行下了马车。古语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围猎一去就是两月,府内的女人这么久没能瞧见胤禛,这会儿总算是能瞧见人了,一个个的别提心下是有多欢喜了。嫡福晋乌喇那拉氏笑颜如花的俯下/身,“妾身恭迎王爷回府。”她身后跟着的人自然也都俯身行礼,像老四问安。 老四点头,正欲出手扶乌喇那拉氏起身之际,耿宁儿缓缓的从马车里钻了出来。胤禛一看,忙转过身,将她从马车上抱了下来,又小心的扶其站稳后,这才扬手道:“都起吧。” 就在落地的那一瞬间,耿宁儿瞧见了众人一闪而过的错愕表情,当然更不会露看了乌喇那拉氏唇角的僵笑。乌喇那拉氏盈盈起身,走到老四的跟前。耿宁儿俯身行礼,轻声道:“妾身给嫡福晋请安了,嫡福晋吉祥。” 乌喇那拉氏并没立刻开口让耿宁儿起身,而是笑盈盈的对着胤禛道:“王爷一路奔波,想来定是累了。妾身以命人备下了,请王爷先行沐浴更衣吧。”说罢,乌喇那拉氏这才撇头看向耿宁儿,微扬下巴道:“起吧。” “妾身谢过嫡福晋。”耿宁儿晃晃悠悠的起身,老四一看免不得出手扶了一把。就这么个小动作,让乌喇那拉氏看在眼里,着实刺眼。可眼下她又不便发作,只得硬生生的将心中的闷气给忍了下来。 “耿妹妹这是身子不适?瞧着小脸儿,惨白惨白的。” 不待耿宁儿出声回答,低沉沙哑的嗓音却先响了起来,“行了,都别站在这儿了。” 随着胤禛先行迈步向王府内走去,乌喇那拉氏回首瞧了瞧病怏怏的耿宁儿,眼中的微恼之意尽显无疑。 随着众人进了府,耿宁儿由着墨玉搀扶着,缓缓的向玉琼居移动。而向涵碧阁移动的老四,临到拐弯处,深深的望了一眼走路有些蹒跚的耿宁儿,深邃的眼睛变得更加的深沉。 涵碧阁内,沐浴更衣后的老四换了一身绛紫的常服,坐于圆桌前。乌喇那拉氏亲手为他舀了一碗荷叶膳粥,置于他的跟前道:“王爷一路辛劳,又恰逢这几日闷热的很,用些个荷叶膳粥败败火才是啊。” 胤禛点了点头,便喝起粥来。跟在他的身边已经十几年了,又岂会看不出眼下的他心情大好?乌喇那拉氏莲慧又为其夹了些酸黄瓜条儿,方才落了坐,状似无心的问道:“这次春闱,王爷可是遇上什么可心事儿?” 侧首瞧了一眼身侧的莲慧,老四并没有搭茬儿,只是继续喝着粥,等待她的下文。乌喇那拉氏莲慧又为他夹了几筷子的菜,这才又开口继续道:“妾身是瞧见王爷您眼里的笑意了,这才问出了口,莫不是妾身冲撞了王爷?” 胤禛沉默了片刻,方开口说道:“耿氏有喜了。” 莲慧一听,夹菜的手怔了一下,将筷子置于桌上,旋即便露出一脸欣喜的笑容,只是这笑意是一丁点儿也没进到眼里。“耿妹妹有了?王爷大喜啊。” “她身子太羸弱了,”胤禛磨搓着手上的血红扳指,深思了下,“恐要劳你多花些心思注意着。” 王爷居然为那个狐媚子开口说情! 乌喇那拉氏心里此刻是恨毒了耿宁儿,却又因着胤禛的一袭话不能有所作为。既是王爷开了口,她就必须要确保那狐媚子安然到生产。想到此,她的心就抽痛着,当日她怀着弘晖之时,他亦是这样百般的呵护自己。如今,她却落到替人看孩子的份上。 乌喇那拉氏莲慧的嘴角微微的抽动了下,旋即便露出了一个更大的笑容,“王爷,您膝下子嗣本就不多,如今耿妹妹有福气为您绵延子嗣,就是今日您不说,妾身也定会多多关怀的。加之她这又是头胎,怕是什么忌讳都不懂,妾身好歹生养过弘晖,定会多加提点她的,王爷您就且放宽了心吧。” 胤禛听到弘晖的两个字之时,身子不禁怔了一下,看向一脸苦涩笑容的乌喇那拉氏,抬手将手覆于她的之上,“这些年委屈你了。” 莲慧将手覆在老四的手上,定定的瞧着他,眼角擎着泪珠儿,缓缓的摇了摇头,“能在王爷身边服侍着,妾身不委屈。” 乌喇那拉氏心里清楚,弘晖之死不但是她心中一道久未愈合的伤疤,更是老四心中一道永远过不去的坎儿。弘晖是他的嫡长子,他对他抱有太多的希望,结果却因弘晖的早夭而使他抱憾。所以,此时此刻,她才会将弘晖给说了出来。 可她乌喇那拉氏莲慧千算万算却算不透胤禛的心。她本以为拿出弘晖这个杀手锏,他便会因心生怜悯而留在自己的身边。可谁承想,他不过出言安慰了几句,用了晚膳就巴巴的赶去了玉琼居,摈弃了规矩,也抛却了她的心! 耿氏,既然王爷开口留你的孩子,那这孩子我就给你留下,只是孩子能否长命,这……可就说不准了。乌喇那拉氏莲慧眼中闪过一抹戾气,斜靠着门框默默的瞧着那远去的紫色背影。 玉琼居内,耿宁儿瞧着那一桌子平日里她最爱的菜色,竟是一点食欲也没有,瞧着它们反倒是倒了胃口。摆了摆手,示意墨玉将菜都给撤下去。墨玉心疼的瞧着脸色愈见苍白的主子,舀了一碗稀珍红豆粥,端到耿宁儿的跟前,“格格,用些吧,这红豆粥熬的很是糯滑。” 耿宁儿扬了扬手,推拒了墨玉端来的红豆粥,起身走到榻前,慵懒的窝在上面。墨玉不死心,端着粥跟了过去,定于耿宁儿的身前,凝眉劝慰道:“格格,奴婢知晓眼下您身子不爽利,可您就算不为自己,也得为小阿哥用些才是啊。” “我……,呃……”刚想张嘴,这翻腾的胃就是不肯消停。连日来,因着害喜很是严重,耿宁儿几乎吃什么吐什么,这体重自然是越来越轻的。 刚踏进玉琼居堂屋的胤禛,正巧看见了这一幕,加大了步子踱到耿宁儿的身边,轻轻的帮她顺着背,好让她能觉得舒服些。 耿宁儿好不容吐完了,拿起绢子拭了拭唇,“王爷,怎么过来了?这会儿该是在嫡福晋那边才是啊。” 胤禛伸手接过墨玉递来的茶杯,端到耿宁儿的跟前,轻喃道:“先漱漱口,再用点东西,你身子太虚,这样下去怎么保得住胎?” 耿宁儿一听,嗔道:“妾身还以为王爷巴巴赶到玉琼居来,是担心妾身,原是忧心妾身肚子里那个啊。” 扬手捏了捏耿宁儿的俏鼻,胤禛唇边漾着笑意,“看样子我是多虑了,还能这般说笑,可见你还不苦。” “王爷您岂可这么说?妾身当真是连那苦胆都要给吐出来了,您还这般编派妾身。”耿宁儿扬眉,作势佯怒起来。 老四满睑笑意的瞧着耿宁儿,示意墨玉将粥碗端过来,接过手,胤禛搅了几下,舀起一勺,凑到耿宁儿的面前。耿宁儿吃惊的看着他,他虽不说话,可乌黑深邃的双眸紧紧的盯着她,使她无任何的招架能力,最后只得乖乖的将他喂来的粥给吞下去。 枕着胤禛那宽阔的肩膀,耿宁儿轻声细语道:“王爷,今晚不该宿在玉琼居的,不合规矩,而且妾身也不能侍候王爷。” 环在耿宁儿肩头的大掌请拍了几下,耳边传来了低沉沙哑的声音,“在你身边,安心,快睡吧。” 窝在他的怀里,身子有些瑟缩,耿宁儿搂紧了他的腰身,将脸埋于他的胸膛。眼下的百般呵护不过是浮云,你不是我的天,亦不会再是我的地!可我还是要牢牢的将你抓住,唇边漾起了绚丽笑容,不论让我付出什么,我都要牢牢的抓着你!轻轻的抚摸小腹,一切的一切都只为了他! 寅时还未到,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明白我的意思了?” “我不想再做这样的事儿了……” “怎么现在想抽身?晚了!你在兰氏身上做的事儿,别以为我不清楚,我可告诉你,此事若是办不成,我一定会将你所有的事都给抖出来,当然大阿哥到底是怎么死的,我想嫡福晋定是很想弄个明白的吧。”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哈,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只管按照我说的去做,事成之后,我定将大阿哥的所有证据交还于你。” 一段长长的静默过后,黑影终于再次开了口,“好……吧。” 皓白的月光将周围的一切都给镀上了一层银光,亭内的两个黑影渐渐的拉开了距离。深宅内院之中,一场浩劫即将上场,而这两条黑影又是否就是当初害死耿宁儿的凶手呢? 第45章 唇枪舌剑 - - 卯时将过,红楠木镂空的拔步床前,胤禛轻手轻脚的为耿宁儿掖了掖被角,起身静静的瞧着床上熟睡的人。昨夜,他睡得并不安稳,闹腾了一个晚上,这会儿她总算是能入睡了。抬手拭去她自额头滚落的汗珠儿,呢喃道:“辛苦你了。”尔后才转身出了卧房。 堂屋内,苏培盛与墨玉二人一起服侍着老四洗漱,“请王爷洗漱。”老四漱了口,尔后又将用过的白绢递回给墨玉,环视了一遍玉琼居,又看了看眼前的墨玉,轻声吐出几个字来,“好生服侍她。” “是,奴婢记下了。”墨玉垂首屈身行礼,目送着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不禁感慨万分。王爷他是如此的重视格格,格格终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辰时一刻,“噌”的一声,耿宁儿猛然自床上坐起身来,紧接着的便是她干呕的声响。 “格格,还是让奴婢为您去请大夫吧,您这害喜也忒严重了,让人瞧着都慎得慌啊。”墨玉坐于床边,一手为耿宁儿顺气儿,一手持着绢子为其拭唇。 “唔……呃”耿宁儿以顾不得说话了,只得白白手回绝了墨玉的提议。 她这是怎么了?上一世怀弘昼之时,好像并没有这么大的反应啊,怎么这次竟会这般的强烈? 好不容易吐完了,耿宁儿由着墨玉扶着靠在软枕之上,接过其递来的茶水,漱了漱口,有气无力的道:“给我更衣吧,这个时候该去给嫡福晋请安了。” 墨玉吃惊的瞧着耿宁儿那面无血色的小脸,再听听她那细若蚊丝的声音,凝眉不赞成的摇头道:“格格,您又何必亲自走这一趟?眼下您的身子不宜走动,太医说了要卧床静养的,还是奴婢去向嫡福晋禀告一声吧。” “今个儿是回府的第一日,不去给她请安,怕是要给人落下话柄的。”说罢,耿宁儿吃力的起了身,扶着墨玉走到了梳妆台前,缓缓的落了座。 手里麻利儿的为耿宁儿盘起了发髻,墨玉一脸的疑惑看着镜中那越发憔悴的主人。她就是想不明白,为何格格坚持要去给嫡福晋请安?于是乎,不死心的墨玉再一次劝慰道:“格格,您何必如此多虑呢?您要卧床养胎之事,王爷他是知晓的。再者说,如今,王爷这般重视您,若是嫡福晋那儿有什么怨言了,王爷肯定也是相着我们的啊。” “糊涂!”耿宁儿娥眉紧蹙,自镜中怒视着墨玉。突如其来的呵斥声,使墨玉的身子僵在了原地,手中的角梳自然也落了地。耿宁儿瞧着一脸委屈,眼眶微红的墨玉,心下到也心疼了起来,弯身拾起地上的角梳,置于墨玉的手心中,尔后握住她的手道:“墨玉,我知晓你也是为着我,可你要知晓,荣宠并不一定能够长久,而她乌喇那拉氏的位份却是长久的。眼下王爷宠我,自然看我那那儿都是好的,他日若是我失宠了,今日之事就会成为别人打击我的工具,所以,即便是眼下我身子多么不痛快,我也不会给人留下口实的,你明白?” “噗通” 墨玉跪在了耿宁儿的脚边,一张脸哭得跟个花猫似的,呜咽的道:“格格,奴婢糊涂了,奴婢错了,还请格格责罚。” 伸手托起墨玉,耿宁儿的脸上一派温和笑容,“好了,起来吧,还等着你给我梳妆打扮呢。” “是。” 涵碧阁的堂屋,耿宁儿垂首跪于地上,将茶杯举过头顶,为乌喇那拉氏莲慧奉茶。莲慧接过紫菁递来的茶杯,微泯了一口,看向身下的人,眼中闪过一丝的不愤,悠悠的开口道:“起吧。瞧你着脸色,眼下你正怀有身孕,要小心照顾自己的身子才是,这些个礼,就免了。” “谢嫡福晋关怀,福晋您宽厚体谅妾身身子不便,可妾身却不能坏了规矩,该敬的礼数自是不敢有一丝的怠慢。” “嗯,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坐吧。” “是。”耿宁儿缓缓的起身,做到了李淑翠的身侧,尔后便垂睑盯起自己的绢子来。 “宁儿,你是真有福气的,入府不过一年多,就有了身孕呢。而且王爷对你更是青睐有加的,不然也不会让你一个格格随侍春闱了,你说是不是呀?”钮祜禄君柔甩了下绢子,目光紧逼着耿宁儿,眼中更是充满着嫉恨之情。她就是要告诉她别以为有了王爷的宠爱,她就能登天了,眼下的她仍只是个地位卑微的侍妾! 抬起右手,抚了抚鬓,耿宁儿强忍着恶心,瞥了一眼钮祜禄君柔,嘴角噙着轻蔑的笑意,“君柔,你这话说的,能入王府侍奉在王爷的左右,我自然是那有福气的。” 耿宁儿话里话外的意思,钮祜禄君柔又岂会听不出?她这是在讽刺她,虽然比她早一年入府,却始终得不到王爷的宠爱,更不用说随侍在王爷的身侧了。怒火中烧,气的钮祜禄君柔的小脸是红一时紫一时的,正欲开口回击之际,坐在耿宁儿身侧的李淑翠却接了口。 “钮祜禄妹妹,别急呀,现下你正是在那如花似玉的好年华上,这孩子嘛早晚是会有的。”李淑翠侧目瞟了一眼端坐于榻上的乌喇那拉氏莲慧,用绢子遮掩了唇边的讥笑,“这春闱一去就是两月,耿妹妹她有了,这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嘛。若是这般都没能有动静,那妾身不禁要怀疑她身子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呢。” 李淑翠此话一出,榻上的乌拉那拉莲慧猛然撇头瞧向下首的她,搁在小桌上的手也紧紧的攥成了拳头。 “李妹妹这话儿是个什么意思?” “呦,妾身不过是就事论事,若是冲撞了您,还请福晋您莫要怪罪啊。” 钮祜禄君柔瞧着李氏把自己也给牵进去了,忙看了一眼榻上正襟危坐的乌喇那拉氏。这不看还好,一看这心里不禁哆嗦起来,赶忙开口道:“李姐姐说的哪儿的话?妹妹哪有姐姐您有福气?二阿哥、三阿哥可都是您生养的呢,不过总归得唤福晋一声阿家[1],您说是不是啊李姐姐?” “你!” “唔……哇” “哎呀,耿妹妹既是这般的不适,又何必强撑着?”莲慧一见耿宁儿的连连干呕,忙出声吩咐道:“墨玉,快搀着你家主子回去休息吧。” “妾身,先行告退了。”耿宁儿起身正欲行礼,莲慧却先出声制止道:“行了,身子都这样了,哪儿还有那么多礼?快回去好生养胎才是。”扬了扬了手示意墨玉赶紧将人给搀回去。 出了涵碧阁,墨玉狐疑的瞧着身旁的主子,不禁开口道:“格格,方才……” “你个机灵鬼。”耿宁儿啐道,拍了下墨玉的手,笑容满面的向自己的居所走去。 对于她们一众人的争斗,耿宁儿不是不想坐观虎斗,只是,眼下的她真的是有些力不从心。本就是强撑着去给乌喇那拉氏请安的,虽说方才并没有真的想吐,可这恶心劲儿是真的一波接着一波的袭向心头啊。想了想,耿宁儿觉得何必这样为难自己呢?于是乎,她决定撤! 春闱一月后,京城俨然进入了仲夏。 这日午后,胤禛下了朝就一如往日般到了玉琼居。只是,这次他并没有吩咐苏培盛将那一摞摞的公文搬到玉琼居,而是差他去了马厩牵马。 “这些日子你到是越发的能吃了。”刚一踏进玉琼居,老四便瞅见抱着吃食不撒手的耿宁儿,一脸的戏谑模样。 耿宁儿忙放下手中的糕点,踱到胤禛的身侧,笑盈盈的道:“现下好不容易能吃了,妾身这是要将先前没能吃的给补回来呢。”接过他递来的凉帽,递给了墨玉,仰首瞧着他那一身衣服狐疑道,“王爷,这是要去马场?” “可想去?” 耿宁儿一听,他这是要带她出门啊,心下了开了花。 “要去。” 到了马场,瞧着眼前一匹匹骏马,耿宁儿还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出了王府。要知道,成日里窝在王府,不是窝在自己的居所看书解闷,就是与那些个女人勾心斗角,她是真的很累。如今,能出来散散心,耿宁儿现下可是欢乐无比啊。 “宁儿。” 转身望向声音的出处,耿宁儿便瞧见了老十三与兆佳氏容凝。开心的快步走向容凝,屈膝行礼朗声道:“妾身给十三爷请安,给十三福晋请安了。” “行了,快起吧,小嫂。”胤祥忙伸手拖住耿宁儿,尔后又看向耿宁儿身旁的老四道:“四哥也是的,小嫂身子不便,你也不拦着些,哪那么多讲究啊。” “礼数不可少。” “哎,得嘞,我也不多说什么了,走,四哥,我们赛马去,这可是你答应我的啊。” 胤禛瞧了一眼耿宁儿,便随着胤祥而去。 于是乎,容凝与耿宁儿了俩人便找了个还算阴凉的地方,畅谈了起来。 “你怎么样?身体还好?从春闱以后,就没机会见你了,知道你怀孕了,想去看你的,可是……” 耿宁儿微笑的看着容凝,靠着身后的大树,惬意的道:“我知道,你的身份不能去府里看我,因为说不过去的。一个嫡福晋,怎么能跟一个侍妾关系甚好?这种事儿若是传出去,一定不会好听的。” “嗯,你不会怪我吧?其实,当日春闱得知你怀孕了,就想去看你的,可胤祥说你那时的状况不太好,不让我过去添乱,我才没去,再想去,就已经是回京了。”容凝一脸的内疚的看着耿宁儿。 “怎么会?你想多了。” “嗯,那就好。在这里,也就能和你畅所欲言。哦,对了,有件事一直想跟你说,但是一直找不到机会。” 耿宁儿挑眉满面疑惑的看着容凝,“什么事儿啊?” “是关于老九侧福晋的事儿。” 耿宁儿撇头,看向远方,状似吃惊的口吻道:“哦?她的事儿怎么跟我扯上关系了?”可这眼里却没有一定儿点的惊色。 “之前你不是和她闹了不愉快?” “啊?好像是有过这么一回事儿,我都不记得了。”耿宁儿跟容凝面前打着哈哈,一副不愿在多提此事的模样。 兆佳容凝怎么说也在这儿混了几年,瞧着耿宁儿那副模样就知道她一定有事瞒着自己,看向远方轻声道:“除去胤祥,我在这里也就与你最亲近了。” 猛然回首,看向身侧的兆佳容凝,耿宁儿的身子怔了一下,勾起双腿,将脸埋于双腿之间,“有些事不知道才是最好的,知道太多并不见得是好事。” “嗯,既然你不愿对我多说,我也不勉强你了。不过还是要告诉你,听说那个侧福晋被老九扔到别院囚禁起来了,说是让她在那自生自灭。” 听到此,耿宁儿的心不免有些悲凉之感。虽说这一切都是她设下的,为的就是让她付出暗害她的代价。可是真的听说了完颜氏的下场,耿宁儿不免又暗自感慨,这个时代的女人不过是男人的附属品罢了,喜欢便可宠溺上天,不喜欢了就可以随意丢弃。什么情啊爱啊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罢了,只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才是那真正可以抓到手的东西! 第46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 - 回到王府,与老四一起用了晚膳后,老四便去了李氏的浮碧阁。耿宁儿想着白日里容凝告知她的事情,而辗转难眠。回想起,当初春闱之时,她对完颜氏的将计就计,使得她落得个自生自灭的下场,心里虽然未有同情,却也不免有些郁愤。虽说一切不过是她咎由自取的结果,但这摆在眼前的事实,也再次为耿宁儿敲了个警钟,爱新觉罗氏男人的情与爱不过就是一场梦,梦终是有醒来的那一刻,而被迫从梦中醒来,会是怎样的撕心裂肺,她有何尝不懂得?到头来不过就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罢了。她要做的,就只有尽心尽力的为自己的孩儿铺好一条康庄大道,为耿家的繁荣筹谋! 漆黑的深夜一弯新月独自悬于空中,此时正值丑时,也正是人们呼呼大睡之时。侧卧在拔步床上夜难安寝的人,并不知这便是那暴风雨来临前的黎明时刻,一场即将改变所有人命运的血雨腥风即将到来。 长廊内的两条黑影在朦胧的月光照射下时隐时现。 “为何迟迟不动手?”问话之人虽想尽力掩饰自己,但情绪仍是通过焦躁的语气暴露了出来。 “福晋那边传了话,玉琼居那边的不能有任何差池……所以,我……” “你是真不懂,还是跟我这儿揣着明白装糊涂?福晋那是不方便,因着王爷的话在那儿摆着呢。你以为福晋她当真想让玉琼居那边的稳稳当当的啊?要知晓,如今耿宁儿这般的受宠,又怀上了,王爷都快把她当成心尖尖儿了,涵碧阁那边的当真能那么痛快的帮她保胎?” “可是,要是耿宁儿真的出点子幺蛾子,福晋那边也势必是消停不了的。福晋又岂会不明白这个中的道理?” “就算是受点子委屈,这也是在所难免的,总比往后个儿让耿贱人骑在我们头上,处处瞧着人家的脸色过活好。”纤白的玉指使劲的戳着身前的人,“就你这畏首畏尾的性子,怪不得最先入得府,却怎么着也得不到王爷宠,甭说王爷了,就连我,都瞧着乏味至极。” 背朝月光的削瘦身影,随着前人的动作身体一晃一晃的,身侧的两手紧紧的攥成了拳,怕是就连那指甲也要嵌入肉里了。“我,我不能再这么贸然出手了,上次二阿哥的事情,怕是早就让人生了疑。若是,要我动手,福晋必得承诺于我,若是往后出了何纰漏,她得保着我。” “你!”朦胧月色下,并不能看的十分的真切,只是隐约瞧得纤白玉手一扬,紧随着的便是一声清脆的巴掌响。 ‘啪’ “愚昧无知!你可知晓?如今我可是福晋跟前的红人,福晋的意思我又岂会不知晓?你若是为福晋尽了这份心,她定会放在心里,自然是不会亏待你的。再说,我们同一条船上的人,自是要相互照应的,你就好好的把心装在肚子里,放心的做就是了。” 削瘦的人影还是有些犹豫,不由得的再次提出了疑虑,“可,可是……”,只是这话还没说完,就给人先抢了去。 “可怜的大阿哥,想必福晋日日都惦念着吧……” “你、你,我,我去就是了。不过你总要容我几日准备准备。” “行了,回吧。”纤白玉手随意的摆了两下,“哼,我就给你三五日,若是到时,玉琼居那边的还没有任何动静,你且去福晋那里辩解吧。” “……” 微茫的月色下,纤白玉手的主人一直目视着那削瘦的身形消失在长廊的尽头,黑白分明的杏核大眼,此刻竟蒙上了些许的血色,纯真的面庞也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却是那一脸极尽扭曲的笑颜。 拂晓之时,浅青色的天空上还镶着稀稀落落的残星,涵碧阁的院落就有了动静。 “福晋,还是奴婢来淘着米,您就在一旁歇着吧。”紫菁站在乌喇那拉氏莲慧的身侧,伸手想要将莲慧手里的钵子截过来,莲慧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插手,躬身将那淘米的水篦了出去,直起身又向钵子内舀了一瓢水,仔细的揉搓着钵子里的小米。 “福晋……,还是奴婢来吧,虽说夏日了,可这天朝的水也是凉的很,您的身子本就沾不得凉的。” 见紫菁的手向着自己身前的钵子去了,莲慧才忙出了声:“为王爷亲自做早膳是我每日必修的功课,你不必拦着,我也早就惯着了。” “奴婢就是每日瞧着你这般为着王爷,王爷他却这般不懂怜惜,奴婢,奴婢心疼啊。” “好了,好了,我知晓。”一面将钵子里的小米倒入砂锅,莲慧一面敏捷的从瓮潭中捞出跟儿酸黄瓜来放到案板上,快速的切了起来,“今个儿你就与她去,好生监视她的一举一动,事无巨细全向我回禀。” “是,奴婢记下了。”紫菁麻利儿的帮莲慧递了碟子,“福晋,您派奴婢过去能行?奴婢是您的大丫鬟,她又岂会不防着我?” “你过去不仅是监视她,还要给我盯着点儿其他人,她这胎可是我担着呢,我不能让胎在没落地前有什么差池,这府里虽说人就那么几个,可各个都不是什么善茬儿,若是她那胎没了,我自是也难逃王爷的责难。你过去,我放心,毕竟是从小就跟着我的。”乌喇那拉氏不慌不忙的将切好的黄瓜条摆了盘,接过紫菁递来的帕子抹了抹手,“什么是时辰了?” “回福晋的话,寅时二刻了,王爷定是起了身,奴婢这就去给苏培盛传话去。” “去吧。” “是。” 紫菁前脚刚踏入李淑翠的浮碧阁,胤禛也正从堂屋出来,深邃的黑瞳瞟了一眼门旁的人,便径直的穿了过去向着涵碧阁的方向走去。不管夜里他宿在哪一个院儿里,但这每日的早膳,他从来都是在涵碧阁用的,这也是他对她的一种态度。 ‘吱呀’ “格格,该起身了,卯时了。” 一夜未合眼,天明之时才刚刚有了睡意,耿宁儿是十分的不想起,可一想到现如今自己的处境,已是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又何必让人给按一个恃宠生娇的帽子呢?再者说,老四不就是喜欢自己懂事?挣扎了下,耿宁儿还是缓缓的坐起了身,下了地由着墨玉为自己着衣。 “给嫡福晋请安,嫡福晋吉祥。” 瞧着给自己行礼的耿宁儿,一身草绿色的长袍搭着鹅黄的坎肩儿,隆圆的小腹,素白的小脸儿上略施了些胭脂,莲慧的心有些抽痛,扬了扬手道:“起吧,身子不便无须多礼。” 缓缓的起了身,耿宁儿坐到了李淑翠的右侧,玩起了自己的帕子。 莲慧环视了下屋内的众人,目光与钮祜禄君柔短暂的接触了下,便端起了小桌上的茶杯,抿了起来。钮祜禄君柔见状,抬手拭了拭娇嫩的粉唇,“宁儿,瞧你这肚子怕是近六个月了吧,要是有何不方便的,可别跟我客气呀。” 这是准备着唱哪一出戏?哈,不管是哪一出,既然人家先出招了,咱也不能不接着是不是,要不然这戏不就没得唱了?调整面部肌群,耿宁儿露出了比以往更加温婉的笑容,“到底是自家姐妹,你这般为我操心,我真真的欢喜,只是就凭我们这样的身份又岂敢在嫡福晋、侧福晋面前言苦言累?岂可这般不谙世事呢?你说可是,君柔?” 耿宁儿这一连消带打,让钮祜禄君柔那副纯真的面具都要挂不住了,死死的扣着身下的椅子,“瞧宁儿你说的,嫡福晋这般宽厚仁慈之人,又岂会与你计较这般小事儿?” 听着耿宁儿和钮祜禄君柔你一来我一往的言语,瞟过李氏那一脸等着好戏与宋氏的满脸的木色,乌喇那拉氏莲慧幽幽的开了口,道:“钮祜禄妹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紫菁,打今个儿起,你就去玉琼居伺候着吧。”侧首看向耿宁儿,又道:“耿妹妹,紫菁也是自小跟着我的,当年我生养大阿哥之时,她也在身边伺候着,就让她去你那儿伺候着。” 微蹙娥眉,耿宁儿心中暗忖,怪不得钮祜禄君柔今个儿关心起自个儿的肚子来了,原是唱的这一出啊。耿宁儿面上没有露出任何神色,微扬下颌,轻声道:“这怎么使得?紫菁姑娘可是嫡福晋您的贴身丫头,妾身哪有那种福分啊,这不是折煞了妾身?万万不可,妾身不过是一个位卑的侍妾,嫡福晋您宅心仁厚容许墨玉进府伺候妾身,已是天大的恩泽了,妾身又岂敢在奢求?” “呦,想我和宋妹妹也不曾有这般的好福气啊,嫡福晋这般照拂你,你又何必推辞呢?耿妹妹你真是有‘福分’啊。”李氏抿着唇,一脸的灿笑,更是不忘掺进一脚来。 端坐于软榻上,莲慧转了转腕上的玉镯,“你这肚子王爷是亲自叮嘱了的,我也是想你头胎,找个有经验的丫头伺候着,我也能安生些,行了,你也别推辞了,我也乏了,你们且退下吧。” “妾身,告退。” “妾身,告退……”耿宁儿不情愿的俯了身行礼,退出了涵碧阁的堂屋。 才出堂屋,钮祜禄君柔便快步移到耿宁儿的身旁,一副得意的摸样,“宁儿,你这肚子可是真真的金贵啊,王爷和嫡福晋可都是盼着呢,可千万可别出什么差池才好。” 本就因着方才乌喇那拉氏硬在自己身边插了个眼线而满心愤懑的耿宁儿,又听着了钮祜禄君柔这一番讥讽意味浓重的话,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抬睑瞧了一眼钮祜禄君柔,扯出一抹绚烂笑容,扬起下巴,冷哼道,“劳君柔你费心了,我这身子自然是金贵的”倾身贴在她的耳旁,小声道:“难道你不知晓母凭子贵?你何时才能有这等福气呢?” “你!” 瞧着被自己气的一脸茄紫色的钮祜禄君柔,耿宁儿心中的郁结算是稍稍的纾解了一些,“墨玉,我们走。”搭扶着墨玉的手正要离去之时,突来的声响阻挡了她们的去路。 “奴婢来服侍耿格格。” 不知何时从堂屋出来的紫菁主动踱到耿宁儿的身侧,一个使劲儿就把原本站在耿宁儿身边的墨玉给撞了出去。 看到身旁的紫菁,方才刚平缓的郁气,这会儿又都尽数回了,霎时,耿宁儿就觉着脑袋突突疼。 看来如今这最大的问题便是身旁的这个细作了吧!哎,耿宁儿心中叹了一年份的气后,终是迈开了步子。 解铃还需系铃人呀! 作者有话要说:这么久没有更新,某圆真的很惭愧,某圆也不给自己找那么多接口了,就像之前请假条上说明的一样,不过某圆会努力挤出各种的时间,某圆会争取半个月就更新一章,甚至是努力一周更一章的,希望之前还在支持某圆的读者亲们,还能继续支持某圆,谢谢米娜桑~~~群么~~~ 第47章 初现端倪 - - 回到玉琼居,耿宁儿慢慢踱到榻前转了个身抚着隆圆的肚子落了座,抻出绢子拭了拭头上的汗,“墨玉,我要沐浴,下去备着吧。” “是,奴婢这就去。”墨玉欠了欠身,便退出了堂屋,着手准备格格的沐浴事宜。 靠在身后的软枕上,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势,左手撑在小桌上拖着腮,耿宁儿直勾勾的盯着身前的紫菁。此刻紫菁亦是站的笔直,双手垂直的在身前相扣,微抬下颚,自上而下的瞧着耿宁儿。 瞅着身前如此不避讳的紫菁,耿宁儿不怒反而笑吟吟的,心想,‘好一个紫菁,忠仆也。’就算到了她的地盘,一样没有忘记自个儿的主子是谁,不卑不亢,到底是乌喇那拉氏的人。 一如耿宁儿对紫菁的端详,此刻紫菁亦是对眼下这个王府内颇为受宠的女人打量了一番。狭长的双睑清亮有神,粉黛娥眉在配上那白净的瓜子小脸儿,虽说在府内她不并算出挑的,可偏生这气韵……也难怪如今,王爷这般的宠爱她! 可即便她如此受宠,到底不过是个侍妾,自家主子才是王府的主位。而她打小就跟在福晋的身边,深得主子的信任,这才选了她来玉琼居,好为主子当眼睛,所以她是决计不能掉了嫡福晋的威严的。 就在耿宁儿与紫菁二人陷入僵局之时,准备妥当的墨玉从卧房走了出来,瞧着气焰嚣张的紫菁,一股无名之火猛然上窜,“你是个什么身份!胆敢这般直视我们格格,好大的胆子啊。” 对于墨玉的怒言,紫菁仿若没有听见一般,轻蔑的扫了一眼侧后方的人,回首看向榻上的耿宁儿,道:“奴婢伺候耿格格沐浴更衣。” 对于紫菁的目中无人,墨玉心中的火一下子蹿的老高,“你胆敢在我们格格面前如此的放肆,看我不好好的教教你何谓规矩!”说罢,墨玉便怒气冲冲的向紫菁冲了过去,扬起手就想赏个耳刮子给她。 “墨玉,住手。”耿宁儿慵懒的声音响起,适时的制止住了墨玉,“格格,她如此不把您放在眼里,就让奴婢替您好好教教她规矩。”被耿宁儿出声制止的墨玉,心里十分不敢愿的道。 “罢了,随我去沐浴更衣吧。”慢慢的起身,招手要墨玉到身边来搀扶她。还真不是她耿宁儿变的娇气了,而是本就瘦弱的她,如今又挺着个大肚子,着实有些受不住了。 墨玉虽说仍有些心有不甘,可是主子都发话了,又是在外人面前,她又岂有不从之理?于是乎,墨玉还是乖乖的走向了耿宁儿,准备搀扶她回卧房沐浴更衣。 由着墨玉搀扶着向卧房走,就在即将越过紫菁时,耿宁儿停住了脚步,侧首笑吟吟的道:“紫菁姑娘,虽说嫡福晋指你过来侍候我,可你到底是嫡福晋的贴身丫头,这沐浴更衣的事岂能劳烦你呢?还是交给墨玉吧,毕竟我也惯了她服侍。” 本就被耿宁儿的行为搞得疑惑不解紫菁,心下还在计较这是不是要整点别的幺蛾子来对付她,结果突如其来的柔声,着实让她有点摸不着东南西北了,就更不要提要如何回话了。谨慎的瞅着身侧的女人,紫菁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头子,想要看看她到底是想要玩点什么花样,“奴婢是嫡福晋遣来侍候耿格格的……” “我这本就没什么活,平日里墨玉一人就绰绰有余了,你既是福晋指来服侍我的,我也不好推辞,更是不能拂了福晋的一番美意”,说罢耿宁儿还真煞有其事的深思了起来,尔后悠悠的开口道:“你便去领膳食吧,回了再让墨玉安排你的住处,我这比不得福晋那,姑娘就将就将就吧。”说完要说的,耿宁儿便随着墨玉进了卧房。 忽然被指去领膳食,紫菁心下很是纳闷,就凭府内当下这个情形,这领膳食的事儿是怎么也落到她的头上啊?更何况眼下她正有着身子?紫菁是怎么猜也猜不透耿宁儿的居心,只得先巴巴的赶去厨房领了膳食,再继续观望了。 卧房内,墨玉眼瞅着紫菁出了堂屋,这才回到已经躺在木盆里的耿宁儿的身边,满心不甘的问道:“格格,眼下您可是千金之躯啊,岂可让个外人去领膳食?更何况他还是嫡福晋那边的人。再者说,方才她那般的目中无人,奴婢瞧着就来气,想着要替您好生的教训教训她,可您倒好,还偏帮上她了。” “我哪是帮她呢?我这是帮你呢?傻丫头,且不说其他的,就凭她是嫡福晋的人,你就不该对她动手。你对她动了手,眼下是顺快了,可知她早晚是要回涵碧阁的,到时候就有你可受的了。” 听到耿宁儿的分析,墨玉顿时明了了许多,哈哈笑道:“还是格格最向着我了,只是奴婢还是不解,为何要她去领膳食,万一她在膳食里动了手脚,这可如何是好?” “不能够,紫菁可是嫡福晋当着众人亲自指派过来的,若是她真想对我不利,又岂会这般的光明正大?想必派紫菁过来更多的是来探查我的消息,以及……” “以及什么?格格,您别话说到一半儿就停了,这不是让人干着急?” 耿宁儿转了个身,趴在木盆的边缘处,微蹙娥眉轻叹道:“怕是防着其他的人呢,我这一胎她担着呢,要是我有个闪失,她那自是也不能好过。想想绛雪轩那边的,岂能容下我这么安安稳稳的?” “是,格格,您说的有理。只是奴婢还是想不通透,她不是依附着嫡福晋呢?又岂会给福晋惹事儿?” “呵,依附只不过是眼下形势所迫,她钮祜禄君柔又岂是容忍自己屈居于人下的人?” ‘哗’ 耿宁儿从木盆中起了身,拭干了身上的水,更好衣,便坐于铜镜前由墨玉为其梳妆。待一切都准备就绪,耿宁儿便出了卧房,坐到了堂屋的榻上。这刚落了座,紫菁也领了午膳走进了堂屋。 “有劳紫菁姑娘在这么大热的天里跑这么一趟了,让我瞧瞧今个儿有何好食的?”边说着,耿宁儿便起了身,走到圆桌前落了座。 紫菁麻利儿的将食盒里的菜摆了桌,一面回着话,“回耿格格的话,有西湖醋鱼,麻辣肚丝儿,珊瑚白菜,主食是肉末烧饼,还有北京辣菜。” “北京辣菜?麻辣肚丝儿?”听到这道菜时,耿宁儿不禁吃了一惊。昨个晚膳才跟胤禛念叨着这些日子没什么胃口,总是想吃些味儿重的,而辣的尤为最爱。不曾想,今个儿她的午膳里就多出了两道辣的。心下不禁有些动容,眼下他是真将她放到心里了。可转念一想,他的心又能容她容到几时?昙花一下并非她所求,轻抚隆圆的肚子,耿宁儿守好你的心,他的心就留给他想要的天下吧,她不稀罕! 拉回自己的思绪,耿宁儿接过墨玉递来的筷子,正准备向她最爱的西湖醋鱼出手之时,紫菁却猛的出了声,“让奴婢为您试采。”说罢,紫菁便取出一根不知打哪儿的银针,一一的试起了菜。 看着紫菁的举止,耿宁儿面上并未露出任何的异样,如常那般的淡然,可这心下早已是乐的前仰马翻了。这眼看着银针试菜的环节即将告一段落,再次举筷向着西湖醋鱼进击的耿宁儿,又再次被紫菁阻了去路。 “奴婢还未给耿格格试菜。” 瞧着紫菁拿起筷子,耿宁儿的嘴角抽动了下,紧紧的攥着手里的绢子,可这一抖一抖的双肩还是透露了她的心绪--‘妈呀,这憋笑也是会内伤的呀。’ 终于检查好了每一道菜肴,紫菁才向后退了一步,道:“请耿格格用膳。” “噗”差点就没忍住的耿宁儿,忙拿起绢子捂住自己的嘴,想借此来掩饰自己的笑意。在经过多方的努力下,耿宁儿终于平复好了心绪,也如愿以偿的吃到了她最爱的西湖醋鱼。 这日用过午膳后,耿宁儿借着午睡的由头,将墨玉与紫菁全都遣了出去,尔后便回了卧房,躺在拔步床上,闭目凝神进入空间之中。 舒适的躺在贵妃椅上,手里握着一本忽思慧的《饮膳正要》深思起来。虽说整日的对着紫菁那张嚣张的脸,确实让她心有不快。但一连几日,她都这般的试菜,且在其他方面上也甚是小心谨慎,看的出是个做事稳妥细心之人。也明了如今乌喇那拉氏莲慧并未有加害之意,可即便如此,她仍是不能让紫菁留在身边。因着她的秘密,是不能让任何人知晓的,所以她必须想个法子将她撵走才是。 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满意的答案,就在耿宁儿纠结不已之际,隐约听到了有人唤她的声音。 “格格,格格,起身了,李侧福晋来了。”墨玉在耿宁儿的耳边轻唤道。 耿宁儿缓缓的睁开双睑,坐起身,看向身侧的墨玉,轻叹道:“可就她一人?” “还有宋格格同行,要不奴婢就给您回了得?” “罢了,你就且去回一声,说我这就出去。” “是。” 立于铜镜前,耿宁儿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装打扮后,便去了堂屋。 耿宁儿露出一贯的温婉笑容,俯身给李淑翠行了个礼,“妾身见过侧福晋,侧福晋吉祥。” 一见到耿宁儿出来,李淑翠快步移到她的身旁,一脸的灿笑的拉起耿宁儿道:“哎呦,快起吧,哪有这么多礼啊?不知晓耿妹妹在午睡,要是早知晓,我就不来扰你了。” 李淑翠刚一靠近,耿宁儿感觉好似有股子香气,正当她想要弄清楚是何味道之时,那股子香气却又没了踪迹。 难道是我多心了?耿宁儿心下疑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某圆下周六考试,不知道能不能抽出时间来码字,所以趁着今天有时间,赶紧码字,某圆会尽力争取多更的。 ps:今天已经是大雪了,天气寒冷,各位读者君千万要注意防寒保暖哦~~ 某圆打滚求评啦~~~~ 第48章 开场 李淑翠刚一靠近,耿宁儿就感觉好似有股子香气,正当她想要弄清楚是何味道之时,那股子香气却又没了踪迹。难道是我多心了?耿宁儿心下疑惑了起来。 见耿宁儿微露凝色,李淑翠不禁皱起柳眉道:“耿妹妹,莫不是恼我们扰了你的午睡?” “瞧侧福晋说的这是哪儿的话,您来我这玉琼居到是给我长脸面了,何来的恼意呢?”侧首瞧见李淑翠身边的宋氏,又抿了抿嘴轻笑道:“瞧瞧今个儿是吹得哪阵风儿,都把不常露面的宋姐姐,吹到我这儿来了,真是蓬荜生辉啊。快来坐,快来坐。”暂时抛开心中的疑虑,耿宁儿忙换上如常的温婉笑容。 将李淑翠迎到了上座,耿宁儿忙唤道:“墨玉,紫菁快给二位姐姐上茶。” “是。” “是。” 一手扶着隆圆的肚子,一手撑着身后的木椅,耿宁儿在李淑翠的下首缓缓的落了座。侧首瞧着上座的李淑翠,心下不禁猜测着她今日的来意。 待墨玉与紫菁为李氏与宋氏上了茶,耿宁儿轻挑了下娥眉,开口问道:“这会儿子正热的很,两位姐姐怎么赶上这会儿来妹妹这串门子?也不怕给那毒日头伤着了。” 李淑翠端起小桌上的茶杯,撇了撇抿了一小口,抻出绢子拭了拭嘴,言笑晏晏的瞅着下首的耿宁儿道:“自打妹妹有喜之后,王府里哪一个不是关怀备至的。王爷更是破天荒头一遭如此的重视呢,就连当初嫡福晋怀着大阿哥之时,也不曾有过这般的待遇啊,我自然是要过来聊表下心意的。耿妹妹可真真是有福之人,这不顺带着,我也来沾沾妹妹的福气儿。” 耿宁儿一听,心下冷笑,原是在这儿等着她呢。知晓紫菁被遣到她这儿来,这话自然不是对着她耿宁儿的,不过就是想以此来激激乌喇那拉氏,给她心中添堵罢了。这样,她李淑翠心中也能暗爽一把,一扫之前她心中的郁气。 “瞧侧福晋说的,妾身位卑言轻,又岂可与嫡福晋相比肩?”顔上如常般的温婉笑容,垂睑轻抚隆圆的肚子,“虽说眼下妾身有孕在身,却也不及侧福晋您的福气啊,二阿哥,三阿哥都是侧福晋您生养的,您的福气自是妾身不及的,又如何用得着来妾身这里占福气儿啊。”侧首瞟了一眼斜上方的宋氏,“宋姐姐觉得可是这个理儿?” 冷不防被人提及姓名,猝不及防的宋氏身体微微的抖了一下,虽说动作不大,却让谨慎的耿宁儿给瞧进了眼里。心下百转千回,不禁联想到方才那阵子似有若无的香气儿。 “侧福晋自是那有福之人,但耿妹妹的福气也是不在话下的。”宋氏弱弱的小声道,怯生生的侧眼望向上座的李淑翠。 李淑翠轻咳了一下,扯出一抹灿笑道:“瞧我,竟顾着跟妹妹你闲聊了,都把今个儿的正事给忘了。”侧身招了招手,示意身后的侍女,“这会儿子汤应该煮的差不多了,画椿快去端来玉琼居。”转过身又再次对着耿宁儿道:“妹妹,我特地命人熬煮了些补身子的汤,都是些我有身子之时用过的,这个时候妹妹就该多多进补才是啊。” 原来,李淑翠见老四十分的重视耿宁儿的胎,还亲自叮嘱嫡福晋照拂,这般的用心整个王府内除了她耿宁儿又有谁有过这般的待遇。心中的醋坛子早就不知打翻了多少,可那又能如何?难不成真对那个小蹄子动手? 李淑翠并不傻,静下心来想一想,也只得将满腹的委屈暗暗的吞下了肚。就算心里千不怨万不怨,她也要帮小蹄子保住这个胎,不为别的,只为讨得他--她的夫婿的欢心啊。 于是乎李淑翠便吩咐下人墩了一碗鲤鱼补血汤,赶着送到耿宁儿那去,巧着又赶上宋氏将香包给她送来,脑子一转自以为聪明的邀了她一同前去。 李淑翠知晓,就算自个儿没有那个心,也不见得其它院的没有那个想法。邀宋氏同去,不过是想着让她为自己做个证罢了,以免日后耿宁儿这个小蹄子的胎,若真有个三长两短的,她也能有个说头罢了。 自从弘昀出事之后,她已将院里里里外外都仔细的盘查了遍,确定了她院里之人都是自己能够信任之人。且着,这鲤鱼补血汤是她院内的小厨房所出,所以这汤是决计不会有问题的。 耿宁儿本在纠结方才那股子香气的事儿,这李氏的汤一出,也顾不得那股劳什子的香味儿了,一颗心全放在了如何脱离眼下的窘迫之上。全副武装了起来,就连那汗毛都竖的直直的,面上不露声色,挂着往日的柔笑,推辞了起来。 “这……” 李淑翠见状不高兴了,便脱口而出:“耿妹妹莫不是对我有所疑虑?” 瞧着上座脸色阴沉的李淑翠,耿宁儿嘴角微微的抽搐了下,再次挂上如常的柔笑道:“侧福晋说笑了,您的一番心意,宁儿不甚感激,只是最近胃口不佳,闻见些许的荤腥儿味儿就想吐。是以也不得不拂了侧福晋的美意了。” 李淑翠寒着脸,冷哼一声道:“也罢,为了证明我的清白,以后这补汤便日日送来玉琼居,直到妹妹你生了才算了了。” 虽说李淑翠面上一副不高兴的模样,事实上,却并非如此。瞧着耿宁儿晒白的小脸,一脸的戒备之色,别提此时她的心里有多爽啦。嘴角微扬,心想到底也是在这府内的老人儿,虽说平日里一副唯唯诺诺样儿着实惹人生厌,可这关键时刻提出的招数,却也很是受用。 不禁回想起来前的情景。 宋氏怯生生的瞧着一旁拿着香囊审视的李氏,轻声言语道:“只怕……” 李淑翠没好气的撇了一眼宋氏,一脸的厌恶之情,不耐烦的道:“怕什么?怕怕怕,你就知道怕,什么都怕,才落得个让刚入府的人骑在头上的下场。” “妾身……妾身,”说着宋氏便呜咽了起来,泪珠子更是吧嗒吧嗒像断了线的珠子般顺着瘦削的脸颊滑下。 “行了,哭给谁看呢?”李氏不耐烦的打断了宋氏的抽泣声,随手将香囊递给了身侧的嬷嬷,摆了摆手示意嬷嬷退下,“你方才说怕那个小蹄子如何?” “妾身是说,眼下她有孕在身,怕是轻易不会接了侧福晋您的这番美意吧。” 宋氏的话,到也提醒了李淑翠,心下捉摸了下,“你可有何想法?” “依妾身来看,侧福晋就日日将这补汤送过去,一来也能让王爷看到您的一番心,而不是一时的兴起;二来嘛,您这般做了,若是哪日玉琼居的真有点儿子事,您也有法子将自己抽出来才是。” 听完宋氏的言语,李淑翠沉思了下,觉得确实有几分道理在。毕竟她是没那个心,若是他日小蹄子真有个差错,自个儿这边儿也不是没有任何准备。若是有人想要往她身上泼脏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且着她也想借着这个机会,查查之前伤害弘昀的幕后黑手。于是乎,李淑翠决定依宋氏所言,若是那小蹄子不肯痛痛快快的接受她这番美意,她就命人天天给她送去,毕竟她到底是个侧福晋,量耿氏那个小蹄子也不敢在自己面前太过放肆。 一切都准备妥当后,李氏带着婢女与宋氏一起来到了玉琼居。为了避免中途有差,李氏特意等自己到了玉琼居后,才让自己的陪嫁丫头画椿回自己的院取汤。 轻咬红唇,抓紧身下的椅子的扶手,瞧着上座一脸得意模样的女人,耿宁儿愤懑的吐出几个字来,“妾身不敢。” “那就好,就这般定下了,这补汤以后个儿便日日的给玉琼居备着了,听到了?画椿?” “是。” “那还不赶快去给耿格格端过来。”李淑翠瞟了一眼下首的耿宁儿,还刻意将格格二字重重的说了出来,其目的就是警示耿宁儿,即便她在受宠,也不过个格格而已,还妄想在她面前放肆? “是,奴婢这就去办。”说罢,画椿便出了玉琼居的堂屋。 瞅着画椿远去的背影,耿宁儿知晓自己今日定是无法逃脱了,垂睑,磨搓着手指上的血玉戒指,强逼自己冷静下来。 诚如李氏所言,眼下她只不过是个位卑的格格,而李淑翠确是这雍亲王府的侧福晋。若是今日,她直言拒绝李氏的‘美意’,传到胤禛的耳里,恐就成了恃宠生娇,眼界子高,目无尊卑之流了。而胤禛对于自己的宠爱,一向都是因着自己的柔顺与懂事。 ‘到底要不要喝?’耿宁儿紧蹙娥眉,脑子里不停的打着转,心里亦是十分的纠结。 若是不喝恐生话柄让人抓去,喝了,若是有个万一又当如何是好? 思前想后,耿宁儿一手紧紧的抓着扶手,一手攥紧手中的绢子,狭长的星睑迸发出坚定的目光。最终她决定喝下李淑翠的汤。因着,只有这样才能既打发了她,又不会生出话柄让人抓。再者,耿宁儿细细的思索了下,若是李氏当真想要对她不利,也不会这般大的仗势来送。即便李氏在怎么蠢,也不可能蠢到这步田地。且着,她又明明知晓紫菁在自己的院里,又岂会这般明目张胆的与嫡福晋乌喇那拉氏对着干?再不济,好歹自己还是个大夫,若是汤里真的填了些‘好料’,只要自己仔细着,定能有所发现。最最不济,她还有空间的灵泉,可保孩子与自己无忧。 无意的侧目扫了一眼立在门前的紫菁,眼睛一转,耿宁儿心中生出一计,李氏的无事献殷勤到给了自己一个很好的机会。一扫之前心中的郁气,耿宁儿觉得身子清爽的很,面上又挂起了柔顺的笑容。 上天给了她这么好的机会,她又岂能放过呢 第49章 开场2 不肖一刻,画椿就提着一个红木的方圆食盒回到了玉琼居,将食盒稳稳的放于八仙桌上,娴熟的取出一个釉白的瓷碗置于桌上,尔后便恭敬的退到了李淑翠的身侧。 李淑翠手一撑桌便站起身来,侧首望向下首的耿宁儿,一脸的慈善笑容,“来来来,耿妹妹,这鱼汤不能放凉了喝,不然会有腥味儿的,妹妹现下不是怕腥味儿,” 李氏的意思在明了不过了,无非就是想她当着众人的面把这汤给喝了。可瞧着那奶白的汤,又加之眼下这闷热的天儿,耿宁儿的肚里倒真真有些翻江倒海的感觉了。 紧蹙娥眉,伸手搭在墨玉的胳膊上,耿宁儿也缓缓的起了身走到八仙桌前,立于李淑翠的身侧,柔声道:“侧福晋有心了,只是您瞧这大热的天,这热腾腾的汤,妾身真真是难以入口啊。” 李淑翠一听,嘴角的冷笑一闪而过。果然不出所料,她就知道这个小蹄子自是会百般推脱的。微扬下巴,给身侧的画椿递了一个眼色。 “格格您且宽心,我们福晋就是怕这热汤让您难下咽,特意嘱咐了奴婢。所以奴婢来前特意将汤碗放在碎冰块上镇了一会儿,再将热汤倒入其中,这样热度便褪去了许多,眼下这热度正是堪堪好呢。” ‘真是设想的周全啊!’耿宁儿心中不免小小的吐了个槽,转念一想,早喝了也好早打发了这两人,她也好为心中的计谋做准备。 侧首看向墨玉,微微的向她点了点头。墨玉接到了主子的指示,却迟迟不肯动手,心下万分犹豫,生怕自家格格有个万一。 “墨玉?”耿宁儿见墨玉迟迟不肯出手,知晓这个傻丫头的心思,转身拍了拍她的手,轻轻的唤道。 墨玉瞧了一眼桌上的汤碗,又看向身前的耿宁儿,心中不免感到揪揪的痛。格格给人这般的欺负,她却无计可施,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在心中发酵,鼻子一酸,这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起了转。 “格格……” 耿宁儿瞅着满面愧疚的墨玉,轻轻的摇了摇头,朝着她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伸出纤白的玉手,端起桌上釉白的瓷碗,移向唇边,微扬下巴准备一饮而尽之时,一个声音打断了耿宁儿的动作。 “奴婢给耿格格试汤。” 紫菁三步并两步的踱到了耿宁儿的身前,一手抢过了耿宁儿手里的瓷碗,放到了八仙桌上。 李淑翠瞧着面无表情的紫菁,蹙起了柳眉,紧紧的盯着她,口气不善的道:“紫菁姑娘,你这是何意啊?” 紫菁抬起下巴,甚是高傲的瞧着李淑翠,眼中还透露着些许的轻视,“奴婢是奉嫡福晋的命来照看耿格格的胎的,任何膳食自是要一一检验的,还望李侧福晋通力配合才是。” “你!” 方才压制耿宁儿的喜悦之情一下子全没了,李淑翠狠狠的盯着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紫菁,心中别提怎一个恨字了得了。 可就是奈何她不得,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紫菁是嫡福晋乌喇那拉氏的大丫鬟,且着今日她来已是给了耿宁儿不少的难堪。若是今日对紫菁出了手,那就是打了乌喇那拉氏莲慧的脸面,传到王爷那里自己也是无任何的好处可言。反正自己问心无愧,随她想怎么验就怎么验吧。 于是乎,李淑翠也只得一脸郁色的瞅着紫菁检验她的鲤鱼补血汤。 一面将银针置于鱼汤中,一面对着墨玉道:“去拿点碱水过来。” 听见紫菁的话,墨玉怔怔的瞧着她,心底很是迷惑。 “还愣着干嘛?没听见我说的话?”见墨玉愣愣的瞧着自己,却不动,紫菁皱眉呵斥道。 转头看向身前的耿宁儿,得到了主人的默许,墨玉便飞奔出堂屋。 瞧着紫菁熟练的将鱼汤舀出一些到另外的空碗之中,耿宁儿心中不免感慨,到底是嫡福晋j□j出来的人。 待到墨玉将一碗盛着碱水的青瓷碗端了上来,紫菁便舀去一小勺,倒入方才盛出来的鱼汤之中。奶白的鱼汤与碱水混合,并无任何的异样。 抬头看向耿宁儿,“耿格格,可放心进用李侧福晋的鱼汤。” 耿宁儿对紫菁微微的点头示意了一下,微扬嘴角露出一抹淡笑,“有劳紫菁姑娘了。”端起釉白瓷碗,一仰而进。 “天色也不早了,二格格怕是要醒了,妾身也不好在耿妹妹这叨扰了。”见耿宁儿喝完,宋氏才施施然的走到八仙桌旁,笑盈盈的道。 李淑翠一脸不痛快的瞥了一眼宋氏,冷哼一声,道:“耿妹妹,好生养着吧。”狠狠的瞪了一眼紫菁后,李淑翠便带着画椿向外走去。 就在李氏与宋氏快要从耿宁儿的身侧走过之际,那股神秘的香味要再次的飘来。耿宁儿下意识的抻下斜襟的绢子,至于鼻下。就这么一个下意识的小动作,便落入了宋氏的眼中,心中有些发紧。 她,莫不是发现了什么? 送走了李氏与宋氏,耿宁儿觉得自己仿佛刚刚打完一场硬仗一般身心俱疲,遣走了墨玉与紫菁回到卧房中凝气静神进入了空间之中。 躺在贵妃椅之上,耿宁儿在脑中一幕一幕的回想着方才的事儿。紫菁的举动让她有些讶异,其实她大可不必为她得罪李氏。若是今日自己真有个好歹,嫡福晋到是坐享了渔人之利,既除掉了李氏,又使是她失去了孩子,岂不是两全其美?难不成她还真想帮自己保住这个孩子? 耿宁儿是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个门路来,翻个身,又忆起了那诡异的香气儿。味道并不算重,到是有种清新淡雅,若是她没辩错的话,那应该是丁香的香味儿。若只是丁香的味道,她也不用这般在意了,就是在这清香之中总是似有若无的夹杂着些许别的气味儿。但是一时半刻耿宁儿也想不出这个味道到底是何物所出。 再翻了个身,仰面盯着上空,手下轻轻的抚摸着隆圆的肚子。紫菁知晓用碱水来检验红花,看来嫡福晋能够顺利生下弘晖,她可是功不可没啊。如此看来,她也该好好的培养培养墨玉了,毕竟医药是她的长处不是?眼下她确实需要一个像紫菁般忠心又能干的人再身旁。 培养墨玉是长远规划,当务之急应是遣走紫菁,挣个小厨房来,这样她才能有能力保障自己与孩子的安慰。李淑翠确实给她提供了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补汤啊~ 申时将将过,紫菁便从厨房领来了耿宁儿今个儿的晚膳。 耿宁儿由着墨玉搀扶着,来到了八仙桌旁,慢慢的落了座。瞧着紫菁熟练的为其检验没到膳食,耿宁儿嘴角微扬,透着淡淡的笑容,忆起了午后的事情。 “紫菁姑娘,日日这般悉心照拂,真是有心了。今个儿午后的事,还要多谢姑娘为我解围呢。” 紫菁身子一怔,侧首瞥了一眼满面柔笑的耿宁儿,脸色有些发红眼中透着些许的迷糊,清了清嗓道:“嫡福晋派奴婢来照看格格您的胎,这些本就是奴婢份内之事,您无需言谢。” “紫菁姐姐说笑了”墨玉扶耿宁儿坐好后,便踱到紫菁的身旁帮她一起摆起桌来,偏头看着紫菁,一脸的灿笑,墨玉有道:“以前是墨玉误会了姐姐,还请姐姐莫要往心里去,往后有什么需要墨玉做的,尽管吩咐就是了。” 对于墨玉突如其来的亲昵,紫菁有些不太适应,这检验膳食的动作也变得僵硬起来。 瞅着墨玉,耿宁儿不禁莞尔,心下暗叹墨玉这傻丫头会有如此之大的转变,约莫着也是因为午后之事。罢了罢了,往后在好好点点她吧,眼下还是好好的享用她的美食才是。 龙舟镢鱼!滑溜贝球!酱焖鹌鹑!还有玉兔白菜和四喜饺。啊,道道都是她的最爱啊~瞧着桌上的美食,耿宁儿的眼睛直冒光。 龙舟镢鱼和滑溜贝球是她最爱的两道菜肴了,奈何身旁不但有个墨玉,还有个紫菁,看来今个儿她是没法将它们收藏起来了。 虽说不能将它们收藏于空间之中,但是眼下可以一饱口福,也让耿宁儿心悦不已。提起筷子就向龙舟鳜鱼去也,忽的一个清瘦挺拔的身影走进了堂屋。 抬首望着那有些阴鸷的面庞,耿宁儿扶着墨玉站起来,想要俯身行礼。 “罢了,你身子笨重,无需多礼,坐着吧。”说罢,胤禛便坐到了耿宁儿的左侧。 耿宁儿侧首看向身旁的男人,此时他微收下颌,紧紧的抿着双唇,攥的紧紧的拳头放于两腿之间。 耿宁儿知晓,这是他极度气愤亦或是极度疲惫才会出现的下意识的动作。刚瞧见他进来之时,还以老天眷顾,自己的计划今个儿就能提前实施呢,现下来看怕是得缓缓了。罢了,机会还有的是,而眼下他这个状况是万万不能有任何闪失的。 “墨玉去打盆水进来。” “是。” 待墨玉将水端了进来,耿宁儿便缓缓的起了身,走到铜盆前,将斜襟的绢子浸湿,有转头对着屋内的人道:“你们都下去吧。” 一众人纷纷行礼退下后,耿宁儿施施然的走到了胤禛的身边,抬起那双紧握的拳头,稍稍使了使力道,将它们捋直,轻轻的擦拭起来。 胤禛没有言语,只是默默的瞧着耿宁儿给自己擦手,但脸上的阴鸷之色终是缓和了些。 耿宁儿为胤禛抹净了手,又加了一筷子鳜鱼到碟中,细细的挑了刺,才放入胤禛的碗中,尔后又为其夹了一筷子白菜,最后舀了一碗莲叶羹推倒他的面前。 “王爷,用膳吧。” 默默的看着耿宁儿细细的为自己布菜,胤禛伸手一拽便将刚要落座的耿宁儿拉到了自己的怀里。紧紧的抱着怀中的人,嗅着她身上那淡淡的青草香,心中的烦闷终是纾解了些。 “宁儿” 胤禛那低沉包涵疲倦的轻喃声,就这般直直的撞入耿宁儿的心中,脑里更是一片空白,无法做出任何的思考。 他方才是否唤了她的名字?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从未唤过她的名字,不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从未听他唤过宁儿这两个字。胸膛之中那剧烈的咚咚声,耿宁儿不可置信的呆愣在胤禛的怀里。 他为何这般?? 第51章 第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就是新年了,圆圆在这恭祝各位妹纸新年快乐,万事大吉,身体健康哦~~ 新的一年,也请亲们多多支持才是啊~~ 怀里柔软的身子瞬间蹦的僵直,胤禛轻叹一声,却没有将耿宁儿松开,而是双臂收的更紧。 其实胤禛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这般,只是这些日子朝堂之事着实让他烦闷。太子经过一废之后,不仅不知收敛反而更加的变本加厉,终究是发展到与外臣私交甚密,结党营私的地步。而这无疑是给了老八他们一个攻击他们的绝佳机会。而眼下他也的确被视作太子党,此时是马上抽身来避免牵连?还是在且看走向静观其变?让他着实难做决断,这也就使他的心越加的烦躁起来。 书房之内无法静心阅读公文,更是如雪上加霜般,于是他便想着出来走走,谁知醒过神儿来,自己便已立在了玉琼居的拱门前。忆起那淡淡的柔顺笑容,狭长的睑,忆起围猎之时她落魄的样子,却仍是充满担忧的星睑,还有她身上那清新的草香,无一不使自己感到心安。 心安? 紧紧拥着怀中的人,胤禛有些错愕。她为何会让他感觉到心安?为何在她这里办公就会无比的静心?何时他竟也喜欢上了那苦涩难咽的药草茶? 觉得身上的手臂越来越紧,耿宁儿觉得自己被勒的气儿都喘不顺了。于是乎终于忍无可忍的小声道:“王爷……”。 听到怀中人的声音,胤禛才缓过神儿来,稍稍松开了些,却仍是拥着耿宁儿。抬起手轻柔的顺着她那僵直的脊背,有些无奈的低喃道:“宁儿,可是怕我?” 耿宁儿一听,身子抖了一下,脑中快速的运转着,思索该如何回答他这个问题。可是奈何她思索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适宜的答案来,心中郁闷啊。不禁暗暗啐道‘老四,你这是什么的节奏啊?’ 虽说心里就如那百抓抓挠般,但是耿宁儿还是将它压在了心间,悠悠的开口问道:“王爷,何出此言?” “……,”胤禛沉默了一下,松开了手,扶她坐在自己的身侧,叹道:“用膳吧,”此后便再也没有言语。 耿宁儿心中大囧,不知道胤禛这到底是闹哪一出,却也不敢真的去试探。因着她总有种感觉,如果她问出口了,那么自己之前拼命想要守住的那颗心可能就守不住了。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心中如是的做出了判断,耿宁儿也没有在言语,只是手中的活却一个都没停。还是为他细细的挑了鱼刺,这大概也是上一世留下来的陋习吧。 ‘哎。’心中不断哀嚎着,终于挨到了用完了晚膳。唤人将桌上的菜肴都撤下后,耿宁儿偷偷的瞄了一眼身侧的人。后者已不再是刚来之时那般的阴沉,反而嘴角微微上扬,总使人有种错觉,那就是他在微笑。 心情突然阴转晴了?耿宁儿心中暗暗思忖着。 窝在榻上,耿宁儿举着一本《论语》,偷瞄着身侧那个低头奋笔疾书的男人。 “怎么有话要说与我听?” 突如其来的低沉声音,惊的耿宁儿差点将手中的书给扔了出去。发动脸上的所有肌肉,迅速的组织出一个如常的温婉笑容,“没,没啊。” 听完回答,胤禛这才抬起头来,盯着那一脸温婉笑容的女人,挑了一下黑浓的剑眉,“当真?” “额,”耿宁儿吞了吞口水,有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才轻咳了下,“王爷,怕是要到亥时了,您也该歇息了,今个儿该是去涵碧阁的。” “今个儿,我就歇在玉琼居了。”说罢便低下头继续批改公文,“苏培盛,去嫡福晋那传个话儿。” “喳。” 眼看着苏培盛起身后退,耿宁儿忙出声道:“王爷,这怕是不合规矩吧?眼下妾身这身子是没法侍候爷的,还是……” 耿宁儿的话还没完,低沉的声音便响起:“我宿在这儿,不用你侍寝。” 胤禛把话都已说到这个份上了,耿宁儿到是无话好说了。瞅着麻利儿退出堂屋的苏培盛,耿宁儿只得唤来墨玉与紫菁,“给王爷备下吧,待会儿王爷好沐浴更衣。” “是。”二人欠身行礼,便下去准备了,只是这临出堂屋之际,耿宁儿还是收到了一个眼刀。心中暗叹,哎,四爷啊,您明明知道紫菁是福晋的大丫鬟,还来这么一出,这不是让她又得罪了嫡福晋? 听着身侧安稳均匀的呼吸,感受着腰际那有力的手臂,想着今日晚膳十分他万般抑郁的样子,耿宁儿无意识的抬起了自己的手,覆上了隆圆之上的大手,轻拍了两下,便也随着那均匀的呼吸声沉沉的睡去。 黑夜之中,深邃的睑子悄悄的睁开,侧身将怀中的人拥向自己,与自己贴的更加的紧实,在她光滑的额上印上一个轻吻。 寅时才过,耿宁儿翻了个身,蹭了蹭身前那堵光滑富有弹性的肉墙,突然感觉似有不对的感觉,迷迷糊糊的睁开了双睑,正好对上了那双深邃漆黑的睑子,‘噔’的坐起身来。 忙看向窗外,此时天还有些灰蒙蒙的,转头看向外间的红烛,“天啊,这都过了寅时了,墨玉这个丫头也不知道来提点。” 赶忙起身的耿宁儿,也顾不得瞧着床上那支着下颌看着自己的男人,拿过胤禛的衣服走到床边,“王爷,快着,上朝要迟了,真是的既然醒了怎么不唤我?”将衣服放到床上,耿宁儿又三步并两步的踱到卧房的门边,“墨玉,紫菁,打水。” 忙活一遭,耿宁儿走回到床边,正准备为胤禛穿衣,结果人家根本就没任何动静,一如之前的那般看着自己,只是这唇角仿佛挂着一丝丝的笑意。 “王爷?再不赶紧,上朝就迟了,您怎么还不动弹啊。” 瞧着床前那个不停忙乎,一脸急切样的人,胤禛缓缓的坐起来,一把将人捞到怀里,轻笑道:“今个儿我休沐,嘱咐了苏培盛叫她们莫来。” “……”感情自己这是白忙白急一场,人家还优哉游哉的瞧着自己跟那着急上火的,生怕他迟了丁卯。一手拍开腰上的大手,气鼓鼓的坐到自己的梳妆台前。 “哈哈哈。” 从未见过笑的如此爽朗的胤禛,耿宁儿惊讶的回头望向床上的男人。 笑过之后,胤禛便从床上起了身。耿宁儿赶忙过去为他着衣,再将他领到梳妆抬前,解了其的发辫,慢慢的由下往上的疏通,尔后便细细的将他们梳成辫子。 待胤禛去嫡福晋那边用过早膳之后,他便又折回了玉琼居,命苏培盛将剩下的公文搬至于此,便又在小桌之上奋笔疾书起来。 耿宁儿见早上空气不错,天气也还不十分的闷热,便走到院中,由墨玉搀扶着围着院内的石桌散起步来。说是散步,倒不如说是她在思考如何实施自己的计划。 今个儿早上的事儿,可以瞧出胤禛的心情不错,是个好时候实施自己的计划将紫菁遣回去,可是现下他在批改公文,她不也好这个时候打扰。 唔,该如何向他提出来呢 想着想着,这时画椿提着食盒走进了玉琼居的院子。 “奴婢给耿格格请安了,我家主子叫奴婢把补汤给您送来了。” 看到画椿耿宁儿几乎兴奋的大叫出声,苍天庇佑啊,来的真是时候。赶忙托起画椿,笑盈盈的道:“有劳侧福晋挂心了,”转头看向紫菁唤道:“紫菁,将画椿的汤拿到堂屋去。” “是。” 画椿将食盒递给了紫菁,刻意的向堂屋之中看了几眼,欠身给耿宁儿行了礼,便退出了玉琼居。 这是知晓爷在她这呢,刻意来献媚的。呵~,李淑翠你帮了我这么一个大忙,我该如何谢你呢?哈哈。 想到此耿宁儿开心的打紧,对墨玉递了个眼色,便走进了堂屋。 “何物?”低沉的嗓音从公文堆之中传来。 耿宁儿缓缓的走到榻前,柔柔的道:“是李侧福晋送来的补汤,说是给妾身补身子的,直到妾身顺利生产为止呢。” 埋首于公文堆之中,胤禛不曾抬过头,只是低低的应了一声“嗯,”便没有了下文。 耿宁儿慢慢的走向八仙桌,立于桌前,给墨玉递了个眼色。墨玉心领神会,忙将食盒打开,将里面的釉白瓷王给端了出来。 “格格,今个儿是瘦肉燕窝汤呢。” “哦?侧福晋真是有心呢,不过一提到瘦肉燕窝汤,我到是挺想额娘的淮山瘦肉煲乳鸽,得有两年没吃过了呢。” 耿宁儿的话音刚落,身后的气息便使她心如鼓擂,“喜欢便叫厨房备下。” 耿宁儿转身仰头瞧见那双深邃的睑,像是自己的一切已然被他给看穿了一般,心中咚咚作响,吞了吞口水,声音有些抖瑟的道:“谢王爷,只是……” “只是?” 漆黑的睑子直直的盯着她,耿宁儿就得自己的身子有些发颤,但是她还是要说下去,不然又怎能将紫菁遣走,保得她们母子平安呢? 硬着头皮,壮了壮胆子,耿宁儿开口道:“只是妾身更加想念的是母亲,眼下自己已有了孩子,更能体会当年额娘的感受,不禁倍感思念。想来自从侍疾之后,就许久未曾见过母亲,到底也是不知晓她老人家的身子骨可还好。”说罢,耿宁儿倒真是有些触景伤情了,想到侍疾之时,耿府至亲之人对她的爱护与呵护,这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说的话也有些哽咽了。 瞅着耿宁儿红了眼睛又红了鼻头,胤禛忽然觉得自己的胸中有股异样的感觉流窜,微收下巴,抬起手点了下她的鼻头,“都是快当额娘的人了,怎么自己个儿到想起额娘,撒起娇来了?” “正是因着快要当额娘了,方知我额娘的辛劳,又看到了这碗瘦肉燕窝汤,这才触景伤情的。” “罢了罢了,你若是当真这般的思念你额娘,便把人给你接到府里来,可好?” 耿宁儿狭长星睑闪亮,转身扒着胤禛的胳膊,急切的道:“王爷,此话当真?” 胤禛没有言语,只是拍了拍手臂上的纤纤玉手,便径直的走回卧榻,继续埋首批阅他的公文去也。 正在耿宁儿心中暗喜自己计划的第一步顺利实施之际,一个声音却不是时候的冒了出来,“王爷,这怕不符合规矩吧。” 突然冒出的声音,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耿宁儿咬了下粉嫩红唇,瞧了一眼紫菁,撇了撇嘴,又看向小桌之前的胤禛,“紫菁姑娘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确实于理不合,且着几位姐姐有孕在身之际,也不曾这般,到时妾身唐突了。” 瞧着耿宁儿一副欲哭的表情,胤禛目光如炬的直勾勾的扫向立于门侧的紫菁。紫菁感受那阴鸷的目光,不由得身子一哆嗦,便跪了下去。 “苏培盛,派人将耿格格的额娘接进府,”再次低首埋于公文之中,低沉的声音飘出“宁儿,此时确实于理不合,本王是念在你围猎之时的作为,决定给你一个特例,你且与紫菁一同向嫡福晋说明吧。” 得到胤禛的首肯,耿宁儿喜笑颜开,忙欠身行礼道:“妾身,谢过王爷。” “行了,起吧,身子不便,哪儿那么多礼?” 紫菁麻利儿的从地上爬起来,看向耿宁儿,此时对方也看向了自己。只是在那温婉的笑容之下,却没有任何的笑意传达到她的眼中,心中暗忖,此人决计不简单,还是要趁早向福晋禀报才是。 第二步 纷纷红紫已成尘,布谷声中夏令新。 初夏的细雨刚过,空气清新而又舒适。乌喇那拉氏莲慧斜靠着堂屋的门框,看着院内一片片被细雨打下的落花,心中的酸楚是如何也排解不开,也只得任由它在体内肆意的流窜。 “酒意诗情谁与共,泪融残粉花钿重。乍试夹衫金缕缝,山枕斜欹,枕损钗头凤。独抱浓愁无好梦,夜阑犹剪灯花弄。” 紫菁站在莲慧的身侧,听着她的低吟,瞧着那紧皱的弯月眉,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不禁出声轻唤。 “福晋……” 莲慧并未理会身旁的紫菁,兀自的瞧着地上的落花。忆起那日满顔欢喜的耿宁儿,她的心如撕裂般的痛,这痛几乎使她难以维持往日当家主母的面具。 他可曾为谁开过先河?又曾为谁破过规矩?如今一样一样的都为耿宁儿做了,更罔顾了她这个四福晋的脸面!莲慧紧紧的抓着身旁的门框,就连那白白的指甲都因着用力过大折断而不自知。 “福晋!”紫菁一个箭步便冲到了乌喇那拉氏的面前,紧紧的握着那双玉手,感受着主子的痛,心下揪痛不已,压抑着哭意,轻声安慰道:“福晋,您又何必这般?眼下耿氏虽得宠,但您依然是王府的当家主母啊,您是四福晋,您才是王爷的正妻啊,您,您又何必这般的作践自己呢。” 莲慧转头看向紫菁,轻轻的摇了摇头,便转身向卧榻走去。 而此时,高高的大红门前站着一个身着碧色旗装的女子,正焦急的望向街道的远处。待到一辆马车慢慢的驶来,女子便疾步向它走去。 “格格,您得注意着点,格格,别走那么快,小心您的肚子啊。”墨玉愁眉苦脸的跟在耿宁儿的身侧,扶着她,以免有个不测。 白氏刚掀起帘子,就瞅见急匆匆奔向自己的女儿,一面连忙出声叮嘱道:“宁儿,慢点,仔细着你的身子。”一面搭着车夫的手赶紧下了马车,向耿宁儿走去。 “额娘……” 耿宁儿一见到白氏便红了眼眶,这鼻头也是酸酸的,忙俯身想要给白氏跪下。白氏赶忙伸手将她给拖了起来,啐道:“这是作甚,眼下有着身子,还这般不爱惜自己?” 听着白氏那有些颤抖的‘责骂’声,耿宁儿紧紧的拥住了白氏,眼泪止不住的滑落,呜咽了起来。 白氏拍了拍耿宁儿的背,轻哄道:“好了,都是要当娘的人了,岂能还这般的小孩儿心性?” 耿宁儿松开白氏,抻下斜襟的绢子,为白氏拭了拭脸上的泪水,“额娘,您身体可好?阿玛和哥哥可还一切安好?” 白氏拉起耿宁儿的手,就着也为其擦拭着脸上的泪水,柔声道:“都好,都好,你可好?” “嗯,女儿,女儿一切安好,额娘您无需担忧。” “这便好,这便好。” “夫人,格格,咱别再这门口站着了,赶快进府吧。”墨玉看着久未见面的这对母女,心中也甚是动容,不禁也喜极而泣起来。 白氏一派慈祥的看着墨玉,点点头,道:“墨玉,辛苦你了。墨涵一切安好,这孩子也甚是聪慧,又上进,假以时日定能成大器。” “奴,奴婢谢过老爷和夫人对墨涵的栽培,更谢谢格格您的再生之恩。”说罢墨玉便屈膝跪了下去,给耿宁儿与白氏磕头。 耿宁儿一看忙弯身将墨玉给搀了起来,“快起吧。” 墨玉起了身,用袖子胡乱的摸了摸脸上的眼泪,便麻利儿的接过车夫递来的包袱。 耿宁儿嗔笑一声“傻丫头”,便搀扶着白氏走进了庄严肃穆的雍亲王府。 一路之上,耿宁儿为白氏介绍了王府里的各处景色,母女二人有说有笑的走过了一条长廊,便到了蕴夏亭。 此时蕴夏亭内,李氏正在其中乘凉。 “妾身(奴才),给李侧福晋请安(侧福晋),侧福晋吉祥。” 李淑翠瞧见身前屈身向自己行礼的母女,心理甚是酸楚。想来她已为王爷添了二子一女,却从未有过亲母入府来照料的情形。眼瞧着耿宁儿这小蹄子与其母满面喜色的说笑,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接过画椿递来的葡萄,慢悠悠的品了起来。 瞥了一眼还在给自己行礼的人,李淑翠并未理会,对着画椿道:“画椿啊,今年的葡萄啊,瞧着外面光鲜亮丽的,甚是诱人,可这一入口,就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一点儿都不甜,酸的很。有句话怎么说来的?那个金……金什么来的。” “回侧福晋的话,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画椿一接到李淑翠递来的眼神,就忙接了话茬儿。 耿宁儿将身子向墨玉的方向靠了靠,将自己近三分之一的重量交给了墨玉。她知晓,这不过是李氏的刻意刁难,她故意不将那几个字儿说出来,而是让自己的丫头说出来,为的就是下自己的脸面罢了。不过眼下因着额娘的入府,她很是欢喜,所以决定不与她一般见识,但也不能一直保持行礼的姿势,毕竟她已有近七月的身子了。 抬首望向李淑翠,耿宁儿稍稍的挺直了些身子,大声的道:“妾身给李侧福晋请安了。” “呦,这不是耿妹妹?快起吧,身子不便又何须这般多礼?” “谢,侧福晋。” 李淑翠扫了一眼耿宁儿身旁的白氏,言笑晏晏的道:“耿妹妹,这位是……” “回侧福晋的话,这位便是妾身的额娘,今日进府来照料妾身身子的。” “奴才,给侧福晋请安了,侧福晋万福。”白氏麻利的再次屈膝向李淑翠行礼。 李淑翠见状,不慌不忙的起了身,搭着画椿的手,慢慢的走向白氏并在她身前停了下来,“是个知分错的。”斜眼扫了一眼左前方的耿宁儿,一抹冷笑一闪而过,冷哼道:“只是,这王府可不是像你们那般的小门小户,王爷眼里可是容不得一丁点儿的沙子。再有,好生照拂耿妹妹的胎,你进王府不就是因着这个的?” 听到李氏对自己额娘的冷嘲热讽,耿宁儿不淡定了。她怎么说她都可以,自己就当是狗在那瞎旺旺,不理她就是了。可如今她这般的嘲讽她额娘,就不行。躬身迈步,耿宁儿正想上前跟李淑翠大战几个来回之际,白氏却轻轻的拽了拽她的衣角。 撇下头看向白氏,只见额娘对自己摇了摇头。饶是心中如何的不甘,她也不想拂逆了额娘的意思,于是乎,耿宁儿只得将满腹的怒气给强压了下来。 白氏制止耿宁儿的举动全被李淑翠瞧在了眼里,心下不禁暗暗啐道‘姜果然还是老的辣。’自己个儿的心思怕是让那个老家伙给识出来了。“哼。”李淑翠冷哼一声,尔后便搭着画椿的手走了。 耿宁儿见状,赶忙上前想要去扶白氏,却被白氏拒绝了,并且示意她莫要走近她。待到李淑翠走远之后,白氏才慢慢的走到耿宁儿的身旁,小声道:“宁儿,往后少与这个李侧福晋接触,最好不要让她近你的身。” “额娘,何出此言?”听完白氏所言,耿宁儿疑惑不解的问道。 “你可闻到了她身上的香味儿?” 白氏的话,一下子便解开了耿宁儿早前的疑惑,“额宁您是说……” “回去再说,眼下还是先去给嫡福晋请安才是。” “嗯,女儿知晓了。”侧身对着墨玉又道:“墨玉,你且先回玉琼居,叫紫菁来涵碧阁服侍我。” “是,奴婢这就去。” 涵碧阁之内,乌喇那拉氏莲慧端坐于榻上,扫了一眼跪于身下的耿宁儿与白氏,扬了扬手,“都起吧,管领夫人一路辛劳了,耿妹妹好生招待才是。” “是,妾身记下了。” “奴才谢过嫡福晋。” 瞧着耿宁儿扶着白氏起身,莲慧觉得甚是的扎眼,正欲将二人遣走,好来一个眼不见心为静之时,耿宁儿便开了口。 “今日有幸将我额娘接入府内,全是仰仗福晋您的仁德,妾身感激涕零。”说罢耿宁儿便作势要给莲慧跪下。 莲慧微蹙弯月眉,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的道:“行了,耿妹妹勿需多礼。你为王爷开枝散叶,劳苦功高,这些个自然是不在话下的,只盼你早日为王爷诞下个阿哥才是。” “是,但妾身还是要感念福晋您对妾身的关爱才是。” 挑眉,乌喇那拉氏莲慧皮笑肉不笑的道:“耿妹妹严重了,都是自家姐妹,本就该相互照拂。耿妹妹无需这般,一切都是王爷的恩泽,往后妹妹当好生服侍王爷才是。” “是,妾身知晓。”回了莲慧的话,耿宁儿便坐在木椅之上,喝着茶不在言语了。 本以为一阵寒暄之后,耿宁儿便会带着她的人回她的院,没承想,人到是稳稳的坐着喝起查来了。刚要开口将人给打发了,紫菁便走进了堂屋。这回她可知晓下首之人的意图了,嘴角的冷笑一闪而过。 乌喇那拉氏也不是傻子,这个情形她肯定早已猜出了自己的目的,所以耿宁儿觉得也没必要在绕那么多的弯子了,等到紫菁一来,她便直奔了主题。 “紫菁姑娘本是福晋您的贴身大丫鬟,身兼重任。但福晋您仁德,将姑娘送到妾身那里照拂妾身的身子,妾身感恩戴德。只是,如今额娘已然入府,妾身更是不该再霸占着紫菁姑娘了。” 乌拉那拉莲慧早已料想,嘴角凝着一抹灿笑道:“耿妹妹的心意,我都知晓,不过眼下妹妹你已是近七月的身子了,自是有许多的不便。且着,你这胎可是王爷亲自叮嘱我好生照拂的,所以啊,这紫菁去照料你,我也就多一份安心呢。” 耿宁儿面上很是恭敬,心下却是明了的很。早就料到想要把紫菁给遣走不是件易事,所以早早的就有了准备。 “妾身明白福晋是担心宁儿,这才让紫菁姑娘来照拂。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啊,妾身也觉得紫菁姑娘甚好,细心,做事老道又干练。只是,福晋派紫菁姑娘来照拂,也是因着妾身这是投胎没什么经验。眼下,妾身的额娘来了,这经验自是不在话下的,紫菁姑娘在如何的老练,也毕竟是个姑娘家嘛。” 莲慧见耿宁儿把紫菁未曾嫁人,又未曾生养之事给搬出来了,言下之意不过是告诉她,她身边有更老练的亲人,不用她多事罢了。心下暗叹,也是自己高估了她,只看了个表面,却未曾细想自己将紫菁派过去的真实意图。罢了,既然不要她送去的防护罩,若到时真有个一万,也是她咎由自取,与人无尤了,她到也乐得看看热闹呢。 “罢了,既然耿妹妹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好再勉强了,紫菁回来便是。只是妹妹,你可好生注意自己的身子,莫要大意啊。” “是,妾身记下了。”撑着椅子徐徐的起了身,给白氏递了个眼色,尔后欠身行礼道:“妾身(奴才),先行退下了。” “嗯,去吧。” 回到玉琼居,耿宁儿忙搀扶着白氏坐到榻上去,便吩咐墨玉去沏茶。 坐到榻上,白氏握着女儿的说,柔声道:“宁儿啊,一入侯门深似海啊,辛苦你了。” “额娘,您看女儿这不是好好的?您别忧心。” 白氏看着面前的耿宁儿,再想想之前凉亭与涵碧阁之事,倍感心疼,沉默了下,才喃喃的道:“方才在嫡福晋那里……” “嗯,紫菁是嫡福晋的大丫头,之前遣来照料女儿的。” “嗯” 耿府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是白氏却也不是不懂耿宁儿的用意,毕竟这个时代的女人,又有谁真的能独善其身呢? 喝了墨玉端来的茶之后,白氏覆在耿宁儿的耳边悄声说了一件事,而这件事情,也终于解开了萦绕耿宁儿心中许久的疑问。 作者有话要说:驾照下周要考科目二,圆圆不知道会不会有时间来更新,因为教练要加班练车啊~所以,下周有可能更不了,不过圆圆会努力抽空码字更新的,还有,还有,圆圆不太会卖萌,但是还是想向妹子们求祝福,希望妹纸们祝福圆圆科目可以顺利通过~~~~>_<~~~~~~~~```` 第52章 香味的秘密 午后用过白氏特意为自己做的爱心营养餐,耿宁儿便被白氏推去午休,缘由不过就是有着身子应该多卧床休息。耿宁儿明白白氏的忧心,也就乖乖的听从额娘的吩咐,回了卧房。 躺在空间中的贵妃椅上,听着涓涓的流水声,耿宁儿一手拿着甜心糕悠悠的往嘴边送,一面阅读着手中的《女科切要》,深思起来。 这随着自己重生而来的神秘空间,这些天又显现了一个新的功能---医书。每当她遇到一些自己解不开的疑问之时,空间之中总会适时的出现她想要的答案。就如眼前手中这本《女科切要》,就刚好解开了白氏告知的一些疑问。这让耿宁儿惊叹不已之际,也甚是感念老天爷对她的厚爱。 抬起手,怔怔的盯着手中的书,耿宁儿觉得自己的汗毛已然颤栗,胸膛之中的那颗心脏仿若被人狠狠的捏住般。 她是在害怕? 不。 耿宁儿清楚的知晓,自己之所以有这样的感觉,并不是在害怕,正相反,她其实是有些兴奋的。 为何会兴奋? 因为皇天不负有人心人! 上一世她不过一个与世无争的人,却仍难逃他人的暗算,命丧黄泉。如今重生一世,眼看着就要揪出当年害自己痛失爱子,失去性命的元凶,这又叫她如何不兴奋? 躺在贵妃椅之上,轻抚自己隆圆的肚子,耿宁儿将手中的《女科切要》狠狠的丢到椅子旁的红木方桌之上,狭长的星睑之中闪着彻骨的恨意。 李淑翠! 饶是耿宁儿已有近七月的身子,自是不必日日到涵碧阁去问安的,更何况胤禛又再三的叮嘱过了。可今日,耿宁儿自是非去不可。原因有二,其一,白氏入府照料已是破了规矩,耿宁儿不想为人再增添话柄;其二,也是此行最为重要的一点,那便是寻找李淑翠暗害自己的证据。 “妾身(奴才)给嫡福晋请安,福晋吉祥。” “起吧。”乌喇那拉氏莲慧紧皱弯月眉瞧了一眼缓缓落座的耿宁儿,撇头看向她身后的墨玉,厉声呵斥道:“你家主子身子这般笨重,为何不拦着?若是出了差错,你该担当何罪?” 墨玉闻言,‘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垂首小声道:“奴婢知错了,请嫡福晋责罚。” “是妾身执意如此,墨玉也奈何不得。”略微的扬起头,耿宁儿温顺的看向端坐于上首莲慧,柔声道:“还望嫡福晋莫要怪罪才好。妾身感念福晋您对宁儿的关怀,不来请安,这心里着实过不去。” “我知晓你一贯是个懂事的,可眼下这种境况,若是有个万一,我又如何向王爷交待?” 乌喇那拉氏莲慧话中的意思在明显不过了---那便是不要给她找事。她耿宁儿在哪儿出事都与她无关,但若是因着要向她来请安而有了任何的差池,那她岂不是冤的很? 耿宁儿挑眉,磨搓着手指上的血红戒指,嘴角的柔笑愈加灿烂,轻喃道:“妾身知晓了。” “嗯,”莲慧瞟了一眼下首的一众人,心知这里就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顿时心生烦闷,攥了攥手中的绢子,心下计较着该如何将耿宁儿这个灾星给遣走,再次开口道:“管领夫人入府也有几日了,一切可还习惯?” 耿宁儿挪了挪身子,挺直脊背,仰首微笑道:“托福晋的福,一切安好,有劳福晋费心了。” “嗯,”环视了下堂屋内的人,真是越看越烦,莲慧摆了摆手中的绢子道:“罢了,我也乏了,你们且回了吧。” 一众人屈身行礼,齐声道:“妾身告退。” 耿宁儿一出堂屋,便加快了脚步由着墨玉搀着向李淑翠靠了过去。 “侧福晋,可是要去安文阁?” 听到耿宁儿的唤声,李淑翠迟疑的回首看向身后的耿宁儿,站定了身子,“正是如此。” 待到离李淑翠还有一尺之遥之时,耿宁儿站定了身子,抻下斜襟上的帕子,拭了拭鼻头,佯装惊讶道:“侧福晋身上的味儿真是好闻呢。” “哦?” 扯出一抹柔笑,耿宁儿再次掩了掩鼻子,柔声道:“这香味儿甚是清香淡雅,不似一般香粉那样的呛鼻。” 李淑翠嘴角的冷笑一闪而过,眼中精光一闪,冷哼道:“哼,你的鼻子到是灵,这是宋妹妹特意为我置的驱蚊香囊。” “哦?原是宋姐姐的一片心意啊。”耿宁儿面上并未露出任何的疑色,轻巧的接了李淑翠的话茬儿。 “是呢。这日子这般闷热,整日的闷在屋里也甚是无趣,就想着去蕴夏亭乘凉,可偏生我肌肤雪嫩,总是招惹了那些个蚊虫来,着实让人气闷。巧着了,正让宋妹妹给撞上了,她便送了我这驱蚊虫的香囊来。我用了几日瞧着还挺好用的,就又让她给二阿哥和三阿哥各做了一个呢。妹妹你若是喜欢啊,不妨去找宋妹妹讨去。” “多谢侧福晋,等宁儿想要了,就去宋姐姐那儿讨去。” “嗯。”说罢,李淑翠朝着耿宁儿露出了一个灿笑,便侧身搭着画椿的手向安文阁走去。 停在原地的耿宁儿,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甚是五味陈杂。 原是她错估了。竟然会是她! 宋雪萍!为何? 嫉妒?若说这一世嫉妒,还能说得通。那么上一世呢?她何曾达到过让人嫉妒的程度?与世无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还觉得自己碍了她的眼?不甘?身为府里最老的人,却始终得不到王爷的怜爱?那就能成为她对人施以毒手的理由?李淑翠呢?这样轻易的透露消息给自己,究竟是何居心? 带着满肚子疑问的耿宁儿,一面在心中计较着,一面缓慢的向玉琼居走着。经过柳绿花春的后花园,身侧忽然飘过一股熟悉的香味儿,使耿宁儿驻了足,向香味儿的方向看去,正瞧见了弘昀与弘时经过,方忆起了李淑翠的话,忙出声道。 “二阿哥,三阿哥,这是要去安文阁?” 弘昀拉着弘时,侧身看向耿宁儿,微微的蹙了下眉,退了两步,垂首道:“耿格格安。” 耿宁儿知晓,方才自己已经错失了一个机会,而此时机会再次降临,她是怎么也不会再让它轻易溜掉的。 “两位阿哥可是要去安文阁?我方才见到李侧福晋,她也正往那边去呢。” “是。” 耿宁儿一面与两个孩子搭话,一面扫视身前的两个男孩儿。忽的,弘时腰侧的淡蓝色香囊抓住了她的眼球。 “不知两位阿哥这会子可赶时间?我的钗子掉了,寻了许久也未曾找见,不知二位阿哥可否帮衬下?”耿宁儿组织好面上的肌肉群,露出了一个十分困扰的表情,星睑之中更是透着少许的希冀之色。 “耿格格的钗子是个什么样子?” 弘昀瞧着面前的耿宁儿,黑溜溜的眼睑之中竟看不出一丝的波动。 自从经过落水之事,弘昀的身子是越发的单薄了,清白的小脸上更是没有了往日的红晕。耿宁儿看着这样的弘昀,脑海之中不禁闪过了一个人的身影。心中不禁感慨道,遗传基因的可怕啊。 轻咳了一下,耿宁儿挂上柔顺的笑容,轻声道:“不过一把寻常的钗子,鎏金落空的花色,钗头上是一颗通透的粉玉。” 听完耿宁儿的描述,弘昀轻微的点了点头,偏头对着弘时道:“三弟你可听清了?若是听清了,你我二人就分头帮耿格格去寻上一寻,不过记住了,不要走太远,你可知晓?” “嗯,记下了二哥。”弘时向弘昀重重的点了点头,奶声奶气的答道。 “那就谢过二位阿哥了。”耿宁儿言笑晏晏的道。 待到弘昀和弘时二人分了头,耿宁儿便在墨玉的耳边交待了几声。听清了耿宁儿的交待后,墨玉轻点了下头,便慢慢的向弘时的方向走了去。 约莫一刻后,耿宁儿估摸着墨玉已经完成了自己交代的事情,便从袖中掏出了早已备下的粉玉鎏金金钗,大声呼唤道:“二阿哥,三阿哥,钗子找着了。” “既然耿格格的失物已然寻回,我兄弟二人还要去安文阁寻额娘,也不便在这在耽搁了。”听到耿宁儿的喊声,弘昀便从右侧折了回来。 就在弘昀向耿宁儿答话之时,弘时也跟着墨玉一路小跑的跑到了弘昀的身侧。 耿宁儿扫了一眼弘时身后的墨玉,露出慈善的笑容对着两个孩子道:“真是有劳两位阿哥了。” “无妨。”弘昀向耿宁儿点头示意了一下,便拉起弘时的手去也。 “可办妥?” “格格放心,奴婢都已办妥了。”墨玉边说边从袖口中掏出一个淡蓝色的香囊来。 “嗯,办的好。” 耿宁儿接过香囊,用帕子掩住鼻子,将香囊里的东西一股脑的到在了墨玉的手上,巴拉了几下,捏起两片食指大小的物体,仔细的审视了一番之后,便示意墨玉将手中的物件都倒了回去。 一回到玉琼居,白氏便迎了出来,扶着耿宁儿小声言道:“怎么去了这么许久?事情可有眉目了?” 耿宁儿侧首冲白氏笑了笑,“额娘您务虚挂心,女儿心中自有计较。” 虽然当初是自己使计将白氏弄进了王府,但对于王府里的种种争斗,耿宁儿并不愿白氏过多的搅和进来。因着这是她的战斗,亦是不愿额娘为了她过分忧心,她只是希望额娘她可以平平安安的,剩下的一切都由她自己来做便好。她的家人是她这一世唯一的牵绊,也是她去争权夺利的理由。 安文阁内,李淑翠满颜欢笑的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弘昀,此事办的甚好,不愧是额娘的好儿子。好了你们也赶紧去背书吧,晚些时辰,王爷还要抽查你们的功课?要好生温习才是。” “孩儿(孩儿),记下了。” 说罢,李淑翠便示意嬷嬷将两人给领了下去,搭着画椿的手悠然自得走出了安文阁。 小蹄子,今日之事,你可是欠了我一个大大的情分啊。若不是要探查暗害弘昀之人,今日我又岂会让你这般轻易拿到你想要的东西呢? 我到要看看究竟是谁,这般的胆大包天,竟敢暗算我儿子! 第三步 仰面躺于拔步床之上,卷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了几下,耿宁儿缓缓的睁开了狭长的睑子,左手一撑慢慢的起了身。靠在床头,耿宁儿抬起右手置于眼前,细致的观察着手中的紫色果实。 这就是要宋雪萍自露马脚的关键道具。 起身走下拔步床,用白绢将圆圆的紫色果实给包了起来。 “墨玉。” “诶,奴婢在呢,格格您起身了,”听到耿宁儿的传唤,墨玉忙从堂屋走进卧房,扶着耿宁儿臃肿的身子,慢慢的向堂屋挪去。 一入堂屋,便瞧见白氏盘坐于榻上,手里拿着一块红色的苏缎,在其上仔细的绣着花样。 “额娘,为何不好生休息,女儿接您入府是想您好生享享福的。眼神子本就不好,莫要费这些个功夫才是啊。” 听着耿宁儿心疼的嘟囔,面上挂着宠溺笑容的白氏并不以为意的道:“听墨玉说你至今未曾给肚里的孩子制衣,方才又在你的库房看到这上佳的红缎,想着也是闲来无事,就拿来给小阿哥做个肚兜,岂不甚好?” 白氏的话犹如一股暖流刹那间涌入耿宁儿的心田。耿宁儿的鼻头微微发酸,想着自入府以来所经历之种种。步步为营只为挣得个一袭之地,为求自保更是不惜苦心经营种种计谋。慢慢的走到卧榻前坐了下来,“那也得顾着自个儿的身子,若是累了您的身子,女儿会好生心疼的。”耿宁儿将头靠在白氏的肩头,轻声言道。 “不过个肚兜,能费几许功夫,不妨事的。”白氏好笑的看着耿宁儿,拍了拍她那晰白的小脸儿,又笑道:“都是快当额娘的人了,还这般与我撒娇?你啊。” “就是快当额娘了,才懂得额娘您的苦,女儿这是心疼了。” “好了,好了,我知晓,我岂会不知晓你孝顺?”收了几针,白氏将手中的红锻置于了小桌之上,忽的侧过身,像是想起了何事一般,紧张兮兮在耿宁儿的耳旁小声道:“昨个儿你是不是备下了什么?瞧着墨玉来来去去进进出出好几趟,宁儿不管你筹谋了何事,万事皆需小心才是。” 耿宁儿坐直了身子,狭长的星睑之中透着笃定,冲白氏笑了笑道:“额娘您无需挂心,不过是备下了一出好戏。” 原来,李淑翠向耿宁儿透露香囊之事是宋氏所为的消息后,耿宁儿并没有立即采取行动,而是在仔细思考了李氏的意图,并在府内暗查了一番之后,才出手备了个‘瓮’,她要来一个请君入瓮。 耿宁儿心里明镜的很,李淑翠不过是想借自己的手查出谋害弘昀的元凶,怕是她心里一早便有了眉目,只是不想亲自出面罢了。一来,万一扳不倒那人,她不就变成了偷鸡不成蚀把米了?二来,在胤禛那里,她自可凭借着受人暗害的冤屈,到老四那里博得他的怜惜。 这一切的一切,她李淑翠可算计的真真的好啊。可她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一件事,而这件趣事儿却在耿宁儿在府中暗查之时给探听了来。 于是乎,何乐而不为呢? 一夜未成眠。耿宁儿躺在拔步床之上,静静的等待着东方既白之时,今日,她即将抓出谋害她的元凶。就在今日,她即将为上一世她为曾谋面的弘昼报仇。紧紧的攥着身下的褥垫,耿宁儿觉得自己心潮翻涌,久久不能平息。 晨光熹微,耿宁儿便早早的起了身。墨玉站在她的身后,静静的自铜镜之中瞧着自家格格的面容。黑亮如缎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白皙的面容上透着红润的光泽,粉黛弯眉配上狭长的星睑,无疑她是越来越有韵味了。 “格格,您真是越来越美艳了,难怪王爷这般的怜着您,宠着您。” 耿宁儿挑眉,嘴角轻扬,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只是这笑容之中蕴含的苦涩却不是墨玉能看得懂的。 “莫要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昨日我交待你办的事情可都办妥了?” 墨玉一面麻利儿的将手中的黑丝挽成发髻,一面侧身对着耿宁儿道:“奴婢昨个儿便去传了话,侧福晋说了一切就照着格格的意思走,只是……” 墨玉面露难言之神色,吞吐之际,耿宁儿皱起黛眉,道:“只是?无妨,墨玉照实说即可。” “侧福晋说,若是到时被人倒打一耙,可别指望她会……她会……”墨玉忆起昨日莲花池旁,李氏的表情和言语,这气就不打一处来,这后面的话就更不愿学出口了。 “哼,我也从未想过她会拉我,眼下的合作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这深宅内院又岂会有真正的盟友?”耿宁儿扶着腰缓缓的从木凳上起了身,冷啐道。 “是,只是奴婢怕她会给格格您使绊子。” “与虎谋皮,又岂能毫无防备?放心吧,我自有分寸的。” 坐于堂屋之中的卧榻之上,耿宁儿频频的向墨玉询问着时辰。当她第五次询问之时,墨玉与卧榻另一侧的白氏对了个眼色后,白氏暗叹了口气道:“宁儿你,可是心神不定?” 耿宁儿侧首看了看白氏,又转首瞅了瞅墨玉,瞧着二人面上的焦虑之色,便明了她二人以为她此刻甚是紧张。 紧张?暗自轻抚隆圆的肚子,耿宁儿承认自己许是有那么几分,但她更是清楚,自己的紧张并不是因着即将实施的计策,她的紧张却是因着即将完成自己夙愿所带来的兴奋之感。 “额娘,女儿无事,您且宽心。” 说罢,耿宁儿再次询问了墨玉时辰。 “申……即到申时了。”墨玉瞅着耿宁儿眼中所透露的冷冽神色与嘴角的灿笑,总觉得身上毛毛的。 格格她何曾露出过这般可怕的笑容? 搭着墨玉的手,耿宁儿起了身,挺直自己的脊背,一手扶着自己凸起的肚子,双眸之中隐隐的透着恨意,“去蕴夏亭。” “是。” 蕴夏亭 申时还未到,李淑翠便早早的到了场。坐在石凳之上,右手托着腮,左手执团扇有一搭无一搭的扇着,脑里却不断的过着昨日莲花池旁,墨玉传来的话。 “想必李侧福晋对于二阿哥之事,仍是耿耿于怀吧。兰氏虽死,可疑点却又诸多,您心里也是明了的。若说我家主子已然查得幕后凶徒,侧福晋您可愿出手帮我们格格一个忙?” 李淑翠疑惑的瞧着面前的墨玉,后者只是瞅着她,面上却未露出任何神色,这让她无法分析她背后之人的真正的意图。她卖了个人情给耿宁儿,自然是想图回报的。耿宁儿的聪慧,她也曾领教过多次,所以她知道自己所求的,她会帮自己办好。只是,她会因着这么个小小的人情,就帮自己去扳倒那人?在这一点上,李淑翠并不肯定。 墨玉瞅着一再沉默的李淑翠,就知晓她在犹豫。心里暗笑,不愧是格格,一早就猜到了侧福晋会犹豫,轻咳了一下,小声道:“格格说了,若是侧福晋允了,自会告知暗害二阿哥是何人所谓,并将佐证悉数奉上。倘若侧福晋您不允此事,自然这桩买卖也是无法再继续了,值得各凭本事了。” 听到墨玉说她们手里有佐证,李淑翠不禁暗自咋舌。弘昀之事过后,她不是没有在府内进行暗查,对于元凶心里也猜得个七七八八,奈何她就是找不到有利的佐证,不然她又岂会一直当哑巴,这样吃暗亏? “告诉你家主子,倘若真有佐证,那一切就按着她的意思做便罢。但若是出了任何纰漏,都与我无关,想将我拖下水,想都别想。” 李淑翠的话,让墨玉心里很是气急,要不是看在她的位份上,要不是格格先前嘱咐自己莫要多生事端,她,她…… “无事,奴婢就退下了。”墨玉微欠身,做了做样子后,抬腿就走,她是再也不愿多看李氏那副嘴脸了。 “主子,这会子闷的很,喝点子凉茶败败火气儿。”李淑翠的思绪被画椿轻柔的声音给拉了回来。 李氏接过画椿递来的茶杯,撇了撇茶叶抿了一口后,仰头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侧福晋,已是过了申时。” 蹙起柳眉,李淑翠将茶杯重重的置于石桌之上,怒道:“耿蹄子莫不是耍我?居然让我候着她,到底懂不懂何谓规矩?” “可不是,不过就是个格格,竟敢如此放肆。居然让侧福晋您候着她不说,竟还威胁主子您……” 画椿的话方说到一半就被李氏的怒目给噎了回去,自知自己说错了话,画椿忙收声垂首装起了木头人。 “哼,我岂会被她威胁?如今是她耿宁儿有求于我,我不过大发善心帮帮她罢了。” 画椿忙摆出一副讨好的表情,出声道:“是,主子说的在理呢。” “天气甚是炎热,让侧福晋久候了,真是妾身的罪过。” 瞧着屈身向自己行礼的耿宁儿,耳边传来她那如泉水般的声音,李淑翠这肚里的火气一下子窜的老高,提高了嗓音大声呵斥道:“今日可是你求着我,架子到是不小,居然让本侧福晋候着你,还知不知道何谓规矩?” “侧福晋莫要动气才是,妾身方才顺道去做了些准备,这不就来晚了,还请侧福晋您莫要责怪才好啊。” “哼,今个儿若是不能给我一个结果,往后你就小心的过活吧。” 李淑翠的威胁,耿宁儿听在耳里却并未放在心里,总之她是万事俱备只欠那迟迟未露面的‘东风’了。 “见过李侧福晋,侧福晋吉祥。” 宋氏俯身向李淑翠行礼,却瞧见耿宁儿如入定般稳稳地坐在石凳之上,硬生生的受了自己的礼。宋雪萍心中甚是不快,却又未有表露,只是依着李氏的手势起了身,落了座。 “今日这般炎热,耿妹妹你又甚是不便的身子,怎会到此呢?”宋雪萍小声的问道,面上一副维诺的小心样儿。 耿宁儿咧嘴冲她露出了一个大大灿笑,将胳膊旁的凉茶推到宋氏的面前,言笑晏晏的道:“是呢,这会儿正是闷的很,若不是要了结些事情,宁儿还当真不愿顶着这么毒的日头过来呢,想必侧福晋更是如此。” 耿宁儿的话,使宋雪萍的身子一颤,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危机感,看来今个儿自己是进了人家摆的鸿门宴啊。 磨搓着石桌之上的茶杯,宋雪萍柔弱的轻喃道:“哦?” ‘啪’ 一淡蓝色的香囊被仍到了石桌之上。 宋雪萍看清桌上之物后,心下暗自叫遭。 作者有话要说:这周的更新~~ 号外号外,某圆终于熬到了放假的说,所以春节期间恢复日更,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啊~~~~ 第54章 收官1 蕴夏亭中,宋雪萍瞟了一眼石桌之上的淡蓝色香囊,便已知晓今日这场鸿门宴的目的何为。 心下咚咚作响,状似雷鼓。 微微仰首扫向左侧的李淑翠,后者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让她悬起的心落下了少许,看来眼前的这二人并未联合,如此她便还有一线生机可言。再侧眼偷瞄右侧的耿宁儿,这不看还好,一看方才落下的少许,又尽数的回去了。 素净白皙的脸上此刻绽放着大大的柔笑,可笑意却未曾达到眼中,反而是透着彻骨的寒意。而这寒意一波又一波的向她袭来,犹如芒刺在背。 “耿妹妹,这是……何意?” 耿宁儿瞧着宋雪萍一副唯唯诺诺的小心模样,心下冷笑,你还真能装! 不自觉的加深嘴角的笑容,耿宁儿抬手指了指桌上的香囊柔声问道:“姐姐你说是何意呢?” 耿宁儿脸上愈深的笑容,让人甚是毛骨悚然。宋雪萍强压心中的恐惧之感,谨慎的应对道:“我是真不懂,妹妹你到底意欲何为?” 本来,今日李氏之所以会来此地,无非就是想得到耿宁儿手里的佐证。至于宋氏谋害耿宁儿一事,她是一点都不想掺乎。可眼瞧着这二人在这没完没了的打哑谜,就是不肯捅破这层窗户纸,她是真着急啊。 于是乎,她再也不能忍受的捅破了窗户纸,“宋雪萍,你可别跟我说你不识得此香囊。” 李淑翠的开腔,让本想着全力应对耿宁儿的宋氏惶惶不安起来。 她这是要帮耿宁儿? “这……香囊是妾身送给二阿哥的驱蚊香囊……” “哼,谅你也不敢当着我的面造次。”说罢,李淑翠撇过头不耐烦的对着耿宁儿道:“大热天儿的,我可没那么多功夫陪你们在这儿耗着,把东西先给我。” 耿宁儿闻言,笑笑道:“侧福晋莫要着急,这事不得一件一件的来?” “那你就快着。” 耿宁儿仰首看向墨玉,并向后者点头示意了下,尔后便抻下斜襟的绢子,置于鼻前。 墨玉迈步上前,将淡蓝色香囊内的物件悉数倒在了石桌之上。拨开两块儿木片子上的丁香花后,捏起木片子放到了宋氏的面前。 宋雪萍看着面前的木片子,狐疑道:“这是何物?” 耿宁儿挑眉,瞅着满脸疑惑不解的宋氏,心下到是笑了起来。一句‘这是何物?’既将自己摘了出来,又将矛头指向了李氏。看来到底是自个儿小瞧了她,毕竟也是府里的老人了,反正横竖都得死,怎么着也得拉一个点背的。 真是厉害! 要不是她暗查的时候得到了一些有趣的消息,这会儿还真保不准会疑心起李氏来。 耿宁儿的沉默,到叫李淑翠不安了起来。 “给我仔细着说话,若是再这般口没遮拦,小心我撕烂了你的嘴。”嗽的站起身,李淑翠愤懑的瞧着宋氏。 本沉浸在自己的感慨之中,忽闻李氏的声音,到是把耿宁儿的思绪给拉了回来。面上尽显温婉,对着李氏道:“侧福晋稍安勿躁,妾身知晓此事与侧福晋您并无关系。” 撇头看向因着李氏怒斥而一副惊魂未定的宋氏,耿宁儿言笑晏晏的道:“宋姐姐好筹谋啊。”捏起木片子在宋雪萍的面前晃了晃,再次开口道:“香樟片子,可致死胎或是小产,对头三个月效果甚佳。不过姐姐你心思细腻,这量掌握的将将好,小产并非姐姐所愿,恐是盼着妹妹产下个死胎,是与不是?” 对于耿宁儿丝毫不差的表述,宋雪萍心中甚为惊异,不禁想起已故去的兰氏所言。 难道她当真善歧黄之术? 不过此刻并不是在意此事的时候。 “耿妹妹,你,你是说我意欲谋害你?冤枉啊,我是有几条命,胆敢残骸王爷的子嗣?再者说,你这胎王爷和福晋都甚为上心,我再怎么也断然不会去干这种傻事啊。” 说罢,宋雪萍便悉悉索索的抽噎起来,面上更是挂起极尽委屈的表情。 “呵,照这般看来,此事与宋姐姐是毫无挂碍了?”瞧着宋雪萍脸上那像是受了多大冤屈的模样,耿宁儿心下不禁冷笑起来。 “正……正是如此,这样大的罪过,妹妹岂,岂可这样草率论断……呜。” 宋氏的呜咽让本就心烦气躁的李淑翠心下更为窝火,再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更是怒不可遏,藕臂一扫便将桌上的茶杯扫落于地。 “听你的意思,这香樟片子到是我放于香囊的,与你无关?”好大的胆子,这可是要往她身上泼脏水,李淑翠越想越气,一个箭步跨到宋氏的身前,正准备出手好生教训教训她。 “侧福晋,稍安勿躁。” 对于耿宁儿的出声拦阻,李淑翠尤为不满,紧皱柳眉瞧着耿宁儿,等待着她的下文。 “宋姐姐当真是机关算尽,把香樟片子放入香囊之中,以丁香的香味来做掩饰,而这量更是把握的极好,再以驱蚊为由头将此香囊送给李侧福晋与两位阿哥。尔后更是劝说侧福晋每日为我送补汤,为的不过就是让我闻到这香味儿,借此来转移我的目光罢了。” 耿宁儿轻笑,将手中的香樟片子扔到了桌上,转头直直的盯着宋雪萍,悠悠的再次开口道:“香樟片子的确能够治我小产或是使我诞下死胎,可就如方才我所言,它对头三个月的效果甚佳,而对我这近七月的身子,反到起不了多大作用。且着姐姐为着隐藏香樟的味道,这量自是不敢多用的,所以光是香樟对我而言危害并不大。” “除非与另一味药相辅相成,这样即便是量不多,却仍可致我小产亦或是生下死胎。而这位药却是宁儿每日必服之物---续断,想必宋姐姐这些日也甚是奇怪,我服用了多日保胎药,每日又借着画椿送汤之际,使我嗅到她身上所沾染之香气,岂会无任何动静?” 听完耿宁儿一言,李淑翠不可置信的瞧着面上一派温婉之人,心下十分的惊诧,方忆起当日兰氏所指,她当真善歧黄之术? 瞥见李淑翠脸上一闪而过的疑虑,又见到宋雪萍眼中的谨慎,耿宁儿暗笑。当初在《女科切要》中看到香樟与续断之时,自己也曾在说与不说之间挣扎不已。 若是说清,不免就暴露了自己隐藏的事情,若是不说清,又如何能抓住宋雪萍?更不用说在胤禛面前定她的罪了。胤禛是个最信奉证据之人,若是不将这铁证拿出来,宋雪萍的小命许是就保下了,那她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浓浓的恨意席卷到耿宁儿的心头。 上一世的死仇,岂能容她活命?宋雪萍必须死! 转念一想,宋氏虽死,却让李氏得知了自己的秘密,他日难保她不会以此来要挟自己。这也是在得知宋氏是暗害自己之人后,耿宁儿迟迟不肯出手的原因。 不过好在额娘入了府,且着这香樟之事也是她说与自己听的。不然怕是到现下,她还没搞清楚那股子隐藏在丁香香味下的,究竟是何物呢。也亏着额娘的提醒,她才想到去翻看医书,未成想空间竟给出了她想要的答案。 思及至此,已是有了自圆其说的方法,耿宁儿便再无后顾之忧。 “耿妹妹所言,我当真是一丁点也没听懂。”缓缓的起了身,宋氏拭了拭脸上的泪珠,转头看向李淑翠,状似无心的对着李氏道:“侧福晋,今日耿妹妹说什么香樟,什么断续,妾身真是听的一愣一愣的。不过妾身到想起了一件事儿来,二阿哥落水中毒之事,仿佛有人提及耿妹妹擅岐黄之术呢,今日看妹妹说的头头是道的,到是有几分可信。” 倒打一耙?哼,一早便料想到的伎俩。 耿宁儿慢慢的自袖中掏出一个用白绢包裹着东西,置于桌上,尔后将白绢打开,里面露出了一个紫色的果实。 嘴角上扬,扫了一眼宋雪萍,“宋姐姐若是不提此事,妹妹也正要说呢。”耿宁儿转头看向李淑翠,轻笑道:“侧福晋,此物名为花南星又名狼毒,正是当日二阿哥药方之中被人修改用量的那位药材。” “侧福晋,当日谋害二阿哥必是精通医理之人,看来当日久玄为解的事情,今日却能有个了断了。”宋氏怯懦的瞧了一眼耿宁儿,可眼中却闪着志在必得。 方才香囊之事李淑翠对耿宁儿通医理之事已有疑虑,如今宋氏一言,直指当日谋害弘昀之人便是耿宁儿。虽说李淑翠并不算聪慧,可她也明了,若是暗害弘昀之人确是耿宁儿,自是不会有今日之事的。 “有什么直说,别在这儿转弯子。” 知晓李淑翠并未疑心自己,耿宁儿朝她点了点头后,侧首看向墨玉,低声道:“墨玉,将人带上来吧。” “是。”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一下火车便得知清歌大大去世的噩耗,心中很伤感啊~她的文我都有追,自此《艳后》就成绝响了。哎~~人的生命当真脆弱的很。在此祝愿所有的读者妹纸们,身体健健康康,一生平安,家人也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ps:樟脑丸散发的樟脑气息可穿过胎盘屏障,影响胎儿正常发育,严重的可导致畸胎,死胎或流产,尤其怀孕头三个月其危害比较大。至于续断这是保胎药方中以为常见的药材, 但用量要小心,以上是某圆查的资料,有不对的地方欢迎妹纸们指正啊~ 第55章 收官2 仲夏时节,天气分外闷热,就连那树上的鸟儿都打了蔫不再叽叽喳喳的了。可就在雍亲王府的西侧,却是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静谧景象。 蕴夏亭内,因着耿宁儿方才的一番话,宋雪萍不禁惊出一身的冷汗来。 难不成当日行事之时,给人瞧见了? 正当宋氏陷入沉思回想着当日的种种之际,墨玉领了一人进了蕴夏亭。 李淑翠仔细的端详起来人。来人十分的瘦,瘦的不禁使人联想起骨瘦如柴一词。黑黄的脸,凹陷的眼睛,一身黑灰色的粗麻衣裳。 这人看起来怎会这般的眼熟?李淑翠狐疑的瞟了一眼身旁笑的甚是和善的耿宁儿,她这葫芦里到底装的是什么药? ‘噗通’ 正当李氏心下琢磨耿宁儿用意之时,来人却跪在了李氏的面前,眼中充满着希冀,“奴,奴婢春桃拜见李侧福晋,侧福晋吉祥。” “何,何人?”听到来人的名字,大为吃惊的李淑翠难以置信的盯着身旁的耿宁儿。 “奴婢春桃啊,侧福晋……”急于在李氏面前表明身份的春桃,焦急的道。 “春桃?莫不是侍候兰氏的那个……” 瞧着脸上写满惊诧的李淑翠,耿宁儿轻轻的点了点头,悠悠的开口道:“正是当日侍候兰氏的春桃。” “我记得当日兰氏诬陷我谋害她之时,春桃不是杖责二十,给赶出王府了?” “并没有,她被杖责二十之后,便被遣到宿安园。” “宿安园?”李淑翠不解的问道。 跟在李氏身后的画椿轻声道:“宿安园里的人,负责洗刷府内所有的恭桶。” 闻言,李淑翠忙倒退了几步,抻下斜襟上的帕子,置于鼻前,斥责道:“去,去,去,离我远一点。”尔后,撇头看向前侧的耿宁儿,不满到问道:“你找她来作甚?也不怕晦气啊?” 对于李淑翠的话,耿宁儿只是笑了笑,并没有给予回答,反到是向宋雪萍看去,微扬下颌,这次她是志在必得。 宋雪萍!我要你为谋害我付出代价! 接到耿宁儿的挑衅目光,宋雪萍方才惴惴不安的心,这会儿更是慌乱不堪。而在耿宁儿道出来人为何人之时,她便已知晓自己这回怕是在劫难逃了。 宋雪萍一手置于心窝处,另一只垂于身侧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她不能就此认输,二格格尚且年幼,她不能让她就这样没了娘。为了女儿,她也不能就这样的败下阵来。况且,当日行事之时,她还刻意查看了一番,确认了无人,才下的手,岂会有人证的存在? ‘不会的,绝不会的。’宋雪萍心中暗暗的安慰自己道。 “春桃,将那日二阿哥落水之日,你看到的事情都说出来吧,有李侧福晋在,她会为你做主的。” 春桃仰头看着满脸温婉笑容的耿宁儿,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在宿安园,不将活干完是没饭吃的,碰巧那几日奴婢被人过了病气儿,没有气力,这活儿自然是干的比往日慢,也就连着几日都不曾吃过东西。那日,约莫是过了丑时,奴婢是着实忍不了了,便想着去厨房去偷些剩菜剩饭充充饥,可刚一进厨房,便,便……” “便什么?你到是快说啊?”急性子的李淑翠等不急的抢言道。 “奴婢瞧见宋格格正在厨房里。奴婢见有主子在,便藏了起来,想着等宋格格走了,在溜进去偷些吃食。不成想,奴婢却瞧见宋格格在二阿哥的药锅子里加了东西。” 春桃之言着实惊人。 宋雪萍更是气的浑身发抖,也顾不得平日里的柔弱面具,冲到春桃的身前,抓起她的头发狠狠骂道:“说,是谁指使你诬陷我?” 一旁的李淑翠吃惊的瞧着凌厉的宋氏,入府这么多年,这是她第一次瞧见周身戾气的她,确是有些骇人。 “人证,物证俱在,你若是还有什么话便说与王爷与嫡福晋听吧。”耿宁儿缓缓的走到宋雪萍的身前,一手打掉了她揪着春桃的手,淡淡的说。 李淑翠最初的惊愕也被耿宁儿的一袭话给拉了回来,面对暗害自己儿子的凶徒,她岂能容她? “好呀,宋雪萍你这个毒妇,好大的狗胆,居然谋害我的弘昀,看我不好生教训你。” 说罢,李氏便一个箭步跨到宋雪萍的面前,扬手就给了后者一个耳刮子,尔后更免不了一通拳打脚踢。 宋雪萍蜷缩着身子,忽然一个起身将李淑翠给推了出去。 ‘嘭’的一声,毫无防备的李氏便这样直直的向红柱撞去。 “主子。” 一个黑影自耿宁儿的眼前飞了过去。 ‘咚’ “啊……” “嘶……”李淑翠看了看破皮儿的手,又转头看向了身下的人,忙唤道:“画椿,可有事儿?” “无碍,只要主子您无事便好。” 与此同时,另一侧,宋雪萍正一步一步的走向耿宁儿,并与其面对面的站着,面上再也不是素日里的可怜模样,取而代之的狠戾模样,竟也让耿宁儿心惊不已。 倒退了几步,下意识的环着自己隆圆的肚子,谨慎的瞧着宋雪萍,生怕她狗急跳墙,来一个鱼死网破。 “人证?物证?哼,人是你找来的,所谓的证物也是你拿出来的,你以为这样就能定我的罪?耿宁儿,你未免也想的太简单了吧?” 宋雪萍突如其来的嚣张气焰,到是将耿宁儿给惹火了,想到上一世自己的枉死,与这一世的纠缠。这人居然还能这般嚣张的在自己面前大放厥词? 一步一步的走到宋雪萍的跟前,停在与她只有咫尺的距离的地方,扯出大大的灿笑,嘲讽道:“姐姐说的是,人是我找的,物证也是我拿出来的,可这些都不妨事的。姐姐你可想过,若是王爷知晓了对二阿哥下毒之人就是姐姐你,他会信我呢?还是信你?况且,我这里不还有姐姐你企图谋害我的人证和物证啊?李侧福晋总也不会是我买通的吧?” “你……”对于耿宁儿的字字珠玑,这会儿到是轮到宋雪萍步步后退了,一个不留神被身后的石凳绊了一下,跌坐到了地上。 “宋姐姐,你还是好好想想到王爷面前该如何辩解才是,跟妹妹在这里争辩又有何意义?是不是?” 看着耿宁儿双眸之中的滔天恨意,宋雪萍感觉阵阵寒意沁入身子,原是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早已被自己的冷汗给浸透了,不禁的颤抖了起来。 知晓自己已然败下阵来了,宋雪萍只好再打亲情牌。 爬到耿宁儿的声旁,紧紧的抱住她的腿,眼中噙满了泪水,哭求道:“求求你放过我,二格格尚且年幼,她不能失去我这个额娘,求求你……” “二格格?”耿宁儿大笑了起来,扶住隆圆的肚子,厉声的呵斥道“此时你竟有脸提起二格格?哈哈哈……在你谋害我肚里的孩子,谋害二阿哥之时,你可曾忆起他们可是二格格的手足?若是他日她知晓自己有个残骸自己手足的额娘,你说她又作何感想?” “我也不想,呜……,我也想为二格格积阴德,我是,我是被逼的走投无路,才会这般啊。”宋雪萍泪如雨下,大声的哭诉着。 “谁?是谁逼你的?是不是涵碧阁的,你到是说啊!” 宋雪萍的哭诉引起了李淑翠的注意,扶着画椿不稳的身子,缓缓的起了身,强压心中想要将她大卸八块的冲动,急声问道。 “不,不是,不是嫡福晋……” “这王府里除了嫡福晋还有谁能威逼你?”李淑翠啐道,眼中尽是轻蔑之神色。 “……” 本以为已经抓到了暗害自己的元凶,自己的大仇终得报,不想却牵出了幕后之人,耿宁儿猛然低头看向宋雪萍,厉声的开口问道:“是何人指使你?” 被耿宁儿周身那骇人的恨意惊倒,宋雪萍的哭意顿时被下了回去,哆哆嗦嗦的道:“是,是钮祜禄君柔。” “什么?宋雪萍你在说笑吧?钮祜禄氏?不过一个格格,入府都比你晚,又能有何能耐威逼你为她办事?再不说实话,我就将你交由王爷处置!”李氏横眉,戳着宋雪萍的脑门子怒斥道。 而一旁耿宁儿在听完宋氏的言语后,却沉默了。 原来是她!哈,她早该想到的不是? 这样她打听的所有事情便能串起来了。最早入府的宋雪萍,若是容不得其他人的孩子,那大阿哥,二阿哥和三阿哥根本就不会出世,而那样她也早该被胤禛给揪出来了,又岂会被他留下? 思急春桃之前对自己所说之事,再想想大阿哥去的时间,不正好都是钮祜禄君柔入府后发生的?可是若是钮祜禄君柔对大阿哥下的手,那宋雪萍又为何要她替隐瞒,还甚至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李氏,并让嫡福晋相信大阿哥之死与李淑翠脱不了干系。这事儿本就与她无关,以她的性子又岂会这样就栽进去? 垂首紧蹙黛眉,看向脚下的宋雪萍,冷冷的开口问道:“你究竟被钮祜禄君柔抓到多大的把柄?竟这般的为她卖命,更是将自己推于这样的困境之中?” 宋雪萍仰首看向眼前清雅沉静的耿宁儿,自知今日自己是在劫难逃了,反正已是一死,她也无畏再隐藏了,苦笑连连的道:“她手里握有我毒害大阿哥的作证。” 宋雪萍的话一出,使在场的人都难以置信,李淑翠更是倒吸了一口气,惊愕不已的道:“大阿哥不是死于风寒症?居,居然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鞠躬,某圆昨天没有更新,没有向众位读者请假,十分抱歉,昨天家里来了客人,忙了一天,所以没得到空码字,还请妹纸们原谅啊~~~~~ 第56章 兵行险招 宋雪萍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耿宁儿沉静的看着脚下的人,心中的疑惑也在方才宋氏的答话之中,得到了解答。 钮祜禄君柔之所以要威逼宋雪萍对弘昀下手,恐怕还是受了嫡福晋乌喇那拉氏莲慧的授意。以她的性子而言,是绝不会这般干净利落脆的解决问题。另一面来说,嫡福晋会出此下策,也不乏是受了她的鼓动。 耿宁儿磨搓着手上的血玉戒指,心下不禁暗叹,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如此一来,耿宁儿算是大抵弄清了二阿哥落水中毒之事的始末。 当年宋氏对大阿哥施毒,并将此事伪装成为弘晖染上风寒证不治而亡的假象。她以其高超的用毒之长,成功的瞒过了府内的一众人,亦是瞒过了前来问诊的太医。 然而,时过境迁,已然隔了四年之久,嫡福晋又为何偏偏选在这个时候,授意钮祜禄君柔动手呢? 原因就在于,她也是那段时日才知晓了弘晖并非死于自然的真像,并且还带着获悉了谋害她儿子的真凶。与此同时,宋雪萍得知了嫡福晋正欲着手探查当日弘晖的真正死因的消息后,便将一切的一切都推到一人的身上。还设计了一个又一个的‘证据’,引着乌喇那拉氏一步一步的得到了‘真像’。 而这‘真像’就是毒害弘晖的凶手,正是浮碧阁的主子---李淑翠。 于是乎,弘昀的落水中毒事件便应时而生。 分析至此,耿宁儿的心中不免又产生了一个疑问。 为何?为何宋氏要去毒害大阿哥?若是早有那份心思,乌喇那拉氏又岂能顺利生下弘晖?难不成还真是紫菁的功劳? 垂睑,摆弄手中的血玉戒指,耿宁儿冷冷的道:“宋雪萍,你的诸多恶行已是全然被揭开了。事到如今,你又有何事还需隐瞒,倒不如痛快的说出毒害大阿哥的理由?” “你痴了不成?”李淑翠扶着画椿缓缓的坐到了石凳之上,满脸不屑的对着耿宁儿道:“这般的毒妇还能有何因由?还不是嫉妒福晋生下了嫡子,又见我生下了弘昀和弘时。而她呢?最早陪侍王爷的身侧,却连一个阿哥都没生下来,而眼下更是比不得你这初初入府的黄毛丫头,你说她能不恨?” “你胡说!谁说我不曾有过阿哥?谁说……呜……”李淑翠的一席话像是一把把的尖刀,就这样直直的刺入了宋雪萍的心窝。 她揪着前襟,双眸之中带着滔天的恨意,激动的道出了这些年埋藏在自己心中的锥心之痛。 “我,我曾也怀过一个阿哥啊,要不是,要不是乌喇那拉那个贱人,我又岂会落得如今这般的下场!当年,初次怀胎之时,我整日的龟缩在云悦轩内,为的便是保我腹中的孩儿。我是小心又小心,谨慎再谨慎,怕的就是你们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宵小之辈。结果呢?即便如此的小心谨慎,却仍是防不住你们这些歹人,我的孩子没了,那可是个男胎啊!” 说罢,宋雪萍忽然扬天长笑了起来,只是脸上那两行清泪,却透露了她内心的哀怨与爱殇。 “当时我就是太过天真了,以为她不让我去请安,以为她对我驱寒温暖,以为她对我的关怀备至,都是真心的。哈哈哈哈,所以,所以我要她乌喇那拉氏莲慧也常常失去亲骨肉的蚀骨之痛,哈哈哈哈哈哈……就连老天爷也是站在我这一边的,大阿哥染了风寒,我日日在他的药里下毒,看着他慢慢的病发,你知道我心里有多舒爽?哈哈哈哈,这一切都是她乌喇那拉氏莲慧咎由自取的。” 宋雪萍的疯狂之举,使耿宁儿心中渐渐的生起了寒意。外表看起来富丽堂皇的雍亲王府,内里却是这般的肮脏不堪。女人的争斗从来是半点不由人,她自己不也是深陷其中? 听完宋雪萍的说辞,李淑翠心下也堵了起来,都是涵碧阁的毒妇所为!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于是便问道:“既然你这般的机关算尽,又岂会让钮祜禄氏那个丫头片子逮到这么重要的把柄?” “事情既然已走到了这步田地,多说无益,你们要如何处置我,悉听尊便就是!”宋雪萍自知已是再无挽回的余地了,竟也坦然起来。 “我问你的,你到是答话啊。” 对于宋雪萍没有回答的问题,耿宁儿却是了然于胸。虽说眼下,宋氏可谓是必死无疑了,但她也还没傻到要在李淑翠的面前将她嫁祸与她之事和盘托出。所以,她才会避开李氏的提问,选择沉默。 乌喇那拉氏莲慧?钮祜禄君柔? 那么上一世谋害自己的主谋到底是谁?一时之间,耿宁儿竟也迷茫了起来。 “哼,你还迫不及待的找死了?行,我就成全你。”转头看向画椿道:“画椿,找人将人给我捆了,随我一同到王爷那去。”再次看向跪于地上的宋氏,李淑翠露出了一副势在必得的笑容,冷哼道:“我看到王爷面前,你还能如此?” 李淑翠的话,使耿宁儿微微的蹙了下眉,抚了抚发髻,心下暗自的思忖起眼前的局势来。倘若今日就这样把人给交出去了,那她费这样一番功夫,连正主一个都没抓着,就只抓到一个下手的,这叫她如何安心? 宋雪萍是该死,可这幕后之人不更该死?灭掉了一个宋氏,难保不会有下一个张氏、赵氏的出现,这不是将自己置于危机之中?且着,若是这次将宋氏交了出去,必定会打草惊蛇,那往后再想揪出这幕后之人,必定是难上加难了,自己更是无端端的少了一项人证。 思前想后,耿宁儿都觉得此时不能将宋雪萍就这样轻易的交出去。可思及她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宁儿又真是狠毒了她。 正当耿宁儿在天人交战之际,画椿一瘸一拐的向着亭外走去。 “且慢。” 耿宁儿突然的出声制止,使李氏颇为吃惊,难以置信的盯着耿宁儿道:“你这是何意?” “侧福晋息怒,请先听宁儿一言。” “……” 耿宁儿瞧着紧蹙柳眉一脸愤懑的李淑翠,轻咳了一声,微微点了点头,继续道:“侧福晋将宋氏送去王爷那,尔后打算如何呢?” “当然是要王爷秉公处理啊!我一定要宋氏这个毒妇付出她应有的代价。她可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胆敢伤我的孩儿!” 垂睑,耿宁儿再次摆弄起手上的戒指来,好似无心般的低声道:“宋氏的确该死,只怕那幕后之人,就成了落网之鱼了。” “你是说……” “方才,您不是也听清了?指使宋氏对二阿哥下手的不正是绛雪轩的人?侧福晋您仔细着想想,她不过与我同样是个格格罢了。即便手中握有宋氏的把柄,可这谋害二阿哥的缘由究竟为何呢?” 李淑翠紧抓手下的石桌,沉默的思索了起来。 耿氏所言并非无道理可言,真正想要暗害弘昀的人就是涵碧阁的乌喇那拉氏!今日若是将宋氏交出去,可能将她拉下来? 答案是肯定的。 绝无可能! 她可是这雍亲王府的女主人,是万岁爷钦点的四福晋。哪有这么容易就被拉下马?宋氏谋害子嗣一事,最后怕是还是会了结在宋氏的身上。且着依王爷的性子,即便知晓她可能有这个嫌疑,但没有确凿的作证辅助,他是绝不可能做到这一步的。 毒害弘昀的凶徒就在眼前,叫她这样放虎归山,她是怎么也不愿的。可是…… 看出李淑翠的纠结的心绪,耿宁儿决定再接再厉,走到李氏的身旁,缓缓的落了座。 “看来侧福晋跟我犯起了同样的难呢。” “那你打算如何做?” 耿宁儿瞧着揪心不已的李淑翠,又撇头看了看地上一脸迷惑的宋雪萍。 “不如就放了她如何?” “你痴了不成!岂可放过她?她可是要害你小产之人。”李氏不可置信的瞧着耿宁儿,惊诧的喊出了声。 宋雪萍自然也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怯怯的问道:“耿妹妹,你愿放了我?” “宋雪萍,今日若想我放了你,你自是要应允我几个条件。”耿宁儿并未搭理李淑翠,而是兀自的对着宋氏道。 “你说,不论是何条件,我都应承你,只要你肯放了我。” 忽如其来的转机,宋雪萍又岂会放弃这一丝生的希望? “我要你暗自为我们收集嫡福晋与钮祜禄君柔的罪证,并将她们的一举一动告知与我,你可应承?” 宋雪萍膝行到耿宁儿的脚边,边磕头边道:“应承,我都应承。我与乌喇那拉氏本就有着血海深仇,岂会真的归顺于她?至于钮祜禄君柔,如今她手上的把柄,已算不得什么把柄了,二位都已知晓,我也没什么好担忧的了。” “好。”转身将墨玉招致身旁,在其耳边低语了几句。墨玉点了点头,便走出了蕴夏亭。 “我说耿氏,你当真要放虎归山?”李淑翠心中甚是抑郁的道。 “侧福晋您若是还想将人交出去,宁儿怕是不能将佐证交予您了。”耿宁儿嘴角擎着柔顺的笑容,静静的看着李淑翠。 “你……,你就不怕我将你善歧黄之术之事,禀报给王爷?” “妾身并不懂什么歧黄之术啊。” 一见耿宁儿这会儿不但反悔,更是拒不承认她善医药之事,李淑翠气急而道:“方才你还头头是道的讲着什么狼毒,什么断续,香樟片子的,还敢你说懂?” “香樟之说是妾身额娘告知的,至于狼毒与断续嘛,自然是趁着太医来问诊之时,向太医讨教的。若是侧福晋您不信,自是可等太医来,一问便知事实是如何了。” 瞧着淡然处之的耿宁儿,李淑翠这心中的郁气是腾腾的往上扑啊。奈何,她就是没办法,值得随着她的脚步走。 “好,我就且看你日后是如何的哭,哼。”说罢,李淑翠搭着画椿,就这样摇摇摆摆的走出了蕴夏亭。 而一旁的宋雪萍,不禁在心中暗叹,眼前之人真是深不可测啊。与她为敌,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咿呀,呀呀。” 就在宋雪萍发呆的对耿宁儿评头论足之时,墨玉已按照耿宁儿的吩咐将一岁多的二格格抱了来。 作者有话要说:呜啊,当真就没一个姑娘愿意给某圆一点点只言片语么????卖萌,打滚,给个评吧~~ 第57章 欲擒故纵(捉虫) 就在宋雪萍发呆的对耿宁儿评头论足之时,墨玉已按照耿宁儿的吩咐将一岁多的二格格抱了来。 “咿呀,呀呀。” 耳边忽然传来熟悉的咿呀声,当即宋雪萍的心就揪到了一块去。僵硬的转过头,缓缓的看向墨玉,目光定格在了她怀中的小人儿身上。 猛然回过头,仰首望着头上之人,紧紧的攥住她的衣摆,怒不可遏的道:“耿宁儿,你想作甚!” 耿宁儿扫了一眼墨玉怀中的小人儿后,露出了温暖柔和的笑容,垂睑瞧着宋雪萍,倾身向前附在她的耳旁小声道:“我可不愿作那东郭先生,而姐姐您也莫要作那条忘恩负义的狼才好啊。” 宋雪萍抬手一把揪住耿宁儿的前襟,横眉立目的道:“你想对我如何都行,可你若是胆敢伤了二格格,那即便是一死,我也不会放过你!” “呵,平日里姐姐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今日这副狠戾的模样,到是让人心生畏惧呢。” 耿宁儿扬手拍掉了前襟的手,拍了拍身下人的脸蛋,再次悠悠的开口道:“妹妹怎么也得给自己留条后路啊,你说是不是?宋姐姐你,可是谋害我之人啊。” 往后挪了挪身子,宋雪萍谨慎的看着耿宁儿,怯生生的道:“你,你想怎样?” “蚀骨散,你应当很熟知吧?呵,姐姐可是用毒高手呢,岂会不知?” 耿宁儿脸上的绮丽笑容,轻快的话语,都让宋雪萍感觉胆战心惊。整个身子仿若置于那寒冬腊月里,身子里的血液更是如被冷凝了般,霎时心头飘过一句话。 耿宁儿,你好狠啊! 宋雪萍紧紧的握拳,指尖更是深深的没入了肉中。然而这痛却丝毫比不得心中的刺痛。 “今后,无论你叫我做什么,我宋雪萍即便死无葬身之地也会做到。”侧首看向那蠕动的小身子,泪水顺着脸颊缓缓的滑下,“只……只盼你能按期给我解药……,呜。” 耿宁儿瞥向墨玉又拉回了视线,瞧着眼前泣不成声的宋雪萍,拍了拍她的肩柔声道:“只要宋姐姐往后好生为我办差,解药自当如期奉送,你且宽心。” “是。”宋雪萍重重的垂下头,艰涩的道。 坐在石凳之上,耿宁儿目送着紧拥女儿远去的宋雪萍,不禁垂首看向自己隆圆的肚子,轻轻的抚摸着他,感受着他的存在。 弘昼,一切的一切都只为了你!只为你而筹谋! 搭着墨玉的手慢慢的走向玉琼居,而后者时不时投来的目光,使耿宁儿无奈至极,轻叹了口气道:“何事?” 墨玉忙低下头,小声的嘟囔道:“没,没事。” “哎,你这可是无事的模样?有事想问便问。” 墨玉看向自家格格淡然的脸庞,心下挣扎了一番还是决定将心中的疑问吐露出来。 “格格,您何时向,向二格格下了毒?奴婢,都不知晓呢。” 撇头看向墨玉,耿宁儿摇了摇了头,轻笑道:“你觉得呢?” 看着格格脸上是往日的柔笑,墨玉的吊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大胆的道:“奴婢不知啊,奴婢要是知晓就不问了。” “呵,”轻捏墨玉的粉鼻,耿宁儿笑意满满的道:“我何时说过我对二格格下了毒?” “啊?方才,方才您不是说了什么蚀骨散还是什么的?奴才瞧着宋格格一听见这几个字,脸一下子就变的煞白煞白的。她还让格格您给她解药呢。” “我只说了蚀骨散,有说二格格中了此毒?” 听完耿宁儿的话,墨玉赶忙沉思回想起来,半晌才开口道:“好似是没说。” “我也即将为人娘亲,又岂会真的对二格格下手?若是真的这般做了,那又与宋氏她们有何分别?我可不想他日,我的孩子当面质问我,为何要残骸他的手足。” 耿宁儿的一番话使墨玉久悬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笑嘻嘻的道:“奴婢就知晓格格一定不会这般做的,格格的心最善了,又岂会对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奶娃出手。” “你又知晓了。”拍拍墨玉的手,嘴角却勾勒出一丝苦笑,低喃道:“不过有时为求自保,也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之事。” 深深的看着身侧的主人,墨玉重重的点头道:“奴婢明了格格心中的苦。跟在您身边的时日亦不短,这府内的龌龊之事,奴婢也算是见着不少了。往后不论格格您做何吩咐,墨玉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是跟在我身边不短了,竟也学了古语呢。” 一听耿宁儿的调侃,墨玉便红了脸,羞怯的啐道:“格格……” “好啦,我们赶快回吧。额娘这会子怕是正焦急的等着我们呢。” “是。” **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傍晚时分,用过晚膳的耿宁儿一手拿着唐诗,一手磨搓着圆圆的肚子,绕着院内的石桌缓慢的散着步,嘴里还振振有词的念着书中的诗句。 白氏一看耿宁儿在院里走动,这脚步就像生了风般,嗖嗖的就到了耿宁儿的面前,没好气的道:“宁儿,都快临盆了,你就别乱走动了行不行?好生回屋里养着去。” “额娘,就是该多动的,这样才能有足够的气力啊。”耿宁儿一面笑着对身旁一脸无奈的白氏道,一面也不忘自己的运动,继续的绕着石桌散她的步也。 “哎,你要散步就散步,拿着书作甚?这样又走又看的,也不怕……”白氏撇嘴不愿再往下说了。 耿宁儿冲着白氏吐吐舌,乖乖的将书放到了桌上,小声嘟囔着:“这不是想胎教嘛。” “你嘀咕什么呢?” “没,没事,额娘……” 瞧着女儿在自己的面前打着哈哈,白氏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行了,时候也不短了,差不多就回房里歇着吧。” “知晓了。” 挽着白氏的手臂,耿宁儿一脸惋惜的随着母上大人回了堂屋,准备听从母上大人的话,继续过她那‘猪’的生活去了。 此时,玉琼居的院外,一负手而立的黑影驻足于弯圆的拱门处,静静的看着院内的一切,微抿的双唇悄悄的向上扬了扬。 苏培盛瞧着嘴角含笑的主子,楞了一下,不禁再次向院内望了过去。 “爷,不进去?” 胤禛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苏培盛,尔后又回首看看了眼前的小院,便向反方向走了去。 苏培盛小心翼翼的随着他的身后,心思却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方才回府之时,王爷的心情并不舒爽,心里更是憋着一股子气儿呢。正想着今个儿得提起一百二十个精神头子,小心的伺候着。谁料到,爷却不声不响的跑到这玉琼居来了,而且只站在院外面瞧了一会儿,这气竟也消了一大半! 这耿格格当真是厉害啊! 虽说爷自白氏入府之后,便刻意的不在到她这儿来。可每日在王爷身边侍候着,他苏培盛可是清楚的很,爷心里还是惦念着的。不然也不会嘱咐自己留意着耿格格的起居了。 看来啊,这王爷真是动了情了。 ** 明月高高的悬于满是星星的夜空之中,银色的月光与星星的点点光辉相互辉映,造就了如画卷般的美丽景色。而初秋的清风给人带来舒爽的凉意,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惬意,使人不禁心生愉悦。 而此刻后花园南侧的假山洞中,有人却是无福去享受这祥和的夜晚。 “这都什么时候了,玉琼居的马上就要临盆了。你不是说早就动了手脚了?怎么耿宁儿她一点动静都没。” “我,我也不知晓事情怎会如此,我的确是出了手的。”怯懦的声音响起。 “宋雪萍,你可是有事瞒着我?” “绝无此事!你叫我做的,我都已做了,如今她耿宁儿无事,我也不知晓这错漏究竟出在何处,总之我是没辙了。” “宋雪萍,你难道不怕我将大阿哥之事告与福晋听?” 宋雪萍愤怒的瞧着面前那张扭曲的萝莉脸,怒气冲冲的道:“钮祜禄君柔,你愿说便去说吧,大不了就来个鱼死网破!” “呵,你到是威胁上我了。宋雪萍,你有何资本威胁我?啊,你有何资本。”钮祜禄君柔走近宋氏的身子,用力的戳着她的心窝子,一脸的鄙弃表情。 “你,你,若是嫡福晋知晓你筹谋暗害耿宁儿的事,看你以后还如何借着福晋的光,接近王爷。” “你!” 钮祜禄君柔收回自己的那纤细的小手,绕着宋氏转了两圈,狐疑道:“在蕴夏亭里,李淑翠和耿宁儿给了你何好处?嗯?” 第58章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钮祜禄君柔收回自己的那纤细的小手,绕着宋氏转了两圈,狐疑道:“在蕴夏亭里,李淑翠和耿宁儿给了你何好处?嗯?” 一听到蕴夏亭这三个字,宋雪萍的心不禁打起了紧来。她攥紧手中的帕子,戒备的看着身前的女人,默不作声,可这脑子里却飞速的转了起来。 不能让钮祜禄君柔知晓自己已经暴露的事实,更不能让她知晓自己已经倒戈相向了,否则自己必死无疑,二格格也同样难逃一死。 二格格绝不能有事!这是宋雪萍眼下心里的唯一念想。 “她们并没有给我任何的好处。” 瞧着面无表情的宋雪萍,再听得她的回答,钮祜禄君柔压根就不相信。嘴角带着一抹诡异的笑容,小声的对着宋氏道:“没有?哈,那你又何必给她二人下跪呢?”背在身后的手,自袖口中掏了掏,钮祜禄君柔慢慢的向宋氏走近。 看着钮祜禄君柔脸上那狰狞的笑容,泛着红的杏核大眼,这些都使宋雪萍感知到,她已是身处险境之中了,若是再不想法子自救,恐怕今夜将是她的死期。胸中咚咚作响,步步后退,心下百转千回,就在那银光一闪的霎那,宋氏急切的出声道:“她们不过是想要拉拢我。” 声音飘落之际,白色月光下的金钗也在宋氏咫尺之处顿住了它的身影。钮祜禄君柔疑惑的瞟了瞟宋雪萍,手中的金簪却没有放松,此刻它依然稳稳的顶在宋氏的脖前。 “你说她们想拉拢你?耿宁儿和李淑翠联合了?” 宋雪萍小心翼翼的将身子往后挪了挪,侧身抬起手一把就将脖子前的金钗给推了开,迅速的远离了钮祜禄君柔的身边,戒备的看着她,细语道:“是。” “她二人岂会联合?这可真真是奇事一桩啊,你……可应承了?” “……” 宋雪萍看不懂钮祜禄君柔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何药,只得一面谨慎的防备起她的动作,一面思忖着眼下的境况自己该如何抽身。而就此时,钮祜禄君柔脑中却又有了新的计较,微微的点了点头,她露出了一副人畜无害的纯真笑脸对着宋氏笑道:“姐姐怎么不回话呢?” “我,我……”钮祜禄氏的突然变脸,让宋氏的心很是惶惶不安,于是乎她就更不敢轻易的回答钮祜禄君柔的问话了。 “姐姐,你自是应下了吧?哎,所谓识时务为俊杰,良禽择木而栖是不是?” “你……这是何意?” “姐姐你若应承了下来,不就变成了她们的‘自己人’,那往后她们有何筹谋,我们岂不是轻而易举的就能知晓了。这对我们来说可是件大大的好事呢?哈哈……” 宋雪萍一听,当下便明了了钮祜禄君柔突然变脸的原因,自然也是知晓她这是要自己去当细作的。想到此,宋氏心下不禁暗笑,这钮祜禄君柔与那耿宁儿到是想到一处去了,都想她在对方的阵营里为自己打探消息。 哎,两个聪明的女人斗起来,当真是殃及池鱼啊。不过眼下宋雪萍的心里很是明镜,这日后的赢家如是自己没有估错,当属技高一筹的耿氏没错了。而她因着要保二格格,所以是不得不受制于耿宁儿的,不过她也想借此机会来铲除害自己小产的罪魁祸首,顺道着寻上一个好乘凉的大树也不失为一个良机了。 于是分析至此的宋雪萍,挽起胳膊掸了掸身子,斜靠在身后的圆柱上,轻声道:“妹妹到是与我想到一起去了。” 听到宋氏的回答,钮祜禄氏只是笑了笑,尔后疾步走到宋氏的身旁,一把扥住了她的手,皮笑肉不笑的道:“我不管你是真意投了她们,还是假意投了她们,更不管你与嫡福晋的恩恩怨怨,我只要耿宁儿死!既然今日你有了待在她身边的地利,那就找个机会把她给办了吧。” “想要对玉琼居的动手,怕是还需从长计议才是。这次设计她滑胎也没能得手,还不是因着我们不清楚她的底。如今有了这个机会接近她,正好趁此良机好好的摸摸她的底儿,你说呢?” “嗯,今日我且放你回去,若是让我知晓你胆敢背叛我,会有何好果子,你心里必是清明的。你毒害大阿哥之事,倘若被我捅到王爷那去,哼,大阿哥可是王爷的嫡子,若是他知晓了事实的真像,你觉得你或是二格格能有好日子?” 对于钮祜禄君柔的咄咄逼人,宋雪萍心中自是气的,只是受制于人加之自己已经答应耿宁儿要为她搜集作证,况且眼下自己好不容易才从钮祜禄氏的疑心之中抽出了身,她更是不愿在与她多带上片刻功夫,所以便敷衍的道:“我知晓了,你抓着我的小鞭子,我又岂敢与你有二心?你且宽心。” 宋雪萍的话叫钮祜禄君柔安了心,摆了摆手示意宋氏可以回了,自己也抬脚向自个儿绛雪轩去也。自打心中有了新的计较,她这心下可是辽阔了许多,跟着这心气儿也算是开了,“哈哈哈,耿宁儿,我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瞧瞧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那憋屈的模样儿,甭提我这心里有多舒爽了。” *** 俗语有云,一场秋雨一场凉。这烦闷的夏季儿总算是要过去了,而玉琼居的耿宁儿也即将迎来重生过后的第一件喜事---临盆。 窝在软榻之上,捧着一本《论语》,耿宁儿如痴如醉的瞧着。坐在一旁的白氏瞧见了,不禁无奈的摇摇头,低声叹气道:“还有几日便要临盆了,也不见你好生将养着,不是看这些个书,就是摆弄你那些个花花草草的。” “额娘,总是躺着人都要懒散了,赶明儿个就更没有气力生产了。” 白了一眼声旁女儿,白氏撇了撇嘴不以为然的道:“是,是,就你最巧,我说不过你。都是要当额娘的人了,也不见你给肚里的孩子做做衣衫,成日里就知道抱着书。你啊,在这样下去,可还能获得王爷的宠?” 看到白氏已然准备开始念叨自己了,耿宁儿忙放下手中的书,靠到白氏的身边,笑嘻嘻的道:“我有多少斤两,您还能不知?我肚里的是那有福气的,有他郭罗玛嬷给他亲手缝制衣衫,还用的着穿他那手艺不精的额娘给做的肚兜?哈哈……” 白氏没好气儿的拍了拍耿宁儿的脸,无奈的道:“你啊!在这样下去,看你还能得宠?我来了多少日子了,王爷可是一次也没来你这坐坐,你到是没事儿人一般的。” “王爷不会过来的。” 一听耿宁儿的话,白氏的心到是提了起来,慌张的问道:“为何?难不成王爷已是腻了?” 耿宁儿看出了白氏的焦急,转头悠悠的瞧着堂屋的门外,“将您接进府已是破了规矩,王爷他乃是一家之主,自然要做做样子的,所以他是不会来我这儿的。” “那,照你所说那般,你又何必将我接进府来,这不是无端端的消了你的宠?” 耿宁儿对着白氏摇了摇头,嘴角轻扬露出一抹微笑,低声诉说着,“宠与不宠从来不是我在意的,如今能是我挂心的除了你、阿玛与哥哥,也就是我肚里的这个了。”这话像是说与白氏听,可又像是说与自己听的,耿宁儿一时之间竟也分不清了。低低的叹气后,她静静的看着白氏,脸上挂上了温婉的柔笑,“额娘,你无需忧心,女儿心中自有分寸的,在这府内生存是不能少了他的宠的,女儿心里清楚的很。待女儿临盆以后,自然会想办法让王爷来的,您且宽心便是。” 瞅着耿宁儿脸上那无奈的柔笑,白氏忽然心疼了起来,眼角滑下了晶莹,楼过女儿入怀,轻拍她的脊背,轻声言语道:“苦了你了。” 就在堂屋里的两母女相互依偎之时,墨玉缓缓的自院里走进了堂屋。 “格格,云悦轩的宋格格来了……” 耿宁儿眼睛溜溜一转,心下算算了日子,便知宋氏今日的来意。与白氏对视了一下,白氏便心领神会知晓女儿的意图,便走下了软榻回了里屋。 “耿妹妹身体可还好,再有几日便要临盆了吧。”宋氏随着墨玉走了进来,脸上一派的亲昵笑容,缓缓的在耿宁儿的下首落了座,扬起头笑意满满的瞧着上首之人。 “有劳宋姐姐挂心了,也就这几日吧。对了,宋姐姐今日前来……”垂首磨搓着手指上的血玉戒指,耿宁儿并没有看向下首所坐之人。 对于耿宁儿的不温不火,宋雪萍脸上露出了些许的尴尬神色,可她也是没有办法不是? 端起墨玉奉上的茶杯,抿了一小口,宋雪萍轻咳了一下,道:“今个儿我来,是有一事特来相告的,妹妹您自是小心才好。” 抬睑,耿宁儿静静的扫了一眼下首的宋雪萍,勉强的扯出一抹笑容道:“哦?是何事呢?” “再有几日妹妹就要临盆了,且着我若是没记错的,再有几日亦是妹妹的寿辰吧?我听说王爷准备为你好生庆贺下,嫡福晋那里不太高兴呢。” “真是有劳宋姐姐特来相告呢,妹妹自会小心的。” “嗯……,那……”宋氏见耿宁儿没有了下文,这心不免着急了起来。原来今日,她此行的目的一个是要警示耿宁儿,另一个就是为二格格来拿解药的,可偏生人家就是不开这个口啊。 就在宋雪萍心中五味陈杂之际,耿宁儿向墨玉使了个眼色,墨玉便自卧房之中取来了一个木制雕花小盒子,并把盒子递到了耿宁儿的跟前。 作者有话要说:某圆从初一发烧,一直烧到了初七才算见好,真是对不住还在看这篇文文的大家,现在某圆还是鼻涕一把,不停的咳嗽,但是总算磕磕绊绊的码完一章,可能效果不是很好,大家不要嫌弃啊,这章是过度章节,后面的故事更精彩哦,请各位看官不要抛弃人家啊~~ 对了,某圆马上要开学了,而论文也到了最后的攻关时刻,所以更新可能不能那么勤快了,还是那句话,某圆争取周更,等过了4月中旬,某圆就有充裕的时间码字更新了,妹纸们,请你们不要抛弃人家啊~~~鞠躬的说~~~~ 第59章 最好的生日礼物 就在宋雪萍心中五味陈杂之际,耿宁儿向墨玉使了个眼色,墨玉便自卧房之中取来了一个木制雕花的小匣子,并把匣子递到了耿宁儿的跟前。 宋雪萍一看到木匣子,这眼睛就直放光。她知晓里面一定就是自己所求之物。 蚀骨散的解药! 耿宁儿接过墨玉递来的木匣子,侧眼瞧了一眼下首之人,嘴角轻扬,“既然姐姐已是‘自己人’了,宁儿自然是会遵守约定的,宋姐姐宽心便是。” 宋氏猛然看向上座之人,眉眼弯弯,嘴角微扬,整个人都是那么的温婉柔和。只是那没有温度的微笑以及那刻意强调约定二字的语调,都让宋雪萍清醒的认识到自己的立场,蜷了蜷手,面上堆满着笑意道:“有耿妹妹这话,我自是安心的。” 瞧见宋雪萍那一脸的伪笑以及僵硬的面部表情,耿宁儿满意的点了点头,心下冷笑道:这样便好,只要二格格的‘性命’还捏在自己的手里,她宋雪萍就只能服从于自己,不存在任何的背叛可言!撇头看向墨玉,将手中的木盒递了过去,尔后耿宁儿又用下巴比了下宋雪萍所在的方向。墨玉轻点了下头,接过主子递来的东西,移步到宋氏的跟前,道:“宋格格,这是我家格格给二格格的‘彩头’,您可收好了。” 宋雪萍忙起身,双手有些颤动的接过了木匣子,心中的喜悦之情更是溢于言表的。刚拿到解药,宋氏就有些坐不住了,可偏生上座之人却迟迟的不作声,这让她着实有些坐立难安了。她是见识过她的手腕的,即便是现下忆起,身上也还是会不断的打着冷颤。抬睑偷瞄耿宁儿,宋雪萍咬了咬牙小心翼翼的道:“妹妹,那我就……” 将身子挪了挪斜靠在身后的软垫上,耿宁儿慵懒的瞧着甚是拘谨的宋雪萍,轻叹了下,细声的道:“宋姐姐好走吧。” 听到耿宁儿那如大赦令般的话儿,宋氏真是喜不自禁啊,忙起身冲耿宁儿笑了笑,便匆匆的出了玉琼居。 待到堂屋内的人散了,白氏便自里屋走了出来,一脸的愁容,担心的看着女儿,悠悠的道:“宁儿……,这样……” “无妨的,额娘。” 紧蹙双眉,白氏走到塌前,落坐于耿宁儿的身旁,尔后又转头看了看门外,心中的酸涩感便四散开来。“豪门大院深如海,力争上游只为求得安生立命罢了。额娘知晓……,可宁儿啊,凡是都要为自己留条后路才好啊,狠戾决绝并非上策……你可知晓?” 听着白氏那一袭话,耿宁儿又岂会不懂得她话中的意图?白氏的忧心与关怀就如那冬日的暖阳般,一点一点的温暖着耿宁儿那越见阴暗的心田。慢慢的凑到白氏的身侧,耿宁儿有些哽咽的道:“额娘,女儿都知晓的,女儿只盼耿家人一切安好。”说着这泪便不受控制的滑落了下来,重生一世她已不再是独自一人,心中的苦涩终是有人惦念着的。 白氏抻下斜襟上的帕子,轻拭着女儿脸上的泪水,拍了拍她的脊背,“额娘知晓你的苦楚,额娘都知晓……” 瞧着软榻上默默流泪的二人,墨玉的鼻头竟也酸了起来,慢慢的移到二人的身前,轻声的低唤道:“夫人……,格格……” 就在三人都陷入那深沉的伤感之际,一双黑靴走进了玉琼居的拱门,紧跟着的便是耿宁儿许久未曾听到过的尖细嗓音,以及那仿若几世都未曾见过的清瘦身影。 涵碧阁 端坐于涵碧阁的软榻上,乌喇那拉氏莲慧喝着今年新下来的雨前龙井,淡然的瞧着坐于下首的钮祜禄君柔,“这些个儿日子,瞧着宋氏到是竟往玉琼居跑?怎么另谋高枝儿了?” “嫡福晋您且宽心,借她宋雪萍一万个胆儿,她也不敢背叛您,毕竟对二阿哥出手的始终都是她呢。再者说了,虽然李淑翠与耿宁儿连上线儿了,可依李氏的性子还真能容得下比她得宠的耿宁儿?这不正好让宋雪萍在中间给‘活络活络’,岂不妙哉?” 瞟了一眼钮祜禄君柔那纯真的面庞,莲慧将手中的茶杯轻轻的置于小桌上,道:“人不大,到是这里面的个中好手。” 一听莲慧的话,钮祜禄君柔便嗅出了话里的意思,忙出声辩解道:“大树下自然是好乘凉的,妾身蒙嫡福晋的知遇之恩,自当涌泉相报为福晋您筹谋。” “嗯,行了,知晓你的心意,我也乏了且回了吧。”摆了摆手,莲慧示意钮祜禄君柔可以走了。钮祜禄君柔起身行礼便退出了涵碧阁的堂屋,打道回府去也。而在涵碧阁内的堂屋中,一直为曾出声的紫菁终是开了口,道:“福晋,绛雪轩的主儿不能不防,她……” 莲慧施施然的起了身,一面向堂屋外走去,一面对着紫菁道:“你是说她鼓动宋氏对玉琼居动手之事?” 紫菁跟在莲慧的身后,点了点头,并麻利儿的将剪子递到莲慧的面前。莲慧接过剪子,修剪起院中的盆栽,“紫菁依你瞧,府中眼下是个何局势?” “玉琼居的耿格格可谓是一枝独秀,至于李侧福晋二阿哥、三阿哥更是她最为可靠的后盾,她二人联手对福晋您来说着实头疼。而云悦轩的宋格格自是那扶不起的阿斗,已是无力回天了,如今也就是绛雪轩的钮祜禄格格可为福晋所用,只是她……” 紫菁的难言之隐,乌拉那拉莲慧又岂会不懂?养虎为患之理,她更是清楚的很,只是眼下府内这样的局势却也容不得那么许多了。她需要有人与李耿二人去周旋,而钮祜禄君柔这样的心性自是不二的人选。古语有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既然选择用了她,自然就能够驾驭之,她乌拉那拉莲慧也从不打无把握之仗。 “紫菁,你瞧这些个翠菊竟长出了这么多的花骨朵儿呢。” 自家儿主子不但没有搭自己的话茬儿,这会子到是说起了眼前的菊花,这让紫菁内里十分的不解,一脸的迷惑的瞧着自家主子,喃喃的道:“福晋您这是……”就在紫菁的话还没吐完,莲慧便剪起了翠菊上的花骨朵儿。紫菁一瞧,急忙上去阻拦道:“福晋,您这是为何啊?” “将这些个多余的剪了,顶尖儿的那个涨势才最好,待到顶尖儿的那个开到极尽之时,也就是它要败的时候了,到那时再剪了它,自然不会费吹灰之力。” 瞧着乌喇那拉氏面上的笑容,紫菁终是明白了主子真正的意图,这下心中的疑惑也跟着解开了,喜上眉梢的道:“还是福晋想得长远,是奴婢太过愚笨了。” 玉琼居 “妾身(奴才)给王爷请安,王爷吉祥。” 刚一进门便瞅见屋内一众老小围在一块儿抹泪儿,胤禛不满的侧眼瞧了瞧身后的苏培盛,尔后便走到了耿宁儿的身前,将她托了起来,“都起吧。” 由着胤禛搀扶到软榻,缓缓的落了座,耿宁儿拭了拭脸,尔后又挂起了往日的柔顺笑容,柔声道:“今个儿王爷怎会到此?” 胤禛撩袍落座于耿宁儿的身侧,侧目看了一眼立于前方的白氏,又转头望向了身旁的耿宁儿,再忆起方才进屋的那一幕,这心里到是隐约透着些揪痛感,沉着脸问道:“因着何事?” 许久未曾听过的低沉与沙哑之声,使耿宁儿周身的汗毛都颤栗了起来,胸中的心跳更是砰砰作响,就连那大脑也暂时罢了工不再运转了,只得懵然的望着身边的男人。 白氏见状,忙出声提醒道:“宁儿……”。听到白氏有些紧张的低唤,耿宁儿猛然的回过神儿来,忙出声答道:“无事,只是谈天的一时伤怀罢了,王爷今个儿怎会过来?” 对于耿宁儿那一时的失神,胤禛的心中到是爽朗了些,嘴角微扬,静静的瞧着眼前之人,再次开口道:“过来瞧瞧你。”说罢便向苏培盛招了招手。苏培盛忙躬身上前,并将手中的木盒子打开,一红如鲜血又不失莹润光泽的凤血玉镯赫然的展现在了耿宁儿的眼前。 瞧着眼前的凤血玉镯,耿宁儿不敢置信的望向身旁的胤禛,磨搓着自己食指上的戒指,谨慎的盯着他,“王爷,您……这是何意?” 胤禛拉过耿宁儿的手,拿起木盒里的凤血镯,就径直的套到她的手腕之上,“再有几日便是你的生辰了,瞧着这镯子跟你手上的玉戒很配。” 在镯子套进手腕那一刻,胤禛那轻微的点头落入了白氏的眼中,心中不免惊讶着雍亲王对宁儿的宠爱,亦明了了女儿在这深宅内院中的处境,轻叹了口气,给了墨玉一个眼色,二人便随着苏培盛悄悄的退了下去。 胤禛的突然出现以及突如其来的礼物都使耿宁儿很是受宠若惊,使劲儿的掐了下自己的大腿,想以此来提醒自己切勿沦陷了下去。低头瞧了瞧手腕上的镯子,知晓他并无其它意思,耿宁儿这紧揪的心终是放了下来,露出如常的笑容,轻声道:“王爷心中有妾身,妾身便甚是满足了。” 胤禛握住耿宁儿的手,轻覆在她凸起的肚子上,低沉沙哑却又不失柔和的声音在耿宁儿的耳边响起,“辛苦了。” “岂会辛苦,这是妾身的福气才是。”耿宁儿微微的摇了摇头,笑意满面的看着身侧的男人,静静的窝进了他的怀中。 耳边的低喃轻语,颈间的温热气息,以及那简短却又包含情谊的三个字,都使耿宁儿刚刚沉静的心又升起了波澜。为何?为何要这般温柔对待?一世的痴缠怨恨足以!难道还要再经历一次之前的种种?即便眼下他对你百般呵护,记在心间,终究是场梦。这不是你所经历过的事情?为何还要动摇?为何心还会为他而躁动?紧紧的攥起了拳,耿宁儿在心中一遍一遍的告诫着自己,内里拼命的平复着自己那澎湃的心绪。只是不管她如何的暗示自己,想要平复的心绪确如那静谧的湖水起了涟漪,久久不能退却,使人甚是焦躁不安。 康熙四十八年八月初八,午时刚过,雍亲王府的西苑此刻正是锣鼓通天,京剧特有的咿呀声更是不绝于耳。而台下的戏码也可谓是精彩之极。 “钮祜禄君柔,你这是何意?”李淑翠的一双凤眼瞪的溜圆,怒气冲冲的瞧着前方一脸委屈的钮祜禄君如。面上一如往常的纯真模样,钮祜禄君如撇了一眼刚刚走进西苑的耿宁儿,大声说道:“今日可是宁儿的生辰,且着如今她有孕在身,又甚得王爷的喜爱,坐于此处嫡福晋都未有异议,侧福晋您未免也……” “你!”气急的李淑翠猛然回首怒不可遏的瞧着耿宁儿。 这般显而易见的挑拨,耿宁儿又岂会看不出?无奈的叹了口气儿,慢慢的挪到李氏的身旁,挽起她的胳膊,言笑晏晏对着钮祜禄君柔道:“君柔真是‘有心’了,可宁儿只愿坐在李姐姐的下首。”说罢,耿宁儿对着李淑翠扯出一抹安抚的笑容,柔声的道:“李姐姐,你可是王府里的老人了,又岂会不知晓王爷的性子?不懂何谓规矩的人,何时入过王爷的眼?妾身,愿坐于姐姐的身侧。” 面对耿宁儿的温婉笑容,加之钮祜禄君柔那一脸的菜色,李淑翠心中虽有疑惑,却也隐忍了下来。咧嘴一笑,拍了拍臂上的一双玉手,道:“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儿嘛。”瞧着李淑翠与耿宁儿二人一派姐妹情深的样子,知晓自己已然败下了阵来,钮祜禄君柔咬了咬牙,俯身行了个礼便退了下去。 待钮祜禄君柔走远后,李淑翠侧眼瞟了眼着臂上的玉手,抬睑望着耿宁儿等着她的解释。 “眼下嫡福晋可是把侧福晋与妾身看成一体了,想必上次之事她们已然知晓了。” 蹙起柳眉,李氏疑惑的道:“你是说……” “正如侧福晋所估,不过她们怕是只知其一却不知那其二罢了。从钮祜禄君柔如此明显的挑拨来看,怕是想着试探试探你我二人可是真的联手了。所以,方才妾身才会那般。让她们如此认为也不失为一件幸事,您说呢李侧福晋?” 瞧着那黛眉弯弯,一脸恭顺笑容的耿宁儿,李淑翠顿时明了了她的话外之音。心下暗忖,耿宁儿的聪慧她是见识过的,若是她肯与自己为谋,岂不是如虎添翼,何乐而不为呢?思及至此,李淑翠拉起耿宁儿的手,颜面如花的道:“自当如妹妹所述一般。” 即便这京剧素有国粹之称,可对于耿宁儿来说却着实没有任何的吸引力。正想着找辙撤的时候,忽然感觉肚子一紧,下/身更是有一股热/流涌出,低头一看腿上更是濡/湿一片,心下大惊。 她的羊水破了! 就在耿宁儿慌乱不已之际,胤禛踏入了西苑。 耿宁儿感觉身/下那一阵一阵的下坠感以及那似有若无的腹痛,忙扯了扯身后的墨玉想要告诉她自己快生了。恰巧李淑翠撇头看到这一幕,忙大声喊道:“哎呀,快来人啊,耿格格要生了。” 刚踏入西苑的胤禛听到李氏的呼喊,疾步的移到了耿宁儿面前,拦腰一揽将人拥在了怀里,便向玉琼居冲去。乌喇那拉氏见状也赶忙行动了起来,一面吩咐下人叫产婆与大夫,一面疾步的跟在老四的身后。 一个时辰后玉琼居院内 “啊!……呼呼……呃……” “宁儿,不怕,有额娘在,乖,用力,用力!”白氏一面给耿宁儿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儿,一面对着女儿喊着话,想借此来给女儿鼓劲。而耿宁儿则是咬紧牙关一面努力的深呼吸,一面又将吃奶的气力都给用上了。 与屋内的气氛正相反,虽然玉琼居院内站了一众的人,可静谧的有些诡异。老四坐在石凳上,一手搭在石桌之上不自觉的磨搓着拇指上的扳指,一只手握拳置于右腿之上,微收下颌,紧抿双唇,双眸之中的怒气更是隐约可见。身侧的乌拉那拉莲慧脸上更是一副极尽憋屈的表情。 原来按照规矩,老四不应当在玉琼居等候,因着女人分娩的地方会见血,不吉利。所以,乌喇那拉氏便向老四提了个醒。本以为最为重视规矩的老四会欣然接受自己的提议,不成想胤禛非但没有理会莲慧的言语,这周身的气压更是将了不知几个点。阴鸷的表情更是吓的所有人都噤了声。于是乎,大家也只得大眼瞪小眼的在院内等待着屋里的消息了。 就在那阴沉的不停的弥散之时,屋内的一声儿尖叫揪住了老四的心,霍的起了身正欲迈上石阶,“哇啊……哇啊”,孩童的啼哭之声便钻入了耳里。于此同时,堂屋的门也一同被推开了,产婆抱着个小娃娃走了出来,并对着老四行礼道。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耿格格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某圆终于从地狱里爬出来了,论文总算是提交了~~这一个多月啊~~~ 这么久没更新,对不住各位还在支持这篇文文的妹纸,某圆努力码了一章,希望妹纸们能喜欢~~ 后面事情没有那么多了,更新应该能够比较稳定了,若是不能更新,会跟妹纸们提前请假的,希望妹纸们还能继续支持这篇文文,你们的支持就是某圆的动力~~ ps:妹纸们,单击版的jj很寂寞,某圆求评啊~~ 第60章 雾里看花 就在那阴沉气氛不停的弥散之时,屋内的一声儿尖叫揪住了老四的心,霍的起了身正欲迈上石阶,“哇啊……哇啊”,孩童的啼哭之声便钻入了耳里。于此同时,堂屋的门也一同被推开了,产婆抱着个小娃娃走了出来,并对着老四行礼道。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耿格格生了……” 对向着自己屈身行礼的产婆,胤禛并未多言,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她起身,尔后便自顾的垂睑望向襁褓中的小娃儿。只见襁褓中的娃儿咧着嘴,哇哇的啼哭着,这声响着实不小,可看在老四的眼里竟是这般的惹人怜爱。他抬起手伸出一个指头,轻轻的磨搓着小娃儿那细滑柔嫩的小脸。说来也巧,小娃顿时就收了哭腔,胤禛一瞧,嘴角微微上扬,这周身的戾气一下子便消失的毫无踪影。 与老四的好心情正相反,玉琼居内的女人们在产婆出来的那一刻,心都提的老高,每个人更是各怀着心思,等待着产婆接下来的话音。 是的,在场的女人们在耿宁儿分娩之际,这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原因不外乎就是这男女之分。即便是每个人的心思都极尽不同,可这愿望却出奇的一致,那便是这一胎最好不过就是个女娃儿。对嫡福晋来说,如今这雍亲王里已有生养了二阿哥弘昀与三阿哥弘时的李淑翠,若是耿宁儿这一胎再一举得男的话,她的地位更是岌岌可危的,所以她是万万不愿意看到耿宁儿她生个阿哥的;而对李淑翠来说,若是耿宁儿诞下一个阿哥,那以她如今受宠的势头,这弘昀与弘时在王爷那里的地位自然是有所动摇的,所以她不希望耿宁儿产下一个阿哥来;至于钮祜禄君柔,她更是不愿见耿宁儿生下个男娃来,眼下她已是处处都压着自己,即便自己煞费苦心的想要除掉她这一胎,却仍是不遂心愿。若是耿宁儿当真的生下一个男丁来,往后怕是想要除掉她更是难上加难的,所以眼下她也只得期许这小娃是个女娃儿了。 产婆眼瞅着含笑逗弄着小娃儿的老四,一时呆愣了。这府里的主子们生产可都是她陈阿婆接的生,曾几何时瞧过王爷这般摸样的? 陈阿婆的一时失神让这院内等的煞是焦急的女人们甚是不满,于是乎最无耐性的李淑翠终是忍不住的问出了口,急切的问道:“产婆你到是快说啊,是个小阿哥还是个小格格啊,真是急死人也。” 一收到李淑翠的问话,陈阿婆方才想起自己的工作还没完成,忙开口的道:“瞧老奴这记性到是把这茬儿给忘了”,再次屈身给老四行了个礼,笑嘻嘻的再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耿格格给您添了个小格格……” 玉琼居卧房内 “格格?怎么可能是女孩儿?额娘是不是哪里弄错了,不应当是个女孩儿的啊!”侧卧在拔步床上,耿宁儿难以置信的盯着坐于身旁的白氏,紧紧的抓住她的手腕,双眸之中满是疑惑。 瞧着女儿不可置信的神情,白氏有些讶异,转念一想又似是明白了些什么,轻叹口气,反手握住了女儿的手凄凄的开口道:“宁儿,额娘知晓你的心思,可你还年轻还有的是机会,只要你把我好王爷对你的宠爱,何愁日后不能得个阿哥呢?想开点,这女儿也没什么不好,女儿可是娘的贴心小棉袄,能生下你便是我最大的福分啊。” “不是的,额娘我不是这个意思……男女对我来说都是同等重要,毕竟都是我辛苦十月又忍受如此之大的痛楚生下的孩子,我又岂会因是男女而对其区别对待?我只是……我只是……” 耿宁儿的一袭话使白氏糊涂了,迷惑的道:“既然如此,你又为何有如此之大的反应?” “我……,只是不该如此的……哎,算了,一时半刻也与您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罢了,罢了。” 玉琼居院内 “啊,是呢,恭喜王爷,耿妹妹给您添了个小格格,哎,只是可惜了些,妾身还盼着妹妹她这胎能再为王爷您添个阿哥呢。”听了陈阿婆的话,莲慧这提到嗓子眼的心终是安稳的落到了肚腹中,说罢,更是满眼笑意的向台阶移去。 莲慧的一袭话如一记闷棍般狠狠的打到了李淑翠的身上,而她却只能咬咬牙默默的吃了这一棍,谁让她沉不住气先开的口呢?真是气煞我也! 对于耿宁儿生下了一个女娃儿,王府里的女人们一个个的都暗自的舒了一口气儿,而宋雪萍心下却波涛汹涌了起来。是的,这府里的一众女人里,只有她是唯一个希望耿宁儿一举得男的人。 只因她那苦命的二格格! 如今耿宁儿生下了一个女娃儿,这就预示着这女娃儿会分了王爷对二格格的心。见着王爷面的次数本就屈指可数,而这寥寥的次数中又都是因着二格格的缘故。若是今日耿宁儿生下的是个小阿哥,那么至少在府内最年幼的女娃儿仍是二格格,那么王爷念着二格格自然也会到她那里坐坐的。再者说,若是个小阿哥,这李淑翠又岂能容的下她?那她二人的联手自然也是不攻而破的,那么李淑翠又如何会对耿宁儿是否懂得歧黄之术这件疑事守口如瓶呢?如此一来,她只要借此事获得耿宁儿的信任,那获取二格格解药之事,将是事半功倍的。可如今,自己不但受制于耿宁儿,就连这唯一亲近王爷的机会也被她给剥夺了,获取蚀骨散真正解药之事更是难如登天了,这又叫她如何不哀?不怨呢? 逗弄了一会儿自己的女儿,胤禛抬腿迈入了玉琼居的堂屋。 “奴才(妾身/奴婢),见过王爷,王爷吉祥。”白氏见老四进了卧房,便与墨玉向其屈身行了礼,而拔步床上的耿宁儿瞧见那周身透着暖意的男人,挣扎着起身欲想向其行礼之际,老四快步移到她的身旁压下了她,摆了摆手示意白氏与墨玉起身,尔后低沉的声音响起:“这会子哪有那么多礼?好生躺着便是。” “正是,正是,耿妹妹为王爷再添了个小格格,可谓是劳苦功高啊,自然是不用那么多礼的,快快躺下歇着吧。”跟着老四,以乌喇那拉氏莲慧为首的一众女眷也走了进来。“你们手脚都麻利儿着,赶快着收拾,耿妹妹这会子可是见不得风的。”听着莲慧讨好老四的话,李淑翠哪肯屈居于后啊,一进卧房忙出声吩咐起已是忙的团团转的一众奴才们,想以此显示自己对耿宁儿的关怀。 耿宁儿见状脸上挂起了素日里那温婉的笑容,有些微喘的道:“有劳各位姐姐惦念着,真真是宁儿的福气呢。” 见耿宁儿气虚的模样,胤禛这心里有些不悦了,淡淡的开口道:“行了,都散了吧。” 老四突然开口遣人着实惊住了在场的所有人,莲慧心里虽然不满这面上却仍是笑盈盈的答道:“爷说的是,这耿妹妹刚刚临盆,身子这会子还虚的很,应当多加休养才是,瞧妾身竟顾着高兴了,竟不及王爷您想的周全呢”,转身扫视了身后的人,“行了,都散了吧,也别碍着耿妹妹休养了”说罢,莲慧又转过身对着老四再次开口道:“王爷,您今个儿是否要到涵碧阁?妾身给耿妹妹的小娃儿备下了些个名字,您给参谋参谋?” 在院里已经吃过一记的莲慧,这会儿并没有将规矩直接的搬出来,而是换了一种说法来提醒老四,他此时不宜留在玉琼居。老四微泯双唇,明白乌喇那拉氏暗里的意思,心中甚是不满,蹙起浓黑的剑眉侧脸看向乌喇那拉氏,并未言语。 收到老四传来的不悦眼神,静静的瞧着那深邃的黑瞳,不知怎的莲慧的身上竟升起了阵阵的寒意还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乌喇那拉氏尴尬的向着耿宁儿挤出一丝笑意,轻咳一声开口道:“那妾身们就先行退下了。” 老四轻微的点头示意下,便摆了摆手,尔后转头对着身后的苏培盛道:“大夫呢?” 对于老四的反常举动,府内的女人们心中各个都甚是不快,于是乎她们离去前耿宁儿自是免不了接受那一个一个丢来的眼刀。而对于老四的反常,耿宁儿也甚是疑惑。 “奴才已让大夫下去为耿格格配药去了,王爷您且宽心。” 听完苏培盛的答话,胤禛满意的点了点头,“做得好,赏。” “奴才,谢王爷赞赏。”苏培盛麻利儿的跪□领了赏。 转身再次看向耿宁儿,胤禛抬手拿起拔步床上的棉枕塞在耿宁儿的身后,又为其掖了掖被角,将她额前那被汗浸湿的碎发挽到耳后,低声的道:“辛苦你了。” “王爷严重了,能为爷您添个一儿半女是妾身的福气,妾身又岂会辛苦?” 胤禛摇了摇头,定睛的瞅着眼前说话有些气虚的女人,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宠溺的笑容道:“你,自是辛苦的。” 胤禛的笑意直达眼底,深邃的不见底的黑瞳中却映着她的身影,这让耿宁儿的心不禁猛跳了起来,危险的警钟更是不停的在脑中敲响。 耿宁儿,你岂可动摇!! 攥紧身下的褥垫,耿宁儿深吸了一口气,口气有些孱弱的道:“王爷,按着规矩您这会儿子不该留在妾身这里的,怕是不吉利的。” 微蹙剑眉,胤禛不悦的开口道:“怎么你也要拿规矩压我?” “妾身不敢。” “嗯,那便睡吧。” “这……”耿宁儿吃惊的瞧着身旁的胤禛,不可置信的出声道。 “快睡吧。” 对于胤禛的执拗,耿宁儿实在没辙,只得乖乖的闭上了眼。生产之时,她真的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所以这闭上一眼没多会儿,耿宁儿就沉沉的睡了去,只是在那迷糊之际,心中的疑问仍久久的绕于心头。 他这样做意欲何为?明明上一世,自己生下弘昼之时,他也不曾待她这般好的啊。如今,生下个女娃儿,他又为何这般好的对待自己?他这些不明意图的举动让耿宁儿很是摸不着头绪,加之本以为会生下她朝思暮想的孩子---弘昼,结果却生下了一个上一世不存在的女娃儿,这更是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61章 蝴蝶效应的初显 躺在拔步床上,迷迷糊糊间耿宁儿感觉身边有些异样,缓缓的睁开双眼眨了眨,撇头向异样的地方看去,一红色的软缎映入眼帘。侧身右手用力一撑,耿宁儿便坐起了身,细细的瞧着软缎里睡的正香甜的小奶娃儿,抬手覆在她那红扑扑的小脸上,瞬时暖意自手渗入了身体。就这样,耿宁儿轻而缓的抚摸着自己女儿的脸,眉眼弯弯不禁露出了甜甜的笑容,静静的盯着熟睡的女儿,耿宁儿觉得此刻自己的心被装的满满,幸福之感油然而生。 虽然她并不是自己一直朝思暮想的弘昼,但是眼前的女娃儿仍是自己辛苦十月生下的孩子,是她的孩子。耿宁儿唇边的笑意更浓,拢了拢软缎就这般直直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哈,她长的真俊啊!” 白氏一进卧房便瞧见床上的耿宁儿一脸慈爱的盯着自个儿的小外孙女儿瞧,还自顾自的夸上了,不禁好笑的道:“昨个儿看你还甚是不愿呢,今个儿到是夸起来了。” 抬头看向一脸好笑模样的白氏,耿宁儿撇了撇嘴佯装生气的道:“哪有嫌,她可是我肚子里掉下的一块儿肉,我岂会嫌她,额娘莫要打趣我。” “呵,好,好,额娘不编派你。”白氏漫步的移到拔步床前,落了座再将方才自己亲手熬煮的麻油鸡汤端于耿宁儿的面前,又道:“趁热喝了吧。” 接过白氏递来的青花瓷汤碗,耿宁儿搅了搅便舀了一勺送入口中,浓而不腻的口感瞬间在口中四散开来,触动了耿宁儿的味蕾,“额娘煮的就是好喝,女儿都好想将它收藏了呢。” “哈,说甚荤话呢?”白氏好笑的瞧着眼前的耿宁儿,摇了摇头又道:“都是当额娘的人了,还在额娘面前撒娇,这汤要是给你收藏了,那还不得坏了,傻丫头。喜欢,额娘日日煮给你便是了。” “嗯嗯,有额娘在就是好。”说罢耿宁儿端起汤碗又喝了几口。而一旁的白氏查看了下襁褓中的奶娃儿,握了握她的小手,又再次看向了耿宁儿,道:“宁儿你是有福之人,他日必定能得个男丁的。” 挑眉不解的看向母亲,耿宁儿疑惑的道:“额娘,您何出此言?” “王爷昨个儿何时走的,你可知?” 耿宁儿轻轻的摇了摇头,瞧着满脸微笑的白氏,却并未出声,只是看着示意她继续说下去。白氏笑盈盈的再次开口道:“昨日,王爷可是一直坐于你床边,直到你睡熟了方离开,离开时还特意叮嘱了我好生给你进补呢。额娘看得出,王爷是将你放在心里了,所以啊,往后你只要一直抓着王爷的心,又岂有不得男丁一说?” “您是说王爷他昨日一直等我睡着才离开?”耿宁儿眼睛睁的老大,不可置信的问道。 “正是。” “这……” “哇啊……哇啊”,就在耿宁儿觉得甚是不可思议之际,身侧的奶娃儿却突然的哭了起来。白氏忙起身检查了一番,确定小娃儿并不是尿湿了,便起身欲去寻奶娘,“这会儿小格格怕是饿了,我这就寻奶娘去。”说罢便站起了身,就在临出卧房之际,她又转头深深的瞧了一眼床上的女儿,轻叹一声道:“宁儿,王爷待你不薄,你且珍惜才是。” 耿宁儿手里轻拍着身下的女儿,听到白氏的后话,猛然抬头看向白氏离去的背影,这心一下子就揪的紧紧的。 他对她有情?额娘是这个意思? 忆起自围猎之后,他对待自己的倍加呵护,使自己也曾有过他是对自己有情的幻觉。胤禛他是一个甚是重视规矩之人,却为了她屡屡的打破了他如此重视的规则。这是否能够说明他对她有情?这是否能说明这一世他们之间已经发生了变化?这是否能说明她能够有所期冀?这或许就是蝴蝶效应? 不不不!不是的! 猛然的摇头,耿宁儿在心中拼命的否定着方才心中绕过的疑问。即便眼下他对自己有情;即便眼下他视自己如若珍宝;即便眼下他处处维护她,那又能如何呢?又能说明什么呢?这份情能够维持多久?这份维护又能持续多久?她又能被他融于心中多久? 耿宁儿,你别傻了!他是何许人你不知道?难道还想落得个像上一世那样悲惨死去的结局,你才会幡然悔悟?不要对他动心!不能对他动心!不可以对他动心! 就在耿宁儿的心绪挣扎不定之时,涵碧阁内,胤禛再次做了一件使人大跌眼镜之事。 “王爷……,这怕是不妥吧。”乌拉那拉莲慧立于红漆楠木的书案前,怔怔的瞧着眼前白色宣纸之上的两个大字,一双明眸中更是充满着难以置信与愤怒。 身子向后面的椅背靠去,老四双手搭在木椅的扶手上,微扬下巴定定的瞧着书案前的莲慧,“有何不妥?” 老四的声音虽不大,却让人周身有种凉凉的感觉,而‘有何不妥’这四个字更是摄的莲慧的身子有些打抖。跟在他的身边已是十数载,这四个字的意思她又岂会听不出?莲慧攥紧了身下的衣角,咬了咬下唇,俯身行礼低声答道:“妾身知晓了。” 未时即过,乌喇那拉氏莲慧端坐于涵碧阁堂屋的软榻之上,垂睑扫视了一圈身下一众女眷,品味着她们脸上的精彩。 “凭什么?她耿宁儿不过区区一个格格而已,她生的女娃儿居然带了红字?”李淑翠大掌一拍狠狠的拍在了身侧的木桌之上,面上更是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 钮祜禄君柔一见李淑翠竟然动了这样大的气,大大的杏核眼溜溜的转了几圈后忙出声附和道:“可不是嘛,且不说宋格格的二格格了,就是李侧福晋的大格格也不曾带了红字呢。如今她一个女娃儿在王爷那里都是块宝,红钰,呵,我看啊,这日后若是她耿宁儿要真是得了阿哥,这二阿哥和三阿哥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啊,瞧妾身这个记性,李侧福晋跟耿格格可是姐妹情深的很,侧福晋又岂会在乎这些个小事儿,是不是?” 噌的站起身来,李淑翠恶狠狠的瞪着钮祜禄君柔,一双美目更像是要喷出火来,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在敢这般的胡说,小心我撕烂了你的嘴!” “妾身也只是就事论事罢了,您又何必这般对我撒火?” 钮祜禄君柔的一番话正如一把锋利的尖刀直戳了李淑翠的心窝,使她根本无法反驳,气的她也只得发出个单音来“你……”。 “好了!”娥眉眉峰一凛,莲慧出声呵斥道,“你们也就会在我这儿吵,怎么不到王爷跟前去吵啊?”侧首看向李淑翠,莲慧冷笑一声又道:“既然李妹妹这般的不服气,大可到王爷那去评理去,又何必在我这儿大呼小叫的。” “我……” 看着李淑翠一副吃瘪的模样,这乌拉那拉莲慧那抑郁的心终是暂时的得到了一点点的纾解,挑眉不以为意的问道:“怎么?李妹妹是觉得我说的不对?” 李淑翠转头看向上座之人那嗤之以鼻的模样,再回首看向身旁以及对面之人那副看好戏的模样,这心里啊别提怎么一个窝火了得啊。一咬牙,一跺脚,李氏甩袖便离开了涵碧阁。而端坐于软榻之上的人,瞧着那满是愤懑的背影,嘴角露出了一抹耐人寻味的诡笑。 耿宁儿,眼下我虽治不得你,可有人却能治的住你,咱们就且走且瞧吧! “宋氏,今日之事可务必要传到耿妹妹那里啊,咱们可得让她知晓知晓,她的好姐妹可是有多气愤才是啊。”垂首玩弄起护指,莲慧忽然有一搭无一搭的出声说道。 宋雪萍抬首看向上首的嫡福晋,想要弄清她的意图,却并不能如愿,只得木木的点了点头,低声应承了下来。 玉琼居卧房内 “格格,格格……大喜。”墨玉从刚一进堂屋便大声的嚷嚷起来,到了卧房内更是快步的移到拔步床前,上气不接下气的道:“格格……大喜啊。” 耿宁儿好不容易才将女儿给哄睡了,这墨玉的大声差点就使她功亏一篑,忙抬头看向墨玉抬手比了一个噤声的收拾,尔后又轻拍起女儿来。耿宁儿一面哄着女儿,一面向墨玉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将方才的话说完。 “奴婢听前院的迎春说,王爷给咱们小格格取了个不得了的名字呢,叫红……红,对了,叫红钰。她还说这可是咱们王府内的头一遭呢。”墨玉喜滋滋的向耿宁儿叙述着自己打探来的喜信儿。 听到墨玉的话,耿宁儿身子怔了一下,这拍向女儿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红钰?墨玉你确信是这个名字?” “是,奴婢确信的。” 耿宁儿的停在半空中的手缓缓的落下,沉默了下低低的叹了口气,“哎……” 瞧着耿宁儿那并不欣喜的表情,加之又瞅见自家主子那微乎其微的摇头,墨玉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诺诺的道:“格格,可是有何不妥之处啊?” 耿宁儿再次轻叹了口气,看向身旁熟睡的女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无奈的开口道:“这不是妥不妥的事儿,而是不应如此的。” 瞧着自家主子一脸的愁容,墨玉不禁疑惑了起来。小格格备受王爷的青睐,格格又甚是得着王爷的心,那么小格格的闺名又岂会有该与不该的问题? 瞧出了墨玉疑惑,耿宁儿轻抚女儿那润嫩的小脸,喃喃道出了原因。“钰儿只是个女娃儿,却用了与府内阿哥同辈份的红字,即便此红非彼弘,可仍就彰显了她在府内的位份。这个世道内不仅是母凭子贵,更是有子凭母贵一说啊,王爷这般做其实是有逾越之举的,所以这事儿对于钰儿她乃至我来说并非是好事,反而可能会引来无数的事端啊。” “啊,那可如何是好?王爷那么宠爱您,又怎会这般呢?” 对于墨玉的疑问,耿宁儿并未给出答案,只是冲她无奈的笑了笑,便示意她退下了。待墨玉退出了卧房,耿宁儿的脸上却显现了一丝的讥笑。 他为何这般? 呵,不是一向如此的?一时的兴起他便可将她捧上天去,一时无兴趣了便可仍她到十八层地狱去,自己不是亲身经历过的?即使这一世他对她的宠爱已经超越了上一世好几倍,但是他这性子却不曾有一丁点的改变! 浮碧阁 ‘哐啷’ “主子,您消消气儿,可别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啊。”画椿跨过满地的狼藉移步到李淑翠的身旁,搀扶她落了座出声的宽慰道。 “真是气煞我也!你说,你说,她耿宁儿算个什么东西?不过一个小小的侍妾,她生的种居然带了红字,这不是下了我的脸面?大格格都不曾有的待遇,她的种居然享受到了,这叫我怎么能不气!” 站在李氏的身侧,画椿不停的为主子抚背顺气儿,附和道:“侧福晋说的是,耿宁儿她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好处都让她一人给得了去。” “你瞧瞧方才她们一个个的,都把我当成最大的笑话看了,”越想越气胳膊一扫,李淑翠又将桌子的茶杯给扫下了地,大声的怒吼道:“这口气儿要是不出,我、我就不姓李!” “主子您别急,奴婢心中到是有一记,定能好好的挫挫耿氏的锐气。” 撇头望向自己的贴身丫头,李淑翠挑起柳眉,有些疑惑的道:“哦?你有何良策速速说与我听。” “是。”画椿躬身贴向李氏,附在李氏的耳旁小声的说出了自己胸中的‘妙计’。李淑翠听完之后,连忙拍手叫好,而方才脸上的郁气这会儿是全无了踪迹,嚣张的开口道:“哼,耿宁儿我们且走着瞧,我看你还能笑到几时!” 第62章 进宫 俗语一场秋雨一场凉,已是到了深秋的时节。耿宁儿抱着红钰立在窗边,瞧着外面片片凋落的落叶出了神。 想来这一月有余的宁静生活,耿宁儿觉得甚是幸福。月子中的她无须给嫡福晋请安,也不需在劳心劳神的与府内的一众女人们周旋。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能够这样平静无波的生活吧,即使心底明白这样的恬淡是十分短暂的,但是她仍旧贪恋这仅有的安宁时光,甚至私心的希望它能够再长一些,再长一些…… 耿宁儿垂头看着怀里的小娃儿,嘴角就抑制不住的上翘,她的女儿长的真好看。 “格格,云悦轩的宋格格来了,您是见还是……”墨玉挑起帘子躬身进了卧房,瞧着自家主子那满是幸福的笑脸,这心里着实的不落忍。 耿宁儿抬首看向墨玉,瞧见她一脸的心疼模样,便冲她笑了笑,抬手召唤她道:“墨玉,你过来。” 墨玉一听格格召唤自己,连忙大步的跨到了耿宁儿的面前,“格格?” “来,帮我抱会儿小格格,我去见见宋雪萍。” 抬手轻柔的接过耿宁儿递过手的小女娃儿,墨玉小心翼翼的将其抱在怀中,还不时的颠颠胳膊,想让小格格睡的更舒服些。瞧着那有些单薄的背影,小声嘟囔道:“这才清静多久啊,也难怪怎么给格格补她都胖不起来,真是的。” 堂屋内 “算算日子,今个儿怕还不到日子吧?宋姐姐,今个儿前来,怕是有何要事要说与宁儿听?”耿宁儿坐在软榻上,靠着身后的软枕,冷眼的瞧着下首的宋雪萍对自己的扫视。 自打耿宁儿从卧房出来,宋雪萍就一直对其行着注目礼,直到耿宁儿坐到了软榻上,笑盈盈的开口问她话,她才回过了神。 是她的错觉?怎么觉得耿宁儿生产后越见美艳了? “怎么?我身上有什么让宋姐姐很在意的东西?” 宋雪萍满脸堆笑的看着耿宁儿,道:“妹妹误会了,我是瞧着妹妹越发的削瘦了,就想着有什么好东西能给妹妹好生补补,这就想出了神,妹妹你千万莫怪啊。” “姐姐说笑了,难不成今个儿姐姐就是来与宁儿说这些的?” 宋雪萍撇了撇嘴,心下有些抑郁了。她这马屁看来是拍在马腿儿上了,罢了,反正今日她过来,不过是想告知她嫡福晋有意借李氏的手打压她,这二来嘛,她也算是完成了乌喇那拉氏莲慧的命令。这样两边谁也没得罪,想来她自己的日子也能够好过些吧,毕竟三格格的闺名在府里的影响可是不小,眼下啊这府里的气氛甚是剑拔弩张的,她这种小人物还是不要掺乎为妙,不然一个不小心再把自己给搭进去,这不是得不偿失了? “呵,妹妹真是聪慧,我过来就是想跟妹妹你说,要小心浮碧阁的,钰格格的事儿让她吃了不少的憋,依那人的性子是决计不会罢休的。” 深深的看了一眼一脸真诚的宋氏,耿宁儿心下不禁冷笑了起来。能让李淑翠吃瘪的人又能是谁呢?哈,乌拉那拉莲慧这是要借刀杀人呢,还连带着想要以此事破了自己与李氏的联合,真是个一箭双雕的好计策啊。只是她恐怕算不到自己压根就没想过要与李淑翠结盟,那日寿宴的亲昵之举也就是做给她们看的。 “有劳姐姐了,特意过来知会宁儿一声。此事宁儿心里有底儿了。” 即便耿宁儿此时脸上是一派温婉笑容的看着自己,宋雪萍这心里仍是觉着不住的打颤,只是因着对方那双狭长的星睑之中,她看不出一丁点的情绪。这样深藏不露之人,才是真正可怕之人!想到此,她是一刻也不愿多待啊,忙出声道:“既然妹妹心里有谱了,那今个儿我就先回了,也不好扰着妹妹养身子。” 耿宁儿笑了笑,自软榻起了身,缓缓的走到宋氏的跟前,拍了拍她的手道:“姐姐有心了,那宁儿就不送了,慢走。” “呵,自是不必相送的,妹妹你太过客气了。”说完,宋氏连忙起了身,戴上自个的丫头匆匆的离去了。 回到卧房,松了气儿的耿宁儿抱过女儿,一脸怜爱的磨搓着她的小脸,轻声低喃道:“现在有了你,我更是得万事小心,不能有一丝的错漏。钰儿,额娘这次一定要让你健康快乐的活下去!” 涵碧阁堂屋内 钮祜禄君柔满脸纯真的立在乌喇那拉氏莲慧的身旁,接过紫菁端来的茶杯,谄媚的递到了莲慧的面前,“福晋,这会子刚睡醒,快漱漱口吧。” 莲慧不疾不徐的接过钮祜禄君柔递来的茶杯,抿了一口后吐道了痰盂中,抻下斜襟的帕子轻拭着,柔声的问道:“王爷那边还是那样?” “可不是嘛,这个耿氏简直就是个狐媚子!自打她临盆那日,王爷就没进过任何人的院,白日里下了朝也只会到玉琼居坐坐,这夜里头就宿在晋德斋了。福晋,您可是得为我们做主啊。” 瞧着钮祜禄君柔那副甚是委屈的小脸,乌拉那拉莲慧只是笑了笑,并未作出回应,而是转头看着下首的紫菁问道:“昨个儿浮碧阁的是不是让爷给罚了?” “正是。昨个儿浮碧阁的李侧福晋想要讨好王爷,说是要给王爷送些子补汤还是补药的,本来王爷早已下了令说谁也不得扰他办公。这李氏的心里头本就憋着气儿呢,又赶上王爷不肯见她,这火气一上头啊,就硬闯了晋德斋。王爷大怒,就罚在晋德斋外面跪了一夜。” 听完紫菁的叙述,莲慧脸上的笑容越见灿烂了。钮祜禄君柔见状,忙出声道:“呵,真是不知这李氏到底长没长脑子,王爷的晋德斋也敢闯,也不看看自个儿的身份。不就仗着她是二阿哥和三阿哥的额娘?这能随意进出晋德斋的人只有嫡福晋您,岂是她能肖想的。她……” ‘砰’ 钮祜禄君柔话还未说完,乌拉那拉莲慧脸上的灿烂笑容已全无了踪迹,长臂一扫即将小桌上的茶杯扫到了钮祜禄君柔的身上,怒视着她低声道:“你不多话,没人拿你到哑巴!还是你想变成个永远也说不出话的哑巴?” 莲慧隐忍怒气的低声警告,着实惊吓到了钮祜禄君柔。‘噗通’一声跪在了莲慧的脚边不停的叩头讨饶道:“嫡福晋恕罪,是妾身失言了,请福晋您责罚。君柔只愿您别气坏了自个儿身子才好,只要您不生气,您想如何惩罚妾身,妾身都绝无怨言。” 对于乌拉那拉莲慧突然的翻脸,钮祜禄君柔知晓是自己的失误,误触了老虎的屁股。她真是笨,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竟然忘记了还有一个人也能够随意晋德斋。因着垂头不停叩首,此刻钮祜禄君柔脸上那极尽扭曲的纯真面孔以及那一闪而过的杀气是谁也不曾发现的。 耿宁儿,又是你!今日我所受之屈辱,总有一天让你给我还回来! 瞧着脚边磕着响头的人,莲慧很是不耐发的道:“行了,起来吧!” “谢嫡福晋。”钮祜禄君柔晃晃悠悠的起了身,这光洁的脑门上也因着方才的用力磕头而显现了一片殷红的印迹。 “这鱼饵已经撒出去多时了,这鱼儿可有上钩?” 本就因着方才猛力磕头而有些头昏的钮祜禄君柔,听着乌拉那拉莲慧忽然来的一段云里雾里的问话,一时竟也迷惑了起来,楞住了。莲慧侧眼瞧着一脸不知所云的钮祜禄君柔,心下顿时觉得真是后悔不已。当初,她怎么选了这么一个付不起的阿斗?真是朽木不可雕! “啊,妾身知晓福晋的的意思了。浮碧阁的今个儿一被解禁就冲出了府,想必是去了。” “呵,那便好,我们就且等着看戏吧。”莲慧起了身,搭上身侧钮祜禄君柔的手,慢慢的向着院内走去,脸上的端庄笑容让人瞧着很是慎得慌。而跟在乌拉那拉莲慧身边的钮祜禄君如,则是露出了对其无限崇拜的模样,想以此来聊表自己对她的‘忠心’。只是这深宅内院,又有谁是真心服气谁的呢?不过是因着眼下利益相同才会凑到一起去罢了,莲慧这心里可是比谁都明镜着呢。 *** 瞧着许久未见的紫菁,耿宁儿只是笑而并未多言些什么,将红钰转交给了白氏,便跟着紫菁走出了玉琼居。一早便已经预料的事情,她又何须惊慌呢?倒不如说,比她预料的还晚了几天呢。 涵碧阁堂屋 “妾身给嫡福晋请安,嫡福晋吉祥。”月子后的第一次请安,耿宁儿向乌拉那拉莲慧行行了大礼。 “快起吧,虽说已出了月子,这身子还需多多调养才好啊。”乌拉那拉莲慧一派亲和模样,周身尽是那当家主母的端庄与大气。 耿宁儿缓缓的起了身,环视了一周,看到了侧座的人,就猜到了今日她乌拉那拉莲慧吩咐紫菁去玉琼居请她过来的真正意图。挂上素日的温婉笑容,耿宁儿落了座,只是静静的微笑看着端坐于软榻之上的莲慧。 “呵,这位是刘公公,是永和宫的大太监。”乌拉那拉莲慧笑盈盈的向耿宁儿介绍其侧座之人。耿宁儿听后,连忙站起身,满面春风的道:“妾身,见过刘公公。” 名唤刘公公的人也象征的给耿宁儿做了个揖,就用他那乌鸦桑说道:“耿格格无需多礼,小人是奉了德妃娘娘的命,请您进宫的。” 耿宁儿脸上写满了吃惊,可实则这心下却是一丁点也不吃惊。早在宋雪萍给自己报信,她就猜到了李淑翠会请德妃出面。毕竟上一世,在这王府里,她李淑翠可是最得着德妃的青睐。 这莲慧瞧着一脸吃惊的耿宁儿,嘴角闪过一丝冷笑,尔后马上就换上了一副欢喜的不得了的模样,假惺惺的道:“耿妹妹,还楞着作甚,还不赶紧准备准备,好跟刘公公进宫啊!你这个品阶的能够进宫,可是不易啊,怕是德妃娘娘知晓你给她添了个孙女,要嘉奖于你呢。” “啊,妾身位卑,没见过这般大场面,幸得福晋的提携,妾身这就回去准备,好与公公进宫去。” 瞧着耿宁儿那一脸的欢喜样,堂下的人无疑不在心下暗暗的嗤笑于她。但只有宋雪萍知晓她的厉害,心中不禁替眼前这般人捏了一把冷汗。她们真是得罪了最不该得罪的人啊,哎! *** 仰头瞧着面前那大气磅礴的紫禁城,耿宁儿不禁心生敬畏。穿越前她不止一次到过这里,但于此情此景再次看到它,这感觉是全然不同的。而自己重生前的上一世,就根本没有机会来到此地,所以耿宁儿想,重生一世真的许多事情都已在悄然的发生着变化。 进到了这偌大的皇家院,耿宁儿并没有东瞧西看,只是低着头小心谨慎的跟着刘公公的身后,走过了一个又一个亭台楼阁,向着德妃的永和宫走去。 “诶,九哥,你怎么突然停下了?不是说要去给宜妃娘娘请安?”老十揉着被装的有些生疼的肩膀,不满的冲着老九大声嚷嚷道。 对于老九的突然驻足,跟在他身后的老八与老十四也甚是疑惑,不明所以的瞧着一脸震惊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打滚,求评啊~~ ps:据某圆查资料所得信息,清朝皇家的媳妇生的小孩子,在头一个月是不能让外人看的,真的哦~~ 这是来自雍正帝后妃传奇的资料~~~所以德妃的发难也要等小孩儿满月,宁儿出了月子才行哦~~ 第63章 再见德妃 立在永和宫前,耿宁儿仰头瞧着身前这高高大大的大红门,这会儿心中到是升起了一丝紧张之感。德妃的召见早已在她的预料中,可真到了跟前,耿宁儿这心里还是有着些许的惧意。深吸了一口气儿,又整了整自己的仪容与着装后,耿宁儿才迈开了步子,跨进了永和宫的大门。 “妾身给德妃娘娘请安,德妃娘娘吉祥。”耿宁儿垂头跪于地上,向德妃叩了三个头,行起了大礼。 而此刻的德妃站在一金丝鸟笼的前面,拿着鸟食儿逗弄着里面的鹦鹉。对于耿宁儿的请安,她更是置若罔闻般未加理会。而一旁跪在地上的耿宁儿就一直保持着行大礼的姿势,身子更是未有一点的动弹。 约莫过了一刻钟,德妃才将手中的鸟食递给了旁边的宫人,用绢子拭了拭手,转过身来瞥了一眼俯首贴地的耿宁儿,缓缓的走到了软榻前,落了座。 “耿氏,本宫以为自围猎之后,你我二人就无见面的可能了,不成想,不过数月之久,你就出现在了本宫的永和宫中啊。” 德妃的话意思在明显不过了,她耿宁儿只不过一地位卑下的格格,根本就没有资格踏进她的永和宫。如今,她亲口唤人将她召唤到她的面前,可见她这心里是有多么的不爽!只是耿宁儿这心里早已有所准备,所以不论德妃如何的刁难,她也不至于慌了神而不知如何接招。 于是乎,耿宁儿继续保持着自己俯首贴地的姿势,轻声道:“妾身惶恐,不知究竟是犯了何大错,竟然引得娘娘您亲自出面呢。” 耿宁儿嘴上虽说的尽是软话,可这云淡风轻的口吻,又岂是身居深宫数年之久的德妃听不出来的,当即这脸色就变了个色,不过也就一时而已。要说这姜还是老的辣,德妃垂睑瞧着跪在下首的耿宁儿,不怒反笑道:“上次围猎时,本宫瞧你虽然品阶低,到也还算的上是个懂事儿的,怎么如今竟这般不知天高地厚,不分长幼尊卑?难不成你当真以为为老四生了个女儿自个儿就是功臣了?” “娘娘您说笑了,妾身岂敢这般?为王爷生儿育女本就是妾身之责,又何来的功劳可言?再者说,如今妾身只为王爷添了位格格又不是阿哥,妾身哪敢如此的恬不知耻啊。” “哦?你到是有自知之明,行了,起身吧。”听完耿宁儿的话,德妃挑了一下远山眉,抬了抬手示意下首之人起身。 由于在那冰冷的地上跪的太久了,此刻耿宁儿的腿是有些麻木的,双手撑在身前,咬了咬牙,耿宁儿慢慢的自地上爬了起来,尔后又向端坐于身前的德妃屈身行了个常礼道:“谢德妃娘娘。” “本宫最近可是听说你在老四府上恃宠生娇,霸道非常,时常一人独占老四,更不允其他人服侍老四,可有此事?” 耿宁儿一听,冲着德妃盈盈一笑,一脸的温婉,柔声诉道:“妾身在府内就时常听府内的老人儿们说,德妃娘娘最是明理之人,更是最为重视规矩,讲证据。您说,妾身不过一介小小的侍妾,又如何能在那偌大的王府内兴风作浪?且不说娘娘您,就说这府内的嫡福晋与侧福晋,哪一个不能压死妾身?再者说,这王爷是何许的脾性,德妃娘娘您又岂会不知晓?这除了当今的圣上和娘娘您,又有谁能真正的掌控了王爷?这妾身时常霸着王爷一说,它真真是无稽之谈。” 面对耿宁儿那一脸委屈的表情,加之她那近乎于哭诉的言语,又是晓之以理的,又是动之以情的,到叫德妃一时之间无言以对了。 德妃扶了扶自己的头,轻咳了一下,目光矍铄的盯着耿宁儿道:“那老四尽一月都没到各院走动,却惟独一天天的往你那跑,你又有何说辞?” “娘娘明察!兴许是王爷惦念着小格格,毕竟小格格也才刚出生不久,王爷他惦念也是人之常情。再说王爷不到各院走动,又岂是妾身能干预的?” “那如此说来,你生的女娃儿带了红字,也与你毫无挂碍,更不是你在老四的耳边吹得枕边风?”德妃看似不温不火的一句问话,实则夹杂着不知多少层意思呢。 耿宁儿一听德妃这个话茬儿,就猜到了李淑翠在她面前说的有多难听,心中甚是不快,愤懑的道:“还请德妃娘娘明察。倘若妾身在王爷的身边乱嚼舌根,以王爷的脾性岂能容的下妾身?” 耿宁儿的一席话使德妃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她覆有开口道:“既是这般,今日本宫也就不再难为你了,只是有一样你给本宫细细的记住了。老四的子嗣本就不多,倘若再有人使那些狐媚子的伎俩迷惑他,到时候就休要怪本宫不讲情面了。” “妾身,谨记德妃娘娘的教诲。” 摆了摆手,德妃有些不快的道:“行了,你下去吧。” “是,妾身告退。”耿宁儿垂首屈身恭敬恭敬的向德妃行了礼,便后退着走出了永和宫的正殿。 出了永和宫,耿宁儿方才一直咚咚作响的心,此时还在异常剧烈的跳动着。虽说早已做下了准备,可真正的面对德妃时,耿宁儿这心里不免还是有些发虚的,毕竟稍有个差池,对方就可以要了自己的小命。好在进宫前,她给了那刘姓的公公一些好处,这才得知了德妃的一些喜恶,她啊,最是稀罕别人捧着她,而且在宫中从来都是以仁德明理的形象示人。所以,耿宁儿就利用了这些信息,来了之前那么一出戏,既捧了德妃,又在她的面前将事理都摆了出来。也正基于此,她才得以这般的全身而退吧。 耿宁儿一面理着自己的思绪,一面疾步的跟着领路的宫女向着自己进来的宫门走去。就在即到宫门前,宫女微微的向耿宁儿曲了曲身子,道:“马车在外面候着呢,您打神武门出去,在走一小段就能瞧见了,奴婢只能送您到这儿了。” 耿宁儿言笑晏晏的看着身前的宫女,自袖中掏出了一袋碎银子,小声的道:“有劳这位姐姐了。”宫女冲耿宁儿笑了笑假意的推了推也就顺手的接下了。待宫女收下银子后,耿宁儿方转了身向神武门外走去。走了一小段儿路,耿宁儿就看到了她来时的马车,刚想加快脚步向马车走去,却被人从身后掳了去。 使足了劲儿挣扎着,可身后之人的力气之大,根本就不是耿宁儿可以争得过的。想要出声求救,却又被对方死死的捂着嘴,而不能出声。正当耿宁儿脑子不停的转着该怎么让自己脱险之时,身后的人突然松开了自己。于是乎,耿宁儿一手便拔下了头上的粉玉簪子,转身就向身后之人刺了过去。就在簪子里那宽阔的胸膛还有咫尺的距离时,耿宁儿的小手被另一只大手紧紧的包覆住了。 紧蹙黛眉,耿宁儿抬头看向袭击自己之人。这不看还好,一看她仿佛受到了更大的惊吓,只得怔怔的瞅着眼前那张美到不可一物的俊脸,以及那双撩人的丹凤眼。 “怎么是你!” “怎么就不能是爷?” 对于胤禟那一脸的戏谑笑容,耿宁儿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使劲儿的甩开手上的大手,狠狠的瞪了几眼胤禟,愤懑的道:“九爷,您是太过清闲了还是怎么着?竟做出这种光天化日之下掳劫之事。” 看着耿宁儿那白皙莹润的小脸因着气愤而染上了层层红晕,胤禟到是大笑了起来,“怎么你次次见到爷,都是这般气鼓鼓的啊?” 再次狠狠的瞪了一眼胤禟,耿宁儿选择不予计较,转身就想走,却被老九一把给拽了回来。 “自从那日在北树林匆匆别过,已是数月。我、我一直挂念着你的伤势,可……”忆起北树林之事的元凶就是自己的额娘,胤禟这心中的伤口就像是被撒了盐一般,疼痛难忍。 胤禟脸上的痛心表情,也让耿宁儿忆起了北树林他对自己的舍身相救,轻叹了一声抽回了自己的手臂,耿宁儿淡淡的道:“劳九爷您挂念了,妾身的伤势早已无碍了。那日幸得九爷您舍身相救,妾身心中感激不尽,只是眼下妾身也出来许久了,该是回府的时候了,还望九爷您多多保重身体了。” 对于耿宁儿的冷漠,胤禟脸上闪过一丝的悲伤,随即换回了先前的戏谑模样,“呵,你自是急着回去的,爷都忘了你最近可是刚刚为四哥添了个格格。爷是不是也该好生的向你祝贺祝贺?”说罢,老九便一步一步的走向耿宁儿。而因着胤禟的步步紧逼,耿宁儿只得步步后退,终是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抬头看着与自己咫尺距离的胤禟,耿宁儿不得不扭过头去,低声抗议道:“九爷,您请自重!” 作者有话要说:每日都打滚,就没有一个小主儿愿意给圆圆留个只言片语?? 就看在圆圆每天码字码到凌晨一两点的份上, 给圆圆撒花呗~~提提意见呗~~哪怕说说你们心中想看的情结也行呀~~~~~ 呜呜,小主们酷爱来安慰一下圆圆那弱小的心灵吧~~~~ 第64章 轩然大波 轻描淡写的口吻,寥寥几个字,她就这样轻易的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即便眼下他与她的距离只有咫尺。此时,胤禟觉得自己的心抽痛不已,她的话就如银针般,就这样一根一根的慢慢的刺进了他的心,扎的他生疼。 胤禟满眼眷恋的看着耿宁儿,缓缓的向后倒退了几步,垂放于身体两侧的大手紧紧的握成了拳,低低呢喃道:“你……走吧。” 听到胤禟的话,耿宁儿转过了头深深的看了一眼眼前的老九,尔后便向他屈身行了礼,轻声道:“妾身,告退。”说罢,耿宁儿转身迈开步子就向神武门走了去。 瞧着耿宁儿那一气呵成的动作,没有丝毫的犹豫。胤禟感觉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人掏空了一般,除了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外,他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的感觉,只有这如此真切的痛! 转身再次看向渐渐远去的清瘦身影,胤禟露出了绮丽般的笑容,只是这绚烂笑容却充满着苦涩的意味。 胤禟,放手吧!你与她注定了有缘无分。 另一面,耿宁儿疾步的向着自己的马车走了过去,搭着车夫的手踩上小櫈快速的钻进了马车中。坐在马车中,耿宁儿一下子环抱住了自己,将头埋于两腿之间。此刻她的脑海里不停的闪过老九那张绝美的俊顔,以及那双满是哀伤的双眸。她并不是木头人,老九对她的舍命相救,对她的爱护,她真的很感激。只是除了感激以外,她再也无法给予其他的了。 “我要保护我的孩子,我要光耀耿家,对不起,对不起……” *** 一路上晃晃荡荡的,好不容易回到了王府。耿宁儿慢慢的自马车上下来,这前脚才刚迈过门槛儿,就看到急匆匆向着自己飞奔而来的墨玉。 “格格……” 瞧着跑的气喘吁吁的墨玉,耿宁儿微微的皱了下眉,轻声斥道:“怎么这般没规矩?” 墨玉擦了擦汗,笑嘻嘻的对耿宁儿行了个礼,道:“奴婢知错。只是您此次进宫,我与夫人都甚是担忧,听说您回来了,夫人就遣奴婢过来迎一迎您。”说罢,墨玉就径直的走到耿宁儿的身边搀住了她,并用只有她二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格格您可回来了,这王府都要闹翻天了。” 一听墨玉的话,耿宁儿转脸看向身侧的她,低声的问道:“出了何事?” “还不都因着您?” 耿宁儿看着此时一脸笑意的墨玉,心下顿感迷惑。这王府不是都闹翻天了?怎么这个小妮子反倒是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竟还说是因着她? 瞧出耿宁儿的疑惑,墨玉刚想开口说明缘由之际,一个尖细的声音飘了过来。 “奴才给耿格格请安了,耿格格吉祥。” 耿宁儿忙拖住了给自己打千儿的苏培盛,柔声道:“苏公公,自是不用这般多礼的,快快请起吧。” 眼前之人眼下可是府内最为受宠之人,这王府内有谁人不知晓?可他们也就知晓王爷很宠耿格格,却不知晓王爷对耿格格那是真真的用了情了。他苏培盛日日跟在王爷的身边,自是看的明明白白的,所以眼前人他可是万万慢待不得的。 “耿格格,您说笑了,您是主,苏培盛不过个奴才,这礼自是不能忘的。王爷的性子,您还不知?” 听着苏培盛的话,耿宁儿只是笑了笑并未接下去,反而是话锋一转,柔声的问道:“苏公公,到此寻宁儿可是有何事儿啊?” “正是,王爷请您到晋德斋去一趟。” 耿宁儿微笑着向苏培盛点点头,“有劳苏公公跑一趟了,宁儿这就过去。”转身对着身侧的墨玉又道:“你先回去吧,给夫人报个信儿,我这儿就不用你伺候了。” “格格……” 瞧着墨玉那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耿宁儿在联想起方才墨玉的话,大概知晓胤禛召唤她是为了何事。对着墨玉摇了摇头,尔后又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便跟着苏培盛向着晋德斋去也。 刚一跨进晋德斋的大门,耿宁儿就瞧见了碎了一地的茶杯,以及跪在地上小声抽泣的李淑翠和满脸铁青的乌拉那拉莲慧。屈身恭恭敬敬的给书案前的胤禛和他身侧的乌喇那拉氏行了礼,轻柔的道:“妾身,给王爷请安,给嫡福晋请安。王爷吉祥,嫡福晋吉祥。” “起吧。” “谢王爷。” 缓缓的起了身,耿宁儿很是自觉的站到了一旁,尔后悄悄的偷瞄了一眼书案前的胤禛。只见后者此刻抿着双唇,微收下颌,一只手置于身前的书案上,深邃的眼底没有一丝的情愫,他就这样居高临下的瞧着跪在身下的李淑翠。耿宁儿知晓,这些不自觉的小动作都只有在他极度愤怒之时才会出现。 ‘看来这回李淑翠怕是要凶多吉少了!’耿宁儿暗暗的在心中下了定论。 乌喇那拉氏莲慧用余光瞥了一眼角落的耿宁儿,愤恨的咬了咬牙,假惺惺对着老四开口道:“耿妹妹既已安然回来了,王爷您也就饶过李妹妹吧。妾身,瞧着这李妹妹也知道错了,不然就让李妹妹给耿妹妹陪个不是,再罚她几个月的月俸就是了。” 乌拉那拉莲慧这一招看似在为李淑翠求情,实则是再进一步挑拨李淑翠与耿宁儿的关系。依李淑翠那要强抓尖儿的性格,又岂愿向比她低一等的耿宁儿认错赔罪?可是眼下这个形式下,又容不得她继续枉为,毕竟老四现下已是在气头上了,所以,李淑翠自会选择心不甘情不愿的去给耿宁儿认错赔罪,这样她与耿宁儿的梁子可算是越结越深了,这也正是她最想看到的一幕。 她可是很乐意看到耿宁儿那个贱人四面楚歌啊! “圈禁。” 老四云淡风轻的吐出了圈禁两个字,着实惊倒了莲慧。她硬生生的扭过头,不可置信的瞧着老四,眼中更是充满了震惊。虽说曾几何时,莲慧做梦也想着该如何拔掉李淑翠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可是到如今,她是怎么也想不到,王爷竟会为了一个区区的格格,圈禁了李淑翠!毕竟李淑翠已服侍在他身边十数载,更是为他生养了弘昀与弘时。 看来真正能够威胁到她已经不再是李淑翠了,而是她! 耿宁儿! “王爷,您饶了妾身吧,妾身知道错了,妾身再也不敢了,求求您了!弘昀和弘时还小,他们不能没有额娘在身边照顾着啊,王爷!”听到老四说出圈禁二字,李淑翠是真的怕了,膝行到他的脚边,拽着他的衣角,哭求着。 听到李淑翠搬出两个儿子出来求情,莲慧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噗通’一声,也跪在了老四的脚边,戚戚然的道:“王爷,李妹妹自是有她不对的地方,可您不看僧面看佛面,她到底是二阿哥和三阿哥的亲额娘,您就饶了她这一回吧。” 对于李氏的哭求与乌喇那拉氏的求情,胤禛并未理会,只是瞟了一眼跪在角落里的耿宁儿,冷然的道:“苏培盛。” “喳。” 领了命,苏培盛便招呼了几个奴才进来,走到李淑翠的身边,公事公办的道:“李侧福晋,您请吧,别让奴才们难做。” “王爷,不要!王爷,不要圈禁妾身,不要啊!王爷……” 李淑翠死命的抱住老四的小腿,一张美艳的俏脸蛋此刻满布泪痕,凄然的哭喊声响彻在整个晋德斋中。 “还楞着?” “是。”收到老四不悦的眼神,苏培盛赶忙招呼了起来,转身向身后的奴才道:“把人拉出去,快着点!” 几个奴才七手八脚的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李淑翠给拉开,正想着要将其拉出晋德斋之际,李淑翠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那么大的气力,竟一下子推开了身边的人,拔下头上的簪子就向耿宁儿冲了过去。 “耿宁儿,你个贱人,我要你给我陪葬!” “来人,快将人给我抓起来啊!不能让她伤着耿格格半分!”瞧着李氏这不管不顾的就向着耿宁儿冲过去了,苏培盛这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赶紧吩咐眼前的一众奴才。 “放开我!放开我!” 瞧着拼命挣扎的李氏,胤禛到是起了身,一步一步的走到她的跟前,抬手勾起了她的下巴,轻声的道:“你不配做弘昀与弘时的额娘。” “王爷,妾身自14岁入府便侍候在您的身边,今日您却为了一个入府不久的格格,要与妾身割断夫妻情谊?王爷,您当真是这般铁石心肠?您当真是这般的冷酷无情?王爷……王爷……” 看着被拉下去的李淑翠,听着她那撕心裂肺的痛诉,耿宁儿觉得自己的心也在一点一点的下沉。她再一次亲眼见到了他的冷酷与绝情。 耿宁儿看到了?这就是他,冷血无情的铁腕帝王---雍正!不要对他抱有任何的幻想。他不会对任何女人动心,更不会为了任何女人而动摇!这一世,你只要保护好你的孩子,为他们铺平一切道路,光耀耿氏一族就好! 只要这样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凶残的大姨妈来袭,圆圆本来是在床上躺尸的, 结果看见11610137妹纸给圆圆的评,圆圆好激动啊~~ 跟打了鸡血一样,爬起来打开文档就码字啊~~ 现在圆圆血槽已空,肚子好痛啊~~~求各位小主抚摸~~ 希望明天更新了还能看到小主们给圆圆的评~~~~~~~ 现在圆圆要滚回床上去了~小手绢挥挥~~~ 第65章 乌喇那拉莲慧的盘算 自李淑翠被人拉了出去后,晋德斋内静谧的有些吓人,气氛更是诡异的很。 胤禛扫视了一圈跪在地上的一众人,最后定格在了角落里的耿宁儿身上,慢慢走到她的跟前,负手而立自上而下的看着同样跪于地上的耿宁儿,淡淡的开口道:“你们都下去吧。” 乌喇那拉莲慧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然在听到老四的话后,只是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由着紫菁搀扶着起了身,莲慧扭头冷冷的看向了角落里的耿宁儿,又看了看她跟前老四,紧紧的攥起了手中的绢子,尔后很是不甘心的对着老四俯身行礼道:“妾身,告退。” 瞧着嫡福晋都要撤了,这钮祜禄君柔与宋雪萍也连忙向老四行了个礼,就跟着莲慧退出了晋德斋。而角落里的耿宁儿却没能出了晋德斋的大门。在她刚行礼起身还未迈开步时,就被胤禛拽住了手肘。于是乎,耿宁儿就只能这般的低着头一动不动的站在了原地。而拽着耿宁儿的胤禛竟也这般的站着一动不动的盯着眼前人。 苏培盛差人迅速的将屋内的残局收拾好,尔后便静悄悄的退出了晋德斋,并将门关了起来。 低着头,耿宁儿感受到了来自胤禛的视线以及围绕在他身边的阵阵寒意,身上不禁的打起了哆嗦。 方才发生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眼下的他好可怕,一身的戾气更是让她不想与他接近。这会儿他又为何单单拦下了自己?难不成他也要惩处她? 而站在一旁,看着不停打着哆嗦的耿宁儿,胤禛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的刺了一下,刺痛之感就这样一波又一波的袭向自己。不自觉的轻叹了口气,胤禛松开了拽住耿宁儿的手,身子稍稍的前倾,双臂画了一个圆,尔后就这样将面前人圈到了自己的怀里,并在她的耳边低声呢喃道:“额娘,可有为难你?” 听着胤禛在自己耳边低喃的话语,耿宁儿一下子便怔住了。 他这是在关心她? 感觉到了怀里人的异样,胤禛无奈的再次叹了口气儿,“只是不愿见你受委屈。”说罢,胤禛便清清的拍了拍耿宁儿的背,尔后便顺着她的脊背自上而下的轻抚起来。 “王爷……”不知该做出如何回应的耿宁儿,只是生硬的吐出了王爷二字,便再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胤禛的这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了。 松开了环住耿宁儿的双臂,胤禛向后退了几步,看着她,道:“宁儿,你可是又开始怕我了?” 听见他如今轻声的唤着自己的名字,耿宁儿的心仿佛一下子被什么给揪住了一般,不知所措的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的心思她根本猜不透。她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这般的轻唤自己的名字,她也不明白他为何要说她‘可是又开始怕他了’。她看不懂眼前这个男人,她看不懂! 瞧着那双狭长星睑里充满着疑惑,充满着恐惧,胤禛的心再次如针扎般的痛了起来,抬手抚摸着那有些煞白的小脸儿,他有些无力的小声道:“你……下去吧。” 刚刚还是一副柔情蜜意般的模样,这会儿他又恢复了往日冷峻的模样。耿宁儿疑惑的瞟了一眼正走向书案之人的背影,并不能看得出此刻他的心情,只是耿宁儿隐隐的感觉到方才那股寒意好像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仿佛有一股淡淡的悲凉意味?这让耿宁儿心下很是迷惑,心中不禁感慨道:“他的心思还真是难猜,这脸变得更是比翻书还快。” 但是一想起刚刚李淑翠那凄惨的叫喊声,以及那一句一句撕心裂肺的质问,耿宁儿的心里的温度顷刻间就冷了下来。摇了摇头,耿宁儿想将心中的杂念尽数抛掉,于是,她利落的向胤禛屈身行了礼,便匆匆的退出了晋德斋。 *** 耿宁儿刚一进了玉琼居,就被在院内焦急等待的白氏与墨玉给截了个正着。瞧着白氏一脸的忧心,而墨玉则是一脸的喜色,再忆起方才的事情,耿宁儿这心里就乱得跟麻绳一般。于是乎,没有理会院内的两人,耿宁儿径直的回了房间,此刻她的需要一个人静静的思考一下,她需要好好地想一想今日所发生的事情。 “格格……” 听说了今日晋德斋的事儿,墨玉这心里是欢喜的不得了,正想着要好生恭喜下格格,不承想格格回来竟是一脸的郁色,实在想不通的她,正想着上前去与格格问个清楚,却被白氏给拦了下来。 “她今日已经够累了,不要再去扰她了,还是让她一人好生静静吧。” “可是夫人,浮碧阁的主子倒了,咱们格格不是应该高兴才是?怎么奴婢瞧着格格一点都不欢喜啊?” 看了看耿宁儿卧房的窗子,白氏的眼圈红了起来,暗暗的叹了口气,悠悠的道:“一入侯门深似海,这其中的酸甜苦辣并不是你与我能体会的啊。墨玉,好生在王府内服侍宁儿,她实在是太苦了。” 瞧着红着眼的白氏,在加之她说出来的话,虽然墨玉不是很明白,却仍感觉得到夫人对格格的担忧。转头也看向自家主子的窗子,墨玉在心中暗暗的起誓道:“不论以后遇到什么样的事情,墨玉都会守护在格格的身边,除非我死!” 窝在空间里,闻着清新的泥土气息,耳边传来的是那潺潺的流水声,耿宁儿方才慌乱不已的心才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说实在的,李淑翠被圈禁这样一个结局,就连耿宁儿自己也没有想到。在跟着刘姓公公去德妃那里时,耿宁儿已经猜到胤禛会为此事而大发雷霆。但她想顶多也就是关几个月的禁闭罢了,毕竟李淑翠是弘昀与弘时的额娘,胤禛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可能罚的那么重。但是静下心一想,耿宁儿却也能想得通一些缘由。胤禛与德妃的关系素日里就不甚亲厚,如今李氏冲动之下,竟然跑去德妃那里告自己的状,这不分明是打了胤禛的脸?他可是最为重视脸面的,又岂会不发火? 不过转念一想,这李淑翠摆明了就是让人给下了套了。就是有人想利用她那焦躁又冲的性子,给自己点颜色看看罢了。她那一箭双雕之计,意在李淑翠受罚与自己彻底决裂,而另一方面就是要自己在德妃那边受了罚后,迫于压力劝谏王爷多去其他院子走动走动,这样她便有了机会。毕竟去德妃那告状的是李氏,而出声劝谏的是她耿宁儿,而她,还是那个贤惠端庄的嫡福晋。如今,李淑翠被老四圈禁了,她心里肯定也是乐见其成的。 想来,方才乌拉那拉莲慧会为李淑翠求情之事,就甚是可疑!毕竟能够扳倒一个与自己为敌多年的敌人,又有谁会想着要出来搭把手呢?唔,看来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猫腻,乌喇那拉莲慧私下绝对是在预谋着些什么! 以上的事情耿宁儿也都梳理的差不多了,只有一件她真是百思不得其解---那便是最后胤禛对她说的话与他的一些不明所以的举动,叫耿宁儿是怎么想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乎,耿宁儿决定彻底放弃探究胤禛的想法。因为,他本就是一个让人难以捉摸的人,她又何必把自己的脑力都浪费在这个上面,倒不如好好想想如何从乌拉那拉莲慧那里扳回一城才是目前最为重要之事啊! *** 就在李淑翠被圈禁的一月后,耿宁儿终于知晓了乌喇那拉莲慧这心里到底在盘算着些什么了。 ‘咻……啪’‘咻……啪’ “啊,格格,您没事吧。”墨玉瞧了一眼蕴夏亭里的石头子,在瞧了瞧耿宁儿那五官都要皱到一起的痛苦表情,连忙四处张望了起来,并大声的喊道:“是谁?是谁?快出来!胆敢偷袭我家格格,难不成是不想活了?” “……” “罢了,墨玉,你喊也是没用的。要是那光明磊落之人,又岂会在人背后搞偷袭呢?咱们就不要跟那些个偷鸡摸狗之辈计较了,扶我回去吧。” 瞧着自家格格都疼出汗了,墨玉这心里可是心疼坏了。她转头又看了看周围,可除了那些叶子都快要掉光的树,就是那些个石头假山的,这心里是气急了,气鼓鼓的道:“哪有就这么算的?眼下格格您可是金枝玉叶,要是让王爷知晓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胆敢偷袭您,还不得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劲儿啊!” “算了,不过是个宵小之辈,敢做不敢当的主儿,这会儿指不定跑哪儿藏着去了,怕人找到呢。” “你说谁是宵小之辈?” 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身影,耿宁儿是既觉得惊讶又觉得是在情理之中,不禁的苦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小主,对不住,今天圆圆更新晚了,还请各位不要嫌弃圆圆啊~~ jj最近实在有够抽的,圆圆是怎么上也没上来,怎么更那该死的小菊花就一直转啊转的 呜呜呜,好不容现在好了,圆圆赶紧爬上来更新啊,还望各位小主不要嫌弃圆圆啊~~~~ 不然圆圆就要血蹦于厕所了【咬着手绢默默流泪中…… ps:在此谢谢小雪姑娘的鼓励,圆圆会加油努力的【握拳 pps:以后更新的时间改到晚上8点喽,欢迎给位小主的光临哦~~嘿嘿嘿嘿 第66章 弘昀的反抗 瞧着眼前的身影,耿宁儿是既惊讶又觉得甚是很情理,不禁的苦笑起来。 “我问你,你说谁是宵小之辈?” 缓了缓神儿,耿宁儿露出了往日的柔顺笑容,冲着对面的小小身影,柔声的道:“三阿哥,您为何要偷袭妾身呢?” “因为你是坏女人,都是因为你我额娘才被阿玛给关起来的,你是坏女人!”眼前的弘时因着愤怒整个小脸都涨的通红,紧皱着眉毛,怒瞪着身前的耿宁儿。 耿宁儿看着弘时手里的弹弓,在思及方才脱口而出的话,不禁暗自叹了口气。由着墨玉扶着缓缓的走到了弘时的跟前,蹲下了身子,尔后平视着弘时,平静的道:“三阿哥,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行事自是要光明磊落的。你这样躲在暗地里偷袭妾身,可是男子汉的作为?” 弘时看着面前那张放大的微笑面孔,心下又细细的想了想对方的话,一时之间竟结巴了起来,“我、我当然是男子汉,在、在过两年,我就可以跟阿玛去参加围猎了。” 对于弘时那有些结巴却仍有些骄傲的言语,耿宁儿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抬手想要抹抹弘时的头,不想却被对方抬手给挡住了。尴尬的放下自己的手,耿宁儿脸上的笑容却只增为减,温柔的看着面前只有五岁的弘时,道:“既然是男子汉了,那又岂能在人背后行那些个偷鸡摸狗之事?这样可不是大丈夫的作为呀。” “我……,可是嬷嬷们都说你是坏女人,我额娘就是因着你才被阿玛给罚了,我要给额娘报仇有何不对?” 说罢,弘时便甚是紧张的看着跟前的耿宁儿,这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本就觉得异常的紧张,忽的眼前之人抬起了手就向他伸了过来,弘时吓的赶紧闭上了眼睛。 耿宁儿捏住弘时头上的树叶子,又看了看眼前的小人,不禁莞尔。此刻的弘时,紧紧的闭着双眼,缩着脖子,身子更是绷得紧紧,一副如临大敌般的模样。 他这是以为自己要对他动手? 暗暗的叹了口气,扶着墨玉起了身,耿宁儿微翘的嘴角透着一丝的无奈,便自弘时的身边穿了过去。 “格格?”墨玉回头望了望身后的弘时,又看了看身旁的耿宁儿,一副不甚明了的模样。 耿宁儿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大人的争斗又何必牵连在这些无辜的孩子身上?” 并没有听清耿宁儿的小声言语,墨玉撇过头看向自家的主子,颇有些忧心的道:“格格,您就这样放过三阿哥了?您就不怕日后三阿哥还来偷袭您?” “那你以为该如何?” 墨玉低头想了一下,忽的就目光清亮了起来,“格格,您何不将方才之事禀报给王爷,王爷定会替您做主的。” 冲着墨玉笑了笑,耿宁儿摇摇头对着墨玉道:“不妥。” “为何啊?” “阿哥就是阿哥,王爷断然不会因为这点子小事就惩罚三阿哥的,尤其是眼下这个境况。” “可是格格,今个儿您受的委屈难不成就这样哑巴吃黄连了,有苦也不能诉?”墨玉瞧着耿宁儿藕臂上的红印子,心里就别提有多憋屈了。 “哎,三阿哥还不过是5岁的孩子,与他计较又能如何?再说,今日之事,怕是有人在背地里搞鬼呢,我又何必巴巴的往人家给我设计好的坑跳呢?是不是?墨玉。” “格格,您是说……” 耿宁儿只笑不语,对着墨玉轻了点下头,算是肯定了墨玉心里的猜测。这会子墨玉到是觉得汗颜了,羞愧的垂下了头。还是格格想的周到,怎么她就这么蠢呢?差一点就把格格带进坑里了。哎呀,墨玉啊墨玉,你何时能长点夯实啊,格格一人要应付的实在是太多了,你能不能就别老给她添乱了。 呜,墨玉是越想就越觉得没用,这眼眶一下子就酸涩了起来。 “哎。”见墨玉的样子,耿宁儿就知晓她一定是又开始胡思乱想了,便拍了拍搀着自己的手,道:“你只要这样跟着我就好,其他的不用多想。” “格格……” 耿宁儿的话竟引得墨玉顿时泪如泉涌般哭了起来。 “好了,再哭,我可就要罚你了。” 抻其袖子,墨玉胡乱的在脸上惨了惨,尔后便冲着耿宁儿傻笑了起来。耿宁儿瞧着墨玉那张大花脸,好笑的摇了摇头,开口道:“等会儿回了院子,别跟额娘说方才的事儿,我怕她忧心。” “是,墨玉知晓了。” 耿宁儿知晓乌喇那拉莲慧这心里打着什么盘算呢,所以她自是不能如了她的愿的。被弘时袭击之事,她也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般。于是乎,过了几日,有人终于按耐不住的出牌了。 *** 第67章 过不去的坎儿 弘昀的一袭话字里行间都透着明显的拒绝意味,明亮的双眸中更是透露着坚定的目光。他不愿任何人来干预他与弟弟的生活,即便眼下他们没了额娘这个保护伞,但他仍力图保护亲弟免遭人的迫害,只因自己曾经所遭遇的一切,使他不得不在眼下这般的境况下小心谨慎起来。 瞧着眼前身板甚是清瘦的弘昀,再瞧瞧那不该出现在一个九岁孩子脸上的凝重表情,耿宁儿的心中颇有些波涛澎湃。不过一九岁的孩子,在经历落水与投毒之前,也曾是那么的天真烂漫,而如今,却只能这般步步为营过活。若不是身在皇家,大概也不会被逼至如此境地吧。思及至此,耿宁儿的心中不免生出了些许的怜惜之情,许是因着她才做了母亲的原因,母爱泛滥吧。 而坐在软榻上的老四,在听到弘昀的一番话后,磨搓着手上的血玉扳指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你所诉之事,也不是全无道理可言。只是,如今你是要上书房读书的,而弘时却还不到年岁,你又如何能顾全了他?” “这……”对于老四提出的现实问题,弘昀一时间也难以回答,不由得语结了起来,这脸色也跟着越发的苍白了。 瞧出了弘昀的疑惑,胤禛的嘴角似有若无的弯了弯,继续的追问道:“若是再出了此次这般的事情,又当如何?” “此次回去,弘昀定当好生教导三弟,如若再发生类似之事,弘昀甘愿接受阿玛惩处。” 听及至此,乌喇那拉莲慧侧首看向了身侧坐于软榻上之人那越见明显的笑意,又瞅了瞅下首的弘昀,这手中的帕子怕是都要给搅的不成样了。 “瞧二阿哥这说的,这上书房的课业我看可就够重的了,你哪能还分得出心思看顾三阿哥呢?”说罢,莲慧又看向了身侧的老四,眼中更是满满的‘关怀’之情。 “是啊,嫡福晋说的正是。这二阿哥自己的功课就够多了,又那里来的经历照拂三阿哥,且着眼下三阿哥这个岁数正是活泼好动时候,自是得有人从旁照拂的。”钮祜禄君柔顺着莲慧的话茬儿,连忙在老四的跟前直抒胸臆起来,脸上更是一派真诚模样。 胤禛听了莲慧与钮祜禄君柔的话,并未马上吭声,而是侧眼瞟了一眼一直垂头研究自个儿鞋面的耿宁儿,浓眉轻挑,悠悠的开口道:“你们说的也有理,我看弘时这顽劣的性子也确实需要有个人好生的管教管教了,不如就……”胤禛刻意顿了一下,又意味深长的瞧了一眼耿宁儿,覆又开口道:“不如就交给耿氏照料吧,毕竟此事皆因弘时与耿氏所起,只要她二人能够摈弃前嫌,也就不会再有这般事情发生了。” 这一宣布完决定,瞬间屋内的人都石化了。耿宁儿紧紧的盯着胤禛,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王爷,雍亲王爷,四王爷,您这到底是想要要闹哪一出啊?居然要把弘时交给她来管教?难道您是老年痴呆了不成?弘时他有多厌恶她,难道您不知晓? 不过耿宁儿也就敢在心里小小的抗议下,不敢就这样□裸的与胤禛相抗衡,但显然有些人却不是这般想。 “我不要,阿玛,我不要跟着那个坏女人!”说罢,弘时又迅速的躲回了弘昀的背后,不敢与老四进行正面的交锋。 “王爷,这万万使不得啊。” 一时间,弘时与莲慧两人竟不约而同的提出了抗议。而对于二人如此明显的反抗,胤禛的面色一下子便阴沉了下来,眉峰一扫,定格在了身侧乌拉那拉莲慧的身上。 收到老四那冷冽的目光,莲慧的身上不由得哆嗦了一下,但是她知晓眼下是万万不能退缩的,不然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不就变成了为他人织嫁衣了? “王爷,李氏虽被您囚禁了,但好歹她仍是个侧福晋的品阶,这三阿哥又如何能够交给一个格格教养?这可万万使不得的,老祖宗的规矩,王爷您岂可僭越啊?” ‘嘭’ 胤禛大掌一拍,狠狠的砸在了软榻的小桌之上,目光狠戾的盯着莲慧,冷冷道:“你到是把祖宗家规都给搬出来了?” ‘咣叽’一声 莲慧便跪倒了老四的脚边,脸上挂着两行清泪,口气甚是委屈的哭诉道:“王爷明鉴,妾身这也为了您的名声着想啊。您想,此事若是传扬了出去必是要成为他人的口实的,再者说万一要是传到皇上的耳朵里,那可如何是好?且着三阿哥也不愿啊!妾身一片丹心,王爷明鉴。” 莲慧噼里啪啦一顿于情于理话说完,这胤禛的脸色就越发的阴沉,就连周身的气压也低了下去。 莲慧见老四的面色甚是难看,不禁转过头看向了耿宁儿,开口道:“耿氏,你到是说句话啊。” 于是乎,乌拉那拉莲慧就这么把一个如此之难的大难题踢到了耿宁儿的面前。 乌喇那拉莲慧,算你狠! 耿宁儿攥了攥手,深深的吸了口气,才抑制住胸中的郁气,挂上如常的温婉笑容,施施然的走到堂屋的中央跪了下去,轻声道:“王爷,宁儿觉得嫡福晋的话儿,虽不中听却也在着理,毕竟妾身身份卑微,若是将三阿哥交与妾身教养,传出去对王爷您自是不好的。且着,方才您也是看到了,三阿哥心中对妾身有怨气,他是万万不愿待在妾身身边的,又何必强求他呢?” 其实耿宁儿私心来说,她还真想收了弘时在身边。她可是非常愿意培养弘时作为弘昼以后的助力,只是心里清楚的很,这次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个良机。虽然眼下她仍才不透胤禛心里到底在盘算着什么,但是今日之事明眼人一看就能看的出乌喇那拉莲慧在盘算着什么,那心机如此深沉的胤禛又岂会看不出?他这一招说不准也是在测试她有没有那份僭越之心?以她对胤禛的了解,今日之事根本就不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所以耿宁儿也不得不小心应对之。 “王爷,连耿妹妹都这般说了,您看……” 自耿宁儿说完她的一番见解后,胤禛这身上的低气压到是渐渐的缓和了起来。他静静的瞧了耿宁儿好一会儿,这才不紧不慢的开了口,“耿氏是个懂事的。”尔后又瞟了一眼跟前的莲慧,摆了摆手示意她起身,道:“这弘昀与弘时就交由你好生照拂了”,顿了一下,胤禛蹙眉看了看莲慧,略微的加重了些音,道:“不得有失!” “是。” 于是乎,这场大戏终于安稳的落下了帷幕。 晚间玉琼居耿宁儿卧房 拔步床上,胤禛一手紧紧的环着耿宁儿的纤腰,一面将自己的下巴置在了她的颈窝处,低声道:“今日为何要拒绝?” 身子一震,耿宁儿想要回过头探得胤禛的表情,却被他给制止了,一颗心不禁七上八下的乱跳了起来。 难不成他看出了她真实的想法? 有些心虚的耿宁儿,拼命的想要稳住自己的心神儿,小心翼翼的开了口,“王爷,确实于理不合,妾身不想王爷您难做。且着,红钰眼下还这么小,妾身也着实腾不出时间来照拂三阿哥。再说三阿哥对妾身还有着误会,妾身可不想王爷您夹在中间左右难为。” 一个稍稍使力,胤禛就把怀里的人翻了过来,漆黑的深夜里,她那双如星星般的眸子仍是那么的耀眼。他收紧了双臂将身前之人抱了个满怀,轻轻的在她的耳边低诉着“你一贯就是个懂事的,这甚好,只是依你这个性子怕是会吃亏。” 耿宁儿听着他那强有力的心跳,轻笑的道:“吃亏是福,不是?” “你啊。” 耳边传来胤禛那低低的笑声,以及那满满的宠溺意味,使耿宁儿不自觉的漾出了如花般绚烂的笑容。 *** “弘昀,今个儿在上书房都学了些个什么?”莲慧坐在安文阁的上座,一脸的和煦,口吻更是温柔的紧。 弘昀一面缓缓的翻着书页,一面答着莲慧的话,“回嫡额娘的话,不过跟着师傅读了些《史记》。” “嗯,那今个儿的功课你可温习了?” “回嫡额娘的话,现下正欲温习。” 莲慧听完很是高兴,连连的点头道:“好,好。”尔后又扫了一眼周围,有些疑惑的问道:“这会儿弘时怎的不在安文阁读书?” “回嫡额娘的话,弘时他身上有些不爽利,我就让他先回去歇着了。” “哦?弘时身上不爽利?可是病了?不行我得过去看看。”一听弘时身子不舒服,莲慧内里颇有些着急,忙起了身上搭着紫菁,就往安文阁的大门走去。 弘昀一看,心下暗自叫遭。这弘时那是什么身子不爽利,其实就是跑出去玩了。弘昀是怕嫡福晋责罚弟弟,这才随口找了个接口,想着就这样给瞒过去,谁承想,莲慧居然要亲自去探望弘时。想也没想,弘昀忙上前拦住了莲慧的步伐,有些支吾的道:“弘时他只是些个小毛病,不值得嫡额娘亲自过去一趟。” 莲慧也是有过孩子的,瞧着眼前的弘昀那副表情,就猜到了事情的原委。敛起了脸上的笑容,转头对着紫菁道,“叫人把三阿哥给我寻回来。” “是。”说罢,紫菁就径直的出了安文阁。 弘昀一看莲慧的表情,就知晓不好了,刚想让自己的贴身太监小陆子去给弘时报个信,让他赶紧回屋里躲着去,结果小陆子却被莲慧的眼神硬生生的给吓了回去。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弘时就被紫菁带着的一众奴才给请了回来。弘时怯生生的瞧了瞧上座的莲慧,打千儿行礼道:“弘时给嫡额娘请安,嫡额娘吉祥。” 莲慧瞥了一眼身下的弘时,并未示意他起身,只是淡淡开了口:“听二阿哥说,你身子不爽利?既是不爽利怎的又跑去后花园玩去了。” “弘时方才确实腹痛难忍,可这会儿又不疼了,所以……” “放肆,都已经被人逮个正着了,还敢当着我的面打诳语?”莲慧敛眉怒声呵斥起来。 莲慧的怒声呵斥吓的弘时打了一个激灵,忙躲到了弘昀的身后去。弘昀轻轻的拍了几下弟弟,转过头跪了下来,对着莲慧道:“请嫡额娘息怒,是弘昀没有管教好三弟,还望您只惩戒弘昀一人便好,三弟他还小。” 瞧着眼前人那一副坦坦荡荡的骄傲模样,莲慧这火一下子窜的老高。他们这是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啊!此时若是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今后还如何能掌控的了他们?想到此,莲慧冷声的道:“二阿哥还真是个好哥哥,既是如此,那我也就成全你。今个儿你就把师傅教授的文章写上个100遍吧,明个儿交到我这儿来。记住字迹务必工整,不然就重写到我满意为止。” “嫡额娘都是弘时的错,求您别罚二哥,弘时知晓错了。”一听弘昀竟被罚的如此之重,弘时这鼻头一下子就红了,两眼泪汪汪的瞧着莲慧,哭腔满满的道。 “你以为你就逃的了?你就把今天该临的帖子临上100遍,明个儿跟弘昀的一同交到我那去。”说罢,莲慧便冷着脸,搭着紫菁的手走出了安文阁。 是夜,弘昀为了让弘时能够休息,强撑着困意抄完自己的100遍后,又帮弘时临摹了大字,尔后便匆匆的去了上书房。于是乎,连轴转的弘昀终是扛不住了,刚一回府便晕厥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没更,圆圆对不住各位小主,因为圆圆昨天突击了一天的科目四【对手指ing 圆圆保证找一天补回来,请小主们千万不要抛弃俺啊~~~~~~~~ ps:圆圆今天终于是有证一族了,哇卡卡卡卡~~~~~小本本拿到手喽, 圆圆在此厚脸皮的求花花~~~~~~【得瑟脸 第68章 得不偿失(已补全喽) 是夜,弘昀为了让弘时能够休息,强撑着困意抄完自己的100遍后,又帮弘时临摹了大字,尔后便匆匆的去了上书房。于是乎,连轴转的弘昀终是扛不住了,刚已一回府便晕厥了过去。 玉琼居 胤禛盘腿坐在软榻之上安闲自得瞧着手中的书,而与他隔桌而坐的耿宁儿则是一手拿着书,一手不时的向着小桌上的灯芯糕伸去。一时间,玉琼居堂屋内表面看起来虽十分的寂静,可这气氛却甚是温和融洽。 忽然间,一个焦急难耐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安逸,“王爷!” 抬头看向被墨玉引进来的小陆子,胤禛微微的蹙了蹙眉,将手中的书放到了小桌上。一旁的耿宁儿在听到声响后,也抬起头看向了小陆子,瞧着对方那一脸慌张摸样,耿宁儿心下猜想道:“该不会是二阿哥出事了吧?” “小陆子,讨打不成!在王爷跟前这般慌慌张张的模样,成何体统!”立在软榻旁的苏培盛提高着嗓音,斥责道。 小陆子一听,连忙跪了下来,看着上首的胤禛气喘吁吁道:“王爷息怒,奴才这也是急的,二阿哥他……他出事了。” 方才还因着被人吵扰到而一脸不悦的胤禛,在听到弘昀出事的消息后,置于桌上的手抖动了一下,面上也添染上了些许的吃惊。而一旁的耿宁儿在听到小陆子的话茬儿后,心下不禁感慨了起来,怎么她就能估的这么准呢?轻叹了口气儿,耿宁儿轻柔的开口唤道:“王爷……” 耿宁儿的轻唤并没能将胤禛的神智给换回来,于是乎,她伸手戳了戳小桌上的大手后,便麻利儿自软榻上下来,蹲到了胤禛的面前,“王爷,抬抬腿。” 这下一时呆愣的胤禛,终是在耿宁儿刻意加重音调的提醒下,有了动静。甚是配合的让耿宁儿将靴子给穿好了,尔后起了身抬腿就向外走了出去。 瞧着胤禛那行色匆匆的背影,即使眼下的他看起来没有一丝的情绪波动,可耿宁儿却仍能准确的捕捉到他心下的慌张与无助。唤来了墨玉,耿宁儿也匆匆的向东英居赶了去。 东英居 胤禛前脚刚进了东英居,这乌喇那拉莲慧后脚就跟了起来。一进来,她就沉着声呵斥道:“你们这些奴才都是怎么伺候主子的,啊?”说罢,她就如脚下生风般的踱到了弘昀的床前,紧张的看向床上的小人,面上那副忧心如焚的模样,不知晓的还真以为她就是这床上人的亲额娘呢。 胤禛撇头瞧了一眼莲慧,并未多言,只是冷冷的飘出了一句:“大夫呢?” 跪在拔步床旁边的老妇人便是伺候弘昀的宋嬷嬷,她抖着音连忙回答道:“去请了,这会子怕是就快到了。” 轻微的点了点头,胤禛也走到了床前,仔细的端详起儿子状况来。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声音即落,就见一位两鬓花白,留着山羊胡的老者跟着一个小厮快步的走了进来。与此同时,耿宁儿也到了东英居,迈过门槛儿,她施施然的走进了东英居,尔后便随在老者的身后,走进了弘昀的卧房。 “小人参见王爷,王爷吉祥。”老者动作缓慢的跪倒了胤禛的跟前,说着吉祥话。 胤禛见大夫来了,并未言语,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复又看向了床上的弘昀。 而莲慧一瞧大夫进来了,忙出声吩咐道:“大夫,您快给瞧瞧,不论要用多珍贵、多昂贵的药材都不碍的,只要您能把二阿哥的病给瞧好了就行。” 老者点了点头,便坐到了床边,掰开了弘昀紧闭的双眼,又仔细地瞧了瞧他的面色后,才给弘昀搭起了脉。老者一面捋着自己的胡须,一面不时的动着弘昀腕上的手指,为其细细的诊断着。就在老者为弘昀搭脉之时,耿宁儿也静悄悄的走到了跟前,站在了胤禛的身后,瞧起了床上面色甚是苍白的弘昀。这不看还好,一细细端详过后,耿宁儿咬了咬唇,甚是遗憾的瞟了一眼身前的胤禛,便垂下头不停的捋着自己的绢子。 若是她没有看错的话,此次弘昀怕是很难过的了这一关了。因着弘昀之前种种让人惊叹不已的表现,使耿宁儿的心下不免有些遗憾,只是天意不可违呐。想想上一世,弘昀便是在四九年的年初去了,而缘由就是现下的病症---寒热症。 一阵工夫过后,老者收了手,微微的摇了摇头,缓缓的起了身,面色颇为凝重的对着胤禛道:“王爷,二阿哥这是邪热深扶于里,阳气郁闭于内,不能透达于外,是寒热症。此病本不是什么大病,只是……” 老者的一顿,可是把在场所有人的心都给揪了起来,莲慧更是急切的问出了口,“只是什么?大夫您到是快说啊。” “只是二阿哥的身子太过孱弱,又加之心中郁气上送而不得解,这寒热症的症状就比他人更重了些,且着他又外感邪风,更是加重了他的病情。” 莲慧一双美目瞪得老大,脸上更是透着难以置信,不甚确定的看向老者,问道:“大夫,您究竟说的是何意?” 老者瞧了一眼床边的胤禛,有些怯懦的吞了吞口水,小声道:“小、小人医术不精,还、还请王爷另请高明吧。” 大夫每说一句话,胤禛的脸色也就越阴沉,直到最后老者谈到另请高明之时,他垂在身侧的双手已紧紧的握成了拳,右手更是不住的磨搓着大拇指上的血玉扳指。 “苏培盛,去请岑太医。” “喳。” 苏培盛一听胤禛发话了,这身下就麻利儿的动了起来。 而一旁的乌喇那拉莲慧在听完老者的诊断后,身子一软就跌坐在了床边,难以相信的喃喃自语道:“岂会这般?岂会……” 胤禛瞧着床上脸色甚是惨白的弘昀,这心里别提是怎样一个疼字了得,眉头紧皱,眼中更是流露出了狠戾。 “董顺,将东英居的奴才统统拉出去。” 东英居的一众奴才们听了老四的话,知晓今个儿他们可是在劫难逃了。一个个使劲儿的向他磕着响头,大声的哭喊着,向胤禛求着饶。 “王爷,饶命啊!饶命啊!” 站在胤禛身后的耿宁儿,看到此番情景,冷眼的扫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乌拉那拉莲慧,嘴角悄悄的轻扬了下,甚是不解的开口道:“瞧着二阿哥这副模样真是让人心疼。哎,昨个儿自上书房回来妾身还碰着二阿哥了,人好好的,怎的今个儿竟生了如此重的病?” 胤禛猛然回首看向身后的耿宁儿,紧紧的盯着她,瞧见那狭长星睑之中闪烁的怜惜之情,缓缓的转过身,胤禛看向地上的莲慧,深邃的双眸之中染上了阴蛰的神色。 “莲慧?” 乌喇那拉莲慧猛然抬头,看向一脸阴郁不定的胤禛,又地下了头,不敢再看向身前的他,抖着音道:“妾、妾身不知啊,昨、昨个儿晚上是还好好的,不知怎的就染上了着寒热症啊。” “小陆子?” 这小陆子一听到胤禛那冷冽的口吻,连忙爬到胤禛的跟前,浑身哆嗦的给老四磕着头,道:“王、王爷,奴才也、也不知是怎的,许是因着昨个儿夜里二阿哥一宿没睡,这才给累到了?” “一夜未睡?” “王爷,岑太医来了。” 苏培盛恭敬的将岑瑞松引了进来。岑瑞松一进了屋,便单膝跪下并弹着袖子向老四打千儿道:“臣岑瑞松见过王爷。” 胤禛快步走到岑瑞松的跟前,一把将他拉了起来,甚是客气的道:“有劳岑太医了。” “王爷严重了。” 寒暄一阵过后,老四侧身给岑瑞松让了地方,以方便他能够为弘昀好生诊治。岑瑞松走到拔步床前,仔细的端详了下弘昀片刻,尔后便为其搭了脉。 “王爷,二阿哥所患乃是寒热症,这病症本不是大病,只是二阿哥经上一次的落水之后,这身子内湿毒一直为能根除,寒气上送,加之心有郁结,所以……” “岑太医您但说无妨。”胤禛瞧见岑瑞松脸上的难言之色,这心下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臣先为二阿哥开几副药,只是这也只是治标而不能治本,关键还是要解开二阿哥心中的郁结。这郁结解了,人自然也就能精神起来,这样再好生调养,才可药到病除。如若不然,难以,难以啊。” 这岑瑞松的话说的已经很是明显了,其实无非就是告诉老四,孩子心理憋着气儿呢,要是不能好好的开解的话,这病恐怕是很难治好的。 岑瑞松的话音刚落,这乌拉那拉莲慧的表情可谓是黑到了极限,心理更是比谁都清楚弘昀到底是因着什么才变成眼前这般模样的。脑子还是迅速的运转起来,想着该怎样才能使自己脱离眼前的窘迫境地。而此时老四的脸色也是阴沉的很,磨搓着拇指上的扳指,抬眼瞟了一眼岑瑞松,微收下颌,抿起了薄唇,周身更是散发着使人瑟瑟发抖的寒气。 看着胤禛的侧脸,耿宁儿知晓眼下他是在隐忍怒气,脑里不禁转了个圈,便意会出了这怒气的来源。 昨日弘昀遭了罚,心中难免会又怨气,可这郁气根结恐怕还是在于李淑翠被囚禁这件事上。所以,胤禛听完岑瑞松的话,自是不高兴的,而且怕是现下他心里头有着与耿宁儿相同的疑问。 这真的不是德妃的授意? 作者有话要说:圆圆已经把昨天的补完了, 然后晚上会更新今天的,大概在8点钟左右吧, 欢迎各位小主的光临~~~~~~ 第69章 冠群芳 李淑翠的出身自是不能与出身大家的乌拉那拉莲慧相比拟的,而德妃也是包衣出身,所以在老四还未开衙建府之时,李淑翠这个侧室自然是要比正室的乌拉那拉莲慧更能讨得德妃的欢心。再说这岑瑞松,自打德妃生下十四后,这身子一直都是由他在照料的,于是乎,此时提到弘昀的病主由心生,想要治好他的病就需先解了他心中的郁气,这不得不会让人联想到德妃。毕竟此次,李淑翠也都是因着其去德妃那告状,才引来了这灭顶之灾。 沉默了一阵,老四仿佛是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虽然脸色仍是铁青的很,但对着岑瑞松说话的口吻却缓和了下来,“那便劳烦岑太医了。”尔后,对着苏培盛道:“照方抓药。” “喳。”提着药箱子,苏培盛躬着身随着岑瑞松出了东英居。 待到岑瑞松出了东英居,胤禛周身的戾气倍升,自上而下的看着跪在脚边的小陆子,眼中的狠戾之光自是不言而喻的。于是乎,小陆子还没等老四的张嘴呢,就一股脑的将昨日在安文阁内发生的事儿,像倒水般的事无巨细的全给吐了出来。再看瘫坐于拔步床边上的莲慧,此刻她的表情真真是精彩万分啊,由最初的潮红到紫红再到铁黑最后便是现下的菜色。目光闪烁的瞧着身前的老四,莲慧是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身上的汗毛全部都颤栗了起来,脑中还不停的搜索着能够作为理由的理由。 就在莲慧拼命的开动着脑筋时,胤禛终于开了口,“为何罚他?” “妾、妾身是……,啊,是、是三阿哥不重视课业,偷跑出去玩,二、二阿哥为替其隐瞒,与妾身打了诳语。妾、妾身这才对他二人小惩大诫的。妾身并不知二阿哥身子不适,妾身也是为了两个阿哥着想才出此下策的,王爷您把他二人交由妾身照料,妾身以为,妾身是有责任教导他二人为人行事的。” 开始还结结巴巴的莲慧,忽然像是在水中抓到了一救命稻草般,这是越说越觉得自己在理,这底气也就越来越足了起来,说道最后竟从地上爬了起来,坦荡的与老四对视了起来。 “这么说来,你到是一片丹心了?”对于莲慧的振振有词,胤禛的脸上却露出了笑意,只是这笑意却透着难以掩饰的煞气,慢慢的走到她的跟前,俯视着莲慧,胤禛冷冷道:“交由你照拂,不得有误,你可还记得?乌拉那拉莲慧!” 由于胤禛的逼近,又因其身上那股浓重的戾气,莲慧的身子软了下来,再次跌回了地上,涕泗横流的仰头看着那张有些扭曲的笑颜,道:“王爷,妾身只是想为您尽尽心,你为何从来都看不曾看到我对你的付出啊!” 转头看向床上弘昀那张惨白的小脸,以及那自额上不住滑落的汗珠,胤禛心中的怒气终是忍不住了,愤恨的低吼道:“滚、滚出去!” “王爷!”泪水抑制不住的自眼中溢出,莲慧满眼绝望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紫菁瞧着坐在地上已是泣不成声的莲慧,心下是生疼的很,蹲□扶着莲慧,心疼的道:“福晋……” 紫菁费力的搀扶起莲慧,架着她一步一摇晃的向东英居的门外走去。 “滚,都给滚下去,滚!” 于是乎,方才还跪了一地的奴才这会却像是得到了大赦令一般,一个个连滚带爬的就往外跑啊。 胤禛慢慢走到弘昀的床边,缓缓的坐下了身,伸手摸着弘昀那滚烫的脸蛋,眼中的悲凉之情溢于言表。 “弘昀……” 看到此情此景,耿宁儿的心中也并不好受。胤禛他在怎么狠戾,在怎么决绝,但当面对弘昀与弘时,他仍是他们眼中最值得尊敬的阿玛,而他们在他的眼中仍是最值得爱护的儿子。轻叹了口气儿,耿宁儿知晓眼下的胤禛是不愿让任何人看到他的软弱,所以在此刻,耿宁儿选择了静静的退下,给他留以空间而不是轻易的跑上前去。 *** 一个人静静的躺在拔步床上,想着今日的事儿,再忆起胤禛脸上那悲痛欲绝的表情,耿宁儿是怎么也无法入睡。且着对于弘昀的事儿,耿宁儿内里却是甚是的矛盾。毕竟她也是个医者,虽然她的医术不一定比的过有着多年经验的岑瑞松,但好歹她拥有灵泉,虽说这灵泉对弘昀来说是否能够起效,她并不能确定,但是不试试又岂能知晓是否有效果?可转念一想,虽然她十分的欣赏弘昀,可依照他的脾性,耿宁儿并没有把握能够掌控他。再者说,眼下自己虽然生下的是红钰而不是弘昼,但保不齐以后弘昼还会回到自己的身边,那么为了弘昼铺路,她也不应去搭救日后有可能成为弘昼绊脚石的人。可身为一名医者,所谓医者父母心,叫她看着弘昀就这么去了,她也着实不忍心。 思前想后,耿宁儿心下甚是烦躁。左不过也是睡不着了,耿宁儿干脆的起了身,披上衣服,走进了院内西侧的小厨房。在小厨房内忙乎了一阵子,耿宁儿终于捣鼓出了一碗荷叶鸡丝膳粥,一碗熬化的白粥。将两碗粥放入方圆形的食盒里,耿宁儿便提着小灯向东英居的方向走去。 东英居 “苏公公,劳烦您替妾身传过话,妾身做了些糕点。王爷,在这看顾二阿哥想必是累的很,正好可以用些个糕点呢。” 苏培盛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瞧了瞧钮祜禄君柔那一脸讨好的笑容,眼中的鄙夷之色尽显,“王爷已经下了命了,今个儿谁也不见了,您还是回吧。您在这儿杵着也是见不到王爷的,还请钮祜禄格格您别为难奴才才是啊。” 听了苏培盛的话茬儿,钮祜禄君柔的嘴角抽了抽。这苏培盛俨然就是不把她放在眼里,说出的话明面儿里是捧着钮祜禄君柔的,可这口气却充满着轻蔑,钮祜禄君柔如此精明之人又岂会听不出来?可眼下的她既不是很受宠又没有很高的品阶,于是乎她也只得这样仰人鼻息了,可如今就连嫡福晋乌喇那拉莲慧也渐渐的不能得了王爷的心了。想到此,钮祜禄君柔的脑海里又闪现了那个素净清雅的身影,咬咬牙,她只得向着苏培盛‘摇尾乞怜’了起来,谁让他是王爷的贴身近侍呢? 自袖中掏出了一定银子,钮祜禄君柔一脸的讨好笑容,“苏公公,您就给行个方便吧。” 苏培盛抬手推开了那双纤纤玉手,很是不耐的道:“钮祜禄格格您且回吧,您这般为难奴才,奴才也帮不上您的忙。”说罢,苏培盛便站直了身子,双手交叉在身前,不在看向钮祜禄君柔,也不再搭理她了。 人家已是摆明了态度,钮祜禄君柔在此地自讨没趣也得不到任何的好处,只好颇为气馁的拿着东西走人了。 只是她这刚出东英居,还没走多远呢,就瞧见一个晕黄的光影自旁边的长廊掠过。 “苏公公……”耿宁儿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提着小灯,微笑的瞧着石阶上的苏培盛。 “奴才给耿格格请安,格格吉祥。”苏培盛一见是耿宁儿,就赶忙打起了千儿。耿宁儿笑着摇头道:“都说了多少次了,苏公公您无需这般多礼的。” “耿格格您心疼奴才,奴才知晓的,可奴才不能因着您的大度就如此的放肆啊。”笑着起了身,苏培盛瞧见了耿宁儿手里的食盒,忙转身推开了门,小声的提醒道:“王爷心情不大好,您进去可得提着点神儿。” “嗯,多谢苏公公的提醒了。” “诶,您快被这么说,夜深,天又这么凉,您赶紧进屋吧,别再着了凉。” 耿宁儿笑着点了点头,吹灭了手中的小灯,便走进了东英居。 拱门一侧,钮祜禄君柔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这嘴里的牙都被她给咬断了,愤懑的揪断了身旁的树枝儿,狠狠的道:“耿宁儿,我与你势不两立,你给我等着!” 东英居卧房 耿宁儿轻手轻脚的走进了弘昀的卧房,瞧了一眼侧坐在拔步床边上的人。此时的他斜靠在床边,紧皱浓眉闭着眼,手里还攥着一块白帕子。耿宁儿看的出,他睡的并不安稳,心下不知怎的竟升起了一丝似有若无的抽痛。提着脚尖,走到圆桌前,将手里的食盒轻轻的放于圆桌上,尔后又蹑手蹑脚的走到了胤禛的身边,小心翼翼的抽出了他手里的帕子。 耿宁儿将白帕子在铜盆里刷了刷,又走到了拔步床前,仔细的端详起弘昀来。此时弘昀的小脸已经有了些许的血色。抬手覆于他的额上,发现热度也渐渐的退了下来,耿宁儿想约莫着是药已起了作用,就将手中的白帕子替换了弘昀头上的帕子。等这一切都完成后,她撇头正想要找些东西给胤禛盖一下,结果却正对上了那双深邃的不见底的黒睑。 “妾身扰了王爷,还请王爷降罪。”说罢,耿宁儿便就势着要跪了下去,却因着胤禛一个拉扯而重心不稳,就这样直直的倒在了他的怀里。 胤禛抱着怀里那软软的身子,嗅着她身上特有的青草香气,这一直郁郁寡欢的心绪,终是释怀了些,低声在她的耳边言语,“这么晚还过来,也不怕受了凉。” 自胤禛的怀里挣扎了下,耿宁儿转过头看向他,脸上挂着柔顺的笑容,轻声道:“反正也睡不着,就起来做了些个东西,想着这会儿您定是饿了,就送过来了。宁儿坏了您的规矩,甘愿领罚,只是盼着您先用点子东西才好。” 抬手轻点了耿宁儿的粉鼻,胤禛的脸上总算有了丝笑意,柔声的道:“你这么有心,我岂能罚你?” 将耿宁儿的身子扶直,胤禛起了身走到圆桌前落了座,含笑的看着耿宁儿。耿宁儿跟着他走到了圆桌前,将桌上的食盒打开,并将里面荷叶鸡丝膳粥端了出来,送到了胤禛的面前,“宁儿亲手做的荷叶鸡丝膳粥,比不得膳房厨子的手艺,您就将就着用点,填填肚子就好。” 接过耿宁儿递来的粥,胤禛舀了一勺慢慢的送入口中,深邃的双眸之中添染了些许的暖意,也装满了她的身影。 就在东英居里温馨气氛满满之际,在雍亲王府的东南侧,浮碧阁内,李淑翠手里紧紧的攥着一个纸团,向着拱门冲过了过去。 “让我出去!放我出去!” “请您回吧,没王爷的命令,您是不得出浮碧阁半步的。”守在浮碧阁门外的视为冷漠的说道。 李淑翠推搡着身前的两名侍卫,身子使劲儿的往外挤,“我的孩子命在旦夕,我却不能再他身边照拂,你们还有没有人性?放我出去。” “没王爷的命令,谁也不得出入!” “你们!”李淑翠愤怒的瞪着眼前的侍卫,眼泪却不争气的自眼眶中溢出,咬着娇艳的红唇,李淑翠大声的喊道:“我要见王爷!放我出去,我要见我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圆圆的渣速啊,,,, 已经不忍直视了!!!!!! 哎哎哎~~~~ 第70章 与日俱增的温度 东英居 用完耿宁儿做的荷叶鸡丝膳粥,胤禛不经意的瞧见了食盒内的另一盅炖品,挑眉看向坐在拔步床边照顾弘昀的耿宁儿,眼中更是包含着温情,轻声问道:“这是?” 听见胤禛那低沉却甚是清爽的口吻,耿宁儿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圆桌上的食盒,这才反应过来他的疑问,轻笑了下,道:“怎的爷是没饱?可这并不是给爷您备下的呢,这是宁儿给二阿哥备的。这可如何是好?” 瞧着耿宁儿那极力忍着笑意的俏脸,胤禛面上的笑容放大,起了身走到了耿宁儿的跟前,抬手在她的额头上重重的弹了一下。 “嘶”耿宁儿捂着自己光洁的额头,嘟着嘴没好气的抗议道:“王爷……” 看着耿宁儿脸上那一副不依的模样,胤禛的笑声终于自唇边溢出,笑意更是直达眼底。于是乎,耿宁儿看着笑颜逐开的胤禛,竟看的有些痴了,莹白的双颊也慢慢爬上了些许的红晕。 收了笑意,胤禛一脸温柔的看着耿宁儿,柔声的道:“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本就因惦着这边才睡不安稳的,回去也是睡不安稳的,还不如留下来看顾二阿哥,到是王爷您,还是早些歇息吧,明儿个一早还要上朝。” 胤禛笑着揽住耿宁儿的肩,就挤着她一起坐到了床边,看着床上仍在沉睡的弘昀,道:“已经给十三弟捎了信了,明日告假。” 一个巴掌大的地方挤着两个人,自是不会舒服的。耿宁儿本想挪挪身子,不想却被胤禛揽的更紧了,无奈的侧首瞟了一眼身旁的人,只得换了个坐姿后,在伸手为弘昀掖了掖被角。 坐在耿宁儿身旁,瞧着她对弘昀的悉心,胤禛忽然幽幽的开了口:“当日让你照拂他们,你言辞决绝的推拒,眼下却又这般的上心?” 为何?心下不禁自嘲了起来。说道为何,耿宁儿自己都弄不清自己的心意,对于弘昀她内里一直很矛盾,救与不救的念想一直都在心下激烈的争斗着。可如今亲眼看着昏睡在床上的弘昀,耿宁儿却觉得心下十分的沉重,每每看着他的脸,就会不自觉的想起她的红钰,于是乎,她就这样矛盾着,也这样上着心。 就在耿宁儿陷入深思时,苏培盛垂着头弓着身,走了进来,“王爷,浮碧阁那边传话说,李侧福晋闹着要见您。” 方才还一副温柔和煦的胤禛,一听李淑翠吵着要见他,这脸一下就沉了下去,冷冷的道:“随她去。” “呜,额娘……” 就在胤禛开口的同时,沉睡的弘昀突然呓语起来。耿宁儿回头看向弘昀,紧闭的双眼,濡湿的长长睫毛,眼角的晶莹泪珠,眼前的一切一下子就软化了耿宁儿的心。 他还是个只有9岁的孩子,若不是生在这深宅内院中,许着这会儿他正依偎在母亲的怀里尽情的撒着娇吧。 侧过身,认真的看着胤禛,耿宁儿对着他道:“王爷,伤在儿身痛在娘心,眼下二阿哥病的这么重,侧福晋惦念自是情有可原的,还望王爷您看在二阿哥的份上,就让她来见见吧。” 耿宁儿的一番话使胤禛与苏培盛都颇为吃惊。只是胤禛眼里的吃惊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却是满满的柔情,拥紧怀里的人,低声的道:“你这样的性子,早晚是要吃亏的。” “妾身知晓”将身子向后靠了靠,靠着他那宽阔的胸膛中,在将心中的话说出后,此刻耿宁儿觉得整个人都松快了不少,“吃亏是福呢,况且王爷您会护着宁儿的,是不是?” 对于耿宁儿的话,胤禛并没有开口回答,只是那炽烈的目光透出了他的心意。 “苏培盛,将李氏带过来,许她今晚照看在二阿哥的身边。” “喳。” “既是如此,那妾身就先行告退吧。”缓缓的自胤禛的怀里站起了身,耿宁儿一脸柔顺笑容的看着胤禛。 “我同你一道去玉琼居。”说罢,胤禛也起了身,牵起耿宁儿的手向着东英居外走去。 这下可是轮到耿宁儿吃惊不已了,撇头看向身边那张笑意满满的俊脸,愣愣的任他牵着向自己的小院走去。 这是个什么情况?她是做了何事让他这般欣喜? *** 自弘昀晕厥那日起,胤禛就再也没去其他院宿过,除了玉琼居便是在晋德斋。而弘昀在李淑翠的悉心照料下,终是醒了过来。只是弘昀才刚好了一点,李淑翠就被勒令回了浮碧阁。于是乎,弘昀身子虽然是好了些,可这病仍是反反复复的。 就这样时间一点点的走着,雍亲王府内的人们也因着腊月的来临而忙碌了起来。 “福晋,眼下玉琼居的也太欺人太甚了,这眼看着就要欺负到您的头上来了。”钮祜禄君柔坐在下座,仰头看着上座的乌喇那拉莲慧,脸上更是挂着一幅替莲慧不值的表情。 “那又能如何?眼下人家才是王爷心尖上的人,王爷就是护着她,宠着她,你我又能如何?” 这越想钮祜禄君柔就越气愤,不禁咬牙切齿的道:“可、可这大年下的,王府内大事小事全都让她管了去,您岂可这般忍气吞声?您才是王府的当家主母,您才是皇上钦点的雍亲王府的嫡福晋啊。” “那又如何?王爷都默许她掌家了,我们又有何办法?” 自打弘昀之事后,莲慧是着实被胤禛给打击了,整个人的精气神儿都甚是萎靡不振,这可是急坏了一旁的钮祜禄君柔。于是乎,今日她特意前来探望莲慧,并将耿宁儿代替莲慧掌家之事说与她听,就是希望她能够找回点斗志,谁承想,这会儿的莲慧根本就是烂泥扶不上墙一般,毫无斗志。 咬了咬唇,钮祜禄君柔起身行礼便出了涵碧阁,心下甚是焦急。上一次她本想着借二阿哥生病之事,把李淑翠弄出来,这样好歹有个能够与耿宁儿抗衡,好过让她独大,结果却是让她大失所望。 难不成就真的没有法子能够扳倒耿宁儿? 钮祜禄君柔一面向着绛雪轩走去,一面大脑不停的运转着,紧蹙着弯眉,不自觉的咬着指头,一双杏核大眼溜溜的转个不停。忽然间,她停驻了前行的身子,嘴角闪过一丝嗜血的诡异笑容。 既然无法与你抗衡,至少也不能让你过的如此安心惬意啊,耿宁儿! *** “额娘,您真的要回去?”耿宁儿站在王府的大门前,抱着红钰,一脸不舍的看着白氏,抽咽了起来。 “都是当额娘的人了,岂能如此?”白氏站在耿宁儿的跟前,瞧着抽噎的耿宁儿,又瞧了瞧襁褓中熟睡的红钰,这眼眶也酸涩了起来,抬手抚摸着红钰那润嫩的小脸儿,轻叹道:“我到王府也有小半年了,看着你与钰儿都甚是康健,王爷又如此的厚待你,我这心也安了不少,且着,眼下又是年下,你阿妈和俊儿还等着我回去过年呢。” “女儿知晓的,只是心里就是舍不得您。” 摸了摸耿宁儿的头,白氏笑了笑,道:“额娘都知晓。”顿了一下,瞧着已是泪人的耿宁儿,白氏的眼中透着些许的犹豫,终是开了口:“宁儿啊,过犹不及……,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切记,切记。” 耿宁儿心下明了白氏的意有所指,点了点头,道:“额娘,您且放心,女儿会事事小心的。” “嗯。” 说完,白氏便搭着车夫的手登上了马车。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耿宁儿已是泣不成声。这一世她与耿家的情谊已是深种,耿德金与白氏的百般呵护,耿俊荣的处处维护,都让耿宁儿觉得甚是温暖。低头看向怀里的红钰,耿宁儿抻下绢子拭了拭脸上的泪水,喃喃自语道:“为了你们,这一世我也绝不能输!” 回到玉琼居,便瞧见盘坐在软榻上的胤禛,而他也抬头直直的望着她。 “回了?” 一面将怀里的红钰交给嬷嬷,一面解□上的大氅,慢慢的挪到软榻上,一副很是委屈的模样,“嗯。” 放下手中的书,胤禛拍了拍她的手,轻哄道:“若是想了,在把人接来就是了,又何必如此伤怀?” 听了胤禛的话,耿宁儿的眼睛一下就清亮了起来,目光灼灼的盯着胤禛,不是很确定的道:“当真?王爷。” “你啊。”伸手捏了捏她的粉鼻,胤禛唇边漾起了笑意。 得到了胤禛的首肯,耿宁儿马上就雨过天晴了,眉眼弯弯的看着他,道:“妾身,谢过王爷。” 瞧着耿宁儿那一脸的幸福模样,胤禛的心也跟着亮堂了起来,这脸上的笑容跟着灿烂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这种程度算是甜宠咩? 圆圆最不会撒糖了…… 各位小主觉得呢?要是觉得不够甜,请告诉圆圆呀, 圆圆会继续努力撒糖滴~~~~ 第71章 最难忘的除夕夜 腊月二十九,天气甚是寒冷。屋外的风声呼呼作响,房檐儿上也结起了冰柱。眼下,雍亲王府内上至各院的主子,下至各院的奴才,有谁人不知晓这会儿掌家的并不是涵碧阁的嫡福晋,而是那备受宠爱的玉琼居的主子---耿格格。虽着,对外宣称嫡福晋乌拉那拉莲慧近些日子身子不适,不宜过度操劳,所以就由耿格格暂代管理府内的一切事宜。 忙着准备年三十的团圆宴,耿宁儿整个人都忙疯了,这走起路来都脚不着地跟飘似的。虽然这府内的团圆饭比不得宫内那顿,但也绝非可以不上心的。上一世,耿宁儿不过一个整日想着安身立命的米虫,又如何能知晓这掌家的辛劳。现下,不管是大事还是小事,耿宁儿都不得不亲力亲为,生怕有一点的错漏,就坏了雍亲王府的威严。 尤其是这大年下的,府里事宜,府外的事宜,她都不能掉以轻心。于是乎,眼下,胤禛就盘腿坐在玉琼居的软榻上,瞧着不断走来走去的耿宁儿,轻声道:“苏培盛,帮衬点儿,别让她太过操劳了。” “喳。” 麻利儿的走到耿宁儿的身后,苏培盛就跟在她的身后东转一下,西转一下的。耿宁儿拿着账本转过身正欲跟董顺交待采办的适宜,不承想到是跟苏培盛撞到了一起。揉着被撞得有些生疼的鼻子,耿宁儿没好气儿看着苏培盛,道:“苏公公,你不去伺候王爷,竟跟在我后边作甚?” “耿格格,息怒。是王爷差奴才跟着格格您,要奴才给您搭把手。王爷,是心疼您了。” 侧身看向软榻上悠哉悠哉看着《资治通鉴》的胤禛,耿宁儿无奈的笑了笑,再次看向跟前的苏培盛道:“那便有劳苏公公了,您对府里的事宜比宁儿更熟,这采办之事,宁儿托付给苏公公了。” “诶,您就请好吧,奴才一定给您办的漂漂亮亮的。”一听耿宁儿丢给了自己这么大的一个肥差,苏培盛这嘴都快咧到姥姥家了。屈身给耿宁儿打了个千儿,尔后拉着董顺就出了玉琼居。 好不容易有个休息的空闲儿,耿宁儿赶忙将墨玉唤来,差她把红钰抱过来。轻手轻脚的把红钰抱在了怀里,耿宁儿这才慢慢的爬上软榻,靠着胤禛坐下,看着低头看书的他,道:“您就可劲的瞧着妾身忙乎吧,也不说过来帮妾身搭把手。” 胤禛转头看向身边那个笑的甚是温婉的人,抬手逗了逗她怀里的红钰,才笑意满满的开了口,“不是把苏培盛借与你了?还不知足?” “是,是,妾身得好生谢王爷的大恩呢。” 瞧着耿宁儿,在听着她那副煞有其事的模样,唇边的浅笑不自觉的加深,调侃道:“自是要谢的。” *** 于是乎,面上一派祥和,底下却暗潮涌动的雍亲王府就这样迎来了康熙四十八年的最后一天,除夕。 晚上的除夕团圆宴并不属于各个府,而是属于那气势恢宏、雄伟的紫禁城。因着那人称千古一帝的康熙爷要跟他的儿女、媳妇、女婿还有孙子、孙女一起过年,所以每个已成了家的阿哥们的家宴就变成了午膳十分。 而今年的雍亲王府的团圆宴因着之前的种种事情,而变得甚是沉闷。莲慧称病不愿参加家宴,惹得胤禛是着实的不快。而钮祜禄君柔则是一脸恭维的模样宁儿长,宁儿短的叫着,想要在胤禛面前表现她二人感情亲厚的意图更是不言而喻的。宋雪萍则是一个人默默无言的吃着自己碗里的菜,不时的给二格格喂些吃的。于是乎,这一顿饭下来,真是着实的累人啊。而在府内的家宴过后,胤禛竟选择了独自一人进宫,并没有带着应该出席家宴的乌拉那拉莲慧。这更是让莲慧十分的痛心疾首,一下子就病的下不来床了。 就这样,一切都忙完后,耿宁儿终于可以回到自己的小院,准备她真正意味上的年夜饭了。唤来了墨玉,吩咐她到膳房取些个面粉和虾仁以及淹了一段时日的酸菜。 她要包饺子!去年她还没那个能力,今年她终于可以在自个儿的小厨房开火了。叫她如何能放过这大好的机会? 待一切都准备就绪了,耿宁儿唤来了墨玉以及服侍红钰的嬷嬷一起动起了手。耿宁儿虽是吃货一只,却并不是厨艺的高手,这包饺子,她也只是会包而不会擀皮儿,可就这包,她的手艺也着实让人不敢恭维,可她偏生嚷嚷着要擀皮儿。于是乎,墨玉与王嬷嬷瞧着桌上那根本称不上饺子皮儿的物体,憋着笑意,面面相觑了下,决定忽略它们的存在。 就在耿宁儿还在孜孜不倦的霍霍着饺子皮儿时,府内的炮竹声接连不断的响了起来。 “都子时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墨玉瞧了瞧桌上的饺子,这笑意终是憋不住了,瞅着耿宁儿哈哈大笑道:“格格,您可别再这儿霍霍了,要不是您在这儿添着乱,这会儿兴许饺子都吃上了呢。” 一听墨玉如此说自己,耿宁儿很是不服气的道:“怎么着?是我擀的皮儿不能用,还是我包的饺子不能吃啊?竟敢嫌弃我,墨玉,你可做好了受罚的准备?” “哈哈……”墨玉拎起饺子皮儿挨到耿宁儿的眼前,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道:“您自个儿瞅瞅?这皮儿能用?都快赶上您的手那么大了,这还是饺子?我看做包子都绰绰有余了。再看看这个,都破了个洞了,您说怎么用?这要不是王嬷嬷也擀皮儿呢,怕是今晚都吃不上了吧?哈哈哈……” 对于墨玉的控诉,耿宁儿顿时觉得囧了,抓起一把生面就往墨玉的脸上攘去,“叫你编派我,叫你编派我。” “啊,格格,您做错了事儿还不让人说啊?啊,格格……” 看着墨玉一脸的面粉,耿宁儿咯咯的笑出了声,手下更是没闲着,结果本想置身事外的王嬷嬷也免不得受了牵连。 “呦,耿主子,您就行行好,别闹了,再这么闹下去,这饺子可就没得吃了。” 笑的有些喘不过气儿耿宁儿,收了手,瞧着王嬷嬷,言笑晏晏的道:“嬷嬷说的有理,墨玉,我不与计较,哈哈……” 自宫里回来的胤禛,步履有些不稳的踏进了玉琼居的石阶,听着堂屋里的笑闹声,嘴角也扬了起来。苏培盛见状,忙为他推开了门,打着帘子,扶着他走了进去。 “就你这儿热闹。” 突然冒出的声响吓了耿宁儿一跳,转头向声音寻去,便看到了胤禛那深邃的不见底的黑瞳,以及他脸上的浅笑。搓了搓手上的面粉,耿宁儿走到他的跟前,屈身行礼道:“王爷吉祥。” 胤禛一把拖住了她,捏了捏她清秀的小脸儿,愉悦的道:“老远就听着你们这笑的欢”,环视了下前方的圆桌,在看了看耿宁儿满是面粉的手,满是疑惑的道:“你们这是在作甚呢?” “我们这包饺子呢,本想着子时下的,结果因着动作慢,还没整好。”耿宁儿一面回答着胤禛的问话,一面向苏培盛使了个眼色,想要问问胤禛眼下是个什么情况。 苏培盛往耿宁儿的身边挪了挪,小声的道:“今个儿王爷喝的有点多。” 敢情他这是喝醉了,她说呢,怎么感觉眼下的人跟往日的他判若两人啊。再次看着眼前的胤禛,有些迷离的深邃双眸,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略红的脸蛋,不稳的身子。眼前的一切都激起了耿宁儿的‘调、戏’欲,于是乎,唤来墨玉,在她的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墨玉听着耿宁儿的话,这眼睛一下子就瞪的溜圆,不时的瞥向一旁的胤禛,“格格,这不妥吧,要是到时王爷追究起来……” “有我在,怕什么?再说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苏培盛不说,王嬷嬷不说,王爷这个样子你觉得他能记得住?” 看着耿宁儿脸上的贼笑,墨玉心下仍是忧心无比,正想着在劝慰下自家格格,可耿宁儿已经转身吩咐起了王嬷嬷下去准备了。 再次撇头看向被苏培盛扶到软榻上的胤禛,墨玉同情的瞟了瞟他,尔后边咬了咬牙,下去准备耿宁儿交待的事情了。 *** 圆桌前,耿宁儿与墨玉等人围坐在圆桌前,一个个眼都不眨一下的直勾勾的盯着坐在正中间的胤禛。 “你们为何这般看着我?”胤禛拿着筷子,夹着碗里的饺子,有些迷茫的看着身边的一众人。坐在他右侧的苏培盛,抬手捂着自己的眼睛,可这五指间却张、开了大大的空隙;而坐在他左侧的耿宁儿确实一副兴趣盎然的模样,盯着胤禛,并用那甚是温柔的口吻,诱哄着胤禛道:“王爷,来,快尝尝,好吃不好吃?” 胤禛点了点头,提起手中的筷子,将碗里的饺子送入口中。就在这一刻,桌前的一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瞧着他慢慢的张开口,咬了一口,慢慢的咀嚼着。忽然,胤禛手里的筷子掉落在了地上,深邃不见底的迷离眼睛突然清亮了起来,鼻头红红的,捂住嘴,猛然撇过头看向左侧的耿宁儿,泪珠儿自眼角不住的滑落,低咒道:“耿宁儿!”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各位小主猜猜,胤禛吃的饺子到底是什么馅的呢? 哈哈哈哈哈~~~~~~~~ 第72章 新年新气象? 胤禛点了点头,提起手中的筷子,将碗里的饺子送入口中。就在这一刻,桌前的一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瞧着他慢慢的张开口,咬了一口,慢慢的咀嚼着。忽然,胤禛手里的筷子掉落在了地上,深邃不见底的迷离眼睛突然清亮了起来,鼻头红红的,捂住嘴,猛然撇过头看向左侧的耿宁儿,泪珠儿自眼角不住的滑落,低咒道:“耿宁儿!” 于是乎,在听到胤禛那甚是憋屈的低咒后,大家面面相觑了一下,捧腹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为了维持素日里的威严,胤禛只得强装起了镇定,耸起眉冷冷的扫视着身旁那些个笑的有些喘不过气的人。而围坐在圆桌旁的一众人,在收到了老四的眼风后,都甚是自觉地垂下了头,从明笑改成了偷笑。 耿宁儿好笑的瞧着胤禛那张被辣的满面通红的俊脸,以及眼角处挂着的晶莹泪珠儿,这心下别提有多爽了。她可是戏弄到了一向冷厉的雍亲王啊,想到此,耿宁儿不禁无限的崇敬起了自己。 接过苏培盛递过来的茶水,胤禛漱了口之后,更是猛灌了几口下去。终是感觉不到口腔里的灼、烧感了,胤禛转头看向左侧的耿宁儿,恢复了往日里的冷面模样,只是这瞧着耿宁儿的幽深目光中掺杂着些许的的火焰? 接受到了胤禛的‘警示’,耿宁儿赶忙敛起了脸上那有些夸张的笑容,挑起眉装得一副甚是无辜的模样,唇边露出了浅浅的笑容,拖着长音柔声的唤道:“王爷……” 听到耿宁儿的柔声轻唤,胤禛的身子轻颤了一下,幽深眼中的火焰烧的更加旺盛了。 她竟还有这如猫儿偷了腥后的模样? 霎时,胤禛觉得胸口很热,而这愈加浓烈的灼、热感,此刻正在向下、半、身传递着。 立在胤禛身边的苏培盛,瞧着此刻身子绷得异常直,且着左手握成拳置于左膝上的胤禛,就明了了主子的心意,连忙给王嬷嬷和墨玉使了个眼色,尔后就悄悄的退出了堂屋。 方才还甚是欢乐的堂屋,因着人的退去,一下子就变得异常的寂静了。 胤禛目光矍铄的看着坐在身旁的耿宁儿,抬起手磨搓起耿宁儿那莹润白皙的脸蛋儿,低声问道:“胆子到是肥了?都敢戏弄爷了?” “今个儿不是春节?再说妾身也不知晓王爷您会过来,按理儿说您今个儿应该到涵碧阁守岁的。” 瞧着眉眼弯弯,嘟着粉嫩红唇的耿宁儿,胤禛的嘴角扬了起来,身子更是慢慢的向着她移去,停在了与她只有咫尺的距离,轻声道:“这么说,到是爷的不是了?” 感受面前的阵阵热气,耿宁儿觉得她的脸一下就烧了起来,微微扬起下颌,目光有些闪烁的看着面前笑得很是暧昧的男人,小声嘟囔道:“妾身不……” 耿宁儿的‘敢’字还没说出口,整个人就被胤禛拉入了怀里。左手将耿宁儿的头压向自己,不断的在她的口、里翻、搅着,挑、弄那软嫩柔滑的小小舌、头,右手隔着外衣或轻或重的揉着那因着产后而越见丰满的双、峰。 “唔。” 大约是感觉到了耿宁儿已是不能自主呼吸了,胤禛才松开了左手,抚摸着她的背,任由她在自己的怀里拼命的呼吸着。 “你是如何知晓的?” 侧身靠在胤禛怀里大力呼吸着的耿宁儿,听到他的问话,嘴角却显露了一丝苦笑。 重生一世的她自然是知晓这些细微之处的。因着上一世的她对他是用了真心的,自然会用心去观察他的喜恶了。即便胤禛会在人前会刻意隐瞒自己的喜恶,以免有人拿此大作文章,但终究还是被耿宁儿观察出了些许,那便是,平日里我们酷意十足的雍亲王最怕的味道就是辣,而最喜欢的味道却是酸甜。 平复了下自己的呼吸,耿宁儿才开了口,回道:“只要事关于王爷,不论大小,妾身都想弄清的。因着您是妾身的夫,更是妾身的天!” 听着耿宁儿低诉着如此爱慕自己的宣言,胤禛心里自是受用的。起身,一把将耿宁儿横抱了起来,向着软榻走去。慢慢的将她放到软榻上,胤禛缓缓的垂下头,再次吻、上了那因着方才他炽热的吻而变得甚是红艳的双、唇。轻轻的舔、吻着耿宁儿的唇、瓣,小心翼翼的吸、允着,直至长驱直入,这一次他的吻甚是温柔与浓情。 *** 康熙四十九年的第一天,耿宁儿直到辰时才自拔步床上慢悠悠的起了身,揉着甚是酸软的身子,不禁忆起了昨夜胤禛对自己的痴缠。莹白的脸蛋顿时烧了起来,昨夜俩人的战场是遍及了堂屋以及卧房等地,且着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的更热烈痴缠。 他昨个儿夜里可是弄哭了她好几次啊!想到此,耿宁儿觉得自己的脸上的温度更热了。 “格格,起身了?奴婢给您打了水来,您快来梳洗吧。”墨玉端着铜盆走进了卧房,笑的十分暧昧的看着床上的耿宁儿。 扶着腰,慢慢的自床上下来,瞧见墨玉那一脸的打趣模样,耿宁儿瞪了她一眼,道:“怎的?” “无事,奴婢是替格格高兴啊,昨个儿王爷可是留在玉琼居呢,可是与格格一起守岁,奴婢自然是欢喜的。” “呵,是?可我怎么瞧着不像是这个意思呢?嗯?” 看着耿宁儿佯装动怒的模样,墨玉是真真的抻不住了,笑出了声,“是,是,奴婢知错了,格格您莫怪才是啊。”说罢,将拧干的白帕子递到了耿宁儿的眼前,无意中瞟一眼耿宁儿,墨玉的脸腾的一下子就红了起来,说话也结巴了起来,“格、格格,时候不早了,过会儿子,王爷与嫡福晋就要自宫里朝拜回来了,您也得备着,待会儿好去涵碧阁请安。” “嗯。” 辰时二刻,胤禛与乌喇那拉莲慧回了府。耿宁儿自是一切准备就绪,带着墨玉以及抱着红钰的王嬷嬷出现在了涵碧阁。 “妾身(奴才),给王爷请安,给嫡福晋请安,王爷吉祥,嫡福晋吉祥。”进了涵碧阁的堂屋,耿宁儿解下了去年胤禛赏赐的兔毛大氅,屈膝跪于地上,向坐在上座的的胤禛与乌拉那拉莲慧行起了大礼。 胤禛眼中闪过一丝暖意,嘴角微扬,声音十分低沉却甚是轻柔,“起吧。” 由着墨玉搀扶着,缓缓的起了身,耿宁儿坐到了胤禛下首靠左的第一把椅子上,仰头对着胤禛娇笑了一下,眼神瞟了一眼他身旁的莲慧,轻笑了下,才垂下头,摆弄着自己的护指。 收到了耿宁儿那似有若无的挑衅目光,再看到她脖子上那片殷红的痕迹,想到之前的种种以及昨日胤禛对自己所做的一切,莲慧心下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啊,愤恨的搅弄着自己的绢子盯着下首人,却又无计可施。 而坐在宋雪萍下首的钮祜禄君柔的面色也没好到哪里去,一脸的郁色,满眼的嫉妒与不甘。 为何?为何她耿宁儿能够如此备受宠爱?为何好事都让她一人占尽?不仅有了孩儿,还如此的受宠,眼下更是掌控了王府的大权! 她到底是哪里比她强! 就在那一瞬间,耿宁儿忽然感觉身上冷飕飕的,抬眼不禁对上了钮祜禄君柔那满是杀气目光。瞧着她那张纯真面庞逐渐扭曲,一双黑白分明的杏核大眼中渐渐变得血红无比。耿宁儿下意识的瑟缩了下,心下一下子就戒备了起来。 一阵寒暄过后,耿宁儿带着墨玉以及王嬷嬷匆匆的自涵碧阁打道回府了。 她要回去好生谋划下,绝不能让钰儿有任何的闪失,绝不能! *** “宋姐姐,且慢。” 听着那软糯的声音,宋雪萍皱起了双眉,僵硬的转过身,看着款款向自己走来的钮祜禄君柔,却不做声。 “哎呀,宋姐姐这是作甚?这般的戒备妹妹,可如何是好?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呢。” 对于钮祜禄君柔那假惺惺的笑脸,宋雪萍是着实不想再看下去了,于是乎硬着头皮开口道:“何事?” “还能有何事?姐姐上次办事不力啊,这才让玉琼居的打出了今日的局面,姐姐不要好生挽救、挽救?”慢慢靠近宋雪萍,钮祜禄君柔脸上的纯真笑容被嗜血的笑容所取代,伸出手,指尖在宋雪萍的侧脸慢慢滑过。 抬手擦掉侧脸的血迹,宋雪萍强壮镇定的看着钮祜禄君柔,有些怯懦的道:“你到底想如何?” “如何?姐姐不知晓?” “眼下根本是不可能的,再者说,她不过生了个女儿,又有何威胁?” 瞧着宋雪萍紧绷的神情,钮祜禄君柔忽然大声笑了起来,“姐姐,莫不是癫了不成?眼下是个女娃儿,可就眼下那种态势,阿哥可是迟早的事儿,不是?姐姐,应当知晓什么是防患于未然吧?” “你不要妄想了,眼下就连嫡福晋都被她压在身下,我们又如何能争的过她?” “姐姐,莫不是真的投了她?怎的如此帮衬着她说话呢?” 听到此,宋雪萍连忙向后倒退了几步,谨慎的盯着身前的钮祜禄君柔,道:“反、反正我不去,眼下不是时候,我是不会去冒险的,若是不成,下场就会像浮碧阁的一般。我还有二格格要照看,我、你别逼我,不、不然我就去福晋那里告发你背着她对钰格格出手。” 听了宋雪萍的话,钮祜禄君柔的笑脸僵住了,眼睛溜溜的转了一下,幽幽的开口道:“呀,姐姐莫急,我也没说让姐姐作甚啊?这样吧,姐姐你只要把那些个东西交给我,剩下之事,妹妹就不劳姐姐了,你看可行?” “你是说……” 钮祜禄君柔点了点头,微笑的看着宋雪萍,认同了她心下想的事情。 心下不免担忧,但是想着可因此事而摆脱钮祜禄君柔的纠缠,宋雪萍咬了咬唇,终是应承了下来。 “三日后,子时老地方。” “君柔便先谢过姐姐了呢。” 瞧着那盈盈的背影,宋雪萍这才发现了自己方才已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 “格格,不好了,小格格不知怎的老是哭闹的不停。”墨玉急忙忙的奔进堂屋,一脸急切的道。 *** “二阿哥,二阿哥,快来人啊,二阿哥晕过去了,快来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圆圆下周四答辩了,最终答辩哦~~~~~ 要毕业了,超紧张的,求虎摸啊~~~~ 各位亲亲的小主们,乃们就是圆圆的精神支柱啊, 快赐予我力量吧~~~~~~求答辩能够顺利通过的说~~~~ ps:圆圆就是厚脸皮的求祝福~【正色脸 第73章 弘昀之死 窝在堂屋软榻上悠闲自在的看着书,吃着糕点的耿宁儿,在听到墨玉的话茬儿,这手一哆嗦,手里的糕点就掉了下去。蹭的一下,从软榻上跳了下来,甚是紧张的瞅着急得满头大汗的墨玉。 “究竟是怎么一会儿事?早晨那会儿不是还好好的?” 墨玉在耿宁儿的跟前站定了身子,气喘吁吁的答道:“不知怎的,奶嬷嬷刚喂完不会儿子,这小格格就不好了,哭闹着不停。起初着,还以为是拉了还是尿了,可王嬷嬷看了也不是。” 听到此,耿宁儿的心不住的下沉着,眯着眼睛看着墨玉,道:“把红钰抱过来,你亲自抱过来,除了你,谁也不得再接触钰儿,知否?” 墨玉看着耿宁儿脸上的肃杀表情,这心一下子也提了起来,连忙点头应承了下来,尔后就飞奔了出去。而站在堂屋内的耿宁儿此时就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整个人都甚是的焦躁不安,更是不停的来回在堂屋内踱步。 希望不是她猜测的那般,如若不然,不将那幕后黑手揪出来,再来个碎尸万段,她就誓不罢休! “哇啊……哇啊。” 听着红钰那有些嘶哑的哭声,耿宁儿的整个心都要碎了,轻手轻脚的自墨玉手里将她接了过来,轻轻的颠了颠,又缓慢的拍着红钰,细声哄着,“哦,哦,钰儿乖,不哭了,额娘在呢,不哭了,不哭了。” 手里不停的轻拍着红钰,耿宁儿猛然抬头看向墨玉,小声吩咐道:“去外面守着,谁来了也不许进来,就说我午睡呢,一个人都不得放进来。” 第一次瞧见自家格格如此的雷厉风行,墨玉心下不免有些紧张,缩了脖子吞了吞口水,如捣蒜一般的点头后,就麻利儿的走了出去,站在门口当起了门神。待到墨玉出了堂屋,耿宁儿这才抱着红钰快步的向着自己的卧房走去。进了卧房,耿宁儿轻柔的将红钰放到拔步床上,摸了摸她的额头,再用拇指与食指轻而缓的扒开了红钰的眼睛,仔细的观察着她的眼白。确定红钰的眼白并无异样,耿宁儿稍稍的松了口气儿,再次伸手用食指与中指搭在红钰的脖颈处,探着脉搏,一手则是快速的解着她、扣、子,想要确定钰儿的身上是否存在异样。 一一的仔细检查过后,耿宁儿长长的舒了口气,帮红钰穿戴好,自己才靠坐到了床边。还好只是有些伤风,不是她猜想的那样,这方才紧揪着的心终是放了下来。 “墨玉。” 听到耿宁儿的呼唤,墨玉一个机灵连忙推开了门,走了进去,“格格?” “钰儿无碍,怕是有些受凉了,你去请个大夫来吧。” 一听小格格无事,墨玉这一颗久悬之心终于可以回到自个儿的肚腹中了,这才敢裂嘴,瞧着耿宁儿道:“格格的医术自是不在话下的,又何需去请大夫?” 紧紧的抱着红钰,手里还不住的轻拍着,耿宁儿摇了摇头对着墨玉道:“我善歧黄之事,不能暴露,方才我也是惊着了,才不管不顾的,这会儿冷静下来想想,还是找个大夫来较为妥当。” 对于耿宁儿的解释,墨玉一拍脑袋,嘴里不住的骂着自己,满眼愧疚的瞧着耿宁儿道:“是奴婢糊涂了,这就去请大夫。” 点了点头,耿宁儿冲着墨玉笑了笑,示意她快去办吧。墨玉像是得了令般,脚底下生风,嗖嗖的就往外奔了去。可这儿还没出去多会儿,墨玉就又急忙的跑了回来,大声的叫喊道:“格格,不好了,不好了!” 听着墨玉那甚是急切的叫声,耿宁儿这心不知怎的竟七上八下的跳了起来,连着右眼皮也跟着跳了起来。急忙的向着屋外走去,看见墨玉那一脸的惊慌失措的样子,耿宁儿心下顿时就有了不好的感觉。 “格格,东英居的二阿哥方才又晕了,这大夫都被请到那边去了。” 耿宁儿听到此,这心咯噔了一下,这些日子她都沉浸在了过年的气氛里,弘昀之事早已被她抛到了脑后,现下算算日子,正是跟上一世差不多的日子。想到此,耿宁儿的心不禁有些沉甸甸的,毕竟对于弘昀她还是很欣赏的,也一直都在挣扎着要不要用空间的灵泉试试,但因着多方面的犹豫,她才迟迟未动手,不想到底还是耽误了。 瞧着陷入沉思的耿宁儿,墨玉侧目轻声唤道:“格格?” 一面将红钰递给墨玉,一面快步的走到软榻前,提起笔在纸上飞快的写了几行字,尔后对着墨玉交待道:“将红钰交给王嬷嬷照看,你亲自走一趟,按照这个药方抓药,回来煎了拿给钰儿服用即可,记得在药里放点子冰糖,药太苦,我怕她不肯喝。” “是,奴婢知晓了,这就去办。” 待一切都准备妥当,该交待的也都交待清了,耿宁儿深吸了口气,目光有些哀婉的瞧了瞧外面有些灰暗的天气,这才动身向着东英居去了。 今夜,怕是又是一个不眠夜吧。 刚踏进东英居的院子,耿宁儿便听见了声声的哀嚎声。随着这声声的啼哭声,耿宁儿的心也是一点点的下沉着,脚下紧倒了几步,就进入了东英居的堂屋。一进堂屋,这哭声就显得越发的悲惨,蹙了蹙眉,耿宁儿扫视着眼前的一切。 此刻,堂屋内奴才们跪了一地,这身子更是都不住的瑟瑟发抖,脸色也都由惨白变成了青灰色。在看拔步床前,李淑翠已是哭得快要厥过去了,声声的哭诉,哀婉凄然,震撼着屋内每个人的心。而立在一侧的乌拉那拉莲慧的脸色也好不到那去,面露菜色,时不时的偷瞟身前的老四,满眼的怯意。 抬睑在向乌拉那拉莲慧的前方看去,耿宁儿的目光落在了甚是寂寥的他的身上。此刻的胤禛,只是静静的站在床前,死死的盯着床上的人。透过他的侧脸,耿宁儿能够瞧见他抿紧的薄唇,低头看去,那紧握的双拳微微抖动着,虽然此刻,在他的脸上仍是看不出一丝的情愫,但耿宁儿却仍是感觉到了他内心的悲鸣。 “岑、岑太医来,王爷。”苏培盛领着岑瑞松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一面向胤禛禀告着,一面为岑瑞松开了路,之间将人给引到了床前。 “臣……” 胤禛看着要给自己行礼的岑瑞松,摆了摆了手,疾声道:“行了,快瞧瞧弘昀。” “喳。” 岑瑞松一步便跨到了床前,刚翻了翻弘昀的眼皮,这手便不住的抖了起来,连忙将手移到了弘昀的手腕处搭脉,尔后更是快速的移到了弘昀的脖颈处。 “噗通” 岑瑞松跪倒了胤禛的跟前,抖着音小声道:“王、王爷,二阿哥他、他……” “他怎么了?” “我儿子如何?” “……” 乌喇那拉莲慧看着跪在胤禛跟前的岑瑞松,这脸色一下子就变的煞白煞白的,开口问话,不想却与李淑翠异口同声的问了出来。而另一方面,胤禛垂头看着跪在面前的岑瑞松,没有言语,只是深邃的不见底的双眸之中,闪烁不定,透露的此刻他的心境。 岑瑞松猛然向胤禛叩首,颤颤巍巍的道:“二、二阿哥已经驾鹤西去,老臣,老臣,也是无能为力了。” 这岑瑞松的话音刚落,李淑翠就哭的背过了气儿,莲慧不可置信的后退了几步,嘴里更是嚷嚷着,“这不能、这怎么可能?起先儿个还好好的,岂会如此?岂会?” 胤禛紧紧的攥着拳头,背过身看向拔步床上的弘昀,声音有些微微颤抖的道:“苏培盛,送岑太医。” “喳……” 苏培盛小心翼翼的走到胤禛的身旁,扶起了跪在他跟前的岑瑞松。此刻的岑瑞松身子已是绵软无力了,任由这苏培盛以及两个奴才将他给搀了下去。 一时之间,东英居里静谧的吓人,一众奴才更是大气儿都不喘一下,生怕稍有不慎,自个儿这条贱命就玩完了。可正经历丧子之痛的胤禛,如何会饶的过这屋里的奴才?于是乎,只听一冰冷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内穿过。 “东英居一众奴才,杖毙。” “王爷,饶命啊!” 胤禛的话一出,有的奴才当场就昏了过去,有些则是对着他磕着响头,大哭求饶。只是不论他们如何做,都得不到老四的回应。老四一扬手,府内的侍卫便将这些奴才给拉了出去。而晕厥的李淑翠自然也让人给抬回了浮碧阁,莲慧瞅着眼前的仗势,更是不敢再在此处多逗留一秒,带着紫菁快步的就溜出了东英居。这眼看嫡福晋都溜,宋氏与钮祜禄君柔也都不是傻子,匆匆行了礼,也跟着退了出去。 于是乎,方才还甚是吵闹的弘昀卧房,眼下就只剩下了两个人——胤禛与耿宁儿。 看着胤禛那有些孤寂的背影,再瞄瞄床上的小小身子,耿宁儿心下也好过不到哪去。丧子那让人肝肠寸断的痛楚,她又何尝不知晓?瞧着眼前的他,再想想他已是几番经历如此之痛,一时间,耿宁儿竟也不知晓应如何安慰眼前人了。于是,正当她心下萌生退役之际,胤禛却幽幽的开了口,“别走,就在这儿,便好。” 此刻的胤禛正在奋力隐忍着,但从他的语气里,耿宁儿仍是听出了他的情凄意切。想不到该如何去安慰眼前这个受了如此重创的他,耿宁儿轻叹了口气儿,缓步向前,停在了他的背后,张开双臂自他的背后环住了他,默不作声。 忽然而来的拥抱,柔软的身子,使胤禛怔住了。片刻之后,他慢慢的松开了两侧握成拳的双手,覆在了耿宁儿的双手上,泪就这样的滑落,如泉涌一般,无法抑制。 作者有话要说:药方是圆圆百度过的, 话说已是毕业季了,有没有哪位小主与圆圆一样是应届生呢? 第74章 暗潮汹涌 按照皇家的丧葬礼仪为弘昀办妥了身后事,耿宁儿心中的感触仍是久久不息,每每瞧见红钰,心下总是涌出各种五味陈杂的滋味。生长在皇家内院的这些孩子们,所经历之事绝非常人能够想象的。能够顺利出生已是不易,而能够康健的长大成人更是难上加难之事。 耿宁儿坐在软榻上,瞧着在身边正努力学着翻身的红钰,唇边不自觉的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钰儿,额娘是一定要保你平安成长的,一定。” “格格,王爷回府了,苏公公派人过来传话,请您去晋德斋一趟。”墨玉抬腿迈进了堂屋,一面瞧着前方的耿宁儿,一面不住的搅着碗里的奶、子。到了耿宁儿的跟前,她将手里的碗递了过去,又道:“格格,快喝点热*吧,这外面可冷着呢,喝点热乎的,在去吧。” 耿宁儿接过墨玉递来的*,蹙眉闻了闻,喝了两口就放在小桌上了。从她穿越过来,再到自己重生,在这个时代的日子真心不算短了,可她仍是喝不惯这口儿。 “墨玉,将我的大氅拿过来。” “哎。”墨玉走进了耿宁儿的卧房,拿出了一件通体雪白的兔毛大氅,尔后走到了耿宁儿的身前,为她披好,又从软榻上拿来了手炉交给了耿宁儿后,这才在她的跟前停在了脚,开口道:“奴婢跟着您一道去?” “不必了,你就在此好生看着钰儿吧,我一人足以。” “是。” 交待好了一切,耿宁儿便走出了玉琼居,向胤禛的书房晋德斋走去。 这一路上,耿宁儿的脑子也没闲着,不时的想着这一个多月内发生的事情。自打弘昀之事后,嫡福晋乌拉那拉莲慧是大受打击,不但这当家主母的主权落到了她耿宁儿的手里,就连院她都鲜少出入。而李淑翠则以弘昀之事做引子,在老四的面前是表现的极尽凄楚,更是以弘时的安危为由头把自己从圈禁中给捞了出来。但即便如此,她的性子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再也不是以往的骄纵跋扈,率性直为,取而代之的则是温婉淑贤,姣好的面容更是时刻挂着不论面对的是何人都甚是友好的笑容。至于钮祜禄君柔,因着依附于嫡福晋,所以这段时日也是鲜少出来蹦跶,日日的窝在她的绛雪轩里,不知又在筹谋着些什么。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已到了晋德斋的院前,正欲跨过门坎儿,走向院内时,却在院里瞧见了他孤寂的背影。立在他的背后,看着身着一身藏青色的常服,带着小帽的他双手交握,背于身后,仰着面望向天空,耿宁儿知晓他是又在思念弘昀了。这一月有余,每日下了朝,胤禛便窝到晋德斋内办公,累了,也就在晋德斋内歇下了,从未走进谁的小院,也从未唤人过来。 耿宁儿知晓,他这都是因着弘昀。 轻叹了口气儿,耿宁儿盈盈的走到了胤禛的背后,轻声唤道:“妾身给王爷请安,王爷吉祥。” 听见背后的柔声,胤禛慢慢的转过了身,抬手将屈身行礼的耿宁儿拖了起来,淡淡的道:“起吧。” 起了身,耿宁儿一脸温婉笑容的瞧着他,柔柔的道:“不知王爷唤妾身前来,是有何事要吩咐?” “……”静静的看着身前素净清雅的她,他那烦乱不已的心稍许的静了些,迈步到她的身侧,一手环住了她的纤腰,低声道:“明个儿,我要随皇阿玛巡幸五台山,府里的事情,你就多费些心思吧。” “是,妾身知晓了,只是归期是何时?” 听了耿宁儿的话,胤禛的唇边才露出了浅浅的微笑,挑了下眉,另一只手也环住了耿宁儿,道:“不会太久,少则十天多则一月便可回。你,可有何想要的?” 耿宁儿笑了笑,身子向后靠了靠,靠在他的怀里,轻轻的摇了摇头,道:“妾身什么都不缺,王爷无需费心,只盼王爷此去身体康健,心绪能放开便好了。” 对于耿宁儿的话,胤禛的身子先是一怔,尔后便收紧了自己的双臂,低头在她的耳旁轻咬了一下。而在成功的引起了怀里人的轻颤后,喉头处不禁溢出了低低的笑声,尔后便在她的耳边呢喃起来。 “只有你最懂我心!” 他说只有自己懂他? 那是不是就说明在他的心里,已是有了她的位置? 因着胤禛的话,使耿宁儿的心不由的猛跳起来,身上的每一跟汗毛都颤栗了起来,心中更是隐约透露着些许的雀跃之感。 *** 俗语有云,过了春节,便是春天了,但这气温到底还是不高的。好不容易赶上今个儿的阳光正好,耿宁儿自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这个时候的小娃儿,自然是需要多多晒太阳,才能更好的成长了。于是乎,抱着红钰带着墨玉便去了后花园晒起了太阳。 “这不是耿妹妹?真真是巧呢。” 回过头去,映入眼帘的便是李淑翠那张甚是友好的笑脸。可瞧着在耿宁儿的眼里却是分外的扎眼。李淑翠的360度转变,反而更让耿宁儿心下惴惴不安。 缓缓起了身,将红钰抱给了墨玉,屈身向李淑翠行礼道:“妾身(奴才),见过侧福晋,侧福晋吉祥。” 李淑翠快步移到耿宁儿的身前,伸手将她拉了起来,笑意盎然的道:“妹妹,怎的如此生分,都是一家人。再者说,眼下我的位份虽然在你之上,可这偌大的王府可都是妹妹掌控着呢,妹妹自是不必如此谦卑的。” “侧福晋说笑了,长幼尊卑可是规矩,自是要好生守着的,不然日后,这府里的奴才见了主子不行礼,或是位卑的眼里没有高位者,这府里岂不是要乱作一团了?” “呵呵呵,妹妹说的有理,到是我这个做姐姐的疏忽了。”李淑翠咧着嘴笑看耿宁儿,可眼中一闪而过的寒意,仍是没能逃脱耿宁儿的一双慧眼。 冲着李淑翠微微一笑,默不作声的等待着对方的再次出招。 李淑翠仍是一脸的盎然笑意,上前一步,拉着耿宁儿便坐到了身旁的石凳上,转脸看了一眼墨玉怀中咿咿呀呀的红钰,甚是亲昵的道:“钰格格,眼下都会咿呀学语了呀,哎,这个时候的小娃儿最是好玩呢,当初弘昀与弘时在这个时候,可是没少给我添乐子呢。” 弘昀二字一出,耿宁儿的毛孔细数张开了,心下警戒着眼前人,脑子里不停的运转着。 耿宁儿对着李淑翠嫣然一笑,柔声的道:“侧福晋说的是。”尔后,侧身看向立于自己身后的墨玉,沉着音道:“钰儿这会儿怕是也饿了,墨玉你带着她先回吧。” 收到了耿宁儿的眼色,墨玉忙屈身行礼道:“是。”说罢,墨玉慌忙的转了身,脚下生风般的,向玉琼居去已。 “妹妹何必如此?” 李淑翠挑眉瞧着身旁的耿宁儿,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笑意也愈深,一双大眼就这样直直的看向了耿宁儿。耿宁儿自是不能示弱的,回以对方一个更是绚丽的笑容,道:“妾身是怕,待会小娃儿一哭闹起来了,会搅了侧福晋的清净,这可不好呢。” “呵,无妨,我到时爱听这小娃娃的哭闹声,显得有生气儿,不是?” “侧福晋说的是呢。” 面对耿宁儿那张总是温婉柔顺的小脸,李淑翠的心时刻都在滴血。若不是因着她耿宁儿,乌拉那拉莲慧又岂会有机会暗害她的弘昀?弘昀更是不可能就这样与自己永远的天人相隔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耿宁儿的错!不过无妨,眼下她是府中独大,而自己是府中唯一一个阿哥的生母,今后的走势可是谁也说不准的。 想到此,李淑翠脸上的笑容更加绚丽,缓缓的起了身,低着头瞧着耿宁儿道:“既然妹妹如此的戒备着我,我又何必在这儿自讨没趣呢?罢了,只盼在妹妹掌家的这段时日,莫要生出些个事端才好啊。”说罢,李淑翠便搭着画椿的手,一摇一摆的走了。 瞧着李淑翠的背影,听着她方才的话,耿宁儿无奈的叹起气来。这胤禛不过走了两日,府里的人就开始蠢蠢欲动了,看来她轻松闲适的生活又要泡汤了。 *** 浮碧阁 “侧福晋,绛雪轩的钮祜禄格格来了。”画椿挑起帘子,一面走进堂屋,一面对着软榻上的李淑翠道。 李淑翠一手执一白绢,一手拿着一通体通透温润的玉佩仔细的擦拭着,冷冷的开口道:“叫她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圆圆,答辩在即,每日被老师抓去做苦力, 而起还要准备自己的答辩,所以这段时间的更新不是很稳定, 还请各位小主不要抛弃圆圆啊~~~~~~~【咆哮脸 ps:圆圆求评啊,【倒地打滚中…… pps:小主留评啦,圆圆也许今天会爆个二更出来?? 第75章 人不可貌相 跟在画椿的身后,钮祜禄君柔进了浮碧阁的堂屋。一进堂屋,便给李淑翠行了个大礼,脸上的仰慕之情更是溢于言表。 “妾身,给侧福晋请安了,侧福晋吉祥。” 李淑翠并未抬头看向跪在身下的钮祜禄君柔,亦未叫她起身,只是细细的擦拭着手中的玉佩,声音甚是冷漠的道:“叫你探查的事儿,可有查到?” “回、回福晋,玉琼居的藏的颇深,眼下妾身只能查到一些无用的东西,还望侧福晋在多给妾身些时日,妾身定不辱使命。” “呵,当初可是你跪着求我给你个机会,现下,机会可是给了你,你又岂可让我如此失望呢?” “侧、侧福晋明鉴,妾身、妾身定会尽力去探查的,绝不辜负侧福晋的知遇之恩,还望侧福晋在宽限些时日。” 撇头瞧了一眼跪于下首的钮祜禄君柔,李淑翠眼中满是轻蔑,随意的摆了摆手,甚是不耐的道:“以后个儿,若是没什么进展,就别往我这儿跑,看着让人怪膈应的,行了,快滚吧。” 纯真的脸庞上挂起甚是谄媚的笑容,钮祜禄君柔忙点头应道:“是,妾身,知晓了,妾身,告退了。”快速的自地上爬了起来,钮祜禄君柔哈着腰,一步步的退出了堂屋,就在她转身之际,黑白分明的杏核大眼中,布满了血丝,纯真的面孔极度的扭曲,唇边的诡异笑容,更是使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 几日后,玉琼居 逗弄着软榻上的红钰,耿宁儿脸上满布笑容,只是用着余光瞥了几眼坐于下首的宋雪萍。而此刻的宋雪萍,拘谨的坐在木椅上,手里端着墨玉上的茶,脸上的笑容更是僵硬的很,可就即便是这样,她仍然选择留在玉琼居的堂屋了,而不是选择掉头逃跑。 耿宁儿伸出食指,在红钰的眼前晃了晃。红钰就举起她那双细嫩的小手,向着耿宁儿的手指伸了过去,蹬着两条小腿儿,那模样着实惹人怜爱。于是乎,耿宁儿终是忍不住的爆发了,笑着掐了掐红钰那润嫩的红脸蛋,尔后将她抱到怀里,亲了亲。 “宋姐姐,何须次次亲自跑这一趟?遣个丫头过来取不就好了?亦或是与宁儿说一声,宁儿差墨玉给姐姐送过去便是了。” 忽闻耿宁儿那如泉水般清澈的嗓音,宋雪萍有些反应不过来,身子僵硬了下,才挤出一些甚是凄然的笑容,对耿宁儿道:“妹妹现下也是做额娘的人了,自然能体会我的心意,此事交由她人之手,我岂能放的下心来?还不如自己亲力亲为,反而更舒心些。” “呵,姐姐说自是有一番道理。那妹妹也就不勉强了。”抬头,提高了些声调,耿宁儿唤了墨玉进来。 “墨玉,把东西拿给宋姐姐吧。” “是。” 墨玉从耿宁儿的卧房内拿出了一个十指大小的木匣子,摆到了宋雪萍的身侧的木桌上,尔后便恭敬的退到了耿宁儿的身边,接过她送过来的小格格,尔后便抱着红钰进了卧房。 宋雪萍瞧了瞧桌上的木匣子,又瞧了瞧上首慵懒的斜靠在软榻上的耿宁儿,眼中流露出了些许的不解神色。 耿宁儿自是不会错过这一闪而过的目光,轻扬嘴角,柔声的对着宋雪萍说道:“姐姐这是在怀疑妹妹?” “不、不、我不敢。” “呵,有怀疑戒备之情也是情理中的事情,姐姐也无需这般隐藏。这木匣子里,是往后三个月的药,宁儿此次一气儿给了姐姐,不过是念着二格格的面子罢了。”轻顿了下,耿宁儿耸了下眉,目光直直的落在了宋雪萍的身上,一如方才的慵懒口吻,再次开口道:“如姐姐所言,眼下宁儿也是为人额娘的,自是不想瞧着年幼的二格格有任何的痛楚呢,只是有一样,宋姐姐,您可得往心里记着。宁儿,自是不愿伤害二格格,可也架不住有人在我背后耍耍小手段什么的,到时候,宁儿要是做出些个让宋姐姐追悔莫及之事,怕是就不好了吧?” ‘咣当’ 木椅随着上面人的剧烈动弹,而摇晃了几下,发出了有些刺耳的声响。 瞧着跪在自己下首那有些瑟瑟发抖的宋雪萍,耿宁儿仍是笑的甚是慵懒,“宋姐姐,这是作甚?” “我、我再也不敢了,还请耿妹妹能够高抬贵手放过二格格。我、我也是被逼无奈的。”说着,说着,宋雪萍就声泪俱下了,膝行到软榻前,仰头泪眼婆娑的看着上方的耿宁儿,道:“求耿妹妹再给我次机会,我真、真是被逼的,我也不过是想护着二格格安身立命罢了,我没想过要掺进来的,妹妹你,你就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我这就把知道的,一字不落的全都告诉你,只盼妹妹能够放过我的女儿啊,呜呜……” “呦,宋姐姐,你怎么如此激动?宁儿,这不是给你药了?二格格眼下不会有任何事情的,不过……”耿宁儿话锋一转,眉眼处也露出了几许戾气,这清澈的嗓音也阴沉了下来,“倘若以后宋姐姐在瞒着宁儿做些个小偷小摸之事,那宁儿可就不敢做此保证了。” 瞧着如此狠戾的耿宁儿,宋雪萍眼中满是惊慌,慌忙不已一面给耿宁儿磕着头,一面在她的面前立下了军令状,“是,是,我都知晓了,若是以后在有何对妹妹不利的举动,就天打五雷轰。” “诶,姐姐发这毒誓有何用处?这番没诚意啊?” 宋雪萍抬头看向耿宁儿,满眼的迷惑道:“那妹妹的意思是?” “呵,姐姐最在乎的是何人,就应以何人来起誓,才最为有诚意啊。”笑意盈盈的看着下首瑟瑟发抖的宋雪萍,耿宁儿心下冷笑不已。 如今的她,既已掌控了整个雍亲王府,又岂会不知晓,有人在背后里搞的小动作?就比如李淑翠与钮祜禄君柔暗地联手。再比如,弘昀之死,她并未多加详查,但并不排除是死于某人的歹念之下。毕竟,她可是在红钰的奶娘那里查到了些许有趣的东西,同时她还查到了些更有趣的东西。就比如,当年真正害宋雪萍失去男胎的凶徒究竟是何许人也。 听懂了耿宁儿的意思,宋雪萍咬紧了下唇了,两手紧紧的握成拳,指甲就如此的嵌入肉里,生疼,生疼的。可她又能如何?二格格的命捏在上首人的手里,钮祜禄氏又对自己多番威逼,她这才是进也难,退也难的两难境地啊。明明,她只想安生立命,好生的护着自己的女儿,好生的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宅中活下去,为何?为何都要威逼她呢?为何都捏着她不放呢? 耿宁儿瞧着下首宋雪萍的模样,一双狭长星睑眯了起来,状似无心的道:“有些时候,事情总是与人们的向往相悖,想要安生立命未必可取。宋姐姐自是应当明了的,身处这深宅内院里,有几个能够远离那些个是是非非?即便你想躲,可有些时候还是有些个人、有些个事,自动的就找上门来,那又该如何?且着,像姐姐这样有一番技艺在手的,又有几个不想将你捏在手里?” 耿宁儿一番状似无心却甚是有心的说辞,成功的撼动了宋雪萍的心。握成拳的手,终是松了下来,仰头看着上首人那张精细的小脸,狭长星睑中却也闪烁着无奈的神色。忽然间,宋雪萍这心下倒也敞亮了起来。 眼前人,何曾主动对谁出过手? 答案是肯定的。没有! 且着,眼下她又是府内的第一人,若是当真沉浮于她,也未尝不是件好事。俗语云,大树荫下好乘凉,事已至此,她也别无选择了,不是?倒不如就死心塌地的跟着她,也许将来,她与二格格也能拥有一片光明之路,如是想着,宋雪萍在心下做出了决定。 她要背靠耿宁儿这颗大树,在这皇家内院中,护着自己的女儿,好生的活下去! 于是乎,再次看向软榻上的耿宁儿,宋雪萍这次是真的心悦诚服了,目光坚定的看着她,道:“只要妹妹答应护我母女二人周全,我宋雪萍,从今往后就以耿妹妹你马首是瞻,绝无二心。” 听了宋雪萍的话,耿宁儿这才满意的露出了往日的温婉笑容,起身自榻上起来,稳稳的将宋雪萍给拖了起来,笑意融融的道:“自是真正的自己人,宁儿自当尽力护着姐姐与二格格的周全,只要姐姐你当真对宁儿不在有所隐瞒……” “耿妹妹你且宽心,今日我宋雪萍以我女舒柳的名义起誓,若是往后有负于耿妹妹,就让我与舒柳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笑盈盈的听完宋雪萍的毒誓,耿宁儿忙拉着她坐到了自己的榻上,柔声的道:“那今日姐姐就算彻彻底底的自家人了,宁儿自是不会亏待姐姐你的。” 宋雪萍笑着瞅着耿宁儿,轻轻的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下了。尔后,这面色一转,就变得阴沉了下去,附在耿宁儿的耳边,低声道:“绛雪轩的曾找到我这来,说是要点子龙蛇蛊。我这没有现成的,就推了她几日,以妹妹那渊博的知识,应当知晓这玩意的用处吧。还有,她与浮碧阁的李侧福晋联手,正在查找妹妹你是否善岐黄之术的作证,妹妹可是要当点心才是。” 轻笑的点了点头,耿宁儿回过头对着宋雪萍道:“宁儿谢过姐姐的提醒了。” “嗯,那我这便回去了。” “嗯,以后姐姐就无须在跑了,自是自家人,你且宽心,我会差墨玉亲自将药送过去的。” 宋雪萍听了,笑了笑,拿起木桌上的木匣子,道了声谢,便出了玉琼居的门。 宋雪萍一走,这墨玉便走了出来,瞧着自家格格那紧蹙的黛眉,有些忧心的开口道:“格格,是不是有何事?” 耿宁儿摇了摇头,示意墨玉先下去,自己则窝进了卧房里,闭目凝神的进了空间。站在一排排的架子前,耿宁儿开始翻起了架子上的医书。 倘若她没记错,这龙蛇蛊可是西域女子用来让男子沉浮于自己的一种蛊毒,天下间好似还没有能够解的了此蛊的药。想到此,耿宁儿是出了一身的冷汗,心中万分庆幸,自己先拿住了宋雪萍。这宋雪萍,究竟是何许人?竟能找到如此的毒物?没有将二格格并未中毒之事,告与她知,真是万幸啊! 作者有话要说:圆圆,求花花~~~~~~~~~~~ 求花花~求花花啊~~~~~~求花花~~~~~~~~ 第76章 各自的盘算 康熙四十九年,初春,万物已经悄悄的萌芽复苏起来。这日阳光晴好,耿宁儿抱着已有近半岁的红钰在院内悠闲自得的晒着太阳。 墨玉微笑的看着一手拿着书,一面对着怀中的小娃儿碎碎念的耿宁儿,又回头瞧了瞧抱着二格格盈盈走进玉琼居的宋雪萍,轻声的提醒道:“格格,宋格格来了呢。” 微微的抬了下头,耿宁儿撇头看了看拱门的方向,冲着来人笑了笑,亲切的招呼道:“今个姐姐把二格格也带来了呀?快让宁儿瞧瞧,长高了没?” “我瞧着你到是比我还心急?不过才将将过了两岁的女娃儿,你还盼着她有多大的长势?”宋雪萍没好气的瞟了一眼笑嘻嘻的耿宁儿,啐道。 “呦,姐姐这时候的小娃儿长势可是最快的,万万大意不得。” 宋雪萍笑盈盈的坐到耿宁儿的身旁,又让女儿横坐在自己的腿上,这才抬头瞅起了耿宁儿怀里的咿呀不停的红钰,笑道:“这瞅着钰格格就是聪慧的,这会儿子就跟你学着吟诗了。” 听出了宋雪萍的打趣,耿宁儿也不生气,耸耸肩,轻声的道:“就是要我们钰儿早早启蒙,将来好做个才女。”说罢,一脸慈爱的瞧着怀里挥着小手的红钰,耿宁儿的嘴角都快咧到天上去了,“是不是,钰儿?我们将来可是个才女,哈哈。” “瞧你那个痴样!这要是叫王爷看到,你那清韵温婉的模样可就全毁了。” “无妨,只要钰儿好,我就是心甘情愿。” 宋雪萍笑了笑,轻摇了摇头,好笑的道:“真是不知晓哪一个才是真的你?” 抬首瞅了一眼宋雪萍,耿宁儿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却并未吱声。宋雪萍心下也知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换了下一个话题。 “钰格格也有近半岁了,宁儿,你可有给她加些辅食?” 一听到宋雪萍的话茬儿,耿宁儿顿时有了兴趣,这话匣子也就打开了。 “眼下正在斟酌呢,萍姐姐可有何好的提议?” “唔,舒柳半岁,我给她稍稍的加了些红薯泥,这东西吃着好。” “嗯,我到是也想到了此物,巧着这几日钰儿仿佛有些积食,正想着要不要给她加点子这个呢。”说完耿宁儿顿了下,端起石桌上的药草茶,喝了几口,又开口道:“不过巧着了,前几日与钰儿的奶嬷嬷商讨了下,她推荐红小豆粥,姐姐可知晓?” “哦?即是将煮好的红小豆与煮透了的大米粥伴着吃?也不错的,对小娃儿的肠胃甚好,就是这量宁儿你自是要掌握好才是?” 耿宁儿点了点头,一脸的柔笑对着宋雪萍道了声:“知晓。”尔后,二人便霎是默契的将两个小女娃交给了各自的贴身丫头,起了身并肩的向着院西的方向走去。 拿着水舀,耿宁儿有一搭无一搭的给面前正在长新叶的兰草浇着水。跟在她身后的宋雪萍则是自袖中掏出一个由米色帕子包的物件儿,递到了耿宁儿的身前。 耿宁儿侧身瞅了瞅米色的帕子,却并未将它接过来,清冷的道:“这就是龙蛇蛊?” “正是。我也是费了好大的气力才弄到了此物,你当真要那么做?” 到此刻,宋雪萍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耿宁儿的大胆,于是乎,仍是有些不确定的问了起来。 “你说呢?” 瞧着一脸温婉的笑容,只是这笑容却不曾达到眼底,双狭长的星睑中此刻更是迸发着狠戾光亮。而自她周身传来的真真彻骨的寒意,宋雪萍心下不禁再次庆幸起自己先前的决定。 与眼前人为敌实在不是一个智举! *** 浮碧阁堂屋内 李淑翠立在书案前,微蹙柳眉专心的抄写着《地藏经》。画椿轻手轻脚的挑了帘子走了进来,走到李淑翠的身侧,小声说道:“侧福晋,钮祜禄格格求见,您看是见?还是……” 李淑翠并未抬头看身侧的画椿,只是继续流畅的挥动着手腕,白白的宣纸赫然展现了一排排秀气小篆字体,“这月的第几次?” “第五次了,侧福晋还是不见?那奴婢这就出去回了她。” 手腕一扬,李淑翠结束了经书的抄写工作,将笔挂回架子上,接过画椿递来的绢子,擦了擦了手,才盈盈的自书案前走开,一面向着堂屋走去,一面道:“叫她进来吧。” “是。” 走进堂屋,屈身向李淑翠行了大礼,钮祜禄君柔并未被李淑翠唤起,于是乎,她只得保持着蹲跪的姿势,但这面上的迎合笑容仍是不可少的。而坐在软榻上的李淑翠,抿了一口今年新下来的新茶,这才抬睑瞟了一眼下首之人,满眼的轻蔑神色。 “倘若今日你来仍是毫无进展的话,日后你也就不用再过来了,我这儿不养没用的狗,你可知晓?钮祜禄氏!” 如此轻蔑之语气,如此欺辱之语气,如此嘲讽之意味,钮祜禄君柔内里此刻已是翻滚不息了。紧紧的咬着那红润的唇瓣,握紧了自己的拳,钮祜禄君柔猛然抬头看向上座的李淑翠,纯真笑颜尽展其顔上,“福晋且宽心,妾身已抓到耿宁儿那贱人的短处了,这次她是插翅也难飞的。” 听及至此,李淑翠内里着实有些兴奋了,面上却仍是表现出疑惑之情:“哦?此话当真?” “正是,此次妾身可是找到了当日的人证,物证也以准备妥当。这次她耿宁儿想要脱身,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瞧着下/身人那纯真面庞,及那极尽的讨好笑容,李淑翠满意的点了点头,语气轻快的道:“做的好,若是事成了,我自是不会亏待你的。” “妾身,谢过侧福晋了,只盼侧福晋到时能在王爷面前为妾身美言几句。” “只要你把此事办好,自是不在话下的。” 钮祜禄君柔嘴角擎笑,忙向李淑翠磕了几个头,道:“多谢侧福晋,妾身定不负侧福晋的知遇之恩。” “行了,你且退下好生备着吧,等候我的命令即可。” “是。”摇摇晃晃的起了身,钮祜禄君柔再次向李淑翠屈身行了个礼,尔后便恭顺的退出了浮碧阁的堂屋。 出了浮碧阁的圆拱门,钮祜禄君柔侧身深深的瞧了一眼浮碧阁,嘴角的狰笑甚是慎人。 我等着,等着那一天,等着你与耿贱人双双陷落的那一天! 浮碧阁堂屋内 “福晋,这钮祜禄氏的话可能尽信?奴婢甚是忧心,她能抛弃旧主投奔您,他日也有可能对您使同样的手段啊。” 侧身靠着榻上的小桌,李淑翠眉眼弯弯的看着立于身侧的画椿,笃定的道:“她那点儿花花肠子,又岂能瞒的住我?也就涵碧阁那个被她的外表给骗了。” “只是……,奴婢怕她会倒打一耙。” “画椿,经上次一役,我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所以,这一次谁也别想跑,我要她们都好生尝尝我所经受的锥心之痛!” 瞧着李淑翠眼中的熊熊怒火,想到她这段时日所经受的一切,画椿终是选择了沉默。 *** 乌喇那拉莲慧着了一身淡紫色的旗装,悠闲自得立在院中逗着笼中的雀儿,有些苍白的面庞上挂着释然的笑容。紫菁拿着一小碗的鸟食跟在她的身后,表情却是十分的严肃。关好了鸟笼,莲慧漫步的移到院中的石桌旁,盈盈的落了座,侧首看向一脸肃杀表情的紫菁,好笑的摇了摇头,软绵的声音响起:“怎么?” “福晋,您岂能就这般的坐以待毙?就让那些个小人骑到您的头上去?眼下这王府都成个什么样了,奴婢……” 紫菁的话还未说话,莲慧便打断了她的话音,轻笑的道:“现下这般有何不好?” “整个王府都被她们几个弄得乌烟瘴气的,还有那个钮祜禄君柔,这会儿见主子您没落了,竟然转投了浮碧阁,给李淑翠做起了狗!主子,您难道就真真不管了?您才是雍亲王府真正的主母啊!” 莲慧听着紫菁的话,不怒反笑,靠着身旁的石桌,抬起右手转起了左手腕上的玉镯来,坚定的目光里透着些许的幽怨,“她们斗的越激烈,对我来说反而是更有利。再者说,最后她们还是会闹到我这儿来的,趁着王爷归来前,一切自是要由我这个雍亲王府的嫡福晋做决断,不是?紫菁。” “主子,您的意思是……” 忽然间,方才还一脸焦急摸样的紫菁,目光一下清亮了许多,这紧绷的神色,也松了下来。 原是这般啊!只要福晋她并为真正的丧失了那颗心,她就安心了。她一定要帮自家主子拿回属于她的一切! *** 康熙四十九年,三月中,与康熙一同巡视了五台山的老四,榻上了归家路。 “四哥,瞧了许久了,怎么是不满意?” 老四抬头循声望去,站在眼前的是十三阿哥---胤祥。嘴角微微上扬,老四低沉的音色自喉头飘出,“并没有。” “这成色可是顶尖的物件儿了,小嫂定会欢喜的。” 胤禛挑了下眉,只是笑笑,并没有接胤祥的话茬儿,只是握紧了手中的东西,向着京城的方向望去,嘴角弯度更大,笑意就这样直达眼底。 好似近日眼前总是会不经意的跳出那淡雅的身姿,温婉的笑容以及那如璀璨星睑般的狭长双眸啊。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六一,端午双节快乐啊~~~~~~~ 圆圆终于顺利的毕业啦!哇卡卡卡卡…… 这段时间每天都是各种吃啊,各种喝啊,各种照啊,各种哭啊! 圆圆的同学已经有离校的了,今天送她走的时候,圆圆哭了,根本停不下来啊~ 昨天与导师吃最后一餐饭,圆圆喝醉了,哭了,根本停不下来啊~ 毕业的季节总是伴随着伤感,却也伴随着新的希望,这些天圆圆感受了许多, 不知道各位小主,在毕业时候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是什么呢? 圆圆的是………………………昨天在导师面前喝醉了!!!!!!!!!! 据说圆圆喝醉了就变话唠,一直不停的说,一直不停的说啊~~~哈哈~~~~ ps:貌似现在也话唠了,小主们也分享下你们毕业时候的趣事呗,嘿嘿…… 第77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上) 古语云,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春日正是万物复苏,昂然向上的时候,而此时端庄肃穆的雍亲王府内,却是处处紧绷,人人自危。 涵碧阁院内,一排排的木凳,一个个的人,哭天抢地的求饶声与木板重重落于身上的啪啪声交织于一起。堂屋内,慵懒的斜靠着小桌上的老四,微收下颌抿着唇。在坐于他身侧的则是一如既往端庄大气的乌拉那拉莲慧,此刻的她,面上清冷未露出任何的神色,只是眼中一闪而过的讥笑,透露了此刻她正在享受好戏的愉悦心情。 “啊!啊!” 听着屋外那声声的惨叫,钮祜禄君柔暗自紧紧的抓住了身下的扶手,咬紧牙关,垂直头不敢看向任何地方,冷汗就这般的顺着她的脸颊滑下。 为何?为何她又输给了耿宁儿那个贱人!这是为何?她的计策应该是天衣无缝的,为何又会走到这步田地? 借着帕子的遮掩,跪在堂屋中央的耿宁儿,冷冷的扫过身旁的钮祜禄君柔,冷笑自唇边一瞬而过。 “王爷,已经50板了,人都厥过去了,就是没人招啊。”苏培盛恭敬的走进了堂屋,尖细的嗓音在静谧的堂屋内飘荡着。 胤禛微蹙了下眉,不禁开始磨搓起拇指上的扳指,低声道:“泼醒,再打。” “喳。” 待到苏培盛退出了堂屋,胤禛的余光落在了下首的耿宁儿身上,瞧着她那一抖一抖的肩,红彤彤的眼睛,以及那极力压低的抽泣声,此次此刻,他的心正被那一波又一波的刺痛侵袭着。 只听一声低低的叹气声,忽然间,耿宁儿面前出现了一双黑靴,紧接着,她就被一强有力的手给拉了起来。仰头看去,正是对上了那双透着一丝丝怜惜之意的深邃黑眸。看到了他眼中的怜惜,耿宁儿便知晓,这场硬仗是她赢了。 “王爷……” 听着那满腹委屈的轻唤,胤禛的浓眉皱的更加厉害了,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我知晓。” “王爷,岑太医来了。”董顺恭恭敬敬的给胤禛打了千儿,又侧身将身后的岑瑞松迎了进来。 “微臣,岑瑞松参见雍亲王。” 胤禛微微扬唇,上前一步拖住了想要给他行礼的岑瑞松,道:“岑太医无需多礼。” “谢王爷,微臣已详查了一番,三格格的奶嬷嬷,陈氏确有中毒的症状,只是毒素较浅,并不易被察觉。而三格格的脉相来看,怕是也稍有中毒的迹象,但无大碍。下毒之人恐怕是担心被人发现,所以这计量并不十分的大,这意图怕是想着经年累月。” “那便有劳岑太医,为三格格好生调养才是。” “王爷,请宽心,臣定当竭尽所能替三格格调养身子的。” “那就有劳太医费心了。” “无妨,无妨,那微臣就先行告退了。”说罢,岑瑞松向老四行了礼,便跟着董顺出了涵碧阁的堂屋。 “王爷,钰儿她……”耿宁儿说着说着,这豆大的泪珠啪啪的就往下掉,看在胤禛的心里也着实让他心疼。 于是乎,这脸色变得更是铁青了起来,低低的开口道:“有些事,本王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胆敢伤我孩儿之人,绝不轻饶!”侧身转头,看向一旁的李淑翠,道:“今日,看在弘昀的面上,我且不再追究你肆意挑事之事!日后,不要在出现在本王的面前!” “王爷……,妾身,这不关妾身的事啊,妾身也是受到钮祜禄氏的挑唆,是她跑到妾身处,告知妾身当日兰氏小产,耿格格曾出现在了兰氏的卧房,还说她有人证可以证明,当日耿格格曾喂过东西给兰氏。妾身,妾身只是觉得此事可大可小,才慌慌张张的跑到嫡福晋这里,望嫡福晋来探明真像的。”李淑翠急急的向老四表明了立场,并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向了身旁的钮祜禄君柔。 钮祜禄君柔一听,连忙抬头看向老四,纯真的面孔,纯净的双目中,满是惊讶与不解,软糯的声音响起。 “王、王爷明鉴,妾身不过一个位卑的侍妾,岂有那通天的本领颠倒是非?兰氏的流言,很早便在府内流传开来,妾身也是从贴身的丫头那里听来的。春桃她,一定是春桃认为是宁儿妹妹害死了兰氏,想要为她主子报仇,所以才会这般。” “哦?”一直正襟危坐在榻上的乌拉那拉莲慧突然的发生,一脸的诧异神色看着钮祜禄君柔,微微一笑,柔声再道:“那春桃可是一口咬定是你授意的呀。难道不是你的贴身丫头给她传的话儿?我想紫菁自是不会对我说诳语的。” “嫡福晋明鉴,连翘起初也是服侍兰氏的,是兰氏没了,才被您遣到妾身那里去的。定是她二人合谋想要给旧主报仇,才对钰格格下了毒,妾身可是一直给蒙在鼓里而不知啊。再者说,宁儿妹妹眼下备受王爷的宠爱,又替福晋您代掌家事,妾身又岂敢有那些个非分之想?妾身冤枉啊,还请王爷、嫡福晋给妾身做主啊!” 耿宁儿刚一落了座,便听到钮祜禄君柔这一番的‘肺腑之言’,嘴角不禁的抽了抽。这钮祜禄君柔不去演戏还真是对不起观众了,这下子全推到两个丫鬟身上去了。不过,给你备下的好菜还只上了一半,后面的还够你好生吃一餐的,你也就等着吧。 “王爷,这耿妹妹到底有没有对兰氏下手,妾身暂且不论,就关于兰氏小产时,她曾进入卧房之事,妾身还是知晓的。只是,当初,她刚刚入府不久,对府内的规矩也不相熟,且着,她跟妾身说是为兰氏祈福,妾身也就没再追究此事。如今,既然春桃与连翘都咬定看到耿妹妹她曾给兰氏喂食过药丸,那依妾身来看,也当好生查查。这一来嘛,钰格格中毒一事毕竟是因兰氏之事所引起,所以也应当好生查看一番才是;这二来嘛,若是当真冤枉了耿妹妹,此事也正好为其证明了,日后这府内也就没那些个留言碎语的,对妹妹来说也是个好事呢。”乌拉那拉莲慧适时的开口,一番说辞更是在情又在理,看似是谁也没偏袒,实则是谁也没放过。 而坐于莲慧一旁的老四,瞟了一眼坐于下首的耿宁儿,微微的点了点头,便低声吩咐道:“将春桃和连翘带进来。” “噗通” 此时的春桃与连翘已是被打的毫无精力了,趴在地上,身上更是血肉模糊。 “我问你们,你们当真看到耿格格给兰氏喂食了药丸?” “唔……唔。”连翘拼命的点着头,双手撑着上半身,使劲儿想要出声,却怎么也说不出个完整的话来。而她身旁的春桃,余光快速的斜了一眼钮祜禄君柔的方向,忽然的,摇起了头。一时间,连翘的认同与春桃的否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看二人此时的状况也都没法开口,一时间想要弄清真像到也变的不易起来。 “眼下这春桃与连翘也都无法说出个所以然来,依妾身来看,不如就先将她二人关起来,待这二人清醒了,再来审问吧。”莲慧挂着端庄大气的微笑看着身旁的老四,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苏培盛,将二人关起来,由你看管,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得接近。” “喳。”领了命,苏培盛便唤人将春桃与连翘二人拖了出去。 老四环顾着下首神色迥异的女人,目光最后定格在了那清幽的身子上,低声的道:“明日再审。”说罢,他便自榻上起了身,走出了堂屋。 这老四一出了堂屋,莲慧端起了小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笑意满满的看着下首的人们,冷淡的开口道:“行了,王爷说了明个儿再审,你们也都散了吧。明个儿且看结果如何吧?” “妾身(妾身),告退。” 这一出了涵碧阁,耿宁儿与宋雪萍微微对视了下,就各自向着自己的小院走去。她们准备的一桌子好菜今个儿可是只上了一半,下一半就等着明个儿上桌了。 *** 刚一踏进玉琼居,耿宁儿便瞧见了立于石桌旁的胤禛,心下甚是吃惊。盈盈的走到他的身边,有些疑惑的唤道:“王爷?” “钰儿之事,你且宽心,我不会坐视不管的。” 仰头看着那双深邃的黑眸,耿宁儿甚是迷惑,下意识的开口问道:“难道王爷就不问问今日之事?” 耳边传来低低的轻叹声,尔后她便被他禁锢在了怀中,“你的性子我知晓,不会无因由的做某件事儿,今日之事,你如何说,我就如何听。” “王爷……”心下的震撼之感回荡在耿宁儿的身体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亦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 他怎会如此的信任她?怎会如此? 泪水不禁缓缓的顺着清瘦的面庞滑下,抬起双手覆在他环在腰上的双手,耿宁儿轻诉道:“妾身进去了,但妾身并无害人之心,只是看着兰氏她因难产而命在旦夕,忆起书上所言,便拿了一参片喂于她,就只是这般!王爷,您可信宁儿?” “……”没有回答,只有轻而微缓的呼吸声,以及那收紧的双臂和肩窝处的触感,回答了耿宁儿的疑问。 他这是在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大姨妈凶残来袭,挺尸于床上一天啊!!!!!! 大夏天来大姨妈太恐怖了,又不敢开风扇,真是遭罪啊~~~~~ ps:求虎摸!! pps:最近外面真心乱,请各位小主一定要注意安全啊,圆圆会为各位小主祈福的!!! 第78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下) 午夜时分,三更及过,耳边是那再熟悉不过的均匀呼吸,耿宁儿背靠着身后那光滑强健的胸膛,静静的沉思着。 自涵碧阁回到玉琼居,瞧见那削瘦挺拔的背影,让她大感意外。抬手将胸前的挂件儿托到眼前,昏黄的灯火下,翠绿的圆盘剔透无比,圆盘之上的精美雕刻,更是让人感叹着工匠那巧夺天工的技艺。 他说这是自五台山求回来了的,已是开了光,寓意是平安。 侧身平躺,耿宁儿看向身侧的胤禛。昏暗的灯火下,他嘴角微微上扬,浅浅的笑意挂在唇边,一颤一颤的黑长睫毛,均匀的呼吸,上下起伏的胸膛,这一切的一切,耿宁儿看的真切又好似不真。一时之间,心中涌入万般情感,他是否真如额娘所说那般,对如今的自己动了情? 思及至此,耿宁儿心下大惊不已,她这是在混想些什么?他并不是一个能够对人完全敞开胸怀的人,不论是谁,在他的心里总会存在着或多或少的疑虑。 那么这一世,为何变成这般?他为何表现的如此信任她? 思及愈深,耿宁儿便再一次的意识到,其实她从未真正了解过身后的他。下意识的抚摸着垂在胸前的挂件儿,自指尖处传来的那股温润清凉之感渐渐袭上心头,脑中慢慢的回放起今日午后发生的那些片段。 李淑翠与钮祜禄君柔为她设的套儿,她心里自是有底的,于是乎,这将计就计之策便应运而生。而红钰中毒之始末,早已在掌控之中,她只要候着二人在嫡福晋乌拉那拉莲慧跟前儿,按着她们事先写好的那出戏来唱便是极好的,那样自己所备下的那桌‘大餐’也就能够很好的发挥应有的效用呢。一切都还在自己的掌控中,唯独胤禛的归府,胤禛的维护,以及胤禛无条件的信任,是她预料之外的。 正当耿宁儿思索并分析着眼下的形式,以及明日该如何将已备下的那桌‘美味佳肴’给端出来之际,雍亲王府内忽然声响四起。 “墨玉,墨玉。”耿宁儿小心翼翼的起身,轻声的唤道。 “格格,奴婢在呢。” “外面是怎么一回事?竟这般的吵闹?” 墨玉轻手轻脚的走到卧房的门前,隔着纱帘,低声的回道:“奴婢这就去瞧瞧。” “嗯。” 耿宁儿步履轻盈的回到拔步床前,垂着头,轻柔的自胤禛的脚边爬过,生怕吵醒了他。 “外面何事这般吵闹?” 耿宁儿是好不容易爬进了里侧,正欲俯身躺下之际,却被那低沉沙哑的声音给吓着了,一个机灵便坐了起来,这后脑勺更是狠狠的磕到了身后的墙上。 “哎呦……” 胤禛看着动作一气呵成的耿宁儿,一时间竟也没反应过来,直到听到了她的惊呼声,这才有了反应。先是呆愣愣的看着她那精致的五官缩到了一处去,尔后这轻快的笑声便自唇边溢了出来。 听着胤禛那清爽的笑声,耿宁儿摆出一副甚是委屈的模样,一双狭长星睑之中,满满的娇嗔,“王爷,您还笑,还不是您吓的。” “呵,好,好,是我惊着你了,可有不妥?”胤禛一脸戏谑的瞧着耿宁儿,深邃的黑瞳之中尽是浓情。 “并无大碍,只是……” 耿宁儿的话还未说完,墨玉便在卧房的纱帘前回了话儿,“格格,像是西边的柴房走水了,这会儿子,正救火呢。” “西边的柴房?”耿宁儿兀自的喃喃低语重复道,尔后,猛然抬头望向身前的胤禛,“王爷,莫不是关押春桃与连翘的柴房?” 耿宁儿的一言,胤禛那方才还眉开眼笑的俊脸,一下子便阴沉了下去,微蹙浓眉,低声唤道:“苏培盛?苏培盛!” “回王爷的话,苏公公他没在这边当差,说是今晚都要守在西边的柴房,想必这会儿子,正在差人救火呢。”墨玉倚着墙,隔着纱帘向卧房里的胤禛回了话。 沉默了下,胤禛忽的自拔步床上起了身。耿宁儿见状也忙自床上起了来,立在踏板上,为胤禛穿起了衣服,一面向着屋外的墨玉喊道:“去打水,准备给王爷梳洗。” “是。”领了命,墨玉一溜小跑的就忙乎去了。 *** 站在胤禛的身后,耿宁儿环视这眼前的一切。前方的柴房已是烧的面目全非了,胤禛的身前则是跪着以苏培盛为首的一众奴才。 “王、王爷,奴才,奴才该死,请王爷降罪。”眼前的苏培盛已没了往日的气焰,如捣蒜一般的叩首,以及不住瑟瑟发抖的身体,都泄露了他此刻的战战兢兢。 “……” 胤禛并未言语,只是垂头瞧着不住的向着自己叩头的苏培盛,下颌微收,薄唇微泯,手下磨搓起食指上的血玉扳指,正欲询问之际,却被一柔声所打断。 “王爷,这春桃与连翘二人可是证明耿妹妹清白的重要证人,如今却死于这早不早晚不晚的火灾之中,这未免也太巧了吧?”莲慧手持绢子置于鼻前,一脸惋惜的模样,瞧着立于众人之前的胤禛。 钮祜禄君柔的杏核大眼溜溜转了一下,开口附和道:“嫡福晋说的是呢,这春桃与连翘可是重要的证人,王爷金口玉言说了明个儿再审,如今这般重要的证人却死了,这可如何是好?这耿妹妹的清白与否,又有何人能够证明?” “就是,就是,我看啊,就是有人怕呀,那东窗事发,想要杀人灭口,好来一个死无对证才是。”李淑翠也适时的插上一脚,这矛头更是直指了耿宁儿是也。 耿宁儿垂下头,嘴角凝着冷笑,这下她心里到是有些眉目了,敢情在这儿等着她呢?不禁微微的摇了摇头,偷瞟了一眼跪在地上不住磕头的苏培盛,耿宁儿笑了起来。 以为有苏培盛亲自看守,就可万无一失了,不承想还是让人给捷足先登了,到底是她疏忽大意了。 仰头看向身前的胤禛,又扫视了周围的一干子人,耿宁儿轻咳了下,轻声言语道:“侧福晋说的再理,这春桃与连翘二人确实是死有蹊跷。若说这二人是被妾身所杀,也是于情于理的,”顿了一下,侧过头目光就这样直直的落在了胤禛的身上,再次开口道:“可有一事妾身不明,还请侧福晋您来解惑才是。这春桃、连翘二人一死,这首当其冲被人想到的元凶便是妾身,若是妾身当真这般的做了,不正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再者说,这春桃与连翘对于兰氏之事的意见并不统一,王爷正欲探明此事,我又何必多此一举的杀人灭口?” “耿妹妹的一袭话也再理儿呢。”乌拉那拉莲慧秀眉一凛,忽的这双眸清亮了起来,似是想到何事一般,“王爷,这保不齐就是有人想要借刀杀人呢。” 乌拉那拉莲慧的话锋一转,这矛头又直指到了李淑翠与钮祜禄君柔的身上。一下子,李淑翠到是慌了神儿,急忙开口辩解道:“还请王爷明鉴,妾身绝不曾做过这等偷鸡摸狗之事!” “妾、妾身位卑,岂敢做这般大逆不道之事?还望王爷您明察才是啊。”钮祜禄君柔一双杏核大眼满是泪水,泪珠儿更是顺着那白皙的脸庞滑下,整个人看起来是万般的委屈啊。 胤禛用余光扫视了围在自己身侧的一众女人,这剑眉此刻已是要纠结于一处去了,口吻甚是不耐的道:“苏培盛,你说!” 苏培盛连忙叩首,颤着音道:“奴才,奉王爷的命亲自看守春桃与连翘二人,是丝毫不敢怠慢的。这每隔一刻钟,奴才便亲自进入柴房查看,一直到了三更天的时候,这春桃与连翘二人还在昏睡。奴才,奴才实在不知这火势是怎么起的啊。” “你中途可曾离开?” “回王爷的话,奴才一直没敢离开过,就连那小解都一直憋着没敢去啊。王爷,奴才,奴才……” 对于苏培盛那声泪俱下的描述,胤禛并未多加理会,而是再次开口道:“那有何人出现过在此处?” “王爷您说了,除了您的命令以外,任何人都不许探视,奴才就带着这几个奴才在这守着,是片刻也不敢离啊,是真没瞧见有何可疑之人的踪迹啊。” “这怎么可能呢,苏公公?没有任何人出现过,苏公公又寸步未离过,难不成还是里面的人儿自行了断不成?”莲慧满脸疑惑,不解的道。 “福晋,福晋,奴才不知啊,奴才是真的不知啊!” “这……,苏公公,人可是王爷交给你的,这一出事,你倒好,一问三不知的,这可如何是好啊?好歹我们是在府里的时间长了,了解公公你对王爷是忠心耿耿的,这要是换了旁人,还不定以为是你拿了人家的好处,替、人、消灾呢。” 李淑翠这一捧一踩的,一下子就将整件事情都推倒了苏培盛的身上,顺带着还含沙射影的点了下耿宁儿是也。这点,耿宁儿又岂会听不出来,轻笑了一下,耿宁儿柔声道:“王爷,依妾身来看此事却有蹊跷,但以苏公公素日里的为人,这监守自盗的罪名着实不妥啊。还请王爷您明察才是呢。” “苏培盛,事已至此,你终是有错,下去自行领二十板子吧,以儆效尤。” 苏培盛抬头看了看胤禛,又撇头瞧了瞧他身后的耿宁儿,点了点头,道:“奴才谢王爷不杀之恩,奴才谢王爷。”说罢,苏培盛便麻利儿的起了身,恭敬的退了出去。 一夜的折腾,这时间也如流水一般转瞬即逝。转瞬间,已是近黎明,胤禛自是要准备去上朝了,这春桃与连翘之死也就在苏培盛的受罚之后,不了了之了。 回到玉琼居,耿宁儿坐在院里的石凳上,细细的思考起来。直至晨曦初露,她也总算弄清了事情的真像。端起石桌上的茶杯,喝着素日里的药草茶,耿宁儿嘴角闪过一丝冷笑。 好一招借刀杀人之妙计,看来是整理好了一切,备着要卷土重来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圆圆在这给各位小主请安了,这么久没更新,对不住各位小主了~~~ 那个也不多说什么了,毕业了,现在已经工作了,所以写文有些力不从心了, 但是还是那句话,绝对不坑,而且会尽圆圆的一切努力来填坑的,好了, 多了也不说了,说多了都是借口,谢谢一如既往支持本文的各位小主。 ps:那个圆圆在这里求一个女性角色的名字,各位小主可以给点意见咩? 这女性角色会在后面出场,是女主的另一个死忠丫鬟,盼望各位小主不吝赐教啦~~~~~~ 第79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上) 晨曦初露,耿宁儿只身一人坐在玉琼居的院内,支开了墨玉等一干奴才,静静的思忖着。 端起石桌上的茶壶,往茶杯内续了一杯,耿宁儿再次端起茶杯,掀开茶盖将茶杯置于鼻前,清香芬芳之气扑鼻而来,一时间,这混沌的大脑在转瞬之间竟也清醒了些许。 昨个儿夜里走水一事的蹊跷,是个人都能瞧出来,更何况是心机一向深沉的胤禛?只是,这元凶到底是何许人也,怕是他一时间也还拿捏不准,所以,这才罚了他的近侍苏培盛,想来怕是想让那元凶放松警惕?亦或是他不想声张此事?对于胤禛的考量,耿宁儿并不能想出个所以然来,但对于走水一事的元凶,经过一夜的冥思苦想,她心底到是猜出个七七八八来。 这胤禛下的可是死命令,未经他的允许,这春桃与连翘二人是谁也不得接近,就更甭说探视了,所以,苏培盛才会亲自看押西边的柴房。想到此,耿宁儿的唇边漾出丝丝冷笑,淡定自若的将手里的茶杯置于桌上,缓缓的站起身来,仰头看着徐徐升起的日出。 到底是久经沙场的人啊,这一招借刀杀人之计,真是妙哉,妙哉啊! 耿宁儿心中不禁徒生敬意,这脑袋里倒也没闲着。既然人家给她来了一招借刀杀人,那她又何须心慈手软呢?这备下的‘大菜’怎么也得端上桌给人品尝,品尝才是啊。 *** 用过早膳,耿宁儿梳妆整齐后,便带着墨玉向莲慧的住所---涵碧阁走去。 “格格,这春桃之死对您的影响……”墨玉忆起昨个儿夜里发生的一切,这心里不免又替耿宁儿忧心了起来。 “无碍,春桃是必死无疑的,她心里头也明镜的很,不然也不会来寻我了,不是?” 看着自家格格那副淡然处之的模样,墨玉这提起的心到是落了下来。自从与格格进了王府,她是看着自家格格被步步紧逼、处处设防。短短的几年光景,格格是凭着她那七窍玲珑心,才走到了今天这府内一人独宠的地步。着实不易啊,但她相信自己的主子,只要她说无碍,那必是心中已有对策了。 思及至此,墨玉的心里油然升起一股崇敬之情,露出了敬畏的表情,道:“嗯,格格您说的是。” 耿宁儿笑意渐浓的拍了拍搀扶着自己的手,并未多言,尔后就这般走进了涵碧阁。 由着墨玉为其挑了帘子,耿宁儿微微躬身走进了涵碧阁的堂屋,面上是一如平常的温婉和煦的笑脸,柔声说道:“妾身,给嫡福晋请安,福晋吉祥。” 莲慧端庄的坐在上首的榻上,瞟了一眼身下俯身向自己行礼的耿宁儿,嘴角扬起45度,“坐吧,耿妹妹。” “谢,嫡福晋。”领了命,耿宁儿便走向了乌拉那拉莲慧右手旁的第二个位子上,经过李淑翠时,耿宁儿也俯身行了个礼,尔后才落了座。而当耿宁儿刚落了坐,这钮祜禄君柔才施施然的走进了堂屋。 “妾身,给嫡福晋请安,福晋吉祥。” “起吧。”莲慧疑惑的瞅了一眼钮祜禄君柔,此时她的脸上,挂着并不是素日里的纯真笑容,取而代之,则是一副苍白神色,“怎么?是身子不适?不适又何必巴巴赶来请安,应当留在居所好生休养才是啊。” 钮祜禄君柔一面落座,一面强颜欢笑的回着莲慧的话儿,“君柔感念嫡福晋的关怀,只是这礼仪不敢废,何况妾身只是偶感微恙,并无大碍。” “嗯,知你是个懂事的,待会儿回去找个大夫来给把把脉。” “是,妾身多谢嫡福晋的关怀。” 于是乎,这一阵子的寒暄过后,莲慧扫视了一下下首的女人们,轻咳了下,“这有关耿妹妹暗害兰氏小产一说,依照王爷的意思,是今个儿再审的。但想必各位妹妹也都知晓了,昨个儿夜里西边柴房走水,这最为关键的两个证人,春桃与连翘二人,现下已是死无对证了。虽说这苏培盛已是领了罚,王爷也没有下令着人审查此事,依我对王爷的了解,王爷怕是无意在探查此事了。可这事真要就这么过了,对耿妹妹来说也并非何好事。本也就是些个下人的无稽之谈罢了,可事关妹妹你的清白一说,我以为还是应当细细的查看才是。”顿了一下,莲慧侧首一双美目停在了耿宁儿的身上,“耿妹妹,你以为如何啊?\' “嫡福晋说的再理,宁儿自问问心无愧,自是不怕那些个暗地里做些个偷鸡摸狗之事的宵小之辈,只是……” 听着耿宁儿的话茬儿,莲慧那远山眉不禁的微蹙,“妹妹你有何话,自可直言,无需忌讳。” “古语有言,流言止于智者,像福晋这般大智之人自然是不会偏信的,可这府中免不得就有那么些个人,这耳根子软的很,偏生相信这些个无稽之谈,更有甚者,竟然还把那些个不实之事当成真的,这让妾身很是烦扰啊。就如近些个儿日子,妾身承蒙王爷厚爱,有幸帮着福晋您掌管一些个家事,就听到了不少的流言蜚语,说嫡福晋您才是暗害兰氏小产的幕后黑手,就连,就连……” ‘啪’ 听了耿宁儿的叙述,乌喇那拉氏莲慧此时的脸已是乌云密布了,手掌更是重重的拍在了榻上的小桌上,语气甚是急切的道:“就连什么?” 耿宁儿看着上首黑着脸的莲慧,抻下斜襟上的帕子,状似受了惊一般,嗫嚅道:“就连二阿哥也是您害死的,还有,还有宋姐姐当年的小产,也是您的授意呢。” “放肆!府内竟有这等不实之言,耿宁儿,你说,你是听哪些个狗奴才乱嚼的舌根?” “还请福晋您息怒才是,妾身自是不信这些个无稽之谈的,相信在座的各位姐姐也定是不会相信的。只是,这样的蜚短流长在府内下人们那里都传了个遍,时间也已不短了,很难查出到底是何人所传。妾身着实觉得这样的风言风语有损嫡福晋的威严,可即便妾身,已是三令五申不许奴才们私下再传了,但……。” 听着耿宁儿的一番话,莲慧的脸色越见阴沉,这一双大大的美目仿若喷火了一般,“紫菁,给我传话儿下去,若是再让我知道有谁在府内传这些个流言蜚语,就直接发落了他。” “是,奴婢这就去办。”说罢,紫菁的脚底想生了风般,一溜烟的就走出了涵碧阁的堂屋。 耿宁儿垂下了睑,手里不住的搅着帕子,嘴角却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讥笑。而坐在她对面的宋雪萍恰巧看到了这一幕,心下不禁再次感叹道耿宁儿的机敏。就这么小小的一番话,不但将有关自己的流言蜚语给截断了,连带着还给嫡福晋搬出了一些个糟心事,好让她根本没有心力在继续紧追于她。侧首偷瞄了一眼上首气的手直发抖的莲慧,宋雪萍不禁微微的点了点头。 兜兜转转,我总算是选对了一个盟友,乌拉那拉莲慧,我就等着看你虎落平阳被犬欺的那一天! 正陷入自己对莲慧那彻骨的恨意之中,宋雪萍却被耿宁儿的柔声再次吸引了注意力。 “那有关兰氏小产之事,嫡福晋您看是否还要继续追查,妾身一身清白,不惧勘察。” 莲慧斜眼瞄了一眼身下的耿宁儿,心下使劲儿平复自己的情绪,脸上挂着僵硬不已的端庄笑容道:“不过是些个流言蜚语,耿妹妹无需放在心上,我会向王爷禀明此事,不过是些个无稽之事,又何须这般劳人又劳力呢?你说是不是,耿妹妹?” “宁儿但凭嫡福晋做主!” “行了,今个儿我也乏了,你们且退下吧。”莲慧不耐的摆了摆手,恨不能身下的这群女人赶紧从她眼前消失。 一众人俯身向莲慧行了礼,便恭敬的退出了涵碧阁,并踏上了各自的归路。 刚回到玉琼居,耿宁儿便唤墨玉在院里备上好茶,尔后她便淡然自若的坐在院里,看看书,等着那个要来的人。 不到一刻,宋雪萍便盈盈的迈过门槛,走进了玉琼居的大门,一脸灿笑的看着前方那个悠然自得的女人,轻声道:“你这就开始了?” 耿宁儿笑盈盈的看着缓缓向自己走来的宋雪萍,放下手中的书,柔声道:“宋姐姐,以为呢?” “呵,我可是等着看一出好戏呢,你不会让我感到无趣的。” “姐姐说笑了,光看岂可?参与其中可是有光看体会不到的乐趣呢。”说着,耿宁儿将身前的茶杯推向宋雪萍的跟前,微笑的问道:“姐姐可是看出了昨个儿夜里那出戏的精彩之处?” 端起耿宁儿送来的茶杯,宋雪萍眼中的欣赏之情毫无保留,抿了一口,拭了拭唇,宋雪萍才开口道:“想必耿妹妹的心里怕是早已有了主意吧?” “呵,不如我二人一起在这桌上写下可好?”耿宁儿眉眼弯弯的瞧着宋雪萍,提议道。 宋雪萍双眉微挑,笑意盎然的道:“有何不可?” 于是乎,二人用指头在茶杯里沾了些水,并齐齐的在石桌上写了出来。尔后,二人探头你看看我的,我看看你的,停顿了下,玉琼居的小院内响起了笑声。 “我们到是想到一起去了,果然是她做的吧?”宋雪萍眼中闪着笃定的光芒,目不斜视的看着身侧的耿宁儿道。耿宁儿歪过头,看着宋雪萍,嘴角微扬,露出了如常的柔顺笑容,低低道:“十有八/九呢,这事她得到的好处可是最多,姐姐以为呢?” “呵,可不是嘛!” 作者有话要说:额,小主们,真的没有什么好的建议咩? 关于女性角色的名字问题,是女主的新死忠哦~~~ 真的米有?真的米有?真的米有? 圆圆是不是要独自一人到窗下养蘑菇去了呢? 第80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下) 刚下了朝,胤禛与胤祥二人慢慢的自那金銮大殿走出来,胤祥瞧着一脸阴云密布的老四,嘴角一扬,露出一个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怎么,四哥,为何这副郁郁寡欢的模样?” 胤禛撇头看向身侧的十三,怔了一下,冲着他露出了一个甚是难看的微笑,“今个儿殿上皇阿玛所说之事,你有何看法?” “敢情是因着这事啊?我还以为是小嫂呢。”胤祥调皮的冲着老四眨眨眼,口气中更是充满了戏谑之意。 “……” 瞧着老四撇了撇嘴,磨搓着食指上的血红扳指,双睑微微向下垂了垂,胤祥便知晓他这是有些恼了,连忙收起了先前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轻咳了一下,“皇阿玛才从五台山回来没多少时日,又要去南巡,恐怕也是借机探探太子吧?毕竟,近些时日,太子的动作着实有些过了。私交外臣,频频设宴款待不说,就这结党营私,频频参奏曾经保奏八哥的大臣,这就难免有公报私仇之嫌,且着眼下,太子的气焰见长,我想皇阿玛此次南巡,留太子监国,说不定就是要看看他有没有那……” “十三弟!”胤禛微蹙剑眉,轻声呵斥了十三,阻止他再继续说下去。 胤祥知晓老四的意图,缩了缩脖,就没在往下说,只是就算他不说,恐怕今个在朝上的人这心里头,也都跟他是同样的想法吧。想到此,胤祥便又开口道:“四哥,就眼前的形式来看,我们若还同往日那般,说不准皇阿玛对我们也会有猜忌,对我们来说着实不利啊。” “嗯,十三弟说的有理,此事确应好生考虑考虑。” “呦,四哥,十三弟,你们在这儿神神秘秘的,不是又在筹谋些阴险诡计吧?”老十大大咧咧的走到老四与胤祥的身后,操着粗狂的音色,大声道。 胤禛一个侧身,面无表情的看着立于身后的老十,以及跟在老十身后走来的老九与十四,却未搭话。十三则是一脸笑眯眯的模样瞧着身后的几个兄弟,笑容满面的道:“瞧十哥说的是何混账话,我与四哥就不能说些个体己话?” “哈,两个大男人要说什么体己话,又不是女人!瞧我,怎的忘了,十三弟,你可是日日泡在女人堆里的。” “十哥难不成这是在嫉妒我?嫉妒弟弟我有一个如花美眷又情投意合的福晋在身边,而十哥的福晋就……” 十三的话一出,老十这脸和脖子一下子就变的通红,挽起袖子,就向着胤祥去了,嘴里不停的嚷嚷着:“老十三,你竟敢编派我,找揍是吧!” “成何体统!” “行了,老十!” 老四与胤禟同时出声制止了就要干起架的二人。待二人都乖乖的收了手,胤禛扫了一眼身侧的人,低声道:“大庭广众之下,这等模样,还有何威仪可言?十弟、十三弟你们回去给我好生反省。”说罢,胤禛拂袖迈步就向前走去,这时,十四却开口唤道:“四哥,额娘拖我给你传个话,有空到永和宫坐坐。” 脊背僵直了一下,胤禛的步伐却没有停,就这样径直的走了,只是如今的路线却从之前的午门方向改成了永和宫的方向了。瞧着前方的背影,十四的嘴角抽了抽,却没在多言,而站在他一旁的胤禟,看着老四的背影,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之中。 这次南巡,他会带她同去? 胤禟紧紧的抿着双唇,身侧的双手此刻更是攥成了拳,一股酸涩之感涌入心中。他还在想些什么?那次宫中偶遇,不是已经决定放弃她了?她对自己如此的决绝,他又为何对她如此的牵肠挂肚?他可是大清朝的皇子,他的模样又是何等的出挑?什么样的女人他没有,他又何必、何必对她如此的念念不忘? 十四看着仍是气鼓鼓的老十与一脸不在乎的十三,觉得眼前的境况着实无趣,转头看向身侧的老九,瞧着他那副心痛不已的模样,顿时心下就已了然,无力的唤道:“九哥,我们走吧。” 胤禟撇头瞧了一眼十四,点了点头,“老十,我们走吧。” 于是乎,老十就这样满腹不满的跟着胤禟与十四离开了。尔后,胤祥瞧着前方的背影,也觉得着实无趣,摸了摸鼻子,迈开步子向着宫外走去。 他还要回去告诉容凝今个儿的好消息呢!又可以出城了,容凝一定会很开心的。想到此,胤祥的俊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这方才的糟心事,也就全被‘扫地出门’了。 永和宫 慢慢的走进正殿,胤禛俯身给德妃行了礼,“儿子给额娘请安了” 德妃一看是老四来了,来个正眼儿都没给,随意的开口道:“起吧。” 胤禛起了身,一面挽着袖子,一面坐到了木椅上,垂着双睑,不出声。德妃一看老四这副面无表情的阴沉模样,这心里的火腾的一下窜的老高,没好气的道:“今日有空,到想起到本宫这来坐坐?” “十四弟给儿子传了话。” 听了这话,德妃这内里的火可是烧的更旺了,“怎的?若是老十四不说,你就不来了?” “儿子不敢!” “你!”深深的吸了口气儿,德妃忍住了那即将爆发的怒火,瞬间便恢复成了她端庄大气的模样,“今个听说皇上欲去南巡,本宫近日身子不适,不便前去伴架,到是你与老十四都在伴架之列,作为兄长,你定要好生看顾老十四,莫要让他有个闪失才是。” 侧身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胤禛没有露出任何的表情,只是木木的答道:“儿子谨记额娘的教诲。” 瞧着下首那个常年总是阴晴不定的儿子,德妃皱眉在心中默念数次,‘他不是我的儿子,他不是我的儿子’。一时间,永和宫的正殿又再次恢复到先前那般的寂静。于是乎,德妃是真心不愿这般煎熬了,“行了,也没什么旁的事了,本宫也乏了,你且先回吧。” 直直的起了身,胤禛恭恭敬敬的再次给德妃打了千儿,眼也没抬,转身欲走之时,德妃像是又想到了何事,忽然开口道:“这次伴架可别再带哪些个不入流的东西去,丢本宫的脸!” 身形顿了一下,胤禛没有回复德妃的话,继续迈步出了永和宫,只是此时他的表情用乌云遮日来来形容已是不够了,深邃的黑色瞳孔中闪着阴鸷的光芒,周身的狠戾之气更是使五丈以内的人都不敢接近。 就这样,如此阴厉的胤禛回到了雍亲王府,疾步的走进了他的书房,尔后,就有被吓得屁滚尿流的奴才向着玉琼居的方向飞奔而去。 此时的耿宁儿正抱着刚刚用过午膳的红钰在院里晒太阳,轻捏着女儿那柔嫩的小脸儿,换来红钰那肉肉小手的反抗,看到此景的耿宁儿被逗的‘咯咯’直笑。 “耿格格,耿格格,王、王爷唤您去晋德斋。” 瞧着那个连爬带滚的奴才,耿宁儿娥眉一凛,柔声的问道:“小郑子,何事让你如此的惊慌?” “王爷心气儿不顺,奴、奴才是委实给吓着了。” “可知王爷因着何事?”耿宁儿继续问道。 “奴才不知,只是王爷打宫里回来就已是这般模样了。” “嗯,我知晓了,这就过去,你且先回话去吧。”耿宁儿对着小郑子摆了摆手,尔后,又唤来了墨玉,将红钰交给了她,道:“我这会儿要去晋德斋,你不用随我去了,好生看顾钰儿。” “奴婢,知晓了。” 吩咐完墨玉,耿宁儿回了屋,整理了下自己的衣着打扮,这才向晋德斋去也。一路上,她的大脑一直在高速运转着,身子也紧绷了起来。胤禛大怒,她可要打起一万个精神头子,万万不能出任何的差错才是。 这苏培盛被罚了,还真是不便利,何事都打探不得,弄得她心底也没个底儿的。 想着想着,耿宁儿就走到了晋德斋的门前,瞧着紧闭的门扉,耿宁儿深吸了口气儿,轻拍胸口平复了下自己那砰砰乱跳的心跳后,才慢慢的推开了晋德斋的门,缓缓的走到书案前,俯身行礼道:“妾身给王爷请安,王爷吉祥。” 胤禛埋首于书案前,并未抬头,抬起手,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起吧。” 从刚刚一进门起,耿宁儿就感觉到了自胤禛那边传来的阵阵寒意,不禁暗自吞了吞口水,亦步亦趋的挪到了一旁,不再出声。而此时的胤禛,即便俯首于书卷中,也还是感受到了旁边人的怯意,抓紧了手中的毛笔,吐出了两个字,“看书。” 刚一听到胤禛的话音,耿宁儿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呢,迷茫的抬首看着一旁的人,终究是乖乖的走到书架前,挑了一本《吕氏.春秋》瞧了起来。一时间,晋德斋里静谧的很,除了那偶尔的翻书声,便再无其他。就这样,时间静静的流逝着,终于在过了一个时辰之后,胤禛周身的戾气慢慢的弥散了,屋内的气氛也渐渐的柔和了起来。耿宁儿虽不知到底是何事引来了胤禛如此的盛怒,如今既已雨过天晴了,她那久悬之心,也总算能落地了。 “过几日……” 胤禛的话还未说完,小郑子弓着身,灰溜溜的走进晋德斋,‘噗通’一声,便跪在了书案前,这脑袋是抬都不敢抬一下,嗫嚅道:“王、王爷,嫡福晋在外求见。” 蹙眉,胤禛将毛笔挂回笔架上,坐直了身子,看着跪于下首的小郑子,不悦的道:“叫她进来。” “喳。” 如获大赦一般,小郑子是领了命,撒丫子就退出了晋德斋。尔后,乌拉那拉莲慧脸上挂着端庄的柔笑,施施然的走进了晋德斋,屈膝给胤禛行礼道:“妾身给王爷请安,王爷吉祥。” “妾身,给嫡福晋请安,嫡福晋吉祥。”耿宁儿连忙起身给莲慧请了安,莲慧回头望向给自己请安的人,面上是一片祥和,余光看向了另一侧的胤禛,言笑晏晏的道:“耿妹妹,也在呢。” “都起吧。” “谢,王爷。” 二人起了身,耿宁儿便自觉的给莲慧让了座,自己坐到了她的下首。莲慧冲她微笑的示意了下,又转头看向了上首的胤禛,道:“妾身前来,是特地向王爷禀报昨个儿夜里的事,这春桃与连翘已经妥当处置了,妾身也查明了,关于兰氏小产与耿妹妹有关联一说,不过是些个奴才们肆意猜想而传出来的混话,确有不实。妾身已经传话下去了,若是再有人在主子的背后议论是非,就直接发落了他,您看如何?” 胤禛看着一脸灿笑的乌拉那拉莲慧,轻微点了下头,“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是。呃……” 对于莲慧的欲言又止,胤禛的俊顔上显露出些许的不耐,“还有何事?” “无、无事了。” 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了,他的表情她是再熟悉不过了,他这是不耐了。莲慧心下甚是抑郁,今日早些时候听三福晋说,皇上欲去南巡,本想着借机在王爷这旁敲侧击下,看看南巡之时,他属意谁跟去。如今看来,怕是又是自己身侧这个女人吧!顿时,心中掀起层层涟漪,熊熊妒火烧的她是坐立难安啊。 绝不会再让你跟去了,耿宁儿! “无事?” 耳边传来熟悉的沙哑,莲慧迅速调整面上的肌群,笑的极为和善,“那妾身就先行退下了。” “下去吧。” 莲慧刚一起身,耿宁儿也迅速的起了身,要给莲慧行礼。莲慧嘴角微微的抽了抽,余光瞟向胤禛,终是扬手拖住了耿宁儿,“免了。” “谢,嫡福晋。” 耿宁儿目送莲慧退出了晋德斋,正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要撤的时候,胤禛适时的开了口,“过几日,皇阿玛欲去南巡,我在伴架之列,你且备下吧。” 作者有话要说:唔,千万别考据啊,千万别考据啊, 这南巡本来没有这么快的,我提前了, 小主们,看看就好,千万别考据啊~~~ ps:圆圆求的名纸,小主都不给参考咩???呜呜呜呜呜呜呜, 心塞啊~~~~~~~~ 第81章 南巡前的较量 对于胤禛忽然发表的爆炸性消息,一时间,耿宁儿竟没缓过神儿来,呆愣的盯着书案前的胤禛,竟忘记了回话儿这么一说。 南巡?让我备下?他这是让我跟着去的意思? 胤禛瞧着耿宁儿那正神游太虚的呆愣模样,不知为何,心底却升起了丝丝的暖意,抬手支着下巴,深邃的双眸中竟平添了几分笑意,“咳……” 听到了胤禛的轻咳,耿宁儿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垂头俯身道:“是。” “起吧。” 低沉沙哑的声音之中,蕴含着丝丝的愉悦之意,耿宁儿应声而起身,不禁疑惑起自己的听觉。 这王爷的情绪变化也变得太快了吧,前一秒还是乌云密布,这后一秒怎的就变成了风和日丽?耿宁儿觉得是越想越想不通,终是决定放弃探索胤禛那如大海般变幻莫测的情绪波动,尔后,细细的品味起自己得到的好消息。 她又可以出门放风了,真是太好了,能够离开这使人喘不过气的深宅内院,即便只有短短的数日,也是极好的!思及至此,耿宁儿眉眼弯弯,唇边更是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而坐于书案前的胤禛,在看到了那极浅的笑容,以及那双闪烁着晶亮光芒的狭长双睑之时,这方才心中的烦闷之气竟也一扫而空了。唇角微扬,低声道:“那就下去备着吧。” “是。”耿宁儿恭敬的向胤禛俯身行礼,尔后,便退出了晋德斋,带着难以言喻的激动心情,步子甚是轻快的向着玉琼居走去。 而与此同时,涵碧阁的莲慧也没闲着,为了阻止耿宁儿伴游,她招来了雍亲王府的管家---董顺。 “奴才给嫡福晋请安了,嫡福晋吉祥。”董顺俯身给莲慧打千儿,脸上更是堆满了谄媚笑容。 “起吧。” 董顺起了身,挽着袖子道:“谢,嫡福晋。不知福晋唤奴才前来,是有何吩咐?” “我要查看下敬事簿,你且拿来。”此时的莲慧端着当家主母的模样,满面威仪的说道。 “诶,奴才这就去办。”说罢,董顺一溜烟就退出了涵碧阁,向着敬事房奔去。不到一刻,人就气喘吁吁的回到了涵碧阁的堂屋内。抬起袖子胡乱擦了擦脑门子上的汗,倒了口气儿,董顺抬起双臂,将一个簿子举过头顶,恭敬的对莲慧道:“福晋,奴才已将敬事簿取来了,恭请福晋查看。” 立于莲慧身旁的紫菁,径直的走到董顺的身边,取过他头顶的簿子,递给了端坐于榻上的莲慧。莲慧接过簿子随意翻弄了几下后,停在了某一页,抬睑瞄了一眼立于下首的董顺,“董顺,你入府多久了?” “回禀嫡福晋,奴才是从王爷开衙建府之时就入了府的。” 董顺垂着头,没有看向上首的莲慧,他不知晓嫡福晋为何突然要查看这敬事簿,但依他在府内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事情决不简单。只是,主子们的事,他从不多言,说好听的,他是这府里的管家,可作不过还是个奴才罢了。所以,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即可,这府里哪一个也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越想,董顺这身子越躬的厉害,这头嘛也就愈加的低。 “哦?那也是府里的老人了。” “一切都是托了王爷和福晋的洪福。” 莲慧笑了笑,道:“行了,你且先回吧,我今个儿也乏了,没精神管这些个事儿了,这敬事簿就暂且先放于我这儿吧,待我详查之后,在交还于你,可好?” 董顺一听,立即明了了上首之人的意思,连忙点头哈腰一脸谄媚的道:“全屏福晋处置。” “得,你且回了吧。” “喳。”恭敬的退出了涵碧阁,董顺擦了擦脑门子上的汗,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儿后,才慢慢的出了涵碧阁。 *** 雍亲王府西边曲下园 耿宁儿由着墨玉搀扶,悠悠的走进了曲下园。 “奴才(奴婢),给耿格格请安,耿格格吉祥。”一众奴才瞧见施施然走进曲下园的耿宁儿,脸上都显现了些许的惊慌神色。 露出人畜无害的浅笑,耿宁儿扬了扬手,示意正给自己行礼的一众奴才速速起身,柔声问道:“你们可有谁知,苏培盛,苏公公的居所?” 一个瞧着甚是憨直的奴才答道:“苏爷……,呃,苏公公住在前面右拐第二个小院。” “嗯,有劳。”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耿宁儿也没多言,只是身侧给墨玉递了个眼色,便迈开步子向着苏培盛的居所走去。而墨玉,则是从袖中掏出了几个碎银子,递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下人,尔后,便向着耿宁儿的方向寻去,并驻足于苏培盛的门前。 苏培盛一瞅竟是耿宁儿来了,连忙挣扎着要从床上起身,“奴、奴才给耿格格请安了,不知耿格格来到,奴才失礼了,还望耿格格恕罪。” “苏公公,您身上有伤,无需多礼,您且趴着就是。”耿宁儿挂着温婉的笑容,一脸平和的看着趴在床上的苏培盛,并出声阻止了他的响动。 “奴才,谢耿格格的体恤。耿格格前来寻奴才,不知是有何事要奴才办?” 耿宁儿连连摇头,笑道:“苏公公多虑了,我不过是过来瞧瞧公公您的伤势如何罢了。您自小便跟在王爷身边,此次柴房走水之事,王爷他虽罚了您,想必这心里头也并不好过。且着,这事到底是因我而起,连累了苏公公,还望苏公公宽心才是啊。” “耿格格严重了,看守不力,却是奴才的错失,王爷只吩咐了20板子,也是念了往日的情分的,奴才心中并无半分的怨言。至于耿格格您,更是不必愧疚,奴才相信这事定是与您毫无关碍的。” 苏培盛一言一出,已是明确了他的意思,耿宁儿这心里不禁小小的感慨了下,到底是跟在他身边当差的人,这心思可比谁都通透的很啊! “话已至此,那宁儿也就不再赘言了。”转身向门外唤道,“墨玉。” 墨玉听见耿宁儿召唤,便推门而入,走到耿宁儿的身侧,道:“格格,您唤我?” “嗯,把东西交给苏公公吧。” “是。”回了话儿,墨玉便自袖中掏出了几张银票与一个白色甚是小巧的瓷瓶,尔后,走到苏培盛的跟前,轻放于他的床上,俯身贴于他的耳旁,轻声道:“这是我家格格的一点心意,烦请苏公公收下,这瓶中是上好的金疮药,净了身后早晚各擦一次,对您的伤势甚好。” 苏培盛听完墨玉的一袭话,又撇头看了看床上的东西,“这……” “过些时日,王爷要伴架南巡,想必苏公公应当有所耳闻,早些养好身子,才好在王爷身边服侍不是?” 瞧着眼前那笑的极温婉的耿宁儿,苏培盛这脑中转了一下,答道:“奴才,谢耿格格的赏了。” “那,宁儿就先回去了,苏公公好生将养才是。” “奴才,送耿格格。” 扬手制止了苏培盛的起身,耿宁儿柔声道:“行了,说了公公无需多礼。”说完,耿宁儿便带着墨玉走出了苏培盛的居所,并向自己的小院走去。 几日之后,苏培盛伤势恢复的差不多了,便重新跟在胤禛身边当差。这日,苏培盛到玉琼居来传话儿。 “奴才,给耿格格请安了,耿格格吉祥。” 看着麻利儿的向自己打千儿请安的苏培盛,耿宁儿笑着上前一步,将他托起,“苏公公的伤势已愈了?” “托格格您的福,奴才的伤已无大碍了。” “那真是极好的。” “是,奴才过来是传王爷的话,今个晚膳要在您这边用,格格您还得早些备着才是。”苏培盛笑着对耿宁儿说道。 “嗯,我知晓了,有劳苏公公了。” 可这话儿已传完,苏培盛却没有走的意思,这到使耿宁儿心下有些疑惑了,于是乎,她再次满顔笑意的瞧着苏培盛,柔声问道:“苏公公,可还有别的事?” “回耿格格的话,奴才是想着,耿格格代嫡福晋掌家也已有段时日了,可曾查看过府内的敬事簿?这敬事簿对于掌家的来说,可是甚为重要,若是格格您还未曾查看过,还应当详加查看才是啊。” 苏培盛突然说到了敬事簿一事,耿宁儿这脑子里便转悠了一下,马上明了了他的意有所指,侧身对着墨玉使了个眼色。墨玉便自袖中掏出了一锭银子,送于苏培盛的眼前。苏培盛抬手推拒道:“耿格格,不必客气,奴才还要向王爷回话,这就回去了。” “有劳苏公公了,墨玉,快送送苏公公。” “是。”墨玉刚欲迈步,苏培盛一面对着耿宁儿打千儿,一面道:“不必,不必,奴才告退。”说罢,苏培盛转身便走了。 墨玉听着自家格格与苏培盛说着这打哑谜般的话茬儿,就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不禁蹙眉紧紧的盯着自家格格,轻唤:“格格……” “墨玉,把董顺给我传来。” 诶?格格这是闹哪一出啊?怎么苏公公前脚刚走,这后脚格格就让她去传董管家啊?格格的心思还真是难猜的紧!心中如是想着,可这身子可是不敢停啊,等着她的脑子不转了,墨玉也正好到了董顺的跟前。 “董管家,我们格格唤您去趟玉琼居。” 作者有话要说:7月12号是圆圆的生日,嘿嘿,有米有哪位小主也是7月份生日的说~~~~~~~ 第82章 南巡 耿宁儿眼下可是王府里的贵人,王爷独宠于她,这府里的下人们又有哪一个不知晓?且着,现下她更是在王爷的属意下,代替嫡福晋暂掌王府内的所有事宜,这样的贵人,岂是是他一个小小的管家敢得罪的?所以,当墨玉出现在董顺的面前,并宣称,她家主子要召见他时,董顺这心下就已是猜到所谓何事。 心中不禁连连叫苦。 主子们的争斗,本就与他们这些个奴才并无关系,可往往到了最后,这遭难的也正是他们这些个毫无挂碍的奴才!想到此,董顺这心啊,可是拔凉拔凉的。 可那又能如何呢? 轻声叹了下气,董顺笑的甚是僵硬的看着墨玉,道:“墨玉姑娘,你可知,耿格格召我过去,是有何事?” “不知晓,诶呀,你去了,自会知晓的。”瞧着董顺那一脸的僵笑,墨玉心下有些不乐意。她家格格不就是唤他去下?干嘛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真是让人丧气。弯眉上挑,墨玉恼道:“烦请董管家快着点,我们格格还等着呢。” “诶,诶,我这就去,还请墨玉姑娘回去替我在耿格格面前美言几句才是。”说罢,董顺这手就向着袖口去了。墨玉知晓他的意图,侧了个身,向后退了几步,道:“哦,我忘了说了,我家格格让管家您把敬事簿也带上,您可别忘了,我这就回去回话了。” 这敬事簿三个字一出,董顺的动作就僵在了原地,心下咯噔一下,顿时也明了了耿宁儿的意图。瞧着那渐远的背影,董顺又瞅了瞅方才自己掏出的碎银子,再想了想方才墨玉所说的敬事簿,这心啊,一下子就跌倒了谷底。 哎,董顺啊,董顺,你这是想躲也无处可躲喽。可他转念又一想,这苏培盛可是王爷的近侍,还不是照样让这府里的几位给卷了进去?他董顺不过一区区的管家,又算得上老几?得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 “奴才董顺,给耿格格请安,耿格格吉祥。”董顺躬身给耿宁儿打千请安,耿宁儿到是抢先了一步,将董顺给扶了起来,言笑晏晏的道:“董管家快快请起吧。” 董顺就着耿宁儿的力道,便起了身,抬首映入眼帘的,就是耿宁儿那张温婉的笑脸,这内里的心不禁忐忑起来。 “呃,格格您叫奴才备下的敬事簿,奴才已经给您拿过来了,您看……”说着,董顺就把手里的敬事簿递给了耿宁儿身侧的墨玉。 耿宁儿接过墨玉递来的簿子,并未马上查看,反而是将其拿在手里,与董顺闲聊了起来:“啊,有劳董管家了。我是想着,这代福晋掌管府内的事宜,也有些时日了,可这敬事簿,我到是还未曾看过一眼,却有些说不过去了。这不,今个儿巧着得着些空子,就想着将此事给办了,也好了却我的一桩心事。” “耿格格掌家,凡是都亲力亲为,府内的下人们都好生敬佩呢。” 董顺就势拍起了耿宁儿的马屁,耿宁儿又岂会不知,只是不愿拆穿罢了。对着董顺笑了笑,耿宁儿翻看起了手里的簿子,一面还不忘与董顺搭着话,“这些个记录都是由董管家亲自记录的?” “回格格的话,并非由奴才记录,这敬事簿的巨细,均由敬事房的奴才进行记录,尔后,在送交到我手,我查看之后,在存回敬事房,以便主子们查验。” “哦?原是如此,那若是收录之时有了错漏,又该当如何?”耿宁儿状似无心的问。 听到耿宁儿的疑问,董顺这心一下子便慌了起来,秃秃的脑门渗出了薄薄的一层冷汗,抖着嗓子答道:“若、若是发现了错漏,下面的奴才会禀报给奴才,再由奴才向嫡福晋禀报,待到嫡福晋查实,并首肯了,奴才才可进行校正。” 耿宁儿冷眼瞧了下浑身颤抖的董顺,‘啪’的一声,就将手中的簿子给阖上了。这董顺一听到那清脆的‘啪’声,腿一下子就软/了,差一丁点就跪在了耿宁儿的身前。而立于耿宁儿身后的墨玉,在收到自家主子递来的眼色后,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这才勉强忍住了内里的笑意。 轻咳了下,耿宁儿柔声道:“哦,原是如此,我知晓了。”说罢,便把手里的簿子递向了董顺。董顺生硬的接过簿子,眼里满是疑惑的看着耿宁儿,却又不敢询问缘由,终是选择把心中的疑问原原本本的吞回了肚里。 “……” “我也没什么旁的事,就不扰董管家了,您且回吧。” 听了耿宁儿的话,董顺如获大赦一般,迅速的俯身向耿宁儿打千行了礼,“那奴才就先下去了,您若是还有什么事,叫墨玉姑娘吩咐一声便是。” “嗯,有劳。” 见董顺飞奔而出之后,墨玉搀着耿宁儿,缓缓的坐到了榻上,不解的问道:“格格,您看这敬事簿,欲意何为啊?” 知道墨玉心性单纯,耿宁儿也不愿她知晓太多这般的龌龊事,于是,轻描淡写的道:“无事,不过有备无患罢了。” “哦。” 见格格不愿多说,墨玉也不勉强,站在耿宁儿的身后,不再打扰她的沉思。 用过午膳后,耿宁儿以午睡的由头,支开了身边的人,躺在拔步床上,凝神静气,进入了空间之中。站在一排排的医书前,耿宁儿抽/出了《女科切要》,尔后,一手拿着书,一面走到她的药田前方,按照书里的方子,摘了几位药草。确定好了药草,耿宁儿便把手中的书置于八仙桌上,尔后熟练的煎起药来。 于是乎,一连着几天,耿宁儿都在偷偷服用汤药,而无人知晓。终于到了临行之前,乌拉那拉莲慧将所有人招到了涵碧阁,当然也没落下胤禛。 垂首揉着手中的帕子,耿宁儿甚是乖巧的坐在李淑翠的下首。而端坐在榻上的莲慧,环视了下屋内的一众人,又用余光偷瞟了一眼身侧的胤禛后,这才适时的出了声,“万岁爷欲要南巡,王爷在伴架之列,为了在南巡的途中能够好生的照料王爷,需由一人跟在王爷的身边,贴身照料。所以,今个儿,我把王爷与众位妹妹请来,就是要商讨下,看看是谁随去较为妥当。” 说完上面一袭话,莲慧忙侧身,看向胤禛,假意问道:“不知王爷心中属意谁随去呢?” “爷,惯了耿氏在身边服侍,就由她随侍吧。” 果不其然,是她! 莲慧嘴角微微抽动了下,但面上仍强撑着挂上往日的大气笑容,“嗯,王爷所言甚是,耿妹妹心思缜密,这段时日代妾身执掌府内的大小事务,也做的井井有条,确实是上上人选。嗯,甚好!甚好!” 这莲慧的一袭话,听在李淑翠的耳里,是怎么听怎么觉得不顺耳啊。肚子里千回百转的,终是想到了一妙招,“耿妹妹去是自然的,只怕,三格格年岁尚幼,眼下是离不得妹妹吧。若是妹妹去了,三格格,可该如何是好呢?” 继续垂首揉着手中的帕子,耿宁儿并未发表任何言语,一副但凭上首之人做主,自己全然无主意的模样。不过唇边一闪而过的冷笑,还是透露了她的有备而来。 “李侧福晋说自是再理,我们都是当人额娘的人,谁又愿离了自己的儿女呢。可南巡之事,少说数日,多说就是数月,若是王爷没个顺心的人在身旁服侍,怕也说不过去吧。再者说了,这府里养了这么多人,嬷嬷,丫鬟的不少,再不济还有我们几个呢,这三格格还怕没人照料?”宋雪萍一改往日的怯懦模样,第一次当着众人面前,抒发了自己的意见。 而这样的改变,倒也让坐于榻上的胤禛,颇有有些吃惊,这眼睛也就不禁的多瞟了几眼宋雪萍所在的方向。 感受着头上的目光,宋雪萍一时之间还有些难以适应。她有多少年没被他正眼瞧过了?想到此,宋雪萍的心中真是百感交集啊,但同时,心里也涌入了一丝的兴奋之感。 她可要好生谢过耿妹妹才是啊! “宋妹妹说的也不无道理,三格格总归在府里头,不比王爷在外。且着,王爷既已开了口,到不如就耿妹妹随侍吧。”下了决定,莲慧斜眼对紫菁使了个眼色,紫菁便心领神会的,将一直候在院里的董顺给叫了进来。 “董顺,你且把敬事簿呈上来,我看看。” 乌拉那拉莲慧这出戏可是做足了,接过紫菁递来的簿子,随意的翻着,忽然这翻页的手便顿了下来,脸上则是深深的遗憾之情,颇有些惋惜意味的口吻道:“王爷,这耿妹妹怕是不能随侍了吧,您瞧瞧这敬事簿。” 胤禛一听耿宁儿不能随侍了,这浓眉便紧蹙了起来,伸手自莲慧手中接过簿子,仔细的瞧了几眼,尔后,这脸色便阴沉了下来,低声问道:“上月,可是四月十九?” “是。”现下,耿宁儿才抬起了头,瞧着上首满面阴沉的胤禛,此刻她的心中却充斥着难以抑制的快意。在听了耿宁儿的肯定后,胤禛的脸变得更黑了,嘴角微泯,下颌内收,甚是一副不爽的模样。 “如此这般,耿妹妹怕是无法随侍了,王爷您看,这还有谁较为合适呢?” 屋内的人,又有谁,不懂莲慧此时的意图呢?她就是在等着胤禛说出她的名字呢。她可是老四明媒正娶的正妻,是这雍亲王府的嫡福晋,如今,耿宁儿不能随侍,还有谁能比她更为合适? 真真是打得一手的好算盘啊! 只是,眼下的耿宁儿也绝不是省油的灯,怎么会如此轻易的让出能够出去放风的机会?唇边的冷笑愈深,她在等待着,等待着她手足无措的那一刻的到来。 “那便你吧。” 果不出所料,老四果然点了乌拉那拉莲慧随侍。于是乎,这场闹剧,就这样愉快的收场了。 待耿宁儿回到玉琼居,墨玉便急忙忙的追问了起来,“格格,你上月明明是月底下,才不是十九日,你方才为何不说破?” “方才说破多无趣啊?墨玉,你可知,什么叫做希望越大,就失望越大?” “您是说?怪不得,今个儿您的月事突然就来了,我还以为是因着您才刚刚生产完,这身子还未调理好的缘由呢。”这下明白所有的墨玉,心里头对自己主子的佩服,可是犹如滔滔江水一般,绵延不绝啊! 格格,她这招可真是太绝了! 晚膳之间,胤禛的脸色还是一直阴晴不定的,堂屋里的一众奴才愣是没一个敢喘大气的。耿宁儿心中无奈的感慨着,他这脾性啊!于是,这顿晚膳,她也没能够好好的享用。 用过晚膳,胤禛便去了书房办公,晚间时候,遣苏培盛来传话儿,说夜里要宿在玉琼居,于是乎,耿宁儿也借势将自己月事已到,不能服侍老四的事儿给说了出来。尔后,听到回话的胤禛,就如那暴风雨一般,席卷到了耿宁儿的跟前。 “今日为何不报?”胤禛有些愤恨的问道。 “方才才至,妾身还来不及,让墨玉去报呢。” 忽然间,胤禛脸上的乌云便没了踪影,嘴角更是露出了浅笑,“苏培盛,去报。” “喳。” 如此,到了南巡的那一天,耿宁儿站在马车的前头,瞧着乌拉那拉莲慧那一会儿白,一会儿紫的面孔,可别提她这心里有多解恨了。转身搭着墨玉,踩着小櫈,动作一气呵成的上了马车,她就要出城放风了。 好开心啊!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小主们,切勿考据啊,圆圆实在是没查到,王府里面管哪方面的地方叫什么啊,所以用了宫里面的,还请各位小主不要想太多啊!若是有哪位小主知道的,请不吝赐教,圆圆马上就修改过来。 第83章 南巡第一站---济南府 此次南巡,自京城顺天府出发,途经济南,绍兴,祭大禹陵,后经杭州视察钱塘大堤,最后则是北上经南京取道回京。 于是乎,既是路线、目的已定,康师傅便带领着众大臣与几个随侍的儿子,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开启了他们的南巡之旅。而此时也正是鸟语花香的时节,一行人一面随性的享受着沿途如画般的风景,一面也不枉好生体会了一把当地的文化特色。当然,康师傅南下巡查,也不可能只顾着轻松惬意的游山玩水,自然也是少不得体察当地的风土民情与经济。 这不,一大早天还未亮,胤禛便随着康熙大帝前往了泰山。此行,并不允许女眷同行,一众女眷便被留在了济南的行宫里。耿宁儿心里明了自己的处境,此次南巡之中,如她一般这样地位甚微之人,并无第二人。因此,除了必要的场合外,她都窝在胤禛的院里,成日里不是抱着书就是消灭胤禛自外面带回来的特色小食,这生活过的也甚是怡然自得。 站在拱门前,兆佳容凝好笑的瞧着缩在贵妃椅上的人,缓缓的走近她,“一天到晚的缩在院里看书,你也不嫌闷?” 听见笑意满满的戏谑声,耿宁儿一手将书拥在怀里,微微抬首看向前方,用另一只捏着马蹄糕的手招呼着门前的容凝,“你来了?” “成日里闷头看书有趣?也不见你出去走动走动。”容凝侧身缓缓的坐在了耿宁儿身旁,嗔道。 “出去又何好去处?倒不如我在院里这般的安乐快意。” 容凝一听耿宁儿的话,心中不免有些失望,轻叹一声,“就不知去我那里串串门?自从马场相见之后,你我二人就没在见过面。打胤祥那里听说你生了个女儿,碍着身份,我无法前去向你道贺,但也不是心中不惦念,这心里啊,可是为你高兴了。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相见了,你可到好,竟然这么冷淡。在这里,除了胤祥,你就是我最亲近的人啊。” “……,容凝,不是我不愿去见你,只是即便眼下我们人在宫外,可这身份地位的枷锁仍是那般的根深蒂固。你,堂堂的嫡福晋,若是与我一个王府侍妾走的过于亲近,是会遭人非议的。” 看着耿宁儿那双狭长星睑,感受着星睑之中所散发的诚挚光芒,兆佳容凝知道她是在替自己着想,可难得出来一次,又难得二人同时随驾,这个时空里,她就是自己的亲人,只有她能够与自己一起畅谈她一直思念的‘家乡’。忆起‘家乡’容凝的眼眶不禁酸涩了起来,“宁儿,难道你就不想家?” “家?”听到这个字,耿宁儿的背怔了一下,霎时间,莹润白皙的脸上露出了甚是无奈的表情,喃喃道:“这个字太过遥远了。” 像是感觉到耿宁儿的哀伤之情,兆佳容凝连忙甩了甩头,冲着身前的人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灿烂笑容,“宁儿,陪我出去散散步吧。我怕是近些日子给憋坏了,才会这般胡思乱想。” “好。” 耿宁儿随着兆佳容凝出了自己的小院,在行宫里漫无目的的闲逛着,二人走累了便随意的坐到了湖边的柳树下,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着。 兆佳容凝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得,一副兴致高昂的模样对耿宁儿道:“宁儿,今个晚膳,我准备亲自下厨做几样拿手小菜,好给胤祥个惊喜,不如你也来尝尝我的手艺?” “这……怕不好吧?” “是怕四哥不准?还是怕有人在背后嚼舌根?没事,我去与四哥说说,叫四哥也一同前来,这样你过来,也不怕有人在背后说三道四了。” 瞧着兆佳容凝向自己投来的那期期艾艾的目光,耿宁儿这拒绝的话都到了嘴边,却是如何也吐不出来,最后还是点头应承了下来。 “对了,宁儿,你在府里可有给四哥做过吃食?” 耿宁儿挑眉细细的在脑中思索了一番,尔后,便冲着容凝摇了摇头。容凝得到了答案,这樱桃小嘴张的老大,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瞧着耿宁儿,有些急切的问道:“那你是如何固宠的?我听胤祥说,四哥貌似很是中意你。” 胤禛中意她? 听到容凝的话,耿宁儿不禁失声的笑了起来,轻轻的摇了摇头,“他是钟爱柔顺听话,而不是我。” “宁儿,你这话我有些不明白。正因你温柔贤淑,所以四哥才会钟爱柔顺听话的吧,那这样不就等于是钟爱于你?” 耿宁儿仰起头,抬起手,用手遮住了自树缝间透过的微弱阳光,用着微乎其微的声音,低诉道:“容凝,有些事情,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放下手,瞧见容凝那迷茫不已的目光,耿宁儿再次开口道:“深宅内院之中的种种,想必你心里有数。不论是人、是物亦或是事,只是因着他们的一句话而已。” “我知道你在说什么,只是我认为,只要胤祥在我身边,守着我,照顾我,爱着我,我就会觉得无比的幸福。宁儿,你不要想那么多,不妨试试,好好的跟四哥相处相处,也许,你会发现很多以前都没有看到的东西呢?” “也许吧。” 正当容凝费尽心力的想要规劝耿宁儿时,湖边走过来一行人。当来人的身影渐近之时,耿宁儿嗖的便站起了身,垂首俯身向来人行起了礼,“妾身给宜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听见耿宁儿的话,兆佳容凝也连忙起了身,转身,向身后的宜妃行礼,“容凝给宜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给九嫂请安。” 宜妃搭着一眉目清秀,气质上佳的女子,笑眯眯的看着兆佳容凝,道:“是老十三的媳妇,快起吧。” “谢,娘娘恩典。”容凝缓缓的直起身,侧首看向还半蹲着的耿宁儿,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耿宁儿给制止了。 宜妃瞅了一眼还在给自己行礼的耿宁儿,正好瞥到她伸手拽了兆佳容凝的衣角,这眼中的恨意一闪而过,扭头看向身侧的女子,道:“黎萱,这便是耿氏,老四的侍妾。” 被唤作黎萱的女子,侧身站在宜妃的身旁,在听到她的话后,两条远山眉微微扬起,仔细的端详起面前的耿宁儿来,尔后,口吻甚是轻蔑的道:“就是她啊。” 宜妃冲着董鄂黎萱点了点头,又用一副甚是鄙弃的表情看了看蹲在身前的耿宁儿,不耐的道:“起吧。” 耿宁儿缓缓的起了身,垂首研究其自己的鞋面。 而宜妃则视她为空气一般的与兆佳容凝说起了话,“十三媳妇,知晓你一惯是个不拘小节的,与老十三是一个模样,可这该有的威仪还是得有的。堂堂一个贝勒府的嫡福晋,与一个下人一同厮混,这可是会坏了你的名声的。”宜妃一面说着,一面不屑的瞟了一眼容凝身侧的耿宁儿。 “回宜妃娘娘的话,我与耿氏很是投机,她……” 宜妃轻蔑的冷哼一声,目光扫过耿宁儿,又定在了容凝的身上,道:“在怎么投机,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份才是。” “我……”见容凝还想与宜妃争辩,耿宁儿再次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角,并以眼神告诉她,无需为了她再多费唇舌。宜妃见状,顿时觉得索然无趣,便没在多说些什么,搭着身边的董鄂黎萱一摇一摆的走了。 “宁儿,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不应该硬拉你出来陪我散步,都是因为我,你才被人这样的羞辱,我……”说着,说着,兆佳容凝的眼眶就红了,这泪珠就在眼眶里打起了转。耿宁儿向前垮了一步,握住容凝的手,柔声的道:“不关你的事,事实本是如此,你也无须自责。好了,容凝,你也别哭了,不是打定注意要给十三爷一个惊喜?这天色也不早了,是时候去准备了。” “嗯,那你也来,你一定要来,就当是为刚才的事情向你赔罪,好不好?宁儿?” 轻叹了一声,耿宁儿冲着兆佳容凝点了点头,扶着她转过身,向着胤祥所居的院落走去。走着走着,无意间的抬头,却瞧见了董鄂黎萱也正回头看着自己,只是这目光着实不善啊。于是乎,耿宁儿猜想怕是这次她又踩到了一颗地雷,心中不禁叹起了一万年的气。 宜妃啊,宜妃,好歹我也曾是你的救命恩人吧,你奚落我也就算了,可你这样挑拨离间的又是为了哪样啊?这脑袋里转悠了半天,耿宁儿是怎么想也没想起,自己窘境是在何时得罪了宜妃,心中不禁抑郁的哀嚎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啊,卡文,各位小主,乃们不出来冒个泡咩? 圆圆现在卡文,卡的死死的,需要你们爱的鼓励啊, 呜呜呜,小主们,冒个泡吧,圆圆急需充电啊~~~~~~~ 真的不出来咩?真的不出来咩?出来吧~出来吧~ 第84章 南巡第一站---济南府(二) 兆佳容凝挽着耿宁儿的手臂,优哉游哉的向着胤祥在行宫的居所---永宁堂走着,忽然,容凝撇头看着耿宁儿道:“宁儿,方才去永丰堂我就觉着有哪里不太对劲,但一时之间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到了这会儿,我到想起来了,你的大丫鬟怎么没和你一同前来?” “此次南巡不知何时才能归去,而我有幸随侍在王爷身边,心下很是欢喜,只是钰儿终究年幼,我着实放心不下,所以就差墨玉留在府里照顾钰儿,有她在,我也比较安心。”耿宁儿如是说道。 耿宁儿将墨玉留在府里却有如她跟兆佳容凝所诉一般的缘由,除此之外,其实,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缘由,那便是宋雪萍。如今,宋雪萍表现确实为她马首是瞻,可是否出自真心,耿宁儿心里并不十分确定。要知晓,宋雪萍可是对她下过毒手的,即使并非出于她本意,但她仍是想要暗害自己的人,所以耿宁儿心下还未完全信任于她。再有,她之所以能够将宋雪萍收为己用,也是因着她有一重要的把柄在自己的手里---二格格的解药。 宋雪萍是真心投诚了自己,还是因着二格格的缘由才投了自己,耿宁儿并不肯定,所以,她才特意将墨玉留在了府里,一方面,吩咐她按时将‘解药’交给宋雪萍,一方面她也能够随时掌握女儿的情况,这样一来,她也能稍稍的安心些。 心底忆起府里那些个糟心事儿,耿宁儿精致的面庞悄然蒙上了一层阴霾。兆佳容凝恰巧瞥到了这一幕,心下不禁一颤,有些怯懦唤道:“宁儿……” 听到容凝小声的呼唤,耿宁儿的思绪便被拉了回来,对着身旁的人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柔声道:“我走神儿了。” “哦。” 回到永宁堂,兆佳容凝便拉开了架势,着手准备胤祥的惊喜。 “宁儿,我准备做虾仁溜山药,板栗烧鸡,锅包肉,小炒豆干。你呢?你准备给四哥备些个什么菜色?” “我?” “是啊,这是你在四哥面前表现的好机会啊,要拿出你的看家本领来才是。” “……,我对厨艺不是很在行,还是……”瞧着兆佳容凝那红扑扑的小脸,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兴奋,耿宁儿着实不想扫她的性,有气无力的道:“就做个韭菜饼,清蒸鱼,醋溜莲藕丁还有蒜香排骨吧。” “嗯嗯,那好,我这就吩咐下人去准备。”说完,兆佳容凝就像一阵风一般的出去了,尔后,又急速的飘回到了耿宁儿的跟前,“今个我做的菜色,都是胤祥爱吃的,我把菜谱都告诉你,你可以学起来,日后回去好做给四哥尝尝。” 对于兆佳容凝的性子,耿宁儿心下当真有种扶额的冲动。难不成她在贝勒府里也这般的‘天真烂漫’?还是说,因着现下人在外面,才流露出了自己的真性情?亦或是,真的是胤祥将她保护的很好吧。 在容凝冲出去吩咐后,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一众奴才将她要的食材与调料给备好了。于是乎,兆佳容凝静了手,挽起袖子,开始了她的惊喜大计。而被迫站在她身旁的耿宁儿,带着十分宠溺的笑容看着一旁异常忙碌的身影。 说实话,耿宁儿并不讨厌如此率性的容凝,并不只是因着她们来自同一个时空,而是真的喜欢她的那份率真。也许,正是因为自己的那份率真已然不复存在了,所以才会如此珍惜容凝吧。 “宁儿?宁儿!” 耿宁儿垂头看向兆佳容凝,后者则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额,走神了,你方才说什么了?” “我说,这锅包肉最重要的一步便是这挂面儿,真是的,我这么尽心尽力的给你讲,你倒好,神游太虚去了。” 瞧着容凝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怒火灼灼,耿宁儿连忙出声安抚道:“抱歉,抱歉,这次一定认真听,认真学。” “这还差不多。” 就这样,耿宁儿在兆佳容凝的身旁一站便是近一个时辰,最后,终于在板栗烧鸡出锅的那一刻,得到了释放。兆佳容凝将这最后的一道菜端进堂屋,一会儿便折了回来,迈步跨进厨房对着耿宁儿道:“小安子回来了,说是人马上就要回来了,宁儿,也赶紧下手吧。” 冲容凝点头示意了下,耿宁儿便也忙乎了起来。她知晓胤禛喜欢吃酸甜口,也知晓他喜食鱼,晚膳多用膳粥,所以在最初选择菜单时,脑海里一下子就蹦出了醋溜莲藕丁、清蒸鱼与韭菜饼这几样菜色。 就在耿宁儿忙碌着为胤禛洗手作羹汤时,老四与十三终于从康师傅那里‘下了班’,十三更是一脸神秘的对胤禛道:“四哥,晚膳去我那儿吧。” 胤禛看着胤祥,嘴角轻扬,笑意直达眼底,“不必……” “想回去陪小嫂否?哈,四哥,我跟你说,今个儿要是不去我那用晚膳,你可是会后悔的啊。” 瞧着胤祥那一脸神秘莫测的模样,胤禛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你此话是何意?” “容凝方才叫小安子来来回回询问了好几趟,我就知晓,她一定是给我备下什么了,且着,现下既已在外,她终于能够与小嫂相处了,所以,小嫂人眼下肯定在我处,四哥,你信是不信?” “哦?那我且去瞧瞧弟妹为你备了些什么。”胤禛口气甚是愉悦的道。 “哦?十三弟,你那既有好玩的,可不能落了我们兄弟啊。”走在后面的胤禟,不知何时走到了胤禛与十三的身后,一双甚是漂亮的丹凤眼,紧紧的盯着老四,可话却又是说给胤祥的。 胤禟的唐突发言,使跟在他身后的十四与老十都是一脸的彷徨,而胤禩的脸上则是一如既往那般的温润笑容。而前方的胤祥微楞了一下,旋即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道:“既是九哥开口了,那弟弟自是荣幸之至。不过是容凝玩的一些个小把戏,别扫了九哥的兴致就好。” “哎呀,别在这穷磨叽了,既已决定去十三弟那坐坐,那就赶紧着走吧,在这儿杵着作甚?”老十一向听老九的话,大概因着他自小与老九一同长大吧,所以与老九最为亲厚。 十四瞥了一眼阴晴不定的老四,转头看向老八,问道:“八哥呢?去否?” “我还有些未处理,就不去了,你们好生玩吧。”老八干净的嗓音使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而十四在听了老八的决定后,垂下头沉思了下。 说实在的,他并不愿与老四一同前去,瞧着他那成日里面无表情的脸,他就焦躁,可转念想到九哥,他又有些犹豫了。他内里十分清楚九哥他这是意欲何为,他担忧九哥会做出些个不理智的事情来,这样怕是会让他们遭受更大的打击。思来想去,十四还是决定跟着去,盯着点儿,以免九哥冲动做出一些无可挽回之事,毕竟老十那个草包只会瞎起哄,根本毫无用处。 “既是九哥要去,那我也去吧。” 十四那一副甚是勉为其难的口吻,让胤祥这心里着实不爽啊。黑浓的双眉微蹙了下,有些不快的开口道:“那就请吧。” 就这样,老四、老九、老十以及十三、十四一行人齐齐的向着永宁堂进发了。 “福晋,福晋,爷他们回来了。” 就在耿宁儿将最后的韭菜饼端上桌后,小安子连滚带爬的滚进了永宁堂,大声叫喊道。 “嗯,知晓了。”回了小安子,容凝便笑嘻嘻的拉住耿宁儿的手,向着院门走去。 她要前去接胤祥。 “容凝……”胤祥一踏进院门,便瞧见兆佳容凝立在门前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心里真是满心欢喜,一步便跨到她的身前,“怎么在这儿等着?” “嘶,瞧的我这外人都害臊了,十三弟,收敛着,有什么晚上回屋里热乎去。”老十这一出声,容凝与耿宁儿才注意到十三身后的一群人。 目光扫过胤禟,落在了胤禛的身上,强壮镇定,耿宁儿俯身行礼道:“妾身给王爷,九爷,十爷,十三爷,十四爷请安了。” 感受着她的目光从自己的身前扫过,最终停在了胤禛的身上,胤禟这心里别提有多痛了。 他真是自找的!心中呐喊了千万遍要放下她,可就在知晓她此次也随侍南巡,他的心就突突的跳个不停。 他渴望见到她!他渴望再次看见那双狭长的星睑! 攥紧的拳头笔直的垂在身体的两侧,胤禟脑中拼命抑制想要触碰她的冲动,目光却仍是死死停落在耿宁儿的身上。 胤禛感受到老九那过于热烈的眼神,不禁皱起眉,上前一步挡在了耿宁儿的身前,低声道:“怎会在此?” 即便眼下耿宁儿内里已是慌乱不已,但她仍然强行挂上了如常的柔顺笑容对着胤禛道:“容……十三福晋邀妾身前来帮忙的。” “嗯。” “好了,好了,四哥,九哥,十哥,十四弟都别杵在门外边儿,快快进去吧。”容凝感觉到了空气中飘散着的低气压,连忙出声化解了起来。 于是乎,呼啦啦的一队人马跟着胤祥走进了堂屋。兆佳容凝根本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出现,待到众人都进了屋,她忙吩咐下人到膳房去再领些膳食来。 刚一走进堂屋,胤祥便瞧见一桌子自己爱吃的菜,心下不禁甚是动容,对着兆佳容凝道:“容凝,辛苦了,竟做了这么一桌子的菜。” “也不全是我一人做的,还有宁儿做的呢。” 容凝的话,成功的引起了两个人的注意。胤禛看了看站在自己身后的耿宁儿,又看向了容凝,道:“哦?在府里,到是不曾见她做过。” “这韭菜饼,清蒸鱼,醋溜莲藕丁,还有这蒜香排骨都是宁儿做的,方才我尝过了,味道可是顶尖的。”容凝一副献宝的模样,骄傲的介绍道。 “容……,十三福晋。” 耿宁儿垂了下头,此时此刻,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啊。可她如此的动作,落在胤禟的眼里却是一副甚是娇羞的模样,心中一股无名火,‘腾’的烧了起来。而胤禛则是在听到容凝报的几个菜名时,微怔了下,尔后便侧头看向身后垂首的耿宁儿,唇边擎着微笑,眼中溢满了柔情。 她记得他喜欢的吃食! 作者有话要说:圆圆求花花,求花花,求爱的鼓励啊~~~~~~~ 话说大家看男子性侵女子,除了公交司机,居然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去帮忙这个新文了? 圆圆看了很心塞,现在的人们都肿么了?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难道自己不会有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ps:今天更晚就有30万了~~啦啦啦 第85章 南巡第一站---济南府(三) 待下人们将膳食领了回来,兆佳容凝便吩咐着他们把菜摆好,尔后环视了一下堂屋内表情各异的众位阿哥,有些尴尬的道:“让众位爷们久候了,快快入席吧。” 听到兆佳容凝的召唤,老十大大咧咧的走到了圆桌旁,坐了下来,瞧着桌上的菜色,有些扫兴的道:“还以为真是有何趣事,不过是一顿饭而已。” 胤祥听了老十的话,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十哥,你……” “老十!”胤禟落座于老十的身旁,黑着脸低声斥责着。面对胤禟那张阴鸷的绝世美颜,老十连忙噤了声,不再多言。虽不知九哥是被何事给惹怒了,可他却清清楚楚的知晓,九哥心情不好的时候,还是躲的远远比较妥当,以免引火上身啊。 就在众人纷纷落了座后,兆佳容凝疑惑的瞧着站在角落的耿宁儿,轻声道:“宁儿,过来坐啊?” “妾身位卑,不敢与各位爷同坐。”俯下/身,垂首,耿宁儿再次开口道:“妾身先行告退了。”这样的场景太过尴尬,而且她也怕胤禛对自己起疑,毕竟他疑心很重。 见耿宁儿要撤,胤禟的脸色愈加的阴沉,一腔怒火更是无处发泄,只得目光如炬的死死盯着她。而就在此时,胤禛那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无妨,你且过来坐便是。”说罢,老四便收回了在耿宁儿身上的目光,转向了身旁的圆凳。 顺着胤禛的目光看去,耿宁儿便以明了他的意图,抓紧了自己的前襟,垂下头,缓缓的向着胤禛身旁的位置挪步。待耿宁儿入了座,兆佳容凝便招呼起众位阿哥,敬酒,行酒令,天马行空的畅所欲言。一时间,永宁堂中的气氛甚是和谐,只有这坐于胤禛身旁的耿宁儿,自开席之际就一副如坐针毡的模样。虽说她极力的隐藏着自己的情绪,但她如此的紧绷,坐在她身旁的胤禛又岂会感受不到? 酒过三巡,突然之间,方才气氛还甚是热烈的永宁堂,一下子就变得鸦雀无声了。众人的目光齐齐的聚焦在桌上的那盘蒜香排骨上,尔后,目光又再次齐齐的顺着两双筷子向上看去,此刻,胤禛与胤禟的筷子夹到了同一块排骨上。 “呃……,宁儿的排骨做的着实不错,若是四哥,九哥爱吃,这边还有不少呢?”兆佳容凝瞧着互不相让的二人,本想借着调侃的口吻来化解眼下这尴尬的局面。可圆桌两侧的人却并没有化干戈为玉帛的意思,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肯先松手。耿宁儿见状,连忙亲手夹起一块排骨,放在了胤禛的碗里,并轻声言语道:“王爷,请用。” 于是乎,胤禛瞄了一眼胤禟,嘴角轻扬,这才适时的松了手,安然的享用起碗中的排骨。 而耿宁儿斜上方的胤禟,看到这一幕,置于排骨上方的手微微颤抖了下,便夹着那块排骨收了回去。只是此时他的心,一如被凌迟了一般,疼痛难忍。举起桌上的酒杯,胤禟一饮而尽,辛辣的感觉由下而上缓缓袭来,酸涩之感也渐渐的袭上心头。 胤禟啊,胤禟,早已知晓会是这般,你又何必这般自讨没趣呢?你真是个痴子啊,痴子! 坐在胤禟右边的十四,察觉到了老九的失态,轻叹了一声,侧身在他的耳旁低语道:“九哥,我们回吧。”胤禟转头看了看十四,余光又瞟了耿宁儿一眼,心口上的痛意,一波一波的袭来,痛的他几乎无法呼吸。终是仰起头,对着胤祥与兆佳容凝露出了一炫丽的灿笑,“十三弟,十三弟妹,我怕是喝多了,今个儿就先回了,改日再来叨扰。” “既是如此,那九哥就回去好生歇息吧。”胤祥言笑晏晏的道。 十四起了身,扶住了身形摇晃不已的胤禟,道:“我送你回去,九哥。” 老十心中甚是纳闷的瞧着胤禟与十四,心想,九哥的酒量何时变得如此差了?可毕竟是感情最为亲厚的兄弟,于是,他也起了身,对着胤祥道:“既是九哥与十四弟都走,那我也不再这待了。” “那十哥,十四弟,九哥就劳烦你们给送回去了。” 老十扯着粗矿的嗓门,道:“嗯,知晓了。” 就在老九他们出去没一会儿的功夫,苏培盛弓着身子,步伐甚快的走到了胤禛的身旁耳语了几句。尔后,胤禛也起了身,对着胤祥道:“皇阿玛,宣我。” “嗯,那四哥,你就快快前去吧。” 胤禛对胤祥点了点头,尔后低下头看着耿宁儿道:“你且先回吧。” 耿宁儿起了身,俯身行礼道:“是。” 帮着容凝搭理了后面的事宜后,耿宁儿才向容凝告了别,独自一人向着永丰堂走去。穿过一条长长的长廊,再绕过一个小院,耿宁儿借着朦胧的灯光看了看前方的路,正想过了这个花园,便到永丰堂了。想到此,耿宁儿不禁加快了脚步,可就在她快走完鹅卵石的小路时,自她身后伸来一双大手,捂住她的口鼻,并甚是用力的将她拖进了一旁的假山山洞中。 恐惧就如海浪一般,一下子涌入了耿宁儿的心底,耿宁儿双手拼命的挣扎着,指甲更是狠狠的嵌入了她口鼻处那双手的肉里,可耳边仍是没有听到一丁点的声响。 “唔……” 此时的山洞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耿宁儿不停的眨着眼睛,想借由这个动作来尽快适应眼前的黑暗。就在耿宁儿还未适应眼前的黑暗时,背后的人却忽然松开了手,狠狠的抓住她的肩,并将她扭转了一百八十度,抬起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与他对视。 漆黑的一片,耿宁儿根本无法分辨眼前的一切,更无法看清身前的人。 “我说十四弟,九哥不是醉了?怎的这会儿非要一个人去散酒气?”与十四并排行走着,老十甚是不解的问道。 “……” 对于十四的无视,老十的暴脾气就起来了,嗖的上前一步挡住了十四的去路,“嘿,我说十四弟,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不理我?” “九哥有自个儿的事要去处理,你又何必掺乎?再说了,就算让你掺乎了,以你的资质怕是也帮不上忙。”说罢,十四便侧了个身,加大了步伐向着自己的居所走去。 “嘿……” 假山山洞中,耿宁儿觉得自己的下巴被人捏的生疼,举起自己的双手,使足了吃奶的力气掰持着下巴上的大手,“你……你是谁?你可知我是雍亲王的侍妾,还不快快放手!” “哼。”轻蔑的冷哼一声,黑暗里的人不但没有减少自己的手劲,反是加大了力气,身子缓缓的向下压,与耿宁儿的距离只有咫尺。 听到如此熟悉的冷哼声,耿宁儿心中的恐惧感顿时消退了大半,取而代之,却是熊熊的怒火。吃力的掰持着下巴的大手,耿宁儿紧蹙黛眉,费力的道:“九爷,还请您自重!” “自重?哼,也不瞧瞧你是个什么身份!你不过一介小小的侍妾,即便爷对你做了什么,又有谁敢说爷什么?”胤禟一副甚是不屑的口吻,可美丽的丹凤眼中却充满了哀伤。 如此的漆黑中,耿宁儿根本就瞧不清胤禟的脸,自然也不可能看到他眼中的哀伤,只是听出了他满满的轻蔑,这胸中的怒火是越烧越旺,怒气冲天的道:“是,我不过一卑微的侍妾,那九爷您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 听到耿宁儿的还击,胤禟的心被扎的生疼,可这嘴仍是不肯屈居下风,继续着他的毒舌。 “耿氏,你以为你眼下得着四哥的宠爱就能翻身了?爷告诉你,别做梦了!侍妾就是侍妾,终究是难瞪大雅之堂。就算今个儿夜里,爷强了你,四哥也不会为你讨公道,末了还不定就将你赠给爷了,你信是不信?” 胤禟的话,使耿宁儿不禁浑身颤抖了起来。可即便知晓他说的句句在理,但她仍是不想被他如此屈辱,咬紧牙关,耿宁儿强迫自己面对他,道:“若真是走到了那一步,宁儿,宁可自行了断,也绝不会称了九爷您的心!” 耿宁儿的话,如万把利刃,直直的戳进了胤禟的心窝,也撕毁了他的自尊,瞳孔紧缩,手就顺着的她的肩向下滑去,直至腰身,手臂用力一勾,便将耿宁儿禁锢到了怀里。 他要让她闭嘴,他不要听那些个糟蹋他一片心的言语,他不允许她说出口,不允许! 被迫靠在胤禟怀里的耿宁儿,被他所散发的阵阵戾气及动作吓的不轻,但仍是奋力的挣扎着。对于怀里之人那负隅顽抗的挣扎,胤禟脑里的那根弦儿‘啪’的一声断了,此时的他,已是全无理智可言,大力的揪住耿宁儿的发髻向后拉扯着,强迫她扬起了头,面对自己,尔后,胤禟迅速的低下头,袭向那令他魂牵梦绕的娇嫩唇瓣。 双唇上那冰冷柔软的触感提醒着耿宁儿此刻所发生的事,狭长的星睑张的老大,发出了不可置信的单音。 “唔!” 而就在此时此刻,山洞外的一个身影慢慢的消失在了黑暗的尽头。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jj抽的十分*啊,各位小主,圆圆真的有更新啊~~~~~~~~~ 心塞! 各位小主若是看不到更新,请把换成my, 手机的小主们,可以试着点下一章看看哦~~ 第86章 南巡第一站---济南府(四) 感受着唇瓣上那略有些微凉柔软的触感,此刻的耿宁儿脑中已是一片空白,就连那呼吸怕是也给忘在了脑后。而强/吻的胤禟,怀抱着如木头一般僵硬的身子,负气之感是直线上升啊。舌头一挑,硬是挤进了耿宁儿的口中,甚是灵巧的一路追寻着丁香小舌缠缠绕绕。 直到口中忽然出现了一‘外来入侵者’,耿宁儿的大脑才渐渐的恢复了运转,拼尽了全身的气力想要推开身前的男人,可就是天不遂人愿。于是乎,耿宁儿只好兵出险招,深吸了一口气,紧闭双目,一咬牙一跺脚。终于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啊,就在耳边传来了一声吃痛的低咒声后,耿宁儿也在同一时刻获得了自由。 胤禟捂着嘴,并异常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女人,“你、你竟敢咬爷?可是不想活了?” 听着胤禟那不甚清楚的言语,以及那四散而开的血腥味,耿宁儿先是弯腰啐了两口,以减轻自己口中的血腥味儿,尔后才开了口,对着胤禟道:“难不成就只许九爷您使强,地位卑微的我就不能自救?” “你!”霎时间,胤禟那光亮的脑门上青筋暴起,上前一步伸手死死的抓着耿宁儿的手腕子,漂亮的丹凤眼中像是射/出了无数支的毒箭一般。 感觉到了老九射向她的狠戾目光,耿宁儿知晓他现下已是气急了,若是在这般的继续激怒他,说不准他这会儿就真在此地了结了她。 他可是后世称颂的毒蛇九啊,这样的事,他也不是干不出来的。 思前想后,耿宁儿还是决定先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她将自己的身姿尽量放低,尔后,又采用了怀柔政策,柔声的安抚道:“九、九爷,妾身已是四爷的人了,您、您又何必如此的苦苦相逼?您这般的身份,这般的长相,想要何样的女人没有,又何必在妾身这般,出身低贱的人身上花费精力。” 耳边传来如清泉一般的动听声音,加之,耿宁儿又刻意的将自己的声音放柔,这下胤禟总算是从暴走的边缘被拉了回来,这手劲也放松了些,低声道:“你以为你说的爷不懂?爷这心底也时常纳着闷儿,你到底有何好?不过是个中等姿色,又不柔情似水,还处处的与爷对着干。可爷也不知是哪根儿筋儿搭错了,这心中就是有你的影子,怎么赶它走,它也不走!” 听着胤禟那近乎于告白的哭诉,耿宁儿沉默了。以前,她不是不知晓胤禟对她的心意,只是从不知晓他对她竟是如此的深情厚谊。忆起初时的相见,她不过因着宜妃命在旦夕,而被他掳了去。可就在那短短的时日里,他尊敬她,照拂她,全然没有半点男女之意。再次相遇,她极力的躲避他,却仍是没能逃脱与他见面的命运,而那次他已然流露出对她的情谊,只是那时,她自己并未察觉。木兰围猎,她深陷密林深处,危在旦夕,他更是舍身相救,也是那时,她感觉到了来自他的情谊,但她选择忽视,因着他们是绝无可能的身份,因着她身上所背负的重重枷锁,所以,她心中虽有动容,但到底还是退却了。 漆黑的山洞里,终于能够适应了眼前的黑暗,也就是在此事,耿宁儿也看清了胤禟那甚是无奈又不甘的倾世容颜,低低的叹了口气,抬手握住了手腕上的那双大手,正色道:“九爷,若是今日您不说出这番话,宁儿还可继续装糊涂,装作不知情。但今日,您既已将话给说清了,宁儿也不能也不愿再这般的糊弄下去,这样对您来说并不公道,对我来说也并不是何良事。宁儿……” 胤禟听着耿宁儿的低诉,瞬间就明了了她想要说的,急忙伸出另外的手,捂住了她的嘴,声音有些颤抖的道:“别说口,你若不说,我还可活在自己的梦中,你若说了,那岂不是连我的梦也要夺去?不要对我这般残忍!”说罢,胤禟缓缓的弯□子,靠在了耿宁儿那有些瘦削的肩上。 肩上的衣服渐渐的变得濡湿,耿宁儿讶异着胤禟的表现,手不自觉的抬了起来,可终究是没能放下。 “九爷,放宁儿走吧,对您好,对宁儿也好!” 耳边传来了她的柔声细语,胤禟双手攥紧了她的衣襟,片刻之后,才直起了身,“你走吧。” 终是得到了自由,耿宁儿看着别过头去的胤禟,回想起他那异常沉重的话音,心下也颇感沉重,但终是迈出了第一步,向着山洞外走去。黑暗之中,胤禟看着那渐行渐远的清瘦背影,胸口里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就这样席卷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一路小跑的回到了永丰堂,刚踏进了堂屋,便瞧见了坐在正坐上的胤禛。而此时,他的面无表情使耿宁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这是在等她? 下意识的定住了身子,有些戒备的看着胤禛,耿宁儿俯身蹲下行礼道:“妾身,给王爷请安。” “起吧。”低沉沙哑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的情愫。 这下耿宁儿的心下可就没底儿了,心虚的偷瞄了几眼上方的胤禛,可这面上仍是挂着素日里的温婉模样,缓缓的走到他的身后,正欲伸手为其揉肩之际,胤禛却快速的捉住了她的手,稍稍使力一带,便将耿宁儿带到了怀里,尔后便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去哪儿了?” 侧座在胤禛的怀里,耿宁儿心下有些慌乱了,因为他那双深邃的不见底的黑瞳此刻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大脑飞速的运转着,耿宁儿嘴角擎着倩笑道:“帮容凝料理了些事情,跟着又在前边不远的花园坐了坐,今个的天儿有些闷热。” 听了耿宁儿的话,胤禛抬手覆在了她的脸颊上,来来回回的轻抚,“回了皇阿玛的话,就往回赶,进了门却不见你的人。差苏培盛出去寻你,也全无你的踪迹,你可知我会担忧?” “令王爷忧心是妾身的错,还请您责罚于妾身。” “有功自是要赏的,有过自是当罚。” 胤禛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使耿宁儿的身子一下子就紧绷了起来,嗫嚅道:“王、王爷说的是。” “今个儿,你是当赏还是当罚呢?” 全副武装的耿宁儿,小心谨慎的观察着他面上的每一个表情,就连那细小甚微之处,也丝毫不放过。定定的盯着眼前的胤禛,汗毛站立毛孔悉数尽开,耿宁儿并未感觉到往日里那骇人的寒意,于是乎,她便试着出声道:“无功不赏,无过不罚。” “哈哈哈哈。” 胤禛突如其来的大笑,可是吓坏了他怀中的耿宁儿。她从未看他如此的大笑,心下不禁彷徨了起来。他的心意,她全然猜不透啊,这心下也如那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上不上下不下的,着实难受。轻咬下唇,耿宁儿一脸委屈的盯着胤禛,娇嗔唤道:“王爷……” “你啊!”胤禛抬手轻点了下耿宁儿的圆润鼻头,尔后对着门道:“苏培盛,端进来吧。” “喳。” 耿宁儿狐疑的瞧了一眼胤禛,又看了看苏培盛手里的托帕,甚是不解的道:“王爷,这是何意?” 胤禛收紧了腰身上的手臂,看了一眼托盘上的一册书与一件镂空雕花粉玉的簪子,又低头看向怀里的耿宁儿道:“晚膳当赏,膳后当罚。” “这罚?妾身不懂。” “你且抄写《女诫》,免得你闲来无事的乱晃荡。” 听了胤禛的话,耿宁儿这揪提着的心,总算是可以安然的回归肚腹了。胤禛并不知晓,她被迫与老九相见之事,不然,依他的脾性而言,今夜绝不可能如此的云淡风轻。想到此,耿宁儿的身子终于软了下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有些嗔怨看着胤禛道:“妾身,领命。” 瞧着她一脸的不甘愿,胤禛的脸上也终于添染了些许的暖色,嘴角轻扬,拍了拍她的下脸,以示安抚。 夜已渐深,承受了胤禛一夜痴缠的耿宁儿,本应累的呼呼大睡才是,奈何这脑子却异常的清醒。窗外夜莺的啼叫,声声使人心碎。忆起胤禟那张痴怨的倾世容颜,耿宁儿心中的愧疚之感,是怎么也无法消退。 她欠他的这一世怕是无力偿还了,但愿来世吧,来世她定当结草衔环以报答他的情谊。 *** 耿宁儿也不知晓自己昨夜是何时睡着的,只是醒来之际,身边已是空荡荡的了。起了身,唤道:“云惜,打水来,我要梳洗。” 名唤云惜的是此次跟在耿宁儿身边伺候的丫头,因着耿宁儿将墨玉留在了府中,乌拉那拉莲慧特意挑选了一个能干的丫头,来服侍她。其实就是要这丫头贴身监视她,耿宁儿又岂会不知?因此,这云惜除非必要,耿宁儿是从不让她近身服侍的,以免她泄露自己的消息。 一番梳洗装扮之后,耿宁儿便自卧房走到了堂屋,扫了一眼八仙桌上的早膳,对着云惜道:“你且下去吧,这不用你伺候了。” 云惜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可眼前的人都已开了口,她也识趣的闭上了嘴,默默的退了下去。 待到云惜退了下去,耿宁儿才慢悠悠的拿起桌上的豆包,咬了一口,甜腻糯滑的豆沙流露空中,这使耿宁儿不禁发出了小小的满足感。舀一口荷叶膳粥,耿宁儿又咬了一口豆包,悠然自得的咀嚼着,忽然,口中的不适,使她微蹙起了娥眉,抬手自口中抻出了一张小小的布条来。 放下手中的吃食,耿宁儿打开了布条,匆匆的看完布条上的字,耿宁儿便起了身,回到卧房凝目静气,进入空间中,将布条收藏在了空间之中,尔后便再也顾不得什么劳什子的早膳了,匆匆的跑出了永丰堂。 “来人啊,来人啊,有人落水了,快来人啊。” 虽说已是入了夏,可这湖水依然甚是冰冷刺骨。耿宁儿在水中奋力的挣扎着,衣裙早已紧紧的贴在了肌肤之上,拼尽了全力,来争取那仅有的一口空气。每一次的下落,都使她的肺部被灌入了更多的湖水,每一次的上浮,她都倾尽全力的挥动双臂,并大声的叫喊着。 “救命,救、救命啊!” “哎,哎,九哥,你癫了不成,你也是个旱鸭子,这样跳下去,不成了自寻死路了。”十四一把拉住了正欲跳入湖里的胤禟,难以相信的道。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一个瘦弱的身影,渐渐的向着耿宁儿所在的地方游去。杨柳湖岸,一身影匆匆的隐匿在了听到动向而集结的人群里。 作者有话要说:小主们,乃们猜猜看,那个黑暗中的人,究竟是哪位呢??? 猜中了有奖励哦~~~~~~~~~ ps:真的有奖励哦,单击版的jj一点也不好玩,就让圆圆跟小主们一起愉快的玩耍吧~~~~~~~~~ 第87章 南巡第一站---济南府(五) 看着一个身着太监服侍甚是瘦弱的男人一点一点的向着湖中的耿宁儿游去,湖的周围更是里三层外三层的被围的个水泄不通。听到呼救声而聚集在湖边的人,看着湖里的状况不时的小声议论起来。 “那落水的是何许人?”一女婢与身侧的女婢低声耳语着。 “像是是雍亲王带来的侍妾。” “啊,好像是,你瞧雍亲王爷来了。” “是,是,那便是雍亲王爷。” 围在湖边的人群,见胤禛走了过来,便自动的为其让开了一条小道,垂着首不敢再向湖的方向多瞧一眼。胤禛迈着稳健的步子,走到湖边的围栏处,目不转睛的瞧着湖中的动静。而跟在他身后的苏培盛,却变的异常小心谨慎起来,瞄了一眼身前那清瘦的背影,提声道:“都散了吧,都散了。” 人群见苏培盛已开口清场了,便自觉的慢慢散去了,只是在这逐渐散去的人群中,一丽影转身定住了前行的身体,深深的瞧了一眼湖的方向,尔后才又迈了步跟着渐行渐远的人群离去了。 瘦弱的太监,一路甚是费力的拖着耿宁儿向着岸边游着。而站在围栏处的苏培盛一面向着岸边一路小跑着,一面仍是不住的回头看着湖里的动静,以便他心里算计着这人何时才能到达岸边。与此同时,与苏培盛一同向着岸边移动的还有一脸焦急的胤禟。 待小太监将耿宁儿拖到了岸边,并将她高高举起之时,苏培盛刚欲伸手去拉,却被老九一个冲撞给撞的跌坐到了地上。老九,一把将耿宁儿自水里拉了出来,拥在怀里不住的拍打着她的双颊,“喂,醒醒,爷,叫你醒醒,你听见没?耿……” “有劳九弟了。”不知何时走到胤禟身后的胤禛,现下的面色甚是阴鸷,深邃的双眸中,透着隐隐的怒气。 胤禟扭头看向身后的老四一眼,却未松手,转过头,他仍是欲要拍醒怀里的人。而此时的胤禛,双眸之中的怒火已是越见明显,背在身后的右手,不住的抚摸着拇指上的血玉扳指,下颌微收,目光凌厉的定在了胤禟的身上,“既是我已到,就不劳九弟你动手了。” 听着那忽然下降了几个调的冰冷声音,胤禟紧紧的抱住了怀里那昏迷不醒的柔弱身体,就是不肯撒手。这下,老四终于绷不住了,那张犹如万年冰山一般的面无表情,终于染上了愤怒,抬腿向前迈了一步,正欲弯身将老九从他的女人身边拉开之时,十四却抢先了一步将耿宁儿自老九的怀中拉扯了出来。 怀中突兀的空荡感,让老九犹如一只被惹怒的猛虎一般,‘嚯’的站起了身,一拳便袭上了十四那张清俊的脸,漂亮的丹凤眼中,此刻正燃烧着熊熊怒火。 他这样做还不是为着他?他竟然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对自己动起手来!十四哪肯这样忍气吞声?将手里的人一撇,身子一弓,一拳正中胤禟的肚子上,嘴里更是不依不饶的叫喊道:“如此冥顽不灵,你若是这般的自寻死路,谁也不拦着你!” “诶,九哥,十四弟,你们俩怎的打起来了?快别打了!自家兄弟,这是要干甚啊!”老十这定睛一瞧,这老九与十四眼看就要对上了,连忙出声制止,尔后更是与十三将两人拉扯开来。 胤禛充满戾气的目光,自老九与十四的身上扫过,最终定在了已是昏厥的耿宁儿身上,对着因着太过吃惊仍跌坐在地上的苏培盛,低声吩咐道:“去请太医!” 耳边传来主子那略带怒气的沙哑声音,苏培盛身子不禁打了机灵,连忙麻利儿的自地上爬了起来,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而胤禛,则是慢慢的走到耿宁儿的身旁,蹲下/身子将人拦腰横抱了起来,扫了一眼老九后,便抬腿向着永丰堂走去。 胤禟看着那削瘦的背影,一个使劲儿便挣脱了老十的牵制,目光死死的盯着已经远去的背影,身侧的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 他这是在宣誓,她是他的人? *** 回到永丰堂,胤禛轻手轻脚的将耿宁儿安置在了拔步床上,这时,苏培盛也将太医请了过来。 “王爷,刘太医到了。” “请进来吧。” “喳。” 刘姓太医,迈着小碎步跨进了卧房,正欲俯身给胤禛打千儿行礼,却被胤禛给拦住了,“免了,先看看人吧。” “喳。” 苏培盛立在卧房的门前,垂着首,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他跟在爷的身边也有数年之久了,像今日这般盛怒的时候,真真是少有的。他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应付着,不然,可就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回禀王爷,邪风入体,使身子受了大寒,眼下寒气上送,加之应是受了不小的惊吓,这才发了热。臣先开个方子,按着方子煎煮服用,一切还要看能否过的了今夜才能再行定夺。” 听了太医的话,苏培盛的身体无意识的颤抖了起来,偷偷瞄着床前的胤禛,揣测此时他的想法。 “苏培盛,随刘太医去抓药。” “……” “苏培盛?!” 苏培盛慢慢的抬头看向胤禛,这不看还好,一看这身体就猛打了一个机灵 ,腿软的就好似没有骨头一般,连忙回应道:“喳。”尔后,便领着刘太医出了卧房,向着医馆急速奔去。一手拉着刘太医,脚下步子紧倒,这心里却仍是觉得甚是后怕。 方才王爷那满是杀意的犀利眼神,着实让人心生惧意啊! 永丰堂卧房的拔步床前 胤禛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的审视着眉头深锁,因高热双颊通红的耿宁儿。漆黑的不见底的双瞳之中,此刻并没有半点情绪流露,伸出手,以食指划过她的眉眼,脸颊直至那娇艳欲滴的双唇。脑中闪着过往的片段,府内的相见,昨日的晚膳,以及今日湖边,老九的种种表现,都透露着一个信息---他对她有情! “你对他可有情?”轻的仿佛是说给自己听的一般,胤禛对着自己出口的疑问,震惊不已。悄然向后退了一步,胤禛再次看向床上的人,忽然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使人颤栗的笑容,笑意却未达眼底。想起她的浅笑,柔笑,温婉笑容,调皮模样,对着吃食双目放光模样,看书时的淡然模样,忽然间,心下浮起几个字。 他也对她动了情! 如此意识到自己心意的胤禛,目光灼灼的盯着床上那小小的人,低声道:“既是我的,谁也不能肖想!” *** 永瑞堂 老八此刻脸上已没了往日的笑容,看着站于身前的两人,蹙起了剑眉。 “你,你说什么?十四弟!你、你说九哥看上老四的女人?就、就方才落水那个?”老十满脸的吃惊,眼睛更是瞪的溜圆,目光不住的流连在老九与十四的身上。 “九弟,十四弟所言,可是真的?” 胤禟定睛看着坐在案前的胤禩,目光甚是坚定的道:“是,十四弟所言不虚。” 敛睑,眉头紧皱,胤禩的声音不再是素日那如沐春风般的清透,而是如冷风一般的冷炽,“糊涂!” “我说呢,这九哥初时在老四府里瞧着那小女子的目光就不同,敢情真是被我猜着了,真是瞧上了。”老十一拍脑门,像是想起什么似得,说道,尔后扭头看向胤禟,不甚赞赏的道:“九哥,那小女子顶多也就是个中等姿色,况且她还是老四的人,你可是痴了不成,竟看上了老四的人!” “……” “爷,爷,小的打探到了。”小喜子一面溜进堂屋里,一面嚷嚷着。 一听小喜子的话,胤禟这倾城俊顔便阴沉了下来,扭头看向向着自己奔过来的人,疾声催促道:“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像是自己失足落了水的。当时正值晌午,大家伙都忙着自己的事儿,谁也不曾注意着湖边。只是瞧见有人落了水,一奴婢从湖边经过,但是那奴婢张的是何模样,没人看清。” 听了小喜子的话,胤禟的脸更黑了。他这心下就隐约着猜到是有人为之,不想真是这般。目光一凛,胤禟拔腿就向永瑞堂外面走去。 “哎,哎,九哥,你这是要上哪儿去?”老十冲着老九的背影扯着脖子喊道。 十四瞧着那冲出去的背影,没好气儿的道:“八哥,我看这九哥是费了。” 而此时的胤禩并未言语,只是低着头在案上的宣纸上写下了一个字。十四与老十看见那个字后,不禁面面相觑了一下,尔后,老十瞟了一眼老九方向,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双泉院 “九爷,九爷,这会儿宜主子正与董鄂福晋谈天呢,您……” 胤禟一把就将拦着自己的奴才给推倒了,就这般直直的闯了进去。 “娘娘,奴才实在是拦不住了……” 宜妃抬睑瞧了一眼满面怒容的老九,扬了扬手示意奴才们都先下去,尔后,才厉声斥责道:“如此没规矩,成何体统!” “是不是您?额娘是不是您命人动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是圆圆的生日, 求各位小主的祝福~~ 打滚,打滚,求祝福,求祝福~ >___< 第88章 南巡第一站---济南府(完) “是不是您?额娘是不是您命人动的手?” 听了胤禟那满是愤懑的质问,宜妃的柳眉上耸,一双丹凤眼更是充满了失望。疾步的走到胤禟的跟前,扬起葱白的玉手向着那张绝美的俊顔去也,清脆的‘啪’声也随之响起。 “额娘……” “你可知晓现下你在跟何人说话?”宜妃身子因着怒气而有些微微颤抖,怒视着跟前那个让她着实失望的儿子。 脸上火辣辣的灼烧感,以及口里那逐渐弥散的血腥味儿,提醒着胤禟方才自己经历的事情,可他仍是不肯放弃,目光坚定的看着身前的宜妃,再次开口道:“额娘,窘境是不是您?” 对于胤禟的再次质问,宜妃的身子摇晃了几下,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向后退了几步,灰心的道:“你!” “额娘,额娘您千万别动气,小心伤了身子啊。”董鄂黎萱站在宜妃的身侧搀扶着她,一面出声安慰着,一面用手为其顺着气儿,尔后,看向身前的胤禟,“贝勒爷,您岂可如此?瞧瞧额娘都被你气成何样了?还不快给额娘陪个不是。” “额娘,儿子再问您一次,她坠湖,可与您有关?” 胤禟不但没有听进董鄂黎萱的话,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质问宜妃。这让宜妃心中的怒气陡然直升,一把推开了身侧的董鄂黎萱,疾步走到胤禟的身前,仰头看着比自己高上一个头的儿子,“是本宫,如何?你想如何?胤禟!” 听到宜妃的亲口证实,胤禟难以相信的倒退了几步,绝望的看着宜妃,“为何,额娘?为何您就不能放过她?木兰秋狄那次她就险些丧了命,这次您仍是不肯放过她?非要置她于死地?难道您就不念一点情谊的?她可是您的救命恩人呐,额娘!”说完,胤禟那双漂亮的丹凤眼中难掩心痛之情的盯着宜妃,仰天长啸。 “啊!” “嘭”的一声巨响过后,董鄂黎萱身旁的八仙桌碎了一地。就在她还惊魂未定之时,胤禟黯然的转了,向着门外走去。黎萱跟在胤禟的身后,唤道:“贝勒爷,您的手……” 无声的反抗才更让人堵心。 没有得到胤禟的回复,黎萱面上难掩失望之情,期期艾艾的走回了双泉院的堂屋。 扶着宜妃坐到榻上,端起小桌上的茶杯,小心翼翼的置到她的面前,“额娘……”。宜妃撇头看向身前给自己奉茶的人,胳膊一扫,就连人带茶杯一并扫到了地上。 董鄂黎萱见状连忙跪倒在了宜妃的跟前,嗫嚅的道:“额娘……” “别以为你干的丑事就真没人知晓!” 董鄂黎萱一听宜妃的话茬儿,当即就明了事情已经暴露了,忙向着上首人磕头,抽泣道:“额娘,妾身,妾身当真是忍不下这口气儿了,这才猪油蒙了心,做下了如此丑事,额娘,妾、妾身……” “行了!起来吧。” 缓缓的自地上爬起来,董鄂黎萱抻下斜襟上的帕子一面拭着眼角的泪水,一面近乎于哭诉的口吻对宜妃道:“额娘,您有所不知啊。那耿氏就是个狐媚子,不但迷了贝勒爷的心志,更是与贝勒爷在假山的山洞中行那些个龌龊事,妾身可是亲眼瞧见的。这般丑事若是让万岁爷知晓了,贝勒爷定是会遭罪的!所,所以妾身才差人将她推进了湖里,这妖女可万万活不得呀,额娘!” 听了董鄂黎萱的一番言语,宜妃那双美丽的丹凤眼中闪烁着若隐若现的狠戾,暗暗抓紧小桌的桌角,目视前方道:“你说的对,这种狐媚子绝不能留。如若不然,老九就毁了。” “额娘说的是,绝不能留。”董鄂黎萱见眼下宜妃与自己心意相通,不禁更为卖力的添油加醋起来。耿氏,我就让你知晓知晓,与我董鄂黎萱争抢男人是绝不会有好下场的! 天溪园内,此时的康熙大帝正悠闲的临着字,“李德全,前面何事啊?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回万岁爷,是雍亲王的侍妾不幸坠湖了。” 笔杆不禁一顿,尔后便又如行云流水般的动了起来,浓黑的剑眉微蹙了一下,很快的便恢复如常,慵懒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又是上次的那个?” “正是。” “……” 而此刻的永丰堂内异常的忙碌,气氛也甚为凝重。就连见惯了大仗势的苏培盛,这会儿子都缩进了一个犄角旮旯处,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声。 “如何?”沙哑低沉的声音在永丰堂的卧房内回响。 刘太医抖着身子自床边起了身,不敢看向上首之人,垂着头,低声答道:“寒气不退,渐入五脏,怕、怕是……” “怕是如何,说!” “怕是今夜都很难挺过去。” 对于刘姓太医的话,胤禛那漆黑的双瞳紧缩,别过头看向拔步床上面色苍白的人,攥紧了双拳,回过头看向刘太医,“若是她挺不过去,你且瞧着办吧。” 耳边传来的言语使刘太医的身子一哆嗦,便瘫软到了地上,攀住胤禛的双腿,颤抖着道:“微臣,微臣还有一方未用,只是此方甚是凶险,贵主儿的身子太过柔弱,微臣怕、怕……” “用!” “喳……,喳,微臣,微臣这就去办。”说罢,刘太医再也顾不得何谓颜面了,连滚带爬的出了永丰堂。 不多时,就瞧见刘太医领着几个奴才将木盆抬进了永丰堂的卧房,尔后,又向他们吩咐了几句,奴才们便脚底生风般的匆匆出了永丰堂。而刘太医则留在了卧房内,将方才带来的几包药材尽数倒进了木盆后,这才哆哆嗦嗦的走到胤禛的面前,“王、王爷,微臣已备妥了。” 胤禛扭头看着身旁的大木盆一眼,又看回了身前的刘太医,“刘太医,这是何意?” “回禀王爷,贵主因着寒气在体内四窜,寒气渐入五脏,需及时将体内的寒气祛除。然,眼下贵主的身子甚是孱弱,本不应采用如此烈性的做法,但如若不用此方,贵主恐怕……” “行了,直说。” 听出了胤禛的急切,刘太医抖着手拭了拭脑门子上的汗,“贵主要泡在滚烫的热水中,直至明日天明之时,若是到了那时寒气尽去,贵主性命无忧,若是到了那时,仍是未见好转,微、微臣也没法子了。” 胤禛看了看眼前的木盆,又瞧了瞧床上昏迷不醒的耿宁儿,摆了摆手。苏培盛一见,当下明了的主子的心意,快步走到刘太医的身前,躬身在他的身边低语了几句。尔后,刘太医便退出了卧房,留守在永丰堂的堂屋内。与此同时,方才出去的几个奴才提着几大桶还在翻滚的热水,迈进了卧房。苏培盛吩咐他们将水倒入木盆中,便打发他们走了,尔后吩咐永丰堂的一众奴才忙活起来。 如此一来,最终卧房内只剩下了胤禛与耿宁儿两个人。胤禛漫步移到拔步床前,抚摸着她那滚烫的额头,眉头一紧,便俯身将人抱了起来,走到了木盆的旁边,将人轻放于其中。而此时的耿宁儿,周身的莹润肌肤因着滚烫的热水而变得通红,身子更是因着无意识而渐渐的没入水中。于是,看到这一幕的胤禛,眉头不禁凝结了,抬手解开了盘扣褪/尽/衣/衫,抬腿迈进木桶之中,拥住了正在不断下滑的娇小身/子。 身上传来火辣辣的灼烧感使胤禛暗自咬紧了牙关,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痛楚,胤禛低声唤道:“苏培盛。” 听到主子的传唤,苏培盛麻利儿的自堂屋进了卧房。这一进卧房便被眼前的景象所惊骇,楞了一下,连忙跑到木桶前,跪了下来,焦急的道:“王爷,这水可都是刚刚烧的,提来时都还滚着呢。您这身子可是万金之躯啊,岂可,岂可这般不珍惜,王爷,奴才求您,求您老了,您快出来吧,这万万使不得啊,使不得。” “嘶”忍着那有些钻心的痛楚,胤禛费力的对着苏培盛道:“苏培盛,你、你在这儿候着,随时加水,绝不能让水凉了。” “王爷,您可是万金之躯啊,使不得,您快出来吧,王爷……” “你只管照办即可!” “王爷……”苏培盛知晓主子拿定了注意,是任谁劝说也没用了,只得杵在卧房的门边时刻备着将刚烧好的热水注入木盆中。 而此刻昏迷不醒的耿宁儿则在自己的‘噩梦’中挣扎着。体内的精气儿就这样一点一点的抽离,耿宁儿觉得自己的眼皮甚是沉重,眯着眼想要看清身前那模糊的身影。意识又仿佛回到了那一天,回到了她弥留之时。她的弘昼离她而去了,身子也没有任何气力的瘫躺在床上,心心念念的全是那个人。可直到她咽下最后一口气,他也没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一天。 她努力想要睁开自己的双眼,想要看清立在身前的模糊身影,可不论她怎么努力,仍是无法看清那个身影,就在她快要吐出最后一口气之时,她却感觉到食指传来的丝丝凉意。 “胤禛……胤禛,为何你不来?为何、为何你不来看我?胤禛,为何不来救我?” 本在闭目养神的胤禛,忽闻怀中那细若蚊丝的低喃,身子不禁怔住了。 抬手抹去她额头上的汗水,胤禛轻拍着耿宁儿的背,低声呢喃道:“我在,别怕,宁儿,我在。” 眯着眼,耿宁儿觉得在无尽的黑暗中,正有一双手向自己伸来,随着这双手周围的黑暗也渐渐的消退了。看到到此,耿宁儿努力的将自己的手伸向那双伴随着光芒的大手,尔后,自己的食指上多出了一凤血石的戒指。身子猛然一个机灵,耿宁儿拼尽全力想要睁开自己的双眼,她想要看清给自己这枚戒指的人,究竟是何人之时,身子便被强烈又刺眼的光芒给包裹了起来。 身子一个机灵,耿宁儿猛然的睁开了自己的双眼,眼前赫然出现却是一片片的红色。迷茫的耿宁儿不禁抬起了头,却正好对上了胤禛那双深邃不见底的双眸,“醒了?” 听到他特有的低沉沙哑,耿宁儿才算真正的回过了神儿,环视了四周,很是不解眼下的状况,“王爷?”由于昨日的高热,此刻耿宁儿的声音不再是素日里那如清泉一般,而是有些干涩与嘶哑。 见怀中的人终于清醒了过来,胤禛心中松了口气儿,起了身,将人抱到了拔步床上,吩咐云惜为耿宁儿更衣,自己也由着苏培盛更起衣来。 待二人更衣完毕后,刘太医被苏培盛恭敬的请进了卧房。 刘太医谨慎的为耿宁儿把了把脉,又翻看了她的眼睑,最后又仔细的端详了她的面色后,这才向胤禛回了话,“贵主身子已无恙,寒气也已消退不少,剩下的只需服药悉心调理,即可将体内的寒气除尽。” “苏培盛,跟刘太医去抓药吧。” “喳。”领了命,苏培盛麻利儿的帮太医收拾好,跟着刘太医去也。 躺在船上,耿宁儿思索着。她被人给推进湖里了,之后的事情她便不知晓了。但方才看到胤禛怀抱着自己坐在木盆中,他的身子尽是被灼伤的红,是他救了她?那梦中伸向自己的那双大手会是他的? 瞧着床上那个直愣愣的盯着自己的人,胤禛忆起昨晚她的呓语,心情顿时舒爽不少,嘴角微扬,径直的走到拔步床的旁边,轻声道:“好生歇着吧。” “王爷,方才……” “莫要说话,好生歇着吧。”说罢,胤禛示意云惜为其梳洗了一下,便走了出去,陪着康熙爷出门巡视去了。 *** “宁儿,你那日为何会去湖边?又是怎么坠湖的?”坐在马车里,兆佳容凝瞧着面色有些苍白的耿宁儿,不解的问道。 对于容凝的疑问,暗暗的叹了口气,将手中的书放下,看着她,“不是说了很多次?天气太闷了,去湖边纳凉。” “可你原先都不喜欢出门,只愿窝在院中。” “……,容凝如果你怀疑的我答案,那么你问出来又有何意义呢?”耿宁儿听着兆佳容凝的质疑,感觉自己的头突突的跳痛,不禁抬手柔起了自己的太阳穴。 她不想让兆佳容凝掺乎到自己所处的漩涡之中,因着前方的凶险连她都无法预测的,因着那个暗处之人,她到现下也没能最终锁定。所以她不能告诉她真像,因为依着她的个性,她绝不会坐视不理的。那么最后她极力隐藏的事情就要暴露了,虽然眼下也跟暴露没多大区别了,但是,毕竟没有真凭实据。 低低的叹了口气,耿宁儿方又忆起胤禛来。对于湖边胤禛与胤禟的冲突,她醒来后听容凝讲述了一遍,大概也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只是有一点到现下,她都未曾想明白,那便是胤禛的态度。 按道理来说,那日胤禟的表现,明眼人都能看出个门道,她不觉得胤禛如此深沉之人没有看出来。可,他到现在都没有说过湖边的事情,也从未问过她与老九之间的关系。这点是耿宁儿左思右想也没能想通的地方。 想到此,耿宁儿觉得自己的头更痛了。想起之前在济南府养病时,行宫中的流言蜚语,她的头就如针扎般,心中不断的哀嚎,哀嚎着老九的冲动,更哀嚎着自己的冲动。 于是就在耿宁儿心中不断懊悔与反思之时,康熙大帝的銮驾缓缓的进入了绍兴府。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空难很多啊, 为那些遇难的人们祈福……………… 第89章 南巡第二站---绍兴(上) 来到绍兴府也有些时日了,因着济南府之事,胤禛除了必要场合外,都留在园里陪着耿宁儿。这让耿宁儿在感到窝心之际也倍感压力。这日,好不容易赶上胤禛被康师傅宣去伴架,耿宁儿也终于迎来了幸福的自由时光。 已是入了伏,江南的盛夏与帝都相比,着实有些难过。闷热的天儿加之温湿的空气,即便是坐着不动,整个人也是汗涔涔的。 坐在堂屋里,耿宁儿一手执着团扇扇着风,一手揪着衣领,想以此来消除让人烦闷的暑热。这时,云惜端着托盘步入堂屋,“耿格格,该用药了。” 耿宁儿扭头瞧着步履盈盈走来的云惜,露出了一个甚是甜美的笑容道:“有劳姑娘了,你放着便是。” “药要趁热吃才好。” 别看素日里,云惜说话总是棉声细语的,可今个儿这话里头的意思,却让耿宁儿有种微妙的违和感。微蹙黛眉,耿宁儿脸上的笑意尤甚,“天儿热,放的凉些再用。” “可……” “怎的,云惜姑娘?” 听着耿宁儿那如清泉般的声音,忽然降至冰点,云惜赶忙将还未吐出的话给咽了回去,俯身给耿宁儿行了礼,就匆匆的下去了。 待云惜出去后,耿宁儿瞄了一眼桌上的药碗,无奈的叹了口气。眼下,除了她自己,她是不敢轻信任何一个人了。本以为跟着老四出来放风,她就能逃离那使人心力交瘁的内宅,可以安然自若的享受一段平淡舒爽的日子,谁承想,到了外面她的日子依然是危机四伏啊。 再次叹气,耿宁儿将团扇扔到了身旁的桌上,起身走到八仙桌旁,端起药碗,向着院里的翠竹走去。手一斜,耿宁儿正欲将药碗里的药给倒了,却被突然出现的大手给制住了。感觉手上那有些汗湿的大手,耿宁儿仰起头对上了他深邃的双眸。 “王爷……” 胤禛手一翻便稳住了已是斜着的药碗,双眸之中夹杂着些许不甚赞许的目光,“为何?” 胤禛的话虽短,可耿宁儿甚是明了他话里的含义,吐了吐舌,佯装撒娇的模样道:“太苦了。” “良药苦口。” 胤禛一手接过耿宁儿手里的药碗,一手拉住耿宁儿的小手,不分由说的将耿宁儿带进了堂屋。 瞅着面前那双大手以及他手里的药碗,耿宁儿的嘴角抽了抽,“王爷,这会儿太热,妾身过会儿子再用。” “……” 对于胤禛的纹丝不动,耿宁儿真是没辙了,只得接过了他手里的药碗,脖子一仰,大口大口的将药吞了下去。而站在耿宁儿身边的胤禛,瞅着她那一副入府刑场的模样,嘴角不禁轻扬,摸了摸她的头,以示奖励。 这药也喝完了,耿宁儿将药碗轻置于八仙桌之上,对胤禛问道:“王爷,这会儿怎的回来了?万岁爷不是亲指您伴架?” “皇阿玛要宴请绍兴府各级官员,我回来更衣。” “原是如此。”耿宁儿点了点头,随着胤禛的身后进了卧房,手脚利落的帮胤禛换好了衣服,又帮他重新编起了辫子。 胤禛端坐在铜镜前,看着忙碌的耿宁儿,忽然抓住了脑后的小手,“身子可好些了?” “托王爷的福,已无大碍了。” “济南府之事,爷心里有数,你大可安心。” 耿宁儿的手顿了一下,不甚明了的自铜镜中瞧着眼前的胤禛,这是自打她落水以来,他头回与自己谈论起行宫里的事情。心中更是犹如千万只蚂蚁再爬一般。 他是对哪方面有数?是她与老九的瓜葛?还是推她入水的凶徒?叫她安心,那应当不是老九吧。 自镜中看着她彷徨的表情,胤禛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行了,我也该走了,你好生歇息吧。” “……” 站在门前瞧着出了园门的胤禛,耿宁儿又叹起了气,“都说女人的心思最难猜,可我怎么觉得他的心思更难猜呢?哎……” *** 见太阳落了山,夜幕也悄然而至,耿宁儿才被兆佳容凝极不情愿的放了回去。刚步入院子,便瞧见苏培盛站在堂屋的门前,而此刻堂屋的门还是关着的。看到此,耿宁儿不禁疑惑了起来,“苏公公,这是……” 苏培盛一见耿宁儿便面露难色,有些结巴的道:“王爷、王爷今晚喝的有些多,这会、这会已经歇下了。” “原是如此,王爷有我服侍即可,那苏公公你也早些歇息吧,也累了一天了。” 就在耿宁儿伸手欲要推门之际,苏培盛却提手将耿宁儿的手挡了下来,脸色变得愈加的难堪,“耿格格,还是,还是让奴才服侍王爷吧,您、您到厢房歇息吧。” 话茬儿听到此,耿宁儿这下可知晓眼前是怎么一个情况了,挑眉瞅着苏培盛,“里面是何人?” “是……是云惜姑娘。” “哦?呵,我倒是小瞧了她,原来她还有这等心思。” 耿宁儿不知怎的,知晓眼下房里发生的事情后,她这心里就极为的不淡定,心中的无名火噌噌的往上拱。伸手拍开了苏培盛拦着的胳膊,“苏公公!” “耿格格,您,您别为难奴才,奴才也是……” 嘴角擎着冷笑,耿宁儿敛眉看着苏培盛,“宁儿自是不会为难苏公公的,本也与公公无关,只要公公放宁儿进去便可。” “……” “怎么?苏公公不肯?” 见耿宁儿那张苍白的脸庞因着怒气而涨的通红,苏培盛内心挣扎再三,终是侧了身,“还望格格到时为奴才在王爷面前……说说话。” “那是自然的。” ‘砰’ 一把推开了堂屋的大门,耿宁儿大步流星的走到卧房,斜靠在房门的门柱上,瞧着拔步床前静止的两人,冷笑了起来。 听到巨响的门声,胤禛停止了动作,甚是迷茫的看了看斜靠在门柱前的耿宁儿,又回首瞅了瞅身下的人,浓黑的剑眉凝结于一处,翻了个身一把就将身下的人推倒了床下,而方才满目的激情瞬间便自那深邃的眸中消退。 直到被老四给扔下了地,云惜都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何事。她不是正被王爷宠幸?怎的这会竟被王爷丢到床下来了?云惜满腹疑问的瞧着床上的老四,棉声细语中满是委屈,“王爷……” “滚!” “王爷……” “滚!” 抽泣的起身裹紧已被拉扯开的衣衫,云惜哭着跑出了卧房。而眼下,卧房内就剩下了胤禛与耿宁儿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彼此。 “我……” “王爷,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吧。”耿宁儿嘴里说着早些歇息,可人却坐到了铜镜前,大大咧咧的看着一脸无措的胤禛。而听出了耿宁儿那赌气的口吻,胤禛自床上下来,走到她的跟前,想要握住耿宁儿的手,却被人家甚是嫌弃的给拨开了。深邃的双眸中平添了些许怒气,“我以为是你。” “王爷,您是亲王,自是愿意宠幸谁就宠幸谁。妾身不过一位卑的侍妾罢了,没那个资格管。” 一把抓住耿宁儿的手腕,略微加重了些手劲,胤禛道:“我以为是你!” 腕上袭来的痛意不知怎的竟袭上了耿宁儿心头,这眼泪更是不经意的就掉了下来。看着如此不争气的自己,耿宁儿负气的使劲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倔强的不肯回应他。 看着耿宁儿落泪了,胤禛的心居然升起丝丝的负疚感,松了手,轻柔的将她搂进怀里,柔声哄道:“不过是喝醉了酒,将人看错了,你竟吃味起来?平日在府里也未见你如此,怎的到了外面,到是向换了个人似的。乖,莫要再哭了。” “一个大活人也能看错?妾身才不信这般的鬼话!” 由着耿宁儿那绣花拳捶打自己,听着她那吃味的话,恍惚间,胤禛心中的怒气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脸上更是露出了宠溺的柔笑,“鬼话尚可不信,爷的话是要信的。” “根本是……” 借口二字还未出口,便被胤禛的吻给堵在了嘴里。可这转念一想方才发生在眼前的一幕幕,耿宁儿心下不禁升起了一阵阵的恶心,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推开了老四。胤禛没预料到她会这般,身子一个不稳就跌坐在了地上。老四哪里遇到过这般的事情,一时间竟也不知应当如何反应了。 耿宁儿见胤禛呆愣的坐在原地,‘噗’的一声笑出生来,起了身走到他的身前,伸手想要拉他,不想,却被老四借力使力的拽到了怀里。 “不恼了?” “您是王爷,妾身岂敢?” 刮了下耿宁儿的鼻头,扶着怀里的人起身,逼迫着她与自己坐到床上,胤禛戏谑的道:“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明个儿一早,我还要与皇阿玛一起去祭奠大禹陵,早些歇息可好?” 挣扎着自胤禛的怀里起身,耿宁儿抱起了自己的枕头站在床边,瞧着一脸迷茫的胤禛,“时候是不早了,既是明个儿王爷还有公务再身,便早些歇息吧,妾身身子不适,不能服侍王爷,自请到堂屋。”说罢,耿宁儿便大步流星的走去了堂屋。 瞧着那娇小的背影,胤禛微楞一会儿,笑声便从卧房传了出来。 *** 坐在榻上,耿宁儿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摇着团扇,看着跪在下面的云惜,语气清冷的道:“云惜姑娘,若是我没记错,你与紫菁姑娘都是嫡福晋的陪嫁丫头吧。” “……” 虽未得到对方的回答,但看到对方身子因着自己的问话而颤抖,耿宁儿唇边漾起一抹绚丽的笑容,“想必此次南巡,关于我的事情,嫡福晋应是颇为了解的,这一路行来,你也甚是辛苦。” “耿,耿格格说笑了。” “行了,你我二人,此时此刻也无需在打哑谜了。我既知晓你事无巨细的将我的事情禀报给福晋知晓,自然也是知晓如何将昨夜里的事情禀报给福晋知晓。呵,若是将昨夜你的企图禀告给福晋知晓,回去了姑娘你,又该如何自处呢?” 听到此,云惜身子哆嗦的更厉害了,咚咚作响的给耿宁儿磕着响头,并作揖道:“耿格格,奴婢求您千万别说与福晋听,若是,若是福晋知晓了,奴婢的小命就没了。奴婢求您了,耿格格。” “呵,云惜姑娘,这会儿你到是求上我了,起先干什么去了。” 此刻的耿宁儿看起来甚是慵懒,可云惜却觉得自己就如那案板上的鱼一般,任人宰割。心下更是慌张不已,为了保住她这条小命,也顾不得福晋的命令了,云惜哭求道:“若是格格能饶奴婢一条小命,奴婢,奴婢就将手里的作证交给格格,是、是关乎您落水之事的作证。” 耿宁儿一听云惜手中居然握有她落水的作证,狭长的星睑中闪起了晶光。那日,在湖边,因面对湖水所以这将她推下水之人的脸,她并未看到。病愈初时,她也曾私下暗查过,只是,她毕竟是一位卑言轻的侍妾,且着又是在行宫之中,她权限有限,并未查到何有价值的东西。但她却隐约的觉得事情应与宜妃和九福晋有关,因着自打她病愈后,与九福晋相遇,对方总是避开自己的目光,一副甚是心虚的模样。 思及至此,耿宁儿拉回了自己的思绪,仔细的看着下首的云惜,“若当真是作证,那昨夜之事就此抵消,不予禀报;若是让我知晓你是糊弄我的话,后面的也不用我多说了吧。” “是,是,奴婢岂敢蒙骗格格?” “嗯,那你且将作证交给我吧。” “是,奴婢这就回屋拿给您。” 说罢,云惜便一溜烟的跑了出去。不到一刻,人便回了,手里拿着一被帕子包着的物件,恭恭敬敬的递给了耿宁儿。耿宁儿接过东西,打开一看,黛眉皱了一下,“就是此物?” “正是此物。奴婢奉福晋之命监视格格您的一举一动,那日,您用过早膳匆匆的去了湖边。奴婢也跟着您到了湖边,恰巧看到您被人推下去那一幕。” “哦?” “推您下水的是行宫里的一粗使宫女,她将您推下水并未马上离去,而是大喊有人落水后混入了人群里,直到苏公公清场时,她才离去。事后,奴婢跟在了她背后,想知晓究竟是谁要暗害您,好……”瞅了一眼耿宁儿,云惜结巴了一下,“好向嫡福晋交待,不承想却瞧见她被人给捂死了。待人都去了后,奴婢上前一瞧,在草丛中发现了此物,便收了起来。奴婢已向嫡福晋禀报了此事,福晋的意、意思是莫要告知格格,并要奴婢将此物带回去交予她。事、事情就是如此。” “行了,你且下去吧,一切待我验证后,再行论断。” “是。”云惜一步一回头的瞅着耿宁儿,走出了堂屋。 听完云惜的叙述,耿宁儿心下真是云潮翻涌啊。这乌拉那拉莲慧即便远在帝都仍是不肯放过自己啊!咬了咬牙,耿宁儿又瞅了瞅手中的物件儿,忽然觉得有些眼熟,但却又不甚确定。 想来想去,耿宁儿觉得还是需要找她来验证一下才最为妥当! 作者有话要说:圆圆不会卖萌,可是圆圆很想跟各位小主交流, 各位小主,您们有什么想法都可跟圆圆说呀,不只是文呀~ 第90章 南巡第二站---绍兴(二) 毕竟是入了伏,这天儿是一天比着一天的热。午后,耿宁儿悠悠转醒,这身上的衣服因着汗湿而紧贴着她的肌肤,让她感到甚是不爽。麻利儿的自床上坐了起来,耿宁儿闭目凝神,进了空间,褪去自己的内衫,抬腿跨进了灵泉中。下颌枕在交叠于一起的双手上,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视线前方的帕子。 究竟是不是她呢?倘若真的是她,那么动机呢?是因为老九?还是因着宜妃的命令? 若是老九,她就有些想不通了。这次南巡她与董鄂黎萱算的上第一次照面,她与老九的纠葛,她又是从哪里知晓的呢?难不成是被老九送去别院自生自灭的完颜氏?还是从宜妃那里得知呢?想到此,耿宁儿觉得自己的思路已经被堵死了,是走哪条也走不出去。 翻了个身,耿宁儿仰面朝天,双臂自在的搭在边沿上,又想起先前云惜向自己禀告的事情,这心下顿时觉得甚是沉重。乌喇那拉氏她远在千里之外,竟也处处算计她,而眼前更有宜妃与董鄂黎萱想要置她于死地。想起现下自己这内忧外患的处境,耿宁儿这心里就忍不住哀嚎,她这到底是造的什么孽啊。 低低的叹气,耿宁儿起了身,跨出灵泉,出了空间。她不想在浪费自己的脑力去想那些个没用的东西了,现下她最需要思考的就是,该如何验证云惜呈递上来的物件儿就出自董鄂黎萱。换好了衣衫,耿宁儿坐在铜镜前整理自己的妆容,忽然眼前一亮,狭长的星睑中闪过一丝精光。 她想到一条妙计。 用过了晚膳,也已是申时,这时候的暑气也有了消褪的趋势。耿宁儿邀兆佳容凝一道去后花园中的凉亭去纳凉。 “今个儿到是奇了,你竟主动邀我出来纳凉,平日里若不是我强拉硬拽,你可是园门都不愿出的主。”挽着耿宁儿的胳膊,兆佳容凝调侃起耿宁儿。 笑了笑,耿宁儿道:“今个儿有好戏看,你是想看不想看?” “哦?既是好戏,为何不看?” “那就一道去赏戏吧。”耿宁儿一面对着兆佳容凝笑说,一面瞟向了凉亭内的人影。 耿宁儿与兆佳容凝一路上有说有笑的就走到了凉亭前,刚一看到里面的人,容凝不禁拉了拉耿宁儿的胳膊,示意着她。耿宁儿对她笑了笑,用眼神安抚了下她,便走了进去。 “妾身(容凝),见过九福晋(九嫂),九福晋(九嫂)吉祥!” 董鄂黎萱手摇团扇瞅了一眼俯身向自己行礼的耿宁儿,目光在她的身上停留了几秒,很快的便转向了兆佳容凝,“十三弟妹也来纳凉?快来坐吧,下人刚好端来了冰镇过的果子。” 容凝甚是尴尬的站在耿宁儿的身旁,目光更是流连在董鄂黎萱与耿宁儿之间,一时间她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这心里也慌张了起来。董鄂黎萱瞧出了容凝的惊慌,撇头瞧了眼俯首的耿宁儿,目光中透着浓浓的嫉恨,“起吧。” “谢,九福晋。” 容凝见状,这慌张的心总算是平复了下来,一屁股坐到了黎萱的身旁,捏起果盘中的葡萄丢入口中,丝丝的凉意与葡萄的酸甜口感,在容凝的口中融合、爆发,她不禁发出了小小的满足感。耿宁儿看着容凝那副满足感,再看看盘中那还带着水气儿的果子,狭长的眼睛直冒精光,这老毛病差点当场就犯了。只是,她脑袋里还记得今日前来的目的,所以,硬是把自己的欲/望给压了下来。缓缓的走到容凝的身旁,眼睛却是紧紧的盯着董鄂黎萱。 董鄂黎萱察觉到了耿宁儿的视线,心下不知怎的竟怦怦跳的厉害,“你,你为何这般看我?如此没规矩,四嫂没有好好管束你?” 听出了黎萱的心虚,耿宁儿忽然嘴角一咧,露出了一如太阳般灿烂的笑容,“今个妾身瞧见九福晋,忆起一件事,不禁多看了福晋您几眼,还望福晋你莫要怪罪才是。” 瞧着耿宁儿那诡异的灿笑,黎萱这心跳是越跳越快了,径直的看向兆佳容凝,“十三弟妹,你可是个嫡福晋,成日的与如此粗鄙的人混在一起,也不怕跌了自己的身份。” 对于董鄂黎萱出言侮辱耿宁儿,兆佳容凝心里就不淡定了,噌的一起身,很是不客气的对着黎萱道:“愿与谁亲厚是容凝自己的事儿,不劳烦九嫂您挂心了。再者说,宁儿与我之间的情谊,也不是那些阿猫阿狗能明白的。” “你!哼,简直是不分好歹,罢了,与你们这些人计较,到失了我的身份。”说罢,董鄂黎萱转身就想走。 想跑?岂能如你所愿? “且慢,九福晋。”耿宁儿脸上的诡笑更深了,盈盈的走到董鄂氏的面前,左手自右袖中掏出一被帕子包裹的东西置于右手的掌心处,指尖捏住帕子将帕子打开,尔后,就这样直直的呈到了她的面前。 董鄂黎萱一见帕子上的玉坠子,一双美目睁的老大,目光更是透着难以置信,下意识就想枪。 见了董鄂黎萱的反应,耿宁儿心下就已了然,看来当日暗中想要自己这条命的凶手就是眼前这位九福晋---董鄂黎萱!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耿宁儿面带微笑的对着黎萱道:“怎的,九福晋识得此物?” “……” 瞧见董鄂黎萱那不寻常的表现,容凝疑惑的唤起来,“九嫂?” 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董鄂黎萱收起了方才因吃惊而流露的惊惶不安,轻咳了一下,“不,并不识得,只是见它莹润通透,心生爱意,想拿来仔细观摩观摩罢了。” “哦,原是如此。妾身看您方才的模样,还以为这是您遗失的呢。” 黎萱微蹙柳眉,凝视着耿宁儿,有些惴惴不安的道:“此话怎讲?” “咳,这是妾身的丫头在济南行宫里拾得,说……说是” “说什么?”听到此,董鄂黎萱的心砰砰的直跳。 “还请九福晋容妾身想想啊,像是说,这玉坠子是从行宫一粗使宫女那拾得的。” ‘啪’ 这耿宁儿的话茬儿刚一完,黎萱的团扇却落了地。身边的丫头快速的将扇子捡了起来,小声道:“福晋……” 接过丫头递来的团扇,黎萱硬是扯出了一抹僵硬不已的笑容,“原是如此,啊,已是这个时辰了,我要去给宜妃娘娘请安了,你们聊着吧。” “妾身送九福晋。”耿宁儿挂着温婉的笑容,礼数更是做的甚至周到。董鄂黎萱摆了摆手,示意她起来,便匆匆离去。 兆佳容凝瞧着那渐行渐远甚是焦急的背影,脑里一转,一脸狐疑的瞧着耿宁儿,“怎的,这就是你说的好戏?” “呵,你觉得呢?”耿宁儿轻笑。 “确实是异常的精彩,只是,我怎么觉得这背后还有更大的秘密啊。” 瞧着兆佳容凝那一脸好奇到死的表情,耿宁儿拍了拍她的手,拉着她坐了下来,尔后却尽情的享用起方才她一直垂涎欲滴的果子来。看到此情此景,可是把容凝给急坏了,“你有何事瞒着我?还不快快招来?” “没有啊,不过一场好戏。” “耿……宁儿!快告诉我,真是的急死人了!” “唔,还不十分的确定,等我有了十分的把握,再告知于你啊!”耿宁儿一面享受着新鲜的冰镇水果,一面安抚着兆佳容凝的情绪。 “那说好了,到时候一定要原原本本的告诉我啊!” “嗯。” 她并不想把容凝牵扯进来,虽然她已经十分确定了,但关于宜妃是否知情这点,她还需要九福晋回去以后,才能看出效果来,所以,就不妨在等等看吧。 *** “额娘,额娘……”董鄂黎萱一进了宜妃的院子,就焦急的叫喊起来,快步的走进了堂屋。 此刻宜妃正摆弄着棋谱,听见董鄂氏的叫唤,不禁蹙起了柳眉,扭头看朝着自己快步走来的人,不悦的道:“何事如此慌张?竟忘了规矩。” 走到宜妃的跟前,察觉出她的不悦,黎萱忙收了声,俯身行礼,道:“妾身给额娘请安,额娘吉祥。” “起吧。” 起了身,董鄂氏规规矩矩的站到宜妃的身旁,一脸的慌张的看着摆弄棋局的她,却不敢言语了。 “说罢,何事让你如此慌张?” 黎萱环视了下四周,宜妃便扬手示意一众奴才退下,尔后继续摆弄着棋子,有些不耐的道:“说吧。” “那、那耿氏知晓了。” 纤细的玉手顿了一下,宜妃扭脸看着黎萱,柳眉再次蹙到了一起,“她知晓了什么?” “她,她知晓是我命人将她推进湖里的。” “你怎知的?” “方才,她将我送给那个宫女的玉坠子拿出来试探我,虽然我没认,但我知晓,她一定是知晓了,才敢这般明目张胆的试探我。” ‘哗啦’ 宜妃一个用力将棋盘上的棋子扫到了地上,精致的脸上写满了恨铁不成钢,“你怎么处理的?竟留下了作证?痴了不成!” 知晓宜妃是真的动怒了,董鄂黎萱赶忙跪了下来,抽泣道:“我,我已命人前前后后检查了数遍,不承想还是落下了。呜呜,还请额娘惩戒妾身。” 宜妃一手撑着小桌扶着额头,一手指着黎萱,想要责问她,终是没有说出口,“罢了,罢了,不过一坠子,也难成气候。不过,既是她已知晓,自是会防着咱们,这往后想要除掉她,想必不会这么容易了。哎……” “额娘……” “行了,你且先退下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是。” 待董鄂黎萱退下后,宜妃在脑里快速的思考着今后的对策。正所谓姜还是老的辣,不一会儿的功夫,她已是成竹在胸的模样了。摆弄着自己的护指,宜妃脸上露出了寒笑,“暗的不行,那就改用明着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摇旗摇旗,通知啊 圆圆明天三次元有事情,可能没法更新了,一直会持续道31号吧 所以在这里,圆圆跟各位小主请个假,31号准时更新哦,中午12:00 ps:虽然这文看的人真心少,但是圆圆觉得还是要跟还在看的小主请个假 pps:圆圆求评,一个人玩单机版的jj,圆圆一点也不欢乐~~~~~~~~~~~ 第92章 南巡第二站---绍兴(三) 都说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可若真是碰上了这名枪,有时候你也未必能躲的过。若是这给你放名枪的主,地位还是你远远不能及的?那这名枪所造成的伤害,有时候比那难防的暗箭更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就如眼下耿宁儿眼前的这番情景。 坐在众人的最末端,耿宁儿垂首仔细的观察着自己的鞋面,努力想要把自己化作花园中一根无人会注意的小草,但终究是逃不过有些人的别有用心。 无奈的叹气,耿宁儿缓缓的自座椅上起了身,走到庭院的中间,垂着首俯身行礼道:“回宜妃娘娘的话,妾身在呢。” 宜妃端着高高在上的姿态,轻蔑的瞟了一眼耿宁儿,尔后,扭头对着身旁的女人笑靥如花的道:“和嫔妹妹,瞧见这水葱葱的人儿没?这就是上回木兰围猎后,回去本宫跟你说的那个小人儿,德妃姐姐□□出来的那个。虽说这出身是差了些,可你看看,你看看,才过了个一年半载的,这小人儿又水灵了。莫说老四了,若本宫是个男子,出门也愿带着那年轻的,貌美的人呢。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和嫔妹妹?” 话儿都说到了这份上,宜妃话里话外的讽刺之意,在场的又有谁能听不出来?不过都碍于坐于上首的和嫔,而不敢明目张胆的笑出声罢了。而坐在宜妃身旁的和嫔,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反而朱唇微扬露出了一个甚是和善的笑容道:“宜妃姐姐说的是,真真是个美人,瞧着就让人心生怜爱。” 对于宜妃的挑衅,和嫔只以一招故作憨态就将眼前的窘境轻松的化解了。这使得耿宁儿心下是万般的钦佩她那高超的功力。毕竟宜妃方才一袭一语双关的话,即是将出身高贵又年轻貌美的和嫔与她这个出身卑微的小小侍妾相提并论了。若是换了眼前的任何一人,恐怕这脸色都不会好到哪里去,可偏生和嫔的脸上却是一如之前般的从容和善。 一招挑拨离间没能发挥它的效用,宜妃这心下可憋屈了。可碍于面子,她又不得发作,只好硬生生的咽下了这口闷气儿。笑盈盈的冲和嫔点了点头,“谁说不是呢?。”停顿了一下,宜妃又再次说道:“昨个儿万岁爷赏下一壶花雕,这口感甚是香醇浓厚。这在当地品尝绍兴的黄酒,可是别有一番风味,不如来个品酒的家宴如何,行酒令,对诗,也让这帮小辈们给万岁爷添添彩头。和嫔以为如何?” 宜妃是越说越起兴,而一旁的和嫔仍是挂着一脸的温和笑容,对着宜妃道:“宜妃姐姐说的极是,妹妹认为来个品酒家宴,让这些小辈们都把看家的本领拿出来,一个个的给万岁爷献艺,想必万岁爷一定会龙颜大悦的。” “是,是,和嫔妹妹说的在理,那便定下了。”说完,宜妃忽然的扭过头,看向一直行礼的耿宁儿,眼中的算计一闪而过,“呦,瞧本宫,竟顾着和和嫔说话了,到是把你给忘了,行了,快起来吧。” “谢宜妃娘娘,谢和嫔娘娘。” 得到赦令,耿宁儿稳住了自己的身体,倔强的撑起已经麻到没有知觉的腿,缓缓的起了身。 瞧着耿宁儿那苍白的俏脸上满是倔强,宜妃的柳眉微蹙,“耿氏,这品酒宴的事情,本宫就交由你来筹办了。此事若是办得好,你也算是在万岁爷面前露脸儿了。哎,谁让本宫见你就从心里喜欢的打紧呢。” 本就因着腿麻儿身子有些不稳的耿宁儿,在听到宜妃的话后,心里大感震惊,这身子的重心一个不稳,差点就跪坐到了地上。她知晓,宜妃是想借着品酒宴来打压她。若是酒宴办好了,她也只是有劳却无功,因为宜妃根本不会给她请功啊。若是酒宴办砸了,那有罪的也只她一人,因为整个宴会都是她一个人筹办,有任何纰漏自然也得她担着。 宜妃这一剂名枪,着实的高,她是硬生生的把耿宁儿逼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耿宁儿心下百转千回冷静的分析起眼前的形式。若是眼下当着众人的面回绝了宜妃,这就是打了宜妃的脸面,日后自己的日子怕是更难过了。若是接了这糟心的活儿下来,自个就当真变成那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处境了。 “耿氏,宜妃娘娘跟你说话呢,你怎的不回话儿?如此的不知规矩!”董鄂黎萱瞥了一眼上首的宜妃,得到了应许的目光后,便出言斥责道。 想来想去,耿宁儿觉得这活还是不能接下来,以她的地位加之宜妃与董鄂氏对她的敌意,这活儿要是接下来了,怕是着实不好办,而且她也不知晓这当中还会有何圈套在等待着她。 “妾身不敢,只是宜妃娘娘突然派给妾身如此之重的任务,妾身深感惶恐。妾身能到宜妃娘娘如此的青睐,当真是妾身几生才修来的福分啊。只是,妾身到底是一介品阶卑微的侍妾,怕会有负于宜妃娘娘的期望,这品酒宴,妾身……” 听出了耿宁儿话里的推诿之意,宜妃当机立断的出了声,“诶,既然本宫将此事交由你办,自是看的起你,耿氏莫要推脱。” “妾身多谢娘娘的厚爱,只是……” “行了,就这么定了。和嫔妹妹,本宫乏了,要回去歇息了,你就自便吧。”说罢,宜妃搭着大宫女的手,摇曳生姿的就走了,根本没有给耿宁儿留下任何的机会。于是乎,耿宁儿也只得硬着头皮的将这件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接了下来。 和嫔起身给宜妃行了礼,“恭送宜妃姐姐。” 一众人也起身给宜妃行了礼,齐声道:“恭送宜妃娘娘。” 待到宜妃走了,长亭里的人碍着和嫔的面子,没有散去。和嫔扫了一圈下首的人,她们一个个都面露不耐之意,朱唇轻起,“宜妃姐姐走了,这花也赏的差不多了,本宫还要念经,也就不奉陪了,你们自便吧。” 一众人再次起身恭送了和嫔。这下,长亭里已然没了高高在上的主位,只有那长幼尊卑之分了。按理算,耿宁儿是老四的人,理应算长,可偏生她地位着实卑微,所以根本就没被亭里的任何人放在眼里。一个个的起了身,自她的身边经过,脸上都挂着分明的嘲讽笑容,更有甚者,如九福晋董鄂黎萱更是用那高高的花盆底狠狠的踩到了耿宁儿的脚上。 “九嫂,你!”容凝瞧见董鄂氏对耿宁儿的动作,一个箭步就冲向了她,最终还是被耿宁儿给拦了下来。 朝着兆佳容凝微笑的摇了摇头,倒抽了一口气儿,耿宁儿强惹着钻心的痛,倔强的看着董鄂黎萱,愣是没支一声。董鄂黎萱没有得到预期反应,这想要报复的情绪没有的到释放,便用那两只大大的杏核眼狠狠的瞪了耿宁儿,这才不情不愿的随着老八的嫡福晋郭络罗氏离去。 终于忍到这一众女人逐一的离去,耿宁儿这才放松了下来,身子不禁摇晃了起来。兆佳容凝见状,连忙走到她的身侧扶住她,满脸的歉意,“对不起,宁儿,我……” 耿宁儿冲容凝虚弱的笑了笑,“我都知晓,若是你当真出来为我说话,我反而觉得不智。毕竟,你的身份摆在那里,没必要将你也拖下水来与宜妃作对,是不是?再者说,方才,你不是也想来护我周全?你的心意我都懂,无需自责。“ “可是明明说了是你的朋友,每次瞧着你这样任人欺压,却一点儿忙也帮不上,我这心里真的过意不去。” “没事,本就与你不相干,你又何须闯进来?” “宁儿……” “好了,若是真想助我一臂之力,倒不如好生帮我想想怎么能把酒宴办好,这才是正经事。”耿宁儿将自己身体二分之一的重量交给了扶着她的兆佳容凝,因为此时她的腿除了麻木与酸痛就没有其他的知觉了。 好不容易回到了自己的园子,容凝小心的扶住耿宁儿坐到榻上,尔后才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一脸的担忧,“你想怎么办?” “你有何好的建议?” 垂首思索了下,兆佳容凝眼前一亮,脑中浮现一条妙计,覆在耿宁儿的耳边低语起来。 “嗯,此计甚好。” “只是……” 瞧着兆佳容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耿宁儿挑眉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瞧着方才在长亭的情形,八嫂她们恐怕不好办呢,你该如何是好啊?” 宜妃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她就是想要她知晓,她耿宁儿是多么的卑微。她就盼着自己将这个家宴搞砸呢。因为她知晓,底下的几个嫡福晋侧福晋是断断不会出手帮忙的,那么想让康师傅看到各家媳妇的表演,这对于耿宁儿来说,算得上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又因着,她与这些个嫡福晋侧福晋从无交集,加之她的身份再加上九福晋董鄂氏对她的深恶痛绝,想必动员她们那些人,是眼下她应好生思考的事情。 耿宁儿坐在榻上,脑袋里高速的运转着,思索着如何才能不让宜妃顺心,如何才能成功的举办品酒家宴,如何能在不给胤禛跌份儿的前提下,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的在康熙大帝面前露个脸儿。 忽然,耿宁儿一把拉住身旁兆佳容凝的手,“容凝,你方才说什么?” “啊?”面对耿宁儿这突如其来的询问,兆佳容凝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 “我说,八嫂她们那边你准备如何应付?” “我自有妙计。” 瞧着耿宁儿脸上那自信的微笑,容凝的心也就落了下来,一手覆在自己手上的那双纤细葱白的手上,“宁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只管提,我绝不推脱。” “嗯,那就烦你帮我准备宴会的事宜了,剩下的人就交给我来搞定,我们分头行动。” “嗯,好,就这么办。” 一夜未成眠,早早的起了身,服侍了胤禛更衣用完早膳,待他出去了,耿宁儿这才出了园子,向着老九的园子走去。 “福晋,四爷那边的耿格格来向您请安,您看?” 董鄂黎萱一听是耿宁儿,这脸色一下子就阴了下来,“回了她。” “是。” 就在董鄂氏的大丫头准备出去回话的时候,这人到是大大方方的走了进来。董鄂黎萱一见耿宁儿如此的放肆,大掌一拍,“你可知何谓规矩?不过一小小的侍妾,岂敢如此放肆!” 耿宁儿无畏的耸了耸肩,笑盈盈的瞅着黎萱,“今日妾身前来不过是跟福晋您做笔交易,若是连面都不肯相见,怕是日后福晋会后悔吧。” 面对耿宁儿那一脸的势在必得,董鄂黎萱便以知晓她今日前来的目的,忙挥手屏退了下人,“说罢,你到底想怎么样?” “济南府的事情,福晋与妾身可谓是心照不宣了,若是福晋此次不肯出手,那妾身也只能将事情的原委说与九爷听了。这结果想必福晋自是心里明镜,妾身无意掺乎你与九爷之间,但济南府之事,使妾身近乎丧了命。妾身不是圣人,这有人想要取妾身的小命,妾身又有何理由不保护自己?那么如何保护自己呢?当然是要将这幕后之人给揪出来,予以制裁了。您说是不是?九福晋!” 耿宁儿的一番话,董鄂氏岂有听不出明里暗里的意思,不禁瞪大了双眼怒视着耿宁儿道:“你这是在威胁我?” “妾身岂敢?只是想与您做笔交易罢了。” “你!” 作者有话要说:唔,三伏天了,大家小心别中暑了,可以喝点绿豆汤解暑降温哦!!!!! 么么哒~ 第93章 南巡第二站---绍兴(四) 董鄂黎萱怒视前方的耿宁儿,瞧着对方面上那副势在必得的微笑,这心里别提有多窝火了。可正如她所言,这笔交易她没法拒绝,谁让她做了亏心事呢。 内里不住的挣扎,终是因着无法不妥协而恼怒,董鄂黎萱怒吼道:“你想怎样,就直说,不要在这绕弯子!” 耿宁儿一见董鄂氏那一脸拼命忍耐的憋屈模样,这心下总算是稍稍舒爽了些。但一想到济南府的事情她差点就丢了小命,这憎恶之感瞬间就爆满了。 面上挂着如常的温婉,笑意却不曾真的达到眼底,耿宁儿语气冰冷的道:“福晋您心里明了。妾身,只需您出面动员各位嫡福晋、侧福晋,好使妾身这品酒宴能够顺利的举办即可。” 听了耿宁儿的话,董鄂氏眼中闪过一丝的疑虑,“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耿宁儿满顔诚恳的看着董鄂黎萱,给予她确定的答复。 对于耿宁儿的诚恳,董鄂氏心下难免还是有些疑虑的,但终归是自己被人捏着小辫子,只得不情不愿的道:“既是这样,也不是何难事。若是我应承下来了,你就得把玉坠子还给我,并把捡到玉坠子的人也一并交于我来处理。” 黛眉轻挑,耿宁儿轻笑起来,“九福晋当真是好盘算,人与物都交给您处理了,那日后暗地里,您在做些个偷鸡摸狗之事来暗害妾身,那妾身岂不是栽了?” “是你说要与我来交易的,现下我提出了条件,你却不买账,这是何意?” “还请九福晋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才是。妾身既是前来与您做交易的,这诚心嘛自是有的。但福晋您不妨也替妾身想想,若是都交给您了,妾身又谈何自保呢?您说是不是?” “那你……” 瞧见董鄂黎萱眼下有些要急眼了,耿宁儿忙出声打断,威胁道:“东西自是可以交换给您,但这人嘛,恕难从命!若是九福晋您不愿帮妾身这个忙,那妾身也只好连人带物一并交予九爷了!想必这是福晋您最不愿见到的情形吧。” 董鄂氏噌的从榻上起了身,怒气冲冲的冲到了耿宁儿的面前,横眉怒目的指着耿宁儿的鼻尖,“你!还说不是来威胁我!” 耿宁儿嘴角擎着冷笑,轻轻的抬起纤纤玉手,拨开了鼻前的葱白,“是威胁,是交易,全凭九福晋说便是。” “你。” 这下子,董鄂黎萱是被气的够呛,连话都说不来了。胸前不住的上下起伏,小小的玉手紧紧的攥成了拳,沉默了下,终是败下阵来,愤懑的道:“成交!”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耿宁儿眉眼弯弯,俯下/身,口气甚是愉悦的道:“那妾身这厢就谢过九福晋了。”说罢,便缓缓起了身,转身欲走时,耿宁儿又好似想到了些什么,扭头对着董鄂黎萱道:“还望福晋您尽快办好,妾身这的时间也不多。哦,对了,福晋办好了,还望支会妾身一声,也让妾身知晓您这事已经妥了,不然到时候,妾身误会九福晋您没尽心力,这人一冲动,就不知晓会不会做出那些让福晋您后悔的事情啊。还望九福晋您,切记,切记才是。” 说完,耿宁儿扭头带着满是快意的笑容,离开了董鄂氏的堂屋。而堂屋内,只听见‘啪’‘哗啦’‘咚’的一阵响声与怒骂声交相呼应。 想着方才九福晋那一脸吃瘪的样子,别提耿宁儿这心里是有多畅快了,就连着回园子的步伐也轻快了不少。 她去找董鄂黎萱,说是交易,实则就是在用济南府之事威胁利用她,这物证人证可是她落在她手里的把柄,岂可这么轻易的交给她?若是往后宜妃再给自己找事,她也能利用手里的这张牌帮自己不是?毕竟她董鄂黎萱是老九的嫡福晋,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宜妃总是要给她些薄面的。 越想,耿宁儿就越觉得丹田处缓缓升起一股气来,这股气,使她整个人都神清气爽的很啊! 带着这一股清爽之气回到了自己的园子,耿宁儿满脸愉悦的笑容在踏进堂屋的那一刻戛然而止了。因为,堂屋的榻上,眼下正坐着一个冰力十足的大黑脸---老四! 小心谨慎的缓缓步入堂屋,脑中的那根弦儿是绷的紧紧的,走到中央,耿宁儿俯身向着上首的老四行礼道:“妾身,给王爷请安,王爷吉祥。”转身又给坐在一旁的老十三和兆佳容凝行起礼来,“给十三爷,十三福晋请安,十三爷吉祥,十三福晋吉祥。” 一面给老十三和兆佳容凝行着礼,一面用眼光询问容凝,眼下这究竟是怎么一个境况。结果后者却给了她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这使得耿宁儿的心不禁咚咚直跳了起来。 “起吧,小嫂。”十三上前一步想要托起耿宁儿,可这屁股才刚抬起一尺都不到,就被上首的老四更瞪了回去,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轻咳了下,掩饰起自己的尴尬。 耿宁儿见状,心下就咯噔一下,知晓老四这是动怒的表现,忙转身跪在了他的跟前,口吻甚是小心的问道:“王爷,何事让您动了这么大的气?” 上首之人,微收下颌,紧抿微薄的双唇,声音更是异常冰冷的道:“为何不告知于我?” 胤禛的问题可让耿宁儿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了,根本就不知晓他这是在问哪一件?是济南之事?还是她与老九之间的事?还是说,她被宜妃刁难之事?想到此,耿宁儿不禁汗颜,慢慢地抬起头,面上极尽委屈,声音更是棉柔到不行,“可是妾身做错了何事?竟惹的王爷动了这么大的气,是妾身的不是,妾身甘愿受罚!”说罢,这人便磕起了响头来。 兆佳容凝一见耿宁儿磕响头了,不禁蹙眉拉了拉身边老十三的衣袖,对其递起了眼色。胤祥收到了容凝的颜色,转头看了看上首满脸黑顔的胤禛,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开口道:“四哥,这也不能怪小嫂,她也是被逼无奈不是!” “十三弟你无需替她说话。” 盯着眼前那不住给自己磕着响头的人,看着她上下起伏的身体,以及那已经有些泛红的额头,胤禛这心里头到底还是舍不得了,“受了欺负,为何不说与爷听,硬是一个人撑着?爷就这么经不起你的信任?” 耿宁儿听着胤禛的话,知晓他是真的动怒了。因为,自打她得了他宠以来,他已经很久没在她的面前自称爷了,如今这般自称,可见他是十分的不悦啊。 脑子里不停的高速运转着,耿宁儿思索着该如何平息老四的怒气。想着方才十三爷的话茬,加上胤禛方才的话,耿宁儿料想他动怒应当是为了她被宜妃欺辱之事。可这女眷之间的事,他又是如何知晓的呢?哎,心下不禁低叹,耿宁儿用余光瞟了一眼身边的兆佳容凝,便得到了答案。 是的,自是容凝说与十三爷听的,已十三那洒脱不羁的个性,自是见不惯的,于是这事情就传到了老四的耳朵里,于是乎,也就了眼前这一幕。想到此,耿宁儿心中真是有种说不出的呜呼哀哉啊! “王爷,明鉴!王爷,您既是妾身的天,亦是妾身的地,妾身又怎会不信任您?只是,妾身认为,并不是何大事,又何必惊动王爷您呢?所以,妾身想,既是妾身自己能够办得到,又可以忍受的,就无需惊动王爷您了。毕竟,妾身,位卑言轻,能跟随王爷出巡已实属难得,妾身不愿再为王爷涂天烦恼与不快。” 耿宁儿的一袭话,说的甚是感人肺腑。这胤禛听完后,更是心疼不已,起了身,走到她的跟前,一把将她拉了起来,轻声言语道:“你总是这般,叫我如何是好啊!” 听出老四话里的怜惜,耿宁儿知晓,危险警报已经解除了,这久悬之心也落了下来。仰头冲着胤禛露出了一个绚丽的容笑,柔声道:“无碍,只要能跟在王爷身边,妾身就心满意足了。” “哎,你呀,叫我如何说你。” 坐在一旁的老十三看着怒气已经消殆的老四,不由得心中暗自佩服起了耿宁儿。他可真是想不到,只是小嫂的一番话,他那个素有冷面阎王之称的四哥,这会儿子不但怒气消失的无影无踪,这脸上更是挂起了浅笑。他真是不得不感叹,世间之物当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想到此,胤祥的脸上不禁露出了大大的爽朗笑容,戏谑的逗着老四道:“四哥这气可真是来得快去的也快啊!方才那般乌云遮日,这会儿子又晴空万里了,弟弟我不得不佩服小嫂了!” 老四一听,一个愣眼就吓唬住了胤祥。胤祥连忙收起了戏谑,轻咳了下,“误会既已解除,那我们也就不好在打扰四哥与小嫂的甜蜜时光来,这就告退了。”说罢,胤祥就有模有样的要给老四打千行礼了。老四一看又丢来一个冷眼,而十三旁边的容凝也好笑的拍了下胤祥,示意他莫要再闹了。 于是乎,方才的一阵狂风暴雨已是停歇,送走了老十三与兆佳氏,耿宁儿一个不小心便落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中,耳边更是传来他低低的沙哑声:“下次有事,不要硬撑着,可知晓?” 一股暖暖的温情,缓缓的升起,温暖着耿宁儿的心,低头紧靠着胤禛的胸膛,柔声应道:“妾身知晓了!” “嗯,那眼下你可有何难处?” 听着那低低的沙哑声,耿宁儿觉得甚是窝心,本想说并没什么需要劳烦他的,可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扭头看向背后的他,笑盈盈的道:“还真有件事要劳烦王爷呢,您可不能推脱哦。” 听着耿宁儿的话,在看到她脸上那灿烂的‘奸笑’,胤禛忽然紧蹙剑眉,有些谨慎的看着怀里的人,他总有种自己即将要掉进她的陷阱一般的感觉。使他不禁有种一股寒气正肆意的钻入他的身体,而她的灿笑更是使他想起了除夕之时,他所经历的事情,这额头不禁也冒出了些许的冷汗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越写越神展开,圆圆已经在神展开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嘤嘤嘤嘤…… 第94章 南巡第二站---绍兴(完) 瞧出了胤禛双眸中的紧张,耿宁儿强逼着自己挂上了素日里那副温婉贤淑的模样,憋住自己的笑意柔声道:“不是您说的有何需要要说与您听?方才还因着妾身的瞒报,而疾言厉色呢,怎的王爷,这会儿难不成您要打退堂鼓不成?” 耿宁儿的话一下子就戳到了老四的痛处,剑眉一下子皱的更紧了,嘴角微微抖动了下,“爷何时言而无信过?何事,你但说无妨,爷给你办了就是!” 知晓自己的激将法成功了,可耿宁儿怎么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依照胤禛平日里的脾性来断言,他是断断不会这般轻易上当的,如今就这般轻易的被自己给激发了?耿宁儿左思右想也没能想个明白,终是抱着疑问确认了起来,“王爷,此话当真?” “……”虽说胤禛并没有言语,但耿宁儿自他那深邃的双眸中瞧出了一股舍身取义的意味。 ‘噗’ 耿宁儿迅速抬起双手,欲要掩饰自己的笑意,不想却被一双大手给抓住了,尔后,堂屋内便爆发出了一阵哈哈大笑。而此时惨遭人笑的胤禛,脸上不但没有露出一丝丝的不悦,反而这漆黑的双瞳中承载了满满的宠溺,嘴角更是微微上翘。过了一会儿,耿宁儿笑的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耳边才传来了他特有的低哑嗓音,“笑够了?” “……”这下到是轮到耿宁儿不敢言语了,机械的扭过头看向身后的人,摆出一副甚是讨好的模样,气喘吁吁的道:“妾身失态了,还请王爷责罚。” 胤禛敛眉佯装动怒,垂下首在耿宁儿的脖/子上呵着/气,“确实当罚。”说罢,便将人拦腰抱起向着卧房走去。而另一方面,对于胤禛突如其来的动作,耿宁儿根本就没反应过来,等到她反应过来了,人也已经被他给压/在了身/下,盯着他那深邃的不见底的双瞳,耿宁儿娇羞的唤道:“王爷……” 尔后,屋外是晴空万里,知了声声,屋内则是幔帐轻扬,一片涟漪。 *** “耿格格,九福晋来了。”云惜快步的踱到耿宁儿的更前,向其禀报着。 耿宁儿一听,慢慢的将手中的书放到了小桌上,一手搭在了云惜的手上,自榻上起了身,尔后,慢慢悠悠的向堂屋外走去。不过,这人还未出了堂屋,这董鄂黎萱便急冲冲的走进了堂屋,一见耿宁儿开口就道:“你让我办的,我都已经给你办成了,东西何时给我?” 耿宁儿笑了笑,并未接茬儿,却向董鄂氏俯身行起了礼来,“妾身见过九福晋,九福晋吉祥。” 董鄂黎萱这会子哪有那个闲情逸致受耿宁儿的礼啊,甚是不耐的挥了挥手,“行了,起吧。” 缓缓的起了身,耿宁儿不看董鄂氏,反而撇头对着身旁的云惜柔声细语道:“云惜,去给九福晋泡茶,难得九福晋肯屈尊降贵的跑到咱们这儿,咱们可是不能失了礼的。要拿那最上好的茶,招待才是。” “是。” 待到云惜出了堂屋,耿宁儿这才看向一脸急不可耐的董鄂黎萱,挂上如常的柔顺笑容,对着她轻声言语道:“九福晋莫要着急,先坐下来凉快凉快,用点子茶,润润喉才是。” 董鄂黎萱眼看着耿宁儿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这心里头的火别提窜的有多高了,可偏生她又不能冲着她发,谁让自己的小辫子让她给抓住了呢?一屁股就坐在了椅子上,气呼呼的道:“耿氏,你到底想怎样?你叫我办的事儿,我给你办妥了,如今你到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一点也不着急!” 听了董鄂黎萱的话,耿宁儿这心下不禁冷笑了起来,‘我自然是悠闲自得啊,这事本就该你急,我又何须焦急。’不过心里如是的想着,这面上还是要做足的,于是,耿宁儿面露柔笑,对着九福晋道:“福晋您又何须如此焦急?妾身应承您的,自是会做下的,只是,眼下还不到时候,还需福晋您在多耐心等候等候了。” “什么!”一听耿宁儿的话茬,这董鄂氏就坐不住了,噌的一下子椅子上跳了起来,怒气冲冲的瞪着耿宁儿道:“你胆敢耍我!” “哎,九福晋,莫急,莫急。您看妾身话都还未说完,您可到好,就炸了锅了。那这交易还如何能继续下去呀?” “那你说,你想怎样?” 这董鄂氏越是这般的急躁不堪,耿宁儿这心里就越是舒爽,待到云惜将茶端进来之际,耿宁儿这才不疾不徐的再次开口道:“九福晋您要的物件,妾身会给,这人嘛,妾身不是说了还需深思熟虑下?” “那你要等到何时才交给我?” 云惜一听耿宁儿的话,这奉茶的手就哆嗦了起来。耿宁儿的眼睛自是没有看漏,唇边的寒笑一闪而过,“九福晋,这不是品酒宴还没办完呢?您这活儿也才算完成了一半儿呀。这妾身就是想要将东西交予您,也得等这事真真正正有个了断才是,您说是与不是?” 董鄂黎萱心下梗着一口气儿,愤懑的道:“你抓着我的把柄,自然如何都是你说的算,我岂有说不的权利。” “福晋说笑了,妾身不过一介卑微的侍妾,又岂能要挟您呢?您可是九爷的嫡福晋,您说是不是?” “你!我就等着事完了,若是到时你还是不肯将东西交予我,我是绝不会放过你的,哼!”说罢,董鄂氏带着满心的怒气,就愤然离去也。 于是乎,这董鄂黎萱前脚刚迈出了堂屋,这云惜便噗通一声的跪在了耿宁儿的跟前,泪眼婆娑的对着耿宁儿哭喊道:“耿格格,奴婢求您了,求您千万别将奴婢交给九福晋啊。若是,奴婢到了九福晋的手里,那是必死无疑啊!格格,奴婢求您了,只要您不把奴婢交出去,您让奴婢作甚,奴婢都做,只求您饶了奴婢一条小命吧。” “哦?叫你作甚,你都愿意去做?” 像是看到了一丝丝的希望,云惜连忙如捣蒜般的点头,“是,是,是,只要格格您饶了奴婢的小命,您让奴婢作甚,奴婢就作甚!” “让你背叛你的主子,转而为我做事,你也愿意?” “奴婢愿意,今后,奴婢定当为耿格格马首是瞻,为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还望格格您饶奴婢一命。” “行了,你的决心我知晓了,你且先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瞧着云惜的背影,耿宁儿心下不禁冷笑。如此轻易就背叛主子的奴才,她是绝不会轻信的,只不过留着她也有她的用处罢了。就比如制约董鄂氏,也比如,往乌喇那拉氏的身边插个眼线,总之,云惜这次随她出来,算是被她给劳劳的握在手里了,想怎么用,也就随她耿宁儿的心意了。 这暗地里该办的事情,耿宁儿一件一件的都办妥了,现下,就该是考虑明面上的事情了。离宜妃定下品酒宴的日子还有几日,耿宁儿一来要统筹酒宴的整体,这二来关于这表演的事宜,也需她仔细斟酌才是。此次,酒宴事关康师傅,可是一点点也马虎不得的。这宴会的事宜,好歹有容凝与老十三帮衬着,大体上已是搞得七七八八了,所以,耿宁儿也无需再多费心思掺乎进去了,毕竟容凝与老十三二人在这方面可比自己有经验多了,剩下的也就是她要展示才艺的问题了。 想到此,耿宁儿这心不禁沉重了起来。上一世乃至是穿越前,她都只是顾着看书,从未想过要修习一种才艺傍身。如今,可是要在康熙大帝的跟前展示,若是稍有差池,轻则则是跌了胤禛的颜面,重则可就有可能小命不保啊。思前想后,耿宁儿还是觉得应当保稳才是。于是乎,她快步的回到了卧房,凝神静气的进了空间练习起了容凝之前教给自己的曲子。 时间过的说快也快,说慢吧它也慢,离品酒宴还有一日的时间。这日,耿宁儿、兆佳容凝、胤祥与阴沉脸的胤禛凑到了一起,开始了四人的第一次合作。 “哎,不对,不对,四哥,你的不对。”胤祥蹙着眉,一脸无奈的表情瞧着脸黑的不能再黑的老四,说道。 “……” 站在老四的身旁耿宁儿,已是深刻的感受到了他周身所散发的寒意,下意识的瑟缩了下,柔声道:“呃,十三爷,这不是刚开始合练?王爷他不熟悉实属情有可原的。你也就别苛责他了,我们再来一次吧。” 胤禛斜眼瞅了一眼耿宁儿,这眼神里传递着威胁的意味。而耿宁儿在收到对方那充满危险意味的眼神,也只得硬着头皮的照单全收了,缩着脖儿,露出一脸的讨好笑容,对着胤禛道:“王爷,我们再来一次,可好?” “……” 看来她今晚又不好过了!哎,都是宜妃的错,没事办什么品酒宴,还非要看各个福晋侧福晋的才艺演出,害的她一时鬼迷心窍的把老四坑了来,如今她当真是有苦难言啊。 哎,不作死就不会死,耿宁儿这次是真真切切体会到这至理名言的的含意啊!心中不禁大声哀嚎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真真是悔时晚矣,悔时晚矣啊!” 品酒宴当日 以往的酒宴或是宴会,一般都会安排在白日或是晚上戌时左右。可耿宁儿却别出心裁,将此次的品酒宴安排在了子时,且着这灯都点的极少,于是,此时的长亭内灯光甚是昏暗,周围更是晦涩不清。 康熙大帝这步子刚一踏进长亭,忽的长亭周边的宫灯便亮了起来,一条长长的方桌就摆在了亭子的中央,方桌的旁边摆着的不是木椅而是坐垫,也只有方桌前的主位上放着一把红木雕刻的木椅。 众人一见康师傅来了,都行起了礼来,“儿臣(儿媳、妾身、奴才)参见皇阿玛(皇上),皇阿玛(皇上)吉祥。” 环视下了四周,康熙瞧着眼前的景象,不禁挑眉,瞅了瞅四周的点点灯光,转身看向身后的宜妃,微微一笑,“爱妃,你这品酒宴到是别致的很啊。” 宜妃哪想到耿宁儿的布置竟是这般,内里的心不禁满布疑惑,微楞了一下,连忙回到:“万岁爷,您就先瞧瞧,待这品酒宴完了,妾身在细细的向您禀报。” “嗯,如此也好。”说罢,便坐到了主位上,眯起眼观察起四周来,微微扬手,“今个既是家宴也就没那么多礼讲的,都坐吧。” “谢,皇阿玛(皇上)!”一众人也都尽数落了座。 等到众人都坐了下来,方才点亮的宫灯一下子又灭了不少,只是在亭内主位的附近,留了几盏明亮的宫灯。尔后,长亭的中央处的天空,忽然升起了许多的天灯。这些天灯与皎洁的月光以及点点的星光交相辉映,形成了这夜里的一道绝景。这眼前的美景还没顾得过来,忽闻一阵时快时慢的琵琶声,众人连忙寻声望去,便瞧见中央处,点点光辉下,三福晋坐于长亭中央,抱着琵琶弹着《十面埋伏》。曲子与眼前的景象相融合,使人不禁联想起楚霸王项羽的遭遇。 “李德全,赏。” “喳。” 宜妃坐在康熙的下首,听到了他的话茬,借着烛光又看到他的笑脸越来越大,这心下不禁啐道,“这耿氏倒也有些能耐,哼。” 康师傅的一众儿媳妇,一个个可都不是盖的,这个顶个的才艺,真是让人应接不暇啊。终于到了最后的时刻,也就是耿宁儿与兆佳容凝献艺的时候了。忽然长亭内外的宫灯都被熄灭了,人人都沉浸在了漆黑的夜色里。等了一小会儿,耳边并没有传来任何的声音,康师傅不禁微蹙浓黑剑眉,侧身问起了宜妃,“爱妃,这是何意?” “这……,万岁爷……”对于耿宁儿搞得东西,宜妃哪里知晓,便支支吾吾起来。 而就在宜妃心下暗咒耿宁儿之时,荷塘里忽然传来了一声蛙叫,尔后便是夜虫的低鸣声与布谷鸟的蹄声。刹那间,整个长亭像是被一阵清风拂过般,而亭内的人此刻都如沐清风般,通体舒畅惬意。就在人们都在悉心听着池塘里的蛙叫与虫鸣鸟叫之时,琴声轻起,欢快的鼓点与清脆的笛声紧随其后,一时间,来自自然的悦耳之声与人类的丝竹之声相互融合,相互携伴,使人有种仿佛置身于深林一般,愉悦悠长。 待到曲调渐到结尾之时,长亭处萤火虫漫天飞舞,点点光晕配合着那美妙动听的乐曲,简直使人有种身临仙境一般,这样的景色实在是太美了,也太过惊艳了,惊艳到康师傅竟站起了身,慢慢的走到亭子的中央,连声赞道:“妙哉,真乃妙哉!” 作者有话要说:文案上挂着是圆圆的新文,目前正在存稿中, 是一片重生的现言文,主打温馨励志, 有喜欢的小主们可以先收藏看看哦~~, 预计会在8月中旬开坑,最晚8月底一定会开坑的; ps:女主演奏的是吴金黛的《森林狂想曲》,大家可以去听听看,尤其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很有感觉哦~ 第95章 南巡第三站---杭州 就在康熙大帝走向长亭的中央时,长亭边的宫灯随着他的步伐一个一个的亮了起来。而胤禛与胤祥一瞧康师傅向着他们走来了,便停住了手里的鼓槌与笛子,齐齐的给老康打千行礼:“儿臣给皇阿玛请安了,皇阿玛吉祥。” 而站在老四身旁的耿宁儿,借着皎洁的月光,瞧着眼前这个被后世称颂了几百年的千古一帝---康熙。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瞧见这位千古一帝的尊容,浓黑的剑眉微微上耸,微弱的月光下,他的那双眸子好似黑曜石一般闪闪发亮,面上虽带着微笑,却仍是使人有种惴惴不安的紧张感。耿宁儿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王者的威严吧。” 就在耿宁儿还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时,兆佳容凝伸手扥了扥耿宁儿的衣角,尔后便俯身向康熙行礼请安,“容凝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 听到了容凝的请安声,耿宁儿这才发觉了自己的失态,慌忙的跪了下去,俯首贴地道:“奴才耿氏,见过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吧,本就是家宴,无需多礼。” “谢皇阿玛(皇上)。” 随着胤禛他们缓缓起了身,耿宁儿这心下仍是不住的打着鼓,下意识的就往胤禛的身后靠了去。感觉到身后之人的紧张与不安,胤禛并未回首,只是身子微微向/左/倾了倾,将身后的人挡在在了自己的身后。 “朕到是从未听过如此清爽的曲子,这是何曲?” “回皇阿玛的话,这曲子叫《夏夜》,是容凝为了此次酒宴特地谱的曲子,您自是不曾听闻的。”胤祥甚是自豪的说道。 “哦?原是如此。早就听说老十三的媳妇是个精通音律的才女,果然是名不虚传啊,哈哈……”康熙一面赞起了兆佳容凝,一面大笑了起来。 听着康熙的赞赏,兆佳容凝有些害羞的道:“皇阿玛,谬赞了。这曲子虽是容凝谱的,但与这蛙虫鸣叫相融相合的想法,却不是容凝想的,这都是宁……,是四哥的侍妾耿氏所想。”说罢,兆佳容凝还不忘扭头瞧了瞧藏在胤禛背后的耿宁儿,向其眨了眨眼,好似再说,“我们是好姐妹,我是不会忘了你的。” “是啊,皇阿玛,不单单是这曲子,就连我四人合奏以及这酒宴的布置,构想,还有这时辰统统都是耿氏她安排的。”老十三也不遗余力的附和起兆佳容凝道。 这下到轮到耿宁儿窘了。虽说她也曾想过要好好的在康熙大帝的面前露露脸,给他留个印象什么的,可如今,事到了眼前了,耿宁儿却又退缩了。不论先前她在底下妄想过多少遍,准备了多少感言,只是面对着康熙,面对着他那双黑眸,她就是有种腿肚子转筋,话都说不利落的即视感。所以,明知容凝与胤祥是一片好心的在为她请功,但耿宁儿这心下却不禁哀嚎起来。 她现下真想找个地缝把自己藏起来。 “哦?朕方才还在想,老四能与你们一起合奏,也是稀奇的了,原是如此啊。”听了胤祥与容凝的话茬儿,康熙大帝的目光便停留在老四的身上,确切的来说应该是他的身后,黑眸之中却没有半点的波动。 知晓耿宁儿不安的心思,本想将她隐匿于自己身后,不承想却被胤祥与容凝给打乱了,胤禛心下难免有些抑郁。如今,瞧着定于自己身后的目光,老四思忖了下,身子终是向旁边移了移,将身后之人暴露到了康师傅的面前,“禀皇阿玛,耿氏她从未见过这么大的仗势,所以眼下她有些……” “这些可都是你做的?” 浑厚低沉的声音传进了耳里,身子先是一怔,下颌都快要贴到锁骨了,耿宁儿细若蚊丝的答道:“是。” “宁儿,皇阿玛问你话呢?” 由于耿宁儿的声音太小了,就连站在她身旁的兆佳容凝都没能听清楚,于是她便心急的开口催促了起来。 “你且把头抬起来。”康师傅再道。 这下子是没法逃了,耿宁儿只得依言慢慢地将头抬了起来。 借着晕黄的灯光,康师傅端详起了方才被胤禛隔在身后的耿宁儿。粉黛弯眉,狭长的星睑,晕黄的灯火下甚是白皙的小脸儿,身上翠色的衣衫把她那恬淡素雅的气韵烘托的恰到好处。 康熙再次出声问道,“这些可都是你做的?” 也不知是被吓的过了头,还是怎的,抬起头与康熙大帝对视之后,耿宁儿这心下反而没了方才那股惴惴不安的紧张感,这人也坦然了许多,回话儿嘛,也就自然了许多。 “回万岁爷的话,是奴才做的,但也不是奴才做的。” “嗯?” “如此之大的品酒宴光凭奴才一人岂能完成?十三爷与十三福晋还有其他人都给了奴才许多的帮助,所以说这酒宴是奴才做的,亦不是奴才做的。且着,这合奏一说,也并未全如十三福晋所言一般,虽说是奴才牵的头,却也是因着王爷的心意才做的。” 听到此,康熙瞟了几眼胤禛,“老四的心意?” “正是。王爷他一直挂念着万岁爷的身子,当日得知了品酒宴,不禁说道,若是能做些让万岁爷您在炎炎夏日倍感清爽惬意之事便是极好的。也正是因着王爷的这片心意,才使得奴才的脑海里闪现了方才那般的景象。尔后奴才,便将这合奏之事说与王爷听。王爷听后极力赞同,加之十三爷与十三福晋的倾力支持,这才有了方才的景象。” “嗯,到是有心了。李德全。” “奴才,在。” “赏老四与老十三各黄金百两,兆佳氏桐丝玉琴,耿氏桐瑶玉笛。” “喳。” 说完,心情大好的康熙爷便走回了主位,与他的爱妃以及一众儿子、儿媳行起了酒令,长亭内再一次回到了初时的愉悦。 品酒宴一直进行到即将丑时才算结束。席间,康熙爷自始至终都是面带着微笑,一副大家长的模样而非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帝,看到此,耿宁儿不禁想,生于这帝王家,也并不如旁人眼里的那般幸福美满。他们一个个在权利的绑架下,不得不放弃许许多多他们渴望的情谊,比如父子之间的情谊,再比如兄弟之间的情谊。 扶着有些微醺的胤禛回到了园子里,耿宁儿好不容才将人安稳的扶到了拔步床上,欲要转身去拿帕子为其擦擦脸,却被伸身后的他死死揪住了衣角。转身看向此刻眼睛有些迷离的胤禛,耿宁儿疑惑的唤道:“王爷?” “你不要走,宁儿,留下来陪我可好?” 看到胤禛微蹙剑眉,素日里那深邃不见底的明眸之中,氤氲着些水气,红红的脸颊,目光直勾勾的定在了自己的身上,耿宁儿耳边好似听到了什么‘嘣’的一声断裂了一般,转过了身子,蹲在了他的跟前,轻声的诱哄道:“妾身不走,妾身只是想给您拿帕子擦擦脸。” “我不要擦脸,我要你陪我。” 呃,第一次看到撒娇的胤禛,耿宁儿表示她的小心脏此刻已经有些受不了了。 “好,妾身陪着你,王爷。” “嗯。”应了一声,胤禛手上忽然一个使劲,便把耿宁儿拉了起来,尔后再一拽,便将人给拽到了怀里,紧紧的搂着怀里那散发着青草香气的柔软身/子,胤禛再次低低的开口道:“方才为何那样说?” “什么?”对于老四没头没脑的问题,耿宁儿一时间没能跟上他的思维。 “为何与皇阿玛说那些?” “啊,是那个啊。王爷,难道妾身说的不妥?” “……” “王爷您是在意的,不是?不然也不会因着德妃娘娘而心神意乱了。而此次南巡,妾身跟在您的身旁,虽看的不多,却仍是看到您对万岁爷的心意,敬畏之下关怀之心却是实实在在的。所以,今日妾身才斗胆在万岁爷面前说了,因着您从来只是做,所有的心意总是埋藏在自己的心里。” “……”收紧了自己的双臂,胤禛将额头紧紧的靠在耿宁儿的背上,嗅着来自她身上特有的青草气息,沉默了许久,胤禛才又开了口,“有你跟在身边,我就会觉得甚是平静,此前并不知为何,如今看来正因是你,才会觉得平静吧。” “?” “你能看透我,看懂我,懂我的心。与额娘的关系如此,并非我所愿。少时,那是因为年少不更事,如今,却是不能亲近。而额娘她,不懂我心中的苦涩,只是一味的强求于我做些根本不可能做得事情,只是为了十四弟。我也是她的亲子,我何尝不想与她亲近,但我的身份如此之尬尴,养母于我除了养育之恩,更是有知遇之恩,我……” 说着说着,胤禛忽然就哽住了。可耿宁儿却被他方才吐出的真言以及背上的濡湿感给震住了。对于胤禛异常渴望的亲情,耿宁儿只是根据生为皇家人的无奈而有感而发,她从未想过阴鸷狠戾的胤禛,也是如此的渴望亲情,更没想到的是,他居然会与自己倾吐心事。这是上一世她从未经历过的,是她曾经奢望的,如今,却成真了,她倒有些无所适从了。 *** 隔日宜妃园里 “啪啦” “额……额娘,还请额娘息怒,妾身,妾身也是……” “你、你真是气煞我也!明明知晓,这是本宫为她设的一个局,就是盼着她在万岁爷面前出丑。你却帮她当说客,结果不但各阿哥家的都上了场,还让她在万岁爷面前露了脸,出了风头,我真是不知晓你是怎么想的!” “额、额娘,她用济南府之事威胁妾身,若是妾身不出面,她就要将人证物证统统交给九爷,妾身实在不敢冒这个风险啊。若是让九爷知晓上次之事,是妾身所为,九爷他一定不会放过妾身的。”董鄂氏跪在宜妃的脚边,仰着头,痛哭道。 “你!真是烂泥扶不上墙!走走走,本宫不想再见到你,快给我滚!” 瞧着眼下已是怒气冲天的宜妃,董鄂黎萱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一面摸着脸上的泪,一面匆匆忙的告了退。待到董鄂氏退出了堂屋,宜妃这气是更甚了,一副恨不得将耿宁儿生吞活剥的模样。 “耿氏,耿氏,本宫就不信了,本宫还收拾不了你一个小小的侍妾!”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卡文,卡的超级死的, 哎~~~~~~~~~~~~~~~~~~~ 第96章 南巡第三站---杭州(二) 经过一日的奔波,浩浩荡荡的南巡队伍终于抵达了南巡的第三站---杭州。随即大部队便进驻了位于西湖孤山的行宫,耿宁儿也随着胤禛来到了方溪院。待一切都安置妥当了,耿宁儿才得着空观察起自己所在的院子。 方溪院,坐落于孤山行宫的东面,院子不大,却也甚是别致。走到树荫下,耿宁儿坐在石凳上,一手支在石桌上拖着腮,一手拿着方才自胤禛那里传来的信。看着看着,这眼睛就朦胧了,她是想她的钰儿了。出来已是近两月有余了,亦是有两月未曾见过她的女儿了,每每只是从这些个只言片语中想象着钰儿那憨态可掬的模样,这叫她这个做额娘的如何不想? 越想,耿宁儿这眼睛就越是酸涩,这情绪嘛也是越发的低落。眼泪就在眼眶里溜溜的打着转儿,吸了吸鼻子,反反复复的将手里的信看了好几遍,这才准备将信件给收起来。蓦地,信上出现了一片阴影的瞬间,手里的信就被人给抽走了。耿宁儿猛然抬首之际,眼里的泪珠儿恰好滑落了下来。 瞧着耿宁儿那双微微泛红的狭长双眸,以及那因着仰首而滑落的泪珠儿,猛然间,胤禛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人给狠狠揪住了一般,揪心之痛缓缓的袭来。抬手轻轻的拭了她脸上的泪珠,胤禛微蹙眉头,轻柔的道:“何事,竟惹的你落了泪?” 吸了吸鼻子,耿宁儿扥下斜襟的绢子,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微蹙黛眉道:“无事,不过是看了信,忆起钰儿来了。” “原是如此,想来出来的时日也不短了,一说到钰儿,我倒也惦念起来了。”胤禛将手里的信放到了桌上,坐到了耿宁儿身旁的石凳上,拍了拍她的肩道。 “是啊,出来之时还是初夏,眼下都是立了秋了,也不知道钰儿在府里如何啊。” “府里这么多人,你无须忧心。” 听了胤禛的话,耿宁儿撇了撇嘴,心下不禁吐槽道:“就是因着府里人多,她才更不放心好不好?”不过转念一想,眼下她人在外面,就是在担心也是于事无补的。总之,将墨玉留在了府里,走前又‘叮嘱’宋雪萍,若是有个任何的风吹草动就立马告知自己。眼下,她还未得到任何关于钰儿有任何不妥的消息,且着,自云惜那里她也得知了些,府里现下的状态。 自打她跟着老四出来南巡后,府里发展成了一山容不得二虎的态势。嫡福晋乌喇那拉氏与侧福晋李氏那是三天一小斗,五天一大斗的,就是为了争夺耿宁儿不在时,这王府内的主导权。乌拉那拉莲慧以嫡福晋之位份压着有一子傍身的侧福晋李淑翠,可李淑翠又岂会这么轻易就放弃机会?于是乎,她常常以三阿哥应多加亲近妈妈为由头到德妃的永寿宫坐坐。而这德妃到也觉得受用,这心也就难免会偏帮着些李氏。 所以,这嫡福晋与侧福晋之间的争斗也就越演越烈了,自然也就没人得着空去想着人在外面的耿宁儿了,连带着红钰也就无人惦记了。再有墨玉与宋雪萍的照拂,红钰自然也就不会有何劳什子的事情发生了。想到此,耿宁儿心下不禁暗暗的舒了一口气,也亏得德妃没事在李淑翠与乌拉那拉莲慧之间瞎搅和,这才使得二人没那个闲工夫搭理一个奶娃娃。 而就在耿宁儿陷入自己的无尽思绪之时,坐在她身旁的胤禛,将她暗地里的舒气理解成了忧心的叹气,这浓黑的剑眉就要纠结于一处了。他想要分散她眼前的注意力,便低柔的道:“既是到了西湖,可愿出去逛逛?” 一听可以出去,耿宁儿的狭长双眸就直放光啊,满心欢喜的问道:“去逛西湖?” “嗯。” 得到了老四肯定的答复,耿宁儿不觉喜上眉梢啊。噌的就自石凳上跳了起来,眉眼弯弯的对着一脸浅笑的胤禛道:“那王爷可稍等片刻?妾身好去准备准备。” “去吧,不急。” “谢王爷。”说罢,耿宁儿一溜烟的就往屋里跑去,而胤禛只是撇头瞧着那奔去的背影,嘴角的弧度也愈渐加大,深邃的黑眸中更是溢出了满满的柔情。 当然这些耿宁儿自然是不会知晓的。此刻,她就像是即将去远足的孩童一般,兴奋的不能自已。 别说上一世,她每日只知躲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己的小院里看书,根本就不曾有过与胤禛一同出游的经历。就说她穿越前,一天到晚,她也只是缩在学校里看书做实验,何时也不曾想过出去旅游旅游。如今,她不但有了与胤禛一同出游的机会,这出游的地方还是大名鼎鼎的西湖,这叫她如何能不兴奋啊。且着泰山因着九福晋董鄂氏将她推进了湖里而使她错失了攀泰山的机会,就连到了绍兴,也因为胤禛要她养身子而禁止她出行。再加之,在绍兴时,宜妃为了给她使绊子,叫她办个劳什子的品酒宴,使得她更是没那个精力想着出游之事了。 这下好不容易得(dei,三声)来的机会,耿宁儿怎愿放弃!西湖之行,必须成行啊,不然她这心哪儿能过意得去啊。 换好了一身便于行走的浅蓝色袍子,耿宁儿脚下就如生风了般,回到了胤禛的跟前,笑嘻嘻的道:“王爷,妾身都准备妥当了,何时动身?” 慢慢的起了身,眸中闪过一丝戏谑,胤禛打趣道:“怎的?爷就不需要更衣?” 知晓要出去,这兴奋劲儿一下就上来了,哪还顾得上老四啊。如今听到这般的话茬,耿宁儿到是窘了,偷瞄了一眼身前的老四,瞧着他面上并未露出恼怒之意,这提起的小心肝也就落了下来。 “妾身,失态了,还望王爷恕罪。” 抬手轻点了下耿宁儿的额头,胤禛憋着笑意,佯装恼怒的道:“那还愣着作甚,还不替爷更衣?” “是。”知晓他并不是真的气恼,耿宁儿挂上了素日里的温婉笑容,并做了一个恭请的姿势,“王爷请,妾身这就帮您更衣。” 收了手,胤禛眉峰一挑,便跟着耿宁儿向着屋里走去。待到耿宁儿替老四换了一身暗紫色的常服,苏培盛便躬着身子走了进来,“王爷,十三爷与十三福晋过来了。” “嗯,知晓了。” “怎么,十三爷与十三福晋也一同前去?”一面帮老四整理着领子,一面疑惑的问道。 “嗯,有十三弟妹在,也免得你无趣。” 只是短短的一句话,耿宁儿的手却怔在了一旁,心头更是有一股暖意温暖着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 西湖的美景甚多,胤禛与胤祥走在前头,耿宁儿与兆佳容凝则走在他们的后头。一路下来,两位俏佳人东瞅瞅西看看的,不时还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而频频的驻了足。这下子,走在她们前面的二人,也不得不频频回首看顾起身后的佳人也。 “我说四哥,还真少见小嫂像今日这般活分的。”站在断桥上,胤祥与胤禛齐齐的驻了足,回首看着身后两个有说有笑的佳人,不禁感慨道。 眼里藏着笑意,扭着头瞅着笑靥如花的耿宁儿,胤禛柔声诉道:“她的性子使然,平日里是顾念着自己的身份而刻意为之,如今这般模样,大概才是她真正的模样吧。” 听了胤禛的话,胤祥也看向了耿宁儿与她身旁的兆佳容凝,嘴角不禁露出了些许的苦涩,喃喃的道:“我们这些人,又有哪一个不是因着身份而刻意扮作一个相与的身份?就比如,一个好弟弟,一个好臣子?” 忽闻这般有些丧气的话,胤禛骤然的扭过头看向了身边的胤祥,剑眉微皱,口气有些严肃的道:“十三弟,不可乱言。” “呵,并无旁人,四哥莫要担忧。” 沉默了一下,胤禛有些迟疑,终是对着胤祥开口问道:“是否是太子他……” “四哥莫要探究了,有些个事儿,弟弟不愿你掺乎进来。” “可你……” 知晓胤禛是真真的关切着自己,但胤祥仍是不想将他牵扯进来,便出声打断了他的追问,朝着离自己不是很远的二人喊道:“容凝,小嫂,可是饿了?不如我们找家酒楼好好尝尝这当地的特色吃食?” “嗯,嗯,我正跟宁儿说着这当地都有哪些名声在外的吃食呢,不想你与我到是想到一起去了。”说罢,兆佳容凝便挽着耿宁儿的胳膊,向着老四与胤祥所在的断桥的中央跑去。 到了胤禛与十三的身边,兆佳容凝一面喘着粗气儿,一面扭头看向自己身旁的耿宁儿,又回头瞅了瞅了前方的老四与十三,‘噗’的一声,竟痴痴地笑了起来。耿宁儿满面狐疑的瞧着笑的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兆佳容凝,抬首瞧了一眼胤禛,又再次撇头看向了身侧的兆佳容凝,疑惑的道:“容凝,何事这般好笑,竟引得你如此?” “咳咳”,笑的干咳了几声,容凝忽然侧身贴着耿宁儿的耳朵低语道:“方才我俩的举动,没让你想到什么?” “……” 瞧着耿宁儿那一脸的迷茫,容凝无奈的叹了叹气,贴着她的耳朵再次低语道:“这里是断桥啊,我们刚才从那边跑到胤祥他们这里,不是很像新白娘子传奇里的白素贞与许仙再会的桥段?” “呃……”听到这,耿宁儿总算知晓容凝究竟在笑些什么了,可问题是她一点也不觉得这个桥段可笑啊。于是乎,耿宁儿只得以柔柔的微笑来应对兆佳容凝的奇葩笑点了。 “我说容凝,你跟小嫂那嘀咕些什么呢?竟笑的这样开心,不如也说来让我和四哥笑笑啊。” 兆佳容凝瞧着满脸好奇的胤祥,斜睇了一眼,便露出一副甚是神秘的模样,小声的道:“就是……,才不告诉你,这是我与宁儿的秘密,哈哈。” 对于兆佳容凝的小小戏弄,胤祥不怒反而也跟着笑了起来,眉眼处更是流露着浓浓的深情。而站在十三身旁的胤禛,也睇了一眼耿宁儿,道:“可有何想吃的?” “唔,西湖醋鱼,八宝豆腐,龙井虾仁……” 耿宁儿是越说啊,这眼睛就越放光,说道最后,自己都下意识的吞咽起来。老四瞧见了她这一脸的馋样,嘴角微扬,轻笑更是自唇边溢出,“你啊,一说到吃食,就完全没了素日里的柔顺样。” “……” 瞧出耿宁儿既有被自己点破心事而窘迫又因着惦念吃食而分外焦急的模样,胤禛这笑声便自唇边漾出,“这就去,这就去。” 于是乎,四人便齐齐的向着西子湖畔最具盛名的永德楼走去。到了永德楼,小二一瞧四人的衣着打扮就知晓,他们不是富贾巨商就是官家之人,甚是讨好的道:“各位客官,您是打间儿呢,还是用膳啊?” “用膳,可有单间儿?爷喜清净。”胤祥道。 听了胤祥的话,小二那副讨好的笑脸不禁微微的僵了一下,尔后有些甚是为难的道:“呦,真是不巧楼上的单间刚上了人,您看是不是?” “如此的话,四哥,不如我们另换一家可好?”偏头看向斜后方的胤禛,胤祥征询道。 就在胤禛刚要开口应承之际,楼上却传来一个粗狂爽朗的声音,“都是一起的,小二,快请几位上来吧。” 忽然听闻有些熟悉的声音,耿宁儿抬首,循声望去,目光却对上了一双漂亮的丹凤眼。 作者有话要说:有哪位小主去过西湖?圆圆今年的毕业旅行就去了西湖,真的好美啊~也真的好大啊! 圆圆后来是租的自行车,骑着车逛完了西湖哈哈~~~~~ ps:妈妈是满语里祖母的意思 第97章 南巡第三站---杭州(三) “我说怎么听着这声响这般的熟悉,敢情是九哥、十哥啊。”听着楼上之人的召唤,定睛一瞧,竟是老九与老十,胤祥热络的回应道。 老十扫了一眼楼下众人,嘿嘿一笑,道:“上来吧,这永德楼的雅座可全叫九哥给包圆了。” 胤祥一听老十之言不免汗颜,扭过头看向身侧的胤禛,有些犹豫的开口道:“四哥,你看这……” 听见胤祥的话茬儿,胤禛这才收回了与胤禟的对视,转而看向了胤祥,道:“十弟既然言语了,那便上去坐坐吧。” 胤禛这话一出,耿宁儿这心下便郁闷了。自济南之事后,她与老九就没再见过面,即便是在绍兴的品酒宴上,因着昏暗的灯火,耿宁儿也自动忽略了来自老九那甚是炽热的目光。如今到了杭州,不想却在此不期而遇了。若不是因着方才老十那略有些熟悉的声音,她才会下意识的抬首向上看去,眼下也不会与他的目光撞到了一起。虽说那只是一瞬而已,但在听了容凝描述自己落水之后的事情,她还是觉得略有些心虚,这目光便快速转向了别处,余光更是时不时的瞄向了身边的老四,生怕他会有所猜忌。 瞧着耿宁儿脸上那略显局促的表情,胤禟那漂亮的丹凤眼微敛,手下不禁重重的握了握酒杯,一个转身便向里面走去。本想出言阻止老四上楼的耿宁儿,终是没能如愿以偿。因为老四已然随在十三的身后上楼去了。于是,耿宁儿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由着兆佳容凝拽着自己向着楼上走去。 一进雅座,屋里的老八和十四就站起了身,对着胤禛、胤祥打起了招呼,“四哥,十三弟(哥)。” “八弟,十四弟也在啊。”胤禛一手背在身后,微扬下巴瞧一眼屋内的胤禩和胤祯回道。 老八向旁边踱了几步,便将这桌上的主位给腾了出来,满面春风的对着胤禛道:“四哥,还请上座。”而胤禛在瞧见老八为自己让位时,也并未推拒,就这般直直的走向了主位,缓缓的落了座。 “真是自家兄弟,到是一点儿也不客气。”十四甚是不快的道。 胤祥自是听出了十四话里的嘲讽,挑起剑眉,嘴角一扬冷笑道:“这里四哥最为年长,不是他坐这主位,难道还是旁的什么人?” 就在十四正想开口还击时,却被老八给按住了。侧首瞧着老四与十三,胤禩和颜悦色的道:“十三弟说的在理儿。”尔后,又撇头看向身侧的十四道:“方才不是说酒没了?十四弟,还不去唤小二来添酒。” 十四瞅了瞅老八,收到了他无须动怒的神色后,这才甚是不甘的走出了雅间,去唤小二来添酒。待到十四出了雅间,老八笑的如沐春风一般,对着老四甚是和善的道:“四哥也出来游西湖?到也是稀事一桩。呵,这西湖十景可有一一的瞧过了?” “还未曾全部逛完,瞧见这永德楼了,便想着到这来尝尝当地的吃食。”胤禛沉着声,如是的答道。 斜睇了一眼将自己隐藏在众人身后的耿宁儿,胤禟冷哼一声,“一向不懂风月的四哥,竟也来游西湖了,想必也不是为着自己个儿吧。来西湖也不是第一次了,也没瞧见四哥你有哪一次出来游山玩水的。” “哎,九哥不说还不觉得,这么一说倒还真是这么回事啊。”老十沉思了下,好似明白了些什么,恍然大悟的说道。 得,老九的一袭话,成功的将一众人的目光引向了耿宁儿。而耿宁儿想要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努力也算是白费了。攥了攥袍子的两侧,耿宁儿在心里问候了老九祖宗十八代的一溜够,可这心下仍是觉得不够解气,不禁抬眼就对着那个罪魁祸首丢了几个白眼。 而这始作俑者却是不慌不忙的接受了耿宁儿丢来的所有白眼儿,还摆出了一副,‘看你能拿爷怎么着’的痞样。这下可到是气的耿宁儿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又狠狠的刮了胤禟几眼,耿宁儿才转而看向坐在主位的胤禛,这不看还好,一看真是吓死人了。后者这眼底已是没了方才的浅浅笑意,就连这脸色也变的越渐阴沉。看到此,耿宁儿是暗自叫糟,估摸着胤禛是瞅见方才她与老九的‘互动’了。 蹙起黛眉,耿宁儿在心里又把老九给问候了一溜够,这才小心谨慎的开了口,“王爷,苏堤的风景如画,妾身想去游览一番,您看?” “方才不是还闹着要尝尝当地的吃食?怎的这会儿又想着去游苏堤?” 因为在这我根本没那个心情品尝美味佳肴啊!因为在这我感觉到一股浓重的火药味啊!因着在这我感觉到你即将要爆发的怒气啊!因为在这还有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毒蛇九在啊! 只是这些想法耿宁儿她都不能说,借她十几个胆儿她也不敢说。所以她只得挂着有些僵硬的柔顺笑容道:“妾身这会还不饿,所以想着趁着这会儿空荡去逛逛。” 耿宁儿把空荡二字略微加重了些,指在告诉胤禛,她一个人出去逛逛即可,不劳烦他老人家作陪。可胤禛不但不接招,反而一副甚是关切的模样道:“你一妇道人家,岂可一人独行?” 言下之意已是非常明确了。那就是,没有爷的许可,不许你一人瞎逛荡。这下耿宁儿当真是骑虎难下了。而坐在主位的胤禛,以及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的胤禟,在瞧见耿宁儿垂首敛睑,轻咬下唇的委屈模样,这心便都软了下来。就在他二人正欲开口之际,兆佳容凝却率先开了口,“胤祥,我也想去苏堤逛逛,你分些银两给我,我与宁儿一同前去。” 胤祥看着兆佳容凝一下子就洞悉了她的用意,会心一笑的自怀里掏出了荷包递给她道:“路上当心些。” “嗯,不必忧心。”说罢,兆佳容凝便拖着耿宁儿出了雅间。 待到二人下了楼,耿宁儿对着兆佳氏尴尬的笑了笑,“容凝谢谢你,方才要不是你,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才好。” 容凝一把揽住了耿宁儿的肩膀,笑盈盈的道:“这都不是事,就是……” “嗯。” 瞧耿宁儿的脸上并没有不快,兆佳容凝还是决定将心里的疑问给问出来,“内个,耿宁儿,你与老九之间是不是有点什么?不然依他那个高傲又毒舌的个性,怎会把你看在眼里?” “……,容凝,这事儿并非我不愿告知于你,只是此事甚是复杂,一时半刻也难以说清,且着,这事你知晓了对你也没有半分的好处,还不如不知晓的好。” “难言之隐?若是这般,我也就不多问了。” 对于兆佳容凝的理解,耿宁儿心下甚是感激,“谢谢你,容凝。” “谢什么,这里除了胤祥外,你就是我的亲人,亲人之间又何须言谢?走,我们去苏堤逛逛,顺便瞧瞧附近可有何小吃。” “嗯。” 于是二人很是欢快的游起了苏堤。苏堤,西湖十景之一,南宋之时,便有苏堤春晓一说。它南起南屏山麓,北到栖霞岭,是北宋大文学家、书法家苏东坡为了疏浚西湖而建筑的,苏堤也正是因此而得名。 此时正值午后闲暇时光,苏堤上也不乏些个小商小贩挑着自己的东西沿途叫卖。耿宁儿与兆佳容凝一路游玩下来,也常常被所到之处的美景所吸引,而驻足不前。就在二人有说有笑的欣赏着湖边的美丽风光之际,不远处传来的呼救声引起了她们的注意。就在离她们大概有个几丈远的地方,一个身材矮小,有些瘦弱的娇俏女子在呼救,而她的身侧则站着几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和一个看起来到是人模狗样的男子。 人模狗样的男子一脸色相的瞅着跌坐在地上低低哭泣的娇俏女子,甩着手里的字据道:“你夫君欠了爷的债,没钱还,就说用你来抵债。白纸黑字的写着,你还有何委屈?还不快速速的从了爷,也免得你吃那苦头不是?” “大爷,债妾身一定会还的,还请大爷您高抬贵手容妾身几天,呜,千万别将妾身卖去青楼啊。” “哎,不是爷不懂得怜香惜玉,只能算你命格不好,嫁了这么一个没用的夫君,行了,别哭了,快跟爷走吧,在不起身,可就别怪爷不客气了。” “呜,大爷求求您了,妾身,求求您了。” 看到这逼良为娼的一幕,兆佳容凝不淡定了,甩开耿宁儿的胳膊,抬腿就往人群走去,耿宁儿是拉也拉不住。无奈的摇了摇头,耿宁儿也慢慢的向着人群靠了过去。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逼良为娼,你还知晓何谓王法?” 容凝的一袭话,不禁让耿宁儿滚满黑线,心下暗自吐槽道,“她过去一定是小说电视剧看多了,就连这话都这么没创意啊!” “王法?在这儿我赵老三便是王法。小女子,爷奉劝你还是莫要管闲事,回家好好学你的女红吧,哈哈哈……” 被对方这般的蔑视,兆佳容凝真真是气得要跺脚了,怒视着赵三儿道:“你!你这是逼良为娼,是触及王法的,是要被下大狱的。” “呦呵,我的乖乖,爷好怕啊!爷告诉你,欠债还钱乃天经地义之事,就是去了衙门咱也有理。再说了,这白纸黑字可是写着呢,是她那个没用的男人用她来抵债的,且着,就她这等姿色,卖到青楼去还不定够不够还爷的债呢。爷这还亏着呢!” “是谁欠的债就找谁还去,凭什么要她来还?又不是她欠债不还?” “小女子,你不是在说笑吧?这父债子还,夫债妻还不是天经地义的?行了行了,哪儿来的哪待着去,别在这儿碍着爷办要事。”赵三儿这下子是完全没了耐性,眼看着这脸上就露出了阴霾神色。 “你……” 耿宁儿怕容凝在这般继续纠缠会引来对方的不满,继而会伤到她,这才无奈的开口唤起了她,“容凝。” 听见有人唤自己的名字,兆佳容凝转头向声音的方向寻去,在人群中瞧见了耿宁儿,对着她甚是愤懑的道:“宁儿,光天化日的,他们竟敢如此旁若无人的作恶。” “容凝,你先消消气儿,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你不过是想帮那个女子,那不如就替她还了债吧。这样,那恶人也就没有由头可讲了。” “可是是她的男人没用,凭什么要她来承担后果啊。再说……” 拍了拍兆佳容凝的手,耿宁儿耐心的劝慰道:“容凝,这个世道与我们那里是不同的,再者说,毕竟是他有理在先,欠债还钱到哪里都是硬道理啊。你就莫要与这些混子纠缠了,想要出手帮忙,就替她还债即可。” 听了耿宁儿的一番劝慰,兆佳容凝也觉得确实有理,转身冲着那个人模狗样的赵三道:“她欠你多少,我替她还了。” “呵,没想到小女子到是个财主。不多,不多,不过区区80两。” “哪儿是80两,明明借的是5两。”跌坐在地上低低哭泣的女子,抖着音反驳道。 “咦!利息不算了?我说80两就是80两!”赵三儿瞪大了自己那双狗眼,恶狠狠的瞪着女子。 “80两是吧?”说罢,兆佳容凝便自怀里掏出了方才胤祥给她的荷包,抽了一张银票狠狠的拽到了赵三儿的脸上,“这是100两银票,你给我找20两,我等着!” “……” 赵三儿正想着眼前的女子当真出手阔绰之时,谁承想对方却说等着找钱?他的一双狗眼差点没掉了下来,期期艾艾的接过仆人递来的银票,仔细验证过后,便给自怀里掏出了一定20两的银子递到了兆佳容凝的面前。兆佳容凝脸上一副不屑的模样,低头看向跌坐在地上的女子道:“这20两银子,你拿去,日后离你那没用的夫君能多远就多远。”说罢,便挽着耿宁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围观的人群。 女子捧着那20两银子,看着兆佳容凝她们的背影,磕头作揖道:“谢谢姑娘,谢谢姑娘,呜呜……” 而就在她二人走出了人群,向着下一个目的走去之时,围观的人群中也跟出了几个黑影,尾随着她们。 作者有话要说:圆圆知道这篇文有很多bug,不管是前面还是后面, 是圆圆最初设想不够周全,可是圆圆真的很用心在写啊, 老实说,这文现在就这么10个左右的人在看, 每每想到此,圆圆都很沮丧,也曾想过砍大纲,秒结,烂尾, 可是这心里就是过不去,总觉得这样做会对不住还在看这篇文的小主们, 圆圆现在真的很沮丧,也很纠结, 所以圆圆在这儿厚脸皮的求还在看这篇文的小主们, 能不能给圆圆一点正能量呢?好让我有继续努力写下去的动力? 圆圆现在迫切需要各位小主们的鼓励,摸摸啊~~~~~~~ 第98章 南巡第三站---杭州(四) 永德楼雅间 六个风格迥异的男子,坐在雅间里,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着。坐在窗边的则是最为明艳的九阿哥---胤禟。此刻他正侧身而坐,把玩着手里的酒杯目光则落在了窗外的街巷。适时,十四阿哥胤祯举起酒杯一仰而尽。 “此次南巡,皇阿玛只留太子一人监国,偏生又欲要巡视钱塘大堤,倒也蹊跷。呵,不知与太子爷关系亲厚的四哥、十三哥,此时又作何感想呢?” “十四弟说笑了。皇阿玛巡视钱塘大堤本是既定的行程,而太子爷监国自是于情于理之事,我与四哥又有何感想?不过是借着南巡,出来松松筋骨罢了。”胤祥似笑非笑的道。 “嘿,老十三你可别忘了,当日提出修葺这钱塘大堤之人,可就是太子。我可听说了,这钱塘大堤岁岁拨银修葺,可这银子可没少外流啊。” 老十一言既出,顿时惹来了千层浪。胤禛立时沉下了脸,寒声呵斥道:“老十,休要在此胡言乱语,太子之事,岂容的你们在此胡乱猜忌!” “嘿,做得出来,还怕人议论不成?我说四哥,瞧你如此的声色俱厉,莫不是心下有鬼?” ‘啪’ 胤祥大掌一挥重重的拍到了八仙桌上,怒视着老十,“十哥,饭可以乱吃,这话却不能乱说!” “怎的,老十三,难不成还想练练手?告诉你,我可不怕你,练练就练练啊。”说罢,老十也噌站起了身,一副欲与胤祥练上两手的架势。 十三敛眉脸上的鄙夷神色尽显,抬腿就欲向老十那冲去,“好啊,我还真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得,老十瞧见胤祥那犹如挑衅般的回应,顿时心下的火苗就兹兹的直往上冒,这身子也跟着向十三的方向凑去。 眼看这‘战事’即将一触即发,胤禛与老八不约而同的出声制止。 “十三弟!” “老十,莫要胡闹!” 与此同时,小二带着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小贩走了进来。小二向着雅间的众位爷点头哈腰的一溜够后,这才忆起了正经事,扭头看向身侧小贩道:“有何事就快禀报吧,可别扫了各位爷的兴致。” 小贩畏首畏尾的环视了下雅间了的人,这才结结巴巴的说道:“请问哪、哪位是四爷?” 胤禛一听,不禁微挑剑眉,面上却山水不显,答道:“说吧。” 小贩瞧着面前那有些肃杀的老四,想着他是来寻四爷的,可眼前人并未说四爷究竟是何人,却又要自己禀报,脸上不禁显出些许的顾虑。胤祥见状,便开口安抚道:“这便是四爷,你有何话直说无妨。” 这下明确了四爷究竟是何许人,小贩松了一口气,道:“方才有位姑娘给了我一定银子,叫小的来永德楼寻四爷,并叫小的给四爷传句话。” 小贩的一袭话,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疑惑。忽的,老十便露出了一副了然的表情,更是用那甚是暧昧的口吻道:“四哥,这小子可是说有位姑娘叫他来传话儿的,难不成……” 对于老十的讥讽之言,此刻的胤禛根本就没听进耳里,到是小贩的一番话使他颇为在意。沉着声对着小贩问道:“叫你传的是何话?” “是、是,哦对了,那姑娘说的是后有追兵。”说罢,小贩挠了挠头,复又像是忆起什么,连忙又道:“啊,还有这定银子,是那个姑娘叫小的转交给四爷的。”说着,小贩便自怀里掏出一定银子,置于掌心,向着胤禛的方向递去。 这下,众位阿哥不禁面面相觑,尔后更是齐齐的看向了老四。胤禛伸手接过小贩递来的银子,又思索了下方才他所说的话,“叫你传话的姑娘,她生的何模样?” “那姑娘生的极好,穿着浅蓝色的袍子,人又甚是和善。啊,对了,她旁边还跟着一个穿着粉色袍子的姑娘,那个姑娘也生的极好。” 到此,大家终于弄明白了这传话的人是谁。这托人传话的便是耿宁儿是也。可想到此,又疑惑起为何她要托一个小贩来传话,还让小贩给胤禛带来了一定银子,以及那句后有追兵的话。就在大家冥思苦想之际,胤禟忽的自窗边起了身,急匆匆的走到小贩的身旁,“你可瞧见她们往哪个方向走了?叫你传话的时候,她是何表情?当时又是何情景?” 小贩瞧着异常俊美眼下却又甚是阴鸷的老九,这身子就抖了起来,加之对方的一连串问题,更是加重了他心下的畏惧之感,一个哆嗦便跪了下去,结结巴巴的道:“小的不知,小的不知啊。那姑娘跟我买了几个包子,便塞了银子给我,还叫我来传话,说小的来传话,除了她给的银子,另外还有打赏的。小的,这才过来,小的真的不知啊,求爷饶命!” 听了小贩那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茬儿,胤禛这剑眉这下便紧蹙了起来,疾步走到小贩的跟前,弯身将他扶起,“你莫慌!”撇头瞅了一眼老九,眼里的寒光一闪而过,自怀中掏出了一章银票递到了小贩的面前,又道:“你可知晓,那两位姑娘欲往何处?” 小贩看着面前的银票,又看了看胤禛,这才吞了吞口水道:“呃,以小的来判断,两位姑娘应是要到这永德楼来的。那,那给我银子的姑娘说了,叫小的在她们走了一刻钟再来传话。”这越说,小贩就忆起的越多,跟着这心下也就没那么畏惧了,话匣子也打开了,“哦对了,小的瞧着,那两个姑娘的身后,一直有几个彪壮的大汉跟着。本来小的以为那是两个姑娘的随从,如今看来怕是姑娘们遇到歹人了吧。” “四哥,容凝与小嫂遇到歹人了,我们应速速去救才是。”听了小贩的话,胤祥一下子就急了。 而胤禟则是在听了小贩的描述后,便冲出了雅间。胤禛瞧着他的背影,眼中更是氤氲起了些许戾气,转头看向胤祥道:“十三弟,与我一同去寻人。” “且慢,四哥。既是十三弟妹与小嫂出了事儿,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理,不如我们与你们一同前去寻人吧。这人多了,也好办事,不是?” 胤禛看着一脸春风的胤禩,沉默了一下,尔后点了点头。尔后,众人便踏上了搜寻耿宁儿与兆佳容凝的道路。而此时的耿宁儿与兆佳容凝则被人给蒙眼堵口的关在一废旧的茅屋内。 杵在茅屋前,一壮汉恭敬的走到另一个彪汉跟前,问道:“大哥,这人如何处理?” “一个不留!” 听了彪汉的回答,另一壮汉搓着手,一脸色咪咪的道:“既是如此,倒不如让哥几个先乐乐,再杀也不迟啊!哥几个出来这么些个日子了,跟着东奔西走的,也好久没尽过女色了。这两个可都是上等货色,反正都是要灭口的,可别浪费了不是?” 彪汉一胳膊就抡向了色眯眯的壮汉,啐了一口,骂道:“就凭你?也想染指她们?也不散泡尿好好照照自己,你也配!我告诉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上头交待了,不留活口,别给我这唧唧歪歪的,赶紧给我办了!不就是想女人了?完了事,我带你们到胭翠楼喝喝花酒去。” “烟翠楼,那可是杭州城里最好的妓、院啊,大哥,此话当真?” “哪儿那么多废话?还不赶紧着给我作、了她们!” 知晓老大怒了,几个壮汉便麻利儿的动了起来。其中两个,走进了茅屋,甚是惋惜的瞧着被五花大绑的耿宁儿与兆佳容凝,甚是可惜的道:“两位对不住了啊,我们这也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到了下面儿,你们还是找阎王帮你们评理去吧。”说罢,两个大汉便抡起了手中的大刀,向着耿宁儿与兆佳容凝就去了。而耿宁儿与兆佳容凝因着口不能言,只能故涌身子发出了“呜呜”的呜咽声。 就在大汉手起刀落的那一刻,门外忽然传来震天的哀嚎声。两个大汉立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对视了一眼,收起了手中的大刀,谨慎的向着茅屋外靠近。就在二人即将靠近门槛之时,只听‘嘭’的一声,两个壮汉就如沙包一般被人给踢飞了出去,尔后便是重物落地时的‘嘭咚’。紧接着,耿宁儿与兆佳容凝的眼前便恢复了初时的明亮,身上的束缚也随之而解开。 身体忽然得到了自由,兆佳容凝蹬踢着双腿,双手更是不停的挥打着,嘴里则是哭骂道:“滚开,别碰我!都给我滚开!” “容凝别怕,是我,别怕,是我,是我啊。” 耳边忽然传来了方才心中一直希冀的声音,容凝停下了所有的动作,缓缓的抬头看向身前的人,慢慢的抬手抚摸着对方的脸,终是确认了下来,一下子便扑进了胤祥的怀里,哭喊道:“胤祥,我好怕,怕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 “耿宁儿,你怎么样?可有哪里伤着没?啊?” 机械的转过头,耿宁儿看清了蹲在身前那张绝美的俊顔,而此刻,后者的脸上更是布满着忧心。朝着胤禟微微的点了点头,攥紧了双拳,轻咬下唇,耿宁儿硬是压下了心中的哭意。可就在这时,耳边传来那低沉沙哑的轻唤声,终是使她彻底的破了功。缓缓的仰起头,看着此刻垂首俯视着自己的那张面孔,耿宁儿双唇微微颤抖了下,不禁潸然泪下,满腹委屈的唤道:“王爷!” 胤禛应声蹲下了身子,将她拥入怀中,并在耳边轻声宽慰道:“我在。” 而最先与胤祥一起破门而入的老九,此刻蹲在老四与耿宁儿的身边,尤为尴尬,缓缓的起了身,移到了旁边,撇头看了她一眼,锥心之痛涌入心头。 胤禟脸上一闪而过的凄美笑容落入了最后进入茅屋的老八与十四的眼里。二人对望了一眼,并未多言,尔后,胤禩对着众人道:“既然人已寻到,这些行凶之人就交由我与十四弟绑去衙门如何?” 听了老八的话,胤祥对胤禩点头示意了下,“那就有劳八哥与十四走这一趟了。” “哪的话?都是自家兄弟。”胤禩笑道。 “王爷,方才恍惚间,妾身仿佛听到这些歹人说,好似是有人出钱欲要买我与容凝的命。”耿宁儿双手紧紧的揪住胤禛的衣襟,将脸埋入她的胸膛,小声的在他的耳边低喃道。 听了耿宁儿的话,胤禛身子一震,黑沉的脸好似结了冰一般,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垂,“带回去,我亲审。” “四哥,这毛头小贼你欲要亲审,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十四没好气的道。 胤禩对着老四笑意满满的分析道:“若是将活着的两个小贼带回行宫去,怕是不妥吧?四哥?” “可不是!不过几个毛头小贼,四哥你还要亲审,这不是杀猪用宰牛刀了?”老十也甚是不解的道。 “有些事,还是弄清楚为好。”老四坚定的道。 “得,四哥说怎的,就怎的吧。老十四你与我一块过去绑了剩下的那两个毛贼。” “我说十哥,要去你去,别拉着我!” “嘿,这话儿说的,我……” 老八给胤祯递了个眼色,尔后招呼道:“十四弟,你去与十弟一同绑了那两人,回了行宫交给四哥处置。”是以胤禩开了口,十四则心不甘情不愿的与老十向着方才被胤禟与十三踹飞的壮汉走去。结果俩人蹲□查看之际,老十那粗犷的嗓门便嚷嚷了起来,“得,四哥,这回儿你是想带回去也不行了,人都没气儿了,带回去还有何用?” “什么?我也没用多大力,怎得这般不禁事儿?”一听最后两个知情的都气绝了,胤祥不禁直起了腰背,看向两个壮汉的方向。“呵,十三哥,你也未免太自信了,这人分明就是一早中了毒,毒发身亡的,与你那一脚还真没多大的挂碍。”十四嗤之以鼻的冷哼道。 “眼下,这人都死光了,四哥,你瞧着该如何是好?”老十蹲在两个气绝身亡的壮汉旁边,疑惑的问道。 垂首望了一眼怀里的人儿,胤禛沉默了下,“那就先回吧。” 于是,一众人便启程回了行宫。回到了方溪院,胤禛叫苏培盛请了太医过来,确定耿宁儿并无大碍后,这才放了太医回去。盯着榻上的耿宁儿,胤禛那双深邃不见底的黑眸中,看不出一丁点的情绪波动,“你与老九相熟识!” 第99章 南巡第三站---杭州(五) 胤禛的话,就如一支离了弦的箭,此刻它已准确无误的射、中了靶心。而耿宁儿在听到他这句肯定而非疑问的话后,心中那五味陈杂的感觉便齐齐的袭上了心头。在面对这一刻时,耿宁儿本以为自己会惶恐不安,不承想,真到了眼下,她反而坦然了。曾经想过的各种能够瞒天过海的理由,到了此时,反而变得不再有任何说服力。 此刻,她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他,淡淡的抛出了一句,“王爷,你可信妾身?” “……” 此刻,堂屋内静谧的有些吓人。对于耿宁儿的话,胤禛并未出言回复,只是一如方才那般静默的看着榻上的她。而耿宁儿也静静的看着身前的胤禛,面上并未有一点的焦急。就这样,二人陷入了无声的僵局之中,直至,耿宁儿见到他那紧蹙的浓黑剑眉有了些许的松动后,这才轻叹了口气儿,目光瞟向远方悠悠的开了口:“九爷与妾身并非王爷您所目睹的那般。只是机缘巧合之下偶遇,尔后,又在您的身边相遇罢了。妾身对王爷您的心意,您毋庸怀疑。倘若此事惹王爷您心下不畅快了,那么妾身自可以死明志。”说罢,耿宁儿便拔下了头上的粉玉银簪,比到了自己的脖子前,目光甚是坚决的瞧着胤禛。 胤禛见状,忙走上前去,握住了耿宁儿执簪的手,低声叹了口气儿,“你如何说,我便如何听,你又何必如此执拗?” 瞧着握住自己小手的大手,耿宁儿的狭长双眸中泪光闪烁,有些呜咽着道:“若是与王爷之间有了隔阂,倒也不如自行了断的好,也免得妾身这心窝子疼。” “素日里你甚是柔顺温婉,如今看来,却也还有着这烈性的一面儿。罢了,罢了,此事我也不深究了,你也就别再多想了。”瞅着耿宁儿落泪,胤禛这心就揪疼的很,这心到底还是软了下来,跟着这说话的口气也就软了下来,连带着这俊脸上的阴沉,也消退了不少。 放下手里的簪子,耿宁儿扯下斜襟的绢子,佯装擦拭脸上的眼泪,暗地里却偷瞄着胤禛脸上的每一细微的变化。因着,她知晓,胤禛素来就是个疑心重的,而方才她给的解释,她也不敢确定是否能打消他心下的疑虑。但至少眼下看来,她在他那儿还是占据了一席之地的,否则,他也不会如此对待她。再有就是,自己对待老九,与对待他的种种不同表现,其实也能够看得出些端倪,这大概也是此刻他不在多言的理由之一吧。 这厢耿宁儿心下揣测这胤禛的心思;那厢胤禛心下也算是明了了个所以然;还是那句话,属于他的东西,谁也不能惦念着!于是乎,结束了一个话茬儿,胤禛又抛出了一个新的。 “方才在茅屋中,你所述之言可属实?” 话题忽然转化,这可是耿宁儿巴不得,重重的点了点头,斟酌了下道:“属实的。那时,我与容凝二人虽被那些个歹人蒙住了双眼,堵住了嘴,可他们所说的话儿,还是能听的清的。且着,那两个欲要对我们动手的大汉,也曾亲口说过,他们是收人钱财与人消灾。这话儿,容凝也是听了的。” “眼下倒也成了死无对证,究竟是何人所谓,也唯有私下慢慢暗访了。”胤禛如是道。 “王爷说的是。” “倒是你,又是如何发现有人跟踪你们,居然还想到差一个小贩来给我传话儿。”想到此,胤禛唇角微扬,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这事儿嘛,还得从咱们十三福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说起。”说着说着,耿宁儿一面掩笑,一面将那日兆佳容凝救了一个娇俏的小妇人说起;再到她发现身后有几个形迹可疑的大汉跟着,尔后,到卖包子的小贩出买了包子,并让他替自己去讨救兵;再到最后,她们被掳劫之前,她要了容凝自制的香包,并将此香包扔到了她们被掳去的路上为止。耿宁儿将这一事件的始末尽数说给了胤禛听。 听完耿宁儿的描述,胤禛挑了挑眉,尔后又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头,“你到是细致。” 耿宁儿笑盈盈冲着胤禛道谢,而胤禛嘴边的笑意越浓,末了,胤禛咕哝了一句,“到是可以查验查验那个赵三。” *** 望春院 老八支使走了老十与十四,一派悠闲模样的坐在院子的一角,手里把玩着茶壶,垂首斟着茶,对着立在身旁的胤禟,低声言语着:“九弟,今日之事,想必你也瞧在眼里了。既是这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你又何必自讨那个无趣,是不是?” “八哥,什么道理我都知晓,也曾自欺欺人的认为,不过区区一女子,若不是因着她是老四的女人,我自是不会放在眼里的。可只要她一出现在我的跟前,我这目光就离不开了,就连这心也不随我自己了,而是随着她了。八哥,这种感觉,您能懂?”胤禟接过胤禩递来的茶杯,满脸苦涩的说道。 “既已知晓她是老四的人,就不应与她有任何的挂碍,更何况是眼下这般的痴缠!九弟,看开些,天下之大何处无芳草呢?你又何必将自己推入这万劫之地?” “若是能控制,我又何尝不想脱离这般苦涩不堪的境地,实则是这胸膛里的心,就只因她一人而热烈的跳动,我亦别无他法啊。” 听了老九的话,胤禩放在茶杯上的纤长手指顿了一下,尔后复又磨搓起茶杯的边缘,面带微笑的看着身旁那个脸上满是苦情神色的胤禟,唇边闪过一诡笑,“罢了,罢了,咱爱新觉罗氏,总是会出个情痴,上有世祖爷,此世倒有了个你。哎,也罢,既是兄弟,也只能盼着你有朝一日能够如愿以偿了。不过……” 聪慧一如胤禟,又岂会不知晓胤禩这后半句话想要说些什么,所以,不待老八把话说完,胤禟便搭了茬儿道:“八哥,放心,你所筹谋之事,做兄弟的能做的定当义不容辞。” 听了老九的许诺,老八只是微微扬了扬唇角,也未在多言语些什么,只是起了身拍了拍老九的肩膀,便朝着堂屋走去。而胤禟将手中的茶杯置于桌上后,便形单影只的走出了望春院的拱门。 堂屋内 胤禩坐在榻上,目视着前方,而他身侧的阴影处,传来一个声音,“爷,您看是否还要继续?” 如冠玉般的面孔上此刻挂着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微笑,如春风般的声音此刻却将了几个声调,“该留的留,不该留的,留来何用?” “奴才知晓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比较短小,哈哈,但是星期三会有一大章哦, 而且算是女主生命中最大的转折哦~哈哈 第100章 南巡第三站---杭州(完) 寅时,最接近黎明时刻的一个时辰,此时,月明星稀,亦是人们酣睡如泥的时刻。 方溪院角落的石凳上,此刻正坐着一清瘦的身影。他面对着前方的阴暗处,时而磨搓着拇指上的扳指,时而仰望月空。而在阴暗处,则时不时的飘出一刻意压低的声音。 “主子。” “可有查出一二?”低哑深沉的声音响起。 “赵三儿,本名赵应求,是杭州府富商赵东海的三儿子。因其姐姐是杭州知府的妾室,所以在杭州城内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此次耿格格被掳一事,与此人并无多大的挂碍,只是……” “说。” “是。只是他爹赵东海在皇上銮驾进入杭州城后,曾与八爷他们接触过,所以奴才以为此事也许与八爷他们有关。” “老八?此线继续跟着,莫要断了。” “是,主子。那个……主子。” “还有何事?” “自济南府之后,奴才奉命跟在耿格格的身旁,可此次耿格格被掳,奴才未免暴露并没及时出手营救,还望主子降罪。”说完,阴暗处里的男人便单膝跪了下来。 “免了,倘若今日我们没能赶到,你自是会出手的,此事你并无过错。那件事儿,查的如何?” “回主子,奴才领命之后,一直暗中跟在耿格格身边。耿格格她,成日里窝在院子里,就算是出去了,那也是与十三福晋同行,从未私下里与九爷接触过。绍兴之行,她去九爷的园子,也只是去见了九福晋,想必她已知晓济南府的真凶是何许人了。不然,这绍兴的品酒宴也不可能这般轻易的就过了。” “你且下去吧,继续跟着她。” “喳。”说罢,阴暗处的男人瞬间就消失了踪迹,而石凳上的清瘦身影也缓缓的起了身,慢慢地向堂屋的方向走去。 *** 康熙大帝巡视完了钱塘大堤,也与一众臣子议完了大大小小的政务,刚得着空便又有了突发奇想---微服出巡。 这钱塘大堤他是巡视完毕了,可这闻名于世的钱塘大潮他还未曾亲眼目睹。如今,正好是观看钱塘大潮的好时机,他又岂能错过。于是,他决定去看那负有盛名的钱塘大潮,并微服出访。可康师傅的家族实在太过庞大了,若是此时都同他一道去,那跟巡视也就没什么区别了,所以康熙大帝又说了,要分拨。 他亲点了老四、老九、十三、十四四个儿子随驾,又带上了此次他带出来的宜妃与和嫔二妃,又因着心情愉悦,还首肯了随驾的儿子们,可以带着自己的家眷一同前去。于是乎,就有了眼下的这番情形。甚是尴尬的耿宁儿垂着首,盯着自己手里的绢子,装做路人状的坐在马车里。 可即便是她有意低调,但坐在这摇摇晃晃的马车内,仍是有人觉得她甚是扎眼,就比如宜妃,也比如九福晋---董鄂黎萱。 抬起葱白的纤手,宜妃扭头笑靥如花的看着坐在身旁的和嫔,指了指其腕上的一白玉镯子,“和嫔妹妹,你这玉镯子瞧着可真是温润透亮啊。可是上等的羊脂玉?” 听了宜妃的话,和嫔面上仍是素日里的和善笑容,对着宜妃笑盈盈的道:“嫔妾对这玉石并不在行,到是听说姐姐您可是这方面的个中高手,不如姐姐给嫔妾掌掌眼?”说罢,便抬起了自己的手腕,退下了腕上的玉镯。 宜妃一瞧,欣喜的从和嫔的手中接过玉镯,余光瞥了一眼角落里的耿宁儿,尔后,便仔细端详起了手中的羊脂玉镯,“这玉镯,质地细腻滋润,油脂性好,绺裂较少,可是难得一见的臻品啊。” “哦?哈,宜妃姐姐果然是学识渊博,若是姐姐不嫌弃,嫔妾就将这玉镯子送与姐姐,可好?”和嫔满面笑意的说道。 宜妃一听,这脸上的灿笑都要咧到耳朵去了,可言语间还是假意的推诿道:“诶,岂可?” “宜妃姐姐只管收着便是,嫔妾也不懂这些,放在嫔妾那里也不过是摆饰,暴殄天物了,倒不如赠与宜妃姐姐这懂它之人。” “若是这般,那本宫也就不再推拒和嫔妹妹的一番心意了。”说罢,便欣喜的将玉镯套到了自己的手腕上,并伸手让车内的众人品评,“你们也都好好开开眼,这可是少有的佳品啊。” 就在众人都在对玉镯品头论足之际,宜妃的目光却直直的落在了耿宁儿的身上,脸上更是闪过嘲讽十足的笑意,“这和田玉啊,它也分为上等佳品的羊脂白玉、白玉和这下等的墨玉,更有最次等的杂玉一说。正所谓,玉养人,人亦养着玉,但凡是美玉,它都是有灵性的。若是这美玉跟了一个它觉得配不上自己的主子,它这光泽就会越来越暗淡,连带着这玉的整体也变得不那么通透了。可若是这美玉配着与它相得益彰的主子,这通体可是会越发光泽透亮的。所以说啊,若是什么墨玉、杂玉的货色,却妄想搭配地位高上的主子,这不就是自不量力?耿氏,你说本宫说的可是这么个儿理?” 宜妃的一番夹枪带棒讥讽意味十足的言语,直指地位甚是卑劣的耿宁儿,马车里的众人,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又有何人听不出来?更有甚者,如九福晋董鄂黎萱更是偷笑了起来。 拉住欲要反驳的兆佳容凝,耿宁儿面上挂上一如往常那般温婉的笑容,狭长的双眸中却没有半分的笑意,“宜妃娘娘说的再理。只一点,这璞玉与杂玉有时候甚是难甄别,所以啊,就不乏一些个目光短浅拙劣的主子,把本是臻品的璞玉当成了下等货色的杂玉,亦或是,把本是下等货色的杂玉当成了价值连城的璞玉了。这般的主子,也不过是半调子罢了。” 这下,耿宁儿一番暗有所指的话,算是彻底的下了宜妃的颜面。以宜妃的脾性,又岂会这般的认输吃瘪,她可是康师傅诸多妃嫔中,最为争强好胜的一位。微微的挑了挑柳眉,又转了转腕上的玉镯子,宜妃甚是狠戾的瞧着耿宁儿,道:“哦?想不到,耿氏你对玉石也有些研究。怪不得老四会让你一个格格出来随侍,原是个‘才女’呢。” “宜妃娘娘过誉了。‘才女’一称,妾身可不敢当,妾身不过一位卑言轻的格格罢了。如今能够得到王爷的垂青,大抵也是因着妾身是个知恩图报之人吧。因,妾身时刻都将受人滴水恩,当涌泉相报铭记于心,绝不做那忘恩负义之人。” 一听耿宁儿将忘恩负义几个字重读,宜妃当下就哑口无言了,只得怒气冲冲的看着一脸温婉的耿宁儿,生着闷气儿。而坐在她身旁的和嫔,一双明眸中快速的闪过了一丝惊诧,尔后便又恢复成如初时般模样。 一时之间,马车内的众位福晋、侧福晋瞧着宜妃面上的菜色,再想到方才耿宁儿的言语,心下不禁疑惑了起来,但这面上自是不敢表露的。 就在马车内陷入一片诡计的沉寂之时,前行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一向胆大好奇心又重的兆佳容凝便撩开了车窗的帘子,向前方看去。此时前方的马车前,随侍的侍卫是层层的围立于康师傅的马车周围,而被点来随驾的四个阿哥,此刻也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盯着马车的前方。 “天啊,我们好似遇到山贼了?”兆佳容凝迅速的放下车窗的帘子,煞白着脸惊恐道。 “什么?那、那可有人护我们的周全?” “这可如何是好啊?” “我们快逃命去吧。” 因着兆佳容凝的一番话,马车里一下子便炸了锅,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自己的看法,这脸色更是一个塞着一个的难看。就在大家都慌了神,想着自己该当如何自处之时,坐在最角落的耿宁儿,悄悄的掀开了车窗的帘子,小心翼翼的查看着前方的动静,也就是在这一刹那,前方已开了打。车内的女眷们一听到前方传来了打斗声,便不顾形象身份的尖叫起来,更有甚者就直接的厥了过去。 耿宁儿也未曾经过如此场面,如今,亲身经历一番,这心里本就七上八下,加之这车内惊恐的尖叫声,则更使她心生恐惧。轻咬下唇,挑起窗前的帘子,眼见着前方的乱战已开始慢慢向着她们这边蔓延,若是继续在车内这般坐以待毙,那可就唯恐小命不保已。于是乎,耿宁儿狠狠的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想以此来迫使大脑冷静下来。 再次挑帘审视眼下的境况,并对马车前后左右的地势进行了逐一的审视与分析,最终耿宁儿在心下定下了逃跑的路线。她环顾了下车内已乱成一锅粥的女人们,侧首覆在兆佳容凝的耳旁低语了几句,尔后拉着她迅速的跳下了车,奔着马车右面的那片林子跑去。 因着耿宁儿与兆佳容凝的动作太过于一气呵成,车内的女人们一下子也没反应过来。忽然之间,和嫔也跳下了马车,向着林子的方向跑去。这下,车里的女人们都反应过来了,也纷纷的跳下马车,跟着和嫔的身后向着密林跑去。而此时的耿宁儿与兆佳容凝,跑到了林子一处的至高点,也找到了一个适合隐蔽的地方。正欲隐藏起来,待前方的混战平息后,她们在下去。可谁知,她们刚要躲起来,兆佳容凝却又要冲下去。 耿宁儿一把欲要向下冲的容凝,一脸凝色的看着她,“你要干嘛?” “宁儿,胤祥被那些蒙面人包围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胤祥出事,我要去帮他。”兆佳容凝哽咽道。 “你又不会武功,身上又没武器,你下去还不够给十三爷添乱的。十三爷武功那么好,又岂会有事?”耿宁儿紧蹙黛眉,低声道。 “可是,啊!不行,我要下去,你别拦着我宁儿,胤祥他受伤了!你别拉着我,宁儿,我要下去。” 兆佳容凝被十三受伤的画面刺激着了,拼命挣脱宁儿的阻拦,摇晃着自己的身子。耿宁儿因为脚下的凹陷,身子一个不稳,便滚了下去。容凝见状一面大喊救命,一面追着向下滚落的耿宁儿,而耿宁儿则是一路从方才那林子的至高点滚落到了山道上。 好不容易着了地儿,耿宁儿也顾不得什么头晕目眩,骨头架子疼了,双手撑着欲要从地上爬起来。就在这时,兆佳容凝追到了耿宁儿,正欲俯身将耿宁儿搀扶起来之际,一道寒光闪了过来。耿宁儿一把推开了容凝,自己的身子则向一旁倒下,总算勉强逃过了眼前这一劫。 可身前的蒙面人,可没想给她喘息的机会,这第二剑又向她刺来。看着那锋利的剑尖直直的向着自己刺来,耿宁儿感觉身子已经全然不听自己大脑的指挥了,就连这胸膛里的心脏也在此刻停止了跳动般,她只是瞪大着双眼,看着剑尖一点一点的向着她的心窝靠近,而无力反抗。 ‘呯’ 随着一声兵戎相接的声响,方才刺向耿宁儿心窝的剑尖被另外一把剑的剑尖给震了出去,与此同时,她的跟前出现了一个身着藏青色长袍的倾长背影。很快的,身前二人便交起手来,耿宁儿也趁着这个机会,用足了吃奶的力气自地上爬了起来,临撤之际,她呢喃道:“谢九爷,救命之恩。” 说罢,耿宁儿身子便向一侧闪过,欲要再次向着林子的方向跑去。可就在她拼命的向着目的地跑去时,却看到前方的黑衣蒙面人正欲对着胤禛放暗箭。只听‘嗖’的一声自耳边经过,下一刻耿宁儿便觉得自己的右肩生疼,低头望去,这才惊讶的发觉,那支离弦的箭,此刻正插、在自己的右肩上。尔后,身子便如烂泥般瘫软了下去,终是被身后那精壮的胸膛所接住。 “宁儿!” 迷蒙之中,耳边传来的是那熟悉的低沉沙哑声,耿宁儿唇角微扬,微弱的唤了一声,“王爷……” ‘啪啪啪’ “宁儿,别睡,不许睡!” 胤禛一个俯身便懒腰将耿宁儿抱了起来,并在十三的掩护下将她抱到了一出较为安全的地方。紧蹙浓黑的剑眉,清瘦的脸庞此刻有些苍白,他麻利儿的却又不失小心的检查着耿宁儿的右肩的伤势,在确定并不是致命之伤后,这才微微的松了口气儿。用力摁住耿宁儿的人中,待到她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他那一个悬着的心才算落了下来。 “宁儿?” 缓缓的睁开双眼,耿宁儿瞧着一脸担忧模样的胤禛,虚弱的唤道:“王爷……” “伤势并无大碍,你且在这儿歇息,莫要冲出来。待会儿,我再回来接你。”轻柔的扶着耿宁儿靠着背后的大树,扭头异常认真的对着兆佳容凝道:“十三弟妹,宁儿就劳烦你看顾了。” “四哥,你且宽心,我会好生看顾宁儿的。”兆佳容凝郑重其事的对着胤禛道。 “容凝,你自己也千万要小心,莫要再出来,否则,我还要分心看顾你的安全。你且安心,我不会有事的,方才也不过是皮肉伤罢了,乖,再次好生看顾小嫂,你可知晓?” “嗯,我知晓了,胤祥,你也千万小心啊。” “嗯。” 说完,胤祥与胤禛二人便再一次回到了混战中。可就在他们前脚刚走,后脚一黑衣的蒙面人就像她们所在的方向搜了过来。耿宁儿与兆佳容凝尽量的压低自己的身子,以免被发现,可空气中那浓重的血腥味儿还是会将她们的所在地给暴露出来的。眼看着黑衣人一步一步的向着她们靠近,耿宁儿闭上了狭长的双眸,深吸了一口气,对着身旁的容凝道:“容凝,你快走,我这身子就是跑也会被追上的,不如你一人跑。” “不,宁儿,我觉不会留你一个人的。”容凝呜咽道。 “容凝!”耿宁儿敛眉低声呵斥道:“难道你欲要与我一起死?我这身子是走不掉的,倒不如你跑去前面唤人来救我,这样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 “别再可是了,快走!”耿宁儿对着兆佳容凝厉声道。 容凝面上满布泪痕的看着受伤的耿宁儿,犹豫再三后,对着她道:“宁儿,你一定要等着,我去找四哥来救你。” 见兆佳容凝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了,耿宁儿撑着树,慢慢的站起身来,扶着身边的树,缓慢的移动着,最后终是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瞧着身前那个黑衣的蒙面人,以及他身后的胤禛与康师傅等一众追兵,再扭头望了望自己身后的万丈悬崖,耿宁儿的脸上忽然漾起了甚是绚丽的笑容。 黑衣人侧身站在耿宁儿与追兵的中间,一面谨慎的防备着追兵,一面随时备着冲向耿宁儿,欲与她同归于尽。而康熙大帝因着耿宁儿暂且没有轻举妄动。 “只要你束手就擒,朕就可饶你不死!” “……,” 右肩火辣辣的灼痛感一直在侵袭着耿宁儿的神智,但也正是这份难以忍受的痛楚,使得眼下她的大脑分外的清醒。眼前的黑衣人是最后的活口,依康熙大帝的脾性来说,他是绝不会放过他的,也势必是要抓活的,所以她耿宁儿的生死对他来说并没有半分的意义。倒不如说,他更希望她可以自己跳下去,这样他们就能够成功的抓到这最后的刺客。 “既是如此,你到是跳啊?你莫不是指望朕因一小小女子,就会放你走?” “呸,狗皇帝,你以为谁稀罕?呵,既是敢来,我就没想过能活着回去,不过今个儿敢情好,还能拉个垫背的,哈哈,倒也算是值了。” “今个儿若是谁能抓到这刺客,朕重重有赏!” 康熙命令一下,众人瞬间就动了起来。 看着向她冲过来的黑衣人,再看向向着黑衣人冲过来的众人,以及那首当其冲冲向黑衣人的清瘦身影,和那本想向着自己冲过来却因身旁人的猛撞,而失去平衡的倾长身影,耿宁儿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甚是苦涩的笑容。尔后,她便被黑衣扑下了悬崖。 作者有话要说:圆圆厚脸皮的求花花,这章就满一百喽, 哈哈哈,求花花,庆祝下的说 ps:呜呜,时速渣啊,码的好慢,对不住各位小主了, 可能有些地方还有些干涩,明天圆圆在润色…… 第一百零一章 方溪院中,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不绝于耳。满脸悲恸的十三阿哥胤祥,瞧着身旁俨然已成为泪人的兆佳容凝,心疼不已。正欲好言劝慰之际,却瞧见院中那负手而立,一动不动的盯着半月门的寂寥身影,这使他到了嘴边的话就犹如骨鲠在喉一般,是如何也说不出口了。低低的叹了口气,胤祥将身子向兆佳容凝靠了靠,并将她拥入怀里,轻拍了几下她的肩膀,以示安抚。 胤祥这一安抚,兆佳容凝是哭得更凶了。将脸深深的埋、入胤祥的胸膛,小声抽噎道:“呜,都、都是我的错,是、是我害了宁儿,要不是、不是我,宁儿她、她就不会跌落山崖了,呜,都是、是我害的。” “容凝,莫要这般想!” “是、是我,呜,就是我,是我没有看顾好宁儿。” “容凝,莫要再胡思乱想了,小嫂她吉人天相,定可平安归来的,你,莫要哭了。”胤祥轻声诱哄道。 兆佳容凝一听,激动的推开了拥着她的胤祥,紧紧的攥住他的胳膊,“若是不是我非要下去寻你,宁儿也不会滚落下去,也不会受伤,更不会因伤而无法逃脱,最后落了崖。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着我,因着我这个没脑子的东西,呜。”越说兆佳容凝就越激动,松开抓着胤祥胳膊的手,使足了力气往自己的脑袋上捶。 胤祥眼见兆佳容凝如此的伤害自己,心下顿时心疼不已,连忙出手阻止她的自残行为,“你这是作甚!即便你如此,小嫂就能回来了?” 因着愤怒,胤祥呵斥兆佳容凝的声音不免大了些,自然也惊倒了一直凝望半月门的胤禛。胤禛僵硬的转过身,瞟了一眼石桌旁的十三和兆佳容凝,尔后,便又转过身去,继续痴望着半月门。十三见状,心下懊悔不已,脑中不停的闪过各种抚慰的话,可是这话到了嘴边他确是怎么也吐不出来。 这几日,四哥明面上一如平常,并且还积极的追查着遇袭之事,但他心里的焦急与苦涩,别人不知晓,可他胤祥知晓,知晓小嫂对他的难能可贵,知晓他对小嫂的用心。可即便他知晓四哥心里的一切,但在此时此刻,他却不知该如何劝慰。 因着,无论是怎样的安抚言语,眼下在四哥他的眼里,恐怕都是苍白无力的。何况,眼下的境况,也确如容凝所述,小嫂的坠崖,她确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无力的叹了口气,胤祥一把拉起了兆佳容凝,犹豫了下,终是一步一步的走到了胤禛的身边,并向身旁的容凝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这才出声道:“四哥,我……,哎!我,先将容凝送回去……” 胤禛撇头看了一眼胤祥以及他身旁的容凝,微微的点了点头,以作回应。胤祥见状,还想说些什么,可着实张不开嘴,便在老四的肩头重重的拍了拍,尔后,便拉着容凝走出了方溪院。 忽然之间,耳边没有了断断续续的哭泣声,也没了意味沉重的叹气声,胤禛的心此刻到有些许的不安了。他慢慢的转过身,目光扫过院中的每一个角落,眼前忽然模糊成了一片,背在身后的双手也紧紧的握成了拳。此刻,他的胸口好似被人开了一个空洞,他眼看着自己胸前的空洞一点一点的变大,却也只能这般瞧着它慢慢地变大。这股强烈的无力感,转瞬间就席卷了他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 垂首凝视着自己的胸前,胤禛喃喃自语道:“当真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了?” 与此同时,与胤禛的暗自神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胤禟那痛不欲生的仰天长啸。 “九、九哥……”老十谨慎的瞧着一脸勿近模样的胤禟,见对方只是一动不动的坐在石凳之上,不理他,就又扭头看向后方的胤禩与十四,小声询问着:“九哥,这是怎么了?” 十四瞅见老十那副呆头呆脑的模样就来气,看见老九那副郁郁寡欢的丧气模样更来气,瞋目切齿的走到老十的身前,大声的说道:“怎么了?不过是个女人,竟摆出这么一副痛不欲生的窝囊模样,还真把自己个儿当情圣了,看了就叫人作呕!” “你说什么!若不是你诚心,我又岂会救不到她!”老九听完十四的话,噌的跳了起来,狠狠的揪住十四的前襟,怒不可遏的说道。 十四轻蔑的冷哼一声,“别发梦了,九哥。就当时那距离,即便你奔了过去,不是抓不着人,就是与人一同坠崖了。若不是我撞了你一下,你眼下还能安稳的坐在这儿?真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谁让你救我了?谁让你多管闲事了?我宁愿同她一同坠崖,也不愿这般!” “你!真是不识好歹!”十四负气道。 眼看着胤禟与十四俩人就快掐起来了,胤禩赶忙出口劝阻道:“行了,都少说两句。” 胤禟松开了双手,转身欲要离开。胤禩却抢先他一步挡住了他的去路,“你这是要上那儿去?” “八哥,我要去找她!”胤禟目光灼灼的盯着身前的老八,口吻异常坚定的道。 “找她?老四那边派了那么多人,也不差你一个。” 胤禟看着面如冠玉的胤禩,并未开口,只是这坚定的眼神中却流露出他要去找她的信息。胤禩见状,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知晓你心下焦急,可那么多人,那么多日了,别说是人了,就连个尸首不是也没见着?这会儿,你去了又能如何?再者说了,老四叫人去寻,还有理可依,那是他的妾。你去,又有何缘由?还有,此次遇袭,刺客一个都未抓到,皇阿玛已是震怒了。这时,你不去探访刺客之事,偏生对一个侍妾如此之重视,难道就不怕皇阿玛生疑?话又说回来,这老四的侍妾,他都没有亲自出面搜寻,不过是派了些人去找人,你堂堂一个皇子,一个贝勒,跑去崖边找人,若是传扬了出去,我瞧你如何向皇阿玛交待?” 老八的话句句在理,又甚是情真意切,胤禟又岂会不明白?只是他心中的那道鸿沟是怎么样也过不去,他就是不愿相信她已不在的事实。 “八哥,你说的我都知晓,我……,可否容我一个人静静?” 对于胤禟的请求,老八没在多说些什么,只是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头,“好生静静,但千万别做些个过激之事,否则,我们之前的筹谋就都废了。” 胤禟怔了一下,向老八微微的点了点头,便侧首闪过胤禩的身子,走了。 待胤禟走出了望春院,十四仍是不甚赞同的对胤禩道:“八哥,我看九哥是没救了,不如……” “十四弟,你难道不知晓,伤痛只是一时的?” “八哥的意思是?” 胤禩扬起他那骨节分明的手,遮住刺眼的阳光,悠悠的道:“人不是已经没了?还有何好忧心的。”说罢,胤禩便放下遮光的手,转身走向了堂屋。 *** 这日,杭州城内忽逢狂风暴雨。胤禛背着手立于堂屋的门前,目光仍是紧紧的锁定在半月门上。忽然,一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侍卫跑了进来。 侍卫麻利儿的给胤禛打了千儿。胤禛抬手微扬示意他起身后,侍卫便向他禀报起方才得到的消息,“禀报雍亲王爷,方才崖边的人来报,今日早些时候寻人的终于下到了崖底,并展开了搜索。在崖底发现了一大滩的血迹,以及一只缎面绣鞋……”侍卫是一面禀报,一面留着神观察老四的面部表情,在看对方的面色是越来越阴沉后,他这回报的声音也就愈来愈小声了,直到最后,他那‘因着暴雨忽至,搜索恐难在继续,若是雨后在进行搜索,那尸首恐难寻全……’的最后一句小的怕是连他自己个儿也听不清了吧。 “继续找。”胤禛不住的磨搓着拇指上的血玉扳指,目光迷离的盯着雨中的院子,低声吩咐道。 “喳。” 得了命,侍卫打了千儿,就迅速的退了下去。待侍卫走后,胤禛忽然迈开了步子,走进了暴雨中,仰面朝天,伸直了胳膊直指天空,任由雨水淋湿自己。 她还在,她还活着,尸首不是还未找到?一日未能寻得她的尸首,她就一定还活着,他坚信。 就在耿宁儿坠崖六日后,康熙大帝因着去往赭山美女坝看钱塘江大潮的路上遇袭而觉得分外的扫兴,于是乎,他决定南巡之行到此为止,他们要打道回府了。可毕竟是一国之君遇上刺客,这可算得上是一桩大事儿,而且康熙大帝他也没那么大的胸怀,让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所以,他决定要留人在此进行彻底的详查。 “明日,朕欲回京,但赭山遇袭之事,到了今日仍未查出过所以然来,尔等……”康熙大帝坐在书案前,瞟了一圈下首的一众臣子与阿哥们,黑深的双眸中,却未显露出一点点的情绪波动。 下首的臣子与阿哥们,一个个心里都明镜的很。这赭山遇袭之事儿,刺客都已死绝了,想要查出个所以然来,根本就是难如登天之事。是以,谁也不愿接受这烫手的山芋,所以,这一个个都装作听不懂的模样,默不支声。 “回皇阿玛的话,儿臣甘愿留在杭州成内追查赭山之事,倘若一日查不清事情的来龙去脉,抓不到这幕后之人,儿臣便一日不回京去,直至查清为止。” 对于突然请缨的胤禟,说实在的康师傅还是很惊讶的。他从未设想到,老九会主动留下来承担这谁也不愿接受的烫手山芋。而在听了老九说若是不能将末后凶徒给抓出来,他就不回京一说,康师傅心下甚是欣慰。于是乎,康师傅那黑深的双眸中,流露出满满的赞许之情,声音更是和善起来,“好,朕就命你老九为钦差,赭山之事由你全权负责,朕就先行回京等你的好消息,待你归来,必有重赏!哈哈……” 胤禟单膝跪地回道:“儿臣领命,谢皇阿玛恩典!” “好,好,好。” 等到一众人从老康那里散了伙,老八与十四便一齐回到了老八的望春院。刚一进了院门,十四就愤懑的嘟囔道:“八哥,我说九哥没救了吧。这大事都还来不及处理完,他可倒好,主动请缨留下来查案子,这、这不是拖我们的后退?” “十四弟,事儿都是有两面的,九弟留下来查案子,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 听了胤禩的话,十四狐疑的盯着满面春风的老八道:“八哥,你这是何意?莫不是你算计好了的?” “哎,十四弟,莫要乱猜,莫要乱猜。”说罢,胤禩脸上的笑容愈加明媚,这人嘛,便转身向着堂屋走去。只留下十四一人在院中,一脸迷茫的瞧着他的背影,拼命猜测着各种的可能性。 作者有话要说:圆圆最近事儿有点多,可能没法正常的更新, 但是圆圆努力保证隔日更新,所以还请各位小主莫要抛弃偶啊! ps:以后更新都在晚上20:00之后哦,剩下的时间都是捉虫或是修改润色 第一百零一章 时光如梭,自南巡之后,已是过了五年的光景,耿宁儿的踪迹至今未有人寻获,而就在人们都快遗忘曾经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时,事情又出现了惊天的逆转。 康熙五十四年,正月,八阿哥胤禩因获八贤王的美誉以及再次被一众大臣保举为太子时,康熙爷终是看不过眼了,于是乎,他下了一道命令。 “诏贝勒胤禩、延寿溺职,停食俸。” 众大臣一听,心下不禁凌乱了。这前太子复立无望了,眼下这极具盛名的八阿哥也无望了,那么他们该如何是好啊?于是,关于站队的问题,就变成了众大臣现下心里最大的疑问。不过,聪明人自会从那些个蛛丝马迹中,寻找着上座那当今世上最为最尊贵之人的意图。一如,隆科多就属于慧眼识英雄之人,目光竟落在了当时还算得上大冷门的四阿哥胤禛的身上。当然,既然有聪明之人,自然也是有那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就比如佟国维与鄂伦岱二人。虽然已然知晓八阿哥已是无望了,可他们总不愿瞧着自己多年的苦心经营就这般的付诸东流,所以,他们便将自己的目光改投在了,眼下颇受康熙爷重视的九阿哥胤禟的身上。 要说现如今九阿哥胤禟的势头,那可谓是如日中天啊。康熙爷时常将一些较为重要的事情交予他处理,也时常招他在自己的身旁随侍。那么,他又是为何如此的讨得康熙大帝的欢心呢? 原因便是,不论哪里出现天灾亦或是人祸,九阿哥胤禟都会主动请缨为父分忧。从善款的募集,到押送善款,再到镇压反叛逆贼等事上,胤禟从来都是亲力亲为。于是,瞧着老九如此不遗余力的为自己分忧,脚踏实地的干事,即便是现下疑心稍重的康熙大帝,这心下也自是会因着对胤禟的欣慰而倍感舒心的吧。 所以,一如今日,前方奏报长江水患,沿线百姓深受其害,没有粮食可以果腹,没有房屋可以遮风挡雨,更使人恐惧的既是那般惨烈环境下随时可能滋生的疫症。于是乎,康熙大帝及时筹拨赈灾粮款,欲派人亲自前往灾区进行赈灾救济。 “长江水患,两岸百姓此时正生在水生火热之中,朕甚感痛心。今特筹措了赈灾款一百万两纹银与两百万石粮食,欲送往灾区用以赈济受灾的百姓们,可有哪位爱卿,愿意亲往灾区押送这赈灾款?”康熙大帝自上书房的书案前起了身,走到一众儿子与大臣身边,如是的问道。 “臣,张廷玉愿押送赈灾款前往长江,赈济灾民。” “儿臣,胤禟愿押送赈灾款前往。” “臣……” “儿臣……” 康熙爷见上书房内的大臣与儿子们一个个争先恐后的自荐,顿时,心下颇感快慰。可作为一代君主,他的情绪波动是无论如何都不应也不能流于表面的,所以,此时,即便康熙大帝心感甚慰,这颜面上仍是一副严肃模样。环视了跪于下首的人们,沉默了一下,康熙爷终于缓缓的开了口:“就由老九与张爱卿一并押送赈灾款前往灾区吧。” “臣,张廷玉遵旨。” “儿臣,遵旨。” *** 自打接了这押送赈灾粮款的皇差后,胤禟与张廷玉就夜以继日的拼命赶路,是以,自京城出来后,过了数日便抵达了此次受灾最为严重的地区---南京。 一进南京城,瞧着满城的残垣断壁以及那些个因着房屋被大水冲毁而无家可归的灾民,胤禟心下感触颇深。这一路行来,他与张大人看到了太多这样的画面,可如今到了南京城,再次瞧见如此的画面,他的心仍是不免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撼。 “九爷,我们先行去到驿站歇息下,这一路上夜以继日的赶路,想必您也累了。”张廷玉道。 胤禟微微的摇了摇头,蹙着浓眉对张廷玉道:“张大人先行回去歇息吧,我想去到处看看。” 张廷玉点了点头,也未再出言劝慰,向老九行了礼,便带着一众随从向着驿站的方向行去。途中,一侍卫甚是疑惑的回头望了一眼孑然一身的老九,狐疑的凑到张廷玉的身旁道:“张大人,听说这九爷每次出来赈灾都是人一到就独自一人去查看灾区的情况,可见这心中是真真的挂念着百姓们,嘿,也难怪万岁爷如今这般的重视他。” “休要胡说!”张廷玉怒目呵斥起来。不过,虽说下人面前,他是这般言语,可实际上,张廷玉的心里也甚是疑惑。他也曾数次听闻与老九一同出来办事的大臣们说过此事,可谁也没胆子去老九的面前征求答案。是以,老九自五年前南巡之后,如此热衷于离京办事,而不是留在皇帝的身边,此事已成为了一个除当事人以为无人知晓答案的谜题。 当然事实上,除了老九自己本身外,其实心中有数的还有四阿哥胤禛与八爷党的一众阿哥们。在他们的心里,都甚是明了,为何胤禟会如此的执着于出京来。 这答案便是三个字---耿宁儿! 当年留下来在杭州城查案的胤禟,用了半年之久亦未寻获坠崖的耿宁儿,本想继续留在杭州城内继续探访,奈何康熙大帝是三番五次的招他回京,于是乎,胤禟也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回了京。可即便他这人是回去了,可这心明显是留下了杭州,是以,已有机会他便主动请缨出京,并用这样的机会来寻找至今下落不明的耿宁儿。这也是他,为何一到灾区便会独自一人成行的根本原因。 即便五年的时间已过,他的心下仍是坚信耿宁儿还活着,所以,他要去寻她。若是他胤禟先寻到了她,那么这次他绝不会在那么轻易的放弃她,他要牢牢的抓住她,不再让她消失于他的眼前。 胤禟一面沉思在自己的思绪中,一面毫无目的性的在南京城里游走着,他想要碰碰运气,看看能否找到那一直让自己牵肠挂肚的人,即便现实已让他失望过无数次,但他仍选择相信自己的心。 而此刻,离南京城较远的一个小小的村子里,一个面带白绢,身着粗布麻衣,外形甚是清瘦的女子,正站在村口前,为受灾的村民们施粥。在她的身后则站着一个身材甚是姣好的女子。 “夫人,时候不早了,小少爷怕是要醒了,您还是先行回去照看少爷吧,影月留此施粥便可。”身材姣好的女子轻声言语道。 面前蒙着白绢的女子,抬首瞧了瞧粥棚外面的日头,这才点了点头,低声道:“嗯,昼儿是要醒了,影月,那这边就交由你了,派完粥,记得早些回来,我还有事要与你商讨。” “影月,记下了,夫人。” 蒙面女子点了点头,便将手里的木勺交予了身后的影月,尔后便径直的离去了。未时将将过,名唤影月的女子便回到了村中一看起来颇不起眼的茅屋前。推开院前的篱笆门,影月召唤了一声,“夫人,影月回来了。” 这厢影月的招呼声刚落,那厢便自屋中窜出一个小小黑影向着影月扑去,尔后影月的耳边便传来了一极好听的男童声,“影月姑姑。” 影月连忙接住扑向自己的小人,笑容满面的瞧着怀里的小人。只见怀里的小人有一双狭长深邃的星睑,圆润而挺立的鼻子,殷红的小嘴,黑浓的眉毛因着此刻的笑意而向两侧弯弯。影月笑着蹲下了自己的身子,亲密的搂着怀里的男童,轻声的问道:“少爷,夫人呢?” 男童抓着影月的衣襟,方才脸上还甚是灿烂的笑容,此刻却变得忧心忡忡起来,小小的眉毛更是要扭成一团了,仰起首瞧着影月,颇为难过的道:“娘她正歇着呢,影月姑姑,我娘她的身子是不是又不好了?” 影月一听,这眉头轻蹙了一下,瞬间又恢复到了初时,微笑的瞅着怀里的男童,柔声抚慰道:“小少爷,莫要忧心,夫人的身子已是见好的。” “可是方才我娘她还咳嗽的甚是厉害。” “不碍的,夫人的能耐,您还不知晓?夫人她医术如此高明,身子定不会有何大碍的。方才咳嗽,怕是因为这些个日子过于操劳了,所以,少爷您莫要忧虑才是。” 听了影月的轻言安慰,方才还因着担忧母亲身子的男童,这脸上的忧心一下子便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是那灿烂的笑容。他拉住影月的手,向着屋里走去。 “夫人,影月回来了。”进了屋里,影月轻声说道。 “回来了,今日真是辛苦你了。”身材甚是清瘦的女子一面轻咳了几声,一面低声回话道。 影月听见女子的轻咳,连忙走到她的身旁,甚是关切的问道:“夫人,可是身子不适?莫不是这几日连续施粥累着了?” “无碍的。”说罢,女子一脸柔笑的看着影月身后的男童,走到他的跟前,轻手轻脚的将他抱到怀里,尔后缓缓的坐在用土砌成的炕上,“昼儿,这是担心娘了?” “嗯。”昼儿抱紧女子,低低的应道。 女子温婉和顺的瞧着怀里的儿子,手上轻轻的拍着他的肩膀,“昼儿放心,娘的身子无碍的。” 昼儿抬头瞧了瞧自家的娘亲,在得到了她的亲口许诺后,这小小的担忧便也随之而去了。挣脱着自女子的怀里下来,一溜烟便跑出去玩去了。于是乎,这屋内就剩下了清瘦的女子与影月,清瘦女子出声道:“影月,这施粥的大米所剩不多了,明日需添置些。” “影月明白,只是眼下到处都是饥民,这方圆之处怕是没有能买粮的地方了,恐怕还是得进城一趟了。奴婢听闻朝廷派人下来赈灾了,这粮食已是运到了南京城内,夫人您想要购置大量的粮食,这进城怕是要在所难免了。” 清瘦女子听了影月的话,沉思了好一会儿,才下了决定,“那便进城吧。明日你就动身进城去,找几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与你一同去。” “若是带着他们一同前去,这赶起路来可是要慢上许多的。”影月有些疑虑道。 “知晓你身手好,可你毕竟是一介女子,这那么多的粮食,你自个儿能运回来?” 瞧着清瘦女子脸上的浅笑,加之对方的话茬儿,影月到是有些不好意思了,红着脸道:“还是夫人您考虑的周全。” “呵,那明日就辛苦你走这一遭了,待到这边的事儿了了,我们就北上。” “是,影月知晓。” 次日,晨光未露,影月便带着几个身强体健的年轻人上了路。这紧赶慢赶的还是用了足足一日才进了城,瞧着身后那些此时已是气喘吁吁的年轻人,影月心下不禁鄙视起他们来。与他们说好在哪聚首之后,影月便独自一人打探起这官府派粮食的地点以及城内还有哪些店铺仍在继续贩卖粮食。 另一方面,因已打点好派粮一切事宜而在城内独自逛荡的胤禟,在看到前方那渐渐远去的熟悉背影,不禁睁大了他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心下更是是激动不已啊。他加大了脚底下的步子,紧紧的追着那前行的背影,嘴唇更是张了又合,反反复复几次后,终是颤抖的呼唤出了心中那惦念许久之人的名字。 “耿宁儿!” 作者有话要说:加快进度! 第一百零一章 胤禟在心下鼓足了勇气大声呼唤起魂绕梦牵的名字,可前方的倩影却没任何停顿的意图,而是直直的向着前方走去。胤禟见此,以为是她没有听到,便急急的加快了脚步向着前方的倩影追去。 眼瞧着自己与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胤禟的心脏也砰砰的跳个不停。五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也并不短了。在这五年的时光里,每当他一闭眼,脑海里就不受控制般的浮现出她坠崖前那抹绚丽的笑容。如今,经久间惦念的人,又再次的出现在他的眼前,他有些惧怕了,他有些紧张了。 他怕,怕眼前的倩影,不是自己终日惦念之人;他紧张,紧张她会再次拒绝他的情;可即便如此,他仍是不愿放弃能够再次看到她的机会,即便这个机会,它可能伴随着失望、伤怀、甚至是绝望。 他,爱新觉罗胤禟,不能放弃,也不愿放弃! 就在老九与前方的人只有一尺之遥之时,他正欲伸手抓住她的肩膀,不料,对方却先行扭转过了身子,狠狠的抓住了胤禟伸出去的胳膊,大声喊道:“何人!” 听着那有些柔媚的音调而非那久久徘回于心底间如清泉般的声音,胤禟的心缓缓的向下沉了去。他用力一扬便挣脱了胳膊上的牵制,定定的瞧着身前那个面蒙白绢的女子,疑惑的道:“耿宁儿?” 蒙面女子,在被老九打量之际,也趁势的打量起了身前的他,尔后才开口道:“这位大爷,想必您是认错人了,小女并不是什么耿宁儿。” 听了蒙面女子的话,胤禟的心终是重重的沉落了下去,心下那紧存的一点点希冀,也被对方的言语给浇灭了。于是,这内里难免就火气上送,口吻甚是不善的说道:“青天白日却一白绢遮面,不是丑的羞于见人,便是心怀歹意。” 蒙面女子一听,顿时气煞也。她听夫人命,出来添置粮食,好端端的却遇上一个泼皮来,这下影月可是心火难耐了。 “呵,这位爷,小女丑与不丑与你何干?再言,若不是大爷您欲偷袭小女,又岂会被小女抓个正行。被抓了,还居然恶人先告状,小女子还真是佩服,佩服了!”说罢,影月还真双手合十向老九拱手作起揖来。 胤禟也不是个好想与的主,这毒蛇九也不是白叫的。嘴角上翘,露出一个绝美的灿笑,可这漂亮的丹凤眼却满是冰霜,他紧紧的盯着影月,轻蔑的笑道:“笑话,也不知是谁做贼心虚,不敢以真面示人,爷就是看你形迹可疑,才上前一探究竟。还有,爷告诉你,人丑不是你的错,可也不是何人都能配用白绢白纱遮面的!” 被人这般羞辱,影月哪肯这般忍气吞声啊。一个掌便劈向了胤禟那张俊脸。胤禟身子稍稍向后倾了下,尔后以一臂挡下了来。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双方正欲大打出手之际,官兵却赶了过来。影月见对方有官兵帮扶,心下又忆起了夫人的叮嘱,绝不能与官府之人有任何的牵连,这丹田之气瞬间就提了起来,尔后便用了她最得意之技---轻功,遁走也。 “快去追啊,你们这群饭桶还愣着干嘛?” 情绪异常低落的胤禟,摆了摆手,声音更是有气无力的道:“罢了,罢了,爷乏了。” 一众官兵听了老九的话茬儿,面面相觑了下,但谁也不敢得罪眼下这个异常阴沉的老九,于是乎,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散了去。回到驿站的胤禟,因着心底那浓重的失落感,而变得甚是难以接近。而张廷玉则因着方才得来的消息,不得不面对此刻甚是阴鸷的胤禟。 硬着头皮,张廷玉小心谨慎的观察着胤禟的面目表情,并颇为耐心的等待着对方的裁断。 “既是疫症出现了,那就把出现疫症的村子封起来,只准进不许出。” “喳,臣这就去办。”张廷玉刚起了身,躬着身欲要退出时,胤禟却又开了口,“张大人,这里的事就先交由您来处理,我欲押粮往杭州走一趟。” 杭州的灾情并不严重,老九却在此时提出要去杭州,张廷玉心下颇感意外。但他一向奉行‘万言万当,不如一默’的为官之道,所以即便心生疑虑,他也不会表露出来,只是垂首作揖道:“一切听从九爷安排。” “那便有劳张大人了。” “岂敢,岂敢,那臣就先行告退了。”说罢,张廷玉便躬身退了出去。 是以,天灾之后总是伴随着疫症的爆发。南京城眼下一副如临大敌一般,俨然是只需进不许出的态势。而在田东村等候购置粮食一行人归来的耿宁儿,这心里不免也焦急了起来。 昼儿窝在耿宁儿的怀里,仰着头道:“娘,影月姑姑回来了?” “还未回来,想必是在哪儿耽搁了。”耿宁儿瞧了一眼前方的篱笆门后,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满眼慈爱的瞧着怀里的儿子,又道:“昼儿,昨日叫你背的唐诗可背好了?” 她知晓昼儿是在担忧影月,因着自影月出去已过了五日。自打昼儿一出世,影月就跟在她们母子身边照拂,她们母子早已把她视作亲人,是以,昼儿才会一遍一遍的询问影月的踪迹。未免儿子忧思过虑,耿宁儿决定岔开话茬儿,好使他能够暂时忘却眼前的事情,毕竟他的身子因着当年她的坠崖而过于羸弱。 “背好了。” “那可否背给娘听听啊?”说罢耿宁儿点了点昼儿那小小的鼻子。 “嗯,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 耳边传来朗朗的背书生,耿宁儿的思绪也被拉回了过去。当日,她被迫坠崖,幸得崖下一大树才使得她免于一死,可只是堪堪免于一死罢了,她仍是受了重创。得上苍垂青,她以一己之心的坚韧而存活了下来,后幸得一隐居山林多年的部族所救,那便是影月所在的部族。 也正是在那时,她发现了自己已怀有了身孕。为了自己的孩子,为了她自己,身受重创的她,以空间中的灵泉与草药,花费了近四载的时间,才将自己与儿子的身子调养妥当。这四载间,她暂居影月的家里,为了报答影月父亲的救命之恩,她治好了影月母亲的宿疾,而影月又为了报答自己的恩德,甘愿留在她的身边鞍前马后。 这也是影月会随着她出来的缘由。在这四载中,在那安详的小村庄里,村民们都是虔诚的佛教徒,他们都活得十分的单纯、安乐,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更是非常的诚挚与真诚。所以耿宁儿在这个小村庄里活的很是恬淡安心,这也使得她的心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只有一点是她怎么也无法摆脱的,那便是思念至亲的执念。她惦念此生颇为关爱自己的爹娘与兄长,她思念此生自己辛苦怀胎十月的女儿,这一切的一切,终究成为她决定出村的基石。于是,她带着昼儿和影月出村了。 她想去看看爹娘与兄长是否一切安好,她亦想将自己的女儿接到村子里来,从此母子三人隐居于此。即便她知晓自己这简直是在痴人说梦,但是红钰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怎么可能不思之念之呢。即便她没法将她带出来,但是看到女儿安好,她的心也会安心许多吧。 “娘?娘!”昼儿不满的戳了戳自己的娘亲,皱了皱圆润的小鼻子。 “啊,娘出神儿了。”拍了拍怀里的儿子,以示对其的安抚,耿宁儿又道:“已是这个时辰了,你的药还未用,娘这就去给你煎药,你把今日的大字临了吧。” 昼儿一听又要喝药,这眉头便皱到了一处去,更是撇了撇红嫩的小嘴,“又要喝药?娘,昼儿身子好的很,不用再喝了。” “乖,你身子弱,还需进补,待你身子好全了,娘保证,再也不逼你喝药了好不好?” “……” 瞧着儿子那一脸不情愿的模样,耿宁儿决定使出自己的杀手锏,“昼儿,你若是乖乖的喝药,娘就给做你最爱吃的冰糖糕。” 一听有冰糖糕,昼儿那小小的星睑瞪得溜圆还直放光,连连点头,这副贪吃的模样简直就是翻版了她娘见着美食不能自已的模样。耿宁儿一瞧,便笑出了声儿,当真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儿子啊。 *** 就在影月进城已有七日之久时,耿宁儿终是坐不住了。她托了邻居家的王大娘照顾昼儿,自己则决定进城去寻人。这到了城门前,耿宁儿才知晓,是城里发了疫症,现下只许进不许出。这下,耿宁儿到是有些犹豫了,一方面她担忧若是进去了,一时片刻的不能出来,昼儿该如何是好,另一方面,她又着实担忧影月在城里的境况。这思前想后的,她便在城门前踌躇不前了。 也正是在她犹豫的片刻中,一只白皙修长的大手猛然间拽下了她面前的白绢,耳边也传来了那极其富有磁性的熟悉声音。 “耿宁儿!”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终于两人终于相见了,不容易啊 第一百零一章 自杭州归来,正欲进城去的胤禟,坐在马上一眼便瞧见了城门前那身着碧色衣衫,清瘦的身影。看到此番景象,他的脑海里,猛然间闪过了他们第一相遇时的情景。她也是一如现下,虽是身着粗布麻衫,白绢遮面,身形清瘦,却使人移不开目光。 他利落的自马上跳了下来,迅速的冲到她的身侧,伸手就扯下了她面前的白绢,白绢如落叶一般缓缓的掉落于地。胤禟目不斜视的紧盯着身侧那熟悉的面孔,因着内里的紧张不安,他仿佛觉得觉着自己的喉咙发紧的很,这发出的音也尽是颤音。 “耿宁儿!” 而此刻,站在城门前聚精会神思考的耿宁儿,被熟悉的声音以及忽然垂落的白绢惊吓到了。她吃惊的看着胤禟那张绝美的俊顔,脑中一片空白,讷讷的唤道:“九爷?” 得到了耿宁儿的回应,胤禟心潮澎湃,激动的好似每一滴血都在他的身体里翻江倒海一般。他抻出双手紧紧的抓住耿宁儿的肩膀,将她扭转到与自己面面相对,“既是还活着,为何不速速向爷禀明?你可知晓,爷寻你寻的……”说着说着,胤禟自个儿都说不下去了,这声音里更是隐隐的透露出些许的哽咽之意。 被迫于胤禟四目相对,耿宁儿方才那罢工的大脑终是恢复了运转。她瞟了一眼此时正甚是狐疑的盯着自己与老九的一众人,下意识的就想向后退去避嫌,可却未能如愿。因着此刻的胤禟是使了十足的力气抓着她的肩膀,生怕他的劲头若是小了,她便会再次的消失不见。见此,耿宁儿只得颇为无奈的蹙起黛眉,“九爷……” 听着耿宁儿那拖长的尾音,胤禟察觉出了她的无所适从,这才惊觉,眼下他所做的一切,却是有碍风化了。转过头去,目光甚是狠戾的扫向此刻正在瞧着他们的路人以及他的随侍,尔后,才颇为不甘愿的松开了自己的手,目光灼灼的盯着耿宁儿道:“你在此作甚?” 对于胤禟的疑问,耿宁儿沉默了,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这个问题。她从未想过会再次遇到他,可以说她其实根本不想再与他们有任何的关联了,她不过是想确定自己心中惦念的人们安然无恙,这样她便可以安心的隐匿于山林中,带着昼儿过着逍遥惬意毫无纷争的生活。不料如今却是这般境遇,他们再次相遇了,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坦白来说坠崖后,她曾怨过,也曾恨过,哀怨自己的无知与愚蠢,怨恨无情的胤禛与纷繁纠葛的皇家。她以为重生了一世,她就能够扭转乾坤,大仇得报;以为重生了,她就不会再对他动一丝丝的情谊,就可以保住她的孩子,保得家族的繁耀。殊不知,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一场过眼云烟的梦罢了。 她不但对胤禛再次动了真情而不自知,还几次三番的差点命丧黄泉。所以她恨,比刚刚重生之时更恨!怨恨所有的一切,怨恨上天的不公,怨恨自己命运的多舛,可实则不过是欲念、执念在她的心田扎根作祟罢了。 眼瞧着耿宁儿终日被仇恨、怨念所束缚,心神都要被这些给摧毁了,影月的母亲终是看不过眼了,便常常的拉着她与自己参佛理佛。于是,在影月所在的村子里,待得越久,耿宁儿越觉得自己所得到的救赎感越深,慢慢地,慢慢地,她放下了心中的怨、嗔、痴与执,心也渐渐变得平缓而安宁,就这样,她终是悟出了上天赐予她重生的真正意味。 活在仇恨之中的人是绝不可能快乐的,即便是那些欲念、执念得以实现的人,他们仍是不会快乐的。他们痛苦、他们挣扎、他们泥足深陷而不能自拔,于是,他们便陷落的越来越深,直至毁灭的那一刻到来,才算有了果。 这便是所谓的因果!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一切的一切皆因她自己种下的因,才有了如今的果。重生前,因着她对胤禛的嗔念,重生过后,却是因着她对所有人的怨念,所以才有了如今这样的果。如今,她的心以回归于起点,不嗔不怨,不贪不执,只愿心中倍感惦念的亲人们一切安好,她便足以。 就在耿宁儿的脑中不停闪现着这几年的片段时,方才因着惊讶而略有波动的心湖,此刻也回归到了初时的平静。她淡淡的凝望着胤禟,露出浅浅的微笑,“与亲人走散了,正欲进城去寻人,不承想,城中发了疫症,亲人被困城中。” “亲人?” “正是。” 瞧着耿宁儿脸上那浅浅的微笑,胤禟心下却没有开怀之感,反而觉得二人之间有种说不出的疏离感。这让他的心下甚是不快,口气有些不悦的道:“那你杵在这作甚?” 犹豫了片刻,耿宁儿在心底好生思忖了下,最后还是决定进城去寻找影月的下落。一来,她今日若是不进城去,回去也需费上一日的功夫,这夜里怕是要宿在野外了,她一介妇人这不安全;二来,她也怕胤禟会尾随她回田东村,这样昼儿便暴露了,皇家子孙流露民间,不知也就罢了,若是知晓了,那自是不被允许的,那么她就很可能要与自己的儿子天各一方了。很显然,耿宁儿并不愿冒这个险,所以,她决定进城。 于是,耿宁儿对着胤禟道:“准备进城去。” “那便进城吧。”胤禟向耿宁儿递了个眼神,催促她同自己一并进城。 耿宁儿见状,知晓是推拒不了了,便随着老九一同进了南京城。进了南京城,耿宁儿与老九一起回到了驿站,途中胤禟仔细询问了耿宁儿这几年的行踪,耿宁儿也只是粗略的说了说。在听到耿宁儿因着养身子就花了四载的时间,胤禟心中的愧疚感不禁油然而生,一脸内疚不已的模样盯着坐在对面的耿宁儿,呢喃道:“是爷没能救你,是爷……” “与九爷无由,这大概就是妾身的命吧。” 胤禟看着满脸浅笑的耿宁儿,心下忽然倍感酸楚,脑子一热,便脱口问道:“那,那今后你有何打算?是、是回老四那儿?还是……” 老九想要问什么,耿宁儿心下明镜的很,她悠悠的抿了一口茶,这才又开口回道:“九爷,妾身不过一个‘已死’之人。” 胤禟一听,心下顿时升起了希冀,漂亮的丹凤眼中更是充满了光芒,“那、那可把你的住处告知于爷,你若告知于爷,爷绝对会死守的。” ‘你若不告知于爷,爷绝不会替你保守你还活着的这个秘密,且着爷绝不会放你走。’胤禟的潜台词,耿宁儿心下又岂会不知?无奈的摇头笑了笑,耿宁儿将眼下自己落脚的地方告诉了胤禟,反正她们马上也要北上了,他知晓与否也就无关痛痒了。 就在耿宁儿与胤禟相谈甚欢之时,一个侍卫低头躬身的走了进来,“九爷,您要寻的人,寻到了,这会儿就在楼下呢,您瞧是否需要下去瞅瞅?” “要,要。”耿宁儿一听影月被寻到了,当即就决定下去瞅瞅。 胤禟满眼温柔的看了耿宁儿一眼,回首对着侍卫道:“行了,你且退下吧。” “喳。” 待侍卫恭敬的退下后,耿宁儿便麻利儿的起了身,下楼去。胤禟也随在她的身后跟着走了下去。一到楼下大堂,耿宁儿便瞧见带着几个身强力壮青年站在大堂里的影月。快步的移到她的面前,“影月。” “夫人!”影月见到耿宁儿,倍感吃惊,拉起耿宁儿的手又道:“夫人,你怎会在此?小少爷他……” “咳”为了避免胤禟听到,耿宁儿轻咳了几下,小声的对影月道:“莫要提昼儿。” 影月见耿宁儿一副神秘的模样,不禁疑惑的向她的身后看去,在看到胤禟的那一刹那,她一把将耿宁儿拉到了身后,尔后横眉怒视的瞅着老九,怒气冲冲的道:“怎么又是你!” “怎么是你?”胤禟这下也看清了影月,一脸不屑的叫道。 而在影月背后的耿宁儿不禁被眼前的情形给迷惑了,不禁好奇的道:“怎么,你们相识?” “谁与他相识?” “谁会与她相识啊?哼!” 于是耿宁儿狐疑的瞅了瞅一脸不屑的胤禟,又瞧了瞧一脸愤懑的影月,不禁好笑的问道:“影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影月见夫人问了,便一股脑的将前几日自己进城的遭遇说了出来,一面说,这眼睛还不时的狠刮了几眼老九,而老九则是一副满满的轻蔑表情,冷哼道:“还真以为近朱者赤?也不瞧瞧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哼。” “你!” 见影月与胤禟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剑拔弩张了,耿宁儿适时的开口劝慰起来,“好了,好了,这也是因着你二人有缘呢。” “谁与他有缘?” “放肆!爷岂会有这般粗鄙的村妇有缘?耿氏,你休要胡说。” “呃……,好,好,你们无缘,无缘。” 就在这时,恰巧张廷玉自外面归来,一见胤禟与几个不相识之人站在大堂里,他屈身欲向胤禟打千行礼时,胤禟就先扬手示意他起身,尔后开口道:“张大人,辛劳了。” “这是臣当做的,不辛劳,不知九爷已归来,未能出城相迎,还望九爷恕罪。” “张大人严重了,你已是辛劳一天了,何罪之有?”胤禟笑道。 影月见穿着官服的张廷玉对待老九都这般的毕恭毕敬,不禁小声的在耿宁儿的耳边低语了起来,“夫人,这人是个什么来历,这当官的见了都如此的恭敬啊?” 耿宁儿回首对着影月微微一笑,却未出声言语,只是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莫要在言语。影月接到耿宁儿的眼色,心下虽颇感好奇,但对耿宁儿的话,她一向都是奉为圣旨一般,所以,她要她莫要在言语,她便不再言语了。 “既是九爷回来了,那眼前城内疫症之事,还请九爷来裁断。”张廷玉恭敬的道。 一看要谈公事了,耿宁儿跟几个青年低声交谈了几句,便让他们散了,自己则拉着影月欲要上楼,可天不遂人愿,胤禟就偏偏不让她如意。 “耿宁儿,你莫要走,城内疫症,你也可给我些提议。” 无奈的低叹了一声,耿宁儿支开了影月,差她先行回自己的房间,尔后,她走到胤禟的身旁,“如今的境况如何?” “疫症已是控制住了,没有大片蔓延的趋势,只是眼下还未消退。”张廷玉瞄了一眼耿宁儿,谨慎的道。 “既是控制了,为何这疫症迟迟不退?”胤禟蹙眉疑问起来。 思索了下,耿宁儿清泉般的声音在大堂内响动,“以我来看,这疫症并不见得有多凶险,但如今这般迟迟不肯退去,多半是因着眼下城内的环境吧。这洪灾虽已退去多日,但城内的残垣断壁、杂物等仍是到处可见,就连百姓们赖以生存的水井里的水也浑浊不堪,杂物漂浮。这病从口入,疫症又如何能退去?” “如此看来,还是你说的在理。”胤禟重重的点了点头表示对耿宁儿所述的认可,尔后又对着张廷玉道:“张大人,我看不如先从改善这城里的环境开始,再加之对疫症严密控制,尔后在进行下一步的部署,您看如何?” “一切全凭九爷裁断。” “那便这般定下吧。”胤禟拍板道。 “喳。”这事情算是定了下来,张廷玉便十分有眼力见的退了去,只留下了老九与耿宁儿二人在大堂。 忽然之间,方才还热闹的大堂,此刻却只剩下了两个人,耿宁儿觉得有些无所适从了,正欲开口,却被胤禟给抢了先。 “你准备何时归去?” 耿宁儿黛眉弯弯,清秀的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明个儿吧,今个儿九爷瞧见了。影月出来是为了给村里的大家添置粮食,眼下因着城中的疫症,已是耽搁了数日。村里的人都等着这些个粮食过活呢,实在不能再耽搁下去了,所以,妾身斗胆,还请九爷明日能够放妾身等人归去。” 听到耿宁儿明日便要离去,胤禟的心难免有些抑郁,可她说的在情在理,他亦觉得自己不应该阻拦,所以便无奈的点头应承了她的请求,“那明日我送你……” “九爷,此时的南京城离不开您,您还是留在城里吧,妾身的住处您又不是不知晓,待大事儿都办妥了,您若是还愿前来看望妾身,妾定会扫径以待。” “好,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胤禟一面说道,一面举起他那修长的大手,并伸到了耿宁儿的面前。耿宁儿微楞了一下,便抬起了自己的白嫩小手,迅速的向大手拍了一下。 二人击掌为誓! 耿宁儿瞧着面前异常俊美的胤禟,心下百转千回,终于还是将盘旋于心中许久的疑问,给问了出来,“九爷,恕妾身冒昧的问一句,您可知晓雍亲王府,三格格的消息?” 一听耿宁儿问起这个问题,胤禟的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不敢看她那双狭长的星睑,“钰格格?一切安好,你且宽心,四哥将她交给了四嫂抚养,且着据说四哥自个儿也对她甚是上心,所以你无需忧心钰格格。” 对于胤禟忽然变得局促,耿宁儿心下不禁对其的言论产生了些许的怀疑,“九爷,此话当真?” “呃……,真,爷说的话岂有不真的?你、你莫要多想,既已决定不归去,有些人、事,也就别再放在心上了,放在心上,也只是徒增你的困扰。” “妾身知晓,只是钰儿毕竟是我的女儿,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儿肉,我又岂会说不惦念就能够不惦念的?毕竟是血浓于水啊!” 胤禟见耿宁儿已有疑惑,便急急的岔开话茬儿,不愿在继续谈论眼下的话题了,“呃,你莫要多想,爷都说了一切安好,你宽心便是了。天色不早了,你早些歇息吧,明日不是要回去?” “如此,那妾身就先行回房了。” 回到了自己的房里,耿宁儿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这心下总是有种隐约的不安感。于是在瞧见影月的那一霎那,便迅速的做出了决定,“影月,明日我们便出城回村里,把粮分发了,便马上启程北上。” 影月被耿宁儿突如其来的决定给惊住了,不禁提高了声音,“马上北上?” “嘘!”耿宁儿对着影月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尔后,小声道:“此事容我以后在跟你慢慢解释,总之,先照我说的去办吧。” 瞧着耿宁儿一脸的严肃,影月不自觉的吞咽了下,压低了声音道:“影月知晓了,一切遵从夫人的指示便是。” “嗯。” *** 兜兜转转数月有余,耿宁儿带着影月以及儿子终于再次踏进了京城的地界儿。来不及在心间感叹一番,耿宁儿便马不停蹄的带着人向着耿府所在的位置奔去。 这些年,她心下一直惦念着耿府里的双亲及兄长,而且,她也需要弄清红钰的境况究竟是如何的,她总觉得事情并没有老九说的那么简单。 作者有话要说:圆圆忙疯了,已经累成狗了,不能及时更新, 对不住各位小主啊,今天更上肥肥的一章, 下次更新在星期四晚八点以后,圆圆努力啊!!!! 以后更新,圆圆都会在作者有话说中标出来, 这样还在看本文的小主们,也不用老刷了是不是, 哈哈哈哈哈,更新完,继续滚去工作的说!!! 第一百零一章 秋日微风送爽,阳光正好,一切事物看起来都是那么清明爽朗,惟独这雍亲王府内的女人们却没那清明爽朗的心思,这针锋相对之事可是日日上演,比比皆是啊。 涵碧阁堂屋内 乌拉那拉莲慧端坐在上座的榻上,提起茶杯的杯盖儿,慢悠悠的撇了撇,这眼睛却是没闲着,把屋内的人都给环视了一溜够儿。 “今个儿把各位妹妹唤来,不过是因着一件儿大事,想与众位妹妹商讨商讨。”莲慧将手里的茶杯缓缓的置于榻上的小桌上,一脸和善的看着下首的人们。 钮祜禄君柔面上仍是挂着素日那般的纯真笑脸,仰首瞧着莲慧眉眼弯弯状似天真的附和道:“不知是到底是何事儿,福晋您就别卖关子了,快快与我们讲来,这勾的妾身这小心肝儿都痒痒起来了。” “哎呦喂,钮祜禄妹妹你这‘清纯’的笑颜,也勾的我的小心肝儿都痒痒起来了,一点也瞧不出妹妹眼下已为人母了呢。”李淑翠有模有样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脸上却挂着十足的嘲讽表情。 “让李侧福晋见笑了,妾身为母的日子尚短,自是比不得您的。毕竟,您可是府里的老人,又是府里生养最多的,这方面的经验自是不在话下的,且着,如今,你膝下也只有三阿哥一人,而妾身膝下也得四阿哥一人,这如何为母,怎样教养四阿哥,妾身还需多多向侧福晋您讨教才是。” 钮祜禄君柔一袭话真真是字字珠玑啊,既打了李淑翠的脸,告知她自己膝下同样有个阿哥,不过是你的位份高一点罢了,又给堂屋里的女人们一个信息,如今她膝下也有个阿哥,是整个王府里在世的第二个阿哥,别以为如今的她还是以往那个需要攀附于人的她,她可是有着比谁都可靠的儿子在呢。 听着李淑翠与钮祜禄君柔你一言我一语的,乌拉那拉莲慧有些不悦的微蹙了下眉。她准备好的‘大菜’还未上桌呢,岂能让他人抢占了先机?这不就着方才李氏与钮祜禄氏二人的话茬儿,轻咳了下,莲慧说道:“李妹妹、钮祜禄妹妹都是为王爷绵延子嗣的功臣,王爷与我心里都深感欣慰。啊,竟说这些了,怎的竟把年妹妹给忘了?年妹妹莫要吃味儿才是,妹妹虽只为王爷添了个小格格,也仍是府里的功臣,况且,妹妹你一向是最讨王爷欢心的,想必这阿哥也就是早晚的事儿罢了。” 年芷莹轻佻了下柳眉,脸上却并未表露出任何的表情,只是淡淡的回应道:“福晋多虑了,妾身并未多想。” 瞧着她那副万年不变的寡淡表情,坐在年芷莹对面的李淑翠,这心下的气儿就不打一处来。明明比她晚入府那么多年,明明一副木头样,却因着她那显赫的家世背景,被康熙爷指给王爷做侧福晋,还做了将她踩在脚底下的第一侧福晋,想到此,李淑翠的心火是烧的愈来愈旺了。 “哼,不过是因着与去了的那个有几分相似,还真把自个儿当成王爷的心尖尖儿了,也不好生照照镜子!” 饶是这年芷莹平日里看起来是如何的清高,不愿与眼前这些个凡夫俗子一般见识,可眼下,面对这般明目张胆的藐视,她也是断断忍不得的,“李侧福晋有话不妨直说,何必在这儿故意兜圈子呢,难不成是怕有些个不能说的话,好巧不巧的传到王爷的耳朵里?” 知晓自己触碰了不该触碰的禁忌话题,李淑翠咬了咬呀,连忙噤了声,不敢在多言半句。 老实说,自打耿宁儿南巡时坠崖失踪后,已是过了五年的光景了。她与玉琼居的存在,就好似是整个雍亲王府里的一个禁忌一般,整个王府上下,是无人敢说,无人敢提及的。可即便如此,她的影响力在这偌大的雍亲王府里却是没有半点的消减迹象,这一点从老四一年之中有近半数的时间都独居于玉琼居内就不难看出。 也正因着如此,所以康熙五十年才入府的年芷莹,对玉琼居的人与事,私底下也是十分好奇的。她也曾在私底下询问过下人,但下人一听是这个话茬儿,不是一溜烟的跑了,便是支支吾吾的不肯直说。于是,这就使得她愈加的好奇,也愈加的疑惑,不过,在人前她是从未表现出自己对此的好奇罢了。 敛下眉,莲慧调整好了自己的面部表情,挂上了以往那般端庄大气的表情,“好了好了,瞧瞧你们,这般你一言我一语的,成何体统?” “妾身,知罪。”年芷莹冷冷的道。 李淑翠狠狠的剜了几眼年芷莹后,这才愤愤的道:“妾身,不敢。” “嗯,今个儿就是想着与各位妹妹商讨下有关德妃娘娘寿辰的贺礼,你们都有何想法,但说无妨。” “给德妃娘娘打个金佛,寓意甚好。”李淑翠最先将自己心里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年芷莹一听,精致的小脸上扬起一丝冷笑,“金佛?宫里面何愁没有这般俗物,呵……” “年芷莹,你这是什么意思?” 刚刚才止住一波‘明争暗斗’,这还没一刻的功夫,眼看着这又是要死灰复燃的节奏啊,乌拉那拉莲慧表示不淡定了。她只是想将德妃寿辰这盘‘大菜’端出来,尔后好集思广益罢了,怎知下面的这一群真真是没一个让人省心的。郁闷至极的莲慧,沉声诉道:“叫你们来是商讨大事儿的,不是叫你们来我眼皮子底下斗嘴的!” “妾身,知罪。”下首一众女人齐齐的起了身,向着莲慧屈身行起了礼。 莲慧见状,当下便恼了,沉下脸,厉声道:“行了行了,你们都下去吧,看着你们一个个的我这脑瓜仁儿就疼,都先下去吧。” “妾身告退。” 就在雍亲王府里的女人们还在做着永无休止的争斗之时,她们从未想到,也都觉得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却在悄然间发生了。 现下,耿宁儿已经回到了她们的眼皮底下了! *** 耿宁儿带着影月与昼儿沿着去耿府的路走了许久,才在夕阳西下前来到了耿府的门前。瞧着那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大门,耿宁儿的眼眶瞬间就湿润了,颤抖着伸出了手欲要拍门,可这手却停在了半空中。耿宁儿觉得自己内里甚是紧张。 自从侍疾后,她便再没与父亲、兄长打过照面,而母亲也在她生下红钰不久后就归府了。这是一场久别的重逢,更是一场生死离别后的重逢,她又如何能不紧张呢? 调整好自己面部上的表情,转过头看着身后影月怀里熟睡的昼儿,耿宁儿的脸上露出了极尽温柔的笑脸,再次抻出纤纤玉手敲响了那栗红色的木门。 “何人啊?这会子怎的敲起后门来,难不成是方才那送菜的菜贩子。”阿常一面嘟囔着,一面溜溜达达的走到栗红色的木门前,打开了木门,看着眼前那身形甚是熟悉却又有些陌生感的蒙面女子,狐疑的问道:“你是何人?” 见到阿常,耿宁儿心潮澎湃了。一把就攥住了阿常的胳膊,激动的喊道:“阿常,是我?” 熟悉的清泉声在耳边响起,阿常脸上是一派不可置信的模样,反手覆住胳膊上的葱白玉手,哆哆嗦嗦的唤道:“格……格格?” “阿常!”知晓阿常识出了自己的声音,耿宁儿心下也是异常的激动,这方才刚刚收起的眼泪,这会竟是不争气的又溢了出来。 阿常一路向院内跑着,一路大声的吵嚷着:“老爷,少爷,快来啊,格格回来了,真的是格格回来了。” 耿宁儿见此,伸手擦了擦方才因着激动而溢出的泪水,微笑的摇了摇头,扭头招呼着身后的影月随着自己一并的走进了耿府。 走在耿府的碎石小道上,瞧着周围那些似是熟悉又似是陌生的景物,耿宁儿觉得好似什么都变得没那么重要了,没那么难过了。如今,能够再次回到此地,即便是在外面经历了那么多的难事儿,耿宁儿觉得自己的心亦是暖暖的。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患难见真情吧。毕竟她重生回家侍疾后,便与这里的父母兄长产生了深厚的情谊。 穿过一个小小的花园,耿宁儿便来到了耿府的前院,刚一踏足前院,便瞧见站在院里惊诧的瞅着自己的耿德金与耿俊荣父子俩。身子就在此时停住了,耿宁儿亦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看着父亲与兄长,忽然间,她便迈开了腿,急匆匆的向着站在院里的两人飞奔了过去,尔后便听到一甚是清脆的‘噗通’声。 耿宁儿就这般直直的跪倒了耿德金的跟前,磕起了咚咚作响的响头来,抖着音唤道:“阿玛,哥……” 耿俊荣听到那一声微乎其微的轻唤声,目不斜视的盯着跪在下首的人瞧了许久,尔后,伸手一拉一拽就将地上的人给拉了起来,胳膊再一收,耿宁儿便被他紧紧的拥在了怀里。 “你怎么才回来?才回来啊?你可知晓,我们有多忧心?当初听到你不幸坠崖的消息,你可知晓我们是如何过活的?额、额娘更是因着,因着你之事,便一病不起了啊。” 听着耳边那有些抽噎的低泣声,耿宁儿眼中的泪水也终于一涌而出,是如何也刹不住车了,可就在她听到耿俊荣最后的一句话之际,猛地推开了他的怀抱,甚是紧张的问道:“额娘呢?哥,额娘怎么样了?可是还病着?哥,快带我去瞧瞧额娘去。” 对于耿宁儿的一连串疑问,耿俊荣却沉默不语了,只是别过头不再看向她。见到耿俊荣如此表现,耿宁儿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不好的感觉一下子袭向了她的心头,转头看向此时已是老泪纵横的耿德金,慢慢的移到他的身前,伸手掏出一帕子,一面轻柔的为他擦拭起脸上的泪水,一面惴惴不安的问道:“阿玛,我额娘呢?为何不见她来,是不是现下还病着呢?阿玛!” “你额娘她、她已经驾鹤西去了。”耿德金哽咽的道。 “……” 高举的手臂僵直在了空中,耿宁儿死死的瞧着眼前的耿德金,“阿、阿玛,你一定是在说笑,额、额娘她一定是病着呢,所以才没出来是不是?阿玛?阿玛,您跟我说,我额娘是病着呢,所以才没出来看宁儿的,一定是这样的,阿玛,您说啊!您跟我说啊!” “……” 瞧着耿宁儿那煞白的小脸,抖动的双唇,以及她那已是没了任何焦距的狭长双眸,耿德金泪如泉涌。他一手抓住耿宁儿僵在半空中的胳膊,并握紧了她的手,一手搭到了她的肩膀,苦涩的道:“宁儿,你额娘她、她真的是去了,就在得知你坠崖的第二年。那时,在得知你生死未卜的消息后,她终日以泪洗面,心灰意冷,成日里都是在惦念着你,不肯相信你已不再的事实。直到一年后,她终于肯相信了,于是,她就开始弃医弃药,直至……” 耿宁儿仰天长啸起来,泪水就这样的顺着她那瘦削的脸颊滑落下来,而庭院中则是传来一阵甚是凄惨的悲鸣声! “啊!额娘!” 作者有话要说:反攻终于要走起了,这是不是就意味着,文文开始走向倒计时了呢?? 圆圆,现在上班每天要5点起床啊,有哪些小主是与圆圆同命相连的? 求虎摸~~~~~~ 第一百零一章 耿俊荣看着此时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的耿宁儿,心下倍感悲戚,眼眶也随之酸涩起来。他慢慢的走到耿宁儿的身侧,弯腰将她搀扶了起来,并在她的耳边哽咽着:“宁儿,莫要这般,否则额娘在天上瞧见了,心里定会更加哀伤的。” 耿宁儿由着耿俊荣将自己搀扶了起来,如机械般的缓缓转过头盯着耿俊荣,悲愤的吼了起来,“都是宁儿的错,是我害死了额娘,都是我!” 自打耿宁儿坠崖后,耿俊荣也曾托付友人到杭州府去搜寻,可每每回来得消息都甚是让人失望,所以,慢慢的就连他都不禁开始怀疑起耿宁儿的生死来,但为了死去的母亲以及终日忧心惦念妹妹的父亲,他还是选择了日复一日的托人去寻找她的下落。直至眼下,一岁又一岁的过去,而他始终都没得到过有关耿宁儿的一丝丝消息,于是,正当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放弃找寻她的下落之际,她回来了,回到了他们的身边,这真是让他既吃惊又欣喜。所以,此时,看到她因着母亲的去世如此的自责时,他在与她感同身受之余,终究是看不下她如此的悲痛欲绝。 于是乎,耿俊荣一面细细的帮她擦拭着脸上的泪水,一面出言安慰起耿宁儿,“并不是你的错,宁儿!你坠崖之事是谁也不曾预料到的,更何况如今,你能够这般安然的回来,我想也是额娘她老人家在天之灵的保佑。你莫要再这般自责了。如若不然,额娘在天上瞧着,心下也定是不好受的。” 听着耿俊荣的悉心安慰,耿宁儿呜咽的‘嗯’的一声,尔后又扭过头去看向了一旁的耿德金,在看到后者那表示赞同的点头示意后,耿宁儿的哭声这才慢慢的收了起来,抽抽噎噎的道:“阿……阿玛,我想、想去拜祭下额娘。” 耿德金点了点头,便领着耿宁儿去了后院的一个小屋。踏进小屋的那一刻,耿宁儿便瞧见了立在供桌正中央的一块牌位,上面赫然的写着耿府白氏之牌位几个字。一见白氏的牌位,耿宁儿这刚刚才收回去的眼泪,再次的爆发了,泪水就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顺着她那瘦削的脸颊不住的滑落。 跪在软垫上,耿宁儿一面磕着响头,一面对着白氏的牌位哭诉道:“额娘,宁儿回来了,您可瞧见了?呜,都是宁儿的错,让您整日为着我忧心思虑。呜,额娘……” 听着那咚咚的磕头声,再瞧着耿宁儿额头上渐渐显现的紫红印迹,耿德金深深的看了一眼供桌上的牌位,低低的叹了口气儿,走到了耿宁儿的身侧,“好了,宁儿,你额娘她在天有灵,一定能知晓你的心意,也一定能心怀慰藉的,快起来吧。” 这时,耿俊荣也凑到了耿宁儿的身边,附和道:“正是,正是。快快起来吧,宁儿。”说罢,便将手伸到了还欲给白氏磕头的耿宁儿的面前,“你这又是何苦,快起来吧。” 眼瞧着眼红的父亲以及满心关怀的兄长,耿宁儿觉得若是自己再这般的执拗下去,一是间接的揭开了父亲与兄长心里的伤疤,二来,本来他们已是满心苦楚,如今还要顾念着她的感受,这实在是不该,于是,耿宁儿开始努力的平复自己的心绪,缓缓的自地上站起身来,并对着父兄露出了一个安慰性的微笑。 看见耿宁儿脸上渐渐露出的浅笑,耿德金与耿俊荣父子俩这心下总算是平静了些。 “你才回来,还未用过晚膳吧,我刚刚吩咐了阿常,叫他下去备晚膳了。都是些往日你爱吃的吃食,走走走,我这就带你去用膳去。”耿俊荣笑道。 说罢,耿俊荣拉着耿宁儿的手就要往外走去,这时才注意到了一直立在身后的影月以及刚刚才睡醒的昼儿,撇头看着耿宁儿,一脸疑惑的问道:“这二位是……” 因着方才的消息太过震撼,使得耿宁儿都将身后的人给忘了。抬手拍了下自己的额头,耿宁儿弯腰牵过立在影月身侧的昼儿,甚是不好意思的对着父兄介绍道:“阿玛,哥,这是昼儿,那是影月。”说罢,她蹲下了/身子,对着一眼迷蒙的昼儿道:“昼儿,站在这边是你的郭罗玛嬷……啊外祖父,站在娘旁边的是你的舅舅。” 尔后,又仰起头看向一脸惊魂未定的影月,耿宁儿甚是抱歉开口道:“呃,影月这是我爹,那是我哥哥。” “昼儿见过外祖父,见过舅舅。”昼儿扑扇着明亮的狭长双眸怯怯的道,尔后,有些怕生的往耿宁儿的怀里缩了缩。 而站在门前的影月,虽然心下是有一肚子的疑问,可她知晓现下并不是开口向耿宁儿询问的好时机,所以,她甚是有礼的俯身向着耿俊荣与耿德金父子俩行了礼,并出声问起安来,“影月见过老爷,见过大少爷。” 瞧着耿宁儿怀里的小小身子,耿德金与耿俊荣霎时间就给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得嗔目结舌的呆愣在了一旁。耿宁儿见状,不禁吐了吐舌,心里清楚的知晓,昼儿的身份对于阿玛与哥哥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既然她已经决定不再回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宅内院,也就不会让昼儿的身份曝光,所以,她目光坚定的盯着父亲与兄长,口吻异常强硬的道:“阿玛,哥,宁儿之所以会回来,并不因着旁的什么,不过因着心中着实惦念你们与钰儿,若不是这般,宁儿是断断不会回来的。” 耿宁儿的一袭话,成功的唤回了父亲与兄长的神智。耿德金更是吃惊不已的看着自己的女儿,难以置信的说道:“宁儿,你可知致使皇家子孙流落民间的后果,那可是大罪啊!” “女儿知晓,可阿玛,若不是宁儿今日惦念你们主动回来探望,又有何人知晓女儿还活着?在那些个高高在上的皇家人眼里,女儿不过就是个已死的小小侍妾罢了,又有何人会在意女儿的生死?” “……,我知晓,可你……,如今既已回到了耿府,且着这、这昼儿他,哎,岂能瞒骗过去啊?”耿德金叹气道。 耿德金的话虽未说的那么明显,但这深层的意思,耿宁儿却是明了的,也明了他阿玛此刻忧心着何事!其实,耿宁儿原本的计划,是想着偷偷的回京后,在京郊安顿稳妥后,再伺机慢慢打听耿府与红钰的消息。若不是因着与老九的再次相遇,加之,他对红钰之事支支吾吾的不愿言明真相,她也不会这般急切的北上,更不会这般莽莽撞撞的回到耿府。 想到此,耿宁儿蹙起了黛眉,甚是紧张的望向耿德金又看了看耿俊荣,暗自咬了咬自己的唇瓣,紧紧的拥着怀里的昼儿,紧张的问道:“阿玛,哥,此次我之所以会如此莽撞的回府,是因着这些时日,我心下总是盘旋着一股不好的预感,今日,知晓额娘已是归天,也算是印证了。可不知为何,心中的这股难以言喻的感觉还是没有消退,你们可否告知于我,红钰她如何?她可否安好?” 一听到耿宁儿开口问红钰之事,这耿德金与耿俊荣父子俩的面色一下子就变成了菜色,更是齐齐的移开了自己的目光,不敢直视耿宁儿也。 耿宁儿见此,忆起自己询问胤禟时,他也曾是这般的表情,心一下子便跌落了谷底,猛然的站起身,三步并成两步的踱到了父兄的跟前,颤抖着身子,她再次轻声的问道:“阿玛,哥,红钰可还安好?” 耿德金回首瞅了一眼面前那看起来十分紧张的女儿,又撇头瞧了瞧一脸为难的儿子,垂下头沉默了许久。而耿宁儿在瞧见父兄如此的表现后,答案仿佛自心下慢慢的浮出了水面,可她仍是不想相信那呼之欲出的答案,伸手揪紧了耿俊荣的衣袖,摇晃着他的身子,激动的道:“哥,告诉我,钰儿她一切安好,无需我忧心!告诉我,哥!” 耿俊荣看着刚刚才缓过神来的耿宁儿,实在不想再在她的心上补上一刀,所以,方才他与阿玛才选择沉默。可他知晓,聪明一如耿宁儿,自是会从他与阿玛表现的蛛丝马迹当中寻找到答案的,而眼下,她如此肯定的言语,其实也印证了他心底的想法。 伸手抓住双臂上的一双玉手,耿俊荣满脸悲怆的开口道:“红……红钰格格她,她……” “荣儿!”耿德金大声的呵斥着儿子,生怕他说出不该说的话。因着,方才宁儿已是因着母亲宾天之事而大受打击,如今若是在此时此刻在告知她另一个噩耗,他真怕她会受不了,所以他这才出声阻止儿子说出真相。 正因耿德金的出言阻止,耿宁儿心中那点小小的希冀也破灭了。她僵硬的扭过头看向耿德金,眼泪却已是抑制不住的溢了出来,痛心疾首的道:“阿玛,请您将真相告知于宁儿吧,我想知晓真相,钰儿,她、她是不是也、也……” 昼儿看着眼前那泣不成声的娘亲,忽然这眼泪也落了下来,他摆动着小胳膊小腿,跑到耿宁儿的身边,一把就抱住了她的腿,哭着道:“娘,您莫要哭,昼儿会乖乖的,娘,你莫要哭,呜……” 听着昼儿那奶声奶气的哭声,耿宁儿一下子便松开了自己的双手,蹲□一把搂住儿子,嚎啕大哭起来。耿俊荣眼瞅着妹妹如此的痛彻心扉,哪里还顾得上那么许多,跟着耿宁儿蹲下了身,环住了她的肩以及她怀里的小人,仰首对着耿德金道:“阿玛,说吧,宁儿她,她……” 耿德金看着已成泪人的耿宁儿,又望了望满眼心痛的儿子,重重的叹了口气,终是开了口,“听说,红钰格格在你坠崖没过多久,便染上了风寒症,这病也没拖多久,人也就……”说到此,耿德金是如何也说不下去了。而听到此,耿宁儿的心已是碎了一地,紧紧的搂着怀里的儿子,泣不成声。 耿俊荣心痛的搂着耿宁儿,想要开口安慰她,却不知到底该如何开口,只得一手安抚的拍着她的背,一手安抚的轻拍着随着母亲越哭越凶的昼儿,而站在门前的影月,再次听到主子的如此噩耗,不禁也抬手捂住自己的嘴,默默的流起泪来。 正当耿俊荣心下快速的琢磨着该如何安慰怀里的耿宁儿时,忽然怀里的身子便软了下去,而她怀里的小身子更是尖声的喊了起来,“娘!娘你这是怎么了?娘……” 耿俊荣连忙垂首看向怀里的耿宁儿,不禁倒吸了一口气,此时他怀里的耿宁儿已是哭背过了气儿。耿德金上前定睛一看,心下也慌张了起来,忙吩咐起儿子道:“荣儿,快着,快将宁儿抱到房里去。”尔后又快步的走到门前冲着院里大声喊道:“阿常,阿常,快去请大夫。” *** 深夜时分,胤禛独自一人坐在玉琼居院内的石凳上纳凉赏月。每每仰首仰望夜空,看着夜空中的弯月,他都会情不自禁的思念起她来。脑海里也会不断的闪现着,她的浅笑,她的狭长明眸,她看书的模样,她贪吃的模样以及她坠崖时最后的那抹绚丽笑容。 已过了五载,她仍未回到他的身侧,难不成她真的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上了? 胤禛心下一紧,狠狠的甩了甩头,想以此来甩掉心中那可怕的念头。就在这时,在朦胧月光映照下的树影里,一个戴着面具的高瘦身影单膝跪在了胤禛的跟前,“主子,耿府有动静。” 噌的自石凳上站起了身,胤禛急忙追问道:“何时的事儿?” “今日酉时,有两个蒙面女子带着一男童自耿府的后门,进了耿府。” “可确认了?” “回主子,奴才已在暗处确认过了,两女子中,其中身材清瘦的便是耿主子。” 听到了下属的肯定回复,胤禛的心是砰砰直跳,转了个身,他将双手背过身后,低声的吩咐道:“继续监视耿府的一举一动,随时来报。” “喳。” 待戴面具的高瘦身影消失在了黑影中后,胤禛再次仰望起夜空来,身后的双手慢慢的握成了拳,他自言自语道:“你终于回来了,我就知晓你一定还活着,一定会再次回到我身边的,宁儿!”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解释下,因为耿宁儿在外面未免被人发现身份,所以在教育弘昼的时候,都是采用汉人的教育方法, 所以,这里才有弘昼对着外公和舅舅以汉人的称呼作为称呼,并称呼耿宁儿为娘,而不是额娘哦~~ 第一百零一章 一脸焦急的耿俊荣站在拔步床前,目光一会儿停留在坐于床前的大夫身上,一会儿又游移到了紧闭双眼的耿宁儿身上,“大夫,如何?” 两鬓斑白的大夫,此时一手捋着自己的山羊胡,一手则搭在耿宁儿的腕子上,细细的感受着自指尖处传来的脉搏,微微的点了点头,收回了手,缓缓的自凳上起了身,环视了一下站在屋里的一众人,才幽幽的开口道:“并无大碍,许是经受了些刺激,这才急火攻心,导致郁气不消,这才厥了过去,待老夫写个方子,照方抓药晚些时候给她进服,便可苏醒,只是……” “大夫,只是何事,您快说啊。”耿俊荣焦急难耐的追问道。 大夫捋着山羊胡,面上却露出了些许的难言之色,轻咳了下,“只是,她身子的根基太过羸弱,加之,眼下又经受了甚大的刺激,这郁气若是不消,怕是这往后也……也……” 耿德金瞧出了大夫的心有顾忌,侧过身自儿子的身后走到了大夫的身边,一脸笑容甚是和善的道:“陈大夫,您只管照实了说便是,无需过分忧虑。若是您此刻不与我们说实话,那往后怕是要经常劳烦您了。” 耿德金的一袭话,似是在宽慰陈大夫,实则是在给他发出警告,若是今日不吐露实情,日后可是有的是机会让他有好果子吃的。陈大夫,也不是初出江湖的黄毛小子,耿德金话里话外的意思,他又岂会不清楚明了?于是,他再次轻咳了下,低低的开了口,“老夫与耿大人您相交数年,此时也无需隐瞒什么,若是这郁气不消,怕是日后就会烙下病根,经年累月的累着,再往后拖个几载,这病灾的可就全都找上门来了。” “啊?若是这般,可如何是好啊?”耿俊荣一听,顿时这内里便火急火燎的,连忙出声询问起来。 陈大夫瞥头瞅了一眼此时还在昏睡的耿宁儿,“这治本的办法便是要她欢喜!” “可夫人经历的那些个事,又有那件儿事能让她欢喜的?”影月蹙眉盯着大夫道。 耿俊荣回首瞧了瞧身后模样甚是娇媚的影月,点了点头附和道:“可不是,竟赶上一堆子破事儿,哪有件能让人欢喜的。” “这般的话,那也就想办法使她大怒,最好是勃然大怒,这般便可暂时缓解她心下的郁气,只是,这也只是治标的方法,治本的话,仍需她欢喜。放下心中一切的执念,回归自我,这才能彻底根除郁气根本。” “原是如此,老夫知晓了,有劳陈大夫了。”耿德金对着陈大夫拱手示意了下,尔后便唤来了阿常道:“阿常,跟着陈大夫去抓药。” 阿常点了点头,“诶,奴才这就去办。”说罢,麻利儿的提起陈大夫的药箱挂在肩头,又对着其躬身伸手道:“请,陈大夫,小的与您一并去抓药。” 待阿常与陈大夫出了耿宁儿的闺房后,耿德金满脸愁容的盯着昏睡的耿宁儿好一会儿,又瞅了瞅此刻正趴在她身边乖巧的为其拭汗的昼儿,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攥了攥,最后终是紧紧的握成了拳,转头看向一脸忧心忡忡的耿俊荣,“荣儿,你且与我到书房谈一谈。” 耿俊荣猛然抬首疑惑的瞧着自家的阿玛,“何事?阿玛。” “你且与我一并去就知晓了。”侧过身看向影月,耿德金笑了笑,“影月姑娘,还得劳烦您在此看顾下宁儿,我与犬子还有些要事需要商讨。” 影月眉头一挑,眼中的狐疑一闪而过,笑盈盈的看着耿德金,道:“老爷您尽管去便是,影月在夫人身边服侍已有五载了,您大可宽心。” “如此甚好,那便有劳姑娘你了。” 自耿宁儿的闺房出来,耿俊荣这心里满满的都是对耿宁儿病势的担忧,可父亲却在此时要与自己商讨什么要事,他心下是怎么也想不通,便走上前一步与耿德金并肩而行,“阿玛,到底是何要事,非得此时谈?儿子,实在是担心宁儿的病势,方才大夫的话儿,您不是也听清楚了?” “哎!荣儿,你不知晓。眼下,宁儿回来了,我这心下自是欢喜的,可……可她身旁的可是皇家子孙啊!今个儿下午的话,难不成你没有听出来?她是断断不会回雍亲王府的。今日若是她带回的是个女娃也就罢了,她不愿回去,我便到京郊偏僻的地方给她寻个安身之所,可如今,偏偏是个阿哥,这可甚是难办啊!” “阿玛,您的意思是说,怕宁儿的踪迹被人发现,耿氏一族遭受牵连?” “正是如此!阿玛,不是怕死,宁儿是我的亲女,她不愿回去劳心劳力,我自是能够欣然接受的。只是,她是个无关紧要之人,可昼儿却是真真正正的皇孙,若是被圣上知晓了,咱们耿氏恐怕都要在劫难逃了。我、我不能看着耿氏毁在我的手里啊,倘若毁在了我的手里,日后,下了地府,我又有何颜面面对列祖列宗啊!” 耿俊荣细细思索着父亲的话,觉得耿德金的话也是有着他的一番道理,不禁开口问道:“那……阿玛,眼下您有何打算?” “……”沉默了一下,耿德金重重的叹气道:“明日你便亲自往雍亲王府去一趟吧,将宁儿的信儿告知于雍亲王,剩下的便要看宁儿她自己的造化了。” “阿玛!怎可这般?眼下雍亲王并不得势,他自是不会将宁儿这个在圣上面前挂了号儿的死人给接回去的,若是这般,您这不是在活生生的拆散宁儿与昼儿母子俩?宁儿这般重情义,这不是等于将她往死路上逼?阿玛,万万不可啊!” 站定身子,耿德金颇为无奈的对着儿子低诉道:“只能如此,难不成要搭上耿氏一族的性命?我也不想如此,可、哎,只叹宁儿她的命格不好啊!好不容易获得雍亲王的青睐,却坠落了山崖;好不容易才回到了我们的身畔,却又生下了皇家孙;哎……,荣儿,你以为我心里好受?我、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摆了摆手,耿德金扬手抹了抹眼角上的泪珠儿,“明日你就去办吧,只盼雍亲王念着宁儿为其生下一个阿哥,能够将她一并接回府内,这样也算是两全了,哎!” 耿俊荣定住了前行的身子,瞧着渐渐远去的父亲,心下却是异常的挣扎。他不愿再看到宁儿受苦,她已经经历了太多,太多了,且着当日父亲与母亲双双卧病不起之时,宁儿衣不解带的照拂他们,也只有他看在眼里。如今父亲做出这般决定,其实也情有可原,可他的眼前却总是浮现出那时憔悴不堪的宁儿;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弃一丝丝希望,只盼能将两老脱离险境的宁儿。他内里不住的挣扎着,他不想放弃哪怕是一丁点的希望,一如当年宁儿那般。缓缓的抬首仰望夜空,耿俊荣攥紧了两侧的衣角,终是下定了决心,而就在此时,不远处的一个黑影默默的隐匿于黑暗中。 *** 影月扶起耿宁儿的身子,使之背靠着自己,尔后,她端起木凳上的药碗,搅了搅并亲自拭了拭温,这才舀起一勺,慢慢的一口一口的喂于耿宁儿。待给耿宁儿喂了药后,影月轻柔的扶着耿宁儿躺了下去,转身抱起正在与睡意搏斗的昼儿,轻声的道:“小少爷,若是乏了,便歇下吧,夫人这儿有影月看着,你且安心即可。” “唔,我不睡,我要等我娘醒过来,方才娘的额头还热热的,我要陪在娘的身边。”昼儿努力撑着双眼,迷糊的说道。 影月轻轻的拍了拍昼儿的脊背,声音甚是轻柔的诱惑道:“那小少爷便留在此处,与影月一并看拂夫人可好?” “嗯。”昼儿揉了揉此刻有些发酸的双眼,瞪着狭长的双眸紧紧的盯着还在昏睡的耿宁儿。可他毕竟只有五岁,终是难敌周公的频频召唤,最后还是在影月的怀里熟睡了起来。 一时间,耿宁儿的闺房内只听得那均匀的呼吸声,影月一面分神照看着昏睡的耿宁儿,一面又要注意着不要吵醒怀里熟睡的小人来,身子也渐渐的乏了起来,这上眼皮与下眼皮也打起了架。可即便如此,就在有人悄悄的推门而入之时,她霎时间便睁开了明眸,戒备的盯着眼前的陌生男子。 此人身长约七尺,圆圆的脸庞,有一双十分明亮的黑瞳,年龄约莫十五、六岁上下,看起来并不像是何歹人,反而整个人给以一种儒雅书生的感觉。即便如此,影月仍是戒备的瞧着他,身子更是悄然的挪向了床的边缘,一副时刻备着赶上一场的架势。 男子瞧出了影月的戒备,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尔后小声道:“这位姑娘莫要慌张,秦某并不是何歹人。格格曾是秦某的救命恩人,今日自书院回来才知晓格格归来了,特来给她请安的,不想却是这般情形。” “你说夫人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可有何证据?” 男子听了影月的话,愣了一下,转瞬之间又再次露出了一口白牙,“秦某名唤秦墨涵,是格格贴身侍女秦墨玉的亲弟,当年承蒙格格的救命之恩,才得以活了下来,后格格又见我有些能耐便将我留在了耿府,也使得秦某得以读书。” “你便是夫人口中常常提起的墨玉姑娘的亲弟?”影月不禁疑惑的脱口而出。 墨涵笑了笑,答道:“正是在下,啊,眼下并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方才,秦某偶然听到老爷与少爷的对话,知晓,老爷明日要派少爷去雍亲王府,要将格格的消息告知于雍亲王,还听说了一些什么耿氏一族性命,格格之性命的事情,这才连忙赶过来,好向格格禀报。” “什么!他们怎能如此?枉费夫人还满心的惦念着他们,他们竟然这般对待夫人,当真是太没人性了!真是气煞我也!”影月怒目而视,要不是因着怀里的昼儿,眼看着就要撂挑子了。 墨涵见状忙出言安抚道:“姑娘莫要这般气愤,眼下当好生思索如何能够将格格与小阿哥安全的送出耿府才是。” “我不出府!” 听到耿宁儿那略有些沙哑的嗓音,影月扭头惊呼道:“夫人?” “格格!墨涵给格格请安,格格吉祥。”墨涵单膝跪在了耿宁儿的床边,对其打千行起了礼。 “咳咳……,原是墨涵,咳咳……,数年未见,你竟长这么大了。”耿宁儿一面咳嗽着,一面抬手示意墨涵快快起身。 墨涵起了身,满眼忧心的看着耿宁儿,劝慰道:“格格,你此时若是不离府,日后不是与小阿哥相隔两地,就是再次回到那深宅内院去。”说着,说着,墨涵便想起了姐姐墨玉,这眼眶竟也红了起来,“格格,您在王府内所受的一切,姐姐都有告知于墨涵,难不成您还欲要回到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宅内院去?” “不,我并不想回到那般步步为营,终日勾心斗角的生活去。”耿宁儿挣扎的自床上坐起身来,满眼慈爱的看着此时睡的正香甜的昼儿,尔后脸上却又漾出了甚是苦涩的浅笑:“我不想回去,可眼下我也不能走,在我还未弄清楚钰儿是如何染上风寒,又是如何去了之前,我是不会走的。钰儿也是我的女儿,是我这个做额娘的没能尽好一个做额娘的本分,才使得她小小年纪便去了那边。若是今时今日,我就这样抛下一切,带着昼儿逃走了,往后我的心是如何也不能安生的,所以,我要弄清钰儿的事情,再没弄清楚之前,我绝不离去。” “可格格,若是这般,你就可能被迫与小阿哥分开,更甚至惹来杀身之祸啊!”墨涵不愿妥协,继续劝慰着耿宁儿。 “我知晓,所以影月,今个儿夜里,你便带着昼儿先行回桃源村去。” 听了耿宁儿安排,影月吃惊的瞧着耿宁儿,不可置信的惊呼道:“夫人!” “听我的影月,我绝不能再失去我的孩子,经历过两次,我已经受够了,我觉不允许第三次的发生!”耿宁儿口吻甚是强硬的道。 “马车我已备下了,现下,你们便出发吧。”门边的爽朗声音吸引了屋内所有人的目光。 耿宁儿既吃惊又动容的看着耿俊荣那张笑脸,“哥……” 作者有话要说:耿父亲也是考虑到全族的性命,才做了如此痛苦的决定, 其实他的内心也异常挣扎的,后面还会说到哦~~ 还有,当当当当,秦墨涵登场,各位小主猜猜他的作用在何处? 嘿嘿,才对有红包奉送哦~~~~~~~~ 第一百零一章 已是近黎明时分,耿宁儿的闺房内此时却是烛火通明。坐在拔步床上,耿宁儿一脸动容的瞧着此刻对着自己灿笑的兄长,不禁感觉一股暖流缓缓的流入心田。 “哥,若是叫阿玛知晓你做了这等事儿,怕是连你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耿俊荣被耿宁儿的一番发言戳到了痛处,嘴角不禁抽动了下,尔后对着床上的人苦涩的笑道:“可不是?不过若是让我眼瞧着你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受苦受难,我这心里是怎么着也过不去的。倒不如随心而行事,到也爽快。” “哥……” 听着耿宁儿那充满感激之情的低唤,耿俊荣的俊顔上却流露出了些许的赧色,扬手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行了,若是打定了注意,就这趁着这会儿子赶紧动身,若是晚了,被阿玛给发现了,那时候,你们可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嗯!”耿宁儿撇头看向影月以及她怀里熟睡的儿子,脸上写满了恋恋不舍,“影月,你带着昼儿随我哥去吧。昼儿我就先交由你照拂了,万事小心。”停顿了下,耿宁儿挣扎着要从床上起身,但却被身畔的影月制止住了。 “夫人,您起来要做甚?眼下,您身子还虚着呢,大夫交待了需卧床静养才是。” “影月,乃父于我又救命之恩,而你对我亦是情深义重。如今,昼儿又需你来暂代照拂,我与他欠你的恩情太多了,理应给你行大礼才是。”说罢,耿宁儿再次挣扎着想要从床上起身。 影月见状,连忙出声啐道:“夫人,你这是说的何混话?若不是夫人的妙手回春,我母亲的宿疾又岂能好全了?说不定何时就离我而去了。再者,影月十分敬重夫人的为人,甘愿在您的身边鞍前马后,所以,夫人莫要再与影月言一个谢字,否则拿笔拿是将影月视作了外人。” “不,并不是,影月你千万莫要多想,这些年月,都是你一直伴在我的身侧,帮衬着我,我早已把你视作自家人了。” “既是如此,那夫人您且宽心便是,影月定会好生看顾小少爷,并与小少爷一齐在桃源村静候您的归来。” 听着影月那甚是恳切的言辞,看着她坚定的目光,耿宁儿觉得自己的眼眶再次酸涩了,“影月,千言万语都已不能表达我心下的感激,只道一句,一切都托付与你了,珍重!” “夫人……” 见影月与自家妹子的主仆之情如此情深,耿俊荣心下颇为感慨,可他却又不得不再次出声提醒她们,眼下所面临的境况。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宁儿,时候不早了……” 抬首抽了一眼前方的耿俊荣,耿宁儿对其函授示意自己明了他的意思,尔后便对着身侧的影月道:“影月,去吧,,一切就交由你了。” “请夫人宽心,影月必定会护小少爷周全的,哪怕是要牺牲影月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影月……”耿宁儿紧紧的抓住了影月的手臂,又对耿俊荣重重的点了点头,尔后才缓缓的松开了自己的手,痴痴的凝望起熟睡的昼儿,并在她的额头上印上了轻轻的一吻。紧接着,她便扭过头去不在多看儿子一眼,生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会无妨放手。 影月抱着昼儿屈身对着床上的耿宁儿行了礼,尔后,一步三回头的随着耿俊荣走出了耿宁儿的闺房。 顷刻间,耿宁儿觉得自己的耳旁变得异常的清净,方才强忍的泪水已是无法抑制,就这般径直的流淌了下来。扬起手,并以手背粗鲁的擦拭着脸上的泪水,而这一幕却落入了眼下唯一在场的秦墨涵眼中。 他手足无措的站立在原地,心下略感刺痛的唤道:“格格……” 耿宁儿本以为人都已散去了,才任由自己的泪水这般肆意流淌,不承想墨涵却留了下来。尬尴的回首看向身后的秦墨涵,耿宁儿却不知晓应当说些什么。 墨涵瞧出了耿宁儿眼中的局促,便适时的先开了口,“夜已深了,格格身子虚弱,还是早些歇息吧,墨涵先行退下了。” “……”耿宁儿扬了扬嘴角冲秦墨涵微微的点了点头。 待墨涵退出了自己的闺房后,耿宁儿便背靠身后的软枕,凝神静气,进了自己的空间。步行至空间里的贵妃椅前,耿宁儿缓缓的落了座,双臂环过双膝,并将头埋入了其中,静静的思索了起来。 红钰与昼儿都是她辛苦十月,历尽千辛才生下的孩子,都是她的心头肉。她绝不会厚此薄彼的。反而是对女儿红钰,她的内里总是有股子负疚感久久的徘徊于心中。 毕竟当年的她不过是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儿,而她身为她的亲母却没能跟在她的身边照料,致使她早夭,她耿宁儿是负有难以推卸的责任的。所以,她选择独自留下来,她要弄清红钰到底是因何缘故染上了风寒,又是因何缘才故药石无用的。同时,她亦不能冒着与自己唯一的孩儿相隔两地的风险来探查红钰之事。于是,她作出了之前的决定。 如今,影月带着昼儿先行糊了桃源村,也算是解除了她的后顾之忧,剩下的便是集中她所有的经历去找出事情的真相。也只有这般,如后,她才能了无牵挂的回到桃源村,去享受那既平静又恬淡的和美生活。 虽说她是这般设想的,可耿宁儿的心中总是盘旋着一股似有似无的危机感,总有种若是此刻她留了下来,便再也无法回到那安然平淡的生活里的即视感。 抬起头,耿宁儿用力的摇了摇自己的头,想要以此来无视内里的惴惴不安。转而开始思考起该如何找寻红钰之事的真像来。突然间,跟宁儿的脑中闪过了一口白牙,尔后她便双手合十,喃喃自语道:“就是他!” 翌日宁元堂堂屋 耿德金一张涨得通红的老脸写满了抑郁,扫了一眼跪在下首的耿俊荣,砸了砸嘴,又瞟向了斜坐在木椅上,面色甚是苍白的耿宁儿,不禁频频的唉声叹气起来。 耿俊荣微微抬首,斜睇了一眼上首的父亲,不疾不徐的开口道:“阿玛,儿子知晓您这是在忧虑何事。您是怕,若是昼儿皇孙的身份暴露了,不是要与宁儿永难相见,就是惹怒了圣上而祸及全族。所以,儿子这才命人将眼下还未被人发现的昼儿送走了呀,可您老为何还是如此的愁眉不展呢?” “眼下虽未暴露,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便可高枕无忧了。你这般莽莽撞撞的将人给送了出去,不说旁的什么,就是,哪天,他的身世被人泄露了,你可有想过来日的后果?” “……” “满门抄斩啊!耿氏一门三十多口人,全无幸免,你知晓不知晓!”耿德金一口气儿倒出了心中所想,可这话刚一出口,他这内里又觉得甚是对不住女儿,于是,他便用余光瞄了一眼下首的耿宁儿,双唇微微的颤抖着,“宁儿,你也莫要怪阿玛如此狠心,只是,事关耿府三十几口的身家性命,我、我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啊!” 耿宁儿坐在一旁,静静的听完父亲的一席话语后,嘴角扬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双眸中却是没有半分的责怪与不解之意,“阿玛,您且宽心,宁儿并不埋怨您。正如您所言,隐匿黄架子孙那可是滔天的大罪,是宁儿思虑不周,这才使耿氏陷入了如此的危机中。但您且安心便是,若是有朝一日,昼儿的身世当真给人揭发了出来,宁儿定会一力承担,绝不会罪累一门的!” “宁儿,我并非这般意思……” 耿宁儿一脸灿烂的看着面色甚是沉重的耿德金,道:“阿玛,你莫焦急,宁儿都知晓的。” 耿德金知晓女儿已是做出了最终的抉择,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改变了,于是乎,他也只得无奈的接受了事实,颇为无奈的道:“罢了,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妨。老夫,也只能盼着昼儿一切安好便是了。” “阿玛……”耿宁儿欣喜的起了身,快步的踱到了耿德金的身前,环住了他的脖子,拖着尾音请换道。 而跪在一旁的耿俊荣见眼下已是雨过天晴了,便很是自觉的自地上起了身,含笑的瞧着上首的情深不已的父女俩。 *** 午后阳光正好,耿宁儿独自一人坐在小花园的凉亭里,一脸急切的盯着花园的半月门。忽然间,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半月门前,并驻了足,尔后,那身影就像飞鸟一般,直直的奔向了耿宁儿的所在。 ‘噗通’ “格格……”瞧着那许久未见的熟悉容颜,墨玉热泪盈眶的大声呼唤了起来。而另一方面,耿宁儿在见到墨玉的那一刹那,也情不自禁的唤了起来:“墨玉!” 就这样多年未见的主仆二人,终是在五年之后,再次重逢了。而此时此刻的二人,心下都甚是激动。一把托住了欲要给自己行大礼的墨玉,尔后,拉她坐于她的身旁,难掩激动的问道:“你可一切安好?听墨涵说,你为了照拂钰儿,将自己卖于了王府?真是苦了你了!” 一提小格格红钰,墨玉噌的站起了身,垂首跪在了耿宁儿的脚边,满脸愧疚的道:“请格格您责罚奴婢!奴婢没能照拂好小格格,违背了当年您临行之前的吩咐,致使小格格她、她……”说着说着,墨玉便红了眼眶哽咽了起来。 耿宁儿见此,连忙自石凳之上起了身,蹲在墨玉的身侧,一手勾起了她的下巴好使她能够与自己平视,尔后轻声劝慰道:“这又与你何干?你为了钰儿将自己的自由身都搭进来了,我又何资格责怪你?要是我说,你还是有恩于我的恩人那,墨玉!” “不,格格,您才是我与墨涵的救命恩人!当年若不是您,我们姐弟俩可能早就命丧黄泉了。” 一面将墨玉拉了起来,一面又强制她与自己并肩而坐,耿宁儿道:“好了,好了,我们莫要再说这些个陈年旧事了。总之,墨玉,我一定会想办法还你自由身的,你且等着。” “墨玉只盼能一辈子都跟在格格的身边,格格去哪儿,女婢就去哪儿。” 对于墨玉对自己的忠心不二,耿宁儿的内里可谓是十分感动的,不禁扬起手拍了拍她的手,应承道:“好……” 得到了耿宁儿的首肯,这下墨玉心下总算是有了盼头,抬手用袖子胡乱的摸了摸脸上的眼泪,正色道:“格格,您欲要查证之事,墨涵都已尽数告知于奴婢了。有关小格格之事,奴婢这就禀报给您。” “甚好,速速道来。” “是。”用了点子茶水,墨玉便向着耿宁儿娓娓道来了这几年中发生的事儿。 “自打您坠落山崖后,各院的主子们都争着抢着想要抚育钰格格。” 耿宁儿黛眉微挑,心下倍感疑惑,“怎会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额…………………… 米有一位亲给圆圆留言的? 乃们都不留言,我想送红包也送不成啊~~~~~~~~~~~~~~~~~ ps:小主们,乃们真的没有人猜出墨涵的功效咩?? 第一百零一章 “还不是因着王爷!” “……”听到此,耿宁儿有些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王爷对待钰格格可不是一般的人能够相提并论的。除了每日必定会去看望小格格意外,还会亲手喂吃食给小格格。”缓了口气,墨玉继续道来:“可王爷他毕竟是个男子,身份又是如此的高贵,前些年更是公务缠身的厉害。于是,嫡福晋便以此为由头劝慰王爷,说应将小格格交由他人代为抚养,这般才能有利于小格格的成长。王爷觉得福晋之言在情在理,也就欣然接受了她的提议,并将小格格交由嫡福晋代为抚养。奴婢本想跟着小格格一并去涵碧阁当差的,可嫡福晋却是如何都不肯应允的。不但如此,还将奴婢遣到了洛园。之后,奴婢曾几次三番想辙的想要接近小格格,却总是被人给拦了下来。而小格格去了涵碧阁没多久,就染上了风寒,王爷是请了好几个太医,可这病势就是反反复复的不见好,尔后,尔后,奴婢……呜,奴婢……” 心下虽十分焦急的想要知晓红钰到底因着何缘故才会这般,可瞧着情绪异常激动的墨玉,耿宁儿却没有催促她,反而是轻抚她的脊背,为她顺了顺气儿,目光甚是柔和的落在了墨玉的身上,并向她传递着,这些都与她并无关碍的信息。 对于主子的安抚,墨玉感到分外的窝心,努力的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再次开了口:“这些便是奴婢亲身经历过之事,但对小格格死于风寒症一说,奴婢始终觉得这里面定有蹊跷,于是就在私下里探查了起来。到底是皇天不负有心人,一日,嫡福晋那边的一个粗使丫头挨了罚,说漏了嘴,这才让奴婢知晓了整件事情中的猫腻。小格格刚到涵碧阁之际,嫡福晋确实很是上心,又因着有了小格格在身旁了,就能时常的瞧见王爷的身影,嫡福晋她也就乐得如此亲厚的对待小格格。可不知怎的,突然之间,嫡福晋对待小格格的态度就变了,人也跟着懈怠了许多,若是王爷到了涵碧阁去,她还愿装装样子,若是王爷没去,她便对小格格不闻不问。” 倒腾了口气儿,墨玉又说道:“奴婢是左思右想也没能弄明白,为何福晋前前后后会有这般大的差异。直至钮祜禄格格生下了四阿哥后,与嫡福晋之间的关系也变得甚是微妙,人也渐渐变得有底气了。也正因如此,那日云惜姑娘在其背后乱嚼舌根,这才使得奴婢知晓了,嫡福晋到底是因着何事才会这般对待小格格。原是,钮祜禄格格在嫡福晋更前搬弄是非,几次三番的提及格格您与嫡福晋之间的种种过往,而使嫡福晋心生怨念,一瞧见小格格,她就难免会联想起格格您来,于是,这日积月累的,也就生出了嫌隙。” 话茬儿听到了此时此刻,耿宁儿那平静的心湖渐渐的泛起了涟漪。她仿佛觉得自己心房上那些都已结了痂的伤疤,一下子全都崩裂开了,脓血一股子的就涌了出来,好似井喷一般。而曾经在桃源村里被她深埋的憎恨又再次的回到了她的身体里,这股子彻骨的恨意随着体内流淌的血液,迅速的扩散到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她颤抖的抬起了自己的手,缓缓的自腕上摘下了一个檀木菩提手串,这是影月的娘亲,当年为了平息她内里的滔天恨意,而亲手给她戴上的,为的就是使她能够放下仇恨,能够从仇恨的枷锁里抽身。耿宁儿磨搓着手上的菩提手串,紧闭着双眼,并在心下默念佛经,想以此来平复眼下内里那肆意流窜的恨意。可不管她如何的努力,如何的告诫自己,如何的想让自己回到初时的平静,滔天的恨意在她的内里不住的叫嚣着,呐喊着。复仇与宽容这两个词,不住的在她的脑海里闪过,内里更是异常的挣扎。 终于,对于钮祜禄君柔与乌拉那拉莲慧的满腔憎恨,在耿宁儿的心下不住的发酵,乃至最后占据了上风。 眼下明明是天高气爽的秋日,可坐在耿宁儿身旁的墨玉,却觉得现下的自己,好似正置身于数九的隆冬中,周围的冷冽寒气是一波接着一波的袭向了她。于是,墨玉不由得的瑟缩了一下,扭过头看向了身侧的主子。 这不瞧不要紧,一瞧,墨玉的身子可是颤抖的更加的厉害了。 此时的耿宁儿,微微的眯着明亮的双眸,而双眸里又好似显现着似有如无的猩红。她将手里的手串狠狠的摁在了石桌上,嘴角更是凝气了一抹让人瞧着甚是毛骨悚然的绚烂笑容。 “钮祜禄君柔你这般苦苦的纠缠了我两世,我岂能不给一个结果?正所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既是你我上一世就种下了因,那这一世也就该有个结果。”右手成拳,指甲更是深深的没入了肉里,可耿宁儿却是浑然未知,目光略过墨玉,直视着远方,喃喃自语道:“呵,两世的血海深仇!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全都是放屁,我与您们之间就只可能有两种结果,不是你们死!便是我亡!” 瞧着一脸肃杀表情的主子,墨玉缩了缩脖子,小声的唤道:“格格……” 听出了墨玉话里的惧意,耿宁儿调整了下面上的表情,扭过头去一派和善的瞧着她,并俏皮的对着她眨了眨眼,柔声道:“墨玉,真真是辛苦你了!” “格格,您严重了。” 忽然之间,耿宁儿仿佛又忆起了什么,这面色一下子子又变的凝重起来,“墨玉,今个儿你是如何出的王府?按理儿说,这王府可不是想进就进,想出就能出的来的地方啊?” 听了耿宁儿的疑问,墨玉微楞了下,尔后,心下便明了了主子究竟在疑虑些什么,便急慌慌的向耿宁儿表明了自己的衷心。 “格格,奴婢生是您的人,死亦是您的鬼,奴婢断断不会做那忘恩负义之人的。格格,请您定要相信奴婢啊!” 瞧出了墨玉内里的急切,耿宁儿也忙出声安抚道:“墨玉,莫要如此惊慌,你待我如何,我又岂会不知晓?我也只是疑惑,你怎会如此畅通无阻的来到此处,当中是不是有何不为人知的隐情?还是我的行迹已然暴露,你莫要多想才是啊!” “咳,原是这般啊!”墨玉定了定神儿,微笑的再次开口道:“格格,您莫要慌乱。奴婢此次出府也并非是毫无阻拦的,出府前,确是被董管家给拦了下来,但好在是碰到了苏公公。苏公公替奴婢在董管家的跟前递了几句好话儿,奴婢又掏了些碎银子,这才出了府的。且着,是以来耿府探视患疾的墨涵为由头,所以,格格您且安心便是。” “苏培盛?” 瞧着一脸惊异表情的耿宁儿,墨玉心下不禁迷惑了下,旋即又清明了起来,“格格,您是不知晓的。您不在府内的这几载,奴婢曾被嫡福晋给发落到洛园去清洗恭桶,若不是苏公公一直暗地里照应着奴婢,恐怕奴婢就再也没有机会能够再见着格格您了。” “可他又是因着何缘由,要这般的帮衬于你?”耿宁儿不禁疑惑道。 “许是因着格格您的情面?毕竟您曾有恩于苏公公?不过此事,奴婢也一直未曾想通过就是了。” 对于苏培盛的意图,人在府外多年的耿宁儿自是拎不清的,但既然已经决定回到那深渊之中去,那苏培盛的这份恩情她自当要好生回报才是。 就在耿宁儿与墨玉主仆俩相谈甚欢之际,耿俊荣却一脸煞白的跑进了凉亭。 “哥?” “宁、宁儿……” 眼瞧着耿俊荣那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耿宁儿心下当即就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可她也是实在不忍心再给哥哥添加不必要的负担了,就只是冲着他甜甜一笑,柔声道:“哥,慢慢说,可是府里出了何事,才使得您这般慌张?” 耿俊荣紧紧的盯着眼前笑脸明媚的妹妹,心下的灼痛感更甚了,双眸中更充满了痛心疾首。而此刻坐在石凳上的耿宁儿,自自家哥哥眼中瞧出了那分外的怜惜之情,心下便咯噔了一下,脱口而道:“莫不是……” “影月姑娘与昼儿回府了,还、还有……”攥了攥了身侧的双手,终是紧紧的握成了拳头,耿俊荣咬了咬牙,再次张嘴说道:“还有、还有雍亲王也过府来了……”说罢,他便好似逃避一般的别过了头,不忍看向此时耿宁儿脸上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要开启升级的副本了,啦啦啦~~~~~~~ ps:圆圆在此谢过万俟雅柔小主的地雷,鞠躬!么么哒~~~ 希望小主能够继续支持圆圆哦~~~~~~ pps:禀各位小主,乃们给圆圆留言了,圆圆就能给各位小主送红包了, 请各位小主不要大意的给圆圆留个言吧~~~~~~~~~~[咬手绢ing 第一百零一章 听到耿俊荣吐出雍亲王这三个字,耿宁儿的心仿佛给什么狠狠的揪住了一般,好似呼吸都变成了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脑海里更是不断的跳出五年前那一天的情景。 那一天,因着负伤,她无法躲避刺客的追杀,被迫逃到了悬崖边。而胤禛连同康师傅以及一众追兵也将仅剩下的活口逼到了悬崖边上,于是就这样,她便被走投无路的刺客推落了悬崖。就在她坠崖的那一刹那,她眼看着他不顾一切的飞身的扑向了与她一同坠落的刺客,甚至还摸到了他的衣角,而她却是如同羽毛一般在不住的下落的过程中,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好似变成了慢动作一般,一帧一桢的在她的眼前闪过。 也正是因着如此,使她心中那逐渐升温的情愫瞬时间便冷却了下来,同时也让她从逐渐迷失在他那看似满腹柔情的情谊之中清醒了过来。 他,眼下的雍亲王,未来的雍正帝,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胸怀天下的帝王,他不会把任何一个女子放在心上,更不会因着一区区的女子而葬送了他的大业。 想到此,耿宁儿的嘴角不禁勾起了一抹讥笑。她笑自己,笑她都是经历过一次的人了,居然再一次的陷落了进去,这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啊! 过来传话儿的耿俊荣,在瞧见自家妹子脸上瞬时闪过的风云变幻,这心不禁悬起了老高。他总有种此次归来的她,将会掀起一场巨大风暴的即视感。 就在耿俊荣脑补之时,耿宁儿却缓缓的自石凳上起了身,抬手悠然自得的搭在了墨玉的手上,眼睛却没有看跟前的两人,而是直直的看向了远处的一个点,口气更是分外铿锵有力的道:“哥,墨玉,不管待会儿您们瞧见何事,都莫要声张,你们可能应承我?” 耿宁儿说道的一袭意味不明的话,成功的引来了耿俊荣与墨玉两人的狐疑,可即便心下有着这样那样的疑虑,二人还是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下,尔后仍是选择相信眼前人的言语,并对其点了点头以示首肯。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应,耿宁儿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容,微微的扬了扬下颌,轻柔的道:“那我们便去吧。” *** 耿府的大堂内,耿德金正小心翼翼的招呼着负手而立的雍亲王胤禛。此时的他,身着一月白色的长袍配一枣红的马褂儿,腰间挂着一看起来甚是温润透亮的圆形羊脂白玉的玉佩,深邃的双眸目视着屋外,整个人给人一种好像正在等候着什么似的。倏地,他那甚是深邃的双眸骤缩了一下,却又很快的恢复到了初时那般的平静无波。 而立在他身后不远处的耿德金,也侧了身伸长了脖子跟着朝着屋外瞧去。这时的堂屋外,耿宁儿搭着墨玉的手正盈盈的往堂屋走。 昼儿一瞅见娘亲,撒腿儿就奔向了耿宁儿,并飞扑到她的回礼,可是委屈的抽泣道:“娘,为何要送走昼儿呢?您不要昼儿了?昼儿会好乖好乖的,您不要不要昼儿,好不好?呜……” 瞧着冲向耿宁儿怀里的小人因着哭泣而抖动的身子,紧紧的环抱住以及不住的用着他那嫩嫩的小脸磨、蹭着耿宁儿的双腿的昼儿,旁的人瞧见这番情景,这心怕是就要融化了。可耿宁儿却只是微微的扬了扬嘴角,并抬起两只纤纤玉手,在空中摸索了一番,这才在墨玉的搀扶下缓缓的蹲在了昼儿的面前,轻而缓的抚摸着他那柔嫩的粉颊,轻声道:“娘,怎会不要你呢?不是你说惦念婆婆了?娘才让你影月姑姑先带你回去的呀?” “可,可我不想离开娘,我想跟娘在一块儿。” 耿宁儿闻言,轻轻的摇了摇头,露出了着实慈爱的轻笑,再次摸索着揉了揉他的头,“娘知晓,昼儿最乖了。” 就在院内母子俩深情互动的那一刻,随着昼儿走出堂屋的还有影月、耿德金以及胤禛。他们瞧着眼前那双没有任何焦距的星睑,不禁发出了疑惑的单音。 昼儿扬起了小肉手,并在耿宁儿的眼前挥了挥后,便大声的喊了起来,“娘,您这是怎么了?娘,您这是怎么了?” 而此时的影月心下虽说有着千千万万的疑问,可她也知晓。夫人不论做出何种决定,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且着也必定是有着特殊意义的。此刻,她若是盲目的做出了不合时宜的回应,反而会打乱了夫人的盘算,所以影月决定眼下还是应当先静观其变才是,待她弄清了夫人的真正意图,再来迎合她,才是上佳之策也。 与此同时,立在老四身后的耿德金也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摸样。耿德金何许人也?脑中一转便大致的猜想到了女儿的盘算,眼中不禁快速的闪过了一丝赞许之情。这时的胤禛,则是目光灼灼的凝视着前方的一大一小,背在身后的手不住的磨搓着拇指上的血玉扳指。他一步一步的走到耿宁儿的身前,垂着首,俯视着这么多年心中一直心心念念的那张清秀的脸庞。 “……”轻起双唇,双唇有些微微的颤抖,他却没能发出任何的声响,黑深的明眸中,氤氲着太多太多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撇了撇嘴,胤禛弯下了自己的身子,单膝跪倒了耿宁儿的身畔,扬手轻柔的捋了捋她额头前的碎发,并将她揽进了自己的怀中。 感觉到了来自头上的热气儿,手上传来的温热,以及鼻前那分外熟悉的气息,耿宁儿垂下了眼睑眨了眨,尔后,便抬起双手挥舞着摸索起来,终是停在了胤禛的那张俊脸上。她僵滞了下,下意识的轻咬了下下唇,便自他那浓黑的剑眉起,细细的抚、摸起来,并停留在了他的薄唇上,尔后,面上露出了一甚是瑰丽的笑颜,并轻起朱唇,拖着尾音柔柔的唤道:“王爷……” 听着那许久未曾听到的清澈嗓音;看着那许久未曾再见的清秀容颜;嗅着那许久未曾闻到的青草香气,胤禛觉得自己的心仿佛漏跳了一拍,身子更是烫的紧。若不是跟前有着这么许多的人,他到真有股子冲动想将她狠狠的拥入怀里,狠狠的将她揉进自己的体内。 思念当真是一把利刃,若不是他的自控力一向尚可,恐怕眼下就要一发不可收拾了。 不过这一切的一切都被他硬生生的给压了下来,但是他那双死死攥住耿宁儿手腕儿的修长大手,仍是泄露出了她内里那炽热的真实感受。 没得到该有的回应,双腕儿却被身前人给死死的抓住而难以动弹,耿宁儿不禁挑了挑眉,了然的再次轻唤了一声,“王爷。” 听见耿宁儿那煞是不安与委屈的轻唤,胤禛不禁心疼的安抚道:“在外的这些载……辛苦你了!” 耳畔传来低沉沙哑的嗓音,那正是老四特有的音色。而这独特的低沉,震得耿宁儿的心肝是不住的颤动啊,连带着这身体里的血液也跟着沸腾了起来。 既是选择回去,那便少不了他的‘宠爱’,而她也自当好生的利用他对自己的那一点点的负疚感,好好的‘回敬回敬’那些个有‘恩’于她的人们,就比如与她有着两世血海深仇的钮祜禄君柔以及她的帮凶乌拉那拉莲慧! 当然如此之浓烈的情感,耿宁儿自是不会表露出来的。之见她挂起了数载前的温婉脸谱,秋水盈盈的看着胤禛,“只要还能再见您一面,妾身就不觉得苦!” 紧紧握着柔夷的大手颤抖了下,胤禛凝视着耿宁儿那双清澈明亮的星睑,深邃的双眸中不由得溢出了满满的愧疚,“你的眼睛?” “啊,当年坠落山崖后落下的病根儿。”耿宁儿云淡风轻的笑道。 而这一抹浅浅的柔笑,却是重重的撞击到了胤禛的心灵,霎时间,脑海里便浮现起那日的情景来。那日的她,毫不犹豫的替他挡住了致命的一箭;那日的她,在坠崖的那一刻,露出了绚丽的灿笑;悄然之间,方才心下的那一丝丝的负疚感,竟陡然的呈直线趋势上升了。 满眼柔情的凝视着她,胤禛轻柔的捧起了她那清瘦的脸庞,“跟我回府吧!” 胤禛的声音虽仍是平日里的那般低沉,可在场的所有人,却都从那短短的五个字中,听出了他的‘深情’。 ‘跟我回府吧’这短短的五个字,对于耿宁儿来说却是她再一次踏入龙潭虎穴的大门。这一次,她将要为了死去的女儿,更要为了还活着的儿子而活!誓言不把钮祜禄君柔与乌拉那拉莲慧欠她的债给讨回来,她就绝不罢休,即便是她死,她也要拉着她们做垫背的! 作者有话要说:困成了狗的圆圆,求撒花喽~`~~~[使劲儿摇旗ing ps:今天匆匆的码出了一章,没有时间修改了, 明天圆圆再修改润色,现在要睡了,明天5点多就得起来… 第一百零一章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橙红色的夕阳,将周边的云朵、街道上的行人商贩以及路上慢悠悠行走的马车晕染上了同样的色彩。 马车内,耿宁儿怀抱着因认生而甚是紧张的儿子。他一双小手紧紧的揪住了耿宁儿的前襟,并将自己的头贴在她的心口处,眼睛则是不时的偷偷的瞟向斜前方的人,目光里更是满满的惧怕。 而被人偷瞟的胤禛,又岂会没有感觉?只是余光里瞧见了小人对自己的惧意,这才强行的压下了内里的澎湃,脑里也不禁忆起今个一早的情景。 清晨十分,天色尚且灰蒙,守在耿府的奴才便急匆匆的来回话儿,说天快亮时,耿府后门出了一辆马车,向着城门的方向飞奔而去。胤禛一听,当下就命人前往城门前去劫人,并吩咐要将车内的人毫发无伤的带到别院去。待他下朝之后,再行论断。 那时他以为,坐在车里的人会是她,不想,当他下了朝,来到别院时,瞧见他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他是他的什么人。他简直就是自己幼时的翻版,就跟一个模子里刻出似的。顿时,五味陈杂一股脑的袭向了他的心头,尔后,除了后怕之感,他的身体里便再也没有了其他的感官知觉。 他差点就失去他了!他的儿子,与她的儿子! 可以说,胤禛从未想过耿宁儿的不在世,但他也未曾预料,结果竟会是眼前的这般。想到此,胤禛不禁再次感怀起佛祖的保佑,而在心中默念起了佛经,并打算在府内再建一座佛堂,以示自己对佛祖的虔诚。 而坐于他对面的耿宁儿,在努力维持自己‘瞎了’这个形象外,也打量起了他的面部表情。 胤禛的想法并不好猜,虽说她跟在他的身边已有几载了,加之上一世的几载,她能够或多或少的猜到一些,但这些跟他那如海一般深沉的心思想相比简直是九牛一毛。倘若此次,她不能再进一步的弄清他内里的真实意图,那么想要对乌拉那拉莲慧复仇,可谓是难如登天啊!毕竟,她是康师傅亲自指给他的嫡妻,且着她的身后还有着一个世族大家,而这个世族大家还正是现下胤禛最最需要的助力,所以想要扳倒她,并非是件容易事儿。 所以,她才需要更加的了解胤禛的心思,并以此来作为自己复仇的筹码。嘴角轻轻翘起,耿宁儿的面上露出了一个甚是灿烂的笑容。 现下不是康熙五十四年了?想必那位备受雍正帝宠爱的年贵妃已经进府了。而她那位名声鹤立的哥哥年大将军,也已渐渐开始崭露头角了,那么如此以来,她只需好生‘活络活络’她与嫡福晋二人之间的关系,便可轻松的坐山观虎斗了。 不过这些也都是后话了,当务之急她则是需要解决那个与她有着两世血海深仇的钮祜禄君柔才是! 于她,她耿宁儿是绝不会让她问鼎那最光耀最受崇敬的位子的。 绝不会! 就在耿宁儿胡思乱想之际,马车已然缓缓地停在了雍亲王府的大红门前。眼瞧着胤禛站起了身,弯腰弓背的走出了马车,耿宁儿却只能视而不见,静静的坐在马车里等待着。就在静候的这片刻时光里,耿宁儿感觉自己的心砰砰的跳个不停。 是紧张?还是喜悦,一时之间她也分不清楚,只是觉得在马车停下来的那一刻,她的内里就再也没有平静这二字,有的就只是浓烈的恨意。 忽然,怀中的儿子瑟缩的往自己的怀里缩了缩,耿宁儿本想垂首探视一番,可眼前的车帘一扬,跟着一只手便伸了进来,紧接着,胤禛的那张俊脸也映到了耿宁儿眼睑里。于是乎,耿宁儿只得硬生生的将自己的目光停留在远方,而改用双手轻柔的顺着昼儿的脊背,并轻柔的哄道:“怎么了,昼儿?可是有何事儿?” 怀里的小人儿还未出声回答,耳边却传来了他特有的低沉沙哑,“下车了。” “娘……” 自他的脊背处抬起手来,耿宁儿微笑着将怀里的昼儿向外推了推,并腾出一只手,温柔而又不失力道的抚摸起他的头,“昼儿,怎么了?可是你阿玛要抱你下车?” “唔,可我……” 知晓昼儿这话茬儿的最后一个字儿会是怕字,再听着他那略带着些许哭腔的颤抖呼唤,耿宁儿这心别提是有多揪痛了,可碍于今后的大业,她还是不得不选择将儿子的手交到他的手里。于是乎,她再次将他往前推了推,并柔声宽慰道:“昼儿乖,快跟阿玛下车,现下娘的眼睛不方便,没法子抱你下车,所以……” 听了耿宁儿的话,昼儿的小小身子微微的抖动了下,才转过了身子,试探着向前迈出了一小步,尔后,又再次回首看向身后那有着空洞的美丽星睑以及满脸笑容的娘亲,昼儿,撇了撇小嘴,回身奔向了胤禛。 胤禛轻手轻脚的抱起昼儿,身子却是异常的紧绷。小心并轻柔的将怀里的小人儿交给了身侧苏培盛,这才暗自的吐出了口气儿,再次登着小櫈上了马车,走到了耿宁儿的跟前,伸出手握住她的柔夷道:“下车吧。” 耿宁儿撇头笑了笑,便任由他的牵引,跟着他躬身走出了马车,尔后,便被先她一步下车的胤禛给抱了下来。 就在耿宁儿落地的一瞬间,她瞧见了门前那一众奴才们个顶个的精彩表情,差点就破宫的笑了出来。好不容易忍下了心下的笑意,耳边便传来了苏培盛的尖细声:“董顺,还楞着作甚?还不快差人去好生清扫耿格格的居所。” “……,诶、诶……喳。” *** 这雍亲王府说大吧,它也不大,说小嘛,它也真是不小,可府里的消息却是传的异常的迅速。就以耿宁儿回府这事儿来说,这厢,她的屁、股还没占到堂屋的榻上,那厢,整个雍亲王府上上下下的人就都已知晓了她回府的消息。于是乎,各院的女人们也就不淡定了。 这不,因着耿宁儿的归府,而又被重新调回来伺候她的墨玉,这会儿子一脸唾弃表情在耿宁儿的跟前学起了之前在洛园里听来的话茬子。 “格格,听说,这嫡福晋一听您是给王爷抱回咱们玉琼居的,直接就给气的旧疾复发了;还有,那绛雪轩的钮祜禄格格更是大动肝火啊,竟摔了整整一夜的东西呢;哦,还有,还有……” “好了,好了,你快喝点子茶,润润喉吧,这一股脑儿的全说出来了,你这嗓子不干啊?”耿宁儿瞧着这般的墨玉,不禁好笑的摇了摇头。 “奴、奴婢这还不是为着您欣喜?” “好,好,到是我的错了,错估了你的心意,来来,我亲自给你递茶,你快些用点儿吧。” 瞧着自家格格那一脸的笑意,墨玉害羞的吐了吐舌,接过耿宁儿递来的茶,小声儿道:“格格,您又在这儿编派我。” “夫人与墨玉姑娘感情真真好,往日里,影月还从未见过夫人如此呢。”影月盈盈的迈过门槛儿,笑嘻嘻的说道。 “连影月姑娘你也来编派我,我,我……” “呵,好了,我们都不欺负你了。”耿宁儿对着墨玉如是的说着,尔后又抬眼看了看影月,道:“怎么了?” “夫人,有人求见,您瞧……” 还未等耿宁儿出声,墨玉便急匆匆的咋呼道:“影月姑娘,格格不是说了,谁也不见?还有姑娘您这称呼得改改了,如若不然,以后万一叫人给抓住了何小辫子,还要我家格格来替你收拾烂摊子。” 听了墨玉的话,影月不禁微微的挑了挑眉,口气甚是不悦的道:“这些载,我都是如此称呼的,突然这般猝不及防的让我改,也难免会有疏忽吧。墨玉姑娘你,又何必如此的较真呢?” “我也是为了我家格格啊,你是外面的人,自然是不知晓这王府里是多么的慎人,若是稍有不慎,那就有可能小命不保的。我可不愿瞧见因着某人,而害了我们格格。” 知晓影月也要随着耿宁儿回到王府后,墨玉对影月态度就变得不那么友善了。但是单纯如她,又是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儿的人,耿宁儿还是能够理解她内里的想法的。 墨玉之所以这般排斥影月,无非就是怕她在耿宁儿心里的地位变了,毕竟外面那最艰苦的几载,她并没能跟在她的身旁,而是影月跟在她的身边照拂着,所以眼下她有些殚精竭虑了。而影月呢?因着从小便与族人隐居于山间里,性子自是比较直爽的,更是有什么就说什么的主,这一来二去的,她身边最能信任的两个人之间却产生了些许的嫌隙。 想到此,耿宁儿不禁叹了口气儿,之前太过紧张与胤禛的博弈,并未过多的在意这些。想来想去,到底还是她没能处理好此事,才致使本应成为好姐妹的两人有了嫌隙。 “墨玉,影月,你二人都是我的支撑,在这暗潮汹涌的王府里,除了昼儿,我也就只有你们能够信任了。望你二人要此消彼长,互相成为对方的助力,摈弃所有的杂念,而成为我的助力。你们二人对于我来说,都是需要十分珍重的人,并没有什么长短轻重之分,都是我不可或缺的人。所以,墨玉,莫要在肖想些有的没的了,可好?而影月,也莫要在多想,只要你与墨玉相处一阵子,便可发现她的好了。” 知晓耿宁儿既是这般的看重自己,影月与墨玉二人心下都倍感动容,并重重的冲耿宁儿点了点头,尔后,双方便抛却了一切的嫌隙,相视而笑,莫逆于心,齐齐的道:“奴婢(影月),定不负格格(夫人)的厚爱!” 看到自己最为重视的二人,可以如此,耿宁儿总算是了却了心中的一件心事儿,笑意满满的瞧着身前的两个人,尔后,又忆起了方才影月的话茬儿,便出声问道:“影月,方才你说是何人要来见我?” “啊,影月并不知晓是何人,只是来人说,您一定会见她的,于是,影月才来通报的。” “我一定会见?”耿宁儿不禁疑惑的挑起了黛眉。 “格格,要不奴婢去瞧一眼,再来给您回话儿吧,毕竟影月姑娘她刚来不久,对府里的人事都还不甚熟识。”墨玉道。 点了点头,耿宁儿道:“嗯,那墨玉你便去瞧一瞧,究竟是何许人非要来见我?” “是。” 过了一小会儿,墨玉便跑回了堂屋,气喘吁吁的对着耿宁儿道:“格、格格,是、是云悦轩的宋格格……” 作者有话要说:即将开虐了,不知各位小主对虐纽扣有何想法? 有任何的想法都可以跟圆圆探讨哦,说不定,你的意见, 就会被圆圆给写出来哦~~~ 所以快来把你们想要看的,虐纽扣的情结说出来吧, 圆圆在此恭候大家啊~~~ 第一百零一章 康熙大帝的宣召 回到雍亲王府的这几日,耿宁儿便以身子不适为由头,谢绝了一切人士的探视,这其中也包括了惦念她许久的胤禛。可即便是三番五次的吃了耿宁儿的闭门羹,胤禛每日仍是坚持不懈的去玉琼居报到。 是以,初出回府却未曾露过一面儿的耿宁儿,便成为了府内人们争相谈论的谈资。有说她毁容了,才会羞于在王爷的面前展露真顔;有说她废了,所以才成日里躲在自己的居所内,不敢示人;更有甚者,说她遇到仙人了,这才得以生还,并对王爷施以术数,而使王爷被她迷去了心窍;总之,关于耿宁儿的传言是越传越邪乎,而人家当事人却仍是一副泰山压顶而岿然不动的架势,这就更加重了各院女人们对她的猜忌与忌惮。 于是,每日,玉琼居的半月门前,都会有以探望、叙旧、拜访等为由的各院的丫头前来传话儿,但她们得到的均是身子不适,不能相见,待身子好全了,定当亲身前往拜访的答复。是以,当宋雪萍跟着墨玉走进玉琼居的半月门时,闻风的众院女人们均是大跌眼镜,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而当事人宋雪萍,心里却是异常的明镜,诚如她所言,耿宁儿是必定会见她的。 宋雪萍在走进玉琼居前,遣走了自己的随身大丫鬟,并只身的随着墨玉走了进去。默默的跟在墨玉的身后,宋雪萍一言不发,直至迈进了堂屋,瞧见了榻上那越发清丽脱俗的面庞,心下才真真正正的意识到,她——玉琼居的主子,从前、眼下、乃至将来都是王爷心尖尖儿上的人,真的回来了。 顿时心如鼓擂,微启朱唇,却发现眼下自己的喉咙好似给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是怎么样也发不出声来了,于是乎,宋雪萍只得那样干瞪眼的瞧着榻上的人。而此时,慵懒的窝在榻上的耿宁儿,瞥了一眼立于下首的宋雪萍,唇角闪过一丝似有若无的轻笑,却并没有出声儿。 见宋雪萍自打瞧见她们家格格后,这脸色一下就变得煞白煞白的,墨玉这心下别提怎么一个爽字了得了,可碍于自家格格的谋算,她还是得适时的出声提醒下宋雪萍,以免这后面的戏没法唱下去了,不是? “宋格格?” 耳畔隐隐约约的传来他人的呼唤声,宋雪萍这才惊醒了过来,轻咳了一声,“咳,多年未能相见,耿妹妹还是一如既往的水灵啊。” “哈,多谢宋姐姐这般的谬赞。”说罢,耿宁儿便扶着塌旁的扶手,缓缓的坐起了身子,侧过脸,扬手吩咐道:“影月,快、快给宋姐姐看茶。” “是。” 待影月俯了俯身,慢慢的退出了堂屋时,宋雪萍这才惊觉的发现了榻上之人的异样。她抬起手,并左右的摇晃了几下,尔后,便惊呼道:“耿妹妹,你这眼睛……” “啊,坠崖后落下的病根儿。罢了,罢了,姐姐休要再提妹妹的伤心事,倒不如说说姐姐今日前来到底是意欲何为啊?” 瞧着耿宁儿那空洞的没有任何焦距的狭长星睑,再看她脸上那异常绚丽的诡笑,宋雪萍这刚刚平复好的心跳,这会儿子又再次的咚咚作响起来,连带着整个身子的汗毛也都尽数的立了起来。手下死死的扣住了木椅的扶手,宋雪萍有些哆哆嗦嗦的道:“我、我不过是来看望看望妹妹你。” “哦?既是如此,那姐姐也瞧见宁儿了,宁儿这厢身子有些不适,若是宋姐姐没什么旁的事儿了,不如就先回了吧,待妹妹将养好了,在亲自前往姐姐那儿,可好?” “呃……,不、不是,我、我今日前来是、是有话要问耿妹妹你的。”宋雪萍急急的道出了此次的真实来意。 “哦?不知姐姐是有何事来询问我这个多年未在府内的人啊。”耿宁儿轻笑道。 宋雪萍不知晓,为何自己在瞧见耿宁儿的笑脸前,会如此的慌乱不堪。明明之前,已在心下演练了数十遍之多,可到了她的跟前,却变得如此的方寸大乱言语尽失。 没有听到对方的回复,耿宁儿不禁微蹙了下黛眉,再次出声询问道:“宋姐姐,今个儿到底来作甚的?” “啊,我、我就是想、想询问下妹妹你,那、那个,当年为何要欺骗于我。你明明并未给舒柳下毒,却、却骗我说给她下了毒,还每月都将\\\'解药\\\'交于我,直至,直至你坠崖下落不明后,我这才知晓了真相,所以,今日,我、我是前来向妹妹你讨个说法的。” 听到此,耿宁儿唇边的笑意渐浓。宋雪萍的这一番话,当真是坐实了她心下的猜测。今日她之所以能够这般信誓旦旦的言语,自己定会让她走进玉琼居,也就是因着此事。不过这样也好,她能够主动来寻她,倒也省却了她的一番功夫。 “为何啊?难不成宋姐姐你忘记了?你可是曾经想要暗害我的人呢。若是宁儿不以此来要挟,姐姐又岂会唯我是从?” “……,是,当年我受人摆布,不得已而对你下手。既是你已恨毒了我,又为何不真的对舒柳下毒呢?”宋雪萍疑惑的问道。 “呵,我这是在为我的孩儿积阴德,再者说了,内院的争斗从来都是半点不由人的,可既是大人间的争斗又何必将孩子牵扯进来?对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儿施以毒手,这是为宁儿所不齿的行径,试问,宁儿又岂会这般做?” 宋雪萍听着耿宁儿给出的理由,不禁瞪大了双眼,更是脱口而问,“那为何你后面、后面会那般诚心的待我?我、我可是曾经想要谋害你的人啊!” “那时因为宁儿发现,宋姐姐也并非真的心肠歹毒之人,不过是因着被人威逼而不得已罢了。再者,姐姐所拥有的才能确实很有吸引力,知晓的人,又有哪一个不想姐姐你能够成为‘自己人’呢?只是有人选择利用姐姐的软肋威逼你,从而使你不得不从,而宁儿却是想以诚心来感动姐姐罢了。” “……” 看着垂睑不发一言的宋雪萍,耿宁儿觉得,此时若是想再将宋雪萍收为己用,她还需多下点药才可,毕竟眼下她手里已经没有真的能够拿捏住她的东西了。 于是,她再次言语道:“宁儿虽多年未在府里,但府里的形式却也能猜个一二,不如就让宁儿猜猜姐姐这些载都是如何过活的?” 听到此,宋雪萍不禁猛然的抬起首,目光直直的落在了榻上的耿宁儿身上,连带着着眼睛也跟着泛了红。耿宁儿瞅见了这一幕,心下就已了然了她这几载是过的有多苦。扬起唇角露出了一仿若冬日里暖阳般的柔笑,招了招手,便扶着墨玉,慢慢的走到了宋雪萍的身旁,并坐到了她的身畔,摸索了下,才握住了她的手,轻而缓的开了口,“想必这几载,姐姐定是过的不甚舒心!不但钮祜禄君柔得了个阿哥,且着府里又进了一个年轻貌美又备受宠爱的侧福晋,这府内的局势一下子就变得扑朔迷离起来,怕是姐姐你是没少受人的闲气,也没少受人白眼吧。且着,依绛雪轩的脾性而言,她过往既能拿着姐姐的软肋要挟与你,那么眼下姐姐自是没少遭罪,也没少被逼着做些个有悖天良之事吧!” 听着耿宁儿那清泉般的嗓音,再听着她那甚是精准的分析,宋雪萍觉得,就好似有数把利刃齐齐的戳进了她的心窝子,泪更是不争气的涌了出来。 手边传来宋雪萍因着抽泣儿微微颤抖的感觉,在看那她那泪眼婆娑的模样,耿宁儿知道自己已经有八成胜算了,若是再加点力道,这宋雪萍便是逃不出她的手掌心了。轻轻的拍了拍宋雪萍的手,“如今宁儿回来了,若是宋姐姐不嫌弃,愿与宁儿共谋往后的出路,不管日后如何,宁儿必定不负姐姐的,誓与姐姐共进退!” “……”耿宁儿的话儿是着实的使人震撼,惊得宋雪萍一下子便止住了哭意,惊诧且狐疑的盯着她猛瞅。 这下子,耿宁儿知道自己的筹谋算是十拿九稳了,便冲着身侧的宋雪萍微微一笑,“宋姐姐无需急着耿宁儿答复,不妨回去好生的思忖下,再来告知宁儿。若是到时宁儿蒙姐姐不嫌弃,愿与宁儿同舟共济的话,宁儿自当给姐姐备下一份大礼。” 微怔了下,宋雪萍终是点了点头,答道:“既是这般,那今个儿我也就先回了,待我想妥之后,再来回复妹妹。”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呢。” *** 天空渐渐泛起了一层鱼肚白,又是一个未眠夜。耿宁儿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轻而缓的相里翻了个身,并用右手支着头,满眼慈爱的凝视着身下熟睡的儿子。唇角擎着柔笑,温柔的抬起手为他掖了掖被角,脑中又再次的回响起傍晚时候宋雪萍的话,不禁无声的叹息起来。 想必今个儿这一仗怕是没有那么容易拿下的,但今日毕竟是她回府后的第一次露面儿,也算的上是她回府后的首战了,为了钰儿,为了昼儿,这一战,她是非拿下不可的。想到此,耿宁儿不禁轻柔的抚了抚昼儿光洁的额头,内里也跟着坚定了下来。 涵碧阁 由着墨玉搀扶着自己,缓缓的迈过涵碧阁堂屋的门槛儿,再缓缓的跪下了身,甚是柔顺的道:“妾身给嫡福晋请安了,嫡福晋吉祥。”说罢,她就直起了身,目光定在乌喇那拉氏身上的一点,紧跟着抬起了纤白玉手向前摸索了下,这才碰到了墨玉端来的茶杯,尔后,便小心翼翼的接过了茶杯,垂首并将杯子举过头顶,再次开口道:“妾身给嫡福晋敬茶了,祝愿福晋诸事顺遂!” “……”莲慧垂睑瞟了一眼跪在下首的耿宁儿,并未马上搭言,眸中的狐疑霎时间闪过,尔后,一面开口对着耿宁儿说道:“起吧,这些载也是苦了你了,耿妹妹。”一面又给身旁的紫菁递了个眼色。 紫菁收到了来自主子的眼色,便麻利儿的踱到了耿宁儿的跟前,作势要接过她手里的茶杯,实则是刻意的将她手里的茶杯弄洒。就这样,滚烫的茶水便顺着耿宁儿的头顶浇了下来。 瞧着耿宁儿的脸上泛着刺目红印儿,可是给一旁的墨玉心疼坏了。一个弩身便硬生生的挤到了紫菁与自家主子的中间,并用胳膊肘狠狠的撞了身后的紫菁,尔后便迅速的蹲到了耿宁儿的面前,心疼的道:“格格,可有烫到?啊,这脸都给烫成这般了。”说罢,墨玉猛然的回首,怒不可遏的盯着紫菁,大声嚷嚷道:“紫菁,你方才分明是……” “紫菁,你怎么这般的不小心?居然烫伤了耿妹妹,还不快给我滚下去!”莲慧趁着墨玉的话还未说完,便先声夺人了起来。 “福晋息怒啊,奴婢也是一时手滑这才……,再者说了,耿格格那会儿子可是能够避开的……”紫菁甚是委屈的撇了撇嘴道。 紫菁的一番说辞,是彻底的激怒了墨玉,更是使她忘却了自己的地位与位份,甚是不忿的怒吼了起来:“我们格格低着头,又岂能看到?你就是成心的……” 挑了挑远山眉,乌拉那拉莲慧对于墨玉的态度甚是不悦,不禁厉声的呵斥道:“行了,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再说,紫菁并非有心,且着本福晋也教训过她了,你又何必如此的咄咄逼人?” “可她……” 缓缓的抬起头,耿宁儿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端坐于上首的莲慧,唇边更是凝起了冷笑。“既是无心也就罢了。总也不会是福晋您瞧妾身现下瞎了眼,便指使紫菁姑娘故意的刁难宁儿吧。如若不然,今日之事倘若好巧不巧的又传到了王爷的耳朵里,想必到那个时候,福晋您可是想说也说不清了呢。” 乌拉那拉莲慧在瞧见她那毫无焦距的狭长双眸以及那耸人的冷笑,在听着她那明里暗里嘲讽意味十足的言语,嘴角不禁抽了抽,心下更是发起了怵来。 “咳,瞧妹妹说的是什么话?不过是无心之失罢了!墨玉,还不快将你家主子给扶起来,愣着作甚?” 瞅了瞅了上首的乌喇那拉莲慧,又瞧了瞧身畔的耿宁儿,墨玉满眼愤恨的咬了咬牙,这才甚是不甘愿的将耿宁儿搀扶了起来,并扶着她落了座。 这厢耿宁儿刚落了座,那厢,新一轮的炮火便又朝着她袭来。这最先发难的便是那与她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钮祜禄君柔! “宁儿,你可真是命大啊,从那般的万丈悬崖跌落,居然还能这般完好如初的归来,真真是仙人庇佑啊!你到是快说说,平日里到底都拜的哪路神仙,我也好去拜拜,以求如你一般的好运啊!” 耿宁儿一听,心下当即就明了了钮祜禄君柔这话里的深意。不过就是拿着府里的流言蜚语做文章罢了,心下不禁冷笑了下,这面上也跟着露出了轻蔑的神色,“这求神拜佛求庇佑,它也是要讲究缘分的,不光是你够虔诚就行的。这仙人嘛,自然也是会挑人的,对于有些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啊,也是会毫不犹豫的舍弃的。当然也就不管此人是有多么的虔诚,多么的诚心,终是入不了仙人的法眼的。唔,这大概就与王爷的宠爱一般,同样是强求不来的!” “呵,耿妹妹说的可是在理儿。就比如有些眼睛都要长到天上的人,还真以为是她自个儿魅力无限,殊不知,就是这性子有几分相似才有了今时今日。如今,这正主儿回来了,我倒要瞧瞧她要如何自处。”唯恐天下不乱的李淑翠适时的将战局扩张到了年芷莹的身上。 年芷莹冷哼一声,侧眼狠狠的刮了一眼身侧的李淑翠,却未出言反驳,面上则是一副高高在上,不屑与尔等俗人争辩的模样。可实则,内里早就将斜后方的耿宁儿从头到尾的骂了一溜儿够。 别说眼下耿宁儿的眼睛并没瞎,就是真的瞎了,那自年芷莹处传来的深深恶意,即便不看她也是能够清楚的感受到的。心下颇为无奈,面上却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只是盈盈一笑,拒不接招。 李淑翠一瞧自己苦心摆的局,人家根本就不上套儿,可是给她气坏儿了。本想着借此机会好生“活络活络”耿蹄子与年猸子之间的关系,谁承想,她二人都不中招啊,反到是显得她甚是愚不可及了。想到此,李淑翠心中的怒火腾的一下子就窜的老高,愤恨的咬了咬娇艳红唇,再次打开了话匣子,“听说耿妹妹你给王爷带回了个小阿哥,还正好比钮祜禄妹妹的四阿哥,啊,瞧我这记性,应该是五阿哥才对。像是整整比五阿哥大了两个多月呢,咳,你二人到真真是有缘呢。” 扬了扬下巴,李淑翠甚是得意的瞧了瞧钮祜禄君柔,又侧首一脸不怀好意的瞟了眼对面的耿宁儿,心想,‘这下我到是要看看你是接与不接,哼。’ 于是乎,这边耿宁儿还没来得及出声儿,那边钮祜禄君柔却是坐不住了,一双杏核大眼瞪得溜圆,怒气冲冲的道:“李侧福晋休要在此胡言乱语!弘历可是入了玉蝶的,哼,可不是那些个来路不明的阿猫阿狗能够比拟的。” “来路不明?呵,君柔,这饭可以乱吃,话却是不能乱说的。昼儿若不是王爷的亲生子,王爷又岂会亲自将他迎了回来?你如此诋毁他,即便是不怕闪了自己的舌头,难不成也不怕王爷治你的罪?” “你!”耿宁儿的一番狠戾回击,自是句句戳中要害,更使得钮祜禄君柔无言能对,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自个儿的肚子里咽。 “行了,行了,往日里都是其乐融融的,怎的今个儿各个都跟吃了枪药似的。哎,都少说两句吧!”莲慧蹙起远山眉,一副甚是不耐的口吻。 乌拉那拉莲慧话里的意有所指,耿宁儿心下自是明镜的,狭长星睑中的讥笑转瞬飞逝,唇边却凝起了灿笑,目视着前方的一点,悠悠的道:“这些载,妾身虽身在府外,可这心下却是没少惦念府里的众位姐姐呢,自然也甚是思念我那苦命的钰儿……”说道红钰,耿宁儿便故意的停顿了下来,泪水更是潸然泪下,哽咽了起来。 堂屋内的众人一听红钰二字,这气氛瞬时就变得诡异起来。有的人是满心欢喜等待好戏的上场,有的则是心如鼓擂紧张不已。 清了清嗓子,莲慧异常悲恸的道:“哎,耿妹妹节哀啊,钰格格之事,我等也是心神俱伤啊。” ‘心神俱伤?你竟敢恬不知耻的说出这四个字!你怎么敢?你怎么不提及,是你提议代为抚养钰儿的?是你借着我的女儿邀宠?是你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恶毒的女人害死了我的女儿?这些你怎么不敢在我跟前提及?’耿宁儿死死抠住手下的扶手,强压心中此刻正肆意的在体内流窜的滔天恨意。扬起头,面向上首的莲慧,低低的抽泣起来,“钰儿,额娘回来了,你若是在天有灵便回来让额娘瞧上一眼吧!呜……” ‘啪’ 正欲端起茶杯的莲慧,在听到耿宁儿的低语后,手下一个不稳,茶杯就被打翻了。机械的看向下首的人,巧着刚好耿宁儿也仰首看向了莲慧。就在二人对视的那一瞬间,耿宁儿脸上的寒笑以及明眸中那好似要将她剜心剔骨一般的恨意,使乌拉那拉莲慧下意识的打了个机灵。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更是为将自己对耿宁儿那股子没缘由的惧意给藏起来,莲慧哑着声道:“行、行了,如今耿妹妹也已回来了,咱们也算是团圆了,今个儿就先这样吧,我也乏了,你们且退下去……” “福晋,福晋”董顺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儿,急慌慌的跑进了涵碧阁的堂屋里,麻利儿的打了个千,慌里慌张的喊道。 莲慧见状,拢了拢眉,十分不悦的呵斥道:“如此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说罢,究竟是何事令你如此的惊慌?” “回禀,嫡福晋,李、李德全,李公公过府了,这会子正在前院呢。” 这下莲慧的眉头是皱的更紧了,不禁疑惑道:“李公公?他来作甚?”说罢,莲慧便欲要起身前往前院去接旨,却被董顺给拦了下来,“福、福晋……,李公公、李公公他……” “还有何事,还不快快道来。” 董顺抬睑瞟了一眼莲慧,不禁缩了缩脖子,吞吞吐吐的道:“李、李公公前来是给耿格格宣旨的,且着,只说让耿格格一人前往听旨即可。” “……” 于是乎,耿宁儿也震惊了。康熙大帝居然会宣照她! 作者有话要说:足足的分量,希望各位小主喜欢, ps:号外,号外,本文终于接近尾声了, 圆圆也开了新坑的文案哦, 是个现代的重生文文, 喜欢重生文的小主们,可以动动手指, 收藏下哦~~~~~~亲亲,各位小主喽! 第一百零一章 坐在摇摇晃晃的轿子里,耿宁儿总有一种自己的心肝肺快要蹦出来的即视感,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儿,双手交叠于身前,目光平视着前方,而思绪却回到了一个时辰以前。 一个时辰之前,康熙大帝身旁的大太、监李德全突然到访雍亲王府,并带来了康熙大帝的圣旨。 圣旨云:“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雍亲王府格格耿氏于今日未时二刻进宫面试,钦此。” 随着康熙大帝的一纸诏书的公布,整个雍亲王府都要炸了锅了。按理儿来说,像耿宁儿这般地位卑微的,本就没那个资格去瞻仰龙颜。可如今到好了,她非但得了康熙大帝奉旨入宫面圣的令,更是得着李德全这个太、监总管亲自前来为其宣旨,还就只准了她一人接旨。 其结果嘛,可想而知。 想到此,耿宁儿心下也不禁凌乱了起来,连带着这一颗心也跟着七上八下的跳个不停。得,这厢耿宁儿正想的出了神儿,那厢摇摇晃晃的轿子也停在了神武门前。 只听一比苏培盛的尖细声儿还要尖上几倍的乌鸦桑飘进了轿内,“落轿。”待轿子停稳后,乌鸦桑便又响了起来:“请耿格格下轿。” 撩开轿帘子,耿宁儿稍稍的躬了躬身便自轿中走了出来,目光则是落在远处的一点上,可这余光仍是悄然无声的打量起眼前人来。 乌鸦桑看起来约莫有十七八岁的模样,身上虽说着的是一没品阶的太、监服,可方才随他走进神武门之时,守门的侍卫待他的态度却是有着分明的讨好意味。于是乎,耿宁儿的心下便有了计较,嘴角轻扬露出一甚是温婉端庄的笑容,尔后便柔声细语的说道:“有劳这位公公给宁儿引路了。” 这边耿宁儿的话音儿还未落全,墨玉便已心领神会的自袖中掏出一白绢包裹的物件儿,并递到了乌鸦桑的更前,一脸灿烂笑容的道:“累着这位公公为我们格格引路了,这是咱们格格的一点点心意,还望您能孝纳。” 乌鸦桑默不作声的盯着一脸灿笑的墨玉瞧了好一阵子,愣是把墨玉给瞧的心下直发毛。 “公公您,为何这般瞧着奴婢,可是奴婢的脸上有什么?”墨玉忍着直发麻的头皮,怯怯的问道。 “咳……”清了清嗓儿,乌鸦桑瞟了一眼墨玉身侧的耿宁儿,这才出声道:“耿格格的礼儿,小谢子心领了,只是我师傅一再三言明了,像我等这般跟在万岁爷身边当差的,这礼儿嘛,是万万收不得的,还望格格您多多包含才是。”说罢,他抬起手一把就攥住了墨玉方才伸出的手,向着她的胸口就去了,手下还不住的磨搓起来。 眼瞅着墨玉在自己的跟前经受着这般大的欺辱,可别提现下耿宁儿这心下是怎么一个伙子了得啊。抬腿便向前迈了一步,狠狠的攥住死抓着墨玉不撒手的脏手,一个用力就将他的手向着他自己个儿的胸口推去,狭长的星睑中,更是寒光一凛,脚下便使出了十足的力道跺了下去。 “哎呦喂……“只听一杀猪般的惊叫声儿过后,墨玉的手也就跟着恢复了自由。尔后,清冷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呦,还请谢公公您多多担待宁儿才是。眼下,宁儿的眼睛它不好使,本想着表达对公公您的感激之情,可见公公居然如此的严于律己,心下真真是佩服万分,以至于失了分寸,还望公公您能多多包含才是,可千万别与您而计较才好啊。” 本想立时发作的小谢子,听了耿宁儿的一番言语,再加之,早前儿师傅的叮嘱,他到是发作也不是,不发作它也不是了,只得将这股子憋屈劲儿硬生生的自个儿吞了下去。 想到此,小谢子这气可别提有多不顺了,一个冷哼,甚是不耐的道:“行了,行了,快着吧,难不成还让万岁爷候着你不成?” “诶,那边有劳谢公公了。”说罢,耿宁儿便摸索着自墨玉的手中接过白绢,再摸索着将它塞到了小谢子的手里,笑盈盈的搭着墨玉的手向前走去。 经过方才短暂的相处,耿宁儿便已摸透了乌鸦桑的脾性。她没指望这般的小人,能因着刚刚那一丁点儿的东西就会帮衬自己,她只求眼下他别给自己穿小鞋儿,下套儿,就已是阿弥陀佛了。 而此时身在耿宁儿与墨玉身后的小谢子,瞥了一眼身前的主仆二人,颠了颠手里头的物件,撇了撇嘴,尔后,就将手里的物件儿塞进了自己的袖中,赶了上去。 到了乾清宫后,小谢子进去通报的这会儿功夫,耿宁儿与墨玉二人才有了说会儿贴己话儿的功夫。 “格格……方才您不该为奴婢出头儿的呀,若是因着奴婢而使您得罪了这般的小人,奴婢、奴婢真真是……”说着,说着,墨玉便呜咽了起来。 侧了侧身,耿宁儿嫣然一笑的冲着墨玉道:“难道要我眼睁睁的瞧着你遭人如此的糟蹋不成?再言,即便此人的心眼儿比那针鼻儿还要小上许多,可眼下他也还是奈我不得的,且着,此次圣上宣召我入宫,是生是死,也还是个未知之数,我又岂能任由那些个八竿子打不着边儿的东西如此欺负你?横竖我也是看不过眼的,索性不如遂心而为,到也乐得个痛快。” “格格……”拖着长长的尾音,墨玉哽咽不已,只得断断续续的低诉起来,“奴、奴婢此生能得着格格这般的好主子,真真是奴婢三生修来的福、福分,只、只一点,还望格格您铭记才好。那便是,即是现下让奴婢为您去死,奴婢也欣然往矣,何况不过是为着格格您受点子委屈!奴婢只盼着格格您往后个儿能够步步高升,再也不用看谁的脸色过活,其它的,奴婢都经受的起。” 墨玉的一番肺腑之言,仿若一股暖流缓缓的流入了耿宁儿那濒死的心田,是她深感动容。正欲开口言语些什么之际,前方却有了动静。见状,连忙拽起衣袖,胡乱的在脸上抹了抹,不一会儿,小谢子便猫着腰打乾清宫退了出来,尔后,一个转身便大步流星的走到了耿宁儿的跟前。 “请吧,耿格格。” 瞥了一眼小谢子,瞧出了他那一副等着瞧好戏的心思,耿宁儿这心下不禁暗自的叹了口气儿,‘真是朽木不可雕也。’不过,面上她却为表露出来,仍是挂着柔笑,柔声的道:“有劳,谢公公了。”说罢,耿宁儿便欲搭着墨玉的手前行,不想却给小谢子拦了下来。 “万岁爷宣的可是格格您一个人儿,闲杂人等不得入内!”挑眉,此时的小谢子俨然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墨玉见主子因着方才之事而吃了瘪,本想出声缓和几句,却被身侧的自家主子给拦了下来。侧首不明所以的望向一脸温婉笑容的主子,不想自己却被自家格格安抚了起来。于是乎,墨玉便决定不动声色的等着主子有所作为。 心下不禁冷笑起来,瞟了一眼笑的越发张扬的小谢子,耿宁儿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她一步一摸索的向前行进着,这速度可是堪比龟速了。这下子,到是轮到小谢子着急上火了。要知晓,从来都是万岁爷要人候着,何时有过万岁爷候着别人的?若是犯了天怒,他自是吃不了得兜着走的。一想到这儿,小谢子身上不禁打起了机灵,几个箭步便跨到了耿宁儿的身侧,咬牙切齿道:“耿格格,还是奴才扶您进去吧。”说罢,他便扶着她稳步向前的走进了大气恢弘的乾清宫。 于是乎,耿宁儿便在小谢子小心翼翼的扶持下进了乾清宫。待到她走到了中央,小谢子便松了手,躬身退了下去,而耿宁儿,则给此刻正斜坐在书案前,饶有兴趣的盯着她的康熙大帝行了个俯首贴地的大礼,“奴才耿氏,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师傅睇了一眼下首的耿宁儿,侧眼与身侧的李德全对了个眼儿,尔后才出了声:“起吧。” “谢,万岁爷恩典。” “耿氏,朕今日宣召你前来,也是纳闷。你自万丈悬崖坠落而大难不死,竟还给朕带回来一个这么大的皇孙来,你说叫朕如何能不新奇,不纳闷呢?” 康熙一眼没有丝毫的过度,直捣黄龙。翻译过来,便是,既已是个死人,如今又突然出现,还带回来个来路不明的孩子,说是皇家子孙,你这胆子也够肥的。 明白康熙话里的意思,耿宁儿的心下不禁咯噔了下,连带着身子也跟着微微的瑟缩起来。可转念一想,昼儿乃的的确确的皇孙,她又有何好怕的?康师傅不过是想着敲打敲打她罢了,谁让自己只是一个小小侍妾,居然接二连三的闹出了这么多的大动静? 可为着她的昼儿,耿宁儿觉得,眼下的自己不能输!于是乎,她决定为了昼儿的将来堵上一般,不成功便成仁嘛,大不了一死,总归她也死过不知道多少回了。 想到此,耿宁儿心下便没有了惧意,抬首直视起面前的千古一帝,“奴才愿……” “大胆!未经万岁爷的御准,竟敢私自窥视龙颜,来人啊,给我拖出去重大二十……” 康师傅瞅着耿宁儿那空洞的明眸中好似闪烁着坚定,方才那一丝丝的兴趣到是长了不少,不禁出言阻止道:“李德全。” “万岁爷,这耿氏如此的放肆,应当发落到慎刑司好生管教才是。” “不急,待她将要说的话说完,再发落了也不迟。”说罢,康熙便转脸看向下首的耿宁儿,耐着性的道:“朕到是瞧瞧你有何说辞。”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儿,又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气儿后,耿宁儿这才娓娓的诉来。 “昼儿乃皇孙是毋庸置疑的,倘若万岁爷您不信,大可来个滴血认亲便是。若是验出昼儿非皇家子孙,奴才甘愿已死谢罪!” “哦?看着如此柔柔弱弱的,不想倒也是个烈性子。”对于耿宁儿的以死明志,康师傅的心湖不禁平波而起,可这面上却仍是一如方才那般的威仪。 “人生在世,唯与生养吾等与吾等生养之人是至亲。对待至亲,至诚至信此乃更久不变古理。而为至亲而死,又有何惧?且着奴才又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这生与死,对奴才而言是断断比不得至亲那般重要的。诚然,若是奴才一死,可保得我阿玛、兄长、我儿、我夫一生顺遂,那死亦有何妨?” 瞧着那毫无焦距的狭长双眸中所迸发出来的视死如归,康熙心下不禁浮现出一个身影,一股苦涩便翻涌而来。沉默了许久,康熙爷才忽然的出了声,“李德全,笔墨伺候。” “喳。” 康熙大帝在平铺的宣纸上写下了几行字,尔后便递给了身侧的李德全,尔后便瞅向跪在下首的耿宁儿道,“回了,照旨办吧。” 耿宁儿缓缓的抬起手,有些颤抖的自李德全的手中接过圣旨,举过头顶,叩谢圣恩道:“奴才,谢主隆恩。” 摆了摆手,小谢子便溜溜的上前搀起了耿宁儿。到此,耿宁儿才有些后怕的自乾清宫走了出来,双手捧着康熙大帝所赐的圣旨,煞白的双唇隐约的透露着此时她甚是不安的心绪,咬了咬牙,强撑着自己有些虚脱的身子,走向了墨玉。 第一百零一章 面上强装镇定的耿宁儿,挺直了身板儿,由着小谢子扶着自己退出了乾清宫。 显然,与康熙大帝这般的斗智斗勇,并不是寻常人能够经受的住的,且着这后果嘛,自然也是难以预料的,即像耿宁儿眼下这般,手中虽握有圣旨,然自己的生死却无从得知。 想到此,耿宁儿的腿不由得颤抖了下,人也跟着瘫软在地,心下更难掩忐忑。墨玉见状,急忙走上前去,欲要将她搀扶起来,不想才到了她的身边,却被小谢子那一脸的叽笑给笑的有点子蒙。蹲下了身子,急急的脱口问道:“格格,您这是怎么了” “呵,你家格格怕是要小命不保了。” 墨玉猛然抬头看着小谢子,一张小脸更是因着气愤而涨的通红,“你胡说!” “我胡说,你到是问问你们家格格,瞧瞧我到底可有胡说?哼!” 这下小谢子的话算是狠狠刺痛了墨玉,低头甚是慌张的对着耿宁儿道:“格格,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你到是说啊,可是急死奴婢了。” “墨玉,扶我回去。”耿宁儿并未直面回答墨玉的疑问,只是,借着她的力道,自地上起了身,步履有些蹒跚的向着神武门走去。 这面耿宁儿步履蹒跚的走出了神武门,向着来时的轿子走去,另一面,乾清宫里却有了新的动静。 李德全提溜着脑袋,步履甚轻的迈进了乾清宫的殿门,轻声的言语道:“万岁爷,四爷在宫外侯着呢,您看…” 埋首于众多奏章中的康熙大帝并未抬头,手里更是没有停歇的在褶子上奋笔疾书着批语,“内务府那边儿有结果了?” “回禀万岁爷,已有结果了。这昼儿小爷是四爷亲生的,自是跑不了的了。您是没瞧见,这位小爷生的那叫一个俊,那模样,那神情,跟四爷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得。” “哦?即是这般,就把他带来给朕瞧瞧。啊,把老四也宣进来吧。” “喳。” 站在偌大的殿中央,瞧着上首那个看起来不怒自威的老者,昼儿觉得自己紧张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似得。 可娘说过他现下已是个男子汉了,必须要勇敢,要有勇气去面对今后所遇到的种种人与种种事,所以现下他必须勇敢起来,勇敢的面对眼前这位看起来颇为严肃的老者。想到娘亲,昼儿突然觉得自己的内里涌现出一股暖流,人也就没那么紧张了。 眯起那深邃的双眸,黝黑的瞳孔中倒映着一张小小的面孔。就在昼儿为自己加油打劲时,书案前的康熙爷在心下也对他进行了一番评头论足。 宽阔的额头,浓眉大眼,白皙的面上配着粉润的小嘴,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此刻正在滴溜溜的转着。不知怎的,康熙大帝自打瞅见昼儿的第一眼,他对这个孩子就有种莫名的亲切感,\'这大概就是所谓血亲吧\',他如是的想着。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了,皇阿玛吉祥!”跟着李德全缓缓走进来的老四,一进殿内便麻利儿的向康熙大千儿问起了安,尔后便甚是自觉的立到了昼儿的身旁,对他道:“昼儿还快快给皇玛法请安?”。 虽然眼下昼儿对胤禛还是有些认生,但此刻与上首那不怒自威的老爷爷相比,他这个爹到反而显得更加的亲切些。于是乎,他壮起了胆儿,学着胤禛方才的动作有模有样的学了一遍,再想到以前娘告诉他的话,便开口道:“孙儿臣给皇爷爷请安了,皇爷爷吉祥!” 先是小小的吃了一惊,尔后康熙便眉开眼笑的点了点头,并示意老四与昼儿起身,随后便开口道:“老四,你还别说,这小人儿,到真是像你,也像极了朕,那眉眼,简直跟你小时候一个模样。” “皇阿玛说的极是,起初儿臣见到昼儿时,也曾有过此等想法,确实是像,所以儿臣这才将他们母子二人接了回来,毕竟昼儿身上流着儿臣的血。” 抬睑瞟了一眼立在昼儿身侧的胤禛,霎那间,康熙唇边闪过一丝似有若无的苦笑? “想必朕宣耿氏入宫一事你已有所知晓,如今她人已经回了,你却来了。朕料想你也不单单是来接这小子的,可是来询问朕给她的是何旨意?” “皇阿玛圣明,儿臣不敢!” 挑了挑眉,康熙的嘴脸微微扬了扬,“行了,朕不是说了照旨办?你也别猜了,回吧!” 听了老爹的话,胤禛的身子不禁的怔了一下,忽然间,方才还有些紧蹙的眉头却松了下来,深邃的不见底的明眸中,更是闪过一丝丝的喜意,拉起弘昼的手,打千儿行礼道:“谢皇阿玛,儿臣告退。” 摆了摆手,康熙却没有看向下首的一大一小。而老四在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后,便拉着身子有些范僵的昼儿转身向殿外走去之际,身后却又传来了低低的叹息声。 “今个儿见了她,细细的说了会儿话,朕也就明白为什么你独独待她这么的不一般,原是她的性子很像她吧,你的养额娘。” 康熙的一番言语是彻底的震住了老四,也使得他呆楞在了原地。过了好一会儿,胤禛才反应过来,低声答道:“还是皇阿玛看的透彻,今日您若是不说,儿臣到是还未发现,确实与额娘的性子有几分相似。每当儿臣忆起额娘,就不由得会想起儿时,她对儿臣的百般呵护,这思念之情也是与日俱增啊!” “是啊,这些年,朕也时常想起她,想她在的时候,哎…行了,你回吧。” 听着康熙那略有伤感的语气,老四也就没在多说些什么,行过礼后便带着昼儿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 晃晃悠悠的马车缓缓的停在了雍亲王府的大红门前。最先自马车下来的是墨玉,她踩着小凳稳稳的下来后,便转了个身,向着马车里面伸出了手。尔后,耿宁儿便扶着她的手,走了出来。 走在回玉琼居必经的长廊里,墨玉这目光却不时的瞟向身侧的耿宁儿,脸上更是写满了欲言又止。 而此刻的耿宁儿,虽心下甚是明了墨玉的忧心,可眼下的她已是自顾不暇了,哪还有多余的心思为其解惑?想到方才自己与康师傅对峙的场面,她的身子就不由得再次颤抖了起来。 说实在的,生与死对此刻的她来说并不重要,她也不在乎,唯一让她担忧,让她在乎的,便是儿子的安危,可偏偏眼下这是她最不能确定的事宜。 透过方才那短短的接触,耿宁儿便知晓了,康熙大帝的心思真真是非常深沉难测,根本就不是她这般的人能够猜的透的。 想到此,耿宁儿的心下不禁生出了些许悔意。要是当初自己不那么意气用事,昼儿是不是就不用面临这般的危险境地了? 一路沉思着,这人也就回到了玉琼居。前脚才刚踏进院门,这院里的影月便急匆匆的向着耿宁儿奔驰而来。 “格格…格格不好了,四阿哥他…四阿哥他…叫人给带走了。” 听到影月的话,耿宁儿这心一下子便提到了嗓子眼,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推开身侧的墨玉,急忙忙的寻着影月的声音跑了过去。可还没跑几步路,人就被身前的石头给扳倒了,\'咚\'的一下她就硬生生的跪倒了下去。 “啊!格格…” “格格…” 一见耿宁儿摔倒了,墨玉与影月是赶紧三步并两步的奔向了她。到了耿宁儿的跟前儿,墨玉不禁心疼的嘟囔道:“格格,您怎么样?可有摔倒那儿?”尔后,又撇过头白了一眼影月,啐道:“影月,干什么这么慌慌张张的,你不知道格格眼下的境况?” 影月一面仔细的查看耿宁儿身上的伤势,一面有些内疚的对着墨玉道:“墨玉姐,对不住,我这一着急就把格格封穴的事儿给忘了…我…” “行了,先别说这个,影月,你方才说什么?什么昼儿被人带走了?这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回格格的话,您与墨玉姐走了才一会儿子的功夫,董管家就带人来,说是宫里的旨意,要把四阿哥带走,我这是怎么拦都拦不住啊。本想着出手了,可记着您交代的,就忍下来了,四阿哥他,他就被人给带走了。” 话茬儿子说到这儿了,耿宁儿这心下可是真急了。她本就失去了一个女儿,这会儿子可以说昼儿就是她现下的唯一寄托了,若是他再有个三长两短的,那她就再也没有任何活下去的意义了。 想到此,耿宁儿是麻利儿的自地上爬了起来,也顾不上腿上的伤,也顾不得自己现下境况,起来一个转身就要出去寻她的儿子。 这是墨玉第一次瞧见耿宁儿如此的慌乱不堪,于是她这心头也不禁跟着起了急,可眼瞧着自家格格如此的不顾念自己的身子,她就更急了。赶忙跑到耿宁儿的身旁,叮嘱道:“格格,您慢着点,啊,格格您的腿出血了,您仔细着您的身子啊,格格…” 就在耿宁儿拖拉着瘸腿,急惶惶的往外走的时候,一个甚是清爽的男童声儿,止住了她前行的步伐,“娘…” 听着那熟悉的清爽童声,耿宁儿一个转身就朝着方才出声的地方快步踱去。当她再次将那小小的身子拥入怀里事,泪水已是不止。 “昼儿,你可安好?” 昼儿瞧着面前泪流不止的母亲,便抬起了一双小手,擦起了她面上的泪水,“娘,您为何哭啊?娘您莫哭…”说着说着,他的眼眶竟也红了起来,一撇嘴,到也跟着哭了起来。 “行了,都莫要哭了,既是皇阿玛的旨意,就且先看看他老人家给你的旨意吧。” 低沉沙哑的嗓音忽然而至,使耿宁儿一下便止住了哭意,闻声而向着声音的方向转过了头,有些惊讶唤道:“王爷?” 慢慢的走到耿宁儿的身前,环视了一下四周后,胤禛这才将目光定在了耿宁儿的身上,俯身扶起了眼前人的身子,尔后,才悠悠的开口道:“昼儿是皇阿玛差人接走的,并无大碍,况且眼下,他人亦是我亲自接回来的,无须忧心。到是你,还是先行瞧瞧皇阿玛给你的旨意,到底是何旨意才是。” 到了这会儿子,经过了老四的提醒,耿宁儿这因着心焦而罢了工的大脑总算是恢复了运转,连忙自袖口中拿出了康熙大帝给她的密旨,并递给了身前的胤禛。胤禛接过密旨,打开一看,浓黑的剑眉便挑了起来,一张成日里没什么表情的脸,霎时间竟然显露出了错愕的神情。 为了不被康熙大帝这个老狐狸看出破绽,耿宁儿在进宫前用银针暂时封住了自己的穴位,以至于,现下她就是瞎子一个。于是乎,胤禛此刻脸上的错愕她自是不得而知的,可他周身所散发的凝滞气息,她仍是能够感受的到的。心下一紧,耿宁儿有些迟疑的问道:“王爷,万岁爷给的究竟是何旨意?” 等待结果其实是最紧张的时刻,因为你根本无法预知,所以你会无助,彷徨,无比的忐忑。而现下,耿宁儿正在\'享受\'着这般的时刻。 “是啊,王爷您快说啊,可是急死我们了。”影月紧皱双眉,也急火火的问出了声。 “影月!”墨玉一听,连忙出声呵斥影月,生怕因着她这直率的性子而累及自家主子。接收到了墨玉递来的眼色,加之她方才的呵斥,影月便知晓自己方才,撇了撇嘴,便不在言语。 听了众人的询问,胤禛这才会过了神,清了清嗓子,道:“皇阿玛给了你八个字。” 吞咽了下,耿宁儿那空洞的双眸直直的盯着胤禛,紧紧的抓着昼儿的肩膀,微启朱唇,“是哪八个字?” “晋侧福晋,赐名弘昼!” 作者有话要说:圆圆对不住各位还在支持这篇文的小主们,这么久都没有更新了, 圆圆家里出了事情,爸爸生病了,前些天一直各个医院的跑着, 这会儿终于决定在哪家住院了,所以圆圆这一阵才一直没有能够更新, 还请各位还在支持这篇文文的各位小主能够体谅圆圆, 等圆圆的爸爸手术完了,圆圆一定会补回来的; ps:谢谢各位一直以来的支持,圆圆一定会更完的,绝对不会坑,圆圆在此保证! 第一百零一章 “晋侧福晋,赐名弘昼!” 胤禛低沉有力的宣读了密旨上的八个字,而这短短的八个字却惊骇了在场的所有人。作为当事人之一的耿宁儿,此时此刻,更是露出了一副极其迷惑不解的神情。 说实在的,眼前的结果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即便是胤禛,在看到那八个字时,都不禁在心底大吃了一惊,更何况是他们这些人呢? 所以,即便耿宁儿她曾经无数遍的设想了自己日后的命运,但对今日这般的结果,她却是从未料到过的。要知晓,自打她下定决心归来为自己那往死的女儿复仇时,她就抱着必死的决心。 如今,她不但获得了一个咸鱼大翻身的机会,更获得了为女儿复仇之路的一大助力,这又如何让她不兴奋?不激动?不振奋呢? 想到此,耿宁儿不禁心潮澎湃起来,身子更是因着内里的巨大波动而微微颤抖。 ‘当真是天助我也!钰儿你的大仇,额娘必定会为你报的!一定!’ 如是的想着,以至于她微微颤抖的身体此刻抖动的更加剧烈了,就连她那白皙无暇的小脸儿上都晕满了红色,而她那双空洞无焦的双眸中也氤氲起耀眼的光芒来。 而此刻,站在她身侧的胤禛,在瞧见她眸里的光亮后,以为那是因着晋升的欢喜,不觉得这唇角也悄然的微扬起来。 ‘今夜终是能够得偿所愿了吧。' 当然! 梦想是丰满的,这现实嘛,它却是十分骨感滴! 好比眼下玉琼居的堂屋里,处处弥散着诡异的气氛。 扭头瞧着脸色越发阴沉的主子爷,又瞄了瞄与他仅有一桌之隔,面色却甚是淡然的耿宁儿,苏培盛表示不淡定了。连忙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转而看起了对面的墨玉,还对着她使起了眼色。 此时的墨玉,却只是垂着首,盯着自己的鞋面,俨然一副眼观鼻,鼻观心,拒不回应的架势。 这下可真真是急坏了苏培盛,扭头再次偷瞄起上首的老四,这不看还好,一看他这身子就好似给雷劈了一般,瑟瑟的抖了起来。 ‘主子爷心下不痛快了。若是耿格格再继续这般,怕是他们这些个奴才都要跟着遭殃了。' 想到此,又忆起多年前柴房走水自己曾经受的,苏培盛这身子就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机灵。搓了搓手,一咬牙,对着坐于榻上的主子爷开了口:“王爷,眼下已是近申时,您瞧着,今个儿是要到哪儿歇着?奴才好就去传话。” 苏培盛的话看似是说给胤禛听的,实则却是说给耿宁儿听的。聪明一如耿宁儿又岂会不懂他话里的含义? 微垂眼睑 ,抬手轻柔的抚摸着怀里的小人儿,朱唇轻启,温婉的柔声响起,“影月,把宋嬷嬷唤来,叫她把四阿哥抱到屋里去睡,别在这着了风寒。” 影月一听耿宁儿的话茬不禁楞住了。宋嬷嬷不是一早便来回话,说是今个儿十五,欲要回家看看自己的两个孩子,这事,格格不是知晓的?怎么这会子到寻起人来了?想来想去,总觉得格格如此问话,必是内里有了计较,于是,便回话道:“回禀格格,今个一早宋嬷嬷便来回话,她已是有月余未瞧见自己的孩子了,巧着又赶上今个儿是十五,便想着告个假,回去看看孩子。这事儿,您不是准了?” “是呢,瞧我这记性,到是把这茬儿事给忘了,罢了,你且把昼儿抱下去。” “是。”说罢,影月便移到了耿宁儿的身边,轻手轻脚的接过了此刻酣睡的弘昼,向着卧房走去,只是,临进屋前,她望了一眼满顔柔笑的耿宁儿,心中满布疑惑。 这边影月不明所以,可留在堂屋内的人,心中却都明镜不已。只见胤禛微泯薄唇,侧首看向身侧的耿宁儿,硬生生的吐出了四个字,“宿在此处!” 胤禛此话一出,到是急坏了苏培盛。 今日是十五,本该是王爷宿在涵碧阁的日子,可之前的一顿折腾,使得他把这茬儿给忘了,如今,当真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好端端的,他说这茬子话儿干甚!越想,苏培盛这心下越是抑郁。眼下,主子又下了话儿,说要宿在玉琼居,这可叫他如何是好? 就在苏培盛悔不当初时,坐在榻上的耿宁儿却不疾不徐的开了口,“今个儿既是十五,按照府内的规矩,王爷自当到嫡福晋那去,又岂有留在妾身这儿的理儿?” “苏培盛传话儿,今日,本王宿在玉琼居。” “王爷……这……” “怎么?” “喳,奴才这就去……” “且慢!王爷,今日您是断断不能宿在妾身这里的。” 深邃的目光停落在耿宁儿的身上,周身的气压更是不住的下降,胤禛冷冷的道:“为何?” 冷冽的气息一波接着一波的向着自己袭来,即便是眼下她无法看到他脸上的神情,却仍能知晓此刻的他已是动了气了。转身伸手向前摸索着,直至触碰到了他的俊脸,耿宁儿这才出了声,道:“王爷这是以为妾身不愿您留在玉琼居?” “……” “呵,妾身孤身在外五载,心中从未有一日不惦念王爷的。当日,随您回府,您可知晓,宁儿的心中是有多么的欢喜?不过是宁儿的福薄罢了,回府后,这身子就一直的不见好,不能随侍在王爷的身旁侍候着,又岂是妾身所愿?今日,听得王爷要宿在玉琼居,宁儿倍感欢喜,正想着终是能够侍候在您的身边了,却又……” 耿宁儿的一袭话软话,好比春风一般适时的融化了胤禛心下的冰雪,低压悄然回升,连带着这声音不禁也柔和了下来,“既是如此,你又何必巴巴的赶我?” “每月十五宿在嫡福晋那儿是一早便有的规矩,且着,万岁爷才晋了宁儿的位份,若是今日容您为了妾身坏了规矩,当真是坐实了宁儿狐媚惑主的罪名,宁儿惶恐。”说罢,耿宁儿便摸索这自榻上起了身,垂首跪在了胤禛的脚边。 起身弯腰将耿宁儿扶了起来,胤禛的脸上虽有不快却未露怒意,只是口气颇为不愿的道:“罢了,罢了,你既已说到这份上,我若是强留下来,也无意义。”说罢,便迈腿向着门走去。 “妾身,恭送王爷。” 并未回首,只是抬手摆了摆几下,胤禛便出了玉琼居堂屋的门,向着玉琼居外走去。 回廊处,苏培盛小心翼翼的跟在老四的身后向着书房晋德斋行进,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生怕惹恼了生着一肚子闷气的主子。可这心下,他却着实的佩服起耿宁儿来。要知晓,敢如此三番四次的将主子爷撵出去,惹的爷自己个儿生闷气,还能如此毫发无损的人,也就她玉琼居的耿格格了。若是换了旁人,怕是早就让王爷给发落了多少遍了。如今看来,这玉琼居的主子,即便流落在外这么多年,在王爷的心下也仍是没有一人能比奇的。日后,他还得多多留心伺候着才是。 **** 初冬的暖阳才缓缓的升起,耿宁儿便在墨玉的搀扶下,登上了去往永和宫的马车。按照宫里面的规矩,今日,是她晋升后的第一日,自是得到永和宫给德妃见礼的。 于是乎,此刻,坐在晃悠悠的马车里,耳旁传来墨玉那不时振振有词的念叨,坐在一旁的耿宁儿,瞅着身前那张比自己还要紧张的俏颜,不禁莞尔,戏谑道:“是我要去给德妃见礼,怎的,你到是比我还紧张?” “怎能不紧张?格格您是吃了多少苦,才有了今时今日!您不在意,不上心,奴婢却是万万不能的。今个儿,进宫去给德妃娘娘见礼,可不能叫人看低了咱们。这礼数不但要周全,更是不能有半点差池的。” 瞧着如此严阵以待的墨玉,耿宁儿自知,自己流落在外的这几载,她的日子一定的过得异常艰辛。如若不然,这活泼的性子又岂会变得这般的谨慎细腻?想到此,耿宁儿忽然鼻头一算,连带着眼眶也红了起来,“墨玉,苦了你了。” “格格?” 对于墨玉你一脸的迷茫,耿宁儿并未再言语些什么,只是在自己的心下暗暗的下了决心。 ‘到底还是因着她的关碍,才累得她到了如此境地。日后,若是有机会,还是应将墨玉与影月推离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渊才是。’ 正当耿宁儿如此的想着,晃悠悠的马车也停在了神武门前。伸手搭住已先行下了车的墨玉,耿宁儿再次进入了那气势恢宏的紫禁城。 跟着宫女踏进了德妃的永和宫,来到了她的跟前。耿宁儿扶着身旁的墨玉,缓缓的跪了下去,对着上座的德妃行起了大礼。 “妾身给德妃娘娘请安,娘娘金安!” 德妃斜靠着软枕,右手支着下颌,一脸淡漠的瞟了一眼跪于下首的人,冷哼道:“你到是有福气的!行了,起来吧。” “谢,娘娘。” “本宫听闻,当日你可是从万丈悬崖摔落的。” 垂首立在堂屋的中间,耿宁儿恭顺的回道:“回禀娘娘,是。” “可本宫瞧着,你这身子非但没有一丁点的损伤,就这容貌也变得越发的出挑了,到真真是让人惊奇。” 德妃的话状似吃惊,实则却是透露着满满的嘲讽意味。耿宁儿心里又岂会不知?脑子一转悠,心下便已猜出了个七八。 眼下,狐仙庇佑一说,既然传到了德妃的耳朵里,想必也是有人特意告知于她的,而这个人又舍李淑翠其谁呢? 黛眉微挑,柔嫩的粉唇抽动了下,耿宁儿缓缓的抬起头,看向坐于上首的德妃,目光更是与她的目光相撞于一处,“托娘娘的洪福,身子确已无碍,不过是废了一双眼罢了。” 耿宁儿的猛然抬首,使德妃吃惊不已,而在与她四目相交时,自那空洞的双眸中所迸发出的冷冽寒光,更让她下意识的倒吸了一口气。 妖冶的寒笑,冷冽的目光,吓人的气势,眼前人的一切都让她备感恐惧。 ‘她可是四妃之一的德妃,又岂能被眼下这小小的王府侧福晋所骇!’想到此,德妃下意识的攥了攥拳,轻咳了一声,道:“不管如何,既已回了府,又蒙德圣恩,晋了侧福晋,就好生伺候老四吧。” “谨遵德妃娘娘的教诲,妾身自当好生服侍王爷。”耿宁儿柔顺的俯身行礼道。 瞧着耿宁儿那一脸的温婉柔笑,德妃是怎么看怎么觉着分外刺眼,这心底下更是突突直跳。不愿再跟她费这个神儿,德妃忙挥手示意道:“行了,本宫也乏了,你且跪安吧。” “是,妾身,告退。”说罢,耿宁儿便搭着墨玉的手退出了永和宫。 刚退出永和宫,墨玉不禁眉头紧皱道:“这样的污言碎语竟已传进宫中,回了府,格格您可千万要多加留心才是。最好是把那碎嘴子给查出来,处置了才稳妥。” “你说的不错,只不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路嘛,自得一步一步的走,饭也得一口一口的吃才是。要收拾的人自然也得分个主次轻重缓急不是?” 瞧着自家格格脸上挂着自信的微笑,墨玉心下便敞亮了起来。本以为格格流落在外数年,对于这府内的勾心斗角之事已是生疏,不曾想,眼下的格格,比起数年前,反而更加的凌厉了。看今日与德妃对垒的架势,怕是格格这心里早就有了定夺,也无需她在画蛇添足的从旁提点了,想到此,墨玉这内里不禁也松快上许多。 就在主仆二人慢悠的赏着御花园里的美景时,一个倾长俊逸的身影自她二人跟前一晃而过。耿宁儿一眼便认出了,那身影是何许人也,一把拉着墨玉便躲进了一处假山下。 “格格……?” 冲着墨玉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耿宁儿异常紧张的向那人望去。 “八哥!” “九弟?怎的如此慌张?可是发生了何事?”老八面带微笑,一脸和煦的看着行色匆匆的向自己走来的老九---胤禟。 只见胤禟快步的踱到了老八的身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满脸不可置信的低吼道:“八哥,你可是把我瞒的好苦啊!若不是,今日十四弟说漏了嘴,我竟不知晓,原来南巡之事,竟是你筹谋的!” 第一百零一章 0 只见胤禟快步的踱到了老八的身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满脸不可置信的低吼道:“八哥,你可是把我瞒的好苦啊!若不是,今日十四弟说漏了嘴,我竟不知晓,原来南巡之事,竟是你筹谋的!” 面对老九突如其来的质问,老八的神色只是顿了一下,旋即又恢复到了如常的微笑。抬手慢慢的移开胸前的双手,淡淡的道:“怎的,是计划哪里不周全,竟使九弟你如此勃然大怒的来寻我!” 收回被胤祀挪开的手,胤塘也知晓,如今自己在纠结此事也于事无补了。只是一想到当日亲眼目睹她被迫坠崖,却是因着他的缘故,他这心就好似被万剑穿心般的疼痛不已。 沉默了下,胤塘难掩心痛的低声诉道:“扳倒了太子,又圈禁了十三弟,八哥之计谋可谓是天衣无缝的,又岂会有何不周全的地方。只是,弟弟不明,她不过一个小小的侍妾,八哥您又何必对她置之死地呢?” “九弟,你以为如何呢?”剑眉微挑,胤祀不答反问道。 “……,她不过一介女流,又如何能够妨碍到八哥您的大业?” “的确,她不过一介位卑的侍妾,又如何能影响我的筹谋。只是,她千不该万不该影响你,而你却是能够影响我全盘计划的人!这些年,你借着各种差事去寻她,我岂会不知?不过因着她是个‘不在’的人,便随你去罢了。” 看着此时脸上已无任何笑容的胤祀,胤塘只是觉得自己内里苦涩不堪。 侧身走到老九的身旁,与他并肩而立,老八扭过头,贴在老九的耳边低声道:“如今,她不但死而复生,更是蒙德圣恩,晋了侧福晋,到是叫我不得不另眼相看了。而你又如此为她苦苦求情。九弟你说,这样的祸水我又如何能这般轻易的放过?” “她不过是老四府里的一个女人,八哥,算是弟弟求你,你且放过她吧,莫要在想着取她的性命了。”听了老八的话,老九连忙转头看向身侧的老八,急切道。 “若是想我放过她,那也好办。只要你断了对她的念想,并向我保证不在与她有任何的牵扯,我就不在碰她。否则,九弟,你也莫要怪我不顾我们的兄弟情义了。” 听了老八在耳旁的低语,胤塘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微眯,俊脸瞬时便阴沉了下来,冷冷的看着身侧的老八,沉声道:“八哥,你这是在威胁我?” 瞧着胤塘的黒脸以及那频频向自己袭来的危险信号,熟知老九的脾性的胤祀知晓自己这药怕是下的有点猛了。 眼下这个阶段,他是万万不能失去老九这个助力的。若是此时为着一个女人而与他撕破脸,对自己来说并无益处可言。想到此,老八低低的叹了口气,颇为无奈的道:“我岂是在威胁你?不过是忧心你的前程才会如此,你怎么就不懂我的心思呢?九弟!” “我的前程?你们挣破了头都想得到的东西,从来就不是我所想。我所想的就只有一人而已,可你竟说要取其的性命,当真是顾念我们多年的兄弟情啊!” “九弟,你误会了,我是真的…” ‘咯唥唥’ “谁?” 胤祀身子绷得紧紧,蹙眉紧紧的盯着发出声响的假山。狐疑的与胤塘对视了一下,老八便越过了身旁的老九,大步的向着耿宁儿与墨玉的藏身处走去。 看着老八的身影离着自己的藏身地越来越近,耿宁儿紧紧的揪住了胸前的前襟,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就在老八快要走到假山下时,耿宁儿的斜后方忽然传来一个甚是柔和的清音,“是本宫。” “儿臣见过和妃娘娘,娘娘吉祥。” 一见来人是和妃,老八那张甚是肃杀的俊脸,刹那间便转换成了往日里的春风笑容,更是连忙给和妃大千问起安来。而一旁的胤塘,在定睛瞧清了来者是何许人也后,也麻利的走了过来,并向她打千行礼道:“儿臣给和妃娘娘请安了,娘娘吉祥。” “都快起来吧。” 和妃一脸柔笑的抬了抬手,示意他们赶快起身。 “谢,娘娘!” “你们兄弟二人这会子在这儿作甚?可也是赶着来赏菊花的?本宫听闻今日这御花园会来一批新奇的菊花,就巴巴的赶来观赏了。” “和妃娘娘酷爱菊花,果然是所传不虚啊。不过,我与九弟到没有娘娘的好雅兴来此赏花,不过是去给宜妃娘娘请了安,回来正巧路过此处罢了。” 瞅着面前笑的甚是和煦的胤祀,和妃颔了颔首,笑盈盈的道:“原是如此。” “正是。娘娘您且在这赏花吧,我与九弟还要去办皇阿玛交待下来的差事,就不能在此陪您一同赏菊了,还望娘娘莫要怪罪才是。” “诶…八阿哥你这是说的哪儿的话?既是有皇命在身,本宫怎好耽误了你们,快快去办吧。” “那儿臣等就先行告退了。”说罢,胤祀便给老九递了个眼色,尔后,二人便齐齐的行了礼,走人了。 就在老八、老九前脚才走出了御花园,这和妃便背对着假山低语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莫焦莫燥,淡然处之尤为最。”说罢,和妃撇首深深的看了一眼假山,尔后,便悠然的带着身边的侍婢出了御花园。 待和妃走出了御花园,耿宁儿这才扶着墨玉蹑手蹑脚的自假山下走了出来。然后,主仆二人便马不停蹄的向着神武门的马车奔去。 *** 坐在晃晃荡荡的马车里,耿宁儿拼命的整理着之前得到的所有信息。她怎么想也没想到南巡之事竟然是老八他刻意安排的,更让她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因着老九对她的情谊,而欲要她的性命! 内里不住的翻滚着,脑海里更是不住的闪现着那日的情景,滚滚恨意随之涌上心头。 “老八,这比血债,我定要你血债血偿!” 在假山下所听到的骇人事实,使墨玉心惊不已,更让她的心揪痛不止,抖着音儿低唤道:“格格…” 看着墨玉一脸的惧意,耿宁儿微笑着环住了她的肩膀,淡淡的说着,“无妨,既是回来了,该还的恩自是一个不能落;那欠我债的,咱们也不能让它给跑了。一个一个的来,时间可是绰绰有余,攘外必先安内嘛!” “格格,您这说的是何意?” “没什么,日后你就明白了。” “是,奴婢知晓了。对了格格,您说今个儿和妃娘娘为何要帮我们啊?她老人家临走时说的话,奴婢是一句也没听懂,您可琢磨出来娘娘她是何意了?” “和妃娘娘她出手相救意欲何为,眼下我也还没弄清,只有一点墨玉你且记下,若是人家敬我一尺,我必敬她一丈!今日和妃娘娘的恩德,他日我必定会还的。” 瞧着自家主子眼里的矍铄目光,墨玉这心里对耿宁儿的敬畏又加重了许多,不禁连连点头道:“格格您说的是,奴婢必定铭记在心。” “嗯。” 回到府里,耿宁儿并未返回自己的住处,而是去了嫡福晋乌拉那拉莲慧的居所——涵碧阁。 “妾身给嫡福晋请安了,福晋吉祥。”扶着墨玉,耿宁儿面上挂着如常的温婉笑容,对着上首的莲慧俯身行了礼。 看着耿宁儿那分外刺眼的笑容,莲慧的峨眉微蹙了下,撇了撇嘴,旋即又露出了素日里的端庄笑容,一团和气的道:“快起来吧。紫菁,上茶。” 莲慧眼中一闪而过的幽怨,耿宁儿又岂会看漏?不过碍于眼下她是个‘瞎子’,只得佯装看不到见罢了。可这报复的快感却如井喷一般,一下子便流窜到了身体的每一处,使她这身心都舒爽极了。 唇角微微上扬,在墨玉的搀扶下,耿宁儿缓缓的起了身,并落座于莲慧的左下首。刚端起茶杯,还没来得及递到嘴边,李淑翠便风情万种的走了进来。 “妾身,给嫡福晋请安了,福晋吉祥!” “起吧。” 莲慧刚扬手示意下首的李淑翠起身,年芷莹与钮祜禄君柔就一前一后的进了屋,尔后,便是宋雪萍。 暗自的环视了下眼前各怀心思的女人们,耿宁儿内里不禁冷笑连连。她回府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她们便先后聚到了涵碧阁,如此的‘热情’还真是让她受宠若惊啊! 这边耿宁儿还在啧啧结舌之际,那厢李淑翠已是先开火了。 “耿妹妹真真是有福气的。在外这么多年,一朝回府,王爷的宠爱不但没有丝毫的减损,还晋了侧福晋,这样大的福分,当真是我等望尘莫及的啊!” “诶,姐姐说的是哪里话。就凭李姐姐备受德妃娘娘看重的福分,就是妹妹我望尘莫及的呢。这不今个儿一早,妹妹去给德妃娘娘请安时,娘娘还特意叮嘱了妹妹,当好生跟着姐姐学习如何跟在王爷身边伺候,毕竟姐姐可是这府内为王爷绵延子嗣最多的功臣。” 耿宁儿的话看似是在恭维李氏,实则是对准了她的痛处猛戳。要知晓,德妃虽是老四的生母,可母子俩的感情却并不深厚,甚至二人还曾发生过龃龉。所以,方才耿宁儿的一番话,不但挑出了李淑翠与德妃之间关系匪浅这一层,连带着还打击了李淑翠一把,毕竟不论她生养过多少孩子,眼下她的身侧也只剩下了大格格与三阿哥弘时。 嘴角抽了抽,李淑翠换了个坐姿,执起绢子拭了拭唇角,轻笑道:“耿妹妹真会说笑,我不过与你一般是个侧福晋,又怎能得着德妃娘娘的青睐?” 承然,她李淑翠也不是个好想与的,又怎肯这样轻易的败下阵来。只一句话,不但撇清了她与德妃为伍的嫌疑,又警告了耿宁儿,她也不过得了个侧福晋而已。 眼看着耿宁儿与李淑翠之间的战火是越烧越旺,坐在一旁的钮祜禄君柔也趁势火上浇起了油。只见她眨着一双杏核大眼,状似无心的说道:“李姐姐有德妃娘娘的加持自是有福之人,耿姐姐有王爷的宠爱亦是有福之人。” “钮祜禄妹妹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我的福分与耿妹妹相比,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在这王府内,你们谁有撵走王爷仍能安然无恙的本事?”李淑翠得意的瞟了一眼端坐于上首的乌拉那拉莲慧,脸上更是露出了十足十的嘲讽笑容。 对于李氏的挑衅,莲慧并未与其正面交锋,只是铁青的面色仍是泄露了她已动怒的事实。双手紧紧握成了拳,莲慧皮笑肉不笑的道:“能够跟在王爷身边侍候,就都是有福之人,又何来福分大小之说?” “福晋说的是。”众女人齐声附和道。 “嗯,你们知晓这个道理就好。”停顿了下,乌拉那拉莲慧侧首看向左下方的耿宁儿,敛睑甚是威严的道:“耿妹妹你既晋了侧福晋,日后就更当好生伺候王爷,切勿再做些个不合规之事,否则,就别怪我这个做姐姐的不给你留情面了。” 耿宁儿撑着桌角缓缓的起了身,俯下、身乖顺的道:“是,妾身自当好生伺候王爷,绝不会使福晋您劳神的。” “嗯”颔了颔首,莲慧又环视了下堂屋内的女人们,轻咳了下,尔后厉声说道:“你们也且给我听清了,规矩就是规矩,不论是个什么位份,只要是打破了规矩,就当受罚,我这儿可是没有半分情由可讲的,尔等可听清了?” “妾身(妾身)谨遵嫡福晋的教诲。” “嗯,行了,闹腾了一个晌午,我也乏了,你们且回吧。” “是,妾身等先行告退。” 出了涵碧阁,各院的女人们各怀心思的向着各自的居所走去。而扶着墨玉的耿宁儿,却向着云悦轩必经的暖阁走了去。 坐在暖阁的圆凳上,耿宁儿拖着腮,一派悠闲自在对着刚刚进来的宋雪萍道:“数日前,宁儿向宋姐姐提的事儿,不知姐姐考虑的如何了?” “侧福晋有心了,只是妾身…” “瞧着姐姐与宁儿这般生疏,又如此的欲言又止,想必姐姐还在犹豫。” 听了耿宁儿的话,宋雪萍知晓自己所想已尽数被她看穿,再要拖延也是于事无补,索性直言了起来,“侧福晋的心思剔透,既然话已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妨将话敞开了说。与您为谋,我能得着些什么?” “呵,既是姐姐已经打开天灯说亮话了,那妹妹我也就不在左顾而言其他了。妹妹不能保证姐姐一生无忧,但只要妹妹在一日就必定会护着姐姐与二格格的周全,也必定会为姐姐谋求出头之路。” “……” “看来姐姐对宁儿还是没能卸下防心呢,那宁儿不妨就将之前所说的大礼送于姐姐,等姐姐瞧清后,在再行决定可好?” 宋雪萍满腹狐疑的看着耿宁儿,思忖了下,终是点了点头。 “那便先委屈姐姐,藏于这柱子后面,宁儿要送给姐姐的大礼,怕是马上就到。” 点了点头,宋氏便朝着红柱走去。待到她刚刚藏好之际,墨玉便领着一个人走进了暖阁。 直视立在前方的人,耿宁儿言笑晏晏的道:“云溪姑娘,我们可是许久未见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还在支持圆圆的各位小主,圆圆会尽量保持更新的,还请各位小主尽量支持正版,圆圆现在真的很拼的,还希望小主们能够多多支持。 ps:昨晚圆圆加班到凌晨4点,早上7点又爬去上班,这会儿才刚刚码完字,明天早上还要加班…………这样的节奏……真真是要哭晕在厕所了,果断求虎摸啊~~~~圆圆需要各位小主的鼓励,才有动力滚去加班的说 第一百零一章 0 跟着墨玉走进了暖阁,云惜一眼便瞧见了含笑而坐的耿宁儿,紧跟着这脸上就摆出了一副极尽谄媚的模样,俯身行礼道:“奴婢给耿侧福晋请安了,侧福晋吉祥!” 左手托腮,目光扫向身前俯身行礼的云惜,耿宁儿唇角的弧度变得更大了,“自杭州府一别,与云惜姑娘已是数载未见了,姑娘你……一切可还安好?” 耿宁儿的话茬听起来好似是对云惜异常的关怀,可实则那冰冷的语气还是惊的云惜下意识的哆嗦了起来,来带着回话也结巴了。 “回、回禀侧福晋的话,托您的福,奴、奴婢一切安好,劳、劳福晋您挂心了。” “诶,云惜姑娘说的这是哪儿的话呀。想你我二人之间……这般的亲密,姑娘在我面前又何须这般的拘礼呢。” 耿宁儿话音刚落,云惜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她的跟前,扬起头,盯着上首此刻甚是慵懒的耿宁儿,恐慌万状的道:“福晋您、您有何事就吩咐,在您面前,奴婢是万万不敢耍花腔的,还、还望您给奴婢一条活路啊。” 微微的侧了侧头,耿宁儿用余光扫了一眼身后的红柱,尔后便看回了跪在跟前的人,轻笑道:“云惜姑娘这是作甚啊?我不过就是想与姑娘你叙叙旧罢了,瞧,怎的竟惊成了这般模样。”转首,对着立在身侧的墨玉道:“墨玉,快将云惜姑娘扶起来。” “是。” 收到主子的命令,墨玉便上前一步将此时身子已是软的一塌糊涂的云惜给架了起来,脸上更是露出了嘲讽十足的笑容。这厢墨玉刚将烂泥般的云惜扶起身来,那厢耿宁儿却悠闲的将一绢子包裹的布包置于了八仙桌上。 刚起了身的云惜一看见桌上的布包,这小脸一下子便煞白的很,连忙推开了身侧搀扶着自己的墨玉,再次跪了下去,并膝行到耿宁儿的脚边,抱住她的小腿,大惊失色的说道:“耿侧福晋,您让奴婢做什么,奴婢都做,只求您千万莫要将杭州之事告知于嫡福晋,如若不然,奴婢、奴婢定会死无葬身之地的。奴婢求您了,侧福晋,奴婢求您了,求您大发慈悲,给奴婢一条活路吧。” “什么都愿去做?呵,也是呢。向你这般妄想爬上王爷床的奴才,想来嫡福晋是断断不会轻饶的吧?更讽刺,这背主的东西还是自己的陪嫁丫头!” “求您了,侧福晋,奴婢甘愿给您做牛做马,只求您发发慈悲,给奴婢一条活路。” “让我放你一马?呵,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把宋格格小产之事在这儿交待清楚了,你的事我就不说于嫡福晋听。” 听了耿宁儿的话,云惜惊呆了,她不明白,耿侧福晋此刻为何要问宋格格小产之事。在被墨玉‘请来’之时,她在心下便已是猜测到了眼下这般情形,所以,也做好了将红钰格格之事和盘托出以求自保的打算。可她万万没有料想到的是,此时,侧福晋她不但对红钰格格之事只字未提,反而却追问起陈年旧事来。 左思右想也未能想通的云惜,甚是迷茫的开口询问道:“福晋怎会想起这陈年往事来?” “我问你答,何时轮到你个奴才向主子提问!”耿宁儿沉声斥道。 缩了缩脖,云惜忙出声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那还不快快回话儿?”墨玉适时的出口提自家主子接了茬儿。 咬了咬牙,云惜目光瞟向远方,回忆起过往,向耿宁儿娓娓道来。 “宋格格小产一事,还得从侧福晋您入府的前一年说起。那时,府内李侧福晋独大,备受王爷的宠爱,且着她的肚子也甚是争气,没个几载就接连的生下了大格格、二阿哥和三阿哥三个孩子。”收回了目光,望向跟前的耿宁儿,云惜又道:“福晋您是知晓李侧福晋的性子的,当时,她可是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当然,也包括嫡福晋在内。” “于是,这府内有大阿哥的嫡福晋跟有二阿哥与三阿哥的侧福晋争斗的是势成水火互不相让。可就在这个时候,宋格格她不声不响的有了,这可让两位福晋都吃了瘪,这内里总是不好过的。再说这宋格格呢,出身微贱生性又胆小,再加之成日里唯唯诺诺的,这有了更是憋在她的居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且着她又不得王爷宠爱,所以嫡福晋也就未将她放在眼里。” “于是,这日子也就如流水一般的过着,嫡福晋与李侧福晋仍是争斗不休,直至一日,初初入府的钮祜禄格格匆匆来报,说在厨房内瞧见有人鬼鬼祟祟的站在宋格格的药锅子前,特来请示嫡福晋。嫡福晋一听,以为是李侧福晋按耐不住先出了手,便想着以此事来个借刀杀人。于是乎,她打发了钮祜禄格格,并差了奴婢给依柳传信儿,叫她前去查看。” “这依柳是嫡福晋一早安插在李侧福晋身旁的,为的就是以备不时之需,但事情却没能如嫡福晋所愿。李侧福晋依然盛宠,依柳却离奇的暴毙,王爷心里虽然难过,却也记不得几日,宋格格小产一事也就不了了之了。这之后的,想必聪慧如您,一定已然明了。” 垂睑端起桌上的茶杯,耿宁儿吹了吹这才不紧不慢的啜了一口,尔后懒懒的道:“照这样说来,宋格格小产一事,是李侧福晋所为?” “并非如此。”云惜答道。 挑了挑眉,耿宁儿的余光再次扫了一眼身侧的红柱,状似惊讶的问道:“哦?既不是李侧福晋,而照你的说法,也不像是嫡福晋所为?那窘境是何人所为呢?” “回禀福晋,宋格格小产一事,其实是钮祜禄格格所为。在依柳暴毙后,嫡福晋一度以为是李侧福晋杀人灭口,便暗地里差奴婢探查此事,好以此事来打击她。但最终的探查结果却是大跌眼镜的。原是钮祜禄格格自导自演的一出戏,是她买通了给宋格格煎药的小丫头并指使她在药里加了红花,而事后那个小丫头也因为吃伤了东西变成了哑巴。” “竟然是她!哈哈哈……”听到这会儿,宋雪萍终是按耐不住了,大笑着从红柱的后面走了出来,泪却是抑制不住的滑落。 云惜一瞧见宋雪萍,这心一下子就跌落到了谷底,也知晓了为何耿侧福晋这会儿会想起问当年宋格格小产之事。 ‘这宋格格不过一个失宠多年又胆小的人,耿宁儿为何要帮她?’肚里琢磨了一溜够,云惜是怎么也揣测不出耿宁儿的用意,想来想去,这些与她又有何关碍,眼下怎么能自保才是她最应该考虑的事才是。 想到此,嘴一咧,云惜仰首望向上方,讨好的道:“奴婢知晓的都已经说了,福晋您看是不是……” 摆了摆手,耿宁儿颇为不耐的道:“行了,你且先下去吧,有事儿了,我在寻你。” 身子怔了一下,云惜面露尴尬的道:“诶,是,是,有事儿福晋您尽管吩咐就是,那没什么旁的事儿,奴婢就先行告退了。” “下去吧。” “是。” 像是得了大赦一般,云惜便急匆匆的退出了暖阁。而耿宁儿却只是安静的坐在木椅上,静候着宋雪萍,静候着她的情感宣泄完毕。 “我简直就是个笑话,这么多年,我竟然被自己的仇人所控而不能自拔,哈哈哈……” “宋姐姐,事已至此,你如此悲伤也是于事无补。” 猛然转头看向坐于木椅上的耿宁儿,宋雪萍的瞳孔骤缩,厉声质问道:“你既早已知晓真相,为何不告知于我?”话音才落,宋雪萍就后悔了,别过头去不在看向耿宁儿。 “宋姐姐莫要恼怒,今日宁儿不是将真相告知姐姐了?毕竟此事对于姐姐来说是天大之事,宁儿总要准备妥帖才能告诉姐姐才是。” 低低的叹了口气儿,宋雪萍回过头看向耿宁儿,犹豫了下,终是走到了她的身侧,与之并肩而坐,尔后才甚是伤感的道:“我,我也知晓不应当责怪与你,只是此事一直是我心里的一根刺,每每想到,我都不能自已。” “嗯,宁儿又岂会不明了?这种丧子之痛,宁儿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你这是在为红钰吧。” “钰儿之事,那钮祜禄君柔也是难逃干系的。”身下的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深吸了一口气儿,耿宁儿对着宋雪萍再次开口道:“如今,宁儿与姐姐所说之事,姐姐意下如何?” “即使收了妹妹这么大的礼,自当投桃报李。” “那便是极好的。”耿宁儿兴奋的拉起了宋雪萍的手,眉开眼笑的道。 “只是……” “宋姐姐可还有何疑虑?” “我不懂,嫡福晋既然知道钮祜禄君柔的所作所为,又为何要养虎为患呢?还放在身旁。” “借刀杀人,不是她惯用的伎俩?再言,想必乌拉那拉莲慧以为自己个儿能够掌控的了钮祜禄君柔,这才对她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妹妹说的有理。” 忽的自己的手便被宋雪萍紧紧的握住了,耿宁儿不禁黛眉微蹙,疑惑的问道:“宋姐姐?” “那云惜是何许人也?竟也对你如此惧怕。瞅着,方才你将一物件儿放到这桌上,她便方寸大失,加之又听到你与其的言语,好似她对王爷有所企图?” “呵,姐姐好生聪慧,只是只言片语,便是瞒不过姐姐的蕙质兰心呢。”停顿了下,喝了口茶润了润候,耿宁儿又道:“南巡之时,嫡福晋遣她与我同去,是想借机监视我,只不过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陪嫁丫头竟也会背着她,偷爬王爷的床吧。” “哼,背主求荣的东西,妹妹又何必如此礼遇她?” “日后自有用她的时候,毕竟是乌拉那拉莲慧的陪嫁丫头。且着,她有如此把柄在我手中,量她不不敢刷什么花招,否则她也是自寻死路了。” “嗯,日后,我便与你马首是瞻,二人一同对付那蛇蝎心肠的钮祜禄氏。眼下,你可有何良策?” 微怔了下,旋即耿宁儿的唇边的浅笑变得越发的瑰丽鬼魅,侧身贴于宋雪萍的耳侧,耳语了几句。 听完耿宁儿的锦囊妙计之后,宋雪萍连连点头,同意道:“妙哉,妙哉,如此甚好。” 于是乎,耿宋的联盟一如耿宁儿先前计划好的那般完成了。 尔后,心情甚是愉悦的耿宁儿扶着墨玉,回到了自己的居所玉琼居,刚一踏入堂屋,就瞅见了软榻上蹙眉向望的一大一小,楞了一下,旋即便迈开步子摸索着向前行去。 “王爷怎会如此好兴致,竟与昼儿下起了棋?” 听到那清澈的嗓音,胤禛唇边擎着宠溺的笑容,柔声问道:“你怎会知晓,我与昼儿正在下棋?” 第一百零一章 0 听到那清澈的嗓音,胤禛唇边擎着宠溺的笑容,柔声问道:“你怎会知晓,我与昼儿正在下棋?” “落子的清脆声在明显不过了。” 说罢耿宁儿扶着墨玉,盈盈的向着软榻移去,弘昼则是在听到耿宁儿那清澈的嗓音之际,便自榻上跳了下来奔向了她。 “娘……” “这棋下到一半就不下了?可是知晓自个儿的棋艺比不得你阿玛了?”弯腰围住怀里的小人,轻柔的摸了摸他的头,耿宁儿心中一阵柔软。 “才不是,儿子方才还小胜了阿玛一盘呢。”弘昼嘟起小嘴,得意的仰着脸。 “人小鬼大。”耿宁儿被逗乐了,摸索着怀里的小人,摸准了那光滑柔嫩的小脸,耿宁儿就是一阵猛柔,“呵,可是本事了。” “嘿嘿……” 看着面前那母子情深的一幕,胤禛面上的笑容更甚,宠溺之意更是溢于言表,心情甚是愉悦的道:“别看昼儿的年纪不大,这棋艺着实不俗,想必是得自你的真传吧。” “王爷谬赞了,山中岁月简单,无事之时,便拉着昼儿下下棋看看书罢了。” 耿宁儿的话云淡风轻,胤禛的心却忽然间抽痛了下。 终是他有愧于她。 胤禛眼中一闪而过的负疚,耿宁儿并没看漏,可以说这也正是她欲要达到的效果。她就是要他对自己抱有这般的愧疚感,只要他内里一日对她还存在这种感情,那么她在这里的立足之地就一日不会动摇,想要做的事情也就有了保障。想到此,耿宁儿唇边的柔笑愈发柔顺,眉眼处却隐约透着些许的冰冷。微微扬起下颌,直视着前方含笑凝视着自己的男人,耿宁儿领着弘昼缓缓的走向了软榻。 该是时候行动了,为了弘昼,为了死去的红钰,更为了上一世的弘昼,她甘愿放弃一切来讨好他,讨好这个她爱过、恨过的男人! *** 一番温存过后,胤禛耳磨厮鬓的自耿宁儿的身后紧紧的环住了她的纤腰,软言细语道:“你身上的青草气息还是一如往昔的让我舒心。” “咦,妾身竟不知晓自己还有这般的功效?”尾音上挑,耿宁儿调皮的调侃。 胤禛狠狠的咬了一下她的耳垂,轻笑道:“调皮。” 耿宁儿欲要侧身反驳,却被腰上的双臂禁锢了,尔后,耳旁响起了低沉沙哑的细语。 “有你在身畔,不知怎的我就是觉得浑身自在。你可知,你不在的这数年里,我心生烦闷时便会一人来此居住,忆着往昔与你的一朝一幕,内里再多的不顺遂都能抛诸脑后。” 当他再次将心中魂萦梦牵的人实实在在的拥在怀中,即便是从不向任何人袒露心扉的胤禛,也终是抵不住内里的情感暴风,向耿宁儿吐露起了压抑许久的情意。但他不知晓,如今在甜蜜的情话都再难勾起耿宁儿心湖里的一丝丝涟漪。 面对胤禛难得的“深情”,耿宁儿只是轻笑,柔声道:“能让王爷您觉得舒心,那是妾身最大的福气。” 对于耿宁儿如此公式化的回应,胤禛心下有些不痛快了。难得他如此真心实意的对她袒露自己的心意,她却如此不冷不热的回应自己,这叫他多难堪啊。想到此,胤禛半抬起了身,扭过耿宁儿的头强迫她与他对视,“爷于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王爷于妾身来说,意味着天,意味着地。”黑夜中,仰面直视着如鹰般的目光,耿宁儿平静的回道。 直勾勾的盯着身下如一池死水的耿宁儿,胤禛觉得自己内里好似有一把无名的火正兹兹的燃烧着,猛然的俯下/身粗暴的掠夺了起来。 待内里的怒火因得到释放而消失殆尽后,终于心满意足的胤禛这才沉沉的睡去。而耿宁儿却死死的咬着自己的下唇,强忍着浑身的酸痛以及翻江倒海的呕吐感,在心中一遍一遍的默念道:‘为了弘昼,为了红钰,耿宁儿你必须承受这些,也必须接受眼下的所有。’ *** ‘铛、铛、铛铛’ 三更的梆子声刚过,一直未合眼的耿宁儿悄悄的挪了挪被胤禛禁锢的身子,深吸了一口气儿,身子开始猛烈的抽搐,嘴里更是吵扰叫喊起来。 “钰儿,你怎么了?你哭什么?钰儿……” 只见此刻的她,双目紧闭,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时的滚下,双手向前不停的挥舞着,大喊着红钰的名字,状若疯癫。 身旁突然之间有了如此之大的动静,一向浅眠的胤禛一下子便撑开了双眼,收回自己的手臂侧身看向身旁的耿宁儿。 “宁儿,醒醒,宁儿!”胤禛扬手一把抓住了耿宁儿乱舞的双臂,顺势摇晃着她的身子,出声唤道。 睁开双眼,撇头看向月光下俊逸不凡的胤禛,耿宁儿那双空洞无焦的双眸刹那间便擎满了泪水。她情绪甚是激动的抽噎道:“王爷,妾身看到钰儿了,她就站在那个窗户下面,对着妾身哭,小嘴又一张一合的,好似有什么话要跟妾身说,妾身想要走到她身旁,可却怎么也走不到。王爷,您听,钰儿她还在哭呢,您听到了?王爷!” 深更半夜耿宁儿的一番话实在是够让人心惊肉跳的,即便是胤禛,在听到这样一番言语,这后背也不禁觉得凉飕飕的。可毕竟是他,未来的雍正帝,吃惊过后总能很快的找回自己的理智。他松开攥着耿宁儿双臂的手,轻轻的拨开了她额前的碎发,尔后更是轻柔却又不失力道的拍着她的脊背,低声诱哄道:“宁儿,是你太过思念钰儿了,你这般的为她牵肠挂肚,若是钰儿在天有灵,也是不能安心的。” “不,王爷,是真的,妾身当真瞧见钰儿了,也确实听见孩子的哭声了。不信,您仔细听听。” “你听错了,不过是那夜猫的叫声,好了,莫要在胡思乱想了,思虑过多伤神,夜深了,早些安歇吧。”胤禛嘴上如是的安慰着怀里的佳人,可实则却是睡意全无。 他的心头不知为何酸涩起来,两条剑眉紧蹙,下意识的收紧她身下的手臂,连带着轻拍她脊背的手也变的愈加轻柔。 胤禛下意识的举动,正是耿宁儿想要的回应,也可以说是她算计来的结果。嘴角寒笑一闪而过,面上却仍是楚楚可怜的泪流不止。 “妾身是真的看到,也听到了,王爷!” 抬手抹掉了耿宁儿脸上的泪珠儿,心却好似被什么猛烈的撞击了一般,怜惜之感瞬时间席卷了他整个身体。 “好,好,你就快些睡吧。这身子本就羸弱,若总是这般思虑过度,病了可如何是好?” 耿宁儿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吐出话,只默默的点了点头。 *** 一月后涵碧阁内室 “这一月,王爷都是宿在了玉琼居。”紫菁一面将手里的敬事簿递给了乌拉那拉莲慧,一面不悦的叨念着。 接过敬事簿,乌拉那拉莲慧一个翻手将本子狠狠的拽到了地上,甚是忿恨的啐道:“自打那个狐媚子回了府,这府里的一个两个就没一个能拿的下她的,当真是没用。时隔数年,谁承想她不但带了一个回来,眼下更是宠冠全府了,照这形式走下去,比及当年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倘若当真让事态就此发展下去,那福晋您的位置怕是……” ‘啪’ 大掌一挥重重的拍在了榻上的小桌上,扭头狠狠的瞪了一眼身侧的紫菁,厉声道:“大胆!我是当今圣上钦点的嫡福晋,岂是她一个出身低微的格格能够相提并论的!” “福晋你说的是,可眼下这个出身甚微的格格,不但独宠于王爷,还母凭子贵的晋了侧福晋,若是在这样下去,奴婢怕她终有一日会危及到福晋您的。” 紫菁一语中的,也着实警醒了莲慧。她必须想个法子搓搓耿宁儿的士气才是,否则保不齐真有一日,自己就被其给取代了。想到此,乌拉那拉莲慧的身子不禁轻颤了下。她是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决不允许! “是请安的时候了吧。” 莲慧忽然的转换话锋,致使紫菁怔了下,不过到底跟在她身边数年的人,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回话道:“是,方才云惜进来通报了,说人都候在堂屋了。” “呵,甚好甚好。”说罢,乌拉那拉莲慧便搭着紫菁的手,挂起了如常的端庄笑容。只是这双目中若隐若现的精光,仍是透露出她的心计。 踏进堂屋,乌拉那拉莲慧扫了一眼屋内的一众女人,尔后,缓缓的落了座。 “给嫡福晋请安,福晋吉祥!”各怀心思的众女起身向莲慧请安。 莲慧扬了扬手,示意她们起身,待她们都落了座后,便轻咳了下,出声道:“再有半月就是德妃娘娘的寿辰了,我们雍亲王府应当如何聊表心意,前段时间也与各位妹妹商讨过了,如今,不知各位妹妹都想的如何啊?” “依妾身看,打个金佛便是极好的。一来,能够彰显我们雍亲王府的诚意,二来嘛,德妃娘娘信佛,且常常诵读佛经,将此金佛送与娘娘,娘娘必定欢喜。”李淑翠先声夺人,抒发了己见。 年芷莹垂首抻下了斜襟上的绢子,拭了拭鼻头,眉眼中的窃笑却是再明显不过的了。李淑翠见状知晓她这是在嘲笑自己,哪肯就此忍气吞声,疾声喊道:“年芷莹,你笑什么,有本事你到是说一个给大家听听。成日里就只会装模作样的,自恃清高,还真把自个儿当个人物了,无非一个替代品罢了。” “你!”甩下绢子,年芷莹的一双明眸瞪的溜圆,怒气冲冲的盯着对面的李淑翠。 “行了,一天到晚就知道争风吃醋,到了关键时候也不见有一个能派的上用场的。哼!”莲慧轻蔑的冷哼一声后,余光扫了一眼左下首的耿宁儿,精光便是一闪而过。调整了一下嗓音,莲慧一派亲和的问道:“耿妹妹对于此事,可有何高见?” ‘果不其然。’耿宁儿心下冷笑起来,‘时光匆匆,乌拉那拉莲慧你这借刀杀人的阴招,仍是如此的一成不变,当真好?’心下虽对乌拉那拉氏的举动嗤之以鼻,面上却仍是挂上了一如往日的温婉微笑。 耿宁儿柔顺的道:“妾身才疏学浅,也未曾见过什么大阵仗,加之又在外漂泊数载,着实没有注意。” “诶,耿妹妹过谦了。王爷可是时常在众位妹妹的跟前,夸赞你的学识过人,且着这晋德斋除了你还有何人能够随意出入,你说是不是,年妹妹?” 年芷莹轻蔑的瞥了一眼坐在身旁的耿宁儿,皮笑肉不笑的道:“妾身并未与耿侧福晋打过交道,对其的才识不得而知。” “也是,想耿妹妹流落在外之际,正是你入府圣宠之时,自然是不相熟的。不过不妨事,眼下正是个好机会。德妃娘娘寿辰一事,就交由你二人一同来办吧。这一来嘛,耿妹妹以前也是掌管过王府大小事宜的;二来嘛,你二人又可以此为契机增进增进感情,不知二位妹妹意下如何?” 乌拉那拉莲慧只短短的几句话,就将耿宁儿与年芷莹之间存在的嫌隙给挑明了,这挑拨离间的意图是在明显不过了。 想要坐山观虎斗?我耿宁儿又岂会尽如你的意? 唇角微扬,轻声言语道:“嫡福晋您谬赞了,妾身那些不过是些小伎俩,难登大雅之堂。德妃娘娘寿辰这样大的事,还是应由年侧福晋来主持才是。” “好了,就这么定下了,耿妹妹你也无需再行推脱。你二人这就回去好生琢磨琢磨,这礼啊,无需太过出挑,但也不能失了咱们雍亲王府的颜面,你们且记下了。” 乌拉那拉莲慧的提议,使年芷莹讶异十分,内里更是怒火中烧。要知晓,她耿宁儿没回来时,王爷可是瞩意她来主持此事的。如今,她一回来,不但分了自己的宠爱,此刻更是抢了她的差事,这叫她如何不气不恼? 偏生此时此刻她又不愿让屋里的众女人看自己的笑话,于是乎,此事她也只得打碎牙齿往肚里咽了。 就在年芷莹陷入深深的恼恨时,坐在她斜下方的纽轱辘君柔嘴角闪过一丝诡笑。 瞅了一眼端坐于软榻上的乌拉那拉氏后,满颜纯真笑容状似无心的开了口,“德妃娘娘寿辰之事,王爷不是已交给年侧福晋主持了?此刻,在由二位侧福晋共同操持,不知王爷那里…” “无妨,想必王爷要是知晓此事,必定会喜闻乐见的。”莲慧甚是得意看了看年芷莹,又瞅了瞅耿宁儿又道:“此事就此定下,无须再议。耿妹妹,年妹妹,你二人定要同心同力的办好此事,可都知晓了?” “是,妾身(妾身)谨记嫡福晋的教诲。” “嗯,那便无事了,你们也都散了,回去歇着吧。” “是,妾身(妾身)告退。”众女人行了礼便纷纷退出了堂屋。 刚一起身,耿宁儿就觉得自己的脖子凉飕飕的,顺着凉意袭来的地方寻去,正巧撞上年芷莹满眼不甘愿的怒视。心里虽一早就有了准备,但耿宁儿仍是倍感无奈万分。 暗暗的叹了口气,‘哎!看来,她与年芷莹的梁子到底是结下了。’ 第一百零一章 0 古语有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此次,耿宁儿之所以甘愿回到王府这个囚笼中,回到老四的身边,为的就是她与钮祜禄君柔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在经历了上一世的丧子之痛,此世几经努力却仍未能保住自己血亲的痛彻心扉后,如今的耿宁儿终是大彻大悟了。 她知晓了,只是守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行为准则是不够的,只有做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来犯,我必十倍还之’才能真正意义上的保护自己最重视的亲人。所以,为了在世的弘昼以及早夭的红钰,她不会再处处退让了,若是还有人想要谋害她的儿子,那就休要怪她心狠手辣了。 就好比眼下。 应年芷莹邀约而来的耿宁儿,立在暖阁的中央,向她微微颔了颔首道:“年侧福晋有礼了。” 而另一面,眼瞅着耿宁儿盈盈的走进暖阁,与自己行了平礼,年芷莹这心下可别提怎一个火字了得。侧了侧身,给立在身旁的秋羽递了个眼色,尔后,她才懒洋洋的回道:“辛苦耿侧福晋走这一趟了。今日邀你前来所谓何事,想必你心里也有底。既是嫡福晋命你我二人共同主持德妃娘娘寿辰一事,我便想着该与你通通气,毕竟此事,先前王爷他……是交由我来主持的。” 面对年芷莹的趾高气扬,耿宁儿不悦的轻蹙了下黛眉,旋即嘴角却勾起了一抹瑰丽笑容,“说的是。自打接手德妃娘娘寿辰一事开始,宁儿便不敢怠慢。私下里也是做了功课的,这不,几经打探,眼下,对此事也终于有了些许的了解。不过在了解此事的同时,宁儿这心下到是生出了个疑问,恰巧今个儿,年侧福晋邀宁儿过来,到是正好能给宁儿解解疑惑呢?” 年芷莹高傲的瞥了一眼耿宁儿,甚是轻蔑的讥笑道:“你有何事不解,说与我听听?” “德妃娘娘的寿礼,您可想好了?” “想、想好了。” ‘如此没有底气的回答,当真是想好了?’ 心下如此想着,但耿宁儿却没有戳破年芷莹那漏斗百出的谎言,继续问道:“哦?既是想好了不妨说来听听,也好让宁儿参详参详。” “凭什么要说与你听!” “不是年侧福晋你说要与宁儿通通气儿的?如今可好,您到是不愿说与我听了,这下可如何商讨接下来的事宜?”耿宁儿煞有其事的说着,就连着面上都是一脸的为难模样。 被耿宁儿如此的追问,年芷莹可谓是骑虎难下了。要知晓,虽说德妃寿辰一事,先前确实交由她来主持,可那时她满心都是王爷,那儿还有闲工夫去思量这些?再说,这德妃与王爷的关系也不甚亲厚,她也就更无心要办好此事了,只想着到了日子,随意的送上些有好意头的物件便了了。谁承想,半路上却杀出了她耿宁儿这么个程咬金,不但夺了她的宠爱,分了她的差事,眼下更要坐实她是她的替身这一说辞。 今日叫她来,本想着给她点颜色看看,不承想,自己还未出招,却先让她得了便宜,这可着实气坏了年芷莹。暗自的咬了咬牙,年芷莹再次向立在身侧的秋羽使了使眼色,尔后才强压下了心下的愤懑,道:“既是要好生商议,那耿侧福晋便快快过来坐吧,坐下来,我再告知你,我的考量。” 耿宁儿淡淡的扫了一眼拦在身前,伸得笔直的腿,面上虽未流露任何的情愫,但狭长星睑中的阴鸷,转瞬即逝。 ‘算算这会儿子,也是时候了。’想到此,耿宁儿的嘴角不禁悄然微扬,搭着墨玉的手就向前走去,一个抬脚便是狠狠的踩在了秋羽的脚脖子。这还不算完,耿宁儿还刻意将自己的重量全部放到了自己的左脚上,生生的又往下压了压后,这才扶着墨玉倒了下去,大声尖叫起来,“啊!”。 当然,耿宁儿的动作一气呵成,自是没有被年芷莹给瞧破。而另一面,被如此之重的力道,踩压自己的脚脖子,秋羽也不禁叫出了声,“啊……” 看着耿宁儿倒下的那一幕,年芷莹只觉自己积压许久的满腔怨气终于得以释放,心中顿时涌入满满的满足感,而这份满足感使她身上的汗毛都颤栗了。此刻的她兴奋不已,兴奋到她那美丽的脸庞变得极尽扭曲,她都浑然不觉。 就在年芷莹品尝着暴虐耿宁儿后的快感时,一双黑靴踏进了暖阁。 黑靴的主人,身着一绛紫色的蟒服,下颌内收,微泯薄唇,一双深邃的眸子透着狠绝。他一步一步的走到了耿宁儿的跟前,弯腰将其拦腰抱起,尔后一个转身,看向了一脸惊恐年芷莹。 “王、王爷……我……”年芷莹看着如此阴鸷的胤禛,不觉得结巴了起来。 “宁儿的身子不便,你知不知晓?” 胤禛的声音不大,却仍是惊的年芷莹的身子不住的颤抖。她连忙自圆凳跳起来,俯下/身向胤禛行礼,道:“妾身给王爷请安,王爷吉……” “本王问你,你知不知晓,宁儿的身子不便!” “妾、妾身知晓,可、可秋、秋羽并不是有意绊倒耿侧福晋,是耿侧福晋她不慎踩到了秋羽的脚上,这才摔倒了。王爷您看,秋羽这会儿疼的都起不了身了。” “不慎踩到她?怎得,难不成是本王看错了?” 心下咯噔一下,年芷莹知晓自己的计策已然败露,即速的跪在了胤禛的脚边,转首,梨花带雨的指着秋羽骂道:“你个贱婢,跟你说了多少次,我受点子委屈无妨。耿侧福晋她才刚刚回府,又是王爷的心头肉,岂是我们能招惹的起的?你个贱婢,是谁让你做下这等龌龊事的?是谁?你说,是谁!” 秋羽本就因着脚脖子的疼痛而难以出声,这下子,听到年芷莹的一番话,她的脸色更是煞白,汗珠更是刷刷的往下流,咬着下唇,拼命的摇着头喘着粗气艰难的道:“不、不是……福、福晋……” “你个贱婢,你可是我的陪嫁丫头,怎能如此的陷我于不义!”还没等秋羽把话说完,年芷莹就向着她扑了过去,一面狠狠的掐她,一面怒不可遏的痛骂着。 “既是如此不知轻重的东西,留在身边还有何用!”侧首,胤禛对着身后的苏培盛再道:“苏培盛,重打二十,打发了出府。年氏调/教奴才无方,任由此等叼奴以下欺上,禁足一月,免除月例三个月。” “喳。” 听了胤禛的决定,年芷莹木讷的转首,满脸不可置信的看向身前的胤禛,还想说些什么之时,却瞧见了耿宁儿脸上的绚烂笑容。到了此时此刻,她才知晓,原来自己所计划的一切一早就已经暴露了,而她,不过是将计就计,还一步一步的将她引向她的陷阱之中。而今时今日,她也才真的明了,原来她在胤禛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任何地位可言,她就是她的替代品。 她年芷莹就是她耿宁儿的替代品,是她不在的那几年里,他用来慰藉他自己的一个替代品罢了! 越想,年芷莹越觉得自己悲哀,过去种种的幸福,顷刻间化为虚有,而她的自尊也在这一刻被撕的粉碎。她恶狠狠的看着胤禛怀里笑的无比绚烂的耿宁儿,直到被人强行拖走,目光仍是劳劳的锁在她的身上。 我发誓,今时今日你带给我的一切羞辱,我必定会讨回来的!耿宁儿!! 收到年芷莹那带有满满恶意的目光,耿宁儿并没有为此感到害怕,缩在胤禛的怀里,回给了她一个,你只管来,我等着的眼神,就不在看她了。 就这样,发落了年芷莹后,胤禛抱着耿宁儿回了玉琼居。 蹲在软榻前,胤禛仔细的查看了耿宁儿的伤势,确定其没有伤到骨头后,这才轻轻的舒了口气,语气颇为轻柔的道:“到底还是让你受委屈了。” “有王爷这般的体恤,即使受些委屈,妾身也是甘之如饴。” 起了身,坐到她的身旁,温柔的将她搂入怀里,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你就是这般柔顺才老是受委屈,往后再有这样的事,定要告知于我,接你回来,并不是要你回来为我承受委屈的,你可知?宁儿。” 唇边漾起柔笑,耿宁儿靠在胤禛的怀里,抬手摸索到他的脸,细细的抚/摸起来,温婉柔顺的道:“妾身,知晓了。” “嗯,那便甚好。对了,还有一事到是忘记说与你听了。” 挑眉,耿宁儿本想自胤禛的怀里起来,不想却被他硬生生的给压了回去,只好继续靠在他的怀里,等着他的后话。 “我已经请了宫里最好的何太医来诊治你的眼疾,只是这几日和妃娘娘身子不适,他要在那边侍疾,待和妃娘娘的身子好了,他就会来为你诊治眼疾,到时候,你的眼疾定是可以痊愈的。” “……,劳王爷您挂心此事,是妾身的不是。” 耿宁儿嘴上如是的说着,可实则这心下却紧张了,脑子里更是高速的运转起来。思忖了下,耿宁儿终是下定了决心,‘也许此次,正是她‘痊愈’的良机'。 *** 自从年氏被禁足后,德妃寿辰一事就正式的落到了耿宁儿的头上。不过好歹,以往她总是掌管过王府大小事宜的,自然这礼数规矩等,她也是懂得一二的。于是乎,在她有条不紊的筹划下,终是到了德妃过寿的当天。 耿宁儿,本以为自己身上的担子总算是能落地儿,却不想,这康熙大帝的哪根筋儿又搭错了,竟然把她也宣进了宫,于是,便有了眼下这让人无所适从的场面---与胤禟的再次相见! 第一百零一章 0 立在胤禛的身边,感受着来自身前那炽热无比的目光,耿宁儿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垂着头,飞快的俯下/身,向着身前的人行礼道:“妾身耿氏,见过八爷、九爷、十四爷,各位爷,吉祥。” 如清泉般的清澈嗓音响起,胤禟只觉胸口里那一颗砰砰跳的不停的心,一时间好似漏跳了一拍。整个人就这般的呆愣在了原地,目光灼灼的看着面前的佳人,仿若此时此刻他已经远离了当下,而在此处就只有他与她二人。 自打那日与她匆匆一别后,他可谓是将整个南京城给翻了个底朝天儿,却仍是没能寻得她的踪迹。本想继续扩大搜寻范围,誓不觅得她的踪迹绝不归还,可终是老天不遂人愿,他还没能够搜寻到她的下落,京城的康熙大帝却先下了圣旨招他回京。就这样,他心不甘情不愿的班师回朝了,本想着等回到了京里,在随意找个理由出来寻她。可令他做梦也未想到的事情,就这样的发生了。 她回来了!耿宁儿,回来了! 他几经寻觅的人,此时竟然就和自己处于一地,这等消息,怎能不使他喜出望外?就在他欣喜若狂的无法自拔时,老八带来的消息,却彻底的浇灭了他心中那灼灼燃烧的火焰。 一时之间,心头涌出了千言万语。他想要质问她,她究竟将他的心意置于何地?她究竟把他的情谊置于了何地?她又把他置于了何地?可当她真的立在了自己的面前时,胤禟发现,此刻所有言语都梗在了喉,他竟是一句也问不出口了。所以,此刻,他只得这般的痴恋的看着她。 “你……” 瞧着胤禟那过于热烈的目光黏在耿宁儿的身上,胤禛的内里可谓是气不打一处来。只见他一个小跨步,就用自己的身子隔挡在了胤禟与耿宁儿的中间,微泯薄唇,口吻有些郁气的道:“九弟,这会子你堵在这门前作甚?” 本来就有着许多的话想与耿宁儿说,有着许多的疑问想要亲耳听到她的答案,可老四却是硬生生的挡在了自己的跟前,阻绝了与她对话的可能,素有毒蛇之称的老九怎肯轻易作罢? 抬起下颌,绝美的俊顔暗暗的阴沉了下去,一双漂亮的丹凤眼中更是隐约的透着些许的猩红,些许的藐视,“让开!” 剑眉紧蹙,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暗自握成了拳,看似平波不起的黑眸中也渐渐的氤氲起怒气,直视着前方的胤禟,胤禛沉下声道:“不让!” 眼瞅着老四与老九之间那剑拔弩张的气氛愈演愈烈,老三与老五急忙上前劝阻起来。 “九弟,不分长幼尊卑,成何体统!”老五一边呵斥着,一边赶忙伸手拖拽起老九。而老三则是站定在了老四的身旁,劝慰了起来:“四弟,这是作甚?今个儿是什么日子,你不知晓?若是待会儿皇阿玛来了,瞧见你与九弟这般,可没你们的好果子吃。年纪都不小了,岂可这般儿戏?岂可这般不成体统?” “是,是,三哥、五哥说的再理。今日,可是我额娘的寿宴,这会子若是闹起来,不是也是拂了我额娘的脸面?得,看在弟弟的面上,九哥,你就让让,有什么,咱回去再说成不成?” 见老三、老五上前劝架,一直跟在老九身旁的十四也终于出了声。而与他一同跟在老九身旁的老八,扫视一圈身前的众人后,这才轻描淡写的轻唤了一声:“九弟。” 身旁一下子冒出了这么多人,胤禟神色有些不耐的蹙了蹙眉,看向自己亲哥老五,终是决定暂时先退一步。撇了撇嘴,侧身垮了一步,转身迈入了永和宫的大门,只是临进门之际,他还是回首深深的望了一眼老四身后的倩影。 *** 亦步亦趋的跟在疾步前行的胤禛身后,耿宁儿感觉自己的心正如擂鼓般咚咚作响。她知晓胤禛动怒了,而且这怒火怕是还不小,要不然,眼下,自己这如置若冰霜的感觉,怎会如此之明显? 低着头,轻轻的叹了口气儿,耿宁儿伸长了胳膊揪住了身前人的衣角,轻而柔的低唤了一声,“王爷……” 胤禛侧身瞧向身后的耿宁儿,此刻的她,一张精致的小脸上写满了无辜,狭长的双眸中更是充斥着满满的委屈。看到如此惹人怜惜的她,他的心不禁一阵柔软,两条纠结于一处的剑眉,终是彻底的松垮下来。 ‘与她无由,又何必怪罪于她的头上?’长长的舒了口气,胤禛便踱到了耿宁儿的跟前,温柔的牵起了她的手,轻声道:“走吧。” 听着这既温和又充满着怜惜的口气,耿宁儿知晓,自己的警报已然解除了,心下不禁暗自的松了口气儿。微微的朝他点了点头,并露出了一抹甜甜的微笑,柔顺的应了一声,尔后,便由着身侧的他牵着自己缓缓的向前行进着。 直到到了永和宫正殿门前,胤禛便放开了耿宁儿的手,走到她的身前,一个跨步就迈过了门坎儿进入了永和宫。而就在此时,立在殿前的耿宁儿,瞧着前方那略微削瘦的背影,嘴角处却勾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要知晓,若是从前的她,在这样情形下,内里定是会失落不堪的,可时至今日,她非但没有丝毫的失落,反而心底还窜起了小小的欢喜。她欢喜,欢喜如今的自己终于看清了一切,对他是再没有半分幻想,所以,现下,她的心底才能如此的平静清明。脸上的笑容逐渐放大,心情甚好的耿宁儿,也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进了永和宫的正殿。 此次,德妃的寿辰并非是大寿,所以,这仗势也就是个家宴罢了。男人们聚在一起,时而打着趣儿,时而互相刺探对方的消息,时而又探讨起军国大事,而女人们则是聚于一处,不是勾心斗角的攀比着彼此的男人,就是比拼谁的衣着物件新奇。这样的氛围下,耿宁儿着实有种格格不入的即视感,所以,她才偷溜了出来,溜到了这偏殿的暖阁。 举着酒杯,依在窗边,仰首看着窗外的皎洁明月,久违的闲适惬意一下子袭向了耿宁儿的心田。正当她肆无忌惮的享受着难得的悠闲自得时,一个高高的黑影笼罩住了她的身子。就在她惊恐的转过身的那一刹那,绝美的俊顔映入了狭长的星睑之中。 “九、九爷!” 上前一步,胤禟张开双臂牢牢的将她困在了自己双臂与窗沿之间,垂下头,与她近于咫尺,尔后,他便静默的看着她。 瞧着眼前那张放大数倍的俊顔,以及脸上传来的温热感,耿宁儿下意识的别过了脸,满脸赧色的道:“九、九爷,你僭越了。” “那日,你为何要骗我?为何要不告而别?”胤禟好似没听到耿宁儿的低语一般,而是径直的将埋在心中许久的疑问抛了出来。 身子怔了一下,耿宁儿不禁无声的叹息起来,“那九爷又为何要瞒骗于妾身?” “我何时瞒骗你了!”胤禟难以置信的低吼道。 “红钰之事,九爷你可曾如实的相告于妾身?” 一听红钰二字,胤禟不禁语塞了。当初,为了使她安心,他的确向她瞒报了红钰的事情,可那时,他也是忧心她会因着红钰之事而哀伤啊。如今,她却拿出此事与他相与,胤禟顿时觉得心下满是委屈,加之又听到,她在自己的面前一口一个妾身的自称,这怨气也跟着肆意丛生起来。 “我就是怕你会因着钰格格早夭悲痛欲绝而做出日后后悔之事,才没将此事告知于你,如今你、你却……难道你忘记当日落崖时,老四是怎么对你?” 胳膊被老九抓的生疼,耿宁儿不禁蹙了蹙黛眉,转过头面对着与自己只有咫尺的胤禟,她道:“这是妾身的事,与九爷你并无关碍。” “你!你怎么如此的不知好歹!我、我对你如何……难道你不知晓?” 瞧出了老九眼里的绝望,忆起往昔他之于自己所做的一切,耿宁儿有些不忍了。低低的叹了口气儿,使劲儿的咬了咬自己的下唇,耿宁儿终是下定了决心。 “九爷,你对我的情谊,我的维护,我感激不尽。只是,我的身上背负了太多太多,以至于,我根本没那个精力去考虑其他。我只想好好的守护我的家人,我的孩子,但即便只是这么小小的愿望,我都没能守住,我又何资格谈及其他。再者,我的女儿枉死,我是绝不会放过那伤害我孩子的人的。” 狭长星睑中所迸发的寒光,惊呆了胤禟。他从未看过她如此狠戾的神情,不觉得就放开了钳在她胳膊的手,犹豫了下,满心不舍哀叹道:“你这又是何苦?还不是苦着你自己?” “你不会明白失去挚亲挚爱后,那种痛不欲生的撕心裂肺。”耿宁儿怒哮着。 “……,我只是不愿看到你过的这般压抑,看着你如此的悲痛欲绝,我的心就好似被什么揪着一般,疼痛不止。难道、难道就不能将这里的一切忘记?” “……” 瞧着耿宁儿那平静如水的眼眸,胤禟心慌起来,急切的道:“我甘愿抛弃眼前的一切,只求与你隐居山林。” 绝美的俊顔此刻因着内里的揪心之痛而扭曲,明亮的丹凤眼中此刻却隐隐的透露着祈求。 胤禟是骄傲的,甚至可以说是高傲的,可如今,他却她这里自降身份,甘愿为她抛掉那羡煞旁人的皇子身份,甚至愿意为了她委屈自己去过那从未接触过的平头百姓的清贫生活。如此的至情至义,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但只要一想到枉死的女儿、忧心她而亡故的白氏,以及上一世还未出世的弘昼,耿宁儿那起伏的心便瞬时冷静了下来。 伸出自己的手,覆在了胤禟的心口处,耿宁儿深吸了一口气儿后,踮起脚尖贴在他的耳旁细语起来。 “胤禟,谢谢你对我的情谊,只是今生我实在无以回报。来世吧,愿你许我来生,我必随之,一世不离不弃!” 耿宁儿的耳边细语,震惊了胤禟,猛然转头,唇角却传来了柔软的触感,还未等耿宁儿反应过来,他便已迅雷不及掩耳袭上了那梦寐以求的粉嫩娇唇。 ‘轰’的一下,耿宁儿的脑里只剩下一片空白。本想着在他耳边说完后,她就退回去的,可没料到的是,他竟会突然转头,结果她就猝不及防的擦到了他的唇角。 这下,耿宁儿心下不禁一阵哀嚎,‘这不是她预料的结果啊!’ 本能的想要推开‘轻薄’她的人,可奈何她使足了吃奶的力气也未能将身前的高大身体推动,只得发出‘唔唔’的声响,希望以此能唤回老九的理智。 终于能如愿以偿的一亲芳泽,过了许久,胤禟才满足的放开了耿宁儿,并满眼深情的盯着她,“我不要来世,只要今生。” 微楞了一下,耿宁儿黛眉紧蹙的望着胤禟,握紧双拳,冷声道:“今生今世的耿宁儿不会再有任何的情爱可谈,有的就只有满腔的仇恨与亲情!” 温情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眼前的佳人却变得如此的狠绝,胤禟不禁迷茫了。可望着她如此之坚决星睑,纠结不已的老九,终是决定缴械投降了。抬手握住她的双肩,轻轻的在她的额头上印上一个轻吻后,胤禟微笑着对耿宁儿道:“你既已如此决绝,我也是无力回天了。只盼来世,真能如你所言,那我也就无憾了。” 面对胤禟那有些凄惨的绝美笑颜,耿宁儿的心稍稍的抽搐了下,轻轻的点了点头,道:“下一世,决不负卿,否则永无轮回之时。” “谁让你发此毒誓!”一听耿宁儿发了如此毒的毒誓,胤禟不禁紧张的啐道。 笑了笑,耿宁儿伸出了自己的小指。迷糊的看着眼前的圆润手指,胤禟有些不知所措。耿宁儿见状,轻柔的抬起了他的手,并掰开了他的小指勾在了自己的小指上,尔后,便用自己的大拇指在他的大拇指上盖了一个章,轻声诉道:“情债!这是我欠你的。” 第一百零一章 0 德妃寿辰一完,耿宁儿在府内,就开始着手准备自己‘报复’大计的中期计划。 这日,耿宁儿刚与宋雪萍商讨具体事宜后,正欲回自己的居所,不想却在回去的路上碰到了弘昼。 “娘……”弘昼有气无力的唤了一声耿宁儿。 见此,耿宁儿的眉头轻蹙了下,旋即又舒展开来,柔柔的宠溺道:“这是怎么了?怎么这般的有气无力?” 弘昼抬头看了看耿宁儿,本想着一股脑的,把今日在上书房发生的一切都尽数告知于母亲。然就在他想要与耿宁儿吐露实情时,面对母亲那双充满着忧虑的空洞眼眸,弘昼犹豫了。 他吞吞吐吐的道:“没,没什么事,孩儿一切安好,请娘安心。” ‘弘昼竟然当着自己的面扯谎?’耿宁儿有些不悦的撇了撇嘴,正欲出言说些什么时,却在不经意间,瞧见了弘昼的肩膀上,有一道小小的口子,且着前襟的盘扣也剥落了几个。‘他与人打架了。’耿宁儿心下有些讶异。 不过转念一想,她的儿子她还能不了解?依着他的脾性而言,他是绝不会在自己的面前扯谎的,何况此刻她虽然‘看不见’,但站在自己身旁的影月还能看不见?瞧着他猛给影月打着眼色,她就知晓,他扯慌的原因多半是因着自己。 思及至此,耿宁儿的心下不禁涌入一股暖/流,连带着整个身子都感觉暖暖的。可如今,瞧着面前儿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耿宁儿不禁又忆起了在桃源村里天真烂漫的弘昼,这内里又是揪心不已。‘到底是她这个做娘的错,自私的非要为女儿报仇,才使得儿子也跟着自己遭罪’。 心下揪痛不已,嘴角划过一丝苦笑。耿宁儿决定不去拆穿儿子的苦心,也可以说,私心里她也不愿去拆穿这个善意的谎言。缓缓的蹲下/身,她轻柔却又不失力道的将儿子紧紧的拥入怀中,满心内疚的道:“无事便好。” 感受着母亲身上的体温,嗅着母亲身上淡淡的青草气息,心下的委屈瞬时袭上了心头。他吸吸了鼻子,努力压抑想哭的冲动,紧紧的攥住了耿宁儿的前襟,小小的白牙死死的咬着粉嘟嘟的唇瓣,泪水就这样在眼眶里打着转儿。 瞧着如此模样的弘昼,作为母亲的耿宁儿,心如刀割。扬手轻轻的拍了拍儿子的背,轻柔的道:“昼儿,我们回去吧。” “嗯。” *** 虽说明了儿子这般做全是为了自己,可作为一个母亲,她怎么会看着儿子有委屈而不管不顾?所以,即使耿宁儿决定不拆穿儿子那份小小的心意,也不代表她会让事情就这么的过了。 她要弄明白,到底是谁给她儿子委屈受了! 终于,皇天不负有人心人,在她默默的尾随了儿子几日后,耿宁儿终是弄清了事情的原委。当她正准备去大门去接弘昼下学时,路过后花园的她,目光被园中三个身高不一的身影给吸引了。 身着淡黄色坎肩儿配着月牙白长袍的正是弘昼,而立在他身前的一着枣红色长袍,个头足足超过弘昼两头的便是三阿哥弘时,在他身侧的则是五阿哥弘历。 此时,弘时正一脸不屑的看着弘昼,十分轻蔑的道:“我说你,见到爷,还不给爷请安?难不成想讨罚不成?” “同为阿玛的儿子,我为何要给你请安?与你一声招呼,也不过是看着阿玛的脸面罢了。” “阿玛?哼,亏你还叫的出口?真是不知羞耻的野小子,你说是不是?四弟?”瞧着弘昼不卑不亢的模样,以及对方的言语,弘时心中甚是不快,便口出恶言了起来。 弘历一听到弘时的点名,瞄了一眼身侧的弘昼,脸上立时露出了恭维的神情,顺着弘时的话说道:“可不是,三哥说的着实在理。不过就是个来路不明的野小子,还妄想着与咱们称兄道弟,也不好生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弘昼藐视的瞧了一眼,面前高个儿的弘时,以及比自己高上一头的弘历,不屑的道:“是与不是,不是你、也不是你说的算的!总之,阿玛认我,爱护我,宠爱我额娘即可,我又何需在乎那些成日无所事事,只想着到处惹是生非,惹先生发怒之人的想法?”不愿再与这两个人多说一句话,弘昼说完自己要说的话,就向着弘时的方向侧了侧身,欲抽身走人也。 听出了弘昼的弦外之音,弘时哪肯就此放过他?伸长了胳膊阻断了弘昼的去路,圆圆的脸庞涨的通红通红,他咬牙切齿的道:“哼,不过是一个狐狸精生出的孩子,怎可在本阿哥面前如此嚣张!你也不好生照照镜子,瞧你那模样,简直跟你那狐媚子额娘一个样。我额娘说了,你额娘是狐狸精!是妖孽!阿玛之所以如此器重你,无非就是中了你那狐狸精额娘的妖术,我告诉你,小爷我才不会上那个当,中了你以及你额娘的妖术呢!我呸,妖孽!” 本来想着话不投机半句多的弘昼,听着弘时如此的羞辱自己的娘亲,小脸刹那间就气的通红通红,一个使劲儿就狠狠的将前方不备的弘时给推倒了,嘴里还大声的嚷嚷道:“你额娘才是妖孽!” “你!你竟敢打我!看我不好生收拾你!” 弘时麻利儿的自地上爬起来,轮缘了胳膊就向着弘昼袭去。只见弘昼轻巧的一个闪身,便躲过了弘时的袭击,尔后,还不慌不忙的竖起了自己的脚,给因着惯性而来不及刹车的弘时使了个绊子。 因着惯性而无法掌握力道的弘时,就这样直直的奔着前方的假山石去了,‘嘭咚’一声,这脑袋就撞上了假石上,瞬间头破血流。 “哎呦喂,疼死我了,疼死我了!”捂着头,弘时一面像杀猪一般的叫喊着,一面对着呆愣在一旁的弘历叫嚣道:“你还看着作甚!给我打啊,给我狠狠的打!你不是武艺好?给我打他!” 接到弘时的命令,弘历不禁蹙了蹙眉,本没想卷入这两人的争斗中,只想着能够坐山观虎斗,谁承想事情竟演变成了这样,这下,他心底不禁有些懊悔了。 ‘早知道弘时如此蠢的不可救药,他就不挑唆他了。哎!’ 脑里高速的想着,脸上却露出了一副被吓怕的模样,他抖着音对着此刻坐在假山下喘着粗气的弘时道:“三哥,我、我打不过他的,他的武功在我之上。我、我还是去找李侧福晋吧。”说罢,一溜烟,他便飞快的跑了出去。 “你……弘历,你个没用的东西!”弘时大声咒骂道。 目睹了事情发生的始末后,耿宁儿心下是既心疼儿子的遭遇,又对欺负她儿子的人狠的牙痒痒,当然对于儿子如此亲者快仇者恨的举措,耿宁儿表示她还是非常欣慰的。 想着弘昼也没吃到什么亏,耿宁儿就打算装作什么都不知晓的模样打道回府。可就在她刚刚迈开脚步准备闪人之际,一声惊叫声,又将她的注意力拉回了园中。侧身看向园子中央,只见李淑翠一路小跑的飞奔到了弘时的身边,轻轻的捧起他的头,看着那血流不止的额头,李淑翠是气极了。 猛的起了身,李淑翠大步流星的踱到了,因着她的尖叫而失神的弘昼跟前,扬起手就给了他一个狠狠的巴掌。 “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对我的弘时动手,作死不成!”扭头对着身后的画椿,扯着嗓子喊道:“画椿,画椿!给我喊人来,把这个野种给我捆起来,给我捆起来!” 看到如此疯狂的李淑翠,画椿自是知晓自家主子的脾性,赶忙扯开嗓子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三阿哥受伤了。” 戏看到这会儿,眼见自己的儿子受了委屈,耿宁儿岂肯罢休?侧眼瞅了一眼身侧的影月,后者便明了了主子的意图。一个飞身就窜了出去,抬脚就是一个重踢,正中了画椿的心口处。 “噗……”画椿当场就口喷鲜血,尔后便瘫软到了地上,不省人事了。 看着画椿昏倒在地,影月甚是不屑的啐了一口,转首看向一旁的李淑翠,怒火中烧,‘胆敢扇她们家小少爷的巴掌,这是活腻味了吧。’缓缓的走向了此刻被吓傻的李淑翠,手一扬,正欲替弘昼讨回来时,耿宁儿那清如泉水般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影月,且慢。” 疑惑的看着悠悠的向自己走来的主人,影月终是放下了自己扬起的手臂,有些不满的道:“福晋,她刚刚打了小少爷,影月只是想给小少爷讨回个公道。” 耿宁儿冷眼瞥了一眼吐血的画椿,径直的走到了影月与李淑翠的跟前,“公道自是要讨的,但是休要脏了你的手。”清澈嗓音的余音还未落全,紧接着只听‘啪啪’干脆的巴掌声就响了起来。 睁大了双眸难以置信的看着身前,面带寒笑的耿宁儿,脸上火辣辣的灼烧感提醒着李淑翠方才一瞬间所发生的事情。 ‘她居然被耿宁儿给打了!’ 第一百零一章 0 因着一时骇然而失去了瞬时神智的李淑翠,慢慢的抬起手覆在右边灼烫无比的脸颊上,睁大了双眸,难以置信的看着面上凝着寒笑的耿宁儿。 ‘她居然被耿宁儿给打了!’ 从没有任何人让她如此难堪过,即便是那稳坐主母地位的乌拉那拉莲慧也不曾如此。可如今,她却被这个出身地位卑贱,初初晋升的女人给打了。 “啊!你竟敢打我!”尖厉的叫声划过凝滞的空气响彻整个后花园,李淑翠猛地从地上窜了起来,挥舞着爪子向着耿宁儿的俏脸就冲了过去,“耿贱人,今个儿要是不抓花你的脸,我就不叫李淑翠!” 影月一个侧步一个闪身就挡在了耿宁儿清瘦的身前,左手一个下劈,右手一拽一松,甚是轻松的牵制住了李淑翠挥舞的爪子,再往后一扭一压,李淑翠的脸便与大地来了个最最亲密的接触。 “啊,你个贱婢,放开我,放开我!耿宁儿,耿贱人,放开我,快放开我!” 听着如此不堪的污言碎语,耿宁儿脸上的寒笑愈渐愈深,黑白分明的空洞双眸中氤氲着丝丝的猩红,冷冽的戾气更是环上了她的周身。她慢慢的蹲下了身子,伸出晰白的纤纤玉手,尖尖长长的护指套就这样直直的戳进了李淑翠的眉心,殷红的血珠儿一点一点的自她护指的尖端渗了出来。 “啊!!!” 眉心一波一波钻心撕肺的疼席卷着李淑翠脆弱的神经,剧烈的疼痛更是让她的身体不自觉的痉挛了起来,整个身子更是不住的抽/搐着。 “放肆!你们这是在作甚!” “娘!” “夫人!” 乌拉那拉莲慧的爆呵之声,弘昼的倒抽之声,影月的震惊之声,李淑翠的凄厉之声齐齐的传进了耿宁儿的耳里。她偏了偏头,缓缓的直起了身,伸手将身旁的弘昼圈进了怀里,轻轻的磨搓起他红肿的脸颊,柔声道:“昼儿,疼?” 从未见过娘亲如此阴厉,所以在被拉入怀中的那一刻,他小小的身子僵硬不已,满脸的迷惑与惊诧。可就在嗅到了那甚是熟悉的青草气息,以及耳边传来那熟悉的轻柔安抚声时,弘昼毫不犹豫伸出小手紧紧的环住了耿宁儿的脖子,“娘……” 带着哭腔的长音。 身子一怔,耿宁儿轻柔的揉了揉儿子的头,“昼儿乖,不怕,有娘在。” 看了眼被影月死死摁在地上的李淑翠,又看了看口吐鲜血昏倒在一旁的画椿,再到因着惊吓而蜷缩着身子不住瑟瑟发抖的弘时,乌拉那拉莲慧的目光最后定格在了紧紧相拥的那对母子身上。身子不禁一阵颤栗,死死的攥住了手中的绢子,想以此来逼退体内那正在肆意攀升的恐惧。 “咳……影月还不放手!” 手上的力道并没有减少分毫,转头看向了一旁的主子。在看到了耿宁儿的微微颔首后,影月这才不情不愿的放开了牵制李淑翠的双手。 身体才堪堪恢复自如,李淑翠也不知道是打哪儿来的气力,一个窜身就又要向着耿宁儿去了,“耿贱人!!!” “啊!” “够了,影月,给我住手!” 莲慧快步踱到了再次被影月牵制的李淑翠跟前,紧蹙远山眉,目光在她与耿宁儿的身上徘回了下,呵斥道:“两个侧福晋竟然如此大打出手,成何体统!”转首看向身后的紫菁,再道:“来人,将李氏、耿氏给我带到涵碧阁。” “喳。” 一众人随乌拉那拉莲慧一起回到了涵碧阁。踏入堂屋,缓步登上上座的乌拉那拉氏一个转身便端坐到了软塌之上。 “两个侧福晋,竟然当着奴才的面如此大打出手,你们到是将自己的身份至于何地?将这雍亲王府里的规律至于何地?又将王爷的颜面至于了何地!” 李淑翠扭头恶狠狠的盯着跪在身旁的耿宁儿,目光中更是透着股子要将对方挫骨扬灰的狠绝。 “都是这个贱人和那个来历不明的野小子的错!若不是那个野小子先对弘时动了手,妾身又怎会如此?” “你胡说,明明是三阿哥先对我们四阿哥动的手……我们阿哥不过是就此还击罢了。”影月愤愤不平的道。 端坐于软榻上,乌拉那拉莲慧横眉怒视着影月道:“放肆!主子们过话,可是你个奴才能随意插嘴的?今日本福晋就教教你何谓规矩。来人啊,给我将影月拉下去杖责二十。” “且慢。” 远山眉上挑,乌拉那拉莲慧嘴角擎着冷笑低首看着跪于自己身下的耿宁儿,冷哼道:“怎的,不过就是个奴婢。耿妹妹?” “影月不懂规矩自当该罚,只是她既是妾身的贴身侍婢,妾身又岂敢劳烦嫡福晋您亲自来调/教?还是交由妾身自行处置吧。”说完,耿宁儿扬起下颌,眼眸正对上上首的乌拉那拉莲慧,不卑不亢。 大掌重重的拍在软榻上的小桌上,红丝楠木的小桌上因着重击而发出一声巨响。 此刻,乌拉那拉莲慧的一双皓眸瞪的溜圆,眸中更是隐隐泛着血丝,姣好的面容更是扭曲的狰狞不堪。“你!好,好一个耿宁儿!仗着王爷对你的宠爱,恃宠而骄,公然挑衅于本福晋。今个儿,我就要你知道知道,谁才是这王府的真正主子。来人啊,给我把耿氏一并押了下去,杖责五十。” 本来预备将影月拉出去执行命令的一众奴才,在听到了乌拉那拉莲慧后面的命令,纷纷倒吸了一口气,缩着脖子跪了下去,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声。 “你们!没听到嫡福晋的话?还不将人拉出去!”看着跪了一屋的奴才,紫菁咬牙切齿的厉声的呼喝了起来。 可,跪在地上的奴才们,此刻却没有一个敢动的,就连这身子不自主的哆嗦也都咬着牙忍耐着。要知晓,上面一个是王府的嫡福晋,另一个可是王府里的新贵,这两位主子,任何一个都不是他们这些个奴才能得罪的起。动了就是得罪了新贵,不动就是得罪了嫡福晋。 于是乎,一众奴才只得跪着,不停的道:“奴才们,该死。奴才们,该死。” 眼瞧着底下的人如此,这下,可是真的气煞了乌拉那拉莲慧。而跪在一旁的李淑翠,更是吃了耿宁儿的心都有,岂肯放过眼下这样难得的机会。当即,就煽风点火了起来,“好啊,你们这帮混蛋奴才!难不成今日整个雍亲王府是要易主了不成?啊!” 这下子,涵碧阁里的战火可谓是一触即发。跪在角落了的管家董顺一见形式不对,急忙忙向跪在堂屋外台阶上的小顺子使了使眼色。小顺子也是个机灵的,接到师傅的眼色,跪着往后撤,直到出了屋里面看不见的地界儿,连忙麻利儿的拔身向着王府的大门跑去。 这样剑拔弩张的气氛也着实惊骇到了屋内的弘时与弘昼。不争气的弘时瑟抖着缩在李淑翠的身边,而耿宁儿身旁的弘昼,此刻,一双黑白分明的狭长双眸中满是愤慨,两只小手紧紧的握成拳,小小的脊背绷的笔直,身子更是呈防守状态,俨然一只小豹子一般,时刻准备着飞扑出去。 环视了一圈屋内不成器的奴才们,加之李淑翠的火上浇油。忆起往日她与耿宁儿之间的种种纠葛,再到她此次回府,她带给自己的种种屈辱和委屈,莲慧内里的怒气犹如炙热的烈火在心中不住的灼烧着。倘若今日不能好生发泄下,怕是这火是怎么也不能熄掉了。 忽然,她露出一狰狞的寒笑,满是阴鸷的双眸通红通红的。缓缓的自上首走下来,一步一步的走到耿宁儿的跟前,俯视着下首之人,“紫菁,照府里的规矩,以下犯上当如何处置?” “回禀嫡福晋,当打烂了那不知好歹东西的嘴。”紫菁冷冷的瞥了一眼耿宁儿,一脸不怀好意的大声说道。 “好!耿氏当众与我不敬,自是以下犯上,应当如此处置她。紫菁!给我打烂她的嘴!” “喳。” 得了主子的令,紫菁冷着脸一步踱到了耿宁儿的身前,弯下腰轮圆了胳膊向着耿宁儿的俏脸就去了。影月一瞧,瞬时伸手攥住了紫菁的胳膊,手下更是使足了劲力,疼的紫菁呲牙咧嘴拼命挣扎的叫喊着:“贱婢,放手,我叫你放手,你听不到?” ‘啪啪啪’ “大胆,奴才!竟敢当着嫡福晋的面如此放肆,看我不打烂了你的嘴!”说罢,李淑翠猛的从地上爬起来,冲到影月的面前,使足了吃奶的力气掴掌起影月。 影月拼力阻止紫菁对自家主子动手,不曾料到李淑翠这个程咬金会对出手,一时间是硬生生的挨了她几个巴掌。 “影月姑姑……”弘昼大喊一声,欲要上前去阻止李淑翠,却被李淑翠一个猛推给推了一个趔趄。小小的身子就这样直直的朝着一旁的桌角飞去。 这一系列发生不过眨眼间,再看到弘昼的身体向着桌角飞去的那一刹那,耿宁儿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气力,迅速的自地上爬了起来,朝着弘昼与桌子飞扑而去。 ‘砰’重物撞击桌子发出一声刺耳的巨响。 鼻前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挣扎的扭头看向紧紧的将自己拥在怀里,满脸鲜血的娘亲,弘昼再也抑制不住欲哭的冲动,大声哭喊道:“娘!” 瞧着儿子那泪珠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一颗连着一颗的滑落了下来的模样,耿宁儿勉强扬了扬嘴角,伸手甚是温柔的擦拭着弘昼脸上的泪水,轻声安抚道:“昼儿不哭,娘无碍的,不哭。” 说罢,她慢慢的将弘昼的身子扶直,然后,自己则扶着桌腿缓缓的站了起来,直直的盯着此刻还在与影月纠缠的李淑翠。 看着耿宁儿煞白的脸上满布血痕,唇边漾着的冷笑,因着鲜血而染红的双眸,当下李淑翠便感到了万分的危险气息钻入了体内,心中便拉起了警铃。她警惕的看着慢慢向着自己走来的耿宁儿,不自觉的一步一步的向后倒退着,直到退到了软榻前,已是无路可退了。想起方才自己在后花园内经受的,霎时间,恐惧便席卷了她的整个身体。 耿宁儿一步一步一步的踱到李淑翠的跟前,眯着眼瞧着她,脸上挂着一甚是瑰丽的灿笑,低声道:“我说过了,谁再敢动我的孩子一根汗毛,我就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能!”说罢,只见她扬起手,一道银光乍现。 “啊!!” 第一百零一章 0 123 “啊!!” 因着惊恐而蜷缩着身子瘫倒在脚踏上的李淑翠,将头深深的埋入了双臂间,瑟抖不停的惊叫着。 刺耳的嘶叫声响彻在整个涵碧阁的堂屋内,可众人却是一副充耳不闻,目光就那样齐齐的停滞在了李淑翠身前的那清瘦挺拔的身影上。 耿宁儿瞧了瞧紧攥着自己手腕的大手,呆滞了一下,缓缓扭过头看向了照着自己整个身体的黑影,尔后,仰起头,映入眼帘的正是微收下颌紧抿薄唇一脸阴鸷的胤禛。可她却像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一般,执拗的别过了头,目光再次停留在了抱头嘶叫不停的李淑翠身上,狭长的明眸中氤氲着满满的杀气,奋力的挣脱着钳制自己手腕的大手,欲向李淑翠逼近。 胤禛见状,不禁浓眉深蹙,胳膊稍稍一个用力,便将耿宁儿拽进了怀里,低头覆在她的耳旁低声道:“够了,宁儿。” 转头,黑白分明的狭长双眸对上那漆黑深邃的眸子,顷刻间,泪水便自那空洞无焦的眸子里溢了出来,“王爷……” 听着耿宁儿口气里的穷尽委屈,看着她那张血泪纵横的面庞,胤禛觉得自己的心在这一刻仿佛被什么给狠狠的攥住了,刺痛之感正一点一点在他的身体里四散开来。什么不悦,什么怒气,顷刻间便化为了乌有,只有剩下那浓浓的怜惜。轻柔又不失力道的扶着她坐到了软榻上,抬头对着苏培盛道:“去唤大夫。” “喳。” 吩咐完苏培盛,胤禛转了个身,看了一眼堂屋内的众人,深邃无波的黑眸中看不出一丁儿点的思绪。 立在堂屋的中央的乌拉那拉莲慧,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坐在软榻上的耿宁儿,又看了看立在她斜前方的胤禛,难以置信的拔高了几个声调,高声喊道:“王爷!” 胤禛面色一沉,目光瞟向了乌拉那拉莲慧。 当目光与那阴晴不定的黑眸对上的那一刻,仿佛就在那一刻,莲慧感觉自己心中的所感所想好似都被那双深邃的眼眸给看穿了一般。于是她心虚了,目光闪烁的避开了那憾人的目光,嗫嚅着,却是怎么也发不出任何的声响了。 而另一面,因胤禛的赶到而捡回了一条小命的李淑翠,在看到胤禛那甚是阴沉的俊脸时,心头盘旋的所有言语也都尽数消散了,只留下了一肚子的不甘。 眼前这个男人的狠绝,她已经有过深刻的体会了。此时此刻,她不敢也不能当着他的面儿再造次了,否则后果将是她所不能承受的,所以她心不甘情不愿的收了声,谨慎细微的从脚踏上一点一点的往外挪着。 胤禛的突然出现,使得方才混乱不堪的涵碧阁顿时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中。 戛然的沉寂也让弘昼从方才的混乱中醒过了神儿,连忙抻长了袖子随意的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尔后,他快速的跑到了耿宁儿的身侧,一双小手紧紧的握住了她的大手,轻声的抽噎道:“娘、娘,您的伤势……” 耳边传来弘昼清爽绵软又带着些许焦急的声音,耿宁儿嘴角扬起慈爱的微笑,伸手在身前摸了一通,最后落在了他小小的肩头上,轻轻的拍了拍,柔声道:“无碍的。” “可、可是都见了血,怎么会无碍呢。” “皮肉伤而已,很快就好了。” 余光将身后那母子情深的一幕尽数收到了眼底,阴蛰的俊顔上总算是有了些许的缓和之意,但内收的下颌与微泯的薄唇仍是透露出了他怒气未消的事实。 撩起袍子,胤禛一个转身就坐到了与耿宁儿只有一桌之隔的软塌上。这时,苏培盛也提溜着脑袋小碎步紧倒的跑到了胤禛的身畔,“王爷,大夫来了。” “传进来吧。” “喳。” 大夫一进堂屋便恭恭敬敬的给上首的老四打千儿行了个礼,“奴才给王爷请安了。” “起吧,今个儿劳烦秦大夫跑这一趟了。”说完,老四只是静静的坐在软塌上,看着前方脸色各异的女人们,不吱一声。 随侍在老四身边十几载,苏培盛自是能够揣测出此刻主子的真实意图。屋里的女人们自然也懂得,此时并不是开口言语的好时机。所以当下,只见苏培盛恭谨的引着秦大夫走到了耿宁儿的跟前。 秦汉时也算是胤禛身边的老人了,加之已是花甲之年,自然知晓如何同权贵富贾相与。只见他麻利儿的处置了耿宁儿额上的伤势,而后便目不斜视的躬身退了下去,垂首道:“奴才回禀王爷,贵主伤势并无大碍,只是些皮肉伤。奴才已为贵主外用了些创药,一会儿再开些内服药辅助之,不日便可痊愈。” “有劳了。”微微点了点头,侧目而视。接到了主子送客的命令,苏培盛连忙带着秦汉时退出了涵碧阁。 待到,人完完全全退了出去,这时,低沉浑厚的嗓音划破了堂屋内诡异的静谧。 “本王到是很想听一听,今日之事,起因为何,竟引得如此轩然大波。” 李淑翠见老四开口询问了,瞟了一眼此刻搂着儿子,安安稳稳的坐在软塌上的耿宁儿,狠狠的刮了她几眼,仍是觉得不解气,可她也知晓眼下的形式对她实属不利。咬住下唇使出了十足的力道,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睁开,泪就犹如泉涌般喷涌而出。 她决定恶人先告状! “王爷,您可要为弘时做主啊!”一边哭着喊着,一边一把就将窝在角落里的弘时给拽到了老四的面前,捧着他的脸泪眼婆娑的哭诉起来。 “王爷,您快瞧瞧,弘时这头都给伤成什么样了?您快瞧瞧啊!” 瞅着弘时额头上那一片刺目的殷红,老四并没有出声,只是紧蹙的剑眉透露出他一丝丝的不悦? 李淑翠见状像是得到了鼓舞一般,岂肯就此打住? 定是要再添油加醋一番,誓言不吭死耿宁儿绝不罢休。 于是乎,就看着李淑翠捧着弘时那张有些肿胀的脸,声嘶力竭的哭喊道:“王爷,这可是有人蓄意伤害弘时,伤害您的子嗣啊!” “阿玛,孩儿求您为孩儿做主!是那个野…是弘昼暗算孩儿。弘昼这等卑劣行径,必当严惩不贷。绝不能姑息啊,阿玛!” “你胡说!明明是你先对我额娘言语污蔑在先,后又挑衅于我,说我不是阿玛的亲生子,我才,我才…” 被人颠倒是非的倒打一耙,是着实气到了弘昼。他怒不可遏的盯着跪在老四身下的母子俩,英气的剑眉几乎拧到了一处去,精致的小脸因着愤慨涨的通红,剧烈起伏的呼吸,透露出了他激动不已的情绪。 轻轻的拍了拍弘昼的脊背,耿宁儿对着儿子露出一抹十足安抚性意味的浅笑,柔声道:“昼儿莫急,是非公道,你阿玛自有公正判断,无需如此。” 李淑翠一听,她这是在赤/裸/裸的挑衅啊。心下憋着的那么一口气儿更撒不出去了。一咬牙,当即就下了决定。 “王爷,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眼下,耿氏在府里可是要只手遮天了。仗着您的宠爱,不但恃宠生骄,枉顾王府的规矩,现下更是目无尊卑,全然不把嫡福晋放在眼里啊!” “哦?”老四挑了挑眉,若有所思的瞥了坐在身畔的耿宁儿一眼,又看了看立在下首的乌拉那拉氏。 李淑翠一看,以为老四这是被她引起兴趣了。连忙又说了起来,“王爷,您有所不知。耿氏方才不但动手掴掌了同是侧福晋的妾身,还冲撞了嫡福晋。妾身挨打也就算了,左不过我俩是同位份,可她却冲撞嫡福晋,竟说要福晋她好生‘将养身子’,莫要插手她的事情,否则她就取而代之,让她永无出头之日。王爷…耿氏这般心狠手辣的悍妇是万万不能留在王府里了,如若不然,怕是日后,整个雍亲王府都不能安生啊。” 一面说,一面她还不忘给立在堂屋中央的乌拉那拉莲慧递起了眼色。 “莲慧,李氏所言可属实?” 本想坐山观虎斗,安享渔人之利的莲慧,本不想掺乎到李耿二人之间的大战中,不想到底还是让李淑翠给卷了进来。想到此,乌拉那拉莲慧嘴角抽了抽,狠狠的向李淑翠丢了几个眼刀后,这才满心不愿的加入了战局。 “回禀王爷,许是耿妹妹流落在外的时间太久了,王府内的规矩一时还未能适应。至于冲撞妾身之事,冲撞不冲撞的,妾身也并不放在心上,自家姐妹又何须在乎那么多?多担待担待也就过去了。” “照你这么说,看来宁儿对你却有李氏所言那般的冲撞?” “咳,耿妹妹大概是在外自由惯了。王爷您无需为此事劳神,妾身既是您的正妻又有什么不能包容的呢?也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罢了,根本不值得您亲自过问此事的。” ‘好一个以退为进啊!既挑明了我冲撞了你的事,又跟李淑翠划清了界限,一副我才是真正受害者的模样。’ 耿宁儿心下不禁冷笑连连。好事岂会尽如你的意?呵,你且等着吧! 嘴角快速的闪过一抹寒笑,耿宁儿侧了侧头,敛眉垂首轻轻的有一搭没一搭的抚着弘昼的脊背,平缓柔和的出了声,“当日既是选择同王爷一同回府,妾身就料到了会有如何的待遇,所以府里的规矩是一刻也不敢忘,更何况是逾越之?” 轻轻的叹了口气,耿宁儿的唇边忽然露出一抹甚是凄厉的笑容,她就那样直愣愣的看着胤禛,空洞无焦的明眸里已被泪水充的满满的。“如今看来,到底是妾身的错,是妾身考虑的不够周全。妾身本别无他求,不过是一颗红心被栓在了此处罢了。为了成全自己的私心,为了能够常伴王爷左右,妾身竟然妄想着,不论自己受到如何的中伤,听得多离谱的流言蜚语,我都能平心静气的去接受,去忍受,更甚之是甘之如饴。可如今,妾身发现自己错了,错的竟如此的离谱。为了妾身的私心,竟枉顾了我儿的感受,让他受到了如此的伤害,这都是妾身自作自受啊!”说罢,她一个出溜就自软塌上滑了下来,噗通一下跪到了胤禛的脚边,仰起头,满脸决绝,“妾身恳请王爷,将妾身与四阿哥遣到圆明园的别苑去吧。” 耿宁儿这番话一出,顿时引起了轩然之波。众人都满脸震惊的看着她,就连老四,此刻深邃的黒睑中也布满了惊诧与难以置信。 “你要离开王府?” 耿宁儿用余光将四周人的表情都收进了眼里,微微扬了扬下巴,唇边漾起的诡笑一闪而过。 ‘既然你以退为进对老四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妄想以此唤起他内里对你的那一点小小的愧疚之感。那么我就凭他内里对我与孩子们更剧烈的愧疚来跟你赌一把,看看最后,老四到底会选择谁!’ 耿宁儿微微的点了点头,一脸不舍的对着老四道:“今日,李氏与嫡福晋都直指妾身恃宠生骄,目无尊卑,不守王府内的规矩。既然已是说到这个份上了,妾身多说无益,清者自清。只是,临走前,妾身想向王爷讨个公道。” “何事?你说。”胤禛脸色甚是阴郁,挑眉问道。 “如今,红钰已夭,妾身也只有弘昼这么一个孩子了。想想,当他亲耳听到别人是如何非议,诽薄他额娘,亲身经历了别人是如何恶意中伤他额娘时,一向乖巧懂事的他怎么能不动怒,不愤慨?他毕竟年纪尚幼,听到那般的流言蜚语又岂会不在乎?受到如此的中伤,又岂会不心生郁愤?我再试问下,哪个做人额娘的能看着自己的孩子被人屡次三番的伤害?妾身不说,李氏告妾身掴掌她,冲撞嫡福晋,恃宠生骄之事是真是假,王府上上下下这么多人看着呢。就说今日,李氏可以因为三阿哥之事不顾长幼之分,两次对弘昼动手,若不是妾身及时推开了他,怕是王爷来时看到的就不会是妾身的头破血流,而是弘昼了!” “哼,耿宁儿你还真是巧舌如簧啊!”李淑翠冷笑了下,又对上首的胤禛说道:“王爷,明鉴。方才分明是耿氏她意欲取妾身的性命,您可是亲眼瞧见她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了。” 想起方才耿宁儿那副狠厉的模样,胤禛的剑眉蹙的更紧了。他低头看向跪在脚边的耿宁儿,目光深沉。 这目光中的深意,耿宁儿心下很是明了。 她知晓今日之事,老四必是清楚明了的很。所以她才没有费力去向他去解释,去证明自己。他之所以目光深沉的看向自己,归根到底还是在探究她。探究为何温婉如她的人,会露出那么浓烈的杀气。 所以,知晓他的疑点在哪儿,她只需要替他解开疑惑既可。 “当时,弘昼差点受伤,妾身一时气火攻心,蒙了心智,才会做出如此不理智之事。倘若王爷因此要责罚妾身,妾身甘之如饴。但,若是再遇此类事件,妾身也许还会如此,只因护子心切罢了。” “哼,你也好意思说护子心切!” “至少,自始至终我都没对三阿哥出过手。”耿宁儿冷哼道。 “你!” “行了!”老四不悦的低斥后,转而看向一直未曾言语的乌拉那拉氏,深邃的不见底的眼眸里,看不出任何的思绪,“莲慧,你说说看?” 乌拉那拉莲慧一看,这是一个除掉耿宁儿的大好机会啊!心下盘算来盘算去,终究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想要除掉耿宁儿的心在她的身体里不住的呐喊着。于是,她把心一横决定暂时先与李淑翠一起除了耿宁儿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再来慢慢收拾李淑翠这个没脑子的东西。 盘算好了,莲慧清了清嗓子,“王爷,依妾身来看,这李妹妹与耿妹妹都是护子心切,才会急火攻心失了分寸。只是,有关耿妹妹与弘昼的流言蜚语确实太多了,若是继续让他们留在府里,以后这般的闹剧怕是要永无休止了吧。毕竟耿妹妹忍不得,咳,咱们也惹不得…所以,以妾身之意,不如就顺了耿妹妹的心意,将她们母子俩送到圆明园里养着吧。这样,府里也安生了,耿妹妹心里好受了,自然也就安生了。如此办,王爷你看如何?” “你说的到是句句在理啊。若不是今个儿我已实现了解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到还真以为你是本着大局为重,才做出了如此决断。” 胤禛忽然的话风一转,搞得在场除了耿宁儿以外的众人都不知所措了起来。而乌拉那拉氏更是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的一切,满面疑惑的惊道:“王爷?” “哼!李氏寻衅滋事,挑拨是非,妄造传言,当仗责二十!” 老四话音还为消散,李淑翠就惊声尖叫了起来。 “王爷,您怎么能如此偏颇?明明是她耿贱人动手打了我,明明是那野种对弘时先动的手。您却如此的厚此薄彼!王爷,您论断不公,妾身不服啊!呜呜呜…” ‘啪’ 老四一个扬手就给了李淑翠一个狠狠的耳刮子,阴鸷的气息围绕着他整个身子。只见他一面悠悠的收回自己的手,一面轻轻的磨搓着拇指上的血玉扳指,冷声道:“口出恶言,当众污蔑本王,再加二十板子。来人,给我将这妒妇拖出去。” “喳。” “王爷,王爷您怎能如此对待妾身啊!妾身为您绵延那么多的子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您怎么能因为耿贱人,就不顾我们多年的情义啊!王爷…王爷…” “阿玛,呜,弘时知错了,弘时知错了,求您就网开一面,饶了我额娘她吧。她都是因为要护着孩儿才会如此的。阿玛,孩儿求您了,您就饶了我额娘这一会吧!” 垂睑看了一眼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弘时,胤禛又侧眼看了看脚边紧紧相拥着的母子俩,再次开了口。 “李氏教子无方,自今日起,没有本王的允许,不得出现在三阿哥的面前。三阿哥,交由耿氏代为教养。” “王爷…” “阿玛!” “王爷!” 第一百零一章 0 “李氏教子无方,三阿哥由耿氏代为教养。” 不过短短一句话,就将胤禛的杀伐果断与决绝表现的淋漓尽致。 承然,先不说这样的决断,会在涵碧阁乃至是整个雍亲王府内激起怎样的千层浪。就单单拿眼前来说,身为胤禛的嫡福晋,雍亲王府当之无愧的主母,她乌拉那拉莲慧就是万万不可能毫无反应的。且不说她本就不是一个心胸宽阔有容人雅量之人,即便是那生性平和宽厚又非常能够忍耐之人,也是断断不可能答应这般的决断的。 要知晓,她们所处的可是万恶的封建社会啊。在平和温婉之人也会有尊卑等级之观念,更何况是生下来就是高人几等的名门望族之后的乌拉那拉莲慧? 于是乎,作为被人蔑视了嫡福晋尊严的莲慧,当即便出声提出了异议。 “王爷,此举不妥。” 挑眉,胤禛抬起右手置于鼻前,食指就这样有一搭无一搭的磨搓着拇指上的血玉扳指,意味不明的目光直直的凝视着乌拉那拉莲慧,状似无心却又好似有意的道:“哦?有何不妥?” 对上胤禛那双高深莫测的黑眸,莲慧的心没来由的猛然抽/动了下,耳旁也清晰的传来了那来自胸膛里咚咚作响的剧烈心跳声。是的,她心虚了,连带着方才那因自尊心受挫而高涨的气焰也被打压下去了不少,这说话的气势自然也就没了刚刚的理直气壮了。 “耿……耿妹妹也才进了位份,这个时候再将三阿哥交由她来代为抚养,怕是会引起府里人的恐慌。再言,耿妹妹也只是个侧福晋,倘若要是有人将此事传扬了出去,传进了宫,恐怕那时对王爷您也是不好的。所以,妾身以为,将三阿哥交由耿妹妹来教养之事,着实不妥。” “照你的说法,这三阿哥是不能交给宁儿抚养了?” “正、正是。”垂首,莲慧细弱蚊声的回答道。 “李氏是决计不可能了。依你之见,这三阿哥当由谁来教养才妥帖?嗯?” 不过是一个低沉带着浓重鼻音的单音,却使得乌拉那拉莲慧顿时倍感压力。可一想到自己的谋划,莲慧又觉得不能就这么不了了之了,不然之前她做的一切不都白忙活了?想到此,她心下对胤禛的恐惧终究是没能敌国她的野心勃勃。垂首,余光瞟了一眼站在自己斜后方的紫菁。 紫菁到底是她的贴身的大丫头,跟随她这么多年,自然是明白莲慧此时看向自己的意图。与此同时紫菁也十分的清楚明白,若是此时她将那句话说出来,大概也只有万死这么一种结果吧。但,即便知晓是怎么样的一种结果,紫菁仍是选择了对主子的尽忠,甚至是为她贡献出自己的性命。 身子的重心向下移,紫菁就这样直直的跪了下去,朗声道:“王爷,三阿哥当由嫡福晋来代为教养才是。” 她刻意的重读了‘嫡福晋’这三个字。 “放肆,主子们过话,什么时候轮到你个奴才插话?来人啊,给我将紫菁押出去,掌嘴。”苏培盛出声怒斥起紫菁,一扬手,招呼了几个奴才就冲紫菁去了。 被几个虎背熊腰的壮汉拖着,即便到了这个时候,紫菁仍然不忘完成主子的命令,挣扎着对坐在软榻上的老四喊道:“王爷,嫡福晋才是王府的主母啊,三阿哥理应交由嫡福晋教养才是。若是交给耿侧福晋,宣扬了出去,日后我们雍亲王府在外当如何立足啊?这不更坐实了耿侧福晋狐媚惑主的口实?王爷,请您三思啊!王爷……” “大胆紫菁,不过一个奴婢,竟敢当众对王爷不逊。”说罢,苏培盛侧身垂首对着老四道,“王爷,紫菁此等大逆不道之举,按照王府的规矩,理应该杖责五十,赶出王府。” “慢着!是妾身对奴才治教不严,还请王爷责罚妾身。”不等老四开口,乌拉那拉莲慧又自顾自的说了起来,“不过念在紫菁她是妾身的陪嫁丫头,妾身的身子又不好,还需她来贴身服侍,还请王爷对其从轻发落。且着,紫菁所言句句都是在为王府着想,为王爷您在着想啊。若是今日之事当真传进了宫里面,让圣上知晓了,对您,对您的日后怕是都将会有影响吧。” 此刻胤禛面上虽平静的犹如毫无波澜湖面一般,可如鹰眼一般的双眸却微微的眯了起来,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乌拉那拉莲慧,看着紫菁。于是,堂屋内的每一个人都在这一刻,在心中都拉响了警铃,汗毛也都纷纷的炸了起来。 “依照你的意思,本王府内之事是必定会传进宫里了?那本王不禁好奇了,究竟是谁要将本王府里的事向宫里面传。是你?还是你们!”胤禛眼神犀利的扫视了众人一圈,最后停留在了乌拉那拉莲慧的身上。 乌拉那拉莲慧一听这话身子不禁一软便倒了下去,牙齿打颤的回道:“妾、妾身不敢。” 挑眉,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女人,胤禛心中不由得冷哼一声,冷冷的道:“不敢?不要以为你的所作所为就当真是无人知晓了。本王敬你是我的嫡福晋,主持府内大小事宜多年劳苦不少,再念阿么哈(岳父)的颜面,有些事情不愿与你计较。只一点你且听清了,有些事本王不愿与计较,但并不是本王不知晓,若是今日之事当真是外泄出了府,那么不管是谁传出去的,本王都认为是你乌拉那拉莲慧做的。到时,你可莫要本王不再顾念你我多年的夫妻情分了。” 听着胤禛亲口道出了如此凉薄的言语,莲慧当下就好似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冷水一般,一颗炙热的红心一下子冷却了下来,内里哀婉悲叹,心如死灰。 “王爷!您、您怎么能这般对我!她耿宁儿才入府几载?陪在您身畔几载?我自十二岁起便嫁与您,与您朝夕相伴,往日情谊还历历在目。如今,您竟因她对我如此的冷心冷肺?王爷,难道当真是只闻新人笑吗!” 起了身,胤禛走到了耿宁儿的身前,弯腰将人与她怀里的小人儿一同拽了起来,一手抱起弘昼,一手揽住耿宁儿的腰,抬脚走人了。只是走到门前,他顿住了前行的身子,面朝前方低叹了一声,“若是你还是当初的你,今日又岂会做出这等事来?不是我罔顾了旧情,而是桃花依旧人面全非罢了。”说完,他便揽着人,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啊……” 涵碧阁内,乌拉那拉莲慧撕心裂肺的绝望哀嚎声响彻天际。 与胤禛一起回到了自己的居所,吩咐了墨玉安置好了弘昼,耿宁儿这一直紧绷的那根弦才算松了下来。一日之内,在经历了后花园与涵碧阁的两场硬仗后,饶是耿宁儿再怎么拼命的武装自己仍是会觉得身心俱疲,这面上自然也就难掩她此时的疲惫不堪。一动不动的窝在软榻上,此时的耿宁儿只想这样静静的待一会儿,就只是这么静静的,静静的。 大概是看出了耿宁儿的疲惫,胤禛一把将抱腿窝在软榻上的她捞进了怀里,并将她的头置于自己的大腿上,右手撑着下颌,垂睑静静的凝视着腿上的人,左手则覆在了她清澈的明眸上,“累了就睡吧。” 轻轻的点了点头,耿宁儿听话的闭上了眼,可心下却异常的清醒,甚至可以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还要清醒。 胤禛的怜爱对待他所在乎的人从不吝啬,可这种怜爱终究能够维持多长? 往事历历在目,如今又亲眼目睹了他对李淑翠的狠戾决绝,对乌拉那拉莲慧的冷漠,虽然这些都是她期许的事情,但细想下来仍是不免唏嘘。也让她再一次的庆幸起了,自己一早便看清了他的本质,对他也绝了那份可望而不可求的奢望。 大概也是真的累了,想着想着,耿宁儿竟真的这么沉沉的睡了过去。等到她醒过来后,发现自己睡在了拔步床上而非堂屋内的软榻上,便猜出了个大概。晃了晃了有些昏沉的头,她低声的唤了起来:“墨玉……” 未得到如常的回应,耿宁儿便自床上起了身,随意的拿起一件外衣披上了身后,便向着卧房外的堂屋走去。 “墨玉……影月……” “咦,夫人您醒了?”影月自屋外走进来,将手里的食盒放到了八仙桌上,尔后打开了食盒将里面的东西都摆到了桌上,“整个王府的人都说,您是王爷心尖尖儿上的那个人,可当真是一点也没说错呢。这不,您最爱吃的灯芯糕,还有糯米藕,这些可都是王爷临走前特意叮嘱我去膳房取的,说是等你醒来,肯定会饿的,让我提前先给您备下。” 瞄了一眼桌上的两盘美食,耿宁儿确实有些食指大动的想法,但听到影月的话茬儿,她却微微的蹙了蹙眉,冷淡的道:“也不过一时的罢了,无需将这些挂在心上。” “王爷待夫人的好,这些时日影月都是看在眼里的,影月不明白,夫人待王爷怎会如此之冷淡。明明今个儿王爷还如此偏帮于夫人您啊。” 轻叹了一声,耿宁儿对影月露出了一个甚是无奈的笑容,“影月你待在府里的时日尚短,有些事情并非你看到表面的那般。今日,王爷他也并非是纯粹的偏帮我。” “为何?影月不明。” 第一百零一章 0 面对影月的追问,耿宁儿只是嫣然一笑,伸手捏起了桌上的糯米藕咬了一大口,清香软糯的口感使她甚是满足的眯了眯眼,尔后目光幽深清远的看着门外的院子。 “影月,你当真认为王爷今个儿是在偏帮于我?” 影月一脸不解的看着耿宁儿,迷茫的答道:“难道夫人不这么认为?王爷,今个儿可是当着府内众奴才的面,不惜下了嫡福晋的颜面,既责罚了李氏又维护了夫人啊。” 听了影月天真的话,耿宁儿不禁嗤笑了起来。 “你说的对但也不对。” “夫人?” 左手撑着腮,右手的食指沿着光滑的白瓷盘边缓缓的磨搓着,目光却停留在了食指上的血玉戒指上,耿宁儿沉默了下,似乎是在思考应当如何阐述才能使影月明白。毕竟身在这样的龙潭虎穴之中,那份天真可是会要了她的小命,就一如从前的自己那般。 “王爷今个儿却有为我保驾护航,可他的真实意图却不是维护我,而是杀鸡儆猴。” “杀鸡儆猴?夫人的意思是说,王爷惩治了李氏是为了警告别人?警告谁?是嫡福晋,还是……”说道后面,影月突然醒过闷儿来,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只是抬睑偷偷的瞄着坐在身畔的耿宁儿。 瞧着影月那略有些局促的表情,耿宁儿轻笑的点了点头,“你猜对了。他今日既是在警告嫡福晋同时也是在警告我,更甚之是在警告府里的所有人,府里一切的争端他都知晓。平日里的小打小闹他懒得插手,一旦像今日涉及到了他的子嗣,他的尊严时,他就不会再像以往那般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您指的是小少爷和三阿哥受伤之事?” “影月,你以为今日之事为何会闹的如此不可开交?又为何会变得如此难以收场?” 一想到李淑翠,影月这气儿就不打一处来,连带着这说话都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还不是因为李氏作死。” “确实,但真正的幕后推手却是涵碧阁的那位。” “嫡福晋?” “王爷将三阿哥交由我来教养这件事儿实非我所料,但直到乌拉那拉莲慧出手阻挠后,我才真正洞悉了她的心意。今日,之所以会闹的如此,其实是她一手安排的,目的大概就是三阿哥的抚养权。想要抢夺三阿哥的抚养权,首先就是要除掉李淑翠这个生母才行,所以,她这是想借我的手来除掉李淑翠这个最大的障碍,又将我推到了风口浪尖的顶端成为了众矢之的,这样她便可以安享渔人之利了,但事实却并未朝着她所设计的那样走。她最大的漏算就是王爷了!” “可王爷是怎么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的?要知晓,事情发生之时,王爷可是去宫里伴架了。” “嗯,你可记得,乌拉那拉氏要发落我时,你曾向我示意过有人悄悄的溜出去了。” 影月在脑海里搜索了下,尔后,对着耿宁儿重重的点了点头。 “那时我就在想,算算时辰也到了王爷回府的时辰了,那么只要我与乌拉那拉莲慧继续僵持下去,到时候自然能逃过那一劫。可我未料到的是,其实她也是算准了,她就是要等王爷回来,才能施行她的计划,所以才有了我二人的对峙。” “居然是这样!苍天,夫人这王府当真不是人能够待的地方!如此的处心积虑,步步为营,每走一步都要那么的小心谨慎,稍有不慎轻则成为了别人的棋子,重则可就变成了别人的弃子了。夫人,您说要与小少爷去圆明园别院,我看甚好。去那边至少不用如此的勾心斗角,至少能够自由自在,至少不用成日的担惊受怕。” 摇了摇头,耿宁儿无力的轻叹了口气,“虽说去圆明园确在我的谋划中,但眼下还不是时候,在还未给钰儿报仇之前,我是绝对不会离开这里的。没把钮祜禄君柔拉到地狱去,我是绝不会走的!” 一说到世仇钮祜禄君柔,耿宁儿那双狭长的星睑之中就迸发出了彻骨的仇恨,皓眸之中更是爬上了点点的血丝。 看着方才还清风和煦般的主子,突然之间就变成了眼下这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影月表示她的小心肝有点颤,所以她吞了吞口水,连忙转移起了话题。“那……那往后,夫人您有何打算?难不成真的要接手三阿哥那个烫手的山芋?” “接,为何不接?我若是不接,那不就彻底的称了她乌拉那拉莲慧的心了。” “可……小少爷。” 回头看向满脸担忧的影月,耿宁儿朝她露出了一个和婉的浅笑,这身上的戾气嘛,也跟着消散了不少。她道:“无碍,王爷叫我教养,也并非是真的叫我来教养三阿哥。三阿哥身边那么多嬷嬷、奴才跟着,且着每日他还有那么多的功课,根本无需我费心,只要放羊即可。而且,我也没有那么宽阔的胸怀去接纳一个伤害过我儿子的人。” “唔,还是夫人思虑的周到,到是影月瞎操心了。”影月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直起了身,耿宁儿轻轻的拍了拍影月的肩头,以示安抚。就在这时,墨玉匆匆的走进了堂屋,脸上那既忧心又欢喜的表情到是让人甚是好奇,她究竟探听了什么样的消息。 影月心痒难耐的将墨玉摁到了圆木凳上,又斟了杯茶塞到了她的手里,急火火的问道:“墨玉姐,怎么样,各院都有什么消息?” 墨玉瞧着一脸好奇到心痒难耐的影月,到是起了捉弄她的心思,故意瞄了她一眼,一脸就是不说模样,最后竟然还悠然自得的喝起茶来。这下可是急坏了影月,本来就好奇的紧,加之她的脾性素来就是急躁的,一把抢过墨玉手里的茶杯放到了桌上,焦急的道:“墨玉姐,你到是别光顾着喝茶啊,夫人这儿等着呢。” “哈哈……瞧把你给急的,我看福晋一丁点儿都不急,是你急吧?还有,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在王府里,不能再唤夫人了,要唤福晋,侧福晋!” 影月自知理亏,小声的嘟囔道:“这不是在自己的地盘上么?” “啊?” 眼瞅着影月就要爆发了,耿宁儿适时的制止了墨玉对影月的捉弄,没好气的道:“在作弄影月,小心一会儿她与你动起手来,我可拦不下啊。” 墨玉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向耿宁儿委屈的眨了眨,最后还是决定不以身试法了,要知晓,影月的武力值还是相当高的。她清了清喉咙,这才把自己打探的消息尽数说了出来。 “丽景阁那边没什么反应。许是因着年侧福晋还在被幽禁,许是她经上一次之事后哀莫大于心死了,眼下对府里之事一概采取不闻不问的态度。云悦轩的宋格格自然是欢喜的。毕竟现下,她与我们交好,且着她被李氏踩压了这么多载,如今李氏落难遭了秧,她自然是那个心下最舒爽的人。至于涵碧阁与浮碧阁,涵碧阁的嫡福晋说是旧疾犯了,是谁也不见;浮碧阁的那位,当说是最悲惨的一位了,不说这四十的板子差点要了她的小命,就说三阿哥之事,我看也是够她受的。不过,也都是李氏她自作自受,非要处处和福晋您对着干,落了这么个下场与人无尤。” “这些也到是在我预料之中,只是,我见你回来时面露忧虑神色,可是因着绛雪轩那边有什么让你忧心?” “福晋明察,确是如此。绛雪轩那边同样是没有任何的反应,按照那人以往的表现来说,着实不该没有反应才是。毕竟,当时后花园里,五阿哥也在。李氏更是他唤去的,可偏生嫡福晋来了以后,她们母子就缩在了绛雪轩,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这实在是让奴婢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话茬儿听到了此处,耿宁儿也陷入了沉思中,思前想后,将之前的种种又尽速的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后,她这才捉摸过味儿来。 心下冷笑连连,看来自己终归还是小看了那个女人。这下,此事到是给了她会心一击啊。论心机,看来她与钮祜禄君柔相比还是略逊一筹。想借刀杀人,一次让两个府里德高望重的女人失了势,她这可是把她耿宁儿给当枪使了。不过不妨事,眼下到是给了她一个精细自己筹谋的机会。她撒出去的网既然还没到收网的时候,那就还有时间精细她的计划。 到时,她到要看看她钮祜禄君柔还能不能逃得出她撒下的天罗地网! “福晋?” 见耿宁儿一直没有言语,墨玉不禁小声的唤了起来。 “钮祜禄君柔之所以选择带着弘历装聋作哑,是因为她与嫡福晋之间早有了嫌隙,这嫌隙的缘由恐怕就出在了五阿哥弘历的身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最初乌拉那拉莲慧想要控制的并不是三阿哥弘时,而是五阿哥弘历。钮祜禄君柔自然是不肯的,但谁让她位卑言轻呢,所以为了保住自己的儿子,她才会让弘历时时的挑拨弘时与昼儿之间的关系。因为,身为母亲谁也不可能看着自己的孩子吃亏,所以我与李淑翠之间的争斗是势必会发生,这时,她在将这个看似天衣无缝的计策献给乌拉那拉莲慧,让她认为自己有机会可以得到弘时。毕竟,论身份来说,弘时是长子,以后的可能性也最多,而弘历不过是一个没有什么身份地位的格格所出,所以任谁都会选择三阿哥弘时而非五阿哥弘历。这样,钮祜禄君柔既保住了自己孩子,又满足了乌拉那拉莲慧的奢望。当然,如今的结果也是她没有预料到的,不过这样的结果对她来说反而是最好的结果了。” “那我们岂不是被她给利用了!”影月煞是郁闷的磨牙道。 “可以这么说,不过在王爷做出决定后变数也就产生了。所谓,不进则退!如今的我,是不会再选择龟缩在自己的世界里,坐等别人来犯才进行还击了。我所经历的一切告诉我,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确是如此。”墨玉与影月不约而同的赞同道。 “哦,对了瞧奴婢这记性,福晋,前几日墨涵送了封信给我,说是老爷拖他交给您的,结果这几日一忙活,奴婢到是把这茬儿给忘了。”说罢,墨玉便自自己的斜襟里取出了一封信递给了耿宁儿。 耿宁儿接过信,展开一瞧,顿时面露喜色,喃喃的欢喜道:“太好,当真是太好了。” 第一百零一章 0 读了父亲送来的书信,耿宁儿当即喜笑眉梢。 瞧见主子面露喜意,影月这心下可是好奇的紧,下意识的就脱口问了出来,“福晋,可是有什么喜事?” “嗯,你自个儿瞧瞧吧。”说罢,耿宁儿便伸手将手里的信递了过去。 影月接过了信,急巴巴的就瞧了起来。瞧着瞧着,这眉毛到是越耸越高了,撇头看向身前的主子,满眼迷茫的道:“福晋,大爷这是要出征啊。这算得上哪门子的喜事?” 伸手从影月的手里将信抽/了回来,这时,墨玉也端着火盆进了堂屋,并将它放到了耿宁儿的脚边,“福晋。”耿宁儿微微的点了点头后,随即就将手里的信丢进了火盆里,“墨玉,我哥的事儿,想必墨涵也跟你提过了吧。” “是,墨涵在信里跟奴婢说过了。大爷此次是要去征讨准格尔部,路途艰辛不说,更是凶险万分啊。他叫我跟您说说,让您劝劝大爷莫要前去。且着,奴婢觉得,老爷写信告知福晋您,想必也是有意让您劝劝去意已决的大爷。” “你们都觉得哥哥不该跟着王大人去征讨策旺阿拉布坦?都觉得哥哥此行是是祸不是福?” 墨玉与影月对看了一眼,便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瞧着面前一脸迷茫不解的二人,耿宁儿不禁微笑着摇了摇头,慢慢的走到了软榻前坐了下去,“眼下,哥哥不过是个从八品的委署骁骑校。委署骁骑校毕竟是个武官,哥哥他若总是这般的前怕狼后怕虎的裹足不前,也就是个从八品的委署骁骑校,当然也不会再有什么建树可言了。此次,哥哥之所以选择与王大人一同前去征讨准格尔部的策旺阿拉布坦,想必是认为这是一个难得的机遇。这点上,我到是与哥哥的想法不谋而合了。” “机遇?福晋,您是说大爷这是谋求发展?”墨玉仍是有些不解的继续追问道。 “嗯,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只要哥哥好生把握住了此役,定是能够如常所愿。”说完,耿宁儿微怔了下,好似是想到些什么,扭头对着一旁满顔呆愣表情的影月说道:“影月,笔墨伺候。” “啊?” “笔墨伺候,我要给阿玛回个信儿,快去。” “啊,是。” 这边瞧着影月三步并两步的朝着书房奔去,耿宁儿小声的低喃了起来,“这信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耿宁儿忽然来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言语,旁人听了怕是根本就摸不着头儿,但墨玉的心下确是十分明了的。当即对着上首的主子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该如何处理了。 影月端着笔墨纸砚一路小跑的跑到了耿宁儿的跟前,朗声道:“夫人,笔墨来了。” 瞧了瞧跟前活泼的影月,再瞧瞧身旁如此沉稳的墨玉,耿宁儿的内里升起了一丝酸涩。往昔的墨玉,何尝不是如影月这般纯真活泼,如今这般的沉稳内敛,终究还是因着她缘故吧。 她不在府内这些载,墨玉的日子怕是艰辛到了她根本无法想象的地步。到底是自己亏了她,日后定要想办法好生的安置她才是啊。 见耿宁儿提着毛笔对着宣纸发起了呆,连墨汁滴到了纸上也丝毫没有察觉,墨玉只好出声提醒起来,“福晋?” 斜首正好欺上墨玉那双担忧的明眸,低低的叹了口气儿,耿宁儿对着她柔声道:“墨玉,墨涵之事你且宽心,信上我已和阿玛提过了,他定会好生安排的。墨涵聪慧过人,小小年纪便考上了贡生,到也不枉费我当初留他在府内读书了。” “格格……您,您对我姐弟二人的大恩大德,墨玉今生已是偿还不起了。如今,府里的事已经够让您劳神劳力的了,墨玉不能为您分忧,已是愧疚不已。反倒还要您处处为着我姐弟二人考量,您这让墨玉情何以堪啊?”墨玉感动的眼眸中充满着泪水,死死的咬着牙关,不想让眼里的泪水掉下来。 见状,耿宁儿刚想出言安慰,影月却先出了声,“墨玉姐,你莫要如此。夫人一向如此,心里总是惦着别人,有苦往往也是自己吞下了肚。你若这般情难自已的,夫人瞧了心下怕是更难过,索性道不如顺了夫人的意,让夫人宽心才好。至于其他,什么报答不报答的,我影月欠着夫人一条命,今生我的命就是夫人的,只要夫人一句话,让我干什么,我都决无二言。” “影月……”耿宁儿刚想说真的不用如此,有机会她还是想让墨玉与她远离这阴暗、恐怖的地方的。可她话还没说出来,墨玉居然也信誓旦旦起来。 “影月,你的话当真是让我醍醐灌顶啊。瞧我也是的,怎的糊涂了。”墨玉的一双大眼睛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坐在软榻上的耿宁儿,坚定不移的道:“格格,墨玉与墨涵也欠着您的命,今生乃至下辈子,我姐弟俩都甘愿为您鞍前马后,做一辈子的奴才伺候您,就是让我们去死,也绝无怨言。” 面对墨玉与影月的忠心,若说不动容那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她二人的为人,耿宁儿的心下是在清楚不过了。可即便知晓,她仍是不愿将她二人置于那样的境地,所以耿宁儿甚是无奈的说道:“……,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都说些什么混话!谁让你们为我死了,都得给我好好的活着。” “格格,我……” “夫人,影月……” “行了,都别说了,好端端的,怎么就说到这儿来了。行了,行了,都下去吧,莫要再在我跟前说些个混话儿,不然,我可就要罚你们了。” 彼此相视了一下,影月与墨玉心下明了耿宁儿是绝不会责罚她们的,可也不愿让她心底不快,便决定就此打住这个话茬儿,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俯了俯身,二人便乖乖的退了下去。 待跟前的人退了出去,耿宁儿这才无奈的叹了口气儿,闭目凝神进了自己的空间。仰躺在灵泉中,头下枕着一圆滑的鹅卵石,耳旁是哗哗的流水声,耿宁儿一手拿着一颗小小圆圆的深褐色药丸,一手抓着一张单子陷入了沉思中。 宋雪萍给的这颗药丸,有着怎样的功效,她已跟自己说的非常清楚了,并把炼制这颗药丸的所有材料都列给了她,但耿宁儿心下总觉得她对自己仍是有所隐瞒。虽说两人现下是合作的关系,彼此之间更是有着共同的敌人,但谁又能保证什么呢? 对此,耿宁儿可是有着深刻的体会。 所以,在面对宋雪萍的诚意时,她的内里仍是不免心怀疑虑。不过若说宋雪萍没有留一手,瞧着手里的单子,耿宁儿不禁笑了。给了她这列满了材料的单子,但对材料应用的数量却只字未提,这不是留一手还是什么?不过,她留她的,到也不妨碍她筹谋之事,且着,她宋雪萍大概也料不到,她能在这数月的时间里就参透了这小玩意,并提炼出了应急用的解药。 呵,都说医毒是一家嘛,她提前要了宋雪萍给绛雪轩那边研制药丸,也是想着给自己留条道,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福晋,福晋,您醒醒啊。” 听见墨玉的轻唤,耿宁儿便从灵泉中起了身,摸了摸食指上的血玉戒指,就出了空间。 耿宁儿缓缓的自软榻上起了身,墨玉扶着她,并在她的身后塞上一个大大的软枕,尔后,才绕到她的跟前小声言语道:“福晋,宋格格来了,要见您,您看见是不是见?” “请她进来吧,瞧着,我也正好有事想寻她呢。” “是。” 俯了俯身,墨玉快步的移出了堂屋。不一会儿,她便领着宋雪萍走进了玉琼居的堂屋。宋雪萍一进堂屋,俯身就给耿宁儿行起了礼,“妾身,给侧福晋请安了,侧福晋吉祥。” “哎呀,宋姐姐这是作甚?都是自家姐妹,又是在玉琼居里,莫要如此拘谨才是。”话是这么说了,但耿宁儿仍是等着宋雪萍行完了礼,才随意的摆了摆手,并对墨玉说道:“墨玉,还不快将宋格格扶起来?看茶,看茶。” “诶,知晓妹妹你一向仁义,可这该有的礼数可是不能废的,毕竟妹妹眼下已是侧福晋了,长幼尊卑不能不分的。”宋雪萍一面落座,一面笑盈盈的说着。 耿宁儿对着宋雪萍也回以灿笑,“呵,是姐姐太见外了。” “得了,我俩在这么下去,怕是今个儿我前来的正事儿,也就甭说了。”宋雪萍一脸嗤笑的说道。 耿宁儿黛眉一挑,满脸迷惑的看着宋雪萍,“哦?姐姐,今个儿前来是有何要事要与宁儿商讨?” “咳,拿东西送到妹妹这儿也有段时日了,妹妹呢,也是一直没给我个回音儿,我想着是不是有哪让妹妹不满意了。不碍的,有哪儿不满意,妹妹但说无妨,我回去在细细研究研究就是了。” ‘呵,看来之前自己扳倒了李淑翠,又打击到了乌拉那拉莲慧,到是让宋雪萍有些急不可耐了。’ 心下如是想着,可面上耿宁儿仍是一副笑意满满的模样,“瞧姐姐说的什么话儿?姐姐的能耐,宁儿又岂会不知?怎会不满意?只是之前时候未到罢了,眼下到是到了,只是……” “只是什么?妹妹你有话直说,莫要买官司才是。” “时机是到了,只是还欠着东风未至啊。” “哦?这东风,妹妹所指的是……”宋雪萍不解的问道。 嘴角扬了扬,耿宁儿对着宋雪萍勾了勾手指,示意她到她的跟前来。宋雪萍一见,忙起身踱到了她的跟前,俯身弓腰将耳朵贴了过去。 耿宁儿在宋雪萍的耳旁低声耳语了几句,宋雪萍这脸可谓是精彩至极。先是闪过一丝震惊,紧接着又是一副了然,到了最后到是成了一副彻底拜服的模样。 “这计策,姐姐看如何?”耿宁儿笑着说道。 宋雪萍连连点头道:“甚好,甚好。” “如此便好,也不枉费宁儿花了这么许久的时间筹谋呢。” “妹妹,辛劳了,我这就抓紧去办,先行告辞了。” “那边,有劳宋姐姐了。” 耿宁儿嘴角凝笑,眉眼弯弯的对着自己笑,宋雪萍也赶紧对着她回以灿烂笑容,“诶,妹妹,你太见外了,那我就先告辞了。” “宋姐姐,好走。墨玉,送宋格格出去。” “是。” 出了玉琼居的圆拱门,宋雪萍的身子不禁的颤抖了起来。虽说耿宁儿待她总是笑眯眯的,可也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眼前这个笑脸迎人的人,究竟是有多么的恐怖。’ 第一百零一章 0 “诶、诶,你听说了?” “什么?听说什么啊?” “就是府里晚上总是有小孩儿的哭声啊,一到四更天,那哭声可是够慎人的啊。” 出来散步的耿宁儿,走累了,又懒得这会子走回自己的居所去,就随意的找了这间素日里鲜少有人来的暖阁稍作歇息。就在她甚是惬意的瞧着书,喝着热茶,尝着美食的这会儿功夫,不想今日这鲜少有人影的地方,到是来了人。黛眉微微的蹙了蹙,正想吩咐身畔的墨玉将这些个聒噪的人给遣走,可在听到二人的对话后,她便打消了方才的念头,转而缓缓的起了身,走到暖阁的大红柱子后面,专心的听了起来。。 一个身着素色衫子的奴婢左顾右盼了下,这才与她紧挨着的另一个奴婢小声言语道:“啊……你说的是那个啊?” “是啊,你也听说了?最近,这事儿,在府里可是传的神乎其神的。”奴婢二号一面扫着地,一面小心翼翼的说着,说完了还不忘向四周瞅了几眼。 “可不是。我听说,好像有人还亲眼看到了呢,就在……就在那位的居所前。” “哎,这也难怪。这亲额娘回来了,可不是赶紧来报怨,好使亲额娘给做主。” 说着说着,一阵北风袭来,扫地的两个奴婢可是给吓的不轻,一溜烟就跑了出去,这嘴里还不住的嚎叫着,“钰格格,莫怪,钰格格,莫怪才是。” 瞧着远方那两个慌慌张张跑走的背影,耿宁儿的嘴角不禁勾出了一个大大的弧度。 说来这宋雪萍办事到真是妥帖。这才不过短短的几日,有关钰儿向她报怨的流言蜚语就传的人尽皆知了。照眼下这么个趋势,不日,她就可以欢欢喜喜的收网了,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一项事宜需她亲自筹措才可。想到此,耿宁儿的心下也没了看书喝茶品尝美食的那份心思。搭起墨玉的手,就往她的居所走去了。 是夜四更时分 “钰儿,钰儿,你莫要哭,额娘在此处呢,钰儿,你莫哭,呜呜……” 感觉到了枕边人的异动,胤禛连忙睁开了双眸,一个转身,深邃的眸中便映射/出了耿宁儿此时的模样。只见她狭长的双眸紧闭,额头上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儿,双臂在身前胡乱的挥舞着,娇嫩的双唇不断的开开合合,呓语也随着断断续续的溢了出来。 胤禛侧卧在耿宁儿的身畔,一面抻着他的袖子动作甚是轻柔为她拭起了汗,一面在她的耳畔轻唤道:“宁儿,你醒醒,宁儿,你梦魇了,快醒醒……” “钰儿,钰儿……” 一阵声嘶力竭,耿宁儿猛然的撑开了狭长的双睑,空洞明亮的眸子中映射出了胤禛脸上那满满的忧虑神色。她一把就抓住了覆在自己头上的那只大手,情绪异常激动,“王爷,钰儿,妾身方才看到了钰儿,她再哭,哭得好生伤心,好像受了委屈一般。妾身想要过去抱住她,拍拍她,想要安抚她,叫她莫要如此哭泣,可、可不论妾身怎么朝着她跑,她都离着妾身好远,好远,妾身、妾身……” 听着耿宁儿那断断续续又前言不搭后语的言语,胤禛内里的那个点一下子就被触碰到了,酸涩之感一下子就席卷了他的整个身体。当年,红钰的夭折对他来说也算得上一个沉重的打击。毕竟,那时,躺在身畔的她已是不知所踪,而红钰就是他对她唯一的寄托了。如今,自己心心念念多载的人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身边,然,女儿西去的事实,却变成了她内里真真切切的梦魇。想到此,胤禛内里对耿宁儿的愧疚,不禁又浓厚了几分。 于是,他缓缓的直起了身子,双手环过耿宁儿的纤腰,将她整个身子都圈进了自己的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头顶,低声的呢喃起来,“宁儿,莫要如此难过。你的身子本就羸弱,若是再这般忧思,可如何是好?钰儿之事既已如此,你这般伤心伤身的又是何苦?你若是喜爱女娃儿,我们再生一个就是了,莫要再这般执拗的跟自己个儿过不去,我瞧着你这般,心里着实的不舒坦。” ‘喜爱女娃儿,再生一个?’耿宁儿心下不禁冷笑连连,‘是啊,对你来说钰儿不过是你孩子的其中一个,但对于我来说,对于一个额娘来说,她却是我的全部。像你这般冷心冷肺的人,又如何能懂得这份至诚的情谊?’ 耿宁儿一面在心底腹诽着老四的无情,另一面这面上却是泪眼婆娑,“王爷,妾身,妾身当真是思念钰儿。每每忆起她,妾身就觉得愧对于她,是我这个额娘对不住她,才使得她在此久久的徘徊,不愿离去。” 老四低低的叹了口气,“是你思虑过多了,莫要再想了,早些安歇吧。” “可是,妾身听说她有未完的遗愿,才徘徊于此,不肯离去。若是妾身能够知晓她的心愿,并帮她完成心愿,也许,也许她就愿意去投胎了。到时,若是还能来做妾身的孩子,那该多好啊。” 浓黑的剑眉微凛,薄唇一抿,胤禛的手下不觉的加重了力道,“竟是些无稽之谈!时辰不早了,安歇吧。” 感受着紧紧的禁锢在腰上的那双铁臂,听着他那不悦的口吻,耿宁儿的嘴角悄然的微扬,‘真是诸事皆聚,只差那临门的一脚了,看来不出几日,就有好戏上演了。’ 于是,果然不出耿宁儿所料的那般,只过去了短短的五日,好戏便敲锣打鼓的上场了。 这日,不堪老四重压的嫡福晋乌拉那拉莲慧终于是坐不住了,出面打压起有关红钰回来报怨的这一流言碎语来。并抓出了几个典型,想要给众人来一个杀鸡儆猴,以此来警示众人。 结果,却是世事难料。 这几个奴才你推我,我推你,她推她的,就好似雪球一般越滚越大了,然后,就扯出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红钰格格夭折的真实始末! 瞧着俯首跪在脚底下的人,乌拉那拉莲慧当下便觉得自己的这头疼的都要裂了,瞟了几眼坐在下首的三个女人,嘴角不禁抽了抽,“你、你在说一遍,是谁传的这等污秽之言?” “回、回禀嫡福晋,是佩玲姑娘,是她亲口跟奴婢说的,说她夜夜都看能到钰、钰格格哭。这段时日,她更是像是魔怔了似的,经常一个人躲在住处神神叨叨的自顾自的小声嘀咕,当真是吓人啊,福晋。”如梅瞅了瞅跪在自己身畔的佩玲,十分恐惧的回道。 听完如梅的叙述,莲慧感觉自己的额头一阵突突的跳,心下那股子不安更甚了,可事情走到了这一步,也容不得她了。深深的看了一眼垂首不知在思索对策还是因为无计可施而失落的钮祜禄君柔,乌喇那拉氏深吸了一口气,继续的问道:“佩玲,如梅所述可是属实?” 佩玲仰起头,呆呆愣愣的瞧了一眼坐在上首的嫡福晋乌拉那拉莲慧,尔后,这情绪不知为何就激动了起来。只见她一个窜身就跳到了耿宁儿的身前,抱着她的小腿一脸惊慌的哭叫了起来,“耿侧福晋,奴婢求求您,救救奴婢,奴婢求求您了。钰格格她是日日的来找奴婢,她定是来找奴婢寻仇的,奴婢错了,奴婢真的知道错了,求求您,求求您责罚奴婢吧。” 莲慧见佩玲要口吐真言,连忙给身侧的紫菁递了个眼色。紫菁接到了主子的眼色,心下立即就明了了她的意图。只见她三步并作两步好似一阵疾风一般,迅速的移到了佩玲的身侧,伸手就给了对方一个巴掌,“你个混账东西,作死不成?”说罢,紫菁又朝着坐在木椅上的耿宁儿扯了扯嘴角,“耿侧福晋,想必这混账东西是被猪油给蒙了心智,才会说出如此的混账话。奴婢瞧着,佩玲这副模样想必已是疯了,这疯子的话,侧福晋您是不会轻信的吧?” ‘看来这是要把所有事情都推给一个疯子啊?’ 岂能如你的意! 耿宁儿抬起下巴,空洞无焦的狭长双眸紧紧的黏在了紫菁的身上。看的紫菁这身上是一阵难受,可她又不好闪躲,就只能这般由着耿宁儿看的自己内里直发毛。 瞧出了紫菁脸上的异样,耿宁儿这才心满意足的收回了自己那慎人的目光,黛眉的眉头上耸,嘴角向着两旁撇了撇,娇嫩的粉唇更是被一排贝齿给咬的直泛白。她摆出了一副甚是楚楚可怜的模样,“紫菁姑娘,您且听我说。不管今日佩玲这话说的是真是假,但我的女儿红钰,每日在府内哭泣报怨一事,我也曾亲眼所见过。所以,今个儿,我当真是想好好听听佩玲的话,想好好的问一问她。她到底对我的女儿做了何事,竟惹的钰儿这般日日的哭泣,徘徊于府里久久不肯离去。” ‘当啷’ 耿宁儿一言一出,上首的乌拉那拉莲慧与对坐的钮祜禄君柔手边的茶杯皆落了地。唇边讥笑一闪而过,耿宁儿一脸认真对着跪在她脚边抱着自己小腿不住求救的佩玲开了口,“佩玲,你且说,你对钰儿到底做了何事?” “奴婢求求您了,求您救救奴婢,奴婢求求您责罚我,给奴婢一个痛快吧,奴婢真的受不住了……”佩玲不回答耿宁儿的疑问,只是一个劲儿的晃悠着她的小腿求着饶。 “罢了,罢了,我看这佩玲是真疯了。耿妹妹,你跟一个疯子过不去,岂不是有失体面?”莲慧趁机插嘴道。 事情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耿宁儿怎么肯让它就这般轻飘飘的过去?余光瞄了一眼,眼下正努力缩小自己存在感的钮祜禄君柔,又瞟了一眼,上首如坐针毡的乌拉那拉莲慧。耿宁儿决定对佩玲下猛药,她一定要让她把知道的一切都给吐出来。 瞬时间,耿宁儿就泪如雨下,抽抽噎噎的对着佩玲哭诉了起来,“不是我不想帮你,我这个做额娘的愧对自己的女儿,就连她有何心愿未了都不曾知晓,只能眼睁睁的瞧着她日日的在我的身旁哭泣。你说,我又该如何是好?今日,你既已说出有愧于钰儿,那你就更应告知于我,好让我能够知晓钰儿的心愿究竟为何。如果能够完成她的心愿,兴许她也就能安心的投胎去了。佩玲,算是我求求你,你且告知我吧,你与钰儿之间到底有何不为人知的事?否则,红钰她若是完不成心愿,定会一直纠缠着,不肯离去的。” 佩玲一听,吓的这身子直抽搐,两眼泪汪汪一脸决绝的仰头看着耿宁儿,断断续续的抽泣道:“侧福晋,奴婢求您给奴婢一个痛快吧,小格格一定是想要奴婢为她抵命。因着,是奴婢在她的汤药里加了东西,才使得她的病一直不见好,最后终是……” 佩玲的尾音还没落下,一只跨过门槛的黑靴却停在了半空中。尽管此时涵碧阁的堂屋内烧着暖暖的炉子,却仍是抵不住门前那个男人身上传来的骇人寒意。 第一百零一章 0 喧闹的涵碧阁在胤禛踏足的那一刻便戛然而止,静谧的气氛更是使得屋内的众人各个都小心翼翼的。 耿宁儿的余光一瞟,这内里的小心肝不禁就咚咚作响起来。只见此时的老四,下颌内收,薄唇微泯,剑眉紧蹙,英俊的面庞带着逼人的寒意,周身更是裹着骇人的戾气。深邃的不见底的黑眸,一个跟着一个的扫过了屋内的众人,最终停驻在了耿宁儿所在的位置上,准确的来说是落在了跪在耿宁儿腿边的佩玲身上。而此时,他的目光就仿若盘旋于天际之间许久的猎鹰,终于找到了那让他搜寻已久的猎物一般,使人畏惧非常。 ‘胤禛动怒了。’ 耿宁儿如是的想着,心如鼓擂。可即便知晓胤禛已是盛怒,她也只得硬着头皮将这场戏给演下去,毕竟这场好戏是她花费了那么多的心力与精力谋划的,她是万万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它还未达到高/潮就这么谢幕了。 思及至此,耿宁儿便暗暗的深吸了一口气,好在眼下她是个‘瞎子’,这事儿办起来也就方便了许多。缓缓的抬起一双藕臂,耿宁儿向下胡乱的摸索着,当她的手在触碰到佩玲身子的那一霎那,她便倏地紧紧的抓住了佩玲的肩膀并用足劲力摇晃起来,嚎啕大哭道:“红钰同你究竟是有大的深仇大恨?让你竟、竟能对她下的去手?!她不过是一个刚满周岁的孩童,连话都还说不利落啊。难怪她对着我日日哭,夜夜哭。她这是死不瞑目!这是在责怪我这个做额娘的没能在她最需要守护的时候守在她的身边,让她含冤而死。终究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啊……” 耿宁儿仰天长啸,声嘶力竭,声声啼血,眼泪更是如洪流决堤一般抑制不住的倾涌而下。 看着如此痛彻心扉的耿宁儿,听着她字字珠玑的控诉,胤禛忽然感觉自己的心好似被什么给扯住了,扯的生疼不已。原以为,不过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如今,亲耳听到,亲眼看到,使他不得不对红钰的夭折深思起来。 “苏培盛!” “喳。” 跟在老四身边这么多载,苏培盛对于老四的心思虽谈不上百分百的了解,却也是能够猜出个七七八八的。就如眼下,老四不过唤了一声,但内里的意图苏培盛却已是领会清楚。于是只见他对着已坐到了软榻上的老四躬了躬身,尔后,便转头扯着尖细的嗓子喊道:“来人啊,将佩玲给我捆起来。” “啊,王爷饶命啊,王爷饶命……” 佩玲惊恐万分的哭求着,见上首的主子没有任何动静,身后却走来了两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无措之时,她只得死死的抱住耿宁儿的小腿不撒手,“侧福晋,侧福晋求求您,求求您救救奴婢,救救奴婢的家人,奴婢不想死。侧福晋……侧福晋……” “你个贱婢,竟敢冲撞耿侧福晋,作死不成?” 苏培盛厉声呵斥道,随即,便向架着佩玲的两个大汉递了个眼色。壮汉接到了苏培盛的眼色,当即便抡圆了胳膊狠狠的给了佩玲几个耳刮子。见佩玲被打的七零八落嘴角渗血,苏培盛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带着另一个大汉快步的移到了钮祜禄君柔的跟前,“钮祜禄格格,若是奴才没记错,这佩玲可是您的贴身侍婢吧?” 头上被一大片阴影笼罩,钮祜禄君柔这才猛然的抬起了头,纯真的脸上满布委屈之情。她扭头瞧了瞧立在自己身侧的壮汉和苏培盛,尔后,又仰头看向上首的胤禛,惊措不已的道:“这佩玲的的确确是妾身的贴身侍婢,可王爷您明鉴啊!谋害红钰格格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若真的是妾身所为,又岂会差遣自己最贴身的侍婢去做?一旦事发,那妾身定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就好似今日这般。妾身在过愚笨也不至于蠢至如此吧。” “佩玲亲口承认在红钰的汤药里做了手脚,你又如何解释?” “回禀王爷,依妾身所想,怕是这佩玲早就被人给收买了去,目的自然就是想要妾身来做这个替死鬼。还望王爷,嫡福晋明察,好还妾身一个公道才是。”钮祜禄君柔一双杏核大眼瞟了一眼立在老四身畔的乌拉那拉莲慧后,便直直的定在了上首的老四身上,还摆出了一副凛然正气的模样。 “咳,今日之事起因皆是因着红钰格格的传言而起,而这流言的源头又是在于如梅,这如梅又是宋氏的侍婢,王爷您看……”乌拉那拉莲慧垂头在胤禛的耳畔低语道。 胤禛撇头扫向偏坐于一旁的宋雪萍,“宋氏,你有何说辞?” 当老四当真询问她时,宋雪萍心下不禁冷笑连连,‘还真是一如耿宁儿所料。’ 不过虽说宋雪萍这心下腹诽如此,可她这面上却仍是做的滴水不漏。只听‘嘭咚’一声,她便自木椅滑了下来,跪在了地上,仰头一脸维诺,声音更是细弱蚊声。 “王、王爷,嫡福晋明察,妾身自知在府内位卑言轻,从不敢与人争抢,更不敢与任何人为敌。今日提及红钰格格之事,妾身确实不知详情,毕竟耿侧福晋不在府内之时,红钰格格可是王爷您交由嫡福晋代为抚养的。妾身就算是有再大的胆子,又岂敢在嫡福晋的跟前作祟?” 宋雪萍寥寥数语便将话头引向了乌拉那拉莲慧的身上,这下莲慧可是站不住了,连忙侧身对着老四急切的道:“王爷明察,昔日妾身是如何待红钰格格的,王爷您自是清楚的。妾身那时可是把钰格格当做自己个儿的孩子啊。那真真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如此,又岂会生那非人的歹念?” ‘你还真敢说!’耿宁儿心下十分不悦,不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如此说来,你们都是清白的?”胤禛一面磨搓着拇指上的血玉扳指,一面对着苏培盛扬了扬下巴,“苏培盛,今个儿若是得不出个所以然来,你就自己个儿去领罚吧。” ‘王爷这是只要结果不问过程的节奏啊。’ 苏培盛一听,就明了了胤禛话里的深意。虽说知晓王爷自是不能真的责罚于他,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若是他不能把主子交待的差事给办好,怕是日后他这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想到此,苏培盛这身上当即就冒出了一身冷汗,赶忙踱到了佩玲的跟前,揪起她的头发,狠狠道:“你个下贱坯子,说,到底谁指使你暗害红钰格格的?” 佩玲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忽然之间又好似想到了什么,抬头看了一眼端坐于软榻上的老四,又扭头看了看眼下抽泣不止的耿宁儿,闭上眼睛喉头一动…… “快拦住她,她要咬舌自尽。” 苏培盛爆呵一声,大汉随机伸出了自己的手,大力的捏开了佩玲的嘴,防止她再度咬舌。 “行啊,佩玲,没想到你到是个硬骨头,不过这也不妨事,既是你这般不肯配合于我,那就休怪我不知何谓怜香惜玉了。来人,将佩玲给我拉出去,大刑伺候。” “且慢,苏公公。”耿宁儿拽着绢子拭着脸上的泪珠儿,一面缓缓的起了身,慢慢的移到了佩玲的身边,俯下了身,柔声细语的道:“佩玲,你害死了我的女儿,却还向我求救,求我救你,救你的家人?你……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若是你今日将钰儿之事交待清楚,我到是可以试着向王爷替你求求情,对你的家人网开一面。要知晓,不论如何,谋害皇家子嗣你都是难逃一死,且着按照大清律例,这更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佩玲,你当真明白?你若是说了,你的亲眷兴许还能有一线生机,若仍是这般执迷不悟,不肯与苏公公配合,想必你的亲眷们将是必死无疑。” 身子一个机灵,佩玲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双眸红肿,说话还透着浓重鼻音的女人沉默了,像是不明白为何眼前的女人居然能够猜到她的境况,余光不自觉的向钮祜禄君柔的方向瞥了瞥,最后,她一咬牙满目悲壮的看着耿宁儿,“耿侧福晋,当真能护我家人平安?” “这……我并不能担保,但你说与不说他们都是难逃厄运,若是你说了兴许还能有一丝生机?要知晓,这般心狠手辣的歹人,做出的承诺又有几分可信?这个理儿,你心里又何尝不明了?” “……,是、是钮祜禄格格差使我在红钰格格的汤药里动了手脚,她以奴婢一家八口的性命相要挟,奴婢、奴婢真是不敢不从啊。” “你胡说!”佩玲这厢一松口,那厢钮祜禄君柔就坐不住了,忙起了身对着上首的老四说道:“王爷,明察啊!这佩玲血口喷人,定是被人给收买了,妾身、妾身不过一介格格,又如何能够派人在嫡福晋的居所里暗做手脚?还请王爷您明察!且着,说不准就是有人背地里操控,想要蒙骗王爷您啊。您且仔细想想,府里接二连三发生了这么多事,这大半载的,可有安宁之时?” 钮祜禄君柔这是临死前还想拉个垫背的,不但咬了乌拉那拉莲慧一口,后面更是意有所指的直指耿宁儿。 对于疯狗乱咬人,众人自是不会给她咬自己一口的机会的。于是屋里的三个女人纷纷开了口,这炮筒自然是一致朝着钮祜禄君柔这条疯狗开的。 “好大的胆子?钮祜禄氏,你这是要暗指什么?佩玲是你的贴身侍婢,如今她又亲口道出了是你差使她干下这等龌龊之事。如今,你竟敢贼喊捉贼?来人,将这个毒妇给我拖下去,杖责五十!”乌拉那拉莲慧咬牙切齿的道。 耿宁儿则是一脸惊诧,扭头用毫无焦距的星睑看向钮祜禄君柔,戳着自己的心窝子,悲愤至极的道:“难不成还是我偷偷回来,暗害了我的女儿?” 看见耿宁儿递来的信号,宋雪萍紧张的攥了攥手下的绢子,平复了下内里的惊涛骇浪,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儿,尔后,她清了清嗓子,朗声言语道:“钮祜禄君柔,红钰格格之事今日你可以死不承认,可二阿哥坠湖,你却是万万逃脱不开的!” “你说什么?!”胤禛猛然扭过头看向宋雪萍,目光狠戾骇人,看的宋雪萍这身子当下就软了下去,瘫坐到了地上,死死的咬着下唇,颤着音嗫嚅道:“二、妾、妾身亲眼瞧见了,她、是她趁着二阿哥不注意将他给推下去的。” 第一百零一章 0 胤禛本就生性多疑,骨子里更是透着阴鸷乖戾,所以宋雪萍内里虽然已经做足了准备,但在面对面露杀气的老四时,她仍是被吓的瘫坐在了地上,垂下了头不敢直视上首的男人。 而二阿哥弘昀当年落水这一谜案的真像,竟然会在这样的时间点,这样的背景下被宋雪萍所揭破,涵碧阁里的温度一度降至了冰点。屋内的众人上至嫡福晋乌拉那拉莲慧下至当值的下人,都在这一时刻打起了万分的精神,随时准备应对来自上座男人的爆发,但唯独一人此时却是分外的激动。 是的,那人就是耿宁儿。 她等这一刻究竟多久了? 从上一世的含恨而终,再到这一世的经久纠缠,终于走到了这一刻---最后清算的时刻。 钮祜禄君柔,就在今日,我要让你把欠我的一切都还回来! 想到自己毕生的心愿马上就要实现了,耿宁儿的心一下子就变得如擂鼓作响一般,仿若一股龙卷风狂暴的席卷了全身的血液,兴奋与激动之感更是她的在体内肆意的叫嚣着。 是的,眼前的一切都是她的谋划,为的就是在今日让钮祜禄君柔血债血偿。 数日前西苑暖阁 “福晋,宋格格来了。”墨玉挑帘一面将宋雪萍迎了进来,一面向暖阁里的耿宁儿通报着。 “冰天雪地的,还累着姐姐特意跑了这么老远的,宁儿给姐姐赔不是了。” 宋雪萍刚走进暖阁,耳边便传来了耿宁儿那清澈的嗓音,抬首对着懒洋洋的斜靠在木椅上,手捧着手炉的耿宁儿笑了笑并俯下/身行礼道:“妾身给侧福晋请安了,侧福晋吉祥。” “起吧,姐姐无须多礼。” “呵,侧福晋心疼我,我知晓的,只是这礼还是不能废。罢了,我们且不说这些,今个儿,侧福晋寻我来可是有何事吩咐?” 耿宁儿扯了扯嘴角,眉眼弯弯,露出一个清爽的笑容,“上次李氏之事,宋姐姐可有何看法?” “侧福晋所指……”一听事关李淑翠一事,宋雪萍不由得一怔,脸上更是略显疑虑的神色。 “无碍,姐姐有什么便说什么,宁儿不过是想听听姐姐的见地。” 耿宁儿突然来这么一出,宋雪萍着实是摸不着头绪。虽然猜不透她葫芦里究竟卖着什么药,但仅凭与她的数次相交,宋雪萍知晓耿宁儿是一个绝不会做无用功的人,相反的,她所做的一切自有其的深意。思及至此,宋雪萍也就不再有何顾虑了,就着方才耿宁儿所抛出的问题侃侃而谈了一番。 “姐姐与宁儿到是想到一处去了,此次我们确是被人借刀杀人了。” 一说到自己的死仇,宋雪萍不禁咬牙切齿了起来,“钮祜禄君柔,当真是机关算尽了。” “呵,姐姐莫急,不妨事的,只要姐姐是真心实意的与宁儿合作的,此事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呢。”说罢,耿宁儿眉尾轻挑,对着宋雪萍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多年下位的蛰伏,对于看人眼色这一技能,宋雪萍早就练就的炉火纯青了。所以,当耿宁儿露出那意味不明的笑容时,她就明了了内里的真正含义,“侧福晋这可是在怀疑我?” “深宅内院多险途,宁儿也只是想自保罢了,毕竟你曾对我……忘姐姐莫要怪罪才是。” 宋雪萍双眉紧蹙,面露菜色,不悦的道:“那侧福晋要如何才能相信妾身是真心实意的与您联合呢?” “唔,那就请姐姐将当年二阿哥弘昀落水之事的始末告知于宁儿吧。姐姐若是能将此事的来龙去脉告知于宁儿,宁儿自然认可姐姐是真心想与我联合。” 听到二阿哥这三个字时,宋雪萍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盯着坐在身侧那个看着那么懒散的女人。 “你……” 侧头,耿宁儿用她那看起来无任何焦距的明眸看着宋雪萍,巧笑嫣然的道:“我?我如何了,姐姐?” 瞧着耿宁儿那过分灿烂绚丽的笑容,宋雪萍到是觉得此时好像有一股危险气息顺着她的脊背从下至上的一点一点的攀升,冷汗也不由得渗了出来,心下更是百转千回挣扎了许久,咬了咬牙最终她还是决定搏一搏,她真不想再在耿宁儿的手里留下能够致命的把柄了。 “侧福晋既然问了,对于此事想必也是知晓的七七八八了,又何苦再来询问妾身呢?” 耿宁儿挑眉,“难不成姐姐这是不肯说?那宁儿是不是可以认为姐姐这是拒绝再与我联合呢?” 死死的攥紧了拳头,宋雪萍瞧着耿宁儿,愤恨的道:“侧福晋又何尝是真的想与妾身联合呢?” “瞧宋姐姐说的,宁儿可是很真诚的想与你联合的,只是弘昀之事若是不弄清,只怕日后会出现你我都不愿见的局面,所以,还望姐姐如实相告。且着,诚如姐姐所说那般,有些事宁儿若是没有掌握个七七八八的又岂会拿出来,是吧?” 话以说到这个份上,宋雪萍知道自己再没有能够与宁儿谈条件的筹码了,心一下子就跌落了谷底,极度不甘心的说道:“侧福晋认为是妾身?” 其实,在宋雪萍说这话之前,耿宁儿还是无法确定推弘昀落水的真正的凶手到底是宋雪萍还是钮祜禄君柔,她本就是想借机炸宋雪萍一下。倘若真的是她,那么日后自己对其就要更加的谨慎细微了,但同时她的手上也多了一样能够捏住其命脉的把柄,若真的不是宋雪萍所为,那么自己在李淑翠之事后给钮祜禄君柔所织的网也就更加的万无一失了。但,今日,就在方才,宋雪萍的那一句反问,却真的印证了耿宁儿的猜测。 当年墨玉所看到的那个背影真的是宋雪萍,而当年自己所猜测的方向也是正确的。 想到此,耿宁儿欣喜的同时,这心下不禁又犯起了难,且着,心底对宋雪萍的忌惮也多了一分。 虽说现下她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但不定哪一天自己就会成为她的敌人,所以此人用之,同时也得防之,必要时还得除之。 面对耿宁儿的沉默,宋雪萍的心就不住的往下落,这时,她其实基本已经确定了眼前的女人已经知悉了所有的一切。正当,她想开口挽救一下时,耿宁儿却先她一步开了口。 “是与不是,你我二人心照不宣。如今,宁儿只问姐姐一句,可想让钮祜禄君柔血债血偿?” “想,怎么不想,我恨不能剥她的皮,抽她的劲,喝她的血。”一提钮祜禄君柔,宋雪萍当即就如打了鸡血一般,双目更是蒙上了一层猩红。 “那便好。姐姐,当日之事,可有其他人知晓?” 脑里转了个弯,宋雪萍心下明镜,抿了抿嘴一副豁出去的模样,“虽是乌拉那拉莲慧下的命,但当日我与那个女人还是不太赞成的,毕竟,太招摇,太容易被人怀疑了,可当时的乌拉那拉莲慧已被妒火烧的红了眼,根本听不进劝,所、所以我们只好……但我能够保证此事只有我们三人知晓再无旁人。” ‘当然你是如何知晓的,我也很纳闷啊!’虽然心里腹诽心谤着,但宋雪萍可不敢当着本尊的面说出来,顶多也就是想想罢了。 “如此甚好,只要到时候,宋姐姐一口咬死了是她钮祜禄君柔下手推的二阿哥,是你亲眼瞧见的即可。而乌拉那拉莲慧也只会选择弃车保帅,绝不会吐露实情。到时,她就是无人可证清白,又有红钰做先前的铺垫,她自然是百口莫辩的。” 听完耿宁儿的计策,宋雪萍的眼前一亮,当即拍掌叫好道:“侧福晋此招真是妙,绝妙了。” “宋雪萍!你、你血口喷人,明明是你……” 钮祜禄君柔的一声声嘶力竭的怒吼声,将神游太虚的耿宁儿的意识给拉了回来,意识到她即将说出不应该为人知晓的话,耿宁儿立即采取了行动。 “依、依宋姐姐之言,那当日落水后在二阿哥汤药里下毒并诬陷于我的,也、也是你?你、君柔,我一直视你为亲姐妹一般,你、你何故如此对我?”耿宁儿面上难掩被人背叛的‘哀愁’。 “妾身……” “宋氏,你且将话说清楚。”胤禛一张俊脸绷得紧紧的,深沉低哑的声音又将了几个声调,使人听着不自觉的就会浑身发颤。 承然,宋雪萍听着自然也是不好过的,头皮更是发麻的厉害,但为了今日这一步,她到底付出了多少,所以她不能就这样放弃,于是她强压心下对老四的畏惧,颤颤巍巍的答道:“回、回禀王爷,当日是妾身亲眼瞧见的,就是钮祜禄氏趁着二阿哥不查之际,将其推至湖中的。” ‘嘭咚’ 胤禛右臂一挥,软榻上的小桌当即应声而落,瞋目切齿的道:“既然瞧见了,为何当日不说!” “呜……”知晓老四这是怒极了,宋雪萍当真是被吓的哭了出来,“妾身害怕。妾身本就位卑言轻,所言之事又会有谁信之?若是舒柳在因着此事有个好歹,妾身当真是不敢想。若不是今日红钰格格之事被人揭发了,妾身仍是不敢将此事说出来,势必是要将此事烂在肚子里的。” “你、宋雪萍……”面对宋雪萍的倒打一耙钮祜禄君柔根本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于是,事已至此钮祜禄君柔算是彻底慌神了,她膝行到老四的脚边啕号大哭,哭得泪眼婆娑,“王爷明鉴啊,不是妾身,真的不是妾身做的,是宋氏她污蔑妾身。”“ “是你,耿宁儿一定是你指使她污蔑我……” 见老四没有任何的反应,钮祜禄君柔忽然自地上窜了起来,奔着耿宁儿就去了。可她还没能够着耿宁儿的衣角,就被胤禛一脚给踹了出去。 “噗” 钮祜禄君柔的胸口处一阵生疼,腥甜的味道随之就在她口腔里四散开来,一口鲜血就这样喷了出来。她难以置信的仰首望着那个立在那个她狠惨了的女人身前的男人,痛彻心扉,“王爷……!” “苏培盛……” 耿宁儿一听就知晓老四这是打算发落钮祜禄君柔了,这内里一下子就急了,连忙出声阻断了老四的话茬,“王爷,且慢。” 胤禛迷惑的转身看向跌坐在地上的女人,伸手动作轻缓的将其扶了起来,并环上了她的腰,柔声问道:“怎么?” “方才听宋姐姐一言,到使妾身忆起一件事。” 挑眉,胤禛静静的瞧了一会儿怀里的耿宁儿后,轻声问道:“何事?” “当年妾身曾蒙王爷的厚爱,待嫡福晋掌过一段王府的大小事宜。那时,府里曾有过一段关于宋姐姐的传言,妾身未免流言蜚语在府内肆意流窜,便下令禁止谈论,但私底下妾身有所疑虑,便派人去做了详实的调查,终是皇天不负有人心人,让妾身找到了人证,也让妾身知晓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什么秘密?” “当年宋姐姐滑胎并非意外而是有人故意而为之的,且所有的症状皆与已故的兰氏症状相似。” 浓黑的剑眉越蹙越紧,环在耿宁儿纤腰出的手臂也是越勒越紧,深邃的黑眸紧紧的黏在耿宁儿的身上,“继续。” “还请王爷允许妾身,将人证唤上来。”耿宁儿忍着腰上的疼痛,蹙了蹙黛眉,坚定道。 “准了。” “劳烦嫡福晋将云惜姑娘唤上来吧。” 云惜两个字一出,乌拉那拉莲慧心下暗自叫糟,“谁……你说谁,云惜?” “正是福晋您的贴身丫鬟云惜姑娘。” 已经闹不清耿宁儿这是要演哪一出了,可这会儿,这副情形下,莲慧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只得将云惜唤进了堂屋。 云惜一进屋就垂首颤抖着跪在了老四的脚边,“奴婢给王爷请安,王爷吉祥。” “罢了,把你知晓的事都给本王说出来,若是胆敢有任何的隐瞒,就把你打发到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老四面部表情的说着,仿佛这就是一件芝麻绿豆一般的小事。 云惜一听,立马老实了,忙将自己知道的不知道都给抖了出来,生怕落了一件事,自己就要被发落到宁古塔去。 于是乎,当年宋氏意外滑胎,兰氏的小产等谜案也终于水落石出了。 钮祜禄君柔嘛,自然是插翅难飞了。 “将此毒妇幽禁于洛园之内,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接近。”边说着,胤禛一边缓缓的走到了钮祜禄君柔的身前。他凝望着她,深邃的不见底的黑眸之中,猩红之色若隐若现,“你,就在那自生自灭吧。” “不!王爷,看在五阿哥的份上,求您,王爷……” “苏培盛,拉出去。” “喳。” 瞧着钮祜禄君柔从声嘶揭底的喊冤叫屈,到失望到底,再到绝望,耿宁儿的心下当真是爽到爆了,那股大仇终得报的兴奋使得她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钮祜禄君柔!终于、我终于让你血债血偿了。钰儿,上一世的孩子你们看到了?额娘给你们报仇了,终于给你们报仇了,啊!’ 翌日 “福晋,侧福晋……” “这般的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影月。”墨玉眼见着影月飞速的奔进玉琼居的堂屋,蹙眉无奈的说道。 “哎呀,墨玉姐,大事,是大事,我才这般的。” “多大的事也不可这般,要是让人瞧去了,还不得说我们玉琼居管教不严?” 墨玉这边继续叨念着,那边影月无奈的翻了翻白眼,一溜烟跑到了软榻前,一脸兴奋的看着正窝在榻上看书的耿宁儿,神秘兮兮的道:“福晋,你可知那个毒妇……” “钮祜禄君柔今晨殁了,是吧?”墨玉毫不留情的将影月想要说的话给说了出来,这可是气煞了影月,一扭脸委屈的对着耿宁儿就抱怨道:“福晋,您看墨玉姐她……” 耿宁儿笑了笑,抬手拍了拍影月的手,目光却看向了门外那漫天飞舞的雪花,喃喃自语道:“他又岂会让残害他子嗣之人活在这个世上?” 第一百零一章 0 俗语有云: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一年里最为寒冷的时节大抵也就是这个时候了,然,即便涵碧阁内的银碳烧的兹兹作响,可这温度与屋外的相比较,怕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堂屋内,嫡福晋乌拉那拉莲慧此刻正正襟危坐的坐在上位的软榻上,细黑的远山眉紧紧的拧于了一处,晶亮的明眸中透着灼灼怒火,眼睛更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堂下之人。 “云惜,耿宁儿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竟使得你这般的背主求荣?” 只见此时的云惜,周身外衣尽褪只着了内衫,跪在一方方正正的冰块上。她双臂紧紧的环绕着自个儿的身子,颤抖不已的昂起头,声泪俱下的痛诉道:“福晋,奴、奴婢没、没有背叛主子您,奴、奴婢是着了耿宁儿的道儿,不、不得已的。主、主子,您万万要相信奴婢才、才是啊。奴、奴婢是您、您的陪嫁丫头,自小与您一同长大,又、又岂会做背主求荣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主、格格……” “你也知晓你是我的陪嫁丫头!若不是我及时弃车保帅,又附和着耿宁儿将兰氏小产与弘昀之事一并推倒了钮祜禄君柔的身上,那日,我也就被牵连了进去。”乌拉那拉莲慧是越说越觉得郁愤,冷眼一横,便道:“紫菁!” 紫菁身子一滞,侧眼看了看身畔的主子,尔后,才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到云惜的跟前儿,弯腰自地上的木桶中用水舀舀了满满的一瓢冷水,立在了她的身旁。撇了撇嘴又冲着她斜了斜眼,示意她赶快向主子吐露真言,不要再这般硬扛下去了。 “作甚,紫菁?还不给我动手?”莲慧看着僵立在云惜身边的紫菁,厉声的呵斥道。 “是……” ‘哗’冰冷的水就这样顺着云惜的头顶倾泻而下,刺骨的寒意瞬时就沁入了她的身体,冻得她牙关直咯咯作响。她看得出紫菁的不忍,也知晓自己若是执意如此,往后的苦日子自是不在话下的。 然而,她当真是有苦说不出啊。 毕竟,跟在福晋的身边多年,对她多有了解,也知晓她最为忌讳的便是背叛。倘若此时,当真将南巡之时,她偷爬王爷床被耿宁儿当场抓住之事给抖落了出来,怕是她所要面临的要比现下更加的不堪,更加残酷,甚至还有可能因此而失去性命。所以,眼下,她只得这般咬紧牙关,拒不承认自己作了背叛主子的事儿,只说是被耿宁儿威逼而不得已,兴许她还能有条活路。 这厢云惜是苦不堪言,那厢乌拉那拉莲慧瞧着跟在自己身畔多年,最为信任之一的陪嫁丫头,当真是越看越来气。她咬牙切齿甚是愤恨的呵斥道:“云惜,我再给你个机会,说,你到底是如何跟耿宁儿搭上的?你跟她都说了些什么?” “主子,奴婢真是因着被耿氏抓住变卖府里的物件,才迫不得已将宋格格小产之事说于她听,奴婢当真没将您的半分事吐露于她。主子,请您相信奴婢吧,主子!” “你……,好,好,事情已到了这般,你仍是不愿与我吐露实情,也就休怪我不顾念旧情了。”莲慧的面上难掩悲愤,沉默了下,这才又言语了起来,“紫菁,将董顺唤来。” “福、福晋……,您……” 跪在冰块之上,云惜的膝盖早已是没了知觉,但一听乌拉那拉莲慧要将王府的管家董顺唤来,她便猜到了其的意图,连忙拖着没了知觉的下身奋力的爬向莲慧,仰首泪眼婆娑的哭喊道:“福晋……,不要,不要打发了奴婢,奴婢自小便服侍在您身旁,奴婢舍不得您啊,奴婢求您了,求您看在奴婢服侍您多年的份上,莫要打发了奴婢,奴婢什么都愿做,只求您让奴婢继续留在您的身边伺候您,福晋……” “那你便告知于我,你究竟被耿宁儿抓到了什么小辫子?” 云惜思忖了下,“奴、奴婢,当真是因为奴婢私自变卖了王府的物件,并无其他啊。” “还不肯说出实情,紫菁,速将董顺唤来。” 紫菁瞧了瞧上首的主子,又回首看了看正奋力在地上爬行的云惜,摇了摇头,这才无奈的叹气答道:“是。” 于是乎,嫡福晋贴身大丫头云惜,因变卖府里物件而被嫡福晋打发出了府的消息,很快的就在府里传了个遍。下人们私底下议论纷纷,但也只限于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谁也没有那份闲心去探究这里面的真实。 到此,钮祜禄君柔残害老四子嗣一事,因其的暴毙而亡,也就算是告一段落了。雍亲王府里,表面上又恢复到了初时的平静,但暗地里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却从未有平息的那一刻。 然而,钮祜禄君柔之死对于耿宁儿来说,却并不算完满。女儿红钰惨遭暗害而亡,虽说元凶之一的钮祜禄君柔已被了结,但,元凶之二的乌拉那拉莲慧却仍是稳坐于雍亲王府当家主母的位置上。 承然,耿宁儿是万般的想要乘胜追击,但眼下,她却仍是无法撼动那个女人的一丝一毫。 且不说乌拉那拉背后那显赫的母家能给胤禛争位带来多少的保障,就说现下前朝的形式。即便老四知晓了乌拉那拉氏的所作所为,以他的脾性而言,他也绝对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一个小小的格格死不足惜,若是当真换成了一个嫡福晋,那是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的。更何况,当下正是九龙夺嫡愈演愈烈之时,康熙大帝的疑心病更是前所未有的严重,选择了韬光养晦的老四,又岂会做出让康老板备感关注的事情? 所以,他势必会选择压制一切,直至最终登顶之时再行清算,而到了那时,恐怕也就为时晚矣了。然而打草势必惊蛇,这并非耿宁儿所愿,一旦让乌拉那拉莲慧先有了应对之策,日后若是再想对其下手怕是难如登天了。 再言,如今,她既已当着嫡福晋的面儿料理了钮钴禄君柔,也算是断其一臂,倘若此时再亮出了自己手里的底牌,反而会将她的优势转变为劣势,于是,耿宁儿便干脆利落的做出了决断。 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不介意再花个几年的时间来完善自己的复仇大计,且着,没有一种能比拿捏着人的命脉而使其终日处于惶惶不安的桎梏里更诱人的了。 所以,她要享受,享受乌拉那拉活在她阴影下的快/感,使其不断的猜测她手中到底握有多少有利的底牌,从而为此焦虑更甚至是为此而恐惧。精神层面上的苦痛,往往是肉体上的百倍甚至是千万倍。所以,于耿宁儿来说,也许这更可称得上是一个最绝妙的报复手段。 愉快的做出了再等上几年的耿宁儿,眼下的关注点便是如何能够带着儿子远离雍亲王府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暗暗的思索了几日后,她便想到了一条可行的计策,正欲筹措之时,不想一个意外的访客引起了她的警觉。 精致的脸庞上漫步惊诧,耿宁儿用她那无焦的狭长双眸盯着坐在下首木椅上的人,黛眉微挑,“五阿哥,怎会跑到妾身这玉琼居来了?这个时辰,不是应当在上书房读书?” 耿宁儿的话音儿还没落完,弘历一个使劲儿就窜到了耿宁儿的面前。影月见状,一个飞身便闪到了耿宁儿的跟前,隔挡在了弘历与她的之间,一手更是攥住了弘历的脖子,大喊一声,“胆敢对我们福晋出手,作死不成?” “耿侧、侧福晋误会了,弘、弘历并无歹、歹心,弘历是有事相求的,侧、侧福晋饶命……”弘历一面四肢挥舞着奋力的在影月的身前挣扎,一面艰难的说道。 “影月,这是作甚?还不快快放了五阿哥?” 再耿宁儿刻意重说了五阿哥三个字后,影月当下便领悟了过来,麻利的松了手,扭头甚是不安的看向软榻上的主子,“福晋,我……” 缓缓的自榻上起了身,耿宁儿摸索着拍了拍甚是局促的影月,尔后,搭着她的手走到了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的弘历跟前,伸手轻柔地摸了摸他的脸,“五阿哥,影月是误会您要对妾身不利,这才下了死手,还望阿哥您莫要怪罪才是啊。” “咳……咳,是、是弘历不好,做了使影月姑姑误会之事,还请侧福晋您莫要怪罪弘历。” “岂会?”耿宁儿勾了勾唇角,摸索着将地上的小人给扶了起来,尔后,半蹲于他的身前,柔声道:“不知今日五阿哥来妾身的居所,可是有何事啊?” “弘历请求耿侧福晋庇护,我……我额娘她去了,眼下府里不论是上还是下,对我皆是冷眼以对,就、就连阿玛也不愿再多看我一眼,多跟我过一句话。每日我都是独自一人用膳,一人安歇,侍候我的嬷嬷奴才们各个都耍懒子,甚至有的时候连膳食都要我自己去取。呜……侧福晋,弘历当真的不知晓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何大家忽然间都这般对我?侧、侧福晋,您是阿玛眼前的红人,弘历求求您了,求您替我说说话,求您收留我吧,呜……” 听完弘历的话,覆在他身上的手不禁一怔,耿宁儿的心下一时之间更是倍感心惊肉跳。 不过一个不到七岁的孩子,竟然能做到审时度势。为求自保,更是愿意效仿越王勾践,深入敌人腹地之中,卧薪尝胆,以求日后东山再起? 想到此,耿宁儿当即便警觉了起来,微微的眯了眯眼,狭长双眸中的杀气一闪而过。 为了弘昼,这弘历怕是不能留了! 第一百零一章 0 弘历的突然造访,对耿宁儿来说的确是她未曾预见到的,更遑论是寻求她庇护的这个目的。只是,一个不到七岁的孩子,当真能够做到如此?即便他是未来的乾隆帝,耿宁儿也不认为现下的他能够做到如此。 那么之所以会出现眼下的境况,就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有人故意教唆他这样做的。 会是是谁? 心下转了转,了然之意便在耿宁儿的眸中一闪而过,尔后,狭长星睑中的精光就隐匿于空洞无焦之中。嘴角弯弯,一抹让人捉摸不定的笑容便悄然的挂在了她那精致的面庞上。 舍她其谁? 扶着弘历,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后背,耿宁儿柔声说道:“莫哭了,五阿哥。您可是王府里的主子爷,又岂会落到那种境地?莫要多虑,王爷怕是最近公务繁忙,才不得空去关怀阿哥的。阿哥当好生用功读书才是,这会子跑到妾身这来,若是让王爷知晓了,可是有的罚了呢。” “不是的,不是的,我说的都是真的。弘历求求侧福晋了,求侧福晋您开开恩吧。”弘历仰头望着身前的耿宁儿,小手更是死死的扣住她的胳膊,豆大的泪珠就这么啪嗒啪嗒的往下落,一副受尽了委屈的模样。 “弘历?” 低沉的声音自门前传来,尔后,一股寒风便灌了进来,挺拔修长的身形便朝着一大一小走了过去。 缩了缩脖,弘历垂下了头,搅着手指不敢看向老四,只是低低的唤了一句,“阿、阿玛……” 看着眼前那小小的身子,老四浓黑的剑眉微凛了一下,旋即又舒展开了。他一面将身上的大氅退下来交给向他走过来的影月,一面对着弘历问道:“此时怎会到此处?” “孩儿、孩儿许久未曾见过阿玛了,听下人们说这个时候,阿玛您会到耿侧福晋这儿,所以,所以孩儿就来……” “放肆!这个时候不好好待在安文阁读书,讨罚不成?” 老四的声音不大,却胜在威严,于是乎,弘历当即就被吓的跪到了地上,浑身颤抖的回道:“孩儿、孩儿知错了,还请阿玛责罚……” “王爷,这般吓唬他作甚?五阿哥才多大?他额娘不在了,又受了委屈,自然想要找阿玛给做主。哎,大冷天的,身边嬷嬷奴才的一个都没跟着,要是冻出个好歹的可如何是好?也不知道是那个碎嘴子的奴才在小阿哥的耳边乱吹风,五阿哥一来就说让妾身收留他,当真是惊到了妾身。逮着了可要好好的教训教训才是”耿宁儿搂着弘历,面上尽是一副慈爱的模样。 “哦?弘历可有此事?何人要你来求耿侧福晋收留的?” 感觉到了来自上方的压迫感,弘历小小的身体抖的越发厉害了,连带着说话也越发的没有底气,“没、没,是孩儿自己来的……” “还敢狡辩!” “是、是嫡福晋叫弘历来寻耿侧福晋的。她说侧福晋现在是阿玛心尖上的大红人,只有来玉琼居,才能日日瞧见阿玛,只有求侧福晋收留,我才,才能不被府内众人横眉冷目。孩儿,孩儿只是盼着能日日瞧见阿玛,阿玛您已经许久未曾与弘历过话了,呜……” 听着弘历的话,胤禛的目光一滞,狠戾阴鸷之色自他那深邃的黑眸中闪过,尔后,落在下首的小人身上,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低低的叹了口气,胤禛道:“回去吧,以后没有我的召唤,你就好生待在东英居,莫要乱走。” “阿玛?”弘历咬着红红的下唇,哽咽痛哭,眸中更是难掩失望的神色。 “下去吧。” “阿玛……” 苏培盛上前一步,拦住了欲要起身向前的弘历,面无表情的对着他道:“五阿哥,回吧。”尔后,便扯起嗓子朝着堂屋外招呼了起来,“来人啊,送五阿哥回东英居。” 待来人将弘历领走后,苏培盛与影月也十分有眼力见的退出了堂屋。于是,暖烘烘的堂屋,一时间只剩下了一脸平静与一脸有口难开的胤禛。瞧着眼前清瘦的青色背影,胤禛不自觉的摸了摸拇指上的血玉扳指后,这才缓缓的步到她的身后,张开双臂将人给圈禁怀里。 “弘历之事……” “妾身的眼神也不好,身子更是越发的不如从前了。且着,弘昼已是让妾身费劲了心力,加之三阿哥,妾身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靠在胤禛的怀里,耿宁儿并未等他将话说完,就先开了口。 “……,你不愿便罢了。” 扬手攀住腰上那有力的双臂,嘴角扬了扬了,耿宁儿巧笑晏晏的道:“妾身,谢过王爷。至于五阿哥,不如就交给嫡福晋教养如何?” 腰上一紧,耿宁儿唇边的笑容更是灿烂瑰丽。 “何人都可,唯独她不可!” 侧首仰头,看向身后人的俊脸,耿宁儿笑言,“有何不可?她毕竟是嫡福晋。” 垂首,目光落在她那毫无焦距却又好似能让人深陷而不能自拔的星睑里,胤禛抬手就攫住了她的下巴,俯首与她只有咫尺,“聪慧如你,岂会不知?”说罢,便霸道的堵住了她微启的朱唇,堵住了她即将出口的‘妾身不懂。’ 一阵温存过后,胤禛习惯的一手勾着耿宁儿的腰,一手顺着她黑亮的长发,侧身将她压在身下,并在她的耳畔耳磨厮鬓的细语。 “你的身子越发孱弱,加之你的眼疾也不良于行,我已请了太医,为你诊治眼疾,为你好生调理身子。” “留在府里,想到红钰,妾身这身子就好不了,也无需王爷如此费心力了。” “啪”大掌一挥便轻轻的拍到了耿宁儿的臀部,随着耿宁儿的惊呼声,胤禛的戏谑之声也随之而来,“你到是越发的骄纵了,竟跟我提起了要求?从前到不见你如此。” “妾身,不敢。” 有力的手臂一个使劲儿,侧卧在怀中的人便被扭转了过来,俯首,胤禛一脸戏谑的看着怀里的耿宁儿,“不敢?我看不见得?” “王爷,您再这般,妾身就不理您了。” 瞧着怀里人的娇羞模样,胤禛那深邃的黑眸中蒙上了一层化不开的温柔,连带着唇边都漾起宠溺不已的笑容,“明个儿,就带你去圆明园调养身子,你看可好?” “当真?” “我何时与你说过诳语?” 一听要出府了,耿宁儿算是彻底的兴奋了起来,可这面上却仍是要绷住了,“可圆明园是万岁爷赏给王爷您的别院,按理说……” “只你我与昼儿三人同行。” “可府里头……” “府里纷扰繁多,劳心劳力,你于此处,身子自是不能见好。正好当下,我也终日无事,不如与你同去,一来能盯着你好生调养,二来,若是你的眼疾不能药到病除,我便带你出去遍访名医。” “王爷?!为何如此?” “你的眼疾是我终身的愧疚,若不是我,你大抵也不会经历如此。”说着说着,胤禛便一脸怜惜看着耿宁儿肩头的伤疤,柔声再道:“当日,你舍身护我,前时,你又因为我而选择回府,今时,我定要护你周全。” 胤禛突如其来的举动,着实震惊了耿宁儿。要知晓,他是何人?可是铁血皇帝啊,如今怎会如此深情,这、这真真是让人二丈和尚摸不着头,同时也惹得耿宁儿心绪不宁了起来。 翌日,老四早早便进了宫,留下耿宁儿打理稍后的行程。 “影月,唤人把这箱抬上车去。” “诶,福晋。” “耿妹妹当真是有福之人啊,事事都有王爷惦念,当真是羡煞我等旁人。”乌拉那拉莲慧搭着紫菁,皮下肉不笑的踏进了玉琼居的院门,走到了耿宁儿的跟前,扬起下巴,盛气凌人的说道。 耿宁儿一瞧,便知晓她来是作甚的。 这是想在她走前扬威啊? ‘丧家之犬你又哪里来的脸,在我跟前如此嚣张跋扈?’耿宁儿心下啐道,这说出的话儿,自然也是不留情面的。 “这是吹的那阵风啊,竟把嫡福晋吹到我这玉琼居来,当真是稀客,稀客啊。来来来,影月,快请嫡福晋屋里坐,外面天寒地冻的,若是累着福晋与五阿哥一般着了病可如何是好呢?” “五阿哥着了病,还不是因着有些人精于算计又心狠手辣的害死了他的额娘?” “嫡福晋说的是,妾身也很是纳闷,是何人为了自保,而弃车保帅?又是何人,为了得到人家的儿子,而机关算计的?不过,偷鸡不成蚀把米,聪明反被聪明误,到头来还不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别说是三阿哥,即便是现下最进不了王爷眼的五阿哥,怕也是没有一成的机会了吧?” “耿宁儿,你!我告诉你,别以为眼下你得宠,就能飞上天了。呵,说句不好听的,凭你的出身,又能有何建树?顶了天也就是个侧福晋罢了,待到日后,你人老珠黄时,府里有的是年轻貌美的新人,那时我且看你是如何哭的!而我,永永远远都是这雍亲王府的嫡福晋,是府里的当家主母!” 耿宁儿慢慢的走到乌拉那拉莲慧的跟前,贴着她的鼻尖,脸上更是挂着让人甚是毛骨悚然的诡异笑容,“嫡福晋?哈,乌拉那拉莲慧,你真以为你那嫡福晋之位就这么稳妥?害死钰儿的又何止她钮祜禄君柔一人?既然当初选择回来,我也就没想能够活着出去!” 乌拉那拉莲慧感受到了自耿宁儿周身传来了骇人的杀气,下意识的就往后倒退了几步,“你,耿宁儿你个疯婆子,你,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嫡福晋,我们就且看分晓吧,哈哈哈……” 第一百零一章 0 “孤山寺北贾亭西,水面初平云脚低。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 清亮男童音自凉亭中传出,一首《钱塘湖春行》朗诵的极其富有韵律。与男童隔桌对坐的,是一个身穿湖蓝色绣银色兰草旗装的女人。此刻的她,一手捧着书,一手托着下颌,满顔宠溺的看着对面的男童,一双狭长的星睑中满是怜爱。 “额娘,这《钱塘湖春行》写的当真好,可是把西湖的旖旎与绿树杨柳荫下的白堤写的活灵活现呢。” 伸手拿起桌上的绢子,耿宁儿眉眼弯弯的给儿子擦了擦额上的汗,“昼儿,这是想念杭州府了?” “确有些想念了,毕竟离开桃源村已经两载了,儿子很是想念公公与婆婆,也不知现如今他二人的身子可还健朗?”弘昼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的娘亲,眼里的落寞之情更是一览无余。 缓缓的起了身,耿宁儿走到了弘昼跟身畔,轻轻的抚/摸他的头,撇头远望道:“额娘又何尝不想念在桃源村的日子?闲淡幽心,无欲无求,怡然自得。” “福晋……”墨玉脚下生风般的一面向着凉亭内的耿宁儿走来,一面低唤了一声。 转身看向墨玉,瞧出了她脸上的不耐与郁色,耿宁儿便了然的一笑,并对着她柔声道:“怎的,今个儿又来闹了?” “福晋明察。”停顿一下,墨玉双眉紧蹙看着主子,不快的啐道:“她也就会趁王爷不在的这会子,才敢如此猖狂。明明王爷已然下令不许任何人来圆明园打扰您调养的,她还隔三差五来找不痛快,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垂首看了看身畔一脸忧心冲冲的儿子,耿宁儿拍了拍他的肩,“昼儿,再有一刻是不是就该与师傅去学骑/射了?还不快去准备?” “可是额娘,嫡福晋她……” 耿宁儿嘴角轻扬,看着她的儿子一脸的慈爱温婉,“此事无需你挂碍,还是前去准备吧。” “……”本还想说些什么的弘昼,看着娘亲那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再想到那人来园子里闹,结果往往是费力不讨好不说,最后总归逃脱不了阿玛一番责难。想到此,他也就不再忧心,而是乖顺的朝着耿宁儿行了礼,恭敬的回道:“是,儿子知晓了。” “嗯,那便快去吧,莫要让师傅等了。” “是。” 应完了娘亲的话,弘昼变乖乖的退了出去,尔后便向着驭胜圆奔了过去。立在亭中,看着弘昼渐行渐远的背影,耿宁儿冷哼一声,“还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呢,也不怕再被王爷罚抄写家规。”唇边的温婉转瞬间就变成了冷笑,连带着清泉的声音都透着阵阵寒意,“今个儿又找的什么由头?门房竟然没能拦下。” “今个儿是带着德妃娘娘的旨意来的,所以门房那边……” “呵,都搬出德妃来了,看来这一年多王爷不再踏足王府之事,是着实让府里的人心生不安呐。要不依她的性子而言,怕是不会寻求德妃的帮助,毕竟她二人之间也并非毫无间隙。” “福晋说的是。只是,此次怕是王爷也不能拿乌拉那拉莲慧如何了?”墨玉抑郁道。 黛眉微挑,耿宁儿有些疑惑的瞧了一眼墨玉,“哦?” “德妃娘娘传话来,说过几日万岁爷要到圆明园游玩,要乌拉那拉莲慧前来准备并留下与王爷一同伴架。” “原是如此,看来二人这是沆瀣一气了。也罢,我就且看看她要唱哪一出吧。” 耿宁儿搭着墨玉的手,神色自若的走出了凉亭。而另一面,终于能够进驻到圆明园内的乌拉那拉莲慧端坐在碧落院内的堂屋里,冷眼瞧着自己的大丫头紫菁替她调/教园里的下人。 她就是要这些下人知晓,谁才是雍亲王府真正的主子。竟敢为了耿宁儿那个贱/人五次三番的阻拦她进入圆明园,今日就要那些个不分尊卑的下贱坯子们好生看看,不把她这个嫡福晋放在眼里之人的下场! 于是乎,碧落院内一时哀声四起,安溪院内却是一派悠然自得,两院之间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午时即过未时初到,胤禛黑着一张脸回到了圆明园。得到消息的乌拉那拉莲慧本已做好了一切准备欲要迎接老四的怒火,然而,老四却没有踏足她的碧落院反而是一回园子就去了耿宁儿的安溪院。这让乌拉那拉莲慧在始料未及的同时,不禁愈加的失望连连。 安溪院 胤禛拥着耿宁儿,闻着她发间传来的那特有的青草香气,在她耳旁低声道:“宁儿,这些时日恐怕要委屈你了……” 听出了他言语间的为难之意,耿宁儿言笑晏晏的抬手覆住腰间的双臂上,柔声道:“王爷无需挂怀妾身。既是圣上要到圆明园游赏,她毕竟是您的嫡福晋,当是在园中伴架。” “只是……” 胤禛虽是一副欲言又止,然,耿宁儿却当即明了他话里的深意。恻盼回首,狭长的星睑中映射出他深邃黑亮的双眸,唇角一勾,脸上便绽放出绚丽的灿笑,“想当日您为了妾身能够好生调养身子,不惜带着妾身与昼儿一同搬到这圆明园内,过着妾身一直向往的男耕女织的恬淡生活。再来,因担忧眼疾未愈而终日陪在妾身身旁,为求治愈妾身的眼疾而遍访名医,这些妾身都是看在眼里的。如今,妾身眼疾已愈,身子更是见好,也是时候轮到妾身向您施以回报了。” 耿宁儿的一袭话并没有什么华丽的辞藻,浓烈的情谊,然而确是实实在在的戳中了胤禛心中的柔软,也温暖了他。收紧自己的手臂,胤禛将下颌搁在怀中人的肩膀上,深邃的不见底的黑眸中,此时溢满了浓浓的情动。撇首,轻咬她那小小又甚是白皙的耳垂,低低的又透着几分沙哑声音传进她的耳里,“你总是这般的善解人意,我才会如此的放不开你。”说罢,胤禛一个弯腰一个用力,便把耿宁儿横抱了起来,走向了卧房。 *** 翌日一大早,乌拉那拉莲慧便巴巴的赶来到了耿宁儿的安溪院。 踏入堂屋,乌拉那拉莲慧连忙上前一步向坐在卧榻上,专心致志与耿宁儿对弈的老四俯身行了礼,“妾身给王爷请安了,王爷吉祥。” 老四盯着跟前的棋盘,扬了扬手,示意她起身,对她却不发一言。于是,乌拉那拉莲慧狠狠的挖几眼与老四对坐的耿宁儿后,这才施施然的起了身,“王爷……” 余光瞟了一眼下首的乌拉那拉莲慧,又瞄了瞄身前的胤禛,心下转了转,耿宁儿的嘴角便扯出了一抹甚是恭敬温婉的笑容,“妾身这几日身子不爽利,都窝在安溪院内,知晓嫡福晋您进了园子,也未能前去向嫡福晋您请安,还望嫡福晋宽恕妾身不恭之罪了。”说罢,耿宁儿就假意的想要从榻上起身。 “耿妹妹……” “莲慧一早便知晓你身子羸弱,又怎会怪罪于你?行了,身子也没好利落,也就别起身了。” 胤禛垂头看着面前的棋盘,随意的说着,然而,于乌拉那拉莲慧来说确是如利刃一般直至她的心窝。面色异常难看的攥紧了手中的帕子,乌拉那拉莲慧看向耿宁儿的目光里流露出满满的不甘与屈辱。 咬了咬下唇,看着从自己进门到现在一眼都没看过她的男人,莲慧拼命的压抑着心间攒动的怒火,脸上更是扯出了一抹极为不自然的僵笑,对着上首的耿宁儿言道:“王爷说的是。既是耿妹妹身子不适,自然无需多礼。” “那妾身就谢过嫡福晋了。” “妹妹当真客气了。” 胤禛把玩着手中的黑色棋子,剑眉微蹙,“还有何事?” “啊,想必王爷也听说了圣上过几日要到圆明园游赏。德妃娘娘特地叮嘱妾身前来好生准备接驾,所以,妾身这会儿前来,是想要与您商讨下接驾的事宜。” 说到要给康/师傅接驾之事,乌拉那拉莲慧不禁扬起了下颌,脸上更是流露出了骄傲的神色,看向耿宁儿的目光都带着十足的挑衅意味,嘴角处的轻蔑之意更是一闪而过。 “此事就交给宁儿来办吧。” 身体微怔,乌拉那拉莲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满目不可置信的盯着上首的老四,尖声喊道:“王爷!” “怎么?你有异议?”胤禛转首,深邃的黑眸一瞬不瞬的看向下首的乌拉那拉莲慧,低沉的声音里好似隐隐的透着些许的怒意。 知晓自己这会儿怕是又触了老四的霉头,乌拉那拉莲慧赶忙轻咳了下,缓了缓神儿,对着他笑道:“妾、妾身岂敢?只、只是德妃娘娘那儿怕是不好交差……” 长而卷曲的睫毛微垂,胤禛眯起了眼,“额娘那里自有本王来说。” “是……” “还有何事?”凌厉的目光投向乌拉那拉莲慧使得她的身子下意识的颤抖了起来,但为了守住自己作为嫡福晋的脸面,她仍是咬紧了牙关,哆嗦着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万岁爷差我阿玛先送些东西过来,怕是过会儿就要到了。” 手指一顿,凌厉的目光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则是使人难以捉摸的神色,“哦?既是费扬古大人亲自前来,那本王应当好生招待才是。”说罢,老四便伸直了盘坐的双腿,尔后,自榻上起来,向着堂屋外走去,走到到莲慧的跟前,他停驻了一下对她道:“去碧落院。” “是。” 对着身前的背影回话后,莲慧转身瞧了一眼耿宁儿,小声啐道:“卑贱的东西,就凭你,也想跟我斗!”说罢,她便朝着耿宁儿扬了扬下颌,转身去也。 “福晋,她这也太欺人太甚了!”墨玉甚是不忿的啐道。 转首看向门外,黛眉紧蹙,耿宁儿暴戾的神色在狭长的星睑中一闪而过,纤纤食指夹起白色的棋子,重重的落于棋盘上,发出厚重的‘啪’声,“不论如何怜爱,终归抵不过她背后的显赫世家!” “福晋……”看着主子如此,墨玉心下不禁心疼了起来。 “福晋,奴婢回来了。”影月一面喊着,一面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进了堂屋。 见是影月回来了,耿宁儿眼中的厉色悄然间便消退了下来,取而代之的则是满满的急切,“如何?” “福晋吩咐的,影月都已办妥了,您且宽心。” “那她过的如何?东西可有送到?可有被人发现?”耿宁儿追问道。 “东西都已送到了,奴婢的轻功,您是知晓的,且着您又特意嘱咐了莫要人发现,所以奴婢此次前去可是十分小心呢。至于那位,依奴婢来看,日子过的着实不好,叫人看了怪心疼的。” “送到便好,期许这些能够暂解她的燃眉之急吧。” “啊,对了,福晋,她拖奴婢给您带回来了一封信。”说罢,影月便从斜襟处抽/出了一信封,并递给了耿宁儿。耿宁儿接过信封快速的打了开,娟秀的小字赫然展现在了她的面前。 “宁儿,知道你平安无事,我就安心多了,但以后千万别再给我送东西了,要是让那些‘有心人’知晓了你与我之前有联系,我怕你会有危险。我现在过得很好,日子虽然苦了一点,好歹还能挨得过去,你就别担心我了。宁儿……其实我真的很想你,很想你,当年看着你坠落悬崖,我真的好恨我自己,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哎。其他我也不多说了,如今正值九龙夺嫡的最后关头,你一定要多加小心。至于我,就等着那一天来临后,你我再相见之时吧。” 攥着手里的信纸,看着那有些犯皱的地方,耿宁儿知晓,她在写这封信时,一定哭了,想起这些,她的眼眶也不禁湿润了起来,“容凝……” 第一百零一章 0 康熙五十八年四月圣祖康熙入住雍亲王胤禛的别院圆明园,以赏春踏春为由,实则确是为了调养身息。随行伴架的妃嫔除胤禛的生母德妃之外,亦有宜妃、和妃二妃在列。 这日午后,阳光甚好,春意盎然,鸟语花香,康熙爷携着三妃及老四与其嫡妻乌拉那拉氏等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行至了牡丹台。恰逢牡丹花期将至,牡丹台殿前,以文石为坡所种植的数百本牡丹竞相开放。姹紫嫣红的牡丹花海映入眼帘,其景堪称一绝。 于是乎,面对如此的绝景,我们的康/师傅也不禁起了兴致,想要好生欣赏一番。 负手立于栏前,康熙爷那深邃的黑眸中映照出眼前的一片万紫嫣红,心情可谓是愉悦至极,“如此美景,无诗无酒岂不错负?李德全,命人拿些酒菜来。” “喳。” 康师/傅一手放在身前的栏杆上,一面侧身看向站在身后的一众人,面露浅笑,“待酒菜备好,便行酒令,就已这眼前的牡丹为题。” “万岁爷说的是呢,眼前的绝景加之酒令助兴真真是绝了。哎呀,这么一说,臣妾到是忆起一首咏诵牡丹的诗来,这就念给万岁爷听听,可好?” “哦?宜妃要念诗,那朕到是要细细的听听了。”康熙有些戏谑的笑道。 “万岁爷,您埋汰臣妾。”宜妃面上一派娇羞状,可这人却是三步并作两步的就挪到了康熙的身畔,看了几眼眼前的牡丹花海,又扭头瞥了几眼殿内的德妃与和妃,一双美目中的得意之色可谓一览无余。 清了清喉咙,宜妃这才娓娓的吟诵了起来,“何人不爱牡丹花,占断城中好物华,疑是洛川神女作,千娇万态破朝霞。” “千娇万态破朝霞,嗯,甚好,甚好,恰好道破眼前的美景。来人,赏。”康熙甚是满意的拍了拍身前的围栏,环视了一下身后的众人,兴致颇高的又道:“可还有?今日对的好的,朕统统有赏。” 宜妃先声夺人讨得了奖赏,德妃面上虽仍是素日里的一派端庄大气,然而这心底下却是早已炸了锅,哪肯就此平白无故的让宜妃出尽风头? 施施然的向前走了几步,她向康熙曲了曲身子,巧笑倩兮的对着康熙大帝道:“既是万岁爷如此有雅兴,那妾身也来上一首,为圣上助助兴。”说罢,便吟了起来,“画堂帘卷张清宴,含香带无情无限,春风爱惜未放开,柘枝鼓振红英绽。” “看来这往日里,两位爱妃也是好书之人,不然又岂会张嘴就能吟诗作对?甚好,甚好,来人啊,赏。” 这厢康熙爷可谓是龙颜大悦,一行人在牡丹台中一面喝着小酒吟诗作赋,一面观赏各色牡丹,气氛甚是祥和。那厢端坐于老四右侧的乌拉那拉莲慧眼见面前氛围大好,心下转了转了便侧首向着紫菁递了个眼色。紫菁接到主子的眼色,躬身小步的向后退了退。待到退到了殿内的后方后,方转身跑了出去。 牡丹台不远处的广夏亭内,眼尖的影月一眼就瞧见了飞奔而出的紫菁,连忙回首看向坐在亭内的一大一小,目光更是在二人的身上来回徘徊。而坐在亭中的一大一小,此时正各自捧着一本书聚精会神的看着,根本就无心注意其他。眼见主人与小主人一派老神在在的悠然模样,再看看那渐行渐远的黑影,一向性子急的影月终究是忍不住了,“福晋,紫菁已经如您预料一般的从牡丹台跑出来了。” “嗯。” “……,奴婢瞧着是往碧落院的方向去了。”影月蹙眉低声提醒道。 放下手中的书,耿宁儿拖着下颌侧首眉眼弯弯的看着影月,“怎的?你竟比我还着急?” “怎会不急?前几日,碧落院的瞒着王爷将三阿哥接进了园中不说,竟还让三阿哥宿在了碧落院。她乌拉那拉莲慧明知三阿哥是由您教养的,却还安排他住在自己的院子,而反观三阿哥,进了圆明园后非但没给您请过安,还处处为难四阿哥。这些烂事不提也就罢了,总归四阿哥有王爷护着,碧落院的与三阿哥总也讨不得什么好果子吃。只是,今日福晋您明明在伴架随行的名单中,却被那恶妇与德妃双双联合给搅黄了不说,单看这会子紫菁奔去碧落院就知晓那恶妇的心底正打着什么算盘。如此境况下,福晋您还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这让影月如何能不急?” “呵,影月,你以为从牡丹台到碧落院要多久功夫?” 虽说不明自家主子何以要在此时问如此问题,但她知晓,主子从来做事都有其的深意,于是乎,影月还是老实的回答道:“即便是快至少也要个两盏茶的功夫。” “这便是了,紫菁想要带着弘时来到牡丹台至少也要四盏茶的功夫了,而昼儿眼下就已于此处了。” 耿宁儿的短短一句话,便使得影月的眼前一亮,连着这心下顿时也豁然开朗了起来,瞧着耿宁儿的大眼睛里更是闪着满满的崇拜。 “福晋说的在理,只是我们该如何进入牡丹台?毕竟没有圣上的宣召,我们是无法进入的啊?” 并未回答影月提出的疑问,耿宁儿只是微微一笑,便转首满眼宠溺的看着眼亮如星辰的弘昼,轻声道:“昼儿,想不想见皇爷爷?” 垂首深思了下,弘昼重重的点了点头,满眼亮晶晶的对着耿宁儿道:“儿子,想见皇爷爷。” “呵,那可要将近日习得的文章读透才行。” “儿子,知晓了。”歪头看了看托腮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额娘,弘昼不解的眨了眨眼,拿起桌上的玉笛道:“额娘,这时候儿子该去学习音律了。” “嗯,是时候了。今个儿就留下吧,额娘陪你一同练习可好?” 握着玉笛的白皙小手一顿,狭长的星睑更是璀璨如星,白皙又透着点点红晕的小脸上洋溢起幸福的灿笑,“额娘,此话当真?” “当真。傻孩子,瞧你欢喜的。”抬手揉了揉弘昼的头,耿宁儿柔声又道:“今个儿要与师傅学习什么曲子?” “近来儿子都在学习《梅花烙》,要不给您吹奏一曲,您给儿子品评品评?”弘昼既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的道。 “好啊,你且吹来听听。” 点了点头,弘昼手腕一翻,手里的笛子便翻了个儿,摆好了架势后,他便吹奏了起来。婉转悠扬的笛声慢慢响起,时而和缓,时而欢畅,一首《梅花烙》吹的更是意境悠长婉约动人。 这边亭中耿宁儿静心聆听儿子吹奏的美妙乐声,那边牡丹台中的谈笑声也因着笛声的突然出现而戛然而止。 “嗯?如此美景加之如此悦耳的笛声,秒哉,实属妙哉。”握着酒杯,康熙大帝煞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一手指着随侍在身侧的李德全道:“李德全,将那吹奏之人给朕带来,朕有赏。” “喳。”躬身领旨,李德全便恭恭敬敬的倒退出了殿内。 弘昼仰首看向母亲,狭长的星睑中闪烁着光芒,精致的小脸上更是露出了求表扬求鼓励的表情,别提是有多萌了。 见儿子如此,耿宁儿的心亦是融化了般,伸手捏了捏他那略有些秀气的鼻子,笑吟吟的道:“吹的是极好的。” “嘿嘿……多谢额娘夸赞。”弘昼脸红红的低笑道。 跨步走入广夏亭,李德全刚要躬身给耿宁儿与弘昼行礼,“奴才,给耿侧福晋,四阿哥请安……”耿宁儿却先他一步,起身托住了他下行的身子,“李谙达无需多礼,您既是万岁爷身边的人,这礼宁儿是万万受不得的。” 顺着耿宁儿的力道,李德全也就起了身,这嘴上却还是叨念着,“奴才就是奴才,是侧福晋您抬爱了。” “是李谙达您客气了……不知谙达前来可是有何事情?”耿宁儿一脸疑惑的道。 “眼下万岁爷正在牡丹台赏花,方才听到一袭妙音,便差奴才出来寻之……”垂睑瞧了瞧跟前一脸温婉恭顺的耿宁儿,又瞅了瞅立在她身侧的弘昼,并定睛于他手上的翠色玉笛,“想必方才那妙音便是出自四阿哥吧。” 耿宁儿垂首看了看自己身侧的弘昼,狭长星睑中的骄傲毫不掩饰,但这面上却仍是一派谦逊有礼,“李谙达过誉了!” 眯了眯眼,李德全暗自端详了下眼前的耿宁儿,尔后便一团和气的笑道:“万岁爷在前面的牡丹台赏花,偶闻一妙音,连连陈赞,便差奴才出来寻人看赏。不想竟是出自四阿哥,若是万岁爷知晓了,必定会龙颜大悦的。”侧了侧身,李德全对着耿宁儿微微的弯了弯腰,“请吧,耿侧福晋。” “有劳,李谙达。”耿宁儿冲李德全伸手示意了下,尔后,便挺起胸膛牵起弘昼走出了广夏亭。 跟在李德全的身后,耿宁儿十分大气的牵着弘昼走进了牡丹台的内殿。俯身跪地,她带着弘昼一面给上座的康熙大帝行着大礼,一面请安道:“奴才(孙儿臣)耿氏(弘昼)见过陛下(皇爷爷),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瞧着跪在跟前的一大一小,康熙的心下便已有了计较,嘴角漾出一抹大大的灿笑,“都起来吧。”待到耿宁儿与弘昼起了身后,康熙对着弘昼勾了勾手,“弘昼,来,到朕的跟前来。” “是。”弘昼依言走到了康熙的跟前。 如猎鹰一般的眼神在耿宁儿身上兜了一圈后,方转到弘昼的身上,“弘昼,你方才唤朕什么?” 仰首看向正盯着自己的祖父,弘昼想到方才自己的失言,不禁浓眉微蹙,脑中转了几下,便对着康熙大帝单膝跪地,坦荡的说道:“方才是孙儿臣失言了,还请皇玛法责罚。” 自打耿宁儿一走进内殿开始,乌拉那拉莲慧这内里就别提是有多翻江倒海了。要知晓,此次为了从伴架的名单中剔除耿宁儿,并施行自己的计划,她付出了多少!不但要求着平素里就与她不甚亲厚的德妃,还要冒着被王爷斥责甚至是责罚的风险。好不容易达成所愿,不想如今仍是没能将那个贱/人拒之于门外,到底还是让她在万岁爷的跟前露了脸,而且还让她携弘昼一并前来。 一想到此,乌拉那拉莲慧的嘴角都不知道抽/动多少回,如今瞧见弘昼出了纰漏,她就仿佛一条毒蛇咬住了猎物一般,岂肯轻易松口? “弘昼回京已有四载了,竟仍是如此不懂礼数,这是儿媳教养之责,还望皇阿玛责罚。” 第一百零一章 0 一句礼数不周是她乌拉那拉莲慧未能教养好的责任,既突出了她雍亲王府的嫡福晋的地位,又恰到好处的使人感受到她的大气与宽厚,且着,又是当着身为亲母的耿宁儿的面前,又有多少人会真的认为是她这个嫡福晋之责? ‘真真是一举数得啊!’耿宁儿心下不禁冷笑的啐道。 “弘昼不知礼数,与你何干呢?你虽说是嫡福晋,对他确有教养之责,但平日里他始终是伴在生母身旁多些,你又如何能尽职尽责的教养他?”德妃一袭话,明着是在为请罪的乌拉那拉莲慧开脱,实则却是将矛头直指到了耿宁儿的头上。 向来与耿宁儿积怨已久的宜妃,一听,这软刀子都朝着耿宁儿去了,自然也是不甘落后的,连忙也跟着冷言道:“可不是,不是何人都同你一般出身世家,知书达理,自然在孩子的教养上也就差上那么些许。”说完,宜妃扯着帕子掩嘴偷笑了起来,偷笑时还不忘多看了两眼对面的德妃,看到后者的黑脸后,这脸上的笑容就更加的瑰丽明媚了。 耿宁儿听着这些夹枪带棒的你一言我一语,方才为弘昼揪着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正欲起身之际,不想身前的胤禛却先她一步有了动静。 深邃的不见底的黑眸,此刻好似一汪湖水平静无波,然而蛰伏于平静之下那一闪而过的阴鸷,却是除了耿宁儿以外再无一人发现。只见他拿起桌上的酒杯磨搓着边缘,慢慢的起了身走到了内殿的中央,并单膝跪于了弘昼的身旁,“回禀皇阿玛,弘昼课业上十分用功勤勉,上书房的师傅们对其的用功素有称赞。巧着,近日他正同张师傅学习《仪礼》,想来是在课业上过于用功了,这才对您施了汉人的礼数。” “哦?”康熙大帝看了看胤禛又看了看坦荡荡的跪在他身旁的弘昼,身子向后挪了挪斜靠在了一侧的软垫上,他伸手指了指身下的弘昼,“来来来,你到朕的身边来。” 听到了康熙大帝话,弘昼的身子先是略微的怔了一下,随即他便起了身大步流星的走到了康熙爷的身旁,并跪于他的膝下,稚嫩的小脸上从始至终都是那般的坦然未流露出半分的胆怯。看到如此临危不乱又有胆识的弘昼,在想想往日里孙子们见到自己不是卑躬屈膝就是紧张兮兮的情景,康熙大帝的心下对眼前的小人可谓是倍感喜欢,连带着这深邃的眼眸中也蒙上了些许的笑意,轻轻的点了点头,“都起来吧。”说罢,他又垂首看向了弘昼,语气颇为亲善的道:“你,到朕的身边来坐。你来说说,为何要称朕为……皇爷……爷?” “在民间,孙子将玛法称作祖父,有时又将祖父唤作爷爷,以显祖孙之间感情深厚。弘昼以为,皇祖父您一向开明,也时常教化我们当知汉人的文化博大精深,我等应多加习之,通之,懂之。是以,弘昼方才见了皇祖父,想与您亲近,便将皇祖父唤作了皇爷爷,失了礼数,还请皇祖父您责罚弘昼。” “哦?原是如此,既是民间便有这样的爷孙之称,那朕就准你日后都如此称呼朕了。”康熙大帝拍着弘昼的肩膀甚是开怀的大笑道。 弘昼抱拳单膝跪地,狭长的星睑亮晶晶的朗声道:“弘昼,谢皇爷爷不罚之恩。” “好好好,快起吧。方才那婉转悦耳的笛声可是你所奏?小小年纪的,可是不多见呐。” “回禀皇爷爷,确是弘昼所奏,只学到了些许皮毛,是皇爷爷过赞了。”弘昼十分谦虚的道。 “呵,想你阿玛方才之言,你小小年纪便已开始学习《仪礼》了,可见一斑,也就无需谦虚了。难得眼前的美景、美酒,不如再来上一曲,给皇……爷爷助助兴。” “弘昼,遵旨。” 耳边是婉转悠扬的笛声,眼前是美不胜收的花海,看着弘昼如此大气的举止,胤禛这嘴角也悄然的扬了起来,退回到自己的桌前,也就不再言语,只是这余光仍是少不得多瞟了耿宁儿几眼。而一旁的德妃与宜妃二妃见康/师傅如此钟爱弘昼,这心里再有什么,也不好说了,只好施施然的饮酒赏花了。 坐在老四一侧的乌拉那拉莲慧此刻却是一脸不甘,侧眼偷瞄起上首的爷孙俩,想着方才自己给耿宁儿娘俩暗中使绊子,不但没让她们有个怎样,反到是让弘昼在康熙大帝的跟前露了脸,还得了恩准。 一想到这些,她就恨的牙痒痒。 ‘她这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乌拉那拉莲慧死死的揪着攥在手里的绢子,狠狠的刮了耿宁儿几眼后,便不住的向着殿外望去。心底更是暗暗的想着,‘事情还未结束,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时间就这样一秒一秒的过着,就在旁人都醉心于赏花品乐之时,只有乌拉那拉莲慧还在望眼欲穿的等待着,好不容易挨到了紫菁挟着弘时归来,一想到自己心中的筹谋,她便又来了精气神。缓缓的起了身走到兴致正盛的康/师傅桌前,清了清喉咙,乌拉那拉莲慧笑意盎然的说道:“皇阿玛,弘时来给您请安了。” “哦?弘时也来了,传进来吧。” “是。”向紫菁挥了挥手,紫菁便将候在殿外的弘时给引了进来。刚一踏入内殿,见到上座的康/师傅,弘时便屈身给其行了大礼,并大声请起了安,“孙儿臣给玛法请安了,恭祝皇玛法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起吧。”扬了扬手示意弘时起身后,康熙大帝便对着李德全再道:“赐坐。” “喳。” 李德全唤来一众下人为弘时添桌的当口,弘时也召唤了几个搬着一个大木箱子的侍从走进了内殿。殿内的一众人见此情景,蹙眉的蹙眉,看好戏的看好戏,就连将人唤来的乌拉那拉莲慧在看到这一幕时,心下犹如万马奔腾一般。 ‘真的是扶不起的阿斗,阿斗!’ 不过想归想,毕竟人是她引进来的,为了不让弘时在做出什么惊人之举,乌拉那拉莲慧赶紧稳住了自己的心神,板起脸,甚是严肃的责问了起来,“弘时,当着万岁爷面儿,这是作甚!” “回禀嫡福晋,儿子近来搜罗了一些名贵的药草,听说能够滋补身子,便想着要献给皇玛法。” 深邃的眼眸微眯,浓黑的剑眉高高的耸起,俊朗的面容因着怒气而稍稍有些扭曲,“小小年纪不思读书上进,竟学起了这等歪风邪气,来人啊,给我拉下去家法伺候。” 胤禛低沉的呵斥声虽不大,却仍是使人心下生起了寒意,突如其来的动怒,更是惊吓到了弘时。他不可置信的看了老四好几眼,才终于确定了他是真的动怒了,于是他连忙转头看向乌拉那拉莲慧,得到她的眼色后,他便噗通一声的跪了下去,抖着音哭诉道:“皇、皇玛法,阿、阿玛,孩儿只是听说……” “听说什么!” “行了,老四,也不过是孩子的一片心意,他又能知晓多少?罢了吧。” “儿臣谢皇阿玛隆恩,回去后一定好生管教这逆子。” “行了,朕也乏了,尔等都散了吧。”回首看了看坐在自己身侧的弘昼,康/师傅这大大的黑脸方才有了些许的笑意,“弘昼便留下来侍架吧。” “弘昼,遵旨。” “妾身,先行告退。” “儿臣(奴才),告退。” 众人四散后,胤禛便与耿宁儿回到了安溪院,并命苏培盛将弘时唤到了安溪院。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老四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弘时,一脸铁青的沉声道:“是谁让你送这一箱药草的!嗯?” “阿、阿玛,儿子听闻,皇玛法之所以前来圆明园,是因着身子有所不适,要到园中调养,故而才去搜罗了各种名贵的药草。儿子也是想要在皇玛法面前尽孝这才……” ‘啪’大掌重重的拍在石桌上,发出一声闷响。对于弘时的愚蠢,胤禛真是要气得吐血,他眯着双眼,微泯下颌,忍着心下时时要勃发而出的怒气,再次询问了起来,“你又是听谁说皇玛法身子不适?” “是十四叔说的。前儿个,儿子去永和宫给德妃太太请安,正好碰到十四叔,见他一脸忧心便询问起因由,后知是皇玛法身子不适,十四叔才会这般忧虑,所以儿子这才想着给玛法送些珍贵药草补补身子。阿、阿玛,儿子到底是何处做错了,竟引得您如此盛怒?” 听完弘时的叙述,胤禛这脸色可谓是彻底的由铁青变成了黑色,瞧着面前一脸无辜表情的弘时,他这心下当真是五味陈杂。 “跪在这儿反省,直至想清了自己究竟犯了何错,再来回禀。” “阿、阿玛……”瞧着自身边走开的老四,弘时的心底是拔凉拔凉的。他不知究竟自己是犯了多大过错,竟惹的阿玛如此的勃然大怒。“又是你,弘昼!若不是有你的存在,我又如何会落得如此境况!”跪在原地,弘时握紧了拳头,胸中积聚的忿恨不住扩大,心底的怒火更是烧的滋滋作响,过往所经受的诸事,也就这般的尽数归结到了无辜的弘昼头上。 惩罚过了弘时,责难了乌拉那拉莲慧后,胤禛便吩咐苏培盛将这些一点儿也不让他省心的人统统给打发回了王府。就在她回到王府,因利用弘时不成反累他受罚,而不得不疲于应对李淑翠的时时纠缠时,边关传来了急报,准格尔部的频繁异动引起了康熙大帝的警觉。于是乎,来圆明园休养的康熙大帝,这下子哪还有游玩散心的心情,当下便作出了速速回宫的决定,还同时下达一条跌破众人眼镜的旨意。 皇四子的第四子弘昼,天资聪慧,气度不凡,朕深感喜欢,着其入宫随侍左右。 圣旨一出,一时引起了千层浪。要知晓,以弘昼这样的出身,入驻了紫禁城不说,竟还获得了皇帝的青睐,并亲谕其随侍左右。 这就好似是麻雀变成了凤凰,一下子便飞上了九重天。 第一百零一章 0 随着弘昼与圣驾一并回了宫,悄然间,耿宁儿的周围也开始渐渐的发生了一些变化,但这些于她来说都并不重要,她挂心的就只有她的儿子弘昼。毕竟以她现下的身份地位来说,她是没有资格随意出入内宫的,更遑论是面圣? 这样的结果并不是她想要的,她不过是想挫败乌拉那拉莲慧的诡计罢了,未承想却将弘昼一并给牵扯了进来。一想到日后,她再也没法轻易见到自己的儿子了,耿宁儿的心就好似被什么人硬生生的从四面八方的撕扯着,心痛的难以呼吸。 当日在得知乌拉那拉莲慧背着胤禛将弘时接来时,耿宁儿便看透了她肚腹中到底打了怎样的如意算盘。她只是不愿再向以前那般的坐以待毙,所以才选择了先下手为强。 她凭借着自己手中掌握的一切信息,暗中筹谋了可以扭转乾坤的大计。康熙五十八年本就是一个多事之年,又恰逢皇太后在年前薨逝,康熙大帝的身心可谓是疲惫到了极点。 于是呼,她便先以一计将计就计让莲慧错误的认为她的筹划很成功,又嘱咐弘昼在不经意之间对弘旺提及康熙大帝到圆明园‘游赏’的真正目的。弘旺得了如此重要的信息,自然是要说与他阿玛老八听的,于是,也就有了牡丹台弘时上演的那一出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未尽如耿宁儿的意,她虽然成功的打压了乌拉那拉莲慧与弘时,却也失去了陪伴在儿子身边的资格。 许多人都认为,她的儿子能够得到圣上的青睐,并被带入宫中养育,简直是她耿宁儿几世修来的福分。但对于耿宁儿来言,对于一个母亲而言,失去了陪在儿子身边的资格,失去了与孩子一同成长的机会,这又算得上哪门子的幸事?所以,自打弘昼入驻了紫禁城后,耿宁儿就变得好似如行尸走肉一般,终日懒懒散散的毫无精神可言。 看到如此模样的耿宁儿,胤禛一开始很是不以为然。他以为弘昼能够入宫伴驾,那真是他几世修来的福气,且着对他而言,弘昼能够入宫对他所谋之事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再有,哪个皇子不是一生下来就被抱离亲母的? 所以他无法理解耿宁儿哀伤的心情,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对她放任不管。于是,这日午后,他给康熙大帝送了一些由他亲手栽种亲手制作的小食后,便转道去了钟粹宫。 钟粹宫的主子便是他已故的养母孝懿仁皇后的亲妹,如今的佟佳贵妃是也。 走进钟粹宫的大殿,胤禛右脚向后撤了一步,垂首便给端坐在上首软塌上的贵妃打了个千儿,“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吉祥。”扭头,又对着坐在佟佳贵妃身旁的和妃道:“给和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快快起身,怎的行起了如此大礼?”佟佳氏面露惊慌的与一旁的和妃对视了一眼,便连忙起了身上前托起了老四,尔后便吩咐起了自己的大丫鬟,“景兰,看茶。” “是。” 佟佳氏引着老四落了座后,这才回到了软塌前缓缓的落了座,并微笑的看着老四,柔声道:“老四你可是稀客呀,今日怎会到本宫这钟粹宫来?” “贵妃娘娘说笑了,您是长辈我是晚辈,素日里没有常来给娘娘来请安,是胤禛的疏忽,还望娘娘莫要计较。” “呵呵……岂会呢?你一向孝顺,当年姐姐病重之时,本宫去探望她,总是能够瞧见你陪伴其左右呢。说来,本宫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佟佳氏眉眼弯弯的笑道。 忆起昔日与孝懿仁皇后在一起的情景,胤禛的脸上不禁也露出了浅浅的笑容,“贵妃娘娘说的是。” “哎呀,瞧瞧本宫怎么老是提这些个陈年旧事的,不说也罢,不说也罢。你今日前来,怕不是特地来给本宫请安的吧?可是为着弘昼?” 佟佳氏到底是在深宫内院摸爬滚打过数年的人,以往并无过多交集的老四,忽然寻上门来,自然不可能是真的来跟她叙旧联络感情的。那么他忽然而至,自然是要有求于她,那么能够让老四拉下脸来找她的事情,也就只有那一件。 在宫里,究竟应该由何人代为抚养弘昼? 她,便是这个代为抚养之人,所以,老四才会如此郑重其事的登门。 为了他的儿子。 事实也正如佟佳氏所猜想的一般,此次胤禛特意到钟粹宫走这一遭,也的确是为了弘昼,所以,既然人家都已经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他就更没必要在藏着掖着了。于是,胤禛镇定自若的伸手接过了景兰递来的茶杯,不紧不慢的撇着茶沫,悠悠的开口道:“贵妃娘娘明察。” “呵,本宫想也是。弘昼那孩子是当真惹人怜爱,才进宫没多久,众姐妹就争着抢着要把他接到自己的宫中好生疼爱呢。后来这抢人的阵仗是越来越大了,都惊动了万岁爷,万岁爷怕孩子受惊,就直接差李德全把人送到本宫这来了,呵,本宫当时也很是吃惊。不过,弘昼这孩子懂事又聪慧,来本宫这也不过几日,整个钟粹宫上上下下对他都是极喜欢的。” 听了佟佳贵妃的话后,胤禛脸上的浅笑逐渐扩大,最终形成了灿笑,“昼儿养在钟粹宫里,儿臣是在放心不过了,且着这也算得上是他的福分了。今日,儿臣并非只单单为昼儿而来。” “哦……”佟佳贵妃挑了挑眉,有些疑惑的看着坐在下首的老四。 胤禛轻咳了下,抬手摸了摸鼻子,“想必贵妃娘娘对昼儿的身世也略有耳闻吧。” “略有耳闻。” “那便好说了。这孩子前几年都是养在外面的,性子上难免会有些粗野,在礼数方面也不尽如意。若是日后他在贵妃娘娘的跟前做了什么失了礼数之事,娘娘您大可招他额娘前来好生惩戒,到时他自然也就老实了。” ‘儿子出错,招额娘前来惩戒?呵,他话中的真正含义她又岂会听不出来?’佟佳贵妃看着此刻面无表情眼底却闪着窘迫的老四笑了笑,“本宫着实喜欢弘昼,一早就想见一见,将他教养的如此之好的人,你,且放宽心吧。” “如此,儿臣便先行替她谢过贵妃娘娘的恩典了。” “何必如此客套?你毕竟在姐姐的宫中待了十年,与本宫就无需这般客套了。” “儿臣遵旨。”摸搓了着拇指上的血玉扳指,胤禛抬手兀自的喝了口茶,“时辰也不早了,儿臣就不在此打扰贵妃娘娘休息了,儿臣先行告退。”说吧,胤禛便起了身躬身向佟佳贵妃打了千儿。 “嗯,你也早些回了吧。”佟佳贵妃扬了扬手,示意老四可以走人了,老四得到了可以撤的信号,便干脆利落的退出了钟粹宫。 要办的事情已经办妥,加之从皇阿玛处得来的消息,一想到她那张瑰丽的甜美笑容,胤禛的嘴角就禁不住的扬了起来,这心里更是充斥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这份满足感将他的心填充的满满的,也热热的,使他不自觉的就加大了脚下的步子。 他要赶快回去将这两个好消息告知于宁儿,他不愿再见她那副无精打采的行尸模样。 与此同时,养心殿内正上演着一场异常激烈的辩论。 “臣以为,出兵准格尔这主帅的人选非十四阿哥莫属。” “启禀皇上,微臣认为这主帅当属九阿哥莫属。” “臣认为是十四阿哥……” “臣以为应当是九阿哥……” 一众朝臣在康熙大帝的面前,为出兵准格尔的主帅人选挣得个个都是面红耳赤的,就差没打起来了,然而坐在书案前的康熙爷看着如此激烈的场面,表现的却十分的淡定。他伸出一指轻轻的在案上敲了敲,争吵不休的一众大臣们瞬间就没了声响,齐齐的转身看向了案前的康熙大帝。 深邃的不见底的黑眸一一的扫过了下首的大臣,有些苍老却又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都说说你们推荐老九,老十四的缘由给朕听听。鄂力你力荐老十四,你先说说。” “……奴才,奴才以为十四阿哥骁勇善战,箭术卓越,也曾出去围剿过几次叛逆,皆是大胜而归,所以奴才以为十四阿哥出任统帅一职是实至名归的。” “嗯……那步犁你来说说,你又为何推选老九?” “奴才以为,九阿哥这些载奉旨镇压叛逆、押解粮草赈济灾民、也曾一度奉旨前去边疆收编赫克部族,若论实战经验十四阿哥怕是尤显不足,所以,奴才以为,九阿哥才是主帅的合适人选。” “嗯,众卿说的很是在理。准格尔部近日在我边疆频繁异动,间歇间还攻打了其周边的几个部落,狼子野心可谓是昭然若揭,可见北上之行已是刻不容缓了,所以,朕再三斟酌后,决定五日后便兴兵北上,攻打准格尔,至于这个主帅人选嘛,朕的心里已是有了计较,尔等也就莫要在如此的争论不休了。明日早朝,朕自会揭晓,尔等先行退下吧。” 康/师傅的话一出,众臣皆是你看看我我瞧瞧你的一副二仗和尚摸不着头的表情,但皇上都表态了,又有谁还敢再行造次的?于是,众臣也就只能带着满心疑虑的退出了养心殿,等待明日谜底的揭晓来临了。 待一众朝臣均退出了养心殿后,李德全便呈上了老四亲种亲手制作的芋圆。接过芋圆,康/师傅这紧绷的老脸才稍稍有了些许的松动,“何时送来的?” “一早便过来了,瞧着您在议事便没进来。”李德全笑眯眯的说道。 “老四,是真的有心,对了,前几日,朕问隆科多他对准格尔的看法时,他是不是提了几个人名?” “啊?啊,您这么一说,奴才到是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档子事,可是,奴才瞧着隆科多大人好似是随口说的,不像是有意……” “就是因为他是随口一说,朕才要你想的。隆科多,可不是会随意举荐人,更可况是眼下这种非常状况,他既说了,那便肯定是有些能耐的,招来作副肯定不在话下,同时还能好好的给朕做眼睛。” “万岁爷圣明,奴才这就想,好像有一个是叫什么……年、年羹尧的,还有一个是、是叫、叫耿俊荣。” “派人去查这二人的底细,明日朕就要看到。” “喳” 第135章 0 随着弘昼与圣驾一并回了宫,悄然间,耿宁儿的周围也开始渐渐的发生了一些变化,但这些于她来说都并不重要,她挂心的就只有她的儿子弘昼。毕竟以她现下的身份地位来说,她是没有资格随意出入内宫的,更遑论是面圣? 这样的结果并不是她想要的,她不过是想挫败乌拉那拉莲慧的诡计罢了,未承想却将弘昼一并给牵扯了进来。一想到日后,她再也没法轻易见到自己的儿子了,耿宁儿的心就好似被什么人硬生生的从四面八方的撕扯着,心痛的难以呼吸。 当日在得知乌拉那拉莲慧背着胤禛将弘时接来时,耿宁儿便看透了她肚腹中到底打了怎样的如意算盘。她只是不愿再向以前那般的坐以待毙,所以才选择了先下手为强。 她凭借着自己手中掌握的一切信息,暗中筹谋了可以扭转乾坤的大计。康熙五十八年本就是一个多事之年,又恰逢皇太后在年前薨逝,康熙大帝的身心可谓是疲惫到了极点。 于是呼,她便先以一计将计就计让莲慧错误的认为她的筹划很成功,又嘱咐弘昼在不经意之间对弘旺提及康熙大帝到圆明园‘游赏’的真正目的。弘旺得了如此重要的信息,自然是要说与他阿玛老八听的,于是,也就有了牡丹台弘时上演的那一出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未尽如耿宁儿的意,她虽然成功的打压了乌拉那拉莲慧与弘时,却也失去了陪伴在儿子身边的资格。 许多人都认为,她的儿子能够得到圣上的青睐,并被带入宫中养育,简直是她耿宁儿几世修来的福分。但对于耿宁儿来言,对于一个母亲而言,失去了陪在儿子身边的资格,失去了与孩子一同成长的机会,这又算得上哪门子的幸事?所以,自打弘昼入驻了紫禁城后,耿宁儿就变得好似如行尸走肉一般,终日懒懒散散的毫无精神可言。 看到如此模样的耿宁儿,胤禛一开始很是不以为然。他以为弘昼能够入宫伴驾,那真是他几世修来的福气,且着对他而言,弘昼能够入宫对他所谋之事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再有,哪个皇子不是一生下来就被抱离亲母的? 所以他无法理解耿宁儿哀伤的心情,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对她放任不管。于是,这日午后,他给康熙大帝送了一些由他亲手栽种亲手制作的小食后,便转道去了钟粹宫。 钟粹宫的主子便是他已故的养母孝懿仁皇后的亲妹,如今的佟佳贵妃是也。 走进钟粹宫的大殿,胤禛右脚向后撤了一步,垂首便给端坐在上首软塌上的贵妃打了个千儿,“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吉祥。”扭头,又对着坐在佟佳贵妃身旁的和妃道:“给和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快快起身,怎的行起了如此大礼?”佟佳氏面露惊慌的与一旁的和妃对视了一眼,便连忙起了身上前托起了老四,尔后便吩咐起了自己的大丫鬟,“景兰,看茶。” “是。” 佟佳氏引着老四落了座后,这才回到了软塌前缓缓的落了座,并微笑的看着老四,柔声道:“老四你可是稀客呀,今日怎会到本宫这钟粹宫来?” “贵妃娘娘说笑了,您是长辈我是晚辈,素日里没有常来给娘娘来请安,是胤禛的疏忽,还望娘娘莫要计较。” “呵呵……岂会呢?你一向孝顺,当年姐姐病重之时,本宫去探望她,总是能够瞧见你陪伴其左右呢。说来,本宫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佟佳氏眉眼弯弯的笑道。 忆起昔日与孝懿仁皇后在一起的情景,胤禛的脸上不禁也露出了浅浅的笑容,“贵妃娘娘说的是。” “哎呀,瞧瞧本宫怎么老是提这些个陈年旧事的,不说也罢,不说也罢。你今日前来,怕不是特地来给本宫请安的吧?可是为着弘昼?” 佟佳氏到底是在深宫内院摸爬滚打过数年的人,以往并无过多交集的老四,忽然寻上门来,自然不可能是真的来跟她叙旧联络感情的。那么他忽然而至,自然是要有求于她,那么能够让老四拉下脸来找她的事情,也就只有那一件。 在宫里,究竟应该由何人代为抚养弘昼? 她,便是这个代为抚养之人,所以,老四才会如此郑重其事的登门。 为了他的儿子。 事实也正如佟佳氏所猜想的一般,此次胤禛特意到钟粹宫走这一遭,也的确是为了弘昼,所以,既然人家都已经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他就更没必要在藏着掖着了。于是,胤禛镇定自若的伸手接过了景兰递来的茶杯,不紧不慢的撇着茶沫,悠悠的开口道:“贵妃娘娘明察。” “呵,本宫想也是。弘昼那孩子是当真惹人怜爱,才进宫没多久,众姐妹就争着抢着要把他接到自己的宫中好生疼爱呢。后来这抢人的阵仗是越来越大了,都惊动了万岁爷,万岁爷怕孩子受惊,就直接差李德全把人送到本宫这来了,呵,本宫当时也很是吃惊。不过,弘昼这孩子懂事又聪慧,来本宫这也不过几日,整个钟粹宫上上下下对他都是极喜欢的。” 听了佟佳贵妃的话后,胤禛脸上的浅笑逐渐扩大,最终形成了灿笑,“昼儿养在钟粹宫里,儿臣是在放心不过了,且着这也算得上是他的福分了。今日,儿臣并非只单单为昼儿而来。” “哦……”佟佳贵妃挑了挑眉,有些疑惑的看着坐在下首的老四。 胤禛轻咳了下,抬手摸了摸鼻子,“想必贵妃娘娘对昼儿的身世也略有耳闻吧。” “略有耳闻。” “那便好说了。这孩子前几年都是养在外面的,性子上难免会有些粗野,在礼数方面也不尽如意。若是日后他在贵妃娘娘的跟前做了什么失了礼数之事,娘娘您大可招他额娘前来好生惩戒,到时他自然也就老实了。” ‘儿子出错,招额娘前来惩戒?呵,他话中的真正含义她又岂会听不出来?’佟佳贵妃看着此刻面无表情眼底却闪着窘迫的老四笑了笑,“本宫着实喜欢弘昼,一早就想见一见,将他教养的如此之好的人,你,且放宽心吧。” “如此,儿臣便先行替她谢过贵妃娘娘的恩典了。” “何必如此客套?你毕竟在姐姐的宫中待了十年,与本宫就无需这般客套了。” “儿臣遵旨。”摸搓了着拇指上的血玉扳指,胤禛抬手兀自的喝了口茶,“时辰也不早了,儿臣就不在此打扰贵妃娘娘休息了,儿臣先行告退。”说吧,胤禛便起了身躬身向佟佳贵妃打了千儿。 “嗯,你也早些回了吧。”佟佳贵妃扬了扬手,示意老四可以走人了,老四得到了可以撤的信号,便干脆利落的退出了钟粹宫。 要办的事情已经办妥,加之从皇阿玛处得来的消息,一想到她那张瑰丽的甜美笑容,胤禛的嘴角就禁不住的扬了起来,这心里更是充斥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这份满足感将他的心填充的满满的,也热热的,使他不自觉的就加大了脚下的步子。 他要赶快回去将这两个好消息告知于宁儿,他不愿再见她那副无精打采的行尸模样。 与此同时,养心殿内正上演着一场异常激烈的辩论。 “臣以为,出兵准格尔这主帅的人选非十四阿哥莫属。” “启禀皇上,微臣认为这主帅当属九阿哥莫属。” “臣认为是十四阿哥……” “臣以为应当是九阿哥……” 一众朝臣在康熙大帝的面前,为出兵准格尔的主帅人选挣得个个都是面红耳赤的,就差没打起来了,然而坐在书案前的康熙爷看着如此激烈的场面,表现的却十分的淡定。他伸出一指轻轻的在案上敲了敲,争吵不休的一众大臣们瞬间就没了声响,齐齐的转身看向了案前的康熙大帝。 深邃的不见底的黑眸一一的扫过了下首的大臣,有些苍老却又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都说说你们推荐老九,老十四的缘由给朕听听。鄂力你力荐老十四,你先说说。” “……奴才,奴才以为十四阿哥骁勇善战,箭术卓越,也曾出去围剿过几次叛逆,皆是大胜而归,所以奴才以为十四阿哥出任统帅一职是实至名归的。” “嗯……那步犁你来说说,你又为何推选老九?” “奴才以为,九阿哥这些载奉旨镇压叛逆、押解粮草赈济灾民、也曾一度奉旨前去边疆收编赫克部族,若论实战经验十四阿哥怕是尤显不足,所以,奴才以为,九阿哥才是主帅的合适人选。” “嗯,众卿说的很是在理。准格尔部近日在我边疆频繁异动,间歇间还攻打了其周边的几个部落,狼子野心可谓是昭然若揭,可见北上之行已是刻不容缓了,所以,朕再三斟酌后,决定五日后便兴兵北上,攻打准格尔,至于这个主帅人选嘛,朕的心里已是有了计较,尔等也就莫要在如此的争论不休了。明日早朝,朕自会揭晓,尔等先行退下吧。” 康/师傅的话一出,众臣皆是你看看我我瞧瞧你的一副二仗和尚摸不着头的表情,但皇上都表态了,又有谁还敢再行造次的?于是,众臣也就只能带着满心疑虑的退出了养心殿,等待明日谜底的揭晓来临了。 待一众朝臣均退出了养心殿后,李德全便呈上了老四亲种亲手制作的芋圆。接过芋圆,康/师傅这紧绷的老脸才稍稍有了些许的松动,“何时送来的?” “一早便过来了,瞧着您在议事便没进来。”李德全笑眯眯的说道。 “老四,是真的有心,对了,前几日,朕问隆科多他对准格尔的看法时,他是不是提了几个人名?” “啊?啊,您这么一说,奴才到是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档子事,可是,奴才瞧着隆科多大人好似是随口说的,不像是有意……” “就是因为他是随口一说,朕才要你想的。隆科多,可不是会随意举荐人,更可况是眼下这种非常状况,他既说了,那便肯定是有些能耐的,招来作副肯定不在话下,同时还能好好的给朕做眼睛。” “万岁爷圣明,奴才这就想,好像有一个是叫什么……年、年羹尧的,还有一个是、是叫、叫耿俊荣。” “派人去查这二人的底细,明日朕就要看到。” “喳”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是存稿君,某圆被他们老大扔到西藏去了, 据说海拔有4000+,临走前她特意交代存稿君, 希望读者小天使能够多多给她祝福,因为高原反应她可能得慢慢的适应几天了, 所以读者小天使们,大家跟存稿君一起给圆圆加油吧~~~~ 加油加油加油~~~~ 第136章 0 从宫中归来,胤禛得到了两个好消息,一路上都未敢耽搁,一想到耿宁儿会因他带回的消息而振奋精神,他就愉悦不已,连带着这万年的冰山脸上挂了一路的浅笑都不自知。 “吁……” 麻利的从马上跳了下来,胤禛将缰绳扔给了前来接应的下人,便快步的向着安溪院的方向走去。而此刻,因弘昼的离去而终日窝在安溪院内足不出户的耿宁儿,眼下正手握一本医术,坐在树荫下的石凳上,盯着面前的箭靶怔怔的出着神。 墨玉瞧着面色苍白双眸无光的耿宁儿,心里当真是疼的紧。她明了主子为何如此,只是看着她这般寝食难安,这心下又觉义愤难平,不免就在心底又问候了乌拉那拉莲慧祖宗十八代一个遍。不过,骂归骂,怎么着也是自家主子的身体最紧要,于是,墨玉也只能边叹气,边端着白瓷蓝花的汤碗走到了耿宁儿的身后。 “福晋,新出锅的芋圆又甜又糯,您快来尝尝啊。” 回首看了眼墨玉,耿宁儿冲她弯了弯嘴角,有气无力的道:“先放着吧,我没什么胃口,待会再吃。” “可是福晋您早膳就未用,就连午膳也是影月强逼着才勉强喝了几口清粥,总嚷着说过会儿再吃,过会儿再吃,可这放下的东西,您又当真的碰过哪个?”越说,墨玉就越激动,说着说着,就连眼眶都红了起来,“四阿哥入宫也才短短三日,您瞧瞧,现下都成什么样了?身子本就不好,再这么糟蹋下去,他日若是四阿哥回来看您,到时您又如何相见?凭这副模样相见?到时还不是惹的四阿哥为您忧心?” 看着已是有些气急败坏的墨玉,耿宁儿不禁怔住了。自打她收了墨玉并将其带在身边后,墨玉对她从来都是恭顺有礼,从未拂逆过她,更不要说如今日这般言辞激烈的与她说话了。知晓她这样也是为着自己,所以耿宁儿不怒反笑,只是这笑脸却是比哭的还要难看罢了。 “墨玉,我之所以这般是因为心中有恨,恨自己,恨我为何要做那样的筹划。作为一个母亲,我没能保护好我的孩子,不但失去了红钰,如今又再次的失去了弘昼,这样的结果,我百般的筹谋又有何用!为了复仇,我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初衷,最初的,也是最为紧要的初衷。” 耿宁儿虽然微笑着,但泪水却如决堤的江河一般顺势而下。见此,墨玉忙放下手中的托盘,跪倒了耿宁儿的脚边,仰首看着她,覆住那双冰冷的手,“奴婢又何尝不知晓您心中的苦楚?只是四阿哥入宫也不一定会遭受磨难,毕竟是万岁爷钦点入宫的,且着还要他随侍左右,若是有何差池,想必万岁爷那里也是过不去的。所以,福晋,您就放宽心吧,至少,至少也不能如此为难自己的身子啊。” “一个小小的雍亲王府已是凶险非常,更何况是皇宫内院?这些载,弘昼的身子虽已有起色,但他毕竟根基羸弱,稍有不慎就很有可能……再言,宫中德妃因弘时由我代为教养已是不满,再加之王爷如今又只与我住在圆明园,更是经年不再踏足于王府,导致德妃想要插手干预他的事都无从下手,诸事叠加,她又岂会厚待弘昼?且着还有个宜妃,于我是早已动过杀机的。今时,我不能守在弘昼的身边,难免她不会向他出手,而远在宫墙之外的我,又如何能护我儿的周全?” “德妃娘娘也就罢了,可是您对宜妃娘娘可是有救命之恩的,她这般恩将仇报,着实不义!”一想到那个狼心狗肺的宜妃,墨玉就恨得牙痒痒,恨不能诅咒她再遭一回疫症就好了。 轻轻的叹了口气,“这大概就是命,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我欠他的,早晚得还。” “福晋,您说什么?” 摇了摇头,耿宁儿拖了拖墨玉的手示意她起来,“没什么,我乏了,想回屋歇息了。”说罢,她便起了身慢慢的向着堂屋走去。 就在她慢慢的挪步移向堂屋时,胤禛走了进来,看了一眼石桌上的白瓷蓝花碗,浓黑的剑眉便紧蹙了起来,愉悦的心情也随之去了一半。他挥了挥,安溪院内的一众奴才便尽数退了出去,只留下了甚是为难的墨玉立在耿宁儿的身侧。深邃的黑眸转向看着耿宁儿身边的墨玉,不用他多说些什么,墨玉就已是经受不住了。侧首看了看身前的主子,又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老四,墨玉吞了吞口水,硬是扛着那随着尾椎慢慢攀升到她头顶的寒意,哆哆嗦嗦的道:“奴婢给、给王爷请安,王爷吉、吉祥。” “……” “墨玉,芋圆凉了吧,端下去替我热一热。”感觉到了墨玉的恐惧,耿宁儿出声吩咐道。 “是……是。” 俯身给老四行了礼,墨玉飞快的奔到石桌前,端起白瓷蓝花的汤碗就速速的退了出去。于是,偌大的安溪院一时之间就只剩下了耿宁儿与胤禛两人,静谧的空间中,只闻得二人的呼吸声。被胤禛不吱一声的盯着,饶是耿宁儿状态好的时候都不一定能抗的过去,更何况是眼下她最心力交瘁的时候。无奈之下,她只得先出声打破这十分慎人的宁静了。 她朝胤禛笑了笑,柔声道:“站在那儿不热?虽说已是过了午时,但这日头仍是不小,王爷也不怕中暑?”说罢,耿宁儿便先行走进了堂屋。抿了抿薄唇,胤禛随后便跟着走了进去。 一进堂屋,耿宁儿便给胤禛递来一杯茶,“王爷,先喝点子茶润润喉吧,有何话,也等喉咙舒服了再说。” 一把攥住了白皙却甚是纤细的手腕,胤禛目光灼灼的看着憔悴不已的耿宁儿,低语道:“我不明白,昼儿不过被皇阿玛带进宫中教养,又不是被惩治,你又何必如此忧心忧虑的?难道你不知晓,对于昼儿来说,乃至对于我来说,这都是万幸之事?” “妾身知晓。在旁人的眼中,昼儿能有如此境遇实属他的福分。只是,王爷,作为一个母亲,不能陪在孩子的身边,就等于不能知晓他是否吃的顺心,睡的安稳,过的快活,如此一来,再大的恩赐对于妾身来说,又有何可欢喜的?且着,妾身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如今也就只有弘昼这么一个孩子了,不过是想要将他留在身边,时时看护罢了。” “事已至此,你再如何懊悔也于事无补,倒不如静下心来,安生的过好接下来的日子。你还年轻,若是喜欢孩子,我们大可再生几个,再说,昼儿入宫又不是见不着了,今日我已前去拜见了贵妃娘娘,她已应允我会时常宣你入宫过话的。”一见耿宁儿狭长星睑里打转的泪珠儿,胤禛这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就连刚刚拱起的火,瞬间也都被她的眼泪尽数浇灭了,所以这说话的语气也就和缓了下来,连带着想要博她一笑的好消息,也就这么直直的说出了口。 “什么?王爷您说什么?您再说一遍。”耿宁儿抬起另一手,紧紧的抓住了胤禛的手腕,狭长的星睑更是瞪得溜圆,暗淡无光的眸子中,也迸发出了异常渴望的光芒。 瞧见她眼中的光芒,胤禛的心总算是舒坦了一点,抬手将她手中的茶杯接过来并置于了桌上,尔后便牵着她走到了软榻前,并扶着她坐了下去。嘴角微微一勾,浅浅的笑容取代了他方才的阴厉,揽住她的肩一个用力一收,便将人给拥到了怀里,“总算是没让我白走这一趟,你啊,真是越来越会耍小性子了。” 攥紧他的前襟,耿宁儿仰头,眼巴巴的看着他,甚是急切的问道:“王爷,您方才说了什么?可否再重复一遍,妾身方才听得不是很实,是说、是说代为教养弘昼的乃是佟佳贵妃娘娘?听闻,听闻贵妃娘娘的身子不是很好……对了,您方才时候还说,贵妃娘娘会宣召妾身入宫?妾身是不是能够去看昼儿……” 耿宁儿这一连串追问到是把胤禛给逗笑了,他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好笑的道:“这恐怕是昼儿入宫以来,你与我说话最多的一次吧,哈哈哈……” “王爷……”耿宁儿羞愧的红了脸,但是事关弘昼,她又不得不再行追问。最后,终于受不了的胤禛颇为无奈的对她道:“今日进宫给皇阿玛送芋圆,顺道走了一遭钟粹宫。贵妃娘娘乃是当年我的养母孝懿仁皇后的亲妹,与我总算还有些交情,她以应允我,日后,会宣你入宫过话的。到时,你自然能够时常见到昼儿的。” “此话当真,王爷?” 蹙了蹙眉,胤禛假意不悦的道:“本王何时与你说过诳语?” “……,是妾身说了胡话,还望王爷责罚。”得到胤禛的保证,耿宁儿这才算是找回了一点希望,这人的精气神自然也就好上了许多,说话的语气也不再是三日前的那般阴郁了。 随着怀中的人恢复了如常的笑容,胤禛觉得压在心中的那股莫名的焦躁感也跟着消失了。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自然的,他也就很是愉快的将第二个好消息告知给了耿宁儿。 “瞧你高兴的,若是再告知你一个消息,你怕是要欢喜疯了。”胤禛满眼宠溺的扬手擦着耿宁儿脸上的泪痕戏谑道。 看着胤禛那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耿宁儿很是吃惊的问道:“还有?” “自是。” 既已知晓弘昼将由佟佳贵妃抚养,对于他的安危耿宁儿也就没那么担忧了,毕竟康熙大帝的后宫已是数年未曾立后了,而上一次的后位人选便是这位佟佳贵妃的姐姐,所以,这位贵妃娘娘在宫中的地位可见一斑。即便是四妃中的德妃、宜妃,面对这位贵妃娘娘时,在位份上就已矮上一截了,更何况,这位贵妃又未失宠,不过是身子不大好,一直在钟粹宫中将养着罢了。即便是这样,但凭康熙大帝对她的态度来看,也没人敢将她看轻的,更不要说她的身后还有着那么一个庞大的靠山——佟家。 所以,得知这个消息的耿宁儿,身心可谓是彻底的放松了,当然这人也就活分起来了,大脑也终于不再罢工了。于是,她眉眼弯弯的瞧着胤禛,笑吟吟的道:“可是妾身的兄长回来了?” 身子一怔,尔后低沉爽朗的笑声溢了出来,抬手捏住了耿宁儿那圆润小巧的鼻子,胤禛道:“你当真是绝顶聪慧,难怪昼儿小小年纪就展现出了非凡的天赋,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是存稿君,据说今天是圆圆去西藏的第一天, 希望她一切安好,小天使们,跟存稿君一起祝福圆圆安好吧~~~ 第137章 0 康熙五十八年,察觉准格尔部在边境频频异动的康熙大帝,终是忍无可忍的决定北上攻打该部落。在与一众朝臣的再三商议之下,康/师傅终于定下了担任主帅的最终人选。 然而,当选抚远大将军,也就是被后尊称为大将军王的人,却不再是后人所熟知的十四阿哥胤祯,而是被康熙大帝十分倚重的九阿哥——胤禟。 *** 圆明园 安溪院内的书房中,胤禛甚是闲适的翻着手中的书,突然,一道黑影便自窗前飞窜了进来。黑影快步的移动到了书案前,双手抱拳便单膝跪了下去,“主子。” “嗯。”胤禛并没有去看跪在桌前的黑影,只是随意的应了一声,便继续悠闲的翻看着手中的书。 “主子,宫里传来了消息,主帅的人选果不出您所料——是九阿哥。” 听到下属禀报的消息,胤禛的嘴角扯出了一抹诡笑,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的弹了弹手中的书页,抬睑瞧了一眼面前身着夜行衣头戴面具的下属,冷哼道:“哼,他若不当选,那本王所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 “主子好计策,若不是您安排了几位大人推举九阿哥,怕这主帅的人选当真就被十四阿哥给拿去了。属下往回赶时,便已听说,刚出午门不久,十四阿哥就为没能当选抚远大将军跟九阿哥吵嚷了起来,那阵仗可是不小,若不是有十阿哥在旁劝阻,恐怕当街就要打起来了。不过属下,仍有一事不明,还望主子明示。” "……"胤禛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面具人,黑亮的双眸中没有一丝的情愫。 被如此眼神凝视着,面具人立马就反应了过来,他知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东西,当下就向老四俯首磕起了头,"属下有罪,请主子责罚。" 随意的摆了摆手,胤禛示意面具人起来,尔后,他又侧了侧身,将一只手撑在了书案上,又换了一个更为舒服的坐姿,低声道:“还有其他什么消息?” “啊……是,年大人被定为先锋营副将,耿大人则、则是主帅帐下的副都统。” 剑眉上耸,胤禛的心下不禁大概意外,“副都统之位竟是耿俊荣,论资历和经历,也当属年羹尧为先?” “是,起初得知此消息时,属下也觉得十分蹊跷,便暗中的打探了一番。后知,初时副都统的人选确是年大人,可是不知为何,九阿哥竟极力举荐了耿大人。再加上,近些年,耿大人在外平定叛逆,又随那达哈将军驻守南境,功勋比上年大人也只多不少,如今,又有九阿哥的极力推荐,所以……所以最终还是选定了他为副都统一职。” 黑长又浓密的睫毛微微的向下垂了垂,胤禛一边磨搓着拇指上的血玉扳指,一边陷入了沉思,“呵,老九举荐他,到也是件新奇事。"身子稍稍的向前探了探,胤禛将手中的书放到了书案上,唇角微扬,"也罢,耿俊荣便是宁儿的兄长,他们兄妹二人之间感情倒也是亲密非常。恰巧这几日他陪同那达哈将军回京述职,明日本王就带着宁儿到耿府去‘探望’个一二吧。” 胤禛的脸上虽说挂着浅浅的笑容,可这个笑容看在面具人的眼里,却仍是让他有一种不寒而栗的错句? “主、主子英明,不论是年大人亦或是耿大人,总归二位大人谁人能够跟在那位新晋的大将军身旁,将来势必都会成为主子的助力。” “嗯,你且先下去吧,没本王的调令,你就继续守着她的安危,明白了?” “属下,遵命。” 完成了自己的任务,黑衣面具人便快速的消失在了阴影里,而书房也回到了初时的寂静,就好似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般,只留下了胤禛一人独自在书房中自在的翻看着手中的书。 翌日一早,安溪院内的下人们就风风火火的忙活了起来,其中以墨玉与影月二人为最。一整个早上,就瞅见这俩人,又是催促下人们装箱,又是替耿宁儿打点行囊,又是嘱咐下人们这儿小心那儿小心的,忙的可谓是不亦乐乎。 斜靠着门框,耿宁儿笑眯眯的瞧着为她忙里忙外的二人,倏地,一双大手便袭向了她,还未反应过来,身子就已落入了身后的宽阔怀抱中,随后带着些许的低笑的沙哑声便传入了她的耳中。 "瞧着今日的心情是极好的。" 抬手环住了腰上那十分有力的双臂,耿宁儿侧首看向身后的胤禛,笑盈盈的道:"许久未见阿玛与哥哥了,这心下确是有些许兴奋。" "瞧出来了,眼睛里都带着笑意。"垂首,胤禛将自己的额头贴于耿宁儿的额头上,深邃的双眸中漾着满满的宠溺,"既是这般欢喜,那就多在耿府住几天吧。" "当真?" "当真。" 凝视着眼前粉嫩的双唇,黑亮的瞳孔微微的收缩了一下,随后,他的头便缓缓的移向了那总是让他意犹未尽的娇嫩唇瓣。就在四唇即将相接之际,苏培盛那特有的尖声自外面传了进来,"王爷,给耿管领与耿都统的礼品都以备好了,这是礼单,您可要过过目?" 苏培盛抬腿跨过了门槛儿,伸手就要将手中的礼单递给主子,不承想却撞上了二人温存的一幕,于是他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哆哆嗦嗦的道:"奴才、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没好气的斜睇了一眼苏培盛,胤禛真想抬脚踹他,不过瞧了瞧他手中的礼单,想到一会儿的正事,他才极其不情愿的松开了怀中的人,接过了礼单细细看了起来。瞧着备下的礼没什么大的问题,老四便吩咐苏培盛备车出发。 领了吩咐,苏培盛麻利儿的溜了出去,生怕自己慢上半拍就要挨罚的狼狈模样,着实逗笑了门前的二人。嘴角上扬,胤禛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扭头牵着她道:"我们走吧。" "是。" 一众人马很快就到了位于紫禁城西侧的耿府。搭着苏培盛的手,胤禛先行下了马车,尔后,便把手伸到了耿宁儿的跟前,小心的将她扶下了车。 下了马车,耿宁儿一眼便看到了早早就候在门前的耿德金与耿俊荣父子俩,她的眼眶当即就热胀了起来。当年,为了给女儿复仇,她选择了同胤禛一并回去,而就在她回到王府后的不久,耿俊荣便随着正蓝旗的都统那哈达出征平叛了。 虽说所建军功无数,但也经年未曾回过京师,于是,耿府宅院中便只剩下了年岁越来越大的耿德金。看到越来越年迈的老父亲,耿宁儿心疼不已,也顾不上那么许多了,挣脱了那双牵着自己的大手,奔向了耿德金的跟前,扑通一下便跪在了他的跟前,泪眼婆娑的唤道:"阿玛……" 木讷的向前走了几步,耿德金躬身向着耿宁儿伸出了手,瞧着她泪眼婆娑的模样,他眼中的泪水也打起了转。 遥想当日,为保耿氏一族几十口的性命,他不得不狠下心肠逼迫她回到王府去,可当看到她真的回到了那处处凶险的地方时,他又日日忧心她的安慰。在后来,儿子为谋前程选择放弃自己校尉的官职,甘愿奔赴沙场闯荡一番。于是,他也只得选择放手随他去闯荡,然而心中对子女的牵绊,使他没有一日能够安心过活的。 如今,瞧着自己心心念念的兄妹二人都平安的归来了,耿德金的心中当真是欢喜无比。苍老的面庞也爬满了激动,只是碍于胤禛的在场,他不敢太过表露罢了。搀扶起耿宁儿,耿德金便自她的身边走了过去,走到了立在马车前老四跟前,尔后,他便麻利的对他打千儿行礼道:"奴才见过雍亲王,王爷吉祥。" 听见父亲那苍老的声音,耿俊荣才从与妹妹再相聚的喜悦中清醒了过来。只见他三步并作两步的从台阶上跑了下来,立在耿德金的身边向老四行起了礼,"末将见过王爷。" 胤禛向前探了探,稍稍躬了躬身子,便伸出了两手,一手托住一人,口气甚是平静和善的道:"两位大人快快请起,都是自家人,无需这般多礼。" "奴才谢过王爷体恤,然,尊卑毕竟有别,礼数自然不可废。"耿德金一面起身一面说着,尔后,他又弯身伸手向老四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甚是尊敬的说道:"王爷请。" 胤禛笑了笑,也向耿德金微微的抬了抬手,"耿管领,请。" 于是,一众人马陆陆续续的走进了耿府的大门。 进了正房的堂屋,耿德金请老四上坐,并吩咐了下人备茶后,他才在老四的下首落了座。 胤禛见人都已落了坐,微笑的点了点头。苏培盛便自恭敬的递上了一红色礼单。接过礼单,胤禛转手递向了耿德金,"耿管领,都是宁儿亲子挑选的,你且收下吧。" 身子一怔,对于胤禛的这个举动,耿德金破为讶异,心下不禁盘算起他此举的用意。余光瞄向耿宁儿,见她与自己点头,这才拱手笑道:"让王爷费心了。" "宁儿既已入了王府,便是一家人,一家人又何需客套?"胤禛端起桌上的茶杯,掀起杯盖撇了两下,瞅了坐在一旁的耿俊荣低声笑道。 注意到了胤禛看儿子的眼神,耿德金瞬时便明了了他今日前来的来意,暗自的抹了抹额上的汗,他转首对着身边的耿宁儿道:"宁儿,你许久未回来了,今日既是回来了,便前去看看你额娘吧,想必她在天之灵知晓你回来了,定然会欣喜的。" 一看阿玛突然支她给额娘去上香,耿宁儿就知晓他们怕是有事要相谈,于是,她缓缓的起了身,向上首的胤禛与父亲及兄长都欠了欠身,"阿玛,说的是。"抬头看向上座的胤禛,耿宁儿笑的十分柔顺道:"王爷,宁儿去祠堂看看额娘。" "嗯,你便快去吧。" "是。" 待耿宁儿出了堂屋,耿德金便起身拱手跪到了老四的跟前,仰首正色道:"奴才替犬子谢过王爷的知遇之恩。"说罢,他又转首对着耿俊荣道:"还不速速过来答谢王爷对你的恩典。" 耿俊荣一听,连忙快步走到了耿德金的身边,跪地叩头道:"谢王爷提拔之恩,末将必定没齿难忘。" "都起吧,说了都是一家人莫要如此多礼。"起身走到耿氏父子跟前,胤禛微笑着将他二人搀扶来了起来,"耿副都统的本领众人皆知,本王也不过是在皇阿玛的身边提了一嘴,并未真的做了什么。" "王爷想到犬子,并在圣上的跟前为其美言,对我等来说已是天大的恩惠了,还请王爷受奴才一拜。" "罢了,罢了,快起吧。" "谢,王爷。" "恩,这北伐一行,势必艰辛,耿副都统既分到抚远大将军的帐下,便得时时'警惕小心'防卫大将军的安危。毕竟将军的安危可是关乎我大清朝的此次北伐的胜败,自是马虎不得。且着,想必副都统也是知晓,这抚远大将军乃是本王的九弟,在此,本王也由心的望副都统能够替本王多多'照看'他。" 胤禛话中又话使耿俊荣倍感压力,但一想到耿宁儿,又瞧了瞧年迈的父亲,耿俊荣便双膝跪地,抬头拱手目光坚定的对胤禛说道:"末将必定以王爷的'嘱托'为先。" "恩。"满意的点了点头,胤禛伸手扶起了耿俊荣,并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 作者有话要说:  西皮打电话,说我的文文抽了,上来一看还真是……心赛 赶紧上来替换,希望小天使们不要介意啊~~~~ ps:现在身在阿里,海拔4000+,身体已经出现了高原反应,每天早上起来都需要吸氧,哎~~~ 圆圆好想回家啊,呜呜呜呜呜呜~~~~~ 第138章 0 出征之前,爷想再来看看你 胤禛之所以会与耿宁儿一同到耿府来,不过是因着耿俊荣这匹不在他计算内的黑马罢了。如今,既然该点的都点到了,他也就没必要再继续留在此地了。于是乎,他坐在上坐与耿氏父子随意的闲聊了几句,又喝了几口茶便道起了别。 “时辰也不早了,今日本王就先行回府了。至于宁儿,便留下吧。一来,耿副都统不日就要北上了,想来她心中必是百般挂怀;二来,自从她随本王回府后,便再未回来过,虽说她不曾说些什么,但本王知晓她是挂念耿管领的。如今既已回来了,让她多留几日到也无妨。” “能得到王爷如此照拂,当真是宁儿她几生修来的福分啊,在此,奴才替她谢王爷恩典。”耿俊荣一脸激动的说着,末了,双膝一弯就要给老四跪下去了。老四见状赶忙伸手将人给托了起来,面带浅笑的低声说道:”耿管领多礼了,快快起吧。” “谢,王爷。” “恩,那本王先行回府了。” “啊,是,还请王爷稍后,奴才这就派人将宁儿唤过来。”一个转身,耿德金快步的走到堂屋的门口,扯着嗓子叫喊着,”阿常,快去把格格叫过来……” “不必唤她前来了,你们就好生叙叙吧。”说完,胤禛侧目瞅了一旁恭恭敬敬地耿俊荣一眼,对其轻轻的点了下头后,便迈开步子带着苏培盛向府外走去。 耿德金见王爷都发话了,也就没在差人去找耿宁儿,而是与儿子一起十分恭敬的将老四给送出了府。直到瞧着老四的车马走远后,爷俩这才长长的舒着气往回走。 “阿玛,今日王爷前来,您有何看法?”跟在父亲的身后,耿俊荣有些不安的问道。 “此次北征,你分在主帅九爷的帐下,与他的距离可谓是极近的,也正因如此,雍亲王今日才会与宁儿一同前来,美名其曰是陪同你妹妹来探望你我,实际上,他却是来拉拢你的。” “拉拢儿子?儿子常年不在京内走动,到是不知这位王爷也是有那份心思的。” “呵,至尊之位,谁又真的可能没有垂涎之意?不过是看谁藏的深,藏的巧罢了。” “阿玛,说的在理,只是您觉得儿子应当如何应对才妥帖?” 一想到方才厅中胤禛的话里话外,耿俊荣这心下就直咚咚作响。他虽然常年不在京内,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是无知的。毕竟是多年在外历练的人,所以在还没有了解清楚眼下九龙夺嫡的形式前,他真的不想掺乎到任何一个阵营里去,毕竟一但掺乎进去了,剩下的就只有不成功便成仁这一个结果候着他了。 瞧出了儿子的心思,耿德金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明白他的心,只是事已至此,再想脱身,只怕是比登天还难,更何况他们与雍亲王府之间还连着一个耿宁儿?一想到女儿经历了那么多常人难以想象的事情才换来如今的荣宠,耿德金就心疼不已,再侧首看向身后的儿子,一时之间他竟也拿不定主意了,只得连连摇着头的叹气道:”此事颇为复杂,哎,我看你倒不如说与宁儿听听,看她有何看法。毕竟她跟在雍亲王身边也有数年了,我想对那位她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儿子也正有此意。” “恩,那便如此办吧。” “是,儿子知晓了。” *** 晚膳时光在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谈天说地中过去了,询问了许多耿宁儿这些年的近况后,耿德金便以自己还有公务未完先撤了,只留下了耿俊荣与耿宁儿兄妹俩在堂屋。 抬首看着耿俊荣那一副有口难开的模样,耿宁儿就心知肚明了,笑着摇了摇头,”哥哥,这是有话要同我说?” 瞧着耿宁儿眼中柔和的目光,以及她脸上的温婉笑容,耿俊荣这七上八下的心才稍稍的安定了些。他抿了抿嘴,又深吸了一口气后,这才下定了决心对着耿宁儿道:”宁儿,我……” “哥哥,便依王爷的话去做吧。此事,对哥哥来说未尝不是一个良机,只是在尺度上,哥哥千万要把握好,莫要太过了,否则就过犹不及了。” “宁儿你……怎会知晓我要问这件事?”睁瞪着眼睛,耿俊荣甚是吃惊的说道。 “他说要同我一起来探望哥哥与阿玛,我便猜到了个一二。如今,哥哥又表现的如此踌躇不决,我便确定了下来。” “宁儿,你太聪慧了,居然一眼就洞察了所有,为兄当真佩服。” “哥哥你太过奖了,什么聪慧,不过是经历了些事情,又看得多了,自然就想的多了罢了。” 听出了宁儿话里的悲凉之意,一想到她之前所经历的种种,耿俊荣这心就疼的紧,抬手轻揉的摸了摸她的头,“这些年,当真是苦了你了。” 耿俊荣的话一出,耿宁儿眼里的泪水差点就要决堤了。多少年了,她多少年未曾听到有人发自肺腑的关怀她了?为了复仇,她不得不处在水深火热的漩涡中;未达目的,她又不得不步步筹谋机关算尽;为了保护儿子,她更是不得不变得狠辣决绝。 她知道,知道这些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但是,当被至亲所理解包容之时,那一刻,心中所积聚的委屈便会一股脑儿的涌现出来,使她无法在维持内里的平静了。 咬了咬粉嫩的下唇,耿宁儿强忍着落泪的冲动,微笑的对着耿俊荣道:“哥,我们不说这些了,来,把手给我,让我给你切切脉。” “切脉?不用,我身体好着呢。”耿俊荣颇有自信的说着。 “好不好的,你说的不算,得让我切个脉才算数。” 耿俊荣刚想张口拒绝,但是在看到耿宁儿那一双微眯的狭长双眼后,再一想到她的脾性,这想要拒绝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只得乖乖认命的将自己手递了过去。 纤长手指搭在耿俊荣的腕子上,宁思静气的为他诊断着病症,直至确定兄长的身体真如他所述那般没什么大碍后,耿宁儿这才稍稍安心的点了点头,并收回了自己的手,“哥哥的身体的确没有什么大碍……” “你看,我就说吧,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还不清楚吗?” “你也别得意,身子虽说没什么大事,但也不像你想的那么好。你常年征战沙场又时时操练,加之又身处南境多年,体内的湿气比较重,说,你是不是时常觉得腰背酸痛,甚至有时双腿感觉绵软无力?” 耿俊荣当然清楚自家妹妹的本事,且着,她所言的一切也都在他的身上一一印证了,所以,他只得没好气的弹了她的额头一下,甚是不甘的道:“是……是是,你医术高明,为兄佩服,佩服。” “好啦,不闹了,说正经的。趁着这几日,我给你好生调理调理身子,毕竟北上的路途遥远又甚是艰辛,且着,这一走又不知何时方能归来,所以,在哥哥启程前,我一定要给哥哥准备万全了才行。” 耿俊荣知晓她这是在为自己忧心,便拍了拍了耿宁儿的手,“全依你。” “恩。” 于是乎,在与耿俊荣长谈后的几日里,耿宁儿除了每日定时定量的给耿俊荣喂药以外,其余的时间则把自己关在房间中,美名其曰是为母亲诵念经文,实际上却是在空间里炼制能够保命的秘药。 直至回到耿府的第三日,终于将秘药制成的耿宁儿这才拖着一身的疲惫,凝神静气的从空间中出来。瞧着手中那两颗只有拇指盖大小的黑红药丸,耿宁儿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她拿来了一个褐色的小瓷瓶,小心翼翼的将手中药丸放了进去,这才啼声唤了起来,“影月……” “诶,福晋您唤奴婢来有何吩咐?”听见耿宁儿的召唤,影月很快的就从屋外闪了进来。 “给我更衣,我要出府。” 要出府? 听到这个消息,影月的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就放起了光,但碍于主子没有发话,她只能略带试探的开口道:“福晋……那影月……” 瞧出影月想要出门的心思,耿宁儿又岂会不满足她的小小心愿。待她换好了衣服朝,便拍了拍影月的小脸,眸中含笑柔声说道:“给哥哥调理身子的草药没了,我想去趟药铺,你便陪我一同去吧。” “是,那奴婢这就唤阿常来备车。”影月兴奋道。 “不必了,店铺也不远,你我二人走过去便是了。” “是。” 一想到能够与耿宁儿出门,还可以逛逛市集,影月这心下就兴奋不已。速速的准备好了一切后,主仆二人便有说有笑的溜达着出了耿府。 走着走着,忽然,跟在耿宁儿身畔的影月神色异常的贴了过来,并覆在她的耳边小声耳语道:“福晋,好像有人在跟踪我们。” 身子微怔了下,耿宁儿却没有停下前行的脚步。她一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并快速的分析跟踪者的身份以及目的,一面又思考着如何才能从眼下的局面逃脱出去。 跟踪她的到底是何人?亦或是何人的命令?目的是什么?是想要暗杀她?还是只是想要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狠狠的摇了摇自己的脑袋,耿宁儿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想这些有的没的了,她必须马上做出判断,否则她们就很有可能会失去先机,毕竟对方应该还不知晓她们已经有所察觉了。 黛眉紧蹙,心下百转千回。 很快的,耿宁儿的心中便有了计较。她拉着影月快步的走进了一家成衣铺,随意的翻看着柜台上的料子,尔后,便覆在影月的耳畔低声道:“知道这会儿人在哪儿?” “在斜对面翔云楼的二层。” “以你的轻功,一人能逃得掉?” 作者有话要说:  555555555555555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这文居然都突破50万字了,真的很让圆圆吃惊,原本只是一个一闪而过的脑洞而已, 唔~~~不管了,圆圆现在很happy,决定发红包庆贺下,嘿嘿,请读者小天使们注意喽~~ ps:只有留言的小天使,圆圆才能发红包包的说~~~如果小天使没有留言,圆圆想发也没办法发啦,所以这一点请小天使们千万要注意啦~~~~~~\(≧▽≦)/~啦啦啦 第139章第一百零一章0 “以你的轻功,一人能否逃掉?” “福晋!奴婢是决计不会将您一人留下的,就是死,奴婢也要死在您前头。”影月瞪着身前的耿宁儿怒气冲冲的低吼道。 知晓影月误会了她的意思,耿宁儿连忙用力的握住了她的手,有些急切的说道:“什么死不死的?你与我都会活着的,都会活的好好的,不要胡思乱想。”沉默了下,感觉到手里微微发颤的手不再颤抖了,耿宁儿这才又开了口,“方才我询问过掌柜的,这店有个后门,你换了衣服便从后门出去。只是不知跟踪我们之人可还有同伙,若是没有,你便去处理掉,永绝后患。若是有,你便先走。你武艺好,若是能够从此处逃脱,便能够回府为我求得救援,这样我也……” “不,福晋。”未等耿宁儿把话说完,影月就先开口打断了她,“福晋您先听奴婢说,若是奴婢说完,您还是执意如此,那奴婢就是拼着一死也会完成您交托的任务,只是现下,奴婢希冀您听听奴婢的想法。” 瞧着峨眉紧蹙,表情异常严肃的影月,说实在的耿宁儿的心底有些小小的惊讶。她从未见过如此的影月,在她印象中的她一直都还是那个桃源村中明朗率真的少女,何时起,她竟也有了如此深沉的模样? 眼见着已是到了生死关口的节骨眼上,自家主子竟然还能神游太虚,影月真是要对自家主子五体投地了。没好气的戳了戳身旁的耿宁儿,影月颇为无奈的唤道:“福晋……” 知晓自己走神了,耿宁儿颇为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下,尔后略带歉意的对影月说道:“你且说吧,我听着。” “恩。就当前的形势而言,奴婢不认为应该与您分开而动。您想想,歹人的目标显然是福晋您,若是奴婢先行离去了,您又何以自保?先不论对方的武艺如何,若是区区一人,奴婢愿与其殊死相搏,您只要找准时机趁势而脱,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一旦对方并不止一人,即便奴婢能够侥幸逃脱,却也使您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危境之中。倘若真的到了这般田地,奴婢更愿留在您身边,与您同进退。” “……”听完影月的一番肺腑之言,耿宁儿不禁倍感羞愧。 是她看轻了影月,看轻了她所在乎的每一个人。 一直以来,她都认为不论是弘昼亦或是影月、墨玉更甚是耿德金、耿俊荣这些人都应是她需要倾尽所有去保全的挚爱,不想,如今看来,她才是那个被保护的一方,被他们所有人保护着。 “福晋……” 耳边传来了影月急切又略带着紧张的低唤声,耿宁儿忙收回了自己的心神,定了定神并冲她笑了笑,“影月,你说的在理,确是我思虑不周。这样吧,你我换了装扮,一同从后门走,至于结果如何,便交给老天爷做决断好了。” 看到自己的想法能够得到耿宁儿的认可,影月喜不自禁。她缓了缓神,抽/出了被握住的双手,快步的走向了成衣店的柜台前,对掌柜的说道:“掌柜的,拿两套粗布麻衣来。” 柜台后的掌柜一面点头哈腰的点头应承着,一面却又细细的端详起店中的两位娇客。忆起二人走近店内时的慌张神色,方才的窃窃私语以及向他询问粗布麻衣的事宜来看,想必这对衣着不俗的主仆可能是遇上麻烦事了。 想到这些的掌柜当即就认定了面前的两位娇客必定是大有来历的,于是他痛快的给她们拿了两套合身的粗布麻衣,待她们在内堂换装完毕后,便亲自将二人带到了后门。 “两位贵主请,顺着这条小巷一直走,右拐后再走上一小段便是主街了。” 耿宁儿对成衣店的掌柜的微微一笑,便从斜襟处掏出一段面的粉色荷包,自里面取出了一片薄厚均匀又金光闪闪的金叶子递给了掌柜,“多谢了掌柜的,这金叶子,你且拿着,还要麻烦您去吴家巷的耿府送个东西,并告知耿府的人,若是我们申时未归,就去寻王爷。”说罢,耿宁儿便又从荷包中取出一条红绳编织的手串,手串的中间穿着一个拇指大小的银铃。她将这个手串递向了掌柜,虽说脸上的微笑不减,但眼中的凌厉却显露无疑。 ‘王爷!’ 听到这两个字,成衣店掌柜的身子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逼人的寒意更是不住的自下而上的攀升。他抬头偷偷的看了耿宁儿一眼,又迅速的垂了下去,尔后才战战兢兢的抬起了双手接下了耿宁儿递过来的手串,紧张道:“贵、还请贵主放心,小的、小的这就亲自送过去。” “那便有劳掌柜的了。” 交待完后路后,耿宁儿便对着身旁的影月点了点头。影月收到了主子的示意,便打开了成衣店的后门探头查看,在确定小巷内并无可疑的身影后,便扭头对耿宁儿微微的点了点头,“没人,主子,我们走吧。” “恩,走。” 打成衣店的后门一出来,耿宁儿与影月这主仆二人的脚下就好似生风了一般,不肖一盏茶的功夫便走到了小巷的岔路口。就在二人正欲右拐之际,一个巨大的黑影迎面而来。 影月见状,忙一个欺身上前挡在了耿宁儿的身前,摆起了反击的架势。 “哼。”熟悉的冷哼,熟悉的傲慢,以及再熟悉不过的性感男中音在耳畔响起。 身子一怔,耿宁儿缓缓的抬起头,狭长的星睑中映射出一张绝美的俊颜,一双黑亮如曜石一般的丹凤眼,以及那比女人都还要殷红的性感薄唇。 “九……爷。” 在被黑影笼罩的那一刻,耿宁儿才真真切切的感觉到潜藏在她体内的恐惧究竟有多么的剧烈。如今,在确定了黑影的身份后,她因为紧张而紧绷的身体总算是慢慢的舒展了开,可颤抖的尾音仍是泄露了她最真实的感受。 听出耿宁儿语调中的恐惧,胤禟的心下不禁小小的难过了下,但在看到她因为看到自己而安心的舒展开了紧蹙的黛眉以及紧绷的身体时,他的唇角又不由自主的上扬了起来。伸手一扫,便将有些碍事的影月推到了一旁,大步踱到了耿宁儿的跟前,垂首目不斜视的凝视着她,轻声却又甚是霸道的说道:“跟我走。” 虽然知晓眼前的男人决不会对主子有加害之心,但因着先前在南京府的'因缘际会',影月对待他的态度仍算不得友善,只是碍于耿宁儿在场不便发作罢了。 “凭甚你说走就走?不是要北伐了?怎么还这么闲的玩跟踪?”影月小声的愤愤嘀咕着。 虽然无法听清影月在自言自语些什么,但看她那幅郁愤的表情,胤禟就知晓定是没什么好话,不过看在这个小丫头还挺衷心护主的份上,他决定不予计较。 不悦的横了影月一眼,胤禟拉住耿宁儿的手臂,转身就要走。 “九、九爷?您这是作甚?放开我。” 本以为跟踪的人是乌拉那拉派来的,不料竟是个误会。如今,既然误会已然解除了,耿宁儿不愿再与胤禟有更多的接触,毕竟眼下虽然是在四下无人的小巷中,却也仍算得上是大庭广众了,且着,她真的不愿再伤害他了。 一想到自己对他的诸多亏欠,耿宁儿心下的负疚感一下子就爆了棚。咬了咬牙,她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不礼仪了,扭转着手臂,奋力的挣扎起来。 刚刚才舒展的黛眉不到一刻钟就又纠结到了一处,黑白分明的星睑中隐隐透着湿润,白皙的藕臂上因她的奋力挣扎而泛起了一片通红。 忽的,胤禟觉得自己的心仿佛正在被刀割一般的生疼。 默默的倒退了一步,他缓缓的松开了自己的手,无力的垂在了身体的两侧,一脸受伤的看着面前那个一直让他魂梦情牵的人,张了张嘴,终是没能再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胤禟的欲哭无泪一下子就击中了耿宁儿的软肋,再加之她本就自觉对他有所亏欠,一看到他那副受伤的表情,她是怎么也狠不下心肠了,再一想到她将要嘱托哥哥办的事情。 轻叹了一声,耿宁儿无奈的走上前去,立在了离胤禟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仰首凝视着那张倾世的俊颜,掏出了一个褐色的小瓷瓶递过去道:“给。” 胤禟看了看耿宁儿手中的瓶子,眯了眯眼,伸手就将瓶子接了过来,“何物?” “护心丹。” “护心丹?” 默念了一遍后,胤禟瞬时就明了了耿宁儿的意图,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你放心,我决不会有事的。”紧紧的攥着手中的小瓷瓶,胤禟眉眼含笑的看着耿宁儿温柔道。 “北上路途遥远艰辛,战事吃紧又时常变幻莫测,还望九爷诸事顺遂安康。”俯下/身,耿宁儿给胤禟行了礼,犹豫了下,终是再次开了口,“那个……烦请九爷您多多照拂 我哥哥他……” “你且放心!既是我钦点了他做我的副手,就决不会让他有半分差池。”胤禟敛了脸上的笑意,正色的向耿宁儿甚是郑重的许下了允诺。 '他钦点的副手?不是胤禛推荐的,而是胤禟?' 胤禟的话使耿宁儿心下不禁犯起了迷糊,不过很快的耿宁儿就想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弄清了为何这一世的大将军王是老九而非十四。 大将军王的人选究竟是谁耿宁儿并不关心,她在意的就只是耿俊荣的安危而已。但若真要说,老九的当选反而让耿宁儿更加的安心,毕竟老八与十四对她曾经有过杀心。 现下,胤禟对她许下了如此郑重的允诺,耿宁儿觉得自己一直久悬不下的心终于可以安稳的落回肚腹中了。朝他微微一笑的颔首后,一个侧身,她便想带着影月先行离去。不想在经过胤禟的身边时却被他再次伸手抓住了手臂。 斜首看向身畔的他,耿宁儿不解的问道:“九爷?” “你不能走,外面有人想要取你性命。听我的,你跟我走,让这个小丫头回去着你的衣衫自己走。对方的目标不是她而是你,一旦追过去发现目标错了,再想寻找你的踪迹绝非易事。” “不,我不能让影月为我涉险。倘若,倘若对方发现影月不是我,谁又能保证对方不会对影月出手?我……” “福晋,影月觉得九爷的计策可行,影月愿意去冒这个险。”影月看着耿宁儿,明亮的大眼睛里透着坚毅。 “可……” “我进来时已经查看了一番,对方只是一个人,以这小丫头的轻功逃脱可谓是轻而易举的,你无需忧心。听我的,跟我走!” 掰饬着手臂上的修长大手,耿宁儿仍是不愿让影月去冒险,还是为她。只是一听胤禟已经探查过了,却没有出手帮忙将那名歹人除去,她就气急败坏的吼了起来,“既然已经探查过了,既然已经知晓对方想要置我于死地,既然都已清楚明了了,为何?为何你不先出手,却要影月冒着如此的生命危险去做。” 耿宁儿突然的情绪失控,使胤禟一时之间竟手足无措了起来。他从未见过如此的她,他印象里的她,坠崖前恬淡澹然,而坠崖后就好似失去了灵魂一心复仇的走肉一般。如今看到她因着影月的安危而爆发出了真实情感,胤禟不禁心潮澎湃了起来。 伸手覆在她奋力掰饬的手上轻轻的拍了拍,“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 知晓是自己失宜了,耿宁儿精致的小脸涨得红彤彤的,对着胤禟羞赧道:“是妾身失礼了,还望九爷莫要怪罪。” “你在能我面前展现你最真实的模样,而不是挂着素日里的面具,欣喜还来不及,又岂会怪你?只是希冀你冷静下来听我说。并非我不愿出面帮你除去外面的那名歹人,只是……只是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毕竟那么多年的兄弟情谊,我……”越说,胤禟那双漂亮的丹凤眼中的悲凉就越多。 “九爷您是说外面的歹人是……”预料之外的答案,不禁使耿宁儿深深的吃惊了起来。 “……,不说了,你跟我走吧。相信我,小丫头一定能逃掉的。' “福晋,影月决计不会有事的,您且宽心便是。”说罢,影月生怕耿宁儿会拦阻她一般,一个飞身就冲上了前方的墙头,尔后,一俯身便跳了下去。 “影月……”看着影月俯冲的身影,耿宁儿终是没能拦下她,咬了咬唇,回首看向身后的胤禟,无奈的叹了口气,”走吧。” “慢着。” 停下了前行的步伐,耿宁儿不解的看着胤禟,而后者并没有出声多做解释,只是抬起他那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手伸到了耿宁儿的面前,圆润的指尖一勾便将她洒落在凉帽外的碎发背到了耳后。 胤禟突如其来的亲昵举止惹的耿宁儿的脸就好似火烧了一般。本能的想要逃离眼前尴尬,不想却被胤禟给抓了正着,结果只好以轻咳来掩饰她内里的窘迫。 唇角挂着戏谑的笑意,胤禟静静地凝视着双颊绯红的她,双眸中却是满满的宠溺。未等耿宁儿再有何动作,胤禟便弯下了腰伸手在地上蹭了蹭,尔后便一手勾住了她的下颌,一手在她的脸上涂涂抹抹起来。 对于彼此之间的距离只有咫尺,鼻尖更是轻而易举的能够嗅到自他身上传来的淡雅檀香味,耿宁儿表示她很不适应,身子下意识的就向后仰了仰。然而她越是往后仰,胤禟就会越与她贴近,直至她因实在没办法后倾而佯怒道:“九爷,请自重!” “呵……,爷这可是很正经的在为你乔装打扮,是你想歪了吧?” “……”瞧着胤禟那幅煞有其事的模样,耿宁儿还真反驳不出口了,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这下我们可是能走了?” 托着下巴,胤禟绕着耿宁儿走了一圈,这才笑意盈盈对她说道:“能走了,只是待会儿记得跟在爷的身后,提溜着脑袋,尽量别让人看到你的脸,知晓了?” “奴才知晓了,爷,我们能走了?”耿宁儿一面磨着牙,一面忿忿的回道。 “呵……,还挺乖巧,走吧。” 跟在胤禟的身后走着,耿宁儿自始至终都未敢抬头,直至身前的人驻了足,她这才敢抬首看相前方。但是这不看还好,一看耿宁儿就郁闷了。 “为何来此处?我以为……” “怎的不愿到这儿来?这可是爷最钟情的别院,是你与我一切的开端。”胤禟不悦的蹙眉,甚是不满耿宁儿的态度。 “……”自知是自己说错话了,耿宁儿连忙转移起了话题,“既是已脱离了险境,那妾身就先行告退了,日后再报答九爷您的搭救之恩。” 说罢,耿宁儿就想溜之大吉,可胤禟又岂肯就这般轻易的放走她,为了在北上前能够再瞧上她一眼,他可是在耿府外徘徊了好几日呢。如今,终于有了这等良机,他又岂会就此浪费? 不,绝不! 拉住她的手,胤禟不由分说的就将耿宁儿给拉进了那个使两条毫无交集的平行线有了交集的别院里。 大力的挣脱了钳制她的大手,耿宁儿再次无奈的轻叹了下跟在他的身后默默的走着,直至那她想忘却永远也无法忘记的院落出现在眼前时,大脑里便自动的闪过了过去的种种片段。握紧了身侧的双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耿宁儿这才踏入了别院。 招来下人打来一盆温水,又唤人将备下的点心摆好,胤禟这才在耿宁儿的身侧落了座,并随意的扬了扬手,示意下人们都退下。伸手揉了揉盆中的白绢,将其捞出拧干后,胤禟将耿宁儿扭到面对自己,一手搭载她的肩膀上,一手轻柔又不是力道的为她拭起了脸。 “咣。”耿宁儿当场就傻了,大脑更是变得一片空白,想出口的拒绝一下子就没了踪影。 唇角勾起得意的灿笑,胤禟表示他很满意耿宁儿的反应。含笑的给耿宁儿擦拭好脸颊后,他又抬起了她那双纤细白皙的小手,细致的擦拭起来,期间还不忘腾出一只手,从众多的点心盘中捏了一块儿耿宁儿最爱的糯米糕递到了她的嘴边,“张嘴。” 机械的掌嘴含住了他手中的糯米糕,口中的清甜与滑润终于唤醒了耿宁儿的神志。'噌'的一下从石凳上立起了身子,耿宁儿满面羞红的俯视着含笑盯着自己的绝世俊颜,结巴道:“我……时候不早了,妾身该回了,若是再不回去,怕是府中的亲人回忧心。” 笑容僵滞在唇边,失望的神色在胤禟那绝美的丹凤眼中显露无疑。沉默了下,他低低的道:“我送你回去吧。” “不……不用了,妾身能够自己回去的,九爷您无需挂碍。” “……,我就要北上征战了,你……你就没有什么要说与我听的?”胤禟哀叹道。 死死的咬紧了下唇,耿宁儿不停的在心下对自己下着不要给他希望,不要再使他受伤的暗示。 深吸了一口气,紧握成的拳头再次握紧,耿宁儿垂首对着仰面直视着自己的胤禟,轻声言语道:“祝九爷凯旋而归。”说罢,耿宁儿便头也不回的奔了出去,只留下了满脸痛心疾首的胤禟在那座别院中。 一路狂奔终于回到了吴家巷的耿府。刚一踏进自己的院门,阿常便来报说影月重伤归来。一听,耿宁儿连忙又奔向了前厅。踏进前厅,看着浑身是血的影月,耿宁儿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只见她三步并作两步的踱到了影月的身前,尔后便出手查看她身上的伤势,并为其切脉查看内里的伤势。在确认影月的伤势并没有她外表看起来那般严重后,耿宁儿这才暗暗的吐了一口气。 正欲命人将影月抬回自己的院子时,自影月手中脱落了一个半块的玉坠。弯腰捡起地上的玉坠,耿宁儿哆哆嗦嗦的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都是如鲜血一般的殷红,都是这般的剔透透亮,都是名叫凤血石的血玉! 第140章第一百零一章0 ‘哗啦’的破水声打破了静谧空间中的宁静,身裹薄纱的纤纤身影自灵泉中慢步而出。藕臂前伸,耿宁儿很是随意的捞起搭在贵妃椅上的软缎往身上一裹,便朝着前方不远处咕噜咕噜作响的紫砂药壶走去。 提起壶盖,眯着眼向药壶里瞄了瞄,确定药已煎好了,她这才不紧不慢的将药汁倒到了一个青釉的瓷碗中。瞧了瞧药汁的成色,耿宁儿唇角微扬,满意的点了点头,“再用个几回,影月的伤就没什么大碍了。” 自打那日影月负伤归来,虽然知晓她的伤并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严重,然终归是因着她才不得不冒险为之,所以差人将人抬回自己的院中后,耿宁儿便衣不解带的照看着,直至确定她的伤势是真的已无大后,久悬着的心也终于踏实了下来。 既是心中再无忧虑,她便也有了心力与经历来思考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惬意的窝进贵妃椅中,耿宁儿仰首伸直了手臂自身后的书架上拿起了影月带回来的半块玉坠。 捏着玉坠置于眼前,耿宁儿仔细的端详起来。 拇指大小的凤血玉坠,说是玉坠,但仔细的观察它的形状,耿宁儿觉得它看起来更像是水滴。尖尖的顶部,圆滑的底部,虽然只有半块,但联想后世有关胤禛的一些流言。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血滴子'吧。”耿宁儿想。 事实上是与不是,耿宁儿并不很在意,真正让她在意便是此物的材质。 透过光照,触感,剔透度等,她虽不能很明确分辨出此物,是否与她的空间戒指出自于同一块原石,却仍能分辨出两物的材质必定是相同的。 黛眉微蹙,脑海里不禁浮现起了胤禛拇指上的血玉扳指。 忆起影月醒来时告知自己的事情,耿宁儿看着手中的半块玉坠以及自己食指上的空间戒指怔怔的出起了神。 “为何如此?” 胤禛派血滴子监视她的一举一动,这并不让人费解。毕竟以他敏感多疑的脾性而言,这样的安排才算是合乎情理。只要暗中探查清楚,自己究竟是何时起被监视的,就能明了回府后所策划的一切是否暴露了。 不过,凭借她对他的了解以及从他处置钮钴禄君柔的态度来看,耿宁儿断定,即便自己策划的一切已然暴露了,想必他也会继续这般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缘何? 很简单。 因为他生性多疑又善制衡之术。 钮钴禄君柔生前曾多次谋害他的子嗣,这已然踩到了他的禁区,他是决计不会轻易放过她的。这点从钮钴禄君柔忽然一夜暴毙来看就已能看出端倪。再来看他对乌拉那拉莲慧的态度,更是不难揣测。眼下正是九龙夺嫡的关键时期,她身后显赫的母族对他来说算得上是一大助力,所以,此时他是万万不能也不会对她下手。 那么这样一来,乌拉那拉莲慧所作的‘诸事',他只可任其为所欲为了? 岂会! 胤禛是何许人也?铁腕帝王的代表人物之一啊。即便于此时,他不得不隐忍,但依他的性子而言,也断断不会让她太过于舒心。这点,从自己眼下如此的宠冠王府便可轻易看出,也是他反击的最好证明。 这些明里暗里的事情,二世为人又经历过诸事的耿宁儿自是能够洞察知悉,只一点却是她无论如何也没能想不明白的。 她为何会拥有与‘血滴子'同一材质的凤血玉空间戒指。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那是老天爷为了让她扭转乾坤而赐给她的金手指,所以,即便看到了胤禛手上的血玉扳指,她也未曾有所联想。如今,再看眼前的半块玉坠,耿宁儿的心下不禁泛起了涟漪。 凤血玉……于他究竟意味着什么? 就在耿宁儿冥思苦想凤血玉与胤禛之间到底存有何等关系之际,雍亲王府晋德斋中,黑影一晃而过。 “主子,寻到阚了。”清脆的女生响起。 放下手中的书,胤禛只是抬首看了一眼单膝跪在案前的人,却并未出声。后者则像是得到了某种示意一般道出了始末。 “人是在城南外的破庙寻到的,寻到时,已死。验看了尸首,应是与人交了手,不过,以阚的身手加上他身上的伤势来看,想必对方的伤势也并不轻。” “查出是何人所为了?” “还未。” “尽快。” “属下领命。” 该了解的情况了解完了,该交代的任务也交代完了,于是,胤禛便再次拿起了书案上的书瞧了起来。然而,跪在案前的黑影确没有立时退去,反而仍如先前一般的单膝跪于原处。 轻轻的翻了一页书,胤禛头也未抬的低声道:“何事?” “阚……阚的玉滴不见了。” 浓黑的眉尾上挑,深邃的不见底的黑瞳中阴鸷之色转瞬即逝。习惯的磨搓起拇指上的血玉扳指,胤禛冷声道:“抹去所有。” 黑影当即垂首答道:”已抹去与他有所交集的人、事等一干。” 轻微翻书的声音再次在房中响起,而原本跪在案前的黑影,在胤禛挥手的瞬间便消匿在了无边的黑夜中。随后,苏培盛垂着头,轻手轻脚的从门外走了进来,“王爷,嫡福晋的大丫头在院外候着呢,说是嫡福晋亲手做了您最爱吃的糖醋蹄膀,询您今日的晚膳可要到涵碧阁用。” “免了。” “喳。那奴才就吩咐膳房将膳食拿到晋德斋来……” “苏培盛。” “奴才在。” “宁儿已在耿府待了多少时日了?”胤禛眼睑微垂,观着前方的书,低声问道。 垂首躬背,苏培盛盯着自己的靴面,将老四的话在脑子里好生的过了一遍后,这才回道:“算下来已经有五日了。明日北上大军就将启程,想耿侧福晋为耿副督统送行后,便可归府了。” “将安溪院好生打理打理,明日便回去。” “喳。那奴才这就差人前去圆明园。”说罢,苏培盛便向后退了一步,欲要退出书房。这时,胤禛一面看着手里的书,一面磨搓着姆指上的凤血扳指,幽幽的开了口,”晚膳到丽景阁。” 后撤的脚步随着胤禛最后一字的尾音而怔愣在了原地,一个激灵后,苏培盛忙稳住自己的心神,调整好了自己的姿势,恭恭敬敬地回了话,便麻利儿的打书房中退了出去。 翌日阳光正好,蔚蓝蔚蓝的晴空中,更是漂浮着朵朵白云。耿府的前院中,看着身前一身戎装英姿飒爽的耿俊荣,耿宁儿的心一时间竟涌起了数种情愫,有与即将和兄长离别的不舍,也有对他北方行军的重重困难而担忧,更多的则是希冀,是对兄长能够平安而归的希冀。 正与耿德金跪别的男人,仰首间,忽然瞧见自家妹子精致小脸上所流露的重重情愫,当即便起了身,走到她的跟前,满脸阳光笑容的说道:“宁儿无需替为兄担忧。有你为兄调制的护命药丸,又经你替为兄调理身子里的暗伤,此去为兄定能逢凶化吉事事顺遂,光大我耿氏门楣的。” 耿俊荣的话一出,一直忍着哭意的耿宁儿终究还是破了功,两行清泪自狭长明亮的星睑中滑下,“钱财、名利自古便是身外之物,有则甚好,无则也无需强求。哥哥只需记着,阿玛与宁儿在京中盼你平安而归,剩下的便是次之。想要建功立业不错,可莫要拿自己的身家性命相博才是。” “宁儿所言不错。荣儿,此去北上万事要小心。”耿德金双目微红的道。 点了点头,耿俊荣再次深深的凝视着身前的两位至亲,抿了抿嘴,深吸了一口气,便转身而去了。仰首而望天,耿俊荣在心中暗暗的发誓道:“此去北上,为了年迈的父亲,为了受尽磨难的妹妹,他,誓言斩获军功!为耿氏,更为妹妹,他要为他们打出一片广阔的天地来。” 午门午时 威严赫赫的康熙大帝立在众将士的身前,手里端着一大碗酒,目光凛凛的一个一个的扫视着他的将士,“朕今日前来为诸位送行,冀众位替我大清驱逐准格尔部,为我大清扬威。朕便在京中静候众位凯旋而归,到那时,朕将亲自到午门迎接诸位,为犒赏三军。” 说罢,他仰首猛灌了一口酒后,便翻手大力的将手中的酒碗砸的粉碎。众将士听到康熙帝的鼓舞,军心大振,纷纷效仿于他。刹那间,午门前,瓷碗碎裂的清脆声接踵而至,震耳欲聋。 见军心大振,士气高涨,康熙帝龙心大悦。接过李德全递来的第二碗酒,走向了胤禟,“我儿英姿勃发,顶天立地,朕对你期冀尤高,待你大败准格尔部,为朕驱除外患,班师回朝之日,朕定要为你庆功!” 双手抱拳垂头,胤禟朗声答道:“定不辱皇阿玛交给儿臣的使命,大败准格尔部,立我大清国威。”说罢,便将手中的酒一仰而尽。 “好!”康熙帝伸手拍了拍胤禟的肩膀,随后也豪气的干了碗中酒。 康熙五十八年十月抚远大将军皇九子胤禟,进军青海。同年十二月,抚远大将军胤禟出师大捷,逼准格尔部策旺阿拉布坦后撤二十里。康熙五十九年一月,康熙大帝命抚远大将军胤禟驻师西宁,命其监控并牵制策旺阿拉布坦残余部队的动向。 康熙五十九年 二月初春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但因北上大军的频频传来捷报,京中的气氛可谓是热烈非凡。 人人,处处都在议论远在西宁的大将军王胤禟,称颂他乃是当世的战神。朝中,本已日益没落的八爷党随着老九的赫赫战绩,就好似枯木再逢春一般的‘起死回生’了。一众支持老八的朝臣,瞅准了眼下的时机,纷纷跳出来支持老九,想要借此打破那本已被康熙大帝堵死的‘康庄大路’。 而此时远在西宁正浴血奋战的胤禟,就这样在浑然不知的情形下,便被众人推到了最为风口浪尖的地方。 西城八贝勒,坐在堂屋中,老十一面哼着小曲,一面品着手里的茶,熟悉他的人都知晓,这是他心情大好的表现。 与老十的大好心情截然相反,老十四眼下却是一脸黑的坐在堂屋中,甚是不爽快的对着一旁的胤誐低吼道:“喝茶都堵不住你的嘴?” “哼,今个儿爷心情好,不与你计较。” 老十凉飕飕的冒完一句后,当即又对胤祯露出一个冷笑。瞧出了这冷笑中的嘲讽寓意,十四岂肯就此罢休?要知晓,一贯都只有他嘲讽、俯视他老十的份,何时能允这草包如此对待他? 沉下脸,深邃的黑瞳中隐隐闪烁着戾气,十四沉声道:“老十,你这是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如今九哥在皇阿玛那儿的地位,是有目共睹的,也不用爷多说了吧?爷看呐,就是有人眼红了,见不得九哥越来越得势。” ‘噌’的站起身,快步踱到老十的跟前,一把揪住了他的前襟,“你这般含沙射影的,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怎的?这是想与爷练练?练练就练练。不练练,你就不知道自己那点能耐都不够出来丢人现眼的。成日里,在九哥背后搞东搞西的,别以为别人不知晓。不过是九哥顾念大家兄弟情,不愿与你计较罢了。”老十一把抓住胤祯的手,‘腾’的一下,也站起身来。 “你!”胤誐的话赤/裸/裸戳破了十四的心思,于是乎,因羞愧而恼怒的他,用了十足力道,抡起拳头朝着老十了面门就去了。 “住手!”如沐春风的声音在堂屋的门前响起。 “八哥,是老十他挑衅在先,今日我若是不给这蠢货点儿颜色看看,他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货。” “爷现下乃是郡王,爷的生母乃温僖贵妃是也。你?区区一介贝子,又是个什么出身,要不是看八哥九哥的脸面,你以为爷愿与你相交?” ‘嘭。’ ‘啪。’ “我说住手,你们都听不见?” 温润的声音透着丝丝的寒意,交手的胤誐与胤祯立时停了手,因着他们都知晓,看起来最为无害的老八,实则是他们四人中最为可怕的存在,是最不能开罪的人。 绕过屋中的两人,老八淡然处之的坐到了上位,扫了一眼下首的二人,淡淡的道:“一条船上的兄弟大打出手,成何体统?” “八哥,是老十他欺人太甚。” “哼,明明是你不顾念兄弟情义在先,趁着眼下九哥不在京中,背着他在暗中行那些个龌龊事。我不过是看不过眼罢了。” “你说我背着九哥干下龌龊事可有证据?无凭无据的就这般含血喷人……”转首看向胤禩,十四一脸愤慨的又道:“八哥,你给评评理。我作哪一件事不是为我们今后谋算的,这草包何事不知,竟这般往我身上扣屎盆子,我、我……” “屁话!皇阿玛钦点九哥北上征讨策旺阿拉布坦,而不是你,你就一直怀恨在心。这些时日,朝中多位大臣保举九哥为太子,你就更心有不甘了。别以为你私下里做的那些肮脏事别人不知!” “我那是在为八哥筹谋,何时又变成了为我自己?” “哼,是不是为着八哥,你心里头在清楚不过了。再说,九哥对兄弟的情谊自是不在话下,且着,他对那个位置从未上过心,即便日后皇阿玛当真属意九哥,想来九哥必定会推辞而保举八哥的。” “那依你的意思,九哥不要了给八哥,八哥还就得接着不成?” “你!”胤誐快步走到老八的跟前,一脸慌张的看着他,出言表明自己的心意,“八哥,我并非此意,是老十四去接我的意思。八哥,你莫要相信他,这人心性狡诈,又巧辩如簧,从他能背着兄弟去游说一众大臣,弹劾九哥拥兵自重一事来看,就能看出他并非真心实意的与我们一心。” “八哥,你万万不能相信这个草包的话,我去游说大臣弹劾九哥,也是因着八哥你……且着过犹不及。如今,九哥的形式太好了,我也是怕他变成第二个八哥,才会想着找人出一些反对的声音,毕竟现下皇阿玛的疑心这么重,稍有不慎,我们就将再次堕入深渊而不能自拔啊。” “说的真好听……” “行了,都别吵了,如今九弟的形式大好对我们来说算得上一幸事。十四弟的做法虽有不妥,但出发点却是不错,所谓物极必反,当年的我就是一例。再言,都是一条船上的兄弟,日后不论是谁,彼此总还是能相互照应,你们说呢?”老八敛睑啜着手里的茶,幽幽的道。 胤禩的话已至此,老十与十四也就都收了声,两看生厌的回到自己的座上,喝起了茶。 同一时间,身在乾清宫的老四正陪着康熙大帝,鉴赏着唐伯虎的《山路松声图》。就在二人对此画的工法、书法等各抒己见之际,康熙大帝却忽然话锋一转,“老四啊,老九在外征战劳苦功高,朕欲要对其论功行赏,你且说说,朕当如何赏赐他,才最为熨帖啊?” 放在画上的手指怔了一下,胤禛收回了自己的手,而背在身后的手则下意识的磨搓起拇指上的血玉扳指,“皇阿玛圣明。九弟在外征战确是劳苦功高,自是行赏。可方才您寻问儿臣该如何行赏,到是难住了儿臣,毕竟眼下九弟人也为归,赏赐物件,升爵位这些,对九弟而言也并未落到实处吧。遥想当年,儿臣随皇阿玛征战在外,心中最甚挂念的便是留在京中的皇太太与额娘了。若是以己度人的话,想必九弟也是挂念宜妃娘娘的吧,若真的是这般,儿臣以为皇阿玛不妨下旨恩赐宜妃娘娘,若是九弟知晓了,想来也必定聊蔚于心的。” 胤禛的话说完,康熙大帝并没有马上接话,只是转首又再次细细的看起了案上的《山路松声图》,过了好一阵才哈哈大笑了起来。 “朕要与嵩祝议事,你先行退下吧。” “儿臣遵旨。” 躬身行礼后,胤禛便恭敬的退出了乾清宫。回程,坐在轿子里,他暗自思索起康熙大帝的意图,“想来事情已经顺利的向着本王预计的走了。” 圆明园 安溪院 “奴才给耿侧福晋请安了,侧福晋吉祥。” “董管家快起吧,今个儿怎的到了圆明园?”耿宁儿面带温婉笑容,言笑晏晏的看着董顺道。 搓了搓手,董顺暗自的瞥了一眼上首满面笑容的耿宁儿,咽了咽口水,这才吞吞吐吐的说了起来,“回禀侧、侧福晋,是、是嫡福晋要奴才来此寻王爷禀、禀告,年、年侧福晋有喜了一事的。” 第141章第一百零一章 置在小桌上的手微微一怔,黛眉轻蹙了下,旋即又舒展开来。只见耿宁儿唇角上扬,看着下首精神高度紧张的董顺,神色安然自得的道:“原是年妹妹有喜了,那可真是可喜可贺呢。只是眼下,董管家来的着实不凑巧,王爷此时正在宫中伴架,并未在园中。” “这、奴才……” 他就知道这趟差事必定是费力不讨好! 如今这两位俨然已成水火,哪一位也不是他一介奴才能得罪的起? “怎的?莫不是嫡福晋要你亲自向王爷禀报?” “禀侧福晋,并非如此,并非如此。”董顺闻言急急出言反驳着,然而,心下却很是无奈的咆哮道:“她哪是要我跟王爷禀报?明明就是冲着你来的。” 望着董顺那张数度变色的老脸,耿宁儿心下到也升起了几分不忍,“既是如此,那董管家不如就先回了吧,待王爷回了园子,再由我代为转告,可否?” “如何不可?既是侧福晋愿为转告,那奴才这就先行回王府向嫡福晋回禀了。”董顺如获大赦一般的麻利行了礼,尔后就要开溜。 看到这一幕,耿宁儿心下不免好笑,然这明面上仍是一副素日里的温婉笑容,“董管家且留步。” “侧福晋可还有何吩咐?”董顺回首,脸上堆满了笑回道。 “还要麻烦董管家替我向年妹妹道声恭喜。啊,还有,叫她千万要小心仔细着自己个儿的身子,毕竟是在孕中,当事无巨细才好。不过,既然嫡福晋如此‘上心’,想必年妹妹也无需过多忧虑才是。” 耿宁儿这话里话外的,董顺怎会不清楚明了?连忙垂首躬身对耿宁儿作揖道:“侧福晋所诉之言,奴才回去后定当一字不落的说于年侧福晋。” “那便有劳董管家了。” “侧福晋严重了。要是侧福晋没旁的交待了,奴才就先行告退了。” 微微的颔了颔首,耿宁儿笑曰:“那就不碍着董管家了。” “奴才,告退。”弯身打千儿后,董顺麻利儿的退出了安溪院便打道回府了。 这厢董顺前脚刚刚从圆明园离去,那厢,雍正的轿子便停在了圆明园的大门前。随着苏培盛撩开轿帘,胤禛便从轿中出来,慢步走进了圆明园。 安溪院堂屋 “王爷回来了。”耿宁儿快步走到胤禛的身前,仰头抬手替他解开了大氅的系带,并将褪下的大氅交给了身侧的墨玉,尔后又为他细细的拭过了手,这才将手炉递到他的跟前,“这会子离晚膳还有些时候,王爷可觉得饿了?若是饿了,不妨先用点子点心?妾身今日特意做了些山楂糕备着呢。” 只见他薄薄的唇微微扬起,深邃的黑瞳中漾着满满的柔情,一手握住她的手牵着人随自己走到软榻前,“既是你亲手做的,不饿,我也想尝尝。” “王爷……”耿宁儿睇了一眼老四,一脸娇羞的低唤了一声后,便侧身吩咐墨玉将山楂糕给端来。 红红又晶莹剔透的山楂糕端来后,耿宁儿便亲自置筷为胤禛夹了一小块到他的碟中。伸手将碟中的糕送入口中,顷刻间,一阵酸酸甜甜便于口中四溢开来。对味道甚为满意的胤禛微微的眯了眯眼,便再次起筷夹了一块送入了口中。一旁瞧着的耿宁儿自然看出了他的愉悦,便立时开口将先前董顺前来禀告的事情说了出来。 “年氏有喜了?”听完耿宁儿的禀告,胤禛的脸上并未流露出任何的喜色,只是手持筷子吃着山楂糕淡淡的问道。 “是,今个儿午后,嫡福晋遣董顺来报喜,只是巧着当时王爷并未在园中,也不知晓您何时归来,所以,妾身便私自做了主,叫他先回府里给福晋回话去,这边则有妾身代为转禀……”瞄了一眼坐在身侧喜色无形的胤禛,耿宁儿心下百转千回后,复又开口说了起来,“王爷是否要回府去探看探看年妹妹?若是要回去,妾身这会儿就下去为王爷做准备……” 放下手中的筷子,胤禛转过身来定定的看向耿宁儿,“我更期盼我们的孩子。” “……” 老四突然而来的言语,惊呆了耿宁儿,一时之间,她竟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那般呆呆的看着他。 长睑微垂掩盖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暗自叹了口气,胤禛伸手握住身前的柔夷,倾身对她说道:“你与我在这园中同床共枕多年,却抵不过丽景阁的一夜,哎……” “王爷……”从未想过事情会如此发展的耿宁儿脸色有些苍白的凝望着他,心下则忙思忖起应对之策。轻咬了一下朱唇,狭长的星睑中渐渐泛起了红意,“妾身的身子早在当年坠崖后便已毁了,只是当时知晓了昼儿的存在,这才咬着牙将其生下。如今妾身这般的根基,恐难再行生育了。” 提及坠崖一事,胤禛的心就揪疼一次。每每回想起那日的情形,对她的愧疚之意便如泉涌一般喷薄而出。轻轻的将她揽入怀中,并将下颌抵住她的头,兀自呢喃道:“终究是我亏了你啊。” “王爷,您说什么?” 轻轻的抚着她的脊背,胤禛摇了摇头,柔声言道:“宁儿且放宽心来,想你的眼疾也是极难的,如今不也被言大夫给治好了。有言大夫在,你的身子自是不在话下,过几日,我便差人将言大夫接到园中来,有他为你调理身子,痊愈也只是早与晚罢了。” “可……” 垂首勾起她的下颌,深邃的黑瞳直直的撞入她的星睑中,“你这是心有顾虑?” “没……并没有。” “嗯。”得了满意的答案,胤禛便再次将她拥入怀中,并覆在她的耳边低诉了起来,“自打昼儿入了宫,你的精神便大不如从前。即便你可常常进宫去探望昼儿,但大抵也比不上能再有一个孩子在你身边陪伴的成效更好了。” 眼看着,老四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她是真没理由再继续推脱下去了。于是耿宁儿只得闷闷的回了一句“王爷说如何便当如何。”尔后,便转首将脸埋进了胤禛的怀中,想借此动作来遮掩面上一闪而过的不快。然而,胤禛却将此动作误以为是女子的娇羞,唇边不禁溢出了低笑。 午夜十分,子时将过,一番云雨过后,确定了老四已熟睡后,耿宁儿这才凝神静气的进了空间。立在空间的书架前,盯着格子上的深色瓷瓶,她怔怔的出起了神。 今日所谈之事的确出乎她所料。 毕竟坠崖之时所发生的一切仍历历在目,且着,如今的她早已对他断了那份心思,选择与其一同归来,也不过是为了枉死的女儿红钰罢了。所以她才会每每与其温存过后,吞下自制的药丸。 是的,他们同床共枕的时日并不短,然,她一直未能再有身孕,并不是她的身子真的不宜生育,只是因为她不愿罢了。 如今再次思及此事,耿宁儿忽然意识到,其实是她自己钻了牛角尖。老四今日所言之事,的确有几分道理。 弘昼进了宫不在自己的身旁,虽说自己的确可以时时探望,却终究没有跟在自己的身边那样让人安心。且着,没了儿子时时相伴,她的确也时常感到孤寂,若是再生养一个孩子,不论男女,跟在身边,自己也会开怀许多,且着,将来弘昼也能有所依赖。想到此,耿宁儿心下顿时开明了不少,当即便决定要好生谋划此事。至于到底能否如愿,那便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啦。有便是皆大欢喜,没也无需刻意强求,一切顺心而为即可。 该想的想通了,该作下的决定也有了定论。于是乎,心情大好的耿宁儿便哼起了小曲儿,一面宽衣解带的步入灵泉中,一面听着潺潺的流水声,清洗起了自己的身体。 两月后董顺再次到访圆明园,向胤禛禀报了年氏所孕乃是双生子一事。胤禛闻之大喜,当即派下了许多赏赐,却仍是没有回去王府探望年芷莹。又过了几日,董顺携年芷莹的贴身大丫头秋羽又一次到访了圆明园,这一次秋羽还带来了年芷莹给老四的一封书信。 看完书信后,老四一张俊脸当即就沉了下来,伸手将信扔还给了秋羽,沉声道:“你且回去告知年氏,本王这几日若是得了空,便回去探望她,并允了她,将母亲接到府里照料她之事。” 感觉到了胤禛隐忍不发的怒气,羽秋不着痕迹的瞟了一眼一侧的耿宁儿后,这才出了声,“是,奴婢回去定当好生说与侧福晋听。侧福晋要是知晓了王爷欲要回去探望她,必定会欢喜至极。” 摆摆手,老四皱着浓黑的剑眉,一手磨搓着拇指上的扳指,示意一干人等都退下。于是乎,耿宁儿也跟着退了下去,只是不知为何,她的心中却忽然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总觉得要出什么事,且着还与她相关。 事实证明,女人的第六感当真是不能忽略的一大神器。 就在羽秋向老四送来书信未过多久,康熙大帝一道圣旨便将远在西宁的胤禟给招了回来,曰:“要同抚远大将军胤禟会议明年师期。” 实际上就是看腻了奏折的康师傅表示,他想儿子了,且着又想亲耳听儿子给他讲讲边疆、战场上的故事。于是乎,因着一纸诏书,胤禟便携手下耿俊荣与年羹尧二将快马加鞭的赶回了京师。而另一方面,在得知了兄长归京的消息后,耿宁儿自然坐不住了,正欲向老四言明自己的心意,不想,老四却先她一步为她打开了方便之门。得了可以归家探望父兄的答复后,耿宁儿便心满意足的回娘家去也。就在耿宁儿登上马车向着耿府行进之时,圆明园中又出了一顶轿子,向着城西的雍亲王府行去。 当夜,许久未见的兄妹俩在父亲的书房中秉烛夜谈。他们聊了许多耿俊荣在边疆时的所见所闻,也聊了许多战场上令人唏嘘不已的悲恸之事,更多的则是聊众将士是如何信服胤禟,如何敬仰他,如何在他的带领下万众一心抵御外敌的豪壮义事。 就这样聊着聊着,耿宁儿忽然弄明白了前几日,为何自己心中会突然惶惶不安了。 想到先前年芷莹的大丫头送来的书信,耿宁儿的额头不禁渗出了层层冷汗。她连忙打断耿俊荣的滔滔不绝,急切的追问道:“哥哥你……敬佩九爷?” “正是。大将军为人义气,对待兄弟不论尊卑一视同仁。能够与他一同驰骋沙场,是真我平生的一大幸事。” “在军中,哥哥也是这般直言不讳的同他人,表露你对九爷的敬重之意?”耿宁儿紧蹙黛眉,略显慌张的问道。 “怎的?可是有何不妥?”察觉出耿宁儿的慌乱,耿俊荣不禁略表忧心的问道。 “暂且还不知是否不妥。只是哥哥可记得时常与何人谈及此事?” “何人?嗯,你不说到还不觉得,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有这么一个人。” “谁?” “是亮工。我与亮工都在将军的麾下,且着又颇为投缘,碰了面便时常会聊上几句,亮工他对将军也甚是钦佩。” 听了耿俊荣的这话,耿宁儿的心不禁咯噔了一下,面上也跟着流露出了无奈的浅笑,“哥哥明日一早便去拜会王爷吧,谢他对你的知遇之恩。” “知遇之恩?可真正举荐我的不是将……”面对耿宁儿没头没脑的冒出这么一句话,耿俊荣开始还没弄清个所以然来,可他转念一想,宁儿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如此,当即便应承了下来,“好,明日一早我便前去拜谢雍亲王的提拔之恩。” 点了点头,耿宁儿又道:“日后,哥哥莫要在他人面前表现对九爷的敬重了,也莫要再与年将军太过亲近,这……并非好事。” 沉默了下,耿俊荣正色的看着自家妹子,回道:“我知晓了,让你忧心了,宁儿。” “不妨事的,宁儿别无他求,只愿哥哥一切安好。” “你且宽心,今后我行事,定会多加小心的。” “哥哥若是能够如此,便是极好的。” “嗯。” 耿宁儿之所以会出言提醒耿俊荣,一是她知晓历史的来龙去脉,她不想耿俊荣卷入九龙夺嫡的是是非非里去;二来,对于年羹尧,她虽不知其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但就她与年芷莹之间的恩怨,以及上次胤禛看完羽秋所送书信的反应来判断,耿俊荣不该与此人走的过于亲近。也许是她多心了,也许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总之,她不愿见自己的亲人落入他人的陷阱之中,所以,她宁可将一切发生的未发生的都扼杀在摇篮之中,只求以此能够保护她最为重视的亲人。 只是耿宁儿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就在她出言提醒耿俊荣之时,年羹尧与老四也正在密谈中。 第142章 “噹……噹……噹” 规律的敲击声与诵读经文的低沉声音,充斥着整个安静的晋德斋中,忽然,一道尖细的声音从门外飘了进来,“王爷,董顺来报,耿副都统求见。” 拨动念珠的修长手指轻怔了下,扬起头看了一眼门前的身影,低沉浑厚的声音便随即响了起来,“带进来吧。” “喳。” 领了命,苏培盛甚是恭敬的将候在拱门外的耿俊荣请进了晋德斋。招呼来了下人为耿俊荣奉了茶后,苏培盛瞄了一眼身前的主子,便屏退了书房中的一干下人,尔后,自己也甚是自觉的躬身退了出去。 “自耿副都统出征以来,我们也是许久未见了,今日能够看到副都统安然归来,本王心感甚慰。”胤禛看着双手扶膝,端坐在下首的耿俊荣,面带浅笑的说道。 耿俊荣起身抱拳单膝跪地,仰首看向胤禛正色道:“多谢王爷惦念,末将荣耀至极。” “副都统这是作甚,快快请起,都是自己人,无需如此多礼。” “谢王爷。”起了身,耿俊荣退到自己的座椅处,甚是端正的坐了下去。 胤禛抿着手中的清茶,侧眼瞟了一眼下首之人,低声道:“副都统可曾进过宫了?昨日本王奉旨伴架,皇阿玛对副都统可是连连称赞。想必,不日,嘉许副都统的旨意便会到府上了吧。” “末将惭愧,都是大……”忆起耿宁儿的话,耿俊荣连忙将要说的话给吞了回去,转言又道:“若不是王爷的举荐,想必也不会有今日的耿俊荣,皆是仰赖王爷罢了。”抱拳,耿俊荣甚是真诚的看向胤禛,“末将今日登门,便是来谢过王爷您的知遇之恩,并誓言此生甘为王爷效犬马之劳。” 浓黑的剑眉向两旁舒展开,黑亮的双眸之中映着耿俊荣诚挚的面庞,唇角微微扬起,“耿副都统言重了,应是齐心辅佐皇阿玛,为大清的千秋之业进献绵薄之力才是。当然,自己人自当相互扶持齐心协力的,耿副都统以为如何?” 看着面笑而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的胤禛,耿俊荣不知为何总觉得好似有一股寒意正频频向他袭来,“……,王爷说的是。是末将失礼了,还请王爷莫要与末将这等粗人计较。” “自己人,自是不会计较的,到是副都统你,在本王面前莫要如此拘谨才好。” “是……是。” 祤坤宫 “儿子给额娘请安,额娘万安。” “快起吧,快起来吧,胤禟。”宜妃疾步的走到胤禟的身前,将其拖了起来。瞧着许久未见的儿子,她的眼眶霎时便红了起来,伸手抚摸着他那有些消瘦的脸庞,宜妃哽咽道:“胤禟……你瘦了……” 笑着握住了宜妃的手,胤禟柔声道:“让额娘忧心了,儿子不孝。” 宜妃猛然摇着头道:“岂会?能为你皇阿玛分忧便是你的福分,也是我的福分。如今你在军中屡建功勋,皇上对你的倚重更甚以往,连带着对额娘都上心了许多。且着,听老十说,朝中可是有多位大臣对你夸赞不已,其中更是不乏有意举荐你为太子的。胤禟,额娘虽然心疼你连年征战在外,却也为你自豪,为你欢喜,所以,你也不必挂怀于我。” “额娘,莫要如此想。废太子与八哥之事仍历历在目,儿子不愿做那出头之鸟,只想尽我所能帮皇阿玛分忧,保我大清一方安宁罢了。” 瞧着儿子眼中的淡然,宜妃不禁怒其不争。狠狠的甩开了他的手,一双漂亮的丹凤眼中好似要喷火了一般,“你知晓自己在说什么?你可知,眼下太子的人选,谁的呼声最高?是你!是本宫的儿子!” “额娘……” 面对宜妃突如其来的怒火,胤禟顿时感到一阵无力。 他从未肖想过那个位子,也从未想过去争取那个位子,但是,事事往往就是如此的难以预料,最没有那份心思的人,如今却变成了最接近那个位子的人。一想到八哥对他越发疏远的态度,十四弟对他的冷嘲热讽,他的心就寒冷了许多。 看着儿子落寞的表情,宜妃的心下终是不舍的,轻咳了下,“罢了,罢了,反正有老十,还有本宫的母族从旁打点,此事也就无需你挂心了。” “额娘!”胤禟无力的喊道。 “好不容易将你盼回来,也不知能在京中待到几时,本宫可不想跟你起龃龉。行了,行了,我们母子俩就不说这些了。”说着,宜妃转身对着身边的婢女吩咐了起来,“叫人将东西都上上来吧。”吩咐完了下人,她便有转过头来,满顔笑意的对着胤禟道:“本宫知晓你今日要进宫,特意吩咐御膳房做了好些个你爱吃的膳食。” “多谢额娘。” 见宜妃不再多提先前之事了,胤禟的心下也顿觉轻松不少,便跟着宜妃移步到了正殿的堂屋。坐在堂屋中,母子俩甚是愉快的用着膳食。见眼下宜妃的心情颇为不错,胤禟终于将憋在心中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额娘,儿子今个儿前来,是有一事想要额娘帮忙。” 尽心的为儿子夹菜的宜妃,笑着看向胤禟问道:“何事?” “儿子想在走前见耿氏一面,额娘可否代为安排?” “啪。” 筷子被狠狠拍在桌子上,宜妃不可置信的瞧着胤禟,“你、你说什么?你在说一遍。” “我想见见耿氏。”知晓宜妃眼下必定已是怒火中烧了,但是胤禟仍是坦坦荡荡的再次重复了他先前的言语。 “你、你是想要气死本宫?你……” “额娘,儿子求您了。我与皇阿玛商讨好驻师的问题了,再有三日,儿子就要启程回西宁了,儿子只想在走前再见见她……毕竟上一次……又是不欢而散。” “你……”看着自己儿子那张倾世的俊顔上满布哀伤,饶是宜妃再厌恶耿宁儿,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儿子带着如此悲伤的心思远行。于是咬了咬牙,她终是应承了胤禟的请求。 正是因着胤禟的请求,才有了现下如此的情形,进宫探望完儿子,准备回府的耿宁儿,却被宜妃的贴身侍女阻住了去路。 黛眉微蹙,表示眼下的耿宁儿心情不太美妙。 “宜妃召见我?这位姑姑,你确定你不是找错人了?” “耿侧福晋当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奴婢玉桥与您也不是未曾谋面过,又谈何认错人,找错人?” “呵,原是玉桥姑姑,是宁儿眼拙并未识出来。只是,既是姑姑你来了,想必我与宜妃娘娘之间的恩恩怨怨,你自是清楚的,想来您回去回话也不是什么难的差事。”耿宁儿冷冷的说道。 这玉桥乃是宜妃的陪嫁丫头,自打宜妃得宠以来,她何时被人下过脸面,各个吧唧她都来不及呢。如今,耿宁儿对她毫不客气的态度,着实惹恼了她,伸手揪住了耿宁儿的衣袖,恶狠狠的道:“不过一个小小的王府侧福晋,居然敢不将宜妃娘娘放在眼里,你也太放肆了。走!今个儿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放手!”耿宁儿一个使劲,便硬生生的甩开了玉桥的手,眯着眼走近她的跟前,贴着她低声道:“玉桥姑姑可知晓这是何处?若是此时我放声大喊,想来宜妃娘娘自是不会好过的吧?” 耿宁儿的突然靠近,使玉桥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几步。常年在宫中摸爬滚打的人,在面对危险时往往都能迅速的警觉起来,玉桥更是其中的翘楚。站到了她认为安全的地界后,她才又结结巴巴的说道:“你……,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那、那就休怪我要对你不客气了。” “不客气?我到是很想瞧瞧姑姑是如何对我不客气的?”耿宁儿伸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周围。 “我……” “这是怎的了?”柔柔的声音自玉桥的身后响起。 看清了来人,耿宁儿连忙俯首躬身端正的向来人行起了礼,“妾身见过和妃娘娘,娘娘吉祥。” “奴、奴婢给和妃娘娘请安了,娘娘吉祥。”玉桥得知了身后人的身份后,连忙转身垂首给和妃行礼请了安。 “都起来吧。” 二人纷纷起了身,回道:“是(是)。” 微微的点了点头,和妃一脸微笑的看着耿宁儿,柔声问道:“你这是去见过贵妃娘娘与弘昼了?” “回和妃娘娘的话,是刚给贵妃娘娘问了安,也见过昼儿了。”耿宁儿如实回答道。 “是?那便好。本宫瞧着昼儿这些时日有些不思饮食,与贵妃姐姐正愁着是否该寻个太医来。如今,额娘来了,想必这心下也会快慰许多吧。” “劳贵妃娘娘与和妃娘娘忧心了。不过是暑气上行,惹的不思饮食罢了。方才已于贵妃娘娘说过了,天气一热,那孩子就喜贪凉,喝太多冰镇的酸梅汤,伤了脾胃,才会到了用膳的时辰,不思饮食。两位娘娘不必惯着他,若是再这般任性,尽管训斥他便是。”耿宁儿面挂温婉,低声笑道。 “诶。弘昼懂事乖巧,很是惹人怜爱,哪舍得训斥于他?也就你这个当额娘的才会这般‘狠心’。”和妃道。 “让娘娘见笑了。”耿宁儿道。 与耿宁儿一阵寒暄过后,和妃这才将注意力放在了玉桥的身上,甚是和善的对她问道:“玉桥这会儿怎会在此处?莫不是宜妃姐姐有何事?” 俯身给和妃行了礼,玉桥皮笑肉不笑的道:“啊,九爷自边关给宜妃娘娘捎回一个稀罕物件,这不今个儿才送进宫来。娘娘想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便差奴婢出来请贵妃娘娘前去把玩把玩。” “原是如此。既是宜妃姐姐得了个稀罕物件,那本宫不妨也前去凑凑热闹,想必宜妃姐姐不会不欢迎吧。”同样温柔轻和,但话中所透露的不容拒绝,正是上位给下位的威吓。 于是,玉桥只能咬着牙硬着头皮的应承道:“瞧娘娘您说的,宜妃娘娘也吩咐奴婢前去请您呢。只是奴婢想,这个时辰,您多半是会到钟粹宫来给贵妃娘娘请安的,所以便到这儿来了。” “甚好。既是如此,那你便同本宫一同前去钟粹宫吧。”说罢,和妃便又转首看向一旁的耿宁儿,“你这会儿是准备出宫了?” “回禀娘娘,妾身正要出宫,不巧碰到了玉桥姑姑,所以就耽搁了些时辰……” 狠狠的瞪了一眼耿宁儿,玉桥忙出声打断了她,对着和妃说道:“娘娘,宜妃娘娘在翊坤宫盼着二位娘娘呢……” “嗯,那边快快去钟粹宫寻贵妃姐姐一同前去翊坤宫吧,可不能让宜妃姐姐久等了。” 说完,和妃便转身走了。玉桥见事已至此,她真正的差事怕是也办不了了,想起临出来前主子的叮嘱,她便也只能作罢了。愤恨的朝耿宁儿丢了好几个眼刀后,她才不甘不愿的随着和妃向钟粹宫的方向走了去。 目送慢慢远去的和妃与玉桥的背影,耿宁儿缓缓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这才向着神武门走去。只是这一路走来,她总是能听见她的叹息声。 要问为何? 答案只有一个,那便是因着那个人。 玉桥前来捉人,说是宜妃要召见她,先前她还真的以为是宜妃又要找自己的茬儿,如今看来,要见她的人怕是另有其人了。只是,她想不明白,他怎会出此下策。要知晓,宫中最是人多口杂,即便是在宜妃的宫中,也难免会有差池。更何况,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纸终是保不住火的。 不去见他,于她自己,于他来说才是最好的抉择。 伴随着一路的叹息声,耿宁儿终于走到了神武门,坐上马车,一路叹息着,颠簸着便回到了耿府。 第143章 0 康熙大帝与胤禟拍定驻师等事宜后,胤禟便领着耿俊荣与年羹尧二人匆匆赶回了西宁驻地。就在他们启程的前夕,未能得偿所愿与耿宁儿见上一面的胤禟,最终还是不得不拉下脸面,请耿俊荣出面为他转交了一封书信给耿宁儿。 看着眼前龙飞凤舞的笔记,想想信中的内容,耿宁儿的心下沉甸甸的。转首看向窗外,此时正是落叶时分,片片树叶,缓缓飘落,使看到此情此景的人不禁也跟着伤怀了起来。 “福晋,福晋……”影月清脆的嗓音正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 白皙柔润的手一翻,手中的信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巧笑嫣然的看着一路小跑跑进安溪院的影月,耿宁儿戏谑道:“何事惹得我家影月如此火急火燎的?难不成是在外面相中了那家的公子哥了,急着回来找我给做主?” 影月一听,一个大跨步便窜到了耿宁儿的跟前,伸手挠起耿宁儿的痒,笑着啐道:“竟如此编排我,看我不呵你的痒。” “哈哈哈……别,别呵了,哈哈哈……我错了,错了还不成?还请影月姑娘大人大量原谅我吧,哈哈……” 瞧着自家主子被自己挠的直告饶,影月也就收了手,“若是福晋下回还这般编派奴婢,奴婢还这般呵您的痒。” “好好好,是我的错,不该编派你的。只是见你如此欢喜,不禁就想逗逗你。不过你到底因何事如此欢喜?”耿宁儿一面整理自己的衣着,一面喘着气问了起来。 “啊,瞧我,一欢喜差点把重要的事情给忘了,是……” “福晋……!” 就在影月还没将口中的话说完,墨玉便泪流满面的冲进了堂屋中,一个噗咚便跪到了耿宁儿的身前,咚咚咚的磕起了响头。 墨玉一向稳重,从不曾如此失态过,自打耿宁儿回来后,更甚以往。如今瞧她竟如此的失控,耿宁儿不禁也慌了神儿。麻利儿的自软榻上起了身,走到墨玉的跟前,扶她起了身,满脸疑惑的问道:“墨玉……这是作甚?可是遇到什么事情了,莫要慌张,且细细与我讲来,我必定会帮你的。” 猛然抬起头,墨玉看着耿宁儿一个劲的摇着头,抽泣道:“奴、奴婢,谢福晋的救命之恩,谢福晋的再造之恩!” ‘嘭、嘭、嘭。’ “哎~,墨玉你……你先起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先起来再说,莫要再磕头了。” “影月,还不来帮手?”见墨玉的额头已有磕破的迹象,耿宁儿赶忙伸手架住墨玉的身子,不让她再继续这样作践自己的身子。 胳膊一个使劲,影月便轻轻松松的将跪在地上的墨玉给拽了起来,并满顔欢笑的说道,“墨玉姐,如此大的喜事,你再这般下去,福晋非但不能与你同欢喜,反倒要受惊了呢。” 对于影月二丈和尚摸不着头的说辞,耿宁儿表示她实在难以明白啊。于是,她只得再次耐着性子,看向已哭成泪人的墨玉,一面拿着绢子为其拭着眼泪安抚,一面询问道:“既是喜事,又如何能哭成这个样子?好了墨玉,别哭了,快告诉我究竟是发生了何事,竟惹你这般异常?” “福晋赎罪,奴婢、是奴婢失礼了。”墨玉啜泣着,努力平复了自己的心绪后,才缓缓的道来,“是墨涵。今年秋试,墨涵登科了,还、还是……” 等不及墨玉磕磕绊绊的叙述,影月一口道出了墨玉如此失态的真正缘由。 “还是当今圣上钦点的头名状元爷呢。” 听了影月的话,耿宁儿先是楞了下,随即这心中也欢喜的不得了。紧紧的攥住墨玉的手臂,急急的确认道:“当真?影月之言当真?墨涵、墨涵当真中了一甲头名?状……状元?” 墨玉欣慰的点头如捣蒜一般,“是,福晋,墨涵中状元了。若不是福晋您的一念善意,也就不会有今日的我们,墨涵也就不会有今日了。福晋……请您受墨玉一拜。”说着说着,墨玉就又要跪下给耿宁儿叩首。 耿宁儿眼疾手快的将其拖了起来,稳了稳自己的心神,擦着墨玉脸上的泪水道:“墨涵自小便聪慧非常,又十分用功,我不过是拉了他一把罢了。” “墨涵的命是福晋给的,如今能有这等际遇,也是因着福晋您当初留他在府内读书。总之,对于耿氏的恩德,我姐弟俩绝不敢遗忘。今日我秦墨玉在此向天起誓,不管今后墨涵的前途如何,秦氏必定追随耿氏一门生生世世。” 墨玉真挚的起誓感染了耿宁儿,也温暖了她那早已变得冰冷的心。 红着眼睛,耿宁儿伸手盖住墨玉的手,由衷的感叹道:"墨玉,真是太好了。" 于是乎,既耿俊荣这位军功卓卓的副都统后,耿氏一门又培养出了一个不及弱冠的少年状元。一时之间,耿氏便迅速跃居为了豪门的前列,耿德金更成为了众人争相追捧的人物。 至于耿宁儿? 当然,也不可能再是那个母族势弱,地位卑微的侍妾了。她可是当今圣上亲自破格提拔,并且宠冠整个雍亲王府的侧福晋。 就这样,属于耿宁儿,属于耿氏一门的崭新的时代,就在耿宁儿重生后的十五年后,终于来临了。 康熙六十年的正月,年芷莹在雍亲王府内,为老四诞下一对双生子---福宜与福慧。就在大家都以为风向即将改变时,胤禛的举动不但让众人大跌了眼镜,同时也再一次重创了年芷莹那孤高的自尊心。 在得知自己一下子得了两个儿子,胤禛自然是欣喜之极的。当日,他便回到王府探望了年芷莹,并亲自嘱咐苏培盛给她送去了各式各样的名贵药材与稀世珍宝。然而,夜晚他却并未如众人预料那般的留在丽景阁陪伴年芷莹,而是趁夜回了圆明园。 于是,耿宁儿与年芷莹,耿氏与年氏之间的纷争便在悄然间萌了芽,直到胤禛登基成为新帝后,才彻底的爆发了出来。 当然那都是后话了,而眼下,九龙夺嫡确也已经到达了最后的白热化阶段,形势也日趋明朗了起来。 就在年芷莹生下双生子不久后,御极六十年的康熙帝,在正月即过时下达了一道震惊整个朝野的旨意。 “晋皇三子胤祉之子,弘晟为世子,皇四子胤禛之子,弘昼为世子,皇五子胤祺之子,弘升为世子。遣皇四子胤禛、皇十二子胤祹、世子弘昼祭永陵、福陵、昭陵。” 此旨意一出,顿时引起朝中一片哗然。谁也没有想到,康/师傅竟然会分封一个庶出之子为世子,更让人意想不到想的是,竟还下旨准他去祭祀祖陵。 但转念一想,弘昼获封世子,却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之所以会说是顺理成章,原因有三。 这第一点,便是因为雍亲王并无嫡子在世;第二点,则是这位小爷在康/师傅那的地位确实超群。细细想来,康熙大帝孙子的数量并不少,为何只有弘昼被他看重接入宫中,并带在身旁亲自调/教?第三点,现下管理这位小爷生活起居的是何人?那可是在后宫掌握实权,母祖显赫的佟佳一族。再想想康熙也的身世,也就不难明白为何一个庶出竟然能够成为世子了。 一月后,也就是康熙六十年的二月,帝觉不豫,便还驻圆明园的畅春园,尔后,更命皇四子胤禛恭代祀天。 于是乎,满朝文武开始纷纷揣测圣意,“这是要立储吧?看这样,不像是呼声最高的九阿哥,到更像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四阿哥啊。” 就在满朝文武各自怀揣着自己的小思量,准备站队跳坑之际,得,咱们的康熙大帝,三月时又下了一道旨,“召抚远大将军胤禟回京。” 面对康熙大帝接二连三做出的诡异举动,众朝臣们的心里就好似有万马奔腾一般,谁也吃不准这位千古一帝的葫芦中到底卖的什么药。于是,便有一些不会察言观色,所谓的不怕死的大学士御史们,纷纷密梳上奏表示,“皇上,复储吧。” 结果嘛,可想而知。 康熙大帝接到密梳龙颜大怒,当即便下旨治这帮没事找事的言官的罪,一纸诏书就将上书的王掞、陶彝等人发配到了边疆。有了王掞与陶彝这两个出头鸟,吃不了兜着走的先例摆在那里,众臣刚刚活络的小心思,像是被冷水浇头一般,顷刻就冷静了下来,谁也不敢再提及复储这两个字。 看到效果如此卓越,康熙大帝表示他很满意。而后,这注意力便随着众人的消声,而被转移到了即将到来的千叟宴上。 千叟宴上,老皇帝玩的很开心,还赋诗一首名曰《千叟宴诗》。然而也不知是不是在千叟宴上玩的太尽兴了,还是真的是岁月不饶人,千叟宴结束后,老皇帝的身子一下子就胯了,不多日,病势便急转直下,迅猛的让人连连咋舌,遂招皇三子、皇四子、皇五子、皇十二子、皇十四子到畅春园侍疾。皇九子返还西宁驻扎,密切监控边关动向,严防有人伺机异动。 经过御医夜以继日的悉心照料,老皇帝的病情总算有了些许的好转,人也精神了许多。于是,他便遣散了一众在身旁侍疾的儿子们,唯独留下了与他最谈的来的皇四子胤禛。 自软塌上坐起身来,身后垫上厚厚的软枕,康熙大帝有些气虚的看着眼前的胤禛,并对他招了招手,"老四,你且到朕的身边来。" 胤禛依言走到了老皇帝的塌前,帮他提了提身上明黄的软被,低声道:"皇阿玛身子还很羸弱,当多多安眠修养,不可多言语浪费精气神才是。" "无妨,有些事今日若是朕不说,怕是来日就没机会了吧。"老皇帝低低的叹了一口气道。 "皇阿玛切莫出此不吉利的言语,您的身子还很健朗,只是晚秋天气多变,着了风寒罢了。只待太医好生调理,不日便可痊愈。" "呵,朕自己个的身子,自己再清楚不过了。老四啊,朕问你,你认为何谓天子?" 认真的思考了老皇帝问题后,胤禛才不疾不徐的回道:"天子,顺应天命,行使天道,爱护子民,行使仁道,富国强民,行使君道。" 听了胤禛的话,老皇帝颔了颔首,却又摇了摇头,尔后才有些气喘的说道:"你说的有理,却也并不尽然。天子,不过是一个便于行使权力的名头,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会生老病死的肉体凡胎罢了。但这个名头所赋予的权力着实太大,也着实难以驾驭,稍有不慎就会跌个粉身碎骨永难翻身。你……咳咳……明白?" "儿子悉听皇阿玛的教诲。" "咳……咳,为君不仅要勤政爱民,权衡左右,亲贤远小,更要懂得舍得这两个字,你……明白?" "皇阿玛,您这是何意?" "咳咳……咳咳,你的心思太重了,凡事要看开,放开,退开,才能够把控整个局势,而非将自己陷于险地而不能自制。人人都以为你最淡漠冷然,殊不知你才是那个情难自控之人,也是把情谊看的最重之人……咳咳……咳咳。" "皇阿玛……"见康熙大帝猛咳不止,胤禛伸手端起小桌上的温茶,递到了他的唇边,喂他抿了几口后,这才腾出手来替已经虚弱不堪的老人顺着背。 "哎,罢了,罢了,朕乏了,你且下去吧。把李德全叫进来。" "是。"轻轻的抚着康熙躺了下去后,胤禛这才轻手轻脚的出了卧房,并在门前将李德全唤了进去。 出了畅春园,胤禛一路之上都在回味方才康熙所述之言,突然,他停止了前行的步伐,脸上更是流露出了满满的震惊。瞥首对着跟在身后的苏培盛耳语了几句后,便见后者飞驰而去。 当夜子时还未过,被后世尊称为千古一帝的康熙帝,终是抵不过命运的安排,与世长辞了。一众在圆明园侍疾的皇子得知消息后,哀哀欲绝,更是不约而同的向着畅春园赶去。 就在几个侍疾的皇子前后脚的赶至畅春园后,李德全红着双眼,泣不成声的宣达了康熙帝最后的口谕。 "皇四子,人品贵重,政绩颇佳,军中屡有建树,宅心仁厚,着,继皇帝位。" 李德全宣达完毕后,到场的诸位皇子都傻眼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确信自己方才是否幻听了。只有两人当即就从这个骇人的消息中清醒了过来,只不过二人的表情却是大不相同。 一个气急败坏,双眼灼灼好似要将眼前人生吞活泼,一个则冷静自持,双眸熠熠生辉。 腾的站了起来,老十四胤祯怒不可遏的盯着站在门前的李德全,满眼喷火的凶狠叫嚷道:"大胆李德全,竟敢假传皇阿玛的口谕,你是不是活腻了?" 面对十四莫须有的指控,李德全也顾不得哭了,涨红了一张老脸,声嘶力竭的喊道:"十四爷休要诬陷奴才,奴才自小便跟在大行皇帝身边,岂会做那等大逆不道的事。" "哼,这谁又能说的准?不过一个没见过世面的阉人,给点好处,给点甜头,又有什么不会做的?" "十四爷,你……" 跪在众位皇子之中,胤禛向着门的方向重重的叩了三个响头后,才缓缓的直起了身,沉下脸,对着老十四厉声呵斥道:"十四弟,你知晓你现下在做什么?皇阿玛才刚刚仙逝,难不成你就要弑君谋位?" "弑君谋位?笑话!弑哪门子的君,有谋了那位的位?"十四唇角咧开一抹怂人的冷笑,继续道:"老四,一个阉人的话,你也相信?还当真以为皇阿玛会传位于你?哈哈哈,别人痴人说梦了!" 胤禛磨搓着姆指上的血玉扳指,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对面的十四,微微一笑,道:"本王是不是痴人说梦并不是你说的算的。李谙达在皇阿玛跟前是个什么地位,众人心里自是有数。你我乃是一奶同胞,今日我便看在额娘的面上不予你计较。如若再这般放肆,便休怪本王不顾念手足之情了。" 老四的微笑,认谁看到都不禁心生畏惧,更何况眼下他的笑意,更未曾达到眼底,更让人心下毛毛的。只有十四阿哥胤祯,仿佛看不到,也感受不到一般,昂着下巴,颇为玩味瞧了一眼老四。 吃吃一笑,十四道:"不予我计较?是爷顾念手足不予你计较罢了。"说罢,他扬手'啪啪'的拍了几巴掌,随后,一队精兵便将在场的所有人团团围了起来。 垂睑敛去眼底闪过的精光,胤禛并未在多做言语,只是挺直了自己的腰背,静观后续。 "来人,将这假传圣旨的阉人给我绑起来。"轻蔑的瞥了一眼老四,十四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朗声又道,"请雍亲王移驾宗人府吧。" 兵士一得令,便像是得了什么鼓励似的,朝着胤禛就冲了过去。 "住手!我看谁敢动!"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早上7点的飞机,圆圆这个时候还在码字, ~~~~(>_<)~~~~ 看我多努力啊~~~~~~ 所以,小天使们,给点鼓励嘛,圆圆最爱你们惹……ლ(°◕‵ƹ′◕ლ) 第144章 0 就在场面即将失控之际,如洪钟一般的声音在众人的背后响起。 “住手,我看谁敢动。” 冲向胤禛与李德全的精兵们,在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声音后,纷纷停了下来。一众人转首,循着声音的方向向身后望去,只见隆科多带着九门提督及自己管辖下的数十名清兵,将畅春园内的人围了起来。 穿过人群,隆科多快步的走向了胤禛,“臣来迟了,还请王爷恕罪。”说罢,隆科多便俯身跪了下去。 隆科多这一跪,嘈杂的畅春园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 隆科多何许人也? 他可是孝懿仁皇后的亲弟弟,康熙爷最为看重的辅政大臣之一,官至理藩院尚书更兼着步军统领一职。如此位高权重的隆科多,如今却心甘情愿的给胤禛下跪不说,还带着九门提督一同前来。明眼人一看,就清楚了个中缘由,更何况是生在皇家长在皇家的诸位阿哥呢? 于是,由三阿哥带头,众位前来侍疾的阿哥们也纷纷的跟着隆科多跪了下去。 唯有一人,直挺挺的立在众人的当中。 看着眼前的一切,可是把十四给气的不轻,嘴唇都气的发紫了。他恨铁不成钢的瞧着已经向胤禛俯首称臣的阿哥们,气急败坏的咆哮道:“你们这是作甚!全叫猪油蒙了心?皇阿玛怎么会将皇位传给他?不可能!” 眼见十四的面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再看老四,面色也愈渐的阴沉,十二阿哥胤裪蹙眉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他当真不愿再继续看这出兄弟相残的戏码了,便悄声的对着十四说道:“十四弟你……莫要再说下去了。” “你懂什么!皇阿玛他是绝不可能传位给老四的,绝不可能!要传……要传也应该是……” “应该是你?” 闻言,十四双眼灼灼怒不可遏的看着胤禛,对于他话中的嘲讽意味,他又怎会听不出来?握紧了垂在身侧的双手,英俊的面容因着内里的怒火而涨的通红。忽然间,他居然捧腹大笑了起来,“哈哈哈……老四别以为就是你赢了。”说完,十四的剑眉一挑,露出了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 胤禛磨搓着手上的血玉扳指,微微的眯了眯深邃的双眸,先前给人的冷然感觉一下就不翼而飞了,取而代之的则是让人心生寒颤的深深畏惧。 片刻后,他冷冷的吐出了两个字,“拿下。” “喳。” 九门提督挥了挥手,几名清兵便上前将十四阿哥胤祯押了下去。 于是,这场为后人津津乐道的秘事,就随着十四阿哥胤祯的被俘而落下了帷幕。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 被后人尊称为千古一帝的康熙大帝在圆明园的畅春园中与世长辞了。即夕移入大内发丧,并留下遗诏,着皇四子胤禛继位。 半月后,办完了康熙大帝的身后事,以大学士马齐、尚书隆科多为首的多位朝中重臣纷纷上疏,请求胤禛尽速举行登基大典,恢复国事。 十二月,胤禛接受了众位大臣呈递上来的奏疏,登上了他梦寐以求的帝位,改国号雍正,是谓雍正帝。 雍正元年,胤禛携一众家眷正是搬进了紫禁城,并着礼部挑选吉日分封后宫。 就在礼部紧锣密鼓的挑选吉日,着手筹办分封后宫的典礼之际,身为准太后的德妃乌雅氏却几次三番的与儿子胤禛起了争执。 这日,雍正皇帝刚刚下朝,后宫便传来太后身子不适,拒绝太医诊治,拒绝进药的消息。闻此消息,胤禛虽然内里烦闷不堪,却仍是到永和宫去探视母亲。一踏进永和宫的堂屋,便听见了清脆的瓷器摔碎的声音。剑眉紧蹙,胤禛背着双手走进了去。 “儿子给皇额娘请安。” “滚,咳咳……本、本宫没有你这样弑父篡位的逆子,咳咳……给本宫滚出去。”一见胤禛的那张俊脸,德妃便想起了自己宝贝了几十年的小儿子,这心下的怒火是烧的更旺了。 握了握自己的双手,胤禛并没有接下德妃的话茬儿,而是转移了话题,低声说道:“马上便是分封大典了,礼部已拟下几个徽号,还请皇额娘过目。”说完,他伸手接过苏培盛递来的帖子,亲手递到了德妃的跟前。 谁想,德妃一个挺/身就从软榻上坐起了身,抢过胤禛递来的帖子,就撕了起来,“咳咳……你不但弑父篡位,还囚禁自己的亲弟弟……咳咳……你……你不是我儿子,不是,我没、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被自己的亲生额娘在众人面前这样几次三番的羞辱,饶是脾性再好,再能忍让的人怕也难以自持了,更何况是以铁血帝王著称的雍正帝。 然而,胤禛却隐忍了下来。 看着因情绪激动而咳嗽不止的母亲,他沉默了,尔后只是低声向服侍德妃起居的侍女们交待了几句,便转身出了永和宫。 提溜着脑袋,苏培盛小心翼翼的跟在一路沉默不语的皇帝身后,想想太后对主子的态度,再想想主子的忍让,他这心里就别提有多酸了。心下百转千回,又抬首偷瞄了一眼前方人的侧脸,苏培盛咬了咬牙,快走了几步,跟到了胤禛的身侧,“万岁爷,奴才瞧着天色还早,您又处理了一早上的政务,这会子不如到重华宫去歇息歇息。” “重华宫?”胤禛偏头看向身侧的苏培盛,思索了下,暗淡的双眸中才生出些许的光亮。点了点头,便转身向重华宫的方向走去。 重华宫的正殿内悄然静寂,只有火盆里的滋滋声与翻书的沙沙声交相辉映着。 “皇……” 苏培盛刚想扬声通报,胤禛却挥了挥手。领会了主子的意思,苏培盛连忙收了声,并对着殿内侍奉的宫女们使了眼色,示意她们都下去吧。 缓步走进正殿,鼻息之间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青草香气,恍然间,他心中攒动的怒火一下子就灭下去了许多,连带着久久郁结于心的悲痛也消下去了不少。一步一步的走向坐在软榻上的人,胤禛伸开了自己的双臂,一把就将人圈进了自己的怀中。 “皇……皇上?” “嘘,别说话。朕很累,就想在这儿歇息下,等会儿便要回乾清宫了。” 听着他那低沉沙哑的声音,耿宁儿轻叹一声,放下了手中的书,环住了他的腰,轻柔又富有节奏的拍着他的背,道:“人心皆是肉长的,迟早有一天,太后娘娘会明白皇上您的心意,也会与您解开误会的。” 身子一怔,胤禛那深邃的双眸哀伤之情尽显,唇边更是露出了一丝苦笑。尔后,他收紧了自己的双臂,紧紧的拥着怀里的人,沉默了下,终是缓缓的开了口,“这个世上,也只有你最懂得朕的心思,也只有你会如此直言不讳的宽慰朕。” “皇上日理万机,还是应当仔细自己的身子才是。来日方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松开怀中的人,胤禛紧紧的握住她那越发削瘦的双肩,剑眉轻蹙了下,瞬时又舒展了开,看着面前那越发精致秀丽的面庞,他低下了头,在那粉嫩的娇唇上,轻轻的印下了一个吻后,对着她呢喃起来,“你怎么又清瘦了?” 嘴角微扬,耿宁儿对着胤禛瑰丽的笑容,“是?臣妾到是未有感觉,许是刚进宫不久,还有些许不适应。” “若是缺了什么,或是有什么想要的,尽可与朕但说无妨。” 胤禛一手握着耿宁儿的纤纤玉手,一手环着她的肩头,与她一并坐到了软榻上。 “多谢皇上挂怀,臣妾一切安好,皇上无需挂心。” “那便好。” 雍正元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太和殿里,在礼部尚书钟晨的主持下,以吏部尚书隆科多为正使,领侍卫内大臣马武为副使,为雍正帝的五位妃嫔正式进行了分封大典。 嫡妃乌喇那拉氏,懿范xing成,孝敬近乎承欢,慧慈彰于逮下,宜承光宸极,显号中宫,是以,以册宝册立尔为皇后,以宣壶教,赐居景阳宫。 侧妃耿氏,徽音素著,温惠秉心,柔嘉表度,淑德贤良,是以,以册宝册立尔为贵妃,号,裕,赐居重华宫。 侧妃年氏,蕙质兰心,协宣礼教,允推淑慎,赋质温良,是以,以册立尔为妃,号,丽,赐居长春宫。 侧妃李氏,克勤克俭,敬而必诚,恭养敬孝,是以,册尔为嫔,号,齐,赐居建福宫。 妾氏宋氏,恭顺柔常,脾性温婉,秀外慧中,是以,册尔为嫔,赐居咸福宫。 随着耿宁儿获封为贵妃,耿氏一门就成为了真正的名门望族。加之,胤禛对耿宁儿真真是宠爱有加,这就使得宫里的局势变得越发的破朔迷离。不知从何时起,宫中竟开始流传起中宫外强中干是摆设,真正在后宫做主的其实是重华宫的裕贵妃的流言。 面对这样的流言蜚语,耿宁儿并没有多放在心。一来,她与乌拉那拉莲慧之间的确有太多理不清道不明的纠葛,是以,能够压制她,也算出了些许憋在心中许久的闷气;二来,她也想以自己如今的位份,为弘昼遮风挡雨。所以,对于如此的流言,她也就任其自由的发展,并未多做干预。 但,身为皇后的乌拉那拉莲慧却把这等流言蜚语当做了自己的奇耻大辱,对耿宁儿的恨意是更甚以往。 于是,此刻,端坐在景阳宫正殿里的乌拉那拉莲慧对着坐在下首的人冷笑道:“风头都让重华宫的给抢了,你甘心?” “不甘心!” “呵,那便是了。”乌拉那拉莲慧摸着自己小指上的护指,轻笑了下,道:“那就准备准备吧,是时候动手了。” “是,嫔妾,遵旨。” 第145章 0 随着胤禛登基称帝,耿宁儿入驻紫禁城也有大半载的光景了。这大半载的光景,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却也发生了许多事情,其中最使人震惊的当属仁寿皇太后,即雍正皇帝的生母乌雅氏的薨逝。 每每忆起那夜的情形,耿宁儿的内心都唏嘘不已。 那夜,风雨交加电闪雷鸣,永和宫的正殿内撕心裂肺的呼喊声与明显隐忍着的低吼声频频传出。立在殿外的一众奴才,在一阵东西摔碎的声响中,瑟抖的跪了下去。听着里面的动静,苏培盛急得就好似那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直在门廊外团团转,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上前一步。 "啪啦" "滚,给……咳咳给本宫滚出去。本宫是绝不会承认你的,老四。咳咳想、想要本宫移居慈宁宫,除、除非本宫死了,否则你休想!" 缓缓的抬起手,胤禛摸了下额头处涌出的鲜血,瞧着那扎眼的艳色,暗红色的薄唇勾起了满是讥讽意味的笑容,"您越是这样,朕就将他送的越远。" "你敢……咳咳"德妃挣扎着从软榻上坐起身来,气愤难膺的怒视着面前的胤禛。 "不敢?有何是朕不敢做的?" "你……你怎么敢?胤祯胤祯乃是你一奶同胞的兄弟啊。" "一奶同胞的兄弟?"胤禛忽然大笑了起来,"一奶同胞的兄弟会几次三番的想要置朕于死地?一奶同胞!那么身为朕生母的你,又为何如此的厚此薄彼?朕本想好好的奉养您,以您为尊,尊封皇太后。可您,却三番五次的践踏朕的尊严,□□朕的心意。您又何时、何地、何曾将我当做您的亲生子看待过?何时!"说着说着,胤禛唇边的笑容更甚,脸色却越来越灰败。 "你对本宫真心?你若是对本宫真有真心,就不会在本宫苦苦的哀求后,仍是不肯放过胤祯,甚至就连本宫想与他见上一面,你都不应允。还有脸面对本宫说真心咳咳……别让人发笑了。" 紧紧的攥着双拳,暗红的薄唇微微颤抖,深吸了一口气,胤禛对着德妃低声说道:"天色也不早了,额娘身子不爽利,还是早些歇息吧,明个儿,朕会派人'伺候'您移驾慈宁宫,您且安心过去颐养便是了。" 说罢,胤禛转身就要离开。岂料,就在他转身的那个瞬间,德妃忽然从软榻上蹿了起来,手里握着一把匕首冲着胤禛就飞了去。 “今日本宫就要为大清的江山,为了先帝爷,除了你这个弑父篡位,残骸手足的祸害!” 刚一推开殿门就看到如此惊险的一幕,耿宁儿表示她的小心肝都快要飞出来了,哪还顾得上什么礼数,提嗓就喊了出来。 “皇上,小心!” 说时迟见时快,只见胤禛一个侧身闪过了撞向他的德妃,伸手一抓一劈一甩便打落了德妃手中的匕首,并将人给摔了出去。 清脆的'叮啷'与重物坠落发出的'砰咚'声接连在永和宫的正殿内响起。 看着被自己打落的匕首,胤禛怔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深邃的双眸因着惊骇而失去了往日的光亮。 见胤禛无碍,耿宁儿的心中才松了一口气,疾步走到他的跟前,低声唤了起来,“皇上?” 缓缓的扭过头,看向耿宁儿,漆黑的双瞳中没有半分的生气,此时的胤禛就好似被人抽去了灵魂一般的木偶。过了好一会儿,深邃的黑瞳中才映入了耿宁儿的倒影,没有丝毫生气的眼眸中才一点一点的氤氲起水汽,直至转为满满的哀伤。胤禛慢慢的抬起了自己的双臂,将眼前的人拥紧入怀,并将脸深深的埋进她的颈窝,拼命嗅着来自她身上的青草香气,仿佛只有这股香气才能平复他内里的澎湃。 转首看了看因撞倒桌角而头破血流,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德妃,耿宁儿无声的叹了口气,伸手环住了胤禛的腰,并轻柔的拍着他的背来安抚紧抱着自己的男人。 德妃一个侧首,满眼仇视的看了一眼依偎着耿宁儿的胤禛,姣好的面容上扯出了一抹狰狞的诡笑,“老四,本宫是绝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话音还未落尽,就见她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拔下了头上的银簪,狠狠的戳向了自己的心窝。 德妃的举动实在是来的太过突然了,导致耿宁儿虽然十足了吃奶的力气推开了身前的胤禛并向她跑了去,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眨眼间,德妃的前襟就被刺眼的鲜红染湿了一大片。跪在德妃的跟前,扶住因身上巨烈疼痛而抽搐不止的她,耿宁儿回首大声呼唤起了已然神情恍惚的胤禛,"皇上! 回神的胤禛一个箭步就扑到了德妃的跟前,满眼不可置信的盯着那血流不止的胸口,死死的掰饬着她紧握银簪的双手,咆哮道:"皇额娘,你对朕就如此绝情!" "呵呵……咳咳,本、本宫说了,绝、绝不让你、让你……" "皇额娘!" 话还没说完,德妃便禁不住身上的剧痛晕了过去。见此景情,耿宁儿连忙对胤禛说道:"皇上,快宣太医啊。" 身子一僵,胤禛侧首看向身侧的耿宁儿,咬紧牙关自牙缝中吐出五个字。 "不能宣太医。" 不着痕迹的替德妃搭了搭脉,心惊之余,耿宁儿也清楚的知晓了,胤禛的心意。 '不能宣太医。' 缘何? 很简单。皇家颜面!皇帝尊严! 于是,雍正元年五月二十三日,德妃乌雅氏即后世尊称的仁寿皇太后崩逝了。同年八月,上谥号"孝恭宣惠温肃定裕赞天承圣仁皇后",九月便与康熙帝合葬于景陵之中。同年九月,雍正帝下令遣十四阿哥允禵到景陵为先帝守灵,未有传召不得私自踏出景陵半步。同年九月因更衣帐房油漆味太大,而责罚工部主事廉亲王允禩一干人等,在太庙遣跪了一昼夜。十二月,遂招原驻西宁的抚远大将军允禟还京训诫,消除一半军权交与年羹尧、耿俊荣二人。雍正二年正月,遣返抚远将军,还驻西宁。 就这样,在胤禛登基称帝短短的一年时间里,他便利用过硬的权术手腕削弱了政敌的势力,同时又大胆的启用新人承担重要官职,培植自己的亲信,重用怡亲王允祥等自己的亲信,很快的,他便稳固住了自己的帝位,并为彻底拔除异己做起了准备。 雍正二年正月,适逢春节,耿宁儿为佟佳贵太妃与和太妃请封,雍正欣然接受,并恭请贵太妃与太妃入驻寿康宫颐养天年。二位太妃大感欣慰,不日便移居到了寿康宫。 就在大家都以为诸事终于都告一段落,日子也应该回归于平常了。殊不知,后宫这个没有硝烟的战场,是从来不会存在任何停歇的地方。 就好比眼下,阿哥所前。 "嫔妾给贵妃娘娘请安了,娘娘万安。" "起吧。" "谢贵妃娘娘。"缓缓的起了身,李淑翠皮笑肉不笑的瞧着耿宁儿,开口道:"娘娘这是来探看四阿哥的吧?" 黛眉轻挑,唇角一扬,耿宁儿微微一笑,道:"本宫来探看本宫的孩儿们。" "听出了耿宁儿话里的嘲讽,李淑翠咬了咬唇,旋即灿笑,"那嫔妾就不耽搁贵妃娘娘了。这会儿三阿哥也该从上书房回来了,嫔妾听说这些日子,他因着刻苦用功而不思饮食,就特意亲手做了些他最爱的山楂糕、豌豆黄,毕竟嫔妾是三阿哥的生母,自是比旁的一些人更上心些。" "齐嫔多虑了。三阿哥既是由本宫教养的孩子,本宫又岂会不上心呢?毕竟是万岁爷亲口嘱托于本宫的差事,本宫自是不敢怠慢。今个儿,本宫就是来探看三阿哥与四阿哥的,也巧了,本宫这儿也拿了些许三阿哥爱吃的山楂糕呢。" 咬了咬牙,李淑翠下意识的搅起了手中的绢子,"真是劳烦贵妃娘娘费心了,不过,三阿哥既是嫔妾生养的,嫔妾自当多多照拂。毕竟四阿哥如今圣宠正盛,学业上、朝政上都有涉猎,就是这身子骨差了点,娘娘您,还是多多看顾四阿哥吧。" 侧首看向身后的墨玉,耿宁儿一脸温婉的笑道:"墨玉,快去帮齐嫔将食盒提了。"说完,她又扭头对着李淑翠言笑晏晏的道:"齐嫔,万岁爷久不到你那里坐坐,你可是忘了万岁爷?忘了万岁爷的旨意?" "你!" 就在李淑翠被耿宁儿噎的满脸通红,双眼冒火之际,年芷莹挟着秋羽走进了阿哥所。昂着下颌,年芷莹冷漠的瞅了一眼李淑翠后,这才不紧不慢的向耿宁儿俯身行了礼,请起了安,"嫔妾见过裕贵妃,贵妃娘娘吉祥。" "起吧。" "谢娘娘。"起了身,年芷莹便挺直了身子往福慧福宜所在的院子走去。 看着渐渐远去的倩影,再瞧瞧挡在身前的墨玉,李淑翠是既羡慕又羞愤不已,攥紧了手里的绢子,咬牙切齿的道:"画椿,把食盒拿给墨玉。" "娘娘这都是您一大早起来亲手为三阿哥准备的" "本宫说拿给她就拿给她,莫要啰嗦。" "是。" 应了主子的吩咐,画椿甚是不情愿的将手中的食盒递给了墨玉,还趁势瞪了墨玉好几眼。墨玉知晓这场嘴仗是自家主子占了上风,所以对于画椿丢来的眼刀,她表示不痛不痒,大大咧咧的接过食盒,还不忘冲画椿冷笑了下。 "秦墨玉!" "罢了,画椿。" 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耿宁儿与自己的差别还不止一级,遥想当年还在王府时的情形,李淑翠就心有千千怨。然而现实终究是残酷的,不论过去如何,如今是她趋于低位,一时间她也耐不得耿宁儿个所以然,也就只能这样硬生生的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了。 就在李淑翠满心不甘的准备灰溜溜的转身走人时,福慧福宜的院子里了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第146章 0 对于福慧福宜两兄弟院子里的吵闹声,耿宁儿并不在意,所以也就没想着要过去一看究竟。但对于李淑翠这种天生爱凑热闹喜欢八卦的女人来说,那边的吵闹声是十分具有吸引力的,且着一想到方才年芷莹那副面无表情的清高模样,再听听现下那慌张的吵闹声,李淑翠这心下别提多舒爽了。 欠了欠身子,李淑翠笑着道:“像是丽妃娘娘那边出了什么岔子。” “丽妃那边的事宜自由她处理,与本宫并无干系。”说完,耿宁儿便一手搭着墨玉,转身向弘昼所在的院子走了去,只留下李淑翠一人在原地愤愤不平的小声嘟囔。 走到弘昼的院子,耿宁儿前脚刚进了堂屋,弘昼后脚就跟了进来。一见耿宁儿,弘昼的嘴就咧开了,快步的走到她的跟前,满心欢喜的打千行了礼,“儿子给额娘请安了,额娘吉祥。” 托起了弘昼,耿宁儿满眼温柔的看着他,一手捧着他的俊脸,一手执着绢子为其拭起了额头上的汗珠,笑盈盈的道:“这是去哪儿了?竟出了这么一身子的汗。” “午后随皇阿玛到骑/射处练习弯射去了。”弘昼接过耿宁儿手中的绢子,一面回着母亲的话,一面自己擦起了汗。 “原是如此。多动动对你的身子也好,到是可以常去练练。”提过墨玉手里的食盒,耿宁儿麻利儿的将食盒中的点心摆了出来,顺道对墨玉吩咐了一句,嘱她将李淑翠的食盒给三阿哥送过去。尔后,又好笑的看着净了手,正对着桌上点心双眼发光的弘昼,招呼道:“都是你爱吃的,快吃吧。” “多谢额娘。”说罢,弘昼便美滋滋的用起了自己最爱的糖心糕。 待弘昼用完了糖心糕后,母子俩说了一会儿体己话,弘昼便很是自觉的去书房读书了。未免打扰到儿子用功,耿宁儿也就回了重华宫。 晚膳时分,重华宫正殿内,耿宁儿正仔细的挑着鱼肉中的小刺,并将剔了刺的鱼肉夹到了胤禛的盘中。一旁,胤禛手执银筷,安然的享用着耿宁儿送来的鱼肉与糖醋小排。 不一会儿,他便收了手中的银筷,停止了进膳。 “皇上,再用碗莲子瘦肉羹吧。马上就要到初夏了,正好可以静心提神。” 看着面前那双白皙的纤手,再看看她面上的温婉柔笑,胤禛的剑眉微微的蹙了下,放在桌子下面的手悄悄的摸了摸肚子,尔后,还是默默的接过了耿宁儿递来的汤碗,默默的喝起了汤。 事实上,胤禛的小动作并没能逃过耿宁儿的眼睛,嘴角扯了扯,抬手用手中的绢子遮住了自己即将表露出来的笑意,轻咳了下,“天色尚早,这会儿子,皇上您是想在臣妾着小憩一会儿,还是这就回乾清宫?” “不过去了,朕今晚就留在这儿。”说罢,便唤来了苏培盛,“将褶子都搬到重华宫来。” “喳。” 领了旨意,苏培盛麻利儿的退了出去,领着两个小太监向着乾清宫奔去。可不到一刻的工夫,苏培盛却又折了回来了。 提溜着脑袋,苏培盛一路小碎步溜到雍正的跟前,“万岁爷,长春宫的秋羽求见。” 抬睑瞥了一眼提溜着脑袋的苏培盛,雍正询道:“何事?” “像是前个儿,六阿哥、七阿哥着了些许风寒,这会儿发起了热症,吵着闹着要见万岁爷您……” “太医可曾看过了?” “已经宣了太医,且着这会儿也一直在阿哥所伺候着呢。” “嗯。”侧身接过耿宁儿递来的帕子拭手,胤禛有意无意的瞥了她一眼,这才幽幽的开了口,“朕去去就回。” “两位阿哥年纪尚幼,眼下身子不适,难免想要皇阿玛陪在身畔加以宽慰。皇上还是快些前去探望两位阿哥吧。”耿宁儿一脸温婉的朝胤禛笑了笑,柔声说着。 唇角上扬,胤禛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并将手中的绢子还给了耿宁儿,顺势握住了她纤细的柔荑拍了拍,“还是你最懂朕的心思。” 耿宁儿只是笑了笑,并未言语。见状,胤禛本想再说些什么,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说出口,便转身离去了。 戌时,天色已然暗了下来,月亮也悄悄的爬上了当空。此时,耿宁儿斜靠着软枕悠闲自得翻着手中的《金匮要略》,这时候,影月一脸不快的走到了耿宁儿的跟前,郁郁寡欢的通禀道:“娘娘,苏培盛在外面候着呢……” 放下手中的书,耿宁儿在影月的搀扶下坐直了身子,“叫他进来吧。” “是。” 一进重华宫的正殿,苏培盛便麻利儿的给耿宁儿打了千,“奴才给裕贵妃娘娘请安了,贵妃娘娘吉祥。” “快起吧,苏谙达。本宫说了多少次了,苏谙达在本宫这里无须多礼。”耿宁儿笑道。 “贵妃娘娘爱护奴才,奴才感恩戴德,只是礼数之事还需谨慎。” “呵,谙达说的在理。不知谙达这会儿过来,可是皇上有何吩咐?” “万岁爷口谕,今个儿夜里宿在长春宫,叫贵妃娘娘早些歇息,莫要苦等了。” 传完了雍正的口谕,苏培盛下意识抬睑偷偷的瞄了几眼软榻上的人。 只见,榻上的人,面带淡笑,悠然自得的回道:“这种差事,随便派个人过来知会一声便可,到是劳烦谙达特意跑了这一趟。” “娘娘您这是说的哪儿的话?这重华宫里的事儿,在万岁爷那里都没有小事一说,到奴才这就更甭说了。” “呵,即使如此,那便有劳谙达了。”说罢,耿宁儿便侧首看了看立在身侧的影月。影月收到了主子的意思,便脚下生风一般的飘进了内殿,尔后,捧着一个通体翠绿足足有一个手掌大小的玉炔走到了苏培盛的跟前,并伸出了手。 “苏谙达,您且收下吧。这是我家娘娘的一点心意。” 瞧了一眼坐在软榻上的耿宁儿后,苏培盛忙伸手接过了影月递来的玉炔,躬身行礼道:“奴才谢娘娘赏赐。” “谙达客套了。” 将玉炔塞进斜襟里,苏培盛喜笑颜开的又道:“娘娘且宽心。万岁爷人虽然留在了长春宫,心可还是在重华宫的,不过是被两位小阿哥绊住而脱不开身罢了。” “苏谙达有心了。” “……,那若是娘娘没有什么旁的吩咐了,奴才就回万岁爷身边伺候去了。” “谙达,好走。影月,替本宫送送苏谙达。” “是。” 出了重华宫,苏培盛一路小跑的就赶紧往长春宫奔。只是这奔归奔,脑子却仍是高速的转着。 ‘难道这裕贵妃当真能做到如此淡然?’看到耿宁儿如此之淡定,苏培盛这心下不禁泛起了疑惑。 要知晓,这自打先帝爷、仁寿太后相继宾天后,万岁爷为了守孝,再加上政事繁忙,便很少出入后宫,即便是要招幸妃子侍寝,那也必定会翻重华宫的那位。那位专宠的势头比及当年在王府内,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若是换做了他人,怕是早就飞到天上去了,然而,眼前的这位,不但没有因为万岁的专宠而恃宠生娇,对于他人耍手段争宠,就当真能做到如此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苏培盛表示,若是当真如此,那么重华宫的那位真是不可小觑。 翌日清晨景阳宫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昨夜,雍正宿在了长春宫一事,还未过子时,便已传遍了整座后宫。这不等着看好戏的人,早早的便跑到了景阳宫里,坐等观虎斗了。 缓步的走进景阳宫正殿,一进正殿的堂屋,耿宁儿便向着正座上的皇后乌拉那拉莲慧欠了欠身,“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金安。” “呦,瞧这苍白的小脸,想必昨夜,耿妹妹一定睡的不安稳吧。影月,快……快扶你家主子起身吧。”皇后一脸假笑的说道。 缓缓的起了身,耿宁儿并没有与皇后逞口舌之快,而是搭着影月的手,走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下去。 李淑翠斜睇了一眼一旁的耿宁儿,一面用手里的绢子掩着嘴角,一面嗤笑的暗讽道:“皇后娘娘这话就说的不对了,依妾身看啊,不是睡的不安慰,而是一夜未眠吧。” “齐嫔,你这话也说得太过直白了些……”皇后笑啐道。 眼见着乌拉那拉莲慧与李淑翠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暗讽耿宁儿,坐在耿宁儿身旁的懋嫔有些看不过眼了,刚想张口替她辩白几句,却被耿宁儿给拉住了。扭头看向耿宁儿,对方向她微微的摇了摇头,于是宋雪萍虽然心有疑惑,但仍是闭上了自己的嘴。 淡然的端起了桌上的茶杯,耿宁儿用茶盖撇了撇,小口小口的吮了几口,这才不疾不徐的开了口,“这后宫是皇上的,皇上愿意宿在哪儿,愿意招谁侍寝,本就由皇上说了算。我等作为皇上的妃嫔,若是在这点小事上都无法为皇上分忧,反而累着皇上忧心挂怀后宫之事,那岂不是失职之罪?”环视了下四周,如愿以偿的瞧见了皇后等人微变的脸色,耿宁儿的嘴角扬了扬,接着说道:“再言,皇上能够去其他宫走动走动,对我来说到也是如释重负了,毕竟眼下,皇上的子嗣不多,这绵延子嗣之事就成了后宫之中的头等大事。皇上总是到重华宫,我一个人……这不,昨个儿一早,我便去寿康宫向两位太妃请了为皇上选秀充盈后宫的旨意,想着今个一早就向皇后娘娘禀告。这下子,到也省去了我规劝皇上的功夫了。” ‘噹。’ 耿宁儿的话一出,皇后感觉就好似有万把箭齐齐的向着自己射/了过来。 真是会心一击啊! ‘选秀,给皇上选秀充盈后宫,这种事宜本应该是她这个中宫,这个皇后的分内事。如今,不仅被耿宁儿这个贵妃先提了出来,且着,人家还向寿康宫的两位请了旨意了!这不是赤/裸/裸的打她的脸?’ 一想到寿康宫里的两位对耿宁儿的各种照拂,对自己的各种疏离,皇后这气就不打一处来,脸上的假笑是怎么也挂不住了,脸色更是由起初的红润变成了灰白,再到现下的菜色。死死的扣住了手下的扶手,皇后咬牙切齿的道:“既、既是两位太妃做了主,咳……那本宫这就安排选秀的诸事……” “不劳皇后娘娘费心,两位太妃已经将此事交给臣妾来筹备了,皇后娘娘的身子不好,还是好生将养着吧,这种费心费力的事,还是让臣妾去做吧。”未等皇后的话说完,耿宁儿就先行抢断了话茬。 这下,皇后更是气的不轻了,这一双美目都好似要喷出火了。 但气归气,谁让耿宁儿得了两位太妃的旨意了?再有,谁让雍正对佟佳贵太妃异常尊重和恭顺的?事情了到这一步,她也只能顺势而为了。 不过这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的滋味,当真叫人憋屈的想要吐血啊。 于是乎,这本想借着昨晚之事好好嘲讽嘲讽耿宁儿,气一气她的皇后一党,最终却被耿宁儿反将了一军,不得不咽下这相当憋屈的一口气。 第147章 0 辰时将过,巳时未到,刚刚下了早朝的雍正,听着苏培盛的低语,浓黑的剑眉便纠缠到了一起。停下了前行的脚步,一个转身,人便向着乾清宫相反的方向去了。 一路小跑的跟在雍正的身后,苏培盛的神经是绷的紧紧的。 为何绷得紧紧的? 缘由就在前方人的身上。细细想来,万岁爷内里如此的不爽快,也是情有可原的。虽然,昨个夜里去重华宫传话儿的时候,已经感觉到了那位的淡漠,但谁也想不到竟淡然到了如此地步?简直是到了不把皇上放在眼里的地步。要是搁谁那心里都不可能舒坦的,更何况是能够主宰一切生杀大权的圣上! 想到此,苏培盛的心下又不免开始替主子抱打不平了起来。不过他也就自己想想罢了,若是真说出了口,怕是重华宫的贵人不会如何,他自己到是有可能先身先士卒了。 想着想着,这人便跟着前方的主子进了重华宫的宫门。 “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在院内为院中的兰草浇水的墨玉,打雍正一进重华宫的宫门的那一刻,就嗅出了危险的气气息,于是,她便借着请安的噱头,大声的为屋里的人报了信。 淡淡的瞥了一眼墨玉,雍正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径直的走进了重华宫的正殿。 一进正殿,他便瞧见懒懒的从榻上起身,朝着他走来的耿宁儿,深邃的双眸眯了眯,却仍是未吱一声。 慢慢的踱到胤禛的跟前,耿宁儿踮起脚尖伸手为面前的男人除去了头上的礼貌,笑了笑,“皇上怎的刚下了朝就过来了?” 伸手用力的捉住了那双莹白纤细的柔荑,黑亮的双瞳变得不复往日的光亮,低沉沙哑的声音幽幽的传来。 “你,张罗着要给朕选秀?” 仰首看着胤禛,察觉到了他话语中的质问,耿宁儿略微的怔了下,旋即,便露出了素日里的温婉笑容,细声细语的回答道:“看来,皇上是知晓了。本想着,今个儿晚些时候再向您禀报的。” 死死的捏住手中的纤细,剑眉越蹙越深,连带着这面上的表情都冷下了几分,沉声的询问了起来,“想给朕选秀?” “皇上膝下子嗣不多,眼下就只有三阿哥、昼儿、六阿哥和七阿哥。此次,臣妾听闻六阿哥与七阿哥病势不重,却难免让人忧心。为了大清的江山社稷,也为了皇上,思前想后,臣妾觉得后宫的首要职务就该是为皇上多多绵延子嗣。且着,皇上现下又正当壮年,充盈后宫也是顺理成章之事,所以,臣妾才私自向两位太妃请了旨意。不过,此事当属皇后分内事,臣妾越俎代庖,还请皇上责罚……啊!” 话还未说完,耿宁儿就因着手腕上的吃痛叫出了声。意识到自己捏疼了她,胤禛连忙放轻了手上的力道,却仍是没有松开。沉默的盯着耿宁儿,瞧着她那有些委屈的模样,他的心到底还是软了下来,低低的叹了口气儿,一拽便将人拽进了怀里,“你以为朕不想多多开枝散叶?朕也很期冀着阿哥们的出生,但朕更想看到的是你与朕的孩子,难道你就真的不懂朕的心思?” “……,臣妾……” “万岁爷……” 转首,雍正一脸戾气的瞧着苏培盛,对他的打断,他表示相当的不满意。 接到主子愤怒的目光,苏培盛的头皮都麻了,可奈何眼前这事儿他又不得不禀报。想来想去,这伸脖子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总归是个‘死’字,倒不如干/了,省的主子知晓后再来个秋后算账,那他才是真的冤呢。 于是乎,苏培盛缩了缩脖子,轻咳了一声,小声又甚是谨慎的说道:“万、万岁爷,长春宫的秋羽来报,说六阿哥、七阿哥又发起了热症。这会儿哭闹不止,丽妃娘娘急得已是六神无主了,这才打发了秋羽过来,想请您过去瞧瞧两位阿哥……” 剑眉轻挑了一下,胤禛的脸色变得更加的阴沉,“太医呢?” “在长春宫伺候着呢。” “既是有太医守着,那朕过不去过去也无妨,待太医回禀便是。” “……,喳。” 得了旨意,苏培盛麻利儿的退了出去,并向候在外面的秋羽传了口谕。秋羽听了口谕,这心里的火一下子就窜了起来,人自是不肯就此离开,拉着苏培盛吵吵了起来,“苏谙达,两位阿哥身子不舒坦,才想着要见皇阿玛。裕贵妃如此横加干扰,这也未免太有失风范了……” “大胆!妄议主子是非,以下犯上!来人啊,给咱家张嘴,好好教教她什么是规矩。” 一听苏培盛要掌她的嘴,秋羽就慌了,但面上还是死扛着嘴硬的道:“你们、你们敢,我……我可是长春宫的掌事宫女,你们谁敢动我一下,可仔细着丽妃娘娘寻你们……” “都别怕!有咱家这个总管太监呢,你们尽管动手。咱家到要瞧瞧,教训了你这么个不懂规矩,以上犯下的东西,难不成丽妃娘娘,还会治咱家的罪?给咱家狠狠的打,打到她知晓什么是规矩为止。” “喳。” 正殿内,听着殿外传来的呼喝声与哀嚎声,被圈在胤禛怀里的耿宁儿仰面看向紧紧拥着自己的男人,颇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皇上还是过去瞧瞧吧。” “你要赶朕走?” “臣妾不敢,也并无此意。只是再这样下去,宫里头不知晓又要传出什么难听的言语了。好端端的成了人家茶余饭后的谈资也就罢了,臣妾可以装作听不到,看不到。但总是被人当成阻挠稚子与阿玛亲近的恶人,臣妾也是冤的很。” 听出了耿宁儿话里话外的委屈与无奈,再联想到她为何执意要为自己选秀的事实,胤禛心中的柔软仿佛一下子被什么给揪住了一般,愧疚之情顿时袭上了心头。抬手轻柔的摸了摸耿宁儿的头,胤禛垂首在她的耳边轻声的呢喃道:“到是朕给你增添烦扰了。罢了,选秀之事便依你吧,只是今日就莫要再赶朕走了。” “呵,臣妾何时赶过您?” 收紧了双臂,此时胤禛的表情变得不再是阴沉冷厉,唇角处甚至还悄悄的翘了起来。 “还敢说?朕都不知道被你赶走过多少回了。” “呵,皇上说笑了,臣妾的胆子向来小的很。” 伸手捏了捏耿宁儿圆润的俏鼻,胤禛垂首便欺上那娇嫩的粉唇。 于是乎,选秀的风波就在秋羽悲惨的哀嚎声中尘埃落定了。当然,对于秋羽被苏培盛教规矩一事,年芷莹自是不甘心的,但也只能限于不甘心,谁让苏培盛是雍正身边最亲近的人,更何况针对秋羽以下犯上,雍正还特意传来话斥责她,令好生调/教宫人,若是再有下次,就绝不是被苏培盛教训规矩这么简单了。 对于雍正的偏心,年芷莹也只能敢怒不敢言,但满腹的怨恨之情却自动归结到了耿宁儿的身上。一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积累,直至她与耿宁儿势成水火,誓言毁了她所拥用的一切为止。不过这也是后话了,就眼下来说,她还是无法撼动耿宁儿的地位的。 *** 自打雍正首肯了选秀一事之后,耿宁儿便忙的风风火火的,这让一旁闲着只能旁观的皇后着实的不好受。身为后宫之主,却让人压制的不能动弹,乌拉那拉莲慧觉得自己窝囊投了,这火气嘛也就越来越旺了。无处可宣泄怒火的她,只得将自己的怒火发泄在了曾经与耿宁儿较好的懋嫔宋雪萍的身上。 就好比现下,皇后正慵懒的坐在软榻上喝着紫菁端来的红枣桂圆茶,斜睇了一眼跪在下首的宋雪萍,冷笑道:“本宫叫你抄录的《菩提心经》可抄好了?” “回禀娘娘,还未抄写好,还请娘娘在宽限一日,嫔妾明日一早便送过来。”跪在下首,宋雪萍恳求道。 “是?还差多少?” “回娘娘的话,还差三遍,嫔妾就抄完五十遍的《菩提心经》了。” “懋嫔啊,你也别怪本宫不通情理,只是这五十遍《菩提心经》是本宫要拿到雨花阁去为皇上诵经祈福用的,明日一早便要过去了。你迟迟不交上来,可是耽误了本宫为皇上祈福的大事。罢了,将你抄录的《菩提心经》都呈上来吧,好歹本宫自己也有抄录一些。呈上来后,你便自行到雨花阁去为皇上诵读经文吧,差了多少,就跪在那诵读几个时辰。你可知晓了?” 听完皇后的话,宋雪萍的脸一下子就煞白了起来,咬了咬下唇,她忍着落泪的冲动,小声的应承道:“是,嫔妾谢皇后娘娘恩典。” “瞧你那副模样,难不成本宫让你去给皇上诵经还是委屈了你不成?”垂睑,乌拉那拉莲慧厉声呵斥道。 “嫔妾不敢。” “哼,那还不快去。”皇后冷哼一声道。 “是,嫔妾遵命。” 领了皇后的命令,宋雪萍恭敬的呈递了自己已经抄录好的《菩提心经》,尔后颤颤巍巍的自地上爬了起来,恭敬的退出了景阳宫。出了景阳宫,望向有些灰蒙蒙的天空,宋雪萍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下唇,攥紧了拳头,掌心传来的刺痛感提醒着她此刻遭遇到的所有屈辱与污蔑。 ‘等到有朝一日,等到有朝一日,我一定要你们都给我还回来,一定要你们付出更惨痛的代价!’如是想着,宋雪萍一步一步的走向了雨花阁。 知晓了宋雪萍被皇后责罚,耿宁儿便猜到了其中的缘由。暗暗的叹了口气,知晓宋雪萍这是在替自己受罪,便带着墨玉赶去了雨花阁。 一进雨花阁,耿宁儿便跪倒了宋雪萍的身旁,满怀愧疚的低声道:“让姐姐受委屈了。” 侧首看向跪在自己身畔的耿宁儿,摇了摇头,又凄厉的笑了笑,“谁让我位份低,又不得圣宠。罢了,妹妹还是回去吧,免得又要落人口实。” “无妨,就让我同姐姐一起受着吧,毕竟一切皆是因宁儿起。” “你这又是何必呢?若是叫皇上知晓了,怕是要心疼了。”宋雪萍继续劝道。 对着宋雪萍眨了眨眼,耿宁儿神秘的笑了一下,“就是要皇上知晓,宁儿才特意过来的。若是真让姐姐跪上三个时辰还得了,腿都要废了。” “你……” 宋雪萍的‘你’在还没出口,苏培盛的徒弟傅沉便溜溜的进了雨花阁,“万岁爷有旨,懋嫔心意赤诚,堪为典范,着赐锦缎数匹,珍珠一壶,玉如意一柄。” 双手举过头顶,宋雪萍恭敬的接过了傅沉手里的圣旨,俯身叩谢皇恩道:“臣妾,谢主隆恩!” “旨意咱家已经宣读了,还请懋嫔娘娘随咱家一同前往建福宫,待咱家确定赏赐之物无误后,还要回乾清宫向万岁爷回禀呢。” 颤抖着自蒲团上起了身,宋雪萍深深的看了一眼一旁的耿宁儿。耿宁儿朝她微微的点了点头,并示意她赶快随傅沉回去。收到了耿宁儿催促的眼色,宋雪萍感谢的对她颔了颔首,便搭着如梅的手随着傅沉走出了雨花阁。 另一面,知道了宋雪萍不但没有跪到倒下还得了上次的皇后,胳膊一扫便将小桌上的一应物品扫落了下去,一双皓目更是因着愤怒而满布血丝。 “耿宁儿!风顺轮流,你且给本宫等着,很快,你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福慧与福宜 随着满洲人入关,清朝的选秀制度逐步走向完善,规定每三年为皇帝选一次,或是为皇帝充盈后宫,或是给皇子、宗家拴婚。此次选秀,由于雍正登基紧紧一载有余,算是破例为之,言官知晓后难免会上奏规劝,所以,作为提议的人,又是主要负责此次选秀事宜的耿宁儿身上的压力就可想而知了。 每日天还未明便起身,每夜到了子时仍未歇息。 将这一切看到眼中的胤禛,心下是既心疼又好笑。心疼,是因着见她越来越消瘦,而不忍她再这般操劳。好笑,则是因为这是她自己种下的苦果,他到也想着借此机会让她好生反省反省。 于是,日子如流水一般,很快便到了殿选的日子。 按照礼制来说,殿选当由皇帝、太后以及皇后三人共同挑选。然而,因为仁寿太后的仙逝,再加上雍正对佟佳贵太妃的异常看重,便有了眼下的场面。 御花园中的中央,站着一排妙龄女子,而她们的前方则坐着几个人。坐于中央的自然是皇帝雍正,坐在其右下方的则是佟佳贵太妃,坐在其左下方的便是中宫皇后。一般来说也就到此为止了,然而这次却与以往不同。这不同之处就在于皇后的下方还坐着一位,那便是宠冠后宫的人---裕贵妃耿氏。 坐在中央,雍正懒懒的阅看着立在中央,美艳如鲜花一般的秀女们,但就是迟迟不肯留下秀女的名牌。坐在他身旁的佟佳贵太妃一脸慈笑的看了一眼雍正,甚是亲和的询问了起来,"皇帝,瞧瞧这些个秀女一个个长多水灵。" "太妃说的是呢。臣妾瞧着都甚是赏心悦目的。"皇后满脸灿笑的附和着佟佳贵太妃说道。 皇后的话音才落,苏培盛的尖嗓就紧随而来,"大理寺卿之女甄氏撂牌子,户部侍郎之女他他拉氏撂牌子,吏部尚书之女郭络络氏撂牌子,兵部尚书之女富察氏撂牌子……" 这一连串的撂牌子,当真是噎的皇后哑口无言啊。 默默的坐在皇后的下方,耿宁儿甚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侧首瞟了一眼坐在中央的男人。只见胤禛坐在中央,再发现耿宁儿偷瞄自己的时候,浓黑的眉尾上挑,唇角闪过一丝戏谑笑容,很快的便消失的无踪无影。 得这不看还好,一看真是要被某人气的吐血了。 无奈的向中央的男人递了个服输的眼色,并以此告知对方她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求他好好的阅看。接到耿宁儿投来的求助目光,胤禛顿时觉得自己心里舒坦多了,摸了摸鼻子,以此来掩饰他想笑的冲动,尔后便正经八百的阅看起了再次上来的五、六名秀女。 就在他准备叫苏培盛换下一批的时候,站在最左侧身着一身月白绣兰草,垂着首看向鞋面的人吸引了他的目光。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左下方的耿宁儿,脑海中不禁浮现起自己初时见到她的场景。一身草青色的旗袍,双手握着葫芦丝,娉婷而立,乐音婉转悠扬。 "万岁爷?"见主子迟迟未有旨意,苏培盛便小声的在其耳旁提醒了起来。 收回自己的思绪,胤禛再次看了看立在左侧的人,转首对着苏培盛低声说了几句后,苏培盛便大声的道:"浙江总督之女刘氏留牌子。" 选完了,胤禛觉得自己的任务完成了,便嘴角含笑的瞥了一眼耿宁儿,尔后便侧身对折佟佳贵太妃说到:"太妃受累了,朕还有政务要与张廷玉商讨,这会儿就得回乾清宫去了,剩下的就全凭太妃做主吧。" "既是还有政务要繁忙,那皇帝便只管去吧。这里还有本宫、皇后、宁儿,你且安心去便是。" "那便有劳太妃了。"笑了笑,雍正便起身走人了。 雍正一走,这选秀其实也就没那么大的意义了,于是能够作主的佟佳贵太妃,留下了直隶总督之女顾氏、四品典仪凌柱之女钮祜禄氏,而皇后则留下了知州武柱国之女武氏。剩下的一些留了牌子的秀女,有的则被赐予宗室子弟拴婚,有些则赐给了朝廷重臣亦或是其子。 就这样浩浩荡荡的选秀就这样的在雷声大雨点小中度过了。被选中的秀女则留在了东六所,等待接来的考察,其他人则遣返原籍,等待下一次的选秀,直至被选上或是过了年龄才能申请免选。 初出入宫,秀女们或多或少都带着向往与小小的紧张。但现实总是骨感的,她们每日除了跟随教养嬷嬷在东六所里学习宫里的规矩礼仪外,根本没有什么外出的机会。而人一旦闲下来,自然就会聚于一处谈谈天,打探打探彼此的来历,交流交流彼此知晓的信息。 女人则更甚。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是不只三个女人同聚于一处,这东六所自然也就热闹非凡,这宫内的消息嘛,也就流传的相当之快。就比如,有关于后宫内的第一人裕贵妃的各种流言、事迹等,便早早的传进了东六所里。 当然,明了了后宫的局势后,这一众秀女都有了自己的小心思,然而,就目前而言也就仅限于那点小心思,离后宫中真正的争斗还远的很。 后宫的争斗从不会停歇,即便表面上是一如往日的风平浪静,实则暗地里却是杀机暗藏。 就在选秀的一个月后,这暗藏的杀机终于被搬到了台面上来。 阿哥所内,稚子的嚎啕哭声与一众奴才的求饶声交融于一起,使得宫内的气氛异常紧绷。 满眼心疼的看着两个哭闹不止的儿子,年芷莹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扭头,恶狠狠的看着跪了一地的奴才,她厉声咒骂道:"一群废物,你们是怎么伺候两位阿哥的!太医呢?本宫怎么没见到太医?" "回、回禀娘娘,太、太医都侯在偏殿呢。"照顾福慧与福宜的嬷嬷哆哆嗦嗦的回道。 "那还愣着作甚,还不把人带过来?" "娘、娘娘,您来之前太医们已经为两位阿哥诊治了,说……说……"吞了吞口水,嬷嬷满脸恐惧的看着坐在卧榻前的年芷莹,硬是没敢将接下来的给说下去。 见嬷嬷吞吞吐吐不肯直言,年芷莹的心便大感不妙,连忙急切的追问道: "太医如何说?" "太医、太医们说,两位阿、阿哥得了天花……" '啪' 年芷莹一扬手便狠狠的给了嬷嬷一个耳刮子,怒目圆睁的瞧着已经哆嗦不止的嬷嬷,尖声喊道:"大胆奴才,竟敢口出恶言,诅咒本宫的儿子。来人,来人啊,给本宫拖出去仗打五十。" "啊,娘娘饶命啊,老奴,老奴说的都是真话啊。不信,不信您可以去问问偏殿的太医们……啊……饶命啊,娘娘。"被内侍拉拽着,嬷嬷歇斯揭底地哭喊着。 没有理会求饶的嬷嬷,年芷莹轻柔的探了探两个儿子的额头的热度,柳眉紧蹙,转首对着秋羽便道:"去给本宫将所有太医都唤过来。本宫不信福慧福宜得了天花,不过是寻常的热症罢了。再言,天花可是会出疱疹的,福慧福宜的身上可没有。" "是。"点了点头,秋羽赶忙跑向了偏殿,将守在偏殿的一众太医都唤了进去。 "陈太医,本宫听闻你说本宫的儿子患了天花,可有此事?"美目微垂,寒光就这样直直的射向了跪在地上的太医院院判陈长河的身上。 如感万箭穿心,陈长河稳了稳自己的心神,这才出了声,"回禀丽妃娘娘,经老臣与众位同僚几经探脉,问症,商讨,方才确诊六阿哥与七阿哥的病症。" "胡说,天花会出疱疹,六阿哥与七阿哥并没有生疱疹。" "娘娘,两位阿哥的脉象虚滑无力,杂乱无规,且着,眼下七阿哥的身上虽还未生出红疹,但六阿哥的前胸已然出现了红疹,若是娘娘您不信,一看便能明了。"陈长河道。 听了陈长河的话,年芷莹连忙解开了福慧的内衫,片谝深红的疹子犹如根根利刃,就这么直直的戳入了她的心窝。抖着手为儿子将内衫系好,轻声的安抚躺在拔步床上的两个儿子,泪水却早已经抑制不住的刷刷滑落。 于是,六阿哥、七阿哥得了天花一事,很快的便在宫中传开了。自然的,雍正也不可能不清楚。坐在重华宫正殿的软塌上,雍正黑着一张俊脸,瞧着前来禀报消息的太医院院判,磨搓着食指上的血玉扳指,沉声问道:"可确定了?" "已出了红疹。" "……,好生照看,若是有何闪失……"没有说下去,深邃的眼眸只是瞟了一眼跪在下首的陈长河。陈长河就犹如芒刺在背一般,冷汗顺着他那张老脸频频滑落。 "臣、老臣遵旨。只是……" "还有何事?" 抬睑,陈长河怯生生的喵了一眼雍正,斟酌了下语句,才颤着音陈述道:"按照宫里的规矩,六阿哥与七阿哥两位阿哥怕事要移居宫外养病了……" "……,准了。" "喳,老臣这就下去准备。"说罢,陈长河麻利儿的起了身,躬身快速的退了出去。 而一直坐在一旁没有吱声的耿宁儿,再陈长河退出了正殿后,才柔声的宽慰起了胤禛,"皇上不必太过忧心,陈院判医术高明,定能妥善照顾六阿哥与七阿哥的。且着,虽然天花这恶疾来势的确汹涌,但两位阿哥吉人自有天相,必定会逢凶化吉的。" 伸手握住了伸向自己的柔荑,低沉又透着焦虑的嗓音自薄唇传出,"但愿福慧与福宜能够像皇阿玛一样挺过来。" "一定会的,皇上。明个儿一早,臣妾便去雨花阁为两位小阿哥诵经祈福。"耿宁儿柔声道。 拍了拍手中的纤细,胤禛微微的颔了颔首。 另一面,长春宫中,得知自己的孩子将要被移居宫外,年芷莹急得连夜带着秋羽杀向了重华宫。 "万岁爷,丽妃娘娘求见。"苏培盛站在窗外,轻声的向里面通传道。 黑暗中,枕着胤禛宽阔的胸膛的耿宁儿眯了眯狭长的星睑,正要抬头出声提醒,胤禛一个抬手就将人压了回去,尔后,低沉沙哑的声音便穿了出去,"何事?" "像是为了六阿哥与七阿哥移居宫外养病一事……" "告诉她祖制规矩。" "奴才说过了。" 眉头一皱,胤禛有些不悦的起了身。见胤禛起来了,耿宁儿便想着起来为其更衣,不想却被人给摁了下去,"歇着吧。"拿过挂在屏风上的大氅披到了身上,胤禛走出了卧房,向着重华宫的宫门走去。 一出宫门,就看见年芷莹眉眼垂泪的跪在地上。当她瞧见胤禛的身影后,忙膝行到了他的身前,抽噎着说道:"皇上,还请皇上收回成命,莫要将六阿哥、七阿哥移居宫外啊,他们年岁尚幼,是无论无何都不能离开臣妾的。" "那便随着一起出宫吧。" 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年芷莹再一次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她没有想到,他竟如此绝情,即便是自己的亲生骨血,也能够做到如此的冷静决绝。慢慢的俯下了身子,年芷莹向雍正磕了三个响头,强忍着内里的悲切万分,低低的答道:"臣妾……遵旨。"尔后,她便扶着跪在自己身畔的秋羽,缓缓的直起了身,蹒跚的离去了。 第二日,载着福慧福宜两兄弟以及长春宫的一宫之主的马车,从神武门飞驰而出。未几,圆明园就传来了噩耗,福慧与福宜未能闯过这个难关,双双夭折。年芷莹一下子痛失了两个爱子,大受打击,一病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不小心复制了两遍,啊啊啊啊啊啊 那个啥,圆圆尽量晚上在写一章,然后替换,如果写不完了, 明天晚上会替换的,大家放心,会放在这一章里, 这样下一章,今天买的读者小天使就可以免费看了。 啊啊啊啊啊,请原谅蠢作者啊【泪目ing 第148章 0 福慧与福宜的夭折,给了年芷莹一个沉痛的打击,也使得她完全丧失了斗志与希望。成日里,不是盯着两个儿子留下的物件睹物思人,就是抱着两个儿子的遗物落泪,哭累了便抱着两个儿子的遗物入睡。 就在她以为这一切都是命的时候,皇后的到来打破了所有的平衡。 看着斜靠在拔步床上,一脸颓败的年芷莹,暗喜之色在乌拉那拉莲慧的脸上一闪而过。她莲步款款的走到年芷莹的跟前,表情甚是怜惜的道:“丽妃妹妹节哀顺变,切莫如此劳神伤身才是。本宫也是过来人,又岂会不懂得你内里的苦闷?然而,事已至此,妹妹若是继续这般苦着自己,皇上可是会心疼的。” “心疼?皇后娘娘看说笑了,皇上怎会心疼我?”一想到那晚雍正的决绝,再联想到福慧与福宜逝去时的一幕一幕,年芷莹的心顿时汹涌澎湃,一双美目更是隐隐的透露出了恨意。 明目中精光微敛,乌拉那拉莲慧忙摆出一副惊讶模样,“岂会?丽妃妹妹莫要妄自菲薄。不论是往日在王府之中,还是如今在这紫禁城,妹妹从来都是皇上眼前的红人。” “红人?我不过是某些人的替代品罢了。从她失踪开始,到她归来结束。”年芷莹咬牙道。 “耿氏的所作所为,本宫也是看不过眼的,只是,如今她圣宠拳拳,就连我这个皇后不是也被她压制的无力翻身。哎,我们姐妹就莫要再说这些扫兴的话了。本宫知晓妹妹身子不适,今个儿特意拿了千年的人参过来,这千年的人参可是最好的补气养血的东西。眼下妹妹身子赢弱,在加上为两位小阿哥之事忧心致疾,可得多多注意着点自己的身子。” 过往她与乌拉那拉莲慧并不十分亲近。如今,乌拉那拉莲慧突然造访,又送上了如此珍贵的补药,还这么的‘诚意满满',若是说她没有图谋,谁能信之? 只是眼下,年芷莹因为两个儿子的死已是心力交瘁,即便知晓乌拉那拉莲慧没安好心,她也懒得再与其计较了。 扯了扯嘴角算是给乌拉那拉莲慧的回应,尔后,年芷莹示意秋羽收下了人参,淡淡的道:“嫔妾,多谢皇后娘娘的关怀。” “丽妃妹妹无需多礼,都是自己人。”停顿了下,她瞟了一眼秋羽手里的礼盒,甚是随意的说道:“瞧本宫这记性,竟把这茬儿给忘了,险些酿成大祸呢。” 抬睑看向乌拉那拉莲慧,年芷莹不明所以的盯着她,等待着她的下文。 伸手拉住年芷莹的手,乌拉那拉莲慧接着道:“妹妹再用这千年人参补身子时,可千万仔细着,煎药的时候最好喧个太医把把关。本宫听说,人参这位药材与一位名叫党参的药材很是想象,而党参这位药材对用量很是讲究,特别是对小儿与我们这些妇人,这用量可是十分讲究的,若是稍有不慎,就很可能会导致生出疱疹,并气虚下痢。这样莫说是补身子了,弄不好可是会要了人的性命的。妹妹也是知晓的,这宫里的下人们有时心粗的很,若是不慎将两位药材弄错了,那本宫可就是有口难辨了。” ‘这好端端的,皇后怎会与自己说起了人参与党参的药性差别,以及用量差别?’年芷莹心下不禁暗生疑窦,然而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堪堪的回道:“多谢皇后娘娘的提点,嫔妾都记下了。待到嫔妾的身子骨好些了,定当亲自前往景阳宫拜谢娘娘。” “丽妃妹妹这可就跟本宫见外了,本宫说了,都是自己人。”乌拉那拉莲慧重重的拍了拍年芷莹的手,面上笑靥如花,然而,内里却已十分确定自己今日前来的目的已经达成。那么,既然目的已经达成了,她也就没必要再继续在此处待下去了。于是,与年芷莹又寒暄了几句后,乌拉那拉莲慧便想着要走人,“眼下妹妹身子虚弱,还当好生将养着,本宫在此也扰了妹妹许久功夫了,这会便回了,待到来日,妹妹的身子好些了,我们姐妹在细细的说话。” 说罢,皇后便起身,准备走人。年芷莹见状,缓缓的起了身,向皇后行了个礼,“嫔妾,恭送皇后娘娘,多谢娘娘的挂怀。” “罢了罢了,妹妹身子不好,就免礼吧。”乌拉那拉莲慧摆了摆手,搭着紫菁的手就要离开。可她刚走出几步,便又定住了前行的身子,并未回身,只是嘴角勾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若是今后妹妹有何需求,大可来寻本宫,景阳宫的宫门不论何时都会为妹妹敞开。” 瞧着乌拉那拉莲慧的背影,想着先时她说的一番言语,年芷莹的脑海里顿时闪过了一个念头。回忆两个儿子从病发到逝去这短短数日的每一幕,再仔细斟酌乌拉那拉莲慧向自己透露的信息,忽然,年芷莹的身子不禁升起一股恶寒之感。 ‘她的孩子是被人害死的!’ 正所谓,为母则强。 饶是年芷莹之前有多么意志消沉,现下就有多么心潮起伏。 她迅速的将自己最信得过贴身大丫头秋羽唤到了身边,并覆在她的耳边耳语了几句。秋羽接到了指示先是楞了一下,旋即便飞奔而出。不到一刻的功夫,长春宫偏殿内,一处甚是偏僻的厢房内,不时传出奴婢低低啜泣的声音。 “说是不说?难不成还要我对你用大型,你才肯招?” “呜呜……秋、秋羽姑姑,您就饶了女婢吧,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晓啊。”一个身着粉色宫衣的小宫女,满脸惊慌的看着秋羽哭诉道。 “不招是吧?”秋羽看了立在自己身侧的嬷嬷,抬了抬下巴。对方很快便意会到了她的意思,一个箭步就跨到了小宫女的跟前,上来就是几个‘啪啪’脆响的耳刮子。 “我在问你一遍,是谁指使你做的?” “奴、呜呜……奴婢真的不知晓啊,秋羽姑姑,您就饶了奴婢吧。那日,两位阿哥总是哭闹不止,就是连奶娘喂了奶仍是不见消停,柳嬷嬷觉得不对劲,便差遣奴婢到长春宫来禀报娘娘。事后,娘娘便差人请来了太医,太医诊断说是热症,就给开了方子。两位阿哥用了药,这热症也就渐渐的消下去了,可没出几日,就又犯了热症。再请太医,太医说是两位阿哥身子太虚,湿邪之气并未尽消,就又给开了方子。可这药还没用两日,六阿哥的身上便出现了成片的红疹,来侍候的太医见状,不敢怠慢,便把陈院判请了过来,这才发现是天花……呜呜……奴婢、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晓啊,秋羽姑姑……” “好,那我来问你,你在替两位小阿哥煎药时,可有遇到什么不寻常之事?” “不、不寻常之事?”小宫女一面抽泣着,一面使劲的回想着那几日的事情,生怕错漏了一点,自己就要小命不保了。思前想后,她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正想着该如何回禀自己才能少受点罪的时候,脑中突然蹦出了一幕,使她不禁兴奋的喊出了声。 “啊,奴婢想到了。” 秋羽一听,立马瞪圆了眼睛,竖起两只耳朵,精神高度的集中了起来。 “快说!” “是。奴婢记得,小阿哥热症复发时,太医特意嘱咐要每个时辰给两位小阿哥用温水擦身,并喂以人身汤补气。奴婢是侍奉两位小阿哥服用汤药的,药煎好了,奴婢就将药碗端进了卧房,伺候小阿哥们用药。那日,奴婢照常将药端进来,恰巧碰到柳嬷嬷在给两位小阿哥擦身子,因着素日里,这擦身子的事都是玉梅做的,见到是柳嬷嬷,奴婢还特意问上几句。后来才知晓,玉梅感染了风寒也病下了,所以柳嬷嬷才前来替她。那时,奴婢还没觉得有什么,可现下想来,当时柳嬷嬷见奴婢进去,很是慌张,就连给小阿哥们擦身的白帕子掉了都未察觉到呢。” “柳嬷嬷?” “正是。” “你所述之言,我记下了,若是胆敢有半句虚言,你……也是知晓后果吧。”秋羽眯了眯眼,警告小宫女。小宫女见状,连忙点头如捣蒜一般的应承了下来。满意小宫女的表现,秋羽这才将人给放了出去,然后差人去寻柳嬷嬷。 但终究还是事与愿违了。 当秋羽派人去柳嬷嬷所在的屋子寻人时,已是为时已晚,人早已不见了踪迹。 至此,秋羽已经确定两位小阿哥之死柳嬷嬷必定难逃干系,急忙将事情的原委禀报给了年芷莹。年芷莹一听,当即将手中的茶杯给摔的粉碎。下令严查柳嬷嬷,誓言要翻遍整个皇宫也要将柳嬷嬷给找出来。然而,秋羽还没出去执行她的命令,她又将人给招了回来。 静静的思忖了一下,年芷莹对秋羽说道:“此事先莫要宣扬,将那个奴婢收押起来,没有本宫的命令,谁也不准探视。再有,暗地里追查柳嬷嬷,本宫也会给哥哥写封家书,让他托人帮本宫在宫外打探打探这个柳嬷嬷的来历,若是还有家人,统统收押起来,待本宫亲自审问。” “娘娘,为何不禀报皇上?谋害阿哥,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啊。”秋羽不明所以的问道。 “现下禀报能有何用?若是有人想要颠倒黑白,一个宫女的证言能顶何用?这次,本宫一定给她来一个人赃并获,看她还有何花招能够脱罪!本宫,一定要让她血债血偿!!!”死死的攥着拳头,年芷莹一双明眸之中迸发出了彻骨的恨意,就连指甲嵌到了肉里而隐隐作痛,她都未有任何感觉。 而站在她一旁的秋羽,却因一股逼人的寒气沁入身体而不自觉的颤抖了下身子,尔后,她垂首恭恭敬敬的对着主子道:“奴婢遵旨。” 第149章 0 自从年芷莹从皇后那里获知了两个儿子夭折的隐情后,她便在暗地里进行了彻底的调查,还通知了在外行军的兄长年羹尧,并请他寻找可靠之人,暗地里追查柳嬷嬷及其家人的下落。 不多日,年羹尧便给了回信。望着手中密信,年芷莹恨的都快要把牙给咬碎了。死死的攥着手中的密信,她缓缓的走向门前,望向阿哥所的方向,泪水就那样啪嗒啪嗒的掉落了下来。 “福慧、福宜,你们若是在天有灵,一定要看着额娘,看着额娘是如何给你们报仇的!”侧身,年芷莹猛然转过头出声唤来了立在身后的秋羽,“去景阳宫禀报一声,本宫要去求见皇后。” “娘娘您……您确定?皇后……您明明也是知晓的,皇后必定是没安好心的……”深知主子内里的锥心之痛,然而秋羽还是更忧心主子的安慰,不免出言劝慰了几句。 拖着沉重的步子,年芷莹慢慢的走回了殿内,看着有些摇曳的烛火,举起手中的密信送到了烛火的跟前,咬牙悲愤的说道:“不论让本宫付出怎样的代价,本宫都不能让我儿们枉死,即便是要我陷落十八层地狱,本宫也甘之如饴。” 知晓主子的决心已定,自己如何劝慰也没用了,秋羽清明的双眸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芒,随后她便对年芷莹说道:“那奴婢这就去景阳宫走一趟。” “去吧。” 景阳宫花园内 皇后乌拉那拉莲慧正手执着一把金子做的小剪刀,惬意的修剪着院中各色各样的牡丹。紫菁立在她的身后,拖着一个木制的小托盘,托盘上放着的都是皇后方才剪下的牡丹花。 回首,瞧了一眼进来通报的小丫头,紫菁对着皇后欠了欠身,就走了过去。小丫头在她的耳边耳语了几句后,便恭敬的退了出去。紫菁抬睑瞄了一眼前方的主子后,便缓步的走了过去,低声禀报道:“娘娘,秋羽来过了,说是长春宫的求见。” 细长的手微顿了下,面前那株颜色艳丽的红色牡丹便落下了地,轻笑声也随着牡丹的坠落而响起,“紫菁,该收网了,你说可是否?” “娘娘说的是。” “呵,既是如此,那本宫就好生的坐山观虎斗吧。”将手中的金剪放到了紫菁递过来的托盘上,乌拉那拉莲慧志在必得的笑着走进了正殿。 *** “嫔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年芷莹垂首俯下身,甚是恭敬的向着端坐在软榻上的乌拉那拉莲慧行礼道。 抬了抬手,乌拉那拉莲慧笑着说道:“丽妃妹妹快快请起吧,本宫说了多少遍了,都是自己人,无需多礼。”侧首,给身侧的紫菁递了眼色,紫菁便朝着年芷莹走了过去,并将其扶了起来,“丽妃娘娘快快起来吧,皇后娘娘给您看坐呢。” “谢,皇后娘娘。”起了身,年芷莹便随着紫菁坐到了一旁的木椅上。 眉眼弯弯,乌拉那拉莲慧满顔和善的对着年芷莹询道:“看来丽妃妹妹的身子已是大好了?” “全是托皇后娘娘的福,嫔妾的身子已是见好了。”年芷莹仰首,目光笔直的盯着上首的皇后。 瞧见年芷莹目光中燃烧的灼灼怒火,乌拉那拉莲慧抬手用护指划了划自己的眉毛,嗤笑道:“你想如何?” “嫔妾想与皇后娘娘做个交易。” “哦?这倒是有那么点儿意思,本宫到想听听。” “一直被重华宫压制而不得动弹的皇后娘娘,想必这心下也甚是不爽快吧。再加之过往皇后娘娘与耿氏的纠葛,想必对其也是除之而后快吧?” 乌拉那拉莲慧换了坐姿,斜靠着身旁的软垫,唇角扬了扬,很是漫不经心的开口问道:“是与不是,这都是本宫的事儿了,到是劳着丽妃妹妹为本宫筹谋起来了。” “嫔妾并非只为着娘娘,嫔妾也是为着自己!” “哦?这本宫就听不懂了。” “娘娘懂与不懂,嫔妾心底明镜,娘娘心底也明镜。嫔妾不愿在这般打哑谜了,只问娘娘一句,可愿与嫔妾通力合作,扳倒耿宁儿?” 乌拉那拉莲慧微眯了下双眸,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首的年芷莹,“想要扳倒她可不容易呀。再者,扳倒她,本宫又有何好处呢?” “日后,偌大的后宫之中,皇后娘娘独尊。” 年芷莹这一句,既表明了自己日后不会与皇后争权,又表明了日后在后宫之中也再无一人可以与皇后争权,相当于承诺了今后,她甘愿给皇后做一直看门狗。 这对于一向高傲的年芷莹来说,可谓是下足了狠心了,然而对于乌拉那拉莲慧来说却并不是最让她满意的答案。只见她撇了撇嘴,一脸漠然的说道:“本宫乃是中宫,本就是后宫之主。” 聪慧之人,往往凭借着他人的只言片语或是蛛丝马迹便能揣摩出对方的真意,年芷莹自是不笨,转瞬之间,便已明了乌拉那拉莲慧话里的深意,忆起那晚,雍正对她,对她的两个孩子的薄情,她那张精致的花容就扭曲了起来。抬首,看向上首端坐着的乌拉那拉莲慧,冷笑了起来,“皇后娘娘自是不必忧心嫔妾,待到扳到了耿宁儿,嫔妾便自请到荣安院去为皇上与您祈福,永世不出。” 暗自的握了握手,听到了自己最想要的答案,乌拉那拉莲慧脸上的表情终是有些绷不住了,她轻咳了几声,缓了缓自己的心神,这才说道:“那你需要本宫为你做什么?” “想必这些年,皇后娘娘也不会坐以待毙,若是您手中握有什么关于耿宁儿的把柄,请都交给嫔妾吧。” 沉默的思忖了下,乌拉那拉莲慧心下难免还是有些忧虑,于是她远山眉微蹙,幽幽的开口问道:“你怎能确保一定能够将耿宁儿扳倒?若是事情不成反而败露了呢?” “娘娘大可放心,若是事情败露了,便由妾身一力承担,绝不会牵扯娘娘一分一毫。” “哦?你就这么有信心?” “呵……不成功便成仁。嫔妾已是一无所有了,还有何好怕的?”年芷莹垂下长睑,敛住明眸中滔天的恨意,嘴角噙着冷笑答道。 该得到的答案都已经得到了,乌拉那拉莲慧心中终是暗暗的窃喜了一把,但面上却是摆出了一副甚是惋惜的模样,很是怜惜的说道:“既是妹妹已下定了决心,那本宫便助妹妹一把。”说罢,她便对着立在自己身侧的紫菁吩咐道:“紫菁,将东西给丽妃吧。” “是。” 收到命令,紫菁将一早便放在袖中,裹着锦绢的物件递给了秋羽。秋羽看了一眼一旁的年芷莹,得到了首肯便伸手接了过来。 至此,年芷莹对耿宁儿的报复序曲就算是拉开了。 当夜,宋雪萍便急匆匆的赶到了重华宫,将自己得到的消息,告知给了耿宁儿。 在得知了年芷莹与乌拉那拉莲慧已经合谋,并欲要对自己下手时,耿宁儿并没有慌神,反到是沉下了心,仔细的沉思了起来。 静静的思考了一会儿后,她微笑着对坐在一畔的宋雪萍轻声道:“有劳宋姐姐给宁儿通风报信了,宁儿真是感激不尽。” “贵妃娘娘可是有对策了?”宋雪萍看着她如此镇定自若,不禁疑虑的问道。 “并无什么好的对策。毕竟她们在暗,我在明,想要做些什么也并非易事。只是,有了姐姐的提点,宁儿自会小心谨慎,只要莫要被她们抓到错处,总归是不会错的。” “那贵妃娘娘就这般任人宰割?不想反击?”宋雪萍讶异道。 听了宋雪萍的话,耿宁儿露出了好笑的表情,狭长的星睑中隐隐的透着些许嗜血的光芒? “任人宰割?宋姐姐说笑了。宁儿从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人家都已经将主意打到我与昼儿的身上,又岂有坐以待毙之理。” “那贵妃娘娘方才……” “姐姐可知,以静制动,以逸待劳?” “贵妃娘娘是想……” “呵,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即便如今她与耿宁儿已交往过甚,然而每每见到她如此狠戾的模样,宋雪萍的身子仍会不能自制的颤抖。想想曾经自己的所作所为,宋雪萍不止一次的为自己早早的弃暗投明的明智之举而倍感欣慰。 “既是贵妃娘娘已是成竹在胸,那嫔妾就宽心了。夜已深沉,嫔妾就先行告退了。”宋雪萍起身给耿宁儿行了个礼。 耿宁儿连忙起身前去拖住了她,言笑晏晏的朗声道:“今个儿有劳宋姐姐了,宁儿必定会铭记于心。天色也是不早了,我叫影月掌灯送姐姐回宫吧。” “不必了,嫔妾自己回去便可。” “既是这样,那宁儿就不送姐姐了。” “无妨,那嫔妾告退了。” “嗯……也好……” “娘娘……东西还没给呢。”见宋雪萍要走了,一旁的墨玉连忙出声提醒耿宁儿道。 经墨玉提醒,耿宁儿总算是想起了自己要交给宋雪萍的东西,忙唤了墨玉,将东西拿了过来,“哎呀,瞧宁儿这记性,还好墨玉记着呢。墨玉,快把东西拿过来。” 墨玉得令,将一早准备好的东西呈递到了宋雪萍的跟前。耿宁儿接过东西,一把就塞到了宋雪萍的手里,笑嘻嘻的说道:“过些日子便是舒柳的寿辰了吧?我这儿刚好得了一块儿上好的羊脂玉佩,正好拿给她做贺礼了。” 握着手中沉甸甸的玉佩,宋雪萍先是楞了一下,尔后才回过神,忙又给耿宁儿欠了欠身,“嫔妾替舒柳谢贵妃娘娘的赏赐。” “什么赏赐?宋姐姐这又是拿宁儿当外人了。”蹙起黛眉,耿宁儿不悦的说道。 笑了笑,宋雪萍起了身,笑啐道:“何时将你当外人了,只是人多嘴杂,礼数之事不得废。” “行了,行了,宁儿知晓了。天色不早了,姐姐快快回去吧。” “嗯,那嫔妾就先行告退了。”说罢,宋雪萍便带着如梅退出了重华宫。 待宋雪萍一出重华宫,耿宁儿便将墨玉拉到了自己的跟前吩咐了几句,尔后又将影月唤了进来。等墨玉将一个深蓝色的瓷瓶与白帕子端进来后,耿宁儿便挥退了殿内的所有人,只留下了墨玉与影月二人。 拿起书案上的毛笔,沾了沾深蓝色瓷瓶中倒出的透明液体,耿宁儿飞速的在白帕子上写下了几个字,吹了吹后,卷好后,交给了影月,“影月。” “奴婢知晓。”接过耿宁儿递来的东西,影月将其贴身藏好后,便趁夜溜出了重华宫。 第150章 0 首夏犹清和,芳草亦未歇。 初夏到来,万物生长,姹紫嫣红,生机勃勃,然而景阳宫里却是阵阵寒凉,寒意逼人。 “臣妾望皇上能为六阿哥与七阿哥做主,缉拿耿宁儿这个谋害皇嗣的凶徒。”年芷莹仰首目光灼灼的盯着坐在一旁的耿宁儿,眼中的滔天恨意如滚滚流水尽数流露。 对于年芷莹的指控,端坐在雍正的斜下方的耿宁儿,只是不疾不徐的端起了茶杯,有意无意的吮几口,斜眼睇着跪于殿内正中,声泪俱下哭诉着的年芷莹。 ‘啪嗒’ 随性的将手中的茶杯放到了桌上,耿宁儿的唇角扯出一抹玩味的柔笑,瞧着年芷莹,细声漫语的说道:“丽妃这是控诉本宫谋害六阿哥与七阿哥两位阿哥?这般大罪,本宫可承担不起呢!”侧身,耿宁儿一脸无奈的看向上座的雍正,低低的叹了口气,“仅凭一介宫女的言语便要定下臣妾谋害皇嗣这等大逆不道的大罪,皇上,恕臣妾不敢领之。” “皇上,臣妾还有其他证据,望皇上准允臣妾呈递。”一早便知晓耿宁儿是不会这么简单俯首认罪的,所以年芷莹早早便准备了其他的证据。 漆黑深邃的眸子侧眼瞟了一眼坐在下首的人,磨搓了下拇指上的血红扳指,雍正才开了口,“准了。” 得到了雍正的允准,年芷莹像是得了什么大赦之令一般,连忙转身抢过跪在她身后秋羽递来的布包,尔后双手举过头顶,甚是恭敬的道:“请皇上预览。” 苏培盛快步的走到了年芷莹的跟前,接过她手中布包,然后垂首小心谨慎的呈到了雍正的跟前。雍正接过布包,拆开了裹在外面的白绢,一份供词赫然展现在了他的眼前。捏起供词,雍正细细的看了一遍后,深邃的双眸微微的眯了眯,扬手扔给了苏培盛,“拿去给裕贵妃瞧瞧。” “喳。” 恭敬的将手中的供词递给了耿宁儿。接过供词,耿宁儿细细的过了一遍,尔后,不禁嗤笑了出来,“柳嬷嬷一家遭遇歹徒,老小尽数不幸遇难。丽妃,这是要根本宫来一个死无对证的戏码?” “究竟是不是有人杀人灭口,外人又何尝能知晓?只是,贵妃娘娘,这位柳嬷嬷的远方表亲是您府上的长工,这总是不假吧?”年芷莹冷笑道。 眯了眯狭长的星睑,耿宁儿将手中的供词轻轻的放到了身旁的桌子上,转首对着立在身后墨玉耳语了几句后,这才似笑非笑的说了起来,“皇上不妨看看臣妾这的人员册子?” 抬睑看了下苏培盛,苏培盛便双手接过了耿宁儿递来的册子。 “皇上边瞧着,臣妾边为您解说解说。”停顿了下,耿宁儿回首深深的看了一眼年芷莹,精致的面庞阴鸷一闪而过,“柳嬷嬷,凤阳府怀远县人士,雍正元年二月入宫,分阿哥所,照拂六阿哥与七阿哥。若是本宫没记错,丽妃可是差人回了本宫为两位阿哥精心挑选的嬷嬷吧?若是本宫没记错,丽妃也是凤阳府的吧?若是本宫没记错,这位嬷嬷柳氏,可是丽妃亲自为两位阿哥挑选的吧?啊,还有,你所说的柳嬷嬷的远方表亲?嗯,本宫是记不起他是哪里人士了,墨玉,你可记得?” “回禀贵妃娘娘,府内的长工柳氏是四川省人士,且着,他是雍正元年七月才招进府里的。” 回首,耿宁儿笑意盈盈的看向上首的雍正,“皇上若是不信,大可招臣妾的阿玛前来,一纸卖身契便可明事情的一切了。” 摆了摆手,雍正脸色深沉的看了一眼跪在下首的年芷莹,沉声道:“年氏,你可还有何说辞?” “即便柳氏是臣妾亲自挑选的,也难保有些心怀不轨之人利用两人之间的关系,来谋害臣妾的孩子。” “呵,丽妃当真如此信誓旦旦是本宫做的?那你不妨拿出确实的证据,否则用这些个有的没的的东西来佐证,还真是让人难以信服。” “贵妃娘娘还真是坦荡荡啊。”年芷莹皮笑肉不笑的嘀咕了一声,尔后,便偷瞄了一眼一直端坐在胤禛身侧一直没有插话的皇后,见其微微的点了点头,年芷莹突然一改之前的悲恸之色,反而颜笑如花的笑了起来,“皇上,裕贵妃要臣妾拿出真凭实据来,那臣妾现下便拿出来,请您允准臣妾传唤一位人证。” 听了年芷莹的话,雍正并未出言,只是抬了抬手,示意她将人传上来。 回首狠狠的瞪了一眼耿宁儿,年芷莹脸上志在必得的笑意更甚,“请上来吧。” 当头戴礼帽,身着一身墨色马褂的老者出现在正殿的中央时,耿宁儿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下意识的就紧紧的握住了手下的扶手。 “草民,陈炳瑞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老者恭敬的给雍正行起了礼。 “起吧。原是陈太医。”雍正瞧着面前那个熟悉的面孔,淡淡的说道。 见雍正已经认出了了来人,年芷莹再次看了看耿宁儿,嘴角噙着寒笑,说了起来,“皇上可能疑惑臣妾为何会将已告老还乡的陈太医请了回来,实则是因着陈太医是裕贵妃谋害皇嗣的最有利的认证。” “何出此言?”雍正蹙眉,疑惑道。 “这就要从裕贵妃谋害皇嗣的动机说起了,你说是吧,贵妃娘娘?” 抓紧手下的扶手,耿宁儿故作冷静的淡然道:“动机?本宫还真要好生听听,丽妃你所述的动机了。” “呵,那就请娘娘好生的,坐稳的听着吧。”猛然的抬起头,年芷莹义正言辞的说了起来,“裕贵妃谋害皇嗣的动机就是为了四阿哥弘昼。因为,四阿哥弘昼并不是皇上您亲生的,而是她与其他人在外鬼混而出的野种!” 紧紧的握住手下的扶手,指尖更是因着被抓破的木刺所扎而传来阵阵刺痛感,然而,耿宁儿还是极力的告诫自己要冷静,稳稳了自己的心神,她轻笑了起来,“四阿哥是否是皇上亲生的,自有先帝爷亲验,佟佳太贵妃作证。丽妃这般混淆谛听,就不怕皇上治你个欺君之罪?” “是不是臣妾混淆视听,皇上自有公断。但你与抚远将军允禟之间存有私情,却是你无法争辩的事实。陈太医,便是你与允禟之间存有私情的人证!” 耿宁儿心里很是清楚年芷莹所指便是当年她在胤禟别院为宜妃诊病的事情,情急之下,不禁脱口而出道:“胡说!” “哼,是不是臣妾胡说,便请陈太医详情的陈述出当年你与允禟的混账事吧。”看到耿宁儿有些急了,年芷莹心下当真爽翻了,这也让她觉得,此次自己一定可以成功的扳倒耿宁儿,为两个枉死的儿子报仇雪恨了。 一直没有出声的乌拉那拉莲慧,眼神在雍正的身上流连了下,才终于开了口,“皇上,两位妹妹各执一词,且着又关乎皇室血脉的问题,臣妾斗胆,请陈太医陈/情/事情的来龙去脉,这样免得两位妹妹在这般争执下去了。” 此时的雍正已经抿起了他那血红色的薄唇,微微内收的下颌,了解他的人都知晓,这是他动怒的标志。 磨搓着拇指上的血红扳指,他低低的吐出了一个字,“说。” 陈炳瑞抖了下身子,忙跪下了身子,俯首贴地的说了起来,“草、草民并不知晓裕贵妃娘娘是否与、与抚远将军有、有染。草、草民也不确定,他二人是否相识。草民确曾在抚远将军的别院见过一个蒙面的女子,身、身形也的确与裕贵妃娘娘神似,但、但草民不敢确信那人便、便是贵妃娘娘。” “你!”年芷莹见陈炳瑞所述之言很是含糊其辞,与先前之言出入甚大,就知晓他必定是退缩了,不禁怒从心起,满顔愤恨的低吼了起来。 陈炳瑞之言使耿宁儿的心底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她懒洋洋的靠回了身后的椅背,甚是慵懒的言语道:“丽妃,这便是你所说的确信证人?蒙面女子?身形相像?凭着这些你就敢污蔑本宫!”仰首看向雍正,耿宁儿脸上露出了甚是委屈的表情,口吻则更为凄婉哀怨,“皇上,臣妾被冤枉,被误解都无妨,但弘昼被人扣上这么大一顶帽子,还请皇上给弘昼一个公道。” 垂睑,深邃不见底的黑眸之中没有半分的情愫起伏,低哑深沉的声音缓缓的响起,“后宫不准涉政,年氏,你到是有些本事,竟然能将已然告老还乡的陈太医请回京!” 雍正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话中的意思却已经使年芷莹吓破了胆,然而,为母则强。为了给两个枉死的儿子报仇,她也是豁出去了,狠狠的捏了自己的大腿,想以此来驱赶身体内对面前男人的恐惧,“若是皇上执意维护元凶,那臣妾也无话可说。想必,福宜与福慧在天之灵也不会安息吧。” “放肆!”雍正目视着下首的年芷莹,厉声呵斥道。 “难道不是?耿宁儿谋害皇嗣证据凿凿,您都可以视而不见;耿宁儿分明与允禟有不可告人的关系,您也视而不见;这不是包庇,那又是是什么?”年芷莹尖声吼叫道。 “你个疯妇!来人,给朕将她托出去,关进长春宫,没有朕的旨意,谁人不准探视,谁人也不得出入!” “喳。” 一众内侍得了命令,冲进景阳宫的正殿,托起年芷莹就往外跩。而另一面,年芷莹一面使足了吃奶的力气挣扎,一面仰天长啸着,“皇上,您若是不信,大可试探试探远在西宁驻守的抚远将军。皇上……耿宁儿,你个毒妇,别以为就是你赢了,啊哈哈哈……” 第151章 0 年芷莹虽然被关了起来,明面上大家都以为雍正这是在维护耿宁儿,然而,事实上却并非明面上的那么简单。 跟在雍正的身边已有数十载,他的为人,耿宁儿不说摸透了,却也能猜出个五六分。加之上一世的经历与穿越前对此人的一些了解,疑心之重可谓是他最有代表性的标志。所以,年芷莹虽说被雍正给关了起来,但耿宁儿提着的心却始终没有能够安稳的落回肚子里。 事实证明,也的确如她所料一般。 当夜,雍正与一众大臣在乾清宫商议完大小国/事后,便传了旨意,今夜由裕贵妃侍寝。外人得知此消息,无一不艳羡嫉妒,唯有当事人耿宁儿却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不安。 “皇上驾到。” 苏培盛特有的尖声在重华宫的宫门外响起,宫内,伴随着尖音,耿宁儿下意识的打了个机灵,尔后,才缓缓的走出了殿门恭敬的将人迎了进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垂首盯着屈身给自己行着礼的耿宁儿,胤禛并没有向以往那般将她拖起来,而是扬起手,挥了挥。 明了了主子的意图,苏培盛忙出言吩咐道:“都下去吧。” 殿内一众奴才得了命令,纷纷俯身行礼后便顺序的退出了重华宫的正殿。而立在耿宁儿两侧的墨玉与影月,左右环顾了下,正犹豫着是否要退出之时,苏培盛再次提桑喊道:“你们作甚?没听清咱家的话?” 二人对视了一眼,又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耿宁儿,眼中的忧虑更是一览无余。见此,耿宁儿轻叹了下,朝着二人点了点头,示意她们先行退下后,墨玉与影月这才一步一回头的退出了正殿,随后,苏培盛也跟着退了出去,只留下了耿宁儿与雍正二人杵在了重华宫的正殿内。 缓步的走向软榻,雍正并没有看向背后屈着身子的耿宁儿,只是轻声的问了一句,“你有何话要与朕说?” 揉了揉已经有些泛酸的双腿,耿宁儿深知此次想要过关怕是没有那么容易了。想到这儿,先前紧绷的心弦反而放松了下来,这脑子便也活分了起来。 “皇上想听臣妾说些什么?” 转身坐在软榻上,胤禛目光如炬一般的黏在了耿宁儿的身上,深邃的双眸之中更是隐隐泛起了红丝。 “是朕平日太过骄纵你了。” “皇上何处此言?恕臣妾愚昧,未能明白圣意。” ‘嘭。’ 长臂一伸一挥,耿宁儿的身后便多出了一个摔的粉碎的茶杯。紧接着,低沉沙哑又带着些许冰冷的声音响了起来,“朕再问你一遍,你可有何要与朕说的?” 双腿已是酸软到了发麻的地步,眼见着便要撑不下去了,耿宁儿索性双膝一抖,便跪了下去,扬起首,目光甚是清明的看向前方的男人,叹气道:“皇上心中既已认定了,臣妾再去分辨又有何用?” 因着耿宁儿的左顾而言他,雍正有些恼火,握紧了搁在小桌上的拳头,沉声质问道:“不要给朕绕圈子!朕要你正面回答朕方才说的话!” “臣妾不知,还请皇上明示。” 腾的一个起身,两个箭步,雍正便冲到了耿宁儿的跟前,抬手死死的掐着了她的下巴,目露寒光的说道:“好,好,好,那朕就给你个明示。” 一个扬手,清脆的巴掌声便响彻在了静寂的正殿中,尔后,又是一声,之后,才是雍正那特有的低哑深沉。 “朕问你,你与老九可相识?” 甜腥的味道在口中的弥散,提醒着耿宁儿她的唇角已是见血了。可眼下除了咬紧牙关,死不承认她与老九的纠缠不清,的确也没什么旁的好方法了。所以,打定了注意的耿宁儿并未多做挣扎,只是静静的凝视着前方因着怒气,表情已经开始扭曲的男人,坦然道:“自然是相识的。若是说与他不相识,皇上又岂会相信?料想当年,皇上的府邸与抚远将军的府邸相离不过数尺之遥,身为您的侍妾,臣妾又岂与抚远将军不相识?” “朕是问你,入府之前与老九可是旧相识!” “皇上明鉴,臣妾入府之前不过是一个管领的女儿,又怎会识得皇子贵胄?”耿宁儿正色的答道。 “不是旧相识?那为何老九几次三番舍身救你,当日在杭州府时,见你落水,他那副心急如焚的模样,直至今日都让朕印象深刻不已。再者,你坠崖失踪后,他更是年年寻找各种借口到杭州、南京府走上几遭,不要告诉朕,这些不过是他的仗义相助罢了?” 身子微怔,黛眉微蹙,旋即又舒展开来,攥紧了身侧的衣角,耿宁儿缓缓的说道,“当日您问过臣妾,臣妾也给了您回答,那时您选择相信臣妾,如今您是想要推翻前言?” “当日朕若是知晓你与老九本就相识,朕又岂会相信你的片面之言?” 直晃晃的盯着雍正,耿宁儿却笑了起来,“片面之言?难道年氏的就不是片面之言?陈炳瑞的就不是片面之言?单单凭借一句身形神似,就能断言在别庄内的就一定是臣妾?” “好,那你告诉朕,当日额娘寿辰之时,他看你的目光为何如此炙热?朕不是未有发现,朕总是想着不过是他自己痴心妄想,朕总忆着你为朕挡了一箭,朕总认为朕才是你心里面的那个人!” 面对耿宁儿的反驳,雍正终于忍无可忍的吼出了憋在心中许久的话。他在意她,他宠着她,他愿意为她做尽天下之事,只因她曾经那句他是她的天是她的地。可如今,血淋淋的事实,再也不能任他这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他要她的人,更要她的心! 不单单只是一副皮囊! 雍正突如其来的告白,让耿宁儿很是猝不及防,同时也很是震惊。她从未想过铁血帝王有朝一日竟会对自己动情,然而,往事历历在目,干涸的心也再无可能恢复如初,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狭长的星睑,耿宁儿的面上再次挂起了素日里的温婉柔笑,细声说道:“皇上怎会不在臣妾的心底?您一直都是臣妾的天与地啊。” ‘嘶啦……嘶啦’ 听到耿宁儿的回答,雍正漆黑的双眸中顿时漾起满满的怒火,清亮的黑瞳中更是沾染上了点点血红。将人揪到自己的怀中,一手牵制住欲要挣扎的一双藕臂,另一只手大力的撕扯起耿宁儿的衣襟,艳红的薄唇霸道的堵住了耿宁儿的粉唇。 手被牵制着,看着眼前发疯似的男人,耿宁儿晶亮的星睑之中,终于闪烁起了惧怕,她拼命的扭/动着身子,想要以此来逃脱眼前的困境。另一面,面对耿宁儿的挣扎,已经渐渐失去了理智雍正,为了阻止耿宁儿的挣扎,手下更是不自觉的加重力道。 “呜……呜……” 耿宁儿的呜咽声,他充耳不闻,只是顺着白皙光滑的脖子,一路向下滑去,直至一块丑陋不堪的伤疤展露在他的面前,他忽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猛然推开了怀中的耿宁儿,错愕的瞧着泪流不止的她,低声咆哮了一声,便从地上爬了起来,冲了出去。 立在殿外的苏培盛一见主子冲了出去,连忙回望了一眼殿内的情况,尔后便也飞一般的冲了出去。而就在苏培盛冲出去的那一刻,墨玉与影月也都飞速的冲进了正殿。当她们瞧见耿宁儿的悲惨模样后,二人的泪水便不可抑制的夺眶而出。 “娘娘!” “娘娘……” 最先飞驰到耿宁儿身边的影月,一把就将瘫坐在地上的耿宁儿给拉了起来,紧随其后的墨玉,颤抖着手将她身上已是惨不忍睹的旗服裹好,哽咽的小声询问道:“娘娘,你可有伤着哪里?” 对于雍正的疯狂举动,耿宁儿显然是受到了惊吓。她抖着双唇想要回答墨玉的疑问,然而终是事与愿违,不论她如何想要发出声响,终究还是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娘娘,莫要说话了。”看出了耿宁儿的真实想法,墨玉连忙出言安抚道,并向一旁已哭成泪人的影月嘱咐道:“快去给娘娘端杯参茶来压压惊。” “是……是。”说罢,影月便飞奔了出去。 另一面,墨玉将耿宁儿扶至软榻之前,搀扶着其缓缓的坐了下去,并缓而柔的为其顺着脊背,低声安抚着。 再看雍正这一边,实际上也好不到哪里。 一回到乾清宫,他便疯狂的摔着砸着殿内的一切。这副模样的雍正,即便是自小跟随在其身旁的苏培盛也是从未见过的,只得围着主子团团绕叫喊着,“万岁爷,您若是有气就跟奴才发吧,您莫要如此啊!您仔细着点您的身子啊,爷,我的万岁爷,您这是怎么了?” 一顿乱砸乱摔后,雍正终于气力用尽的瘫软到了地上,看着面前的一片狼藉,暗淡无光的漆黑双眸忽然蹦出了阴蛰的狠戾光芒,喘着粗气,他将苏培盛唤到了自己的身畔,并在其的耳畔低语了几句。 *** 西宁抚远将军府邸 “你说甚!你说裕贵妃被打入冷宫了?”一双美艳的丹凤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立在堂屋之中,允禟焦急的催促道:“亮工,你快、快跟本王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年羹尧面上摆出一副很是为难,不知应当如何说好的表情,“是,像是与王爷您有些关碍。” “什么?竟是因着本王!” 第152章 0 西华门前,胤禟一身戎装,腰间挟佩剑,一双丹凤眼盯着门前的守卫,犹如毒蛇看到猎物一般,满眼透着浓烈的杀意。 “王、王爷,没有皇上的宣召,今个儿您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进,还望爷您体谅体谅小的们。小的们也是职责所在,不能违之。” 剑眉横竖,胤禟面露不耐的神色,一个侧身便握住了腰间佩剑的剑柄,“让开,今个儿爷可不介意大开杀戒!” 跟在胤禟身后的将士们,一看大将军要出手了,虽说这心里可谓是七上八下的,但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过的,也就都豁出去了,把心一横抱着必死的决心,摆出了作战的架势。 看胤禟这架势,俨然是要逼宫啊! 这下守门的门卫们可算是彻彻底底给惊着了,他们一面快速的做出了守备的架势,一面赶紧派人向宫里传话,当然还不忘与面前黑脸的大将军王过话儿拖延时间。 “王、王爷,您老可得想想清楚,今个儿您要是这么过去了,可就是谋逆的大罪啊,那可是要株连九族的大罪,您得仔细仔细。即便您不在乎,也要替您身后的将士们想想,他们要是也这么着跟您进去了,可也是要株连九族的……” “……” 听了门卫的话,胤禟确实有些犹豫了。要知晓,他为了她可以抛弃一切,可他却不能让这些载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以及他们的家人为自己陪葬。 思及至此,他终是做下了决定,“众位兄弟,我知晓大家的忠心与义气,只是今日之事,确是我思虑不周,还请各位兄弟回吧。” “将军,我等是绝不会让您一人冒险的。”站在前排的大胡子将领大声喊道,跟在他身后的一众人也随着附和起来,“我等是不会让将军独自冒险的。” 胤禟甚是感动的看着身后那帮无怨无悔的跟着自己的兄弟,甚是动容的道:“你们……” 只是感动归感动,冷静下来后,他也清楚的知晓,他是万万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而至这帮兄弟以及他们的家人于险境的,于是,他英气的剑眉一凛,正色道:“众位兄弟的心意,我都知晓,只是今日,我是绝不能至众位与众位的家人于险境的。此事不论有何后果都有我一人承担,尔等就先行撤离吧。” “将军……” “王爷!” “九哥!” 深沉沧桑的嗓音吸引了胤禟的注意力,转身便看到了如今可谓是盛宠的怡亲王胤祥站在西华门的内侧。眯了眯眼,胤禟瞧着明明比自己小,眼下却好似比自己苍老许多的胤祥,戒备道:“怎的?皇上这是同意我进宫了?” “九哥,你这是作甚?” 胤禟目光坚定的看着胤祥,口气坚决的说道: “我要进宫!我要见他!” “你越是如此,事情只会越糟糕,对她越不利,你不明了?”胤祥叹了口气,十分无奈的劝说了起来,“回去吧,趁这会儿皇兄还不知晓,你且回去吧,否则事情只会越闹越大。” “……,今日我势必要见他,我只身一人前往也无妨。怡……十三弟,算是我求你,让我去进去吧。他的脾性你我都明了,再往后拖,我怕她会出事……” 胤禟放低了自己的身段,用近乎于求情的口吻对胤祥低声诉说,胤祥又岂能听不出?于心来说,他其实很恨眼下站在他面前的老九,不管他做出什么亦或是有什么结果,他都不在乎。只是,今日他前来的目的让他动摇了。因着,他也不想看着她陷入如此境地,毕竟当年他遭逢陷害而陷入十年囚禁的苦境之中。苦闷,清贫,一切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可以忍受的,唯有容凝是他始终的牵挂。而当她失踪归来后,私下里对容凝可谓是百般照拂。单单凭着这份恩情,他就不能对她坐视不管,所以,他才会拦下通报的侍卫,亲自出来劝说胤禟莫要冲动。 “你如此冲了进去,就能将她救出来?如此冲了进去,不就正好如了那些人的意,坐实了你与她有染。你这么精于心计,怎么会想不到?竟如此的冲动!” “我……” “来人啊,将此大逆不道之人给我拿下!” 胤禟刚想说他也明了这些理儿,只是一听说她出了事,还是因着他的关碍,他就顾不得那么许多,急冲冲的就打西宁赶了回来。可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苏培盛那特有的尖嗓就传了过来,尔后,胤禟以及他身后的一众亲信就被一队精兵给重重的围了起来。 “苏公公,这是……” “王爷,皇上有旨,命您将密谋叛乱的允禟拿下,押至乾清宫受审。” “……”,胤祥回首看了一眼欲要做困兽之斗的胤禟,冲他摇了摇头后,这才对苏培盛道:“臣,遵旨。” 收到了胤祥递来的眼色,胤禟思及方才他与自己说的话,握了握手中的佩剑,咬紧牙关,终是闭上了眼睛,将手中的佩剑扔到了地上,挺直自己的腰背,任人欺身上前对自己来了个五花大绑。 乾清宫养心殿 雍正正襟危坐的坐在龙椅上,目光灼灼的盯着跪在身下的胤禟,置于案上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指节更是泛着白。 “未经朕的允许私自调兵,还兵至西华门?允禟,朕到是要好好听听,究竟是有多大的事,让你不好好的在西宁待着,竟带兵跑到朕的宫门前来?你这是要逼宫!” ‘嘭’大掌重重的拍在身前的书案上,雍正咬着牙,深邃的不见底的黑眸中,杀气尽显。 仰首看着坐在上位的胤禛,胤禟甚是不屑的冷笑一下,“在西宁待的太无趣了,臣弟就带着兵回来溜溜,顺便给皇兄瞧瞧,瞧瞧臣弟带的兵如何。” “你!允禟,你好大的胆子!事到如今,竟还如此的嚣张霸道,看来是朕太过纵容你了。”狠戾的杀气盘旋于深邃的黑眸之中,“来人啊,允禟意图谋逆,着革去其贝子的爵位,收监于宗人府,待查明其的所有罪行,再行定断。” “放开!我有脚,自己会走!”站立在养心殿的中央,身戴枷锁,胤禟仍是没有一丝的惧色的盯着胤禛,“成王败寇,不过如此!大丈夫无愧于心,活得坦荡,自是如何都逍遥快活。” “允禟!” “还不快把人带下去……”瞧出了主子已是盛怒,苏培盛赶忙先出了声,差人将人给带下去。 “哈哈哈哈……”同瞧出了胤禛已是动了气,胤禟这心下别提是多么的舒爽了,昂起下颌,仰天大笑的走出了养心殿的大门。 知晓皇上已是大动肝火,但胤祥终是不得不出声,只因他不认为自己方才私自出去规劝老九之事,面前的男人又岂会不知晓,所以,与其等待皇帝的质问,倒不如他自己先行告知,也免得君臣之前存了嫌隙。 “皇上,臣……” 挥手打断了胤祥的发言,雍正目光狠戾的瞧着渐行渐远的英挺身影,“朕虽说即位已有三载,但老八一众人仍是蠢蠢欲动,如今他老九即便是在这般境况下,仍是如此嚣张狂妄。朕的身旁能用之人并不多,十三弟,还要劳你多费些心里,助为兄一臂之力才是。” “……,愿尽臣所能辅助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诶,十三弟,你这是作甚?快快起身,你我兄弟二人无需这般多礼,朕说了多少次了,快起吧。”雍正俯身伸出扶住了跪在腿边的胤祥,含笑而道。 “臣,谢主隆恩。” “行了,行了,快起来。朕还有事吩咐你去办呢。” “是。” 重华宫,东侧的白杨树下,耿宁儿捧着书,坐在树荫下的秋千上安然自若的读着。 “不好了,娘娘,不好了……”影月一面朝着耿宁儿奔来,一面大声的呼喊着。 “影月,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莫要如此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我知晓,可是当真是出了大事了,墨玉姐姐……”影月气喘吁吁的对着墨玉道。 耿宁儿将手中的书放到了身畔,蹙眉的瞧着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影月,淡然的开口询道:“何事,惹你如此?” “方才奴婢到御膳房去取今个儿的膳食,听到了一个天大的消息。” 黛眉紧蹙,耿宁儿看着影月并未出言,只是用眼神示意她继续往下说。明了了主子的意思,影月忙又说了起来,“是,是九爷自西宁回来了。” 缓缓的自秋千上起了身,耿宁儿向着西侧怔怔的出了出神,尔后,喃喃自语道:“你终归还是回来了……何必如此?明明知晓这必定是个陷阱,你又何必巴巴的赶来,又何必巴巴的往下跳!”越说,这眼眶里的泪水就越是不能自抑,“你屡屡这般待我,又期盼我些什么?我又能给你些什么?” 仰首望向天空,耿宁儿难掩内里满满的愧疚与酸涩之感,“不过是个屡屡负你的负心人罢了。” “娘、娘娘……” “影月!”撇首看向立在一侧红着眼眶的墨玉,当下影月的眼眶也热了起来,默默的对着她点了点头,便再也不做声的陪在因愧疚难耐而默默流泪的耿宁儿身畔。 第153章 0 自打年芷莹揭露她与老九早年便有所‘勾结’,并借此契机妄言四阿哥弘昼并非皇帝的皇嗣后,雍正虽当即斥责了年妃的无事生非,却再也不曾踏足重华宫半步。 后宫向来是踩低捧高的地方,于是乎,从前门庭若市的钟粹宫,如今却落得一派门可罗雀的萧瑟景色。这若是搁在后宫任何一人的身上,怕是会愁破了天,然,重华宫的主子却并不以为然,承日里到是乐的个清净安闲。直到贴身侍女带回了一个让她再也不能如此平心静气的消息。 “小主,怡亲王福晋求见。”墨玉站在书案前,看着专心练字的耿宁儿,轻声的提醒道。 手腕一扬一顿,耿宁儿这才缓缓的收了笔,接过墨玉递来的绢子擦了擦手,“叫她去正殿吧,我随后就到。” “是。” 待墨玉退了出去,耿宁儿这才凝神静气的进入了空间,并走到了空间里的书架前,抬手拿起了第二格里的那个精致的梨花木盒。翻开木盒的盒盖,里面躺着两颗只有半个小指指甲大小,通体精黑又好似闪着蒙蒙亮光的药丸。 耿宁儿小心翼翼的捏起其中的一粒,并将其置于自己的掌心之中,凝望着它好一会儿后,这才轻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精黑药丸妥善的收到了袖中,尔后,这才凝神静气的出了空间,施施然的走向了重华宫的正殿。 “妾身,见过贵妃娘娘,娘娘万安。”兆佳容凝一见耿宁儿进了殿,便连忙起身,向其行礼问安。 “都是自己人,你又何必如此呢,容凝?”耿宁儿言笑晏晏的托起兆佳容凝,并拉着她与自己一并坐到了殿内的卧榻上,“我这重华宫已是许久不曾有过客人了,今个儿,你怎会前来?” 灿烂的微笑在兆佳容凝的脸上僵滞一了下,旋即又舒展了开来,“我来看看你过的好不好……宁儿……我……”看着耿宁儿脸上的温婉笑颜,兆佳容凝忽然就说不下去了,面上更是一副有口难开的模样。她一把紧紧的握住了耿宁儿的手,咬着下唇,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闪烁不定,“宁儿……” 耿宁儿自兆佳容凝的手中抽/出了一只手,反覆在她的手上,轻轻的拍了拍,轻声细语的道:“容凝,你要说什么,我都清楚,既然你碍于你我二人之间的交情不便多说,那么我来说,你听着,且看我猜测的是否属实?” “宁儿,我……” 耿宁儿对着兆佳容凝莞尔一笑,“无碍,你听我说吧。” 默默的点了点头,兆佳容凝面色难看又甚是紧张的凝视着身侧的耿宁儿,手下更是加重了力道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转首看向殿外的繁华簇拥,听着知了声声,耿宁儿的唇角悄然上扬,凄然之色渐渐攀上她那张精致的面庞。 “你来,是因为胤祥叫你来的,而胤祥之所以让你来,却是非他本意,那么又是谁能让盛宠之下的怡亲王违背本愿呢?当今天下,也只有一人了吧。”回首看向脸色越发苍白的兆佳容凝,耿宁儿只是笑笑,便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唯有当今圣上!” “宁儿,你不要难过,我想皇上他还是很在意你的,不然也不会让我……” “不会让你来试探我是?” “我……”我也是被逼无奈……兆佳容凝没有将心中的话说出来,只是难过的再次垂下了头。 “容凝你无需如此自责,我又岂会不知晓你的品性?此事于你,于胤祥本就毫无关碍,到是让你们做尽了恶人呢。”揽住兆佳容凝的肩膀,耿宁儿安抚道。 仰首看着面前人,忆起往昔她对自己种种的照拂,兆佳容凝终于是止不住的哭了出来,“呜……宁儿……我不想的,真的,是皇上命令胤祥,今日我才不得不前来试探,试探你是否真的与老九有、有染……我是相信你的,相信你与老九必定不会有所勾结更遑论有染。” “谢谢你相信我,容凝。既然你选择相信我,可否帮我一个忙?” 兆佳容凝一脸疑惑的看着耿宁儿,不解的问道:“帮忙?什么忙?” 松开揽在兆佳容凝肩上的手,耿宁儿自袖中掏出了方才在空间中取出的精黑药丸,置于掌心中展在了兆佳容凝的面前,“帮我把这个拿给怡亲王,告诉他,为今之计,只有这个才能使我彻彻底底的脱离如今的苦境。”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得溜圆,兆佳容凝的视线不可置信的在耿宁儿与药丸之间来来回回的徘回着,“这、这是……” “你可愿意帮我,容凝?帮我脱离眼下这非人一般的苦境?” 面对耿宁儿那双满是诚恳的狭长星睑,兆佳容凝吞了吞口水,尔后,这才僵硬的点了点,并自耿宁儿的掌心中拿过了药丸裹在了自己的手帕里,尔后仔仔细细的收于自己的前襟。待她将药丸收妥后,便偷偷的瞟了身畔人好几眼。见状,耿宁儿不禁好笑的拍了拍她的手,柔声道:“你想问什么尽管问吧。” “宁儿,你、你当真与……” “我说没有你相信我?” “信,在这个时代下,除了胤祥,你就是我最相信的人。”兆佳容凝言辞凿凿的道。 “嗯,谢谢你,谢谢你相信我,容凝。” “宁儿,那我先走了,你、你千万要好好照顾好自己,希望这个东西当真能助你脱离眼下的困境。” 唇角的灿笑一滞,耿宁儿对着兆佳容凝微微的点了点头,“会的,一定会的。” “那就好,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且等着我的消息。” “好,我等着。” 兆佳容凝起了身,冲耿宁儿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尔后,便快步的离开了重华宫。而在站在她身后的看着她远去背影的耿宁儿,面上却尽显悲凉。 “胤禟,期许大还丹能够助你脱困,也算了却我内里一直以来对你的亏欠吧。” 宗人府的监牢内常年暗无天日又潮湿。坐在牢内的一角,胤禟百无聊赖的闭目养起了神。忽然‘啪嗒’一声,铁锁被打开的声音传来。抬了抬眼皮,胤禟便不再看向身前穿着深色斗篷,立在阴影里的削瘦人影。 “看来你早已猜到我会到此?” “阴鸷狠戾如你,又怎么会放过能够折磨我的如此良机?呵,再来,即便她对我并无任何情愫可言,但我对她的觊觎,仍会让你犹如梗骨在喉,吐又吐不出,咽也咽不下,是否?加之,你生性多疑,那些好事之徒又在你的面前罗列出了所谓的人证、物证,所以你必定会来,会来追问我与她之间终究有没有她们所诉的那般的不堪之事。哈哈哈……老四,我告诉你,即便是我死,我也不会告诉你,我就是要你一辈子都这么不痛快,哈哈哈……” 深邃的不见底的黑眸中,忽然之间掀起了狂风暴雨,彻骨的寒意顷刻间席卷整个牢笼,连带着气压也仿佛降了下来,使人有种喘气都变成了一件奢侈事情的即视感。 雍正轻轻的扬了扬手,身后突然跳出了三个面带面具的人。尔后,三人便麻利的踱到了胤禟的身边,并钳制住了他拼命反抗的身体,迫他五体投地般的趴在雍正的身前。其中一人,一手扯着他的辫子,强迫他抬头仰望立在他身前的男人,一手则手执匕首比在他那张绝世的俊脸旁。 “老九,如今你已是朕的阶下囚,竟还如此的放肆,到底还是朕太过仁慈了。”说罢,雍正便向下属递了眼色。收到指示的面具男,一个扬手就是重重的一拳,狠狠的袭向胤禟那完美的下颌。 ‘嘭’ “唔……咳咳……”扭过头来,胤禟仍是傲气铮铮的盯向雍正,“啐。”吐出了嘴里的血水,倾世的笑颜展开,“老四,有种你就杀了我,这么做并不能把我如何,哈哈哈……”豪爽的笑声回荡在昏暗又湿冷的地牢中。 “你!”看向扯着胤禟辫子的面具男,雍正咬牙切齿的道:“给我动手。” “是。” 接了命令,面具男手中的匕首便毫不留情的在胤禟那张绝美的俊顔上划出了一道长至眼角的血道,而剩下的两人也动作迅速的挑断了他的手劲与脚筋。 惨白的面孔被扎眼的血红所染,撕心裂肺的痛扭曲了他的俊顔,使得此刻他扭曲的表情愈加的慎人,双手死死的扣住身下的土地,剜心彻骨的痛使他凄厉的喊了出来,“啊……!胤禛,有种你就杀了我,杀了我!” “杀了你?即便你待朕不忠不义不仁,但朕终究念在你我手足的情分上饶你一命。老九,你就在这地牢里慢慢的蹉跎你的下半生吧。” 胤禟愤恨的看着雍正,怒吼道:“老四,你要么就杀了我,要么等有朝一日,我定会让你付出今日折磨我的代价!” “要朕付出代价?朕且等着,哈哈哈……。”转身欲要离去,猛然之间,雍正又转过了身,并蹲在了犹如烂泥一般的胤禟面前,寒声说道:“这就是你觊觎朕的女人的下场,她永远都不会是你的,这辈子不是,下辈子不会是,生生世世也不会是你的!”缓缓的起了身,雍正转过身去,停顿了下,才再次开了口,语气中却又透着丝丝的伤感,“倘若她对你存有一丝丝的情谊,朕便会将她囚禁于重华宫内,永世不得踏出半步。” 听见雍正的话,胤禟顾不得身体的剧痛,挣扎的想要起身,但终是力不从心。强打着精神,看向面前的男人,他咬着牙用尽了自己最后的一点气力,低咒道:“胤禛,是我对她动了情,是我对她有了非分之想,一切都是我的错,与她无干!” “……” 雍正三年七月圣祖皇九子革爵,革去黄带子,削除宗籍。同年八月,令改名塞思黑,后死于狱中。后世对其之死有着诸多的猜测,有狱中被折磨而死一说,也有被毒死一说。但在弥留之际,出现在他面前的正是被雍正亲派审理他逐条罪行的怡亲王胤祥。而他最后的一句遗言,也永永远远的刻在了胤祥的脑海里,一生都难以忘怀。 “耿宁儿,若是我死,你便能生,我便情愿,死而无憾!” 第154章 0 祸不单行 解决了一直戳在心里的那根刺后,雍正便开始追查两个儿子夭折的真相。 这日,乾清宫养心殿内的门窗紧闭,苏培盛更是亲自守在了殿外,严禁任何人进入养心殿。而此时的殿内,雍正端坐在龙椅上,深邃的黑眸凝视着跪在下方,带着面具的人,静静地聆听着面具人的禀报。 "皇上,人都已派出去了,目前还没有什么确实的收获。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裕贵妃与两位阿哥被害之事并无牵连。柳氏的表亲已经擒下,上了刑,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并无任何有关皇子被害的线索。" 置于书案上的修长大手习惯性的磨搓起了拇指上的血玉扳指,沉默的深思后,雍正才幽幽的开了口,"继续查,朕要明确的证据。" "是。" "其他的呢?" "回禀皇上,隆科多最近与年羹尧有过数次迷信往来。耿俊荣私下里曾打探过塞思黑的长子弘晸的境况,但没有任何举动。吏部侍郎秦墨涵私下里也在追查皇子被害之事,想比是想要为裕贵妃脱罪。户部尚书张廷玉并无任何异常举动" "皇上,兵部尚书费勒布求见。"苏培盛提溜着脑袋,溜溜的走进养心殿,走到雍正的身旁,小声的通报着。 浓黑的剑眉微蹙了下,旋即,深沉低哑的嗓音便对之而来,"宣。" "喳。" 得到的指令,苏培盛麻利的转身走出去去宣人,而方才还跪在书案前的面具人,在他走进养心殿的那一刻,就早已没了踪影。 跟随在苏培盛的身后,兵部尚书费勒布来到了雍正的跟前,躬身下跪大千,动作一气呵成,"奴才费勒布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摆了摆手,雍正示意费勒布起身,并问道:"何事?" "回皇上的话,边疆传来的八百里加急凑报,今日午后,准格尔部来犯,突袭了边疆重镇摩苏尔。" 听此消息,雍正不禁皱起了眉头,"准格尔部不是已经被赶到了天山以南了?怎会突袭摩苏尔?摩苏尔明明在天山以北,且着距离西宁又甚近,他们怎敢如此放肆?" "从派出去的斥候那里得到的消息,像是像是"费勒布偷偷的瞄了一眼前方脸色不甚很好的雍正,吞了吞口水还是没能将想要说的话说出去。 瞧出了费勒布的踌躇,雍正垂睑,低低的说道:"有什么就说,朕恕你无罪。" "喳。"得了雍正亲口允诺的'不死金牌',费勒布这才敢将自己所获的消息尽数讲述了出来,"像是准格尔部得知了抚远塞思黑的死讯,想趁此机会挽回他们的威严,好在草原其他的部族面前扬威。" '啪。' 俊朗坚毅的俊脸瞬时就阴沉了下去,狠戾的阴鸷表情悄然之间爬上了雍正的俊脸上,冰冷的口吻更是透露出了此刻的他十分危险的事实。 "可知消息是如何泄露出去的?" "回禀皇上,据奴才的眼线反馈回来的消息,是塞斯黑麾下的督统耿俊荣将消息泄露给了准格尔部得到柴郡。皇上,耿俊荣这是叛国通敌之嫌啊,该当就地正法才是啊。"费勒布义正严辞的上奏道。 "耿!俊!荣!"听到着三个字时,雍正不禁咬牙切齿的读出了这三个字,忆起方才面具人的回禀,再想想多年前,年羹尧在自己府内与自己所说的一番话,雍正那黑白分明的双眸中渐渐染上了层层血色。 "传朕的旨意,即刻擒获叛将耿俊荣,抓到当即就地正法。传吏部侍郎秦墨涵捉拿罪人耿俊人之父耿德金,查抄耿府,耿府相关人等,尽数发配摩苏尔。" 当苏培盛听到雍正所说的旨意后,整个人犹如身在寒冷腊月那最寒冷的季节。想想重华宫的人,想想当年王府内,她对自己曾有过一份恩情,苏培盛咬了咬牙,垂首,向着立在柱子后头的徒弟使了使眼色。 而另一面,费勒布听到雍正所颁布的旨意后,立即跪下了身,俯首贴地大声的称颂道:"皇上圣明。"随着他的下跪、垂首与贴地,他脸上的奸笑并没有被任何人所察觉。 顺着通往重华宫的宫道一路飞奔,苏培盛的徒弟小叶子很快的便跑到了重华宫的宫门前。知晓事情的严重性,小叶子也顾不上什么通禀,什么礼仪了,径直的冲进了重华宫的正殿,扯着变声期特有的乌鸦嗓嚷嚷道:"贵妃娘娘,不好了,不好了。" 正殿内,耿宁儿悠然惬意的看着手中的医术,一面还不忘吃着自己最爱的冰糖红果。听见殿外传来的叫喊声,她的黛眉微蹙了下,一双狭长的星睑闪过一丝不快。 "小叶子,乱喊甚,饶着娘娘看书了,可知?"影月看着冲进正殿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叶子,白了他一眼,低声啐道。 "不是的,不是的影月姐姐呵呵,当真是大事不好了。"小叶子喘着粗气说道。 "墨玉,给小叶子拿杯茶来,先让他润润嗓子在好生说。"耿宁儿柔声吩咐起了给自己打扇的墨玉。 墨玉欠了欠身,正与给小叶子去端茶水。小叶子却伸手将人拦了下来,面露急切的看着耿宁儿道:"贵妃娘娘,真的来不及了,您快跟奴才走一趟乾清宫吧。若是再不去,怕是就要晚了。" 黛眉轻挑,看着眼前小叶子的慌张表情,耿宁儿嗅出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利落的丢下了手中的书,耿宁儿走向小叶子,轻柔的对着他说道:"有劳叶公公跑这一趟了,本宫这就与你同去,路上还请叶公公将事情的原委原原本本的告知于本宫。" "得嘞,贵妃娘娘您且放心,奴才一定知无不言,这会子,您还是赶紧着跟奴才敢去乾清宫吧。路上奴才再将事情的原委悉数告知于您。" "甚好,那边请吧,叶公公。" "奴才,遵旨。" 路上听了小叶子的一番描述,耿宁儿的心扑通扑通的直跳。她很感激苏培盛的通风报信,他的这份恩情她领了,日后她定当会想办法回报的。眼下,她必须尽速想好完全之策去救她的阿玛,救她的兄长,救耿府上上下下数十十人的性命。 跟着小叶子匆匆的赶到了乾清宫,耿宁儿看到了立在殿外的苏培盛,先是冲他笑了笑,已表他对自己帮助的谢意,尔后,便急声说道:"劳烦苏谙达替本宫通传一声,本宫求见皇上。" 看着眼前的人,苏培盛张了张嘴,一脸为难的回首看了看身后紧闭的金黄色大门,悄悄的向前走了一步,低声对耿宁儿嘱咐道:"娘娘,奴才看您还是回去吧。这会子怕是晚了。" '哐铛。' 苏培盛的一字一句犹如把把利刃,齐齐的戳进了耿宁儿的心房。身子一晃,她险些摔倒在地,幸好身边的墨玉搀着她,她才勉强的挺直了身子。惨白的面色透露出她的心意,然而她还是勉强自己向苏培盛扯出了一抹柔笑,"苏谙达,劳烦您帮帮忙,我" 耿宁儿在自己的面前如此低姿态,竟然连尊称不用,而是直接用了我字,苏培盛便知晓了她眼下当真是别无他法了。想想往日的情形,再想想皇上的态度,苏培盛咬了咬牙,转身走了进去。 "万岁爷,裕贵妃在外求见。"苏培盛垂着头,轻声说道,说完后,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那样静静地戳在雍正的一旁,充当着空气。 过了还一会儿,雍正才从成堆的奏章中缓缓的抬起了头,看了看门外,抿了抿嘴,沉声道:"朕的话你全当耳旁风了?" '噗通'一声,苏培盛便跪倒了雍正的脚边,颤抖着身子,结结巴巴的回道:"万岁爷奴、奴才不敢只是贵妃娘娘" "行了,起来吧,回了吧。" 雍正不含任何感情的吩咐完后,便继续埋首于一摞一摞的凑章去了。见状,苏培盛才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提溜着脑袋,软着腿退出了养心殿。走出养心殿,瞧着面前面无血色的耿宁儿,苏培盛叹气的摇了摇头,再次劝慰道:"娘娘,您还是回吧,万岁爷吩咐了,今日谁也不见。" 见苏培盛一头汗的从里面走出来,耿宁儿便以猜到了结果,她咬了咬下唇,对着苏培盛微笑了一下,"有劳苏谙达了,是本宫给你填麻烦了。"说罢,她便侧首对着立在左右两边的墨玉与影月轻声嘱咐起来,"你二人先回重华宫等本宫的消息。" "娘娘"墨玉明了了主子为何会如此说,当即跪下了身,红了眼眶,"娘娘,墨玉愿与您共进退。" "我也要与娘娘共进退。" "糊涂,若是本宫当真出了什么事,你们又都不在了,谁来照料四阿哥?"耿宁儿蹙眉睁目的低声呵斥道。 "那就您就在奴婢与影月当中选一个陪您留下吧,如若不然,我二人谁都不离您而去的。"墨玉仰首倔强的看着耿宁儿笃定道。 "你们!"知晓她二人的脾性,耿宁儿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思忖了下,再次开口道:"墨玉你心思细腻,且着宫中之事你也比影月更通晓些,还是你回去吧,昼有你照应着,我更放心。" 张了张嘴,墨玉很想说自己想留在主子的身边,然而主子的嘱托也是十分重要之事,所以她重视没有说出口,只是沉重的点了点头,起了身,三步一回头的离去了。 见墨玉见见远去的身影,耿宁儿对跟前的苏培盛低声说道:"苏谙达,一会儿您只管进您的职责便可,其他的您不用放在心上。" "贵妃娘娘,您这是?"苏培盛一脸疑惑的看着耿宁儿,不禁将心中的疑问说出了口。 笑了笑,耿宁儿深吸了一口气,提起胸口的气,大声的喊了出来,"臣妾耿氏,求见皇上。"清泉般的嗓音消失之际,她便提腿向着前方的养心殿冲了过去。 "啊!贵妃娘娘,您这是作甚?您莫要如此为难奴才,万岁爷已经交代过了,今个儿谁也不见" "罪臣之女,耿氏求见皇上。"耿宁儿一面与门前阻拦的一众侍卫抗争着,一面提声喊着。 "哎呀!在乾清宫前如此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贵妃娘娘,你可还记得你身为贵妃的身份!"缓缓走来的李淑翠一脸看好戏的模样笑道。 侧眼瞧了一眼李淑翠,耿宁儿并未理会与她,而是继续啼声吵嚷着与侍卫们对抗着。 她可是巴巴的赶来看她的好戏的,结果在众奴才的面前,她居然如此无视自己,这让她这个齐嫔情何以堪啊! 柳眉很快的纠结到了一处,李淑翠回首对着自己身边的画椿耳语了几句,尔后,只见画椿走到一个不太起眼小太/监的跟前,低低的耳语了几句。 小太/监为难的瞧了一眼李淑翠,又掂了掂手中的荷包后,默默的点了点头。 就在耿宁儿与一众内侍你推我推,到了最激烈的时刻,脚下突然滚来一块石头,绊倒了她的脚,使她失去了平衡,就这样直直的向后倒了下去。 腹部剧烈的绞痛使耿宁儿忍不住的叫出了声,"啊" 作者有话要说:  唔,明天可能又要出差,我看看吧,如果没有出差的话,圆圆会继续保持日更,争取日更到完结吧,没有几章了,加油『握拳 第155章 0 耿宁儿的一声凄厉惨叫,成功将养心殿里的雍正引了出来。只见他双手用力的拉开门,快步的奔到了耿宁儿的身侧,并将人搂紧了怀里,一脸关切的询问道:“可是摔到哪儿了?” “皇……皇上,您终于肯……肯见臣妾了?臣妾……”耿宁儿忍着腹部的剧痛,死死的咬着唇,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说道。 “罢了,你莫要再言语了,先看看是摔着哪……”这厢雍正的话还没说完,那厢影月却先惊呼了起来,“啊,血……娘娘!您见红了!” 听到影月的惊呼,雍正连忙垂首看向耿宁儿的下身,刺目的红色正一点一点的侵染着耿宁儿白色的旗装。看到这一幕,雍正猛然回首看向怀里脸色越来越苍白的耿宁儿,不可置信的说道:“你……有了?” 眼见耿宁儿身上的衣服被血水浸染的地方越来越多,影月当真是极坏了,顾不得那么许多了,凑到雍正的身侧,啼声就喊了起来,“皇上,快宣太医啊,再不宣太医,贵妃娘娘肚子里的小阿哥就要不保了!” 影月的喊声,唤醒了雍正,同时也唤醒了楞在一旁的苏培盛。刚一缓过神,苏培盛当即便扯起了嗓子,大声叫喊道:“快宣太医,快宣太医!” 就在苏培盛扯着嗓子差人去传太医时,雍正轻手轻脚的横抱起了耿宁儿,并将她抱进了养心殿。轻柔的将耿宁儿放到拔步床上,看着她因着剧痛而有些扭曲的精致面庞和顺着额头不住滑落的汗珠儿,深邃的不见底的黑眸之中,流露出了满满的心疼与不舍。 伸出骨节分明的食指,他想要拭去耿宁儿眼角滑落的晶莹,可最终还是僵在了半空,尔后缓缓的落回了身体的两侧。 “万岁爷,太医来了,您还是先到外面回避下吧,万一贵妃娘娘她……” 苏培盛的话还没说到一半,这后边的话就硬生生的被雍正给瞪了回去。吞了吞口水,苏培盛向旁边侧了侧身,为后面的太医让了路。见太医已经到了,雍正又再次看了看躺在拔步床上的人,握了握拳,沉声道:“朕要母子均安。” 雍正的话一出,太医的压力顿时山大了。拱手躬身,太医的额头渗着冷汗,甚是畏惧的道:“微……微臣遵旨。” 点了点头,雍正表示他很满意,尔后,才走出了卧房,回到了养心殿的正殿等待消息。 养心殿外,本想着看看好戏,编排编排耿宁儿,顺道过过嘴瘾的李淑翠,知晓了耿宁儿有喜后,当下就吓得瘫坐到了地上。好在她的大丫头画椿还算机灵,见皇上现下还没工夫搭理她们,连忙搀起自家主子就溜之大吉了。而被她买通的小太/监,在得知了自己闯下弥天大祸之后,竟然被吓得当场气绝身亡。 紫禁城内想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乾清宫的动静并不算小。很快的,耿氏一族,耿宁儿的事便传遍了整个皇宫大内。当听说耿宁儿可能会有滑胎的可能性时,皇后起初可是兴奋的不得了。可她还没欢喜一会儿,这心下不禁就纳起了闷,连带着内里的欣喜之情都不似先时那般的浓烈了。 瞧出了主子的心思,紫菁不禁开口询道:“娘娘这是怎的了?” “紫菁,你可曾有过耳闻耿氏有孕的任何蛛丝马迹?” 仔细的回想了下,紫菁默默的摇了摇头。 “呵,本宫到底还是疏忽了,竟然算漏这一点。”乌拉那拉莲慧一脸不悦的说道。 不明白主子为何会出如此言语,紫菁满脸疑惑的问道:“娘娘,何出此言?” “呵,想必当初年芷莹揭发她‘谋害’皇嗣之时,她便已怀有身孕,为了保护肚子里的孩子,她愣是没言语,更是瞒住了所有人。本宫就说,她被皇上半幽禁着,怎么过的还那么悠闲自得,原来是想借着被幽禁来保胎。” “娘娘说的是。如今,因着耿氏一门的事,她大动肝火,又冲撞了万岁爷,想来这肚里的孩子怕是也很难保得住了。”紫菁瞧着自家主子,幽幽的说道。 摸着小指头上的护指,乌拉那拉莲慧的脸上露出了狰狞的诡笑,看着门外,冷笑道:“看来本宫让秋羽办得事,她办的甚妙。得了,既然秋羽事情办的这般漂亮,紫菁,下面的事,你知晓该如何处理了吧。” 默默的垂下了头,紫菁低低的回道:“奴婢遵旨。” *** 乾清宫养心殿,太医与一众嬷嬷奴婢进进出出数十次,足足的蒸腾了一个时辰后,太医院的院判陈长河才擦着汗,从卧房走到了雍正的跟前,恭恭敬敬的道:“皇上,贵妃娘娘与腹中的胎儿均安。” 听到了陈长河的回禀,雍正的心下这才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儿,一颗提着的心也总算可以安稳的落回肚腹之中。微微的点了点头,雍正正要起身前去探看耿宁儿,不想陈长河却来了一个大喘气,“虽说母子均安,可贵妃娘娘毕竟是动了胎气,且着已是四月有余,若是再有不慎,日后怕是……” 深邃的不见底的双眸直直的盯着陈长河足足有数秒,目光更是慎人的很,盯得陈长河好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但想归想,他可不敢当着皇帝的面前实施,只得硬着头皮,梗着脖子,轻咳了一声继续说了起来,“微臣以为,为保贵妃娘娘以及腹中的胎儿,贵妃娘娘宜卧榻静养为佳。” “朕知晓了,你下去亲自照料裕贵妃的药石饮食,若有半点差池,便提头来见吧。”说罢,雍正便迈着长腿踏进了卧房,只留下了太医院的院判陈长河在原地慢慢的风化。 慢慢的走近拔步床,雍正挥退了一众奴才,只留下了影月在耿宁儿的身畔照看她。惨白的面庞,凌乱的发丝,额头上层层汗水,瞧着如此憔悴的耿宁儿,雍正的心被揪的生疼。缓缓的坐到了她的跟前,抓起她修长白皙的手,随手拿过一旁的白绢,他轻轻的为其拭去了额头上的汗水,低低的呢喃着,“为何要瞒着朕?是在埋怨朕那日那般对你?还是在怪朕对你起了疑心?” 耳旁的轻声呢喃,唤醒了神智不算清醒的耿宁儿。她挣扎着撑开了双眼,晕黄的烛光刺痛了她的双眼,使她不禁又再次闭上了双眸,尔后才慢慢的睁开了双眼,同时也看清了坐在自己身畔的人。狭长的星睑之中映着他俊朗的容颜,忽然,他的身形变得模糊起来,泪水更是抑制不住的自她的星睑之中垂落。 耿宁儿挣扎要起身,却被雍正一把给摁下去,并低声道:“躺着吧。” “皇上……”委屈的低唤了一声,看着面前的男人,想起自己的父兄及耿氏数十口人的性命,耿宁儿急切的说道:“皇上,臣妾的兄长是绝不会做出通敌叛国这等十恶不赦之事的。皇上,请您一定要派人去调查清楚才是,莫要冤枉了臣妾的兄长。哥哥他一直忠心报国,为我大清熟手边关十几载从未有过怨言,试问这般忠君爱国之人,又岂会通敌叛国?皇上,臣妾的兄长一定是被人冤枉的,请皇上明察啊……咳咳咳。”因着情绪的举动,耿宁儿话还未说完,便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见耿宁儿情绪如此的激动,想起陈长河的叮嘱,雍正连忙挪到了床上,将耿宁儿揽到了怀里,为她顺着脊背,助她平复气息。然而耿宁儿却是越想越激动,想着自己的父亲就要被发配大边关,想着自己的哥哥就要被人就地正法,她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身子,剧烈的咳嗽时她的眼前一黑,攥紧了身下人的前襟,她大口的喘着气,用尽了气力喊了起来,“皇上,冤枉!” 之后,耿宁儿便再次的失去了意识晕了过去。 “来人,把陈长河叫过来。”雍正抱紧了怀里的人,沉声吩咐道。 不一会儿,陈长河便留着小碎步跑了进来。快步的走到拔步床前,拿起白绢搭在耿宁儿的手腕上,尔后才为其搭起了脉。片刻后,他斜睇了一眼坐在一旁的雍正,叹了一口气,颇为无奈的道:“万岁,微臣方才说过了,贵妃娘娘胎气异动,胎心不稳,绝不能在都到任何的刺激了,需要静养,安心静养。” 沉默了下,雍正点了点头,并挥了挥手,示意陈长河可以出去了。待到陈长河出去后,雍正才幽幽的开口说道:“传朕的口谕,裕贵妃需静心养胎,从今日起便留在养心殿内静养,没朕的旨意,谁也不准进出。” “喳。” 看了看昏睡在床上的主子,又瞧了瞧雍正,影月咬了咬呀,甚是不情愿的应承了下来。 几日后 午后正是日头最为毒辣的时候,苏培盛瞧着跪在乾清宫外的四阿哥弘昼,急得直团团转。偏生里面的主子就是不肯开恩传四阿哥进去看望裕贵妃,而四阿哥也是个倔脾气,不让他探望额娘,他就长跪不起,得,父子俩谁也不肯让一步,这可极坏了一旁的苏培盛。 要知晓,里面的可是当今的皇上,他哪敢忤逆,稍有个不慎,自己的小命都有可能不保。可外面这位,也是自己开罪不起的主。四阿哥弘昼,虽身世饱受争议,有关他的蜚短流长更是传遍了整个后宫,可耐不住当今皇上对其青睐有加啊,态度更是未有一丁点的改变。且着小小年纪便随侍在皇上的身畔学习,前些时日,皇上更是有意无意的让其接手了一些政务上的小事。虽说都是些个芝麻绿豆般的小事,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四阿哥,日后绝非池中之物。所以,不管是里面的主子,还是外面的小爷,哪一个也不是他一个奴才能够得罪的起的。 就在苏培盛记得跟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时,佟佳太贵妃与和太妃纷纷来到了乾清宫的门前。 第156章 0 瞧见佟佳贵太妃与和太妃二人,苏培盛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三步两步的便走到了两人的跟前,甚是开怀的行礼打千道:“奴才苏培盛给佟佳贵太妃、和太妃请安,太妃娘娘吉祥。” 佟佳贵太妃笑了笑,甚是和蔼可亲的对着苏培盛道:“罢了,起吧,去替本宫向皇帝通传一声吧。” “喳。” 卷好了马蹄袖,苏培盛步伐欢快的走进了乾清宫的养心殿。一进正殿,苏培盛兀自瞄了一眼书案前的雍正,提溜着脑袋,慢慢的挪到了他的跟前,屏着气小声的说道:“万岁爷,两位太妃来了,这会儿正在殿外候着,您瞧要不要……” 侧首斜睇了一眼苏培盛,瞧见他缩了缩脖,雍正才不紧不慢的说道:“请进来吧。” “喳。” 恭敬的退了出去,苏培盛麻利将等候在殿外的两位太妃请进了正殿。两位太妃微笑着点了点头,互相对视了一眼后,佟佳贵太妃便先和太妃一步步入了乾清宫的正殿,而和太妃却转了身缓缓的走向了跪在一旁的弘昼。 “孙儿臣见过和太太,和太太万安。”弘昼俯身给和太妃磕了个头,朗声请安道。 由着身旁的大丫头扶着,和太妃在弘昼的身畔慢慢的蹲下了身,满面慈笑的看着他,柔声道:“昼儿这是又犯倔了吧,跟你皇阿玛的脾性还真是一模一样。” 撇了撇嘴,弘昼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的垂了垂,这才有些羞赧的说道:“孙儿臣并非有意忤逆皇阿玛,只是额娘她……只是担心额娘的身子是否安好。” 抬手揉了揉小少年的头,和太妃又拍了拍他的肩,“回去吧,这个时辰该是在上书房跟着师傅学习的时候,你也不小了,明年就十四岁了,你额娘她最为看重些什么,你心里岂会不清楚?还是快些回上书房去吧。至于你额娘之事,你且宽心,有本宫,有你佟佳太太在,保准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瞧着眉眼弯弯,一脸慈爱笑容的和太妃,弘昼垂首沉默了下,终是点头应承了下来。他麻利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又很是小心翼翼的扶起了和太妃,尔后,朝着和太妃鞠了一躬,才恋恋不舍的走了出去。见小少年越走越远的身影,和太妃微笑着点了点头,尔后,才转身走进了乾清宫的正殿。 正殿内,佟佳贵太妃坐在书案一旁的木椅上,瞧着走进来的和太妃,笑眯眯的问道:“可是劝回去了?” “回上书房了。昼儿这孩子心善又孝顺,不过是惦念着他额娘的身子,这才又犯了倔脾气,只要跟他把这里面的事情说通了,他也就宽心了。”笑着回了佟佳贵太妃的话,和太妃又看向坐在书案后面,一直未有言语的雍正,道:“弘昼的脾性与皇帝的脾性当真是像,都这么倔,遇上事儿啊,谁也不肯先退让一步。” 微怔了下,雍正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下,这才淡淡的开了口,“有劳和太妃出面替朕劝慰昼儿,那孩子一但倔起来,朕也是拿他没有一丁点的办法。” “呵,皇帝严重了。”瞅了一眼身侧的佟佳贵太妃,和太妃才有开了口,“佟佳姐姐与皇帝有些日子没见了,本宫也有些日子没瞧见宁儿了,这会儿皇帝可否让本宫去瞧瞧宁儿?” “咳,和太妃请。” 微微的点了点头,和太妃便携着自己的大丫头跟着苏培盛走进了养心殿的卧房。刚一踏进卧房,她便瞧见脸色煞白,呆坐在拔步床的耿宁儿,不由得眉头轻皱,侧首看向了一侧的影月,“怎会如此?” “奴婢见过和太妃,太妃娘娘万安。” “行了,快跟本宫说说,怎会如此?” “贵妃娘娘这是忧虑成疾,终日忧心父兄,不思饮食,夜不能寐,所以才会这般模样。”说着说着,影月的眼眶就红了起来,心下更是心疼不已。 轻叹了口气,和太妃施施然的走到了耿宁儿的跟前,缓缓的坐了下去。耿宁儿见是和太妃,便想着起身给其行礼,却被和太妃烂了下来。 “行了,都把自己糟蹋成什么样子了,还行什么礼?” 咬了咬唇,攥紧了身下的被褥,耿宁儿刚刚停下的泪水,又再一次的爆发了出来。瞧着一旁的和太妃,脸上露出了一甚是凄惨的笑容,“父兄生死不明,宁儿又帮不上手,只有这般继续煎熬着自己了。” “哎,你父兄之事,本宫也略有耳闻。只是你如此糟蹋自己,也于事无补啊?况且你还有着身子,不为自己总要为肚里的孩子和昼儿想想才是。” 一听到儿子,耿宁儿眼中的泪水忽然就停了下来,面上更是露出了担忧的表情,“太妃娘娘,可是昼儿他……” “昼儿是什么脾性,你这个做额娘的还不了解?今个儿若不是我与佟佳姐姐过来,怕是父子俩不知要僵持到何时呢。” “是我不好,只顾得了阿玛与哥哥的事情,却疏忽了昼儿。”侧身给和太妃鞠了一躬,耿宁儿颇为感激的道:“宁儿谢过两位太妃娘娘的大恩。” “罢了,自打昼儿进宫一来,一直便是在本宫与佟佳姐姐的膝下,我们早就将昼儿视作了自己的亲孙,又岂会看着他受苦而坐视不理?不过,今个儿本宫与姐姐前来,也并非只为着昼儿前来,也是为着你而来的。” “我?”耿宁儿面露疑惑的说道。 点了点头,和太妃侧身向着伸手的大丫头伸了伸手。大丫头便从自己的斜襟处掏出了一块白绢递了过来。接过了大丫头递来的白绢,和太妃将白绢送到了耿宁儿的跟前,轻声说道:“吏部侍郎秦墨涵托了一圈子的人才将此物交到了本宫的手里,今日,本宫就将此物交还与你。” 犹豫了下,耿宁儿还是伸手接过了白绢,并甚是郑重的道:“太妃娘娘几次出手相助,宁儿实在是无以为报,日后……” “本宫不过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没什么大的志向,只盼昼儿能够康健成长。” 听出了和太妃话里的深意,耿宁儿连忙出言保证道:“弘昼自幼便长在您的身侧,他的脾性如何,您最为清楚了解。他从来都是将您看作亲太太的,这点太妃娘娘自该有所体会。” “呵,昼儿聪慧孝顺,本宫自是了解。”笑了笑,和太妃端详了一眼跟前的耿宁儿接着又道:“也是你教的好。罢了,今个儿本宫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想必聪慧如你,自然懂得个中深意。接下来的嘛,便是要等佟佳姐姐那边的消息了。待到那边有了消息,你也就顺势而为,给皇帝一个台阶下。双方都心平静气了,这事儿自然而然也就解决了,你说是不是?” “太妃娘娘说的是,宁儿受教了。” “嗯。” 与和太妃劝慰耿宁儿的同一时间里,坐在正殿之中的佟佳贵太妃,也在尽力出言劝慰雍正。 “皇帝,裕贵妃有孕已有四个月有余,这宫里竟无一人知晓,若是当真出了什么差错,到时候,你可是要追悔莫及了。”佟佳贵太妃一面喝着茶,一面有些埋怨的道。 “太妃说的是,是儿臣疏忽了。太医说她身子过于消瘦,身上又总是照着宽松的大袍,这才没人注意到。” “本宫怎么听说是你将人给幽禁了?” “……” 见雍正沉默了,佟佳贵太妃颇为无奈的叹气道:“宁儿的秉性如何,本宫都能为其担保,皇帝就当真不相信她?” “儿臣只是一时想差了,事后细细想来,也是相信她的。” 个  “哎,只是碍于君威吧。罢了,想必和妹妹这会儿子也劝的差不多了,宁儿又是懂事的,皇帝只要表表态,事情就过去了。” 不解的看向佟佳贵太妃,雍正道:“表态?太妃要朕表何态?” 刮了一眼甚是不上道的雍正,佟佳贵太妃用一副看榆木脑袋的表情盯着雍正看了好一会儿后,才道:“心病还须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皇帝不明白这个道理?” “……,事关国政,朕不能草率为之。”明白了佟佳贵太妃的意思,雍正坚定的说道。 “既是不能草率为之,那为何不行调查,就先行论罪?” “人证物证俱在。” “人证为何人?物证又何物?皇帝,想想,若是宁儿的兄长当真做了通敌叛国之事,宁儿还会如此?以她的为人?” “……” 见雍正已经有些动摇了,佟佳贵太妃便再接再厉的道:“事实到底如何,皇帝不妨先派人去详查后再行论断,若事实属实,你如何处决,想必宁儿也不会有所异议。你这样做,既可以缓和你二人之间的矛盾,又能使她安心养胎,何乐而不为?” “……” “到底要如何做,皇帝不如细细的想想。本宫也就言尽于此了。”说罢,佟佳贵太妃便起了身,往养心殿的卧房走去,“本宫去瞧瞧宁儿的身子如何,顺道也得说道说道她,有了身子,竟然还如此不顾及着自己,实在该打。” 待佟佳贵太妃移驾之后,雍正沉默的想了许久,最终还是从新下了一道圣旨。耿德金原地收押,等待调查结果。耿俊荣暂免就地正法,改派摩苏尔征讨准格尔部,讨伐完毕后,速速返还京师,前往吏部受审。 于是乎,知晓雍正退了一步,耿宁儿便顺势的让了一步。就这样,没过几日,耿宁儿便恢复了自由之身,回到了自己的重华宫静心养起了胎。 回到重华宫后,耿宁儿便借着午睡的由头,屏退了一众奴才,凝神静气的钻进了自己的空间中。走到空间中的八仙桌前,耿宁儿将从和太妃那里得到的白绢置于了桌上,尔后又走到了书架前,从上面拿下了一个瓷质的小瓶,将小瓶中的液体倒入小瓷杯中,耿宁儿又拿来了毛笔,沾上小瓷杯里的液体,尔后便均匀的涂抹到了白绢上。眨眼间,纯白的白绢上立时显现出了密密麻麻的朱色字迹。 拿起白绢,细细的看着上面的文字,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耿宁儿精致的脸上也慢慢的凝气了冰霜,嘴角处的寒笑,更是让人不禁心生惧意。 看完墨涵给自己传来的信息,耿宁儿将白绢凑到了烛火旁,看着白绢慢慢的燃烧,她狭长的星睑之中也慢慢的迸发出了凛冽寒光,“乌拉那拉莲慧,你可知晓什么叫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要出差什么的,也是醉醉哒有木有。 求小天使抚慰下圆圆这受伤的小心肝吧~~嘤 这章是圆圆在机场码的,看在圆圆这么乖的份上, 读者小天使们大力抚摸我吧~么么哒 第157章 0 从空间中出来,耿宁儿将影月唤到了身边,轻声在其的耳边交待了几句后,影月点了点头,便趁着夜色飞出了重华宫。半个时辰后,影月悄悄回到了重华宫,并一脸凝重的跑到了耿宁儿的跟前。 瞧着面色深沉的影月,耿宁儿的心下顿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兆,黛眉轻蹙,她询问道:“影月,如何?” 摇了摇头,影月有气无力的回道:“皇后下手太快了,奴婢过去时,人已经吊死了。” 知晓被乌拉那拉莲慧抢下了一步,耿宁儿的心下甚是不爽快。只见她长睑微垂,狭长的星睑中寒光乍现,“可有何蛛丝马迹留下?” “没有,奴婢过去时,人早已死的透透的了,半个人影都没有。明个儿一早被人发现了,怕是会误以为是自戕的。”抬睑瞄了一眼耿宁儿,心有愧疚的小声又道:“娘娘,都怪奴婢动作慢了,才让皇后得了逞。” 微微的摇了摇头,耿宁儿对着影月笑了笑,柔声说道:“与你何干?若说动作慢了,确是本宫动作慢了。罢了,既然乌拉那拉莲慧能设下这么一个连环局,后面如何收场,她早就成竹在胸了,到是本宫疏忽大意了。” 自家主子虽然并没有怪罪自己,然而影月这心里仍是觉得憋屈,忆起在乾清宫那几日,主子所经受的苦闷,影月就恨不得立马杀进景阳宫去。当然,她只能在心里想想,跟在耿宁儿的身边这么久了,她也知晓,很多事情不能再向以往那般随心所欲了,不然,稍有一个不慎就可能会连累主人。这是她最不想看到,也是最不想经历的事情。所以,她不会擅自行动,她会听主人的安排,哪怕是要她去送死,她也绝不会有半分的犹豫。 影月的小心思,耿宁儿自然不会知晓。 就在影月陷入自己的小世界之时,耿宁儿的大脑也并没有闲着,她在思考,思考该如何将皇后谋害六阿哥与七阿哥,并嫁祸于自己的事实给揭发出来。虽然,从墨涵那传来的消息看,她们的手中人证物证俱在,但不得不说,此次皇后摆的局确实很精妙。 因为,能够判定是她所为的铁证一向都没有。 从白绢上的信息来看,墨涵已经找到了柳嬷嬷的遗孤,并从她的身上搜到了一封血书,然而,血书提及的确是年芷莹的大丫头秋羽。秋羽以柳嬷嬷一家人的性命相要挟,逼迫柳嬷嬷对两个年幼的阿哥下手,先使两位阿哥受寒发热,再利用党参水给两位阿哥擦身,造成两位阿哥患了天花假象。之后的事情,便是年芷莹为报丧子之仇,所做的种种。这所有的事情,一环扣着一环,却没有哪一环是指向皇后的。 如今秋羽自戕,此事更是难以与乌拉那拉莲慧牵扯半分。即便是墨涵查到了秋羽的族人突然迁徙,却也没法证明什么。 黛眉越蹙越紧,耿宁儿不禁缓缓的起了身,并在屋里来回的踱起了步。一旁的影月瞧着主子在屋内来回走,便知知晓主子这是遇到难题,正在思考解决办法。不想打扰主子思考问题,影月便悄无声息的退出了耿宁儿的卧房,只留下耿宁儿一人静心的思考。 来回在屋里走了大概小半柱香的时间,耿宁儿突然停下了脚步,狭长的星睑突然晶晶亮了起来,如花一般的笑颜也在悄然之间在她的唇角绽放了起来。 她怎么钻了牛角尖? 既然谋害皇嗣一事很难将乌拉那拉莲慧给揪出来,那倒不如另辟蹊径。 耿俊荣被人污蔑通敌叛国一事,不用多做猜想,耿宁儿便知晓这是何人的手笔。常年被她的哥哥压制,而自己的妹妹在宫中又被她压制,且着,如今更是因为诬陷她谋害皇嗣一事而范怒于皇上,被皇上幽禁起来。 他年羹尧怎会心悦诚服的接受? 又恰逢胤禟离世,抚远将军一职空缺。他若是想要接替抚远将军一职,就必须要除掉排在他前头的耿俊荣。 如何除掉? 就是要利用雍正的疑心。 年羹尧跟随雍正数十载,对于其疑心之重的事情自然了若指掌,只消稍稍的挑拨下他与耿俊荣的关系,并将耿俊荣尊敬胤禟之事夸大化,很自然的,雍正便会对耿俊荣愈加疑心,直至此次,到了一发不收拾的地步。 但,内宫之事,远在边疆的年羹尧又怎会知晓的这么清楚? 原因很简单,因为有人给她通风报信。 那又是何人给他同分报信?年芷莹已经被雍正幽禁起来了,自然是不可能有这份能力了。 答案就只有一个。 皇后! 皇后本想着借年芷莹之手除掉自己,不想,因为她预先有了防备,而使她的计划落了空。最后,到是年芷莹被囚,耿宁儿却跟没事人一样。明面上好似她是半幽禁的状态,实则上却是窝在重华宫里安心养胎。 所以,一计不成,皇后便生出了第二计。 好一个借刀杀人,还用了两次! 想到这里的耿宁儿,明亮的星睑之中渐渐的蒙上了一层血红色。 既是如此,她到不如随她的心愿,来一个将计就计。总之,眼下,皇上已是答应她详查后在进行论断,那她不妨趁此机会好好的搜集搜集年羹尧与皇后之间的联系,顺势造就一场前朝后宫结党营私的‘真像’。 想想,后宫与戍守边关的将领私下里有来往,这是要干政啊,还是要干预军权呢? 再想想雍正的脾性,若是当真被扯了出来,想必皇后与年羹尧怕是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想到此,耿宁儿心下的郁气便纾解了一大半,当即就凝神静气进入了空间。利用自己自制的草药墨汁在白绢上快速的写上了几行字,尔后,等白绢干透,恢复如初时,耿宁儿才出了空间,唤来了影月。 “将白绢交给墨涵,切记小心谨慎。” 点了点头,影月甚是谨慎的将白绢贴身藏好后,这才连夜赶了出去。 见影月一身夜行衣飞奔而去,墨玉不禁有些担忧的对着耿宁儿说道:“影月的武艺的确高强,但宫内也有许多的高手,若是哪一天……”瞅了瞅耿宁儿,墨玉还是没能将话说出口。 知晓墨玉再担忧什么,耿宁儿微笑的拉着她坐到自己的身畔,柔声道:“影月轻功甚好,能抓到她的人,这宫内寥寥无几。即便哪日她当真被抓住了,她身上也有我亲自为她配的药,不会有事的。” “娘娘指的可是大……” “嗯,所以,墨玉你就莫要忧心了,过些日子,我就将你调到四阿哥身旁伺候。再有个一年,弘昼就要开衙建府了,到时候你跟着昼儿便可出宫了。出了宫,有墨涵策应你,我就放心多了。” “娘娘,墨玉不愿……”听出了耿宁儿话里的深意,墨玉急的红了眼圈。 从耿宁儿救了她们姐弟俩开始,她和弟弟就发誓这一生都要追随于眼前之个人,不论生死。然而,今日,她这番言语显然是想将自己送离她的身边。虽然心里清楚的知晓,她这是在为自己筹谋,但她的心中仍是不甘不愿。 她想留在她的身边,留在这个给了她第二次生命,给了弟弟鲤鱼跃龙门机会的人的身边,哪怕是要她付出生命,她都甘之如饴。 看出了墨玉的心思,耿宁儿一脸柔笑的拍了拍她的手,“墨玉,我知晓你心里是如何想的,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远离宫里这些是是非非。一如侯门深似海,早在王府里,我们便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如今,在这偌大的紫禁城内,王府里的水深火热只多不少,甚至更甚。我不能让你在我的身边终日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所以,答应我,等明年弘昼开衙建府了,你便跟着他出宫吧,有你在他的身畔照拂,我也安心。就算我求你了,墨玉。” 耿宁儿近乎恳求的口吻深深的触动了墨玉,而最后的那句请求,更是直戳要害。一个起身,墨玉便噗通一声的跪倒了耿宁儿的跟前,泪流满面的说道:“娘娘,您与奴婢何谈求字?只需您一句话足以,墨玉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直起身扶起了墨玉,耿宁儿一脸灿笑的道:“知晓你的心意,快起来。” “是。” 就在耿宁儿满怀信心的给皇后准备‘大礼’时,两封八百里加急的奏章被送到了乾清宫。 瞧着奏章里的内容,雍正浓黑的剑眉是越皱越紧,捧着奏章的双手更是微微的有些颤抖。缓缓的放下奏章,他起身缓步走到了门前,仰首看向有些灰蒙的天空,低声的呢喃道:“绝不能让宁儿知晓!” 然而,有时候越是想要隐藏,有些时候却越是容易暴露。 就好比现下,坐在重华宫的院子内的树荫下,耿宁儿悠闲自得的看着手中的书,忽然,一个小丫头提溜着脑袋来报,“贵妃娘娘,咸福宫的齐嫔娘娘求见。” 黛眉微挑,对于李淑翠的求见,耿宁儿不以为意,摆了摆手,说道:“就说本宫午睡了,不见。” “……,但,齐嫔娘娘说有要事相告,说、说是有关耿大将军的……” 星睑之中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思忖了下,虽说心里明了李淑翠来找自己绝非好事,但事关哥哥,耿宁儿终是决定见见她。 “传进来吧。” “是。”小丫头恭敬的退了出去,很快的便将李淑翠给领了进来。 李淑翠一走进重华宫,便满脸哀痛的给耿宁儿行起了礼,“嫔妾给贵妃娘娘请安了,娘娘吉祥。” 抬了抬手,耿宁儿示意她起来。 李淑翠起了身,脸上摆出甚是悲恸惋惜的模样,然,溜圆双眸之中的喜悦之情是无论如何也藏不住了。见状,耿宁儿并未多做言语,只是淡然的瞥了她一眼后,又安然自得的看起了手中的书。 耿宁儿的无视成功的激起了李淑翠内里的火气,攥了攥手中的帕子,她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贵妃娘娘这会子还有闲心思看书,嫔妾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啊。” 抬睑看了一眼李淑翠,耿宁儿仍是不接茬,等着她出下招。 李淑翠一看,当真是气的一口老血梗在喉,是咽也咽不下去,吐也吐不出来,可是要憋屈死了。她从来就不是一个能忍的主,在耿宁儿这里屡屡吃瘪,可别提这心下有多郁闷了。这会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打击到她的机会,她哪肯就此放过?想也不想,这话一股脑的就说出来了。 “嫔妾当真是佩服贵妃娘娘的心态了。自家兄长战死沙场,娘娘还能如此恬淡安宁的看书,嫔妾佩服,佩服!” ‘啪嗒’ 手中的书滑落了下去,耿宁儿一个起身,便窜到了李淑翠的跟前,揪起她的前襟,狭长的星睑之中闪烁着骇人的凶光,“你说什么?” 李淑翠被耿宁儿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到了,再看到其眼中的凶狠,忽然之间,她有些后悔了,后悔答应皇后来走这一趟了。不过既然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了,扯出一抹僵笑,李淑翠颤抖着道:“难不成贵妃娘娘还未知晓?听说,耿将军遭遇暗箭,死……死在了摩苏尔。” 轰隆隆,听完李淑翠的话,耿宁儿感觉一阵地转山摇,眼前更是变得漆黑一片。她摇摇晃晃的倒退了几步,胸口更是如炸裂了一般生疼不已,尔后,一股气儿从下往上的窜了上来,腥甜之感随后而至。 ‘噗’ 鲜血就这样从耿宁儿的口中喷出。跟在她身畔的墨玉连忙奔至她的身边扶住她,而影月则一个飞腿将李淑翠踢到在地,并将其压在了地上。 “啊!” “啊!!!!”仰首望向上苍,耿宁儿仰天长啸了起来,泪就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一颗接着一颗的滑落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李淑翠就是个炮灰的命,作死的命,总是被人当枪时, 哎,没办法,在蠢,在无脑,为了儿子她也是能够拼命的; ps:皇后已经触动耿宁儿的底线了,耿宁儿要开启黑化模式了! 第158章 0 惊悉兄长耿俊荣战死沙场的消息,耿宁儿犹如遭受了五雷轰顶一般,五内俱焚。顾不上小腹的隐隐作痛,她倚着墨玉再次走到了李淑翠的跟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沉声道:“说,这个消息你是从何知晓的?” 冰冷的口吻,骇人的目光,使李淑翠内里不自觉的产生了畏惧之感。她甚是困难的仰起头,侧眼瞧了一眼瘫坐在一旁的画椿。 画椿收到自家主子传来的眼色,很想从地上爬起来求救,然而,耿宁儿那骇人的气息着实惊住了她,使她根本没有力气从地上爬起来,只能软软的继续瘫坐在地上,十分愧疚的看着被影月压制的李淑翠。 见画椿如此,李淑翠便已知晓想寻人来救自己已成为了奢想。想了想,她还是决定硬气起来,她就不信了,她耿宁儿还敢对她这个一宫主位动用私刑。想到此,李淑翠的心稍稍的安定些,瞧着上方的耿宁儿,吞了吞口水,道:“从……那里知晓的并……并不重要,我就是想看你绝望的表情。” “呵,李淑翠,我会让你后悔嘴硬,后悔有那份不该有的心思。”说罢,耿宁儿便一步一步的逼近了李淑翠,并在墨玉的搀扶下缓缓的蹲在了她的身前,精致的面庞闪过一丝狰狞后,她的手中便多出了一根银针。 李淑翠一见银针,脑海里瞬时闪过了以往在王府时自己曾遭受的事情,下意识的就开始扭动身子挣扎了起来,“耿宁儿,你……你别乱来啊,这……这可是皇宫大内,我……本宫可是咸福宫的主位……你,你别想滥用私刑。对……对宫妃滥用私刑,你就不怕皇上、皇后治你罪?” 修长白皙的手执着银针在李淑翠的眼前晃了晃,耿宁儿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瘆人的邪笑,“治我的罪?本宫到是想瞧瞧,到底是治本宫的罪,还是治你的罪!”说罢,闪着寒光的银针便一点一点的刺入了李淑翠的眉心。 “啊!啊啊!啊!” 听着李淑翠凄惨的哀嚎声,耿宁儿停下了推针的手,一脸绚丽笑容的瞧着她,亲昵的在李淑翠的耳旁轻声呢喃道:“乖,告诉本宫,是谁跟你说的这个消息。” 眉心处的锥心刺骨使李淑翠的身子不住的痉挛,她拼命的扭动着身子想要摆脱眼下的困境,然而影月的桎梏,使她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可以逃离当下,于是看着眼前那半截银针,李淑翠怕了。她觉得耿宁儿疯了,她不想,也不敢再与眼前的疯子争斗了,只是为了弘时,她不得不咬牙坚持下去。 为了儿子,让她做什么,她都心甘情愿! 于是,抖着身子,李淑翠满眼惧色的瞧着面前一脸灿笑的耿宁儿,结结巴巴的道:“你……你死心吧,我……我是不会告诉你的,就算是被你折磨死,我也不吐露半个字给你知晓的!” “呵,李淑翠,没想到你的骨头还挺硬的。既然软的不吃,那本宫也只好成全你的‘忠心’了。”说罢,耿宁儿食指在银针上轻轻一推,便听见李淑翠如杀猪般的惨叫,不一会儿,人便晕了过去。 见人已经晕了,耿宁儿干脆利落的拔掉了她眉心处的银针,并给了影月一个眼神。影月收到主子的眼神,一个手刀就将李淑翠身边的画椿给劈晕了,并将两人扔进了西殿。 在墨玉与影月双双的搀扶下,耿宁儿慢慢的走出了西殿。就当她想要往正殿走时,下腹的疼痛感越来越难以忽视,很快的,耿宁儿就额头冒汗脸色惨白的瘫软到了地上。 见状,墨玉赶忙检查起了她的身子,甚是心焦的询道:“娘娘,您可有哪里不适?” 咬着牙摇了摇头,耿宁儿死死的捂着自己越发坠痛的小腹,艰难的道:“墨玉,影月,快把本宫扶进卧房,没……没本宫的命令,谁也不许靠近正殿。”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见耿宁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墨玉顿时慌张了起来。 “别说那么多,快、快把本宫扶进去。” 墨玉与影月对视了一眼,知晓怕事要出大事了。影月一拉一拽便将耿宁儿从地上拉了起来,转身蹲在了耿宁儿的面前,“墨玉姐姐,快、快将娘娘扶到我背上来。” 点了点头,墨玉麻利的扶着耿宁儿上了影月的背,三人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回了重华宫的正殿。 一进正殿,影月就背着人奔向了耿宁儿的卧房,墨玉则负责把在殿内值班的一众奴才赶了出去,并吩咐他们,没有娘娘的命令谁也不的靠近重华宫的正殿。 一众奴才虽然好奇的紧,但也都是宫里的老人了,见到这种情况,除非是嫌命太长,否则都是装聋作哑,全当自己没看见,没听见。 见墨玉与影月将事情都处理好了,耿宁儿这才忍着腹部的剧痛,咬着牙对她们嘱咐了起来,“墨玉去小厨房舀一大盆热水来,影月你去找一些没有用的旧衣裳过来……” “娘娘,您这是怎么……”话还没说完,墨玉便瞧见耿宁儿腿上的斑斑血迹,不禁惊呼了一声,“娘娘!” “娘娘……奴婢这就去给您找太医。”墨玉的惊呼声也让影月注意到了耿宁儿腿上的血迹,一个转身,人就要往外奔去。 “慢着,影月。” “娘娘?”影月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床上越发虚弱的耿宁儿,满脸迷惑道。 “我……”忍着剧痛,耿宁儿觉得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她死死的抓紧了身下的被褥,喘着粗气又道:“别……别叫太医,今日之事,必须瞒下来你们可记……记下了?” 怔愣几秒,墨玉与影月对着耿宁儿重重的点了点头,尔后便快步的出去忙乎起耿宁儿吩咐的差事去了。 *** “万岁爷……万岁爷,不好了,大事不好了。”苏培盛连跑带喊的奔进了乾清宫。 剑眉皱了皱,雍正深邃的眼眸扫了一下向自己跑来的人。一见主子锐利的无比的目光,苏培盛赶忙收了声,快步走到他的身边,垂下首,小声禀报道:“万岁爷,重华宫,裕贵妃娘娘出事了。” 腾的一下自龙椅上直起了身,雍正快步的穿过了身前的书案,走出了乾清宫。 “可知是何事?”雍正冷冷的问道。 “回万岁爷,好像是听了耿将军战死一事,晕了过去。” 停住了前行的身子,雍正侧身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苏培盛,黑亮的双眸暗了暗,紧接着冰冷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将乾清宫里的奴才全部发落到慎刑司去。” 身子一震,苏培盛回道:“奴才遵旨。” 到了重华宫,便瞧见太医院的院判陈长河一脸凝重的戳在原地,走到他的跟前,雍正问道:“如何?” “皇上,微臣已经千叮咛万嘱咐贵妃娘娘要精心修养,绝不能再收到一丁点的刺激了。” 暗自磨搓了下姆指上的血红扳指,雍正再道:“如何?” “娘娘福泽深厚,总算挺了过来。” 听完了陈长河的话,雍正不禁剑眉微挑,“腹中的孩子……” “皇上且宽心,娘娘腹中的孩子也安然无恙,只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动了胎气,日后必须时时谨慎,绝不能在让娘娘有任何的情绪波动了。”陈长河嘱咐道。 “嗯,贵妃的身子就交给陈爱卿了。” “微臣遵旨。” 该回报的都回报完了,陈长河十分识趣的腿了出去。一众奴才见太医已经先行退了出去,便也跟着退了出去,只留下了雍正与昏睡着的耿宁儿共处。 慢慢的挪到拔步床前,雍正垂首细细的端详着黛眉微蹙,面色惨白的耿宁儿,心下不由得心痛了起来。抬手撩开她额前的碎发,他坐在了拔步床的脚踏上,执起她柔滑白皙的手覆在了自己的脸上,轻声言语道:“到底是朕的错,竟让你受了如此之大的打击。宁儿,你定要坚强起来,为了我们的孩子,你也一定要坚强起来,知晓?宁儿。” 耳边传来轻柔的低诉,狭长的星睑忽然睁开,黑亮的瞳孔映照着身侧男人的身影,目光一点一点的冷了下来。 雍正见耿宁儿醒了过来,唇边不禁仰起了浅浅的笑容,“宁儿,你醒了……” 话还未说完,耿宁儿狠狠的甩开了手上的大手,目光清冷的看着雍正,寒声道:“臣妾身子不适,不能服侍皇上,还请皇上到其他宫去坐坐,臣妾想歇息了。” “你!” 本想着床上的人遭逢巨变,他要好生安抚下,不想,人刚一醒过来,竟然如此冷漠。一时之间,雍正有些难以适应了,他强压下内里的火气,低声道:“你这是又要赶朕走?” “是。因为臣妾现下不想看见您,一看见您,臣妾的内里就会忆起惨死的兄长,想起这个,臣妾就无法心平气和,无法心平气和,臣妾就无法进行养胎,所以,还是请皇上速速到别处走走吧。” “你,耿宁儿,是朕太纵着你了,致使如今你这般的恃宠而骄!”腾的站起了身,雍正怒气冲冲的俯视着耿宁儿。 瞧出了雍正的怒气,耿宁儿只是笑了笑,翻了个身,背对着身后的男人,淡淡的道:“臣妾身子不适,就不亲自送您了。墨玉,替本宫送皇上出去。” 听到主子的召唤,墨玉很是自觉的闪了进来,走到雍正的身侧,低声劝慰道:“皇上,贵妃娘娘遭逢巨变,心里难免抑郁难舒,这会儿,您就顺顺她,也算是为了小阿哥……” “好好照顾她,若是有任何差池,你们就去慎刑司自领责罚!”甚是不悦的说完后,雍正深深的看了一眼侧卧拔步床上的耿宁儿,垂了垂睑子,转身走了出去。 小心谨慎的跟在雍正的身后,偷瞄着前方人那黑的不能再黑的黑脸,苏培盛知晓,他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头了,如若不然,很有可能自己就要遭大殃。 “苏培盛,查到是谁将消息透露给宁儿的了?” “……”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雍正不禁顿足侧身看向了身后。此时苏培盛正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根本没有听到雍正的问话,看着主子突然回首目光阴鸷的看着自己,苏培盛的身子下意识的抖了三抖。 提溜着脑袋,苏培盛小声试探着问道:“万岁爷您方才……” “苏培盛,是不是皮痒了?” 听了雍正的话,苏培盛扑通一下跪倒了他的跟前,仰着头,甚是委屈的道:“万岁爷,奴才知错了,还请万岁爷责罚。' “……”沉默了下,雍正暗自叹了一口气,“可查到是何人将消息透露出去的?” “还没查清,只是,让贵妃娘娘知晓的人已经查出来了。” “何人!” “齐嫔娘娘。” 血红的薄唇抿了抿,瘦削的下颌在不知不觉当中微微的向里收了收,对着苏培盛,雍正沉声道:“将人给朕抓到乾清宫。” “喳。“ 作者有话要说:  转圈圈,转圈圈,转圈圈, 圆圆求留言啦~~~喵~~ 第159章 0 李淑翠看着立在殿内的苏培盛,便已明了他是为着何事而来,这心下当即就扑通扑通的乱跳了起来,明面上却还得表现的跟没事人一般。 于是乎,只见她缓缓的走到苏培盛的跟前,一脸堆笑的说道:“苏谙达这会儿怎么有空到咸福宫来?” 抬睑瞥了一眼李淑翠,苏培盛冷哼一声,道:“皇上传齐嫔娘娘到乾清宫,劳烦娘娘跟奴才走一趟吧。” 握了握手里的绢子,李淑翠赶紧给身旁的画椿递了个眼色,尔后画椿便从袖口掏出一块足足有巴掌大的玉佩送到了苏培盛的跟前,“有劳苏谙达跑这一趟了,这是我们娘娘的小小心意,还盼谙达莫要嫌弃才是。” 看都不看一眼画椿递来的玉佩,苏培盛仍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道:“奴才不敢。还轻齐嫔娘娘速速与奴才走一趟吧,若是让皇上等急了,奴才就冤枉了。” 见从苏培盛那里套不出什么有价值的话,李淑翠面色甚是难看的道:“那便请谙达稍等片刻,容本宫去梳洗装扮下……” 侧目,苏培盛上下打量了下李淑翠,皮笑肉不笑的道:“免了,万岁爷口谕,请齐嫔娘娘即刻到乾清宫见架。依奴才看,您还是别梳妆打扮了,还是速速与咱家去面见万岁爷吧。如若不然,万岁爷要是降下罪来,这就不好了,您说是吧,齐嫔娘娘。” 见没办法在拖延下去了,李淑翠只得咬牙硬着头皮跟着苏培盛赶往了乾清宫。 乾清宫 刚踏入乾清宫,李淑翠就被殿里那不同寻常的气氛所骇,战战兢兢的走到正殿的中央,她哆嗦着向坐在书案前的雍正行礼道:“臣妾见过皇上,皇上吉祥。” 抬睑轻瞥了一眼下首的李淑翠,雍正并未吱声,只是那样安静的看着他。 迫于雍正骇人的压力,李淑翠没蹲一会儿就瘫软的倒在了地上,结结巴巴的道:“臣妾……臣妾……” “说吧。” 冰冷的声音就如隆冬腊月里的冰水一般,从头浇到了脚,浇的李淑翠是既心惊肉跳又寒意簌簌。她哆哆嗦哆的抬起头看向眼前的雍正,牙齿打着颤问道:“皇……皇上要……臣妾说……说什么?” “全部。” “呵……呵,臣妾,恕臣妾愚昧,不……不知皇上您再说什么……” 黑亮的双眸眯了眯,雍正坐直了身子,将右手放到了身前的书案上,并磨搓起了姆指上的血玉扳指,寒声斥道:“李氏!” 听着雍正降了几个音调的冰冷声音,李淑翠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煞白的,“臣妾……臣妾当真……当真不知晓万岁爷您在说什么。” “是谁告诉你耿俊荣战死的?” “谁人?臣妾并不识得耿俊荣这个人。” “不说?好,甚好,看来只有慎刑司能够撬开你的嘴了。来人!” 雍正的话音刚落,一众内侍便冲了进来。 “将人给拉去慎刑司。” “喳。” 只见两个内侍伸手将瘫坐在地上的李淑翠扯了起来,一人驾着一边,就往外拽去。 “啊,皇上饶命啊,皇上……臣妾……皇上饶命啊!”李淑翠一面挣扎着,一面惊叫着。 见雍正没有任何反应,再想想慎刑司的慎人传言,李淑翠怕了,哭喊道:“皇上饶命啊,臣妾说,臣妾什么都说……” 摆了摆手,内侍们便停止了拖拽的动作,驾着李淑翠停在了原地。 被吓得魂都快没的李淑翠,拼命的喘着粗气,结结巴巴的说道:“是……是宫里的流言。臣妾……臣妾并不知晓此事到底属不属实,只是想着此事定能让耿宁儿遭受打击就……就跑去重华宫了。” ‘嘭' 一听完李淑翠的话,雍正那双深邃不见底的眼眸之中燃气了熊熊怒火,跟着桌上的东西便被他一个扬手扫落到地。 ‘竟是因着流言!竟是因着流言!’ 一想到,今夜耿宁儿对待他那恶劣的太对,雍正的心下不禁怒火中烧。攥紧了右手,雍正平缓了下自己的心绪,沉声道:“齐嫔李氏祸乱后宫,不分尊卑,以下欺上,罔顾欺君,着杖刑五十,贬为庶人,即日起打入冷宫,永生永世不得踏出冷宫半步。” 永生永世都不得踏出冷宫半步。 这就意味着即便日后面前的男人不在世了,她也永难从冷宫中走出来。 如此的决绝! 泪水如泉涌一般,李淑翠啼声叫嚷起来,“皇上,为了耿宁儿那个贱/人,您竟如此的决绝。难道您就顾念臣妾在您身畔陪伴的数十载?难道您对臣妾就当真没有一丝丝的情谊了?皇上……皇上……皇上……” 被拖行着,李淑翠泪眼婆娑的吵嚷着,她的心对他还存有一丝丝的希望,她期盼着他能够想起他们的曾经,哪怕只是一丁点的片段。 然而,最终她还是没有等来她所期盼的东西。身上的剧痛怎样也比不过胸口处的剜心之感。 *** 景阳宫 “闪开,我要见皇后!”弘时满眼通红的推搡着拦住自己去路的奴才们。 “三阿哥,皇后娘娘这会儿正在午睡,您还是过会儿再来吧。” “闪开,你们听不懂人话?狗奴才,都给爷闪开!” “三阿哥……三阿哥……您……” “是谁在外面吵吵闹闹的?”刚刚睡醒午觉的皇后,蹙了蹙柳眉,搭着紫菁的手,一脸不悦的问道。 紫菁瞅了一眼宫门的方向,轻声在皇后的耳边道:“是三阿哥,吵着要见您呢。” 挑了挑眉,乌拉那拉莲慧的唇角勾出一抹冷笑,“既是三阿哥要见本宫,就宣他进来吧。” “娘娘,怕事因着李氏的事。” 回首看了紫菁一眼,乌拉那拉莲慧轻笑道:“你以为本宫不知?” “那您为何还要见三阿哥?” “紫菁啊,三阿哥明面上可算的上皇上的长子了,若是到了本宫的膝下,那便是嫡长子,若是他还不蠢,总会知晓选谁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怔了下,紫菁点了点头,道:“还是娘娘想的长远,奴婢这就将人唤进来,免得他在宫门前这样大吵大闹的。” 一进景阳宫,瞧见端坐在上首的皇后,弘时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她的跟前,怒气冲冲的质问道:“为何会如此?” “三阿哥这是在说什么?怎么本宫一个字都听不懂呀?”乌拉那拉莲慧装的一脸迷惑的样子看了看身侧的紫菁,不明所以的道。 “明明是皇后娘娘您让我将耿俊荣战死的事告诉我额娘的,如今,我额娘被打入了冷宫,您就打算这样袖手旁观了?”弘时怒不可遏的看着乌拉那拉莲慧道。 玩味的看了看面前的青年,乌拉那拉莲慧嗤笑道:“三阿哥,本宫这样袖手旁观也是为着你呀,想必你额娘在冷宫也会理解本宫的。” “你胡说!皇后,今日你若是不去皇阿玛面前为我额娘开拓,我就告诉皇阿玛,是你将耿俊荣战死的消息告知于我的,并让我额娘去重华宫刺激裕贵妃,你才是所有事情的主谋者,我额娘不过是被威逼胁迫才不得不做的。” “呵,三阿哥,你今年也有十九岁了,怎么做事还是如此愚钝?”斜睇了一眼下首的弘时,乌拉那拉莲慧颇为失望的摇了摇头,再次开了口,“你也算得上是皇上的长子了,可为何皇上处处看不上你,反而对四阿哥那么青睐有加呢?” “……,那是因着裕贵妃的缘由……” “没错,就是因为裕贵妃。皇上独宠裕贵妃,爱屋及乌,自然对待四阿哥也是非比寻常。可你?明面上看着是皇上的长子没错,可皇上有多看你半分,多在意你半分?原因何在?终归还不是因着你额娘只不过是一个嫔位?终究还不是因着你额娘不得宠?” “……”乌拉那拉莲慧的话就好似一把木槌,咚咚的敲醒了弘时内里对弘昼的妒忌。沉默了下,弘时脸色甚是难看的说道:“那皇后娘娘您也不能牺牲我额娘,额娘这些载受得苦已经够多了,而我因为被皇阿玛指给耿氏抚养,不能时时在她的身旁尽孝,已经是不孝了。如今,如今又怎可弃额娘于不顾……” “糊涂!你额娘比你都清楚。她就是知晓自己的位份低,才会一力扛下了所有的事情,为的就是能够让你谋个好的出路。你这般优柔寡断,又岂对得起你额娘的一片苦心。”见弘时已经有些犹豫了,乌拉那拉莲慧不禁加大了劝说的力度。 “但……” “只要你跟着本宫,你的身后就是整个乌喇那拉氏!你,可明白这意味这什么?” “……” “你额娘又能给你什么?如今虽然她被打入了冷宫,他日,等你成功的登上了那个位置,还愁她不能接出来颐享天年?” 乌拉那拉莲慧的一番话成功的动摇了弘时,然而,忍受不了内里良心的谴责的弘时,此时双手抱着头,拼命的摇晃着头,嘀咕道:“我……我要想想,总之,我不能让额娘在冷宫里受苦受难……我……” 就在皇后极力想要将弘时收为己用之时,弘昼也去了重华宫看望耿宁儿。 “儿子给额娘请安了,额娘吉祥。”躬身,弘昼笑着给耿宁儿打千行礼道。 微笑着抬了抬手,耿宁儿示意弘昼起身。 起了身,弘昼走到耿宁儿的卧榻前,瞧着她苍白的面庞,剑眉微蹙,“额娘要多多用些个补品才是,脸色这般的难堪,好叫儿子忧心。” 抬了抬下巴,耿宁儿示意弘昼坐到自己的身边来。待他坐到了她的身边后,她才一脸柔笑的拍了拍他的手,道:“无奈,只是身子有些虚,休养些时日便可大好了。” “额娘可得仔细着身子,眼下已经不是一个人了,还需为肚里的弟弟多多考虑才是。” 身子一怔,耿宁儿精致的小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表情,只是因为速度太快,而使她身侧的弘昼没能察觉。点了点头,耿宁儿算是应承了下来,旋即脸上扯出一抹灿笑,柔声对着弘昼道:“最近一切都还安好?” “儿子一切都好,额娘无需挂心,到是额娘,这阵子可有听到什么流言蜚语?” “流言蜚语?”耿宁儿有些不解的看着弘昼问道。 见耿宁儿好似不知道的模样,弘昼连忙轻咳了一声,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道:“啊,也没什么,都是些个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既然额娘身子还虚,那不如就好生歇息,儿子明个儿有空再来看您。” 弘昼在自己的面前突然这般的不自在,一定是有事瞒着自己。 想到此,耿宁儿眯了眯狭长的星睑,盯着弘昼道:“昼儿,你是不是有事瞒着额娘。” “没……没有啊,额娘您被多想,还是好生养身子吧。儿……儿子过会儿还要去乾清宫给皇阿玛伴架,儿子这就先行告退了。” “等等。” “额……额娘。” 看着儿子如此的慌张,耿宁儿的心里一转,便明了了他这到底是为着何事。 低低的叹了一口气,耿宁儿抬首摸了摸儿子的头,轻声细语的说道:“你也不用隐瞒了,你舅舅的事,额娘都已知晓了。” 噌的直起了身,弘昼满脸愤怒的低咒道:“是哪个不开眼的奴才!” “不是哪个奴才,是哪个该死的齐嫔!”端着耿宁儿的药碗,影月咬牙切齿的说道。 “是她?” 黑亮的眼眸中寒意一闪而过,看向卧榻上的耿宁儿,满眼心疼的道:“额娘莫要伤怀,舅舅的事,儿子也会尽力去查,一有消息,即刻就告知于您的,额娘还是莫要多想才是。” 唇角含着笑意,耿宁儿微笑的点了点头,道:“行了,你也莫要如此担忧额娘,额娘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不是说要去伴架?这会儿还不走?” “啊,是,那儿子就先行告退了,明个儿一早再来看您。” “嗯,快去吧。” 对着耿宁儿点了点头,弘昼转身走了出去。看着儿子的背影,耿宁儿下意识的抚摸起自己的小腹,嘴角不禁露出了悲凉的笑容。 而走出重华宫的弘昼,想起额娘所遭受的一切,这心下的怒火就难以平息。一个转身,他便转了个方向,向着无逸斋走去。跟在他身后的小安子不禁纳闷的询问道:“爷,您不是要去乾清宫?怎么走这个方向?” “还没到去给皇阿玛伴架的时候,这会儿,爷要去无逸斋。” “爷,您去无逸斋作甚?”小安子继续追问道。 “去找老三!”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各位小天使,今天工作实在是太忙了,回到宾馆,赶紧码,一直码到现在才码完, 这章可能读起来有点涩涩的,实在对不住,明天有空,圆圆再回来润色下, 但想要保证更新的心还是没有变的,请小天使们先忍耐下,~~~~(>_<)~~~~ ps:最近在外出差中,一忙起来,可能连字都没时间码了,圆圆还是那句话, 尽最大的努力保证日更!我会加油的!【握拳ing 第160章 0 因着心下憋着一肚子火,弘昼那明亮而又深邃的眼眸中不禁透着怒气。他走进无逸斋,瞧见站在箭靶前的弘时,心下的怒火是越烧越旺了。 大步流星的走到弘时的跟前,一把拽住了他的握着弓的手臂,怒目而视的道:“我额娘若是有任何差错,我绝不会让你好过!“ 对于弘昼的突然出现,弘时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面露怒气的抻拽自己的胳膊,并怒气冲冲的吼道:“老四,你吃错药了不成?” “别以为你干的好事别人不知晓!” 见怎么也无法从弘昼的手中挣脱,弘时也急了,冲着他就喊了起来,“什么事?你说我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你说啊!今个儿你要是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老四,我告诉你,你就等着到皇阿玛前去评理吧。” “是你将我舅舅战死的事告诉你额娘的,我,可有说错?”弘昼目光灼灼的看着弘时,一脸笃定的道。 “你……你胡说什么……我……我可告诉你啊,老四,这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我……我额娘都已经被打入冷宫了,你还如此的揪着不放,你……你是不是讨打啊!” 弘昼的无语伦次正印证了弘昼的猜想,一想起额娘那张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弘昼内里燃烧着的怒火就滋滋的越烧越旺,烧的他的心都灼痛无比。 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弘昼放开来了桎梏着弘时手臂的手,双手合十,转了转两手的手腕,讥笑道:“讨打?你这是在说你?”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弘昼的拳头入生风了般直直的向着弘时的脸就挥了过去。眼见自己就要被弘昼的拳头击中,弘时下意识的下腰并向后倒推了两步,尔后,直起腰身,一个飞腿就踢向了弘昼。弘昼一个侧身,轻而易举的就闪过了弘时的腿踢,并伸出手臂,抓住了弘时的脚踝,高高的抬起另外一只手,一个手刀狠狠的劈了下去。 “啊。”脚踝的关节处受到重击,弘时不禁吃痛的呼喊了出来。收回收到重击的腿,弘时咬牙一个挺身,便飞向了前方的弘昼,接二连三的推出了几掌。弘昼左右躲闪,闪过了前面的几掌,然而身后就是巴库的擂台,导致他无法躲闪弘时的这最后一掌。就到他准备接下弘时推来的最后一掌时,一双大手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替他化解了来自弘时的掌刀,并以力打力的将弘时给摔了出去。 明黄的龙袍挡在了弘昼的身前,低哑深沉的嗓音紧随而来,“昼儿,你所说的当真?” 收起了动武的架势,弘昼恭敬的一面给雍正打着千儿,一面朗声说道:“回皇阿玛的话,直至方才儿臣还不能完全确定是他所为,但现下却是可以百分之一百的肯定了。” 眯着眼看向被他甩出去的弘时,板着脸,沉声问道:“弘时,弘昼所言可属实?” 听着雍正那不含意思情愫的冰冷语调,再想想他所追问的事情,弘时的身子不禁打起了激灵,哆哆嗦嗦的从地上爬到了他的跟前,一脸慌张的道:“不……不是……儿臣所为,还……还请皇阿玛明察。” 眉头一皱,雍正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弘时,寒声又了一遍,“朕再问你一次,昼儿所言可属实?” 仰首看向雍正,这不看还好,一看,弘时当下便被吓的发起了抖,就连话都有些说不利落了。 “皇……皇阿妈绕过儿臣吧,儿臣……都是皇后娘娘让儿臣这么做的。都是皇后娘娘!是她……她告诉儿臣,耿将军战死的消息。也……也是她叫儿臣告诉我额娘的……” 被雍正的威严所骇,弘时最终还是将乌拉那拉莲慧是主谋的事情给抖漏了出来。随着事情的暴露,弘时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他那被打入冷宫的额娘,不禁心生愧疚。于是乎,不管有用没用,也不管能说不能说,他是一股脑的全都吐给了雍正。 而随着弘时不断往外冒的话,雍正的脸色也愈发的阴沉,深邃的眼眸中更是泛起了狠戾的阴鸷神色。 “弘时,你所说的一切可属实?” “皇阿玛明鉴,儿臣说的句句属实,如有半句的诳语,天打雷劈。”弘时竖起三指,指天发誓道。 唇角扯出一抹让人甚是不寒而栗的诡笑,雍正说道:“好,甚好。” 见雍正好像没有要惩戒自己的意思,弘时刚想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谁承想,雍正那特有的低哑深沉的嗓音便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三阿哥不求上进,与后宫勾结,意图谋害抚养其的养母,心思险恶,忘恩负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着摘其黄带子,贬为庶人,交由宗人府调查看管。” '轰隆隆' 听完雍正的旨意,弘时顿时脑子一片空白的僵愣在了原地。只见他双目瞪的溜圆,缓缓的仰起头看向身前的雍正,一脸的难以置信。直到内侍来人讲他架起时,他才仿佛清醒了过来,扯着嗓子大声吼道:“皇阿玛恕罪,皇阿玛,儿臣知晓错了,求皇阿玛绕过儿臣这一次吧。你们爷我放手,听见了?都给爷放手!皇阿玛,儿臣求您了,求您就绕过儿臣这一次吧!皇阿玛……皇阿玛……皇阿玛……” 只是不论他怎么挣扎,怎么哭喊求饶,内侍们终是没有放了他,而雍正终是没有赦免他。 “娘娘大喜,娘娘大喜啊!”影月手里提着食盒,一脸春风得意的飞奔到了耿宁儿的面前。 放下手中的书,耿宁儿微笑的看着影月,等着她的下文。而影月也没闲着,一面将食盒里的点心纷纷摆到了石桌上,一面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娘娘大喜呢。我们四阿哥就是能干,今个儿午后,四阿哥抓住了皇后教唆李氏向您透露大爷死讯的证据,还是当着皇上的面儿呢。皇上龙颜大怒,当即就贬斥了三阿哥,摘了他的黄带子,并发送到了宗人府呢。这还不算完,听说,皇上还派苏谙达去景阳宫传话了,明日要皇后与三阿哥当年对峙。娘娘您说,这是不是天大的喜事?” 黛眉微挑,耿宁儿的心下有些小小的吃惊。她没想到弘昼竟然端掉了弘时,并成功的将乌拉那拉莲慧给牵涉了进来。想到次,耿宁儿的嘴角下意识的露出了一个甚是自豪的笑容,内里更是禁不住的赞叹道,“她的小宝贝长大了,如今已经学会护着额娘,为额娘奔走了。” 瞧着耿宁儿脸上浅浅的笑容,影月的心情也跟着雨过天晴了。端起面前的茯苓糕,影月笑盈盈的对着耿宁儿说道:“娘娘,用点子点心吧。” 微笑着接过影月递过来的茯苓糕,耿宁儿轻轻的咬了一口,便放了回去。影月见状,不禁眉头紧皱,表情颇为不满道:“娘娘,您怎么就用这么一点子?本来午膳就没用多少,这会子点心也不用,这样下去的您的身子怎能恢复?” 话刚一出口影月就后悔了,满眼负疚感的瞄了一眼耿宁儿,撇了撇嘴。耿宁儿缓缓的起了身,拍了拍影月的脸蛋儿,柔声道:“无妨的。” 走到耿宁儿的身侧,影月咬着唇,红着搀着耿宁儿,有些哽咽的道:“若是奴婢能够早点到,皇后就不会再有机会谋害您,您……您也不会……” “与你无由,你就莫要再这般自责了。怪只怪我们的缘份浅薄罢了。” “娘娘……” “罢了,我们莫要再说这些伤怀的事情了。这会儿,难得昼儿为我荡平了前路,我这个做额娘的也不能落后啊。” 一脸迷茫,影月不禁开口问道:“娘娘这是何意?是准备拉皇后下马了?” 脸上露出一副神秘莫测的笑容,耿宁儿覆在影月的耳边耳语了起来。 听完耿宁儿计策,影月整个人都热血沸腾了起来,一双大眼睛更是晶晶亮的道:“娘娘您……太厉害了。” *** 夜晚,皎洁的月光照进窗内,像是为漆黑的房间里点上了一盏微弱的灯。屋内的人躲在阴影里低低的啜泣着。 慢慢的走近房间,耿宁儿借着皎洁的月光,看见了窝在脚踏上哭泣不止的年芷莹,道:“哭是永远也解决不了问题的。” 听着那如清泉一般的清澈嗓音,年芷莹的眼睛忽然睁的老大,猛然回头看向声音的方向,恶狠狠的道:“耿宁儿,你来干什么!” “本宫来是要告诉你,你儿子们真正的死因。” 本想着冲向耿宁儿的身子突然停在了原地,年芷莹的目光里带着满满的不确定,震惊道:“不就是你?” “本宫从来都没有承认过谋害了你的两个儿子,而且本宫也不屑对稚子动手。” “那是谁?” “年芷莹聪明如你,难道你想不明白?本宫若是被你扳倒了,谁才是真正的既得利益者?” “你……你是说……皇后?” 回想皇后忽然的来访,想起她意有所指的言语,年芷莹的心下不禁产生了怀疑,然而,她也并没有完全相信耿宁儿的话,所以,她目光如炬的直视着耿宁儿,道:“你说是皇后,皇后说你,你们各执一词,我又凭什么相信你?” “那你又为何会相信皇后?” “那是因为我获得的所有证据都指向了你!”年芷莹咬牙切齿的道。 轻轻的叹了口气,耿宁儿将手里的东西扔向了年芷莹,“好好看看吧。” 疑惑的抓过耿宁儿丢来的一团东西,年芷莹慢慢的将其展开,血淋淋的自己赫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而秋羽二字更是扎她的眼睛生疼。 颤抖着双手,年芷莹抬头看向站在月光下的耿宁儿,难以相信的道:“这……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这是从柳嬷嬷遗孤处训得,想必这上面的笔记,你应该识得吧。”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捧着手里面的血书,年芷莹像疯了一样的狂笑不已。 ‘她竟然愚蠢的将自己的仇人当成了自己人,而自己认为最能信任的人却是最重背叛她的人!' “我要见秋雨。” 兀自的摇了摇头,耿宁儿颇为惋惜的道:“本宫也想见她,可是太晚了。” “什么意思?” “秋羽自戕了。” 第161章 0 “怪不得这些日子都没瞧见她的人影,我还以为她也像这宫里头那些捧高踩低的下贱胚子们一般,出去自谋生路了,呵……原来是自戕了。也罢,如今我也是自身难保,又谈何寻人去报复。“抬睑瞥了一眼阴影里的耿宁儿,年芷莹自嘲的笑着又道:“说吧,你今日前来有何目的?” “目的?呵……并没有那种东西。今日,本宫前来只是想告诉你真相而已,旁的,本宫到是未曾考虑。” 耿宁儿说没有目的,年芷莹的内里到是暗自吃了一惊,下意识的便脱口问道:“难道你不是来着我谈合作的?” “合作?”黛眉轻挑,耿宁儿笑着摇了摇头道:“你若不说,本宫还真未曾想过。不过,你既说出了口,想来这是想要与本宫合作了?想要如何合作,本宫到是很感兴趣。” 甚是警惕的看着耿宁儿,年芷莹颇有有些不信的道:“若是当真没有图谋,你又何需废这份功夫出现在我的眼前?” “本宫说了,本宫只是来告诉你真相的。本宫不喜欢被人冤枉。” “即使如此,该说的你也说过了,那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贵妃娘娘是不是准备移驾了。” 对于年芷莹的试探,耿宁儿又岂会体会不出?唇角扬了扬,轻笑道:“本宫正有此意。”说吧,耿宁儿便搭着影月的手,转身就要走人。 就在她即将转身离开之际,年芷莹出声拦截道:“我想与你合作!条件是,助我脱离眼下的困境。” 听着年芷莹的话,耿宁儿先是微微的眯了眯眼,接近着却笑出了声。 “年芷莹,你是不是太瞧得起你自己了?”抬起纤纤玉指,耿宁儿在她与年芷莹之间比划了比划,“就依眼前的一切来看,你并没有那个资格与本宫合作,更不要说想要与本宫谈条件。” “你!”年芷莹瞪大了一双美目,本想出言反驳,然而想想自己此时的境况,不禁心不甘情不愿的收敛起了她的自尊,对着耿宁儿服软道:“我只是想为我的两个儿子报仇,不论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做!” “哦?不论什么都愿意?此话当真么?” 见耿宁儿好似有松口的迹象,年芷莹就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眼睛亮晶晶的道:“是,不论你叫我做什么,我都回去做,只要能为我的孩子们报仇,能够脱离眼下的困境。” “嗯……即使如此,本宫还真要好好考虑考虑了。” “那你这是答应与我合作了?”年芷莹有些兴奋的说道。 “本宫只是说考虑看看,何时应承你了?” “你!耿宁儿你耍我!” 因为觉得自己被折辱了,年芷莹气急败坏的从地上爬起来,向着耿宁儿便了冲了过去。只是她连耿宁儿的衣角都还没有摸到,就被影月给推了出去。 瞧着趴在地上喘着粗气起不来的年芷莹,耿宁儿的心下窝着的那股子火总算是舒缓了一些。缓缓的走到年芷莹的身边,伸手捏住她那锥形的笑脸,满脸瑰丽笑容的道:“本宫说了会考虑考虑,你却这般行径,难不成是想亲手割断本宫这根救命稻草?” 如今,她已是到了谁都可以任意践踏,鱼肉的地步了,为了能够脱离这般窘境,她只能选择依靠耿宁儿,并仰其鼻息,即便她如何的不甘心,不愿意,她还是不得不在她的面前卑躬屈膝。 所以年芷莹甚是恭顺的跪到了耿宁儿脚边,俯首贴地恭敬的道:“我……我知晓错了,还请贵妃娘娘高抬贵手,不要与我计较。” 拍了拍年芷莹瘦削的脸蛋,耿宁儿似笑非笑的说道:“态度尚可,那便等着吧。”说吧,耿宁儿便缓缓的直起了身子,搭着影月走出了长春宫。 一出长春宫,影月赶忙将心下的疑问提了出来,“娘娘,您当真要与年氏合作?还要助她脱困?” 回首冲着影月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耿宁儿拍了拍她的手,甚是柔声的安抚道:“本宫何时说过要与年氏合作了?” “那方才……” “影月,你可知晓,当人有所希冀时,就会有所期盼,有所期盼时,就会努力向上攀爬,但是,当希冀落空之时,伴随而来的失落感就会被无限放大,直至最后演变成绝望。而绝望,则是本宫留给年芷莹的大礼。” “娘娘的意思是……” “我要年氏一族为哥哥殉葬!” 冰冷的声音,彻骨的恨意,影月在耿宁儿身畔感受到了非比寻常的危险气息。下意识的收紧了扶着耿宁儿的手,影月缩了缩脖子。知晓自己外泄的恨意惊到了身旁的影月,耿宁儿忙转换了下心情,柔声道:“我们回宫吧。” “是。” *** 翌日,待雍正下了早朝后,乌拉那拉莲慧便带着紫菁来到了乾清宫的宫门前。对着苏培盛微微的点头示意了下,乌拉那拉莲慧言笑晏晏的道:“劳烦苏谙达替本宫通传一声吧。” 垂首躬身,苏培盛道:“还请皇后娘娘稍等片刻,奴才这就去通传。” 说罢,苏培盛便提溜着脑袋,快步的走进了乾清宫的正殿,走到在雍正的身边低声道:“万岁爷,皇后娘娘在殿外候着呢。” 拿着毛笔在奏章上奋笔疾书的雍正,听完苏培盛的言语,并未抬头,只是点了点头,道:“传进来吧。弘时带到了?” “回万岁爷,三阿哥已经由宗人府带进宫了,这会儿正在偏殿候着呢。” “嗯,先把弘时带到屏风后面,在宣皇后进殿。” “喳。” 安排妥当后,苏培盛便将乌拉那拉莲慧领进了正殿。一进正殿,乌拉那拉莲慧便俯下身,颇大气端庄的向雍正行起了礼,并柔声的请安道:“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起吧。” 缓缓的起了身,乌拉那拉莲慧抬头偷偷的瞄了一眼身前的男人,看着他那双不带一丝情愫的黑亮眼眸,她的心不禁紧了紧,但面上却仍然维持着素日里的端庄笑容。 “谢,皇上。” “今日朕招你前来所谓何事,皇后心里应当明了吧?”雍正不带任何情绪的说道。 “臣妾知晓,昨个儿,苏公公已将事情的原委告知于臣妾了。” 剑眉一挑,雍正放下了手中的毛笔,看向前方站的笔直的乌拉那拉莲慧,问道:“你可有何说辞?” “皇上明鉴。臣妾身为皇后,虽说手掌凤印,但终究还是后宫之人,试问又如何能知晓前朝之事?更不要说边关、战场上的事了。”仰起下颌,皇后一脸无辜,言辞甚是恳切的道。 “照理来说,确应如你所说一般,然而弘时当着朕的面亲口说是你将耿俊荣战死的消息告知于他的,这……你又如何解释?” “皇上明察!臣妾不知三阿哥为何会编造如此不堪入耳的谎言,只是,昨日听苏公公说起后,臣妾的心下不禁肉跳心惊。细细的想想,这难道不是有人企图挑拨帝后的关系?帝后不合,于前朝后宫均属大事,藏在背后之人的居心当真是险恶啊,皇上。” 听着乌拉那拉莲慧的诡辩,屏风后的弘时都要气炸了,拼着命的扭动着身子,想要窜到她的跟前伦上几拳。然而,身后内侍的桎梏使他终是无法如愿,只能目露凶光,恶狠狠的盯着立在中央的皇后。 侧眼看了一眼屏风,雍正黑亮的双眸眯了眯,冷笑道:“依你所言,这是有人故意让弘时污蔑你,利用朕来打压你?朕这是被人借刀杀人了?你到是给朕说说看,看看究竟是何人有如此大的胆子,竟敢来借用朕这把刀?” “皇上稍安勿躁,且听臣妾给您拆解拆解。”停顿了一下,乌拉那拉莲慧眸中精光一闪,尔后再次言语道:“三阿哥说是臣妾将耿将军之死告知于他,并挑唆他,叫他告知给李氏,再由李氏出面到重华宫告知给耿氏。这其中的顺序,皇上就不觉得奇怪?首先,耿俊荣乃是耿氏的兄长,自是比臣妾亲密。其次,李氏虽说是三阿哥的亲生额娘,但实际上,三阿哥却是长在耿氏的身畔,这其中的母子情义自然不足我们外人所知。最后,耿氏与臣妾速来不睦,这是整个后宫人尽皆知的事情,若是臣妾真的出了什么差错,谁又是获利最大的呢?” 乌拉那拉莲慧的一番言语,句句都指向耿宁儿,雍正又岂会听不出? 然而,亲眼瞧过耿宁儿与其父兄相处,亲眼瞧见她为了耿俊荣的死黯然神伤,为流放的父亲跪地苦苦哀求,雍正又怎么会相信乌拉那拉莲慧的一番言辞,心下反倒是更加的确信了弘时的供词。只是,承如乌拉那拉莲慧所言一般,帝后不睦已属得上是朝堂之事,若是他真想对皇后出手,眼下的一切显然不够充分,仅凭弘时的片面之词,怕是很难做到。 除非能够有什么确凿的证据亦或是皇后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 心中默默的权衡了一下利弊,雍正侧睑瞥了一眼立在自己身侧的苏培盛。苏培盛收到主子递来的眼色,微楞了一下,旋即便明了了雍正的意图。将手背到身后摆了摆,屏风后的内侍们便将躲藏在屏风后的弘时带了出去。 余光见弘时从侧门被带离后,雍正轻咳了下,磨搓着拇指上的扳指,低声道:“皇后先行退下吧。” 知晓是自己打赢了这钞仗’,乌拉那拉莲慧心下愉悦不已。唇角上扬,屈身向面前的男人行了个礼,乌拉那拉莲慧满颜欢笑的道:“臣妾,遵旨。” 说罢,她便带着如胜利者一般的微笑,昂首阔步的走出了乾清宫的大门。 作者有话要说:  大boss好难打,不过正面不行,咱就剑走偏锋,总会将她灭了的, 耿宁儿那边也正在酝酿大计,而且是可以一板子将皇后拍死的哦~~ 所以,萌萌们先不要急,不如猜猜耿宁儿在酝酿什么?猜对了有奖哦~~ ps:文文大概还有4-5章就完结了,萌萌们有什么想看的番外,现在就可以给圆圆留言, 圆圆会在正文完结后,将萌萌想看的番外写出来的,(づ ̄ 3 ̄)づ 第162章 0 皇后不但没有被雍正问责,反而安然无恙的回了景阳宫。这样的结果虽说耿宁儿已是有所意料,然而事情真的演变成这般,她的心下终究还是会有些失望。毕竟此次若是真的能够这样简单的扳倒皇后,那么她也就无需在这般大费周章的筹谋之后的事情了。但,事情既然已经走到如今这般田地,耿宁儿也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抬手轻柔的摸了摸她的肚子,小声的自言自语道:“是时候了,是额娘为你,为你舅舅报仇雪恨的时候了。孩子,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额娘马到功成!知晓?” 迈步进入正殿,墨玉一面走到了耿宁儿的跟前,一面说道:“娘娘,懋嫔来了。” 抬首看了一眼墨玉,耿宁儿点了点头,轻声道:“叫她进来吧。” “是。” 跟着墨玉走进了正殿,宋雪萍俯身给坐在榻上的耿宁儿行礼道:“嫔妾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金安。” 扬了扬手,耿宁儿微笑着示意苏雪萍起身,并柔声的道:“真是有劳宋姐姐跑着一趟呢。姐姐快坐吧,墨玉看茶。” 缓缓的起了身,宋雪萍坐到了耿宁儿的下首,并仰起头,一脸踟蹰的看着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能将心下的疑问问出口。瞧出了宋雪萍的心思,耿宁儿端起了小桌上的茶,慢慢的吮吸了两口,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东西可带来了?宋姐姐。” 朝着耿宁儿点了点头,宋雪萍这才从袖中掏出了一个被绢子裹着的布包,迟疑了下,最终还是交到了墨玉的手里。墨玉拿到布包后,便小心翼翼的将其打开,呈到了耿宁儿的面前。 身子往前倾了倾,耿宁儿看着面前三粒颜色截然不同的药丸,唇角不禁慢慢的凝气了让人不寒而栗的寒笑。 “贵妃娘娘,这便是按照您给的方子及方法炼制而成的药丸。” 对着宋雪萍笑了笑,耿宁儿示意墨玉将药丸收了起来,尔后开口对下首的人说道:“嗯,真是劳烦姐姐了。” 其实,私下里,宋雪萍真的十分好奇耿宁儿叫她炼制的那三个药丸的效用,但久居深宫之中,她自然也清楚凡是不闻不问才是最好的安生立命之法,所以,她拼命的抑制内里的好奇,紧紧的抓着手下的扶手,对着上首的耿宁儿笑了笑,“能有机会助贵妃娘娘一臂之力,实在是嫔妾的福气,又岂担得劳烦二字。” 斜睇了一眼宋雪萍,耿宁儿柔笑着道:“姐姐过谦了,日后,宁儿还有许多事情要依仗姐姐呢。” 身子怔了下,尔后,宋雪萍连忙站起了身,走到耿宁儿的跟前,垂首屈膝的道:“嫔妾愿为贵妃娘娘效犬马之劳。” “有姐姐的这句话,本宫就安心了。时候也不早了,姐姐便留下来与宁儿一同用膳吧。” “……,嫔妾谢过贵妃娘娘。” “墨玉,传膳吧。” “是。” *** 由于胤禟离世,耿俊荣战死,抚远大将军最终还是落到了年羹尧的头上。但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就在他接过帅印还不到三个月时,风云突变,雍正一纸诏书便将戍守在边疆的他,召回了京师,且着,这人刚一进京师,就被九门提督带人给抓了起来。 就在一众朝臣猜测纷纷之际,浙江巡抚李卫奉召入京,并在早朝之时,当众参奏抚远将军年羹尧收受贿赂,干预盐务,侵蚀钱粮,结党营私,任用私人等九条罪状。 一时间之间,满朝文武一片哗然。 御史王满紧随李卫之后,参奏年羹尧自恃功高,骄横跋扈,归京途中,逼迫都统范时捷、直隶总督李维钧跪道迎接。 于是,雍正大怒,下令怡亲王允祥亲审,刑部从旁协助。 跟着狱卒走进潮湿昏暗的天牢,秦墨涵四下环视了下周围的环境。当走到了年羹尧所处的牢房前时,他拿出了几个碎银子递给了身前的狱卒,小声道:“有劳大哥了,我见见我家主人,很快就出去了。” 狱卒收到碎银很是开心,但面上还是得装装样子,便低声嘱咐道:“快着点啊。本来是下令不许探视的,我是看你有心,才冒着风险让你进来的,你可给我仔细着点啊。” “好嘞,好嘞,大哥,您尽管放心,我保证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嗯,那快着点啊。过会儿,我就换班了。” “得嘞。” 说罢,秦墨涵又掏出了两个碎银子递了出去。狱卒接了碎银子,当下便喜笑颜开的走开了。 见狱卒走远后,秦墨涵这才站到了牢门前,看了一眼里面狼狈不堪的年羹尧,讥讽道:“年大将军在这儿住的可还习惯?” 听见有人招呼自己,年羹尧疑惑的抬起了头,瞧了一眼门前长相清秀的青年,道:“你是何人?本官并不认识你。” 想起耿俊荣的死,再想想贵妃娘娘的嘱托,秦墨涵硬生生的将内里翻腾不惜的怒火压了下去,左顾右盼了下,道:“将军自然是不识得小臣,不过奴才却是识得您的。” “你有何企图?”年羹尧目光炯炯的盯着面前清秀的青年,甚是警惕的道。 “企图?奴才能有什么企图,不过是受丽妃娘娘派遣,前来此处与大将军见上一面罢了。” 身子一僵,尔后,年羹尧满怀激动的道:“当真是丽妃娘娘派你来的?是不是她有何话托你告诉本官?是不是她有妙计可以助本官脱身?” ‘还想脱身?’ 秦墨涵心下不禁冷笑道,然,面上却表现的煞有其事的模样,凑到门前,轻声道:“大将军可能有所不知,丽妃娘娘眼下甚是不好过。只不过她更忧心大将军的处境,这才遣奴才来看看将军您。” 年羹尧看着秦墨涵,忽然猜泛起了疑心,猜忌的问道:“你有何证据可以证明是丽妃娘娘派你来的?” ‘呵,到是不笨。’ 秦墨涵一面暗暗的想着,一面却弯腰从靴子中掏出了一张字条递向了年羹尧。年羹尧接过字条,看着上面那隽秀的笔记,便识出了那是他妹妹年芷莹的字迹没有错。看过了字条上面的内容后,他将字条塞进了口中,吞了下去,尔后凑到牢门前,对着秦墨涵招收道:“丽妃是如何知晓本官与皇后有所来往?” 听到年羹尧的疑问,秦墨涵不禁暗自佩服起了耿宁儿,没想到真的一如她所料一般,就连年羹尧的疑问都与她所言甚似。深吸了一口气,秦墨涵这才将事先备好的说辞说了出来。 “是裕贵妃告知娘娘的。” 浓眉上耸,年羹尧看着面前的清秀青年,甚是吃惊的道:“什么?怎么会是耿氏?她与耿氏不是有着血海深仇?且着本官……耿俊荣……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大将军莫急。现下时间不多了,奴才也没办法跟您说的那么详细,只能告诉你,丽妃娘娘已经与裕贵妃联合了。因为,丽妃娘娘已经知晓真正害死两位阿哥的凶徒并不是裕贵妃,而是皇后的事实。” 听了这个惊人的消息,年羹尧整个人都懵了,紧紧的抓着跟前的牢门,不可置信的低声吼了出来,“你……你说什么!害、害死六阿哥与七阿哥的竟是皇后。” “正是皇后。”瞧了瞧牢房外向自己招手的狱卒,秦墨涵一脸急迫的向年羹尧伸出手,并小声说道:“大将军,这是丽妃娘娘给您的护心丹。娘娘说,若是真有什么事,此丹药定能护住将军的周全。” 斜眼瞅了一眼正向着他们走来的狱卒,年羹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走了秦墨涵手里的丹药,并藏了起来,尔后更是对着他道:“你且附耳过来。” 犹豫了下,秦墨涵还是倾身将自己的耳朵凑了过去。 “回去想办法给丽妃娘娘传个话,让她想办法与皇后接触下,告诉皇后,若是她不出面助我们兄妹俩脱困,就休怪本官翻脸无情了。” 点了点头,秦墨涵应承道:“奴才知晓了,请大将军宽心,在此处再耐心的等上几日。” “你且去吧。” “喳。” 给年羹尧打了个千儿后,秦墨涵便快步跟着狱卒从侧门走出了天牢。出了天牢后,秦墨涵一路兜兜转转,最后走进了一个极其隐秘的小院。进了小院,只见他把身上小厮的衣服鞋袜全部换了下来,并从一旁拿来了一套常服换上。穿戴整齐后,秦墨涵这才走出了隐秘的小院,向着自己的府邸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一会儿还有一章,不过可能会比较晚,毕竟圆圆手速比较渣,所以萌萌可以等到明天再刷! 么么哒,爱你们哦~~我滚去继续码字! 第163章 0 秦墨涵去天牢找年羹尧,并告知他,自己是被年芷莹差遣去的,这让年羹尧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然而,事实上却并非如他所想的那般。 真正让秦墨涵去天牢找年羹尧,并将‘护心丹’赠与他的人---是耿宁儿。 而所谓的什么‘护心丹’也不过是耿宁儿叫宋雪萍帮她炼制的摄心丹罢了。摄心丹,是耿宁儿在自己空间当中的一本医术偶然看到的。服下这种丹药的人,起先浑身的肌肉会酸胀疼痛,之后酸胀感会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让人想要挠破身上每一寸肌肤的瘙痒,最后瘙痒之感会渐渐的演变成削骨剜心之痛。 摄心丹并不会要了人的性命,只会一直持续不断的折磨一个人。又因它会致使人的肌肉麻痹,所以服用它的人,想要自我了断,也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服下这粒‘护心丹’后,年羹尧自是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是地狱。所以,当秦墨涵再次出现在天牢里时,年羹尧虽有将对方碎尸万段的心,却终究没有那个能力,只得恶狠狠的盯着面前清秀的青年,一脸虚弱的怒吼着,“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冷笑了下,秦墨涵说道:“我是何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主人让我告诉大将军,皇后是不会出面助你一臂之力的,而你,想要摆脱眼下这种窘况的唯一方法就是与我的主人合作。” “合……合作?怎么合作?你的主人是……是裕贵妃,对……对不对?” 笑了笑,秦墨涵并没有回答年羹尧的提问,只是继续的说道:“只要大将军在怡亲王提审当日,将您与皇后有所交际之事全盘托出,您便可以不再遭受眼下这非人般的折磨了。我的主人会把解药给你。” “你……你是裕贵妃派来的是不是?她……她怎么会有……有我妹妹写……写给我的字条?” “大将军您只需回答要不要向怡亲王陈述事实,其他的事,我看,您还是少废点心思吧。” 秦墨涵话音才落,年羹尧浑身上下就开始泛起了酸胀感。他紧紧的抱着自己,牙齿不停的打着颤,不一会儿便开始在地上打滚哀嚎起来。站在一旁的秦墨涵看到这一幕,别提心下是有多畅快了。唇角漾起甚是灿烂的笑容,他对着满地打滚的年羹尧笑道:“要不再让大将军您好生思索几日?” 说罢,秦墨涵便转身作势要走。 “啊!别……别走,给……我解药。”年羹尧抱着头,痛苦的呻/吟着。 “解药可以给您,但是是要在您向怡亲王坦白了之后。” “你觉得我这般境况,还能上公堂?”年羹尧拼尽全力咆哮道。 从袖中掏出了一个布包,秦墨涵扬手一扔,便将布包扔了进去,“这是能够缓解你身上症状的药丸,吃了它,三日之内,你都不会再毒发。待三日后,看到怡亲王提审你之后的结果,再决定要不要将解药给你。” “我……我怎么知晓这……这个药丸是不是又是□□。”年羹尧气喘吁吁的道。 “是不是□□你吃吃便知。不过,若是你因害怕而不敢吃,那便自己受着吧。” 咬着牙,年羹尧向着前方布包爬去,好不容易够到了布包,他踌躇了下,最终还是抵不过身上的剧痛而吞下了布包里的药丸。见年羹尧吃了药丸,秦墨涵冷哼了一声,道:“大将军好自为之,我们三日之后再见吧。” 说完秦墨涵便大步流星的离去了,只留下年羹尧龟缩在原地,不住的哼哼着。 三日后,刑部大堂内,怡亲王允祥坐在案前,双目睁的大大的,一脸震惊的对着跪在下首的人追问道:“年羹尧,你所属之言,当真句句属实?” “王爷,如今罪臣已经到了这步田地,还说那些没来由的诳语作甚?”垂着头,年羹尧满脸疲惫不堪的说道。 “你可知晓,你所述之言,已是……已是……” “王爷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到西宁我府邸的书房的暗格里去找,必定能够找到皇后娘娘写个罪臣的书信。” “……,此、此事,攸关甚大,本王还需禀明皇上再行公断。来人啊,将年羹尧要入天牢,等候皇上决断。” “喳。”堂上一众衙役纷纷上前夹起了年羹尧,尔后便将人给拖了下去。 坐在大堂里,允祥与他一同会审的刑部等官员面面相觑了下,均是一脸难色。最后,还是允祥先行开口道:“年羹尧所奏之事兹事体大,本王这就到圆明园禀告给皇上,由皇上圣裁。” 众官员纷纷点头赞成,并言道:“还是王爷设想的周全,微臣等谨遵王爷指使。” 于是乎,拿着年羹尧亲手画押的供词,允祥一刻都不敢耽误的一路马不停蹄的向圆明园飞驰而去。 就在允祥拿着年羹尧的供词向着圆明园飞驰而去的时候,圆明园里,一场好戏也在耿宁儿的编排下,正式拉来了帷幕。 坐在凉亭里,耿宁儿把玩着手里的葡萄,瞧着莲步款款的向自己走来的乌拉那拉莲慧,脸上戾气乍现,转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走进凉亭,瞧着稳如泰山一般坐在原地的耿宁儿,紫菁不禁大声的呵斥了起来,“大胆耿氏,见了皇后娘娘还不起身行礼!” 耿宁儿将剥了皮的葡萄送入口中,瞧着立在身前的乌拉那拉莲慧,笑盈盈的道:“皇后娘娘一向宽厚,知晓本宫眼下身子笨重,不方便给行礼,自是不会怪罪于本宫的,是不是,皇后娘娘?” 柳眉轻蹙,乌拉那拉莲慧板着脸,对耿宁儿道:“说罢,今个儿你约我前来,到底有何意图?” 扶着身旁的影月,耿宁儿缓缓的起了身,一步一步的移到了乌拉那拉莲慧的面前,面上的笑意更是早已没了踪迹。周身裹着浓浓的恨意,耿宁儿一脸狠戾的瞧着面前的人,低声道:“意图便是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为耿宁儿的气势所骇,乌拉那拉莲慧下意识的倒退了一步,但很快的她便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面露轻蔑之笑的道:“你这是痴人说梦。” “是不是痴人说梦,我们等会自会见分晓。” 意识到耿宁儿这是话里有话,乌拉那拉莲慧顿时擦觉到了不对劲,就在她想要转身走人时,耿宁儿却先她一步倒在了地上,并大声的惊叫了起来。 被耿宁儿的惊叫吓了一跳,乌拉那拉莲慧回首看向耿宁儿,不想这一看,她的心中暗暗的叫起了遭。只见耿宁儿一阵呼喊,随后,她的两腿之间便若隐若现的出现了血红之色。 这下,乌拉那拉莲慧哪还不知晓耿宁儿将她叫到此处的意图。倒退了几步,她咬牙切齿的低咒道:“耿宁儿,你够狠,居然拿自己的孩子陷害于我。” “啊……我的孩子,啊……皇后娘娘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你……耿宁儿你……” 眼见情势越来越不妙,乌拉那拉莲慧搭着紫菁的手,转身就像逃走。然而,就在她欲要转身逃走之际,一道满含怒气的女声响了起来,“皇后!” 迈出去的腿停在半空中,乌拉那拉莲慧身子异常僵硬的转过了身,看着从另一侧缓步踏入凉亭内的佟佳贵太妃,嘴角抽了抽,屈身向其行礼道:“臣妾给贵太妃请安,贵太妃万福金安。” 瞥了一眼倒在地上,连连惊呼的耿宁儿,佟佳贵太妃眯了眯眼,对自己身旁的大丫头吩咐道:“快传太医。”吩咐完身旁的大丫头后,她又招呼了园子里的一众奴才,让他们将耿宁儿抬回自己的院子,并侧首对着乌拉那拉莲慧道:“皇后跟本宫到万和院走一趟吧。” 狠狠的攥住手中的帕子,乌拉那拉莲慧看着满脸黑的佟佳贵太妃,知晓她定是误会了眼前的一切,咬了咬下唇,硬着头皮应承道:“臣妾遵旨。” 到了万和院,佟佳贵太妃差遣众奴才安置好了耿宁儿,不一会儿,太医便跟着她的大丫头青枫一溜小跑的跑了进来。简单的对太医与嬷嬷奴婢们交待了几句,佟佳贵太妃便不再管厢房里的事情,转而目光锐利的看向乌拉那拉莲慧,沉声问道:“皇后,本宫所看到的一切,你做何解释?” “太妃娘娘明察,耿氏小产一事,与臣妾并没有半分干系,臣妾是被耿氏陷害的。”乌拉那拉莲慧说着说着脸上便垂下了两行清泪,一副被人冤枉陷害的委屈模样。 “你说你是被陷害的,难不成,这耿氏会难自己孩子的性命来诬陷你不成?” 猛然抬起头,乌拉那拉莲慧抽噎道:“太妃娘娘,臣妾真的半分不知是怎么回事,是耿氏她主动约臣妾到凉亭去的,臣妾到了那儿,还没与她说几句话,她……她便那般模样了,娘娘明察啊。” “你胡说!”影月飞扑到佟佳贵太妃的脚边,泪眼婆娑的哽咽道:“太妃娘娘要为我们家娘娘做主啊!今个儿一早,皇后娘娘便打发了人到安溪院来,说是有事要与贵妃娘娘商讨,叫贵妃娘娘辰时一刻到凉亭相见。贵妃娘娘眼下身怀六甲,身子甚是不便,但见是皇后娘娘相邀,终是巴巴的赶了过去。到了凉亭,皇后娘娘说她那得了些上佳的葡萄,叫贵妃娘娘品尝品尝。本来贵妃娘娘最近不思饮食,但见皇后娘娘一番心意,便随意的用了几颗,可用了这葡萄还没一刻的功夫,这人就腹痛难忍瘫软到了地上,不多时就见了红。太妃娘娘,请您一定要给贵妃娘娘做主啊!”影月边说着,边咚咚的跪在佟佳贵太妃的脚边磕着响头。 侧睑直视着一旁的乌拉那拉莲慧,佟佳贵太妃不怒自威的说道:“皇后,你可还有什么好说的?”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码完了,圆圆准备去睡觉觉了,萌萌的小天使们,晚安哦~~~~么么哒 第164章 0 见影月跪在佟佳贵太妃的跟前不仅颠倒黑白还倒打一耙,乌拉那拉莲慧怒了,她上前了两步,怒火炎炎的对着影月骂道:“大胆奴才,竟敢污蔑本宫,不要命了不成?来人啊,给本宫将这个混账东西拉下去,本宫赐她一丈红。” 万和院的奴才们,听了乌拉那拉莲慧的尖叫并没有即可行动,反而是站在原地,齐齐的看向了端坐在上首的佟佳贵太妃。佟佳贵太妃径直的盯着因胸中怒火而面露潮红的乌拉那拉莲慧好一会儿后,抬手指了指脚边的影月,徐徐的开口说道:“皇后这是要在本宫的院子里,本宫的跟前处置了她?” 佟佳贵太妃的嗓音甚是婉转柔和,但听在乌拉那拉莲慧的耳朵里,她却不禁冒出了冷汗。脸上甚是僵硬的对着佟佳贵太妃笑了笑,“是臣妾僭越了,还请太妃娘娘莫怪。” “你是皇后,自有处置下人的权利。”佟佳贵太妃摸着小指上的护指低声道,尔后,抬睑看了看脚边的影月,又瞧了瞧跟前面露菜色的乌拉那拉莲慧,若有所指的又道:“只要不是借势封了人的口,本宫自是不会怪罪于你的。” 心下咯噔一下,乌拉那拉莲慧知晓佟佳贵太妃已经完全误会了自己,这内里不禁升起一股焦躁感。 “太妃娘娘明鉴,臣妾若是当真对耿氏图谋不轨了,此生就永无宁日。” 远山眉一挑,旋即便恢复如初。面对乌拉那拉莲慧的毒誓,佟佳贵太妃心下不禁有所疑虑,只是凭借往日与宁儿的相处,她是相信她的为人的。 宁儿是决计不会拿自己孩儿的性命作为争宠工具的。 想到此,佟佳贵太妃的心再一次坚定的选择与自己向来交好的耿宁儿。 垂睑,她若有似无的轻声道:“既是你与影月这丫头各执一词,本宫自然也不好妄作评断,不如就交给皇帝来做裁断吧。” “太妃娘娘……” 一听佟佳贵太妃要将雍正唤来,乌拉那拉莲慧心下不禁慌了起来。她惊慌并不是因为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而是雍正向来都是护着耿宁儿的,且着,前些时日,又发生了弘时出卖她,导致雍正对她多有猜忌,所以,她开始慌了,觉得自己当真是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啊。 而跪在佟佳贵太妃脚边的影月,在听到贵太妃的言语后,不禁面露喜色,更是连连磕头谢恩道:“奴婢替贵妃娘娘,谢太妃娘娘,谢太妃娘娘。” 微笑着点了点头,佟佳贵太妃抬了抬了手,示意脚边的影月起身,尔后便吩咐跟在自己身边的大丫头青枫去给雍正送信。 而此时的雍正,正在勤政殿内,阅览怡亲王快马加鞭送来的年羹尧的供词。 ‘啪。’ 大掌一番,雍正将手里的供词大力的拍在了书案上,并冷下了脸对允祥说道:“十三弟,速速派人到年羹尧所供的地点寻找,务必要将那些物证一个不拉的给朕拿回来。” “臣弟遵旨。” 领了命,允祥刚想告退,去完成雍正交待的差事,苏培盛便一溜小跑的跑进了勤政殿,并满脸惊慌的喊道:“万岁爷,出事了,出事了,贵妃娘娘出事了!” 身子一愣,雍正旋即起了身,快步走向向他本来的苏培盛,剑眉紧蹙,一脸急切的追问道:“宁儿出了何事?” “回……回禀万岁爷,是佟佳贵太妃身边的青枫来报,说贵妃娘娘动了胎气,这会儿子见红了。” “什么!” 听见耿宁儿见了红,雍正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面上也不禁露出了心焦的神色。瞧出雍正内里的焦虑,允祥连忙开口宽慰道:“皇兄莫要慌张,还是先到太妃娘娘那里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至于今日臣弟所奏之事,皇兄不必费心,臣弟自会亲自跟进的。” 雍正大力拍了怕允祥的肩膀,低声道:“幸好,朕的身边还有你十三弟,有你能够替朕分忧解劳。” “能为皇兄分忧解劳,是臣弟的福气。”允祥躬身垂首道。 微微的点了点头,尔后雍正便快步的走出了勤政殿,向着万和院的方向走去。 万和院 一走进万和院,看到站在里面的乌拉那拉莲慧,雍正的俊脸便黑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佟佳贵太妃的跟前,雍正垂首给太妃行礼道:“太妃吉祥。” “皇帝来了。宁儿在厢房里,有太医照看着,皇帝且先等等看吧。” “是,太妃娘娘。” 默默的吞了吞口水,见佟佳贵太妃与雍正过完了话儿,乌拉那拉莲慧便屈身向雍正行起了礼,道:“臣妾见过皇上,皇上吉祥。” “你怎会在此处?” “臣妾……” “是本宫将她留在这儿的。”佟佳贵太妃温柔道。 疑惑的瞥了一眼面露菜色的皇后,雍正颇为恭敬的问道:“这是为何?” 轻咳了一下,佟佳贵太妃将自己所看到的,原原本本的给雍正讲述了一遍。随着她的讲述逐渐接近尾声,雍正俊帅的面庞也越来越阴沉,深邃的不见底的双眸之中,更是隐隐的透出了阴鸷。转身看向身后的乌拉那拉莲慧,雍正寒声道:“乌拉那拉莲慧,你还要在朕的后宫掀起多少事端来?干政!谋害皇嗣!迫害宫妃!你说,还有什么是你干不出来的!” “皇……皇上,臣妾是冤枉的!” “冤枉!你还敢喊冤?你干的那些个龌龊事,就当真以为朕不知晓?只是朕顾念我们之间的夫妻情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可是如今,你却越发的变本加厉,不但谋害朕的孩子,还妄想干预前朝之事!” 乌拉那拉莲慧看着一进来就对自己劈头盖脸责骂的雍正,心头的酸涩苦楚顿时涌了上来。她昂头看着眼前的男人,看着那个从自己十几岁时就跟随在身畔的男人,眼泪终是抑制不住的爆发了出来。她咬着下唇,一脸凄厉的哭诉道:“皇上!难道在您的心里,臣妾竟是如此不堪?” “你自己作下的事,你心里没有数?” 瞧着雍正脸上如此明显的嫌恶表情,乌拉那拉莲慧的心在‘嘭’的一声后,碎了,彻底的粉碎了。 她泪眼婆娑的看着自己爱恋数十年的男人,泣诉道:“皇上,臣妾陪伴在你的身旁已经二十余载了,今日,您就要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而冤枉臣妾,责问臣妾?” “……”看着满顔泪痕的乌拉那拉莲慧,雍正的心并没有被软化,反而脸上的厌恶表情更甚。他唇角凝起一个寒笑,冷哼一声,道:“莫须有?你还敢说?年羹尧全招了!” 哽咽之声戛然而止,乌拉那拉莲慧一脸煞白的看着雍正,倒退了几步,尔后,一个趔趄便瘫倒在了地上,低低的啜泣起来。 坐在软榻上的佟佳贵太妃一直未吱一声,在详尽的听完雍正与乌拉那拉莲慧的对话后,心下便明了了事情来龙去脉。暗暗的瞥了一眼地上的乌拉那拉莲慧,不以为意的微微的摇了摇头。 “微……微臣参见皇上,太妃娘娘,皇后娘娘……”陈长河一脸惊疑不定的走进万和院的堂屋,小心翼翼的行礼道。 陈长河一走进堂屋,雍正便着急的询问了起来,“如何?” 身子一抖,陈长河便俯首贴地的跪了下去,哆哆嗦嗦的道:“回……回禀皇上,只……只保住了贵妃娘娘……” ‘啪啦’ 佟佳贵太妃手中的茶杯应声滚落了下来,她猛然的从榻上起了身,满脸哀婉的反复念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昨个儿还好好的来给本宫请安,今……今个儿,宁儿就小产了……怎么会到如此地步!” 听到耿宁儿小产的消息,雍正觉得自己好似要无法呼吸了一般,缓缓的转过头看向瘫坐在地上不住啜泣的乌拉那拉莲慧,黑亮的双眸蒙上了一层血红。 “来人,将皇后打入冷宫,择日颁旨,朕要废后!” “皇上!皇上,臣妾是冤枉的!皇上……皇上,难道您真的一点也不顾念我们这二十多年的夫妻情分?”膝行的爬到雍正的脚边,乌拉那拉莲慧一抱住他的腿,仰首声嘶力竭的喊道:“皇上,臣妾真的是冤枉的,臣妾没有谋害皇嗣!臣妾没有暗害耿宁儿!皇上,皇上,啊……” 一众奴才呆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的看着紧紧抱着皇帝大腿的皇后,谁都不敢轻易的走上前去。 “还楞着作甚!还不给朕拉走!”雍正一个抬脚,便将紧紧抱着自己大腿的乌拉那拉莲慧踢到了一旁,厉声的呵斥着愣在原地的一众奴才。 “皇上……皇上……啊……放开,你们都给本宫放开,本宫是皇后,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放开本宫!” 瞧着被拖着越来越远的身影,佟佳贵太妃沉默了下,终是轻叹的开了口,“废后一事,兹事体大,皇帝当真想好了?” “嗯。”雍正淡淡的应了一声,尔后便快步的走出了堂屋,向着耿宁儿所在的厢房走去。 一走进厢房,扑鼻而来的就是阵阵的血腥气味。一步一步的走到耿宁儿的拔步床前,看着脸色苍白的没有任何血丝的她,雍正的心一阵揪痛。伸出手想要抚摸她满是汗珠的额头,然而,他的手还是僵滞在了半空中,“宁儿,你受苦了。” 缓缓的睁开狭长的星睑,瞧清了眼前的模糊身影,耿宁儿的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一发不可收拾。她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下唇,愣是没让自己发出任何的声响,只是默默的流着泪。 看到此番情形,雍正的心更痛了,缓缓的坐到床边,他伸手想将她涌入怀中,但却被耿宁儿拦了下来。 黑亮的双眸之中写满了震惊,雍正有些迟疑的在耿宁儿的耳边呢喃道:“宁儿,是朕,是朕来了,你莫怕。” “胤禛,放过我吧,我好累,再也不想这般的过活了,放了我吧。我已经失去两个孩子了,失去了哥哥,我再也承受不起了,所以,算我求你了,放了我吧!” 怔楞的坐在耿宁儿的床边,雍正好似听见了自己心下滴血的声音,殷红的双唇微微的颤抖着,他轻喃道:“朕……朕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了,你……宁儿再给朕一次机会。” 雍正近乎渴求的语气,震惊了耿宁儿。她从没想过这位被后人称赞为铁血手腕的铁血帝王,会用如此近乎于乞求的口吻像自己表诉衷肠。但心湖早已干涸的耿宁儿,再也不会对面前的这个男人有任何的期许与希冀了,所以她平静的直视着雍正,再次轻声言语道:“臣妾累了,臣妾想休息了。” 耿宁儿的拒绝无疑是给了雍正一个最为沉重的打击,他双目微红,静静的凝视着已闭上双眸的耿宁儿,心中的揪痛感一下子席卷了身体里的每一寸。伸手为耿宁儿拉了拉被角,他缓缓的阖上了双目,隔着被子将耿宁儿整个人涌进了自己的怀中,在她的耳边耳磨厮鬓道:“朕没法放弃你!” 作者有话要说:  额……难不成是圆圆把结局写崩了,怎么萌萌的小天使不留言了?【泪目ing 不要不理圆圆啊~~呜呜呜呜 第165章 0 皇后被打入冷宫没几日,雍正便正式颁布了废后的圣旨,罗列出了废后乌喇那拉氏的数条大罪,并昭告了天下。年羹尧也因为朝臣联名上书参奏,最终被削官夺爵,赐了自尽。 经此一役,雍正本想着立耿宁儿为后,但却以为其是汉军旗出身,而遭到群臣的反对,无奈之下,雍正只得晋裕贵妃耿氏为皇贵妃,统领后宫大小适宜,封其子四阿哥弘昼为和硕和亲王。然而,晋升成为了皇贵妃的耿宁儿,终日以修生养性为名,躲在重华宫里诵佛念经,不问后宫一干事物。 于是乎,真正打理后宫诸多事宜的事儿,便落在了晋升为懋妃的宋雪萍的身上。不过宋雪萍很是清楚自己的身份,对耿宁儿总是恭敬有嘉,所以一时间之间,雍正的后宫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和谐。 不过不管后宫和谐与否,雍正的心始终只是系在耿宁儿的身上,然而,耿宁儿对他的推拒,每每总是让他心下郁愤难平。 就好比这日,他好不容易抽得空来重华宫看到,但她对自己仍是一如既往的那般不咸不淡的。心下甚是不爽快的雍正,瞧着一手握着书,一手张开接住了片片飞落的枫叶,喃喃吟着宋玉的《九辩》的耿宁儿,负气道:“何时起,你竟变得这般的清冷。” 浑厚低沉声响拉回了耿宁儿的思绪,一个转身,便向身后的男人俯身行起了礼,“臣妾不知万岁爷驾到,还请万岁爷责罚。” 削瘦的倾长身子一怔,背于身后的一双手不住的磨搓着拇指上的血玉扳指,耸了耸眉,雍正不甚欢喜的道:“起吧。” “谢,万岁爷。” 挪了挪身子与耿宁儿并肩而立,雍正将她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下,以免毒日头晒伤她,毕竟还只是初秋,然而,面上却又表现的好似无心一般。 “看的何书?” “不过是些佛经罢了。” 他已有几月未曾踏足过重华宫半步,然,她的表现却仍是这般的怡然自得,这不禁使雍正的心下很是不是滋味,连带着这怒气悄然而至也不自知。 “朕于你来说到底算甚?” 闻声,耿宁儿侧首看向那双漆黑的眼眸,无声的轻叹了下,便想要侧身自他的身旁走过。雍正见状哪儿肯放她走,一把就捉住了她的手臂,沉下声语气甚是严厉的道:“朕在问你话!” 直视前方,耿宁儿再次无声的叹了口气,“臣妾于皇上来说又算甚?” 雍正难掩内里慢慢升起的怒火,手下的力道也就不自觉的加重了,“……,朕要你回话儿,而不是反问!” “是君也不是君。” “何解?” “是万人之上的君王,却不再是臣妾一人的夫君。” 捉着她手臂的手一怔,尔后便慢慢的松了开,被誉为铁血帝王的雍正的脸上,陡然之间露出了令人十分不解的哀愁神色,“……,你……怨恨朕?” “臣妾不敢。” “那你这又是作甚!” 撇首瞥了一眼身畔的男人,耿宁儿的唇边冷笑一闪而过,“不过是认清了事实罢了。” “你!耿宁儿,朕自诩待你不薄,更是怜爱有加。是你辜负了朕对你的情谊。” 耿宁儿唇边忽然凝气一抹甚是慎人的瑰丽灿笑,凝视着雍正那双深邃的黑眸,“皇上您待妾身当真是情深义重了。”右踱一步,她便站到了他的正对面,仰起下颌,狭长的星睑之中,映的满满的都是他的倒影。 “情深,深到仅凭年氏一言,便认定臣妾与九阿哥有染。若不是张廷玉与秦墨涵两位大人帮臣妾洗清了这不守妇道的污名,怕是臣妾这会儿仍被幽禁在这重华宫之内了吧。义重,重到利用臣妾的母家一族制衡年氏一族,尔后,哥哥遭年羹尧算计,皇上不问事实,追其责任,导致哥哥命丧沙场。皇上,这就是您对臣妾的情深义重,臣妾真真是倍感‘荣宠’!” 对于耿宁儿声嘶力竭的痛诉,雍正可谓是气的直发抖,一个扬手便给了她一个重重的巴掌,“放肆!耿氏是朕太过纵容你了,你就留在重华宫内好生反省吧。未经朕的批准,不许你踏出宫门一步!” “噗通”一声耿宁儿便跪在了雍正的身前,虽已是以泪洗面了她却仍是倔强的扯出了一抹甚是灿烂的笑容,朗声的回道:“臣妾,谢主隆恩!” “你!”被气得牙痒痒的雍正一甩袖便气冲冲的出了重华宫。 “万岁爷……您这是又何苦呢?您明明是要心疼皇贵妃娘娘,这会儿,怎又与娘娘置上了气?” “……,好生照看她,她的饮食起居,朕就交给你了……” “喳……” 与此同时,不明真相的耿宁儿坐在殿内的卧榻上看着小桌上的梨木盒子怔怔的发着呆。服侍在她身畔的墨玉红着眼眶,满眼不舍的看着主子,低低啜泣道:“娘娘,您当真要这般做?四、四阿哥呢?难道您就不顾四阿哥了?” “他是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又是我费劲了心力才得以保住的,我又岂会不顾他?只是,如今的他已经是个有自己思想的大人了,我也不愿他因着顾虑我,而违心做自己不愿去做的事情,毕竟他想要在朝堂之事上大展一番拳脚。若是让他知晓了我的心意,他怕是断断不会弃我不顾的。就像当初,他疯了一般的帮我找寻能够还我清白的证据,甚至不惜与他最为敬重的皇阿玛发生争执。我在,只会影响他,束缚他。” “可,您若是不在了,四阿哥以后又能有何依靠啊?” “墨玉,你放心,昼儿现已长大成人,又有两位太妃从旁护佑,不会又任何事的。”收回目光,耿宁儿满心愧疚的看着在身边服侍自己多年的墨玉,幽幽的道:“至于你,我也有了妥善安置,过几日便能见分晓,你无需忧心。” “墨玉从未担忧过,能够服侍在娘娘的跟前,就是奴婢的福分。呜呜……只是,奴婢当真不愿离开娘娘的身畔,奴婢实在不愿。”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墨玉,更何况选择这一步,我也实属无奈。毕竟,只有一死,我才能从这个囚笼中得到真正的解脱。所以,墨玉,莫要伤怀,你应该为我的解脱感到欢喜才是。” “呜呜呜……是,娘娘,奴婢知晓了。” 拍了拍墨玉的手,耿宁儿红着眼眶,微笑着拿起面前的药丸,一仰而尽。 子时刚过,雍正还在养心殿内不知疲倦的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奏章。忽然,苏培盛未经召唤便快步的走进了养心殿,尔后,更是慌慌张张的跪在了书案前,额头、后背上皆是汗涔涔的。 蹙了蹙眉,雍正不悦的询道:“何事?” “万、万岁爷,重、重华宫出事了。” ‘啪嗒’ 毛笔应声而落,雍正蹭的自坐上站起了身,惊慌不已的看着苏培盛,“何、何事?” “皇、皇贵妃娘娘快不行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苏培盛!”绕过书案,雍正揪起跪在地上的苏培盛的衣领,满脸不可置信的追问道。 “皇、皇贵妃娘娘快、快不行了。” ‘嘭咚’ 一把将人给甩了出去,雍正大声呵斥了起来,“你胡说!朕不信,午后还好好的,为何,为何……为何会如此!”忽然,胸口处一阵闷痛,尔后,一股腥甜便涌入了他的口中,“噗!” “皇上!” “来人啊,快来人啊,宣太医,快宣太医。” “苏……苏培盛,扶、扶朕去重华宫,快。”躺在苏培盛的怀里,雍正紧紧的揪住他的前襟,深邃的黑眸尽是满满的悲痛欲绝。 “可……万岁爷您的身子……” “扶朕去重华宫!” “……,喳。” 胳膊始终拗不过大腿,苏培盛最终还是搀扶着雍正赶去了重华宫。踏进重华宫,耳边便传来了低低的啜泣声,雍正顾不得自己的身子,愣是硬生生的扛着挨到了耿宁儿所在的拔步床前。 当他看到她长发披散的躺在紫檀的拔步床上,双目紧闭,如白纸一般的苍白面庞,渗出了层层汗珠的那一刻,他的心就仿佛被人用千万把利刃给戳穿了一般,尔后,便碎成了一片又一片。他艰难的扶起她的身子,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张了张嘴,却怎么也说不一句话来,只得将她狠狠的拥入怀中,生怕她会消失一般,身体更是不住的瑟瑟发起了抖。 “啊……!为何?为何要弃我而去!耿宁儿,你当真如此的狠心决绝?为何……啊!” 雍正五年九月二十七日重华宫裕皇贵妃崩世,世宗皇帝时病初愈,亲临含敛,下上谕追封裕皇贵妃为皇后,谥曰纯悫皇后。 不过因着纯悫皇后的薨逝,世宗皇帝大受打击,导致其重病卧床而不得处理朝政事物,于是他下了一道上谕,着皇四子和硕和亲王弘昼协理朝政诸事,直至其病愈。 作者有话要说:  不想被在囚牢之中度过余生,耿宁儿还是决定逃出生天,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第166章 0 昏暗的天空鹅毛飞雪漫天飞舞,北风阵阵的在重华宫内肆意的呼啸着。正殿中灯火昏黄,炉子烧的滋滋作响,雍正躺在卧榻一侧的贵妃椅上,目光有些呆滞的盯着手中的血玉戒指。此时的他看起来精神着实不好,灰白面色当中又夹杂着些许的煞气,双目下陷,往日里的君主霸气已是荡然无存。 “咳……咳……” 瞧见如此颓败的主子,苏培盛很是心疼,咬了咬牙,终是忍不住的轻声的叮嘱起来,“万岁爷,您可要保重龙体啊。” “咳……咳,苏培盛啊,你说,宁儿她会恨朕?不,她必定是恨惨了朕。如若不然,这么些载,朕每日都安寝在此,可为何她从未出现过在朕的梦里?一次,一次都不曾有。”雍正满顔哀伤,深邃的黑眸里满满的悲凉之色,右手更是不住的磨搓着手中的戒指。 “万岁爷,您又何必如此的作践您自己?您为娘娘她如此的伤心欲绝,皇贵妃娘娘她即便是在泉下有知,也是不得安稳的。且着,皇贵妃娘娘一向识大体又心善,奴才以为,她是必定不会对您心生埋怨的。” “咳……咳,不会对朕心生埋怨?呵,直至今时今日,那日的种种,朕都清清楚楚的记得。”胤禛伸手搭在了苏培盛伸过来的手上,借着他的力道才缓慢的自贵妃椅上起了身,尔后,他又将自己身子的大半倚在了苏培盛的身上,这才一小步一小步的挪向了卧榻,缓缓的躺了下去,闭上了眼睛。 “万岁爷,您的身子要紧,莫要在如此忧思了,夜已深沉,早些安歇吧。” “咳……咳,你也下去歇着吧。” “奴才就在廊下……” “下去吧。” “喳。” 双手抚摸着身下的柔软缎面,胤禛的脑海里不禁闪过了许许多多的片段,有与她初识的,有与她下棋博弈的,有与她相隔一桌默默无言各自读书的,还有圆明园内与她一起过着日出而耕,日落而息的恬淡生活的,想到这些,他的唇角不自觉的勾起了一个大大的弧度。 忽然之间,这些幸福美好的片段不知怎的一下子都扭曲了,进而嘭的一下炸裂了开。胤禛心急如焚的伸手想要捉住那些碎片,奈何无论他怎么努力去够,去抓,去拽,始终还是无法触及那些四散的碎片。 就在他拼尽全力的想要将这些美好碎片拼凑到一处时,四散的碎片忽然开始闪起了光,尔后,便迅速的于一处聚集起来,最后拼成了一副完整的画面。 雍正死死的钳着耿宁儿的下巴,面色铁青,目放寒光的低声咆哮道:“说,朕要听你说!不许你沉默,朕要你回话!你听见了?” 被人捏着下巴而不得不仰着头看着眼前震怒的男人,耿宁儿攥紧了身侧的双手,咬了咬下唇,艰难的回道:“皇上,您想听臣妾说些甚?” “难道还要朕替你说?” 深邃的黑眸透着彻骨的寒意,骇人的戾气更是逼的人直冒冷汗。为了不被胤禛的戾气所吓,耿宁儿强忍着那从尾椎自下而攀的颤栗感,挺直了腰背,目光坚定看着面前的男人,“您是要臣妾坦诚与九爷有所勾结?亦或是有染?” 看着面前清冷的女人,听着她那云淡风轻的口吻,胤禛内里的怒火是愈烧愈旺了。于是乎,他捏着她下颌的手顺势向下滑了滑,停在了她项上,而力道也加重到了初时的一倍,“朕自诩待你不薄,为何?为何要如此?” “不薄?哈哈哈……皇上,您当真是贵人多忘事了。”说着说着,耿宁儿的泪便顺着她清瘦的脸颊滑落了下来,“与九爷勾结?有染?年妃此举看似有凭有据,还有人证,但皇上您的心就当真不清楚?不明了?二来,耿氏一族替您制衡了年氏这么多载,最后又换来了什么结局?哈哈哈……这就您所谓的待臣妾不薄?” “不过是想借着臣妾这个由头除掉握有兵权的九爷,再借着年羹尧这一出戏,打压势头见长的耿氏一族,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您的权数作祟罢了。皇上,臣妾可有说错?” “你……” ‘你太过聪慧!可也太过冷情了。’胤禛的黑眸之中闪过一丝难掩的苦闷。 当他晃过神来,看到她那双清明的狭长星睑当中满是血丝之际,他慌张了。曾几何时,她也曾这般的看着他,只是那时,是她为他挡了致命一箭而满目血丝,如今,却是被自己缢住脖子而如此。想到当年,她舍身护他,他的心就好似被什么给狠狠的揪住了一般,揪痛不已,以至于手下的力道也不自觉的松快了许多。 “你……好自为之吧。” 放下了掐着她项上的手,只一个转身,他便黯然离去。临踏出宫门的那一刻,他抿了抿唇,仰首望向天空,白白的雪花缓缓的自空中飞落,侧首看向瘫坐在地上拼了命呼吸的身影,他迟疑了片刻才对跟在身后的苏培盛道:“以后没有朕的允许,谁也不得私自接近重华宫半步……” “万岁爷……您这是又何苦呢?您明明是心疼皇贵妃娘娘的,可如今,这般的与娘娘置气,娘娘她又怎么会知晓您的心意,这不反倒是让她与您心生了芥蒂了?” “……,好生照看她,她的饮食起居,朕就交给你了……” “喳……” 画面一转,亮如白昼,完整的画面再次炸裂开来。躺在卧榻上的胤禛,浓黑剑眉紧紧的蹙到了一起,身侧的双手更是死死的揪着身下丝缎,唇边呓语连连。 “宁儿,你怪朕了是不是,怨朕了是不是。朕不是真的要囚禁你,朕,朕只是想要将你留在朕的身旁。朕岂会不知晓你的脾性?只是,当时有些事朕是不得不为之,你可知否?” “宁儿……宁儿你别走……别走,朕想念你,很是想念……宁儿……” 四散的碎片随着雍正的呓语再次聚集到了一处,紧接着,胤禛便大声的呼喝了起来,“来人……快来人!宣太医,宣太医!” “万岁爷……万岁爷,您又发梦了,快醒醒,快醒醒啊。”苏培盛跪在卧榻的脚踏上,焦急的呼唤着榻上主人。 “啊……!” 雍正腾的一下就从榻上坐了起来,抬手一把揪住自己的前襟,目光涣散,汗水就这样自他的额处顺流而下。 “又是那日,又是她暴毙于朕怀中的场景!为何?为何总是终结于这一幕?为何!” 长臂一扫,小桌上的东西尽数摔倒了地上,发出了‘啪啦’的声响,“咳咳……哈哈……咳咳……” 瞧着主子的竟激动到了难以呼吸的模样,苏培盛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一个挺身便起了身,绕到雍正的身后,为其顺起了背,“万岁爷,您就别想了,当心自己个儿身子啊!” “咳咳……咳咳……唔……咳咳……” “皇上!”刺目的鲜红赫然的出现在了白绢之上,这可着实的惊坏了苏培盛,“来人啊,宣太医,快宣太医啊!” 此时的胤禛,额头已是冒出了青筋,他抬手紧紧的揪住了苏培盛衣袖,甚是艰难的对着他喃喃的道:“把、把四阿哥宣来,快……” “皇上?” “快……” 看了看死死揪着自己衣袖面容决绝的主子,苏培盛一咬牙便扯着嗓子喊了起来,“传和亲王,皇上传和亲王觐见。” *** 新皇登基,改年号宣德。不久,便为先皇世宗皇帝修缮陵寝,并颁令追封生母纯悫皇后耿氏为圣母皇太后,迁其遗骨与先皇一并入葬。 宣德二年,新皇为祈国泰民安,国运亨通,亲往泰山祭祀。 杭州府西湖桃园村 “按照方子吃药,过半月再来,到时在根据你的身子状况,看看是否需要改方子。”清泉般的悦耳声沁入人的心田,总使人有种心底很是清明开阔的感觉。 一个衣着褴褛的老汉,起了身,连连点头对着坐在桌子一侧的女人道了谢后,这才满心欢心的接过自己的药方,:“夫人,您当真是活菩萨,医术高明不说,还总是为我们这些难民赠医施药,老汉我真是不知该如何报答您的再生之恩啊。” “无需言谢,快去吧。” “哎哎,谢谢,夫人,谢谢您。” 撇头看着一面小跑,一面还不住回首向自己道谢的老汉,耿宁儿笑笑的摇了摇头,“影月,下一位。” “……” “影月……?” 侧首看向立在自己斜后方怔住的影月,耿宁儿有些困惑,便也顺着她的目光望了去。 当对上那双饱含深情的丹凤眼的那一刻,耿宁儿的泪就再也不受控制的肆意涌下。绛紫色的长袍,花白的长辫,长至眼角的伤疤毁了他倾世的俊顔,却怎么也无法遮挡他身上的尊贵。 遮面的白绢随风轻轻拂动,两人就这样遥遥相望,谁也没有向前挪动一步,就只是这样相互的凝望,凝望着彼此。 “胤禟,谢谢你的情谊,今生我势必无以回报了。下一世吧,下一世,决不负卿,否则永无轮回之时。” “胤禟,期许大还丹助你脱困,也算了却我内里一直以来对你的亏欠吧。” “胤禛,是我对她动了情,是我对她有了非分之想,一切都是我的错,与她无干!” “胤禛,今日你若是不把她从冷宫中放出来,即便是尸骨无存,我也要血洗整个乾清宫!” “耿宁儿,若是我死,你便能生,我便情愿,死而无憾!”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结束了,谢谢一直关注这边文文的所有萌萌们,圆圆鞠躬拜谢! ps:如果又想看的番外,萌萌可以跟圆圆说,圆圆会将它写出来了, 如果没人点的话,圆圆就正是标完结了。 pps:五月初应该会开新文,是一片现言重生文,萌萌若是喜欢的话 可以去看看,顺便收了它吧。新文有存稿,应该会坚持日更,所以看 在圆圆这么卖力的卖萌的份上,萌萌的小天使们,不要大意的收了我吧! (づ ̄ 3 ̄)づ(づ ̄ 3 ̄)づ(づ ̄ 3 ̄)づ 本书由(凝涉)为您整理制作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