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本书由(凝涉)为您整理制作 ================ 容华录 作者:苏镜回 ================ ☆、楔子 枯藤,老树,昏鸦。大雪荒无人烟。 一辆车厢外面裹着锦缎的马车在曲折的小道上急行着,赶车的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声音响亮的吆喝着马儿赶路。 这地界偏僻荒凉得很,一路上并没有什么人。 马车里面坐了两个人,一个穿着云纹织锦的三十来岁的中年人闭目养神,手里还抱着一个暖手炉。 另一个却是双十上下的女子。女子眉眼间带着些美艳,穿的是时兴的折枝花袄裙,料子是好料子,却有些宽大,应该并不是量身裁制的。 女子坐在中年男子的下首,手里无意识的撕扯着一块手绢,面无表情,眼睛却泄露了不安的心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闭目养神的中年男子忽然道:“既然出来了,你又何必再多想?陈德和华惟靖两叔侄在这个时候斗了起来,可见得是天不亡你!” 女子听了这话,稍微安了心,道:“不连累先生便好。那东厂是什么地方,先生把其容从那个地方带了出来,稍不小心就惹祸上身了,其容怎么能不担心。” 中年男子睁开眼睛,笑道:“怕什么?你夫君既然把你送到了那个地方,想来已经不在意你了,徐其容又兵败身死了,陈德和华惟靖忙着狗咬狗,徐家作壁上观,谁这个时候还会想起你不成?”然后又温和道,“你且放心,到了北鞨就没人能奈何咱们了。” 女子琢磨了一下,想起北鞨长公主爱慕一个教书先生的传言,心里稳了几分,又想起男子刚刚的话,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他……他真的兵败了吗?”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哂然一笑:“徐亭远昔日一封断绝书可是昭告天下了的,难不成你现在还为他伤心?” 女子咬了咬嘴唇:“他毕竟是我爹,他恨了我一场,没想到到头来,就只留下我这么一条血脉,连给他抱灵位的人都没有一个!” 中年男子很是不屑,正待说话,就听到行一在外面大声而恭谨道:“先生,外面雪下大了,马迷了眼,要不然咱们就在前面的破庙歇一歇?” 女子掀开帘子,中年男子往外面一看,果然雪大了,还带着冰渣子,破庙并不远,就在前面二十步开外的样子。 于是点了点头。 行一说了一声好嘞,就慢慢勒了马绳,马车慢了下来。等马车停稳了,女子赶紧下车撑开一柄红纸伞,扶着中年男子下车。 中年男子似乎很怕冷,把手炉抱得很紧。 女子撑着伞扶着男子往破庙走去,就这么点儿路,她都小心的挡在了男子的左边,企图以瘦小的身躯替男子挡住风雪。 这是她能替男子做的仅有的几件小事了。 男子顿了顿脚,转身道:“行一,你……” 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像是突然失了声。 女子觉得奇怪,诧异的转身,被吓了一跳。 行一死了,是被抹了脖子,尸体挂在车辕上,应该是闻到了血腥味,马匹不安的用后蹄摩擦着雪地,却也没有跑走。 五步开外,无声无息的站着二十来个黑衣人,手持钢刀。 中年男子和女子心下骇然,能够无声无息的杀死行一,这群人定不是普通人。 女子眼尖,注意到这二十来个黑衣人恐怕不是一伙的,有一半袖口是暗金镶边,有一半袖口却是暗红镶边。 暗红镶边的她认识,不是她那好相公派来的,还能是谁?只是,这暗金镶边的主使人是谁,她却猜不到。 于是挺身挡在了中年男子身前,沉声问那暗红镶边的黑衣人:“你们主子派你们来杀我还是抓我回去?”不等人回答,便又立马自说自话,“是了,我爹已经死了,大房又和徐谨行一脉同气连声不认我爹,抓我回去已经没有了用处,你们自然是来杀我的。” 黑衣人不答话,看样子却是默认了女子的说法。 女子只好道:“罢了,我今日横竖一个死字,只是我家先生却是无辜的,要不是遇上了我,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局外人,还请放他一条生路。” 话说到这个份上,暗红袖口的黑衣人忍不住鄙夷道:“夫人真是看得开!” 一个暗金袖口的黑衣人也忍不住开口了:“小人不才,今日才见识到传言中臭名昭著的容夫人的风采,休书还没拿到手,就上赶着给另外一个男人做妾,难怪主子临死前也要拼着一口气传消息出来要我们送你上黄泉了!” 这人语气中带着鄙夷和惋惜,也不知道是在惋惜个什么。 女子听了却是脸色大变:“临死前……你们是谁的人?难道是我爹派来的?”虽是疑问,心里却有几分肯定了。 她早知道她爹手里有一伙子来历不明却忠心得很的人,现在她爹死了,这些人不去杀了华惟靖给她爹报仇,却跑来这里堵杀她爹唯一的嫡女,真真是可笑,真真是可悲。 就因为她名声不好,所以她爹到死都不放过她吗? 徐其容只觉得心比大雪天吃了冰块还要凉,凉透了。 好不容易被人从那肮脏地儿救出来了,却有两伙人来杀她,一伙人是她相公派来的,一伙人是她亲爹派来的,真是好得很! 徐其容转身泪眼朦胧满脸歉疚的看着奕凭知,苦涩道:“先生,对不起,到底还是连累你了。” 她除了说声对不起,还能做什么? 两人一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个是弱女子,这荒郊野岭的,哪里还有生路? 徐其容看到奕凭知动了动嘴唇,却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只听到破风声之后的刀刃剁肉声,整个人就倒在了雪地里,然后看到奕凭知也倒了下来,红纸伞被风一吹,滚出老远。 徐其容觉得冷得很,觉得疼得很。 宣元二年冬,东阳侯夫人病逝,东阳侯大恸。却也有小道消息说东阳侯夫人是跟人私奔,在路上遇到了山贼,因此遇了难。————————————————————————————新书发了,希望大家多多关注! ☆、第一章 似曾相识燕归来 雕花的檀香木床,白玉枕,绣着碎金盏花天丝缎被子,青色的床幔用五蝠丝绦束着,两边各垂挂着两只活灵活现的小兔子形状的暖玉。 屋子里的屏风、小榻、香炉、八宝架、花瓶等等无一不是价值昂贵,随便拿出一样东西都够普通人家好几年的花销了。就连那糊灯罩的碧色的水纱,一尺就要好几十两银子,还不一定买得到,一般得了这碧水纱的,无一不是拿去做衣服的罩衫,谁舍得拿来糊灯罩啊! 徐其容揉了揉隐隐还在发疼的额头,拥着被子发呆,她记得自己明明是倒在雪地里了,一刀没有死透,也不知道那些黑衣人又补上了多少刀。可是现在,她仔细感受了一下,除了头还有些昏沉,全身并没有任何不妥。 徐其容用手捏了捏被子下的小胳膊小腿,心里有些发寒。 这里是哪里?看这屋子里的陈设,竟是比徐家还要好许多。就连东阳侯府,也比不上这富贵。 以前听说有那会邪法的高人,能够施法让人借尸还魂,难道,她在一个小姑娘身上借尸还魂了?可是,就算是真的有这种高人,凭什么会帮她这么一个臭名昭著的女子借尸还魂? 徐其容摇了摇头。 正想着,忽然听到外面一个女子有些着急的声音:“韵儿,刚刚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小姐有没有叫我?韩妈妈有没有找我?” 然后便是一个稚嫩的声音回答道:“虞秋姐姐,我听你的话,仔细留意着呢,小姐并没有叫人,韩妈妈也没有过来,半夏刚刚过来找我玩,说韩妈妈被老太太叫过去问话了。” “那便好,这花生糖给你吃。” “谢谢虞秋姐姐!” 然后徐其容便听到刻意放轻了的脚步声往屋里来,心里先是一慌,然后想着,听刚刚的对话,那女子应该是个大丫鬟之类的,又想着即便自己是借尸还魂,一个丫鬟而已,就算是看出了什么,也不敢声张的。于是心下稳了稳,干脆不动声色的拥着被子坐着。 随着内室的水晶帘子被掀开,徐其容看到了来人,是一个十一二岁的丫鬟打扮的人。这丫鬟的衣服和头上的珠花,倒跟徐府的一等丫鬟有几分相似。 那丫鬟看到徐其容拥着被子坐着,连忙福了福上前来,一边帮徐其容整理被角,一边道:“小姐,怎么醒了不叫人?头还疼不疼?嗓子干不干?要喝水吗?”听声音正是刚刚在外面问小丫鬟的虞秋。 徐其容这才觉得嗓子很不舒服,这身子,也不知道在床上躺了多久,开口声音沙哑刺耳得很:“端茶来。” 虞秋就赶紧拿了软枕让徐其容靠着,然后去桌子上端了一个白玉碗过来,揭了盖子,徐其容看到里面的水带着点金黄色,应该是蜂蜜水之类的,便由着虞秋喂她喝了。 味道甜滋滋的,还温着,想来之前虞秋出去的时间并不长。喝了大半碗,徐其容就摇头不喝了。 虞秋把碗放回桌子上,然后拿了块雪白的帕子来给徐其容擦拭嘴角,问道:“小姐,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要是还不舒服,秦大夫正在大表太太那里,也好叫过来给小姐再看看。” 喝了蜂蜜水,徐其容觉得脑子也不疼了,便道:“你伺候我起身吧!” 虞秋“诶”了一声,便手脚麻利的帮徐其容穿衣服。徐其容站起身来,眼尖瞅到墙角放着几个暖炉,心下不由得诧异,看样子这家人富贵得很,怎么连地龙都没有?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衣服是做工极好的袄裙,然而样式和花色却有些老土,像是十几年前流行的款式。虞秋给徐其容梳了个包子头,扎的是绣着折枝花的白玉色发带。一边帮徐其容穿衣梳头,一边絮絮叨叨的跟徐其容讲自己刚刚被大表少爷叫去问话了。 外面的小丫头早听到里面的动静,去厨房端来了热水。 虞秋帮徐其容净了面,然后挖了茉莉花膏抹在了徐其容脸上,仔细的抹匀了。 徐其容就吩咐道:“拿菱镜来给我看看。” 虞秋笑道:“小姐这是怕虞秋梳头的手艺没有虞夏好看呢!”转身却是拿了把菱镜端着给徐其容看。 镜子里的女孩子米分米分嫩嫩的一团,唇红齿白,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乳白色的袄裙镶了一圈雪白的兔子毛,衬得整个人更是米分妆玉琢,年纪小小就看得出是美人坯子了。 徐其容诧异了一下,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虞秋看到小女娃对着镜子里的小女娃露出疑惑的神情,便笑道:“怎么样?奴婢前段时间跟虞夏学了好长时间呢,梳头的手艺是不是比以前好多了?” 徐其容听到虞秋这话,胡乱的点了点头,摆手让她把菱镜拿走。 怎么可能不眼熟,那样子,跟徐其容小时候一模一样!她还特地掀开了额角的头发,米粒大小的朱砂痣,竟然也好端端的在那里。 徐其容小时候额角有粒朱砂痣,八岁那年跟大伯母乔氏去白马寺上香,白马寺的主持说额角红痣那是薄命相。因此,上香回来,大伯母便找人帮她把那粒朱砂痣给点了,留下一个浅褐色的印子。 这哪里是借尸还魂!这身体分明还是自己的!只是,这房间的陈设陌生得很,就连虞秋这个贴身丫鬟,她也陌生得很! 虞秋见徐其容面带愁容,吓了一跳,忙道:“小姐这是想老爷了吗?等过完年,天气暖和了,徐家便会派人来接咱们了!” 徐其容心下诧异,却什么也不说的看着虞秋。虞秋见徐其容不说话,以为她是不信自己的话,忙哄道:“我没有骗你,来之前老爷交代了,等过完年暖和了,要是他还没有来信,小姐便回了沈老太太,让她派人送咱们回去。” 徐其容这才想起来,自己六岁那年,因为生母去世,自己守灵三天受了寒,就一直病着,而扬州的外祖母也因为痛失爱女大病一场。她父亲便想着,扬州比京城暖和多了,更加适合养病,就把她送到了扬州沈家,既可以养病,又可以替她母亲尽孝。 原来自己这是在沈家! 再看到墙角的暖炉和身上素淡的颜色,便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了。 六岁的事情,徐其容已经有些记不得了,再加上她回徐家不久,沈家就败落了,后来她爹娶了继室,徐家就更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沈家了,因此她也渐渐把沈家忘在了脑后。 以前跟自己继母程氏闹矛盾,徐其容总是想,要是自己外祖家不是一个落败了的商户,谁敢欺负自己!程氏娘家虽然破落,却好歹是书香之家,府里的下人们哪里还会提起沈氏来。 想到这,徐其容便问虞秋:“现在什么时辰了?” 虞秋从怀里掏出一块镶金的怀表来看:“马上就到午时了,要不小姐先去楠筠院,陪着沈老太太说会儿话,正好吃午饭。” 徐其容点点头,她刚刚正是想要去看看她那外祖母。虞秋连忙找了白色的斗篷来给徐其容穿上,然后又伺候徐其容在鞋子外面穿上了木屐:“外面下了点儿雨,穿上木屐走得慢点儿,也不容易滑倒,鞋子也干净。” 给徐其容穿好了,虞秋才道:“小姐稍等一下,我让小丫鬟去把正在做针线的刘妈妈和珍珠、翡翠叫来。” 徐其容点点头,让虞秋去了。 心里却在想着,这虞秋、虞夏、韵儿、珍珠、翡翠、韩妈妈、刘妈妈,她脑海里是一点印象也没有。如果她们是沈家派来伺候她的,没有印象那很正常,可听虞秋言语间的态度,至少她和虞夏是徐家的丫鬟。 跟着小姐身边的一等丫鬟一般跟小姐的关系都是非常好的,她为什么会没有印象呢? 虽然小时候的事情她有些记不清了,可跟在自己身边的人,不可能完全忘记啊!而且看虞秋的行事,应该是个稳妥的,为什么没有一直跟着自己? 没一会儿,刘妈妈和珍珠翡翠便来了,拿伞的拿伞,拿手炉的拿手炉,看她们熟练的样子,应该是伺候惯了徐其容的。 只是,徐其容仔细看了她们的脸,没一个是有印象的。 刘妈妈笑着问徐其容:“容姐儿,外面雨虽然不大,可有风,奶妈妈抱着你,到了廊下再自己走好不好?” 徐其容心下一震,奶妈妈?她明明记得自己的奶妈妈是陈妈妈啊! 一般来说,大户人家小姐的奶妈妈,如果不犯大的错误,会一直陪在小姐身边的。如果这刘妈妈真的是她的奶妈妈,为什么她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见徐其容不说话,刘妈妈便以为她是同意了,便蹲下身把徐其容抱了起来,虞秋跟在后面给他们打伞,而珍珠翡翠两人便拿着手炉等东西跟在后面伺候。 刘妈妈有些胖,在徐其容的印象里,从来没有人这么抱过自己。现在被刘妈妈这么抱在怀里,却有一种安心的感觉,刘妈妈衣服上的皂角香似乎也似曾相识。 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第二章 两小无猜 沈老太太不喜欢那些娇娇弱弱的花儿,所以楠筠院多的是假山和各种修剪得当的灌木。扬州和西京果然不同,这个时候,西京的树木早就光秃秃的了,楠筠院却是枝繁叶茂的绿着。 到了庭廊,刘妈妈果然把徐其容放下来让她自己走。 徐其容一边瞅着周围跟京都完全不同的景致,一边拖着木屐慢慢的往上房走。 刘妈妈神色有些着急,欲言又止的。徐其容一直有注意观察她们,刘妈妈的神情早落入了她的眼中,却也不说话。果然,刘妈妈还是没憋住,开口道:“容姐儿,那韩妈妈毕竟是太太的人,纵有千般不是,也该等回去了再计较吧。要不容姐儿跟沈老太太求个情?” 徐其容之前就听说韩妈妈被她外祖母喊去问话了,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枝节? 徐其容还没说话,虞秋先冷了脸,道:“刘妈妈,你也忒好性儿了,韩妈妈瞧不起沈家,不肯让小姐穿沈家预备的衣裳,咱们带来的袄裙又厚的很,生生把小姐热晕了过去。沈老太太怜惜自个儿的外孙女,惩罚一个下人难道不该?要是在徐家,韩妈妈这会儿估计已经被打出去了!” 徐其容这才明白自己之前为什么会昏沉的躺在床上,原来是热晕的? 这天寒地冻的,能热晕也是一个奇迹! 徐其容摸了摸身上厚薄合适的袄裙,这应该是沈家给她准备的衣裳了。 刘妈妈年纪虽大,却也有怕虞秋的伶牙俐齿,呐呐道:“韩妈妈毕竟是我们徐家的人……” “沈家还是小姐的外祖家呢,韩妈妈那样挑拨小姐和沈家的关系,居心何在?”虞秋面无表情的打断刘妈妈的话,然后又对小小的徐其容道:“小姐,沈老太太是真关心你,太太去了,以后老爷若是娶了继室,你能仰仗的也只有自己外祖家了,断不要跟他们生分了才是。更何况,这次本来就是韩妈妈的错。” 徐其容听在耳朵里,暗赞虞秋聪明忠心,以前她嫌弃沈家是落败了的商户,不肯来往,现在想想,真的是蠢透了,一个不跟外祖母家来往,又没有了母亲的姑娘,别人还不是想怎么欺负怎么欺负! 就是在她被嫁给那个时候还是世子的云岚的前夕,沈家二表哥千里迢迢跑到京城徐家来求娶她做妾,当时只觉得二表哥荒唐得很,气得连二门都没让他进,现在仔细想来,沈家二表哥求她做妾未尝不是在救她于水火。只可惜当时自己被云岚光风霁月的名声所骗,白白误解了他的好意。 后来跟云岚撕破脸之后,徐其容才从云岚口中得知,二表哥刚出徐家门,便被大伯父打了一顿丢进衙门,然后在牢里折磨了个半死丢出京城去了。 那个时候她才明白,自己的外祖家虽然是落败了的商户,却是真心惦记着她的。在那种时候,愿意不计得失来救她一把的,也只有沈家。 虞秋的话说得软硬皆有,刘妈妈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她替韩妈妈求情是因为韩妈妈曾经给她求来了治风湿的药,还人情罢了。至于韩妈妈的做法,她自己也是不赞同的。 徐其容开口道:“虞秋说得很对,沈家是我母亲的娘家,以后谁要是再怠慢了沈家人,打一顿板子,赶出去了就是。” 喝了蜂蜜水之后,徐其容的嗓子也舒坦了,一开口,声音软软糯糯的,说不出来的好听。可徐其容说出口的话却是让大家神色一凛,心里琢磨着,小姐还小,哪里懂得这些道理,这话少不得是谁撺掇了说的。只是,这话有道理,小姐又是主子,话出来了大家只有点头应下的份儿。 见大家点头称是,徐其容又淡淡的补充了一句:“要记在心里才好。” 刘妈妈这次则带着大家给徐其容行了个大礼,表了忠心。 相对于刘妈妈的诧异,虞秋则是高兴得很。她也只有十二岁,在她心里,主子虽然是个六岁的小姑娘,可识文断字的,总比她们这些下人聪明的。因此,徐其容说出这样的话,她反而觉得理所当然起来。 到了上房,一个大丫鬟正拉着一个小丫头问话,抬头看到徐其容过来了,脸色有些不自在,却强笑道:“表小姐来了,老祖宗刚刚还在念叨你呢,也不知道表小姐身上舒坦了没?” 徐其容看了眼虞秋,虞秋便对那大丫鬟笑道:“珠云姐姐,小姐已经没事了,刚下床就喊着来给老祖宗请安呢!” 徐其容才知道这大丫鬟叫珠云,看样子应该是沈老太太身边有头有脸的,于是笑着对珠云道:“珠云姐姐,外奶奶现在在做什么?我去陪她说说话。” 见徐其容这样,珠云反而诧异了一下,徐其容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珠云笑道:“二少爷、三小姐和四小姐在里面玩呢,四小姐刚刚还要派丫鬟去霜蒲院找表小姐过来翻花绳,老祖宗说表小姐一会儿就要过来,这才罢了。” 徐其容又跟珠云聊了两句,这才带着虞秋进屋了,珍珠和翡翠把手里的东西交给虞秋,和刘妈妈一起被珠云带去吃茶了。 屋子里暖暖的,一个绑着秋香色抹额的老太太正歪在榻上看两个小姑娘翻花绳,两个小姑娘都是八九岁的年纪,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却坐在老太太脚边,帮她捶腿。 周围的丫鬟婆子都在陪着逗趣,好不热闹! 徐其容带着虞秋进来,少年眼尖,嚷嚷道:“容妹妹来了,容妹妹快来,这里有香满楼的栗子糕,还热乎着呢!” 众人把目光都落在了徐其容身上,老太太也笑着望着徐其容,只是那笑容里面,带着几分无奈。 徐其容发现,这一屋子人,甚至连老太太身后站着的那个丫鬟,她都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并不像是对虞秋她们的那种陌生感。 徐其容笑着上前,二话不说的就跪在地上给老太太磕头:“外奶奶,容儿给你请安了。” 沈老太太叹了口气,无奈中又带着心疼,忙道:“好孩子,别磕疼了,赶紧起来吧!” 徐其容这才起来给少年和两个女孩子见礼:“二表哥、三表姐、四表姐。” 沈老太太见徐其容这样,又是欢喜又是心疼,忙招手让徐其容去她身边坐,四姐儿沈雅慧却笑嘻嘻的开口道:“我就说容姐儿不是那小气的人,不过是一个犯了错的下人罢了,容姐儿还能因为这个不高兴?” 这话一出来,大家的脸色都变得不自然起来。 沈老太太看着徐其容米分米分嫩嫩的小脸,道:“罢了罢了,不过是罚她去佛堂跪一天,容姐儿要是不高兴,这便让瑞珠去把她放出来吧!” 难道她们是以为自己来给韩妈妈求情的?难怪沈老太太满脸的无奈,难怪珠云神色那么古怪! 徐其容抱着沈老太太的胳膊,整个人都贴了上去。难得见徐其容这么撒娇,沈老太太更坚信自己的猜测了,不由得有些心酸,自己一个外奶奶,还敌不过一个糊涂的下人。 哪知,徐其容却扬起大大的笑脸,开口道:“不过是个下人罢了,她既然犯了错,就该受罚。要我说,还是外奶奶慈悲心肠,换个人,早就把她打一顿赶出去了。” 见徐其容这么说,众人都诧异了,只有沈雅慧一副得意的样子:“我就说容姐儿懂事吧!” 二哥儿沈鹤高兴得手舞足蹈了好一会儿,然后忽然开口对沈老太太道:“容妹妹这么好,以后长大了给我当媳妇儿好不好?” 沈家到底是商户,不像官家那么讲究规矩,二哥儿沈鹤又是在沈老太太跟前长大的,难免被纵容得有些厉害了。所以这话不经大脑就这么说了出来。 这下,不光是沈老太太,就连沈雅慧都脸色大变的看着徐其容,生怕她翻脸。 沈老太太担忧的看着徐其容道:“你二表哥就是嘴巴快,并没有什么恶意的,等开了春,就把他送到学堂去,让先生管他去!” 三姐儿沈雅茹也跟着道:“就是就是,容姐儿你别恼,回头让二叔揍二哥!” 要是换以前,徐其容还真恼了,现在见大家这样,不由得有些好笑,道:“二表哥不过是开个玩笑,我哪里就会生气了?”然后又对面色忐忑的沈鹤一本正经道,“二表哥,咱们自己人开开玩笑没什么,这种话,要是哪天被外人听去了,只怕会生出很多事端。” 沈鹤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对了,现在见六岁的小姑娘跟他讲道理,又是羞愧又是歉意,忙讨饶:“原是我口无遮拦,以后再不会说这样的话了。容妹妹,开了春,我便去学堂,下次你来咱们家,说不定可以看到一个知书达理的二表哥了。” 徐其容笑着点头道:“好!” 沈老太太见徐其容这样,高兴得不知怎么是好,只抱着徐其容一个劲儿道:“好孩子,好孩子!” 徐其容趴在沈老太太怀里,感觉就像幼时被娘亲抱着一样。心里却是想着,在她看来,这沈家确实是富贵得很,不愧是扬州第一首富。都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为什么沈家会在一夕之间落败到连沈家的子孙都要去给人家当长工讨饭吃的地步呢? ☆、第三章 伤仲永 才在沈老太太怀里赖了一会儿,慧姐儿和茹姐儿就来拉着徐其容一起翻花绳了。 慧姐儿笑着道:“刚刚我和三姐摸索出了一种新的翻花绳的法子,容姐儿你快来,我们教给你。别人肯定不会这个的!” 沈老太太便松开手,对徐其容道:“你们姐妹好好玩,可不许吵架!” 茹姐儿也跑过来拉着沈老太太的手撒娇:“老祖宗这是在埋汰我和四妹妹呢,我们比容姐儿大,再吵架那不是欺负弱小吗?” 沈老太太被逗乐了:“再没见过比你嘴皮子利索的,还知道欺负弱小这四个字!” 徐其容在一边抿着嘴笑,看得出来,在沈家,老太太是真心疼爱孙子孙女,而姐儿们也是真的姐妹情深,哪里像徐府,姐妹间争宠的手段层出不穷,就连二房的郭老太太,喜欢哪个晚辈都是算计着她们背后的势力的。 慧姐儿一边把徐其容往自己身边拉,一边对徐其容道:“待会儿我和三姐姐也在老祖宗这里用午饭,吃完了,咱们都不回去,一起去暖榻上睡午觉,还可以一起说说话。” 沈鹤在一旁听了,忙道:“容妹妹身子弱,你们睡觉不老实,让她着凉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慧姐儿笑嘻嘻道:“怕什么,左右有丫鬟在旁边守着呢,还能让容妹妹没有被子盖不曾!” 沈鹤这才没有了话说。 慧姐儿和茹姐儿拉着徐其容在一旁翻花绳,徐其容虽然已经不爱这小孩子的玩意儿了,但享受这种姐妹友爱的氛围,就真的认认真真的跟慧姐儿和茹姐儿学翻花绳了,耳朵却一边听着沈老太太跟鹤哥儿讲话。 沈鹤一边帮沈老太太捶腿,一边告状:“华家这次来的是个后辈,跟大哥一样的年纪,还带着一个侄儿,跟容妹妹差不多大。听说那位华公子很有本事,已经过了乡试,是咱们扬州城的魁首。我娘让我爹带我去见识见识,学学人家的风采,可我爹说我愚笨,还是待在家里的好。” 沈老太太诧异:“你爹真这么说的?” 沈鹤直点头:“老祖宗,你看孙儿哪里愚笨了?孙儿就是不爱看书,谭先生之前还夸我心思敏捷呢!” 沈老太太不听沈鹤的挑拨:“你爹是个稳妥的,他不愿意带你去见那位华公子,约莫是因为那位华公子有问题。我虽然不出门,却也听说了,那华家是从晋州那边搬到扬州来的,那位华公子那么有本事,怎么不去西京定居?” 慧姐儿这边翻着花绳,耳朵里也在听着两人讲话呢,她嘴快,又向来护短,听到这里,立马道:“过了乡试算什么,我听娘说,徐州有个神童,九岁的时候就过了乡试,也是徐州的魁首,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沈鹤下意识的就问:“怎么着?” 慧姐儿笑道:“接下来几年他每次参加会试都名落孙山,直到二十一岁那年,拿了个同进士!” 这话一出来,沈老太太哎哟一声:“这还真想不到,拿个同进士,还不如名落孙山呢!” 慧姐儿直点头:“我娘也是这么说的。” 于是众人就不再提华公子的事情,聊起了别的来。徐其容却仔细琢磨了起来,鹤哥儿嘴里的那华公子,日后若是真有建树,那一定是名声大噪的,跟自己交好的佳仁县主最喜欢从她兄长那里听来一些才子的故事来讲给自己听,倒从没听她提起过一个姓华的。 难不成这位华公子日后真的泯然众人矣? 正说着,便见一个小丫鬟打着帘子喊了声:“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大奶奶来了。” 接着就看到一行人环佩叮当的进来给沈老太太行礼,行完礼,大太太何氏问道:“老祖宗,到了用饭的时辰了,这冬日里饭菜凉得快,今日吃烫锅怎么样?” 沈老太太笑道:“都这个时辰了,你还来问我做什么,难道我说不吃烫锅,你现在还能给我炒菜去?” 大奶奶金氏便笑道:“这不能怪母亲,昨日里老祖宗还说想吃烫豆腐呢!老祖宗这会儿要是不想吃,我亲自下厨给你炒菜去。” 沈老太太哎哟一声:“你这猴儿,生怕你婆婆受委屈了?既然是吃烫锅,便摆在松鹤堂吧,那里宽敞。摆两个锅子,鹤哥儿和容姐儿跟我吃一个锅子,金氏带着慧姐儿和茹姐儿吃一个锅子。” 然后又对何氏、柳氏和陈氏道:“你们仨便下去吃口热饭菜,有丫鬟婆子们呢,不用你们立规矩伺候了。” 众人都答是,柳氏却道:“鹤哥儿跟着老祖宗,二老爷今天要在外面吃呢,媳妇一个人吃饭怪没意思的,要不然老祖宗也赏媳妇跟着吃烫锅?” 沈老太太便道:“既这样,那你便跟着金氏和慧姐儿茹姐儿吃一个锅吧。” 一行人便起身往松鹤堂去,慧姐儿见徐其容穿了木屐,也嚷着找了木屐来穿上,三姐妹手拉手的跟着沈老太太走,沈鹤则站在三个妹妹身后,生怕她们摔着了。 到了松鹤堂,大太太和三太太帮着张罗好了,这才退下,走之前还特地叮嘱了丫鬟婆子们小心仔细别烫着姐儿们了。 尤其是徐其容还小,何氏拉着徐其容的手道:“要吃什么,要丫鬟给你烫,可别自己动手,烫出疤来了不是玩的。” 徐其容乖乖的点头。 何氏便道:“有你爱吃的鸡爪子,都是去了骨头的,丫鬟们要是不好使,就叫你三表姐来伺候你吃。” 徐其容乐了:“大舅母,三表姐自己还要人伺候呢!” 大家听了这话都笑,沈雅茹自己也跟着乐。 大冬天的,吃烫锅最合适不过,又暖和,又好吃,而且想吃什么就烫什么。徐其容记得自己在徐家的时候就从来没有吃过烫锅,徐家人讲规矩,就连吃饭也是规矩一大套,像这样老少围在一起吃烫锅,那是不合规矩的。 徐其容觉得这种吃法很新奇,也很温馨。 沈老太太扭头让身后的大丫鬟瑞珠去拿罩衣来给大家穿上,免得衣裳沾了味儿。 徐其容忽然想起之前的话来,小声的问沈鹤:“二表哥,那位华公子叫什么名字?” 沈鹤见徐其容好奇,忙道:“叫华裕德,容妹妹,难不成你以前听说过?” 徐其容摇头:“我哪里能听说过,你说他跟大表哥一般的年纪,可也成亲了?” 要是换个人,徐其容还不敢这么打听。沈鹤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答道:“听说是有个未婚妻。他们华家人还真奇怪,明明是读书人家,偏要搀和这做买卖的事情。要说那华裕德,确实是个成材的,只是这样的人才跑来管理庶务,也是毁了。” 是啊,不管是哪家出了华裕德这样的人才,都是好声好气的供着,用来管理庶务,确实是可惜了,也不知道那华家是怎么想的! 难道,徐其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难道这个华家跟华惟靖的那个华家有关系?天下姓华的人本来就不多,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华惟靖的那个华家在京城也是有名有号的,也许这个华家是那个华家旁支里面的一家。 徐其容觉得有什么东西被自己忽略了。 正要细想,虞秋就来伺候自己穿罩衣了,沈老太太笑道:“本来不穿也没什么关系的,吃了回去换身衣服就是,可你们三个猴儿说是要去我的暖榻上玩,就由不得你们了。” 徐其容一抬头便看到慧姐儿和茹姐儿挤眉弄眼的冲着她笑,自己不由得也笑了。这么一打岔,便忘了刚刚自己是在想什么了。 沈家吃饭没有徐家那么讲究,一顿饭几个菜都是有定例的。这里吃烫锅,几乎是徐其容想吃什么就有什么。再加上扬州也靠近海边,海参啊、海带啊、鱿鱼啊,各种海产品都有,可以说是鲜香满堂。 吃完饭,二太太柳氏就带着鹤哥儿回去了,大奶奶金氏带着慧姐儿、茹姐儿和徐其容在老太太面前凑趣,直到老太太困了,这才伺候了老太太午睡。 沈老太太一睡,慧姐儿就拉着茹姐儿和徐其容往暖榻上爬,金氏见她们这样,乐了,叮嘱丫鬟婆子们小心仔细后才离开。 慧姐儿一边由着自己的贴身丫鬟给自己脱外面的袄衣,一边对徐其容和沈雅茹说:“刚刚我听二伯娘和大嫂子讲话,好像说我们家要跟那个华公子做海产生意,你们说那华公子书呆子一个,别连累咱们家赔本了吧?” 茹姐儿吓了一跳,腾出手来去捂慧姐儿的嘴:“你胆子也忒大了,这样的话传出去,你娘还不得撕烂了你的嘴!” 徐其容问道:“沈家真的要跟华家合伙做水产生意?为什么要跟那个华公子合伙啊,咱们又不缺钱!” 沈家自然是不会缺钱的,好歹是扬州首富啊,怎么会无缘无故跟一个刚搬来的合伙做生意? 慧姐儿拉开茹姐儿的手,横了茹姐儿一眼,道:“二伯父亲自去跟华公子谈的,应该就是了。” 徐其容心里却掀起了波澜,她想起来沈家是怎么败落的了。 ☆、第四章 谁在贩卖私盐? 徐其容想起来了,当年她从扬州回到京城徐家,因为倒春寒,又病了一场。在那期间,沈家曾派人来过徐家看她。 现在想来,沈家当时其实是来寻求徐家的帮助的。可是当时父亲不管事,大伯父又是最看不起商户人家的,所以沈家人无功而返了。 后来徐其容才从几个嘴碎的婆子口中得知,沈家贩卖私盐,被人抓住了把柄。当时年纪小,只觉得商人果然重利轻义,连这等违法的事情都做。 这个时候想起来才觉得里面的猫腻,沈家不过是一个商户,除了徐家这门姻亲,在官场上并没有丝毫的背景,他们怎么敢贩卖私盐?而且,沈家已然是扬州城的首富了,钱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他们又何必冒着抄家灭族的危险贩卖私盐呢? 而且,沈家如果真的是贩卖私盐了的话,别说当初徐家没有帮忙,就算是有徐家从中斡旋,沈家也不可能全身而退的。 徐其容心里发寒,如果当初那些婆子说的是真的,沈家的下场满门抄斩也不为过,如果是假的,沈家又为什么会败落得那么彻底? 徐其容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茹姐儿见徐其容这样,吓了一跳,瞪了沈雅慧一眼,伸出手去按徐其容的太阳穴:“怎么了这是?又头疼了?”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去揉徐其容的肚子,“该不是吃多了丸子吧!” 徐其容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然后又问了一遍慧姐儿:“咱们跟华家做的是水产生意?” 慧姐儿见徐其容反复问这个问题,也觉得奇怪了:“容妹妹你怎么了?要不叫丫鬟出去找个大夫进来看看?” 见沈雅慧和沈雅茹这样,徐其容只好笑着道:“没事,我就是有点困了。三表姐,四表姐,咱们快睡吧,不然吃晚饭的时候闹瞌睡。” 丫鬟们也在一旁跟着劝:“表小姐说的是,三小姐、四小姐快睡吧,别把老太太吵醒了才是。” 沈雅慧虽然还想拉着姐姐和妹妹说会儿闲话,见大家都这么说,便也作罢了。三姐妹盖着一床被子,睡成一排。因为担心徐其容盖不好被子,沈雅慧和沈雅茹把她挤在了中间。 徐其容闭着眼睛,却没有睡着。她在想,难不成,沈家的落败其实跟华家有关系?刚刚吃烫锅的时候,她问过沈鹤了,沈家向来是做布匹、蚕丝生意的,跟私盐都沾不上半点边。华家这个时候跟沈家谈水产生意,过了年,四五月份的时候,沈家就出事了。 要说沈家出事跟华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徐其容是怎么也不信的。 直到见到沈老太太,徐其容才真切的觉得自己是回到小时候了。既然上天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无论如何也要自己过得比上辈子好。 没有了母亲,外祖家就是她的仰仗,如果能拉沈家一把,徐其容一千个一万个愿意。只是,就算猜到了沈家的落败跟华家有关系,她又如何向二舅示警? 沈回风是个严谨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信一个只有六岁的小丫头的话的。而重生这种事情是不能说出口的,让人知道了,只怕会把她当成鬼怪烧死。 徐其容心里跟百爪挠一样,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一个行得通的办法来。这个身子到底只有六岁,想着想着,就困倦得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慧姐儿和茹姐儿已经醒了,正披着衣服翻花绳玩,周围的丫鬟小声劝说了一番,因为怕吵醒了里间的沈老太太,也不敢多劝。 见徐其容醒了,茹姐儿笑道:“你可醒了!你说说,有慧姐儿这样当姐姐的吗,刚刚她还说要去拿墨来在你脸上画乌龟呢!” 徐其容无语的望向沈雅慧。沈雅慧咬着牙道:“有你这么当姐姐的么,就知道拆我的台。我不过是说说罢了,就是真画了,我不认,容妹妹也许还以为是你画的呢!” 听了这话,徐其容眼睛一亮,之前苦思半天,还不如这刻灵光一闪。二舅舅不信她一个六岁小姑娘的话,可如果是一个匿名人的示警呢?! 徐其容兴奋得心砰砰直跳,然后又想到,就算是匿名人的示警,也要有真凭实据才行啊!不由得又冷了下来。 慧姐儿见徐其容不说话,以为她生气了,忙道:“容妹妹,我就是说着玩的,你可别当真,别生气好不好?要不,我陪你翻花绳?” 徐其容摇摇头:“咱们穿衣服起来吧。听说三表姐和四表姐最近在跟红绣坊的妈妈学针线,要勤加练习才是。我也得回霜蒲院练字了。回徐家了,先生要检查的。” 徐家的孩子,无论哥儿姐儿,五岁的时候,都会请启蒙老师的。 慧姐儿还要说,徐其容忙道:“我真的没有生气,要是明天没有下雨,我陪你玩投壶。”慧姐儿这才罢了。 回到霜蒲院,徐其容换上松软舒适的家常软袄,便一本正经对虞秋道:“准备纸笔,磨墨焚香,我要给娘亲抄几篇《地藏菩萨本愿经》。” 虞秋答应着去准备了,刘妈妈因为之前被虞秋说了几句,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就带着珍珠去偏房做针线了,翡翠则服侍徐其容净手。 霜蒲院是有小书房的,徐其容便去小书房抄经书,以不想被人打扰为由,将虞秋等人都关在了门外。 摊开纸,徐其容想了想,面容严肃的写了几句话,每一个字都是用心写的。徐其容曾有一段时间得祖母,也就是平泰公主亲自教诲,平泰公主当年是出了名的才女,所以徐其容的字深得平泰公主真传。一手漂亮的柳体,用心写了,整个新陈国都找不出能出其右的。 徐其容想的是,二舅舅既然能把沈家经营到现在这个局面,自然是极聪明的。自己写这匿名字条,就算是没有证据,也能起到惊醒的作用。尤其是,有了这一手好字,二舅舅一定会注意到的。 至于如何让二舅舅彻底相信她,或者说是,开始怀疑华家,恐怕她需要先见一见华家人才想得出办法来。 只要二舅舅怀疑了华家的动机,这水产生意,应该就成不了了。 徐其容将字条空白的部分裁去,然后把墨晾干,叠起来揣到袖子里面,这才摆好姿势用心抄起经书来。 抄写经书的时候,她还特别注意让自己的字显得稚嫩些。 连着抄了两个时辰的经书,徐其容才停下手来,扬声让虞秋带人进来收拾。徐其容随口问道:“三表姐和四表姐在做什么?外面雨停了,二表哥是出去了还是在家?你让人去打听打听。” 虞秋便让韵儿去了。过了一会儿,韵儿回来回道:“小姐,三表小姐和四表小姐在三表太太房里玩九连环呢,二表少爷被拘在了二舅老爷的书房里面练字。”说到这里,韵儿笑道,“听小厮说,二舅老爷下午回来遇到咱们房里的人了,顺口问了两句,知道小姐在抄佛经,回去便说了二表少爷几句,把他关书房练字了。” 徐其容心下一喜,这正是一个机会。便道:“你去三表太太屋里,问问三表姐和四表姐,玩不玩投壶,要是玩的话,去莲花池那里的桥上等我,然后去找二表哥一起玩。正好‘解救’一下二表哥。” 韵儿答应着去了。 虞秋和翡翠帮徐其容换了衣服,又披上白狐狸毛的披风。翡翠道:“那奴婢去准备壶与矢。”说着就要去。 翡翠倒是个急性子,徐其容忙道:“别,三表姐和四表姐一定准备好了。” 正说着,韵儿就回来了,跑得小脸通红,气还没喘匀就开口道:“三表小姐和四表小姐说是要去,四表小姐说了,她那边差小丫鬟去拿壶与矢了,小姐什么都不用带。”眼睛亮闪闪的,应该是想要跟着徐其容去玩。 徐其容冲着翡翠笑:“看我说的是不是?” 翡翠也乐:“小姐年纪虽小,却比谁都聪明。” 徐其容带上虞秋和韵儿就出门了,虞秋稳重,韵儿精明听话。到了莲花池边,远远的就看到沈雅茹和沈雅慧带着丫鬟在桥上等着了。 看到徐其容来了,沈雅慧高声道:“容妹妹,快点儿,这边……诶,那个虞秋,你牵着点儿我容妹妹,别摔着了!” 徐其容哭笑不得,还是端庄稳重的往桥那边走。她以前跟着祖母平泰公主学习规矩礼仪,这些都是刻在骨子里面了的,一下子也改不了。 隐隐听到沈雅茹小声训斥沈雅慧:“你也是大姑娘了,怎么还这么大声喧哗,要是让人家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传呢!” 沈雅慧是被沈雅茹这么“教训”惯了的,并不理会,等徐其容到了跟前,就急忙忙的催着大家走,嘴里直道:“二哥哥在二伯父的书房呢,咱们就去书房找二哥哥。” 徐其容早打听清楚了,二舅舅去二舅母房里了,沈雅茹不知道这些,听了沈雅慧的话就不肯走了:“要是遇到二叔了怎么办?我不去,让丫鬟把二哥哥叫出来吧!” 徐其容心里哎呀,叫出来还怎么进二舅舅的书房啊!好在沈雅慧又道:“怕什么,我早打听清楚了,二伯父才没有在书房呢!” 沈雅茹这才放心。见沈雅茹不再坚持让丫鬟去叫沈鹤,徐其容也放心了。 ☆、第五章 谁才是纸条姑娘 到了书房,沈鹤正拿着毛笔在纸上画乌龟呢!徐其容一眼瞅到笔洗旁边放着的一本账册,走过去,趴在桌子上对着沈鹤笑:“二表哥,你这样,太有辱斯文了!” 沈鹤哪里知道妹妹们会这个时候来,外面的小厮被沈雅慧拦住了不许通报,弄得他想藏起来都没时间。听徐其容这么说,脸涨得通红,嘴硬道:“什么有辱斯文,我这是在画画,画画怎么不斯文了?好多名士都是画画出名的呢!” 徐其容利用袖子的遮挡,把塞在袖子里面的纸条夹进账册里面去了,便直起身子来站到沈雅茹身后去。 书房伺候的小厮怕她们一群小孩子弄坏了书房里面的东西,是跟进来了的,徐其容要注意把自己摘出去,免得引起怀疑。 徐其容一挪开,沈雅慧就扑上去了,正好是徐其容刚刚趴的位置,伸手就把沈鹤面前的乌龟拿到了手里,笑道:“那我可没有听说过画乌龟的名士!” 沈雅茹也乐,跟着打趣沈鹤:“也许过几年就有了呢!到时候咱们沈家也出了一个名士,让那些读书人羡慕羡慕。” 沈鹤被气得脸颊发热,怒道:“你们不好好在屋里绣花儿,跑这里来捣什么乱?我这里有正经事呢,哪里是给你们玩闹的!” 见沈鹤真的动了气,徐其容忙道:“二表哥,我们来找你投壶,那也是名士行为,你去不去?” 沈雅慧才不怕沈鹤动气,故意道:“他不去,咱们自己去玩!” 要换了别人,被这么挤兑,还真就不去了。沈鹤却是一跺脚:“谁说我不去了,我偏要去!” 沈雅慧还要挤兑沈鹤,被徐其容拉住了,几人这才鱼贯出了书房。见几个小祖宗都走了,看守书房的小厮这才松了口气。 徐其容几人刚走一会儿,沈回风就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提着食盒的小丫头。见书房里面没有人,沈回风有些生气,对小丫鬟道:“罢了,把点心送到霜蒲院,就跟表小姐说是香满楼新研究出来的点心花式,请她尝尝。” 小丫鬟忙答应了去了。 沈回风进了书房,便准备接着看账册。小厮忙跟进来添茶,又往书房角落的暖炉里加了几块炭。 沈回风刚拿起账册,里面便有东西掉了出来。捡起来一看,却是一张对折了的字条,再一看内容,立马神色大变。 高声喊道:“顺才!” “哎!”一小厮连忙从外面跑进来,问道,“爷,有什么吩咐?”一抬头,便看到沈回风大便一样的脸色,忙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沈回风眼神跟刀子似的钉在顺才身上:“我离开书房以后,你一直在这里守着?” 顺才小心翼翼的开口:“小的一直守着呢!有哥儿在,小的哪里敢偷懒。就是哥儿,也才出去。”他以为沈回风是因为鹤哥儿不上进,所以生气了。 沈回风听了这话,表情缓了缓,又问道:“可有旁人进了书房?” 顺才见沈回风语气和缓,也松了口气,答道:“三小姐、四小姐和表小姐刚刚来找哥儿,说是一起去玩投壶。” 沈回风点点头:“丫鬟婆子们也进去了?” 顺才一听这话,心思一凛,难道书房里丢了东西,或者是什么东西弄坏了?顺才擦了一把汗,忙如实回答:“只有三小姐、四小姐和表小姐进去了,表小姐说书房是重要的场所,并没有让丫鬟婆子们一起跟进去。” 沈回风点点头,又问道:“你可曾跟进来伺候?” 顺才这下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了:“小的担心主子们要使唤人,跟进来了的,三位小姐跟少爷说了几句话,就出去了,都是规规矩矩的,并不曾磕着碰着。”那意思就是,几位小姐都不曾碰到什么东西,要是有东西丢了坏了,跟小姐们是没有关系的,自然跟他这个当值的也没有关系。 沈二老爷被气乐了:“瞎猜什么呢!还不滚出去守着!” 顺才忙“哎”了一声,低眉顺眼的滚出去守着了。 沈二老爷又看了一遍那字条,神色更加严肃,往袖笼里面一塞就大步往外走。顺才见沈二老爷走了,忙喊常跟在二老爷身边的另一个小厮:“福才,二老爷要出去,快跟上去伺候。” 然后便见一个挺肥胖的小厮小跑着跟上去了。 沈二老爷并没有出门,而是转身去了大房桑临院找沈大老爷。沈大老爷最近几天嗓子发炎,并没有出门。见沈回风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也吓了一跳。 沈回风拉着自己大哥进了桑临院的书房,把小厮丫鬟都遣出去了,关好了门窗,这才把纸条拿出来给沈大老爷看。 沈回知虽然是个商人,却最爱结交个文人墨客什么的,打开字条,第一反应就是赞一声“好字”,然后才开始看内容。 只见纸条上面写着:华家不可信,水产生意夺人命。 本着话越重越容易引起注意的想法,徐其容把这示警的话语写得很是简单粗暴。 沈回知大惊,问道:“这是哪里来的?” 沈回风这才把纸条的来历说了,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又干脆的把问小厮的话也说了,然后才道:“鹤哥儿一直在书房里面,呃,练字,然后只有茹儿、慧儿和容姐儿进去过。仔细想来,他们谁也不可能放这纸条,可是除了他们,也没有别的人有机会了。” 沈回知摩挲着纸条,道:“有谁利用了他们也未可知。”然后又道,“这字实在是好字,均匀硬瘦的柳体,没有十几年的功力只怕是写不出来的。而且,横撇竖折间很注重收墨,这纸条恐怕是一个女子写的。只是,行墨稍显滞缓,有力不足之势,写这纸条的人恐怕有病弱之相。” “病弱的女子?”沈回风道,“大哥你说是好字,能写出这字的女子也称得上是才女了,可扬州城并没有听说过哪家闺秀擅长柳体的。”现在的女子都喜欢写簪花小楷,习柳体的还真没有几个。 沈回知皱了皱眉:“还不只是这样,你看这纸,绵柔逊白,应该是墨香阁的特等宣纸,这墨,墨香味醇厚,又夹杂着竹叶的清香,应该是上好的云山墨加了两滴竹油。” “那岂不是只有咱们家才有?”沈回风下意识道,“难道是金氏?” 殷哥儿媳妇金氏的娘家便是卖墨的,金氏对这个也有些研究,整个沈府,就她有往上好的云山墨里面加竹油的习惯。 沈回知摇头:“金氏的字我也曾见过,抵不上这字的万一。那墨她给咱们府里各房都送过,就连那些跟她交好的小姐太太,她也不是没跟人说过这个法子。” 沈回知见沈回风眼睛一亮,知道他是想去查跟金氏交好的那些小姐太太了,忙道:“断不会是别府的小姐太太,咱们府上最近又没有办什么宴会,姐儿们也没出去过,她们又如何利用咱们府里的姐儿传纸条?” 沈回风这才泄了气。 沈回知想了想,道:“先把鹤哥儿叫来问问,到底是谁靠近了账册。茹儿、慧儿和容姐儿都是小孩子心性,谁交代了她们什么,讲清楚利害关系,仔细一问,应该就能问出来了。” 沈回风这才有了主心骨似的,出去叫福才去把沈鹤叫到这边来。 虽然有了查探的方向,沈回知和沈回风心里并不乐观,就是从小孩子口里问出了什么,他们又去哪里找一个病弱的写柳体的才女? 徐其容和沈鹤、沈雅茹、沈雅慧正分成两队比赛呢,便见一个胖胖的小厮跑来找沈鹤了,只说沈二老爷让沈鹤过去,并不知道叫沈鹤过去的原因。 沈雅茹和沈雅慧都担心沈鹤是因为不好好练字惹沈二老爷生气了,闹着要一起去求情。徐其容却猜测应该是示警的纸条被二舅舅发现了,这才把二表哥叫去问话。但也不好说什么,只好跟着沈雅茹、沈雅慧一起去。 沈鹤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反而大大咧咧的反过来宽慰徐其容,叫她别担心。 胖小厮带着大家往桑临院走,徐其容就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了。心里打定主意要装无辜,要是大舅舅和二舅舅知道纸条是自己放的了,一定会问自己纸条的来历,她哪里说得出来纸条的来历! 要不,推在二表哥身上? 徐其容摇了摇头,推在谁身上都不行,要是大舅舅和二舅舅知道纸条是从谁那里来的了,就全神贯注去查纸条的来历了,哪里还会惦记纸条的内容! 徐其容在心里点了点头,就让大舅舅和二舅舅以为世界上有个做好事讲真话的纸条姑娘吧!对,跟田螺姑娘一样的漂亮!! 到了桑临院,沈鹤被喊进了书房,沈雅茹、沈雅慧和徐其容则被带去找大太太何氏玩了。何氏又把金氏叫了过来,金氏给三姐妹带来几个玲珑剔透的小玉葫芦,玉葫芦的玉是上等好玉,做出来的葫芦精致漂亮得很。沈雅慧招呼着大家找丝线给玉葫芦打络子,立马就忘记可能在书房里面挨骂的二哥哥了。 ☆、第六章 糊涂! 沈回风仔仔细细问了沈鹤,到底都有谁碰了书桌上的账册。 “容妹妹和慧妹妹都碰过。”沈鹤眼珠子一转,又道,“容妹妹只是轻轻的趴了一下,爹爹,是账册损坏了吗?那一定是慧妹妹的错,你也知道,慧妹妹笨手笨脚的,还没有容妹妹懂事。” 这番话说得沈回风怒目圆瞪,沈回知在一旁也觉得好笑:“你光知道护着容妹妹,慧姐儿就不是你妹妹了?” 沈鹤嘿嘿笑了笑,见大伯父还能开口打趣,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便没有放在心上,理所当然道:“自然也是我妹妹,大伯父和爹爹要是罚慧妹妹,我再给慧妹妹求情也不迟啊!” 沈回风被气乐了,拍了沈鹤一巴掌:“你自己没有动那账册?” 沈鹤被唬了一跳:“我动那个做什么,里面又没有夹银票!” 沈回风叹了口气,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是个藏不住话的人。谁要是利用他去放纸条,只怕还没放,他就一副得瑟的样子弄得整个沈家都知道了。 至于慧姐儿和容姐儿,沈回风和沈回知对视一眼,按理说,容姐儿才六岁,怎么也怀疑不到她头上去,可偏生容姐儿早慧懂事,慧姐儿的性格,要不动声色的在众目睽睽之下把纸条夹进账册里面,沈回风和沈回知都是不信的。 在这个作案时间里,碰到过账册的又只有慧姐儿和容姐儿。 沈回知冲着沈回风点点头,沈回风便对沈鹤道:“下次你们要玩,别去我的书房。这次只是账册的封面被撕了一条小口子,倒也没什么,下次要是损坏了账册的内页,可就不会轻易饶过你们了。” 沈鹤笑嘻嘻的点头应了,原来是账册封面撕了条小口子,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嘛! 见沈鹤这样,沈回风无奈的打发他走了,临出门,沈回知对沈鹤道:“你妹妹们在你大伯母房里,你这个时候过去,把你大伯母叫过来,说我有事找她。” 沈鹤哎了一声,笑道:“大伯父,断没有比我更稳妥的信客了,你且等着吧!” 沈回知并不像以往一样同沈鹤开玩笑,摆摆手把人打发走了。转头对自己二弟道:“我知道你心里担忧,但是容姐儿毕竟是徐家人,咱们做舅舅的就这么把人叫过来‘审问’,这算什么事!就是慧姐儿,因为去了你书房就被叫来问一顿话,三弟知道了也会不高兴的。” 沈回风皱着眉:“那怎么办?” 沈回知道:“何氏是个稳妥的,把事情跟她说一说,也不会传出去。由她不知不觉的跟两个姐儿套话,岂不是比你我出头方便多了。” 沈回风一想,觉得还是自己大哥想得周到,便也不多说什么了。何氏到了书房,便看到两兄弟在喝茶,身边也没有个小厮丫鬟伺候,不由得笑道:“是什么大事,让鹤哥儿那个急猴儿来叫我?” 她是个聪明的,自然从两兄弟神色间看出来些许不对了,话音刚落便自己主动将身边跟着的两个大丫鬟打发出去了。 然后又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 沈回风看了眼自己哥哥,又把之前跟沈回知说的那番话细细的说了,又讲了鹤哥儿刚刚说的话。 何氏是大宅院里的当家主母,什么没见过,又比爷们儿心细,听了这话便忍不住对沈回知道:“糊涂!简直是糊涂!” 何氏稳妥,沈回知早些年有些荒唐,被何氏说教惯了的。只是这次却是当着自己弟弟的面被训斥,就有些拉不下脸面来了。沈回风见自己大哥被嫂子说,也尴尬得很。 何氏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不该在这种场合这么说沈回知,当下脸色就带了些后悔,却又不好认错,干脆摆了长嫂的架子,对沈回风道:“不光是你大哥糊涂,你也糊涂!” 自己弟弟也被骂了,沈回知反而淡定了。长嫂为母,沈回风倒不觉得自己被嫂子骂有什么丢人的,当下立马问道:“大嫂这话是怎么说的?” 何氏问道:“你今天为什么不让鹤哥儿跟你出去见识见识那华公子的风采?” 沈回风没想到何氏开口就问这个,但还是解释道:“那华公子虽好,但到底是个管庶务的。就管庶务方面的经验,我自己就可以教鹤哥儿,又何必让他去跟一个外人学?再说了,华公子那样惊采绝艳的人才,不去准备科考,反而来管庶务,要么是有所图,要么是华家内部有人打压他。鹤哥儿单纯,还是远离这些是非比较好。” 何氏点点头,又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你们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怎么懂。但也知道,做生意,和气生财。华家从晋州搬到扬州来,一来就要跟咱们家合伙做水产生意。你们想想看,咱们两家联手了,其它水产商人还有活路吗?” 沈回风摇头:“自然是没有的,要不是因为垄断利益大,我们沈家无论如何也不会跟他一个刚搬来的合作的。大嫂这么一说,我有些明白了,华家来这么一手,是得罪了整个扬州的水产商人。我们沈家在扬州根基大,而且名声在外,人家自然拿我们没办法。但是要对付一个刚搬来的华家,办法多了去了。” 沈回知奇道:“那华家岂不是在为我们沈家做嫁衣裳?就丝毫不考虑自己可能面临的处境吗?还是说华家背后的势力大到根本不用顾忌整个扬州城的水产商人?” 何氏见两兄弟明白了,便直接说正题:“你们也说了,写这个纸条的是个病弱的才女,纸条的内容是提醒我们小心华家。一个病弱的才女和一个不知底细的华家相比,哪个的威胁大?你们不说赶紧去查一查华家,反而在这里讨论纸条到底是怎么来的,不是糊涂是什么!” 两兄弟对视一眼,被何氏说糊涂,还是有些尴尬的,但何氏的话也在理。沈回知不由得道:“华家确实需要提防,可这毕竟是内宅,纸条又涉及到了两个年幼的姐儿,同样是事关重大。” 何氏横了沈回知一眼:“既然是内宅里面的事情,自然应该由我们女人来解决了。” 沈回风点头:“大嫂,那纸条的事情就拜托你了。至于华家的事情,还得等晚上三弟回来,一起商议了决定怎么办。” 沈回知和何氏都点头。事关重大,他们既不愿放弃水产生意这块肥肉,又担心华家真的有问题。 其实,没有华家,沈家自己也能做这水产生意。只是,到时候得罪扬州水产商人的就是沈家了,难免影响沈家这些年来经营出来的好名声。不得不说,无商不奸这句话还是有事实根据的。 沈鹤火急火燎的把何氏叫走之后,就开始吓沈雅慧了:“慧妹妹,你以后可长点心,要不是你刚刚在书房弄坏账册封面,我也不会被我爹训斥。” 沈雅慧正忙着用红色的丝线打络子了,听了这话,立马就急了:“二哥哥,你别冤枉人,凭什么说是我弄坏的?” 徐其容心里暗叹一声,二舅舅的第一反应果然是查纸条的事情,而不是查华家。 沈鹤眉毛一挑:“不是你还能是谁?茹妹妹都没有碰书桌,又不可能是容妹妹,不是你还是谁?” 这下沈雅慧是真急了,把手里的丝线和小玉葫芦一丢,就指着沈鹤怒瞪:“又怪我,你怎么什么都怪我?说不定是你自己弄坏的呢!亏我还担心你挨骂,巴巴的跑过来给你求情!” 沈鹤嘻嘻笑:“你来给我求情,怎么现在还在这里打络子啊?” 沈雅慧一噎,说不出话来了。 金氏见好好的,两人闹起来了,忙把沈雅慧拉到自己怀里,对沈鹤道:“你怎么的?妹妹们好好儿的在这里玩,你一来就逗得四妹妹要哭。你要不喜欢跟妹妹们玩,明儿个跟你大哥哥一起出去跟那些掌柜们掰扯去!”然后又对沈雅慧道,“姑娘家家的,好好说话就是,急什么?刚刚不是还说要用剩下的丝线给二哥哥编一个五蝠穗子么,现在怎么又吵起来了。” 徐其容想想,沈雅慧到底是被自己连累了,也道:“二表哥,兴许那条口子以前就有,二舅舅没发现,今儿个才看到罢了。兴许是被我衣服上的雕花纽扣划破了也是有的,可不能浑赖四表姐的。” 沈雅慧扑在金氏怀里直点头:“就是,二哥哥惯会冤枉我!” 沈鹤本来是逗沈雅慧玩的,但一听说沈雅慧要给他编五蝠穗子,立马就后悔了。而且那条口子,也没证据说一定就是沈雅慧弄出来的。就算真的是沈雅慧弄出来的,那肯定也是不小心。 于是满脸懊悔,对沈雅慧道:“四妹妹你别恼,我本来是逗一逗你的。爹爹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问了几句,也没说一定是四妹妹弄出来的。是二哥哥不好,开口浑说。” 见沈鹤干脆利落的道了歉,沈雅慧就开心了,不由得噗嗤乐出了声。 沈雅茹在一旁道:“又闹又笑,丢不丢人!” 金氏笑道:“都是嫡亲的兄弟姐妹,牙齿和舌头还有打架的时候呢,又闹又笑也没什么。” 徐其容在一旁跟着抿着嘴笑。 ☆、第七章 去晋州 兄妹几人又说笑了一会儿,便有小丫头过来传话:“老太太说了,下午东兴街的林老太太过来找她说话,带了块新鲜的鹿脯来,已经让小厨房切了丁,做成什锦烩了,今天晚上大家便在松鹤堂用膳。瑞珠姐姐已经去给大太太那边打了招呼了。老太太叫我来问一声金大奶奶,大少爷今儿个什么时候回来?” 金氏笑道:“说是跟三叔一起回来。”然后又道,“现在老祖宗身边怕是没人陪着凑趣,反正今儿个在松鹤堂吃饭,咱们这便过去吧!” 一面又派了自己身边的小丫鬟去跟大太太说一声,一面就带着一群弟弟妹妹往楠筠院去。虞秋一面自己跟了去,一面叫韵儿回霜蒲院交代翡翠和珍珠准备好热水什么的,跟刘妈妈说一声,叫她待会儿来楠筠院接她们。 到了沈老太太房里,沈老太太正侧躺在暖榻上,让一个七八岁的小丫鬟抓痒呢!小丫头腮帮子鼓鼓的,两眼发亮,应该是沈老太太赏了她吃糖。 见一行人来了,沈老太太坐起身来,笑道:“你们这些猴儿,下午在玩什么?” 众人忙行礼,然后自己找地儿坐下。 沈雅慧嘴快,沈老太太一问,就赶紧道:“睡了午觉,我和三姐就去看我娘画花样子了。后来找容妹妹和二哥哥一起玩投壶,之后又去大伯娘房里打络子了。”说完了指着沈鹤的腰间,“老祖宗你看,那是我给二哥哥编的。” 沈老太太笑着点了点头,徐其容最小,见徐其容跟金氏一样规规矩矩的坐着,不由得觉得好笑,忙让丫鬟把她抱到暖榻上来,笑道:“容姐儿真乖,告诉外奶奶,你三姐姐和四姐姐看你三舅母画花样子去了,你一个人玩什么呢?” 徐其容乖巧的笑着道:“我给娘抄经书。” 虞秋在一旁插嘴道:“小姐今儿个一口气抄了两个时辰的经书呢!” “好孩子!”沈老太太又想起自己那早逝的女儿来,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又感叹了一句,“好孩子!” 见沈老太太这样,大家也都叹了口气,沈雅慧嘴最巧,忙道:“容妹妹这样好,姑姑肯定很高兴。可姑姑知道老祖宗难过了,姑姑就不好高兴了。” 徐其容有些后悔在沈老太太面前提自己娘亲,忙跟着沈雅慧劝:“佛经里面说‘早登极乐’,我娘是享福去了,外奶奶别难过。我娘不是留下我替她尽孝来了么!” 金氏也道:“就是,老祖宗,容姐儿这样懂事,老祖宗该高兴才是。” 茹姐儿也笑道:“姑姑不在,我们就天天陪着老祖宗,把姑姑那份儿也陪了。” 见大家这么七嘴八舌的劝,沈老太太也不好伤感了,笑道:“到底是年纪大了容易感伤,竟还不如你们这些猴儿懂事了。” 沈鹤忙道:“老祖宗才不老,老祖宗连一根白头发都没有呢!” 正说着,便见二太太柳氏和三太太陈氏一起来了,行了礼,沈老太太不由得诧异道:“你们两个一起来了,二郎呢?三郎和殷哥儿还没有回来吗?” 陈氏看了柳氏一眼,道:“三老爷和大少爷一回来就被叫到桑临院去了,二伯听说也在桑临院。左右是他们外面生意上有事情要商讨。我便和二嫂先过来了,已经叫小丫鬟去桑临院跟他们说了。” 沈老太太点点头:“生意上的事情是他们男人的事情,我们不管。”又问道,“彬哥儿和礼哥儿怎么没来?” 陈氏忙道:“奶娘喂了奶,吃饱了已经睡了。明天媳妇再抱过来给老太太看。” 沈老太太点点头,对徐其容道:“你五表弟和六表弟才三个月大,白嫩嫩的一团,之前你病了,小娃娃又不能见风,所以你还没看到,明天让你三舅母抱来,你们表姐弟也亲近亲近。” 徐其容笑着点头,她之前已经听沈雅慧说过她这两个弟弟了,于是一脸期待的扭头问陈氏:“三舅母,听说五表弟和六表弟是双生子,是不是长得一模一样啊?” 徐其容生得比沈家的姑娘都好,年纪又小,自己都还是米分雕玉琢的一团,讨喜得很,陈氏听见徐其容这么问,不由得笑道:“倒有七八分相似,容姐儿到时候可别分不清。” 又说笑了一会儿,大太太便带着人进来道:“厨房已经准备好了,老爷们那边事情还没谈完,我让厨房的把菜热着,晚点再上。怕老祖宗和哥儿姐儿们饿了,带了点凤梨酥过来给大家垫垫。” 然后一个丫鬟拎着食盒上来,打开食盒,果然是几碟热气腾腾的糕点。 又过了一会儿,沈回知那边才派人过来说他们已经谈完了,这就过来。沈老太太便带着一大家子人往松鹤堂走。 刚到松鹤堂,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和大少爷沈殷一齐过来了,等几人跟沈老太太请了安,徐其容一干小辈又过来给他们请安。 沈老太太笑道:“我自己出体己银子请你们吃饭,你们还要我这个老婆子来等。” 本来是开玩笑的话,三老爷沈回秋却道:“自然是老太太怜惜儿子们。不过今天这顿,就当是老祖宗疼儿子,给儿子办的送别宴了。” 这话一出来,除了大老爷、二老爷和大少爷,大家都愣住了,沈老太太脸色有些不好看了:“你儿子才三个月,马上要过年了,你又要到哪里去?” 沈回秋老老实实道:“晋州那边产皮毛,又跟京城离得近,我跟大哥二哥商量了,沈家的生意总要往大了发展,布匹蚕丝方面已经算是稳妥了,所以我们想试着向北发展看看。” 沈老太太见沈回秋是为了家里的生意,脸色稍微好看了点,但还是不高兴:“就是考察生意,也没有大过年的去考察的道理。我们过年,人家也是要过年的,你过去干什么?你看看你媳妇,这一年来大着肚子给你操心家里的事情,结果你连过年都不陪着人家!” 三太太陈氏听沈老太太这么说,立马红了眼眶,但还是强笑道:“妾身知道,老爷心里是念着妾身的,不过家里的生意确实是大事。只是,妾身是没什么,可这一年都到头了,老爷还是应该在老祖宗身边尽孝才是。” 就连大太太也说:“不管什么着急的事情,过了正月十五再去办也不迟。” 徐其容心里诧异,怎么三舅舅突然就提出要去晋州看皮毛生意了。这年关到了,土匪们都着急着准备年货呢,扬州到晋州路途遥远,可是危险得很的。 沈老太太瞪向站在三老爷身后的大老爷和二老爷:“你们两个别跟我捣鬼,从小有什么事情,你们都是撺掇着三郎去做,有你们这么当哥哥的么!” 大老爷讪笑着不说话,二老爷道:“三弟能者多劳嘛。” 徐其容见他们三兄弟意见这么统一,立马想起来,华家是从晋州搬过来的,原来三老爷这是要去晋州查华家的底细! 徐其容有些兴奋,见沈老太太还要阻挠,忙道:“书上说好男儿志在四方,三舅舅是有本事的人,所以才敢在这个时候去晋州那么远的地方察看皮毛生意。就冲着三舅舅的这份努力,别人家也比不过我们沈家。” 见徐其容一个六岁的小姑娘说出这样的话来,众人都乐了,沈老太太的态度也软和了些,反而笑着问徐其容:“那书上还说父母在,不远游。容姐儿,这你怎么说?”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道:“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有大舅舅、二舅舅和各位舅母在,三舅舅还担心什么?” 沈老太太一愣,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你们外面的事情我不管,也不拖你们后腿……什么时候走?” 沈三老爷见沈老太太松了口,忙道:“明天一早走,我已经让下人去收拾行囊了。” 沈老太太一噎,又瞪了沈三老爷一眼。几个小辈在一旁看着,都捂着嘴笑。徐其容也不由得暗道,这三舅舅真是个直性子! 吃饭的时候沈老太太自然就讲起下午林老太太来找她闲聊的事情来,道:“咱们家还好,有这几个猴儿陪着,也不无聊。林家姑娘少,哥儿又个个都大了,林老婆子跟媳妇说话没劲,跟丫鬟又说不到一块儿去,只好来找我唠嗑了。” 何氏忙道:“可见老祖宗是个有福气的。” 沈老太太感叹道:“以前也是手帕交,还有那长虹街的郭老太太,小时候是玩得很好的,这些年竟是一次面也没见过。” 徐其容眼珠子一转,道:“正好花园里的腊梅开了,咱们办个赏花宴,把扬州城里交好的太太小姐们,都下帖子请来。” 金氏年轻爱热闹,笑道:“这个主意好!” 沈老太太一听,也感兴趣得很:“这个时节大家都闲得很,办个赏花宴很好!” 徐其容见事情有门,又道:“把上午二哥哥说的那个华家的太太小姐也请过来。” 一听这话,别人倒还没什么,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大太太、大少爷都是心里咯噔一跳。 ☆、第八章 起疑 几人都是沉稳的性子,就连性格最急躁的沈三老爷,真正遇到事情也能不动声色。因此,尽管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几人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沈大老爷和沈二老爷对视一眼,大太太何氏则似随口问道:“容姐儿,为什么要叫上华家的太太小姐啊?难不成,咱们容姐儿认识华家的人?” 沈三老爷和大少爷沈殷暗地里打量着徐其容的神色。 徐其容这才发现自己过于急切了,差点儿就暴露了自己,于是连忙做出一副懊恼的样子来,道:“听说晋州和京城是挨着的,今天上午二哥哥提起华家的时候,我就想要问问晋州的姑娘跟我们京城的姑娘是看一样的书吗?她们平时都玩什么游戏?”然后扬起一副笑脸,对着大太太撒娇,“大舅母,反正咱们家要跟华家做生意,把华家太太小姐请来,大舅母也可以跟华家太太聊聊管中馈的事情,让华家小姐跟我们一起玩嘛。” 何氏看了眼沈三老爷,沈回秋摇摇头,他也看不出徐其容这番话的真假来。 何氏心思一转,对徐其容道:“请华家人参加赏花宴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们并不知道华家是不是有女孩子可以跟你们玩到一起去。” 沈雅慧是个爱闹的,一听,立马叽叽喳喳道:“自然是有的,就算是没有嫡女,总有庶女的。到时候咱们要好好问问,晋州那边流行什么花式的绢花,什么样子的衣裳,还有啊,晋州那么冷,恐怕脂膏跟我们扬州女孩子用的也不一样。” 徐其容看了眼沈雅慧,知道有她的搀和,这件事算是成了。于是做出一副懂事的样子,对何氏道:“是容儿多嘴,让大太太为难了。大太太不如下帖子问问,华家人要是方便,就请她们来,要是不方便,也就罢了。” 何氏点点头,心里叹气,有沈雅慧这么个急性子搅合,对比起来,反而显得徐其容对华家并不是那么的热切了。到底谁才是那个传纸条的人,显得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徐其容松了口气,开始一本正经的吃饭。今儿个徐其容的胃口特别好,大家都关心三老爷明天出发的事情,也没有注意到徐其容这边,虞秋劝了徐其容两句,也不敢多说。等到沈老太太发现的时候,徐其容已经让丫鬟去盛第三碗饭了,吓了一跳。 沈老太太忙让瑞珠去拿徐其容的碗:“容姐儿,再喝点汤,饭就别吃了,吃多了积食可怎么办呐!” 徐其容点点头,这才想起自己现在这身子只有六岁,于是就看着瑞珠去帮她盛了小半碗鸽子汤。 因为三老爷第二天要远行,老太太疼儿子难免有些话要交代,所以吃完晚饭,大家早早的散了,刘妈妈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沈老太太把刘妈妈叫进来,叮嘱她不许抱徐其容,让她自个儿走回去,消消食。 徐其容羞得小脸红彤彤的,她真的没有吃撑啊,这一大下午的劳心劳力,特别饿怎么了? 沈大老爷一行人回到桑临院,摆摆手,也没有让殷哥儿和他媳妇伺候,自己让小丫鬟打了水来洗漱。 沈大老爷对于今天的事情并不是特别担忧,他觉得,既然沈回秋明日便去晋州了,便什么事情都迎刃而解了。 大太太何氏却忍不住跟沈回知絮叨,好在她做事谨慎,说话之前把丫鬟婆子都支出去了:“老爷,按说我一个做舅妈的,不应该这么说自己的外甥女,可事关重大,又不得不怀疑。你有没有觉得今日容姐儿有些不对劲?” 沈回知下意识的就要斥责何氏荒唐,但又看到何氏亲自伺候他洗脚,斥责的话就说不出来了,只道:“你是说晚膳时她提起让华家女眷来参加赏花宴的事情?徐家是官宦人家,跟咱们不一样。像徐家那样的人家,一个月起码要办一两次的赏花宴。容姐儿来咱们府上也有一个多月了,有那样的想法也正常。” 何氏知道沈回知这是有些恼了,却不得不道:“总不能是我这个做舅母的编排自己外甥女。你也知道容姐儿来咱们府上有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她对谁都是淡淡的,平日也只愿意窝在霜蒲院不肯出来,怎么偏生今天就突然愿意跟大家亲近了?” 何氏又道:“还有那鹤哥儿,向来是口无遮拦的,容姐儿之前有多厌烦他你也不是不知道,怎么今天就二表哥长二表哥短了?” 沈回知道:“容姐儿懂事,这还不好么?” 何氏摇摇头:“事出反常必有妖。你想想,今天提出找鹤哥儿一起玩投壶的是容姐儿,在晚膳时提起办赏花宴的是容姐儿,提起请华家女眷的,还是容姐儿。” 沈回知顺着何氏的话一想,也觉得不对起来,但还是有些不信:“容姐儿今年才六岁,跟在她身边的丫鬟虽然有识字的,但还不如容姐儿写得好呢!自从来沈家以后,容姐儿也没跟外人接触过,那纸条,她从何得来?断不是她!”沈回知摇了摇头,“断不会是她!” 何氏看了沈回知一眼,帮他擦干脚上的水,自己也脱了鞋袜就着剩下的水洗漱,道:“你还记得那年你宠着桂姨娘,那桂姨娘有了身孕,便生出别的心思来,自个儿藏了红花米分,下在我给她送的燕窝粥里面。我刚嫁到你们家,也是骄纵的性子,平时不给桂姨娘好脸色看,那次却送了燕窝粥,因此府里上下都信了桂姨娘。” 沈回知没想到何氏突然提起这么件旧事来,当时自己也是信了桂姨娘的,还因为这个,让何氏失去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不由得有些愧疚,却梗着脖子道:“多早晚的事情了,现在还提做什么!那桂姨娘我不是打发走了么!你看咱们府里上下,有谁还抬了姨娘通房?” 何氏自然不是要跟沈回知算旧账,当初她自己也有做得不当的地方。而且,因为愧疚,这些年沈回知对她确实是极好的。当下笑道:“那你还记不记得,是谁让沈家男子不抬姨娘不要通房?” “自然是母亲!”沈回知想也不想就回答。 何氏叹了口气:“沈家男子都是老祖宗的宝贝儿孙,就是再心疼我们这些做媳妇的,老祖宗也不会做到这个地步!老爷,你再仔细想想。” 这么一说,沈回知也认真了起来,当时事情闹得挺大的,他不可能忘记了,这一细想,就什么都想起来了:“是四妹妹。” 何氏点头:“当时小姑才九岁,却聪慧得很,全府上下都当我害了桂姨娘,只有她有法子还我清白,还有办法让你们干干脆脆的断了抬姨娘通房的心思,就是老祖宗也没有多说什么。” 提起沈芸英,何氏心里感激得很:“当时我问她为什么要帮嫂子,不帮哥哥。四妹妹说,都是女人,看到沈府后宅的样子,她就想到自己以后到了夫家的模样。若是连沈府后宅她都管不了,以后到了夫家,岂不是连骨头都被别人给啃了!” 沈回知还是第一次从何氏口中听说这话,不由得有些沉默。这话其实有些离经叛道的,可说这话的是他最疼爱的妹妹。 何氏道:“小姑九岁,就有这般本事,容姐儿是小姑一手教出来的,若说这纸条是容姐儿放的,我还信。若说是慧姐儿那个没心没肺惯了的放的,我是一点也不信的。” 沈回知这下也有些犹豫了:“那赏花宴?” 何氏道:“赏花宴确实是个好主意。华家如果是真心想跟沈家合作,这赏花宴他们是一定会让当家女眷来的,女人家对男人家做的事情总不会一无所知,到时候我和柳氏、陈氏、金氏跟华家女眷好好套话,总能得出些有用的信息来。如果那纸条真的是容姐儿放的,只怕她提出办赏花宴也是这个意思。” 沈回知气乐了:“你都想好了,跟我说这么大一通做什么?” 何氏摇头,道:“容姐儿毕竟还小,而且你也说了,那纸条不是她能写出来的,她虽聪慧,却不懂人情世故,要是被人利用了,出了什么岔子,我们又怎么对得起早逝的芸英?所以我想把我的贴身大丫鬟银盏送去给她使唤。” “跟你说这么大一通,不过是怕你觉得我往外甥女身边插眼线太不懂事罢了!”何氏道。 沈回知想了想,又犹豫了好一会儿,又想起沈芸英,最终道:“我倒没什么意见,可老太太那里怎么说得过去?容姐儿怎么想?别因为这个坏了舅甥情分才是。” 何氏笑道:“我岂会不懂?不过是赏花宴的时候让银盏跟着她罢了。如果赏花宴的时候容姐儿没有什么动作,那这件事自然是跟她无关的。” 沈回知一听觉得很有道理,便点头答应了。何氏见沈大老爷答应了,这才叫丫鬟婆子们进来倒洗脚水铺床。 ☆、第九章 就是长得好看! 徐其容才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何氏怀疑了,只想着,三舅舅明儿个去晋州,赏花宴上也能见到华家人了,如果华家真的跟沈家那场祸事有关,她这么一努力,这辈子总能有些改变吧! 何氏办事情快得很,第二天就把帖子发出去了,赏花宴定在第三天。 不管是下帖子还是准备宴会的吃食,自然有大太太去操心,就是大太太忙不过来了,还有二太太三太太和大奶奶呢。徐其容一干小孩子只要专心等着赏花宴开始就是。 这日早上,徐其容还在穿衣服,沈雅慧就已经拉着沈雅茹找来了。沈雅慧还没进门就在叽叽喳喳的喊:“容妹妹还没有收拾好吗?待会儿那些太太小姐就上门来了。对了,容妹妹,你在孝期,不能穿好看的衣裳戴好看的花儿,昨天我让丫鬟给你送过来的那套白玉的珠花你戴上,跟你那件白色云锦纹的袄裙正好相配。” 说话间已经走了进来了,见徐其容果然穿的是一件白色云锦纹的袄裙,不由得笑着对沈雅茹道:“三姐姐,你看我没说错吧,容妹妹一定会穿这件的。” 徐其容抿着嘴笑:“还不是四表姐送来的珠花,为了配四表姐送的珠花,我才穿这件的。” 这么一说,大家都乐了。 虞秋帮徐其容梳了包子头,然后两边编了几股小辫子,垂在肩前。戴上沈雅慧送的白玉珠花,颇有几分冰雪仙子的感觉。 沈雅慧看了,对自己的精心装扮不满意起来,非要把头上的小髻拆了,让虞秋帮她也梳包子头。 沈雅茹在一旁看着,眼睛亮闪闪的,似乎也想要换成包子头。可她毕竟是姐姐,向来沉稳,倒不好意思提这要求。 徐其容在一旁看在眼里,便道:“虞秋姐姐的速度挺快的,干脆帮四表姐梳好了,再帮三表姐梳一个,这样人家府上的小姐太太们,一看就知道咱们是姐妹。” 沈雅慧和沈雅茹眼睛都是一亮,沈雅慧道:“那敢情好,我房里还有两套跟容妹妹头上一模一样的珠花,就是颜色不一样,一套是黄玉的,一套是点翠的。正好我今天的袄子是黄色的,三姐姐的袄子是青色的。” 沈雅慧转头吩咐自己的丫鬟:“你跑快一点,就跟管首饰的雪莲说,是我说的,这两套珠花都送到霜蒲院来。” 小丫鬟连忙答应着去了。 还没等小丫鬟回来呢,外面便来人通传,说是大太太来了。徐其容连忙带着人去迎接。大太太一进屋,便看到沈雅茹,诧异了一下:“怎么到容妹妹屋里来把头发解了?” 沈雅茹笑道:“我和四妹妹也梳容妹妹那样的包子头,让人家一看就知道咱们是姐妹。” 大太太听了点头,“这倒是个妙主意!” 沈雅慧在那边捏着自己的小辫子冲着大太太挥舞着手臂:“大伯母,你看我这样好看不好看?这衣服是新做的呢!” 大太太笑道:“你不好看谁好看?咱们家,除了容姐儿,就你最好看了!”见沈雅慧满意的乐了,这才对徐其容道,“待会儿人多,你年纪小,怕你身边的丫鬟婆子们有什么不周到的,我让银盏跟着你怎么样?” 徐其容吓了一跳,忙推辞:“银盏姐姐是大舅母身边得力的人,我怎么好让银盏姐姐来照顾我呢!” 大太太笑眯眯的摸了摸徐其容的头,一脸慈爱道:“只要不磕了碰了,别说是让银盏照顾你这么一小会儿,就是让银盏跟了你都行,大舅母难道会舍不得?” 徐其容皱着鼻子,道:“大舅母身边也要有人服侍呢!” 一旁的沈雅茹插话道:“容妹妹,银盏姐姐是个妥当的,让她跟在你身边也好。我娘又不是只有银盏姐姐一个丫鬟。” “茹姐儿这话说得对。”沈大太太道,“好了,待会儿梳好头,你们一起去老祖宗那里吃早餐。人家不会这么早上门呢!我再去看看厨房里点心准备得怎么样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徐其容也不好推辞了,一脸乖巧的点头应了。心里却是诧异得很,怎么好好的大舅母把银盏给了她? 赏花宴虽然人多杂乱,可她是在自己外祖母家,家里的丫鬟婆子们都认识她,她又不是贪玩的性格,哪里就会出什么事情! 银盏这个时候跟了自己,倒不像是来照顾自己的,更像是……监视!徐其容一下子恍然大悟,原来大舅母这是让自己的贴身大丫鬟当眼线来了! 徐其容哭笑不得,心道,难怪沈家能成为扬州城首富,这头脑不是一般的聪明。 瞅了一眼银盏,徐其容叹了口气,要是今天露出一点马脚,只怕大舅舅就会把纸条算在她头上了。到时候要是大舅舅问纸条的来历她该怎么说?又是一个死循环。 只能到时候看了。还不知道华家今天来的是什么人呢! 等到丫鬟把两套珠花送过来,虞秋帮沈雅慧和沈雅茹梳好了头,一行人才往楠筠院走。一路上,沈雅慧显得特别的高兴,时不时的就要摸一下自己的小辫子。跟姐姐妹妹梳一样的头发这种新奇体验,她这还是第一次。 沈雅茹和徐其容也挺高兴的,不过没有沈雅慧表现得那么激动罢了。 到了楠筠院,沈鹤早就腻在这里陪沈老太太说笑了。看到三姐妹过来,沈鹤眼前一亮:“你们今儿个怎么想到一块儿去了?” 沈雅慧得意道:“我们心有灵犀呗!” 沈老太太哎哟一声:“连珠花都是一个样式的!” 沈雅茹瞅着沈雅慧乐,沈雅慧只好老老实实道:“我和三姐姐到容妹妹屋里,让虞秋姐姐帮我们梳的头。” 吃完早饭,大家就在楠筠院说笑,沈雅慧一直惦记着赏花宴,说起话来有些心不在焉的,闹了不少的笑话。等到大太太带人来说已经准备好了,可以移步到花园了,沈雅慧这才神采奕奕起来。 一行人正准备出发,下人便来禀报,说是有客人来了。来的是秦家的太太小姐。秦家是做胭脂水米分生意的,扬州城的胭脂铺,有一半是秦家开的。 沈家和秦家向来交好,秦家的大少奶奶许氏又跟沈家的金氏是手帕交,于是大太太便干脆叫金氏去二门迎接。 这边刚说呢,下人又来报说是杜家的太太小姐也来了。话还没说完,就又有下人来报,说是陈家的太太和钱家的小姐一起来了。 大太太便道:“那金氏干脆带了人去那边迎客。” 沈老太太点头:“金氏是殷哥儿的媳妇,这管中馈的事情你婆婆早晚要交给你的,你现在学着也是应该的。” 金氏便答应着去了。 大太太、二太太和三太太便带着沈雅慧、沈雅茹和徐其容,给她们介绍那些来玩的小姑娘们。 至于沈鹤,已经十二岁了,自然不好跟姑娘们厮混。他也是有任务的,要是哪家带了哥儿来,便由他接待。若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来凑热闹了,自然是大老爷、二老爷和大少爷沈殷接待了。说来也奇怪,沈鹤是二房唯一的子嗣,二老爷却并不怎么愿意他接触生意上的事情。 沈家的花园很大,中间有一个长条形的湖,里面种着睡莲,这个时节,早就是光溜溜的只剩水了。湖的这一面种了许多腊梅花,湖的那一面却是亭子、假山、瀑布。 大太太在两边都准备了点心、宴席,甚至是会唱小曲儿的戏子,一边接待女客,另外一边接待男客,隔着湖,倒也没有不合规矩的。 小姑娘们见面了,无非是聊一些怎么翻花绳、在家里都玩些什么、都认识什么字、学了多久女红、爱吃什么零嘴、自己的丫鬟都有什么拿手绝活之类的。徐其容觉得这些都很幼稚,但也不好冷落了别人,只好做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来。 让徐其容郁闷的是沈雅慧,也不知她怎么想的,她认识的小姐妹来一个,她就要拉着徐其容给人家介绍一番,然后一脸得意道:“看,这就是我在京城的表妹,是不是比大家都漂亮?我还有个表姐呢,这次没有过来,下次带给你们看。” 然后又问徐其容:“锦表姐长得好看不好看?” 徐其锦比徐其容大四岁,据说徐其容跟自己的这个胞姐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为什么说是据说呢?上辈子徐其容刚从沈家回到徐家没多久,徐其锦就病死了。因此徐其容对这个胞姐的印象并不深。 听到沈雅慧这么问,徐其容不能跟人家说自己姐姐长得不好看,但是夸徐其锦的话,那不是跟夸自己一样了吗? 最后徐其容厚着脸皮一本正经的点头:“好看!” 她又没有骗人! 谁知这样沈雅慧更来劲了,居然拉着徐其容去跟那些认识的太太奶奶炫耀起来了。 就在徐其容尴尬万分的时候,下人来报说是华家的小姐和小哥儿来了。 因为之前特别提到过华家,沈雅慧也一直惦记着华家的,所以听到这个消息,立马就拉着徐其容和沈雅茹往大太太身边凑,等着见识华家的小姐。 ☆、第十章 我姓华 不一会儿,便见金氏陪着一个穿着缠枝莲蓝色袄裙的女子边说边笑的走了过来,那女子身边还跟了一个小孩子,六七岁的年纪。 那女子一出现,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到了那女子身上。且不说那脸是极漂亮的,十七八岁的年纪,气质也是十分端庄的。这样的女子,整个扬州城也找不出来几个。 徐其容也看愣了眼,这样出色的女子,她只见过一个,那便是她前世手帕交佳仁县主的亲嫂子。 沈雅慧的心思却不在那女子身上,直拉徐其容和沈雅茹的衣袖:“你们看那姐儿,长得多白啊,倒跟咱们家容姐儿不相上下了。只是,这晋州的打扮跟咱们扬州城实实在在不一样,你看那华小姐,都不戴珠花的。” 徐其容把视线往下挪,放到那个小孩子身上,确实是米分妆玉琢好看得很,一双乌溜溜的凤眼,怎么看怎么是个美人坯子。 只是,徐其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不对在哪里。 沈雅茹在一旁对沈雅慧道:“四妹妹,等下咱们带她玩儿去。” 沈雅慧直点头:“正好,让那些来参加赏花宴的人来看看,什么叫绝代双娇!” 徐其容满脸黑线,瞪了眼沈雅慧,什么叫绝代双娇啊!你小小年纪说这样的话,要是是个男孩子,一定会被人喊小**的好么!见沈雅慧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视线,徐其容无奈的叹了口气。 再一抬头,正看到华家那小孩子扭头向她这边望来,视线一对上,还咧嘴冲着她笑了一笑。徐其容捂了捂小心脏,那牙,可真够白的! 这边大太太叫她们三姐妹过去,给那女子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府上的三姑娘茹姐儿,四姑娘慧姐儿,这位是我们府上的表小姐容姐儿。三位姐儿别的不说,性子倒是极好的。”然后就转头对三姐妹道,“这位是华家的华小姐,还不快来见礼!” 徐其容心下诧异,原来那位十七八岁的女子是华府的小姐,按理说,这十七八岁还没有嫁做人妇的姑娘,一般都是有什么缺陷的,这华小姐长得又貌美如花,家境又如此富贵,却在华家熬成了老姑娘,实在是奇怪! 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的跟沈雅茹、沈雅慧一起乖乖的见礼。 那位华小姐这才拉着自己身边那孩子对沈家人道:“在我看来,沈家的姑娘个个都是好的。尤其是那个最小的,行动间可见大家闺范。这是我们家金哥儿,我长房大哥的嫡长子。金哥儿,还不快给各位太太奶奶见礼。” 那小孩子规规矩矩的行礼,沈雅慧这边却是惊呆了,难以置信的拉着徐其容的袖子说不出话来。 周围站着的太太小姐里面却不知是谁,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原来是个哥儿,长得比姐儿们都好看。就只有沈家那位表小姐能比一比了。” 徐其容心下也震惊得很,之前下人来报说华家的小姐和哥儿来了,她还以为那华家的哥儿去她二表哥沈鹤那边去了呢,没想到是这么可爱的一个小孩子! 那话一出来,徐其容在那金哥儿脸上看到一丝懊恼,那位华小姐却一点都不在意,反而得意道:“咱们家就金哥儿生得最好,把家里的姑娘们都比下去了。今天到了这赏花宴,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容姐儿跟我们家金哥儿倒比了个不相上下。倒真是天生一对!” 这话一出来,众人脸上都闪过一丝怪异,男子长得太漂亮,拿去跟女子作比,是极侮辱人的,就算是小孩子也不该这样。这金哥儿既然是华家的嫡长子,怎么华家人自己都这么作践起来了? 沈家人脸色也很不好看,得亏是沈老太太跟林老太太们摸牌九去了,要是沈老太太在这里,管她是谁,先给一顿排头吃了。 徐其容被气得满脸通红,再扭头一看,那金哥儿亦是满脸怒气与无奈,一双眼睛红得跟要掉眼泪似的,却什么都没说。徐其容心里对那华小姐更是厌恶,当下抬脚向前走了一步,仰着头对华小姐说得义正辞严。 “华小姐,你这话未免有些不妥当!虽然我和贵府哥儿只有六七岁,开开玩笑没什么,但是贵府的哥儿到底是贵府以后的当家人,小时候被拿来跟女子作比,以后当家管事了如何能服众?” 这话一出来,华小姐下意识就要辩驳,徐其容却一下子沉了脸色,接着道:“就是你们华家人不在意这个,开惯了这种玩笑,华小姐也不应该在这种场合浑说。在场的都是各家的贵太太,千金小姐,你这样子说了,人家觉得是你们华府的家风如此没什么,要是传出我徐其容从小与人有首尾,可如何是好?” 这话沈家太太们说不合适,她们说了,华家人要是个小气的,只怕从此与沈家闹翻。可徐其容不一样,她小小年纪,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人家只会觉得徐其容聪慧,华小姐一把年纪还比不上一个六岁的小孩子。 再因为一个六岁小孩子的话跟沈家闹翻,人家只会更瞧不起华家。 华小姐脸红一阵白一阵,说不出话来。那金哥儿却是个极懂事的,毕恭毕敬的给徐其容道歉:“七姑姑心直口快一时乱了规矩也是有的,容姐儿小小年纪,却这般懂事,实在是让我等惭愧。今日之事是我们不对,还请容姐儿大人大量原谅我们。” 说着,就给徐其容鞠躬,小小年纪,像大人一样,一本正经长揖到底,却并不直起身来。看样子是在等徐其容说话。 徐其容瞪了眼并没表示的华小姐,再看了眼无辜的金哥儿,有些无语。 偏偏沈雅慧在旁边插话:“容姐儿,咱们就不跟他们计较了吧。” 本来说错话的是华小姐,可金哥儿那么一认错,事情就变成了小孩子之间的事情,尤其是沈雅慧那么胡乱一插话,沈家太太们更不好插手了。 徐其容只好对金哥儿道:“你又没错,何来原谅之说。” 事情算是就这么揭过去了。只是华小姐在各家小姐太太心里的形象,那是一落千丈。 徐其容拉着沈雅慧和沈雅茹想跟大太太说要去玩,本来是打算在华家女眷那里打听点华裕德的事情,但是现在这么一闹,她觉得还不如冒着被怀疑的危险去池塘对面找二表哥帮忙呢! 谁知还没开口,那位华小姐又开口了:“容姐儿跟咱们家金哥儿果然投缘,我们大人聊天,你们小孩子跟着也怪没意思的,金哥儿便跟沈家姐姐们和容姐儿一起去玩吧!” 虽然说六七八岁的小孩子讲究不到男女大防上去,可是,谁家会把自己家的哥儿推到女孩堆里面去玩啊! 徐其容看了眼低头垂眸的金哥儿,心道,小朋友,你跟你七姑姑有仇吧? 大太太也觉得这位华小姐说话做事有些不入流,却没办法拒绝,好在,那小孩子还不错。于是转头对沈雅茹道:“你们去玩吧,茹姐儿你最大,要照应好两个妹妹和金哥儿。记得不要玩水!也不许斗嘴!” 沈雅茹满口答应了,那边沈雅慧已经大大咧咧的拉着金哥儿的袖子,一边走一边道:“那边有株腊梅花开得特别矮,咱们去剪一些插瓶子里。金哥儿,你带一些家去,插瓶放在屋子里,可香了。” 金哥儿扭头看了眼徐其容,见她没说话跟了上来,不动声色的把自己袖子从沈雅慧手里扯了出来,然后放慢步子等徐其容走到身边,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徐其容有些嘀笑皆非:“你又没有惹我。” 金哥儿又不说话了,低头垂眸的跟在徐其容身边走,一副乖顺的样子。徐其容看得心都化了,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可爱的小孩子呢! 想起自己的目的,徐其容正要问问金哥儿华裕德的事情,却没注意前面的一块小石头,银盏跟在她身边看到了,忙快走两步,把小石子踢到一边草丛里面去了。徐其容这才想起自己身边跟着的银盏,心里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沈雅慧果然把大家带到了那株腊梅树下,到了树下,才发现没有剪刀。沈雅茹便吩咐小丫鬟去拿剪刀和竹篮来。 徐其容本想借着这个机会支开银盏的,可惜失败了。见没机会问金哥儿华裕德的事情,又见沈雅慧跟金哥儿说起腊梅花来,徐其容便干脆放宽心,欣赏起园子里的景色来。 沈家这花园景致还真不错,比东阳侯府还要好些。徐其容看得入迷,金哥儿叫了她几声,都没有注意到,沈雅慧双手按着徐其容肩膀直摇:“容表妹,金哥儿唤你呢!” 徐其容诧异,扭头问金哥儿:“怎么了?” 金哥儿脸一红,讪讪道:“你姓什么?” 徐其容没想到金哥儿是问这个,愣了一下,沈雅慧已经抢着开口道:“容表妹是京城如意巷徐家的五姑娘呢!” 金哥儿性子有些内向,扭捏了半天,憋出一句:“我姓华。” ☆、第十一章 捉迷藏 金哥儿这话一出来,就连向来自诩稳重的沈雅茹都忍不住笑了。金哥儿是华家当家的嫡长子,他不姓华还能姓什么! 徐其容到底心理年龄比大家都大,见金哥儿这么萌萌哒的一个男孩子这么说,也是表达友好的一种方式,倒不好嘲笑人家打击人家积极性。因此,听了金哥儿这话,徐其容也只是笑着冲金哥儿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沈雅慧却是嘴快拦不住:“我们当然知道你姓华。” 金哥儿这才发觉自己犯傻了,尴尬得白玉般的小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徐其容见状,拉了沈雅慧一把,转移话题道:“丫鬟怎么还没有把东西拿来?” 沈雅慧想了想,干脆对银盏道:“银盏姐姐,要不然你去看看?小丫鬟别是贪玩,忘了送东西!” 徐其容本来想着银盏肯定不会答应,毕竟银盏是大舅母叫来监视她的。没想到这下银盏答应得爽快:“那你们都站在这里不许乱跑,我去前面看看,马上就回来的。” 等银盏走了,徐其容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小心过头了。和华家的合作是大事,中间的问题,就连老太太、大奶奶等人都是被瞒着的,银盏再是大舅母的心腹,也不可能知道其中的内幕。 大舅母让银盏跟着徐其容,留意徐其容有没有跟华家人有什么接触,华小姐不在跟前,华小公子不过是个七岁的小孩子,银盏就是再聪明,也不会想到要监视两个总角小孩吧。 现在几个孩子身边都只跟着自己的贴身丫鬟和婆子,手里都拿了主子们随时要用的一些东西,只有银盏手里没拿东西,这也是为什么沈雅慧会叫银盏去看小丫鬟来了没有。银盏想着周围都是丫鬟婆子,她跑这一趟也是不打紧的,也就答应着去了。根本就没有意识到监视徐其容和金哥儿这一茬来。 银盏一走,徐其容眼珠子一转,把沈雅慧和沈雅茹拉到腊梅树干下,这里宽阔,丫鬟婆子们一抬眼就能看到,自然没有亦步亦趋的跟上来。倒是金哥儿,非常自动自发的跟了过来。 徐其容捏了捏沈雅慧的手心,对金哥儿道:“听说你们府上有个咱们扬州城的魁首,是你叔叔还是哥哥?”她们在这边说话声音小点,丫鬟婆子们是听不真切的。 沈雅慧立马就想起那天她二哥哥说的话来,立马满眼兴趣的问金哥儿:“对呀对呀,金哥儿,你告诉我们好不好?” 金哥儿看了眼沈雅慧,又看了眼徐其容,乖乖答话:“是我三叔。” 沈雅茹也来了兴趣,戳了戳沈雅慧,小声对沈雅慧道:“你问问他三叔长什么样。” 徐其容靠得近,听得清清楚楚,便干脆不开口了,只等沈雅慧和沈雅茹姐妹来问。沈雅慧果然就这么问金哥儿了:“你三叔长得好不好看?你七姑姑生得好,你也生得好,你三叔起码有我二哥哥好看吧!” 金哥儿没有见过沈鹤,自然不知道华裕德和沈鹤谁长得好看,又觉得私下里议论自己的长辈不合规矩,可一瞅徐其容也饶有兴趣的等着听呢,便开口给了个非常实在的答案:“好看。” 沈雅慧不由得问道:“你三叔又有才华,又长得好看,干嘛要做生意啊?” 徐其容心里不由得暗赞沈雅慧,这问题,问得实在是太合她心意了。 只是,问题问得好,不代表被问的人回答得出来。金哥儿犯了难,他到底只是七岁的小孩子,家里大人的事怎么也不可能让他知道。徐其容见金哥儿瞪着一双凤眼不知所措,不由得暗道自己失策,一个孩子,能问出什么来! 只好拉了拉沈雅慧,仰着头对沈雅慧道:“三舅舅懂拳脚功夫,又仗义,不也是跟着二舅舅一起做生意嘛。” 沈雅慧恍然大悟:“所以说挣钱才是最重要的!” 沈雅茹和金哥儿一听,在一旁也是恍然大悟的样子,附和着直点头。徐其容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得出这么个结论的,却也没有开口反驳。 这时,银盏回来了,后面还跟着拿了工具的小丫鬟。沈雅慧和沈雅茹兴致来了,一人拿了一把剪刀去剪那低矮的腊梅花枝,徐其容个子比金哥儿还矮,大家也没敢让她动手。 沈雅慧让小丫鬟递给金哥儿一把剪刀:“剪这个可好玩了,咔擦一声。容妹妹就是太小了,今天又穿得多,活动不开。不然她也是要剪的。” 金哥儿扭头去看徐其容,似乎是在问她是不是,徐其容不好拆沈雅慧的台,只好道:“过两年,等我大了,我再来剪花枝。” 金哥儿听了这话,犹豫了好半响,才接过小丫鬟手里的剪刀,在沈雅慧和沈雅茹的催促下,小心翼翼的拉了一枝腊梅花,用剪刀去剪。眉头皱得死紧,也不知道在嫌弃个什么! 徐其容看到这一幕,心都化了,她前世没有什么机会接触小孩子,现在看了金哥儿,却觉得,要是生个儿子像金哥儿这么可爱,简直是上天恩赐。 然后便看到金哥儿扯了自家丫鬟的衣袖去擦那剪下来的腊梅花枝的枝干,不由得一阵无语。那丫鬟讪笑着跟大家解释:“我家少爷有些洁癖。”一边说,还一边拿了自己的手绢给金哥儿擦手。 金哥儿却是仔仔细细把那腊梅花枝上的污物擦拭干净了,然后转身递给徐其容:“给你插花瓶。” 大家倒是不奇怪金哥儿对徐其容的示好,小孩子的喜好比成年人单纯直接多了,不管是哪个小孩子,都是愿意亲近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人的。 徐其容把花接过来拿到手里,便看到金哥儿把剪刀递给小丫鬟,不再去碰那腊梅花了。 沈雅茹还好,知道挑选没有分叉的花枝剪,沈雅慧却是胡乱的剪了一大堆,有些一下子没有剪下来的,她干脆就绞下来,糟蹋了不少花。等两人玩累了,才发现一篮子都没装满。不由得有些泄气。 徐其容干脆对几个丫鬟道:“你们去多挑些开得好的剪了,然后去找大奶奶要一些红色的丝带,绑起来,等赏花宴结束了,就送给宾客们带回去插瓶,也是一桩雅事。” 沈雅茹和沈雅慧一听,直点头,沈雅慧还道:“你们多剪些,到时候让大伯母赏赐你们。” 沈雅茹也道:“对,到时候我去跟我娘说。” 于是丫鬟们都欢天喜地的去挑腊梅花剪了。 沈雅慧是个闲不下来的,转头就提议道:“要不咱们来捉迷藏吧!” 徐其容本来觉得,今天府上这么多的宾客,捉迷藏要是冲撞了谁就不好了。可转头,看到乖乖站在自己身边的金哥儿,心思一转,立马答应了下来。 沈雅慧和沈雅茹两个人,玩什么向来是沈雅慧出主意的,沈雅茹从来不会反对。金哥儿有些内向,自然没有什么不同意见。因此,现在徐其容答应了,游戏便开始了。 第一轮是沈雅慧找,闭着眼睛,从一数到一百。徐其容咬咬牙,带着银盏,拔脚便往湖边跑,一边跑一边小声对银盏道:“咱们去那边找二表哥,四表姐肯定想不到!” 沈雅茹则是带着丫鬟往沈老太太的牌桌那边跑了。 金哥儿对沈府不熟悉,又怕冲撞了别人,因此并不敢乱跑。瞅了瞅沈雅茹,又瞅了瞅徐其容,义无反顾的带着丫鬟追徐其容去了。 徐其容跑到桥上,扭头看了一眼,见金哥儿跟上来了,便放了心。 过了桥,往左边那条路走是亭子,沈鹤应该就在那里。徐其容却转身往右边跑了,右边是假山林。 小孩子跑起来不用注意规矩,反而是银盏这样的大丫鬟,要时刻注意仪态。在假山群里钻来钻去,也不知道拐了几个弯,银盏和华府的丫鬟便发现,她们把徐其容和金哥儿跟丢了。 好在,是在沈府内宅,徐其容和金哥儿又懂事,就是跟丢了也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因此,银盏和华府的丫鬟并没有声张,而是自己悄悄在假山林里找了起来。 此时徐其容却是把袖子一捋就开始往一座假山上面爬,这座假山上面有一个洞,前几天她毽子飞上去了,小厮上去帮她找告诉她的。 见徐其容开始爬假山,金哥儿傻眼了。 徐其容站在假山上对下面眼巴巴的看着的金哥儿道:“你上来不上来?上面有个山洞,咱们要是躲在这里,四表姐肯定找不到咱们!” 金哥儿伸出手指抹了一下假山石头上的灰,一脸的嫌弃。 徐其容担心银盏和华府的丫鬟找过来,赶紧道:“你快上来,别连累我被人发现了。四表姐最聪明了,只要一问路上的下人,就知道咱们往这边跑了。” 金哥儿一听,也顾不得犹豫了,连袖子都不捋,直接就往假山上面爬了。 金哥儿到底是年纪小,不知道技巧,那假山上的泥巴、灰尘,全被他蹭到衣服上去了,手再一摸脸,得,人也成了花猫了。徐其容在一旁看得满心内疚。 ☆、第十二章 惊鸿照影故人来 两人就坐在假山山洞里面,怕被人听到了声音,也不聊天,就是有人路过这里,也不会想到假山上还躲了两个孩子。 沈雅慧找了半天,既没有找到躲在沈老太太牌桌下面的沈雅茹,也没有找到假山上面的徐其容和金哥儿,转头看到丫鬟婆子们端了热乎乎的点心来给大家打零嘴,便开开心心吃点心去了。 大太太等人想着有银盏跟在徐其容身边,又是自己家,便没怎么注意徐其容的行踪。银盏担心被骂,也没敢去回大太太。因此,徐其容和金哥儿在假山上呆到宴席开始了,还没有被人发现他们不见了。 徐其容心里有些诧异,这个时候,沈家人忙着招待宾客,注意不到她很正常。可金哥儿是华家当家的嫡长子,这么久不见,华家人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金哥儿小声问徐其容:“要不然咱们下去吧?我有一点饿了。” 徐其容也饿了,但是想着就这么下去的话,就功亏一篑了。她早就打听清楚了,华裕德今天也来了,由几个舅舅陪着,和几个别家的老爷一起聊生意上的事情。 徐其容想的是,那华小姐不在乎金哥儿这个侄儿,华裕德不可能不在乎。只要华裕德发现金哥儿不见了,一定会亲自来找。到时候她就有机会见上那华裕德一面了。 金哥儿见徐其容不说话,以为她不乐意,忙道:“其实也不是很饿,咱们再躲一会儿吧,沈四小姐也许就找来了。” 徐其容欣慰的点了点头。 又等了一个时辰,徐其容掐着时间算,这个时候宴席应该已经结束了。一些太太小姐差不多也该告辞回家了。毕竟,不少人都有午睡的习惯。 可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见华家有人来找金哥儿。徐其容不由得更加诧异了。 小声问金哥儿:“你和我躲在这里,你家里人不会找你吗?” 金哥儿道:“七姑姑不喜欢我,看不到我,自己一个人回去也是有的。没关系,到时候我让丫鬟带我回去就是。华家跟沈家就隔了四条街,也不远。” 徐其容惊呆了:“你七姑姑要是一个人回去了,你爹爹不会怪她吗?” 金哥儿摇头:“三叔叔不让别人管七姑姑。” 徐其容皱了皱眉,问道:“那你三叔叔对你好不好?” 金哥儿冲着徐其容笑道:“三叔叔对我可好了,经常带我出去玩,先生每次罚我,都是三叔叔替我求情。之前爹爹给我请的一个先生对我不尊敬,也是三叔叔出面,给我换了一个西席。” 徐其容觉得有些不对劲,忙问道:“那个先生是怎么对你不尊敬的?” 对于徐其容的问题,金哥儿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听到徐其容这么问,金哥儿就把先生让他练字,他贪玩捉弄了先生,先生就说他竖子不足以谋,然后被三叔叔知道了,就帮他换了一个西席的事情讲了一遍。 徐其容听了,心里震撼得很。不由得怜悯起金哥儿来。这么讨喜的一个孩子,被自己的七姑姑推到女孩子堆里面玩,还言语间作践,被自己的三叔叔捧杀,实在是可怜得很。 他爹爹,都不管么? 徐其容看着金哥儿的眼睛,正色道:“金哥儿,今天我跟你说一句话,你一定要记住。” 金哥儿也一本正经的点头:“我保证不告诉别人,是你带着我躲在这假山上的。” 徐其容一噎,心道,这孩子真的是聪慧得很,要是就这么毁了,实在是可惜。于是道:“这是一件事。还有另外一件事,你须得答应我。以后,你不可调皮,西席先生的话一定要听,多读书明理。识文断字、琴棋书画、骑射功夫,一样都不要落下。” 金哥儿有些茫然,诧异道:“为什么,那岂不是没有时间玩了!” 徐其容咬咬牙道:“我不跟没出息的人一起玩。” 金哥儿这下答应得特别爽快:“那好,我一定好好学。” 徐其容心里叹了口气,她只能帮金哥儿到这里了,具体以后如何,只能看金哥儿自己的造化了。 因为担心华家人真的自己回去了,徐其容想了想,对金哥儿道:“也不知道四表姐还在找我们没有。你在这里呆着,我下去看看。你不要乱跑,不然等下我就找不到你了。” 金哥儿拍了拍胸脯:“你放心吧,我一定乖乖的等你。” 徐其容这才从假山上下来,往外没走多远,便看到银盏带着几个小丫鬟和粗使婆子,跟金哥儿的贴身丫鬟正在找他们。见到徐其容,银盏松了口气,拍着胸口,急道:“容姐儿,你这是到哪里去了?让我们好找!金哥儿呢?” 徐其容下定决心,道:“我和金哥儿是分开躲的,我爬到假山上面不小心睡着了,一醒来就下来了。怎么,金哥儿不见了吗?” 这话一出来,银盏和华家丫鬟都唬了一跳,立马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哪里还敢瞒着不报?银盏看了眼徐其容有些脏了的白衣裳,到底是沈大太太身边得力的大丫鬟,稳得住。当下就对急得不行的华家丫鬟道:“你跟小丫鬟一起去找我们家大太太和你们家小姐,禀报一下金哥儿不见了的事情。我带我们家表小姐去换一身衣服,马上就来。” 哪里还有徐其容说话的余地,华家丫鬟连忙跟着小丫鬟去找沈大太太和华七小姐了。银盏则二话不说的带着往霜蒲院走,到了霜蒲院,自然有徐其容的丫鬟婆子忙手忙脚的帮她换衣服洗漱,银盏还抽空让厨房送了碗姜汤来给徐其容喝下。这个时节,在假山上面睡着了,要是受凉生病,那也是不得了的事情。 等一切都收拾好了之后,银盏才带着徐其容去找沈大太太。 此时此刻,宾客们已经走了不少,现在大家一听说金哥儿不见了,更是纷纷告辞离去,免得给沈家和华家添乱。 徐其容到的时候,那个华府的丫鬟正跪在地上一脸急色,沈大太太等人也是一脸着急,沈雅慧和沈雅茹则乖乖的站在大奶奶金氏身边。 见徐其容来了,沈大太太忙问道:“容姐儿,你快说说,金哥儿到底哪里去了?” 徐其容便把刚刚对银盏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沈大太太自然不会怀疑到徐其容身上,当下哎哟一声,骂银盏道:“我让你跟着姐儿,你是怎么跟着的?容姐儿和金哥儿不见了,你不说来禀报于我,反而带着华家的丫鬟自己找。现在可怎么是好!” 银盏也很委屈,可却丝毫不能辩驳,当下就跟华家丫鬟跪在了一起。 见沈大太太这样,华七小姐反而来劝沈大太太:“定是金哥儿调皮,自己躲起来了。怪丫鬟作甚!咱们也不必去找,就说我要带着丫鬟婆子们回去了,金哥儿在暗处听到了,自然就自己出来了。”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 徐其容忍不住道:“你怎么知道金哥儿是自己躲起来了?” 华七小姐抬了抬下巴,淡定道:“如果不是他调皮,自己躲起来了,那怎么别人没丢,就他不见了?” 听华七小姐这么说,沈雅茹也忍不住了,张口就道:“万一金哥儿不是自己躲起来了,今天人多事杂,金哥儿要是出什么事情了怎么办?” 华七小姐沉了脸,这下不说话了。不过看表情,却是不服气的。 徐其容看了眼华七小姐,抬头对沈大太太道:“大舅母,咱们快派丫鬟婆子们去找,那湖又冷,湖岸边又湿滑,要是金哥儿不小心掉下去了,可不得了!” 这话一出来,沈大太太脸色更黑了,也顾不得华七小姐了,当下就吩咐下去,所有人都在园子里找起金哥儿来。又想到事关重大,找来一个小厮,让他去外面找沈大老爷,把华裕德请进来。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了。再说,商户人家本来就没有那么讲究。 见大舅母这么吩咐,徐其容松了口气。 华裕德虽然对自己这侄子有捧杀之嫌,但表面功夫还是做得挺到位的。听说金哥儿不见了,也是急得不行,立马就跟着沈家男人们进来。 跟着金哥儿那丫鬟把事情原原本本又跟华裕德说了一遍。华裕德就对沈大老爷道:“那位沈家表小姐呢?不介意的话,我想再问问她。” 沈大老爷点点头,徐其容被金氏带着在众人身后站着,现在立马被人领了过来。 徐其容看到沈大老爷身边站着一个穿着白玉色锦袍的青年,知道那便是华裕德,抬起头来,当视线落在华裕德脸上时,徐其容震惊了,手脚一软,差点儿就瘫倒在地上。 这张脸,她如何能不认识!当初云岚把她送到东厂,便是送到了眼前这人的手里。华裕德,或者说,他便是东厂厂督陈德! 眼前的华裕德跟徐其容见过的陈德还是有些差别的。陈德心狠手辣,长相又阴柔俊美得很,这么一个人,偏生得皇帝赏识,于是便流出一些不堪的传言来。而眼前的华裕德,实实在在还是翩翩佳公子一枚。 ☆、第十三章 去疑 徐其容这辈子,有两个人让她从心底里恐惧。一个是她之前的丈夫云岚,表面品格光风霁月,其实比谁都要龌龊无耻。另外一个就是大太监陈德。 陈德阴狠无比,凶名全天下都知道。据说只要说大太监陈德来了,可以止小儿夜哭。徐其容前世落到陈德手里,陈德因为跟华惟靖斗法,来不及处理她,她便被奕凭知救走了,算是逃过一劫。虽然,最后还是难逃一死。 现在见到的华裕德,虽然气质上跟陈德全然不同,可长相却是相差无几的。 徐其容不明白,为什么陈德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扬州。如果华裕德就是陈德,那么,以华裕德的本事,十五年后他如何就成了恶名远扬的大太监陈德? 华裕德见眼前这个小女孩对自己目露惊惧,很是诧异,转念一想,他觉得大概是这小姑娘怕惹了祸,所以才这样,因此也不多作怀疑。 徐其容心里惊惧交加,却也知道此一时彼一时,强作镇定,不敢再表现出更多的异样来。 见小姑娘镇定下来,华裕德才问道:“徐小姐,别怕,你知道金哥儿在哪儿吗?” 徐其容努力让自己开口不打颤,把之前跟银盏和沈大太太等人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然后道:“金哥儿兴许和我一样是在假山上睡着了也未可知,沈家的各个门都有人守着,咱们大家都去找,肯定能找到的。” 华裕德见从徐其容这里实在问不出别的消息来,便也作罢,亲自带着人一起去找。 至于华七小姐,虽然她没有看好金哥儿,华裕德倒是一句重话都没有对她说,反而宽慰了她几句。看在沈家众人眼里,纷纷觉得怪异。 徐其容拉着沈雅慧和沈雅茹也跟大家一起找,一边找一边喊金哥儿的名字。心里却想着,这么大动静,金哥儿在假山上肯定听到了,却一直没有出来,难道她走之后就出了事? 这么一想,徐其容也着急起来,顾不得去想华裕德就是陈德这件事,赶紧装作不经意的往金哥儿藏身的假山找去,一边找还一边喊金哥儿的名字。 让徐其容松了口气的是,到了那处假山下,她刚喊金哥儿两声,金哥儿就在上面应了,自个儿爬了下来。 周围的丫鬟仆妇忙声张起来,说金哥儿找到了。众人又都往这里赶来了。 金哥儿也没想到这么大的阵仗,见自己三叔叔来了,忙有些愧疚的站到了华裕德身边。 沈雅慧随口问道:“金哥儿,我和三姐姐叫你那么多声,丫鬟婆子们也喊得那么大声,你干嘛不应啊!容妹妹叫你两声你就出来了。” 徐其容吓了一跳,没时间去看自家舅舅舅母们的脸色,也来不及去注意华裕德的反应,忙道:“金哥儿,难不成你也在假山上面睡着了?” 让徐其容没想到的是,金哥儿听了这话,真的把头一点,给徐其容圆起话来:“对不起,我是在上面睡着了,刚刚醒来听到徐五小姐的喊声,便立刻答应着出来了。劳大家担心了。” 华七小姐看了眼浑身脏兮兮的金哥儿,有些嫌弃,斥责道:“知道大家会担心,你还这么不懂事!你看看你这一身,像什么样子!” 金哥儿却是拉了拉华裕德的袖子,华裕德笑道:“小孩子不懂事,妹妹你少说两句。既然人找到了,那也就没事了,咱们这就回去吧!” 金哥儿自从徐其容开口说那话之后,就一直没有抬头看徐其容,徐其容心里十分过意不去,虽然是不得已而为之,可确实是利用了金哥儿,还害他一个人在假山上面呆了那么久,说不定回去还会挨骂。 见华裕德要带着金哥儿走,徐其容下意识的就喊了句:“金哥儿。”满心满眼的歉疚。 金哥儿这时抬头看了眼徐其容,道:“徐五小姐,后会有期。”眼里尽是被背叛了的委屈。 徐其容看了,已经后悔了,大不了想想别的法子,她做什么要利用这么小一个孩子啊!之前她当着众人的面斥责华七小姐,所以金哥儿愿意跟她亲近,开口就叫她容姐儿,现在却叫她徐五小姐,显然是心里因为徐其容的行为难过了。 可是,后悔了又怎样,自己做的局,已经没有办法补救。更何况,知道了华裕德是陈德,她要做的事情还多得很。 徐其容只能眼睁睁的跟着众人一起送走了华家人。金哥儿大概是真的伤心得很了,直到出沈家大门,都没有再回头看徐其容一眼,徐其容心里叹气,面上却不动声色。 送走了华家人之后,徐其容便跟沈老太太说自己累了,要回霜蒲院休息。沈老太太想着徐其容没吃午饭,便叫大太太让人送些吃的到霜蒲院,又叫丫鬟好生把人送回去。然后自己也觉得困倦得很,便带着丫鬟回楠筠院了。 沈大太太带着二太太和大奶奶送走沈老太太和徐其容,又吩咐人把三小姐和四小姐带下去睡午觉。然后打发了二太太去休息,把手里的杂事都交给了大奶奶金氏,自己则带着银盏去找沈大老爷了。 沈大老爷在自己书房,同在的还有自己跟来的沈二老爷。 沈回风道:“这华家有些问题,之前我觉得以华裕德之才来管理庶务,定是因为被华家族人打压。今日一看,未必如此。看来那纸条说得不错,跟华家的合作,我们要再小心些才是。” 沈回知就比沈回风乐观多了:“怕什么,三弟已经去了晋州,不管是要不要一起合作,等三弟回来便可知晓。” 正说着,何氏就带着银盏来了。 何氏见沈回风在,也没有刻意的回避,直接当着沈回知和沈回风的面道:“之前让银盏跟着容姐儿,事关重大,我也没有问银盏具体怎样,直接把她带过来了,让她当着你们的面说。咱们心里也好有个数。” 然后问银盏道:“金氏跟华七小姐在一起闲聊,华公子又在老爷那里,容姐儿跟他们自然是没有交集的。你且说详细了,容姐儿今日同金哥儿都说了些什么,可有与华家的丫鬟仆妇有任何接触?” 沈回风心里诧异,没想到自己的兄嫂会在容姐儿那么个小孩子身边安插眼线。但也知道自己兄嫂的性子,因此并没有立即问起来,而是不动声色的看着何氏问银盏。 银盏知道自己今天犯了错,哪里还敢说自己并没有观察得那么仔细啊,忙道:“表小姐并没有跟华家的丫鬟仆妇们有什么接触。至于金哥儿,表小姐对他甚是冷淡,不过是聊些腊梅花罢了。反而是三小姐和四小姐对金哥儿挺热情的。不过,金哥儿倒是更喜欢跟表小姐玩,还送了表小姐一枝亲手剪的腊梅花。” 何氏点点头,问道:“既然这样,那他们俩怎么一起去了假山那边?” 银盏道:“四小姐提议捉迷藏。表小姐说要过桥去找二少爷,她说四小姐肯定想不到这一点。那金哥儿应该是不敢在沈府里面乱跑,所以追着表小姐跑了过来。后来两人跑到假山林中,我们跟丢了,再然后,就是表小姐说的那样了。” 何氏点点头,然后看向沈回知,沈回知摆了摆手,何氏便让银盏先下去了。等银盏走了,沈回知才对何氏道:“看来这事跟容姐儿并没有丝毫干系。容姐儿再聪慧,那毕竟还是个孩子。” 沈回风在一旁皱了皱眉:“大哥,大嫂,你们怀疑容姐儿跟那纸条有关系?” 何氏叹了口气:“是我想左了,容姐儿就是再聪慧,刚来沈家一个多月,哪里就知道外面生意上的事情了。更何况,她也是听鹤哥儿说才知道华家的存在的。” 沈回知和沈回风都深以为然,不再怀疑徐其容。沈回知问何氏:“那华七小姐可有什么不妥?” 提起华七小姐,何氏脸上的不忿之色甚是明显,把华七小姐对金哥儿的态度说了一遍,然后道:“也难怪她都这个岁数了还嫁不出去,心肠也忒坏了些。那金哥儿我看着是极好的,又是华家当家的嫡长子,她都这么轻怠。华裕德让这么个女眷代表华家来参加赏花宴,怕是不把我们沈家放在眼里。” 沈回知这回却没有赞同何氏的话:“二弟之前说过,那华裕德是华家二房的长子,华家二房人丁单薄,只有一个嫡子和一个嫡女,嫡女便是华七小姐。华裕德要是薄待我们沈家,何至于让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来参加赏花宴?” 沈回风补充道:“更何况,除了华七姑娘,华家当家的嫡长子也来了啊!” 何氏皱了皱眉:“这华家的弯弯绕绕也忒多了点吧,怎么越看越看不明白呢!要我说,咱们家又不缺银子花,这海产生意,就这么算了吧!” 女人家胆小,会这么决定也无可厚非。 沈回风却道:“只怕,要想不做这海产生意,也不是那么容易了。” ☆、第十四章 怀璧其罪 沈回风这话一出来,何氏和沈回知脸色大变,沈回知看着沈回风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还在商量阶段,并没有谈妥的吗?是不是你们悄悄达成了什么决定?” 他这话并没有怀疑沈回风的意思,沈家兄弟情深,他就是怕自己这个弟弟被人骗了。 沈回风摇摇头:“你们想啊,之前跟华家都谈得好好的,我们也流露出了想合作的想法,现在要拒绝,两家势必翻脸。” 沈回知诧异:“华家在扬州没有什么根基,翻脸就翻脸,我们怕什么?” 沈回风苦笑着摇头:“如果华家真的是要害我们,你说,是谁给他们这个本事的?无缘无故,他们为何要害我们沈家?” 沈回风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华家这么做,背后一定有人。能够驱使华家,那华家背后那人的来头肯定不小。要是就这么得罪了华家,撕破脸,沈家也讨不到好去。 沈回知和何氏都听明白了,因为听明白了,所以两人脸色都更加难看了,心里感觉沉甸甸的。 徐其容回到霜蒲院以后,就把丫鬟们打发出去了,自己坐在窗前想事情。窗台边的檀木桌上放着一个白玉花瓶,里面插着金哥儿送的那枝腊梅花。 徐其容心里又惊又怒,她不明白,为什么会看到陈德。 既然陈德在这里了,那这华家,哪里是京城华家的旁支,分明就是京城华家的本家! 可这也说不过去,之前二表哥明明说这华家是从晋州搬过来的。 还有,华裕德又是怎么从华裕德变成宫里的陈德的?宫里选太监,一般都是挑选五六岁的小孩子,一来是好**,二来是净身危险性小。 这且不说,一般人家,但凡是有一口饭吃,就不会将自己家里的男丁送进宫的。 华家那么有钱……想到这里,徐其容一下子恍然大悟! 前世的华家确实是在京城,可是没有人跟徐其容说过它是后来搬进京城的还是怎样。重要的是,前世的华家很有钱,几乎可以说是新陈国的首富! 这也是为什么华惟靖有能力跟作为东厂总督的陈德斗得你死我活不分上下! 这么一想,徐其容就有八分肯定了,当年沈家落败,就是因为华家陷害。沈家的万贯家财,只怕全部落入了华家手里。 想到这个,徐其容激动得唰的一下站了起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对华家是又气又怕。 想要再写纸条提醒舅舅们,却又怕再次引起他们的怀疑。 徐其容觉得自己纠结极了,就像是一个饿得快死了的人,怀里揣着一大叠的银票,却不敢拿出来买一个肉包子。 徐其容冷静下来,再次意识到了里面的不对劲。她记得前世的丈夫云岚说过,华惟靖当年出生的时候,正好跟与圣上一母同胞的十五公主是同一天同一个时辰,当时的皇后娘娘母家跟华家有旧,这件事便被皇后娘娘知道了,央了皇上给两个孩子订了娃娃亲。当时京城不知多少儿郎羡慕华惟靖。 华惟靖比她徐其容只大不小,如果华家是后来搬进京城的,那他又怎么会在京城出生? 徐其容心里有了主意。 “虞秋,虞秋!” 虞秋在外面听到徐其容叫自己,也顾不得正在跟自己说话的小丫鬟,忙进来,问道:“姑娘有什么吩咐?” 徐其容坐在软榻上,托着腮,一脸兴奋的样子:“虞秋姐姐,我想玩走马灯了!” 虞秋诧异:“姑娘怎么想起玩这个了?那东西精细,京城到扬州路途遥远,并没有带来。” 徐其容笑道:“今天还是金哥儿说起,他以前顶喜欢走马灯的。他这么一提,我才想起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走马灯了。我还以为这东西只有京城有,既然金哥儿玩过,那扬州自然也是有的。你去跟大舅母说,央她找一个来。” 虞秋忙点头答应。 徐其容又道:“那金哥儿真真是厉害,就连去年我们那里流行的舆仗队影的灯式都知道,还说‘车驰马骤、团团不休’。” 虞秋诧异,问道:“那金哥儿是京城人士?” 徐其容摇头:“不会吧,二表哥说他是晋州那边搬过来的啊。虞秋姐姐,你快别问了,赶紧去问问大舅母,要是有,我就请大家看灯戏!” 虞秋见徐其容这么撒娇,心都化了,忙笑着答应去了。 沈大太太见虞秋来问走马灯,不由得诧异:“听说走马灯只在京里的贵族中流行,也只有京里的师傅有那样的手艺,我们这样的地方,我们这样的人家,哪里有?” 虞秋毕恭毕敬道:“我家小姐也是听华家的金哥儿说才想起这东西来,小姐说,既然金哥儿玩过走马灯,他又不曾去过京城,兴许这走马灯的手艺已经流传到全国各地了。” 沈大太太心里微动,面上不动声色,对虞秋道:“兴许是,我常年待在家里主持中馈,对这种玩的东西并不是很了解,你回去跟容姐儿说,舅母马上着人出去打听,打听着了,花多少钱都要给她买一个回来。” 虞秋听了心里服帖得很,到底是已故太太的娘家,换了别人,谁还这么着紧她家小姐啊! 嘴里忙道:“小姐说了,要是得了走马灯,她请大家看灯戏呢!” 何氏听了这话,不由得乐了,笑道:“到底是个小孩子,让我找走马灯,她得了反而来送我人情呢!” 虞秋笑道:“自然是太太疼惜我们家小姐。” 沈大太太心里高兴,忙叫身边的大丫鬟金盏去把最近心得的十二颗夜明珠拿来,让虞秋带回去,给徐其容坠裙摆也好。 虞秋接了东西,又替徐其容道了谢,这才离开桑临院。心里却是咋舌不已,这沈家真真是财大气粗,这夜明珠个个比鸽子蛋还大,别人要是得了,还不得用来镶首饰压箱底,沈大太太却是随随便便就送了小外甥女十二颗,还说拿去坠裙摆! 徐家二房老太太那么喜欢大小姐徐其瑶,徐其瑶及笄礼,二房老太太送了两支鸽血红宝石的步摇,已经算顶大方了! 一支步摇上面镶嵌了三块鸽血红宝石,加起来还没有一颗夜明珠金贵呢! 自家小姐自从热晕醒来之后,变得跟沈家人亲近了很多。就是韩妈妈,从佛堂放回来之后,小姐也不怎么让她在跟前伺候了。虞秋觉得,自家小姐这种变化实在是太好了。倒不是她羡慕沈家的钱财,实在是,小姐有靠山,她跟着小姐也安心不是! 回了霜蒲院,虞秋忙把十二颗夜明珠给徐其容看了,嘴里又把沈大太太夸赞了一通。 徐其容看到夜明珠有些诧异,心下暗道,难怪华家要打沈家的主意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叫虞秋收好。又问:“走马灯的事情说清楚了吗?” 虞秋心里有些诧异,不明白徐其容为什么这么问,又不是多复杂的事情,哪有说不清的道理。嘴里却是老老实实答道:“大舅太太说了,她每天忙着主持中馈,并不知道外面有了走马灯这样的玩物,马上派人出去打听,得了就马上给姑娘送来。” 徐其容点点头,松了口气。 她记得,会做走马灯的,只有京城烟罗斜街的妙影灯铺,她十四岁那年,妙影灯铺刘师傅的徒弟欺师灭祖,被赶出了妙影灯铺。走马灯的手艺这才流传出去。在此之前,走马灯一直只流传在京城的勋贵人家中。 果然如同徐其容所料,何氏立刻让人出去打听,得知走马灯并没有流传到扬州来,于是转头就把这件事告诉沈回知了。沈回知又去找沈回风说了。 沈回风脸色凝重:“华家是从晋州搬到扬州来的,华家的孩子又是怎么知道走马灯的?就算是有别人送,他也不可能知道去年流行什么样的灯式啊!” 何氏插嘴道:“二弟,你之前不是怀疑华家背后有人么!这走马灯在京城勋贵人家中流行,那华家背后的人,有没有可能就是京城的勋贵?” 沈回风摇头:“如果是这样,那还好,如果华家本身就跟京城有关系呢?不行,大哥,家里你照应着,我得去一趟京城。” 沈回知吓一跳:“就有这么严重了?” 沈回风叹气:“京城那是什么地方,卧虎藏龙!我们沈家在扬州规规矩矩的,怎么就得罪了京城的人?这里面少不得有什么阴谋,不去查一查,我怎么放心?” 涉及到这样的大事,沈回知也不敢等闲视之了,仔细想了想,道:“这京城,你无论如何是不能去了。” 沈回风诧异:“何出此言?” 沈回知道:“你想想,咱们是什么样的人家,就算有几个钱,那京城勋贵,咱们也是得罪不起的。现在巴巴的跑去京城查,说不定就打草惊蛇了。人家要害沈家,也不一定是寻仇。等三弟从晋州回来,咱们心里应该也有底了,到时候再想办法对付就是了。” 何氏在一旁直点头:“只怕,咱们家是怀璧其罪!” 两兄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第十五章 沈回秋失踪 何氏的猜测有道理,沈回知的劝说也入情入理,沈回风自然不坚持这个时候离开扬州进京了。但是心情,却是十足的郁闷的。 试想一下,如果大家真的因为这海产生意丢了命,那他可真是沈家的罪人了。就是侥幸保得性命,沈家的万贯家财没了可以再挣,可是,沈老太太已经六十好几的人了,他们做儿子的怎么能让母亲临到老了反而跟着自己去过苦日子? 一连好几天,沈回知沈回风兄弟都愁眉不展的,大太太何氏也郁结于心,可怕沈家人担心,偏偏都得在老太太面前强颜欢笑。 徐其容看在眼里,深深觉得自己舅舅们也不容易。 那边沈回秋还没有从晋州回来,这边沈回风既不能答应华家合作的要求,也不能断然拒绝,只好以年关马上到了拖着。 就这样一直到了新年。 沈家人口比徐家少,但是沈家是商户人家,不像徐家那么讲规矩,为了博沈老太太开心,大年的时候干脆请了戏班子来,一连热闹了好几天。沈家财大气粗,戏班子也是扬州有名的葵花社,唱了好几出才排出来的新戏。 徐其容因为是孝期,因此并没有去凑这热闹,而是把自个儿关在屋子里替母亲抄写经书。 一转眼就过了元宵节,这几日沈回知和沈回风都忙得很,很少在家里出现。徐其容探知到他们并不是在忙着和华家做水产生意,也就放了心。 直到某天沈老太太问大太太何氏:“这算算时间,也已经一个多月了吧?” 何氏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问道:“什么一个月了?” 沈雅慧在一旁脆生脆气的插话道:“大伯母,我爹爹都走了一个多月了!”说着还翘起了嘴。 何氏反应过来,看了眼老太太的脸色,强笑道:“扬州和晋州隔着十万八千里呢,三叔又不是那孙悟空,哪里那么快就回来了。起码要二十来天才到得了晋州城呢!” 沈雅慧恍然大悟,笑着对沈老太太道:“老祖宗,爹爹还在路上呢!爹爹会武艺,老祖宗不必太担心!” 当着一屋子小辈的面,沈老太太强压着没对大太太发火,道:“三郎从徐州方向走,过徐州、唐州、许州,便到了晋州。你又哄我老婆子,三郎是骑马去的,比坐马车又快上不少,这哪里就需要二十来天了,紧赶慢赶,也就十五天的路程。算着时间,也该回来了。” 大太太强笑道:“去十五天,回来十五天,这中间还要时间跟那边的人谈生意呢!这样的大生意,怎么也要谈好几天吧!再说了,兴许那边的老板留三叔玩几天呢!这个时候还没回来,也属正常。” 沈老太太冷哼一声:“我三个儿子,就大郎最奸猾,生意上的事情让他二弟操心,跑腿的事情让他三弟去做,自个儿则学着那些读书人吟诗作画的,也不臊得慌。”这便是在迁怒了。 大太太不敢跟婆婆争辩,但还是忍不住说了句:“这不是有殷哥儿在么!”而且,让二弟三弟去操心这些事情,哪里是大老爷奸猾,分明是因为大老爷不够奸猾。 想起懂事的大孙子,沈老太太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跟你老爷说一声,有什么事情,大家一起想办法,他们两兄弟老这么躲着我,也不是办法。” 何氏听了面色大变,很快镇定下来,答应着,有些失魂落魄的去了。沈老太太吃的盐比她们吃的饭还多,这些事情,哪里是瞒得过她的。 到了傍晚,许久不曾出现的沈大老爷和沈二老爷出现在了老太太的楠筠院。 沈回知和沈回风眼下一团青色,一脸的憔悴,想来这几日都没有睡好。徐其容看着两位舅舅的模样,又想着老太太之前对大舅母说的那些话,不由得得出一个胆战心惊的结论来。 果然,徐其容听到老太太问道:“你们说,三郎到底是什么时候跟你们失去联系的?”态度却比之前面对大太太时要软化不少,想来是看到两个儿子这憔悴的样子,心疼了。 沈回知和沈回风对望一眼,沈回风道:“三弟到了晋州地界内,便失去了联系。” 这话一出来,三太太攥着沈雅慧的衣角,便扑簌簌的掉起眼泪来。沈雅慧下意识大声道:“不可能,我爹爹会武艺!” 徐其容皱着眉看了眼沈雅慧,也道:“这事情有蹊跷,临近年关,路上是不太平。可三舅舅一路平安到了晋州,按理说应该松了口气才是,怎么反而出了事呢?” 沈老太太看了眼徐其容,赞许的点了点头,然后对沈回风道:“可留下了什么线索?” 沈回风摇头:“未曾。” 三太太陈氏用手捂着嘴,生怕自己发出声音让老太太更加急躁。 沈老太太这个时候最关注的便是陈氏了,见陈氏这样,叹了口气,问沈回知和沈回风:“派了多少人去找?” 沈回知忙道:“能派去的都派去了,儿子已经收拾好东西,明日便去晋州。” 徐其容掰着白白嫩嫩的手指,皱着眉头,道:“大舅舅,金哥儿老家不是在晋州吗?不如找他们帮帮忙,他们对晋州最熟悉,说不定就找到三舅舅了。还有,咱们多多给官差们银子,他们肯定也会努力的帮忙找三舅舅。” 沈雅慧插话道:“就是,大伯二伯,爹爹以前给我的钱我都存着,都拿去找爹爹吧!” 沈雅茹忙道:“我的也是。” 沈鹤也要附和,话到嘴边,才想起自己从来没存住过银子,不由得尴尬的把话咽了回去。 沈老太太慈爱的看了沈雅茹和沈雅慧姐妹一眼,道:“哪里就需要你们那点钱了,弄丢了三郎,自然是大郎和二郎这当哥哥的拿自己的体己银子去找。”然后又对沈回知道,“容姐儿这话对得很,大郎你也不要忙着去晋州,明日先带点礼品去华家。二郎你明日带着银子去见府尹大人。” 沈回风点点头,沈回知却脱口而出:“去华家?说不定就是……”被何氏悄悄掐了腰才反应过来,把后面的话都咽了回去。 沈老太太眉头一皱,喝道:“说不定就是什么?” 沈回知干笑道:“没什么,就是想着,两家关系平白得很,人家未必帮咱们。” 沈老太太冷哼:“自己兄弟都找不着了,这个时候还顾着面子不肯去求人?” 沈回知哪里敢应这话,忙赌咒发誓表示自己一定会去华家求人!那模样,连陈氏都被惊得打了好几个嗝儿。陈氏脸皮薄,这当着小辈们一打嗝,也不好意思再哭了。 沈老太太被气乐了,也没有那个心思去安慰陈氏了,也不留大家吃饭了,就连一向跟着老太太吃饭的徐其容都被打发回去了,沈回知和沈回风两兄弟被留了下来。 徐其容心里是很想留下来听一听老太太跟两位舅舅要说什么的,毕竟,三舅舅的失踪,也跟她有关系。要不是她写那纸条,三舅舅也不会这个时候只身前去晋州。 可是老太太态度坚决,徐其容向来乖巧示人,这个时候也不好胡搅蛮缠。 等大家走了之后,沈老太太屏退周围服侍的人,单留下一个瑞珠在身边捶腿,皱着眉问沈回风:“二郎,你大哥弄鬼,什么都瞒着我。你告诉我,你三弟去晋州,到底是干什么去了?” 沈回知满心冤枉,这事情是三兄弟商量好决定的,怎么成他弄鬼了?却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叫屈。 沈回风想着,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就算是他们继续瞒着老太太,老太太让人一查就查出来了,到时候反而更生气。于是看了眼沈回知,便一五一十把事情跟沈老太太都说了。包括那来路不明的纸条。 沈回知眼睛瞪得老大:“二弟,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沈老太太厉声打断了:“怎么,你瞒着我,还不许你二弟告诉我?这么大的事情你也敢瞒着,成天就知道弄鬼,还没有你二弟一半懂事!” 沈回风二话不说就把事情说了,反而显得之前瞒着老太太是沈回知的主意了。沈回知满心委屈:“不是,我……” 刚开口,却发现自己没法子辩驳。 沈老太太恨铁不成钢:“你就奸猾吧你!得亏家里的铺子都是三郎帮衬着二郎管着,要是换成你来管,整个扬州城不得骂我们沈家奸商!” 沈回风有些不忍了,开口解释道:“母亲,并不是大哥他……” 话还没说完,老太太就打断了:“你不用帮他说话,从小他就知道欺负你们兄弟俩,我这个当母亲的,心里哪能没数?” 沈回风一脸无奈的看了眼沈回知,他也没有办法了。沈回知更是委屈,明明是他这个当大哥的从小都被弟弟们捉弄好么!尤其是自己的这个二弟,每次捉弄完都倒打一耙,沈家最奸猾的,明明就是沈回风好么! ☆、第十六章 徐亭远来信 不提沈回知的委屈。 当年沈家当家沈安去得早,沈回知、沈回风、沈回秋和沈芸英都还小,族里的叔伯们哪个不是对他们孤儿寡母虎视眈眈。可沈老太太凭着自己一个人,苦心经营,到底没有让沈安留下来的这笔家产旁落,甚至还让沈家一跃成了扬州首富。 沈老太太的本事,可见一斑! 听沈回风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沈老太太的注意力压根儿就没有放在是谁放的纸条这件事上,而是一针见血道:“不管三郎失踪的事情跟华家有没有关系,跟华家这还产生一,都不能做了。” 沈回风心道,果然还是老太太厉害!当下连忙把自己之前的猜测说了一遍,道:“不是儿子非要挣那几个钱,实在是没有办法。” 沈老太太冷笑,道:“你也好几十岁的人了,这个世界,并不是黑白分明那么简单的。这世上,不如意的事情十之八九,我们沈家又不是无缘无故不跟华家合作的,华家又如何恨我们?” 沈回风眼睛一亮,谄笑着去给老太太捏肩膀:“母亲这话是怎么说?儿子愚钝,自然需要母亲提点。” 沈老太太道:“你三弟失踪,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谁还有心谈生意?等你三弟回来了,晋州那边的皮毛生意看着也是不错的,便让你三弟去跟那边的人签契书吧!” 意思已经很明了了,沈回秋现在不见了,沈家用这个借口拖着华家,任谁也找不出错来的。至于晋州那边的皮毛生意,沈回风其实早就让人考察过了,虽然不如海产生意赚钱,但也是不亏的。到时候由沈回秋去签了契书,沈家的现银就被套牢了,哪里还有余地去做水产生意? 这水产生意的合作一直是华裕德跟沈回风在谈,沈回秋跑去跟别人签了合同,华裕德也怪不到沈回风身上来。至于沈回秋,他华裕德要怪,只怕也无从怪起! 扬州富庶,不算沈家,华家要找别人合作,也不是不行的。 不能说沈家这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只是,既然已经猜到了华家背后有人,沈家不过是一介商户,哪里敢跟他们对着来?能安全无虞的避开,就已经很不错了。 沈回知恍然大悟,喜道:“还是母亲厉害!明日我只说三弟是因为去晋州查探皮毛生意的事情失踪的,华家不能在这关口跟我们翻脸,所以不管三弟失踪跟他们有没有关系,他们都会拿出一副热心的态度来,好让我们沈家买他们的情,答应合作的事情!” 沈老太太幽幽的看了沈回知一眼,道:“我就说三兄弟你最奸猾了,还说不是!” 这下,沈回知是真的哭笑不得了。 不管怎么说,有沈老太太出马了,沈回知和沈回风都松了口气。就目前看来,三弟失踪,并不完全是坏事。只是,万般好处,都不及沈回秋的安全重要。 沈老太太虽然没说,但沈回知和沈回风兄弟心里也明白,还有一个可能,那便是沈回秋回不来了。 沈老太太不提,两兄弟哪里敢提!当下就赶紧回去,一个安排着明日去华家,另外一个安排着明日去拜访扬州城府尹大人。 徐其容回到霜蒲院,勉强吃了半碗饭,便吃不下去了。 她记得,前世的时候,自己那个三舅舅活得好好的,听说二表哥沈鹤进京城找到徐家要娶她做妾,就是三舅舅给二表哥攒的路费。 不单三舅舅活得好好的,沈家每一个人都活着。只是生活清苦罢了。这次,三舅舅要真出了什么事情,沈家和华家的合作自然不会再提起了,沈家也不会再落败了。 只是,沈家的富贵和三舅舅的性命,哪个重要? 徐其容有些后悔了。只是,后悔也没有办法,只好祈祷三舅舅能够平安归来才是! 从这天起,徐其容每日除了帮沈芸英抄经书,还会多帮沈回秋抄写两篇祈平安的经文,然后让丫鬟一起拿到佛堂去供奉。 对此,沈雅慧感激得很,待徐其容更是亲厚。就连陈氏,知道了也很感动,经常得了好吃的好玩的便往霜蒲院送。 这样一来,徐其容心里更加无地自容。因为心里藏着事,就有些吃不香睡不好。 沈家人忙着找沈回秋,倒没怎么注意。倒是大奶奶金氏看在眼里,只当小姑娘是因为想家了。便时不时的把人带在身边,说话宽慰,哄着多吃些开胃的点心。 等沈老太太注意到徐其容清减不少时,又看到金氏把徐其容照顾得周全,便也没说什么了。 沈家正值多事,虞秋等人自然不能因此说沈家不重视徐其容。倒是韩妈妈,时不时的就说沈家人的坏话,在徐其容面前刺几句。徐其容心烦,更加不让韩妈妈近身伺候了。韩妈妈气得不行。 这南方的天气比北方暖和,正月才过去没多久,便有桃花开了,沈家的花匠有自己的独门技法,这个时候,沈家花园的桃花已经争相竞了,比起城里那早放的一两株桃花来说,沈家花园更显得烟霞烈火。 这日天光正好,春日暖洋洋的洒在叠叠层层的桃花上,更显得娇艳欲滴,整个花园,显得梦幻无比。就连一些粗使的婆子,都忍不住央求花匠把修剪下来的桃花给她,拿回去给自己的儿子去讨女孩子的欢心。 徐其容照例抄写经书,抄了两个时辰,便觉得眼睛有些酸,便信步走到花园里面看桃花。 正出神,韩妈妈突然满脸喜色的闯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一样的东西。 徐其容皱了皱眉,便听到韩妈妈大声道:“小姐,老爷来信了!” 韩妈妈觉得,自家小姐最近对自己这么冷待,是因为她们在沈家的缘故。等回了徐家,小姐自然待她跟以前一样了。因此,听门房来信了,韩妈妈赶紧去跟门房要了信,拿着来找徐其容了。 虞秋脸上一喜,最近徐其容不高兴,她也是看在眼里的,虞秋心里的想法跟金氏一样,因此看到徐家来信,也高兴得不行。忙上前从韩妈妈手里拿过信,取出信纸交给徐其容。 徐其容接过信纸,心情很是难以言喻。这是徐亭远给她的信,上一辈子,徐亭远还恨她恨得亲自派人来杀她。 虞秋见徐其容发呆,忙喊了一声:“姑娘。” 徐其容回过神来,想起刚刚虞秋拿信纸的样子,沉了脸色,问韩妈妈:“你拆了信?” 虞秋是直接从信封里面拿出的信纸,上面并没有封蜡。 “没有!”韩妈妈吓了一跳,忙道,“信是我从门房那里拿来的,会不会是门房拆了信?” 虞秋冷声喝道:“胡说,沈家的门房怎么可能拆我们徐家的信!” 韩妈妈忍不住道:“我从门房那里拿到信就是这个样子,我又不识字,拆它干什么?” 这下虞秋也犹豫了,问徐其容:“姑娘,要不要叫门房来问问?” 徐其容摇头:“沈家忙着找三舅舅,咱们不要添乱。这信不可能是门房拆的,也不是韩妈妈拆的,估计徐……爹爹写完信忘了封也未可知。” 怎么可能忘了封蜡!老爷就是忘了封蜡,身边的小厮或者丫鬟自然会记得封上。 虞秋看到徐其容一脸的不在意,把话又吞了回去。 徐其容也没心思看桃花了,把信纸塞给虞秋,道:“我也乏了,回霜蒲院吧!” 韩妈妈出声提醒道:“小姐,你还没看信。” 徐其容冷着眼扫了韩妈妈一眼,韩妈妈便不敢再说了。 等回了霜蒲院,虞秋捏着信纸问徐其容:“小姐,干嘛不看信?恐怕老爷这是叫咱们回去呢!” 徐其容面无表情道:“然猜到是叫我们回去,这信看不看,又有什么所谓?” 虞秋觉得徐其容这话不对,又想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见徐其容铁了心不看信,便只好把信纸塞回信封里,收起来了。 徐其容不管虞秋,自个儿托着腮想自己的事情。老实说,前世一直被徐亭远憎恨,她却是不恨徐亭远的,毕竟那是自己的父亲。就算是徐亭远昭告天下一封断绝书断绝了父女情分,她也是不恨徐亭远的。 相反,她觉得徐亭远会恨自己,都是自己的错。如果不是自己老跟继母争锋相对闹得家宅不宁,徐亭远怎么会对她退避三舍?如果不是自己被人设计害得名声大毁,徐亭远怎么会不肯认她这个唯一的血脉? 可是,千不该万不该,徐亭远不该在死之前还惦记着要杀她! 一个要杀自己的父亲,徐其容实在是没有办法面对。她不敢打开那信纸,她怕看到徐亭远的字,自己会发狂。 没一会儿,楠筠院那边便有丫鬟来了,说是沈老太太让徐其容去一趟。徐其容收敛心思,忙跟着去了,心下却是惶然的。 果然,徐其容刚进屋,便见沈老太太笑着对她道:“容姐儿,快过来。你父亲的信你看了没有?徐家派人来接你回去了,过两天就到了。” ☆、第十七章 打算回徐家 徐其容面无表情的给沈老太太行了礼,然后笔直的站在沈老太太面前。 沈老太太见她这样,也只当她是太想家了,于是招了招手,把人拉到自己的怀里,道:“你这一回去,外奶奶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 徐其容下意识就要说“那我不回去好了”,然后立马就想到了徐其锦。 徐亭远这个当爹的不把她当女儿,生母沈氏已经去世,徐其锦便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亲人了。但是,她记得,她回徐家就开始生病,病了大半年,刚好过来,便听说徐其锦没了。 上一辈子这个时候,她还是一个小孩子,对生离死别没有什么概念。既然上天给了她重来的机会,那她能想法子挽救沈家,自然也要想法子保住徐其锦。 所以,虽然不想面对徐亭远,这次她还是要回徐家。 于是,徐其容对沈老太太道:“明年外奶奶派人来接我,我和姐姐一起来陪外奶奶。” 听徐其容提起徐其锦,沈老太太面露怀念之色:“上次见到锦丫头,还是在芸英的怀里,小小的,米分米分嫩嫩的一团,一双大眼睛就跟花园西南角的从番邦移植过来的葡萄似的。这么多年没见,只怕锦丫头已经不记得我这个外奶奶了。” 徐其容便道:“怎么会,要不是这次需要有人在母亲灵位前守着烧纸钱,姐姐应该也是想来陪伴外奶奶的。” 沈老太太伸手捏了捏徐其容的脸,笑道:“听徐家跟过来的那几个下人说你们姐妹长得很像。记得锦丫头小的时候,跟你娘刚出生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想来长大了,便生了些变化。” 这意思就是说,徐其容跟沈氏长得并不怎么像了。 徐其容也没在意,前世的时候,她便知道,自己长得不像父亲,也不像母亲,却像极了徐家佛堂里面的那位。 想到那位,徐其容一下子哀伤了起来,当年自己嫁给云岚,还不等三朝回门,便得来那人仙去的消息。她向来身子康健,怎么突然就没了,这也是徐其容一直没查出来的事情。 沈老太太以为自己勾起了外孙女对亡母的思念,不由得把人搂在怀里,宽慰了起来:“没事,说不定以后外奶奶也搬到京城附近住,那时候要见你们姐妹,就方便多了。” 徐其容回过神来,心里琢磨着沈老太太这话的含义,嘴里却问道:“三舅舅找到了吗?” 现在已经到了三月初,算起来,沈回秋已经失踪了两个月了。 听外孙女提起这个,沈老太太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来:“刚刚你二舅舅来过了,说是已经有了你三舅舅的消息。你二舅舅已经派人去找了。” “真的!”徐其容眼睛一亮,放下心来:“那三舅舅可有受伤?他为什么这么久不回来?” 沈老太太笑道:“等你三舅舅回来了,你自己问三舅舅不就好了。外奶奶跟你在一处,又怎么知道你三舅舅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徐其容有些泄气,嘟着嘴道:“等三舅舅回来,我已经走了。”或者说,徐其锦是她回去大半年之后没的,所以她在沈家再待几个月也没关系?这么一想,徐其容不由得又道,“外奶奶,我不回去了,我等三舅舅回来了再回去!” 她总要看到三舅舅平安无事才放心! 沈老太太面上一喜,她也是舍不得徐其容走的,然后又想起徐亭远来信的内容,不由得摇了摇头,道:“四月初八既是佛诞日,又是你母亲的生辰。你爹爹想给你母亲办一个道场,你不回去怎么行!” 沈老太太这么一说,徐其容诧异的扬了扬眉,她倒是不记得前世的时候徐亭远有没有给她生母沈氏办道场了。只是,在她看来,徐亭远是个很注重身份的人,沈氏死后,他续娶了一个落魄的书香门第家的小姐,从此便再也没有提起过沈氏。可见,他对沈氏并不是多重视的。 既然这样,他怎么会给沈氏做道场? 徐其容心里不无恶意的想,难道是因为沈家还是扬州第一首富吗? 在沈老太太看不到的角度,徐其容扯起一个嘲讽的笑容来。 最后,徐其容对沈老太太千叮咛万嘱咐:“三舅舅回来了,外奶奶您一定要写信告诉其容!” 见她这一本正经的样子,沈老太太也乐了,笑道:“你个鬼机灵!” 过了两天后,徐家派来接徐其容的人果然到了。领头的便是长期跟在徐亭远身边的高伯。 高伯小的时候是一个过得凄惨无比的乞丐,有次在街上抢另外一个乞丐包子的时候遇上了才十三岁的徐亭远。徐亭远便把人带回了徐家。从此,高伯便跟在徐亭远身边鞍前马后的伺候,直到徐其容嫁到云府,高伯还跟着徐亭远。 高伯的身世,整个徐府的人都是知道的。徐府的家生子一开始可没少欺负他。大概因为小时候的经历,高伯凶狠得很,每次那些家生子欺负他,他都不要命也要报复回去,后来也就没人敢惹他了。 徐其容以前一直想不通,她爹怎么就捡了一个欺负比自己还弱小的乞丐的小乞丐回家,现在却是明白了,她爹,三观一直就没有正过! 看到高伯就会想起徐亭远来。因此,高伯去见了沈老太太便来霜蒲院见自家小姐时,非常意外的吃了闭门羹。 虞秋一脸无辜的跟高伯说:“姑娘在小书房抄经书,说了谁也不准进去。” 这个时候的高伯才二十二岁,对那些家生子再凶狠,面对自家米分雕玉琢的小姐时,一颗心还是柔软得跟什么似的!更何况,徐其容和徐其锦两姐妹是他看着长大的,在他心里比他还未谋面的女儿地位还高! 听虞秋说自家小姐还在抄经书,高伯心疼得不行:“小姐抄了多久了?手会不会酸啊!眼睛累不累啊!要是累坏了眼睛,可怎么是好!要不先歇一会儿?” 虞秋哦了一声,摆摆手,无所谓道:“没事,你来的时候,姑娘刚进去。” “……”怎么办,好像被自家小姐给嫌弃了!高伯这次是真的心疼了,特别疼! 虞秋也有些惧怕高伯,见高伯突然阴沉着脸,怕得不行,又不敢悄悄走开。 高伯自己纠结了好一会儿,才面色阴沉的吩咐虞秋:“我带了不少东西来,都是给沈家人的。你带我去一份一份送到沈家各院,就说是咱们小姐让送的。” 他自己身处底层挣扎,自然比这些大户人家的孩子更加懂人情世故。现在主母去世了,两位小姐除了老爷,能依靠的只有沈家了。能够通过这些小事让沈家记得小姐的好,他是很乐意替小姐去考虑这些的。 虞秋忙答应了下来,跟高伯一个院子一个院子送京都特产了。 徐其容并没有见到徐家送来的礼单,要是见到了,估计心里又会疑惑了。倒不是说礼单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只是,礼单里面单列出来五个走马灯,都是今年京都时兴的花式。分别给沈鹤、沈雅茹、沈雅慧、沈彬、沈礼准备的。 走马灯并不好携带,单从这一点来看,徐家是很重视沈家这门姻亲的。不然也不会连沈家有几个孩子都记得。就连刚出生没几个月的沈彬和沈礼的份都考虑到了! 因此,徐其容若是看到这礼单,不奇怪才怪! 高伯送完礼之后,便由沈家下人带着去客房休息了。沈家人知道徐其容要走了,都挺舍不得的。尤其是沈雅茹和沈雅慧,得知徐其容就快走了,连自己的那份礼物都没有拆,就跑来霜蒲院找徐其容了。 沈雅慧瘪着嘴对徐其容道:“容妹妹你可不可以不走?你走了,我就没有妹妹了!” 说来也怪,沈家的姑娘里面,沈雅慧最小,她外祖陈家,又全生的儿子。因此,统共算起来,和沈雅慧沾亲带故的姑娘,就只有徐其容比她小两岁。 沈雅茹一直比沈雅慧懂事,此刻也甚是不舍:“要不然多住几天吧,干嘛非得明天就走!” 徐其容无奈道:“要赶在四月初八给娘做道场……三表姐,四表姐,以后有机会,你们来京城找我玩吧!” 这么一说,沈雅慧眼睛又亮了:“好啊好啊,到时候带上我的双胞胎弟弟!” 徐其容不知道沈雅慧怎么就扯到她那双胞胎弟弟身上去了,还是笑道:“到时候带你们去烟罗斜街买好吃的!” 沈雅茹拉着徐其容的手,也乐了:“咱们快去老祖宗那里陪老祖宗说说话,二哥哥知道容妹妹要走,估计马上就要来这霜蒲院找容妹妹了。咱们去老祖宗那里,二哥哥也不敢乱说话。” 徐其容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就忙带着珍珠、翡翠两个大丫鬟,跟沈雅茹和沈雅慧赶去了楠筠院。 果然,她们刚离开没多久,沈鹤便急吼吼的来了霜蒲院,一问,听说人去了楠筠院,又急吼吼的抄小道往楠筠院的方向跑去。 没想到还比三姐妹先到。 ☆、第十八章 我的亲戚是土豪 沈鹤皮肤很白,在不说话不乱动的时候,看起来也是翩翩少年一枚。尤其是,最近沈鹤为了讨徐其容欢喜,做出一副爱学习的样子来,穿的是读书人最喜欢的青衫,身量修长,出门在扬州城走一圈,能收获不少闺中女儿的芳心。 丫鬟们看着沈鹤安静的站在庭廊前,**柔和的洒在他脸上,像是镀上了一层神祗,不由得都悄悄红了脸。 徐其容和沈雅茹沈雅慧走过来,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景象。 徐其容心道,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也难怪全家上下都偏爱二表哥了。 思绪还没收回来,便见沈鹤一边迎过来,一边大声嚷嚷:“容妹妹,听说你要回去了?” 十二三岁的少年正是变音期,那公鸭嗓子发出的声音实在没有丝毫的美感。更何况,沈鹤走路有些外八字,举手投足间粗鲁得很。 这一动一开口,刚刚那般美好的画面,就像突然遭遇了狂风暴雨,一点旖旎都不曾剩下了。 徐其容好笑的去打量刚刚还红着脸的丫鬟们,果然,那爱慕的眼神已经换成了嫌弃的眼神。 思索间,沈鹤已经到了跟前,沈雅慧指着沈鹤道:“二哥哥,容妹妹明天就要走了,你可不许乱说话惹容妹妹不高兴!不然我去老祖宗那里去告你的状!” “我什么时候惹容妹妹不高兴了?沈雅慧你别血口喷人!”沈鹤不理沈雅慧,转头对徐其容道,“容妹妹,你去跟我爹说说,带我一起去京城好不好?” 徐其容吓了一跳:“你去京城做什么?” 沈鹤得意道:“我都打听清楚了,京城有个云临书院,是整个新陈国最好的书院。我要去那里念书,等个三年五载,一定能考个状元回来玩!” 徐其容诧异:“二舅舅让你去云临书院读书?” 沈雅慧眼珠子一转,笑道:“要是二伯肯让二哥哥去那个什么云临书院读书,二哥哥怎么会来叫容妹妹去跟二伯说呢!” 沈鹤狠狠地瞪了沈雅慧一眼:“你就知道拆你二哥哥的台!” 沈雅茹担忧道:“京城那么远,二叔肯定不放心二哥哥去的。二哥哥,你就别闹了!” 徐其容哭笑不得:“反正我不管,二哥哥想要去,二哥哥自己说去!” 沈鹤哪里肯,就要继续纠缠徐其容。徐其容忙一闪身,避过沈鹤,拉着沈雅慧和沈雅茹跑去找沈老太太了。 沈雅慧才不怕得罪沈鹤,张嘴就把沈鹤的打算跟沈老太太说了。沈鹤跟进来时,正听到沈雅慧告状,气得牙根痒痒,却也无可奈何。 沈老太太听完,居然没开口责备沈鹤,反而笑意潺潺的问道:“鹤哥儿,你是真的想要念书?” 沈鹤眼珠子一转,连忙点头。 沈老太太点了点头,又问:“非要去读云临书院考状元?” 沈鹤看了眼徐其容,继续点头。 沈老太太便笑得满脸褶子,欣慰得不行,抚掌道:“既然喜欢,祖母总不能耽搁了你。你且记住今天的话,到时候可不许反悔了。” 沈鹤眼睛贼亮,扑上前来给沈老太太捶腿:“老祖宗不是哄我玩儿的吧?我真的可以跟容妹妹一起上京?” 沈雅慧在一旁听着,急了,忙道:“我也要跟容妹妹一起上京!” 沈雅茹在一旁抿着嘴也跟了一句:“老祖宗,茹儿……茹儿也想去。” 沈老太太横了兄妹三人一眼,道:“你们容妹妹是回去给你们姑姑走道场的,你们跟着去干嘛?” 沈鹤瘪了嘴:“可是祖母你刚刚还说……” “读书是读书。”沈老太太连忙打断,然后对徐其容道,“容姐儿这一走,也不知几时能再见。今晚用完晚膳,容姐儿就跟我睡吧!东西自有丫鬟婆子们去收拾。” 徐其容连忙答应了。 忽然听到外面挂在帘前的褐水晶撞击发出清脆的声音,接着是丫鬟问安的声音,然后便听到打帘的丫鬟提声道:“三太太来了!” 沈雅慧忙站起来,喜道:“我娘来了!” 然后便见三太太陈氏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两个奶娘,一人抱着一个小婴儿,正式沈彬和沈礼。 要换以前,沈老太太这会子铁定已经把两个幺孙要到身边来了,只是今日却是搂着徐其容,见到两个幺孙,连问都没有问一句。 陈氏也不在意,笑道:“我刚刚去了一趟霜蒲院,才知道容姐儿在老祖宗这里。” 然后扭头对徐其容道:“你要走了,三舅母也很舍不得,却不能一直留你。给你和锦姐儿准备了点小东西,就当是三舅母疼你们了。东西刚刚已经送到霜蒲院,虞秋姑娘收起来了。” 徐其容忙站起身对陈氏福了福:“其容谢谢三舅母,三舅母有心了。” 陈氏摇摇头:“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是不喜欢,也不要告诉三舅母,说不定下次三舅母就寻到你们喜欢的东西送你们了。” 徐其容笑道:“三舅母给的东西,其容和姐姐都是极喜欢的。” 徐其容乖巧懂事,说话又贴心,来沈家后也没有跟沈雅慧红过脸。因此陈氏还是很喜欢徐其容的,现在听她这么说,心里更加熨帖。 一高兴,陈氏就转头吩咐丫鬟:“冰莲,我库房里面有一套鎏金点翠镶南珠双蝶戏折枝莲的珠花,你去找了,送到霜蒲院去。”然后又对徐其容道,“这套珠花做得活灵活现的,你四表姐举止粗鲁,我不舍得给她糟蹋了,你拿回去,过几年正好用得上!” 徐其容还没有开口,便听到沈老太太笑道:“容姐儿快谢过你三舅母,那珠花我是知道的,上面的南珠虽然珍贵,有钱也能买到,可那点翠的手艺是扬州城一个老师傅家传绝学。那老师傅无儿无女,也没收个徒弟。前些年老师傅失明了,要想买到他做的点翠珠花,再多钱也不行了。” 徐其容听了,吓了一跳,忙道:“那快别给我了,还是给四表姐吧!” 沈雅慧珠花绢花什么的多得很,才不在意这个,打趣道:“你没听我娘说么,怕给我糟蹋了。” 徐其容一噎,陈氏笑道:“我自然还有别的给你四表姐。我一个当舅母的,给外甥女一套珠花就不行了?” 徐其容忙点头道谢。 没一会儿,大太太和大奶奶一起来了。见陈氏在,大太太笑道:“三弟妹倒是动作快!” 陈氏笑道:“我一个人,自然比你们两个人快。”又对徐其容道,“看,你大舅母也给你送体己来了。” 沈老太太凑趣道:“容姐儿,快谢谢你大舅母和大表嫂!” 徐其容见大家高兴,便真的站起身来裣衽给何氏和金氏行礼道了谢。 何氏道:“你们知道的,我是最穷的。容姐儿要回去,大舅母也没有别的东西可送,只好给你们姐妹一人准备了一匣子珠子,回去镶珠花戴。” 说着,跟在何氏身后的银盏还真的捧出两个檀木匣子来。 沈鹤在一旁怂恿:“容妹妹,你打开看看,要是珠子不好,咱们让大伯母换好的来!” 徐其容瞪了沈鹤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何氏示意银盏打开了一个匣子,道:“这珠子虽然不好,做珠花还是可以的。等什么时候大舅母得了好的,再让人送到容姐儿府上去。” 徐其容看了眼那匣子,直咋舌,满满两匣子的孔雀石珠子,大舅母还好意思说自己穷! 金氏也笑着让丫鬟捧上来两个匣子,道:“我自然是比不上母亲了,也就两匣珍珠,容姐儿拿回去打赏下人吧!” 徐其容心扑簌扑簌的跳,沈家这是财大气粗呢还是财大气粗呢!连忙再次跟何氏和金氏道了谢。 然后便听到外面有人道:“你们都来了,大嫂也是,自己来都不叫我!” 何氏笑道:“你自己在库房千挑万选,生怕没有把我和三弟妹比下去,我怎么好来叫你?” 然后便见二太太柳氏带着丫鬟进来了。 沈老太太笑道:“你送容姐儿什么好东西?” 柳氏得意道:“我送的,可比大嫂和弟妹都要好!” 众人都往柳氏身后看去,沈鹤张嘴就道:“娘,东西呢东西呢?你送到霜蒲院去了吗?” “急什么,”柳氏卖够了关子,才上前拉着徐其容的手,从袖子里拿出一大叠银票来塞给她,道:“虽然你一个闺阁小姐没什么花钱的地方,也有自己的月银。但是银子这种东西,总不嫌多的。万一遇到了什么事,能用银子解决的,都不是大事。”说着,又从另外一个袖子里掏出一大叠来,“这一叠,是给你姐姐的。” 沈家人都不缺钱,银票都是按叠来论的。 那银票都是一百两的面额的,一叠大概有五千两的样子,徐其容感动得不知怎么是好。 偏生沈老太太来了兴致,凑热闹道:“柳氏倒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瑞珠,去把我给容姐儿和锦姐儿准备的银票也拿来吧!” ☆、第十九章 归去 瑞珠答应着去了,不一会儿就拿着一大叠银票来了,柳氏伸长脖子看了,却都是一千两一张的面额。 便笑道:“咱们谁有老太太手笔大啊!” 沈老太太看了眼跟着徐其容的丫鬟珍珠和翡翠,然后对徐其容道:“这个银票,你收着,你姐姐那份,你替她收着,别一回到徐家就跟你姐姐分,谁也不告诉。” 徐其容一愣,立马明白了沈老太太的意思,这银子不让徐家知道,要是有个什么急事,徐其容两姐妹也有个仰仗。 除了沈老太太,谁还能这么一心为她们姐妹打算。眼睛一酸,徐其容眼泪就流了下来。 见徐其容流泪,沈老太太也是鼻子一酸,干脆一把搂住徐其容一起哭了起来:“我可怜的容姐儿,可怜我那芸英,怎么就这么没了,抛下两个女娃,以后可怎么办呐!” 沈老太太这一哭,徐其容反而不敢哭了,忙反过来去安慰沈老太太。刚接到沈芸英死讯的时候,沈老太太哭了好几天,病了一个多月,饭都吃不下一口,全靠药来吊着。直到徐其容来扬州沈家侍疾,这才好了起来。 何氏忙劝道:“老祖宗,芸英不在了,容姐儿和锦姐儿不是还有你这个外奶奶么!快别伤心了,反而引得容姐儿惦记不是!” 沈老太太道:“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芸英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怎么能说不念就不念。” 柳氏和陈氏只道:“老祖宗多想想容姐儿和锦姐儿吧!” 沈老太太让瑞珠去拿了帕子来擦脸,指着沈鹤、沈雅茹和沈雅慧道:“咱们沈家的儿孙,个个都是孝顺懂事的。这些日子,多亏了你们陪着我和容姐儿。” 沈鹤笑道:“老祖宗这是说的哪里的话,能陪着老祖宗和妹妹说说话,是鹤儿的福气!” 二太太柳氏道:“他们孝顺懂事,那也是老祖宗教得好。” 沈老太太听了这话,甚是欣慰,看向自己儿媳、孙子、孙女的眼神愈发慈爱。 徐其容在一旁看在眼里,心里想着,除了沈家,哪个大户人家的后宅不是勾心斗角!所谓一家人一条心,也难怪沈家没有任何政治靠山都能经营成扬州首富了! 晚上吃完晚饭后,徐其容果然没有回霜蒲院,留在了楠筠院跟沈老太太一起睡。 沈雅慧古灵精怪,死皮赖脸也不肯回自己院子,非说舍不得徐其容,要跟徐其容一起睡。沈老太太说不过她,只好把她和沈雅茹一起留下来了。 好在,老太太的雕花木床够大够实在! 这一晚,祖孙四人絮絮叨叨的说话到三更天,实在是熬不住了,这才沉沉睡去。 徐其容的东西,丫鬟婆子都收拾好了,马车什么的,沈殷仔仔细细的检查了好几遍,还非常细心的给徐其容准备了许多零嘴、小玩具放在马车车厢的暗格里面。常备药品、醒神丸、软垫之类的,自不必提,齐全得不能再齐全了。 加上沈家送给徐家的礼物,以及单送给徐其容和徐其锦两姐妹的东西,再加上沈回风专门请来的镖局的护卫,这回去的车队,竟比来时的车队大了一倍不止! 用完早膳之后,祖孙四人,再加上一大早便跑了来的沈鹤,坐在一堆说话,等大太太何氏来说可以出发了,众人这才依依惜别。 沈鹤、沈雅茹和沈雅慧都给徐其容准备了礼物,吃完早膳就悄悄给徐其容了。 离开沈家前,徐其容再三叮嘱,找到她三舅舅了一定要写信告诉她。 大家把徐其容送到了车上,你一句我一句,车队硬是出发不了。 沈殷便道:“那些话都说了好几遍了,再不出发,容妹妹今日就别走了。” 一句话把大家都说乐了,沈老太太这才发话:“走吧!” 沈殷骑了高头大马,和徐其容的马车并行,一直把徐其容送出了扬州城,这才停下来跟徐其容告别。 徐其容强笑道:“大表哥刚刚还说外奶奶他们,现在自己还不是叮嘱了一遍又一遍。” 沈殷笑道:“是大表哥不对。” 直到马车再次启程,徐其容终于笑不出来了。京城是她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地方,徐家是她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 按理说,能回到熟悉的地方了她应该开心才是,可是,她想了好久,恁是想不到可以开心的理由。 虞秋等人倒是极高兴的,她们的亲人、朋友,都在京城徐家。 徐其容本想叮嘱珍珠和翡翠,不要把沈老太太给她的银票说出去,又想着,沈老太太能够当着大家的面把银票给她,自然是已经打点好了一切。便放下心,什么也没说。 沈家准备的马车宽大舒适,而且里面打发时间的东西很多,所以这一路上徐其容也没受罪,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万事有高伯和虞秋安排得妥妥帖帖,徐其容不用操一点儿心。 一想到马上就要回到徐府,马上就要见到徐亭远,徐其容就更加不待见起高伯来。 每天不仅不肯见高伯,更是故意把高伯支使得远远的。比如,明明马车里什么零食都有,徐其容偏要虞秋叫高伯快马加鞭去附近的镇子买新鲜的水果糕点。 这还没什么,重点是,买来的东西,她一样也不吃,全部分给随行的丫鬟婆子家丁护卫了。 高伯很是忧伤,不明白自家小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呃,任性了! 虞秋看不下去了,最主要是,每次都是她去指使高伯买东西的,要是高伯记她的仇怎么办?只好私下里劝徐其容:“姑娘,你不喜欢高伯没什么,万一他回去跟老爷告状怎么办?” 徐其容把下巴搁在车窗那里看风景,随口道:“随他告去,徐亭……我爹又不在这里!” 虞秋皱着眉头:“姑娘,这样是不是有些任性了?”其实,她想问的是,她家姑娘为什么现在变得这么任性了!以前多乖巧可人啊! 徐其容坐直身子,放下车帘,想了想,对虞秋道:“你把二舅母给的银票拿出来,咱们再数一遍。” 虞秋欲哭无泪,她家姑娘除了变得任性了些,还多了一个爱数银票的毛病。二舅太太拢共给了一万两银票,她家姑娘一天要数两遍。 就是数大太太和大奶奶给的珠子也好玩一点啊! 虽然不大乐意,虞秋还是老老实实的把银票掏出来给徐其容数了。 马车越靠近京城,徐其容心里就越烦躁,总想找些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数珠子是不错,可珠子又小又圆,万一越数越少,那不是败家了么!还是数银票好,怎么数都不会少! 高伯照样使唤,银票照样数,不是一个小小的虞秋就能阻止的。虞秋看着高伯越来越黑的脸,还要自己找借口说姑娘为什么没吃高伯买回来的东西,真的是操碎了心! 就算徐其容再不愿意,一路上再拖拖拉拉,四月初五的时候,车队还是到了京城。 徐其容一行人刚到南城门,高伯已经派人快马加鞭的通知徐府了。 马车进了外城,徐其容从纱窗向外瞧了瞧,果然到了京城,街市之繁华,人烟之阜盛,自与别处不同。 自从进了外城,徐其容心里更加忐忑,什么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她都没有心思去注意了。想到可能在内城门那里见到徐家来接她的人,她心里都止不住的慌乱。 偏生虞秋还在一边兴致勃勃跟她说:“咱们走了这么久,老爷肯定想姑娘了,说不定亲自带了人在内城门那里等咱们呢!” 徐其容不说话。 等到外面传来小食的叫卖声,虞秋才觉得不对劲,把马车车厢前面的帷帘掀开一个角,探头看了一眼,脸色变得古怪,然后回头又看到徐其容抿着嘴不说话,忙道:“兴许老爷今日是太忙了。” 心里却是诧异,就算是老爷忙,管家的郭老太太也会派人来内城门迎接的啊,这会儿马车都已经到了烟罗斜街了,还没见有人来。 徐其容不知道虞秋的心思,听说徐亭远没来,反而松了口气,问道:“咱们这是到哪儿了?” 虞秋不敢骗徐其容,老老实实道:“咱们到烟罗斜街了,过了九如巷,就到如意巷了。” 九如巷和如意巷相连,里面便是跟出了名的状元巷隔了一条莲花河的烟袋胡同。烟袋胡同住了两家大户人家。挨着九如巷的邱家,和挨着如意巷的徐家。 徐家的本家并不在京城,而是在灵州,灵州徐家当年也是鼎鼎大名的,徐家的老祖宗当年是护国英雄,一家老小都在安北关阻击关外来侵的落坦人。后来战事渐消又几经改朝换代,徐家这才从安北关慢慢迁到灵州。 因此,灵州徐家又称关内徐家。只是,关内徐家这些年一代不如一代,反而是分出去主动迁到京城的三房徐长芳一脉,这些年有了重振辉煌的势头。 徐其容收敛心思,心头冷笑,上一辈子,徐家把徐亭远赶出家门,把她嫁给云岚,走了这两步好棋,后来确实辉煌得不得了! ☆、第二十章 归来 徐其容一行的马车一路穿过烟罗斜街、九如巷,进了如意巷,在朱漆大门前停了下来。 门前一左一右摆着两尊石狮子,一个看门的小厮百无聊奈的坐在石狮子旁边嗑瓜子,大门敞开着,却是空荡荡的,除了这个看门小厮,再无别人。 虞秋皱了皱眉,心里嘀咕,这姑娘都到了家门口了,怎么连个迎接的人都没有? 高伯下了马,阴沉着脸,瞪着那小厮道:“五小姐回来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坐着?” 小厮惧怕高伯,忙站起来道:“四老爷出门去了,二小姐病着,二太太带了人在照顾。老太太吩咐我在这里守着,她们在二门等五小姐呢!” 见高伯脸色回转,小厮接着道:“五小姐这一去,府里的太太、姐儿们这是天天盼,今日听说五小姐就要到了,老太太一高兴,赏了小的一大把钱呢!” 高伯眉一挑:“还不带路!”说着转身就要扶徐其容下马车,结果徐其容自个儿抓着虞秋的手下来了。高伯掩饰住心里的失落,一边陪着徐其容往里走,一边吩咐婆子、小厮们把徐其容的东西小心着搬进去。 当年徐家太祖徐长芳搬到京城之后,因为忙着打拼,子嗣并不丰厚。只有两个嫡子和一个庶女。嫡长子徐谨言文武全才,跟九如巷邱家的表亲乔家订了娃娃亲。后来乔家举家搬出京城,十几年没有联系,徐家便以为这口头上的娃娃亲已经作废。徐谨言十八岁时颇得当时还未登基的陈乾帝的赏识,尚了前朝的平泰公主陈红玉。嫡长子徐亭进都五岁了,乔家忽然落了难,跟徐谨言订了娃娃亲的乔玉蓉又带着自己的侄女乔水瑶找了来。徐谨言没办法,跟平泰公主商议后,娶了乔玉蓉为平妻。之后徐谨言又同平泰公主生下了嫡次子徐亭远,便是徐其容的父亲。徐亭远刚出生没多久,徐谨言便因为意外去世了。 嫡次子徐谨行娶了从五品的徐州知州郭兴忠的嫡长女郭平遥,膝下有两个嫡子,一个嫡女,一个庶子。 徐长芳这一脉可以说是人丁单薄,尤其是嫡长子徐谨言这一房。再则,徐谨言去世的时候,两个孩子,一个六岁,一个刚满周岁,都是无知的年纪。因此,徐长芳去世以后,两房并不曾分家。 因此,徐家子孙的排行,徐谨言和徐谨行两房人是一起排的。大老爷是徐谨言和平泰公主的长子,妻子是乔玉蓉带来的侄女乔水瑶,膝下有大爷徐程、四爷徐佑和三小姐徐其筠。二老爷是二老太爷徐谨行和郭氏的嫡子,妻子刘氏,膝下有二爷徐嘉、五爷徐昭、六爷徐瞻以及大小姐徐其瑶,其中徐嘉和徐昭都是庶出。三老爷徐亭柏是二老太爷的庶子,妻子苏氏,膝下有三爷徐昇和四小姐徐其玉。四老爷徐亭远便是徐谨言和平泰公主的次子,亡妻沈氏,膝下只有二小姐徐其锦和五小姐徐其容两个女儿。五老爷徐亭瑞,妻子白氏,膝下只有六小姐徐其蛾和七小姐徐其蝶一对庶女。至于唯一的姑奶奶徐璇儿,夫家便是隔壁的邱家。 在徐谨言去世五年后,平泰公主主动要求,去了佛堂,不问俗事。乔氏因为无所出,跟着自己来的侄女嫁给了徐亭进,因此,自己便也跟着徐亭进一房过活。也是不管事的。因此,目前徐家的中馈,是由二老太太郭氏带着二太太刘氏在管理。 平泰公主不管事情,乔氏又无所仰仗,因此,看门小厮口中的老太太便是郭氏。 徐其容看也不看高伯,带着虞秋自顾自的往里走,珍珠翡翠以及刘妈妈和韩妈妈连忙跟上。 到了二门,红飞翠舞衣香鬓影,郭老太太果然带着太太姑娘们在此等候。 按理说,徐其容是徐家的五小姐,她回来了,郭老太太派身边得脸的丫鬟婆子前来迎接就可以了,并不需要亲自来。她这么一做,倒像是喜欢极了徐其容。 一个穿着水红色折枝莲纱罗裙,头上戴着珍珠珠花的七岁左右的姑娘眼尖,先笑道:“五妹妹到了!”这姑娘站在郭老太太的身边,扶着郭老太太的胳膊,一边笑,一边冲着徐其容眨了眨眼睛。 徐其容哆嗦一下,心道,虽然已经开春了,可这北方不比南方,天气寒冷,起码要五六月份才能穿这纱罗裙呢!她这三姐姐也不怕冷! 徐其容以为自己再看到徐家人,隔世相见,也许已经分不清她们谁是谁了。可没想到,只一眼,便立马认出谁是谁来。看来,前世在徐家那十几年,不是白呆的。 只是,为什么没有虞秋、刘妈妈她们的印象?徐其容心底划过一丝疑惑。 心里疑惑,面上却不显。带着笑就往郭老太太身边扑,一边扑还一边喊着:“叔祖母,其容想死您了!” 这一扑,刚好“不经意的”推开了徐其筠扶着郭老太太的手,徐其筠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和不悦,抿了抿嘴,没有说什么。 徐家几个姑娘里面,郭老太太最喜欢的是大小姐徐其瑶。大房的三小姐徐其筠向来擅长争宠斗胜,嘴巴又甜,因此,除了徐其瑶,郭老太太最喜欢的反而是徐其筠这个堂孙女。 徐其容上一辈子在赏花宴上和东阳侯府的世子云岚双双落水,毁了云岚的名声,东阳侯府无奈只得迎娶徐其容为世子夫人。 整个京城的千金小姐都对徐其容又是鄙视又是嫉妒,这么不入流的手段居然赖上了品格光风霁月的才子,实在是可恨,可恼! 大家都以为这是徐其容自己的手笔,哪里想得到,这其实都是徐其筠的功劳。只是,前世得以嫁给云岚,徐其容自己心里也是开心的,又想着或许可以帮到被赶出徐家的父亲,因此,上一辈子,徐其容并没有因此找徐其筠麻烦,反而心里很是感激她。 后来想想,却是疑惑不已的,云岚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无人知晓,众人只道他少年英才,是多少闺阁女儿的梦中**。徐其筠当时都十七岁了,还没有说人家,她为什么要设计那一出落水好戏? 虽然徐亭远被徐家赶出去了,可郭老太太“仁慈”,依然把名声不大好的徐其容养在身边。经过那次落水,徐其容的名声就更坏了,不可能没有影响到徐家其她姑娘的亲事。 自那以后,徐亭远心里更加不待见这个独女,徐其容又发现云岚跟看起来完全两样,渣得不能再渣了,于是心里便渐渐恨起徐其筠来。只是,那时身在东阳侯府,哪里有机会再见到徐其筠! 因此,今天才一见面,徐其容便故意往郭老太太身上扑了。 以前徐其容在郭老太太面前尊敬有余,亲近难得,这一扑,郭老太太身子一僵,等到徐其容软声软气的诉说起自己的思念来,这才反应过来,用手轻轻拍着徐其容的背,一脸慈祥。 徐其容看也没看徐其筠,嘴里道:“这一别好几个月,其容想死叔祖母了,叔祖母怎么没有派人叫其容回来?在沈家,一收到徐府的信,其容就收拾好东西等着了。没想到叔祖母亲自带了人在这里等其容,叔祖母也很想其容是不是?” 郭老太太心道,果然是个孩子,离不得家。嘴里笑道:“大家都想你呢!你三姐姐还专门给你留了一盏元宵节时的走马灯。” 见郭老太太提到自己,徐其筠脸上的不悦一下子就没了,心里想着,这也不过是因为她刚回来罢了! 徐其容却仰着头对郭老太太道:“我就知道,所有姐姐妹妹里面,叔祖母最喜欢其容了!” 郭老太太一噎,对上徐其容亮晶晶的眼睛,只得暂不理会徐其筠,点了点头。 徐其容这才放开郭老太太,规规矩矩的跟姐姐妹妹们见礼问好。心里觉得甚是没劲,就算得了郭老太太两句好话怎样?一点意思都没有,真不明白徐其筠这争宠斗胜的心为什么这般强烈。 徐其筠心里不是很高兴,因此,徐其容跟她见礼问好的时候,她反应淡的很。 徐其容离开了好几个月,身上穿的衣服是在扬州城新做的,料子和样式跟徐家姑娘的都大不同,就连头上的绢花,也不是京城时兴的样子。只是,看起来却是样样华贵无比的。 样样跟徐家姑娘不同,大家姐妹间难免有点生分了。 周围有识货的丫鬟婆子,一边悄悄打量徐其容,一边心道,这沈家还真是有钱! 徐其蝶年纪最小,才四岁,又跟姐姐徐其蛾是双胞胎,所以在郭老太太面前还是有些得脸的。 注意到丫鬟婆子们打量徐其容,也顾不得那一丝生分的感觉了,也不管徐其容才刚到家,还没歇呢,郭老太太正要亲自送徐其容回徐其容住的枫桦院便听到徐其蝶高声问道:“五姐姐,你给我们带的礼物呢?” 脸瞬间沉了下去,却也没开口阻止,而是不动声色的看着徐其容。 ☆、第二十一章 咱们有钱了! 徐其容被郭老太太看得一噎,以前她以为郭老太太只是有些偏心罢了,现在看来,郭老太太这行为,还真上不得台面! 徐其容是个养在深闺的姑娘家,今年也不过才六岁,就是要给家里人带什么礼物,不用猜就知道是沈家人准备的。 徐其蝶年纪小,这么问倒没什么,郭老太太一把年纪的人了,一副你不让大家满意我就不喜欢你了的模样是闹哪样? 于是徐其容心思一转,露出一副呆滞的模样,然后傻笑道:“七妹妹,高伯说等会儿会将我们从扬州带回来的特产送到各位姐姐妹妹院里去,你要是着急,去找高伯要好不好?” 徐其蝶身边的丫鬟婆子每次说起高伯,都是谈之色变的,徐其蝶从小耳闻目染,对高伯自是多了一层惧意。听徐其容这么说,撇了撇嘴,不敢再说。她身边的徐其蛾胆子更小,听到高伯两个字就已经缩身躲在奶妈妈的背后了。 郭老太太见两个孙女这样,不由得皱了皱眉,这么惧怕一个下人,实在是给徐家丢脸。 正要说话,便听到徐其筠道:“五妹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给姐姐妹妹准备的礼物,怎么让高伯收着?且不说他一个下人没轻没重,弄坏了可赔不起,再说他一个男子,我们女儿家的东西,怎么好让他拿着?” 这时,高伯刚好吩咐完其他人搬东西,一进来便见徐其容被一伙子人围在二门说话。徐其筠的话,高伯听得清清楚楚,心下有些不高兴,但到底自己是下人,并不敢说什么。 徐其筠说完这话,扭头去看郭老太太,郭老太太满意的点了点头。 徐其容心下对徐其筠更是厌恶,难怪上辈子徐其筠名声好,一张嘴能颠倒黑白。 于是干脆做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来:“东西都是高伯在扬州城买的,我心想着,跟在我身边的丫鬟婆子都没见过什么世面,哪里有高伯这种经常跟着爹爹在外面跑的人有眼光。三姐姐这么说,那我可不敢把那些东西送来污姐妹们的眼了,我走的时候,沈家三表妹送了我几块绢帕,虽然没有咱们家的好,但也是一番心意了。” 这话出来,众人都气了个倒仰,绢帕能值几个钱?尤其是徐其蛾和徐其蝶,都愤怒的瞪着徐其筠,徐其玉不敢得罪徐其筠,面上不显,心里也是不高兴的。 高伯站在众人身后,却是在心里竖起了大拇指。自家小姐出门一趟,知道节约了!那绢帕,比自己收着的那些东西便宜多了。 徐其筠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下意识的就扭头去看郭老太太,郭老太太皱了皱眉,强压着不悦,道:“容姐儿屋里恐怕还乱着,先去临安堂坐一会儿,等枫桦院收拾好了再回去。” 徐其容有些诧异,自己车马劳顿了一个月左右,那马车就是再舒适,现在也是又困又乏的,郭老太太怎么叫自己去临安堂?而且,她亲姐姐还病着呢,亲娘灵前还没烧纸呢! 再看到郭老太太面上闪过一丝算计,立马明白过来,郭老太太是想在她这里套话呢! 高伯也不高兴了,忙道:“老太太,四老爷留了信,让五小姐回来了先去祭拜四太太,跟佛堂那边说一声,再去看看乔老太太。这赶路赶了一个多月,五小姐也乏了。” 徐其容身后跟着的翡翠机灵,也道:“虞夏做事最让人放心,肯定天天带人打扫枫桦院呢!而且枫桦院大,就是虞夏忘了打扫,随便先收拾一个干净的厢房给五小姐休息也是可以的。” 徐谨言一脉和徐谨行一脉虽然没有分家,却是平分了徐家的院子的。从二门进去,平分为东西两个跨院,东跨院里包括祠堂和佛堂,当初徐谨行为了当家,主动要了东跨院。因此,徐亭进和徐亭远两兄弟平分了西跨院。 徐谨行一脉子孙比较多,又抬了不少的姨娘,分下来,院子自然紧凑得很。而西跨院这边,徐亭远对女色不感兴趣,没有姨娘,现在沈氏又不在了。相当于,徐亭远、徐其锦和徐其容三人占了整个徐家的四分之一! 翡翠这么一说,郭老太太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这是嫌她的临安堂小吗?却不好放下身段跟一个小丫鬟计较。只好道:“既如此,便先去给沈氏烧柱香吧!”心里却想着,老四傲气,根本不会打沈家给容姐儿银子的主意,且不着急,她后面慢慢问也是一样。 徐其容点点头,一副感激的模样:“还是叔祖母疼惜其容!”然后转头对虞秋道,“我给叔祖母带的栗子糕呢?快拿来!” 见众人诧异,徐其容笑着解释:“扬州香满楼的栗子糕特别好吃,我走之前,着刘妈妈特地出去买的,叔祖母一定很喜欢吃!可惜那东西不大好保存,没带多少。” 众人表情一僵,点心你放了一个月还说不好保存? 郭老太太心中恼怒,可见徐其容一副讨好的样子,又觉得不过是六岁的小孩子,应该想不到这么故意膈应人。 便道:“我最近不吃甜食,你自个儿留着吃吧!” 偏生还有不懂事的,徐其蝶巴巴道:“五姐姐,蝶儿想吃。” 郭老太太嘴角直抽,心道,自家的姑娘怎么一个比一个傻啊?也不管徐其蝶了,转身便往临安堂走。徐其筠忙上前扶了,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徐其玉乖乖的跟了上去,徐其蝶还想跟徐其容讨栗子糕,被徐其蛾拉住了。 远远的,徐其容还听到徐其蛾劝徐其蝶:“五姐姐真傻,放了一个月的栗子糕还拿出来给大家吃!七妹妹,咱们以后别跟五姐姐呆一块儿,会传染的。” 听人家说自家姑娘傻,虞秋愤愤不平,徐其容拉了拉虞秋的袖子,一边往徐其锦住的风和院走,一边吩咐道:“我乏得很,你把我挑的那几块正则绣的帕子和秦邮董糖都送到佛堂去,跟她说,知道祖母喜好清静,其容就不去打扰了,这帕子和秦邮董糖,其容觉得甚是不错,请祖母务必收下。” 虞秋诧异:“怎么想起佛堂那位了?”在徐其容出生前,平泰公主陈氏就已经搬到佛堂去了。别说了徐其容了,就是徐其容的生母沈氏,都没有见过平泰公主几面。 徐其容淡淡道:“那才是我嫡亲的祖母!”仔细算来,上辈子护着她的,也只有佛堂那位了。 虞秋忙点头,被忽略了的高伯忙道:“小人立马命人去把东西找出来。” 徐其容看也不看高伯,道:“不用了,虞秋知道在哪里。” 说完,头也不回的去了风和院。这里也没高伯什么事了,高伯只好有些懊恼的离去。心里却不住的琢磨,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小姐? 徐其容刚进风和院,便见前面一个膀大腰圆的妇人正往里走,徐其容觉得那身影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是谁来。 翡翠喊道:“陈妈妈,四小姐怎么样了?五小姐来看她了!” 那妇人停下脚,转头看到徐其容,忙欢喜的上前来行礼,拉着徐其容的手道:“五小姐,你可回来了。锦姐儿病了好些日子,五小姐这一回来,锦姐儿一高兴,说不定就好了!” 徐其容心中震撼,这陈妈妈不就是她前世的奶妈妈吗?怎么在姐姐的院子里? 陈妈妈拉着徐其容便要往屋子里走,刘妈妈忽然道:“陈妈妈,二小姐是你奶大的,你着急可以理解。可容姐儿身子弱,就这么拉到二小姐的屋里,沾了病气可如何是好?” 徐其容一怔,原来她是姐姐的奶妈妈! 陈妈妈脸上的笑一僵,不自觉的就放了徐其容的手。徐其容开口道:“没事,我就是过来看姐姐的。” 徐其容都发话了,刘妈妈自不好再说什么,一行人这才接着往徐其锦的闺房走。 徐其锦刚被针灸完,送走了二太太,她这时正迷迷糊糊的躺着,听见有人来,立马醒了过来,待看到是徐其容来看她了,眼睛一亮。 “妹妹,你别过来,小心沾了病气。快跟姐姐说说,你走了这几个月,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你?想吃什么?姐姐让厨房去做!” 徐其锦比徐其容大不了多少,今年才九岁。可看她关心徐其容这劲头,竟是习惯了的模样。可见,平素徐其锦一直很照顾徐其容的。 乍一见到已经忘了模样的姐姐,徐其容眼睛一酸。她本来是想着,除了要她死的爹爹,她就姐姐这么一个亲人了,不管徐其锦是怎样一个人,她都要护着她。却没想到,她这个姐姐如此关心她。 心里一动,徐其容便快步走到徐其锦的榻前,不顾丫鬟婆子们的阻挠,伸手便抓住了徐其锦的手。 徐其锦本来在被子里暖暖和和的,被徐其容这么一握,强忍着才没有被冷得缩回手来。 徐其容心里激动,哪里注意到这个!只想着,自己要对姐姐说点什么,憋了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憋出一句:“姐姐,二舅母给了咱们好多钱。” ☆、第二十二章 再见徐亭远 徐其容一说出口就后悔了,这话搁谁听了,都会觉得她傻啊! 徐其锦忧愁的捏了捏徐其容的手,道:“累了没?要不先休息一会儿,等休息好了,再去给母亲上一炷香。”一回来第一句话就是嘚瑟手里有钱了,这样真的好么! 徐其容想起之前高伯说的话,便道:“等休息好了再去给乔祖母请安,是不是不大好?” 徐其锦淡淡道:“她算哪门子祖母,叫她乔氏就好了,或者叫一声姨奶奶也行。咱们的祖母是谁?是平泰公主!” 徐其锦说出这话,让徐其容诧异得不行!虽然说平妻也是妾,乔氏并无所出,但好歹是长辈啊! 见徐其容这样,徐其锦解释道:“我听说咱们祖父是很不待见这个乔氏的,祖父跟咱们祖母青梅竹马伉俪情深,这乔氏非要插一脚。就是祖父死后,祖母搬去佛堂,听说也跟这个乔氏有关。这整个京城,有哪家大户人家家里是抬了平妻的?不过就是个妾罢了!” 徐其锦不管周围目瞪口呆的丫鬟婆子,叮嘱徐其容:“佛堂那位是咱们的亲祖母。祖父走了,她一个人在佛堂孤苦伶仃,咱们这些嫡亲的子孙,反而去对那乔氏晨昏定省,多伤她的心啊!” 徐其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这个姐姐是在替佛堂的平泰公主抱不平! 不由得问道:“祖母是怎么被乔……乔姨奶奶害到佛堂的?” 徐其锦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刘妈妈和陈妈妈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俱是劝道:“哎哟喂,我的小姐,这样子的话可不能让旁人听了去。平泰公主不管事,那乔老太太,虽然也不管事,可她侄女是你们大伯母呢!” 徐其锦撇撇嘴,不悦道:“那又如何?三妹妹在她面前从来没有好脸色,她可因此为难过三妹妹?比起我们,三妹妹跟她关系还近一层呢,我何苦为了讨她的欢喜,让自己亲祖母委屈!” 这下,刘妈妈和陈妈妈也不知道怎么劝了。徐其容握着徐其锦的手使劲儿的摇了摇:“我听姐姐的!” 徐其锦便笑了,道:“虞夏带着小丫头们在枫桦院等着你呢,你快回去睡一觉。你走这些日子,爹爹千思万想的,这几日爹爹天天守在家里,就怕你突然到了。今天是爹爹的一个忘年交过寿,不去就太过意不去了。爹爹走之前还嘱咐我,说容姐儿要是回来了,赶紧让容姐儿歇着,这一路辛苦咱们容姐儿了。” 提起徐亭远,徐其锦的眼睛亮晶晶的,显然是极喜欢自己这个爹爹的。 徐其容脸色一黑,好心情一下子被破坏殆尽,却也不想让徐其锦担心,便答应着去休息了。 徐其锦心里有些诧异,容姐儿这是怨爹爹没在家等她吗?不然为什么提起爹爹她反而板着一张脸! 回到枫桦院,虞夏果然带着丫鬟们在院子里守着。徐其容这一看,心里微微吃惊,她院子里的这些丫鬟们,没有一个是她有印象的,反而是徐其锦屋里有好几个丫鬟,都是她认识的,而且还是她上辈子身边比较得力的人。 虞夏长得很胖,下巴上的肉,要是认真数的话,数出个四五六层也是可能的。 徐家的姑娘们,每人有两个嬷嬷,两个一等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四个三等丫鬟,四个小丫头,以及粗使婆子六个。 枫桦院的两个嬷嬷便是奶妈妈刘妈妈和韩妈妈。两个一等丫鬟是虞秋和虞夏,四个二等丫鬟分别是珍珠、翡翠、碧玉、珊瑚,四个三等丫鬟分别是韵儿、音儿、水儿、铃儿。四个小丫头分别是茉茉、枝枝、采采、沉沉。徐其容对她们,没有一个有印象! 就算是犯了错早早的打了出去,也不可能整个枫桦院里的丫鬟婆子都被打出去了啊! 见徐其容皱眉,虞夏忙道:“姑娘,床已经铺好了,都是干干净净的新被子。热水也准备好了,就让我伺候姑娘洗漱,然后好好睡一觉吧!” 徐其容点了点头,反正想不通透,好好睡一觉,说不定就有灵感了呢! 于是虞夏赶紧张罗着徐其容洗漱,然后伺候徐其容上了床,给徐其容盖好被子。又留了小丫鬟安安静静的守着,这才急急忙忙去找许久不见的虞秋说话。 被子里面暖呼呼的,可见刚刚徐其容洗漱的时候,有人用汤婆子暖过被窝了。就是屋子里,虽然这时节已经没烧地龙了,怕徐其容冷着,虞夏还是让人准备了火炉子放在墙角。 徐其容记得,前世的时候,自己回徐家没多久就病倒了,过了大半年才好过来。可是,照虞夏的细心以及虞秋的稳重,自己怎么会病了,而且还一病病那么久? 就是刚刚去看望徐其锦,都说只是风寒,一个小姑娘,患了风寒,怎么就用上针灸了? 这么一想,徐其容脑仁直疼,潜意识里,她觉得自己上辈子忽略了很多事情。 想着想着,徐其容就睡着了。这一个多月,要么睡马车,要么睡客栈,哪里有家里的床上躺着舒服!这一入睡,徐其容立马就忘了烦心的事情。 隐隐约约却听到了呵斥声,仔细一听,是虞夏的声音。 “我不是让你看着姑娘吗?那窗是谁开的?冷风一吹,姑娘病了怎么办!” 然后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怯怯道:“那窗不是一直开着吗,我以为是因为屋里有暖炉,所以要通风。” 徐其容睁开眼睛,一瞅,窗户已经关上了。隔着珠帘,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两高一矮三个影子。 虞秋劝道:“好了,虞夏,出去说,别吵醒姑娘了。” 徐其容看着虞秋、虞夏以及那个小姑娘出去,并没有出声。心底冷笑,上辈子,她以为徐家不待见她是因为她父亲的缘故。她以为,那个时候徐家把徐亭远赶出了门,却把她留下了,是因为多年的感情,舍不得。所以,虽然明知姐姐妹妹占自己便宜,郭老太太偏心,她也忍了。现在看来,徐家的水,真的很深。 这才刚回到徐家,就有人迫不及待了! 也对,自己上辈子真蠢,徐家怎么可能是因为舍不得多年感情而留下她!徐亭远在徐家待了三十几年,还不是说赶就赶走了! 到底还是困极了,思量了一小会儿,转头又沉沉睡了过去。再醒来,已经到晚上了,徐其容一睁开眼,便看到自己床边坐着,一脸慈爱的看着自己的俊逸男子。 下意识的便往里面一窜,要不是脑子反应快,估计都尖叫出声了。 徐四老爷长得像平泰公主,徐大老爷据说是长得像徐谨言,因此,徐大老爷跟徐四老爷这个一母同胞的兄弟不大像,反而跟东跨院的堂兄弟们像得很,一看就是一家人! 平泰公主是前朝的公主,可要论起来的话,说她是今朝的公主也没错。当今圣上陈乾帝是前朝皇后娘家族人,也就是说,陈乾帝,其实是平泰公主的表哥。前朝皇帝昏庸,喜欢上了落坦国的公主,竟然要拿整个安北郡做聘礼,前朝太子提出反对,他便恼了,把自己亲儿子送去闽南查贪墨案,结果前朝太子死了,百姓们怒了,前朝皇后娘家反了。 因此,当今圣上虽然是造反登上了皇位,手上却没有沾太多的鲜血。平泰公主作为前朝的公主,也才能光明正大的嫁给徐谨言。 见徐其容躲得飞快,徐四老爷脸色一僵,然后笑道:“怎么,我们的容姐儿认不出爹了?” 徐其容心有余悸,就是认出来了才躲的啊! 徐四老爷长得很是俊美,看起来温润如玉,却是一双剑眉,身长八尺,一看就是特别正气的一个人物。怎么看都不像是那个造反不说,还要杀死自己不愿意认的独女的人。 可偏偏,他就是做了这样的事! 徐其容心里有太多的话要问他,有太多的不解要求个明白,可是,这已经不是上辈子了,一切推倒重来,她要问的那些,怎么也问不出口了。 徐四老爷见徐其容这样,心底闪过一丝疑惑,关切道:“怎么了?是不是怪爹爹不该送你去扬州?可是你外奶奶重病,你娘亲不在了,总得有人去陪陪外奶奶啊!来,别闹了,要是生气,爹爹给你当马骑好不好?” 徐其容一怔,自己已经六岁了,他怎么还这么哄自己! 心里一动,隐约想起来,前世自己还小的时候,徐亭远确实是个好爹爹。那,是什么时候他开始变了?弄得她把他的好全都忘记了。 徐四老爷见徐其容不说话,耷拉着脸:“那你说怎么办?” 徐其容想着前世的种种,心里一阵一阵的钝痛。她怎么知道她该怎么办! ☆、第二十三章 就是在炫富 见徐其容面露愁苦,徐四老爷以为自己吓到她了,自责不已,忙道:“容姐儿乖,别生爹爹的气。是爹爹不对,是爹爹不好。容姐儿想怎么样都行!” 徐其容小声开口:“那你出去,我困。” 徐四老爷嘴角抽了抽,这都睡了三个时辰了还困?“要不然起来吃了晚饭再接着睡?现在睡这么久,夜里反而精神了怎么办?” 徐其容闭着眼睛不说话。 徐四老爷只好道:“好好好,爹爹不闹你。爹爹让厨房热着你喜欢吃的菜,要是饿了,就让虞秋去厨房给你拿。要是待会儿睡不着了,就来找爹爹,爹爹给你讲仙女的故事。” 徐其容胡乱点了点头,不做声。 徐四老爷站起身来,恋恋不舍的往外走,一边还小声吩咐丫鬟照顾好徐其容。 等到徐四老爷出了屋子,徐其容听到一个小厮的声音:“老爷,要回去更衣么?” 徐其容这才想起来,刚刚徐四老爷穿的,好像是外出的衣服。徐四老爷有洁癖,每次外出回来都要换干净的家常衣服的。 然后便听到徐四老爷吩咐小厮:“你先去让他们准备好热水,我去隔壁看一下锦儿,也不知道她身上舒服点没有。” 小厮忙应诺。 徐其容咬着嘴唇,她记得徐四老爷在她小的时候对她是极好的,却没想到会好到回家连衣服都顾不得换就先来看她了。 虞秋见徐其容睁着一双眼睛转来转去,不由得好笑:“姑娘,四老爷心里惦念着姑娘呢,姑娘又何必跟四老爷置气!要奴婢说,天下再没有比四老爷更好的爹爹了。” 这么看来,徐四老爷确实是个好爹爹,可是,日后他是要杀她的! 徐其容眼底发寒,回过神来,也不接着睡了,坐起身来,问虞秋:“东西送到佛堂了吗?” 虞秋一边上前伺候徐其容穿衣,一边点头:“送过去了。” 徐其容便问:“那她什么反应?可有说什么?” 徐其容这么一问,虞秋有些愤愤不平起来:“好歹是姑娘一番心意,陈老太太也忒冷淡,叫自己身边的那个桂嬷嬷出来接了便是,什么都没讲。”然后又道,“姑娘怎么对佛堂那边关心起来?要奴婢说,沈老太太才是真心疼姑娘的人!” “跪下!”徐其容气得脸色发白柳眉倒竖,她万没想到虞秋能说出这么番话来。 虞秋本来也是替自己主子打抱不平,再加上徐其容才六岁,向来还是挺依赖她的,才敢把这番话说出口。自己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被徐其容这么突然一喝,吓了一跳,犹豫了一下,还是跪下了,却没有多少惧怕。 徐其容冷声道:“我这枫桦院留不下虞秋姐姐了,不如虞秋姐姐跟送我们回来的镖客们一起回扬州城?也好替我在外奶奶跟前尽孝!” 虞秋柔声道:“姑娘这是怎么说的,沈老太太跟前伺候的人多着呢,又有几位表少爷和表小姐在。姑娘还小,虞秋照顾好姑娘,就是心意了。” 徐其容见虞秋这样,便知道因为自己往常太好说话,虞秋虽然对自己忠心,却并没有把她主子的威严放在心上。 于是干脆把手上拿着的珊瑚珠串往地上一摔,冷声道:“徐家不能呆,沈家你不去,那你现在就收拾一下,找高伯要了卖身契,过自己的日子去吧,就当是恩典了。” 虞秋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吓得脸色发白,一句话都没说就赶紧往地上磕头,那声音,听着都疼。 徐其容有些不忍心,但想着,虞秋现在十二岁,要是好好**一番,可堪大用。要是任她这么发展下去,总有一天自己是不能留她了。于是强压着自己心底的不忍,慢条斯理的自个儿穿起衣服来,不再搭理虞秋。 徐其容的本意是晾一晾虞秋,便听到外面虞夏有些着急的声音:“我们家姑娘还在睡觉,六小姐,七小姐,要不然先去回了老太太,等我们家姑娘醒了再去?” 然后便听到徐其蝶不满的声音:“你以为我们想来!祖母说了,今儿个厨房做了鹿脯,要请五姐姐一起尝尝鲜!” 徐其蛾跟着道:“我就不信五姐姐还在睡觉,我刚刚都听到声音了。” 虞夏没有办法,又不能拦着两位小姐,正要让小丫鬟先进去通报一声,便见徐其蛾和徐其蝶手拉手就往屋里冲。 徐其容瞅了眼手拉手跑进来的徐其蛾和徐其蝶,什么都没说,照例慢条斯理的穿衣服。 虞夏看到虞秋跪在地上头磕得砰砰砰直响,愣了一下,然后忙挪动胖乎乎的身子上前,二话不说就替徐其容穿起衣服来。并没有替地上的虞秋求情。 对于这一点,徐其容心里满意的点了点头。 徐其蛾和徐其蝶还小,哪里见过这阵势!后面跟进来的丫鬟婆子们也都目瞪口呆。 徐其蝶尖叫道:“五姐姐,你怎么……”然后低头看到地上摔得散了的珊瑚珠串,又改口道,“这多贵的东西呀,难怪五姐姐要发火!” 她以为,那珊瑚珠串是虞秋弄坏的。 虞夏听了,心里咯噔一跳,心道,虞秋向来稳重,怎么这么不小心! 徐其容淡淡扫了虞秋一眼,道:“不是她,是我自己摔的!” 那红珊瑚珠串是华裕德后来送给沈家小姐们的礼物,徐其容也得了一份。沈家是扬州首富,一般的东西看不上眼,华裕德想要跟沈家合作,送的礼物自然很有“诚意”了。 徐其蝶像是被什么东西砸到了脚,跺了跺脚,道:“五姐姐,你怎么这么败家!你知道这个有多贵吗?祖母有一串跟这个差不多的,都收了起来,出门见客才戴的!”见徐其容无动于衷,又委委屈屈道,“你就是不要,送给我也行啊!” 听着徐其蝶这话,周围的丫鬟婆子们都面面相觑。虞秋也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呆了,她没想到这串手串这么贵重!就算不是她摔的,姑娘因为生她的气摔了珊瑚手串,责任还是在她身上的。 徐其容随口道:“大惊小怪做什么,摔了就摔了,箱子里还有一串黄玉的呢,你喜欢,就拿去好了。” 然后看了看虞秋,又看了看给自己穿衣服的虞夏,对虞秋道:“你去给七小姐拿手串,华家送的那一串。” 这串黄玉手串,沈雅茹和沈雅慧都没有,应该是华裕德专门准备给徐其容的惊吓费。 徐其蝶一听,眉开眼笑的,忙拉着虞秋跟着去拿黄玉手串,徐其蛾在一旁见自己双胞胎妹妹得了好处,也眼巴巴的看着徐其容。 倒不是徐家的姑娘眼皮子浅,实在是,徐其容手里的比徐家的好太多了。 徐其容并没有理会徐其蛾,上辈子,徐其蝶虽然不喜欢徐其容,但在外面还是给徐其容这个姐姐面子的。徐其蛾在外人面前,不但不维护徐其容,反而还跟着外人一起嘲笑徐其容有失品德。 她徐其容又不是傻子,自己的东西随便什么人都给! 徐其蛾见徐其容淡定的让虞夏梳头发,又看着自己妹妹蹦蹦跳跳的身影,心里又嫉妒又忿恨。可到底在别人屋子里,东西也是别人的,只得忍下了这口气。 徐其蝶拿了那黄玉手串喜欢得不得了,上面雕了蝴蝶嬉戏的图案,活灵活现,是个小姑娘都会喜欢的。 徐其蝶把手伸到徐其容面前,甜甜的笑道:“五姐姐,你看我戴着好看吗?” 徐其容瞅了一眼,小孩子的皮肤又白又嫩,细腻得很,还带着一点婴儿肥。黄玉珠子一颗颗水润精致,戴在徐其蝶手上,衬得娇俏无比。 徐其容点了点头:“好看!” 徐其蝶高兴极了,立马把手伸到徐其蛾面前显摆,徐其蛾心塞得不行,却不好当着大家的面发火,只好点头糊弄徐其蝶,然后一本正经的提醒:“七妹妹你忘了我们来干啥的了?” 徐其蝶恍然大悟,拉着徐其容的手一边摇,一边笑眯眯道:“祖母说,今天得了快鹿脯,叫我和六姐姐来叫你一块去吃饭。都没有叫四姐姐呢!” 四小姐徐其玉的爹三老爷徐亭柏是姨娘生的,因此,郭老太太很不待见这个孙女。 徐其蛾酸了一句:“五姐姐运气真好,一回来就能吃到鹿脯。” 徐其容瞅了徐其蛾一眼,展眉一笑:“那东西吃多了上火,在扬州的时候,每次吃涮锅,厨房都要切十多斤来。再好的东西也吃腻了。既然叔祖母发话了,我也过去陪陪她老人家,吃东西倒是其次!” 这话里的意思,倒像是并不稀罕这鹿脯的。徐其蛾一听,气了个倒仰。 偏生徐其蝶仰着头,天真道:“五姐姐,你外祖母家经常吃鹿脯吗?那可真有钱!” 徐其蛾见徐其容表情恬淡,一咬牙,张口就道:“再有钱也是商户人家。” 徐其蝶挠了挠头,笑道:“没关系呀,那是五姐姐的外祖母家啊!” 徐其容心里叹了口气,也算是明白了徐其蝶当年为什么会在外人面前尊重她。倒不是徐其蝶多喜欢她,是她性格上比较护短罢了。 在徐其蝶看来,只要根徐家沾点边的,自己欺负可以,但不能让别人来打徐家的脸! ☆、第二十四章 眼馋 到了临安堂的廊芜,便听到里面郭老太太爽朗的笑声以及徐其筠清脆的说话声。 徐其蝶忙着炫耀自己刚得的黄玉手串,拉着徐其容和徐其蛾就往屋里跑,吓得一众丫鬟婆子忙在后面一叠声的喊慢点儿。 郭老太太是个讲究的人,吃穿用度处处都要符合她的身份。添香兽的金炉,八成新的玉纱幔帐,摆得满满当当的多宝架,贴蝶翼的窗纱,晶莹剔透的珠帘……没有一个是适合摆在老人家屋子里的,但是每一个都是贵的! 可以说,整个徐家,最值钱的东西,都被郭老太太拢在了自己屋子里。 许久不曾见着这暴发户一样的房间摆设,这乍一见,徐其容嘴角抽了抽。 郭老太太正歪在软榻上,拿了柄玉制的孝子捶自个儿捶着背。徐其筠换了身鹅黄的裙子,坐在郭老太太的脚边说笑逗趣呢! 徐其蝶拉着徐其蛾和徐其容进屋的时候,徐其筠正说到关键处,见老太太听得有兴致,便看了三姐妹一眼,接着讲。 徐其蝶才不管那么多,仗着自己年纪小,丢开徐其容和徐其蛾的手,便往郭老太太的软榻上爬。 郭老太太怕她鞋子弄脏了自己新换上的兔毛毯子,忙把手里的孝子捶一丢,制住徐其蝶:“哪里学的这不守规矩的举止?” 徐其筠被打断了话,本来就不高兴,罪魁祸首徐其蝶自然落不得好,忙道:“七妹妹,你也不小了,这长辈跟前岂容你胡闹!还不赶紧下来!” 徐其蝶见郭老太太脸色不大好看,也不敢再往上爬,委委屈屈的站直了身子,不过,想到自己的黄玉手串,立马又高兴了起来,踮着脚把手伸到郭老太太面前:“这是五姐姐送我的黄玉手串,祖母,你看好不好看?” 徐其筠心里气恼,根本没有去看徐其蝶的手,张口就道:“咱们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像那些小家子气的破落户,老祖宗就是老祖宗,叫什么祖母!老祖宗的威严摆在这里呢!” 这话说到郭老太太的心坎里面去了,她就不喜欢孙子孙女像平头百姓家一样称她祖母。 徐其蝶见郭老太太满意的看着徐其筠点头,心里虽然气徐其筠,但还是乖乖的改口:“老祖宗,你快看蝶儿这黄玉手串,好不好看?” 郭老太太这才慢条斯理的去打量徐其蝶手上戴着的黄玉手串,这一打量,却吓了一跳。她本来想着,小孩子能拿出手什么贵重的东西,这一看才知道,这东西还真的是挺贵重的! 这黄玉不是一般的黄玉,都东海那边海底盛产的一种海黄玉。虽然盛产,可开采困难,只有那厉害的采珠人能够冒着生命危险弄一点上来。 前些日子,二老太爷徐谨行的门生黄石砚上京述职,黄石砚的女眷来看望郭老太太,送了郭老太太一块抹额,那抹额的正中间就镶着一颗这种海黄玉。黄石砚家女眷那肉疼的表情,郭老太太现在都记得。 五丫头居然送了一串海黄玉手串给七丫头! 郭老太太的表情有些微妙,心里却想着,五丫头不识货也是有的,不过那沈家真有钱,这么贵重的海黄玉手串都拿给五丫头糟蹋! 郭老太太强忍着让自己眼神从那海黄玉手串上离开,对徐其蝶道:“七丫头,你取下来,祖母仔细看看!” 这个时候又不是老祖宗,是祖母了。 徐其蝶古灵精怪,当下立马就脱口而出一句:“这是五姐姐送给我的。”她怕徐其筠看上了要了去。 郭老太太听在耳朵里就是另外一层意思了。 徐其筠看郭老太太神色就知道那手串贵重无比,心里又酸又妒,见徐其蝶这样,立马做出一副长者的模样来教训徐其蝶:“七妹妹这是什么话,难道老祖宗还能看得上你这点小东西!” 徐其容听了,用手掩了嘴,抿着嘴偷偷笑。 郭老太太被气了个倒仰!也不继续让徐其蝶把手串褪下来了,转身就瞪向徐其容:“你七妹妹有了,别的姐妹呢?都是徐家姑娘,你总不能顾此失彼吧!” 徐其容一噎,她一个六岁的孩子,自然是喜欢送给谁东西就送给谁东西,哪里用得着对每个姐妹一碗水端平!更何况,给各房准备的礼物,已经送到各院去了。 相较于徐其容的震惊,徐其蛾和徐其筠却是极高兴的,都睁大了眼睛看着徐其容。 徐其筠还自以为风趣的“打趣”了徐其容一句:“五妹妹可不要厚此薄彼,比七妹妹的手串差的,我可不依。” 徐其容皱了皱眉,抬眼瞧见郭老太太笑眯眯打量的模样,很是来气,倒不是她小气不舍得东西,实在是,不管是徐其筠还是徐其蛾,上辈子对她都是极差的。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于是干脆装出一副紧张的模样来:“那怎么办?我就只有这么一串手串了,已经给了七妹妹,就再也没有别的了。要不然我写信给外祖母,让她派人送几串来?” 郭老太太不信:“沈老太太就给了你这么一串手串?” 徐其容也不解释这手串的具体来历,一副老老实实的样子,回答道:“不是,还有一串红珊瑚的,刚刚被我摔坏了。” 郭老太太想着,这海黄玉手串都如此贵重,那红珊瑚的,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了。心里一阵肉疼,有心想要问徐其容还有没有别的东西了,又怕自己做得太过,传到老四的耳朵里不好听。 只好扭头对丫鬟道:“时间也差不多了,你去通知厨房上菜。” 徐其蛾没得到东西不是很高兴,但看到徐其筠也没得到,便没有说什么了。倒是徐其筠,十分的不甘心,拉着郭老太太的手直撒娇。 郭老太太也有些不死心,于是又问了徐其容一句:“真的没有了?” 徐其容指了指徐其蝶,道:“七妹妹跟着虞秋一起去拿的,还有没有别的,叔祖母只管问七妹妹就好了。” 徐其蝶其实也没有注意有没有别的东西,拿到手串就兴高采烈的跑回来找徐其容了,但是,她得了徐其容的手串,见郭老太太看过来,还是一本正经的给徐其容作了证:“老祖宗,真的没有了。” 郭老太太有些泄气,不再提这一茬。免得越提自己越心塞。 郭老太太比较注重养生,饭桌上除了一碗辣子鹿脯用描金的荷叶细瓷碗装着,其它的都是比较寡淡的素菜。 其中有道炸藕圆子是徐其容喜欢的,一口气吃了半碟子。 郭老太太也顾不得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了,一直跟徐其容打听她离开扬州的时候沈家人都送了些什么。 徐其容的规矩礼仪上辈子都是平泰公主亲手教的。那都是刻进了骨子里的端庄。郭老太太一问话,她就要搁下筷子,咽下嘴里的饭菜,再端端正正的回话。 徐其容知道,若是说沈家什么都没送,郭老太太肯定是不信的。再说了,她身边那么多丫鬟婆子,郭老太太只要去打听,总能打听出来的。 因此,除了沈老太太给的那一大叠银票,徐其容都老老实实的交代了。 饶是如此,郭老太太、徐其筠都听得咋舌不已。徐其蝶和徐其蛾还小,倒没表现出什么来。 徐其容心里其实挺不是滋味的,上辈子她被表象蒙蔽了眼前,一直以为郭老太太是高高在上的,姐姐妹妹是傲气无比的。重活一世,发现大家原来都不过是俗人而已。甚至还没有沈家这样的商户人家的人来得爽朗。 郭老太太问清楚了,自然也不好立时就让徐其容交出来,毕竟自己是她叔祖母,这里面还隔着一层呢。 更何况,那都是沈家人送给徐其容、徐其锦两姐妹的,别说是她这个叔祖母了,就是徐四老爷也不好跟两个小姑娘要东西的。 郭老太太心里一思量,便有了主意。有了主意,人就淡定多了,又恢复了那高高在上的模样,摆起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来。倒是徐其筠心里不是滋味得很,看徐其容的眼神有些渗人。 吃完了饭,徐其容借口困倦,回了自己的枫桦院。至于徐其筠打什么主意,她才不管呢! 远远地看到枫桦院的灯光,徐其容有些烦躁的心情渐渐沉静下来。不管日子有多不如意,自己重活一世,已经是赚了不是么! 徐其容一回来,虞秋就赶紧迎了上来,伸手就要帮徐其容解了出门才披的罩衣。 徐其容去临安堂没有带虞秋,反而带了胖胖的,平日不大出院子的虞夏。虞秋急得不行,却也只能在枫桦院好好的等着徐其容。 徐其容却避开了虞秋的手,抬眼示意虞夏给自己解罩衣。虞夏不敢说话,忙乖乖的帮徐其容解了罩衣,让小丫鬟拿了下去。 虞秋心里委屈得不行,正要说话,徐其容却像是刚看到她一样,淡淡的开口道:“你怎么还没走?” 虞秋心里咯噔一跳,原来主子是真的铁了心要赶她走!吓得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第二十六章 眼线 徐其容神色冷淡,道:“你有没有把我的话听在耳里?” 虞秋这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里。她自以为自己的规劝是为了主子好,却忘了,主子是主子,奴婢是奴婢。就是佛堂里面的那位,可以称得上是整个徐府最尊贵的主子了,哪里有她一个奴婢开口指责的道理! 虞夏心里有些着急,但也不好替虞秋求情。只好道:“姑娘,咱们先进去吧,这晚上风冷,站在这风口,要是着凉了就不好了。” 徐其容点点头,带头走了进去。 虞秋跪在地上就去拉徐其容的袖子:“姑娘,饶了婢子这一次吧!婢子这次真的知错了,以后绝不再犯。求姑娘不要赶婢子走。” 徐其容皱了皱眉,虞夏连忙帮徐其容把袖子给扯回来。结果不知是徐其容衣服外面的罩衫太单薄,还是虞秋的力气太大,只听到嗤啦一声,整个罩衫的袖子都被扯下来了。 众人都惊呆了! 虞秋忘了哭,呐呐道:“婢子不是故意的。” 虞秋一脸尴尬:“都怪我笨手笨脚的……” 徐其容揉了揉额头,无语道:“虞秋去厨房帮忙两个月,以后要是再犯,定要撵出去!”然后又对众人道,“这枫桦院是我徐其容的枫桦院,我不希望有人把我院子里面的事情传到别人耳朵里面去。另外,佛堂里面那位,不管怎么说,都是我嫡亲的祖母,你们要是不明白,就先去府外学学规矩!” 众人忙答应,虞夏道:“姑娘放心,婢子会好好的叮嘱大家的。” 徐其容点了点头,从虞秋手里把自己那截袖子扯了回来,转身进了屋。 虞秋知道自己不用出府了,高兴得不行,头磕得嘭嘭直响,虞夏道:“你向来比我聪明,怎么就不明白呢,姑娘年纪虽然小,可毕竟是主子啊!” 虞秋叹了口气,抹了把眼泪:“是我错了。虞夏,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可要好好照顾姑娘。” 虞夏点头答应了,又关照了虞秋两句,便追进去伺候徐其容洗漱了。 虞秋不敢这个时候进去惹徐其容不高兴,便去吩咐守夜的婆子。徐其容的院子里有几株珊瑚树,枝繁叶茂的。虞秋路过那珊瑚树旁边的小径时,才听到有两个交谈的声音。 虞秋心下诧异,这个时候,枫桦院的下人们,要么在吃饭,要么在准备值夜,怎么会在这里闲聊?而且,这黑灯瞎火的,也不是个什么好场所! 便干脆屏住了呼吸,放轻了脚步,仔细听起来。 只听到一个婆子压低声音道:“可是真的?发作了虞秋姑娘?” 然后是一个小丫头的声音,就算是刻意压着,语气还是稍显稚嫩:“对呀,今天不是我当值,所以不是很清楚下午的事情。但是虞秋姐姐守在院子门口等姑娘,姑娘回来后问她怎么还在府上,这个是我亲眼所见的!” 然后那婆子便道:“好孩子,你想办法去打听一下,你们家姑娘到底是为什么发作虞秋,打听清楚了,我自然会谢你!” 虞秋听到这里,皱了皱眉,这婆子不是枫桦院的! 小丫头拍了拍胸脯:“陈妈妈你就放心吧,包在我身上。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今天姑娘生这么大气,只怕虞夏姐姐要找我们交代规矩呢!” 小丫头这么一说,虞秋立马想起那婆子是谁来,可不就是二小姐的奶妈妈!虞秋下意识的就要站出来把两个人抓个现行,可又想着,没有真凭实据,姑娘这会儿不一定会信她,只好心里记下这件事,躲在暗处,等着她们出来,看那小丫头是谁。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穿着银白比甲身量小巧的姑娘从珊瑚树后面走了出来,东张西望一番之后,匆匆离去。 虞秋又等了一会儿,果然见一个婆子现出身来,东张西望一番,匆匆往院门的方向走去。果然是徐其锦的奶妈妈陈氏。 虞秋想了想,拔腿便抄了小道,然后装作不经意喊住了陈妈妈,笑道:“陈妈妈,远远看着像你,没想到真的是你。你这是来看我们家姑娘的?” 陈妈妈惊了一下,然后镇定下来,不慌不忙道:“原来是虞秋姑娘。我家姑娘关心五小姐,让我过来看望一下。谁知道五小姐已经洗漱准备休息了,我也就不好进去打扰了。” 虞秋问道:“陈妈妈刚来?” 陈妈妈点头:“要是早一步,说不定就还能给五小姐问安呢!” 虞秋心里冷哼,早一步,姑娘还没回来呢!嘴里却是极客气的:“辛苦陈妈妈了,陈妈妈慢走,明日我们家姑娘定会过去探望二小姐的。” 虞秋语气温和,陈妈妈也没怀疑什么,匆匆离去。 虞秋第一反应就是要跟徐其容报告这件事,可转念一想,自己之前说了佛堂那位的不好,姑娘就气得要赶她走,现在要是跟姑娘说二小姐院子里的人在枫桦院安插眼线,只怕姑娘不仅不信她,更会铁了心的赶她出徐府。 这么一想,哪里敢对徐其容直言这件事。 干脆就去了徐其容的房门外等着,拦住倒水的小丫头沉沉,小声吩咐:“你进去,悄悄把你虞夏姐姐叫出来。明天我给你吃糖。” 沉沉忙笑着答应了,没一会儿就出来了,道:“虞秋姐姐,虞夏姐姐说了,她今晚要给小姐值夜,就睡在小姐塌下。她叫我跟虞秋姐姐说,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她到时候一定记得提醒姑娘把虞秋姐姐叫回来。” 虞秋哭笑不得,只好道:“那你再去告诉虞夏姐姐,就说我不是要找她帮我求情,是有关姑娘的事情要商量。你跟虞夏姐姐说,今晚安排碧玉值夜就好。” 小丫头沉沉,忙答应着去了。 没一会儿虞夏就出来了,问虞秋:“什么事情非得现在说?” 虞秋不答:“你都安排好了?” 虞夏道:“刘妈妈在里面呢!我跟刘妈妈说了,等会儿刘妈妈自会安排。” 虞秋便点了点头,拉着虞秋就往外走,在枫桦院乱窜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安全”的地儿。 虞夏有些急了:“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好了,这是干什么?” 虞秋想了想,最后把虞夏拉到了厨房。虞夏显然误会了虞秋的举动,道:“我让小丫鬟把你的那份晚饭放在炉子上温着呢,何至于拉着我到这里来偷吃!” 厨房里面有个小房间,是存放腌渍的肉的,虞秋直接就把虞夏拉了进去。这里的味道难闻得很,虞夏下意识的就要往外走。 虞秋忙道:“还是这里安全,虞夏,你先听我说。”然后把刚刚在珊瑚树后面听到的话都说了一遍,然后道,“那婆子是风和院的陈妈妈,所以我不敢跟姑娘说,怕她不信。但是你是知道我的,我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虞夏都听呆了,呐呐道:“那个小丫头是谁?” 虞秋咬牙:“是水儿。姑娘看重她才提拔了她三等丫鬟,没想到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虞夏当下便有些站不住了,道:“这事不能瞒着姑娘,你不能说,我去跟姑娘说。二小姐和我们家姑娘是嫡亲的姐妹,姑娘对二小姐那么信任,二小姐要是想害姑娘,姑娘可就惨了。” 虞秋忙拉住虞夏:“姑娘不会信的!” 虞夏脱口而出:“怎么会不信!你亲耳听到她们说了什么,又亲眼看到是谁,把人叫来问一问,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虞夏比较厚道,想事情自然没有虞秋想得全面。 虞秋欲哭无泪:“事情要是这么容易,我还把你叫来干什么!水儿是个人精,陈妈妈又是二小姐的奶妈妈,你问她们就会跟你说实话吗?到时候反而打草惊蛇。” 虞夏一呆:“那怎么办?” 虞秋道:“水儿不能留在我们枫桦院了。你明日找时间,把姑娘的首饰什么的,悄悄拿一件出来,然后让在水儿的箱笼里面。再闹将出来,让姑娘把水儿撵出去再说!我去找沉沉,让她到时候作证。” 虞夏吓了一跳,胖乎乎的手指着虞秋,小眼睛瞪得溜圆:“你要用姑娘的东西栽赃陷害?” 虞秋好声相劝:“这也没办法,要不是姑娘让我去厨房帮忙,我就自己来了。虞夏,你会照做的对不对?” 虞夏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能欺瞒利用姑娘。” 虞秋咬牙:“不欺瞒姑娘,不欺瞒姑娘你就找茬去跟水儿打一架,姑娘不想看着你们闹,自然就把水儿先调远一点了!” 虞秋说的是气话,她心里着急,虞夏又这么不配合,自然生气得很。 虞夏看了看虞秋的脸色,最后点头,道:“行吧,就这么一次,下次可别让我干这种事情了!” 虞秋这才松了口气。 第二天,虞秋正在厨房里面帮忙洗菜,便听到外面几个小丫头叽叽喳喳嚷着什么看热闹。忙叫住跟着几个小丫头一起跑的沉沉:“冒冒失失的,你们这是干什么去?”她不是吩咐了沉沉去虞夏身边待命,等着作证吗? 然后便听到沉沉兴奋道:“虞夏姐姐跟水儿姐姐打起来了,我们去看热……我们去拉架啊!” ☆、第二十七章 打架 虞秋额角的青筋直跳,她以为虞夏答应的是栽赃陷害水儿,没想到虞夏答应的是去跟水儿打一架! 万一小姐一生气,把两个都撵出去了怎么办啊! 虞秋也顾不得先摘下围腰,直接就朝着喧哗声传来的方向跑。 徐其容早餐吃了两个水晶包、一碗芙蓉粥、一碟熟栗子,一个蒸红薯,正觉得有点撑,由珍珠和翡翠陪着在院子里散步消食呢,就听见有人说虞夏和水儿打起来了。 徐其容问了好几句,都没问明白两人是因为什么打起来的,便让人带着亲自去看了。 本来是想拉架的,结果这一看,徐其容惊呆了,立马忘了自己的来意。 虞夏长得胖,力气也大,水儿生得娇小,细胳膊细腿的,大腿还没有虞夏的胳膊粗。 要是虞夏动作慢一点,水儿还可以靠着自己身躯的灵活反败为胜,偏巧,虞夏是个灵活的胖子。抓头发、揪衣襟、绊脚、闪躲、挡手,这些动作没有比她做得更手到擒来的了。 配合着虞夏那肥胖的体型,就有些滑稽了。虞夏对上水儿,那完全是压倒性的胜利。水儿又哭又叫,那叫一个凄厉。偏生这个院子里面,另外一个一等丫鬟被徐其容赶去厨房帮忙了,刘妈妈和韩妈妈早被虞夏支走了,其他人哪里敢上前拉虞夏这个一等丫鬟啊! 虞夏也没有笨到家,眼角的余光一看到徐其容,便立即变得笨拙起来,水儿以为虞夏力所不逮,忙抓住机会赶紧挠虞夏。 这下,水儿是顾不得哭喊了,哭喊的变成是虞夏了,胖乎乎的虞夏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直哀嚎:“哎哟喂,别打了,咱们停手吧,疼死我了!” 水儿刚刚吃了那么大的亏,现在好不容易占了上风,哪里肯停手!根本不回答虞夏的话,一心一意的挠虞夏,下手更狠了。 眼看着刚刚还威武雄壮的胖子一下子哭天喊地的求饶,周围围观的众人都有些接受不了这巨大的反差,惊呆了! 徐其容一阵无语,别以为她没看到,每次水儿往虞夏裸(和谐)露的皮肤上挠的时候,虞夏就身子一扭,避开了。 演了好一会儿,虞夏装作才看到徐其容,夸张的一扭头,瞪大了“惊讶的眼睛”,大声喊道:“姑娘救我,水儿她疯了,她要打死我!” 水儿杀红了眼,哪里还管虞夏喊的什么! 虞秋赶过来,正看到这一幕,心里后悔极了,她真蠢,真的,为什么偏要找虞夏这个木头来商量这件事呢! 徐其容并不理虞夏的呼救,乖乖巧巧的站在那里看热闹! 围观的众人本来想拉架的,但见徐其容这架势,也不敢上前了,手头有活儿的纷纷离去干活,没活儿的纷纷去拿零嘴、端茶水、端椅子伺候徐其容。 虞夏喊了半天也没见徐其容有反应,有些挂不住了,虽然是故意的,还是很疼好么!小姐你再不拉开我们,吃亏的就要变成我了! 虞秋被虞夏蠢哭了,见虞夏求救的眼神往自己这里飘,只好上前道:“还不快放手!” 虞夏力气大,趁着虞秋这话,手一甩,就把水儿推出去五步远,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子。推开水儿后,虞夏扭头看到徐其容皱眉,生怕露陷了,忙故意一屁股坐在地上:“哎哟,疼死我了!” 演技真是浮夸得不行! 徐其容扶额,演成这样,她就是想要按照套路问话,也问不下去了啊!要是传出去了,别人还以为她傻呢! 于是道:“都回去洗漱梳妆,该上药的上药,该干活的干活,就这么散了吧!” “不行啊!”虞夏脱口而出,“姑娘你还没有把水儿赶出去呢!” 徐其容笑得一脸真诚,问虞秋:“你怎么看?” 虞秋有些紧张,小心翼翼道:“姑娘怎么看,婢子怎么看。” 徐其容复对虞夏道:“那还不快去?虞夏收拾好了来见我。”她怎么不知道这件事跟虞秋有关,昨日沉沉在她房间进进出出好几次,真当她傻啊! 水儿不高兴了,哭哭啼啼委委屈屈的告状:“是虞夏姐姐先动手的,姑娘可不能只听虞夏姐姐的。虞夏姐姐把我胳膊都掐青了。” 徐其容用一种哄小孩子的语气对水儿道:“没事,等会儿我让你虞夏姐姐给你道歉,让她给你赔不是!” 水儿见徐其容这样,又想着不管怎么说虞夏是一等丫鬟,正管着她的,也不好得罪狠了。便乖乖巧巧的点头道谢。 虞夏想着这里人多,不好说话,反正待会儿再跟徐其容说也是一样。虞秋却不敢等虞夏再办这件事了,铁定会办砸,于是脱口而出喊住徐其容:“姑娘!” 徐其容淡淡道:“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虞秋没办法,只好回厨房。 因为徐其锦和徐其容年幼,沈氏还在的时候,在风和院和枫桦院,用自己的嫁妆银子,各设了一个小厨房。因为沈氏请的厨子好,所以徐其锦和徐其容一般都吃自己小厨房做的饭菜。 小厨房只管姑娘一个人的饭菜,因此,虞秋虽然是去厨房帮忙,倒也不累。 徐其容想着,这件事还是问虞夏比较好。虞秋心眼多,估计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并不打算听虞秋说话。 没一会儿,虞夏便收拾好了,来找徐其容。徐其容摆摆手,让屋里丫鬟婆子都出去,然后问道:“谁叫你们打架的?” 虞夏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是虞……”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改口道,“没有人叫婢子打架!” 徐其容便道:“你不说清楚,我就不赶水儿走了。” 虞夏急了,把虞秋昨晚的话都忘到了脑后:“姑娘,水儿不能留了,她是别人安插在我们院子里的眼线!” 徐其容心里咯噔一跳,问道:“谁安插的?” 虞夏道:“是二小姐!” 徐其容一惊,脱口而出:“你胡说!” “并不是婢子胡说!”虞夏忙把虞秋昨晚跟她说的事情说了,然后道,“婢子了解虞秋,这种事情,她并不会骗人。” 徐其容皱着眉:“是虞秋看错了,这件事就这样吧,以后不许提了。” 虞夏嘟着嘴:“怎么可能是看错了。” 徐其容勉强笑道:“昨晚珊瑚树那里黑灯瞎火的,虞秋看错了也是有的。” 虞夏可不信:“还听见她们说话呢!” 徐其容小脸一肃:“你是不是也想去厨房洗菜?” 虞夏这才不敢继续说了。 徐其容心里翻滚着惊涛骇浪,她一母同胞的姐姐在自己院子里安插眼线吗?可她姐姐才多大啊!还是说,是虞秋或者虞夏说了谎?如果是她们说谎,那她们又是谁的人? 就没有人希望她顺遂的活完这一辈子么! 徐其容有些恨。 偏生虞夏还不死心,问道:“那水儿什么时候赶出去?” 徐其容都快被她蠢哭了,这样的人哪里担得起说谎骗人这样的重任! “既然是虞秋看错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又道,“走,我们过去风和院,看姐姐。” 等到了风和院徐其锦的屋子,才知道徐四老爷也在。看到徐四老爷身边的小厮坐在门外的台阶上跟小丫头闲聊,徐其容下意识就要转身回去。偏生那小厮已经看到她了,手脚麻利的起身上前来请安。 徐其容脚步一顿,表情有些僵:“我来看看姐姐。” 那小厮见徐其容这样,以为是小姑娘看到爹爹在姐姐这边,吃醋了,忙笑着替徐四老爷解释:“四老爷说等下就过去看五小姐呢!” 徐其容点点头。 徐其锦的屋子药香味浓厚,一点也不像是感染几日风寒的样子。徐其容听到徐四老爷道:“后天便是佛诞日了,我已经去白马寺请了高僧。但是今日早上,你叔祖母把我叫过去,说毕竟是在家里做道场,请和尚来不合适,让我去妙翠庵请静玄师太。锦儿,你怎么看?” 徐其容心里一跳,那静玄师太可不是什么好人!众人只道她佛法精深,人又慈悲,徐其容却知道,这静玄师太背地里男盗女娼的事情干了不少!她前世交好的佳仁县主,便是被静玄师太勾着跟一个男人好了,最后私奔,还连累了徐其容的名声。 徐其容停下脚步,示意大家不要做声,咬着嘴唇接着听。 便听到徐其锦咳嗽了两声,道:“静玄师太是城里好多官宦人家后宅的常客,与太太奶奶们交好,大家都夸她好,想来也是有好处的。可是,要说她佛法精深,我却是不赞同的。天天忙着应付太太奶奶贵小姐们呢,哪里有时间研修佛法!咳咳,再说了,后日道场,爹爹在呢,请的虽然是和尚,却是白马寺德高望重的,谁还能说什么!” 徐其容松了口气,听到徐四老爷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既然锦儿也没意见,便不改了。”顿了顿,又道,“主要是已经跟法什大师说好了,出尔反尔也不好。” ☆、第二十八章 软化 徐其容抬脚往里走,徐四老爷扭头看到自己一脸肃穆的小女儿,忙笑着招了招手:“容儿,快过来,爹爹正在跟你姐姐说后日替你母亲做道场的事情呢!” 徐其容踌躇了一下,走了过去,却是一侧身,跟徐四老爷隔了三四步站着。徐四老爷脸上的笑一僵,但是想到小女儿昨日才回到家,不好发作,于是又缓和了表情,对徐其容道:“今日天气很好,爹爹带我们容姐儿出去踏青,买个大风筝好不好?” 徐其锦也笑:“可惜我病着。妹妹在外面见了什么好玩的,可要回来讲给姐姐听啊!” 徐其容抿了抿嘴唇:“我不去,”见徐其锦和徐四老爷神色诧异,徐其容捏了捏拳头,道,“既然后日是母亲的道场,我这两天就待在家里,给母亲多抄几篇经文。” 徐四老爷叹了口气,伸长手摸了摸徐其容的头顶,眼圈有些红:“好容儿,你母亲……你母亲一定很开心。” 徐其容看在眼里,心想,徐四老爷这模样,倒像是对沈氏有情的样子!可是,要真的是有情的话,怎么会在沈氏去世不足一年就把继室抬进了徐家!想到这个,徐其容有些忿恨。 她不记得前世父亲是什么时候开始跟自己疏远、不信任自己的,但可以肯定是在继室入门之后。 继室程氏进门两年后有了身孕,大家都说是个男胎,偏生程氏吃了一块梅花糕之后孩子没了。程氏一口咬定那梅花糕是徐其容亲手做的。那时徐四老爷已经跟徐其容冷战许久,连徐其容从不进厨房都不知道,居然真的信了程氏的话,要把她送到庄子里面去。 那次闹得挺大,惊动了佛堂里面那位。平泰公主进佛堂之后第一次走出了佛堂,把徐其容带走,亲自教导。这一教导就教导了四年。徐其容十三岁那年,平泰公主说她到了议亲的年纪,这才把她送了出来。 想到这里,徐其容脱口而出:“爹爹,你什么时候再娶一个母亲回来?” 徐四老爷一愣:“谁跟你说这个的?” 徐其锦吓了一跳,忙悄悄地掐徐其容的掌心。 徐其容抿着唇不说话。徐四老爷心想,这么小个孩子怎么知道这种事情,恐怕是下人嚼舌根!或者是东跨院的嫂嫂婶婶们说了什么让徐其容听到了也不一定! 当下心里烧起一把怒火,他说怎么容姐儿一回来就不跟他亲近了呢!有哪个孩子知道自己爹要给自己找个后娘会开心?当下也不责怪徐其容的口无遮拦了,开口安抚两姐妹:“爹爹并没有想过要给你们找个继母,就算是要找,也要等我们锦姐儿有了婆……长大了再说。” 徐四老爷虽然是男子,不如女子想得周全,却也知道,自己两个女儿年幼,沈氏的娘家又是普通的商户,要是继室娘家厉害,这家里哪里还有锦儿和容儿的容身之地?若是锦儿有了人家,两姐妹相互帮衬,继室看在锦儿婆家的面子上,估计也不敢乱来了。 如果徐四老爷拍着胸口保证不再娶,徐其容反而不信。徐其锦听着这话,眼泪吧嗒就掉了下来,徐其容瞅了瞅一脸真诚的徐四老爷,又瞅了瞅红眼睛的徐其锦,胸口一阵阵闷疼。 徐四老爷见两个女儿,一个被自己惹哭了,另一个成了呆头鹅,有些招架不住,站起身便干笑道:“爹爹有事要出去一趟,你们俩姐妹好好玩,不许打架!”说完便抽身往外走。 徐其容哭笑不得,忽然听到徐其锦剧烈的咳嗽,徐其容想了想,暂时不去理虞夏说的那个事情,高声喊道:“爹爹,你且等一等。” 这还是徐其容重活一世第一次喊出“爹爹”两个字。 徐四老爷自己没有什么感觉,转身笑道:“怎么,想要跟爹爹一起出去玩了?” 徐其容满头黑线:“爹爹,你看姐姐的病……” 徐四老爷摆摆手:“齐大夫马上就来给锦儿问诊了。就是风寒而已,喝了药,盖着被子好好发一番热就好了。” 徐其锦也道:“原不是什么大病。” 徐其容瞅了眼屋里的丫鬟婆子,也不好明说自己的怀疑,只好道:“爹爹,你出去重新找个大夫来给姐姐看一看罢!” 徐四老爷诧异,又收回脚步,转身问徐其容:“怎么?齐大夫得罪你了?齐大夫是名医,又是在我们府上走惯了的,干嘛要找别人来给你姐姐看病?” 徐其容皱了皱眉,开始胡扯:“外奶奶家的鹤表哥说了,同一个大夫的药吃多了就没效了,要换一个大夫才行。” 徐四老爷哭笑不得:“这是什么歪理?”又想起徐其锦这风寒确实是越来越严重的样子,于是道,“行,爹爹听你的,再找一个大夫。等会儿你让陈妈妈去二门那里等。” 徐其容想了想,道:“不,我自己去等。” 徐四老爷诧异的看了徐其容一眼,然后笑道:“就是要这么姐妹情深才好。你愿意等就等吧,记得戴上风帽,别着凉了。” 等徐四老爷走了,徐其锦拉着徐其容的手,让她坐到榻上来,高声道:“我们姐妹有体己话说,你们都出去。” 虞夏看了徐其容一眼,徐其容点了点头,她这才跟着大家一起出去。 “虞夏是个好的。”徐其锦小声道,见徐其容诧异,徐其锦不由得笑道,“她只听你的话,就是个好的。” 徐其容没想到徐其锦说这么一句,不知道该回什么好。 于是问道:“姐姐要说什么体己话?” 徐其锦看了眼紧闭着的窗户,冷笑一声,把雕花床上的青纱帐放了下来,小声问徐其容:“你为什么要换了齐大夫?” 徐其容一愣。 徐其锦一脸的懊恼:“齐大夫开的药方我看过了,不过是让我好得慢点罢了,要是换个大夫,指不定有人不高兴,又出幺蛾子了。” 徐其容被徐其锦的话惊呆了,没想到徐其锦比她想象中聪明得多,想了半天,问出一句:“姐姐,你看得懂药方?” 徐其锦点点头:“娘教过我。容姐儿,今时不同往日,你以后做什么事情都要三思而后行。”又想着徐其容年幼,干脆道,“算了,你以后遇到什么事情,先来找姐姐给你拿主意。还有,听说你昨晚跟爹爹闹别扭了?以后可不能这样,在徐家,我们能仰仗的只有爹爹了。” 徐其容盯着徐其锦说不出话来,她也才只有九岁啊!自己九岁那年,被诬陷害程氏滑胎,毫无还手之力。如果换了是徐其锦,说不定就不会吃那个亏了。 徐其锦见徐其容一副愣愣的样子,有些好笑,安抚道:“别怕,还有姐姐呢!” 徐其容听到这句“别怕”,鼻子有些酸,不知道是在对徐其锦说还是在对自己说:“有姐姐呢!” 她过来本来是想要侧面向徐其锦套话的,现在却觉得没有那个必要了。陈妈妈她是要查的,但是在有证据之前,她绝不把嫌疑放在徐其锦身上了。 徐其容带着虞夏去二门那里等大夫,没一会儿,大夫就背着药箱来了。 大夫是个脸上有一颗大痦子的中年男子,虞夏怎么看那大夫怎么觉得眼熟,不由得问道:“请问您是银锭桥那里的昌平医馆的掌柜吗?” 来人手足无措的按着药箱的一角,干巴巴的笑道:“嘿嘿,是我,是我。” 虞夏脸色都变了,指着中年男子呵斥:“皮掌柜你怎么来了?谁叫你来的!” 徐其容诧异:“怎么了?” 虞夏急了,跺脚道:“他哪里是什么大夫!他以前是昌平医馆负责抓药的学徒,抓药没几天,跟昌平医馆老掌柜的闺女好上了,两人成了亲,后来老掌柜去世了,东家见他能说会道,便提拔了他当掌柜。统共学抓药没几天,就赶来给人家治病了?!” 虞夏这番话说得又快又急,皮掌柜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却也知道徐其容身份不一般,因此强忍了不高兴,温声细语:“我已经跟徐四老爷说了,我们医馆的大夫有事,请假回家了。他偏不信,丢了块银子在柜台上,还说要是大夫真的不在,我来也是可以的。” 徐其容目瞪口呆:“我爹真这么说?”那也太不靠谱了吧! 皮掌柜见徐其容这样,也不尴尬了,同情的看着徐其容,道:“我真的已经劝过徐四老爷了。” 徐其容嘴角一抽:“他怎么跟你说的?” 皮掌柜搓了搓手,嘿嘿笑道:“四老爷也是个妙人,说贵府小姐只是普通的风寒,随便什么大夫看都行。说我学过抓药,又当了这么多年的掌柜。要是实在不行,让贵府小姐自己写个方子,我拿去抓药也是可以的。” 又道:“四老爷出了昌平医馆就过了银锭桥,估计是要去望莲亭,往那边走,也没有别的医馆了。” 徐其容嘴角抽了抽,所以说,徐四老爷把一个抓过几天药的掌柜弄来给徐其锦看病,就是为了省事儿? 这么爱省事儿,为什么要去造反啊!那可比请大夫麻烦多了! ☆、第二十九章 过继之意 徐其容想着,反正已经给了银子了,便真的带着皮掌柜往风和院走。 没走几步,便看到几个少年往这边来。徐其容仔细看了看,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有心要避让,可这二门到风和院就这么一条路,避无可避。 徐其容只好拉着虞夏站在路边,自己往虞夏身后缩了缩,那皮掌柜是个人精,立马主动站到虞夏面前,把主仆二人挡了挡。 几个少年都是十三四岁的年纪,锦衣华服好不贵气!领头的是四哥儿徐佑,穿着葱绿色的锦缎长衫,紫金雕花冠束着头发,真真是春风得意! 因为徐其容反应快,所以众人并没有看清徐其容。其中一个少年抚掌笑道:“徐兄,你们家丫鬟好有趣!这大叔生得单薄,哪里挡得住她那么肥胖的身躯!” 另外一个皮相有些黑的少年跟着凑热闹:“徐兄,前些日子听说你爱好身材丰腴的女子,这丫鬟,该不是你屋里的吧!” 徐佑啪啪拍了两人一人一下,道:“别闹,那是我五妹妹的大丫鬟。”然后看向徐其容这边,停下了脚步,笑道,“五妹妹,听说你昨儿个回来的,怎么不来找四哥玩?四哥今天出去踏青,五妹妹要不要一起去?” 虞夏皱了皱眉,哪有当哥哥的当着一群外男跟自己的妹妹说话?正要说话,便感到自己腰被徐其容掐了一下。 然后便听到徐其容正色道:“四哥哥好没道理,这里是内宅,大伯父要是知道四哥哥带着朋友在这内宅里乱走,只怕四哥哥又该挨打了!” 徐其容这话一出来,少年们哄的一下大笑,臊得徐佑脸胀得通红。喝道:“我不过是带朋友们去我书房看画,哪里有乱逛?” 徐其容冷笑:“那我便去告诉大伯父,就说四哥哥跟朋友去踏青,非要带我一起去,我要问一问大伯父,徐家女儿的名声是不是不那么重要!”然后又对那些笑着打闹的少年道,“孔夫子有云,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当今陛下最重视礼乐教化,要是知道大家背地里都这般行径,只怕会觉得养不教、父之过呢!” 说得众人都有些拉不下脸来,那个皮相黑的少年反驳道:“我不信你还能去圣上那里告状!” 徐其容道:“何须我去告状?一个人的言行举止随时随刻都是落在别人眼里的,一传十,十传百,总有一天能够上达天听。到时候就要恭喜各位了!” 徐佑见自己的面子被落了,自己一群朋友的面子跟着也被落了,有些气不过,顾不得规矩,张口便训斥徐其容:“你一个女孩子这么牙尖嘴利,懂不懂规矩?妇德、女戒之类的书,你看到哪里去了?” 徐其容冷笑:“四哥哥,你真的要当着大家的面跟我吵吗?你自己说,是我先招惹你,还是你先招惹我?还有,我妇德、女戒有没有学好,你问叔祖母去。”徐家姑娘都是七岁开始学妇德和女戒两书的,徐其容今年六岁,自然应该是没有学过的。 徐佑一噎,知道确实是自己理亏,却又拉不下脸就这么走了。抬头看到皮掌柜,不由得笑道:“哎哟,这不是皮掌柜吗?早听说五妹妹要给二妹妹换大夫,没想到用了个只抓过几天药的医馆掌柜来换医术超群的齐大夫,别人要是知道了,岂不是要笑掉大牙。” 众人哄堂大笑,仿佛笑得越大声,就越能找回面子来。徐其容不气不恼,等他们一行人走了之后,才仰着头给皮掌柜道谢:“多谢。” 皮掌柜叹了口气:“几个十几岁的少年欺负一个六岁的小女娃,也真好意思!你那位四哥哥,该不是你的仇人吧?” 到了风和院,果然是徐其锦自己写药方的……皮掌柜连把脉的正确姿势都不知道! 送走皮掌柜之后,徐其容回到自己枫桦院,本来是打算抄经书的,却想到刚刚徐佑说的话。 徐其容在风和院见到徐四老爷的时候,徐四老爷穿的是外出的衣服。因此,徐四老爷离开风和院后,是直接出门的。又听皮掌柜说徐四老爷离开昌平医馆后是匆匆过了银锭桥,可见,徐四老爷是赶时间的。 那么,徐四老爷不可能在中途停下脚步跟人闲聊。跟着徐四老爷的小厮也是没有机会跟别人闲聊的。 所以,徐佑怎么知道她说要换一个大夫给姐姐看? 徐其容去风和院看徐其锦的时候,只带了虞夏这么一个丫鬟,虞夏又一直跟在徐其容的身边。就是徐其锦跟徐其容咬耳朵那一会儿,虞夏也是一直老老实实守在门外的。 由此推论,风和院里面一定有大房的人! 徐其容记得,前世程氏滑胎之后,便一直不再有孕,她爹后来因此纳了几房小妾,也不曾听说谁怀了孩子。就在她刚从佛堂出来那一年,郭老太太提出让徐家四房过继大房的次子,也就是徐佑。 前世徐佑也爱捉弄徐其容,因此两人的关系并不好。徐四老爷不知怎么的咬紧牙根就是不同意过继徐佑,徐其容因此还好好高兴了一番。 因为这个,大房跟四房的关系变得差了起来,后来徐四老爷的身世被抖落出来,也是徐大老爷极力主张开祠堂抹族谱把徐四老爷赶出徐家的。 徐其容心里咯噔一跳,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难道大房这个时候已经有了把徐佑过继到他们四房的心思? 徐四老爷还年轻,他们怎么就确定徐四老爷以后不会有子嗣呢! 徐其容也不抄经书了,让虞夏把扬州带回来的一些特产分成几份,打算去各房走一走。 徐大老爷、乔氏并乔姨奶奶住在水月轩,水月轩临着翠湖,湖面的睡莲、湖水里的锦鲤、湖岸边的假山柳树花团景簇,整个徐家,这里的景致算是最好的了。 路过柳树的时候,看着那已经在泛绿的柳枝,徐其容想起大爷徐程的庶长女徐惠儿今年应该已经六岁了。便让虞夏摘了柳枝和迎春花、结香花,编了一个漂漂亮亮的花环。 大爷徐程取的是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顾祁峰之女顾佳绮,顾氏软弱,倒不会为难徐惠儿这个庶女。反而是乔氏这个做婆婆的,总喜欢磋磨徐惠儿,每日叫她去水月轩立规矩。徐其容前世的时候没少心疼她。 到了水月轩一问,大伯母乔氏正同乔姨奶奶商量夏装的款式,惠姐儿在祖母身边立规矩伺候。 徐其容一进屋,便看到丢得乱七八糟的图纸,一个小小的身影正一张一张理顺,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正笑着跟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说话:“我觉得那个绞纱的样式不错,又轻便凉快,又好看。” 徐其容笑道:“惠姐儿在忙什么呢?”又瞪向站在一旁的丫鬟,“惠姐儿好歹是主子,她勤快是她的好处,你们也该拦着点!” 乔氏这才看到徐其容:“原来是容姐儿来了!”脸上露出一种欢喜的神色来,“大伯母刚刚看重一种绞纱的样式,很是适合你这样的小姑娘,待会儿就在大伯母这里量了长短,到时候大伯母做两套好的送你。” 转头看向徐惠儿,脸色一下子变得冷淡了:“你歇着吧,让丫鬟们收拾。” 徐惠儿红着脸站起身来给徐其容请安:“五姑姑好。” 徐其容对徐惠儿点点头,把刚刚编的花环递给她:“这个给你戴着玩!”然后对乔氏道:“昨日刚回来,许久不见,大伯母和乔姨奶奶起色越发好了。我从扬州带了些胭脂水米分,跟我们京城的不大一样,大伯母和乔姨奶奶要是不嫌弃,就试试看合不合用。” 本来就是想要来试探大房的,于是徐其容接着乔氏的话,又说道:“绞纱的衣服我有的是,可没有几件好看的。大伯母,我去扬州,沈家女孩子们都有一样款式的衣服首饰。惠姐儿跟我一般大,大伯母不如多做几套,到时候我和惠姐儿站在一起,那多好玩!” 绞纱的衣服可不便宜,一套绞纱衣服的价格值当徐家姑娘份例衣服四五倍了。 乔氏有些心疼,很是后悔今天把徐惠儿叫了过来,正要说惠儿还有别的衣裳,便听到徐其容仰着头笑道:“大伯母疼其容,会答应其容对不对?” 乔姨奶奶悄悄捏了捏乔氏手心,乔氏强笑道:“容姐儿开了口,大伯母岂有不答应的!惠儿,还不快谢谢五姑姑!” 徐惠儿双手拿着花环,高高兴兴的给徐其容行礼:“多谢五姑姑!” 徐其容摆摆手,无所谓的笑道:“谢我做什么,花银子的是大伯母,又不是我!” 乔氏又是一阵肉疼! 徐其容又道:“整个徐家就大伯母最疼其容了,四哥哥都吃醋了!” 乔氏一愣:“这怎么说的?” 徐其容嘟着嘴道:“因为大伯娘太疼其容,四哥哥总是拿话挤兑我!”然后又笑道,“四哥哥好没道理,我爹爹那么喜欢四哥哥,我也没有吃四哥哥的醋啊!” 乔氏眼睛一亮:“你爹爹喜欢佑哥儿?” 徐其容张嘴就说瞎话:“可不是,爹爹说,哥哥们里面,四哥哥长得跟他小时候最像了!” 乔氏忙问道:“你爹爹还说什么了?” 徐其容心里一凉,乔氏这态度,已经说明问题了。徐其容怕自己多说反而坏事,只道:“没说别的了。” ☆、第三十章 坦言相见 徐其容记得,上一辈子自己爹拒绝过继徐佑之后,大房和四房有了嫌隙,乔氏更是一见徐其容就冷嘲热讽。甚至,在参加别人家赏花宴的时候,乔氏还会当着太太小姐们的面说徐其容不好。 可见,乔氏这个时候对自己好,无非是为了讨好徐四老爷,让他干脆的答应过继的事情。 确定了大房的心思,徐其容在水月轩也坐不下去了,把带来的东西给了乔氏,便起身告辞离开。 走之前看了一眼徐惠儿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忍不住动了点恻隐之心,对乔氏道:“大伯母,我还要给其他房送东西,一个人怪无聊的,让惠姐儿陪我一起好不好?” 乔氏笑眯眯的对徐其容道:“你是她长辈,想要她做什么随便吩咐便是。”又冷声对惠儿道,“好好跟着你五姑姑,不许惹你五姑姑不高兴!” 徐惠儿怯生生的答应了,然后规规矩矩的站在徐其容身后,等着徐其容先走。 出了水月轩,徐其容对徐惠儿道:“惠姐儿,你以后应该多去你嫡母那里立规矩才是!”顾氏软弱有软弱的好,至少不敢苛刻徐惠儿这个庶女。 徐惠儿呐呐道:“母亲说,她那里丫鬟婆子多,不用我伺候。” 徐其容伸手拉了徐惠儿一把,两人并排着走:“丫鬟婆子是丫鬟婆子,你去你母亲那里立规矩,那叫孝道!” 徐惠儿低着头,想了半天,憋出一句:“五姑姑说的是。惠儿知道了。” 徐其容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前世的时候没少教惠儿趋利避害,可惜这孩子被乔氏调教得很了,变得唯唯诺诺起来,就跟傀儡戏里面的傀儡似的,谁都可以欺负两下。教她如何争取自己的利益,她每次都答应得好好的,事到临头,还是不敢按照徐其容教的去做。 徐其容跟这样的徐惠儿实在聊不起来,又知道这个时候放惠儿走,她铁定又回去乔氏面前立规矩了。 于是干脆对虞夏道:“你让婆子们把东西给各房送去便是,我乏了,不想去了。”见徐惠儿神色失落,不由得有些好笑,忙道,“惠儿去我院子里玩一会儿好不好?或者跟我一起去找二姐姐玩,她一个人闷得很。” 徐惠儿忙点头:“都听五姑姑的。” 徐其容思考了一路,觉得自己都跟徐惠儿聊不起来,徐其锦跟徐惠儿就更聊不起来了。到时候自己跟徐其锦言笑晏晏,这孩子插不进话难免伤心。于是干脆带了徐惠儿回枫桦院。 徐其容想了想,叫翡翠去书房准备,既然两个人没有什么可以聊得起来的话题,那干脆一人一支笔写字好了。 徐四老爷是个从不苛刻自己女儿用度的父亲,更何况,徐其容和徐其锦亡母沈氏,也是个有钱的主。因此,徐其容和徐其锦的小书房里,笔墨纸砚样样不缺,还有不少徐四老爷专门淘来,适合她们这个年纪的小孩子看的书和话本。 徐惠儿就不一样了,连新衣服一年也做不了几身,哪有闲钱自己买笔墨纸砚!就是公中发的那些,还会被乔氏要去一些画花样子呢! 因此,一进徐其容的小书房,徐惠儿眼睛都不够用了,一会儿看那藏书架上整整齐齐的书,一会儿看那笔架上一排的毛笔,一会儿看那随意搁在桌子上的几块好墨,一会儿看那厚厚一大垒的宣纸,宣纸又分好几种,适合画画的,适合写大字的,适合抄经文的,适合临摹拓写的…… 徐其容把之前抄的经文收起来,吩咐翡翠去再搬张椅子来,转头便看到徐惠儿这满眼羡慕渴望的呆样,不由得心里一酸……她真的没想在徐惠儿面前炫富啊! 徐惠儿见徐其容看向她,脸一红,抿着嘴小声道:“五姑姑真厉害!” 徐其容想了想,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厉害了。见椅子也搬来了,便招呼徐惠儿坐上去。亲自给徐惠儿挑了一支笔,道:“你要写字还是要画画?” 徐惠儿看了看笔,没忍心拒绝,想了想,便道:“我看到五姑姑刚刚抄写的那些经文,是给四祖母抄的吧?听说后日是四祖母的道场,惠儿也想给四祖母抄一卷经文,就怕抄不好。” 徐其容点点头:“抄经文不看书法,心诚就好了。”然后对翡翠道,“你再去取一本金刚经来,给惠姐儿。” 徐惠儿感激的看了徐其容一眼,小声道谢。 徐其容叹了口气,好好的孩子,被养成什么样了!又想着,既然徐惠儿抄经文,应该足够安静,不会影响到她。那自己也抄经文好了!于是又吩咐翡翠:“点香,让小丫鬟端温水来给我和惠姐儿净手。” 徐惠儿有些讶异,她也已经开始启蒙了,知道抄经书应该焚香沐浴,但是想着,真的抄经书了哪有书上写的那么麻烦,有纸有笔心诚不就够了!现在见徐其容吩咐丫鬟点香端水来,才知道书上原不是随便说的。对徐其容不由得升起一股子敬意。 徐其容被徐惠儿那满怀敬意的眼神看得心里直发毛,却也不好说什么,怕吓着她了。只好努力让自己忽视。 抄写完经文以后,徐其容又留了徐惠儿吃午饭。吃完午饭,徐惠儿怕自己影响了徐其容午休,忙告辞离去。徐其容也不留她,她想着关于过继这件事,还是应该去问问姐姐,看她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一进徐其锦屋子,便见徐其锦坐在床上,靠着软枕,正在一块丁香色的锦缎上刺绣。 徐其锦听到动静,见是徐其容来了,把针往线团子上一别,笑道:“刚刚想叫你来我这边吃饭,没想到你跟惠儿在一起玩。” 徐其容拣起徐其锦的绣活儿一看,原来绣的是经文,道:“刚刚去了大伯母房里一趟,顺手把惠儿给带回来了。” 徐其锦眉一挑:“那是个可怜的孩子。还是你有耐心,我是跟她玩不到一块儿去的。” 徐其容心里苦笑,她也跟惠儿玩不到一块儿去好么!一起抄经书还没什么,道吃饭的时候,惠儿一副坐立难安战战兢兢不敢夹菜的样子,看得她憋闷不已。 想起上午的事情,徐其容不敢大意,思索了一番,笑道:“没有陪姐姐吃午饭,就陪姐姐睡午觉好了。” 徐其锦忙摇头:“我还病着呢,把病气过给了你可不是玩的!” 徐其容想了想,也对,便道:“那抱一床被子来,我睡在这外面的榻上。” 见徐其容这么坚持,徐其锦有些诧异。但是妹妹愿意跟自己亲近,她还是极高兴的,想着徐其容一个人在扬州呆了几个月,她便不忍心拒绝。便真的让丫鬟抱了床被子来,看着徐其容脱了鞋子和外面的衣服,亲自帮她压好了被子,这才作罢。 徐其锦睡觉的时候不喜身边有丫鬟婆子守着,见两姐妹准备开始午睡,便放青纱帐的放青纱帐,用布遮窗的遮窗,都弄妥当了,便鱼贯而出,留下俩丫鬟在门外守着。 等人都走完了,徐其容抱着被子起身就往徐其锦床上爬,一边爬一边道:“咱们一人一床被子,没关系的。” 徐其锦无语:“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老实!” 因为徐其容穿得少,徐其锦也不敢跟她拉拉扯扯,怕她着凉了,忙帮着徐其容把被子拖上床来,让徐其容躺好,压好被子。 徐其锦正把被角扎进徐其容的身下,便听到徐其容在她耳边小声道:“姐姐,你知道爹爹过继四哥哥的事情吗?” 徐其锦一愣,收回手,一脸严肃的问道:“你在哪里听说的?谁告诉你这个的?” 徐其容想了想,觉得还是耍赖比较好回答这两个问题:“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我就是知道!” 徐其锦皱了皱眉:“爹爹还这么年轻,怎么会想着过继四哥哥?过继了四哥哥,要是以后我们有弟弟了怎么办?再说了,四哥哥整日斗鸡走狗,爹爹才看不上他呢!你快别胡说了,爹爹又不傻。” 徐其容摇头:“爹爹没这个想法,别人不一定没有这个想法啊!”说着,便把今日遇到徐佑,然后自己又跑去水月轩打探的事情说了一遍。 徐其锦听完后,表情非常古怪:“就是我屋子里被大房安插了人,你怎么会往过继这件事情上面想?” 徐其容一本正经道:“这是女人的直觉,你看看,我又没有猜错!” 徐其锦呸了一声:“你个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女人的直觉!”笑骂之后脸色一沉,道,“大伯父一家人要是存了这样的心思,未免也欺人太甚!他凭什么认定咱们爹以后就不会生儿子了!真要是到了非得过继那天,族里那么多好孩子,怎么轮也轮不到他徐佑身上!” “那眼线……”徐其容想了想,决定再相信徐其锦一回,咬牙把虞夏跟她说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道,“姐姐,你会像娘一样疼我、照顾我,对不对?” ☆、第三十一章 换丫鬟 徐其锦听了这话,眼睛一酸。自己妹妹还这么年幼,母亲刚走没多久,就要面对这后宅见不得光的阴私。更可恶的是那别有用心的人,自己和徐其容嫡亲的两姐妹,也要这样来挑拨。 徐其锦自己都没注意到,此刻她脸上布满了恨意,语气却是温和的,想来是注意着不要吓到徐其容。 “我昨日确实有吩咐陈妈妈过去探望你。昨日晚饭前,陈妈妈跟我说你跟爹爹闹别扭了,我有些担心。”徐其锦小心的观察着徐其容的反应,见她并没有露出怀疑她的神色,才继续道:“我只知道他们往我院子里放眼线,却没想到连陈妈妈也是他们的人!现在居然连你屋里的人都开始动了!” 徐其锦咬牙切齿:“等有一天,我非让他们知道我徐其锦不是好惹的不可!” 徐其容松了口气,只要不是亲姐妹相残,怎么样都好。 见徐其锦反应这么大,徐其容不由得关切道:“所以说,姐姐你知道你院子里的眼线是谁对不对?” “你该问问我,这院子里有谁不是别人的眼线。” 徐其锦淡淡的一句话,徐其容听得心头一跳:“为什么会这样?” 徐其锦叹了口气:“你没发现么,我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基本上已经被换光了,就剩下陈妈妈还在身边,没想到,原来陈妈妈也是他们的人!” 不对啊!风和院里面的丫鬟婆子,明明就是她所熟悉的啊,比她自己枫桦院里的丫鬟婆子还要熟! 想到这里,徐其容脸色难看起来,要是风和院里的丫鬟婆子真的是前段时间换进来的,那她前世,岂不是一言一行其实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 难怪自己前生莫名其妙就被名声尽毁,莫名其妙就成了害继母滑胎的恶毒女子!甚至后来跟徐四老爷关系日差,说不定也有她们的功劳在里面。 徐其容本想问徐其锦,为什么一院子的丫鬟婆子说换就换了。可转念一想自己前世的丫鬟婆子不也换成了这些人么,就连从小带大自己的奶妈妈都被换掉了! 徐其容气得牙根痒痒:“他们怎么敢!爹爹呢,爹爹为什么由着他们胡作非为?” 徐其锦叹了口气:“你刚离开家,我便病倒了,大病一场几乎死掉,大伯母说是丫鬟婆子没照顾好,趁着我还病着,就建议叔祖母给我换人,爹爹一个男子,哪里知道后宅这些弯弯绕绕,只当人家是为我好呢!” 是了!徐其容想起来了,自己前世从扬州回到京城,就大病了一场,徐其锦是在自己快痊愈的时候病死的。这么算来,自己病一好,那些人就赶紧把伺候过姐姐的丫鬟婆子换到枫桦院了。 要说姐姐的死没有蹊跷,她是万万不能信的! 徐其容正要说话,忽然见徐其锦对着她摇了摇头,然后便听到窗外一个小丫鬟细声细气的声音:“姑娘,姑娘,五小姐,五小姐。” 徐其容诧异得很,谁在那地方喊她们做什么!声音这么小,要是不注意,根本听不到。 然后便听到吱呀声,等一切复归宁静,便看到那罩着窗户的布被掀了起来,冷风扑扑的往屋里灌! 徐其锦冷笑:“她们就是巴不得我病死才好!” 徐其容眼睛瞪得老大,没想到那要害她们的人,胆子大到如此地步!难怪姐姐老是生病。 不对,徐其容想起来,昨日她从风和院回去之后补觉,一觉醒来,窗户也是打开的,冷风直往里面灌!难怪她前世回到徐家没多久就病倒了! 这些人未免也太恶毒狠心,自己和姐姐不过是两个小孩子,都要用这种阴狠的手段来对付! 徐其容忍不住向徐其锦确定:“是大伯母对不对?” 徐其锦冷笑:“且等着看吧!”一边说一边把床脚叠着的一床褥子堆到外面,多少能挡一些冷风。 徐其容看着徐其锦熟练的做这一切,忽然有些心酸,如果她们的母亲还在,她们何至于让人欺负至此! 徐其容一直觉得,自己虽然不是聪明绝顶,但至少是不蠢的。重活一世,才知道自己上辈子活得多么糊涂! 徐其锦捏着徐其容的脸蛋叹了口气,安抚道:“没事,有姐姐在呢!回头你让水儿来风和院送东西,我想法子把她留下来。姐姐这里乱一点没关系,你院子里却是不能留那些乌七八糟的人的!” 徐其容听了心里一酸,对啊,不管怎么说,她现在还有姐姐呢!比上一辈子,已经好了太多了。不管怎么说,她这次要保住姐姐,不能让悲剧在这辈子发生。 到了傍晚,徐四老爷回来,果然给徐其容带了个大风筝。徐其容看着那个描着美人的风筝,仔细一看,竟是徐四老爷的手笔,再看着徐四老爷那一脸温和的笑,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也是,自己现在还不是那个“声名狼藉”的徐其容,徐四老爷怎么会要自己死呢!只怕,此刻徐四老爷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想要自己这个小女儿的命吧! 徐其容仰着头问道:“爹爹给我带了风筝,给姐姐带了什么?” 徐四老爷笑道:“你姐姐大了,还像小孩子一样拉着风筝跑来跑去不好。爹爹给你姐姐带了陀螺。” 徐其容嘴角直抽抽,拉着风筝线跑来跑去不好,拿着鞭子抽陀螺就好了?! 徐四老爷闻了闻自己的衣袖,皱了皱眉:“你自己玩去吧,爹爹一身土,沐浴更衣去了……等过了你母亲的道场,爹爹带你去晋王府旁边的桃花林放风筝。”说完,不等徐其容回答,便匆匆离去。 那桃花林的桃树种得葱葱郁郁的,飞得起风筝才怪了! 徐其容撇撇嘴,一扭头看到一个穿着丁香色比甲脸上带伤的小丫鬟正眼巴巴的看着这美人风筝,想起午睡时徐其锦说的话,便冲着那小丫鬟招了招手:“你把这个风筝拿到隔壁去,跟二小姐说,我想要跟她换一换。” 水儿忍不住道:“小姐,这美人风筝挺好的啊,那陀螺都是哥儿们喜欢玩的。” 徐其容咧嘴笑:“那不是更好,我有了陀螺,谁也不给,府里的哥哥们眼红,肯定会送糖人、送糖葫芦、送面人儿,求着我把陀螺给他们玩一会儿呢!” 水儿看着徐其容这一脸期待的模样,不知道说什么好!徐其容坚持,她也只好拿着风筝去了风和院。 没一会儿,便见陈妈妈带着一个一脸坑的、穿着银白色比甲的丫鬟过来了。 陈妈妈笑得一脸谄媚,说话间却是不动声色的挑拨两姐妹的关系:“水儿拿着风筝见我们家姑娘的时候,姑娘正在喝药,水儿随手递了一颗蜜饯给姑娘,姑娘便说水儿长得可人,做事也可心,想要跟五小姐换一换。” 徐其容心里哭笑不得,姐姐一个姑娘家,觉得丫鬟长得可人便要了过去,这听起来怎么跟好色的哥儿似的! 陈妈妈拉着身边那个一脸坑的姑娘道:“这是我们院子里的秋浓,也是三等丫鬟,姑娘叫她以后就伺候五小姐了。老奴也劝过姑娘,好歹找个齐整点的丫鬟过来,可……” 徐其容抬眼看了眼秋浓,秋浓忙再次行礼:“秋浓见过姑娘。” 是姑娘,不是五小姐,这就是她以后要把徐其容当主子看的意思了。 陈妈妈一脸的痛心疾首:“五小姐要是不喜欢,我再回去劝劝我们家姑娘?” 徐其容见这样,便知道秋浓应该是姐姐那边为数不多的自己人了,不然姐姐也不会把一个一脸坑的丫鬟往自己妹妹院子里送。 陈妈妈见徐其容果然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嘴角勾了勾。 然后便听到徐其容道:“我的陀螺呢?怎么没有拿过来?” 陈妈妈一噎。 徐其容皱着眉头:“我那美人风筝不是送给姐姐的,是跟她换陀螺的,她不能这么不讲道理!不然我就告诉爹爹去!” 陈妈妈嘴角抽了抽,只好道:“姑娘交代了老奴把陀螺拿过来,老奴一时走得急,忘记了!” 急着来挑拨离间吗?徐其容心里冷笑,摆摆手,不耐烦道:“秋浓你快跟陈妈妈过去把陀螺取回来吧,以后你就是我院子里的人了,可得帮我把东西看好了,免得被占了便宜!” 秋浓一本正经的点头应了。 陈妈妈一腔的粗口憋着吐不出来,少了一个陀螺你就觉得自己被占便宜了?人家拿个丑丫头换了你一个水灵灵的俏丫鬟,你怎么不觉得被占便宜了? 陈妈妈到底忍不住,问道:“五小姐,你觉得秋浓相貌还可心?” 徐其容听了,果然一本正经的打量了秋浓一番,然后居然露出一脸喜色:“秋浓姐姐胖胖的,长得真好看,咱们院子里,除了虞夏姐姐,就秋浓长得最好了!” 陈妈妈一口老血闷在心头,她以前怎么不知道五小姐的审美观这么异常!难怪她家姑娘敢用秋浓换水儿! ☆、第三十二章 斗嘴 等秋浓把陀螺拿了回来,徐其容便一边玩陀螺,一边跟秋浓聊天问话:“你今年多大了?” 秋浓毕恭毕敬的行礼:“回姑娘的话,婢子今年十三岁了,是太太屋里沈安家的的女儿。太太去了,我娘现在专管老爷房里的针线,我爹专职照顾老爷的那匹玉青骢。” 徐其容恍然大悟:“你爹和你娘是我母亲从沈家带来的?” 秋浓道:“我娘以前是太太身边的大丫鬟,因为岁数大了,便听主子的安排,跟了我爹。后来又跟着太太来了徐家。” 难怪徐其锦要把秋浓给她,难怪郭老太太换了风和院那么多丫鬟婆子,也没能把秋浓给换掉! 秋浓的娘沈安家的以前是她母亲的大丫鬟,后来又成了陪房,可见,秋浓一家人的确是忠心不二的。徐其锦能把秋浓给徐其容用,可见是真心实意疼爱这个妹妹的。 她自己那边魑魅魍魉水深火热,却想着要让徐其容顺顺当当平平安安。 徐其容眼眶有些发热,强笑道:“你到我这里来之前,姐姐有没有交代你什么?” 秋容一本正经老老实实道:“二小姐叫我尽心尽力服侍姑娘。” 徐其容一声喟叹,正要说话,忽然眼睛的余光一闪,看到门外一片衣角一闪而过,既看不出来是谁,也拿不准她是不是只是路过,徐其容心里升起一股子厌烦,比起这样的徐家,在沈家的日子真的是要轻松安心太多了。 徐其容故意扬着笑脸,满眼羡慕的问秋浓:“你是怎么长得这么胖乎乎的啊?你都吃什么?以后我跟着你一起吃好不好?” 话音刚落,便听到嗤笑一声,虞夏在外面有些气喘的朗声通报:“姑娘,三小姐来了。” 徐其筠穿着一件蝶戏牡丹穿花褙子,头上插着几支珍珠流苏发簪,一步三摇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用手绢儿掩了掩嘴,横了秋浓一眼,满眼嫌恶,然后才对徐其容道:“五妹妹,你院子里怎么又多了一个胖丫头?你眼瞎啊!” 徐其容一脸不悦:“三姐姐出口伤人,眼倒是不瞎,就是嘴贱!” “你……”徐其筠正要发怒,又想起出门前乔氏的叮嘱,冷哼一声,“我才不跟你计较呢!走吧,我娘叫你去水月轩用晚饭,说是庄子里的人今天送来几块野猪肉,娘叫你过去尝尝鲜。” 徐其容巴不得离大房越远越好,哪里肯去:“小厨房已经给我备好饭菜了,今儿个都是我喜欢的菜,就不去大伯母那里吃野猪肉了。” 徐其筠没想到徐其容居然不愿意去,当下柳眉倒竖:“你别给脸不要脸,我娘愿意拉扯你们姐妹一把,你还不知道珍惜!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徐其容被气乐了:“三姐姐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我怎么没见大伯娘拉扯我和姐姐这两个侄女?” 徐其筠见徐其容生气,自己反而高兴了,得意道:“《公羊解诂》里面有五不娶,第一不娶的便是丧妇长女,无教戒也。我娘愿意教养你一二,二姐姐不用教导你,自然就有时间学习妇德女戒,过几年也不至于嫁不出去!” 徐其容一听这话,气得脸色发白,当下冷笑道:“三姐姐一口一个娶一个嫁,原来是自己想嫁人了。改明儿我倒要去叔祖母面前把这话学一学,说不定叔祖母一高兴,便赐三姐姐一门好姻缘,我们这些做妹妹的,脸上也有光!” 这话一出来,不单是徐其筠,就是虞夏和秋浓都惊呆了。 徐其筠气得满脸通红,恶狠狠道:“五妹妹不去便不去,说这种中伤人的话做什么!你今天不去,过几天长公主府的赏花宴你也不要去!”说完这话,把手上的手绢一摔,便提脚走了。跟着她来的丫鬟连忙捡了追了上去。 虞夏忧心忡忡的瞅了徐其容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忍不住道:“姑娘,刚刚那番话是谁教你说的?” 徐其容缓过气来,笑嘻嘻的问虞夏:“虞夏姐姐,我刚刚那番话说得不好吗?” 虞夏皱着眉道:“好是好,可也太得罪人了,家里的长辈们要是知道了,恐怕会不高兴。” 对于虞夏这担忧,徐其容很是无所谓:“三姐姐刚刚说的话要是给人知道了,只怕家风严谨的人家,都不敢来我们徐家说媒了。” 虞夏一听,觉得有道理,便也不再多话,秋浓却不甚赞同:“那岂不是连累了二小姐和姑娘!” 徐其容摆摆手,不愿再说这个话题。秋浓和虞夏却想着,自家姑娘还这么小,自己跟她谈这种事情,确实是不大妥当的。见徐其容不肯再说,也都乐得掐住这话头不谈。 用罢晚饭,又去看了一趟徐其锦,回来靠在床头看了几页话本,便收拾睡下了。因为中午的事情,徐其容多了一个心眼,故意多喝了一盅茶水。等到三更天内急醒来,特意检查了一下窗户,发现都关得好好的,又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第二天早上虞夏给徐其容梳头的时候,徐其容便问:“昨晚是睡睡的外间?” 虞夏道:“本来轮到水儿,可昨天二小姐用秋浓换了水儿,便安排了秋浓睡在外间。姑娘,可有什么事?” 徐其容摇摇头,见秋浓正好端了热水进来,似随意问了一句:“秋浓,换了地方,昨晚睡得可好?” 秋浓一板一眼道:“倒还比之前在二小姐屋里睡得更好了。在二小姐屋里,婢子一夜得起来七八次,昨夜统共才起来一次。” 徐其容心里一惊,秋浓这意思,自然不会是在说她这里的床比姐姐那边的舒服。她起来做什么?自然是关窗了! 难怪姐姐让秋浓过来也就吩咐了一句“好好服侍五小姐”,原来这些事情,早已是秋浓驾轻就熟做惯了的! 秋浓过来了,那姐姐那边怎么办?徐其容又犯起了愁! 想起昨日徐其筠说的长公主府的赏花宴,徐其容心里有了主意。等虞夏帮她梳好了头,净了面,用雪凝膏揉匀搽了脸,便起身吩咐虞夏:“你看着屋子,我带秋浓去一趟临安堂。” 虞夏手一顿:“那早饭?虞秋鸡鸣时便起床了,亲手熬了一罐菊花粥。用上好的干品杭白菊,碧粳米,加上适量的水,选用半干半湿的百年柏树的枝桠做柴禾,干柚子叶引火,小火慢炖一个半时辰。把冰糖碾细,撒到粥里面。吃起来绵软爽口唇齿生香,有清热解毒明目的功效。” 徐其容想了想,便道:“送一半到风和院给姐姐吃,另一半留着等我从临安堂回来再吃一顿。” 虞夏吓了一跳:“姑娘还要在临安堂用早膳?” 徐其容诧异道:“我现在过去,刚好赶上饭点。叔祖母自然会叫我一起吃啊!” 虞夏有些愁,想着虞秋一大早起来辛辛苦苦熬的粥,又不好劝徐其容不要吃了。 等徐其容带着秋浓和刘妈妈一出门,虞夏就赶紧去小厨房找虞秋。虞秋正在跟厨娘商量配什么小菜呢,便见虞夏脸色难看风风火火的来了。 厨娘们正行礼给虞夏问好,便见虞夏指着虞秋鼻子,劈头盖脸的质问起来:“虞秋,你在扬州是怎么照顾姑娘的?” 虞秋有些茫然:“姑娘怎么了?” 虞夏黑着张脸:“姑娘从扬州回来以后,吃得比我还多,撑着了怎么办?吃胖了怎么办?” 然后又想起昨日姑娘夸自己和秋浓好看,怒道:“到底是谁告诉她长得胖好看的?” 虞秋冤枉得很,心里第一反应却是,姑娘让她来厨房帮忙,是不是也有嫌弃她太瘦的原因?她决定以后每餐给自己多加一个肉包子! 徐其容觉得自己已经很早了,没想到到临安堂的时候,徐其筠徐其玉早就到了。徐其玉还好说,一大早到祖母屋里请安很正常。可徐其筠一个堂孙女这么早跑到叔祖母屋里坐着,就有些好笑了。 郭老太太抬眼看到徐其容,并没有露出多热切的表情来。她听说徐其容一回来,就捏着从沈家得来的银票找徐其锦平分了。她还听说徐其容得了一套鎏金点翠镶南珠双蝶戏折枝莲的珠花,是一位老师傅失传了的独门点翠手艺,这丫头闷不做声的自己收着,一点都不知道孝敬长辈。她这样的小姑娘哪里用得上这贵重的首饰! 这且不说,沈家还给了锦姐儿、容姐儿两姐妹一人一匣子孔雀石珠子、一匣子珍珠,那么多东西,居然没舍得给各房分一点! 因此,郭老太太决定冷徐其容一段时间。 谁知道徐其容跟没发现她的冷淡似的,张口就道:“叔祖母,昨日三姐姐说长公主要举办赏花宴,我听下人们说是在西枫山上的妙翠庵,叔祖母带上其容好不好?” 赏花宴在西枫山上的妙翠庵,倒不是跟下人打听来的。只是上辈子佳仁县主说过,她母亲年年都在西枫山的妙翠庵办赏花宴,她就是在妙翠庵跟她那情郎结识的。 佳仁县主的母亲便是长公主。 徐其容见徐其筠一脸冷笑,郭老太太一脸不耐烦,眼看着就要被拒绝,徐其容赶紧补了一句:“可惜我没有什么合适的首饰,叔祖母找人帮其容打一套素净的珠花好不好?其容也不知道价格,一千两银子不知道够不够?” ☆、第三十三章 咱们不差钱 徐其容那句“一千两银子够不够”说得软软糯糯的,正带着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女孩子的天真。郭老太太一听,立马变了眼神。 郭老太太的父亲郭兴忠仕途并不顺利,当了十几年的从五品徐州知州不曾挪窝。后来还是徐家大老太爷徐谨言英年早逝、为国捐躯,陈乾帝心里感谢徐谨言的舍身相护,又念着徐谨言长子年幼,次子尚在襁褓之中,登基后,便给了其胞弟徐谨行正四品的鸿胪寺卿。 陈乾帝登基,全国官员大幅度调动,看在徐家二老太爷徐谨行的面子上,郭兴忠被擢升为正五品的徐州同知。可郭兴忠实在不是当官的料子,这正五品的徐州同知做了十几年,现在还是正五品的徐州同知。 因此,郭老太太算不得什么大家千金,不过是一个五品官员的女儿。灵州徐家虽然鼎鼎大名,也曾是钟鸣鼎食之家,可自从老祖宗徐长芳搬到京城以来,直到大老太爷徐谨言娶了平泰公主,又舍身救了当时尚未登基的陈乾帝,等到陈乾帝一朝登基,如意巷徐家这才矜贵起来。 不然二老太爷断不会娶郭平遥这么一个五品小官的女儿的。 五品小官的女儿能有多大的见识?在郭老太太看来,一千两银子已经是顶多顶多的了,她爹一年的俸禄加起来还没有一千两呢! 所以,此刻郭老太太激动得声音有些发抖,却还强压着语气,一口气叹得不伦不类的:“容姐儿,你还小,不知道行情也对。这年月,什么都涨价了,一千两银子,能打一副银首饰,做几朵珍珠花儿,就顶不错了!要再好一点成色,却是不行了!”心里却是盘算着徐其容手里还剩多少银票。 徐其容哎呀一声:“姐姐只给了我一千两银子做零花,其它的都被姐姐收起来了!叔祖母,要不然我现在去找姐姐拿?” 徐其筠在一旁听得妒恨交加,却也忍不住插了一句嘴:“银头饰要那么贵?一套银头面戴起来,也没有一千两银子重啊!” “你懂什么!”郭老太太白了徐其筠一眼,“贵的自然不是银子了,而是做工。我们徐家这样的人家,总不能随便找个银匠来打首饰。”又想着徐其锦那孩子已经知事了,要是容姐儿去找她要银子,难免又传出一些难听的话来,于是对徐其容道,“锦姐儿病着呢,你也不必去找锦姐儿了。所以说叔祖母最疼你,就是差一些,叔祖母用自己的体己给你补上!” 徐其容心里冷笑,她上辈子怎么没有看出郭老太太这么贪婪?嘴里却是极其恭谨的道谢:“多谢叔祖母。对了,叔祖母,姐姐的风寒看着快好了,要不长公主办的赏花宴让姐姐也去?姐姐自己有首饰,倒不用再做。” 郭老太太才得了徐其容的好处,又想着锦姐儿今年也九岁了,再过两年就可以相看婆家了,这时候带出去走走也好,便道:“要是锦姐儿到时候身子大好了,带去也没有关系的。” 到了这个时候,徐其蛾和徐其蝶才手拉手的来临安堂请安。郭老太太心情好,也不怪罪两姐妹来得晚,一口一个心肝宝贝喊得几个孙女、堂孙女眉开眼笑的。等到开早饭时,郭老太太果然留了徐其容在临安堂用早膳。 在临安堂吃了早膳,回到枫桦院,在虞夏满眼担忧欲言又止的神情下,把半罐子菊花粥吃得干干净净的。 其实,不用虞夏说,徐其容也是知道的,自从重活一世醒来后,她的饭量比以前大了许多。在扬州胡吃海塞了三个月左右,也没见长胖,因此,徐其容干脆不管这件事,由着自己吃饱了。 喝完粥,徐其容便兴冲冲的跑去风和院找徐其锦。徐其锦听说徐其容拿了一千两银子给郭老太太帮忙打首饰,眉头皱得死紧:“三舅母不是给了你一套鎏金点翠镶南珠双蝶戏折枝莲的珠花么,还做什么首饰?” 徐其容笑道:“我要是戴那套去参加赏花宴,估计全京城有一半的女孩子会恨死我。” 徐其锦又道:“就是这个太张扬了,那三舅母给的那套镶嵌珍珠的呢?就是咱俩一人一套的那个,也顶不错了。” “不错是不错。”徐其容腆着张脸笑嘻嘻的耍赖,“不打新首饰,估计叔祖母是不会让咱们去参加长公主办的赏花宴的。” 徐其锦一愣:“咱们还在孝期,做什么非要参加那劳什子赏花宴?你要玩,让爹爹带你出去玩不就好了。” 徐其容摇摇头,见徐其锦屋子里的丫鬟婆子都在忙自己的,身子往前一倾,附在徐其锦耳边道:“人家敢换姐姐的丫鬟,不就是仗着咱们没了母亲,父亲又粗心,没人照管到咱们姐妹。” “姐姐,我听说长公主是个顶好顶好的长者,”徐其容抿着嘴轻声道,“姐姐这么好,到时候好好表现,若是得了长公主的青眼,她们一时之间,也不敢乱来了。” 长公主是不是顶好的不好说,不过,却是极护短的。前世的时候,自己跟佳仁县主交好,长公主明里暗里就帮了自己不少忙。后来徐家把徐亭远赶出了门,却留下了自己,不是跟长公主没有关系的。 徐其容打算的是,带着姐姐去见佳仁县主,而不是去讨好长公主。至于怎么跟佳仁县主交好,徐其容前世跟佳仁县主是手帕交,今生自然也是知道佳仁县主的喜好的。前世徐其容和佳仁县主也是在赏花宴上相交,只是比这辈子,要晚了一年。 做出这个决定,徐其容不是没有犹豫的。她前世的名声,就是从帮助佳仁县主跟人私奔时开始毁了的。 徐其容觉得,姐姐再聪慧,到底只是九岁的小女孩。所以,就算是有防备,前世姐姐仍没能逃脱厄运。而现在,姐姐又把自己得用的秋浓给了她,难保不会提前遭到毒手。若是此时此刻跟长公主府搭上了关系,情况要好得多。 徐其锦见妹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被气乐了:“你从哪里听说长公主好的?全京城那么多的小姑娘,咱们叔祖父又只是四品官,咱们爹又没有入仕,长公主凭什么对咱们青眼有加啊!” 时间变了,徐其容也不能保证自己的计划一定能成功,只好道:“姐姐,咱们试试吧,不过一千两银子罢了。” 徐其锦伸手就掐了掐徐其容的脸蛋,恨恨道:“二舅母统共才给你五千两,给我五千两,你一下子就出去了一千两,谁能有你花钱厉害?我看你这五千两够用几个月!” 徐其容忍不住道:“我又不乱花,再说了,咱们不是没钱!”说完,又悄悄附在徐其锦耳边道,“外奶奶给了我整整四万两呢,你两万两,我两万两,外奶奶叫我收着,谁也别告诉!” 徐其锦被吓了一跳,眼睛瞪得老大:“这么多你也敢接!谁也别告诉,你现在告诉我做什么!”说完,又觉得自己声音有点大,左右看了看,见屋里的丫鬟婆子们都没有反应,这才松了口气,背上已经吓出一身冷汗。 徐其容得意道:“长者赐,不敢辞。再说了,姐姐不说,别人又不会知道。告诉姐姐又有什么打紧的!” 徐其锦忙伸手去捂徐其容的嘴,再不敢提银票这件事,自然也就不数落徐其容花钱大手大脚了。 两姐妹正说着话,枫桦院的小丫头枝枝忽然跑了过来禀报:“惠姐儿来了,说是想找姑娘借两本书回去看看。” 徐其容诧异:“没想到她真个来了!” 徐其锦忙问原因,徐其容笑道:“我见她可怜,跟她说以后要是想看书了,来枫桦院借便是。后来想着她胆子那么小,也未必敢来,过几天还是我让人给她送几本过去算了。没想到她今儿个便来了。” 徐其锦冷笑:“哪里是她胆子变大了!”冲着背面努了努嘴,“指不定是水月轩的那位使唤过来,借着书,跟你拉近关系呢!” 听了这话徐其容一愣:“姐姐是说,惠姐儿昨日回去后,把我跟她说的话都告诉大伯母了?” 徐其锦点头:“未必是她自个儿要说的。不过,大伯母要是问她,她也不敢不说。” 徐其容忿恨起来,这乔氏的手,伸得未免也太长了!不管什么事情,她都要插一手,指着以后能有好处呢! “那你还借不借?”徐其锦笑着道,“要不然让枝枝去告诉她,就说你陪着我说话走不开。多几次,她便不敢来了。” 徐其容摇了摇头:“那大伯母岂不是又要骂她!算了吧,不过是几本书,要想从我这里占别的好处,却是不能的了。咱们以后总会有……咱们爹爹总会有嗣子的。” 说完便真的带着人回到枫桦院,领着局促不安的惠姐儿找书去了。惠姐儿见徐其容神色并没有不耐烦,总算是松了口气。 ☆、第三十四章 琉璃珠 法什大师是德高望重的高僧,长了一副慈悲相。 到了做道场这一日,徐四老爷也不出门了,早早的就焚香沐浴,吩咐奴仆打扫庭院准备香烛纸钱蒲团桌案等着了。徐其锦和徐其容两姐妹也穿着素色衣服,把之前自己抄的、绣的经文准备好,等着大师上门。 法什大师带了一个满脸褶子的弟子,披着袈裟,由徐亭远亲自迎着进了四房的正院清风院。徐其锦和徐其容两姐妹就乖乖的站在清风院的门口等着。 法什大师一路念着佛号,听见两个小姑娘行礼问好,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徐其容,然后愣住了。 徐四老爷诧异,解释道:“大师,那是弟子次女,大名徐其容,小名灼灼,还是大师当年赐的。” “阿弥陀佛。”法什大师皱了皱眉,“可是今年九月份七岁生辰?” 徐四老爷点头:“正是。”见法什大师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忙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法什大师摇了摇头,反而松了口气的样子:“当年我看这位小施主面相,坎坷得很,所以选了个鲜艳明丽的小名,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今日一看,小施主倒是逢凶化吉得偿所愿的好面相。” 徐四老爷本来眉头紧皱,听到最后,大喜,笑道:“那就借大师吉言了!” 徐其容见法什大师说得一本正经的模样,不由得问道:“那大师看我姐姐的面相怎么样?姐姐广额丰颊,定是极好的!” 谁知法什大师看都没有看徐其锦一眼,淡淡道:“不必看她。” 徐其容、徐其锦,包括徐四老爷在内,心里都觉得怪怪的,但是法什大师是得道高僧,他不肯说,三人也没法追问下去。 徐四老爷一脸认真的把法什大师和他的弟子恒无法师请进清风院。徐其容仰着脸看徐四老爷,心里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在她的印象里,徐四老爷一直不是一个严肃的人,说话之前先带了三分笑意,加上温文儒雅的长相,怎么看怎么和善。 因此,前世她怎么也不肯相信这么一个人会谋反,会不认她这个女儿,甚至最后会派杀手杀她。可是,现实给了她狠狠的一巴掌。 徐四老爷扭头看到自己小女儿正盯着自己看,心里有些得意,故意抬高了下巴,做出一副你们的父亲很伟岸的表象来。 徐其容一噎,颔首低头,跟着徐其锦一起,在蒲团上跪了下来,身后的丫鬟忙把手里捧着的经文奉给恒无法师。 做完道场,又留两位法师吃了顿素斋,包了五百两的香油钱,这才派人送两位法师离开。 徐其锦身子刚刚好转,徐四老爷不敢让她继续吹风,法师一离开,就赶紧让丫鬟婆子们把她带回房了。 徐其容正要回去,便听到徐四老爷神神秘秘道:“灼灼,你跟爹爹来书房,爹爹有好东西要送给你!” 徐其容诧异,什么好东西这么神秘!不由得一愣,这一愣神,就被徐四老爷拉着往书房去了。 徐其容并身后的虞夏、秋浓以及跟着徐四老爷的一个小厮,眼睁睁的看着徐四老爷不顾形象的开始翻箱倒柜,找了好一会儿,才从装字画的纸筒里面摸出一个琉璃瓶来。 用手捋了捋头发,拍了拍衣服,又恢复了一副君子如玉的形象,这才一脸得意的把琉璃瓶递给徐其容。 徐其容捧着琉璃瓶,有些呆滞:“这里面的珠子是什么珠?大舅母给了我一匣子孔雀石珠子,大表嫂给了我一匣子珍珠,用来镶首饰够用好几年了。这个珠子清澈透明,里面一朵一朵的小花,好看是好看,可大小似乎不大合适用来镶首饰。” 虞夏和秋浓在心里重重的点了点头! 站在最后面的小厮和顺探头瞅了一眼,眼睛一亮,然后满脸的难以置信。 徐四老爷笑道:“这就是你不识货了!” 徐其容前世嫁给云岚,今生在沈家呆了几个月,见识过的好东西还真不少了。听到徐四老爷这么一说,又仔细看了一眼这琉璃瓶里面的主子,觉得它虽然圆润清澈,却没有宝石该有的光泽,实在看不出来是什么不得了的好东西。 额头青筋一跳,徐四老爷该不会是被人骗了吧? 然后便听到徐四老爷道:“这东西叫琉璃珠,五文钱一大罐,加几文钱还送一个琉璃瓶。”满眼都是光华,“听说外面许多小男孩都喜欢玩这个,放在地上弹来弹去,撞上了就算是赢了。” 徐其容愕然,送她这个干什么? 和顺也一脸呆滞,居然真的是琉璃珠!他小时候可是玩这个的高手!不过,这个一般都是穷苦人家的小孩子玩的,公子哥儿们家里有蹴鞠、有箭壶、有九连环,谁还去玩这种破烂玩意儿啊! 徐四老爷得意道:“听说你拿风筝换了锦儿的陀螺,我就知道你会喜欢这个的!” 徐其容心里有些嘀笑皆非,还有些酸楚。徐四老爷确实是个不靠谱的人,可好像也确实是真心疼爱她的。 不用想也知道,他这么一个骄骄傲傲的人,哪里知道这种东西的存在,就是打听这种东西,都是有些失了身份的。可他偏偏因为觉得自己小女儿会喜欢,就去寻了来,也不知费了多大的劲。 徐其容觉得自己似乎是醒悟了,前世跟父亲闹得那么僵,也不是没有她自己的原因在的,她要是不跟父亲的继室对着干,要是小心一点没让别人陷害了她的名声,徐四老爷就是再无情,也不会在最后一心杀她而后快吧! 既然上天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未必没有让她挽回这段父女亲情的机会。现在的徐四老爷还什么都没做,一心一意的疼爱自己的女儿,自己因为前世而疏远他,对这一世的徐四老爷来说,确实是有些不公平。 徐其容这么一想,脸就板不下去了,总算在徐四老爷露出个笑脸来:“谢谢爹爹!”她现在只想在这段父女亲情里面做好自己的本分,要是到头来还是前世的悲剧,那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徐四老爷见宝贝幺女终于笑了,大手一挥:“走,咱们去外面的空地上,爹爹教你玩这个!” 于是,一整个下午,清风院的丫鬟婆子小厮老奴都眼睁睁的看着向来重形象的徐四老爷带着向来乖巧的五小姐蹲在地上弹琉璃珠。 徐其容虽然觉得有些幼稚,但是想着自己刚做下的决定,便也没有拒绝了。 又过了几日,郭老太太房里的大丫鬟绿萝亲自来枫桦院请徐其容,说是首饰打好了,叫徐其容去看看。 徐其容一副兴冲冲的样子跟了过去。 那套银头面倒是精致,上面的蝴蝶、鲤鱼、孔雀、桃花的花纹都是小孩子顶喜欢的。徐其容心里估算了一下,这么一整套,烟罗斜街的朱玉阁里估计也就卖四五十两银子。 这郭老太太未免贪得也太狠了! 郭老太太笑道:“这么精细的首饰,可不是一天两天就打得出来的,我派郭孝家的去催了好多次,银楼十几个老师傅同时动工,才敢在赏花宴前一天做出来。容姐儿你看看可喜欢?” 当她徐其容傻啊!这种普通的样式常见的花纹,一般是首饰铺子里早打好了的成品,哪里用得着现打!还十几个老师傅呢!换了她,可没这么厚的脸皮说出这番话来! 不过,为了明日的赏花宴,她也不能现在跟郭老太太撕破脸皮,只好笑得一脸的娇憨:“叔祖母果然对其容好,这上面的蝴蝶雕得真精细,就跟画出来的一样!”本来也不是因为缺首饰才打的! 可不就是画出来再雕的么! 郭老太太见徐其容满了意,心里也极高兴的。遇到这么个傻侄孙女,她轻轻松松就入账了九百多两白银! 徐其容在郭老太太这里装傻装得尽兴,结果一回枫桦院就撞上来找她的徐其锦了,被恨铁不成钢的姐姐骂了个狗血淋头。 到了晚间,刘妈妈带着翡翠给徐其容挑明日出门穿的衣裳,对于这次赏花宴,刘妈妈重视得不得了:“那可是长公主办的赏花宴,到时候还能看到长公主呢!公主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看到的,就是咱们家的这位,我来徐家这么多年了,拢共也没见上两面。一定要给姑娘挑最好看的衣服,明天把一般大小的小姑娘们都比下去才好!” 徐其容见她们一套一套的衣服往她身上比,有些哭笑不得:“我还在孝期,衣服都是素白的,几乎都是同一个款式,上面的暗花纹不同罢了。看在人家眼里,可没有两样!” 刘妈妈才不管这些,千挑百选,最后给徐其容选了个云锦银色仙鹤暗纹的褙子和云锦银色云彩暗纹的裙子。 徐其容被揉来揉去的换衣服试给刘妈妈看,刘妈妈笑得一脸褶子,直夸好看。 徐其容悄悄撇了撇嘴,她就没有看出来跟别的衣服有什么不同! ☆、第三十五章 出门 徐家能够接到长公主赏花宴的请帖,也算是勋贵人家眼中值得交往的人家了。 请帖并没有标注参加的人数,以郭老太太不吃亏的性子,自然是把徐家所有的姑娘都叫上了。就连去唐州参加外祖父寿宴的徐其瑶,也在赏花宴的头一日回到了徐家。 郭老太太穿了一件金鸡起舞的金色薄袄,头上的抹额镶嵌的也是溜圆的黄宝石,显得通身的富贵。 徐其锦拉了拉徐其容,小声附在徐其容耳边道:“叔祖母这样好像一个移动的大元宝。” 徐其容再打量了一番郭老太太,面色古怪的看了眼徐其锦,这个形容,真的是恰当得不能再恰当了! 徐其锦和徐其容两姐妹因为还在孝期,所以都穿着素白色的衣裙,跟两朵白玉兰花儿似的。三小姐徐其筠今年八岁,身量比徐其锦还要高一点,鸭卵青的云绫锦上面绣着朱砂色的花瓣,一条同色的腰封上绣着松花色的缠枝花吧,把纤腰束得细细的,手可盈握。显然是经过精心打扮的。甚至把已经豆蔻之年的徐其瑶给比下去了。徐其筠甚是得意。 三老爷徐亭柏因为是庶出,很不得郭老太太的喜爱,因此,四小姐徐其玉跟徐其筠一般的年纪,却并不敢像徐其筠那么张扬,只穿了身公中发的丁香色褙子,配着丁香色长裙。 倒是徐其蛾和徐其蝶挺后悔的,徐其蛾不知从哪里打听到徐其玉穿的是公中发的衣服,以为徐家姑娘都要穿公中发的衣服。因此,两个小姑娘穿了身跟徐其玉那身款式一模一样但颜色不同的。临出门要换也来不及了。 徐其容见郭老太太心情甚好,不由得对徐其锦道:“姐姐,要不要跟叔祖母提一提惠姐儿?” 徐其锦摇头:“大房的事情,咱们少搀和!” 徐其容想起惠姐儿那可怜巴巴的样子,有些不忍,但又想到自己今天的目的,惠姐儿胆小,要是去了,肯定会跟在自己身边,又不是嘴巴严的人,到时候出了什么纰漏,就得不偿失了。因此也就点了点头,不再提这件事了。 徐其容和徐其锦坐了一辆车,后来又加上了一个不知道该跟着谁的徐其玉。徐家的马车除了如意巷,经过九如巷的时候,正好遇上邱家的太太小姐们出门,正好结伴而行。 从烟罗斜街一路出去,绕过白马寺,出了内城的东门,一路向北,便到了西枫山脚下。赏花宴办在西枫山的山顶,马车是上不去的,众人只好下车步行。 徐家和邱家住得近,邱家的四老爷邱卫是鸿胪寺少卿,正好是徐家二老太爷徐谨行的下属,因此,两家走得也近。 邱家的二太太陈氏和四太太闵氏一下车,便带着邱家的几位姑娘向郭老太太请安。 郭老太太笑道:“你们老太太最近也不来串门子说话了。” 四太太忙道:“母亲最近身子不大爽利,大夫嘱咐在家静养。” 郭老太太见四太太答话的时候恭敬有加,心里点了点头,嘴上道:“多出门走走也是好的,不过既然大夫那么说了,听大夫的也准没错就是了。” 徐其容跟徐其锦站在徐其瑶的身侧听她们长辈们说话,一扭头,便看到徐其瑶冲着邱家人那边捏着手指做小动作,然后便听到噗嗤一声娇笑,抬头望过去,正好看到一个穿着米分色衣裙的跟徐其瑶差不多大小的圆脸少女冲着徐其瑶挤眉弄眼。 徐其容愣了一愣,然后想起来,那应该是邱家的二小姐,闺名媛媛,跟徐其瑶是手帕交。虽然不是邱家小姐里面生得最好看的一个,却是邱家小姐里面嫁得最好的一个。前世邱媛媛嫁给了裕王府小王爷做侧妃。 郭老太太听到邱二小姐的笑声,先是皱了皱眉,然后看到邱二小姐正跟徐其瑶做小动作,到嘴的话就变成了:“你们两个感情倒是好,待会儿瑶儿也不必陪着我老婆子走,在后面跟媛姐儿聊聊天也是好的。” 徐其瑶甜甜一笑,立马就答应了:“谢谢老祖宗体恤孙女。”然后眼珠子一转,在徐家姑娘里面扫了一圈,道,“那三妹妹替我好好扶着老祖宗罢!” 徐其筠本来就有点把徐其瑶当对手的意思,听了徐其瑶这话,气了个倒仰!面上却不能显露出来,反而比徐其瑶笑得更甜:“大姐姐这话说得奇怪,老祖宗也是筠儿的老祖宗,没有大姐姐的吩咐,筠儿难道就不孝顺老祖宗了不成?” 徐其容心里暗暗的摇了摇头,这情景多眼熟啊,这样的戏码上辈子演了千百次,自己也是个蠢的,觉得自己反正争不过徐其瑶了,干脆就帮着徐其瑶去堵徐其筠的话,希望郭老太太会更加喜欢自己。 到底是在外人面前,徐其瑶并不跟徐其筠争执,只道:“原是大姐姐说错了话,跟三妹妹陪个不是,三妹妹原谅大姐姐好不好?” 徐其筠怎么敢说不好! 邱四太太忙笑着对郭老太太道:“还是老太太会调教人,徐家的几位小姐,个个都跟水葱根儿一样的水灵不说,还比别人家的姑娘更有爱和善。” 邱二太太也道:“尤其是徐大小姐,在我看来,容貌品性,整个西京城,竟没有几个比得过她的。我真恨不得拿我们家媛姐儿跟徐大小姐做个对调!” 郭老太太笑了一脸褶子花儿:“媛姐儿也是极好的。咱们也别站在这里说话了,慢悠悠的上山,恐怕长公主已经在妙翠庵给菩萨上了几柱香了!” 一行人这才开始往山上走。 上山的路用青玉石砌得平平整整,也不陡峭,路边开着各色野花,可爱得紧,一边走一边赏风景,也是一种享受。 西枫山山上种了梨树和杏树,从山腰开始一树米分一树白的娇俏可爱,越往山上走,梨树和杏树越多,到山顶,已经是一片米分一片白,像是云彩又像是织锦。 徐其锦久病初愈,等到山顶时,已经出了一身的汗。 邱二太太笑着打趣:“要我说,徐二小姐一身素白,又弱不迎风的,倒像是这山上的梨花成了仙!” 徐其容听到这话皱了皱眉头,徐其锦今年已经九岁了,要是这个时候传出弱不迎风的名声,日后说亲恐怕会受影响。 郭老太太却没有说什么。 徐其锦一边任由水儿替她擦着额头上的香汗,一边笑道:“邱二太太这话说得不对,这里是妙翠庵,里面供着观音菩萨,这满山的梨花杏花日日听着佛音闻着檀香,自有风骨。锦儿一介俗人,等风寒彻底好了,哪里还弱不迎风得起来!” 一番话,既没有得罪邱二太太,又点明了自己并不是真的体弱。 邱二太太干笑两声,不说话了,邱四太太笑着去扶郭老太太:“咱们这就进去吧,刚刚看到几个丫鬟婆子有些眼熟,只怕好些人比咱们先到了呢!” 郭老太太点点头,带着人往妙翠庵里面走。 既然赏花宴是在西枫山上举办,来参加赏花宴的人自然要先进妙翠庵上两柱香。等到时辰差不多了,赏花宴开始,自然有长公主府的安排。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尼姑笑着上前带大家去给菩萨上香,郭老太太问道:“长公主在厢房?” 小尼姑点头:“长公主吩咐了,上完香贫尼便带各位施主去见长公主。用点点心,喝点茶水,说两句话,赏花宴便开始了。” 邱四太太便问:“小师太,你可清楚都有哪些人到了?” 小尼姑一边领路,一边掰着手指数:“翰林院侍读顾大学士家的大太太带着两位小姐,国子监祭酒郭家的老太太和三位姐儿,状元巷陈府的大太太、二太太带着一位小姐,裕王府的霜怜郡主是跟着佳仁县主一起来的,裕王府的小王爷和长公主府的世子带了几位同窗好友在西边的枫花亭作画,小姐们注意不要走错了道。” 徐其容发现,除了她们徐府,别的府上的小姐们还真没有全员出动。 小尼姑说到裕王府的小王爷和长公主府的世子的时候,徐其锦悄悄拉了拉徐其容,一边用眼神示意,一边压低声音道:“你看三妹妹的脸,都红成什么样呢!” 徐其容一打量,发现还不止徐其筠一个人脸红,徐其瑶和邱家的二小姐、三小姐都脸红了。可是,人家豆蔻年华正是说亲的时候,听到小王爷和世子这样家世好名声好的少年郎时脸红也正常,徐其筠你才八岁,脸红得有点儿早了吧! 等上完香,从大殿里面走出来,一阵风吹来,徐其锦抖了抖,徐其容这才想起徐其锦刚刚流了汗,只怕里面的衣服已经汗湿了。 这要是再吹了风,只怕回去后又病倒了! 忙越过徐其筠,拉着郭老太太的袖子,道:“老祖宗,姐姐刚刚出了汗,现在去见长公主只怕不雅,反而丢了徐家姑娘的脸。我陪着姐姐去换一身衣服好不好?” 郭老太太本来是不想管徐其锦的,但是徐其容是当着邱家人的面说的,要是她不同意,只怕传出她苛刻侄孙女的闲话来,再者,徐其容提到了徐家姑娘四个字,为了徐其瑶,她也不能让长公主因为徐其锦对徐家姑娘生出不满。 那小尼姑甚会察言观色,忙道:“大殿旁边有一间空的禅房,贫尼叫一个小师妹带两位施主过去,换好了衣裳,再让小师妹直接带她们到长公主那边寻老太太。” ☆、第三十六章 吃小孩的怪物 郭老太太想了想,吩咐丫鬟跟紧了,便真的带着人先去见长公主了。 带路的小尼姑叫慧心,七八岁的样子,正是换牙的年纪,冲着徐其容两姐妹一笑,便露出一口稀稀拉拉的牙齿。 徐其容见慧心时不时的扭头打量徐其锦头上的珍珠珠花,忍不住逗弄了一句:“小师父,等会儿让我姐姐送你一朵珠花,感谢你给我们带路好不好?” 慧心听了,狠狠地点了点头,然后哎呀一声,懊恼的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脑袋:“可是贫尼没有头发呀!” 大家都被逗得一乐,水儿插话道:“你留一年,头发就长长了。” 慧心听了直摇头,一本正经道:“尼姑怎么能留头发,要是留了头发,贫尼跟施主还有什么区别呀!” 这话又逗得大家捂着嘴直笑。 慧心眼巴巴的瞅着徐其锦头上的珠花,一副心疼狠了的模样,最后到底是开口拒绝徐其容:“阿弥陀佛,小尼姑不能要珠花。” 禅房就在大殿的隔壁,说笑间便已经到了。趁着徐其锦去换衣服,徐其容赶紧跟小尼姑套话。 “你们庵里面可有放生池?”徐其容问。她记得,前世的时候,佳仁县主说过,她小时候在妙翠庵的放生池里面放了一条鱼,那鱼是沿海那边的官员送给她玩的,花花绿绿很是好看。可谁知那鱼放到放生池没多久,放生池里面的活物全部被那条鱼给咬死了。从此,妙翠庵的放生池里面就只剩下佳仁县主的那条形貌昳丽凶残成性的怪鱼了。 也因为那鱼凶残,佳仁县主几次想接回长公主府养,都被长公主拒绝了。所以,佳仁县主每次来妙翠庵,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看那条怪鱼。 徐其容提到放生池,小尼姑慧心一脸的惊恐:“当然有放生池,可师父说不能去放生池那边,里面有吃人的怪物呢!” 徐其容眉一挑:“出家人不打诳语,这里是佛门净地,怎么可能会有吃人的怪物在放生池!” 慧心皱了皱眉:“真的有,只有大师姐和师叔们可以去那边。” 徐其容便道:“既然有吃人的怪物,你的大师姐和师叔们为什么敢去那边?” 小尼姑慧心一本正经道:“因为怪物只吃小孩子!” 显然,妙翠庵的主持是怕小孩子到了那边,万一掉进放生池被怪鱼咬伤,所以才编了这么个有吃人怪物的谎言来。 徐其容眼珠子一转,指着秋浓对慧心道:“她是大人还是小孩子?” 小尼姑看了秋浓一眼,然后磨蹭到秋浓身边,跟自己比了比高矮,然后点头肯定道:“是大人。” “那让她带我们去放生池那里看看怪物好不好?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怪物呢!” 小尼姑一听,下意识道:“贫尼也没有见过呢!”显然,徐其容的提议勾起了她的好奇,想要答应徐其容,又有点畏惧那吃小孩的怪物。 正在这时,徐其锦换好衣服出来了,见两个小孩子一个满脸纠结,一个笑得跟个弥勒佛似的,相互对视着,不由得有些好笑:“再看就成斗鸡眼了!” 徐其容眼珠子一转,干脆对徐其锦道:“姐姐,我出门的时候让秋浓带了些素点心,小师父现在带我们去放生池,咱们给放生池里面的鱼投食好不好?这也是功德。” 慧心吓了一跳,伸手指着徐其容,有些委屈:“我……我……贫尼什么时候答应带你们去放生池了?” 徐其容嘴一瘪,比慧心更委屈:“小师父不是默认了吗?出家人不打诳语的,小师父要反悔吗?” “我……我……贫尼……贫尼……”慧心被徐其容两个问题堵得说不出话来。 徐其锦见自己妹妹这么欺负一个小尼姑,有些哭笑不得:“好了,咱们得赶紧去找叔祖母,晚一点再去放生池也没关系啊!” 徐其容哎呀一声,跺了跺脚:“我没带多少素点心,跟叔祖母说了,大家都去怎么办!再说了,叔祖母跟长公主拉家常呢,肯定会把我们拘在身边,现在不去,就没有机会去了。” 一边说,还一边冲着小尼姑慧心使眼色。 慧心听到那句“现在不去,就没有机会去了”,咬着嘴唇想了想,终于狠下心来:“既然小施主想要去看放生池,贫尼就带你们去。” 徐其锦有些愁:“当心待会儿叔祖母到处找我们。” 慧心一松口,反而变得热心起来,听徐其锦这么说,忙道:“那放生池也不是很远,看一眼再赶去长公主那里,也不会耽搁太多时间。” 徐其锦看了眼眼巴巴的盯着自己的妹妹,又见小尼姑信誓旦旦的表示不会耽搁太多时间,最后到底是点了头。 小尼姑也不怕吃人的怪物了,一马当先的领着大家往放生池的方向走。 秋浓拉了拉徐其容,小声道:“万一真的有吃小孩子的怪物怎么办?” 徐其容眨了眨眼镜,用手拉着秋浓的袖子直摇,仰着一张米分妆玉琢的小脸,糯声糯气的说道:“秋浓姐姐,你会保护我的对吧?” 秋浓被徐其容这么一看一问,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根本来不及思考,立马点头,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点完头才觉得有些惆怅,自己肩膀上的担子好像重得不行! 放生池确实不远,穿过几个园门,便听到慧心道:“就在前面,再走几步就到了。”因为紧张和鸡冻,小尼姑忘了注意自己缺牙的事情,一句话每个字都破风了。 徐其容朝着小尼姑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那放生池的石栏上坐了个人,红色的身影像一把烈火似的。故意哎呀一声:“有人比咱们先来呢!” 慧心也看到石栏上坐着的人了,那人旁边还站了一个穿鹅黄色衣裳的姑娘,两人正说着什么。再一扫周围,并没有丫鬟婆子守着。 忍不住疑惑道:“吃小孩的怪物呢?” 徐其锦之前没有听到慧心跟徐其容说吃人怪物的事情,因此诧异得很:“什么吃小孩的怪物?小师父,你们庵里面养了老虎吗?” 小尼姑忙摇头:“咱们过去看看。” 徐其容心里其实已经捏了一把汗。前世,佳仁是她的手帕交,对她好得不行。杨大将军战死沙场,那一年落坦来犯,杨大将军的独子杨景成挂帅,陈乾帝念及杨门忠烈,赶在杨景成出征前把只有十一岁的佳仁县主嫁到了杨府。 杨景成刚出征第二年,佳仁县主便轰轰烈烈的跟一个和尚私奔了。那个时候,佳仁县主已经是徐其容最好的手帕交。佳仁在妙翠庵认识了一个白白净净的和尚,喜欢得死去活来的。作为手帕交,徐其容义不容辞的帮助两人私奔,从此,徐其容在京都贵族女子中的名声,就不大好听了。 杨小将军倒是个铁血真汉子,念在佳仁县主年纪小不懂事,并不计较佳仁县主跟和尚私奔的事情,说服杨家依旧接纳佳仁县主。可惜,佳仁县主就跟被灌了迷魂汤似的,非要跟着那和尚走。 后来陈乾帝大怒,千刀万剐了那和尚,拿了杨家的休书,一纸诏书,把佳仁送到高丽和亲去了。 对于这整件事情,徐其容还真不知道该怨谁,倒是自己,一遇到杨家人就止不住的心虚。 此时此刻的佳仁县主才十岁,还没有被陈乾帝指婚给杨景成,也还没有认识一个拐带她私奔的和尚。脸上洋溢的尚是小女孩的天真烂漫。 不过现在想来,一个十二岁的已婚县主被一个和尚拐带着私奔了,那和尚还是县主在尼姑庵里面认识的,整件事情怎么看怎么都透露着一种诡异的感觉。 徐其容这边正想着,小尼姑慧心已经对着一身红的佳仁县主念阿弥陀佛了:“施主,您可看见这里吃小孩的怪物了?” 佳仁县主旁边那穿着鹅黄色春衫的姑娘一听,捂着嘴乐:“小师太你不要危言耸听啊,这里又不是深山老林,哪来的什么吃小孩的怪物啊!”然后又对跟在慧心身后的徐其锦和徐其容道,“你们别听她胡说!” 慧心急了:“师父说有吃小孩的怪物,那就一定有吃小孩的怪物的。出家人不打逛语。” 佳仁县主扑哧一笑,指着放生池里面,道:“小师父说的是不是这个啊?” 引得众人都探头往放生池里面看去,呵!这颜色艳丽的怪鱼有一个婴儿大小,张嘴的时候还能看到嘴里尖森的獠牙!难怪长公主不许佳仁县主重新领回去呢!也难怪庵里的管事要骗小尼姑这里有吃人的怪物呢! 徐其锦忍不住道:“这鱼恐怕是从海里面来的!” 佳仁县主一听,咦了一声,问道:“你怎么知道?你以前见过?” 徐其锦笑道:“我前些日子病了,整天躺在床上无聊,便翻出一本《山海经》来看。里面写了不少的怪鱼,形状如牛、长着蛇尾巴、住在山坡上、生了翅膀的鯥鱼;长着猪毛、叫声跟猪一样的鳙鳙鱼;样子像喜鹊、身上有十个翅膀、鱼鳞全都长在羽毛的尖端、叫唤的声音也像喜鹊的鰼鰼鱼;必须先把它挂在树上、用力抽打它、待它体中的白色汁液流干了才可以吃的师鱼等等。我看这放生池里面的鱼长相奇特从未见过,便猜测它可能来自于遥远的深海。” 佳仁县主听得津津有味的,那位鹅黄色的姑娘则一脸崇拜的看着徐其锦,脱口而出就是一句:“以后你来陪我念书吧,把你家那本《山海经》带上。” ☆、第三十七章 郡主伴读 鹅黄色姑娘这话一出来,徐其锦脸色就变得有点古怪了,心想,这妞谁啊,张嘴就是让别人去陪她念书,脸多大! 徐其锦不知道这鹅黄色的姑娘是谁,徐其容却猜到了。她前世没有见过这位姑娘,但之前有听到迎接的小尼姑说裕王府的霜怜郡主是跟着佳仁县主一起来的。现在佳仁县主在这里,那她旁边的十有八九就是霜怜郡主了。 于是徐其容笑道:“这是我姐姐,如意巷徐府四老爷的嫡长女,闺名其锦,平日里最爱看书,怪物志、异闻录也看了不少,懂得可多了。”那意思就是,郡主大人你可听好了,你要的伴读是徐家徐其锦,可记得跟徐家讨人。 霜怜郡主咦了一声,问徐其容:“你认得我?” 徐其容摇头:“我很少出门的。” 霜怜郡主便笑着问:“你姐姐真的看了许多异闻录和怪物志吗?” 徐其锦忙伸手拉徐其容的袖子,一个女儿家,喜欢看些怪物志异闻录,传出去也不是什么好名声!多看些妇德女戒才是正经! 徐其容哪管徐其锦的暗示,一副傻呵呵的模样:“我骗你做什么!那《山海经》,姐姐起码看了好几遍,每一卷都背下来了。” 霜怜郡主拊掌大乐,高兴极了:“那我一定要你来给我当伴读,等会儿我就去跟我母妃说。” 徐其锦本来有些不乐,现在听到“母妃”这个称呼,吓了一跳:“请问您是?” 佳仁县主从霜怜郡主说要徐其锦来陪她读书开始就没说话了,饶有兴致的抬着下巴看着她们,此刻见徐其锦开口问霜怜郡主的来历,作为主人家,她也不好继续看热闹了。 笑道:“喏,这位是裕王府的霜怜郡主,我的那些小姐妹里面,吃喝玩乐数她最在行。裕王妃头疼得不行,徐姑娘要是去给她做伴读,裕王妃还不知高兴成什么样呢!” 徐其锦一听,心里有了底,忙拉着徐其容见礼:“徐其锦、徐其容见过佳仁县主、霜怜郡主,之前失礼,还望海涵。” 佳仁县主摆摆手:“原是我们没表明身份,你们不必拘谨。”然后又问徐其容,“你也是徐亭远的女儿?” 上一世第一次和佳仁县主见面,她也是这么问自己的。 徐其容压下心底的波澜,扬着笑脸,道:“正是,我在徐家姑娘中排行第五。” 上一世,她也是这么回答佳仁县主的。 果不其然,徐其容听到佳仁县主捂着嘴笑了一会儿,然后道:“原来是徐五!你眼睛生得真好,我娘肯定很喜欢你的!” 上一世徐其容听到这话,诧异得很,等后来见了长公主她才知道缘由。她这双眼睛,倒跟长公主有八分相似。 徐其容长得像佛堂的祖母平泰公主,平泰公主又是长公主嫡亲的表姑姑。徐其容眼睛会跟长公主相似,这也不奇怪。 佳仁县主看了看秋浓手里的木盒,有些了然:“你们来喂鱼的?这放生池里面的鱼可不吃素。”又看了眼有些战战兢兢的慧心,笑道,“既然碰上了,咱们一起过去吧,晚了你们长辈恐怕会着急。” 本来也不是为了鱼来的,徐其容忙跟着徐其锦点头称是。然后跟着佳仁县主和霜怜郡主一起走。 霜怜郡主是个活泼的,这一路,徐其容就没见她正正经经的走过一步路,蹦蹦跳跳得跟个小皮猴似的。 慧心见大家肯离开放生池了,终于松了口气。徐其锦望着霜怜郡主的背影,心里还有些难以置信,自己就这么成了郡主的伴读了? 郡主的伴读虽然不如公主的伴读金贵,但想要给郡主当伴读的世家小姐,依然是多如牛毛。一来,成了郡主伴读,以后和人说亲就先多了一分底气;二来,这也算是跟裕王府搭上了关系,徐其锦成了霜怜郡主的伴读,以后徐家在裕王爷面前也算是说得上话了。 因此,虽然有些难以置信,徐其锦还是十分高兴的。 徐其容跟徐其锦想的有些不同。前世的时候,她虽然没有见过霜怜郡主,却也听说过传言的。传言说,霜怜郡主让裕王爷和与裕王妃宠得骄纵不堪,在大街上就敢拿鞭子抽打赴京应试的学子。后来家里人,公婆一家被她管得苦不堪言。更有传言说霜怜郡主脾气不好,曾下令把犯了小错的贴身婢子活活饿死。 徐其容自己上辈子就被传言所累,自然是不完全相信这传言的。再说,刚刚看霜怜郡主的一言一行,虽然有些娇纵,却还不至于恶毒。 姐姐要是成了裕王府的郡主伴读,那人应该就不敢在短时间内对姐姐下手了。姐姐脾气那么好,做什么说什么都顺着霜怜郡主来,应该不会吃什么苦头。 就是在霜怜郡主那里吃了苦头,也比在徐家丢了命强! 这么一想,徐其容觉得自己刚刚的决定正确无比。 不一会儿便到了长公主所在的厢房。厢房里面已经坐了不少的小姐太太,都陪着长公主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各家的小姐更是使出浑身解数,好让自己在长公主面前留个好印象。 正聊着,便见一个一身红衣,一个一身鹅黄以及两个一身素色的姑娘走了进来。 整个厢房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前面两个大家都认识,后面两个,那个小一点的看起来只有六岁的样子,大家也不在意,所有人的眼光都放在了那个个子高一点的姑娘身上。 这是哪家的姑娘?怎么跟县主和郡主走在了一起! 大家心里都升起了这么个疑问。之前见到县主和郡主的时候,她们身边分明没有这两个小姑娘,也不知是哪家这么有本事,无声无息的就让自己家姑娘攀上了县主和郡主! 郭老太太看到徐其容和徐其容时眼里也闪过一丝疑惑,然后满心都是懊悔,心里想着,要是搭上县主、郡主的是瑶儿就好了!就算不是瑶儿,筠儿也行啊!再不济蛾儿蝶儿也好啊! 徐其瑶还算镇定,徐其筠则一脸嫉妒和忿恨的盯着徐其锦,两人一般大,凭什么好事都让她占了啊! 别的太太小姐们正猜测着那两位姑娘是谁,便听到郭老太太这边传来一个小女娃稚嫩的声音:“老祖宗,二姐姐和五姐姐来了!” 众人恍然大悟!看向郭老太太的眼光就有些不大一样了。 郭老太太沐浴着大家的眼光,心里还是有些得意的,虽然自己不是顶满意,但那好歹也还是徐家的女孩子啊! 坐在上方的长公主也听到这稚嫩的声音了,笑道:“原来是徐家二小姐和徐家五小姐!”然后望向郭老太太,“长得跟水葱根儿似的,可见老太太会调教人!” 郭老太太连忙谦虚了几句,佳仁县主笑道:“徐二姑娘可厉害了,渊博得很,霜怜还说要她去裕王府陪着念书呢!” 一听这话,一个宫装打扮浑身贵气的妇人面上一喜,道:“当真?” 霜怜几步跑过去,拉着宫装妇人的手,拍了拍自己胸脯:“母妃,我说话算话!” 裕王妃看徐其锦的脸色就不一样了,一脸的慈祥,不住的点头:“是个好姑娘,是个好姑娘!” 徐其锦抿着嘴,对着裕王妃福了福:“王妃谬赞了。” 裕王妃见徐其锦行动知礼,更加满意,当下就从手上褪下两个贵妃镯,徐其锦和徐其容一人一个,两姐妹又连忙行礼道谢。 众人又是一阵羡慕。 裕王妃见徐其容跟着徐其锦一本正经的行礼,又见她小小年纪长得可爱,笑道:“徐五姑娘也是个好的。” 佳仁县主在一旁看得一脸得意,等裕王妃说完了,便拉着徐其容的手,到了长公主跟前,笑道:“徐五姑娘自然是个好的,娘,你快看她眼睛!” 长公主这一看,有些诧异,然后又想起徐其容的身份,明白过来,笑道:“这可是缘分了!”心情大好,也学着裕王妃的样子,给两姐妹一人赏赐了一只嵌绿松石的点翠戒指。 等徐其容一转身,众人忙去看她的眼睛,有眼尖的立马就看出了缘由,对着长公主奉承道:“果然是缘分,能得这份缘分,徐五姑娘可是天大的福分了。” 长公主又把徐其容拉在身边,问开始学字没有,每日在家都做些什么,喜欢吃什么,喜欢哪家的珠花之类的话,当得知徐其容刚从扬州回来不久,不由得赞道:“扬州是个好地方,我年轻的时候跟佳仁父亲去过一次,山明水秀风景如画。” 众人都赶紧附和着夸扬州好。 忽然便听到徐家一直安安静静的四姑娘开口道:“扬州自然是极好的,不仅风景好,扬州人也富裕,我听说五妹妹在扬州吃鹿脯都吃厌了呢!” 徐其锦和徐其容一听这话,俱是脸色一变。吃鹿脯吃厌了不是什么大事,问题是,徐四太太刚走半年,徐其容还在孝期呢! 长公主脸色一僵,抓着徐其容的手就收了回去。 ☆、第三十八章 病糊涂了 按理说,为人子女,三年孝期是不能吃荤的。只是,像徐其容这样的小孩子,正是长身体说的时候,一般过了三个月的热孝就可以沾荤腥了。也不独独是徐家,京里大部分人家都是这样的。 只是,这种事情从来没有摆到明面上来,像徐其容这样被自家姐妹当众嚷出来的,还真没有。 因此,大家心里虽然有个数,却也不能明面上表露出理解的意思来。不仅不能表示自己理解这件事,反而要做出一副严格的样子对徐其容这一行为表示谴责。 得,也不用等以后帮佳仁县主私奔了,徐其玉现在这么一喊,徐其容的名声相当于是全毁了。 徐其锦知道厉害关系,当下气得脸通红,伸手便指着徐其玉的鼻子,喝道:“四妹妹,你胡说什么呢!当着这么多夫人太太的面,你也不怕烂了舌根!” 郭老太太也震惊的望着徐其玉,庶子的女儿就是庶子的女儿,怎么傻成这样!她怎么不知道向来沉默寡言的徐其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胆的! 徐其玉一反常态,被徐其锦这么一喝,反而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来,道:“我没有胡说啊!五妹妹回来那日,老祖宗唤她一起来用晚膳,六妹妹和七妹妹亲口说的,五妹妹在扬州吃鹿脯都吃腻了。”然后扭头问郭老太太,“老祖宗,玉儿可有撒谎?” 郭老太太心里想着,今日徐其锦和徐其容两姐妹大出风头,反而把瑶儿撇到一边了。要是大家对容姐儿的印象差了,锦姐儿被连累,到时候一对比,大家自然就知道瑶儿的好了。到时候瑶儿说亲也更好说不是! 这么一想,便要点头。 她怎么也不想想,同是徐家的姑娘,徐其锦被连累了,怎么可能不会连累到徐其瑶!更何况,长公主和裕王妃本来就对两姐妹有好感,郭老太太要是连自家人都不护着,只怕也是会招来长公主和裕王妃的厌恶的。 徐其锦瞅着郭老太太的脸色,就知道不好,一着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张嘴便道:“祖母,今日出门前,爹爹说……” 话还没说完,就被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的徐其容大力拉了一下,徐其锦一顿,扭头看徐其容,便见徐其容脸上没有一点着急的神色,从从容容的扫了徐其玉一眼。 小小的身影站得笔直笔直的。 众人视线都落在徐其容身上。 此时,徐其容心里疑窦顿生,这徐其玉一直是独善其身少言寡语的性子,为什么突然就这么大胆子的在这么多人面前坑害她?看郭老太太的反应,她事前也是不知道的。 徐其锦着急,徐其容却不能让徐其锦出面,本来就有丧妇长女不能娶的说法,姐姐要是在这么多人面前表现得太强硬,只怕过几年不好说亲! “四姐姐这话说得好奇怪,”徐其容一脸的诧异,“其容正在孝期,怎么可能吃鹿脯呢!扬州沈家那是我亲外祖母家,去世的是我外奶奶的亲女儿,他们怎么会给其容鹿脯吃!”然后抬头直勾勾的盯着郭老太太,笑道,“再说了,四姐姐说我亲口告诉六妹妹和七妹妹这话的,无缘无故的,我跟两位妹妹说这个做什么?显摆吗?四姐姐怕是夜里做梦,弄混了吧!” 话是问徐其玉的,可却是问给郭老太太听的!为什么会跟徐其蛾和徐其蝶说起吃腻了鹿脯的事情?还不是因为晚膳有鹿脯,郭老太太叫她过去吃! 徐其玉今日反常得紧,居然没有借坡下驴,张口便道:“自然是因为那天晚上……” “玉姐儿!”郭老太太脸色一变,见徐其容攀扯出她来了,哪里还敢由着徐其玉说下去,张口便打断了徐其玉的话,“自然是因为你前些日子病糊涂了,那天晚上做了梦,把梦里的事情当了真。” 一边说,一边眼神阴狠的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瞪着徐其玉。 徐其容在孝期吃荤自然是会毁了名声,可要是攀扯出她一个做叔祖母的叫身在孝期的侄孙女吃鹿脯,那就其心可诛了。到时候大家只会说徐其容是年幼无知,错都在她这个做长辈的身上。 郭老太太从没给过徐其玉好脸色,甚至曾当着徐其玉的面,把她亲爹徐亭柏训斥得狗血淋头!因此,对郭老太太,徐其玉是打心底里畏惧的。此刻郭老太太眼神阴狠,徐其玉只看一眼,就觉得有些腿软了,哪里还敢说下去啊! 当下声气就弱了几分,身体有些抖,脸色有些白,勉强笑道:“原来是玉儿记错了,倒冤枉了五妹妹,五妹妹不要生四姐姐气才是。” 徐其容笑得一脸真诚:“都是自家姐妹,说什么生气。” 厢房里,这才气氛缓和下来。 佳仁县主笑道:“娘,你看,我就说徐五是个好的吧!” 长公主点点头,她自然是不信郭老太太的说法的,但是事情能遮掩过去,也算是徐五机灵了。当下道:“佳仁,你既然觉得她好,待会儿就多带着她玩一会儿。” 佳仁县主直点头:“徐家老太太肯放人就好。” 郭老太太忙道:“县主肯带着容姐儿一起玩,那是容姐儿的福气。别说是一个容姐儿,就是让她们都陪着县主去玩,老太太也是巴不得的!” 你当然巴不得了! 在场的太太们一阵愤恨,让你家姑娘都去跟县主玩,你多大的脸?我们家姑娘还在这里站着呢! 按理说,这么说说笑笑,之前的事情就算是揭过去了。徐其锦心里却不乐意,如果徐其玉说的是她自己,忍一忍也就算了,可算计到她妹妹头上了,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徐其锦看了一眼徐其玉,哎呀了一声,然后一脸关切的样子:“四妹妹脸色怎么这么苍白?该不是在来的路上吹了风,就不舒服了吧?本来就是大病初愈,今日好不容易出了一趟门,要是回去又病倒了可怎么办!” 徐其玉一听,心里立马憋了一阵火,到底是谁大病初愈!到底是谁吹了个风就不舒服了!明明是你徐其锦,这会儿怎么安在我头上了! 徐其玉今年也不小了,八岁了,要是这个时候传出体弱多病的名声来,只怕以后也不好说亲了。 大户人家都是十一二岁开始说亲,说个三四年,及笄以后出嫁正好。 徐其锦当然是故意的!郭老太太和徐其玉也看出来她是故意的了,却不能反驳,毕竟,刚刚她们自己说的徐其玉是病糊涂了才弄混梦境和现实。 幸好是那庶子的女儿! 郭老太太脸上笑容不变:“出门前倒是想着,玉姐儿在家闷了那么久,出来赏赏花,心情一好身体便好起来了。既然玉姐儿身体不适,便让丫鬟婆子伺候着先回去吧!” 一边说一边看着徐其玉,徐其玉两只手把手里的丝帕都快绞烂了,咬牙低声嗯了一声。 徐其锦心里挺得意的,脸上却是一副关切的神色,扭头悄悄对徐其容眨了眨眼睛。徐其容一阵无语,可心里却是热乎乎的,有姐姐出头护着的感觉真好! 在场的夫人太太们哪个不是后宅摸爬滚打的人精,在这种时候,本是不信徐其锦的“关心”的,可偏生徐其玉被郭老太太吓得小脸煞白身子发虚,“眼见为实”,大家起码也信了个六七分! 裕王妃却是皱了皱眉,徐其锦这孩子,虽然是为妹妹“报仇”,可到底是一个家门出来的,这么做未免也太不和善了!比她那个妹妹还要斤斤计较!可一扭头,看到两眼发亮的霜怜,罢了罢了,能替她收收女儿贪玩的心,多学两个字也是好的! 鹿脯这件事这才算是彻底揭过去了。长公主笑道:“咱们坐在这里,女孩子们拘在这里不敢玩不说,咱们也白白辜负了这成片的杏花梨花。这边出去走走吧,小姑娘们,让她们跟佳仁一起玩去。” 众人一边附和,一边小声交代自己家的姑娘。徐其玉则被丫鬟婆子带着离开了,并没有人注意她。 郭老太太也在交代徐家的女孩子们:“容姐儿,县主跟你大姐姐年纪差不多,待会儿你跟县主介绍一下你大姐姐,县主肯定愿意跟你大姐姐成为手帕交的!”扭头看到徐其筠,忙又加了一句,“顺便提一提你三姐姐。” 年纪差不多?这里跟佳仁县主年纪差不多的小姐多了去了! 不等徐其容答应,郭老太太又扭头吩咐徐其锦把徐其瑶和徐其筠介绍给霜怜郡主了。徐其锦笑了笑,没有说答应,也没有说不答应。 徐其瑶还好,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倒是徐其筠,一脸的得意,好像自己已经成为县主和郡主的至交了似的。郭老太太见徐其筠这反应,摇了摇头,果然上不得台面,什么时候都比不上瑶儿! 倒是徐其蛾和徐其蝶年纪太小,只是躲在姐姐们身后悄悄打量厢房里的众人,并没有做出什么不好的举动来。 ☆、第三十九章 算计 各家小姐们得了自家长辈的指点,纷纷向佳仁县主和霜怜郡主靠拢,簇拥着两人往外走。 佳仁县主看了看被挤在外面的徐家姐妹,有些不耐烦,却也不好发作。这赏花宴是长公主举办的,身为长公主的女儿,她有义务招待好这些大家闺秀们。 霜怜郡主却不管那么多,随手扒拉开身边兴冲冲的跟她讲话的郭二小姐和郭三小姐,扭头对徐其锦道:“站那么远做什么,快过来,咱们到前面去。” 霜怜郡主都发话了,众人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徐家姑娘走到前面,跟县主和郡主有说有笑起来。 徐其瑶脸上挂着笑,淡定的拉着徐其蛾和徐其蝶跟着徐其容和徐其锦走向前,做足了一副好姐姐的样子。倒是徐其筠,一眨眼的功夫,就不知道人哪里去了。众人也没有注意。 徐其瑶瞅了徐其容一眼,眼神里面的含义再明显不过了。徐其容想着郭老太太的嘱咐,有些厌烦,但面对徐其瑶催促的眼神,也只能装没看懂。 佳仁县主一眼看到徐其瑶,问徐其容:“这是你几姐姐?” 徐其容只好道:“这是我大姐姐,徐其瑶。” 佳仁县主点点头,对着徐其瑶挑了挑眉:“徐护卫使的女儿?” 徐其瑶脸一僵,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温温和和的笑道:“不是,徐护卫使是我大伯,我爹是国子监博士徐尚治。”徐亭松字尚治。 “噢!”霜怜郡主惊呼一声,“原来是他!” 徐其瑶面上一喜,问道:“郡主知道我爹?”国子监博士不过是从七品的小官,能让郡主知道,还真是意外之喜。 霜怜郡主大大咧咧道:“徐尚治嘛,谁不知道,就是那个誊考生姓名都能誊错的丧志先生嘛!” 这话一出来,大家都捂着嘴偷偷笑。 “霜怜!”佳仁县主皱了皱眉,“说话注意场合对象,你这样,下次我可不敢跟你一起玩了。”然后又开口安抚徐其瑶,“你别放在心上,谁还能不犯点错,霜怜她就是口无遮拦,令尊……令尊挺好的。”一边说,一边眼神凌厉的扫过偷笑的众人。 徐其瑶心里懊恼,但是说那话的人是郡主,她还能怎么办?只得咬牙忍了,心里暗恨自己那个爹,整日里无所事事,办事也不办好,连累她跟着受了多少的嘲笑! 又听见佳仁县主问:“那徐护卫使的女儿是哪位?今天来了没有?” 徐其瑶拉着徐其蛾和徐其蝶的手不说话,徐其容四周看了看,并没有看到徐其筠的身影,道:“三姐姐刚刚还在呢,这会儿也许是更衣去了。” 然后便见佳仁县主一脸的遗憾,徐其锦笑道:“县主知道我们大伯?” 佳仁县主点点头,见众人都望着她,不由得笑道:“徐护卫使是个好的,前些日子我坐马车出门,在路上看到几个地痞欺负一个姑娘,徐护卫使不仅拔刀相助,还自己掏银子给那姑娘去药房买金疮药。今日见徐家姑娘都在这里,便想跟徐护卫使的女儿见一面,聊上几句。想来有那样的爹,女儿的教养应该也错不了。” 众人恍然大悟,徐其瑶听到最后一句,脸色难看极了,却强忍着什么也没说。扭头四处张望了一下,想寻邱媛媛,却没有看到邱媛媛的身影。 徐其容心里琢磨,前世的徐亭进也是名声极好的,除了在开祠堂赶走徐亭远这件事上徐亭进表现得太过急切,平日里行事作风并没有什么不妥。甚至对她这个“名声坏了”的侄女,也是慈眉善目的。 只是,现在想来,大房想要把徐佑过继到她们四房来这件事,应该不可能只是乔氏一个人的主意,不管徐亭进在这件事里面担任了什么样的角色,徐其容是绝对不可能像上辈子那样把他当成一个绝对的好人了。 见佳仁县主因为徐护卫使而高看徐三小姐一眼,众人心里都有了计较,再跟佳仁县主谈话时,有意无意就把话题牵扯到自家在朝为官且名声尚好的长辈们身上。 而此时的徐三小姐正带着贴身丫鬟穿过回廊往西边走。 银翘有些担心,道:“姑娘,咱们还是快去县主和郡主那边吧!大家都争着讨好县主和郡主呢!” 徐其筠翻了翻白眼:“讨好县主和郡主?在县主和郡主面前,今天还有谁能比二姐姐和五妹妹更讨巧?再说了,讨好县主和郡主也不过是为了跟长公主府和裕王府拉近关系,与其跟她们一起争,还不如走捷径!” 银翘吓了一跳,立马想起来之前小尼姑说的话,脸色惨白:“姑娘,这个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婢子会被打死的!” 徐其筠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匆匆往西走:“你怕什么,出门前,我母亲是怎么交代你的?” “太太叫婢子听姑娘的话。”银翘心里咯噔一跳,难道这其实是太太的授意? 徐其筠点点头,道:“你别管那么多,只管跟着我,等下见机行事。” 因为长公主要在这里办赏花宴,所以闲杂人等早被打发走了。这一路也没见到什么人,风一吹,满庭芬芳,细细密密的花瓣铺在地上,踩上去有点软,像是踩在了锦缎上。银翘心惊胆战的跟着徐其筠继续往前走。 枫花亭并不远,此时已经能清晰的听到里面说笑的声音,只是有梨树和杏树挡着,枝繁花茂,看不清人影。 临到此了,徐其筠才觉得有点害怕,毕竟是深闺养大的小姐,平日里听到男子的名字都会脸红半天,要一下子跑到这么多男子面前耍小心眼,没有一定的心理素质还真办不到! 银翘也看出了徐其筠的犹豫,不由得劝道:“姑娘,咱们别站在路上,万一有人路过这边就不好了。咱们去那旁边的林子里,慢慢想,想好了再决定。” 徐其筠到底只是一个八岁的小姑娘,听银翘这么说,也松了口气,拉着银翘钻进旁边的林子里面去了。 刚钻进林子里面,便见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往这边来了,看穿着打扮,应该也是来参加赏花宴的姑娘。 徐其筠吓得脸色惨白,心道,她们该不是跟着自己到这边来的吧?!一双手,都快把衣袖给绞烂了。 银翘也怕,但银翘到底比徐其筠年长几岁,忙一把抱住徐其筠,小声道:“没事,咱们就是方便,迷了路。” 徐其筠哆嗦着直点头。 等终于做好心理建设,再往外望去,却不见了那两个身影。徐其筠一时之间也不敢出去,怕刚好撞上了,只好跟银翘暂时躲在这林子里面。 银翘满腹疑惑:“难道还有别人打枫花亭的主意?” 徐其筠一听,急了,咬牙道:“倒被她们唬了一跳!早知道咱们就直接过去了,现在倒好了,好机会白白的被别人占了!不行,我要嚷嚷出去!” 说完竟要往外走。 银翘连忙拉住徐其筠:“哎哟,我的姑娘喂!到时候人家问咱们怎么来这边的,可怎么回答?” 徐其筠愣了一下,然后咬牙道:“咱们也可以说是跟着她们到这边来的。” 银翘摇头:“我看刚刚那两人的穿着打扮,倒像是邱家的姑娘。徐家跟邱家交好,要是咱们一嚷嚷,闹得邱家颜面尽失,老太太岂不是要怪罪?” 徐其筠一听,想了想,也觉得很有道理,正要带着银翘就这么回去,忽然听到外面一个又尖又利的女声,叫道:“你们怎么在这里?这边可是哥儿们作画的地方,小小年纪,又是未出阁的小娘子,你们还要不要脸了?” 徐其筠和银翘俱是脸色一白,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 众人正围着佳仁和霜怜说话,忽听后边传来一阵喧哗,不由得转身抬头望去。大家都有些发愣。 佳仁皱了皱眉,问慌慌张张跑过来的丫鬟:“发生什么事了?” 丫鬟是长公主府出来的,很有分寸,虽然慌乱,却也没有当众嚷开来,而是附在佳仁的耳边把事情说了一遍。 众人竖起耳朵,也只听到枫花亭、小王爷、小姐几个词。 有小娘子跑到枫花亭那边去了? 喝! 众人哗然,进妙翠庵的时候,大家可都是被接引的小尼姑叮嘱过的,谁不知道这个时候世子和小王爷带着人在枫花亭那边作画啊!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大胆子!”郭二小姐对郭三小姐小声道。 顾大小姐捂着嘴直乐:“不知道是哪家教出来的好姑娘,在这尼姑庵里面也能算计出这种事情来。” 佳仁县主脸色难看得很,这赏花宴是长公主办的,要是真有女孩子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来,长公主府也是没脸。 心里不由得又暗恨那个胆子大的! 徐其容心里也在嘀咕,她前世也做过类似的事情,因此套住了东阳侯世子云岚。不过,她前世之所以做出这种蒙羞的事情来,是因为被徐家怂恿着,想要帮谋反的亲爹一把!不知道这次这个胆大的姑娘,背后有没有自己家人的支持。 徐其瑶却忽然拉了拉徐其锦的袖子,小声道:“三妹妹哪里去了?” ☆、第四十章 摔跤 徐其瑶问这话的时候,神色间带着些忧虑,但是听语气,却有一点雀跃的。要是做出丑事的人真的是徐其筠,那刚刚那么夸徐其筠的佳仁县主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了么! 徐其瑶有些得意的想。 徐其锦哪能不明白徐其瑶的心思,有离得近的小娘子把徐其瑶这话听得清清楚楚的,看向徐家姐妹的眼神就有些不一样了。徐其锦冷声道:“大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三妹妹不过是更衣去了。” 众人满腹狐疑。 徐其容笑道:“大姐姐也太过小心了,三姐姐今年也才八岁,哪里就着急说人家了!能做出丑事的,多半是恨嫁的。”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有些不确定。徐其容记得,前世的时候,自己做出丑事赖上云岚,一开始就是徐其筠出的主意。 佳仁县主冷着脸,道:“霜怜带大家去寻我娘,这天色也不早了,只怕各家太太们着急回家呢!作为女子,谨言慎行是顶重要的,希望大家切记了。”说完就带着丫鬟往西边去了,留下众人面面相觑的站着。 沉默了一瞬,大家立马叽叽喳喳的说了起来,脸上都透着一股诡异的兴奋。确实,不管当事人是谁,不管这件事会影响到谁,对这群小娘子们来说,这都是谈资、乐子。 霜怜郡主咳了咳,一脸幽怨的瞪了大家一眼,仿佛她没能跟佳仁一起去看热闹,咳咳,是处理事情,都是因为有这群小娘子碍着。然后端着一脸的严肃对大家道:“以防各家长辈着急,大家还是跟我走吧!” 各家长辈着什么急?当然是担心出丑的是不是自家孩子。 众人忙跟着霜怜郡主一起去找长公主。 徐其锦和徐其容心里都担心徐其筠,徐其锦还好,心里着急上火,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徐其容就没有那么好的定力了,一张脸皱得跟十八个褶儿的包子似的。 霜怜郡主看在眼里,以为徐其容是好奇枫花亭那边的事情,走着走着就弯腰附在徐其容耳边,小声道:“等回去了,我给你写信。你……你识字的吧?” 徐其容一愣,头一点,也压低了声音,问道:“写信做什么?” 霜怜伸出手指戳了戳徐其容的额头,像是受不了她的蠢笨,语气也有些恨铁不成钢了:“你不是想知道枫花亭那边发生什么事情了吗,等回去了,我写信告诉你啊。” 徐其容一脸的纠结。 霜怜看在眼里,便以为徐其容是不相信她会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语气就有些不满了:“佳仁跟我这么多年的朋友,回去了自然会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就是佳仁不说,我哥哥还在那边呢!你放心,从我这里传出来的消息,一定比到时候街头巷尾流传的那些要真得多!” 只要出事的人不是徐其筠,我对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好么!徐其容心里腹诽,嘴上却是温温和和道:“总是些丢脸的事情。郡主其实没有必要专门写信告诉我的。” 霜怜不乐意了:“你这人一点都不老实,我都答应写信告诉你了,你还矫情什么?” 徐其容哑然,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郡主大人,写信是你自己主动提出来的吧! 见徐其容不说话,霜怜神色大好,拍了拍徐其容的肩膀,一锤定音:“就这么说定了!”然后觉得两人的高矮非常适合拍肩膀这个动作,于是又动手拍了几下。 等霜怜郡主带着大家寻到长公主一行人时,众人在小娘子里面找到自家的闺女,果然神色怪异纷纷告辞离去。 郭老太太一看到徐其瑶,立马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笑呵呵的跟长公主道别。徐其瑶大步上前扶着郭老太太,正要离去,便见徐平家的一脸惊慌的低声对郭老太太道:“怎么没有见三小姐?” 郭老太太神色一凛,厉声问道:“三丫头呢?” 徐其蛾抢着道:“三姐姐没有跟我们一路,刚出去就不见三姐姐了。” 郭老太太眉头紧锁。 徐其瑶依在郭老太太身边,眼波一转,对郭老太太道:“二妹妹说看见三妹妹更衣去了。” 这话一出来,徐其锦就瞪向徐其瑶,她什么时候看见徐其筠更衣去了?之前说那话,无非是为了遮掩徐其瑶说出口的话罢了! 郭老太太冷哼了一声,扭头看向徐其锦。 徐其锦一时语塞。徐其容却扬着一张笑脸,天真的问徐其瑶:“大姐姐,三姐姐不是去更衣,还能干嘛去了?” 徐其瑶一噎。 这下,郭老太太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烦扰着,便见一个尼姑带着两个女孩子往这边走来。 徐其蝶眼尖:“看,那不是三姐姐和银翘姐姐么!” 郭老太太松了口气,等徐其筠和银翘走到面前时,脸色大变,当下就要发火。徐其瑶语气中透着一点点的得意,劝道:“老祖宗,家丑不可外扬。” 原来,徐其筠和银翘两人都是一身的泥土和碾烂了的杏花花瓣,狼狈得不行,任谁看了,也不会往好的方面想。 本来徐其筠心惊胆战的,一听徐其瑶这话,怒了,心想,自己要是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京城里还不定传出什么话来呢!说不定就把今日这丑事安在她头上了。 当下做出一副委屈的神色来:“老祖宗,筠儿不过是摔了一跤,大姐姐说家丑是什么意思?!” 郭老太太一愣,抬头望向银翘。 银翘吓得直哆嗦:“是婢子不好,带着姑娘去更衣,走错了路,最后转悠到杏花林里面,姑娘脚一滑就要摔倒,婢子没拉住,也跟着摔了。” 妙翠庵里面到处都是杏花林,在杏花林里面摔了,也不能说明徐其筠是去了枫花亭那边。 护送主仆二人过来的是个三四十岁年纪的中年尼姑,双手合十,对郭老太太道:“贵府小姐确实是不小心摔了一跤。贫尼本待带她去收拾一番,可又听说枫花亭那边出事了,怕老太太担心,就连忙带着三小姐找过来了。” 郭老太太这才对徐其筠摔了这件事半信半疑,笑着跟师太道了谢,便带着徐家女孩子们走了。 一路上郭老太太有意让徐其筠走在中间,倒没有人注意到徐其筠这狼狈的模样。 一上了徐家的马车,郭老太太就神情严厉的喝问徐其筠到底怎么回事。徐其筠一副泫然欲哭的模样,不管怎么问,都是咬死了说自己是迷了路又摔了一跤。 因为徐其玉回去了,所以徐其锦和徐其容这辆马车上就只有她们姐妹二人。听到前面马车传来的隐隐呵斥声,徐其锦冷笑:“这会子倒扮起严厉的长辈来了。” 徐其容吓了一跳:“难道那丑事真的是三姐姐做的?” 徐其锦摇头:“她是不是摔了一跤我不知道,不过,她要真的是做出那等丑事,长公主怎么会让一个尼姑把她送回来?” 徐其容面色纠结了:“那叔祖母这个时候教训三姐姐做什么!” “所以说上不得台面就是上不得台面。”徐其锦翻了翻白眼,道,“不管三妹妹做什么去了,既然遮掩过去了,叔祖母就不该再问了。自然有大伯母去管教三姐姐。叔祖母这会儿光顾着审问三姐姐下大房的面子,怎么不想想,要是真审出什么传了出去,丢的可是整个徐家的脸!” 徐其容想了想,目前徐家需要说亲的姑娘就只有徐其瑶,要真落了徐家的面子,倒霉的还是徐其瑶。到时候郭老太太还真是哭都没地儿哭! 好在,徐其筠是个有心思的,这一路上,不管郭老太太怎么问,她都咬定了自己是迷路然后摔了一跤。郭老太太问到最后,到底是信了徐其筠的说法。 回到徐家后没多久,裕王府那边就派人下帖子来了,说是请徐其锦到裕王府做郡主伴读,要是徐其锦这边没问题,裕王府那边自明日起就派马车来接了。 徐家众人自是激动,各房羡慕嫉妒不必提,倒是郭老太太和乔大太太好长辈的模样做了个十足,亲自到风和院跟徐其锦说了好一会儿话。 徐其锦跟徐其容感慨:“大伯母只知道嫉妒我得了好机会,却也不想想,裕王府这么着急下帖子来,得好处的,还不是三妹妹!” 当时不少小娘子都知道徐其筠不在的,就算有人作证徐其筠真的是更衣去了,也难免传出一些难听的话来。裕王府这个时候把帖子送到徐府来,无非是在替徐其筠洗脱嫌疑。若是徐其筠真牵涉到什么,裕王府怎么会让徐家的姑娘来给自家郡主做伴读? 徐其容笑道:“可这也足以见得裕王妃是喜欢姐姐的。姐姐好好陪着郡主念书,以后大房自然不敢再打风和院的主意了。” 徐其锦叹了口气:“人家说,大门大户铜墙铁壁,外面是打不进来的,要垮掉,必须从里面开始乱起来。咱们徐家从祖父那一代起才刚得圣眷,大房就这么算计我们四房,可见,咱们也是富贵不长久的。” ☆、第四十一章 信 徐其锦说徐家富贵不长久,可徐其容记得,上辈子父亲造反没有影响到徐家,自己声名尽毁没有影响到徐家,到后来新皇登基,还升了徐谨行和徐亭进的官。 第二日徐其锦就开始每日到裕王府做伴读了,回来的时候给徐其容带了一封霜怜郡主的信。 徐其容捏着薄薄的信封,想着,看来事情还挺简单的,随随便便就写完了。结果打开信封一看,里面只有一张纸,纸上写着几个字:“懒得写字,你直接问锦姐儿”。 徐其容一脸无奈的把信纸递给徐其锦,徐其锦哭笑不得:“既然这样,她还郑重其事的写封信让我带回来做什么,带个口信就好了啊!” 两姐妹正说着,便见临安堂的大丫鬟香草来了,香草笑道:“老太太一整日都记挂着二小姐呢,刚刚一听门房通报说二小姐回来了,立马就吩咐婢子过来请二小姐过去说说话。” 话音刚落,便见水月轩的叮铃匆匆而来,徐其容笑道:“定是大伯母也派人来叫姐姐过去说话呢!” 等人到了跟前一问,果然是。 叮铃笑道:“既然二小姐要去老太太那边,那婢子待会儿去临安堂那边等二小姐好了。” 徐其容有些不乐,眼珠子一转,道:“刚刚听下人说爹爹回来了,今天是姐姐第一天去裕王府做伴读的日子,只怕爹爹不放心,也要找姐姐说话呢!”那意思就是,你们一个是叔祖母,一个是大伯母,都隔着一层,这样把姐姐叫来叫去真的好么! 叮铃是个机灵的,当下就不说话了,香草满不在乎道:“谁不知道四老爷有洁癖,每日到家第一件事便是沐浴更衣。等四老爷找二小姐的时候,二小姐已经回来了。” 徐其容冷笑了一声:“我还以为叔祖母和大伯母要留我姐姐吃晚饭呢!” 这下,连香草也不敢随便说话了。这五小姐到底傻还是不傻啊?这话怎么听着味儿不大对啊! 徐其锦拍了拍徐其容的肩膀,然后对香草道:“既如此,香草姐姐,咱们快走吧!”一边转头,对徐其容道,“晚饭咱们姐妹一起吃,还有话要跟你说呢!” 等徐其锦回来,两姐妹用完晚膳,徐其锦便主动提起枫花亭的事情来。 徐其容诧异极了:“姐姐,你不是不爱在背后说这些是非吗?” 徐其锦无奈得很:“我就没见过比郡主更任性的女孩子!我到裕王府以后,郡主死活不让先生开课,非要先把昨天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我不可。等下午我离开裕王府的时候,她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别忘了告诉你。” 话说到这里,徐其容反而不关心枫花亭的事情了,而是问道:“姐姐,你在裕王府好不好?郡主有没有给你惹麻烦?王府的人对你和善不和善?” “你问题倒多!”徐其锦笑道,“也不知道那郡主平日里有多皮,听说我是去给郡主做伴读的,裕王府的下人、先生都把我当救星似的!就连裕王爷也专门找我去说了句话。” 徐其容咦了一声:“说了什么?” 徐其锦道:“你猜也猜不着。裕王爷说,郡主皮惯了,只要我能劝着郡主好好的念书,有什么麻烦都可以找他帮忙。” 一听这话,徐其容眼睛一亮,念了声阿弥陀佛:“那以后咱们可算是有靠山了!” 徐其锦点点头:“多亏你劝着我非要去参加长公主的赏花宴,以后咱们姐妹,在徐家的日子,就容易多了。” 两姐妹又感叹了一番,才说到昨日枫花亭的事情。徐其锦叹道:“现在的小娘子是越来越有心机了。你猜怎么着?是邱家的邱二小姐和顾家的大小姐,被裕王府送茶的小丫鬟嚷了出来,两人都推说是见对方鬼鬼祟祟,跟着过来看究竟的。到底谁在说谎,还是两人都在说谎,是问不出来了。” 徐其容讶异:“那怎么办?” “所以说小娘子心机深,”徐其锦感叹了一句,“最后结果竟然是裕王府的小王爷答应迎邱二小姐为侧妃,虽然是做妾,但邱二小姐也算是得偿所愿了。”然后又一本正经对徐其容道,“你给我记住了,日后不许学这种龌龊手段。要是做了什么失德的事情,不等咱们死去的娘来找你,我这个做姐姐的,先掐死了你再自裁去地府跟娘谢罪!” 徐其容被徐其锦突如其来的严厉吓了一跳,想起前世的种种,脸一红,心里想着,这辈子,不管是有多不得以,也万不能再由着别人攀诬自己的名声了。 徐其锦眉眼低垂:“母亲走了,我既然是姐姐,就要担起母亲的责任来,好好教导你。” 徐其容点头,不欲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结,问道:“邱二小姐做了裕王府小王爷的侧妃,那顾大小姐怎么办?” 徐其锦撇撇嘴:“顾大小姐是有婚约的。” “那她还去枫花亭做什么!”徐其容惊呆了。 徐其锦摊摊手:“我怎么知道!” 第二日,果然传出裕王府小王爷定了邱家二小姐为侧妃的事情来,那日参加了长公主赏花宴的太太小姐们,心里对枫花亭那事,也算是有了数。 有了数也就有了谈资。徐其筠暗恨徐其瑶那日说“家丑不可外扬”这句话,几次在徐其瑶面前明里暗里提到徐其瑶跟邱二小姐交情好的事情,徐其瑶恼怒得不行! 一气之下,立马写了封断绝书让人送到隔壁邱府。 郭老太太对徐其瑶这一举动满意得不得了,把徐家小辈一一叫来,一本正经道:“咱们徐家是正经人家,以后要是你们谁的小姐妹、同窗好友做了失德丢人的事情,你们都要向瑶儿学习,早日跟他们断绝关系才是正经!免得人家攀诬了我们徐家!” 徐其容听得目瞪口呆,难怪前世徐家会蒸蒸日上,这趋利避害的功夫,可不是一般人家比得上的。 徐其瑶写断绝书这事情不知怎么就传出去了,街头巷尾一共出现了两种说法,一种说法是,徐家老太太果然会教养人,养出的徐大小姐是非分明端庄有德;另外一种说法是,既然徐家大小姐跟邱家二小姐绝交了,那枫花亭那丑事,定是邱家二小姐做出来的无疑了! 同样有嫌疑的顾家大小姐,竟然因此全身而退! 没过两日,佳仁县主和霜怜郡主都写信给徐其容,对徐其瑶这行为表示了“高度的佩服”。还好信是徐其锦亲自拿回来的,不然落到了郭老太太手里,郭老太太看了还不知道怎么想呢! 不过,“姐姐,县主的信怎么也是你带回来的?郡主这次倒勤快了,洋洋洒洒的写了两页纸呢!”可不是徐其容说郡主懒,郡主上次信里自己说的! 徐其锦笑道:“今日县主来裕王府找郡主喝茶,两人说到这件事,县主一时兴起,便找来纸笔开始写信。郡主不知怎么的非要跟县主争个高下,也找来纸笔给你写信。”说到这里,又捂着嘴乐,“你数一数,郡主的信是不是比县主的信要多八个字?” 徐其容哭笑不得的开始数字数,等数完了,傻愣愣的看着徐其锦。 徐其锦一本正经道:“郡主写完信,把县主的要来看了,自己又加了两句话,得意洋洋的说自己的信比县主的多八个字。” 徐其容无语了,郡主大人,这有什么好比的! 因为徐其锦每天要到裕王府陪郡主念书,徐四老爷每日在家待的时间忽然多了起来。每日或者带着徐其容一起玩琉璃珠,或者把徐其容叫到书房,自己给她讲志怪故事。 徐其容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过了好几日,才明白过来,徐亭远这是怕姐姐不在家,她一个人孤单无聊呢! 那些不解和怨恨,在这一刻,变得除了放不下,更多的是拿不起! 徐其容不由得想,如果日子就这么过下去,姐姐没有夭折,自己名声没有被别人攀诬,而徐四老爷也没有谋反,是不是就顶顶幸福了? 就算是日后闹将出徐四老爷不是徐家人的事情来,大不了自己和姐姐陪着他出去自立门户! 转眼日子就到了六月,扬州城那边终于来信了,说是三舅舅找回来了。还说沈家有可能要搬到晋州去。 西京到晋州也就四五天的路程,顶重要的是,要是沈家搬到了晋州,就没办法跟华家合伙做水产生意了。 徐其容一手捏着没有封蜡的信封,一手捏着洋洋洒洒的信纸,一下子没忍住,眼泪吧嗒就流了出来。 不管怎么说,因为她,前世那些事情,在今生还是发生了变化,不是么! ☆、第四十二章 品冰会 徐其锦一回来,徐其容立马拿着信跑去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徐其锦哎呀一声:“这可太好了,以后若是想去看外祖母了,岂不是容易很多!不过,扬州那么好,又是沈家发家的地方,为什么会突然想到搬去晋州呢?” 徐其容满心的欢喜,这才发现,这份欢喜没办法跟什么也不知道的姐姐分享,只好道:“既然打算搬到晋州,外祖母和舅舅们肯定有自己的考量。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徐其锦点点头:“三舅舅没事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徐其容跟着猛点头,她现在感觉自己浑身都透着一股子轻快,似乎要在外面尽情的奔跑才能释放这种激动。可是她不能奔跑,只好一遍又一遍对徐其锦碎碎念这个好消息。 徐其锦被念烦了,笑道:“你是不是闲坏了?今日郡主装中暑装了三次,王妃心疼,终于答应郡主三天不念书不学琴。郡主便让人带信给县主,两人商量着明天要在长公主府办一个品冰会,说是到时候让马车来接我们俩。” “品冰会?”徐其容诧异。 徐其锦解释道:“就是把冰块弄碎了,做成不同口味的冰茶,或者是兑上一些瓜果,大家一起品尝的意思。” 徐其锦这么一解释,徐其容立马兴奋了:“县主和郡主真有主意!不过,徐家就咱们俩去吗?叔祖母那边会不会埋怨姐姐?” 虽然请谁去参加品冰会是由县主和郡主决定的,可现在徐其锦跟她们走得近,不开口替徐家的姑娘们说几句话,郭老太太会怎么想,可想而知。 徐其锦摇摇头,笑道:“不打紧,县主和郡主说了,这次品冰会,就请我们两个。别人压根就不知道有这么个品冰会。”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四个人的品冰会?”那还叫什么品冰会啊,就是几个小姑娘聚在一起吃吃喝喝嘛! 徐其锦清咳了两声,柳眉上扬,下巴微微抬起,学着郡主说话的样子,先翻了个白眼,哼一声道:“办品冰会不就是图个凉爽嘛,把一大群小娘子请来,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的,烦都要烦死了,那岂不是给自己找罪受!” 徐其容见徐其锦学霜怜郡主学得活灵活现的,不由得觉得好笑:“不就是小聚嘛,叫什么品冰会,好大气的样子。” 徐其锦也觉得有趣,回了一句:“自然得大气,人家一个是郡主,一个是县主嘛!” 郭老太太得知徐其锦和徐其容第二日要去长公主府参加什么品冰会,当晚就把徐其锦叫过去暗示了一番,听徐其锦说县主和郡主只邀请了两个人,并没有邀请别人家的小娘子们,郭老太太想也不想就道:“你大姐姐姓徐,也不是别人家的小娘子。再说了,县主不是对你大伯父印象很好么,不带大姐姐,带上你三妹妹应该没关系吧?” 徐其锦一本正经道:“我带过去是没什么,老祖宗,您也知道,郡主的脾气是不大好的,要是犯起拗来,非要把大姐姐和三妹妹赶回来怎么办?” 那可就丢脸丢大发了! 郭老太太仔细想了想,犹豫了好一会儿,只好作罢。 一出临安堂,徐其锦就背对着自己身后的丫鬟婆子们冷笑,这些人,在她的风和院里手伸得也太明目张胆了。傍晚才跟容姐儿说过的话,这会子就传到临安堂来了。 临安堂这位甚至比水月轩那位还要厚脸皮,至少,水月轩那位知道县主和郡主没有邀请别人的意思便装作不知道这件事了。 霜怜郡主对这次品冰会还挺重视的,第二天一大早便坐着马车到了如意巷,马车停在大门外,霜怜也不下车,让随行的侍卫去叫门房传话,自己就坐在马车里面等。 徐其容刚梳洗完毕,还没有开始吃早饭,便见小丫头沉沉来报:“姑娘,门房传进话来,说郡主的马车在门口等,郡主说,姑娘和二小姐要是没用早膳,便到马车上去用,或者是到了长公主府再用。收拾好了就赶紧出去,坐她的马车一起去长公主府。” 徐其容见沉沉背下这么大一段话来,转身吩咐虞秋赏了几颗松丝糖给沉沉,自己则一脸无奈的去换上出门的着装。 有谁大清早的跑去长公主府吃冰的?再说了,为了吃冰,连早膳都不用,这样传出去别人怎么看她们两姐妹啊! 等两姐妹收拾好了出门,郡主已经在马车上等得不耐烦了,掀开车帘见徐其锦和徐其容款款而来,不由得扬声抱怨:“你们俩个,步子迈大点啊,再慢点,你们又得回去一趟了!” 徐其锦已经练就了在郡主面前少说话的本事,徐其容不明所以,下意识就问:“回去做什么?郡主你忘了什么东西吗?” 霜怜郡主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回去带点茴香海盐香油。” 徐其容没反应过来。 徐其锦小声在徐其容耳边解释:“郡主是说她在车厢里面闷熟了。” 徐其容一噎,抬头望了眼故作生气的郡主,眼珠子一转,开口就道:“好啊,郡主您等一会儿,我去厨房拿茴香海盐香油,很快就回来。”一边说一边转身作势要往回走。 霜怜郡主急了,忙把人叫回来,等两姐妹上了马车,霜怜郡主才一脸嫌弃的曲起食指敲了敲徐其容的脑门:“开玩笑你会不会啊?你脑袋什么做的?怎么感觉是实心的!连别人说玩笑话你都分辨不出来!” 徐其容觉得自己挺委屈的,她也说的玩笑话啊,郡主大人您没有看出来吗? 霜怜唉声叹气了好一会儿,终于表示完了自己对徐其容思维方式的不满,然后开始一格一格翻马车里面的暗格:“翡翠凉果、江州蜜桃、绿豆糕、蓑衣腌萝卜条,嗯,还有张记的灌汤包和香菇粥。你们要在这里吃,还是等到了长公主府再吃?” 徐其容惊呆了,指着那包子和粥:“还冒着热呢,你怎么放暗格里面了?” 霜怜一脸无辜的看着徐其容:“我也没用早膳啊,不放在暗格里面,我看着饿得慌。想着你们还没吃呢,我又不好意思先吃。” 徐其锦和徐其容面面相觑。 霜怜得意道:“我够义气吧!” 于是,够义气的霜怜和徐家姐妹就在马车上用了早膳。本来,霜怜准备的东西有些多了,三人吃了八分饱,还剩下半碗粥两个包子以及一块绿豆糕。可是,徐其容上辈子被关在东厂一段日子,刚进去那三天,阴差阳错大家都忘了她的存在,因此整整饿了三天。从此以后,徐其容就见不得有食物剩下。因此,在霜怜和徐其锦目瞪口呆中,徐其容又淡定的把剩下那半碗粥两个包子以及一块绿豆糕都吃掉了。 徐其锦想起今天跟着徐其容出门的秋浓,又想起府里的那些传言,觉得有些发愁,心里想着,到底要怎么委婉而不伤自尊的告诉妹妹大家都不觉得胖子长得好看呢? 霜怜则心底暗暗点头,不愧是两姐妹,各有所长! 对于三人这么早就来了,长公主府的人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的惊讶,该做什么做什么。就连佳仁县主,也是慢条斯理的看着丫鬟浇花,看完了开始慢条斯理的用早膳。 霜怜郡主见长公主府早膳做了瓜果酿,不由得有些后悔:“早知道我们就不在马车上用早膳了。” 佳仁听在耳朵里,手一顿,似乎是有些呛到。等终于吃好了,让下人把东西都撤走了,这才一脸惊讶的问霜怜:“你们在马车上用早膳?人家姐妹连早膳都没有吃,你就把人叫出门了!” 霜怜郡主忍不住辩解:“我在徐家大门瞪了她们好一会儿呢!” 佳仁扭头看向徐其容,徐其容老老实实道:“等了半盏茶的时间。” “下次要办什么会都在你们裕王府办好了!”佳仁县主老实不客气的训斥道,“你做什么都赶早,我也不说你,你倒好,变本加厉了!下次是不是半夜就跑到人家家门口等着了?” 众人被佳仁县主最后这句话都逗乐了,霜怜本来还要辩解,但见大家都捂着嘴乐,也忍不住了,笑道:“只要我母妃同意,我怎样都没关系啊!你也别忙着讨伐我了,冰块准备好没有啊?” 佳仁也乐了:“早让下人准备着了,不然还不知你这个急性子怎么闹呢!”然后又扭头对徐其容道,“待会儿霜怜给你吃什么,你都不要接。有些人手艺差又偏喜欢动手,你年纪小,肠胃经不起折腾。” 徐其容从善如流直点头。 众人正说着,一个穿着青色比甲的丫鬟进来回话:“县主,周公子那边已经收到您给的银子了,周公子感激得很,说是不知县主什么时候方便,他亲自来道谢。” 佳仁一听这话,满脸笑意:“不必了,你跟周纬说,好好准备考试,等摘了桂冠,我再去给他道喜。” 丫鬟答应着退下了。 徐其容听到周纬两个字,整个人都呆住了,胸腔似乎翻江倒海般的翻滚。她还记得,那年在枫桦院的庭芜前,那个十二岁脸上还带着稚嫩却盘起了头发的红衣女子,一脸娇俏的冲着她笑。 “他呀,虽然是个和尚,却跟我商量好了要还俗呢!还俗后的名字还用剃度前的名字,叫周纬。荆州周氏的后人,经天纬地之才的纬。” 周纬! ☆、第四十三章 荆州周氏名纬 徐其容没忍住,一下子念出声来:“荆州周氏的后人,经天纬地之才的纬。” 佳仁县主眼睛一亮:“对,就是这个周纬,徐五你怎么知道的?荆州周氏果然很有名对不对!” 荆州周氏有名不有名,徐其容不知道,她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前世佳仁县主在她耳边念叨了好几次。 本来,在扬州沈家刚醒来的时候,徐其容是下定决心远离这些是是非非的,会给她带来灭顶之灾的佳仁县主,她本来已经打算规避了的。但是,为了保证姐姐的安全,她还是有意识的结识了佳仁县主。 都这样了,关于佳仁县主与那个和尚的事情,她徐其容自然是不能够袖手旁观的了。 为了不引起佳仁县主的怀疑,徐其容只好道:“忘记听谁提起过了,荆州周氏,虽然有名,到这个时候,却是已经没落了的。” 如果这个周纬确实是那个和尚,只怕这个荆州周氏很不简单。会带着一个十二岁的已婚县主私奔,怎么看也不像是为了爱情的! 徐其容此时万般后悔,自己前世怎么就没有想到去查一下那和尚的来历! 佳仁县主眼里闪过一丝迷茫:“没落了吗?也对,如果不是没落了,怎么会落到在平兴街卖字画讨口饭吃的地步!” 一听佳仁县主这话,徐其容心里止不住的愤怒,如果之前对周纬的怀疑还带着点恶意的揣测,现在,基本上是实打实的恨意了。 平兴街就在长公主府外面,那一带住的都是功勋贵胄,一般谁会去那里摆摊卖东西啊!万一冲撞了贵人,或者是被贵人冲撞了,丢了命都是自找的!若真的要卖字画讨口饭吃,跟人稍微一打听,便应该知道二横街是个好去处。再或者,去打马街,也比去平兴街好一百倍! 这人害得佳仁远嫁高丽,害得她声名尽毁,就算是前世他被陈乾帝千刀万剐了,也难消徐其容此时心中的恨意。 佳仁县主见徐其容这样,一愣,然后笑道:“你这是怎么了?谁招惹你了?还是说荆州周氏有什么难听的传言?” 徐其容哪里还敢由着这周纬接近佳仁,当下道:“县主,我只是奇怪,这位周公子的字画,很不堪入目么?” 徐其锦一愣,忙拉了拉徐其容:“你胡说什么呢?” 霜怜也道:“这是什么话,要是那位周公子的字画不堪入目,佳仁又何必出银子资助他!而且,看佳仁之前那话,那周公子想必是有状元之才呢!” 佳仁县主在一旁直点头。 徐其容一脸的懊恼,似乎很是不解:“既然周公子有状元之才,那他的字画应该是极好的了。那周公子为什么不去打马街呢?打马街距离状元巷不远,那边住的都是进京赶考的学子。我听家里的哥哥们说,大伯有时候想要淘一些好字画,都会去打马街那边看看的。” 三人都是一愣。 佳仁县主想了想,替周纬找了个理由:“或许是他刚来西京,并不知道这个。” 霜怜郡主则不管那么多了,捂着嘴笑道:“甭说什么状元之才了,莫非,这个周公子是个只会念书不懂生计的傻子?不对呀,他人缘得有多差,读书人之间惺惺相惜,别人连这么点小事都不愿意提点他!” 自从沈氏去世以后,徐其锦见惯了后宅的勾心斗角,自然比佳仁和霜怜想得多一点,当下就道:“就怕那周公子不是啥,而是聪明过了头!有所图才会有异动!” 你一言我一语,话里话外的意思,要么是那周公子没脑子,要么是那周公子有别的心思。佳仁县主也不是个蠢的,听霜怜和徐其锦这么一说,对周纬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 当下眉头一皱:“管他怎么样呢!我别的没有,就是钱多。几十两银子资助他,让他能专心备考。一年后若真的蟾宫折桂,也算是帮陛下挽留了一个人才。若名落孙山,跟我也没有什么关系。” 徐其容对佳仁县主这种想法赞同得不能再赞同了:“正是这样才对!那周公子现在要专心备考,县主最好是不要跟他再有联系,免得分心影响了前程。”她才不担心周纬的前程呢!她担心的是佳仁和她自己的前程! 佳仁县主胡乱点了点头,道:“咱们别提周公子了,去花厅吧。泉州那边送来一些落塘蒲,我昨天尝了两颗,肉厚核小,甜得很。” 落塘蒲是荔枝的一种,又名玉荷包,因为比别的荔枝味道要好,所以很受大户人家的欢迎。只是西京距离泉州有一段距离,新鲜的落塘蒲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家都能吃到的。 徐其容见佳仁县主提起周公子,眼里不复刚刚对其的赞赏,不由得松了口气,也不再提这个话题,跟着大家一起去花厅。 徐其容是怕,她是过来人。前世的云岚名声光风霁月,是许多闺中女子眼里的如意郎君。可她跟了平泰公主几年,眼界自然跟一般闺阁女儿不同,一开始对云岚还真的没有那意思。 后来父亲被赶出徐家,又弄出谋反这等大事,为了救父亲一把,在徐家人的怂恿下,她设计赖上了云岚。因为心里对云岚有所愧疚,再加上徐家人一直在她面前称赞云岚的好处,久而久之,她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喜欢上了云岚。 徐其容害怕,本来佳仁对那周纬没什么感觉,自己在她面前提得多了,她反而去注意周纬了。一注意,说不定就坏事了。 又是瓜果,又是冰茶,还有冰渣酿,好看好吃又消暑,这个品冰会办得实在是圆满。只是,徐其容的心思一直有些恍惚,没有放到这上面来。 虽然跟佳仁县主止住了话题,但她心里还是想着周纬的事情。前世她以为佳仁是在杨景成小将军出征之后才认识那和尚的,那和尚会跟佳仁私奔,或许不是因为喜欢佳仁,或许是因为摄于佳仁的权势,或许是那和尚本来就不正经,离经叛道惯了。 到今日才知道,佳仁和那和尚原来早就认识! 周纬后来既然去当了和尚,那明年的春闱定是没有什么作为的了!一个据说有状元之才的书生,春闱落榜,然后当了和尚,然后拐带着已为人妇的县主私奔,最后县主远嫁,自己也千刀万剐而死。 要说这后面没有什么猫腻,谁信! 徐其容心里咯噔一跳,难道,这其实是别人专门针对县主设的局? 长公主是陈乾帝最小的一个妹妹,颇受陈乾帝的宠爱,因此,长公主府比别的公主府要气派得多,就连名下的房产良田,也不是别的公主能比的。长公主孀居以后,西羌的首领来朝,对长公主一见钟情,要讨了长公主回去做王妃。因为长公主不愿意,陈乾帝恁是没有答应西羌王,为了弥补,反而把自己膝下两个娇滴滴的亲女儿送去了西羌! 长公主拢共才一儿一女,儿子韩文清早早的就被封了世子,佳仁据说性子像极了长公主早些年的时候,因此,陈乾帝很喜欢佳仁这个外甥女,本想给佳仁封公主的,可长公主也是公主,这么一封就有些不像样了,这才封了个县主作罢!还专门赐了佳仁这个千挑万选出来的名号。 徐其容想着,若是前世佳仁县主没有被忽然赐婚嫁给了杨景成,那周纬也蟾宫折桂,两人是不是就终成眷属又是一段佳话? 因为佳仁嫁给了杨景成,周纬成了和尚,拐带着佳仁私奔,两人最后落了个一个远嫁一个身死的下场。而长公主府,也成了西京城的笑柄,陈乾帝就是再宠着自己这个小妹妹,发生了这种让皇家蒙羞的事情,也不会不对长公主府产生怨恨的。 所以,这其实不是针对县主设的局,而是针对长公主府设的局?如果佳仁嫁给了周纬,便算是争取到了长公主府的势力,如果佳仁嫁给了别人,又被周纬拐带着做出了有损颜面的事情,便算是毁了长公主府的势力。 得不到便要毁掉么? 徐其容被自己的猜测吓出了一声冷汗。那背后那人到底是谁?当年陈乾帝忽然就把年仅十一岁的佳仁许给了即将出征的杨景成,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陈乾帝知道了什么,所以才这么着急把佳仁嫁掉? 徐其容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徐其锦一直注意着徐其容,见她一直恍恍惚惚的,心里担心得很。眼看着她吃了不少的落塘蒲和甜瓜,又想着她早上吃了那许多的粥和包子,愁死了,她妹妹该不会是吃坏了吧? 霜怜好几次跟徐其容说话,徐其容都有些答非所问的,也有些担心,还是佳仁县主做主,匆匆结束了这次品冰会,让下人准备了马车,派人把徐家姐妹好生送回去。 马车就要到徐家门口,徐其容终于回过神来,问徐其锦:“姐姐,你跟爹爹说,让我去佛堂住些日子好不好?” ☆、第四十四章 心眼儿 对于自家妹妹这个突如其来的要求,徐其锦诧异得很:“你去佛堂做什么?” 徐其容是想着,对于皇家的事情,她基本上是没有一丁点了解,若真想查出点什么,恐怕得从佛堂那位身上下手了。再加上,前世徐家人虽然拿出了徐四老爷不是徐家人的证据,却把徐四老爷真正的身世瞒得死死的。徐其容要想知道其中的真相,也只能从佛堂那位身上下手了。 这些日子以来,她时不时的派人往佛堂送东西,可佛堂那位一点反应都没有。 一开始,徐其容还不着急,她跟了佛堂那位好几年,了解她的性子。可是,如今周纬已经出现了,徐其容不能再等下去了。 徐其锦劝道:“我听说你这些日子没少让人往佛堂送东西,大家都看在眼里,那乔姨奶奶明里暗里跟我说了好几次。现在又想要搬去佛堂住,恐怕不大妥当。咱们虽然把那乔氏当姨奶奶,但是架不住府里上上下下把她当正经的主子啊!” “且不说父亲会不会同意,以佛堂那位的性子,只怕也是不愿意你去打搅她的。”徐其锦摇了摇头。 徐其容抿了抿嘴,只道:“不管怎样,你跟爹爹说说看。我总归是有我的道理,只是暂时不能说罢了!” 一个六岁的小姑娘提出这样的要求,还说有自己的道理,徐其锦有些哭笑不得。但毕竟是自己宠着护着的妹妹,到底还是答应了。 当天下午徐四老爷一回到家,徐其锦便找徐四老爷说了这件事。 徐四老爷眉头皱得死紧,试探着问徐其锦:“灼灼有没有跟你说她为什么想去佛堂住些日子?那地方清冷得很,可不是她一个小姑娘玩的地方。” 徐其锦也愁,但还是帮着自己妹妹说话:“妹妹不是胡来的人,她总是有自己缘由的。爹爹,母亲走后,妹妹基本上没提过什么要求,要不然爹爹去问问祖母,妹妹这些日子总送东西过去,说不定她愿意见见妹妹呢!” “再说了,”徐其锦又道,“不管是乔姨奶奶还是叔祖母,身边总有孙子孙女陪着,祖母就带着一个贴身嬷嬷在佛堂,未免也太清冷了些。” 徐四老爷有些为难,他是不愿意提起佛堂那位的。当年他还只是孩童,平泰公主忽然就搬去了佛堂,从此不再管他们两兄弟。也不愿意见他们,别说是逢年过节了,就是他们两兄弟成亲的时候,平泰公主都不曾踏出佛堂半步。 说不怨,怎么可能? 可那毕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此时徐其锦这么一说,徐四老爷心里也有些不忍,又想到小女儿那乖巧的样子,只好道:“我且去问问,她多半还是不愿意被打搅的。” 徐其锦松了口气,这也算是完成徐其容交给她的任务了,笑道:“不管那边答不答应,妹妹知道爹爹去问了,心里一定很高兴。” 听徐其锦这么说,徐四老爷脸上也忍不住露出笑容来,当下便道:“你先回去吧,我换身衣裳便过去佛堂那边。” 不得不说,徐四老爷作为父亲,对于如何教养两个女儿并不大懂,但对于两个女儿提的要求,在大多数时候还是有求必应的。 徐其锦一走,徐四老爷换了身衣裳,没有让人跟着,只身一人便去了佛堂。 佛堂这边很是冷清,因为平泰公主喜静,所以一般不会有下人到这边来。徐四老爷到的时候,平泰公主身边的桂嬷嬷正在扫落叶。 “桂嬷嬷。”徐四老爷有些心绪难平的喊了一句。 桂嬷嬷一顿,扭头看到徐四老爷,愣了一下,然后才行礼笑道:“原来是二老爷来了,奴婢还在想,哪个送饭的丫鬟脚步这么沉稳呢!” 不知怎么的,桂嬷嬷一直按照徐谨言这一脉的排行来叫徐亭远,并不是跟大家一样叫他四老爷。 徐亭远哪里敢受桂嬷嬷的礼,赶紧侧身避了,然后规规矩矩的给桂嬷嬷行礼:“嬷嬷身子康健。” 桂嬷嬷就那么站着,点了点头,又道:“殿下身子也好着呢,二老爷不必挂怀。” 桂嬷嬷是跟着平泰公主从宫里出来的,因为当今圣上对这个表妹还不错,并没有削去平泰的封号,因此桂嬷嬷还跟以前在宫里一样称呼平泰公主。 徐四老爷顿了顿,掩去一脸的苦笑,勉强道:“今日桂嬷嬷也不能让亭远进去坐一坐么?” 桂嬷嬷看了徐四老爷一眼,并不回答,只微微叹了口气。 徐四老爷立马明白了桂嬷嬷的意思,心里有些难过,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那亭远何日才能进去坐一坐?”潜意识里,他还是希望他那个不负责任的母亲听到这话能有所触动的。 桂嬷嬷上前两步,怜惜的望着徐四老爷,一双皮肤松弛的手抬了抬,终于还是放下了:“殿下也苦,二老爷就当是体谅殿下吧。” 徐四老爷退了一步,嘴角就挂了些冷笑:“那谁又来体谅亭远?”然后又想起自己不是来吵架的,语气缓和下来,道,“亭远有两个女儿,小的那个叫其容,小名灼灼。去年沈氏去了,灼灼才六岁。” 桂嬷嬷一听这话,便满脸笑意:“奴婢知道,这几个月,枫桦院总送东西过来。” 徐四老爷点点头,道出来意:“灼灼想要来佛堂住一段日子。” 桂嬷嬷一愣。 徐四老爷有些疲惫:“您也不必拿小时候忽悠亭远的那些话来劝,您受累,进去问问她,同意还是不同意。”说到这里,徐四老爷轻笑一声,“也没有人教亭远如何当一个父亲,亭远只知道,那是亭远的骨血,亭远就有责任满足她的任何要求。” 桂嬷嬷踌躇了一下,她了解平泰公主,知道这件事问不问,答案都不会有所改变。可徐亭远后面那话,字字诛心,她哪里还忍心! 徐四老爷见桂嬷嬷转身往里走,松了口气。只等了不到半刻钟的时间,桂嬷嬷便出来了。 桂嬷嬷站在台阶上,又恢复了惯常的严肃,冲着徐四老爷摇了摇头。徐四老爷皱了皱眉,不再多说,转身便走。桂嬷嬷忙跟上来相送。 等徐四老爷彻底离了视线,桂嬷嬷终于松了口气,喃喃了一句:“难啊,都难。” 刚感叹完便听到身后咔嚓一声响,飞快的转身,却只看到一片月牙白的衣角消失在了玄关处。桂嬷嬷想了想,或许是里面那位忍不住悄悄来看二老爷了,便也没有在意。以前也是这样。 瞅了瞅地上还没扫完的落叶,拿起扫帚,又接着扫起来。 徐其容在门后站了好一会儿,见桂嬷嬷没有起疑,若无其事的继续扫落叶了,松了口气。 前世跟着平泰公主那几年,平泰公主整个人淡淡的,除了细心教导她,并没有流露出别的情绪。因此,比起平泰公主,徐其容更怕这位严厉到极点了的桂嬷嬷。 她就知道搬来佛堂这事她父亲没办法,少不得,她只好耍耍赖了。之所以让姐姐把父亲劝来,不过是为了引开桂嬷嬷罢了。 徐其容拍了拍怀里抱着的软枕,暗暗嘘了口气,努力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一本正经的走进了里面供着观自在菩萨的房间。 菩萨悲悯,在袅袅檀香中,一双眼睛满是慈悲。徐其容抬头跟菩萨像对视了一眼,心里叹了口气,又看了看背对着她跪坐在前方蒲团上数着念珠的人,徐其容扯出一个天真的笑容,往前一跳,满脸的无辜和崇敬:“祖母,灼灼来了。” 平泰公主穿着月牙白的长衫,款式有些像佛门中人的僧袍,但又有些不同,织锦的布料上有些暗绣花纹。虽然五十好几的年纪了,可保养得好,一头青丝没有一根花白,脸上也只有眼角有细细的皱纹。发髻只用一根碧玉簪斜斜的插着,并没有别的华丽的首饰。 徐其容这忽然出声,倒把平泰公主唬了一大跳! 平泰公主站起身,把手上的念珠往供桌上一放,就那么居高临下的看着徐其容,眼神中除了那一丝打量,竟看不出别的情绪来。 过了好一会儿,平泰公主才开口道:“你是枫桦院的容姐儿?” 徐其容点点头,笑得一脸的憨厚:“祖母,我小名叫灼灼。”前世的时候,平泰公主就是叫她灼灼的。 平泰公主视线落在徐其容怀里的软枕上,表情有那么一刹那的崩裂:“你爹教你的?” 意思就是,表面上征求我的意见,拖住桂嬷嬷,然后你趁机溜进来,这样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主意是你爹出的吗? 徐其容想也不想就从善如流狠狠的点了点头,把污水泼到了她爹头上。 平泰公主嘴角抽了抽,她怎么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学坏了?以前远儿还小的时候,她也曾想过,他会不会有一天耍诈来见她。可是,远儿就像他爹,每次都是规规矩矩的去跟春桂征求意见。没想到,君子了这二十几年,突然就小人了一把,还真让人防不胜防! ☆、第四十五章 跟踪 平泰公主惆怅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清冷的样子,用不带一丝感情的语气对徐其容道:“是春桂送你回去,还是你自己回去?” 徐其容一噎,心道,没见我抱着枕头来的么! 平泰公主见徐其容不说话,以为她是怕生:“我让春桂去叫你爹来把你领回去?” “不必了。”徐其容忙道,眼珠子一转,开始讨价还价,“明儿个早上,我自己回去就好。” 平泰公主皱了皱眉:“这里可没有你睡觉的地方。” 徐其容撇撇嘴,对这佛堂最熟悉的人,除了平泰公主和桂嬷嬷,就数她了。当下道:“佛龛后面有个小休息室,可以让桂嬷嬷睡那里,其容睡在祖母脚下的软榻上,正好陪祖母说说话。” 平泰公主被祖母这个称呼弄得一愣:“说说话?”一时之间倒忘了质问徐其容为什么对佛堂的布局这么了解了。 “对呀对呀!”徐其容直点头,“听说祖父是个大英雄,当今圣上都夸奖了的,祖母正好给灼灼讲一讲祖父的故事。” 徐谨言确实是个有勇有谋的英雄,但他的英勇都展露在帮陈乾帝夺位这件事上,长公主当时正好滞留宫中,前朝昏君悉知皇后娘家叛变,立即以长公主为质。得亏徐谨言献计献策,又身先士卒,这才保下长公主。 若是跟平泰公主聊徐大老太爷的英勇事迹,要把话题拉到长公主府上面来,就容易多了。 徐其容觉得自己真是机智得不行! 正得意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一扭头,跟提着食盒进来的桂嬷嬷对视了个正着。 桂嬷嬷望着徐其容一头的雾水,这小丫头怎么在这儿? 徐其容望着桂嬷嬷一脸的懊恼,就不能等我说服祖母了您再进来么? 平泰公主眼神一凛,轻咳了两声,对桂嬷嬷道:“你送她回枫桦院吧,别被人看到了。” 桂嬷嬷头一低,掩去了眼里的诧异:“五小姐请。” 她叫徐亭远二老爷,却叫徐其容五小姐。 徐其容不甘心好不容易算计来的机会就这么白白流失,忍不住失声道:“祖母,您准备就这么看着?非要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才出手么?就不怕那个时候已经晚了?” 徐其容前世的时候一直以为平泰公主清心寡欲幽居佛堂,对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知,直到后来她自毁前程赖上云岚,东阳侯府却不认她,平泰公主出面收拾残局,她才知道平泰公主其实一直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后来云岚秘密把徐其容献给东厂,又流传出徐亭远兵败的消息。徐其容在东厂收到平泰公主写的小笺,叫她安心,很快就会没事了。 徐其容便真的安心等着,等来的却是大太监陈德,以及平泰公主自尽的消息。徐其容自然不信平泰公主那么骄傲的人会自寻短见,少不得是有人先下手为强了。 徐其容此时也是没有办法了,说出这话来平泰公主或许会怀疑她,但她并不后悔。 平泰公主一脸的震惊,桂嬷嬷惶然开口:“殿下,这……” 平泰公主回过神来,又恢复了那副清冷的模样,扭头望着窗台上那盏宝塔镂空经纹熏香香炉,淡淡的开口:“送她回去吧!” 徐其容哪里肯走!可又不能像真正的孩童一样在平泰公主面前造次,一着急,眼眶都红了。 桂嬷嬷不知道是询问还是劝说:“殿下……” 平泰摆摆手:“带她走!”顿了顿,又道,“告诉你父亲,只要我在这里,他便不会为难他们兄弟。那些旧事,不管他查到了什么,就当烟消云散了吧!” 徐其容一愣,他是谁?什么旧事?随即恍然大悟,平泰公主以为是她父亲叫她来说那话的! 天大的误会! 等徐其容反应过来之后,桂嬷嬷已经抱着她出了佛堂,徐其容也顾不得对桂嬷嬷的畏惧了,当下抓着桂嬷嬷的衣袖,有些急切的问道:“嬷嬷,你快告诉灼灼,他是谁?谁要为难我爹爹和大伯?还有,到底是什么旧事?” 桂嬷嬷一言不发,挑了僻静的小路就往枫桦院走。 徐其容见枫桦院越来越近,急得快哭了:“祖母到底是因为什么搬到佛堂的?” 桂嬷嬷冷着脸皱了皱眉:“这不是五小姐该打听的事情!” 见桂嬷嬷油盐不进,徐其容也有些恼了:“非要等到大家都死了我才能打听么?” 桂嬷嬷一听这话,满脸愠色,见已经能看到枫桦院的大门了,直接就把徐其容放了下来,转身便走。 “桂嬷嬷!”徐其容忍不住跺脚! 桂嬷嬷冷笑道:“那五小姐便去死一死吧!” 徐其容被桂嬷嬷这话给震住了,直到桂嬷嬷身影完全离开了视线,徐其容还没有回过神来。 桂嬷嬷叫她去死一死? 徐其容对桂嬷嬷多少也有几分了解,她不是奴大欺主的那种人,但是,她也只忠于平泰公主一人。 可她是平泰公主嫡亲的孙女,桂嬷嬷如何说得出叫她去死一死这种话来?徐其容感到难以置信! “五姐姐,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啊?我母亲做了一些消暑的红豆凉粥,叫我送来给五姐姐尝尝。”自从得了徐其容一串黄玉手串,徐其蝶一直很愿意亲近徐其容。见徐其容站在这里发呆,徐其蝶忙上前拉着徐其容的手摇了摇,“五姐姐快回神了!” 徐其容眼中闪过一丝清明,这才注意到徐其蝶和她身后提着食盒的大丫鬟。正要说话,却见徐其蝶对着假山方向行礼:“蝶儿给四伯父请安,四伯父要吃红豆凉粥么?” 徐其容心里一惊,一侧身,果然看到徐四老爷目光灼灼的站在那里,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眼里还有一丝来不及散去的愤怒。 “爹爹?”徐其容脸色一变,徐四老爷穿着宝蓝色的长衫,腰上缀着的流苏玉佩和镂空比目鱼络子却是纠缠在一起的,这样走路时捏着,也不会与衣裳的布料发出摩擦声响。脚上踩着的菱纹绮履上面沾染着新鲜的泥土和腐败的树叶。 向来注重仪表的徐四老爷却并没有注意到这个。 听到徐其容的叫声,徐四老爷面上神色一缓,说了声:“好好带着七妹妹玩。”便转身走了。 徐其蝶拍了拍胸口:“四伯父这是在外面跟人斗嘴了么?板着一张脸好吓人!” 徐其容心里也欲哭无泪,所以说刚刚桂嬷嬷送她回来的时候,父亲其实一直在后面跟着么? 徐其蝶还在那里碎碎念自己的四伯父刚刚表情有多可怕,徐其容哪里有心思陪她玩,当下就开口吓唬徐其蝶:“早些时候,爹爹说要考我千字文。七妹妹,我听说你也开始识字了,待会儿也让我爹爹一起考考你怎么样?” 徐其蝶一呆,那怎么行!当下一边转身就走,一边道:“母亲还给我留了一碗红豆凉粥,我再不去吃就不好吃了。五姐姐你快回去翻翻书,免得四伯父骂你不好好念书。” 徐其蝶生怕徐其容把她抓回来一起等着四伯父考识字,想了想竟拔腿跑了起来。 跟着徐其蝶一起来的大丫鬟木槿惊呆了,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食盒,又看了看已经跑远了的七小姐,纠结了一瞬,最后把食盒往地上一放,也跟着跑了! 徐其容淡定的捡起地上的食盒,拎着转身回了自己的枫桦院。 小丫头韵儿机灵得很,忙上前来接了食盒,诧异道:“姑娘怎么一个人从外面进来?虞夏姐姐或者秋浓姐姐没跟着你么?” 徐其容摆摆手,道:“你去一趟平秋院,请四老爷沐浴更衣后来枫桦院一趟,就说我新得了消暑的红豆凉粥,请他尝一尝。” 韵儿答应着,招招手,把庭廊下面站着的沉沉叫了过来,让她拎了食盒,自己转身就往平秋院去了。 徐其容看着还没有她高的沉沉卖力的拖着食盒往前走,苦笑不得,便道:“你放着吧,我来提。” 偏偏这沉沉还是一个特别乖巧懂事的丫鬟,主仆观念特别重:“姑娘,没事,婢子提得动。怎么能让姑娘干活!姑娘你累不累,要不等婢子一下,婢子把食盒提进去来再来扶着姑娘。” 沉沉才五岁,一大段话说得气喘吁吁的,还特别自作聪明的侧了侧身,像是要挡住徐其容不让她抢食盒。徐其容也只好由着她了。 没走几步,被急匆匆出来的虞夏撞了个正着,虞夏本来要哭诉一番徐其容把她丢下的委屈,看到卖力“拖”着食盒的沉沉,噎了一噎,当着这么懂事的小丫头,她哪里还敢哭诉!以后她在小丫头面前的一等大丫鬟的威严还要不要了? 当下做出一副精明能干的样子来,从沉沉手里接过食盒,虚扶着徐其容进了屋。 徐其容吩咐道:“去厨房取两个米分白细瓷雕水点荷花小碗并两个琉璃印荷叶小勺来。” 沉沉忙道:“婢子去取。”然后一溜烟的跑了。 那样精细的东西,厨房里的人不敢让一个小丫头拿,亲自送了过来。听说姑娘请了老爷过来吃红豆凉粥,还特别细心的带了一把竹汤勺过来。 不多时,韵儿便来回禀,说徐四老爷马上就过来了。 虞夏在徐其容的示意下打开食盒,正要用竹汤勺把红豆凉粥盛到米分白细瓷雕水点荷花小碗里,却一下子呆住了。 ☆、第四十六章 防人之心 雕花鸡翅木单层食盒里面放着几个冰袋,中间规规矩矩的摆着一个玲珑小巧的白玉盅,白玉盅的盖子是镂空的,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里面的红豆凉粥。 虞夏纠结的比了一下,那白玉盅还没有她手里的竹汤勺大! 徐其容见虞夏面露纠结,站起身来往食盒里面望了一眼,也呆了!她没想到徐其蝶送个红豆凉粥送得这么小气! 她还真是冤枉了徐其蝶,按照徐其蝶的意思,非要把那一锅红豆凉粥平均分为三份,一份她爹爹和嫡母吃,一份她和徐其蛾分着吃,一份送来枫桦院。徐其蝶想着,五姐姐跟二姐姐关系好,一定会叫二姐姐一起吃的。 可是五太太白氏想着府里关于五小姐胃口大的传言,又想着这红豆凉粥虽然消暑,可小孩子吃多了难免闹肚子,便只让徐其蝶送了这么一小盅过来。 韵儿看着那一小盅的红豆凉粥,又看了看那两只跟白玉盅差不多大小的小碗,呆了呆:“姑娘不是要请四老爷一起吃红豆凉粥么?” 徐其容默了默,开口有些悲愤:“把白玉盅留下,再留一把琉璃小勺,其它东西都撤下去。”顿了顿,又道,“其实我今天并不想吃红豆凉粥。” 虞夏点点头,想着徐四老爷马上就过来了,赶紧手脚麻利的收拾东西撤下去。心里却想着,明日一定让厨房做一锅的红豆凉粥。 徐四老爷再踏进枫桦院,已经换了一身白色的锦袍,拿着一把唐志洲画的山水扇面的折扇,腰上只坠了一块样式简单的黄玉玉佩,脸上带着温温和和的笑容,很有一种戏文里面说的白衣卿相的感觉。 院子里有懂事的大丫鬟,不经意间抬头看到这样的徐四老爷,忍不住红了脸,连忙避开了去。 徐四老爷轻咳了一声,确定自己脸上的表情又是作为父亲的和蔼后,这才大步往里面走。刚踏进堂门,便看见自己小女儿带着两个丫鬟正瞪着桌子上的一个白玉盅出神。 徐四老爷笑道:“灼灼,真难得,这还是你今年第一次请爹爹吃东西呢!” 平秋院并没有小厨房,吃什么,向来是徐家的大厨房做了送过来的。徐四老爷又不大讲究吃的东西,沈氏一去,基本上是厨房送什么来他便吃什么。徐其锦惦记着徐四老爷,每次自己小厨房做了什么好吃的都记得给平秋院送一份过去,倒是徐其容,枫桦院不管做了什么好吃的,她都记得往同样有小厨房的风和院送一份,却想不到要给平秋院也送一份。 徐四老爷又扫了一眼桌子上那白玉盅,噎了一下:“这是你吃剩的?”他忽然想起府里关于五小姐食量大的传言来。 徐其容没想到徐四老爷这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当下摆手示意虞夏和韵儿出去守着,自己上前来扶着徐四老爷在椅子上坐了,亲手把那白玉盅端给徐四老爷,道:“七妹妹吝啬,就只给了这么一小盅,爹爹就当是尝尝味儿吧!” 徐四老爷一愣,然后笑着逗徐其容:“我吃了,你可没得吃了!” 徐其容抿着嘴摇头:“爹爹吃吧,我今天不爱吃红豆凉粥。” 徐四老爷哈哈一乐:“今天不爱吃明天就爱吃了吗?”然后犹豫了一下,想着自己换了衣服急急忙忙赶过来就是吃小女儿请的这一口红豆凉粥的,又想着枫桦院有小厨房,徐其容想吃什么,自然有人做,便也没推辞,真的端起白玉盅吃了起来。 徐其容惊呆了,有这么当爹的么! 等徐四老爷三口两口解决完红豆凉粥,徐其容便开始问话了:“爹爹,你知道祖母为什么搬去佛堂么?” 徐四老爷一噎,差点被最后一口红豆凉粥给呛住,想要板起脸来,可吃人的嘴短,刚吃了小女儿从牙缝里省出来的红豆凉粥,他怎么好意思板脸!不能怪他这个当爹的嘴馋,只能怪她这个做女儿的太多小心眼了! 徐四老爷觉得自己有些委屈:“你今天把爹爹当枪使,我都没说你什么,现在还想从我这里套话了?” “你为什么忽然关注起你祖母的事情来了?”徐四老爷并不笨,仔细一思索,便反应过来这件事里面的不对劲了,“是不是今日长公主跟你说了什么?” 徐其容忙摇头:“今日长公主去避暑别院了,并不在长公主府。突然关注祖母是因为,是因为,是因为,我觉得我送了那么多东西去佛堂,总有一两样是祖母喜欢的,或许她也喜欢灼灼呢!” 徐四老爷目带审视的看了徐其容一眼,似乎是接受了徐其容的这个说法,苦笑道:“她怎么可能会有喜欢的东西。” “啊?”徐其容有些不明白。 徐四老爷叹了口气:“爹爹小的时候,也往佛堂送了不少东西,爹爹喜欢的木偶人,外面得来的年画,爹爹亲手画的画,爹爹在学堂写的文章……”说到这里,徐四老爷摇了摇头。 徐其容问道:“后来呢?” 徐四老爷屈起手指弹了弹徐其容小辫子上挂着的珠子:“都烧了,桂嬷嬷烧的。”见小女儿眼里升起不忍,徐四老爷忙解释道,“佛堂是个清静的地方,是菩萨住的地方,咱们这些凡俗的东西,放在那里是玷污了那里。” 徐其容不由得有些同情起徐亭远来。自己前世虽然母亲早逝、父亲再娶、被父亲厌恶,可自己小时候也是得到过父亲的宠爱的。可她父亲呢?还在襁褓中的时候,祖父就去了,懵懂记事时,平泰公主去了佛堂,从此对他不闻不问。就连跟他一脉相连的大伯父,也并不跟这个弟弟亲近,最后甚至亲手开祠堂把他赶出了徐家。 这就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吧? 徐四老爷还在试图安慰自己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的小女儿:“没关系,咱们也不缺那点东西,你天天送,也许看在你诚心的份上,菩萨就把东西留下来了。”也许看你送得太多了,人家懒得丢了烧了,也就留下来了。 徐其容忍不住问道:“那爹爹为什么不继续送?” 徐四老爷顿了顿,解释道:“可能是因为爹爹信佛不信菩萨吧!” 徐其容一噎,想了想,道:“可是祖母信菩萨吗?祖母也不想住佛堂吧!”之所以跟徐四老爷这么说,一来是因为此时的徐四老爷让她心酸不已,二来是她发现自己现在毕竟太年幼,许多事情自己一个人没法去做,想要找个同盟。 徐四老爷摆摆手:“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她更信菩萨的了,她自己就是一尊菩萨。” 徐其容仰着头一脸的不信,压低了声音,把自己今天从佛堂听来的信息原原本本肯定的说了出来:“告诉你父亲,只要我在这里,他便不会为难他们兄弟。那些旧事,不管他查到了什么,就当烟消云散了吧!” 见徐四老爷变了脸色,徐其容接着道:“爹爹,他是谁?旧事是什么?” 之前桂嬷嬷送徐四老爷出来,徐四老爷有心心绪难平,便在佛堂外面站了一会,结果看到桂嬷嬷抱着自己小女儿走了出来,并没有看到他,挑了僻静的路一路往枫桦院二来。徐四老爷心中诧异,下意识的便跟了上去。 一路上只听到自己小女儿问祖母为什么搬到佛堂以及桂嬷嬷最后那句“那五小姐便去死一死吧”,心中愤怒异常。却并不知道之前她们在佛堂里面说了什么。 此时听徐其容这么一说,心中微动,再开口语气中有着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急切:“她还说了什么?” 徐其容想了想,挑有用的说了出来:“祖母还让桂嬷嬷带着我挑僻静的路走,不要被人看到了。” 徐四老爷皱了眉头。 徐其容不让徐四老爷有一丝逃避的心思,直接开口道:“府里有人逼祖母住在佛堂,府里有人要害咱们!” 徐四老爷一惊,盯着徐其容前所未有的打量起来,他怎么不知道,他小女儿竟然聪明到了这个地步!利用他混进佛堂不说,凭着佛堂那位的只言片语竟能推断出这么个结论来! 徐四老爷想了想,最后道:“她并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不想让我们打搅她。灼灼,以后不要再去佛堂了好不好?如果你不高兴,也不必送东西了,徐家并不会短了她的用度。” 徐其容心中诧异,徐四老爷这态度,分明是知道什么却不愿意说出来。或者是因为她年纪小不忍让她牵涉其中,或者是不能说出来。 不知怎么的,徐其容下意识的就想到了徐四老爷的身世……他自己是不是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不然为什么前世徐亭进开祠堂要在族谱把他除名,他答应得那般干脆利落! 会不会跟他造反有关系? 徐四老爷的隐瞒,激起了徐其容的防备之心,下意识的就露出一个孩童般幼稚的笑容:“我就说嘛,大家都是一家人,祖母又是公主,怎么可能有人把她逼到佛堂去呢!”然后一脸哀伤的叹了个气:“接到外祖母的信,说是要搬到晋州去,我一时想念外祖母,还以为祖母能跟外祖母一样疼我呢!” 最后这话,算是为今日不择手段混进佛堂做了一个解释。 ☆、第四十七章 碧螺春 徐四老爷想着徐其容也才七岁不到,便没有多怀疑什么,又陪着徐其容说了会儿话,便离开枫桦院了。 出了枫桦院之后,徐四老爷并没有顺便去隔壁看看徐其锦,反而转身往水月轩走去。 走到水月轩外面,正遇上端着一个木盆的婆子,随口问道:“大老爷在吗?” 那婆子没想到四老爷会跟她搭话,激动得差点把手里的木盆子掉地上,行了一个礼,才赶紧道:“老奴只是干粗活的婆子,哪里知道大老爷在不在啊,四老爷是等老奴找里面的大丫鬟问问还是直接进去?” 徐四老爷怔愣在那里没有说话。 那婆子等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重复了一下最后那句话。 徐四老爷回过神来:“哦!”然后转身便走了。 那婆子呆了,四老爷这是什么意思?到底还找不找大老爷啊!又不敢追着四老爷问,想了想,一脸纠结的端着木盆子干自己的活儿去了。 果然,从这日起,徐其容再也不往佛堂送东西了。徐四老爷听着高伯打听来的消息,终于松了口气。 徐其容不是不懊恼的,她心里觉得,大概是徐四老爷这些日子的父爱让她有些忘乎所以了,所以才那么冒冒失失的靠近佛堂。结果不仅没有取得平泰公主的信任,反而引起了徐四老爷的警觉。 没办法,佳仁县主的事情,只好从佳仁县主身上着手了。徐其容觉得,陈乾帝这几年身体康健,虽然是谋朝篡位,在百姓们口中却有着很好的名声,她父亲现在只是一个二十几岁的书生式人物,应该还不会想到去造反。所以,眼前最迫切的事情,便是佳仁县主和那周纬的事情了。 因此,这几日,徐其容一有机会便往长公主府跑,找佳仁县主聊天。那热切程度让郭老太太和乔大太太纷纷感慨徐其容长大了懂事了,并且不止一次提点徐其容记得在佳仁县主面前多说说姐妹们的好话。 徐其容虽然不耐烦,但也只好点头答应着。 一来天气热,徐其容这么来来回回的跑确实太辛苦;二来徐其容心里存着事情,没几日,徐其容那圆圆的带了点婴儿肥的脸就瘦成了瓜子脸。徐其锦看了发愁得不行。 开始劝:“若真跟佳仁县主聊得来,不如你们俩通信吧!让你身边的丫鬟送信,或者让高伯去送,你们两也没什么要紧事聊,就是被人看去了,也没什么关系。” 徐其锦顿了顿,补了一句:“你看你现在都瘦成什么样了,一点也不圆滚滚,难看死了!”徐其锦没忍住,用来徐其容之前的审美观来劝她,完全忘记自己想要委婉的告诉她胖子不好看这件事了。 徐其容呆了,什么时候圆滚滚成了审美的标准了?不过,这天气越来越热,她自己也觉得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想了想,道:“佳仁县主身边好像有个侍女是会功夫的,我跟县主说说,让那侍女每天跑一趟,直接把信送到我手里,再从我手里取走我写给县主的信。别人再大的本事,也没法子了。” 徐其锦见徐其容听进去了劝,松了口气:“正是这样才好!” 于是,徐其容开始了跟佳仁县主每天至少一封的通信。好在,佳仁县主好像确实没有对那周纬有什么不同的看法,每日来往的信里面,根本没有提到周纬的只言片语。 徐其容心里甚是不解,周纬现在是书生都没能让佳仁县主对他刮目相看,后来周纬做了和尚,到底是怎么劝说佳仁心甘情愿的跟他私奔的? 一想起周纬,徐其容就恨得牙根痒痒,心里想着,只要他敢再接近佳仁,她就不信她找不到机会让人胖揍他一顿丢出西京城去! 管他阴谋阳谋生死局,遇上这种不用脑子的暴力行为,她不信它还能进行下去! 徐其锦见自家妹妹又开始走神,默默地离开了。徐其锦刚走,徐其瑶和徐其筠便说说笑笑的来了枫桦院。 自从跟邱媛媛绝交以后,徐其瑶跟徐其筠关系突然好了起来。加上佳仁县主有时候会让徐其容带些小东西回来给徐其筠,徐其筠为了讨好郭老太太,也会分一份给徐其瑶,两人之间的“姐妹情”越发的浓厚。 徐其容没想到她们俩会来她枫桦院,扯着一张笑脸让丫鬟倒茶。 徐其筠撇撇嘴,一脸的嫌弃:“五妹妹,茶有什么好喝的,这种天气,就应该和冰梅汤,枫桦院要是没有,你让丫鬟去我院子里取。多着呢!” 徐其容笑了笑:“这是洞庭碧螺春,又叫吓煞人香。饮其味,头酌色淡、幽香、鲜雅;二酌翠绿、芬芳、味醇;三酌碧清、香郁、回甘。个中妙境,可遇而不可求。苦能泻下、祛燥湿、降火;甘能补益缓和;凉能清热泻火解表。最是适合这种天气饮用了。” 徐其筠摆摆手:“碧螺春我知道,可到底是热茶,别说是冰梅汤了,就是一碗凉茶,都比它要好喝。” 徐其瑶笑了笑,顺手端起碧青色的冰裂纹茶碗,轻轻揭开茶盖,只见汤色碧绿清澈,叶底嫩绿明亮,不由得说了一句:“这茶叶真好,还是五妹妹这里好东西多,连老祖宗屋里的六安瓜片都不如这个好!” 徐其容嘴角一抽,不就是请你们喝个茶么,一个是不屑,一个是拐着弯说她有好茶不知道孝敬临安堂,还能不能好了! 徐其容装作没有听出徐其瑶的意思,笑道:“这茶叶是姐姐从裕王府带回来的,拢共只有一两,姐姐不爱喝,就都给我了。老祖宗钟爱六安瓜片,这碧螺春虽好,但实在是少得可怜,我怎么好拿到老祖宗面前献宝呢!这会子见两位姐姐来了,不是赶紧泡上了么!” 其实这碧螺春是从扬州城带回来的,二舅舅得了一大包的茶叶,鹤表哥听说是好茶,趁着二舅舅不注意,就用牛皮纸偷了一大半,悄悄的放到徐其容回京城的行李里面了。前几天收拾库房才发现原来还有这么一包茶叶。 徐其容分了六份,一份偷偷摸摸的放在佛堂外面,一份送到风和院,一份送到平秋院,一份送到长公主府,一份送到裕王府。 倒不是不舍得给临安堂送,实在是,这些日子,她从扬州带回来的东西,明里暗里不知道被郭老太太搜刮了多少去!一点小东西,徐其容是不在意的,但是前几天清点库房,才知道郭老太太和水月轩那边的人下手有多狠! 她正生着气呢,哪里还会给她们送茶叶! 听说这茶叶好,又是从裕王府得来的,徐其筠忙端起来咋吧了咋吧,然后一本正经道:“我就是口渴了,你这里也没别的,只好勉强喝一喝这碧螺春了。” 徐其容懒得跟她们打嘴仗,听了这话,直点头:“下次三姐姐来,我让她们准备冰梅汤。”然后又问道,“两位姐姐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总不能是为了茶叶来的吧! 徐其筠看着徐其瑶,徐其瑶慢悠悠的喝完半盏茶,才道:“过两日将军府要办诗会,请全京城豆蔻年华的小娘子们前往参加,我和二妹妹、三妹妹都收到帖子了。” “姐姐并不曾跟我提过。”徐其容下意识道,然后又诧异道:“将军府办诗会?这是谁的主意?真个儿新奇!”有哪个武将家里会弄这种文绉绉的聚会! 徐其容这一问,徐其筠还好,徐其瑶一下子脸红了,立马恍然大悟,算一算将军府杨景成今年应该也有十五岁了,武将家庭注重固本培元,不会像别的世家公子那么早成亲。现在开始相看全京城的适龄女子,过个三四年,成亲也不早了。 像徐其筠和徐其锦才八九岁年纪的小娘子,离及笄还早得很,让她们去显然是为了陪衬了。 徐其容记得,佳仁县主是没有见过杨景成的,反倒是她,嫁给云岚之后,曾远远的见过杨小将军几次。佳仁县主嫁给杨景成的时候年纪还小,拜堂成亲一套流程下来,她一进洞房就开始酣睡。杨景成自然是不能对这个小妻子做什么的,第二日见佳仁没醒,也没打扰她,留下一封信,就带着军队上路了。 到后来佳仁跟着和尚私奔,杨小将军身在边关,得知消息却不能赶回来,只好连着几日,每日好几封信送回杨府,一边劝佳仁回心转意,一边劝杨家人宽恕佳仁。可见是个重情重义的。 但佳仁一直不待见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夫,一心要跟那和尚在一起,最后佳仁远嫁,杨小将军得胜还朝,本该志得意满,却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徐其容记得,你杨小将军远远看着,并不像是五大三粗的莽撞模样,心里也曾想过,佳仁若是早知道杨景成的为人,或许就不会做出那等事了。哪怕只是因为“不想伤害一个好人”这种理由! 陈乾帝的赐婚,徐其容无能为力,但是,若是让杨景成提前走进佳仁的视线呢? ☆、第四十八章 孔雀石珠子 徐其瑶顿了顿,道:“二妹妹之前说要去裕王府陪郡主念书,所以不打算去赴诗会。因此没有跟你提这件事。不过,霜怜郡主今年十二岁了,杨府应该也请了她的。” 徐其筠在一旁笑得得意:“并不是不让五妹妹你去,实在是你年纪太小,字都认不了几个呢,哪里会作诗。这帖子可不是人人都能收到的,就是只比我小一个月的四妹妹,也是没有的。” 徐其玉自然不可能收到帖子,且不说她父亲是庶子,就是之前在长公主的赏花宴上徐其玉的那番表现,也已经在各位太太们心中减了分了。哪家小娘子好,哪家小娘子不好,这些消息在京中勋贵人家里面传得最快了,将军府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 徐其瑶瞪了徐其筠一眼,然后笑着对徐其容道:“不知道二妹妹戴什么首饰去。” 想知道徐其锦戴什么首饰去,到隔壁风和院问一问不就知道了,又何必来枫桦院问她呢!徐其容心里恍然大悟,这是来枫桦院蹭东西了呢! 徐其容不上套,只傻乎乎的笑:“姐姐不是说不去么!既然郡主要去,姐姐不用去裕王府,正好可以陪我一起玩啊!” 徐其瑶嗔怪的看了徐其容一眼,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你傻不傻啊!二妹妹现在是丧母长女,以后本来就不好说亲。有诗会这样的好机会,二妹妹好好展示一番自己的才学和贤良淑德,让各家太太们心里有个数,哪里还用担心以后啊!” 徐其瑶见徐其容听得认真,接着道:“四伯母不在了,四伯父又不管这些,少不得我这个做大姐姐的多替你们姐妹考虑了。” 徐其容心里冷笑,她姐姐现在可是郡主伴读,又跟县主走得近,就冲着裕王府和长公主府的关系,姐姐又那么好,要想嫁个好人家容易得很! 再说了,她姐姐还是平泰公主的亲孙女呢!平泰公主虽然是前朝公主,但跟当今皇室也是有血脉关系的! 见徐其容不说话,徐其瑶呆了一呆,她自认为自己这番话说得天衣无缝的啊,五妹妹难道不应该感激涕零吗? 徐其容见徐其瑶和徐其筠一脸诧异,才发觉自己反应似乎不大对,忙激动道:“大姐姐这话说得真好,姐姐不愿意去,少不得大姐姐帮着劝说一番了。” 徐其瑶松了口气,笑道:“在二妹妹面前,我也不好说这话,你们是亲姐妹,你去劝,二妹妹准听!不知道二妹妹到时候戴什么首饰去,我和三妹妹没有合适的首饰,前些日子让人做的珠花还没来得及镶珠子呢!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合适的珠子。所以想问问二妹妹是另有首饰呢,还是用公中发的。” 徐其筠忙接话茬:“听说五妹妹从扬州给二姐姐带了珠花首饰回来,二姐姐恐怕不会用公中发的绢花了。” 徐其瑶发愁的看了徐其筠一眼:“那怎么办?咱们定做的那珠花,要镶嵌十八颗珠子,首饰师傅找到的材料,哪有我们自己的珠子好!可惜,我屋子里没有那么多大小一致的。” 这一唱一和,徐其容基本上明白她们打的什么主意了。 果然听到徐其筠开口道:“咦,我听说五妹妹从扬州城带回来两匣子大小相同的孔雀石珠子,一匣子给了二姐姐,一匣子自己留着了。五妹妹,你年纪小,还用不上珠花这些首饰,就把那孔雀石珠子借给姐姐,以后多多的还你好不好?” 徐其瑶面色一喜,也一脸期待的望着徐其容。 徐其容心里冷笑,她以为她们不过是打那一匣子珍珠的主意,没想到主意打到了孔雀石珠子上面! 其实小娘子做珠花,一般用的是白色或者米分色的珍珠,或者是白玉珠子、黄玉珠子之类的。孔雀石珠子呈不透明的深绿色,且具有色彩浓淡的条状花纹,一般用来穿孔做项链或者手串,再或者镶嵌在发簪步摇上面。 做项链和手串的时候小娘子还能戴一戴,可镶嵌在发簪步摇上面,就比较适合二十多岁的妇人了。 徐其瑶和徐其筠哪里是缺了做珠花的珠子,不过是借着这个机会,挑贵的跟她开口了! 徐其瑶笑着问徐其容:“五妹妹不会是不肯吧?做姐姐的又不是白要你的东西,日后得了更好的,自然是留给五妹妹你了。” 徐其容一脸无奈,道:“不是我这个妹妹小气,只是,东西是刘妈妈和虞秋一起管着的!” 枫桦院的大丫鬟里面,就数虞秋最厉害!虽然虞夏现在在徐其容面前比较得脸,可她性子摆在那里,许多事情还是虞秋做主的多的! 说着,徐其容便对伺候茶水的碧玉道:“去把你虞秋姐姐找来。” 碧玉机灵,忙答应着去了。 徐其瑶和徐其筠并不怎么了解枫桦院的事情,见徐其容让丫鬟去找虞秋,心里便觉得这件事已经十分成了。脸色都露出真切的笑容来。 徐其瑶又慢悠悠的把剩下的半盏茶也咋吧了,一点都不嫌弃茶冷了。徐其筠比较沉不住气,不住的往外面张望。 徐其容淡定得很,笑着对徐其瑶道:“大姐姐喜欢这碧螺春吗?” 徐其瑶看了看已经空了的杯子,她能说不喜欢么!所以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徐其容脸上的笑容更大了,招手对门口侍立的韵儿道:“你快去问问你虞夏姐姐,她把那一两的碧螺春收在哪里的?就泡了两次,把剩下的都包好了,给大小姐带回去喝。” 一两碧螺春?咱们不是有一两斤的碧螺春么! 韵儿是个机灵的,心中疑惑面上却一点表示都没有,立马答应了徐其容的吩咐,跑着去找虞夏包一两碧螺春来了。 徐其瑶虽然嫌少,可人家说了,拢共就那么点,都给了她了,也不好说什么了,笑道:“五妹妹都给了我,自己喝什么?” 徐其容笑道:“大姐姐关心我,我难道连这么点子茶叶都不舍得给大姐姐了?再说了,大姐姐懂茶,这碧螺春给大姐姐,再好不过了。茶叶是从裕王府得来的,我这也算是借花献佛了。” 韵儿跑得快,碧玉和虞秋还没有回来,她先拿着包好的茶叶回来了。她是个有心眼的,还专门提醒虞夏把新牛皮纸弄出了一些褶皱来,看着就像是打开过又包上的。 徐其瑶心情好,也不推辞,让身边跟着的丫鬟接了。 徐其容又看了眼徐其筠,笑道:“不能厚此薄彼,三姐姐,前些日子爹爹给我找回来一块翠鸟羽毛织成的丝线绣的手绢,上面绣的是锦鸡报晓,好看的紧,便送给三姐姐吧!” 韵儿十分有眼色,又飞快的取了手绢来。 徐其筠见徐其瑶收了茶叶,又见那手绢确实是可喜,也就满脸欢喜的收了。 见她们把东西都收了,徐其容也欢喜得很。 这时,虞秋和碧玉才姗姗来迟。 虞秋早已经听碧玉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进来就板着张脸跟三位主子请安。徐其瑶和徐其筠心里高兴,并没有在意,只是见虞秋空着手来的,脸上有些诧异。 当着徐其瑶和徐其筠的面,徐其容又把事情跟虞秋说了一遍,然后对虞秋道:“你管的珠子呢?” 虞秋看了徐其容一眼,老老实实的开口:“之前二小姐说我们姑娘年纪小,怕我们这些做奴才的昧了姑娘的东西,就跟四老爷提了这事。四老爷便吩咐了婢子,把我们姑娘名下贵重的东西都列了一个名单,交给高伯管着。若是要取孔雀石珠子,只怕要高伯同意了才行。” 徐其瑶和徐其筠也是有些怕高伯的,虞秋说得合情合理,两人也不能说虞秋是撒谎,只好满脸不悦,道:“五妹妹是主子,高伯是平秋院的奴才,平秋院的奴才怎么还管到枫桦院的主子头上来了?整个西京城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徐其容在一旁补刀:“我也这么觉得,可是是爹爹让高伯管的,高伯又那么吓人,我也不敢跟他对着来啊!” 虞秋给徐其容作证:“前些日子,我们姑娘从县主那里得了一块有趣的松花石,想要把一块好砚拿去做回礼,高伯都没肯了。他说小娘子之间的人情往来,用不着那么贵重的东西,还说那好砚,最好是留着,以后平秋院有了哥儿,给哥儿用呢!” 徐其筠腾地一下站起身来:“这高伯也欺人太甚了吧,五妹妹你就没有在四伯父面前告他一状?” 徐其容哀叹一声:“爹爹也说我太大手大脚了。大姐姐,三姐姐,我让虞秋去把高伯找来,他要是同意还好,要是不同意,我也没有办法了。你们当知道,我这个做妹妹的,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姐姐们呢,并不是我吝啬。” 徐其瑶和徐其筠摸着刚得的碧螺春和手绢,气得脸都绿了。又怕这件事传到徐四老爷耳朵里去,让徐四老爷觉得她们做姐姐的只知道跟妹妹讨东西,到底还是没有让徐其容把高伯叫来。 ☆、第四十九章 续弦和过继 等徐其瑶和徐其筠一走,徐其容便让虞秋去吩咐厨房晚膳多做两个姐姐喜欢吃的菜,然后又叫秋浓去风和院请姐姐过来。 徐其锦很是诧异:“怎么了?” 徐其容便把刚刚徐其瑶和徐其筠来的事情说了,徐其锦冷笑:“你以后就该这么做!亏她们两个还是做姐姐的,有本事来风和院找我要东西啊!” 徐其锦性格比较硬气,风和院虽然都是别人安插进来的眼线,可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动她的东西的人,还真没有。倒是枫桦院,虽然都是沈氏走之前安排的人,可首饰什么的,总会莫名其妙的少掉几件。查也没有办法查。 徐其容倒不在意那些,笑了笑,问徐其锦:“姐姐,大姐姐和三姐姐说的那个将军府的诗会是不是真的啊?” 徐其锦点点头:“我已经说了不想去了,说是诗会,不过是给杨小将军相看而已。我还有六年及笄,杨小将军恐怕等不得。再说了,武将家庭大多不那么重规矩,看看我们家就知道了。我倒真不想去!” 将军府是不是不重规矩徐其容不知道,但心里却觉得,佳仁跟和尚私奔了杨景成还愿意原谅他,可见这是个重情重义的好人。而且,杨家有兵权,佳仁若是真的好好跟杨小将军过日子,整个新陈国,只怕没人敢给她脸色看! 于是问徐其锦:“听说霜怜郡主要去?” 一提这个徐其锦就发愁:“你也知道,郡主是个爱凑热闹的。今天她缠了我一整天了,比我大四岁,耍起赖来倒像个三岁的孩子。非要我也去参加那诗会,说什么一个人没劲。” 徐其容提点道:“一个人?佳仁县主不去吗?” 徐其锦眼睛一亮:“对呀!我明天就跟郡主说去,让她把县主叫上一起去不就好了!” 到诗会的前一天,徐其容果然收到佳仁写来的信,说是被霜怜缠得没有办法,要陪霜怜一起去参加将军府那个劳什子诗会。还埋怨了一通徐其锦不够义气!徐其容松了口气,回信跟佳仁说,她听说将军府有一位小娘子,骑马射箭比一般的公子哥儿还厉害,听说在练兵场呆过一些日子的。性子爽朗得很。托佳仁到时候替她去见识一番那女中豪杰。 佳仁县主办事非常靠谱,诗会一过,立马给徐其容写信,表示自己为了满足徐其容的好奇心,特意去结识了一下那杨梦云。信里满是对杨梦云的夸赞,说是才发现原来真的有女将军般的人物。 不错,佳仁县主在信里面夸赞杨梦云是女将军般的人物,这样的评价已经很高了。 徐其容松了口气,佳仁县主既然喜欢杨梦云,那么将来被指婚给杨梦云的哥哥杨景成了,她应该不会那么反感吧!只要佳仁县主对杨小将军不排斥,周纬费再大的劲,应该也拐不走佳仁了吧! 于是,大感宽慰的徐其容便多次再信里劝说佳仁县主,说是像杨梦云这样的小娘子,一定要多多往来才是。 佳仁县主一本正经的给徐其容回信,信上写着:我仔细想了一下,除了你、锦姐儿和霜怜你们三个酒肉朋友,我竟没有一个知交好友了。这个杨梦云很不错,改日我把她引见给你们认识。 徐其容看到这封信一噎,她们三个在一起虽然不是在吃就是在谈吃的,可也不能用酒肉朋友来形容吧!于是非常傲娇的没有给佳仁县主写回信。 佳仁也知道徐其容生气了,第二天让侍女送来了一碟子水晶山芋糕和一锅百花粥,终于成功挽回了自己的酒肉朋友,又开始了有规律的通信来往。 到九月沈氏祭日的时候,徐其容收到沈家寄来的信,说是终于搬到晋州来了,随着信来的,是几辆马车的扬州特产,给徐家上上下下都准备了好东西。 沈老太太的心思很明显,女儿不在了,剩下两个外孙女可怜巴巴的,好在自己有钱,但愿徐家上下在得了好处之后,会看在这好处的份上优待两姐妹一二。 徐其锦和徐其容哪能不明白,收到信后,两人借着沈氏的祭日,大哭了一场。 徐其容有心跟沈家人打听一下扬州现在的情况,沈家找机会溜了,华家不可能不再找一个替死鬼。可是又想着枫桦院递出去的信,在到沈家人手里之前,不知道被多少人看过,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管华家又害了哪一家,只要沈家没事就好!虽然沈老太太在信里面说得轻松,徐其容却也想象得到的,沈家要脱身,不先脱一层皮是不可能的。而且,外祖母在信里面说她三舅舅性命无忧,那就是说三舅舅其实是受了伤的。不过,能够免了抄家之灾,这已经算很不错了。 徐其锦和徐其容不必每日跟郭老太太请安的,但收到了沈家的礼单,郭老太太为表慈爱,专门派人叫了她们两姐妹过去说话。等两姐妹手拉手的到了临安堂,才发现徐家一大家子人都在这里。 当着一屋子的小辈,徐老太爷磕了磕玉制的旱烟枪,一边由着丫鬟给他整理腰间的玉佩穗子,一边沉声道:“所以说你们是妇道人家,得了点东西就喜笑颜开了。四郎,你那岳家是怎么回事?扬州生意做得好好的,根基也在扬州,怎么跑到晋州去做皮毛生意了?” 后面那话是对徐亭远说的。徐其锦和徐其容面面相觑,规规矩矩的挨着几位小辈坐好,没有说什么。 徐四老爷道:“之前只说是要搬到晋州,并不知道要改行。” 徐二老爷徐亭松皱了皱眉:“听说沈家在扬州城丢了十三家铺子!那是多少银子啊!”说到后面有些心疼,“给徐家送礼这么抠抠搜搜的,那十三家铺子说不要就不要了,真是拎不清!” 郭老太太看着徐二老爷,赞同的点了点头。徐家几个老爷中,她最偏心自己这个长子,自然是徐二老爷说什么她都表示赞同。 徐亭进笑道:“二弟这话有些偏颇了,咱们徐家又不是短了什么东西。沈家送来的都是心意,断没有拿这个说事的道理。再说了,沈家人会做生意,做这样的选择,自然有他们的道理。”竟是在帮徐四老爷说话。 徐亭进这话说得入情入理,众人自然没有什么好说的。 徐老太爷瞪了徐亭松一眼,反而看着徐亭进赞许的点了点头,道:“是大郎说的这个道理。只是,沈家到底是咱们徐家的姻亲,四郎也写信跟他们说说,不管什么大动作,还是要让我们这些做亲戚的有个心理准备才是!” 徐亭远向来不在意这些事,听徐老太爷这么说,便随便点头应了,想着等锦儿和容儿给沈家回信的时候,自己附上一封,把徐老太爷这话提一提便是了。 徐老太爷又叮嘱了徐其锦和徐其容两姐妹几句,又说:“都是一家人,你们母亲不在了,你们多来临安堂走走才是。” 三太太苏氏忽然说了一句:“四弟妹走了一年了,四弟身边一直没有人,也该找个人照顾四弟和锦姐儿、容姐儿两姐妹才是。” 三老爷徐亭柏是徐老太爷和董姨娘生的,连带着苏氏和徐其玉都不被郭老太太所待见,因此,苏氏向来是把自己当个隐形人的,这咋一开口,众人都吃了一惊。 众人虽然吃惊,却也觉得苏氏说得挤对,徐亭远身边虽然有通房丫鬟伺候,可通房丫鬟只是个玩意儿,哪里算得上身边人啊! 徐其锦没什么反应,徐其容却是心底皱了皱眉头,要是这次徐四老爷续弦娶的还是那程氏,眼看着越过越好的日子岂不是又毁了! 徐四老爷看了眼徐其容,笑道:“锦姐儿和容姐儿懂事,哪里需要别人来照顾!你们也知道,我喜欢在外面跑,跟朋友一起游山玩水吟诗作对什么的,多一个人管着,反而不自在。” 徐四老爷这话一出来,苏氏脸色一僵,下意识的看了眼徐亭柏,不再说话。 徐老太爷摇摇头:“咱们家,就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让我以后如何去见我那哥哥?” 徐四老爷笑道:“二叔的心,父亲自然是知道的,二叔对我们两兄弟宛若亲生,父亲泉下有知,感激二叔都来不及呢!” 徐大老爷也道:“二叔实在多虑了。” 乔氏却是眼珠子一转,笑道:“早知道四弟和四弟妹感情好,既然四弟自己不愿意,少不得我们多帮着照顾锦姐儿和容姐儿便是了。有我们这做伯娘、婶娘的在,老太爷和老祖宗放宽心才是。” 徐谨行也没有坚持,又说了几句勉励后背勤奋上进的话,便叫大家散了。徐其容拉着徐其锦的手慢慢往临安堂外面走,看到四哥徐佑跟在徐亭远身后四叔四叔亲热的叫着,一阵厌恶。 乔氏帮徐亭远说话,心里自然是打着小算盘的。徐亭远不肯续弦,便生不出儿子来,便是通房生出来的,连妾养的都算不上,怎么能继承四房的家业呢!到时候少不了要从其他房里过继。 不从亲大哥膝下过继,还从哪里过继? 乔氏满脸喜色。 ☆、第五十章 进退两难 一切按照徐其容预计的方向走着,徐其容心里松了口气,但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和佳仁的通信一直保持着,几个小姐妹时不时的还聚一聚。徐其容觉得自己跟得了什么病似的,每次跟佳仁见面,都要想法子先侧面试探一下佳仁跟杨梦云的友谊进展和跟周纬的孽缘进展。 徐其容毕竟是活了二十几年的人了,又经历了前世的种种变故,心智比佳仁县主成熟多了。因为徐其容眼睛与长公主酷似,又是自己的“酒肉朋友”,佳仁县主倒是一点都没发现徐其容有试探她的举动。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过年,徐其容有些心酸,她已经十几年没有过过这么团圆的一个年了。徐其锦和徐四老爷都挺诧异的,向来比较沉稳的容姐儿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活泼起来。 徐四老爷打趣徐其容:“小孩子就该这么生龙活虎的,灼灼,来,爹爹前日得的那把扇子,你说喜欢,今天便给你了。” 那扇子是徐四老爷的知交好友古晋差不多跟唐志洲齐名,不同的是,唐志洲擅长山水画,古晋擅长画美人。古晋曾说过:“美人画得多了,便算不上是美人了。”所以,古晋虽然擅长画美人,可他画的美人,一般画好了之后就被他烧了,流传出来的不会超过十幅。 因此,徐四老爷虽然对锦姐儿和容姐儿两姐妹有求必应,但是前日徐其容夸那美人扇子好看的时候,徐四老爷犹豫了好久,还是坚决的拒绝了徐其容。 今日徐四老爷居然主动提出要把那扇子送给徐其容,可见他是有多高兴了! 而徐其容,则完全一副财迷的模样,催着徐四老爷让人领着秋浓去拿,然后还替她姐姐讨东西:“美人扇子给了我,那爹爹把书房里面那尊南红玛瑙雕五福灵芝纹摆件送给姐姐吧!” 那南红玛瑙雕五福灵芝纹摆件也是好东西,当年平泰公主带进徐家的,之前一直摆在大老太爷徐谨言的书房里,后来大老太爷去了,大老爷徐亭进又是武官,不爱看书,因此这南红玛瑙雕五福灵芝纹摆件搬到了徐四老爷的书房里。 徐四老爷哑然失笑:“你眼睛倒是刁钻!”然后看了徐其锦一眼,道,“爹爹是偏心的人吗?给,都给!” 一屋子丫鬟婆子都跟着乐了起来。 等到临近元宵节的时候,徐其容开始不安起来,心里总是慌慌的。元宵节一过,到二月上旬的时候,安北王传来消息,落坦国大皇子在王位争斗中占了上风,为了向落坦百姓展露自己的王者气概,二十万落坦军队悄无声息的就过了石勒河,安北关守得艰难! 陈乾帝大怒,立马就要人带军去收拾那群落坦胡人。可是,陈令远大将军在北庭关守着,若是调动,落坦人得知消息,从多坦岭那边入关,庭州、西州、伊州就任人宰割了,到时候西京也就危险了。所以,陈令远不能动。可霍原大将军又在剑南关守着,相聚甚远,调动也来不及了。 之前一直守着安北关的杨彦成大将军前年旧疾复发去世,当时想着,落坦正内乱,安北关也算是安全,而且朝中确实没有可用的良将,因此,安北关防守指挥官这件事,一拖再拖,拖到了今天。 到二月中旬的时候,京里便穿得沸沸扬扬了,已故的杨彦成将军的十六岁独子,将披甲挂帅,带领军队前往庆州安北关协助安北王阻杀落坦贼子! 杨景成十三岁时便曾跟随父亲杨彦成上阵杀敌,对安北关那边的情况也算是熟悉。再加上,安北关守将许多都是杨彦成的旧部,再实在是朝中无将的情况下,才十六岁的杨景成俨然成了最好的人选。 将士出征的日子是二月二十二,宜出行。二月十八的时候,陈乾帝突然给杨小将军赐婚,赐的是长公主府的佳仁县主。长公主府和杨府,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诸多事宜都要在三天之内完成,二月二十一忌探病,宜安床,宜嫁娶,是个好日子。 徐其锦一边替佳仁欢喜,一边替佳仁担心。这满西京的小娘子,可没听说过有谁的及笄礼会在婆家举行。而且,成亲后第二日,新郎便要远赴边关,生死未知。忙拉着徐其容,去找了霜怜郡主一起,去长公主府看望佳仁。 徐其容心里幽幽叹了口气,事情到底还是按照前世的轨迹走了,希望这辈子,佳仁能跟杨小将军有个好结果。她倒不担心杨景成的安危,前世的时候,杨景成不也平安归来了么! 到了长公主府,佳仁正一脸愁样的浇花呢!好好的剑兰被她浇得臊眉耷眼得,一旁站着的侍女心疼得跟剑兰一样臊眉耷眼的。 霜怜打趣道:“佳仁,你在这里担心什么?不是说杨小姐才是你志同道合的好友么,你嫁到杨府,就可以每日和杨小姐谈天说地了。” 佳仁皱了皱眉:“你懂什么,真不明白皇舅舅在想些什么!” 徐其容心里咯噔一跳,忙道:“听说那杨小将军虽然是武将,却生了一副白面小生的模样,斯斯文文的,也不知道在战场上怎么让敌军望而生畏的。” 佳仁眼睛一亮:“真的?” 徐其容忙点头:“京里面大家都这么说啊!”又道,“再说了,那杨小将军二十二号便出征了,你嫁到杨家去,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吃饭,换了个地方睡觉,就像郡主说的,你每日都可以跟杨小姐谈天说地了,岂不是很好!” 徐其锦也道:“到时候咱们还是一样的玩。就是县主想回长公主府,杨家人还能拦着不成?” 听“酒肉朋友”们这么一讲,佳仁觉得甚有道理,不由得笑道:“我本来已经打定主意不要嫁了,你们这么一说,我才觉得之前是我自己钻牛角尖了。好吧,咱们也别提这件事了,皇舅舅赏了八宝鸭和玲珑素虾,你们这个时候来,算是有口福了。” 徐其容被佳仁前一句话吓了一跳,后来又见佳仁态度回转,终于松了口气。 因为徐其锦和徐其容还在孝期,所以那盘玲珑素虾基本上是给她们两姐妹准备的。御厨做的东西就是不一样,不单是样子好看,味道更是好得不得了。徐其容连吃了三碗饭。 到了傍晚,四人才依依不舍的告别。第二日一大早,门房便传来消息,说是霜怜郡主跟着王妃去她外祖家了,让徐其锦这几日不必去裕王府当伴读了。徐其容得了消息,一问风和院的人,才知道徐其锦还没起身。 不由得诧异,往常这个时候,徐其锦已经开始练字了! 忙让秋浓去徐其锦房间看看,秋浓刚进去,立马就急慌慌的出来找徐其容,一脸急色:“二小姐病了!” 徐其容心里咯噔一条,忙打发了一个婆子去找大夫,自己拔腿便往徐其锦屋子里跑。 徐其锦裹着锦被,满脸通红,徐其容摸了摸她的额头,烫得吓人。徐其容得第一反应就是去看窗户,出乎她的意料,关得死死的! 可是,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突然就病得这般厉害了? 徐其容忙让丫鬟打了水来,自己用帕子浸了水给徐其锦降温,一边着急的催促:“韵儿腿脚快,让她去看看大夫来了没有。”想了想,又道,“别叫齐大夫,去昌平医馆找皮掌柜,让他带着昌平医馆的坐馆大夫一起来!” 秋浓二话不说就答应着下去找韵儿了。 徐其锦迷迷糊糊的开始说胡话,一直念叨着:“母亲……母亲……” 徐其容咬咬牙,道:“去平秋院,看看父亲在不在。如果不在,就找高伯,让他去告诉父亲,姐姐病了。” 虞夏忙答应着去了。 虞秋在一旁劝道:“姑娘也不要太着急了,等大夫来了,开副药熬了,二小姐喝了就没事了。” 正说着,便见秋浓捏着一封信进来了:“韵儿已经去了,姑娘,长公主府来信了。” 昨日才见过面,怎么今天这么早就来信了?徐其容心里一阵狐疑,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拿过来。” 徐其容飞快的扫完信纸上的内容,然后又难以置信的再看了一遍,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佳仁在信上说,她不能嫁给杨小将军,如果徐其容把她当朋友的话,就明日出城去妙翠庵上香,到时候她在烟罗斜街那里的茶楼等着。 信上说:“容姐儿,你出门的时候挑一个宽一点的马车,到时候带我们出城。” 徐其容拿信纸的手不住的颤抖,前世佳仁县主要跟那和尚私奔,也是这么跟她说的。不过不是写信,而是面对面,在杨府的花园里,亲口说的。 徐其容觉得不对劲,问秋浓:“你这信是从哪里拿的?” 秋浓道:“也奇怪呢!以往县主的信都是让长公主的侍女送来的,这封却是门房给我的,说是一大早便有一个男子鬼鬼祟祟的给门房塞了这封信。因为有长公主府的火漆,所以他们并不敢随意处置。” 既然是一大早的信,为什么没有跟裕王府的信一起送来?显然是已经被人看过了。那,姐姐突然大病,是不是跟这封信有关? 如果她明日去,那自己的名声,佳仁县主的名声,算是都毁了。 如果她明日不去,那她跟佳仁县主的友谊算是完了,佳仁县主和霜怜郡主交好,姐姐也会被连累得失去靠山。就是死了,也不会有人追究。 徐其容脸色煞白,这是有人要她们姐妹的命! ☆、第五十一章 生死一线 徐其容两眼发寒的看着皮掌柜带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进了风和院,皮掌柜跟徐其容打了个招呼,然后把手里拎着的药箱递给秋浓,对徐其容道:“这位是多大夫,是我们医馆里最厉害的坐馆大夫了。” 徐其容冷着脸对多大夫点了点头:“辛苦老先生了。” 对一个老大夫冷着脸,这是很没有礼貌的一件事,不过多大夫也没有怪罪,他见过太多因为亲人生病而失态的人了,各种各样的都有。 因为锦姐儿年纪小,多大夫又是六七十岁的老先生了,所以并没有那么多的忌讳。徐其锦的奶妈妈陈妈妈手脚麻利的帮着多大夫往徐其锦的手腕下放小药枕。 皮掌柜偷偷看了一眼床上没什么人色的徐其锦,又看了看一言不发的徐其容,想起上次来徐家看到的事情,又扫了一眼周围,这里除了徐其锦和徐其容,再没有别的主子了,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有心要安慰徐其容几句,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起来。 徐其容紧咬着嘴唇,努力不让神色泄露自己的心绪。 过了一会儿,多大夫对着徐其容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你家大人呢?” 徐其容开口道:“我姐姐怎么样了?老先生直接跟我讲就是了。” 多大夫摇头道:“看脉象确实是风寒,可你们怎么拖了怎么久才找大夫?这姐儿的病,算是硬生生被耽搁了,就算是医好了,只怕以后身子骨也弱了。”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此话何意?姐姐昨日还好好的,今天早上突然发起了高烧!” 多大夫吹胡子瞪眼睛:“你这小女娃忒会哄人。这小娘子这样子,哪里像是一晚上就病成这样了?你看她眼下乌青舌苔发白,至少病了不下五日!” 然后又朝门口看了看,见府里还是没有别的主子来,只好道:“我这里写一副药方,来个丫头跟我一起回医馆抓药,吃个三四副。就可以退热了。到时候再来找我开别的方子。” 徐其容有些失魂落魄的,还有什么好猜的?多大夫的话,分明证明了她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 徐其容觉得嘴唇有些发麻。舌头开始发起苦来。 皮掌柜心下不忍,道:“我腿脚快,回去抓好了药,我送过来就是。不必麻烦府里的大姐们跑这一趟了。” 徐其容点点头,让虞秋把早已准备好的银子双手奉给皮掌柜和多大夫。多大夫接了。叹了口气,还不停的摇头。皮掌柜犹豫了一下没有接。 徐其容诧异。 皮掌柜道:“我就跑跑腿,你虽然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可一个月的月钱能有多少!你姐姐后面还要吃药呢!”犹豫了一下。皮掌柜又道,“徐四老爷不知道二小姐病了么?”听了多大夫的话,他对徐其锦病了好几日这件事是深信不疑。 徐其容本来整个人绷得紧紧的。她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有太多的人要去算计。 皮掌柜这番话一出来。徐其容眼泪吧嗒就掉下来了。 皮掌柜从来没有见过徐其容这么乖乖巧巧的女娃娃突然掉眼泪,一下子有些手足无措。 徐其容吸了吸鼻子,下定决心,对皮掌柜道:“既然皮掌柜不肯收钱,其容那里还有几朵崭新的扬州带来的绢花,皮掌柜带回去给家里的姐儿玩吧!”一边说,一边转生就往自己院子里走去。 秋浓反应快:“皮掌柜一起去拿吧,反正出去也顺路。” 皮掌柜下意识的就想要拒绝,可又觉得徐其容的态度有些奇怪,想了想,还是跟上去了。 秋浓陪着多大夫站在枫桦院的院子门口等,不多会儿,便见皮掌柜拿着几朵小女孩戴的绢花出来了,后面跟着一脸沉着的徐其容。 多大夫揉了揉眼睛,难道自己老眼昏花了?他怎么看到徐五小姐额头有些红啊! 因为对徐其锦和徐其容两姐妹心生怜悯,再加上徐其锦的病实在是不能拖了,没一会儿,皮掌柜就满头大汗的拎着药包回来了。 徐其容不放心别人,让秋浓去熬药了。因为枫桦院的厨房还要给徐其容做吃食,所以秋浓干脆去风和院的厨房熬药了。 三碗水煎成一碗,徐其锦虽然已经有些意识不清了,但还是乖乖的把一碗药喝了个干干净净。 徐其容跪在徐其锦的床前,拉着徐其锦因为发烫有些绵软的手,吧嗒吧嗒的掉眼泪:“姐姐,你一定要好起来!这也许是灼灼最后一次跟你说话了,你会怪灼灼吗?” 一旁的陈妈妈也忍不住眼眶红了,那毕竟是她奶大的孩子,听徐其容这么说,忙打起精神道:“五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秋浓也忍不住,哽咽着劝着:“姑娘,一切都会没事的,二小姐会好的,姑娘也会好的。” 正在这时,水儿跑进来道:“四老爷回来了。” 话音刚落,便见徐四老爷急匆匆的进了屋子,一脸的懊恼:“我就不该那么早出门!锦儿怎么样了?找了大夫没有?” 陈妈妈忙道:“请了昌平医馆的多大夫,多大夫开了药,说是吃个三四副便能退热了。” 徐其容和秋浓等听在耳朵里一阵暗恨,这死婆子,当着她的面,竟然敢这么避重就轻的对四老爷禀报。 徐四老爷听说徐其锦已经喝了药,竟真的松了口气,扭头看向徐其容,一脸的担心:“你别难过,姐姐没事的。要不回自己屋子玩一会儿?你还小,别过了病气。” 徐其容不开口,就势坐在地上,一脸的惨白。 徐四老爷吓了一跳,忙上前把徐其容捞起来:“灼灼,怎么了?”然后瞪向秋浓,“你怎么照顾你家姑娘的?” 秋浓委屈得很:“姑娘定是饿了!到现在,她连早膳都还没有用呢!” 屋里众人一噎,枫桦院一大碗的粳米粥和那一碟子爽口菌菇是谁吃的?秋浓这是急糊涂了吧! 徐四老爷不明就里,看着徐其容一阵的心疼,也有些恼:“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厨房给小姐做吃的来?” 秋浓一跺脚,急道:“这个时候厨房还有什么吃的?” 虞秋下意识的就要开口,她记得早上还剩了小半罐的粳米粥来着。 然后便见秋浓恍然大悟:“婢子刚刚在厨房给二小姐熬药的时候,看到厨房里面有一碟绿豆糕。”然后有些踌躇,“不过听说是给四老爷准备的。” 徐四老爷一脸被丫鬟蠢哭了的表情,咬牙道:“既然有吃的,还不快去给我灼灼拿来!” 秋浓神色复杂的看了徐其容一眼,徐其容一脸坚持的看着秋浓,秋浓眼睛一红,答应着去了。 徐其容被徐四老爷抱在怀里,透过徐四老爷的肩膀,徐其容看到秋浓那丰腴的身影,流露出一股子悲伤和愤恨的情绪。 谁不恨?徐其容也恨!她不仅恨,还害怕!万一皮掌柜不可靠怎么办?万一秋浓靠不住怎么办? 可是她没有办法。 秋浓把一碟子点心端到徐其容面前,徐四老爷见小女儿这可怜巴巴的样子,真的是心疼惨了,在雕花的梨花木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把徐其容放在自己腿上,然后亲手从秋浓手里把那碟子绿豆糕接了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徐四老爷觉得这盘绿豆糕颜色好像绿了点,而且不是很干。不过又想,绿豆糕不都是绿的么!便就没有在意。 秋浓看着徐其容伸手去拿那绿豆糕,下意识的就要伸手打掉,可又想起徐其容对自己的吩咐,好不容易忍住了,背过身去,肩膀不可抑制的抽动了几下。 徐四老爷见向来不是很喜欢吃绿豆糕的小女儿拿着点心狼吞虎咽,当她真的是饿坏了,不由得劝道:“你已经是大姑娘了,该知道是非对错了,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了,都要记得吃饭。把自己饿坏了可怎么行!” 怕徐其容噎着,徐四老爷示意虞秋倒了杯茶来,亲自端了,让小女儿就着自己的手喝。 看到徐其容又是往嘴里塞点心又是忙着喝茶水的样子,不由得乐了:“爹爹都有多久没有抱着你喂你吃东西了?” 话音未落,便见徐其容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然后是流涎,等到徐其容嘴唇迅速肿起并用手抓着自己的喉咙开始大力呼吸的时候,徐四老爷手里的那碟点心和那盏茶水嘭嘭的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几乎整个风和院的人都听到了,徐四老爷惊惶失措的大吼:“找大夫,快找大夫!” 有人忙答应着去了。 听到有人去了,徐四老爷却等不了了,直接抱着徐其容往外面跑。陈妈妈忙道:“四老爷,齐大夫在水月轩!” 徐家算是武将家庭,就只有徐四老爷有点儒雅的气质,人又温和。可此刻,陈妈妈却觉得,徐四老爷那凶狠的表情,一点也不比老太爷板起脸的时候来得轻松。 徐四老爷脑中灵光一闪,转头交代秋浓:“那碟子点心和那茶盏里的残茶,给我收好了!” 秋浓心里有些安慰,点头答应了。(未完待续) ps:更新啦,希望大家继续支持《容华录》,么么哒(づ ̄3 ̄)づ ☆、第五十二章 容姐儿的选择 从如意巷到九如巷到昌平医馆这一路,众人都议论纷纷。 一个卖迎春花的小姑娘问旁边卖叶儿耙的老婆子:“孙婆婆,那人好像是从徐家出来的吧?那么着急,怎么不坐马车啊!” 孙婆子摇摇头:“穿得那么好,恐怕是徐府的主子吧!怀里抱着个脸色惨白的小娘子,也不知道是徐家行几的小姐!” “喝,看年纪,怕是徐家的五小姐吧!”拎着一把芹菜的胖妇人大着嗓门,见大家看向她,得意得很,“看着六七岁,也只有徐府的五小姐了!” 众人默了一默,最后孙婆子叹了口气:“作孽哦~” 秋浓一出门,便见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本来心里就伤心,现在见大家议论自己主子,更是气愤,忍不住道:“是不是徐家待你们太宽厚了?这如意巷什么时候允许人摆摊做生意了?” 如意巷虽然还有别的人家,可别的人家加起来也比不上一个徐府。徐府要是真开口说不许在这里摆摊,他们也只能搬走的。 众人被吓得噤口,秋浓这才不动声色的抹了一把眼泪,往长公主府去。 长公主的门房见了秋浓,谄笑着上前来请安:“秋浓姑娘,是徐五小姐让您来的?府里正忙乱着呢,您看这……” 秋浓勉强憋出一个笑脸来,对门房道:“我要见县主。还请通报一声。” “这……”门房有些迟疑,想了想,道,“奴才也知道徐五小姐跟县主关系好,可府里真的忙乱。县主只怕在试嫁衣呢!” 秋浓咬着嘴唇,一脸的哀求:“那长公主呢?我要见长公主!” 门房一脸诧异,徐府的丫鬟,以往都没有这么难缠啊!他虽然对她和颜悦色,但自己好歹是长公主府的下人好么!当下冷了脸,对秋浓道:“秋浓姑娘,咱们都是做下人的。规矩什么的不用我跟你说吧?还请秋浓姑娘不要为难奴才!” 可秋浓的主子毕竟是自家县主的好友。自己到底要不要把秋浓给撵走呢?门房大哥有些犹豫。 这一犹豫,便听到啪的一声,是膝盖碰上石头的声音。只听到秋浓声音凄惶带着哭腔求他:“求您让我见见县主,或者帮我给县主带个信,就说我家二小姐,和我家姑娘。都不行了!” 门房被吓得倒退两步,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叫都不行了?” 秋浓满脸的绝望:“听说府上方仲景是治风寒的大能。求县主开恩,让方大夫去看看我家小姐!” 门房这下彻底是听明白了,心底叹了口气,徐家两个小娘子在长公主府深受上下喜欢。他多次听别人说徐家两个小娘子性子好,对下人也好。这么好的女娃娃,怎么突然就不行了呢?还是两个一起不行了! 门房忙伸手去虚扶秋浓:“秋浓姑娘。别着急,我马上就去通报县主和长公主。县主和长公主那么喜欢徐家小姐。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你且等着。” 秋浓见门房答应了,忙摇头:“家里还一团乱,我家姑娘身边不能没人,您跟县主和长公主说一声,我得照顾我家姑娘去。” 门房想了想,知道秋浓是徐五小姐的贴身丫鬟,也不多说,忙点头应了。 秋浓叹了口气,这才匆匆往昌平医馆赶。 此时的徐其容神智已经糊涂了,眼泪和口水都控制不住的直流,徐四老爷着急得六神无主,也顾不得干净了,直接就拿自己的衣袖往徐其容脸上擦。 正在把脉的多大夫嘴角抽了抽,忍不住道:“小娘子皮肤娇嫩,四老爷您……” 徐四老爷心中恼怒得很,我女儿生死一线,你不好好把脉问诊,反而开小差关心我用什么擦她脸了!想着便恶狠狠的瞪了多大夫一眼。 多大夫缩了缩脖子,后面的话也不说了,一本正经的给徐其容把脉。 徐四老爷却下意识的改用自己手给徐其容轻轻的擦掉脸上的眼泪和口水。 此时的徐其容再也没有往日的娇俏可爱,且不说惨白的脸色,也先不说那糊了一脸的眼泪和口水,就是红肿异常的嘴,都有些不忍直视了。 徐四老爷看在眼里,心痛得有些难以自制,手一直在颤抖。 “作孽啊!”多大夫收回手,不等徐四老爷问,直接道,“是中毒,是黛米分叶的汁液,误食会导致舌头剧痛,以致没办法发声。严重时会口舌肿胀,导致窒息。” 多大夫一边说,一边把一根竹管往徐其容嘴巴里插。徐其容下意识就要挣扎,徐四老爷厉喝:“你干什么?” 皮掌柜忙解释道:“这是为了防止五小姐窒息而死。” 徐四老爷要推多大夫的手一顿。 再开口就有些失魂落魄了:“你说是误食?” 多大夫瞪了徐四老爷一眼:“误食最严重也就造成呼吸困难,你看她这脸色,再看看她这一直痉挛的手,就是直接吃十珠八株黛米分叶也吃不成这样!”多大夫冷笑道,“这是有人要她的命!” 徐四老爷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灼灼才七岁,没了生母已经很可怜了,是谁想要了她的命? 来不及细想,徐四老爷问道:“要怎么救?” 多大夫叹了口气:“看她命吧!” 徐四老爷觉得自己被耍了,挣扎着就要往多大夫身上扑:“你知道她是中了什么毒,却不知道该怎么救?我别的没有,就是钱多,你治好了灼灼,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多大夫看徐四老爷这样,反而不好怪徐四老爷了,只道:“贵府二小姐好好将养着,老夫还有把握将她救回来,可五小姐,老夫真的没有把握。这毒原不是什么要人性命的毒,只要发现得及时,用泔水灌,把肚子里的东西吐出来,再开一些解毒的方子也就好了。可不知道谁给五小姐喂了枫花米分,加剧了米分黛叶的毒性,只能开一些温和一点的解毒药方,再施针走穴,运气不好,也就去了。” 多大夫道:“四老爷,就是施针,也得赶紧了,拖下去,就没救了。” 徐四老爷喃喃道:“锦儿不是风寒么……”说了这句话,便没了反应,就那么站着。皮掌柜心里叹了口气,把徐四老爷推开,对多大夫道:“施针吧!” 多大夫诧异的看着皮掌柜。 皮掌柜伸手指了指徐四老爷:“你看他这样,等他反应过来,人都没了!” 多大夫这才忙不迭的给徐其容施针,不再管失魂落魄的徐四老爷。 皮掌柜怕徐四老爷反应过来发疯,影响到多大夫救人,忙拉着徐四老爷往外走,走到门口,把一脸着急的虞夏和虞秋叫了进去听多大夫使唤。 高伯忙迎上去扶着徐四老爷:“老爷,小姐没事吧?” 徐四老爷回过神来,顺手抓着高伯的衣领:“你说,锦儿和灼灼还那么小,是谁要她们的命!” 皮掌柜看徐四老爷这样,心里有些不忍,心想,这倒是个心疼女儿的好父亲!真不知那小姑娘为什么还要选这么个鱼死网破的办法。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也只能尽力多帮帮那小姑娘了。 因此,皮掌柜开口对愤怒的徐四老爷和一脸愤恨的高伯道:“只怕,人家要对付的,也未必是五小姐吧!我听说,五小姐是吃了二小姐厨房里的点心?” 高伯忙把手里的东西提了提:“糕点和茶盏的残渣,我都带过来了。” 皮掌柜伸手接过来,顺手就打开了,高伯和徐四老爷都来不及阻止,皮掌柜小心翼翼的隔了手帕捏起一块绿豆糕:“没错了,这绿豆糕分明是被米分黛叶的汁液浸过!” 不然绿豆糕颜色哪里绿得这么厉害!不然为什么这刚从厨房拿出来的绿豆糕潮乎乎的! 徐四老爷脑海里灵光一闪,张嘴就要说什么,扭头看到皮掌柜,忙把话咽了回去。 心里却是大骇,人家要的不是灼灼的命,人家要的是他的命!灼灼,是替他挡了一灾。 那绿豆糕是风和院小厨房的,那要害他的是谁?为什么不计划周密一点干脆害死他,偏偏要误伤到灼灼! 徐四老爷眼里难掩愤怒,对高伯道:“回去彻查风和院!” 高伯心里正愤怒,就是徐四老爷不说,他也打算要找出那个凶手给五小姐报仇的。徐四老爷这么一吩咐,高伯那声“是”回答得咬牙切齿的。 皮掌柜见他们明白过来,松了口气,徐其容的恳求,他算是做到了。 剩下的,就只看里面那位的造化了。 到这时,郭老太太才带着二太太刘氏匆匆赶来,到了昌平医馆,郭老太太第一句话就是:“长公主府派了一个大夫来给锦姐儿看风寒,听院子里的丫鬟说容姐儿也不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四老爷浑身无力的靠在墙上,这就是他的家人! 皮掌柜心里也觉得怪异无比,徐五小姐好像是徐家人吧?老太太您管着家,徐五除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是长公主府那边派人来了您才知道,这心得有多大啊!(未完待续) ps:徐五这是在拿命拼啊!让大家都以为人家要的是徐四老爷的命,自己只是被殃及的。这种状况下,徐四老爷一定会查的。四老爷一查,背后的人就不敢这个时候对姐姐下手了。再说了,徐五有难,佳仁还怎么跟人私奔啊! ☆、第五十三章 怒气 徐四老爷不说话,郭老太太扭头就凌厉的瞪着高伯。 高伯虽然性子阴沉,但毕竟是一个下人。见郭老太太这样,只好毕恭毕敬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可中毒的毕竟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小主子,高伯在叙述整件事的时候,语气难免带了些恨意。 郭老太太和刘氏觉得自己受了轻侮,下意识的就要开口训斥高伯几句,让他懂得下人的规矩。可扭头看到徐四老爷那吓人的模样,什么都不敢说了。 刘氏对徐四老爷道:“四叔,风和院里面就种得有黛米分叶,容姐儿怕是嘴馋,误食了也未可知。好在发现得及时。” 徐四老爷看了刘氏一眼,刘氏不为丈夫所喜,向来惟郭老太太这个婆婆是从,见徐四老爷瞪向自己,下意识的就身子往郭老太太身边一缩。 徐四老爷冷笑道:“二嫂这是叫我息事宁人了?发现得及时?怎么可能不发现得及时!那黛米分叶的汁液浸在绿豆糕里面,我眼睁睁的看着灼灼吃下那绿豆糕!” 刘氏吓了一跳,不敢再说。 郭老太太撇撇嘴,有些看不上刘氏的软弱,冷哼一声,开口道:“徐府别的院子里面可没有种黛米分叶!小孩子不懂事,最喜欢拿花花草草做糕点,因此遭了罪也未可知!” “二婶!”徐四老爷眼睛通红,“我都不知道风和院里面种得有黛米分叶的,你们又是如何得知?”转头对高伯道,“把陈妈妈带进来。” 高伯点点头,出去没一会儿,就把诚惶诚恐的陈妈妈带了进来。皮掌柜见他们这样。忙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不如移步到屋里去说?” 徐四老爷点点头,说是移步屋里,其实就在徐其容看诊的隔壁小房间。皮掌柜把人引进去了,借着端茶水的借口就出去了。 可不是得出去,他一个小小的医馆掌柜,要是因为听了什么被徐家记恨。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见皮掌柜走了。徐四老爷才一脸严肃的问陈妈妈:“风和院里面种得有黛米分叶?在什么地方?” “有两株,是姑娘从裕王府得来的,本来想分给五小姐一株。可又怕五小姐不知轻重反受其害,所以就自己养在了书房外面的墙角,那里很少人去。”陈妈妈并不知道徐其容是黛米分叶中毒,听徐四老爷问自己。下意识的就开口回答了,只是。越说越觉得不对劲,心里一琢磨,立马明白是怎么回事,转口道。“不过这两日五小姐很喜欢去风和院的小书房转悠。” 徐四老爷越听越怒,起身一记窝心脚就把陈妈妈踢着飞出了两步远,这还不解恨。转头吩咐高伯:“你来踢,不踢死就行了。” 徐家徐四老爷待下人宽厚。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会下这种命令,真的是气得狠了。 陈妈妈跪在地上直磕头求饶,高伯哪管那么多,学着徐四老爷的样子,一记窝心脚踢在陈妈妈的肚子上,整个人被踢飞到了门口。 徐四老爷恨声道:“什么叫五小姐很喜欢去风和院的小书房转悠?你想要说灼灼是自己跑去那里吃了黛米分叶把自己害成这个样子么?”然后扭头看了一眼郭老太太和刘氏,冷声道:“你们可真关心锦儿,连她书房墙角有两株黛米分叶都知道!我这个当爹的都不知道。” 郭老太太气急,一脸愠色:“老四,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在怀疑我这个做长辈的?容姐儿才七岁,我犯得着害她吗?” 徐四老爷重孝道,若是以往郭老太太这么说,不管是非对错,他早就服软了,此刻却只是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那绿豆糕是给我准备的。” 郭老太太一噎,只觉得从踏进昌平医馆开始,徐四老爷的态度一直这么阴阳怪气,再想想以前徐四老爷的温和有礼,不由得愤怒起来,正要出口训斥,却被刘氏拉了拉。 郭老太太回头,刘氏小声劝道:“五小姐生死未定,四弟着急,才这样说话。母亲是长辈,不要跟四弟计较才是。”一边劝,一边暗暗使眼色。 郭老太太反应过来,看了眼一副凶神恶煞模样的高伯站在徐四老爷身后,再看了眼地上晕死过去的陈妈妈,好歹咽下了还没说出口的斥责,软声道:“你要查,便好好查查吧!原是西跨院的事情,我这个做婶娘的,也做不了主。” 徐四老爷因为徐其容那凄惨的模样,再知道是有人故意害他,灼灼替他挡了灾,才出离的愤怒了。对于郭氏,他向来是尊敬有加的,这会儿对郭氏如此说话,也不过是因为怨恨她们把风和院里的情况摸得太清楚。现在见郭老太太主动给了台阶,心里反而有些过意不去,叹了口气:“二婶不要怪侄儿才是。” 多大夫到底是把徐其容救了回来。脸色不再是惨白,眼泪也止住了,嘴唇稍微消了一些肿,就是那插在嘴里的竹管,却是没有取下来。 徐其容经过一番折腾,在多大夫施针完毕的时候稍微清醒了一点,强提着精神看到了秋浓的眼神示意,这才松了口气,放心的睡了过去。 多大夫交代徐四老爷:“那竹管,三日内便不要取下来了,人是遭罪了一点,好歹不用担心突然窒息而亡。每日的药和糖水,放温了,再慢慢的从竹管给五小姐灌进去。千万要小心,身边不要离了人。” 徐四老爷一愣:“糖水?” 多大夫摇摇头:“她喉咙里面伤了,又是脓肿又是燎泡,那个地方,总不好用刀子挑破,也不好抹药膏。除了糖水,也可以喂一点参茶,吊着一口气就好了,千万不要喂别的。” 徐四老爷下意识的拔高声音:“喉咙伤了,再一直插着这竹管,以后嗓子可怎么办?她一个小娘子……”说到后面就说不下去了。 多大夫却不管这么多,硬着心肠对徐四老爷道:“四老爷倒不必担心伤了嗓子声音不好听,五小姐醒来,多半是,哑了吧!” 哑了吧三个字就像钉子一样把徐四老爷钉在原地。 秋浓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她又是心疼又是害怕,心里也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要跟着姑娘这么胡来。 等到徐四老爷用一顶软轿把徐其容带回徐家的时候,整个徐家都知道五小姐今后怕是成哑巴了。 徐其锦喝了多大夫的药,没有之前那么烧了,人却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没了醒来。 徐四老爷看着两个女儿都如此的凄惨,经过这一番折腾,对徐其锦突然病得如此严重,也产生了一些疑惑,安顿好两姐妹,吩咐了虞秋照顾徐其锦、虞夏照顾徐其容,便雷厉风行的让秋浓把两个院子的下人们都召集起来。 高伯抿着嘴阴测测的站在徐四老爷旁边,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这是怒极了的表现。 风和院的人站一边,枫桦院的人站一边,就连之前昏死过去的陈妈妈,此刻也被死狗一样丢在地上。 徐四老爷这才发现自己对两姐妹的关注似乎太少了点,枫桦院还好,风和院这边,除了陈妈妈,竟没有一个是沈氏还在时留下来的。 徐四老爷作为一个大老爷们儿虽然不懂后宅阴私,可也不蠢,看到这情况,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可惜的是,徐四老爷到底不是查案的好手,也不懂审问下人的技巧,一直审到下午,肚子已经叫了三遍了,他都没能问出所以然来,倒把自己气了个半死。 高伯心里也着急,顾不得什么主仆规矩了,竟直接开口劝徐四老爷:“既然都不开口,干脆都卖了!” 众人一听这话,心神一凛,心里暗骂高伯,真发卖了,她们这一辈子算是毁了,天高地长,谁知道会被卖到哪里去!都暗暗拿眼神打量徐四老爷,希望他一如既往的宽待,否决了高伯的这个提议。 徐四老爷很是头疼,揉了揉自己太阳穴,听高伯这么一说,居然露出满意的神色来:“那就都卖掉吧!”然后又补了一句,“以后枫桦院和风和院的下人,我亲自从外面买!” 下面的人自是纷纷求饶。秋浓虽然害怕,可想着,二小姐和姑娘醒来若还要面对这群人,说不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既然如此,卖掉也好!这么一想,居然真的一声不吭的表示了自己对徐四老爷这个提议的支持。 高伯心肠硬,瞪了下面的人一眼:“你们做下那些事情,就该知道自己的下场。也许你们里面有忠心护主的,要怪,就怪自己命不好吧!有什么怨恨,算在我高伯头上!” 话音刚落,便见大房的一个丫鬟急匆匆的跑来了,叮当气喘吁吁道:“婢子刚刚路过门房,正好遇上长公主府来人了,说是奉了长公主和县主的命令来看望二小姐和五小姐,便赶紧进来禀报了。” 高伯看了眼叮当,小声对徐四老爷道:“是大太太贴身大丫鬟。” 言外之意很是明显,来的人肯定不简单,不然大太太乔氏的贴身大丫鬟也不会这么积极的跑腿!(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世子来访 徐四老爷看向叮当,叮当脸一红,道:“是韩世子来了。” 众人一愣,韩世子是长公主的独子,徐家两姐妹虽然跟县主走得近,可男女有别,还从未见过韩世子的。韩世子今天找上门来,是为了什么? 来不及多想,徐四老爷吩咐高伯:“除了秋浓、虞夏、虞秋和那个叫韵儿的,你都打发了吧!那些年纪小的,凡是府里有亲人的,让人领回去,没有亲人的,给点钱,卖的时候找个好人家卖了。其他的你看着办。”然后又扭头对秋浓道,“你跟我一起出去迎接韩世子,说不定有话问你呢!” 秋浓知道自己被留下来了,心里大喜,见徐四老爷拔脚便往外走,忙快步跟了上去。 底下跪着的人一片鬼哭狼嚎,高伯追着问了徐四老爷一句:“奶娘也不留?” 徐四老爷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留着吃里扒外吗?” 高伯这才彻底明白了徐四老爷的底线,想起两位小主子现在的状况,心疼不已,不管这一群妇孺怎么求饶,愣是雷厉风行的把她们处置了。因为怕她们心生怨恨会说两位小姐的闲话,高伯故意把她们卖得特别远。 徐四老爷带着秋浓迎了出去,便见一个长身玉立的年轻公子跟大太太乔氏站在二门那里说话。准确的说是,乔氏一直在说,年轻公子不过是点头微笑罢了。 走得近了,徐四老爷听着乔氏对身后的丫鬟道:“你快去看看,程哥儿和佑哥儿怎么还没来?去催一催,让他们来陪客。” 想要自己儿子抱上韩世子这条大腿的心思一点都没有隐藏。 韩世子不动声色的笑了笑,看到一个儒雅清俊的三十来岁的男子往这边来。笑道:“这位便是徐家四老爷了?”他记得徐家都是武将来着,唯有一个四老爷不爱刀枪爱诗画,长得也风度翩翩的。 徐四老爷忙上前见礼,对韩世子鞠了一躬:“不知世子前来,有失远迎。远这里赔不是了。” 韩世子摆摆手:“听闻贵府出了事情,四老爷不必如此客气。”然后提脚便迎面向四老爷走来,道。“本世子想与四老爷前往书房一叙。不知是否方便?” 徐四老爷自然是连忙称方便,跟乔氏打了声招呼,便带着韩世子往书房去了。留下乔氏站在那里恨得咬牙切齿。张嘴就骂叮当:“你不知道慢点儿通知四老爷啊!” 叮当委屈的很,明明是您当着韩世子的面催促我快一点的啊! 一进书房,不等四老爷开口询问,韩世子便开门见山直接道:“长公主府与将军府的婚事在即。家里面忙乱得很。我那个妹妹听说府上出了事情,方仲景回去又说只见到了二小姐。想要派下人前来打听,又怕下人说不清楚,便央求文清来问问。还望四老爷不要怪文清唐突才是。” 见韩世子果然是为两个女儿的事情来的,徐四老爷松了口气。道:“远替小女谢谢世子和县主的关心了。”只是,徐家的姑娘在徐家出了事,传出去到底是丑闻。徐亭远虽然愤怒,却也不会把这些说给韩世子听。 韩世子很是理解。道:“你们徐府的事情,我们不会插手,但求徐四老爷给个准话,我回去了,我那妹妹问起来,我也回答得上不是。” 徐四老爷面色为难,一旁侍立茶水的秋浓却是想起自家主子的安排,担心徐四老爷会瞒着韩世子,反而让徐其容的算计落空。于是,干脆冒着被发卖的危险,秋浓趁机往地上一跪,开口道:“还请世子帮帮我家姑娘,长公主府有神医,一定能治好我家姑娘的嗓子!” 徐四老爷下意识的就要呵斥秋浓,可听到最后一句话,眼睛一亮,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眼含期待的看着韩世子。 韩世子端着茶盏的手一顿:“嗓子?怎么回事?”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徐四老爷也没有必要再瞒下去了:“次女灼灼,好不容易保住了一条性命,只是以后,怕是哑了。” 韩世子眼睛瞪得老大:“哑了?” 徐四老爷点头。 韩世子看了眼跪在地上的秋浓,又想起刚刚徐四老爷似乎是想瞒着他的,不由得道:“既然是哑了,便不好随便找人来医治了,若是好好养着,说不定日后就好了呢!” 徐四老爷也是这个意思:“能瞒着是最好的,可老太太和二嫂身边的人都知道,医馆的人也知道,恐怕也只是能瞒一时是一时罢!”一边说,一边摇头,徐其容的命救回来了,可成了哑巴,以后还能说什么好人家!这也是徐四老爷最担心的事情之一。 韩文清低着头想了想,笑得一脸的温和:“四老爷要是放心,将这件事交给我去办,只要徐家以后注意,五小姐深居简出,西京里断不会传出五小姐哑了的消息来的。” 徐四老爷一听,直接拜倒在地:“远叩谢世子大恩大德!” 韩世子摆摆手,不甚在意:“五小姐跟我们家也算有缘分。再说了,追根究底算起来,我们也是亲戚。按辈分,我也该叫你一声表哥罢!” 平泰公主是陈乾帝的表妹,长公主是陈乾帝最小的亲妹妹,因此,平泰公主算是长公主的表姐,这么算起来,徐四老爷还真算是韩世子的表哥。 只是,韩世子这么说,徐四老爷哪里敢应!诚惶诚恐的客套了几句,韩世子忙着回去告诉佳仁实情,免得她着急。徐四老爷这才毕恭毕敬的把韩世子送到徐家大门外,看着他上了马车。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高伯已经把两个院子的下人都处理掉了。这初春的天气,还是冷得很的,枫桦院和风和院这一下子空了,显得更加的庭院深深瑟瑟楚楚。 徐四老爷皱着眉往枫桦院走。心里觉得悲凉万分,自己什么都不争,什么都不抢,长兄虽然品级不高,但也算是天子近臣,自己顾着平泰公主的身份,便整天跟人吟诗作对做个闲散人。对长辈尊敬。对下人和善。没想到看在别人眼里,反而成了懦弱可欺的象征,结发妻子刚走一年。两个女儿就跑了一遭鬼门关。 他这个做父亲的,实在是太不称职了。 一边想,一边走,到了徐其容卧室的门口。却见本来该守在徐其容身边的虞夏正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外,房门关得紧紧的。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虞夏神色古怪。看了徐四老爷身后的秋浓一眼,跟徐四老爷禀报:“老太太在里面。” 徐四老爷眉头皱得更紧了:“她来做什么?不管谁来,你都应该在小姐身边守着!”他以为来的是郭老太太。 虞夏咬了咬嘴唇,没敢答话。 徐四老爷亲自上前推开门。提脚便迈了进去,一边走一边说:“你现在……”掀开内室的珠帘,徐四老爷看到一个穿着素色深衣。脸上表情无波无喜的妇人坐在徐其容床边的杌子上,听到徐四老爷进来的声音。正扭头来看他。 徐四老爷只觉得这妇人有一点面熟,可看到她身边站着的桂嬷嬷时,立马明白过来她是谁,嘴里的话都苦笑着咽了回去。 徐四老爷愣愣的站在那里,终于见到她了,却是在这种情况下。徐四老爷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了。 桂嬷嬷看到徐四老爷欲言又止,平泰公主乍一跟徐四老爷面对面了,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镇定道:“我听说灼灼吃的那盘绿豆糕,本来是给你准备的?” 徐四老爷低着头不去看她,嘴里说道:“您神通广大,这么快就知道了。” 桂嬷嬷忍不住要解释:“二爷……” “桂嬷嬷!”平泰公主打断她,然后对徐四老爷道,“我要把灼灼带到佛堂去。” 说完便不再说话,定定的盯着徐亭远看。她以为,自己这个小儿子无论如何是不会同意的,尤其是徐其容现在这幅模样。心里已经开始琢磨,如果小儿子不答应,自己要怎么劝才显得比较温和。 谁知道徐四老爷低头想了想,便开口说了一句:“若是上次便答应灼灼让她去佛堂呆着,说不定就能免了这场无妄之灾。” 平泰公主和桂嬷嬷都一怔,然后诧异的望着徐四老爷。 徐四老爷咬着牙解释:“这后院,毕竟是女人的天下,沈氏不在了,我一个大男人,无论如何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护得了两个孩子,尤其是,灼灼她,灼灼她以后都不能说话了。” 这话一出来,平泰公主和桂嬷嬷脸色一变,桂嬷嬷声音有些尖利,带着难以置信:“哑了?” 徐四老爷点头:“可不是哑了!”说这话的时候忽然抬起了头,定定的盯着平泰公主。 平泰公主忽然就想起去年徐其容对她说的那话:祖母,您准备就这么看着?非要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才出手么?就不怕那个时候已经晚了? 平泰公主浑身一震,她以为只要她避让,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原来,那小姑娘真的说对了,如果自己还不有所作为,孤儿寡母,都要被人欺负死了! 平泰公主听到自己开口:“翠微湖旁边的兰芷院,你派人去收拾一下吧!若是里面还有乔氏的旧物,只管丢了便是!” “公主!”桂嬷嬷脸色大变。(未完待续) ps:有读者说徐其容杀敌一千自损一万,其实不是的。首先,徐其容当时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要么帮佳仁县主,要么被佳仁县主绝交。选择前者就毁了自己的名节,走上前世的老路,选择后者就丢了姐姐的性命。其次,徐其容这么一做,虽然自己损失大得很,可得到的好处却也是极多的。1、成功阻止了佳仁县主的私奔,徐其容都这样了,佳仁重义气,绝不会这个时候跟周纬走的;2、引起了徐四老爷的充分重视,徐四老爷虽然不懂内宅隐私,可一旦他对徐家人产生了疑心或者不满,有他防着,幕后的人要使坏就得掂量掂量了;3、逼平泰公主出手,平泰其实是一个很厉害的角色,只是她要顾忌的太多,所以一直束手束脚,当她知道自己的忍让不会换来自己子孙的安泰,自然不会再忍了;4、也算是给那幕后的人虚晃一枪,在此之后,幕后的人就会产生疑心,徐家还有谁在打四房的主意。 这是看得到的,还有许多看不到不能说的好处。 总之,徐其容这是拼着一条命把必输的一路棋给走活了,她别无选择。 ☆、第五十五章 平泰公主出山 桂嬷嬷顾不得徐四老爷在场,提高声音对平泰道:“殿下,还不到那个时候!” 平泰公主面无表情:“什么时候是到时候了?他们都死了,才算是到时候了吗?” 桂嬷嬷一噎,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劝说平泰公主了,只好扭头看向徐四老爷,面露哀求之色:“二爷,您劝劝殿下吧!” 徐亭远也不是傻子,从桂嬷嬷的反应也看出来一些端倪了,可徐亭远心里有怨气,怎么可能去劝平泰公主!只见他毕恭毕敬的跟平泰公主行了一个礼,道:“远现在就下去安排,最迟后日,便可以入住了。” 桂嬷嬷一脸震惊的看着徐四老爷:“二爷!您……” 徐亭远笑得一脸的温和:“嬷嬷要是没有别的事情,远先下去了。” 桂嬷嬷并不知道徐四老爷当初听到她叫徐其容去死一死的话并因此而怨恨上她了,心里诧异得很。又想转头去劝平泰公主,可平泰公主双眼紧紧盯着徐其容,明显一副不想再说的意思。 桂嬷嬷只好作罢! 兰芷院是当年徐谨言还在的时候,专门为平泰公主修建的有江南园林风格的院子。平泰公主喜静,因此兰芷院修在翠微湖旁边,隐在一大片竹林后面,与整个徐家的风格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虽然徐四老爷把风和院和枫桦院的人都发卖了,并没有人把枫桦院里面的谈话传出去,可他要派人去收拾兰芷院是多大的动静,不多时,徐家的各房各院都得知佛堂那位要搬出来的消息了。 按理说。反应最大的应该是乔姨奶奶。平泰公主在佛堂不问世事,看在大太太乔氏的面子上,一些下人和不明就里的外人都是把乔姨奶奶当正经主子看的。现在平泰公主这么一出来,乔姨奶奶可不就原形毕露了嘛! 总不能说人家公主是做小的吧! 然而,出乎大家意料,反应最大的居然是郭老太太! 众人看在眼里,只当郭老太太是怕平泰公主这么一出来抢了她主持中馈的权力。倒也没有多想。 平泰公主刚搬到兰芷院。徐其容便立刻被挪到了兰芷院。众人因为担心大太太乔氏和郭老太太的态度,并没有亲自上门来请安,倒是各色礼物源源不断的往兰芷院送。 平泰公主自然不在意这个。第一件事就是找来高伯,亲自给了他一叠银票,让他出去挑一批丫鬟婆子进来。 桂嬷嬷叮嘱道:“千万要从教司坊挑选,别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买回来。” 高伯本来挺阴沉的一个人。可到了桂嬷嬷面前,他那点儿气势就不够看了。规规矩矩的答应了然后老老实实的出去办事。 高伯出去的时候正好遇上身后带了一群丫鬟婆子来给平泰公主挑选,桂嬷嬷见了,皮笑肉不笑道:“二老太太有心了,我们兰芷院不缺人。这些人,二老太太还是自己留着吧!” 郭老太太听了嘴角直抽抽,虞秋和韵儿留下来照顾徐其锦了。现在偌大一个兰芷院只有平泰公主和徐其容两个主子和桂嬷嬷、虞夏、秋浓三个下人,这还叫不缺人? 像是猜到了郭老太太的想法。桂嬷嬷善意的补充解释了一下:“二老太太刚刚进来的时候不是遇到高伯了么,殿下给了他一千两银票,让他去教司坊挑人了呢!虽然一千两买不了几个下人,但我们殿下喜静,也尽够了。” 郭老太太听到一千两银票的时候就开始心里泛酸了,教司坊她是知道的,专门买一些年纪小的女娃和男娃,从小进行调教,专门教他们到了大户人家如何服侍主子。这样调教出来的下人,不但办事贴心、识文断字,就是容貌,也比一般人强上一些的。花了这么大的精力,价钱自然是低不了的。 郭老太太啧啧了两声,一口气闷在心里,一脸不悦的带着自己身后那群人回了临安院。 对于桂嬷嬷的说法,郭老太太其实是不完全信的,你一个前朝的公主,又没有收入来源,手头能有多少钱啊! 结果高伯办事效率高,没过半日,等郭老太太再派人去打听的时候,兰芷院、风和院和枫桦院分别添了八个丫鬟、八个粗使婆子以及四个跑腿的小丫头。都是从教司坊出来的。 郭老太太让荷花找出算盘来算了算,好家伙,按照这个数量,一千两银票基本上是没有剩下!不由得更加心塞了。 悄悄对荷花道:“可见不是过日子的人,容姐儿都搬到兰芷院去了,还给枫桦院添什么人啊!好几百两银子呢!” 荷花到底脑子灵活,没有让郭老太太这话带歪思维:“想来是那位不想厚此薄彼,二小姐有的,五小姐自然也要有一份。兰芷院里的是那位的人,又不是五小姐的人。” 郭老太太瞪了荷花一眼,撇撇嘴,没说话了。 没过多久,整个徐家都知道平泰公主是有钱人了! 徐其容刚清醒的时候,各个院子的主子就开始亲自来兰芷院串门请安了。徐其容觉得,以平泰公主的性子应该是不愿意与她们虚以委蛇的,没想到,让秋浓一打听才知道,不管是谁来了兰芷院,平泰公主都跟她们相谈甚欢。 徐其容听了一脸的纠结,她当时吃下那盘绿豆糕的时候,就有心算计平泰公主出手了。在她看来,前世她进了东厂,平泰公主给她传了那样的消息,那平泰公主手里应该是有底牌的。若是此时平泰公主一怒出手,只怕以后她们四房的日子就高枕无忧了。 以平泰公主那样的傲气,徐其容还真没想到她会纡尊降贵跟徐家这些俗人打交道。 徐家人是俗人这话可不是徐其容说的,前世程氏流产,平泰公主把徐其容接到佛堂亲自教养,曾对徐其容说过一句话:“整个徐家除了你祖父,没有一个好人,全都是俗人!” 正思量着,平泰公主便带着桂嬷嬷来看同是俗人的徐家其容了。见徐其容靠在软枕上听秋浓说话,平泰公主闲闲开口问道:“嗓子怎么样了?真的哑了?” 徐其容一本正经的点头。 平泰公主狐疑的看了徐其容一眼,有些不信:“真哑了?” 徐其容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然后张了张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因为疼痛脸面还一阵抽搐,等缓过劲儿来了,才冲着平泰公主摊了摊手。 平泰公主震惊的看着徐其容:“真的哑了!”然后才苦笑着对桂嬷嬷道,“此时此刻,我倒巴不得是远儿那孩子为了骗我出佛堂闹着玩的!” 徐其容也震惊了,哪家当爹的会拿自己女儿的命闹着玩!平泰公主也真敢猜! 见徐其容这样,平泰公主到底是不忍了,盯着徐其容身后的云锦绣折枝莲软枕上面的花纹看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开口道:“我喜欢清静,你院子里的那些人就留在枫桦院。你呆在兰芷院的这些日子,就让桂嬷嬷跟在你身边照顾你吧!等你身子好了,我亲自教你大家闺秀该有的礼仪规矩。” 徐其容眼睛一热,她想起前世,程氏滑胎之后,所有人都指责她恶毒,要把她送到庄子里面去。就在这个时候,平泰公主从佛堂出来,把她带到了佛堂,自己亲自教养。 自己那个时候受到了惊吓,出了两天两夜的冷汗,等醒来之后,平泰公主对她说的第一番话便是“我喜欢清静,你院子里那些人便不必带过来了。你呆在佛堂的这些日子,就让桂嬷嬷照顾你。再过两天你身子大好了,我便亲自教你规矩礼仪。” 徐其容挣扎着翻了个身,就在床上,规规矩矩的给平泰公主磕了三个头。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平泰公主都是拯救了她的人。 平泰公主见徐其容这样,也没有拦着,由着她磕了三个头,然后转身便往外走,秋浓扶着徐其容重新躺下。 出了徐其容住的风波楼,平泰公主开口吩咐桂嬷嬷:“我知道你不喜欢沈氏,连带着不喜欢容姐儿,但这都是命。沈氏没错,容姐儿更没错。我听说,沈氏养的这两个女儿都乖巧得很,毕竟是远儿的血脉,以后你就多上点心。” 桂嬷嬷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些后悔:“是老奴老糊涂了,跟一个小丫头计较什么!殿下只管放心吧,春桂不过是替殿下抱不平罢了,私心里还是挺喜欢五小姐的。”然后顿了顿,又道,“既然这件事不是二爷故意闹出来骗你出佛堂的,那就是说真的有人想要二爷的命了。您说,会不会是那一位?” 平泰公主脸上平静得很,只是手里的一块帕子被紧紧撕扯着,上面绣着的牡丹花都扯变形了。良久方道:“除了那一位还能有谁!只是不知道他是借了谁的东风。也罢,也罢。你有时间了去打听打听,哪位大夫比较擅长治嗓子方面的毛病。” 春桂点点头,然后想到徐其容刚刚那样子,忍不住感叹:“五小姐眉眼跟殿下有些相似,就是行为举止,也带着点儿殿下的风姿。这还不算,旁的小娘子醒来发现自己不能说话了,早就崩溃了,五小姐倒也镇定!” 平泰公主仔细一想,徐其容醒来后的镇定,果然不是这等年纪的小娘子该有的,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丝疑惑。(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霜怜归来 平泰公主心里起了疑,却无论如何不可能怀疑一个七岁的小娘子能谋划什么的。 等走到了雕着鲤鱼戏荷花的小石桥上,平泰公主顿住了脚步,交代桂嬷嬷:“那孩子,只怕是有点呆!之前就听说五小姐饭量大,人憨厚,现在看来,还真是这么回事。春桂,以后你就多费心了,尤其是饮食方面,人已经这样了,可不能让她把身量给吃壮了!” 桂嬷嬷点点头:“殿下放下,以后老奴会严格监管送到风波楼的饭菜的。” 平泰公主想了想,道:“我记得以前三皇姐贪吃,长了赘肉,你给她弄来一份食谱,管饱却不会长肉的那个,你还记得内容吗?不能说话已经很可怜了,总不能让容姐儿再吃不饱吧!” 时间过去了这么几十年,桂嬷嬷哪里还记得清楚!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来。 平泰公主见状立马明白了,不由得叹了口气。 桂嬷嬷想了想,提议:“若要吃饱,多吃些米饭,菜做清淡些,少油少肉,应该差不多了吧!”又想了想徐其容现在有些瘦弱的身形,补充了一句,“之前没人管着,五小姐现在身形也还好,应该不是那么容易吃胖的。” 平泰公主想了想,觉得也对,便道:“这两日她还病着,由着她吃,等她好了,就让她来跟我一起用膳,她的那份饭食,你去交代厨房单独做。已经七岁了,规矩礼仪都该学起来了。” “是。”桂嬷嬷一边扶着平泰公主往前走,一边点头答应,然后又跟平泰公主说起徐家各房太太小姐哥儿的性情来。 此时此刻,跟着裕王妃回娘家的霜怜郡主终于回到了裕王府。刚进二门,便撞上了正要出门的小王爷。 裕王妃的爹是江州总督管树秋,管家人丁兴旺,可兴旺的都是男丁,裕王妃是管树秋的独女,到霜怜这一辈,除了霜怜。管家的女眷们生了一个又一个。全都是带把儿的! 所以,管家上下简直把霜怜当眼珠子一样宠着。霜怜能养成现在这样的性格,跟管家的溺爱是脱不了关系的。 小王爷见自家妹妹头上的珠花又换了样式。先跟裕王妃请了安,然后不由得打趣道:“你又去外祖打秋风了?得亏你生在了我们裕王府,要是生在管府,只怕你那闺房。都修到金山银山上去了。” 霜怜郡主挺得意的:“得亏哥哥生在我们裕王府,要是生在了管府。只怕哥哥就成了狗不理的小可怜了!” 管家的男娃子太多了,男娃子在管府,还真不怎么受待见! 小王爷不由得觉得好笑,等乐够了。才用折扇的扇柄敲了敲脑袋,道:“你看我这记性!文清叫我给你带个话,要是回来了。赶紧去杨府看看佳仁。” 因为佳仁年纪太小,将军府跟长公主府又只隔了两条街。杨景成又是一成亲就出征了,所以霜怜并没有多重视佳仁这场婚事。 听哥哥这么说,她不由得打趣起佳仁来:“之前佳仁还说我们是酒肉朋友呢,现在杨府有她的知己在,还要我去做什么?” 小王爷随口道:“只怕是想要约你一起去徐家看徐二小姐和徐五小姐吧!” 因为郭老太太说话做事太不体面,所以佳仁和霜怜并不怎么去徐家找徐其锦和徐其容的,再加上徐其锦又是她的伴读,要是想一起玩了,直接约在外面就是。徐其锦和徐其容两姐妹也是巴不得这样的。 于是,霜怜郡主摆摆手,笑道:“那么麻烦做什么,我现在去下个帖子,叫上徐二和徐五,一起去将军府看佳仁就是了。” 裕王妃一直站在旁边看着两兄妹说话,见霜怜这么说,笑道:“咱们不是带了许多东西回来么,让下人给徐家姐妹送一份过去,也算是我们的心意。” 小王爷脸上表情一顿,僵笑道:“徐家姐妹只怕是不能出来了。徐二染上重风寒了,应该还没好。”然后上前一步,附在霜怜的耳边低声道,“徐五哑了。” “什么!”霜怜惊呼,手上动作太大,一巴掌甩到了裕王妃的手臂上,裕王妃手臂一麻,见女儿激动那样子,也不好说她了,自己默默地退后两步,远离了霜怜。 “这怎么可能!”霜怜瞪大了眼睛问小王爷,“我走之前她们都还好好的呢!” 小王爷被吓了一跳:“又不是我干的!”然后生怕霜怜缠上他,一边跟裕王妃行礼,一边往外跑,“文清约我去京郊踏青,我先走啦!” 霜怜气结,却也没有办法,当下急吼吼的跟裕王妃说了一声:“母妃,我先去将军府找佳仁了。”就往外跑,这个时候马车还没有卸下来,正好赶得上直接走。 裕王妃看着一双儿女无可奈何,儿子是男子,冒失一些也就罢了,女儿比儿子还要冒失,那就真的该哭了。 霜怜赶到将军府的时候,佳仁正跟她新鲜出炉的小姑子一人拿着一本书对坐着。只是,杨梦云拿着书是在认认真真的翻阅,佳仁拿着书却是在发呆。 听说霜怜来了,佳仁把手里的书一丢,便迎了出去。一见面,等不及多说,佳仁直接把霜怜拉到了自己的卧室,屏退下人,对霜怜道:“徐二和徐五都出事了,我们府上的方神医去看过徐二了,将养个一年半载的就没问题了,倒是徐五,听哥哥说,她是哑了。” 霜怜皱了皱眉:“我听我哥说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就出事了?” 佳仁恨恨道:“我倒不知道徐家有这么恶毒的人!徐五是吃了泡了黛米分叶汁液的绿豆糕出事的。” 霜怜性子急,立马拉着佳仁要往外走:“先不说了,我马车就在外面,咱们现在去徐府看看,你在路上慢慢跟我说。” 佳仁见霜怜急了,自己也急了,猛地一下子抽回自己的手,对满脸诧异的霜怜道:“你去吧,我不能出门。不然我早就去看徐五了。” “什么意思?”霜怜有些不解,“这将军府在搞什么名堂?你是县主啊,嫁过来就不能出门了?别管那么多了,我去跟杨夫人说,看她敢拦着我们。” 佳仁却后退了两步,一脸的为难和难以启齿的模样。 饶是霜怜那么粗心大意的性子,也觉得佳仁有些不对劲了,难得的板起了脸,一脸严肃道:“到底怎么回事?” 佳仁咬着嘴唇不说话。 霜怜自是有办法对付佳仁,一跺脚,道:“你要不老老实实跟我说,我以后可再也不理你了!” 佳仁想着,自己之前拜托徐五帮忙,现在再瞒着霜怜倒不好了。再说了,霜怜跟她虽然是酒肉朋友,人也不怎么靠谱,可霜怜不会害她的,于是干脆直接把话说了出来。 “我之前跟别人约好了一起离开京城,可是这当头徐五出事了,我怎么能丢下还生死不明的徐五自己走?所以,我失约了。这些日子我都不敢出门,就怕那人在将军府外堵我。” 霜怜听得目瞪口呆:“你跟谁约好了一起离开京城?你不是被赐婚了么!” 事情已经说出来了,佳仁也就不扭捏了,面无表情道:“那人叫周纬,是一个读书人,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 “你私奔!”霜怜吓了一跳,“你才几岁啊?就跟人私奔了!你让你娘怎么办啊?这可是圣上赐婚!” 佳仁说得淡定:“这不是没私奔成么!” 霜怜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了:“你是不是疯了?幸好没私奔成,要是私奔成了,长公主府的名声都被你毁了!” 佳仁哦了一声,然后道:“那得谢谢徐五,要不是因为她突然中毒出事了,我早就跟周纬一起远走高飞了。” 霜怜扶额,指着佳仁道:“你不要告诉我你让徐五帮你们私奔!” 佳仁点头:“我写信给她,让她用徐家的马车送我们出城。” 这下,霜怜的手指头直接就戳到佳仁的额头上去了:“你胆子够大啊!徐五要是没中毒,名声也就毁了!” 佳仁摇摇头:“她还小,过几年大家就会忘了这件事。”顿了顿,一本正经道,“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 佳仁县主的道理是什么,接下来霜怜无论怎么逼问,她都不肯开口了。到最后,霜怜也只好妥协,指责了佳仁县主一通,气冲冲的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离开了将军府。 一出将军府,霜怜绷着的一张脸立马变得喜笑颜开,贴身丫鬟小檀有些惴惴,试探道:“郡主?” “佳仁说教了我那么多次,可算是找着机会让我反过来说教她了!”霜怜一脸得意,“走,咱们去徐家看徐二和徐五,说不定徐五看到我,一下子就好了呢!” 小檀嘴角抽了抽,刚刚自家郡主临走时对县主说的那句“你让我省点心”,她说怎么听着不对劲呢!现在想想,这句话是县主以前经常拿来说郡主的,郡主在替自己报仇呢!(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说破了 徐家四房的两个小娘子都命悬一线,尤其是徐五小姐,命是救回来了,人却成了哑巴。 要知道,以徐家的地位,借着平泰公主的东风,徐家小娘子勉强算得上是不那么名贵的贵女,如果好好教养,日后未必不能高攀嫁个好人家。可这身有残疾,只怕下嫁都不一定有人会娶了。 徐四老爷的愤怒可想而知。 听说徐其容醒了,徐四老爷连每日去给平泰公主晨昏定省都小心翼翼的,他觉得自己无能,都这么多天了,还没有查出到底是谁害了锦姐儿和容姐儿,他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有什么面目去面对自己的小女儿。他更不知道该怎么去跟自己的小女儿解释她为什么不能说话了。 徐四老爷现在是既烦躁又气恼,这脾气上来了,一连好几天都没见有缓和的迹象。再加上二老太爷不知在官场上受了谁的气,这几天也板着脸,听临安堂的下人说,碗筷都摔了好几副了。 这样一来,整个徐家都有些战战兢兢的了,就连徐其瑶和徐其筠,也跟自己的手帕交约好了,每日下帖子把她们叫出去,生怕在家里一个不小心惹了长辈不高兴。 霜怜郡主到徐家的时候,看到大家表情严肃,吓了一跳,小声对小檀道:“该不会是我来晚了吧?” 小檀嘴角抽了抽:“兴许是徐家家风严谨,所以下人们也不苟言笑。郡主,徐二小姐和徐五小姐要是知道你这么咒她们,只怕不高兴呢!” 霜怜讪笑了两声,一边跟着带路的婆子往里走,一边道:“我就随便说说。”然后抬高声音问那带路的婆子。“我听说徐二和徐五的院子挨着的?” 因为单方面的跟平泰公主置气,郭老太太听说郡主来看望锦姐儿和容姐儿了,居然没有亲自前往迎接,而是随便叫了一个婆子带路便是。这婆子姓钱,是管理翠微湖里面的锦鲤和荷花的,时不时还要清理淤泥,谁知道去临安堂找个老姐妹。就被郭老太太看到了。被派了来给郡主带路。 钱婆子心里其实很激动的,可又怕万一被别人看到了她高兴的样子,告到四老爷和二老太爷面前。反而惹主子不高兴。于是,钱婆子的一张脸板得格外吓人! 听到郡主主动跟自己说话,钱婆子有些着慌,郡主可是她见过的最大的大人物了。一急之下,僵着一张脸。一个“是”字回得磕磕绊绊的。 霜怜一噎,心道,这徐家都养了什么样的下人啊!也没有了继续问钱婆子的欲望,扭头对小檀道:“这下好了。咱们看完一个看另一个,也方便。” 小檀正要点头,钱婆子忽然大声道:“不行!”倒把郡主和小檀都吓了一大跳。 小檀满脸的不高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吓到了我们家郡主。你担待得起吗?” 钱婆子心里欲哭无泪,难怪老姐妹总是叫自己少说话。自己果然不是个会说话的人,你看,还没说两句呢,就把郡主给得罪了! 忙开口解释:“老奴不是那个意思,老奴是想说,五小姐现在没住在自己的院子里,搬到老太太屋里去了。” 霜怜点了点头,随口问道:“哪个老太太?郭氏还是乔氏?” 钱婆子僵着语气道:“是陈氏。” “嘿!”霜怜不满了,“你这婆子满口胡说,这徐家哪里有什么陈氏老太太啊!” “小姐!”小檀反应快,立马打断了霜怜的话,语气中带着些难以置信,“该不会是前朝那位公主吧?” 旧陈国和新陈国的皇族刚好都姓陈,所以,平泰公主也是姓陈的,自然可以称为陈氏。 “是是是。”钱婆子连连点头。 霜怜虽然大大咧咧的,却也是知轻重的,看了钱婆子一眼,又扫了小檀一眼,便不再多问。 小檀从小在裕王府长大,最会察言观色,当下立马就闭紧了嘴巴,老老实实的不说话了。 钱婆子犹豫了又犹豫,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郡主,那您是先去风和院看二小姐,还是先去兰芷院看五小姐?” 霜怜心里琢磨了一下,自己现在心里有好些疑问,徐五不能说话,自然不好跟徐五打听。再者说了,徐五突逢巨变,恐怕正伤心,等着她去安慰呢!自然也不好再提让她伤心的事情。徐二又是自己的陪读,于情于理,都应该先去看望徐二。 于是道:“先去风和院。” 等霜怜到风和院的时候,徐其锦正由韵儿扶着在回廊里走来走去,见霜怜来了,徐二忍不住笑道:“听说你去江州了,总算是回来了!你快来看看我,这样子像不像是腿脚不好的废人?” “呸呸呸!”霜怜没好气道,“瞎说什么!让别人听见了,还不撕了你的嘴!”然后顿了一下,诧异道,“你为什么这么高兴?” 徐其锦咦了一声,反问道:“又活过来了,我为什么不高兴?”然后转身去吩咐丫鬟给郡主端杌子上茶。 霜怜摆摆手,然后眼神一闪:“你是不是换丫鬟了?” 徐其锦笑着点头,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开心:“对,这都是高伯从外面新买回来的,调教调教,都是我的人,长得都还不错,我自然要高兴。” 霜怜皱了皱眉头,脱口而出就是一句:“你这么高兴,容姐儿是不是好了?” 徐其锦一愣:“容姐儿怎么了?” 霜怜也一愣:“不是说病了么?” 徐其锦显然还不知道徐其容的事情,听霜怜这么一说,有些慌了,转头就问韵儿:“五小姐她怎么了?不是说怕过了病气给她,才没让她来的么?” 韵儿小心翼翼的挫败的看了霜怜郡主一眼,然后僵着头皮按照徐四老爷的吩咐瞎编:“五小姐就是吃积了食,不是什么大病。” 霜怜还没有反应过来,再开口,一点也没给韵儿面子:“可是我听说徐五病得不轻啊!现在由平泰公主亲自照顾……” 小檀不忍直视的拉了拉自家郡主的衣袖,终于成功的把霜怜后面的话拉掉了。 徐其锦脸色一冷,一着急,被冷风灌了满口,剧烈的咳嗽起来,韵儿吓了一跳,忙一边轻拍徐其锦的后背,一边让人给徐其锦倒了一盅温茶,慢慢的喂着徐其锦喝下去。 好不容易缓过来了,徐其锦一脸铁青的瞪着韵儿,厉声道:“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由祖母照顾,灼灼是去了佛堂吗?” 韵儿为难得很。 徐其锦倒抽一口凉气,发狠道:“好好好,你不说,我自己去佛堂看!”说着,就要站起身来。 韵儿急得不行,啪的一声跪在地上,开口就带了些哭腔:“是四老爷不让说的,老太太从佛堂出来了,现在住在兰芷院,五小姐也搬到兰芷院去了。” 徐其锦有些茫然:“祖母搬出佛堂了?”然后眼中闪过一丝清明,“祖母都从佛堂出来了,灼灼是不是病得很厉害?” 韵儿小时候被自己的爹娘丢在白马寺外的台阶上,当时大冬天寒风凛冽,小小的婴儿脸都冻成青紫色了,眼看着已经没气了,沈氏到白马寺求送子观音,出来的晚了,正好跟台阶上的婴儿撞上,于是就捡回来养了。 从韵儿记事起,她就跟五小姐在一起,小的时候陪着五小姐一起哭,大一些了陪着五小姐一起玩。 之前徐其容除了那么大的事情,韵儿很想跟在徐其容身边照顾,可二小姐同样需要人照顾,韵儿也只好听四老爷的,好好伺候二小姐。心里却是十分担心五小姐的状况的。 她并不知道徐其容成了哑巴,却也明白,当时都差点儿没命了,自然是极严重的。 此时徐其锦这么一逼问,韵儿鼻子一酸,眼眶一红:“四老爷不让提,只说没有生命危险了。” 徐其锦踉跄了一下,隐约觉得有些不好,当机立断道:“扶我去兰芷院!” 韵儿还有些犹豫。 霜怜却是不管那么多,直接道:“扶着吧,你家姑娘不去看一眼,只怕更担心!”然后又有些后悔,对徐其锦道,“早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就不咋咋呼呼了。” 然后低着头沉思了半响,叹了口气:“是我不好,佳仁那样子,吓到我了。我就是想拉一个人陪我一起去看徐五。” 而此时的徐五,正捧着肚子皱眉头。 平泰公主虽然对桂嬷嬷说等徐其容好了再控制她的饮食,这些日子让她吃好一点,可现在这个点还不到用晚膳的时候,桂嬷嬷自然是不肯给她吃的。 徐其容皱着眉头欲哭无泪,让虞夏找来纸笔,洋洋洒洒的在宣纸上写了一大堆的“饿”字,密密麻麻的,直往桂嬷嬷眼前送。 桂嬷嬷不为所动:“五小姐这字写得不错,就是力道不够,若是再练上几年,恐怕就有殿下的风骨了。” 虞夏见自家主子苦着一张脸,忍不住提醒桂嬷嬷:“姑娘是说她饿了。” 桂嬷嬷从怀里掏出一块西洋表来:“还有两个时辰就可以吃晚饭了。”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她怎么记得还有一个半时辰就到晚膳的时间了! 桂嬷嬷解释道:“已经是春天了,白天比冬天的时候要长了一些,以后晚膳的时间也往后延长半个时辰。”(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佛手(10张粉红票的加更) ps:感谢成つづいて、星肋、joju、kkmay、一支梨花、秋华晴望几位童鞋的小米分红,么么哒~~~ 话说,五一的时候是双倍月票,所以我就按照系统显示的米分红票总数来算了。每10张米分红票加更一章,表示一下对大家的感谢。 群么么哒~~~ 霜怜跟徐其锦先去见了平泰公主。 平泰公主之前在佛堂呆惯了,有了每日念经的习惯。念经时点的檀香气味比较大,平泰公主是个讲究的人,所以干脆把蒲团和木鱼什么的搬到了书房。 霜怜和徐其锦进书房之前,便先听到了一声接一声的木鱼声,然后扑面而来的檀香。 走进书房,只见当中放着一张雕花红木大案,左边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着的毛笔却是稀稀拉拉的几枝。右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几枝红香绿玉梅花插得别有风味。墙上挂着一幅《竹里雨》、一幅《梅上雪》以及一幅《归去来山居图》。窗边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一个莲花形状的水晶盘,盘子里放了几个新鲜的佛手。 霜怜看在眼里,除了那红香绿玉梅花和那佛手是新鲜的,别的东西只怕都有些年头了! 平泰公主挽着高髻,髻上插着翡翠的簪钗和松绿宝石的步摇,木鱼声声,平泰公主却是身形未动,就连头上步摇的流苏,都稳稳当当的停在那里。 徐其锦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磕头:“其锦给祖母请安,愿祖母万福金康。” 霜怜想了想,她爹是圣上的堂弟。平泰公主是圣上的表妹,勉强算来,她是应该叫平泰公主一声表姑的。于是便也不计较那么多了,跟着徐其锦,也跪了下去,干干脆脆的磕了三个头。 “霜怜给表姑姑请安!祝表姑姑万福金康。” 平泰公主停下了敲木鱼的手,头上步摇的流苏忍不住抖了抖。谁家孩子给人请安的时候是磕三个头?又不是给人上坟! 转身看到霜怜额头上的红印。又是一阵无语,这孩子是不是太实诚了! 徐其锦此时心急,也顾不得仔细打量自己这位从未见过的神秘祖母了。直接开口道:“祖母,我想去看看容姐儿。” 平泰公主见徐其锦那弱不禁风的样子,叹了口气,她儿子都怎么养女儿的。一个二个都养得这般娇弱!脸上却是一脸的平淡:“我让人带你们过去……那边的书架上都是灰,你爹没收拾干净。你们的丫鬟都留下来帮我打扫吧!” “啥?”霜怜瞪大了眼睛,“我的丫鬟也留下来吗?” 平泰公主瞅了霜怜一眼:“舍不得?” 霜怜讪笑道:“舍得舍得,特别舍得。”然后恍然大悟,平泰公主是要把徐五哑了的事情死死瞒住! 平泰公主点点头。对新提拔起来的大丫鬟银鲤道:“你带她们去风波楼。”想了想,又吩咐了一句,“锦姐儿身子弱。你扶着些。” 银鲤答应了,上前从韵儿手里接过徐其锦。道:“郡主,二小姐,咱们走吧!” 徐其锦和霜怜又给平泰公主道了别,这才往风波亭而去。一路上霜怜时不时的盯着银鲤瞅,终于忍不住,小声问徐其锦:“平泰公主是怎么挑丫鬟的?” “啊?”徐其锦没听明白。 霜怜解释道:“是不是按长相挑的啊?你身边那个韵儿,胚子是极好的,可等几年长开了,只怕也比不上这位银鲤姐姐的一半。” 徐其锦本来正忧心徐其容的事情,被霜怜这么一闹,心情倒平静不少。 霜怜从将军府出来就开始打腹稿,想着要怎么安慰徐其容,她心里憋了一个大招,想着要是实在安慰不了徐五,她就祭出那个大招,保管有用! 结果,等进了风波楼,入目的是绣着观海潮图案的屏风,一个穿着体面的婆子正拿着鸡毛掸子在扫屏风架子上的灰尘,徐其容拿着一张皱巴巴的纸,直往那婆子面前凑,胖乎乎的虞夏跟在后面护着,深怕她摔了。 霜怜和徐其锦都目瞪口呆的。 霜怜心想,不是说徐五哑了吗?谁造谣呢! 徐其锦也心想,看来妹妹真的没有什么大事,幸好,幸好! 银鲤规规矩矩的跟徐其容行了个礼,再给那体面的婆子行了个礼,道:“五小姐,桂嬷嬷,裕王府的霜怜郡主和二小姐一起来看五小姐了。” 桂嬷嬷像是松了口气似的,一本正经对徐其容道:“你们好好聊,老奴不打扰小姐们了。”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她都哑了还怎么好好聊! 桂嬷嬷鸡毛掸子一收,瞟了徐其容手里那张纸一眼,笑道:“五小姐自然是有办法的,是吧?” 然后转身跟徐其锦和霜怜请了个安,就拿着鸡毛掸子出去了。 霜怜凑上前看徐其容手里那张纸,等看清楚上面密密麻麻写的是什么了,不由得噗嗤乐了:“徐五你太逗了,写这么多饿字在纸上干什么啊!” 然后脸色一僵,想起哥哥说的徐五哑了,试探着问道:“徐五,你真的饿了?” 徐其容委委屈屈的点了点头。 霜怜得意的从袖子里面摸啊摸,最后居然摸出一个佛手,递给徐其容:“快吃吧,吃完咱们再好好聊聊。”然后眉毛一挑,“刚刚那婆子真厉害……诶,徐家人为什么不给你饭吃啊?” 这话徐其容就不好回答了,对她来说,解释起来太麻烦,只好由虞夏代劳了,虞夏同情的看了眼自家主子:“姑娘中午吃了三碗米饭,桂嬷嬷说姑娘再这么吃下去,迟早长成虞夏这样。所以没到饭点,便不让姑娘吃东西了。” 霜怜吓了一跳,“三碗!我们家陈晋凌吃得最多了。他平时一顿也才吃两碗半呢!”然后打量了一下虞夏的身材,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那个桂嬷嬷做得太对了!” 等徐其容把佛手吃完了,虞夏一边用毛巾帮徐其容擦手和擦脸,一边感慨:“郡主来看我们家姑娘还专门带一个佛手?” 徐其锦本来正仔细打量徐其容,听虞夏这么一问,也有些诧异。询问似的看向霜怜郡主。她记得霜怜郡主来她的风和院的时候两手空空啊! 霜怜得意极了:“刚刚在书房,我看那佛手新鲜得很,颜色也好看得紧。就趁表姑姑跟锦姐儿说话的时候拿了一个藏在袖子里。” 徐其锦:…… 徐其容:…… 虞夏瞪大了眼睛,最后憋出一句:“郡主您身手真好!” 霜怜:…… 徐其锦并不知道徐其容哑了,此时见徐其容该吃吃,除了瘦了不少。也没看出别的问题,不由得松了口气。见虞夏给徐其容擦好脸了。忍不住伸手拉着徐其容的手,道:“刚刚才听说你出事了,吓死姐姐了。还好你没事。” 霜怜见状,下意识的闭紧了嘴巴。不敢再瞎嚷嚷了。 徐其容笑着冲徐其锦点点头。比起之前的处境,她们现在,确实是可以称得上“还好”二字了。 徐其锦真心实意的笑道:“灼灼。快跟姐姐说说,你是怎么劝祖母搬出佛堂的?爹爹突然把风和院和枫桦院的下人都发卖了。你知道吗?” 徐其容无奈,只好继续笑着点头。 徐其锦继续道:“你别担心,爹爹有给她们银子,再说,高伯以前过过苦日子,就是发卖,也会给她们找个好买家的。”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继续笑着点头,她觉得自己笑得有些僵了。霜怜一脸同情的看着徐其容。 徐其锦也觉得有些不对了,皱眉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徐其容摊了摊手,虞夏苦着一张脸:“二小姐,姑娘她,说不了话了。” “你说什么?”徐其锦唰的一下站起身来,“什么叫说不了话了?” 徐其锦声音大,把几人都吓了一跳。 徐其锦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有些手舞足蹈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虞夏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说不了话了?容姐儿,你说,你给我说话!你别玩了,说话啊!灼灼,你不能吓姐姐……” 徐其锦身子本来就不好,徐四老爷就是怕她知道了激动,这才瞒着她的。此番乍一知晓徐其容哑了,心神剧震,脸色越发苍白起来,激动得狠了,身子抖了抖,差点儿就摔了,还好虞夏眼疾手快。 徐其容忙伸手抱住徐其锦的手,直摇头摆手的,想开口说一句“我没事”,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短促而尖锐的几声“啊”! 霜怜这个时候才真正意识到徐五是真的哑了。 见徐其锦反应这么大,心里也难受得紧,这一难受,就把她憋着的大招放了出来。 “徐二徐五你们怕什么!哑了就哑了,怕什么,徐五,大不了,我叫陈晋凌娶你!” 这话来得太突然,徐其锦和徐其容两姐妹都被吓得一怔。 偏生霜怜还补充了一句:“现在陈晋凌就只有邱家小姐一个侧妃,我让他娶你当正妃,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好看的都先给你,侧妃也不过是个妾罢了,陈晋凌他虽然不成材,大是大非上面还是拎得清的!” 徐其容:“啊…啊…” 徐其锦:“……” 霜怜得意道:“你同意点头就是了,不用出声的,太难听了。”然后趁着徐其锦和徐其容两姐妹没反应过来,又嘟嚷了一句,“我本来是想把陈晋凌留给徐二的,毕竟徐五你年纪还太小。不过,现在情况不同了,就先给徐五你吧!”(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嘱咐 霜怜扭头问整个人都呆了的徐其锦:“徐二,你不会因为这个生我的气吧?你放心,我虽然只有一个哥哥,可表哥表弟什么的多如牛毛,咱们等两年看看,谁最有出息,我就让谁娶你!” 霜怜一副我跟你最好了,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你的模样:“我跟你讲,我外祖父专门请了武术师傅,我那些表哥表弟们从小习武,除了三表哥跟陈晋陵一样是个小白脸,别的都是响当当的汉子!” 霜怜提醒徐其锦:“你选谁都不要选三表哥那个小白脸,没意思透了!” 徐其锦脸一红,一时之间也忘了担心徐其容,转身就朝霜怜扑过去:“年纪轻轻的小娘子,你这嘴里都说的什么话?我管你是不是郡主,今天我非要撕烂你的嘴不可!” 霜怜忙朝一边躲去。徐其锦大病未愈,哪里是霜怜的对手,倒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 徐其容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好你个霜怜,叫我姐姐不要选你三表哥那个小白脸,却把我指给了你哥哥那个小白脸! 又玩闹了一会儿,徐其锦和霜怜开始盘问徐其容到底是怎么回事。徐其容不能说话,有什么问题自然是虞夏代为回答。可是虞夏不是秋浓,她知道的也不多,到最后,徐其锦和霜怜也只问出一个大概。 虞夏见徐其锦一脸难过,劝解道:“二小姐不要难过,四老爷一定会把害人的凶手查出来的。再说现在老夫人搬出来了,二小姐和姑娘也算是多了一个靠山,到时候谁敢欺负两位小姐啊!只怕那幕后凶手,一担心着急。就畏罪自杀了!” 徐其锦皱着眉头怀疑徐四老爷的靠谱程度:“爹爹把院子里的下人都卖出去了,还怎么追查凶手啊!” 霜怜表情奇怪:“就算是我,也知道先把有嫌疑的人拘起来慢慢拷问,徐四老爷却干净利落的把这些人都发卖了!”霜怜评价了一句,“四老爷真是心思单纯。” 徐其锦和徐其容面面相觑,霜怜郡主这本来是想说她们爹爹蠢吧?徐其容心里也狐疑得很,就她爹这性子。上辈子也能造反? 不对。徐其容苦笑了一下,她爹要是聪明一点,也不会傻兮兮的去造反了! 不过。俗话说,文人造反,三年不成,徐家虽然是武将家庭。徐四老爷却是地地道道的文人!他造反那些兵是从哪里来的? 徐其容拍了拍额头,一直以来。她竟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一个问题! 正要细想,忽然听到霜怜问她:“大夫怎么说?你嗓子还能好吗?” 徐其容一愣,如果只是黛米分叶中毒的话,过个一两个月。就能把嗓子养回来了,顶多声音难听点罢了!可她为了把事情闹大,一点也没给自己留后路。让皮掌柜往里面加了枫花米分。这么一来,嗓子能不能好。她也没把握了。 见徐其容没反应,徐其锦忍不住小声喊了声“灼灼”。徐其容整个人一震,然后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点了点头。 徐其锦虽然不完全信,心里却是暗下决心,从现在开始多读些医术,一定要找出能够治好妹妹的办法。 霜怜比较心宽,突然就来了一句:“如果你嗓子好了,我就让我表哥或者表弟娶你,如果没好,就让陈晋陵娶你。” 徐其容诧异的望向霜怜,徐其锦也好奇霜怜为什么会这么说,一时之间倒忘了去撕烂霜怜的嘴。 霜怜解释道:“陈晋陵那个小白脸油嘴滑舌的是个话唠,你要是哑一辈子,就让陈晋陵说给你听,你也不无聊。我外祖父严厉,表哥表弟们都性子沉闷寡言,你要是嗓子好了,干嘛还委屈自己嫁一个没什么本事的小白脸?” 徐其容和徐其锦都震惊了! 霜怜郡主,你这么诋毁自己的哥哥,你哥哥他知道吗? 霜怜随口道:“我是真心为你们好……当然了,也是担心我的哥哥弟弟们没本事给自己找一个才貌双全的小娘子。这满新陈国的小娘子都眼睛不好,像佳仁,杨小将军多好啊,有朝一日得胜还朝,又是一个青年才俊。”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霜怜这是知道佳仁想要跟周纬私奔的事情了? 徐其容看了眼一脸茫然的徐其锦,见霜怜还要再说,忙伸手捂住了霜怜的嘴,然后指了指徐其锦,指了指桌子上的茶水,指了指霜怜,指了指小书房。 虞夏翻译了一下:“姑娘是叫二小姐喝点茶水,她有事情要私下里跟郡主说。” 徐其容冲虞夏竖了竖大拇指,不愧是她的贴身大丫鬟! 徐其锦有些难过:“妹妹有什么话要背着我说吗?” 霜怜也道:“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 这下徐其容没办法打手势了,起身跑到小书房,找了张纸写了几个大字,递给徐其锦看。徐其锦抬头看去,只见纸上写着“县主所托,保密为先,抱歉。” 徐其锦叹了口气,软了语调:“去吧,我也不问你们了。你开心就好。” 徐其容冲着徐其锦笑了笑,让虞夏留下来伺候徐其锦,自己拉着霜怜往隔壁的小书房走。霜怜心下狐疑,她刚从佳仁那里来,她怎么不知道佳仁托徐五跟她说什么了? 一进书房,徐其容就随手拿了一张纸,写道:佳仁跟你说了什么? 霜怜得意极了:“就算是酒肉朋友,我也是跟她一起吃酒肉吃得最多的朋友,她什么都告诉我了。”然后又道,“虽然这么说不好,但还好你出事了,不然整个长公主府都得倒霉!佳仁那悲催的是不是让你用马车带他们出城?你要是带了,你现在也就没什么名节可言了!” 霜怜想到之前说教佳仁的那些话,此刻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佳仁她脑子不好,以后有什么事情,你先来找我,别佳仁说什么是什么。” 徐其容嘴角抽了抽,心想,你有本事当着佳仁的面这么说试试看!提笔写道:这件事瞒着我姐姐,别让她牵扯进来了。 霜怜诧异,有些不认同:“她是姐姐你是妹妹,她保护你不是应该的么!” 徐其容摇头,心下恍然,难怪霜怜随口就诋毁小王爷,原来小王爷是哥哥,她是妹妹,妹妹欺负哥哥也是应该的啊!提笔写下:我也是不想知道这件事的。 霜怜低头想了想,也觉得这事是佳仁做得不地道。可佳仁是她多年的好友,虽然对方成天说她们只是酒肉朋友,可出了徐家姐妹和佳仁,她也没有别的朋友了。 当下就把胸脯拍得啪啪直响:“你放心,我绝对不让徐二知道这件事。”然后又道,“佳仁也是活该,你出事了,她也不好走了,放了那姓周的的鸽子,现在都不敢出门呢,生怕被堵了。” 徐其容想了想,提笔写道:你提醒佳仁,周纬有问题。 霜怜一愣:“你见过周纬不成?我听说只是一个书生,能有什么问题!” 徐其容想了想,若要霜怜对周纬起疑,总得拿出点证据来,于是一本正经的写道:佳仁给我的信,是周纬送来的。周纬把信放在了门房。 又想了想,徐其容补了一句:过了好久,信才送到枫桦院,那个时候姐姐突然病倒了,没一会儿,我也出事了。 霜怜和佳仁都是知道一点徐家的情况的,这次徐其容出事,是在徐其锦的屋里出事的,所以她们心里也猜测是徐家人下的手。只是诧异,那人早不下手晚不下手,为什么要挑在那么一个时候下手呢? 徐其容写得有些意义不明,霜怜却是明白了,怒道:“那周纬也太不是东西了!要是他谨慎一点,你们姐妹怎么会遭这无妄之灾!别让我看到他,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然后又愤愤道,“佳仁简直是瞎了眼了!” 徐其容把手里的毛笔在旁边汝窑瓷缸里面的清水里搅了搅,甩干水,挂在了笔架上晾着。心里满意得不得了。 她没有周纬有问题的证据,可是她有办法让霜怜和佳仁迁怒周纬! 就算是佳仁护着周纬,可有自诩嫉恶如仇的霜怜在,周纬要想骗佳仁跟他私奔,那也是难上加难了。 霜怜简直没让徐其容有一丁点的失望:“徐五你放心,我霜怜绝对是个公平公正的人,你等着,看我怎么教训佳仁!她要是再敢跟那姓周的有一点来往,我就当没养过她!” 前面徐其容听得很满意,可最后一句,徐其容满头黑线,不要说得好像佳仁是你的女儿好么! 因为怕徐其锦怀疑,霜怜挤眉弄眼的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后,这才跟徐其容一起出来找徐其锦。正要说话,却见一个穿着枚红色比甲,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进来了,小丫鬟见郡主表情狰狞,吓了一跳,战战兢兢的行了礼,这才一脸喜色道:“四老爷查出下毒的那个人了,公主叫婢子来跟小姐们说一声。” 徐其锦和霜怜咦了一声,徐其容也满脸疑惑,什么时候她爹这么有手段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凶手 ps:感谢月影梦幻蓝色童鞋打赏的香囊,么么哒(づ ̄3 ̄)づ。话说,大家有推荐票、米分红票的,记得投给容华录啊~~~ 徐其锦双手不自觉的扯着手里的手绢,问道:“怎么查出来的?” 小丫鬟忙道:“婢子不知,公主叫婢子来接两位小姐过去呢,那人就在兰芷院的大厅里面跪着。” 两姐妹对视一眼,也顾不得许多了,忙往外走,虞夏看二小姐身子虚得很,犹豫了一下,让小丫鬟扶着自家姑娘,自己扶二小姐去了。 虞夏那身材也不是白长的,弱柳扶风的徐其锦大半个身子挂在她身上,她还能健步如飞。 霜怜见两姐妹都走了,左看看,又看看,整个风波楼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人了,顿时哭笑不得。忙提脚跟了上去。 她也很好奇徐四老爷查出来的那个凶手到底是谁。 等到了地儿,徐其容才知道为什么祖母叫她们来大厅! 整个大厅,站满了徐家的子孙,就连很少着家的大老爷徐亭进也在! 地上跪着一个看身量才十三四岁的女孩子,浑身湿淋淋的,破破烂烂的衣裳紧贴在身上。按理说这种浑身湿透的戏码应该是带着一些诱人的风情的,眼下这女子,该丰满的地方丰满,该纤细的地方纤细,身材实在是好得很。可每一个人看向她之后都忍不住扭头,倒吸一口凉气。 现在已经是三月初了,是春暖花开冰雪消融。可浑身湿透,又跪在大厅这种通风的地方,还是很遭罪的。 徐其锦哎呀了一声。忙探身用手捂住徐其容的眼睛。可已经迟了,徐其容已经看到那女子浑身密密麻麻的新鲜疤痕,像是用利刃一刀一刀割出来的。 饶是霜怜郡主胆子那样大,也唬了一跳,脸色白了白。 小檀站在平泰公主身边,看到自家郡主,忙扑上去用自己的身躯挡住霜怜的视线。 平泰公主淡淡的看了眼霜怜。先对徐其锦徐其容两姐妹道:“你们两个去你父亲身后站着。”然后才对霜怜道。“郡主出来有些时间了,只怕家里记挂,不如先回去可好?” 小檀小声对霜怜道:“郡主。这到底是徐家的家务事。再说了,那女子眼看着活不长了,要是等下断了气,岂不是冲撞了郡主。” 徐其锦知道霜怜爱凑热闹的性格。在霜怜开口之前,先开口道:“锦儿就不送郡主了。锦儿病着。日子也无聊得紧,过几日郡主可要记得来陪锦儿说说话才是。” 意思是,你现在回去,过几日来。想知道什么问我就是了,我一定告诉你。 霜怜眼睛一亮,再加上地上跪着那姑娘样子太惨了。她实在看不下去,于是匆匆跟徐其锦徐其容两姐妹告别。又对平泰公主行了个礼,快步离去。 等霜怜走了,徐其锦才开口问道:“她是谁?” 女子脸上密密麻麻的伤口,实在是看不出她本来什么模样。 一边说,一边把徐其容往自己身后塞,徐其容也配合的做出一副惊恐的样子。不知道情况的都以为徐其容被吓到了,所以并没有怀疑徐其容为什么不开口说话。 徐其蝶快人快语,躲在自家嫡母身后,捂着眼睛道:“二姐姐再也猜不到,四伯父说那是水儿呢,就是二姐姐用秋浓跟五姐姐换过来的那个。” 徐其容用自己院子里最漂亮的一个丫鬟换了徐其锦院子里一个长得臃肿脸上有坑的丫鬟,徐府上下不少人在心里说徐其容傻。因此,一提起水儿来,主子们倒是有些印象。 徐其锦听了,心底冷笑,水儿今年也不过才十三岁,听别人的指挥悄悄打开窗户什么的还可能,下毒谋主子的命,她哪里敢! 见大家一副深信不疑的神色,徐其锦皱了皱眉头,还是问道:“水儿不是被父亲发卖了吗?” 徐四老爷张了张嘴,有些犹豫。 这一犹豫,坐在平泰公主下首的郭老太太开口了。郭老太太冷哼一声,大声道:“这样背主的贱人,连天都看不下去。高伯前脚把人交给牙婆,后脚就有人来买她了。牙婆见这贱人有几分姿色,所以故意抬高价钱,那人也不还价,只一个劲的催着要卖身契。牙婆心里奇怪,就跟高伯说了。高伯心里也诧异,立马把人带了回来,问了几日,果然承认了罪行。” 徐其容心底尽是狐疑,水儿明明是听陈妈妈的话的,怎么又扯上别的人了? 徐其锦问道:“那要买水儿的那人是谁?可是我们府上的人?” 郭老太太拿出当家理事人的气派来,呸了一口,道:“怎么可能是府上的人!据说是个泼皮无赖,沈氏当年得罪了他,他便记恨在心。前些日子认识了这贱人,便许诺给这贱人赎身,让她做下这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一听这话,别人都没反应,徐其锦和徐其容却是怒从心头起,居然攀诬到她们母亲头上了,还能更不要脸一点吗? 徐其锦一边生气,一边又怕徐其容露出破绽,于是伸手拉着徐其容的手臂往外面一扯,又往后面一推。在别人看来,就像是徐其容要冲出来说话,却被自家姐姐拦住了。 徐其锦大声道:“容姐儿,你别管!”然后望向徐四老爷,冷声道,“爹爹,你就这么由着别人攀诬我和容姐儿的母亲么?” 徐四老爷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小声解释道:“当年元宵节,我和你们母亲一起出去看花灯,碰上朱荣装单眼瞎骗钱,我信以为真,就要往外掏银子。你们母亲一眼看出他的把戏,拆穿了他。当时那朱荣确实是放狠话说要给我们好看。” 徐其锦一噎,这也太能扯了吧!“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徐四老爷仰头想了想:“那个时候还没有容姐儿呢,七八年了吧!” 这下,徐其锦和徐其容都是哭笑不得,朱荣不过是个泼皮无赖,这么小一件事,记了七八年! 郭老太太看了眼两姐妹,意味深长道:“这样的实景流氓,最是小心眼。君子想报仇还能想十年呢,更别说这样的人渣了。” 徐其锦闭了嘴巴,觉得自己无言以对了。 徐其容把手指掩在袖子里,在徐其锦后背上写了几个字。徐其锦开口问道:“那朱荣呢?他和水儿亲口承认是他们下毒害容姐儿的吗?” 郭老太太有些不耐烦了,提高声音道:“自然是亲口承认的,我们徐家难道还能冤枉好人不曾?那朱荣,已经让高伯送到衙门去了!” 郭老太太说得信誓旦旦的,徐其锦心底也疑惑起来,难道真的是水儿勾结外人害人?低下头来琢磨了又琢磨,这一琢磨,就有五六分信了。 徐其容暗暗的撇撇嘴,一派胡言!若不是说朱荣和水儿承认下毒害她,她还真有两分信他们的鬼话了! 郭老太太轻咳一声,朗声道:“老四,不是我这个做叔祖母的爱说你。锦姐儿今年也不小了,你一个当父亲的,怎么不好好管一管?这么多长辈在这里坐着呢,你看她开口没有一点规矩!就是容姐儿……”说到这里,郭老太太一顿,忽然想起容姐儿现在的状况来,忙语气一转,道,“容姐儿比锦姐儿小三岁,看着就比锦姐儿懂事。锦姐儿真应该向容姐儿学学才是。” 然后一脸的无可奈何:“我这个做长辈的年纪也大了,可每日也是为你们操碎了心,你们也不知道体贴体贴我。老四,你说叔祖母这些年,对你怎么样?” 徐其锦和徐其容面面相觑,地上跪着一个浑身湿哒哒一身伤口的“凶手”,郭老太太怎么还有心情扮演长辈的角色对晚辈进行说教? 徐四老爷嘴角一抽,恭恭敬敬的开口:“自然是极好的。” 郭老太太点点头:“这么些年,我也算是对得起你和大郎两兄弟了,你们小些的时候,二郎和五郎还时常说我偏心呢!我待你们,比待亲儿子还要好。”说到这里,还自以为不着痕迹的瞅了从始至终一脸冷淡的平泰公主一眼。 徐其锦和徐其容恍然大悟,这是在挤兑她们祖母呢! 平泰公主也听出弦外之音了,皱了皱眉头,没说话。 郭老太太还要继续说,忽然听到有丫鬟哎呀了一声,众人扭头看向小丫鬟,再顺着小丫鬟的视线往大厅中间的地上看去,只见水儿瞪大了眼睛,老老实实的跪着。于是又扭头看向那小丫鬟。 那小丫鬟哭丧着脸道:“婢子盯着她看了半天了,她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徐大老爷唰的一下站起身来,几个箭步走到水儿身前,伸出手指摸了摸水儿的脖颈大动脉处。然后脸色一变:“死了。” 众人都吓了一跳,郭老太太脱口而出:“这不是还跪着么?” 徐大老爷摇摇头:“她浑身湿透,刚刚又一直神经紧绷,整个人都冷僵了,所以死了也还保持这个姿势。”说着,伸手抚了一下水儿的眼睛,果然阖上了。 在场的女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尤其是小娘子们,听都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都吓得直往椅背后面躲。徐其蛾胆子小,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徐其蝶见姐姐哭了,自己反而没那么怕了,张嘴就来了一句:“老祖宗说太久了,不然还能再问她几句话。” 徐其蝶的嫡母白氏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捂徐其蝶的嘴巴,一边战战兢兢的去看郭老太太那铁青的脸色。(未完待续) ☆、小王爷的婚事 ps:哈哈哈,写个小剧场给大家看着玩。 邱家二小姐已经及笄,按理说裕王府应该准备让小王爷侧妃进门了。小王爷陈晋陵对那邱二小姐没什么好感,尖下巴细眼睛,一看就是会红杏出墙的潘金莲! 虽然不喜欢,却也没办法说不。小王爷花的那些个零花钱,还得王妃给呢! 就在小王爷愁眉苦眼的时候,霜怜郡主忽然对王妃道:“急什么,哪有正妻没进门,先纳了小妾的道理?” 王妃跟裕王爷一商量,觉得霜怜说得在理,便不再提侧妃进门的事情,一门心思给陈晋陵寻起正妃来。 不用立刻迎娶邱媛媛,小王爷高兴得眉不是眉,眼不是眼的,找到自家妹妹,啪啪啪的拍着胸脯承诺:“够义气!你以后有什么要求,跟哥哥说,哥哥保证帮你办到!” 霜怜也不客气:“行啊,那只要是我不喜欢的小娘子,你都不许娶回来!” 小王爷对自己这个妹妹还是很疼惜的,当下就笑道:“这算什么要求,你是我妹妹,你不喜欢的小娘子,我要是娶回来了,家里还不得鸡飞狗跳!” 小王爷向来一诺千金说到做到,从此之后,裕王妃给他选的正妃人选,小王爷都先去问问自家妹妹喜不喜欢。 小王爷没有想到,整个西京城,她妹妹不喜欢的小娘子会有那么多! 小王爷十八岁的时候,邱家二小姐开始着急。 小王爷十九岁的时候,裕王爷和裕王妃开始着急。 小王爷二十岁的时候,媒婆开始着急,整个西京城的小娘子,被小王爷拒绝了个遍。 小王爷二十三岁的时候,西京城开始传出小王爷爱慕韩世子的传言来。如果不是喜欢男人,怎么会到了二十有三这年纪,连个妾都没有收! 小王爷终于忍不住了,跑去质问自己妹妹:“你是不是铁了心要让你哥哥断子绝孙?” 霜怜诧异:“怎么可能!那些矫揉做作的小娘子有什么好?我给你留了个好的呢!” 小王爷一听,立马喜笑颜开,自家妹妹那么挑剔的人都说好,那一定是极好的:“哪家姑娘?我明儿个就让媒婆上门去提亲。” 谁知道霜怜叹了口气,盯着多宝架上面的一个汝窑青花瓷瓶上的冰裂纹出神,等小王爷再问第二遍时,霜怜摇摇头,一副你怎么这么不争气的表情。 “陈晋陵,你太让我失望了!现在还好意思问我?早做什么去了!要不是你不长进,人家怎么会反悔嫁给一个长得比你还小白脸的小白脸?” 小王爷傻了。 霜怜又补了一刀:“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赶紧让媒婆去问问,要是还有哪家小娘子愿意要你,赶紧把自己打包送过去!有一个好男风的哥哥,我现在在婆家都抬不起头来!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 演戏 五太太白氏膝下无所出,所以,徐其蛾和徐其蝶两姐妹虽然是庶女,白氏也只当她们是自己的亲女儿在教养。 此时此刻见郭老太太脸色不好,白氏脸色一白,心里直后悔怎么没有看住徐其蝶,让她说出了那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一直没说话的二老太爷这个时候站起身来,沉声吩咐道:“程哥儿让人把这尸体拖出去丢到城外乱葬岗,要是没事情的话,你亲自去一趟衙门,备个案。”然后对乔氏道,“哥儿姐儿们只怕吓坏了,乔氏你一个一个送回去,好生安抚一番,别的人暂时留下来,我有话要说。” 众人见水儿死了,本来就呆不住了,见徐谨行这么一说,都忙点头应是。倒是二太太刘氏、三太太苏氏、五太太白氏和大奶奶顾氏心里老大不乐意,凭什么乔氏可以走,她们却要留在这刚死了人的地方!可徐谨行都开口了,她们也不能说什么。 徐其锦拉着徐其容跟着大家一起往外走,想着要亲自把徐其容送回风波楼。 外面春光正好,绛萼滋浩露,枝上嫩苞添几许,几树桃树上点点新绿,开始点缀上了几朵桃蕊。燕子呢喃筑新巢,暖日妆成,晴霁易雪,真真是好时节。可惜众人想起刚刚水儿那样子,都脊背发凉。 徐其筠整个人依偎在乔氏的怀里,忍不住开口抱怨:“咱们徐家为什么会有高伯那样的恶奴?水儿虽然该死,可也不必这么折磨啊!咱们徐家小娘子都在那里看着,成什么样子!” 徐其锦担心着徐其容,所以并没有注意徐其筠说了什么。徐其容倒是注意到了,却苦于无法开口。也只好假装没听到。 乔氏听了这话,皱了皱眉头。 徐其容见了,心里咯噔一跳,高伯在徐家,只怕是待不长了。 心里也不是不疑惑的,高伯虽然性子阴沉,却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人。更不是一个自专的人。可以她爹的性子。更不可能吩咐高伯把水儿折磨成这个样子。那,高伯为什么会把水儿折磨到只剩一口气才拖到主子们面前来? 而且,从刚刚到现在。徐其容并没有看到高伯的身影,他去哪里了? 徐其瑶这些日子跟徐其筠关系好转,听徐其筠这么说,冷笑道:“咱们徐家最讲慈善。出了这样的恶奴,老祖宗岂会容他!” 徐其蝶张了张嘴。本要插话,可想起自己刚刚才惹了祸,这时也不敢开口了。倒是徐其蛾,一脸天真的问道:“大姐姐。高伯是四伯父的人,万一四伯父要留下他怎么办?” 徐其瑶挑了挑眉:“四伯父性子最是和软,怎么可能留他!” 徐其容听到这里。手一抖,徐其锦感觉到了。小声对徐其容道:“水儿那样子大家都看在眼里,高伯手段恶毒的传言不可能不传到府外去。到时候为了徐家和善的名声,就是别人不说,父亲不提,他自己也会主动离开的。” 见徐其容皱眉,又补充了一句:“我听说高伯给爹爹签的投契书,并没有卖身契,所以,高伯要是想走的话,随时可以走。” 徐其容想着,如果真像姐姐说的那样,她就得早做准备了。 刚重生的时候,徐其容心里怨恨徐四老爷死了都不放过她,高伯自然也跟着被怨恨了。可是,徐其容现在想要争取和徐四老爷好好做这一辈子的父女,高伯又是徐四老爷身边最忠心的人,她怎么能任由高伯就这么离去! 而且,前世的时候,徐四老爷是突然一下子就造反了,当时他身边跟着的人,就是高伯。徐四老爷的秘密,除了高伯,也没有别人能知道了。 这么一想,徐其容不由得加快脚步,想要赶紧回到风波楼,找秋浓出去一趟做下安排。结果刚走两步,衣袖就被一双小手拉住了。 徐其容扭头看去,就见一直没说话的徐惠儿怯生生的小声开口:“五姑姑,你还好吧?刚刚被吓到了吗?” 徐其容心里皱了皱眉头,心里想着,是装没听到好,还是装目中无人好? 乔氏注意到这边,咧嘴一笑,道:“惠儿跟你五姑姑投缘,你五姑姑刚刚应该被吓得不浅,反正惠儿也没什么事,不如去风波楼陪陪你五姑姑。” 乔氏并不知道徐其容哑了,此时此刻是一门心思的想借着惠儿讨好徐其容,不过因为自己想要把次子过继到四房的心思罢了。 徐其容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徐其锦捏了捏徐其容的手心,冷笑道:“我和容姐儿有些私下话要说,大伯母就非要塞个徐惠儿来?再说了,风波楼是兰芷院的风波楼,大伯母恐怕得先去请示一下祖母。可不是谁想去就去的。” 这话一出来,徐惠儿先被唬了一跳,拉着徐其容衣袖的手一松,低着头咬着唇,一副快要哭了的模样。 乔氏满心不悦:“锦姐儿这话说得奇怪,我一个做伯娘的,关心关心容姐儿,有什么不对吗?知道的说锦姐儿性子直,不知道的,恐怕都以为锦姐儿不知尊卑。” 这话一出来,徐其瑶和徐其筠扑哧一乐,捂着嘴儿笑。就连一直把自己当透明人的徐其玉,此时也背过脸去。 徐其锦冷笑:“想来大伯母自然是知道我的。” 乔氏一噎,又惦记着把小儿子过继给四房的事情,少不得忍了。勉强笑道:“既如此,大伯母先送你们姐妹回风波楼罢!” 因为是二老太爷当着众人的面吩咐乔氏把姑娘们送回院子去的,所以徐其锦和徐其容也不好明目张胆的对着来,只好点头答应了。 没走几步,徐其锦注意到徐其玉和徐惠儿都盯着徐其容看,心思一转,故意弯腰附在徐其容耳边说了几句话。 徐其容哭笑不得,她姐姐居然叫她假装跟她说几句悄悄话! 徐其锦演上了瘾,见徐其容没动静,直伸手戳徐其容的手臂。徐其容没有办法,只好停下脚来,垫着脚尖,附在徐其锦耳边动了动嘴唇。 旁人看了这情形,哪里想得到徐其容其实已经哑了! 徐其锦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 因为徐四老爷“抓住凶手”这一出,徐其锦反而忘记了埋怨大家瞒着她徐其容的事情。徐其锦作为姐姐本来就很疼爱徐其容,现在知道徐其容哑了,更是小心翼翼的守在徐其容身边,生怕徐其容磕了碰了。 徐其容无语得很,她是哑了又不是瘸了! 徐其锦悄悄在心里叹气,早知道就大闹一场把一院子的牛鬼蛇神赶出去了,一时的忍让,反而害得自己妹妹遭了秧。后悔得不行! 徐四老爷想着刚刚小女儿往大女儿身后钻的可怜模样,心疼得不行。从徐其容醒过来,他还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呢!现在抓到了凶手,徐四老爷终于觉得自己稍微有点脸出现在小女儿面前了,却被叔父留了下来。也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小女儿跟着大家一起离去。 正思索着待会儿拿什么去风波楼讨好灼灼,忽然听到徐二老爷提到他:“我今天把大家留下来,是想跟大家商量一下四郎续弦的事情。你们也看到了,四房后宅没有一个女人操持,就是容易出事情。之前念着四郎对沈氏情深,便没催他,现在看来,不管怎样,都得替四郎迎一个女人进门了。” 郭老太太会意,接着徐二老爷的话开口:“刘氏、苏氏、白氏和顾氏,你们娘家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也提一提。” 苏氏是庶出的三老爷的妻子,郭老太太向来不待见三房,所以,虽然郭老太太点了她的名字,却也并不敢真的开口。 白氏自己不长进,别说儿子了,一个丫头都没生出来,把小妾的双生花抱在自己身边养。徐其蝶刚刚才出言顶撞了郭老太太,白氏这个做嫡母的,一时之间也不敢开口了。 顾氏的亲叔叔是翰林院修撰,平日里郭老太太待她也和善。可一屋子的长辈,也轮不到她先开口。 于是就只剩下刘氏,一脸得意,道:“我有个妹妹,今年十七岁,虽然是庶女,却也是养在嫡母膝下的,举止言谈气度跟嫡女那是一样一样的。” 于是郭老太太就问:“都十七岁了,你那庶妹还没说人家?” 刘氏笑了笑:“怎么没说,我那庶妹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挑剔着呢!依我看,只有四弟这般风流公子才降得住她!” 两人竟然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当着大家的面说起人家姑娘的品性来。 徐四老爷心里一阵厌烦,两个女儿才出了事情,就抬继母进来,这普天之下的继母,哪有真良善的!再说了,灼灼现在说不了话,要是被欺负了,那岂不是哑巴吃黄连? 可郭老太太是长辈,当着一家子的面,他还真不好开口反驳。 正为难着,忽然听到平泰公主冷笑着开口:“二弟妹这是什么话?远儿再不济,也是堂堂公主的儿子,岂是那些破落户可以拿来配的?” 前朝的公主好么!郭老太太下意识的就要开口反驳,可话到嘴边了,又想起,这前朝的公主虽然没有了封地府邸,公主的名号确实还是挂在脖子上的。不由得气得一噎。(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拒绝 刘氏的脸色变得比郭老太太还要难看,破落户,这是在说她娘家刘家吗?你自己不过是个前朝的公主,都亡国了,谁比谁破落啊? 关于这个,刘氏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脸上并不敢露出分毫。 平泰公主若无其事的拿着一根水晶签子剔指甲缝,淡淡道:“再说了,我都不着急,你们急什么?自古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还没听说由叔叔婶子做主的!” 提起这个话题的是二老太爷,平泰公主这么说,二老太爷有些坐不住了,比起郭老太太,他就没有那么忌讳平泰公主的身份了:“嫂嫂这话说得太过绝对了吧?要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我的大嫂应该姓乔才是。” 众人都知道大老太爷最开始定亲定的乔玉蓉,后来乔家没有了消息,才尚了公主。 二老太爷这话一出来,众人脸色都变了。想着平泰公主的身份,生怕她一迁怒,大家都遭了秧。 平泰公主忽然笑道:“平泰有个问题想请教小叔。” 徐谨行有些得意,瞅着平泰公主,一脸的笑意:“嫂嫂但问无妨,谨行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平泰公主把手上的东西往身边一递,一个侍女忙伸手接了。然后便听到平泰公主啪啪拍了两下手,一本正经的问道:“本公主问你,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是君臣之义重要,还是父子情谊深厚?” “自然是……”徐谨行一顿,然后语气缓和了一些,“自然是君臣之义重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普天之下莫非王臣。” 平泰公主听了。甚是满意,似笑非笑的看了徐谨行一眼,道:“那小叔说您的大嫂应该姓乔是怎么回事?” 就这一句话,徐谨行脸色变得难看之极,在场所有的徐家人都变得脸色难看之极。 乔玉蓉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平泰公主却是下了圣旨的!虽然是前朝的圣旨,可以着如今皇室和前朝皇室的关系。谁还敢说出前朝圣旨不作数这样的话来! 徐大老爷犹豫了一下。忽然开口笑道:“四弟年纪也不小了,到底要不要续弦,还是要看四弟的意思。做长辈的勉强。难免四弟心中心生不悦,到时候把人娶回来了,也不见得能过上好日子。” 这话音刚落,徐谨行便狠狠的瞪了徐大老爷一眼。道:“大郎,你这么想?” 徐大老爷摇摇头:“重点不是我怎么想。而是四弟怎么想。” 徐谨行向来看重自己这个大侄子,听徐亭进这么一说,就真的转身去问徐亭远来:“四郎,你怎么看?刘家小娘子你要是不喜欢。咱们再看看别家的。” 徐谨行想着,以徐亭远和软的性子,只要自己这么说了。他就不好驳回自己的提议了,到时候不管是谁。少不得开口答应娶一个回来。 然而,这次二老太爷却是想错了。 只听见徐亭远开口道:“远现在没有这个心思,再说了,沈氏待远情深意重,这个时候新人进门,只怕就是锦儿和容儿,心里应该也不会好过的。再说了,四房现在出了这么多事情,何苦让一个姑娘家进来受罪。” “这……”郭老太太摇摇头,还要再劝,“这屋里,没有女人怎么行?” 徐亭远笑道:“如果不能琴瑟和鸣,再找一个人来天天跟我闹脾气,何苦来哉!” 都还没有开始找就否定了所有女子的品性,众人这才算是看出徐四老爷态度的坚决来。二老太爷和郭老太太不由得面面相觑。 平泰公主却是高兴了,当下起身送客:“这屋子里死了人,怪晦气的,我也不留大家了,还要安排人弄些柚子叶水来洒洒。” 众人只好告辞离去,徐四老爷磨蹭到大家都走来,才开口问平泰公主:“母亲,灼灼她,怎么样了?” 平泰公主随口道:“你刚刚不是看到了么!”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每顿能吃三碗米饭呢!” 平泰公主之所以补这么一句,其实也是想暗示徐四老爷徐其容吃得太多了点,他这个做父亲的早就应该管管了。 谁知道徐四老爷张嘴就问:“每日吃几顿?” 平泰公主瞪大了眼睛:“一日三餐啊。” 徐四老爷听了,一脸的难过和懊恼:“灼灼心里一定很难过,以前她每天下午还要吃一碟子点心的。难怪我刚刚看她瘦了不少。” 平泰公主一噎,她怎么没有看出来徐其容瘦了? 徐四老爷又道:“灼灼她是不是在怪我?” 平泰公主摇头:“怪你倒看不出来,不过这孩子,不知道是反应慢还是怎么的,从醒过来到现在,该吃吃该喝喝,一点也没看出来有多难过。要是菜里面多几根肉丝,笑得露出一口的白牙。” 徐四老爷似乎是没听到平泰公主在说什么,还沉浸在自己忧伤的小情绪里面:“灼灼一定是在怪我的,怪我这个做爹爹的没有保护好她,也没有保护好她姐姐。灼灼还那么小。平日里,她最喜欢黏在我身边了,今日从见了我,都没有跟我说一句话。是了,灼灼一定是在怪我了。” 难道蠢的不是孙女而是儿子? 平泰公主有一股想要捂住小心肝哭一哭的冲动,开口就骂道:“她今天要是跟你说话来才是有问题!” 哑都哑了,你还要人家跟你说话,那不是为难人家么! “呃。”徐四老爷反应过来,当下有些尴尬,勉强笑道,“那我去风波楼看看灼灼?” 平泰公主长叹一口气,点头:“我让人带你过去,现在锦姐儿应该也在,你和锦姐儿劝劝那孩子,该哭哭,别憋在心里闷坏了。” 徐四老爷点点头,然后哎呀一声:“我昨儿个出去,专门给灼灼买了些小玩具,我回平秋院一趟,灼灼待会儿看到了那些小玩意儿,一定会很高兴的。” 见徐四老爷一下子明亮起来的表情,平泰公主心里一酸,她记得,自己从来没有给远儿买什么小玩具,别说远儿了,就是进儿,当时自己要跟在徐谨言身边,把徐谨言把进儿托付给自己弟弟照看,等到自己再见到进儿时,进儿已经六岁了。再后来自己避入佛堂,远儿还会时不时的来闹一闹,进儿却是懂事得很,进退有度,就是她出来了,进儿也是疏远守礼。 比起自己儿子来,自己好像确实不是一个好长辈。 徐四老爷没有注意到平泰公主情绪的变化,当下匆匆跟平泰公主告别,就回自己平秋院拿自己搜罗的那些东西了。 因为徐其锦跟着自己一起回风波楼了,徐其容也就不好吩咐秋浓出去办事。再加上,此时天色已经不早了,秋浓一个姑娘家,虽然长得壮实了一点,却也是不安全的。 于是干脆把高伯的事情放在一边,在纸上写字给秋浓看:去跟桂嬷嬷说一声,姐姐今天在风波楼用晚膳。 秋浓忙答应着去了。 徐其锦叹了口气,带着些庆幸道:“还好你学字快!要是像徐惠儿那样,写得一手好字,却不认识几个,这种时候可怎么办!” 徐其容抿着嘴直笑。 虞夏见两位小姐都高兴,便忍不住凑了个乐子:“也幸好婢子和秋浓都认识几个字。” 徐其锦笑道:“不然也不会让你们伺候容姐儿了。”看着虞夏的身材,徐其锦却琢磨着,秋浓好像比之前胖了点儿,都快赶上虞夏了。 然后忽然就想起自己担忧容姐儿审美的事情来。 自己一醒来,身边的丫鬟就变成了虞秋和韵儿,两个都算得上是美人坯子。难不成容姐儿觉得秋浓和虞夏比虞秋和韵儿长得好看? 正要问问容姐儿,便听见身后徐四老爷的声音,徐四老爷声音可大:“灼灼,爹爹给你带好东西回来了,你快看喜欢不喜欢?” 徐其锦今年已经十岁了,对于小孩子的玩意儿已经没有那么感兴趣了。此时听徐四老爷一说,想着自家妹妹可能会因此而高兴,于是做出一副兴奋的样子,把徐其容拉扯起来,道:“咱们快去看看,爹爹带什么来了。” 徐其容笑着点点头,然后起身朝徐四老爷手里以及徐四老爷身后小厮手里的东西看去。 徐其锦表情一僵。 徐四老爷兴致勃勃的介绍:“这个叫弩,爹爹专门找人做的一把小的。这个弩箭的箭头是用蜡做的,不会伤到人,你放心玩就是了。这个东西是蹴鞠,最近京里新兴起的一种玩法,需要许多人一起玩的。你想玩了,就叫丫鬟们陪你。恩,叫爹爹陪你也行。” 徐其容听得眼睛一亮,前世,云岚有一个远房侄儿来东阳侯府暂住,小孩子看着软糯糯的,却最喜欢玩这些东西了,府里的下人找了这些来讨好那孩子。当时徐其容就觉得有趣得很。 见徐其容感兴趣,徐四老爷接着介绍:“这个是沙盘棋,你要是想玩,爹爹书房有本行兵布阵的书,你看一看再玩。爹爹听别人说,这个还是很好玩的。” 徐其锦受不了了:“爹爹,就没有九连环、毽子、小风车、小糖人、小面人什么的吗?容姐儿是小娘子,哪里会喜欢这些东西!” 谁知,话音刚落,就看到徐其容伸手去摸那小弩,不由得扶额。(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 规矩礼仪 ps:感谢张国庆1905童鞋打赏的平安符。亲们,记得给《容华录》投米分红票、推荐票哦~爱你们~ “我就知道灼灼会喜欢些!”徐四老爷有些得意。 徐其锦则担心得不行,自家妹妹审美异于常人不说,还喜欢一些男孩子们玩的东西,以后可怎么办? 不知道是不是找到了养儿子的感觉,徐四老爷陪着徐其容玩得不亦乐乎,到最后,天色已晚,徐其容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把自己爹留下来用晚膳。 徐其容前世每日都要早起主持中馈,重生以后也保持了前世早起的习惯。第二日一大早,徐其容便以抄佛经为由,将秋浓叫到了书房。 秋浓不疑有他,一本正经的帮自家主子研墨。若不是身材太胖脸上有坑,还真有些红袖添香的感觉。 徐其容在纸上写道:你找时间出府一趟,去东城的豆芽巷买一幢三进的宅子,再请一个嘴严实的婆子去打理。 秋浓一愣,想着之前自家主子吃黛米分叶汁液的算计,除了心疼,还有些心惊。 此时徐其容吩咐她去买宅子,她点点头,强压着心头的好奇,就是什么也不问。 徐其容又写道:办好了之后,你拿着房契和五百两银子去找高伯,就说是他抓住了凶手,赏他的。 秋浓点点头,有些迟疑:“五百两是不是多了点?” 徐其容摇摇头,将写了字的红花笺用火折子点着,看着它燃尽了,这才拍了拍手,向书房外走去。 春日的清晨还是有些凉意的。徐其容披了银白色的斗篷,穿过花园子,去给平泰公主请安。 平泰公主不喜欢银铃花之类看着小气的花木,花园里种的基本上是十八学士之类富贵端庄的。大朵大朵的花簇,上面是晶莹剔透细密密的晨露,徐其容看了,心里一阵轻松。 到这个时候。姐姐活着。祖母出山,沈家没事,爹爹对徐家人有了嫌隙。徐其容才觉得自己有了一点底气。 徐其容跟着平泰公主用完早膳,秋浓这才找到机会借着出门看哥哥嫂子的借口跟桂嬷嬷告假出府。 用早膳的时候,平泰公主见徐其容除了不能说话,也看不出别的问题了。便让桂嬷嬷从今日开始教徐其容礼仪。 秋浓走后,虞夏便陪着自家姑娘去花厅找桂嬷嬷。 学礼仪的第一日。立规矩比教习更重要,因此,桂嬷嬷从平泰公主开口开始,就已经准备好摆出一副严厉的吓人模样。 见桂嬷嬷这样子。徐其容还没什么,虞夏却是吓得不行!自以为声音很低的劝慰徐其容:“姑娘别怕,虞夏保护你!” 桂嬷嬷瞅了眼虞夏。面无表情的开口道:“今天上午学习站姿,什么时候老奴满意了。什么时候五小姐可以用午膳。” 不能吃饭,没有比这个更残酷的了!虞夏为自家姑娘抱不平。 徐其容摆了摆手,那意思是,不太好吧! 桂嬷嬷下巴一抬,清了清嗓子,道:“当年殿下也是这么过来的,五小姐不用想着跟老奴讨价还价!” 她一个哑巴也不适合做讨价还价这种有技术含量的事情啊!徐其容摊摊手,只好作罢! 一炷香之后桂嬷嬷就后悔了,看着徐其容标准的站姿,有些反应不过来。 两炷香之后,徐其容气定神闲,虞夏帮自家主子问道:“桂嬷嬷,这个时候用午膳,不知道厨房准备好了没有?” 桂嬷嬷嘴一抽,敢情在这里等着她呢!当下眉一挑,不动声色的开始耍赖:“接下来,我们学习如何走路。俗话说……” 这一次,她是不敢提做好了就用午膳的话了。 徐其容默默的跟着桂嬷嬷学,并没有丝毫异议,之前就说了,她一个哑巴不适合做讨价还价这种有技术含量的事情的。 等到一个上午下来,徐其容把标准闺秀的站姿、坐姿、走路的姿势都学得标准得不行,桂嬷嬷看向徐其容的眼神也开始带了些真切的笑意。 午膳徐其容是跟平泰公主一起用的,既然已经开始学礼仪了,餐桌礼仪更是重中之重。用膳前,桂嬷嬷便先给徐其容讲解用膳过程中应该注意的事项。 平泰公主了解桂嬷嬷,心里想着,容姐儿还小,等春桂重复第四遍的时候,她就开口给容姐儿说句好话。 桂嬷嬷把所有有关用膳的礼仪讲解完之后,道:“五小姐可以用膳了,老奴刚刚讲的那些都需要注意。多观察一下殿下是怎么做的。” 这就完了! 平泰公主有些茫然,这就完了?桂嬷嬷说好的严厉呢? 很快,平泰公主就明白桂嬷嬷对容姐儿这么随和的原因了。 之前没注意,此刻才注意到容姐儿用膳的礼仪有多标准! 不愧是她平泰的孙女! 觉察到平泰公主的震惊和满意,徐其容心下也有些激动。前世的时候,一开始确实是桂嬷嬷教她规矩礼仪,可她总是梦到程氏掉的那一团血肉,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平泰公主看不下去,便每日把她带在身边。 所以,徐其容的规矩礼仪,可以说是平泰公主亲自教导出来的! 过了这么多年,依旧保留着当年的水准,徐其容怎么能不激动! 平泰公主并不知晓这一内情,只当徐其容这样是沈氏教导出来的。 等到残羹冷炙撤下去之后,平泰公主忍不住对桂嬷嬷感慨:“难怪远儿不愿续弦,看来那沈氏,虽然是商户女,却比得上许多勋贵人家的女子!他们还算良心未泯!” 本来桂嬷嬷对徐其容已经改观,平泰公主这话一出来,桂嬷嬷却脸色难看起来。 回头就对徐其容道:“今日下午便学习《女诫》,什么时候学好了,什么时候用晚膳。” 看到桂嬷嬷态度的转变,徐其容一愣,虞夏帮自家姑娘问道:“怎样算是学好了?要是姑娘学快了,嬷嬷可不能像上午一样反悔!” “自然不会反悔,”桂嬷嬷看着徐其容似笑非笑,“五小姐年纪小,要求不能太高,倒背如流便勉强算过关了吧!” 虞夏忍不住替自家姑娘抱不平:“那可是好厚一本书!” 平泰公主也道:“嬷嬷,这是不是有点过了?” 桂嬷嬷不为所动,摇了摇头,瞅了徐其容一眼,笑道:“殿下不要小瞧了五小姐的本事,这点小事可难不倒五小姐!” 徐其容欲哭无泪,就算她前世背过这《女诫》,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哪里还记得准!一个下午要想倒背如流,实在是难上加难! 徐其容开始思考作为一个哑巴跟人讨价还价成功的可能性了,她还想睡午觉呢! 平泰公主被桂嬷嬷那么一说,也动了心,有心要看自己这个孙女有多少本事,于是道:“既然这样,容姐儿便跟着嬷嬷好好学吧!” 这下,徐其容是真的想哭了,她学礼仪的时候没有藏拙,一是为了让平泰公主对她另眼相看;二来,学规矩礼仪实在是枯燥,她前世已经经历过一次了,不想装傻再受一次罪。哪里想得到桂嬷嬷会用这样的方式为难她! 要么不睡午觉,要么不吃晚膳。 徐其容想也不想就选择了前者,心底觉得自己真是一个逆来顺受的好孩子! 不过,桂嬷嬷为什么那么憎恶她母亲?她们明明一共都没见过几面!徐其容皱了皱眉,在心里记下了一笔。 于是,等徐其锦拖着病体来看自家妹妹时,自家妹妹正抱着牛皮纸包着的一本书看。于是笑道:“容姐儿看什么书?” 徐其锦露出封面上的《女诫》两个字给徐其锦看。 徐其锦笑道:“这么好的天儿,你居然没出去玩,在家看《女诫》!告诉姐姐,你看到拿一章来了?” 徐其容便把书凑到徐其锦眼前,给她看“妇行”两个字。 见徐其锦还要跟自家姑娘说话,虞夏忙道:“二小姐且喝盏茶吧!我们姑娘要把这一本书都背下来才能用晚膳呢!” “全背下来!”徐其锦瞪大了眼睛,“前面的都是灼灼记住了的?”《女诫》一共卑弱、夫妇、敬慎、妇行、专心、曲从和叔妹七章,妇行是第四章来着! 徐其锦忍不住又问道:“灼灼背了多久了?” “挺久了的。”虞夏眨巴着眼睛想了半天,最后拿出手指头来算,算了好一会儿,给了徐其锦一个肯定的答案,“用了午膳姑娘就开始背,到现在,已经有两个时辰了吧!” “什么?”徐其锦觉得自己耳朵出现误听了,“多久?” 虞夏肯定的重复道:“两个时辰。” 真的不是两天两个月?徐其锦神色复杂的瞅着一本正经看书的徐其容,最后一脸的欢喜,她徐其锦的妹妹就是这么厉害!得亏是个小娘子,要是是男儿身,考个状元什么的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徐其锦忍不住出声感慨:“我家妹妹真厉害,就是那些登上大雁塔的状元郎,也比不上我家妹妹!” 虞夏也得意,张口就道:“桂嬷嬷说什么时候背完什么时候用晚膳,就冲这个,姑娘也肯定能一个下午背完一整本《女诫》!” 好像哪里不大对的样子。 正说着,桂嬷嬷忽然进来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赏花宴 ps:感谢月亮hui和华妈童鞋的米分红票,么么哒~大家都要记得给《容华录》投推荐票和米分红票哦~~今晚更新有点晚,是因为小回在小区楼下跟人聊天,没想到聊到了十一点多钟,还好章节内容已经写好了。 “二小姐来看五小姐啦!”桂嬷嬷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对徐其容道,“长公主府明日在西枫山上办赏花宴,单独给殿下下了一张帖子,殿下打算带五小姐一起去。既然明日要出门,今晚就不能睡太晚,殿下吩咐,就是五小姐没有背完,也可以按时用膳。” 徐其容皱了皱眉,心里诧异,平泰公主身份尴尬,长公主之前跟平泰公主并不是多么深厚的交情,下帖子单独请平泰公主一叙还说得过去,把平泰公主请到女眷如云的赏花宴,是什么意思? 虞夏却是一喜,这下,姑娘就是背不完《女诫》也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桂嬷嬷看到虞夏眼睛都笑成一条缝了,开口补充道:“若是今晚晚膳前背不完,明日的晚膳就不用吃了。” 虞夏脸上的笑容一僵,不由得嘟嚷了一句:“这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徐其锦担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一脸担忧的问桂嬷嬷:“祖母真的说带容姐儿去参加赏花宴?可容姐儿现在这样,还去参加赏花宴,岂不是告诉整个西京城她口不能言了?以后怎么办?” 桂嬷嬷难得的解释了一下:“殿下自然有殿下的考量。五小姐中毒差点儿连命都丢了,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谁还相信五小姐完好无损?殿下的意思,这一趟,就是要让大家看到一个完好无损的五小姐。” 徐其锦还是担心:“可不能说话这也太明显了。哪里那么好掩饰!” 桂嬷嬷面无表情道:“五小姐不是在换牙了么,小娘子爱美不肯开口,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那些太太小姐们就是心思再灵活,也不可能想到徐五小姐口不能言还敢大大方方的去参加长公主举办的赏花宴。 虞夏是个实诚的人,听桂嬷嬷这么说,当下就解释道:“姑娘还没开始换牙的,姑娘那门牙。是之前被大夫插竹管的时候。不小心弄掉的。” 徐其容换牙晚,徐其容记得,她前世到八岁的时候才开始换第一颗牙。 徐其锦眼睛一亮。放下心来。但仔细想想,还是担心会出意外,到时候小娘子跟小娘子一起玩,平泰公主又不可能一直守着容姐儿!于是犹豫了一下。道:“不如我去求一求祖母,让我也跟着去赏花宴?” 徐其容摇了摇头。让虞夏拿来纸和笔,写道:姐姐身子虚,上西枫山,好长一段石梯呢!别担心。郡主想来会关照我的。写完就抿着嘴儿笑。 徐其锦看了徐其容写的话,更加担心了:“霜怜什么时候靠谱过!” 桂嬷嬷点了一句:“佳仁县主也去。” 这下徐其锦放心了:“有佳仁在,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 徐其容在心里腹诽。比起霜怜,佳仁才是最不靠谱的那个好么! 到晚膳前。徐其容拿着那本《女诫》去找桂嬷嬷,示意自己已经全部背下来了。桂嬷嬷一脸的不相信,有心让她背一遍,可徐其容口不能言,有心让她默写一遍,可这《女诫》太厚,真写完了,估计天也快亮了。 平泰公主见桂嬷嬷纠结,不由得问了一句:“怎么了?” 桂嬷嬷老老实实回道:“五小姐说她背完了。” 平泰公主吃了一惊:“一下午就背完一章了?” 桂嬷嬷摇头:“是一整本!” 这下,平泰公主跟桂嬷嬷的表情变得一样了,倒不是她们不信任徐其容,只是,这么厚一本《女诫》,一个下午的时间能够看个三四遍就已经很不错了。桂嬷嬷提出让徐其容一下午倒背如流,本来就是故意为难她的,怎么可能真的背完呢! 就是平泰公主当年背完一本《女诫》,也花了足足三天的时间。 平泰公主叫来徐其容,问道:“听桂嬷嬷说你背完一本《女诫》了?” 徐其容笑着点头。 虞夏替自家姑娘说话:“姑娘下午背得可认真了,水都没喝两口呢,就怕赶不及用晚膳。” 平泰公主又问:“是一整本,不是一章?” 徐其容依然笑着点头。 平泰公主将信将疑,凭着自己的记忆,出题:“夫妇一篇中,妇不贤则无以事夫,妇不事夫则义理坠废。后面一句是什么?” 桂嬷嬷忙递上自己已经准备好了的纸笔,徐其容由着虞夏接过来在小几上铺好,提笔不假思索的写道:若要维持义理之不坠,必须使女性明析义理。 桂嬷嬷上前拿了呈给平泰公主看,平泰公主点了点头,接着出题:“夫妇一篇中,夫不贤,则无以御妇;妇不贤,则无以事夫。后面一句是什么?” 徐其容提笔写道:夫不御妇,则威仪废缺;妇不事夫,则义理堕阙。 平泰公主脸上带了写凝重,又问:“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何为妇功?” 徐其容提笔写道:专心纺绩,不好戏笑,洁齐酒食(齐音斋),以奉宾客,是谓妇功。 平泰公主拿着桂嬷嬷呈上来的纸久久不与,良久,才笑道:“不必再问了,看来容姐儿不仅把整本《女诫》给背下来了,还读通透了。若是死记硬背不知其意,我问妇功的时候,只怕写的就该是‘妇功,不必工巧过人也’了。容姐儿,你之前看过《女诫》?” 若是回答没看过,只怕是个人都不会信的,又想起桂嬷嬷对自己母亲的态度,徐其容不及多想。就在纸上写道:母亲念给灼灼听过。 “原来如此!”平泰公主感慨了一句,“规矩礼仪,你以后便不必学了。我看你字写得不错,以后就跟着我练字好了。” 桂嬷嬷神情复杂的看了徐其容一眼,到底是没有说话。徐其容则抓住机会,赶紧跪在平泰公主,啪啪啪的磕了三个响头。 长公主办的赏花宴。一共两张请帖送到徐府。一张是按照往年的规矩。送到临安堂的,另外一张则是单独给平泰公主的。虽然郭老太太和平泰公主并不是什么相亲相爱的妯娌,可为了不让别家看徐府的笑话。她们还是一起出门。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跟平泰公主一较长短,郭老太太今日把自己打扮得更加富丽堂皇!在徐其容看来,若说上次郭老太太的打扮像大元宝,那么这次。郭老太太的打扮简直跟镶了宝石的大元宝无异。大小姐徐其瑶还有一年就该及笄了,到现在还没有定下人家。郭老太太是想这次在赏花宴上给徐其瑶觅一个好人家。于是,郭老太太下了血本,把徐其瑶打扮成了一个缩小版的自己。 平泰公主和徐其容看了都暗暗牙疼,真的很不想跟她们一起去西枫山怎么办?太让人笑话了! 郭老太太细心瞅了。平泰公主虽然衣服料子不错,可浑身上下也没有几件首饰,完全被她比下去了。于是心满意足的拉着平泰公主说起往年赏花宴的趣事来。 终于到了妙翠庵。在山门处等候迎接的除了一个青年尼姑,还有一个看起来只有八九岁的小尼姑。小尼姑一脸的严肃。配合着她那肉嘟嘟的脸和圆溜溜的光头,生生扯出一种喜感来。 青年尼姑并不认识平泰公主,因此只管跟郭老太太说话,因此,郭老太太甚是得意,为了晾着平泰,一反常态,跟接引尼姑热切的聊了起来。平泰公主好休养,哪里跟她计较这个! 倒是那个一本正经的小尼姑,一副欲言又止的忧愁模样,趁着郭老太太停下来换气的功夫,连忙怯怯的指着徐其容开口:“佳仁县主让小尼姑来接徐五小姐。” 徐其容诧异,下意识的看向平泰公主。平泰公主问道:“县主现在何处?” 小尼姑老老实实的答话:“县主在看鱼。” 徐其容盯着小尼姑的脸恍然大悟,她说怎么觉得有些眼熟呢,这不就是上次的那个小尼姑嘛! 小尼姑又补了一句:“县主说请长辈们放心,她会照顾好徐五小姐的。裕王府的霜怜郡主也在。” 平泰正要说话,便听见郭老太太清咳两声,道:“既然如此,瑶儿陪着你五妹妹过去吧!”然后扭头看了眼一脸期待的徐其筠,又补了一句,“筠儿也去。” 平泰公主皱了皱眉,不说话了。谁知那个小尼姑是个较真的,当下就道:“县主说了,只请徐五小姐过去,并没有请别的小姐。” 郭老太太脸一黑,就要发怒,平泰公主被这小尼姑逗得一乐,当下忙帮小尼姑解围:“虞夏、秋浓,你们跟着小姐,和这位小师太去一趟,好好照顾小姐。” 虞夏和秋浓忙答应了,在郭老太太的怒火中,带着徐其容就跟那小尼姑一起走了。 小尼姑已经换好了门牙,说话也不漏风了,她还记得徐其容,因此,也不管徐其容没说话,自个儿就喋喋不休的介绍起这一年来妙翠庵的变化。 小尼姑正说得高兴,就见前面花墙下面站了个米分红色的小孩子,面朝墙,肩膀一抖一抖的,像是在哭,等走近了,才发现她衣服竟是湿答答的! 小尼姑是个善良的小尼姑,立马上前问道:“这位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你的丫鬟呢?” 小娘子转过身来,一脸通红,小声说了句什么,一抬头,便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徐其容主仆,一下子呆住了。 徐其容也呆住了,本该在扬州的金哥儿怎么穿得米分哒哒一个人站在尼姑庵的花墙下面?再说了,这边可是小娘子待的地方!(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喜相逢 金哥儿先是喜滋滋的跑到徐其容面前,想要跟徐其容说话,可又想起已经一年多没见面了,不由得有些害羞,怕徐其容已经不认得自己了。 上次徐其容去扬州,秋浓还在风和院,虞夏留在枫桦院,因此,都不认得金哥儿。突然看到一个米分哒哒的小娘子跑到自家姑娘面前害起羞来了,不由得目瞪口呆。 小尼姑忙跟过来,念叨:“这天气还有些冷,小姐要不要跟贫尼去换一下衣裳?要是染上风寒,就不好了。” 金哥儿磨蹭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徐其容,怯怯开口:“你怎么没来找我玩啊?”又怕徐其容不记得她了,补充了一句:“我是扬州的金哥儿,你说我要是好好念书,就来华家找我玩的。我有听话好好念书的,先生夸我了。” 小尼姑、秋浓、虞夏:…… 是个哥儿?不是小娘子?哥儿穿什么米分色啊! 金哥儿等了好一会儿,见徐其容还是没有说话,鼓起勇气问道:“容姐儿,你还记得我吗?” 秋浓、虞夏:这哥儿认得我家小姐,都知道我家小姐的名字呢! 秋浓反应比较快,见徐其容冲着她眨了眨眼,于是开口道:“这位……金哥儿,你要不然先去换衣裳吧!你家里人呢?” 谁知,金哥儿执着得很,见徐其容不说话,便以为徐其容是不记得他了,反而不害羞了,坚持不懈的问徐其容:“容姐儿,你还记得我吗?我们一起爬假山的。” 金哥儿一提起爬假山的事情,徐其容心里就有些愧疚了。毕竟人家还是个孩子。当时自己那么骗他,现在金哥儿会一身湿一身米分色的待在接待女眷这边的花墙下面,想来也是被别人算计了。这么一想,就更加不忍心了。 可是,再怎么不忍心,自己都不会说话啊! 徐其容心里着急,眨了眨眼睛。有了主意。故意做出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伸出食指放在自己唇边对金哥儿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秋浓、虞夏:…… 金哥儿楞了一下,然后面上一喜。连忙点头。他以为徐其容在跟别人玩什么不许说话的游戏。 秋浓抓住机会问道:“你家里人呢?有衣裳换吗?” 金哥儿一听,眼睛一红,摇了摇头:“我从水里爬出来,就到了这里了。” 小尼姑疑惑道:“这附近有水的地方只有放生池。”然后满脸惊骇。“你掉进放生池里面了?” 徐其容一听,也是脸色一变。 金哥儿觑着徐其容的脸色。有些茫然:“什么是放生池?” 小尼姑哎呦一声:“你有没有见到大鱼?” 小尼姑一提到大鱼,金哥儿立马露出惧怕的神色来:“好凶的鱼,要咬人!” 徐其容一听,忙把视线放在金哥儿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见金哥儿身上的衣服没有破损也没有血迹,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心底升起一股子愤怒,金哥儿还这么小。是谁带他去放生池的? 虞夏忍不住问道:“那放生池里的鱼是县主养的呢,最是凶恶。你怎么去了那里,还掉下去了?” 金哥儿听了,脸色一变,像是想到了什么,最终还是恢复了情绪,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问小尼姑,“这里……有衣服给我换吗?” 小尼姑摇头:“这是尼姑庵,哪来的男人的衣裳啊!”然后又看了眼金哥儿身上米分哒哒的衣服,有些不舍的补了一句,“小尼姑有一套新的僧衣,你要穿吗?” 金哥儿正要点头,徐其容忽然拉了一下秋浓,指了指金哥儿,又指了指自己,秋浓瞪大了眼睛,然后徐其容点点头,秋浓只好无赖的对金哥儿道:“姑娘叫你穿她的衣裳。” 徐其容的衣裳自然是女装,自己是男孩子!金哥儿下意识的就要拒绝,可想着好不容易再见到了容姐儿,不能惹她生气,那……穿女装就穿女装吧!于是金哥儿乖乖巧巧的点了点头。 徐其容一共就带了两套备用衣服,她挑了一套布料很素,但是络子、丝绦、钩花都不少的给虞夏,让她去帮金哥儿换上。 秋浓嘴角抽了抽,看着虞夏拿着衣服带着金哥儿跟小尼姑一起去空厢房。 在外面等着的时候,徐其容拉着秋浓的手,藏在袖子里面,在秋浓手心上写字。 等金哥儿换好衣裳出来,徐其容便亲自上前,把衣服上面的配饰全部都扯得干干净净。小尼姑和虞夏恍然大悟!小娘子和小哥儿的衣裳款式上本来就没多大区别,就是小娘子的衣裳花哨了些。徐其容的衣服颜色素,又把上面的配饰扯掉了,谁看得出来那是小娘子的衣服! 金哥儿高兴得很,抿着嘴儿看着徐其容直笑。 秋浓唬了脸,对金哥儿道:“我家姑娘最讨厌男孩子像女娃娃了。你刚刚穿的米分色衣服,我家姑娘看了都不想跟你说话了!” 金哥儿一呆! 秋浓又补充道:“只有小娘子才喜欢哭,只有小娘子才笑不露齿。” 金哥儿又是一呆! 看着金哥儿那深受打击的模样,秋浓有些不忍了,可想着自家小姐的吩咐,秋浓还是继续道:“只有小娘子才动不动的就害羞!” 金哥儿一脸委屈的看着徐其容:“那衣服……拿衣服是她们拿给我穿的,家里只有那样的衣服。” 徐其容心里叹了口气。她记得金哥儿的父亲是华家的当家,金哥儿是他爹的独子来着。华家当家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由着自己的嫡子被养成这副德行?她上一世无所出,后来才知道云岚根本不想让她怀上他的孩子。因此,她并没有教养孩子的经验。 想着之前金哥儿说有听她的话好好念书,这才想出了这么个主意,希望金哥儿能因此而改掉自己这些坏习惯。 果然,见徐其容不说话,金哥儿立马道:“我改,我以后都改行了么?别不理我。” 徐其容别开头,秋浓道:“要真改好了才是。我家姑娘刚跟我说了,你什么时候都改了,她什么时候跟你说话。” “啊?”金哥儿有些不愿意。 徐其容拉着虞秋和秋浓便要走。 金哥儿忙道:“我答应,我都答应。” 徐其容心里一酸,欺负小孩子的感觉还真不怎么好! 小尼姑想着自己身兼重任,忙问道:“县主和郡主还等着呢,咱们还去不去?” 秋浓看了眼徐其容,见徐其容点头,便道:“那地方我知道在哪里,也不远了。你带着这位哥儿去找他的家人,他一个男孩子出现在女眷的地方,有些不合适。我们自己过去就是了。” 秋浓说得在情在理,金哥儿和小尼姑都只能同意。金哥儿见自己要走了容姐儿都没有跟自己说一句话,想来是讨厌极了现在这样的自己,不由得有些难过。 徐其容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等小尼姑带着金哥儿走了,徐其容主仆才往放生池的方向走。心里却琢磨着,那放生池挺深的,金哥儿能自己爬出来,想来还是有点本事的。然后又想起去年金哥儿爬假山时手脚有多麻利,不由得乐了。 这个季节,妙翠庵的风景正好,到处都是花儿草儿的,徐其容想着,既然金哥儿是从放生池爬出来的,那时佳仁和霜怜应该是还没到。便也就不着急,一边欣赏美景,一边慢悠悠的朝放生池走去。 虞夏还在喋喋不休的念叨:“作孽哦,也不知道那金哥儿的长辈是怎么想的,好好一个哥儿,居然养成这幅德行了!”扭头又开始夸徐其容,“咱们家小姐可真善良。等哪日那金哥儿成才了,一定得好好谢谢咱们家小姐。” 秋浓考虑得比虞夏周到多了,小声问道:“咱们少了一套衣裳,回去怎么说?” 以前徐其容的衣裳是虞夏管的,搬到风波楼后,虞夏和秋浓要照顾徐其容,平泰公主便指派了一个叫绿染的丫鬟来管徐其容的衣裳首饰。绿染是兰芷院的人,少了一套衣服,肯定是瞒不过去的。 虞夏一呆,呐呐的问徐其容:“是啊,怎么说?” 徐其容并不担心,笑着在秋浓的手心比划。等徐其容松开秋浓的手,虞夏便急忙问秋浓:“姑娘说啥?” 秋浓道:“姑娘说,到时候就说县主借去了。” 虞夏皱了皱眉:“县主比咱们家姑娘高不少呢,借咱们姑娘衣裳做什么?” 秋浓笑着解释:“县主就不能帮别的小娘子借衣裳吗?”赏花宴是长公主办的,要是有哪个小娘子弄脏了衣裳又没有带备用衣裳,县主帮忙借衣裳很正常的事情。到时候跟县主商量好,平泰公主就是去问县主,也不会露馅的。 说话间已经快到放生池,因为要瞒着徐其容口不能言的事情,佳仁和霜怜做了安排,这一路,除了金哥儿,徐其容并没有遇到别的人。 远远看到两个人影站在放生池便说话,徐其容也许久没见着佳仁了,面上一喜,大步向前走去。可走着走着,却顿住了。 一个是佳仁没错,另一个人却不是霜怜,而是一个高高瘦瘦书生打扮的男子。(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撬人 ps:感谢lili101投的小米分红,(づ ̄3 ̄)づ么么哒~ 徐其容心头疑惑,带着虞夏和秋浓不动声色的向佳仁县主靠近。隐隐约约听见什么是我对不起你、是你对不起她什么的。 徐其容心头一条,难道这便是周纬? 这一冷,佳仁县主已经扭头朝她这边看过来,高瘦男子背对着佳仁县主,冲着徐其容有些阴狠的笑了笑。 徐其容眉头一皱,便见佳仁低声对那高瘦男子说了句什么,那男子便一边点头,一边对徐其容眨了眨眼睛,转身大步离去。 佳仁县主冲着徐其容招手:“快,快来让我看看。” 徐其容走上前去,见佳仁来拉她的手,于是顺手在佳仁的手心比划了几下,然后一脸严肃的看着佳仁,等着她的答案。 佳仁也一脸严肃的看着徐其容,然后一本正经道:“我没有感受出来你写的什么……要不然你再写一遍?” 徐其容便再在佳仁手心比划了一次,她是问刚刚那男子的身份,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见面。 谁知道佳仁还是一脸严肃道:“还是没有感受出来……要不然你给你丫鬟写,然后让她告诉我?” 这毕竟是丑事,徐其容怎么可能告诉自己丫鬟佳仁县主妇德不好?就是秋浓,之前帮徐其容算计了良多,也是不知道佳仁县主打算借徐其容的马车私奔的事情的。 徐其容心里叹了口气,在佳仁的手心写道:霜怜郡主呢? 这下佳仁县主分辨出来了,道:“我们来的时候,正看到一个小娘子浑身湿答答的往外跑,也没个人跟着。看地上的水迹,竟是从这放生池里面爬出来的。霜怜好奇,也担心那小娘子安危,便追了上去。” 秋浓眼睛一亮,扭头去看徐其容,徐其容点点头,便听到秋浓道:“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娘子吗?我家姑娘来的时候在花墙下看到她了。把自己的衣裳借了一套给那小娘子。等回头我们老太太问起来了,县主可得帮我们姑娘作证。” 金哥儿一个哥儿出现在女眷的地方,说出去也不好听。秋浓就干脆顺着佳仁的话说是一个小娘子了。 “看来霜怜是把人追丢了!”佳仁县主哪里没看出来秋浓自家主子间的小动作,当下道,“别在我面前弄鬼,你让我帮忙。我岂有不帮的道理。” 然后又问那小娘子是哪家的,为什么会掉进放生池……秋浓和虞夏自然是推说不知道。知道内情的小尼姑早就被打点好了。照小尼姑的话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她答应了会保密,就一定会保密的。 正说着。便见霜怜唉声叹气的来了,见到徐其容,眼睛一亮。道:“徐五,徐二呢?今日张尚书家的嫡三小姐也来了。早些年她跟我在多宝斋抢一颗红宝石,结下了梁子。她既然自诩是才女,今日我要让她见识一番徐二的本事,看她还敢自称西京第一才女不!” 徐其容哭笑不得。 秋浓解释道:“二小姐身子还虚着呢,西枫山太陡,不能乘马车上来。老太太怕二小姐吹了风,更加严重了。” 霜怜一听,一脸的失望。 虞夏是个觉得自家姑娘什么都第一厉害的老实孩子,当下就道:“我家姑娘也很厉害的,我家姑娘一下午把《女诫》倒背如流呢!” “真的!”霜怜咋咋呼呼的唬了佳仁一跳,然后一脸的惋惜,“可惜了,徐五再厉害,也不能给别人看。不过,没关系,等陈晋陵娶了徐五,徐五可以跟陈晋陵去显摆。” 佳仁还是第一次听到陈晋陵娶徐五的说法,当下吓了一跳,很是诧异:“陈晋陵要娶容姐儿?” 徐其容摊摊手,秋浓为着自家姑娘的名声,大着胆子道:“那是郡主胡说的,我家姑娘可没有答应!” “你家姑娘小,不懂事儿,这事情我说了算!”霜怜一副得瑟的样子,“数来数去,还是我考虑得最周到。” 秋浓不好跟郡主顶嘴,自家姑娘又不能开口,于是只好把求助的眼光望向佳仁县主。 佳仁县主接收到了秋浓的求助,轻咳两声,一本正经道:“不好,不好。小王爷现在已经订了侧妃了,徐五还小,总不能正妻还没进门,先让一个妾得意了吧?再说了,裕王妃未必会同意这桩婚事。” 秋浓听得一脸的兴奋,佳仁县主说一句,她就狠狠的点头附和,倒是虞夏有些遗憾,虞夏觉得,自家姑娘跟郡主关系好,勉强一下自己,到时候就是到了裕王府,也不会被欺负。 徐其容心里想着,除开有关周纬的事情,佳仁在别的事情上还是蛮靠谱的。 谁知,佳仁接着话头一转,看着徐其容道:“徐五,我哥哥就不一样了。我爹爹已经不在了,哥哥娶谁,都是我母亲说了算。我母亲喜欢你,自然是千肯万肯的了。最重要的是,我哥哥到现在一房小妾都没有。” 徐其容主仆看了佳仁县主半响,佳仁县主岿然不动,她们这才相信佳仁是认真的,不由得扶额,县主郡主这两姐妹,没一个是靠谱的! 霜怜见自己相中的嫂子被人撬了,哪里肯就这么吃亏,瞪着佳仁,道:“世子爷年纪那么大了,也好意思老牛吃嫩草!” 徐其容诧异,她怎么记得世子和小王爷是同年的? 然后便见佳仁县主翻了翻白眼:“小王爷也年轻不到哪里去!” 霜怜冷哼:“总比你家世子爷小三个月!” 佳仁县主不动声色:“我哥哥当年是早产,才七个月就生下来了。” 霜怜咬咬牙,想起小时候奶娘常念叨的,说她哥哥明明是十月怀胎足月生下的,怎么身子骨一点都不壮。一下子就不知道怎么反驳佳仁了。 徐其容主仆在一旁看着霜怜郡主那咬牙切齿的模样,真真是哭笑不得。 正在这时,忽然听到花墙那边传来闹哄哄的声音,隐约听见小娘子打人了、把人打死了之类的尖呼声。佳仁争赢了霜怜,一脸淡定的拉着徐其容的手:“咱们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徐五你记得,有什么事情,躲我后面就好了。” 没走几步,便见一个梳着高髻的小娘子带着丫鬟匆匆路过,扭头瞧见了徐其容一行,那小娘子脚步一顿,转身迎面走来。 佳仁县主见那小娘子面色凝重,不由得问了一句:“梦云,怎么了?” 杨梦云来不及跟霜怜和徐其容打招呼,直接道:“找你好久了,你怎么在这里躲着……外面传进来说,世子带着人上山的路上,跟人起了冲突,把人给打死了!现在那群小娘子们,一个个的闹哄哄的正嚷呢!有尼姑去跟长公主通禀了,我怕她们说不清楚,正要过去。” 佳仁县主面色一变:“世子,是哪家的世子?和世子起冲突的人又是谁?” 杨梦云道:“除了韩世子,还能是哪家世子!我已经去跟守山门的人打听过了,好像说死的那个人姓周,是个读书人,长得跟弱鸡似的,也不知道他哪根筋不对了,居然跟向来脾气好的韩世子起冲突了!” 其实,人家守山门的人说的是那读书人长得斯文俊雅,像修竹一样,才不是什么长得跟弱鸡似的呢! 这下,佳仁县主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霜怜在一旁嘀咕:“读书人啊,再过几个月就是三年一度的秋闱了,这个时候出事,不大好摆平。” 徐其容却是想起刚刚看到跟佳仁县主站在一起的那男子,若是他当时就下山,正好跟杨梦云口中那人对得上。 佳仁一只手提着裙摆,一只手冲着远远的在暗处候着的侍女招手,然后风一样的往外跑。杨梦云一呆:“她什么时候这么爽快了?比我还跑得快!”然后转头冲着霜怜和徐其容笑了笑,也带着丫鬟跟着跑了。 霜怜一脸同情的看着徐其容:“她们抛弃我也就罢了,连你也被她们抛弃了!” 徐其容满头黑线。 然后便见霜怜也朝着那暗处招了招手,提脚便追着佳仁和杨梦云等人的脚步去了。 徐其容也要跟上去,虞夏忙拉住徐其容,秋浓道:“姑娘,那边乱着呢,咱们就不要去凑热闹了!人多眼杂不安全。” 徐其容摇摇头,很是坚决,反手在虞夏手心写道:这次必须去,我有分寸。 虞夏呆呆的跟秋浓翻译:“姑娘说一定要去。” 秋浓劝说无果,只能跟着徐其容一起往外跑,谁知刚转过一道角门,跑在最前面的徐其容差点儿就跟人撞上了。辛亏虞夏手快,一把把人给拽回来了。 秋浓气急,对着来人道:“长没长眼……”话还没说完,看到来人是谁时,气得眼睛都红了,反应迅速的和虞夏一左一右把徐其容遮了个严严实实! 金哥儿年纪小,而且看他那样子,也不是故意要来女眷这边的。可眼前这个,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成年男子。 徐其容刚刚只瞄了一眼就被虞夏和秋浓挡住了,可只那一眼,她已经认出来人是谁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拍晕周纬!!! 高高瘦瘦,不是之前跟佳仁县主站在一起说话的男子还能是哪个? 男子看着两个吉祥物一样的丫鬟把自家姑娘往身后藏,不由得笑道:“不知是哪家小娘子?” 这话就有些冒犯了,寻常男子冲撞了人家小娘子,自然是第一时间道歉避开的,哪有询问人家来由的! 秋浓张口就骂:“哪来的不开眼的东西?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是你一个臭男人放肆的地方么!还不快滚,再不滚,我可要喊人了!” 虞夏忙附和的大声道:“我也要喊人了!” 徐其容躲在秋浓和虞夏身后,不动声色。 那男子显然没料到这两位丫鬟这么豁得开,当下也不拐弯抹角了,问道:“不知长公主等人在哪个方向?” 男子声音有些奇怪,好像有些破风,虞夏眼尖,立马看到男子少了一颗门牙,注意到这个,便举得这男子滑稽得很了。秋浓下巴一抬:“你是谁?” 男子似乎真怕徐其容主仆喊人来,听到秋浓这么问,居然好脾气的笑了笑:“在下姓周。” 徐其容心下一震,几乎立马确定了这人便是周纬。有心要对他破口大骂,质问他为什么要拐佳仁走上歪路,奈何口不能言,只好作罢。 心里却是惊疑不定,按照佳仁的性格,自己之前故意说给霜怜听的那些话,霜怜一定会转达给佳仁的,佳仁知道了,少不得怪罪迁怒周纬。不把周纬抓起来打一顿就罢了,为何会借着这次赏花宴的机会跟他碰面? 徐其容在秋浓手心挠了挠,秋浓有些不解。但还是毫不犹豫的扯开了嗓子嚎了起来:“快来人啦,这里有登徒子!” 虞夏在一旁满头黑线,回头瞅了一眼徐其容,见自家姑娘一脸淡定赞成的模样,便也不做多想,扯开嗓子跟着嚎了起来。 周纬瞪大了眼睛,西京城小娘子的贴身丫鬟什么时候这么彪悍了?当下有些着慌。可又想着。若只是下人,心里担心着自己主子的清誉,自然不敢这么胡来的。周纬看向藏着徐其容的方向,心里立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当下有些懊恼,这西京城的小娘子什么时候这么胆大了?下意识就要拔脚离开,可刚走了两步。又顿住了,冲着徐其容的方向笑道:“小娘子既然一番好心。周某就却之不恭了。” 秋浓和虞夏一顿,这流氓登徒子不怕把人招来,实在是出乎她们的意料。 周纬似乎很好心的提醒:“继续啊,大家都去山门外看世子爷去了。一时半会儿没有人听到。” 他这个“没有人听到”话音刚落,忽然几位衣着鲜丽的妇人带着丫鬟婆子绕过角门,其中一位穿着水红绣火鸟华服的女子挑了挑眉。开口清冷得很:“这位公子既然这么好心,不如去我长公主府喝盏茶如何?” 平泰公主跟长公主站在一起。两人的眼睛确实是像极了,只是,平泰公主比长公主看着更加清冷。见秋浓和虞夏把徐其容遮得严严实实的,心里一边想着这两个胖丫头还是有些作用的嘛,一边冲着主仆三人招了招手。 徐其容本来正偷偷的观察着外面,平泰公主这一招人,众人只看到白影一闪,平泰公主身边便多了一个捏着手帕掩面的小娘子。 徐其容注意到,周纬听到“长公主府”四个字时眼睛一亮,当下心里一惊,难道这周纬打算鱼死网破?可佳仁跟他私奔到现在不过是口头上的,并没有成行,他就是说出来,佳仁只要撑死了不认,又有什么用? 只是,周纬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徐其容不得不怀疑他留有什么后手。 长公主身后站着的夫人们见着情形,都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起来,猜测这男子的身份。 顾夫人快言快语,语气中带着一丝惊异:“不是说世子打死了人么,现在这人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么!” 她身边那位夫人诧异得很,问道:“顾夫人是如何看出这位公子便是冲撞了世子的那人?” 顾夫人抿着嘴笑:“你没见他门牙少了一颗么!” 众人听在耳朵里,都有些恍然大悟的意思。 这时,一个女子上前两步走到长公主的身边,当着众人的面,一边顺手给长公主捏了捏肩,一边道:“长公主不如审问一下,一个男子突然出现在女眷的地方,要是传出去了,恐怕平白带累了赏花宴的名声。” 徐其容听这声音有些耳熟,抬头看去,当下便吓了一跳。怎么不耳熟!这不是华家小姐么!就是金哥儿那拎不清的七姑姑! 想到之前遇到金哥儿时金哥儿的狼狈,难道又是这华小姐搞的鬼?华小姐今年都十九岁了吧?看她头上发髻的样式,仍然是未婚女子的打扮,不由得又觉得她有些可怜。 只是,这华家是什么时候搬到京城来的?华小姐什么时候跟长公主关系这么亲近了?徐其容皱了皱眉。 华小姐那话一出来,便有几位夫人附和,也有几位夫人提出完全相反的意见,剩下的一多半,都是缄口不言不出声的。 长公主目光凌厉的盯着周纬。 周纬却全然不受大家态度的影响,摆出一副笑嘻嘻的嘴脸来,道:“长公主平日里不出门,周某今日来也是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有缘得见。既然见上了,便斗胆请长公主给周某一个说出秘密的机会。” 便有夫人脱口而出道:“什么秘密?”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做错了,接收到长公主的淡淡一瞥,不由得一脸懊悔的缩了缩脖子。 长公主并未继续追究那位心直口快的夫人,而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周纬:“这是尼姑庵,整个西京城的人都知道每年这个时候我会在这里办赏花宴,你冲撞了我的赏花宴,可如何是好?” 周纬脸色一僵,强笑道:“不如长公主先听周某说,说完了再说赏花宴的事情。” 徐其容紧张兮兮的瞪着周纬,丝毫没主意到自己一双手已经把平泰公主的衣袖扯得皱巴巴的了。 平泰公主低头看了眼徐其容,心下微动,脸上已经是一副冰霜气息,冷喝一声:“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我们面前嚼舌根?”然后转头对长公主道,“让人押下去关着,自然有侍卫去审问。让他在这里胡说,没得污了我们的耳朵。” 周纬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并不认识说话这妇人是谁,可是,西京的名门贵妇们不是最喜欢听别人家的八卦吗?今天怎么觉悟这么高了! 或许是平泰公主的气势太压人,她这话一出来,竟然有一半的人出声附和。 周纬气得差点儿破口大骂,然后便看到长公主用看穿一切的表情扬声吩咐:“来人,把人押下去,关起来,等回府再审。” 事情跟自己预想的有些不一样,周纬听到暗处侍卫的应诺声,气得乱了心声,张嘴就要不管不顾的先把话放出来再说。可长公主府的侍卫动作太快,他还没来得及说出个所以然来,便被长公主府的侍卫给拍晕了。 读书人就是这点不好,身体素质太差! 徐其容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放松,或许是因为哑了,她最近听觉好得很。刚刚那么闹哄哄的,她还是听清周纬没有说完的那半句话了。周纬说:“长公主,你还记得荆州周……” 听起来,竟是跟佳仁的事情没有半点干系。 徐其容心里直犯嘀咕,这周纬跟长公主是什么关系?佳仁又在这里面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平泰不动声色的把徐其容掩饰不了的忧心看在眼里,却并没有立马开口询问,只是暗暗记在了心里,打算回徐府之后再仔细盘问。 侍卫正要把周纬拖走,却被突然风风火火跑得气喘吁吁的佳仁县主给拦住了,佳仁一边喘气一边开口:“娘,不能杀!” 众人默了一默。 长公主一脸牙疼的表情,对佳仁道:“我没打算杀他!就是要杀,也得交给官府去杀。”长公主府又不能代表朝廷,哪来的生杀予夺的权力! 然后长公主一脸诧异的问佳仁:“你认识这登徒子?” 这话一出来,徐其容心中暗道不妙,她忽然想起前世,佳仁跟和尚周纬私奔败露以后,杨景成小将军表示愿意原谅佳仁,可佳仁当时是死都要跟那和尚周纬在一起的! 照这么看来,佳仁现在也定会全力回护周纬的。 就在徐其容犹豫着要不要故意出个丑吸引大家注意转移话题的时候,佳仁就被人从后面一撞,啪的一下在地上摔平了!霜怜一脸歉意的从佳仁身上爬起来,不好意思道:“跑太快没收住……”然后趁着佳仁龇牙咧嘴疼得说不出话来赶紧开口道,“我和佳仁刚去前面看了一下,已经弄清楚了,世子并没有打死人,而是不小心跟人撞了一下,磕掉了人家一颗牙。也不知道怎么就传成世子杀人了。” 杨梦云心里咦了一声,她们并没有见到世子本人啊,听说这里出事了,立马就赶回来了。 然后便听到霜怜一脸正气的指着被拍晕了的周纬说:“就是他跟世子撞了一下,害得世子把自己的舌头给咬到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被斩 ps:感谢华妈和收香藏镜童鞋的小米分红,么么哒~~~ 等佳仁县主不好容易缓过来了,周纬已经被长公主府的侍卫们带下去了。佳仁县主看着霜怜,眼神和表情都特别的幽怨。 霜怜有些得意,一边跟侍女一起把佳仁从地上拉起来,一边凑近小声得意道:“叫你跟我抢人!” 佳仁:…… 出了这档子事情,大家也没有什么心情赏花了,随便走走看看,便纷纷告辞离去。 因为平泰公主一直叫她跟在身边,所以她也没有机会去找佳仁问清楚。百无聊赖,一边听着平泰清冷的跟人说话,一边心存疑惑的观察着陪在长公主身边的华七小姐。 等到人散得差不多了,平泰公主这才和郭老太太一道带着徐家的小娘子们跟长公主告辞离去。 长公主捏着华七小姐的手笑道:“今日未能尽兴,平泰公主哪日闲了,带着徐五来长公主府一叙。前两日在民间寻了两个名医,不光配保养皮肤的药膏有一手,还很会做一种药丸,小娘子吃了声音跟黄莺一样好听。” 徐其容心里有些感动,这恐怕是专门为她寻的治嗓子的名医了。 平泰公主答应得甚是爽快:“多谢长公主,那平泰过几日就来叨扰了。” 回去的路上,平泰公主和徐其容坐同一辆马车,平泰公主看着徐其容叹了口气,这小小的模样,明明该是个赖在母亲怀里撒娇的孩子!良久,平泰问徐其容:“要是嗓子以后都不能好了,你怕不怕?” 徐其容摇摇头。她知道。这些日子以来,不光是她父亲一直在隐晦的寻找治嗓子有一手的名医,就是平泰公主,应该也有在暗地里寻访。别说长公主府了,就是一直不怎么靠谱的霜怜,都托了小王爷在外面打听。 平泰公主见徐其容这样,心里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明明心里在意得很。非要装出这么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来宽大家的心。语气不由得软和了许多,看向徐其容的眼神也带了一些温暖,道:“长公主今日说的那话。意思竟是寻到治哑疾的名医了。长公主府寻来的人,自然是有几分本事的。不过,你这哑疾并不是因病所致,也不是天生的。而是中毒。所以,就是长公主府寻来的名医看了。恐怕也希望不大。” 徐其容点点头,她自然明白这个。更何况,那毒药是她自己下的,自然是知道这其中的厉害的!只是。她有些不明白平泰公主为什么忽然说这个。 平泰公主伸手摸了摸徐其容的头,一本正经道:“有希望是好的,但我跟你说这个。是希望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不然一起一落难免过于影响心绪。反而对身体不好。” 徐其容恍然大悟,这是怕她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当下眼眶有些红,就跟前世一样,平泰虽然清冷,可方方面面,都是在为她考虑! 心下一动,就抓着平泰公主的手,把自己头放上去蹭了蹭。 平泰公主有些僵,她一下子想起来,自己还在皇宫的时候,养了一只雪白的波斯猫,叫雪球。雪球特别黏人,总喜欢把自己手顶到头上,催她抚摸。 低下头看着徐其容笑得一脸的开心,平泰公主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竟然也没有抽回手,顺手就把徐其容一头青丝给揉乱了。 这么一来,平泰公主竟然忘了询问徐其容之前在赏花宴时为什么那么紧张那登徒子了。 等到下马车的时候,一行下人看到五小姐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都有些无语。秋浓和虞夏对视一眼,心道,自家姑娘这是被收拾了?明明上马车之前还是整整齐齐的啊! 直到晚上伺候徐其容沐浴时仔细检查了一番,并无青紫和伤口,秋浓这才相信自家姑娘真的没有被平泰公主打。徐其容有些无语,明明只是联络一下祖孙情谊啊! 因为长公主府刚抓了一个登徒子,想着长公主应该会很忙,所以,虽然心里有些着急,平泰公主也没有立马带徐其容去长公主府。徐其容一个下午背完一本《女诫》的行为让自己再也不用跟着桂嬷嬷学礼仪规矩,而是每日同平泰公主一起抄两个时辰的佛经。 平泰公主将自己手抄本挑了两本给徐其容临摹,没两天,徐其容已经能摹个八成像了,平泰公主嘴上没说,心里却是极高兴的。徐其容很难得在当日晚膳时吃上了两个鸡腿。 谁知,没过几天,西京里就传开了两个消息。 一个事情与韩世子有关,韩世子长相俊美书画双绝,更重要的是到了适婚的年龄。京里的小娘子们心里打韩世子的主意很久了,只要韩世子一出门,总能遇到漂亮女子崴脚、丢银子、与侍女走散、被打劫的戏码。当然,也不只是漂亮女子。 这样一个几乎全西京小娘子都想嫁的如意郎君,居然订婚了!订的还是华家那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另一个与周纬有关,说是查出那周纬并不是真的周纬,而是冒名顶替的,再过几个月就是秋闱了,竟然有考生被人冒名顶替,陈乾帝生气得很,一怒之下让人把周纬给斩了,尸体在菜市口摆了两日都没人收,还是佳仁县主心善,备了一口薄棺,给了二十两银子,让一个刽子手帮忙安葬在了西郊外的乱葬岗。 徐其锦跟徐其容讲的时候,徐其容皱了皱眉,她记得前世的时候,佳仁的嫂子并不是这位华七小姐啊!却也只是想一想,便丢开了。倒是后一件事更让她诧异,周纬就这么死了? 徐其锦犹豫了一下,小声对徐其容道:“听说圣上气得很,想要将那周纬千刀万剐的,可被长公主劝住了。” 陈乾帝不是一个暴虐的君主,相反,他在人民群众心中塑造的形象还很和善,而且最是看重读书人了。周纬就算是冒名顶替的,可实实在在是一个读书人,就算是勾搭了县主,陈乾帝注重自家的名声,诛个九族也就罢了,何至于千刀万剐的凌迟! 就是前世,陈乾帝也没想千刀万剐了那和尚周纬的,也只是判了个三日后斩首示众。是佳仁死不悔改非要跟那和尚周纬在一起,陈乾帝这才怒不可遏的把人削了肉片。 见徐其容发愣,徐其锦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说“千刀万剐”吓到徐其容了,忙道:“哎,你别怕,别怕,有姐姐在呢!” 徐其容回过神来,对徐其锦笑了笑。 等徐其锦走了,徐其容便带着秋浓去找平泰公主。平泰公主看到纸上写着的要去杨府看望佳仁县主,有些诧异:“这个时候去什么将军府?” 徐其容嗓子还没好,这个时候到并不是很熟悉的将军府,难免不会露陷……虽说是去看佳仁县主的,可遇到杨府的主子了,你总不能不打招呼吧?那也太没有教养了! 于是徐其容退而求其次,写道:那我去裕王府,让郡主请佳仁县主来裕王府见面好了。 平泰公主皱皱眉,小孩子在家里闲不住,总想要找小伙伴一起玩,她能理解,可徐其容现在正在关键时候。再说了,她上次忘了问,现在徐其容提出要见佳仁,平泰公主是何等人物,立马就想起了外面传的假周纬被陈乾帝斩了的消息。 徐其容一脸的哀求,大有不同意便不肯走的趋势。 她如何能不着急?她记得上辈子,佳仁被送上和亲的马车,刚出京城,听闻了周纬被千刀万剐的消息,可是伤心得割腕了好几次! 平泰公主见徐其容这样,心念一转,道:“行,你要去,我就让你去。让桂嬷嬷陪你一起去裕王府。” 徐其容忙点头。 哪知,平泰公主一转头就对桂嬷嬷道:“从现在开始,你要一步不离的守在五小姐身边,不管五小姐见谁,你都要在旁边候着。”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桂嬷嬷在身边,她还怎么安慰佳仁县主! 见徐其容一脸的不情愿,平泰公主笑道:“要么呆在风波楼,要么带上桂嬷嬷,你自己选。” 徐其容想了想,最后还是妥协带上了桂嬷嬷。就算是不能跟佳仁县主聊那件事,能知道佳仁现在是怎么一个状态,她也好安心一点。 徐其容带着桂嬷嬷和秋浓到了裕王府,门房笑着请安:“可巧了,县主带了梅花饼来,听说是边关那边的一种小吃食,徐五小姐来正好可以一起尝尝鲜呢!” 徐其容抿着嘴冲着门房点了点头。秋浓问道:“县主现在可还在?” 门房回话:“刚进府不久。” 徐其容有心让秋浓问一下县主的情绪是怎样,可又想着自己马上就能见到人了,就没有多此一举。 跟徐其容想象不一样的是,等她见到佳仁时,佳仁正捏着一块糕点跟霜怜研究,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你说他们是怎么做出来的?从边关到这里这么远,竟是一点都没有坏!” 一点都没有伤心的模样,反而开心得很! 徐其容诧异,难道佳仁并不知道周纬被斩的消息?(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活该!!! 佳仁县主正说得起劲,霜怜一抬头便看到侍女领着徐其容来,忙对侍女使眼色,示意侍女噤声。徐其容不明所以,有些迥然的盯着霜怜。 霜怜嘴角扯起一抹笑,似乎有些幸灾乐祸,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正说着的佳仁,然后指了指佳仁身后。 佳仁一顿,扭头看到徐其容,脸上的笑容立马一僵,神色间带了些不自然。徐其容不动声色的冲着佳仁笑了笑。 佳仁干笑两声,道:“容姐儿来了!我新得了梅花饼,京城并没有这东西,你快来尝尝新鲜。” 霜怜盯着徐其容和佳仁看,头也不回的招了招手,让侍女看座,然后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 郡王府和跟着佳仁县主来的侍女都鱼贯而出,秋浓也跟着出去了,最后屋子里,剩下的除了佳仁、霜怜和徐其容,就只有一脸坦然的桂嬷嬷。 霜怜询问似的看着徐其容,徐其容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没办法。桂嬷嬷开口道:“回郡主的话,老奴受殿下的命令,寸步不离的跟在五小姐的身边。” 霜怜一噎,然后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一脸使坏的神色,笑呵呵的对桂嬷嬷道:“既如此,桂嬷嬷便留下来伺候茶水好了!” 桂嬷嬷福了福:“郡主肯让老奴伺候茶水,是老奴的荣幸!” 然后便见霜怜一脸高兴的冲着外面喊:“小檀,快去把我昨个儿想吃的那袋核桃拿来!”然后打量了一下桂嬷嬷,觉得桂嬷嬷应该没有徒手捏核桃的本事,又补充了一句,“带上钳子!” 徐其容扶额。心道,郡主,你还能再恶劣一点么? 佳仁也诧异的,霜怜虽然喜欢作弄人,但也不至于无缘无故作弄这么一个老嬷嬷!更何况,这老嬷嬷还是平泰公主身边的人。 霜怜郡主见佳仁开始皱眉,忙凑到佳仁耳朵边小声解释:“上次我去看徐五。平泰公主为了支开小檀。留小檀帮忙打扫书房柜子上的灰尘。我以为只是随口说说的,等我回府随口一问,才知道小檀真的被使唤做了小半天的清洁。” 佳仁恍然大悟。霜怜这不肯吃亏的性子,怪不得,这是要讨回来了! 桂嬷嬷并没有别的反应,等小檀把核桃送来了。便真的一本正经的给主子们夹核桃了。 这核桃是小王爷跟山民买的山里的野核桃,味道虽然有些涩。可吃了对头脑是极好的。一个核桃跟一个元宵差不多大,里面的果仁却比瓜子仁多不了多少。而且坚硬得很。 霜怜昨日就想吃,奈何小檀力气不够,弄了两三个。一双细腻白嫩的小手就红得跟红烧猪蹄差不多了。 徐其容观察了一下,发现桂嬷嬷夹了两三个便找到了诀窍,并没有很为难的样子。便也不管,由着去了。 核桃肉被桂嬷嬷小心的取出来放在三位主子面前的水晶盘子里面。霜怜觉得也不是很难吃,嘎嘣嘎嘣的吃得挺欢的。 吃了好一会儿,她才想起自己忘了正事! 咽下嘴里的核桃肉,霜怜一脸兴奋的对徐其容道:“最近发生了大事了,你天天呆在风波楼,听说了吗?” 徐其容手边就是霜怜刚刚给她准备的纸和笔,听霜怜这么说,下意识的又瞅了一眼佳仁,然后提笔写道:县主没关系吗? 从进门到现在,徐其容一直都在观察佳仁。只是,佳仁出了因为自己的目光有些不自在,有些尴尬,好像真的没有诸如伤心难过之类的情绪! 见徐其容发问,佳仁脸色一红,霜怜笑道:“她没事?她当然有事了!叫她总是不听我这个酒肉朋友的话,活该!” 徐其容一愣,心下猜疑,难道自己来之前佳仁县主已经哭过一次了?可听门房说佳仁刚到没一会儿啊!而且,脸上妆没有花,眼睛也没有肿,哪里像是哭过一场的模样! 然后便见佳仁瞪了霜怜一眼:“你别得意!”然后扭头看着徐其容,一本正经有些愧疚:“是我对不起你,你放心,我总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徐其容一愣,这关自己什么事情?难道说查出那周纬曾经害过自己?不可能啊! 霜怜冷哼一声,然后笑嘻嘻的对徐其容道:“徐五,你别信她的,她最不靠谱了!陈晋凌虽然是个不成器的小白脸,可断不会跟世子爷一样说娶亲就娶亲的。” 徐其容手一抖,差点儿把装着核桃仁的水晶盘给打掉。霜怜和佳仁说的是韩世子定亲的事情?她以为说的是周纬的事情呢!这不科学呀! 佳仁张了张嘴,这次霜怜确实是说的在理,她没办法反驳。 徐其容目光诡异的看向佳仁,难道真的不知道周纬死了的消息? 佳仁被徐其容那诡异的目光看得一抖,然后故作镇定的拿了一个梅花饼递给徐其容:“你尝尝看,真的有梅花的香味。” 霜怜在一旁补充:“从边关送回来的,路上走了一个月,竟然还很新鲜。” 徐其容捏着梅花饼,很给面子的一口咬掉了半个,表情诡异的咀嚼着。好端端的,怎么有边关送来的梅花饼了? 佳仁淡定的解释:“是小将军派人带回来的。” 这下,徐其容更惊异了,什么时候佳仁对杨景成不抵触了?前世的时候,就算杨景成表示原谅她跟和尚私奔的事情,她依然对杨景成没有好脸色的。 徐其容颤巍巍的在纸上写道:县主觉得杨小将军这个人怎么样? 佳仁想了想,一本正经道:“听说刚到边关就赢了一场,算条汉子。” 徐其容心里稍微有了点底,佳仁县主自诩大家闺秀,算条汉子这种说法,断不是她会讲的,难不成是跟杨梦云待一起太久,所以染上了些杨梦云的习惯? 霜怜在给自家哥哥抢媳妇这场比试中不费吹灰之力的赢了佳仁,心情好的很,饶有兴趣的看着徐其容跟佳仁交流。 徐其容想了想,咬咬牙,在纸上写道:县主觉得周公子如何? 这下佳仁没有多想,张口就是一句:“斯文败类。” 徐其容有些反应不过来了,既然是斯文败类,你还那么喜欢人家?然后便听到佳仁补充了一句:“死了活该!” 什么???徐其容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扭头看向霜怜,佳仁这是被人换了个里子? 也不怪徐其容这么想,前世的时候,佳仁对周纬可以说是死心塌地,连对方后来成了和尚,也毫不介意愿意跟人家走。怎么这辈子不但觉得周纬是斯文败类,还觉得周纬该死了? 霜怜笑了笑,道:“我也觉得是斯文败类!” 徐其容无语,仔细盯着佳仁看了好一会儿,发现刚刚佳仁那话,倒是十足的真心!不由得在纸上写下:县主什么时候对周纬印象这么差了? 佳仁一本正经一脸真心的看着徐其容,道:“要不是因为他送信除了岔子,你跟徐二也不会受这么大的罪!欺负了我朋友,自然算不上好人。”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特别坏气氛的老实话,“虽然只是酒肉朋友。” 徐其容哭笑不得,心道,既然早觉得周纬是坏人了,在赏花宴的时候,你那么护着他干什么? 瞅了眼坐在旁边杌子上夹核桃的桂嬷嬷,徐其容便不再多问。虽然想不通这里面的疑点,可周纬死了,佳仁县主对杨小将军印象变得不错,这就足够了。 于是徐其容安安心心的跟佳仁和霜怜猜测起边关的事情来。 霜怜兴致来了,说了句“等我一会儿”便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等回来,竟然拿了张行军打仗用的地图来,笑道,“咱们照着这个来研究研究。” 徐其容惊呆了,这东西是随便拿来玩的么! 佳仁也吓了一跳:“你在哪里拿的?” 霜怜得意道:“我父王的书房里有一个暗格,里面便放着好几张这种地图,咱们看一看,等玩够了,我再送回去。” 咔擦!夹核桃的声音突然变得这么响! 桂嬷嬷心想,回去可得把这件事跟殿下说一说,五小姐老跟着郡主这种胆大包天的小娘子玩,迟早会被带坏的! 佳仁县主脸沉了下来,对霜怜道:“赶紧放回去!” 佳仁严肃起来的时候还是挺可怕的,霜怜有些不情愿:“又不弄坏……” 佳仁有些恨铁不成钢:“要是弄坏了,裕王爷能杀了你!” 徐其容也一脸赞同的看着霜怜。 最后,佳仁县主说霜怜要是不放回去,就跟徐其容回家了,霜怜这才恋恋不舍的拿着地图放了回去。不过,霜怜是个乐天的性子,佳仁只说过几日一起出去游湖,立马就把人给哄好了。 郡主真的是一点也不肯吃亏,最后吃核桃吃得嗓子发痒了还不肯让桂嬷嬷停下来,佳仁看得好笑,只好道:“你少吃点,留一些核桃仁,杨梦云的奶娘好像会做一种核桃酥,我带回去,让她做做看,到时候给你们送到府上来。” 霜怜满脸欢喜,咳嗽了两声,对桂嬷嬷道:“那多夹点。” 桂嬷嬷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查周纬 一回到徐府,平泰公主就把桂嬷嬷叫去问话。 桂嬷嬷想了想,压低声音,道:“五小姐很是关切县主的样子,一直在试探县主对周纬的死的看法。殿下不必忧心,五小姐还小,老奴觉得五小姐断不会跟那周纬有关系的。” 平泰公主摇摇头:“我倒不是信不过容姐儿品行,只是,不知怎么的,我这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 桂嬷嬷想起霜怜郡主偷裕王爷布阵图的事情来,不由得道:“殿下若是不放心,就让五小姐少跟郡主接触。郡主性子古怪,五小姐又一门心思把对方当朋友,难免日后不会被拖累。” 对于桂嬷嬷这个建议,平泰公主是想也不想就否决掉了:“四房能跟裕王府交好是好事。再说了,郡主跟锦姐儿走得近,锦姐儿是个有主意的人,旁人轻易左右不了她。再说了,容姐儿这哑病若是不能治好,只怕以后要想找个如意郎君,还得借着长公主府和裕王府的势力呢!” 一提到这个,桂嬷嬷脸色变得古怪起来,欲言又止了好几个来回。平泰公主扶额:“你跟着我的时间也不短了,什么时候在我面前这么吞吞吐吐了!” 桂嬷嬷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世子爷定亲了,今日县主倒有点不好意思见五小姐的样子。郡主说了一大通,那意思好像是说县主之前有让韩世子娶五小姐的想法。” 平泰公主一听:“胡闹!”然后有些哭笑不得,“且不说长公主会不会让韩世子娶一个口不能言的儿媳妇回去,韩世子今年也快十五了,哪里就等得了容姐儿了!” 平泰公主到底还是笑着摇了摇头,对桂嬷嬷道:“不过是小孩子说着玩的。佳仁那孩子看着稳重,应该不会让这种话传出去的,你也不必担心,就当听了个玩笑话好了。” 桂嬷嬷不甚认同,补充了一句:“照郡主的意思,她想让小王爷娶咱们家五小姐。” 平泰公主:…… 现在都流行妹妹给哥哥找媳妇儿了吗? 平泰公主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把手上的念珠一放。从蒲团上起身,对桂嬷嬷道:“去风波楼看看吧。” 桂嬷嬷一边扶着平泰公主,一边心里想着。毕竟是骨肉亲情,这才多少日子,殿下对五小姐已经如此关心爱护,哪里还像佛堂里那个清心寡欲的佛爷! 平泰公主扭头正要跟桂嬷嬷说话。却见桂嬷嬷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由得笑道:“春桂。你今日心思挺重的。” 桂嬷嬷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殿下很喜欢五小姐?” 平泰公主挑了挑眉:“她叫我一声祖母,我为什么不喜欢她。” 一听这话,桂嬷嬷就有些愤愤不平起来:“可是沈氏……” “春桂!”平泰公主厉喝一声。然后缓和了语气,一本正经道,“沈氏是无辜的。年纪轻轻就丢下一双女儿走上了黄泉路。那也是个可怜人。” 桂嬷嬷依旧有些不甘心:“殿下才是可怜人!” 平泰公主被气乐了:“你真是越老越糊涂了,听你这么说。倒像是我在跟自己小儿媳比谁惨!”然后顿了顿,道,“既然已经从佛堂出来了,就好好的争一争,过去的事情,该讨回来的就讨回来,该忘记的就忘记。这些话,都是你平日里拿来劝我的,怎么这时候自己反倒钻了牛角尖?” 桂嬷嬷摇头:“老奴哪里比得上殿下,殿下吃斋念佛,自是殿下心善。老奴向来都这么小心眼。” 平泰公主瞅了眼近在眼前的风波楼:“你还不知道么,我几时心善了?吃斋念佛不过是期望安抚那些冤死的……罢了罢了,不必再说这些了,你要真那么小心眼,是谁在容姐儿的白米饭底下偷偷藏鸡腿?” 桂嬷嬷一噎,她怎么记得五小姐看到鸡腿后反应很快立马就捂住了碗来着?殿下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平泰公主好心的解释了一句:“那孩子悄悄往地上丢鸡骨头,掉我鞋上了。” 桂嬷嬷苦笑,最后只好道:“五小姐跟沈氏不一样,看着五小姐,老奴总是想起还年幼时的殿下来。总是忍不住就心软了。” 平泰公主笑笑,也不继续戳穿桂嬷嬷,提脚便进了风波楼。 徐其容正看虞夏绣五福的香囊看得起劲,见平泰公主进来,忙迎上前去请安,虞夏时刻不忘夸奖自家主子:“姑娘回来后就一直跟着婢子学刺绣呢!” 平泰公主和桂嬷嬷扫了眼两手空空的徐其容,平泰公主嘴角一抽,她记得容姐儿身边的丫鬟都很老实的啊!桂嬷嬷笑着打趣:“五小姐自然是极厉害的,学刺绣只看看人家怎么绣的就好了。” 徐其容抿着嘴笑了笑,亲手给平泰公主泡茶,并不解释。 她前世的时候争强好胜,样样都想要比徐其瑶和徐其筠做得好,因此,在刺绣方面虽然比不上绣坊的绣娘,在京里的小娘子中,也算是拿得出手的。 平泰公主也不急着提周纬的事情,只是跟徐其容闲聊,不过也就是问问徐其容看些什么书、玩些什么罢了。 徐其容觉得这种感觉挺微妙的。前世的时候,她在被诬陷害程氏滑胎之后被平泰公主领回佛堂,一下子到了陌生的地方面对陌生的人,徐其容又是惧怕又是慌乱,就跟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平泰公主这个祖母,一天到晚的找话说,聒噪得很。而平泰公主性子清冷,经常是徐其容说了大半天,平泰公主才哼个一声两声的。 桂嬷嬷严厉,因此,平泰公主再是清冷不搭理她,徐其容也只好死皮赖脸的缠着平泰公主,一直到后来搬出佛堂,徐其容跟平泰公主的相处模式都没有变过。 徐其容已经习惯了那样清冷不大搭理人平泰公主,比起前世,今生的平泰公主在面对她时软和了许多,这些日子来,对徐其容几乎是有求必应的,甚至还会主动跟徐其容说话。 徐其容心里想着,这样的平泰公主,倒跟沈家的外奶奶有几分相似了。脸上的笑容越发真切起来。 平泰公主不知道徐其容心里在想些什么,在她看来,她不过是问徐其容对新厨娘做的饭菜的口味是否满意,徐其容就兴奋了起来。心里想着,这孩子该不是在为白米饭下藏着的那个鸡腿而高兴吧!下意识的就扭头看了眼桂嬷嬷,桂嬷嬷跟平泰公主想到一块儿去了,顿时一脸的无奈。 一个鸡腿就笑得跟花儿一样了,那再多一个鸡翅岂不是乐得睡不着觉? 平泰公主看不下去了,决定直接问正事,当下脸一沉,好严肃的样子:“容姐儿,我有事要问你,赏花宴上那周纬,你可是之前就认识?” 平泰公主非要桂嬷嬷寸步不离的跟着她的时候,徐其容就知道平泰公主是在怀疑什么了。去裕王府的一路上,徐其容就想好了如何应对,刚刚见平泰公主进来,就已经猜到几分她的来意。 当下就在梅花笺上面写道:前些日子县主写信让其容帮一个很让人为难的忙,若是不帮,县主约莫是要跟其容绝交的。那信,是周纬送来的,放在了徐家门房。 平泰公主何其聪明,立马把这件事跟徐其锦突然重病以及徐其容中毒的事情联系起来了。 桂嬷嬷在一旁忍不住问道:“县主找五小姐帮什么忙?还有,县主为什么要让周纬带信?” 徐其容就收了毛笔,怎么也不肯写了。 摆明了要守口如瓶。 所以说,哑巴也有哑巴的好处,只要是不想告诉别人的事情,绝对不用担心什么时候就不小心说漏嘴了。 桂嬷嬷苦口婆心的劝着:“你还小,不知道轻重,这件事,难免以后不会带来大祸患。” 平泰公主若有所思,并没有打断桂嬷嬷的话。 徐其容想了想,还是提笔在纸上写道:周纬已经死了,事情就算完了。 平泰公主突然出声:“你怎么知道周纬背后没有人?” 徐其容一愣。 平泰公主摇摇头:“罢了罢了,想来你是跟佳仁做了保证的,就不逼你说什么了。只是,那周纬,我却是要查一查的,你最好别做小动作。” 徐其容听了直点头。等到平泰公主和桂嬷嬷出了风波楼,徐其容才一脸兴奋的抱着虞夏的胳膊又是蹦又是跳。 她早觉得周纬和佳仁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了,想要查,奈何自己外面没人,无从下手。也想过借用徐四老爷去查,可之前水儿那件事,让她完全对自家爹爹的靠谱程度产生了怀疑。如今,平泰公主肯去查,她自然是一百个巴不得了! 正高兴着,就见秋浓一脸忧色的进来了,见了徐其容,秋浓也来不及行礼了,压低了声音附在徐其容耳边道:“高伯离开徐家了。” 徐其容一愣,在秋浓手心比划: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房契和银票都给他了吗? 秋浓摇头:“给是给了,可高伯是昨晚离开的,我今日去了那宅子好几趟,门锁得好好的,一问隔壁的大娘,人根本没看到高伯去过那里!”(未完待续) ps:感谢萱禹童鞋的pk票,么么哒~ ☆、第七十一章 游湖 徐其容犯了愁,高伯没有去她让秋浓准备的宅子,那是去哪里了?按照她对高伯的了解,高伯是一个极忠心的人,就算是要离开,也会来给她和姐姐打个招呼的。 秋浓迟疑了一下,擅自猜测:“姑娘一下子给了五百两银票,回到小地方,买几亩地,娶一个漂亮媳妇儿,滋滋味味的过完一辈子足以了。” 徐其容摇头,想了想,在秋浓的手上比划:你这段时间多出几趟门,就说是给我买东西去了。 秋浓点点头,然后瞪大了眼睛:“姑娘还要找高伯?” 徐其容点点头,就算不是想要拉拢高伯替她办事,也要确定高伯在外面的安全啊!自从从扬州回来以后,高伯对徐其容一直是呵护有加,往枫桦院送的小玩意儿一点也不比徐四老爷送的少。徐其容对徐四老爷都软下心肠来,哪里还狠得下心继续记恨高伯! 秋浓虽然有些不能理解,但还是点点头:“姑娘放心,若是遇到了高伯,婢子一定好好劝他。” 徐其容点点头,不再提这件事。 过了几日,将军府和裕王府同时把帖子下到徐家来了,说是要邀请徐二小姐和徐五小姐一起去游船,正是杨柳依依惠风和畅的时节,小姐妹们聚在一起也算是其乐融融。 因为是佳仁县主和霜怜郡主的帖子,所以平泰公主倒也放心让徐其容出门,尤其是,跟在一起的还有一个素来稳妥的徐其锦,平泰公主就更放心了。 谁知,刚答应下来。便见徐其筠笑得一脸灿烂的来了兰芷院。 徐其筠欢天喜地的跟平泰公主请安,然后问道:“祖母,县主和郡主约我一起去游湖,想来也约了二姐姐和五妹妹,不知道二姐姐和五妹妹明天是穿自己的衣服出门,还是穿徐家公中发的衣服?” 佳仁县主对徐大老爷徐亭进的印象很好,连带着对徐其筠的印象也很好。之前给徐其锦和徐其容送东西。大多数时候也有徐其筠的一份。约徐其筠出门游玩。这还是第一次。 徐其锦和徐其容不管喜不喜欢徐其筠,都不可能在外人面前说自家姐妹的不好,甚至话赶话了。还会在佳仁县主面前夸一夸徐其筠。 因为徐其筠一门心思的巴结郭老太太,又喜欢争宠,因此,平泰公主对这个孙女的印象并不是很好。当下就有些懊悔,出了门。徐其容总不可能一句话都不跟自己三姐说吧! 可是,当着送帖子的人的面,平泰公主又已经点头答应了,这种时候。总不好追出去反悔吧! 徐其筠很是兴奋,还在问:“明日可要给县主和郡主带一点小礼物?我新得了几块帕子,是暹罗那边的料子。颜色鲜艳得很,看着也新奇。不知道县主和郡主会不会喜欢。” 平泰公主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对徐其筠道:“你找你二姐姐说去,我和你五妹妹抄经书的时辰到了。” 平泰公主态度冷淡,徐其筠却并没有因此心生不悦,在她眼里,平泰公主就是这种冷冷清清的性子。心里也觉得自己没必要跟徐其容一个小屁孩讨论打扮的事情,徐其锦经常出入裕王府,想来主意更多的。因此,当下就欢欢喜喜的辞别了平泰公主往风和院去。 桂嬷嬷看向平泰公主:“这下怎么办?老奴跑一趟,跟县主和郡主说清楚?” 平泰公主摇摇头:“告诉人家徐家姐妹不和,所以徐五不能让徐三知道自己哑了的事情?” 顿了顿,扭头看向正偷偷从桌子上捏无花果吃的徐其容,眼神一厉。徐其容吓了一跳,手一抖,假装自己落落大方的把东西放了回去。 桂嬷嬷的眼皮子抖了抖,她刚放的满满一盘无花果,殿下吃了一颗,觉得有些生便放下了,现在就剩下孤零零的三颗挤在水晶盘中间。 平泰公主觉得有些好笑,限制了她的饮食是为了她好,她倒好,一转眼没盯住就这里那里的摸东西吃! 徐其容一脸无辜的直视回去,我没吃,盘子里本来就只有三颗无花果! “牙酸吗?”平泰公主非常冷静的问了一句,然后扭头对秋浓道,“容姐儿今日吃多了未熟的无花果,焗了嗓子,大夫这几日不让说话。” 秋浓忙憋住笑,一脸严肃的答应了。 平泰公主见秋浓那一本正经的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好歹身边的丫鬟还是靠谱的。 想了想,平泰公主又交代了一句:“明日看着点儿你家姑娘,最多只许吃三块点心,若是留在游船上用午膳,最多只能吃两碗饭。” 徐其容惊呆了,祖母,你那么清冷的一个公主,居然跟自己孙女的丫鬟限制自己孙女吃几碗饭! 第二日一大早,徐其筠便穿戴一新欢欢喜喜的来兰芷院找徐其容。徐其容一边按照桂嬷嬷的意思故意咳嗽,一边打量徐其筠。 徐其筠在徐家姑娘里面是最高挑的一个,甚至比如今已经十四岁了的徐其瑶还要高那么一点点。再加上她又喜欢穿掐腰的衣服裙子,更显得亭亭玉立。今日穿了个新绿绣花薄纱高腰儒裙,因为怕湖边风大,外面罩了件水绿丝质休闲褂衣,头上梳着贵族少女歪髻,插着点翠五瓣花金步摇以及几支天青石流苏金簪,额前还特意弄了条天青石的额坠。耳朵上的翡翠耳环和脖子上的翡翠项链一看就是一套。衬得整个人青春洋溢,稳重而不失俏皮。显然是精心打扮了的! 平泰公主看了眼穿着云锦百雀大袖衣、头上只别了几朵珍珠珠花的徐其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亏待这孩子。当下就对桂嬷嬷道:“你去库房挑挑看,有什么适合小娘子的首饰。” 平泰公主库房里面的东西,自然都是好东西。徐其锦一听,眼睛都亮了。她本来想戴一个翡翠镯子的,可从昨天晚上找到现在,都觉得她有的那些镯子玉料都不是特别好。她娘乔大太太的镯子颜色又不适合她这样的小娘子,没办法,只好退而求其次戴了翡翠的珠串。要是祖母库房能有适合小娘子的翡翠镯子就好了。 徐其容挠了挠秋浓的手心,秋浓会意,笑道:“老太太有心了,只是早上虞夏给姑娘梳妆的时候,姑娘说若是身上配饰太多,到时候也许行动不方便,毕竟是在游船上,不比平地来得稳当。” 桂嬷嬷也道:“这天色也不早了,殿下您看,二小姐正往这边来,外面的马车也已经套好了,现在去库房找东西,只怕会晚了。” 平泰公主又瞅了一眼徐其容头上的珍珠珠花,觉得虽然只是简单的珠花,珍珠却是很不错的,戴在头上也不算辱没了容姐儿,便从善如流,道:“既如此,也就罢了。”然后对着徐其筠道,“你和你五妹妹到时候要听二姐姐的话。” 徐其筠一脸不高兴的点了点头。心里想着,去一趟库房能花多少时间!都怪五妹妹,自己不想要,也不要连累别人啊! 好在,徐其锦转眼便到了跟前。徐其锦还是裕王府的伴读,徐其筠自然是希望跟她处好关系的,因此见徐其锦到了跟前,忙笑眯眯的打招呼,二姐姐喊得比什么都甜。 平泰公主性子本来就冷,刚刚已经叮嘱了徐其筠和徐其容一句,便也没什么话跟徐其锦讲了,等三姐妹行了跪礼,摆摆手:“现在便走吧。”想了想,对徐其锦道,“你妹妹昨日吃多了没熟的无花果,你今日看着点儿,别让她说话伤了嗓子。” 徐其锦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忙点头答应了。 徐家的马车够大,徐其锦和徐其容总不好撇下徐其筠让她一个人坐一辆马车,只好三人同坐一辆马车。 一上马车,徐其筠就看着徐其容咯咯的笑:“五妹妹以后还是多忌口吧,听说桂嬷嬷因为五妹妹的饭量,专门找了个擅长做素菜的厨子。五妹妹可不能辜负了桂嬷嬷一片苦心。怎么昨儿个还吃上生果子了?” 徐其容鼓着一张脸怒视徐其筠。 徐其锦冷声道:“祖母交代了不让容姐儿说话,三妹妹还是不要招惹她的好。不然别怪我这个做姐姐的不知道怎么爱护自家妹子。” 徐其筠一噎,生怕徐其筠到时候到霜怜郡主面前去挑拨,便不再开口鄙夷徐其容,却还是嘟嚷了一句:“我是姐姐,说教一下自家妹妹也有错么!” 徐其锦气笑了,你光记得自己是别人姐姐了,这马车里还有个是你姐姐的别人呢! 霜怜郡主和佳仁县主的马车在前面等,等徐家的马车靠得近了,便见霜怜撩开车帘,冲着这边招手:“徐二,徐五,你们吃早餐没?我车里有张记的包子和粥,还有点心和翡翠果子,徐二你喜欢吃的萝卜丁也有。” 紧接着,佳仁县主那边也掀开车帘,佳仁县主一本正经的对坐在自己旁边的杨梦云道:“我的酒肉朋友到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落水 就前些日子的赏花宴,霜怜郡主注意到徐其筠一直跟在郭老太太身边,反而对自己的亲祖母并没有那么热络。因此,和佳仁县主不同,霜怜县主对徐其筠的印象不是很好。当下便借着自己一个人一辆马车太过无聊把徐其容叫了过去。 徐其容走后,徐其筠一脸羡慕的对徐其锦道:“郡主跟五妹妹可真好,这里到游船的地方也没多远了,都要把五妹妹叫过去说体己话。”说着,挑眉看了看徐其锦,带着些挑拨的意味,“二姐姐是郡主的伴读,筠儿还以为郡主跟二姐姐的关系是最好的呢!” 徐其锦似笑非笑的看着徐其筠,也不说话,等徐其筠被看得心里直发毛,然后才一本正经道:“都是徐家姐妹,我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要是在外面因为口舌之快丢了徐家人的脸,看我怎么收拾你!” 徐其筠瘪了瘪嘴,一副很是委屈的样子:“二姐姐,我什么也没说啊!” 徐其锦心里厌烦她这作态,把头靠在车厢壁上,闭上眼睛,一副倦了不想多说的模样。 徐其筠看在眼里,小声嘀咕了一句:“病秧子!” 徐其锦只当自己没听到。 等到了地方,下了马车,便可看到湖面上不少的游船,天气正好,各家的小娘子们都愿意来这里吹吹风,看看风景,说笑一番。有那心思灵活的少年郎们,也你叫我我拉你的准备了游船,名为以文会友讨论文章,实则悄悄窥视各家小娘子,若是有看中了的。回家少不得缠着爹娘找媒婆上门。 一下马车,徐其筠就昂首挺胸,活像高傲的孔雀。徐其容看到了,心底不由得摇了摇头,前世的时候她一心想着要比过徐其瑶和徐其筠,想来看在别人眼里,只怕也在暗地里摇头。 佳仁县主喜欢穿红色的裙子。今日也不例外。而她身边的杨梦云。则穿了一身红色的劲装,头发束起来,腰背挺得直直的。眉眼间带着一股英气,颇有几分女将军的风范。 霜怜就穿得比较贵气,蓝色的杭绸布料上绣着大朵的牡丹花。在马车上的时候,霜怜就一本正经的对徐其容道:“我觉得我以前那些衣服太不符合我郡主的身份了。徐五,你看我今天这身怎么样?” 徐其容目瞪口呆。在郡主手心比划:小娘子穿素雅精致一些比较好,太过凌厉交不到朋友。 霜怜做出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来:“本郡主有你们几个朋友就够了,别人想跟本郡主交朋友,本郡主还不稀罕呢!”更何况。以前穿得米分嫩精致的时候,也没见哪家小娘子想来跟我交朋友啊! 霜怜郡主穿着这么一身出来,通身的气派正好把徐其筠给压了下去。一个蓝色大气,一个绿色精致。倒显得徐其筠是陪衬了。 沈氏去世还不满三年,徐其锦跟徐其容一样还在孝期,也不好打扮得太过,因此,今日不管是衣着还是配饰,都跟徐其容差不多,一看就是亲姐妹! 佳仁、杨梦云、霜怜、徐其锦、徐其筠、徐其容这一下马车,湖面上的游船里,不管是公子哥儿还是小娘子们,视线立马都注意到这边来。 佳仁县主目不斜视,转身护着徐五往裕王府的画舫上面走,霜怜则是故意昂首挺胸的炫耀自己这一身衬得上身份的衣裳,杨梦云哪里见过这样有趣的人,被逗得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徐其筠隐隐打量到大家的视线都在霜怜身上,有些不高兴,琢磨了一下,故意跟徐其锦站在一起上船。 有小娘子一脸艳羡的跟自己的同伴小声道:“难怪母亲叫我们不要招惹郡主,郡主可真……张扬!” 另一个小娘子点了点头:“人家是郡主,自然是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听说裕王爷很宠这个女儿,就连裕王妃,都不大能管她的。倒是那位徐三小姐,那一身只怕是下了不少功夫的!也不知道穿给谁看的。”语气中酸味只增不减。 小娘子们私下里逞口舌之快,本也不算大事,她们哪里知道这些话都落到隔壁游船上的几位公子哥儿耳朵里了。一位穿着锦衣通身贵气的公子用折扇扇柄敲了敲桌子,对对面的俊俏公子笑道:“霜怜是越来越有趣了,陈晋凌,我怎么听说你现在连娶媳妇儿都要听她的了?未免有些宠过头了吧!” 小王爷陈晋凌笑了笑,语气温和:“太子说笑,本王就这么一个妹妹,不宠着,还能拿来欺负不成?” 韩世子很不给陈晋凌面子:“太子你听他胡说,小王爷要是敢说霜怜妹子的不是,只怕以后就不用去他外祖家走动了!” 韩世子这话一出来,被尊称为太子的那位男子一乐,居然拍着桌子哈哈大笑起来,颇有几分武将的风范。 声音传到隔壁船,小娘子们并不知道大笑的是谁,都厌恶的皱了皱眉头,粗鲁! 这些公子哥儿中,太子、韩世子和裕小王爷都有皇室血统,韩世子和裕小王爷都长得温文尔雅俊俏得很,用霜怜的话说,就是长了一张小白脸。偏生太子一脸横肉,从长相上来说,跟斯文二字是沾不上边的。可太子恁是喜欢把自己打扮成书生的模样,一个长相狂野的人穿着锦衣华服拍着桌子大笑,真的很有违和感。 有西京美男子之称的陆雁杭撇了撇嘴,悄悄对坐在自己旁边吃果子的小公子道:“不伦不类,简直丢脸。以后看到这样的人,你得躲着点。” 那位小公子一本正经的吃果子,没说话。一位看起来颇有魏晋名士风骨的男子忽然站起身来,向小公子招了招手,小公子忙擦干净手走过去。男子笑了笑,恭谨的跟太子介绍:“太子殿下,这便是我那侄子,小名金哥儿的。” “哦?”太子陈晋鲲语调上扬,打量了一下乖乖巧巧站在男子身边的金哥儿,忽然笑道,“华裕德,你们华家还真是得天独厚,个个都生了一副好皮相。小名金哥儿,是你大哥那嫡长子?” 华裕德一边推着金哥儿给陈晋鲲行礼,一边答话:“是,从小喜欢跟女孩子厮混,不成器,不成器。”眼里却闪过一丝算计。 金哥儿看在眼里,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跟太子行礼。陈晋鲲似笑非笑的打量了叔侄好一会儿,才大笑着招呼大家继续谈论诗词。 徐其筠觉得有些奇怪,觉得自己五妹妹虽然吃无花果焗了嗓子,但也不至于这样一句话也不说吧,连招呼都没有跟县主和郡主打一个,诡异得很。可又想着,自己好不容易有机会跟佳仁县主交好,哪里还去管徐其容,心思便全部用在讨好县主和郡主上面了。 佳仁县主有些后悔,本来想着徐三小姐应该跟别的小娘子有所不同,所以叫上一起来游湖,应该能有不少共同语言。谁知道没聊几句,便发现徐三跟别家的小娘子差不多,完全不符合她的预期。 因为徐其筠在,许多话题几人都不能畅所欲言,因此都有些无聊,干脆一边赏风景,一边吃点心。 平泰公主交代过秋浓,所以,徐其容连点心都不能多吃一块,只能不住的喝茶。没一会儿便觉得有些内急,悄悄拉了拉霜怜的手,霜怜一脸得意的让小檀带着徐其容去更衣。 刚刚看到容姐儿一直喝茶,她就知道有这一幕,一直憋着笑等着呢! 更衣的地方在船尾,处理好了,徐其容就着船上的仆妇端来的水盆净了手,用上好的锦布擦干,这才慢悠悠的靠着围栏往回走。和软的风一直轻抚着脸,若不是口不能言,徐其容觉得自己一定会满足得喟叹出来。 一直跟在徐其容身后的小檀扭头打量别人家的画舫,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哎呀了一声。 徐其容顺着小檀的视线看过去,离她们不远的一艘画舫的厢房里,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正纠缠不清,看着像是在打架。徐其容不欲多管,正要招呼小檀回去,就见那边的窗户被撞开了,那个矮一点的身影扭头看向徐其容这边,正好跟徐其容的视线对上。 徐其容有些讶异,然后便见那矮一点的犹豫了一下,徐其容皱了皱眉,还来不及反应,那矮个子就被高个子推到湖里面去了。 小檀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喊了一句:“快救人啊,有人落水了!” 看那矮个的穿着,像是富贵人家的小公子,小檀这么一喊,大家都不敢怠慢,徐其容正着急,便听到噗通几声,几个熟悉水性的汉子跳了下去。 之前跟矮个的纠缠的人见状也探出头来看,原来却是华七小姐。小檀唬了一跳,对徐其容道:“五小姐,您站在这里别动,婢子去跟县主禀报一声。”毕竟是县主未过门的嫂子。 徐其容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事。 那边那条画舫上的人自然也被惊动了,纷纷从另一间厢房走了出来,徐其容用手帕掩了自己的脸,看了半天,也只认出一个华裕德。也不算吃惊,华七小姐都来西京了,华裕德自然也可能在这里。 附近画舫的人听到动静,都出来看热闹,有出来得早的跟徐其容一样目睹了落水的全过程,跟后出来的人一讲,大家立马指着华七小姐议论纷纷。 华七小姐想来是没料到这么大动静,一着急,居然当着众人的面哭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花魁娘子 徐其容眼里升起一股子厌恶和愤怒。果然,大部分围观的人都没有看到华七小姐把刚刚那人推下去的那一幕,见华七小姐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居然哭了,都不再开口指责,甚至有那会怜香惜玉的人开始为华七小姐找借口,说什么一定是两人玩闹,不小心掉下去的。 徐其容死死的盯着华七小姐,心里有些不明白,前世的时候华家跟长公主府明明没有什么交往,这辈子华七小姐怎么就成了长公主府的准世子妃了呢? 就在这时,佳仁等人都匆忙出来了,徐其锦先查看了自家妹妹一番,见徐其容没事,这才松了口气。 徐其容扭头去找秋浓,冲着秋浓招了招手,秋浓忙挤上前来。徐其容在秋浓手心比划了一下,秋浓瞬间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震惊。 小声的问了一句:“姑娘,是真的吗?” 徐其容严肃的点了点头。 徐其锦诧异:“怎么了?” 秋浓正要开口,便听到周围的惊呼声,刚刚落水的那人,已经被捞起来了。秋浓哎呀一声,朗声道:“怎么还是个孩子!” 这话一出来,众人忙探头去看,可不是一个八九岁大的孩子! 刚刚为华七小姐找借口的人说不出话来了,众人又开始指责华七小姐恶毒,这么小的孩子,就是一起玩闹,也不至于把人家闹到水里面去吧! 佳仁县主面色阴沉,死死的盯着还在哭哭啼啼的华七小姐。华七小姐知道自己闹大了,也不敢有所动作,只管一边哭,一边拿眼神去偷瞟自家未婚夫的反应。 佳仁县主恶狠狠的唾了一口:“不要脸!” 霜怜诧异的看向佳仁。佳仁指着对面,道:“也就是我哥哥,要是我,一定把这种人先揍一顿再说!她还想当我嫂子,做梦!” 霜怜恍然大悟,见对面一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在那小公子胸口压了好一会儿,还不见那小公子醒过来。心里也愤怒得紧。小声对佳仁道:“我帮你教训她,但是这次你不许念叨我。” 佳仁想了想,道:“你哥哥也在那边。你随便闹,闹大了他给你担着。” 徐其锦和徐其容都习惯了还没什么,徐其筠乍一听到佳仁县主说这样子的话,眼珠子都快瞪得掉出来了。 正在这时。一个锦衣华服长相狂野的男子呼啦一声打开折扇,摇了两下。开口笑道:“这不是世子爷的未婚妻嘛!” 声音不大,离得近的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韩文清一脸的尴尬,他说怎么这姑娘一直在偷看他呢! 众人正心里小声嘀咕,忽然就听到霜怜郡主站在几个小娘子中间。扯着嗓门跟小王爷打招呼:“陈晋凌,你也来游湖啊!” 小王爷陈晋凌一头黑线,出门之前不是跟你交待过了吗?叫你一起走。你又不肯一起走! 然后便听到自家妹子朗声问道:“那娇滴滴的小娘子可是春玉楼的莺九姑娘?莫不是你们太胡闹,所以把人逗哭了?” 这话一出来。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一半扭头去看说出这等惊世骇俗的话的霜怜郡主,一半扭头去看被误认为是花魁娘子的华七小姐。 有没有见过华七小姐的,还真信了霜怜郡主的话,小声道:“原来是那种女子,难怪一股子轻浮样!”大家都把华七小姐刚刚偷瞟韩世子的行径看在了眼里。 华七姑娘也震惊了,一下子倒忘记了怎么接着哭,眼神里面的恨意像刀子一样往霜怜这边飞,霜怜一点都不在意,觉得自己替天行道简直霸气! 徐其容悄悄竖了根大拇指给霜怜看,徐其锦和佳仁也笑着向霜怜点了点头,杨梦云正饶有兴趣的打量华七小姐,只有徐其筠,此时不着痕迹的远离了霜怜两步。 小王爷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接话,可又想着,自己要是不配合,等回去了指定会被告状,可这华七又是韩文清的未婚妻,当下有些为难,向韩文清投去求助的目光。 韩文清皱了皱眉,道:“佳仁在那边盯着我呢!” 小王爷立马意味韩文清的意思,朗声回答自家妹子的话:“你可不能平白无故陷害你哥哥我,我怎么会认识什么莺九姑娘,那是华家七小姐。” 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就是华七小姐,我也是刚认识的。” 众人恍然大悟,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开来,原来被误认为莺九姑娘的竟是华府的小姐,可真恶毒! 金哥儿终于在这时缓缓醒过来,华裕德一边吩咐下人待他去换一身干衣裳,一边直起身来,只觉得疲惫不已。 他今日带华七来赴约,只是想让她找机会跟韩世子见上一面,他相信,以自己妹妹的人品样貌,好好表现一下,韩世子不说立马死心塌地,起码不会排斥这段婚事,谁知道会出这样的事情! 当下有些怨恨自己的妹妹,做事情越来越没有分寸,也不知道分一分场合。可扭头看到华七一脸绝望的瘫软在地,又有些心疼。华七的恨,华七的怨,他都知道,都明白。当下叹了口气,上前把自家妹妹扶起来,语气沉稳的开口:“没事,金哥儿是自己不小心掉到湖里的,你虽是做姑姑的,可毕竟是小娘子,哪里拦得住!也不必自责了。” 徐其容心里呸了一声。 陈晋鲲眉一挑,看似随意道:“裕德,你这侄子,是不是有些不懂事啊,也不小了,怎么光记挂着玩!” 华裕德身子不露痕迹的一僵,然后开口道:“金哥儿自小被家里上下宠着,难免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落水的和推人落水的是一家人,而且,华裕德这么一说,众人也拿不准人是自己掉进湖里的还是被推进湖里的了。众人自然也不好干预了,见当事人回了厢房,也都你一句我一句攀谈着进屋。 佳仁现在还气得嘴唇发白:“这样的人,绝对不能进我们长公主府!” 霜怜得意得很:“别说韩世子对那华七无意了,就算是有意,你娘也不会让那华七进长公主府半步!” 佳仁为自己之前的识人不明感到无比懊悔:“我之前真是瞎了眼,才会觉得她好!” “亏我还帮她在我娘面前说好话,简直蠢!” “早知道她是这样的人,当初就该大口的口水糊她一脸,对一个晚辈也下得去手,真恶毒!” “我真是瞎了眼!” …… 佳仁县主难得有这种气狠了的时候,众人都愣了,一时之间倒忘了开口劝她了。倒是徐其筠有眼色得很,用她认为的最恶毒的话陪着佳仁县主狠狠骂了华七小姐一顿。 霜怜、杨梦云、徐其锦和徐其容都呆滞的看着骂得起劲神情激动的二人,更找不出话来劝了。 等两人骂完了,身边的丫鬟赶紧贴心的奉上茶水润喉。 佳仁县主满意的对着徐其筠点了点头,总算是还有一点用处! 徐其容却是有些担心,看华裕德那样子,应该是要护着华七小姐的,金哥儿落水,怕是讨不回公道了。别说是讨回公道,若是华七小姐和华裕德心中气恼,反过来迁怒金哥儿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皱了好几回眉头,愣是没有想到什么可以帮金哥儿的办法,毕竟,那是别人家的事情。 而且,对于华家,徐其容其实是想避开的,有多远躲多远那种,前世的时候华家一个陈德,一个华惟靖,本事都厉害得很。陈德掌握着整个东厂,华惟靖也是新帝身边的大红人,说出去能止小儿夜哭的名字。 华家不简单! 这也是之前在扬州的时候徐其容只引导着沈家避开华家,而不是直接跟华家起冲突。 只是,想到金哥儿,徐其容心一软,有些刺痛。就好像看到了前世的自己一样。 没过几日,西京城就传出长公主府和华家解除婚约的事情来,徐其锦一高兴,就偷偷替自己妹妹藏了一块马蹄糕来庆祝。西京里那些小娘子们也很高兴,没了华七小姐挡路,她们又有当上世子妃的机会了。 除了华家人,大概就只有霜怜不大高兴了,她觉得陈晋凌的劲敌又回来了。 徐其容吃着马蹄糕听着她姐姐说得眉飞色舞的模样,心里不由得想着,不管是戏文里还是哪里,坏人遭到报应总能调起大家的热情来。 马蹄糕吃了一半,便见秋浓急冲冲的进来了,见徐其锦在,身子一顿,脸色一缓,道:“姑娘今日不睡午觉了?” 徐其锦才觉察到这不是聊天的时候,忙道:“那灼灼你快去睡觉,姐姐先回去了,下午再来找你。” 徐其容点点头,没留徐其锦。她看得出来,刚刚秋浓是有什么事情着急要说。 果然,徐其锦一走,秋浓便附在徐其容耳边小声开口:“婢子今日出府买些丝线,路过笔墨轩字画铺的时候,遇到高伯了。高伯脸色抹了些蜡黄色的膏,看样子是在等人。” 徐其容示意秋浓继续说,她不信秋浓见了高伯之后就这么回来了。 秋浓从袖子里掏出一沓纸来:“高伯说房契和银票他藏在枫桦院里了,说是怕姑娘什么时候缺钱花。婢子刚刚去了一趟枫桦院,按照高伯说的地方,果然都找了出来,数了一下,比之前的五百两银票还多了两张。”应该是高伯自己添进去的。(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骗回高伯 徐其容有些哭笑不得,高伯这个人看着阴沉,几乎所有的小孩子都惧怕他,却有一颗异常柔软的心。 徐其容想了想,在秋浓手中比划了一会儿,秋浓脸色越来越怪,瞪大了眼睛,第一次对徐其容的吩咐产生了迟疑:“姑娘,这不好吧?要是高伯知道了,生起气来恐怕会吓到姑娘的。” 徐其容撇撇嘴,心想,我哪里就那么胆小了!但还是跟秋浓解释了一番。 高伯脸上涂了蜡黄色的膏在笔墨轩外面等人,显然是徐四老爷交代了他去查探什么的。只是,连秋浓都能认出高伯来,可见,高伯这伪装做得并不到位,说不定被别人看在眼里,反而会引来麻烦。倒不如把高伯骗来,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一来帮高伯想个稳妥点的法子,二来看能不能套出徐四老爷到底在查什么。 只要一想到上辈子徐四老爷造反的事情,徐其容就忍不住的担心。心头的疑惑越积越多,前世徐四老爷造反,整整六年才被镇压下去,里面确实有一开始陈乾帝不闻不问的缘故,可是能在皇城里面坚持造反这么多年,还是有些实力的。徐其容心中疑虑的是,她爹爹明明就是个喜欢吟诗赏画脑子迂腐的文弱书生,到底是哪来的那么大的实力? 这些自然不可能跟秋浓说,但是秋浓听说高伯可能已经被别人盯上了,也有些站不住了,忙对徐其容道:“既然这样,姑娘,婢子现在就出去一趟。” 徐其容点点头,在秋浓手心比划:替我送封信到裕王府。然后在烟罗斜街绕两圈,再去笔墨轩。 秋浓刚回来就又出门,难免引起别人注意。这徐家大院,可没有想象中那么安全。 那么轻易就被秋浓认了出来,高伯也觉得不大隐蔽,等秋浓一走,高伯就离开了笔墨轩。不一会儿。一个戴着斗笠的乞丐蜷缩在笔墨轩外面,阳光正好,那乞丐一动不动的。像是睡着了。可只要有人出入笔墨轩,那乞丐就会稍微抬起头来,露出一双看似浑浊的眼睛,拨了拨自己面前的破碗:“大爷。行行好!”“好人一生平安。”“给点吃的吧。”“好心人,求求你大发慈悲。可怜可怜我吧!” 没错,四句不一样的词儿按顺序轮着说! 秋浓去裕王府送完信,听徐其容的话,在烟罗斜街转了两圈。才又来到笔墨轩门口,张望了一番,却没有找到高伯的身影。最后视线定格在那蜷缩成一团的乞丐身上。想了想,抬脚便走了过去。 那乞丐一遍念叨着“好人一生平安”一边去看来人的脸。当看到胖乎乎的秋浓时,口水一呛,把自己噎住了。秋浓一边看着乞丐咳嗽,一边幽幽问道:“高管事,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德行了?多脏啊!” 闻言,乞丐咳嗽得更厉害了。等好不容易缓和过来,乞丐脸色阴沉得都能滴出墨来了:“你怎么认出我的?” 秋浓有些茫然:“很难认吗?” 高伯又是一噎,几乎是咬着牙问:“我不是让你不要来找我了么,这才多大会儿,怎么又来了?” 秋浓露出一副责怪的神色来:“高管事骗得秋浓好苦!”看了看高伯的神色,继续道,“婢子到高管事说的地方来来回回翻了三遍,就是没有看到什么房契和银票,高管事这么做,让婢子怎么跟姑娘交代?” 高伯皱了皱眉头,沉着脸怒道:“你的意思是我哄你不成?本就是姑娘给我的东西,我何苦再来这么一出?” 秋浓本来就怕高伯,高伯这一生气,她本能的瑟缩了一下,可又想起徐其容的交代,眼珠子一转,往地上一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没有就是没有嘛,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要是给姑娘知道了,姑娘要误会我了,我可怎么办!我上辈子做了一大堆的善事这辈子才遇到这么好的主子,以后我该怎么办啊!” 秋浓嗓门不小,这一哭,周围人都诧异极了,纷纷聚拢过来看怎么回事。见一个大户人家的丫鬟对着一个乞丐哭,都只当乞丐偷了丫鬟什么东西,所以把人家给惹急了。 高伯气得不行,却拿秋浓没办法,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秋浓,只好瞪大了眼睛,很恨的吼了一句:“别哭了,我跟你回去找!” 秋浓动作非常迅速,手一抹眼睛,对高伯笑道:“高管事你可不能怪我,是姑娘教我这样的!” 高伯语调微扬:“五小姐?” 秋浓点头。 高伯怒道:“五小姐向来善良乖巧,都是让你们这些贴身丫鬟给教坏了的!” 秋浓很无辜,表情有些诡异:“这真是姑娘自己想出来的,我劝过了,可姑娘把我说服了。” “可见五小姐冰雪聪明得很,不是你能比的。”高伯脸一僵,立马一脸阴沉的换了话题,“你在这里等着,我先去换身衣裳,再跟你一起回去。” 秋浓伸手就拉住了高伯的衣摆:“不行,你要是不回来了怎么办!” 高伯脸色又是一僵,徐家的丫鬟都惧怕他,他哪里见过这么难缠的!当下更是恼怒,脸色也更阴沉了:“你要跟便跟着吧!” 高伯和秋浓回到枫桦院后,高伯一言不发的就朝自己藏房契和银票的地方走,把柜子来来回回翻了三遍,居然真的什么都没有!高伯的表情变得有些落寞,因为想着自己以后可能无法照料两位小姐了,五小姐又口不能言,高伯走之前便把自己所有的积蓄连同徐其容给他的一起藏在了这枫桦院,哪知道全不见了! 看着想来阴沉着脸的高伯一下子变成这副神情,秋浓心里有些不忍,张了张嘴,到底没敢开口。 高伯表情一肃,换了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淡淡道:“找不到就找不到了,你告诉五小姐,就说是我拿了便是。”其实心里还是很心疼的,原本省吃俭用留着以后娶老婆的。 秋浓这才开口,道:“姑娘要见你。” 高伯摇头,哂然一笑:“我现在已经被赶出了徐家,不再是四老爷的人,算是外男了,五小姐不该见我。”而且,藏个东西都藏不好,他哪有脸去见五小姐! 秋浓看了高伯一眼,然后按照徐其容的吩咐,做出一番难过之极的表情来,叹了口气:“我本以为高管事心疼我们姑娘,定会帮着我们姑娘的。现在看来,我们姑娘是谁也靠不了了。” 高伯听了,心里也有些难过,难得的解释了一句:“我现在有要事在身,真的不能去见姑娘。” 谁知秋浓听了,直接撇撇嘴,咯咯笑道:“姑娘什么都知道的,姑娘吩咐了,叫我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你带去见她。” 高伯这才恍然大悟,难以置信的望着秋浓:“房契和银票呢?” 秋浓后退了两步:“不关我的事,在姑娘手里。” 高伯顿时哭笑不得。之前在笔墨轩外面闹那么大动静,肯定已经打草惊蛇了,自己就是再去守一两年,也守不出结果。五小姐费了这么大的劲要见他,肯定是有什么事情的。因此,高伯也只好点头答应了。 秋浓带着高伯避开下人,到了隔壁风和院,又让高伯藏在了风和院的小厨房里,这才去找了徐其锦,说了徐其容的意思。 徐其锦脸色严肃得很:“灼灼之前就应该跟我说一声,胆子也忒大了点,也不怕出什么差错。” 秋浓解释道:“姑娘也是怕二小姐担心。” 徐其锦摇头:“姐姐担心妹妹那不是应该的么。”然后道,“你去告诉灼灼,等到下午的时候,我就去兰芷院,接她过来看我新得的绣架,看起来比别的绣架精致许多。” 虽然看绣架这种事情有一点奇怪,可绣架太大不好搬动,平泰公主放起人来才会爽快不是! 把自家姑娘交代的事情都办得妥妥当当的,秋浓心满意足的回了风波楼。见秋浓一脸笑容的回来了,徐其容这才松了口气。 到下午的时候,徐其锦果然到风波楼来找徐其容去看她新得的绣架。徐其容这些日子正假装跟秋浓和虞夏学习针线,还故意手法生疏的做了个抹额送给平泰公主。平泰公主心里高兴,听说徐其容想要去看什么绣架,果然立马就答应了。 还抬了抬下巴,一副清冷模样对徐其容道:“你就去看看,若是喜欢,我给你也找一架来玩。” 徐其锦瞪大了眼睛,忙道:“灼灼若是喜欢,祖母直接让人来风和院搬就是了。” 平泰公主被气乐了,奇道:“都是我的孙女,我难道为了一个孙女的喜好去抢另外一个孙女的东西?” 到了风和院,徐其容果然饶有兴致的跟徐其锦去看那架雕了花的绣架,等看得差不多了,这才趁着人不注意,两姐妹悄悄的溜去小厨房找高伯。 徐其容不知道高伯知不知道自己想知道的那些事情,也不知道高伯知道的话愿不愿意告诉自己。不由得有一些紧张。(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问高伯 徐其锦聪明,性子里有着一股子徐其容没有的烈,以及一股子不输于徐其容的倔强。她早就看出徐其容跟高伯中间藏着事儿了,自然不会让徐其容把自己给支开。 徐其容在吩咐秋浓把人带到风和院的时候,就知道她姐不会置身事外了。所以此时此刻,也没有打算瞒着她姐了。多一个人,毕竟比自己一个人折腾要好。 高伯本来心里挺不高兴的,阴沉着一张脸想要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满。结果在听到徐其锦和徐其容前来的声音后,心里犹豫了一下,怕自己吓到了两位小主子,于是忍不住先缓和了神色。 厨房的人都让徐其锦支开了,高伯这才从堆放腊肉的柜子里面钻出来,一股子腊肉的香气弥漫开来。 徐其容觉得自己有些饿了。 徐其锦哭笑不得,开口替自己妹妹道歉:“高叔,灼灼是有些胡闹了,之前的事情,您别介意。” 高伯呐呐的摇头,跟两位小主子请了安,然后一本正经的对徐其容道:“并非高伯不知好歹,五小姐,高伯这次真的是有急事要做的。” 徐其容在徐其锦手心划拉,徐其锦问道:“你在笔墨轩外面在等谁?是我父亲让你去等的?水儿那件事有什么问题吗?” 之前秋浓说五小姐什么都知道,高伯心里还有些将信将疑,现在见徐其锦提到了水儿,心里咯噔一跳:“二小姐和五小姐如何知道的?” 徐其锦什么也不知道,但是一点异样也没有露出来,而是抬了抬下巴,按照徐其容的意思。接着道:“你连我们都瞒不住,还想瞒住谁?”然后声音一冷,“高叔,你跟着我爹这么多年了,觉得我爹是个怎么样的人?” 高伯不大明白徐其锦这是闹哪一出,说实在的,他有些被前面那句给镇住了。确实。两位小姐身处闺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自己在做些什么,人家都门儿清呢!那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就更不可能被瞒住了。 当下心神一凛,老老实实道:“爷,怎么说呢,爷是个好人。不愿意跟人争,也不愿意跟人抢。把人都想得太好了一些。” 徐其锦叹了口气,神色有些复杂,她作为一个小娘子,自然是希望自己父亲是个好人的。但好到不能明辨是非,就有些揪心了。感受到徐其容在自己手心的比划,神色一肃。 喝道:“那你还听他的胡闹!” 这下。高伯的脸色就有些滑稽了。当初徐四老爷得意洋洋的跟他说这个计划的时候,他就表示过反对。可当时徐四老爷觉得自己这个计划无懈可击。根本就听不进去高伯的劝说,一副听我的没错的神色。 现在看来,爷的心思还不如两个小主子! 徐其锦接着道:“到底怎么回事,现在可以说了吧!”见高伯还犹豫,徐其锦瞅了眼徐其容,眼珠子一转,道,“灼灼好奇,你要是不跟她说清楚,还不知道她会怎么查下去呢!” 这下,高伯就不敢犹豫了。在他看来,五小姐年纪还小,能做的事情自然有限,可二小姐聪明绝顶,颇有几分四太太的风范,说不定把事情说了,二小姐有办法处理。 于是直接开口道:“确实是水儿的事情有些问题。当初把水儿抓回来之后,我觉得有些奇怪,感觉像是设计好的,我们要查下毒的凶手,人家就把下毒的凶手送到了我们面前。我跟爷说了这件事,爷还说这叫做‘天理轮回,报应不爽’。” 徐其锦和徐其容被自家爹爹这思维弄得哭笑不得。 高伯接着道:“可是我还是有些怀疑,便暗里查了查,水儿被关着,我也没怎么为难她,只想着先查明白再说。几天后水儿不知怎么了,悄悄传消息给我,说是什么都愿意说,条件是帮她脱离奴籍,送她远离京城。我做不得主,去找了爷,爷听水儿的意思,像是凶手另有其人,便也就同意了。” 徐其容点点头,凶手当然不可能是水儿。 “可水儿分明是你打死的。”徐其锦有些疑惑了。 高伯摇头:“然后我便跟爷去问话,到了关押水儿的地方后才发现,水儿已经被打成那样一副样子了,眼看着就活不了了。爷又惊又怒,让我去请大夫,说不定还能保一命。”别说是请大夫,就是把身上那身水淋淋的湿衣裳换下来,说不定还能多活一两个时辰。 “结果,我还没有走出院子,帮水儿换衣服的婆子就从水儿衣襟里面发现了一封书信。”高伯顿了顿,“信纸还没有湿透,显然是后来放进去的。那个时候再问水儿什么话,水儿都不愿意透露半分了。信上让爷不许纠缠这件事,不然下次就不是米分黛叶了,而是鹤顶红。” 那之后把已经被打得不成样子的水儿拖到兰芷院的事情,也就说得通了。 徐其锦下意识的问了一句:“那你去笔墨轩外面守着,是为了什么?” 高伯有些诧异:“二小姐和五小姐不是知道么!” 徐其容忙你捏了徐其锦手心一把,徐其锦反应也快,直接道:“为什么不找个生面孔?到现在,只怕已经打草惊蛇了吧!” 高伯恍然大悟,原来二小姐是问为什么是我亲自去守着啊!“爷说别人去办这件事,他不放心。还说他身边这么多人,就只有我分得清黛山墨和琉金纸。”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徐其锦和徐其容哪里还能不明白,徐四老爷假意让高伯离开徐家去笔墨轩外面守着,不就是为了查那信的来历么! 水儿关在哪里,只有徐家人清楚,高伯当时足足派了三个小厮在外面守着。能在三个小厮眼皮子底下把水儿打成那样的,定然是徐家人了!三个小厮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徐四老爷和高伯因为那封信的缘故,又不能明着审问三个小厮,只好从信上面下手了。 黛山墨和琉金纸的好处就是打湿了不会糊成一团,全京城,就只有笔墨轩有卖。难怪徐四老爷会让高伯来这里守株待兔了。 徐其容忽然从灶孔里面抽出一根没烧尽的树枝,在地上刷刷写道:信上还说了什么? 高伯有些没反应过来:“没了。” 徐其容抬起头来,眼神里尽是凌厉,然后接着在地上写:是信上内容没了,还是你知道的没了? 徐其锦皱了皱眉,看着高伯斩钉截铁道:“信上没说别的了。” 徐其容才不信,要是信上没有说别的,她爹会连平泰公主都瞒着?徐四老爷虽然有些糊涂,可也知道不能放任危险继续留在徐家。选择了瞒着所有人自己查,那便是信上说了什么让他不得不瞒着的事情。 不知怎么的,徐其容一下子想到,前世程氏滑胎之后,徐四老爷有一段日子也是这样,好像在查什么。自己那时已经跟着祖母进了佛堂,以为徐四老爷是不相信她做了那种事,所以想给她一个公道,可又想着徐四老爷要给她一个公道都偷偷摸摸的,明显还是不够信任她,心里反而更生气了。 难道那个时候查的,跟现在查的是同一件事情? 徐其容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已经接近真相了,颤抖的在地上写下模棱两可的话:是跟爹爹的身世有关吗? 徐其容想的是,如果信上真的写了有关徐四老爷真正身世的事情,那么高伯看到这句话想到的便是徐四老爷身世真假的事情,若信上没有写,高伯看到这样的问话,也不会多做怀疑,只会以为徐其容是指平泰公主突然出佛堂这件事。 徐其锦想不到那么多,只是心里暗暗诧异,这事怎么跟祖母还扯上了关系! 高伯瞪大了眼睛,跟见鬼了似的,皱了皱眉,语气带了些阴狠:“五小姐如何知道这些事情?”那封信,当时看完就毁掉了,知道信的内容的,也只有他跟爷两个人。徐其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看到那封信的内容的。 一看高伯这反应,徐其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当下震惊的盯着高伯看。 高伯冷着脸,道:“是哪个不开眼的在五小姐面前浑说这些,五小姐不必放在心上,爷是五小姐的父亲,五小姐只管听爷的话便可。”高伯以为徐其容知道这些是有人对她说了什么,心里对幕后那人又气又恨,把这些事情捅到一个小娘子耳朵里算什么本事! 徐其容不肯放过这个好机会,一直追问高伯,到后来,甚至有些咄咄逼人了。只是,高伯到底是徐四老爷的人,又念着不能把小主子牵扯进来,咬紧牙关说什么也不肯再说了。 到最后,徐其容没有办法,只好放过高伯。把秋浓交给她的银票和放弃又给了高伯,让他在外面住着,同时培养几个堪用的人。 一来是笔墨轩那边应该已经暴露了,二来徐其锦和徐其容今天来这一手确实是让高伯刮目相看,再加上徐其容表示自己有钱,有很多钱。因此,高伯这下没怎么推辞,把房契和银票都接了过来。(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姐妹坦诚 等高伯离开之后,徐其锦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了,虎着脸对徐其容道:“你跟我来。” 说完之后,转身就走了。徐其容在后面愣了半响,徐其锦竟然也没等她。徐其容苦笑了一声,忙抬脚跟上去。 微风飒飒日光倾城,风和院的丫鬟除了韵儿和虞秋,都是教司坊买回来的,个个都眉清目秀好看得紧。徐其容扭头看到一个眼角有着朱砂痣的丫鬟正带着几个小丫头在院子里打槐花,空气中弥漫着槐花有些醉人的香气,整个画面美好得不行。徐其容看得有些呆了。 她前世的时候,一开始忙着跟程氏斗法,后来被祖母接到佛堂去教养了几年,从佛堂出来之后又忙着跟徐其瑶和徐其筠争宠,再后来徐四老爷造反,她又满怀期望的嫁到云家。到了云家之后也没过多久安生日子,又开始头疼,想方设法拉父亲一把,想方设法让云岚稍微爱自己一点。再后来便是想方设法的逃命。 还真没有一刻是现在这么安谧静好的。徐其容嘴角扯起一个笑,快步朝着徐其锦的方向追了上去。那是她姐姐,总不会为难她的。 徐其锦直接带徐其容去了小书房,让丫鬟们在外面守着,徐其锦扔给徐其容一枝轻波笔,一沓梅花笺,开口明显带了些怒气:“说吧,你在玩什么把戏?高伯是怎么回事?还有,父亲的身世,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其容想了想,到了这个时候,也不瞒着徐其锦了,在梅花笺上写道:那绿豆糕里面的毒。是我自己下的。 徐其锦难以置信的望着徐其容,语气中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像是失声尖叫:“你疯了!” 外面守着的虞秋听到动静,忙敲门问道:“姑娘,有什么需要吗?” 徐其锦轻咳一声,道:“没事,你守着门。别让人靠近。”然后严厉的瞪向徐其容。“你今天给我说清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其容想了想,把事情的经过在梅花笺上写了下来。独独瞒下了佳仁要跟人私奔的事情,就是佳仁叫她帮忙送出城的那封信,也被徐其容说成是两人开玩笑写的绝交信。 徐其锦看得脸色煞白,恍然大悟。难怪,自己虽然觉得水儿认罪太快。高伯下手太狠,却也没有怀疑这里面的猫腻。灼灼那么肯定水儿认罪是假,原来那毒药竟是她自己吃下去的! 徐其锦眼泪唰唰直掉,有些哽咽:“你怎么那么傻啊!有什么跟姐姐说。姐姐想办法多好啊,你干什么要一个人扛!现在好了,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哑巴。以后可怎么办啊?” 徐其容摊摊手,表示自己没事。 徐其锦却怒了:“我不会让乔氏好看的!” 徐其容呆了。默了片刻,在梅花笺上面写道:谁说跟大伯母有关系啊,你想多了。 徐其锦诧异:“不是她还能是谁!就是她一直在打我们四房的主意啊!” 徐其容摇头,乔大太太一直在打把四哥徐佑过继到四房来的主意,她和徐其锦是女儿身,并没有碍着乔大太太,反而是乔大太太拉拢讨好的对象。她和姐姐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后院起火,她爹爹势必要尽快娶一房继室进门,到时候说不定就有了儿子,反而是乔大太太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所以,这些事情,根本不可能是乔大太太做下来的。 徐其容叹了口气,拿了块雪端锦的手绢认认真真的给徐其锦擦眼泪,半块手绢都湿了,也没见徐其锦有停下来的趋势。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姐姐还这么能哭啊! 当下也顾不得别的了,忙在梅花笺上写下:没关系,我知道谁能治好我的嗓子。 徐其锦哭着打了个嗝儿,问道:“是谁?” 徐其容写道:叶临。 徐其锦见自家妹妹不假思索就能写出那神医的名字,想来说嗓子能治好也不是安慰她的话,当下眼睛一亮,急忙道:“他人在哪里?姐姐去请,再难请姐姐也帮你请来好不好?” 徐其锦这么一问,徐其容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倒不是她在撒谎骗徐其锦,只是她自己也不知道叶临现在在哪里。 前世的时候,她虽然没有见过那个恶名不比大太监陈德好多少的华惟靖,却也听说过许多他的事迹的。 乾德三十年,那华惟靖不过才十三岁,便已在大理寺挂职,审问犯人的手段令人发指。结果得罪了人,有个叫沙葳的,恨极了他,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给华家上上下下都下了毒,然后一头撞死在了华家大门前的石狮子上。 当时整个西京城都轰动了,有说活该的,有可怜华家家人不该因为华惟靖一个人遭此大罪的。 陈乾帝前前后后派了五名御医前来诊治,都摇头说没救了。华惟靖突然一下子就从西京城消失了,再回来时,就带回来一男一女,男的叫叶临,女的便是叶夫人。那叶临端的是好手段,不过三日,华家的愁云惨淡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也就是这时候,宫里的十五公主出了事情,不知道是哪一宫的嫔妃下狠手,在十五公主的饮食里面下了黛米分叶汁液加枫花米分,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却是哑了。十五公主跟华惟靖是娃娃亲,华惟靖自然着急,便带了叶临入宫。叶临竟真的把十五公主的嗓子给治好了。 陈乾帝龙颜大悦,直说要留下叶临,给他太医院副院政的位置。谁知那叶临却坚决拒辞了。说自己本是江湖人,华惟靖两年前帮过他和他夫人,来西京不过是为了还人情。 叶临既然说自己是江湖人,陈乾帝自然没有办法把他留下来了。只好赏赐了一堆金银珠宝以及一个“天下第一神医”的封号让人走了。 众人都信了叶临是来还华惟靖人情的,后来徐其容听云岚无意中说起,才知道那叶临本就是华惟靖的人,两年前突然出现在江州,被华惟靖收为己用,一直在江州替华惟靖打理药材生意。 现在距离叶临出现在江州还有三年的时间,因此,徐其容此刻还真不知道叶临在哪里。 只好在梅花笺上写道:我已经找到他了,不过其中一味药比较特别,需要培养出双色的花之后才可以入药。起码要等三年。 徐其锦狐疑:“人在哪里?” 一个瞎话出来,需要无数个瞎话来圆。 徐其容在心底鄙视了一番自己,然后在梅花笺上写道:江州。 这下,徐其锦更加狐疑了:“你怎么会认识他的?你可从来没去过江州!” 这下,徐其容编不出来瞎话了,不管怎么编,徐其锦只要一查,就能查出破绽来,只好写道: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徐其锦沉默了好一会儿,徐其容紧张兮兮的看着徐其锦,好在,徐其锦再开口的时候,已经想通了许多:“你不想说,姐姐也不问你了。只是,三年后要是那个叶临没有出现给你医好嗓子,姐姐就是去宫门口拦御医,也要找到人治好你的嗓子!” 徐其锦这话说得极其认真,那神色,倒不像是说给徐其容听的,倒像是在自己发誓给自己听。徐其容眼睛一酸,忙点头。徐其锦见徐其容点头了,神色才稍微好一些。 一下子知道这么多的事情,徐其锦有些难以消化,知道徐其容的毒是自己给自己下的,徐其锦既是愤怒又是心疼,不过,好歹还有转圜的余地。 徐其锦一边用手绢擦自己眼角,一边问徐其容:“折磨水儿,在水儿怀里放信的人不是大伯母派来的,又是谁呢?” 徐其容摇摇头,在梅花笺上写道:谁有黛山墨和琉金纸,谁便有嫌疑。 徐其锦点点头,显然,徐四老爷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让高伯去笔墨轩外面蹲着。 “可是,并不是只有凶手才用黛山墨和琉金纸的。”徐其锦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再说,凶手用的,也不一定是自己买来的。” 徐其容点点头,然后在纸上写道:我们在外面买一个铺子,卖文房四宝,专门从笔墨轩进货。 徐其锦瞪大了眼睛。 徐其容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咱们有的是银子。 沈老太太给的银票,她都好好收着,别说是一个铺子,两个三个也尽够了。 徐其容皱眉:“咱们买铺子做什么?” 徐其容得意的笑了笑,露出两个酒窝和如编贝般的牙齿。谁会相信她们两个小娘子有本事在外面置办出一个铺子来!徐四老爷又是个不事经济的人,那幕后的人知道了,自然会往平泰公主身上想。 不管怎样,平泰公主的身份摆在那里,不管那幕后之人是谁,都会忌惮几分的。那凶手要是误以为平泰公主在查这件事,少不得露出马脚来。 徐其容没有跟徐其锦说的是,既然这件事涉及到了徐四老爷身世的问题,只有让那背后的人误以为平泰公主已经插手此事才是最妥当的。至于为什么不直接让平泰公主出手,徐其容还真没想到该怎么解释自己所知道的这一切。 徐其锦还是有些犹疑:“可爹爹和祖母要是问起来了,该怎么办?” 徐其容胸有成竹:姐姐快要到金钗之年了,用母亲留下来的私房钱置办嫁妆铺子不是理所当然的么。(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华七自梳 提到嫁妆两个字,徐其锦下意识的脸一红,然后意识到自己妹妹出了怎么个馊主意,瞪大了眼睛,盯着徐其容看,看了半响,只好松口,道:“按你说的办。” 徐其锦想了想,又道:“这件事你不必插手了,由我出面去找高伯办。这种事情,你以后就躲在姐姐后面吧!” 徐其容知道徐其锦是心疼自己,笑了笑,也没有提出相反的意见来。 因为之前在笔墨轩外面闹的动静有点大,所以高伯也没有再去笔墨轩外面蹲点了,徐其锦交代买铺子做生意,高伯想了想,二话不说就接过银票去办了。 一共五千两银票,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城要置办一个小铺子,还是足够了的。这钱自然是徐其容从沈老太太给的银票里面抽出来的。 不过半个月的功夫,秋浓出门一趟,就带回了好消息。 跟状元巷挨着的打马街原先有一家文房四宝铺子,掌柜的是一个书生,参加了三次秋闱都名落孙山,又无颜回乡见父老乡亲,便在这打马街买了个铺子卖笔墨纸砚,挣点钱养活自己,继续参加来年的秋闱。 就这样,又是三次秋闱,又是名落孙山。 前些日子老家来人,带信说家里的老父亲中风了,怕是没几个月好活的了。那书生这才放弃了即将到来的秋闱,急急忙忙的把铺子盘出去,换点路费回家见老父亲最后一面。 打马街旁边就是状元巷,住的都是来参加秋闱的读书人,这里的笔墨生意自然是好做。因此,虽然铺子小了点儿,高伯也不多犹豫。直接就拿一千三百两银子把那铺子给盘了下来。一应装置都是现成的,倒也方便。 因为徐其锦把铺子的事情全权交给高伯打理,所以,等秋浓去的时候,才知道高伯已经跟笔墨轩的段掌柜联系上了,谈了三次,已经敲定好从笔墨轩拿货的事宜了。 徐其容果然高兴得紧。 秋浓又道:“高管事真真是一个有本事的人。婢子去知雅轩的时候。好几个青衫公子说说笑笑的挑朱毫,生意好得一点也不像是新开张的店。” 知雅轩这个名字还是徐四老爷亲自提的。徐其锦找高伯之前,便先找徐四老爷说了自己想让高伯买个铺子在外面管着的意思。一点也不提自己知道的事情。只说是正好照顾一下忠心不二的义仆。徐四老爷大概是想着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出自己要查的,总不能一直让高伯在外面受罪,便直接开口让高伯给徐其锦做管事,专门管将来要做嫁妆的铺子、良田。 徐其容一听。脸上的笑容越发真切起来。本来,她提出开知雅轩。本来只是想要有一条在外面打探消息的路子,没想到竟然真的能赚钱,真真是一举两得意外之喜。 当下就去找了徐其锦,缠着徐其锦要出门。去看看那知雅轩到底怎么样了。 这时节的天气正热了起来,徐其锦被徐其容抱着摇,出了一身的汗。最后没办法,只好道:“你等我从裕王府回来之后。再陪你一起出门。” 徐其锦的身体已经好多了,又恢复了给霜怜做伴读的日子。 徐其锦出门了,徐其容自个儿跑去找平泰公主说了。平泰自然也是知道徐其锦在外面买了个铺子的,想着管理铺子的高伯虽然性子不大好,却也稳妥,又想着徐其容自从哑了之后拘在风波楼,除了徐其锦,连徐其瑶徐其筠徐其玉等姐妹都不能见,着实有些苦了她了。因此叮嘱了秋浓和虞夏一番,便也点头答应了。 甚至还主动免去了徐其容下午的习字任务。 等徐其锦从裕王府回来,也不必再套马车,直接乘了接送徐其锦去裕王府的马车,出了如意巷,穿过九如巷,过了银锭桥,到了打马街。 因为这边住的多是书生,所以打马街并不像烟罗斜街、二横街那么喧闹,马车车轴吱呀吱呀的声音一下子清晰起来,徐其容觉得甚是欢快。 见二小姐和五小姐上门,高伯忙把人迎到里间去,让一个小伙计招呼客人,自己则亲自泡茶。 高伯还特地问了徐其容:“五小姐要喝酸梅汁吗?就在这条街就有卖的,小人去尝过几次,味道还不错。” 徐其锦的意思是这碧落雪峰茶也不错,正要说不必麻烦了,徐其容却已经瞪大了眼睛直点头。 被桂嬷嬷控制饮食也有好几个月了,徐其容倒不会觉得饿得慌了,就是馋得很。总想吃糖,连厨房里面做糖醋鱼的白砂糖都偷了不少吃。桂嬷嬷本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这几日徐其容的门牙有些松动,像是要换牙了。桂嬷嬷一狠心,别说是白砂糖了,连酸梅汤、枣泥水这些东西都不让徐其容碰了。 高伯忙道:“二小姐和五小姐坐一会儿,小人马上就买回来。” 徐其容伸出三根手指比划了一下,示意自己要三碗。 徐其锦看徐其容那可怜兮兮的样子,没忍心说她。 高伯刚走没一会儿,徐其锦正要问徐其容热不热,就听到外面几个男子说说笑笑进了知雅轩。虽然是在里间,可地方小,隔音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徐其锦便闭口不言了,只管去品那高伯不知从哪里淘来的好茶。 才抿一小口,就听到外面有人跑得气喘吁吁的进了知雅轩,气还没喘匀,就道:“你……你们倒是跑得快,把我……一个人丢在后面。” 显然是跟先前进来的人是认识的。 小伙计在外面热情的介绍几种不同价位的宣纸。 有人语气带了些调笑意味的对后来的那人道:“我们不等你?我们不是给你询问佳仁踪迹的消息嘛!” 这话一出来,几个男子跟着笑了起来,颇有起哄的意味。 后来的那人似乎有些恼了,好大一通摇头叹息,然后才压低了声音,似乎很神秘的样子:“你倒张大爷给我说了什么?” 有人噗嗤一声:“一个倒夜香的老头,也就你愿意理了,他能跟你说什么?用得着这么神秘兮兮的样子,难道他还能告诉你华七小姐闺房里面熏的什么香?” 徐其锦和徐其容在后面里间听得清清楚楚的,都皱了皱眉,华七虽然不好,可这几个男子在公众场合谈论华七闺房用的什么香,也不是什么懂礼义廉耻的人。 接着便听到后来的那人哎呦一声,带着些怒气:“你们就埋汰我吧!”然后故意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语气中有些惋惜,“华七的兄长,那位叫华裕德的,长得一表人才,又会挣钱,听说当年还是神童呢,才学也是极好的。你们猜怎么着,昨天晚上,没了!” 众人都唬了一跳:“没了?” 那人说得起兴,也顾不得吊胃口了,直接道:“是那倒夜香的张大爷说的,他一大早去华家倒夜香,听到一个小丫鬟跟另一个小丫鬟说话,说是华七小姐哭了整整三日了,唯一一个同父同母的兄长就这么去了,以后日子恐怕更艰难了。”那人顿了顿,“跟华七同父同母的,除了那华三公子还能有谁!” 徐其锦听了心里直叹气,那日在游船上,她虽然看不上华七的下作,对那位护着自己妹妹的华三公子的印象,说不上好,但也说不上坏。现在听到人年纪轻轻英年早逝,心里也是有些嘘唏的。 徐其容心里咯噔一跳,她倒不会认为华裕德是真的没了,前世的时候也听说过,大太监陈德是乾德二十五年入宫的。今年,可不就是乾德二十五年么! 华裕德进了宫,金哥儿以后的日子,只怕是稍微好过一些了吧!至少没人一心想着捧杀他,把他养成一个不学无术性子跟女人似的娇弱的纨绔! 徐其容心情特别好的把三碗酸梅汤都喝完了,然后又看着姐姐和高伯聊了一些铺子里面的事情,便心满意足的回徐家了。 又过了几日,西京城里便传出华七小姐要自梳的消息来。而华三公子华裕德的死讯,却丝毫没有透露出来。 徐其容恍然大悟,前世的时候,自己是今年的赏花宴上跟佳仁县主结识的。刚结识没多久,佳仁县主自然不会在她面前说跟她兄长解除了婚约的华七小姐的事情的。 华裕德进了宫,华七小姐自梳了,徐其容由衷的为金哥儿感到高兴。只希望华家的其他人不要像华七和华裕德一样对待金哥儿。只是,这么一想,徐其容立马想到了前世凶名远扬的华惟靖。叹息了一声,华家人还真没有一个好人,金哥儿那么懂事的一个小孩子,怎么出生在了华家这种地方! 高伯还真是做生意的好手,性子虽然阴沉了点,可做起事情来挺厚道的,不过过了半年的时间,就传消息给徐其锦说可以再开一间铺子了。徐其锦跟徐其容一说,两姐妹都惊呆了,她们从来没有想过,一间卖文房四宝的铺子,也能盈利这么多!(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年礼 ps:感谢307436080数字童鞋的米分红票,么么哒~ 因为高伯已经离开了徐家,明面上是徐其锦铺子里的管事。因此,并不能像以前一样随意出入徐府。 眼看着年关要到了,徐家商铺、庄子里的管事都纷纷用板车拉着年礼,一堆一堆的往徐府送。高伯琢磨了一番,足足花了三天时间,亲自把京城里大大小小的街道都逛了一圈,然后买了一大堆的面人、糖葫芦、纸鸢、套圈来的瓷娃娃之类不甚值钱的东西,也用板车拉了,带着账本,跟着一群老管事进了徐府。 众人的年礼皆是锦缎、刺绣、珠玉、头面、蚕丝、茶叶之类的,再不济,也是一些野味,像高伯这样拉了一堆小孩子玩意儿的,还真没有! 一个中年汉子狐疑的瞅了高伯一眼,又瞅了眼板车上那些东西,眼睛里精光闪了闪,道:“这位兄弟,你是管哪一块儿的?今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再不济也不至于拉一车破烂玩意儿来吧!” 高伯冷冷的看了中年汉子一眼,没有搭理他。 旁边一个年纪大一些的,心善有些不忍,出口指点高伯:“小兄弟你是新上来的吧?这马上就要过年了,带着好东西来,就是账册有什么问题,主子们一高兴,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你年纪小不懂事,可别因小失大啊!” 高伯虽然不耐说话,可人家毕竟是好意,只好道:“我自有分寸。” 那年纪大一点的管事哎哟一声:“年轻人,我老刘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要多,听我一句劝。现在赶紧补救还来得及!前些年老夫人处置了几个管事,账面上都干干净净的没什么问题,你猜怎么着?还不是看到那几个管事拉着一车苞米白菜心里堵!咱们就靠主子赏一口饭吃……” 先前那中年汉子看笑话似的啧啧了几声,带着些幸灾乐祸的看着高伯。 高伯本就性子阴沉,不爱跟人打交道,被念得烦了,只好道:“我带着房契来的呢!” 那中年汉子一噎。被自己口水呛了一下。 刘管事则依旧喋喋不休:“今年亏了不少吧?可那铺子庄子都是主子们赏给我们管的。带房契来有什么用!我看你穿得人五人六的,想来底子还不错,赶紧自己填补一些。明年再好好计较……” 高伯真的没有见过这么能念叨的人,当下脸色黑沉得能滴出墨汁来,语气也带了些不耐烦:“不劳费心,我前两天拿铺子里的盈利新买来一家铺子。” 那刘管事还想再说。一直看笑话的中年男子却是脸色一变,拉了拉刘管事的衣袖。制止了刘管事。就在这时,一个打扮得体,眉眼生得俊俏得很的丫鬟忽然来了,在管事中扫了一圈。走到高伯面前,怯怯道:“高管事,小姐请您进去。” 等人走了。那刘管事才诧异的看向中年男子:“他怎么走了?还不到老夫人查账的时候啊!” 那中年男子一脸苦相:“我糊涂了,你怎么比我还糊涂!刚刚那人。恐怕是四老爷身边那个姓高的,后来被赶出了徐家,二小姐心地善良,怜他一个亲人也没有,便收留他在打马街管一家笔墨铺子。” “喝!”刘管事吓了一跳,“竟是他!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中年男子虎着一张脸不说话了。 对于高伯,大家都有所耳闻,因为对他的性子和所作所为有所耳闻,所以大家对他都忌惮得很。中年男子现在对自己刚刚的不慎重后悔得不行。 好在,现在高伯只是徐二小姐嫁妆铺子里的一个小管事,他也用不着太害怕。 高伯把一车的小玩意儿都拉到了风和院,徐其容听说高伯来了,早就带着秋浓跟虞夏来风和院等着了。徐其锦和徐其容两姐妹瞪着一车子的五颜六色发呆。 高伯语气生硬的跟两位小主子请安,然后道:“这些东西,给两位小主子玩。” 见徐其锦和徐其容都愣在那里,高伯又想起外面那两个管事说这些东西太过廉价的话来,便以为徐其锦和徐其容这是嫌弃了,忙从袖子里掏出一沓纸来,双手呈给虞秋,道:“小人前日把挨着知雅轩的那家玉料铺子签了下来,这是房契和文书。” 想要买玉料铺子的事情,高伯之前带信进来说过,徐其锦也是同意了的,所以并没有很吃惊。也没有伸手去接虞秋手里的房契和文书,反而指着一板车的小孩子玩意儿问高伯:“这些东西,都是你买的?” 高伯一顿,有些尴尬的点头。买这些的时候,那些老板们有胆子大的,都跟他打听他到底有几个小孩子,居然一下子买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 徐其锦哭笑不得,道:“未免也太多了,我和容姐儿哪里玩得了!再说……再说我也不玩拨浪鼓这种东西了。” 徐其容心里附和,虽然这些东西平常,但要买这么多不同样的,只怕费了一番功夫! 高伯一本正经道:“那是给五小姐玩的。”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她也不玩拨浪鼓了啊! 高伯接着道:“二小姐去了裕王府,五小姐若是无聊,也可以拿这些打发打发时间。”说着说着,语气就软了几分。说到底,徐其容不能说话,所以整日把自己“关”在风波楼,他这个做下人的都有些心疼了。 到底是高伯的心意,徐其锦和徐其容还是把那一板车的小东西收下了,等两姐妹答应收下以后,高伯才尴尬的解释:“铺子里可以挪动的银钱,小人都用来盘下隔壁的玉料铺子了,只能送小姐们这些不值钱的东西。等明年,明年小人一定拉着最好的年礼来见二小姐和五小姐。” 其实,岂止是铺子里可以挪动的银钱,就是高伯自己手中的钱,都被他一并投到玉料铺子上去了。铺子里的钱不够盘下玉料铺子,经营了知雅轩大半年,他有些不好意思在这种时候向徐其锦伸手要钱,而除了他,还有别的人看上了这玉料铺子,再拖一段时间,只怕就晚了。所以高伯咬咬牙,把能动的钱都用到玉料铺子上去了。 徐其锦并不明白生意上的事情,自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关节,笑着让虞秋拿来一个小红包,里面有五十两银子,说是让高伯过一个好年。 徐其容前世的时候要强,非要主持东阳侯府的中馈,因此对这银钱上的事情比徐其锦敏感多了。 她比徐其锦了解高伯的性子,知道高伯若不是实在是拿不出钱了,也不会只拉这么车小玩意儿送给她们姐妹。当下就悄悄指点虞夏回风波楼拿了二百两银票,封起来给了高伯。 高伯捏着是银票而不是银锭子,便以为是几张十两面额的银票,也没推辞,直接收了。 徐其容笑笑,并没有指点高伯。眼看着年节要到了,高伯若是只自己过年的话,几十两银子也足够了。可高伯是知雅轩的管事,又新购了玉料铺子,生意上的人情往来,没有几百两银子,哪里糊弄得过去! 说完生意上的事情,高伯踌躇了一下,看了看秋浓、虞夏和虞秋,最后又看了一眼秋浓,道:“不知虞夏姑娘和虞秋姑娘可否回避一下。” 徐其锦和徐其容立马明白他要说什么了,摆摆手让虞夏和虞秋去门外候着。 高伯压低了声音:“这大半年来,小人跟笔墨轩的段掌柜走得近了,前些日子打探出来,咱们府上,只有大老爷、三老爷、三少爷、四少爷和二老太爷有派人到笔墨轩采买黛山墨和琉金纸。” 大老爷徐亭进和四少爷徐佑都是大房的人,三老爷徐亭柏和三少爷徐昇都是三房的人,徐其锦和徐其容皱了皱眉头。她们之前也在心里分析了一下,分析出来的结果却是,大房和三房是最不可能害她们四房的人的。 大房想要四房过继佑哥儿,三房的三老爷徐亭柏是庶出,不受郭老太太待见,对徐府各房,向来都是忍耐为先的,更何况,她们四房出了事情,三房又得不到半点好处! 送走高伯之后,徐其锦忽然拉着徐其容,小声道:“灼灼,你还记不记得,两年前你去了一趟扬州。” 徐其容点点头,她姐姐问话问得奇怪,不过两年的时间,哪里就忘了。 徐其锦接着道:“佛诞日为母亲办了道场之后,咱们一起去参加了长公主办的赏花宴,你还记得在赏花宴上发生了什么吗?” 徐其容不大明白徐其锦到底想说什么。 徐其锦叹了口气,眼睛里带了些怒意:“四妹妹平日里最是韬光养晦的一个人,怎么偏生那日胆子大了,竟然当着全西京城太太夫人的面说灼灼母孝期间吃鹿肉!” 徐其容一愣,也想起这件事来,她还想问一问徐其玉为什么要那么做来着,谁知那日之后,徐其玉又恢复了不苟言笑的性子,时常待在自己院子里不出门。后来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徐其玉也是三房的人,徐其容心里犯起了犹疑,难道三房真的对她们四房有别的心思?可不管是暗害了徐其锦还是赶走了她爹爹,对三房都没有丝毫的好处啊! 徐其锦摆摆手:“想不通就别想了,咱们日后多防着便是,我不信他不露出狐狸尾巴来!” 徐其容点点头,也只有如此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婚约 整个西京城,最受关注的小娘子一共有三位。 第一位是霜怜郡主,出身高贵,爹爹是一人之下的裕王爷,外祖父是江州总督管树秋,按理说,这样的身份,应该许多人争着抢着想要求娶。可是,霜怜郡主今年都二八年华了,还没有寻到合适的亲事。要么是人家嫌霜怜太过顽劣,要么是霜怜嫌人家,呃,身高不够高、长相不够男人味、家世不够清白、性子不够坚毅、穿衣品味不够风尚……总之,霜怜郡主想要嫌,总能想出嫌弃的理由。因此,霜怜郡主的亲事成了整个西京城关心的问题。 第二位是邱家的二小姐,邱二小姐跟霜怜郡主有一点关系,四年前邱二小姐被定为霜怜郡主的哥哥小王爷的侧妃,也不知那小王爷抽什么风,拖拖拉拉到现在,邱二小姐都十七岁了,也没有把人给娶进门。 第三位便是徐家二小姐徐其锦,虽然是丧妇长女,可有霜怜郡主的整日吹嘘,整个西京城都知道徐家二小姐知书达理才貌双全,整个西京城简直找不出一个比她更适合抢回来做儿媳妇的小娘子了。 倒不是大家多相信霜怜郡主的话,实在是,徐二小姐名下的嫁妆铺子之多,再清高的人知道了都忍不住要动心!再说,徐二小姐又是郡主的伴读,只要不提那个郡主是谁,说出去脸上也有光啊! 结果,就在前不久,徐四老爷徐亭远不知是脑子不好还是怎么的,居然答应了一个商贾人家的提亲!那家人姓易,在江州做药材生意,也算是家大业大。可再怎么家大业大。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商贾之家。在大家看来,徐亭远答应这门亲事,简直是把自己闺女往火坑里面推! 众人心中惋惜不已,徐二小姐就算是高嫁,凭着那些嫁妆铺子,未必过不上好日子。反而是易家那样的商贾之家。家里金山银山。如何会因为几家铺子而高看徐二小姐一眼?若是那易家大少爷是个没良心的,徐二小姐这一嫁,岂不是跳进火坑里面了么! 什么?有徐家撑腰?徐二小姐都被嫁给一个商人之子了。想来在徐家也是不受待见的! 日光灼灼,扰人的蝉鸣声藏在叶茂枝繁里面让人心烦意乱,就是养在水里面的荷叶,都热得有些恹恹的。这个时辰,可没有谁愿意在外面晒太阳遭罪。 而徐府内的兰芷院。却是极安静的,早有机灵的小丫鬟拿着长竹竿粘走了蝉。天太热,除了在主子身边当值的丫鬟,桂嬷嬷都给她们放了假。此时此刻。兰芷院的下人们,要么是坐在湖边的假山下躲清凉,要么是在房间里午睡。 平泰公主带着徐其容在书房里面抄经书。檀香袅袅,墙角放了装有冰块的汝窑大花瓷瓶。不但不热,反而一股子凉意。 徐其容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干脆把手里的笔一搁,抬脚就要往外走。 平泰公主轻咳两声,叫住人,问:“你去哪儿?” 徐其容皱着眉头比划,要去找爹爹问清楚。抬头见平泰公主要开口阻拦的样子,忙又比划了一番,这次就是您拦着,我也非要去。 平泰公主叹了口气,道:“哪里是你爹爹要答应这门亲事,是锦姐儿自己要答应的。你找你爹爹有什么用?” 徐其容明显不信,比划道,姐姐又不在家,怎么可能是姐姐自己答应这门亲事的! 平泰公主神色变得有点儿奇怪,招了招手,让徐其容走近自己身边,伸手揉了揉徐其容的脸,一本正经道:“你们姐妹少在我面前弄鬼,别以为我不知道锦姐儿这一年来出去谈生意十次起码有八次去的江州!” 江州!徐其容神色一闪,她刚刚听到消息的时候光顾着商贾两个字去了,却没注意那易家是在江州做药材生意的! 这两年,高伯做生意的能力得到了完美的展露,徐其锦名下的嫁妆铺子一个接一个的开了起来,到现在,足足有了十二家经营不同买卖的铺子!到了一年前,徐其锦更是整天磨着徐四老爷和平泰公主要亲自照管生意,徐四老爷宠孩子宠得没边,平泰公主又不大好管徐其锦,因此,徐其锦一个小娘子,竟真的以女老板的身份游走在商贾之间。 说实在的,徐其锦并没有什么经商天分,也对做生意没有丝毫兴趣,就算是跟人谈生意,也是高伯事先谈好了,她跑去跟人家家里的女眷一起吃顿饭聊聊衣裳首饰,最后在合作文契上盖上私章罢了! 徐其容心里明白得很,徐其锦这么一趟一趟往外跑,不过是为了亲自去江州找人罢了!高伯两年多前买了个玉料铺子,时不时的要去江州挑玉石。徐其锦便让高伯顺便去看看叶神医养药草养得怎么样了。徐其容愣是没有找出糊弄得过去的借口,只说忽然断了联系找不到人了。徐其锦便要亲自去找,徐其容拦不住她,只好由着她去,自己则花钱让高伯寻来一个会几招功夫的女子跟在徐其锦身边,心里也稍微放心点。 新陈国对女子不像前朝那么严苛,徐其锦只是跟一些女眷相会,并不会有人站出来说她不守女德什么的。也因为这个,徐四老爷和平泰公主才会松口答应徐其锦。 只是,徐其容实在没有想到,她姐姐竟然会为了治好她的嗓子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把自己嫁了! 平泰公主的声音还是冷冷清清的,语气带了些责备:“你可知道,那易家是经过锦姐儿同意了,才上门来提亲的?”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心里不由得有些埋怨徐其锦,嗓子坏了就坏了,治不好这一辈子又不是不能过了,她何苦再搭上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再说了,她就算是嫁到易家,也不一定能找到叶临啊! 徐其容跺了跺脚,在平泰公主手心比划:我要去江州。 平泰公主笑了笑,下巴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道:“这么巧,我也要去江州。” 徐其容诧异的看向平泰公主,平泰公主语气淡淡的解释:“听说周纬有个妹妹,生得柳腰纤纤不似凡人,左右无事,不如去看看稀奇。” 已经两年多没有听到周纬这个名字了,乍一听到,不由得有些愣神,等反应过来平泰公主说的是谁的时候,徐其容第一反应是原来自己祖母这些年一直在查这件事啊,第二反应则是,周纬怎么可能有个妹妹在江州! 当初周纬被赐死的罪名是假冒秋闱考生,别人信,徐其容可不信!不管赐死周纬是因为他拐带佳仁私奔还是别的,都是为了皇家脸面,陈乾帝怎么可能还任由跟周纬有关系的人留在这个世上?就算是周纬真有个妹妹,此时此刻也应该隐姓埋名了才对,怎么可能出现在距离皇城如此之近的江州! 平泰公主意味深长的看了徐其容一眼:“容姐儿要是觉得有趣,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 看起来是在征求徐其容的意见,可眼神里面的不容拒绝,徐其容还是看得出来的! 徐其容点了点头,答应了。不怪她多心,如果周纬那位妹妹真的在江州,还传出了不似凡人这样的名声,平泰公主不可能查了两年多才查到她身上去。 徐其容心底叹息了一声,重新到案前坐好,提笔继续抄经书。她现在只关心她姐姐的婚事,一点也不想跟平泰公主聊周纬的事情。 当初徐其容激平泰公主去查周纬的事情,平泰公主并不是全无知觉的。当时只当是容姐儿不小心知道了什么,又不方便说出来,只好借自己的手去查。自己这个当祖母的,顺着她一次又何妨!等自己查出线索来了,容姐儿自然会憋不住把她知道的都说出来。 平泰公主深深地看了徐其容一眼,她没想到徐其容到了这会儿还没有坦白的意思,不由得有些失望。不过,以她那清冷的性子,就是失望,也没有表现在脸上。 桂嬷嬷的动作很快,不过一天的功夫,就准备好了出门要用的东西。徐大老爷和徐四老爷听说平泰公主和徐其容要出门,都皱了皱眉,这么热的天,要是在外面中暑了可怎么办! 只是,平泰公主轻飘飘的一句:“我让桂嬷嬷备了藿香草。”便成功的让平日里并不是很亲近的两个儿子闭了嘴。 徐四老爷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死心:“让灼灼留在家里。” 平泰公主似笑非笑的看了徐四老爷一眼,徐四老爷便说不下去了,总不能说自己只担心女儿不担心母亲吧! 徐亭进却沉吟了一番开口道:“儿子政事烦身,不能陪母亲原形,容姐儿年纪又小,身子也孱弱,不如让玉姐儿也跟上,一路上好伺候母亲和容姐儿。” 饶是向来镇定的平泰公主,此时此刻表情也有一些崩裂:“玉姐儿?” 徐其容躲在里间听得一清二楚,伸出手掀开身上的小褂子,捏了捏又白又软的肚皮,心道,她哪里孱弱了? 徐四老爷忍不住插话:“大哥是说筠姐儿吧?” 徐大老爷摇头:“正是玉姐儿。过两日,黄大人的夫人要上门来相看筠姐儿,玉姐儿稳重懂事,又向来孝顺长辈,三弟是个和软的性子,想来也不会不同意的。” 徐其容忍不住在心里嘀咕,哪家老太太出门,放着亲孙女不提,反而让一个侄孙女来伺候?自己这大伯父,未免也太不懂人情世故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江州 到最后,徐其玉还真的以照顾平泰公主和徐其容的名义跟着一起上路了。 本来只准备了一辆马车,现在多了个徐其玉,照徐亭进的意思,反正马车够大三个人一辆马车也行。 平泰公主冷冷的哼了一声:“热。” 徐亭进笑道:“儿子让人多准备些冰块就是了。” 平泰公主皱眉:“都一辆马车用你的马了?” 容姐儿口不能言的事情连徐家人都是能瞒着尽量瞒着的,这种情况下,徐其容自然不能跟徐其玉待在一辆马车里面。于是,徐亭远的脑子难得的灵光了一回,笑呵呵道:“再套一辆马车就是了,也不是多大个事情。我这就去私账支几百两银子来,算是多一辆马车的草料钱。” 平泰公主瞅着徐四老爷点了点头,一点都没有拒绝。徐亭远手里有整个徐家的四分之一,妻子的娘家当年是扬州首富,搬到晋州之后,现在成了晋州首富,整个徐家,最有钱的人便是徐亭远了。 照平泰公主的意思,徐其玉既然要跟着去,年纪也不小了,自己一个人坐另外一辆马车应该是可以的。谁知道徐其玉以自己同去是为了伺候伯祖母照顾堂妹为由,愣是不敢自己一个人享受一辆马车。最后没办法,只好平泰公主和徐其玉同坐一辆马车,徐其容一个人坐一辆马车。 等马车缓缓出了西京城,平泰公主心里有些后悔了,早知道这样,就套三辆马车了! 徐其玉战战兢兢的伺候平泰公主喝茶,见平泰公主不搭理她。心里也挺后悔的,早知道就坚持跟容姐儿一辆马车了。 平泰公主和徐其玉还真没有话可以说,整个车厢里面弥漫着一种尴尬僵持的气氛。徐其玉的父亲徐亭柏是庶出,可谓是郭老太太的眼中钉肉中刺,因此,徐家三房一直小心翼翼的做人。平泰公主从佛堂搬出来之后,三房顾忌着郭老太太的喜好。这么久以来。还真没怎么跟平泰公主接触。 因此,徐其玉就是有心寻话陪平泰公主聊聊,也无从说起。 平泰公主自己是个清冷的性子。却喜欢活泼一点的小孩子,徐其玉整个人温顺寡淡,平泰公主是一点也瞧不上的。 一个有心无力,一个冷眼旁观。马车里面的气氛只好就这么僵下去。 江州距离西京虽然算不得太远,快马加鞭也就五天的脚程。可一来马车比不上马的速度快。二来,天太热,也只能一早一晚赶路,因此从西京到江州。在路上的时间都花了大半个月! 徐其容一个人一辆马车,车厢又是冰块,念着出门在外。桂嬷嬷也没有那么苛刻收走她私藏的零嘴儿。赶路时就吃吃零嘴儿看看徐四老爷找来的记载风土人情的县志,想躺着就躺着。想歪着就歪着,想掀开小褂子让肚皮吹吹风就……呃,有秋浓念叨,这个还真不行。 徐其玉跟平泰公主一辆马车,虽然平泰公主并未理睬她,可她却不敢有半分松懈。马车里面虽有冰块,但一身衣裳穿得一丝不苟严严实实的,也凉快不起来啊!更何况,徐其玉要么端坐,要么四平八稳的给平泰公主沏茶、摇扇,正是又热又累,浑身发酸手脚僵硬,遭罪得不行! 毕竟是徐家的孩子,平泰公主还是心软了,开口道:“要是受不住,就靠着软枕歪一会儿。” 徐其玉一听,觉得平泰公主语气清冷,定是生气她哪里没做好了,整个人一激灵,做得比之前更端正了,眼睛盯着鼻尖,比在教养嬷嬷眼皮子底下还要守礼。 平泰公主清冷惯了,哪里想得到是自己语气的问题,徐其玉这样反而把她弄得莫名其妙,倒也不好再开口叫徐其玉靠着软枕歇一会儿了。 要换了徐其容,管平泰公主是真心叫她歪着还是讽她不够懂礼,先借着话头舒坦一下再说! 因此,等到了江州地界的时候,徐其容竟胖了一小圈,相比之下,徐其玉不仅瘦了一大圈,整个人脸色还有些苍白,像是被虐待了一样。 平泰公主也有苦说不出,她这一路不知道赏赐了多少好东西给徐其玉补身子,可徐其玉那么折腾自己,就是顿顿燕窝人参也补不起来啊! 因为往江州跑得多了,徐其锦便在江州买了一个宅子歇脚,是三进的院子。一进江州城门,桂嬷嬷就请示平泰公主:“是住客栈还是去桂花弄?” 徐其锦宅子买在桂花弄,桂花弄种满了桂花树,这个时节,有开花早的早籽银桂已经碎碎黄金花香四溢了。这宅子是高伯给徐其锦寻的,高伯觉得,小娘子就应该喜欢香喷喷的东西,所以替徐其锦寻了这香喷喷的桂花弄。徐其锦虽然比较喜欢气息较弱的花,但也没有拒绝高伯的一片好心。 平泰公主没有说话。 桂嬷嬷又补充了一句:“二小姐那宅子不过是三进的院子,是小了点儿……要不然咱们问问哪里有五进的宅子,买下来,多请一二十个人打扫布置,应该耽搁不了多久。” 徐其玉早知道平泰公主有钱了,却也没想到这么财大气粗,五进的宅子,说买就买!当下就悄悄倒吸了一口气,差点儿把自己噎得咳起来。 平泰公主这才淡淡道:“锦姐儿接到我们要来的消息,定是把房间收拾好了的,就去桂花弄吧,也别寒了孩子的心。” 桂嬷嬷哎了一声,忙差人去问路。 桂花弄并不难找,很快就到了徐其锦买的宅子门口。这会儿临近中午了,徐其锦正在屋子里看一本游记呢,听说祖母和妹妹来了,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迎了出去。 本来,这次的生意早就谈“妥了”的,可三年之期马上就到了,灼灼跟她说的那药草,只怕也快要养出双色花了。只是,灼灼并没有跟她说那双色花花期多久,入药是不是需要新鲜的,所以徐其锦有些担心,故意在江州拖延,希望尽快找到消失不见的叶临。 徐其容也知道自己姐姐的心思,可就算知道,她也没办法跟徐其锦明说那些是她瞎编出来的。更何况,她确实是需要找到叶临才能治好嗓子的。 饶是烈日似火,风一吹,迎面扑来的是一股子热气,伴着桂花浓郁到有些甜腻的香气,平泰公主依然一副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闲庭信步一般进了大门。刚到影壁的地方,已经见徐其锦一脸喜色的迎了出来。 穿过影壁,一路走向正堂,不管是地上砌的青花石还是两边摆放的石桌石凳、葡萄藤架,都颇有西京的风格。想来徐其锦宅子买到手以后,自己又重新翻新布置了一番。 等到了正堂,桌椅板凳一应都是小楠木的,小楠木虽不如楠木贵,但比梨花木的还是要好一些的。桌子上摆放的茶壶茶盅,看着也是汝窑的好瓷。旁边八宝架上面摆着几个琉璃瓶,里面用水养着几枝绽放的桂花。八宝架旁边是一个两人合抱那么大的青花瓷水缸,里面养着两尾镇宅的凤尾龙睛鱼。 徐其玉冷眼打量着,心里却是翻江倒海,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这个“热爱”做生意的二姐,能攒下这么多银钱来!这处宅子,看大小、看位置、看宅子里面的布置,少说也值个上千两银子吧! 桂嬷嬷虽不像徐其玉那么眼皮子浅,却也着实震惊了一番,扭头问平泰公主:“殿下觉得如何?” 徐其锦跟平泰公主并不是很亲近,倒不是她不喜欢平泰公主,实在是,平泰公主太清冷了,除了徐其容那不把平泰公主的冷淡当回事的,还真没有人能对平泰公主亲近得起来。 此时听到桂嬷嬷这么问平泰公主,徐其锦立马眼含期待的看向平泰公主,希望能从她那里得到一丝肯定。 平泰公主淡淡的点了点头,看到徐其锦那眼含期待的模样,补充了一句:“你很像你母亲。” 徐其锦有些不解。 桂嬷嬷解释道:“都是挣钱的好手。” 徐其锦一噎,她是想听祖母对自己布置宅子的品味的评价啊,谁想说做生意的本事了!更何况,这生意,完全是高伯一手撑大了的! 赶了这么多天的路,徐其锦担心祖母和妹妹们累了,又到了午膳的时间,忙布置大家洗漱,然后用午膳。 知道平泰公主要来,徐其锦早从正房搬到了西厢房,又把正房照着平泰公主在兰芷院的风格重新布置了一番。因为早听说徐其玉也要来,徐其锦又把平日里用来堆放杂物的东厢房也收拾了出来。 因为徐其锦只是“谈生意”才来住在这里,所以整个宅子里面的下人并不多,好在,桂嬷嬷担心路上照顾不周,出门的时候特地多带了几个丫鬟婆子。 韵儿指挥这下人往正房和东西厢房抬热水,几个小丫鬟笑嘻嘻的拎着几篮花瓣跟在后面。虞秋则带着丫鬟婆子仆人小厮们到西角门安置。徐其锦则亲自去厨房查看中午的菜色。 徐其容面对装满了热水的浴桶有些气结,心里想着,我人都已经来了,姐姐你有本事躲到出嫁才好!(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卖甘草和黄连的易家 ps:感谢书友091102114913709童鞋的小米分红,么么哒~米分红票20张了,按理说小回今天应该加更一章。但是这两天比较忙,所以先欠着,下个月再还…… 因为徐其容口不能言,所以徐其锦干脆说徐其容有些中暑,然后把饭菜备了一份送到房间去了。 徐其玉心下有些狐疑,刚刚下马车的时候,她明明看到五妹妹脸色红润脚步沉稳,哪里有中暑的样子?不过,平泰公主冷着脸往石桌前一站,徐其玉立马惦记着伺候平泰公主用膳,心里那点儿狐疑便丢在了一边。 徐其锦站在西厢房外卖看着虞秋把食盒送了进去,等虞秋出来后,这才一起转身往回走。虞秋忍不住道:“姑娘,您都多久没见着五小姐了,怎么不进去?五小姐好像在跟谁生气,一个人歪在凉椅上,婢子送饭进去,五小姐瞅了一眼,一句话都没说。” 能说才怪了!徐其锦心道,嘴里却敷衍着:“坐了这么久的马车,定是累了!容姐儿从小就身子单薄,比不得四妹妹。” 虞秋恍然大悟的点头,然后主动道:“库房里面有半斤东海鱼胶,用来炖莲子却是极好的,左右姑娘不喜海腥气,不如这些日子每日煮一盅给五小姐当夜宵?” 徐其锦想起桂嬷嬷对徐其容饮食方面的控制,踌躇了一下,到底还是怜惜自己妹妹,于是道:“也行,你就说是银耳炖莲子,新来的厨娘不大会掌握火候,银耳炖烂了。也别等晚上了。每日等容姐儿午睡醒来后便端给她吧!” 要知道是东海鱼胶这种大补之物,桂嬷嬷断不会让徐其容每日一盅的大吃特吃的,银耳莲子羹清热解毒,降火润喉,午睡醒来小小的一盅,好好跟桂嬷嬷说一说,还能混过去。 午膳摆在清凉亭。周围是几株桂花树。亭子上面爬着的是葡萄藤。这时节,葡萄藤上面挂满了葡萄,颗颗珍珠般大小。青绿青绿的,一看就知道酸得很。不过因着这桂花树和葡萄藤,这清凉亭还真如它的名字一般,时不时有微风徐来。清凉得很。 徐其锦带着虞秋回到清凉亭的时候,便看到徐其玉毕恭毕敬的站在平泰公主身边替平泰公主用热水烫象牙箸。微微有些讶异。 恭恭敬敬给平泰公主请了安,然后想起在西厢房用膳的徐其容,徐其锦觉得自己有必要再掩饰一番,然后露出无可奈何的神色来。对平泰公主道:“也不知道灼灼在生什么气,刚刚沐浴的时候在木桶里面待得久了,热气一熏。整张脸都红了,头也有些晕。孙女送饭去的时候。她还嚷着说没胃口呢!” 桂嬷嬷听了这话,脸皮子一抽,心道,啧啧,就五小姐那样儿,馋的时候能把白砂糖当零嘴儿吃,会没胃口才是怪了! 徐其锦的重点自然是在“嚷着”两个字上面,能嚷出来,徐其玉自然不会往徐其容口不能言上面怀疑。 平泰公主嗯了一声,就要示意徐其锦和徐其玉都坐下来一起开吃。结果徐其锦是铁了心要把徐其玉心里的那一点子狐疑都拔掉,继续对平泰公主道:“平日里容姐儿最听祖母的话,也是个懂事的,今日闹这脾气,怕也是热得有些心烦气躁了。再说确实也是有些中暑,祖母不要责怪容姐儿才是。” 平泰公主顿了一下,还是冷冰冰的开口:“不会。”惜字如金得很! 徐其锦才不管平泰公主的冷淡,转头就对徐其玉道:“四妹妹,你比容姐儿大两岁,都是自家姐妹,别生她气才是。这一路上,她本是想跟祖母同乘一辆马车的,可偏生四妹妹比她更懂得伺候祖母,她难免有些吃味。” 徐其玉仔细一想,这一路,徐其容好像确实是不大愿意见她,甚至一见她就撅着一张嘴,一句话也不肯说。当时她还以为徐其容是不愿意出门来着。 徐其锦见徐其玉若有所思,嘴角扯起一抹笑,接着道:“容姐儿被我惯坏了,她那性子,我这做姐姐的还能不清楚?这怕这一路上也没有给四妹妹好脸色看。四妹妹你放心,二姐姐也不是那偏心的人,等容姐儿身子好些了,我一定好好说她。” 这算是把徐其容这一路上不开口的借口给找了出来了。平泰公主和桂嬷嬷神色如常,这两年多以来,要不是徐其锦在徐其容的事情上万事小心周全,只怕口不能言的秘密早就传出去了。 徐其玉向来是察言观色的好手,当下扯起一抹笑,真切道:“二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是姐姐,五妹妹是妹妹,做姐姐的自然是要让着妹妹的。惹了五妹妹不高兴,原也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没做好,焉能再去责怪五妹妹!” 徐其锦一副欢喜的模样:“是二姐姐小人之心了,四妹妹一看就是个大度的。” 平泰公主淡淡开口:“布菜吧!”然后转头对侍立在一旁的徐其玉道:“你也坐下吃。” 徐其玉心下一喜,更加庆幸自己刚刚反应快,想着平泰公主定是因为她刚刚那番话觉得她懂事,所以才对她态度和软了这许多。 平泰公主要是知道徐其玉心里在想什么,估计也是哭笑不得,她堂堂一个公主,又是长辈,焉能去为难一个小姑娘?叫徐其玉坐下,一则是她本来就不想磋磨什么晚辈,二则是,徐其玉年纪尚小,好歹是个小姐,布菜哪里比得上自己身边的大丫鬟银鲤! 用完午膳,平泰公主点名让徐其锦陪着下棋,徐其玉也机警,知道她们有话说,也没有一味的跟着,而是回了东厢房歇息。这些日子,她确实是累得很了。 虞秋找来的是有着冰裂纹的墨玉棋,白子是白寒玉打磨的,黑子是墨玉打磨的,捏在手里一阵冰凉,舒服得很。因此,平泰公主和徐其锦都弃了玉如意手柄,亲手捏着棋子往棋盘上放。 平泰公主的棋风就跟她的性子一样,带着一种冷,遇上徐其锦的杀招时,也是尽量退避,等徐其锦逼得狠了,这才皱了皱眉头,手段骤然凛冽顷刻间反败为胜。 也就是两人之间水准相差甚大,要是徐其锦水平再高一点,平泰公主这种下法,只怕等不到自己赢的那一刻。 连赢了两局,平泰公主一边看着银鲤和虞秋清棋盘,一边淡淡的开口:“听说你要嫁给卖甘草和黄连的易家了?” 徐其锦也不拘谨,开口反而有些诧异:“祖母听谁说的?孙女不是亲自写了封信告知祖母这件事吗?难道祖母没有收到信?” 一连三个问题,问得平泰公主脸一僵,她当然收到信了,在易家的人上门提亲之前就收到了,只是觉得徐其锦是个稳妥的,便没有多嘴告诉容姐儿罢了。她刚刚那么问,不过是想着稍微问婉转一点,哪里去想措辞有什么不对啊! 徐其锦见平泰公主不说话,立马明了了是怎么回事。当下也就当自己刚刚那三个问题没存在过,道:“易家做的是药材生意,除了甘草和黄连,还卖别的,白芷、过路黄、鱼腥草、灵芝、山参、朱砂、天蚕蛹什么的,都卖的。” 平泰公主自然而然的接话茬:“你要嫁给他们家?” 徐其锦点头:“易家是整个江州,甚至是整个新陈国,数一数二的药材商。”既然叶临是神医,又可能还在江州,想来通过易家,找起人来会容易很多。再说了,就算是不为找叶临,容姐儿的哑疾若是需要什么稀奇药材,守着易家,也好寻多了。 平泰公主难得的皱了皱眉:“灼灼未必愿意看到你这样。”叶临的事情她也听说了,自己也派了人在暗地里寻,却一点消息都没有。她都寻不到的人,想来易家也没那么大的本事。 徐其锦笑了笑,摇头道:“灼灼就是死脑筋,其实,我嫁到易家,未必有什么不好的。那位易大少爷虽然年纪大了些,可也才二十出头,他在江州城的名声也算好,易家又有心跟沈家结交,我以后的日子,未必就艰难了。祖母若是也心疼锦儿,就帮锦儿劝劝灼灼。” 桂嬷嬷在一旁忍不住道:“易大少爷名声真那么好,也不至于到了二十出头还没有娶亲!别是有别的毛病吧?” 平泰公主显然深以为然:“我带灼灼来江州,也是这个意思。这婚事,想法子搅黄了吧! 之前易家到徐家提亲,是徐其锦先答应了的,所以为了徐其锦的名声,就算平泰公主不愿意,她还是由着徐亭远答应了这场婚事。来江州,一则是为了周纬的那个妹妹,二则便是想要想个既能搅黄这场婚事又能让锦姐儿全身而退的法子了。 锦姐儿哭笑不得,软言好语的劝:“祖母,锦儿是姐姐,自然要护着容姐儿的。锦儿虽然愚钝,却也模模糊糊的猜到爹爹那边出了一些事情,不然不会这么畅快的答应易家的提亲。锦儿有分寸,那易家,还能是龙潭虎穴不成?再说,有个做公主的祖母,他们轻易也不敢欺负了我去。更何况,锦儿还有两年才及笄呢,这事不着急。” 徐其锦一番好说歹说软磨硬泡,到最后,连桂嬷嬷都被说动了,居然还开口帮徐其锦说了几句话。平泰公主叹息了一声,不再多言。 又下了一盘棋,徐其锦这才回西厢房去找徐其容。本来已经做好了被徐其容责备怪罪的准备,进了西厢房,发现虞夏正靠在椅背上睡得香甜,容姐儿却不知道哪里去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奇怪的绑架 容姐儿不是一个使小性子的人,徐其锦见虞夏在这里,便猜着秋浓是跟在徐其容身边的,当下虽然担心,却也没有很担心,只当徐其容去园子里面逛了。当下就带着虞秋出去找人。 虞秋转着眼珠子给徐其锦出主意:“姑娘,不如去厨房找找看?五小姐或许没吃饱。” 虞秋这么一提,徐其锦脸色一变,又回到西厢房,将虞夏推醒,问道:“容姐儿呢?” 虞夏迷迷糊糊的摸了摸后脑勺,倒吸了一口气:“二小姐,这时出什么事了?” 徐其锦在房间里面四处打量了一下,没有发现碟子盘子碗筷的身影,心下微沉,因为要瞒着容姐儿哑疾的事情,所以徐其锦送饭来之后吩咐了下去,说五小姐有些中暑,在房间休息,谁也不许进来打扰。 徐其锦是此间的主子她的话,下人们自然是听的。所以,没有人进来,碗筷是谁收走的?秋浓和虞夏刚来,也不知道厨房的方向,自然不可能是她们在徐其容用完午膳之后把碗筷收拾好了送去厨房。 徐其锦正思索着,虞夏却终于反应过来,变了脸色:“二小姐,姑娘怕是被人掳走了!” 徐其锦挑了挑眉,有些不明白虞夏说的什么意思。 虞夏把自己的头凑到徐其锦面前来,一双胖乎乎的手扒开了头发,疼得龇牙咧嘴的:“有包,肯定是谁打婢子了。” 徐其锦伸头一看,果然好大一个包,倒不像打的,像磕出来的。然而。此刻她也没有心思去研究虞夏头上那大包到底是怎么来的了,转身就带着虞夏、虞秋出去在院子里找起人来。三进的院子并不大,徐其锦心思一转,并没有大张旗鼓的找,主仆三人悄无声息的寻觅着。 徐其锦心下狐疑得很,如果容姐儿真的想虞夏说的那样被人掳走了,不至于连碗筷一起掳走吧! 徐其容此刻也郁闷得紧。才刚端上饭碗。秋浓端着一盘子菜给她挑着姜粒,便听到嘭的一声,虞夏倒在了地上。那响得,徐其容听了都替她觉得疼。然后又一阵风似的,徐其容和秋浓就被人携着,跳过了垂花门处的围墙。围墙外面早有马车等着。 徐其容第一反应就是,原来真的有话本上写的那种轻功了得的武林高手。然后才觉察到自己这是被人劫持了。忙扭头看向同样被塞进马车的秋浓,想要让她喊救命,结果看到秋浓左右手一手一盘菜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马车开始驶离桂花弄。徐其容一低头盯着自己手里还抓着的饭碗,整个人都不大好了。 秋浓欲哭无泪的解释:“姑娘,婢子本来想放下手里的菜盘子的。婢子也不知道怎么就昏了头了,反而把另外一盘菜端在了手里。” 徐其锦是将四个菜拼成两盘送来的。桂花鱼条、鸡丝银耳、鲜蘑菜心、白扒广肚,都是徐其容最喜欢吃的菜色。 徐其容和秋浓这一耽搁,等醒过神来喊救命时,却发现外面僻静得很,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这种情况,就是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听到的。 徐其容欲哭无泪,秋浓自责得不行,一脸的着急。外面赶马车的就是劫持她们出来的人,那人的功夫她们也见识了,想要靠自己跑出去,那是想也别想的。因此,徐其容也就不费那个心思了。 视线又落在自己手里的饭碗和秋浓手里的两盘菜上面,徐其容想了想,居然淡定的坐了下来,开始享用她的午膳。 话本里面都说了,坏人掳了人,一般不会给俘虏吃什么东西的。现在不吃,过会儿就该饿肚子了。 秋浓见自家姑娘这个时候还吃得下饭,更愁了。 就这样过了一个时辰左右,马车停了下来,车帘掀开,却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女子,蒙着脸,露在外面的皮肤显得粗糙且黝黑,眉毛也浓厚得很。 女子见车厢里摆着的一个空碗两个空盘子,整个人都惊呆了,这种情况下还惦记着吃饭的小娘子,她周琴还从来没有见过! 周琴咳嗽了两声,故意粗了嗓子,语气有些凶狠:“下车,要么乖乖听话,要么我拎着你们走!” 逃跑是不可能的,周琴轻功那么好,自己腿短,秋浓又胖,哪里跑得了!又想着刚吃饱,拎着走说不定会勒着胃,徐其容便非常识时务的带着秋浓老老实实的下了马车任由周琴推着往前走。 前面竟是一个清幽的园子,徐其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高大的女人,心里猜测着她的身份,最后实在猜不出所以然,只好把注意力放到周围环境上,把走过的路都记了个一清二楚。 周琴见徐其容和秋浓主仆二人老实,心底越发吃惊,现在的小娘子胆子都这么大了么?而秋浓见自家姑娘这么淡定,还以为自家姑娘心下已经有了逃跑的妙计,因此越发不敢有什么动作,生怕坏了徐其容的妙计。 院子里的花草树木都修剪得很整齐,显然这里是有人住的。然而,这一路走来,徐其容和秋浓并没有看到第四个人。周琴有些寡言,一路上一言不发,等徐其容和秋浓再次面面相觑时,两人已经被关到了一个空荡荡的屋子里面。 屋子真的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连凳子都没有一张,周琴走之前还顺手拔走了徐其容和秋浓头上的珠花、簪钗,没给她们留下丝毫能充当武器使用的东西。 秋浓压低了声音问徐其容:“姑娘,咱们怎么走?” 徐其容诧异,比划着问秋浓:你能打开这门? 秋浓摇头。 徐其容摊手,连门都打不开,怎么走? 也没等多久,便听到外面传来几个人的脚步声,一个娇俏的女声由远及近:“琴姐可厉害了,她出手,向来都是手到擒来的。公子你就放心好了,有了这徐五,徐二想不听话都难,摆平易家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徐其容竖起了耳朵贴在门后面听,脸色晦暗不明,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些人是冲着易家来的。 然后便听到有人脚步踉跄了一下,一个公鸭嗓子的男子惊问:“什么?你们抓的是徐五?谁让你们抓徐五了!” 那女子听了这话有些不满,再开口语气就有些不悦了:“这不是省事儿么!本姑娘还不是为了你们行事便宜!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然后徐其容便听到一个有些稚嫩,却有些威严的声音说了两个字:“放了!” 把徐其容和秋浓抓来的周琴不高兴了:“做什么要放了,好不容易抓来的!尤其是那个胖丫头,提着她翻墙,差点儿就没站稳掉下去了!” 主子发了话,公鸭嗓子开口更有底气了:“没听见吗?我家主子说,放了!” “你……”周琴气结,转头去看自家小姐。 那娇俏女子柳眉倒竖,跺了跺脚,对周琴发脾气:“没听到公子说放了吗?” 周琴再不甘愿,也只得答是。 徐其容又惊又喜,整颗心都爬满了狐疑,心下猜测着外面几人的身份,却怎么也想不出所以然来。不过,既然是冲着易家来的,回去问问姐姐,说不定能知道一些端倪。 徐其容一边想,一边跟秋浓把耳朵贴门后贴得更紧了。那公子忽然就压低了声音问周琴,具体说了什么,徐其容和秋浓一点都没听清。 然后便听到周琴没好气道:“没受伤,好着呢!在马车上还吃了一大碗饭两盘子菜呢!吃得干干净净的!公子要是不信,派人去检查检查,空碗还在马车上呢!” 徐其容满头黑线。对于她们口中的公子的身份,就更加好奇了。 秋浓见外面的人不打算伤害她们,好愿意放她们回去,松了口气,庆幸般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可惜拍得太响,倒把徐其容吓了一跳。 再听外面,那几人已经转身走了,周琴蒙了面推开门,把主仆二人偷听的模样撞了个正着,更没好气了。可心里忌惮着那位公子,也只好强压下火气,对徐其容道:“既然都听到了,走吧!” 徐其容和秋浓对视一眼,二话不说就跟了上去。还是照着之前的路出去,载她们来的马车停在原地没动。知道周琴心情不好,徐其容主仆二人也没打算惹她,老老实实的主动爬上了马车。 园子的角门后站着一个身姿有些单薄的小少年,抿着唇看着马车离去。身后的公鸭嗓子开口:“公子要见徐五小姐吗?” 小少年摇头,有些委屈:“她才不想见我。” 公鸭嗓子又道:“徐五小姐又没有说不许公子去见她!” 小少年眼睛一亮,突然就笑得见牙不见眼:“你说得对!” 等徐其容和秋浓抱着空盘子空碗重新回到西厢房时,徐其锦带着虞秋、虞夏和韵儿在宅院里面都要找疯了。徐其锦急红了眼,当下就要去见平泰公主,却见自家妹妹一脸无辜的从西厢房里面走了出来。(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易家 ps:感谢呢呢nini、月影梦幻蓝色、叶枫sky三位童鞋的米分红票和tigerahuahu童鞋的打赏,么么哒~话说,书评区米分红票感谢的帖子是系统自动发的……小回还是在被禁言中……果然是容姐儿的报复!小回得赶快让女主嗓子好起来了,不然再来个金哥儿的报复就完蛋了!!! 徐其锦也是太着急了,一见到徐其容,立马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跑哪儿去了?”语气甚是严厉。 徐其容打重生以来,徐其锦跟她说话一直都是温温和和的,语气这么不好,这还是头一次。 前世的时候,桂嬷嬷只要斥责徐其容,徐其容就一副傻笑的样子看着桂嬷嬷,桂嬷嬷有再多说教的话,也说不出口了。此时见徐其锦这样,下意识的就冲着徐其锦傻笑起来。 徐其锦看了,心里更是堵得慌。她怎么就不知道自己刚刚心里有多急? 秋浓忙道:“二小姐,外面天热,您进来坐会儿?” 徐其锦冷静下来,看了眼不远处正在掐桂花的丫鬟,点了点头。因为徐其容表示自己有话要问徐其锦,所以徐其锦心情复杂的让人把碗筷收下去之后,干脆就让虞秋和虞夏在外面等着,房间里就只留下了秋浓一个伺候的人。 因为秋浓跟徐其容一起被劫走了,所以不用徐其容比划,秋浓直接压低声音噼里啪啦把事情说了个一清二楚。 徐其锦听完,眉头皱得老高,叹了口气,幽幽道:“亏我在家找疯了!你们倒好,也不知道留下点什么线索。”然后又瞪向徐其容。“还有你,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吃?还记得把碗筷带回来,是想我夸你会勤俭持家吗?” 徐其容看着徐其锦傻笑。 秋浓赶紧替自己主子转移话题,一脸沉重的问徐其锦:“那些人说绑走姑娘是为了易家,婢子琢磨着,应该是那个易家。二小姐可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次幸好是那位公子愿意放了姑娘,要是过会儿他后悔了。以那高个子女人的功夫。再掳一次姑娘,只怕我们拦都拦不住!” 然后,秋浓看了徐其容一眼。呐呐的补充了一句:“二小姐,我们报官吧!” 徐其锦听了也顾不得指责徐其容了,皱着眉头问徐其容:“那位开口说放你们的公子,你可有印象?” 徐其容摇头。她是闺中女儿,本来就不大有跟男子接触的机会。这两三年嗓子不能说话。待在风波楼几乎就不怎么见人了,哪里会认识什么男子! 徐其锦想了想,也深以为然,然后猜测道:“这么说来。那位公子或者是与徐家有旧。” 秋浓忍不住插了一句:“要真跟徐家有旧,怎么会对付易家!” 徐其锦一愣,徐其容比划道:或许是跟长公主府。或者是将军府,或者是裕王府有旧呢!他既然放了我。想来也不会出尔反尔了。现在最主要的是弄明白,到底是谁要对付易家。 虽然是这么说,徐其容心里却隐隐约约有一个不好的猜测。 前世,叶临差不多是这个时候投靠了华惟靖,为华惟靖效劳。然后一直在江州替华惟靖打点药材生意。那么现在,华惟靖肯定是在江州的。 当初在扬州,华家为了沈家第一首富的财力使出来的手段,徐其容是见识了的。后来沈家逃过一劫,搬到了晋州,没过多久,就听说扬州好几家商户因为勾结海匪出了事。仔细想来,只怕跟华家脱不了关系。 本来,徐其容还不明白华家做这些的目的,还是金哥儿落水那次,霜怜郡主悄悄把船上的人指给她看。 霜怜郡主当时刚跟自己哥哥喊话,故意把华七姑娘当成花魁娘子。心里正嘚瑟呢,突然就戳了戳徐其容,一脸嫌弃的小声道:“你看到那位华七姑娘左手边站着的那个拿折扇的人没有?啧啧,一脸憨样丑不拉几的,偏生还喜欢学斯文公子的打扮,也不嫌丢人。” 徐其容诧异的看向霜怜,霜怜哼出两个字:“太子。” 徐其容当时五雷轰顶一般,立马就明白了华家是怎么回事了。 本该在京城的华家人突然出现在了扬州,传说中惊才绝艳的神童是日后大权在握心狠手辣的大太监……如果华家一直是为太子办事的话,这些都解释得通了。 想明白之后,徐其容心底有些发寒,前世的时候,大太监陈德和自己的侄子华惟靖斗得你死我活的事情,整个新陈国的百姓都知道。只是,当时大家只当他们叔侄是各为其主,现在想来,原来陈德早就是太子手下的人。 徐其容游船回来之后,便决意不再提金哥儿的事情,听说华裕德死了、华七姑娘自梳了,也只是淡淡的表示知道了。她其实是怕了,华惟靖她不清楚,陈德有多狠辣,她却是深有体会的。陈德和华惟靖两个华家人都是恶魔般的人,金哥儿是华家人,她自然是有多远要躲多远的了。 劫她的人说是为了对付易家,前世叶临投奔了华惟靖之后,便一直在江州替华惟靖打理药材生意。易家是江州最大的药材商,只怕,华惟靖这是打上了易家的主意。 想到这个,徐其容心里又是咯噔一跳,难道那位开口说放她走的人是华惟靖?可是,为什么? 徐其容皱了皱眉头,她又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既然华惟靖已经开始打易家的主意,是不是说明叶临已经投靠华惟靖了? 徐其锦看着自己妹妹脸色变幻不定,最后竟然满眼的惊恐,吓了一跳,赶紧推了推徐其容,担忧道:“这是怎么了?可是被吓着了?” 徐其容转头看向徐其锦,有些慌乱的在徐其锦手心比划:咱们回家,咱们不找叶临了,你也不要嫁给易家公子了。 徐其锦脸色更难看了,开口语气就有些严厉了:“你这是说什么话?咱们不是说好了么,这都等了三年了,干嘛不找叶临?易家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再说了,易家在江州也是有些根基的,不是想对付就能对付得了的,你在怕什么!” 徐其容欲哭无泪,前世沈家在扬州城没有根基吗?还不是说败就败了!她不知道前世易家的下场如何,可叶临后来确确实实是在江州替华惟靖打理药材生意了! 有根基又怎样?华家的背后站着的可是太子! 徐其容心里一慌,就有些胡搅蛮缠的意味了,坚持要徐其锦现在就回京城。 徐其锦一开始还好好劝徐其容,但怎么都说不通她,也有些生气了,站起身来,道:“这事我说了算。我让人去给你熬了安神定心的汤,等会儿端来了,你喝了就好好睡一觉吧!”然后又对秋浓道,“姑娘被掳走的事情,你把嘴巴关严实了,不许传出半点风声来。” 徐其容是小娘子,要是让人知道她被掳走了这么小半天,只怕名声就全毁了。 看着秋浓毕恭毕敬的答应了,徐其锦这才甩袖子离开。 徐其容见徐其锦不仅不听她的,反而生这么大气,心中苦闷得不行。秋浓忍不住小声的劝徐其容:“姑娘,婢子也觉得二小姐说的没错。咱们不能哑一辈子吧?现在可以瞒着,再过三四年该说人家了,到时候怎么瞒得住?” 徐其容没办法拿前世的事情跟秋浓解释,只好恹恹的叹了口气,自个儿在心里琢磨法子。 她有办法帮助沈家逃过一劫已经是幸运,哪里有本事让易家也逃过这一劫!要是露出什么马脚来,她可就没命了! 前世的时候虽然没听说太子有什么失德的事情,可跟太子作对的人,实实在在一个都不在了。她不过是一个自顾不暇的小娘子,哪里有本事跟太子对着来! 再说了,若是叶临已经投靠了华惟靖,她就是侥幸帮助易家逃过一劫,她的嗓子照样治不好! 因此,徐其容心里琢磨的,全都是怎么让徐其锦答应回西京。 接下来几天,徐其容一门心思换着花样的劝徐其锦回京城退亲,可徐其锦是铁了心了,徐其容再怎么劝,也不肯松口。到后来,徐其锦被弄得烦了,一见徐其容就躲,甚至还以伺候祖母为名,晚上搬到了正房的脚榻上去睡。 徐其容心里越发苦闷了。 同徐其容一样苦闷的还有开口放人的那位公子,他听了公鸭嗓子的主意后,高兴得不行,一门心思的策划着怎么见徐五一面。第一天徐五没出门,第二天徐五没出门,第三天徐五没出门……一连十天,都没有见到徐五出门。 他总不能跑到桂花弄人家院子里去见徐五吧!只怕会被大扫帚直接打出来。那样,徐五对他的印象也不好了。 年纪轻轻的一个小娘子,怎么就不出门逛个街什么的呢? 娇俏女子带着周琴路过的时候,就见小公子靠在凉亭的柱子上,正巧听到了这么句感慨,不由得冷笑:“正经人家的小娘子自然是日日待在闺房,弹琴写字画画背女诫,你以为谁都像我这样命苦?” 见那公子皱着眉头询问似的看向身后的小厮,女子更不悦了:“当然,华家背靠大山,就是正经人家的小娘子,想来华二少爷想来也是有本事弄到手的。” 华二少爷听了这话,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你在胡说什么!谁有那样龌龊的心思!” 女子也不害怕,冷着脸哼了三个字出来:“谁知道。”(未完待续) ☆、请几天假 前面几章小回觉得不尽如人意,尤其是从婚约那一章开始。所以小回要思考一下如何修改。连小回自己都不满意,又怎么对得起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呢!所以这里请假几天,小回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写,把这个故事保质保量的呈现给大家看。(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徐其玉 ps:现在开始恢复更新。小回打算从79章开始重新写。因为有的童鞋已经下载看了一遍,有缓存在,所以小回也不在原章节上面改了,接下来的5个章节,小回发免费章节,不需要起点币订阅也可以看。最后,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让大家久等了! 徐三老爷徐亭柏因为不受嫡母郭老太太的待见,只是一个未入流的典史,整日除了去衙门点卯,就是跟朋友一起喝酒取乐,并不敢去临安堂晃悠,也不敢做太出格的事情。整个人笑眯眯的,看起来和善得很。 前世的时候,徐其容跟程氏闹得水深火热,又跟自己爹爹有了嫌隙,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又不好意思跟平泰公主讲的,只要找这个三伯,十有八九都能达成所愿。因此,徐其容并不是很愿意怀疑三房的人的。 只是,现在想来,徐其玉被三房教导得文文静静的,徐亭柏要真的疼她徐其容这个侄女儿,又怎么会一直纵容着她,而不是跟她讲收敛之道呢! 徐亭柏很少在家,高伯在外面经营了大半年,手底下也有几个堪用的人了,徐其锦吩咐了一声,高伯便派了个人专门跟着徐亭柏,只是跟了一个多月,愣是没有跟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至于徐其玉,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得不能再规矩了,两姐妹就是有心要查,也查不出个什么来。就在徐其容以为日子就要这么囫囵着过去的时候,徐其玉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新年一过,元宵节的第二天便开始殷勤的往兰芷院跑。 徐其玉第一次来,带了一本唐志际临摹的前朝谭尤溪的字帖。谭尤溪是书法大家。一手字写得飞龙走凤霸道得很,在满世界瘦金体中显得别具一格。可惜的是,谭尤溪这个人比他的字还要别具一格,折桂宴上喝多了酒发酒疯当着众人的面指着当时的年轻天子的鼻子就说要把人娶回去。于是,唐志际酒还没醒呢,就被怒气满满的皇帝砍了头。 当时,谭尤溪才二十出头。算得上是英年早逝。留下来的字自然是少之又少的。本来就是极好的字。又稀少得很,谭尤溪的字帖自然成了大家极为追捧的。到了现在,谁家要是有谭尤溪的字帖。那铁定是要留着当传家宝的。 既然没有了真的字帖,书法爱好者们只好自己动手临摹。谭尤溪的字并不好摹写,这么一来,就连临摹得有七八分像的字帖也能让大家趋之若鹜了。 而唐志际是山水画大家唐志洲的胞弟。本也是擅长画山水的,却无论如何都被自己的胞兄唐志洲压一头。唐志际心有不甘。转而开始临摹谭尤溪的字,竟能摹写个八九分像,这么一来,也出了名。 唐志际是个有手段的。断不肯多临摹,每次流传出来的字帖,也就那么几本。许多喜欢谭尤溪的字的有钱人,千金一掷都不一定求得到半页纸。 平泰公主自己不是特别喜欢谭尤溪的字。可故去的徐谨言很是喜欢,夫唱妇随,平泰公主慢慢的对谭尤溪的字开始感兴趣了。也不知道徐其玉这是有心算无心还是歪打正着,反正平泰公主收了字帖,也不好把徐其玉给赶出去。 本以为徐其玉只是随意去一下兰芷院,平泰公主没想到的是,接下来半个月,徐其玉是天天往兰芷院跑,比临安堂那边还要跑得勤,郭老太太脸色阴沉得跟涂了墨似的,徐其玉也只当没有看见。 徐其容心下狐疑得很,就是想要抱平泰公主的大腿,来这么频繁,也只会让平泰公主心生不悦,反而适得其反。徐其玉这么既得罪郭老太太,又招平泰公主讨厌,到底是为了什么? 徐其容想提醒一下平泰公主,却不知道怎么提。徐其锦听秋浓说了,心里计较了一番,也开始往平泰公主面前凑。只是,元宵节以后,徐其锦又要每日前往裕王府陪着霜怜郡主念书了,也没有多少时间跟徐其玉耗。 转眼到了花朝节,裕王府的西席先生给霜怜郡主放了一天假,霜怜欢天喜地的给佳仁县主、徐其锦和徐其容下帖子,一本正经的指挥王府的丫鬟们绞尽脑汁做了一桌子的百花宴。 霜怜的帖子,徐其容自然是要去的。这些日子因为徐其玉老往兰芷院跑,徐其容每日只得避在风波楼,连花园都很少去了。平泰公主想着小孙女大概也憋坏了,不等徐其容开口,她便允了让她出门。 徐其容一脸憨笑的拉着平泰公主的宽袖开心得直摇晃,平泰公主见她这样,正要皱了眉头表示自己的不满,便听到丫鬟通报说四小姐来了。 平泰公主愣了一下,之前徐其玉派丫鬟过来说她今日要去白马寺烧香,还以为她今日不会来了,哪晓得她竟然这个时候跑了过来。 徐其容心里一惊,要躲已经来不及了,徐其玉又是她四姐姐,见了面一句话不说又不大现实。一张脸崩得死紧,却还是强自镇定,想着怕平泰公主总不会放任她不管的。 可转念一想,徐其玉天天往兰芷院跑,平泰公主也没有什么不满的表示,她该不会不打算瞒着徐其玉了吧? 胡思乱想间,徐其玉已经提着裙子小跑了进来,小脸红彤彤的给平泰公主请安:“老祖宗万福,玉儿给老祖宗请安了。今日玉儿去白马寺,特地给老祖宗求了一支签,你猜怎么着?上上签,可见老祖宗是最有福气的!” 平泰公主冷着脸没说话,徐其玉已经习惯了,抬头看到徐其容站在平泰公主旁边,不由得笑道:“原来五妹妹也在啊!除夕的时候五妹妹说身子不舒服,连团圆饭都没有吃,如今可大好了?仔细想想,这十个月以来,竟没见过五妹妹几次。” 徐其容苦了脸。 平泰公主忽然就把自己袖子从徐其容手里抽了出来,冷着脸道:“还站在这里干什么?今日不写完五篇字,也不必吃晚饭了。成日就知道这里玩那里玩,你都答应了裕王府,现在还来问我做什么?” 徐其玉听到前面心里咯噔一跳,听到后面裕王府三个字,才知道平泰公主不是在对她说话,一脸诧异的看向徐其容。在她看来,平泰公主愿意亲自教导徐其容,那么徐其容在平泰公主心里的地位,连徐其锦都比不上的,也不知道徐其容做了什么事情惹得平泰公主这么生气。 徐其容神色复杂的望着平泰公主,平泰公主皱眉道:“还不快去?这就不听我的话了?” 徐其容反应快得很,立马用左手捂着嘴,满眼委屈的用右手提着裙子往外面跑。秋浓也一脸担忧的追了出去。 平泰公主犹自生气,端起茶盏又重重的放回楠木桌上。 徐其玉忙笑着上前劝解:“老祖宗也别太生气了,小心气坏身子。五妹妹还小不懂事,过几年也就好了。玉儿今天出门,在白马寺遇到一件新鲜事,讲给老祖宗解解闷儿可好?” 徐其容出门之后,就真的回了风波楼的小书房练字,就当是做戏做全套了。心里却是松了口气,看来,平泰公主并不像表现的那么喜欢徐其玉。向来清冷的平泰公主愿意做戏,只怕也是对三房心有戒备了。 霜怜虽然说话做事不大靠谱,却也是有几分机灵的。第二日赏花宴,徐其容跟徐其锦刚到裕王府,就被霜怜拉到一边说话。早有小厮来传话说佳仁县主马车在路上坏了,要晚一点才会到。 难得出门,徐其容心情好得很。霜怜笑道:“我听说你四姐姐天天往兰芷院跑,害得你只能待在风波楼,还以为你闷傻了呢,怎么还高兴成这幅德行!” 徐其锦在旁边笑:“能出门见郡主和县主,还有一桌子百花宴可以吃,她当然高兴了。” 霜怜故意笑徐其容:“你是因为见着我和佳仁高兴,还是因为一桌子百花宴高兴?” 徐其容一本正经的点头,表示自己都高兴。 霜怜又取笑了两句,然后换了一副一本正经的神色来:“你也不必忧心,平泰公主愿意让你四姐姐去兰芷院打扰,定是觉得她有什么问题。也许过段日子,徐四就不会往兰芷院跑了。” 徐其锦和徐其容诧异的对视了一眼,她们从没有跟佳仁和霜怜讲过在徐府的艰难地方,更没有说过徐家别的小娘子的坏话,霜怜竟能看得出来徐其玉的事情! 徐其锦神色一凛,一本正经的给霜怜道谢:“多谢郡主费心提醒。” 霜怜也一本正经的点头,到底是憋不住,笑得一脸得意:“本郡主是不是天下第一聪明?早说过了,跟着本郡主混,准没错的!” 这下,徐其锦和徐其容都不知道作何反应好了,颇有些哭笑不得。 然后便听到小檀进来禀报:“县主到了,正往这边来。”然后顿了顿,“杨小姐也来了,跟县主一起来的。” 这话一出来,霜怜也有些迟疑了。她是最喜欢热闹的人,因为徐五嗓子不好的事情要瞒着,所以这次百花宴特地只请了佳仁、徐其锦和徐其容三人,却怎么也没想到佳仁竟把杨梦云也给带来了。 要是因为这个,把徐五的秘密给传出去了可怎么办? 徐其锦也同样着急,早知道杨梦云要来,她们就不来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百花宴 ps:感谢柠檬糖纸童鞋的打赏和评论鼓励……小回的账号依然处于禁言中,但是小回是爱你们哒~~~ps:小回的请假理由一直很正经啊~~~(づ ̄3 ̄)づ小回争取能不请假,尽量不请假~ 比起霜怜的担忧个徐其锦的后悔,徐其容倒是不怎么担心。前世的时候她虽然跟杨梦云没什么接触,却也知道她的性格的。整个西京城,不,或者说是整个新陈国,敢举着长枪上阵杀敌的也就只有杨梦云一个了。 只是,巾帼英雄不是那么好当的,众人感叹是感叹,却没有一个媒婆敢上将军府提亲!就在西京城的太太小姐们私底下议论纷纷的时候,杨小将军二话不说就把自家妹子许配给了自己手下的一个副将。 那副将家世不算高,可人品能力是一等一的好。杨梦云和那副将成婚不过三年,西京城的太太小姐们再提起她的时候已经是一脸艳羡。 徐其容那个时候刚嫁给云岚没多久,已经发觉了云岚与传言中光风霁月的巨大差距,跟大家小聚时谈起杨梦云来,她表面上没什么反应,心底对杨梦云也是极羡慕的。 像杨梦云这样的小娘子,断不会说别人的是非,把别人的秘密透露出去的。因为她不屑。 再说了,佳仁也不是莽撞的人。 因此,徐其容淡定的捏了捏自家姐姐的手,站起身来等着佳仁和杨梦云的到来。霜怜双手揪着帕子,还在试图让徐其容钻桌子底下躲一会儿,因为徐其容的不配合,整个人真的是特别的着急。 佳仁县主今天梳的是西京妇人新近流行起来的一种抛家髻。三千青丝全部拢起来,再加上明玥玎铛的金饰和胭脂红的珠饰,显得整个人端庄大气得很。 只是,佳仁年纪还小,今年也不过才十二岁,梳这妇人的发髻看起来还有一点点的违和。 跟在佳仁旁边的杨梦云则简单多了,只是随便挽了一个随常云髻。簪上一枝赤金匾簪。别无花朵,穿了一身水蓝色的襦裙配着浅蓝色的披帛,再无其它装饰。整个人显得干净利落得很。 西京城里少有小娘子打扮得这么简单,饶是不悦的霜怜和担心的徐其锦,看到杨梦云的时候也有一种眼前一亮之感。 佳仁一本正经问道:“霜怜怎么板着脸?可是生气我来迟了?若是生气,我大可陪你去骂一骂那松动了的车辕。” 霜怜哭笑不得。谁要去骂车辕啊! 杨梦云笑了笑,开口甚是爽快:“听闻郡主今日开百花宴。梦云是个粗人,心中好奇,因此不请自来,还希望郡主和徐家姑娘不要嫌弃才是。” 徐其锦见徐其容冲着杨梦云笑。也笑着冲杨梦云点了点头。 霜怜站起身来,揭开青鹤瓷九转顶炉,用一根细签子拨了拨里面的香灰。这才淡淡的开口,说了一句:“来者是客。”然后转头对徐其容道。“徐五,你不是风寒还没好么,不如去我卧房睡一觉?” 虽然这个借口找得拙劣,但徐其锦还是第一时间附和了:“那就麻烦郡主了。”然后扭头对徐其容道,“五妹妹,我陪你去吧!” “别闹了。”佳仁县主哭笑不得的开口,“梦云什么都知道了。” 霜怜眉一挑,带了些愠意:“你倒说说我怎么闹了?” 杨梦云道:“郡主,您大概是误会了。今日梦云来百花宴,一是为了见识见识那花儿做的菜,二便是为了结识徐五姑娘了。要结识徐五姑娘,自然要打听一下徐五姑娘的事情,嫂子拗不过梦云,又想着梦云可能有办法解决徐五姑娘的难题,这才跟梦云说了徐五姑娘的事情。” 一番话说得不疾不徐,霜怜本有些不悦,听到最后也激动起来,更别提徐其锦了!虽然徐其容告诉她有神医叶临在江州等那神药开双色花,但徐其锦派人去了江州好几趟,都没有打听到叶临的消息,心里早犯起了嘀咕。此时听说杨梦云有办法,激动得一双手把手绢揪得死紧。 霜怜眼睛一亮,手里的细签子一丢,就一脸热情的上前执着杨梦云的手往凳子上面拉,变脸变得比戏班子里的名角儿还快:“杨小姐跟我们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哪里用得着这么客气!今日百花宴就我们四个人,本有些无聊,杨小姐能来,我和徐二徐五都是极高兴的。” 徐其锦和徐其容听得目瞪口呆,佳仁县主嘴角抽了抽,觉得有些丢人。 杨梦云从善如流的跟霜怜寒暄起来:“不知百花宴都有哪些花儿?真的有一百种吗?” “哪儿能啊!”霜怜摆摆手,“不过有不少了,仙子霓裳曲、天池甘露香、百花千卉艳、悠然南山行、陌上金莲纤、贵妃轻曼舞、桃红碧波漾、梅园飘春雪、芳菲引燕归,再加上桃花酥、梨花酥、桂花酥、杏花酥,以及玫瑰茶、梅花酿雪、茉莉水晶羹、玉兰鱼糜羹,也不算少了。”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佳仁惊讶道:“你什么时候这么会背菜名儿了?” 霜怜一脸得意,徐其锦道:“这几日的书法课,郡主交的字,都是拿的我的,我说她在小声嘀咕啥呢,敢情是在背菜谱!” 杨梦云觉得有些晕:“后面的桃花酥玫瑰茶什么还好,前面那一大串什么贵妃南山仙子的,也是菜名儿?” 霜怜得意:“自然是菜名。” 佳仁一本正经道:“仙子霓裳曲是月季沙律带子,天池甘露香是人参花炖鱼翅,百花千卉艳是百合银杏虾球,《孙秋娘御膳谱书》里面都有记载,不过是为了个雅致罢了。霜怜就是拾人牙慧,她哪来的这么多心思!” 霜怜眼睛一瞪就要跟佳仁胡扯,徐其锦赶紧拉了拉霜怜衣袖,霜怜反应过来。笑眯眯的让小檀带着屋里的丫鬟们下去端茶水。佳仁哪里不知道霜怜的意思,一摆手,让人跟着去了。 霜怜清咳一声,道:“现在离午膳的时间还早,我和徐二研究了好几天,研究出几道花茶,咱们可以每种都尝一尝。你们走的时候也带一些回去。这些花茶的名字可是我自己想的了。桃花茶叫桃花潭水,玫瑰茶叫红尘一瓢,绿梅茶叫碧血丹心。最厉害的是陈晋凌种的黄衣仙子,被我掐了来,味道一般般,好在润喉清肺的功效不错。” “什么黄衣仙子?”佳仁一愣。 然后恍然大悟:“小王爷在皇后娘娘那里晃悠了三个月求来的那盆名花?你怎么就给掐了!” 这话一出来。众人都神色复杂的盯着霜怜看,霜怜本来有些心虚的。见大家反应这么大,就更心虚了,又不愿失了面子,摆摆手强自镇定:“掐了就掐了。陈晋凌一个大男人喜欢什么花儿草儿的,说出去丢死人了。我这是为他好!” 郡主,你这么能言善辩。你哥哥知道吗? 众人皆是无语。 霜怜瞅着杨梦云问:“不知杨小姐对润喉清肺怎么看?” 徐其锦也目不转睛的盯着杨梦云看。徐其锦想的是,将军府人脉广。认识几个神医也说不定。而徐其容则没抱多大希望,若是将军府真的认识这样的神医,当年也就轮不到华惟靖找来叶临了。 杨梦云跟徐其容见过几面,对徐其容的印象也就停留在乖巧两个字上面,还不如对徐其锦来得深。这次主动提出愿意帮忙,也是看在佳仁县主的面子上,说想要结识徐其容,那也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 霜怜的表情杨梦云看在眼里,心里有些讶异,觉得这徐家的小娘子挺不得了的,一个县主,一个郡主,都待她这般真心。又见徐其容神色淡定,就好像患了哑疾的人不是她一样,不由得更加惊讶了。 杨梦云这才开口道:“前些日子,给哥哥写信的时候提了提哑疾方面的事情,哥哥回信说关外有个家族,医术一般般,巫术却是厉害得很,说不定找他们有些效果。只是,关外家族向来行踪不定,有些还有不入中原的怪癖,以防万一,哥哥叫我把这病详细的症状写给他。” 徐其容和徐其锦都有些诧异,杨梦云口中的哥哥就是小将军杨景成,杨梦云给杨景成写信为什么会提到哑疾的事情? 霜怜一脸狐疑的盯着佳仁看。 佳仁撇撇嘴,有些懊恼:“她要当传话筒,我还能拦着她不成!”仔细看看,耳根还有些红。 徐其容恍然大悟,心里也有些欢喜,问题果然出在周纬身上,现在周纬死了,佳仁的心思还是落在了杨景成身上。只要佳仁知道珍惜杨小将军,未来的日子,怎么着也比前世好过吧! 佳仁抬头看到霜怜的表情,皱眉提声怒道:“你给我把那副表情收回去!太猥琐了!” 霜怜嘿嘿笑道:“我什么都没说。” 佳仁不说话,心道,你还不如说出来呢! 徐其锦有些急切的问杨梦云:“那关外的巫医家族好找吗?” 杨梦云摇头:“哥哥在边关那么久,总有些门路的。” 霜怜也不跟佳仁闹着玩了,一本正经的问杨梦云:“你能保证杨小将军的家书在路上不会被拆吗?” 杨梦云点头:“送信的是哥哥的亲兵。” 徐其锦叹了口气:“我若是男儿身便好了。”就可以亲自前往关外替妹妹寻医了。 徐其容捏着徐其锦的手,笑了笑。 杨梦云却是眼睛一亮,劈手便拍着徐其锦的肩膀:“知音,知音啊!哪日你得空了,来将军府做客,让我母亲看看,什么才是女中豪杰!” 徐其锦被“女中豪杰”砸得有点晕,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应杨梦云。(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醉酒 见徐其锦实在不想跟自己聊女中豪杰的事情,杨梦云这才再次问徐其容:“徐五姑娘可以描述一下你嗓子的情况么?” 徐其容望着杨梦云真诚的笑容,觉得有一点窘迫。 霜怜直接笑道:“你问她做什么,问徐二就好了啊!”她觉得杨梦云这么问显得有些傻气,徐五要是能描述,哪里还需要找什么神医啊! 徐其锦犹豫了一下,以佳仁县主的性子,顶多告诉杨梦云徐其容患了哑疾,至于怎么患的,肯定不会说的,毕竟这牵涉到了徐家内部的事情,作为外人自然是不好说的。 可若杨梦云说的那巫医真的能治好容姐儿,此时的隐瞒反而会错失良机。 徐其锦纠结得不行。 向来有些急性子的霜怜难得的也不催,虽然认识杨梦云挺久的了,杨梦云又跟佳仁有了一层姑嫂的关系,可这不代表她们就可以信任杨梦云。 徐其容虽然相信杨梦云的人品不至于传闲言碎语出去,可涉及到了徐家的名声,她也不得不小心谨慎一些。更何况,她对那行踪莫定的巫医能治好她的哑疾表示不大相信。 杨梦云一见几人的反应,便猜到这里面一定有不对劲了,于是干脆抿着嘴等,她只是顺手帮个忙而已,若因此知晓了别人家的秘密,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最后,到底是对妹妹的关心胜过了对徐家的维护,徐其锦咬牙开口道:“容姐儿这哑疾,其实是中毒了,黛米分叶的汁液加上枫花米分,之前有找银锭桥昌平医馆的大夫看过。说是声带有些受损。过了这么久了,食补加药补,声带已经没问题了,还不能开口,想来是因为毒素的原因。” 杨梦云心底暗暗吃惊,面上却不动声色,仿佛听到的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对徐其容为什么会中毒也一点好奇心都没有的模样。点点头,道:“我记下了。若是真的找到那巫医家族了,治好了徐五姑娘的哑疾。到时候可得好生谢我才是。” 徐其容嘿嘿笑着应了,挺机灵的小模样愣是笑出一股子憨厚的意味来。 杨梦云没憋住噗嗤一乐,从内心深处觉得这徐五姑娘挺有意思的。 也不知道小檀是不是掐好了时间,这边事情刚谈完。她那边就带着人托着桃花潭水上来上茶水了。 桃花是王府花园里面种的早红香玉桃花,一共也就那么三株。每年六七月份结出来的桃子肉厚汁甜,许多有幸尝过这桃子的人,刚吃完头一年这一轮,就开始惦记着第二年的了。 这次霜怜为了不辜负自己好不容易想出来的这“桃花潭水”的名字。愣是忍住了对桃子的渴望,把三株桃花树的桃花给糟蹋得一朵不剩。百花宴上自然是用不完的,霜怜想的是。等百花宴完了,总得包一些让自己的小伙伴带回去慢慢品味才是。于是一狠心切了三树桃花。 幸好小王爷这些日子不在家。若是在家,说不定会非常没有兄妹情的跟霜怜打一架——早在去年七月中旬,他就已经答应自己好哥们儿四岁的妹妹来年送十斤早红香玉蜜桃给她家厨娘腌桃脯了。 杨梦云的性格非常的好,再加上有佳仁县主这层关系在,不多时,几人就能够坐在一起亲亲热热的聊到一起了。到百花宴结束的时候,就发展到相互叫小名的地步了。 等到日色西沉,徐其容这才有些迷离的被徐其锦拖着进了徐家的马车。下午的时候徐其锦一直跟佳仁下棋,杨梦云、霜怜和徐其容蹲在一起玩九宫格。也不知道霜怜用了什么办法,等徐其锦反应过来该回家了的时候,徐其容和杨梦云已经喝醉了。 一个是迷迷糊糊的扯着花园里面的月季花瓣往嘴里塞,一个是趴在石桌上面呼呼大睡。 徐其锦和佳仁四周扫了一眼,就看到霜怜一脸傻笑的端着一杯茶往自己鼻子里面倒,顿时哭笑不得,只好让人跟裕王妃说了一声,然后一人拖着一个带回家。 回到兰芷院,这个时辰,徐其玉必然陪在平泰公主身边,因此,徐其锦也不去给平泰公主请安了,直接和秋浓虞夏一起扶着徐其容回了风波楼。 正要吩咐厨房煮一碗醒酒汤来,就见桂嬷嬷一脸严肃的进来了,桂嬷嬷福了福,然后有些诧异:“脸怎么这么红?这天儿也不热啊!” 然后闻到房间里萦绕的淡淡酒香,有些哭笑不得,看向徐其锦:“喝酒了?” 徐其锦苦笑:“一时没看住,也不知道喝了多少。” 桂嬷嬷忙道:“虞夏跟我一起去厨房,端点温水来擦把脸,我去煮一点醒酒汤来。”然后又问徐其锦,“二小姐没喝吧?” 徐其锦心里对桂嬷嬷是有些畏惧的,听得桂嬷嬷问自己,忙道:“我没喝。” 桂嬷嬷点点头,带着人下去了,走到一半还自言自语了一句:“小小年纪就知道喝得大醉,也不知道跟谁学的!”然后自己在心里默默得出一个沈氏其实是酒鬼的结论。 徐其锦自是不知道桂嬷嬷心里想些什么,伸出手指轻轻按着徐其容的太阳穴,就怕她醒来之后头疼。等虞夏打水来伺候徐其容擦了擦脸,外面的小丫鬟来禀报说四小姐回去了,徐其锦这才把徐其容交给虞夏和秋浓,自己前去见平泰公主。 平泰公主神色照样清淡,一点也看不出喜怒来。徐其锦倒也习惯了,乖乖巧巧的请安,然后就开口道:“今日在裕王府遇上了将军府的杨梦云杨小姐,说是杨小将军说的,关外有个巫医家族,甚是擅长医治嗓子方面的疾病。” 兰芷院里面的丫鬟都是桂嬷嬷费神调教出来的心腹,徐其锦来兰芷院,一般都不带丫鬟的。因此,徐其锦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示意平泰公主屏退下人。 平泰公主有些诧异:“关外的巫医家族?可是姓商?” 徐其锦摇头,杨梦云只说了巫医家族,关于那巫医家族更多的消息,却也是不知道了。 平泰公主点点头:“你回去歇着吧……我会派人去寻寻看的。” 徐其锦松了口气,见平泰公主神色间有些疲倦,这才告辞离开兰芷院。徐其锦刚走,桂嬷嬷就进来了。 见桂嬷嬷进来,平泰公主难得的笑了笑:“真喝醉了?” 桂嬷嬷一本正经的点头:“睡着了,醒酒汤得等醒了之后才能喝了。” 平泰公主嘴角一抽,实在不能想象那么乖巧的一个小娘子也有喝醉酒的时候,于是道:“让厨房温着吧!”然后又道,“刚刚锦姐儿说关外有个巫医家族,擅长医治嗓子方面的疾病,你怎么看?” 桂嬷嬷一边用银签子去拨香炉里面的灰,一边诧异:“二小姐是从哪里听来的?” 平泰公主道:“是将军府的人跟她说的……你说会不会就是商家人?” 桂嬷嬷有些踌躇。 平泰公主摆摆手:“说吧,咱们俩随便说说,说错了也没什么打紧。” 桂嬷嬷这才犹豫着道:“会不会太巧合了?才得到周芳音在关外寻巫医的消息,便听说关外有巫医擅长医治嗓子方面的疾病了。” 平泰公主挑了挑眉,冷笑了好一会儿才道:“都已经查到周芳音头上去了,自然也是要查一查那巫医的。现在看来,这件事倒不像那边的手笔了!之前我们或者想左了。”若那周纬真的是自己想的那人安排的,现在钻出个周纬的亲妹子偷偷摸摸的在关外寻巫医,也实在太说不过去了。 桂嬷嬷想了想,也没有劝平泰公主,只道:“既如此,老奴便吩咐下去,多派几个人去查那商家人。只是,二老爷那边……” 平泰公主摆摆手:“让他自个儿玩吧!这些日子我也算是看出来了,远儿就是个没心眼的,连锦姐儿都比她强上不少。总归还有我这个做娘的护着,他开心就好。” 平泰公主这么一说,桂嬷嬷就真的把徐亭远的事情撇开不提了,再是主仆情深,那也是主仆,总不能跟主子讨论少主子是不是缺心眼吧! 徐其容醒来的时候,整个人还有一点儿懵。霜怜给她倒了清亮的一杯酒,她以为是漱口水来着,一大口含在嘴里,还没反应过来辛辣苦涩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就被大笑的霜怜拍了一下背,结果就这么咽了下去。然后整个人就有一点昏昏沉沉了。 徐其容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这就醉了。前世的时候,她酒量虽不好,却也能小酌个两三杯保持清醒的。这一世,跟前世到底有些不一样了。 从秋浓那里得知姐姐去见了平泰公主,徐其容略一思索,便知道姐姐肯定把关外的巫医家族的事情跟平泰公主说了。徐其容虽然不抱多少期望,但多多少少还是希望那巫医真的有点本事的。 虽然当初跟自己姐姐说得信誓旦旦,其实她心里还真没有把握能跟华惟靖抢人抢赢的!(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松鼠桂鱼 ps:不好意思,最近比较忙,就断更了……也是自己作死,找了个单休的工作不说,还需要加班!!!小回会尽量恢复日常更新的,么么哒~感谢大家的不离不弃!!!感谢大金小金童鞋的打赏,(づ ̄3 ̄)づ 因为惦记着寻找巫医的事情,徐其锦在家的时间一下子变得少了许多。白日里除了去裕王府做伴读,还抽出时间去将军府陪佳仁县主。一来二去,终于跟杨梦云走得近了。 徐其容苦于不能开口说话,也不能经常去裕王府和将军府串门,徐其锦不在家,她就只好整日待在风波楼看看书什么的。高伯怕她无聊,特意托人给徐其容送来一只小松鼠。 小松鼠只有成人巴掌大小,性子还算温和,爪子的指甲还不算尖利,倒也不用担心抓伤了徐其容。小黑豆眼一闪一闪的机灵得很,抱着一颗杏仁,嘎吱嘎吱,一小会儿就把壳儿踢开,然后抱着里面的果肉吃得心满意足。 纵然徐其容内里是个二十好几的成年人,看到这样的小松鼠,也不由得软了一颗心玩性大发,每日最喜欢的就是拿瓜子给它剥,然后趁着小松鼠不备,抢走瓜子仁,又丢给它一颗瓜子,等逗够了,才把抢来的那些瓜子仁摆到小松鼠面前看它心满意足的吃。 徐其锦第一次见到这松鼠的时候,也乐了,欢欢喜喜的跟徐其容商量给它取名字,最后由徐其容拍定叫桂鱼。 正巧桂嬷嬷听平泰公主的吩咐来风波楼拿徐其容这段日子练习的字帖过去检查,听徐其锦对着松鼠喊桂鱼,不由得一脸诧异:“好好的松鼠,为什么叫鱼的名字啊?” 虞夏在一旁憨笑:“姑娘说。一说松鼠,就想到桂鱼,叫桂鱼正合适。” 江浙有道名菜,叫“松鼠桂鱼”,取季鱼,肚皮去骨,拖蛋黄。炸黄。作松鼠式。油、酱油烧。 桂嬷嬷嘴角抽了抽,偏生徐其容眼巴巴的望着她,一副“这个名字好不好听”的模样。只好沉着脸道:“五小姐取的名字。自然是极好听的。”然后还是忍不住补充了一句,“色香味俱全。” 徐其容这才笑得一脸得意,让虞夏去取了字帖交给桂嬷嬷。 等桂嬷嬷出了风波楼,徐其锦这才一脸无奈的冲着徐其容摇头:“桂嬷嬷是祖母身边的老人。不比寻常人,你老去捉弄她做什么!”也只是这么一句话。并没有继续的指责下去。自家妹妹能活泼点,她自然是高兴的。会提醒徐其容这么一句,不过是怕桂嬷嬷因此恼了徐其容罢了。 于是,接下来这段日子。平泰公主忙着查商家的事情,徐其锦忙着跟杨梦云结交,跟进寻巫医的事情。徐其玉忙着每日往兰芷院跑,就连一向清闲的徐四老爷。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十日里总有六七日是要外出的,高伯既忙着开铺子,又忙着觅堪用的人。徐其容想了想,也只好忙着养桂鱼了。 又过了两年的光景,眼见着徐其容说的三年之期就要到了,边关战事已歇,杨小将军得胜还朝,徐其锦心心念念的巫医家族依然没有找到。不仅关外的巫医家族没有找到,就是江州养双色花的叶临,也仍然不见踪影。徐其锦因此变得有些急躁起来。 徐其容自己倒是挺淡定的,她本来就没有在那关外的巫医身上寄托多少希望,也不大确定自己真的能抢在华惟靖之前找到叶临。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这辈子就这么哑着过一辈子。能救回姐姐,哑一辈子,她也是愿意的。 徐其锦听不进徐其容的劝,开始借着跟高伯一起去谈生意的借口往江州跑。这两年来,高伯生意越做越大,因为徐其锦有意无意的关注江州,高伯手下掌管的产业竟有一半是跟江州有关的。徐其容拦不住,又想着有高伯在不会出什么事情,也只好由着徐其锦去了。 春风十里,墙内再吹一里,家家户户宅院里已经是一片盎然春意。平泰公主挺喜欢花花草草的,兰芷院内因此一片姹紫嫣红。这日,徐其容正由秋浓陪着在院子里善心,桂鱼对满地的落花兴趣满满,一瓣一瓣的捡起来堆在一株万年青下面,也不知道想做什么。秋浓让下人弄了把躺椅来,徐其容歪在上面,看桂鱼忙碌看得有趣。 两年的时间,徐其容身量拔高了不少,微微显露出一些小少女的娇憨来。春风一吹,生出几分睡意来。迷迷糊糊间,便看到平泰公主一脸愠色的带着桂嬷嬷从花间的小路往这边走来。 徐其容愣了一愣,还有些迷糊。等平泰公主走到她眼前了,这才觉得不对,忙站起来行礼。心底却在嘀咕,平泰公主虽然没有什么好脸色,平日里最多也只是清冷罢了,何来今日这般一脸的怒意! 因为徐其容在这里逗桂鱼,所以此间的下人早被打发得远远的了,就留了个秋浓在这里伺候。平泰公主开口带了些怒意:“这糊涂主意,是你想的,还是锦姐儿想的?” 徐其容诧异,比划道:什么糊涂主意?心里却是惊疑不定,前几天姐姐又去了江州,难不成,姐姐在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平泰公主也诧异:“你不知道?” 徐其容点头又摇头,都没说是什么事情,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知道啊! 平泰公主见徐其容脸上的茫然不似作伪,抿紧了嘴不愿多说了,摆了摆手示意桂嬷嬷开口。听桂嬷嬷说完,徐其容这才知道她这个姐姐胆子有多大! 统共才往江州跑了七八回,便引得江州的易家上门提亲了。 徐其锦今年也已经十三岁了,豆蔻之年,正是说亲的好时候。这个时候定好亲,再在家里教导两三年,及笄之后,便该出嫁了。一家有女百家求,易家上门提亲,就算易家的身份差点儿,也原是很正常的事情。 让平泰公主震怒的是,那易家来徐家提亲,是带着徐其锦的亲笔信来的。徐其锦在信里面大大方方的写着可以答应易家这门亲事。 听桂嬷嬷说完,徐其容也抿紧了嘴,心里又是愤怒又是难受。那易家虽然只是商人家庭,但若是家规好,人好,也不是不能考虑。只是,徐其锦想要接受易家,却是因为易家是江州最大的药材商。 不用问,徐其容已经猜透了徐其锦的用意。 关外巫医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徐其锦这是把大部分希望都放在了叶临身上。 徐其容神色惊慌的倒退了一步,差点儿把路过她身后的松鼠一脚踩扁,桂鱼被吓了一跳,心有余悸的窜到一边去了。 不行,她要去江州阻止姐姐,大不了,大不了就告诉姐姐真相。叶临的真相,重生的真相,如果是姐姐的话,也不是不能说的吧! 这么一想,徐其容眼神坚定起来。在平泰公主手心比划:我要去江州。 平泰公主沉默了一瞬,然后道:“正好我有事也要去江州,你先想想怎么劝锦姐儿。” 徐其容诧异的看向平泰公主,平泰公主语气淡淡的解释:“听说周纬有个妹妹,生得柳腰纤纤不似凡人,左右无事,不如去看看稀奇。” 已经两年多没有听到周纬这个名字了,乍一听到,不由得有些愣神,等反应过来平泰公主说的是谁的时候,徐其容第一反应是原来自己祖母这些年一直在查这件事啊,第二反应则是,周纬怎么可能有个妹妹在江州! 当初周纬被赐死的罪名是假冒秋闱考生,别人信,徐其容可不信!不管赐死周纬是因为他拐带佳仁私奔还是别的,都是为了皇家脸面,陈乾帝怎么可能还任由跟周纬有关系的人留在这个世上?就算是周纬真有个妹妹,此时此刻也应该隐姓埋名了才对,怎么可能出现在距离皇城如此之近的江州! 平泰公主意味深长的看了徐其容一眼:“容姐儿要是觉得有趣,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 看起来是在征求徐其容的意见,可眼神里面的不容拒绝,徐其容还是看得出来的! 徐其容点了点头,答应了。不怪她多心,如果周纬那位妹妹真的在江州,还传出了不似凡人这样的名声,平泰公主不可能查了两年多才查到她身上去。 徐其容心底叹息了一声,收拾了神色,一副乖巧得不能再乖巧的模样。她现在只关心她姐姐的婚事,一点也不想跟平泰公主聊周纬的事情。 当初徐其容激平泰公主去查周纬的事情,平泰公主并不是全无知觉的。当时只当是容姐儿不小心知道了什么,又不方便说出来,只好借自己的手去查。自己这个当祖母的,顺着她一次又何妨!等自己查出线索来了,容姐儿自然会憋不住把她知道的都说出来。 平泰公主深深地看了徐其容一眼,她没想到徐其容到了这会儿还没有坦白的意思,不由得有些失望。不过,以她那清冷的性子,就是失望,也没有表现在脸上。 除了失望,更多的则是凝重。她手下的人也有几分手段,查周纬的妹妹自然不需要费什么事,让她诧异的是,两年了,她的人竟没有查出一点关于商家的消息。幸好一直派人跟着周芳音,得知周芳音突然到了江州,便立刻派人去了江州,却意外得到了商家的消息。(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到江州 ps:感谢小金大金的打赏,么么哒~同时,再次感谢这段日子没有放弃小回的童鞋们,(づ ̄3 ̄)づ╭?~ 平泰公主难得的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告诉徐其容商家的事情。只神色复杂的看了徐其容一眼,便带着桂嬷嬷转身走了,面无表情的吩咐桂嬷嬷去准备去江州的事情。 徐其容心神被徐其锦的婚事占据着,也没注意到平泰公主这一犹豫。 江州距离西京城也不算远,马车半个月的功夫就到了。桂嬷嬷做事细致,什么东西都准备得周全,唯一让徐其容觉得不圆满的就是,徐其玉也跟着来了。 徐其玉是以照顾伯祖母和堂妹的名义跟上来的,大伯父徐亭进发了话,说若是不愿意让徐其玉跟着,就让徐其筠这个嫡亲的孙女跟在身边伺候。平泰公主这才答应让徐其玉同行。 徐其筠这些日子正病着呢,让她一起走,谁照顾谁还不知道呢!再说了,徐其筠是喜欢争强好胜的性子,在平泰公主心里还不如徐其玉呢! 去江州的这一路上徐其玉果然把平泰公主伺候得好好的。至于徐其容,则以身子弱怕惊了风为由,一直待在另一辆马车上,连用膳都不曾与平泰公主一起,因此,徐其玉并没有机会接触徐其容。 可这也足以引起徐其玉的狐疑了。好在平泰公主威信很高,随便说一句话,徐其玉便不敢明目张胆的去探究徐其容的问题了。 等到了江州的时候,徐其玉瘦了一大圈,倒是徐其容,因为赶路。桂嬷嬷并没有限制她的饮食,徐其容自己手里又有银钱,一路上指使虞夏买了多少好吃的悄悄往马车上搬,到了江州城,徐其容足足胖了四五斤。 桂嬷嬷看到徐其容略显圆润的身材时,又气又后悔,当下就琢磨着以后每餐只让容姐儿吃小半碗米饭。配着小半碗除水青菜。好在平泰公主帮徐其容说了一句好话:“没事。容姐儿还小,带些婴儿肥也是有的。等过两年就瘦下来了。” 桂嬷嬷只好不再提半碗米饭半碗除水青菜的事情,心里却嘀咕着。容姐儿早两年就没有了婴儿肥,这出西京城半个月的功夫,怎么就有婴儿肥了呢!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徐其容的衣裙都特意做得宽松了些。因此,徐其容自己反而没察觉到自己胖了些。 徐其玉跟在平泰公主身后听着平泰公主和桂嬷嬷谈论徐其容身材的事情。悄悄打量了徐其容一番,然后抿着嘴偷偷乐了起来。 徐其锦是个讲究的人,并不喜欢住客栈,高伯这两年赚的钱也确实不少。徐其锦想着反正要经常往江州跑,干脆在江州城东的桂花弄买下了一座三进的宅子。 平泰公主的马车刚到江州城门,接到消息的徐其锦已经带着人在城门处等着了。 徐其锦带着一脸的殷切和喜悦给平泰公主请安。然后冲着徐其容笑,就好像她一点也不知道平泰公主和徐其容为何而来似的。徐其容心里有些憋闷。苦于徐其玉在场,也不好说什么。 桂花弄顾名思义是种满了桂花树的,只是这个世界并不是桂花的花期,所以到处都可见的是苍翠欲滴的绿叶。 平泰公主依然一副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闲庭信步一般进了大门,一边走一边听着徐其锦汇报这宅子的情况以及来这边谈生意的情况。徐其容满心都惦记着易家提亲的事情,并不怎么注意徐其锦跟平泰公主说了什么,倒是徐其玉,听得津津有味的,仿佛徐其锦说的不是什么枯乏的经济而是神魔鬼怪的山海经一样。 穿过影壁,一路走向正堂,不管是地上砌的青花石还是两边摆放的石桌石凳、葡萄藤架,都颇有西京的风格。想来徐其锦宅子买到手以后,自己又重新翻新布置了一番。 等到了正堂,桌椅板凳一应都是小楠木的,小楠木虽不如楠木贵,但比梨花木的还是要好一些的。桌子上摆放的茶壶茶盅,看着也是汝窑的好瓷。旁边八宝架上面摆着几个琉璃瓶,里面用水养着几枝绽放的桂花。八宝架旁边是一个两人合抱那么大的青花瓷水缸,里面养着两尾镇宅的凤尾龙睛鱼。 徐其玉冷眼打量着,心里却是翻江倒海,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这个“热爱”做生意的二姐,能攒下这么多银钱来!这处宅子,看大小、看位置、看宅子里面的布置,少说也值个上千两银子吧! 桂嬷嬷虽不像徐其玉那么眼皮子浅,却也着实震惊了一番,扭头问平泰公主:“殿下觉得如何?” 徐其锦跟平泰公主并不是很亲近,倒不是她不喜欢平泰公主,实在是,平泰公主太清冷了,除了徐其容那不把平泰公主的冷淡当回事的,还真没有人能对平泰公主亲近得起来。 此时听到桂嬷嬷这么问平泰公主,徐其锦立马眼含期待的看向平泰公主,希望能从她那里得到一丝肯定。 平泰公主淡淡的点了点头,看到徐其锦那眼含期待的模样,补充了一句:“你很像你母亲。” 徐其锦有些不解。 桂嬷嬷解释道:“都是挣钱的好手。” 徐其锦一噎,她是想听祖母对自己布置宅子的品味的评价啊,谁想说做生意的本事了!更何况,这生意,完全是高伯一手撑大了的! 徐其锦正想到高伯,便听到平泰公主问:“你那个跑腿的管事呢?” 徐其锦忙道:“高管事跟着几个玉商前去钱家的玉矿察看那条玉脉的质量了,约莫天黑才能回来。”然后顿了顿,又犹豫着道,“钱家有两个女儿,大小姐钱玉珠已经出嫁了,二小姐钱玉敏跟我差不多的年纪,约了我今日下午去菩提寺上香。祖母,您看……” 本来算着平泰公主一行昨日便该到了的,谁知路上耽搁了。钱老板对钱玉敏这个女儿宠得很,钱玉敏愿意跟徐其锦交好,对两家的合作是好的不能再好了的事情。因此,徐其锦并没有推掉下午的约会。 平泰公主想了想,扭头看向徐其玉:“你最近瘦得厉害,怕不是路上撞见了什么吧?不如也一起去菩提寺上上香,然后跟方丈要几卷经书回来抄一抄?” 平泰公主琢磨着,徐其玉这么跟上跟下也不是办法,给她找点事情做,大家都轻松不少。 徐其玉微不可查的抽了抽嘴角,哪有这么说自己晚辈的伯祖母啊!嘴里却是极恭顺的开口:“玉儿只是想着要服侍老祖宗,一路上并不敢多吃,这才稍微瘦了些,并无大碍。不过听名字,菩提寺应该是极好的,去给菩萨上三炷香,求菩萨保佑老祖宗寿与天齐福泽东海,也是应该的。” 平泰公主清冷惯了,以前还可以说她的清冷是因为她孤高的身份,所以有那么一分傲气。现在在佛堂待了二十多年出来,前朝早已覆灭,这份清冷,说白了,就是平泰公主在人际关系的处理上变得有些疏离了。 因此,徐其玉的这番话,平泰公主听在耳里,没有一丝一毫的触动,只是点点头:“既然如此,先各自回房休息一会儿。” 赶了这么久的路,她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找徐其锦谈心了。 徐其锦忙安排了下去。知道平泰公主要来,徐其锦早从正房搬到了东厢房,又把正房照着平泰公主在兰芷院的风格重新布置了一番。因为早听说徐其玉也要来,徐其锦又把平日里用来堆放杂物的西厢房也收拾了出来。 因为徐其锦只是“谈生意”才来住在这里,所以整个宅子里面的下人并不多,好在,桂嬷嬷担心路上照顾不周,出门的时候特地多带了几个丫鬟婆子。 韵儿指挥这下人往正房和东西厢房抬热水,几个小丫鬟笑嘻嘻的拎着几篮花瓣跟在后面。虞秋则带着丫鬟婆子仆人小厮们到西角门安置。徐其锦则亲自去厨房查看中午的菜色。 徐其锦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妹妹瘦了,亲自让厨娘熬了东海鱼胶炖莲子,然后亲自送到了东厢房。 路上遇到拿香膏的桂嬷嬷,桂嬷嬷看着徐其锦手里的食盒,皱了皱眉:“二小姐,五小姐这半个月,又胖了不少。” 徐其锦淡定的笑了笑,道:“只是消暑的银耳莲子羹罢了。” 桂嬷嬷这才放行。 东海鱼胶炖莲子最是温补,徐其容沐浴更衣后,一边任由虞夏给她擦头发,一边端着那盅“银耳莲子羹”喝,等喝完,整个人就有些暖洋洋的犯困了。等虞夏帮她把头发擦干了,整个人就跟小鸡啄米似的。虞夏忙把人抱到床上去安置好。 等徐其容醒来,平泰公主等人已经用完午膳了。 照平泰公主的意思,这菩提寺,今天下午徐其容就不用去了。谁知徐其玉却道:“上香是好事,五妹妹睡了那么久,精神看着也好,不如跟了一起去求求菩萨,说不定今年就不像往年一样时不时生一场小病了。” 在这件事上,徐其玉难得的带了几丝坚持,最后平泰公主也只好让徐其容跟上。徐其容一边假装没睡醒往徐其锦身边凑,躲开徐其玉,一边心里犯嘀咕,这一路上她一直防着徐其玉,徐其玉却像真来是来服侍平泰公主的,并没有为难她。那这一刻的反常,到底是什么原因呢?(未完待续) ☆、大家端午节快乐啊 是这样的,小回发现vip章节不能删,所以只好在原来的章节上修改。之前的五章免费章节已经把要修改的付费章节覆盖了,现在要再写五章免费章节覆盖之前的免费章节。就当是给大家的福利了。好吧,小回自己也觉得这样有些坑爹。已经下载了的亲们周二上午的时候重新下载一下,就可以一下子看五章内容了。(づ ̄3 ̄)づ╭?~爱你们~ 另外,感谢小金大金和柠檬糖纸两位童鞋的粽子,(づ ̄3 ̄)づ么么哒。感谢大家不放弃《容华录》,小回保证,周二之后,至少保证日更一章。(未完待续) ☆、都修改好了 章节内容都修改好了,使用客户端已经下载过的童鞋重新下载一下,可以一下子看5章啦~(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抢叶临 ps:那些说没有覆盖更新的、没有五章可以看的童鞋,将客户端里已经下载的《容华录》删掉,重新下载。如果从【第七十九章徐其玉(修改后)】到【第八十九章抢叶临】章节顺序是连贯的,那便没有问题了。 感谢小金大金童鞋的打赏,么么哒(づ ̄3 ̄)づ 徐其锦最近特别烦。 自从易家大少爷易桐池上门以后,自家妹妹开始每天啥也不干,时时刻刻围在她身边转悠了。 徐其容也不比划着要求徐其锦开口退亲,就一直跟在徐其锦身边,徐其锦看账本的时候她规规矩矩的坐在一旁的小杌子上面盯着,颇有节奏感的叹气;徐其锦用膳的时候她在一旁吃一口,盯着徐其锦看一眼,然后叹一口气,然后再吃一口饭;徐其锦跟平泰公主对弈的时候她在一旁拿着把小团扇摇着,一边摇,一边叹气;就连徐其锦出恭的时候她都守在恭房外面叹气。 徐其锦憋屈得不行,要是徐其容跟她比划了,她还能试图跟徐其容讲道理,可徐其容这么见天儿的盯人叹气,自己又没法子逼着她开口,到底是自家妹妹,能怎么办?还能真狠下心来躲着不理不成? 反正有平泰公主查易家去了,徐其容也没那么担心了,总觉得只要平泰公主出手了,这场亲事铁定会夭折了事。她现在最担心的是姐姐这边。徐其锦看着温温和和的,可犯起拧来谁都没有办法,要是徐其锦铁了心为了寻叶临非要嫁去易家,就是平泰公主和徐四老爷开口反悔了这门亲事,只怕也是没用的。 徐其容知道自己劝不通徐其锦。干脆也不劝了,又生气徐其锦这么“舍己为人”,就故意天天黏着徐其锦给她找不痛快了。 徐其锦能忍,倒是秋浓先沉不住气了。 眼见着姐姐要去书房看账本,徐其容抬脚就要跟上。秋浓忙一把拉住了,眉宇间甚是忧愁,开口劝解自家姑娘:“二小姐这几日甚是辛苦。姑娘就不要去捣乱了。白日里没看完的账本。二小姐可都留到晚上看完才休息的。” 因为休息不好,徐其锦白嫩的脸上愣是折腾出几颗痘,找蔷薇霜抹了才好了些。 徐其容不肯作罢。抬脚又要追上去。 秋浓急了,直道:“我的姑娘诶,你缠着二小姐就缠着吧,整天叹什么气!且不说二小姐听了心烦气躁的。婢子听老人说了,经常叹气对嗓子也是不好的。要是哪天解了毒。一开口却跟破锣似的,那可怎么办!” 徐其容不理她,还是要去书房。 秋浓眉头都皱得打结了:“二小姐性子绵,您又跟她犯拧。到最后两败俱伤,这又是何苦呢!要婢子说,都怨这天下的神医都徒有虚名。不然姑娘您嗓子好了,哪会有这些事情!” 徐其容听了。脚步一顿,眼睛一亮。 确实,是她舍本逐末了。 姐姐之所以这么铁了心的要嫁到易家,无非是想借着易家的人脉找叶临治她的嗓子。如果她敢在那之前把叶临寻了出来,姐姐自然就改了主意了。 再说了,就算是这次劝下来了姐姐,只要自己这嗓子一日没好,姐姐为了给自己治嗓子,还不知道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这么一想,徐其容便真的不再去扰徐其锦了,抬手便比划了几下,示意秋浓让人去把高伯找来。 秋浓见徐其容听了自己的劝,问都不问徐其容找高伯来做什么,亲自去门房那里打听了高伯的去处,然后指了一个小厮跑腿,去把人叫回来了。 之前徐其容一直对寻找叶临这件事不甚热心,倒不是她不想治好自己的嗓子,主要是心里就先认定了自己抢人抢不过华惟靖。现在想想,既然华惟靖才刚开始接触易家,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叶临现在还没有落在华惟靖手里;二是叶临刚落在华惟靖手里,却还没有松口替华惟靖办事。 既然这样,徐其容暗暗的咬了咬牙,比起被易家这么大的祸头连累,跟华惟靖抢叶临算得了什么!说到底,华惟靖再厉害,现在也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罢了! 这么一想,徐其容多日来绷紧的神经松了松。 高伯听话五小姐寻自己来,以为五小姐是要问自己之前查的那件事。因此,也不等徐其容比划了,高伯直接道:“四老爷确实是直接回西京城去了,派去的人跟了几天,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一提到自己那个爹,徐其容就觉得有些头疼,脑子跟浆糊似的,完全猜不透徐四老爷行事的套路。 高伯顿了顿,压低了声音道:“五小姐,四老爷这次,好像是跟四爷一起来江州的。” 四哥? 自从平泰公主从佛堂出来以后,又经历了水儿那件事,大房乔大太太对过继徐佑给徐四老爷这件事,已经没有那么大的热情了。徐佑是个贪玩的,一日不跟自己那些狐朋狗友出门鬼混就浑身不舒坦,怎么会跟徐四老爷一起跑这一趟江州? 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大房对过继这件事又重新热络了起来? 高伯偷偷打量了一下徐其容的脸色,闷声道:“四爷这一路跟四老爷有说有笑的,甚至还掏自个儿的私房钱买了幅假的《绿珠踩红莲》孝敬四老爷。” 《绿珠踩红莲》正是古晋流传出来的为数不多的美人画的其中一幅,画的是身穿绿裙的窈窕少女踩在红莲上跳舞,画儿的名字不是特别好听,俗气得很,可画儿是真好看,画儿里的美人儿也是真绝色! 徐其容知道,自家爹爹虽然跟唐志洲关系好,可比起唐志洲画的山水来,自家爹爹更亲睐古晋画的美人。外面流传的古晋美人画大多是赝品,自家爹爹曾多次义正言辞的指着那些无良的造假者。 徐佑送徐四老爷假画,那不是找数落么! 徐其容看着高伯,高伯语气中带了点无奈:“结果四老爷当四爷是不小心被人骗了,一边高兴盛赞四爷有心,一边自掏腰包补偿了四爷的损失。” 徐其容瞬间瞪大了眼睛。 高伯补充了一句:“比起四爷买假画儿花的钱,四老爷还多给了五十两。” 徐其容觉得自己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亏得他们四房家业大,不然哪里遭得住她那个糊里糊涂的爹这么糟蹋啊! 徐其容不想再听高伯说这糟心事了,伸手比划道:爹爹那边,先让人暗中注意着。 顿了顿,不等高伯开口,就又比划了起来:我要找一个人,我要你亲自带人去找。 高伯愣了一下。 高伯明着是徐四老爷给徐其锦的管事,可本质上还是徐四老爷的人。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徐其容都很注意分寸,不管让高伯去办什么事情,还从来没有指定非要高伯亲自办不可! 高伯没有露出一丝诧异,语气如常:“不知五小姐要找谁?” 徐其容也不拐弯抹角,比了一个药箱,然后再指了指自己的嗓子:能治我哑疾的神医。 高伯一震,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激动一丝疑惑:“五小姐知道谁能治好你哑疾?”然后顿了一下,恍然大悟,“五小姐要找叶神医?” 徐其容笑眯眯的点头。 高伯迟疑了一下:“之前二小姐和我找遍了江州城,都没有找到一位叫叶临的神医。” 不是不肯找,只是找了两年多都没有找到的人,现在又怎么会说找就找到了!徐其锦把叶临当最后一根稻草,自然对叶临还在江州城深信不疑。但是高伯自来疑心比较重,他从一开始就有些怀疑这个能治哑疾的神医是徐其容编出来哄徐其锦的。尤其是尽心尽力的找了两年多,连叶临的影儿都没有摸到,高伯对自己的怀疑更深信不疑了。 徐其容神色不变,比划道:那是之前,现在,他在江州。 这下,不管是高伯还是在场的秋浓,脸上都写满了讶异。如果叶临之前不在江州,五小姐为什么要由着二小姐在江州找呢?再说了,五小姐足不出户,她怎么知道那人现在在江州? 徐其容迟疑了一下,咬咬牙,继续比划:你找个机灵点儿的,查一查华家公子住在哪里,然后悄悄守着,若是在那里见了大夫模样的人,直接拐回来。 高伯看出徐其容不是在玩闹,神色一凛:“我亲自去守。” 徐其容点点头,也不解释为什么叶临现在在江州,也不解释自己为什么让人去守在华家公子的落脚处,摆摆手,让高伯出去了。 秋浓看着自家姑娘,神色间带着担忧,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 高伯一走,徐其容又想起了糟心的徐佑,哪里注意得到秋浓的神色,只管用手托着腮想自己的事情去了。 没了徐其容的干扰,徐其锦今日只花了两个多时辰就看完了账本。然后打发人把账本给高管事送去。等送账本的人回来了,徐其锦才知道高管事已经被自家妹妹派去办事去了。 想着徐其容对易家这门亲事的反应,徐其锦第一反应就是高伯是替徐其容搞破坏去了。可又想着,高伯为人稳重,并不是徐其容提什么要求他都从善如流的,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才松一口气,门房便报进来消息说易家的当家太太,也就是易大少爷的生母,带着两个侄女上门拜访来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脑子缺根筋 易夫人跟一般的太太夫人有些不一样,身材五大三粗的,要不是这一身的绫罗绸缎翡翠金簪衬着,只怕说是常年干粗活的农妇都有人信。两位易家小娘子倒是生得窈窈窕窕的,一左一右跟在易夫人身边,怎么看怎么有违约感。 不管怎么说,徐家和易家已经交换了庚帖,勉强算是正儿八经的儿女亲家了。现在易夫人亲自上门来了,平泰公主就是再不高兴,也不能避而不见了,免得传出徐家嚣张跋扈的名声来。 易夫人是带着礼物上门的,平泰公主一份、徐其锦一份、徐其容一份、徐其玉一份。人家都这样送礼了,自然表示易家清楚桂花弄有多少个徐家主子。又因为易夫人带了两个年纪跟徐家姑娘相仿的小娘子上门,徐其锦、徐其容和徐其玉自然得跟着平泰公主一起出来待客了。 徐其玉这些日子虽然拘在西厢房抄经书,可她身边的丫鬟六儿是个人精,什么热闹她打听什么,因此,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徐其玉心里门儿清。 虽然明白平泰公主不大乐意易家这门亲,面对易夫人的时候,徐其玉还是乖乖巧巧斯斯文文的站在平泰公主身边,没有露出一丝一毫欢喜或者厌恶的情绪来。 徐其容口不能言,就一直躲在徐其锦身后装胆小。 易夫人带来的两个易家小娘子,一个叫易香寒,一个叫易水曼,虽然相貌平平,可身姿姣好,行动间尽是端庄贤淑的范儿。易夫人那边给徐家人一边介绍。易香寒和易水曼就这边笑眯眯的给平泰公主行礼,给徐家姑娘们示好。 好不容易入了座,平泰公主正要让丫鬟们上茶,易夫人忽然起身。徐其容一直观察着易家人,她注意到,易夫人起身那一刹那,易香寒似乎要拉她。又觉得不一定拉得住。就把手又缩回去了。 易香寒注意到徐其容的视线,愣了一下,然后换了张笑脸。冲着徐其容友好的点了点头。 徐其容手指不自觉的在徐其锦的衣袖上划拉,好好的蚕丝锦愣是被她指甲划出毛边来了。她有些弄不懂易家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就在这时,易夫人开口了,先是对自己带来的丫鬟吩咐:“去把东西都拿进来!” 平泰公主神色莫定的看着易夫人。 易夫人朗声笑着解释:“都是些小玩意儿。不值几个钱,老太太和姐儿们拿着玩。拿着玩!” 徐其容恍然大悟,易夫人这是要把给她们带来的礼物拿到大家面前再送一遍!心里不由得诧异,难道易家这么有心,费心寻来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一般来说。客人主动要当着大家的面再送一次礼物,那礼物要么是价值连城,要么是稀奇难寻。要么是心里万分肯定自己送的东西能博得主人家的欢心。 这时,易水曼开口了。对易夫人道:“大伯娘,等我们走了之前,老太太和徐家小姐们自然知道咱们送的什么礼物了。老太太什么人物,见过的东西多了去了,咱们就不要把东西摆出来丢人现眼了吧!” “谁说是丢人现眼了,”易夫人却一句话把易水曼的话堵了回去,“早知道晚知道有什么区别,早知道早高兴啊!” 这下,不单是徐其容,就连平泰公主心里都有些好奇易家人到底送了什么给她们了。 桂嬷嬷开口笑道:“易夫人送的,自然是极好的了。” 易夫人听了这话,眼神中立马透露出一股子得意来,脸上也是毫不掩饰的卖弄之情。平泰公主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然后就见之前跟在易夫人身边那个丫鬟领着四个小丫鬟进来了,一人手里托着个檀木雕花匣子,看起来分量不轻的样子。 易夫人抬脚就要向匣子靠拢,徐其容注意到易香寒又要去拉易夫人,结果又晚了一步。这次易香寒就没有之前那么若无其事了,神色间透露出一丝尴尬和无奈来。 徐家众人饶有兴趣的把视线投向小丫鬟们手里托着的匣子,易夫人亲自大开一个匣子,里面是半匣子珍珠,有大有小,有椭有圆。 徐家众人俱是一噎。 易夫人得意道:“这是货真价实的南海珍珠,采珠女亲自下海采回来的,不管是色泽还是硬度,都是极好的。徐五小姐拿去镶珠花、做项链,都可以。这么一匣子,可不便宜,一颗就十几好两银子呢。徐家跟易家结了亲,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这东西也就送一家人才舍得。” 说完示意托着半匣子珍珠的小丫鬟往徐其容的方向送去,秋浓一脸尴尬的接了,然后一脸尴尬的道了谢。 心里却是嘀咕,这半匣子珍珠大大小小的,形状也大不相同,也就能磨成珍珠米分兑上香膏抹抹手罢了。之前自家姑娘从扬州带回来的那一匣子珍珠不知道比这个好多少倍,姑娘得闲了还不是拿它逗桂鱼玩。 那边易夫人又打开了第二个匣子,里面还是珍珠,却比徐其容这一匣子少了些。易夫人笑道:“这一匣子是送给徐四小姐的,我看徐四小姐皮肤白,换上珍珠耳坠应该特别好看的。” 徐其玉心里气得不行,差点儿一口气没缓过来打起嗝儿来,她耳朵上那耳坠是极品翡翠磨的,一对起码两百两往上。这次她“代替”徐其筠给平泰公主尽孝,乔大太太悄悄把她叫过去特地赏的。戴上后,几乎见过的人都夸好看了。 六儿像秋浓一样接过匣子,然后道谢。 徐其玉瞅了一眼,果然比徐其容那匣子里装得少,心道这易夫人可真够上不得台面,就这些东西,也好特地拿出来一个一个介绍! 转念一想,这上不得台面的易夫人以后就是徐其锦婆婆了,徐其玉心情瞬间舒畅了许多。 易夫人又打开第三个匣子,当看到大半匣子的珍珠时,连平泰公主看向易夫人的眼神都带了些难以理解。扭头去看易香寒和易水曼,两人俱是一脸无奈和尴尬。 这个匣子是送给徐其锦的,比送给徐其容的要多一些,但依然是那些珍珠。易夫人得意了一番之后,虞秋才跟秋浓、六儿一样从小丫鬟里接过匣子。不过比起秋浓和六儿来,虞秋已经缓过来了,道谢道得顺溜极了。 当易夫人手向第四个匣子伸过去时,徐其容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几乎时立刻马上,这不好的预感得到了验证。最后一个匣子,里面装了满满一匣子的珍珠。 显然是给平泰公主准备的。 要说这些珍珠,确实是货真价实的南海珍珠,比普通的珍珠是要贵不少。这四匣子珍珠不管装满没装满,加起来,数量不少。按照市价算的话,也是小两千两的银子了。比徐大老爷一年俸禄的两倍还要多。从这一方面来说,易家人确实是挺大方的。 可是,以徐家和易家目前这关系,送一大堆珍珠来,不像是来示好,倒像是来炫富的了。尤其是易夫人那唱念做打,平泰公主冷淡的神色下强忍着一丝薄怒。银鲤从小丫鬟手里接过来的匣子,她看都没看一眼。 偏生这个时候易夫人腆着脸冒出一句话来:“我儿和锦姐儿的婚事,老太太您看,定在什么时候比较好?” 平泰公主气得眉一挑,哪有当着一屋子的小娘子的面商量婚期的!正要开口,不成想又被易夫人噼里啪啦一番话堵了回来。 易夫人几步走到徐其锦身边,拉了她的手,神色激动道:“我那儿子,不是我自夸,整个江州城没有几个不说好的。锦姐儿样貌才识样样都出色过人,嫁到我家来,是有些委屈锦姐儿了。不过我会把锦姐儿当亲闺女看的,锦姐儿一过门,掌管中馈的牌子,我就都交给锦姐儿。城里有几处店铺,城外有几处庄子,房契地契我都带过来了,老太太您过过眼,到时候都过到锦姐儿名下去……” 这下,所有人的脸色都难看了,就连徐其锦,心里都有几分后悔胡乱答应易家的求亲了。 有这样的母亲,那易桐池,还不知道是什么德行呢! 平泰公主哪里还由着她说下去,当下就怒道:“住口!” 易夫人一愣。 趁着易夫人发愣的功夫,易香寒和易水曼忙诚诚恳恳的上前道歉说好话,解释说自家大伯母只是性子直,并没有恶意什么的。 挺清爽的天气,两个小娘子急出了一脑门的汗。 平泰公主叹了口气,让桂嬷嬷送客。 桂嬷嬷挂着笑脸对易夫人道:“殿下礼佛的时辰到了,这次就不陪夫人闲聊了。过些日子得了闲,去拜访夫人。” 徐其容以为平泰公主发这么大的火,易夫人脸上肯定挂不住,谁知易夫人还是咧嘴直笑,居然把桂嬷嬷的场面话当了真,诚挚的邀请平泰公主早日去易家坐坐。 这下徐其容算是看出来了,这易夫人确实是脑子缺根筋!那一脸笑,现在怎么看怎么憨厚。又瞅了一眼忙着给易夫人收拾残局的易香寒和易水曼,徐其容立马明白了她们跟易夫人一起来的使命。(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儿女亲家福祸? ps:有童鞋说重新下载了还是不能看,小回也没有辙了,要不然你们问问客服看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实在不行的话,那五个章节的内容,你们用电脑网页,或者手机网页看吧!(づ ̄3 ̄)づ谢谢大家的一直支持。 等易夫人出了正厅,徐其容才发现平泰公主已经脸色铁青。她向来性子清冷,心绪很少外露,现在这样,显见得是被易夫人气得狠了。 徐其锦和徐其玉也注意到了。徐其锦这才觉察到自己之前答应嫁到易家是多草率的一个决定。此时此刻低着头,也不敢去看平泰公主的脸了,一副做错事求原谅的模样。徐其玉机灵得很,当下就表示自己经书还没抄完,要回去继续抄。 平泰公主摆摆手,由着徐其玉去了。 徐其玉走之前小声安慰了徐其锦几句:“二姐姐,这易夫人虽然行事有些糊涂,但好歹是大方的,毕竟是南海珍珠呢!虽然不能跟沈家比,但也不错。前几日听说易大少爷来过,也算是仪表堂堂,二姐姐不必烦心了。” 徐其玉声音太小,又故意掩饰着,这番话里面有多少是幸灾乐祸的意思,听不大出来。徐其锦绷着一张脸,道:“哪有闺中小娘子提这种话,我自有祖母替我打算,好不好,都是女儿家的命。四妹妹这话,祖母怕是不爱听的。” 徐其玉一噎,扭头看了一眼神色依然难看的平泰公主,又小心翼翼的瞪了一眼徐其锦,心中冷哼一声,带着自己的丫鬟和那小半匣子南海珍珠走了。心底却是暗暗冷笑。她也曾模模糊糊听说过,这婚事,一开始就是徐其锦自个儿乐意的!这会儿倒知道装什么端庄守礼了! 平泰公主自顾生气,一边气易家鄙薄,一边气徐其锦胡闹,一边气徐四老爷没有脑子。 好半响,才回过神来。眼神冷冷的扫过一眼一脸无辜的徐其容。然后落在满脸犹豫之色的徐其锦身上,开口语气比平日里又冷了三分:“这门亲,我坚决不同意。” 徐其锦还抱着找叶临的幻想。下意识的开口反驳:“可是……” “可是什么!”平泰公主怒道,“忠孝礼义,你连我这个祖母的话都不听了吗?” 孝字大过天,平泰公主平日里并不拿这个苛责自己的儿孙们。今日也是气得狠了才直接甩出了这么一句。徐其锦听了这个,心里有再多的不乐意。也只好暂且点了头,权当答应了。 再说了,这亲哪里是那么好退的! 平泰公主看出了徐其锦的心思,冷笑道:“少拿你那些鬼心思来糊弄我。记住你现在的话,我陈红玉的孙女,还没有嫁不出去的!” 说完就起身离去。 徐其容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好心情。笑眯眯的去拉徐其锦的衣袖。 她本来是生气的,易夫人那副德行。也不知道是本性还是装出来的。如果是装出来的,那易夫人未免也太打徐家的脸的,如果是本性,易家放任她来桂花弄闹这么一出,也明显是不把徐家徐其锦放在眼里。 徐其容生气易家人这么对待姐姐,又心疼姐姐为她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可是平泰公主你么一发火,徐其容立马就变得高兴了。 易夫人这么一闹,平泰公主就不可能答应徐其锦嫁到易家去了,这样也算勉强躲开了易家的祸事。 她怎么能不高兴?她还要感谢易夫人及时来闹这么一出呢! 徐其锦被自家妹妹那毫不掩饰的好心情弄得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好无奈的拍着那包子头叹气:“你呀,这种时候也不知道安慰安慰姐姐。” 徐其容在徐其锦手心比划:灼灼恭喜姐姐。 徐其锦一噎,反而气乐了。心里却是把平泰公主的话放在了一边,不管怎样,一日没找到叶临,她一日不能放心。 徐其锦一连好几天没见着高伯,一打听,才知道高伯替自己妹妹办事情,到现在还没回来。心里不由得疑惑,想了想,还是跟虞秋打听了一下:“五小姐这段时间都在做什么?” 虞秋跟虞夏打小认识,关系好得很,所以尽管跟了徐其锦,对徐其容那边的事情还是比较了解的,就是徐其容哑疾的事情,她模模糊糊也觉察到了,只是主子不说,她也不多嘴多事。现在听徐其锦问自己,忙道:“五小姐这些日子都在摹画儿。” 徐其锦诧异:“摹画儿?” 虞秋点头:“叫什么绿珠踩红莲的,听说是古先生的名画。” 那日得知徐佑用一副假的《绿珠踩红莲》得了徐四老爷的欢心,徐其容心里确实是不平衡了。因此找人也买了副假画回来,整日照着摹,她前世的时候好强,本来就学过书画,摹了这些天,画得比用来临摹的那副假画还有神韵了。徐其容心想,你不是讨厌造假者么,既然徐佑买的假画你都那么感动,我亲自画一幅,你还能骂我不成! 没错,她就是在跟自家爹爹赌气。 徐其锦不知道这其中关节,便想着约莫是容姐儿记恨徐四老爷答应易家的提亲,故意拿假画去气徐四老爷的,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问虞秋:“除了摹画儿,没做别的了?” 虞秋想了想:“五小姐每日抄两个时辰的佛经,然后就是歪在软榻上面看书。” 徐其锦想了想,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又觉得徐其容这情景并没有异常之处,便对高伯的事情稍微放了点心,想着等高伯回来了问问便是。 徐其容这边也担心着高伯的事情,高伯一连几日没有消息,她既怕高伯被华惟靖的人抓住了,又怕自己的推测是错的,其实叶临并没有来江州。 那日徐其锦的心思她看得很清楚,纵然平泰公主发了话,一日没找到叶临,徐其锦一日不肯罢休。 平泰公主说不同意这门亲事,那便是铁了心的不同意了。当即写信让徐四老爷退了这门亲。信还没有到徐四老爷手上,易家人却上门来了。这次来的,是易家的老夫人。 易老夫人是来道歉的,口口声声说那日易夫人上门来是她自己的意思,因为太喜欢徐其锦这个儿媳妇,所以才会着急着想把婚期给定下来。 平泰公主再清冷的脸也绷不住了,易夫人那日的表现,哪里是想把婚期早点定下来啊,简直是想搅合了这场婚事,当然,这一点看来,易夫人是成功了的。 易老夫人欲哭无泪,觉得自己委屈得很:“她就是那个性子,所以平日也不大让她出门胡闹的。这次毕竟是她儿子的婚事,一个不小心没拦住。” 易老夫人虽然和平泰公主是一辈的,可年纪比平泰公主长了十岁,样貌看起来比平泰公主老了二十几岁。哆哆嗦嗦的跟平泰公主抱怨自己这个大儿媳:“不怕大妹子你笑话,我那大儿媳妇,没见过什么世面,也就是看在她救过我儿一命的份上,才让我儿娶了她好好供着。说错了话做错了事,我们也不大苛责她。平日不知道给她收拾了多少篓子,谁知道这次丢脸丢到亲家门上来了。” 平泰公主想起那日易香寒和易水曼对易夫人的态度,明白易老夫人说的是大实话。呷了一口茶水,平泰公主开口问的却是:“着急订婚期?为什么着急定婚期?” 易老夫人脸色一僵,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 平泰公主冷笑。 桂嬷嬷开口道:“莫不是与周芳音周姑娘有关系?” 易老夫人脸色一变,也顾不上去想她们怎么知道周姑娘的事情了,忙开口解释:“桐池跟周姑娘是清白的,自从徐家答应了这门亲事以后,桐池再也没有见过周姑娘了。大妹子可不要听人浑说才是。那日大妹子也见过桐池了,应该知道桐池不是那种人才是。” 平泰公主冷着脸不开口,桂嬷嬷反问道:“浑说?易老夫人反应这么大,难道大公子真的跟周姑娘不清不白?三年前吧,西京出了一件大事,不知道易老夫人听说过没有?” 易老夫人不明白桂嬷嬷为什么忽然转了话题,当下有些纳闷,犹豫了一下,开口道:“西京城是皇城,每日都有大事发生,不知嬷嬷指的是哪件大事?” 桂嬷嬷扯了一张笑脸,有些渗人:“能是哪件大事?有读书人在秋闱几个月前被人冒名顶替了,还蒙骗到了长公主府上,今上知道了大怒,也不等秋后,直接就斩了。” 易老夫人有些坐不住了,背后的冷汗打湿了一层亵衣。 桂嬷嬷且不罢休,似是随口闲聊,盯着易老夫人问:“不知儿女亲家,不算在九族之内,大概是没什么关系的。不过,这也得看今上的意思。”然后一拍脑门,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笑道,“老奴糊涂了,这三年前的事情还当新鲜事说给易老夫人听,实在是献丑了。不过,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做父母长辈的总要疼自己的儿女,选个既合自己心意,又合儿女心意的人才是。听说那周姑娘身世堪怜,却是个十足的才女?” 易老夫人走的时候脸色难看得很,想来她也听明白了桂嬷嬷的弦外之音,知道这门亲事,怕是好不了了。徐其容早指使了倒茶水的丫鬟偷听,得知平泰公主和易老夫人的谈话内容时,高兴得一下子把《绿珠踩红莲》的红色莲花给画成了釉底红。(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寻得神医 ps:感谢火火小青子青和岸上的人鱼两位童鞋的米分红票,么么哒,感谢大家继续支持容华录! 相比徐其容的兴奋,徐其锦就纠结多了。一方面,她想嫁入易家,然后利用易家寻找叶临,另一方面她又觉得有易夫人那样的婆婆在,嫁进去有点委屈了自己。 只是,不管徐其锦是怎么想的,平泰公主那边是心意已决。 而高伯,终于在离开十多天后回来了。 高伯回来后直接见了徐其容,跟徐其容禀报的时候,高伯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在华公子落脚处蹲守了五天,便见一名女子带着一男一女出现了,那一男一女看起来挺忐忑的。华公子却没有立马见他们。我听带他们来的那名女子称呼那名男子‘叶公子’,便想法子跟他搭上了话。” 徐其容心里挺诧异的,既然确定了身份,以高伯的性子,一定是会马上把叶临给弄过来,以免夜长梦多才是,为何会多耽搁这么六七天呢? 于是疑惑的望向高伯,谁知高伯道:“那男子看着二十出头的年纪,并不敢十分确定他就是五小姐说的叶神医,于是又多观察了几天。后来有一日那女子跟那男子吵架,喊出名字来,小人才敢肯定。” 徐其容甚是无语,想了想,比划道:就没有人发现? 华惟靖的本事,徐其容向来是不敢小觑了的。高伯在华惟靖落脚处外面守个一两天还好,守了十多天还没被发现,徐其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高伯正色,一副胸有成足的模样:“我办事,五小姐只管放心。” 徐其容眼中闪过一丝狐疑。却也没有继续追究下去。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高伯的办事能力一直挺不错的。 秋浓知道高伯和徐其容说的是能够给徐其容治嗓子的神医,激动得很,问话的时候显得特别急切:“那那位叶公子,现在人在哪里?” 高伯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那位叶公子和叶夫人似乎有些不对劲,并不敢直接把他们带到桂花弄来。” 秋浓脸上的欢喜还没褪下去,听高伯这么一说。脸就僵了。有些战战兢兢的问道:“还能有什么问题不成?” 徐其容也望向高伯。 高伯坦言道:“我找上叶神医的时候,只说家里有主子中毒了,求叶神医妙手回春。还没有说回报,那叶神医已经满口答应,主动提出跟我走了。跟叶神医在一起的那名女子便是叶夫人,她就更奇怪了。脸色惨白,身子似乎很虚弱。嘴唇有些发紫,这么看来,竟像是中毒的迹象。” “不可能吧!”秋浓惊讶,“她是神医的夫人啊。若真的是中毒了,叶神医不找个地方给她解毒,反而带着她到处走做什么?” 高伯点头:“所以我并不敢把他们带回来。而是花钱在菩提寺包下来一间厢房,将他们安置在了那里。五小姐若是想试试他是否能治哑疾。找时间去一趟菩提寺便是。那里人来人往,又是佛门净地,也不至于出什么乱子。” 徐其容对叶氏夫妻的古怪早有心理准备,她甚至猜想过他们是两个身犯重罪在逃,不然,华惟靖何至于为了他们亲自来江州。听高伯说完这番话,当下点了点头,比划道:你做得很好,下去安排一下,明日我便和姐姐去上香。 高伯答应着下去了。 现在正是徐家跟易家退亲的关键时候,只有用叶临稳住了徐其锦,才能保证退亲的时候不会出什么岔子。因此,徐其容也顾不得先去查叶氏夫妻的事情了,打算先带着徐其锦去见着人再说。 听说叶临就在菩提寺,徐其锦果然很兴奋,兴奋的同时还带着迟疑:“灼灼,你该不会又是骗我的吧?” 徐其容摇了摇头。 秋浓一本正经道:“高管事回话的时候,婢子就在姑娘身边伺候,听得真真儿的,那叶神医和叶夫人,现在就安排在菩提寺的厢房,明日上香便可以看到了。二小姐不必怀疑。” 徐其锦之所以会迟疑是因为之前徐其容说叶临在江州养什么药草,结果她找了两年多,差点儿把江州翻个遍都没有找到这叶神医。现在听徐其容说叶神医在菩提寺,自然有些难以置信的。 秋浓的性子徐其锦是了解的,她之前是徐其锦身边的三等丫鬟,纵然现在跟了徐其容,也不会拿假话糊弄徐其锦的。因此,听秋浓这么一说,徐其锦是完全信了叶临在菩提寺。 徐其锦忙又问道:“明日上香,只我们姐妹二人去,还是叫上祖母?” 徐其容忙摇头,她有些担心平泰公主问起她怎么知道叶临的。 徐其锦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下,最后不容置疑的开口:“还是叫上祖母一起吧!祖母身边可以用的人比较多,不是说那叶氏夫妻是从华惟靖华公子那边挖来的么,江州城就这么大,若是那边找来了,有祖母在的话,他们也忌惮着些。” 徐其容抬手就要比划着反驳,徐其锦不给她比划的机会,接着道:“祖母是什么样的人物!就凭你我这点小把戏能糊弄得了她?她之所以由着我们来,是因为她觉得事情都还在她能控制的范围内。再说了,不管怎样,她都是我们的祖母,是一家人,你瞒着她做什么!” 徐其容被那句“不管怎样,她都是我们的祖母”说动了,她想起前世的时候,她进了东厂,平泰公主让她等着。结果却等来平泰公主去世的消息。前世的时候,平泰公主比现在还要清冷一些,却愿意为了救她丢掉自己的命。为的不过是祖孙二字。 既然平泰公主跟她是站在一边的,那还瞒着平泰公主做什么!到底是点了头,徐其锦亲自去找平泰公主说了这件事。 于是晚膳的时候,平泰公主的脸色特别的和善,难得的轻声细语,问徐其玉这些日子的功课:“经书抄得怎么样了?抄了几卷了?” 徐其玉有些诧异,有些受宠若惊:“回老祖宗的话,已经抄了五卷了。” 平泰公主点点头:“等下让人送过来,明日我拿去菩提寺供上。” “明日老祖宗要去菩提寺上香?还是听讲经?”徐其玉接着便要提出自己陪着平泰公主一起去。谁知话还没说出口,平泰公主就一脸和善的拒绝了:“天渐渐热了,你身体不好,还是在家休息一下的好。锦姐儿心细,容姐儿长得壮实,有她们陪我去就行了。” 徐其玉被堵得找不到话来辩驳,只好点头答应了。她身体并没有不舒坦的地方,可刚来江州的时候平泰公主说她路上撞了邪了,她也只好从善如流的承认自己确实有些身体不好。 徐其容心里也不是很高兴,悄悄捏了捏自己的肚子,是有点肉有点软,可也不到壮实的程度啊! 还不如身体不好呢! 出乎徐其容的意料,平泰公主并没有问她是如何找到叶临的,也没有问她为什么知道叶临能治好她的嗓子。徐其容这才醒悟过来,或许平泰公主知道的,比她以为的要多得多。 前世的落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平泰公主没有看清局势,等她决定出手的时候,已经晚了。这一世,跟前世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 如同徐其容所猜测,平泰公主知道的确实比她以为的要多。之前徐其容为了让她阻止徐其锦和易桐池的婚事,让她去查易家的事情,她查出了一些别的东西。 烛花摇曳,桂嬷嬷一边替平泰公主梳长发,一边终于有机会问出自己的疑惑:“且不说五小姐是如何知道有叶神医这么个人的,老奴愚钝,却也没见过如此上赶着的神医。” 平泰公主并不往深了解释,只道:“所以要赶快让叶神医给容姐儿瞧瞧看,等锦姐儿和那边解除婚约的消息传出来了,一切就都晚了。” 桂嬷嬷想了想,不再多问。 因为徐其锦心切,第二日一大早,众人刚用完早膳,便有人来禀报说马车已经套好了。 徐其容自然也是心急的,不能说话的滋味,没人比她更清楚了。听说马车套好了,立马瞪大了眼睛一脸讨好的望着平泰公主。平泰公主连早膳后的那一杯香片都没来得及喝,就在徐其容的讨好中上了马车。 徐其玉将她们一直送到大门口,等马车看不见影了,才转身回了房间继续抄经文。六儿小心翼翼的找到厨娘的女儿小玥,偷偷摸摸的塞了几块碎银子,然后便目送小玥重新梳了头发,刘海放下来遮了大半张脸,然后鬼鬼祟祟的出了门。 高伯安排得很妥当,进了菩提寺以后,也不用跟寺里的僧人打招呼,直接左拐右拐的到了一座小院儿。小院儿里一共有四间厢房,一间住了叶氏夫妻,另外三间堆放了杂物,并没有住人。 叶神医和叶夫人是一起出现在大家面前的,他们一出现,大家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叶夫人身上。那叶夫人生得弱柳扶风,走两步还一手捂着胸口,一手用绣帕掩着嘴,轻咳两声。一张脸犹如娇花照水,这么一来,反而有种西施捧心的美感了。 徐其容前世的时候也是接触过一些医术的,只是浅显的了解了一下,却足以看出这叶夫人,确实如高伯所说,是中了毒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商家小姐 ps:感谢红米分灵芝仙的米分红票以及露水易干童鞋的打赏,么么哒!感谢还没有放弃小回的童鞋们,这段时间公司培训,所以又断更了。接下来小回会好好更新的,爱你们!!! 平泰公主扫了叶夫人一眼,视线落在叶神医身上,细长的眉毛微微一挑,然后由银鲤扶着,坐在了太师椅上。 徐其锦抿了抿嘴唇,心里对叶临能治好自家妹妹的哑疾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连自己夫人中的毒都没有治好,算什么神医! 徐其容则满心诧异,前世的时候,她也只听说叶临有一个妻子,是现在这位,还是后来又续娶了一位,她并不清楚。这位叶夫人现在这副形状,实在叫人不得不多想。 叶临领着叶夫人朝着平泰公主规规矩矩的行礼,嘴里道:“夫人福寿安康。”他跟着高伯来离开华惟靖那里时,并没有问清楚到底是谁找上了他。见高伯此时带来的人雍容华贵气度不凡,才知道找上自己的是女流之辈。 桂嬷嬷抬了抬眼皮子,道:“这位是当今圣上的表妹,当年下嫁忠武郎徐谨言,神医唤一声徐老夫人便可,并不是什么夫人。” 叶临微微吃了一惊,圣上有许多表妹,朝中姓徐的武将也有许多,可下嫁到姓徐武将家的就只有一个前朝公主!叶临忙规规矩矩的长膝跪地,磕了三个响头:“原来是平泰公主殿下!” 见他这样,平泰公主眼神闪了闪。她这个前朝公主天下皆知,可得知她身份后这么谨慎的,还是第一次遇到。随机抬了抬眼皮子,看到叶夫人跟在叶神医身边。似是不大情愿的福了福,然后拿着手绢按压自己的胸口,不大舒适的模样。 平泰公主神色依旧清冷,淡淡的开口:“都坐下吧,公主们都在皇城呢,这里哪来的什么公主!”自从陈国变成了旧陈国之后,她便忘了自己公主的身份。 叶临一听这话。立即小心翼翼的扶着叶夫人落座。行动间透着一股子潇洒随性的意味,与之前毕恭毕敬行磕头大礼判若两人。 坐下之后,徐其容注意到。叶临在他妻子手背上按了按,然后眉一挑,扫了她一眼。徐其容感觉自己有些僵硬,叶临那一眼。竟带着些杀虐之气。 哪里像是行医济世的杏林手,简直是心思狠辣的阎王爷! 这一刻。徐其容才真切感受到前世叶临是华惟靖手下的人。华惟靖那般人物,手下怎么可能有善类!她突然有些后悔了,这个世界上并非只有叶临一个神医,她后悔自己招惹上了华惟靖和叶临这样的煞神。 再听到叶临开口。已经是一派温和:“不知老夫人找在下来有何指教?” 平泰公主并不开口,端着茶盏慢慢用茶盖过着茶沫子,这寺庙里面的茶叶并不是很好。平泰公主也不喝,只是端着罢了。 见平泰公主这样。徐其锦和徐其容两姐妹都压下自己的心思,规规矩矩的坐着,眼观鼻口观心。 桂嬷嬷仔细打量着叶夫人,叶夫人约莫是不习惯被人这么注视,皱了皱眉,叶临扭头看到,就要开口,桂嬷嬷已经把视线收回去了,然后对着平泰公主点了点头。 平泰公主忽然就开口问:“见过你外祖母没有?” 众人楞了一下,才听见叶夫人弱弱的开口:“还没有。” 这话一出来,众人满眼诧异,徐其锦和徐其容两姐妹想的是平泰公主跟叶夫人难道之前就认识?还是说她之前就认识叶神医?等看到叶临也满眼诧异的望着叶夫人,才排除了第二个猜测。 平泰公主点点头,没有继续问下去,眼神扫到叶临时,忽然眉一挑,问叶临:“你不知道么?” 徐其容清楚的看到叶临神情一顿,扫向叶夫人的目光甚是复杂,甚至带了些凶狠,回平泰公主的话时声音却是很温和的:“她还没来得及跟我商量。” 平泰公主淡淡说了一个“是么”就收回眼神,再次中止了这个话题,就连徐其容也看不出来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叶夫人倒是淡定,还是那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看也没看叶临一眼,嘴角微微勾起,咳了两声,扫了徐其容一眼,道:“不知这位是几小姐?老夫人找我们夫妻来,是为了解毒吧!” 徐其容心底微动,自从进屋以来,徐其锦和徐其容都不曾开口说话,徐其容这两年个子蹿高,跟徐其锦站一块儿看起来差不了多少了,这叶夫人一口断定中毒的是她,难不成这个叶夫人也会医术? 平泰公主点点头,似是随口,不甚在意的样子:“叶神医能治吗?”那潜台词似乎是能治就治,不能治就不治。 叶临出人意料的坦诚:“能,最多半年,一定让五小姐发声,然后再调养一段时间,及笄前肯定能婉转动人了。” 说完还对着徐其容笑了笑:“五小姐很聪明。” 徐其锦扭头去看平泰公主,徐其容低着头,脸色有些难看。刚刚叶夫人还说不知道她排行第几,接着叶临就叫她五小姐了,再加上最后那句意味深长的话,似乎一切都在他掌握中了。只是,这叶神医和叶夫人似乎不大默契的样子,难不成他们并不是真正的夫妻? 这个猜测让徐其容心里有些不安,她开始怀疑,这叶临和叶夫人其实是别人故意让高伯带回来的。只是不知道这别人到底是这两人还是华惟靖,亦或是别的人。 平泰公主倒是淡定,道:“既然如此,不知叶神医可否劳驾去西京住一段时间?京都繁华,也不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的。” 叶临笑眯眯的点头:“可惜在下身无恒产,老夫人破费了。” 就这么几句话,已然谈妥了让叶临去西京城徐家给徐其容治病。这下,不仅是徐其容,就连徐其锦也觉察到其中的不对劲了。 徐其锦附在徐其容耳边小声道:“这叶神医你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有没有真本事咱们不确定,可他这急切的样子,看起来倒像是在利用我们躲什么麻烦。” 徐其容沉吟了一番,摊了摊手,表示自己完全没有主意。 然后就见平泰公主放下自己手里的茶盏,站起身来,道:“既然如此,收拾一下,明日我让人来接,一起回西京城吧。”然后微微偏了偏视线,问叶夫人,“要先见见你外祖母么?” 叶夫人神色微闪,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异样:“老夫人关心五小姐病情,日后再去探望外祖母也是一样。” 平泰公主点点头,然后抬脚往外走,一点犹豫也没有。徐其锦和徐其容愣了愣,还是赶紧跟了上去。气氛着实诡异,她们连回头看叶氏夫妻一眼都没敢。 等到了马车前,平泰公主忽然道:“容姐儿扶我一下。” 于是徐其容赶紧上前,从银鲤手里结果平泰公主的手,扶着人上了马车,顺势坐在了平泰公主旁边。她知道,平泰公主约莫是有话要交代她。 上了马车之后,平泰公主并不搭理徐其容,等到快到桂花弄的时候,平泰公主忽然开口了:“以后叶家和易家的事情,你就别管了,好好养好嗓子,再好好找个人家,就这么嫁了吧!”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 桂嬷嬷在一旁忍不住多嘴了一句:“牵扯到一些陈年旧事,挖出来,对谁都不好。五小姐只管治好嗓子便是,其它事情,一概有殿下做主。” 桂嬷嬷这话一出来,徐其容心里咯噔一跳,陈年旧事,难不成是关乎她爹爹的身世? 徐其容忍不住比划道:万一有别人要挖呢? 桂嬷嬷气乐了:“谁要是有那个本事,爱怎么挖怎么挖,五小姐你一个闺阁小娘子,跟着瞎搀和什么!” 徐其容忍不住在心底反驳,她爹爹的身世关乎到她和姐姐一生的命运,她不搀和谁搀和! 平泰公主盯着徐其容看了好一会儿,直把徐其容看得满脸不自在,这才开口道:“锦姐儿是个有分寸的,我不担心。你若是莽撞,害的可是一家子人。” 徐其容抿了抿嘴,低了头,似乎是把平泰公主的劝说听了进去。马车戛然而止,已经到了桂花弄家门口。 平泰公主推说太阳穴有些发胀,带着桂嬷嬷回了正房。屋里的下人都打发出去了,桂嬷嬷一边给平泰公主按摩,一边迟疑道:“殿下担心五小姐不肯罢手?” 平泰公主点点头:“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在查些什么。只是,商家的事情不简单,就怕她折腾下去,连累了徐家。” 桂嬷嬷点点头,语气中带了些难以置信:“这也是巧了,没想到商家被灭门居然还有人幸存下来!更巧的是,幸存的刚好就是和商家少年私奔的那位易家小姐的孩子。事情过了这么多年,易老夫人就是再生气,应该也气过头了。只怕认回叶夫人是早晚的事情。” 平泰公主听了皱了皱眉:“事情没那么简单。” 桂嬷嬷迟疑了一下:“殿下担心叶神医夫妻知道我们要和易家退亲就不肯给五小姐治哑疾了?” 平泰公主眉头皱得更深了:“只怕,事情跟我估算的有些误差。商家小姐,也就是现在的叶夫人,对易家未必有感情。他们愿意给容姐儿解毒,只怕有别的原因。” 见桂嬷嬷不解,平泰公主难得的解释了一句:“若他们真的是看易家的面子,也不会这么多天连信都不带一个给易老夫人。”(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十年僵蚕 ps:感谢柠檬糖纸的打赏以及华妈的米分红票,么么哒~ 平泰公主这话一出来,桂嬷嬷脸色立马变了:“难不成,对方是冲着殿下来的?” 平泰公主不语。 桂嬷嬷继续猜测:“当年该死的人都已经死了,商家在关外躲了几十年,还不是难逃灭门的命运,更何况现在已经改朝换代了,到底是谁想借着殿下挑起那件事来?” “莫不是先皇还有什么心腹?”桂嬷嬷压低了声音,有些小心翼翼的。 平泰公主叹了口气:“他哪有什么心腹,他有的,不过是心腹大患罢了!叶临接近我们,未必就是为了当年那件事,你也别自己吓自己了。” 桂嬷嬷还是有些担心:“万一真的是为了当年那件事呢?殿下你也为大爷和二爷想想。” 桂嬷嬷继续给平泰公主按着太阳穴,平泰公主阖着眼睛,半响不言。就在桂嬷嬷以为平泰公主迷瞪过去的时候,平泰公主忽然道:“那又怎样,我陈红玉的孙女不能是个哑巴!” 桂嬷嬷脸色一变,手下的动作顿了顿,然后才回过神来继续按摩。心里却是想着,原来五小姐在殿下心里的地位这么高了! 听说第二日便回西京的消息,徐其玉整个人都不大好了。 从平泰公主和徐其锦的态度来看,她以为她们至少还要在江州城待大半个月呢!这些日子她拼死拼活的抄经书,就是想着多抄点,然后就可以跟平泰公主争取时间出去看看了。 她都已经打算好了,等平泰公主从菩提寺回来就提这件事。离开如意巷前,她娘特地给了她二十两银子。让她买自己喜欢的东西。现在,二十两银子一个铜板都没有花出去,居然就说要回西京城了! 不仅不能表示自己的不满,还得欢天喜地的收拾东西假装自己想家了。 徐其玉觉得,自己真的是憋屈极了。 因为找到了叶临,徐其锦也不坚持留在江州了,从菩提寺回来就开始指挥丫鬟婆子收拾行李。 第二日一大早便齐齐上了马车。到菩提寺去接叶氏夫妻。昨日离开菩提寺后。平泰公主暗暗派人在周围盯着,除了寺里的僧人,叶氏夫妻并没有跟旁人接触。这让她心里更加没底。不过除了带他们回西京给容姐儿治病,她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叶夫人的情况似乎比昨日更加糟糕,一张瓜子脸蜡黄得没有一丝血色,下巴越发的尖锐怎么看都像是时日无多的模样。 徐其锦心下担忧。道:“叶夫人这样,如何上路?不是说叶夫人有外祖母在江州么。不如先送叶夫人过去,等稍微好点了,我再让高伯亲自来接?” 平泰公主并没有说话。她心底其实是不愿叶夫人这个时候跟易家人接触的,可也担心万一叶夫人在半路上不行了怎么办。 叶临扫了叶夫人一眼。神色复杂,叶夫人忙笑道:“并不是什么大事,妾身都习惯了。还没严重到不能坐马车赶路的地步。京都人杰地灵。兴许到了那边,妾身的身子骨。就全都好了。” 徐家众人目瞪口呆。 叶临这时笑道:“贱内说得没错,再说,你们称呼我一声神医,神医总不能连自己的内人都护不住。” 见叶氏夫妻如此坚持,徐其锦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带着徐其容跟叶氏夫妻换了一辆马车。她和徐其容的那辆马车里面铺了从波斯商人那里买来的毛毯,躺起来也舒服一点。 徐其容由秋浓扶着下了马车,往另一辆马车走去,路过叶夫人身边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扫到叶夫人冲着她微微颔首,便扭头冲着叶夫人点头笑了笑。 这一扭头,正好看到叶临满脸的感激,注意到徐其容看过来,叶临脸色骤变,又是那副似笑非笑斯文败类的样子。 叶夫人抬头正好看到叶临这副模样,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抬脚便向马车走去。一个小丫鬟下意识的就上前想要扶着叶夫人,叶神医对着那小丫鬟笑了笑,自己扶着叶夫人上了马车。 徐其容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心里疑惑更甚。 等到马车出了江州城,徐其容到底忍不住,在自家姐姐手心比划:你有没有觉得叶神医和叶夫人状态不太对? 徐其锦反应特别大,立马压着声音问徐其容:“那叶神医是不是不能治你的哑疾?” 徐其容哭笑不得,忙摇头,比划: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叶临和他夫人之间相处的态度,好像有什么猫腻。 徐其锦松了口气,正色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叶神医和他妻子之间有什么事情,那是他们夫妻间的事情。作为外人,又是闺阁中的小娘子,这些话,不是我们该议论的。” 徐其容瞅了眼一脸严肃的姐姐,想了想,没忍住,小心翼翼的比划:姐姐不好奇么? 徐其锦看了徐其容一眼,正色道:“先管好你自己的事情。” 然后见自家妹妹那副故意装出来的怯生生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道:“等回家了,自然要安排下人伺候叶神医和她夫人的。到时候跟丫鬟婆子说一声,听到什么要紧的,跟你说一声不就得了。” 见徐其容高兴起来,徐其锦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你跟谁学的,明明好几年都不能说话,偏生有个嘴碎的毛病。” 徐其容在一旁嘿嘿笑,以前婴儿肥的时候这么笑显得娇憨,现在抽条了,还这么笑,就显得有些傻气了。 徐其锦看在眼里好一阵无语,却也不忍心开口训斥。 因为顾忌着叶夫人的身体,这一路前进得很慢,虽然叶夫人一直在表示自己并没有大碍,可脸色却是一日比一日难看。天气一天一天热了起来,等到西京城城口时,已经快到六月份了。徐其容穿了件螺纱的襦裙还热得皱眉,叶夫人裹着带了貂毛的披风却手指冰凉。 上至平泰公主,下至小丫鬟阿阮,都担心叶夫人一口气没喘好就这么去了。倒是叶氏夫妻淡定得很,叶夫人没事人似的该咳嗽咳嗽,该吃饭吃饭,咳嗽一日比一日多,吃的饭一日比一日少。而叶临则一副洒脱的模样,像是突然瞎了眼,对叶夫人的情况全然没看到。 眼见着到了西京城门口,向来清冷淡定的平泰公主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叶临和叶夫人直接住进了徐府,容姐儿的枫桦院一直空着,平泰公主便安排了叶氏夫妻住进枫桦院,伺候的下人也是现成的,对徐家人只说是为容姐儿从江州寻来的西席先生。 好在,叶临大部分时候掩藏了眼神里的那一丝阴狠,笑起来斯文有礼的样子,倒真像个读书人无疑了。 早在回西京的路上时,叶临已经避着徐其玉给徐其容把了好几次脉,然后唰唰写下两页纸的药材让平泰公主拿去找。比较常见一些的如生地、玄参、冬凌草之类的,比较珍贵稀有的如绞股蓝、安息香、二十年生的金钱白花蛇、一百五十年的龟甲等。平泰公主都一一交代下去让人去寻。 等回到徐家的时候,所有药材都找齐了,独独差一味十年僵蚕。 僵蚕是家蚕幼虫在吐丝前病故表面产生一种白色的膜,主要用于惊风抽搐、咽喉肿痛、颌下淋巴结炎、面神经麻痹、皮肤瘙痒等,有通散之能,本不是什么难得的药材。可就是因为僵蚕常见,没有谁会想到把僵蚕收藏十年之久。 平泰公主明里暗里找了许久,又暗中寻了长公主府和裕王府帮忙,愣是没寻到什么十年僵蚕。 徐其容嗓子治疗的事情就这么搁置下来。 徐其锦愁得不行,总不能现在再拿出十年的时间等僵蚕吧! 叶临淡定极了,每日除了给徐其容“授课”,便是带着看起来时日无多的叶夫人在花园里闲逛。说来也怪,这叶夫人看着身子虚弱得不行,却也一日一日坚持活了下来。 又过了十日光景,就在霜怜打算全国悬赏求药时,有人把十年僵蚕送到了徐府门房那里。僵蚕装在锦盒里面,锦盒用金丝软布包着,看起来贵重无比。因为这,虽然送僵蚕来的人并没有留下自己的姓名,门房还是让人把东西送到了兰芷院。 看到这十年僵蚕的时候,平泰公主神色有些复杂,立马把叶临找了来,及至叶神医说这十年僵蚕可用的时候,平泰公主微微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样,起码治好容姐儿的嗓子有希望了。 徐其锦和徐四老爷也是满心欢喜。反而是徐其容自己,有些高兴不起来。 平泰公主的本事她是猜到一些的,更别说长公主府和裕王府了,大家一起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找来十年僵蚕,足见得这东西的稀奇难寻。 徐其容清楚的记得,前世的时候,十五公主也是中的黛米分叶的毒,哑了嗓子,是叶临治好的。既然叶临治好了十五公主的嗓子,说明是有十年僵蚕的。当时并未听说皇家大规模的找寻这味药,说明,要么叶神医手里有这味药,要么太医院有这味药,要么叶临背后的华惟靖手里有这味药。 叶氏夫妻来徐家之后一直处于平泰公主和徐其锦的人的监视下,长公主已经去过太医院好几次了,排除了前面两个原因,便只剩下一个可能。 想到这,徐其容总有些心慌。(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半坦白 徐其容很是惶恐,如果事实真的是他所猜测的那样,是不是说明叶临跟高伯走了之后还一直跟华惟靖有联系?华惟靖把叶临放到徐家来,到底是要对付徐家,还是要对付易家? 最让徐其容想不通的是,华惟靖,为什么要给她十年僵蚕? 徐其容觉得自己卷入了一个阴谋里面,她甚至觉得,为了治好她的嗓子,整个徐家已经被搅合进一个大阴谋里面了。 可是现在又能怎样?把叶氏夫妻送走?有句话叫做请神容易送神难,只怕已经来不及了。 叶临抱着所有的药材回了枫桦院,说是要闭关炼药,吩咐丫环婆子每日把食盒放在门口便是,不必进门打扰。 倒真像是胸有成竹的模样。 徐其锦稍微松了口气,每日亲自到枫桦院叶临住的屋子外面转一转,好似这样叶临就能早一天出来似的。 叶夫人跟在叶临身边打下手,对外只说是叶夫人突然昏迷,叶夫子夫妻情深,守在病榻前照顾。 不过是一个西席先生,不知情的徐家众人也没有深究。 徐其容自己琢磨了两天,到底是忍不住,找上了平泰公主。 憋着一股劲到了平泰公主面前,却突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怀疑。平泰公主依旧清冷淡定,用银签子蘸了蜂蜜水去逗廊下的画眉鸟。 那画眉鸟是徐四老爷特地寻来的,声音婉转动听得很。因为心里还别扭着,徐四老爷也不说这是自己孝敬母亲的,趁着来找容姐儿说话的机会,把画眉鸟笼子挂在了平泰公主书房外面。假装忘了带走。 看着那画眉鸟,徐其容想起自己那尚有几分孩子心性的父亲,怎么也想不通他到底为什么会造反。 桂嬷嬷开口道:“昨儿个晚上五小姐让谁照顾的桂鱼?偷偷跑出来把画眉鸟食槽里面的松子仁儿偷了个精光,一大早的,画眉鸟把嗓子都叫哑了。” 徐其容一脸的尴尬,平日里她也没少给桂鱼吃的啊,也不知什么时候养成了东偷西摸的坏习惯。 平泰公主开口道:“庄子里的人上午不是送来二十多斤松子么。你待会儿让人送些去风波楼。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野生松子。对桂鱼的皮毛好。” 徐其容眼睛一亮。 “都是没炒过的,又苦又涩。”桂嬷嬷转身对秋浓道,“你跟我去拿吧。这里有银鲤和虞夏守着。” 秋浓忙答应着去了。徐其容心里撇撇嘴,干嘛强调松子是生的,她还能跟桂鱼抢不成? 银鲤和虞夏站在十步开外,等桂嬷嬷和秋浓走远了。平泰公主淡淡道:“有什么事情,现在说吧!” 怕再犹豫下去平泰公主不耐。徐其容忙比划:祖母知道那十年僵蚕是哪里来的么? 叶临说那僵蚕可用之后,平泰公主就让人去查这僵蚕的来历了。送僵蚕那人也没有花特别多的心思掩盖,稍微费了一点周折,便查到了华家头上。 平泰公主瞅了徐其容一眼。她以为,先来问她这个问题的会是锦姐儿。 徐其容眉头微皱,眼里的担忧呼之欲出。担心事情把徐家牵扯进来。徐其容心底越发着急,哪里还能保持淡定。 前世父亲和她先后出事。徐家人态度冷漠,甚至推波助澜也说不定。徐其容自然不是担心他们。徐其容担心的是会连累姐姐和祖母,或者,再加上一个爹爹。 徐其容的反应平泰公主都看在眼里,心下微动,不由得猜测,难道容姐儿知道十年僵蚕是谁送的? 于是道:“徐家欠他一个人情。” 徐其容一听,更着急了,这个人情,只可能是平泰公主或者徐其锦或者徐四老爷来还,总不可能是二老太爷那边的人来还! 难不成华惟靖是为了让徐其锦帮忙拿下易家? 顾不上那么多,徐其容只好把当初华家打沈家主意,逼得沈家离开扬州迁往晋州的事情比划了出来。 平泰公主深色复杂,她以为沈家搬到晋州是为了皮毛生意,听徐其容比划了,才知道其中内情。 对于华家送来十年僵蚕,平泰公主其实也猜不透其中原因的,现在听徐其容这么一解释,也觉得有些在理:“你担心锦姐儿?” 不等徐其容比划,平泰公主淡淡的补了一句:“都是孙女,总不能太过偏心。” 意思是既然护了容姐儿,自然也会护着锦姐儿。 徐其容虽然不愿平泰公主跟华惟靖对上,听到平泰公主表示不会牺牲姐姐,到底是松了口气。 徐其容一脸感激的就要往平泰公主身边凑,却见平泰公主朝她身后望去,顺着视线看过去,正好看见一个穿着银色比甲的丫鬟压低声音跟银鲤说着什么。 那丫鬟并不是兰芷院的人,平泰公主问道:“什么事情?” 银鲤把人带过来,道:“是二老夫人派来的。” 平泰公主和徐其容都有些诧异,平泰公主刚从佛堂出来的时候,刻意跟徐家众人接触。后来急着查周纬的事情,急着找治哑疾的神医,又慢慢跟大家疏远了。今年元宵节大家一起吃了一顿饭之后,这还是郭老太太第一次派人来兰芷院。 郭老太太派来的这个丫鬟有些拘谨,一板一眼道:“大小姐后日回门探亲,邱二小姐得知了,便打算办一个诗会,让大小姐带着徐家的姐妹们一起去。邱家有两位少爷未曾定亲,老夫人便答应了,让婢子前来通知五小姐一声。” 因为有郭老太太“撑腰”,徐其瑶在婚事上一直挑挑拣拣,直到及笄时还没谈妥人家。郭老太太这才着急起来。正好光禄寺少卿许渭真的庶子许慎到了娶亲的年纪,听说徐家有女待字闺中,便让媒婆寻上了门来。 许慎虽然是庶子,生母却是许渭真放在心尖上的姨娘,他自己也颇得父亲喜爱。徐其瑶虽然是嫡女,父亲徐亭松却是个不长进的,再加上年纪确实不能挑拣下去了。因此两家一拍即合,匆匆忙忙结成了亲家。 只是,徐其瑶和许慎感情却不怎么好,少年夫妻难免口舌争端,徐其瑶又是心高气傲的,为了不闹到和离的地步,每次两人吵起来之后,徐其瑶便要回徐家住几日,再回到许家,小两口又浓情蜜意起来。 平泰公主眉毛一抖,面无表情道:“她替容姐儿答应了?” 郭老太太派来的这个丫鬟也是个机灵的,知道平泰公主这是不高兴了,忙道:“不只是五小姐,还有二小姐。邱二小姐跟裕王府的小王爷有婚约在身,等过了门便是小王爷的侧妃,也算是霜怜郡主的嫂嫂。老夫人说,二小姐和五小姐跟霜怜郡主交好,既然邱二小姐都下帖子过来了,总不好不去。” 平泰公主语气淡淡的:“什么嫂嫂,不过是个妾罢了!小家子气的丫鬟就是小家子气,嫂嫂小姑子这种话要是让裕王府知道了,不知道怎么看不起我们徐家呢!” 侧妃也只是妾而已,更何况还是个没有过门的侧妃。 那丫鬟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浑身发抖,嘴里讨饶:“是婢子说错话了,请责罚婢子,以后婢子一定管住自己的嘴。”心里却是庆幸,还好自己没有提乔姨奶奶和邱家关系的事情。 平泰公主没有兴趣替郭老太太管教丫鬟,当下眼皮子都没有掀一下,淡淡道:“你回去吧!” 那丫鬟忙诚惶诚恐的退下去了。 徐其容一副“您做主”的模样看着平泰公主,平泰公主叹了口气:“最近天气热,你贪凉在绿豆粥里面多加了几块冰块,肠胃怕是伤了。” 徐其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这三年来,每次有需要她参加的宴会时,她就开始装病。又不能装什么大病,免得传出徐家五小姐体弱多病的名声来。每次都只能从肠胃、风寒等方面下手,几乎所有能得的小病她都得了一个遍。 于是外面就有传言,说平泰公主并不喜欢徐其容这个孙女,以至于服侍徐五小姐的丫鬟婆子们都不用心,导致徐五小姐时不时就感染风寒什么的。 郭老太太派来的丫鬟刚离开,桂嬷嬷就带着秋浓回来了,秋浓手里还抱着一只正欢快的嗑着松子儿的松鼠。 平泰公主冲着徐其容点点头。 徐其容行了个礼,然后转身向秋浓走去,伸手接过桂鱼,打算回风波楼吃“加多了冰块”的绿豆粥。 等徐其容带着秋浓和虞夏离开后,平泰公主才言简意赅的跟桂嬷嬷说了徐其容刚刚跟她谈的事情,桂嬷嬷猜测道:“五小姐的意思是华家送来十年僵蚕是为了利用二小姐拿下易家?” 平泰公主没说话,桂嬷嬷瞪大了眼睛:“叶氏夫妻也是华家人的人?” “不应该啊!”桂嬷嬷皱了皱眉,“殿下,若是一般的人家,华家为了易家,利用一下也没什么。可徐家有您在,虽不至于见了徐家就躲,断没有主动招惹的道理。老奴若是华家人,定不是利用叶神医搭上殿下,而是尽力破坏徐家和易家的联姻才是。”(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怨恨 ps:感谢岸上的人鱼的米分红票和爱美斯00的打赏,么么哒……这两天公司出去玩了,所以没更新…… 桂嬷嬷说得在情在理,平泰公主低头沉思良久,最后只好道:“你让人去联系一下华家当家,找个时间约出来谈谈,不管那边怎么想的,见到了人,我们也就心里稍微有个底了。” 桂嬷嬷想了想,应下了。然后又说起郭老太太派人来通知徐其容参加邱二小姐办的宴会的事情,桂嬷嬷冷笑,道:“一个是公主的嫡孙,一个是小王爷的妾,两者之间根本没什么交往的必要。” 倒是跟平泰公主想到一块去了。 平泰公主点了点头:“也罢,你去跟容姐儿说一声,不必吃加冰的绿豆粥了,后日那宴会,她不必去,锦姐儿也不必去,就说是我不准。” 桂嬷嬷有些迟疑:“那二房那边该怎么办?” 桂嬷嬷说的二房指的是郭老太太那一房,从徐谨言、徐谨行两兄弟那里开始算的。 平泰公主摆了摆手:“她未必敢跟我翻脸。” “是。”桂嬷嬷颔首。 平泰公主又问:“远儿最近在忙些什么?” 上次徐亭远贸然答应徐其锦和易桐池的婚事,平泰公主心里是不高兴的,可等回到西京城看到徐四老爷那副茫然不知错处的模样,连斥责都不知从何斥责起了。 上次徐亭远“不小心”把画眉鸟忘在兰芷院后,一直没再来过这边。 桂嬷嬷想了想,道:“刚刚听小丫鬟嘴碎说了一下,二爷约了几个好友去泛舟,带了佑哥儿一起去。” 平泰公主点了点头。她发现,徐亭远最近跟徐佑关系近得很。 桂嬷嬷迟疑了一下,又道:“听说二爷有把佑哥儿过继过去的意思。殿下您看这……二爷年轻,日后未必没有子嗣。大爷拢共就两个嫡子,过继一个未必是好事。” 刚从佛堂出来的时候,平泰公主和桂嬷嬷就知道乔氏有过继佑哥儿到徐亭远一房的意思了,可徐亭远当时的意思是坚决反对的。又有平泰公主撑腰。这件事便再没有提起。现在再提起来,结合徐亭远的行为来看,莫非真的是徐四老爷改变初衷了? 徐亭远虽然糊涂。却不是个轻易改变自己决定的人。平泰公主想了想,道:“你吩咐下去,四老爷一回来,就让他来兰芷院。” 跟桂嬷嬷不一样。平泰公主一直是按照整个徐家的排辈来称呼自己两个儿子的。 平泰公主一行人刚离开江州城没几天,华惟靖也带着人回西京城了。一回西京城。便听说徐家寻十年僵蚕的消息,刚好华惟靖手里有这东西,忙让人悄悄送了去。 也是在这时,他才知道徐五中毒失声了。华惟靖为此感到愤怒。可事情已经发生差不多三年了,他就是再愤怒,也无可奈何。更何况。那是别人家的事情,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徐四老爷只是有些糊涂。并不蠢。听到平泰公主叫他去兰芷院,大概也猜到平泰公主是为了什么了。 徐四老爷是跟徐佑一起回来的,下人禀报的时候徐佑就站在一旁。约莫是徐四老爷这段时间对徐佑实在是好了,因此,听到下人说平泰公主唤徐四老爷过去,徐佑居然撒起娇来,好像徐四老爷已经是他爹了似的。 “四叔,我也好久没有给祖母请安了,四叔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平泰公主性子清冷,并不注重什么祖孙天伦之乐,就连徐其锦,平泰公主也不是特别待见,见到徐其锦时该冷着脸还是冷着脸。因此,大房的两个哥儿一个姐儿虽然也是平泰公主的嫡亲孙子孙女,踏入兰芷院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 因为乔姨奶奶的缘故,大太太想跟平泰公主亲近都不行。但不代表她不想跟平泰公主亲近,毕竟,名义上,她还是大陈国的公主。因此,平日里乔大太太除了教导徐佑多讨好四叔,就是教他多跟祖母亲近。 徐佑是个纨绔,唯一的好处就是肯听他母亲的话。只是平泰公主的性子摆在那里,不是他想亲近就亲近得了的。此时见徐四老爷要去见平泰公主,想着祖母那么喜欢四叔,当着四叔的面,说不定就待见他了呢! 见徐四老爷不开口,徐佑急忙道:“四叔,我保证不乱说话惹祖母生气的。” 徐四老爷楞了一下,然后好脾气的笑了笑,道:“你祖母找我约莫是四叔哪里做错了惹她生气了,你就别跟着掺合了。裴先生是当世大儒,因为生性散漫,这才没有进科场。今天他跟你讲的那几本书都是顶好的,我书房里刚好有两三本,等下让人给你送过去,你多看看有好处。” 但凡纨绔都是不喜欢读书的。听徐四老爷这么说,徐佑下意识皱眉就要摇头拒绝,可又想起自己母亲的话,挤出满脸笑来:“不着急,四叔,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再去找不迟。” 徐四老爷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佑哥儿,你肯念书就好。就算是不参加科考,多读书也是好的。你有这个心,四叔收的那些古书就是都留给你,四叔也不心疼了。你母亲给你说的方家小姐,也是知书达理的姑娘。现在这样,很好。” 方家是书香世家,方小姐的爹爹是一个酸味十足的秀才,也算是功名在身。可跟徐家比起来,那就是小门小户了,在买个包子都能遇上一个达官显贵的西京城,方家更显得微不足道了。徐佑一点也不喜欢那方家小姐,之所以会订下她,也是因为徐四老爷曾夸过方秀才文章写得好。徐佑对此持保留意见,要真文章写得好,也不会这么大岁数了还是个秀才了。 徐佑掩去眼里的不耐烦,一脸的孺慕之情,催徐四老爷:“侄儿醒得,四叔的教导,侄儿都记在心里。祖母那边怕是还等着呢,侄儿就不耽搁四叔了。” 徐四老爷点点头,脸上带了些欣慰,拍拍徐佑的肩膀:“回去吧!” 然后自己回了平秋院,换了套居家的便服,这才带了贴身小厮往兰芷院走去。 屏退下人后,徐四老爷跟平泰公主面对面的站着,一时都不知从何说起,不由得有些尴尬。徐四老爷看着平泰公主那清冷的样子,心底叹了口气,如以往许多次一样,主动开口了。 平泰公主了解自己这个儿子的性子,知道他熬不住会先开口。可她没想到徐四老爷开口说出来的话这么出人意料。 徐四老爷道:“母亲,我想把佑儿过继过来。” 平泰公主嘴角直抽:“你还年轻,你大哥拢共就两个孩子,这个时候说什么过继的事情。” 顿了顿,平泰公主又道:“再说佑哥儿……不合适。” 徐四老爷摇摇头,竟然是少有的坚定:“大哥大嫂那边我会去说,佑哥儿跟我投缘,也是没有问题的。”那话里的意思,表明了自己不是在征求平泰公主的意见,而只是通知她一声罢了。 平泰公主刷的一下站起身来,情绪有些失控:“你为什么非要过继佑哥儿?”对于佑哥儿这个孙子,她是有些耳闻的,纨绔习性重得很,对容姐儿锦姐儿姐妹也不是很友善。 见平泰公主情绪失控,徐四老爷情绪更失控,仔细看眼圈还有些红,向来温吞斯文的徐四老爷也刷的站起身来,像是跟平泰公主对峙。 说出来的话怎么听都像是带着一丝恶意。 “为什么非要过继佑哥儿?你说为什么!母亲,您不如当初不曾生下我!” “现在来问我为什么?母亲,这话,要问也该是做儿子的问您才对!” 平泰公主被徐四老爷这话一震,这么多年躲在佛堂,未曾尽过作为母亲的丝毫责任,徐亭远怨她,她理解。但是,她没想到,自己儿子不只是怨她,还恨她到如斯地步! 此时的平泰公主,脸上哪里还有丝毫的清冷,她从未想过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有些茫然不知所措。整个人呆立在那里,多了几分可怜的意味。 徐四老爷话一出口,立即有些后悔了。不管怎样,眼前这人是她母亲,除了锦姐儿和灼灼,他唯一的血缘亲人。 只是,此时此刻,他实在无法心平气和的去安慰平泰公主。心底,到底是怨恨的。 徐四老爷叹了口气,撩起衣摆跪在地上给平泰公主规规矩矩的磕了三个头:“天不早了,母亲歇着吧。儿子还有些事情,先告退了。” 平泰公主动了动嘴唇,想要开口叫住徐四老爷,却有些失声,等到桂嬷嬷进来了,她都没有把人叫住。 平泰公主没有养孩子的经历,她以前又是在皇宫长大,因此并不知道一个好的母亲应该怎么做。她心里其实是有些委屈的,刚出佛堂的时候,儿子只是跟她不大亲近,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好了很多了。现在怎么又突然怨恨起她的不负责任了呢? “殿下。”桂嬷嬷轻声开口,语气中带着劝慰。 平泰公主脸上的不知所措和茫然还没有褪去:“也没人教我怎么做一个母亲啊。”(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有恩必报 之前徐四老爷和平泰公主“谈事情”的时候桂嬷嬷并不在,所以对平泰公主表现出来的不知所措有些没头没脑。 只得顺着平泰公主的话劝慰:“殿下已经很好了,这世上有许多的身不由己。” 平泰公主摇了摇头:“并不是那样。你让我静一会儿。” 约莫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被儿子憎恨的无助,平泰公主并没有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告诉春桂。就算春桂在自己身边陪伴了将近四十年,她也不愿意告诉她。 桂嬷嬷没法,只是看着平泰公主这样心里暗暗着急,心想刚刚要是自己留下来了就好了。 与此同时,华惟靖那边已经得到了平泰公主要见华家家主的消息。 锦年开口甚是幸灾乐祸:“当家并不清楚十年僵蚕的事情,平泰公主跟当家见一面,反而弄不清虚实,也就没有咱们什么事了。” 华惟靖问道:“父亲知道平泰公主想见他了吗?” 锦年摇头:“当家这几日又去了西园。” 听到这回答,华惟靖下意识的皱了皱眉,脸上带了一丝厌恶,然后神色一敛,道:“让他在西园呆着吧,我去拜会平泰公主。” 锦年一愣:“公子何必……之前去江州那么久,公子欠下不少功课,再出门,只怕先生会生气了。” 见华惟靖不答,锦年继续道:“再说,先生叫公子藏拙。” 华惟靖刚过十一岁的生日不久,还不到十二岁。在世人眼里,十二岁不到的孩子能有如此行事作风心计,简直是多智近妖了。就连当年有神童之称的华裕德也不到这个地步。一个人太过聪明被人人尽知总不会是一件好事。 华惟靖不出面,平泰公主也只会把所有的事情想到华家身上。徐其容因为自己多活了一世,所以对于华惟靖的早熟行为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 锦年满脸担心的劝道:“公子想一想三老爷的下场。” 都劝到这个份上了,华惟靖还是固执己见:“锦年,你去安排一下吧,我有分寸。” 锦年站着不肯动。 华惟靖叹了口气,神色间有些委屈:“我就是想把叶临留在徐家。” 知道徐五是因为中毒致哑之后。这两日华惟靖想了许多。生在华家。又有华裕德那样的叔叔和华七那样的姑姑,后宅阴私他懂得比谁都多。他以为徐五那样聪明的一个人,在徐家总不会太难过的。 可是。现在想来,徐五虽然聪明,却是娇养着的,没有母亲教导。那个徐四老爷他打听了,又是个不理事的人。自己都看不出别人的算计,哪里又能教徐五如何保全自己呢! 徐五既然中毒了,说明她在徐家也并不是那么安全。 想着之前在妙翠庵徐五让人给自己换下湿衣服对他说的那番话,华惟靖觉得。那是唯一一个对自己好过的人,自己怎么着也得知恩图报一下。 叶临是神医,除了叶氏夫妻。也只有华惟靖知道叶临在毒术上面的研究比在医术上面厉害得多。也只有华惟靖知道,叶夫人的医术其实比叶临还要好。有这么两个人在徐五身边。总会让人放心不少。 锦年还是有些犹豫。 华惟靖笑道:“你就是心思太多。平泰公主是什么样的人,纵然是公主,她也是前朝的公主。太子殿下年纪越发老成,圣上的儿子里面,也没有比太子殿下更好的选择了。再说平泰公主还有两个儿子呢!这种情况下,平泰公主自然是明哲保身的。” 华惟靖继续道:“把叶氏夫妻留在徐家是为了徐五,跟平泰公主说清楚了,她自然不会拒绝的。咱们不对徐家动歪心思,她自然不会难为咱们。” “那……”锦年有些迟疑,“易家怎么办?” 锦年提醒:“易家可是徐二小姐的夫家。” 华惟靖摇头:“放心吧,他们成不了。” 华惟靖之所以决定见平泰公主一面说清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如果徐家跟易家成了姻亲,以叶夫人与易家的关系,不用自己出面,叶氏夫妻跟徐家都有亲戚情分在了。他们想留在徐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是,徐家若是跟易家退亲了,因为叶夫人和易家的关系,两人再留在徐家,反而引起平泰公主的怀疑。 锦年一直觉得,自家公子虽然年纪小,可看事情比许多二三十岁的人还要通透。听自家公子这么一说,心里是没有一点儿怀疑的,也不再迟疑了,立马答应着下去办事了。 平泰公主这边却糟心得很。 本来已经拒绝了邱家的宴会,谁曾想,那邱二小姐居然放下面子,亲自到徐家拜访,要接徐二和徐五过去玩。 邱家就在如易巷的隔壁九如巷,与徐家是墙贴着墙的邻居,关系说不上顶好,却也不差。再说邱家几个儿子都在朝为官,虽然比不上大老爷徐亭进有出息,可人家兄弟齐心,轻易也是不能得罪的。 再说了,邱二小姐可是裕王府小王爷定下来的侧妃,平泰公主虽然看不上人家是个妾,却也不能当面撕破脸的。 现在邱二小姐亲自上门来了,再装病也来不及了。 平泰公主没有办法,只好让徐其锦和徐其容出门,徐其锦应对这种情况很有经验,反应快的不行。 邱媛媛跟着徐其瑶先去了风和院,然后再去兰芷院的。见了徐其容,邱媛媛和徐家姑娘们都还没来得及开口,徐其锦先一脸担忧的问容姐儿了:“你嗓子好点儿了吗?” 徐其容也配合得快,立马摇了摇头。 秋浓跟着打掩护:“本来是好了许多的,可叶先生昨个儿做了一篇什么《南华赋》,足足五页纸呢,让姑娘大着嗓门念了整整一上午,念完就哑了。” 徐其锦一脸怒气:“再这样,真得换个西席先生了!” 得,事情全推叶临身上了。 徐其容笑着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徐其筠挑眉问道:“五妹妹这是怎么了?”眼里却是幸灾乐祸。 徐其锦没好气道:“新来的那个西席先生总喜欢让人大声念书,这不,嗓子都哑了。” 见徐其容在一旁张嘴,忙呵斥道:“你别开口,破锣一样的,嗓子还要不要了?” 徐其容笑着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配合得不能再默契了! 邱二小姐办这个宴会,说是为了跟徐其瑶叙旧,其实还不是为了跟徐其锦和徐其容搭上关系! 邱二小姐今年都十七岁了,裕王府那边却一直没有动静。及笄后她就一直准备着进裕王府的门了,谁知那边偏说侧妃要等正妃进门了再抬进去。邱二小姐知道自己当初的手段不大光彩,所以裕王府那边的人不大喜欢她,邱家也自知理亏,听裕王府这么说,便点头答应了。 谁知道,邱二小姐这都十七岁了,小王爷那所谓的正妃连个影子都没有。小王爷年纪也不小了,比邱二小姐还大一岁呢!可小王爷那个身份,又是男子,别说是十几岁,就是三十岁了,还不是想娶什么人就能娶什么人,自然是不着急的。 小王爷不着急,邱二小姐自然该着急了。她不能由着她最好的年华就这么浪费掉。 徐家二小姐和徐家五小姐跟霜怜郡主关系好在西京贵小姐圈子里面是众所周知的,所以邱二小姐想跟徐家小姐打好关系,不说让她们替她引见霜怜郡主,就是能从她们口中知道点裕王府的消息和打算,那也是好的。 因此,邱二小姐向徐二和徐五姐妹示好,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邱媛媛上前一步拉着徐其容的手笑道:“徐家妹妹既然嗓子不舒服,就快别说话了,要是真伤了就不好了。难怪一提起西京城里的小娘子大家总是夸徐家小姐好,真比起来,光是学识这一点,就把我们都比下去了。” 徐其瑶笑道:“邱二小姐说笑了。” 当年徐其瑶和邱媛媛是很好的手帕交,可因为邱媛媛在妙翠庵做出那等不要脸的事情,徐其瑶为了不沾染自己的名声,便主动跟邱媛媛疏远了。可事情过去三年多了,西京城发生的事情数不胜数,邱媛媛又的的确确是裕王府小王爷的准侧妃,邱家没什么,裕王府却不是谁都能得罪的。因此,那些难听的话也慢慢没了。 徐其瑶是聪明人,这种情况下,自然也与邱二小姐重修于好了。可邱二小姐也是一个明白人,就算徐其瑶有意重修于好,她也不可能一点膈应都没有。所以两人之间虽然表面上和和气气的样子,实际上徐其瑶对邱二小姐的态度很是小心翼翼的。 邱媛媛力道大,徐其容挣扎了一下,竟然没能把手抽出来,又不能开口拒绝,只好嘴角抽了抽强忍着。 邱二小姐脸皮不是一般厚,又一伸手握住了徐其锦的手,一只手拉着一个,一副跟徐二徐五很熟的模样,开口也是亲亲热热的:“我家有个荷花池,里面的莲蓬长得挺不错的,脆生生的,还有从江南那边移栽过来的菱角,来之前我让婆子们下去采了,等会儿你们尝个新鲜。” 也对,人家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赖上了小王爷陈晋凌,脸皮不厚怎么可能!(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奉承 徐长芳在的时候,徐家和邱家的关系很好,要不然也不会给徐谨言和乔玉蓉指腹为婚了。 如易巷和九如巷原先是一条巷子,曾经住过前朝的开国将军钟如镜,后来钟如镜被封为异姓王,封号平凉,巷子也改名叫平凉巷。 钟如镜是个极聪明的人,自古异姓王都没什么好下场,钟如镜为了有个善始善终,被封为平凉王之后就算计钟家族老开祠堂将自己从族谱除名了。钟如镜自己并没有后代,钟如镜死后,平凉巷平凉王府被圣上一分为二赏赐给了当时的文状元和武状元。平凉巷也分为如易巷和九如巷。 徐家和邱家几乎是同时搬进这里的。 因此,邱府的布局跟徐府的布局几乎完全一致。 徐其瑶抿着嘴儿笑:“前些年我就觉得这边的花草好看,邱妹妹也是好性子,这十八学士修剪得越发的脱俗了。说咱们两家的宅子是一处分开的,布局什么的都差不多,可这花花草草一比,邱妹妹这边就好得多了。” 徐其筠不甘落后,也道:“这十八学士竟是邱姐姐亲自修剪的吗?大姐姐不说,筠儿还以为是从哪里请来的能人呢!” 邱媛媛被夸得五体通泰,笑眯眯的瞅了一眼徐其容,才想起徐其容嗓子不好,又扭头问徐其锦:“徐二妹妹觉得怎样?” 徐其锦在裕王府做了多年的郡主伴读,又因为佳仁县主的关系经常出入长公主府和将军府,高伯又是个喜欢把好东西往锦姐儿容姐儿两姐妹面前搬的人,徐其锦见识过的名花多了去了。 这株十八学士在她眼里就是很普通的品种,现在已经过了花期。枝叶修剪成仙人指路的模样,反而有些过犹不及了。 这话是不能跟邱二小姐说的。 徐其锦笑着点头:“我不大会看这个,大姐姐和三妹妹说好,那便是好的。” 邱媛媛得了意却不忘奉承徐其锦,笑道:“妹妹这未免也太谦虚了,试问西京城,有谁不知道徐家二小姐才思敏捷万事亨通啊。我这点本事。在妹妹面前,这是献丑了。” 徐其锦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和邱媛媛在这里姐姐妹妹的奉承来奉承去她是不乐意的。一来。徐其锦自恃几分傲气,是看不上邱二小姐的行事作风的;二来,霜怜郡主是她朋友,霜怜郡主对于自家哥哥这个准侧妃讨厌得很。徐其锦没道理再来跟邱二小姐交好。 徐其锦这幅态度,邱媛媛也不生气。依旧笑脸相迎。倒是徐其瑶和徐其筠被气得够呛。 徐其筠性子不如徐其瑶“稳重”,扭头对自己身后的徐其玉小声道:“你看她那个狂样!” 徐其玉笑了笑,没反驳也没应和,眼睛一直放在徐其容身上。整个徐家。除了徐四老爷和徐其锦,跟兰芷院接触最多的便是徐其玉了。徐其玉不是傻子,到如今这个份上也觉察出一些不对劲来了。在风波楼不见人、去江州一路无言、现在又嗓子不舒服。徐其玉心里的猜测就只差一个证实的契机了。 徐其玉眼珠子转了转,见徐其筠要上前去继续巴结邱二小姐。忙用手帕掩着嘴,对徐其筠道:“三姐姐说谁狂呢?” 徐其筠撇了撇嘴:“谁狂我说谁!”眼珠子却是往徐其锦身上示意。 徐其玉小声道:“不说话就是狂?我都好几年没听五妹妹开过口了呢!”说完就抬脚跟了上去,神色自然,仿佛自己那话只是随口一提。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徐其玉这么一提,徐其筠心里咯噔一跳。 抬头望去,徐其锦正拿了块冰蚕丝的帕子往徐其容的额头上靠,天气越来越热,那冰蚕丝天生一股清凉,往额头上一敷,别提有多舒服了。只是冰蚕丝少见,就那么一小方帕子,还是高伯机缘巧合花大价钱得来的。邱媛媛满脸羡慕的夸徐其锦跟徐其容姐妹情深。 徐其瑶咬咬牙没说话,四房有钱,她一直是清楚的。 徐其筠想想跟四叔越走越近的哥哥徐佑,眼前这一幕变得无比刺眼起来。她四哥会过继到四叔膝下,四房的财产应该是她哥哥的才是。 又想起这些年好像确实没有听容姐儿开过口,心里的恶意便涌了出来,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甜美,凑上前去,笑眯眯道:“可不是姐妹情深,仔细算来,这三年来,五妹妹也就跟二姐姐说过话,对我们这些堂姐堂妹可是避之不及的。” 徐其筠想着,她都这么说了,邱二小姐肯定会顺着话问一句的。到时候徐其容说不出声来,就不是她这个做堂姐的不顾姐妹情份,只把事情都推到不知情上面去就好了。 徐其玉一脸的无辜,还有些诧异,对徐其筠这话表示了十足的不明所以。 徐其瑶脸上先是闪过一丝鄙夷,自己这个堂妹果然冲动,然后略一思索,就有了几分凝重。徐家姑娘里面她是最受郭老太太宠爱的,一心结交家世比自己好的小娘子,又因为站在郭老太太一方讨厌平泰公主,因此跟徐其锦和徐其容姐妹的接触比较少。现在仔细一想,就算是接触再少,也不该几年不曾听过徐其容开口说话吧! 徐其锦脸上闪过一丝怒意,冷声道:“三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知道的说三妹妹爱开玩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徐家姐妹反目呢!” 徐其锦这样,徐其筠还是有些惧意的,可徐其锦神色越愤怒,徐其筠就越觉得自己抓住了把柄,当下也就硬着头皮跟徐其锦顶嘴:“二姐姐何必这么生气,我就随口说了句实话,徐家人谁不知道啊,怎么就成了姐妹反目?” “你……”徐其锦气结,心思百转,琢磨着要怎么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邱媛媛只看徐其锦和徐其筠的脸色,再一联想徐其容这三年的交际,立马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若是换了别人,以邱二小姐的性子,也是要探查一下究竟的。可她现在有求于徐二徐五两姐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开口温和中带着些不容辩驳:“容妹妹上面没有母亲照顾,锦妹妹又是极好的姐姐,两姐妹比旁人更亲近也是应该的。容妹妹性子文静,日后定比我们这些聒噪的有前途。” 徐其瑶没说话,徐其筠张了张嘴,立马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要是开口了,岂不是那最聒噪的了,只好把到嘴边的不甘又咽了回去。徐其玉低了低头,掩去神色间那份失望。 徐其锦徐其容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对徐其筠的暗恨也多了几分。 接下来邱二小姐就算是刻意护着徐其容了,不管徐其筠怎么挑衅,邱二小姐都可以四两拨千斤的把话题引导到自己想说的方面去。徐其锦和徐其容虽然不乐意邱二小姐猜到真相,可对于邱二小姐的“聪明”,还是有几分赞扬的。 难怪霜怜郡主会不喜欢邱媛媛。 霜怜郡主喜欢的人分为两种。一种是特别聪明的,聪明到不刻意显露自己的聪明,随时随刻懂得藏拙。在霜怜郡主眼中,徐其锦便是这种人的代表。还有一种便是老实人,人有点笨拙憨厚,对谁都是实心眼的。在霜怜郡主眼中,徐其容则是这种人的代表。 邱媛媛聪明,但是时时刻刻喜欢表现自己的小聪明,在霜怜郡主看来,这样的人就有些可恶了。 因为时刻注意着解围,邱二小姐一直没找着机会向徐其锦打听裕王府的事情。等徐家小姐们告辞离去的时候,邱二小姐眉头不自觉的皱着。 自从徐四老爷明确表示要过继徐佑之后,平泰公主的心情一直不是很好。等约好了跟华家人见面的时间,平泰公主情绪明显有些暴躁了。 平泰公主淡定的前提就是事情还在她的掌控之内,这段日子,不在她掌控之内的事情有点多了。 徐其容也觉察到了平泰公主情绪的不对,心里有些担忧,她怕和易家退亲的事情有麻烦。于是每天想方设法的凑到平泰公主身边拐弯抹角的打探,弄得平泰公主心里的暴躁更甚。 终于,平泰公主发了火,授意桂嬷嬷减了徐其容的下午茶和夜宵,三餐的荤菜也几乎都撤光了。 吃不饱之后徐其容也没有精力去缠着平泰公主了,兰芷院里种了两棵葡萄树,七月初熟的紫晶莹,这时候还硬邦邦的青绿色呢,打理葡萄树的婆子几个转眼没看见,就被徐其容糟蹋了一大半去。 等打理葡萄树的婆子终于下定决心找桂嬷嬷告状的时候,桂嬷嬷正好陪着平泰公主出门了。 出门去见华家人。 出门之前,桂嬷嬷还有些犹豫:“不如还是老奴替殿下去吧?若是传出什么闲话来,二爷还好,大爷在朝为官,只怕越发艰难了。” 平泰公主愣了一愣:“这华家当家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连华裕德那般的人都败在了他手下,我倒是想让你去,只怕把事情弄得更难办。” 平泰公主这么一说,桂嬷嬷再多的话都只能憋回去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开诚布公” 见面的地方约在二横街的天祥银楼,那是平泰公主的产业。一般人是不知道的,但是,以华家的能力,不可能一点都察觉不到。只能说,这是华惟靖对平泰公主最大的诚意。 也是见了面,平泰公主才知道跟自己见面的是个十二岁的少年,少年皮肤很白,白得几近透明,带着一丝病态,眼睛却亮得很,漆黑的眼珠子里掩藏着一丝凶狠的气息。 桂嬷嬷看到少年先皱了皱眉,然后道:“华家人?你家大人呢?” 再是少年老成,华惟靖见到平泰公主的时候还是有些心慌的,手足无措般的起身迎了迎,然后故作镇定道:“要跟你们见面的,就是我。” 桂嬷嬷一听就不高兴了:“这不是耍人玩么!”然后厉喝道,“叫你家大人出来。” 平泰公主并没有开口制止,她要借桂嬷嬷看看,眼前这个小少年,能做到什么地步。 显然,华惟靖比平泰公主想象中表现得要好,纵然有些不安,却还是维持住了表面上的镇静,抬了抬下巴,对平泰公主道:“殿下,您是想谈叶神医的事情?” 他这是把自己跟平泰公主放在了一个对等的地位上谈话,对于桂嬷嬷的质疑和小觑根本就没有放在耳里,或者是尽量假装没有放在耳里。 桂嬷嬷从十三岁开始入宫,因为长相老实,一入宫就是跟在大宫女身边打下手,到后来自己成为了大宫女,后来调到平泰公主身边,不管是前朝盛世还是前朝覆灭,她内心都是有一些高高在上的。就算是后来平泰公主在徐家落了魄。也并不敢有人这样无视她。 华惟靖这行为,在桂嬷嬷看来,简直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而那一声“殿下”,说明他并不会是一个无知幼童,这使得桂嬷嬷心里更加恼怒。 平泰公主却有些赞许,心里想着,容姐儿若是有这样的勇气。也不用整日那么小心翼翼的算计来算计去了。 有句话叫做莫欺少年。 于是。平泰公主摆了摆手,示意桂嬷嬷安静,亲自问道:“是你让叶神医来我们府上的?” 华惟靖抱了开诚布公一部分的念头来的。当下老老实实道:“高管事或许在赚钱方面是把好手,但在跟踪和蹲守这方面,实在是弱了点。当时我并不知道高管事寻叶临是出于什么考虑,又不想一直被烦。便让叶临和他妻子先跟高管事走了。” 平泰公主微微有些讶异,然后了然:“你一开始并不知道灼灼……容姐儿患了哑疾?” 华惟靖点头:“贵府保密得很好。” 平泰公主不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那你为什么会有十年僵蚕?”僵蚕这种东西每个药铺里面都有,但是会把僵蚕保留十年以上的,那还真找不出来。僵蚕并不是什么名贵的药材,会精心保存十年的。那就是有心人了。 华惟靖脸色一僵,他并没有想到平泰公主会问这么一个问题,十年僵蚕唯一的作用就是解黛米分叶和枫花米分的毒。可黛米分叶和枫花米分的量把握不好,人直接就毒死了。哪里需要十年僵蚕来解。而且,这世界上又有几个叶临能有把握解这个毒! 人是华惟靖的人,十年僵蚕是华惟靖的十年僵蚕,仔细想想,平泰公主会这么问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桂嬷嬷脸上的表情从轻视和不甘慢慢的变成了凝重。 见华惟靖不说话,平泰公主也不恼:“有人算计徐家,我是万分欢喜的,这就是个肮脏不堪的地方。可有人要算计容姐儿,我老婆子就要跟他说道说道了。” 华惟靖神情一震,然后笑道:“殿下这话说的,徐五小姐中毒是三年前的事情吧?三年前小子我还只是一个不到九岁的稚童。” “谁算计了徐五,想来公主殿下心里也是清楚的。” “我手中会有十年僵蚕并不是什么巧合。”华惟靖顿了顿,道,“但是我并不想编瞎话来骗您。” “殿下,”桂嬷嬷提醒,“徐家……” “春桂!”平泰公主声音微微挑高,打断了桂嬷嬷的话,脸上极艰难的挤出一个稍微慈祥点的表情来,对华惟靖道:“你们的度在哪里?” 她说的是你们,而不是你。 华惟靖有些局促,不知道怎么解释,到底只说了一句老实话:“不在徐家。” 平泰公主点头:“你是要易家?” 华惟靖又迟疑了一下,他确实是想要易家的,可他有自己的办法得到易家,而不是想借着十年僵蚕的事情跟平泰公主谈条件。 桂嬷嬷有些不耐烦了,劈头盖脸道:“想要就想要,不想要就不想要,像是小娘子一样磨磨唧唧的,能成什么大事!” 华惟靖突然想起多年钱胖丫鬟那句“我家姑娘最讨厌男孩子像女娃娃了”,心里一下子生出许多的豪迈来,对着平泰公主和桂嬷嬷就是气壮山河的一句:“我要易家为我办事。” 平白无故这么大声干什么!桂嬷嬷吓了一大跳。 平泰公主眼里带了丝笑意,她虽然有两个儿子,却没有见证两个儿子长大的经历,现在见华惟靖这样,平泰公主无端的就觉得,她的儿子,年幼的时候也当是这么聪慧、大胆、果敢、早熟。 “要是易家不答应怎么办?”平泰公主故意问道。 华惟靖那股子气壮山河的势头还没有弱下去,当下眼睛里闪过一丝阴狠:“那就只好请易家挪一挪了。” “这……”桂嬷嬷这下是当真惊到了,断想不到,一个不足十二岁的少年竟然说得出这样的话来。 平泰公主倒是不以为意,就好像自己刚刚听到的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家常话,点了点头,道:“锦姐儿怕是要和易家退亲。”潜台词就是,徐家和易家不是姻亲了,自然也没办法帮你华家了。 平泰公主以为这小少年至少会表现出一些沮丧来,却没想到,华惟靖听了这话,咧嘴一笑。 “甚好,甚好。”华惟靖松了口气,“徐家不参与其中,我就放心了。” 桂嬷嬷忍不住插嘴:“那叶神医呢?叶神医的夫人的母亲可是易家的小姐。” 平泰公主伸手按了按桂嬷嬷手背,语气平缓:“叶神医是华少爷的人。” 华惟靖有些窘迫:“殿下叫我君安就好,不必华少爷华少爷的称呼。” 平泰公主对眼前这少年很是赞赏:“君安倒是比惟靖两个字来得好。不过,你尚未弱冠,这字是什么出处?” 华惟靖白得透明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晕,有些含混道:“是一个很好的人给我起的字,感念她的好,所以就用了。” 平泰公主和桂嬷嬷有些了然的点了点头,这个年纪的少年,心思又那么的早熟,正是对男女之情产生懵懂念头的时候。仔细想想,从进门到现在,华惟靖的目光一直没有落在端茶送水的银鲤身上,已经算是稳重得体了。 平泰公主心血来潮想看一下银楼的生意,因此,华惟靖告辞离去之后,平泰公主让银鲤去把掌柜叫了上来。 趁着银鲤去叫掌柜的这会儿功夫,桂嬷嬷忍不住问道:“殿下,你信那小子?”就算是嫡亲的孙子徐程徐佑,平泰公主都不曾如此耐心过。 平泰公主不动声色的等着桂嬷嬷接着说。 桂嬷嬷按下自己的情绪,尽量客观:“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投入多少,就要得到更多的回报。若只是为了徐家不插手易家的事情,华家有的是办法,更何况咱们本来就不乐意锦姐儿和易大少爷的婚事。他们又何必赔上一个叶神医。” 叶神医不只是一个神医,若华家真的把易家掌控到手了,江州城的药材生意只怕还要靠叶神医来打理。 “夫千乘之王,万家之侯,百室之君,尚犹患贫,而况匹夫。”平泰公主语气还是淡淡的,“若只是匹夫,追根究底方是小心,可若是千乘之王呢?是否有阴谋,还重要么?” 桂嬷嬷眼珠子瞪得老大:“殿下您说是圣……为什么?就算……他也该念一念驸马爷的好啊!” 平泰公主挑眉问道:“这江山是谁的江山?” 这话问得桂嬷嬷一愣。 见银鲤已经带着掌柜的上来了,平泰公主轻飘飘的丢下了一句:“是陈家人的江山。” 江山是陈乾帝的江山,可再过十几二十年,江山是当今太子的江山,说到底,江山还是陈家的江山。 桂嬷嬷恍然大悟,也有些心惊。但更多的是无奈,已经过去二十几年了,还是有人会揪住前朝血脉这点子事不放么? 诚然,和前朝血脉四个字比起来,华家为什么会这么轻易的把叶神医给徐家,实在是不值得一探的小事了。 等桂嬷嬷回过神来,杨掌柜已经开始跟平泰公主汇报银楼的银用的是哪家矿上的了。 等到徐其容再见到自己祖母的时候,平泰公主情绪已经恢复了以往惯常的冷清,只是,那冷清里,徐其容觉得自己总感觉到一股子不安的味道。(未完待续) ps:又断更了……前几天感冒了,然后自己去药店配了药吃,居然吃好了 ☆、第一百章 窃听 徐其容心里越来越不安,而这不安的源头,归根结底还是落在了叶氏夫妻身上。 这日午膳后,徐其容逗了会儿桂鱼,又翻了两本杂记,到底是睡不着,干脆起身让秋浓给自己套了件绯绫的罩衫,然后主仆二人悄无声息的往枫桦院而来。 正是酷暑时节,别说是人了,廊芜挂着的鸟架子上的画眉鸟儿,都有些恹恹的。也就只有青玉缸里面那几尾金钱纹的鱼还算精神。 秋浓打了个手势,示意一路上遇到的丫鬟婆子们别声张。倒不是徐其容想探一探叶氏夫妻,实在是天太热,有些提不起精神来听那吉祥话。 早有丫鬟报来说叶神医这几日都在一个空厢房里面炼药,徐其容便抬脚往那临时的炼药房走去。 秋浓小声道:“姑娘,这都多久了,别说是炼药了,就是腌萝卜,都腌了好几轮了。这叶神医是不是真的是神医啊?婢子听说,那叶夫人,神色看着越发的差了。” 徐其容嘴角抽了抽,这炼药跟腌萝卜怎么一样! 不过,徐其容忽然想起来,前世的时候,据说十五公主被治好也就是几日的功夫,怎么到她这里炼药都炼了不止几日了?更何况之前叶神医说要开口说话得等半年功夫。 这么一想,徐其容心里咯噔一跳,这时间提前了两三年,难道这个时候的叶临的医术并不过关? 秋浓见自家姑娘脸色难看,又道:“可不是婢子瞎说,大家都说那叶夫人看着像是活不了几日了。” 徐其容心里有些烦躁,前世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现在又回来了,不管怎么努力。不管花了多大的心思算计,总有事情脱离了她估算的范围。比起那些已知的困难来说,这种不明确感才是真正让她感到恐惧的。 秋浓正要继续说,忽然感觉到自己袖子被扯了扯,然后便见自家姑娘扒着窗棂往厢房里面看,不由得嘴角抽了抽,正要劝诫自家姑娘偷窥窃听非淑女所为。又想到这里是自家姑娘的枫桦院。便由着自家姑娘去了。还专门找来一块平整的石头垫在自家姑娘脚下,免得她踮脚辛苦。 这厢房周围并没有下人,想来是叶神医吩咐了的。炼药期间禁止打扰。 倒不是徐其容喜欢做这等偷偷摸摸的勾当,实在是,刚靠近厢房的时候,她正好听到叶神医的声音。 “宜绮。把解药给徐五小姐,我陪你回大漠好不好?解了你的毒。咱们好好过不行么?” 解药……解药…… 徐其容心里滋味难明,难道便是治她哑疾的药? 叶夫人闺名商宜绮,透过窗棂,徐其容看到叶夫人躺在一把竹制的躺椅上。纵然是夏天,身上还是盖着厚厚的棉被,叶神医站在躺椅旁边。微微俯身,隐隐形成一种对峙的气氛:“你到底在别扭什么?我说了不怪你。” 叶夫人这模样。倒真的比在江州的时候看起来还要差了,难不成真的命不久矣?秋浓默默的想。 叶夫人是死是活她不关心,只要不影响到她家姑娘就好了。秋浓暗中琢磨。 叶夫人被叶神医的态度激得清咳几声,开口依旧是温婉柔顺:“夫君,妾身并不曾别扭。” 徐其容看得出来叶神医急躁得很,那个时而笑得无害,时而眼带阴狠的男人,强忍着怒气:“那你为什么不肯让我解了你的毒?” 徐其容和秋浓恍然大悟,原来并不是叶神医无能。 然后便听到叶夫人断断续续的咳,断断续续的说:“毒…咳咳…是…夫君,夫君……咳……下的,噬魂……绝命,咳咳,无药……可解。” 不等徐其容多想,便听到叶神医对着叶夫人吼:“我现在能解!” 叶夫人嘴角勾了勾,似乎在笑:“夫君,咳咳,你忘……了,咳咳,你的初心……咳……了么?” 叶神医脸色一变,默了一瞬,又换了副惯常见的模样,顺手给叶夫人掖了掖被子,然后直起身,拿了本书,靠在雕花黄梨椅背上翻了起来。两人谁也不再说话,整个厢房里只剩下叶夫人时断时续的咳嗽声和叶神医翻书的声音。 秋浓比划着问自家姑娘要不要进去,徐其容摆了摆手,拉着秋浓的袖子,直接离开了那厢房。到了院子里,随手抓了个正在往花坛里面洒水的小丫鬟盘问。 小丫鬟也知道这个长得粗壮、容貌不大好的女子是管她们的大丫鬟,纵然没见过徐其容,见到秋浓,小丫鬟心里也就猜到徐其容的身份了,于是态度越发恭谨起来。 秋浓心里满意,这些人都是桂嬷嬷买进来的,倒是机灵。于是先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鬟脆声道:“姑娘安好。回秋浓姐姐的话,婢子采月,是三等丫鬟,跟在春岚姐姐手下做事。” 秋浓皱了皱眉:“在枫桦院做得可顺心?”这么热的天,往花坛里洒水的活儿原是婆子们做的。桂嬷嬷给枫桦院、风和院新买的丫鬟里面,三等丫鬟都是跟姑娘年岁差不多的,只怕是准备着将来陪嫁的,精贵着呢! 小丫鬟见秋浓这么问,立马明白多来秋浓的意思,忙道:“自然是极顺心的。婢子打小喜欢侍弄花花草草,张婆子怕婢子伤了手,这水,都是张婆子替婢子拎过来的。春岚姐姐还自己配了护手的凝脂分给婢子们呢!” 秋浓点了点头。徐其容心里也暗暗点头,秋浓和虞夏整天跟在她身边,忙得很,自己院子里这些人这么懂事,想来是姐姐时不时帮着敲打过了的。 见秋浓脸色越发温和,采月松了口气。 秋浓指了指左后方厢房的方向,问道:“这几日,是谁在伺候叶神医和叶夫人?” 采月忙道:“叶神医和叶夫人并不喜欢婢子们打扰,只是每日到了时间,婢子们把饭菜送到屋里去,过一段时间再去收拾。晚上的时候再送沐浴的热汤、香胰子和换洗的衣服过去。” 秋浓有些诧异:“沐浴也不让人近身伺候么?” 采月露出有些害怕的神情来:“叶神医说不想死就离远些。婢子听抬水的婆子讲,叶夫人沐浴完之后,那热汤一股子腥臭味,水也是绿绿的。” 徐其容心知叶夫人是中了毒,听采月这么一讲,心道,难不成叶神医这是在叶夫人洗澡的时候把毒素往体外逼?也对,若不是有心,以叶夫人在江州时那状态,不可能到现在还能吊着一口气。“ 秋浓也皱眉沉思着,这叶氏夫妻身上明显有不对劲,他们留在枫桦院,也不知道会不会对姑娘不利。不管怎样,挖空心思防着总没大错。 见秋浓不说话,采月心里有些惴惴的,想起另一个小丫鬟跟她说的话,一紧张,就说了出来:“采行说,叶夫人用的香胰子都是茉莉花香味的,前日不小心送了苦甘菊的,便匆匆拿了苦甘菊的香胰子去换。正好撞见叶神医拿着个木瓢往叶夫人身上淋水。”说到这里,约莫是不好意思,采月顿了顿,接着道,“叶夫人却是闭着眼睛的,像是昏了过去。” 打量了一下徐其容的脸色,采月这才小心翼翼道:“婢子和采行都觉得,这叶夫人,怕是……” 徐其容皱了皱眉,在她看来,叶夫人身子垮了,可精神向来很好的,昏睡过去这种事情基本上没有,更何况是在沐浴的时候。 想起之前听到的厢房里面两人的对峙,徐其容觉得自己猜到了一些真相。 难不成是因为叶夫人不肯解毒,所以叶神医只好趁着叶夫人沐浴的时候悄悄替她把体内的毒素排出来?自古医毒不分家,叶神医想要让叶夫人在沐浴的时候“昏过去”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徐其容觉得自己越发看不透叶氏夫妻了。 求死的人不像是求死,救人的人不像是救人。 说是夫妻,还不如说是互博的仇敌。 正想着,忽然听到身后有人温声道:“徐五小姐此时应该正在午休。” 回头一看,不是叶神医是谁。 任谁在背后说人的时候被当事人撞个正着都不会开心的。秋浓有些恼,但又不想给自家姑娘惹来麻烦,于是不软不硬的顶了一句:“这里是枫桦院,枫桦院的主子是我家姑娘。” 意思是,徐其容这个时候是不是在午休,不是你能质问的。 然而秋浓误解了叶神医的用意,叶神医冲着徐其容笑得意味深长:“五小姐的婢子倒是护住。叶某那话没别的用意,不过是提醒五小姐养好精神,过两天方便针灸罢了。” 徐其容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然后冲叶临点了点头,告辞离去。 若是早一个时辰叶临告诉她过两天就开始针灸,她会很高兴的。可刚刚,她明明听到叶临跟商宜绮说有解药的。 见徐其容带着那长得不甚好看的胖丫头离开,叶临眼睑微敛,从徐其容的反应来看,他已经肯定了刚刚和商宜绮争执的时候窗外有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约见叶夫人 采月刚在背后说完人家夫人命不久矣就见叶神医出现了,饶是再伶俐的一个小姑娘,心里还是免不了心虚,匆匆行了个礼就想要走。 叶临嘴角一勾,视线从徐其容主仆二人身上收回来,忽然对采月道:“今日的晚膳是你送到房间来?” 采月嘴唇微不可见的抖了抖,然后道:“回叶神医的话,今日送膳食的事情春岚姐姐安排给了采清姐姐。” 叶临又问:“那你做什么?” 偷偷觑了一眼叶神医的表情,采月有些紧张:“春岚姐姐安排婢子去库房扫灰。” “这么聪明伶俐的小丫鬟,”叶临似笑非笑的打量了采月一眼,然后语气微微上扬,“安排去扫灰岂不是太辱没了?” 采月何等聪明,立马听明白了这里面的威胁之意。 叶临接着道:“我炼药倒是缺一个看炉子的丫头,可惜这园子里的丫鬟们各司其职,又都长得身娇体嫩貌美如花,我这人比较怜香惜玉,倒不好意思像徐五小姐要人了,少不得自己多辛苦一点。” 采月整个人都僵硬了,好在脑子转得快,下意识就用了满怀感激的语气:“婢子多谢神医对我家姑娘的事情这么上心,想来四老爷和老太太知道了,也都是极感激神医的。” 叶临见采月这样,也不继续逗弄于她了,转身就回了炼药的厢房。叶夫人依旧躺在竹椅上,身上盖着的棉被已经被她随手丢在地上了。叶临上前捡了起来,拍了拍灰,继续给叶夫人盖上。 叶夫人人憔悴得很,眼睛却亮得出奇。咳嗽着问道:“刚刚……咳咳,是谁……咳……在外面?” 叶神医随口回道:“徐五小姐罢了,不值得大惊小怪的。” “她……咳咳……听到多少?”叶夫人这下有些着急了。 叶临沉吟了一会儿,肯定道:“别的我不清楚,可解药的事情,她一定是听到了的。我跟她说过两日开始针灸,她并没有表现出开心的神色来。” 叶夫人青白的脸色变得越发青白起来。 叶临忽地一笑:“你不必担心。他总不会杀了我。” 叶夫人满脸担忧。咳嗽得更厉害了:“咳咳,咳咳,万一。咳……” 叶临忙打断了,不敢让她继续说下去:“你是说万一他要杀了我怎么办?那有什么好担心的,反正你活不长了,咱们是夫妻嘛。生同寝死同穴,倒也挺好的。” 叶夫人僵了一瞬。好不容易才缓过来,良久,低语了一句:“是挺好的。” 声音很小,叶临却听得极真。背过去的脸上满是失望,嗫嚅了一句什么,可声音太轻。也许连他自己都没听清自己是在说什么。 徐其容并没有把听墙角听来的消息告诉平泰公主,倒不是不相信平泰公主。整个徐家,除了姐姐,她最相信的就是这个冷心冷情的祖母了,只是,这段时间她明显感觉到了平泰公主的情绪有些不对。这让徐其容感到很不安。因此,在弄清楚叶氏夫妻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她有些不敢去打扰平泰公主。 秋浓也愁,她心里压得最重的事情便是自家姑娘嗓子的事情了。三年多以来,她一直担心自家姑娘不能说话的消息被传了出去,真要传出去了,以后说人家也就难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治好的机会,听墙角又听来这么一个变数,秋浓能不担心么! 没有办法,秋浓只好拐弯抹角的劝徐其容:“姑娘,您看,今天这事情,二小姐问起来,婢子该怎么说?” 徐其容一脸诧异,姐姐无缘无故问你这个做什么!然后恍然大悟,这丫头,最近身上的肉少了些,可心眼却变多了,这是拐着弯提醒她把叶神医这件事告诉姐姐呢! 秋浓上前凑了一步:“二小姐天资聪慧,咱们想不明白的,二小姐一准通透。” 徐其容无语的摇了摇头,比划道:我写张纸条给你,你等下去交给采月,让她想办法把纸条背着叶神医传给叶夫人。 至于二小姐那边,徐其容深深的看了秋浓一眼,带了些警告的意味,她不问,你什么都不许说。 秋浓一张圆脸立马就变得苦巴巴的,徐其锦就是再关心徐其容这个妹妹,也不会在她身边安插眼线监视她的。每日无非是问问她的身体状况,怎么可能忽然就想起来问自家妹妹是不是去听了别人的墙角啊! 徐其容这就是要瞒着徐其锦的意思了。 徐其锦对治好徐其容的哑疾执着得很,之前就敢为了寻找叶神医把自己许给易家,婚姻大事都敢儿戏了,现在要是知道叶氏夫妻有问题,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来呢! 所以,还是瞒着姐姐的好。瞒着姐姐,叶氏夫妻的事情自己慢慢的查。徐其容想着。 徐其容写的字条其实是约叶夫人今晚见面,可叶夫人身体越来越差,叶神医表面上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心里应该还是担心的,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有意无意的陪在叶夫人身边。徐其容有点担心叶夫人就算看到了她写给她的字条,也不一定找得到机会单独出来见她, 不仅能不能见上叶夫人这件事徐其容心里没底,就是打算跟叶夫人谈话的结果,她心里还是没底。 徐其容手里能用的人很少,高伯又在外面,想要自己查出事情的原委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反正事情也不能更坏,倒不如想法子跟当事人谈一谈,就算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也总比现在知之甚少的好。更何况,今日叶临忽然出现,显然不会一点都没觉察到她和秋浓的偷听。 叶临那个人像是野生的狐狸,狡诈而阴狠,徐其容自然不会傻到跟他对上,找上叶夫人,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徐其容多活了一辈子,自然不会连一个病弱的女子都要忌惮。 让徐其容感到惊讶的是,晚膳之后,她连一盏茶的时间都没等到,叶夫人就出现在了她面前。时间正好是她在纸条上约的时间。 见面的地点约在翠微湖边的假山旁,这里有干净的石凳供人歇息,不远的树上挂了灯笼,光线昏暗,不至于看不清路摔了跤,也不会让旁人看到认出身份来。 叶夫人是一个人来的,这让徐其容吃惊的很,一副大限将至的模样竟也能走这么远,想来叶夫人病得,其实没有大家以为的那么重。 叶夫人把自己的手绢叠起来铺在石凳上,然后才小心翼翼的坐下来。 白天温度高,到现在石凳上的热气还没有散尽,若是直接坐上去,只怕叶夫人病情又加重了。徐其容看在眼里,心思一转,一个不想活了的人,怎么会在意自己的病情是不是会加重! “徐五小姐想要解药?想必是找错人了,妾身不过病弱之躯,夫君才是当世神医。”不等徐其容比划,叶夫人先开口了,语气很轻,却医生咳嗽都没有,不知是不是徐其容的错觉,她听出这话里面淡淡的嘲讽意味。 徐其容忽然就想起叶夫人的身世来。叶夫人闺名商宜绮,父亲是商家公子,商家便是杨小将军在心里跟杨梦云说的那个巫医家族。所以,叶夫人其实也是巫医家族的传人。 如果没有传男不传女这种规定,叶夫人应该也是懂医术的! 想起之前偷听听到叶夫人对叶神医说的那些话,她竟是恨他的么? 突然又想起叶夫人说身上的毒是叶神医下的,若真是这样,叶夫人会恨叶神医又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是,叶临为什么会对自己的妻子下毒?或者,跟巫医商家的灭门有关系? 徐其容不动声色的看着叶夫人,叶夫人没想到眼前这不到十一岁的小姑娘会这么沉得住气,也有些诧异,顿了一会儿,语气中带了些诚恳:“夫君说能治好你嗓子就一定能治好你嗓子,徐五小姐不必忧心。” 徐其容这才拉着叶夫人的手,在她手心比划。 叶夫人的手比想象中还要冰凉,不仅冰凉,还有些僵硬,像是冬天的生猪肉一样,激得徐其容差点儿就缩回手来。 感受到徐其容比划的话之后,叶夫人微微有些诧异:“夫君待妾身恩重如山,妾身缘何憎恨夫君?徐五小姐何来这种想法?” 徐其容抿了抿嘴,真的恩重如山,给你下毒又是怎么回事? 不等徐其容比划,叶夫人已经自己想明白了,笑道:“看来徐五小姐知道的真的很多!夫君给妾身下毒是为了妾身好呢,徐五小姐不要想偏差了才是。” 主仆二人听了这话面面相觑,叶夫人的话每个字她们都听得懂,连在一起,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了。 叶夫人抬了抬下巴,冷清的样子倒有些平泰公主的风范了:“那解药是我们商家的独门秘方,加了天山雪莲和千年蛇胆,有了它,徐五小姐只需熬过一日的疼痛折磨,便可开口说话,不过声音难听了点,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顿了顿,叶夫人接着道:“没有它,如妾身夫君所言,半年时间,定能让徐五小姐嗓子恢复开口。徐五小姐想要这解药,能拿什么来换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再提嗣子之事 拿什么来换? 徐其容悄悄皱了皱眉,既然能说出这话,就说明叶夫人是有所求的。 于是徐其容比划道:不知叶夫人想要我拿什么来换? 叶夫人哑然失笑,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嗤~妾身以为徐五小姐是聪明人,所以才拖着病躯来跟徐五小姐聊聊,没想到徐五小姐原来是个木讷的。跟木讷的人做交易,妾身还没那个胆量。” 这意思就是要徐其容自己想明白她想要的是什么了。 秋浓护主,哪里容忍得了别人如此说自家姑娘,当下就开口道:“我家姑娘是聪明是木讷叶夫人说了不算,叶夫人言语如此尖酸刻薄,也不怕折了自己的寿!” 叶夫人倒也不恼,反而笑意噙噙的反问:“不知秋浓姑娘觉得妾身还有多少的寿可以折?” 秋浓一噎,倒不知怎么反驳了,之前也是气急了,不然也不会拿一个将死之人的寿数说道。 叶夫人挑眉问徐其容:“不知徐五小姐想清楚没有?虽是暑天,可这晚上凉风习习,我这身子,可是不能见风的。” “小姐,”秋浓拉了拉徐其容的衣袖,劝道,“三年都过去了,咱们何必在意这半年,咱们越是着急,反而着了她的道儿。” 徐其容也明白这个道理,比划道:那叶夫人先回屋歇息,等其容想好了,其容再来见叶夫人。 叶氏夫妻身上的疑点重重,又跟华惟靖有着难以忽视的关系,徐其容不得小心再小心。之所以害怕华惟靖,是因为徐其容知道华惟靖的本事,前世叶临是华惟靖的人。自然也不是简单的人物,徐其容不得不忌惮他们夫妻。 徐其容就怕自己的一个不小心让整个徐家陷入难以挽回的绝境。 然而,叶夫人却道:“徐五小姐觉得,妾身还能活几日等徐五小姐想清楚?” 虽然这个时候的叶夫人说话时并没有咳嗽,可从叶夫人手的触感,徐其容能够感受得出来,叶夫人确实是油尽灯枯之象了。 徐其容有些想不明白。干脆继续在叶夫人的手心比划:夫人为何求死? 然后立马想起自己之前的推测。接着比划道:夫人并不是在求死,是在求自己死在叶神医手上对不对? 叶夫人似笑非笑:“徐五小姐这话从何说起?” 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徐其容咬了咬牙。继续比划:你错了。 感受到这三个字一笔一划的在手心划过,叶夫人脸上闪过一丝诧异:“我错了?难不成徐五小姐有救妾身的良方?” 徐其容摇摇头,继续比划:良方从来都有,叶夫人不肯用罢了。 “那你说。妾身错在哪里?”叶夫人更好奇了。 徐其容抿了抿嘴唇,稍微定了定心。动手比划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我娘亲,去世四年多了,爹爹至今未娶。不知叶夫人觉得爹爹对娘亲如何? “那自然是情深意重了。”叶夫人有些羡慕。 徐其容摇了摇头:爹爹并不十分思念娘亲,只怕还觉得娘亲不在了,便没有人管他了。整天与书画为伍,结交的也是文人雅客。爹爹快活着呢。 叶夫人诧异:“就为了书画,连你们四房的子嗣都不顾虑了么?” 不考虑子嗣的问题,倒也不完全是嫌烦,有一半的原因是不想继室给锦姐儿和容姐儿苦头吃。 徐其容并不正面回答叶夫人这个问题,只传递自己的看法:叶神医醉心医术,叶夫人没了,叶神医自然是伤心挂念的,可人心易变,叶神医能够伤心多久? 叶夫人神情一震,她之前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现在徐五一提,她立马恍然大悟,是啊,人心易变,若是叶临伤心个两三年之后走出心结,还有好几十年的时间享受他自己的人生,这,值得自己拿一条命来换吗? 见叶夫人不说话,徐其容便明白自己猜对了,终于放下心来。 只要想不通了,便不会轻易赴死了。 因为担忧叶夫人的身子,徐其容好说歹说让秋浓送叶夫人回枫桦院,自己则信步在翠微湖边走着,晚风徐徐,暑热、蝉鸣带来的烦躁在这一刻消失殆尽。自从哑了之后,徐其容便很少出风波楼了,自然也很少来翠微湖这边,许久不曾见过夜晚的翠微湖,一时之间,倒有些看入神了。 忽然间听到有人往这边走的声音,想了想,忙往假山后一闪。这里靠近水月轩,她心里一直有些不喜欢乔姨奶奶,还是远着些好。 没想到来的是两个小丫鬟,见这里凉快又僻静,竟然干脆坐在假山前面偷起懒来。 徐其容皱了皱眉,这边临水,又有花草树木,蚊子毒得很,想着还是出去算了,却听到其中一个丫鬟压着嗓子对另一个丫鬟道:“婷姐姐,你说,爷要是去了四房,咱们还跟着一起去吗?” 那个被叫婷姐姐的丫鬟嗤笑一声:“芳如那小蹄子早就去问过爷了,爷说了,若是四老爷让他住枫桦院,他也就不带咱们了,单带芳如一个,要是另外给他安排院子,就把咱们都带上。四老爷有的是钱,未必会把五小姐的院子给嗣子。再说了,五小姐还有那位罩着呢!” 徐其容一听这话,气得嘴唇发抖脸色发白,这话里的意思,竟是她爹爹要过继嗣子了?这两个小丫鬟她虽然不认识,可离这里最近的就是水月轩,她们口中的爷,除了她四哥徐佑,还能是谁? 爹爹为什么会突然想要过继四哥?还是说,这只是大房自己盘算的,爹爹其实并没有同意?可是,徐佑那个性子她再清楚不过,若不是爹爹那边松了口,他怎么可能打上她枫桦院的主意? 徐其容母亲沈氏嫁妆丰厚,沈家家大业大,徐四老爷又疼她,她那枫桦院里面的好东西,甚至不必郭老太太房里的少。不过,徐四老爷手里捏着整个四房的产业,徐佑若是过继过来,自然不会把她枫桦院里那点东西看在眼里了。除了那点子好东西,最让徐佑看得上眼的,恐怕就是那一群桂嬷嬷买回来的姿色出众的丫鬟了! 徐其容恨得牙根直痒痒,强忍着不动,继续听那两个小丫鬟的私语。 “婷姐姐,都是一起进来的,婷姐姐还先进来一些日子呢,凭什么总是芳如姐姐在爷面前得脸啊!”先前说话的那个小丫鬟有些愤愤不平的。 那被叫婷姐姐的丫鬟语气有些烦躁:“谁让咱们没长那么张狐媚子的脸呢!你也少说两句,要让她知道你总在背后说她,还不知道怎么整治你呢!” 小丫鬟语气不满得很:“我就是不喜欢芳如姐姐那放肆的样子,以为自己是这园子里的主子呢!要我说,还是婷姐姐人好,芳如姐姐除了一张脸能看,论贤良淑德,是一点都比不上婷姐姐的,要我说,婷姐姐这形式作态,连一些人家的正经小姐都比不上的呢!” 徐其容心里生气,听了这话,又不由得冷笑,连贴身大丫鬟都不算的小丫鬟,也好意思拿自己比主子了!一点规矩都没有,不愧是四哥房里教出来的。 那被叫婷姐姐的丫鬟虽然叫小丫鬟不要背后说芳如坏话,可小丫鬟说了,她反而更高兴,语气带了些愉悦:“咱们走吧,爷这段时间刻苦,这会儿只怕念书念累了呢,咱们去厨房要碗冰镇莲子羹给爷送过去,可别叫芳如那小蹄子又抢了先才是。” 于是两个丫鬟低声说笑着走了。 等人走远了,徐其容这才从假山背后转出来,月光下脸色铁青得不行。 她想起来了,前世的时候,徐四老爷打算过继徐佑之前,也曾拿言语半是利诱半是威胁的引着徐佑认真学习了一段时间,过继的事情一落实,徐佑就不肯待在书房磋磨了,徐四老爷生气,却也拿这个已经娶媳妇儿了的嗣子没有办法。 所以,真的是爹爹想要过继四哥了么? 徐其容心里有些失望,原来爹爹也不是那么不在意嗣子的啊!不过,她宁愿爹爹再娶,给她生一个嫡亲的弟弟,也不愿意爹爹把那个豺狼引到四房来。 这么一想,徐其容也不回风波楼了,抬脚便往平秋院走去。 一路上下人们纷纷给徐其容请安,见徐其容铁青着脸一言不发的往平秋院主屋走,都有些面面相觑的,心里琢磨着,四老爷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情竟然把深居简出的五小姐惹得如此不快! 到了廊前的时候正好遇上沈安家的端着一个熏香炉子往外走,沈安家的是秋浓的娘,又是沈氏的陪房,见了徐其容自然比旁人要热情,忙请了安,笑道:“五小姐这是来找老爷的?老爷还没回来,五小姐是坐一会儿呢,还是先回去?老爷回来了老奴一定告诉老爷五小姐来过。” 徐其容皱了皱眉,徐四老爷镇日要么寻摸字画,要么跟朋友喝点小酒,他是个正派的人,断不会这么晚还在外面晃荡的。再过半个时辰,外面就该宵禁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给你点零花钱 ps:感谢toris_xue和妙脆角君君童鞋的小米分红,么么哒(づ ̄3 ̄)づ 沈安家的是沈家的家生子,一开始是伺候沈老太太的,后来沈老太太把她给了沈芸英,沈芸英性子和软,再没有比她更好的主子了。所以沈安家的也对沈氏忠心耿耿。徐四老爷和两个小姐自然也是极信任她的。 再加上徐其容身边的秋浓是沈安家的唯一的女儿。 因此,尽管徐其容口不能言的事情瞒着徐家大多数人,沈安家的多多少少却似门儿清的。 见五小姐发愣,沈安家的忙把招了招手,叫来一个小丫鬟,把手里的熏香炉子递给小丫鬟,道:“你去把里面的香灰拨一下,然后找你翠姐姐要了新香添上,送到四老爷书房去。” 自从沈氏去了之后,这平秋院又没有一个女主人,丫鬟们自然也动了别的心思。四老爷长得俊朗,脾气也温和,又是一个顶大方的人,别说是抬了姨娘了,就是做通房,上面没有女主人压着,也是极好的出路的。 因此,像换熏香这种能够接近书房的活儿,只要沈安家的不在,都是被几个大丫鬟瓜分了的,小丫鬟们别说是近身伺候了,就连出现在四老爷面前的机会都几乎没有。 因此,那小丫鬟见沈安家的这么说,忙喜不自禁的答应着去了。 沈安家的这才对徐其容道:“五小姐,不如去屋子里坐会儿?厨房里有冰镇的甜汤,老奴去端一盅来,小姐也解解渴。老爷从来没有不打招呼就在外留宿的习惯,估计这一会儿也就回来了。” 徐其容听到甜汤就不大想回去了。风波楼有桂嬷嬷看着,饮食总是定时定量的,断不会让她这么晚了还喝甜汤这种让人容易发胖的饮品的。 再加上,她不方便说话,从风波楼到平秋院来来回回实在是费劲。 于是,便真的抬脚往屋里走。沈安家的忙笑眯眯的引了徐其容进去,然后自个儿乐颠颠的跑去厨房端甜汤。想起女儿说的。五小姐在兰芷院的一饮一食都是有规定的。忙又特地往甜汤里面加了几颗大枣。 沈安家的说得没错,才端着甜汤喝了两勺,便见徐四老爷从外面回来了。 也不知道徐四老爷在外面受了谁的气。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暴躁。徐其容有些吃惊,要知道,前世的时候,就是继室流产。徐四老爷脸上的表情虽然失望、难以置信,却还算温和。 徐四老爷此刻一脸的暴躁。想来让他烦心的事情是顶大的事情了。 见到小女儿乖乖巧巧的坐在梨花木雕花椅子上喝甜汤,徐四老爷愣了一下,然后一张脸慢慢变得温和下来,眼角也带了些笑意。先是对沈安家的道:“沈安家的,你又悄悄给灼灼做好吃的了。” 并不等沈安家的回答,转头对徐其容道:“灼灼今天怎么想起来看爹爹了?刚好。爹爹本来打算换套衣裳就去风波楼看你的。爹爹给你带了好东西回来。” 语气是极愉悦的。 徐其容想着还要跟徐四老爷谈正事,忙把手里的甜汤一推。也不吃了,起身向徐四老爷迎去。徐四老爷对沈安家的道:“把东西端下去吧,我们父女俩好好说会儿话。” 这也就是不要人打扰的意思了。 徐四老爷伸手把徐其容抱起来,徐其容今年已经快十一岁了,因为桂嬷嬷严格控制着她的饮食,因此并没有长胖,身量倒是高了不少。 徐四老爷抱着有些吃力:“再过几年,恐怕爹爹想抱灼灼也抱不动了。” 沈安家的见父女俩关系亲近,心里也欢喜,忙端着徐其容没喝完的甜汤出去了,还特地关好门,把东西交给一个小丫鬟带去厨房,自己站在门边守着。 五小姐口不能言是秘密,她怕有不懂事的小浪蹄子误闯误撞让五小姐的秘密不再是秘密。 徐其容听出了徐四老爷这话里极重的伤感意味,前世徐四老爷昭告天下与她断绝父女关系之前见的最后一面,徐四老爷话里话外,也是这般的伤感。徐其容心里咯噔一跳,一时之间,倒不敢问过继的事情了。 一张脸上,慌张尽显。 徐四老爷把徐其容放在椅子上,哑然失笑:“这是怎么了?灼灼不安慰爹爹,还等爹爹来安慰灼灼么?” 见徐其容下意识的摇头,也不管徐其容摇头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脸上复又得意起来:“灼灼猜猜看爹爹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那神情,倒跟前些年往枫桦院送陀螺等小玩意儿时一模一样。 自从搬到兰芷院去以后,徐其容和徐四老爷已经很久没有这般亲亲密密的说话了。 徐其容心一软,在徐四老爷手心比划道:陀螺? 徐四老爷摇头,眼里满满的笑意:“灼灼也长大了,哪里还能玩那种小孩子的玩意儿!爹爹这次给灼灼准备的,可真真是好东西。” 然后在徐其容惊异的目光里面,掏出了厚厚的一叠银票,然后放在了徐其容手里。 银票叠得整整齐齐的,显然是早已准备好了的。徐其容楞楞的盯着徐四老爷的脸,想要看出他到底是什么意思,眼睛的余光却看到银票上面的字号,是整个新陈国最大的钱庄同和钱庄的标记。 同和钱庄背景强大,就算是战乱,也不可能使这些银票变成一堆废纸。 徐四老爷脸上皆是愉悦,像是终于松了口气一样:“这些银票,大一点的是一千两面额的,小一点的是一百两面额的,你一个女孩子,爹爹也没敢给你准备万两面额的,怕你拿着也不好花出去。” 徐其容心一沉,用手捻了捻银票的厚度,这里,怕是有三十万两左右! 看向徐四老爷的眼神尽是不解与不安,四房就是再富裕,那也都是固定的房产地产铺子,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现钱。 “这是给你准备的零花钱,爹爹给你姐姐也准备了一份。锦姐儿比灼灼大,灼灼可不要告诉锦姐儿爹爹给你准备得多一点。”徐四老爷说着叹了口气,像是有些遗憾,“是爹爹没本事,原以为能多给你们姐妹一点呢!” 徐其容一下子恍然大悟,把银票往桌子上一放,着急的在徐四老爷手心比划:爹爹卖了多少铺子和庄子? 前世的时候徐四老爷也卖过铺子和庄子,那之前徐四老爷跟她还没有断绝父女关系,见父亲突然对她和软起来,她以为他是要给她准备嫁妆。结果,直到断绝书昭告天下,她也没有得到这笔嫁妆,后来才听云岚说,难怪她爹爹敢造反,手里将近一百万的银票,够养活一支军队了。 那时,徐四老爷是将她母亲沈氏的嫁妆一起变卖了的。 这一世,姐姐还活着,她这个小女儿也没有做出什么“让爹娘蒙羞”的丑事,沈氏的嫁妆,徐四老爷自然是不能处理的。 自己手里这三十来万,加上爹爹话里给姐姐准备的,只怕四房名下的庄子和铺子,差不多被爹爹卖了一大半。 又想到徐四老爷是个不懂银钱买卖的人,只怕也卖不到该卖的价钱,这么算来,四房的产业,几乎被徐四老爷卖了个干净! 徐其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徐四老爷性子里多少有几分随遇而安的意味,姐姐还没有及笄,自己更是年幼,若不是遇到什么大事了,徐四老爷怎么可能忽然变卖了所有产业,然后把银票塞给她们说是零花钱? 只怕,就是皇宫最得宠的十五公主,手里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笔的零花钱吧! 徐其容心里隐隐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徐四老爷随即开口,商量的语气,却是早就下定了决心:“灼灼,让四哥哥搬到我们这边来住怎么样?” 徐其容震惊的看着徐四老爷,有些拿不准徐四老爷心里的想法。 心里居然还能分出一丝恶意来嘲弄大房,大伯母若是知道四房的家产都到了她和姐姐手里,只怕打死也不会让四哥哥过继到爹爹名下的,这不是白亏了一个儿子么! 这么想着,徐其容又仔细打量起自家爹爹那张温和无害的脸来,爹爹这么做,是故意的吗?应该是故意的吧,只是,他又是针对谁的呢? 诚然,手里有了这么大一笔财产,徐其锦和徐其容就是嫁到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人家,也不可能吃苦的。不管是什么人家,看到她们姐妹有这么丰厚的嫁妆,都会好好对待她们的。 徐四老爷这么一弄,她们姐妹未来的日子可以说是有了保障。 但是,徐其容心里很不安。 徐四老爷如果真的想要有个嗣子,绝对不会一点产业都不给嗣子准备的。把财产都变卖分给了她和姐姐,足以说明徐四老爷并不欢喜这个嗣子的到来。 但是,如果不想要嗣子,他为什么还要同意过继徐佑呢? 而且,四房所有产业也就卖个五六十万两,可以说是贱卖了,徐四老爷不懂银钱买卖,不代表他手下没有懂这个的管事。 徐其容不是看不出来,爹爹,这是着急着把产业换成银钱交给她们姐妹。 那,为什么会这么着急?(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流言 ps:继续感谢toris_xue的米分红票,么么哒。接下来一段日子可能不能日更了。小回外公去世,小回要回家奔丧,山高水远就不背电脑回去了,打算每天用手机码好字让朋友帮忙上传。小回要8月5号才回来。家里面要是事情不多的话,还是会尽量每天写更新的。大家千万不要放弃《容华录》啊 徐四老爷老爷的态度太过急切,让徐其容不得不想到前生那件使他们父女俩走向灭亡的事情。 但是徐其容不能直接问徐四老爷是不是准备造反了,今生和前世已经不同了,今生平泰公主提前出了佛堂,徐四老爷是个孝子,不可能一点都不替平泰公主考虑的。 于是,徐其容只好在徐四老爷手心拐弯抹角的比划:爹爹把钱都给了我和姐姐,那爹爹用什么啊? 饶是心里有些愁苦,听到小女儿这关心的话语,心里最后的那点子犹豫也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徐四老爷伸手把小女儿编得齐齐整整的辫子揉乱,笑道:“爹爹把钱都给灼灼了,灼灼可要养爹爹,不能让爹爹饿着。” 徐其容鼻子有些酸,此时此刻,更不忍因为嗣子的事情跟爹爹对峙了,于是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 心里却是已经决定,等明日,她便要去找叶夫人,她想要什么,她都给她。口不能言的她只能是个累赘,徐其容觉得,要想不走前世的老路,要想让爹爹不走前世的老路,她不能再等了。 这么决定以后。徐其容居然还有心思算计大房想占四房便宜的事情,想了想,竟真的把那三十万两银票揣自己怀里了。 徐四老爷见小女儿收了银票,笑得越加温和,但想着小女儿不谙世事,又忍不住叮嘱道:“灼灼,若是打赏下人。一二十两银子就够了。若是赠友,三四千两也就够了,可别傻傻的当散财童子才是。” 徐其容神色复杂的看着她家爹爹。难怪她家爹爹会跟她说这三十万两银票是零花钱,他以为她对银钱的概念跟他一样无知呢!一二十两够普通人家一年的花销了,一幢五进的宅子也不过几百两银子,随随便便拿三四千两银子赠友的徐四老爷。实在是有点儿……败家。 徐四老爷以为自家女儿这是觉得他抠门了,忙苦口婆心的劝:“灼灼啊。咱们家看着挺大的,其实没有咱们想的那么有钱,省着点儿花比较好。” 徐其容彻底被徐四老爷打败了,徐家是穷是富她不清楚。可四房却是大家眼红的对象,这三十万两银票,都能买个五品的肥缺了。 按照徐四老爷这金钱观念。若是国库摆在他面前,估计他都能觉得新陈国民不聊生穷苦不堪了。 这下。徐其容是彻底没心情提嗣子的事情了。过继这么大的事情,徐四老爷肯定要经过祖母的同意的。徐其容冷眼看来,平泰公主对大哥哥徐程印象还好,对四哥哥徐佑却是极看不上眼的,未必会同意爹爹过继四哥哥。 若是不过继四哥哥,换成族里任何一个稍微年幼一点的孩子,说不定对四房也还是好事。 毕竟,子嗣是大事,她总不能看着四房后继无人。 又陪着四老爷闲聊了一会儿,直到秋浓送完叶夫人一路找来了,徐四老爷才放徐其容离开。 向来对下人温和的徐四老爷难得叫住秋浓并板起了脸:“我知道灼灼待你们好,可丫鬟是丫鬟,小姐是小姐,既然灼灼待你们这么好,你们更要尽心服侍灼灼才是。若是有一点不周到的,换一两个丫鬟也不是什么大事。” 顿了一下,徐四老爷带了些威胁的意思:“做任何事情之前,先想一想陈妈妈水儿她们的下场。” 秋浓连忙赌天发誓的保证自己一定会照顾好自家姑娘的,徐四老爷这才脸色稍缓的让她带着徐其容回兰芷院。 一路上徐其容脸色阴沉。 秋浓以为自家姑娘是不高兴四老爷说那般重的话,忙劝慰道:“四老爷也是为了姑娘好,姑娘何必因为这个不高兴。” 徐其容摇了摇头,她并不是因为徐四老爷对自己的贴身大丫鬟说重话而生气,她只是感到不安。 徐四老爷是一个温和的人,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敲打下人的。 刚刚那场景,倒有点像是托孤……徐其容不敢再想下去了。 也不等明日了,徐其容回了兰芷院,连风波楼也不回,直接就去了正房的卧室。 平泰公主注重养生,这个时间,已经睡下了。 见徐其容这么晚来,又沉着一张脸,桂嬷嬷吓了一跳,忙小声道:“五小姐这个时候怎么过来了?殿下已经睡下了,五小姐不如明日再来?” 徐其容坚定的摇了摇头,指了指内室,表示自己要进去。 桂嬷嬷哭笑不得:“五小姐想要跟殿下一起睡?” 徐其容仔细思索了一下,想着反正也这么晚了,干脆就点了点头。 桂嬷嬷板起一张脸来:“五小姐现在是大姑娘了。” 秋浓忙道:“姑娘刚刚从四老爷那里过来。” 一提到四老爷,桂嬷嬷立马想起上次跟徐亭远面谈之后平泰公主情绪上的变化,心里有些踌躇起来。 刚好便听见平泰公主在里面问:“是谁来了?” 桂嬷嬷忙转身进去,扶着平泰公主坐起来:“是五小姐来了,五小姐刚见过二老爷,怕是有什么话要跟殿下说。” 平泰公主还没决定要不要这个时候见徐其容,徐其容已经拉着秋浓进来了,桂嬷嬷不在外面,丫鬟们也不敢拦徐其容。 平泰公主叹了口气,问徐其容:“怎么这会儿来了?” 见徐其容穿的还是白天的那身衣裳,又忙道:“你别往床上爬。一身臭汗。”转头吩咐桂嬷嬷,“扶我起来,到外间去……之前叫你冰镇着的花茶,端一壶来。” 平时平泰公主并不是这般好说话,不过想起叶神医说的过两日就给容姐儿开始针灸排毒,她私心想着,到底还是小孩子。这么晚跑过来。应该是心里慌了。 不过十一岁不到的小娘子,又早早的没了娘,她这个做祖母的少不得要开导她一番了。 结果。不等平泰公主开口开导,徐其容就急急忙忙比划起来,把她爹爹给她三十万两零花钱的事情一说,又把在翠微湖假山后面从小丫鬟那里听来的关于过继的事情一说。 嘴巴微微翘着。眼眶也有些红,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平泰公主有些震惊。 徐亭远要过继徐佑的事情他们母子也谈过一次。还因此而不欢而散,变卖四房产业的事情,她却是直到此刻才知道。 “他真的给你三十万两做零花钱?”平泰公主确认般的又问了一编。桂嬷嬷站在一旁整个人都不大好了,就是皇帝嫁女儿都不一定陪嫁三十万两银钱呢!秋浓也惊呆了。她去得晚,还不知道这件事。 徐其容点了点头,到现在还有些没从徐四老爷掏出一大叠银票塞给她的震撼里面缓过来。 平泰公主眼里尽是诧异。她的儿子她自己知道,虽然对银钱没有概念。但也没有没概念到这个地步。 徐其容抓着平泰公主宽大的袖子着急,比划着问:爹爹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平泰公主一怔,心下也有些不安起来。 想到容姐儿毕竟还是个孩子,平泰公主脸上不动声色的安慰了徐其容几句,然后又再三做了保证,让桂嬷嬷亲自送徐其容回风波楼了。 平泰公主的安慰和保证并不是徐其容心里想要的答案,可平泰公主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顶不容易了。 因此,纵然心有不甘,徐其容还是老老实实的和秋浓跟着桂嬷嬷回到了风波楼。 徐其容并没有放弃,她打算明日让秋浓去把高管事带进来,然后吩咐高管事暗中去查一查徐四老爷这段日子都跟些什么人接触。 若真的是要造反,不至于一点苗头都看不出来的。 然而,等秋浓把高管事领进来之后,徐其容还没来得及表露自己的目的,高伯先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也不知道是谁传出了消息,徐五小姐是哑巴的流言就跟瘟疫一样,迅速的席卷了西京城整个贵妇圈子。 很自然的,徐其容就想到了邱二小姐那次宴请。 早不传出这个消息,晚不传出这个消息,现在传出这个消息,绝不可能跟邱二小姐的那次宴请毫无干系。 流言来得又快又猛,不管是徐其容还是平泰公主还是徐其锦,最近心思都放在徐其容治嗓子上面,在高伯来之前,她们根本没有听到一点风声。 平泰公主得到消息之后冷笑,在西京城里面,徐家虽然算不上有头有脸,可也不可小觑了。她就不信郭氏她们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一直瞒着她们兰芷院,其心可诛。 就在这时,有下人来报,晋王府的五郡主派侍女送来了请帖,过八日便是七夕乞巧节,五郡主邀请徐家所有的小娘子前去逗花果! 是所有的小娘子! 平泰公主并不知道有解药的事情,当下气得不行,怒道:“他们二房未免也欺人太甚,真当我陈红玉好欺负的!” 晋王府的五郡主说是郡主,其实并没有郡主的名号,不过是一个妾生的丫头,因为讨了皇后的喜欢,大家这才唤她一声郡主。 在朝中,徐亭进虽然是一介武官,却是有亲晋王的倾向的,因此,五郡主和徐其筠的交情还算不错。 这个时候邀请徐家所有的小娘子去参加乞巧节逗花果,心思也再明显不过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解药 平泰公主这话传到徐其容耳朵里,徐其容神色立即变得有些意义不明起来,跟五郡主交好的是徐其筠,祖母怎么把矛头对准叔祖母那边了? 又想起徐其筠向来亲近郭老太太,心里不由得冷笑。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平泰公主脸色阴沉,对桂嬷嬷吩咐道:“你去跟晋王府的人说,我病了,两个孙女要在榻前尽孝,斗花果这种事情,就不能掺和了。” 她说的是两个孙女,显然是没有把徐其筠算在里面了。 这三年来,为了掩藏口不能言的秘密,徐其容几乎把所有能生且无伤大雅的病都生了个遍,现在终于连平泰公主都要为此装病了么? 徐其容有些愤怒,想也不想就拦住了桂嬷嬷,比划着:我去。 平泰公主皱眉:“容姐儿别闹,三年都熬过去了,就剩最后半年。” 徐其容摇头,她不能再忍下去了。 昨夜她一夜未眠,总是忍不住想,这一世明明有了提防,却依然对徐四老爷的事情感到触不及防,大概便是因为她仗着自己口不能言的原因躲太久了。 徐其容感到害怕,自己再不站出来,是不是又要重蹈前世的覆辙了。 平泰公主脸色难看得很:“我说,不许去!” 桂嬷嬷也劝:“五小姐,殿下一片苦心,五小姐何必为了心里的那点子不痛快,辜负了殿下的苦心?” 徐其容摇头,秋浓懂自家姑娘的意思,忙开口解释:“姑娘并不是胡闹,姑娘要治好嗓子,并不需要等半年那么久,叶夫人手里有解药。” 平泰公主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对于主仆二人的说法,她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叶神医是听华惟靖的吩咐来给徐其容治哑疾的,若是有解药能早治好容姐儿,叶神医夫妻也能早一点回到华家,何至于到现在都不曾提起解药的事情。 平泰公主对桂嬷嬷吩咐:“晋王府那边你亲自去说,我乏了,容姐儿先下去吧。” 徐其容无法说服平泰公主,只好转身回了风波楼,却悄悄让秋浓把她的名帖拿给了高伯,让高伯给晋王府的五郡主送过去。 倒不是徐其容咽不下这口气,实在是,西京城已经传出她是哑巴的流言,若不尽快以事实洗刷流言,只怕以后会遇到的麻烦事只多不少。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七夕乞巧节的斗花果比赛,倒是个好机会。 本想像之前一样把叶夫人约出来,可想着叶夫人那摇摇欲坠的身子骨,以及守叶夫人一日比一日寸步不离的叶临,徐其容还是放弃了见面的打算。只写了一封密信让秋浓交给采月,再让采月偷摸着传给叶夫人。 今日正好是采月带着两个粗使婆子给叶夫人抬洗澡水,采月趁着叶神医一转头就把密信往叶夫人手里塞,可她没想到叶夫人不仅身子虚,连反应也比健康的人要慢一些,一不小心,就把密信掉到了地上。采月连忙弯腰捡起来重新塞到叶夫人手里。 叶夫人正捏着密信找地方藏,便见叶神医骤然转身。 叶神医目光落在叶夫人手上,眼神一下子变得凌厉起来:“手里是什么?”采月脸上尽是惊慌,低着头不敢去看叶神医的眼睛。 叶夫人却不甚在意,随手把手里的密信递给叶神医,脸上平静得很。 采月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终于熬不住了,趁着叶神医注意力在密信上,采月忙道:“沐浴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婢子先告退了。” “慢着!”叶神医头也不抬,“你就这么走了?” 采月一脸惧意,她不走还能怎么办? 然后便听到叶夫人声音虚弱道:“她不走还能怎么办?”然后又咳嗽了一阵,才对采月道,“你先下去吧,待会儿再来拿东西。” 这次叶神医没h有阻拦。 出门前,采月听到叶神医似真似假的抱怨:“也是口不能言被憋坏了,不然这徐五小姐想要个生肌膏怎么都这么的啰嗦。什么近日天热,香汗涟涟,后背生出若干红红白白,尚不好与医师言语,思及夫人之夫乃神医,夫人若能解容之困扰,必以当归、莲子、车前草、平安草、结环花、随心堂的益气水所配成凝玉霜报答夫人。容言之灼灼,盼之切切,还望夫人怜容身世凄苦,相助一二。容感激不尽。” 采月心下狐疑,就找叶夫人要个祛痱子的生肌膏,秋浓姐姐干嘛要这么神神秘秘,害的她差点儿坏了事儿。 然后又想起要生肌膏的是五小姐,小娘子生了痱子,自然是不好让男子知晓的,立马恍然大悟。 叶临心里却有些怀疑,状似关心般,对叶夫人道:“这里面加了车前草和结环花做成的凝玉霜怎么能往脸上用?用了这一张脸也不必要了。” 叶夫人咳嗽了一会儿,才一脸狐疑道:“徐五小姐要害妾身?妾身不曾对不起徐五小姐一分一毫,她为何要加害妾身?” 因为说得有些急,说完这段话,叶夫人又是好一段大喘气。 叶临盯了叶夫人好一会儿,没看出什么异样,这才挑眉安慰:“大概是记恨你不肯给她解药,所以才使出这等下作手段,夫人以后多提防,尽量不要跟徐五小姐接触,她就是想害你,也没有路子了。” 叶夫人的眼睛瞬间红了,嘴唇哆嗦了好一会儿,咬牙道:“没想到徐五小姐也是这般恶毒的人。” 叶神医这才满意的捏起一颗褐色的药丸递给叶夫人:“把这驱寒药吃了就沐浴吧。” 叶夫人神情带着些疑惑:“妾身最近沐浴时总是睡着。” 叶神医皱了皱眉:“是你身子太虚了。” 叶夫人思索了一下叶神医这话有几分可信,然后放弃似的点头认可了,伸手接过叶神医手里的驱寒药吃掉。 在自家夫君的帮助下,叶夫人刚褪下衣衫把自己泡进热水里,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叶神医一边念叨着:“你身子太虚了。”一边拧开一个瓷瓶往里面倒一种墨绿色带着刺鼻气味的液体。 那动作熟练无比,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一切收拾好了之后,叶神医轻手轻脚的给叶夫人穿好干净衣衫,然后拿了一颗药丸放在叶夫人鼻子下面让她嗅了一会儿,然后拿锦盒装好药丸收起来,轻手轻脚的摇醒了叶夫人:“宜绮,你去把生肌膏拿一瓶来,让采月给她主子送过去。” 叶夫人还有些迷糊,叶临静静看着她眼睛慢慢从迷茫变得清亮,叶夫人甚是不满:“不给!” 叶临笑眯眯的提醒:“不过是一瓶生肌膏,咱们现在寄人篱下,总不好太明显的跟人家对着干。” 叶夫人这才拖着病体咳嗽着颤巍巍的往内室挪去,翻箱倒柜半天拿出来一个瓷瓶丢给叶神医:“你给她吧。” 叶夫人力气弱,差点儿就掉地上摔碎了,还好叶临早有准备,伸手捞住了。 叶夫人又道:“告诉她,涂成回字形再慢慢抹匀。” 叶临诧异:“有这说法?” “妾身说有就有,”叶夫人眼皮子都不抬,“对了,让她一天涂六遍,这瓶就是一天的量,用完再来找我拿。” 叶临倒吸一口凉气,这里面加了冰片,一天涂掉一瓶,不定怎么难受呢! 叶神医不再多问,他是看出来了,他家娘子这是在整徐五小姐呢! 叶夫人进内室前还在叮嘱叶神医:“夫君,可别忘了!” 叶夫人已经许久没有用这种语气和叶神医说话了,叶神医有些激动,哪里还管什么寄人篱下,等采月来了,便真的按叶夫人的说法交代采月了。 徐其容拿到瓷瓶的时候松了口气。 秋浓脸色有些难看:“姑娘,婢子已经检查过了,就是稍微好点儿的生肌膏,叶夫人是不是没有看懂小姐的密信?” 徐其容好心情的比划:你看了我写给叶夫人的密信? 秋浓连忙摇头保证:“婢子不敢,只是,比这个还要好的生肌膏咱们也不是没有,没有必要再向叶夫人讨。” 徐其容依然好心情的比划:我要的就是这生肌膏。 然后继续跟秋浓比划:明日不管是谁来风波楼,都拦着,本小姐要抄一整日佛经。 秋浓以为自家姑娘是要跟平泰公主耍脾气,想劝,可自家姑娘这些年不曾使过一次小性子,怎么看都有些可怜,便不忍心劝了。 等到第二日徐其容痛得满床打滚,嘴里咬着一块枕巾,满头大汗满脸通红还惦记着拦着她不许她去找大夫,秋浓才知道自家姑娘已经吃了叶夫人给的所谓解药。 好不容易缓和了些,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后了。 两个时辰一过,徐其容又哆哆嗦嗦的吃下了第二颗解药。 秋浓急得眼泪直流,可姑娘性子倔,她除了拧毛巾给姑娘擦汗外什么也做不了。 等到十二个时辰熬过去,徐其容整个人就跟水里捞出来似的。 秋浓心疼得不行,一个劲的问自家姑娘:“姑娘,快试试,能不能开口说话了。” 徐其容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r1152 ☆、第一百零六章 重新开口 秋浓眼泪吧嗒直流:“姑娘就不该相信那叶夫人,白白疼了这十二个时辰,要是四老爷和二小姐知道了,还不得心疼死!” 徐其容整个人瘫软在床上,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只能用眼神安抚秋浓。 偏生秋浓心急,哪里注意得到徐其容的眼神。 正巧,虞夏从外面满头大汗的回来:“秋浓你就会指使我,大清早的,我到哪里去找香瓜啊!还是遇见邱二小姐了,邱二小姐听说姑娘要香瓜,让她的贴身大丫鬟陪着我去邱家厨房寻摸了两个来……哎呀,姑娘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叫了大夫没有?秋浓你还愣着干嘛,赶紧去找人来啊!” 昨日白天,虞夏被秋浓支使守在风波楼门口拦房客,昨晚也是秋浓在内室当值,一大早又被支使去找香瓜了,因此,虞夏对自家姑娘吃解药的事情还一无所知。 现在,秋浓哪里还敢瞒着,赶紧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 虞夏听了气得脸色通红:“你糊涂啊!这么严重的事情,你怎么敢随随便便让姑娘试?至少找大夫检验一下那解药是不是毒药啊!姑娘万金之躯,怎么能受这么大的委屈!” 秋浓脸上满是后悔:“那现在可怎么办?” 虞夏跺了跺脚:“姑娘再忍一会儿,婢子去找桂嬷嬷。” 说完拔腿就要跑。 徐其容哪里敢让虞夏去找桂嬷嬷,强忍着痛楚,伸手拉住了虞夏的衣袖。 虞夏眼眶红红的:“姑娘,都这个时候了,您还想着不麻烦别人吗?” 秋浓也带着哭音道:“姑娘,您就听虞夏的一次吧!” 徐其容艰难的摇了摇头,比划道:解药没问题。 秋浓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可是姑娘明明还说不出话来!” 徐其容嘴角扯起一抹笑,继续比划:针灸。 只有解药,没有叶神医配的药配合针灸,是没法显露出效果的。 秋浓愣了一下,带着哭腔半信半疑:“真的吗?” 徐其容肯定的点了点头。 虞夏还不肯信,依然坚持,要么去找桂嬷嬷,要么去找大夫。 徐其容没法,忙装作疼的厉害,虞夏被吓了一跳,果然上前询问:“姑娘到底哪里疼啊?” 徐其容示意虞夏给自己按摩,然后然后秋浓把虞夏带回来的香瓜收好,虞夏按摩手法是整个兰芷院最好的,连桂嬷嬷这个从宫里出来的都比不上。虞夏只好放弃去找桂嬷嬷,坐在床沿给徐其容按摩起来。 徐其容确实是折腾得厉害了,虞夏没按一会儿,她就迷糊着睡过去了。 虞夏又按了半个时辰,见自家姑娘确实睡得安稳,这才彻底放弃了找桂嬷嬷的想法。 然后打了热水来给徐其容擦了擦身子,换上一身干爽的衣衫,这才发现褥子都被自家姑娘汗湿了。忙把自家姑娘抱到榻上,又换了褥子被子,再把自家姑娘抱回床上。 折腾得这么厉害,徐其容竟然没有醒。 等徐其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秋浓早就准备好了益气生津粥温在炉子上,因为徐其容从昨日起便闹着“绝食”,因此,秋浓要煮粥,桂嬷嬷倒没有阻拦。 徐其容一连喝了三大碗粥,这才有种活过来了的感觉。 刚吃完粥,就又有小丫鬟来传话,说平泰公主找。 徐其容估计平泰公主找她是要说明日针灸的事情,忙换了身衣裳,让虞夏梳好头发,带着虞夏一起过去了。 平泰公主见了徐其容,神色态度冷得厉害,想来是因为徐其容这两日“使小性子”生气了。 平泰公主淡淡道:“明日叶神医来风波楼给你针灸,你注意早点起来,多喝水,不要吃早膳。针灸完毕之后,桂嬷嬷会给你送药水过去,你泡两个时辰药水澡。以后每三天就要针灸一次,这关系到你嗓子,可不许胡闹。” 徐其容忙乖乖巧巧的点头应下了。 平泰公主眼皮子都不抬:“那你就回去吧。” 徐其容愣了一下。 桂嬷嬷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到底什么都没说。 徐其容等了一会儿,见平泰公主完全无视她,自个儿翻着一本佛经,只好跪安回了风波楼。 第二日叶神医果然来给徐其容针灸,因为有徐四老爷和徐其锦跟着,叶神医神情严肃举止温和,倒真有几分医馆里面坐馆大夫的架势。 比起之前吃解药受的折磨,针灸带来的痛苦就轻得多了。 药水浴也温和,徐其容趴在里面,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徐其容醒来,两个时辰已经过去了,虞夏和秋浓已经替她换上干净衣裳了。 徐其容一睁开眼,就对上两张胖乎乎的圆脸凑在她面前。 秋浓和虞夏一脸的期待。 三年多不曾开口说话,徐其容有些不习惯,动了动嘴,她听到一个沙哑干涩的声音:“秋浓,虞夏。” 对秋浓和虞夏来说,这已经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了。 徐其容扯起嘴角,一开始她就是在赌,现在,她知道,她赌对了。 嗓子能够重新发声的事情,除了平泰公主和徐其锦,徐其容没有告诉任何人。商家的解药果然奇特,居然连叶神医都看不出来她嗓子已经好了的事。 到了七夕乞巧节那一日,一大早,徐其筠便趁着给平泰公主请安的机会提醒徐其容不要忘了今晚的花果比斗。徐其容不说话,只冲着徐其筠冷笑。 要说是徐其筠把她不能开口说话的事情透露出去的,徐其容是信的。前世她跟徐其筠斗了那么多年,徐其筠的性格她了解得很。徐家小娘子里面她比不过徐其瑶,但是她一定要比别的姐妹拔尖才行。 徐其容这辈子一哑,徐其筠自然不会把她当对手,之所以会把她的秘密透露出去,应该是为了对付姐姐徐其锦。 只是,今晚注定要让徐其筠失望了。 约莫是之前错怪了徐其容,难得的,平泰公主把自己年轻时的首饰都找了出来,把徐其容叫过去选了一套。因为已经过了沈氏的孝期,前段日子沈家送来十几匹好料子,说是给两姐妹做衣裳的。徐其锦和徐其容一人做了五身。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做多了也是浪费。 这一整天徐其容也不干别的了,光和徐其锦一起选衣服配首饰了。 等到徐家几位小娘子站在一起的时候,徐家另外几个小娘子硬生生的被两姐妹衬托成了丫鬟。 徐其玉向来把自己当隐形人,徐其蝶与徐其容交好,徐其娥又向来听自己双胞胎妹妹的,自然都没有人说什么,徐其筠大概想着待会儿出去之后的事情,居然也没说什么。 对于小娘子们来说,一年之中除了春节,最重要的日子便是七夕乞巧节了。 说了人家的小娘子可以趁着这个日子见一见自己的未婚夫,没有说人家的小娘子也可以在这种日子出门放花灯、斗花果、偷窥偷窥少年郎。 新陈国民风开放,七夕乞巧节倒是小娘子和少年郎们唯一能够在没有长辈在场的情况下一起交谈的时候。 从烟罗斜街到莲花河这一路衣香鬟影人声鼎沸,到处都是呼朋唤友的声音,花灯、糖人、套圈等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徐其筠显得特别兴奋,得意道:“五郡主在莲花河那边等咱们。也不必买路边那些劣质花灯,五郡主都准备好了,是宫里皇后娘娘赏下来的呢!” 徐其筠声音特别大,徐其容和徐其锦听到外面有人哎呀一声“啧啧,这是如意巷徐家的马车啊,居然可以放皇后娘娘赏下来的花灯。”不由得臊得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徐其蝶倒是兴致勃勃,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问徐其筠:“三姐姐,五郡主也会给我们花灯吗?” 虽然五郡主说的是“筠姐姐,皇后娘娘赏的花灯可好看了,本郡主到时候给你留几个”,但徐其筠却没有实话实说,得意道:“你是我妹妹,五郡主自然不会忘了你的……瞧把你急的。” 徐其蝶听了一脸喜色,尚还嘴硬:“我又不是给我自己问的,我替二姐姐、五姐姐、六姐姐一起问的。” 徐其筠冷哼一声,越发得意起来。 徐其锦看了徐其容一眼,见徐其容眼观鼻口观心,并没有理会徐其筠,便松了口气,也安坐不动起来。 因为人多,短短一段路,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才走完。 出乎徐家小娘子们的意料,她们到的时候,五郡主还没来。 仔细想想,五郡主要出来,自然是跟着晋王府的小辈们一起的,五郡主说到底只是妾生的孩子,哪里有决定的权力。 徐其蝶声音有些失望:“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徐其筠声音有些尖:“等着呗,五郡主可是郡主,你不等她,还劳驾他来等你么?” 徐其蝶嘟了嘟嘴,想要说是徐其筠自己说的五郡主在等她们。 还没开口,便见一个穿着银红比甲的侍女挤进来问:“是徐家小姐们吗?我家郡主有请!” 徐其筠一听,眼睛立马亮了,整个人都透着神气。r1152 ☆、第一百零七章 七层锦绣 徐其筠抬了抬下巴,对徐其蝶道:“我说什么来着!”然后又满面笑容的问那侍女:“郡主这会子在哪儿?可有人陪着?” 那侍女表情有些奇怪:“郡主什么时候要人陪着了!郡主说,今儿个人多,徐家怕是没订到好位置,便请一起过去,等花果比斗开始了,再前往比试台。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徐其筠诧异,五郡主向来喜欢自己身边围一大堆的奉承的小娘子,今儿个怎么忽然这么低调了? 然后便听到徐其锦问那侍女:“这位姐姐,您是裕王府的侍女?” “可不是!”那侍女笑道:“郡主刚刚还在埋怨二小姐呢,说二小姐已经许久不曾来裕王府走动了,平日也就罢了,今儿个这样喜庆的日子,二小姐带着五小姐一起出门,都不曾让我家郡主知晓,待会儿五小姐过去了可好好哄哄我家郡主,生气呢!” 徐其锦当然知道霜怜在生什么气,有些哭笑不得:“我等下自然会跟郡主解释。”然后又转头道,“我和灼灼去霜怜郡主那边,三妹妹、四妹妹、六妹妹、七妹妹是一起过去还是在这里继续等五郡主?若是一起过去便留个婆子在这里等着跟五郡主说一声,若是不去,那咱们便约好待会儿在花果比赛上见。” 徐其筠脸色有些不好看:“二姐姐和五妹妹就去吧,我在这里等五郡主。” 徐其玉则道:“出门前伯祖母交待照顾好五妹妹。”是跟着走还是留下来,意思不言而喻。 徐其蝶则纠结得很了,她好不容易有机会和五姐姐亲近,自然不愿意跟徐其容分开的。可要是跟着一起去霜怜郡主那边,她又舍不得三姐姐许诺的皇后娘娘赏下来的花灯。 徐其锦也看出来徐其蝶的犹豫,想着徐其玉已经跟着一起走了,总不好留徐其筠一个人在这里等五郡主,便道:“不如六妹妹和七妹妹先陪着三妹妹在这里等五郡主,反正花果比赛的时间也没多久了,到时候咱们就又在一起了。” 徐其蝶对于自己这个厉害的二姐姐还是有些敬畏的,听徐其锦这么一说,哪里还有的犹豫,忙满口答应了。徐其娥见徐其蝶答应了,这才跟着点头答应。 [800] 马上要见到霜怜了,徐其容很是激动。她已经许久没见过霜怜了,而且,这次叶神医的事情还没有告知霜怜呢! 她很想一见到霜怜就开口告诉她自己能说话了,可扭头看到身边跟着的没什么存在感的徐其玉,一腔热血瞬间凉了下来。 她不会忘记当年赏花宴上平日不声不响的徐其玉是怎么在大家面前指出她孝期吃肉的事情的。 想到这,徐其容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徐其玉,这才发现徐其玉那一身虽然不显眼,料子却是极好的,头上的珠花看着也是极不错的货色。 因为徐其玉的爹爹是庶出,郭老太太很不待见他们这一房,过得甚是艰难,断不会拿出大笔钱给徐其玉置办这么一身的。 徐其容心下疑惑,徐其筠正是说人家的年纪,大伯是官身,大房有钱,自然会花心思打扮徐其筠,尤其是在今天这样的节日。 徐其玉虽然跟徐其筠同年,可她爹是庶出,按理说不应该在穿着打扮上压徐其筠一头的。但今天徐其玉这一身明显比过徐其筠那一身了。之前大家注意力都在徐其筠口中的五郡主身上,这才一时没有注意到罢了。 正想着,便看到霜怜穿得花枝招展的跟自己身边的侍女说什么。 徐其容不由得哑然失笑,询问似的看向徐其锦,徐其锦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见到徐家小姐们过来,霜怜立马板着一张脸,还大力冷哼了几声,果然是生气了。 徐其锦拉着徐其容的手上前,笑道:“郡主今天好颜色!” 徐其容跟着抿着嘴儿笑。 霜怜立马满脸的气恼,瞪着徐其锦,手指一伸,有些咄咄逼人的意思:“我还没有说你呢,你倒好,不但不想着我,一见面,就这么嘲笑我!” 徐其锦哭笑不得,有些无奈:“郡主这是哪里的话?我明明是在夸您,怎么就是嘲笑您了?” 霜怜郡主今日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了的,脸上的妆容精致,头上的珠钗华贵,身上的衣服更是艳丽。 整个人熠熠生辉。 霜怜甩了甩额边俏皮的小珠子,有些烦:“母妃也真是的,穿成这样就嫁得出去了?白白丢人。” 徐其锦和徐其容再次哭笑不得。 小娘子往好看了打扮,在她嘴里怎么就成丢人了? 见徐其锦又要开口,霜怜忙道:“你就别念我了。佳仁现在整日跟她那小白脸将军混在一起,也不来找我玩了,杨梦云又嫁得远,咱们好不容易见面了,你又拿那些小娘子该怎样怎样的话来劝我,这日子该怎么过啊!” 转头看到徐其容乖乖巧巧的站着,整个人扑上去,抱着徐其容的胳膊直摇:“还是你好,从来不念叨我。” 徐其锦白了霜怜一眼:“跟容姐儿撒娇,你也好意思!” 两人就这么你来我往,倒把徐其玉忘到一边了。换了别的小娘子,早就羞愤欲死了,可徐其玉不,徐其玉就把自己当隐身人,脸上的表情没有一点的不自在。 徐其容看在眼里,心里对徐其玉多了几分忌惮。她这个四姐姐绝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霜怜说不过徐其锦,有些生气,干脆把徐其容拉到一边,小声嘀咕:“陈晋凌今天也来了,待会儿我带你去看他,让他请咱们吃桂花圆子。” 徐其容表情甚是奇怪,想要拒绝,可想到霜怜霸道的性格,到底什么也没说。 霜怜又道:“听说你今儿个要跟晋王府那个庶郡主斗花果?跟一个庶出的小娘子比这个,没得辱没了自己!”霜怜眼界高,整个西京城没有几个小娘子是她看得上眼的,说着扭头瞪了徐其锦一眼:“你这个做姐姐的也不拦着。” 徐其锦奇道:“郡主怎么知道容姐儿要跟五郡主比花果的?” “整个西京城都知道了啊,不然你以为今天这么挤,本郡主干嘛要出来凑这个热闹?”然后对徐其容保证般的道:“我让陈晋凌带着他的狐朋狗友来给你撑场子,你别怕,输了赢了陈晋凌都会把你做的巧果高价买回来的。陈晋凌那小白脸没有别的好,可手头的银钱绝对比那些纨绔子弟多。” 徐其锦和徐其容哭笑不得。 秋浓忙道:“郡主不必忧心,这几日姑娘也曾练手,做出来的花果,婢子瞧着,倒比画上的还要好看许多。” 霜怜叹了口气:“我担心的倒不是这个。”抬眼看到徐其玉,又生生把未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徐其锦也只得对霜怜道:“郡主放心。” 霜怜心里琢磨,就算全西京城都知道容姐儿是哑巴了,还有她家陈晋凌等着娶呢,怕什么!这么一想,果然立马放心了。 看着抿着嘴儿笑的徐五,霜怜莫名其妙就冒出来一句:“便宜陈晋凌了。” 鉴于霜怜那没完没了口无遮拦的性子,这话徐其锦和徐其容谁都没敢接。 霜怜又道:“陈晋凌找人弄来一些花灯,精致得很,咱们去莲花河畔放灯吧,宣纸我都裁好了。” 新陈国的风俗,七夕乞巧节这一天,小娘子放河灯,河灯里面放着小娘子的心愿条。少年们往往在下游等着,所有河灯幸运,飘到下游不曾熄灭,少年郎们便可以挑一盏捞起来。等到日后新婚洞房夜,新郎官和新娘子聊起来,若是新郎官捞到过新娘子的灯,那便是天赐的姻缘。 许多定了亲的男子女子,往往在这个时候约好了,在河灯上做了些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手脚。 小王爷寻来的花灯不仅精致,还别致得很,人家的灯是双层花瓣,偏小王爷寻来的是七层的,有个别名儿,叫“七层锦绣”。 还在裕王府的时候,霜怜已经耳提面命要求小王爷去莲花河下游等着捞青色的七层锦绣。 徐其容不知道这一层,捏着霜怜塞到手里的青色河灯有些欢喜,这还是她这辈子第一次放河灯。 心愿条上,徐其容写道:前尘往事,当以为戒;容华为录,平安一生。 徐其玉也得到一盏七层锦绣,橙色的,配着橙色的烛光,在一片河灯里面显眼得很。 放河灯的小娘子实在是多,霜怜虽然喜欢热闹,却讨厌嘈杂,放完河灯便拉着徐其容要走。 徐其锦失笑:“郡主,总要看着咱们的河灯会不会在河中央翻了才是。” 霜怜大大咧咧道:“连找个灯都要在水中央翻掉,陈晋凌也不用说自己是纨绔了!” 人家陈晋凌本来就不是纨绔好么! 话是这么说,霜怜还是停下脚步,目光灼灼的盯着莲花河面上的灯。只是,别的小娘子盯的是自己的灯,霜怜郡主盯的是徐五小姐的灯。可用心!r1152 ☆、第一百零八章 十五公主 陈晋凌到底争气,几盏七层锦绣都安安稳稳的往下游飘,引得周围小娘子们一阵羡慕。 有小娘子询问:“那灯可真好,又好看又稳,我把所有卖花灯的铺子都逛了个遍,怎么没有看到这样的好货啊!” 便有小娘子捂着嘴笑:“你也不看看放河灯的那人是谁,裕王府怎么会到寻常灯匠那里买花灯!” 然后便有小娘子恍然大悟:“原来那便是霜怜郡主啊!那她的河灯比咱们的都好也是应该的。” 听到这样的话,徐其容和徐其锦有些担忧的望向霜怜。 霜怜今年十六岁了,裕王府唯一的郡主,大多数人家都是抢着要娶的。霜怜这样的身份,要不是因为跟皇子有些堂兄妹的名分,只怕早就入宫了。 可是,霜怜眼界高得很,上裕王府提亲的少年郎没有一个她看得上眼的,都被她又损又蔑视的赶出去了。 裕王妃娘家女丁金贵,裕王府又子嗣单薄,裕王爷和裕王妃都不忍强迫霜怜,就由着她闹。 这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了,上裕王府提亲的人家越来越少,霜怜的年纪也越来越大了,裕王妃有些着急,也只好逼着霜怜把自己往花枝招展了打扮。 饶是身份尊贵,饶是高高在上,十六岁还没有说到人家的霜怜还是成了西京城小娘子中的笑话。 那小娘子话里明显暗讽霜怜郡主这个年纪还没定下人家,霜怜性子再大大咧咧,也还是娇娇滴滴的小娘子,徐其锦和徐其容自然会担心。 霜怜扭头看了一眼说话那小娘子一眼,似笑非笑:“听说林尚书和苏侍郎有意联姻。本郡主倒觉得林尚书家儿子跟十三公主郎才女貌甚是合适,什么时候进宫,一定跟皇后娘娘说一声,撮合成一对佳偶,也是一段佳话。” 霜怜这话声音不小,虽然是对着徐其锦和徐其容说的,周围几个小娘子却是听得清清楚楚的。之前说话那个小娘子脸色一白。看向霜怜的眼神充满了惧意和怨恨。 霜怜好心情的带着徐二、徐四和徐五离开,还压低声音跟徐其容解释了一句:“跟林家说亲的小娘子是刚刚那小蹄子的姐姐,当姐姐的婚事黄了。长幼有序,谁还会关心当妹妹的婚事。等熬成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了,她自然管得住她那张嘴了。” 徐其锦失笑:“你真要去给十三公主做媒?” 霜怜撇撇嘴:“我就是吓吓她。” 只是,这样的反应。到底还是在意的吧!徐其容心底叹了口气,她虽然不方便出门。却和霜怜保持了书信交往,霜怜的性子她清楚,上裕王府提亲的那些人,都是看上了霜怜的身份的。要不然霜怜也不会全部都赶出去,白白落一个眼界高的名声。 想起前世的云岚,又想起徐家那些哥儿们。徐其容感到一阵悲哀,古今多少奇女子。都在这些平庸男子身上毁了一生。 距离斗花果还有一段时间,霜怜想着,既然徐五出门了,就要让她玩个尽兴,特地带着徐其容在灯谜、各色小吃、花灯表演中穿梭不停。 徐其容许多年不曾看到这般热闹场景,不禁看入了神,倒把刚刚心中的烦恼忘了一干二净。 因为有徐其玉一路跟着,徐其容也不好开口说话,只得继续装哑巴。 等到小娘子们都往花果比赛的看台走的时候,徐其容还有些意犹未尽,看在徐其玉的眼里,徐其容的依依不舍就成了胆怯的证据。 要说这花果比赛,算是小娘子们的盛会了,每年都会有全福人做评委,宫里的娘娘们也会拿一些东西出来做彩头,赐给拔得头筹的小娘子。 而且,这花果比赛也不是谁都能参加的,每年二十个名额,必须都是名声才华俱佳的未及笄小娘子。 前世的她就从来没有参加过花果比赛,佳仁县主跟和尚私奔失败那一刻,徐其容的名声已经完全坏了。 徐其容等人刚到花果比赛的地方,就见徐其筠和一干小娘子围着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十三四岁的小娘子说笑。 徐其容揉了揉眼睛,扭头就向霜怜看过去。 霜怜脸色有些难看:“本郡主怎么不知道锦绣坊接了裕王府的单子,还敢接晋王府同一桩单子!” 锦绣坊的裁缝个顶个的厉害,又打着绝不卖相同的两件衣裳的名号,最是受西京城里的名门闺秀以及贵眷夫人们喜爱。 锦绣坊有专门的大师傅画好图纸,一旦有买主看中了图纸,衣服做好后,就会把图纸烧掉,再不卖给第二个客人。 可眼前,裕王府的霜怜郡主和晋王府的五郡主身上的百蝶穿花大袖袍裙明显是一样的。 便听到五郡主身边有小娘子惊呼:“啧啧,五郡主不是说身上的华服是锦绣坊做的吗?什么时候锦绣坊一张图纸卖两次了?看来这锦绣坊也不怎么样了嘛!” 那声音耳熟得很,仔细一看却是邱二小姐。 霜怜郡主什么身份,锦绣坊就算放着自己的名声不要,也不至于去得罪霜怜郡主。因此,邱二小姐略一思索,便猜到五郡主身上那衣裳有问题。她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向霜怜郡主示好。 五郡主的脸红一阵白一阵。霜怜郡主却并不领邱二小姐的情,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到,似笑非笑的看着五郡主。 大家的视线都落在五郡主身上,这么一看,还真看出点问题。 锦绣坊的花样子都是锦绣坊的绣娘亲手绣的,锦绣坊的绣娘擅长双面绣,五郡主衣袂翩翩,轻薄无比,显然是单面绣无疑。 众小娘子们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五郡主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脸色越发难看起来。徐其筠一脸着急的站在五郡主身后,却没有办法。 正在五郡主羞愤欲死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道:“十五公主来了!” 然后身后人流涌动,众人看去,果然看到一个穿金戴银的小娘子众星拱月般走过来。 徐其容眨了眨眼,这十五公主十二三岁的年纪,眉眼虽然稚嫩,看着跟霜怜郡主有七八分的相似。 霜怜郡主眉眼弯弯,开口轻声细语的:“这么热闹,大家说什么呢?霜怜姐姐也来了,今晚的花果比赛一定很精彩。”说完就抿着嘴儿笑。 算起来,霜怜郡主和五郡主都是十五公主的堂姐,可五郡主是庶出,自然是当不起十五公主一句姐姐的。 霜怜郡主哂笑:“本郡主是来看热闹的,可不参加比赛。你要参加?那可别拿番邦进贡的稀奇果子欺负大家才是。” 五郡主松了口气,话题终于从衣服上挪开了。看了眼笑得眉眼弯弯的十五公主,五郡主忽然就扭头对徐其筠道:“十五公主来了,你五妹妹怕是赢不了了。” 徐其容扶额,果然来了。 心中冷笑,不去搭理五郡主和徐其筠,偏着头打量十五公主。这一说一笑,跟霜怜相似的眉眼,又是另一种风情。 徐其容心底不由得觉得可惜,这样的女子倒便宜了华惟靖那样的恶魔。 徐其容正可惜着,就听到十五公主眼睛亮亮的问徐其筠:“你五妹妹很会做花果?手巧显人巧,你是哪家小娘子?你五妹妹又是哪个?快让本公主看看!” 徐其筠却一脸为难之色:“回十五公主,小女子乃如意巷徐家行三,五妹妹……五妹妹……” 徐其锦目光如刀的看着徐其筠。 霜怜郡主哪里还看不出来徐其筠打的什么主意!又是着急,又是暗恨不已。 徐其筠这里迟疑着,那边已经有小娘子开口:“难道徐五小姐不敢出来了?” 小娘子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难不成传言是真的,这徐五小姐真的是哑巴?” 徐其容眼神越来越冷,正要站出来,便听到霜怜笑嘻嘻的对十五公主道:“你着什么急?先等着,待会儿谁赢了你,谁就是徐五。” 到了现在这情况,十五公主哪里还看不出来自己被人当枪使了! 霜怜这么一说,她自然顺着梯子往下爬:“既然如此,保留点神秘感也好。本公主倒要看看能赢本公主的徐五小姐有多厉害!” 徐其容到了嘴边的话又憋回去了。 霜怜郡主凑到徐其容耳边交代:“别怕,待会儿我有办法让你脱身。” 徐其容正要暗示霜怜不用了,自己没事,却见那边有人敲花锣,花果比赛已经开始了。徐其容只好作罢。 十五公主倒真的惦记着比赛的公平,她带来的瓜果虽然难得,倒也不是旁人寻不到的。别的小娘子带的瓜果也都是精品,这么一比,徐其容带的就比较平常了,两个绿皮香瓜,两个白皮香瓜,一串紫色玛瑙葡萄。 霜怜一看徐其容摆出来的果子,脸色就不好看了,跟徐其锦埋怨:“没有好果子,干嘛不来裕王府找我?就是裕王府没有,还可以让陈晋凌去找啊!” 徐其锦哭笑不得,她也不知道自家妹妹带的就是普普通通的香瓜和葡萄啊! 众人的目光往徐其容面前一扫,便兴致缺缺的挪开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紫气东来 ps:小回终于回来了,感谢红笔芯、kittyhappy、书友140520090008928、123潘潘、收香藏镜、菩提尘埃1983、火火小青子青、书友150417141326811、幻七七、shiky7、爱美斯00、toris_xue、妙脆角君君童鞋的米分红票,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小回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们(づ ̄3 ̄)づ╭?~ 这次花果比赛的评委一共有四个,鸿胪寺卿李大人的夫人、国子监司业秦大人的夫人、翰林院侍读顾学士的夫人以及光禄寺少卿许渭真的夫人,都是西京城里面鼎鼎有名的全福之人。 许家跟徐家是姻亲关系,徐家大小姐徐其瑶嫁给了许家的庶子许慎。此时此刻见徐其容面前放着普通的香瓜和葡萄,许夫人觉得脸上甚是无光,又看了眼一点都不护着自己五妹妹的徐其筠,皱了皱眉,打算回头教导徐其瑶少跟这个妹妹来往。 比赛开始之前,由李夫人站出来介绍比赛由来以及比赛规则,这乞巧节花果比赛是兰夜斗巧和吃巧果两种传统活动结合发展而来的,新陈国国风开放,小娘子们对这项可以表现自己的活动自然更加重视。 李夫人说完就看了一眼徐其容,下面围观的小娘子们都有些不满,参加花果比赛的小娘子名额有限,只带了香瓜和葡萄的徐五小姐未免也太不重视这花果比赛了。 徐其容都当没有看到。 她前世没有资格参加这乞巧比赛,性子高傲的她自然也是不愿意来观看这盛会的。她不出来看,不代表徐其筠不会到她面前炫耀。徐其容记得,这一年,拔得头筹的是状元巷陈府的三小姐陈清秋。不过。前世的时候,这一年,参加这花果比赛的并没有十五公主。 陈三小姐当时做出来的花果的名字叫“步步生莲”,用的是石榴籽、金铃子、青李、水蜜桃雕刻组合成一幅红白鲤鱼戏莲花的图来,寓意多子多福。确实是很不得了的手艺了。 徐其容往陈三小姐面前望了一眼,她面前这次摆的果然还是石榴、金铃子、青李和水蜜桃几种水果。 李夫人道:“时辰到了,比赛正式开始!” 然后便见小娘子们纷纷拿起小巧玲珑的刀具。削皮的削皮。雕刻的雕刻。 因为之前五郡主和徐其筠放出来的那话,纵然徐其容面前放的是最普通的香瓜和葡萄,众人还是往她身上放了不少关注的目光。 徐其容动作不慌不忙不紧不急的。小刻刀在她手里灵巧无比,整整小半个时辰,大家都看到她在雕葡萄,一共雕了六六三十六颗葡萄才停下来。 然后便看到徐其容开始削香瓜皮。徐其容削香瓜皮跟普通的削皮方法有些不一样,是用刀尖在香瓜上轻轻拧。削下来的皮就像是回旋状的花纹,白色的绿色的。 众人眼睛一亮。 小半个时辰之后,徐其容面前出现了一堆回旋状的香瓜皮,众人眼神又变得失望起来。这么一堆香瓜皮堆在那里。就算是形状新奇,堆的多了,并看不出什么特别来了。 那边。陈三小姐已经开始用石榴籽嵌鲤鱼的鱼鳞了,十五公主正在一颗罗汉果上面雕弥勒佛。五郡主的凤凰初具雏形,顾家小姐正把青瓜切得薄薄的跟一层纱似的……众人眼花缭乱,哪里还愿意看徐五小姐到底在做什么鬼啊! 只有徐其锦和霜怜意气得很,用眼神坚定的给徐其容加油打气。 徐其容抿着嘴儿笑了笑,挑了一个大一些的香瓜,把里面挖空。 此时,陈三小姐的鲤鱼已经弄好了,引来周围一片赞叹,跟陈三小姐的鲤鱼一样夺目的是十五公主用罗汉果雕刻的万佛归来,有围观的学子甚至开口便是一篇骈文赞叹,有的人甚至夸下海口一定要拍下这两样花果,派小厮一路跑回去取银票去了。 徐其锦和霜怜郡主对视一眼,心底叹了口气,显然对徐其容的巧手不抱什么希望了。 霜怜小声跟徐其锦嘀咕:“怕什么,出门前我跟陈晋凌说好了的,徐五那花果做得再难看,他也会以全场最高的价钱把它拍下来的。” 徐其锦突然就有些同情小王爷了,压低声音问霜怜郡主:“又没有人加价,小王爷这么干,不会被别人认为是冤大头吧!” 霜怜郡主明显的胳膊肘往外拐:“放心吧,地主家还有傻儿子呢,这影响不到我们裕王府的名声。” 徐其锦闭口说不下去了。 距离比赛结束还有一炷香的时间,有动作快的小娘子已经完成了自己的花果,陈三小姐和十五公主也快结束,十五公主往陈三小姐面前瞄了一眼,显然是误会了。 徐其筠看在眼里,心里有些得意,就徐其容那手艺,要不是别有目的,她才不会怂恿五郡主给她争取这个比赛的名额呢!不过,现在看来,还不用她做什么呢,徐其容已经给自己丢脸了。 四位夫人也窃窃私语,眉眼带笑,显然很看好陈三小姐和十五公主。 此时徐其容正用巧线穿来香瓜皮往镂空的香瓜上面挂。 徐其锦和霜怜郡主都有些着急了,徐其容自己倒依然不慌不忙的。 除了徐其锦和霜怜,在场的还有一个人很着急,小王爷陈晋凌和自己朋友站在一起,以手扶额,心里琢磨着自己以什么借口离开会比较好。 早知道就不答应妹妹这个要求了。 一炷香过去,所有的小娘子都停了手,徐其锦和霜怜朝徐其容面前看去,香瓜、香瓜皮和葡萄已经组合镶嵌在一起了,虽然看起来很普通,但好歹是完成了。不由得松了口气。 五郡主看了眼自己面前的百鸟朝凤,再看了眼徐其容面前的,笑得一脸得意。 二十个宫装丫鬟端了纸笔到参加比赛的小娘子们面前,小娘子们纷纷提笔写下自己作品的名字。 丫鬟们把花果名呈上去之后,就站在小娘子们身后待命。 从第一个小娘子开始,身后的丫鬟端着花果到众人面前,展示一番。停在四位评委面前。然后报出花瓜名字,评委们开始品评这花瓜的优缺点。当然,说得多的还是优点。都是名门闺秀,也不好在这种场合落了她们的面子。 陈三小姐和十五公主都排在徐其容的前面,说起陈三小姐的步步生莲和十五公主的不可说时,四位夫人神情明显更为激动。赞叹之情溢于言表。 等轮到徐其容时,徐其容身后的圆脸丫鬟用托盘托着徐其容做的花果。在众人面前走了一圈,然后停在李夫人身边,念道:“紫气东来。” 李夫人神情一顿,徐其容这花果做得中庸得很。要说不好,她也说不出哪里不好来,要说好。可又确实没有什么出彩之处,不得已。只好向徐其容问道:“徐五小姐,你这花果叫紫气东来,何来紫气?” 众人的视线落在徐其容身上,有嘲讽,有幸灾乐祸,也有担心。 陈晋凌一张脸都黑了,韩世子摇头:“早些年徐五还颇有灵性,现在看来,也泯然众人矣。” 旁边一个书生哂笑:“这比赛名额给了她,算是白瞎了。” 话音刚落就被一个锦衣华服的小公子瞪了一眼,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然后大家便听到一个小娘子提高声音道:“有紫色的葡萄,可不就是紫气东来嘛!” 朝着声源望去,却是徐三小姐徐其筠。 众人哄堂大笑,除了少数的几个知情者,旁人还以为她是在给自家妹妹解围呢! 等众人笑完了,五郡主才道:“徐五小姐真是……真是……聪明伶俐,这样的名字也想得出来。”明眼人都听得出来这话里面的讽刺了。 十五公主看了眼徐其容,满脸的失望,她没想到所谓的徐五水平就这样。 徐其筠像是被大家笑得恼了,开口对徐其容道:“五妹妹,他们不识货,你好好说道说道。” 语气着恼,可眼睛却亮得很,今晚的重点终于来了,徐其筠不自觉的就在“说道说道”上面加重了语气。 徐其容表情有些抽搐,看在徐其筠眼里就成了慌张和不知所措。 站起身来,先向四位夫人福了福,徐其容似笑非笑的看了徐其筠一眼,道:“还是三姐姐懂我。” 然后才对秋浓道:“拿上来吧。” 秋浓笑得一脸憨厚,把一小截蜡烛呈到徐其容面前,徐其容接过来,亲自点了,放到镂空的香瓜中间。 香瓜是镂空的,香瓜皮有厚有薄,葡萄上面纹路深深浅浅,蜡烛光在香瓜里面一照,透着香瓜,透着香瓜皮,透着葡萄,柔和的烛光一下子晕染开来,像是香炉上面的袅袅熏烟一般。又因为葡萄上面的纹路深浅不一,这光的色彩便有了层次,还真有一种轻烟飘动的感觉。 可不就是紫气东来! 众人看在眼里,倒吸一口气,一时之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而徐其筠,早在徐其容开口那一刻面色惨白。一直没有说过话的徐其玉也满脸震惊,似乎对自己的猜测落空有些难以置信。 万籁俱静中,徐其容笑盈盈的对四位夫人开口:“紫气这便来了!” 五郡主看了一眼徐其筠,脸色铁青。 最先反应过来的却是十五公主:“难怪说徐五小姐在这里,本公主便别想拔头筹,今儿个本公主算是心服口服了!” 十五公主这话就像是打开了一个阀门,众人这才交口称赞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头筹 ps:感谢木槿1219童鞋的和氏璧和月票……这是小回第一次收到读者打赏的和氏璧,有些兴奋,么么哒,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徐其容见大家反应,这才松了口气。陈三小姐的一双柔荑实在是巧,不是谁都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用石榴籽把鲤鱼的鳞片一片一片的嵌好的,再加上多子多福步步高升的寓意,拔得头筹那是当之无愧。 但徐其容到底是多活了一辈子的人,比起陈三小姐这个货真价实的小娘子来说,怎么也多一分心机。 一开始的平平无奇,到后来点上蜡烛之后的化腐朽为神奇,前后差距巨大,纵然是比不上陈三小姐的步步生莲和十五公主的万佛归来精巧,看在评委和围观众人的眼里,带来的震撼却更甚。 徐其容抿着嘴儿自顾自的笑了好一会儿,才扭头去看徐其筠,徐其筠脸色难看,满是懊恼,却强自镇定,一副装出来的为自己妹妹感到得意的模样。 前世的时候徐其容争强好胜,跟徐其筠简直是天生的对头,这样不甘的表情,在徐其筠脸上出现过,在徐其容的脸上也出现过。 前世看到徐其筠这样的表情,徐其容心里就跟大夏天吃了冰一样舒坦,现在看到徐其筠这样的表情,却恹恹的,之前的兴奋骤然不见。 按理说,大房应该和她们四房站在一边才是,徐亭进和徐亭远才是嫡亲的同胞兄弟。可是,大房向来亲近徐谨行一房,徐四老爷出事以后,大房同徐谨行一房一起跟徐四老爷划清界限。细细想来,竟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兄弟之情在。 此时此刻看到三姐姐如此不遗余力的想要她在众人面前出丑,徐其容不由得感到心寒。 难不成徐家人天生亲情淡薄?可她和姐姐明明姐妹情深,郭老太太对徐其瑶也是疼到心尖尖上面,就是徐其蛾和徐其蝶,不也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么! 越想心里越不痛快,抬头看到徐其锦和霜怜站在人群前面冲着她笑得灿烂。心下一松。这一世,到底是跟上一世不同了呢! 因为十五公主坚决不肯参加评比,到最后。拔得头筹的果然是徐五的紫气东来。 评比结束之后,李夫人亲自端了盛着宫里赏出来的彩头送到徐其容手里,都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就一些小娘子们喜欢的绢花、珠花、手绢之类的东西。然后将二十份花果摆在高台上。开始义卖。 每年花果比赛结束之后的花果都是要义卖出去的,谁都可以出价。写在一根竹签上面,标明自己心仪的花果,暗暗的送到专职负责义卖的丫鬟手里,价高者得。卖花果所得银两都将送到善堂。或购米粮、或兴学堂、或治百疾。也算是一桩善事。 花果最终卖了多少银钱,也是参加制作花果的小娘子们最关心的事情之一。纵然不能在比赛中拔得头筹,卖得最多银钱。也是很值得得意一番的。也有一分钱也卖不出去的,自然是丢人得很。 因此。参与买花果的,除了风流少年郎,更多的却是小娘子们的哥哥弟弟们。 徐其容心里并不忐忑,她知道,以霜怜的性格,定是早与小王爷说好了的。她这一份花果,纵然卖不出最高价,也不会大庭广众丢人现眼的。 霜怜见徐其容捧着宫里赏下来的彩头往这边走,忙趁着人还没过来,拉过身边一个丫鬟,道:“你去跟陈晋凌说一声,那紫气东来买下来了,给本郡主留着,本郡主要往将军府去一趟。” 佳仁昨日让人传话说近几日身子不舒服,七夕乞巧节就不出门了。霜怜这是想要报复佳仁不讲姐妹情谊呢!要知道,霜怜之前以为这种节日徐五不会出门,徐二又不会把徐五一个人丢在家里面,佳仁不肯出来,她就只好一个人了。人家都成群结队的,偏她就一个人,多没意思啊! 霜怜得意道:“本郡主就不告诉她徐五的嗓子已经好了。” 徐其容走近了刚好听到最后一句,笑道:“郡主不想告诉谁?” 徐其锦笑道:“郡主还能不告诉谁啊,自然是跟县主闹别扭了!” 霜怜皱眉:“本郡主跟她闹什么别扭!”然后反应过来,一副懊恼的模样,“你们俩到底是不把本郡主当朋友,这么大的事情,竟然瞒着本郡主。徐五,莫不是你也同她们一样,觉得本郡主十六岁了还没有说人家,便是洪水猛兽了?” 霜怜这话说得咬牙切齿的,徐其容听了想笑,又笑不出来,只好顺着霜怜的脾气,冲着五郡主的方向努了努嘴:“也就这几天才好的,昨儿个说话还有些沙哑呢,现在多说一会儿就嗓子疼,要早说了,郡主您上哪儿看这一场好戏?” 徐其锦也道:“谁敢把郡主大人当洪水猛兽啊,郡主一开口,这满西京城的王孙贵胄,裕王府的门槛怕是要重新修了。” 这话说得霜怜一乐:“你们俩声音小点儿,这话要让别人听到了可还得了!我还是要脸的呢!”语气里面已经没了一丝一毫的不高兴,“不管怎么说,徐五你这是喜事,又拔了花果比赛的头筹,喜上加喜。明儿个不管你们姐妹有没有时间,来裕王府,我好好给徐五庆祝一下……得把佳仁也叫上,你们替我说说她,这段时间我请她三四回了,她回回都推说身子不舒服。” 徐其锦和徐其容忙笑眯眯的答应了,然后便看到徐其蝶拉着徐其蛾有些畏缩的往这边蹭,一边蹭,一边拿眼睛去瞄霜怜郡主。 徐其玉从头到尾跟隐形人似的站在徐其锦身后,刚刚霜怜郡主说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的,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猜测都是对的,只是徐其筠的动作慢了一步,偷鸡不成蚀把米。心里不由得暗恨,却又无可奈何。 现在就是把徐其容曾经是哑巴的事情说出去又怎样?那也是曾经的事情了,谁在意!更何况,徐其锦徐其容跟裕王府、长公主府和将军府交好,谁吃饱了没事做敢拿已经弥补好了的缺陷去得罪她们啊! 徐其容对徐其蝶这个堂妹的印象还是蛮好的,见她拉着徐其蛾挤过来,不由得笑道:“六妹妹七妹妹快来,这些珠花、绢花什么的到底是宫里面赏出来的,你们都挑两朵,戴个新鲜。” 除了跟自己关系好的,霜怜在旁人面前向来是高冷示人,徐其蝶和徐其蛾蹭到了眼前她也不曾给一个眼神,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往捧着竹筒接价签的丫鬟那边打量。看到自己府里的小厮走了过去,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收回头来。 徐其蝶和徐其蛾不敢打扰霜怜,忙欢欢喜喜的一人挑了两朵珠花、两朵绢花以及一块手绢。 徐其蝶小声问徐其容:“五姐姐,我和姐姐去猜灯谜,你还跟我们一起走吗?” 徐其容笑道:“你怎么不问你二姐姐?” 难得见徐其蝶这么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这话本来是徐其容拿来逗她的,谁知她竟当了真,又把这话问了一遍徐其锦。 徐其锦笑道:“你们去吧,别走散了,再玩一会儿就跟你三姐姐一起回家吧!我和你五姐姐大概要跟霜怜郡主一起走。” 徐其蝶又看了一眼霜怜郡主,小声问徐其玉:“四姐姐跟我们一起走吗?” 徐其玉古井无波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自然是一起走的。”说完这话,又扫了一眼秋浓手上抱着的彩头。 本是极寻常的一眼,徐其锦和徐其容都没注意到这里面的深意,偏生霜怜嗤笑了一声:“当姐姐的总不好惦记当妹妹的赢来的彩头吧,这要是传出去,多给做姐姐的掉价啊!” 她就是记恨刚刚徐其玉没有开口帮衬徐五。 霜怜这么一说,徐其玉刚刚那一眼,其中的深意就赤裸裸的摆在了大家面前。 徐其蛾和徐其蝶一脸诧异的望向自己的四姐姐,徐其锦和徐其容记着当年徐其玉当着大家的面说徐其容孝期吃肉的事情,既没有把彩头送到徐其玉面前让她挑选,也没有开口给她一个台阶下,只当没有注意到霜怜在说什么。 最主要的是,霜怜说这话声音挺小的,周围并没有其他人注意到,也不会因此丢了徐府的面子。 徐其玉一脸的难堪,本来就挺白的皮肤变得更白了,编贝般的牙齿死死的咬着下嘴唇,直到嘴唇都充血了,才把心中的屈辱压下去,脱力般的开口:“其玉自然不会觊觎五妹妹的东西。” 霜怜却不再开口,一副并不在意徐其玉怎么说的样子。 正好此时徐其筠那边派人过来问了,徐其玉忙借着机会带着徐其蛾和徐其蝶走了。 霜怜转头对徐其锦和徐其容正色道:“你们别怨我不给她面子,她虽然不是一个好姐妹,按理也轮不到我来敲打。只是,我看得人比你们多得多,什么人没见过,就她那德行,十个你们也斗不过!” 徐其容和徐其锦对视一眼,霜怜郡主这说的是徐其玉?徐其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虽然徐其玉这人有些难以捉摸,但也没有霜怜说的那般妖魔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铺路 霜怜一脸的意味深长:“听我的没错,我直觉很厉害的。” 徐其容和徐其锦瞬间无语了,只好撇开这个话题不谈,跟霜怜一起,专心致志的逛起街来。 许久不曾开口过的小伙伴突然能说话了,霜怜很是兴奋,嘴里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哪里还有一丝一毫高冷郡主的范儿。好在到底还是记得徐五之前说自己多说一会儿话就嗓子疼的事情,并没有一直拉着徐五讲话。 到底是给自己准备的未来嫂子,好不容易嗓子好了,一不注意,声音变粗了,丢的可是她裕王府的人! 这么一想,霜怜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好妹妹,特别为陈晋凌着想。 又逛了半个多时辰,义卖的事情已经有结果了。 银钱卖得最高的花果并不是徐其容的紫气东来,而是十五公主的万佛归来。十五公主的花果卖的银钱最高并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让大家意外的是买万佛归来的人。 不是什么西京城里面的王孙贵胄少年郎,也不是什么富商子弟,更不是那些想要讨好十五公主的投机人士,居然是白马寺的方丈! 霜怜撇撇嘴:“白马寺能成为西京城内规模最大的一座寺庙,还多亏了他们有个好方丈!谁说出家人四大皆空了?谁说出家人六根清净了?他倒好,七夕这样的节日跑到外面凑热闹不说悄悄儿的,居然还能惦记着给白马寺攒香油钱。” 徐其容奇道:“这明明是往外面花钱,怎么是攒香油钱了?也就是住持上面没有人管着,不然花个八百八十两银子买了个只能看的花果回去,还不定被怎么骂呢!” 徐其容这话。周纬的小娘子听了深以为然。 “他精着呢!”霜怜笑道:“现在买了十五公主的花果,十五公主有了面子,高兴了,等明儿个,就算十五公主自己不往白马寺送香油钱,就是皇后娘娘知道了,也得往白马寺送香油钱。她们两个一出手。少说也得上千两起。又在宫里几乎最尊贵的女人面前得了脸。你说白马寺是不是赚了?” 霜怜郡主这话一出来,众人是恍然大悟,再看向白马寺住持笑得一脸弥勒佛般的脸。就打心底觉得怎么看怎么市侩了。 徐其容的紫气东来卖了八百两银子,算是第二高的,也算是很不错了。第三高的是陈三小姐的步步生莲,卖了六百六十六两银子。得手的是一个卖假山的商人。其余的花果,多的也就一两百两银子。少的也就一二十两银子。 徐其锦小声感叹:“跟去年相比,今年这些人简直是疯了。”然后又想起花八百两银子买自家妹妹的紫气东来的是霜怜的哥哥,语气一顿,脸色一红。有些愧意。 霜怜倒是不恼,啧啧两声,道:“陈晋凌这次挺上道的嘛!之前还跟我说他私房钱撑死能挤出三四百两银子来。没想到这么大方,一下子翻了个倍。” 然后对一脸震惊的徐其容道:“你加油。我看好你啊!” 徐其容有些茫然的看着霜怜,她要加油什么? 徐其锦也是满头黑线,可仔细一想想,裕王府的门槛高,一般人家的小娘子是进不去的,可有霜怜在的话,小王爷若是对容姐儿有意,对容姐儿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这么一想,徐其锦也不拦着霜怜了,可一抬头看到徐其容的包子头,徐其锦又犹豫起来,自家妹妹才刚十一岁,小王爷今年已经十八岁了,还有个十七岁的邱二小姐等着呢,这年龄差,小王爷等得起吗? 虽说长姐如母,可自家妹妹连豆蔻年华都不到,自己这个做姐姐的就要开始为她的终生大事发愁了,徐其锦觉得自己操碎了心。 因为买走紫气东来的人是匿名出价,买到手后,又是让小厮悄悄拿着银票去取花果的,因此,众人虽然感慨买主的大方,实际上却连买主是谁都不知道。这让霜怜郡主在感慨铁公鸡终于大方了一回的同时也有些恨铁不成钢。 裕王府小王爷为了徐家五小姐一掷千金传出去多好听啊,许公子最新的话本上的桥段都比不上! 可惜陈晋凌就是一根木头,霜怜看了眼眉目比小时候要舒展许多的徐其容,心底暗暗的想着。 西京城这样的地方遍地王孙贵胄,徐家这样的人家,实打实算起来,也实在是普通了,大家给徐家面子,也是看在早逝的徐谨言和身份特殊的平泰公主面子上。但是,在银钱用度方面,徐其锦和徐其容还真不比王府相府小姐差。且不说前不久徐四老爷几十万几十万的给的“零花钱”,就是沈老太太给的那几万两应急钱,也不是那些几个月拿几两银子月钱的小娘子能比的。 因此,徐其锦和徐其容虽然觉得八百两银子挺多的,但也没觉得它多到了离谱。知道买下紫气东来的是裕王府小王爷,有了霜怜这一层关系在,她们还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要知道,除了长辈的打赏和下面管事们的孝敬,霜怜自己一年的零花用度也才八百两银子呢! 霜怜本来想再在徐五面前说说他哥花八百两银子买个花果这行为有多么的仗义,替陈晋凌在徐五面前增加一些好感,结果一见徐其锦和徐其容这理所当然的神情,既高兴又心酸。 话就说不出口了。 霜怜揪着自己袖口镶的小珍珠粒,思来想去,得出一个结论:这一定是陈晋凌平时好事做得太少了,所以老天爷都不肯帮陈晋凌。 不提陈晋凌和花果的事情,霜怜依然是很愿意跟徐二徐五一起逛街的。佳仁这段时间不肯出来跟她一起玩,又因为杨小将军从战场回来后特别黏佳仁,霜怜就不好老往将军府跑,可把霜怜无聊坏了。 一直到快一更三点宵禁了,才依依不舍的让人把徐其锦和徐其容送回去。 马车快到徐府大门口的时候却停了下来,前面有一辆马车刚好堵住了。徐其容撩开车帘看了一下,却是徐四老爷的马车。 徐其容看到徐佑扶着徐四老爷从马车上下来,长身玉立恭恭敬敬,彳亍间纨绔之气尽掩,不由得有些吃惊。又想起之前徐四老爷要过继徐佑的事情来,皱了皱眉头。 徐其锦恪守规矩,并没有做出掀帘子这种不雅的事情来,见徐其容不悦,忙问道:“怎么了?” 徐其容这才回过神来,正要开口,徐四老爷却已经往这边走了。 徐四老爷声音中带了些诧异:“是锦姐儿和灼灼吗?” 徐其锦忙道:“是女儿们,爹爹。” “怎么这么晚回来!”然后大概是看到了裕王府的护卫,徐四老爷顿了一下,“先下来吧,陪爹爹走进去。” 秋浓和虞秋忙扶着徐其容和徐其锦下了车,虞夏和韵儿跟在后面,抱了一堆在街上买的小东西。 看到虞夏和韵儿手上的东西,徐四老爷突然感慨了一句:“七夕了啊!” 裕王府的一个护卫道:“徐四老爷、二小姐、五小姐,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属下先回去复命了!” “辛苦两位兄弟了!”徐四老爷冲着护卫笑了笑,等护卫打算离开时,忽然一个激灵,刚想起来似的,又追上去一人塞了一块碎银子,“两位兄弟辛苦了,天气热,请你们喝碗冰镇酸梅汤。” 徐四老爷语气诚挚,两位护卫想了想,没有拒绝,向徐四老爷道了谢这才离去。 徐其锦倒没什么反应,徐其容心下狐疑得很。倒不是说徐四老爷以前抠门不舍得打发下人银子,以前徐四老爷心情高兴的时候,随手就是十来二十两的往身边下人手里塞,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过。 结合刚刚徐四老爷那个激灵来看,徐四老爷后来给裕王府两个护卫塞碎银子的行为,倒像是在巴结他们了。 徐其容知道徐四老爷的性格,就是前世的时候,到后来节节兵败,也不曾软下身段巴结过谁。现在这般作态,徐其容再仔细一想,便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徐四老爷这是想让自己的两个女儿给裕王府的人留下一个好印象呢,哪怕对方只是奉命护送的护卫。 弄清楚徐四老爷这么做的深意,徐其容更觉得惊恐了。 重生以来,徐其容再次感受到了徐四老爷对她和姐姐的宠爱,尤其是对她,简直到了溺爱的地步。可就是再溺爱,徐四老爷到底是大老爷们,不如后宅妇人考虑得周全,自然也不会想到帮她们姐妹俩铺路。 如今这种铺路行为,到底是因何而起?徐其容不得不在心底琢磨了。 正思考着,就听到徐佑笑道:“二妹妹和五妹妹这是刚游玩回来?今儿个外面热闹,可有看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也说给四哥哥和四叔听个新鲜。” 那声四叔喊得,倒跟喊爹爹般亲昵。 徐其锦没什么反应,正要拿话应付过去,就听到徐其容扬声道:“自然有有趣的事情,不过大概也不必我和姐姐来说,反正是咱们徐家人的戏,四哥哥回去问问三姐姐,不就什么都清楚了。三姐姐说肯定比我和姐姐说得新鲜。” 徐四老爷的脸沉了下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欢喜 徐其容说话的时候就关注着徐四老爷的表情,徐四老爷这脸一沉,徐其容的脸色也不好看了。 也是,她怎么就忘了呢,前世的时候,一开始徐四老爷也是极宠溺她的,可后来家里多了个程氏,她的名声又污了,后来又被诬陷害程氏流产,徐四老爷就不止一次为了程氏训诫她。 再宠溺,也不过是一个女儿吧!尤其是,这一世,爹爹还不止一个女儿呢!姐姐聪明懂事,又万事周全,自然比她是千好万好的。 徐其容心底一片冰凉。 徐其锦注意到徐其容情绪的变化,心里有些诧异,也有些着急,但有徐佑和爹爹在面前,她并不好挑明了说,只好暗暗用力握了握徐其容的手。 徐四老爷并没有注意到徐其容情绪的变化,准确来说,他沉浸在了自己的情绪里面。 直到徐佑开口:“四叔,起风了,五妹妹身子弱,先进屋去吧!” 徐四老爷表情缓了缓,点了点头,叹息道:“进去吧!”等走到二门的时候,徐四老爷一脸温和的对徐佑道,“你先回去,明日不必出门,把先生布置的功课先做了,有不懂的来问四叔。” 徐佑笑嘻嘻的答应了,然后一副好哥哥的模样跟徐其锦和徐其容告别,徐其锦福了福回应,徐其容却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闹脾气,可她就是忍不住,上一世和这一世的委屈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徐其锦脸上尽是担忧,拉着徐其容就要跟徐四老爷告安,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到徐四老爷道:“陪爹爹走走吧!” 徐四老爷说走走,便真的是走走,从二门走到风和院门口,再扭头进了枫桦院,惊起了一院子的丫环婆子,徐四老爷皱了皱眉,又带着徐其锦和徐其容转身出了枫桦院。等绕到平秋院门口的时候。徐四老爷终于开口了。 徐其容一直注意着徐四老爷那边,见徐四老爷要开口,牙齿把下嘴唇要得死死的。 徐四老爷浑然不觉。语气带着些凄凉:“爹爹是不是不是一个好爹爹?” 这话出来,徐其锦和徐其容俱是一愣,不等她们开口,徐四老爷又道:“爹爹知道。爹爹并不是一个好爹爹。只是,看在没人告诉爹爹怎么做一个好爹爹的份上。锦儿和灼灼多包容爹爹一些好不好?” 饶是心里满是委屈,徐其容听到这话,还是鼻子一酸,徐其锦轻声道:“爹爹为何会这么想?在锦儿和妹妹眼里。爹爹是这世上最好的爹爹,没有人比爹爹做得更好了。” 徐四老爷扭头就去看徐其容,徐其容只好顺着徐其锦的话点了点头。 徐四老爷这才面上一喜。整个人又恢复了温和斯文的模样,笑道:“所以灼灼嗓子好了并不是故意瞒着爹爹的对不对?灼灼并没有因为爹爹没有保护好灼灼就记恨爹爹。对不对?” 徐其容脸上一呆,她万没有想到徐四老爷刚刚那般情态会是因为这件事。 心中的委屈与怨责一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这一世,到底是与上一世不同了呢! 徐其容笑得眉眼弯弯,对徐四老爷解释道:“并不是故意瞒着爹爹,嗓子也就这两天才好,因为之前晋王府的五郡主非要灼灼斗花果,爹爹大概不知道,灼灼口不能言的事情在西京城都传遍了。五郡主的‘好意’灼灼如何能辜负,爹爹身边人多口杂,所以嗓子好了这件事,便先没有告诉爹爹。” 徐其锦也道:“锦儿跟妹妹说好了,今日太晚了,明日给爹爹一个惊喜呢!” 徐四老爷满脸都是欢喜,哪里还有半分凄凉作态! 徐四老爷上前一步,弯了弯腰,握住徐其容的手,嘴唇抖了几下,终于说出话来:“很好,很好。” 然后抬了抬头,对徐其锦道:“你也很好。” 趁着两个女儿还在发懵,徐四老爷感叹了一句:“沈氏,你也很好。” 徐其容听到徐四老爷这话,心里莫名其妙的生起一个很诡异的念头,自家爹爹说自家过世的娘亲很好,是在感谢自家娘亲虽然出生商户,却实实在在是个大家闺秀,并没有遗传给两个女儿什么小气吧啦的性子么? 沈氏去世的时候徐其锦已经九岁了,又因为沈氏去世后她大病了一场,因此,对沈氏的记忆格外的清晰。徐四老爷轻易不在两个女儿面前提沈氏的,现在这一提,徐其容还好,徐其锦先红了眼圈,就要掉泪珠子。 院子里的月色并不怎么好,别说红了眼圈了,就是掉了眼泪,只要没有声音,徐四老爷都察觉不到。 徐四老爷就保持那弯着腰拉着小女儿的手仰着头的诡异姿势,等终于脖子酸的时候,才低头把徐其容一把抱起来,到底是文弱书生,站起身时还酿跄了一下,徐其锦没忍住,噗嗤一声乐了。 徐四老爷腾出手来,敲了徐其锦一脑门儿响,也笑:“再过两年爹爹就不能抱灼灼了,就是能抱,也抱不动了,你们长大了,爹爹老了,你倒好,还好意思笑爹爹。” 徐其锦压下心底的伤感,笑道:“爹爹这话说得不对,谁说爹爹老了?爹爹跟四哥站在一起,不认识的人看了,还以为是兄弟呢!” 徐其锦忍不住道:“爹爹跟四哥才不像兄弟呢!”一个是斯文书生的模样,一个是纨绔子弟,站在一起,怎么着也是不相干的人才好。 徐四老爷轻叹一声:“我家灼灼能说话了啊!”那语气,倒跟看到自家孩子牙牙学语会喊爹爹了的父亲一般无二。徐四老爷抱着徐其容一边往平秋院里面走,一边看着徐其容道:“再叫一声爹爹来听听?” 就算看不清,徐其容也能感受到那目光灼灼,心里居然觉得,要是爹爹一直这样子,就算是过继四哥到四房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爹爹。” 大概是今天开口说的话太多了点,又或者是徐四老爷激动的情绪感染了徐其容,徐其容这一声爹爹喊得有些沙哑,也有些粗犷。听在徐四老爷耳朵里,却最是美妙不过。 徐四老爷今晚情绪格外的丰富,徐其容一声爹爹,他竟听得有些哽咽。 “这很好,这真的很好。”徐四老爷摸了摸徐其容的头,“爹爹给你办一场佛事,办一场大大的佛事,感谢佛祖,感谢你母亲在天之灵,感谢灾厄尽散好不好?” 不等徐其容开口,徐四老爷又道:“是谁治好了灼灼的哑疾?住在枫桦院的叶先生?明儿一大早,爹爹就上门感谢他,治好了我们灼灼,谢礼一定要厚厚的才是。” 徐其容想了想,叶临毕竟不知道自己哑疾已经好了,但今晚在花果比赛上说了那么多的话,估计明儿个不用爹爹去说,叶临就知道了。解药在叶夫人手里,自己好了,叶临一定会怀疑到叶夫人身上。只是,这情况,当初叶夫人把解药给她的时候应该就想到了。 既然想到了,必然有应对的办法。 所以,自己只要什么都不说,只当是叶临治好了自己的嗓子就好了吗? 打定主意,徐其容笑眯眯的开口:“都听爹爹的。” 徐四老爷听得身心舒畅,徐其锦见徐其容已经说笑如场,松了口气,自然也不再去探究之前徐其容的紧张和委屈是为了什么。心里隐约有个猜测,难道自己妹妹很不喜欢四哥?想起隐隐传出来的爹爹要过继四哥为嗣子的消息,徐其锦打定主意过两日找爹爹谈一谈这个事情。 嗣子是大事,自己这个做女儿的虽然不能插手,但是提个建议总是可以的吧! 徐四老爷因为徐其容嗓子恢复了的事情甚是兴奋,最后还是徐其锦提醒说徐其容的嗓子不能多说话,这才喜滋滋依依不舍的亲自把徐其容送回了兰芷院。 回风波楼的路上遇到了桂嬷嬷,徐四老爷前不久才跟平泰公主闹了别扭,这一乍见桂嬷嬷,脸上就有些过不去了,耳朵里听着桂嬷嬷请安的声音只盯着自家小女儿当什么都没听到。 徐其容一愣,抬头看到桂嬷嬷眼里的无奈和哭笑不得,更是诧异。 难怪平泰公主最近心情不大好,是因为爹爹跟她闹了不愉快吗? 徐其容摇摇头,自己这个爹爹,有时候还是有些孩子气的。 到了风波楼,徐四老爷又是千叮咛万嘱咐,直到徐其容都开始打瞌睡了,这才起身离去。 徐其容心里也欢喜得很,她还没有见过这么话痨的爹爹。 徐四老爷一回平秋院,也不洗簌安寝,就让小厮去把徐管事找了来。云管事是个很会说话的人,长了一张市侩的脸,可嘴里说出来的话任谁听了都觉得服帖无比。高伯给了徐其锦之后,徐四老爷便随口把云管事提拔了上来。 云管事一听要给枫桦院的叶先生准备一千两白银时,脸色不大好看,等到徐四老爷说要请白马寺的和尚做一场大佛事时,整个人都有些崩溃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问话 “怎么了?”徐四老爷也注意到云管事表情有些不对,问道,“你也觉得一场佛事不够?只是之前沈氏忌日做了一场佛事,现在倒不好闹大发了。” 云管事哭笑不得:“老爷诶,您知道咱们账上还有多少钱吗?” “不是有你管账么,我知道这个做什么!”说到这里,徐四老爷一顿,表情有些微妙起来,“我账上,没钱了?” 徐四老爷的表情透着一种难以置信的诧异:“我账上怎么可能没钱?上次不是还拿了三千两银票回来吗?” 云管事皱着眉,道:“上次那三千两,老爷您不是支给四爷买字画了吗?” 徐四老爷摆摆手,道:“没关系,既然账上没钱了,随便去哪个铺子支一点好了。” 云管事小心翼翼的看了徐四老爷一眼:“铺子不是被老爷卖了么?” 徐四老爷一怔,笑道:“是我忘了……这个时节应该已经过了秋收吧?庄子里的租子你去收一下,总不会连一两千都拿不出来的。” 云管事咬牙:“庄子前些日子也被老爷卖了啊,跟铺子一起。” 徐四老爷惊呆了,这才明白过来管家说的没钱是什么意思。徐家虽然不算什么高门大户,但对徐亭远来讲,在银钱方面,他还从来没有短过。铺子和庄子都卖出去时,徐四老爷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感觉,等到此时此刻连一场佛事都做不起了,他才发现自己已然是个穷人。 云管事小心翼翼的问徐四老爷:“老爷,卖铺子和庄子的钱呢?” 云管事是个聪明人,徐四老爷挺放心他的。于是想也不想就道:“分给锦儿和灼灼了。” “都分了?”云管事瞪大了眼睛。 徐四老爷皱着眉点了点头,根本没有看云管事那变来变去的表情,脸上有些不舍和难以抉择,最后咬了咬牙,狠心道:“我书房里面案首的那对翡翠白菜的笔筒,和窗前那对刻花鸟诗文白瓷细颈瓶,你拿去当了!” 云管事忍不住道:“老爷不是很喜欢那对笔筒和那对瓶子么?” 徐四老爷咬咬牙:“当了!” “可是……当了也不够啊!”云管事算了算。做一场佛事最多二百两银子。但是香油钱起码要给五百两以上,再加上给叶先生的一千两,至少需要一千七百两。那对笔筒和瓶子是挺好的,可当一千两银子已经是顶多的了,“除非是死当。” 徐四老爷表情有些茫然:“什么是死当?” 锦衣玉食从来不差钱的徐四老爷能知道当铺这种行当已经很不错了,等云管事解释完什么是死当。徐四老爷叹息道:“死当就死当吧!”他本来就没有打算再赎回来了的。 云管事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徐四老爷有反悔的意思,只好点头应下。除了这两件事情。徐四老爷也没有别的事情了,云管事见徐四老爷脸上丝毫没有烦恼的表情,不由得心中感叹,难怪大家都说四老爷神仙般的人物。听闻没钱了还这么淡然,估计整个西京城也找不出几个这样的主子。 等云管事退下后,徐四老爷依然一副喜上眉梢的样子。就算是身无分文也不能影响他此刻的好心情。 灼灼嗓子好了呢! 第二日一大早云管事就出了一趟门,临近中午的时候。徐四老爷就带着银子拜访了叶临,据说叶夫人这两天身子好了些,心里高兴的徐四老爷正好遇上了心情好的叶临,两人开了一坛上好的碧翠雪酿,翡翠盏你来我往宾主尽欢。 徐其容听到这传言时正疑惑着叶临的态度,郭老太太那边便派人来风波楼了。 小丫鬟不是上次那个,胆子挺小的,也不知道听了些什么传言,站在风波楼里眼珠子都不敢转一下,好容易才不磕不绊的把话说清楚了:“听闻五小姐昨儿个赢了花果比赛,老祖宗甚是高兴,特地让厨房做了烧鹅,让婢子通知五小姐一声,今儿个中午在临安堂用膳。” 徐其容有些不明白特地做了烧鹅跟让她过去用膳有什么关系,这三年多来跟着平泰公主,徐其容的口味跟着有了改变,已经不爱吃那些肥腻的大荤菜。 开口问道:“就我一个人?还是别的姐姐妹妹也去?” 小丫鬟战战兢兢:“还有二小姐。” 就她和姐姐两人?徐其容心里诧异得很,自从平泰公主从佛堂出来以后,郭老太太就疏远了她们姐妹,她昨儿个才打了和筠姐儿交好的五郡主的脸,郭老太太这个时候好心请她们姐妹过去吃饭? 徐其容使了一个眼色,立马走小丫鬟领会过来悄悄退出去找桂嬷嬷去了。 徐其容和徐其锦到底去了临安堂。 徐其容以为郭老太太至少会跟她们姐妹绕会儿圈子,谁知郭老太太开口就直奔主题。 郭老太太脸色难看的很,看来是着急狠了。亏得她还能冷静下来让丫鬟用吃饭的借口把人从风波楼和风和院骗过来。 徐其容和徐其锦一进屋,连请安的话都没来得及说,便听到郭老太太喝问:“老四把家产都分给你们姐妹了?” 知道郭老太太这般是为了什么,徐其容松了口气。 徐其锦反应快得很,咦了一声,反问道:“叔祖母这是从哪里听来的闲话?我和妹妹都是女儿身,爹爹年轻,总有一日会有嗣子,四房的家产怎么也轮不到我们姐妹来分啊。” 郭老太太神色越发难看,冷着脸哼了一声:“到这个时候还欺瞒我吗?老四卖了所有的铺子和庄子你以为瞒得过我?” 徐其容笑道:“爹爹并没有把家产分给我和姐姐,卖庄子和铺子,自然有爹爹自己的理由。” 郭老太太听她这么说,语气缓和了一点,问道:“这么说老四真的没有把家产分给你们姐妹?可是今儿个早上云管事到当铺当东西是怎么回事?卖庄子和铺子的钱呢?别说你们姐妹不知道!” 因为早知道了花果比赛上的事情,郭老太太对徐其容此时开口说话并不吃惊,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弄明白。 徐其容一怔,当东西? 以徐四老爷的性子,他要感谢叶临断不会等到快中午了才去,难道,赏给叶神医的银钱是云管事从当铺拿回来的?所以说,爹爹把钱分给了她和姐姐,自己是一点没留。 徐其容鼻子有些酸,郭老太太却还在一遍一遍的问卖庄子和铺子的银钱的下落。 徐其容心里冷笑,道:“银钱自然在我和姐姐手里,爹爹说是给我们姐妹的零花钱。” “几十万的零花钱?”郭老太太又惊又怒,手里的茶盏拍在地上,“还说老四不是把家产分给你们了?不愧是商户女子生出来的种,巧言令色巧舌如簧。” 徐其容捏了捏要说话的姐姐的手,对盛怒中的郭老太太并不感到害怕,反而上前一步,笑道:“叔祖母说得不对,这自然不是分家产,我和姐姐皆为女子,分家产也轮不到我们姐妹,更何况父亲正是盛年。再说了祖母尚在,父亲真打算分家产了,自然要先征得祖母同意才是。徐家几房虽然早已分家,可大家住在一起,节日里还同在一起吃饭,真分家产了,我想,父亲肯定会知会叔祖母一声的。” 当年徐谨言跟着当今圣上一起“造反”,老太爷徐长芳是早早的给两个儿子分了家的。后来徐谨言死了,平泰公主搬进佛堂之前压根没想过自己还有搬出来的一天,担心两个儿子日后因为族里的挑拨离间为着一点子财产兄弟阋墙,所以也早早的给两个儿子分了家。 徐四老爷真要分家产,别说跟徐谨行这一脉没有关系,就是跟同胞大哥徐亭进那一房也是没有关系的。 徐其容话里面的意思不言而喻。 她嫡亲的祖母,她爹爹嫡亲的娘亲都还没说什么呢,怎么也轮不着郭老太太一个隔来一层的人来管侄儿家产的事情。 郭老太太被这话说得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徐其锦也没想到自家妹妹嘴皮子这么能说,有些诧异,但到底什么都没说,用沉默表示着对妹妹的话的赞同。 亲姐妹,立场总是要站在一起的。 “你……好,你好得很!”郭老太太哆嗦着站起来,也不知道是被气得狠了还是真的因为年纪大了,“陈氏就是这么教你的?目无尊长!” 之前那番话已经说出去了,此刻也不必扮乖巧了,徐其容冷笑一声,徐其筠百般讨好郭老太太这个叔祖母,她就不信徐其筠怂恿五公主找她麻烦的事情郭老太太会一点儿都不知道! 徐其容笑道:“这可不能怪我祖母,向来是徐家家风如此。一个弟媳都可以说嫂子的不是了,小娘子年轻不懂事,实话实说戳了谁的心窝子,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做得不对我凭什么不能说……”郭老太太怒气越来越大,声音也越拔越高。 “叔祖母!”徐其锦忽然大喝一声打断了郭老太太接下来的话,道,“纵然没有了封地,有公主的名号在,依然是天家人。叔祖母这么口无遮拦,是觉得徐家人活得太自在了吗?”(未完待续m.)(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 拔毛凤凰 这话若是徐其容来说,郭老太太说不定还会恼羞成怒,可这话是徐其锦说的。 一来,徐其锦这两年外面的铺子经营得越来越好,众人对徐其锦自然多了一分敬畏之心,郭老太太也不例外;二来,徐其锦是裕王府唯一的霜怜郡主的伴读,徐其锦和徐其容虽然是同胞姐妹,可在身份上,已经是不同的了。 因此,徐其锦这番话一出来,郭老太太脸色一变,最后只得恨恨的说了三个罢字。 见郭老太太已经没有了留两姐妹吃饭的意思,徐其锦拉着徐其容的手就出了临安堂,还好风和院的小厨房还在,这个时候回去,还不至于没有午膳吃。 徐其容面带忧色,乖乖巧巧的跟着徐其锦走。 徐其锦以为她是因为刚刚顶撞了叔祖母此时感到后怕,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安慰道:“妹妹不必害怕,万事有姐姐呢!再说了,咱们房里的事情,自然是爹爹说了算,再说你现在跟祖母住一个院子,祖母总会护着你的。” 徐其容摇摇头,她倒不是因为这个烦忧,想了想,一本正经的问徐其锦:“爹爹今天让云管事去了当铺?” 徐其锦想起郭老太太的话来,肯定的点了点头:“爹爹让云管事去了当铺。” 徐其容眼中带了些惊惶,让徐其锦感到有些诧异,又道:“灼灼不必担心,爹爹想必是一时之间过于激动,把银票都分给了我们,倒忘了给自己留。待会儿咱们悄悄的去找爹爹,就说咱们手里拿着那么多银票也不放心,还是交还回去让爹爹帮咱们保管。” 徐其锦笑着打趣徐其容:“灼灼大了。知道心疼爹爹了。咱们总不会让爹爹穷到继续当东西的地步!” 徐其锦摇了摇头,眼里的惊惶没有丝毫的减弱,开口严肃得很:“姐姐,你说爹爹为什么要给咱们这些银票?” 徐其锦一愣,这个问题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徐四老爷看起来虽然温和,可性子有时候还是顶倔的。有时候因为一个触动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来也不是没有可能。当初徐四老爷就是因为听别人说了一句沈家有个小娘子天生嘴小。年幼时有一次跟手帕交比吃酒酿圆子,手帕交吃完了一碗,沈家小娘子才吃下小半碗。竟着急得哭了。转头徐四老爷就找媒婆到扬州去提亲了。 因此,徐其锦虽然想不通徐四老爷突然卖铺子和庄子把钱分给她们姐妹的原因,却也没有深究下去,只当徐四老爷又遇到什么事情被触动了。 此时徐其容这么一问。徐其锦笑了笑,到底不好跟妹妹说爹娘当初的韵事。只安慰道:“灼灼怕什么,爹爹总不会害我们的。” 若是以前徐其锦说这话,徐其容是一万个不信的,可重生以来。她越是冷眼看着,越是觉得徐四老爷是真的对她们姐妹好,仔细想来。前世闹到父女断绝关系也不全是徐四老爷的责任。徐四老爷的好,一点一滴都存在了她的心里。再加上今儿个徐四老爷拿着当掉自己心爱的笔筒和瓶子的钱去感谢叶临。此时徐其锦说这话,她心里是断不能再有一丝一毫的异议了。 徐其容心中焦虑,可此时到底还是在临安堂内,到处都是郭老太太的人,再多的话,徐其容只能咽回去。 一路加快脚步,进了风和院,等徐其锦吩咐了虞秋去安排午膳,徐其容忙拉着徐其容进了内间,并屏退了丫鬟。 徐其锦叹息一声:“灼灼有什么事情跟姐姐说?”徐其锦到底是了解自家妹妹的,哪能看不出来徐其容心里存了事情。 此时的风和院已经不像徐其容刚重生时那般到处都是别人的眼线了,徐其容顿了顿,压抑了心中的不安,对徐其锦道:“姐姐就没有看出来爹爹有什么不对么?” 徐其锦想了想,道:“爹爹是想我们开心吧!” 徐其容摇头:“叔祖母说今儿个早上云管事去当铺当了笔洗和古董瓶子,爹爹书房的笔洗和瓶子都是一对一对的,云管事是一个人去的,太多的东西拿不了,可一对笔筒和一对古董瓶子最多当几百两银子。” 徐其锦虽然经常看高伯拿来的那些账本,可对当铺的事情还真不了解,听徐其容这么说,有些不明所以:“然后呢?” 徐其容继续道:“爹爹给叶神医那里送了一千两银票表示感谢,过几日又要请白马寺的僧人做一场佛事,佛事跟法事不同,一场佛事起码要几百两银子,佛事之后还得给寺庙上供香油钱,又是几百两银子,这么算来,起码要两千两银子才够。” 徐其锦点了点头,道:“灼灼是担心爹爹银子不够用?” 徐其容摇头:“爹爹不懂这些,云管事自然会一样一样告诉爹爹的。想来,做佛事的银钱和香油钱爹爹已经准备好了。爹爹若是能想到给自己留银票,自然不会只留几百两的。” 徐其锦这下犯了难,被徐其容说得更加糊涂了:“爹爹手里没钱,当东西只当了几百两银子,可给了叶神医一千两,手里又准备好了做佛事的钱和香油钱……灼灼,这账怎么算不对?” “这账能算对。”徐其容咬了咬嘴唇,“那笔筒和瓶子,爹爹只怕是让云管事当的死当!” “死当是什么?”比起徐四老爷,徐其锦就更不知道死当是怎么回事了。 等徐其容解释完死当之后,徐其锦先关心的并不是徐四老爷为什么要把东西死当,而是问道:“灼灼,老实告诉姐姐,你为什么会知道当铺这么多规矩?” 徐其容年纪小,又哑了三年,跟外界基本上没什么接触,认识的人又都不是会进当铺的人,自然不应该知道死当这回事的。 徐其锦有些担心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自家妹妹被哪个没眼色的下人带坏了。 “自然是从话本里面看到的。”徐其容敷衍了一句,说出了自家的担忧,“爹爹收藏的那些东西,不管值钱不值钱,应该都是爹爹顶喜欢的东西。如果不是有什么事情,爹爹为什么要把东西死当了?咱们家,又不是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拿不出银钱把东西赎回来的人家!” 徐其容这么一提醒,徐其锦也反应过来事情的严重程度,但还是存着一丝侥幸:“或者这对笔筒和瓶子并不是爹爹喜欢的东西?” 徐其容看着徐其锦,虽然心里觉得这猜测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心里还是愿意跟你徐其锦一起哄骗一下自己,忍不住道:“既然这样,用完午膳,姐姐和我一起去找爹爹说说话?” 知道徐四老爷将自己的东西死当了,徐其锦心里也有些着慌,可她毕竟是姐姐,总不能等着做妹妹的来安慰她,于是强笑道:“嗯,听灼灼的,用完午膳,咱们去陪爹爹说说话。” 这一顿午膳,两姐妹自然是谁也没有吃好。 早让丫鬟打听了来,徐四老爷跟叶临对饮之后回了书房,并没有出门。两姐妹便手拉着手往平秋院走去。 在路上遇到沈安家的,才知道徐四老爷刚被二老太爷叫了过去。 徐其锦和徐其容对视一眼,心里已经明白,二老太爷这个时候找爹爹过去,自然是要过问四房“分家产“的事情了。 沈安家的也是才知道五小姐嗓子已经治好了,高兴得不行,直说要做好吃的给五小姐庆祝,请五小姐赏脸。徐其容此时此刻哪里有心情庆祝什么,她心里烦着呢。好在秋浓看出自家姑娘兴致不高,忙三言两语把自己娘给劝住了。 刚离开平秋院,便见绿染一路问着寻了过来,一问,才知道平泰公主要见她们姐妹。 徐其容和徐其锦都有些拿不准平泰公主是因为刚刚被叔祖母叫过去还是因为爹爹今天让人进了当铺要见她们。然而祖母有召不得不去。绿染虽然跟着徐其容,可到底是平泰公主的人,因此,要打听一些内情,别说绿染不知道,就是绿染知道,只要平泰公主不想说,她们也打听不出来。 见到平泰公主的时候,平泰公主脸色并不怎么好,有些憔悴。 虽然平日里不怎么打扮,可平泰公主还是极注意保养的,她手里又有不少前朝宫里流传的秘方,这般憔悴的模样,徐其容还从来没有见过,不由得有些诧异。 见两姐妹过来,平泰公主居然勉强着笑了笑,然后才道:“听说刚刚郭氏找你们过去了,没有为难你们姐妹吧!” 徐其锦和徐其容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平泰公主一声叹息:“你们都这样,有什么都不跟我这个长辈说,你们爹爹是,你们姐妹俩也是。祖母现在还有些手段,你们瞒着我,等哪天祖母成了拔毛凤凰,你们想要祖母帮忙,祖母也无能为力了。” 徐其容和徐其锦都被“拔毛凤凰”这四个字刺激得不行,以平泰公主的性子,断不会无缘无故如此形容自己的,显然是受了什么刺激。 然后又联想到平泰公主说的那句“你们爹爹是”,心里不由得惶然,难道说,爹爹真的遇到了什么事情?(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易二老爷 徐其容心中忐忑,来不及细思,疑问已经脱口而出:“祖母,爹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不知是不是错觉,徐其容总觉得自己这话一出来,平泰公主看她的眼神里面就多了一丝安慰,仿佛被取悦了似的。 然而,平泰公主还是摇了摇头,又问了一句:“郭氏真的没有找你们麻烦?” 徐其容心里担心徐四老爷,想了想,就把郭老太太叫她们过去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然后道:“爹爹对自己的那些东西最珍惜了,就算是一时手头紧,爹爹交了那么多朋友,断不会走到将自己手头的东西死当的地步。祖母,请您告诉我和姐姐,爹爹是不是遇到什么大事了?” 可不是大事!平泰公主想到早上桂嬷嬷说的事情,一阵心累,却还是打着精神,道:“并不是什么大事,祖母能解决。至于郭氏,你们走出去,人家只会说平泰公主的孙女,断不会说郭氏的侄孙女的,既然她不把自己当长辈看,你们也不必给她脸了。有什么事情,自然有我担着。” 这话算是肯定了徐四老爷遇到事情了,但是很明显,平泰公主并不想把具体的事情跟两姐妹讲。 只是,平泰公主明白的表示自己会插手,徐其锦和徐其容到底没那么担心了。 徐其容想着,最大的事情莫过于徐四老爷的身份被别人察觉,或者徐四老爷召集了前朝遗老准备造反。 上一世平泰公主出手的时候徐四老爷造反已经失败了,平泰公主又身在佛堂,万事不由己,自然无力回天。这一世。平泰公主早早的出了佛堂,她手下的那些势力也不像上一世那般沉寂,就算是造反,徐四老爷这个时候最多是准备阶段。有平泰公主插手,万事都有了转圜的余地。 徐其容觉得自己现在的想法是有些大逆不道的,她甚至想着,就算是爹爹真的造反了。只要不丢了性命。哪怕让她帮着爹爹造反也行。 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徐其容不能跟任何人说,甚至,这个时候。除了她,基本上没有人会想到徐四老爷这么一个闲人会扯起造反的大旗来,尤其是当今天子还是明君! 徐其锦忍不住道:“孙女也想帮帮爹爹。” 徐其锦是裕王府的郡主伴读,名下的铺子又被高伯经营得很好。又是长女,她是有资格。也有底气说这话的。 “咱们徐家还不到要靠一个小娘子来解决麻烦的时候,有些事情,你和容姐儿最好不要牵扯进来。”平泰公主摇了摇头,转而道。“倒是你和易家的婚事,我之前留在易家的人传来消息,易家已经同意解除婚约。你爹爹给他们的定亲信物,易家的二老爷亲自送了来。过两日便到京城了。” 听到这话,徐其锦和徐其容并没有多大的诧异,在菩提寺见到叶神医那一刻,她们已经猜到了这种结果。 但是,徐其容还是由衷的感到了一阵轻松,不仅是因为不必跟华惟靖对上,更多的是因为解除了和易家的婚约,姐姐可以好好的挑一个如意郎君,一辈子平安喜乐了。 说到这个,平泰公主自己的语气都带上了一丝轻松:“等跟易家的婚约彻底解决之后,祖母多带你出去几次,也求一求裕王妃那边,裕王妃对你印象好,帮忙寻摸一个靠谱的,也不必多好的家世,只要人好。你的终身大事就这么定下来吧!” “祖母……”徐其锦脸一红,平泰公主对她向来冷淡,远不及对徐其容的重视程度,她怎么也没想到平泰公主会对她的婚姻大事安排得这般周全精心。心里一阵一阵的感动,到底是自己嫡亲的祖母。 平泰公主叹息了一声:“容姐儿不容易,你也不容易。” 徐其锦和徐其容都没能琢磨透这个不容易到底是指的哪件事。但是,不管怎么说,平泰公主愿意这般尽心的替徐其锦打算,终归是一桩好事。因为爹爹的事情引起的担忧总算因为这件好事平复了不少。 因为有平泰公主的插手,两姐妹想了想,到底没有去找徐四老爷说银票的事情。徐四老爷不肯告诉她们他手里没钱了,自然是不想坠了他作为爹爹的面子,祖母知道了这件事自然会想法子帮衬爹爹,她们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再说了,说不定因为这件事,爹爹和祖母的关系反而会亲近不少呢! 而枫桦院里叶夫人的“病”也一天天好了起来,现在甚至不用人扶也能在院子里走动了。徐家下人们纷纷啧啧称奇。让徐其容诧异的是,乞巧节之后,叶临再也没有来帮她针灸过,也没有找她问解药的事情。 过了两日,果然听说易家二老爷上门来了。平泰公主不放心徐四老爷,亲自招待了易二老爷。 出乎平泰公主的意料,易二老爷性子很好,一点也看不出来跟易夫人是一家人。粗看着易二老爷这性子倒跟徐四老爷有些相像。但是跟徐四老爷比起来,易二老爷书卷气更重。 易二老爷看起来也很年轻,跟徐四老爷差不多大的年纪,平泰公主见易二老爷跟徐四老爷性子相似,便难得的跟易二老爷多聊了几句,这才知道易二老爷已经二十四岁了还没有娶亲。 未婚妻易二老爷是有的,易二老爷十九岁的时候他未婚妻刚及笄,还没来得及过门,未婚妻的母亲过世,易二老爷的未婚妻是家中的独女,要守孝三年,易二老爷陪着未婚妻等了两年多,正要开始准备婚事,未婚妻的父亲又去世了,又要守孝三年。 难得的是,易二老爷依然愿意再等未婚妻三年。 平泰公主因此对易二老爷好感更甚,居然留了饭。 易二老爷不结婚,家里自然是怨言颇多的,熬不住,干脆带了小厮到处走走看看。这些年也走了不少地方,长了不少见识,真真印证了那句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平泰公主身份虽高,可以前困于宫中,后来困于佛堂,几乎所有的见识都来自于宫里的老嬷嬷和书本。平泰公主忽然觉得听易二老爷讲话,也是一种享受的事情。易二老爷许多见解平泰公主都觉得震撼。 等送走了易二老爷,在下午抄经的时候,平泰公主忽然就问徐其容:“要不要给你找个西席先生?” 因为哑疾,平泰公主借口要亲自教导徐其容,并没有给徐其容请西席,后来叶临并叶夫人搬进枫桦院,说是给容姐儿请的西席先生,其实并不是。算起来,除了启蒙,徐其容还没见过西席先生。 对于官宦小姐来说,有一个好的西席先生,先不说学问学得怎样,光是说出去,也是能增光的。 然而,徐其容对于平泰公主这问话,仍然感到疑惑。 再好的西席先生怎么比得上平泰公主亲自教导说出去有脸?就算是没有了封地,到底还是正儿八经的公主啊! 平泰公主看出徐其容的疑惑,解释道:“易家二老爷跟你父亲差不多的年纪,学识却是极渊博的,见识也不是一般人比得上的。他这次来京城要待好几个月,若是你愿意,我便请他为你授课。” 徐其容有些诧异,她以为以易夫人那样的作态,平泰公主应该会厌恶死了易家人,没想到会对这个易二老爷这么好的印象。 嘴上却道:“祖母觉得他好,自然应该是极好的。只是,易二老爷来西京城或许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办,易家是药材商,又不缺钱,怎么会愿意来教一个闺阁女子?” 顿了顿,徐其容提醒平泰公主:“再则说了,祖母莫不是忘了为什么要退了姐姐和易大少爷的婚事?” 徐其锦退婚除了是因为看不上易家人作态,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易家人跟周纬的妹妹扯上了关系,是一桩麻烦。 平泰公主却道:“你若愿意,我便能说动他来给你当先生。”顿了顿,平泰公主叹息道,“看着跟你父亲差不多,又那般的有学识,看着他跟易家一起消亡,倒有几分不忍心。” 徐其容这才知道,平泰公主想要让易二老爷来给她当西席,不仅是为了她,还存了想要救易二老爷一把的心思。心里不由得对易二老爷更加好奇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竟然能够让向来冷心冷情的平泰公主主动搭救! 到底,还是点了头。 平泰公主走过的路比她过过的桥还要多,平泰公主高看那人一眼,那人必定是极出色的一个人物。这样的人物来给她一个闺阁小娘子当西席先生,是她赚了。 平泰公主比徐其容想象中更有手段,她今儿个才点头,第二日中午用过午膳,平泰公主百年告诉她好好准备一下,下午的时候西席先生要进府来,她打算让徐其容行一个正式的拜师礼。 等见到易二老爷时,徐其容看清易二老爷长相那一刻,整个人便像雷击了一样,前尘往事就像有生命力的虫子,拼命钻进了她脑海,生疼。(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古礼 此时眼前这人比她印象中要年轻许多,徐其容印象中的他,虽然脸看起来挺年轻的,可头上的青丝却白了两缕,此时的他完全没有她看到他时的那种死寂。 桂嬷嬷提醒徐其容:“五小姐,这便是易二老爷,还不快上前行礼?” 易……奕! 徐其容克制不住的嘴唇哆嗦,一句先生从上一世的雪地穿梭而来,伴着一声喟叹。 要说,自从重生之后,徐其容心里一直放不下的,除了姐姐,便是奕凭知了。 奕凭知跟她原不是相干的人,就因为他的一时善良,落得了惨死破庙前的下场。甚至,死后还要搭上一个不好的名声。 而此时此刻,奕凭知噙着一股子笑意,温文尔雅的现在那里向她点头。 桂嬷嬷递上一盏千绿映雪,徐其容接过来,带着十分的真诚以及一种顶礼膜拜的认真规规矩矩的双膝跪地向奕凭知敬拜师茶。 按理说,徐其容是闺阁小娘子,要拜师,只需要半屈身子行一个半礼就行了。然而此时她却效仿男子拜师的古礼,足足磕满了九个响头。每一个响头都是标准的五体投地。 别说是奕凭知了,就是平泰公主都被震住了。 虽然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可并没有人会真的把老师当成父亲一般无二的孝顺。行了这古礼,则是明确的表示自己日后会以师为父。 奕凭知和平泰公主心里都觉得,徐其容这个礼,行得太大了点。 古礼已经行了,平泰公主自然不会开口反对让奕凭知心生隔阂。 拜师礼之后,本该桂嬷嬷亲自送上拜师礼。可之前准备的拜师礼虽然丰厚,跟徐其容行的古礼一比,就有些配不上了。 平泰公主小声吩咐了一句,桂嬷嬷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手里就带了一个封红,封红里面包的自然不是银票。而是西京城中一家字画铺子的地契。 郭老太太要是知道平泰公主拿了那么大一家铺子当拜师礼,估计心里又要不平衡好长一段时间。 奕凭知并不知道这份拜师礼的贵重,相比之下,徐五小姐的古礼更让他感到有些不自在。有一种无功不受禄的微妙感。 但是,这个世界上愿意行这个古礼的人并不多,更何况闺阁小娘子了。行这种古礼,也体现了学生对这个老师的认可和尊敬。所以,虽然有一些惶恐。奕凭知还是因为这个古礼对徐五小姐产生了一丝好感。 奕凭知这个年纪的男子,按理说早就成家生子了,奕凭知因为未婚妻家的原因至今未婚,看到别人家的小孩子心里自然是喜欢的。 奕凭知到现在还没孩子,现在一个小娘子愿意像对待父亲一样对待他,心里的感觉不像是多了个学生,像是多了一个女儿。 看向徐其容的眼神瞬间多了一丝慈祥的意味。 徐其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见到奕凭知那一刻,上一世的记忆奔涌而来,一时之间挤得她脑仁儿发疼。对奕凭知的感激和愧意,以及此时此刻见到奕凭知的兴奋。促使她还来不及深思便已经行了古礼。 但是徐其容并没有感到后悔,她想不出自己能怎么报答奕凭知,一份尊敬以及一份真诚是她应该给的。 拜师礼结束之后,平泰公主便带着桂嬷嬷离去,奕凭知正式开始给徐其容授课。 最开始的震撼过去,徐其容想了很多,原来奕凭知是易家人,那么,奕凭知这个名字,或许是易家遭华惟靖毒手之后改的。也就是说。上一世,华惟靖并没有对易家赶尽杀绝。 上一世没有,这一世应该也不会了,徐其容产生了一种很微妙的庆幸感。 在奕凭知授课结束离开徐家之前。五小姐执古礼拜师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徐家。 等今日的授课结束,徐其容陪着奕凭知往外走,刚到二门的地方,就撞上匆匆而来的徐四老爷。 徐四老爷对奕凭知甚是热情,几句寒暄以后,就奉上了一叠银票。徐其容瞄了一眼厚度,应该差不多一千两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她以前怎么不觉得她家爹爹是个散财童子?四房的家业这么多年没有被他败光还真是不容易。 送走了奕凭知,徐四老爷两眼发亮的看着徐其容,语气中带了些得意:“灼灼,爹爹很给你长面子吧!咱们家厚礼相待,易先生自会尽心尽力的教导于你。” 徐其容实在是下不了决心夸她家爹爹这种行为,只好道:“爹爹,拜师礼祖母已经给过了,祖母拿出手的,自然不会是薄礼。” 小女儿的反应跟自己预期的有些不同,徐四老爷情绪低落下来:“灼灼觉得爹爹这行为太暴发户了吗?” 徐其容一呆,瞬间觉得自己对爹爹还不够了解。当下忍不住就脱口而出:“爹爹这次又把什么当了?” “那块极品的寒玉玉佩。”徐四老爷随口回答道,等说完了才觉得有些不妥,看向徐其容的眼神就带了一些讪意,想要开口圆过去,可他又实在不是擅长撒谎的人,只好道:“爹爹还有事,先回平秋院了,灼灼你去找姐姐玩会儿。” “爹爹!”徐其容心疼得不行。 那块寒玉徐其容知道,是世间少见的精品,夏天戴在身上,周身一股舒爽的凉意,当初徐四老爷废了好大的劲才弄到手,喜欢得不行,就算是冬天,也要拿在手里把玩一番。 徐其容拉着徐四老爷的手不让他离开,叹息道:“当票呢?我让人给你赎回来。” 徐四老爷还不乐意躲闪着不肯说。 徐其容跺了跺脚,拔高声音:“爹爹!” 见小女儿生了气,徐四老爷这才说老实话:“赎不回来,是死当。” 徐其容一听这话,气得脸都绿了,她虽然不知道那块寒玉佩的行情,可当初徐四老爷是花了足足三千两银子才弄到手的。平泰公主看到玉佩后,还难得的夸了徐四老爷一句识货。可见,这块寒玉佩的价值绝对在三千两银子之上。 徐四老爷居然一千两就把它给死当出去了。 徐其容觉得自己有些承受不住,问道:“是谁去当的寒玉佩?” 徐其容这样,徐四老爷反而不好瞒着她了,老老实实道:“自然是爹爹自己去的。”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 徐其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徐四老爷了,她就说,若是云管事去当的玉佩,怎么敢只一千两就把这块玉佩死当出去! “爹爹啊!”徐其容忍不住叹气,“那块寒玉佩,至少能卖三千两银子以上呢!” 徐四老爷拍了拍徐其容的头,笑道:“傻孩子,那是当铺,怎么能一样!当出去和卖出去不是一个性质的。” 徐其容觉得自己简直操碎了心:“死当和卖出去有什么区别?反正不能赎回来了!还不如卖出去呢!” 徐四老爷下意识的就要反驳,跟自家小女儿讲一讲什么叫当铺……然而仔细想想,才发现小女儿说的好像并没有错,不由得脸一红,脖子一梗,嘴硬道:“不就一个玉佩嘛,爹爹又不差那一个玉佩,多的是呢!” 徐其容被徐四老爷这耍赖的样子给气乐了,两人总不能一直站在这二门外面谈论这当铺和银钱的话题,徐四老爷觉得自己说服了小女儿,便拉着小女儿往自己的平秋院走,到底还是忍不住,问道:“灼灼很喜欢易先生?” 徐其容咦了一声。 徐四老爷轻咳一声:“灼灼向他行了古礼。” 徐四老爷这语气里面淡淡的醋意让徐其容感到新奇的同时也觉得有些难以理解,不明白徐四老爷是如何吃上奕凭知的醋的。 “爹爹不是还送了一千两银子给先生么!”徐其容道。 徐四老爷脸上露出委屈的神色来:“灼灼,你向他行了古礼。” 徐其容一愣,不明白徐四老爷为什么要重复这一句。 然后便听到徐四老爷继续道:“灼灼你该不会还不知道行古礼的意思吧?行了这古礼,日后你便要把易先生当爹对待了。” 徐其容脑中灵光一闪明白过来,有些感动,也有些谛笑皆非,这是她的爹爹啊!到底还是一本正经的开口安抚徐四老爷:“爹爹何必在意这个,再把先生当爹伺奉,那也是先生,爹爹却是只有一个的,谁也替代不了。” 就一句“谁也替代不了”,让徐四老爷眉开眼笑起来,之前的不悦顿时烟消云散。接下来的几日徐四老爷便时不时的找奕凭知谈诗说画、把酒言欢,一副相处甚欢的模样。徐其容觉得很惊奇,徐四老爷骨子里带着一种傲气,还从来没有这么上赶着结交过一个人。 直到奕凭知说了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徐其容才反应过来徐四老爷这么做的目的。 前有徐四老爷周全的打赏裕王府的护卫,现有徐四老爷放下骄傲主动结交奕凭知,徐其容看在眼里,心里盛满了满满感动的同时,也有些不安。(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 豪言 西京城里面,女眷们口中最出色的小娘子们中,就有徐其锦一个。 之前传出徐其锦与江州城易家大少爷定亲的消息,大家都是一阵惋惜。易家虽富,到底是个商户人家,徐其锦要嫁过去了,怎么都算是下嫁。按照新陈国的传统,一般都是高嫁女儿低娶媳,想到徐家竟然能同意易家那样的人家提亲,有儿子的人家都是一阵后悔,早知道自己先请媒婆上门了。 现在传出徐其锦与易桐池解除婚约的消息,说闲话的人没几个,开始为自己家打算的人倒挺多的。 只是,这些人里面,有一大半都是看上了徐其锦与裕王府的关系。和纨绔闲人晋王爷不同,裕王爷是新陈国唯一一个手里握有实权的王爷,陈乾帝很是信任自己这个弟弟。裕王爷就只有霜怜郡主一个女儿,谁要是娶了裕王爷唯一的女儿的唯一的伴读,基本上就算是正儿八经的搭上裕王府这棵大树了。 平泰公主说了,给徐其锦寻的人家,家世倒在其次,主要是人要好。便是表明了要给锦姐儿寻一个真心想娶徐其锦这个人的人家,而不是看重锦姐儿背后的势力。 因此,退亲之后闻风而来一个接一个上门的媒婆基本上都被平泰公主推辞了。 平泰公主性子清冷,自然不会多婉转的拒绝。于是几日过去,西京城里面就有了传言,说徐二小姐这么挑剔,总有一天会跟霜怜郡主一样养成一个老姑娘。徐其锦听到这传言时还没什么反应,霜怜郡主先气了个倒仰,干脆就派人来请了徐二和徐五一起出去逛街。 定下的逛街的时辰刚好是奕凭知给徐其容授课的时候,徐其容犹豫了半天跑去找奕凭知请假。见徐其容那般忸怩不好意思的作态,奕凭知还真有一种在养女儿的感觉,准假的同时居然还给了徐其容二十两银子让她买面人儿等小玩意儿。 在奕凭知看来,大户人家的小娘子都是靠着官中发的月银过活的,手头并不会有多少银钱可以使用,所以才会顺手给徐其容一点零花钱。徐其容捏着那装了二十两碎银子的钱袋子。没好意思说自己现在是徐家最有钱的一个人。 纵然心里气恼,霜怜也不是那种唉声叹气满口怨言给人带来负面情绪的人。见到徐家姐妹时,霜怜脸上就只剩下见到好朋友的欢喜。 见面的地方是一家清幽的茶馆,霜怜要了一个包间。这家的茶点不错,徐其锦和徐其容的时候霜怜已经吃了两盘子点心了。 小檀哎呦喂了一声凑趣道:“徐二小姐,徐五小姐,您们可来了,再晚来一点。我们家郡主把明天的早餐都吃了。” 霜怜也不恼,直招手:“你们快过来,这地儿是陈晋凌介绍的,这里的茶点是一绝,我刚刚尝了尝,味道还凑合。” 郡主喂,你刚刚那是尝了尝?都吃了两盘子味道还只是凑合? 小檀一边把几个倒扣着的花碗拿开,露出碟子里没有动过的点心来,把霜怜吃光的盘子撤到一边,一边抿着嘴儿笑。 徐其容也是个爱吃的。听霜怜这么说,便笑着伸手拈了一块尝,甜而不腻,口感细腻,确实是很不错的点心,对徐其锦道:“姐姐,咱们待会儿打包些带回去吧,让爹爹也尝一尝。” 霜怜见徐其容觉得好吃,很是高兴,开口支使小檀:“还不快去吩咐老板准备着?” “郡主就喜欢拿婢子耍威风。”小檀故意翘了翘嘴。逗得霜怜和徐二徐五一阵好笑,然后才爽利的往外面走。 见徐其容吃第三块了,霜怜随口问了一句:“怎么着,现在你家桂嬷嬷不限制你的饮食了?” 徐其容笑了笑:“约莫是觉得我年岁大了。有自制力了。” 徐其锦扑哧一乐:“她还不知道呢!前段时间爹爹不知怎么了,突然关心起她的饮食来,觉得心爱的小女儿每天被看管着吃也吃不饱很是心疼,便去找了桂嬷嬷。桂嬷嬷这才放松了对她的管制。” 这件事徐其容确实是不知道的,听徐其锦这么一说,胸口有些发闷。这样周全为她考虑的徐四老爷,她有些不习惯。 见徐其容情绪不大好,徐其锦也知道自家妹妹是在担心爹爹,便转口说起了别的事情:“郡主今儿个找我们姐妹出来散心,就只是坐在这茶楼吃吃点心?” 这话不知怎么就触动霜怜了,吭吭哧哧的笑了好久,才开口道:“吃茶点怎么了?咱们可是坐在包厢里面吃茶点的呢!” 这话说得奇怪,徐其锦和徐其容俱是不明所以。 霜怜解释道:“陈晋陵现在就只能坐在大堂里面吃茶点了。” 不等徐其锦和徐其容提出疑问,霜怜便补了一句:“他给不起包厢钱。” 徐其锦、徐其容:…… 等笑够了,霜怜忽然站起身来,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昂着头,甚是霸气的模样:“今儿个叫你们出来也不只为吃点心,本郡主是有事情要通知你们一声。” “郡主大人请讲。”徐其锦笑着接了一句,霜怜向来没有什么正事的。 霜怜故意卖了一个关子:“准备好听本郡主讲了吗?” 徐其容忙把手里的点心一丢,用手绢擦了擦手指,然后和徐其锦皆是正襟危坐的模样,目光炯炯的看向霜怜。 霜怜冷哼一声,字正腔圆的开口:“他们不是说本郡主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么!本郡主决定了,七日后便定亲,三个月后便要成亲了!” 这话出来,徐其锦和徐其容俱是一呆,等反应过来了,徐其锦忙问:“已经定好了人家?” 霜怜把脚放下来,换了一张凳子坐下,双手托腮搁在桌子上:“并没有啊!” 徐其锦有些懵:“那你七日后定什么亲!” 霜怜点点头:“定姻亲啊。” 徐其锦还要发问,徐其容却已经明白过来霜怜的意思,忍不住劝道:“人家怎么说是人家的事,整个西京城,或者说整个新陈国,想娶郡主的人多着呢!郡主何必为了那些闲言碎语胡乱把自己嫁出去,到时候苦的可是自己的日子!” 霜怜撇撇嘴:“这是咱们大人的事情,你一个小孩子别插嘴。” 徐其容气结,虽然是十一二岁的外表,可她内里实实在在是个二十好几的成年人了。 徐其锦也明白过来霜怜的意思,问道:“裕王妃能同意你怎么胡闹吗?” “这怎么是胡闹!”霜怜有些不满,“我们家我说了算。” 见徐其锦和徐其容还要再劝,霜怜忙道:“你们也不必劝我了,等七日后便知道本郡主的本事了。是朋友就到时候送本郡主一份大礼,订亲宴本郡主要弄得风风光光的,到时候你们俩打扮漂亮点儿,来给本郡主镇场子!” 徐其锦和徐其容无奈,又想着霜怜郡主毕竟是裕王爷唯一的女儿,裕王妃再纵容霜怜,在婚姻大事上还是不会让霜怜儿戏的。因此,对于霜怜的要求,姐妹俩还是点头答应了。 反正那订亲宴又不是霜怜说有就有的! 霜怜哪里看不出来徐家姐妹的想法,也不多解释,只想着七日后要让她们震撼一番,到时候才知道她霜怜说一不二。 小姐妹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三人竟真的在茶楼里面坐了两个多时辰,从茶楼出来的时候日已西斜。 茶楼的对面是一个烧陶店,店家是从官窑里面出来的手艺人,手头有些本钱,便开了这么一个烧陶店,教人用陶土捏小人偶或者小动物等可爱的小东西,然后他再送去私窑烧制,客人过几日来便可拿到自己亲手做出来的小玩意儿了。 霜怜出来之前就听哥哥说了有这么个好玩的地方,刚到茶楼的时候她就让护卫去打听了,小店生意挺好,人挺多的,便一直等到现在。 正准备拉着徐其锦和徐其容去“见识见识”,却见一个锦衣华服的小娘子气得一脸铁青的从烧陶店出来,后面跟着唯唯诺诺的老板还是掌柜模样的中年男子,小娘子气冲冲的走了两步,又似乎有些气不过,转身又进了铺子。 霜怜和徐其锦徐其容都是一脸诧异,隐隐约约听到里面传来的几句“我跟你没完”、“你这脾气怎么这么讨厌”、“我下次再也不要跟你出来了,别指望我帮你打听消息”。这声音甚是耳熟,刚刚气头上的小娘子没有看到她们三人,她们三人却把那小娘子认了个清楚。 不是十五公主又是谁! 徐其容震惊异常,之前在花果比赛上,她对十五公主的印象很好,聪慧、通透、心灵手巧、性格也好。也不知道那铺子里没出来的人是谁,竟把那么好性的人气成这样。 不,应该说,也不知道那铺子里没出来的人是谁,竟然能够把尊贵的十五公主从皇宫带到这种小铺子来。 霜怜叹了口气,那烧陶店她们是不能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 开祠堂 霜怜照例派了两个护卫护送徐家姐妹回去。不同的是,这一次霜怜特地加了一句话:“这都是陈晋凌专门调教出来的人,什么都会,打架特别行,一定安安全全的把你们送到家。” 徐其锦、徐其容:…… 天子脚下,能出什么事情!平平安安回到徐府,两个护卫刚一离开,徐其容就忍不住开口了,对徐其锦道:“郡主也太没意思了,有个好哥哥了不起,总跟我们炫耀!” 徐其锦一噎。 徐其容转而叹息:“可惜咱们家的几个哥哥喜欢大男子风范,根本不把妹妹们放在眼里。” 进了二门,徐其锦正要开口,却见视线范围内的几个丫环婆子一反常态战战兢兢的,看到她们姐妹回来,更是低头假装忙自己手里的活儿,并不敢跟两姐妹视线接触。不由得心里诧异,难不成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徐其锦不动声色的拉着徐其容往她的风和院走,给韵儿使了一个眼色,韵儿放慢了脚步,到了岔路口的地方,一转身就离开了徐其锦。徐其容看在眼里,并没有说什么,心里却忍不住猜测,她们不过出去几个时辰,家里能出什么大事? 韵儿机灵,会说话,徐其锦和徐其容刚换了一套衣裳,她便神色凝重的回来了。 “怎么回事?”徐其锦皱了皱眉。 韵儿忙道:“是二老太爷开了祠堂。” 徐其容心里咯噔一跳,强压着心慌,上一世徐家只开了一次祠堂,当时徐四老爷身世曝光,开祠堂是为了把徐四老爷从族谱上面除名。 心里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这一世已经跟上一世不一样,平泰公主是不会由着这件事发生的,终于稍微缓和了点,盯着韵儿问:“二老太爷为了什么开祠堂?” 韵儿摇头:“那些丫环婆子们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具体为了什么事不知道,只知道跟大老爷和四老爷有关。” 上一世开祠堂。是大老爷亲手拿笔从族谱上勾去了徐亭远三个字的。 徐其容一听韵儿这话,脸色立马惨败,之前给自己的心理暗示一下子全部不奏效了,只觉得整个人一懵。脑子就跟炸开了一样,什么都不知道,没有了知觉,软倒下去。 还好秋浓眼疾手快,徐其容才没有摔在地上。 徐其锦的脸色也不好看。但她并不知道徐其容上一世经历的事情,也不知道徐其容对开祠堂有多畏惧,反应倒没有徐其容那么大,还算冷静。 反而是徐其容的反应让徐其锦受到的惊吓更甚。 顾不得管祠堂那边的事情,徐其锦一边去摸徐其容的额头,一遍急声道:“韵儿,快去找大夫,秋浓,你和虞秋搭把力,把人扶到我床上去。”然后顿了一下。冲着刚跑出去的韵儿喊,“不要去府外找大夫,去隔壁枫桦院请叶神医!” 徐其锦大概这辈子也没有这么大嗓门过。 远远传来韵儿清脆的一声“哎”,徐其锦这才放心。 徐其容却挣扎着不肯去床上,猛力呼吸了几口气,眼睛终于清亮了一些,抓住徐其锦的衣袖就道:“去祠堂!” 徐其锦不肯:“祠堂那边有人看着,爹爹不会出什么大事的,先让叶神医给你看看。” “我没有什么事情。”徐其容的表情是徐其锦从来没有见过的绝望,“去祠堂!”说着。浑身稍微有了点力气,挣扎着就站了起来。 徐其锦咬咬牙,她被徐其容的表情吓到了,心神震撼。难不成祠堂那边真的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也对,徐家这么多年了都没有开过祠堂,鸡毛蒜皮的小事,怎么会闹到开祠堂的地步! “扶好二小姐,”徐其锦到底改变了主意,“去祠堂!” 徐其容觉得自己两脚发虚。浑身冷汗,可心里的担忧与惧怕使她不得不强打着精神往祠堂的方向走。 祠堂不远,可徐其容走得不快,心里又着急,干脆对虞秋和秋浓道:“你们架着我走!” 只有犯了错的下人或者罪犯才会被架着走,秋浓和虞秋被徐其容这话惊呆了。 徐其锦心乱如麻:“架着她走吧!” 赶到祠堂门外,入目的便是徐四老爷在祖宗灵位前跪得笔直的背影,徐其容当下心神一震,怕自己当场晕过去,忙用牙齿咬了咬舌尖,恍恍惚惚的清醒过来。 平泰公主坐在一边,二老太爷和郭老太太坐在一边,平泰公主身后侍立的是徐程和顾氏,徐亭进和乔氏站在徐四老爷旁边,徐家其他子孙都侍立在二老太爷和郭老太太身后。 郭老太太甚是得意,看,那是公主,再尊贵又怎样?还不是子孙凋零,福命单薄。看,这是她郭平瑶,爹爹只是小官又如何,还不是子孙满堂! 平泰公主表情冷淡,并不搭理郭老太太,看到徐其锦和徐其容过来,再一看徐其容的模样,只当小娘子没见过开祠堂,乍一听说被吓到了。便抬起手向着门外招了招:“愣着做什么,快过来。” 夜色正悄然而至,祠堂里光线昏暗,只有两支蜡烛摇曳着光亮。在这昏暗的烛光里,平泰公主一开口,一招手,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子安定的味道。很神奇的,看到这样的平泰公主,徐其容惊慌失措的心慢慢安定下来。 秋浓和虞夏留在了祠堂外面,徐其锦扶着徐其容,万籁俱寂中朝着平泰公主走去。 徐其锦和徐其容在平泰公主身边站定,敏锐的觉察到对面传来一股幸灾乐祸并着厌恶的视线,顺着视线看过去,不是徐其筠还是哪个! 徐其锦和徐其容都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徐其筠作为平泰公主嫡亲的孙女,居然站到郭老太太身后去了。 大概事情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糕吧,这些人看爹爹的视线,跟上一世还是有些不同的。 但也有着相同的地方。 徐四老爷也不知道跪了多久,眼观鼻口观心,倒有些拒不合作的意味在里面。 二老太爷咳嗽一声:“老四,你想清楚了没有?” 徐四老爷平淡无奇的开口:“亭远想得很清楚,亭远没有做错什么。” 乔大太太却被这话激怒了似的,道:“你没有做错?都是同胞兄弟,却想把大哥的儿子骗过去给你养老,我家老爷哪里对不起你,你要做这种让人寒心的事情!” “儿子?”徐其容喃喃重复了一句,眼中却有了光彩,原来只是嗣子的事情啊!只是,她有些不明白,明明是大房一直想把四哥过继过来,现在怎么说爹爹想要骗大伯父的儿子了?徐其容眼睛一扫,正看到徐佑站在二老太爷身后,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徐四老爷淡淡道:“亭远说过,大哥大嫂若不愿意,亭远自不强求。” “不强求?”乔大太太的声音变得有些尖利,哪有平时温婉贤淑的模样,“你大哥怜悯你孤苦伶仃,愿意让自己的儿子来伺奉你,你倒好,算计到自己家人身上了,早早的把家产分给两个小娘子,反而把自家人丢在一边,岂不是寒了我们的心?” “我们原也不是为了你这家产,但也没见过做得这么绝的!” 徐四老爷没想到乔氏竟然能说出这种话,下意识的就扭头看了一眼徐亭进,徐亭进脸上的神色有些不耐,像是对乔氏这话很是反感,可徐亭进到底什么都没有说。 徐其容听到“孤苦伶仃”四个字,心中升起一股怒火,忽然一下子便浑身有了力量,徐其锦一时没注意,就然没有拉住她。 徐其容上前几步,站在乔氏面前,冷冰冰的开口:“大伯母,我爹爹有亲娘在,有亲大哥在,有亲女儿在,你倒是说说看,我爹爹怎么就孤苦伶仃了?” 二老太爷喝道:“大人们说事,岂容你一个小娘子插嘴!还不退回去?” 徐其容冲着徐谨行笑了笑,却并不退回去,只是一本正经的问二老太爷:“叔祖父,大伯母都能说话,其容是四房的嫡女,为什么就不能插嘴了?” 这种场合,小娘子确实是没有插嘴的资格,可跟徐其容这个嫡女比起来,乔氏这个外姓人更加没有说话的资格。 乔氏脸一下子红一阵白一阵。 二老太爷拍了拍桌子:“乔氏也退下。” 乔氏对二老太爷的话还是很听的,当下三步并作两步就退到了徐大老爷身后。 徐其容没有办法,只好恨恨的退回平泰公主身边。 二老太爷这才拿眼睛的余光扫了徐四老爷一眼,仿佛徐四老爷做的是多丧心病狂的事情一样,冷哼一声:“老四,你大嫂虽然话说得难听,可你确实是不该这么算计自家人。佑哥儿可是要给你养老送终的人!” 徐其容气得不行,牙齿死死的咬住嘴唇,她自己的爹爹,凭什么就只能靠着徐佑那个纨绔子弟养老送终了? 徐其锦也脸色铁青,可良好的教养使她只能拉着妹妹的手站在祖母身边旁观。 就在此时,徐佑忽然站了出来,声音带着些怯意,可仔细琢磨,却能听出里面强压着的愤怒:“四叔,是不是佑哥儿做错了什么?所以四叔不喜欢佑哥儿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 惊吓过度 徐佑这话,让徐其容心里一阵恶心,偏生徐四老爷还觉得孩子是无辜的,居然温温和和的开口安慰徐佑:“佑哥儿,你很好,这是四叔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 也不知道平泰公主是不耐烦了还是看不下去了,猛地站起身来,右手虚抬在半空中,语气冰冷,听不出丝毫感情:“远儿,还跪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来扶我回去?用晚膳的时辰到了。” 徐亭远愣了一下,这还是平泰公主第一次开口叫他“远儿”。 徐亭进也是一愣。 二老太爷眉头皱得死紧:“嫂嫂这是什么意思?” “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话是对二老太爷说的,可平泰公主的手依然举在半空中,清冷的眼神也落在徐四老爷身上,“别说嗣子还没有过继过来,就算是过继过来了,远儿正值盛年,还不到分家产的时候。远儿拿自己的钱给两个女儿发了点零花钱,你们就让他在这里跪了一下午,审了一下午,就不怕你哥哥爬上来要你的命?” 平泰公主似笑非笑:“远儿可是你哥哥的命根子!” 二老太爷一噎,正要反驳,平泰公主却已经对徐四老爷皱眉头:“怎么着?还没跪够?我手酸了。” 一句“我手酸了”让徐四老爷心头一动,抬头看了一眼脸色还在发白的徐其容以及一脸担忧的徐其锦,到底还是慢慢站起了身子,到底是跪久了,连着好几个酿跄,最后纵然是站得歪歪扭扭,可还是坚定的扶住了平泰公主的手。 “母亲。”徐大老爷忽然喊了一声,似乎想要说很多话,似乎又什么话都不想说。 “进儿也回去吧!”平泰公主淡淡道,“媳妇儿要好好管,自己的儿子还是自己留着比较好。” 直到回到了兰芷院门口,徐其容还有如深陷在云雾里一般。有些不相信平泰公主居然就这么轻描淡写就把事情解决了。 不过,仔细想来,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是公主。有着皇家血脉,不是区区四五品官就敢明着得罪的。更何况,平泰公主还占着长嫂的名头呢!纵然徐长芳老太爷死了这许多年了,纵然平泰公主不管家,她依然是徐家的长媳。 徐其容心里骤然轻松起来。正要开口问徐四老爷跪了一下午膝盖要不要紧,忽然胸口一疼,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把众人吓了一跳,忙喊道:“虞秋,快去请叶神医。” 虞秋忙跑着去了。 徐四老爷着急得很,一叠声的问秋浓:“灼灼怎么回事?出门前还好好的,刚刚在祠堂没看清,她脸色怎么这么白?手怎么这么冷?” 一边说一边去探徐其容的鼻息,还没探到鼻子下面。先把自己吓得不行。 徐其锦整个人都呆了。 平泰公主哭笑不得,吩咐丫鬟把徐其容抱回风波楼,到底还是安慰了徐四老爷一句:“不会有事的。” 徐四老爷还想自己把徐其容抱到风波楼,可他才跪了一下午,自己能走路已经算他身体好了,哪里还抱得了容姐儿?足足试了五次都没能成功的把容姐儿抱起来,当着母亲和大女儿的面,徐四老爷只好讪讪的由着一个高高大大的丫鬟把容姐儿抱起来。 丫鬟抱着容姐儿在前面走,徐四老爷就在后面踉踉跄跄亦步亦趋的跟着。要不是情况不对,徐其锦跟在后面能捧腹大笑。 平泰公主看了眼自己空落落的右手。苦笑着一声叹息。 之前韵儿找上叶神医,叶神医就已经准备好了药箱,只是徐其容又去了祠堂,叶神医一个寄居徐府的外人。自然是不好过去的,只好在枫桦院等着。因此,虞秋找到叶神医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叶神医就站起身来,一把抓起药箱:“走吧。” 到了风波楼,叶神医径直走到徐其容身边。抓起她的手腕探脉。 叶神医皱起的眉头渐渐松开,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没关系,只是晕过去了。” 韵儿告诉他徐五小姐不大好的时候,他担心是徐其容吃的解药出了问题,所以才那般着急,现在见徐其容并不是解药出了问题,自然也就松了口气。 徐四老爷有些懵:“都晕过去了还不是什么大事?为什么无缘无故就晕倒了呢?” 叶临一边拿出一颗醒脑丸让丫鬟拿去化水,一边拿出纸笔写药房,随口道:“心神大动,心思崩得太紧,受了惊吓。一起一落,大悲大喜,一时之间身体承受不住,所以晕了过去。并不是什么大事,醒来之后喝一贴药就没事了。” 然后扭头看了眼徐四老爷,看在那一千两银票的份上,补充了一句:“反而是四老爷的膝关节比较严重,待会儿拿瓶药膏给你,入睡前细细抹了,让丫鬟按摩一炷香的时间。不然明天起来准疼。” 徐四老爷点点头,问道:“小女什么时候能醒?” 叶神医啧了一声:“现在就能醒,不过最好是让她睡一夜。” 徐四老爷忙道:“听神医的。” 知道徐其容没问题了,平泰公主站起身来,道:“远儿回平球院好好休息,锦姐儿晚膳跟着我一起用吧。” 谁知徐四老爷忽然道:“儿子先送叶神医回去,再来陪母亲用膳。” 平泰公主吃了一惊,徐亭远很她有隔阂,准确的说,徐亭远心里是怨恨着她的,这也是为什么今日她看着徐亭远跪了一下午,直到容姐儿和锦姐儿出现了才开口让徐亭远跟她走。 若不是容姐儿和锦姐儿在,任她说破了天,徐四老爷也不会愿意领她的情的。 可此时,徐亭远说要来陪她这个不称职的母亲用膳! 平泰公主不想去猜测徐亭远这一举动的缘由,压下心头的激动,语气依然清冷:“好。” 叶夫人身子虽然好了不少,可身边依然是离不开人的,因此,平泰公主和徐四老爷并不好留叶神医太久,把药房给了一个婆子出去抓药,徐四老爷便亲自把叶神医送回了枫桦院。 路上,徐四老爷看似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叶神医可知道鉴别血脉的方法?” “并非没有,”叶神医顿了一下,似笑非笑,“二小姐和五小姐怎么看都不可能不是四老爷的血脉,难不成四老爷也养外室?” 这话说出来之后,叶临自己先摇了摇头,道:“是在下想岔了,四老爷后宅空虚,若真有喜欢的人,直接接进府来便好,何须当外室养着!” 徐四老爷摇了摇头,并不解释。 直到到了枫桦院门口,徐四老爷才又问了一句:“如果死人跟活人可以鉴别吗?” 叶神医愣了下,心里微动,面上却不动声色:“自然也是可以的,四老爷没有听说过白骨滴血认亲的故事么?” 徐四老爷愣了一下:“还有别的法子吗?” 叶神医摇头:“除非死者有双生子,另一个还活在人世。” 徐四老爷点了点头,跟叶神医道别,叶神医转身进了枫桦院,徐四老爷站在枫桦院门口愣了一会儿,才转身往兰芷院走。等徐四老爷走远了,叶临忽然出现在刚刚徐四老爷站的地方,身上还挂着药箱。 平泰公主平日礼佛,自己是吃素的,兰芷院厨房的那一点点肉也都是为徐其容准备的。今日晚膳,除了一个炝白菜和一个炒青瓜,其它都是荤菜。 因为平泰公主性子冷,再加上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这一顿饭,三人吃得安静,整个饭桌上只有轻微的碗筷碰撞的声音。 等用完晚膳,徐其锦和徐四老爷并没有立马告辞离去。徐其锦心里清楚,平泰公主是个冷清的人,也就待容姐儿和缓些,断不会无缘无故留她吃饭的。至于徐四老爷为什么留下来心里想什么,他不说,谁也不知道。 果然,平泰公主也没有拐弯抹角,径直就问徐其锦:“今儿个容姐儿是怎么回事?不过是开祠堂,怎么就吓成这样了?” 这一点,徐其锦心里也疑惑得很。知道平泰公主是为了徐其容好,徐其锦也不瞒着,把徐其容听说开祠堂后的反应细细的说了一遍,至于她自己的疑惑则没有说出口。平泰公主和徐四老爷都会自己判断。 徐四老爷想了想,问徐其锦:“会不会是灼灼没经历过这种事,所以被吓得狠了?” 这话说出来,也只有徐四老爷自己会信。徐其容并不是那等胆小的小娘子,断不会因为开个祠堂就把自己弄晕过去的。 只是,就算是不信,徐其锦也不知道更多的事情了,平泰公主叹息一声,她一直觉得徐其容有事情瞒着她,现在忽然有种感觉,徐其容瞒着她的事情比她想象中要多得多。 徐其锦和平泰公主心里隐隐预感到了,明日容姐儿就是醒过来后,也不会把真正的原因告诉她们的,肯定会一口咬死自己只是惊吓过度。 只是,那是徐其容,血脉相连的亲人,纵然心有疑惑,也不至于为了这件事去逼迫了她。(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 好日子 ps:感谢火火小青子青、kitty11、蹦蹦小豆*童鞋的月票~ 半夜的时候,徐其容迷迷糊糊的醒过一次,不过浑身发软,额头还有些发热。一直守着徐其容的虞夏连忙将熬好了温在炉子上面的药倒了一碗,托着徐其容的脑袋,喂了进去。 好在因为这三年来为了调理嗓子也喝了不少药,徐其容已经习惯了苦药入口的感觉,因此,虽然整个人还迷糊着,虞夏喂药却喂得异常顺利。 叶神医不愧是神医,一帖药下去,第二日早上徐其容醒过来时,浑身已经没有了不爽利的感觉。 昨日心境经历了那么一番跌宕起伏,今日徐其容反而觉得心情舒畅不少。这一世到底是跟上一世不同的,有姐姐在,有祖母在,她又不再是那个名声坏了的徐五小姐,努力了这么多,怎么着也该有点成果的吧! 徐四老爷今儿个本来跟唐志洲约好了,想带徐佑去介绍给唐志洲认识的。但是昨天发生了那种事情,后来又见自己小女儿因为那件事吓得晕了过去。饶是他心中认定徐佑是无辜的,此时此刻心里难免不会迁怒徐佑。 因此,徐四老爷一大早打发小厮平安拿了他的亲笔信去通知唐志洲取消今日的见面。唐志洲是个非常随性的人,并不会因为徐四老爷临时取消见面就生徐四老爷的气。对唐志洲来讲,这一日是画画还是会见友人,都没有什么区别。 打发平安去了之后,徐四老爷心里还有些堵,对徐大老爷昨日在佛堂的“冷眼旁观”多少有些怨气。这个大哥从小跟他不是特别亲近。可毕竟是亲大哥啊,昨日徐大老爷的不闻不问,多少让徐四老爷有些寒心。 因此,徐四老爷打定了主意要跟大房“冷战”,也不去管徐佑是不是会因此埋怨他这个四叔了。灼灼是他的女儿,他亲自在屋外守着沈氏生下来的,他亲眼看着从一个小婴儿长到这么大的。就是锦姐儿。那一身学问也有一半是他亲自教的。昨日在乔氏和二叔嘴里,说得好像灼灼和锦姐儿反而是外人,这让他心里很不好过。 他虽然把卖庄子和卖铺子的钱分给了灼灼和锦姐儿。可他们不知道,他名下其实还有好几处房产,若是徐佑肯过继到他名下,那几处房产自然都是要留给徐佑的。徐四老爷很不明白。他明明考虑周全了,为什么他们还会说他是在算计大房。 罢了。罢了,你不情我不愿,何必呢! 徐四老爷自己郁闷了一会儿,到底还是记挂着徐其容的身体。于是把沈安家的炖的鸡汤盛了一盅,亲自用食盒提了,送到了风波楼。 徐四老爷到风波楼的时候。徐其容正在喝粥。 见徐其容缺失一副脸色红润的模样,徐四老爷终于松了口气。徐其容也知道徐四老爷担心坏了。喝完粥和鸡汤之后,派丫鬟去禀告了平泰公主一声,今日不抄佛经了。 因为奕凭知每日下午来给徐其容授课,所以午睡后的抄经书挪到了上午。 徐四老爷觉得自己小女儿昨日受到了惊吓,所以今儿个是特地来陪着徐其容的。两个人都是有心,自从徐其容当年毒哑自己后,两个人这几乎是第一次静下心来相处。 一连好几日,徐四老爷都在上午跑来陪着徐其容,平泰公主不知怎么想的,干脆取消了徐其容每日要抄的经书。平泰公主不说,徐其容却看出来了,平泰公主这是在尽可能的补偿她爹爹。至于平泰公主为什么要补偿爹爹,徐其容想不明白。只是,这些日子徐四老爷对平泰公主的态度又恢复了以往的疏离,陪母亲用膳这种话是再没有说过。 这日奕凭知刚结束授课,今日讲到“轩辕之国在此穷山之际,其不寿者八百岁。在女子国北。人面蛇身,尾交首上。”徐其容对轩辕之国甚感兴趣,便亲自送了奕凭知出府,一路上问得一本正经,颇有几分学子科考前问先生如何破题的架势。 问出口的问题在奕凭知看来却是有些稚气的,还带着些小女儿心态。 徐其容问道:“这轩辕之国和传说中的轩辕帝有关系吗?女娲氏也是人身蛇尾,这轩辕之国会不会是女娲娘娘的后人?” 奕凭知失笑:“史载黄帝因有土德之瑞,故号黄帝,本姓公孙,后改姬姓,故称姬轩辕,居轩辕之丘,号轩辕氏。《博物志》记载,轩辕国,在穷山之际,其不寿者八百岁。诸天之野,和鸾鸟舞。民食凤卵,饮甘露。至于女娲氏,人身蛇尾的形象是后来才具象化的,自然也不会跟轩辕之国有什么关系。” 徐其容听得津津有味,她书房里也有许多徐四老爷寻来的话本以及风土人情志,却都粗糙得很,远不及奕凭知讲的吸引人。 正要催奕凭知继续讲,忽然听到门房一声“五小姐来了”,才发现已经快走到大门口了。 奕凭知笑道:“容姐儿想听,明天咱们就接着这个讲便是,今日就到此结束了。” 徐其容点点头,她看到了小檀。 等送走了奕凭知,徐其容才满脸欢喜的向小檀走去,问道:“你家郡主又要出去散心不曾?我这些日子都要念书,你刚刚就该过来说什么事情,正好跟先生请假。” 小檀笑着跟徐其容请了个安,喜气洋洋的开口:“郡主倒不是请五小姐出去散心,只是,明儿个是我家郡主订婚的好日子,我家王妃高兴,按照郡主的意思办了一个大大的订亲宴,京里的小娘子和哥儿们请了不少。郡主说了,五小姐和二小姐可是她的手帕交,明儿个可得打扮得漂亮些过去。” 徐其容一呆,下意识的掰起手指头算起日子来。从那日霜怜郡主在茶楼放出豪言开始算起,明日还真是第七天! “郡主的好日子,我和姐姐打扮那么漂亮做什么!”徐其容奇道,“不知定下来的是哪家的公子?” “跟咱们府上原也是极亲近的关系,不过郡主嘱咐婢子千万不要跟五小姐和二小姐透露,说是她老人家丢不起那个人。”小檀一本正经道,“婢子不说,明儿个五小姐二小姐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徐其容诧异,既然裕王妃会高兴,说明霜怜选择的未婚夫还是挺让裕王府满意的,王府眼界高,看上的人自然是很不得了的人。既然这样,霜怜郡主为什么会觉得丢人呢? 以霜怜那个性子,既然同意嫁给对方,心里其实也是有对方的吧! 只是,小檀不说,徐其容也不能逼着小檀说,只好亲手从小檀手里接过请帖,又打赏了喜钱,这才喜滋滋的拿着帖子去找徐其锦。 虽然几天前霜怜告诉她们她一定要一周之内找到一个人跟她订亲时她和徐其锦都觉得霜怜有些胡闹,可真的听说霜怜订亲的消息了,徐其容还是打心底里为霜怜感到高兴。 徐其锦看到帖子的时候跟徐其容的反应差不多,两姐妹把霜怜提到过的男子都猜了一个遍,还是没能肯定跟霜怜订亲的到底是谁。 徐其容有些泄气,干脆道:“郡主不是有一大堆表哥嘛,除了郡主口中的小白脸表哥,谁都有可能跟裕王府亲上加亲,成为郡主的良缘。” 徐其锦摇了摇头:“小王爷交往深广,又万事顺着郡主,说不定跟霜怜订亲的正是小王爷的好朋友呢!” 可不管是哪种可能,徐其锦和徐其容都想不明白霜怜为什么会觉得丢人。 小檀说郡主的订亲宴请了不少京里的小娘子和哥儿们,等到第二日出发时,看到临安堂的下人正在指挥管马车的下人套车,才知道裕王府也给徐其筠、徐其玉、徐其蛾和徐其蝶下了帖子,只不过那帖子不是小檀送来的罢了。 既然郡主有意分开送了帖子来,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希望徐二和徐五两姐妹早些到裕王府,而不是跟着徐家别的小娘子一起去。 仔细想来,霜怜早些时候还因为佳仁的缘故对徐其筠有些好感,可跟徐家别的几位姐妹稍微有了几次接触之后,霜怜对徐家除了徐二和徐五以外的小娘子的印象都不怎么样了。 前些日子才因为嗣子的事情跟徐家其他人对抗过,徐其锦和徐其容自然不会委屈自己等着跟郭老太太一起出发,带上自己准备的礼物,早早的就出了门了。 徐其锦和徐其容到的时候,裕王府还没几个客人,霜怜刚妆扮好,头上的步摇和金钗足足插了八对,光是流苏坠子看着都挺沉的。霜怜正不自在着,听说徐家姐妹来了,干脆把流苏往钗身上面一撩,就快步迎了出来。 徐其锦和徐其容顾不上打量霜怜今儿个的打扮,开口就问昨晚琢磨了一晚上的问题:“好郡主,快告诉我们,如意郎君是哪个?” 霜怜步子一顿,似乎想要自个儿溜回去,她好像也并不是很想见自己这两个小姐妹了。 徐其锦见霜怜要走,忙道:“郡主还能瞒一辈子吗?” 霜怜想了想也对,别说是瞒一辈子了,就是瞒一天也不可能瞒得下来。低下头,耳根有些红,张了张嘴。(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管元宋 徐其锦和徐其容都没有听清:“什么?” 霜怜觉得自个儿声音挺大的,没想到徐家姐妹两个都没有听清楚,不由得有些恼羞成怒了,吼道:“本郡主说是本郡主的表哥!” “哪个表哥?”这个答案并没有出乎徐其锦和徐其容的意料,所以还算淡定,心里就更奇怪霜怜为何这番作态了。 “三、表、哥!”郡主脸色发青,咬牙切齿的吐出这三个字,倒不像是在说自己的未婚夫,倒像是提起自己的仇人的模样。 徐其锦和徐其容俱是一呆。 三表哥? 郡主口中那个比小王爷还要小白脸的三表哥? 徐其容觉得这个世界太过奇妙,郡主平日里跟她们聊天,口口声声很是看不起这个三表哥的,在郡主看来,男人就应该壮得跟座小山似的,她三表哥出身武将家庭,却比文弱书生看起来还要文弱三分,实在是不够男人的。 徐其锦和徐其容猜了所有有可能的人,就是没有往郡主这个三表哥身上去猜。现在知道是谁了,自然也就明白霜怜为什么会说自己丢不起那个人了。 徐其容哑然失笑,江州总督管树秋的孙子,怎么可能像霜怜说的那么不堪,真像霜怜说的那样,就算是是自己娘家人,裕王妃也不会同意把霜怜嫁过去的。 不过又想到管家重女轻男的习俗以及管家人对霜怜的宠溺,不用怎么深思,便能猜到霜怜郡主成亲后的日子会过得有多滋润了! 这下,徐其锦和徐其容是彻彻底底放了心,霜怜真的给自己找了个如意郎君。霜怜那个性子,就是需要一个温温和和的人来磨才行。 话已经说开了,见徐其锦和徐其容并没有嘲笑的意思,霜怜彻底放了心,喜滋滋的拉着锦姐儿和容姐儿往自己房间走。 她也不想想,今天是她的好日子。徐其锦和徐其容就是再不懂事,也不可能在今天给她不高兴的。嘲笑她这种事情,先攒着,日后有的是机会。 虽然霜怜并没有给裕王府多长时间来准备这场订亲宴。但整个裕王府布置得红红火火喜气洋洋的,并没有一丝一毫赶工的迹象。可见裕王爷和裕王妃是真的疼极了这个女儿的。 走过穿花回廊时,便看到裕王妃和一个圆脸的夫人疾步朝着这边走来,走到几人面前,裕王妃脚步一顿。脸色舒缓了些,等徐其锦和徐其容行完礼请了安,才笑道:“原来是你们姐妹到了,我说这孩子又跑哪里去了呢!倒唬了我一跳!” 那圆脸的夫人也笑:“我就说霜怜是再懂事的孩子不过,妹妹也太过担心。” 徐其锦和徐其容有些诧异,这夫人什么来头,竟然叫裕王妃“妹妹”?管家女丁单薄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裕王妃那一辈就她一个独女,哪来的什么姐姐。 然后便见霜怜撇撇嘴:“母妃就是瞎操心,我霜怜郡主出了名的说一不二。再说,不过是订亲宴罢了,我还能给你跑了不成?还是二舅母知道我。” 徐其锦和徐其容都恍然大悟,这夫人,应该是霜怜未来的婆婆了。管二夫人生了一张圆脸,一说一笑看起来都和气得很,慈眉善目的,看霜怜的目光充满的怜爱,再加上两家的关系,霜怜嫁过去了吃不了亏。 裕王妃被霜怜这半撒娇半顶撞弄得哭笑不得。也知道霜怜心里有气,干脆道:“就是跑了也没关系,除了你三表哥,谁还敢娶你?难不成你真的要留在家里当老姑婆?也就你二舅母性子好。什么都由着你。” 徐其锦和徐其容对视一眼,默默的站着,假装四处看风景。 霜怜嘴一撇,竟然没闹,眉眼间也多了一分顺从:“母妃何必如此说女儿,女儿都说了今天不会跑。二舅母。你也不帮霜怜说话。” 徐其锦和徐其容听在耳朵里都啧啧称奇,以霜怜郡主的性子,断不会这般“懂事”、“撒娇”才是。裕王妃却没有多少意外,看着管二夫人笑眯眯的拉了霜怜的手,又招呼了徐家姐妹往里面走。 到了霜怜的闺房,嬷嬷和梳妆娘子继续给霜怜整理仪容,徐其锦和徐其容一边吃点心喝茶一边看着裕王妃和管二夫人聊待会儿订亲宴上的事情。 见徐其锦和徐其容规规矩矩的坐着,管二夫人随口感叹了一句,裕王妃笑道:“这里面随便哪个,要让我拿霜怜跟徐家换,我也是愿意的。” 管二夫人诧异,还没听裕王妃这么夸过谁,便留了意,给裕王妃使了一个眼神,表示过段时间再打听。裕王妃想起管二夫人娘家哥哥的长子正十六七岁的年纪,之前说的那么亲事黄了,听说挺好的人才,就是气运不好,遇到了女方那样的浑人。想起平泰公主托她留意的事情,琢磨着锦姐儿这性子和才华,天生就是主持中馈的掌家娘子的料,若不是家境悬殊太大,和凌哥儿倒是相配。管二夫人的娘家家世也不普通,跟徐家虽不门当户对,可人家若对锦姐儿有意,撮合一下也不是不可以的。 正想着,婢女忽然进来通报:“启禀王妃,宫中的小仪苏娘娘和太子良娣一起来了,张侧妃正着急呢,让婢子来请王妃。” 小仪娘娘苏华婷不过是庶五品的份位,倒没什么,太子良娣苏青青是正三品的份位,同样正三品的张侧妃接待她们也无可厚非。只是,最近太子良娣在太子面前甚是得宠,连带着当今圣上都在太子良娣的小姑小仪苏娘娘那里歇了几夜,一时之间苏家风头无两,张侧妃怕得罪了东宫,只好派婢女来通禀裕王妃。 霜怜在一旁听了先皱了皱眉头:“请她们来做什么?” 裕王妃看了眼霜怜,想也不想就对那婢女道:“你去跟弗留说,让她该怎么着怎么着,不必担忧。” 那婢女顿了一下:“娘娘,张侧妃素来谨慎。” 裕王妃挑了挑眉毛,道:“那你便告诉她,苏家要真风头无两,何至于苏小仪依然只是个小仪呢!别说是东宫,就是中宫的人来了,也轮不上本王妃去迎。” “婢子领命。”那婢女年纪不大,裕王妃这番话她竟听出了些热血沸腾的意思,欢欢喜喜的答应着去了。 当今皇后娘娘出身低微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裕王妃曾经对还不是陈家媳的皇后娘娘有恩,再加上裕王爷战功赫赫,中宫的人来了,裕王妃不亲自相迎倒真不是什么大事。 接着,不断有婢女进来禀报哪位夫人来了,哪位小姐又来了,哪家的老太太到了。等说到长公主到时,裕王妃站起身来,笑道:“时候也不早了,这便出去吧,不然她们又该说我偷懒了!二嫂是跟我一起出去,还是等元宋来了再出来?” 管二夫人想了想,道:“祖宗规矩不能废,反正也快到时辰了,我便再等等吧!”然后想了想,褪了一只自己受伤的玉镯子,又取了一支刚上头的崭新的金簪,分别递给徐其锦和徐其容。 “两个小娘子规规矩矩的,又是霜怜的手帕交,这见面礼怎么也少不了。” 都说是为霜怜了,两人倒不好拒绝,忙接了东西磕头道谢。徐其容瞅了眼自己手里崭新的金簪和姐姐手里有些年头的玉镯子,想着刚刚管二夫人跟裕王妃的眼神,立马明白过来管二夫人心里的意动,有些欢喜。 跟管二夫人道别后,出了霜怜的闺房,裕王妃忽然看着霜怜叹了口气:“婚期就在三个月后,到时候,便不能日日看着你了呢!” 霜怜挺无所谓的,语气有些得意:“母妃要是想女儿了,来江州看女儿就是,或者,干脆让管元宋跟着本郡主在西京城小住个几年,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裕王妃哭笑不得,对徐其锦和徐其容道:“你们看看,之前好歹还喊一声三表哥呢!这会儿倒好,直接管元宋管元宋的喊了,得亏你二舅母没有一起走,让你二舅母听到了,还说我这个妹妹不会教女儿,专坑自己娘家人呢!” 徐其锦笑道:“王妃放心,郡主有分寸,断不会失礼于人前。” 别说是未来夫君了,就是自己的亲哥哥,郡主大人还不是一口一个“陈晋凌”,她们早就习惯了。 到后花园的时候,后花园里已经衣香鬓影,或坐或站了不少人呢!假山后面有湖,湖对面是几处歇脚的亭子,时不时传来公子哥儿高谈阔论的声音,应该是小王爷陈晋凌在招待赴宴的哥儿们。至于那些男宾,则有裕王爷亲自在外堂招待。 裕王妃这边一行人分花拂柳而来,正在说笑的夫人小姐们都住了嘴,朝这边看来,张侧妃冲着自己身边刚刚一起交谈的夫人太太们欠了欠首,起身朝裕王妃迎去,福首道:“娘娘。” 裕王妃点了点头:“你辛苦了。”然后转头对众夫人小姐们笑道:“今日虽说是霜怜的订婚宴,你们是知道我的,就喜欢热闹,因此借着这么个由头请大家来聚一聚。西亭那边有几株桂花还开得不错,这时节赏赏花也是一桩美事。等会儿时辰到了观完礼,大家不必拘束,务必尽兴而归才是。” 长公主先笑了,对身边的一个稍微有些丰腴的夫人道:“怎么着?我就说她是来炫耀的,你们看她那眼角眉梢的得意样儿!”(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纳采 “哪里能有长公主殿下得意呢!”裕王妃这话说得意味深长,语气一转,却不再提这件事,道,“昙香园在西亭的下风首,这会子桂花飘香,园子里也新请了几位打理园子的师傅动作,倒有了几分别致,各位夫人小姐们若不嫌弃,一同挪步过去?” 众人到底是来参加霜怜的订亲宴的,自然是主人家怎么说怎么好了。裕王府上下对霜怜郡主的宠溺整个西京城有目共睹,裕王妃这话一出来,众人答应着一起往昙香园走的同时都凑到裕王妃面前插一些吉利的恭维话。 郭老太太带着徐其筠、徐其玉、徐其蛾和徐其蝶站在众人身后,徐其锦和徐其容之前便注意到了,但前几天才发生了祠堂那件事,她们一点也不想搭理他们。 谁知走到半路,徐其蝶忽然高声喊道:“二姐姐,五姐姐,你们别走太快,出门前娘亲怕我们走丢了,叫我们跟着二姐姐和五姐姐呢!” 这话一出来,众人都看向和霜怜一起跟在裕王妃身边的徐其锦和徐其容,徐其容心里冷笑,徐其蛾和徐其蝶都是庶出的姑娘,她们的嫡母白氏无所出,最是谨慎明礼的一个人,知道两个庶女要跟着祖母一起出门,断不会再交代徐其蝶这般话。 徐其容觑见郭老太太隐晦的眼神,心里一阵阵厌恶。 在外人眼里,到底是一家人,倒不能落了徐家的颜面。 徐其锦和徐其容只好跟裕王妃和郡主告了一声罪走到了郭老太太身后。 郭老太太一阵心塞,谁是要叫你们回来了?你们不会把我们叫过去啊! 徐其蝶倒是很开心,拉着徐其容的手直摇:“五姐姐,王妃娘娘说王府的桂花好,做成桂花糕是不是很好吃?” 众人一乐。裕王妃也觉得好玩,远远的对徐其蝶道:“今儿个没做桂花糕,改日做了,专门请你来吃好不好?” 徐其蝶还是小孩子心性,郭老太太还没从激动中反应过来,徐其蝶已经开口拒绝:“大概不行,母亲说去哪里都要跟姐姐在一起的。” 众人又是一乐。 郭老太太气得牙根直痒痒。却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训斥徐其蝶。只好强笑道:“傻孩子,裕王府的桂花糕,别人是求也求不来呢。也就你会一口拒绝,也不知道你母亲怎么教你的。” 郭老太太的本意是打趣徐其蝶几句,缓和自己的尴尬。可到底不是大家出身,见识有限。这几句话说得在场有一半的夫人小姐皱了眉头。 徐其容心中叹气,上一世她自己眼界也不够高。因此从未觉得郭老太太是如此的鄙薄。在场的哪家不是达官显贵?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比徐家高门大户,这句“别人求也求不来”不是明晃晃的打人家的脸么!真把自己当回事! 好在这是霜怜的订亲宴,看在徐其锦是霜怜的伴读、平泰公主又是皇家人的份上,众人也没有当场跟郭老太太计较。 徐其容感受到一股火热的视线投在她身上。抬头四处张望,却看到十五公主站在长公主身后正一脸同情的看着她。 十五公主这表情太直白,徐其容有些扛不住。默默的往旁边挪了几步,躲在了徐其锦身后。然后便看到十五公主脸上的同情变成了失望。徐其容一噎,心里想着,这十五公主年纪不大,情绪倒很丰富嘛。 等到了昙香园之后,裕王妃打趣一句“霜怜是个坐不住的,你们小娘子凑一起玩去吧,可不许走远了”,小娘子们纷纷找自己相好的小娘子聚在一起,霜怜声名在外,倒没有几个小娘子敢凑到她跟前去的。 徐其筠找五郡主去了,徐其玉本来打定了主意跟在徐其锦身边,可与她交好的邱家四小姐叫了她好几次,她只好撇下徐其锦这边,跟着邱四小姐走了。 徐其玉有些不满:“咱们日日在一起玩,你这样倒像是好几年没见面了一样。” 在满园子达官显贵的情况下,邱家的地位实在是不算一回事,会接到裕王府的帖子,还是因为邱二小姐是裕王府小王爷定下来的侧妃人选。邱四小姐是邱家现在除了邱二小姐之外唯一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邱二小姐今年已经十七岁了,裕王府还没有抬她进门的意思,她自然是不愿意来自取其辱的,因此只有邱四小姐跟着邱家太太一起来了。 只是,邱四小姐到底只是个庶女,满园子的小娘子们,要么是她不认识的,要么是不屑跟她一起玩的,只有一个徐其玉,同样的身份,平日里又说得来,这个时候不拉她一起玩拉谁一起玩啊。 徐其玉还想往徐其锦身边凑,邱四小姐道:“徐二小姐是郡主伴读,等下要跟着郡主一起待客的,咱们凑过去算什么,没得丢了家里的脸。” 徐其玉脸色很不好看,指了指徐其容手里拉着的小娘子:“那里还有两个庶出的呢!” 邱四小姐乐了,抚掌笑道:“徐四你真逗,庶子的嫡女和嫡子的庶女能一样吗?再说了,这园子里就那么一对双生花,大家都乐意逗呢!” 徐其玉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徐其筠跟五郡主凑在一起,徐其玉跟邱四小姐走在一起,徐其容不喜欢五郡主,前世的时候又听说邱家有个庶出的小娘子心眼不是很好,因此,也不敢让徐其蛾和徐其蝶跟着她们,纵然跟二老太爷这边闹翻了,徐其蛾和徐其蝶到底还是她妹妹。于是干脆牵了徐其蝶的手,让她们跟在身边。 徐其蛾和徐其蝶有些惧怕霜怜郡主,倒也安安静静的。 没一会儿,便有一个婢女急匆匆的跑进来,道:“管家三少爷来了!” 接着园子里便像炸开了锅一样,裕王妃一叠声的吩咐着下人们,然后看到徐其锦,随手把徐其锦拉过来:“你陪郡主去闺房等着,你看着点儿郡主,别让她跑出来看热闹了。” 徐其锦来不及答话,就跟霜怜一起被两个嬷嬷并几个婢女推着往霜怜闺房走。徐其蛾和徐其蝶还小孩子心性,拉着徐其容便要跟其他人一起出去看热闹,又听到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小王爷陈晋凌正带了一群公子哥儿往外跑,有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还冲着小娘子们抛了几个眉眼,弄得小娘子们又臊得慌又觉得好笑,跟着往外跑。 谁知没跑几步,外面就是一阵鞭炮响,小娘子们又被吓得抬脚就往里跑。 声音太吵,夫人们指使丫鬟们拉了这个跑了那个,别提多乱了。 徐其容一见小王爷带着人往外面跑时就赶紧也拉住了徐其蛾的手,可徐其蛾跟她不如徐其蝶亲近,倒也不敢太用力拉着。于是这一乱,就把徐其蛾给跑丢了,偏生徐其蝶又要挤回去找姐姐,徐其容拉着徐其蝶的手不敢放,怕把人给摔了。 鞭炮声还在继续,徐其容就发现自己又把徐其蝶给弄丢了。 等徐其容听到外面高声喊着“洗脸水,快把洗脸水端到小王爷面前来”时,徐其容发现小娘子们又开始往外面挤了。 也不知是谁推了徐其容一把,徐其容啪的摔了一个嘴啃泥……嘴啃泥是真的嘴啃泥,衣裳倒没怎么脏,就一嘴泥,别提有多丢人了。 徐其容舌头尝到一股子铁锈的味道,怀疑自己磕破了嘴,忙用手绢掩了,爬起来往人少的地方挤。 恍惚中有人拉住了她的手腕往外面扯,徐其容感到那只手力道十足却不是秋浓和虞夏那种肉呼呼的手感,心里猜测约莫是王府的哪位婢女姐姐。只是,从拉手的姿势来看,又仿佛比她矮一点……王府好像没有比她矮的婢女姐姐吧? 一边由着人拉着自己往外挤,一边用手绢擦嘴里的土,终于挤出去了,却是又回到了昙香园,拉她那人从石桌上倒了一杯茶水递到她面前,开口道:“漱漱,看有没有磕破。” 徐其容道了声谢,接过来,把水一口含在嘴里,又觉得有些不对劲,抬眼一瞧,愣住了,怎么是个哥儿? 俊美而棱角分明,头发用青玉色的冠高高挽起,嘴唇削薄轻抿,黑眸盯着人时显得无比专注,又带了些稚气。 可不就是个哥儿! 徐其容觉得有些尴尬,想到自己刚刚摔在地上啃了一嘴泥,现在正在人家小孩子面前漱口,更加尴尬非常。 小公子抿了抿唇,似乎有些伤心:“容姐儿不记得我了吗?” 徐其容有些诧异,她什么时候认识这么好看的小男孩了?可人家叫她容姐儿,分明又是认识她的。 小公子提醒:“你还借了衣裳给我穿!” 徐其容恍然大悟:“你是金哥儿!” 这几年金哥儿个子没长多少,可大概是因为没有他三叔叔和七姑姑祸害,身上的女气皆消失得一干二净,跟过去的变化算得上是天翻地覆。自己没有认出来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比起金哥儿脸上的激动,徐其容感到更多的是尴尬,好不容易把一嘴泥漱干净了,幸好只是牙龈有些出血,并不是嘴唇或者舌头磕破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话唠 刚丢了脸,徐其容并没有跟金哥儿叙旧的意思,张嘴就要借口去找姐姐离开,金哥儿却扑闪着眼睛道:“马上贡礼官就要进来了,大家铁定比现在闹得厉害,我刚刚发现一处地方,既可以看热闹,又不会被大家挤到,咱们一起去好不好?” 金哥儿的眼珠子又大又黑,跟刚出生不久的婴童差不多,用这么一双眼睛看着人,期盼中带着些天真,徐其容瞬间觉得自己若是有个儿子,能是金哥儿这般的,便是极好的了。于是嘴里的借口就说不出来了,顺势就点头答应了。 金哥儿似乎并没有把刚刚徐其容出丑的样子放在心上,欢欢喜喜的就带着徐其容往自己说的地方走了。 走了几步发现徐其容的步子比自己慢多了,佯作不注意就扭了一下脚,等徐其容跟上自己后再抬脚往前走时,两人的步伐已经是一般无二了。金哥儿嘴角弯了弯,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自从哑了之后,徐其容身边就没断过人,大家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态度,后来哑疾好了,秋浓、虞夏等人依然不敢大意。此时跟姐姐和丫鬟们走散了,身边就一个金哥儿,金哥儿天真得意的样子徐其容看在眼里,莫名其妙就觉得心情很好。 金哥儿找的地方确实不错,在几棵树后面有一座小假山,爬上去之后正好看到前面过聘礼的景象。金哥儿说得不错,贡礼官进门之后,众人挤得更厉害了。 新陈国的风俗,就是挤得越厉害越好。再说了,郡主身份高贵。管家又把郡主放在心尖子上疼的,聘礼的规格比尚主还要给得高。对众人来说,看一看长长见识也是好的。 这个时候,夫人太太们也不拘着自己家的小娘子们了,看着小娘子们和公子哥儿们往前凑,再对比着自己以前见识过的订亲宴,跟身边的夫人太太一起感叹。 “容姐儿。你看到没。跟在贡礼官后面的那个便是准新郎官。”金哥儿站在徐其容身后,因为怕容姐儿不小心脚滑了,双手在徐其容身后虚扶着。笑道,“听说管总督对儿子孙子都烦得很,唯有管三少爷还能让管总督有些好脸色。管三少爷能订下郡主,也不意外了。” 管总督不那么喜欢自己的儿孙是因为儿子和孙子太多了。又都是打小习武,皮糙肉厚得很。唯有管三少爷从小看四书五经长大,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管总督是个粗人,生怕自己一句重话伤了这个孙子。因此对管元宋的态度还算温和,仅次于对霜怜和裕王妃的态度。 远远看着,徐其容觉得这管元宋身形修长、五官俊朗。还真没有霜怜说的那般小白脸,不由得想笑。 金哥儿见徐其容眉眼弯弯。又道:“不过这管三少爷倒是比一般人有决断,郡主刚放出话来要在七天后订亲,三个月后成亲,别人还迟疑着呢,他就亲自带着媒婆上门了。管三少爷上门了,旁人想到管家和裕王府的关系,自然也就不会来凑这个热闹了。” 徐其容恍然大悟,难怪裕王妃跟霜怜说除了管元宋便没人敢娶她了,难怪今儿个霜怜郡主跟裕王妃顶嘴会示弱服软,原来还有这一层在里面。 想着管二夫人的殷切以及管家人对霜怜的纵容溺爱,徐其容忽然觉得自己的手帕交该不会是被自己的娘家和婆家联起手来坑了一把吧! 贡礼官手一挥,几个穿着喜庆衣裳的下人把聘礼一样一样的抬给裕王爷和小王爷过目了往屋里抬,贡礼官高声唱诺着聘礼的明目,众人一边小声议论一边为聘礼的丰厚咋舌。 “这象牙梳是番邦进贡的,当今圣上听说管家和裕王府要结亲,立马就把管元宋召进宫,把象牙梳和别的东西一起赏赐给了管元宋。”金哥儿笑道,“圣上对郡主的婚事也蛮关心的。” 能不关心么,霜怜今年都十六岁了,眼看着要长成老姑娘了,当今圣上作为霜怜的皇伯父自然是要松口气的! 金哥儿拉了拉徐其容的衣袖,指着下人们正抬到裕王爷和小王爷面前过目的那担彩礼,眼睛一亮:“那一箱子玛瑙石跟玉石铺子里面卖的玛瑙石有些不一样,平日里大家喜欢的上好玛瑙纹带如丝,色彩交织构成别致一些的花纹。聘礼里面的这玛瑙石色彩却并不是很艳丽,花纹也端庄大方得很,质地也能赶上一些上好的美玉,用来做小娘子的首饰是极好的。番邦人把它叫撒丽卢噜,翻译过来就是琼瑶的意思。” 说完这些,金哥儿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徐其容,脸上带着些得意:“容姐儿,我让人寻了许久,弄来了一匣子,质地、色泽和花纹都是顶好的。做成首饰一定特别好看。” 徐其容扶额,对于如此话唠的金哥儿有些招架不住。以前的金哥儿内向胆怯,她说十句他也不一定能回一句,现在,她一句话不说,人家也能够自说自话这么一大堆。 这是活泼过头了吧?徐其容忍不住想。 金哥儿继续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徐其容,像是特别期盼徐其容接他的话。 徐其容忍不住道:“你跟谁一起来的?我跟姐姐一起来的,现在人多,跟着我的丫鬟又走散了,姐姐怕是要担忧。” 意思就是,咱们就此别过吧,我要找姐姐去了。 谁知金哥儿听了竟委屈上了。 倒没有像三年前在妙翠庵遇到时那般泫然欲哭,可瞪大的眼睛一下子失去了之前的欢欣鼓舞一看就能看出来有多失落多委屈。 金哥儿收起笑容,呐呐的问徐其容:“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啊?” 好歹多活一世,徐其容怎么好意思让一个小少年伤心!更何况,她并不是讨厌金哥儿,只是觉得金哥儿这样她有些不习惯。最重要的是,金哥儿还是华家人! “果然很讨厌我吧!”金哥儿语气带着些迟疑,“我本来以为只有容姐儿不讨厌我……我陪容姐儿去找丫鬟吧,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 徐其容立马想起华三公子和华七小姐对金哥儿的所作所为,想着,就算华三进宫了,华七自梳了,只怕以之前金哥儿受到的待遇,华家人对金哥儿也并不是很重视吧!心里一酸,颇有些同情这样的金哥儿,忙笑道:“我并不是讨厌你,你很好。” 可怎么个好法,徐其容一时却想不起怎么夸了。她毕竟有三年多不曾开口说话了。 金哥儿却不在意,就那么一句“你很好”,就立马又高兴了起来。 徐其容干脆在小假山上找了块稍微干净点的地方坐下来,管家准备的聘礼多,一时之间贡礼官还念不完。 想到华家,徐其容忽然就对金哥儿如何在华家生活的关心了起来,问道:“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见徐其容主动跟自己交谈,金哥儿甚是高兴,徐其容那话问得突兀,可他一下子就听明白了她问的什么,忙道:“三叔叔走了,七姑姑现在都不理我……除了没有人理我,都挺好的。” 徐其容一噎,没有人搭理叫什么挺好的?你这个当家人嫡子也做得蛮心酸的。 说到华裕德,徐其容立马想到了华惟靖,到底忍不住,问金哥儿:“你跟华惟靖关系好吗?呃,华惟靖算你哥哥还是弟弟啊?” 金哥儿脸上神色僵了一僵,想起之前在菩提寺树后听到的话,有些不自在道:“算……哥哥吧,我们……走得并不是很近。容姐儿怎么知道华……惟靖的?” 徐其容正色道:“既然走得不近,以后也别走近了,能躲着就躲着才是。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总之我是为你好。” 金哥儿不自在的点了点头,问道:“容姐儿很讨厌华……惟靖?” 徐其容胡乱点了点头,然后又胡乱摇了摇头。 她不是讨厌华惟靖,她是畏惧这个人。 见徐其容不肯说,金哥儿也不再追问,只是情绪却不如之前那般高涨了,等到众人跟着准新郎和一起往正堂走时,才站起身来扶了徐其容一把:“现在大家也不挤了,估计你丫鬟正找你呢,我陪你去找她们。” 徐其容点点头,由着金哥儿扶了,她蹲得久了点,脚有些麻。 下了假山,徐其容也没有跟着大部队往里走,就在原处寻找,果然看到秋浓和虞夏一人拉着徐其蛾一人拉着徐其蝶,身后跟着徐其蛾和徐其蝶两姐妹的大丫鬟,正四处张望着。 徐其容朝着那边招了招手,徐其蝶眼尖:“五姐姐在那边呢!” 徐其容笑了笑,趁着她们往这边走,正要问金哥儿一句跟着他的人在哪里,才发现,一转眼,金哥儿已经不在她身边了。四处张望了一下,也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等徐其容等人跟着众人一起去了大堂,金哥儿才一脸肃然的从一棵树后走了出来,身边跟着一个小厮正喋喋不休:“公子,就是在裕王府也不是顶安全的,您要是想跟徐五小姐交好,直接告诉她叶临是您派去治她嗓子的不就行了,何必冒这么大的险!再说了,您跟徐五小姐统共就见过两三面,知人知面不知心……” “锦年,闭嘴!”华惟靖恼怒,冷着脸呵斥了一句。 锦年却不敢再多说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订亲仪式 ps:感谢小秋青青和2013童鞋的月票,么么哒(づ ̄3 ̄)づ 锦年不敢再对徐其容妄自猜测,却见自家公子沉默了好长一瞬,估摸着公子大概是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正独自琢磨呢。 又过了好一会儿,锦年听到自家公子扯着嘴角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很容易心软呢!” 锦年从来没见过自家公子这般,不由得吓了一跳,却不敢再开口问自家公子说的很容易心软的那个人是不是徐五小姐。 等听到里面安静了下来,华惟靖才提脚带着锦年往里走,见自家公子神色又恢复了平日的模样,锦年松了口气,提醒自家公子:“公子,你刚刚拿的糖葫芦呢?” 华惟靖神色不变:“挤掉了。” 锦年眉头一皱,发愁了:“那可怎么办,十五公主还等着呢,要是看到公子手里没有她想要的东西,只怕又要借故跟公子吵。” 十五公主明明是一个很乖巧的小娘子,人前礼数周全,可也不知道谁给了十五公主看那民间的小话本,于是好生生的一个公主愣是被带歪了,在自家未婚夫面前坚决贯彻刁蛮任性那一套。 被刁蛮任性对待的人烦得不行,对人使刁蛮任性的人又不习惯,也不知道她闹这一出有什么好。 只是,那毕竟是公主,这话心里想想可以,却是不能在她面前提的。 华惟靖皱了皱眉头,很干脆的转了身:“回去。” 锦年吓了一跳,迟疑道:“那……那事情不要十五公主帮忙打听了?” “爱咋地咋地。”华惟靖提脚便走。他个子矮,步子小。可速度却不慢,锦年就是迟疑了那么一下子,就需要小跑着去追了。 看着头也不回的华惟靖,锦年扯起嘴角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就这么回去纵然会惹十五公主生气,他也不管那么多了。自家公子从小把自己绷得紧,难得有这般任性放松的小孩子情态。 等徐其容带着徐其蛾和徐其蝶一起进去正堂时。霜怜郡主已经奉完了甜茶。压茶瓯这一项也已经进行过了,正由全福人秦夫人牵着坐於大厅中一高脚椅上,脚踩一小圆凳。面朝门口,徐其锦亲自端了一个托盘站在旁边候着。 徐其锦稍微一抬头,正好跟徐其容对上眼,眼角眯了眯。 徐其锦身边站了个身形修长容貌俊美皮肤白皙的男子。正是霜怜的未婚夫管元宋。 这么凑近了看,才发觉这管元宋还真不是霜怜说的那般小白脸样。脸虽然挺白的,可广额丰颊温润如玉,跟读书人家里供着的文曲星画像倒有几分相似。 管元宋脸上喜气洋洋的,应该是对这门亲事甚是满意。霜怜虽然眼神带着些不乐意。可整体来说,还是在乖乖配合着管元宋。 管元宋伸手从徐其锦端着的托盘里面取出系有红线的金戒,戴在霜怜右手中指上。表示永结同心。然后管二夫人也上前来,从托盘里面取出一挂项链、一对耳环、一对玉镯子分别给霜怜戴上。都是极好的东西,众人看得啧啧称道,足以说明管家对霜怜这个儿媳妇的重视。 之前那些传言说霜怜可怜嫁不出去的人们此时对霜怜都是十足的艳羡,十六岁没有订亲怎么了?只要有管家在,只要有裕王府在,霜怜就委屈不了。 接着就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这一次,小娘子们都没有了先前的慌张,都好生生的站在原地任由贴身丫鬟用手来捂自己的耳朵。 “接下来做什么?”鞭炮声一停,就有看得兴起的小娘子立马开口问自己身边的丫鬟。 那丫鬟哪里看过这等订亲仪式,怯怯的摇头说自己不知道,被不远的邱四小姐听到了,邱四小姐也是个有些爱出风头的,得意道:“订亲仪式到这里就差不多结束了,接下来就只剩下摆宴席了,看这个时辰也差不多了。” 那小娘子一听,有些遗憾接下来没有热闹看了,但还是兴致高昂,笑眯眯的问邱四小姐:“这位姐姐,你以前见识过谁订亲吗?姐姐懂得真多,我就不行了,我兄弟姐妹少得很,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订亲是怎么订的呢!” 小娘子这话问得自然,邱四小姐脸上的表情却有些不自在,在此之前,她也没有亲眼见过谁订婚,自家大姐姐比自己大许多,自己还没记事,大姐姐就嫁出去了。三姐姐跟自己一样是个庶女,订亲也不过是两家交换了庚帖便罢了。至于自家的二姐姐,到现在还在家里待见,等着进裕王府做小王爷的侧妃。 那小娘子并不知道邱四小姐是哪家的小姐,见邱四小姐不开口了,便以为邱四小姐是自持身份不欲多说,忙道:“这位姐姐懂的多,不如挑一些讲给我们听听吧,这会儿人多,咱们等夫人太太们入座后再一起过去,待会儿咱们坐一起用膳可好?姐姐正好可以说道说道给我们听呢!” 这个缠着邱四小姐的小娘子并不是一个人,她身边站了好几个差不多大小的小娘子,几人平日里应该是一起玩的。见小娘子这么说,都跟着附和,心里都对订亲这种热闹事挺好奇的。只不过大家没有这个小娘子放得开,都羞答答的不好意思明说出口。 邱四小姐神色更僵了,徐其玉悄悄拉了拉邱四小姐的衣袖,邱四小姐正要找借口糊弄过去和徐其玉先离开了再说,却听到有人嗤笑一声。 一个穿着用金线绣着格桑花的白锦襦裙的小娘子用手绢掩了掩嘴,等众人都看向她了,这才开口道:“不过是邱府的庶女罢了,也值得你们姐姐长姐姐短?” 徐其容见这边小娘子聚在一处,不欲搀和,转身便要去找徐其锦。徐其锦刚陪着霜怜回闺房了。 徐其蝶忽然拉住了徐其容的手,道:“那是三姐姐和四姐姐呢!” 徐其蛾顿住脚,迟疑道:“三姐姐和四姐姐在吵架?”然后扭头四处张望了一下,“老祖宗怕是跟烟罗斜街的丁老夫人在一起,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五姐姐,要让丫鬟去通知一声吗?” 徐其容扭头,果然看到穿着格桑花襦裙的五郡主身边站着个下巴抬得老高的徐其筠,五郡主伸手指着的邱四小姐正脸色难看的拉着徐其玉的手,徐其玉低着头,让人看不出来她是觉得难堪还是觉得性子如此。 因为之前进祠堂那件事,徐其容心里还有些记恨郭老太太和当时站在郭老太太身后的徐其筠,因此,徐其容此时是有些不想搀和她们的事情的。 正要跟徐其蛾说随她们去,就听到一个小娘子故作惊讶道:“这邱四小姐身边那个不是徐四小姐么?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只是,那五郡主身边站着的是徐三小姐吧?虽然一个嫡一个庶,可到底是一家人,现在这样,只怕是好看了。” 牵扯到徐家的名声,徐其容皱了皱眉头。 就听到另一个小娘子捂着嘴笑道:“刚刚郡主旁边站着的那个小娘子威风得紧,我不曾见过,便多问了一句,才知道那也是徐家的小娘子呢!这徐家的小娘子们真稀奇,人家家里的小娘子抱团站,她们倒好,连形同陌路都做不到,当着大家的面就对峙起来了。” 这话一出来,周围的小娘子都乐了。 徐其筠和徐其玉这才觉察到她们目前的举动有多不妥。徐其筠也不是想跟徐其玉对峙,徐其玉平日里悄无声息的,徐其筠不大看得起她,自然不会为难她。可她跟五郡主交好,此时五郡主铁了心要下邱四小姐的脸,她不能不站在五郡主身边。可是,为什么徐其玉偏偏就站在邱四身边了!徐其筠恨恨的看了徐其玉一眼,心底不由得埋怨起她来。 徐其玉的头低得更低了。她知道,自己身份地位,现在被邱四拉住了手,走是走不了了,只好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想。 徐其容却是不高兴了,由着她们,丢的是徐家的脸,徐家又不是只是她们的徐家。最让徐其容不忿的是,徐其锦无缘无故也被牵扯进来了。 五郡主见邱四小姐神色难看,有些得意,对徐其筠道:“这可是王府的宴会,这些庶女来了也就罢了,还拎不清自己身份,故意到处显摆。” 徐其筠眼中闪过一丝为难,五郡主这是要她附和她呢!可她的对面站着的庶女,有一个是她堂妹。就算是庶的、不招郭老太太喜欢的,到底是徐家人。 徐其容抬脚上前,站在了五郡主面前,轻咳一声,笑道:“五郡主好,有些日子不见了,不知五郡主可有去找锦绣坊讨说法?霜怜郡主那一身百蝶穿花大袖袍裙可是直接就拿剪刀绞了的,发狠说以后再也不要在锦绣坊订衣裳了。” 在场的小娘子有好些都是七夕乞巧节花果比赛也在场的,听到这话,都意味深长的看向五郡主。 五郡主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偏生徐其容还不放过她,接着问:“五郡主今儿这一身格桑花看着倒是不错,料子一看就是上品,似乎还是锦绣坊的手笔。五郡主心真大,要是这次又被锦绣坊坑骗了,岂不是丢了五郡主的脸面。”(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可以结交 五郡主气得脸色发白,身上这套格桑花确实是锦绣坊赔偿给她的,赔偿的原因却不是因为锦绣坊卖了与卖给霜怜郡主一样的衣裳卖给五郡主。 徐其筠见五郡主被徐其容下了面子,心里有些不高兴,同时也对自己这个深居简出的五妹妹一下子变得如此牙尖齿利有些诧异。 下巴一抬正要说话,就听到徐其容又道:“对了,都是郡主,今儿个是霜怜郡主的好日子,听说宫里昨儿个就赏赐了一堆东西出来,不知五郡主这郡主的封号讨了这么多年,到底定下来没有?” 只要郡主的封号没有定下来,又不是正经王妃生的女儿,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庶女,又能比邱四小姐高贵到哪里去? 徐其容倒不是想给邱四小姐出头,实在是容不得徐家人的面子由着她们胡闹践踏,也由不得姐姐被她们牵扯进去,转头看向徐其筠,笑道:“三姐姐也是,四姐姐嘴笨,向来不搀和别人家的事情,三姐姐你再恨铁不成钢,也不该在外人面前露出这训诫妹妹的意思来,今儿个可是霜怜郡主的好日子呢!” 徐其筠不是傻的,抹黑徐家的事情她也是不愿意做的,既然徐其容给了一个台阶,就算再讨厌徐其锦,她也得顺着徐其容这个台阶下了:“五妹妹倒是说起我和四妹妹两个做姐姐的来了,这不是存心不给姐姐们面子么!五妹妹聪慧,以后咱们都叫五妹妹五姐姐好了。” 这话是笑着说的,里面调侃的意味傻子也听得出来了。 五郡主有些不忿徐其筠的临阵倒戈,心里对徐其容更是恨得牙根痒痒,可此时她也不敢插嘴了。生怕徐其容再说出什么不得了的下她颜面的话来。 丢了晋王府的人,回家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呢! 正巧,这时一个婢女跑了来,朗声道:“宫里来人了,各位小姐既然在此,快跟婢子一起前去跪迎。” 小娘子们没有几个是见过宫里人的,听婢女这么一说。又一联想今儿个的日子。便猜到应该是宫里的赏赐又来了。 昨儿个宫里来的赏赐是今上对霜怜这个侄女儿的打赏,今儿个这趟赏赐,则是今上给裕王府做的面子了。 不管是裕王府还是霜怜本人。都是当今圣上面前得宠的。 众人想起刚刚徐五小姐关于五郡主讨封号的话,不由得都隐晦而哂然的打量了五郡主一眼,然后欢欢喜喜叽叽喳喳的跟着裕王府的婢女一起往外走。 等到众人都走了,之前一直站在远处观望的一个小娘子这才带着侍女跟着往这边走。没走几步,就见一个跟她身边侍女打扮相差无几的侍女小跑着过来。 那侍女跑得有些喘:“殿下。婢子找了一圈,并没有见着大少爷,于是去前面问了问守门的,才知道大少爷已经回去了。” 小娘子一愣:“走了?” 侍女点头:“走了。” “没留话?”小娘子疑惑。 侍女接着点头:“没留话。” 另一个侍女哎哟一声:“殿下。咱们快去迎接圣旨,快别琢磨这个了,回头再琢磨啊!” 那小娘子不慌不忙:“没事儿。霜怜姐姐穿金戴银走动不便,圣旨要她到了才会宣读。咱们总不会比她还慢的。琉夏,你说他怎么走了?” 那叫琉夏的侍女正是之前小跑着来的侍女,终于喘匀了气,有些不解:“殿下,您何必非要大少爷做这些事情?您又不喜欢糖葫芦这种甜食。” 然后便见小娘子眉眼弯弯笑得柔情似水,一本正经道:“话本都这么写的啊,既然已经订了亲了,总不能像陌生人、像兄弟姐妹、像叔侄亲戚、像师生主仆一样的相处吧!许公子上一期话本里面的小娘子喜欢吃糖葫芦,总让自己未婚夫去买,于是结局才那么恩爱,羡煞旁人啊。” 见自家主子面色不变说出这种有些出格的话来,琉夏和瑞秋吓得脸色发白,哎呦一声:“殿下您在自己寝居说说就算了,这里是宫外,可不能这么大意!华大少爷既然已经走了,殿下大不了过几日把他叫进宫来发一通脾气便是,现在大家都去前面接旨了,咱们呆在这里不大好吧!” 小娘子觉得自家侍女说得也很有道理,便不再为难她们,提脚往外面走,没走几步,忽然抿着嘴儿直乐:“瑞秋,你说刚刚那徐五小姐是不是很好玩?” 瑞秋想了想,道:“徐家小姐除了那个名声斐然的二小姐,刚刚站着的那几位小姐里面,三小姐太傲,四小姐太能藏,六小姐和七小姐太年幼,这么一看,五小姐确实是极聪明的。”顿了顿,瑞秋又道,“再说前些日子徐家五小姐还赢了殿下夺得花果比赛的第一名,也是有些真本事的。” 小娘子听得眼睛发亮,问道:“那你觉得她性子如何?” 瑞秋老老实实道:“有些担当,也有些胆量。” “倒是可以结交。”小娘子喃喃一句,入目已经是黑压压跪了一片的人,忙找了个位置跟着等着宫人宣读圣旨。 今日果然是为了给裕王府做面子,贺喜的话儿说得特别好听,赏赐的那些东西先不说好不好,就那些名儿,也是大家从来没听说过的。 等到宫人念完了长长的一串礼单,终于由裕王爷接了圣旨,众人平身。 小娘子眼神微敛,小声道:“记下了?” 琉夏道:“记下了……可是何必要婢子来记,婢子就不信他没有亲自派人来探,就是不派人来探,在场这么多人,赏赐了些什么东西,明儿个只怕就传得满西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吧!” 小娘子摇摇头:“探的不是裕王府,探的是本公主。想活命,你们最好把这事烂在心里。” “是!” “是!” 琉夏和瑞秋都忙不迭的答应。 瑞秋正要问小娘子要不要去邀请徐五小姐待会儿同桌用膳,就看到霜怜撩着头上的流苏当着众人喊徐五小姐:“容姐儿,本郡主今儿个不能上宴桌用膳,你陪不陪我?” 霜怜霸道惯了,此时这么不注意形象,反而没人因为这个说她了。 徐其容知道霜怜是见她跟徐其筠和徐其玉站在一起,徐其筠和徐其玉的身边又分别站着五郡主和邱四小姐,所以有些担心,故意把她叫过去。 于是笑着让徐其蛾和徐其蝶跟在三姐姐和四姐姐身边,然后大大方方的上前,道:“今儿个是郡主的好日子,总要顺着郡主。” 陪着郡主刚进闺房,便见霜怜急吼吼的让丫鬟撤头上的首饰,嘴里直嚷嚷:“重死我了,比进宫的那身行头还要重!二舅母也真是的,就不知道把簪子里面弄成空的啊,现在我脖子又酸又僵。” 徐其锦等丫鬟帮霜怜撤下头上的首饰和脖子上的项链挽了一个日常的发髻,才上前给霜怜按了按脖子,一边按着,一边笑道:“管家的儿媳妇裕王府的女儿订亲宴戴的首饰是中空的,说出去才要笑死人呢!” 霜怜一边抱怨一边问小檀:“不是说把膳食搬到屋里来么?” 小檀忙笑道:“小王爷今日专门从外面请了一个厨子进来,说做的美味佳肴比宫里的御厨还要好,只是准备食材有些费时间,让郡主再等一会儿,实在饿了,吃几块点心垫垫也行。” 霜怜眼睛一亮:“今儿个总算没有白累一场!” 徐其锦、徐其容:…… 订个婚就是为了吃顿好吃的,出息呢?郡主。 “你们也有口福了。”霜怜扭头对徐其锦和徐其容道,“陈晋凌既然说那厨子做的东西比宫里的御厨好,那一定是极美味的。到了今日,陈晋凌总算知道开窍了。”知道在徐五在的时候献殷勤了。 可听在徐其锦和徐其容耳朵里分明是霜怜在埋怨自己的哥哥到了自己订婚快要出嫁的时候才知道疼自己妹妹,只好笑着道:“是是是,多亏了郡主。” 霜怜抬眼瞅了徐其容一眼,那一眼格外意味深长,偏偏徐其容没看出来,依然自顾自的捏着梳妆桌上的一枚小镜子瞧。 霜怜立马就认定徐其容是害羞了,便不再提这事情,叹了口气,道:“还是你们俩好,叫过来就过来了。我以后再也不要跟佳仁玩了,三催四请不出来也就罢了,今儿个这样的日子,竟然也没有现身。” 徐其容忙道:“我刚刚还在找呢,县主今儿个怎么没来?倒是看到杨太太跟杜夫人站在一起说话。郡主您就没有让婢女去问问杨太太,说不定县主是有事不能出来呢!” 霜怜撇撇嘴:“她能有什么事,就是有事,今天这样的日子,以我跟她的关系,她也不该不来。容姐儿,我知道你跟她总有通信,这些日子她信里都写了些什么?” 徐其锦忽然道:“这才想起来,我也许久不曾有县主的消息了。只是,县主向来跟容姐儿更交好,许久未曾联系,我也没有多想。” 徐其容掰着指头想了想,才发现佳仁县主已经有一旬没有往徐府送过信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心思 ps:这几天双更~ 霜怜忙对小檀道:“你让人去跟将军府的人打听一下,看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小檀忙答应着去了。 又聊了一会儿,陪着霜怜用完膳,就听说外面管家人已经送完压桌红包回去了。回去的时候,管家人并没有道别,直接抬脚便走了。到这个时候,这场订婚宴才算是彻彻底底结束了。 出乎徐其容的意料,郭老太太不知是怎么想的,回去之前竟然派了身边的大丫鬟兰芝过来亲自寻徐其锦和徐其容两姐妹一同回去。 被裕王府的婢女领着找过来的兰芝从未有过的恭谨与落落大方,给霜怜和两姐妹行了跪拜礼之后才禀报道:“老夫人说了,郡主大人今儿个忙了一天,想来也是累了,二小姐和五小姐喜欢跟郡主大人一起玩,过几日再来拜访便是。这便请二小姐和五小姐一同家去,免得四老爷和平泰老夫人在家里惦记。” 徐其锦和徐其容总不好当着裕王府的人的面给郭老太太没脸,纵然心里又恨又厌恶,可到底都是徐家人,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对她们这一房的名声也是好的。 因为是好友的家事,霜怜也不好插手,只好叮嘱了徐其锦和徐其容多往裕王府走动,便让婢女送着她们出去了。 徐其锦和徐其容到郭老太太身边时,郭老太太已经吩咐载两姐妹来的车夫套好了马车,见到徐其锦和徐其容,立马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笑呵呵的跟丁老夫人告别。 回到徐府之后,徐其锦和徐其容下了马车就要往兰芷院走。郭老太太脸色阴沉,不着痕迹的拦了一拦,道:“毕竟还是徐家人,你们也别做得太过。徐家丢了脸,作为徐家的小娘子,你们也好过不了!” 然后头抬了抬,对徐其锦道:“锦姐儿正是说亲的时候。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好吧!” 话说到这里。就带了些阴狠的意味。 徐其锦和徐其容皱了皱眉,不明白今儿个在裕王府又哪里得罪了郭老太太,徐其容想来想去。应该就是她用话刺五郡主的那件事了,心里冷笑,觉得既然已经跟郭老太太撕破脸了,便也没有开口再多说什么了。 徐其锦比徐其容想得多。微微一笑:“叔祖母这话什么意思?” 郭老太太皱了皱眉,指了指徐其筠。道:“都是姐妹,容姐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五郡主没脸,这笔账,五郡主还不是要算在你三姐姐头上?说话做事怎么这么不长脑子呢!” 然后约莫是觉得站在这花园里训斥两个孙女有些不体面。又道:“罢罢罢,你们娘亲走得走,没有人教你们。自然不懂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早些年容姐儿还喜欢跟在我身边,平泰公主自己本来就是那个性子。又哪里教得好你们!少不得我这个做叔祖母的多担待一些!” 徐其锦和徐其容瞪大了眼睛,完全不知道郭老太太是怎么说出这番话来的。 然后便听到郭老太太道:“等下我正要给筠姐儿、娥姐儿和蝶姐儿……玉姐儿讲一讲为人处世,小娘子该如何作为,你们也不必急着回兰芷院了,一同来听。免得日后走出去人家说我徐家的姑娘没有教养!” 徐其锦和徐其容对视一眼,徐其锦的脾气不如徐其容好,当下就道:“叔祖母这个意思是要亲自教导我们?” 郭老太太点点头,脸上僵了一瞬,又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 徐其容心里冷笑,郭老太太是无利不起早的人,当初带她去赏花宴,还贪图她手里的那点子珍珠银钱呢!再者,郭老太太又是一个好面子的人,平泰公主和徐四老爷才在开祠堂的时候下了她们那边的面子,这个时候,怎么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对徐其锦和徐其容两姐妹示好的,除非是有所图。 再说,刚刚在裕王府,郭老太太想要借着徐其锦和徐其容跟裕王妃和霜怜郡主套近乎,谁知道徐其锦和徐其容直接跟裕王妃和霜怜告罪,回到了她身后站着。 就算不为祠堂的事情,郭老太太也不应该会对她们姐妹俩有什么好脸色。 现在这番严慈的作态,让人想不怀疑都难。徐其锦和徐其容想了想,以郭老太太的性子,会这样,只怕是在裕王府的时候听了某些人的“提点”吧! 徐其筠听郭老太太这么一说,还真以为郭老太太有心提拔四房姐妹,心里顿时不满到了极点,刚刚听郭老太太提到五郡主的时候,她还以为郭老太太是要替她讨回公道呢! 徐其锦和徐其容感受到徐其筠不善的目光,感到有些无力,徐其锦倒没有直接跟郭老太太撕破脸,道:“跟着郡主忙了一天,锦儿也累了,再者妹妹大病初愈,祖母和爹爹只怕也担心着,今日便不能去听叔祖母教诲了。” 话是说得委婉不错,可那个语气,任谁都听得出来里面不容辩驳的坚决。 徐其锦不是郭老太太能掌控的,想了想,郭老太太也怕就站在这个花园里面闹僵起来了损了她老夫人的威名,便干脆道:“既然这样,改日也没什么打紧的。只是今儿个叔祖母在裕王府跟丁老夫人说了几句话,丁老夫人你记得吧?小时候还抱过你呢!丁老夫人对你是赞不绝口,说不定过几日就来看你呢,你到时候好好表现,可别丢了叔祖母的脸。” 说完,也不等徐其锦开口回答,便让兰芝扶着自己往临安堂去了。 徐其锦和徐其容可算是明白郭老太太的不对劲是怎么回事了! 丁老夫人好算计是在西京城里面出了名的,徐其容敢肯定,郭老太太这么说,一定是丁老夫人打上了徐其锦的主意了,为的只怕还是徐四老爷给徐其锦的那二十几万的零花钱以及徐其锦名下的那些嫁妆铺子。 徐四老爷那边难得的强硬了一回,又有平泰公主虎视眈眈的盯着,郭老太太对徐四老爷从徐其锦和徐其容手里拿回家产重新分配已经不抱希望,经有心人一提点,自然把主意打到了两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娘子身上。 就是不知道那丁老夫人答应了郭老太太多少的好处。 徐其锦捏了捏徐其容的手,自然是猜到了自家妹妹的担忧,笑道:“别急,怕什么,有祖母和爹爹在呢!” 徐其锦的事情还由不到郭老太太做主,徐其容倒也不是很担心,听徐其锦这么讲,忍不住笑道:“有祖母在自然是不用担忧的,倒是爹爹,说不定被一忽悠,真的就答应了郭老太太的意思呢!” 这话本来是开玩笑说出来的,可刚说出来,姐妹俩同时顿住了,徐四老爷擅自把四房的家产变卖分给了她们姐妹,之前在祠堂又是那般强硬的态度,只怕心里正觉得愧疚着大家呢!郭老太太那边要是提出这件事,徐四老爷说不定还真就答应了。 这下轮到徐其容劝徐其锦了:“没事,有祖母呢!” 谁知,接下来几日,没有听说丁老夫人上门来的消息,府里倒先传出三小姐徐其筠要定人家了的消息。 那人家是乔大太太亲自相看定下来的,是左春坊中允颜凯的嫡长子。颜凯虽然只是个六品小官,可毕竟是在东宫走动服侍太子的人,嫡长子颜佑安又是从小在太子身边随侍,在许多王孙贵胄公子哥儿面前都还算得脸。因此,纵然跟徐其筠算不上门当户对,却也是一桩良缘了。 徐其筠心高气傲,虽然还有些不乐意,在乔大太太的劝说下,到底是默认答应了。 徐其容正在听奕凭知讲他这些年走南闯北见识的南北不同的风土人情,就听到两个小丫鬟躲在不远处叽叽喳喳说这件事,稍微有些愣神。 是了,前世的时候,徐其筠后来也是嫁到了颜家,那个时候颜家在徐其筠嘴里是千好万好的,后来徐其筠嫁了过去,颜家人也确实挺好说话的,徐其筠恋家,颜佑安就时不时亲自陪徐其筠回来用两顿饭歇一宿。 徐其容心生羡慕,那个时候徐其容的心高气傲一点儿也不输徐其筠,因此,嫁给云岚之后才会一心盼着琴瑟和鸣,一个疏忽竟没有觉察到云岚的狼子野心。 徐其锦有些担心,她是徐府的二小姐,有些怕郭老夫人以姐姐没有订亲妹妹也不能订亲的借口逼着她在终身大事上做让步。 虽然说姐姐订亲了妹妹才可以订亲并不是什么成文不成文的规定,可郭老太太毕竟是长辈,她非要这么说的话,也没人能反驳。 徐其容笑嘻嘻的宽慰徐其锦。 她记得,前世的时候,徐其筠是在及笄的时候才与颜佑安订亲的。现在还早着呢! 谁知,没过几天,颜家就带着媒婆上门提亲来了。 提的不是嫡出的徐三小姐徐其筠,而是庶出的徐四小姐徐其玉。 颜佑安锦衣华服,亲自上门,对郭老太太讲,他要娶徐四小姐徐其玉为平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不放过 颜佑安还年轻,郭老太太不过几句话,便套出了在郡主的订亲宴上徐其玉和颜佑安私相授受的事情。 当着颜佑安的面,郭老太太没说什么,只说婚姻大事,玉姐儿又还年轻,她需要再考虑一下。 平妻虽然有个妻字,但说到底不过是个妾。 颜佑安误会了郭老太太的意思,以为郭老太太是不忍孙女给别人做妾,忙道:“四小姐温柔聪慧,佑安也想跟四小姐举案齐眉,只是,老夫人对我家的情况也有所耳闻,四小姐到底是个庶女,就算我爹娘不介意有个庶女做长媳,也不好跟太子交代,落了东宫的面子,我们颜家只怕就走到头了。” 到底是年轻气盛,提到太子和东宫,颜佑安语气中不由得带出了几分威胁的意味。 郭老太太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淡淡道:“不管庶女不庶女,平妻不平妻,这件事都要再做商谈。” 颜佑安怕这门亲事搅合黄了,听郭老太太这么一说,忙软了语气:“那佑安就等老夫人这边的好消息了……不知四小姐今日在不在家,可否一叙?” 郭老太太皱了皱眉,要不是忌惮着太子,心里的怒火早就忍不住要爆发出来了!这到底是礼仪周全的官宦人家,颜佑安说这话,颇有几分到秦楼楚馆点红牌的架势。 心里对颜佑安的印象跌到了谷底。 送走颜佑安,郭老太太立马让人把徐其玉找了来,等徐其玉到了郭老太太面前跪下,一抬头,就看到郭老太太手里握着的乌黑发亮的家法,不由得咬了咬嘴唇。 郭老太太冷哼:“把其她几位小姐都叫过来,也给她们长个教训,好知晓知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这就是要徐家其她几位小娘子看着徐其玉被家法伺候的意思了。 徐其玉猛地看向郭老太太,眼里含着些难以置信:“老祖宗!” 郭老太太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对身边的丫鬟兰芝道:“还不快去,对了,记得看一下惠姐儿是不是在水月轩伺候,要是在。跟乔大太太说一声,也带过来。” 兰芝迟疑了一下,看了眼一脸惊慌满脸煞白跪在地上的的徐其玉,她身边的丫鬟早被几个婆子带到外面鞭打了,忍不住劝道:“老夫人。这到底是徐家的家事,要是闹大了,丢的是徐家人的脸,何必呢!” 郭老太太皱了皱眉:“大不了撵出去就是。” 徐其玉一听这话,脑子里就像炸雷一样,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她没有到事情竟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兰芝陪着小心:“老夫人,按理说这话不该婢子说,可婢子跟了老夫人这么多年,不说就是对老夫人不尽心。” 听兰芝这么讲。郭老太太脸色好看了些,叹了口气:“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你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么!说吧,不怪你。” 兰芝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婢子斗胆,觉得老夫人这么做有些糊涂。三老爷统共就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三爷已经被老夫人支到庄子里做管事的事情了,四小姐再出个什么事情,三老爷难保不怨恨老夫人。再者说董姨娘当初是老夫人亲自让人牙子领走的,老夫人答应了老太爷要善待三老爷。现在老夫人要把四小姐撵出去是因为四小姐不检点在先,可落在老太爷眼里。只怕老夫人就要落个容不地庶房的名声了,难免不影响老夫人和老太爷的感情。” 提到徐亭柏这一房,尤其是又说道了徐亭柏的生母董姨娘,郭老太太脸上闪过一丝怨毒的恨意。仔细琢磨了一下兰芝的话,这才开始冷笑,看着徐其玉,道:“不愧是董姨娘那一窝的,上梁不正下梁歪,烂竹子出不了好笋子!” 徐其玉缩了缩脖子。趁郭老太太不注意,给兰芝投去一个感激的笑容。 郭老太太扭头对兰芝道:“你说得有理,既如此,你说该怎么办?” 兰芝想了想,道:“按婢子的看法,老夫人不该管这桩事的。老夫人什么身份,四小姐什么身份,别说是四小姐了,就是六小姐和七小姐的亲事要想麻烦老夫人,那也得看老夫人慈悲呢!一个庶子的女儿哪里轮得到劳动老夫人呢!” 郭老太太手一拍桌子,把徐其玉和兰芝都吓了一跳。 “不行,那岂不是太便宜她了,我徐家的名声不能毁在一个庶子的女儿身上。” 徐其玉抖了抖,低了头,掩去眼里听到这话时升起的怨恨。 兰芝不动声色的劝:“有乔大太太在呢,眼见着吃到嘴的女婿被被人截胡了,虽然只是纳个妾,可到底是晦气,乔大太太就算是贤良淑德的性子也忍不了。” 郭老太太手指上的护甲无意识的往雕花楠木的桌子上敲,良久,方对徐其玉身后站着的两个婆子道:“把四小姐押到水月轩去。” 徐其玉一怔,脸上又羞又恼,咬着牙喊了一声:“老祖宗!” 郭老太太看向徐其玉。 徐其玉忍不住道:“玉儿也是您孙女!” 堂堂一个小姐,何至于用“押”,这也太糟蹋人了! 郭老太太看着一脸不甘的徐其玉冷笑:“我郭平遥的孙女不会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来!” “怎么不要脸了!”约莫是被刺激得狠了,徐其玉有些崩溃,一脸狰狞的看向郭老太太,“颜家到徐家来提亲,平妻总比妾好听,我是庶女,我知道自己的身份,若不为自己打算,只怕年纪到了就被随便送给老太爷官场上的同僚做妾,三姐姐有爹娘、老祖宗帮忙打算,我自己为自己打算一下怎么了?” “四小姐!”兰芝吓了一跳,高喝一声,道,“来提亲的是颜大公子,不是颜家!” 颜家看上的是徐家三小姐徐其筠,颜佑安看上的是徐其玉,现在颜佑安提前自己跑来提亲,怎么看怎么像是徐家四小姐抢了自己姐姐的姻缘。 徐其玉惨笑:“那又如何?那又如何!” 郭老太太噌的一下站起身来,冷笑,对两个婆子道:“还等什么,把人送过去!” “是!”两个婆子忙答应着,去拉扯徐其玉,徐其玉再是不甘再是挣扎,又哪里拗得过两个粗壮的婆子,不出一会儿,整个徐家都知道了,四小姐不知犯了什么错,被郭老太太让人押着送到水月轩去了。 徐其容听到这消息的时候皱了皱眉,今儿个奕凭知有事,派了个小厮过来告假,她自己捧着奕凭知留下来的风土人情录正看得津津有味。 秋浓是个人精,得到消息的时候就立马告知自家姑娘了,然后道:“姑娘,以乔大太太的性子,只怕等下就要派人来叫您和二小姐过去呢!” 徐其容有些不信,毕竟,大房前不久才跟她们四房闹了矛盾,乔大太太说的那些尖酸刻薄的话还如留在耳。 秋浓解释道:“姑娘还好,二小姐常在外面行走,又经常出入裕王府,又跟霜怜郡主交好,霜怜郡主比五郡主得势,大太太只怕要借着这个机会损一损二小姐。”顿了顿又道,“婢子昨儿个陪我娘捡豆子,我娘千叮咛万嘱咐让婢子小心谨慎,四老爷不肯重新分配家产归属,只怕大太太对付两位小姐呢!” 徐其容失笑:“她也好意思?再说有祖母在呢!” 不过仔细一想,乔大太太今日把她们姐妹叫过去,借着教训徐其玉,含沙射影的对她们姐妹俩说几句难听的话也不是不可能的,便站起身,道:“也罢,咱们去找祖母说话。” 正要吩咐一个小丫鬟去风和院看徐其锦在不在,就见徐其锦带着丫鬟往这边走。 徐其锦笑道:“马上就要中秋了,天香楼新请了一个厨子,据说月饼做得特别好吃,咱们去尝尝看,好吃的话打包回来给祖母和爹爹也尝尝。” 这就是要避着乔大太太那边的意思了。 徐其容忙点头答应了,派了个小丫鬟去禀告平泰公主。 秋浓的顾忌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两姐妹刚出门不就,水月轩那边便派人来请二小姐和五小姐了。得知锦姐儿和容姐儿约着出门了,乔大太太当着一众晚辈和丫鬟婆子冷笑:“有人生没人教养就是不一样,哪家的小娘子天天惦记着往外面跑啊!没得连累了咱们家别的小娘子。” 徐其锦和徐其容不知道这话,上了马车出门之后便真的往天香楼去。马车在天香楼前停下来,徐其锦和徐其容刚下马车正要往里走,韵儿眼尖,小声道:“叶神医怎么在这里?叶夫人难道已经大好了?” 徐其容顺着韵儿指的方向看过去,正看到一片衣角消失在一个扇子摊后面。心里不由得嘀咕,叶神医一定是看到了她们,所以才躲了去。只是,叶神医和叶夫人算是徐家的客人,就算是在外面遇见了,也不至于这么躲躲藏藏啊! 徐其锦扭头去看的时候已经什么也看不到了,不由得笑道:“马上中秋节了,就算是跟叶夫人两个人,也要过节的,叶神医约莫是出来买过节用的东西。”(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躲避 直到被天香楼的小二引到楼上靠窗的位置坐好了,徐其容的心思还放在琢磨叶神医上面。 徐其锦见她这样,干脆笑着逗她:“早知道你这么无趣,我好不如约郡主一起出来玩呢!看你那样,跟谁欠了你钱似的,小讨债鬼!” 徐其容哭笑不得,只好把叶神医的事情丢在一边。正要说话,就见小二上了一盘点心到她们桌。 因为打算来尝尝新厨子做的月饼,姐妹俩并没有要点心这种东西。见小二上点心来,秋浓忙道:“上错了上错了,我们并没有要点心。” 小二弓着腰笑道:“并没有上错,是一位公子让我送过来的。” “公子?”韵儿忙问,“哪位公子?”未出阁的小娘子随随便便收别人的东西传出去终究不好,韵儿忙伸手拦着小二把盘子往她们桌子上放。 “喏,”小二往她们左后方一指,就是那边靠墙的那桌公子。 韵儿和秋浓都扭头去看,韵儿哎呀了一声,小声道:“是小王爷和韩世子。” 徐其锦和徐其容也扭头去看,她们左后方靠墙的地方一共两桌人,一桌只坐了一位小公子,面前却放了两副碗筷,用手摸着额头,袖子把一张脸都挡住了。另一桌果然坐着韩世子和小王爷,见徐其锦和徐其容望过去,笑着朝这边点了点头。 既然是韩世子和小王爷送来的,毕竟有霜怜和佳仁这一层关系在,也就没有必要再让小二送回去了。姐妹两起身朝着那边福了福,行了一个半礼。 韩世子和小王爷愣了一下才朝这边点头,似乎是有些诧异。 等徐其锦和徐其容重新坐定,那位看不清脸的小公子才把手放下来,轻手轻脚的往自己的桌子上放了块碎银子,示意自己身后的小厮跟自己走。 出了天香楼,锦年才开口问道:“公子,咱们躲什么躲。又不是十五公主殿下!” 华惟靖脸色一僵,有些懊恼,冷着脸指责:“你刚刚怎么不提醒我?” 锦年欲哭无泪,他怎么知道自家公子到底是什么心思啊!小声辩解了一句:“叶先生刚下楼徐五小姐就上来了。小的怕两人在下面撞见了,然后又在楼上看到了公子,会猜到叶先生和公子是约好见面的。” “不对啊!”锦年愣了一下,“刚刚徐二小姐和徐五小姐朝着我们这边行来半礼,不是已经知道公子在了么!小二送点心过去。不说清楚是谁送的,二小姐和五小姐也不敢收啊!既然这样,公子还跑什么啊!” 华惟靖扭头就瞪着锦年,冷着脸问道:“真的向我们这边行了半礼?”他一指用手扶着额头,被衣袖挡着,自然没有看清楚那边的动静。 锦年点头。 华惟靖僵了好一会儿,心里后悔得要死,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实在是太过莫名其妙,就跟犯癔症了一样。 想着徐五日后看他就跟看到一个脑子有病的人一样,就觉得万分懊恼。怎么就这么蠢啊? 犹豫了好一会儿,华惟靖到底是放弃了重新回去的念头,带着锦年匆匆离去。 在天香楼用完点心和月饼,让店家把每种馅料的月饼都打包了一份送到徐家之后,两姐妹干脆又去了朱玉阁。 朱玉阁的首饰多是玉制,样式也以精美新奇为主,价格也还算低廉。跟平泰公主的天祥银楼不同,朱玉阁多是一些小娘子喜欢来光顾。 徐家姐妹不差钱,首饰基本上是定做的,此时逛朱玉阁也只是随便看看。自己倒没有特别喜欢的。反而选了一堆簪子、耳环之类的小玩意儿赏给秋浓和韵儿,又挑了一下给家里的丫鬟们带回去。 估摸着乔大太太应该已经训完徐其玉了,两姐妹这才慢悠悠的往回走。 因为要把小首饰分给自己院子里的丫鬟,徐其容回到徐家之后没有先回风波楼。而是去了枫桦院。一个月也见不了自己主子几面的枫桦院丫鬟们都特别兴奋。 等分完了东西,徐其容状似不在意的问了句:“叶夫人最近身子怎么样了?” 当中一个十七八岁的大丫鬟向前跨了一步,毕恭毕敬道:“婢子春岚,回姑娘的话,叶夫人身子日见好转,现在已经能喝下一碗燕窝粥了。脸色也比之前好了许多。平日里精神好了。身子能跟婢子们说两句话。” 徐其容点点头,春岚是枫桦院的二等丫鬟,之前把叶临和叶夫人安置在这里的时候,就是让春岚伺候的。又问:“那叶先生呢?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可有出门?” 春岚想了想,道:“叶神医平日里总拿着本书在看,看书看累了就陪叶夫人说说话,或者在院子里转一转,基本上倒也没有出过门。有时四老爷得了闲,也过来寻叶先生一起喝酒。” 徐其容皱了皱眉,秋浓忙问:“今日叶神医也没有出门吗?” 春岚摇头:“倒是打算出门,都跟婢子打了招呼了,结果水月轩那边传出来四小姐摔了的消息,血一直流,等不及请大夫,知道叶先生会一些岐黄之术,便把叶先生请过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呢!” 难不成是韵儿看错了? 徐其容有些糊涂了,她了解韵儿那丫头,若不是看得实实在在了,断不会冒冒失失的说出来。 既然想不明白,徐其容干脆放弃了深思,转而问起水月轩的事情来:“四姐姐流血了?真的是摔了?”她自是不信这说法的,可徐其玉到底是徐家小娘子,乔大太太再大的胆子,应该也不敢让徐家的小娘子见血的吧! 春岚顿了一下,有些欲言又止。 秋浓挥手让聚在一起的丫鬟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春岚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听说是三小姐推的四小姐,然后额头磕在石头上了,人当时就晕了过去。现在三小姐被关在祠堂里面反省呢!” “关在祠堂里?”秋浓有些诧异,“大太太也舍得?” 春岚回道:“并不是乔大太太把三小姐关到祠堂去的,乔大太太向来宠三小姐,三小姐犯了再大的错,大太太也不可能把人丢祠堂去,那地方又阴又冷,大太太怎么舍得三小姐受这样的罪!” 春岚叹了口气,语气中带了些莫名其妙的疑惑:“四小姐被带到水月轩没多久大老爷就回来了,正好碰上三小姐和四小姐推搡,三小姐手劲儿有些大,一把就把四小姐推倒撞到石头上了。大老爷气疯了,拿了家法就要抽三小姐,幸好有大太太死命拦着,这才改口让下人们把三小姐带到祠堂罚跪。” 徐其容咦了一声,今日并不是大伯父的休沐日,怎么就这么早回家了? 倒像是专门赶回来救徐其玉似的。 不过,一个是自己的嫡女,一个是自己庶堂弟的女儿,亲疏远近立现,徐其容觉得自己的猜测有些荒唐。 徐其容忍不住问道:“三姐姐要跪几个时辰?” “大老爷发话了,三小姐跪在祠堂里,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去跟四小姐道歉,就什么时候出来。”顿了顿,春岚补充道,“大老爷还说,在三小姐反省结束之前不许吃饭,还不让大太太悄悄给三小姐送吃的。” 秋浓听了皱了皱眉:“三小姐怎么可能道歉!” 徐其筠向来性子傲,总觉得自己比别的姐妹得意许多,就连徐其锦,她提起的时候都是诸多不满,时常嫌弃她是丧妇长女。现在要她跟徐其玉道歉,那还不如杀了她呢! 徐其容心底闪过一丝怪异,想着,原来大伯父也有不偏向自己妻女的时候,既然连徐其玉都能偏帮,当初在祠堂的时候怎么就能看着自己的胞弟被人戳着鼻梁指责呢? 徐其容撇了撇嘴,让春岚退下,然后带着秋浓回了风波楼。 乔大太太是不吃亏的性子,徐其玉伤得并不重,只是脑袋磕破了流了些血而已,有叶临出手,连条疤都不会留下,徐其玉在徐家人面前“怯懦胆小”惯了,按理说醒来之后就会主动替徐其筠求情,毕竟自己的女儿自己心疼,大老爷自然也就借着徐其玉的话头饶了徐其筠了。 然而,出乎大家意料的是,徐其玉醒来之后就恹恹的养病,并没有替徐其筠求情,甚至,乔大太太探望她时说的那些软硬兼施的话,在大老爷去看她的时候,都被她捅了出来。 徐其锦私下里冷笑着教导徐其容:“你且看着吧,不过是太子身边的一个打杂小厮的平妻,就蹬了天了。倒不是说要她受了欺负一直忍耐,实在是,前后反差这么大,太难看!容姐儿,你且记着,没有嫡出的爹娘教导的孩子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能远着些这种人,你就尽量别跟她们来往,不然说不定哪天就带累了你的名声!” 徐其容交好的小娘子里面还没有谁是庶出的,就是姐妹里面的娥姐儿和蝶姐儿,虽然是庶出,却一直是嫡母带在身边的。因此,徐其锦这么一说,她虽有些不以为然,还是老老实实的点头了。 一直过去了三日,徐其筠不肯向徐其玉道歉,跪在祠堂水米未进,整个人都跟虚脱了一样,昏过去好几次了。 而徐其玉则在徐亭进和徐亭柏的许可下,跟颜家换了庚帖。乔大太太恨得牙根直痒痒,看谁都像是想要咬一块肉下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杜家提亲 与颜家交换了庚帖的徐其玉性子变得越发张狂起来,以往虽然时常往兰芷院跑也就罢了,现在不仅时常往兰芷院跑,就连临安堂的请安也越来越敷衍了。郭老太太看在眼里,心里却越发的记恨起平泰公主来。 若不是徐其容知道每次徐其玉来兰芷院平泰公主都有些不耐烦,也会以为徐其玉是得了平泰公主的青眼所以才敢如此不把郭老太太一房看在眼里的。 对此,平泰公主也甚是无奈。 平泰公主多高傲的一个人啊,好歹有着公主的封号,又清冷,向来是把尊严看得比命重要的。遇到这么一个死皮赖脸往面前凑的侄孙女时,赶又赶不走,还真没有办法。 又过了两日,徐其筠依然没有开口认错,五日水米不进,祠堂里面供祖宗的瓜果都被她偷吃了一干二净,看守的下人们觉得三小姐可怜,也不敢阻拦她。 徐其玉依然没有开口替徐其筠求情。 第五天傍晚的时候,才有人发现,徐其筠自中午昏过去之后,一直没有醒过来。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脸色青白,嘴唇上起着毛糙的死皮翻卷着,可以看到黑红色的血肉。眼见着已经是出气多入气少了。 在大太太的哭天喊地以及大爷徐程、四爷徐佑的坚持中,这才急急忙忙出门请大夫。 徐家人大多数不知道叶临是神医,只当他是略通岐黄之术的西席先生,按照乔大太太的意思,反正离得近,在把大夫请进来之前,先让叶先生来帮忙看看。 谁知大老爷竟一口拒绝了:“那是四房请回来的客人。哪里由得着你们一次又一次的麻烦!” 徐其玉只是磕破头晕过去了,大老爷就火急火燎的让人去请叶先生,现在徐其筠眼看着命在旦夕了,大老爷却讲起不麻烦客人的礼数来了。 乔大太太恨得直哆嗦,又哭又骂:“就我们筠姐儿命苦,不过是拉扯的时候推了一把,就被自己的亲爹要了半条命。现在又拦着请叶先生来看诊。筠姐儿再多的不是。半条命是爹的,半条命是娘的,你那一半拿走了。现在要把我这一半也拿走吗?” 郭老太太也在旁边骂:“大郎你是个糊涂的,自己的妻女都不要了吗?从小就教育你,后宅是女人的地盘,你何苦跟着瞎搀和。现在连自己亲闺女的命都不要了吗?就为了那么个畜生?” 郭老太太手指都戳到徐大老爷脑门上了,恨恨道:“那天的事情我也打听清楚了。并不是筠姐儿一个人的错,玉姐儿先拿话激筠姐儿,筠姐儿向来性子烈,又如何忍得了?你这个做爹的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人关到祠堂。这不是要逼着筠姐儿去死吗?” 徐大老爷这些日子霉运缠身,诸多计划都被逼得无法施行,上司又没头没脑的找他的麻烦。本来就心里不大高兴,乔大太太不宽慰安抚他也就罢了。反而把后宅闹得鸡犬不宁,心情自然更加烦闷。现在被自己的妻子和婶娘指着鼻子骂,一张脸黑得都能滴出墨来了。 只是,郭老太太到底是他长辈,郭老太太再怎么说他糊涂,他也不能顶嘴反驳,只好就那么站在那里任她说,思绪却早已飘到别的事情上去了。 乔大太太和郭老太太说破了嘴也不见大老爷松口,心里自然是气得不行,这一耽搁,丫鬟已经把齐大夫请来了。 徐其筠晕倒是因为腹中饥饿身体缺水以及跪久了四肢麻木,倒不是什么大病,齐大夫把完脉之后,立马有丫鬟端着参汤上来。 乔大太太一边抹眼泪一边问道:“齐大夫,您看,参汤可以喂吗?” “三小姐身子太虚,这么大一碗参汤下去,只怕受不住,倒一半出来,然后用白开水兑上,小心喂给她。千万要小心,三小姐呼吸本就微弱,若是呛着了,只怕就缓不过来了。”齐大夫叹了口气,“好好的一个小娘子怎么折磨成这样,饶是犯了天大的错,也不该这样糟践啊!” 齐大夫常年出入徐府为徐府的主子们看诊,基本上是看着徐其筠长大的,现在见徐其筠这样,心里自然是不忍的。 乔大太太恨恨的看了眼一言不发的大老爷,抹着眼泪道:“孩子是好孩子,怪只怪她自己投错了胎。” 这话说得徐大老爷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到底是受不住,冷哼一声,袖子一甩就往外走。乔大太太喊了好几声也没得到回应,不由得又是一阵哭天抹地。 郭老太太也气得直跺脚:“作孽啊!作孽啊!”心里对徐其玉的怨恨越发深刻起来。 徐其筠捡回一条命来,经此之后,性子倒变得有些沉默了,只是旁人若在她面前提起徐其玉,或是见到了徐其玉,徐其筠的眼神就跟淬了毒一样。 因为心里还怨恨着开祠堂的事情,因此,郭老太太和乔大太太那边闹得再厉害,徐其锦和徐其容也只是冷眼旁观。倒是徐四老爷心里面颇为担忧,只是两个侄女之间的事情,他到底是不好插手。 值得庆幸的是,因为这件事情,丁老夫人一直没有上徐家来。 丁老夫人没有来,却有人先上门来提亲了。 来的人是江浙盐运使杜广生的副官岑先生,亲自来为江浙盐运使杜广生的大公子提亲。杜广生的大公子名为杜仲,十七岁的年纪,母亲是通政司苟副使的嫡长女,姑姑是江州总督的儿媳,从门当户对上来说,这门亲事应该算徐家高攀了。 只是,这杜大公子有个毛病,就是爱书成痴,平日里没事就窝在书房,十三岁的时候就传出话来,他将来的妻子,一定要比家里的姐姐妹妹们美貌,一定要比宫中女学堂里面的女学生博学,一定要能把杜家的中馈管理的井井有条,一定要有跟他两个人出门远行的胆量。 虽然都不是什么苛刻的条件,可一般人家的女儿光是第二条就无法达到了,而勋贵人家,又怎么愿意把自己的女儿送到他面前去让他挑挑拣拣呢!因此,直到今年十七岁的年纪了,依然没有说到一个合适的未婚妻。 徐其容听到这个的时候,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心里想着,门当户对讲的不仅仅是门第,这杜姓公子该不会觉得自己家门高就可以把小娘子们当物什来挑拣了吧! 等听说岑先生为杜仲提亲的对象是自家姐姐徐其锦的时候,徐其容心里就升起了一股子愤怒。 在她心里,徐其锦是值得最好的男子娶回家的。 因为上一次跟易家订婚的事情,徐四老爷不好意思在做主徐其锦的婚事,再加上因为祠堂的事情,徐四老爷心里对平泰公主也没有之前那般怨责了,因此,岑先生一上门,徐四老爷就引着他去见了平泰公主。 平泰公主没有听说过杜仲,对他并不了解,可这岑先生似乎是个厚道人,一开始就把杜仲的情况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平泰公主早说过要给徐其锦找一个合适她的人家而不是找一个高门大户,因此,知道这位杜仲的事迹之后,平泰公主就对这门亲事失去了兴趣,当下就拒绝了岑先生。 谁知这岑先生执着得很,三天两头就往徐府跑,把徐二小姐嫁到杜府的好处一条一条讲给平泰公主听,弄得平泰公主烦不胜烦,一看就知道这岑先生并不懂得做媒。 如此这般三四次,整个西京城都知道了江浙盐运使杜家大公子苦苦求娶徐二小姐的事情。 这边徐家人觉得烦不胜烦,这杜大公子苦苦求娶徐二小姐的消息传到江浙之后,杜大公子也怒了。 本来,姑姑来信对徐家二小姐千夸万夸的,杜老爷和杜夫人对他的婚事一直着急上火,劝了他足足三天,他才答应让人去徐家提亲,心里想着,说不定这就是自己的良缘。谁知道他爹爹直接派了自己的副使上门提亲,那徐家二小姐居然看不上眼,生生闹出这等笑话来。 杜仲一怒,就把自己手头上的事情安排好,然后亲自上西京城来了。 岑先生大概是不想杜大公子觉得他办事不力,接到杜仲要来西京城的消息之后,往徐家跑的次数更勤了。平泰公主本来就喜欢清静,被他这么一弄,苦不堪言,对杜家的印象更差了。 就杜家这样的,还不如之前的易家呢! 徐其容心里也烦,总算想起杜大公子的公公是谁了。江州总督是管树秋,那杜大公子的姑姑应该就是管二夫人呢!难怪这杜家怎么就突然盯上她姐姐了,敢情这里面是管二夫人在牵线呢! 徐其容把这话对徐其锦一说,徐其锦抿了抿嘴,立马把手上戴着的镯子取了下来,放在匣子里面收了起来。心里想着,若是有机会,一定要送还给管二夫人。 心里却是委屈得不行,难怪有句俗语叫“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早知道会这么不安生,当初就不要接管二夫人的“见面礼”了。 徐其容见姐姐这样,立马回头叫虞夏把自己得来的那根簪子也收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杜大公子的怨念 在谣言越演越烈的时候,杜大公子到了西京城。 杜大公子一到西京城,茶楼里面说书的、天桥下面唱大鼓书的、德魁社里面唱戏的以及那许公子新出的话本,讲的都是杜大公子千里上京苦追徐二小姐的故事。 杜大公子一个男子,倒比徐其锦还要气得厉害,直说要到大理寺去告他们……整个西京城都在传他和徐其锦的“美谈”,告得过来么! 到了西京城不是先拜访徐家,也不是先去见岑先生,更不是先去裕王府拜访这门远得不能再远的亲戚,而是先去大理寺状告唱大鼓书的大姑娘以及说书的老先生,杜仲这行为传到平泰公主的耳朵里,平泰公主对杜仲自然更是厌恶了。 当今天子圣明勤恳,新陈国的百姓也就安居乐业,外无战事之扰,内无苛捐杂税之忧,自然对这些风花雪月的传闻感兴趣。若是置之不理,过段时间又有了新的传闻出来,大家自然就对杜大公子和徐二小姐的事情不感兴趣了。 因为之前岑先生的纠缠不休,平泰公主已经认定杜家是找不到合适的长媳所以死赖着她们家锦姐儿了。现在杜仲来这么一手,平泰公主不但不觉得杜大公子这是犯傻了,反而认为杜仲这个聪明过了头。 对于一个小娘子来说,最重要的便是名声。作为闺阁小娘子,徐其锦的名字在那些下九流的人口中流传,终究不雅,于名声有碍。平泰公主认为杜大公子是故意来这么一手的,想着锦姐儿名声坏了就能嫁到他们杜家了。 而在杜大公子眼里,则觉得这徐家人是故意在拿捏他们杜家。故意任由事情越闹越大,好在这门亲事上获取最大的利益。不然徐家为什么要任由这些传闻泛滥呢!杜大公子甚至有些小人之心的觉得,说不定这些传闻就是徐家人自己放出来然后煽风点火的。不然这传闻怎么一日千里丰富得跟什么似的! 于是平泰公主交代了门房一旦杜大公子上门,先不要把人放进府,拦个七八九十次,等人冷静下来再说。 杜大公子则带着贴身小厮天天往太学馆跑,你们不是说我杜仲死命的倒贴徐二小姐吗?我偏不去徐家。偏要晾着他们! 于是两方人开始比起谁更沉得住气起来。 西京城里面的传闻则是越发精彩起来。听高伯一一禀告之后,徐其锦甚至不敢出徐家的大门了。 就连徐其筠唯一一次出门买水米分,都因为坐的是有徐府标记的马车。在烟罗斜街被人烂了下来问是不是徐家二小姐。 传闻里面的徐二小姐容貌身段、才学常识、琴棋书画、女红裁剪、歌舞人情,样样都是举世无双,不然怎么会引得那般挑剔的杜大公子如此神魂颠倒呢!因此,不单是少年郎。就连不少夫人小姐都想一睹徐二小姐到底是怎样的神仙人物呢! 最后到底是杜大公子先忍不住了。杜大公子天天往太学馆跑,为了太学馆里面丰富的藏书是主要的。为了晾着徐家倒是次要的了。 谁知到了太学馆,上到管理书籍的官员,下到打扫灰尘的丫鬟小厮,每日都苦口婆心的劝他。一半人劝他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为了一个徐二小姐如此抛弃自己身为男子的自尊傲气;另一半人劝他天涯何处无芳草,放弃徐二小姐吧,徐二小姐这么好的小娘子值得更好的良人。我兄长、娘家兄弟、邻居、上司、恩师有个儿子跟徐二小姐年纪相仿,不知徐二小姐喜欢什么。杜大公子您透露一下,若是亲事成了,我兄长、娘家兄弟、邻居、上司、恩师一定备宴好好感谢您。 杜大公子嗓子都哑了,就为解释他并没有看上徐二小姐。结果太学馆内上到管理书籍的官员下到打扫灰尘的丫鬟小厮纷纷表示要面子不是这个时候要的,杜大公子你要放手的话不如用实际行动来证明吧! 杜大公子忧伤至极,仔细想想,自己在这里晾着徐家,岑先生则每日殷勤的往徐家送东西,虽然每日送进去的都被退了出来,可岑先生依然坚持每天不重样的往徐家送。怎么看自己说的没看上徐二小姐都没有可信度。 因此,在“晾”了徐家八天之后,杜大公子拎着礼盒上门了。为了表明自己的真正心意,礼盒里面装的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些年份不太久的野山参之类的东西。 徐府的门房在连续等了十来天之后,终于等到了杜大公子上门。岑先生上门还好,至少把东西拎进去了,虽然每次岑先生离开时都有小丫鬟抱着一大堆东西追出来还给岑先生。杜仲就比较悲催了,连徐家大门都没进成。 于是茶楼里面说书的、天桥下面唱大鼓书的、德魁社里面唱戏的以及那许公子新出的话本,都有了新的题材。 杜仲虽然有一些自己的怪癖,但耐心却是极好的。因为已经认定徐家是在故意拿捏他们杜家了,几次被徐府的门房拦着不让进府,他倒也不生气,每日一次毫不间断的到徐府大门报道。 到底是江浙盐运使的大公子,平泰公主也不好得罪狠了,等杜仲第五次上门时,吩咐门房把杜大公子领了进来。 既然让杜大公子进了门,平泰公主也就没有继续刻意为难他了。两相见面之后双方都有些诧异。让杜仲诧异的是平泰公主虽是祖母辈的人物了,可一头青丝看起来风韵犹存,徐其锦是平泰公主的孙女,长相应该是极好的。难道徐二小姐真的符合自己对未来妻子的要求?不然岑先生为什么这么坚持不肯放弃游说徐家答应这门亲事。让平泰公主诧异的是,眼前的杜仲长得身形高大容貌俊朗,竟然也仪表堂堂。 然而,杜仲并不是一个会说话的人。若是擅长与人交际,他也不会刚到西京城就去大理寺告状了。 杜大公子是个直肠子,刚坐定,还没来得及喝一口茶,就直接开口了:“徐家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可想要以这种办法逼在下娶令孙女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小娘子最重要的是名声,到时候贵府小姐坏了名声,可不能怨在在下身上。” 平泰公主皱了皱眉,满脸冰霜,任谁都看得出来她已经生气了:“若不是杜大公子兴冲冲的跑到大理寺报案,外面的传闻何至于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也真的是气得狠了,不然以平泰公主惜字如金的性格,何至于跟一个陌生人说这么长一句话。 桂嬷嬷斥道:“我徐家虽然是小门小户,却不像你高门大户的杜家有这般多的歪心思。早先做出那等令人恶心的事情,现在又把责任推到我们小门小户身上,真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平泰公主规矩惯了,本来想的是今日见了杜家大公子,好好的跟杜大公子讲道理,好打消杜家的念头。杜家毕竟也不是破落户,总不能一点颜面都不要的。谁知道杜仲一开口就是指责徐家,如何还能心平气和的谈下去。 几个孙女里面,平泰公主最喜欢的是容姐儿,跟平泰公主不同的是,桂嬷嬷心里更满意的却是锦姐儿。锦姐儿才貌双全有担当,做事大气,比起年轻时的平泰公主也不遑多让。所以,见杜大公子说出这样的话来,桂嬷嬷心里格外的愤怒,不等平泰公主示下,噎人的话已经说出了口。 杜仲满脸通红,一般是气的,一般是羞的,读圣贤书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被一个婆子指着鼻子骂。 可是,气又如何,羞又如何,他堂堂从三品盐运使的嫡长子,怎么也不能跟一个奴婢身份的婆子起争执吧!传出去人家只会说是他杜大公子失了身份。 情急之下,杜仲起身朝着平泰公主作了一个揖,掷地有声道:“不管怎样,我杜仲的妻子绝对不会是徐二小姐。” 杜仲本来只是对徐家的作风不满,并没有针对徐其锦的意思,听在桂嬷嬷耳里,却觉得杜仲这是嫌弃徐其锦了。张嘴就要刺回去。 平泰公主伸手在桂嬷嬷手上按了按,冷着声音道:“如此,还请大公子管好岑先生的腿和嘴,就是大公子自己,希望今日之火也不要再上徐府大门了。” 锦姐儿还小,还有两年才到及笄,只希望到时候西京城里面的传言已经淡下去了。 杜仲又鞠了一躬:“接下来的事情在下自会处理,还希望徐家不要再插手。” 平泰公主冷着脸点头,这件事从头到尾,徐家本来就没有插手过。 双方就这么达成了共识,徐其容和徐其锦知道后,都松了一口气。徐其容心里叹了口气,管二夫人给姐姐手镯的时候她还蛮高兴的,以为姐姐的良缘到了,谁知竟闹成这样! 本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让杜仲和平泰公主都没有想到的是,没过两日,西京城便传出杜家大公子与徐家二小姐订亲的消息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推波助澜 直到这时平泰公主才觉察到事情的不对劲。 按理说,平泰公主身份特殊,徐其锦又是平泰公主嫡亲的孙女,杜家本是江浙盐运使,不是一般人惹得起的人物,又是江州管家的姻亲,连带着跟裕王府也有了姻亲的关系。一般百姓喜欢传这些风花雪月的传闻无可厚非,可摊上这样的人家,他们还是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尤其是杜仲已经闹了大理寺报案这么一段。不管怎么说,还是自己的命重要。 然而,杜仲和徐其锦的这些传闻越演越烈,基本上是变着法儿把两人往一堆凑,说是没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平泰公主是不信的。 只是,这推波助澜的人是谁?有什么目的?却一点线索都没有。 最简单的解释就是杜家人。可如同杜仲所言,徐家又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徐其锦虽好,在官场上却是丝毫帮助不了杜家的。再加上平泰公主身份的特殊,杜大公子娶了锦姐儿,不但不能为杜家在官场上赢来一分助力,甚至可能会惹祸上身。 杜家人不可能是傻子,在这种情况下,杜家愿意到徐家提亲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做这种推波助澜的事情呢! 可是,不是杜家人,又是谁呢? 这么做只有两种结果,一种是杜家和徐家真的结秦晋之好了,另一种是两家闹成现在这样,锦姐儿的名声受损。 到底是谁能从这两种结果里面受益? 平泰公主绞尽脑汁琢磨的时候徐其容也在琢磨。跟平泰公主的全无头绪不同,徐其容第一反应就想到了徐四老爷身上。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差不多正是徐四老爷要把徐其容赶出家门,平泰公主从佛堂出来冷着脸把徐其容领进佛堂的时候。 现在是乾德二十八年,距离爹爹被从族谱上除名赶出徐家还有几年。然而,徐其容记得清楚的是,上一世爹爹刚被赶出徐家不久,就打出了匡复前朝的旗帜,开始造反。造反这种事情不是一夕之间就能准备好的,所以。徐其容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上一世爹爹还没有离开徐家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造反的事情了。 难道说,爹爹从这个时候就开始为造反做准备了? 徐其容心里咯噔一跳,琢磨着如果真的是爹爹,他能有什么理由做出这样的事情。 今日奕凭知又派了小厮来告假。独自一人坐在风波楼外的葡萄架下思考了整整一下午,徐其容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原因,自古以来盐运使都是肥缺,尤其是江浙一带,百姓富足安了。杜广生作为江浙盐运使自然是财运亨通油水十足。如果姐姐真的嫁给了杜仲,只怕造反需要的银钱是有了来路。 这么一想,徐其容觉得自己两手冰凉。 因为要琢磨事情,徐其容把秋浓和虞夏都支得远远的,就连平泰公主送来伺候她的绿染,都被她打发着去找枫桦院的春岚商量事情了。 等到起身时,徐其容才发现,自己的双脚因为一直没有动弹,已经麻了。挣扎了好几下,不仅没有成功站起来。反而整个人以一种五体投地的姿势跌倒在地上了。 徐其容面色微红,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此处隐蔽,远远的站着两个丫鬟在扫地上的落叶,并没有注意到这边,松了口气,忙手脚并用的爬起来,拍了拍衣裳上的泥土,假装刚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徐其容觉得自己目前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年龄太小了,年纪小。加上又是一个小娘子,就算她有心要发展自己的势力,也没有人愿意追随她。唯一一个能够放心使用的人还是叶夫人,叶夫人虽没有追随她。可两人到底有一层合作关系,徐其容觉得自己若有什么事情需要叶夫人帮忙,叶夫人应该不会拒绝的。 只是,一个身子尚未好全、且被叶临寸步不移看着的叶夫人到底只是一个弱女子,在徐四老爷这件事上,她又能帮她什么呢? 这么一想。徐其容有些泄气,也有些懊恼。 回到风波楼,秋浓和虞夏正在用剪刀剪几个菱角,见徐其容回来,秋浓忙笑着迎上去,道:“姑娘这是去哪儿了?让婢子好找。刚刚门房传来消息,表少爷托人送来了一筐菱角,是极品水红菱呢。姑娘要不要就这么吃两个?” 徐其容接过秋浓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手,愣了一愣,才问道:“表少爷?哪位表少爷。” 秋浓忙道:“是沈家的二表少爷啊!” 徐其容恍然大悟,然后心里一喜:“鹤表哥?就托人送了菱角来?可有什么书信?不是已经搬到晋州去了么,这水红菱又是哪里来的啊!” 水红菱是早熟种,清明播种,立秋开始收嫩菱,处暑、霜降收老菱,水分足,味道比较甜,宜生食。但是小娘子脾胃娇弱,吃多了也不好。因此,秋浓和虞夏把一筐水红菱分成好几份,分别给平秋院、兰芷院和风和院送去,谁知沈鹤办事难得周全了一回,刚刚门房的人也没说清楚,送到院子里了,两人才知道平秋院、兰芷院和风和院都有一筐,只好又都搬了回来。两人商量着把壳儿给剪掉,把果肉掏出来,用来煮粥或者是做糕点小食。 听自家姑娘发问,秋浓忙道:“二表少爷回了一趟扬州老家,想着现在正是采红菱的季节,便亲自去苏州买了几筐好的,正好有行商的伯叔要到西京城来,便托着人家顺便给送了来。二表少爷不耐烦写信,就干脆让人带了口信,说是这许多年未曾见面,薄薄的几张信纸只怕不够写,过些日子,等他到了西京城,再与姑娘和二小姐好好说说话。” “鹤表哥要来西京城?”徐其容有些激动,“早些年鹤表哥就念叨着要来京城念学,结果好不容易来了,也进了学堂了,谁知没几日便又收拾包袱款款回去了。现在又要来京城了么,鹤表哥让人带话,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到?还有,他这次来京城是做什么?还是读书吗?” 秋浓笑道:“姑娘也太心急了,二表少爷也不是个细心的人,除了刚刚婢子说的那些,便没有别的了。姑娘且耐心等一等,二表少爷说是过些日子,估计也不会太久,等二表少爷到了,姑娘怎么问都行。” “是了,是了。”徐其容点点头,笑道,“是我太心急了。要是慧表姐和茹表姐也能来就好了。不知道彬表弟和礼表弟现在都什么样子了。” 秋浓和虞夏跟着乐,徐其容往油灯的方向走了走,虞夏眼尖,忽然放下手里的剪刀,起身朝徐其容那边走了几步,伸手捏起徐其容的衣摆,有些诧异有些担忧:“姑娘这衣裳上的泥怎么来的?姑娘可是摔跤了?” 徐其容哪里肯承认,只道:“并没有,刚刚在花园子里面走了一圈,应该是不知什么时候不小心蹭上去的。” 于是,虞夏和秋浓忙伺候着徐其容更衣。 然而,虞夏提起衣摆上的泥土,徐其容立马就想到了自己这一下午的纠结以及纠结之后的心神不宁,暗暗叹了口气,心中因沈鹤要来西京城升起的喜悦也冲淡了几分。 第二日徐其容决定出门,只跟平泰公主提了一下,说是上次在朱玉阁看上了一条番邦那边样式的手链,当时觉得上面的玉石不够好,所以没有买下来。谁知回家后反而越来越想了,所以打算再去看看还在不在。平泰公主正为徐其锦的事情心烦,也没有多想,直接就答应了,只是让徐其容一定要带着绿染。 绿染是桂嬷嬷从教司坊买回来的,又比秋浓和虞夏年长许多,有她跟在徐其容身边,自然是极靠谱的。 虞夏不是个多爱出门的,因此徐其容就带了秋浓和绿染。 这一次没有找姐姐一起,现在徐其锦正在风口浪尖上,还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微妙。 出了徐府之后,马车直奔朱玉阁,让老板把那手链拿出来看了好一会儿,徐其容摇头:“这玉石还是不行。” 老板是个会做生意的人,见徐其容的穿着就知道这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娘子,听徐其容这么一说,不但不恼,反而笑得真诚:“朱玉阁的玉石也就这样了,小姐要是喜欢这链子,又看不上这玉石,小姐不妨寻几块自己喜欢的玉石拿到朱玉阁来,小的让工匠用小姐的玉石再做几串样式跟这个一样的手链。” 于是徐其容就顺着老板的话,问秋浓:“上次高管事来禀报事情,是不是说姐姐的玉石铺子里面收了几块上好的籽料?” 秋浓机灵,虽然并不知道这回事,可一听徐其容说这话就知道她是心有打算了。于是忙道:“是呢,不过那籽料太小,只能镶着做点首饰。” 于是徐其容一本正经的对绿染道:“那咱们去姐姐的玉石铺子看一看吧。”说着,也不管绿染什么反应,直接跟朱玉阁老板告辞转身就走。 她一点也不关心绿染会怎么想,她只要给平泰公主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罢了!作为闺中小娘子亲自去见姐姐的嫁妆铺子的管事的理由。(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琼琚 徐其锦的玉石铺子名字是徐其锦自己取的,叫“琼琚”。出自“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带着对未来美好的期盼,用来做嫁妆铺子的铺名是再好不过了。 一进琼琚,便见着李掌柜正站在一个男子身边,对着男子手里的那块玉佩介绍:“这就是极品的羊脂玉,爷,您看,这块五子登科玉佩光泽非常柔润,水头好,玉料莹润通透,凝润如羊脂一般,呈现出的是一种微微带有黄色调的暖白色。用手摸着感觉如同婴儿肌肤般细滑,把玩时间越长越会显得油润。再加上小店请的玉雕师傅是名声远扬的莫大师。不是我自夸,只怕整个西京城都找不出一块比这更好的羊脂玉五子登科玉佩了。” 徐其容听得心里直点头,难怪姐姐的嫁妆铺子越经营越好,这李掌柜也不知高伯是怎么寻来的,一张嘴,只怕整个京城卖玉佩的每一个能比得上他。 “那就它了,你给爷找根好看点的络子串起来,爷要拿它送礼呢!”那手里摩挲着玉佩的男子果然脸上越听越欣喜,等李掌柜话音一落,之前觉得稍贵的价格也能接受了,这笔生意立马就成了。 李掌柜忙对身后的学徒喊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给爷找根漂亮的络子穿上!” 学徒忙找了根大红色的络子出来,给男子过了目,然后才从男子手里接过玉佩,手脚麻利的当着男子的面给玉佩穿上了络子。男子甚是满意,笑眯眯的付了钱,李掌柜嘴里说着些讨喜的话把男子往外送。 到这个时候,李掌柜才发现门口站着一位小娘子。 李掌柜之前并没有见过徐其容,见徐其容进了门却不过来,只当是哪家小娘子来买玉佩或者别的东西却害羞了不好意思上前。送走买五子登科的男子后,李掌柜快步走到距离徐其容四步远的地方,冲着徐其容弯了弯腰,讨好道:“不知这位小姐来小店想要看点什么?小店的玉石质量都死极好的。玉养人、人养玉。买一两块带着总有好处的。” 徐其容也不说话,抿着嘴儿笑。 秋浓开口笑着打趣道:“你倒是个会做生意的,刚刚才做成一笔大生意呢,现在又把主意打到自家人身上了。” 李掌柜表情讪讪的。有些茫然。自家人?他怎么记得徐二小姐应该比眼前这小娘子要长个两三岁呀! 秋浓见李掌柜这样,又是一阵笑,等笑够了,才指着徐其容一本正经对李掌柜道:“看清楚了,这个是徐家五小姐。你们老板的亲妹妹。” 李掌柜吃了一惊,忙拍了拍袖子把徐其容往里面迎,嘴里忙道:“小的惶恐,五小姐站在面前,小的竟没有认出来,实实在在是有眼无珠了。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只有一包君山银针还稍微拿得出手,五小姐要是不嫌弃,就坐一坐,小的立马去泡茶。” 徐其容跟着李掌柜往里走。开口道:“李掌柜不成见过我,没认出来也情有可原。倒不必这般紧张。” 李掌柜稍微松了口气,语气中带了些试探,问道:“五小姐怎么这个时候来这里了?可是有看上什么,吩咐一声,小的立马找了呈上来。前些日子莫大师刚用寿山石雕了一个松鼠,拳头大小,栩栩如生。小的听说五小姐养了一只松鼠做小宠物,便把那寿山石雕留了下来,正打算过几日求高管事给五小姐送去呢!” 不怪李掌柜试探。实在是这些日子徐二小姐的亲事闹得满城风雨的,李掌柜是徐其锦嫁妆铺子里的掌柜,自然比旁人更加关注徐其容。因此,对于外面那些传言。他并不像别人那般深信不疑,反而产生了一些怀疑,觉得徐二小姐大概是惹上了什么麻烦。所以,徐五小姐这个时候上门来了,他不得不有些担心。 “小松鼠?听着倒有趣,你有心了。”徐其容顿了顿。并没有介意李掌柜话里的试探意味,权当不知,只道,“前些日子高管事跟我说有几块上好的籽料,只是因为太小,暂时不知道做成什么好。刚巧,我看上了一串手链,但上面的玉石质地又太次,所以来看看那籽料还在不在。” 李掌柜咦了一声,然后陪着笑脸道:“高管事并没有跟小的说起这籽料。想来现在还在高管事手里收着呢!” 徐其容弯了弯嘴角,秋浓忙道:“那还愣着干什么,高管事现在在哪里?让人去把高管事请过来啊,五小姐对那手链心心念念了好几日了,这会儿正急着要呢!” “明儿个就是中秋节了,高管事早说了中秋节给大家放一天假,今日高管事正一个铺子一个铺子的核对账目呢!”李掌柜忙道,“现在高管事应该在打马街那边,小的立马派人过去请。” 转身走了出去高声喊道:“小五子,快,去打马街知雅轩那边看看高管事在不在,在的话就请高管事过来,就说是二小姐来了。如果不在,就去二横街那边的铺子看一看。跑快些,主子这边等着呢!” 然后便听到一个半大小子响亮的“诶”了一声,拔脚便往外面跑。 李掌柜再进来的时候,手上端着一个茶壶,一边小心翼翼的给徐其容斟茶,一边道:“五小姐,您别着急,小五子跑得快,高管事若是在知雅轩,估计一盏茶的功夫就赶过来了。” 徐其容抿着嘴笑了笑,冲着李掌柜点点头。 李掌柜泡茶的手艺倒不错,一壶君山银针被他泡得香气清高,映着白玉的茶杯显得汤黄澄高、芽壮多毫、条真匀齐、白毫如羽,忍不住抿了一口,却是滋味甘醇甜爽。 徐其容有些讶异,忍不住道:“李掌柜倒是多才多艺。” 李掌柜也不谦虚,笑道:“喜玉的没有几个是不喜茶的,若不是拿得出手,也不敢到客人面前去献丑。” 一直没有说话的绿染忍不住插嘴道:“光是这手泡茶的功夫,只怕就有好多人抢着请掌柜的进府做事呢!” 李掌柜谄媚的笑了笑:“那也没有既泡茶又卖玉佩赚得多。” 这话说得俗气,谄媚的表情让人看了也有些着恼,可李掌柜确实是有本事的人,一副谄媚的模样说出这句话来,看着倒也讨喜。 徐其容因为心里不安带来的烦闷在听到这话时,不由得稍微消散了一些。 有句话叫“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事情出了解决就是。她生在徐家,可以说是锦衣玉食的,李掌柜一把年纪了却还一心一意想着凭着自己本事怎么能赚得更多一点银子。相比之后,自己这点事情,实在是不值得自怨自艾。 李掌柜见徐其容脸色比之前进门时好看了许多,知道自己说话说得好,讨了主子欢心,忙又捡了好听的话来逗徐其容。 正说着,小五子已经领着高管事过来了。小五子动作果然快,徐其容这一盏茶还没有喝完呢! 高管事进来先给徐其容请了安,然后道:“五小姐怎么这个时候出门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刚刚路上听小五子说五小姐要什么籽料?” 秋浓见机,用自己胖乎乎的手去拉了绿染的手,一本正经的对李掌柜道:“铺子里有什么稀奇又便宜一点的小玩意儿么?婢子有个朋友过些日子生辰,想挑一件送给她。”然后转头对绿染道,“绿染姐姐眼光好,来帮妹妹我挑一挑吧!” 绿染还来不及点头就听到徐其容道:“去吧,高管事不是外人,没事的。等会儿走了我自会叫你们。” 于是,绿染只好跟秋浓一起跟着李掌柜往外面走。 等人都走干净了,徐其容才压低声音问高伯:“我之前有叫你注意爹爹那边的动向,最近一段日子,爹爹出门在外行为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高伯想了想,摇头道:“前些日子四老爷一反常态带着四哥儿到处拜访朋友,一本正经的把四哥儿介绍给他那些朋友,颇有几分请他们日后多照料四哥儿的意思。但是,自从出了开祠堂的事情以后,四老爷反而正常了,每日出门了也就是跟朋友一起谈谈书画游游湖,还爬了两次西枫山。因为山顶是尼姑庵,每次到半山腰的地方他们就折返了。就跟以前一样,实在看不出这里面有什么异常。” 徐其容皱了皱眉,小声说了这次关于姐姐和杜大公子之间传闻的事情,然后道:“这里面明显不对劲,我之前只当是那杜大公子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找不着媳妇儿了,所以对姐姐死缠烂打。可后来杜大公子上门了,看到杜大公子的丫鬟都说杜大公子生得一表人才的。再者以姐姐与裕王府的身份,杜大公子若是不好,管二夫人也不会让他来祸害我姐姐。思来想去,只能猜测是有人暗地里搞鬼。” 联系到之前徐其容问徐四老爷的事情,高伯吃了一惊,有些不明所以:“五小姐怀疑四老爷?”(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赠礼 高伯拔高了声音,道:“四老爷把四房家产变卖了,可都分给二小姐和五小姐了,五小姐为何还要怀疑四老爷?” 是啊! 徐其容之前是急糊涂了,现在高伯这么一提醒,才恍然,五十几万两白银不是小数目了,若是要造反,这笔钱能起很大的作用。徐四老爷既然能眼都不眨一下就把这五十几万两银票分给她和姐姐,就断不可能为了造反的银钱而想法子把姐姐嫁到杜府去。 其实徐其容也不是怀疑徐四老爷,只是觉得,以徐四老爷这种性子,前世造反只怕又诸多的身不由己。她担心的是,徐四老爷现在已经身不由己了。 然而仔细想想,若是徐四老爷现在已经身不由己了,也不会把家产变卖了把银票分给她们姐妹了。 徐四老爷毕竟是高伯之前的主子,徐其容这么怀疑自己爹爹,自然是高伯不愿意看到的,当下就苦口婆心劝道:“四老爷虽然有时做事不大周全,可心里却是疼极了五小姐和二小姐的,二小姐也该体谅体谅四老爷。” 徐其容忙道:“并不是怀疑爹爹,只是担心爹爹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情,或者是得罪了什么人,因此拿姐姐这件事泻火呢!” 高伯有些凶狠的眼神这才收敛了,想了想,道:“有些话,小的知道自己不当说,可还是想说给五小姐听一听,五小姐也琢磨琢磨是不是这个理。” 徐其容望向高伯。 高伯道:“四老爷的性子最是和软不过,就是在府外遇到乞讨的乞丐胡搅蛮缠,他也不曾跟对方生过什么气。再加上四老爷对朋友向来大方,这些年也落了个仗义疏财的名声。因此,四老爷在外面并没有什么仇人的。要我说,非说四老爷得罪了什么人,四老爷也只得罪了徐家人。” “是哪个徐家……”徐其容慢慢的把后面的话咽回去了。还能是哪个徐家!爹爹违背大房和二老太爷、郭老太太那边的意思,把自己名下的铺子田庄都变卖了把银票分给了两个女儿,可不就是得罪了她们么! 只是,徐其容皱了皱眉。毕竟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上一世爹爹身世被抖落出来,从族谱除了名。郭老太太等人担心她本来就不受爹爹待见,要是跟着一起离开徐家只怕日子难过,就主动提出来把她留在徐家,依然当做是徐家的孙女。 当初能为自己着想,现在又怎么会因为一点点银钱如此害姐姐? 徐其容心里一跳。立马有了一个猜测,如果这背后的人真的是徐家人,若不是为了爹爹分家产的事情,只怕就是因为爹爹的身世了。 难道徐家有人这个时候就知道了爹爹并不是徐家儿郎这件事? 徐其容一口银牙把下嘴唇咬得死紧。 高伯担忧道:“五小姐?五小姐?五小姐!未必就是徐家人了,您不必如此逼自己。再说了,这件事有平泰公主和四老爷处理,您也不用太过担心。只怕平泰公主在,他们就欺不到四房来。” 徐其容醒过神来,松开了自己的嘴唇,心里摇了摇头。爹爹的身世就像是雪崩时随时会滚落下来的雪球一样长在她的心里,没有可以打听的人,没有可以诉说的人,甚至,真发生了这种事,她也没有解决的办法。 徐其容觉得有些委屈,没有人明白她在担忧什么,没有人理解她为什么这么担忧。 高伯见徐其容这样,只好宽慰道:“小的接下来会好好关注四老爷那边的,五小姐也不必太过担忧。四老爷有什么事情了,我一定第一时间给五小姐传消息。” 徐其容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出了琼琚后,徐其容心情有些烦闷。并没有让秋浓和绿染扶着上马车,而是用丝巾覆了面沿着街道往前走。 她费尽心思出门来找高伯就是期盼着能在高伯这里得到一些消息,不管是什么消息,只要是有消息,她就能从里面分析出关于姐姐这件事的一些端倪。然而,高伯那里什么消息也没有。 倒不会怀疑高伯办事不尽心。毕竟几年前华裕德并不如传言中那般去世而是入了宫这样隐秘的消息就是高伯打听来的。既然高伯说徐四老爷这阵子行为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那徐四老爷那边就是真的没有异动。 难道在传闻背后推波助澜的真的是徐家人?如果真的是徐家人,那么,是大房还是郭老太太那边? 徐其容不信徐亭进会因为兄弟阋墙就毁了自己的侄女,徐其容也不信上一世把自己留在了徐家的郭老太太会对付姐姐。 然而,不管怎么不信,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她不得不对他们产生一丝怀疑。 “是华公子!”秋浓忽然指着前面摊子前半蹲着的那位小公子,对徐其容道,“姑娘,您还记得吗?三年前被自己姑姑推下画舫的那位华公子。” 上次在裕王府,秋浓被挤散了,并没有看到华惟靖跟自家姑娘见面。 徐其容听到“华公子”三个字先是一惊,她对“华”这个姓氏有着根深蒂固的恐惧,然后听到“被自己姑姑推下画舫”才醒悟过来秋浓说的是金哥儿。 华家?徐其容一愣,想起了易家,难不成,华家又对江浙盐运使有所图谋?可是就算是华家对江浙盐运使有所图谋,又何必这么居心叵测的要散播姐姐和杜大公子的传言? 就算是姐姐之前跟易家订了亲,可后来没多久就取消了婚约啊,完全不影响华惟靖对易家的算计。 “容姐儿!”华公子站在徐其容面前,一脸惊喜的喊了一句。 徐其容下意识的停下脚步,脑子里还在琢磨着事情,喃喃了一句:“华惟靖。”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感觉。 华惟靖脸色一变,退后一步,有些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慌张。 锦年追了过来,小声喊了一声:“公子?” 徐其容这才回过神来,瞅了眼前的人一眼,恍然般道:“原来是金哥儿。” 原来并不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华惟靖松了口气,心里却疑惑得紧,自己并没有做什么伤害徐家的事情,甚至,在容姐儿治疗哑疾方面,也是能帮就帮。之前要对付易家,可听说易桐池和徐二小姐订了亲,便暂时把手里的计划停了停,后来徐二小姐也与易桐池退了婚。既然这样,容姐儿为何这般厌恶以及惧怕自己? 不,容姐儿不是厌恶以及惧怕自己,容姐儿厌恶惧怕的是“华惟靖”这个名字! 心下虽然狐疑,面上却是一点儿也不显,把手伸到徐其容面前,露出手心的一枚圆珠子,口吻中带着一点撒娇的感觉,道:“那边有个卖珠子的摊子,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我刚刚寻到了一颗特别有趣的,你看看?” 徐其容愣了一下,想起之前在裕王府金哥儿喋喋不休的场景,生怕他就在这大街上说个没完没了了,忙从金哥儿手中接过那颗珠子。 徐其容觉得,金哥儿小孩子心性,看到稍微有些稀奇的东西便大惊小怪了,等瞅了眼手里的珠子,才面带惊奇的把珠子凑到眼前看。 只是普通的水晶珠子,质地并不好。 只是,这水晶珠子里面的瑕疵刚好排成了北斗七星的模样,而且带着一些金色,倒有几分天上的北斗七星被关在了一颗小圆珠子里面的意思。 见徐其容面露惊奇,金哥儿得意道:“送给你玩。” 锦年听到自家公子说话的语气时就已经惊呆了,等好不容易缓过来了,就听到自己公子说要把这颗珠子送给徐五小姐,心里不由得苦笑,公子诶,你这两文钱买来的珠子也好意思送人吗? 嘴里却飞快的解释:“五小姐别看这珠子不值钱,却是我家公子寻摸了两柱香的时间才从一堆破烂珠子里面寻摸出来的。” 徐其容嘴角一抽,心道,果然是小孩子,在一个卖破烂珠子的小摊前也能蹲两柱香的时间。 这么一想,心里一乐,之前的那些烦闷顿时消散了许多,便道:“既然是金哥儿寻了许久才寻到的,徐五也就不夺人所好了。”说着便把珠子放在秋浓手里,让她递还给金哥儿。 华惟靖听了这话,并不伸手接珠子,锦年下意识的伸手,被华惟靖一巴掌打了回去,怒瞪了锦年一眼,转头对徐其容道:“容姐儿不必客气,为何偏偏今日让我找着这珠子,这珠子便该着是你的。” 徐其容嘴角又是一抽,心道,难不成他天天到这些地方来寻这小珠子?又想着,金哥儿果然是可怜的,早些年的时候被叔叔和姑姑往废了里面养,现在叔叔进了宫,姑姑自梳了,他却为了寻这么个小珠子浪费这许多时间。想来是实在没有人陪他玩才这样的。 要是坚持不肯要这珠子他大概会伤心吧!心下一软,再开口就带了些笑意,道:“既然该着是我的,那我就不客气收下了,多谢公子如此慷慨了。” 华惟靖挺得意的:“先生说做人要大气,对朋友要慷慨。” 锦年呆了一瞬,那真的只是两文钱一颗的破石头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怀孕 金哥儿说起话来声音中带了一丝稚气,笑起来也是软软糯糯的,再加上他本来皮相就好,让人看了就无端的好心情。 华惟靖一边跟徐其容说话,一边看着徐其容神色的变化,等到徐其容神色间刚刚提到“华惟靖”三个字带来的防备都散去了,这才提议道:“容姐儿,眼看着快到午膳的时候了,天香楼的厨子新学了一道脆皮鸭子,我去尝过一次,好吃得紧,你要去试一试吗?” 若徐其容真的是十一岁的小娘子,也就开口答应了,毕竟跟金哥儿是从小认识,现在又都年纪尚小,新陈国国风开放了许多,倒没多讲究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规矩了。 但是,徐其容到底不是十一岁的小娘子,里子多活了一世,想的自然比一般人躲。再加上姐姐出了这男女方面的传闻,她怎么能不小心谨慎。 又不好直接拒绝金哥儿,只道:“出门前没有跟祖母说过要在外面用膳,只怕祖母会等着小女子呢!” 绿染站在徐其容身后,几次想插口劝五小姐该回去了,可她对眼前这小公子的身份不明了,再加上小公子年纪看着也不大,一时之间劝说的话倒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了。此时见徐其容自家就拒绝了小公子的邀约,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 只想着,只怕这全西京城同龄的小娘子没有几个有五小姐这般聪慧懂事了吧! 华惟靖见徐其容没有答应他的邀约,有些失望,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依然是欢喜的模样:“那容姐儿你先回去,我去天香楼让他们做一份送到徐府。你一定要尝一尝才是。” 徐其容不置可否,脆皮烤鸭送到徐府自然是瞒不了平泰公主的,到时候东西收不收,都是平泰公主说了算,她可管不了这些。 华惟靖见徐其容这样,便猜到她心里想什么,眉眼不由得弯了弯。眼睁睁的看着主仆三人过了银锭桥走远了。 锦年上前一步。站在华惟靖身后,弯腰问道:“公子,这个时辰周姑娘应该已经在客栈安顿好了。咱们现在可要过去?” “先晾周芳音几天,既然不听我的擅自行动,就不要指望我这边能给她提供多少方便。”华惟靖冷着脸,道。“去天香楼。” “公子要亲自去天香楼?”锦年愣了一下,“公子虽然生周姑娘的气。可也不能拿那件事开玩笑,要是出了岔子,咱们可是承担不起的。那一位,好像有些着急了。” 华惟靖眉头皱得死紧。看向锦年的眼神就带了一些怒火。 锦年忙道:“公子没发现么,十五公主最近找公子,实在是频繁了一些。只怕这里面也有上面那位的意思。” 华惟靖咬了咬牙,扭过头不再看锦年。脸上带着些不甘,却已经是答应妥协的意思了。 锦年松了口气:“现在去客栈?” 华惟靖摇头:“去天香楼。” 说罢抬脚便往银锭桥的方向走,走了好几步,见锦年还没有跟上来,只好冷着脸补充了一句:“先去天香楼。” 这便是答应去完天香楼就去客栈的意思了。 锦年这才咧着嘴笑着追了上去,心里却想着,自家公子对徐五小姐这个恩人着实看重,刚刚他还以为公子会打发他跑一趟腿,没想到公子竟要亲自去天香楼买那脆皮鸭子。 然后脚步顿了一下,心里琢磨着,那徐五小姐能把两文钱的小珠子当成宝,可见眼光是不怎么好的,不过从她拒绝公子的邀约来看,又是一个极聪明的小娘子。生得又好看,若不是已经有了十五公主这门亲事,这徐五小姐倒勉强能配得上自家公子。 这一胡思乱想,华惟靖已经过了桥了。今年忙加快脚步追了上去。等追上华惟靖时,锦年还有些喘。 正努力平复着呼吸,就听到华惟靖不带任何语气的说了一句:“刚刚劝我那些话,我不想听到第二次。不然,你也去跟我三叔叔作伴好了。” 锦年吓得大气不敢喘,一口气闷在胸口不上不下的,心怦怦直跳,背上立马起了一层冷汗,额头上也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良久,才僵着牙齿回了句:“是。” 华惟靖不再开口,面无表情就跟邓大人那棺材脸的儿子一样,看不出一丝的喜怒哀乐。 之前华惟靖在徐其容面前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小公子一样,锦年一时之间太震撼了,所以刚刚才敢说出那些劝说的话,现在华惟靖又恢复了一贯的模样,锦年哪里还敢继续放肆。 回到徐府还早,徐其容先去风和院看了姐姐,见姐姐并没有因为外面那些传闻而自个儿生闷气,这才松了口气,去见平泰公主。 平泰公主那边正摆了午膳,见徐其容来,道:“今日我吃斋,你不必跟我一起吃了。” 徐其容蹭到平泰公主身边,讨好的笑道:“祖母,容姐儿也可以吃斋。”一进屋,她就见桂嬷嬷冲着绿染使了个眼色,一转眼的功夫,两人就不见了,心里也猜到桂嬷嬷是把绿染带出去问话了,也不在意。 平泰公主摇头:“不必如此。” 见平泰公主坚持,徐其容也不敢再纠缠,笑道:“既如此,那容姐儿就侍立在祖母左右,伺候祖母用膳好了。” 见徐其容这样,平泰公主脸上难得的闪过一丝笑意,解释道:“你是小娘子,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何苦跟着我一起吃这些寡淡的东西。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什么蒸鹿肉、水晶虾片、红烧水晶肘子、樟茶鸭、白扒鱼唇、红烧鱼骨、葱烧鲨鱼皮、片皮乳猪的轮着上呢,一个月都不带重样的。”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觉得自己忽然好馋……天香楼的脆皮鸭子应该是真的好吃吧?要是今儿个没吃上,改明儿一定要叫上姐姐和郡主一起去解解馋,要是县主也能一起去就好了。 平泰公主瞅了徐其容一眼:“你那没出息的样子,桂嬷嬷今儿个让厨房给你做了姜汁鱼片和酸辣兔脯,秋老虎还没有过去,那辣的你还是少吃一点。” 正说着,却见徐其锦带着丫鬟过来了。徐其锦先到平泰公主面前请了个安,笑道:“锦儿今日伺候祖母用膳。” 平泰公主摇头:“你们两倒是商量好了的……不必了,还没吃吧?你妹妹屋里有好吃的,等下你看着她少吃点辣。” 这时,桂嬷嬷也进来了,正听到平泰公主这话,笑道:“正要说呢,风波楼可以开饭了,碗筷都摆好了,也不必再挪过来了。二小姐要跟五小姐一起用膳,老奴再去让丫鬟加一副碗筷。” 徐其锦和徐其容又陪着平泰公主说了一会儿话,见银鲤拿了白瓷小碗给平泰公主诚汤了,这才告辞离去。 一出门,徐其容便急忙问徐其锦:“姐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回兰芷院前徐其容刚跟徐其锦见过面,姐姐当时也没说要来兰芷院,可见刚刚说来伺候祖母用膳的话也是临时起意,只怕是有别的原因着急见到徐其容,才编了这么个借口。 徐其锦压低了声音,面色绯然,语气中带了些激动,附在徐其容耳边道:“刚刚来了个将军府的丫鬟。” 徐其容一愣,也压低了声音:“将军府?丫鬟?来做什么?” 徐其锦眉眼弯了弯,抿着嘴自顾自笑了好一会,才小声对徐其容道:“那丫鬟是来报信的。原来县主前些日子有了身孕。将军府上上下下把她看得严严实实的,不让出门,也不让累着了,因为之前没有三个月,所以还瞒着大家。县主担心我们误会她,今日上午大夫才说胎稳了,她便立马派人来告诉我们和郡主那边了。” 徐其容先是一喜,然后心里升起一股子担忧,县主尚未及笄,只怕到时候生产时要吃些苦头。然后默默的叹了口气,按理说,杨小将军和县主应该在县主及笄后才会圆房,只是最近边境不大安稳,西京城人人都说年后杨小将军只怕又要奉命出征了。所以两人才会提前圆房的吧,这个时候佳仁县主有了身孕,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徐其容微微蹙眉,她记得上一世的这个时候边境还是很安稳的。这一世事情发生了变化,导致这一变化的变数到底在哪里?她不信她一个闺阁小娘子的重生能给国运带来这么大的影响。 徐其锦见徐其容并不是特别高兴,也猜到她在担心什么了,笑道:“杨小将军的父亲杨将军当年可有战神的称号,虎父无犬子,再加上有那么多人护着,杨小将军总不能出了事。再说了,长公主就县主这么一个女儿,将军府也就县主这么一个儿媳,不管怎样,县主也会好好的。” 是啊,总比上辈子被改嫁到高丽好。 徐其容松了口气,心里真切的为佳仁感到高兴起来。 刚走到风波楼门口,却见银鲤急匆匆的往这边来,忙停下脚步等了等。及至跟前,银鲤先规规矩矩的请了安,然后道:“老夫人交代了,二小姐同五小姐用膳之后,先不必回风和院,等易先生来给五小姐授课了,二小姐也一起听听。” 徐其锦和徐其容都愣了,徐其锦可是在裕王府做过郡主伴读的人,裕王府的西席先生是当世大儒,学问总不会比易二老爷差吧! 这是要找借口把锦姐儿拦在风波楼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贺喜 为什么要把锦姐儿拦在风波楼? 徐其锦和徐其容面面相觑,脑子里都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有什么平泰公主不想徐其锦见到的人上徐家来了。还有可能,那人是专门来找徐其锦的。 徐其容皱了皱眉,徐其锦倒是宽心,笑道:“先用午膳吧,抓紧时间,趁着先生没来,还可以小睡一会儿。” 徐其容点点头,平泰公主拦着锦姐儿,定是有她自己的道理的,自己就算是担忧也没什么用。 用完午膳之后,才小睡了一炷香的时间,两姐妹就被秋浓喊醒,然后韵儿和虞夏端着水进来,徐其锦和徐其容由着丫鬟替自己洗漱了,然后才收拾了几本书,打算往花园里面走。 最近天气还算好,秋光明媚的,这些日子奕凭知都是在花园的石凳那边给徐其容讲学的。 谁知还没有出风波楼的大门,绿染就迎了上来,福了福,小声道:“二小姐,五小姐,易先生说了,今儿个就在屋里授课,小书房婢子已经收拾了,准备好了茶果,两位小姐请移步吧!” 徐其容看了绿染一眼:“易先生已经来了?在什么地方?” 绿染愣了一下。 徐其容似笑非笑的又打量了绿染一番,然后拉着徐其锦的手往小书房走去。先生没来,又如何告知绿染今儿个不在花园子里面授课? 到了小书房之后,徐其容随手翻开之前的功课,扫了几眼,徐其锦则自动自发的从书架上取下一本足足两寸厚的书,信口念着:“南阳宋定伯,夜行逢鬼。问之,鬼言:「我是鬼」。鬼问:「汝复谁」?宋定伯诳之,言:「我亦鬼」鬼问:「欲至何所」?答曰……” “咦?”徐其容诧异了一下。 然后便见徐其锦合上书,站起身来,转身一看。却是奕凭知到了,忙起身相迎。奕凭知笑着点了点头,却对徐其锦道:“是「宋定伯捉鬼」,听说前朝陈武帝崇拜鬼神。对「宋定伯捉鬼」这一则最是不耐,砍了十好几个读书人,书坊里的民间故事绘本中元节晚上堆在一起烧,火光照亮了大半个西京城。想不到你们这里还藏着这么一本。” 徐其锦笑了笑,道:“家父喜欢收集这些东西。” 是收集。而不是收藏。徐四老爷总喜欢扒拉这些东西随手塞进两姐妹的书房里,她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小书房里到底有些什么。 易先生伸手从徐其锦手里接过书,在手里掂了一下,然后才摸了摸书脊,笑道:“这是前朝慧海书院编撰的啊,现在可是珍本呢,说不定不仅是珍本,还是孤本。”然后继续用手摩挲着书脊,“果然是慧海书院编撰的啊!” 旧陈国的开国皇帝陈高祖是个神奇的人物,当时明明是个将军。却偏偏想做一个咬文嚼字的读书人,奈何脑子记不住那些之乎者也,只能一直当一个武夫。后来起兵成功,黄袍加身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免了当时最大的书院慧海书院的院长职务,自己亲自担任这一职。 天下读书人引以为耻。陈高祖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物,愣是拿着自己战场上的长枪监督慧海书院的先生们编撰整理出好几部书,这本包含了「宋定伯捉鬼」的《神鬼志异录》就是其中之一。加上旧陈国在陈高祖的带领下,打了几场对上蛮子的胜仗,天下的读书人这才对他心服口服。 后来陈高祖去世。慧海书院就改名为四海书院了,里面的先生也只教学子念书,不再编撰整理书籍。 直至昏君陈武帝上位,四海书院一个年轻斯文的先生因为不肯做他的禁脔在书院投湖。陈武帝说书院的人没有在得知他心意的第一时间把那位小先生送到他面前来,是欺君。于是先生们被下了大牢,学子们被取消了参加科考的资格,一把火把四海书院烧得干干净净。 再加上后来的焚书事件,这本慧海书院编撰的《神鬼志异录》还真有可能是孤本。 徐其容见奕凭知面露欢喜之色,忙道:“承蒙先生厚爱。拨冗前来给小女子授课,以先生之才,这实属牛鼎烹鸡。这本《神鬼志异录》,既然先生看得上眼,就赠与先生了。就当是学生的一点心意。” 闻言,奕凭知笑了笑,挑眉看向徐其容,道:“我看得上眼你就送给我了?这可是令尊为你寻来的,你再赠与我,岂不是辜负了令尊大人?” 约莫是因为还年轻,约莫是因为还没有经历前世经历的那些变故,此时的奕凭知比起前世来,要更加会说笑一些。 徐其容抿了抿嘴:“爹爹要是知道先生喜欢这本《神鬼志异录》,只怕送给先生的就不是这本《神鬼志异录》,估摸着慧海书院遗留下来的珍本,爹爹能搜罗几件出来,便赠送几件给先生。” 奕凭知对徐四老爷的性子也有所耳闻,听徐其容这么一说,也跟着笑了。然后对徐其锦道:“二小姐怎么在这里?我来的时候遇到杜家的人,说是不见到二小姐不肯走呢!” 徐其锦和徐其容瞬间明白过来平泰公主为什么要把徐其锦拦在风波楼。 既然杜家人在兰芷院,徐其锦离开风波楼回风和院势必跟他们撞上。只是,徐其锦和徐其容不明白的是,既然杜大公子之前跟平泰公主都对婚事已经达成了共识,杜家人还上徐家来干什么? 在这种风口浪尖的时候独家人上门岂不是更加坐实了订婚的传言? 徐其锦脸上带了些怒火。 徐其容也拉着一张脸。 奕凭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也不提醒两姐妹该开始授课了,只捏着那本《神鬼志异录》,自己挑了张靠窗的桌子,靠在上面开始翻阅。 徐其锦抬脚就往外走。 “姐姐!”徐其容喊了一声:“你去哪里?” 徐其锦后过头来,安抚的拍了拍徐其容的肩膀,咬牙道:“他们既然想见我,我就去跟他们见一面,我徐其锦也不是好欺负的。” 徐其容劝道:“祖母会处理。” 徐其锦摇头:“灼灼,再过一个多月我就十四了,再过一年多,我就及笄了。” 霜怜郡主十六岁了还能挑挑拣拣是因为她的身份,再加上,霜怜郡主母族那边一大堆的表哥心里都盼着能迎娶霜怜郡主,别说是十六岁了,就是十八岁还不订亲,霜怜都还是有底气。可饶是这样,大家在背后也没少议论霜怜郡主。 她徐其锦不一样,有官职在身的叔祖父和大伯父跟她们四房闹僵了,爹爹又是个布衣白身,及笄之时还没有定好人家,只怕以后日子就艰难了。 徐其容心里叹了口气,也不拦着徐其锦了:“我陪姐姐一起过去。” 徐其锦摇了摇头,见易先生抬眼往这边看,苦笑道:“先生还等着给你授课呢!乖,好好跟着先生念书……你要是跟着一起去了,祖母肯定更生气。” 听到后面一句,徐其容一犹豫,徐其锦已经转身走远了。然后传来绿染劝阻的声音以及徐其锦厉声呵斥的声音。再然后便什么也听不到了。 徐其容叹了口气,皱着眉转头去看奕凭知。 奕凭知摇了摇手里的书,笑道:“今儿个咱们就讲这个「宋定伯捉鬼」。定伯复言:「我新鬼,不知有何所畏忌」。鬼答曰:「惟不喜人唾」。”念到这里,见徐其容还是一脸茫然,叹了口气,道,“我刚刚来的时候,遇到的人是杜大公子。观其面相言谈,也是个好儿郎。” 徐其容嗤笑:“天下的好儿郎多了去了。”上一世云岚在别人口中也是好儿郎,光风霁月的才子,全西京城的小娘子梦中的如意郎君。更何况,姐姐现在的麻烦,根本不在于杜大公子是不是什么好儿郎上。 奕凭知又道:“锦姐儿不是这只鬼,也不是这宋定伯,又有公主殿下回护,五小姐还担忧什么?更何况姻缘之事本来就是天定。” 徐其容一听这话,立马想到奕凭知充满岔子等到一把年纪了还没有落实的婚事,心底叹了口气,不知如何把这话接下去,只好打起精神来,道:“先生,开始授课吧!” 等到日薄西山奕凭知告辞离去,徐其容这才松了口气一样起身送奕凭知出门。一路上遇到的丫鬟们神色怪异,徐其容低声打发了秋浓去打听。一直把奕凭知送出了二门,徐其容这才转身折返。 没走几步,却见徐其玉捏着一块苏绣的手绢站在小径上,身后跟着一个没什么印象的丫鬟,丫鬟低眉垂首的模样倒跟以前的徐其玉有些相似。 徐其容并不想搭理徐其玉,徐其筠到现在还没有好彻底呢! “五妹妹,”徐其玉却开口喊道。 徐其容只好停了下来,眼皮子都不抬一下,道:“四姐姐身子大好了?傍晚天凉,可别吹了风着了凉。还没有恭喜四姐姐好姻缘呢!” 徐其玉脸红一阵白一阵,等徐其容说了声“妹妹还有事,先告辞”抬脚走了,才咬牙切齿提高声音说了句:“正巧了,五妹妹替四姐姐向二姐姐带句话,就说我向她贺喜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 嫡庶有别 徐其玉见徐其容因为自己的话停下了脚步,脸上显露出十成十的得意来,仿佛这样她就赢了。 徐其容转过身来,死死的盯着徐其玉,冷声道:“四姐姐,你在说什么?” 徐其玉笑得花枝招展,头上新买的珍珠流苏发卡上的流苏直晃悠:“五妹妹不爱说话惯了,连耳力都不大好了吗?我说恭贺二姐姐喜结良缘呢!杜家大公子是个宽厚人,纵然心底讨厌二姐姐,也为着外面的留言,愿意娶二姐姐做正室呢!” 徐其玉抿了抿嘴,又道:“要我是二姐姐,定会千恩万谢杜大公子,将来杜大公子有了真心喜欢的人,保证好生接回府来养着。” 姐姐答应了和杜仲订亲? 徐其容眼前一黑,踉跄了一下才缓过神来,眯了眯眼,看着徐其玉,突然就笑了:“四姐姐这话说的,就连颜家的公子,四姐姐嫁过去也只是一个平妻呢!接外室进门这种事情,可不是一个平妻有权力做的。” 徐其玉脸色一白,语气多了几分怒意:“平妻也是妻,五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徐其容双手绞着手绢,笑道:“我何曾有什么意思,不过是陪四姐姐说说话罢了。四姐姐书念得少,又没有受过正经的教导,只怕有些道理不懂得。平妻若是妻了,那如夫人也是夫人了?同进士也是进士了?只怕全天下的夫人和读书人都不依呢!” 徐其玉气得嘴唇直发抖,半响,甩了甩手绢,恨恨道:“不过仗着自己父亲是嫡出,不过仗着自己祖母是公主,有什么好得意的!且瞧吧,三姐姐便是例子呢!” 徐其筠这会儿身体上的伤害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还是不太愿意见人,她是最傲气的一个人,现在被自己庶堂妹收拾了。哪里有脸再出来走动。 徐其容上辈子跟徐其筠斗得几乎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这辈子自然没有替徐其筠讨公道的意思。但是听徐其玉这饱含威胁暗示的话语,一下子就怒了。 “放肆!”徐其容冲着徐其玉喝了一声。 徐其玉瞪大了眼睛,指了指徐其容。又指了指自己:“你说我放肆?” 徐其容沉着一张脸,抬高声音呵斥道:“虽然长幼有序,可我是嫡,我父亲是嫡,你父亲却是庶。你陷害嫡姐。现在又跑到嫡妹面前来吆五喝六的,真把自己当大家小姐了?徐其玉,我不罚你是我宅心仁厚,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你……”徐其玉一噎,倒没想到向来看着斯斯文文软软糯糯的徐其容发起火来这么有气势,不由得后退了半步。 到了这个时候徐其容也看明白了,这徐其玉不知道怎么得了大伯父的青眼,又成功的坑了徐其筠,所以这些日子有些得意忘形了。只是,再得意忘形。她也不敢到长辈面前去耍威风,徐其筠又不出门,姐姐徐其锦又是个厉害的,徐其蝶和徐其蛾又太小,因此,徐其玉就只好找自己这个“软柿子”来捏了。 “三姐姐在祠堂跪了五天,出来后就规矩了许多,整日待在院子里看书作画、弹琴赋诗。四姐姐既然这般不规矩,不如也去祠堂‘修炼修炼’?”徐其容冷笑,“嫡就是嫡。庶就是庶,亲就是亲,疏就是疏,你就是往兰芷院跑再多次。祖母也不会多看你一眼的。有一句话四姐姐说错了,我徐其容,仗着的不是自己父亲是嫡出祖母是公主,不过是仗着自己的亲祖母没有自甘堕落给人做妾,自己的母亲没有自甘堕落给人做妾!” 徐其玉咬了咬唇,把怒意硬生生的忍了下去。笑道:“伯祖母要是不喜欢我,五妹妹何必这么生气?五妹妹在姐姐面前说这些话,就不怕伯祖母知道了吗?” 蠢货! 徐其容一听这话,冷笑涟涟,徐其玉之前一直把自己弄得跟透明人似的,突然一下子就爆发反将了徐其筠一局,她以为她是个聪明的,没想到到底是个蠢货。平泰公主就是再糊涂也不可能为了一个侄孙辈的庶女动自己嫡亲的孙女的。 这让徐其容不由得想起几年前赏花宴上徐其玉提起自己孝期吃鹿肉的事情来,心里的怒火更甚。 见徐其容脸色越来越看,徐其玉觉得自己是刺到了徐其容的心坎上,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股得意的神色来。 徐其容冷笑,死死盯着徐其玉说了四个字:“你去告啊!” 话音刚落,便见一个胖丫头小跑着过来,正是秋浓。因为一阵小跑,秋浓有些喘,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见自家姑娘和四小姐站在一起,不由得满脸的诧异:“姑娘怎么在这里说上了?” 徐其容也不解释,想着刚刚徐其玉话里的意思,又想着自己刚才吩咐秋浓去打听的事情,看也不看徐其玉,抬脚便往里面走。 徐其玉满脸阴沉的看着徐其玉走远了,这才狠狠的跺了跺脚,仿佛脚下踩着的就是徐其容的白骨一样。 徐其玉身后那丫鬟思索了一下,靠近了徐其玉两步,凑在徐其玉耳边小声劝道:“四小姐何必生气,反正颜家那边答应了颜少爷,只要颜少爷考上了功名,就以正室之礼迎娶小姐。刚刚咱们远远的也看到了,那杜大公子实在是不待见二小姐的,当着下人的面两人就吵起来了,这还没订亲呢!” “五小姐在四小姐面前笑,背着四小姐指不定哭都哭不出来呢!” 徐其玉一听这话,眉眼舒展开来。是了,颜佑安是个有才的,三年不行六年总是能考取功名的,到时候又有太子殿下提携,自然是前途无量的,到时候说不定把整个徐家的姐姐妹妹们都比了下去。徐其锦嫁的人家再好又如何,夫君不怜惜,若是恰巧挡了别人的路,只怕说没就没了。 这么一想,脸上掀起一抹真切的笑容来。 等四处没人了,徐其容才压低了声音,小声问秋浓:“到底是怎么回事?” 秋浓脸上表情有些为难:“出了两件事情,只是婢子在打听的时候被二小姐知道了,二小姐把婢子叫过去吩咐,两件事中有一件不许告诉姑娘。二小姐没有明说,婢子也不确定是哪件事不能说。” 徐其容皱了皱眉:“自然是姑娘叫你说什么就说什么。” 秋浓仔细琢磨了一下这句话,还是为难,但见自家姑娘坚持,只好放弃似的道:“第一件事情是,杜家大公子上门来提亲,二小姐答应了。” 徐其容一听,心里想道,是了,姐姐一定是想把这件事瞒着我的,只是,订亲这么大的事情,就算是瞒,又瞒得了自己多久呢? 然后便听到秋浓接着道:“第二件事便是二小姐和杜大公子当着下人们的面打了一架,当时在场的下人挺多的,有个打扫的婆子最是嘴碎不过,现在阖府都知道这件事了。” 徐其容欲哭无泪,她总算是知道为什么秋浓会说自己不确定二小姐让她瞒着的是哪件了。接着心底升起一股子怒意,姐姐到底在做什么?既然不喜欢杜大公子,为什么要答应杜大公子的提亲?既然答应了杜大公子的提亲,为什么又要当着下人们的面打架呢? “去风和院!”徐其容抬脚便拐向去风和院的路。 秋浓忙在后面喊道:“二小姐现在正在兰芷院呢!” 徐其容又转身匆匆向兰芷院走去,到了兰芷院门口,却见一个穿着墨绿色长衫的身影蹲在兰芷院的门外,走近一看却是徐四老爷。周围站着几个丫鬟婆子一边假装自己在扫落叶,一边悄悄的往这边看。 这天马上就要黑了,这个时候扫什么落叶啊! 徐其容有些生气,心里有些怨责自己爹爹为什么要这般蹲在地上,以至于下人都来看他笑话了。 感觉到眼前站了人,徐四老爷这才一抹脸抬起头来,看到是自己小女儿,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道:“听说杜家来跟咱们家交换庚帖了?” 徐其容皱了皱眉,自己也算是了解自己爹爹,一般感到兴奋的时候,爹爹的眼睛就特别的亮,难道爹爹对杜徐两家的亲事很看好?难不成外面那些传闻真的与爹爹有关系? 徐其容不信是自己爹爹做的,可又觉得以自己爹爹那性子,被别人利用了也不无可能。于是试探着问道:“爹爹很希望二姐姐嫁到杜家?” 徐四老爷站起身来,捶了捶自己蹲得有些酸麻的脚:“怎么说呢,你姐姐嫁到杜家有好有坏。杜仲确实是个好的,你姐姐嫁过去不亏,爹爹担心的就是杜家会待你姐姐不好。” 徐其容看着徐四老爷瞪大了眼睛,自家爹爹这是说反了吧?杜家虽然做事情有些不靠谱,居然派了岑先生一个有官职在身的男子前来做媒人,可他们的态度摆在那里,看得出来他们对姐姐很满意的。倒是杜大公子,反应很激烈,都能当众跟姐姐打架了!姐姐那么斯文的人,会动手只怕是被杜大公子气得狠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同意亲事 徐四老爷继续道:“前两日爹爹问锦姐儿是不是答应了杜家的求亲,你姐姐害羞,不肯说,今儿个杜大公子又上门来了,说是带了庚帖的。灼灼,你进去替爹爹问问好不好?” 徐其容一噎,算是彻底相信了爹爹跟外面的那些传闻无关。也有些恍然大悟,难怪前两天姐姐眼睛红肿,问她只说是被桂花里面的小虫子撞了眼,现在看来,却是被爹爹给气哭的。 徐四老爷笑得眉眼弯弯,语气中带着一些哄劝:“灼灼进去替爹爹问问好不好?” 徐其容恍然大悟,爹爹定是知道自己之前问姐姐的话让姐姐生气了,再加上平泰公主在里面,所以不敢在这个时候去招惹姐姐了。但是心里又对这件事惦记得很,所以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来了。 正僵持着,却见银鲤从里面走了出来,向徐四老爷福了福,又向徐其容行了礼,才道:“四老爷,老夫人说了,天色晚了,只怕平秋院的丫鬟婆子已经准备好了晚膳,今儿个就不留四老爷用膳了。” 徐四老爷讪笑了两声,然后咳嗽了一下,故作威严的对徐其容道:“灼灼好好替爹爹陪陪祖母,爹爹书房还有事情,就先回去了。” 在银鲤看不到的地方却是冲着徐其容眨了眨眼睛。 徐其容点了点头,温顺道:“爹爹慢走,爹爹也早些休息才是。” 徐四老爷以为自家小女儿明白了自己的暗示,便身心舒畅的转身离开了。 银鲤对徐其容道:“老夫人说了,今儿个晚膳,五小姐就自个儿在风波楼用吧,不用来小花厅陪着她了。” 徐其容忙问:“那姐姐呢?” 银鲤笑道:“二小姐没事。” 徐其容皱眉。有些不信:“听下人们说姐姐跟杜大公子当着大家的面打架了?” 银鲤处变不惊的点头:“是打架了,只是杜大公子到底长二小姐几岁,又当着众人的面,并不敢对二小姐下死手。老夫人已经让桂嬷嬷帮二小姐检查过了,身上并没有什么伤。倒是杜大公子有些狼狈,眼睛下边破了块皮,应该是不小心被二小姐的指甲蹭到了。” 徐其容一听。不但没有松口气。反而更愁了:“姐姐当真答应了杜大公子的提亲?” 平泰公主虽然吩咐银鲤不让徐其容这个时候过去见她和徐其锦,倒也没说不能跟徐其容讲这些事情。 银鲤见徐其容问,没有丝毫隐瞒。一边拉着徐其容的手往风波楼走,一边一五一十就都讲了。 “外面那些传闻杜家人也知道了,上次杜大公子来跟老夫人商谈,对我们府上的态度差不多也清楚了。后来听到西京城里的传闻。又知道这门亲事是自己姑母先相中的,便觉得自己连累了二小姐。杜大公子原话是。‘我杜仲行得端做得正,既然徐二小姐的名声被在下连累了,就断没有不负责任的道理。纵然在下并不心悦徐二小姐,如今也只好愿意跟徐二小姐订亲。等二小姐及笄后,再按照规矩迎娶二小姐进门’。” 徐其容摇头:“姐姐心高气傲,杜大公子不情不愿的提亲。姐姐何至于委屈自己答应?” 银鲤解释道:“二小姐听了这话,便道。‘宁愿绞了头发做姑子,也不要送上门给别人作践,到时候徐家一门颜面何存!’那杜大公子便冷笑,说,‘二小姐做姑子倒没什么打紧的,怕只怕,出了这么一位姐姐,徐家的小娘子们就都被连累了。’二小姐一听这话气得不行,一时没忍住就把手里的茶杯拍桌子上了,然后两人不知怎么就打起来了。” 徐其容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这杜大公子,嘴巴毒不说,还跟小娘子当众打架,真要说起来,连易桐池都比不上,姐姐怎么就摊上这么朵烂桃花? 银鲤道:“打完了之后,杜大公子说,‘二小姐这下名声是毁彻底了,一个会跟公子哥儿打架的小娘子,还有哪家敢要?’二小姐也不是个傻的,杜大公子这么一说,二小姐立马就跟平泰公主说换庚帖,算是答应了杜家的亲事。”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觉得有些难以置信,自家姐姐向来是最规矩的,断想不到她也会做出这般“出格”的事情。 撇了撇嘴,徐其容怒道:“这杜大公子好坏的心肠,难不成跟姐姐打一架,就是为了激姐姐答应这门亲事?提亲提得不情不愿的,倒不像是会这般执着的。” 银鲤点点头:“二小姐答应了,杜大公子却是反悔了,要把自己的庚帖拿回去。然后被岑先生瞪了一眼,说是让他好好想想杜老爷在信里面是怎么说的。然后杜大公子便不再闹了,嘴里却嘀嘀咕咕的,说是不小心娶了个……” 说到这里,银鲤说不下去了。 徐其容皱眉:“娶了个什么?” 银鲤小声道:“泼妇。” “他才是泼妇!”徐其容一听,怒了,有些口不择言,道,“既然这般委屈,姐姐何苦要跟他交换庚帖,天下总有慧眼识珠的,整个西京城,论人品相貌,有哪个比得上我姐姐的!” 银鲤点头:“老夫人也是这么说。但是二小姐说,世界上的事情没有十全十美的,只要有平泰公主在,杜家就不敢把她怎么样。知人知面不知心,杜大公子这样的,总比之前易大少爷那般两面三刀的好。” 徐其容本要反驳,却想起前世的事情来,瞬间觉得徐其锦这话也有些道理的。云岚一开始给了她希望,后来却让她步步走进绝望,倒还不如一开始就绝了她的念头。 见徐其容若有所思,银鲤忽然靠近徐其容,附耳小声道:“二小姐知道婢子要来寻五小姐,担心五小姐忧愁,便悄悄说了几句话让婢子带给五小姐。” 徐其容一愣,姐姐前不久才跟秋浓见了面,既然有话,为什么不让秋浓带过来?心里有些诧异,却依然示意银鲤开口。 银鲤压低了声音:“二小姐说,她并不是胡闹,也不是被气急了眼,这杜大公子的行径,她也仔细察看了一番。既然是霜怜郡主的二舅母跟杜家提了自己,可见杜大公子至少人品才华上是过得去的,就是这性格太坏。这还早呢,等真过去了,那杜大公子也断不会亏待了她落人口实。” 徐其锦这话说得在情在理,徐其容听了之后脸色终于好了许多,只是心里依然有些过不去:“姐姐那般好的人,凭什么要便宜了他!” 心里却是明白外面那些传闻对徐其锦名声伤害得有多严重,若是嫁给杜大公子,外面那些传闻便是下人们嘴碎,把主子的事情传出来了。若是没有嫁给杜大公子,外面那些传闻只怕就成了徐家二小姐不安分的证据。 对于一个还有一年多就及笄的闺阁小娘子来说,最重要的东西,便是名声了。 上一辈子,徐其容早早的就因为帮助佳仁县主私奔毁了自己的名声,后来又有了陷害自己继母滑胎的恶毒传言,好不容易沉寂了几年,刚从反省的佛堂放出来,就又使出下作手段想要勾引东阳侯世子云岚。当时整个西京城的小娘子们甚至觉得自己提一提徐其容这个名字就是脏了自己的口,话里都以“徐家那小蹄子”代替对她的称呼。后来嫁到了东阳侯府,难得出了一次门,就被丢了一身的烂鸡蛋菜叶子。再后来便再也不敢明着出门。 经历过这些,徐其容自然不能看着姐姐因为那些传闻毁掉了名声。 银鲤见徐其容情绪不再似刚才那般激烈了,松了口气,这才解释道:“老夫人今儿个留了五小姐晚膳,只怕是有话要跟二小姐说,又担心五小姐情绪激动,这才叫婢子来告知五小姐今儿个在风波楼用膳。五小姐还有什么不高兴的,明日二小姐自然会跟五小姐好好说的。” 徐其容苦笑着摇了摇头,她还有什么好不高兴的?姐姐会答应杜家的提亲,未尝没有担心名声坏了会连累她的意思。 等到第二日,徐其锦果然一大早就来了风波楼。 徐其容刚洗漱完,正由着虞夏编小辫子,见徐其锦来了,先仔细打量了一番。徐其锦神色间没有丝毫的郁结,跟前些日子比起来,整个人反而轻松了许多,这才松了口气。 徐其容打量徐其锦的时候徐其锦也在打量徐其容,见自家妹妹神色如常,反而有些忐忑,勉强勾了勾嘴角,道:“灼灼,昨儿个……” 话还没说完,便听到徐其容笑道:“姐姐不必解释,灼灼什么都懂。”顿了顿,徐其容又道,“姐姐才貌双全,就算有人一时不喜欢姐姐,相处久了,总会知道姐姐的好的。” 徐其锦虽然不认为以杜大公子那种性子两人日后有琴瑟和鸣的那一日,却也是不想让自己妹妹担心的,听徐其容这么一说,这才松了口气。(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 聚会 等用罢早膳,徐其锦才道:“郡主一大早便派人送了帖子过来,说是大家好久不见,今儿个便在裕王府聚一聚。” 徐其容奇道:“订婚宴上才见过面,怎么就是好久不见了?”订婚宴到现在,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呢。 徐其锦笑了笑:“郡主的意思是,叫上佳仁县主一起聚一聚呢!昨儿个她就派人到将军府跟县主说好了今日这聚会的。腹中胎儿已经有三个月大了,要见的人又是县主自来的好友,将军夫人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只是,县主毕竟年纪还小,怕出什么岔子,只怕麟儿出生以前也不能经常跟我们见面呢!” 徐其容恍然大悟,心里很为佳仁感到高兴,上辈子的这个时候,佳仁正在高丽国死活不知呢!自己重活一世,到底没有白活。心里想要做的事情,到目前为止,起码有一半是做到了的。 只是,徐其容还是有些犹豫:“姐姐也要去么?” 外面传言盛嚣尘上,徐其锦这个时候出门,就算是人家没有当着她的面说什么流言蜚语,可难免不会给别人多一些谈资。 徐其锦自是明白徐其容的想法,不甚在意:“郡主的性子,你还不知道?” 霜怜性子自来霸道,谁也不敢在说徐其锦闲话的时候攀诬上霜怜郡主,因此,现在对徐其锦来说,最让她自在的地方也就只有家里和裕王府了。再者,大家性格互补,徐其锦已经习惯了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让着霜怜了。说句不好听的话,霜怜下帖子请徐家小姐去聚会,那是看得起她们姐妹俩。徐其锦自然不会因为这个让霜怜不高兴。 徐其容叹了口气。在某些事情上,徐其锦这个做姐姐的比她这个活了两辈子的人想的还要周全,长姐如母这话还真没有错。 想了想,徐其容道:“也不全是坏事。杜大公子既然是管二夫人的外甥,只怕霜怜也是有所耳闻的。到时候可以跟郡主打听一下杜大公子和杜家有什么忌讳,知己知彼,姐姐日后才不会吃亏呢!” 徐其锦听了这话。脸有些红。纵然不是自己中意的对象。可好歹是自己的未婚夫,一提起来,小儿女情态尽显。 徐其容见徐其锦这样。心底又叹了口气,想起昨儿个徐其玉说起自己要嫁到颜家当平妻的得瑟模样,没有丝毫小娘子的矜持,只有一种想要炫耀和证明自己的急切。徐其容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上辈子徐其玉掩藏得太深,以至于自己一直以来都忽略了她。还是这辈子徐其玉遭遇了什么变故性格大变。 徐其锦见徐其容摇头,以为容姐儿是在替自己担忧,忙笑道:“灼灼往好了里面盼着姐姐就是,不必为此太过烦恼……姐姐有祖母和郡主撑腰呢!再不然。姐姐手里的嫁妆一列,有谁敢欺负了姐姐去!” 徐其容摇了摇头,索性把昨日遇到徐其玉的事情讲了。徐其锦听完,倒也不生气。颇有些恍然大悟的意味:“我说呢!” 徐其容咦了一声。 徐其锦解释道:“你还记得么,上次乞巧节,郡主说四妹妹不简单。当时我还觉得有些奇怪,现在才知道郡主真的是慧眼识珠。” 徐其容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徐其锦迟疑了一下,继续道:“你六岁那边的赏花宴你还有印象吗?之前见四妹妹老实了一阵子,又想着小孩子忘性大,毕竟是姐妹不好闹得太僵,我便一直没有提醒你。那个时候四妹妹就当着众人的面说你孝期吃鹿肉的事情了。当时姐姐只当她是年纪小不懂事,现在想来,只怕这四妹妹从小根子就坏了。”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徐其玉陷害她的事情,她自然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倒是姐姐一直没有提过,她便以为徐其锦并没有把这件事记在心上。 徐其容叹了口气:“大伯父这些日子明里暗里护着四姐姐,也不知道在图什么。四房才跟大房闹了一场,我们若是和四姐姐起了矛盾,大伯母难保不借着这个生食,且躲着四姐姐吧,是刀子是毒药,也等四姐姐亮出来看一看。” 徐亭进从来不是一个糊涂的人,相反,徐亭进还很睿智。上一世徐亭远身世爆出来之后,徐亭进先是选择沉默,然后亲自从族谱上划去了徐亭远的名字。徐亭远净身出户,手里能带走的那些个财产,也就只是平泰公主名下的几个铺子和两个庄子,并不值什么钱。四房的产业理所当然的落在了徐亭进手里。就连沈氏的嫁妆,也是徐亭远写了断绝书跟徐其容断绝了父女关系之后才拿到手的。那个时候那些东西已经在徐亭进那里过了一遍手,徐亭远拿到手的有限。 这样一个人,既不得罪家族,又在自己“弟弟”面前卖了个好显得自己一直是被逼无奈的,若不是有什么要图谋的,怎么会无缘无故就对庶堂弟的女儿这般友善了? 徐其锦听徐其容这么说,有些惊奇,良久,才欢喜道:“你能这么想便好。” 等换好衣裳,外面已经套好了马车,跟平泰公主说了一声,两人便出门上了马车前往裕王府。 徐其锦和徐其容已经是算着郡主约好的时辰出门的了,谁知到裕王府大门前,已经停了好几辆马车了。 徐其锦咦了一声:“难不成杨梦云也回来了?今儿个跟县主一起来了?这倒巧,也已经一年没有见过她了。” 徐其容奇道:“杨小姐要来,自然是跟县主同乘一辆马车,这儿怎么停着这么多车?” “约莫是小王爷或者王妃的客人。”毕竟霜怜刚订亲,婚期又订得近,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巴结裕王府的人多的是。 徐其容点点头,也不在意了,吩咐了赶车的小厮过几个时辰来接自己,便带着丫鬟往里走。 路过门房的时候,门房忙笑着上前打千:“今儿个是什么风,大家都来了。二小姐五小姐快里面请,郡主想着您二位呢!” 徐其锦示意韵儿打赏了门房一块碎银,笑着往里走,心里却有些奇怪,难不成霜怜没有交代门房说她们要来? 看到徐其锦和徐其容来了,裕王府下人都知道这是自家郡主交好的手帕交,立马有侍女上前跟姐妹俩请了安,自告奋勇带着姐妹俩去见郡主。 徐其锦和徐其容对视了一眼,徐其容先不说,徐其锦在裕王府做了好几年的伴读,对裕王府格局了解得跟什么一样。来裕王府次数多了,大家也就不那么讲礼数了,每次徐其锦来,都是下人们告知她郡主在哪儿,徐其锦直接过去就是。像今天这般客气实在是少见。 转念一想,又或者是郡主现在订了亲,跟以往自然是不同了,徐其锦又已经不是郡主的伴读了,客气一些也正常。便没有说什么,由着侍女带着往里面引。 侍女却是直接把两姐妹引到了昙香园。等看到郡主冷着脸被一群小娘子簇拥着着时,徐其锦和徐其容才知道这一路的不对劲是怎么回事。 徐其锦心底诧异,难不成郡主今日准备的是一场大宴会? 正奇怪着,就感觉自己袖子被扯了扯,顺着徐其容的视线看过去,不是徐其玉还是哪个,正听着一个模样气质与当年的华七有六七分相似的女子低声说着什么,旁边还坐着邱二小姐和邱四小姐。看那女子的装束,是已为人妇的。 接着便见霜怜神色一喜的迎了上来:“你们可来了!”不等徐其锦和徐其容说话,急忙拉了两人的手就往里走,“佳仁念叨了你们好一会儿了呢!就盼着你们来跟她聊聊天。” 说完竟是打算丢下这一堆的小娘子了。 徐其锦忙问:“县主在何处?” 霜怜看了闭口瞅向这边的小娘子们一眼,冷笑道:“县主是有了身子的人,最不耐烦这种热闹场合了。在本郡主闺房呆着呢!” 见众人面有不甘,似要说话,忙又补充了一句:“还是说,你们也想去参观一下本郡主的闺房?” 霜怜明摆着是生了气了,众人哪里敢提出跟着去,都噤声不语。 偏那跟华七有六七分相似的年轻妇人笑了笑,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郡主且自便吧,有邱二小姐招呼我们呢,都是一家人,我们也不挑了。”最后一句开玩笑的话,任谁都听得出来她与裕王府关系匪浅。 霜怜皱了皱眉,竟然没有发火,只是淡淡的来了一句:“我们裕王府做主的,从来都是正经主子。”那意思是,邱二小姐一个没过门的妾是连正经主子都算不上的。 邱二小姐脸色一白,那年轻妇人神色不变:“郡主说的是,只是,裕王妃不管事,陪客这种事情都是张侧妃做的,咱们都是晚辈,总不好烦恼张侧妃娘娘。可不就烦恼邱二小姐了么!”顿了一下,又道,“郡主也替我给佳仁问好,她哥哥前些日子得了很不错的山核桃,我今儿个出门前让下人给将军府送去不少,让她记得叫下人砸了给她煮粥。” 徐其容恍然大悟,她知道这年轻妇人是谁了,可不就是世子爷韩文清的正妻,佳仁的嫂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手伸太长 霜怜嫂子和韩世子是自小的娃娃亲,还没成亲,霜怜就对这个准嫂子赞誉有加。按照那个时候霜怜的话说:“我这嫂子,不是我夸,整个西京城也找不出一个比她更有大家闺秀气质的了。” 五官出色而不太过美艳,眉眼精明而不太过逼人,言谈大胆而不太过失礼,待人疏淡而不太过冷漠。这样的女子,任谁看了也要说一声好。 只是,这世子夫人跟华七姑娘太过相似,徐其容虽然看一眼就觉得赞赏,却也没有结交的心思。 霜怜冷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生谁的气,对世子夫人抬了抬下巴:“我知道了。”透着一股子趾高气扬的意味。 霜怜不是一个憋得住话的人,一离开昙香园,就忍不住跟徐其锦和徐其容抱怨:“真讨厌,要不是看在县主和哥哥的份上,我才不搭理她!” 徐其锦奇道:“你说刚刚那小妇人?以前没见过,是哪家的年轻夫人?跟县主有什么关系?怎么就得罪县主了?” 徐其容看向霜怜,果然听到霜怜道:“那是韩世子的正妻,已故的淮阴侯爷的独女。淮阴侯和淮阴侯夫人在西梁山战死之后,太后怜惜淮阴侯府,便让人把淮阴侯的独女带进了宫,放在自己身边教养。又让皇伯父给她封了千灵郡主的封号,又亲自给她寻了门亲事,正好寻到长公主府。” 徐其锦吃了一惊:“原来是县主的亲嫂子……郡主刚刚那般甩脸色,岂不是坏了您和县主的情分?我冷眼看着,千灵县主,不对,应该说是世子夫人。倒是个极出色的。” 徐其容跟着点头,就是看在佳仁的面上,霜怜按理说也不会这般对待世子夫人,更何况长公主府和裕王府向来交好,韩世子和小王爷又是好兄弟。 霜怜冷笑:“以前我也当她是个好的,可没想到她手这么长,竟伸到我们裕王府来了。陈晋凌是个软弱的。我母妃又不好跟她一个晚辈计较。少不得我这个做妹妹的做女儿的来担了这恶名了!” 徐其锦瞪大了眼睛,显然是没想到那世子夫人会是这样的人。徐其容倒不怎么吃惊,前世遇上了云岚。她才知道这世上竟然有人会那般的表里不一。更何况,世子夫人跟华七长得像,本来就让她心里有一丝膈应。 霜怜解释道:“我今儿个本来是说咱们姐妹叙叙旧,你猜怎么着。她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消息,带了几个小娘子上门来了。偏生陈晋凌那个没出息的担心韩世子面上无光。便急急忙忙下帖子给韩世子和几个好友,约到府里来做什么诗。咱们西京城的小娘子没一个好相与的,都撺掇着自己的兄弟带上自己一起来了。” 难怪那么大一园子的小娘子! 徐其锦和徐其容嘴角不由得抽了抽,正常人都干不出这种事吧?徐其容忍不住脱口而出:“难不成是因为裕王府的点心特别香甜?” 霜怜本来气呼呼的。一听这话,反倒乐了:“就你嘴甜会说话!后面来的那些小娘子们不过是想为自己搏一段好姻缘,陈晋凌那小白脸毕竟是裕王府的小王爷。他结交的那些人哪个不是响当当的好儿郎!倒是先跟着白鹅蛋来的那几个小娘子,不安好心得很!” 白鹅蛋? 徐其容拧着眉思索了好一会儿也没思索出来世子夫人怎么就得了个“白鹅蛋”这般怪异的外号。 小檀笑着解释:“王妃夸过世子夫人一次。说世子夫人是鹅蛋脸,世子夫人跟王妃凑趣,说鹅蛋可没有这么白的。” 徐其容嘴角抽了抽。 徐其锦皱了皱眉:“郡主说的跟着世子夫人来的那几个小娘子,可是有我家四妹妹?” 霜怜深深的看了徐其锦一眼,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听说你前些日子一直在跟杜家大公子斗法,脑子果然灵光了许多。” 徐其锦脸一红,有些恼,徐其容忙开口帮衬自己姐姐:“郡主总是欺负我姐姐,下次可别指望姐姐帮郡主置办番邦来的那些好玩的东西了。” “锦姐儿是你姐姐我不是你姐姐了?”霜怜打趣了一句,然后才一本正经对徐其锦道,“我早说过,你这个四妹妹不简单!不过这次倒跟她没有多大关系,她是跟着邱四小姐来的。邱四小姐旁边坐着的那位邱二小姐才真的是好心机,也不知怎么就巴结上了那颗白鹅蛋,让那颗白鹅蛋这般费心为她打算!” “可惜,只要我裕王府不松口,她费再大的劲儿也白搭!”说着,霜怜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徐其容,见徐其容没什么反应,脸上有些失望,然后忿忿不平的怨责,“白白浪费了这么一个好天儿,净跟她们斗心眼了。” 佳仁自从被发现有了身孕以来,已经有两个多月不曾出门跟她们相聚了,就连徐其容治好了嗓子,她也只能打发个婢女前来道声贺。今日四人难得相聚,却被世子夫人和邱四小姐搞成这样了,难怪霜怜如此生气。 徐其锦摇了摇头:“也难怪她着了急,都快十八了吧!” 当年志得意满的准侧妃,如今苦守在家的老姑娘。邱四小姐着急,邱家人比邱四小姐还要着急,只怕世子夫人这条线,也是邱家付出了大代价才让邱四小姐搭上的。 也不知道邱四小姐有没有对自己当初的胆大妄为产生一丝后悔。 徐其容心底叹了口气,别人或者可以鄙夷邱四小姐的品行,她却没有那个资格。上一世她嫁给云岚的手段也不怎么光彩,虽然她自己当时并不怎么想这么做。可听说东阳侯府愿意让她进门时,她还是有些沾沾自喜的。沾沾自喜的她哪里想得到繁花锦绣的东阳侯府、光风霁月的才子相公,竟然是她走进地狱的那扇鬼门关。 她没有机会后悔,可好歹老天让她重来了一辈子,这邱四小姐到底比她运气好一点,却不知她有没有后悔。 霜怜还要抱怨:“那白鹅蛋也太把自己当回事,要不是太后一分关照,谁还理她啊!整天一副高贵模样,结果却是什么人都能巴结上的。且不说邱四小姐一个未来做妾的,就连你们家那个四小姐和邱家那个四小姐,两个庶女都能坐在一起谈花说月的,没得辱没了身份!” 徐其容深以为然,一开始她还没怎么觉得,现在郡主这么一提,她也看出来了,这世子夫人自小爹娘早逝,跟着太后过活,自然是心高气傲的,觉得自己高别人一等。偏生又只有一个不怎么值钱的县主封号,背后除了太后的疼爱没有任何仰仗。自然就格外渴望得到别人的认同。简单的来说,这位世子夫人很喜欢别人巴结着她拍马屁。 倒是徐其锦想事情比较周全,劝解霜怜:“到底是县主的嫂子,世子又是小王爷的好友,这些话在我们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县主怀着身孕,待会儿可别口无遮拦惹县主生气。” 霜怜撇撇嘴:“你当她多喜欢这个嫂子?当初在画舫上看到华家那位七小姐把那位八岁的小公子推到水里后,她就想劝着长公主给世子爷换门亲事,只是这门亲事到底是太后做的主,哪里由得了她!” 徐其容想起,上一世的时候,佳仁平日里跟自己闲聊,言语间多是对这位嫂子的推崇。现在想来,约莫是上一世她没有见过华七的真面目。 说话间已经到了霜怜的闺房,她们进去的时候,佳仁正吐得一脸苍白,一个侍女抱着痰盂蹲在佳仁面前满脸担忧,忍不住道:“县主,要不然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好不容易忍住了干呕,霜怜由着另一个婢女伺候着漱了漱口,笑道:“这会子走了,只怕霜怜要闹呢!” “谁要跟你闹了!”霜怜忍不住跺脚,脸上有些担心,“怎么吐得这么厉害?” 迟疑了一下,霜怜看了眼徐其锦和徐其容,有些不舍道:“反正大家也打了一个照面了,要不然,你还是回去吧?” “这就赶我走了?”佳仁笑道,“用不着回去,反正回去了也是干呕,好久不曾见你们这些酒肉朋友,怪想的。听说容姐儿嗓子好了?这许多年,我倒忘了你说话是什么声了。” 徐其容笑了笑,跟佳仁道了声好,然后对霜怜道:“府里腌渍的梅子还有么?挑那酸的拿来给县主吃几颗,或者好受些。” 霜怜一听,一边吩咐小檀去厨房要梅子,一边奇道:“你比我还小,怎么懂这个的?” 佳仁一听,笑骂道:“你自己说,这里谁比你大?”然后又正色道,“我婆婆也说吃酸梅好。” 霜怜忙冲着小檀的背影吼了一声:“多拿点来!”然后又问了徐其容一回。 徐其容无奈,没想到郡主这般打破砂锅问到底,只好道:“从书里面看来的。” 霜怜奇道:“原来书里还写这个!”然后笑道,“这我就放心了,既然是书里面的东西,我不知道实属正常。”(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 杜家夫人 吃了小檀拿来的酸梅,佳仁的脸色果然好看了许多。霜怜看在眼里啧啧称奇,信手拈了一颗酸梅,徐其容还没来得及阻止,霜怜已经丢嘴里去了。 “呸呸呸呸呸……”霜怜眉毛打结,再睁眼看向佳仁的目光中就充满了膜拜:“这么酸你怎么吃下去的啊?” 佳仁淡定的拈了一颗丢进嘴里,砸吧砸吧:“酸吗?还好吧!” 霜怜一阵无语,深深觉得孕妇的味觉已经不可救药了。 佳仁挑眉看向徐其锦:“听说你也要订婚了?” 徐其锦老老实实点头:“已经换了庚帖了。” 佳仁点点头,笑道:“连我都听说一些了。对方是杜盐运使的嫡长子?家世也还行,就是不知道人品怎么样。不过,会那般拉下面子来求娶你,想来也还是不错的。” 徐其锦脸一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徐其容忙转头问霜怜:“今日正是要来问问郡主呢,那杜大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总不好看着姐姐往火坑里面跳。” 佳仁咦了一声:“这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把徐二介绍给杜家的是我二舅母。”霜怜先回答了佳仁的问题,这才一脸诧异的问徐其容:“这怎么就是火坑了?以前还有小娘子觉得杜家表哥太过挑剔,不肯送上门让人家挑挑拣拣,现在听说了杜家表哥求娶徐二的事情,不知道多少小娘子希望自己就是徐二呢!” 徐其容捏了捏姐姐的手,这里也没有外人,便叹了口气,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 霜怜一听。就不高兴了:“没想到杜家表哥是这样的人!”然后三步走到徐其锦面前,双手撑着徐其锦的肩膀,一本正经的提议:“我有好几个管家表哥还没有说人家呢,要不然徐二你挑一个,到时候咱们成了妯娌,正好整天一起厮混。” 徐其锦摇了摇头,就连杜家已经算是她们徐家高攀了。又哪里有底气去挑管家的儿郎。更何况现在外面有那些传言,她又刚跟杜家公子交换了庚帖。 “霜怜你先别闹。”还是佳仁比较靠谱,皱了皱眉头。“可查出来这后面是谁在做鬼?杜家跟徐家往日无冤无仇的,没必要这么把自己拉下水。最后杜大公子肯为了徐二的名声上门来提亲,想来也不会差劲到哪里去。” 徐其锦点头,正色道:“若不是知道杜家与外面的传闻无关。我也不会答应交换庚帖了。那背后的鬼还要慢慢的查,只是。还有一年多的时间我就该及笄了,今日正好碰上了,所以想问问郡主对杜家了解多少。” 事关徐其锦的终生大事,霜怜也不敢乱开玩笑了。仔细思索了一番,叹了口气:“早知道就拦着二舅母了。” 徐其容失笑:“郡主何必把错揽到自家人身上,这事情是冲着姐姐来的。没有杜大公子,也有张大公子李大公子的。那杜大公子说不定也是个被连累的呢!” 徐其锦点头:“正是如此。这事反而是我们徐家对不起杜家。” “也不一定是谁对不起谁,”霜怜撇撇嘴,关键时刻,她看事情还是看得挺透彻的,“杜家要不是看在徐二做了我几年伴读的份上,也不会这么急着上门提亲。若是他们上门提亲请的是正经媒婆,而不是直接拎了个下属官员亲自上门,事情也不会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顿了一下,霜怜又道:“听说杜大人年轻的时候在官场上得罪了一个人,那人也是狠的,当时又得陈武帝的宠,因此直接派人把杜大人绑了让人丢山坳里的雪堆里了。结果后来喝多了酒,竟然忘记了这回事。眼看着杜大人已经冻僵了,带着镖车路过的镖头的女儿看到了,坚持救了杜大人一命。” 霜怜看向徐其锦:“后来杜大人夫人生产的时候大出血而死,一尸两命,杜大人也不知道是想要报恩还是觉得娇滴滴的小娘子命太脆弱,就干脆迎娶了那镖头的女儿做继室。 杜大人是个大老爷们,现在的杜夫人又不是正经的闺阁女子,自然就不是那么明礼数,这才会莽撞的派了一个下属官员前来提亲。 徐二你嫁过去了,杜夫人为了杜家颜面,自然会把主持中馈的权力交给你。再加上她自己出身的缘故,应该不会逼着徐二你立多大的规矩。至于杜老夫人,有了杜夫人做对比,徐二去了,指不定多欢喜呢!” 徐其容满头黑线,敢情是因为家里的女主人出身镖局,她说一开始怎么会是岑先生上门来呢! 扭头看向姐姐,佳仁和霜怜也都看着徐其锦,等着她说说自己的想法。 徐其锦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一个婢女匆匆忙忙进来了,却是裕王妃身边的人,那婢女跟众人行了一个礼,才道:“王妃说了,这时间也不早了,郡主和县主、徐家小姐要是说完了体己话,也出去应付几下子,把满西京城的小娘子都丢在外面让一个没进门的妾招待,有失裕王府体面。” 霜怜眼睛一亮:“这是我母妃的原话?” 婢女点头:“是王妃的原话。” 邱二小姐是什么身份,就算是未过门的小王爷侧妃,可都十八了,也不见小王爷把她娶进门,显见得是不受裕王府待见的。在场的小娘子谁家世会比邱家差了?若真的是邱二小姐招待她们,她们还嫌丢脸呢! 只是,邱二小姐身边站着一个世子夫人,大家不过且看世子夫人的面子罢了。说白了,此时此刻在裕王府昙香园招呼小娘子们的不是邱二小姐,而是世子夫人。 裕王妃这话,表面上说的是邱二小姐,仔细一想,却是对世子夫人有些不满了。自己女儿的性子自己知道,裕王妃想着,没多久霜怜就成别人家的媳妇儿了,能在自己家里自在舒坦多久就多久吧,再说她这些小姐妹,日后要见面也不是那么方便了。结果世子夫人来了这么一出,裕王妃心里自然就不满了。 此时此刻,霜怜心里有一种自家人同仇敌忾的感觉,随手捞过跟她比起来身形小了许多的徐其容,笑道:“走,姐姐带你去看好戏!” 等到了昙香园,却见小娘子们围成一堆,中间一个年轻夫人正同一个看起来十二三岁的小娘子笑眯眯的说着什么。 那看起来十二三岁的小娘子不是别人,正是十五公主。 “她怎么来了?”佳仁小声嘀咕了一句。 霜怜恍然大悟,难怪裕王妃会在这个时候让婢女去提醒她们该出来了。虽然当今圣上女儿众多,公主并不得宠,可十五公主毕竟是当今皇后的女儿、太子的妹妹,总不好怠慢了的。 “看,佳仁姐姐和霜怜姐姐不是来了么!”十五公主指着这边,笑着对世子夫人说了一句,便提脚迎了上来,道:“霜怜姐姐都不理我们。” 霜怜撇撇嘴:“佳仁身子不爽利,受不住人多。”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世子夫人一眼,笑道,“不理你们,我现在还窝在里面跟徐二徐五一起埋汰佳仁呢,她都多久没有跟我们见面了。” 十五公主是个玲珑剔透的人,见霜怜看向世子夫人,便明白过来霜怜今日并没有给这些小娘子发帖子,了然的笑道:“听说佳仁姐姐有了好事。”顿了顿,又道,“别说之前好几个月没见面了,只怕再过两个多月,我们想跟霜怜姐姐见一面,也不是这么容易了。” 佳仁接话:“可不是。”然后似笑非笑的对世子夫人道:“我这个嫂子是个好心的,要不是嫂子在外面帮忙招呼姐妹们,霜怜和徐二徐五还没办法偷空陪着我聊那么会子呢!” 徐其锦和徐其容对视一眼,三个人同时暗里挤兑世子夫人,想来这世子夫人是真的不讨人喜欢。 在场的小娘子哪个不是人精,立马听出了霜怜话里的意思,人家主人家明明并不欢迎她们的到来。西京城里早有得罪谁也不要得罪霜怜郡主的说法。想到这场宴会是世子夫人起的头,众小娘子们心里对世子夫人又多了一分不待见。 世子夫人脸色一僵,立马挑眉笑道:“世子正好找小王爷有事,听说佳仁你来了裕王府,母亲关心妹妹身体,便着我跟世子一起过来看看。” 一句话,把今日的事情都推到了韩世子和长公主身上。 韩世子跟小王爷是兄弟,长公主关心自己女儿,自然是谁也不能怪罪的。 霜怜看着世子夫人冷笑,她怎么不说她比韩世子要先到裕王府啊!看在裕王府和长公主府的关系上,霜怜到底没有拆穿。 佳仁却是没那么多顾忌,随口道:“那嫂子可真是有心了。往日母亲可没这般关注本县主的行踪。” “今时不同往日,”世子夫人笑得温和,“毕竟你现在有了身孕。” 世子夫人的话音一落,众小娘子们的视线就落在了佳仁的肚子上,有惊讶的,有好奇的,有羡慕的。 佳仁把徐其容拉着往自己面前挡了挡,脸上面不改色,心里却是一阵懊恼。(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失心疯 ps:没有人评论,没有人投推荐票,没有人投月票,没有人打赏……感觉容姐儿好可怜……小回更可怜…… 徐其容看到这一幕,叹了口气,难怪佳仁不待见自己这个嫂子。 上一世佳仁被迫嫁去高丽国的时候,这位世子夫人还没过门呢!世子夫人外表如同华七一样具有很大的欺骗性,佳仁会对她赞不绝口也不奇怪。 十五公主把这些都看在眼里,眼看着好好的一场聚会就要变成姑嫂斗嘴了,忙笑道:“正是哩,今时不同往日,钦天监最近夜观天象,女床三星明明灭灭意外闪亮,正是黄道吉日。霜怜姐姐订了亲,佳仁姐姐有了好事,这位徐二小姐也有了好人家,可见是应在这里了。” 说完,又对着徐家姐妹笑了笑。 世子夫人咦了一声,有小娘子附和:“公主殿下都说是好日子了,可见确实是好的。且不说郡主的好姻缘和县主的好事,就是徐二小姐的喜事,大家都看在眼里,艳羡在心里呢!” “正是呢!正是呢!” 好几个小娘子跟着附和。 世子夫人低声问徐其玉:“那位徐二小姐可是你姐姐?是站在县主身边那位还是郡主身边那位?” 徐其容一直注意着世子夫人呢,现在见世子夫人问徐其玉这话,心里猜测着,徐其玉要么随便点头敷衍过去,要么信口挤兑姐姐几句。谁知徐其玉竟向前走了几步,然后一把挽住了徐其锦的手臂。 徐其锦和徐其容都诧异的看向徐其玉。 徐其玉一反常态,好像她们姐妹间多亲密似的,冲着世子夫人和十五公主笑了笑,道:“二姐姐不好意思了呢!” 世子夫人眉一挑:“难怪杜家公子丢了魂似的。果然是极出色的小娘子。” 徐其玉跟着点头:“我二姐姐自然是极好的。” 徐其锦有些受不住徐其玉的热情,皱了皱眉,抽出手来,徐其容见了,心里一跳,生怕徐其玉又来一出装无辜衬托得姐姐待她不亲和,忙道:“四姐姐。二姐姐昨日帮祖母修十八学士。胳膊那里不小心撞了一下,你轻着点儿。” 徐其玉忙一脸懊恼,对着徐其锦道:“二姐姐。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啊。” 徐其锦看到这样的徐其玉,心里膈应得不行,却又不能当着众多小娘子的面说什么。也不能什么都不说,只好勉强开口应付:“并不碍事……” “好了好了!”话还没说完。就被霜怜打断了,“挤在这里做什么,咱们往西边走,还有几株晚桂。香气倒不是很浓,风一吹,落一地。咱们过去踩黄金玩。” 说完,就一手拉着徐其锦。一手拉着佳仁,往那边走去。被霜怜郡主、佳仁县主和十五公主轮流着暗着挤兑了一番,这个时候哪里还敢管邱四小姐的事情,也消停了下来。 徐其容正要跟上去,十五公主却忽然走到她身侧,十分熟稔的挽了她的胳膊,笑道:“你这些日子都在家做什么?可有什么好玩的?” 徐其容觉得莫名其妙,一时之间忘了应对,十五公主却转头对身后的徐其玉道:“我和你五妹妹说会儿体己话,你替我陪陪世子夫人,要是冷落了世子夫人,文清哥哥可会找我麻烦呢!” 这话摆明了是支开徐其玉,世子夫人被冷落了,韩文清就是要责备也是责备佳仁这个亲妹妹,哪里怪得到她这个公主头上。 徐其玉抿了嘴儿笑:“公主这话说的,能陪世子夫人是其玉的荣幸呢!我五妹妹话少,公主可别为难我五妹妹才是。” “知道你是个疼妹妹的。”十五公主笑道,“我还能把她吃了不成!” 然后徐其玉便真的蹭到世子夫人身边去了,谄笑着卖了句好,逗得世子夫人笑得一脸得意。徐其容心里惊疑,看十五公主跟徐其玉刚刚说的那些话,两人竟是很熟稔的样子。 十五公主哎呀一声,道:“我还以为你是生人面前不好意思开口说话,没想到真的是话少啊!我以为徐四已经算话不多的人了呢!” 徐四以前确实是话不多的人。徐其容心里暗想,总不能让一个公主一直挽着她吧,不成体统,忙把手抽了出来,改自己挽着十五公主。 走在前面的霜怜想起自己漏掉了徐其容,忙回头看,正看到徐其容挽着十五公主,眼里微微有些诧异,似乎在奇怪她们怎么走到一块儿去了。 徐其容比霜怜还要诧异,很不明白十五公主为什么忽然向自己示好了。嘴里却道:“公主和四姐姐关系倒很好。” “也刚认识不久,徐四小姐心直口快,还算投机。”十五公主顿了一下,语气有些不太自然的样子,见徐其容探究般的看过来,忙笑道,“你那日做的花瓜很好。” 自从那日亲眼看到徐其容挤兑晋王府的五郡主后,十五公主便打心底觉得这是个可以结交的人,到今日才有这个机会,心里自然是极欢喜的。 徐其容却是默默地把十五公主归到了徐其玉一党,虽然不明白徐其玉是怎么勾搭上这位十五公主的,却也不能不给十五公主面子,抿了抿嘴,一副不甚好意思的模样:“自然是没有公主的花瓜好看。” 十五公主摇头,笑道:“我早两年就跟着宫里的宫女们学了。你的要不好,几位夫人也不会让你拔头筹了,你不必如此自谦。咱们年岁相仿,你可以叫我留玉,不必一口一个公主的,听着怪不清热的。” 撇开十五公主跟徐其玉交好不提,徐其容可没忘记这位十五公主是跟华惟靖订了娃娃亲的,哪里敢跟她亲近,干笑了两声,一本正经道:“公主殿下,礼不可废。”活像宫里庄严肃穆的老嬷嬷。 十五公主自然感觉到了徐其容的冷淡,可她把这冷淡归结到了徐其容的性格上,倒也不着恼,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徐其容说着话。 到后面,徐其容甚至不开口,十五公主也能自顾自的说下去。 徐其容被十五公主这自来熟的性格和自说自话的能力惊到了,心道,这人完全不受别人情绪的影响,难怪能跟华惟靖那样的大奸臣走在一起呢! 等到了桂花树下,徐其容依然没能摆脱十五公主,十五公主虽然话多一点,却是温温婉婉的小娘子模样,她实在开不了口推开十五公主。 一直到离府了,十五公主才依依不舍的放开徐其容,一脸真诚道:“宫里虽然没什么好玩的,可御花园景致倒不错,过些日子我让人来请你入宫啊!我觉得咱们特别投缘,以后要多走动才是,可别生分了。” 咱们本来就生分!徐其容觉得自己有些弄不懂这十五公主了,嘴里僵笑道:“皇宫那种地方岂是我们这些升斗小民能去的地方,只需看一看那个方向,就觉得惶恐,十五公主说笑了。” 十五公主一边摆手一边道:“是不是说笑,你过些日子便知晓了。”又道,“可惜我今天约了人去烧陶店,不然还能去你家坐一坐。” 可别!徐其容松了口气,抿嘴笑着跟十五公主告辞。 心里立马想到上次在烧陶店外看到十五公主,难不成,十五公主这次约好的人又是上次惹她生气的那人? 徐其容一边跟着徐其锦上马车,一边皱眉琢磨,正琢磨着,忽然传来一阵高谈阔论的声音,掀开一点车窗帘子,却见一群公子哥儿正走出来。十五公主抬了抬下巴,朝那边看了一眼,一副不甚耐烦等人的模样。 徐其容脑中灵光一闪,立马明白过来,十五公主约的那人,怕是她的未婚夫华惟靖吧! 这么一想,背后升起一股子冷汗,眼睛下意识的就在那群公子哥儿中间寻找起来。徐其锦诧异,也凑过来:“看什么呢?” 徐其容正看到金哥儿抬头往这边看,心想,金哥儿跟华惟靖是兄弟,只怕华惟靖就站在金哥儿旁边,正想着,却见金哥儿旁边那小公子也抬起头来,正要往这边看,忙一把压好帘子,整个人往后一退,正撞在徐其锦身上。 徐其锦下巴被徐其容后脑勺撞得生疼,倒吸了一口凉气:“你干嘛呢?” 徐其容一回头就看到徐其锦眼泪汪汪的模样,不由得乐了:“小娘子,哭鼻子!” 徐其锦好一阵无语。 听到外面公子哥儿们的声音,秋浓忙招呼外面的车夫赶车,等走出好远了,徐其锦才缓过来,问道:“妹妹今日跟十五公主走得倒近!” 徐其容皱了皱眉:“这十五公主还是少接触为妙。”然后把十五公主和徐其玉交好以及十五公主对她超乎寻常的热情都说了。 徐其锦诧异:“她就是再能耐,也不能说动十五公主帮她对付咱们吧!” 徐其容摊手:“所以我越来越看不懂她了。” 在裕王府,徐其玉一直跟她们表现得姐妹亲睦的模样,就连最后告辞离开时,也是笑眯眯的站在徐其锦身后,一副听二姐姐的安排的模样。徐其锦实在是受不了她这副德行了,只好借着只有一辆马车的借口,让徐其玉照例跟着她的好姐妹邱四小姐一道走。徐其玉也笑眯眯的答应了。倒弄得两姐妹心底直发毛。 徐其玉这是失心疯了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 监视 回到徐府之后,两姐妹在小花园处分道扬镳。交换了庚帖,徐其锦要忙着绣一个鸳鸯戏水、一个步步生莲的荷包,杜家送聘礼上门时,按新陈国婚嫁的规矩,她要把这两个象征夫妻和睦、多子多福的荷包回赠给杜大公子。 徐其容则觉得脑子有些乱,有好多事情需要捋一捋。 正往兰芷院走着,秋浓忽然咦了一声,压低声音对徐其容道:“四小姐这么快就到家了。” 徐其容顺着秋浓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到徐其玉,正带着那个眼生的丫鬟,急急忙忙的往前走,颇有些鬼鬼祟祟的意味。 徐其容神色一凛。 是她想左了。 因为是重生的,所以这一世徐其容并不像前世那般争强好胜,更因为这一世有姐姐和平泰公主护着,她更是乐得当无忧无虑的闺阁小娘子。 她太过依赖前世的经历了,想要救姐姐,就只想到在姐姐垂危时拿自己的命去赌,想要救爹爹,就只知道让高伯注意爹爹的行踪,想要让自己这一世不再是臭名昭著,就只知道跟县主郡主交好的同时不再似上辈子那般掏心掏肺。 徐其容突然就醒过神来,她大错特错了,明明多活了一世她应该比别人更有底气和本钱。可事实是,很多事情她依然无能为力,就连徐其玉的所作所为,都完全不在她的掌控之中。 徐其玉前往的方向正是水月轩。 乔大太太和徐其筠现在心里是恨死了徐其玉,徐其玉就算是再得大伯父的欢心,也不可能在大伯父不在家的时候去招惹她们母女。所以说,徐其玉往水月轩去,只可能是去找大伯父的。 一个堂侄女这么鬼鬼祟祟的去找大伯父!徐其容看着徐其玉的背影冷笑一声。抬脚继续往兰芷院走。 一回风波楼,徐其容便吩咐秋浓:“这段时间就让虞夏在我身边,你想法子打听一下,徐其玉到底是在弄什么鬼!不,别打听,只怕要打草惊蛇,你多注意她行踪。也多注意注意大老爷的行踪。” 如果只是监视一个庶出的小姐。秋浓是毫无压力的,可要监视徐大老爷,秋浓还是有些犹豫:“大房跟咱们四房本来就有嫌隙。到时候婢子若是不小心被发现了,大老爷只怕要怪罪在四老爷身上。到时候就算是到老夫人面前,咱们也没法说理的。” 徐其容摇头:“今儿个可是大老爷沐休的日子?” 秋浓想了想:“八月二十五,并不是大老爷沐休的日子。大老爷是每一旬的七、八、九三日沐休。” “那不就得了。”徐其容叹气,“上次的事情错本不在我们四房。今日不是大伯父沐休的日子,四姐姐去水月轩,又不可能是去找三姐姐和大伯母的,想来大伯父是跟上司告了假。四姐姐比咱们还早出门。她如何知道大伯父今日告假在家?” 秋浓一愣,有些骇然:“今日在裕王府,四小姐明显跟世子夫人和十五公主交好。当时就觉得奇怪,难不成是大老爷拉的线?这就看不懂了。自己的女儿不费心思,倒费这么大的心思在堂侄女身上么?” 虞夏端着针线筐进来,刚好听到这一句,撇了撇嘴:“现在府里谁不知道大老爷宠着四小姐。不知道的,还以为四小姐是大老爷的亲女儿呢!” 徐其玉当然不可能是徐大老爷的亲女儿,要真是徐大老爷的亲女儿,也不会十几年不闻不问在这个时候突然嘘寒问暖起来。 秋浓四处张望了一下,径直走到门口,探出头看了看,关上了门,转身一脸骇然:“姑娘是怀疑大老爷利用四小姐?可四小姐有什么值得大老爷利用的?连自己亲女儿的婚事都要贴给四小姐!” 虞夏也忙道:“这个可不能乱说!姑娘,大房跟四房,到底是同气连枝的兄弟。” 徐其容冷笑,心道,谁跟谁都可能是兄弟,大房跟四房不可能是。她不知道前世让大家认定爹爹不是徐家人的证据是什么,只是,如果爹爹真的不是徐家人,大老爷和爹爹自然不是兄弟了,如果爹爹是徐家人,就冲着大老爷一言不发勾掉爹爹族谱上的名字,这兄弟的情分也尽了。 “这徐家,爹爹最信任谁?只怕爹爹第一个不防的便是大伯父。”其实上辈子徐亭进在徐其容心里的印象还是很好的,只是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她越来越看不透了。上辈子,徐亭进根本没有这般对徐其玉青眼有加过。顿了顿,徐其容不容辩驳道,“不管大伯父是什么心思,秋浓你只管多注意,就算真被大伯父发现了,干脆闹将起来,他也不好硬把事情往爹爹身上栽。” 秋浓还有些犹豫:“可是姑娘,监视自己亲伯父的行踪,这对姑娘名声不好。” 因为上辈子臭名昭著,徐其容这辈子对名声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不然也不会几次拿徐其玉毫无办法了。 徐其玉抿着嘴笑了笑:“所以你要多小心,你家姑娘的名声都在你身上了。” 秋浓和虞夏好一阵无语,虞夏念了声阿弥陀佛:“幸好姑娘没有让婢子去。” 幸灾乐祸的模样气得秋浓伸手就要撕虞夏的嘴。正闹着,忽然听到外面有人敲门,秋浓忙收回手,虞夏笑了笑,借着这个机会理了理衣裳跑去开门。 却是一个有些眼熟的小丫鬟。 小丫鬟一脸着急:“快,快,姐姐们着急呢!” 虞夏一头雾水:“谁着急了?你是哪个院子里的?” 小丫鬟见虞夏这不紧不慢的模样,哎呀了一声:“沈妈妈病倒了,正发着高烧,已经叫人去请大夫了,姐姐们叫我赶紧来找秋浓姐姐过去……都说胡话了诶!” 秋浓在里面听到沈安家的病倒了,几步跑了过来,一脸着急:“怎么突然就病倒了,发了多久的烧?” 小丫鬟道:“婢子也不知道,就是姐姐们叫我来跑腿。” 徐其容已经走了出来,听到这话,忙对秋浓道:“那你快去,好好伺候你娘,刚刚那件事我先让别人去做。你娘好之前,你就别管我这边了。” 沈安家的是已故沈氏的陪房,又是秋浓的娘,听说沈安家的病倒了,徐其容也担心得紧,又道:“你自己从装钱的箱子里抓二十两拿去给你娘买药,你收着的那些个人参,也挑两根两三百年的拿去煮水给沈妈妈喝。快去快去快去。”徐其容一脸说了三个快去。 “多谢姑娘,”秋浓忙要给徐其容磕头,被徐其容拦住了,拿了东西,正要走,都跑了老远了,又跑了回来,交代徐其容,“刚刚说的那事情别让虞夏去,一则虞夏去了,也没有别的人能照顾好姑娘,二则,虞夏人老实,说不定就被人抓住了把柄。你让采月去,婢子观察了一些时日,那是个精明懂事的。” 徐其容哭笑不得,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惦记着这边呢!忙一叠声答应了让她快走:“给沈妈妈带好,就说她好些了,我就过去看她。” 等秋浓走远了,虞夏扶着徐其容进了屋,语气带了些疑问:“姑娘?” 徐其容想了想:“去枫桦院把采月找来吧!” 她对那丫鬟也有些印象,桂嬷嬷买进来的丫鬟本来都是好的,再加上前些日子秋浓怕她手边人不够用,特意在枫桦院的丫鬟中选了几个有意调教,既然秋浓说采月这丫头行,那应该是错不了了。 虞夏点了点头,亲自去枫桦院找了采月过来。 采月这丫头确实聪明,徐其容只需跟她交代做什么,也不用解释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丫头就已经两眼亮晶晶的满口答应了。 见采月一脸兴奋的模样,徐其容不由得打趣了一句:“你该不是觉得日子过得太乏味,早想着要寻点刺激了吧?” 采月也不忸怩,直接道:“婢子整日在枫桦院听姐姐们的话打扫庭院修剪花枝,再或者伺候伺候枫桦院里面的客人,总归没什么前途。姑娘给婢子派了事情,婢子私心想着,若是做得好了,得了姑娘的欢喜,说不定也能到风波楼来伺候姑娘呢!” 徐其容嘴角一抽,便听到采月又道:“做丫鬟有做丫鬟的追求,婢子就想做个狐假虎威的大丫鬟。” 徐其容噗嗤乐了,虞夏笑道:“你成了狐假虎威的大丫鬟,那我和你秋浓姐姐怎么办?” 采月眼珠子一转:“秋浓姐姐和虞夏姐姐都是有福气的人,以后都是要做管事夫人的哩!”也是个会说话的主儿。 见采月说话伶俐,眉眼精明,大胆却不失丫鬟本分,徐其容心里点了点头,想着,自己总不能一直住在风波楼,只怕最多到十三岁,就要搬回枫桦院了。这丫头这件事若办得好,倒也可以叫过来留在自己身边。 把这个想法跟采月说了,这丫头果然欢喜得纳头便拜。 事情交代了出去,徐其容心底却并没有轻松几分,反而更加凝重。 前些日子爹爹卖铺子庄子,把银票分给她和姐姐,颇有几分处理后事的感觉。后来出了开祠堂那件事,有了平泰公主的插手,爹爹又变回之前那般,让她以为事情在平泰公主的干预下有了转机。 现在出了姐姐和杜大公子这件事,徐其玉又性情大变,徐其容这才恍觉事情多不对劲。(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没有落款人的信纸 经过大夫诊治,沈安家的得的是伤寒,因为怕传染,沈安立马带着自己的一双儿女把沈安家的接到了外面他们自己的宅子里去。 沈安的儿子沈平还没有娶妻,两个大老爷们自然不好照顾沈安家的,秋浓就是想回风波楼服侍徐其容也做不到。徐其容担心沈妈妈的病情,再三叮嘱秋浓一定等她娘病好了再回来伺候她。 徐其容带了虞夏,拎着一大堆的补品,又捡了张一百两的银票,上门去看过沈安家的一次,正赶上沈妈妈喝药,亲自从自己的小荷包里捏了块蜜饯塞到沈妈妈嘴里,把沈安一家人感激得不行。 秋浓前两日忙着照顾自己娘倒也没有心思多想,这两日沈安家的已经退烧了,只是人还有些咳嗽,浑身发软,每日只要伺候着喝了药就会好许多。秋浓放了心,又开始担心起徐其容那边来。 秋浓跟在徐其容身边不久,徐其容嗓子就哑了。因为担心别人伺候不好徐其容,又担心姑娘口不能言的秘密传了出去,这三年多来,秋浓基本上没有离开过徐其容身边,纵然有父兄亲娘在,秋浓也不曾过年过节跟他们好好相聚过。 因此,对于徐其容的事情,没有比秋浓更上心的人了。 趁着沈安家的忙着叮嘱虞夏如何好好照顾姑娘,秋浓把徐其容拉到一边,小声道:“那件事,没出什么岔子吧?” 徐其容失笑:“你自己推荐的人你还这么担心!放心吧,采月那丫头精着呢,惠姐儿大前日悄悄来寻我,想讨两本书去看,采月那丫头正好撞见。笑眯眯的就拿了书,不顾惠姐儿再三推辞,亲自送人回水月轩了。” 秋浓松了口气:“婢子虽知道采月是个精明的,可毕竟是姑娘的事情,总担心她做得不够好。” 徐其容点了点头:“她已经做得很好了。” 等看完沈安家的,离开前又叮嘱了秋浓好好照顾沈妈妈,这才带着虞夏慢吞吞的回府。 因为快到用午膳的时辰了。徐其容跟虞夏主仆二人干脆穿过垂花门。走起小路来。结果穿过一座小假山,却看到徐四老爷正一脚踢了一颗石子儿飞了过来,撞在小假山的石头上又弹了几下掉在地上。 倒把主仆二人唬了一跳。 徐其容诧异。她爹爹性子温和,当初在祠堂跪了一下午,也不曾急脖子瞪眼,这是谁惹到他了? 徐四老爷并没有注意到这边。徐其容停下了脚步。 然后就看到徐四老爷把一张纸丢在地上踩了几脚,愤愤的梗着脖子走了。虞夏眼疾手快。忙小跑着把地上那印着四老爷脚印的纸捡了回来。 却是一封信,徐其容先看了一下,并没有落款人。 正要细看,徐四老爷忽然又回来了。见自己小女儿捏着那张信纸,又惊又急,伸手便夺了过去。 徐其容心下一跳:“爹爹。这是什么?” 徐四老爷把东西塞回袖子里,干笑道:“外面朋友随手写的一些东西。小娘子不能看。”又道,“灼灼这是去看沈妈妈了?沈妈妈可好些了?” “已经好了许多了。”徐其容心下狐疑,并不信徐四老爷的说法。爹爹最是爱干净,出一趟门,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更衣。而那张在地上踩踏过的纸,他却装到袖子里面去了。 徐其容眼波一转,露出委屈的神色来:“爹爹是不是不喜欢灼灼了?” 徐四老爷吓了一跳,忙哄道:“灼灼这是听谁胡说的?爹爹不喜欢谁,也不能不喜欢灼灼啊!” 徐其容眼眶一红,就开始胡搅蛮缠:“爹爹就是不喜欢灼灼了。上次爹爹想要过继四哥哥,灼灼在祠堂那么一闹,爹爹跟大伯父翻了脸,四哥哥也不能来做爹爹的儿子了。所以爹爹埋怨灼灼了。” 徐四老爷哭笑不得,却又不能不好好哄着这个小祖宗,自己这小女儿就是哑巴了也不曾掉一滴眼泪,现在这要哭不哭的,让人看了顶心疼了,忙道:“爹爹不要什么儿子,爹爹有灼灼和锦姐儿就好。灼灼可不能胡乱冤枉爹爹。”一边说,一双手把徐其容的脸擦得通红。 徐其容手一指徐四老爷的衣袖就开始控诉:“爹爹有事情瞒着灼灼,可不就是不喜欢灼灼了。” “是了,”不等徐四老爷否认,徐其容又道,“上次在祠堂,祖母说爹爹还年轻,日后未必没有子嗣。灼灼很快就会有一个新母亲进门了吗?” 徐四老爷头疼得很,只得温言软语的哄着。哄了好半响,才许下许多承诺,把这个小祖宗哄得破涕为笑。徐其容笑眯眯的一脸得意的跟徐四老爷告辞,去看沈妈妈之前就跟桂嬷嬷说了今日要陪平泰公主用午膳的,再不去,时间就晚了。 心里却是沉了又沉,以徐四老爷对她的宠溺,她都委屈成那样了,徐四老爷依然坚持没有让她看那封没有落款的信。如果不出她的意料的话,只怕徐四老爷一回去就会烧了那封信。 徐其容心里跟一百只猫爪在挠似的,刚刚她试了几次,想要伸手从爹爹袖子里把那张纸抢出来,都被爹爹挡住了,可见爹爹对那张纸有多重视。 可是,那张纸却让爹爹愤怒得失了常态,看完纸上内容的那一刻,甚至顾不上这纸上的内容有多不足为外人道,气得当即就撒手要走。纸上写的到底是什么? 是身世还是造反? 徐其容被自己脑子里的想法吓得不行。 却依然还要强打着精神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陪平泰公主用午膳。徐其容向来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就是有些不妥,平泰公主和桂嬷嬷也只当她见沈安家的病还没好有些担忧,并没有多想。 用罢午膳,又陪着平泰公主坐了一会,到了平泰公主午休的时间,这才抬脚回了风波楼。刚回风波楼,便有小丫鬟来通报,说高管事来了,现在正在风和院。 高伯毕竟经营着徐其锦的嫁妆铺子,基本上每个月都要进府汇报一下账面上的事情。却不是每次进来都要见徐其容一面的。 徐其容立马反应过来,她之前让高管事千万注意爹爹的行踪,只怕是有消息了。 也不知是害怕还是什么,徐其容觉得自己脑子里有一根弦绷得紧紧的,当即带着虞夏往风和院去。 到风和院,徐其锦正抱着一叠账本再看。高伯端端正正的坐在下首,旁边的桌子上放了一壶茶,并没有怎么喝。 见徐其容来,徐其锦先笑了:“你又让高管事捣鼓什么了?也罢,你们到外面亭子里说去,别在这里打扰我看账本,看完我还有事呢!”鸳鸯荷包才绣完一个鸳鸯头。 徐其容点点头,带着高伯去了外面亭子,让虞夏站在外面守了,忙问道:“可是爹爹遇到什么麻烦了?” “五小姐怎么知道是麻烦了?”高伯诧异。 徐其容心里直跺脚,没有说她今日遇到爹爹的事情,道:“我瞎猜的。” 高伯摇了摇头,难得的笑了笑,向来阴沉的面孔显得有些扭曲,带着一丝不大明显的兴奋:“倒也不是坏事。只是大学士梁大人和礼部尚书段大人这些日子似乎对四老爷青眼有加,邀请了四老爷好几次过府一叙。” 见徐其容还没有反应过来,高伯又道:“梁大学士和段尚书年高德昭又位高权重,如此赏识四老爷,四老爷只怕是要入仕了。” 徐其容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起来。 梁文璟和段旭确实是年高德昭位高权重,可上一世,他们却是晚节不保,协助徐亭远造反,最后落得个被华惟靖带着人抄家灭族的下场。 见徐其容脸色这般难看,高伯吓了一跳:“五小姐,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又哪里不舒服?” 徐其容强撑着摇了摇头:“爹爹可曾应邀前去?” 高伯心下有些狐疑,却忙道:“五小姐也知道四老爷那个性子,不慕权贵的。这段时间四老爷似乎心情很不好,每次接到那两位大人的邀约,都借故推辞了。” 徐其容松了口气,却听到高伯继续道:“只是毕竟一个是正一品的大员,一个是从一品的大员,四老爷也得罪不起。梁大人请了唐志洲约四老爷一起品鉴新画,四老爷已经答应了。” 徐其容一口气闷在心里,上不去下不来难受得紧:“什么时候?” 高伯想了想:“似乎是明日。” 跟高伯告辞之后,徐其容也不去见徐其锦了,拉着虞夏便往风波楼赶,一回风波楼,徐其容就赶紧问道:“四姐姐和大伯父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虞夏听了一愣,然后道:“采月这两日并没有过来。” 徐其容皱了皱眉,心里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你有多久没有见过采月了?” 虞夏想了想:“从上次采月送惠小姐回水月轩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倒是四小姐,昨日还来兰芷院给老夫人请安,今日倒没有见着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徐四老爷的选择 “你去枫桦院看看,问问是不是春岚给她安排了什么活儿。”转念一想,采月是个聪明的丫头,还指望着办好了这件事能够到自己身边来办事,就算春岚安排了她做别的事情,也不会三天不跟她或者虞夏联系的。 徐其容强忍着心里的不安,改口道:“大前日借给惠姐儿那书是明日先生要考功课的,你跟我一起去水月轩,先拿本别的书替回来。” 自从大房跟四房闹了那么一场之后,乔大太太对惠姐儿“巴结”徐其容的行为就不那么乐见其成了。这也是为什么惠姐儿找徐其容讨本书都得偷偷摸摸的来了。徐其容这么一去,只怕惠姐儿今后的日子更加不好过了。 可徐其容管不了那么多了。 到了水月轩之后,乔大太太对徐其容的态度果然不如以前,却也没有故意为难她。毕竟,此时在乔大太太心里,最恨的反而不是“瓜分”了四房财产的锦姐儿容姐儿姐妹,而是把自己女儿差点儿“折磨”死的玉姐儿。 乔大太太只是不冷不热的刺了徐其容几句,就放她去针线房找惠姐儿了。徐其容心里担心采月,倒也没有计较乔大太太的态度。 惠姐儿不讨乔大太太喜欢,一年到头也没有几件好衣裳,徐其容在针线房找到惠姐儿的时候,她正穿着一身旧衣服在往一块金色的锦布上面绣佛经。 见徐其容了,忙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怯生生的问好:“五姑姑怎么来了……那书,那书,惠儿还没有看完。过几日大太太要去寺里上香,惠儿赶着绣几卷经书,到时候大太太好拿去上供。” 徐其容摆摆手:“那本书我明儿个有用,先拿了本别的来换。你要喜欢那本,过几日再来找我拿就是了。对了,前几日采月送你回来。没有提醒你抓紧时间看吗?” 徐惠儿一脸犹豫。 徐其容知道她的性子,虽然着急,却也不恼,耐着性子道:“采月什么性子我是知道的。你也不必替她瞒着。我也不是喜欢折腾下人的主子,还不至于为了这么点小事为难她。” 徐惠儿这才放下心来,小声道:“采月姐姐约莫是忘记了。” 徐其容点点头,微不可查的给虞夏使了一个眼色,虞夏虽然不如秋浓那般机灵。可出风波楼之前就说好了的,所以几乎是立刻马上,就会过意来。 嘟了嘟嘴,虞夏有些不满:“采月那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大前日送惠小姐回水月轩,耽搁了大半天功夫,愣说是惠小姐留她喝茶了。也不看看她自己什么身份,也敢让主子请她喝茶!弄得那么多的事情都要婢子去做。姑娘你可不能再这么惯着采月了。” 徐惠儿果然上当,忙道:“虞夏姐姐怕是误会了,采月姐姐并不曾留在我这里用茶。采月姐姐当时说有事要忙,把我送回来之后就离开了。” 虞夏咦了一声:“不是说采月还没有出水月轩大门。惠小姐就让人请她回来喝茶了吗?” 徐其容眼光一厉,看向徐惠儿。 徐惠儿吓了一跳,行动有些瑟缩,后退了两步,声音带了些惶恐:“并没有这样的事情。” 徐其容皱了皱眉:“采月真的没有留在你这里用茶?” 惠姐儿眼睛一红:“惠儿这里是什么样子,五姑姑您再清楚不过,哪里拿得出好茶叶来招待姑姑房里的姐姐啊!” 徐其容点头,笑了笑,道:“并没有怪你的意思,不过是随口一问。”然后转身对虞夏道。“你也太咋咋呼呼,她让你帮她做了事,你再让她帮你做回来就是,闹成这般小肚鸡肠的模样。成何体统!” 然后把带来的书交给徐惠儿,等徐惠儿把之前拿来的那本书找了还到虞夏手里,主仆二人立马告辞离开。 一出水月轩,徐其容的脸就阴沉了下来。虞夏也担忧了起来:“刚刚来的路上,婢子去问了一下守门的婆子,说是采月送惠小姐回去之后。确实立马就离开了水月轩,不过,半个时辰后,她又回来了一趟,说是掉了东西。” 徐其容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可曾看到她再出来过?” 虞夏摇头:“那婆子说她那日吃了酒,当值的时候犯困,小睡了一会儿,并不知道采月后来有没有出去。” “采月后来进水月轩,是不是跟在四姐姐后面去的?”徐其容想了想,问。 虞夏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那许多,想了想,道:“那婆子这几日赌钱喝酒,手头紧得很,婢子先送姑娘回风波楼,之后再去找那婆子一次。” 徐其容想了想,也只好如此。又道:“先不回风波楼,送我去姐姐那里。” 顿了一下,又想到徐其锦这个时候正忙着绣荷包了,叹了口气,又改变了主意:“还是先送我去平秋院吧!” 虞夏忙点头应了,一路上主仆二人沉默了许久,去平秋院的路上还顺便拐去了枫桦院,一问,采月果然大前日之后就在再也没回过枫桦院。管采月的春岚以为采月被留在了风波楼,居然也没有多想。 快到平秋院了,虞夏才劝慰了一句:“姑娘,采月精明得很,再说又是在府里,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您也别太担心了。” 徐其容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 心里却是觉得,采月这次只怕倒了大霉了,如果真像虞夏安慰的那样,在府里就不会出什么事情,那么当初水儿又是如何死在了爹爹和高伯眼皮子底下的? 说什么水儿是被高伯和爹爹鞭打过度死的,她首先一万个不信。且不说爹爹心软不会轻易剥夺一个人的性命,就是为着查出下毒的凶手,爹爹和高伯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将水儿给打死了。 只是,这话却不好说出来让虞夏也跟着着急,只好自己闷在了心里。 一进平秋院,徐其容就冲着虞夏摆了摆手,叮嘱道:“你小心一些,就是见了那婆子,也要站在有人能看到的地方问她话,千万别落单。” 虞夏虽然不明白自家姑娘为何这般小心翼翼,但还是一口答应了。 徐其容这才放心的摆了摆手让虞夏离开,等虞夏走了之后,才抓了一个洒扫的下人,问道:“四老爷在哪里?” 那下人忙道:“四老爷一回来之后就去了书房。”顿了顿,又道,“五小姐,老爷今儿个心情不是很好。” 徐其容点了点头,朝书房走去。 徐四老爷此时正捏着一本风土人情志一个字也看不下去,他脑海里全是今日的那封信。之前本来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分给锦姐儿和容姐儿的银钱也足够保她们姐妹衣食无忧了,本以为大不了一走了之便罢,谁知道母亲的插手让事情变得峰回路转。 然而,就在他以为有了母亲的插手,那人会就此罢手时,那人又拿了锦姐儿的婚事来威胁他。 徐四老爷的家族感还是很强的,但他到底是个洒脱的人,只要两个女儿好好的,自己是不是徐家人,并不是很重要。至于平泰公主,年少时他还想着自己像一个勇士一样保护在自己母亲身前,现在却觉着自己能保护好姐妹俩已经很不错了。再说了,会出这种事情,还不是因为自己的母亲行为不端么! 因此,一开始他才会想着妥协。 平泰公主的插手让他感到了久违的母亲的温暖。因此放松了警惕,然而现在,想到刚被烧掉的那封信,徐四老爷止不住的又愤怒起来。 那人竟然给了他两条路选,要么,闹个鱼死网破,弄得满城人尽知,自己跟锦姐儿和灼灼一起离开徐家;要么,他乖乖的认下自己不是徐家人的事实,徐家人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只悄悄的从族谱上勾掉他的名字,不为难两姐妹。 那人这么有底气,手里肯定是有他不是徐家人的证据了,闹将起来,自己是讨不了半分好的,自己被族谱除名倒是没什么,锦姐儿在这当口有了一个身份丢人的父亲,只怕婚事就毁了。 之前和杜大公子闹出那些传闻,又有了个这等身份的爹,再想找人家,就难了。 徐四老爷心里忍不住暗恨平泰公主,既然要嫁到徐家,为什么要做出这等丑事!就算做出了这等丑事,又为什么还要留下他! 可到底是自己的母亲,一股子恨意最多只能在自己心底辗转一番,哪里又真的能怪她呢! 认了吧,就这么放手,自己一个人离开吧,还有什么好想的呢,之前不是已经做好这样的打算了么!心底有一个声音这么对自己讲。 徐四老爷摇了摇头,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这件事不可能就这么简单。之前他从来没想过那背后的人是徐家人,所以才会有自己一走百了的心思。到现在看来,那人有一大半的可能就是徐家人了。自己这个时候走了,锦姐儿和灼灼落在他们手里,两个小娘子还不被啃得骨头渣都不剩? 也不知道之前灼灼拿到那封信看了多少的内容。 正想着,就听见和顺在书房外面大声道:“五小姐,您怎么这会子来了,爷看书呢!”(未完待续。)xh211 ☆、第一百四十五章 捅破话 徐四老爷忙做出一副一本正经看书的模样,明知容姐儿已经走到自己身边了,依然一副毫无觉察的样子。 徐其容心底微微叹了口气,这本书明明是爹爹前些日子就看过的《不丹山川走势考》,看了十分之一,爹爹就一脸不屑的把书丢在书案上,说什么狗屁不通。如今又看得这般津津有味,显然是随手拿了本书来敷衍她的了。 “爹爹。”徐其容喊了一声。 徐四老爷没有反应。 “爹爹!”徐其容心里因为采月的事情着急,又见徐四老爷这般不合作的态度,心里也有些恼了,猛的拔高声音,倒把假装看书看入迷的徐四老爷吓了一跳。 徐四老爷做出一副才发现身边有人的模样,惊诧道:“灼灼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小厨房做了酥饼,你跟丫鬟去拿,味道还是不错的。”然后指了指手里的书,“爹爹看会儿书,这书甚是有趣。” 一边说,一边好像真的对这本书很感兴趣似的,不等徐其容回答就低头接着看书,这才发现自己拿的是那本《不丹山川走势考》,脸上的表情不由得有些僵,随手抹了把脸掩饰了过去。 徐其容叹了口气,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道:“爹爹把那封信烧掉了吧?听说爹爹答应了梁文璟梁大人的邀约明日一起品鉴唐叔叔的新画?小时候,爹爹给灼灼和姐姐讲过与虎谋皮的故事,爹爹,那梁大人和段大人就是山林中的猛虎,爹爹如何能把希望寄托在他们二人身上呢?” 徐四老爷被小女儿的话一惊,他也知道以梁文璟和段旭的身份地位突然对他这般殷勤定是有所图谋,所以之前一直没有答应他们二人的邀约,直到这几日实在是推脱不过去了才勉强在唐志洲的搭线上跟他们聚一聚。今日收到那封匿名信,心里却不是没有起借那二位大人的权势一用的心思。 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事情自己还尚只是在心里琢磨,自己的小女儿已经说出这般规劝的话来。 脸色不由得有些难看。皱了皱眉:“你看了那封信?” 徐其容总不能说自己只是多活了一世,所以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有所预感,只好点头,半真半假道:“爹爹知道灼灼一目十行。” 徐四老爷又惊又怒。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该先拿话把自己小女儿糊弄过去还是先指责自己小女儿瞎胡闹。 却也没想一想,若徐其容真的看到了那信上的内容,当时又怎么会唱念俱佳的向他讨信纸,又怎么会到现在才来平秋院说这些规劝的话。 徐其容心底叹了口气,直接道:“爹爹。采月不见了。” 徐四老爷被自己小女儿这突然就转移了的话题弄得有些愣神,呐呐的问道:“采月是谁?” 对于前世发生过的事情,徐其容到现在心里已经存了许多怀疑。当时以为板上钉钉的事情,现在却觉得事情远不如她看到的那般简单。以前一直以为爹爹是因为跟前朝遗老接触了,所以无所谓自己是不是徐家人的身份,才对被族谱除名的事情表现得那般镇定。而这辈子,前些日子,徐四老爷那交代后事般的作为,明显说明了他大概也有许多的不得已。 徐其容思来想去,爹爹这般洒脱的人。几十万的家产说变卖就变卖,说分给女儿就分给女儿,能困住爹爹的,只怕就只有她们姐妹俩的利益和与徐家人亲情的羁绊。 所以,徐其容觉得,有些事情,她不能一味的闷在自己心里。以前她想的是靠着自己的力量改变大家的命运,所以经常有力不从心之感。现在,她应该靠着自己的力量带着自己的亲人改变命运才是。 于是,徐其容一本正经对徐四老爷道:“采月是我房里的丫头。前些日子让她多注意四姐姐和大伯父的行踪,后来有人亲眼见她进了水月轩,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灼灼你……”徐四老爷吓了一跳,噌的一下站起身来。脸上带了些怒容,“灼灼,你让自己的丫鬟去监视自己的姐姐和伯父?那些个礼仪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可一回神瞅到徐其容那没有丝毫悔悟的样子,徐四老爷叹了口气,有些说不下去了,以手扶额:“是爹爹没有教好你。”因为平泰公主的不负责任。徐四老爷一直想要做个好父亲,他本以为,自己虽然没教灼灼和锦儿什么,可两个女儿知书达理,一个温婉聪明,一个乖巧懂事,已经是上天赐福了。断想不到一直以来放在心尖尖上疼爱的小女儿会做出这等事来。 “爹爹!”徐其容对徐四老爷这性子有些无奈,反问道:“爹爹觉得灼灼做错了,不该让人跟踪自己的堂姐、伯父。只是,灼灼想问爹爹,若人家从族谱上勾掉了爹爹的名字,谁是灼灼的堂姐,谁又是灼灼的伯父?” 徐四老爷一旦不是徐家人,那徐家这些人,自然也跟她没有血缘关系了,让丫鬟主意徐其玉和徐亭进的行踪,自然也就牵扯不上什么孝悌之义。 徐四老爷震惊的看着徐其容。徐其容因为中毒,三年不能说话,加上徐其锦一直有意无意的回护着自己的妹妹,因此,在徐四老爷眼里,容姐儿一直是需要自己拿陀螺哄着的小女孩。如现在这般大胆的灼灼,她还从来没有见过。 采月的失踪、不知道内容的匿名信、徐其玉和徐亭进的种种不对劲以及段旭和梁文璟的出现,让徐其容整个人绷成了一张待发的弓,眉目见多了许多凌厉。 徐其容目光灼灼的盯着徐四老爷:“爹爹想怎么解决这件事?离开徐家,把我和姐姐交到叔祖母手里?还是借着梁文璟和段旭的权势,干一番大事?爹爹啊,那梁文璟和段旭是前朝遗老!” 虽然不清楚徐四老爷的打算,可根据前世的经历,再加上前段时间徐四老爷交代后事般的作为,徐其容再猜不到就白重活这一世了。 徐四老爷有些焦躁,想喝住徐其容,让她不要胡说八道,可那到底是自己一直以来宠着的小女儿,再多的重话却是说不出来了。想要让人把她送回风波楼,再不谈这件事。可一个灼灼都难以对付了,若是灼灼再招来了锦儿和兰芷院那位,事情可就麻烦了。 最终,徐四老爷叹了口气,道:“爹爹这就让人去平秋院看看,帮你问问采月的下落。” 徐其容哭笑不得,找采月的事情重要,可眼前,更重要的明显是徐四老爷对整件事情的态度。她一直知道自己爹爹是个很懒的人,不事到临头就一直抱着一种“车到山前必有路”的侥幸心理,却想不到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还一直想着逃避。 “爹爹是觉得已经安排好了我和姐姐么?”徐其容拦住徐四老爷,“爹爹没有听说过覆水难收?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故事也是爹爹曾经讲过的。” 徐四老爷一愣,最后没办法,只好重新坐了下来,好好的跟徐其容解释:“我和什么东西是梁大人和段大人可以图谋的?再说了,梁大人和段大人虽然是前朝遗老,却都是文官。再说了,当今陛下既然依然重用两位老大人,可见两位大人也是真心为当今朝廷办事的。” 话里的意思,却是暗含着自己已经有了投靠梁文璟和段旭的意思了。 徐其容简直被徐四老爷给气乐了,心里暗暗庆幸自己下定决心找了徐四老爷这一趟。又想着,梁文璟和段旭可不就是文官么,若是武官,上辈子你们也不会造反失败了。 转念又疑惑起来,她以前以为,前世的时候他们拥护爹爹造反是看重了爹爹手里的财力,可如今,爹爹明明已经把庄子铺子都变卖了,为什么他们还会找上门来?而且,当今圣上是个聪明人,梁文璟和段旭若对当今朝廷怀有异心,他怎么会由着他们待在如今的位置上? 难不成,这也与爹爹的身世有关? 徐其容把事情存在了心里,嘴上却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爹爹身上或者没有什么可以图谋的,可爹爹忘了祖母的身份吗?爹爹身为祖母的次子,却跟朝中的一品大员接触,这事情让有心人知道了,爹爹以为,我们家还能讨到什么好?” 从一开始到现在,徐其容强势且条理分明,徐四老爷心里已经有些认同自己小女儿的看法了,可是,除此之外,他还有什么可以选的? 话到了这个地步,徐四老爷也没有什么好瞒着徐其容的了,叹了口气:“现在出了采月这事情,爹爹还如何安心把你和锦儿留给他们照顾?” “爹爹也不傻,”徐四老爷顿了顿,道,“你中黛米分叶的毒,爹爹都记在心里呢。只是,一个是爹爹的亲叔叔,一个是爹爹的亲哥哥,你让爹爹如何去查?”(未完待续。)xh211 ☆、第一百四十六章 赴约 见徐四老爷态度软了下来,徐其容也松了口气。她就怕自己年纪太小,徐四老爷根本不肯让她搀和这件事。 二老太爷那边和大房觊觎四房的财产,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只是,唯一说不通的就是,同为徐家人,大房和二老太爷那边又不是穷得活不下去了,何至想方设法算计四房? 除非,大房和二老太爷那边都知道徐四老爷病不是徐家人,所以不希望徐家家产落在一个外人手里。 徐其容忍不住,到底问了一个一直都想不明白的问题:“爹爹,证据是什么?证明您不是徐家人的证据是什么?” 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饶是铁证,到这个时候也该消磨了才是。 徐四老爷愣了一下,才道:“什么证据?”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没有证据,爹爹如何就认了这件事?” 徐四老爷苦笑道:“爹爹小的时候,家里的一些老人言谈间也透露过你祖母……”又想着跟自己女儿说自己母亲年轻时行为不检点有点不合适,顿了一下,略了过去,接着道,“若不是有这个可能,人家何必无缘无故拿这种事情来唬你爹爹?” 徐其容完全不能理解徐四老爷的想法:“人家都没有拿出证据来,爹爹这般,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灼灼还不明白么,”徐四老爷皱了皱眉,他实在不想跟自己的小女儿讨论这个事情,“重要的不是他们有没有证据,而是爹爹拿不拿得出来证据!” 徐其容恍然大悟。 徐四老爷刚刚言谈间已经表明了,在大家眼里。平泰公主年轻的时候作风是不怎么好的,若是这个时候有人站出来说徐四老爷不是徐家人,只要二老太爷和徐大老爷信了,只怕这件事就说不清了。真闹将起来了,徐四老爷还是讨不了好。 然而,徐谨言现在已经是白骨一堆忠冢一座,徐四老爷如何证明自己确实是徐谨言的血脉? 只怕。徐四老爷自己。现在都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徐家人。 徐其容想了想,道:“爹爹不如跟祖母谈谈?” “灼灼让爹爹去跟爹爹的母亲谈她二十几年前的风流韵事吗?”徐四老爷有些恼,话就这么不经大脑的说了出来了。 “况且。”徐四老爷顿了顿,“现在他们这般胸有成竹,只怕是已经有了证据了。” “他们是大伯父还是叔祖父?”徐其容心下一动,拿这件事逼迫徐四老爷的人。怎么想,也只有可能是徐家的人。徐家一房在西京城人丁单薄。再想不出别的人选了。 徐四老爷摇头。 徐其容想了想,又道:“不管如何,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弄清楚事情的真相。灼灼在医书上看过滴血认亲之法。爹爹不如一试。” 徐四老爷皱眉:“安能打扰亡者。”纵然他愿意一试,也没有人会同意惊动徐谨言的尸骨的。 “未必需要打扰祖父。”徐其容想了想,“爹爹。试一试,若是成功了。便什么事都没有了。” 徐四老爷琢磨了一下,觉得也对,自己若是跟大哥血脉相溶,大哥是徐家人,他自然就不可能不是徐家人了。 父女俩又琢磨了一会儿,徐其容这才松了口气离开。 徐四老爷既然已经答应了梁文璟和唐志洲的邀请,自然不好再放鸽子了,只是之前心里投靠梁文璟的念头已经没有了,既然打着品鉴唐志洲的新画,他自然要好好的品鉴一番。跟徐其容在书房的一番对话,不仅没有让他觉得苦恼,反而觉得身上的担子轻了一轻,也不像之前那般焦躁了。应对其梁文璟来,已经可以游刃有余。 倒让梁文璟心底诧异不少。 徐亭远在徐家的处境,他是知道的,所以才会在这几日格外频繁的给徐亭远下帖子。徐亭远答应了这次的见面,他心里是极高兴的,却没想到徐亭远会是这般态度。 他年纪大了,对于年轻人的想法,似乎有些看不透了。 品鉴了三四幅画,又一起吃了一顿饭,梁文璟才看出来,徐亭远是真的来品鉴唐志洲新画的,一点也没有旁的意思,自己百般暗示,这人不知是故意装傻还是真的没有觉察出来,愣是连个话头都没有接过去。 因为徐亭远跟梁文璟以为的态度完全不一样,倒把梁文璟的计划一下子打乱了,一时之间也没有相对应的对策,等徐亭远告辞离去的时候,梁文璟只好叹了口气,打算再作打算。 却说徐其容这边,因为有水儿的事情在先,徐其容对采月的安危还是蛮担心的,一离开平秋院就开始琢磨寻找采月的事情。 徐其容向来对下人大方,逢年过节除了给自己院子里的丫鬟们打赏外,还让秋浓给府里的老人们准备了一份礼。枫桦院的丫鬟们都是从教司坊买回来的,对徐其容向来忠心耿耿,自然该赏。至于府里的老人们,盘根错节,随时给些小恩小惠总没坏处。 大方的好处就在这个时候体现出来了,徐其容立即让虞夏吩咐人出府置办了一些东西,第二日一大早就打着重阳节前分重阳糕、菊花酒的名头把人都没有当值的管事婆子们都交到了枫桦院。 管事婆子们喜滋滋的来了,徐其容一面看着虞夏给她们分重阳糕和菊花酒,一面跟婆子们闲聊。 婆子们欢喜得满脸通红,以往五小姐大方是大方,可也不至于连重阳节这样的小节日都惦记着她们。况且,这还是五小姐第一次看着她们来领赏赐,又陪着她们说话,给多大的脸啊! 徐其容眼珠子一转,开始抱怨:“明明说好了今日采月跟虞夏一起分东西,这早晚了,人到哪里去了?” 立马有机灵的婆子把手里的东西往相熟的婆子手里一塞,嘱咐她帮忙带回去,笑嘻嘻的一边挽袖子一边对徐其容道:“采月不在,虞夏姑娘为了老奴们这般忙活,五小姐得多心疼啊!反正老婆子也没事,来搭把手。”(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 套话 徐其容故意道:“这是哪位妈妈?要是为了帮其容,耽搁了正事,可如何是好?” 虞夏笑了笑,道:“姑娘你忘了?这是府里管花儿的许妈妈,今年春天,还挑了好些顶好的茉莉花儿给姑娘送来呢,姑娘都叫婢子晒干了做花茶,喝到现在还有剩呢!” 徐其容福了半礼:“原来是许妈妈。” 许妈妈忙侧身避过了这半礼,诚惶诚恐道:“五小姐折煞老奴。这秋高气爽,府里要照看的花儿也就只剩下各色菊花,倒也不忙,有我女儿看着呢!” “许妈妈还有个女儿?”徐其容眉一挑,见周围婆子们都注意着她说话,故意问道,“多大年纪了?采月以前也还好,这几日不知怎么了,老不见人影。” 下人们自有自己的一套规矩,徐其容抱怨采月的时候,偏只有许妈妈飞快的站出来,其他婆子也没有露出愤愤不平的神色,可见,这许妈妈平时很会做人,跟别的婆子们关系也都不错。 果然,徐其容这暗示意味极浓的话一出来,大部分脸上都是艳羡的神色,只有少数几个婆子脸上闪过一丝嫉恨。 许妈妈激动得手里的菊花酒差点儿掉地上:“老奴那女儿名叫梨花,长得也还算讨喜,所以主子们特许她进府跟着老婆子我伺候花草。别的都好,就是人不大机灵,叫做什么就做什么。有一次老奴告诉她六小姐和七小姐弄出来的那几株昙花大概在凌晨时分开花,她愣是一宿没睡,生生的熬到了凌晨。” 这话却说得讨巧,徐其容正抱怨采月这几日做事不力呢,许妈妈明着是说自己女儿不够机灵。其实是再说自己女儿不会像采月那般偷懒呢! “许妈妈挺会教女儿的。”徐其容笑着点了点头,却不再说这个话题。 许妈妈巴巴的望着徐其容好一会儿,见她没有下文,脸上不由得一阵失望。有几个跟许妈妈格外交好的婆子,也都站在一旁欲言又止。之前露出几分嫉恨神色的婆子却幸灾乐祸起来。 徐其容一派从容,许妈妈百爪挠心,却又因为身份不敢出口试探。 谁不知道枫桦院的丫鬟们福利好事情少啊!自家女儿跟五小姐差不多的年纪。要真的得了五小姐的青眼。说不定日后就作为贴身丫鬟跟着五小姐出门子呢! 眼看着徐其容喝完了一盏菊花茶,又眯了眯眼睛看日头,忙谄笑道:“虽然是九月的天儿了。可这日头还是有些刺眼的,五小姐不如去屋里坐一会儿?” 徐其容皱了皱眉:“这都多早晚了,早知道多派一个人,早就分完了。” 林妈妈跟许妈妈交好。那梨花还是她干女儿,刚刚眼看着好事就要落在梨花头上。又落空了,心里也正着急呢!现在听徐其容埋怨日头晚了,心里想着采月反正也就是一个三等丫鬟,又是从外面买回来的。在府里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根基。也顾不上会不会得罪她了,开口就道:“老奴也好久没看到采月姑娘了呢,三四日前看到。采月姑娘正在假山那边跟几个小丫头片子玩捉迷藏,还把老奴唬了一跳呢!” 见林妈妈说话了。另一个跟许妈妈交好的婆子也忍不住开口了:“老奴也看到了,眯眼瞧着,那几个小丫头却是我们少爷屋里伺候的呢!”这婆子却是四哥儿徐佑房里的针线婆子。 大房跟四房闹了别扭,可因为顾忌着徐家兄友弟恭的名声,怕传出不好听的话来,因此,在下人们面前倒是一派祥和的样子,不然今日这位妈妈也不会来枫桦院领重阳糕和菊花酒了。 见许妈妈冲着自己点了点头,那位妈妈说得更带劲了:“这采月姑娘这些日子可没少往水月轩跑,毕竟是姑娘房里的丫鬟,又是能近身伺候的,五小姐可得让采月上面的姐姐们好好管管她,要是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没得带累了五小姐的名声。老奴也是感五小姐的恩,今日也就不管不顾的说出来了。” 那话里话外,却是在暗示采月看上了徐佑,想攀高枝了。 徐其容皱了皱眉,看不出来是因为这婆子说这话不高兴,还是因为采月的所作所为不高兴。 虞夏惊讶道:“这不能吧?采月以前也不是这样的人。” 徐其容脸色一缓,点了点头:“兴许采月跟四个房里的丫头们交好。” 一个外面买回来的丫头能跟四哥儿房里的家生子交好?婆子们满心不屑的摇了摇头。就算是四哥儿房里的丫头们不嫌弃采月是外面买回来的,可这府里谁不知道,四哥儿房里,也就只有廊芜的那几只鹦哥了。 大概是怕自己女儿的好差事又落跑了,许妈妈连忙看向周围的婆子,打了几个眼色,意思是,这事儿成了,自有好处贴补她们。 果然,又一个婆子开口了:“昨儿个老奴却见过采月姑娘。昨儿傍晚,玉姐儿来跟大老爷请安,来的路上遇着了四哥儿,两人不知怎么,稍微争执了两句,正被大老爷看见了。大老爷便训斥了四哥儿几句。三个人刚散去,采月姑娘就来问老奴大老爷为什么要训斥四哥儿了。” 徐其容又皱了皱眉,有些不悦的看向正说话的婆子。这婆子徐其容有些印象,是大伯母身边专管采买的婆子。 采月虽然是外面买进来的,可毕竟是平泰公主身边的桂嬷嬷买进来的,虽然眼红采月的差事,众人也不至于瞎编乱造来毁她的名声。更何况,又不是自己的女儿要这差使。 因此,这婆子断没有撒谎的道理。 见徐其容这个反应,那婆子便跟得了鼓励似的,忙接着往下说:“老奴隔得较远,并没有听清楚佑哥儿和玉姐儿在吵些什么,因此便跟采月姑娘告恼。采月姑娘却一转身跟着大老爷和玉姐儿后面,估计是想要从玉姐儿身边的丫鬟口里打听打听。” 再问,在场这么多婆子却是再也没有见过采月了。 徐其容心下一沉。(未完待续) ps:给大家推荐一本快要完结了的逗比宅斗《闺趣》。一句话简介:牛掰男女,闺中逗趣,相爱不相杀…… ☆、第一百四十八章 非亲兄弟 一直到重阳糕和菊花酒分完了,徐其容还没有松口说换丫鬟的事情,许妈妈不由得一脸失望的告辞离去。 虞夏开口安慰道:“采月也不一定就出了事情。采月向来机灵,说不定是一时之间不好出来,躲在了哪里。” 徐其容点点头,并不排除这个可能。心里琢磨着怎么才能闹出乱子趁机去水月轩探一探采月的行踪。正想着,已经到了午膳时间。 陪平泰公主用午膳的时候,徐其容不是没有想过寻求平泰公主的帮助。如果平泰公主肯帮忙,有孝道压着,要在水月轩里找一个人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只是,徐其容虽然是平泰公主比较在意的孙女,徐亭进却是平泰公主的亲儿子。平泰公主在佛堂待了二十几年,没有陪着两个儿子长大,心里本来就觉得亏欠两个儿子,平日里也尽量顺着他们。就算是再偏心,也不可能因为孙女的请求去搜自己大儿子的院子的。 徐其容心里叹了口气,且不说这个,就算平泰公主愿意帮她,她也是没办法告诉平泰公主事情的来龙去脉的。总不能说你孙女派个丫鬟去监视你大儿子,现在你孙女的丫鬟不见了。 心里面存了事情,就有些食不下咽了。 平泰公主皱了皱眉:“这是怎么了?饭菜很难吃?” 徐其容惊了一下,正想着找个什么借口糊弄过去,就听到外面一阵喧闹,一个丫鬟跑进来喘着气道:“四老爷跟大老爷打起来了!” 徐其容吃了一惊,噌的一下站起身来。 平泰公主手一顿,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然后对桂嬷嬷道:“扶我出去看看。” 桂嬷嬷忙上前搭起平泰公主的手,疾步往外走,徐其容也连忙跟上去。 那个报信的丫鬟喋喋不休道:“四老爷从外面回来,约莫是吃了酒的缘故,在二门那里遇到大老爷了。大老爷大概是说了四老爷几句。两人便打起来了。四老爷身上挂了一串钥匙,不知怎么的就划伤大老爷了,四老爷自己也划了一道口子。” 徐其容一听到这里,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她说以爹爹那般温吞的性子,怎么就跟大伯父打起来了呢!于是忙转身对虞夏道:“你去枫桦院把叶神医找来。” 一边又想着趁乱去水月轩找人,可自己是万万不能走开的,采月失踪的事情知道的人又少,现在愣是没有一个可以信得过的人可以使唤。更何况。要是再把人给弄失踪了可怎么办?徐其容想了想,随手拉过一个小丫头,吩咐道:“你快去水月轩寻乔大太太,就说大老爷在二门那里跟人打起来了,都见血了。” 那小丫头也是听着外面哄闹想去看热闹的,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听徐其容这么一说,便以为事情很严重,撒欢似的答应了一声就往水月轩跑。 徐其容心里默默的期盼着,水月轩里面也乱起来了。只要采月现在还自由着,就一定有办法出来了。 赶到二门的时候,徐大老爷和徐四老爷已经被郭老太太喝骂着分开了,正指着鼻子骂着呢:“这像什么话?这像什么话?传出去丢不丢人?家门不信,从小我这个做婶子的是怎么教你们的?你们就是这么给晚辈做榜样的?” 见徐其容和平泰公主来了,冷笑一声,接着道:“早些年不懂事的时候也没见你们打架,现在倒打起来了,也不知道跟什么不正经的人学的。苍天都看着呢,徐家的子子孙孙也看着呢。以后到了地府,徐家的祖宗们可不能怪我老婆子管教无方!” 这话就实实在在的是在打平泰公主的脸了。明明白白的是在说平泰公主是教子无方。 徐其容跟刚赶来的徐其锦对视一眼,觉得郭老太太是在作死,两人都猜测着平泰公主会生气。至少得冷言冷语刺郭老太太几句。谁知平泰公主竟然忍了下来。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平泰公主什么身份,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平泰公主堂堂一个公主,郭老太太不过是一个小官的女儿,此时此刻居然听着这些难听的话一言不发,实在不是平泰公主的个性。心里不由得疑惑。 然而。一转头,再多的疑惑也没有心思去琢磨了。 徐其容看到徐四老爷手上,手腕的地方,伤口处的血痕明明白白分成了两股,相互挨得很近,蜿蜒而下。 徐四老爷耳朵里什么声音都没听到,脑子像是要炸开了一样,有些懵。刚刚他故意让徐亭进伤口上的血滴在了他的伤口上。他没想到,真的会是这种结果。 徐四老爷手上的伤口也不是很大,还没有徐大老爷手背上的伤口大,徐其容看到徐四老爷手上伤口后的第一眼便是抬头去看徐四老爷的表情,把徐四老爷的反应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原来爹爹,真的不是徐家人。 一扭头,却见徐大老爷也瞅了一眼徐四老爷手上的伤口,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异样,似乎没有看出来徐四老爷的不对劲。 正愣着,叶临已经到了。叶临看了眼徐四老爷手腕上的伤口和徐大老爷手背上的伤口,立马想起当初徐四老爷问过关于如何确定血缘方面的问题,略一琢磨,便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不动声色的看了徐四老爷一眼,笑道:“秋杀时节,伤口感染了就不好了,四老爷快跟在下一起回枫桦院处理一下。” 徐四老爷面无表情的任由叶临拉着往枫桦院走了。徐其锦也看到了徐四老爷手上的伤口,见徐四老爷伤得不重,便放下心来,拉着徐其容跟在后面,看着叶临帮徐四老爷的伤口上了药包扎好了,柔声关心了徐四老爷几句,见徐四老爷实在不想说话,便告辞回风和院继续绣荷包了。 徐四老爷坐在凳子上看着一盆文兰发了好久的呆,等回过神来,便见自己的小女儿一脸担忧的蹲在一旁。 叹了口气,把人拉起来抱在怀里,反过来安慰徐其容:“没事,爹爹没事。” 徐其容也想不出别的办法来安慰徐四老爷,只好道:“没事,爹爹,咱们是一家人呢!” 徐四老爷勉强笑了笑:“没错,爹爹有灼灼和锦姐儿呢!” 叶神医倒是心宽,给徐四老爷包扎好了,就自己拖了一本书去找叶夫人。因为是秋天,叶夫人最近状况又不是很好,懒得动得很,叶神医大概是怕她闷着,于是看书有了喜欢摇头晃脑念着的习惯。 徐四老爷再枫桦院坐了一会儿,见徐其容身边的丫鬟来找自己小女儿了,这才起身往外走。 徐其容默默地跟在后面。 没走几步,徐四老爷忽然道:“爹爹今日只看了画。” 徐其容眉眼高兴了几分:“那敢情好。” 徐四老爷瞅了一眼虞夏,叹了口气,又问:“那个叫采月的丫鬟,找到了吗?” 徐其容也跟着看了眼虞夏,却见虞夏摇了摇头,眼眶有些红,看来是真着急了:“还是没有消息。”她刚刚一直在水月轩外面守着,连采月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徐四老爷一脸担心:“要不然爹爹去帮你问吧?”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他应该还不知道我们不是亲兄弟。” 想着徐四老爷以前做过的诸多糊涂事情,徐其容哪里敢让徐四老爷就这么大喇喇的去质问徐大老爷,忙道:“不必了,爹爹,灼灼有自己的办法。” 徐四老爷此时本来就不想跟自己这个名义上的亲大哥打交道,会提出自己去找徐大老爷谈,不过是不想让自己小女儿因为采月的事情着急上火伤心。现在徐其容说她自己有办法,徐四老爷莫名的觉得松了口气。 徐其容是真的有自己的办法,一开始没有用,是因为顾忌着采月的名声。所以才那么拐着弯的打听确认采月是不是真的在水月轩。 而现在,连采月是死是活都不清楚,还在意什么名声。再者说了,对于下人来说,再好的名声,那都是主子给的。只要人好好的,只要主子有心,锅底般颜色的名声都能洗涮得白白的。 不一会儿,整个徐府都知道了,沈家给徐其容的那一匣子珍珠,做首饰、打赏下人用了半匣子,另外半匣子跟着采月一起不见了。 而上午分重阳糕和菊花酒的时候还有婆子说采月进了水月轩就再也没有出来过。前些日子,四哥儿徐佑还因为要珍珠给一个相好的姑娘送礼物的事情跟乔大太太吵过一次,嫌弃乔大太太给的珍珠成色不是很好。 于是就有传言,说五小姐房里的三等丫鬟采月偷了主子的珍珠巴上四哥儿了。 徐佑自然是不认的,可是谁信他?劣迹斑斑,就连乔大太太这个亲生母亲,都是信了传言的了。 徐佑的性子向来不好,之前徐其容还在奇怪徐佑在自己爹爹面前那副好好公子的模样是怎么装出来的,此时一见连自己的母亲都不信自己,立马就跑到风波楼要跟徐其容对质了。(未完待续。)xh211 ☆、第一百四十九章 搜水月轩 徐佑作为被宠坏了的纨绔子弟,重男轻女素来厉害,对家里的几个妹妹们从来没有客气过。 因此,一到风波楼,徐佑就直接质问徐其容:“你说你丫鬟为了勾搭我偷了你的珍珠?” 这话一出来,饶是徐其容有心理准备,也被气得眼眶一红:“四哥哥这是说的什么话?男女七岁分席,四哥哥进屋不打声招呼也就罢了,还这般侮辱其容,也让大伯父和祖母知道知道,四哥哥是怎么做人家哥哥的!” 徐佑这才觉得自己那话有些不妥,心里却是不服软的,皱了皱眉:“我不管你们整日里无聊斗来斗去的,别犯在我头上,惹了我,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你且说说,你那丫鬟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其容泪珠子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吧嗒吧嗒往下落:“四哥哥问其容,其容还想来问问四哥哥呢!我房里的丫鬟,都好好的,偏生珍珠丢了,偏生采月不见了,偏生府里的下人们都说采月前些日子跟四哥哥房里的丫头们一起玩。” 徐佑眼睛一瞪,他身形跟魁梧的徐大老爷不同,倒跟徐四老爷有些相似,却又不似徐四老爷的长身玉立,倒像是酒色掏空了身子,有些发虚,往徐其容面前一站,跟身后跟了狗腿子的恶霸没什么两样:“你是说你丫鬟在我那里?” 徐其容干脆往凳子上一坐:“其容不知道,反正水月轩的妈妈们说采月进了水月轩就没有出来过!” 徐大老爷是武将,不像徐四老爷那般讲究,给每一个院子都取了一个名字,因为大房这边有一个亭子,平泰公主刚嫁进徐家,徐谨言专门为平泰公主修的,取名为水月轩。因此,大房这边统称水月轩。 徐其容这么一说,徐佑就气得牙根直痒痒:“进了水月轩又不是进了我院子!” 徐其容眼睛睁得大大的:“其容也想问。妈妈们说采月进了水月轩没有再出来过,为什么大家都说采月跟了四哥哥?且不说四哥哥不该看上做妹妹的近身伺候的丫鬟,就算是四哥哥不拘小节看上了,也该光明正大跟祖母去讨人才是。” 徐佑脚一跺:“谁看上你丫鬟了!” 徐其容哭丧着脸:“四哥哥既没有看上我家采月。我家采月又不是脑子有病,躲在水月轩不出来做什么!再说了,四哥哥没有看上我家采月,为何大家都说采月在四哥哥那里?” 因为跟你家采月一起丢的还有半匣子珍珠!徐佑恨恨的想,想了想。干脆道:“你就非要信那些嚼舌根的下人的话是吧?好,走,你现在带着人跟我一起去把水月轩搜个底朝天,要是找到了人,我徐佑把脑袋拧下来给你下酒!” 一番话说得江湖味儿极浓,不用想也知道他在外面都跟些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鬼混。 对于徐佑的性子,徐其容是再了解不过,此时见徐佑一时激愤说了这话,又知道徐大老爷跟爹爹打了一架之后不爽干脆出府去了,忙让虞夏招呼人跟着徐佑往水月轩去。 到了水月轩。徐佑皱着眉头,豪迈的一甩手,一个“搜”字还没有说出口,便见徐其玉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了,急忙拦下徐其玉,正色道:“四哥哥这是干什么,哪有带着妹妹搜自己家的道理,大伯父要是知道了,只怕四哥哥又要吃苦头。” 徐佑前些日子才因为徐其玉挨过徐大老爷的数落,心里正不高兴着呢。徐其玉又上来触霉头,本来心情就不大好,干脆就破罐子破摔了,冷笑道:“比不得四妹妹。管事情管到了大伯家来!四妹妹倒是了解我爹,知道我爹要收拾我,那四妹妹怎么就不知道你四哥哥我就是要趁着你大伯父不在家赶紧搜完了事呢?” 徐其玉脸沉了下来:“四哥哥,我是为你好。” 徐佑吊儿郎当似笑非笑:“过些日子,自有你四嫂子来为你四哥哥好。” 然后一挥手,对跟着徐其容来的下人以及水月轩的丫鬟婆子们抬了抬下巴:“搜吧。搜出了采月和半匣子珍珠,本少爷亲自掏腰包,赏她十两白花花的现银!” 徐其玉又去拦那些下人们,那些下人们又得了徐佑的命令,又有十两现银鼓舞着,又想着找到了采月和珍珠,五小姐少不得也有赏赐,哪里肯听徐其玉的。 乔大太太听到这闹哄哄的,来的时候正听到徐其玉跟自己儿子那番对话,她本来就是个护短的人,心里又记恨徐其玉害自己的女儿徐其筠,又恨徐大老爷这些日子以来百般维护徐其玉,冷笑了两声,不想让徐其玉如了意。竟然转身离开,由着徐佑胡来了。 徐其容在一旁都看在眼里,心里对徐其玉的行为更加狐疑,不动声色的看着她白忙了一场。 徐其玉身边那个丫鬟的神色看起来比徐其玉还要着急。 徐其容见那丫鬟低声跟徐其玉说了句什么,徐其玉点了点头,那丫鬟转身便往外走。 徐其容忙大喊一声:“四哥哥,那丫鬟说不定知道采月在哪里,这是要通风报信让采月藏好呢!” 徐佑正想着一举证明自己的清白呢,哪里注意到那丫鬟是往外走,为了表示自己问心无愧,当下就叫两个婆子把那丫鬟扣下来了,对徐其容道:“你四哥哥顶天立地铁骨铮铮,你且好好看着,本少爷到底会不会做勾引你屋里丫鬟这种下作的事情!” 徐其容斜了徐其玉一眼:“谁知道四姐姐会不会去给采月通风报信呢!” 于是,徐其玉也被徐佑给扣下来了。徐其容这才松了口气。 看样子,徐佑和水月轩其他人是不知道徐大老爷和徐其玉谋划的事情的。 事情闹得这般厉害,兰芷院和临安堂那边早得了消息。平泰公主被两个儿子打架的事情刺激得脑仁儿疼呢,桂嬷嬷便自作主张把事情给瞒下来了,也是桂嬷嬷有心偏心一回。至于郭老太太,刚刚才在二门那里耍了威风落了平泰公主的面子,正高兴着呢,这边到底不是她们那一房的事情,也不大好管,因此也没出面。 徐四老爷得了消息,这才知道自己小女儿说的有办法是什么办法,顿时哭笑不得,干脆随手拎了一本书关了书房门假装人不在。只有徐其锦,生怕自己妹妹吃了亏,把手里未绣完的荷包一扔,匆匆赶到了水月轩。 徐其锦心底诧异,她对采月那丫头也知道一点,要说采月为了勾搭徐佑偷了徐其容的珍珠躲到水月轩去了,徐其锦是一点儿也不信的。 到了水月轩,见众人正热火朝天的搜院子,不由得有些愣神,询问似的看向徐其容,就见徐其容冲自己摇了摇头,示意待会儿再说是怎么回事。 徐佑冷笑:“二妹妹也让人跟着一起搜一搜吧!搜一搜才知道我徐佑是什么样的人!”徐佑这人,什么龌龊事做不出来,看上妹妹房里的丫鬟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徐其筠身边一个丫鬟就被徐佑给勾搭了去,不然府里的下人们也不会把采月的事情说到他头上去。 可自己龌龊归自己龌龊,徐佑最受不得的,却是人家冤枉他。 搜了足足有一个时辰的时间,采月和半匣子珍珠一个都没有搜出来。 徐佑阴阳怪气的又损了徐其锦和徐其容两姐妹一通,把人都赶出了水月轩。 徐其容倒没那个精力去在意徐佑的态度,小声问虞夏:“还有哪里没有搜?” 虞夏想了想:“除了几位主子的寝居,就只有大老爷的书房没有搜过了。四爷连寝居都让我们搜过了。” 徐其容皱了皱眉,如果采月真的还在水月轩的话,那就只可能是在大伯父的书房里面了。然而,那地方,借徐佑一百个胆子,徐佑也不敢让人去搜的。 刚出水月轩,就见秋浓一脸着急的往这边来,见到徐其锦和徐其容,秋浓忙行了礼,声音不复往日的平静:“采月呢?找着采月了吗?” 秋浓一听说采月出事,就忙找了借口跟沈安家的说要回府,是她提出让采月去注意大老爷和四小姐的动向的,自然不会像别人一样相信什么见鬼的半匣子珍珠不见了的鬼话,立马就意识到采月是出了事情了。 秋浓满脸担忧的打量了徐其容一圈:“姑娘没出什么事情吧?” 徐其锦在一旁看在眼里,心里的疑惑越来也大。 徐其容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采月还是要找的,干脆道:“去风和院再说。” 一人计短,反正这事也没法瞒着徐其锦了,倒不如说出来,两人一起想想办法。 到底是没想出什么可以搜徐大老爷书房的法子,等平泰公主知道了,两姐妹被叫过去,一起训了一顿。等到晚膳时,徐大老爷和徐四老爷也被叫到兰芷院,当着两个女儿的面被训了一顿,因为今日在二门打架的事情。 还没有训完,就听到外面又是一阵闹哄哄的,丫鬟们的尖叫声和婆子们的吼骂声中,徐其容听到有人说:是采月。(未完待续。)xh211 ☆、第一百五十章 尸身 平泰公主神情冷淡的看了眼徐其容,桂嬷嬷忙道:“老奴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徐其容心里有些着急,恨不能飞奔出去,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秋浓悄悄地拉了拉徐其容的衣袖,也是一脸的担忧。 徐四老爷也听到了外面的吵闹声,心下一沉,满眼担忧的伸手把徐其容拉到自己身边,轻轻地拍了拍徐其容头顶,有一下没一下的安抚着。 等桂嬷嬷回来,便见桂嬷嬷脸色难看的禀报:“翠微湖里,淹死了一个丫头。刚好被水草给拢住了,刚刚韶哥儿和瞻哥儿在园子里玩蹴鞠,不小心踢湖里面去了,下人们捞蹴鞠的时候才看到尸体。” 徐其容脸色一变,接着桂嬷嬷就神情复杂的看了徐其容一眼,哑沉了声音,道:“听丫鬟婆子们讲,看模样,是枫桦院的采月。” 是采月! 徐其容觉得眼前一黑,头晕目眩起来,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秋浓更是脸色煞白,心里认定了,要不是自己回家照顾娘亲,让采月去做那监视主子的事情,只怕采月也不会落得这么个下场。 徐大老爷当下皱了皱眉:“是那个跟佑哥儿不清不楚的丫头?死了倒干净!”然后转头对平泰公主以及徐其锦徐其容姐妹道,“死人晦气,又是在这重阳节前的当头。母亲和两位姐儿且留在这里,以免被晦气给冲撞了。儿子这就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该报官报官,该敛尸敛尸。” 说完,看了看徐其容,又道:“容姐儿房里少了个丫头,看是从外面买一个回来,还是直接从家生子里面挑一个顶上吧!” 徐其容气得胸口闷疼,采月是进水月轩之后不见的,现在尸体出现在了翠微湖,说这事跟水月轩的人没有半点关系。她是一个字也不信的! 再加上今儿个徐佑那般急躁的拉着人搜水月轩,乔大太太又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态度,这采月的死跟谁有关,是显而易见的了。 徐其容看向徐大老爷的眼睛通红。整个人绷得死紧,似乎下一刻便要爆发了一般。徐其锦看在眼里,心底诧异,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把徐其容护在了怀里。看着像是徐其容受了惊吓她在安抚,实则是用了八分力气拉住徐其容。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徐四老爷脸色沉得厉害,眼神中透露着难以置信。 徐大老爷却已经向平泰公主行了一礼,在平泰公主点头后,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兰芷院,去处理采月的后事了。 徐其锦这才稍微松了松自己手臂,谁知这一松,徐其容竟然眼一翻,晕过去了。 徐其容只是一时的怒火上心罢了,刚晕过去,众人还没来得及掐人中。自己就已经幽幽醒过来了。 徐四老爷难得的靠谱了一回,也不问徐其容现在怎么样了,徐其容一醒,就正色道:“采月毕竟是灼灼的丫鬟,我们四房小娘子的丫鬟死了,怎么也轮不着一个大房的伯父来处理。是验尸查凶,还是入土为安,还是我亲自去的好。” 徐其容点点头,铁青着脸色道:“我要去看看她。” 桂嬷嬷脸色有些难看,开口劝道:“五小姐节哀。那尸体也不知道泡了多久,整个人胀了好几圈,老奴刚刚远远的看着都觉得怪吓人的,五小姐这样娇滴滴的小娘子还是不要靠近的好。” 徐其容听了这话。脸色更加难看了,之前寻不着采月时,她就想过采月可能要遭些罪吃些苦,却没想到会遭这么大的罪。 徐其容拉了拉徐四老爷的袖子:“爹爹。” 采月为什么而死,徐四老爷心里也是知道的,虽然不愿意自己小女儿目睹那么吓人的场面。却也不想让自己小女儿心里从此背负上一个包袱,一个遗憾和一份愧疚。 想了想,到底是答应了:“你远远的看一眼便是尽了主仆情分,日后逢年过节多烧些纸钱,让她在下面过得自在些罢!其他事情,有爹爹在呢!” 徐其容鼻子一酸,就要掉眼泪,好不容易才忍住了。一句“有爹爹在呢”,仿佛一下子抹平了两世的委屈与不甘。 平泰公主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冲着桂嬷嬷摇了摇头,到底没有再拦着,说了声“作孽”,便起身去了书房,一串佛珠,一个蒲团,袅袅几缕檀香,一段晦涩经文。 徐四老爷携了徐其容便往翠微湖那边走,徐其锦提脚就要跟上去,谁知没走几步,就见徐四老爷停下了脚步,转身吩咐道:“锦姐儿不必跟来了,杜家送聘礼来的日子没多久了,锦姐儿专心准备自己该准备的东西去。” “可是……”徐其锦担忧的看了眼一脸愤怒和难过的徐其容。 徐四老爷摆了摆手:“去吧,有爹爹呢,你妹妹吃不了亏。再说了,死人毕竟污秽,锦儿八字轻,能不见,便不要见吧!” “姐姐回风和院吧!”徐其容勉强开口,声音又干又涩。 徐其锦没有办法,只好转身往风和院的方向拐去。 徐四老爷和徐其容赶到翠微湖边的时候,徐大老爷已经制止了下人们的骚乱,主子们怕晦气,都躲在自己的院子里,除了徐大老爷、徐四老爷和容姐儿,没有一个亲自来这边的,却都派了身边的丫鬟婆子过来打探消息。就是来打探消息的,也只敢缩头缩脑站得远远的并不敢靠近。 徐其容眼神儿好,尚隔着七八丈的距离,已经认出来采月身上的衣裳了。因为枫桦院的丫鬟是从外面买的,所以枫桦院的丫鬟们的衣服都不是从公中领的,而是徐其容自己掏钱买的,穿着枫桦院丫鬟的衣裳,枫桦院不见了的丫鬟又只有采月一个,死者的身份已经是毫无疑问了。 徐其容把下嘴唇咬得死死的。 又走近了五六丈的距离,徐四老爷便再不肯让徐其容靠前了。 采月平躺在地上,面容平静,脸上被水泡得白里发青,头发上还缠绕了墨绿色的水草,七窍处沾着些泥污。 徐四老爷看也不看徐大老爷,把徐其容交给丫鬟,就大步上前,问道:“是谁把人捞上来的?” 立即有两个婆子站了出来。 徐四老爷皱了皱眉,问道:“死者身上可有伤口?” 那两个婆子忙哆嗦着道:“老奴看着是没有伤口……可谁敢细看啊!” 徐四老爷这才看向徐大老爷:“仵作什么时候到?” 徐大老爷神色一顿,皱了皱眉:“不管怎么说,这是小姐屋里伺候的丫鬟,怎么能让外人来检查?我已经让下人拿了我的帖子去跟官府报备过了,等官府的人来确认之后,就一口薄棺,让人拉出城去,葬了吧!” 徐大老爷这话,徐其容隔了两丈远也听得清清楚楚的,满面怒容,但到底被秋浓拉住了。她现在能怎么办?难道站出来说采月是得了自己的话去注意徐大老爷和徐四小姐的行踪才落得这般下场?那不但不能为采月报仇,反而会使自己陷入艰难的境地。 徐四老爷本来有心坚持给采月讨一个公道,总不能让她这么不明不白的去了,说不定还背上一个不干不净的名声,可听了徐大老爷这话,他又犹豫了。 他虽不理事,却也知道,不管哪个大户人家的丫鬟没了,断没有主动找仵作来验尸的,尤其是未出嫁的小娘子身边的丫鬟。 徐大老爷看了徐四老爷一眼:“既然四弟来了,便四弟照应一下吧,我就先回水月轩了。” 徐四老爷正纠结着呢,看也不看徐大老爷,任由徐大老爷离开。对身世的怀疑,对徐大老爷的怀疑,让徐四老爷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叫了二十几年的亲哥哥了。 秋浓拉了拉徐其容的衣袖,徐其容想了想,扭头对虞夏道:“你去枫桦院请叶夫人,问她方不方便,若是方便,便过来,也不需要她亲自上前,言语指点一下婆子就行。” 叶夫人是巫医世家商家的小姐,又是神医叶临的夫人,自然是懂医术的。既然懂医,应该对验尸也略知一二。既然不好请仵作来,让叶夫人指点着婆子们给采月检查一下也是可以的。 她就不信,采月会是自己掉湖里淹死的。 徐四老爷有些迟疑,几步走到徐其容身边,道:“叶夫人身体不好,这样把人叫过来,是不是不合适?” 徐其容摇摇头:“若是不合适,她自会开口拒绝。” 说话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平日柔和的翠微湖,因为有采月的尸身在,显得有些阴森恐怖起来。那些远远打探消息或是看热闹的下人们早一窝蜂走了个干净,两个把采月捞上来的婆子却是不能离开,缩在一起小声说着话壮胆。 徐四老爷转头对她们道:“去拿几盏灯笼过来。” 两个婆子如蒙大赦般飞快的跑了。 两个婆子还没有磨蹭回来,叶夫人先过来了,约莫是因为看女尸不方便,叶神医并没有同行。还是初秋,叶夫人已经披上了兔毛的披风,行如弱柳扶风的向这边走着,虞夏提着一盏红灯笼跟着。 秋浓一看那灯笼就有些受不了了,眼泪吧嗒吧嗒直流,那灯笼,还是七夕的时候,枫桦院的丫鬟们聚在一起自个儿做的花灯。枫桦院事情少,丫鬟们又手巧,这样的花灯做了不少,给府里上上下下都送了一些。秋浓自己屋里也挂着一个呢!(未完待续。)xh211 ☆、第一百五十一章 溺亡 叶夫人似乎并不忌惮死人,冲着徐其容这边点了点头,走到尸身旁边,一双手从披风下面伸了出来,让灯笼的光亮一照,显得有些惨白。 叶夫人很瘦,手上基本上没什么肉,指节分明,先是捏着采月的脸看了看,然后掰开采月的眼皮看了看,有看了看口耳鼻,最后再摸了摸采月的后脑勺,眉头皱了皱,接着又在尸身的其他地方按了按。 正按着,那两个去取灯笼的婆子终于回来了,两个婆子一人拎了两盏灯笼,一下子就亮堂了起来。 见一个穿得厚重的女子在检查尸身,两人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又开始庆幸,既然这叶夫人都亲自动手了,也用不着她们担心受怕在死人身上摸来摸去了。 最后,叶夫人站起身来,对徐四老爷和徐其容点点头,道:“只有后脑勺有道伤,整个人没有挣扎的痕迹,不知道是掉湖里磕在石头上磕晕了还是被人打晕了再丢湖里面的。” 话虽然这样说,徐其容却已经认定采月是被人打晕了扔湖里的。 采月又不傻,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就掉湖里了?再说这翠微湖在水月轩外面,真掉湖里了,采月怎么会不呼救?最重要的是,有谁落水之后会磕到自己的后脑勺?而且在有水的阻力的情况下把自己给磕晕了。 徐四老爷也想明白了这个道理,问叶夫人:“可有证据是被人所害?” 叶夫人摇摇头:“但从尸体来说,没有实打实的证据。除了后脑勺那道一下子弄出来的伤和水草淤泥,尸身上下干净得很。”没有证据,也没有采月可能留下来的什么提示。 正说着。就听下人进来禀报,说顺天府派人来核查采月的死来了。徐四老爷忙秋浓把徐其容送回了风波楼,让虞夏扶着叶夫人回了枫桦院,自己亲自迎接了来核查的官差。 那官差五十多岁的年纪,有些吊儿郎当的,一边跟着徐四老爷往翠微湖走,一边埋怨:“也不看看这都什么点了。就不能明日再来报备吗?我这刚端上碗还没来得及用饭呢!” 徐四老爷苦笑。摇了摇头,往官差手里塞了几块碎银子:“实在是没有办法,整个人都泡肿了。怕是等不及明日了。府里妇孺多,容易吓着了。” 那官差得了钱,态度好了些,叹了口气:“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不过我也就嘴上埋怨几句。这比你们还着急的府上也不是没有,半夜敲府尹大人家的门报备的人家也不是没有过。” 等走到尸体旁边。接着灯笼的光,往尸身上一瞅,那官差嗬了一声,心道。这小丫鬟长得标标致致的,该不会是惹出了风流韵事被人发现了才落得这般下场吧?嘴上却是不动声色例行公事的问徐四老爷:“死者的死因是什么?” 徐四老爷老老实实的答道:“溺亡。” “原来是伺候谁的?”官差一边摸出一张皱巴巴发黄的宣纸,一边拿了根毛笔。舔了舔笔尖,随手在发黄的宣纸上记录着。 “原是小女身边的三等丫鬟。” 官差抬起头来看了徐四老爷一眼:“死者死得可有什么蹊跷?” 这个问题。徐四老爷犹豫了一下,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声音有些抖:“并没有什么蹊跷之处。” 说完,看了眼官差:“死者之前一切如常。”没有与人产生口角,也没有发生过别的事情。 官差显然注意到了徐四老爷回答这个问题时的迟疑,对徐四老爷的答案自然是一百个不信的了。可刚收了徐四老爷的钱,又见多了这种事情,官差也没有开口为难徐四老爷。又在发黄的宣纸上勾勾写写了几个字,然后把宣纸和毛笔收好放在怀里,亲眼看着徐四老爷撕了采月的卖身契,这才笑呵呵的跟徐四老爷告辞离去。 徐四老爷叹了口气,拿银子让下人去棺材铺买了口现成的薄棺,着他们把采月的尸身装殓了拖出城去葬了。 既然尸体查也查不出个什么来了,徐四老爷也就没有打算让徐其容再看一回,免得见了又伤心难过。 徐其容一夜没有睡好,虞夏送了叶夫人之后回来收拾给徐其容洗漱,一边温言软语说些宽慰的话。倒是秋浓,比徐其容伤心多了。秋浓觉着,如果自己不提议让采月去注意大老爷和四小姐的行踪,采月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徐其容看在眼里,可自己也自责着呢,哪里想得出该怎么劝解秋浓。 第二日早上徐其容还有些浑浑噩噩的,食不下咽的喝了小半碗糯米粥,这才知道徐四老爷已经连夜让人把采月入土为安了。 对于徐四老爷的想法,徐其容还是能猜到几分的,心里有些感动,又有些无可奈何,还有些遗憾。她本以为,自己还能送采月最后一程的。 心里对徐大老爷却是升起了一股子恨意。她上辈子恨过许多人,可这辈子,徐大老爷是她恨的第一个人。 这两日发生的事情有些多,徐其容正准备等奕凭知来了之后告几日假,却收到了奕凭知的信,信里说有要紧事回江州,暂时辞去西席一职,归期未定。 徐其容一怔,心里有些猜测,难不成是易家出事了?她没有想到叶临已经被她拐到了徐家,华惟靖还是要对付易家。 这么一想,不由得又担心起奕凭知来。前世奕凭知救她一命,却被她连累着死在了破庙前,死后说不定还毁了一生声名,这一世她如何能看着奕凭知陷入重重危险? 当下就把华家行事,以及华家的背后可能是东宫太子的事情写在了信里,让人给奕凭知送过去。奕凭知是个聪明人,看到信有了防备,总不会太惨。 徐其锦放着未绣完的荷包不管,来风波楼看了徐其容好几回,虞夏要管的事情多,手头忙,秋浓强打着精神招呼徐其锦。见主仆三人状态都不大好,徐其锦心疼自己的妹妹心疼得不行,也不急着追问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只好时不时的拿话开解。 见徐其锦没有追问,徐其容也松了口气。 杜家送聘礼上门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徐其锦身上的事情其实也挺多的,徐其容不想让她牵扯进来。更何况,这事可能关系到爹爹的身世,徐其锦就是牵扯进来,也没有多大的帮助。 采月才走两天,徐其容看到徐大老爷的时候,眼神都像是恨不得扑上去吃他的肉似的。不知是为了采月,而是,采月这件事一出来,徐其容这才算完完全全看明白徐大老爷的本性,她以为她只是个亲情寡淡的哥哥,现在才知道原来他这般恶毒。 好在,不管是虞夏还是秋浓,都生得有些虎背熊腰,在娇滴滴的徐其容面前一挡,谁也注意不到徐其容在想些什么。 那背后拿身世威胁徐四老爷的人,十有八九便是徐大老爷了。这两日徐其容总忍不住这么猜测。 而采月的死,也让平泰公主对府里的事情有所察觉,只是,不管怎么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平泰公主反而沉默了,又开始了整日礼佛的日子。 如果要对付的是别人,徐其容还能在平泰公主那里耍耍无赖,可现在要对付的,是平泰公主的大儿子,平泰公主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什么都不管,徐其容已经觉得很庆幸了。尤其是,想到自己接下来的打算,徐其容心里对平泰公主隐隐有一丝愧疚。 这两日,徐四老爷那边又收到了两封信,一封又是出自那个匿名人之手,另一封,却是有落款的,落款处还盖着私章,是梁文璟写给徐四老爷的信。 徐其容把两封信都讨来仔细看了看。因为采月的死,徐其容这两日有些消沉,徐四老爷看在眼里,心疼得不行,对徐其容提出的各种要求更加不忍心拒绝了。 那封匿名的,无非是对徐四老爷一阵威逼利诱,徐其容心里冷笑,几乎已经肯定那人是冲着她和姐姐手里的那笔钱来的了。徐其锦再过一年多就要及笄了,及笄后便是出嫁的日子,那人大概是怕再拖就来不及了。 让徐其容如遭雷击的却是梁文璟的那封信。 梁文璟那封信写得有些晦涩,徐其容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才看明白他写得什么。偏生这么晦涩的信的末尾还特地提醒徐四老爷看完信之后记得及时烧毁。 信的大意是,我知道你这些日子遇到了一些麻烦,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你不必感到困扰,你的身份注定你日后的不凡,当今圣上那般英明神武,这天下,到底该属于明君,我等将为此肝脑涂地。 徐四老爷看得云里雾里,觉得这梁大人果然年纪大了古板而迂腐,给他写个信都要赞美一通当今圣上。若徐其容没有多活一世,大概也会这么认为。 然而,事实是,上一世,这梁文璟和那段旭,却是跟着徐四老爷造反造得最热血沸腾的两个人。(未完待续) ps:感谢火火小青子青、kitty11、蹦蹦小豆、2013、爱美斯00、倚舟微醺、小菲玥、yanz0530、mollywxm、kelly、lili101、静静文轩、123潘潘、書海路人、幻七七、清风舞步123、macabre、ctfyzcx、阿傻123、小猪懒洋洋01、fwy19690107、源小钦、华妈、kkecho童鞋们的月票~ ☆、第一百五十二章 身世的怀疑 一个造反的前朝遗老,居然口口声声拥护当今圣上、拥护明君? 徐其容觉得自己有些想不明白了,偏偏这封信言辞恳切灼灼之心,怎么看都不是巧言令色出来的东西。 徐四老爷随口道:“梁大人这封信倒不适合送到徐府来,倒像是跟某个皇子表忠心……可惜当今圣上子嗣单薄,除了东宫太子,就只有一个病歪歪的贤王了。” 贤王比东宫太子还要大两岁,从小身体不好,跟着罗学士念一篇文章都能晕过去三四次,谁能指望他学什么治国之策强民之道?因为江南养人,贤王刚满十八岁就被封了王,在江南划了地建了府。 见徐其容发愣,徐四老爷陡然一笑,他向来行事潇洒,见书房无旁人,开口不由得有些放肆了:“得亏贤王是个身子骨弱的,今上又没有别的子嗣,不然太子殿下岂不得天天担忧着被褫夺储君之位。” 当今圣上英明神武,太子却是个不大成器的,先不说品行如何,前两年圣上有一阵子身子不适,下旨让太子代理朝政。结果涪州一带有百十来个租户因为东家涨租子,起了冲突,闹上了官府。 当地官府一道折子递上来,本来是想让上面下一道安抚百姓的旨意,谁知却等来了将这百十个租户一起下罪,各打五十大板关进大牢的旨意。 涪州地方官也不是个蠢的,知道这五十大板一打后果难料,便又给上峰去了一道密信,才知道这旨意是金銮殿上代理朝政那位亲自下的。不敢再上书,只好抓了人,打了板子,下了狱。 按照太子殿下的意思足足关了两个月,错过了秋收,又要交租子,这百十个租户觉得过不下去了。居然拉起了一支队伍上了山,做起造反的事情来。 陈乾帝哪里还敢继续病下去,当下就收了太子监国的权力,把人关了半年的禁闭。这才将朝野上下的嘴给堵住。 徐其容听着徐四老爷这话心里一惊,被自己的猜测吓得脸色煞白。 梁文璟说天下属于明君的。 梁文璟说愿意为了明君肝脑涂地。 梁文璟说爹爹的身份注定了他日后的不凡。 而太子殿下陈晋鲲不管哪方面,显然都不是明君的料。 爹爹,该不会是当今圣上的血脉吧? 这猜测虽然荒唐,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这么一来。梁文璟和段旭的所作所为就都解释得清楚了。 徐四老爷若是平泰公主与当今圣上的儿子,既全了前朝遗老们复国的忠心,又全了治世之臣们盼明君的拳拳之心。 不负前朝恩典,不辜本朝圣明。 徐其容眼睛一红,这些人打的好主意,上一世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爹爹为什么会跑去造反,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跟着他一起造反。现在想来,只怕都是被逼的。再仔细想想,最后追杀她的暗金袖口的黑衣人到底是不是爹爹派来的还两说,那封断绝父女关系的断绝书。应该是为了让她日后能跟云岚好好过日子,不被他这个造反的爹爹所连累。 那个时候爹爹不可能不知道云岚是太子身边的人,但那个时候爹爹应该也只能指望这个太子身边的人来护佑她一世了。只是,爹爹到底想不到,品格那般光风霁月的云岚会那般蛇蝎心肠。 徐其容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泪眼朦胧中看着被她突如其来的泪水吓得有些手足无措的徐四老爷,不知道该如何诉说自己这横亘了两世的委屈。只是,自己两世的委屈加起来,大概也没有上一世被逼无奈的爹爹委屈吧! 徐四老爷不明白徐其容为什么哭,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哄。想半天想起自己书架后面还藏了一面灼灼喜欢的拨浪鼓时,却发现自己的小女儿站直了已经有自己胸口那般高了。 灼灼已经长大了。 这一刻,徐其容不想找借口掩饰,也不想安慰自己往好的一面想。更不想把哗啦啦的泪水憋回去,扯了徐四老爷的衣袖就往脸上糊。 在听到擤鼻涕的声音时,徐四老爷终于崩溃了,有心把自己的衣袖解救出来,然后再去换一套干净的衣裳,可一件自己小女儿这抽噎得有些呼吸不过来的样子。就不忍心了。到底自暴自弃,由着徐其容去了。 等终于哭够了,徐其容已经成了核桃眼。 徐四老爷一边嫌弃自己的衣袖,一边拿了手绢给徐其容擦脸,叹气道:“要么不哭,一哭就哭得这般惊天动地,也不知你这习惯到底像谁!唉,可惜爹爹这身衣裳,上个月刚做的。” 徐其容瘪了瘪嘴,忍不住道:“洗一洗,难道不能穿了么?” 徐四老爷脸上一僵,他确实是打算不要这身衣裳了的。就听到徐其容接着道:“爹爹嫌弃女儿了?” 于是正准备说出口的话又噎回去了,干巴巴的来了一句:“哪有的事儿。”强忍着不说去更衣的事情。 又道:“灼灼刚才缘何哭得如此伤心?” 大哭了一场,徐其容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天道轮回,上天让她重新活了一世,保不准就是让她来弥补上一世的遗憾的呢! “突然想哭,便哭了个痛快。”徐其容冲着徐四老爷笑了笑,道,“爹爹,明日灼灼想要去上香。”不管是什么让她重活了这一世,去谢谢佛祖总不会错的。既然对徐四老爷造反的事情心里有了猜测,有些事情,也该开始谋划了。 徐四老爷愣了一下:“明日?”琢磨了一下,又道,“不如后日再去,明日爹爹让人去妙翠庵打点好,安排一间干净的厢房,嘱咐她们准备好灼灼爱吃的茶点,也方便上完香歇脚。” “妙翠庵?”徐其容摇头,“爹爹,灼灼想去白马寺上香。”上一世妙翠庵一个尼姑庵,里面居然能藏一个假和尚勾搭佳仁县主,想来那妙翠庵并不是什么好地方,徐其容诚心要谢谢佛祖,自然不会去那儿。 西京城里面的夫人小姐们上香一般都是去妙翠庵,徐其容偏要去人多容易出是非的白马寺,若换一个人,一定会多问几句的,可徐四老爷向来不大在意这些,并没有觉得一个小娘子不去妙翠庵去白马寺有什么不对劲的。 因为徐四老爷向来出手大方,为沈氏做的几场法事都是请的白马寺的僧人,又给白马寺捐了不少的香油钱。因此,白马寺的知客僧专门给徐四老爷预备了一间厢房,大倒不是很大,胜在打扫得干净,很合徐四老爷的意。 当下就对徐其容道:“既如此,灼灼明日下午和锦儿一起去上香,求佛祖庇佑我家锦儿万事顺遂,求佛祖庇佑我家灼灼步步平安。上完香去爹爹那间厢房歇歇脚,等人稍微少一点了再回来。小心别被那些不懂事的给冲撞了。” 徐其容有心自己一个人去的,可转念一想,不说徐四老爷,就是徐其锦也不可能放任她一个人出府的,再者说了,徐其锦这段姻缘说不出个好赖,姻缘之路泥泞坎坷,去拜一拜观音大士总是好的。犹豫了一下到底是点头应下了。 徐其容把已经捏得皱巴巴的两封信塞到徐四老爷手里,却见徐四老爷一脸嫌弃点了根蜡烛就要往信纸上凑,吓了一跳,忙拦了下来。 徐四老爷有些茫然:“还留着做什么?” 徐其容哭笑不得:“这可都是证据,且不说这封匿名信,就是梁大人这封信,写得这般晦涩,现在看不出什么,说不定日后再看,就能够拨云见雾了。” 徐四老爷还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以给梁文璟图谋的:“可是梁大人信尾有交代……” 话还没说话,徐其容就已经恨恨的揪了一把徐四老爷手臂上的肉,不小心指甲带了一下,疼得徐四老爷倒吸一口凉气:“那封匿名信也交代爹爹自请出府,爹爹为何不自请出府?” 徐四老爷有些无奈:“那匿名人对爹爹和你们姐妹心怀恶意,爹爹如何能让他如愿?倒是这梁大人,一心结交,爹爹纵然不远与之相交,也不能做这般有违道德的事情。” 徐其容被徐四老爷气得一噎。 徐四老爷接着道:“人说文人义气,爹爹就只剩这一点点气节了。” 听到这话徐其容有些恍惚,是了,印象里爹爹一直这般重义重诺,上一世却众叛亲离盛世谋反,对他口诛笔伐的学子文人不在少数,他所看重的气节,早被毁了个荡然无存。 不管自己对于爹爹身世的揣测是不是真的,徐其容下定决心,一定要让爹爹不再走前世的老路。 想了想,到底还是由着徐四老爷烧了那两封书信。 自己住在兰芷院,若是拿着这两封书信,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平泰公主知道了,而爹爹的平秋院,也不是没有吃里扒外的人的。倒不如烧了干净。 只是,有了另一重思考,徐其容对匿名人其实是徐大老爷的推断又有了怀疑。徐大老爷是个心思缜密的人,要的是四房的财产而不是毁了徐家,若匿名人是他,定会想方设法瞒着外人的,又怎么会被梁文璟猜到风声。(未完待续。)xh211 ☆、第一百五十三章 白马寺相遇 第二日一大早,徐其锦和徐其容便收拾好准备出门。这次出门徐其容没有带秋浓,秋浓这些日子一想到采月就一个人躲起来哭,怎么劝都没用,人已经瘦了一大圈了,徐其容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刚出二门,正碰上从外面回来的徐佑和徐程兄弟,徐佑啧了一声,徐其容因为采月的事情记恨徐大老爷,连徐佑和徐程一起给恨上了,因此并不理徐佑和徐程。 徐程性子向来好,他是这一辈里面最年长的一个,很有长兄风范,也不介意徐其容的冷脸,笑道:“二妹妹和五妹妹这是要外出?已经有些秋凉了,多带一件披风才是。” “已经带上了。”徐其锦对这个大哥印象不算好也不算差,但是该有的尊敬还是有的,“我和五妹妹要去寺里上香,自不会着凉。” 徐佑咦了一声,见徐其锦扭头看过来,冷哼一声:“小娘子就喜欢烧香拜佛,端不知这好日子是我们这些爷们儿在外面挣回来的,还以为是自己从佛祖那里求回来的呢!” 徐其锦和徐其容听了这话,倒抽一口气,心里觉得有些好笑,说得好像你自己不是纨绔一样!日日找自己母亲要钱花的人也不知是谁。 “佑哥儿!”徐程瞪了徐佑一眼,然后扭头问徐其锦:“二妹妹和五妹妹要去妙翠庵上香?山上凉,更要多带件衣裳了。” 徐其锦笑着摇头:“并不是去妙翠庵,我们去白马寺。” 徐程这才点了点头不再多说,徐佑却是诧异道:“也是去白马寺?” 徐其容觉得这话说得奇怪,不由得问道:“四哥哥,还有谁也去了白马寺?” “还能有谁,”徐佑撇了撇嘴,脸上神情有些不耐烦,“还不是那个飞上高枝的。不过是一个庶子的女儿,亏得大哥有那个耐心跟她周旋。” “这叫什么话!那难道不是我们的妹妹么?”徐程有些不赞同徐佑。 徐佑眉一挑,冷笑道:“那算哪门子的妹妹?咱们的妹妹被她弄到佛堂反省。差点儿把一条命给反省没呢!”然后又指了指徐其锦和徐其容,“论亲疏远近血缘浓薄,就是不算筠姐儿,咱们的妹妹也该是这两个才是。”这会子他倒不记恨四房在过继嗣子上的事情了。 徐程叹了口气。不想跟他争辩。其实徐程也不是不心疼徐其筠,虽然徐其筠出生时徐程已经进学,两人感情没有徐其筠和徐佑深厚,可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只是,他除了是徐其筠的亲哥哥。还是整个徐府的嫡长,徐其筠跟徐其玉那件事也确实是徐其筠有错在先,他不能不拿出宽厚公正的态度来。 提到徐其玉,徐其容心里一阵恍惚,不得不说徐其玉这个人不简单,饶是她多活了一世,还是看不大透这个四姐姐的心思。也不知徐其玉这个时候去白马寺做什么。 做多了亏心事,难道也敢去见佛祖? 徐其容心里微讽。 再回过神来,徐其容已经被徐其锦拉着上了马车。 徐其锦虽然不知道徐其玉都做了些什么,见容姐儿此时走神。也猜到她是因为徐其玉,便道:“白马寺那么大,咱们也不一定遇得着她,再说了,就算是遇到了,也不干咱们什么事情,想不理便不理会就是。” 徐其容嗯了一声。 到了白马寺之后,知客僧直接就把两姐妹迎到了给徐四老爷预留的那间厢房,让两姐妹先歇歇脚,徐其锦笑了笑。给知客僧道谢,知客僧笑道:“二小姐客气了。贵府四小姐也在隔壁,二小姐可需要贫僧跑个腿什么的?” 徐其锦微微诧异,这白马寺香火旺盛。厢房不是什么人都给提供的,就是郭老太太来了,都不一定能让寺里单独给她提供一间厢房,徐四老爷这间预留的厢房,完全是徐四老爷这几年花银子砸出来的功德。 正想着,就听到徐其容问知客僧:“徐……四姐姐是跟谁一起来的?” 知客僧一见徐其容这么问。便猜到两姐妹并不知道徐四小姐也在寺里的事情了,想了想,犹豫了一下,还是道:“隔壁是十五公主,二小姐和五小姐可要过去打个招呼?” 徐其锦徐其容恍然大悟,十五公主和白马寺关系向来亲厚,白马寺会给她准备一间厢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徐其容心里却是一阵狐疑,这段日子,徐其玉似乎确实是搭上了十五公主,就是不知道她是靠什么搭上十五公主的。 正想着,就听见徐其锦笑着对知客僧点了点头:“师傅事情多,我们这里就不劳烦师傅了,十五公主跟我们也是见过面的,自会过去请安的。” 知客僧确实挺忙的,徐其锦和徐其容又不算是什么达官显贵家的小娘子,今日又是自己来的。知客僧猜测她们两个小娘子也拿不出手多少香火钱,听徐其锦这么一说,就客气了几句,念了声佛下去了。 徐其锦让虞秋去隔壁厢房请安,听着虞夏在隔壁门口脆生生的问:“里面是十五公主么?我们是如意巷徐家四房的,我们二小姐和五小姐给十五公主请安了。” 然后便听到隔壁传来一阵声响,吱呀的开门声,然后是一阵脚步声,十五公主已经出现在了徐其锦和徐其容这间厢房的门口。 徐其锦和徐其容都没想到十五公主亲自过来了,忙起身相迎。 十五公主笑道:“原来你们今日也是来上香的,这可是巧了,不如等下一起去跪拜。” 徐其锦笑了笑:“公主殿下说笑了,只盼徐二和妹妹没有打扰公主殿下。” 徐其容跟着点头笑了笑,眼神却是往十五公主身后一飘,果然看到了一副作小模样的徐其玉。 见徐其容看向自己,徐其玉脸色一变,神情有些僵,却很快反应过来,嘴角扯起一抹笑:“早知道二姐姐和五妹妹今日要来上香,我就不先出门了,跟二姐姐和五妹妹一起来,路上也好热闹。” 徐其锦皱了皱眉,徐其容冷着脸道:“我们那马车小,只能坐两个人。” 徐其玉:…… 你说笑呢!只能坐两个人你们的丫鬟是一路跑着来的吗? 纵然如此,徐其玉还是抿着嘴笑了笑,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徐其容看了一阵心烦。 十五公主却走上前拉着徐其容的手,笑道:“听说你是不大爱出门子的,早知道你愿意来上香,我就下帖子约你了。” 徐其容脸一僵,不明白十五公主为什么还跟上次在裕王府那般热情,干笑了两声:“公主殿下说笑了。” 徐其锦虽然也诧异十五公主的态度,却还是大方的引着众人落了座,让虞秋奉茶。 “徐二小姐好日子可是定下来了?”十五公主忽然抿着嘴儿笑了笑,问道,“我听说这杜大公子虽然挑剔了些,人品还是极好的。” 徐其锦没办法把跟自己订亲的那个杜大公子跟十五公主嘴里的那个人品极好的杜大公子联系起来,再者说了,她跟十五公主算不得熟络,说这个有些交浅言深了,碍于十五公主的身份,也只好笑了笑,道:“还没有定下来,说好了过些日子下聘的时候再选日子。” 十五公主和徐其锦说话的时候,徐其容就不动声色的打量徐其玉,听徐其锦说下聘的时候再选日子时,徐其容瞥见徐其玉眼角微微的往上勾,然后低了低头,掩住一个嘲讽的表情。 有了那日下午的挑衅,徐其容很轻易的猜出了徐其玉的想法。大概是觉得杜家人下聘的时候再和徐家讨论婚期,直接把三媒六聘纳吉这一步给过掉了,应当是不十分重视徐其锦的,还不如颜家待她这个庶女。 猜到这个,徐其容心里对徐其玉更厌恶了几分。 正琢磨着,十五公主又开口问徐其容:“你爱看些什么书?” 十五公主说话温温柔柔的,笑不露齿,好一副端庄模样,听十五公主这么问自己,徐其容一愣,然后笑了笑,道:“并没看多少书,祖母喜欢佛经,便跟着多看了一些。” “啊~”十五公主有些失望的样子,“我怎么听说徐四老爷总喜欢搜罗些好书往府里搬,就是二小姐,听说也是极渊博的。” 徐其容一愣,倒不知道十五公主对她们徐府这么了解,然后一扭头又看到徐其玉,瞬间了然,十五公主跟徐其玉交好,怎么可能不了解徐家的情况,只得道:“别的书也看一些,却不如姐姐那般好学!” 十五公主犹豫了一下,又问道:“那你看过话本儿吗?” 十五公主问这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徐其容心里顿时了然,原来这十五公主是个爱看话本儿的。这么一想,心里又闪过一个念头,难不成徐其玉就是因为这个跟十五公主这般交好的?可她前后两辈子,不记得徐其玉还有喜欢话本儿的癖好啊! 心里一边想着,嘴里先道:“祖母规矩严,不让我看闲书,风波楼里也多是佛经。”又道,“四姐姐好像有段时间挺喜欢话本儿的,公主殿下跟四姐姐说不定很能聊到一起。”这话却是在睁眼说瞎话了。 不等徐其玉开口,徐其锦已经开口附和:“这倒是真的。” 徐其锦名声在外,有谁信她会在一个公主面前信口雌黄啊!(未完待续。)xh211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上上签大富大贵 十五公主饶有兴趣的看向徐其玉,徐其玉略一犹豫,抬头已经是一脸羞涩的笑:“我以为别的小娘子都不会看这等闲书,没想到公主殿下也会喜欢。”言语间,已经是承认了自己喜欢看话本的事情。 十五公主眉一挑,有些惊喜:“想不到你也是一个有趣的人!” 徐其容神色不变,心底却是恍然,十五公主跟徐其玉之间的交好,应该与志趣相投没有半文钱关系的。至于更深层的原因,她一下子也看不透。 虽然不大愿意搭理徐其玉,可有十五公主不自觉中的周旋,徐其玉的曲意逢迎,徐其锦和徐其容倒不好翻脸了,反而显得小气。 抿完半盏茶,十五公主这才拉着徐其容起身:“这里的签很灵验的,咱们去抽签。” 徐其容只得一手抓了徐其锦,跟了上去,徐其玉也不尴尬,一个人笑眯眯的缀在后面。 一个是公主,还有两个是财主的女儿,白马寺的人也不会没眼色到让她们抽个下下签找晦气,因此,除了徐其玉抽了支中上签,另外三人都抽中了上上签。 十五公主把每个人的签文都要过来看了一遍,然后一脸惋惜的对徐其玉道:“真可惜,你后一句改一改,那就成上上签中的上上签了。” 徐其玉虽然对只有自己一个人抽中了中上签有些不满,面上却一点也不显,笑道:“不是谁都有公主殿下那般福泽恩厚的,对其玉来说,这中上签已经是极好的了。”她记得她上次来白马寺,抽中的还是中下签。 十五公主一听这话,有些高兴,转头就对徐其容和徐其锦点了点头:“所以说咱们就是有缘,一样的福泽恩厚。” 徐其锦听了忙道荣幸,徐其容心底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越发看不懂十五公主了。倒是徐其玉,气了个倒仰,偏生还不能表现出来。 白马寺的住持亲自出来解的签文,自然是挑尽了好话说。几个小娘子都听得眉开眼笑的。大约是见十五公主挺在意徐五小姐,给徐其容解签的时候,白马寺那住持还指着徐其容的脸多说了两句: “徐五小姐额角这可朱砂痣生得好,一看就是福泽恩厚,日后定会大富大贵的。” 十五公主就笑:“住持师父这话说得巧。徐五是徐家的小姐,徐家虽不是什么钟鸣鼎食之家,可徐五要大富大贵,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俗话说一重因一重果,”住持不以为忤,念了声佛,“既然有了这大富大贵的果,头里自然是种了善因的了。对于世间人来说,能够大富大贵一生,已然是极不错的了。就是那钟鸣鼎食之间。最后落得飞鸟各投林的也不是没有。” 十五公主听得连连点头。 徐其容心里滋味难名。她记得上一世八岁的时候来白马寺上过一次香,也是这白马寺的住持,随手指了指她额角的这颗红痣,一边拨着念珠,一边随口道:“不好,不好,额角朱砂,这是要薄命的。” 当时乔大太太还一副待她比亲女儿还亲一点的态度,一出白马寺,就火急火燎的带着她去找人把这颗朱砂痣给点了。一开始那个点痣的婆子还不肯给她点。最后大伯母掏了足足的一块二两的银子,那婆子才不情不愿的动手。最后到底留下了一个疤。 徐其容觉得有些讽刺,同一颗红痣,同一个位置。上一世是薄命相,这一世却是大富大贵之兆了。 却也不好因为这个跟人家白马寺翻脸,再者说了,这住持方丈之前乞巧节还特意去给十五公主捧场子了,一点也没有方外之人的样子,可见是个圆滑的。 这世上最不能的就是这种人了。徐其容就只笑着跟住持道了声谢。便不再说别的。十五公主看在眼里,啧啧称奇,心道,难怪自己想跟她做朋友,这个小娘子果然不错,性格颇有些宠辱不惊。 等到解完了签,徐其容才赶紧叫住就要离开的住持,恭恭谨谨的问道:“不知法什大师可在?信女这些日子为母亲大人抄了几卷经书,法什大师给家母做过佛事,信女今日带了经书来,想请法什大师拿去供奉。” 住持略一思索便道:“法什这个时候应当在禅房,老衲让人带你们过去。” 徐其容颔首道谢:“阿弥陀佛,多谢住持大师,打搅了。” 十五公主见人家是要去给亡母供奉经卷,倒也不好跟着一起,便道:“我去放生池那边看看,你们事情完了,待会儿到放生池那儿来找我们。” 见徐其容点了点头,十五公主这才与徐其玉一同离去。徐其锦、徐其容和虞秋、虞夏跟着一个小沙弥到了法什大师打坐的禅房,小沙弥敲了敲门:“法什师祖,有两位女施主过来了。” 然后是一阵响动,法什迎了出来,却还记得徐其锦和徐其容,双手合十,道:“两位女菩萨向来可好?” 徐其锦和徐其容忙回礼:“大师好。” 小沙弥把人带到了,打了声招呼就回去了,徐其容和徐其锦跟着法什进禅房,徐其容把虞秋和虞夏留在了门外,却不能不让徐其锦跟着一起进去,心底不由得默默的叹了口气。 徐其锦也有注意到徐其容的犹豫,她知道徐其容和徐四老爷这段时间有事情瞒着她,他们不肯说,她也没办法追问,只好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本以为徐其容还要继续遮遮掩掩下去,谁知道禅房的门一关,徐其容干脆破罐子破摔了,也不介意徐其锦会不会起疑心了,直接掏出来一大叠银票,往法什大师面前一推,道:“徐府最近有些家宅不宁,家父请大师辛苦一趟,到府上去看一看。” 徐其锦和法什大师都往那一叠银票上看去,大约有五六张的样子,两人心里都琢磨着大概是一百两面额的。谁知仔细一看,却都是一千两面额的,不由得都吓了一跳。 法什大师眉头一跳:“这可使不得!” 徐其锦抿了抿嘴,不动声色,没有说话。她心里是清楚的,徐四老爷现在手里的银票应该不超过两千两,这些钱,不可能是徐四老爷那里拿出来的。 徐其容并不收回手,一本正经道:“听说最近白马寺资助了一家善堂,这银子,就当家父做功德了。” 对于西京城里的富贵人家来说,功德这种东西,从来都不嫌少的。 法什大师稍显犹豫。 徐其容笑了笑,道:“到时候还要请大师讲经。” 法什大师这才答应了下来,等送走了两姐妹,法什大师这才拿起那些银票,打算去找主持,谁知却从银票中抖落出来一张信纸。 有些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谁会无缘无故往外送出这么大一笔银子? 法什大师皱了皱眉,心里有些后悔自己答应徐五小姐答应得太快。却还是耐着性子把那张纸上写的内容从头到尾看完了。然后稍稍松了口气,徐五小姐所求,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大事。 随手就将那张纸递到了油灯前烧了个干净。 徐其锦自然不会看到了装没看到,一出禅房,就压低了声音为徐其容这是怎么回事。谁知向来乖巧的容姐儿不知怎么脑子转弯了,开口就是耍无赖:“姐姐,并不是我不肯告诉你,实在是这事情是爹爹交代下来的,灼灼也知道得不多。姐姐若是想知道,不如回去后再问爹爹好了。” 徐其锦嘴角抽了抽,偏生徐其容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她也无可奈何。 两人带着丫鬟赶到放生池的时候,十五公主正跟自己的侍女说话,见徐其锦和徐其容过来了,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扭头对琉夏道:“你去跟他说,我有朋友在这里,他或者自去上香,或者先回去吧。” 徐其锦咦了一声:“公主殿下跟人约好了一起来上香?” 十五公主点了点头,道:“并不是什么大事,我明日再约他一起来也是一样,反正每日闲得很。”扭头见琉夏还站着不动,蹙了蹙眉,催促道,“还不快去?我也没有别的话要交代的了。” 琉夏眉目间有些担忧,劝道:“公主,大公子向来性子不好,听说今日也是推了好些事情赶过来的。公主这样,只怕大公子又觉得公主是在耍他了。” 十五公主挑了挑眉:“怕什么,话本里面哪个小郎君不是被小娘子随叫随到的。” 琉夏有些不认同:“可是,公主忘了,大公子正跟公主冷战呢!” “就是因为他性子不好,我才要磨一磨他的性子。”十五公主笑了笑,“并不是我一个人这样,书里的小娘子都是这样的。你且这般去告诉他去。” 在徐其锦看来,十五公主向来是温婉可人、明理大方的,此时见十五公主这般对她们话里那人,不由得有些诧异。徐其容却是听明白了,十五公主和侍女嘴里说的那人,莫不是十五公主的未婚夫华惟靖?(未完待续。)xh211 ☆、第一百五十五章 发现金哥儿就是华惟靖? 这么一想,心里不由得一惊,下意识的就想要跟十五公主告辞。 却听十五公主道:“琉夏,你这般去告诉他,他若是不依,你让他明天自己来跟我说。” 琉夏劝不了十五公主,只好答应着去了,倒是徐其玉,凑上来道:“公主殿下,这……不大好吧?” 十五公主眉眼弯弯,又是一副乖顺小娘子的模样,笑道:“别人不理解我,你不能不理解我。你也是看过话本的人,话本里面那些小娘子可不都是这样的。” 徐其玉一噎,她还真没怎么看话本,却也是听着长辈的教训长大的。再加上跟颜佑安订了亲,这些日子,自己的奶妈妈、母亲,都时常在她耳边念叨要多顺着自己未来的夫君,还真没有听说过未婚小娘子该如此折腾自己未婚夫的。 虽然不理解十五公主的想法,却也不好真心跟十五公主辩驳,只好呐呐称是。 徐其容听在耳里,心里啧啧称奇,这十五公主不愧是公主,皇家气度,居然敢折腾华惟靖那样的煞神!也难怪上一世十五公主不肯嫁,华惟靖还是连一个红颜知己都不曾听说有过。 十五公主的心情丝毫没有受华惟靖的影响,当下就笑眯眯道:“既然到了寺庙,也不好厚此薄彼,咱们顺着大雄宝殿上香吧!” 徐其容正事已经做完了,而徐其锦的正事是跟着妹妹,徐其玉的正事是跟在十五公主身边,于是十五公主这么一说,几个小娘子都欢欢喜喜的同意了。 也是巧,刚拜到文殊菩萨面前,住持师父就笑得跟弥勒佛一样赶了过来,念了声佛,对十五公主道:“公主殿下要的小玉佛已经开好光了,正巧公主还在,可要现在请回去?”说完之后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徐家姐妹。这个时候他已经从法什那里知道银票的事情了。不过那张信纸上的事情,法什并没有告知他。 十五公主想了想,道:“也好,早日请回去供在殿里。母后也早日安心。”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不过这一身衣裳不合适,等本公主去焚香更衣。” 说完冲着徐家姐妹点了点头,道:“那我就先走一步了,过后咱们再约吧!” 徐家姐妹忙点头。住持师父亲自在前面引着十五公主去了厢房。 十五公主走后,徐其锦和徐其容接着从文殊菩萨开始上香。徐其玉却脸色有些难看的跟她们告辞,自己一个人先回去了。 徐其容心里咬牙冷笑,再能装,也不过是个小娘子。 之前在裕王府的时候,徐其玉心里再不喜欢她和姐姐,也能装模作样的跟她们姐妹情深,今日在白马寺却装不下去了。采月的事情定跟她也脱不了关系,所以这才心虚了! 徐其锦注意到徐其容看向徐其玉的眼神带了丝恨意,有些诧异。却也没有问出口,下意识的,她觉得徐其容现在这样,约莫是跟采月的死有关系。 大雄宝殿、天王殿、观音殿、地藏殿、珈蓝殿、罗汉堂,一个一个拜下来,两姐妹每人上了八十一炷香。八十一炷香,徐其锦每一炷香都求家人平安。八十一炷香,徐其容每一炷香都忏悔自己即将造下的罪业。 上一世徐其容深受名声尽毁的苦,所以,这一世她无论如何不能让自己爹爹、姐姐、祖母和自己走上声名狼藉的道路。逼不得已。也只能采取些恶毒的办法了。 从罗汉堂出来,正遇上金哥儿冷着张脸往这边走,身后跟着那个叫锦年的小厮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 金哥儿心里正烦,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约莫是被锦年吵得更烦了,转身就冷冰冰道:“她还想怎样?” 锦年见他这样,也不敢多说了,赶紧安抚:“不想怎样,不想怎样。”然后一眼看到徐家姐妹这边,眼睛一亮。“公子,五小姐在你身后呢!” 华惟靖身子一僵,再转过头去的时候脸上已经带了和煦的笑,锦年看在眼里神色不变,他已经习惯他家公子这变脸绝技了。 徐其容眨了眨眼,刚刚心里还奇怪呢,金哥儿那么软和的人,怎么会那般冷漠,甚至带着些狠厉,再看到金哥儿这一脸小模样,立马觉得自己刚才是看错了。 华惟靖上前两步,笑道:“你今日也来上香吗?” 徐其锦看向徐其容,徐其容指了指金哥儿道:“这位是华家公子。”想了想,形容了一下,“三年多前画舫掉水里的那位。” 于是徐其锦看向华惟靖的眼神难免带了些同情。 华惟靖心底皱了皱眉,却因为这是徐其容的姐姐,倒不好怪罪,然后便听到徐其容叫自己,“金哥儿,这是我姐姐。”顿了一下,也加了句形容,“亲姐姐。” 华惟靖也不知道是在徐其容面前装年幼无知装成瘾了,当下脑子一抽:“姐姐好。” 徐其锦脸上表情一僵,觉得这小公子怎生这般唐突,可又想到他那可怜的“身世”以及那凄惨的“幼年”,也不好翻脸,只好淡淡道:“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我当不得你这句姐姐。日后说话还请三思,别人怎样我是不管的,就怕你带累了我家容姐儿。” 徐其容听到华惟靖那声“姐姐”,心底直叹气,心道,自己之前一直叫他不要养成小娘子的性子,没想到还是沾了些娘气。徐其锦这么一说,徐其容一边听一边点头。 只有小娘子在外面遇到了比自己大的小娘子才会甜甜的喊一声“姐姐”好么! 华惟靖刚喊完就后悔了,脸一僵,等听到徐其锦这话,却一点也不生气。心里居然有点羡慕徐其容能有这般为她着想的一个姐姐,自己家里那些兄弟姐妹,年纪虽小,心里的心机却已经九曲十八弯了。更多的,则是为徐其容感到庆幸。 点了点头:“是在下莽撞了!” 徐其容笑了笑,正要开口问他来白马寺可也是来上香的,忽然神色一边,语气带了些警惕:“你跟你家里的兄弟一起来的?” 华惟靖一愣,有些不明所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徐其容道:“金哥儿,你是不是跟华惟靖一起来的?” 华惟靖乍听到自己的名字,有些懵,反应有些慢了。徐其容那边却以为他是默认了,再开口就是告辞的话了:“我和姐姐已经上完香了,日头也不早了,只怕家里祖母惦念,这便先走了。” 然后拉着徐其锦冲着金哥儿点了点头,便匆匆离去了,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华惟靖一脸茫然的看着徐其容的背影,然后皱了皱眉,转头问锦年:“我在外面的名声很吓人吗?” 锦年瑟缩了一下,也对徐家小姐的反应有些不明所以,怔怔道:“尚不能止小儿夜啼。” 华惟靖叹了口气,抬脚进了罗汉堂。 锦年注意了一下华惟靖的神色,见并不是很生气的样子,只是有些苦恼,便小心翼翼的再提了之前的事情:“那……明儿个,公子还要陪公主殿下来上香吗?” 华惟靖皱了皱眉,却没有刚刚那般大的火气了,道:“就说我今儿个的活都堆到明日了,再说今日把这一年的香都上完了,明日之约我是没法奉陪了。” 锦年不敢再劝,只好答应。然后就听到华惟靖自言自语了一句:“好好的小娘子看什么话本,脑子都看坏了。” 锦年:…… 看话本儿的那是公主殿下,你未婚妻啊喂! 徐其锦被徐其容的态度弄得有些懵,徐其容解释道:“姐姐,那华惟靖便是十五公主的未婚夫,十五公主之前吩咐琉夏去告诉华大公子今儿个先不见了,便是不想让他冲撞了我们。金哥儿既然是跟着华大公子一起来的,刚刚华大公子应该也在附近,咱们再留下去,岂不是辜负了十五公主的美意。” 徐其锦恍然大悟。 “我倒不知道你们口中那华惟靖原来是十五公主的未婚夫,”然后又道,“那华惟靖是华家大公子,那金哥儿在华家排行第几?我记得你以前有说过他是华家当家的嫡长子。” 徐其容略一思索,脸色一变。 她依稀记得,金哥儿在华家这一辈里面排行第一的! 华大公子,金哥儿! 徐其容心底一颤,被自己脑海里闪过的念头吓得背后冒了一身冷汗。 难道金哥儿就是华惟靖? 想想上一世关于华惟靖的传言,那可是能止小儿夜啼的存在,再想想自己认识的这个金哥儿笑眯眯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怎么也跟华惟靖联系不起来。可是,如果金哥儿不是华惟靖,这华家又怎么可能有两个大公子? 见徐其容不说话,徐其锦以为徐其容也不知道,便笑道:“这也没什么,一个大家族的长子,也不一定就是当家的嫡长子。” 徐其容一听这话,松了口气,也对,华家这一辈的老大,不一定就是华家当家的嫡长子了。金哥儿,怎么可能是华惟靖呢!(未完待续。)xh211 ☆、第一百五十六章 打算 回到如意巷,刚进二门,就遇上徐四老爷抱着一对梅瓶往外走,看到两姐妹从外面回来,徐四老爷表情一僵,随后笑道:“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徐其锦奇道:“这会儿回来有什么不对的吗我和灼灼上完香就赶紧回来了,怕爹爹担心呢” 徐其容没有说话,眼睛却看着那对梅瓶,认出来是摆在书房门后的那对白玉梅瓶。 对徐四老爷来说,卧房以前是他和沈氏共有的,花厅是待客的地方,只有书房,是完完全全属于他一个人的,没有他的允许,谁都不能进他的书房。因此,徐四老爷从很早开始就有把自己喜欢的好东西往书房藏的习惯。 &nwán書ロ巴,ww.cosp; 徐四老爷听了徐其锦这话,笑了笑,长身玉立的抱着两个梅瓶站在那里居然站出了一股子风雅的意思,道:“不巧我要出去一趟对了,沈妈妈好了,已经回平秋院伺候了。刚做了几个油炸果子,你们去尝尝看,还热乎着呢不过别吃多了,那东西吃多了不好。”说完就要出去。 “爹爹,”徐其容忽然开口,“爹爹打算把这对梅瓶当多少钱死当还是活当” 徐其锦一听,眼神唰的一下朝徐四老爷手里的梅瓶看去。 徐四老爷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随口道:“死当,两千两银子应该还是当得来的吧”随后讪笑着闭了嘴。 果然见自己小女儿一脸的懊恼和无奈,徐其容扶额:“爹爹何苦糟蹋了这些心爱的物什。爹爹要是缺钱,跟灼灼说不就好了。” “哪有做爹爹的朝做女儿的要钱”徐四老爷无奈的叹了口气。 徐四老爷本想着自己这么一说,灼灼再劝自己两句。银票再送到自己面前来,就勉为其难的接了吧毕竟这对梅瓶他到现在依然是喜欢的。 谁知徐其容竟然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也对。” 徐四老爷一噎,徐其锦听了这话哭笑不得,却没有开口帮徐四老爷说什么。 然后徐其容又道:“爹爹镇日又不做什么大生意,前些日子才当了几个扇坠,也是一千多两银子,单跟朋友吃吃喝喝。那钱怎么就没了这才几日就又打上了梅瓶的主意。” 徐四老爷这一生,从来没有在银钱方面指责过他大手大脚,现在被自己的小女儿指着说用钱用得太厉害了。不由得一阵赫然,然后有些恼怒:“灼灼怎么说话呢”或许是因为昨日小女儿痛哭的模样还在眼前,还心疼着呢,这责备的话说出口并没有多少气势。 徐其锦拉了拉徐其容的手。对徐四老爷道:“爹爹。灼灼也是心疼你,这梅瓶,还有那几个扇坠,都是爹爹喜欢的东西啊,何苦为了那黄白之物送到当铺那等地方,岂不是埋没了这些好东西。” 徐四老爷一听,心里一软,他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面子上有些过不去罢了。 徐其容忙拉着徐四老爷的袖子摇了摇:“爹爹,灼灼有话要跟爹爹说呢” 徐四老爷到底是语气一转。把梅瓶塞到徐其容怀里,曲起手指敲了敲徐其容的额头,似乎有些无可奈何:“就你心眼多,别以为爹爹不知道你喜欢这对梅瓶好久了既然不许爹爹拿去当掉它,就替爹爹把它抱回书房吧” 然后扭头对徐其锦道:“既然已经回来了,就去兰芷院请个安,你先过去,就说灼灼被我叫走了,待会儿再去请安。你请完安看她有没有话说,要是没有,就赶紧回风和院忙你自己的事情吧” 徐其锦只好答应着去了。 去书房的路上,徐其容依然不肯放过徐四老爷,继续追问:“爹爹当了这梅瓶,是要做什么” 徐四老爷笑了笑:“自然是没银子花了才当了。” 徐其容摇了摇头,横了徐四老爷一眼,控诉道:“爹爹真当灼灼好欺瞒爹爹那么喜欢这对梅瓶,又不是好几天没有饭吃了,再说爹爹也不是那种天天要请别人大鱼大肉的,何至于当了这梅瓶” “真没银子花了” 徐四老爷话音未落,就被徐其容打断威胁了:“爹爹要是不告诉灼灼当这梅瓶做什么,灼灼也不告诉爹爹灼灼过几日要做什么。” 徐四老爷被逗乐了,心道,再怎么心思多,还是个小孩子,这么幼稚的话也说得出来。笑道:“爹爹又没有说想要知道灼灼过几日要做什么。” 徐其容看了徐四老爷一眼:“这对梅瓶爹爹也就想当个两千两银子吧也不是什么大钱,灼灼今日给了法什大师六张千两面额的银票呢” 这话听着,倒像是父女俩在比谁更能败家似的。 徐四老爷哭笑不得,倒吸一口冷气:“爹爹不是早跟灼灼说了么,就那么点零花钱,用的时候省着点用法什大师虽然是高僧,一次给个七八百两做功德就是了,哪里要得了六千两呢”说完又小声嘀咕了一句,“够这对梅瓶当三次了。” 徐其容面不改色的问徐四老爷:“那爹爹要告诉灼灼为什么要当这对梅瓶吗” 徐四老爷终于老老实实道:“段大人府上有一对笔洗,上面雕了一窝小狐狸,栩栩如生,爹爹想带着银票去问问段大人肯不肯割爱。” “礼部尚书段旭段大人”徐其容反问道。 徐四老爷点了点头。 到了书房,徐其容一边把梅瓶放回门后的架子上,一边叹气:“要什么银子啊,爹爹你只要去问,人说铁定说什么宝剑赠英雄,也就把那雕了小狐狸的笔洗送给你了。” 徐四老爷吓了一跳:“那怎么可能,听说段大人为了那么个东西,还变卖了段夫人一部分嫁妆呢,足足花了一千五百两银子,段夫人为这个跟段大人闹了好些天了。” 徐其容冷笑,想起自己之前关于徐四老爷身世的猜测,语气中不由得带了几分气恼:“别说是一个笔洗了,再贵重的东西,爹爹只要说喜欢,人家就送上门来了。爹爹若是不信灼灼的话,且去试试看。” 这事情可不能轻易去试,徐四老爷苦笑,见徐其容是真的不高兴了,便撇开这个话题不再提起,转而问道:“灼灼之前说有话跟爹爹说,灼灼要说什么可与那六千两银票有关” 徐其容深呼吸了几下,让虞夏去门外候着,然后才平静的开口道:“正是与那六千两银票有关。爹爹,我跟法什大师说,徐府最近不大安宁,请他道徐府来做一场法事。法什大师法力高深,定能够看出祖父墓穴风水不大好,说服徐家人迁坟的。” 徐四老爷听前面还有些不明所以,听到最后一句,瞪大了眼睛:“灼灼,你疯了如何能够打扰亡者” 徐其容眼神坚定:“爹爹,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你且信我,他们不会允许爹爹给祖父迁坟,从此之后,也不会再有人拿爹爹的身世说事的。” 徐四老爷苦笑着摇了摇头:“灼灼忘了爹爹跟水月轩那位血脉不融,就算是你祖父白骨再现了,也没办法让一个外人变成真正的徐家人的。” 徐其容摇了摇头,正色道:“他们不可能让爹爹给祖父迁坟的。” 徐四老爷被小女儿的笃定弄得有些迷糊了。 徐其容解释道:“两种可能。一是爹爹的身世没有问题,祖母那般骄傲的人怎么可能做有碍品行的事情” 徐四老爷心里摇了摇头,若不是小的时候听了家里的老人们的那些闲话,他也不会相信平泰公主会做出那等事情的。 徐其容接着道:“二便是爹爹的身世有问题。爹爹且相信灼灼,如果爹爹的身世真的有问题,他们就更不敢让爹爹验出结果来了。” 徐四老爷觉得自己完全听不懂自己小女儿在说什么了。 徐其容心里想得很透彻,如果自己爹爹不是徐家人,最有可能的身世说不定就是自己猜测的那样。既然幕后那人已经“掌握”了爹爹不是徐家人的证据,就不可能对爹爹的身世毫无所知。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也就能解释得清楚了,为什么上一世和这一世,那人都是在逼着爹爹自己答应从族谱除名。 本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原则,这件事并不会宣扬开来。也不会因此跟“身份特殊”的徐四老爷起正面上的冲突。 毕竟,如果徐四老爷的身世真的大白于天下了,只怕上面那位就是再仁慈,也少不得杀几个人来“澄清误会”了。 既然如此,那就逼着徐家人承认爹爹的身份。 又想了想那日爹爹与大伯父打架,大伯父未必就没有注意到两人伤口上的血无法融到一处。叹了口气,徐其容眼里闪过一丝狠厉。 若不是对采月下了手,她未必狠得下心对自己叫了两世大伯父的人出手的。 徐四老爷叹了口气,打断徐其容的思绪,道:“灼灼,别闹。” 徐其容正要接着解释,就听到徐四老爷又道:“她会伤心。” 徐四老爷没有指明谁会伤心,徐其容却已经知道徐四老爷说的是谁了。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既然心里把她看得这般重要,爹爹这么多年来又何必跟祖母闹别扭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 府里不干净 这一世,因为一开始对徐四老爷充满戒心,再加上上一世的时候徐其容跟徐四老爷之间也并没有多亲近,因此,比起徐四老爷这个做爹爹的来,徐其容反而更亲近平泰公主这个祖母。 她何尝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平泰公主会伤心。只是,如果不采取行动,由着爹爹的名字从族谱上划去,平泰公主才会更伤心吧! 上一世自己被冤枉陷害程氏滑胎,平泰公主把自己接到佛堂,当晚,徐其容是桂嬷嬷陪着睡的。当时徐其容哭得眼睛都肿了,桂嬷嬷看不下去,又担心她怨恨徐四老爷,说过这么一番话。 “殿下还怀着二爷的时候,驸马爷就没了。当时殿下就要跟驸马爷一起去了,正巧当今圣上前来吊唁驸马爷,救下了殿下,说是为着肚子里的二爷,殿下也不该自寻短见。殿下后来想通了,便决定好好活着,亲自抚养二爷和大爷长大。谁知生下二爷没多久就来了这佛堂。二爷小时候想念母亲,就坐在佛堂门前一天一宿的哭。五小姐你别怪二爷,二爷也是个可怜人。” 那个时候她便知道,比起徐大老爷,平泰公主是更觉得自己亏欠徐四老爷的。同时,也是因为还记得这番话,徐其容才会有之前关于徐四老爷身世的那番猜想。 徐其容不能把自己的猜测跟徐四老爷讲,只好道:“爹爹何必忧心,就算别人不阻止,祖母也是会阻止的。如果连祖母都不阻止了,就算是打扰亡者了,亡者未必着恼。” 徐四老爷眉头紧锁。 徐其容接着劝:“爹爹,事情总要有个了结。拼一拼,就当是为了真相。” 徐家当年的老人都已经不在了,平泰公主又那般冷冰冰的一个人,那写信的人手里的证据未必就一定能证明徐四老爷的身世,徐四老爷自己心里也不是没有怀疑过那人是在空手套白狼。 为着锦姐儿和灼灼,徐四老爷觉得自己早晚会对那人妥协的。 可是,现在出了采月的事情。他已经不放心把两个女儿交给徐家人抚养了。 徐四老爷被徐其容这句“就当是为了真相”说得有些心动。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性,徐四老爷这段时间既被匿名人逼迫,又被梁文璟之流烦扰。再好的性子也有些遭不住了。现在听到徐其容这充满诱惑的提议,眼里不自觉的就闪过了一丝疯狂。 徐其容自然看出来了徐四老爷的动摇,赶紧又道:“爹爹,灼灼给了法什大师六千两银票呢。爹爹要当三对那种梅瓶才换的来这些银钱。”说着,指了指刚刚被自己放到门后架子上的那对梅瓶。 这么一说。饶是徐四老爷这种对金钱没多大概念的人也不由得抽了抽嘴角,面上闪过一丝心疼,最后坚持了一句:“不管怎样,你祖父的坟不能动。” 这便是答应徐其容的意思了。只不过,不管平泰公主的态度如何,迁坟的事情都没得商量。 徐其容松了口气。徐四老爷答应配合了,事情就容易多了。 因为还要回兰芷院给平泰公主请安。徐其容也就不再在平秋院多留,事情说完了就打算走。谁知一扭头正看到徐四老爷的眼神往那对梅瓶上飘,皱了皱眉:“爹爹还惦记着那笔洗么?” 被小女儿看破心事,徐四老爷有些赫然,讪讪道:“笔洗是无辜的。” “再说,雕一窝小狐狸的笔洗,爹爹还没见过呢!”徐四老爷又补充了一句。 徐其容心里直叹气,总算明白前世的时候爹爹为什么能被糊弄着去造反了。只得道:“爹爹不必惦记那笔洗,拿一对梅瓶去换一个笔洗,不划算……爹爹要真的喜欢那笔洗,以后灼灼送爹爹个更好的。” 徐四老爷也是不大舍得这对梅瓶的,见徐其容不乐意,也就没有坚持,笑道:“那爹爹等着灼灼的笔洗了。” 徐其容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回到兰芷院的时候,徐其锦居然还没有回风和院绣她的荷包,正跟平泰公主对坐着,一人执黑一人拈白的下棋。 徐其容见那棋子跟之前在江州时看到的有些不一样,不由得伸手捻了一下。 徐其锦笑道:“不管什么都混摸。马上就到霜降了,天开始转凉,这棋子是暖玉做的。” 徐其容一听,要放回去的棋子又拿了回来,仔仔细细的用指尖感受了一下,果然不像一般的玉石棋子那般沁凉。心里却想着,冬日的时候抱这么一块玉约莫不错。 平泰公主见徐其容捏着那颗棋子不动,有些不耐烦,随口问了句:“跟你爹爹嘀嘀咕咕商量完大计了?” 徐其容还想着暖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开口便道:“商量完了。”说完才觉得不对,忙又开口掩饰,“也不是商量什么大事,不过是今日去上香,跟法什大师说好了来我们府上讲经的日子。” 仿佛刚刚那么长的时间只是单纯的在说请高僧来府里讲经,并没有别的事情。 平泰公主冷着脸瞅了徐其容一眼,见徐其容说完之后信手把手里那颗棋子丢回了棋篓,便没有再追求。徐其锦见平泰公主没再追问,心里不由得有些失望,却也无可奈何。 随后几日,徐家便有些不安生了。 先是徐四老爷莫名其妙的发高烧,大夫开了药方,吃了两服药,依然高烧不退,整个人都烧糊涂了,住在枫桦院的西席先生叶先生抓了一把香灰泡水,给徐四老爷喝下去,高烧竟然退了。 接着是临安堂连续好几天有丫鬟说自己看到了鬼影子,郭老太太吩咐人用糯米把临安堂里里外外都撒了个遍都没用,临安堂当值的下人们都有些人心惶惶的,郭老太太自己都赶紧出去请了一尊地藏王回来供上。 再接着,是水月轩,有人说,看到采月绕过翠微湖,进了水月轩。 这下子,水月轩的下人们不干了,纷纷找借口不肯当值,最后被徐大老爷知道了,把人聚集在一处,狠狠训斥了一番,众人这才战战兢兢的尽忠职守。 乔大太太因为徐其筠的事情正跟徐大老爷闹不愉快呢,一开始徐大老爷并不理会,如今见她连下人们都不肯好好管了,训斥完下人们,当即就把乔大太太叫到面前来,也好好训斥了一顿。 乔大太太娘家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人了,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自己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此时见徐大老爷真的生了气,只好服软,又打起精神来重新管理起水月轩来。 经过这件事,大家心里都默默的觉得是采月的冤魂回来了,烧纸钱、诵经文,主子们故作镇定,下人们却已经把能想到的法子都试了一遍。 就在众人松了口气的时候,风波楼也出事了。 平泰公主在风波楼前种得有几株十八学士,居然在这个时候开花了,明明是白色的花朵,里面却夹杂了几丝红色,像血丝一样。 这还不算什么,就在当日下午,徐大老爷被一个内侍领着几个侍卫抬着进了徐府大门。徐大老爷还昏着,众人忙请了齐大夫进府。一边又赶紧招呼这几人。 这才知道,原来徐大老爷这几日被府里的事情弄得有些恍惚,今日陪太子殿下看戏吃酒,竟然不小心把一个油乎乎的鸡翅膀掉在了太子殿下的衣裳上。太子殿下一阵着恼,命人打了徐大老爷三十大板,让人抬了回来。 事情传到徐其容耳朵里,徐其容仔细琢磨了一下,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却怎么也没想明白哪里不对劲了。只是觉得,把鸡翅掉在了太子爷的衣裳上,居然只被打了三十大板,看来这个时候的太子殿下性格还不是那么的阴鸷暴烈。 徐大老爷是武将,身体好得很,三十大板也没有伤着骨头,只是些皮外伤,并没有什么大碍。齐大夫刚写完药方,徐大老爷已经醒了过来,送他回来的内侍和侍卫们已经走了。 徐大老爷眉头紧锁,似乎在下什么决心一样。倒是徐谨行,担心这个侄儿,一听说徐亭进被打了板子,忙跟上司告了假,一回府便直奔水月轩,见徐亭进没大碍,这才松了口气。 又过了两日,徐四老爷再次收到了那匿名人的信,是催促他下决心的,只给了徐四老爷十二个时辰的期限,看样子,那人不想等下去了。拿着那封匿名信琢磨了好久,也没有想明白那人为什么这般着急起来。 事情到了这个时候,徐四老爷心里反而不着急了,收到这信的时候也不懊恼了,直接让人把徐其容叫到了平秋院,细心嘱咐了几句小心安全。 那人已经这般着急了,若是知道了灼灼暗地里谋划的这些,少不得要使出手段来对付徐其容的。徐四老爷有些担心,好在,因为有了采月的教训,徐其容做起事情来更加小心,几乎做到了滴水不漏的地步。 好在,也不必担心太久,明日,便是跟法什大师约好来府上讲经的日子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开祠堂 第二日徐其容起了个大早,念着法什大师要来,想着这桩麻烦事今日就可以解决,心里反而没有预期的轻松感,有些着慌,想来想去,觉得自己大概是担心徐四老爷那边心软误事,便想着用过早膳之后去陪徐四老爷说说话。 谁知早膳还没有用完,绿染便来禀报说徐大老爷过来给平泰公主请安了。 徐其容这段时间看徐大老爷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就是听到别人提起徐大老爷,都有些情难自禁的愤怒,别人没有注意到,心思细腻的绿染却是注意到了的。 因此,跟徐其容禀报的时候,绿染一边还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徐其容的神色,见徐其容只是皱了皱眉,这才继续道:“殿下叫五小姐过去呢!” “过去?”徐其容愣了一下,然后才冷着脸有些咬牙切齿道,“大伯父不愧是圣上身边的护卫使,身体比一般人好多了,这么快就能下地了。” 太子殿下性子有些乖戾,因此,他手下的人并不敢违背他的意思,打人板子那是真的用力在打板子,掺不进半点儿虚假的。也不过才几天时间,徐大老爷纵然只是受了些皮外伤,以齐大夫的医术,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能下地了的。 绿染抿着嘴儿道:“大老爷让人搀着来的呢!” 这话徐其容听了心里更是冷笑不已,因为平泰公主不习惯儿子们每日来请安,因此,徐大老爷平日里身子骨好的时候也不是日日来请安的。倒是徐四老爷,虽然心里别扭着,却是每天都有到兰芷院报道的。只是大多数时候并不肯见平泰公主,随便找个丫鬟传了话表示自己已经来请过安了就回去了。 这会子拖着病体前来请安,徐其容才不信这里面没有猫腻。 见徐其容面色不霁,绿染犹豫了一下,和徐大老爷比起来,她自然是更偏向五小姐的,心里一软。便小声提醒了徐其容一句:“大老爷神色憔悴得很。面色惨白,还有黑眼圈。殿下,殿下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大概是心疼得紧的,让桂嬷嬷亲自去厨房吩咐了炖鸡汤。” 徐其容点了点头,秋浓忍不住问了一句:“可有说叫我们姑娘去做什么?” “并不曾说,”绿染摇头。“银鲤姐姐让一个小丫头过来传话,小丫头年纪小。光记着吃了。” 徐其容点点头,搁下手里还剩一半鸡肉粥的白玉碗,接过秋浓递过来的锦帕,换了身一副就带了秋浓跟着绿染往平泰公主那边去。 就刚喝了小半碗的粥。胃反而有些难受了。秋浓悄悄的往徐其容手里塞了团东西,却是锦帕包着几块桂花糖。 “姑娘要是胃不舒服,且垫一垫。” 徐其容用衣袖掩着塞了一块到嘴里。桂花糖被秋浓掰碎成小块的,压在舌头下面说话也不成问题的。 秋浓这些日子也难过得很。整个人憔悴得不行,瘦了一大圈,却还惦记着这些小事,让徐其容心里一暖,拍了拍秋浓的肩膀,叹了口气。下定决心再也不要让自己院子里的人落得采月那般的下场。 到了平泰公主摆早膳的花厅,徐其容才发现,不单是徐大老爷在这里,就连徐四老爷和徐其锦也已经在此侍立了。 不动声色的看了绿染一眼,绿染摇了摇头,表示之前来传话的那个小丫鬟并没有说四老爷和二小姐也在。 徐其容拾了拾裙摆,走到平泰公主面前规规矩矩的磕头请安。平泰公主是个清冷的人,平素也不大愿意让徐其容这些晚辈来跪拜她,在她面前跪得最多的反而是之前三天两头往兰芷院跑的徐其玉了。 今日徐其容规规矩矩的磕头请安,却并没有人拦她一下。 低着头抿了抿嘴,敛去神色间的沉思,再抬头已经是一副规矩小娘子的模样。并不起身,就着跪拜的姿势,又给父亲和姐姐请了安。 最后才冲着徐大老爷磕头:“侄女给大伯父请安,大伯父身子骨好了?只愿大伯父以后跟太子再无嫌隙,侄女愿意天天吃素念经呢!” 徐大老爷哼了一声,然后才道:“本以为容姐儿还年幼不懂事,没想到已经能说出这般话来了。” 这话说得古怪,徐其容悄悄记在心里琢磨了一下。 “起来吧!”平泰公主淡淡道,然后冲着桂嬷嬷挥了挥手,桂嬷嬷立即让人上来把未用完的早膳撤了下去。 徐其容盯了桌子上的膳食好一会儿,然后才悄悄瞅了眼平泰公主,神色上看不出半分情绪,然后便听到平泰公主问道:“最近府里发生了那么多事,都是怎么回事?” 徐其容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平泰公主是在问自己。 下意识的就扭头看了徐大老爷一眼,正对上徐大老爷带着些恨意的视线,恍然大悟,心里冷笑,面上却是平静道:“祖母也知道,孙女平素喜欢待在风波楼,并不怎么出门。虞夏和秋浓都是懂事的,也不喜欢在孙女面前说那些闲话。 也是前几天门前的十八学士忽然开花了,才听到府里的那些传言。不过灼灼觉得祖母不必担忧,前些日子去白马寺上香,已经恭请法什大师来府里讲经,定的就是今日。府里不管太平不太平,到时候请法什大师看看,就再太平不过了。” 这些日子大房跟四房不对付,平泰公主不好偏心,干脆就都不管了。今日见自己的大儿子被府里的鸡飞狗跳弄得实在是可怜,心疼了,这才依着徐大老爷把二儿子和两个孙女叫来问话。 二儿子跟自己闹别扭,问什么都不说,锦姐儿这段时间忙着绣荷包,也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现在听容姐儿把府里最近发生的事情推了个干净,还主动提出让法什大师看看,不由得松了口气,就有些打算大事化小了。 “也好,便请法什大师作作法吧!” 却听得徐大老爷忽然开口:“今日怕是不行了,母亲忘了么,儿子刚刚说了,有一件重要的事情,等叔父回来了,开祠堂向大家宣布。” 徐其容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跳,开祠堂的目的,已经猜了个七八分了。 平泰公主还没开口,就听到徐大老爷又道:“今日儿子过来,也并不是要母亲责任远儿和锦姐儿容姐儿,只是前些日子跟远儿闹了一场,有些拉不下脸,这才借着母亲的地儿交代远儿一声,今日先不要出门了。” 这话一出来,徐其容对自己的猜测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我了。徐大老爷向来规矩,叫徐四老爷从来都是一口一个四弟,叫远儿,显然是已经不承认徐四老爷的身份了。 平泰公主自然想不到这一层,只是本能的觉得这话有些不对,皱了皱眉。 怎么能让他得逞? 徐其容忙问道:“不知叔祖父今日何时回府?”徐谨行平日里大多是申时末回家,那个时候,法什大师早来过了。 平泰公主朝徐大老爷看去,徐大老爷忙道:“叔祖父已经跟上峰告了半日假,午时便回来了。” 徐其容脸色一僵,她跟法师大师说好的是下午午睡后的时辰。 白玉般的指甲掐了掐手心,咬了咬牙,徐其容一副欢喜的模样:“那大伯父就不必担心了,侄女跟法什大师约好的时间是巳时,总不会影响大伯父开祠堂的。再则说了,法什大师是高僧,总不好对他出尔反尔。” 知晓内容的徐四老爷听到徐其容说定的时间是巳时时,不由得一愣,抬头见自己小女儿微微仰着脸抬着下巴,一副笃定的模样,心里不由得有些疑惑,难不成是自己记错了时间? 徐其锦心思一动,却是明白了徐其容的想法,虽然不明白徐其容想要做什么,徐其锦还是悄悄的在自己身后的虞秋手心比划了一下,虞秋点了点头悄悄的往外走。 见众人看向虞秋,徐其锦解释道:“厨房炖着燕窝粥,虞秋怕扑出来,回去看看。”一边说,一边悄悄的冲着徐其容眨了眨眼睛。 徐其容本想找个由头把秋浓支出去呢,见徐其锦冲着她眨眼睛,不由得松了口气。 虞秋出了兰芷院便悄悄叫了个靠得住的小厮往白马寺赶去。 平泰公主有些不耐烦了,便道:“那便如此吧!” 徐大老爷本还想再说,可想着法什大师那样的高僧确实是徐府得罪不起的,又想着不过是一个和尚,来讲讲经也不会对开祠堂有什么影响。便点了点头,不再在这件事上坚持下去。 徐其容心里在不安,徐大老爷心里何尝不在不安,多年的谋划本以为可以春风细雨般达成目的,没想到到最后还是猝不及防的走到了这一步。 只希望,今日之后,什么麻烦事都可以撇得远远的了。 向来情绪不外露的平泰公主看了看眼前的儿子们和孙女们,不由得皱了皱眉,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却觉着,不过是因为家产闹了些不开心,过段时间矛盾也就淡了,也就不是那么担忧了。(未完待续) ps:推荐大家一本逗比的书,薛行衣新作,《土着也有生存权》已经上传,讲述一个萌哒哒的娇气小萝莉在面对重生穿越等开挂炮灰时争取人权的故事,情节十分有爱爽感,欢迎大家前去收藏养肥y(^o^)y ☆、第一百五十九章 再次开祠堂 徐其锦交代寻一个靠得住的小厮,虞秋便叫了一个跟秋浓兄长交好的。那小厮名叫徐安,脑子不够精明,又有些死脑筋,说了不许外传的事情断不会多说一个字的。 也幸好是让徐安去了白马寺,因为约好的时间是下午,徐安到白马寺的时候法什大师竟然不在寺里面,据说是去给城西善堂的人讲经了。于是徐安又找到了城西善堂,却说法什大师已经到城南善堂去了。徐安又找到了城南善堂,却又说法什大师亲自去寻几个穷酸书生给佛经画插画去了。徐安又一个一个去找那几个穷酸秀才,却又说法什大师去了学堂…… 若是换一个人,遍寻不着就赶紧回府禀报了,好叫主子赶紧拿别的主意。徐安却是个死心眼的,一个地方一个地方追过去找,终于在状元巷堵住了法什大师,顾不得法什大师打算回寺里换一身袈裟的要求,直接把人拉回了徐府。 正好赶在二老太爷徐谨行前面一步。 徐其容等人面上不动声色,只说法什大师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心里却是极为忐忑的。见徐谨行回来的时辰一点一点靠近,背上冷汗都流了几层。眼见着已经到了徐谨行回家的时间了,徐其锦和徐四老爷并不像徐其容一样多活一世,倒不是特别着急,只有徐其容,心里升起了一股子绝望。 重活一世,她还是无力回天吗? 等丫鬟来通报说法什大师已经到二门了,徐其容激动得咧嘴直笑,之前忧愁的表情没来得及收回去,这一笑,就显得有些狰狞了,一点都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秋浓忙借着帮姑娘擦汗用手绢遮住了徐其容的脸。 轻轻拉开秋浓的手,徐其容已经面色如常,抬脚便往二门的方向走,心里自然是极雀跃的。 等徐其容赶到的时候。徐四老爷已经陪着法什大师往里走了,见徐其容过来,徐四老爷笑了笑,对法什大师道:“这是小女灼灼。”然后转头对徐其容道。“还不快来给大师见礼。” 徐其容忙上前一本正经的给法什大师见礼……这一次法什大师是独身来的,并没有带什么徒弟徒侄之类的小和尚。 供法什大师讲经的地方早就布置好了,今儿个天气好,就布置在翠微湖不远处的空地上,蒲团、条案、香炉、香茗以及供佛的瓜果鲜花。法什大师往那里一坐,颇有些宝相庄严的感觉。纵然府里众人对这捞出采月尸体的地方有些惧怕,还是有不少人前来听大师讲经。 人来得差不多了之后,法什大师突然起身盯着翠微湖出了好一会儿神,又盯着水月轩念了半天经文,这才叹了口气,重新坐在蒲团上面。 在场的主子、下人们却是心里一惊,因为法什大师异常的举动,立马对采月鬼魂作祟的猜测深信不疑起来了。 如果不是感觉到了采月鬼魂作祟,法什大师这样的得道高僧何故做出这意味不明的举动来? 徐其锦和徐其容一人拿了个蒲团。坐在平泰公主身侧伺候。 今日讲的是《佛说十善业道经》。《佛说十善业道经》出自《佛说海龙王经》,讲的是佛为海龙王说一切法靡不由心,应修十善,遂广明十善功德,及摄一切佛法。是专门劝人修善业的。 西京城中的女眷们最喜欢听这个了,因此,或立或坐,众人都听得津津有味。 众人正听得入港,二老太爷到家了,却原来是路上碰上左春坊中允颜凯。颜凯的长子定了徐府的四小姐徐其玉,这么算来,徐谨行却算是颜凯的长辈了。只是颜凯是东宫的人,因此徐谨行也不敢在颜凯面前拿长辈架子。 这一碰上。两人就多聊了几句,是以二老太爷到府比预计的要晚了半个时辰。 也多亏了这半个时辰,才让法什大师有时间赶过来。 徐谨行推拒了颜凯去酒楼喝一杯的邀约赶了回来,才知道众人都在翠微湖旁边听法什大师讲经,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还想着赶紧解决了这件事好用午膳呢! 徐其容平素里跟着平泰公主看了不少的佛经。这《佛说十善业道经》自然也是看过的,因此倒不像其她人那般着迷,一直注意着外边呢!听说徐谨行回来了,忙派了秋浓去平秋院。然后才知道二老太爷把徐家所有的男丁召集在一起,去了祠堂。 心里不由得冷笑,虽不知道这件事有多少是徐谨行主导的,又有多少是徐亭进主导的,却也是明白了,这府里,竟没有一个是念着这点子血缘亲情的,都盼着他们四房的人净身出户呢! 再多问了秋浓几句,才知道原来今日徐府所有的男丁,不分嫡庶,都在府里没有出门。果然是早有准备的。 徐其容就坐在平泰公主旁边,这一动静,平泰公主自然是觉察到了,眼神中带了些不悦,压低了声音训斥道:“毛手毛脚的做什么?法什大师是得道高僧,不耐听下去就悄悄儿回去歇会儿,不要亵渎了佛法。” 徐其锦听到,担忧的看向自己的妹妹。她心里是不大清楚自己妹妹是要做什么的。 徐其容抿了抿嘴,颔了首,这会子,她还不能离开这里。 秋浓得到自家姑娘的示意,趁着平泰公主没反应过来,又溜走了。见这么大一坨活物在自己面前弄鬼,平泰公主被气乐了,却也不好大张旗鼓的把人追回来责罚,只好示意了一下桂嬷嬷后面再处理,暂且按下不表。 徐其容却是还在平泰公主面前的。 徐其容这些日子的作为已经让平泰公主心里有一些不悦了,此时有心教导一下这个孙女,可徐其容前面几年是最乖巧的,从来没有让平泰公主费过心,也不曾对她说过一句重话。现在乍要教导徐其容,一下子反而找不到话头了。 皱了皱眉。 徐其容却不知道平泰公主的纠结,反而小声的提要求:“祖母,等会儿,咱们去一下祠堂吧!”语气中带着些恳求。 平泰公主有些诧异,然后扭头四处看了一下,发现全是女眷和下人,立马明白了过来。心里一软,也不再责怪徐其容之前的失仪了,只道徐其容是被上次开祠堂的事情吓得狠了,担心自己父亲会再次吃亏,所以才会坐立难安。 不由得道:“你要是坐不住,就跟过去看看。” 徐其容抿着嘴摇了摇头:“自然是陪着祖母听讲经比较重要。” 平泰公主点了点头,法什大师已经说到了“言善法者:谓人天身、声闻菩提、独觉菩提、无上菩提,皆依此法以为根本而得成就,故名善法。”,便不再多言。 徐其锦跟徐其容中间隔了一个平泰公主,纵然心里担忧,却没办法开口问个一两句,也有些坐立难安,法什大师在上面讲的典故,已然是一句也听不下去了。最后还是趁着平泰公主不注意,打手势让虞秋溜走了。 却说祠堂这边,之前徐谨行着急得不行,等人在祠堂聚齐了,反而不那么着急了。负手站在祖宗牌位前,先是冷冷的看了一眼子孙后辈们,然后才请出一卷书册。那卷书册众人眼熟得很,正是徐家的家规。 并不是如意巷徐家的家规,而是灵州徐家传下来的家规。 接着又请出了另外一卷书册,徐家的族谱。 徐长芳一脉从灵州搬到西京城来了之后,特地把灵州徐家的族谱誊抄了一份,因此,徐谨行拿出来的这卷族谱,足足有半掌厚。 徐佑小声嘀咕了一句:“这还请上族谱了。” 徐程瞥了徐佑一眼,示意他少说话。 徐谨行年纪毕竟大了,托着那么厚的族谱颇有些吃力,于是把手往前一递,自己的嫡长子二老爷徐亭松忙上前打算接过来,谁知徐谨行却避开了徐亭松伸了出来的手,把族谱和家规递给了大老爷徐亭进。 徐亭松看了眼堂哥,心里有些不满。 徐亭松浑不在意,等徐谨行说了声“念”,这才把族谱递给自己的嫡长子徐程捧着,然后自己拿着那卷家规开始一句一句的念起来。 徐四老爷看着这个架势,心下一沉,原来他和灼灼都没有猜错,他们真的是要对付他的。 那家规写得有些冗长,徐亭进足足念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念完。 徐谨行抬头目色凌厉的扫了众人一眼,吓得众人都不敢吱声了,才开口道:“今日开祠堂,皆为不孝子孙徐亭远所致,徐亭远非我徐氏族人,今日起,族谱划去徐亭远之名,家丑不可外扬,此事不可对外宣泄。” 这下祠堂里就跟炸开了锅一样,都震惊的看向徐亭远,议论纷纷。徐佑居然还有闲心为自己找补:“幸好当初我不肯过继给四……徐亭进做嗣子!” 这么多人,都是兄弟子侄,居然只有一个五老爷徐亭瑞站出来表示质疑:“四哥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怎么就不是我徐家子孙了?父亲,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弄错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有人喝问了一句“谁躲在那里?”,然后便是丫鬟惊慌落跑的声音。(未完待续。) PS: 不好意思,这是19号的更新,发晚了 ☆、第一百六十章 滴骨验亲 PS: 小回前几天住院了,之前的请假条还是找朋友帮忙发的。真的不是故意断更的,一出院就努力写更新啦,爱你们(づ ̄3 ̄)づ╭?~ 徐谨行正要派人追出去,就听到徐四老爷不紧不慢的开口了:“不知叔父是凭什么认定亭远不是徐家的人?”徐四老爷记着自己小女儿的话,不管怎么样,打死不认是对的。 徐谨行皱了皱眉,抬了抬眼皮,看向徐亭进。 徐亭进身体还没好全,捧着一本家规已然额头冷汗直出,由大儿子徐程扶着勉力支持。见徐谨行看过来,咬牙道:“那日二门打斗,不慎受伤,然血未相溶。” 那日徐大老爷果然是注意到这个的。 徐四老爷低垂着眼睛,看不出情绪,淡淡的开口:“大哥何出此言。” 徐大老爷猛地抬头,看向徐谨行:“叔父,亭进愿意再试一次,当着列祖列宗的面。” 徐四老爷震惊的看向徐大老爷,这才确定,徐大老爷是真的要对他们四房赶尽杀绝了。只是心里实在不明白,就算不是亲兄弟,也有二十几年的感情在,何至于走到今天这断情绝义的地步? 徐谨行点点头,看向徐亭远,似乎是在征求他的意见,然而不等徐亭远开口,便转头对自己身后的人道:“贵权,取锐器来。” 贵权是跟了徐谨行三十几年的老人了,听徐谨行这么一吩咐,立马将一把匕首托举到徐谨行面前。 徐大老爷把手里的家规交到徐程手里,然后从徐二老太爷手里接过匕首,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往手指上一划。贵权立马托着一个白玉茶盅到徐亭进面前,待滴了三滴血,徐亭进才把手收回。只是没想到匕首那般锋利,口子划拉得大了点。但这种情况下也不好去包扎,只好忍了。 等贵权拿着匕首和白玉茶盅站到徐四老爷面前时。徐四老爷依然一言不发的盯着徐大老爷。 众人都盯着徐四老爷。 徐亭瑞皱了皱眉头:“父亲,何至于此?” 二老太爷目光阴鸷的瞪了五老爷一眼,徐亭瑞面带担忧的看了一眼徐四老爷,却是不敢再多说了。 贵权手都酸了。也不见徐四老爷伸手接他手里的东西,只得开口催促:“四老爷……” 徐亭远哂然一笑:“那日与大老爷血不相溶,注意到这个的也不只是大老爷一个人,既然大老爷和亭远都认定这是事实,还有再验的必要么?” 说完看了眼徐大老爷尚在流血的手指:“白白往自己身上动刀子。又不是傻了。” 傻了的徐大老爷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徐四老爷,当下有些心塞。 二老太爷皱了皱眉,却不是很在意这个,只道:“既然如此,族谱除名这件事,想来你也没有什么异议了。只是这到底是丑闻一桩,锦姐儿和容姐儿再继续跟着你,只怕也没有什么前途可言了。孩子无辜,我徐家行善积德多年,也不欲为难两个小娘子。 待你除名之后。锦姐儿和容姐儿依旧可以留在我徐家,日后以徐家小姐的身份出嫁,断不会亏待了她们俩。这也是我徐家最后能给你的东西了。” 徐四老爷冷笑,他没想到这些人真的能这般厚颜无耻,当下就反问道:“叔父这是要亭远净身出户?” 徐谨行摆摆手:“徐家对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为了你母亲的名声,为了两个小娘子的前途,你莫要胡搅蛮缠。” 徐四老爷点点头:“我明白了。”不等徐谨行和徐大老爷松一口气,又道,“只是。亭远不明白的是,亭远堂堂正正的徐家人,为何要从族谱上除名?为何又会连累了自己的至亲?” 二老太爷到这个时候还没有用午膳,饿得胃有些难受。用手暗了暗,有些不耐烦了:“你与亭进的血不能相溶,别的话还要我说得更清楚一些吗?莫要自取其辱才是。” 徐四老爷抬头看了眼徐大老爷,又扫了眼神色诧异却不打算为他说话的兄弟子侄们,心里有些烦闷,复又盯着徐大老爷似笑非笑道:“叔父这是说的什么话?亭远和大老爷血不相溶。这凤凰窝里的斑鸠为什么就不是大老爷呢?” 徐四老爷自进祠堂之后,开口叫徐亭进都是口口声声的大老爷,显然是已经放弃了他们之间的兄弟情分。此时此刻攀出徐亭进,倒不是什么让大家吃惊的事情。 徐亭进见徐亭远这么说并不着急,显然是已经胜券在握,当下不温不火的开口道:“我和叔父自然不会冤枉人,关于你的身世,母亲曾经有一份手书,现在,这份手书在我手里,事情到底如何,一阅便知。” 徐四老爷眉头皱得死紧。 徐亭进从自己的袖子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纸来,递到二老太爷面前,二老太爷扫了一眼,然后才送到徐四老爷面前来。 信纸上写着:三省吾身,愧见黄泉,如怨如诉,悔不当初。 后面又补了一句,字体遒劲有力,显然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末尾还标记了时间,昌平十八年癸未月初九。 纸张已经泛黄,墨迹边缘层次晕染,显然已经有了些年份了。 徐大老爷抬了抬眼皮子,道:“你的生辰是乾德元年辛卯月,这么算下来,昌平十八年葵未月正是孕中两月有余。” 徐四老爷眼睛瞪得溜圆,他没想到,原来这就是所谓的证据。 前面那句充满悔恨的话一看就是出自平泰公主之手,后面那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充满了无奈与认命,不用猜,也知道是徐谨言写的了。 昌平十八年的君还是前朝皇帝,平泰公主的生父,前朝皇帝就是再昏庸,也不会给自己亲生女儿留下他这一段雨露了。那个时候陈乾帝已经起兵,前朝皇帝荒淫无道,陈乾帝胜局已定,说是君恩也说得过去。 所以,有了徐谨言的无奈与认命,才有了自己么? 徐四老爷满心苍凉。 徐大老爷挑了挑嘴角:“事关重大,还要说得更详尽么?” 徐家子孙们都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明白徐亭进与徐谨行在打什么哑谜,都一脸茫然的看向徐亭远。 徐亭远扫了众人一眼,前一秒还在失魂落魄,后一秒想到了自己聪慧的大女儿和让人心疼的小女儿,哂然一笑,看向徐亭进:“大老爷哪来的底气这般笃定?” “事实俱在,”徐大老爷不动声色,“由不得我不笃定。”也由不得你不认。 徐谨行有些不耐,按了按自己的胃,正要说话,就听到徐亭进开口道:“多少年的旧书信了,语焉不详的东西,要亭远如何认?” “你……” 众人都没想到向来诸事随意的徐四老爷到了这个地步还嘴硬。 “你待如何?”徐谨行皱眉,“事情闹到了,徐家不过是丢脸,你可想过锦姐儿和容姐儿的下场?”刚刚还佯装善意,此时此刻就是明火执仗的威胁了。 徐四老爷心底充满了失望,二十几年,他从来都没有看清过自己这些至亲的嘴脸,所以,今天算是撕破脸皮了吗? “乾德十三年,落坦人翻越多坦岭,突袭北庭郡,庭州、西州、伊州失守,圣上御驾亲征。其中有百人组成的亲卫突袭落坦人将军帐,杀死落坦王嫡子。被人发现,围攻而死,让野兽啃噬尸骨,只剩下森森白骨。 因为王储被杀,领兵的落坦大帅心神慌乱,被圣上率兵赶出北庭关。再为那百名勇士收尸,却无法分辨尸身。最后只得寻来那百名士兵的亲人,使用滴骨验亲之法。” 徐四老爷看向徐亭进:“我待如何?自然是滴骨认亲!若是滴骨认亲确定我非徐家人,自当谢罪天下!” “不孝子!难不成你还想惊扰亡者?”二老太爷一听这话,气得胃都不疼了,脑子一懵,随手就把一个烛台砸在了徐四老爷脚前。 徐大老爷也气得直哆嗦:“证据确凿事实却在,我断不能容许你胡来!” 徐亭柏也道:“大伯英年早逝,这个时候再因为这样的事情叨扰他老人家,是万万不可的。” 就连之前一直为徐亭远说话的徐亭瑞,此时也道:“四……哥,这事万万不可啊!” …… 徐亭远见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反对,骤然看向徐亭进,冷笑:“大老爷,是不敢么?” 徐亭进怒斥道:“我断不能让你惊扰我父亲尸骨。” 徐亭远眉眼弯了弯:“那就恕亭远不能让大老爷把族谱上的徐亭远三个字抹去了。” “事实俱在,这事情岂是你说了算?”徐亭进冷哼。 二老太爷摆摆手:“勾吧,勾掉了好用午膳。” 事情如此发展,徐家的小一辈们早已惊呆了,看到徐大老爷真的就着徐程的手去翻族谱,才反应过来,叫了这么久的四伯、四叔就要成为一个外人了。 刚翻到徐家四房那一页,忽然听到外面脚步声声,还没有看到人影,就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掷地有声:“勾什么勾?就给我滴骨认亲!” 里面的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一个宝相庄严的声音念了一声佛。 阿弥陀佛!(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 迁坟 众人下意识的看向屋外,却见平泰公主并法什大师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干女眷。 平泰公主眼带震惊的看向徐大老爷:“那是你的亲弟弟!”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徐亭进也不再表现出一副事不干己的模样,只是沉痛的看了平泰公主一眼:“母亲这么说,是不是太过偏颇?儿子是母亲的儿子,却也是徐家的子孙!” 这话里意思很明显,是说徐亭远虽然还是平泰公主的儿子,却不是他们徐家的子孙,他虽然敬重平泰公主这个母亲,但是要他接纳徐亭远这个野种却是不可能的。 “你说什么?”平泰公主眼神中难掩失望。 刚刚秋浓跌跌撞撞的跑来,容姐儿立马站起身来,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法什大师中断讲经,道:“贵府府中万事不遂,若不赶紧化解,恐怕永无宁日。” 这话别人信,平泰公主却是不信的。徐其容这几日的异样她都看在眼里,现在见法什大师这么说,立马就想到又是容姐儿在弄鬼。当下有些生气,正要斥饬一番,徐其容已经转身跪下来冲着她磕了三个头:“求祖母救救四房。” 徐其容这一跪,徐其锦虽然并不了解徐其容的打算,却也立即跟着跪下来磕头了,说的话也跟徐其容一模一样的:“求祖母救救四房。” 别说是平泰公主,就是郭老太太和乔大太太也满脸震惊。最近二人的心头刺是徐其玉,加上徐四老爷跟她们也有些离了心,因此,两人并没有为难过四房的人。现在锦姐儿和容姐儿这么一跪,除了低头敛去神色的徐其玉。俱是一头雾水。 桂嬷嬷厉喝:“胡闹也不看看场合,大师正在讲经呢!有什么事情,等回了兰芷院再说!” 徐其锦和徐其容又是连着好几个头磕在地上,砰砰砰的响,众人听在耳里,都有些不忍。法什大师起身,道:“既然两位女施主着急。自然是先急女施主之急。” 平泰公主看向徐其锦和徐其容。徐其容正色道:“灼灼不求别的,只求祖母千万要听大师的劝诫。” 众人又都看向法什大师,法什大师笑了笑。慢悠悠的开口,敛了神色宝相庄严:“最近破军清明,应是天下为安,贵府却频出事端。老衲刚刚讲经时略一思量,想起徐家祖茔在什刹塔东面。徐公谨言老大人的坟头正对着裕王府的方向。 裕王爷手掌兵权多年,骁勇善战,正是武曲破军命相。徐公谨言老大人当年一夫当关,亦是熊虎之将。然则山无二虎。这生者和死者只怕是冲撞了。不仅是贵府,就是裕王府,这些日子似乎也不大安生。” 裕王爷与徐谨言狭路相逢命格冲撞。所以徐府和裕王府都生出些事端来,法什大师是得道高僧。他说这话,自然是没有人会无端怀疑的。 只有乔大太太身边一个丫鬟小声嘀咕了一句“这许多年了,怎么这会子冲撞了?”,然后被乔大太太狠狠的瞪了一眼,缩了缩脖子不敢多说。 法什大师已经听到这话,却并不怪罪这小丫鬟出言无状,目光温和的看了那小丫鬟一眼,解释了一句:“天相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平泰公主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徐其锦和徐其容,也不叫跪着的两姐妹起身,抬头问道:“端不知如何化解?” “并不是什么难事,”法什大师双手合十,“只要一放暂避锋芒即可。” 徐家什么身份?裕王爷什么身份?总不能去叫人家另择王府吧!就算是徐家能忍了这镇日的鸡飞狗跳,可人家法什大师说了,裕王府也不安生呢!裕王府权大势大,要是知道了不安生的原因,早晚会找上门来。到时候再跟裕王府交恶?别逗了! 郭老太太声音有些轻快:“大师的意思是迁坟?” 法什大师并不把话说死:“端看贵府的意思。” 平泰公主低头去看徐其锦和徐其容,徐其容仰着头,飞快道:“祖母,家里这般不安生,祖父想来也是不愿意看到的。亡者与生者命相冲撞,亡者也当是不好受。” 这便是劝着平泰公主答应给徐谨言迁坟的意思了。 平泰公主又不动声色的看向乔氏和郭老太太,二者竟皆是一脸认同,想来是这些日子被府里的事情弄得烦了。 法什大师一脸慈悲的看着徐府众人,仿佛普度众生的活佛。 郭老太太忍不住道:“公主殿下既然不能做主,索性今日开祠堂,一起商量商量。” 开祠堂所为何事,徐亭远没有告诉乔氏,徐谨行同样也没有告诉郭氏,再加上乔氏与郭氏这些日子被府里的异事弄得有些神经衰弱,自然是对法什大师的提议举双手赞成的。只有熟知内情的徐其玉,一下子白了脸色。 徐其玉是个聪明人,略一思索,便知道了这事对他们所谋划之事的巨大影响,也顾不得掩饰神色了,抬头一脸惊恐的看向平泰公主。 若是以往,平泰公主自是不会任她们胡来,可最近发生的事情有太多不正常的地方了,倒不如顺着她们看看到底是在做什么鬼。 于是,平泰公主抬了抬眼皮,率先转身就走:“去祠堂。” 徐其锦和徐其容忙手脚麻利的从地上爬起来跟了上去。事关重大,郭老太太也不在乎谁分量重谁分量轻的问题了,忙带上人跟了上去,郭老太太一跟上去,乔大太太、刘二太太等人都忙跟了上去。 刚到祠堂外面,便听到里面说要将徐亭远的名字从徐家族谱上抹去的事情。 且不说平泰公主心里有多愤怒、震惊,就是连郭老太太和乔大太太等人也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明白自家男人怎么不声不响的就要将老四赶出徐家了。她们虽然明里暗里眼红算计四房的财产,可却从来没有把徐亭远一脉赶尽杀绝的意思。 到了这一刻,徐其容的种种谋划,平泰公主哪能还不明了。 就因为明了,平泰公主心底生出一股悲凉,她已经这么让步了,在那鬼地方待了足足二十几年,以为自己的避让可以让两个孩子可以顺遂的长大。现在来看怎样?她的大儿子处心积虑的要把她的小儿子从族谱上除名,为了达到这一目的甚至不在乎她这个母亲的清誉!她的小儿子被逼得走投无路,宁愿跟一个十多岁的小娘子一起谋划亡者的尸骨,却不愿意来寻求她这个母亲的帮助。 多年的忍让在这一刻变成了一个笑话。 徐其锦同样面色惨白,她都不知道,在她以为自己嫁到杜家是为了妹妹日后好说亲事在牺牲自己时,她年幼的妹妹和温和的父亲却是在承受着这样的痛苦。顿时心痛到无以复加。 平泰公主看向徐亭进,心底生出一股无力。 徐亭进斩钉截铁般的规劝道:“母亲对不起父亲,这种时候还要毫无意义的惊扰父亲的尸骨吗?” 平泰公主叹了口气,不再多言。二老太爷徐谨行嘴角勾了勾,扯起一个阴毒的笑容。平泰公主从佛堂出来之后,大部分时间待在兰芷院,就连逢年过节都只是出来走个过场,几年时间里,他也只见过她数面。当年柔仪俊德、纤秾挺秀、婉娈开扬,如今瑰姿禀异、鬓云留鉴、婉容无犯,风采丝毫不输二十几年前。 只是,那又怎样?纵然瑰姿禀异、鬓云留鉴、婉容无犯,她也只能屈居在兰芷院那方寸之地。他得不到的,别人连见都见不着。 桂嬷嬷心有所感,朝二老太爷看过去,狠狠的瞪了一眼,然后朗声道:“今法什大师勘破,驸马爷与裕王爷有所冲撞,所以府内和裕王府都不大安生。裕王爷战功赫赫,又是当朝王爷,自不好移府。故殿下与二老太太商量,决定请驸马爷挪一挪。谁知尔等此时怀疑二老爷身世,不若迁坟之时效仿前人滴骨验亲,好教你们知晓我家殿下的清白名声!” 徐谨行一听,两眼冒火的向郭老太太瞪去,郭老太太这才发觉,自己刚刚撺掇平泰公主答应给徐谨言迁坟,似乎是坏了徐谨行的事情。 法什大师收了徐其容的银子,办起事情来自然是毫不含糊,见大家怔愣,忙双手合十,宝相庄严的念了声佛:“阿弥陀佛,老衲自当亲自为徐公谨言老大人选一块风水宝地,保徐家长盛不衰。” 徐四老爷看了眼皱眉的徐谨行和徐亭进,立马明白他们对滴骨验亲是不同意的,甚至是有些忌惮的,对自己小女儿的话不由得多信了几分。 开口便道:“亭远愿意滴骨验亲以证清白,二老太爷和大老爷若是不放心,索性锦姐儿是霜怜郡主的伴读,父亲迁坟又跟裕王爷有些关系,亭远大可去求裕王爷来做这个证人。” 迁坟是因为亡者与生者有所冲撞,滴骨验亲则成了顺带的事情,徐二老太爷和徐大老爷这下没有了阻止徐亭远求个真相的理由。(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 出府单过 徐亭进眉头皱得死紧,下意识就抬头去看徐谨行。 平泰公主看在眼里,心里一阵悲哀,那就是她的好儿子,引以为傲的好儿子! 徐谨行眉毛一竖:“滴骨验亲万万不可。” 徐其容心里冷笑,面上却不显,一脸的无辜:“难不成叔祖父怕爹爹验出来不是徐家的骨肉?”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徐谨行若是点头,众人便会疑惑,既然已经打算把徐亭远的名字从族谱上抹掉,为什么会害怕验出来徐亭远不是徐家人?真验出来不是徐家人了,铁证如山,要从族谱上抹去徐四老爷的名字,岂不是名正言顺了许多!徐谨行为什么反而害怕这种结果呢? 徐谨行若是摇头,便说明徐谨行心底里其实并不怀疑徐亭远的身世的。如果徐亭远的身世没有问题,徐谨行和徐亭进为什么要把族谱上徐亭远的名字抹掉?其心可诛! 徐谨行看着徐其容那张明若娇花的脸,恨得牙根直痒痒,下意识的就要说不想因为这事惊动兄长骸骨,却看到宝相庄严的法什大师双手合十,满目慈悲的望着这边。 迁坟是因为徐谨言和裕王爷之间命格有所冲撞,若是不允,便是对裕王爷不尊,对当朝王爷不尊,那便是大逆不道!滴骨验亲不过是顺带的事情,如何能说是惊动兄长骸骨呢! 徐四老爷踢了踢滚落在脚边的烛台,面无表情道:“亭远都不怕,二老太爷怕什么?”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多年的谋划算是落了空了。徐谨行恨得牙根直痒痒,却没有办法扭转这种局面。当年徐家的老人他养了几个在外面的庄子里,算是人证,此刻也接进府来,本打算若是那张物证起不了作用,便让她们出来指正。 现在看来,再多的“人证”也没有出来的必要了。 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几岁。徐谨行开口声音沙哑了许多:“非是我这个做叔叔的是非不分,实在是,大郎和四郎血脉不融,大郎是兄长亲自交到我手里的。事实俱在,实在是没有了滴骨验亲的必要。” 平泰公主瞪大了眼睛,向来古井无波的瞳仁反射出一股子难以置信。 徐大老爷和徐四老爷血脉不融的事情,她到现在才知晓。 徐亭进向前迈了一步,他本来就生得高。站在平泰公主面前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感觉,开口却是带着怨恨:“母亲为了护着他,要舍了儿子么?” 平泰公主狼狈的后退了一步,非是她偏心,也非是她为了护着小儿子要舍弃大儿子,只是,她实在是不明白,明明是嫡亲的同胞兄弟,明明都是她跟徐谨言的血脉延续,为什么二十几年过去了。却冒出了两人血脉不融的事情来? “那是你亲弟弟!”平泰公主启齿。 徐大老爷冷笑道:“亲弟弟?同母异父的亲弟弟吗?” 徐其锦身子一软,若不是虞秋扶着,只怕跌倒在地上了。 平泰公主震惊的看向徐大老爷。 “什么!”郭老太太终于回过神来,被徐大老爷这话一惊,仔细打量了徐四老爷的脸,再一联想徐谨行年轻时候的模样,不由得有些慌,当下就道:“当年就是因为妇德有失才住进了佛堂忏悔这么多年,没想到你们连孽种都这么大了!” 这话一出来,众人又是一惊! 徐谨行恨恨的掐着贵权的手。跺脚道:“你又凑什么热闹?当年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徐其容跟徐四老爷对视一眼,当年那件事?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平泰公主为什么要搬进佛堂? 郭老太太被徐谨行这么一吼,反而松了口气。冲着平泰公主抬了抬下巴,冷笑连连:“公主给我家大伯戴绿帽子戴得挺勤快的,没想到连野种都弄出来了。”再一想徐亭远出生的时间,心里更加笃定徐谨行是清白的,嘲弄道,“可怜我徐家权势低微。遇到这种恶妇,也只能忍了。” 平泰公主气得脸煞白,桂嬷嬷把平泰公主护在自己怀里,喝道:“你们不要欺人太甚,当年忍让,是我家殿下心地善良,懒得与尔等辩驳,如今尔等还想故技重施吗?” 徐其容抬头,正看到徐谨行和徐亭进松了口气的样子。 心里甚是担忧,事情往平泰公主身上攀扯了起来,只怕是不能善了了。下意识的就紧咬下唇。 平泰公主心神剧震之下还能拿出心思来琢磨,当年她和徐谨言感情甚笃,再加上她从小受宫里嬷嬷的教导,断不会做出那等不要脸的事情来。当初会如他们所愿搬进佛堂,一来是为了躲开徐谨行的骚扰,二来是想着他们能看在进儿和远儿是徐家人的份上善待他们。 现在看来,却是自己愚蠢了。徐谨行一房是什么样的人?连阴水沟里面的老鼠都要比他们干净!为了四房的财产竟然做到这种地步。 只是,她实在是想不通,明明是嫡亲的兄弟,两人的血脉为什么会不相融? 抬头看到一脸势在必得的大儿子,面带讥诮站在郭老太太身边的乔氏、徐其筠以及低眉垂首的徐程、徐佑,再看到一脸茫然的小儿子,脸色煞白的徐其锦和紧咬下唇面带恨色的徐其容,心底摇了摇头,兄弟阋墙,这是在逼着她做选择! 平泰公主摇了摇头,心里已经有了决定,既然说我是偏心,那便再偏心最后一回!平泰公主看向徐亭进:“滴骨验亲,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然后扭头看了眼眼观鼻口观心的法什大师:“就请大师做个见证。” 法什大师苦笑着点头应诺,收了徐五小姐的银子,哪里那么好脱身! 徐亭进难以置信的看向平泰公主! 他和徐谨行拿自己与徐亭远血脉不融的事情来说事,就是为了逼平泰公主改变主意。自己是嫡长子,又在朝为官,更不曾像徐亭远那般怨恨平泰公主跟她闹别扭,更何况自己膝下还有两个儿子。 饶是这样,平泰公主还是选择了徐亭远。 徐亭进看向徐亭远的眼神多了些怨恨。 徐谨行掐在贵权胳膊上的手青筋毕露。 若是滴骨验亲了,不管结果如何,这件事都没法收场了,若是坚持不滴骨验亲,便只能承认徐亭远的身份。徐亭远是徐谨言的儿子,那徐亭进又是谁的血脉? 郭老太太把徐谨行的神色看在眼里,本来还很愉悦的心情一下子就高兴不起来了。如果徐亭进和徐亭远真的不是嫡亲的兄弟,自家男人这些年来这么看重徐亭进……仔细一想,不由得心惊胆战起来。 可又仔细一想,徐亭进出生的时候,徐谨言还在,徐谨行跟那个女人断不可能有什么首尾的。不由得又松了口气。 心思转来转去,脸上的表情也变幻不定,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没弄明白,自己先吓了个半死。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徐谨行和徐亭进只得让步,再次把骨肉亲情和徐家颜面搬出来讲,轰轰烈烈的开祠堂成了一个笑话。 徐谨行和徐亭进让步了,平泰公主却不肯再轻易放过他们,只是此事关乎平泰公主清誉,也不好真把事情闹大了。 徐亭远没想到事情到了最后,为难的还是平泰公主,不由得叹了口气,撩了撩长衫下摆,跪在地上冲着祖宗牌位磕了三个响头:“过几日,四房便出府单过吧!” 言语间已不是在征求任何人的同意,想来已经下定了决心。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她没想到自己爹爹居然能够舍弃徐家! 平泰公主面色难看得很,自己小儿子,竟然被逼到了这个地步!不过出府单过也好,远着这帮子人,也少遭些算计。 徐谨行和徐亭进一场算计落空,自然是不高兴的,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跟四房的人处在同一个屋檐下已不合适。算计已经落空,四房搬出去眼不见为净,也是好的。 因此,徐亭远出府的决定,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对。 这倒是在徐其容意料之外的。不过,仔细想想,出府单过未必不是好事,远离了那些是非,安安心心的过自己的小日子比什么都好。 只是,徐亭进到底是平泰公主的嫡长子,断没有嫡长子还在,就跑出去跟嫡次子出府单过的。因此,平泰公主并不能跟四房一起离开徐家。 徐四老爷在状元巷还有一套五进的院子,当初打算过继了徐佑之后留给徐佑的,此时正好用上。搬家的事情不用徐其容这种小娘子来操心,对外说是徐四老爷思念亡妻,不肯听长辈长兄的意思娶继室,所以干脆搬出来单过了。 徐四老爷朋友多,听闻徐四老爷搬出来单过,都着人前来打听帮忙,不过是一天的时间,已经搬到状元巷的宅子里收拾妥当了。 站在自己的香闺门前,徐其容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她真的帮爹爹摆脱了前世的厄运!欠她们的,终究都要还给她们。(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 戚小姐来访 乔迁自然应该贺喜,可四房没有女主人,搬家又搬得这般仓促,自然是没办法在家中设宴款待前来道喜的宾客们。 徐其锦已经从祠堂的变故中回过神来,早想到这个,提前数了几张银票,让高伯去天香楼订了几桌酒席。然后禀报了徐四老爷,徐四老爷这才回过神来,让下人拿着自己的帖子给自己那些帮忙的朋友送去。 新院子没有之前在徐府的大,徐其锦和徐其容两姐妹住在西厢,倒也不觉得拥挤。徐其容带着丫鬟们从库房里面挑了两匹浅碧色的冰绡纱,仔仔细细的裁剪了罩上去。然后又挑选了两匹绀青色的,剪了给徐四老爷住的正房贴上。 正贴着,就见虞秋迎着一个不施脂米分,看起来二十四五的女子往里走,女子身后跟着个眉眼精明的丫鬟,手里提着篮子。 徐其容放下手里准备递给虞夏的剪刀,有些诧异,不动声色的看向来人。 虞秋忙介绍道:“这位是戚小姐,就住在我们隔壁。姑娘不空,沈妈妈叫婢子把人引过来,五小姐陪一下。” 临近杜家送聘礼上门的日子了,府里出了那么多事情,徐其锦自然是没有时间绣荷包的,到这会子才绣了一多半。这会儿自然是赶着绣荷包呢! 虞秋又对那女子道:“这是我家五小姐。” 徐其容对着秋浓抬了抬眼:“快沏壶茶来。”然后引着来人到廊下的小石桌旁边坐下,笑着对戚小姐道,“刚搬过来,上午还跟姐姐商量呢,打算明日再去拜会你们。”心里却是暗自皱眉,早知道就提前让人去打听下周围的邻居都是什么脾气秉性了,这女子二十四五了,却还是小姐,也不知道性子好相处不。 那戚小姐看起来十分的爽朗,让丫鬟把篮子放下。然后携了徐其容的手,笑道:“你们刚搬过来,事情自然是多的,晚些日子再跟大家见面原也应该。我是个急性子。这房子空了许久了,听说有人住进来了,便猴急想来看看。可见我是来对了,饶我活了这二十几年,还没见过这般标致的小娘子呢!” 徐其容没想到有人能把客气话说得这般漂亮的。当下有些愣神,抿着嘴笑了笑,然后才道:“戚小姐折煞其容了。” 戚小姐却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是在说客气话:“等你们在这里住得久了就知道了,我这人从来都不说假话唬人的。你们来了也好,这附近也只有陈府有小娘子,我跟她们说不到一处去。别的夫人太太又总喜欢教育我,弄得我平日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现在可好,没事咱们一起赏赏花也是好的。” 徐其容抿着嘴笑了笑,因为不知这女子的底细。对于女子的话,也并不应承。不过这戚小姐为人倒是热情得很,两人足足聊了一个多时辰,那戚小姐才依依不舍的带着丫鬟告辞。 秋浓忙奉上沈妈妈早准备好了的谢礼。谢礼是两支孔雀石的缠丝发簪,实用得很,戚小姐要是不喜欢,拿去打赏丫鬟或是送人都方便。 等人走后,秋浓揭开篮子上盖着的那层绸缎,不由得噗嗤一笑,徐其容见状凑过去一看。也乐了,那戚小姐送的东西更实在,是银铸的两尊婴儿巴掌大小的佛像。明摆着告诉人家,你们要是不喜欢的话。直接拿去熔成银裸子也不是麻烦的事情。 沈妈妈笑道:“这戚小姐还真像大家说的那般会做人。” 徐其容咦了一声。 沈妈妈立马说起自己打听来的消息:“这戚家夫人去得早,这戚老爷是乾德五年的进士,一门心思要中状元,给自己的早逝的母亲挣回一份诰命。因此,戚家夫人去世以后,戚老爷也不娶继室了。家里的事情一概不管,只管念书。 因此,戚家被戚老爷几个庶弟弄得乌烟瘴气的,戚家的家产也都被几个叔伯兄弟糊弄了过去,戚小姐十二岁的时候还差点儿被送去给人做妾。这戚小姐也是个狠的,见自己爹被逼到这个份上了还没有反应,干脆直接出面,把家里的几房庶出的直接赶出府单过了。 又因为家里过得艰难,就做主把主宅卖了,带着戚老爷在外面租了个小院子。又带着自己的丫鬟们做起生意来了,靠着卖胭脂水米分,生生赚来了五间铺子,三年前才搬到这状元巷来住。” 徐其容心里只剩下满腔的佩服,那戚小姐当初的境遇并不比她好,却凭着自己的本事,过上了现在这般日子,可见是女中豪杰了。 沈妈妈感慨:“可惜这样一来性格强硬的名声算是传出去了,除了那想吃软饭的破落户们,有谁愿意娶她进门啊?倒把一生的婚姻幸福给耽误了。” 徐其容摇头:“她那样的人物,原不该拘泥于闺阁方寸之地。” 正说着,便有小丫鬟来报:“叶先生和叶夫人来了。” 那日开祠堂之后,叶神医和叶夫人便知晓府中发生了大事。隐约听闻关于徐大老爷和徐四老爷身世的质疑,叶临立马想起当初徐四老爷问他生人与亡者除了滴骨验亲可有别的识别方法,这才恍然大悟。 当即就带了叶夫人向平泰公主辞行。 平泰公主心里知晓这二人是华惟靖的人,也不挽留,只问:“华公子何意?” 叶临和叶夫人哪里来得及跟华惟靖请示,当下便犹豫起来,最后还是平泰公主做主,给二人在银锭桥附近置办了一处三进的院子,二人立马搬了进去。 倒是徐其容和徐其锦,不明就里,见两人这个时候还来表示日后有什么事情直接找他们便是,心里一阵感动。 现在听闻二人上门来,忙带着丫鬟迎了出去。 见了面,叶临先替徐其容把了脉,然后点了点头:“五小姐这些日子嗓子有所好转,不似最初那般粗犷了。可也应多注意,每日炖雪梨什么的皆不可少。” 徐其容点点头:“虞夏注意着呢!” 又问:“叶夫人最近身子骨儿怎么样了?” 叶夫人以手扶额,一副病西施的模样,听见徐其容这么问,扯起苍白的唇笑了笑:“承五小姐挂念,已经好了许多了。我这是老毛病,不过是过一日是一日罢了。” 听闻这话,叶临垂了垂眼,敛去复杂的神色。 叶夫人冲着徐其容勾了勾嘴角。 徐其容便不再提这个话题。 叶夫人又道:“五小姐上次送我的那个胭脂用着挺好的,不知是在哪里买的?” 徐其容想了想,想起来,自己还是七夕前送了叶夫人两盒胭脂:“那个是我自己做的,这时节百花凋零,也做不起来了,倒是之前做的还剩了些。” 叶夫人便道:“那我跟五小姐去五小姐闺房拿吧!” 虞夏正要说那胭脂是放在库房的,并没有在闺房里,就被秋浓扯了扯袖子,拦住了。徐其容笑着点了点头,让丫鬟好生伺候叶神医喝茶,亲自扶了叶夫人往自己的香闺走。秋浓跟了上去,一拐弯,就脚下一转,往库房的方向去了。 徐其容的房间里并没有熏香,闻着倒也清爽。刚一坐定,叶夫人便说出自己的来意:“银锭桥另一头的昌平医馆,五小姐可知道?” 徐其容点点头,当初姐姐生死一线,自己要设下那大计,便是求昌平医馆的皮掌柜帮的忙。 叶夫人见徐其容点头,又接着道:“昨日路过那昌平医馆,我见门外贴着转让的消息,想请五小姐出钱盘下来,然后三顾茅庐请我家夫君去做那昌平医馆的掌柜兼坐馆大夫。也算是给我们夫妻俩一个正经的营生。” “咦?”徐其容有些诧异,叶临和叶夫人手里并不是没有钱的人,那昌平医馆不过是一个小医馆,据她所知不牵扯任何势力,为何要这般曲折的找上她来?再者说了,叶神医跟她爹爹颇谈得来,若真想要那昌平医馆,直接找她爹爹岂不是更方便。 叶夫人抿了抿嘴,脸上的表情带了些嘲讽:“五小姐若是想让我们夫妻留下来,还是尽快出手的好。再过些日子,五小姐想见我夫妻二人,就得去江州了。”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江州,易家! “夫人这是何意?”徐其容心里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果然,叶夫人道:“我既然给了五小姐那解药,五小姐应该清楚,我是跟五小姐站在一边的,我家夫君却未必是。江州那边有个好差事,我家夫君已经答应了。” 徐其容心里咯噔一跳:“易家已经出事了?” 叶夫人有些诧异,看了五小姐一眼,似笑非笑:“五小姐知道的果然不少。” 话说到这个地步,事实再明显不过了,那叶临,还是华惟靖的人!徐其容有些想不明白,这叶临既然是华惟靖的人,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留在她徐家是做什么?华家对徐家还有什么所图吗? 对华惟靖本能的忌惮让徐其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语气带了些不容商量:“这件事我怕是不能答应你。叶神医既然是他的人,我便不能留他在身边了。而且,这也不是我留不留的问题,叶神医已经答应去江州了,其容何德何能可以让叶神医改变主意?”(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 买下昌平医馆 关于这一世叶神医依然是华惟靖的人,徐其容有些吃惊,但也没觉得有多不可思议。华惟靖那般人物,他的人,岂是她说抢就抢得过来的? 倒是叶夫人有些出乎徐其容的意料,徐其容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华惟靖的人她不敢留也不敢抢。叶夫人却依然有些不依不饶的意思:“他既然要瞒着你,又如何好忤逆了你?” 徐其容眸子微暗,确实,若是自己坚持要叶临去做昌平医馆的掌柜兼坐馆大夫,华惟靖只要还想把叶临留在她身边,就势必不会让叶临再去江州了。 徐其容皱了皱眉,叶临是神医,这么长时间以来也没有表现出对徐家的恶意,留在身边自然是大有用处的。只是,她实在不想,也不敢,跟华惟靖那般的人物扯上关系。只好再三对叶夫人摇头:“叶神医风流俊才,去江州,自然比留在其容身边有前途的。” 见徐其容油盐不进,叶夫人有些恼了,捂着嘴狠狠的咳嗽了好一会儿,才对冷笑着对徐其容道:“五小姐莫不是忘了从我这里拿解药时答应了我什么?” 徐其容皱眉。 “对五小姐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事成之后对五小姐也未必没有好处。”叶夫人顿了顿,“五小姐又何必这么着急躲开呢?他离开西京城,我自然也是要离开西京城的。我总是站在五小姐这边的,五小姐此时应了我,日后我总会是五小姐的一份助力。更何况,他留在昌平医馆,总不会害了五小姐的。” 叶夫人这番话。又是威胁,又是利诱。因为解药的事情,徐其容欠了叶夫人一份人情,面对叶夫人,自然有一份感恩在里面的,可叶夫人总是把她跟华惟靖扯上联系,徐其容不由得也有些不高兴了。 可因为解药之恩。到底不能发火。只好道:“夫人何必这般固执。其容不敢惹恼那人,同样的,惹恼了那人对夫人也没好处。夫人缘何要这般强求。” 那叶夫人却是叹了口气:“我就是要把他拘在这方寸之地。”这个他,显然是在说叶神医了。 徐其容完全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更是无从劝起,冷眼看来。叶神医和叶夫人这两人,看着像夫妻。却更像是仇人。 最后徐其容还是应了叶夫人这件事。华惟靖既然让叶临跟在她身边了,也不是她想躲就能躲开的,她也想借着这件事试探一下华惟靖那边对她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又聊了两句,等秋浓寻来了胭脂。两人这才往外走。 等送走了叶神医和叶夫人,徐其容忙去了书房,写了封信让人送去江州。华惟靖让叶临去江州。说明易家的药材生意他是已经到手了的。就是不知道易家现在怎么样了,也不知道奕凭知现在如何了。 然后又让人去寻了高伯。让他准备着盘下昌平医馆。高伯替徐其锦打理嫁妆铺子这么多年,对于这种事可以说是得心应手。又打听着皮掌柜准备带着妻儿回老家去,忙让人送了二百两的程仪过去,权当报答当年皮掌柜的救命之恩。 高伯办事麻利,不过是一天的功夫,昌平医馆已经姓了徐,改名为杏林医馆。徐其容立马就让人把叶神医请了过来,跟他说了这件事。 本以为叶临会一口回绝这件事,没想到叶临却犹豫了一下,说是要回去考虑考虑。徐其容点头放他回去了。 人刚走,高伯就阴沉着一张脸又来了,眉头皱得死紧:“天下神医何其多,叶神医那等恶毒之人,五小姐不留也罢。” 徐其容诧异。 高伯解释道:“我听住在银锭桥那边的人说,那叶神医把叶夫人给推水里面去了,若不是住在隔壁的人家听到声响,只怕叶夫人这一条命算是没了。” 徐其容皱了皱眉,自从她嗓子好了以后,叶临对叶夫人颇有些言听计从的意思,如何做出这种事情来了? 高伯一脸阴狠:“那叶夫人也是个软弱的,居然还帮着那畜生掩饰。” 又过了两日,叶临亲自登门,表示自己愿意做杏林医馆的掌柜兼坐馆大夫。徐其容想起高伯说的叶临把叶夫人推水里的事情来,心思一转,问道:“不知叶夫人今日为何没有与神医一起过来?其容还有些事情要讨教叶夫人呢!” 叶临低头敛去神色间的狠厉,开口却是极温和的:“内子前几天偶感风寒,身子骨又脆弱了些,不能出门吹风呢!” 徐其容就觉得高伯打听来的消息未必不是真的,就追问道:“严重不严重?其容想去看望一下,不知是否方便?” 叶临摆摆手:“五小姐身子也还有些虚弱,这个时候去怕是会把风寒传染给五小姐了,那就是内子的大错了。不如过两日,等内子好些了,五小姐再来。” 不知怎么的,徐其容听了这话,下意识的就问道:“神医答应留在杏林医馆,是因为叶夫人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出远门吗?” 叶临似笑非笑的看了徐其容一眼,并没有说话。 徐其容把医馆的钥匙交给了叶临,又让他去琼琚寻高伯,不再与他多谈。心里却是对叶临和叶夫人这一对夫妻叹息到了极点,也不知他们俩是谁在算计谁。说是深仇大恨,又不对对付下死手,也不曾明明白白的红过脸,说是恩爱夫妻,又能这般不动声色的对对方下狠手。 因为明日便是杜家人送聘礼上门的日子,因此,徐其容把医馆重新开张的日子定在了三日后。 徐其锦紧赶慢赶,熬了最后一整宿,终于把荷包给绣好了。只是徐其锦自个儿对那针脚不是很满意,毕竟是赶工赶出来的,难免有鸡胗比较毛糙,可这个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虽然早去了书信知会杜家人四房出府单过的消息,可这聘礼是杜大公子亲自送的,徐其锦有些担心他揣着明白装糊涂,把东西往如意巷送,故意给她没脸,便早早的让高伯带着人到如意巷前面堵着。 徐四老爷今日也不出门了,带着两个女儿坐在书房里,三个人,一人捏了一本书等着。沈妈妈带着丫鬟婆子们准备好了一应事务。 吉时到的时候,杜家人还没有上门,徐四老爷皱了皱眉,安慰道:“大概是路上耽搁了。” 徐其锦脸有点黑,可又怕爹爹和妹妹担心,咬着牙什么也没说。 好在,又过了半个时辰的样子,终于听到了门前的鞭炮声。 徐四老爷带着沈妈妈迎了出去,徐其锦和徐其容依然坐在书房不动,徐其锦招了韵儿,让她去打听高伯在不在外面,若是在,便把人请过来。一问高伯,才知道,这杜家人确实是在吉时准时到的,不过到的是如意巷徐家。幸好徐其锦早有准备,让高伯在如意巷前面把人给拦住了,不然就闹大笑话了。 徐其锦被气得两眼通红,这杜仲未免欺人太甚! 徐其容心里有些难过,她没想到都到这份上了,这杜家公子还这般作践自己姐姐,有心说干脆就不要结这门亲事了,可又担心徐其锦的名声。 正思索着两全之法,就见徐其锦把手里的书一丢,带着高伯就往外面走,韵儿和虞秋忙追了上去。徐其容心道不好,也忙追了出去,谁知跑得太急,过月牙门的时候竟摔了一跤。 等好不容易缓过神来赶过去了,就见徐其锦和徐四老爷一人一盏茶,坐在花厅里喝得倍儿香,一屋子丫鬟婆子不敢说话。 然后才知道,徐其锦带着高伯过来,二话不说,就连人带礼给推了出去。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姐姐,这门亲事……怎么办?” 徐其锦发泄了一番,也没那么恼火了,淡淡道:“婚姻大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徐其容又看向徐四老爷,徐四老爷这才恍然大悟般放下手里的茶盏,问徐其锦:“对呀,你干嘛把人打出去?” 徐其容扶额,觉得自己的膝盖钻心疼:“爹爹,你连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就由着姐姐把人赶出去了?” 徐四老爷理直气壮道:“锦儿向来知轻重,她把人赶出去自然有赶出去的道理,我这个做爹爹的去拦着,岂不是帮着外人为难锦儿?” 徐其容目瞪口呆,竟无言以对。 徐其锦这才把怎么回事跟徐四老爷说了,又见自家妹妹那般担心,不由得觉得好笑:“既然杜家的聘礼送来了,可见杜家是认可了这门亲事的。已经认了这门亲事,杜家怎么也不可能做出这般小家子气的举动来。把东西往如意巷送,应当是杜大公子的意思。” 徐其容这才算是彻底放了心,以姐姐的本事,就算是嫁到杜家,就算杜家公子性子那般差,姐姐也应该能过好的。 杜仲会把东西往如意巷送,是因为对这门亲事不满,却并不是真的要闹黄了这门亲事。他以为,徐杜两家家世悬殊,徐家四房又是没有当家主母的,他闹这么一场,徐其锦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谁知道徐其锦竟真的敢把他们给赶出来。 这亲事真要黄,原因也不能出在他们杜家身上的。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杜仲回过神来了,少不得还要软磨硬泡的求上门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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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宫装妇人先道:“十五公主听闻五小姐医馆开张特遣奴婢前来道贺,并问五小姐接下来可有时间,若是有,公主殿下想过几日请五小姐进宫坐坐。” 徐其容笑着道:“多谢您来这一趟。还请带话回去,公主殿下的深情厚谊,其容倍感荣幸。只是。那皇宫重地。又岂是其容这样的无知妇孺能靠近的,公主殿下的美意。其容心领了。”心里却是诧异得很,她买下这医馆不过几日的功夫,又是高伯出面洽谈的,十五公主怎么就知道今日开张了? 听了徐其容的话,那妇人反而笑了,道:“公主殿下猜到五小姐会这么说,就道,五小姐既然不愿意到宫里来玩,眼看着这天一日比一日冷了,趁着冬天还没来,约五小姐一起去西枫山看红枫,这五小姐可不能推辞了。” 因为华惟靖的缘故,徐其容并不喜欢与十五公主接近。只是,现在有了叶临在这里,华惟靖已经不是她想避开就能完全避开的了。完全没有必要再因为这个得罪了十五公主。 于是徐其容笑道:“公主殿下约其容,那是其容的荣幸。你且告诉公主殿下,若是赏红枫的日子到了,只管派人来说一声,其容断没有推脱的理。” 那妇人便应了,然后笑眯眯的告辞离去,虞秋跟着送了出去。 那妇人一走,徐其容便冲着裕王府和将军府的侍女笑,一叠声的问:“郡主最近可忙?心情可好?婚期近了,郡主那边可有需要其容帮忙的?若有,只管派人来说一声便是。县主身体可好?腹中孩子能看出是男孩儿女孩儿了吗?县主有什么喜欢吃的?我这边新得了一个会做酸枣糕的厨子,回头你带些回去给县主尝尝,合心意的话就让那厨子去伺候县主一些日子。” 两位侍女对视一眼,噗嗤直乐:“五小姐这般多的问题,奴婢二人一下子可没办法回答。” 徐其容也跟着笑:“没关系,一个一个回答就好。这许多日子没见她们了,心中难免想念。” 裕王府的侍女道:“郡主也想念五小姐和二小姐,只是婚期将近,王妃也不敢随便把郡主放出来了,大婚的流程郡主听了几回也没听明白,正生气呢!听说五小姐医馆开张,郡主本想亲自来的,只是太后听说郡主还在学婚仪,便派了礼仪嬷嬷,刚巧今日来裕王府教导郡主。” 徐其容点点头:“猜着了,若不是太忙,她哪能不凑这个热闹!” 裕王府的侍女点头:“郡主让婢子给五小姐带话,说烦请五小姐把最近的时间都空出来,她看能不能挤出时间来,大婚前与大家再聚一次。” “该当如此。”徐其容点点头,霜怜不说,她和姐姐也是打算让人去裕王府问问郡主什么时候有空,前去拜访一番。 那将军府的侍女笑道:“这可巧了,少夫人也让婢子给五小姐带话,把最近的时间空闲出来,好与霜怜郡主聚一聚。” 徐其容笑道:“县主身子骨大好了?” 那侍女抿着嘴直笑:“少将军整日守着少夫人,连喝什么汤都要过问,又有长公主府的关照,少夫人的身子骨自然是越发康健了。” 又随便说了一会儿,两人起身告辞,虞秋把人送出去,一人打赏了一个荷包,荷包里面装了些碎银子:“请姐姐们和侍卫大哥们喝茶。” 两人推辞了一番,这才收了,笑眯眯的离去。 叶临正端坐在梨花木桌前给前来观望的百姓们义诊,高伯忙着接周围邻居、药材铺老板、同行们送来的贺礼,虞秋转身就要回后院,一扭头,却见先前那个小厮蹲在柜台旁边,一双眼睛正跟着自己转来转去。 见虞秋看向自己,那小厮忙迎了上来:“姑娘好,不知五小姐得空了没有?” 虞秋哭笑不得:“你主子是哪位?”之前请三位女婢进去的时候,交代了高伯给这位看茶,赏钱也已经交代了高伯的,没想到这大半个时辰过去了,这人还等在这里。 那小厮笑眯眯道:“我家主子是华公子,小的锦年,烦请姐姐通报一声。” 若是秋浓,就直接进去通报徐其容了,虞秋却不知这华公子跟徐其容有什么渊源,皱了皱眉:“我家小姐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锦年也不恼:“小的也是主子吩咐,奉命办事,还请姐姐通融一下,帮个忙。小的全心全意的感激姐姐。” 锦年长得讨喜,奉承话说得也好听,虞秋想了想,自己现在毕竟是伺候二小姐的人了,要是这华公子真的跟五小姐认识,自己把这小厮赶走了,岂不是得罪了五小姐。二小姐和五小姐感情深厚,二小姐少不得会为了五小姐厌恶自己。 因此便点了点头,道:“你且等着。” 没过一会儿,果然出来对今年道:“五小姐请你进去说话。” 锦年忙笑眯眯的道了谢,跟着虞秋进了后院。 见了徐其容,锦年忙打了个千儿。徐其容笑道:“果然是你,你家主子怎么知道这医馆是我的?” 锦年躬身回话:“主子自然有主子的法子,我们这些做下人的缘何得知。” 徐其容深以为然,又转念一想,叶临在这里做掌柜和坐馆大夫,华惟靖不可能不知道的。既然华惟靖知道了,金哥儿作为华惟靖的兄弟,十五公主作为华惟靖的未婚妻,知道这个,也实属正常。 锦年又道:“主子打发小的来,一则是道贺,二则是听闻府上有巨变,不知五小姐可有遇到什么为难的事情?主子说,他别的不行,替五小姐跑跑腿还是可以的。五小姐若有为难的事情,不妨让人送信到华府。” 徐其容有些讶异,没想到金哥儿那般小孩子心性的人都知道这般关心人了,又默默地想着,华家能有金哥儿这般善意对人的,也有华惟靖那般心狠手辣的,可真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了。 见徐其容发愣,锦年又补了一句:“我家主子时时感念五小姐大恩,但求有机会回报一二,五小姐却不必为此感到烦恼。” 徐其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是在感到烦恼,笑道:“给你家主子带话回去,就说徐五谢谢他了。只是人生诡谲,还请他自个儿多多小心才是。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锦年心道,就我家公子那般人,合该被人防着他才是,哪有他防着别人的。面上却是一副受教的模样应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与陈乾帝的谣言 送走锦年之后,徐其容这才松了口气,见虞夏还没有来,也不知道姐姐那边怎么样了,便招呼了高伯和叶临一声,带着虞秋往后门走了。 回到状元巷,杜家人却已经不在状元巷了,徐其锦正捧着一杯茶,在花厅里面皱着眉头喝。虞夏正跟徐其锦请示,想要去医馆寻自家姑娘。 徐其容上前,心底有些担忧:“姐姐,可是出了什么事情?是不是杜家的事情有变?” 徐其锦摇摇头。 虞夏道:“姑娘,老爷回来了。” “爹爹回来了姐姐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徐其容猜测道,“难不成因为姐姐今日又赶走了杜大公子,所以爹爹生气了,教训了姐姐?” 不等徐其锦回答,徐其容已经开口抱怨:“爹爹怎么能这样啊,不是他自己说要给姐姐撑腰的么!” 徐其锦满脸担忧,苦笑道:“并不是因为这个。”顿了顿,道,“祖母打发桂嬷嬷来看我们安顿得怎么样了。” 按理说他们刚搬过来的时候平泰公主应该就会打发人过来看安顿得怎么样了,没想到过了这么好几天才来。不过,桂嬷嬷来了,徐其锦的脸色如何这般难看? 虞秋凑到自家姑娘耳边,小声道:“老爷跟桂嬷嬷去了书房,发了火,似乎是吵起来了,没有人敢过去。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二小姐说,老爷虽是主子,可桂嬷嬷毕竟是祖母身边的老嬷嬷,老爷要是真得罪了桂嬷嬷,那也是不孝。” 徐其容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了然。她爹爹,只怕是对自己是陈乾帝血脉的事情深信不疑了,心里只怕更是怨恨平泰公主,现在桂嬷嬷来了,少不得要质问一番。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事情牵扯到了长辈的清誉,她是不好插手的了。甚至,连劝慰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跟徐四老爷说了。 桂嬷嬷实在没想到徐亭远能发这么大的火,不过。徐亭远也还算保留着一分清明,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到了书房,屏退了众人,这才说出口。 平泰公主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并不知道怎么跟自己的儿子相处。只知道以自己的方式让他们好好成长。祠堂一事让平泰公主动了真怒,却不能怨两个儿子,只能把自己关在书房,一个蒲团一串念珠自己跟自己较劲。 桂嬷嬷无从劝起,直到今日,平泰公主才想起小儿子搬出去了,自己应该派人过来看是不是已经安顿好了。 平泰公主本打算让银鲤走一趟的,桂嬷嬷却知道,佛堂一事,只怕徐亭远跟平泰公主之间。本来别扭的态度更加离了心,因此,拦下了银鲤,自己亲自跑了这一趟。想着徐亭远若有什么怨恨,她也好劝着化解一番。母子之间哪能有什么仇啊! 桂嬷嬷什么都想到了,却没有想到进了书房,徐四老爷问她的第一句话便是:“我是当今圣上的血脉?” “二爷是从哪里听到的流言?”桂嬷嬷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惊骇,语气中带了些怒意,“二爷是什么身世。没有人比老奴更清楚了。公主殿下是前朝皇室血脉,这等传言,是要毁了公主殿下和徐家啊!” 这几日徐亭远实在憋闷得很,今日出门。又遇到梁文璟手下的一个谋士,说了些不着三四的话,心里更是不乐,干脆转身回了家,心情正不好着,刚好碰上桂嬷嬷上门来。 因此。那些憋在心里的话,一个没忍住,就问出了口。 问都问出来了,也没什么好后悔的了,徐亭远直接道:“不然何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桂嬷嬷一脸怒意:“别人不信殿下,二爷却不能不信殿下的!当初殿下苦守佛堂二十几年,连见自己的儿子都要偷偷摸摸的,还不是为了大爷和二爷能够安安稳稳的长大娶妻生子?殿下为两位爷做了这么多,二爷又如何忍心往殿下身上泼脏水呢?” 徐亭远听到“泼脏水”三个字更是愤怒,他没想到事到如今了,桂嬷嬷面对他,还是这般敷衍的话,不由得问道:“徐亭进是公主殿下的孩子吗?” 桂嬷嬷毫不迟疑:“自然是。” 徐亭远语气带了些颤抖:“我呢?那我是吗?” 桂嬷嬷斩钉截铁:“自然也是!” 向来温和的徐四老爷一拂袖,桌上的茶盏掉在地上,茶汤流了一地,茶盏碎成几片,玉碎的声音让人有些心惊,徐四老爷冷笑:“那泼脏水又从何说起?我和徐亭进,可不是同父同母的兄弟!” “二爷!”桂嬷嬷脸色惨白,“老奴跟在殿下身边多年,对殿下的每一件事都清楚得不得了,是是非非有谁能有老奴清楚!二爷和大爷就是嫡亲的兄弟,二爷不该听那龌龊的小人搬弄是非,平白污了殿下清誉,兄弟阋墙,你们的父亲在地下也不会瞑目的!” “什么嫡亲的兄弟,血做不了假!”徐亭远额角青筋毕露。 桂嬷嬷软倒在黄梨木的雕花椅子上。 徐四老爷也失魂落魄的坐了下来。 良久,徐亭远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些隐秘的侥幸和期盼:“谁是那龌龊的小人?” 桂嬷嬷咬着嘴唇不肯开口,一脸的犹豫,然而她越犹豫,徐亭远眼神就越坚定,最后,桂嬷嬷叹了口气:“这事原不该老奴来说。只是,殿下是老奴看着长大的,又如何忍心看着殿下与二爷母子离心?只盼二爷知道了那些往事,与殿下之间,能够多一些母慈子孝。” 徐亭远皱了皱眉,算是应了。 桂嬷嬷这才开口:“二十几年前,前朝即将覆灭,陈乾帝黄袍加身,兵临皇城,发出诏令,这最后一仗,若是赢了,后宫嫔妃打入冷宫,皇子公主贬为庶人,发配蛮夷。只有殿下,保留封号和田产商铺。 殿下和驸马爷跪在大帐外苦求陈乾帝改变旨意,将殿下贬为庶人,从此只是徐家妇。跪了不到一个时辰,殿下就熬不住晕了过去,才知道已经有了身孕。陈乾帝不肯改变旨意,驸马爷只好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作罢。” 徐亭远狐疑:“他为什么要下这般旨意?如何对那些跟着他起兵的人交代?” 桂嬷嬷叹了口气:“起兵的人里面,当时有一半是拥护陈乾帝的,还有一半是拥护其堂弟瑞阳将军的。瑞阳将军手握重兵,自然底气更足一些。偏偏驸马爷足智多谋,有孔明之才,将士们也服他,正是因为有驸马爷的支持,陈乾帝才黄袍加身。 用驸马爷的话说,瑞阳将军适合做良将,陈乾帝才是仁君。然而上位者多疑,陈乾帝不可能不担心驸马爷有朝一日转投瑞阳将军一方。不撤封号和名下的田产商铺,不过是为了拿殿下牵制驸马爷。有殿下这么个前朝公主在身边,驸马爷再多的功劳也都抹没了。” 徐亭远皱起了眉,他并不知道徐谨言有这般的能耐,他以为平泰公主能够保留封号,一是因为徐谨言替当今圣上死了一次,二是因为平泰公主和当今圣上之间可能有的私情。现在听桂嬷嬷这么一说,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桂嬷嬷语气中带了些不忿:“后来驸马爷拿自己的命救了陈乾帝一命,陈乾帝保证,日后无论如何,都会给徐家、给殿下留一条生路。又过了一年,端阳事变,瑞阳王府被抄家,瑞阳王爷发配北羯,陈乾帝才下旨,保留殿下封号,封田产商铺。这时,京中却传出了殿下与陈乾帝之间不清不楚的谣言。” 传言说陈乾帝腻味了平泰公主,不想让平泰公主成为自己史书上的污点,所以封了她的田产和商铺,又感念旧情,不想赶尽杀绝,所以保留了公主的封号。 徐亭远一双眼变得猩红,心中大逆不道的念头骤起。 说到这里,桂嬷嬷还算克制的语气,一下子变得凌厉起来:“就在这个时候,徐谨行那个畜生,觊觎殿下美貌,三番五次骚扰殿下。驸马爷过世,殿下心如死灰,心里恨极了徐谨行,只是念在他是驸马爷唯一的弟弟,不曾撕破脸赶尽杀绝。那姓郭的泼妇却倒打一耙,说殿下勾引她男人,在府里闹将起来。 徐谨行那个畜生也附和着那个泼妇,站出来说殿下这个做嫂嫂的行为不端,殿下有口难辩。这件事如果闹大了,因为有和陈乾帝的谣言在前,世人焉信殿下无辜?到时候徐家颜面何存?殿下如何自处?大爷和二爷尚且年幼,又如何处之?” 语气中的恨意充满了绝望,平泰是她看着长大的,只希望她这一生平安康泰,却没想到遇到这样的事情。 徐亭远语气带了些哆嗦:“所以她进了佛堂,把我和徐亭进留给了那个人渣教养?” 徐亭远心里除了对徐谨行和徐郭氏滔天的恨意,还有一些难以置信。如果是他,拼死也要带着锦姐儿和容姐儿一起走的。(未完待续。) PS: 之前好多人骂平泰来着,其实平泰当年的处境很苦逼的啊,把儿子交给人渣夫妇教养也是身不由己。现在洗白贴来了,同时解释了为什么梁文璟会认为四老爷是陈乾帝和平泰的孩子,找上他一起造反……还记得容姐儿之前的那个猜测吗? ☆、第一百六十七章 来龙去脉 PS: 感谢C Dioxide、赫连梦秋、123潘潘、shiky7、Yovnne2013、yanz0530、sunjr童鞋们的月票,小回下个月要双更哦~ 看出徐四老爷所想,桂嬷嬷叹了口气:“殿下到底是太天真了,她以为徐谨行那人渣只是色胆包天,你们兄弟二人是兄长遗孤,只要她躲进了佛堂,应当就万事大吉了呢!没想到还是出现了如今这种局面。” 对于桂嬷嬷的解释,徐亭远还是信的,只是:“我与大老爷血脉不溶,这不是作假的。” 桂嬷嬷皱了皱眉头,事出突然,她们光顾着气愤去了,现在徐亭远一次又一次的提出这个问题,桂嬷嬷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或者,他们是有特殊的法子作假?” 徐亭远摇头:“徐亭进再不济也是读圣贤书的人,让他作假迫害自己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他应该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 或者说,他宁愿相信两人不是兄弟,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哥哥是这样一个丧尽天良的人。 桂嬷嬷只好道:“殿下现下心里正乱着呢!等殿下心绪稍微缓和一些了,老奴会把这件事跟殿下说的……大爷跟二爷不是亲兄弟,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啊!” 徐亭远点点头,不再跟桂嬷嬷辩解,桂嬷嬷比他还一头雾水呢,就算是辩解也辩解不出个什么名堂来。 徐其锦和徐其容两姐妹一人一盏茶,你一口我一口,足足喝掉了两壶,才见徐四老爷亲自送着桂嬷嬷出来。 桂嬷嬷看着两姐妹叹了口气,道了声:“好孩子,苦了你们了。”然后便告辞离去。 徐其容觑着徐亭远神色还算平静,松了口气。这表示他们至少没有谈到撕破脸的地步。不管怎样,平泰公主都是她们的祖母,徐亭远的母亲。 徐亭远跟桂嬷嬷“谈”了这么一番。心里憋闷着的郁卒散得也差不多了,心里面除了对徐谨行的恨意,倒还算宁静,只是还盼着徐亭进是为徐谨行所迷惑。并不是真的要对付自己的亲兄弟的。 不过这也不是他想想就能改变的事情。 见到锦姐儿和容姐儿,徐亭远总是和颜悦色的,虽然不通庶务,还是半眯着眼问了几句杏林医馆开张的事情,又问了一番徐其锦杜家人的事情。见两边都没什么大问题,居然又收拾了一番出门去了。 徐其容有心打听徐亭远刚刚跟桂嬷嬷都谈了些什么,可下人们不被允许靠近书房,徐亭远又转身出门了,只好作罢。又问起杜大公子这次上门的事情来。 徐其锦抿了抿嘴:“这杜大公子竟然也有些小孩子心性,见我二话不说,连大门都不让他们进了,这才开始着急了,脖子红得跟喝了好几壶西北烈酒似的。” 徐其容有些窘然:“那姐姐打算什么时候松口?是杜大公子先给姐姐没脸的,姐姐得好好磋磨他一番才是。只是。姐姐日后毕竟是要去杜家过日子的,倒不好做得太过。”要是像霜怜郡主一样留下了彪悍的名声,只怕会让婆婆妯娌们不喜呢! 徐其锦哪能不明白这个,点了点头,道:“我有分寸。” 徐其锦向来做事周全,徐其容听她这么说,也就放下心来。 本着打一棒子给颗甜枣的心态,徐其锦让高伯这两日把她名下的田产和商铺都整理出来,打算等杜大公子下次上门送聘礼的时候,作为嫁妆单子。让杜大公子带回去。这样一来,徐其锦既占了宽宏大量不跟杜仲计较的理,又有足够的资本讨婆婆的欢心……杜家是盐运使,家底自然是极丰厚的。只是身在其位却不好太过露财。不管怎么说,一个性子好,嫁妆丰厚的儿媳妇,任谁都是喜欢的。 姐妹俩母亲早逝,父亲这么多年没有续娶,也不知道未来会不会续娶。徐其锦想着。自家妹妹单纯,自己最多一两年,也是要出嫁了的,等妹妹出嫁的时候,没人言传身教的教导,只怕是要吃亏的,因此也顾不得好不好意思了,干脆把自己的打算一五一十的跟徐其容说了。 道:“对女子来讲,丈夫的宠爱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女子的名声和婆家的认可。就比如,我这次这么做,诚然是会得罪杜大公子的,但却会讨得杜夫人的欢心。有杜夫人的关爱,再加上贤良淑德的名声,那杜大公子就是再讨厌我,也不可能为难我的。就连纳个妾,也是要经过我的同意才可以的。” 徐其容上辈子加上这辈子,两辈子都没有人跟她讲过这个道理。上一世出嫁前,徐郭氏口口声声教导她要抓牢云岚的心,只要云岚心里有她,就能够帮上父亲的忙。 刚嫁过去的时候,云岚对她确实是挺上心的,可是,就算云岚那个时候对她还算上心,她的日子也并不好过,婆婆、妯娌、小姑子看不起她赖上云岚的下作手段,百般为难作践她。现在听徐其锦这么一讲,颇有些恍然大悟。 对于女人来讲,后宅就算是方寸之地,那也是她们的战场,手里的筹码,不过三项,自己的名声、婆婆的欢心和丈夫的宠爱。其中,最不顶用的,便是所谓的丈夫的宠爱了。 姐妹俩正说着,高伯就带着列好的清单上门来了。 把清单给了徐其锦阅览,高伯转身对徐其容道:“五小姐,大老爷挨打了。” 徐其容愣了一下,第一反应便是徐大老爷因为逼迫他们四房,惹怒了平泰公主,被平泰公主揍了。可转念一想,平泰公主连如何跟自己的儿子相处都不大会,又怎么会动手教训徐大老爷呢?这么一想,表情便有些微妙起来。 高伯解释道:“整个西京城都传遍了,好像是太子殿下交代大老爷办什么事情,大老爷办砸了,上次的伤好不容易好了些,这又被太子殿下赐了三十大板。” 事情的前后一联系,哪里还能想不明白徐亭进到底为什么挨打! 那写匿名信给徐四老爷的人是徐大老爷无疑了。同梁文璟一样,太子殿下大概也对爹爹的身世产生了那等怀疑,大老爷想要攀上太子一脉,所以一手撮合了徐其玉和颜佑安的婚事。太子有心要弄明白爹爹的婚事,自然愿意接纳大老爷。 十五公主和太子殿下是同一个母妃,徐其玉突然就跟十五公主走得近起来,这也就不难解释了。 只是,徐大老爷没想到的是,平泰公主居然这般毫不迟疑的站在了四房这一边,又有法什大师这等得道高僧跑出来说什么风水迁坟,逼徐亭远自愿抹去族谱上名讳的谋算落空不说,反而让自己的身世在别人眼里也变得不清不楚起来。 太子殿下性情本来就有些乖戾,这下觉得自己受了徐大老爷的嘲弄,怎么可能不教训徐大老爷一顿! 徐其容心思再一转,立马明白了自己上一辈子为什么会那么惨了。云岚是太子一党的人,当时她只想着,江山以后是太子的,若是云岚在太子面前说说好话,说不得还能留爹爹一命。现在想来,太子当时既以为爹爹是陈乾帝的血脉,又怎么可能放过爹爹?就连云岚答应娶自己,只怕也是太子授意的吧! 太子当了三十几年的老太子,就算宫里没有合适的皇子替代他,朝中也时不时以太子平庸为由怂恿陈乾帝废太子。乍一得知自己可能有个兄弟,说不得自己这储君的位置就保不住了,能不把对方往死里弄么! 想到这里,徐其容心里只剩下苦笑,当年爹爹那封断绝书大概就是想让她远离这个泥淖,可惜她自以为是,不仅不远离,还迎头跳了进去。 见徐其容神色变幻,闭口不答,高伯也就不再多说,静静的等着徐其锦看清单。 好不容易看完了,徐其锦又把单子递给了虞秋:“你拿去誊抄一份。”然后对高伯道,“您先等一会儿,等虞秋那边抄好了,就带一份走。我这边留一份,到时候直接交给杜家人就是了。” 也不算正经的嫁妆单子,只是给杜家先透个底,大家也好心里有数。 高伯点头:“二小姐这边不要留一份?” 徐其锦摇头:“好早呢!”等婚期定了,嫁妆定了,自己这里留一份嫁妆单子就好了。 送走了高伯,徐其容依然没有回过神来,徐其锦叹了口气,正打算跟徐其容好好谈谈,就见徐其容长出一口气,忽然就眉开眼笑起来。 太子殿下是个多疑的人,既然已经怀疑了徐亭进的身世,徐亭进以后的日子,只怕就不好过了,现在最重要的,也就是把自己爹爹从这个怀疑里面摘出来。只要没有人认为爹爹是陈乾帝的血脉,上一世的那些麻烦自然也就避过去了。 倒是徐其玉,前些日子天天往兰芷院跑,只怕就是为了偷摸着寻那所谓的证据,寻到了一张“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便不再靠近兰芷院了。只怕采月就是因为打听到了这个,才会惨遭横死的。 虽然不明白徐亭进为什么放心徐其玉去做这些事情,却也解释了徐亭进前段时间为什么那么捧着徐其玉,连自己亲女儿的死活都不管了。 只是现在,太子殿下跟徐亭进有了嫌隙,颜家向来是听从太子旨意办事的,徐亭进自然就不可能再跟颜家交好,徐其玉跟颜佑安的婚约还在,只怕以后日子是不好过了。 想到这个,再想到惨死的采月,徐其容心里稍微有了一丝解恨的感觉。(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 祸水东引 想通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徐其容忍不住又勾了勾嘴角,转头看到徐其锦一脸的莫名,笑道:“姐姐,高伯说大老爷挨打了呢!” 徐其锦无奈:“你就为这个高兴?” 徐其容一本正经的点头:“谁欺负咱们爹爹,灼灼就盼着谁倒霉。” 徐其锦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心里却也是有些高兴的。 这一欢喜,徐其容把每日抄写经书的习惯都先放下了,让下人们搬了张椅子,就放在二门院子口,对着空荡荡的大门翘首以盼。徐四老爷从博古轩回来看到的就是自己小女儿托着腮坐在黄梨木雕花椅上等自己的情形,整个人都要软化了一般。 “爹爹。”徐其容也不起身,扬了扬头就伸开双手,她难得有这般主动撒娇的举动。 徐四老爷爽朗一笑,把人托了起来,由着小女儿挂在自己身上,吃力的走了两步,才苦笑道:“我家灼灼真的是长大了,爹爹都快抱不动灼灼了。”却也没有把人放下来。 然后皱着眉头略一思索,恍然大悟:“我家灼灼已经十一岁了啊!” 然后摇头叹息:“以后爹爹就不能再这般抱灼灼了。” 徐其容故意摆出一副天真的模样来逗徐四老爷乐:“那爹爹多吃点饭,吃多点就抱得动灼灼了呀!” “是,是,爹爹多吃点饭!”徐四老爷哈哈大笑,然后道,“灼灼这是专门在这里等爹爹回来呢?” 徐其容抿了抿嘴,没说话。 徐四老爷有些诧异:“怎么了这是?不高兴?” 徐其容左右张望了一下,发现身边除了秋浓,也不见别的下人。便压低了声音,对徐四老爷道:“爹爹,如果灼灼叫爹爹害人,爹爹会觉得灼灼是坏人么?” “为什么这么说?”徐四老爷手一顿,道。“谁都可能是坏人,我家灼灼怎么会是坏人呢!” 徐其容有些不解。 徐四老爷叹了口气,以为小女儿是因为叫法什大师编排徐家风水的事情有些不安,安慰道:“以前是爹爹想左了。以为大家都是一家人,总不会赶尽杀绝的。现在才知道人心险恶。灼灼不必担忧,事急从权,那法什大师是爹爹请来的,那些话。也是爹爹买通他说的,没有人会怪到我家灼灼身上来的。” 徐其容听了神色有些古怪,徐四老爷不提,她根本就不会想到法什大师这件事对她有什么影响。法什大师是白马寺的得道高僧,西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富贵人家,富贵人家里面最不缺的就是后宅阴私,自己请法什大师说的那些话,跟别人家比起来还真算不得什么。法什大师是聪明人,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断不可能把这些说出去的。 若是说出去了。那些夫人太太哪个还敢找他。 徐四老爷见徐其容不吭声,以为她还在担心,不由得道:“灼灼,有爹爹在呢,你怕什么!” 徐其容抿了抿嘴,也不纠结了,直接道:“爹爹,灼灼想让爹爹给梁大人和段大人回一封信,就说前些日子因为家事,没时间也没心情赴约。如今事情都已经水落石出,改日当亲自备上薄礼上门拜访。” 徐四老爷眉毛一皱,有些不明白自己小女儿的用意。明明灼灼一直以来都不喜欢他跟梁文璟和段旭走太近! 徐其容垂眼低声道:“听说大老爷又被太子殿下打了,若是梁大人这个时候对大老爷示好。只怕大老爷会很高兴吧!” 徐四老爷震惊的看向挂在自己脖子上的小女儿,从没想到平日里乖乖顺顺的小女儿能有这等心机。 徐四老爷若是这个时候按照徐其容的意思给梁文璟和段旭回信,只怕落在那两人眼里,就成了解开误会后心情好,开始刻意巴结人了。对徐亭远是陈乾帝和平泰公主血脉的猜测自然产生了动摇。这个时候他们不可能不去接触徐亭进。 徐亭进正不得太子心,忽然有朝廷一二品的大员主动示好。他跟无官无职的徐四老爷不一样,不可能不对梁文璟和段旭的示好作出回应。只怕落在太子殿下的眼里,就成了徐大老爷才是陈乾帝血脉的证据了,自然会加大力度打压徐亭进。太子殿下越打压徐亭进,徐亭进就会跟梁文璟等人走得越近,梁文璟和段旭等人也就越坚信徐亭进是陈乾帝和平泰公主血脉。 事情到了那个地步,不管他们是造反也好,造反失败也好,都没有徐四老爷什么事了。整件事里面,唯一对不起的可能就是平泰公主,从头到尾都利用了那些对平泰公主不利的谣言。 徐四老爷目光沉了沉,怔怔的看着徐其容:“灼灼。”却没有别的话可以说了,良久,才发出一声叹息。 徐其容见徐四老爷这个反应有些委屈,愤愤道:“爹爹,到这个时候你还跟他讲什么兄友弟恭吗?没见人家是怎么对我们这一房赶尽杀绝的?” 话音刚落,徐四老爷就扒开徐其容挂着自己脖子的手,把人放了下来。 以为徐四老爷是生气了,徐其容眼眶一红,若不是被逼得狠了,她也不愿意这般算计人啊! 徐四老爷见小女儿眼睛红了,有些手足无措,解释道:“爹爹就是手有些酸……”又道,“便听灼灼的吧!” 徐其容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她以为还要再劝说一番徐四老爷才会答应她呢!又或者,徐四老爷一直都不肯答应的话,她都已经打算好了自己写一封信让人以徐四老爷的名义送过去呢! 徐四老爷一声叹息:“爹爹也不是那等迂腐的人,还是那句话,事急从权……灼灼的意思爹爹明白,梁文璟和段旭是前朝遗臣,这般挖空了心思接近爹爹,到这个时候看不明白他们是什么意思,爹爹未免也太过愚笨了。你姐姐要嫁的是盐运使的儿子,爹爹若是不赶紧从这个泥淖里面爬出来,日后少不得连累了你姐姐。 再者说了,有句话叫‘以德报怨,何以报德’,灼灼,爹爹也是人,不是活佛。” 徐其容这才彻底松了口气,原来爹爹,还是理解自己的。立马又想起前世的时候,自己说什么,做什么,爹爹都误解自己,把自己推得远远的。现在想来,若是自己那个时候心里有什么话都跟爹爹说清楚,不跟爹爹闹别扭,只怕到最后也不至于落到那等田地。 “非是灼灼心狠手辣,”徐其容觉得自己还是要跟徐四老爷解释一下的,眉眼低垂,突然就有些伤心,“若不是他们那么对采月,灼灼也不会用这一手去害他们。本来想着家丑不可外扬,可现在咱们搬出来了,他们跟咱们就没关系了。让徐家丢脸的人是他们,到时候徐家的列祖列宗怪罪的自然也是他们,咱们没有给徐家丢脸。” 徐四老爷点头,笑了笑:“对,是他们对不起徐家的,咱们家灼灼是问心无愧的。爹爹这就去书房写信让下人送过去,灼灼要陪爹爹一起写吗?” 徐四老爷觉得自己小女儿说得很对,是他们先逼迫他们父女的,若不是他们害死了采月,徐其容不会想到这招祸水东引,若不是得知了当年徐谨行夫妇是如何对待平泰公主的,徐四老爷也不会答应徐其容这招祸水东引。 “也好,”徐其容想了想,点了点头,又道,“爹爹,采月葬在什么地方?灼灼想明日去看看她,也好叫她安心。” 徐四老爷并不阻拦徐其容,只道:“让平安驾车跟你一起去吧,平安知道地方。记得早点回来,那地方荒郊野外的,待久了,爹爹难免担心。” 徐其容点头应了。 之前一来是事情多,忙,二来是她有些不敢去见采月。如今她终于可以站在采月的坟前说自己不久就可以替她报仇了。 秋浓跟在主子身后,主子的话都听在耳里,不由得鼻子一酸,打定了主意去找虞夏商量,明日就让她跟在姑娘身边,也好在采月的坟前上三炷香。 徐四老爷果然立马去书房写了两封信,一封让人送到梁府,一封让人送到段府。却说这梁文璟收到信之后,心思一动,立马就让下人去了段府请段旭上门。 下人到段府时段旭正好不在家,等段旭到梁府的时候,夜色已晚,烛光昏帐,梁文璟和段旭连晚膳都来不及用,便到书房商量徐四老爷这封信。 梁文璟多疑,段旭却是直接多了,诧异道:“徐亭远如了咱们的愿,梁公缘何这般着急召下官前来?” 梁文璟叹了口气,说了自己的揣测:“那徐亭远若是真如咱们猜的是那两人的血脉,听说徐家这两日正闹腾着,他如何能这般轻松?听闻太子殿下杖责了徐亭进,只怕,太子殿下是知道了些什么,咱们或许是找错了人。” 段旭一惊:“梁公,如此,那该如何是好?” 梁文璟叹了口气:“好在那徐亭远是个自命清高的,并不曾与我等过多接触,在他面前,我们也不算暴露。如今只好先撇开徐亭远,与徐亭进接触看看。” “下官倒觉得这并非坏事。”段旭倒是甚是欢喜,“那徐亭远远离庙堂,万事不知,跟他一比,徐亭进更适合坐那个位置,更别说跟东宫那人比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 白茅纯束、有女如玉 第二日一大早,徐其容就带着秋浓和平安一起出了门,因为担心杜大公子今天会来,所以徐其锦并没有一起去。 采月葬身的地方山清水秀的,已经深秋的季节了,秋风瑟瑟,再是山清水秀的地方都显得有些凄凉。 徐其容看着秋浓把祭品摆在采月的坟前,叹息了一声,亲自上了三炷香……像她们这些做丫鬟的,死了之后连个碑都没有,一拢黄土便埋葬了一生。 徐其容对着那三炷香开口:“采月,你且在黄泉路上等着,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就算是老天不替你报仇,我也要替你报仇。” 徐其容说完,秋浓便跪在坟前稳稳地磕了三个头,红着眼睛:“采月,是我害了你,你心里若是有怨,便来找我,这是我欠你的。” 徐其容没想到秋浓会说出这番话来,不由得后背一凉,皱了皱眉头,不悦道:“她找你做什么,她若是能出来,自去找害死她的人便是。” 想了想,徐其容还是先回了路边的马车,留了秋浓在坟前,打算让她再待一会儿。 坐在马车车厢里正打着盹儿,忽然听到远远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有些耳熟。 “公子,咱们采了这么多,够了吧?哎,那边有马车,咱们过去问问是谁家的马车,看能不能载我们一程。” 然后是另外一声回答的声音,声音有些小,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 然后便听到先前那个声音说:“其实也不丢人,再说了,公子前几天不肯跟她一起道贺,偏自己去了,她能不生气么!再说了,公子答应了她亲自来采这狗尾巴草,结果转头就派了小的来,她能高兴么,逼着公子走着来采一束狗尾巴草。也并不是特别无理取闹……哎,那好像是徐家的马车啊!公子,等等我。” 徐其容皱了皱眉,掀开车帘。道:“平安。” 平安跳下马车,似是张望了一番,然后对徐其容回道:“是一位小公子,带着一个小厮。” 徐其容松了口气,平安虽然长得并不健壮。却也不是看起来好欺负的。 正打算亲自下车看看是谁,就听到车厢外有人问:“请问这可是徐家的马车?不知车里是徐家哪位主子?” 徐其容心有所感,掀开车窗上的帘子,探出头一望,果然见金哥儿一副狼狈模样站在那里,后面站着拿了一大束茅草穗的锦年。徐其容往锦年手上一看,上面密布着极浅的血痕,应该是被茅草叶子割到的。 再一看金哥儿的双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干干净净,不由得乐了:“金哥儿。你们两个干什么来了?扯那茅草穗子做什么?” 华惟靖眼前一亮:“原来是五小姐。”然后指了指锦年手里的茅草穗子,道,“喏,未婚妻要的。也不知她到底要干嘛。” 徐其容吃了一惊,白茅纯束、有女如玉,她多活了一世,自然也是知道有未婚男女或者恩爱夫妻互赠白茅穗子的,可也没听说有谁深秋的时候来扯白茅穗子的啊!且不说那茅草叶子老了容易割手,就是那穗子上面,都是一层吹一口气都飘没了的绒毛。拿回去怕只剩一把草杆儿了。 华惟靖奇道:“没想到五小姐认识这个。” 徐其容抿了抿嘴,指了指驾车的平安:“我也刚知道,是平安告诉我的。” 刚刚在采月的坟前,看到坟头上长的草。徐其容下意识的就伸手想要拔掉,还是平安告诉她那是茅草,容易伤手。这会子金哥儿说是未婚妻要的,她哪里还想不到这是白茅草。 那边秋浓听到这边有说话声,也不敢再久留了,忙收拾好了往马车这边走。 锦年一副苦兮兮的模样:“五小姐。可以载我们一程否?我家公子早膳都没用,就被赶出来了。” 徐其容低头看了眼华惟靖衣服的下摆,果然湿漉漉的,想了想,道:“你们坐车辕上,到城门口的时候便下来。” 锦年哎了一声,忙欢天喜地的把手里的白茅穗子往车辕上放,徐其容神色诡异的盯着看,华惟靖见徐其容盯着看,以为她也想要,正待开口,就见锦年的手抖了一下,白茅穗子在车辕上磕了一下,上面的绒毛分崩离析,只剩下一把草杆儿。 锦年哭丧着脸:“小的只是手痒,想放下来挠挠。” 华惟靖把到口的话又憋了回去,恶狠狠的瞪了锦年一眼。 徐其容笑道:“这路边也有许多的白茅草,你们再去扯一点,左右我还在等人,不耽搁时间。” 锦年忙道:“公子休息一会儿,锦年马上回来。” 华惟靖沉着一张脸不说话,落在徐其容眼里,便是这孩子害羞了,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不再多说。 锦年刚走,秋浓就拎着篮子回来了。徐其容看到秋浓篮子里没有摆完的祭品,想起锦年刚刚说的他们还没用早膳,便对华惟靖道:“若是不嫌弃的话,就随便吃点吧。” 华惟靖伸手拿了一个频婆果,捏在手里不说话。 徐其容摇了摇头,车厢里面的一个暗格里面找出一把匕首,递给秋浓,秋浓会意,从华惟靖手里接过那个频婆果,麻溜的开始削皮。 华惟靖想了想,问道:“不知五小姐来这荒郊野岭做什么?” 徐其容低垂了眼,秋浓忙道:“华公子快别提了,我家小姐这会才好点儿……上面那座没有名字的新坟,里面埋的是以前跟婢子一起服侍小姐的姐妹。” 对于徐家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华惟靖是在清楚不过了的,现在听秋浓这么一说,立马明白是那个死了的丫鬟,抿了抿唇,无从安慰,只好道:“五小姐且节哀,人死不能复生。” 徐其容点了点头:“人死是不能复生,到时候我替她报仇,总不会枉死就是了。” 正说着,锦年已经小跑着回来了,一边跑还一边护着手里的白茅穗子,生怕手一抖,又剩下一把草杆儿了。 徐其容抿了抿嘴。 车辕上挤三个人,平安倒不好驾车了,索性有秋浓在,两人年纪又还小,又是从小认识的,徐其容也就不讲究那么多了,还是让华惟靖进了车厢。 啃完了手里的频婆果,华惟靖才开口问道:“听说你们搬出来了?平时生活可有什么不方便的?我让锦年带话,说有事可找我帮忙,不知他带到了没有?” 车厢外车辕上捧着一把白茅穗子随着马车颠簸的锦年心里直苦笑,公子哎,你家锦年什么时候办事这么不靠谱了?你交代的事情哪次没有办好? 徐其容笑着点了点头:“你有心了。” 华惟靖盯着徐其容的眼睛,一脸严肃:“你要谨记才是。” 徐其容没见过华惟靖这么严肃的模样,当下有些愕然,华惟靖却以为是自己吓着他了,忙缓和了神色。 徐其容想了想,道:“我还真有一件事想向你打听,你若是知道,就替我解解惑,你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你回去之后不要瞎打听。” 华惟靖忙点了点头,一副正襟危坐洗耳恭听的模样。 “你知道华……惟靖让叶临留在徐家的目的是什么吗?”徐其容神色间带着些不解,“或者说,让叶临留在我身边的目的,是什么吗?” 华惟靖下意识的就要说自然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 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徐其容道:“不知道他所图为何,我总感到恐惧。就连吃饭喝茶时,都像是有一把刀悬在我的头顶。” 没说出口的话,只好又憋了回去,对于徐其容对华惟靖这个人的恐惧,华惟靖深感不解。之前他还觉得自己只要告诉徐五小姐,自己就是她害怕的那个华惟靖,叫她不要害怕了。现在想来,幸好没说,她若知道自己是华惟靖了,只怕会躲自己躲得远远的吧! 沉默了半响,华惟靖试图为自己说几句好话:“华……惟靖……他并没有你说的那么恐怖,让你说的叶临留在你身边,或者是为了保护你呢!也不一定是对你怀着恶意。” 徐其容反问:“就因为你是他兄弟,我以前帮了你,所以他要报答我?” 华惟靖神色诡异的点了点头。 谁知徐其容开口就是一句:“不可能,他不是那种人!” 华惟靖被这句话激得一口气下不来,本来白皙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心里更加诧异,这徐五小姐若是对他全不了解,听说了一些传闻对他产生了恐惧感也说得过去,可现在,徐五小姐完全一副很了解他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再说,虽然他确实不是那种会替自己兄弟报恩的人,可不代表他不会替自己报恩啊! 徐其容说出这句话,自己也有些尴尬,好在金哥儿没有追问为什么。又想着,自己这么怂恿着人家兄弟离心,在金哥儿面前说华惟靖的坏话,似乎有些不道德,便也不再多说。 正尴尬着,就听到平安道:“五小姐,前面有一片野生的栗子林,可要小的去捡一些,拿回府大家也尝个新鲜。”(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 取消婚约 华惟靖听了,看了看天色,秋高气爽,不由得提议道:“五小姐,不如一起下车去走一走,捡板栗也算是趣事一桩。” 徐其容目光炯炯的看着他:“你和锦年不是还没有用早膳吗?” 华惟靖脸一僵。 秋浓在旁边笑道:“姑娘有所不知,这栗子味甘甜,有不少家境贫困的百姓或者是出门在外没有带够盘缠的人,都拿着个充饥呢!偶尔吃一点,倒比米饭馍馍什么的来得香甜。” 华惟靖也道:“刚刚吃了一个频婆果,腹中也没有那么饥饿了。” 左右家里面也没有别的事情,又有平安跟在身边,徐其容想了想,便点头答应了。说话间马车已经在靠近栗子林的路边停下来了,索性栗子林距离大路并不远,稍稍抬眼就可以看到人,因此,几人下车后都往栗子林里面钻去,并没有留下人来看着马车。 锦年想了想,小心翼翼的把手里的白茅穗子插在了车辕上,走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的看插稳了没有。 这片野生的栗子林并不是很大,统共也就二十多棵栗子树。因为是野生的,栗子壳儿都硬得很,小小巧巧的看着像是一颗颗褐色的大珍珠。 徐其容随口问道:“这是栗子,这个有尖尖的刺儿的是什么?这林子林里面也没有看到别的树啊,这东西倒比栗子还要多。” 华惟靖往徐其容指的东西看去,不由得乐了:“那个是栗子的外壳,你看树上,一个个圆溜溜的包满了刺儿的果实,里面就是栗子了。”又道。“你小心些,那东西扎手,你离它远点儿……算了,你和秋浓就站那儿摊开手帕,我们拾了抛给你们。” 徐其容抿了抿嘴,点了点头,那里面到处都是带刺儿的栗子壳儿。小娘子皮肤娇嫩。若是扎伤了,回去姐姐又要念叨了。 地上的栗子很快就捡了个干净,平安和锦年手脚麻利得像猴子一样。唰唰唰就爬到树上去了,然后折了长了栗子的枝桠就往下丢。 华惟靖回到马车,把之前秋浓用来削频婆果的匕首拿来了,一个一个撬开。这带满刺的外壳里面果然是栗子,徐其容和秋浓都觉得挺新奇的。都蹲在华惟靖面前,双手托腮看得津津有味。 华惟靖怕壳儿溅到她们身上,有心叫她们后退一些,一抬头正对上徐其容笑得眉眼弯弯的开心模样。话便说不出口了,匕首撬壳儿的方向转了个弯,正对着自己。 没弄几个。锦年和平安就过来了,华惟靖细皮嫩肉的。平安哪里敢看着他动手,忙把匕首要了过来,自己费力的撬着。 华惟靖从怀里摸出一块雪白的手帕,把一块石头擦得干干净净的,然后挑了几颗大一点的栗子,砸开,露出里面的果肉来,然后递到徐其容面前。 徐其容有些犹豫。 华惟靖笑道:“尝尝看,我保证没毒。” 徐其容有些尴尬:“以前吃的栗子都是熟的。”话是这么说,但还是从华惟靖手中接过了那颗破开了的栗子,用指甲把果肉从壳儿里勾了出来,然后放进嘴里嚼了嚼,顿时一脸惊奇,“甘甜中带着点涩,还挺好吃的!” 等吃够了板栗,平安和锦年还在撬那些带了刺壳儿的栗子。华惟靖带着徐其容主仆沿着一条小径慢慢的走着,入目处一片秋色,风高气爽,天地澄净,哪里还有之前的萧瑟感。 看到一棵野山楂树,挂满了红红的山楂果,徐其容伸手碰了碰,问道:“这个叫什么?可以吃吗?” “这是野山楂,可以吃啊。”华惟靖笑着挑了几颗个儿大的摘了,然后走到前面山泉处洗了,甩干净水,递到徐其容面前,“五小姐尝尝看。” 秋浓本能的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可一下子又想不出哪里不对,野山楂确实是可以吃的东西啊,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家姑娘已经皱着眉头喊酸了。 华惟靖笑得一脸狡猾,看着秋浓叫徐其容把嘴里的野山楂都吐了,然后亲自摘了一片宽大的野山芋叶子,洗干净了,到山泉上游处掬了一捧山泉水,递到徐其容面前:“快漱漱口。” 徐其容正觉得嘴里酸呢,见野山芋叶子里面那山泉水看起来挺清澈的,便就着喝了一口,然后,咽了。 半响:“这水是甜的。” 华惟靖一脸忍笑的表情,徐其容抿了抿嘴,算了,大家心情这么好,也不责备他了。野山楂的事情便也就揭过不提了。 等平安和锦年撬完了栗子的刺壳儿找来,几人才笑呵呵的往回走,看日头,却是已经快到午膳的时辰了。 此处距离城门已经不是很远了,等靠近城门时,为着徐五小姐的名声着想,华惟靖主动带着锦年下了马车,看着马车进了城,这才慢悠悠的朝城门走去。 刚到城门口,就见一个小娘子一脸怒意的站在那里,旁边站着个侍女不断的劝说着什么。见华惟靖和锦年朝这边走,那侍女指了指这边,朝这边说了几句,便见那小娘子抬脚往这边走来。 华惟靖皱了皱眉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十五公主往这边走。 锦年忙一脸谄笑的把手里的白茅穗子恭恭敬敬的递到十五公主面前:“这是我家公子亲自采摘的。” 十五公主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冷哼一声,伸手接了过来,锦年还没来得及开口提醒,十五公主手一抖,手里就又只剩下一把草杆儿了,上面的绒毛沾了十五公主一衣袖。 锦年一呆,有些不知所措。华惟靖瞅了一眼,嘴角抽了抽,什么都没说。 十五公主眼睛一红:“你又骗我,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白茅,哪有草长这个样子的?” 听着十五公主的指责,华惟靖有些茫然,难不成十五公主是要他们拿着农民用的那种镰刀去山上割一捆草回来?这草马都不吃! “这就是白茅啊,是白茅上面的穗子。”锦年解释道。 十五公主瞪大了眼睛,白白嫩嫩的手指指着华惟靖的鼻子:“我要跟你和离!” 华惟靖有些无奈,提醒道:“公主殿下,我和你还未成亲。这里是城门处,人多嘴杂,公主说话还请注意一下分寸。” 十五公主一噎:“那也不能便宜了你,我要跟你取消婚约!” 说完就带着身边的侍女怒气冲冲的走了。 锦年摊了摊手,看向自家公子:“第八次了。” 华惟靖有些茫然。 锦年解释道:“自从十五公主殿下喜欢上看话本儿之后,这是第八次跟公子说要取消婚约了。” 华惟靖不置可否,看了眼被丢在地上的草杆儿,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思,恼怒?不悦?厌恶?烦躁?还是无力? 用他七姨娘整日哭天抢地的说法就是,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只是,毕竟是襁褓时便定下来的婚约,能有什么办法?因为从小都知道自己有婚约在身,自己家里又是那么个情况,华惟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未来的妻子是什么样子。只是现在,看着散落了一地的草杆儿,不由得从心底里升起一股子疲惫。 谁知这次十五公主说的取消婚约竟然不只是说说罢了,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缠得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都同意了她的荒唐之举,当年皇后娘娘是如何求得陈乾帝一纸诏书定下婚约的,如今就又如何求得陈乾帝一纸诏书取消了婚约。 取消婚约后第二日,徐其容便接到了十五公主约她一起去西枫山看枫叶的帖子。刚收到十五公主的帖子,还没来得及回信,裕王府便派人来了,问她和锦姐儿有没有时间,过两日一起去赏红枫。一问才知道,十五公主不仅约了她,还约了霜怜和佳仁。 徐其容想了想,让虞秋回徐府打听了一下,徐其玉被禁足了,倒是徐其筠,收到了五郡主的帖子,就是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去赴约就是了。 这才知道,十五公主本来只是想邀几个谈得来的小娘子一起去赏红枫的,毕竟霜怜的性子傲,不耐烦与一大群小娘子虚里逶迤,十五公主请了她,自然不好请太多人了。谁知道世子夫人知道了,西京城里有点名头的小娘子都让她给请上了。好好的一场私人聚会变成了集体活动。 在赏红枫的前一日,杜大公子再次带着聘礼上门,接着几次被拦在门外,杜大公子已经被磨得没有了脾气。徐其锦也不好把人逼太急,毕竟她也不是真心要退亲的。这次杜大公子上门来,徐其锦规规矩矩的按照礼仪接待了杜家人,收了聘礼,又把田庄铺子的清单交给了杜大公子让他带回去,最后彬彬有礼的把人送出了门……就好像前些日子的嫌隙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出了状元街,杜仲就跟自己身边的小厮感慨:“没想到她这般有心机,姑母害我。” 小厮抿了抿嘴,不管怎么说,那都是未来的主母,他还要在她手里讨生活的,因此并不敢接杜仲这话。 杜仲见没人应他,也觉得背后说人长短有些没意思,便不再开口。(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一章 秋高气爽好出门 一大早醒来,徐其容便问秋浓:“外面天气如何?” 秋浓笑道:“天气好着呢,云低要雨,云高转晴,今儿个云高着呢!”然后手脚麻利的伺候徐其容穿衣,扭头对虞夏道,“你快别忙活了,过来帮姑娘梳头,出门要带的东西,我来准备。” 见她们忙成这样,徐其容不由得道:“不就是出门赏个枫叶,你们至于这么大张旗鼓的收拾么?” “哎呦喂,我的姑娘,”虞夏走过来扶着徐其容到梳妆台前坐下,拿了把象牙梳轻轻地一下一下梳顺那乌黑亮丽的长发,念叨道:“您当出门赏个枫叶是多简单的事情?衣裳总要选两套花色相近的备着吧?到时候若是沾了泥土或者其它脏东西,也不至于出丑。镯子钗子总要备几个吧?谁知道到时候会不会有相熟的小姐给姑娘引见自己年幼的妹妹,总不能到时候连个见面礼都拿不出来。” 见虞夏说了起来,秋浓一边收拾,一边跟着道:“梳子、头油、匀面的脂米分,这些东西可不能少。手帕也要备着几块,还有姑娘喜欢吃的糕点,姑娘用惯了的茶盅,姑娘没事时用来打发时间的九连环,姑娘用来打赏下人的银裸子,这些东西哪样能少了?” 虞夏接着道:“不单单这些,那山上总比山下凉,披风总得准备,要坐这么久的马车,提神醒脑的药丸也要备着,擦脸用的毛巾,擦手用的毛巾,小巧的铜镜,这些总不能忘了的。姑娘到时候若是走累了想要坐一坐。总不能由着姑娘坐在又冷又脏的石头上面,柔软的坐垫总得带一个吧……秋浓,柜子第三层那里有一个绣着吉祥如意的坐垫,是我前些日子新做的,你装那个。” 徐其容抿着嘴笑了笑:“这你们就嫌多了?要是霜怜郡主,少不得让厨房炖几盅汤让带上呢!” 秋浓也笑:“对呀,郡主出门不仅要多带几盅汤。还要多带好几个护卫和侍女呢。就连老妈子,也要多带两个。” 虞夏噗嗤一下就乐了,小心翼翼的往徐其容头上别了朵金丝串的珍珠花儿。 徐其容佯怒:“好啊你们。连主子都敢打趣了,我要是天天不出门,你们是不是都躲起来偷着乐啊!” 秋浓和虞夏连说不敢……事实上,徐其容之前因为嗓子的事情别说出去走动了。基本上就没怎么出过风波楼。人心都是肉长的,当时不知道有多心疼呢!现在主子能时常出门走走。她们心里也是极高兴的。 用完早膳,跟徐四老爷说了一声,两姐妹就带着丫鬟打算出门了,霜怜跟她们约了在城门口见。倒是十五公主,跟她们约在了山脚见。 徐四老爷难得叫住了姐妹俩:“虽然只是普通的出游,身边人少了。总是不方便的,爹爹也担心。爹爹昨日跟高伯说了。他今日无事,护送你们过去。”又指了指旁边道,“把沈妈妈也带上,几个丫鬟毕竟是小姑娘,真遇到什么事情了也不是能拿主意的人。好了,去吧,好好玩。” 徐其锦和徐其容对视一眼,都有些诧异,以前徐四老爷虽然关心她们,可也想不到这么周全细致的。 见两人愣在那里,徐四老爷笑道:“大户人家的小娘子出门就该是这个样子,以前在如意巷的时候,爹爹也不清楚这些,现在爹爹既然知道了人家家里是怎么样的,也不能委屈了你们。” 徐其锦和徐其容心里更是诧异,徐四老爷见了他的那些朋友们,谈的无非是哪种墨水适合画人物的眼睛还是山水的波纹,哪本书是孤本上面残缺的部分应该怎么修补,怎么突然就知道别人家的小娘子出门要带些什么人跟着了? 一直到出了门上了马车,徐其容还是有些恍惚。 徐其锦笑道:“爹爹毕竟是男人,如何管这后宅女人的事情,以前在如意巷的时候爹爹想着府里有祖母,有大伯母,自然不会在意这种事情的。现在搬出来了,爹爹大概是怕委屈了咱们,所以特地去打听了呢!” 又过了半响,徐其锦才叹了口气,问徐其容:“灼灼,咱们爹爹,实在是应该娶一门继室了。” 徐其容诧异的看向徐其锦,她可不这么想,前世的时候爹爹娶了程氏做继室,他们父女两闹得那么僵,整个四房鸡飞狗跳的,跟那程氏可脱不了干系。这辈子,徐四老爷不仅没有娶继室,连妾室都没有抬,屋里事情都是一个通房在打理。通房是丫鬟下人,自然管不到她们姐妹头上来。 刚搬出如意巷,徐其容并不想给自己爹爹找一个继室来给她们姐妹们添堵。 见徐其容沉默不语,徐其锦便知道徐其容是什么态度了。不过,她现在也就是个想法,徐四老爷自己醉心于书画,并没有这个意思,也不好操之过急。徐其锦和杜仲的婚期商量后定在明年的十一月份,她怕到时候她走了,便没有人照顾徐四老爷和徐其容了。 更何况,徐其锦喃喃了一句:“爹爹总不能不留后啊!” 徐其容心里叹息了一声,桂嬷嬷跟徐四老爷说的那些话,徐四老爷并没有告诉徐其容。徐其容想的是,若是徐四老爷的身世没有问题,留后的事情自然是不能忽视的。只是,若是徐四老爷真的是陈乾帝和平泰公主的血脉,若是留后了,只怕反而是给后世子孙留下了一重天大的隐患。 只是,今日到底不是谈这件事情的好时机,见徐其锦不再多说,徐其容便也没有就这件事再开口了。 等到了城门口的时候,佳仁县主已经到了,杨小将军亲自骑了马护送。因为佳仁怀了身孕,陈乾帝特许杨景成等过完春节再去边关。 隔着车帘跟杨景成见了礼,佳仁县主派侍女过来问:“前些日子五小姐送的酸枣糕,少夫人觉得味道不错,心里惦念着,说若是不介意的话,可否帮忙问一下厨子那酸枣糕的做法?” 徐其容笑道:“早前便说了,县主若是觉得味道不错,就把那厨子带回将军府,那厨子不仅酸枣糕做得好吃,就是平常的糕点也是做得极美味的,甜而不腻。等赏完红枫回去,我就让那厨子上将军府去。” 那侍女忙答应了去给佳仁县主回话。 没过一会儿,就见杨小将军下马走了过来,站在徐家马车的右侧,朗声道:“徐二小姐,徐五小姐,在下在这里先谢过了。” 徐其容抿了抿嘴,风一吹车窗帘子,卷起的缝隙正可以看到杨景成一本正经鞠躬的模样。忙道:“杨小将军客气了,我们和县主本来就是手帕交,不过是一个厨子,县主现在有孕在身,没有也就罢了,这不是现成的有么。” 心里却是极得意的,想着,自己果然没有辜负老天让她重活一世,看,自己的爹爹摆脱了上一世的厄运,自己的姐姐好端端的坐在自己的身边,自己的好朋友,也摆脱了远嫁高丽的命运,还遇到了那么好的一个夫君。 徐其锦不明白徐其容在高兴个什么,问道:“有什么好事?” 徐其容抿了抿嘴,不肯说。 徐其锦正要闹她,就听到外面高伯道:“裕王府的马车来了。”这才作罢。 霜怜今日却没有坐马车,却是穿了一身火红的劲装,骑着黑色的高头大马,见了前面的听着的马车,马鞭一挥,那马就小跑着过来了。 霜怜用马鞭的手柄撩开徐其锦和徐其容那辆马车的车帘,故意粗着嗓子道:“这是哪家的小娘子?马车怎么停在这里?可是来会我这情郎的?” 徐其容和徐其锦扭头看到霜怜的样子,不由得哎呀了一声。 徐其锦笑道:“你怎么穿这么一身来了?早知道我们也这么穿了,到时候满山跑也方便。” 虞秋嘴快:“可是姑娘你不会骑马啊!” 徐其容奇道:“那你马车里面坐的谁啊?难不成王妃也来了?”那样的话,她们就要马上下车去问安了。 霜怜撇撇嘴:“母妃不让我骑马,我是进了马车之后才换的衣服,陈晋凌那小白脸要送我去山脚,这马是他的。” 得,明白了,那马车里面坐着小王爷呢! 霜怜右手握着马鞭,把左手提着的一个小锦袋从车窗递给了徐其容,一本正经道:“宫里做的枇杷蜜饯,上次你说好吃的那种。”顿了顿,强调道,“陈晋凌亲手准备的。” 说完之后也不等看徐其容什么反应,就一副得瑟模样的打着马去佳仁县主马车前炫耀了一番自己的妆扮,众人这才又启程往西枫山而去。 徐其容打开锦袋捏了颗枇杷蜜饯放在嘴里,一脸享受的表情,然后转头对徐其锦道:“霜怜又在跟我炫耀她有哥哥了。” 然后一副我一点也不羡慕的表情,哼了一声:“我没有哥哥可我有姐姐啊,我姐姐多好啊!”然后突然就嘚瑟起来:“我没有哥哥我还有表哥呢,霜怜她别说亲姐姐了,连表姐都没有一个。” 徐其锦有些愣,这怎么还比上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上山 到了西枫山山脚,十五公主已经等着了,几人忙见了礼。 十五公主抿着嘴笑道:“咱们一起上去,半山亭那里我已经让人收拾好了,正好可以去歇歇脚。” 之前十五公主和华惟靖取消婚约的消息,徐其容也听到了的。不管怎么说,心里还是有些为十五公主感到庆幸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使他们跟上一世的情况出现了偏差,可在徐其容看来,十五公主这般才貌双全冰雪聪明的小娘子,能够远离华惟靖,那真是极好的。 十五公主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难过,向来取消婚约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伤心难过的事情。此时十五公主正对霜怜郡主身上的那身红色劲装一脸歆羡,抿着唇道:“王妃准许霜怜姐姐穿着这一身出门?” 霜怜得意道:“不许啊,可不是有陈晋凌在么!” 听在徐其容耳里,就变成了霜怜再一次炫耀了自己有好哥哥。 十五公主脸上露出一股子落寞的神色来:“母后也不许我这么穿,太子哥哥根本就不怎么搭理我,宫外,到底是比宫里好许多。” 徐其锦和徐其容对视一眼,这种话她们也只好装作没听到。 霜怜虽然大大咧咧,可也是个极聪明的,听十五公主这么感慨,立马就装出一副没听懂的模样,撇了撇嘴:“你现在不就是在宫外嘛。” 十五公主笑了笑,没再多说。 因为今日山上是小娘子们的聚会,因此,陈晋凌和杨景成都不好上山,杨景成小心翼翼的问了问佳仁的身体状况,然后又叮嘱了一番佳仁身边的丫鬟婆子,这才放心的把佳仁交给丫鬟婆子们。 等杨小将军嘱咐完了打算跟陈小王爷一起走的时候,陈小王爷还在喋喋不休的嘱咐霜怜回王府之前千万要记得换身衣服之类的。 徐其容扶额,她总算明白了霜怜怎么总说陈晋凌是小白脸婆婆妈妈了。 霜怜不耐烦的拍了拍小王爷的肩膀,那力道。看起来也不轻。小王爷也不生气,冲着徐其锦和徐其容这边笑了笑,就拍着马跟杨小将军一起走了。 众人这才慢悠悠的往山上走,为顾忌着佳仁县主的身体。大家走得也不快。反正一路都是秋景,边走边看也是极有意思的。 十五公主凑到徐其容面前来,笑道:“前些日子你医馆开业,我让人给你送的贺礼你看了没有?” 徐其容点点头,一斛珍珠。抿着嘴道:“还没来得及感谢公主殿下。” “咱们不说那些客气话,”十五公主又问,“你这两天在做什么?啊,对了,听说二小姐婚期定了,定在什么时候?” 徐其锦笑道:“回十五公主的话,定在明年的十一月份。” 霜怜走一步看一眼佳仁的肚子,听到这边动静,奇道:“她们三个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佳仁耳根红红的:“你都不知道,我缘何得知?”然后见霜怜还往她肚子上面瞟。不由得恼了,“你要喜欢,回头自己怀一个玩玩,老看我作甚?” 霜怜就是再大大咧咧也还是一个小娘子,听佳仁这么说,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你胡说什么呢!”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小心我撕烂了你的嘴!”却也没有心思再研究十五公主跟徐其锦、徐其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的了。 正走着,忽然听到前面有女子说笑的声音,十五公主道:“不知道是谁在前面。咱们快追上去,正好人多热闹。” 十五公主想着,人多总是爱凑热闹的,霜怜虽然向来不爱搭理人。可也没有遇到人多就躲的啊!现在就她们几个人,霜怜和佳仁说着悄悄话,徐二小姐处事圆滑,说的话漂亮是漂亮,却没有让她有攀谈的愿望,再说了。两人的交友圈子本来就不一样,至于徐五小姐,她虽然是有意交好,可架不住这徐五小姐半天憋不出一句话啊!因此,此时听到前面有人,不由得高兴起来。 其实还真不是徐其容不爱理人,实在是,十五公主之前是华惟靖的未婚妻,她不敢招惹,现在两人虽然取消婚约了,可十五公主到底是太子殿下的胞妹啊!徐家和太子殿下这笔烂账,她自然是有多远躲多远的。 霜怜心里正不高兴呢!她本来想着什么时候她们四个小姐妹约着出来聚一聚,下个月她就要成亲了,好多的体己话现在不说以后就没多少机会说了。谁知十五公主来了这么一出。 现在听十五公主这么一说,霜怜便道:“既如此,公主殿下还请先行一步,佳仁身子不方便,磕了碰了我可没办法跟杨小将军交代。” 十五公主听了也不恼,点了点头,有心叫徐其锦和徐其容跟自己一块儿走,可一转头就看到徐其容一副走不动了的模样挂在徐其锦身上,不由得一阵无语,想了想,还是带着自己的人先走一步了。 等她走了,霜怜才露出一副真切的笑容来,看到徐其容还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挂在徐其锦身上,不由得挑了挑眉:“别装了……你们什么时候跟她关系这么好了?” 徐其容站好,把手从自家姐姐的脖子上松开,很是无辜:“我也很想知道我什么时候跟十五公主关系这么好了啊!” 四人走几步歇一歇,喝口茶,吃几块点心,聊几句,然后再走几步……一路上有不少小娘子路过停下来跟她们打招呼,可佳仁县主现在怀着身孕呢,将军府就这么一根独苗,金贵这呢,这又是山路,众人生怕佳仁县主一不留神就摔了。哪里敢跟她们同行,都是打完招呼之后推说前面有人等自己,匆匆离开了。 来打招呼的人里面还有徐其筠、徐其蛾和徐其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过跪祠堂的事情徐其筠有所感悟,现在见了徐其锦也不炸毛了,甚至打完招呼走的时候还小声说了句“二姐姐、五妹妹,我们先走了。” 徐其锦和徐其容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震惊。 等四人到半山亭的时候,这里已经到了不少的小娘子了。小娘子们大多聚在世子夫人、邱二小姐和十五公主三人身边,有说有笑的。 霜怜瞅了眼邱二小姐,撇了撇嘴:“她还有脸出门!” 邱媛媛是裕王府小王爷未过门的侧妃,小娘子们巴结她也正常。可邱媛媛这都快十八岁了,小王爷还没有抬她进门,她在裕王府会是什么地位,大家心里都有了猜测,只是没有说破罢了。 再一联想邱媛媛是怎么成为小王爷的准侧妃的,小娘子们心里撇了撇嘴,手段下作,就算是赖上了人家又怎么办?人家认了,不抬你进门,你也是没有办法的! 对于邱二小姐的下场,徐其容有些讶异,再联想到自己前世,也不知道是邱二小姐这样更惨,还是自己上辈子那样更惨了。 正想着,就听到霜怜下巴抬了抬,指着邱二小姐对自己道:“喏,看到没,这还没进门呢就这么张狂了,这要是进了门还怎么得了?以后她要是犯到你头上了,你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要是陈晋凌站在她那边帮忙,看我怎么收拾他们两个。” 徐其容没有听明白霜怜话里面的意思,奇道:“她没事惹我做什么?” 霜怜撇了撇嘴:“谁知道她脑子是不是有什么病啊!” 然后又指着坐在邱二小姐身边的世子夫人:“那也是个脑子有病的,你远着些吧!” 徐其容摊摊手,表示自己本来就跟世子夫人不熟。虽然世子夫人是佳仁县主的亲嫂子,可佳仁县主跟世子夫人关系并不好,她跟徐其锦既然算是佳仁县主的手帕交,自然不可能跟世子夫人走得近了。 见她们到了,十五公主撇开一群小娘子们走了过来,笑道:“你们来了?刚刚还说呢,还好你们出门早,不然到山上就该下山了。” 佳仁县主摆摆手:“这话不对,咱们是来赏枫叶的,路上是赏,半山亭也是赏,山顶也是赏,满阶红叶,还在乎山脚山顶吗?” 十五公主拍拍手:“是我说错了,佳仁姐姐别怪罪才是。” 这边佳仁、霜怜和徐其锦、徐其容刚坐下,小娘子们又招呼着要继续往上爬了,这半山亭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大家还是担心会冲撞了佳仁县主。 十五公主却不肯跟着大家一起往上爬了,道:“跟她们说话太累。”然后让侍女把自己的坐垫放在了徐其容旁边的石凳上,举止端庄的听着霜怜跟佳仁斗嘴。 佳仁对霜怜说话向来不客气的,霜怜又是个时常语出惊人的主,徐其锦和徐其容在一旁又好气又好笑,可想着霜怜下个月就要出嫁了,也就没有劝了。 十五公主却道:“霜怜姐姐下个月就要出嫁了,这般不稳重,王妃知道了少不得说霜怜姐姐几句。” 佳仁笑着点头:“就她这身衣服也得说好几天呢!” 霜怜眼睛一瞪,对十五公主道:“你非要取消那十几年了的婚约,皇后娘娘就不说你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三章 传闻 十五公主被霜怜这句话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整个西京城嘴皮子比霜怜还要厉害的小娘子,还一个都找不出来呢! 又休息了一会儿,几人才接着往上爬。 因为几年前长公主办的赏花宴出过周纬那桩岔子,这些年来,妙翠庵的香火一日不如一日,一年一度的赏花宴也被长公主给取消了。西京城里面的太太夫人们是最会察言观色的,这妙翠庵便越发冷清了起来。 今日小娘子们一起上山赏红枫,妙翠庵里面的尼姑们早早的就准备好了香茗茶果子,以及干干净净的蒲团,谁知这些小娘子们上山以后直奔枫花亭去了,并不进妙翠庵。妙翠庵的老尼姑气得折了好几支檀香,对于几年前放周纬进山门的事情大为后悔。 枫花亭比半山亭宽阔多了,原常有文人墨客到这里来吟诗作画,石桌石凳也安置了不少,如今正好供小娘子们歇脚。 一般都枫花亭的人都喜欢抄一条小道,那条小道的周围风景宜人,小道上铺了青石台阶,上面有彦则端亲自雕刻的荷叶荷花,小娘子们更是喜欢走这一条路,小巧的绣花鞋踩在上面颇有几分步步生莲的感觉。 徐其容等人本页打算走那条小道的,可佳仁身体状况特殊,小道比较狭窄,不方便搀扶,于是该走了常常被人遗忘的大道。 因为大道不常有人走,上面野草丛生,好在妙翠庵的尼姑时常来收拾打扫,倒也不是不能落脚。 佳仁县主笑道:“要不是今儿个走这么一着,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条道呢!” 霜怜很是得意:“你还记得咱们小时候么?陈晋凌和你哥哥到枫花亭鬼鬼祟祟的不知道要做什么,偏生只愿意带上你,不肯带我。我就问了妙翠庵里面的尼姑们,有个打扫的老尼姑被我缠得不行,就带我走了这条路来找你们。 然后你们问我是从哪里来的,你们正对着青石台阶。根本就没有看到我上来,我就已经出现了。当时我恼你们不肯带上我一起玩,就嘴硬非说自己是从那青石台阶上来的。” 佳仁县主哭笑不得:“什么小时候,那时你都八岁了。还玩这么幼稚的把戏。” 正说着,已经看到了枫树后面隐约可见的亭子和三个一群五个一堆的小娘子们。又往前走了两步,十五公主忽然眉头一皱,嘘了一声,示意她们放轻脚步。 却是两个小娘子躲在一棵树后说悄悄话。 徐其容眼尖。单看侧脸,便认出来一个是邱府的邱四小姐,另一个是邱四小姐交好的尤三小姐。 不由得有些诧异,难不成这两位小娘子什么时候得罪过十五公主? 不及细思,就听那尤三小姐道:“那又如何,西京城里面的各家小姐,有谁比得上那两位尊贵啊,更别提宫里面的那位了。”然后伸出手掌比了一个二,再比了一个五,“就算是分出去单过了又怎么样。人家巴结上了那三位,这整个西京城有谁敢给她们脸色看啊?” 徐其容尚未明白那尤三小姐说的是谁,就见身边的徐其锦已经脸色铁青了。 然后便听到邱四小姐语气中带了些愤怒:“所以说,这个世界上都是好人受欺压,两面三刀的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咱们这些庶女,本来就生存艰难。”然后也学着尤三小姐的样子,伸出手来比了一个二,又比了一个五,道,“你说她们要搬出去就搬出去吧。还那般为难徐四,也不知这次徐四的禁足什么时候才会解除了。” 尤三小姐叹了口气:“谁叫咱们是庶女呢!”然后又伸手比了一个三,“你看这位,行事那般恶毒。连自己堂妹的命都敢下手害了,结果害人不成,被自己的父亲关起来反省。不说好好反省,听说还闹绝食,整个西京城都传遍了,现在还不是若无其事的跑出来参加咱们这些小娘子的聚会了。”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比划着问徐其锦:“她们说的那个要害自己堂妹的命的是徐其筠?” 徐其容之前哑了三年多,要说什么完全靠比划,因此,徐其锦一眼就看明白徐其容在比划什么了,点了点头,轻轻的叹了口气,也比划道:“我倒不知道这西京城里面都是这么传的。” 也是,因为徐其容嗓子的原因,这些年来,徐家两姐妹交好的小娘子除了霜怜就是佳仁,就连十五公主,也是不久前才认识的。哪里有小娘子跟她们说这些闲话啊!这个时候才知道西京城里面是怎么传徐其筠的也是正常。 邱四小姐犹自愤恨:“所以说,徐家这三个,是一个比一个恶毒。可别遇着了我……” 话音未落,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遇着了你怎么样?” 扭头才发现自己刚刚议论的几个当事人,有一多半都站在她们右后方,也不知道她们听说了多少。 徐其锦似笑非笑,又问了一句:“邱四小姐,遇着了你怎么样?为徐其玉报仇?” 邱四小姐被噎得一句话都不敢说,瑟缩了一下,徐其锦看不上她这幅德行,又不耐跟她在这里发生口角,引起别人的关注,便道:“下次邱四小姐还请拿出点真本事来,别像菜市场的无知妇人一样就知道在背后嚼别人的舌根。”又对尤三小姐道,“尤三小姐,有句话叫做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倒不是我看不起庶女,实在是,你们做一两件让我刮目相看的事情来说,别让自己的姨娘调教得只会说一些别人家的是是非非。” 尤三小姐脸红一阵白一阵,哪里还有刚刚的侃侃而谈。 霜怜撇撇嘴:“你跟她们说什么,以后要么是给那些老不死的做妾,要么是给那些不得志的穷苦人做妻,不管哪样,跟咱们都没什么交集。你以后可是江浙盐运使杜家的长媳,没得脏了自己的口舌。” 刚听了别人口中对她们姐妹的评价,徐其容心里本来正不悦,听霜怜这么一说,不由得松了口气,抿着嘴笑了笑,霜怜这张嘴,西京城的小娘子里面还真没有哪个比得了。 众人不再看脸色惨白的邱四小姐和尤三小姐,施施然往亭子走去。 到了枫花亭,坐下来歇息了一会儿,徐其容四处张望了一下,注意到徐其筠今日并没有抛开徐其蛾和徐其蝶跟在五郡主身边,反而一反常态的跟徐其蛾和徐其蝶坐在一个角落里面说着什么。心里瞬间明白,只怕刚刚尤三小姐说徐其筠的那些话,已经在西京城的小娘子们圈子里面传遍了吧! 也不知道五郡主发帖子邀请徐其筠一起来赏红枫是安的什么心。 十五公主以为徐其容是生气了,不由得笑了笑,小声劝道:“你管她们说什么,嘴长在她们身上,爱怎么说怎么说去。我前些日子跟华家公子取消了婚约,别以为我不知道好多人在背后看我笑话呢!” 徐其容愣了一下,有些诧异,她没想到十五公主竟是真心想跟她交好的,若不是真心实意的,没有人愿意在别人面前提起自己不好的一面,不由得问道:“看你什么笑话?” 徐其容是多活了一辈子的人,是知道华惟靖是多么恐怖的一个人的,上一辈子,到她死的时候,十五公主都拖成宫里仅剩的一个老公主了,依然没有嫁给华惟靖。在徐其容看来,十五公主这辈子能够摆脱华惟靖,对十五公主来说,不知道是多值得庆幸的事情! 十五公主笑了笑,不甚在意:“我是公主啊,当年母妃趁着圣眷正浓,替我定下了娃娃亲,让我免去了将来被送去和亲的命运。所以就算我再不喜欢华家公子那个木头人,却也忍了这么多年。后来想想,跟他那么个木头人过一辈子得多伤身,和亲就和亲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徐其容这才知道原来十五公主一直不喜欢华惟靖的,难怪上辈子到她死的时候十五公主还不肯出嫁。只是,这和亲怎么可能不是大事呢,番邦之地,不通教化,茹毛饮血,哪个小娘子受得了?更何况还是被宠在手心十几年的公主殿下。 看向十五公主的眼神不由得就多了几分不忍,在徐其容看来,十五公主身份尊贵,华惟靖就是再狠毒,也不至于敢苛责虐待十五公主的。十五公主若是嫁给华惟靖,好端端的在西京城里呼风唤雨,也好过去番邦之地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啊! 十五公主抿了抿嘴,笑道:“看你那样,我又不是明天就要去和亲了……再说了,父皇还算疼我,说不定就不舍得我去蛮夷呢!到时候给我找个状元郎或者是军功赫赫的将军,那也说不定呢!” 徐其容笑了笑,一本正经道:“陛下一定会给十五公主选一个惊才绝艳文武双全仪表堂堂的状元郎驸马爷的!” 十五公主得意的点了点头,忽然问道:“说到仪表堂堂,你见过陆雁杭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四章 白马寺起火 提起陆雁杭,徐其容呐呐的点了点头。陆雁杭有西京城第一美男子之称,因为太过挑剔,加上又有不少小娘子不想自己的夫君比自己还要美貌,因此,到如今都二十多了,依然孤身一人。 十五公主摊摊手表示遗憾:“可惜陆雁杭发过誓不如朝堂。” 十五公主这是看上西京城第一美男子了?徐其容悚然一惊,不敢贸然接话了。扭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徐其筠,徐其容想了想,问十五公主:“殿下,听说我大伯父得罪了太子殿下,公主殿下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收起放在陆雁杭身上的心思,十五公主奇道:“你们四房不是分出去单过了吗?” 徐其容挑了挑眉:“只是分出去单过而已,又不是闹成了生死仇敌。那毕竟是血肉相连的亲人,问一问也是应该的。”心里却是对自己这话厌恶到了极点。 十五公主也没有深究,摇了摇头:“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想了想, 又道,“不过这也不算是坏事,这下总不会有那些没眼色的人死皮赖脸往我面前凑了。” 徐其容心里琢磨了一下,觉得十五公主说的可能是徐其玉,便也不再多问。对于自己之前的猜测,现在已经百分之百肯定了。 徐其玉搭上十五公主,是因为徐亭进跟太子殿下搭上了线。现在十五公主不用再应付徐其玉了,也就说明太子殿下陈晋鲲和徐亭远是真的反目了。 不由得松了口气,却听到十五公主又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徐亭远虽然官职不高,但是会做人,在朝臣门眼里的印象还是蛮好的。最近又得了梁老的青眼,就算是太子哥哥想要动他,也要掂量着点儿了。” 徐其容抿着嘴笑了笑。 十五公主心里却是大为感慨,虽然不知道徐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就冲着徐其容他们这一房出府单过了。就能猜到徐府之前闹出的事情肯定不小。都已经闹到这个程度了,徐五还能开口关心徐亭远,可见是个重情重义,把家族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好孩子。 十五公主想起之前在自己面前明捧暗贬徐二和徐五姐妹的徐其玉。心里不由得一阵厌烦,庶出的小娘子没有正经的大家小姐来教养,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德行品容,没有一样是比得过徐二和徐五的。 又看了眼同样身为徐家嫡女的徐其筠。想起西京城中关于徐其筠的那些传言,她倒不至于全信,可现在徐其筠带着两个妹妹躲在角落里,与大家有些格格不入的,完全没有徐二和徐五来得有底气。 十五公主心里不由得暗叹,这徐家,只得结交的,也就只有徐五小姐了。 徐其容并不知道十五公主心中所想,只是觉得,她跟十五公主的交往圈子并不相交。两人又没什么共同语言,又不想一直谈论徐亭远和徐其玉,只好说了几句客气话之后便抿着唇不说话了。 徐其锦信手往远处一指,对徐其容道:“看,那是咱们家的方向。”然后手一偏,“那是皇城的方向。” 徐其容抬头望去,然后悚然一惊:“那是哪里?” 因为隔得远,只看到一笼黑烟,袅袅升起,再仔细看。还有火光。 徐其锦也注意到了,仔细对比了一下,却是白马寺的方位,不由得哎呀了一声。也起身朝着那边看去,然后脸色一白,问身边的侍女:“今日是什么日子?” 琉夏也是一脸着急:“公主,今儿个是十月初五呀,早上出门的时候娘娘还派人来问过公主今日是不是要出宫呢!” 十五公主眉头紧锁:“他今日进宫了?” 琉夏犹豫了一下。 十五公主眉头皱得更紧了,问道:“他今日是不是进宫了?” 琉夏只好点头:“苏良娣约了苏小仪。” 十五公主听到这里。也沉不住气了,转身对霜怜等人道:“宫中开始做冬装了,经琉夏提醒,才想起今日是要量身的。若是耽搁了,只怕母妃又要把我叫去训诫。今日就先告辞,日后有时间了,咱们再聚。到时候我请大家喝上好的果茶。” 霜怜等人听着刚刚十五公主和琉夏的对话,哪里还能不明白宫里是出事情了。当下立马便道:“十五公主请自便。” 十五公主一走,佳仁县主看着那冒黑烟和火光的方向叹了口气,道:“咱们也赶紧回去,白马寺这副景象,只怕不是小事情,待会儿恐怕是要关城门的。” 霜怜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下,看了眼一无所知依旧围着世子夫人和邱二小姐言笑晏晏的小娘子们,还是问道:“世子夫人那边,要不要去知会一声?” 佳仁县主瞥了霜怜一眼,冷笑道:“你当我是什么人?不过是不喜欢她罢了,还不至于拿这种小手段去害她。” 徐其容叹了口气,转身看了眼秋浓,犹豫了一下,转而吩咐跟在徐其锦身边的虞秋:“你去知会一下三小姐、六小姐和七小姐。” 现在这种情况,以徐其锦现在在西京城小娘子们中的名声,别的小娘子断不会好心告诉她们一起回城的。她虽然不喜欢徐其筠,对徐其蛾也没多大的好感,可徐其蝶却是她当做妹妹疼爱过的。 虞秋看了眼徐其锦,徐其锦想着,毕竟都姓徐,没得因为这点小事让别人看徐家的笑话,便点了点头,虞秋这才去了。 霜怜也派了人去知会世子夫人,通知到了世子夫人,世子夫人喜欢别人围绕在她身边,自然乐得送人情,把大家好端端的带回城去。 这边徐其容霜怜等人则是立马带着佳仁县主,收拾好东西,沿着之前来的路,开始下山。 因为顾忌着有身孕的佳仁,一行人并不敢走太快,先走的几人到后来反而落在了最后面。好在跟着来的婆子因为年纪大了比较有见识,告诉她们白马寺出了事情,就算是关了城门,那也是进去容易出去难。几个小娘子这才定下心来,不紧不慢的往回走。 到了城门口,城门果然已经关了,城楼上站了一排戒严的官兵。 裕王府的侍卫忙上前去喊话,听说下面的人是裕王府的郡主、将军府的少夫人以及徐府的小姐,立马就打开城门把人放了进去。 城门里面堵了一堆想要出城的百姓,小娘子们一进城,城门立马重重的拴上。 城内到处都是巡逻的官兵,好像是在搜什么人,霜怜派人打听了才知道,今日宫中有贵人到白马寺上香,然后遇到了刺客,幸好贵人带的侍卫比较多,很容易就将刺客伏法了。谁知贵人刚离开白马寺,大雄宝殿就着起火来,扑都扑不灭,众人眼睁睁的看着一座大雄宝殿全部烧完了,这才火势渐消。 宫里的贵人?徐其容心思一动,想起了刚刚十五公主和琉夏提到的苏小仪和苏良娣。 霜怜立马问道:“宫里来上香的那两位贵人可安好?” 这就没有人知道了。 霜怜心里一沉,最近苏小仪娘娘在圣上面前颇得宠爱,若是苏小仪娘娘出了事情,只怕这西京城安稳不了了。 宫里的贵人在白马寺出了事情,首担其责的便是五城兵马司,现在管五城兵马司的人,便是她家的小白脸陈晋凌小王爷。这是有人要拿她哥哥开刀啊! 当下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吩咐了两个护卫护送徐其锦徐其容两姐妹回状元巷,然后又吩咐了两个侍卫护送佳仁县主回将军府,自己也顾不得先在马车里把身上那身衣服换了,直接就带着人回了裕王府。 徐其容心里有些不安,上一辈子这个时候自己正在佛堂听从平泰公主的悉心教导,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并不知道前世的时候是不是也发生过一次这样的事情。这让她有一种不知道该从何下手的手足无措感。 徐其锦见她这样,以为她是在担心徐四老爷,便道:“爹爹应该早回去了,你别担心,咱们赶紧回去,不然爹爹该担心咱们了。” 徐其容喊道:“停车!”然后探出头去,朝后喊:“沈妈妈,沈妈妈。” 后面那辆马车忙跟了上来,沈安家的一脸焦急,忙问道:“怎么了我的五小姐哎?” 徐其容指了指自己的右眼皮:“它老跳。”然后顿了顿,又犹豫的把手指头移到了左眼皮。 沈安家的一阵无语:“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小姐左眼跳,没事。咱们到家就好了。” 徐其容想了想,又把手指头指向右眼皮:“我就是右眼皮跳啊!” 徐其锦一把将徐其容拉进马车,对沈安家的道:“沈妈妈,您别管她,咱们先回去。”然后颇为无语的冲着徐其容叹气:“祖宗,你到底是左眼跳还是右眼跳啊?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玩?你看沈妈妈都被你吓成什么样了?” 徐其容哭丧着脸,觉得有些委屈:“一会儿左眼跳,一会儿右眼跳,不是我吓沈妈妈,是它老吓我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五章 厄运原来一直在身边 刚回家,就见云管事带着书房小厮和顺守在门口。 徐其锦和徐其容吓了一跳:“家里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云管事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隔壁开了门,戚小姐拍着胸口道:“老早听说你们姐妹出城赏红枫去了,听说外面戒了严,我还担心你们赶不回来呢,阿弥陀佛,可算是放了心了。” 之前戚小姐来的时候,徐其锦没见上,此时见戚小姐这么说,也不好开口,看向徐其容,徐其容忙抿了抿嘴道:“劳戚小姐记挂,我们回来的时候城门已经关了,好在守城的军爷明理,二话不说就开城门让我等进来了。”又道,“我和姐姐赶路赶出一身汗,先回去梳洗一番了,改日再来拜访戚小姐。” 戚小姐摆了摆手:“说什么拜访不拜访的,都是邻里之间,理当相互关心。”然后笑道,“二位小姐先回去吧,只怕四老爷正担心二位小姐呢,我就不耽搁你们了。” 徐其锦这才知道这女子是谁,冲着戚小姐点了点头,然后拉着徐其容进了门。 云管事跟了上来,拉了拉沈安家的衣袖,附耳对沈安家的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沈安家的便脸色一变,对徐其锦道:“二小姐,老爷那里有事,老奴先过去一趟。” 徐其锦点点头,沈安家的一走,徐其锦就眉头一皱:“云伯,家里出什么事情了?” 云伯笑道:“能出什么事情,老爷捡回来一直小奶猫,那小奶猫还没断奶呢!饿得嗷嗷叫唤,老爷不知道喂它吃些什么,就吩咐了。沈妈妈要是回来了,先叫沈妈妈过去一趟。” 徐其锦和徐其容脚下一顿。 徐其容笑了笑,挽着徐其锦的手道:“爹爹要把那小奶猫给我养吗?我和姐姐也过去看看。” 谁知云管事往徐其锦和徐其容面前一拦,道:“小奶猫怕生呢!” 徐其容眉头一皱,顿时明白,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徐其锦却是面色平静的吩咐身边的丫鬟们先下去,就连虞秋和秋浓都没留在身边。等人走完了。才一本正经对云管事道:“带我们去看看那小奶猫吧,爹爹要是怪下来了,你就说你拦了。但是五小姐哭闹着要过去,你也拦不住。” 徐其容一呆,凭什么是她哭闹着要过去啊? 云管事却是松了口气的样子,哎了一声。立马就带着两人往沈安家的刚刚走的方向走了。 徐四老爷带着个血糊糊的人回来的时候,云管事并没有多想。以前徐四老爷也曾见过断腿的中箭的兔子啊狐狸啊之类的回来,有的送厨房了,有的养好伤带出去放了。可是徐四老爷一进门就让他遣散下人,两人一起悄悄地把那血糊糊的人带到书房去了。再然后外面就乱了起来了。 云管事不是笨蛋。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想不多想都不行。心里本来就忐忑不安,谁知徐四老爷又叫他去门口等着小姐们回来。吩咐见了沈安家的,先悄悄把沈安家的叫过来。千万要瞒着两位小姐。 自家的主子有多不靠谱自己知道。 因此,云管事才找了那么个一听就是假的的借口。在他心里,二小姐怎么着也比老爷靠谱。现在听二小姐这么说,哪里还肯耽搁,直接带着人就过去了。 到了书房,徐其锦和徐其容入目的便是徐四老爷站在一旁看着沈安家的拿着热毛巾给一个血糊糊的人擦拭的样子,两人呆了一瞬,然后心里有些愤怒。倒不是她们心狠到见死不救,实在是徐家情况特殊,实在不适合沾染这些事情……要是那便是行刺宫里贵人们的刺客怎么办? 徐四老爷见两位女儿进来了,忙上前捂住两个女儿的眼睛,开口第一句话倒不是责备二人不听吩咐,而是:“别看,看多了晚上做噩梦。” 徐其容无语,徐其锦道:“爹爹是从哪里捡来这么个人?” 徐四老爷语气平静得很:“白马寺外面啊。” 一听这话,徐其锦吓得抖了一抖,忙让云管事点上油灯,关了书房的门,压低声音道:“爹爹,你可知,宫中有娘娘去白马寺上香,遇见了刺客,现在还不知道娘娘们什么状况呢!那白马寺,现在已经被烧得不成样子了。爹爹啊爹爹,现在全城戒严搜刺客呢,你要是捡回来的是个刺客,咱们一家人的脑袋都保不住。” 徐其容点头,愁得很:“一个是太子良娣,一个是最近颇得圣上宠爱的苏小仪娘娘,不管是哪个伤了,咱们都完蛋了。” 沈安家的一听这话,吓得手一抖,不小心就按到了那血人的伤口,血人发出一声痛苦的**。 徐四老爷扭头安抚沈安家的:“轻一点,好不容易捡回来的,死了可就麻烦了。”捂着徐其锦和徐其容眼睛的手却没有放下来,笑道,“爹爹是那么不靠谱的人么!这人爹爹认识,并不是什么刺客。让云管事瞒着大家,不过是不想惹麻烦罢了。” 听徐四老爷这么说,两姐妹才松了口气,徐其容奇道:“这人难不成是爹爹的朋友?” 徐四老爷摇头,然后反应过来自家女儿眼睛被自己捂住了,开口道:“算不上朋友,不过之前有次去当铺当东西,那当铺的掌柜是个新来的,并不认识我,以为我是落魄的赶考书生,便假说东西是假的。被他撞上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帮了爹爹一把。” 徐其容听徐四老爷这么一说,就更放心了:“那就好,那就好……不过,既然不是刺客,怎么会受伤倒在白马寺附近?” “我也不知,兴许是误伤吧!”徐四老爷叹了口气,“这里不是你们小娘子待的地方,血腥太重,小心被煞气冲撞了。先回去吧!且放心,这人是华家大公子华惟靖,断不可能跟刺客扯上干系。” 徐其锦倒没觉得什么,徐其容却是被这话吓得腿一软,还好徐四老爷眼疾手快,把人拉住了,徐其容瞪大了眼睛看着那血人:“爹爹说,那人是谁?” 见徐其容吓成这样,徐四老爷诧异极了,自己说了什么很可怕的事情吗?“华家大公子华惟靖啊!” 徐其容顿时脸色煞白,额头直冒冷汗。千躲万躲,千防万防,徐其容没想到,前世没有跟华惟靖正面对上,这辈子,爹爹却把他给捡回家来了! 恍惚中朝着那血糊糊的躺在躺椅上的人看去,分明还是小孩子身形。是了,华惟靖今年也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 徐其锦大着胆子看了那血人一眼,以为徐其容是被血人吓到了,忙道:“灼灼不必害怕,那人咱们上次去白马寺烧香还见过呢!” 徐其锦说话温温柔柔的,落在徐其容耳里,却犹如五雷轰顶,挣扎着向前走了几步,视线落在那血人的脸上,白皙俊朗,几日不见,原先还带着小孩子特有的圆润的五官线条变得有了几分凌厉,有如刀刻一般。 “爹爹,你说他是华惟靖?” 就问这么一句话,徐其容觉得自己已经耗费了所有的力气。 “对呀。”徐四老爷有些不明所以,“华家大公子华惟靖啊。灼灼,有什么不对吗?” 有什么不对?不对的地方太多了!金哥儿是华家当家的嫡长子,华惟靖是华家的大公子,那么多的线索,她为什么就没有把两个人联系起来呢? 重活一世,她以为自己凭着上一世的经历,带着姐姐、爹爹、手帕交避开了所有的厄运,却没想到,两辈子所知道的最恐怖的一个人,一直在她身边。 那么心狠手辣诡计多端的一个人物,她教他不要太软弱,她带着他一起去捡栗子。 上一世她纵然是跟爹爹势如水火,纵然爹爹造反有错在先,可她还是不能释怀,爹爹是死在华惟靖手上的啊! “灼灼,灼灼,怎么……” 耳边急切的呼唤声远去了,徐其容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徐四老爷抱着徐其容不敢妄动,看了眼血糊糊的华惟靖,又看看昏过去的徐其容,深信自己女儿是没见过这么多血被吓晕过去的。 叹了口气,对云管事道:“去请叶先生过来。” “爹爹,”徐其锦有些担忧,“外面还在到处搜查刺客呢!” 这个时候请大夫,可不就是告诉人家自己这里有伤者。 徐四老爷皱着眉腾出一只手来摆了摆:“那是华家的大少爷,就算是被五城兵马司的人带走了,应该也没多大干系的,这要死不活的,谁爱弄走就弄走吧!你妹妹昏着呢,哪里还顾得着别人。” 徐四老爷这么一说,徐其锦也不好阻止了,比起华惟靖来,她自然是更关心自己妹妹的,想了想,还是对云管事吩咐了一句:“走后门。” 纵然是走后门,还是立马有人把事情报到了五城兵马司总指挥那里。总指挥正是小王爷陈晋凌,陈晋凌一听,想着徐家人走后门去请大夫,说不定又是因为徐五小姐嗓子的事情。徐二和徐五都跟自己妹妹交好,自己若是这个时候派人去一搜,只怕霜怜又要闹好久了。 在小王爷看来,徐四老爷一个闲人,外加两个待字闺中的小娘子,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跟刺客扯上干系的。 因此,便摆摆手,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六章 她惧怕我 徐其容只是一时气急攻心才晕倒的,叶临只需给她扎两针,连药方都不用开,徐其容就醒了。只是因为受到的刺激太大,徐其容醒来之后还有些迷糊,呆呆的,谁跟她说话都不理。 叶神医却是已经知晓华惟靖身受重伤也在此处了。只是,唯一知晓他跟华惟靖关系的徐其容迷迷糊糊的,其他人都以为他跟华惟靖是毫无干系的,他作为依靠“徐家”的大夫,总不好自己提出要给华惟靖治伤吧! 徐四老爷和徐其锦担心徐其容身体,一时之间竟也把华惟靖忘到了脑后。 还是沈安家的看了看自己刚包扎好就渗满了血的纱布,看着这血人年纪比自己儿子还小,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找到徐四老爷小声道:“既然叶先生来了,不如让他顺便给那位小公子看一看……人都捡回来了,总不能看着他死。救人一命,也算是积阴德了。” 徐四老爷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捡了个人回来,便对正要离开的叶神医道:“先生留步,书房里还有一名伤者,劳烦先生去看看。” 一直磨蹭着要走不走的叶神医终于松了口气,也不推辞了,更不多问,立即道:“医者父母心,家里夫人有人照顾,全城戒严,医馆现在也关着门,在下并无其他事情。不知书房那伤者情况如何?” 饶是他素来心思深沉,此时此刻,脸上也不由得带出了一丝焦急的神色来。 徐四老爷是个没分寸的,想着刚刚华惟靖那血糊糊神志不清的模样,斩钉截铁道:“出气儿多,入气儿少了吧……叶兄你不必有太大的压力,尽力而为吧!到这个时候了,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叶临拎着药箱脚下一个踉跄,照徐四老爷这个说法,哪里是该请大夫,分明是该找棺材铺订棺材了啊!心里更是担忧。在他看来,华惟靖虽然年纪轻轻的,本事却不小,可以说是胸中有丘壑。本以为就算是受伤了也不会很严重。没想到却是到了这步田地。 哪里还敢耽搁,问清了书房的方向,拔脚便跑,把徐四老爷和沈安家的都落在了后面。 看着躺椅上那浑身缠满了纱布的身影,叶临不敢耽搁。药箱都来不及安放就先抓住华惟靖的手腕把起脉来,然后神色一松,瘫坐在地上。 什么叫出气儿多入气儿少?不过是气息有些衰弱罢了! 等徐四老爷和沈安家的赶到的时候,叶临已经一脸淡定的开始拆华惟靖身上缠着的那些纱布,沈安家的忍不住道:“叶先生,我已经给华家公子的伤口上撒了云南白药了。撒之前用开水烫过的软布把伤口都擦拭了一遍。” 叶临嘴角抽了抽,心道,难怪人到现在都没醒,敢情是疼昏过去的啊! 嘴里道:“如果是小伤口,用云南白药效果是极好的。可这华家公子受的是刀伤,需要特制的金疮药才行。” 徐四老爷皱了皱眉头:“药房有金疮药吗?我让云伯去拿。”他想着,叶临既然是来给徐其容看病的,自然不可能携带金疮药这种东西的。 谁知叶临摆摆手:“不必,药箱有备。” 徐四老爷和沈安家的都松了口气,心里赞叹叶先生是一个细致周全的人。丝毫没有怀疑,那药箱看着也不大,为什么会备有金疮药这种不常用的东西。 华惟靖身上的伤口都已经开始泛白了,徐四老爷不忍心继续看下去,转身离开了书房。好在沈安家的留了下来给叶临打下手。 华惟靖身上一共有刀伤六处,有深有浅,深可见骨,浅的已经开始结痂;有长有短。长的横跨整个背部,短的只是在右肩锁骨处轻轻一划。 再胸有丘壑,再运筹帷幄,不过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叶临难得的出现了一丝类似心软的情绪,小心翼翼的清洗干净伤口上的云南白药,然后金疮药不要钱似的往伤口上倒。然后用新的纱布重新包扎好。 沈安家的光是看着,就觉得自己额头上又出了一层汗。 终于包扎好了,叶临唰唰就开始写药方,药方往沈安家的面前一递,然后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已经是杏林医馆的掌柜兼坐馆大夫了,便又收回了手,道:“等下请云伯随在下一起回医馆抓药,两服退烧药,五服温补的药,退烧药两个时辰喂一次,三碗水煎成一碗水。若是四个时辰后人依旧高烧不退,就让人来医馆找我。” 沈安家的摸了摸华惟靖的额头,有些茫然:“华家公子并没有发烧啊!” 想着沈安家的在徐家到底比较得脸,叶临再不耐烦,还是压着性子,道:“现在没烧,等会儿就烧起来了。” 出了书房,一问,才知道徐四老爷又守着徐五小姐去了,叶临叹了口气,让云管事跟他一起回医馆了。 云管事走了,沈安家的又不敢让别的丫鬟小厮来书房守着华惟靖,只好自己亲自守着。等徐四老爷终于想起来看的时候,叶临和云管事离开已经有一会儿了。 徐四老爷看着跟自己女儿一般大的华惟靖,叹了口气:“这孩子受罪了。”又问沈安家的,“叶先生呢?可说有救?” 沈安家的点头:“叶先生没说,但看起来倒是胸有成足。叶先生开了药方,带着云伯抓药去了。”顿了顿,又道,“平日里看那叶先生冷冷清清的不大敢接近,现在想来却是错怪他了。刚刚叶神医又是亲自给华家公子包扎,又是千叮咛万嘱咐,可见医者父母心这句话是真真没错儿的。” 徐四老爷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之前筠姐儿生病,请他去看看,他却一口回绝了。当时只当他没有医者仁心,刚刚听说书房有伤者,本来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跟他说的,没想到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甚至比咱们还心急。现在想来,叶先生当初不肯给筠姐儿医治,只怕是顾念着男女大防。倒是我们错怪他了。” 沈安家的点点头,脸上升起一股担忧之色:“老爷,不知五小姐现在怎么样了?” 徐四老爷叹了口气:“大概真的是受惊了,也怪我不小心,怎么能让她看到这么恐怖的血糊糊的人,现在好不容易睡着了,只怕连着好些日子要做噩梦呢!我这边不用你伺候了,你这些日子,多照看着些灼灼吧!” 沈安家的忙答应了。 徐其容一直睡到第二天上午才昏昏沉沉的醒了过来,这个时候,华惟靖已经醒了。得知自己是被徐四老爷捡回来的,还吓晕了人家家里的小娘子,华惟靖皱了皱眉,等知道被吓晕了的小娘子是徐五小姐时,华惟靖脸色更难看了。 他不信徐五小姐会是没见过血才吓晕的,怕只怕是因为知道了他就是华惟靖吧!华惟靖突然就觉得自己有些委屈,自己对她那么小心翼翼的,不敢让她有一丝一毫的不高兴,她拜了易家二老爷为师,他也就给了易家一条生路;她想要叶临,他就给了她叶临;她跟佳仁县主走得近,他就让周芳音待在江州城不入西京;她惧怕华惟靖,他就一直在她面前表现出对她的信任依赖……结果,她还是那么的惧怕她。 徐四老爷听说华惟靖醒了,前来探望,正听见华惟靖问云管事:“五小姐,真的是被我吓晕了?” 不由得笑道:“她胆子小,你别跟她计较。”想了想,又道,“等你身子好一点了,我安排你们见一见,让她知晓那日看到的血人已经好了,也免得夜夜噩梦。” “夜夜做噩梦么……”华惟靖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只怕,她是再不愿见到她了吧! 饶是徐四老爷再不细致,却也知道华惟靖刚醒来,不宜费神。因此,问了几句他感受如何,又劝他不要担心,现在外面还戒严着,等过了这劲头,便会让人给华家送个信,然后便不再多说。 徐其容醒来之后先觉得腹中饥饿,等喝了两碗鸡汤炖的粥,才想起晕倒前的事情来。这一觉虽然睡得久,却一点都没有休息好。一直在做梦,梦里皑皑白雪,一间破庙前,满地的尸首,她却怎么也找不着奕凭知了。于是拼命的跑,等终于看到了人影,却是一个十二三岁米分妆玉琢的小公子。 小公子冲着她笑,声音有些软:“我是华惟靖。” 徐其容知道自己是在梦里,觉得自己要被吓醒了,可怎么也醒不过来,于是又重复了一便,回到了破庙前,满地的尸首,独不见了奕凭知……一连重复了四遍,到后来,徐其容听到那小公子开口说自己是华惟靖时,已经不再惊诧以及惧怕,只剩下满心的疲惫。 然后听到一个温温婉婉的女子的声音在问:“灼灼怎么样了?” 徐其容在梦里思索了好半天,终于想起,这声音,是她姐姐的,才想起,她在破庙前已经死了,她又回到了十几年前,有了重新来过的机会。(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章 要一个保证 “灼灼,”见徐其容吃完了粥,徐其锦才松了口气,担心了一晚上,她神色也有些憔悴,“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然还是叫叶先生过来把把脉?” 徐其容摇摇头,大概是因为做了一夜的梦都梦到华惟靖,惧怕了一整夜,终于觉得有些烦了,反而没有那么害怕了。问道:“金哥……那位华公子还在咱们家吗?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徐其锦点了点头:“人已经醒了。好像是刺客还没找着,到处鸡飞狗跳呢,做生意的都不敢开门。五城兵马司的总指挥是小王爷,不知是不是郡主打了招呼,倒没有查到咱们家来。” 徐其容这才道:“那就好……华公子在书房?我过去看看吧!” 徐其锦还没开口劝阻,秋浓先把自家姑娘给拦住了,一脸的着急:“缠着纱布呢,不比昨天好到哪里去,姑娘别又吓着了。等过几日,华公子伤口好些了,姑娘再去探伤也不迟。” 徐其锦点点头:“昨儿个叶先生说你有些神经衰弱,经不得吓。咱们还是过几日再去吧!” 徐其容抿了抿嘴:“我已经不怕了。”又道,“那华公子之前与我也有过几面之缘,我有几句话要问他,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徐其锦知道徐其容的性子,想了想,觉得自己在旁边看着总不会有问题,再说书房那边,还有云管事守着呢!便点了头,让秋浓给人换了身衣裳,怕惊了风,又罩上一件薄披风,这才向书房走去。 刚出院子。就遇见了沈安家的,沈安家的见徐其锦带着徐其容往书房的方向走,不好拦着,又怕徐其容出事,忙跟了上来。 徐其容见了这情形,也有些哭笑不得,昨日那么一晕。在大家眼里。她的胆量得有多小啊! 华惟靖断没想到徐其容还愿意主动来见他,本来就有些复杂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听到徐其容在书房外面说话的声音,华惟靖便小心翼翼的挪了一下身子。用锦衾盖住了右肩锁骨上那因为已经结痂没有包扎的伤口。 谁知徐其容话音落了好久了,都没有见人进来,华惟靖等了半响,精神有些不济。昏昏沉沉就要进入梦乡,心里想着。她果然还是不愿意看到他的吧! 然后便听到书房门嘎吱一声响,然后视线一下子变得亮堂起来,眨了眨眼,华惟靖一眼就看到了被月牙白的披风裹得严严实实只露了一张小脸的徐其容。 进了屋。徐其容由着秋浓把披风解了下来,然后抿着嘴笑了笑,问华惟靖:“你刚睡着还是刚睡醒啊?” 华惟靖愣了一下。下意识就道:“刚睡醒。”有些担心自己若是说刚睡着,徐其容便会留下一句“那就不打扰你休息了”离开。 徐其容点点头。又问:“你伤口好些了吗?还疼不疼?若是还疼,就叫叶神医过来看看。” 这下,别说是华惟靖了,就是徐其锦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刚刚在书房外面的时候,徐其容还一副里面的人是洪水猛兽的模样,这会子怎么这么关心人了?只不过这语气听着倒像是有些刻意。 见华惟靖不回话,徐其容眉头一皱,心里一软,就算他是心狠手辣的华惟靖又怎样,毕竟跟自己是打小认识的,关心的话便多了两分真切:“是不是伤口疼了啊?我这就让人去给你叫叶神医啊!” 华惟靖忙道:“不是很疼。”虽然不明白徐其容是唱哪出,他却没有拆台的意思,当下露出一个略带苍白的笑容来,“劳你担心了。” 徐其容眉头一锁,叹了口气:“你说你这是惹上什么人了?怎么弄出这一身伤的啊!你家里人要知道了,不定多担心呢!” 华惟靖多聪明的一个人,立马就明白徐其容这是唱的什么戏了。徐其容惧怕华惟靖,可又担心华惟靖会给徐家带来麻烦。所以这是打着关心人的幌子,套话来了呢! 徐其锦也回过味里,拉了拉徐其容的衣袖,心里有些不解。她虽然也担心华惟靖给徐家带来麻烦,可却狠不下心来逼问这么个孩子。他伤还没好呢!徐其锦有些不明白,灼灼向来心软,为何对华惟靖会这般防备。 华惟靖眼神一暗,半响,还是开了口:“不过是误伤罢了,今日去白马寺上香,刚好遇上刺客刺杀宫里来的贵人。” “那可真是飞来横祸。”怕徐其容继续追问下去,徐其锦忙道,“不过好歹捡回来一条命,也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了。” 华惟靖沉默了一瞬,然后笑道:“今后我便欠你们徐家一条命了,大恩不言谢,深恩几于仇。日后徐家若是有什么事情,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一听这话,徐其锦摇了摇头:“施恩不图报,华公子不必如此。” 沈安家的看不下去,忙道:“哎呦喂,小公子,哪里就像你说的那么严重了?我家老爷心肠好,大家又都认识,不过是伸一伸援手罢了,您不必太放在心上。” 华惟靖看向徐其容,徐其容却紧咬嘴唇不说话,似乎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情,心里不由得咯噔一跳。 然后便听到徐其容一本正经道:“我知道你说话算话,我不图你报答徐家,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若有那么一日,不要对我家赶尽杀绝。” 本来徐其容是想着,既然已经遇上华惟靖了,也不是说避开就能避开的,那就干脆对他好一些。华惟靖现在还小,心肠也不是那般的硬,徐家若是对他好了,他自然会感恩于怀,以后算计徐家的时候就会多一些不忍心。 没想到华惟靖自己就说出了要报恩的话。 上一辈子关于华惟靖白眼狼恩将仇报的传闻一点也不少,可他也是公认的说话算数。徐其容想着,若是自己现在要华惟靖答应下来以后不对徐家赶尽杀绝,日后便不用时时刻刻担心着不知什么时候就被华惟靖给算计了。 可是,传闻中华惟靖的性子特别乖戾,徐其容又有些担心自己说出那要求来,华惟靖不但会不答应,还会因此记恨上她。 因此,犹豫了好一会儿,徐其容还是把那话说出了口。 既然她这么怕自己,伤好了之后,就远着些她了吧!华惟靖叹息一声:“我本对徐家就没有恶意,既然徐五小姐还是要一重保障,那我便答应你。”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说话算数。” 见华惟靖真的应承下来了,徐其容却并没有像自己预期的那般松了口气,心里反而有些憋闷,这股子烦闷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好在旁边还站了个徐其锦,徐其锦虽然不明白徐其容今日是怎么了,却还是站在自己妹妹这边的。当下倒没有拆徐其容的台,只说妹妹年纪小不懂事,请华公子不要放在心上。然后就借着华惟靖需要静养,带着徐其容离开了书房。 出了书房,徐其锦便看出来徐其容明显的松了口气,心里更是觉得奇怪。想了想,却也没有多问,只是暗暗记在了心里。 徐其容见徐其锦没有问她是怎么回事,也松了口气,华惟靖到底是答应她那个要求了,日后只要不得罪他,应该就没多大问题了。要不得罪华惟靖,等华惟靖伤好之后,就尽量远着些他吧! 这么一想,倒稍微有些高兴了。对于华惟靖这个人的恐惧,已然不复当初。 姐妹俩正慢悠悠的走着,就见徐四老爷院子里的一个小丫鬟兴冲冲的往这边跑。沈安家的见着了,忙道:“慢点儿,慢点儿,平时怎么教你的,这么莽撞,要是冲撞了主子可怎么办?” 那小丫鬟满脸通红,也不知是累得,还是激动得:“沈妈妈,二小姐,五小姐,老爷叫婢子来传句话,小姐们的外祖家来信了。送信的人还在前院呢,是沈家的老管事,老爷说是让两位小姐去见见。” 徐其锦和徐其容面上一喜:“还有谁来了吗?” 沈安家的尤为激动:“哎呦喂,两位小姐,快别问还有谁来了,赶紧去换身衣裳,出去不就见着了么!”然后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指定是老太太想两位小姐了。” 那小丫鬟笑道:“不着急呢,今天来的只有沈管家。好像是说,沈管家也不着急回晋州了,过几日,三舅老爷也要来京里呢,或许还会带上几位表小姐。” 徐其容一听,抓着徐其锦袖子的手一紧,欣喜道:“慧表姐和茹表姐也要来,之前慧表姐写信来还说她们那边太冷了,今年冬天不想待在晋州呢!” 徐其锦见徐其容这欢喜的模样,不由得乐了,笑道:“也不知要在这边待多久呢,若是待个半个月一个月就回去,那岂不是正好赶上冬天了?” “那慧表姐肯定会赖着不肯走的,三舅舅可拿她没有办法!”徐其容忙又问那报信的丫鬟,“只有三舅舅来吗?大舅舅和二舅舅呢?舅母们来不来啊?” 沈安家的忙把人往院子里推:“我的小姐喂,你问她做什么,等下出去直接问沈管家不就好了。” 徐其容想想也是,忙一叠声跟秋浓说找那身百蝶穿花的新衣裳出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 想通 见了沈管家,才知道沈老太太听说自己那大外孙女订了亲,又听说四房搬出如意巷单过了,很有些不放心,本想亲自来西京城看看,耐不住老寒腿又犯了。 正好三老爷沈回秋打算带着一些皮毛进京跟西京城里的一些布庄谈生意,为了让沈老太太宽心,便答应了带上两位沈家小姐,以及三太太沈陈氏,一同来看看两位表小姐。 徐其锦对沈家的态度不如徐其容亲近,便站在那里听着徐其容一叠声道:“我之前让人捎信,里面附了一张治老寒腿的方子,有试过吗?前两年听说外祖母有些偏头痛,现在可还有犯?” 沈管家忙道:“老夫人偏头痛已经很久没有再犯了,新买了个丫鬟,伶俐得很,每天给老夫人按摩头部的穴位,很有效果。表小姐给的方子,老夫人请大夫看了,照着方子抓了药煎了敷腿,也很有些效果。只要不受寒,就不会疼了。” 徐其容松了口气:“那就好。”她在这个世界上的亲人不多,所以希望每一个亲人都好好的。 沈管家和沈回秋是同一时间出发的,只是因为带着女眷,所以沈回秋一路上以安全为先,并没有赶路,便吩咐了沈管家先走一步,一来是给妹夫家通个信,二来是打点好住处。 如果还没有从如意巷搬出来,徐四老爷还能留舅老爷住在徐家,这状元巷的房子不过是五进的,他们一家三口住着倒也宽敞,若是要用来待客,就有些失礼了。 好在,徐四老爷手里也不只剩下状元巷这一处房产,什刹海附近还有一处宅子,也是五进的,只是靠近烟罗斜街,有些喧嚣,因此当初搬家的时候选择了状元巷这边。沈回秋等人来只是暂住一段时间。倒没什么打紧的。 沈管家推辞了一番,可徐四老爷坚持,他也不好固辞生分了两家的关系,便点头应了。跟着沈管家一起来的人先在状元巷这边住一夜。等沈安带着人把什刹海那边的宅子收拾好了,明日再过去安顿。 三舅舅要来的好消息一下子就冲淡了华惟靖所带来的忐忑,徐其容欢天喜地的等了两日,终于下人来报,说三舅老爷等人已经到了城门口了。 徐其容想也不想就带着丫鬟要去门口等着。徐其锦哭笑不得,把人拉回来:“着什么急,三舅舅总得先去什刹海那边安顿好了才能来看咱们。” 徐其容抿了抿嘴,正要说话,就见云管事皱着眉头来回话:“老爷书房里面来了几个壮士,看样子是跟那华公子认识的,要带着那华公子走。老爷现在去城门口接舅老爷去了,二小姐,您看……” 徐其锦皱了皱眉:“他们怎么进去的?走的后门?”得知沈回秋快到了的消息之后,徐其容一直在这边转悠着。没道理前门进了人徐其容还不知道的。 徐其容一听,心道,不管那些人是不是跟华惟靖一伙的,谁还会安安分分的给你走门啊! 果然,便见云管事皱着眉头直摇头:“老奴已经让人去看过了,那后门上锁了的啊!” 徐其锦一愣,尚没有反应,就听见徐其容问云管事:“那华公子见到那几位壮士之后,脸色如何?是欢喜还是惧怕?” 云管事想了想:“说欢喜也算不上欢喜,反而有些遗憾的意思。说惧怕就更加谈不上了,那几位壮士对他好像还毕恭毕敬的。” 西京城里的戒严昨日就撤消了,好像说是已经抓到刺客了,徐其容这才相信华惟靖是真的跟那些刺客没有关系。对于华惟靖在徐家养伤的事情。这才算是松了口气。现在听云管事说那几人对华惟靖毕恭毕敬的,便猜测他们应该是他的手下。 当下便道:“那有什么好纠结的,既然华公子要走,便由着他们走吧。” 云管事忙道:“华公子没说要走,是那几位壮士要他回去。”然后又啧啧道,“或者那几位壮士是华家的家丁。看起来倒比穿着甲胄的侍卫看起来还要不好惹。” 徐其锦蹙了蹙眉:“那华公子身上的伤,还严重着呢!这个时候若是挪动,只怕会让伤口裂开。” 徐其容却是巴不得华惟靖早走早好:“他们自然有他们的办法。咱们若是留着华公子不让走,那些人要么就在咱们家住下了,要么就每天前来纠缠,这叫什么事?像什么话啊!” 徐其锦一想也是,便对云管事道:“既然如此,便由着他们去吧!” 徐其锦和徐其容都是未出阁的小娘子,在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断然不会去见华惟靖的。华惟靖之前虽然下定决心离开徐家后便远着徐五小姐,可不代表他现在舍得离开啊,可手下的烂摊子却由不得他不回去收拾。到底拿不准主意,便干脆让云管事去问问,若是人家留他,他也就有了再留一段时间的理由。 忐忐忑忑的等了一炷香时间,终于等到云管事回来,话里话外都是客客气气送他离开的意思。 华惟靖眼神一暗,心里还带着些侥幸:“云伯,徐世伯在家吗?临走,总该给徐世伯道个别。” 云管事摆摆手:“我家老爷去城门接人去了,五小姐说了,华公子身子不好,就不折腾那些个虚礼了,等老爷回来,二小姐和五小姐自会跟老爷说的。” 华惟靖咽了口气:“也罢。这段时间劳你们照顾了,他日定当厚报。”说完就摆摆手,由着几位下属用锦被把自己给裹起来,扛着便走。 云管事走后,徐其锦对着徐其容叹了口气:“灼灼,姐姐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怕给徐家惹来麻烦。可他毕竟身受重伤,又跟咱们有过几面之缘。那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当年在画舫,咱们还看到他被自己的亲姑姑给推下船去呢!” 何止是被自己的亲姑姑推下船,徐其容眸子一闪,也觉察过来,自己是做得有些过了。知晓他是华惟靖,便本能的想要远离他。却忘了自己的举动,能给他带来多大的伤害。 想起他被华七当成女孩子对待,想起他在妙翠庵水淋淋的模样,想起他喋喋不休的样子,想起他用匕首撬栗子……徐其容把华惟靖当成洪水猛兽,这一刻才想起来,这个时候的华惟靖,不仅是华惟靖,还是金哥儿。 徐其容抿了抿嘴,抬脚便往书房的方向走:“我看看去。” 赶到书房门口的时候,正看见几人靠近院子的围墙站着,其中一人扛着裹得跟蚕茧似的华惟靖正要往墙上跳。 众人看到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忽然赶来,都有些傻眼,愣愣的看着。华惟靖闭着双眼咬着牙忍着疼,并没有注意到徐其容的到来,只是对几个属下停止了动作感到诧异。 然后便听到徐其容迟疑道:“你们往后门走,别跳墙了,他身上有伤,经不得颠簸。” 华惟靖睁眼,正看到徐其容眼带担忧的看着这边,一双手死死的绞着一块锦帕。 见华惟靖看过来,徐其容抿了抿嘴:“你好好养伤……伤口要是裂开了……裂开了……就叫人把叶神医叫过去给你看看。” 华惟靖眉头一松,笑道:“怎么会疼呢!”然后扭头对扛着自己的那人道,“好,咱们走后门。” 徐其容一直把人送出了门,这才往回走。这几日以来心里若有若无的憋闷,一下子就消散得一干二净了。说她摇摆不定犹豫不决也好,说她没有主见也罢,她只是没有办法像自己所想的那般能狠下心来罢了!她试过了,没有做到。 脚下的步子一轻,然后便听到外面一阵喧哗声,然后就听到一个粗犷的声音高声道:“我两个外甥女呢?三舅舅来了,还不快出来让三舅舅看看。” 徐其容眉眼一弯,抬脚便往外跑,正撞上从花园那边过来的徐其锦,两人刚跑到二门,就见爹爹跟人有说有笑的走了进来。 两个亭亭玉立的小娘子拉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公子,站在一个妇人身旁,那妇人手里推着一把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虬须男子。虬须男子的两条裤管,有一条是空荡荡的。 徐其容和徐其锦都有些傻眼了。 那虬须男子看到徐其锦和徐其容,咧嘴一笑:“怎么,容姐儿认不得三舅舅了?” 徐四老爷笑道:“锦儿,灼灼,还不快来见过三舅舅。” 徐其锦和徐其容压下心底的惊涛骇浪,上前见礼,她们怎么不知道三舅舅的腿断了?徐其容心里有些不好受,当初在扬州城时,三舅舅还是那般的意气风发。 沈回秋却不是很在意,笑道:“别怕,三舅舅没事,也不是不能走路了,平时拄拐也是可以的,只是赶了这么久的路,你们舅妈怕我累着,非要把这东西找出来。”然后又指了指给自己推轮椅的妇人,“这是你们舅妈,呃,叫瑶舅妈便好。” 徐其容有些诧异,下意识的便问:“瑶舅妈?哪个瑶舅妈?” 沈回秋还没说话,那妇人便冲着徐其锦和徐其容点了点头,笑着道:“妾身是你们三舅舅的平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九章 姚氏 徐其容第一反应便是,这人是开玩笑的吧? 沈家的规矩是不纳妾,这几年没见,三舅舅怎么就平白无故多了一个平妻了?当年住在外祖母家的时候,三舅舅和三舅母沈陈氏感情可好了。 正迟疑着,就见沈回秋点了点头,粗着嗓子道:“三舅舅着急来看看你们姐妹,你们三舅母先带着人去什刹海那边安顿了。反正三舅舅这次在西京城待的时间长,你们晚点再见你们三舅母。” 心里虽然疑惑,礼却是不可废的,徐其锦和徐其容向着姚瑶福了半礼,嘴里道:“瑶舅妈好。” 徐其容不动声色的抬头去看沈雅慧,却见沈雅慧只是抿了抿唇,并没有说话。心里不由得更加诧异,沈雅慧向来性子急,怎么会对这三舅舅的平妻这么好的脸色? 跟在沈雅慧和沈雅茹身边的那对双胞胎,一个是沈彬,另一个则是沈礼。沈回秋又叫他们上前来给两位表姐见了礼。两人长得一模一样,徐其容一转眼就忘了谁是谁了。 沈安家的在一旁忙道:“老爷,舅老爷,里面已经准备好茶水点心,大家先挪步去花厅吧!” 徐四老爷这才回过神来,笑道:“对,对,都站在这里像什么样子,咱们快进去。” 花厅前面有四五级的台阶,徐四老爷正要吩咐几个小厮抬一抬轮椅,就见那姚瑶手腕一扭,也不知是怎么使的劲儿,三舅舅已经连人带轮椅上了台阶。 徐家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沈雅慧趁人不注意,悄悄拉了拉徐其容衣袖,冲着她挤了挤眼睛,小声道:“她会功夫。” 徐其容点点头,心里更是觉得奇怪,沈家虽是商贾人家,却也有些崇文轻武的,这三舅舅怎么会娶了一个会拳脚的平妻呢?要知道。三舅舅一直念叨着要把四表姐沈雅慧教导成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的。 一边想着,一边进了花厅。沈回秋一边让仆从把送给两姐妹和徐四老爷的礼物拿上来,一边笑着问两姐妹一些平时都做些什么、有没有被人欺负、零花钱够不够用、喜欢什么样的首饰之类的话。 徐其容抿了抿嘴,心里松了口气。三舅舅虽然变得一脸虬须,可依然是以前那个心思周到的三舅舅。 最后,沈回秋笑道:“本来我还以为我这样子会吓到容姐儿,路上还在跟陈氏说,要是容姐儿被吓得不敢跟我说话了可怎么办。现在看来。不愧是我沈回秋的外甥女,胆子大着呢!锦姐儿也是极好的,你们的几个舅母平日里聊天,总夸锦姐儿好,就连老太太,也时常念叨着呢!” “她也就是对着你们胆子大。”徐四老爷笑了笑,然后扭头看到冲着徐其容眨眼睛的沈雅慧,乐了:“你们表姐妹也好几年没见面了,锦儿,灼灼。带表姐和表弟们去你们屋里玩去。” 沈彬和沈礼才四岁多,尚有些拘谨,一听这话就躲在姐姐们身后偷看这两个新鲜出炉的表姐。 那沈姚氏忙道:“老爷和妹夫叙旧,妾身去陪陪孩子们吧!” 沈回秋摆摆手:“去吧,去吧。” 几人告退出了花厅,沈雅慧贴在徐其容耳边小声道:“不打扰爹爹们叙旧了,却来打扰咱们叙旧。” 徐其容瞅了沈雅慧一眼,一阵无语。 徐其锦和沈雅茹都听说过对方,又是差不多的性子,倒是三言两语聊到了一起。那姚氏见沈雅慧跟徐其容说话。徐其容没有搭理,便想着这徐五小姐应该是个不好相与的,转头就找徐其锦说话去了。 徐其锦跟沈雅茹正说到以前沈雅慧跟徐其容调皮捉弄沈鹤的事情,就见姚氏拉了徐其锦的手。笑道:“好孩子,听说你母亲去世得早,家里也没个主持中馈的人,倒是难为你了。” 徐其锦本来就不喜与旁人接触,想着对方毕竟是三舅舅的平妻,不好给她没脸。这才没有硬把手抽出来,又听到姚氏这话,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淡淡道:“瑶舅妈说笑了。” 也不知道姚氏是故意的,还是习武天生力气大,徐其锦只觉得自己被握住的那只手生疼。徐其容一眼就看到了,忙道:“瑶舅妈快松手,我姐姐手疼了。” 姚氏一愣,松开手,徐其锦白嫩的手腕上已经是一圈红痕。 沈雅茹和沈雅慧都是一愣,倒是沈彬和沈礼两个糯米团子一样的小人儿人小鬼大,冲上来对着徐其锦的手腕直吹气,嘴里还稚声稚气道:“痛痛飞。”这才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那姚氏讪笑道:“是舅妈不好,舅妈忘了,你们这些小娘子都是细皮嫩肉的,经不得舅妈这么示好。” 徐其锦心里有些恼,面上却不显,淡淡道:“生成这样,倒是锦儿的不是了。” 沈雅慧踌躇了一下,还是拉了拉徐其锦的衣袖:“锦表姐,对不住,她也不是故意的。” 徐其锦也没想闹僵,更不会因为姚氏的错为难沈雅慧,当下便摇摇头,表示没事,一手牵了一只糯米团子,继续往前走。徐其容心里更是惊诧,若是刚刚道歉的是沈雅茹,她还不会觉得有什么。沈雅慧是什么样的人啊,向来只有沈雅茹替沈雅慧道歉的,断没有沈雅慧替别人道歉的!看刚刚姚氏和沈雅慧的表现,沈雅慧替姚氏道歉倒像是司空见惯了的。 徐其锦房间比徐其容房间要大,徐其锦便带着众人去了她闺房,先叫韵儿去给沈彬和沈礼哪些果仁、蜜饯之类的零嘴儿,然后才吩咐虞秋沏茶。 沈彬和沈礼倒也乖巧,一人抓了把果脯,奶声奶气的冲韵儿道谢:“谢谢姐姐。” 姚氏笑着对沈彬和沈礼道:“两位少爷倒是讨你们表姐喜欢。” 徐其锦看在三舅舅的面子上,并不搭理姚氏,徐其容悄悄把沈雅慧拉到一边,小声问道:“怎么回事?” 沈雅慧眼珠子一转:“这会子你叫我怎么说?待会儿,等我爹爹告辞回家的时候,你去跟他说,留我在这里跟你睡一晚上,我再跟你说。” 以前在沈家的时候,沈雅慧为了不睡觉跟徐其容玩,也好几次找借口跟徐其容一起睡的。听沈雅慧这么一说,徐其容立马就想起了以前在沈家的日子,便道:“行,到时候让茹表姐跟我姐姐一起睡,你看她们多能聊啊!” 沈雅慧抿着嘴噗嗤一乐。 就听见姚氏对一只糯米团子道:“彬少爷,那边有个球,你去捡起来看看。” 沈彬迈着小短腿,弯腰便把那球捡到了手里,然后才发现原来那是用来坠帘子的水晶球,上面串着线,是拿不走的。沈彬一脸不知所措的看向姚氏。 秋浓眼尖,哎呦一声:“表少爷,那个不能动。” 姚氏一听,有些不满,皱了皱眉:“彬少爷他一个小孩子,还不能玩一个球了?” 徐其锦和徐其容这才注意到沈彬捡了个什么,徐其锦忙道:“虞秋,快,把那球放回去。”然后对沈彬道,“快过来表姐这边,咱们不玩那个球啊!” “不就一个球吗?”姚氏撇撇嘴,“刚刚还说疼我们家彬少爷呢!” 徐其锦起身拉着人去洗手,语气中已经带了些不悦:“那球也不贵重,我倒不是心疼那球,表弟年纪小,万一砸着脚了怎么办?再者说了,那球常年在地上,脏着呢,怎么能让小孩子去抱那个?” 仔细给糯米团子搽干净手上的水,徐其锦笑着对糯米团子道:“喜欢球球啊?改天锦表姐送你一个蹴鞠好不好?” 糯米团子眉眼弯弯的笑了,奶声奶气道:“谢谢锦表姐。” 然后便见另外一个糯米团子也伸着手走了过来:“锦表姐,彬彬也要洗手手,彬彬也要蹴鞠。” 徐其容一呆。 然后便听见沈雅慧开口道:“捡球那个是沈礼。” 徐其锦和徐其容又是一愣。 沈彬糯米团子有些委屈,提醒道:“彬彬也想洗手。” 徐其锦忙又替沈彬洗了手,沈礼笑眯眯道:“哥哥洗了手,锦表姐给礼礼的蹴鞠跟哥哥一起玩。” 徐其锦抿嘴笑了,夸道:“真乖。”然后又扭头对沈雅茹和沈雅慧道,“我倒是想有这么一个弟弟。” 沈雅慧有些得意:“大家都羡慕我呢!” 徐其容却道:“姐姐喜新厌旧,见了别人有乖巧的弟弟,就不喜欢自己乖巧的妹妹了。” 沈雅茹也跟着乐:“那活该我既没有弟弟也没有妹妹?” 几个表姐妹打趣来打趣去,竟是都不打算搭理姚氏了。姚氏也看出来了,这徐家姐妹是不待见自己了。便自顾自的一边喝茶一边生闷气。 闷气生了有一会儿了,茶也续了两三次了,还是不见徐家姐妹来服软,这才知道这两姐妹不是好拿捏的。又不好一个人继续尴尬着,便想把沈彬和沈礼叫到身边来玩。谁知两个小少爷刚刚跟两个表姐混熟了,正学着徐其容绞手指玩呢,根本不肯过去。 姚氏又是气了个倒仰,等到沈安家的过来说开饭了,这才好点儿。(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章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鸡丝黄瓜、瓜烧里脊、麻辣肚丝、口蘑发菜、凤尾鱼翅、红梅珠香、宫保野兔、八宝野鸭、佛手金卷、龙井竹荪、花菇鸭掌、红豆膳粥……就算徐家现在没有女主人,在沈安家的的安排下,这一顿午膳还是极合适极体面的。 入席后,那姚氏眼睛一亮,笑道:“妹夫家日子过得真不错,瞧瞧这席面,比咱们沈家还要富贵呢!” 徐其容诧异的看了姚氏一眼,她以为姚氏之前那样,是故意不把她和姐姐两个小孩子看在眼里。这会子才知道。姚氏这人是真的不会做人。 徐四老爷是个厚道人,当下便笑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三哥和平嫂子不要嫌弃才是。” 姚氏忙道:“不嫌弃,不嫌弃,在家的时候,这些菜,要过年过节才能吃到呢!” 这下,连徐四老爷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只能讪笑。 沈家人是客,到了徐家,徐家自然是要拿好东西招待的,若是拿些平常吃的菜品招待,那岂不是怠慢了?姚氏这话听着,倒好像沈家亏待了她似的。 沈回秋有些尴尬,瞪了姚氏一眼,姚氏讪笑,然后见没人搭理她,撇了撇嘴,不再多说。只是光捡好东西往自己碗里扒拉,吃相怎么看都觉得有些难看。 徐其容这才反应过来,姚氏这样子,分明像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村姑。心里不由得更加疑惑,三舅舅怎么就娶了这么个人做平妻?在徐其容看来,三舅舅就算是少了条腿,这姚氏也是配不上三舅舅的。 用完午膳,沈回秋也不好撇下沈陈氏一个人在什刹海那边太久。带着姚氏便要告辞回去,沈雅慧连忙冲着徐其容使眼色,又是眨眼睛又是打手势,可着急。 徐其容笑着对沈回秋道:“三舅舅,容姐儿想留表姐住几日,可好?容姐儿跟慧表姐和茹表姐好久没有见面了。就是姐姐,也想留两位表姐说说体己话的。” 沈回秋还没开口。那姚氏就先开口了:“家里面还乱着呢。慧姐儿和茹姐儿回去也要收拾收拾,过两日再让她们姐妹过来看你就是了。” 徐其容眉头一皱,正要说话。那边徐其锦已经拧着眉开口了:“瑶舅妈这是怎么说的?慧表妹和茹表妹再怎么说也是嫡出的小姐,且不说什刹海那边我爹爹派人收拾得差不多了,就是没收拾好,就能让两个嫡小姐动手做这些下人的活儿吗?再者说了。三舅舅作为一家之主,都还没开口呢。怎么就轮得到你这个做姨娘的开口了?” 姚氏乍见徐其锦发火,心里还有些发虚,等后面听到“姨娘”两个字,立马就不高兴了。也拧着眉看着徐其锦,道:“锦姐儿说话真像小孩子,我又不是你三舅舅的妾室。怎么就成做姨娘的了?” 徐其锦冷笑:“瑶舅妈这话说得也真像小孩子,慧表妹不叫你姨娘。难不成还叫你母亲?慧表妹的母亲还在呢!” “你……” 姚氏还要多说,沈回秋心里已经升起了火,喝道:“好了,跟一个晚辈斗嘴,你也好意思?”然后软了语气,看着沈雅慧叹了口气,对沈雅慧和沈雅茹道,“你们表姐妹以前感情就好,好不容易见面了,就在这里待几天吧。听好了,不许跟容表妹吵架!” 沈雅慧眨了眨眼睛:“爹爹就放心吧,我只有帮着容姐儿欺负别人的,哪有自己带头欺负容姐儿的。” 徐其容一阵无语。 姚氏讪讪的也想开口叮嘱几句,沈回秋看都不看她一眼,跟徐四老爷告辞,然后就自顾自的推着轮椅要走。两个糯米团子见沈雅慧和沈雅茹跟着两个新鲜出炉的表姐一起送他们,才反应过来两个姐姐不跟他们一起回去。 其中一个糯米团子眼睛一亮,赖着不肯走了:“锦表姐还欠我蹴鞠呢,我也要住在姑父家。” 见他不走,另外一个糯米团子也不肯走了:“哥哥不走,礼礼也不走。” 沈回秋一阵扶额。 沈彬和沈礼的奶娘跟陈氏一起回什刹海那边了,两人到底只是三四岁的小孩子,这会儿玩得开心,说不定过会儿就哭了,这里也没一个能哄孩子的人,哪里敢把他们留在徐家。 最后还是徐其锦许诺明天就去什刹海那边看他们,两兄弟才恋恋不舍的一步三回头的上了马车。 送走三舅舅和姚氏,沈雅慧和沈雅茹都明显的松了口气。 徐四老爷叮嘱了徐其锦和徐其容几句好好跟表姐妹相处,便打发她们姐妹自去玩了。这才从云管事嘴里只道,华惟靖已经离开了徐家。 想了想,便带了平安出门,打算去书坊看看。 沈雅茹跟徐其锦凑在一起讨论绣荷包的花样子,徐其容和沈雅慧并不热衷那个,便一人占了园子里的一个秋千,聊起闲话来。 沈雅慧身边的丫鬟一开始就跟着沈陈氏去了什刹海那边安置沈雅慧的私人物品,虞夏站在沈雅慧身后,轻轻的推着秋千。 徐其容见沈雅慧那股子自在的模样,有些愣神,想了想,还是直接问道:“慧表姐,那姚氏是怎么回事啊?”顿了一下,又道,“三舅舅的腿怎么了?” 沈雅慧撇了撇嘴:“你也觉得那姚氏挺上不得台面的对吧?跟我母亲那样的大家闺秀一比,那姚氏简直是地上的泥。”然后叹了口气,“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要不是姚氏,我连一个坏了一条腿的爹爹都没有了。” 徐其容心里一惊,再一细问,才知道,当初为了避免跟华家合作水产生意,三舅舅只身一人前往晋州打探华家的底细,谁知刚入晋州境内,沈家就失去了三舅舅的消息。后来过了小半年,才找着三舅舅,举家搬到晋州去。 找回三舅舅,才知道三舅舅刚进晋州,就被一群黑衣人追杀,三舅舅也会一些拳脚功夫,好不容易躲开了追杀,却遇上了山体滑坡,被埋在了碎石下面。那姚氏是晋州一个小镖局的镖头的女儿,那日同她爹爹一起走镖,正好遇上一堆碎石拦住了路,扒拉开碎石,才发现石头里面还埋着一个人。 试探了一下,见人还有气,便捡了回去。带回去之后请了大夫医治,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沈回秋便着急要姚氏父女帮忙往扬州送信。谁知那姚氏见沈回秋仪表堂堂动了心,磨蹭着不肯马上送信。沈回秋便挣扎着想离开姚家,自己回扬州去。 结果因为身子太虚,刚出晋州的城门不久,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脑袋磕了石头,失了忆。姚氏把沈回秋捡了回去悉心照顾,沈回秋感念姚氏救命之恩,便在姚父做主下娶了姚氏。两人恩恩爱爱了好几个月,沈回风带了人寻了过去。 乍见亲人,沈回秋这才想起自己是谁来,姚氏也这才知道沈回秋是真的已有妻室,不是拿话诓自己的。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那三舅舅就把人带回家来了?” 沈雅慧摊摊手:“不然怎么办?到底是救命之恩……而且已经是我爹爹的人了啊!” 徐其容有些不能理解:“三舅母也同意?”按理说,今日这种场合,陪着三舅舅一起来徐家的应该是三舅母才是,若不是三舅母有意退让,怎么会轮到姚氏?姚氏虽说是平妻,可平妻也只是一个好听些的名头,没有哪家把平妻当妻室看待的。 沈雅慧叹了口气:“母亲说,要不是有她,爹爹也不能活着回来。”顿了顿,又道,“我只怨当初救了爹爹的怎么不是一个大家闺秀,偏偏是一个不会说话不会做事的女江湖。她是个平妻,却总把自己当正妻看。每日有什么宴会,她总缠着我和母亲带她一起去,若是不带她去,就要哭闹,说我们不把她当自己人。可带她去了,像今日这般一开口就得罪人,不知道有多少次。总得我和母亲替她收拾烂摊子。” 徐其容也跟着叹了口气,一时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沈雅慧继续道:“偏偏她还总喜欢自作聪明,为着她,我和母亲一接到别的夫人小姐下的帖子,都不敢应了,连忙拒绝了。她知道了,居然自己收拾收拾,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去了,美名其曰去跟那些和我家有生意联系的人家的太太小姐打好关系。现在,好了,满晋州人都以为沈家三夫人是个傻大姐了。” 徐其容表情僵了一瞬:“你们就这么由着她?” 沈雅慧撇撇嘴:“还能怎么办?母亲请了嬷嬷来教她规矩,她一开始还认认真真的跟着学,后来不知从哪里知道了那嬷嬷是专教六七岁小娘子的,就跑到我父亲面前哭闹,说自己自在了二十几年,现在却被别人挑理。爹爹一开始还好好劝她,都现在,也不怎么惹她了。见识不同,成长的环境也不一样,根本没法沟通。” 徐其容想了半响,也找不出话来安慰沈雅慧,最后只好道:“既然这样,你和茹表姐就在我家待久一些,最好是三舅舅三舅母要回晋州的时候,你们再离开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一章 戚小姐的心思 沈雅慧闻言,咧着嘴直乐,干脆整个人站在了秋千上面,还一叠声让虞夏推高一点,吓得虞夏心惊胆战的,生怕把这位表小姐给摔了。 好在没多久,听说沈雅慧和沈雅茹留下来了,沈陈氏那边也打发两人的贴身丫鬟带着换洗的衣裳过来了。 沈雅慧原先的贴身丫鬟红莲被姚氏要去了,现在的贴身大丫鬟是以前管首饰的雪莲。当年在扬州沈家的时候,雪莲也见过徐其容的。 知晓徐其容是个脾气好的,便笑眯眯的把两个糖人儿往徐其容面前送:“出门的时候正遇上两位少爷,彬少爷和礼少爷听说奴婢要过来这边,就愣是把手里的糖人儿给了奴婢,说是托奴婢带给两个表姐。” 徐其容拦着明显被咬过的糖人儿哭笑不得,却也没有说不要,让秋浓拿去插在了窗台上,又把另一个送去给了徐其锦。 徐其锦乐了:“这是怕我这个做表姐的忘了蹴鞠呢!” 众人直乐,沈雅慧笑道:“他们也是巧,找了雪莲带,要是让三姐姐的阿螺帮忙带这东西,阿螺绝对不会拿到两位表姐面前来的。” 阿螺抿了抿嘴:“四小姐又打趣我。” 沈雅慧得意道:“雪莲是我的人,我总不能光欺负她,不欺负你啊!” 阿螺跺了跺脚,哑口无言。 正说着,沈陈氏那边又派人送了一份礼过来,说是给平泰公主的。沈家那边是知道徐四老爷这一房分出来单过了,却没有想那么多。所以给平泰公主准备的礼物打算亲自送到如意巷那边去的。 结果沈回秋今日来随口问了问徐四老爷,徐四老爷又不是个太会掩饰自己的,沈回秋立马就看出不对劲了。回去之后考虑了再三,这才让沈陈氏吩咐人把送给平泰公主的礼物送到了状元巷这边。本来给徐大老爷和徐郭氏那边准备的礼物,则是完全没有提起了。 徐其容听到下人来回话,笑了笑,三舅舅和三舅母这是在给他们一房打气呢! 徐其锦亲自打发了人把东西送到如意巷徐家兰芷院,沈雅慧小声对徐其容道:“还真应了那句话。” 徐其容不明所以:“什么话?” 沈雅慧翻了翻白眼:“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徐其容有些意外沈雅慧会这么说,但还是抿了抿嘴。笑道:“哪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正聊着。便有丫鬟来报,说是隔壁的戚小姐来了。 沈雅慧和沈雅茹咦了一声,她们之前来的时候那么热热闹闹的。任谁都知道徐家是来客了,那戚小姐听着也是个未出阁的,怎么这会子到徐家来了? 不说沈雅慧和沈雅茹,就是徐其锦和徐其容心里都诧异得很。却也不好叫人再回去,忙叫了秋浓去把人接进来。 一边赶紧跟沈雅慧和沈雅茹介绍戚小姐是谁。正介绍着,就见秋浓领着一个娉娉婷婷的女子和一个小丫鬟走了进来。已经是十月底了,天气转凉,徐其容都已经加了两层衣裳了。那戚小姐依然穿着薄衫,一水儿的绿色,更显得腰肢细。隔得老远,已经听到了她热情的声音:“原来是来客人了。这两位小娘子没见过,长得可真水灵。倒真应了那句老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沈雅茹脸一红,低头谦虚道:“小姐谬赞了。” 沈雅慧却是不怯生,笑嘻嘻道:“姐姐生得才是好看。” 徐其锦一边让人给戚小姐看座,一边笑道:“戚小姐会说话,一气儿把我们四个都夸了个遍。”然后一本正经的给戚小姐介绍沈雅慧和沈雅茹。 戚小姐哎呀一声:“原来是两位表小姐!”然后取下两个戒指往沈雅慧和沈雅茹手里塞:“一点小玩意儿,也不知道你们看不看得上眼,拿去打发下人吧!” 上面镶嵌的却是上好的翡翠,雕成了狐狸的形状,贵重倒在其次,主要是精巧,很容易讨小娘子欢心。 沈雅慧欢欢喜喜的接了,没觉得有什么,倒是沈雅茹,是个心细谨慎的,当下就回赠了戚小姐一块蜀锦的手帕,上面的缠枝花儿却不是沈雅茹自己绣的,而是专门请在宫里当过差的绣娘绣的双面绣,精美细腻,从价值上来看,倒跟那狐狸戒指差不多。 笑道:“这是家里长辈在外面做生意的时候,从巴蜀那边带过来的,戚小姐不要嫌弃才是。” 沈雅慧见沈雅茹回礼了,才觉得自己就这么拿了人家的东西有些不好,连忙让雪莲从她的梳妆盒里面找了一面小巧的西洋镜拿来,回赠给了戚小姐。 自己送了人家东西,人家回赠的,总不能不收吧! 戚小姐脸色一僵,把东西递给跟着自己一起来的那小丫鬟收着了。 徐其锦面上神色不变,心里却是微微一动,对戚小姐的心思有了几分明了,这戚小姐,只怕是看上了她家爹爹,刚刚给沈雅慧和沈雅茹礼物,只怕是想以长辈的名义赠与晚辈呢!没想到沈雅茹是个人精,立马就回礼了。 这么一想,下意识的就扭头去看徐其容,上次她跟徐其容在马车上说起让徐四老爷续弦的事情,徐其容还很不乐意。 却看到徐其容正盯着戚小姐发呆,再一仔细看,才看明白,徐其容这是有些生气了。 戚小姐没坐多久,就带着小丫鬟走了。 沈雅茹迟疑了一下,道:“锦表姐,容表妹,那位戚小姐,怕是有什么别的意思吧!” 徐其容撇撇嘴:“她既然看对眼了,有本事直接找媒婆上门啊,何必这般耍心机想要拉拢我们姐妹俩!前些日子我见她快人快语,还以为她是个豪爽的呢!” “这也值当你不高兴?”徐其锦无奈的笑了笑,“那好歹是个女儿家,你说疯话呢,哪有女方家主动找媒婆上门的?你也别恼,前些日子我也听说了,爹爹跟那戚小姐也有几面之缘,若是爹爹有意了,咱们做女儿的就别拦着了。” 徐其容蹙了蹙眉:“我拦她做什么!”撅了撅嘴,“我就是觉得她行事不坦荡!” 沈雅慧这才反应过来:“刚刚那戚小姐是看上我姑父了?” 徐其锦摆摆手:“长辈的闲话咱们少说点,日子长着呢,咱们且看着吧!”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徐其容一眼。 徐其容心里有些闷,却也知道不能真的拦着徐四老爷不让他娶妻,她和姐姐在的时候还好,等她和姐姐都出嫁了,徐四老爷身边没有知冷知热的人,没有说话的人,那岂不是很可怜。在徐其锦的目光下,终于抿了抿嘴,表示了妥协。 徐其锦笑了笑:“我家灼灼最乖了!” 徐其容脸一红:“当着表姐的面呢,姐姐,我又不是三四岁。” 沈雅慧是个什么话都能接上嘴的:“这有什么,我比你还大两岁呢,我娘还不是经常说,我们家慧姐儿是最乖的了。” 刚刚因为戚小姐引起的沉闷的气氛一下子就打破了。没过一会儿,送东西去兰芷院的下人们回来了。徐其锦本来也没打算把人叫来问话的,谁知虞秋出去一趟,回来脸色难看得很:“东西又被送回来了。” 徐其锦和徐其容一愣,才反应过来是三舅舅那边托这边转送给平泰公主的礼被退回来了:“怎么回事?” 虞秋支支吾吾了一会儿,到底是把送东西的人给卖了:“婢子也说不清楚,婢子去把福安叫过来,姑娘亲自问问看吧!” 徐其锦沉着脸点了点头,然后趁着人还没来,转头对沈雅茹和沈雅慧道:“你们俩也不是外人,等下他们说什么话,都记着,回头三舅舅三舅母要是问起来了,就这么说给三舅舅和三舅母听。有些话我不方便讲,我爹爹和灼灼也不方便讲,既然他们那边给咱们没脸,我也不必给他们留脸了。” 沈雅慧平时玩闹胆子大得很,遇到这样的事情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瞪着一双大眼睛便等着沈雅茹拿主意。 沈雅茹点了点头,对徐其锦道:“沈家和你们是什么关系?我们总是站在你们这边的。锦表姐不必担心。” 沈雅慧听了,忙跟着附和:“对,锦表姐,我们跟你们是一伙的。” 徐其锦嘴角一抽,被沈雅慧这话逗得差点儿就绷不住脸。 福安是搬家后再买来的下人,之前平秋院那些人,也不知道哪些是其他房的眼线,徐四老爷一恼,除了几个信得过的,干脆都留在了平秋院,重新从外面来了些丫鬟婆子小厮什么的,虽然不如用惯了的人好用,可有沈安家的和云管事帮着调教,倒也没出什么岔子。 听说是去给小姐回话,福安并不敢抬头,听声儿便跪下了。徐其锦道:“起来吧,我这里也没有跪着回话的规矩。”然后才问道,“东西是谁开口说退回来的?” 福安低着头:“回二小姐的话,是二老太太让退的。说是大老爷最近仕途得意,升了正四品的护卫士统领,徐府不敢收礼,怕大老爷被人参一本,说是收受贿赂。” 徐其锦皱了皱眉,没想到是这么个理由:“你没跟他们说这东西是哪来的,是送给谁的?” 福安也有些糊涂:“说了啊,小的怕第一遍没有说清楚,又多说了一遍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二章 得意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徐亭进升了官,他们这是故意在跟她们四房示威呢! 徐其锦冷笑,却也不好在下人面前说出什么话来,只是挥挥手让人下去,然后对沈雅茹道:“你们也听到了……三舅舅要是问起来了,你们就这么说。” 沈雅茹和沈雅慧也觉得徐郭氏做得有些难看,心里更是对四房分出来单过的原因感到好奇,那徐大老爷跟她们姑父好歹是亲兄弟吧,怎么不站在自己兄弟这边,反而跟自己的叔父那一脉走得近? 只是,这种话到底不是她们小娘子能够问的,只好把疑问憋在心里,不动声色的劝慰徐其锦和徐其容不要因为这种事情生气。 徐其锦是实实在在的生气了,对如意巷徐家人们彻彻底底的寒了心,徐其容却并不怎么难过,早就看透了他们的嘴脸,现在难过不过是给自己找难受罢了。 徐其容不但不难过,反而觉得有些高兴。太子殿下最近不待见徐家大老爷是整个西京城都知道的事情,既然这样,徐亭进升官自然不可能是太子殿下的手笔了。 太子殿下不但不会提携徐亭进,反而会不遗余力的打压他,这种情况下,徐亭进还是升官了,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徐亭进跟梁文璟、段旭是真的搭上线了。 徐亭进要作死,她徐其容也没道理拦着不是,更何况,她也没有立场去拦着!采月虽然只是一个丫鬟,可到底是一条人命,总不能就这么算了的。 徐其锦和徐其容笑眯眯的跟沈雅茹沈雅慧说自己没事,只不过,一个是强作欢颜,一个是真心实意的在高兴。 沈雅慧这人做别的事情不靠谱,可逗人欢心的本领实在是厉害,由着她插科打诨,不一会儿,那个强作欢颜的也没心情继续难过了。 徐四老爷回来后。知道了如意巷发生的事情,自己生了好一会儿闷气。他在书坊的时候听到两位读书人聊起朝政,说当朝两名大员突然对徐家大老爷青眼有加,只怕徐家这是要发达了。当下便想起之前小女儿给自己说的那些猜测。 虽然徐亭进对他不仁不义。可到底都是姓徐的。搬出了如意巷安定下来,再加上桂嬷嬷那一席话,徐四老爷现在心里最恨的便是徐谨行,对徐亭进倒没有那么深的恨意了。当下就对徐亭进的处境感到了十分的担忧,犹豫着是不是要给人提个醒。 谁知一回到家。便听说了这么个消息,心里不由得又愤怒起来。明摆着,这徐亭进跟徐谨行那些人是站在一边的,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去帮他?更何况,跟徐亭进血脉不融的事情还一直哽在他心头呢! 徐四老爷当下就对着前来禀报他这个消息的云管事冷笑:“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既然他要寻死,我也不能拦着不是!” 云管事从来没见过自己好脾气的主子说这样的话,当下有些心惊,又觉得有些奇怪,大老爷仕途上青云直上,怎么就是寻死了?难不成自家老爷说的寻死的人指的是郭老太太?自家老爷和大老爷之间的兄弟关系还有可能挽回? 云管事是个聪明人。心里这么想,自然不可能傻到问出来,只好憋着一肚子疑惑,道:“四老爷要不要回如意巷探望一下老夫人?”他口里的老夫人指的是平泰公主。 徐四老爷眉头一皱,经过上次桂嬷嬷那一席话,他就对平泰公主有了一丝愧疚的心理,觉得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对平泰公主的态度肯定是伤了她的心的。早就打算回去看看她,却不知道到时候见了她该说些什么。 道歉吗?把过去的种种再翻出来,岂不是在她伤口上撒盐? 示好吗?别扭了这么久,徐四老爷怎么想怎么觉得突然示好显得有些奇怪。 见徐四老爷目露犹豫。云管事劝道:“毕竟是亲家那边送给老夫人的礼,被二老太太这么拦下来了,算什么?于情于理,老爷都应该去见一见老夫人的。” 徐四老爷被说服了。当即道:“今儿个已经晚了,明日再去也不迟。”想了想,又道,“母亲喜欢灼灼,明日让灼灼跟我一起去。” 云管事忙答应了,下去安排。 徐其容没想到徐四老爷会主动叫上她一起回去探望平泰公主。她并不知道桂嬷嬷跟徐四老爷说的那些真相,以为依着徐四老爷的性子,还要跟平泰公主闹一段时间的性子呢! 不过,爹爹愿意跟祖母亲近,徐其容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在徐其容看来,不管是不是因为祖母无能导致爹爹走到现在这一步的,那都是她的祖母,她爹爹的母亲。 让徐其容更没想到的是,徐四老爷对去探望平泰公主的事情,不仅没有一点的排斥,反而显得有些激动。大清早的,用过早膳便让人装着东西,带着徐其容出门了。 到了如意巷徐府门口,徐府的门房看到四老爷带着五小姐拉着一车东西回来了,还有些诧异,但还是恭恭敬敬的把人往里面请。 刚进门,就遇上了点卯回来的二老太爷徐谨行。徐四老爷心里有恨,自然不肯给徐谨行行礼,徐其容巴不得自家爹爹远离那群吃人不吐骨头连血缘亲情都不顾的人,父女俩假装没有听到身后门房给徐谨行请安的声音,加快脚步便走了。 徐谨行皱了皱眉,问门房:“他们还来做什么?” 徐谨行没有叫门房起身,门房也不敢妄动,回道:“四老爷和五小姐是回来探望兰芷院的老夫人的。” 徐谨行听了,有些不高兴:“你就不拦着点?就这么让他们进去了?” 祠堂的事情被徐谨行和徐亭进严令在场的人不许提起,门房哪里知道这其中的龌龊,只当四房搬出去单过还跟当初过继嗣子一事有关,便道:“四老爷和五小姐是主子,奴才怎么敢拦。” 徐谨行一听这话,更是火大起来,一记窝心脚踹得门房摔了三四丈远:“滚,不开眼的东西!” 然后气急败坏的抬脚便走。 徐四老爷和徐其容到兰芷院的时候,平泰公主正拿了一把剪刀带着丫鬟们剪秋菊。昨日听闻徐郭氏让人把状元巷那边送来的东西退回去了,平泰公主就猜到徐四老爷这两日应该会找时间过来一趟。 因此,听闻丫鬟来禀报说四老爷和五小姐来了,也不惊讶,依旧慢条斯理的剪秋菊。 徐四老爷和徐其容站在小花圃外面行了礼请了安,平泰公主这才把手里的剪子递给银鲤,起身走了出来。 秋意缱绻,平泰公主穿了件素色的大袖圆领的薄袄子,外护袖镶着锦绣,脸上妆容精致,一点也看不出来是做祖母的人了。 平泰公主冲着徐四老爷和徐其容点点头,淡淡道:“来了。” 徐四老爷难得的恭顺:“母亲……” 平泰公主摆摆手:“不必多说,母子之间何须计较那些。”然后才扭头对徐其容道,“倒是容姐儿,真真让祖母刮目相看。” 徐其容脸上的表情一僵,那么多事情,也不知平泰公主指的是哪一桩,只好装傻。 好在,平泰公主并没有深究下去。 徐其容张望了一下,觉得有些奇怪:“祖母,这院子里为何少了这许多丫鬟婆子?” 平泰公主没说话,桂嬷嬷却是忍不住愤恨道:“为何少了这许多丫鬟婆子?那徐郭氏拼着一张老脸不要,同乔氏一起,说什么乔玉蓉好歹是大老太爷的平妻,大老太爷不在了,不能就这么委屈了乔玉蓉。就给乔玉蓉拨了一个院子,又说兰芷院下人太多,分了一半过去照顾。”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兰芷院的丫鬟婆子都是桂嬷嬷让人从教司坊买回来的,跟徐家没有一点关系。她们怎么说得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再者说了,兰芷院的人都是平泰公主用惯了的,心里只有平泰公主这么一个主子。现在分去照顾乔姨奶奶,怎么可能尽心尽力!徐郭氏和徐乔氏这么做,哪里是为这个平妻鸣不平,分明是想借着乔玉蓉恶心平泰公主! 徐四老爷额头青筋暴起:“就这么由着她们吗?” 桂嬷嬷冷笑:“二老太爷和那个白眼狼可是默许了的!” 徐其容更是心惊,万没想到徐亭进居然会配合徐谨行对付自己的母亲!桂嬷嬷叫他一声白眼狼,还真没有叫错! 又听桂嬷嬷道:“这些日子,徐郭氏和徐乔氏常带着那女人在外面走动,现在要多春风得意有多春风得意呢!那白眼狼又升了官,徐郭氏那模样,倒像是自己儿子升了官一样!” 气得徐四老爷几乎口不择言,咬咬牙,好不容易稍微冷静了一些,开口道:“他们横,你们就由着他们横么?母亲,到了今时今日,你还在忍让什么?若是实在不想与他们争斗,儿子在状元巷的宅子还有空房,母亲且随儿子去了,儿子自会膝前尽孝!”(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三章 有错该罚 徐其容心里愤怒至极,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徐四老爷对平泰公主的态度改变得有多大。当下听了徐四老爷这话,也道:“父亲说的是。其容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天道好轮回,祖母若是不愿意沾惹上这些是是非非,就同我们一起过清静日子。他们多行不义必自毙,自然有他们后悔的一天。” 桂嬷嬷直叹气:“老奴也是这样劝殿下的。” 平泰公主看了眼徐四老爷,叹道:“我忍,忍了二十几年了,当年以为他们总会顾念着血缘亲情,没想到能为了一点儿家产做出这种事情,到现在又把我好好的一个儿子逼迫到外面去了。我这一辈子,富贵过,得势过,还有什么可在乎的?事到如今,我安能再忍!” “既然不愿再忍,母亲何不与他们斗一斗?大不了,出府与儿子一起过。”徐四老爷皱了皱眉,“何至于如今连院子里的丫鬟下人都分给人家一半!” 按理说,当初把乔玉蓉抬进门来,是以平妻的身份抬进来的,要有一个单独的院落,有跟平泰公主差不多的下人伺候,这也不是说不过去的。可是,当年徐谨言并不是自愿娶乔玉蓉进门的,乔氏进门之后,徐谨言跟随在陈乾帝身边出谋划策,是把平泰公主带在身边的,独留乔氏在家。 徐谨言临死之前,也曾说过,乔玉蓉若是想改嫁,任何人不得阻拦。是乔玉蓉自己说就是为奴为婢也要留下来的。后来乔玉蓉的侄女乔水瑶嫁给了大老爷徐亭进,把乔玉蓉奉养在身边。 徐谨言还活着的时候平泰公主没有因为这乔玉蓉拈酸吃醋生过气,现在这人都没了二十几年了,乔玉蓉反而冒出来给平泰公主添堵了。徐四老爷想不生气都不行。 平泰公主摇了摇头:“当初剩下大郎,孩子还没满周岁。你父亲做了表哥的幕僚。你父亲担心我因为乔玉蓉生气,把我接到了身边。当时环境所限,不能带上大郎,所以把大郎交给了小叔和弟妹照顾。如今,二十几年过去了,大郎突然跟我小儿子血脉不融了,原因我却一无所知。我又安能不忍?” 徐四老爷和徐其容恍然大悟。平泰公主之所以坚持要留在如意巷徐府。之所以被欺负到头上来了还不声不响,原来是为了查明白兄弟二人为什么会血脉不融的原因! 徐其容心下微定,既然平泰公主是这打算。就说明爹爹的身世并没有问题的,祖母也是问心无愧的! 当初设计让法什大师提出迁坟,拿滴骨验亲逼迫徐谨行和徐亭进退缩的时候,徐其容还有些担心他们不管不顾鱼死网破。现在想来。当初徐谨行和徐亭进之所以不敢滴骨验亲,只怕。有问题的人,根本就不是她爹爹。 徐四老爷有些迟疑:“母亲的意思是,大……大老爷他……” 平泰公主摇摇头:“不说也罢,他是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应该没错。再者,徐谨行就是再大胆,也不敢在这件事上做手脚。当初离家的时候。你父亲在大郎身边,也是安插了可信的人的。这件事有些说不通。是狸猫是太子,也要等我查不来才知道。” 徐四老爷本来还想劝平泰公主别管这些事,干脆跟他离开这里的,可话说到这个地步,也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劝动平泰公主了。自己是她的儿子不错,可另一位,也是她的儿子。 徐其容正琢磨着徐亭进的事情,就听到平泰公主忽然冷了声音,厉声道:“容姐儿,你爹爹还真是养出来一个好女儿。以前的事情我也不追究了,念在你护父心切。日后再这般作为,别怪我这个做祖母的不留情面!” 徐其容刚刚听平泰公主说那些话的时候,已经知道平泰公主是问心无愧的了,自己之前还利用那些关于平泰公主的谣言,把梁文璟、段旭和东宫太子往徐亭进是平泰公主和陈乾帝的血脉上误导,实实在在是伤了平泰公主的心。 正愧疚着,一听平泰公主这一呵斥,连忙跪在了地上,规规矩矩的叩了三个头,也不狡辩,老老实实道:“这次是其容做错了,祖母若是伤心,尽管责罚其容,其容保证以后不再犯了。” 徐四老爷立马明白平泰公主为的什么呵斥自家小女儿,也跟着跪下,规规矩矩的叩了三个头,一本正经道:“母亲,儿子也有错。灼灼还小,若不是儿子走投无路了,她哪里想得出这般阴损的招数!” 平泰公主见父女俩这样,心底叹了口气,说到底,若不是自己想的太少,自己这小儿子和孙女何至于被逼迫到那等田地!若不是容姐儿见机快,只怕,那徐家族谱上,已经没有了徐亭远三个字了! 然而,该有的教导还是不能少的。平泰公主语气淡淡的对徐其容道:“我教养了你这三四年,到了今时今日,也不能说不管你就不管你的了。既然你也知道自己错了,回去之后且把那《女诫》《女论语》和《列女传》各抄一遍,抄完之前,不得出门。” 徐其容哪敢讨价还价,忙点头应诺。 平泰公主又看了眼徐四老爷,到底没忍心开口训斥。最后道:“罢了罢了,东西我留下了,你们且先回去吧!” 徐四老爷和徐其容忙点头应是,行礼告退。桂嬷嬷一直送到府外,才拉着徐其容到一边,压低声音道:“五小姐,这话原不该老奴来劝的。只是,殿下喜欢端着,有些话实在是说不出口,老奴看不下去,少不得替殿下说两句了。” 徐其容忙道:“嬷嬷是祖母身边的人,别说是替祖母,就是嬷嬷自个儿要教训其容,那也是应该的。其容不敢不听。” 桂嬷嬷点了点头,道:“殿下并不是怪罪五小姐,只是,殿下早年受过流言的苦,心知对一个女人来说,最重要的便是名声了。小娘子亦如是。殿下担心五小姐做那些事情,一个不小心被旁人知道了,落下一个不好听的名声。到那个时候,只怕殿下就是想帮五小姐也帮不了了,这一辈子就算是毁了。” 桂嬷嬷语重心长道:“因此,殿下希望五小姐谨记,心思多并不可恼,心机深也不可怕,不管有什么想法,若是有可能毁了自己的名声,还是请五小姐憋回去。那《女诫》《女论语》和《列女传》不是念给别人看的,而是念给自己看的。读透彻了,五小姐才知道如何美名远扬。” 徐其容听罢,忙跪下来给桂嬷嬷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嬷嬷慧言,其容一定谨记在心。” 桂嬷嬷忙把人搀起来:“老奴担待不起五小姐大礼!”顿了顿,又道,“五小姐能够这么快明白过来,便是五小姐的福气了。” 徐其容心中感慨,但凡小娘子,都是有些心高气傲的,若不是自己多活了一辈子,哪里听得下桂嬷嬷这些谏言啊!前世的时候她会落到那步田地,诚然,没有人教导她是一个原因。现在想来,就算当时有人对她说这番话,她只怕也听不进去的吧! 再三感谢了桂嬷嬷,徐其容才上了马车,徐四老爷已经在马车里面等着了。见徐其容眼眶有些红,不由得诧异:“桂嬷嬷跟你说什么了?” 徐其容整个人倚过去,抱着徐四老爷的胳膊撒娇:“爹爹明知道嬷嬷叫女儿过去是为了教导女儿,还偏要问说了些什么。女儿再把那教导的话复述一遍,岂不是脸上无光?” 徐四老爷掀开马车前的帘子说了声“回家”,才拍了拍徐其容的头顶,道:“在爹爹面前,还担心什么脸上无光?” 徐其容笑道:“那若是三舅舅说教了爹爹几句,爹爹好意思告诉祖母吗?” “你三舅舅说教爹爹做什么?”徐四老爷奇道。 徐其容想了想:“呃……说爹爹这么多年不肯找个继室照顾我和姐姐?” 关于继室这个问题,徐其容其实一直是排斥的。只是之前徐其锦那番话让她心有所感。徐四老爷不可能一辈子这么孑然一身,她们姐妹也不忍心看着他一直孤身一人。既然早晚要娶继室,徐四老爷性子又和软,倒不如趁着自己还在家的时候,好好把把关。 这事情徐其容脑子里已经思索了无数遍了,这会子没忍住,一顺口就把话说出来了,想试探一下徐四老爷的意思。 徐四老爷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家小女儿关心起这个来了,不由得道:“胡闹,这也是你一个小娘子能开玩笑的吗?” 徐其容抿抿嘴不说话。 徐四老爷叹了口气,有些心疼:“谁跟你说爹爹要娶继室了?这搬出来好容易清静了,爹爹又何苦找麻烦来让你们姐妹不高兴呢!”话里的意思,竟是两个女儿一天没出嫁,自己就一天不娶妻了。其实这件事,几年前沈氏刚去世不久,徐四老爷就已经跟徐其容表过一次态,生怕小女儿因此感到惶恐。徐四老爷没想到,几年过去了,徐其容又提起了这件事。 徐其容想着,上辈子爹爹是娶了继室的,这辈子坚决不娶,约莫是跟自己刚回来那段时间对爹爹的态度有关系。 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爹爹,若是有个贤惠心善的后娘来照顾爹爹,灼灼和姐姐都是愿意的。” 算是第一次表明了自己对父亲娶继室这件事的态度。(未完待续) ps:给大家推荐一本书,薛行衣大大的新书,《土着也有生存权》~ ☆、第一百八十四章 纠缠 徐四老爷有些惊讶,之前徐其容虽然从来没有明说过,但他也看得出来,自己这个小女儿是不希望自己娶继室的,甚至,是惧怕自己娶继室的。 对于徐其容的那种态度,徐四老爷其实也能理解,幼年丧母,世人对后娘的看法又从来没有好过,自己小女儿没有安全感也正常。 可是,这会儿徐其容居然主动提出愿意他娶继室,这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沉下声道:“别再提这件事了,爹爹我自有分寸。” 徐其容抿了抿唇,她本来还想问爹爹是不是见过戚小姐的,但是徐四老爷不乐意多说,她便又把到了嘴边的话憋回去了。 刚回到状元巷徐府,就见沈雅慧正一脸兴奋的跟在徐其锦身边问着些什么,下人正在套马车,徐其容有些诧异:“你们这是要到哪里去?” 徐其锦和沈雅慧忙上前给徐四老爷请了安,沈雅慧一副憧憬的样子:“裕王府的郡主请咱们去玩呢!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王府是什么样子。” 徐四老爷摆摆手:“既然要去玩,就好好收拾一下,不要太失礼。”又道,“慧姐儿你到时候跟在你锦表姐身边,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你锦表姐。” 沈雅慧忙点了头:“姑父且放心,慧姐儿都晓得的。” 徐四老爷看了眼徐其容,想了想,叮嘱道:“既然去玩,就好好玩。家里的事情还有爹爹和祖母呢,你一个小娘子,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就不要太操心了。” 徐其容点了点头:“爹爹放心。” 徐四老爷这才甩着袖子走了。 沈雅慧见徐四老爷走了,立马就不拘束了,三蹦两跳的跑到徐其容跟前,问徐其容:“好表妹,你快告诉我,那霜怜郡主是不是整个人儿看起来特别贵气。穿金戴银的?就跟戏班子里面的那些公主一样,看着要多华丽有多华丽了!” 徐其容低头想了想,霜怜平日里虽然喜欢穿颜色鲜艳的衣裳,却是不喜欢戴太多首饰的。一来是嫌麻烦,二来是嫌重,便道:“也不全是那样,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 沈雅慧眼睛一亮,追问道:“哪里不同?妆容不同。还是首饰不同?或者是衣裳的布料特别贵重?” 徐其容一噎,一时不知道该先从哪里说起好。徐其锦用手帕掩着嘴轻咳了两声,笑道:“灼灼,你快别理她,这些话,她刚刚问了我足足半个时辰的时间了。”又对沈雅慧道,“等待会儿见了面,你不就知道是什么样子的了?你这会子缠着灼灼,灼灼没有时间去换衣裳,岂不是耽搁了出门?” 沈雅慧这才讪笑着松开自己拉着徐其容的手:“是我考虑不周。”又道。“要不然我陪容姐儿一起去换衣裳?” 竟是不想放过徐其容的意思了。 徐其锦忙道:“你要是闲得慌,不如去看看茹姐儿。” 徐其容早就发现沈雅茹不在这里了,现在听徐其锦提起,忙问道:“茹表姐是换衣裳去了吗?怎么不见人?” 徐其锦叹了口气,不说话,沈雅慧却没有那么多顾忌,直接道:“杨家少爷追到西京城来了,三姐姐今天早上刚得了信,气得直哭,好不容易不哭了。又不肯让我们看她狼狈的样子,这会子正躲被窝里呢!” 徐其容惊讶:“杨家少爷?哪个杨家少爷?” 沈雅慧这下眼珠子一转,却是不肯说了。 徐其锦挥挥手,让身边伺候的下人们都下去。然后沈雅慧才压着声音开口,道:“三姐姐本来就是为了躲那些人才到西京城来的,谁知那些人又追了过来。这原是一件丢人的事情,三姐姐不许我跟你们说的。只是我觉得,大家都是自家姐妹,没有那么多好避讳的。容姐儿你向来聪明。要是能帮三姐姐想想办法,那也是极好的。” 徐其容听沈雅慧这么一说,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大好的预感。 然后便听到沈雅慧愤愤不平道:“我们沈家刚搬到晋州时不认识什么人,没多久,杨家便也搬到晋州来了。沈家做皮毛生意,杨家做布匹生意,两家人自然就走得近了。杨家有位小娘子,跟咱们差不多的年纪,我和三姐姐便经常同她来往。 今年七夕节前我和三姐姐去杨家找杨家小姐讨论新衣裳穿什么花式的,三姐姐不知吃了什么,吃坏了肚子,跟着一个小丫鬟去出恭。回来的时候却撞上了一个公子。那公子看起来十四五岁的年纪,长得又斯文,三姐姐当时就红了脸,觉得有些尴尬。” 徐其容皱了皱眉,既是有女客,那位公子来的时候就没有被下人拦住? 沈雅慧接着道:“只是打了一个照面,若是谁也不提,便也不是什么大事。谁知杨家第二日便让人上门提亲了。才知道那公子并不是杨家人,是杨老太太的外孙子。杨家人说,唐突了三姐姐,本该让那公子娶了我三姐姐的,可那公子家门楣高,正妻之位他们杨家做不了主,只能娶三姐姐做平妻。” 徐其锦觉得有些诧异:“中听你说那公子那公子的,就没有一个称谓吗?” 沈雅慧愤怒道:“谁知道他干嘛要做一个没名没姓的缩头乌龟?杨家人只说什么叫我们不要小瞧了平妻,将来好歹是侧夫人的位份。又不肯跟我们明说那公子到底是谁。还是杨家小姐心善,悄悄告诉三姐姐,说那公子不是个好人,叫三姐姐不要答应这桩婚事。” 徐其容一愣。徐其锦皱了皱眉:“你们这边拒绝了,他们那边倒纠缠不休了?” 沈雅慧点头:“三姐姐也不知道是冲撞了哪路神仙,遇到这么个霉神!” 也难怪那么克制的人在听说那些人又追到西京城来的时候会气哭。 徐其容抿着唇,想了想:“他们之所以敢那么放肆,无非是因为沈家是商贾人家。霜怜郡主是不大跟别的小娘子一起玩的,嫌她们太无趣。今日她既然邀请了你们,你们到时候就多顺着她点。杨家人无非是仗着那人可能有些来历。再厉害的来历,能厉害得过霜怜去?” 然后对沈雅慧道:“慧表姐,你现在去跟茹表姐说说,让她收拾一下,跟咱们一起去裕王府。” 徐其锦也点头:“就算这一趟不能结交上霜怜郡主,霜怜郡主对有权势的人家颇多了解,到时候描述一下,说不定霜怜知道那人是谁。” 沈雅慧听了忙点头,也顾不得继续纠缠徐其容问霜怜郡主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拔脚便往沈雅茹和徐其锦住的房间跑,一边跑还一边道:“我就知道跟你们说有办法。” 徐其锦看着沈雅慧的背影叹了口气:“我以为我已经是够倒霉的了,没想到茹表妹也这般的命途多舛。” 徐其容一听,神色立马古怪起来。 徐其锦以为她是因为沈雅茹的事情有所感慨,推了她一下,道:“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事情总有解决的时候,你先去换一身衣裳。” 徐其容点点头,愣愣的往自己房间走,连秋浓上前来问她要穿哪一身都没有听到。 一开始,徐其容确实是觉得沈雅茹是运气不好,撞上了一家瘟神,可徐其锦那么一说,徐其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那人缠上沈雅茹的手法,总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假以时日,如果没有旁人插手,沈家人少不得要委委屈屈的妥协。这跟徐其锦和杜仲的情况本质上不是一样的么! 当初沈家是因为华家,不得已才搬到晋州去的。沈家搬到晋州去不久,杨家就搬了去,这未免也太巧合了。沈家虽然不再是杨家首富,可家底依然丰厚,就怕那公子,图的不是沈雅慧这个人,而是整个沈家。 徐其容之前以为姐姐和杜大公子那些谣言,都是徐亭进那边闹出来的,就是想把事情闹大,想把四房逼到无路可走的地步。现在看来,未必如此。 徐其容一双手绞得死死的,手指青白青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如果做这些的人,幕后都是同一个人呢?那幕后的人究竟是谁?会是华惟靖吗? 徐其容脑海里浮现出金哥儿拿着一把匕首撬栗子的模样,又浮现出上一辈子世人用华惟靖恐吓哭啼幼儿的情景。 她以为她会毫不迟疑的认定那些事情是华惟靖的手笔,没想到这会子,却犹豫了起来。 秋浓见徐其容这样,有些担忧:“姑娘,事情既然想不出来,咱们就不多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姑娘且宽宽心,说不定去一趟裕王府,就什么都想明白了呢?” 徐其容手上动作一听,看了秋浓一眼:“也对,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秋浓这才松了口气,手脚麻利的给徐其容找了一件白底红梅的袄子和一条酱红色的长裙,道:“要婢子说,姑娘就不该这么多烦恼,好歹有二小姐和老爷呢!” 徐其容抿着嘴笑了笑,并不挑剔秋浓这话,她这哪里是喜欢给自己添烦恼啊,只是,上辈子就是因为该烦恼的事情没烦恼,最后才落到了那步田地,这辈子,她哪里还敢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娘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不能逞心如意 对于霜怜会邀请沈雅慧和沈雅茹一起前往裕王府,徐其容感到有些诧异。倒不是说霜怜有多么的孤高,只是对霜怜为什么会知道她家来客人了感到好奇。 到裕王府,便看到霜怜身边的贴身侍女小檀站在门口跟门口的侍卫说话,见徐府的马车到了,小檀眼睛一亮,立马上前迎人。 给徐其锦和徐其容见了礼,小檀笑眯眯的对沈雅茹和沈雅慧道:“这便是沈三小姐和沈四小姐吧?奴婢给两位小姐请安了。我家郡主现在正在昙香园等着几位小姐呢!” 沈雅茹因为哭过,眼睛还有些红肿,不是脂米分就能够完全遮盖住的。小檀应该也是看到了的,却不动声色,什么也没提。 沈雅茹笑了笑,把一对细细的金镯子借着衣袖的掩盖塞到小檀手里,道:“初次登门,原是我们姐妹有些冒昧了。” 送这种极细的金镯子,既表示了自己的重视,又不会因为太过贵重显出一种暴发户的铜臭味,而且这种细镯子做工精细,向来得小檀这种见多识广得脸的大丫鬟们欢心的。 小檀脸上的笑意更加雀跃,笑嘻嘻的打趣:“第一次来是初次登门,下次再来,那便是熟客了。” 一边说,一边把人往昙香园引。 徐其锦和徐其容看到这一幕,心里暗暗的点了点头,难怪大舅舅放心让茹表姐跟着三舅舅等人来西京城。 到了昙香园,就见霜怜穿了平日里家常的衣裙坐在秋千架上发呆,扭头看到徐家姐妹和两个没见过的小娘子来了,这才起身迎了上来,嘴里抱怨道:“怎么这会子才到?” 徐其锦笑道:“郡主今日怎么这般着急?早些时候。容姐儿跟父亲一起回了如意巷一趟,这才来晚了。” 然后指着两位表妹给霜怜介绍:“这位是我三表妹,闺名沈雅茹,这位是我四表妹,闺名沈雅慧。这是霜怜郡主。” 沈雅茹和沈雅慧忙给霜怜见礼:“雅茹、雅慧给郡主请安。” 沈雅慧一边行礼,一边悄悄抬眼去打量霜怜郡主,见霜怜郡主穿着打扮跟戏文里公主的扮相相差甚大。不由得有些失望。 霜怜本来叫她们姐妹来是因为怕徐家姐妹要待客没时间来赴约。此时见沈雅茹和沈雅慧一个沉稳,一个大胆,不由得觉得有趣。便笑道:“我这里是不讲这些礼的。你们既然是锦姐儿和容姐儿的表姐妹,在这儿也不必拘束,本来就是找你们过来说说话儿。” 沈雅茹笑道:“初次见面,礼不可废。不过郡主既然恩典。私下里我和慧姐儿就随意一些了,郡主可不能说我们姐妹不懂礼数。” 霜怜以为她们姐妹也会像别的小娘子推辞一番。没想到沈雅茹能说出这么一番知进退的话来,脸上不由得多了几分笑意:“人家不说我不知礼数就不错了,哪里轮得到我去说人家啊!” 徐其锦和徐其容跟霜怜相交多年,一听这话。就知道霜怜情绪有些不对,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霜怜见徐其锦问这话的时候没有避讳沈雅茹和沈雅慧,便知道这两人是可靠的。当下也不隐瞒,撇撇嘴。道:“还不是那个劳什子苏小仪娘娘,也不知道她脑子哪根筋坏了,在皇伯父面前说我性子乖戾,我那三表哥为人斯斯文文的,未免委屈了人家,一股子从宫里挑了八个知书达理的大宫女,说是给我做陪嫁呢!” 徐其锦一愣,徐其容觉得有些不对:“不过是庶五品的小仪娘娘,怎么能妄议郡主的婚事?” 霜怜迟疑了一下,还是没忍住,道:“还不是因为陈晋凌那个笨蛋!” 沈雅慧小声问徐其容:“陈晋凌是谁啊?” 徐其容压低声音道:“小王爷。” 沈雅慧啧了啧舌。 丫鬟们在几位小娘子开始说话时便自觉的退到一边去候着了,因此,霜怜也不顾忌,不等徐其锦开口问,便直接道:“苏小仪和苏良娣去白马寺上香,遇到了刺客,苏小仪受了点轻伤。” 徐其锦诧异:“这关小王爷什么事儿?” 霜怜撇撇嘴:“都怪陈晋凌非要做什么五城兵马司指挥,前几天全城戒严搜查刺客,陈晋凌几天几夜没睡觉,找到几个刺客,却都已经成了尸首。皇伯父大怒,训斥了陈晋凌一顿。苏小仪却跑出来给他说好话,说什么自己受伤并不严重之类的,然后就不知怎么说到我性子乖戾要送陪嫁给我了。” 沈雅慧和沈雅茹不大清楚小仪是什么份位,还有些听不明白,徐其锦和徐其容却是明白了,自己后宫里的美人在西京城里出了事情,虽然只是一点小伤,但足以让陈乾帝对五城兵马司总指挥陈晋凌有了微词。给霜怜送陪嫁,表面是苏小仪送的,实际上只怕是陈乾帝在借着这个机会敲打裕王府! 不然,一个庶五品的小仪,就算是再得圣宠,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提出给郡主送陪嫁的! 那八个知书达理的大宫女性子温顺貌美如花,明摆着是送过去给管三少爷做妾的! 徐其锦叹了口气:“连你也不能逞心如意事事顺心!” 霜怜跟她们说这件事,原不是想要她们拿主意的。那八人是和圣旨一起送到裕王府的,她们几个小娘子,就算是再聪明,也是没有办法抗旨不尊的。之所以跟她们讲,不过是自己一个人憋闷得慌,想找人说说罢了。 听徐其锦这么一感慨,奇道:“还有谁不顺心了?” 沈雅茹被纠缠的事情到底不怎么光彩,徐其锦不好直接把这件事说给霜怜郡主听,便打算拿几句话糊弄过去。 谁知沈雅茹听了霜怜的烦心事,却觉得自己知道了别人的秘密,自己那点儿事再藏着掖着未免太过小气。于是,徐其锦还没开口,沈雅茹便先开口了:“说到这个,雅茹今天来,也是想跟郡主打听一个人。” 然后就把杨老太太外孙子纠缠她的事情说了,然后道:“那杨家的人说以平妻之礼抬我过门,日后最少也是一个侧夫人。可见那人家世应该还算显赫。雅茹想跟郡主打听一下,郡主可曾听说过这么一个人?” 霜怜顿时来了兴趣,问道:“杨家人不肯说他姓什么?” 沈雅茹摇头:“我爹爹和我哥哥也曾让人打探过,只是那杨家是从苏州搬到晋州的,杨老太太一共有三个女儿,大女儿和二女儿的夫家都是生意人家,也曾有来往,就那三女儿,却打探不出夫家是谁。” 霜怜皱了皱眉:“这倒是奇了,我知道的显赫人家也不少,没听说过谁的姻亲是做布匹生意的商人。更何况,那人若真的是身世显赫,又如何会养在杨家?这件事透着些古怪。” 徐其容想了想,忙道:“那人也来了西京城。” 沈雅茹见霜怜也猜不出那人的身份,不由得有些泄气。 沈雅慧冷笑道:“三姐姐你别怕,大不了,大不了……” 到底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娘子,哪里遇到过这种事情,大不了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结果来。 霜怜却道:“既然你们找到我面前来了,我断没有不管的道理。裕王府最近是多事之秋,那人若还远在晋州也就罢了,既然来了西京城,少不得查一查。且放宽心,我让陈晋凌派人去查一查,是李逵还是李鬼,到时候再说。” 徐其锦和徐其容没想到霜怜会这么热心,微微有些诧异,然后便听到霜怜少有的一本正经道:“你们也别太谢我。我也不全是帮你们的忙。这件事里面透着诡异,前些日子的刺客也透着些诡异,那人若真想逼茹姐儿嫁过去,只需在晋州逼迫茹姐儿父母便是,何必跟到西京城来,偏偏这会子来了。我既知道了,不查一查,也不安心。” 霜怜这话一出来,其他人还没想太多,徐其容却是心中一震,明白过来。 她虽不知道前些日子的刺客哪里诡异了,联系着上辈子的事情一看,却也猜出几分了。 当今太子已经二十八岁了,圣上身子依然康健,朝中上下朝堂内外,已经有不少人猜测,到底是圣上先忍不住废了这无能的老太子,还是老太子先忍不住逼宫。 整个新陈国,有将近五分之一的兵权在杨景成手里,有二分之一的兵权在裕王爷手里。杨景成年纪轻轻继承杨将军遗志,抵御外侮,手下亲兵又是杨将军亲自组建起来的,旁人自然不好插手。 裕王爷手里的将士,却是一半守着剑南关和姚州,四分之一守着莱州,还有四分之一,守着京城。 裕王爷忠心耿耿,有他在,西京城可以说是固若金汤。除非陈乾帝若是对裕王府有了别的想法自毁长城。老太子若要提前登基,恐怕只有从裕王府下手这么一条路可以走了。 徐其容掩去一脸惊骇,她一直以为,只要避开华家,沈家就万事无忧了。现在看来,却是她错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章 生香斋的胭脂 徐其容这才醒悟,事情的根源根本在太子陈晋鲲身上,华家也不过是为陈晋鲲办事而已。 杨家搬到晋州也有三年多了,那个时候华惟靖还只是个被自己三叔叔和七姑姑折腾的苦命孩子,哪里有能力做什么!后来华裕德进了宫,华七自梳,如果没有太子殿下的干涉,华惟靖又如何能够接手华裕德手下的势力?如果华惟靖没有接手华裕德手下的势力,杨家的事情就更不可能跟他有关系了。 徐其容觉得自己是有些昏了头了。 正思索着,就见霜怜摆摆手:“那些烦心事不要想了,总能解决的。这么好的天气,总不能一直让那糟心事败坏了心情。” 徐其锦笑道:“郡主对那八名陪嫁已经有了良策?” “良策倒算不上。”霜怜从果盘里面拈了颗沙果,随意道,“反正装喜钱的红封还没有买,我找了叠红纸丢给她们弄,也算是给我裕王府省钱了。” 徐其锦和徐其容嘴角一抽。可见得,霜怜郡主就是一时不能逞心如意了,照样有本事找到让自己舒坦的办法! 心里更是觉得那苏小仪娘娘做的不是人事,以管家人对霜怜的宠爱,那八个陪嫁就算是从宫里出来的,只怕到了管家也只有被霜怜折腾的份儿。 倒不是同情那八个知书达理的大宫女,说到底,还是为霜怜松了口气的。 只不过,徐其容心里开始隐隐的有些明白了,徐家连钟鸣鼎食之家都还算不上,按理说陈晋鲲想不想登基跟他们扯不上丝毫关系,可一叶落天下秋。照现在的情势看来,要想护住徐家,要想护住沈家,少不得要跟陈晋鲲争一争了。 从裕王府回来之后,沈雅茹便不再那么担忧了。在沈雅茹看来,裕王府已经算是权势滔天了,有霜怜郡主插手。也就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了。 徐其容心里的担忧自然没法子跟沈雅茹讲。再者说了,沈雅茹就算是知道了,对整件事也没有什么裨益。因此。徐其容也就由着沈雅茹和沈雅慧擅自高兴了。 这日沈雅茹和沈雅慧的胭脂用完了,徐其锦和徐其容的胭脂又都偏淡,她们用不惯,便约着一起出门买胭脂。 徐其锦婚期定了。整日在家没事就绣嫁衣,因此。徐其容直接带着两位表姐到了烟罗斜街的胭脂铺生香斋。生香斋里面的胭脂水米分多是从扬州那边运送来的,扬州出美女,扬州的胭脂水米分也是极出名的。 沈雅茹和沈雅慧曾是扬州人,早就想来这生香斋看看了。 到了生香斋门口。秋浓小声提醒徐其容:“隔壁的戚小姐这两日往咱们家送了不少吃的玩的,姑娘不如也挑一些胭脂水米分,送到隔壁。就当是回礼了。” 徐其容想了想,深以为然。虽然她现在不排斥徐四老爷娶继室。可俗话说,拿人家的说短,吃人家的嘴短,她也不能在看清戚小姐的为人之前便先被人家给收买了。 沈雅慧却笑道:“我倒是觉得那个戚小姐是个不错的人。” 沈雅茹拉了拉沈雅慧的袖子:“长辈们的事情,哪有我们置喙的地方。” 说话间生香斋的掌柜已经迎了出来,笑着打了个千儿:“几位小姐是来看胭脂水米分的?这楼下人多眼杂的,不如请往二楼雅间谢谢,小的让人准备香片茶点,小姐们休息好了,再奉上胭脂水米分样品,慢慢挑如何?” 沈家富贵,沈雅慧和沈雅茹穿着打扮样样都是顶尖儿的,徐其容手里又没有缺过钱,一应用品也不遑多让,这生香斋的掌柜有眼色得很,这等打扮的人就算不是熟客,也不能得罪了。 沈雅茹咦了一声:“掌柜的是扬州口音?” 沈雅茹这么一提,沈雅慧也想起来了:“扬州几年前好像也有胭脂铺名字叫生香斋的,这西京城里的生香斋和扬州城的生香斋可有什么联系吗?” 那掌柜的一愣,然后哎唷一声,一边把人往二楼引,一边笑道:“两位小姐还去过扬州啊?不瞒两位小姐,小的原本就是扬州生香斋的学徒,因为掌柜的赏识,又得了东家的青眼,于是这西京城的生香斋一开业,小的便过来做掌柜了。” 沈雅慧一听,跟沈雅茹对视一眼,捂着嘴笑道:“那可巧了。” 掌柜的奇道:“怎么巧了?” 沈雅慧的大丫鬟雪莲跟沈雅慧差不多的性子,见姑娘高兴,便插嘴道:“咱们家以前也是在扬州的,咱家大少奶奶和你们东家大少奶奶许夫人还是手帕交呢!” 雪莲这么一说,徐其容也想起来了,大表嫂确实是有个手帕交的夫家是做胭脂水米分生意的。 掌柜的一听,忙道:“那可真是巧了!三位小姐,正好,今天有一批刚到的新货,都是好货!还有几盒味道极好的头油,都是黛姑娘亲手调的。等会儿一并拿上来给三位小姐挑。也给小的一个巴结小姐们的机会,不管什么东西,挑好了,小的做主,一分都不挣小姐们的,本钱多少,便收小姐们多少。” 然后笑着对秋浓等人道:“几位姑娘也是一样,千万别跟小的客气。” 一边说着,一边从跟上来的伙计手里接过茶壶和点心,亲自在桌子上摆了,然后又亲自洗涮了一遍茶杯,稳稳当当的斟了三盏香片。 沈雅茹笑道:“就算是老熟人,也不能占你便宜不是。” 徐其容也道:“你先把东西拿上来,钱不是问题,东西要真的好才行。” 沈雅慧是个嘴巴利索的,见掌柜的和气,便打趣道:“东西不好咱们可不给钱。” 那掌柜的笑道:“小姐说笑了,小姐们菩萨心肠,断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跟小的计较。几位小姐稍坐,小的这就去给小姐们挑一些上好的胭脂水米分。一准儿合小姐们的心意。” 徐其容几人点点头,由着掌柜的去了。 沈雅茹抿了一口香片:“是极好的珠兰花,加了少量的蜂蜜,喝着还不错。也难怪这掌柜的看着不到三十岁,就能得到主家赏识从一个小学徒做到今天这个地位了。” 徐其容笑道:“俗话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端看这人肯不肯下工夫。脑子是不是灵活了。” 说话间。沈雅慧那边已经在叮嘱雪莲提醒她走的时候让那掌柜的把这珠兰花卖两包给她了。 见徐其容和沈雅茹都盯着自己,沈雅慧挑了挑眉:“看着我干嘛?他卖胭脂水米分是卖,卖珠兰花也是卖。你们不是说他是聪明人嘛,送上门的生意哪有不做的道理?” 徐其容嘴角抽了抽,香片生意送到了胭脂水米分店的门前来,让人家怎么做? 正待打趣沈雅慧两句。就听沈雅茹皱了皱眉,语气中带了些关心:“阿螺。你这是怎么了?” 徐其容扭头,果然看到沈雅茹的贴身丫鬟阿螺正一脸的慌张。 阿螺是个万事小心谨慎的人,在主子面前尤为细致,见她这样。徐其容不由得也有些诧异。 偏偏这个时候沈雅慧还不忘打趣人:“阿螺啊,你是不是忘了带钱了?你家姑娘袖子里时时刻刻藏着四五百两的银票呢,你怕什么啊!” 沈雅茹瞪了沈雅慧一眼。向阿螺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真的藏了银票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的。 阿螺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咬了咬嘴唇道:“并不是忘了带钱,婢子……婢子……出门前多喝了两盏茶……” 沈雅慧噗嗤一乐。 沈雅茹顿时无语,顿了顿,方道:“还不赶快去!” 沈雅茹发话了,阿螺还在迟疑:“可是,婢子现在去了,谁来服侍小姐?” 徐其容忍住笑:“还有我和慧表姐在呢,再说了,这雅间里能出什么事情?你要再不放心,我把秋浓给你家姑娘用。” 阿螺扭头去看自家姑娘,见沈雅茹扶着额,这才红着脸跑了。 沈雅慧扭头就去挤兑自己的贴身丫鬟雪莲:“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雪莲噘着嘴,有些不高兴:“姑娘的事情,雪莲什么时候不着紧了,姑娘说嘴倒是顺溜,没得伤了雪莲的心。” 沈雅慧奇道:“我怎么伤你的心了?在晋州的时候,是不是你把我一个人留在裘二小姐闺房的?人家绣手帕有人捻线,我倒好,还得自个儿穿针呢!” 沈雅慧平时就把雪莲当自己的姐妹看,并不怎么苛责,两人嘴上互损也是惯了的。然后便听到雪莲道:“姑娘你讲讲道理好不好!那日雪莲说要多带件披风,姑娘偏嫌麻烦。后来婢子见姑娘跟裘二小姐说得高兴,外面又下起了雪,这才离开了一会会儿出去叫小子回家拿披风和手炉。就值当姑娘翻来覆去从去年说到今年!” 沈雅茹见她们主仆又斗起嘴来,转头对徐其容道:“平日里说不了几句话就要损对方两句,却又都容不得别人说对方不好,咱家能养出这样的小姐这样的丫鬟也是奇了!” 沈雅慧翻翻白眼:“我不讲道理?她这样子没上没下那都是我惯出来的,三姐姐、容妹妹,你们倒是听听,我才说几句话?她倒是有一箩筐的话来回我。” 雪莲面无表情的帮沈雅慧头上翘起来的几根头发别进珠花里面,不肯再跟沈雅慧斗嘴了。 徐其容不好当着人家的面笑话人家,便扭头对秋浓道:“这都坐了好一会儿了,你下去看看,那掌柜的怎么还没有来啊。” 秋浓忙答应着去了。 刚下去没一会儿,秋浓就带着掌柜的回来了,掌柜的手里端着大木盘子,盘子上铺着红色的锦布,布上放着各色小巧精致的胭脂盒,一边快步走来,一边赔笑:“东西是今日刚到的,堆在那里还没有收拾好,这才迟了些,让几位小姐久等了。” 沈雅慧笑道:“我还以为掌柜的怕拿不出好货就不敢上来了呢!” 掌柜的忙把东西放在桌子上供徐其容等人察看,站在一边抹汗:“哪里的话,哪里的话,小姐说笑了。” 掌柜的端上来的东西,每一个盒子看着都精致无比,瞬间吸引了几位小娘子的眼光,沈雅慧也顾不得打趣掌柜的了,忙拿了一个外面镶了小珍珠的圆盒子,打开一看,却是上好的胭脂膏,放在自己脸旁一比,问阿螺:“阿螺,你快看看,这种颜色和我皮肤衬吗?” 沈雅茹抿了抿嘴,也挑了盒打开,满眼惊喜:“这个跟咱们在扬州用的是一样的。” 掌柜的在旁边介绍道:“那个盒子正中间有颗红宝石的,就是黛姑娘亲手调的头油。” 徐其容正要伸手拿过来看,就感觉自己的衣袖被秋浓拉了拉,一扭头,正看到秋浓对自己使眼色,看了眼被胭脂水米分吸引住了的沈雅茹和沈雅慧,起身跟秋浓走到一边,低声问道:“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秋浓小声道:“刚刚婢子下去找掌柜的的时候,看到了阿螺。” “咦?”徐其容诧异,“她怎么了?”阿螺是跟她们一起来这里的,刚刚只是去出恭,秋浓看到她本是正常的事情。现在秋浓特地来跟她说这件事,显见得是有什么不对劲的了。 秋浓迟疑了一下,还是道:“婢子正看见阿螺进了对面的大门。” 徐其容皱了皱眉:“对面是什么?她若是有自己的东西要买,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看着她像是个稳妥的人,不然也不会跟在三表姐身边。” 秋浓脸色有些古怪:“可是对面是酒楼啊!” 阿螺刚刚离开的理由是自己出门前多喝了两盏茶,这是出恭去了啊,去哪儿出恭都不可能去人家酒楼里面出恭吧! 更何况,这个时辰,她也不可能饿了跑到对面酒楼吃饭的啊! 秋浓道:“婢子本来想追过去看看的,可那到底是表小姐身边的人,婢子不好妄动。再或者,她去对面的酒楼确实是有自己的事情,到底不是咱们家的丫鬟,咱们也不好问。只好先跟姑娘说一声,姑娘心里也好有一个底。” 徐其容点了点头,示意了秋浓不要声张,不动声色的回到桌前,拿了盒头油打开闻香味儿。(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 窥视 等大家都把要买的东西挑好了,阿螺才红着一张脸急急忙忙的回来。 雪莲笑着招呼:“快来,你要买什么?这家的东西还真不错,跟咱们在扬州的时候用的基本上是一样的。” 又道:“你折腾这么晚,别是掉茅厕里面了吧?” 阿螺的脸更红了,有些恼羞成怒的瞪了雪莲一眼,才道:“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沈雅茹本来想问一句阿螺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的,见阿螺这样,也不好多问了,笑了笑,只道:“你也挑几样吧,不用你出银子,就当我这个做姑娘的奖励你这些年无微不至的照顾了。” 阿螺还没开口,雪莲那边又开始打趣沈雅慧了:“姑娘,你看看人家的主子。” 沈雅慧眼睛一瞪:“我送你的东西还少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枕头下面藏了多少银子呢!你不在的时候我悄悄看了,十两一锭的都有呢!” 雪莲睁大了眼睛,故意对徐其容道:“表小姐,你看看我家姑娘,还专门跑到我们这些下人的房里看攒了多少银子!” 徐其容被逗乐了,笑道:“这也就罢了,要是哪天惹恼了四表姐,四表姐要替你保管那些银子,你怎么办?” 雪莲没想到徐其容会这么说,愣了一下,然后眼珠子一转,笑道:“真要那样的话,婢子还求之不得呢!表小姐你不知道,我家姑娘可会做生意,婢子那点儿银子放在姑娘那里,过个半年,那不得翻了好几倍!” 众人俱是一乐,沈雅慧指着雪莲笑骂道:“我会做生意?我哪有你会做生意啊!不过是耍耍嘴皮子的功夫,我不但要帮你保管银子,还要帮你让银子生出更多的银子来!” 可见得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徐其容一边笑,一边扭头去看已经面色如常,只挑了一小盒胭脂的阿螺。 出了生香斋。沈雅慧还有些意犹未尽,忍不住道:“反正已经出来了,不如咱们逛一逛再回去?” 沈雅茹撇撇嘴:“这大冷天的,有什么好逛的?这会子还不回去。只怕锦表姐要担心的。” 沈雅慧有些不满的翘了翘嘴,心里有些遗憾,想着回去之后要好生去缠一缠锦表姐,让她带着大家一起出门玩一次。 却听到徐其容道:“咱们难得出门,就是回去晚了。姐姐也不会说什么的。不过大冷的天确实没有什么好逛的,不如去对面酒楼坐一坐。” 沈雅茹咦了一声:“这个时候去酒楼做什么?又不是用膳的时辰。” 徐其容笑道:“茹表姐你不知道,对面那酒楼有道脆皮乳鸽,是最最出名的,每次去晚了都没有口福。左右今日无事,咱们叫个雅间,说说话。不多会儿便道用膳的时辰了。” 沈雅慧一听,眼睛一亮,忙对沈雅茹道:“容姐儿说那脆皮乳鸽出名,一定是极好的。咱们都来了,不尝尝可说不过去。” 沈雅茹想了想,便不再反对,点了点头。 徐其容不动声色的扫了眼阿螺,见阿螺面不改色的站在沈雅茹身后,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情绪,不由得暗赞了一句。 这家酒楼名叫宴宾楼规模并不是很大,一共就两层楼,二楼隔出来一半,分作几个雅间。这个时辰酒楼里面冷冷清清的除了酒楼里面打杂的。并没有别的什么人。 见徐其容等人进来,掌柜的立马小跑着上前:“小姐们这是?” 徐其容笑道:“给我们安排一间靠街的雅间,我们说会儿话,晚些时候再让小二进来点菜。” 那掌柜的顿了一下:“可不巧。靠街边的那间雅间里面已经有客人了,南面有一间屋子,窗户外面正对着别人家的园子,虽然现在是冬天,景致萧条,可假山水池子看着也还不错。” 徐其容一直注意着阿螺的反应。见阿螺一听她说要靠街边的那间雅间时,眼神就瑟缩了一下,心里有些了然,只怕刚刚阿螺到这宴宾楼来就是见了那间雅间里面的客人。只是不知那人是谁。 一边想着,一边顺着掌柜的话询问似的看了眼沈雅茹和沈雅慧。 沈雅慧忙道:“那就要南面那间,掌柜的还请带路。” 徐其容注意道阿螺轻轻地吁了一口气。 小娘子们站在大堂里面说话到底不成样子,掌柜的忙将人亲自引到了南面的雅间,又赶紧出来沏了一壶香片拎进去。 徐其容一边站在窗边看那有假山有水池子的园子,一边状似无意的问道:“掌柜的,这个时辰,也不是吃饭的点,靠街那间雅间的客人是谁啊?” 阿螺站在沈雅茹身后抿了抿唇,一副眼观鼻口观心的样子。 掌柜的笑道:“是几位公子,好像是要谈什么买卖,借我这里聚一下罢了。小姐对这个感兴趣?” 徐其容皱了皱眉,不说话,秋浓骂道:“你糊涂油蒙了心,我家姑娘不过是白问了一句,你就扯到这来了,这么管不住嘴,什么时候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掌柜的也察觉到是自己多嘴了,忙谄笑着自己打了两下嘴巴,一边道歉一边退了出去。秋浓看了眼阿螺,不动声色的凑到自家姑娘耳朵边,小声道:“姑娘,婢子去门外守着?” 徐其容哪能不明白秋浓的意思,她这是想去门外看着,找机会探一探靠街那间雅间里面的人的身份呢! 徐其容摇摇头,也压低了声音:“不必。你这个时候去,一则,不小心被人知道了,反而引火上身;二则,阿螺跟三表姐一样,不过是刚来西京城,能认识什么人?掌柜的也说了,那雅间里面有好些人在一起谈生意呢,阿螺胆子小,未必敢进去。” 也就是说,阿螺未必是去见那些人的,她们没必要为了这个把自己搭进去。 顿了顿,徐其容又道:“等回去后,我找机会跟三表姐说说这件事。毕竟是三表姐身边的丫鬟,我们也不好插手。” 秋浓点了点头,然后不再多说。沈雅慧凑过来指着窗外道:“那是哪家人的后花园子?修在这里,岂不是被酒楼的人都看光了。” 沈雅茹见这边说得热闹,也凑过来一看,然后笑道:“你看那架子上的枯藤,想来春夏的时候上面长满了绿叶,天然的一片屏障,谁看得清园子里面的人是在做什么啊!” 徐其容点点头,这园子,里面的布局看起来也确实是用了几分心思的,不是小门小户就弄得出来的,只怕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别院,平日里到这边逛得累了,进去歇脚用的。而且这里靠近什刹海,园子里面又是假山又是绿藤又是水池子的,夏天的时候避暑想来还是不错的。 沈雅慧还在摇头:“春夏的时候就用来歇歇脚,这秋冬的时候就这么闲着了,还得费心打理,未免有些太浪费了。” 沈家虽然有钱,可沈老太太管来是崇尚节俭的,从小便这般教导沈家的小辈,对于这种铺张浪费的行为,就算是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沈雅慧,也是有些看不过眼的。 徐其容笑了笑:“也不是完全浪费,现在不是便宜我们了么!” 话音刚落,沈雅茹忽然往园子的一角一指:“谁说没有人住,你们看那边,长椅上,是不是躺了个人在看书啊!” 徐其容顺着沈雅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隔得有些远了,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单看那人身上的衣裳,却是西京城里面公子哥儿们最时兴的款式。不由得也有些诧异,这个时候躺在那里看书? 正觉得奇怪,就见一个小娘子猫着腰朝那位看书的公子走了过去,小娘子调皮,猛的把那公子手里的书一抽,惊得那公子差点儿从躺椅上摔到地上。 沈雅慧看到这一幕,噗嗤乐出了声儿:“得亏反应快,不然他那一身白色的衣裳就可惜了。” 沈雅茹笑道:“那两人定不知咱们在这儿窥视呢!” 徐其容听到“窥视”两个字就有些不自在,想着“非礼勿视”四个字,也不好再琢磨那两人的关系了,就要拉着沈雅茹和沈雅慧坐回桌前。 接着便听到秋浓倒吸了一口气:“姑娘,婢子怎么觉得那位小姐的身量有些眼熟呢?” 沈安和沈安家的虽然是扬州人,可生出来的秋浓却是有些五大三粗的,身上肉多倒是其次,主要是骨架子大。哪个小姑娘不在意自己的容貌?秋浓这些年时时注意保养,脸上的坑坑洼洼已经没有了,只是拿这一身骨架没有办法。 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在意着的。因此,秋浓关注人,总是先关注别人的身段的。 徐其容听秋浓说那小娘子身量眼熟,不由得也跟着多看了一眼,这一看,那小娘子的身后又多出两个人来,丫鬟模样的打扮,刺得徐其容瞳仁一缩,差点儿就惊呼出声来。 那两个丫鬟身上的装束,徐其容虽然没有见过几次,却也不是完全记不得的。分明是十五公主身边的琉夏和瑞秋。(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八章 西京第一美男子 秋浓显然也注意到了,瞪大了眼睛,失色道:“那不是……” 徐其容忙掐了秋浓手臂一把,秋浓也注意到自己失言,忙闭紧了嘴巴,不再多说。沈雅慧却耳尖已经听到,兴奋的追问:“是谁呀?秋浓你认识那小娘子?” 秋浓讪笑道:“表小姐说笑了,姑娘不大爱出门子,婢子跟在姑娘身边,能认识几个人啊!刚刚不过是眼花,认错人了。” 知道园子里面的小娘子是十五公主,徐其容更不敢在这窗边久待,就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惹祸上身了。忙推着两位表姐坐回桌前,笑道:“有什么好看的……秋浓把窗户关上,怪冷的。” 秋浓忙笑嘻嘻的关了窗子。 这酒楼不大,可酒楼老板在布置方面还是很费心的,百叶窗上别出一格的安装了透光的琉璃,这窗户一关,并不会影响到屋子里面的光线。 饶是沈雅慧这般不拘小节的,也知道非礼勿言的道理,因此,重新坐到桌前,三人都没有再提园子里面看到的景象。 又聊了一会儿,便有小二请来问是否可以点菜,徐其容一直担心着沈雅慧好奇心重非要去那窗边看园子里的那几人,到这个时候,见沈雅慧还规规矩矩的坐着,这才松了口气。 沈雅茹抿着嘴儿笑,听着沈雅慧一脸高兴的问小二都有些什么特色菜,小声对徐其容道:“精着呢!” 徐其容脸一红:“是我想岔了。” 那边沈雅慧已经点了一个脆皮乳鸽,一个水晶肘子,一个四季如意和一个花开富贵,转头问徐其容:“我记得你以前在我们家的时候挺喜欢酱鹿脯的,我刚刚问了。这里也有,要不要点一个?” 徐其容笑道:“那是冷菜,这大冷天的,吃了小心肚子疼。”然后问了沈雅慧都点了什么菜,又道,“再加一道三珍汤,一道烫鸭血吧。吃着暖和。三表姐要点什么?” 沈雅茹想了想:“加一个蟹米分狮子头。” 宴宾楼的脆皮乳鸽味道确实不错。徐其容赶紧又点了三份,打算打包带回去给爹爹、姐姐和沈妈妈。用罢午膳,又坐着消了一会儿食。几人这才起身,打算回去。 一出雅间,便正遇见小二领着一个面如冠玉的白衣公子迎面走来。 那公子十八九岁的年纪,五官俊朗得很。说得上是貌若潘安。迎头撞上徐其容一行人,忙低垂了眼睛。小心避让到一旁,嘴里说着抱歉的话,斯文守礼,行动间自有一派风流。 沈雅慧瞪大了眼睛。差点儿惊呼出声,被沈雅茹红着脸捂住了嘴。 等到了楼梯口,徐其容回头看了一眼。正看到小二领着那人进了靠街的那间雅间。 沈雅慧倒吸了一口冷气:“那位公子长得可真好看!像……像神仙一样!” 沈雅茹这次却没有阻止沈雅慧说这等话,脸色微红。踌躇了一下,开口问道:“容妹妹认识那人?” 她刚刚虽然低着头,却也是注意到徐其容回头了的。 徐其容点了点头,秋浓压低了声音,解释道:“西京城没几个人不认识他,每年元宵节、七夕节,他只要往人群里面走一朝,身上铁定挂满了小娘子送的手绢、花灯等东西。” 沈雅慧咋舌:“这般讨人喜欢!”然后又恍然大悟,“不过这也难怪,生得这般俊俏,谁不想嫁个这样的郎君啊!” 一直到上了马车,徐其容这才开口,道:“话不是这么说的。若真是你说的那样,那人也不会到了现在这般年纪还没有娶妻。你想想,有几个女子愿意自己的夫君生得比自己还要好看?”心里却是有几分惊疑,刚刚那人的装束,跟园子里躺着看书的那人的装束,几乎是一致的。 沈雅茹一听,脸更红了,靠在车窗上,轻轻的掀开一点车窗帘子,让冷风吹到脸上降一降温度。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那俊朗男子身上,并没有注意到沈雅茹有什么不对。 沈雅慧瞪大了眼睛,想了想,对徐其容的说法深以为然:“换了我,我也是不愿意的。” 徐其容扶额:“你也不害臊!” 沈雅茹靠在车窗上听着沈雅慧问徐其容:“好妹妹,你还没告诉我那到底是谁家公子啊?”两人都被那人的长相惊艳到了,倒没有注意那人的穿着有什么问题。 徐其容笑道:“这有什么,这样的风姿,除了有西京城第一美男子之称的陆雁杭,还能是谁!” 沈雅慧惊呼:“他就是陆雁杭啊!” 徐其容一愣,奇道:“你也知道陆雁杭?” 沈雅茹回过头来,面不改色一本正经道:“二哥总在我们面前嘚瑟,说他自己长得英俊,堪称什么‘晋州陆雁杭’。” 听了这话,徐其容一顿,想起二表哥沈鹤耍无赖的样子,再跟刚刚看到的陆雁杭一比,不由得嘴角抽了抽。 沈雅慧撇了撇嘴:“今儿个我可是见到真正的陆雁杭了,回晋州就去羞二哥哥,这样的话也说得出来,不害臊!” 回到状元巷徐家,刚进二门,就听到里面说笑的声音。沈雅慧尖着耳朵听了听,冲着徐其容好一番挤眉弄眼,然后才小声道:“是戚小姐。” 徐其容神色不变的往里走。 果然看到徐其锦和戚小姐一人手里一个绣架子,坐在花园里面自己绣自己的,时不时的说两句话。 见她们回来,徐其锦抬头朝这边看了一眼,笑道:“吃午饭没?” 徐其容一边点头,一边让秋浓把带回来的脆皮乳鸽拿去厨房切成块,道:“带了宴宾楼的脆皮乳鸽回来,这会子还是热的,戚小姐也一起尝一尝。” 戚小姐放下手里的绣架,笑道:“那我可是有口福了。” 又道:“左右无聊,上午我用黄丝线绣了只幼鸭,你姐姐挺喜欢的,我觉得好玩,便干脆绣在了几块小手绢上,你们换完衣裳来看看。” 徐其容抬眼,果然看到沈雅慧冲着她挤眉弄眼,有些无语,却还是转头对着戚小姐点头,笑道:“劳戚小姐费心了,戚小姐这些日子这么照顾我们姐妹,其容感念在心。今日陪表姐们一起去看胭脂水米分,倒是有几样是极好的,便替戚小姐买了一些,也算是对戚小姐的回礼了,还望戚小姐不要嫌弃才是。” 说着,转头对迎出来的虞夏道:“东西忘在马车里了,你快去取一下。” 然后歉意的笑了笑:“戚小姐,其容先去换衣裳了。” 戚小姐点点头,神色僵硬了一瞬。她这些日子对徐家小姐的示好,如同徐其锦和徐其容所猜测的那样,是有自己的私心的。如今徐其容来这么一手,客客气气的,之前好不容易拉近的气氛,一下子又变得有些生疏起来。 徐其锦看了眼默了一瞬便重新热情起来的戚小姐,再看了看徐其容的背影,心底叹了口气。 自从猜到戚小姐的心思之后,她也不是没有往这方面考虑过的。戚小姐既然能够豁得开脸面这般讨好她们姐妹俩,看样子是真心看上了她爹爹。从长相性格等方面来说,戚小姐也不是配不上她爹爹的。 可是,戚小姐太聪明了。 徐其锦虽然不信“女子无才便是德”那一套,却是对自家爹爹的性子极了解的,戚小姐这般聪明,若是做了自己的继母,只怕自家爹爹只有让戚小姐拿捏的份儿。想到这个,徐其锦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如了戚小姐的愿的。 等徐其容换好衣裳出来,戚小姐已经告辞离去。 沈雅茹和沈雅慧说说笑笑往这边走来,徐其容见阿螺没有跟在沈雅茹身边,问了一句:“三表姐,阿螺呢?” 沈雅茹笑道:“在屋子里收拾呢,你找她?” 徐其容这才把今天在生香斋时秋浓跟她说的事情说了一遍,道:“阿螺是三表姐身边的丫鬟,自然是好的。我也不是挑拨三表姐和阿螺,不过是知道了便知会一声罢了,三表姐心里也好有个数。” 沈雅茹拧着眉想了想:“阿螺是个懂规矩的,这件事,我晚些时候问问她好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徐其容点点头,不再多说。 沈雅慧见她们说完了正事,左顾右盼了一会儿,才问道:“那位戚小姐呢?” 徐其锦看了徐其容一眼,淡淡道:“回去了。” 徐其容叹了口气,凑到徐其锦身边:“姐姐你别生气,我答应你的事情,总不会反悔的。我不过是不喜欢她怀着那种目的来接近咱们罢了。” 徐其锦抽出一根线来让徐其容帮忙劈成两股,抬了抬眼皮子:“我又没说你什么。”然后指了指旁边的针线筐子:“喏,那里面的三条手绢,你们一人一条。” 沈雅茹蹲在徐其锦身边看她绣的花色,沈雅慧却是蹲在旁边用细签子叉小块的鸽子肉嚼,谁也没有去动那针线筐里面的手绢。 这般无视戚小姐的心意也不是她们愿意的,实在是这戚小姐,未免也太善于钻营了,反而让人有些不喜。(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一百八十八抬嫁妆的体面 徐其容不知道沈雅茹是怎么问阿螺的,也不知道阿螺是怎么回答沈雅茹的,毕竟是别人的事情,她也不好打听得太多。 接下来几日沈雅茹总是一边绣花一边走神想自己的事情,问她发什么呆,也都是低眉信手,一副羞射的模样,什么也不肯说。徐其容心里诧异得很,问沈雅慧,也是一问三不知,只好按下不表。 又过了几日,霜怜那边终于传来消息,说陈晋凌已经查到死缠着沈雅茹的那公子的身份了,只是涉及到世家隐秘,不好多说。不过叫沈雅茹这边也不要太过担心了,有陈晋凌从中斡旋,那人应该也不会死缠着沈雅茹不放了。 沈雅茹和沈雅慧这才彻底放了心,准备了一份礼物送到裕王府,表示感谢。 徐其容也松了口气,可心里总觉得这件事解决得未免太过容易,还是没办法完全放心。 霜怜婚期将近,趁着成亲前这些日子,更是频频约徐其锦、徐其容和佳仁县主出来相聚。佳仁县主身怀六甲,身子舒服的时候就出来一下,身子不爽利了就推掉约会,徐其锦和徐其容想着日后怕是相见时难,便每每空出时间来陪霜怜说说话。 等到十一月初八,正是霜怜郡主出嫁的大喜日子,从裕王府所在的辰明街到什刹塔后面的南城门,可谓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满地喜钱。管家是武将出身,管家又历来重视霜怜,管元宋二十几个兄弟,个个披甲戴胄,骑着高头大马来迎亲,要多威风有多威风。 裕王爷和裕王妃子嗣单薄,素来宠爱霜怜这个独女,又有小王爷陈晋凌这个做哥哥的“助纣为虐”,这门亲事又本是亲上加亲,因此。这嫁妆抬出裕王府简直跟流水一样。前面花轿已经出了南城门,后面抬嫁妆的人还在笑嘻嘻的从裕王府管家手里接喜钱。说是十里红妆也不为过。 当初长公主下嫁韩家,一百二十抬的嫁妆已经让朝野上下、城中百姓咋舌不已。如今陈乾帝因为那八个陪嫁宫女,心里对霜怜这个侄女多少有些愧疚。光是陈乾帝就添妆了十八抬,再加上皇后添妆十二抬、太后添妆十二抬、东宫添妆六抬、长公主府添妆六抬、晋王府添妆两抬……最后加上裕王爷和裕王妃为霜怜准备的一百二十抬,有闲人跟着嫁妆队伍数了,足足有一百八十八抬! 霜怜十六岁了还没有定下人家,之前西京城里不少人背地里都在说闲话。就是后来霜怜发狠在七天内同自己的表哥管元宋订了亲,还是有不少人把这桩婚事当笑话来看的。 如今这一百八十八抬的嫁妆在西京城里这么一走,整个西京城的人,没有一个是不羡慕嫉妒的。可算是给霜怜挣了一份大大的面子。 整个西京城,不,整个新陈国,有哪个小娘子能有一百八十八抬嫁妆这样的体面! 霜怜刚订婚时,徐其锦和徐其容就找了西京城最好的首饰铺子,定了一套纯金的头面,一套翡翠的头面以及一套红宝石的头面。当初霜怜把婚期定在了三个月后。徐其锦和徐其容本来担心赶不及的,后来裕王府和管家看了日子,把大喜之日定在了十一月初八迎亲,十一月二十六拜堂,这才让首饰铺有足够的时间把头面打好。 按理说,徐其锦和徐其容两人送这么三套头面添妆是有些过头了的,可裕王府素来对锦姐儿和容姐儿两姐妹帮助良多,再者说了,霜怜嫁到了管家,等明年徐其锦嫁给了杜大公子。算起来,还得叫霜怜一声表嫂。这样看来,徐其锦和徐其容送的这三样添妆,也还说得过去。 徐其容和徐其锦站在一起。看着霜怜趴在小王爷陈晋凌的身上,由小王爷从二门背上了花轿,打心底里为霜怜感到高兴。 霜怜怕自己的母亲裕王妃太过伤心,趴在陈晋凌身上还不忘逗趣,笑道:“我总说你是小白脸,没想到今天你背我这么远。也没见怎么喘,是不是前些日子偷偷练过了?” 裕王妃挺伤感的一张脸,听到霜怜跟她哥这没大没小的话,嘴角一抽,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陈晋凌向来不跟自己妹妹生气的,尤其是这种时候,听霜怜这么说,笑道:“就是再来一个你,我背着绕西京城一圈,也不会喘。你忘了,小的时候,我还背着你爬西枫山呢!别耍赖,母妃可都记着呢!” 霜怜低声道:“母妃总是向着你的!” 小王爷陈晋凌奇道:“母妃向着谁你当我看不出来吗?从小到大,我为你挨了多少骂?” 霜怜点点头,一本正经道:“从今天起,你就再也不用被我连累着挨骂了。” 小王爷陈晋凌一听这话,瞬间觉得妹妹嫁出去好像也挺好的了。 到了花轿前,霜怜趴在自家哥哥身上不肯下来,千叮咛万嘱咐完了,透过盖头的流苏看了看站在裕王妃身边的徐其锦和徐其容,最后叮嘱了自家哥哥一句:“锦姐儿和容姐儿都是我朋友,我这一走,少不得有那不开眼的招惹她们。你可得帮我盯着点儿。” 陈晋凌哭笑不得:“你脖子上那块金镶玉硌着我后脊了,快上马车吧……徐家姐妹都不是惹事的人,再说还有佳仁在呢,谁不开眼去招惹她们!好好好,我帮你看着还不成么!” 霜怜这才在二十几个表哥的欢呼声中上了花轿,心想,陈晋凌真不识好歹,媳妇儿没看牢被人拐跑了,以后可别说我没有提醒你! 看到霜怜风光大嫁,徐其锦和徐其容心里多少是有些羡慕和嫉妒的,但更多的是为霜怜感到高兴。徐其锦虽然不喜杜仲,可从裕王府的喜宴回来以后,忽然就对绣嫁衣用起心来了。就算嫁的是自己讨厌的人,也不该妨碍她把日子过好的心思。 十一月初九,三舅母姚氏前来,告诉沈雅茹和沈雅慧两姐妹收拾好行李,再过五六日便要启程回晋州了。果然如沈雅茹对沈雅慧说的那般,天最冷的时候说不定就要回去了。 沈雅慧在西京城才待二十多天,自然是不愿意回去的。可沈回秋在西京城的生意谈好了,她总不能赖着不走。 再者,沈老太太那边写了信来,说是沈鹤的一个同窗,虽然家境算不得富裕,可好歹是书香门第。那同窗的姐姐曾在夏天的时候见过沈雅慧一面。今年秋天,那同窗中了举人,家里人开始给他寻找亲事。同窗的姐姐便提起了沈雅慧。 那边的父母就打算在过年前见沈雅慧一面,两家人合计合计,若是合适,也算是一桩良缘。 沈家虽然有钱,可没有出过读书人,更没有出过有功名的人。沈鹤被逼着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依然只能算个识字的商户之子。因此,这桩亲事,沈老太太是极看重的。就是沈回秋和沈陈氏,在见过人之前,也没有丝毫觉得不好的地方,因此,就更加不能让沈雅慧在西京城久留了。 沈雅慧到底是小娘子,提起自己的亲事总是害羞的,怕自己再不肯走,就要被人打趣了,也不敢缠着徐其容帮忙说好话叫沈回秋多留几天了。 上辈子沈家被抄家,徐其容也不知道沈雅慧最后嫁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家。可这次看外祖母和三舅舅、三舅母的态度,徐其容知道他们是对这桩亲事极满意的,就是沈雅慧自己,也没有一丝一毫抵触的心里,不由得打心眼里为四表姐感到高兴。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杨老夫人那外孙的事情解决了,沈雅茹这些日子心情很好,如今知道沈雅慧这好消息来了,更是眉开眼笑的。几个小姐妹之间哪里还有丝毫的离愁别绪! 三舅舅离开那日,徐四老爷陪着两个女儿,把人一直送出了西城门,又送了七八里地,这才依依惜别了半天,目送沈家的车队远去。 回去的路上徐四老爷也不骑马了,跟两个女儿一起挤在马车里面,一人捧了一个小手炉说说笑笑。 不知怎么就说到了霜怜大婚那日的十里红妆,徐四老爷打趣道:“咱们家虽然比不上裕王府,可爹爹也不会让你们委屈着出门的。” 徐其锦扑哧一乐:“爹爹的钱都在我和妹妹手里呢!” 徐四老爷表情有些高深莫测:“那点钱算什么,你们真当爹爹不事生产只会进当铺?也太小瞧爹爹了吧!” 徐其容咦了一声,她实在不知道徐四老爷除了进当铺,还会做什么。 然后便听到外面赶车的平安插嘴道:“大小姐,二小姐,你们可别不信,咱们家老爷这都好些日子没有进过当铺了。” 徐其锦和徐其容狐疑的看着徐四老爷,徐四老爷笑了笑,也不解释,表情中难得的带了些嘚瑟。 两姐妹心里更是诧异。 一回到家,徐四老爷便回了书房,再出来,徐其锦和徐其容面前就多了几张地契。(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章 听说过一本万利吗 徐其锦和徐其容盯着面前凭空出现的地契有些不明所以。 徐四老爷笑眯眯道:“喏,收着吧,这是爹爹给你们攒的嫁妆呢!现在是比较少,等明年开春了,就多了。” 徐其锦和徐其容顿时吓了一跳。 徐其锦满脸担忧:“爹爹,你这地契是哪里来的?” 当初四房名下的财产,除了几处宅子和屋子里的摆设,能变卖的,可都是被徐四老爷变卖了的。后来徐四老爷好面子,不肯找两个女儿要钱花,就是请个朋友吃饭,都得拿自己心爱的东西去当铺换钱。 刚刚在马车上,平安说徐四老爷已经许久不曾进当铺了,徐其锦和徐其容都以为是因为徐四老爷这段时间忙,未曾与他那些朋友交往。现在看到这地契,才觉得不对劲起来。 徐其容想着,是了,前些日子三舅舅来了,爹爹和三舅舅也是一起在外面喝过几次酒的。爹爹是主,三舅舅是客,爹爹总不能让三舅舅出酒钱吧!她和姐姐给的钱,爹爹不肯要,又没有进当铺,那爹爹是哪来的银子? 两姐妹都目光灼灼的盯着徐四老爷。 徐四老爷笑道:“这就吓着你们了?这地契,是爹爹跟人合伙做生意挣了钱,买下来的。灼灼,别看这地没多大,可种的都是樱桃、蟠桃、葡萄各色水果,明天夏天,你可就有口福了。” 又指着徐其锦面前的地契,道:“这几亩地都是花圃,今年春天的时候我路过那边见过,你们小姑娘就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正好和灼灼的果林挨着。便一起买了下来。” 徐其锦和徐其容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疑。 听徐四老爷这么一说,这果林和花圃并不是荒废了的,而是有专门的果农和花农照顾着的。西京城地处偏北,果林也就罢了,花圃这东西,可不好照料。价钱自然也就不便宜了。自家爹爹原本靠着进当铺换银子的人。忽然就买了这花圃和果林来。徐其锦和徐其容自然会惊疑了。 徐其锦想了想,瞅了眼那几张地契,笑眯眯道:“不知爹爹跟谁一起做生意?平日里听爹爹讲。爹爹那些朋友可都是餐花饮露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人物,什么时候有了个这般会做生意的?” 徐其容抿了抿嘴,瞪大了眼睛看着徐四老爷,也一副好奇十足的模样。 徐四老爷哈哈一笑。然后道:“爹爹就不能有会做生意的朋友?爹爹也没想到他这般有手段,也是刚交不久的朋友。你们自然是没有听说过了。” 徐其容忍不住问道:“爹爹哪来的做生意的本钱?” 徐四老爷笑道:“你们小孩子家家的自是不懂,这世间不是什么都要讲银钱二字的。我那朋友把我当朋友,再者我曾帮过他一些小忙,他感念在心。他又曾在当铺见过爹爹,知晓我手里无甚银钱,便只要了我五十两银子。” 徐其锦一听。噌的一下站起来走到徐四老爷跟前,把徐四老爷吓了一跳。徐其锦一脸的着急:“爹爹!锦姐儿虽然见识少。可也跟着高管事见过一些世面,这世间哪有这等买卖,不足一个月的功夫,五十两纹银的本钱就挣来两处田地!这里面得来的利岂止是翻了两番!爹爹,你怕是被人骗了吧!” 徐其容也忧心忡忡:“爹爹可知晓你那朋友做的是什么生意?” 徐四老爷见两个女儿急成这样,有些不解,诧异道:“获利甚多自然是我那朋友做生意的本事高,人家为了感谢我帮他忙,才让我搭个顺风车。如果不能挣这么多,那他岂不是自己往里面贴钱了?这等赔本生意,谁愿意做?至于做的是什么生意,灼灼你也知道,爹爹向来不喜欢这些,便也没多问。” 徐其锦和徐其容被徐四老爷这话一噎,还真不知道怎么反驳他好。 谁知徐四老爷又道:“我那朋友手段高明,这两块地算什么,他说了,等明年春天,获来的利钱怎么着也能置办个三四间铺子。不过他也说了,这生意搀和的人多,知晓我是怕麻烦的人,说是带我一起做两年,等我有些家底了,便不带我了。” 徐其容心里一惊,如果这人说的是真的,哪里是在带爹爹做生意啊,分明是在借着做生意给爹爹置办家底!按照这二十天几亩地的速度,两年得挣出来多大的家业啊!爹爹结交的人两袖清风的居多,怎么就认识这么一个朋友了? 徐其锦眉头紧锁:“爹爹,不过是一个刚认识的朋友,他如何愿意帮爹爹这般多!人心隔肚皮,爹爹还是小心为好。” 她本来以为爹爹说的那个朋友是隔壁戚小姐,现在看来,如果真的是戚小姐,她又何必许下这两年的约定?再者说了,那人说到明年春天挣的钱就足够爹爹置办三四间铺子了,戚小姐虽然心仪她家爹爹,却是无能如何也没有这般大手脚的人。 徐四老爷眼睛一瞪,有些不高兴了:“锦儿你怎么能这么说!合得来,认识一天也是至交好友,合不来,认识一辈子也见面说不了几句话。朋友之间的情谊岂能用认识的时间长短来衡量?” 徐其容简直要被徐四老爷气哭了,她知道自家爹爹纯良,却没想到他会单纯到这种可以说是傻的地步了!转念一想,也对,自家爹爹若不是这个性子,上辈子也不会被人忽悠着带着去造反! 当下哭笑不得,只好和徐其锦一起跟徐四老爷解释,终于让徐四老爷相信,五十两纹银,就算是贩卖私盐,这短短二十天时间挣来的钱也不可能买下这几块地的,更别说开春了的那三四间铺子了。 徐四老爷还有些傻眼:“那我那朋友为什么要这么说?” 徐其容家徐四老爷神情有些动摇,终于松了口气,慢吞吞道:“人心隔肚皮。” 徐四老爷迟疑的看向徐其锦,徐其锦点点头:“人心隔肚皮。” 徐四老爷有些挫败,叹了口气,到底接过徐其锦和徐其容还给他的地契,正色道:“今日是晚了,明日我就去找我那朋友说清楚,这地契我不要了,那生意,我也不搀和了。” 徐其锦点点头,柔声劝道:“是呢,爹爹,那人若是还纠缠,爹爹就回来告诉锦儿和灼灼,我们姐妹俩长大了,总能帮爹爹出一些主意的。” 徐四老爷胡乱的点点头,甩了甩袖子走了。 徐其锦和徐四老爷是真的把她们的话听了进去,这才松了口气。 徐其锦想了想,柔声对徐其容道:“爹爹若是有个贤内助,也不会纯善到听信这等荒唐之言的。” 徐其容知晓徐其锦跟她说这话的意思,想了想,道:“过些日子咱们回一趟兰芷院,有些事情,祖母插手,总比我们两个做晚辈的插手好。” 徐其锦点了点头,笑道:“我们家灼灼长大了呢!” 徐四老爷毕竟把对方当朋友,因此,不管两个女儿怎么问,都没有透露那人的身份。所以,就算徐四老爷说了第二日便去找那人问清楚,徐其锦和徐其容也并没有完全放下心来。 第二日一大早,两姐妹便陪着徐四老爷用了早膳,然后催着徐四老爷出门。徐四老爷哭笑不得,只好收拾好了,带着平安一起出门子了。 等徐四老爷一回来,便有守在门口的小丫鬟跑去禀报徐其容,徐其容忙拉着坐在绣架前的徐其锦前去迎接。 徐四老爷连衣裳都来不及换,就被两个女儿堵着追问了。 叹了口气:“咱们未免把人看得太险恶了。那朋友只说,既然我不愿意,以后就不带我一起做生意了,大家一起吃吃饭喝喝酒还是可以的。然后还把那五十两本钱还给我了。” 然后又从袖子里面掏出昨日那几张地契,递到徐其锦和徐其容面前,道:“喏,这地契你们还是拿着吧,他说就当是他感谢我上次帮他那个忙。” 顿了顿,又道:“我帮他那忙不算是小事,既然他有心给,我也就接着了。” 徐其锦和徐其容万料不到是这个结果,看了眼那地契,不由得有些面面相觑起来。 最后还是徐其锦先反应过来,笑道:“咱们家不缺吃不缺喝的,那生意咱们不明白,就不瞎参合了。事情已经了了,以后就不必再提。既然这地契是人家给的谢礼,咱们就先收着。改日爹爹再寻个由头,随便给他送个什么价值相当的东西就是了。” 徐四老爷点点头,此时越发觉得自己之前天真过了头,道:“还是锦儿想得周到,就这么办。” 徐其锦和徐其容点点头,这才算是完全放了心,这件事,不管它到底是怎么回事,也算是了了。 徐其容本以为这件事已经了了,几日后,叶临让人带信过来,说是医馆那边病人多,他走不开,请徐五小姐过去查账。这一查账,徐其容便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一章 都是我的恩人 医馆并不是很大,纵然叶临医术高明,可终究只有他一个坐馆大夫,从早忙到晚也不能看多少病人。 可就这么一个小医馆,不过是一个月的时间,居然足足挣了五百两银子! 医馆刚开张的时候,按照徐其容的意思,义诊了好长时间,还给一些穷苦的病患赠药。按照徐其容的想法,这头一个月,医馆不亏本已经很不错了,没想到反而赚了这么多钱! 徐其容皱了皱眉,一直等到傍晚时分,叶临才把排队的病人们都打发走。来看病的人一走完,叶临刚来得及喝一口水,徐其容就把人叫过来询问了:“这医馆的生意是怎么做的?账上怎么有这么多银子?” 叶临看都没看一眼徐其容手中的账本,奇道:“难不成钱柜子里面的银子对不上账不够数?” 徐其容摇摇头:“对倒是对得上。我就是奇怪,这开医馆不是别的营生,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怎么就挣了这么多钱?” 叶临嗤笑一声:“五小姐这话是怎么说的?你也知道这是医馆不是善堂,不为了赚钱难道为了亏钱?” 徐其容见他这般岔开话题,有些不悦,强压着不高兴道:“叶神医,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意思。其容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可也不是傻!” 叶临眼神古怪的看了徐其容一眼,然后嘴角勾了勾,有些似笑非笑的意思,道:“五百两银子算什么?徐五小姐这是觉得叶某人的医术,一个月还挣不来这五百两银子吗?” 徐其容自是知道叶临的医术是极好的,见他说得合情合理,也找不到话来反驳了。只好随便敷衍了两句带着秋浓一起告辞回去。 路上,秋浓看着徐其容愁眉苦眼的样子,有些不解:“姑娘,医馆里面生意好,咱们只有高兴的份儿,这般愁眉苦眼的是为什么啊?” 徐其容看了秋浓一眼,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只是心里有些不安罢了。 第二日便是高伯带账册来给徐其锦过目的日子。高伯来的时候。徐其容正端了个小杌子坐在徐其锦旁边帮忙把丝线劈成两股。 徐其锦见高伯把账册送来了,让虞秋给高伯看座,然后自己把手里的针随手别在一块绢布上。就捡起账册翻阅了起来。 越往后面翻,徐其锦脸色越高兴,可翻着翻着,就变得有些诡异了。徐其容有些诧异:“怎么了?” 徐其锦皱了皱眉。问高伯:“高管事,这账册没有问题吗?” 高伯神色不变。声音低沉:“并没有人动什么手脚。” “那缘何这个月的盈利比上个月多了好几倍?”徐其锦皱了皱眉,“我倒不知道那几家铺子突然变得这么火热了。” 徐其容猛地抬起头来看向高伯。 高伯沉默了一瞬,开口一如既往的带着些阴沉:“最近生意很好。” 徐其锦立马就想到之前妹妹说的医馆生意特别好的事情,心不由得咯噔一跳。却也没有当着高伯的面说出来。最后只是让高伯回去,账册先留下来,过两日再来拿。 高伯浑不在意。立马就打了个招呼,告辞离去。 徐其锦身上严肃的看着徐其容:“怎么回事?” 徐其容眉头皱得死紧。心里有了一个猜测,只是实在是无法想象那人会做这样的事情。最后只好道:“我只是觉得这事情跟爹爹的那个朋友有关系。姐姐别担心,回头让爹爹去问问就好了。” 她之前没有想到跟徐四老爷合作的那个所谓的朋友就是华惟靖,可现在账上猛增的盈利,让她没办法不往他身上想。 徐其锦对徐其容这个猜测颇有几分认同,点了点头,便不再多问。 等傍晚徐四老爷从外面回来,徐其容立马就拉着人去了书房。 徐四老爷见自家小女儿在二门那里坐着等自己,本来很是高兴的,没想到刚进书房,就听到自己小女儿一脸严肃的问他:“爹爹,让你一起做生意的那个朋友,是不是华家公子?” 徐四老爷一听这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干笑了两声:“倒不是我占人家小孩子便宜,实在是推不过去。再者说了,我已经退出来了,没有继续搀和这些生意的事情了。咦,灼灼,你怎么猜到是华家公子的?” 徐其容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爹爹救了华惟靖,华惟靖亲近爹爹是打着知恩图报的旗帜的,她没办法直言让爹爹远离那个人。 徐其容只好耐着性子把医馆和徐其锦那几间嫁妆铺子遇到的事情跟徐四老爷说了个清楚明白。 徐四老爷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的,好不容易听明白了,居然用手拍了拍徐其容的头,然后感慨了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没想到还有这般实心眼的,不过是顺手救了他一命,便记挂到现在。怕咱们不乐意,居然想出这么个笨办法来!” 徐其容听见徐四老爷不仅不感到不悦,反而这般夸奖华惟靖,言语间全是对华惟靖这个人的赞赏,不由得一噎,开口就要告诉徐四老爷华惟靖不是个好人。 可等话都到了嗓子眼儿了,徐其容才发现自己的词穷。华惟靖不是个好人这个认知是她从上辈子一起带过来的,徐其容手里没有一丝一毫的证据。 最后,琢磨了再三,徐其容还是觉得自己应该见一见华惟靖,医馆和姐姐的那几间铺子的事情如果不说清楚的话,只怕那华惟靖是没完没了了。 迟疑了一瞬,徐其容还是停止了让徐四老爷帮忙让两人见面的打算,当下神情自然,又陪着徐四老爷说了点徐其锦嫁衣绣到什么程度了,这才笑嘻嘻放过徐四老爷,让他回正房更衣。 第二日一大早。徐其容就去了杏林医馆。她打算直接跟叶临说清楚,让叶临去约华惟靖。只是这么一来,就相当于明明白白的告诉叶临:我知道你是华惟靖的人了。 谁知叶临竟像是早猜到她什么都知道了,听到徐其容说要他约华惟靖下午在医馆见,叶临脸上一丝被发现的惊惶失措都没有,反而是正大光明的告了假,说是帮徐五小姐找人去了。 徐其容心里有些郁闷。并没有在医馆坐着等下去。而是跟叶夫人打了声招呼,先回状元巷了。 等到用过午膳,徐其容拉着秋浓就要出门。徐其锦皱了皱眉:“等下,你今天怎么老往外面跑?可是出什么事情了?” 徐其容笑嘻嘻的看了眼徐其锦,道:“姐姐,昨儿个我听说朱玉阁进了一批花纹比较奇特的玛瑙石。所以一大早就想去看看,谁知他们库房还没有整理好。东西都堆在里面呢!这都整理了一上午了,这会子肯定方便了。” 徐其锦诧异:“你这会子要玛瑙石做什么?” 徐其容随口道:“这不是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么,除夕的时候,我想自己动手做几盏琉璃灯。那玛瑙石若是合适的话,正好可以用来做灯座。” “什么时候对这种东西感兴趣了!”徐其锦笑了笑,摆了摆手。“去吧去吧,若是有空。帮我买一些丹砂回来染绣线。” 徐其容笑着应了,这才带着秋浓出了门。 到杏林医馆的时候,华惟靖刚由着叶神医检查了伤口,如今伤口已经结痂,正是长新肉的时候,痒得很。可偏生是大冬天,穿得厚,挠都没办法挠,还不如一开始的时候疼着舒坦。 徐其容进了医馆,吩咐了秋浓先去朱玉阁看玛瑙石,再去帮徐其锦买丹砂,这才抬脚往后院走。 许久不见,华惟靖开始长个子了,这会子,差不多跟徐其容一样高了。徐其容看了华惟靖一眼,顿住了脚,脸上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来,然后一本正经道:“冒昧约华公子前来,其容失礼了。只是有些事情,其容不得不拜托华公子。若是华公子不介意,请与我后院一叙。” 华惟靖见徐其容这一笑,刚刚还痒得不得了的伤口,上面抹的去腐生肌的药膏似乎一下子生了效,顿时就不痒了。可听闻徐其容不再叫他金哥儿,而是疏离的“华公子”三个字,不由得又有些泄气。 脸上的表情一僵,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抬脚跟着徐其容往后院走。 后院有一个小亭子,叶夫人已经让人备好了茶水,徐其容让华惟靖先坐了,亲自替他倒了茶水。 华惟靖有些局促,偷偷看了徐其容好几眼,最后忍不住开口道:“我以为你不会再见我了。” 徐其容心里想着我自然是巴不得不再见你的,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生怕得罪了这人,只道:“华公子多虑了,这西京城就这么多,岂是其容想避开谁就避开谁的。”想到华惟靖做的那些事情,纵然是因为忌惮不敢实话实说,话里还是忍不住透露出一丝愤懑来。 若不是你又是让爹爹跟你一起做生意又是插手姐姐的嫁妆铺子和我的医馆的生意,我何至于这么胆战心惊的来见你。 华惟靖脸色一暗,沉默了一瞬,见徐其容手正无意识的在绞着一块帕子,绞得手指都失了血色,不由得心一软,问道:“你今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徐其容抿了抿嘴,也不跟他拐弯抹角了,直接问道:“你叫我爹爹和你一起做生意?” 华惟靖心里本来隐隐有所猜测的,见徐其容果然是问这件事,忙道:“容姐儿……徐五小姐,你且放心,我不过是想要报答一下令尊对我的救命之恩罢了,并没有什么恶意的。你若是实在放心不下,之前令尊已经跟我说了,以后不做了,我也已经把本钱退还回去了。” 徐其容没想到华惟靖会跟她解释这么多,心里也有些不好受,毕竟在知晓他就是华惟靖之前,两人一直把对方当朋友的。 想了想,徐其容到了嘴边的话就稍微委婉了一些:“前两天我和姐姐查看了一下医馆和姐姐的几个嫁妆铺子里面的账本。” 华惟靖几乎立马就明白了徐其容是什么意思,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然后有些不解:“你不高兴吗?” 徐其容愣了一下,然后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华惟靖见徐其容一直这么不接受自己的好意,也有些恼了,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愿意跟人解释的人。 可是,眼前这人,她告诉自己要好好读书,不要荒废了自己,她给自己取了表字,叫“君安”,她在妙翠庵帮自己解了围,她爹爹还救了自己。 到底还是强压下去心底的不耐烦,开口解释道:“你不必因为这个感到不安。徐四老爷于我有救命之恩,你也曾多次帮助与我,都算是我的恩人。你们刚从如意巷搬出来单过,徐四老爷又不是一个会打理庶务的人。你们身边能多一点银钱傍身,我也就放心了。” 顿了一下,叹了口气,道:“若不是你爹爹突然不肯跟我一起做生意了,我也不会想出这种办法来。” 恩人?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 她听到华惟靖说“都算是我的恩人”,也就是说,华惟靖除了把救了他命的爹爹当做他的恩人,也把她当成了他的恩人么? 徐其容想了想,自己除了在妙翠庵给过他一套衣裳应急,还真没有帮过他什么忙。她从来都没想到华惟靖这样的人会把她当做恩人! 见徐其容神情恍惚,华惟靖叹了口气,道:“既然你不喜欢,以后我不这么做就是了。只是,你们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可千万要来找我。” 找你报恩吗? 听到华惟靖那句“千万要来找我”,徐其容脑海里就忍不住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心里却是对华惟靖的最后一丝忌惮和惧意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就算他是华惟靖,就算他上辈子是无恶不作的奸吝,可他对她家没有恶意只有善意的话,还是可以把他当作金哥儿看呀! 徐其容觉得自己忽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二章 有心 年前这段时间比较忙,腊月初八是腊八节,腊月二十三是小年,拜灶神爷、祭祀先祖、准备年货,日子很快就到了除夕。 之前这些事情都有徐郭氏带着徐刘氏准备,如今四房分出来单过了,徐四老爷又不想回去看着徐谨行等人虚里逶迤,因此,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操办。 且不说徐四老爷一个大老爷们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些事情,徐其锦和徐其容两个小娘子,更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沈安家的虽然年纪大见识多,可到底只是一个下人,也只能大体上给徐其锦和徐其容两姐妹说一说该准备些什么。 两姐妹正愁眉苦眼呢,隔壁戚家的小丫鬟便过来串门了,还送来一份类似年货清单一样的东西。 徐其锦和徐其容对视一眼,便听那小丫鬟道:“两位小姐年轻,我们家姑娘想着两位小姐大约是没有着手过这些繁杂的事情的。我们家姑娘说了,虽然两位小姐聪明,稍一琢磨就知道该准备哪些东西,可这眼看着除夕就快到了,好多铺子都关门了,有些东西,迟了就怕没地儿买了。 咱们两家又是邻居,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我们家小姐便写了这么张清单,让两位小姐看着增删一下,便可以让下人去准备了。” 徐其容愣了一下,便听到徐其锦问那小丫鬟:“你们家姑娘很忙么?” 若是以往,戚小姐少不得会借着这样的机会亲自上门来说这件事的。 小丫鬟笑道:“我们家姑娘是怕两位小姐太忙呢,就叫婢子把这单子送过来了,免得两位小姐还要费心招待她。” 徐其锦立马明白过来,戚小姐这是看出来她们姐妹对她老是过来串门这种行为心生不悦了。可现在人家到底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投桃报李,徐其锦还是抿了抿嘴,道:“快到年关了,大家都比较忙,等过段时间得闲了。我们姐妹还想请你们家小姐一起出去玩呢!到时候你们家小姐可别嫌我们姐妹烦人才是。” 小丫鬟想来早就被戚小姐教导过了的,对于徐其锦这话,忙笑呵呵的替自家小姐应了,然后才告辞回去。 徐其锦看着那份清单有些愣神。 那份清单上面列得密密麻麻的。是现在小娘子中比较流行的簪花小楷,前面一半写的是需要准备的哪些年货,后面一半写的是除夕夜和第二天大年初一祭祀祖先、天地等要怎么去做。事无巨细,都一一列在了上面。 徐其容看了看徐其锦手里那份清单,又看了看徐其锦越来越凝重的脸色。顿了顿,道:“她倒是有心了。” 徐其锦叹了口气,把那清单的后半部分指给徐其容看,然后解释道:“咱们搬出来单过,有徐亭进在,祖母根本就不可能从兰芷院搬出来跟我们一起过。你看这清单上,她把除夕夜和大年初一早上晚辈如何拜长辈、媳妇儿如何拜公婆,都一一列了出来。” 徐其容听了这话,第一反应是这戚小姐自己也尚未出阁,懂得真多。第二反应便是,不管目的是什么,这戚小姐对她们姐妹,真的算是仁至义尽了。 前些日子西京城里关于徐其锦和杜家大公子的传言,婚期定在了明年十一月,戚小姐是知道的,两姐妹没有母亲,如今又分出来单过了,这些事情只怕是没有人教导徐其锦的。徐其锦嫁到杜家是做长媳的,到时候要是什么都不懂。只怕是要闹笑话,惹婆家不喜。 戚小姐这是在借着机会,暗里提点徐其锦呢! 徐其锦看了自家妹妹一眼,叹道:“她对咱们家爹爹是真的有心了……也不知看上咱家爹爹哪一点了。” 徐其容踌躇了一下。道:“若是爹爹自己看上了她,我也是愿意的。” 不管两姐妹怎么想的,这继室的事情,还是徐四老爷自己说了算,两姐妹对视一眼,多说无益。便撇开这个话题不再提。 不过心里对戚小姐是真的感谢的,两姐妹心里都想着,等合适的机会,跟自家爹爹提一提戚小姐这个人吧,就当是感谢她了。 有了这份清单,徐其锦准备起这些东西来就顺手多了。因为担心徐其容以后也遇到这样的情况,徐其锦干脆让徐其容跟自己一起准备这些东西,一边准备,一边把自己往年记下来的一些规矩细细的跟徐其容说了。 徐其容虽然多活了一世,可平泰公主皇宫出身,对于平常人家的规矩礼仪并不是那么懂的,上辈子在徐家,并没有人教导徐其容这方面的事情,后来嫁到了东阳侯府,云岚的母亲百般看不惯徐其容,就更不可能教导徐其容如何管理中馈了。 因此,此时徐其锦教得认真,徐其容便也跟着用心的学了。很多事情徐其锦自己都是弄不清楚的,好在沈安家的以前跟在沈氏身边,许多事情该怎么做也是看在眼里的,能够提点两姐妹一二。 这还是四房分出来单过以后的第一个除夕。徐亭进升了官,如意巷那边自然是喜气洋洋气氛极热烈的,听说丫鬟婆子们手里拿到的红包都比往年要多二钱银子。状元巷这边比那边人少,自然不可能有如意巷那边热闹。 可徐四老爷是个大方的主子,以往发红包这件事不归他管,所以他不清楚。如今他做主了,有心让大家都开心一把,给拿一等份例的下人们直接包了十两银子的红包,给拿二等份例的下人们包了八两银子的红包,给拿三等份例的下人们包了五两银子的红包,就连最不起眼的那些下人们,都至少领到了二两银子。 跟往年相比,这岂止是多了二钱银子,翻了好几个倍也是有的。 再者,这还是徐其容嗓子好了之后过的第一个除夕,徐四老爷心疼女儿,并不怎么拘着她,甚至还带着她一起去放炮仗,徐其容在被吓得够呛的同时,也玩了个尽兴。 等到了大年初一,徐其锦嫁妆铺子的那些管事、管理沈氏嫁妆里面铺子和田产的那些管事们纷纷带了年礼前来拜年。这些管事都是人精,四房分出来单过,虽然没有跟大家说明是因为什么原因,却都一个个跟如意巷徐家撇清了关系似的,在徐四老爷和徐其锦、徐其容两姐妹面前一个字都不曾提到那边,让三人心情大好。 就在大家都沉浸在过年的氛围里面时,西京城里面却是发生了一件大事。准确的说,是东阳侯府发生了一件大事。 徐其容知道的时候,整个人都变得有些神经质了。 上辈子嫁给东阳侯府世子云岚之前,耳里听到的关于东阳侯府和东阳侯世子的评价,无一不是门楣正气、光风霁月,整个西京城里的未婚小娘子几乎有一大半是想要嫁给云岚的,哪怕是做妾也行。 徐其容也是嫁进了东阳侯府之后才知道,那个门楣正气的东阳侯府原来也是藏污纳垢的所在,那个光风霁月的才子云岚原来却是人面兽心的禽兽。终于看清他们真面目,却是徐其容被送给东厂大太监陈德的时候。 重活一世,比起那个传闻中恐怖无比的华惟靖,徐其容更想躲的其实是东阳侯府和云岚。报仇雪恨四个字,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可是,徐其容清楚的知道,以她的本事,能够让自己的亲人摆脱厄运好好生活下去已经很艰难了,又哪来的底气去跟那样人面兽心的东西对上? 徐其容不想在弄砸了自己上一辈子的情况下,再赔掉自己的这一辈子。 好在,这辈子的东阳侯府跟上辈子的东阳侯府一样的低调,只要她不去刻意打听,就不会有她不想听的消息传来。而且,和上一世一样,这个时候的云岚,还不是名满京城的才子,甚至,徐其容交往的圈子里的那些小娘子们,几乎没有一个人是听说过云岚这个人的。 一连好几年都没有东阳侯府的消息和云岚的消息,徐其容几乎已经开始放松警惕了。谁知这个时候,突然就传出了东阳侯夫人病逝,东阳侯把自己在外面的私生子接回了家,上了族谱的消息。 一时间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都是有关东阳侯府的,纷纷猜测着等过完元宵开始上朝的时候,东阳侯就会上折子请求圣上给这私生子加封世子。 徐其容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这东阳侯夫人善妒,生了一堆女儿却不允许东阳侯纳妾,这私生子可以说是东阳侯唯一的儿子。 徐其容心里咯噔一跳,如果真的是这样,难不成云岚便是那私生子?可是上辈子,东阳侯夫人分明就是云岚的亲娘,那如出一辙的脸,怎么可能有错?这辈子东阳侯夫人在这个时候病逝了,那上辈子拼命作践她的那个东阳侯夫人是哪里冒出来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三章 离家出走 不管心里怎么疑惑,东阳侯府的事情徐其容是不想再沾惹了,哪里还愿意去探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过了元宵节。没过多久,西京城里都流传开了,东阳侯果然给自己的那个私生子请封了世子。而且那位私生子的母亲,也被抬进了东阳侯府,成为了东阳侯夫人。 原东阳侯夫人是个厉害的角色,虽然娘家势微,东阳侯却也不敢跟她鱼死网破,被原东阳侯夫人拿捏得死死的。如今原东阳侯夫人已经没了,又没有留下儿子,东阳侯要给私生子请封、要把私生子的母亲抬为妻室,原东阳侯夫人的娘家人居然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话的。 原东阳侯夫人娘家人都不站出来说话,更别说旁人了!封世子的诏书已经下来了,没有人愿意为了一个死人得罪未来的东阳侯。因此,在新鲜出炉的东阳侯世子在一场诗会里面大出风头之后,整个西京城,竟然没有几个人再提起原东阳侯夫人来扫东阳侯府的兴。 徐其容听闻之后,立马想起上辈子跟东阳侯夫人一起作践自己的那几个小姑子,立马觉得有些荒诞。东阳侯府果然不是一个寻常的地方,为了讨好继室,原配的嫡女把继母捧得简直比生母还要生母了! 时间转眼就到了二月初二花朝节。因为戚小姐在年前的示好,徐其锦和徐其容两姐妹这些日子跟她走得近了些。心里也不再那么排斥戚小姐。花朝节前几日戚小姐便约了两姐妹一起出门踏春。 今日是花朝节,小娘子们本来准备了百花会的,相约在晋王府旁边的桃花林赏花。可是霜怜嫁人了,佳仁县主这几日临近产期,不能出门。徐其锦和徐其容便不大想去参加那百花会,干脆答应了戚小姐的邀约。 这还是早春时节,冬雪虽然消融,却还不到百花盛开的时候。好在漫山遍野都是新绿,倒也得趣。 戚小姐有心讨好两姐妹,一则是为了心里那不可言说的目的。二者是见两姐妹没个母亲,想起自己母亲早逝,生出一种同病相怜之感,想要照顾一二。知晓徐其容前些年很少出门。也就去过几次西枫山,便思索了一番,别出一格的约了两姐妹去红石滩骑马。 戚小姐自己的马术是极好的,选的又是极温和的略微矮小的小母马。有戚小姐亲自教导,又有丫鬟婆子们在一旁看着。徐其锦和徐其容两姐妹玩得格外尽兴。就是戚小姐自己,兴致来了,还策马扬鞭沿着红石滩跑了一大圈,英姿飒爽,看得两姐妹一脸的艳羡。 出来玩之前特地让人准备了点心,玩得累了,就在地上摊了一层布,围在一起用了点心,喝了茶水,聊天打趣。等收拾好东西回去时。已经是酉时了。 因为高兴,回去的时候徐其锦和徐其容还特地邀了戚小姐跟自己坐同一辆马车。回到状元巷,下了马车,跟戚小姐告了别,两姐妹这才说说笑笑的进了门。 进门后立马有沈安家的迎上来,笑着问道:“两位小姐今儿个玩得怎么样?” 徐其锦笑道:“挺好的。” 徐其容抿了抿嘴:“我这还是第一次骑马,真真是挺有趣的。过两日咱们请戚小姐过来吃点心,好好谢谢她。” 沈安家的陪着两人回房去换衣裳,道:“那行,老奴安排一下。将军府那边最近事多人杂,之前从咱们这便过去的周嫂子已经回来了,正好让她准备几道新花样的点心。” 周嫂子就是之前徐其容送给佳仁县主的那个会做酸枣糕的厨娘。佳仁县主产期临近,杨小将军虽然想留下来看着麟儿诞生。可圣旨是好几个月前便下了的,拖到现在已经是圣上隆恩,元宵节一过,杨小将军再不舍,还是启程出征去了边关。 佳仁县主年纪小,肚子里又是将军府这一辈里面的第一个子嗣。将军府和长公主府自然都忙乱得很。这个时候把周嫂子给徐其容送回来,一来是免得人杂出乱子,二来也是免得出了岔子牵扯到徐其容身上。 本来徐其锦和徐其容两姐妹还打算明日带些东西去将军府探望一下佳仁,顺便把周嫂子要回来的呢! 此时听沈安家的说人已经回来了,徐其锦微微笑了一笑,道:“既然回来了,沈妈妈你待会儿赏她几个钱,就说是奖赏她事情办得好的。” 沈安家的哎了一声,继续跟着两姐妹往里走。 徐其锦有些诧异,拉了徐其容一下,停下脚步,问道:“沈妈妈是有什么事情吗?” 沈安家的脸色有些难看,瞅了眼四周,然后附到徐其锦耳边,小声道:“家里面来了人,老奴把人藏在你房间里面了。” 徐其容靠得近,把这话听得清清楚楚的,不由得一惊,沈安家的不是不懂事的人,来的到底是什么人,沈安家的居然把人藏到姐姐的闺房里面去了! 徐其锦也皱了皱眉头。 沈安家的叹了口气,继续压着声音道:“这事不方便让别人知道,老奴也不好说。两位小姐一起过去看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对于沈安家的,徐其锦和徐其容心里还是很信任的,听她这么说,便不再多想,对视一眼,徐其锦忽然道:“灼灼,我那边给你新做了一套衣裳,你跟我一起去试试看。” 徐其容笑眯眯的应了。 到了徐其锦闺房外面,徐其锦又道:“你们都下去收拾桌子准备晚膳吧,沈妈妈跟进来服侍就行。” 连身边的虞秋和秋浓等人都一齐打发走了,徐其锦这才抬脚推开门走了进去。 却见外间的小圆桌前坐了两位小厮打扮的人,其中一个正捧着一碟子点心吃,虽然吃得着急,却没有狼吞虎咽的感觉,向来是家教极好的。另外一个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和茶壶,倒了杯茶水放在吃点心的那人手边。 徐其锦和徐其容一惊,万万没想到沈安家的会把两个男子藏在徐其锦的闺房里面。 那两个小厮打扮的人听到开门声吓了一跳,就要躲,看到来人是徐其锦、徐其容和沈安家的,这才松了口气。 吃点心的那个把手里的盘子一放,站起身来,温温柔柔的喊道:“锦表姐,容表妹。”语气中带着无尽的委屈和欢喜。 “三表姐!”徐其容失声惊呼。 这两个小厮打扮的人,不是沈雅茹和阿螺又是谁! 两人脸颊凹陷形销骨立,也不知道是吃了多少的苦,也难怪一开始徐其锦和徐其容没有认出人来了! 沈安家的叹了口气,语气中尽是心疼:“刚刚老奴出去了一趟,巷子拐角那里被三表小姐和阿螺给拉住了,见着老奴就哭,连话都说不清了。老奴见她们这样,不敢让人看到,只好偷偷从后门把人带了进来,藏在了小姐的闺房里面。” 徐其容抬眼打量了一下沈雅茹的眼睛,果然有些红肿。 徐其锦和徐其容对视了一眼,叹了口气,这个时候也不是问话的好时机,刚刚看沈雅茹那样,明显是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阿螺在旁边连站着都有些虚浮,眼睛下面是重重的黑眼圈,显然也是好几天没吃了,也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难得刚刚还恪守主仆情分,先伺候沈雅茹用点心。 两个小娘子这个样子从晋州赶来这里,也实在是不容易。 徐其锦忙让沈安家的去厨房弄些软和一点的吃的来,又吩咐了烧热水,叫了虞秋进来把阿螺悄悄带去吃饭洗漱。 等沈雅茹和阿螺都吃饱了洗干净换了身衣裳,徐其锦便听到守在前面的秋浓禀报说徐四老爷回来了。忙安排了主仆二人好好睡一觉,和徐其容二人迎了出去。 刚出房门,沈安家的迟疑了一下,道:“也不知三表小姐为什么这样子跑来,可这到底是于名声有碍……” 徐其锦自然明白,道:“沈妈妈放心,这件事我和灼灼先不告诉爹爹。” 沈安家的这才点点头,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沈家出了什么事情。” 她这么一提,徐其容也担心起来,眉头皱得死紧,徐其锦宽慰道:“不会的,过年的时候还接到外祖母来信,说是家里一切都好。” 说到这里,徐其锦一愣, 跟徐其容对视了一眼。 是啊,过年的时候外祖母还来信,说家里一切的好,还说沈家两个小姐都快说好婆家了,当时徐其容还跟徐其锦感慨,说也不知道两个表姐说的是哪里的人家,要是说远了,只怕以后她们表姐妹也没多少见面的机会了。 难道沈雅茹这么跑出来是因为不满沈家给她说的婆家? 徐其容心里摇了摇头,这么大胆的事情,如果是四表姐做出来的还有可能,三表姐素来懂事,知书达理的,万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的。这要是传出去了,沈家三小姐还有什么名声可讲?(未完待续。) PS: 感谢汀兰之露、浮梦一生lxh、书友150312234015347、子曰天0425、lwice、妖无用、C Dioxide、玥曦童鞋们的月票以及陈词的FR和我是听话的小乖童鞋的打赏,么么哒,小回会继续努力的(づ ̄3 ̄)づ╭?~ ☆、第一百九十四章 沈雅茹的心思 徐其锦和徐其容忐忑了一夜,沈雅茹和阿螺大概路上确实是受了不少罪,睡了一整夜,直到第二日中午还没有醒来。 徐其锦和徐其容不敢再耽搁下去,让沈安家的把阿螺先叫醒了,带到徐其容的房间,屏退众人,一脸严肃的问起怎么回事来。 阿螺只是一个丫鬟,带着自家姑娘从晋州跑到这西京城来,若是就这么被送回去了,为了姑娘的名声着想,就算沈家人仁善不直接把她打死,只怕也会远远的发卖了的。 因此,阿螺被沈安家的叫醒之后,尽管依然浑身疲惫困倦,却还是强打着精神去见徐其锦和徐其容两位表小姐。 徐其锦只开了个头,阿螺就痛痛快快的把怎么回事说了:“我们家姑娘也是走投无路了,才会大老远的来投奔两位表小姐的。大年初六的时候,我们才知道那杨老太太的外孙,就是纠缠我们家姑娘的那位公子,原来是京城里面东阳侯的儿子。” 阿螺和徐其锦都没有注意到徐其容脸色的变化,阿螺继续说道:“那人对我们家姑娘是上了心了,又请了媒人上门,说自己是真心喜欢我们家姑娘。东阳侯府对咱们家来说,那是高门大户,大老爷和大太太就有些动心了,就连老夫人,也不像之前那般反对了。只是姑娘一直不允,所以迟迟没有答应东阳侯府的求亲。” 徐其锦有些诧异:“三表妹为何坚持不愿嫁给那东阳侯世子?最近也听得外面一些传言,说这东阳侯世子长相俊朗,人品光风霁月,又有些文韬武略。不少小娘子都偷偷上了心呢!” 徐其锦这话一出来,徐其容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她自己是上辈子吃过一次亏,所以知道那东阳侯府是吃人的地方。云岚之前不过是纠缠了三表姐一些日子,若是换了别的小娘子,只怕就把那些纠缠往风花雪月上面想去了,断不会因为这点子事情对这么一个名声超群、家世良好的才子避之不及的。 徐其容狐疑的看向阿螺,等着她接着往下说。 阿螺绞了绞手指,接着道:“元宵节过后。老夫人和大太太便听说了云公子被圣上加封了世子。就想着,虽然说平妻说到底不过一个妾字,可这高门大户里面的良妾也是比一般人家里面的正妻地位高的。云世子这般苦苦求娶三小姐,应该是对咱们家三小姐中意极了的,嫁过去定不会吃苦,便开始劝着姑娘答应那边的亲事了。” 说到这里。阿螺脸色有些红,徐其锦和徐其容一边听她说。一边自顾自的琢磨,倒没有注意到。 徐其容恍然大悟,过年时那封信里面,外祖母说两个表姐都快有着落了。原来三表姐的着落说的就是东阳侯府。 徐其锦有些不解:“那茹表妹怎么跟你来了西京城?” 阿螺脸色不大自然:“姑娘不愿意嫁给云世子,又担心拗不过大老爷、大太太和老太太,便打定心思要先离开沈家一段时间。婢子没办法。只好陪着姑娘一起走。好在路上遇到一个商队,也是要到京城来的。婢子和姑娘躲在商队马车的一个空货箱里面,被他们顺带了过来。” 然后叹了口气:“脚上倒没有受罪,只是婢子也不曾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又出来得匆忙,没带够银子和吃食,连累姑娘跟婢子一起挨饿。” 之前徐其锦和徐其容也注意到了,沈雅茹虽然看起来瘦了不少,可手脚却是没有一点茧子的,应该不曾吃多大的苦头。 徐其锦皱了皱眉头,黑了脸:“离家出走这种事情是一个大家闺秀做得出来的事情吗?你们家姑娘昏了头了,你怎么不劝一劝?这样子不管不顾来了西京城,以后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然后手往桌子上一拍,猛然提高声音,喝问道:“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跑来西京城!” 阿螺被吓得腿一软,顺势就跪在了地上直磕头,语气中也带了些哭腔:“婢子劝了,实在是劝不住姑娘啊!” 徐其容拧着眉看着阿螺,徐其锦冷笑:“你不说是吧!既然你不说,这事情我也是管不了了的。能收留你们主仆二人,再把你们送回晋州,也算是全了这点子表姐妹情分!” 回了晋州她还能讨到什么好? 阿螺在徐家住过一段时间,对徐其锦的性子多少有些了解,知道她是再有手段不过的一个人,素来是说到做到的。当下也不敢再隐瞒,把沈雅茹为什么铁了心不肯答应东阳侯府的求亲一心一意要来西京城的原因说了个一清二楚。 徐其锦听了脸黑得跟什么似的,徐其容也没有想到,当初在宴宾楼的那惊鸿一瞥,沈雅茹竟然对陆雁杭情根深种了!更没想到的是,沈雅茹当初留在西京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还是住在她们家,竟然还找机会跟陆雁杭勾搭上了! 想起十五公主对陆雁杭的那点子心思,心里哭笑不得,算是明白了什么是美色误人! 阿螺毕竟是个丫鬟,再多的事情却是不知道了,徐其锦和徐其容也只好等沈雅茹醒来之后再作打算。 沈雅茹直睡到半下午的时候才醒过来,好不容易三碗粥填饱了肚子,就被徐其锦和徐其容拉在一边问话。 沈雅茹倒是挺看得开的,知道阿螺什么都说了,也不扭捏了,直接道:“他说了,愿意抬我进门。” 徐其锦被沈雅茹这样子气得不行,可到底只是表姐妹的关系,话也不好说重了,只好冷笑道:“既然他愿意抬你进门,你来了西京城,往我们徐家钻什么?那陆家也不难找,西京城里随便拉一个小娘子一问便知道了,你直接上那儿去啊!” 沈雅茹脸一红,正色道:“锦表姐这话说得好没道理,娶则为妻奔则妾,我总不能这么不清不白的进他们家的门。” 徐其锦和徐其容都被沈雅茹给气乐了,徐其锦咬着牙道:“你也知道娶则为妻奔则妾?外祖母给你请的教养嬷嬷,这么多年,都白请了!你看上谁不好,偏看上他!他除了一张脸,还有哪点好?” 徐其锦这话说得有点难听了,眼眶一红,低声嗫嚅道:“我就是喜欢陆郎那张脸……” 徐其容叹了口气,东阳侯府是个什么鬼地方,云岚有多么的人面兽心,她是再清楚不过了。既然知道,她就不能看着沈雅茹往火坑里跳。更何况,云岚看中的并不是沈雅茹,只怕是沈雅茹身后的沈家。 沈雅茹看上了陆雁杭,为了陆雁杭不远千里离家出走,倒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不然等她知道沈家和东阳侯府结亲的消息时,只怕已经来不及了。 所以,此时此刻,徐其锦还抱着劝沈雅茹回去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心思,徐其容则心里思量着如何才能不动声色的劝大舅舅和大舅母打消和东阳侯府结亲的这个念头。 沈雅茹抽了抽鼻子,对徐其锦道:“锦表姐,你也不要想着劝我了,那些劝我的话,在家的时候我已经听了无数遍了,就是来西京城的这一路上,阿螺都还一直在我耳边念叨。” 徐其锦皱着眉头看着沈雅茹红着眼睛和鼻头,道:“我铁了心了,锦表姐。” 徐其锦以为,统共两个表妹,沈雅茹怎么看怎么比沈雅慧省心的。甚至,在长辈们眼里,沈雅茹的性子是跟徐其锦差不多的。听得多了,徐其锦便也这般以为了。现在才知道,平日里乖乖巧巧一副大家闺秀模样的沈雅茹胡闹起来原来是这般的不管不顾! 沈雅茹胡闹,她却不能由着沈雅茹胡闹。在徐其锦看来,云世子虽然是个私生子,可东阳侯夫人已经去世,东阳侯夫人的娘家又势微,云世子自己又是一个上进的,纵然是个平妻,能嫁进东阳侯府已经是极好的了。 徐其锦觉得,沈雅茹若是真的为了陆雁杭毁了这么一桩好亲事、毁了自己女儿家的名声,只怕是要后悔一辈子的。 当下便道:“这件事怎么处理还是听我的。我等下便写信给晋州,通知大舅舅带人来接你。对外就说咱们姐妹情深,之前留了你在西京城过年,并没有回晋州那边。” 沈雅茹眼睛猛然瞪得老大,却又不敢跟徐其锦大声说话,两行泪水跟不要钱似的流个不停,开口就尽是哀求:“锦表姐,我求求你,帮帮我,我跟陆郎都说好了。” 徐其锦冷笑:“你跟陆雁杭说好了,距离你回晋州已经三个多月了,怎么不见陆雁杭让人去晋州提亲?” 沈雅茹开口就要给陆雁杭辩驳:“临近年关,陆郎他事务繁忙。” 徐其锦扶额:“陆雁杭他忙?整个西京城的人都知道,陆家公子貌似潘安,一年四季跟花蝴蝶一样穿梭在各个宴会上,他能忙到连找媒人的时间都没有?” 徐其容叹了口气,看着沈雅茹,一本正经道:“三表姐,你还记得咱们去宴宾楼吃饭那天吗?窗子外面那个园子里,咱们看到了一个躺着看书的白衣公子,后来又出来一个小娘子。” 沈雅茹不明白徐其容为什么突然说这个,有些不解。 徐其容盯着沈雅茹,一字一句道:“那白衣公子就是陆公子,那小娘子是十五公主。”(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五章 坦白 沈雅茹怔怔的看着徐其容,眼里都是难以置信,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一脸茫然道:“你说什么?” 徐其锦看了眼徐其容,没说话,好在屋子里并没有留下人,徐其容说话也不用顾忌,直接道:“十五公主,只怕是对陆公子有些心思的。” 沈雅茹猛地后退了两步,直摇头:“不可能,容姐儿,你从小最懂事了,不能拿这事骗我。” 徐其锦把徐其容往后拉了一下,一本正经对沈雅茹道:“你也说了,灼灼从小懂事,不会故意骗人的。十五公主是什么身份?灼灼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不敢无缘无故把十五公主跟陆雁杭牵扯到一起!” 沈雅茹依然不肯相信,语气变得有些尖利:“他说了喜欢我的!” 一牵扯上陆雁杭的事情,沈雅茹便变得有些不可理喻了,以前聪慧机警的形象全然不再。徐其容见她这样,也没有心思好好劝导她了,抿了抿嘴,不再多说。 徐其锦态度却是坚决:“茹表妹,你要么乖乖的等大舅舅来接你,要么就离开这徐家大门,我这个做表姐的大义灭亲一次,让官差把你送回去。” 顿了顿,徐其锦道:“我不能让你连累了整个沈家!你不顾惜自己的名节,你后面还有慧表妹等着说亲呢!” 沈雅茹没想到徐其锦态度会这般的坚决,不由得脚一软,瘫坐在地上。 她以为,徐其锦跟自己相处了一段时间,两人关系那么好,自己为了以后的幸福努力着。徐其锦怎么着也会帮衬一二的。就算是不帮衬,也不应该是像现在这般,直接就站在了她的对立面啊! 沈雅茹听过许多戏文,戏里面的才子佳人因为父母的阻挠不能走在一起,佳人总会有一个姐妹将心比心的站出来替她出谋划策。沈雅茹以为,徐其锦便是那个能对她将心比心的人,却没想到是自己看错了。 沈雅茹现在情绪很不稳定。徐其容心里存着事情。也没有心思去安抚她了。直接拉着徐其锦出了门,回了自己的房间。临走前还特地吩咐了沈安家的在门口守着,看着沈雅茹。又让阿螺去劝劝沈雅茹。 直到进了徐其容的闺房,徐其锦才发现自己妹妹一脸的担忧和踌躇,下意识的便觉得灼灼是被沈雅茹现在的处境给吓到了,叹了口气。开口安抚道:“你别担心,等大舅舅来了。便什么事情都没有了。茹表妹也会好好的。” 徐其容开口就反问道:“大舅舅来了,再把茹表姐接回去,许给东阳侯府的云世子吗?” 徐其锦直觉自家妹妹的态度有些不对,诧异道:“这不是很好吗?茹表妹年纪还小。难免被那戏文里面的故事迷了心,时间长了,她便能觉察到大舅舅大舅母是为她好了。” 徐其锦沉了脸色。连自己姐姐都认为沈雅茹嫁给云岚百利而无一害,沈家人更加不可能有相左的意见了。 此时此刻。徐其容才觉得,自己一个人背负着上辈子的经历太过无助。 咬了咬唇,徐其容下定决心,一本正经对徐其锦道:“我们要把茹表姐藏着,不能让大舅舅知道茹表姐在我们这里。等过些时日,沈家那边拒绝了东阳侯府的提亲,咱们再做别的打算。” 徐其锦一惊,腾地一下站起身来,语气中带了些怒意:“她脑子发了昏,你也要听她的吗?灼灼,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若是传出去了,别说茹表妹自己了,就是咱们和慧表妹的名声,都要被她连累!” “小娘子的名声固然重要。”徐其容看着徐其锦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命呢?” 徐其锦听不明白自家妹妹在说什么,却也感受到了徐其容语气的凝重,不由得沉了脸色,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徐其容一直守着自己的秘密,不敢告诉任何人。一开始不敢告诉别人,是因为她没有可以信任的人。后来有了信任的人了,依然不敢告诉别人,是因为她怕她信任的人并不信她,当她说的是疯话,甚至,把她当成怪物,从而疏远。 可是现在,她需要姐姐的帮助,凭着她自己一个人,根本没有办法让沈家人改变主意。 稳了稳心思,徐其容看来一脸担忧的徐其锦一眼,缓缓开口:“姐姐,咱们母亲过世后,爹爹就纳了继室,继室姓程,肚子里给咱们怀了一个弟弟。” 徐其锦一脸诧异的看向徐其容,以为徐其容是在说胡话,徐其容却摆摆手,制止她开口,继续道:“可是程氏流产了,她们都说是我做的。爹爹要赶我走,祖母从佛堂走了出来,把我带去了佛堂教养。等我再从佛堂出来,爹爹却突然被徐亭进从族谱上抹去了名字。程氏陪着爹爹离开了徐家,然后爹爹跟梁文璟、段旭他们起兵造反。我害怕,自古乱臣贼子没有一个是善终了的。 当时我心里对爹爹,也是有怨的吧!可那到底是爹爹啊!为了给爹爹留一条后路,我听了徐郭氏的引诱,成为了东阳侯府的世子夫人,爹爹却在这个时候跟我断绝了关系。做了四年的世子夫人,又做了两年的侯夫人。原以为就算爹爹跟我断绝了关系,我也能好好过日子的。” 徐其容看向一脸震惊的徐其锦,正色道:“那六年我过得生不如死,云岚在别人眼里却依然是光风霁月的好人。” 徐其锦脑子里嗡嗡作响,徐其容说的话,她每一句都听懂了,可听完了,徐其容到底说了什么,她一点儿都不明白。 徐其容担忧的看着徐其锦,脸色有些白,声音中就带了些委屈:“姐姐~” 徐其锦回过神来,扶着额头叹了口气,依然有些茫然:“你先别说话,等我缓缓。” 时间就在两姐妹的对峙中缓缓流逝,徐其容心中忐忑,可却也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上辈子的事情她一直憋在心里,如今终于说出来了,反而少了分惶恐多了分淡然。 半个时辰之后,徐其锦才脸色的难看的开口,语气中带着些小心翼翼:“灼灼,你说的那些,是你做的噩梦么?” 徐其容愣了一下,点头:“是噩梦。” 徐其锦皱了皱眉头,又问:“灼灼受了那么多罪,我在哪里?为什么梦里面没有姐姐帮你?” 想了想,徐其容还是据实以答:“母亲去了没多久,姐姐便陪母亲去了。” 徐其锦是何等聪明的一个人,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那戏文里面也有借尸还魂的故事,徐四老爷找回来的那些书里面,也有讲执念过深回到过去重来一遍的志异传奇。 如果,灼灼真的是那执念太深重新来过的,那许多事情,比如说当初为什么会用自己服毒的本办法救她、从扬州沈家回来之后为什么总是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为什么知道去放生池会认识佳仁县主、又为什么会在徐亭进和徐谨行开祠堂之前找来法什大师……一切的一切,都有了解释。 徐其锦觉得自己胸口一阵一阵的疼,灼灼上辈子得受了多大的罪才会执念深到老天爷都看不过去让她回到过去重来一次! “灼灼,”沉默了良久,徐其锦才鼓起勇气再次开口,问道,“后来呢?” 徐其容见徐其锦这样,也不敢说太多,只道:“后来有人救我,要带我离开西京城。可惜路上没走掉,被云岚的人追上了。可惜连累了救我那人,跟我一起死在了破庙前。等我再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扬州沈家了。” 徐其锦有些不解:“云岚……那畜生,为什么要杀你?” “他是太子的人,娶我本来就是为了牵制爹爹,爹爹死了,他还留我占着他的侯夫人位置做什么,自然是要杀了我的。”徐其容顿了顿,紧接着道,“我跟云岚一起生活了六年,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了。他这次会缠上茹表姐,只怕是太子殿下,对咱们外祖家的财富,起了别的心思。” 一下子知道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徐其锦还有些愣神,反应有些慢。徐其容趁着这个机会,赶紧解释:“姐姐,咱们不能让云岚如意,那样不仅是害了茹表姐,更是害了沈家!茹表姐这个时候跑来咱们这里了,才真真是沈家命不该绝!” 又等了好一会儿,还不见徐其锦开口,徐其容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终于又开始惶恐起来:“姐姐,你……你不相信灼灼吗?” “还是说,姐姐,你害怕灼灼了?” 是啊,徐其容觉得有些心酸,更多的却是理解。姐姐不过是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娘子,听了这么可怕的事情,能撑着问自己几个问题,已经很了不得了! 理解是理解,可依然会感到难过! 正踌躇着再说点什么,就感觉到徐其锦一把抱住了自己,头搁在徐其锦肩膀上,还能感觉到徐其锦在颤抖。 然后便听到徐其锦声音有些哽咽:“傻妹妹,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姐姐?”(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六章 决定 徐其容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姐姐的第一反应依然是心疼她。早知道会是这种结果,她又何必一个人背负着这秘密这么多年! 索性此时两个人身边都没人伺候,一个心里委屈,一个心疼妹妹,干脆搂在一起哭了个痛快。等终于冷静下来了,两人的眼睛都肿的跟核桃似的。 最后徐其锦还是答应了听徐其容的,先不向沈家透露沈雅茹在徐家的消息,等沈家拒掉东阳侯府的提亲再说。 云岚在这个时候被加封为世子,诚然让大舅舅和大舅母对这门亲事由反对的态度转为了赞成,可是沈雅茹离家出走了,大舅舅和大舅母就不敢轻易答应这门亲事了。只要大舅舅和大舅母不答应这门亲事,代表着东阳侯府的脸面的云岚,明着也就不会继续纠缠下去了。 虽然事情看起来有些复杂,可真要解决起来了,其实也容易得很。 等到快用晚膳的时候,沈安家的面色古怪的塞给了徐其锦一封信。徐其锦心里一动,等用完晚膳,回到闺房打开,发现果然是沈家的来信。 信大概是大舅舅亲自写的,为着沈雅茹的名声,信里面说得极为隐晦,只说沈雅茹越大越不懂事,沈老太太被她气得骂了好几次人了。 如果徐家人不知道沈雅茹离家出走的事情,回信里只会劝导沈老太太宽心,如果沈雅茹到了徐家,看了这封信,回信里自然会说个明白的。 想着徐其容的话,徐其锦让虞秋拿来笔墨纸砚,直接就端坐在闺房里面的桌子上写回信。沈雅茹躲在房间里伤伤心心的哭了一天,阿螺好说歹说劝着她用了晚膳,这会子已经上床睡了。 虞秋小声道:“姑娘,再点一盏油灯吧?这光太弱,伤眼睛。” 徐其锦指了指里面软榻上的沈雅茹,摆了摆手。 回信里面丝毫没有提沈雅茹在徐家的消息。只说去年十一月一别,甚是想念,然后又关心了一下外祖母等人的身体状况,再提了提自己和容姐儿的近况。其它的什么也没说了。 刚写好信。虞秋便将信封和蜡递了过来,徐其锦正要接过来亲自封上,就听到噗通一声,自己身前已经跪了一个人。 正是阿螺。 阿螺一双眼睛哭得通红,徐其锦以为她是想要替沈雅茹求情。直接道:“你不必说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阿螺砰砰砰磕头的声音给打断了,徐其锦忙把手里的信纸塞到虞秋手里,然后把人拉到外面的院子里面去了。 这个时辰已经不早了,因为怕沈雅茹和阿螺被发现,徐其锦推说最近心里有些烦躁,让丫鬟婆子们没事少到她的院子里来。此时此刻,这里是一个人影都看不到的。 到了外面,徐其锦还没来得及开口,阿螺又跪在了地上:“表小姐。婢子自知罪孽深重,可是姑娘铁了心了,婢子一个下人能怎么办?婢子想着,姑娘是没吃过苦的人,少带些银钱和干粮,路上走不下去了自然就回去了。婢子也曾在路上留下记号,等大老爷带人来追……可是婢子没想到姑娘她胆子大到躲进了商队的货箱。” 徐其锦再看向阿螺的眼神就带了些考量,她没想到这个丫鬟竟是个这般理智的人! 阿螺哀求道:“表小姐,阿螺求求你,等大老爷来接人的时候。表小姐替阿螺说两句好话,阿螺不想被发卖了。” 徐其锦一愣,万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她不喜欢胆大包天一味纵着自家姑娘的丫鬟,更不喜欢背着自家姑娘搞小动作自作聪明的丫鬟。 于是面色一沉。冷笑道:“谁说大舅舅要来接茹表妹?” 阿螺一呆,眼睛往虞秋手上的信纸上瞄,徐其锦却不理会她,自顾自的进了屋子。 虞秋见阿螺那样子有些可怜,叹了口气,小声提点了一句:“你且让你家姑娘宽心吧。我们家姑娘并没有告诉沈家那边你们姑娘的行踪。到底是姐妹情谊,你就叫你家姑娘安心的住在这里,别的事不要多想。” 说完,虞秋也不理阿螺了,赶紧跟了进去伺候。 阿螺却是瞪大了眼睛,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嘴里无意识的喃喃:“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竟是大受打击的模样。 第二日,徐其容知晓姐姐写给沈家的回信里面并没有提茹表姐在徐家的事情,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肿得跟核桃一样大的眼睛在秋浓用熟鸡蛋滚了几次之后,也终于消了下来。 徐其锦和徐其容还惦记着徐四老爷娶继室的事情,正好今日无事,姐妹俩又不想面对哭哭啼啼的沈雅茹,便收拾了打算去一趟如意巷那边探望平泰公主。 刚出门,徐其锦忽然想起帮她管嫁妆铺子的一个掌柜,年礼的时候送了几斤上好的燕窝,便打算给平泰公主带上,于是又转身回去拿。 打发了虞秋去库房找,自己却拉着徐其容去了一趟后院,正碰上沈雅茹和阿螺又作小厮打扮,鬼鬼祟祟的就要出门。 徐其容抿了抿嘴,喊出了声:“三表姐,你这是打算去哪儿?” 徐其锦目光如刀的看着沈雅茹。 沈雅茹脸上表情有些尴尬,一言不发好一会儿,见徐其锦和徐其容还是盯着她看,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这才低了头,小声道:“我去找陆郎。” 徐其锦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喘匀了气,颤抖着手指着沈雅茹:“你给我回去!”然后回头高声喊道:“沈妈妈!” 沈安家的正在厨房检查昨日养在水缸里面的那两条草鱼是否还活着,自然听不到徐其锦在后院喊。早有那机灵的小丫鬟,听到徐其锦的喊声,拔脚便往厨房跑,一边跑一边叠声喊道:“沈妈妈,大小姐叫您呢!沈妈妈,大小姐在后院叫您呢!” 自从分出府来单过之后,家里的下人们也不再喊“二小姐”“五小姐”了,直接喊“大小姐”“二小姐”。 沈安家的忙把手里的东西丢了,往后院跑,见小丫鬟缀在自己身后跟着跑,骂了一句,道:“你们跟着我跑什么?大小姐指不定正在生气呢!” 小丫鬟们这才傻了眼不敢跟上来。 沈安家的刚跑到后院,就见徐其锦看了她一眼,一张俏脸绷得死紧,吩咐道:“沈妈妈,你把茹表妹带回房间,看好了。她要是再敢往外跑,直接把门给我从外面锁了!她要是敢闹,就给她绑起来!” 沈安家的忙应了,心里却是直摇头,这沈雅茹未免也太不懂事了。 就是昨日,徐其锦也不曾发这样大的火,沈雅茹被吓着了,不敢再吭声。 徐其容多活了一辈子,自然看得出来沈雅茹的不服气,不由得冷笑道:“茹表姐,你不顾姐妹情谊,自己的名声丢在一边不要了,却也丝毫不为我们姐妹和慧表姐想一想。大舅舅就是再疼你,也断不会为了你置家族颜面不顾。你且只管往外面跑,多跑两次,我和姐姐也不敢再瞒着大舅舅了,只怕过不了几日,沈家就传出沈三小姐暴毙的消息了。” 沈雅茹脸色一白,乖乖的跟着沈安家的走了,阿螺连忙跟了上去。 徐其锦跟徐其容对视一眼,都颇为头疼。 徐其锦道:“现在也只能先拘着她,等东阳侯府的事情解决了,便让大舅舅接她回去,自有大舅舅和大舅母管着她了。” 徐其容摇摇头:“上辈子外祖母家的人,除了鹤表哥,旁的人我也没怎么接触……这辈子跟茹表姐也相处了不少日子,却不知道她是这般胆大妄为的性子。” 徐其锦不想再谈沈雅茹的事情,拉着徐其容便往外走,等虞秋从库房出来了,就上了马车。姐妹俩心里都盼着这件事快点儿过去,好把沈雅茹给送回晋州去。 不知怎么的,徐其容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可又想着沈妈妈办事素来妥当,便强压下那丝不安,不再多想。 平泰公主听了徐其锦和徐其容的来意,心里有些诧异,道:“续娶的事情,几年前也曾提起过,当时远儿反应很大,明明白白的表示了自己的不情愿。如今我和他母子关系刚刚缓和,如何好拿这件事逼他。” 徐其容抿了抿嘴:“祖母,以前和现在,自然是不一样的了。” 平泰公主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徐其容的意思,良久,叹了口气:“也好,回头我跟他提一提。总要他自己情愿才好。这件事不必着急。” 徐其锦想起进来时门房对她们姐妹的态度,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问了一句:“祖母,你在这边,过得不好吗?” 徐其容自然也是注意到了的,也道:“日子久了,不管什么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祖母何必这般跟他们耗着!” 平泰公主摇了摇头,不再多说。 桂嬷嬷叹道:“两位姐儿不必忧心,那头正得意着呢!那位只知道自己得了朝中大员亲睐,却不知道自己是在刀尖上行走,一不小心就是米分身碎骨。殿下这会子忍一忍,想来过不了多久,就能大仇得报了呢!”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这才知道,平泰公主此时也看出了梁文璟和段旭的心思。(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七章 阿螺失踪 既然如此,徐其锦和徐其容也不好多劝,陪着平泰公主又说了会儿话,只是平泰公主素来冷清,两姐妹也不敢打搅,见平泰公主面有倦色,就赶紧告辞离去。 桂嬷嬷把两姐妹送到大门口,看着两姐妹忽然上了马车,忽然靠近,压低了声音道:“殿下让老奴提醒两位姐儿一句话。” 徐其锦和徐其容忙道:“嬷嬷请讲。” 桂嬷嬷小声道:“刚刚在院子里不方便说,殿下要老奴告诉两位小姐,接下来这段时间,若是没有什么大事,就不要到兰芷院来了。” 徐其容眼睛瞬间睁得老大:“她们在祖母的院子里安插了眼线?” 徐其锦皱了皱眉头:“祖母的处境已经这么艰难了吗?” 桂嬷嬷摆摆手:“不过是示弱罢了,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 听桂嬷嬷这么说,两姐妹才松了口气,答应了日后若是没有大事,就不来兰芷院打扰平泰公主了。 徐其容又问:“爹爹那边,嬷嬷是不是已经打过招呼了?” 桂嬷嬷点头:“除夕前跟二老爷提过这件事。” 难怪开年之后,徐四老爷就没再来兰芷院请安过。徐其锦和徐其容了然的点了点头,这才告别桂嬷嬷回去。 到了银锭桥的时候,徐其锦忽然对赶车的小厮道:“先不回去了,去一趟烟罗斜街那边。”然后对徐其容道,“早前对茹表妹说话确实是重了些,她不是喜欢宴宾楼的脆皮乳鸽吗,咱们去给她打包一份。左右爹爹也喜欢拿这个下酒,就多买一些。” 徐其容不置可否,拉着徐其锦的衣袖笑:“姐姐就是这么容易心软。” 徐其锦敲了敲徐其容额头,也跟着笑:“我要是不心软,你瞒着我那么大的事情,早抽你八百回了。” 秋浓在旁边忙凑趣道:“大小姐才舍不得打我们家姑娘呢!” 徐其锦眼睛一瞪,一边叫虞秋去撕秋浓的嘴。一边佯怒道:“你倒是有个好丫鬟,帮着你挤兑我呢!” 徐其容看着虞秋故作凶狠的朝秋浓逼近,笑道:“我的好丫鬟可是姐姐你给我的。” 徐其锦一噎,只好扭过头自己生闷气。 虞秋也停下手来。帮徐其锦捏了捏肩膀:“二小姐跟姑娘逗趣呢!” 徐其锦坐直了身子,正色道:“我不知道她是什么德行?跟她有什么气好生的。” 徐其容抿抿嘴不说话,拉了拉徐其锦的袖子,讨好的摇了摇。她知道,之前她瞒着徐其锦那么多事情。徐其锦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有些怨气的,这是在借机发泄呢! 想了想,正要说两句软话,忽然见秋浓看了眼车帘缝,咦了一声,直接用手把车帘掀开了一点,向外面望去。 马车停了下来,小厮道:“大小姐、二小姐,宴宾楼到了。要买什么?小的去就行。两位小姐在车上等着,免得磕了碰了。” 徐其锦捡了块碎银子递给赶车的小厮:“去买两份脆皮乳鸽,多要点儿酱汁。肉要嫩一点的,烤太久的不要。” “好咧!”赶车的小厮忙答应着手脚利索的去了。 徐其容见秋浓还在往外看,奇道:“你要买什么吗?要买就赶快去,没带钱你家姑娘我这儿有。” 秋浓放下帘子,小声道:“婢子刚刚好像看到了一个熟人。” 徐其容笑道:“这里人多,看到熟人正常得很……你看到了谁?” 徐其锦也看向秋浓,等着她回答。 秋浓迟疑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的开口:“那人小厮打扮。脸看着却是有点像阿螺。难不成阿螺在西京城还有跟她长得很像的兄弟?” 徐其容眉头一皱:“你看的真吗?真的像阿螺?” 秋浓点头:“刚刚看到从宴宾楼出来,一眨眼的功夫,就不知道哪里去了。” 徐其锦和徐其容对视一眼,心里都愤怒至极。秋浓不知道阿螺在徐家。刚刚看到的阿螺又是小厮打扮,所以秋浓才会以为那是阿螺的兄弟。 沈雅茹和阿螺住在徐其锦闺房,虞秋却是知道内情的,见徐其锦和徐其容脸色越来越难看,虞秋忙劝道:“姑娘,咱们犯不着为她生气。回去问问是怎么回事。若实在是不高兴了,就直接让人牙子把她给领走。想来沈家也不会为着一个丫鬟生两位姑娘的气的。” 秋浓这时也听出不对味了,不敢再多说。 徐其锦点点头,往身后一靠,靠在车厢壁上,叹了口气:“谁叫我们是姐妹,总不能不管。” 徐其容也被沈雅茹和阿螺来来回回折腾得有些不耐烦了,便道:“她若是再玩这样的把戏,咱们就把她们主仆二人送到母亲的嫁妆庄子里面去住一段时间。总这么藏在姐姐房里也不是个事儿。” 徐其锦低头想了想,还是同意了。沈氏嫁妆里的田庄一直是沈氏带过来的沈家人在打理,沈雅茹和阿螺藏在那里,断不会有人传出消息来。 等小厮买了脆皮乳鸽回来,回状元巷的一路上,姐妹俩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一到家,两人就直奔徐其锦的闺房。迎面见沈安家的走来,便问道:“阿螺可回来了?” 沈安家的一愣:“阿螺?” 徐其锦皱了皱眉:“你该不会不知道阿螺出去了吧?” 沈安家的吓了一跳,忙道:“阿螺说肚子疼,一直哼哼,我让她喝了点生姜水,去我房间里睡了。她出去了吗?” 沈安家的是跟着沈氏一起来徐家的老人了,徐其锦也不好苛责她,只好道:“你先去你房间看人回来了没有。” 沈安家的忙答应着去了,徐其锦和徐其容这才继续前往徐其锦闺房。进了房间,却见沈雅茹正拿着一支眉笔若无其事的描茶壶上的花纹。 见徐其锦和徐其容进来,立马笑得眉眼弯弯的:“你们可回来了,我都快无聊死了。” 徐其锦冷笑道:“茹表妹还盼着我们回来做什么?我们回来得太早,岂不是搅黄了茹表妹的好事?” 沈雅茹诧异:“我有什么好事?” 徐其锦提醒道:“没有好事,茹表妹笑这么高兴是为什么?” 沈雅茹一愣,不明白徐其锦为什么会这么生气:“锦表姐不是没有告诉我爹爹我在这里么,雅茹自然是铭记在心,感念在怀的。除了这个,雅茹还有什么可高兴的?” 徐其容一愣,沈雅茹这分明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不由得直接开口问道:“茹表姐,你老实告诉我们,阿螺是不是听你的话出去找陆公子了?” “阿螺不是肚子疼吗?”沈雅茹有些茫然,然后噌的一下上前两步,“她出去了?去找陆郎了?” 徐其锦反问:“你不知道?” 沈雅茹后退一步:“这大白天的,怎么好去找陆郎!我本来是打算过几日求沈妈妈悄悄帮我带封信给陆郎的。” 徐其锦和徐其容都睁大了眼睛盯着沈雅茹,心里有一种不大好的预感。 没一会儿,沈安家的就来了,脸上带着愧意,道:“阿螺那个小蹄子居然真的跑了。老奴愧对大小姐和二小姐的信任。” 徐其锦摆摆手:“腿长在她身上的,还能把她腿打折了不成?这件事先不提,且等她回来再说吧!” 徐其容觉得有些纳闷:“既然秋浓都看到她了,她当时应该也看到徐家马车的,怎么我们都回来了,她还没回来?” 徐其锦还是不大信沈雅茹的话,闻言,立马就扭头去看沈雅茹脸上的表情变化。 沈雅茹一脸思索的表情,似乎真的不知道阿螺会在这个时候跑出去。 谁知一直等到用晚膳的时候,还不见阿螺回来。 徐其容悄悄让秋浓出了一趟门,带话给高伯,让他带着人找一找。一连过了两天,依然不见阿螺回来,高伯那边也没有找到阿螺的踪迹。 徐其锦和徐其容这才恍然大悟,这阿螺,怕是跑了! 沈雅茹还有些不信:“阿螺自小就跟着我,待在这里好好的,她跑什么?定是遇到什么事情无法脱身了。” 徐其容也觉得有些奇怪,若是姐姐写信让大舅舅来西京城接人,阿螺怕被发卖了,这个时候跑掉也还说得过去。可阿螺明明知道姐姐是打算隐瞒茹表姐的行踪的,她为什么要跑?再者说了,阿螺的卖身契还在沈家,她一个弱女子,这个时候跑出去,又如何生存? 正觉得奇怪,西京城里就传开了消息,小娘子们心里的“佳婿”东阳侯府世子云岚要娶平妻了。整个西京城,不知道哭湿了多少张手帕。 徐其锦和徐其容脸色一变,没敢立马告诉沈雅茹,先让高伯派人去打听消息。 就在这时,将军府传出了好消息。佳仁县主怀胎十月,九死一生,并蒂花开,到底平安生下了一对双生子。正在战场上厮杀的杨小将军有后了,别说是杨夫人、杨老夫人高兴,就是当今圣上也兴奋不已,当即派宫人给两个小家伙一人送了一个多福长命金锁。(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八章 负责 徐其锦和徐其容都为佳仁感到高兴,尤其是徐其容,甚至比佳仁县主本人还要兴奋一些,仿佛这一对双生子的出生,也有她一份功劳似的。 徐其锦看在眼里,觉得有些好像。等徐其容跟她讲了为什么之后,又觉得有些心疼。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在护着徐其容,让她像普通小娘子一样无忧无虑的生活,却没想到,一直以来都是徐其容在护着她们。 徐其容抿着嘴笑,一时之间倒把阿螺失踪的郁闷给冲散了:“姐姐,你也不必如此,跟我那个噩梦相比,不是已经好了很多么,更何况,以后还有你帮衬我。”又道,“佳仁这次一举生下两个儿子,只怕将军府都高兴坏了。霜怜郡主正值新婚燕尔,不知她得知消息之后会不会从江州赶来参加两个小娃娃的满月酒。” 徐其锦觉得徐其容说的话颇为在理,以前的事情已经无法改变了,日后自己再多护着灼灼一些便是了。又听徐其容说起霜怜,不由得笑道:“她是个爱凑热闹的,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不来。再说管家人纵容她,管三少爷又那么心悦她,少不得运了她回西京城一趟了。” 顿了顿,又道:“佳仁素来不喜欢那些个俗物,你且想想,贺喜的话,咱们要送什么礼才好。金镶玉麒麟送福吊坠、金镶玉一生平安平安扣吊坠这些东西未免也太平常了一些,只怕送的人不少呢!” 徐其容想了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要不然等下去百宝阁看看有什么,说不定就有中意的。” 徐其锦点点头,又想起那百宝阁就在宴宾楼的不远处。想到不见了踪迹的阿螺,不由得叹了口气:“且去看看吧!” 那日秋浓在宴宾楼外面说看到了阿螺,徐其锦心里少不得存了到那边说不定又碰上了的心思。 正要吩咐人备车,就见沈安家的沉着一张脸向这边走来。徐其锦和徐其容知晓沈安家的这几日正因为阿螺失踪的事情自责,又怕她误会她们因为这件事生她的气更加的自责,见她来,都软了语气:“沈妈妈可是有什么事情?” 沈安家的看了眼立在旁边的虞秋和秋浓。叹了口气。一脸正色道:“老奴虽然没什么见识,可这么久都没有寻到阿螺的消息,老奴唯恐会出什么乱子。” 徐其锦和徐其容有些诧异。 沈安家的继续道:“老奴虽然不甚赞同两位小姐帮着三表小姐瞒着沈家那边。却也没有立场说两位小姐的不是。只是,现在阿螺不见了,若是出了点什么事情,只怕要牵扯到两位小姐身上。为今之计。还望两位小姐早日将三表小姐送出去。” 沈安家的是跟沈氏一起从沈家过来的,自然也就对沈家那边的人和事比较上心。如今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徐其锦和徐其容也不是不诧异的。 徐其锦挑了挑眼神,看了沈安家的一眼,道:“依沈妈妈之见。把茹表妹送到哪里合适?沈妈妈也知道,如今大舅舅那边正四处找茹表妹呢,茹表妹情绪又不大对。如果不放在眼皮子底下,锦儿也不能放心。” 沈安家的语气沉了沉。道:“不如将三表小姐送到太太的庄子里面去。庄子里都是跟了太太多年的老人,断不会传出什么谣言来的。庄子里人事单纯,三表小姐住一段时间,说不定那些不该有的念头也就断了。” 徐其锦和徐其容这些日子为阿螺的事情奔波劳累担惊受怕,本来就有了将沈雅茹送到沈氏的庄子里去住一段时间的心思。只是担心沈安家的会阻挠,这才一直没有说出来。 如今沈安家的主动提出来了,不由得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也更加轻松,点头道:“既然如此,还请沈妈妈安排下去。” 话是这么说,心里到底有些不放心:“只是,因为阿螺的事情,茹表妹最近情绪都不大对劲,若是这般把人送到庄子里面去,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可怎么办?” 在这方面,沈安家的反而比徐其锦和徐其容坚决多了:“庄子里自然会安排人照顾三表小姐。老奴虽然是从沈家出来的,可老奴跟了太太这么多年,又跟了老爷这么多年,照顾了两位小姐这么多年,吃的是徐家的饭,又岂会那般拎不清? 三表小姐自己不爱惜自己,老奴拦不着,却也不能让三表小姐惹出来的事情连累了两位小姐。” 徐其锦和徐其容听了这话,都有些感动,徐其锦强笑道:“妈妈自然是向着我们的。” 于是,这件事便这么定下来了。 虽然心里对沈雅茹还是有些不忍,可沈雅茹这个时候老老实实在庄子里面待一段时间,再出来,依然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名声无暇的沈三小姐,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 然而,到底还是晚了一步,沈安家的那边还没有打理好,这边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徐其锦和徐其容刚从百宝阁回来,还没有下马车,就听到先下车的虞秋和秋浓哎呀一声惊呼,然后是两人的吸气声。 “怎么了?”徐其容一边问,一边往外面探头。一掀开车帘,就见一人长立于徐家门口,一身雪白的直襟长袍,衣襟和袖口处用银线绣着祥云的暗纹,腰间束着一条镶嵌了好几颗宝石的黑色镶边宽腰带,一头青丝被一支竹簪一丝不苟的束着,端的是一派风流。更别提那一张骗尽西京城小娘子们的脸,就是古晋的画上美人,也难抵一二。 徐其容敛了神色,处变不惊仿若无物的下了车。 徐其锦也跟着下了车,似笑非笑的看了陆雁杭一眼,扭头对虞秋道:“你去问问那位公子,守在我徐家门口是什么意思。” 虞秋刚答应了,就见陆雁杭噙着笑迎了上来,长躬一鞠,对徐其锦和徐其容道:“在下莽撞,打扰二位小姐了。” 徐其锦皱了皱眉,直接道:“既知打扰了我们,为何还在此纠缠不休?” 虞秋牙尖嘴利的给自家姑娘帮嘴:“你也忒不知好歹,这小娘子的路,岂是你能拦的?难不成你这人心肠黑成这样,故意想让被人说我家姑娘闲话不成?” 陆雁杭脸色一变,却没有发火,也没有退让,看都没有看秋浓一眼,直接对徐其锦道:“小姐自然知道我为何来此……沈三小姐可是在贵府?” 徐其锦和徐其容脸色一变。她们本以为,沈雅茹是对陆雁杭一厢情愿的。整个西京城里面,这些年来,对陆雁杭一厢情愿的小娘子不知道有多少,连十五公主都算是一个。却不曾想,两人真的有勾搭在一起的可能。 徐其锦有些恼怒,沉了脸色:“我不知陆公子在说什么!” 陆雁杭皱了皱眉,然后一脸面无表情道:“徐二小姐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会不知在下所为何而来?她为了我离家出走,都到这一步了,我若还装不知,岂不是给天下男儿丢了脸?可是,我今日来并不代表我愿意跟她玩这些欲擒故纵的把戏,徐二小姐莫聪明过了头才是。” 然后又看了看四周,笑道:“这里人来人往的不甚方便,像这位小大姐说的,我也不好在这里污了两位小姐的名声。我先回去,希望明日再来时,徐二小姐和沈三小姐已经想明白了。” 徐其容皱着眉看着陆雁杭离开,心里却是翻江倒海,这哪里像是对沈雅茹有一丝一毫情谊在的样子? 徐其锦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等徐其容提醒她先进门时,才回过神来,先是满脸的愤怒:“他竟然以为我在伙同沈雅茹跟他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然后才道:“他那意思,是要对茹表妹负责吗?” 徐其容摇了摇头:“我看不明白。” 上辈子只知道西京城里面有个长相绝美的美男子,并不曾有过接触,哪里知道他是个什么性子的人! 又道:“茹表妹为了他离家出走,他就要对茹表姐负责了,那十五公主呢?两人若是没有一丝一毫干系,当初我们在宴宾楼的窗前,又为何会看到他们嬉闹?” 徐其锦摆了摆手,半响,道:“陆雁杭来的事情,万不能让茹表妹知晓了。就是不知道,那陆雁杭是如何得知沈雅茹离家出走的消息的,又是如何得知沈雅茹在我们徐家的消息的。这样一来,倒不好贸然把人送到庄子里去了。” 沈雅茹在徐家的时候,陆雁杭可能还会因为徐家有所忌惮,沈雅茹若是去了庄子里,两个人,沈雅茹又是对陆雁杭有心思的,早晚得出事。 徐其容叹了口气:“早知道当初就直接把茹表姐和阿螺送回沈家了,东阳侯府的事情,总有别的办法可以解决。说不得再给我一些时间,就能想出让东阳侯府主动拒婚的办法了。” 又道:“也不知道高伯那里什么时候才有消息传来,那传言,到底是怎么回事?”(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九章 势在必得 正说到这件事情,傍晚的时候,高伯就亲自带着消息来了。 高伯并不知道整件事的内情,打听到消息的时候,还有些高兴,只是他素来性子带着些阴沉,不擅当面夸人,便没有对着徐其锦和徐其容说恭喜二字。 只道:“我的人从东阳侯府负责采买的下人那里打听得来,东阳侯府,这是要跟晋州沈家联姻呢!” 见徐其锦和徐其容发愣,又补充了一句:“就是小姐们的外祖家。表小姐订亲了,小姐们没有接到消息吗?” 这话说完,才发现徐其锦和徐其容的脸色很是难看。 徐其锦咬着牙道:“高管事,这件事你先继续关注,发现了什么异常还请及时告知我一声。麻烦您了。” 高伯这才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敛了神色:“大小姐说的哪里的话,高伯但凭差遣就是。” 送走了高伯,徐其锦才一脸难看的对徐其容道:“我跟外祖家走得并不是那么近,原来大舅舅……竟是如此的急功近利吗?”为了跟东阳侯府搭上关系,沈雅茹都离家出走了,居然还答应了东阳侯府的求亲。 徐其容皱了皱眉:“大舅舅并不是这样的人。三个舅舅都是正直的人,断做不出这等卖女求荣的事情来。更何况大舅舅现在找不到茹表姐的行踪,这么贸贸然就答应了亲事,后面东阳侯府要人了怎么办?” 顿了顿,徐其容肯定道:“大舅舅行商多年,断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徐其锦狐疑道:“如果大舅舅他们没有答应这门亲事,这谣言是如何传出来的?更何况,据高管事说。东阳侯府已经开始准备结婚的事宜了。” 徐其容摇了摇头:“这才说明这里面有不对劲的地方。茹表姐如今尚未及笄,大舅舅和大舅母膝下就只有一儿一女,如果大舅舅真的答应了东阳侯府的提亲,东阳侯府准备亲事,那也应该是两年后的事情了,茹表姐比姐姐还要小一岁呢!” 徐其锦听徐其容这么一分析,也觉得颇有道理。可是:“如果沈家没有答应亲事。东阳侯府也是要脸面的人家,怎么会如此行事?” 这也是徐其容觉得疑惑的地方。 如今霜怜已经嫁人了,佳仁又刚生了孩子。她们想找人帮忙打听一下,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姐妹俩本来就因为这件事心烦着,谁知两人刚进西厢的院子,沈雅茹就一脸着急的迎了上来。沈安家的还跟在她身后劝说着什么,可沈雅茹全然不听。 徐其锦和徐其容都觉得有些无奈。皱了皱眉。 徐其锦让虞秋和秋浓去院子门口守着,沉了脸对沈雅茹道:“茹表妹你这是做什么?你也不小了,难道连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还不知道吗?” 沈雅茹低眉垂首的道歉:“是我错了,我单想着锦表姐之前下令让丫鬟婆子们没事不许进这边院子来。没想那么多。以前自在惯了,如今乍有了约束,还有些不习惯。以后我会注意的。不会这样了。” 见沈雅茹道歉的话说得诚恳,徐其锦不由得有些诧异。又想着沈雅茹以前便是这么懂事的一个小娘子,便想着,约莫她是想明白了。 然后便听到沈雅茹开口,刻意压低了的声音难掩兴奋:“陆郎……陆郎来找我了吗?” 徐其锦和徐其容凌厉的目光骤然看向沈安家的,沈安家的一脸茫然。 沈雅茹却是从她们的反应中得到了答案,抬起头来,一脸红晕:“陆郎真的来找我了对不对?” 徐其锦被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徐其容冷笑道:“茹表姐,我这个做妹妹的倒不知道,茹表姐有这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卧龙凤雏转世呢!” 沈安家的脸色一白,这才反应过来刚刚两位小姐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她,这是在怀疑她对沈雅茹通风报信呢!忙开口解释道:“两位姐儿明鉴,老奴并不知道……” 话还没说完,就被沈雅茹打断,道:“锦表姐,容表妹,你们不要怪罪沈妈妈,这件事跟沈妈妈无关的。是我……刚到西京城的时候,悄悄往陆府塞了一封信,说了我的现状。他的性子我了解,估摸着过了这些天了,也该来找我了。” 徐其锦和徐其容瞪大了眼睛,沈雅茹和陆雁杭才认识多久,就敢说了解人家的性子了? 然后便是打心底生气的愤怒,徐其锦冷笑道:“你知晓他的性子?你可知道你的好陆郎说了什么话?” 沈雅茹见徐其锦如此愤怒,心里一惊:“难不成他还是不愿意娶我过门?” 左右沈雅茹已经知道了呃陆雁杭来的事情,徐其锦和徐其容也就没有必要继续瞒着她了,把陆雁杭在徐家外面说的那些话一字一句都跟沈雅茹说清楚了。 最后徐其容分析道:“茹表姐,那陆公子,分明是心里没你,所以才会说出那番话来。若是心里有你,怎么会说你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他愿意对你负责,谁知道是打的什么心思呢?” 谁知沈雅茹却是展颜一笑放下心来:“没关系啊,我心悦他,他不心悦我,可不就是这样。”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你这不是作践自己?” 沈雅茹红了脸颊摇头:“能够嫁给自己心悦的人,如何算是作践自己?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和那样的人生活一辈子,这才是作践自己吧!” 徐其容被沈雅茹这话给惊呆了,她断没有想到自己这个时时处处温雅淑德谨慎的表姐,会有这般大胆的想法。 徐其容正要继续劝说,就被徐其锦拉了拉衣袖,然后便见徐其锦黑着脸对沈安家的道:“沈妈妈先把三表小姐请进屋,好好看着她。”然后对沈雅茹道,“你若是再向今日这般不管不顾的往外面跑,我立马给大舅舅写信,也不必等大舅舅派人来接了,我先请人把你送回晋州。” 见徐其锦说得认真,又得知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沈雅茹也安分了,规规矩矩的跟着沈安家的回了房间。 等人走远了,徐其锦才小声对徐其容道:“既然她这般心悦陆雁杭,倒不如成全了她。”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姐姐,这怎么可以?” 徐其锦冷笑:“让她嫁给陆雁杭,总比让她嫁给云岚要好。如今东阳侯府开始准备亲事,一个原因可能是他们要抬进门的小娘子另有其人,另一个原因,可能是他们对沈雅茹志在必得。” 徐其容觉得自己有些明白了。 徐其锦叹了口气:“沈雅茹如今对陆雁杭的态度,简直是疯魔了。就算是大舅舅知道了,未必能说服她日后另嫁。东阳侯府那边是第一个意思还好,若是第二个意思,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赶在东阳侯府之前,把她嫁出去了。” 剩下的话,徐其锦没有说,徐其容已经明白了。 陆家虽然不是什么名门高第,可陆雁杭的父亲陆老先生一生醉心于学问,拜在他门下的学生有如过江之鲫,朝中有不少大员都曾是陆老先生的学生。沈雅茹如果真的嫁给了陆雁杭,一个东阳侯府,还动不了她! 这也是没有办法了的办法。 徐其容思考良久,最后道:“姐姐,咱们给大舅舅写一封信,让他先来西京城一趟。实在不行,就把东阳侯府的狼子野心给大舅舅透露一些,大舅舅这个人最讨厌麻烦缠身了,一定不会追问下去的。” 徐其锦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不过这些话都要让我来说,我做了那么多年的郡主伴读,又借着高伯的手给自己培养了一些可以用的人,跟大舅舅说这些事情,大舅舅也不会太怀疑消息的来源。” 徐其容点点头,这也是为什么她前几天会选择跟徐其锦坦白。她因为嗓子的事情,在风波楼里待了足足三年多,许多事情,就是她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徐其锦不敢多做耽搁,立马便去了她跟徐其容共有的小书房,写好了信让人送了出去。徐其锦在信里面写得似是而非的,却也足以让沈回知亲自来西京城一趟了。 晚上用完晚膳,两姐妹正要告退,却被徐四老爷留了下来。 徐四老爷先是问了徐其锦嫁衣绣得怎么样了,然后才道:“你们两最近在忙什么?总是用完膳把碗一搁就走。锦儿忙还可以理解,灼灼你忙什么?” 看这架势,徐四老爷是早发现气氛不对了,这个时候问,势必是要问个清楚了。自从从如意巷搬出来之后,徐四老爷变得比以前更加关心两姐妹了。 徐其容抿着嘴笑了笑,上前拉了拉徐四老爷的袖子撒娇:“爹爹不也在忙么!” 见徐四老爷瞪了自己一眼,忙道:“灼灼忙着看姐姐忙啊!” 徐四老爷听了这话,有些哭笑不得,却也没法继续追问下去了。最后只好叮嘱了两姐妹有事找爹爹,然后让两姐妹顾自回房了。(未完待续) ☆、第两百章 能不能担 徐其锦这边信才送出去两天,沈家那边就来信了。 信是大舅舅写的,总共写了三大页纸,其中有两页半是在责备徐其锦和徐其容两姐妹不懂事,这么大的事情也跟着沈雅茹一起胡闹。最后半页写道,他已经让人准备行装,马上就要和大舅母、二舅舅和三舅舅一起来西京城了。 徐其锦看完信,立马就找来了徐其容,把信给徐其容看了一遍。 徐其容满脸惊讶:“按理说,咱们的信没这么快到晋州,大舅舅怎么知道茹表姐在咱们这里?”顿了一下,皱了皱眉,又道,“就算他们知道茹表姐在咱们这里,何至于这般兴师动众的前来?倒不像是来接茹表姐的,倒像是送女出嫁。” 这话一出来,徐其锦和徐其容都是脸色一白。 徐其锦沉着一张脸:“你也别乌鸦嘴了,大舅舅、二舅舅和三舅舅一起来,或者是西京城这边的生意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咱们也别自己吓自己了。” 又道:“爹爹那边还是要通知一声,咱们什刹海那边的宅子,要赶紧让人收拾了,估摸着大舅舅他们这两天就到了,总不能到时候再让人去住客栈。” 然后又瞅了一眼那两页半信纸,抿了抿嘴,有些委屈:“早知道咱们一开始就直接让大舅舅来接人算了。” 徐其容叹了口气,劝慰道:“咱们挨骂还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等大舅舅来了,咱们再好好解释一番就是了。大舅舅这也应该是气急了才这么说的。等他到西京城了,少不得已经原谅咱们了。” 想了想,又道:“只是陆雁杭那边。咱们却是不能随便做决定了。还是派人送个消息过去,就说沈家人要来京城,他若是真愿意娶沈雅茹,到时候自己带着媒婆上门去。茹表姐那边,咱们也得瞒着大舅舅进京得消息,万一又闹出什么幺蛾子,就不好了。” 徐其锦点点头。忙一边让人给陆雁杭送消息。一边找了徐四老爷坦白。反正大舅舅他们到了京城,这件事也是瞒不住了的,倒不如这个时候跟徐四老爷主动交代。 徐四老爷越听。脸色就越难看,他到现在才知道,自己两个乖巧的好女儿,瞒了他多大的事情。 “这不是胡闹么!”徐四老爷难得的发了火。整个人处于一种抓狂的状态,“这还是小事?那什么才是大事?若不是你大舅舅要来西京城了。你们是不是要一直瞒着爹爹?是不是要闯出通天大祸了,你们才会想起来要通知一声爹爹?” 徐其锦和徐其容自知理亏,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不敢插嘴。 徐四老爷一个人自顾自的发了好大一通火,见两个女儿都一副乖顺的模样听着。没有一句反驳的,不由得一口气堵在心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怪难受的。 可到底是自己的女儿,骂得狠了。心疼的还是自己。 最后,徐四老爷叹了口气,道:“锦儿,灼灼,等下我先去看看茹姐儿,等你们大舅舅到了,就说是爹爹让你们瞒着他们茹姐儿的行踪的。别的事情,自然有爹爹去解决。”竟是要帮徐其锦和徐其容担下这件事的意思。 徐其锦和徐其容俱是一震,最后徐其容抬起头来:“爹爹,这事不行……” 话还没说完,就被徐四老爷打断了:“什么不行?你是爹爹还是我是爹爹?还是说你已经长大了,爹爹说什么你和你姐姐都不听了?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爹!我不管,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们姐妹俩最近不许出门了,给我在房间里面好好的反省。” “爹爹,”徐其锦忙道,“爹爹,不是我和灼灼不懂事,这件事你还是听灼灼好好说说。不是我和灼灼不愿意让爹爹把这件事担下来,实在是事关重大,爹爹不能担。” 见徐四老爷又要发火,徐其锦忙道:“我和灼灼这么做也是为了茹表妹和沈家好,大舅舅是一个明事理的人,等他知晓是怎么回事了,也不会怪罪我和灼灼的。” 徐其容抿了抿嘴,补充道:“大舅舅可喜欢灼灼了,就是灼灼做错了什么,大舅舅也不舍得怪罪灼灼的呢!” 徐四老爷这才稍微冷静了一下,在雕花黄梨木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一副我听你们解释的模样,道:“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其锦看了眼徐其容,徐其容开口道:“爹爹,有一件旧事,灼灼不曾跟爹爹讲过。母亲过世的时候,灼灼去扬州外祖母家住了一段时间。正好有一个华家找沈家合作水产生意。大舅舅他们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就让三舅舅去了一趟晋州。后来沈家就从扬州整个儿搬到了晋州。” 徐四老爷点点头:“之前我还在奇怪,沈家怎么突然就搬到了晋州,原来还有这一重关系。那华家和华家提起的水产生意有什么问题吗?” 徐其容摇了摇头,并没有如实回答这个问题,避重就轻道:“大舅舅他们并没有提,但若不是有问题,也不会被逼得远走他乡吧!茹表姐和慧表姐上次来跟我们说过,那东阳侯世子的外祖家杨家是在沈家搬到晋州之后再搬到晋州的。东阳侯府和那华家一样,都是当今太子殿下的人。东阳侯世子在这个时候要娶茹表姐,只怕是不安好心。” 徐四老爷皱了皱眉,显然还不是很相信这个说法。 徐其容想了想,轻声劝道:“爹爹,你想想,咱们徐家还有个跟梁文璟、段旭等前朝遗老走得近的徐亭进,太子殿下那边不可能没有一点不满。沈家是咱们家的表亲,茹表姐这个时候嫁给了东阳侯世子,岂不是跟徐其玉的处境一样了?” 徐四老爷这才恍然大悟,自个儿闭着眼琢磨了半响,才想起来似的问道:“你和锦儿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徐其容咬了咬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徐其锦叹了口气,道:“爹爹,这些事情,只要是有心,总能够查出来的。东阳侯世子追着一个商户人家的小姐不放,这事情本来就透着不对劲。” 徐四老爷接受了徐其锦的说法,叹了口气,还是道:“你们大舅舅二舅舅和三舅舅这次都来了,也有些不对。到时候还是爹爹先去见你们的舅舅们,若他们真的不怪罪你们姐妹了,你们姐妹再去见她不迟。” 又道:“至于那个陆雁杭,我也是听说过的,人没什么本事,好在陆老先生是个做学问的,一家子书香味儿。陆雁杭就是再不成器,被陆老先生看着,也不会做出什么大奸大恶的事情来。茹姐儿要是真的非他不嫁,也等你们大舅舅来了之后再说。” 徐其锦和徐其容点点头,终于松了口气,徐其锦小心翼翼问道:“那大舅舅来西京城这件事?” 徐四老爷叹了口气:“还是瞒着她吧!”然后低头看了自己两个女儿半响,满眼慈爱,“还是我家闺女让人省心。” 也不知刚刚发火骂人不懂事的人是谁。 徐其容抿了抿嘴,没敢当场笑出来。 沈回知信里面说很快就会赶来西京城,就真的是特别快。徐其锦和徐其容找徐四老爷坦白了的第二天下午,就有沈家的下人前来通报说沈家大老爷和二老爷以及大爷沈殷已经到了南城门口。 徐四老爷心知自己两位女儿这事做得不周全,让下人去通知了两位小姐一声,自己连衣裳都来不及换,赶紧出门前去迎接。 纵然是这样,徐四老爷刚到银锭桥的时候,就迎头遇上了沈家来人。却是沈回知、沈回风和身影骑着高头大马,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这个样子也不好在路上叙旧,徐四老爷又忙调头领着人回府。 一下马,沈回知和沈回风就踉跄了一下,立马有跟在后面的家丁前来扶了,沈回知看向徐四老爷,脸色倒也还好,只是有些疲惫,道:“骑马赶了这么多天路,身子骨儿到底比不上年轻人了。” 徐四老爷忙讪笑道:“哥哥身子骨康健着呢!”然后赶紧叫人把几匹马前去喂草饮水。沈殷上前请安:“沈殷见过姑父。” 徐四老爷连说三声好,然后把人往里面带,沈回知一叠声道:“洗尘什么的都先别提,快准备几壶茶,可渴死我们了。” 徐四老爷见沈回知沈回风和沈殷都这般的狼狈,心里有些疑惑,却也不好在这个时候问出来。只好赶紧让人准备了茶水点心送到花厅来,然后道:“哥哥,要让人把茹姐儿叫来吗?” 沈回知摇摇头:“那丫头我后面再教训,先让锦姐儿和容姐儿出来吧!” 徐四老爷顿时就有些迟疑了:“锦儿和灼灼胆子小……” “嗤~”沈回风打断徐四老爷的话,有些好笑,“妹夫,你当我们来干嘛的?找两位外甥女的茬的?这么多年没见,听三弟说,两个外甥女都长得如花似玉的,所以想要先见一面罢了。做舅舅的还能为难外甥女不曾?” 沈殷笑着跟徐四老爷解释:“姑父,这个你就放心吧,排队等候进城的时候,父亲和二叔想着等会儿要见两位表妹了,还相互帮忙扒拉了一下头发,生怕吓着两位表妹呢!” 徐四老爷这才松了口气,让人赶紧去把两位小姐请出来。(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一章 阿螺是叛徒 沈雅茹到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家爹爹、叔叔和兄长们来了西京城,当下吓得脸色惨白,徐其锦和徐其容到底是心里不忍,正安慰着,就听到外面说请徐其锦和徐其容出去见舅舅。 沈雅茹忙拉住徐其容的衣袖,她这些日子被徐其锦说怕了,不敢去看徐其锦,只对徐其容道:“好妹妹,好歹帮姐姐说两句好话。” 徐其容无奈的看了眼沈雅茹的手,摇了摇头:“好姐姐,你只惦记着叫我帮你说好话,却不知道,我和姐姐这次为了你的事情要受多大的埋怨呢,且不知道有谁能替我和姐姐说两句好话。” 沈雅茹没想到徐其容也会说出一番这样的话来,忍不住辩解:“我爹爹向来疼你,又如何会怪责于你?好妹妹,这次就当姐姐是欠你一回好不好?” 徐其容皱了皱眉,看向沈雅茹的眼神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茹表姐,你单知道大舅舅疼我,却不知道,比起我这个外甥女,大舅舅疼你这个亲生女更甚千倍万倍。可你做的这些事情,又有哪一桩是对得起大舅舅的?” 看了眼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的徐其锦,徐其容又道:“且知会茹表姐一声,我和姐姐如今会帮你和陆公子,并不是因为认同你那所谓的爱情,你心悦他,他并不心悦你,我和姐姐并不觉得你嫁给他有什么好。只一句话,茹表姐你将来若是后悔,不要怪在我们和大舅舅身上。” 沈雅茹脸上先是一喜,然后便是坚定:“既然我心中所想已经如愿,我又怎么会后悔呢!” 徐其锦深深地看了沈雅茹一眼,拉着徐其容走了。 徐其锦和徐其容还没进花厅。便听到里面的说话声,声音虽然有些沙哑,却精神十足。 两姐妹一进去,徐四老爷就笑着道:“锦儿,灼灼,快来见过大舅舅和二舅舅,还有你们大表哥。”顿了顿又道。“你们外祖母、大舅母、二舅母、三舅舅、三舅母、二表哥。还有大表嫂、二表嫂、慧姐儿,也在路上了呢!” 徐其锦和徐其容面上一喜,忙上前给沈回知、沈回风和沈殷见礼。徐其容殷切问道:“外祖母真的也要来西京城了吗?” 沈回知正细细打量着徐其锦和徐其容两姐妹,听见徐其容这话,便笑道:“你这般想外祖母,好几次让人来接你去沈家玩。你怎么不来?” 徐其容抿了抿嘴,哑巴了的事情她一直瞒着沈家那边。此时自然不能把真正的原因告诉大舅舅,只好避重就轻道:“灼灼也想念大舅舅啊。” 沈回知爽朗一笑,只道自家妹子没了,容姐儿年纪小。也做不了自己的主,因此不再追问下去。 沈回风笑眯眯的对徐其锦道:“舅舅给你们带了见面礼,可舅舅们与你们大表哥路上赶得急。东西没带在身上,等你们舅母来了。你们记得向她们要。” 徐其锦笑道:“大舅舅可不能诓我和灼灼,锦儿记着呢!” 甥舅们又聊了好一会儿,徐四老爷见沈回知和沈回风果然没有因为沈雅茹的事情怪罪徐其锦和徐其容两姐妹,这才放下心来。 聊得正高兴,就听到外面一阵争执的声音,然后便见沈雅茹气呼呼的冲了进来。 见自家爹爹、二叔和大哥跟徐家人聊得高兴,沈雅茹整个人僵了一瞬,然后下定决心开口,道:“爹爹,我不……” “跪下!” 刚刚还和颜悦色的沈回知忽然脸色一板,对着沈雅茹厉声喝道,“你还有没有规矩了?给你请的教养嬷嬷都白请了吗?” 沈雅茹被吓了一跳,啪的一声跪在地上,眼泪唰唰的往下流,觉得自己有些委屈:“爹爹。” 沈回知冷笑:“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爹爹?你给我跪好了,未经允许,不得开口。”然后看也不看沈雅茹一眼,转头对跃跃欲试想要劝说一二的徐四老爷道,“妹夫,给你添麻烦了。” 徐四老爷把要说的话憋回去,摇摇头:“大哥,我这个做姑父的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沈回知依然冷笑:“你哪里做得不对了?你又没有勾着她离家出走!” 这话就说得有些重了,徐四老爷不好再接下去了。 沈回风在一旁劝道:“大哥,事情已经这样了,别发这么大的火,吓着两位外甥女了。” “她要是有锦姐儿和容姐儿一半乖巧懂事,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不过到底还是缓和的脸色,软了语气,对徐其锦和徐其容道,“你们别怕,大舅舅不是怪你们。之前大舅舅是气得狠了,所以在信里写了些糊涂话,你们别放在心上。你们外祖母和大舅母已经说了大舅舅几顿了。你们就原谅大舅舅吧?” 徐其锦看了眼徐其容,上前一步,对沈回知道:“锦儿和灼灼做事情有欠考虑,大舅舅生气也是应当的。只是,现在不是追究茹表妹离家出走的时候,大舅舅别这个时候口不对心,伤了父女情分才是。” 沈回知用赞许的眼神看了徐其锦一眼,再看跪在地上不敢出声的沈雅茹的时候,就忍不住摇了摇头,最后开口道:“锦姐儿说的是。”然后对沈雅茹道,“你既然喜欢西京城,咱们就在西京城备嫁吧!你祖母,你母亲,都在来的路上了。” 沈雅茹猛地一抬头:“爹爹要把我嫁给谁?” 徐其锦和徐其容也震惊的看向沈回知,徐其容想起前些日子发生那些事,心里有了一个不祥的预感。 沈回知道:“自然是嫁给东阳侯世子。” 这话一出来,众人还来不及有什么反应,沈雅茹已经挺直了脖子看着沈回知,厉声喊了出来:“爹爹也要卖女求荣吗?” 啪! 话音刚落,沈殷已经忍不住扇了沈雅茹一巴掌,眼睛通红的瞪着沈雅茹:“你说什么?” 沈雅茹下意识的捂着脸,也不跪了,站起身来,目光带恨的看着沈回知和沈殷:“我说爹爹卖女求荣,难道我说错了吗?哥哥,你还记得雪照姐姐吗?” 雪照是顾雪照,是沈家在扬州时隔壁顾家的独女,跟沈殷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只是顾家和沈家在生意上有些矛盾,沈回知坚决不允沈殷娶顾雪照为妻,反而替他说了生意上的合作伙伴金家小姐为妻。 沈雅茹这也是气得狠了,有些口不择言了。 沈回风一听就知道不好,忙起身拦在了沈殷面前,拉住要发狂的沈殷,喝道:“她是你妹妹,要教导,你父亲还在这里呢!” 有如当头棒喝,兄妹俩都冷静了下来。 徐四老爷忙问沈回知:“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大哥已经答应了东阳侯府的提亲?里面可是有什么内情?” 就连徐四老爷都看出来了,若不是这里面有猫腻,沈家不可能这么干脆的答应东阳侯府的提亲,尤其是在沈雅茹离家出走了的情况下。 沈回知面色一肃,带着些怒意,先是冲着徐四老爷点了点头,然后指着沈雅茹道:“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 徐其锦和徐其容见事情不对,早把花厅里伺候的丫鬟婆子们赶了出去,让跟着沈雅茹来的沈安家的和秋浓、虞秋在外面守着。 沈回知冷笑,走到沈雅茹面前,俯视着沈雅茹,道:“你哥哥打你打得对!你不愿意嫁到东阳侯府,你好好跟我们说不就成了,为何要做出这种伤风败德的事情来?为了不嫁给云世子,你擅自跑到西京城来也就罢了,为何又要把自己的私物送给云世子?你是生怕没人戳你爹爹的脊梁骨吗?” 沈雅茹被沈回知这一举动吓得脸色煞白,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屋子里没有下人,徐四老爷不便去扶侄女,徐其锦和徐其容琢磨了一下,也没有动,由着沈雅茹一人瘫坐在地上。 现在是阳春时节,已经褪去了棉袄只着春衫,可地上还是冰凉的,沈雅茹瘫坐在地上感到很不好受,却没有力气,也不敢爬起来。 半响,沈雅茹才找到自己声音似的开口:“爹爹何必这般作践女儿,女儿何曾把自己私物给了那云世子?” 沈回知抬了抬脚,似乎想一脚踢下去,可到底没忍心,缩了回去,怒道:“你说我作践你?人家都把东西拿到你爹眼皮子底下晃了!是你在作践我还是我在作践你?” 徐四老爷显然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对沈雅茹的性子又不了解,只觉得奇怪,不是说沈雅茹对那陆雁杭死心塌地么,怎么又跟这云世子有了牵扯? 徐其容却是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开口道:“大舅舅,只怕,东西是阿螺拿去给云世子的。” 沈雅茹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一定是阿螺,阿螺逃走了,一定是她!上次来西京城,灼灼说看到阿螺去宴宾楼,我问了阿螺,阿螺说是秋浓看错了。我便信了她。阿螺一定是那个时候就跟云世子勾搭上了!” 沈雅茹带着哭腔对沈回知道:“爹爹,女儿再不懂事也不会做出那等事情来,女儿是冤枉的,是阿螺陷害女儿啊!阿螺是叛徒!” 沈回知看向沈雅茹的眼神尽是怜悯。(未完待续) ps:感谢wendy111、water_2、2013、fiiishyuk、谢小逗童鞋们的月票,么么哒,(づ ̄3 ̄)づ╭?~ ☆、第两百零贰章 那就让她变成一个死人(fiiishyuk和氏璧的加更) PS: 感谢fiiishyuk童鞋打赏的和氏璧,本来昨天要加更的,但是鱼唇的小回操作失误把后台给锁了。爱你们(づ ̄3 ̄)づ╭?~ 沈回知叹了口气,目光中带了些悲悯,带了些不忍,带了些无奈:“爹爹不逼你嫁,可是,如果不嫁的话,你是要自梳,还是要出家为尼?” 沈雅茹震惊的看向沈回知,她以为,出了什么事情,爹爹都能替她解决,万万想不到沈回知说出来的是这么一番话。 徐其容却是看明白了,大舅舅这是不想茹表姐闹腾,拿话逼着她答应嫁到东阳侯府呢! “大舅舅,”徐其容开口道,“还是那句话,现在不是追究茹表姐的时候。有些话,还请大舅舅沉下心来,听灼灼和姐姐解释清楚,再做定夺。” 沈回知有些诧异,在他看来,徐其锦和徐其容都是懂事的小娘子,在这种时候,断不会打断他教训女儿的。再者,徐其锦和徐其容那表情,又不像是在替沈雅茹求情,不由得扭头朝徐四老爷看去。 徐四老爷自然是知道自家女儿要说什么的,见大舅哥朝自己看过来,忙点了点头。 沈回知重新坐回椅子,看向徐其锦和徐其容道:“好吧,你们姐妹俩且说一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其锦却是看了眼沈雅茹,道:“大舅舅,不如丫鬟们带着茹表妹先去洗漱一番,去锦儿的闺房等着。”却是要支开沈雅茹的意思了。 若是以前的沈雅茹,徐其锦也就不瞒着她了,毕竟,一人计短多人计长。可沈雅茹自从看上了陆雁杭,脑子就跟屎糊了一样,徐其锦不敢轻慢,若是那些话让沈雅茹传出去了,只怕徐家和沈家都没有好果子吃。 沈回知见徐其锦要支开沈雅茹,心里就更觉得诧异了。但还是开口道:“既然如此,茹姐儿就先下去吧……殷哥儿赶了这么多天路,又要照应我和你二叔,想来也是累了。也先去休息吧!” 徐四老爷忙叫了人来,吩咐道:“带表少爷去洗漱用饭,东厢房是收拾好了的,等表少爷用完饭,就领表少爷去休息。” 沈殷并不因为沈回知支走他不高兴。淡定的应了,然后向徐四老爷道了谢,带着沈雅茹一起退了出去。倒是沈雅茹,不知是不是误会了徐其锦和徐其容接下来要说的话,临走之前还瞪了徐其锦和徐其容一眼。 徐其锦光顾着松一口气去了,并没有看到,徐其容却是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得皱了皱眉,她断没想到自己那个素来乖巧懂事的三表姐会变成现在这样。 屋子里就剩下沈回知、沈回风、徐亭远、徐其锦和徐其容。比起徐其容,在沈回知眼里。还是徐其锦更为可靠。 沈回知和沈回风似乎是心有所感,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然后便听沈回知道:“好了,现在说吧,我和你二舅舅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徐其锦这才把之前和徐四老爷说的那些话,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话一说完,沈回知满脸骇然,沈回风却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目光灼灼的盯着徐其容,问道:“容姐儿,你乖乖的告诉二舅舅,当初二舅舅书房里的那些字条。是不是你放的?” 如果否认的话,又要怎么解释自己是如何知道沈家搬往晋州的原因?可是承认的话,又该怎么解释自己是如何看出那水产生意有鬼的? 徐其容没想到这个时候二舅舅最先想到的居然是多年前的那桩旧事,一时之间有些懵了。只好抿了抿唇,低着头不肯说话。 沈回风等了半响,都不见徐其容开口,叹了口气,软了语调,道:“容姐儿既然为难。二舅舅也不追问了,只是当初那张字条救了沈家一命,二舅舅谢谢你。” 沈回知听到这里也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看向徐其容的目光中充满了慈爱和怀念:“容姐儿就跟当年的芸英一样聪慧,我们早该想到的。容姐儿不必害怕,你不想说的,舅舅们也不追问了。只是,舅舅们总是有些担心你的,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一定要跟我们这些长辈讲,别自己硬撑。” 顿了顿,补充道:“就像五年多前的那件事,容姐儿行事那般曲折,要是舅舅们行事鲁莽,伤到你了怎么办?” 徐其容自然明白大舅舅、二舅舅这话里面的好意,立马点头:“容姐儿知道了,以后不会这样了。” 徐其锦在一旁赶紧道:“以后有我看着灼灼,不会让她出什么事的。” 沈回知和沈回风这才点了点头。徐四老爷终于明白过来他们话里的意思,这才知道原来当初那桩要命的水产生意也是自家小女儿给沈家示警的,不由得有些得意:“我家灼灼就是这么聪明,也就是女儿身了,若是男儿身,还不知道是怎么惊才绝艳的人物呢!” 一听这话,沈回知和沈回风嘴角就抽了抽,虽然话里面的道理是没错的,可你一个当爹的在我们两个当舅舅的面前炫耀个什么劲儿? 徐其容也觉得甚是窘迫,整个人往徐其锦身后躲了躲。 徐其锦哭笑不得,只好转移话题,继续之前说的事情:“所以,大舅舅,茹表妹不能嫁给东阳侯世子。”顿了顿,又道,“另外一件事,虽然锦儿说出来有些逾越,可是锦儿不能不说。茹表妹那样性子的人既然能为了陆雁杭跑到西京城来,想来是铁了心了的。若是逼她另嫁他人,说不定会出事,还不如就如了她的愿。” 沈回风沉吟了一番,点了点头,对沈回知道:“大哥,锦姐儿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的。那陆雁杭我也有所耳闻,鹤哥儿在家的时候,也老说自己是什么‘晋州陆雁杭’。虽然有些不学无术,可好歹陆老先生名声赫赫桃李满天下,茹姐儿嫁过去,也不算是辱没了她。” 沈回知叹了口气,整个人有些颓然,自从知道东阳侯世子求娶沈雅茹是对沈家心怀不轨时开始,他整个人就像是老了好几岁:“我就茹姐儿这么一个女儿,你当我舍得?之前若不是人家把茹姐儿的私物拿到我面前晃悠了,我也不会这么莽撞的答应这桩婚事。 可是,现如今,既然已经知道那东西是阿螺拿了去的,想来阿螺人就在东阳侯府。茹姐儿的贴身丫鬟跟了人家,是非黑白,还不是那边红口白牙说了算!到时候别说是沈家的脸面,只怕是妹夫家也会被连累。” 沈回知和徐四老爷一震,说不出话来。 徐其容知道阿螺是拿了沈雅茹的东西给云岚时,就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不由得心底叹了口气。她太高看了自己,比别人知道得多又如何?这种情况下还不是无能为力! “罢罢罢!”沈回知觉得眼角有些涩,用手擦了擦,道,“我就当没有生过这个女儿,由着她自生自灭吧!” “大哥!”沈回风没想到沈回知会是这般打算,“茹姐儿是我看着长大的,你让我如何眼睁睁的看着她往火坑里面跳?她现在又非陆雁杭不肯嫁,大哥你这是逼着她去死啊!” 徐四老爷也道:“大哥,二哥说得没错,事情并非没有转圜的办法,再从长计议,茹姐儿何辜!” 沈回知摆摆手:“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又如何舍得?可是难道要我看着整个沈家被她拖垮?她是无辜的,沈家就不无辜了么!事情如果真的有转圜的办法,我们又何必举家前往西京城给茹姐儿备嫁?” 沈回知说的是事实,大家心知肚明,更加没有办法反驳。 沈回知那一脸的悲恸难过,更是让人无法去指责他。徐其容看着心里一酸,更是自责,自己前些日子若是让人把阿螺看紧点儿就好了!自己若是早一点跟姐姐坦白就好了!自己若是一开始就不拦着姐姐写信叫大舅舅来接人就好了! 徐其锦扭头看到徐其容紧咬下唇,一副要哭出来了的模样,忙拉了拉徐其容的手,小声道:“没事的,灼灼,不是你的错,是姐姐不好。” 徐其容一听这话,这下是真的想哭了:“姐姐哪里有做错什么,是灼灼不好,是灼灼性子太过优柔寡断。” 徐其锦摇摇头:“灼灼一开始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啊,对不对?灼灼也没猜到阿螺会做出那种事情来,阿螺的问题,灼灼不是早就提醒过茹表妹了么!” 是啊,秋浓之前看到阿螺一个人去了宴宾楼,徐其容已经提醒了沈雅茹了,沈雅茹也去问了,是沈雅茹自己没有继续追究下去。只是,现在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谁还忍心去苛责沈雅茹? 徐其容抿了抿嘴,只能说,行事在人,成事在天。 可是,难道真的眼睁睁的看着沈雅茹去死吗? 徐其容想起了自己那生不如死的几年,整个脑子有些懵,脑海里只觉得嗡嗡的响,然后她听到自己说:“若是没有阿螺,事情也不是不能解决啊。” 沈回知一惊:“阿螺已经在云世子手里了!” 然后便见外面走进来一个人,满脸冰霜:“那就让她变成一个死人!” 来人正是沈殷,沈殷背后站着的,是想拦不敢拦,满脸煞白的虞秋和秋浓。(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三章 投缳 徐其锦和徐其容忙向虞秋和秋浓摆摆手,让她们先出去了。 沈殷一脸急切,对沈回知道:“父亲,妹妹不能嫁去东阳侯府,有什么事情,也该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替她扛,怎么能看着她往火坑里面跳?” 沈回知气得嘴唇直哆嗦:“你扛?你要怎么扛?” 然后沈殷便提出了一个特别简单粗暴的办法:“爹爹,大不了我蒙了脸,混进东阳侯府把人给杀了!” 沈回知听了这话,一噎,然后大骂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不得了的江湖侠士?还蒙了面去把人杀了!东阳侯府是你家后院想进就进想出就出?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脑子的!” 沈回风忙劝道:“大哥,孩子也是着了急,别生气。”又道,“殷哥儿这话虽然说得幼稚,可也不是没有道理的。那东阳侯府,若不是把阿螺拿捏在手里,怎么敢这么逼我们!” 沈回知叹了口气:“我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可现在人在东阳侯府,我们又有什么办法?殷哥儿说的把人杀了,是万万不行的。且不说那好歹是一条人命,更重要的是,东阳侯府要护着的人,又岂是我们动得了的?” 沈回风一听这话,也叹了口气。 徐四老爷在一旁却是有了自己的主意:“如果两位哥哥真的想要阿螺的命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远结交的朋友里面,也有那么一两个江湖人。” 沈回知和沈回风一愣,沈殷却是眼前一亮,急切道:“姑父,你认识的江湖人,身手好么?” 徐四老爷是个什么性子,徐其锦和徐其容是再了解不过了的,哪里敢由着他胡乱搀和,忙道:“爹爹,那东阳侯府是什么地方。江湖上有些身手的人,为了生计,都寄生于这些权贵之家,充当家丁护院。又有哪一个是好相与的。爹爹你那一两个朋友势单力薄,真去了,也是吃亏的份。” “啊……”徐四老爷闭了嘴,脸上有些失望,“那怎么办?” 沈回知用手按了按自己太阳穴。觉得那里隐隐有些发疼,今天叹气的次数比以往一年叹的气还要多:“我们能想到除了阿螺,人家东阳侯府自然也想得到,人家自然会派人护着阿螺。我们又能如何?” 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传来小丫鬟尖利的喊声:“不好了!不好了!” 然后小丫鬟跑到门口的时候被守在外面的虞秋和秋浓给拦住了。这个时候小丫鬟也顾不得大小尊卑了,开口就嚷:“姐姐们哎,快别拦我了,表小姐投缳了!” 众人吓了一跳,沈殷第一个反应过来,拔脚便往花厅外跑:“人在哪里?现在怎么样了?你们怎么没有看着她呢?” 沈回知一下子像是苍老了好几岁。眼睛都有些浑浊了,整个人愣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沈回风喊道:“大哥,这不是发呆的时候,咱们赶紧过去看看!这小丫鬟也是,都没说救过来没有。” 喘了半天气的小丫鬟赶紧道:“还有气儿,沈妈妈在掐人中呢!” 一句“还有气儿”终于让沈回知回过神来,抬脚便往外走,出花厅的时候还被门槛绊了一下。一个踉跄,好险摔一个大马趴。沈回风忙追了上去。 徐四老爷忙吩咐了人去找大夫。徐其容也终于回过神来,喊道:“去银锭桥杏林医馆叫叶大夫!” 若是请来的大夫不可靠,把沈雅茹投缳的事情传了出去。沈雅茹就算被救了过来,也不用活了。叶临虽然是华惟靖的人,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做过任何对徐家不利的事情。因此,这个时候,徐其容也只信得过叶临。 徐四老爷是知晓叶临的本事的。见徐其容这么吩咐,也没多想,忙对跑腿的小厮道:“对,叫叶先生来。” 徐其容见小厮答应着跑着去了,这才松了口气,正要去西厢看看怎么个情况,转头却发现徐其锦整个人站在那里已经呆滞了。 徐其容小心翼翼的喊了声:“姐姐。” 徐四老爷这才发现徐其锦的不对劲,忙把两个女儿一把抱在怀里,安慰道:“没事,茹姐儿不会有事的……有沈妈妈在呢!” 自从沈氏去世以后,徐其锦觉得自己是长姐,遇到什么事情都护在徐其容前面。然而,最近发生的事情有点多,到底不过是尚未及笄的小娘子,这个时候骤然听说沈雅茹投缳了,就有些撑不住了。 她不知道自己做什么才能帮到大家,也不知道这种时候自己能够做什么。鼻子一酸,眼角却是干涩无比,才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普通小娘子哭泣的能力。 徐其容能体会徐其锦心中的惶恐,却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只好由着徐四老爷笨拙的拍着她们姐妹的后脑扫,笨拙的劝慰:“没事的,有沈妈妈在,有舅舅们在,有爹爹在呢!” 然后便见一个一个小丫鬟风风火火的往这边跑,嘴里喊道:“表小姐醒了!” 徐其容回过神来,让徐四老爷带着徐其锦先去西厢那边,自己则找了云管事,吩咐下去,今日府内发生的任何事情不得外传! 又亲口表示,若是有一丝一毫的消息传出去了,大家都别想干了,到时候该辞退的辞退,该发卖的发卖。 府里的下人也有几个是以前徐府的老人,知道当初枫桦院和风和院的下人都被卖了个干净的事情,因此没有人敢徐其容这话当成是玩笑。然后又听到二小姐允诺,若是大家守口如瓶,这个月的月钱翻倍,众人都强忍着欢喜应了下来。 一番威逼利诱完了,徐其容这才放心前去西厢看沈雅茹的情况。 沈雅茹已经醒了,却不肯开口说话,一双眼睛只管流眼泪,看得沈回知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却拿她半点办法都没有。沈雅茹不是那种拿一哭二闹三上吊吓唬人的小娘子,沈回知能怎么办?总不能真的逼沈雅茹去死吧! 徐四老爷一边觉得沈雅茹命苦,一边又偷偷的在心底自得自家两个女儿懂事乖巧。 徐其容扭头看到徐其锦站在徐四老爷身边,抱着徐四老爷一条手臂,瞪大了眼睛盯着沈雅茹,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小心翼翼了,生怕一个眼错沈雅茹又寻了死。 叹了口气,正要劝徐其锦去她房间休息一下,就见之前跑腿的那个小厮领着叶临来了。 叶临看了眼沈雅茹脖子,然后把手里的药箱随手递给沈安家的,随意道:“这是吊了脖子?” 沈回知有些尴尬,呐呐道:“大夫,您看看,这孩子不肯说话,可是哪里还有问题?” 叶临并不在乎沈回知的尴尬,对他而言,这仿佛是再平常不过的一次出诊,往沈雅茹的脖子上瞄了一眼,然后从药箱里面翻出一个白瓷瓶,丢给沈回知,道:“让人给她往脖子上抹一点儿,有点儿破皮了,小心留疤。” 然后挑了挑眉,冲着沈雅茹嗤笑道:“怎么也不挑根好点儿的绳子上吊?要是留了疤,你这一辈子可就热闹了!” 走到哪里,人家一看你脖子,就知道你寻过死了。 后面这话叶临没有说出来,众人却是已经猜到了,沈雅茹也终于有了反应,眼睛瞪得老大,一时之间都忘了继续掉金豆子,然后是满脸惊慌。 叶临见她这样,反而乐了:“没事,我给的药膏是好药膏,勤快点儿抹,不留疤的。” 沈殷见自己妹妹都这样了还受别人的冷嘲热讽,不由得生气起来,正要开口指责这个没有医者仁心的大夫,就见大夫不再看沈雅茹,转过身去打量徐其锦了。 叶临也注意到来沈殷的怒意,并不搭理,依然是一脸随意的笑着,却比之前多了几分认真,看着徐其锦道:“大小姐怕是受了些惊吓,再或者是长久以来忧思过重,一下子骇到了。等下我写一张方子,徐老爷让人跟我一起去抓了药,回来煎了,给大小姐服两帖。” 然后又打量了一番徐其容,见她除了一脸担忧,神色还算正常,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除了徐其锦和徐其容,众人看向叶临的眼神都带了些不可思议,这大夫是替沈雅茹请的,结果人家连脉都不把一个,丢了瓶药膏就转头要给“好好的”徐其锦开药方了,怎么看怎么古怪。 沈回知惦记着自家女儿的身体,强压住自己的情绪,语气中带了些忧虑,道:“大夫,小女这边,不用开什么药方吗?” 叶临撇撇嘴,不甚在意道:“她还有劲儿哭,精神着呢!哭累了睡一觉就好了。” 沈殷瞪大了眼睛,张嘴就要喊“庸医”,被沈回风拦住了,沈回风也觉得有些荒唐,忍不住问了一句:“我那侄女,以后不会寻死了?” 叶临这才转头看了一眼沈回风,一副这个问题好荒唐的模样,奇道:“她要寻死,你们不会看着吗?看不住就干脆拿绳子绑了!我医馆那边还有几捆药草泡过的草绳,比牛筋还要结实耐用,你要吗?都是自家人,你若是要,我就回去拿。” 叶临这话实在是欠妥当,就连沈回风那等脾气好的人,都被前面几句话气得不行,正要发怒,却听到一句“都是自家人”,顿时如鲠在喉。(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四章 叶临的建议 沈回知和沈回风这才注意到刚刚叶大夫叫徐其锦时叫的是大小姐,跟状元巷徐府的下人们一个样。 徐四老爷就是再迟钝,也回过味来,不敢由着叶临继续得罪两位大舅哥,忙道:“这位叶大夫是容姐儿医馆里面的掌柜兼坐馆大夫,医术高明得很,他说茹姐儿没事了,那就应当真的是没事了。” 徐四老爷这么一说,沈回知和沈回风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一些,沈殷虽然还有些意难平,可到底顾忌着徐其容是自己的表妹,便没有再开口责难叶临。 叶临挑了挑眉,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就好像刚刚那些欠揍的话都不是她说的一样。 徐其容扶额,颇有些头疼,看向叶临,道:“虽说茹表姐身体上没问题了,可这么一直哭,不肯说话,早晚憋出问题来,还请神医开几服安神的药。” 徐其容开口了,叶临倒也不推脱,爽快道:“那便开几服,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我刚刚那话也不错,你们要么让人把她给看紧了,要么拿根绳子把她给绑了。” 然后见沈殷一副要杀人的表情看着自己,也不害怕,意味深长道:“我虽不才,这人存了死志却是看得出来的。” 这话一出来,沈回知和沈殷俱是一震,沈回风担忧的看着沈雅茹,一副不知道怎么劝解才好的模样。 徐其容皱了皱眉,沈雅茹是不是真心寻死,她自然也是看出来了的。可看出来又能怎样?就像叶临说的,除了找人看着她,拿绳子绑着她。还能怎么办? 叶临冲着众人点点头:“家里尚有夫人要照顾,这边也没我什么事了,在下就先告辞了。”说完还似是无意的看了徐其容一眼。 徐其容抿了抿嘴,抬头道:“爹爹,大舅舅,二舅舅,我先送叶大夫出去。” 然后也不等人点头。就抬脚先走了出去。屋子里的气氛太过压抑。她觉得有些难受。 一路上叶临都在观察徐其容,徐其容自是注意到了,却也没有精神去管。等出了西厢。到了二门的时候,叶神医终于叹了口气,道:“二小姐,若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情。换个方式想一想,说不定就是一条生路呢!” 徐其容扭头看了叶临一眼。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叶临嗤笑道:“我是不惯做好人的,今日这一遭提醒,也是要你来日还的。” 徐其容忍不住问道:“不知叶神医要小女子拿什么来还?” 自从盘下杏林医馆之后,叶临大概是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了。面对徐其容的时候,也不像以前那般伪装一二了,态度直接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面对这样带着些尖酸刻薄的恶意的叶临。徐其容心里其实是有些不悦的。因此,说那话的时候。语气中就难免带了些怒意。 叶临感受到了徐其容话里的愤怒,却是浑不在意,似无所觉道:“也不要二小姐的金山银山,只希望日后贱内做出什么玉石俱焚的决定时,二小姐能够劝解一二。” 徐其容震惊的看向叶临,尚不能理解这玉石俱焚是什么意思,然后便见叶临笑道:“跟二小姐开玩笑呢!二小姐或者把这话放在心上,或者把这话听过就忘,都没什么打紧的。” 徐其容只觉得自己被气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正要伶牙俐齿的损叶临几句,就听到叶临又道:“二小姐什么事情都喜欢自己扛,可有人说过,愿意为二小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一句话,又把徐其容的伶牙俐齿堵了回去。 叶临却像是逗猫逗得心满意足似的,随意挎着药箱,眉眼带笑的走了。 徐其容强忍住没有跳脚,她不傻,立马明白了叶临那句话的意思。当初华惟靖确实不止一次说过,让她有事了就找他。虽然没有说出那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徐其容却觉得,自己真有什么事去找他了,就是再难办,他大概也不会拒绝的。 自从杏林医馆一叙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徐其容甚至不知道对方身上的伤是不是都好了。 倒不是徐其容刻意避着,想明白之后,徐其容不再那么惧怕华惟靖,自然也就没有刻意远避的心思了。只是,这西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个小娘子,一个小公子,如果不是刻意为之,要碰见的可能性实在是小。 真的要为了这件事去找华惟靖吗? 徐其容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徐家门口,看着外面空无一人的青石板巷道,自顾自的琢磨着。这一琢磨,才发现,能救沈雅茹的,还真只有华惟靖一人。 徐其容不是没有想过找霜怜或者佳仁。可是,霜怜已经出嫁,她总不好直接找上小王爷。佳仁又刚生了孩子,她又如何好拿这件事去让她为难?更何况,东阳侯府虽然势力不如裕王府和将军府,可东阳侯府背后是东宫太子,裕王府、将军府一旦插手,少不得就得罪了太子。 华惟靖不一样,华惟靖不用明里对上东阳侯府,或者有什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好办法……只是,华惟靖和东阳侯府一样,追随的是太子殿下陈晋鲲,他能违背太子一党的利益放过沈家吗? 徐其容觉得自己简直愁死了。 可一回到西厢,看到沈雅茹那半死不活的样子,再看到大舅舅那一脸的痛心,徐其容还是叹了口气,算了,她还是去欠华惟靖一个人情吧! 只是,找华惟靖的事情不能明说,一来不清楚华惟靖愿不愿意帮忙,二来也是怕给华惟靖惹上麻烦。因此,只好拿些话来宽慰舅舅们和茹表姐。 又哄了一会儿,沈雅茹终于熬不住睡了,众人这才松了口气,留了人守着,都移步花厅商量对策。 此时天色见晚,徐其容也不好这个时候让人去找华惟靖,只好跟大家一起在花厅里商讨。商讨了半天也没有一个好办法。 最后沈回知摆摆手:“这事还是等老太太来,再看有什么办法……再说,就算是要潜进东阳侯府杀人,那也得等三弟来,那姚氏是镖头的女儿,三弟这些年也认识了不少走镖的人,里面总有一两个功夫好、要钱不要命的。” 众人都震惊的看向沈回知,说不出话来。 等到众人食不知味的用完晚膳,徐其锦跟徐其容回了徐其容的闺房,才一脸骇然的开口:“大舅舅这是要疯?” 可不是要疯!沈回知素来理智,作为一个商人,做任何事情之前,先看到的是得失,从来不会说出今天这般疯狂的话来。今日他既然说出来了去东阳侯府杀人这样子的话,想来心里,是真的做下了这个打算了! 第二日一大早,徐其容亲自去了杏林医馆。到医馆的时候,叶临正指使一个小学徒拿着张清单查对柜子里面的药材。 见徐其容来了,微微讶异了一下,然后了然道:“二小姐果然爽快。” 徐其容并不搭理他这句话,直接问道:“他人呢?” 叶临摇摇头,难得的一本正经:“二小姐没开口,在下如何敢自作主张?” 徐其容懒得跟叶临废话,听他这么说,也不恼,一副求人的态度:“那这事还有劳叶神医了。” 叶临叹了口气,也不好继续逗弄徐其容,只好如实道:“我没想到二小姐能这么爽快的答应我的建议。只是公子这些日子并不在西京城,我已经放了信鸽,最迟也就明后天,人也就回来了。” 徐其容并不追究叶临话里面的前后矛盾,只是有些担心:“他……万一不回来呢?” 叶临愣了一下:“二小姐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不等徐其容答话,叶临又道:“救命之恩大于天。” 徐其容这才松了口气,离开杏林医馆。她并没有要挟恩求报的意思,只是,她现在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往华惟靖这边想辙了。 到傍晚时分的时候,沈老夫人等人就到了,徐四老爷和沈回知忙带着众人迎接。沈老夫人年纪大了,沈回知有些担心她一知道事情会气出个好歹来,特意让了徐其锦和徐其容上前伴在沈老夫人身边。到时候也好劝慰一二。 姚氏上次在徐家姐妹这里受了气,这才来,有心又要刻薄两句,可沈老夫人一见到徐其锦和徐其容就心肝儿心肝儿的喊个不停,姚氏便不敢开口了。 一干人叙完旧,沈老夫人开口问道:“茹姐儿呢?茹姐儿真是越大越不知事了。”指了指下首的何氏,道:“知道我和她母亲来了,也不见前来迎接。这些日子,可把她母亲给哭得!” 徐其容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大舅母何氏的眼睛,果然眼睑下方有些青黑,整个人都显得憔悴了不少。 沈回知上前两步,嘴唇动了动,不知从何说起。 沈老夫人人精一样的人物,一见沈回知这样,就知道出了事了。当初老三沈回秋去晋州,失去了音信,沈回知便是这副反应。(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五章 气坏身子 沈回知打量了一下众人,最后道:“姚氏,你先带着下人们出去一下。” 这话一出来,姚氏的脸色就难看了许多。沈回知这么说,明摆着是不把她当沈家人了,当下眼眶一红,拉着沈回秋的衣袖:“老爷~” 徐其锦和徐其容还是第一次见姚氏这等作态,不由得汗毛倒竖。 沈回秋自是看出接下来自家大哥要说的事情无比重要,并不理会姚氏的撒娇,摆摆手,道:“你还是先下去吧!” 眼见得姚氏就要下不来台,徐其锦抿了抿嘴,开口道:“一路从晋州赶到西京城,瑶舅妈想来也是累了。不如锦儿带瑶舅妈下去洗漱休息。外祖母、舅舅们有事商量,咱们就不打扰他们了。” 虽是如此说,徐其锦还是不耐烦跟姚氏相处的,转头看了眼沈雅慧,又道:“慧表妹也一起去吧!” 沈雅慧性子虽然有些大大咧咧,这种情况下也不敢由着自己性子来了,听徐其锦这么说,忙答应了。 徐其容想着,大家都走了,自己一个小娘子留在这里也不好,抬脚便要跟着走,徐其锦忙拦住她,小声道:“你陪陪外祖母。” 徐其容这才反应过来,抿了抿嘴,站到沈老夫人身边,挽着沈老夫人的手臂,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 等徐其锦领着姚氏、沈雅慧以及一干下人退出去了,沈回知才一五一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 沈老夫人果然气得不行,手里的拐杖敲了几下地,怒道:“他东阳侯府未免欺人太甚!”然后又用拐杖戳着沈回知的胸口,骂道:“你也是个糊涂的!管了这十几年的家业,连别人是好心还是恶意都看不清了?那是你亲女儿,你也能由着她往火坑里面跳?现在逼得人寻了死,你这个当爹的就开心了?我沈家虽然只是一介商户人家,还不至于连一个丫头片子都不敢护!” 然后又转头去骂从听到沈雅茹寻死便开始哭哭啼啼的大太太何氏:“你是怎么当母亲的?好好的女儿被你教成这副德行,要是传出去了。我这张老脸都没地儿搁!不会教女儿也就罢了,那阿螺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不调教好了你就敢往小娘子身边放?茹姐儿做出这些龌龊事来,我看就是那个不要脸的小蹄子撺掇的!” 沈回知忙带着何氏一起跪在沈老夫人面前:“母亲息怒。是儿子、媳妇的错。” 见父亲、母亲跪了,沈殷和沈殷的妻子金氏也忙跟着跪下来,带着些祈求,干巴巴的喊道:“祖母!” 沈老夫人把手里的拐杖一甩:“你们真的是要把我气死才心甘吗?” 徐其容抬头一看,却见沈老夫人捂着胸口。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忙用手去帮她揉捏,怕真把沈老夫人气出个好歹来,沈回知等人都不敢说话,一副认错的模样。 这种时候徐四老爷不好插嘴,只好看了眼徐其容,徐其容会意,一边帮沈老夫人揉捏心口,一边柔声劝慰:“外祖母,大舅舅行事是最端正不过的了。纵然商场见惯了人心险恶,又哪里想得到,那堂堂的东阳侯府,居然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吓唬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娘子啊!” 沈老夫人把火发了出来,也稍微冷静了一些,现在听徐其容这么说,觉得在理,滔天的怒意就往东阳侯府上去了。 徐其容接着道:“外祖母,现在不是追究大舅舅和大舅母的责任的时候。三表姐那个样子,大舅舅那么硬朗的一个大老爷们儿,这两天都偷偷哭了好几遭呢!” 满屋子的人都一脸惊讶的朝沈回知看去,只是眼睛有些发涩发红并没有掉过眼泪的沈回知:“……” 徐其容一本正经的撒谎:“大舅舅心里这么不好受。都等着外祖母来做主呢!外祖母现在光顾着指责大舅舅,大舅舅心里不定怎么委屈呢!说不得待会儿回了房间就自个儿哭去了。” 沈老夫人被徐其容这满口的胡言乱语给气乐了,横了一脸尴尬的沈回知一眼,道:“他还好意思哭?这么大人了,也不怕在晚辈们面前丢脸!” 怕丢脸的沈回知:“……” “罢罢罢,”沈老夫人终于放过了沈回知和何氏。对他们点点头:“都起来吧,跪这么一地像个什么样子?容姐儿说的是,你们一屋子大老爷们儿还没有人家一个小娘子有条理,白活了这么多年了!” 众人都低下了头,不管怎么样,沈老夫人是暂时不会追究他们责任了。 徐四老爷却没想那么多,听到沈老夫人夸自己小女儿,就有些得意:“我家灼灼向来都是这般聪明的。” 沈老夫人一噎,若是自己的儿子这个样子,她也就开口骂了,可说这等话的偏生是自己的女婿,当着容姐儿的面,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给徐四老爷没脸的。只好把话都憋回去了,只当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 说话间天色已晚,沈老夫人一行人一路奔波,到了徐府之后情绪又这般大起大落,别人尚好,沈老夫人到底年纪大了,就有些熬不住了。 徐四老爷担心沈老夫人身子,忙让沈安家的安排了食宿。 状元巷这边的宅子不算大,沈家一家子都来了,肯定是住不下的。徐四老爷本来要自个儿搬到东厢,把正房给沈老夫人空出来的。可沈老夫人许久不见两个外孙女,非要跟她们一起去住西厢。 众人想着,沈雅茹也住在西厢,有沈老夫人看着,她也不敢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便也不多作劝说。于是徐四老爷依然住在正房,东厢收拾好了,安排给沈回知和何氏住了,其他人用罢晚膳之后,徐四老爷亲自把他们送到了什刹海那边的宅子。 遇到这种事情,众人都没什么胃口,晚膳用得极其敷衍,徐其容耍乖卖巧,才哄得沈老夫人勉强用了半碗碧粳米粥。 晚上躺在床榻上,徐其容忍不住期望,华惟靖若是明日能早些回到西京城就好了。 谁知,第二日一大早,东阳侯府那边的管家便领着几个家丁,抬着东西上门来了,说是商量婚期的。大清早的,把沈老夫人给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亲自拿了扫帚,和下人们一起,把东阳侯府的人都打出去了。 这一劳动,到用早膳的时候,更加没有胃口了,又过了一个时辰,竟开始发起热来,这是气病了。徐其容忙让人去请了叶临来。 沈回知和沈回风都是见过叶临的性子的,见徐其容请来的大夫是叶临,心里都有些不高兴,生怕本来就气急攻心的老夫人又被叶临这个大夫气出个好歹来。 两人便都立于沈老夫人床前,两双眼睛都瞪在叶临身上。 好在叶临虽然脾气不好,却也是分得清轻重的。知晓沈老夫人是徐其容的外祖母,也没敢乱来,像普通的大夫一样望闻问切了一番,然后施了银针,开了药方。除了话少了些,倒也没别的不对。 叶临到底是神医,给沈老夫人施针之后,沈老夫人便觉得身子一轻,没有之前那般难受了。沈回知和沈回风虽然心里还有些计较之前叶临态度的恶劣,却还是压着性子跟叶临道了谢。 照例是徐其容送叶临出门,叶临叹了口气,对徐其容道:“沈老夫人的身子骨,怕是要好好将养一番了。” 徐其容面上一慌:“可是有什么大问题?” 叶临摇摇头,难得的一本正经:“现在还算不得什么大问题,老人家的身子骨本来就比不上年轻人,之前又从晋州到西京城一路奔波,如今情绪又大起大落,心脉上难免有些承受不住。若是不好好将养,只怕就会出大问题了。” 徐其容抿了抿嘴:“他……回来了吗?” 叶临点点头:“信鸽已经回来了,说是距离西京城不远了,估摸着申时便到了。你到时候找个借口来医馆一趟。” 徐其容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一直把叶临送到大门外,让秋浓跟了去拿药,然后自己站了好一会儿,平复了自己的心情,这才转身,打算回西厢去。 一转身,却看到沈雅慧一脸煞白的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在他们后面跟了多久。 徐其容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半响,沈雅慧带着哭腔问:“容表妹,祖母会不会……会不会……” 到底还是没有经历过事情的小娘子,徐其容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拉着沈雅慧的手,安慰道:“不会有事的,咱们让外祖母好好休养,不要让她操心。” 沈雅慧也不是那般好骗的,眼泪唰的就留下来了:“如今这事,祖母如何能不操心?三姐姐……三姐姐她……唉!” 沈雅茹一心求死,沈雅慧纵然心里对她有所埋怨,可到底是自己的堂姐,那些埋怨的话,一想到沈雅茹现在生不如死的样子,就说不出来了。 徐其容也没有办法,又不好让她这么回去让人担心,只好陪着沈雅慧慢慢的转悠着,等她情绪平复。(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六章 徐门立华 正陪沈雅慧走着,就见沈鹤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往外走,居然没一个人拦着他。 徐其容吓了一跳,也不管沈雅慧了,提着裙摆便小跑着拦在了沈鹤面前:“二表哥,你去哪里?” 沈鹤一张脸绷得紧紧的:“容妹妹,你别拦我,我要去跟东阳侯府理论!” 徐其容心里又气又急,说什么也不许沈鹤出去。可到底年龄差摆在那里,又一个是女儿身一个是男儿身,沈鹤一门心思要去跟东阳侯府理论,徐其容哪里拦得住! 徐其容有心叫沈雅慧过来帮忙,沈雅慧却跟吓傻了似的,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好在这个时候秋浓去杏林医馆抓了药回来了,见自家姑娘正跟表少爷拉扯,也不管那么多了,袖子一捋,伸手一抓就把沈鹤推了个趔趄。 沈鹤堂堂一个男子,被一个女子推得差点儿摔倒,顿时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脖子根儿涨得通红,一根食指指着秋浓“你……你……你……”了半天,也没有你出个名堂来。 秋浓才不管他,扶好徐其容,帮她理了理拉扯中弄得有些乱的衣襟和袖子,一脸的关心:“姑娘,您没事儿吧?” 徐其容摇摇头。 然后秋浓便一脸指责的看向沈鹤,颇有几分得理不饶人的意味:“表少爷你未免也太不小心了,我们家姑娘一个小娘子,你也好意思欺负?欺负自己表妹,说出去都丢死人了。” 沈鹤本来还觉得自己什么错都没有的,现在听秋浓这么指控,整个人都有些懵了,仔细一琢磨,恍然觉得好像真的是自己做错了,忙一边跟徐其容鞠躬一边道歉。 徐其容摆摆手,叹了口气,一本正经的问沈鹤:“二表哥去东阳侯府理论。可想过人家是否愿意跟你理论?” 沈鹤脖子一梗:“他们凭什么不跟我理论?我妹妹,说欺负就欺负了;我祖母,说气就气了!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徐其容被沈鹤这理直气壮给气乐了:“天下要真是有理走遍天下,大舅舅他们为何会愁成那样?茹表妹干嘛又被逼得投缳?二表哥。你也不小了,怎么不想想,你去东阳侯府那么一闹,满西京城都知道东阳侯府和沈家的亲事了,岂不是如了人家的意?” 沈鹤一呆。 徐其容继续恨铁不成钢道:“再或者。这西京城里面没几个人认识你,你单枪匹马的过去了,万一人家一不做二不休把你拿捏住了来威胁二舅舅,你说二舅舅怎么办?到时候大家就不止为三表姐担忧,还要为二表哥你发愁了!” 沈鹤虽然做事冲动,却也不是听不进别人劝的人,现在听徐其容这么一说,才发现自己又欠考虑了,不由得有些羞愧。 嗫嚅道:“容妹妹……我不是……” 傻在一旁的沈雅慧终于回过神来,看着沈鹤叹了口气:“二哥哥。容表妹说得没错,咱们还是乖乖听爹爹们的安排吧!” 沈鹤脸上表情变得有些凶狠,一双手捏成拳头,手背上青筋毕露。 徐其容觉得有些不对:“二表哥,可是又发生什么事了?” 如果没事,沈鹤怎么这会子跑出来了?而且身边没有一个下人跟着! 沈鹤语气中带着些杀意:“茹妹妹听说祖母被东阳侯府的事情气得倒下了,觉得是自己连累了一家子,趁人不注意,就要撞墙,要不是守着她的下人手脚麻利。只怕现在不死也去了半条命了。” 说到这里,握成拳头的右手忽然用力的捶了自己左肩一下,发出骨肉撞击的声音,因为疼痛。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早晚有一天,我要杀了那群畜生!” 好不容易不哭了的沈雅慧一听沈鹤这话,眼泪又唰的一下流了出来,带着哭腔骂道:“他们这么作孽,凭什么?凭什么?” 徐其容把希望都寄托在了正在赶回西京城的华惟靖身上,自己也没有几分把握。自然不能把那些话说出来宽慰两兄妹,只好拿一些“人在做天在看”、“天道好轮回”、“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船到桥头自然直”等话劝慰。 等终于安抚好了沈鹤和沈雅慧的情绪,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候。午膳用过之后,徐其容立马推说自己要去医馆看账,带着秋浓先走了。 到医馆的时候华惟靖自然是还没有到的。叶临见徐其容一副疲惫的模样,把人请去后院的厢房,然后点了一支安神香,又教了秋浓按摩头部的几个穴位。见徐其容老老实实的躺在软榻上由着秋浓按摩头部,这才放心的去了前面。 徐其容这些天又是担惊受怕,又是烦恼,如今精神一放松,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人已经沉沉睡去。 华惟靖赶到杏林医馆的时候,还不到申时。叶临正忙着,想着这杏林医馆是自己的地盘,里面又有秋浓守着,也不必那么避嫌了。就让华惟靖自己进后院去找人了。 华惟靖进去的时候,徐其容还没有醒,秋浓坐在软榻前,一只手撑在榻上打瞌睡。 听见推门的声音,睁开眼看到是华惟靖来了,忙起身朝他裣了裣衽,然后要开口叫醒徐其容。 华惟靖见徐其容睡得香甜,忙摆了摆手,示意秋浓别出声,压低了声音道:“想来这些日子她也没有休息好,左右这安神香还没燃尽,就让她再睡一会儿。” 秋浓有些犹豫,由着自家姑娘被一个外男看着睡觉,总归是不好。 华惟靖看出了秋浓的为难,小声说了一句:“我去外面转悠一会儿。”然后就真的抬脚开门走了出去。 等人走了,秋浓凑到窗边,轻轻地推开了一条缝,正看到华惟靖背对着墙根,站得笔直。神情虽然疲惫,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烦。 这人一路赶回来,却在厢房外面守着自家小姐安睡。 想到这个,秋浓对华惟靖这个人的好感一下子又增加了几分。 华惟靖这一等,就足足等了半个时辰,站在外面墙根边,基本上就没有动过。 徐其容一觉醒来,只觉得昏昏沉沉的脑子轻松了不少。一边揉着因为枕头过硬而有些酸软的脖子,一边仰着头问站在窗边朝外看的秋浓:“现在什么时辰了?你去前面问问叶神医,这华公子可来了?” 秋浓忙拉上窗户,转身替徐其容整理衣裳和有些凌乱的头发,笑道:“姑娘可算是醒了。现在已经申时了。华公子已经到了。” “到了?”徐其容挑了挑眉,“怎么没有叫醒我?” 桌子上的茶水还带着些余温,霜怜取了一杯,给徐其容漱了漱口,道:“婢子本要叫醒姑娘的,但是华公子说让姑娘再睡一会儿。华公子在门外等着呢,可要我现在把人叫进来?” 徐其容点点头,随口问道:“他在外面等了多久了?” 秋浓笑道:“足足半个时辰呢,婢子看了,华公子在外面背对着墙根站着,这半个时辰基本上没怎么动过呢!”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华公子对姑娘真的是有心了。” 徐其容听了这话,脸一红,忙对秋浓道:“别贫了,快把人叫进来吧!” 心里却有一丝怪异的感觉,她上辈子听了华惟靖太多的传闻,都是说他如何如何冷面铁心、算无遗策、心狠手辣、深不可测的,却不知道他居然也有这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一面。 等华惟靖进来的时候,徐其容已经调整好心态,端端庄庄的坐在了小桌子前。见华惟靖进来了,还亲自拈了只茶杯,用茶水洗过一遍了,再斟了一杯茶,八分满。 “华公子,请坐。” 华惟靖笑了笑,随口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我那般大的成见……我还从来没想过,咱们之间说话会有这么客气生疏的时候。” 这话一出来,徐其容脸一红,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抿了抿唇,声音有些轻微:“总不能……还叫你金哥儿吧?” 金哥儿是小名,徐其容以前不知道华惟靖名字,而且那个时候两人年纪都小,这般喊还不打紧,如今两人一个十二岁了,一个十一岁了,还这般喊,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华惟靖琢磨了一下,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转念一想,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你便唤我表字如何?” 表字一般是男子弱冠之后才有的,徐其容没想到华惟靖小小年纪便已经取好了表字。不过,若是有表字的话,称呼起来确实更显亲密而不逾越,便问道:“不知你表字是什么?两个字么?” 华惟靖一愣,怔怔道:“你不记得了么?” 徐其容有些诧异,见华惟靖控诉般的看着她,不由得有些内疚,可仔细一想,华惟靖确实不曾告诉她他的表字,不由得更加疑惑了:“你并没有告诉我你的表字啊!” 华惟靖皱了皱眉,见徐其容是真的想不起来了,那句“不是你帮我取的表字么”在舌尖打了个滚,到底没有说出来,最后眼里的光亮沉寂了下去,带着些无奈:“君安,我表字君安。”(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七章 后宅之论 说完这句话,华惟靖目光一下不错的盯着徐其容的表情,希望她能够想起来。然而徐其容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君安,这个表字好。” 就好像她是第一次听到这两个字一样。 华惟靖苦笑,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他还不至于这个时候跟徐其容计较。挑了挑眉,就转移了话题:“你急着找我,可是跟东阳侯府有关?” 在此之前,徐其容是急切的想要向华惟靖求助的,可真到了这个时候,就有些说不出口了。她有些怕,事情说出来之后让华惟靖为难。 华惟靖确实半点都看不得她为难的,见她迟疑,笑了笑,道:“我说过会帮你,就会帮你的。东阳侯府那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虽然不是我说了就能算的,却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 徐其容一听有办法,眼睛一亮:“什么办法?” 东阳侯府打沈家的主意,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陈晋鲲看上了沈家的财力。要想让陈晋鲲放过沈家,办法不仅有,而且有两个。 一个是巧言令色让陈晋鲲觉得留着沈家比这个时候动沈家能获得的利益更大;另一个是搞出一些事情来,让陈晋鲲犯一犯陈乾帝的忌讳,到时候陈晋鲲自顾不暇,哪里还敢去动沈家惹人闲话? 第一种办法比第二种办法难度要大得多,可是,华家也算是太子一党,华惟靖自然不可能帮着别人对付陈晋鲲。因此,他选择的是第一种办法。 在华惟靖眼里,徐其容是一个聪慧又单纯善良的小娘子,徐家的事情已经够让她烦心了。并不想拿男人世界里面的权谋征伐来吓着她,在他看来,徐其容会找他帮忙,只是因为有叶临的提醒,并不是因为她已经看透整件事里面的弯弯绕绕。 因此,华惟靖是打算把自己、东阳侯府和陈晋鲲的关系瞒着的,对于徐其容这个问题。他也没打算正面回答。只道:“东阳侯府那等高门大户,最注重的便是颜面。这种膏粱之家又不是不讲道理的,我找机会跟云世子谈谈。沈三小姐不愿意,他还能强娶不成?” 徐其容听了这话,也明白华惟靖是打算瞒着自己了。陈晋鲲这趟浑水,不是她一个小娘子能蹚的。所以,华惟靖有意相瞒。她再揭穿了,就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只是,到底有些担忧。 徐其容皱了皱眉头,问华惟靖:“若是你出面解决这件事情。对你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华惟靖摇摇头,不欲多说:“放心吧,有我呢!”又想着三日后是太子殿下陈晋鲲把东宫门客召集在一起述职的日子。就道,“你且放宽心等着。如果事情顺利的话,三日后就有佳音传来。” 徐其容听华惟靖说话的时候就一直盯着华惟靖的神色看,见他脸上确实没有一丝一毫的为难和烦意,这才松了口气,欢欢喜喜的道了谢。 华惟靖听着徐其容道谢,心里也有些高兴,把面前空了的茶盏往徐其容那边推了推,道:“容姐儿,天下可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红口白牙一个谢谢就行了?怎么着也得亲手再给我斟一杯茶才是。” 徐其容抿了抿嘴,摸了摸茶壶,感觉已经没有温度了,便把壶递给秋浓,吩咐道:“你去把里面的冷茶倒了,洗干净了,装一壶开水进来。” 华惟靖之前在外面墙角站那半个时辰,成功的博得了秋浓的信任。因此,徐其容一吩咐,秋浓二话不说的就往外走,嘴里还道:“姑娘,你和华公子先聊着,我顺便买些点心回来。” 徐其容来不及阻止,秋浓已经走到了门口,便干脆随她去了,转头对华惟靖一本正经的解释道:“虽然现在是春天了,还是有些寒意的。茶凉了,喝了说不得就闹肚子了。” 华惟靖听她这么解释很受用,点了点头:“你总是这么会照顾人。” 听到这话,徐其容诧异了一瞬,不管是在沈家还是在徐家,因为她年纪算姐妹里面小的,她总是被照顾的那一个。就算是在上辈子,她为了云岚甚至去跟厨娘学做菜,也没有谁说过她会照顾人。现在骤然听到华惟靖这么形容她,不由得有一种光怪陆离之感。 徐其容仔细打量了华惟靖一眼,这人最近的变化很大,五官变得凌厉了几分,以前的那一点点婴儿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眼睛下面是疲惫的青影,皮肤还带了些病态的白皙,不由得就想到了他几个月前还曾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徐其容抿了抿嘴,还是开口问道:“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华惟靖没想到她会忽然问这个,诧异了一下,然后道:“都已经好了,只是疤却是留下来了。” 徐其容点点头,正要说“伤口好了就好”,就听到华惟靖又道:“我让叶临配了除疤痕的药膏,每天坚持抹一次,抹个七八个月,就跟以前一样了。” 徐其容一噎,脸上带了些难以置信,她怎么也没想到华惟靖这样的人物居然会像小姑娘一样在意身上是不是留疤了,顿时就有些无语。然后就想起了几年前在扬州沈家第一次见到华惟靖的时候。 那个时候华惟靖还被华裕德和华七小姐当成女孩儿养,整个人乖乖巧巧软软糯糯的,爱干净得要死,让他爬个假山,都能咬着唇做半天心理斗争。 正想着,就见华惟靖忽然开口道:“你……家里要是有什么烦心事,其实也可以跟我说说的。”他见着徐其容,总是看不得她沉默的,千方百计也要拐着她多说电话。 徐其容愣了一下,有些好笑道:“这家长里短后宅阴私,都是女人的战场,我跟你说这个,逾越了且不说,难不成你能有什么办法帮我?” 徐其容脑子还停留在当年在扬州沈家见到华惟靖的场景,说这话,就是带了些逗弄他的意味在里面了。 华惟靖却没有听明白徐其容话里的逗弄之意,摇了摇头,道:“你这话也不是完全在理的。” 大约是沈家危机有了解决的办法,徐其容心里一松,也有了跟华惟靖闲聊的心思,便敲了敲面前的空茶盏,问道:“你有什么高见?” 华惟靖并不觉得自己跟一个小娘子谈论后宅的事情不够男子气概,听徐其容这么问,居然就真的一本正经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妻以夫为纲,子以父为纲。你说后宅之地是女人的战场,我却觉得后宅阴私多并不是女人的责任。若是男子能够堂堂正正,对父母孝而不愚,对子女爱而不腻,对兄弟亲而不争,对妻子喜中有敬,纵然有一丝偏心,也用在护佑自己妻儿上面,哪里还有什么争风吃醋明争暗斗?” 徐其容嘴里虽然说着后宅之地是女人的天地,心里却并不是完全服气的。上辈子的时候她就时常想,云岚若是爱她敬她,愿意护着她,她又怎么会被婆婆和小姑磋磨?这辈子的时候她也有想过,平泰公主若是多为自己的孩子想一点,她们四房又何至于被逼到那步田地! 现在听华惟靖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心里的震惊岂止是一二。脑子里闪过的唯一一个念头便是:十五公主跟华惟靖取消婚约,真的是亏大发了。 华惟靖说完那番话,脸上的表情颇有些云淡风轻,他并不是故意说那种话来讨好谁的,而是他心里真的就是那么想的。见徐其容发愣,不由得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吗?” 不对的多了去了!徐其容回过神来,便想起上辈子,一直到她死,十五公主也没有嫁给华惟靖,自然不可能全是十五公主的问题的。 虽然她不认为华惟靖是那种只会说不会做的人,这么转念一想,心里却没有刚刚那般震惊了。 正说着,秋浓一手端着点心,一手拿着装了开水的茶壶进来了。 见两人聊得还算投机,秋浓松了口气,先把点心放在华惟靖面前,道:“华公子一路赶回来,想来也没好好吃东西,现在也快到晚膳的时间了,不好吃别的,吃些点心垫垫却是可以的。” 然后把茶壶放在徐其容面前,笑道:“这水是叶夫人夏天的时候带人收集的荷叶上的露水,用来泡毛尖最为合适,姑娘且等一等,婢子去前面问问茶叶放在哪里。” 徐其容点了点头,然后见华惟靖看着盘子里的点心发呆,咦了一声:“你不吃吗?栗子糕,味道可好了。” 华惟靖是不怎么吃点心这种东西的,看着精致,吃到嘴里却有些噎人。但听徐其容这么讲,还是伸手捏了快栗子糕慢慢的啃。 徐其容叹了口气:“我姐姐怕我胖,又怕我长蛀牙,最近都不大让我吃甜食了。还是你们这些男孩子有福气。” 华惟靖好不容易把嘴里的糕点咽下去,奇道:“难道男孩子就不会长胖长蛀牙了?” 徐其容瞥了华惟靖一眼,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华惟靖没有她印象里那么聪明:“世人关心男子,不外是文治武功,谁还会盯着他们不让吃甜食啊?”(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八章 解释 温杯、醒茶、冲泡,上辈子加上这辈子,徐其容几乎有一半的时间是在平泰公主身边度过的。泡起茶来,也带了些平泰公主的习惯,十指芊芊行云流水间,华惟靖面前已经多了一盏碧绿色的茶汤。 茶叶舒展开来,慢慢沉入杯底,对面坐着的人面容姣好,带着些笑意,一双眼睛水灵灵的,乌黑的眼珠注视着你,让人很容易生出一种岁月静好、以后能一直这样就好了的感觉。 虽然觉得自己吃糕点吃得有些噎着了,但华惟靖端起茶盏的时候还是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慢慢的抿,若是牛饮,岂不是对不起这良辰美景,对不起泡茶的人! 等华惟靖喝完茶,时间已经不早了,做辞之后,徐其容带着秋浓先离开了杏林医馆。回家之后,徐其容先去床前看了沈老夫人的情况,见她精神良好,正心平气和的听晚辈们围在她床前凑趣,不由得松了口气。 本来想把这件事就要解决了的好消息告诉沈老夫人宽宽心的,一眼看到举止粗鄙还试着讨好沈老夫人的姚氏,徐其容只好把话都憋了回去。 倒不是不把姚氏当一家人,只是她是个嘴上不严实的人,做事情也没有脑子,这些事情传出去了,一个不好,沈家就可能万劫不复了。因此,从一开始,沈家人就瞒着她的。 姚氏是铁了心要做一个“好儿媳”的,一直往沈老夫人跟前凑,等沈老夫人晚膳之后安睡了,这才起身跟沈回秋一起回什刹海那边。 直到第二天早上,徐其容才找到机会跟大家说这个好消息。 华惟靖毕竟是华家人,沈家是被华家几年前提出的那场水产生意合作给逼到晋州去的,沈家对华家的印象自然不可能好。 因此,徐其容并没有说自己是找华惟靖帮了忙。一来是怕舅舅们不高兴,二来是怕给华惟靖惹麻烦。毕竟,华惟靖是应该跟东阳侯府站在一边的。却出手帮了沈家。 徐其容一脸笑意道:“因为东阳侯府这件事,大家也好几天没有休息了,只是昨儿个我出去见了个人,找他帮了忙。大约三天之后,事情便解决了。”然后凑到沈老夫人面前,摇着沈老夫人的胳膊,道,“外祖母难得来西京城一次。就当是来游玩的,这里好玩的地方可多了,其容都带外祖母去好不好?” 徐其容这话出来,除了不在场的沈雅茹和在什刹海那边照顾沈彬、沈礼的姚氏,在场的,只有沈鹤、沈雅慧和大舅母何氏、大表嫂金氏听了之后一副兴奋异常的模样,其他人反应并不如徐其容的预期。 就连沈老夫人,对徐其容的撒娇都没有了回应,一张脸绷得紧紧的,颇有些严厉。 徐四老爷对自己小女儿的聪明才智有着毫不怀疑的信任。徐其锦虽然不知道徐其容到底做了什么,却也是能够无条件的跟徐其容站在一边的,因此,这种情况下,开口询问徐其容的反而是沈回知。 “容姐儿,你找了谁帮忙?” 话里除了诧异,更多的是暗含的怒火,只是当着沈老夫人的面和徐四老爷的面,强压下来了而已:“这事情不是胡闹的!要是传了出去,要保名声的保名声。要灭口的灭口,别说是沈家了,就是徐家,说不定都会被连累死了。 容姐儿你还年轻。这种事情怎么能随便找人帮忙?无论如何,也该先与我们商量一下才是!” 几个舅舅里面,沈回风其实是最喜欢容姐儿的,要不是自己唯一的儿子沈鹤是个不争气的,他都想让两家亲上加亲了!此时见大哥生了气,生怕吓着徐其容了。忙劝道:“大哥,容姐儿也是心里着急。你先别恼,听容姐儿细说一二,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的。” 沈老夫人摆摆手,阻止了想要帮自己女儿说话的徐四老爷,开口道:“都别说,让容姐儿说吧!” 怎么说,徐其容昨晚想了一晚,早就编好了借口。见此情状,忙开口道:“并不是什么外人,我和姐姐与霜怜郡主交好,霜怜郡主出嫁前曾说过有事可以找她兄长帮忙。她兄长是小王爷陈晋凌,人品方面是信得过的,舅舅们若是不信,在西京城里面打听一二就知道了。” 几位长辈下意识的就扭头去看沈鹤。沈鹤跟读书人走得近,早些年又是来西京城求过一两个月的学的,又自称什么“晋州陆雁杭”,对于西京城的五陵少年还是有些了解的。 沈鹤见状,忙老老实实道:“听说这小王爷陈晋凌是从小在校场操练过的,小小年纪便掌管了五城兵马司,算是一个腹有高节胸有丘壑的人物。” 说完之后打量了一下大家的神色,似乎是嫌他说得少了点,顿了顿,便又加了几句:“只是如今都快二十岁了,这小王爷还未曾娶妻纳妾,又跟长公主府的韩世子走得近,大家便猜测这小王爷是心悦韩世子的。” 徐其容听到前面的时候还觉得沈鹤说得颇为中肯,等听到后面这些话,整个人都不好了!不好了的不仅是徐其容,就连沈老夫人这般见多时光的,听了之后脸上都带了些尴尬。 沈回风伸手便给了沈鹤两下:“不好好读书,从哪里学来的这些闲话?一屋子的妹妹们在呢,这话是你能说的么!显得我沈回风不会教导儿子!” 沈鹤不敢跟他爹狡辩,又怕沈回风打上瘾了不肯停手,挨了两下便闭了嘴,悻悻的往他娘柳氏身后躲。 沈回知干咳了两声。 徐其容终于从霜怜她哥哥好南风这件事上回过神来,继续道:“我见大家最近都为这件事烦恼,又想不到好办法,就连外祖母都被气病了,茹表姐那样也实在是可怜,便琢磨了一下,让人给裕王府小王爷传了消息,求他帮忙。 小王爷看在霜怜郡主的份上,好歹答应了我,只叫咱们不要理会东阳侯府那边,他自会处理,少则三天,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听徐其容这么说,众人脸色好歹松缓了,只有沈回知依然紧绷着一张脸,想来是觉得自己养出沈雅茹那样的女儿有些丢人。 沈雅慧伶俐,见状,忙道:“其实上次来西京城,三姐姐和我就去寻郡主帮忙了,那个时候郡主答应让小王爷帮忙查云岚的底细。后来也算是查出来了的,只是当时没想到东阳侯府会不顾颜面死缠烂打,便没有多做动作。” 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要丢脸,早就丢到人家家门口去了,也不用这会子来埋怨徐其容了。 沈老夫人摆摆手:“罢罢罢,事情解决了,咱们也该放松了,你们也不用天天来守着我老婆子愁眉苦眼了。”然后把徐其容往自己怀里一拉,摸了摸徐其容的头顶,叹道,“咱们容姐儿受委屈了,容姐儿立了头功,外祖母想想该怎么奖励容姐儿才是。” 徐其容抿着嘴笑了笑:“外祖母不生气,快些好起来,容姐儿就最高兴了。” “好孩子!好孩子!”沈老夫人连连感叹,徐其容长得其实并不像沈氏,这一刻,沈老夫人却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沈芸英。 沈回知虽然脸上有些挂不住,却也不是不分好赖的人,当下便道:“那我下去准备一下,备一份厚礼,给小王爷送去才是。虽然他出手相帮是看在容姐儿的面子上,可咱们沈家也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沈老夫人点点头:“你去吧!裕王府是权贵中的权贵,你要送的东西选好了,让锦姐儿和容姐儿给你掌掌眼,免得犯了什么忌讳。” 沈回知忙答应了。 沈雅慧却是一脸兴奋道:“那我现在就去告诉三姐姐这个好消息!三姐姐这些日子愁得都没吃下什么东西,眼见着瘦得都跟皮包骨一样了。” 众人都没有拦着她。虽然沈雅茹这次做错了事情,可追根究底,东阳侯府这场麻烦不是沈雅茹引来的。到底是大家从小看着长大的,就算她犯了错,自家人还是愿意原谅她的。更何况这些日子以来,沈雅茹也确实是不好过。 别人信了徐其容,徐其锦却是没有信,等大家散了之后,徐其锦把徐其容拉到偏僻处,开口就问:“你什么时候去找了小王爷?” 虽然说徐其容和徐其锦两姐妹都跟霜怜交好,可徐其锦毕竟做了霜怜几年的伴读,比起徐其容,她跟霜怜、裕王府、以及裕王府里面的人更为亲厚!如果真的是去找小王爷帮忙的话,也应该是徐其锦去,而不是她徐其容去。 这件事徐其容也没打算瞒着徐其锦,见她问,便老老实实道:“我找的并不是小王爷,我找的是华惟靖。” 前世今生的事情,徐其容基本上都是跟徐其锦报备过了的,因此,解释起来也容易。见自家妹妹并没有瞒着自己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徐其锦总算是松了口气。(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九章 端倪 沈雅茹知晓自己不用嫁给云岚之后,明面上又恢复了以前端庄贤淑的样子,一本正经的给长辈们道歉,每天陪着沈老夫人逗趣,让沈老夫人和大太太何氏都松了口气。 因为有徐其锦和徐亭远的支持,在沈家人眼里徐其容还是蛮可靠的。因此,众人自此之后就真的放下心来,只等三天后看是什么个情况。 唯有沈雅茹,虽然整天陪着沈老夫人,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的。只是,大家都担心了这么长时间,自己又做了错事,沈雅茹没办法把这种惴惴不安告诉别人,就怕大家继续为她操心。 迟疑了好久,最后还是找了兄长沈殷,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想要沈殷背着家里人,想办法找上裕王府小王爷旁敲侧击一下。 这么做,毕竟是不信任徐家人的表现,沈殷有心不管,可那又是自己的亲妹妹,最后没办法,只好答应了沈雅茹的要求。 日子就这么平平静静的过去了两天,收到十五公主让人送来的帖子,徐其锦和徐其容才想起明日已经是三月初三上巳节。十五公主特地邀请了徐其锦和徐其容一起前往莲花河上游祓禊。 上次花朝节徐其锦和徐其容就找借口推辞了和大家一起踏春,这次再不去,西京城女眷圈子里面只怕就要传出些不好听的言论来了。 徐其锦有心叫上沈雅茹和沈雅慧一起去散散心,就是沈殷、沈鹤也可以去看看热闹的,沈回知却是黑了脸,严肃道:“慧姐儿可以去,茹姐儿和殷哥儿却是不许去!” 徐其容正要劝说两句。却蓦然想到,这样重要的节日盛会,陆雁杭怎么可能不去?大舅舅这个时候不许茹表姐出门,只怕是为了防着茹表姐或者大表哥会去找陆雁杭吧!便闭了嘴,不再多说。 沈雅慧一听,再扭头看沈雅茹的脸色,忙道:“没关系。我也不去了。我就认识锦表姐和容表妹,到时候锦表姐和容表妹被别人拉去玩了,我一个人也没劲。倒不如在家陪陪三姐姐。” 沈鹤也道:“我行事莽撞,到时候到处都是千金小姐公子哥儿,要是冲撞了谁,就不好了。不如我让下人买了风筝来。让三妹妹画了,咱们就在院子里面玩好了。” 沈回知见他们这么说。点了点头,对徐其锦和徐其容道:“既然这样,你们姐妹好好玩,要是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了。回来说给你们外祖母听。老人家年纪大了,就喜欢小辈们在跟前说些趣事儿呢!” 徐其容点点头:“那行,那我和姐姐早点回来。” 徐其锦也道:“到时候我和妹妹带几个装水的竹筒去。把女巫大人举行过祓除仪式的兰汤带些回来,家里上上下下。晚上沐浴的时候都往水里面兑一点,也去去晦气。” 蔡邕曰:《论语》“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自上及下,古有此礼。今三月上巳,祓禊於水滨,盖出於此。 当今圣上陈乾帝是个注重古礼的人,旧陈国的上巳节是没有这种祓除不祥的祭礼活动的,到了新陈国,陈乾帝不仅恢复了祓禊活动,还专门为这种祓禊活动设立了女巫官职。每年上巳节,都有专门的女巫在河边举行祓除仪式。 沈回知点点头,沈老夫人知道了,忙叫人把两姐妹叫过去,道:“我知道你们小娘子爱凑个热闹,可到时候男男女女,难免弄出点什么难看的事情来,你们多带几个力气大一点的婆子去。” 见徐其锦和徐其容点头答应了,又道:“锦姐儿你身边那两个大丫鬟都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怎么行?还是容姐儿会调教人,两个丫鬟都长得结结实实的。你们两个,虞秋和韵儿都不带也没什么问题,秋浓和虞夏可千万要带上!” 徐其锦和徐其容失笑,徐其锦替自己丫鬟解释道:“虞秋和韵儿虽然看起来身娇体弱,可人精明着呢!会拿主意。外祖母要是不放心,我和灼灼把她们四个也都带上好了。” 徐其容点点头:“外祖母你身子还没好呢,也别太担心了,给我和姐姐下帖子的是宫里面的十五公主,十五公主的母亲是皇后娘娘,身边肯定带了不少人呢!我和姐姐沾了十五公主的光,哪里会吃什么亏!” 沈老夫人这才连连点头放下心来。 那边刚从沈回知那里出来的沈雅茹却是对沈雅慧有些恨铁不成钢:“你怎么就不去了呢?傻不傻呀你,三叔和三婶给你说的那人如今是举人,过个两三年少不得就中了进士,到时候是要分配官职的。你以后是要做官太太的人,如今大好机会,你不去结识几个京城里面的贵女,留在家里陪我做什么!” 雪莲平时虽然总跟沈雅慧拌嘴,实际上却是个嘴快护主的,听见沈雅茹这么说,忙道:“三小姐,我家姑娘还不是怕三小姐一个人在家太过寂寞。” 沈雅慧拍拍雪莲的手,示意她别说话,一脸无所谓对沈雅茹道:“官太太八字还没有一撇呢!我又不知道那人是圆是贬,谁说一定就会嫁给他了?”然后拉着沈雅茹的手,真切道,“我不管什么京中贵女不贵女的,我就知道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姐姐跟我是从小长到大的。” 沈雅茹听了这话,眼睛有些酸,故意笑着撇开了头,良久,才叹了口气道:“唉,我本来还想借着这个机会去见一见陆郎呢!结果爹爹不让我出去……又想着好歹还有你替我带信呢,结果你也不去了。” 沈雅慧听了吓了一跳,看了看四周,并没有旁人,劝道:“三姐姐,你要不然听我一句话,还是算了吧?”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沈雅茹低头盯着自己的手,道,“四妹妹,你不懂。除了他,我宁可死也不愿意嫁给其他人的。” 沈雅慧有些不理解沈雅茹为什么会这么固执:“三姐姐,你看大伯父、大伯母,还有祖母,都那么不高兴,你何苦来?” 沈雅茹眼睛一红,语气中带了些不忍心:“是我对不起他们,可是我想着,再磨一磨,他们总能让我如了愿。不是我不懂事,实在是我太了解我自己,我害怕,我怕这个时候我服了软,一辈子都会困于后宅方寸之地,心如死灰,行尸走肉般过一辈子了。” 沈雅慧让沈雅茹说得眼睛也是一酸,仿佛看到了戏里面的七仙女、白娘子、祝英台,最后心里一软,叹息一般道:“行,三姐姐,我会帮着你的,我帮你一起劝大伯父和大伯母,帮着你一起讨好祖母,等到那一日,我亲自陪着你,跟在大哥哥的后面,看着大哥哥把你一步一步背上陆家的花轿。” 沈雅茹用袖子挡着揉了揉眼角,展颜一笑:“谢谢你,四妹妹。” 沈雅慧摆摆手:“谁叫咱们是姐妹呢!” 顿了顿,又道:“我已经说了留在家里陪你了,总不好再提出要跟着一起去。不如悄悄去找锦表姐或者容表妹,让她们到时候想想办法,给他传个消息。” 沈雅茹心里其实早想过这个办法,可却也知道自己前段时间给徐家添了太多的麻烦,她也算是了解了徐其锦和徐其容两人的底线。那两人是真真正正的大家闺秀,怎么会帮她带这个信? 沈雅茹心里确信,徐其锦和徐其容不但不会帮她传消息,说不定还会把这件事告诉她爹爹。 徐其锦和徐其容之前对她的态度,已经让沈雅茹心里对她们姐妹二人产生了一些隔阂,最后,沈雅茹也只是摇了摇头,对沈雅慧道:“还是算了,免得给人家添麻烦。” 一直到第二日徐其锦和徐其容出门,沈雅茹也没有找她们帮忙给陆雁杭送信,沈雅慧虽然有心,可这到底是沈雅茹自己的事情,沈雅茹不愿意,她也不好多嘴。 沈鹤真的拿了个白纸糊的风筝给沈雅茹画。 比起什么都只会个大概的沈雅慧,沈雅茹在琴棋书画方面的造诣就高多了。正画着,沈殷来了。 沈雅慧扭头看到沈殷,忙咋咋呼呼道:“大哥哥,快过来,我们画风筝呢!大哥哥等下要跟我们一起放风筝吗?大嫂怎么没有跟大哥哥一起从什刹海那边过来?” “你们玩吧!”沈殷脸色有些难看。 沈雅茹见状,忙对沈雅慧和沈鹤道:“我这里快画好了,我的私章在晋州,没有带过来,你们去把自己的拿过来盖一盖好了。” 沈鹤和沈雅慧记挂着玩,立马就答应着去了。 沈雅茹挑了支细毫的毛笔准备题字,嘴里道:“哥哥,遇到什么事情了?这么不高兴!” “你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了徐其容?”沈殷皱着眉头,语气也有些不好,“我今天早上悄悄去裕王府门口守了好几个时辰,总算见到那小王爷出门。我就上前跟他说是沈家来送谢礼的,旁敲侧击了一些,这段时间,徐其容根本就没有去找过他!” 沈雅茹手里的笔一顿,刚画好的风筝一下子全毁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章 逼迫 沈雅茹顾不得风筝了,手一直在颤抖:“哥哥,你可问清楚了?” 沈殷一掌拍在桌子上,手掌立马红了,气怒中的他却丝毫没有注意到手疼:“我看错她了,本以为她是真心替咱们家解决问题的,没想到为了博得长辈们的几句夸奖,居然做得出这般胆大包天的事情来!” 说到这里,对于徐其容的猜测越发恶劣起来:“她定是想着,拖过几日,再来告诉咱们,小王爷也没有办法!到时候爹爹和祖母他们不会觉得是她在使坏,只会认为是东阳侯府太过厉害,到时候妹妹你想不嫁也不行了!” 沈雅茹把手里的毛笔一摔,立马就有些崩溃了,尖叫道:“我不嫁,你现在让人去把她找回来,我要跟她拼命!” 正在这时,沈雅慧已经拿着自己的私章回来了,听到沈雅茹的尖叫,拔脚便往这边跑:“怎么了怎么了?” 跑到沈雅茹跟前,一低头,就看到风筝上一条墨迹,把整个风筝都毁了,哎呀一声,猜测道:“难不成是风筝画坏了?没关系的,咱们再让二哥哥出去买一个就是了,咱们重新画!” 沈雅茹却是只顾哭,一边哭一边冲着沈殷撒泼:“我不管,你去把她叫回来!我要死在她面前,才能让大家知晓,她是一个多么蛇蝎心肠的女人!我就知道她不是真心要帮我的。” 沈雅慧手里的私章落在地上,脸上带了些不相信:“三姐姐,你说的谁?” 沈雅茹不肯理她,沈殷一边把沈雅茹搂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安抚。一边把自己去裕王府外面守着的事情说了。 刚赶来的沈鹤听了这话,难以置信道:“大哥,你不相信容妹妹?所以跑去找小王爷打探消息了?” 沈殷脸色铁青道:“这根本不是我相不相信她,事实证明,你们都不应该相信她!若是咱们之前就想办法从阿螺那里下手,说不定还有机会。这几日过去了,东阳侯府那边定是什么都准备好了。咱们再想办法。也是没有办法的了!” 沈雅慧咬紧下唇,然后道:“大哥哥,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不相信容表妹会做这样的事情。容表妹自小也是跟咱们一起玩过的。害了三姐姐,她又得不到什么好处!” “谁说她得不到好处?”沈殷冷笑道,“现在咱们沈家上下不是正对她感恩戴德么!” 纵然这样,沈雅慧还是不肯相信。 沈雅茹却忽然扭过头来。对涕泗横流的对沈雅慧道:“你且看着,我今天死在了她面前。才知道她是不是清白的!” 沈殷转头对沈鹤道:“二弟,你现在就跟我一起去莲花河,咱们把她找回来对质!” 沈雅慧一看事情要坏,忙对雪莲使了一个眼色。雪莲会意,忙拔脚便往沈老夫人现在住的房间跑去了。 沈鹤虽然对沈殷无条件的信任,可对于徐其容的品性。他也是了解的,心里不愿意对她有丝毫的怀疑。可现在沈雅茹哭得昏天暗地。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先遂了她的意再说。只想着,容姐儿回来了,有什么误会也就解清了。 这个时候反而是沈雅慧考虑得周全一点了,忙拦住拉着沈鹤要往外走的沈殷,急切道:“容表妹现在跟西京城的贵女们在一起,你们这个时候去找人,像什么样子?且不说到时候锦表姐和容表妹面子上不好看,只怕咱们家也会被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呢!” 沈雅茹瞪了沈雅慧一眼,声音有些尖利:“你当她是妹妹,她有当你是姐姐吗?这会子怕她们面子上不好看了?我呢?我一辈子都要葬送在她手里了!” 沈雅慧心里着急,一边想法子劝说,一边暗恼,雪莲怎么还没有把祖母给请过来。 沈殷却是强硬的把沈雅慧往旁边一推,语气坚定:“慧姐儿,你这个时候就不要拦着我们了,等我和二弟把人带回来了,问一问,你再听那蛇蝎心肠的女人狡辩不迟!” 正乱着,忽然听到前院一阵乱糟糟的声音,趁着沈雅慧愣神,沈殷一把拉着沈鹤就往外走。 沈雅慧回过神来,也顾不得哭得昏天暗地的沈雅茹了,忙拔脚追了上去。 追到二门那里,却见沈殷和沈鹤已经定住了脚步。 再往外面看,却是东阳侯府的人又来了。与东阳侯府的人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头上插花脸上抹红胭脂嘴角点痣的中年女人。 从小丫鬟们的议论声中,沈雅慧听明白,他们是来“商量”婚期的。 沈回知并不知道沈殷他们那边刚刚乱糟糟的是在闹什么,本打算去看一眼的,却听说东阳侯府的人上门来了,忙出来应付。 想着容姐儿之前说的最早三日后这件事就能解决,今天正是第三天,因此,沈回知也不打算跟东阳侯府的人硬碰硬,想着只要随便拖过去就好了。不交换庚帖,不签下婚书,就什么事都没有。 沈殷怒火攻心,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当着众人的面就把沈回知拉到了一边。徐四老爷见状,有些不解,但还是赶紧站出来招呼晾在一边的东阳侯府众人。 沈回知见沈殷这般冒失,心里已经有了些不高兴,等沈殷的话一出来,更是把他气了个倒仰:“你说怎么办?这个时候把容姐儿找回来也没有用!” 沈殷怒道:“既然是她使坏,就让她替妹妹嫁过去好了!” 沈回知给了沈殷脑袋一记:“说什么胡话!出的这是什么馊主意呢!” 沈殷冷笑道:“不然怎么样?再逼妹妹嫁到东阳侯府去?她既然死了第一次,也不怕再死第二次!” 沈回知铁青着一张脸:“这件事先押后,把东阳侯府的人应付走,关起门来再说。”然后转身朝徐四老爷那边走去,却见徐四老爷一脸难色。也不知道是东阳侯府那边的人说了什么。 见沈回知走过来,那媒婆就笑嘻嘻的甩着手帕迎了过来,朗声道:“哎呦喂,沈家大老爷啊,这么好的事情,你们怎么就不着急呢?世子爷那边可是看好了一个日子,就在三日后。喜宴一应事情。东阳侯府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们这边点头答应交换庚帖签下婚书呢!沈家姑娘虽然年纪有点小,可到了侯府那边也是过好日子的。你们这些做长辈的,还有什么不放心呢!” 沈回知脸色难看,正要把媒婆骂回去,东阳侯府的管家却笑眯眯的开口了:“沈大老爷。这事儿早晚都是要定了的,您又何必为难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再说了。这沈家小姐的贴身丫鬟在侯府住着呢,贴身丫鬟不在身边,这沈家小姐也多有不便吧!这庚帖和婚书,还是早弄完了了事!” 沈回知一听到那边说阿螺。就只好强忍下胸中的怒火,开口道:“这事情还要从长计议。” “怎么从长计议呢?”东阳侯府的管家嗤了一声,“这好日子咱们侯府那边都选好了。沈大老爷可不能把我们侯府当猴儿耍!不过咱们以后毕竟是要做亲家的,好好的一桩亲事也不能弄得跟逼婚似的。沈大老爷既然说要从长计议。好歹也给小的一个准信,到底是明天还是后天来换庚帖签婚书合适呢?” 沈回知拳头捏得死紧,徐四老爷在一旁看着不对,忙把沈回知拉到一边,劝道:“不如先应了他后日再谈这件事,先拖过今天这一回,到时候事情说不得就已经解决了。” 沈回知一想到刚刚沈殷跟他说的事情,又想起今日会被逼到这个地步,完全是因为徐其容的原因,眼里的暗火转成了明火,终于忍不住,眼见着拳头就要砸到徐四老爷脸上了。 忽然就听到里面传来呼声:“不好了,不好了,三小姐又寻死了,三小姐撞破头了!” 沈回知还来不及反应,又见沈老夫人身边伺候的珠云一脸惨白的跑了过来,心里立马有了不祥的预感,然后便听到珠云气喘吁吁一脸着急道:“老夫人……老夫人……出来,正撞见三小姐……寻死,气得昏过去了。” 沈回知一甩袖子就要往里面跑,却被那媒婆一把拉住:“大老爷,这庚帖和婚书的事情?” 沈回知脸上的表情就跟要杀人了一样,盯着东阳侯府的管家:“没见里面出事了么!”徐四老爷见沈回知被绊住脚了,忙叫了人去杏林医馆请叶大夫,自己快步进去看到底是什么个状况了。 扭头看到沈安家的,念头一转,吩咐了她赶紧去把徐其锦和徐其容两姐妹寻回来。 东阳侯府管家神色自然,淡定得不行,仿佛这一切闹剧都跟他们无关,嘴里气定神闲道:“小的现在自然可以回去跟主子说明大老爷这边的情况,只是这庚帖和婚书的事情大老爷一日不解决,小的少不得就要多往这状元巷跑几趟了。到时候只怕西京城里的话就不那么好听了。” 沈回知一把抓住东阳侯府管家的衣襟,把人拉到眼前来,凶神恶煞的指着里面,道:“她寻死了,她都要被你们逼死了!” 东阳侯府的管家大概也是个练家子,几下摆脱了沈回知,道:“沈大老爷说话可要注意点,我们何尝把人往死里逼了?沈家小姐嫁到我们东阳侯府又不是赴死,你们这些做长辈的不同意,就直说不同意,何苦一直拖着我们?” 然后对跟着他一起来的众人道:“大家都回去吧,既然沈大老爷不同意,这桩婚事想来是办不成了。”然后又转头对沈回知笑道:“等下小的便八抬大轿把沈小姐的贴身丫鬟阿螺送回这里来。” 在此之前,沈回知从来不知道有人能笑得这般残酷。(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一章 替嫁 沈雅慧一直站在沈鹤身后,以一种想要杀人的眼神看着东阳侯府的管家。 她虽然大大咧咧,却也不是听不懂人家言外之意的人。东阳侯府的管家嘴里说的要跟东阳侯世子成亲的人一直是沈家小姐,东阳侯府管家对沈大老爷的定义一直是沈家小姐的长辈,也就是说,东阳侯府只是想要有个沈家姑娘嫁过去,并不一定就是沈雅茹。 此时,东阳侯府管家提起阿螺,沈回知就是再着急,也不敢就这么把人给赶回去了。 只觉得脑仁儿一疼,踉跄了几步,本来正值壮年的身体,竟然显露出了此种老态。 沈雅慧看不过去了,用衣袖擦了擦不知什么时候流下来的满脸泪水,甩开雪莲试图拉着她衣袖的手,微微抬了抬下巴,一脸傲然的模样,走上前来,对东阳侯府管家冷笑道:“你也不必逼我大伯父。我沈雅慧愿意跟你们家世子爷交换庚帖,签下婚书。不知你们世子爷的庚帖在哪里?” 沈回知震惊的看向沈雅慧:“慧姐儿,你明明知道……” 话还没说完,就被沈雅慧冷静的打断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跟我一起从小玩到大的三姐姐再一次寻死了,我只知道疼我爱我的祖母现在在里面不知死活,我只知道大家都被逼得走投无路了!” 然后转头对东阳侯府的管家道:“怎么?管家现在又不想交换庚帖、不想签婚书了?” 东阳侯府的管家笑道:“自然不是。四小姐聪慧可人,难得四小姐愿意现在交换庚帖,小人正求之不得呢,哪有不愿意之理?” 东阳侯府话音刚落,招了招手,示意媒婆走上前来,正要说话,就见沈鹤怒气冲冲的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拉着沈雅慧的胳膊,把人往自己身后一甩。怒道:“你干什么?明知道是火坑,你还跳?我们不能看着三妹妹送死,就能看到你送死吗?” 听了沈鹤这话,东阳侯府来的众人脸上都有些不好看。沈雅慧既然已经做下了替沈雅茹嫁到东阳侯府的决定。就算是想通了,自然不愿意沈鹤在这种时候跟东阳侯府把明面上的哪一点和气都毁掉。 当下就甩开了沈鹤的手,半点不搭理他,对东阳侯府管家笑道:“我二伯就只有二哥哥这么一个孩子,平日里有些溺爱。说话向来不过脑子的。你们也别跟他计较。大家先跟我进屋,我让人去请我的父母来,交换庚帖和签婚书这种事情,总不好让我一个小娘子自己来。” 沈回知忙拉了一把沈雅慧,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她好。 沈雅慧明白沈回知的意思,笑眯眯的反握住沈回知的手,面带笑意,满眼哀伤:“大伯父,慧姐儿知道您舍不得慧姐儿。可是慧姐儿更舍不得三姐姐。三姐姐有心悦的人,大伯父要是逼三姐姐,那就是逼着三姐姐去死。左右年前看的那桩亲事现在还没有定下来,慧姐儿也不算是有婚约在身。” “可是……”虽然更心疼自己的女儿,但是沈回知作为一家之主,讲公平公正惯了的,断没有看着侄女代替自己女儿往火坑里面跳的。 沈回知作为沈家的当家,不管是谁嫁到了东阳侯府,为了沈家全族的利益,沈回知都不会让沈家成为她的娘家助力的! 沈雅慧这段时间听得多看得多。该知道的事情都知道了,哪里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便道:“大伯父不必为难。慧姐儿自己心里有数呢!”然后转身笑盈盈的把东阳侯府的人往里面花厅请。 沈鹤急得不行,可沈雅慧铁了心了。沈回知又没有明确的表示自己的立场,沈老夫人现在又昏迷不醒,他就是再着急,也没办法阻止沈雅慧了。只好寄希望在沈雅慧的爹娘身上。 这般一想,立马撇下众人,打算赶在沈雅慧派去找人的丫鬟找到三叔和三婶之前。给三叔、三婶通风报信。 沈回知的心情无比纠结,刚从沈殷那里得知之前一直以为的希望落空了,又被东阳侯府的管家这么一逼,再加上里面小女儿寻死老母亲昏死过去,让他顿时有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这个时候沈雅慧愿意嫁到东阳侯府去,未尝不是眼下解决此事的最佳办法。 可是,作为沈家当家,却要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小娘子为了救沈家走上一条不归路,也难免会不甘心、内疚、痛苦。若真的让沈雅慧代替沈雅茹嫁到东阳侯府去了,他又如何对得起沈雅慧?对得起三弟和三弟妹? 若不让沈雅慧嫁到东阳侯府去,他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沈雅茹去死,也不能看着沈老夫人活活被气死。 沈回知眼前有些发黑,脑子里嗡嗡嗡的响,站在一旁的沈殷这才回过神来,忙大步上前,把人给扶住了。 沈雅慧性子原本有些小孩儿的脾气,沈家人老说她不够知书达理温柔婉约,此时此刻却像她那个出身书香世家的娘亲一样,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腰板挺得直直的,落落大方而不是恭谨,谦逊有礼而不显卑微,亲自引着东阳侯府的人前往徐家的花厅。 雪莲眼睛红红的,却强忍着泪水。一开始她还试图拦着沈雅慧,可这会子见沈雅慧是铁了心了,便不再阻拦,而是跟在沈雅慧身后亦步亦趋,一副得脸的精明大丫鬟的模样。跟此时的沈雅慧走在一起,颇有些相得益彰的意味。 东阳侯府的管家心里暗暗点头,对沈雅慧的性格有了几分了然,明白这个小娘子不如沈三小姐那般好操控。只是,若一直揪着沈三小姐不放,把人逼死了,虽然能打击到沈家,却于他们东阳侯府没有什么好处,倒不如退而求其次,就定下这沈四小姐。 一行人前往花厅,早有机警的丫鬟拔腿便往东厢跑,把沈雅慧自愿嫁到东阳侯府的事情跟徐四老爷说了。 徐四老爷脸色特别难看,当时沈回知说的不清不楚的,他到现在还不甚明白沈回知为什么不肯按照他的说法把事情先拖到明后天再说。心里却也有了几分猜测。 正好一个小厮急急忙忙的跑进来,嘴里道:“来了来了!” 徐四老爷眼睛一亮,沉声问道:“是大小姐和二小姐回来了吗?” 那小厮直摇头:“叶大夫来了。” 徐四老爷皱了皱眉:“你先带他进去给老夫人看看,看完了再去给表小姐看看。”想了想,在小厮拔脚跑之前,吩咐道,“然后你立马去莲花河,就说我摔了一跤,让大小姐和二小姐立刻马上回来。” 这小厮年纪不大,就十五六岁,正是腿脚麻利的时候。听徐四老爷这么吩咐,忙哎了一声跑了。 徐四老爷叹了口气,吩咐了人在里面好好照看沈老夫人,自己却行色匆匆的前往什刹海那边,想要拦一拦沈回秋两口子。徐四老爷自己是一万个相信自己小女儿的,他现在能做的,也就是在徐其锦和徐其容赶回来之前,不让沈回秋和沈陈氏跟东阳侯府的人碰面。 徐其锦和徐其容却不知道自己离开徐家之后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准确的说,徐其容压根没想到沈家会有人不信她的话,跑去裕王府小王爷那边作了打探。 在上半年的时候,除了上巳节,新陈国的百姓还有一个祛除邪气的风俗,那便是迎神赛会。比起上巳节来,迎神赛会更加热闹,除了祛除邪气,百姓们还在这一天祈求今年能有一个好收成。 因此,渐渐地,参加上巳节的人,大多就是年轻男女和小孩子们了。 徐其锦和徐其容到地方的时候,举行祓除仪式的女巫还没有来,到处都是西京城中的钟鸣鼎食之家用羊毛毡或者布匹帷幔围裹成的帐篷。十五公主看见她们姐妹,忙让人把她领到自己这边来。 不远处长公主府上的里面有人掀开帷幔,正巧有人看到这一幕,扭头对里面的人笑道:“那不是徐家分出去单过的两位小姐么,什么时候搭上了咱们十五公主!” 没有人接这话,那小娘子又扭头对坐在世子夫人下首的徐其玉道:“啧啧,你们徐家小娘子都这么厉害,怎么也没帮衬帮衬你?霜怜郡主前脚一走,这徐二徐五立马就巴结上了十五公主。她们是分出去单过的,不带你一起就算了,倒是那个徐三,连徐六徐七都被她带着跟梁大人的孙女玩到一起去了,偏偏把你给落下了。” 徐其玉脸色有些难看,抿了抿嘴不说话。她这几个月以来一直被关在家里,要不是邱四小姐还记挂着她,央了邱二小姐跟世子夫人说情给她下了一张帖子,只怕今天也不能够出门的。 邱四见她这样,有些不忍,忙开口道:“小仪娘娘真是神通广大,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您。要我说,徐家几位小娘子,也就只有阿玉能相交,其她几个,仗着阿玉庶出的身份,不可劲儿的糟践阿玉,能提携她才是怪事呢!” 这次世子夫人邀请了邱二小姐一干人也就罢了,不知她是怎么想的,竟然把苏良娣和苏小仪也一起邀来了。好好的一个世子夫人,偏要跟一群做人小老婆的和姨娘生的小娘子混在一起。(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二章 可怜 见开口的是邱四小姐,苏小仪娘娘不屑的撇撇嘴,花汁染就的蔻丹衬得一双手更如羊脂白玉一般。似乎是自持身份,并不搭理邱四小姐。 邱二小姐虽然不甚待见自己这个庶妹,可她被定为小王爷侧妃这么多年了,裕王府那边一直吊着邱家,到现在还没有抬邱二小姐进门的意思。邱二小姐的那点子高傲到这个时候早已经磨平了,反而变得注重起拉拢平日里不屑一顾的庶妹来。 此时见邱四在苏小仪娘娘那里碰了钉子,也不跟着众人一起晾着邱四了,张嘴就给了邱四一个台阶:“小仪娘娘是宫中的贵人,徐四和我们今儿个能见小仪娘娘和苏良娣一面,实在是沾了世子夫人的光。要让我那些小姐妹们知晓了,不定多羡慕我呢!” 邱四也不是个愚笨的,见状忙附和:“对呀对呀,我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能跟小仪娘娘和苏良娣这样的贵人坐在一起聊天呢!” 徐其玉好不容易抓住了这么个机会出门,又见了贵人,还指望能与她们交好改善自己在家里面的处境呢!此时见邱二和邱四吹捧小仪娘娘、苏良娣和世子夫人,哪里肯落后,忙一脸真诚的夸赞起来。 苏小仪虽然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却渐渐染上了几分愉悦,显然是被三个小娘子的好话给取悦了。 苏良娣指着世子夫人笑道:“那你们应该记她的好才是!” 徐其玉抿了抿唇,一副羞涩而认真的模样:“时时刻刻都感念着世子夫人的好呢!也就是我在家里面半点主都不能做,不然一定给世子夫人立一个长生牌位。” 说到这个,世子夫人叹了口气,一副慈悲的模样,指着徐其玉对小仪娘娘和苏良娣道:“你们两一个深居后宫,一个深居东宫,哪里知道,这孩子,可怜着呢!今儿个要不是我。她家里面的人还不许她出门呢! 我朝讲究庶子庶女也是子女,她们家简直不把庶女当人看了。你道她身边伺候的人为什么是我带来的侍女?跟在她身边的丫鬟,竟然是她大伯放在她身边监视她的。我是个吃斋念佛的人,最是看不惯这个。就把她身边那丫鬟支在外面守着了。” 这话一出来,小仪娘娘和苏良娣都一副悲悯的表情看着徐其玉。倒不是她们有多善良,实在是,世子夫人说这些话的时候,就图个乐子。她们自然也是当乐子听了。看戏看到动情处还要叹息两声叫声好呢! 徐其玉自小就懂得看人脸色,知道什么叫做得势张狂,也知道什么叫伏低做小,这都是她平日里做惯了的。此时见贵人们想要听一出庶女凄凄惨惨在后宅活得艰难的故事,她自然不会不配合。见贵人们这么一副表情看着她,立马做出一副黯然神伤的表情来。哄好了贵人们,人家随便一句话,她都能得不少实实在在的好处。 帐篷外面守着的丫鬟把贵人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的,她跟着徐其玉有一段时间了,哪里不清楚徐其玉的性子。当下立马明白徐其玉打的是什么主意了。无奈她只是一个丫鬟,只能干看着着急,并不能阻止。 小仪娘娘和苏良娣听着徐其玉的“悲惨故事”,忽然就对徐其玉的几个嫡堂姐和嫡堂妹们有了兴趣,苏良娣笑道:“梁大人的孙女是个说话难听的小娘子,咱们不带她一起玩。倒是十五公主,我也好些日子没见过她了,反正两家的帐篷隔得近,咱们过去找她们说说话,正好见识一下那个徐二和徐五是什么样的角色!” 世子夫人是知道自家小姑跟徐其锦和徐其容交好的。听了苏良娣这个提议,反而有些迟疑了。 苏小仪是个有手段的人,前几个月借着出宫遇到刺客的事情,说自己受了惊吓。对陈乾帝百般痴缠,哄得陈乾帝连去椒房殿的时日都没有去她那里的时日多。因此,这些日子,苏小仪的性子越发张狂起来。有时候甚至连十五公主都得让着她几分。 世子夫人有些怕小仪娘娘到时候一个性子来了,当众给徐二和徐五没脸,到时候闹大了。她那刚生完孩子没多久的小姑知道了,少不得要到韩云清那里告一状,说她带着人找自己小姑的朋友的茬。 因此,劝道:“良娣,依我看,这会子倒不必过去。一则良娣和小仪娘娘身份尊贵,这个时候出去难免引起轰动;二则,我之前已经跟女巫大人说好了,今日举行祓除仪式之前,她会先来长公主府的帐篷里面给咱们洒福气。这会子过去了,误了洒福的时辰,就不大好了。” 徐其玉心里其实是很愿意“带着”一干贵人过去“羞辱”徐其锦和徐其容一番的,可是苏良娣对自己的那个提议并不是很坚持,世子夫人这番话一出来,立马就打消了念头。徐其容心底叹息一声,低下头掩去眼里的遗憾。 邱二小姐却是注意到了徐其玉的动作,心底不由得嗤笑,这徐家的小娘子真好笑,别人家是家里再怎么闹腾,出了门子还是相互护着的,徐家的小娘子倒好,巴不得别人不去踩她们姐妹呢!这样看来,徐家四房分出去单过了,对徐二和徐五来说,反而没有什么坏处。 徐其锦和徐其容被十五公主的人领着过来这边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守在帐篷外面的徐其玉的丫鬟。找人问了,才知道那是长公主府的帐篷。 徐其容压低了声音对徐其锦道:“她倒是有本事,这么快就给自己找到了靠山。” 徐其锦神色不变,淡淡道:“秋后的蚂蚱再怎么翻腾,也没几天好日子过了。人在做天在看,咱们这会子就站在一旁看热闹。”顿了顿,又道,“刚刚来的路上看到三妹妹和六妹妹、七妹妹了,三妹妹当初差点儿把命丢了,如今已经笑得跟花儿一样了,可见是世事无常。” 徐其容明白徐其锦的意思,徐其筠带着徐家另外两个小娘子跟梁文璟的孙女混在一起,显然是极得意的。徐其筠得意,就意味着徐其玉的日子不好过了。以前对徐其玉好到能纵容她把自己的亲女儿整得半死的徐亭进,这个时候,大概是已经放弃徐其玉了。 想着徐其玉的所作所为,想到采月的死,对于徐其玉现在的处境,徐其容只能说“自作孽,不可活”。 徐其锦和徐其容见到十五公主的时候,十五公主正托着腮,微微皱着眉头,神思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等抬头见到了徐其锦和徐其容两姐妹,十五公主才面色一霁,笑道:“你们可来了,我都无聊死了。” 徐其锦笑道:“公主今儿个怎么一个人?外面那么多小娘子,公主随便找几个来陪着说话,不就不无聊了么!” 十五公主摆摆手:“我这不是找你们来了么……我最近心情不大好,不愿意太多人挤在一起凑热闹。” 十五公主一说最近心情不大好,徐其容下意识的就想到了陆雁杭这个男颜祸水身上,十五公主如果真的心悦陆雁杭,陆雁杭又因为沈雅茹为了他离家出走而愿意负责任娶她,十五公主不高兴也是正常的。 如果十五公主知道了陆雁杭要娶的是沈雅茹的话,这次上巳节偏偏叫上她们姐妹俩,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 想到这里,徐其容心里一凛,暗暗责备沈雅茹看上谁不好为什么偏偏看上了陆雁杭。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跟十五公主寒暄。 十五公主一会儿叹气,一会儿跟徐其锦和徐其容两姐妹聊着聊着就走神了,一会儿又神色不定的问琉夏外面都来了哪些小娘子和公子哥儿……别说是多活了一辈子的徐其容了,就连徐其锦都看出来了,十五公主这分明是为情所困的景象。 徐其锦和徐其容生怕十五公主问起沈雅茹来,忙把话往上巳节上面扯:“也不知道别的地方上巳节跟咱们这里是不是一样的。霜怜郡主初到晋州,不晓得这会子是不是也跟咱们一样坐着等女巫大人呢!” 十五公主似笑非笑的看了徐其锦和徐其容一眼,然后幽幽叹了口气,道:“你们两个最近这段时间都在做什么?有看什么人土人情志怪异闻的书吗?” 徐其容以为十五公主这是知道了沈家人住在她们家,拐着弯打听他们呢,眼睛睁得老大,就开始装傻:“姐姐忙着绣嫁衣,我忙着跟姐姐的管事学管账呢!年前我买了个医馆,接下来还想再置一些别的产业。书倒是看得少了……十五公主又看了什么好玩的书吗?” 十五公主叹了口气:“好玩的书自然是有的……难怪你们俩说话越来越没意思了。” 这是嫌她们姐妹俩说话拐外抹角呢! 徐其容抿了抿唇,不说话了。她以前因为华惟靖的关系,见了十五公主,半天嘴里蹦不出一个字来,当时怎么不觉得她说话没意思了? 徐其锦笑道:“那还请公主推荐几本有意思的书呢!” 人家刚说她们说话拐弯抹角没意思,徐其锦这装傻的话就又开始了。 十五公主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忽然听到外面一声高呼: “女巫大人来了!” 然后整个莲花河水畔都热闹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一片好心(给fiiishyuk童鞋的和氏璧的加更) 徐其容不想跟十五公主继续之前的话题,忙站起身来,笑道:“这还是我第一次参加上巳节的祓禊活动呢,不知这女巫大人跟咱们这些平常的人有什么不同。” 十五公主哪还能不明白徐其容的想法,当下便觉得有些意兴阑珊,也站起身来,道:“往年这个时候,世子夫人都是先把女巫大人请到自己的帐篷里面赐福的,今年想来也是。她那里有我不喜欢的人,咱们不去凑那个热闹。这会子先出去跟大家一起等着吧!” 等徐其容等人出了帐篷,才发现除了世子夫人那边,满西京城的小娘子们、小郎君们基本上都已经出了帐篷,一边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聊天,一边拿眼神往长公主府的帐篷那边瞟。 要举行祓禊活动,今天这里有不少小娘子、公子哥儿都是身份尊贵的,因此早有官兵在外面围了一圈,闲杂人等皆不能入内。安全方面,倒不必大家多担心。 十五公主一出来,立马便有好几个小娘子上前来打招呼,徐家四房分出来单过了,众人虽然在背后会说几句闲话,可眼见着十五公主跟徐其锦、徐其容两姐妹关系好着呢,大家也不敢当面怠慢了两姐妹。 徐其容正笑着跟一个小娘子聊着平日里看什么书、喜欢什么花样子、黛笔使用的小技巧等,忽然一个穿着束腰渐变绿色长裙、丫鬟模样的人走了过来,冲着徐其容福了福,问道:“请问小姐可是徐家五小姐?” 徐其容有些诧异,她认识的人家里面,并没有哪家的丫鬟是作这种装扮的。这种装扮不像是小娘子身边的大丫鬟,倒像是公子哥儿们身边的贴身侍女了。 徐其容认识的公子哥儿没几个,心下便猜测道,莫不是华惟靖身边的人?可她多次见到华惟靖,华惟靖身边都是带的一个叫锦年的小厮,并不曾带过什么侍女啊! 秋浓反应快,当下站在徐其容前面。不动声色的挡住了徐其容。笑道:“我家姑娘正是徐家五小姐,不知您是哪家的姐姐?找我家姑娘是要说什么话?” 秋浓两个问题都问到了要点上,徐其容在秋浓身后点了点头。 那侍女十七八岁的模样。一张圆脸,显得极为和气,当下就笑道:“婢子乃曹太傅府中二公子身边的丫鬟,五小姐唤婢子一声冰清便可。我家公子那边的柳树下面垂钓。让婢子来请五小姐过去一趟,有重要的事情告知五小姐。” 曹太傅的大公子曹怀瑾徐其容是知道的。是个极出色的人物,娶了左丞相左安明的千金。倒是二公子曹怀瑜,不知是不是人才太过平庸,别说是徐其容了。就连小王爷这种广交好友的人,都对他没什么印象。 徐其容有些踌躇,徐家和曹家没有任何交集。这曹二公子突然让侍女来请她过去是为了什么?要说是害她,可这里到处都是人。害人也该找个清静点的地方才是!又想着在这么嘈杂的环境里,那曹二公子居然在柳树下钓鱼,真真是个怪人! 看出了徐其容的犹豫,冰清笑道:“五小姐不必担心,我家公子的人品是可以信任的,找小姐过去也是一片好心。五小姐若是不放心,多带几个丫鬟婆子一起过去便是了。” 然后看了眼被众多小娘子拉着侃侃而谈的徐其锦,又道:“那位是二小姐么?五小姐要还是不放心,就把二小姐也叫上,一起过去。” 十五公主正听一个小娘子介绍西京城里最新出现的一种修脸盘头的手法,一扭头正看到徐其容皱着眉听一个丫鬟说着什么,便撇开了那个小娘子,笑着往徐其容面前一凑:“这是怎么了?” 一边问,一边随意的打量了一眼冰清。 十五公主这么问了,徐其容若是照实跟她说了,她少不得会跟了一起去。想着有十五公主跟着也好,徐其容正要开口,就见那冰清脸色一变,到嘴边的话就变成了:“并不是什么大事,她有点私事找我帮个忙。公主,我陪她去那边的柳树下一趟,你等下跟我姐姐说一声。” 十五公主并未怀疑徐其容这话,便道:“那你小心一点,多带点人。早点回来,等下祓禊活动就要开始了呢!待会儿我让那女巫当着众人的面给咱们洒福。” 徐其容笑着答应了,带着虞夏和秋浓一起跟着冰清走了。 一路上见并没有人注意到她们,冰清才压低了声音对徐其容道:“我家公子向来不爱凑热闹,今日本不想来参加这个祓禊活动的,可大公子说他整天闷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儿,好说歹说把人给赶出来了。公子一路上磨蹭了半天,刚刚才到。在外面我们碰到了贵府的妈妈,被官兵们拦住了。” 徐其容这才反应过来之前冰清话里面的“也是一片好心”是什么意思,忙对冰清道:“那可就多谢你家公子了。” 冰清笑了笑,道:“婢子不过是一个侍女,哪里担得起,这话五小姐待会儿还是亲自跟我家公子说……我家公子脾气有点怪,五小姐别理他,见了只管跟他道谢就好了。” 徐其容点点头,无暇探究这曹二公子的脾气到底是怎么个古怪。秋浓皱了皱眉头,问虞夏:“你快想想,咱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东西?累得府里的人这个时候找来了。” 虞夏老实,听秋浓这么问,仔细思索了一番,摇了摇头:“该带的东西都带了……该不会是家里面出了什么事情吧?” 听了虞夏这话,徐其容心里更是一沉。 等靠近柳树了,果然看到有人垂钓。 那人里面穿着青玉色的交领广袖男式襦裙,腰间系着的是五蝠的络子,外面穿着一件颜色极浅的浅绿色广袖罩衫,都是极普通的样式,并没有多余的花纹,更显得这人沉静如水。不用冰清开口,徐其容也猜到这人的身份,正是曹家二公子曹怀瑜。仿佛繁杂喧嚣的尘世,他独处一隅,寂静无声。 曹怀瑜身边还有一个跟冰清打扮几乎一模一样的丫鬟,正半跪在地上泡茶,那丫鬟身后站着的,是一脸着急的沈妈妈。 徐其容立马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急忙快步走了上去。 冰清冲着曹怀瑜福了福:“公子,徐家五小姐来了。” 曹怀瑜把手里的钓竿插进泥土里面,拍拍手,站起身来,打量了徐其容一番:“你就是徐家的五小姐!”然后视线落在虞夏和秋浓身上,嘴角抽了抽,“这是你丫鬟?” 沈安家的一脸着急,却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打断主子的话。 徐其容点点头,想起了路上冰清的交代,忙道:“正是。二公子古道热肠,领了我家妈妈进来,徐其容在这里多谢二公子了!” 曹怀瑜一听,愣了一下,瞪了一眼站在一旁装无辜的冰清,然后失笑,点了点头,再开口时,一脸的温柔,让人很难不产生春风拂面的感觉:“不过是举手之劳,五小姐客气了。沈妈妈都到这里来找人了,想来是有什么急事。我和冰清、玉洁去那边转一转,五小姐跟沈妈妈说话的时候,替我注意一下我的鱼竿,别让它被河里的大鱼给拖跑了。” 不仅说话的语气温柔,还极为体贴,知晓沈安家的跟徐其容要说的是徐府的私事,在徐其容开口之前,就主动把地方让给了徐其容。 徐其容冲着曹怀瑜感激的笑了笑:“多谢二公子。” 估量着曹怀瑜和冰清、玉洁已经听不到这边声音了,沈安家的才一脸着急的压低声音对徐其容道:“姑娘,家里面出事情了。你们走后没多久,东阳侯府的人又上门来了。” 徐其容本来心里挺慌的,一听沈安家的说的是这个事情,不由得有些诧异:“他们来了便来了呗,这个咱们不是老早就预料到了么,也有了应对方法,这会子这么着急做什么?”然后脸色一变,“难不成事情有变?是谁叫你来找我的?” “是老爷叫老奴来的。”沈安家的一脸愁色,“今天东阳侯府的管家带了媒婆上门来,说是东阳侯府那边已经准备好了,三日后是个好日子,要在三日后举行婚礼。今儿个来是要跟咱们换庚帖签婚书的。” 徐其容一听到东阳侯府如此行事,心里就气得不行,却还是强压着火气:“不需要三天,婚礼当日才换庚帖、签婚书的也不是没有,咱们只需再拖个一两天,事情就解决了。爹爹怎么会这个时候吩咐你来找我?” 然后听到秋浓哎呀一声,一扭头就看到曹怀瑜的鱼竿往下一沉,像是被什么东西拖着了,想起曹怀瑜刚刚的话,忙弯腰伸手把那鱼竿从土里拔出来,往上面一提,稍一用力,却是手上一轻,好在秋浓动作快,把她扶住了,不然说不得就整个人坐地上了。 徐其容看了眼鱼钩,咦了一声:“跑了啊!” 秋浓眼尖,觉得有些不对,忙把鱼线拉过来,然后把鱼钩往徐其容眼前一送:“姑娘,这钩是直的!”(未完待续) ps:感谢fiiishyuk童鞋打赏的和氏璧,这一章是和氏璧的加更,今天还有两章哦~ ☆、第二百一十四章 管不了那么多了 徐其容和沈安家的都是一呆,往那鱼钩看去,果然是一根直钩。徐其容脑子里闪过冰清刚刚说自家公子脾气有点怪的话来。 沈安家的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接着对徐其容道:“大舅老爷不知是怎么回事,好像是听殷哥儿说了什么,并没有按照之前商量好的意思跟东阳侯府的人推脱。三表小姐又寻了死,老夫人正好撞见,又气又怒,也昏死过去了。老爷先照顾老夫人那边去了,让老奴来请两位小姐回去……实在走不开,先回去一个也是好的。” 徐其容吓了一跳,手一抖,手指就被那直钩给戳破了,血一下子就冒了出来,秋浓脸色一变,忙把那鱼钩丢在一边,从怀里摸出一条雪白的手绢帮徐其容包扎。 徐其容满脸诧异:“大表哥跟大舅舅说了什么?大舅舅做事素来靠谱,怎么会因为大表哥的几句话改变主意?沈妈妈,你跟我一起,过去跟姐姐说一声,看姐姐是跟我一起回去,还是继续在这边应付。” 沈安家的见徐其容镇定下来,也跟着松了口气。徐其容起身,抬脚要走,正不知拿这鱼竿和茶具怎么办,就见曹怀瑜似有所感,带着两个侍女回来了。 曹怀瑜朝着徐其容笑了笑,笑得一脸温和,然后瞅了眼地上的鱼竿,目光钉在了那鱼钩上,问道:“要走了啊……鱼呢?” 徐其容点点头,然后一脸莫名其妙:“什么鱼?”直钩能钓到鱼才是怪事了! 然后便见曹怀瑜一脸惊奇道:“你看这鱼钩,都让鱼给咬直了,怎么可能一条鱼都没有钓到?看到这鱼钩,我还以为你大丰收呢!” 徐其容一噎,看向曹怀瑜的眼神有些窘迫。这人说话这般一本正经的模样,可说出来的话怎么听怎么像是胡说八道!下意识的便扭头看了眼冰清,果然见冰清和玉洁都用手绢微微挡着脸,一副觉得丢人的模样。 曹怀瑜见徐其容这反应,勾了勾嘴角。脸上显露出少年所特有的调皮神色来,然后见徐其容朝自己看过来,忙神色一敛,又摆出了一本正经的模样:“这样吧。咱们就算是你欠了我一条鱼,改日一定记得还我便是了。我这人素来大方,也不跟你多计较了。” 徐其容用一种很诡异的眼神看向曹怀瑜,偏生曹怀瑜的神色看不出一丝是开玩笑的意思。她觉得曹怀瑜这人说话做事其实挺有意思的,若是无事。跟他一起聊聊也无妨,可现在她记挂着家里的事情,只好对曹怀瑜道:“曹公子虚怀若谷,其容佩服。只是其容还有要事,今日先在此别过了。” 曹怀瑜听她这么一说,才看出她神色见的不对来。当下也不逗她了,忙道:“是在下疏忽了,五小姐还请自便。” 徐其容这才颔首,带着人匆匆离去。 等人走远了,冰清才一副懊恼的模样。瞪了曹怀瑜一眼:“公子,你平日里作弄我们这些做丫鬟的也就罢了,做什么要去欺负人家徐五小姐?徐家那位妈妈一副着急的样子,显然是有大事找五小姐,你这么一闹,不是给人家添乱么!” 曹怀瑜慢悠悠的把地上那鱼钩捡起来,手指微微用力,直钩就掰成了弯钩,笑道:“冰清,你这话说得不对。有些事情。越是着急,越是容易出乱子。那徐五小姐模样看起来不过是十一二岁的年纪,性子却比我那大嫂还要沧桑,这可不好。我刚刚逗逗她。也算是给她宽宽心,有什么不好?” 冰清皱了皱眉,看到 曹怀瑜手上的血迹,忙把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了,急道:“公子,可是扎了手了?” 曹怀瑜这才注意到自己手上的血。仔细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并没有看到任何伤口,脸上也有些疑惑了:“难不成这直钩真的扎到了鱼?” 冰清见曹怀瑜真的没有受伤,才一脸无可奈何的拿手绢帮曹怀瑜擦手,玉洁忽然开口道:“刚刚婢子看到徐五小姐手指上包扎了手绢,想来这钩子是扎到了徐五小姐的手指。” 曹怀瑜一愣,他倒是没有注意到徐五的手,现在听玉洁这么一提醒,想起自己见过的那些小娘子,受了一丁点伤就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全天下的人都来心疼她,再跟徐其容刚刚的表现一对比,做出一个悲悯的神色来: “早些日子恍惚听人说过徐家有一房分出府单过了,难不成就是她那一房?想来她也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才养成了现在这般性子。” 冰清和玉洁跟在曹怀瑜身边也有些年头了,自是了解自家公子的性子,见他这样,都不接话了。 徐其锦正跟人说着话,就不见了徐其容,听十五公主说徐其容给人帮忙去了,不免觉得有些诧异。徐其容出门的时间少,认识的人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能有谁会找她帮忙啊?正准备带人去找,就见徐其容回来了,身后还跟着沈安家的。 当下脸色一变。 当着众人,徐其容收敛了神色,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样走了过来,正要把徐其锦拉到一边说话,十五公主忽然一把拉住她的手,笑道:“都这会子了,你们姐妹可不能去说体己话。喏,女巫大人已经出来了呢!” 然后果然听到大家开始欢呼,徐其容扭头看去,正看到穿着奇怪袍子的年纪大约在五十岁上下的女人不苟言笑的走了出来,身边还跟着几个穿着同样袍子,但是颜色稍淡,梳着抓髻的姑娘。 徐其容抿了抿嘴,正要说自己家里有要事,要家去,就又听到十五公主道:“我已经让人打了招呼了,女巫大人等下就要过来给咱们洒福,当着众人的面洒福,接下来一整年都会平平遂遂呢!女巫大人嫌洒福太费时间,只肯给两个小娘子当众洒福,我好说歹说才让她同意给咱们三个洒福呢!” 十五公主说的三个自然是十五公主、徐其锦和徐其容。 徐其容这个时候要是再提自己要回家的话,就太不给十五公主面子了。若是私下里还好,好好跟十五公主说,十五公主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可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这样子做,只怕是立马就得罪了十五公主。 当下就不吭声呢,看似平静的神色下尽是着急。 徐其锦在一旁自是看出了徐其容神色不对,不动声色的走到徐其容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了?” 徐其容见十五公主扭头吩咐人过去迎接女巫大人,便赶紧小声把事情跟徐其锦说了。徐其锦听了,皱了皱眉,显然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大舅舅忽然不肯按照原计划拖一天是一天,当下就把沈安家的叫到身前来,小声吩咐道:“你先回去,就说我和容姐儿这个时候都走不开,女巫大人洒福大概要半个时辰的时间,洒福一完,我们立马跟十五公主告辞。” 顿了顿,见别人都看着女巫大人那边,又道:“你让爹爹千万拦着,要是拦不住了,就去找高伯,高伯手下养了一帮子人,哪怕是让他们找借口把东阳侯府的人先打了,也要拦住了!” 沈安家的点了点头,然后故意朗声道:“老奴出门前已经吩咐了小丫鬟照看两位小姐晾晒的花儿,小姐若是不放心,老奴这就回去守着。” 然后行色匆匆的离去。围守此处的官兵虽然不允无关人士进来,却也不拦着人出去,沈安家的想了想,怕回府一耽搁就来不及了,干脆脚下一拐,打算先找了高伯再说。 谁知刚走没多远,就遇上了徐四老爷后面派来的小厮,一问才知道沈雅慧下定决心要代替沈雅茹嫁到东阳侯府去,忙让那小厮去寻高伯,自个儿又转身跑回来。 好在守在入口的官差还是之前的人。官差是认识曹二公子的,之前见曹二公子把这婆子带了进去,这次便也不拦着沈安家的了。 沈安家的千恩万谢,再赶过去的时候,徐其锦和徐其容正与十五公主一起,站在女巫大人面前,等着女巫大人洒福。周围的小娘子、公子哥儿们围成了一个圈。 秋浓扭头看到沈安家的,吓了一跳,忙挤出来,站在沈安家的身边,问道:“沈妈妈,这是怎么了?” 沈安家的喘着气道:“家里……出大事……了,四……表小姐,要代替三……表小姐嫁去东阳侯府。已经等着交换……庚帖和签婚书了,老爷去拦着三舅老爷和三舅太太,也不知……拦不拦得住!” 秋浓听了这话,也吓得脸色惨白:“怎么好好的就搞出替嫁的事情来了?” 然后看着人群中间的徐其锦和徐其容,急道:“怎么办?那边女巫大人已经开始洒福仪式了,咱们总不能这个时候打断吧!” 沈安家的欲哭无泪:“可是家里还等着呢!老爷说,就说是他腿断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断了腿?这借口找得实在是粗劣,再说,就算是腿断了,也不至于连半个时辰都等不了吧! 秋浓咬咬牙:“管不了那么多了!” 然后仗着自己身材壮实,三两下便又挤回人群中去,不管不顾的往前面一扑,女巫大人手下的一个女官被她推了个趔趄,打断了洒福仪式。 秋浓脸色惨白,看着徐其容,带着哭腔喊道:“姑娘,咱们快回家吧,老爷摔了一跤,昏昏沉沉的喊着要见姑娘呢!” 众人听这话,立马都以为徐四老爷是到了弥留之际了。秋浓心下忐忑,想着,改日若是传出徐四老爷是腿断了疼得喊女儿这样的传闻来,不知自己会被扣多少月钱以示惩罚。(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五章 策马归来 徐其锦和徐其容听到秋浓这话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黑,脑子嗡嗡嗡直响。众人本来对于秋浓打算洒福仪式心里很不满的,觉得她亵渎了神灵,可听了秋浓的话,都闭紧了嘴巴。 十五公主忙道:“徐二,徐五,你们赶紧回去吧……我让人送你们回去。” 徐其容正惊惶着,忽然扭头看到秋浓悄悄打给她看的手势,才知道这不过是秋浓找的托词,来不及多想秋浓为什么要找这种托词,心底先升起一股浓浓的喜悦。只是,还没高兴多打一会儿,脑子里就反应过来了,逼得秋浓只能采用这种昏招了,家里应该是出大事了! 怕徐其锦担心坏了,徐其容又接着衣袖的遮掩,在徐其锦手心比划了几下,徐其锦神色不变,握了握徐其容的手,对十五公主道:“倒不用专门派人送,我和妹妹骑马赶回去,还快一点。”然后转身拉着徐其容一起给女巫大人磕了几个头,正色道,“这次是其锦和妹妹不对,只是家中实在有急事,日后再来给大人赔罪。” 十五公主都放话了,女巫自然不会拦着她们俩,当下点了点头,忙道:“你们路上小心。” 徐其锦和徐其容忙答应着告辞,等看到沈安家的,徐其容和徐其锦便明白了,应该是沈雅茹的事情有了变动。只是这儿人多,大家又都把注意力放在她们身上,实在不是问话的好时机。 徐其锦和徐其容也不问那么多了,花朝节跟着戚家小姐学了半日的骑马,用来赶车的马都是极温和的,徐其锦和徐其容一人骑了一匹。倒也快捷。 只是这次出门就两辆马车,统共也就四匹马,徐其锦和徐其容骑走两匹,丫鬟婆子们却只能跟着马车后面赶回去了。依然坐在柳树下面垂钓的曹怀瑜看到徐其锦和徐其容两个小娘子动作不甚熟练的策马离开,皱了皱眉。 转头对玉洁道:“别泡茶了,你去找宫九,让他骑马悄悄护送徐家小姐一程。” 玉洁一愣。有些迟疑:“宫公子说不让我们打搅他。” 曹怀瑜摆摆手:“快去。就说是我让他帮忙的……你跟他说,他要是不肯去,我就自个儿去了。到时候不好跟曹怀瑾交差。可别怪我不配合他!” “哎!”玉洁忙答应着去了。 曹怀瑜还在后面提醒:“跑着去,这会子管什么仪态啊!你家公子又不嫌你举止粗鲁!” 然后玉洁果然迈开步伐跑了起来。 冰清在一旁叹了口气:“公子,你明知道宫公子他……” 曹怀瑜不喜欢冰清念叨,转过身继续盯着浮在水面上的鱼线。道:“他整日又没有事情做,除了愣着一张脸吓哭小孩子。他也就骑术和功夫能拿得出手了。徐家那两位小姐都被逼得撇下丫鬟婆子小厮们自顾自骑马回去了,想来家里是出了大事。她们骑术又不高明,路上摔了可如何是好?再者,西京城里虽然安全。两个小娘子大喇喇的在外面,到底是不安全。” “公子不喜欢冰清唠叨,自己倒是说了一大串。”冰清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公子可是看上了徐家五小姐?” “她?” 冰清点点头。正要听自家公子怎么说,忽然听到曹怀瑜哎呦哎呦的叫了起来:“哎呦,快,拿桶来,你家公子我,钓到大鱼了!” 然而拉上来的却是一小截挂在鱼钩上面了的树枝。 冰清额角的青筋抖了抖,似是难以忍受,语气有些着恼:“公子,你根本就没有放饵!” 曹怀瑜却是不理会他了,慢悠悠的把挂在鱼钩上面的树枝取下来,然后自个儿动手又把刚刚掰弯的鱼钩给掰直了,重新抛了出去。过了一会儿,便见玉洁小跑着回来禀告:“宫公子已经去了。” 徐其锦和徐其容心里着急,哪里注意得到身后是不是有人跟着自己!刚到家门口,徐其容就看到锦年探头探脑的站在那儿。 锦年见到徐其容是骑着马回来的,不由得吓了一跳,忙上前把徐其锦和徐其容依次搀扶了下来,徐其容还有些腿软,靠在徐其锦身上,问锦年:“你怎么站在这儿?”然后脸色一变,“是不是君安也帮不了忙了?” 如果华惟靖那边没有办法帮忙,慧表姐一气一急,答应代替茹表姐出嫁,也不是说不过去的。 今年听了这话一脸的诧异,然后正色道:“我家公子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才会答应五小姐这件事,公子为了五小姐的事情,在太子殿下面前磨破了嘴皮子,还冒了得罪东阳侯府的危险,五小姐怎么能这么说?” 徐其容听锦年这话里的意思并不是华惟靖帮不了忙,奇道:“那你来这儿……找我有什么事情?” 徐其锦一边听徐其容问话,一边悄悄审视着锦年。 锦年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恭谨的递到徐其容手里面,笑道:“我家公子叫小的来给五小姐传个话,公子答应五小姐的事情,已经办妥了。五小姐不必再为操心了。” 徐其容当即拆开了那封信,信上也没几个字: 幸不辱命君安 徐其容跟徐其锦对视一眼,心道不好,若是华惟靖这边已经搞定了这件事,舅舅们又答应了沈雅慧替嫁,交换了庚帖签了婚书,那华惟靖不是白忙一场了吗? 徐其容一边拉着徐其锦往里跑,一边对锦年道:“你回家告诉你家公子,就说我先谢谢他了。” 锦年见状,也感觉到不对了,冲着徐其容的背影喊道:“五小姐,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你告诉小的一声,小的好回去禀告我家公子啊!” 徐其容早跑远了,哪里还顾得上锦年啊! 跑到二门那里,正遇上一脸沮丧的蹲在那里的沈鹤,徐其容忙问道:“二表哥。人呢?” 沈鹤看都没有看徐其锦和徐其容一眼,指了指花厅的方向。徐其锦和徐其容又忙花厅的方向跑。沈鹤迟疑了一下,还是起身追了上去。 此时此刻,徐其容无暇怪罪别人,心里只期盼着三舅舅和三舅母心里足够舍不得慧表姐,盼着他们并没有那么快就跟东阳侯府的人交换庚帖签下婚书。 等徐其锦和徐其容赶到花厅的时候,花厅里面只有沈回知、沈回秋以及神色淡定的沈雅慧。沈殷守在门口。看到徐其容。先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徐其容见东阳侯府的人不在,不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徐其锦拉了徐其容一把。两姐妹站在了门口,沈殷旁边,里面沈回秋正对沈雅慧讲话。 沈回秋声音带着些疲惫,神情无奈得很:“慧姐儿。不是爹爹不肯护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也清楚明白,爹爹和你大伯,不能让沈家毁在我们手里。” 沈雅慧脸上挤出笑容来,反而去安慰沈回秋:“爹爹放心。慧姐儿心里都明白。要想保住整个沈家,不管是慧姐儿嫁到东阳侯府去,还是三姐姐嫁到东阳侯府去。沈家都不能管我们的死活。可是,爹爹。慧姐儿嫁过去,最多是受受罪,就当前世做了孽这辈子来还了,三姐姐嫁过去,却是死路一条啊!” 沈雅慧扭头看向沈回知,一本正经道:“大伯,为了三姐姐不嫁去东阳侯府,慧姐儿都把自己赔进去了,三姐姐心悦陆公子,大伯你就让三姐姐如了愿吧!这是慧姐儿唯一的请求了!等慧姐儿到了东阳侯府,是生也好,是生不如死也罢,都不会向沈家求助,不会让大伯和爹爹们为难的!你们,就当沈家没有慧姐儿这么个人吧!” 听着沈雅慧这话,沈回秋眼眶通红,一直用大拇指抹着眼角。沈回知看着沈雅慧,哽咽道:“是大伯对不起你!” 沈雅慧摇摇头:“大伯也是没有办法,祖母那么大年纪了,咱们总不能看着她活活被气死,也总不能看着三姐姐去死啊。” 沈回知撇过头去,正看到站在门口一脸失魂落魄的徐其锦和徐其容。 沈回知抹了把脸,压抑着心里的愤怒,对徐其锦和徐其容道:“你们回来了。” 徐其容把手里的信纸捏得死死的,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沈回知,声音颤抖着:“大舅舅,你们为什么不肯再拖一会儿?你们为什么不肯听容姐儿的先拖两天?庚帖是不是已经换了?婚书是不是已经签了?” “你还装什么装?”沈殷一把把徐其容推倒在地上,徐其锦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拉,结果没拉住,两姐妹摔在了一起,沈殷两步跨到两姐妹面前,居高临下,眼里都是要吃人一般的怒火,“你还好意思装!我今儿个早上到裕王府门口,正好碰到小王爷出门,他说这几日根本没有见过你!” “我还没见过你这么蛇蝎心肠自私自利的女人!”沈殷恨恨道。 沈殷说完抬了抬脚,沈雅慧却是以为沈殷要去踢徐其容,再看到徐其容和徐其锦倒在地上一脸的难以置信,不由得心一软,忙跑上前挡在两姐妹前面。 沈雅慧急道:“大哥哥,这事情说不定有误会,容表妹并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咱们先听容表妹怎么说的!” 徐其容这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发生这种事情,她以为自己会哭出来,然而却没有半滴眼泪,脑海里只有“苍天弄人”四个字,手里的信纸再也捏不住,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原来,他们不信她啊!(未完待续) ps:感谢fiiishyuk和木槿1219童鞋投的月票,谢谢大家对容华录的支持,么么哒(づ ̄3 ̄)づ╭?~ ☆、第二百一十六章 懵了 徐其容盯着沈殷,太过愤怒,脸上的神色反而平静了下来:“大表哥,你是今儿个早上去裕王府刚巧遇到了小王爷,还是在那边等了几日终于等到了小王爷?” 若说之前听从沈雅茹的话去裕王府外面流连打探的时候还觉得自己不信任徐其容有些对不起她,这个时候沈殷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可以理直气壮了。 对于徐其容提出的揣测,他也不否认,只道:“若不是茹姐儿心里担心,我提前打探来了消息,大家还照着你的意思跟东阳侯府拖着,等到人家吹锣打鼓来接人了,我们是不是要看着茹姐儿当场死在我们面前?” 徐其锦张了张嘴,就要反驳,却被徐其容捏了捏手,阻止了。 徐其容拉着徐其锦从地上站起来,把散下来的几丝头发抿到了耳后去,脸色苍白的转头看着沈回知。这是他大舅舅,从小就把她当自己亲女儿一般疼爱的大舅舅。然而,就算是把她当做亲女儿疼爱了,在他心里,自己也是比不上他的亲女儿的。 沈回知一脸铁青的站在那里,既没有开口指责她,也没有拦着沈殷指责她,甚至是推搡她。 徐其容开口问道:“大舅舅,你怎么看这件事的?” 沈回知别过头去不肯看徐其容:“容姐儿,大舅舅自以为平日里待你不错,你两个表姐跟你也关系亲密,你……”到底是自己打小疼爱的外甥女,说到这里,沈回知有些说不下去了。 转念说起徐其锦来:“你们母亲没了,长姐为母,容姐儿年纪小不懂事。你这个做姐姐的怎么不多教教她?以至于如今做出这等错事来!你们外祖母刚醒,还没有人敢跟她说这件事,容姐儿自小就被她放在心尖子上疼,她要是知道这件事了,该多痛心!” 比起徐其容来,徐其锦跟外祖母这边的亲人并不是那么的亲厚,因此。沈回知说起徐其锦来。倒没有什么不忍心。 沈回秋见两个外甥女神色都有些不对,叹了口气,忙劝道:“这件事已经解决了。大哥也不要怪两个外甥女了。容姐儿毕竟年纪还小,如今也不过十一岁,还是个孩子。纵然有不懂事的地方,等过几年自然就明白过来了。慧姐儿自小性子硬气。到了东阳侯府未必会吃亏。” 沈雅慧还是有心想要回护徐其容这个表妹的,当下就道:“大伯父。我爹爹说得对。容表妹也是好心,见不得大家为这件事这么担心。再说了,就算容表妹不这么做,咱们未必能找到比替嫁更好的法子。” 沈回知对自己三弟的性子是了解的。所以沈回秋这般护着徐其容,他也没觉得奇怪,沈殷却是有些气不过:“三叔。四妹妹这是在往火坑里面跳,你们反而帮着罪魁祸首说话?” 自己女儿不得不代替沈雅茹嫁到东阳侯府去。沈回秋心里也是伤心的,强打着精神劝大哥几句,已经是为难自己了。此时听沈殷这么说,心里更是难过,叹了口气,满心疲惫:“她如何算得上是罪魁祸首?罪魁祸首明明是东阳侯府……她也是你妹妹啊!” 沈殷气急攻心,口不择言:“她如何不是罪魁祸首?既然你说她也是我妹妹,那为什么不干脆让她代替茹妹妹嫁到东阳侯府去?” 啪! 话音刚落,就见徐其锦一脸愤怒的站在了沈殷面前,约莫是那一巴掌扇得太过用力,徐其锦右手一下子变得通红,还在不停的颤抖。 徐其锦对上沈殷难以置信的眼神:“胡说八道什么!沈雅茹是什么东西,值得我徐其锦的妹妹替她嫁过去?” 沈回知本来觉得沈殷有些过了,现在见徐其锦扇了沈殷巴掌,又说出这种话来,对徐其锦也有些不满了,当下喝道:“徐其锦!” 徐其容却是失望的看了眼沈回知,把姐姐拉到自己身边来,冷笑道:“大舅舅,你不必冲着我姐姐发火!我一心一意为自己的外祖家打算,却没想到,原来大家都是不信任我的!” 然后转头对沈殷道:“姐姐真不应该打大表哥这一巴掌,连累得姐姐手疼,这一巴掌,应该由三舅舅来扇才是!” 看着沈殷两眼喷火就要向她扑过来,徐其容开口道:“大舅舅怎么就确定,我没有去找小王爷,便也没有去找别人帮忙呢?” 那边沈雅慧觉得不对,弯腰把脚下的信纸捡了起来,看见上面写的正是六个字:幸不辱命君安 徐其容冷笑着指着沈雅慧手里的信纸,道:“大舅舅,你可知道,你若是心里对容姐儿有半分的信任,只要把东阳侯府的人拖到容姐儿回来,慧表姐就不用牺牲自己了。” 众人面上一惊,沈回知从沈雅慧手里抽过那张信纸,然后如遭雷击的站在那里,手里的信纸又轻飘飘的落到了地上,沈回秋拄着拐捡了起来。 沈殷一脸狰狞:“你少糊弄我们,你根本就没有去找小王爷!” 徐其锦再也看不下去,把自己妹妹护在自己身后,冷声道:“容姐儿确实是没有找小王爷帮忙,容姐儿找的是华家人帮忙!” 沈殷是沈家的嫡长子,沈家别的人对当年为什么要从扬州搬到晋州的原因不清楚,沈殷却是再清楚不过了的。徐其锦一说华家人,沈殷立马想起她说的是哪个华家人! 不单是沈殷,沈回知和沈回秋的表情也十分复杂。 徐其容站在徐其锦身后,瞪着一双剪水秋眸,眨都不眨一下,一字一句问道:“大舅舅知道我为什么要说是找的小王爷帮忙了吗?” 然后又看了眼沈回秋手里的信纸,冷笑道:“大舅舅若还是不信容姐儿,左右大表哥是有手段的人,不如再去华家人那边打探一下。” 这话就是十足的讽刺了。 沈回知尚未反应过来,沈回秋却是踉跄了好几步,手里的拐杖几乎撑不住,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因为殷哥儿去小王爷那里打探了一番,因为大哥听信了殷哥儿的话不信任容姐儿,他沈回秋,白白赔上了一个好女儿! 沈回知哪能不知道沈回秋这个时候在想什么,他不敢回头去看沈回秋,也不敢低头对上沈雅慧的眼睛,是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不相信的? 如果容姐儿真的找的是华家人帮忙,以沈家和华家的关系,容姐儿会推说找了小王爷帮忙也是说得过去的,再则说了,华家跟东阳侯府同为太子党羽,若是肯帮忙,必然是有办法解决这件事的。 沈殷满腔的愤怒忽然一下子被抽空了,只觉得浑身无力,整个人都有些懵,他这个表妹,是找了华家的人帮忙?所以,其实是他错怪她了?不,不可能,她一个养在深闺中的小娘子,又有什么本事求得华家人帮忙呢? 这么想着,便这么质问了出来。 徐其容只觉得有些好笑,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还好意思来质问她? 徐其锦冷冷道:“我们家有恩于华家的大公子,为了还这份恩情,有什么不可能的?施恩于华家大公子的人是爹爹,大表哥何不去问问?” 沈殷这才觉得惶惶然来,抬头去看自己的父亲,自己的父亲正痛心疾首,抬头去看三叔,三叔正满心的愤怒,低头去看沈雅慧……他哪里还有脸去看慧姐儿! 沈殷虽然跟徐其容平辈,可年纪却是比徐其容大了一轮的,此时此刻,他才发现自己下意识的就想要向自己这位比自己小一轮的表妹哀求。无论如何,他不能让沈雅慧因为自己的原因去跳火坑! 当下沈殷就给徐其锦和徐其容长鞠一躬,语气哀婉凄切,又带着些惊惶:“两位表妹,这次是大表哥做错了,只是,慧姐儿到底是无辜的。还请两位表妹再从中斡旋一番,看能不能阻止了这场婚事。” 徐其锦和徐其容都惊呆了,她们都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沈殷还说得出这种话来?沈雅慧瞪了沈殷一眼,转身扑倒沈回秋怀里委屈的抽噎起来。她这个大哥哥是脑子有问题么?连她都看得出来,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这场婚事,除非自己死了,根本没有办法阻止了。 她又不想死! 沈殷见大家都震惊的看向他,又道:“既然徐家对华家大公子有恩,想来再让他帮咱们一把,也不是没有机会的!” “孽障!” 沈殷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一声怒喝,然后是沈老夫人被徐四老爷和沈回风一左一右亲手扶着,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大太太何氏、二太太柳氏和满脸泪水的三太太陈氏。 众人脸色都难看得很,也不知道是在外面听了多久,都听到了些什么! 沈老夫人缓步上前,走到沈回秋的面前,伸手便把沈回秋手里的拐杖抢了过来,好在沈雅慧在沈回秋面前,也有个依靠,不至于因此摔倒在地上。 沈老夫人拿着拐杖,劈头盖脸就朝着自己大儿子打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七章 半壁家业 沈老夫人这也是气得狠了,下手也没有一个轻重,沈回知自知理亏,却不敢躲开,生怕自己一躲,沈老夫人就更加生气了,只用手挡在前面,护住要害。 沈老夫人见他这样,也不心软,反而更加生气了。 最后沈殷看不下去了,拦在沈老夫人面前,沈老夫人看到他,更加生气,手下一顿,继而劈头盖脸的往沈殷身上打。 大太太何氏看到自己儿子被打,心里纵然恨他做出错事,依然是心疼的。整个人往前面一扑,挡在了沈殷面前,哭着道:“老太太,殷哥儿经不起这么打啊!” 沈老夫人气得不行,可当着满屋子人的面,打儿子可以,打孙子可以,再打儿媳妇,就有些不好看了! 徐四老爷和沈回风忙把沈老夫人手里的拐杖抢了过来,还给了沈回秋,然后把人扶着坐在了太师椅上。 其他人不敢就坐,齐刷刷的跟在沈回知身后站了一片。 徐其容刚刚受了那么大的憋屈,哪里肯挪过去,姐妹俩站在花厅靠墙的博古架前面,冷冷的看着他们挨打的挨打,哭泣的哭泣,并不说话。 沈老夫人扭头看了眼徐其容,眼里有些心疼,也有些愧疚。 沈殷自知自己是惹了天大的祸,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干脆破罐子破摔,道:“祖母,您心里气不过,孙儿明白。可是事情已经出来了,还是要请容表妹大人大量,再去求华家的人帮忙,好歹保住四妹妹才是!” 沈老夫人好不容易缓了缓,听沈殷这么说。又气得不行。 指着沈殷的鼻子骂道:“这会子知道求你容表妹了?你可知道,如今慧姐儿已经跟东阳侯世子交换了庚帖签了婚书,这个时候再悔婚,慧姐儿以后还能找什么好人家?东阳侯府若是气不过,再做点文章,你四妹妹还活不活?茹姐儿是你妹妹,你不想看着她死。慧姐儿就不是了?” 这话其实是说得有些重了。毕竟,沈殷从来都没有想过让沈雅慧代替沈雅茹嫁到东阳侯府去。 沈老夫人见沈殷脸上还有些不服气,气道:“且不说这个。就是那华家,之前肯帮忙,一个是为了报恩,二个是因为沈家跟东阳侯府的事情还没成定局。华家自然有回旋的余地。如今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了,那华家凭什么为了咱们去得罪东阳侯府?” 沈殷一瞬间有些呆愣:“徐家不是对华家有恩么?” “孽障!”沈老夫人气得伸手就摔了手边的茶盏。茶盏里面的茶水溅在了沈殷的鞋面上,染出一个褐色的印迹。沈老夫人冷笑道:“人家华家欠的是徐家人情,不是沈家人情!更何况人家之前已经出手帮过咱们一次了。” 沈老夫人气得手一直哆嗦,又转而去骂沈回知:“你看你教导出来的儿子成什么样子?又这样的蠢货。我倒宁愿你当初生了个萝卜!你自己不长进也就算了,连生的儿子也这般的不长进,老婆子我这么多年为沈家打算。攒下这家业,倒还真不如倾进那浊河!” 沈回知这才哭道:“母亲。是儿子不成器,母亲骂儿子打儿子都行,可别把自己的身体气坏了……沈家可怎么办啊!” 沈老夫人看也不看他,又转头去骂沈回秋:“你也是个没脑子的,什么事情就知道听你两个哥哥的。四五年前,你听你那两个不成器的哥哥的话去了晋州,结果没了一条腿,如今听你那两个不成器的哥哥的话,白丢了一个女儿,这可真是兄友弟恭!” 这番话又岂止是过分,天底下哪有做父母的说话离间自己几个儿子间的兄弟情谊的!沈老夫人这也是气得狠了,是真的口不择言了! 沈回秋眼眶通红,深觉自己对不起沈雅慧,却也没有办法挽回了。 沈老夫人见他不吭声,又怜惜他拄着拐杖站得辛苦,也不忍心继续骂他了。又想转而去骂沈回风,可自己这个二儿子平日里就喜欢读书,喜欢个什么道学,就连沈鹤都被他整日里逼着读书,对生意上的事情搀和得少,一般也都是听沈回知的。张了张嘴,盯着他看了半响,也没想明白这会子该怎么骂他。 沈回风机警,自己上前一步,垂着头道:“儿子知道自己错了。” 沈老夫人一噎:“你错在哪儿了?” 沈回风思索了一下,然后道:“儿子刚刚不该把东阳侯府的人送走。” 若是人留下来了,说不定还有办法挽救! 沈老夫人整个人像是苍老了五六岁,本来挺直的腰背,一瞬间变得有些佝偻了。她沉默了良久,她向来觉得自己会教导孩子,三个儿子被她养得兄友弟恭,感情深厚,从小到大甚少争吵,沈家也没有出现别家那些因为财产斗得你死我活的事情。不但如此,又是个顶个的孝顺,就连儿媳妇孙媳妇们,也没有一个是让她不顺心的。 沈老夫人觉得,就算他们在生意上不够精明,可有自己看着,有自己培养出来的那群管事帮忙,也不会出什么大篓子。沈老夫人觉得这样就够了。然而到了现在,沈老夫人却有些想不明白自己养出这么一帮子庸才是为了什么了。 东阳侯府那件事,容姐儿骗他们说是找了小王爷帮忙,是做错了,可他们这些做舅舅的,做表哥的,在事情弄明白之前就自乱阵脚乱作决定,岂不是错得更离谱? 沈老夫人不说话,在场的就没有一个敢说话的,一个个的都屏气凝神,生怕有一点声音再惹恼了沈老夫人。 良久,沈老夫人向徐其容招了招手:“容姐儿,跟锦姐儿过来外祖母这里。” 看沈老夫人这样子,竟像是完全不怪她的! 徐其容心里一酸,眼眶一红,拉着姐姐的说走了过去。 沈老夫人见小外孙女明明很委屈了。却什么都没有说,又想到了当年的沈芸英。沈芸英小的时候,若是受了欺负,可不会忍气吞声的,总会想办法找回场子。 锦姐儿容貌上更像芸英一些,容姐儿却是性子上更像芸英,一样的聪明敏锐。一样的善良。一样的坚韧。只是,受了委屈,却是自己藏在心里的。这点跟沈芸英一点也不像。 想来想去,不过是吃了没娘的亏。 几个孙女、外孙女里面,她总是最心疼徐其容的。 就算她喜欢徐其容,也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两个孙女有哪里不好过。茹姐儿性子温柔和软、想事周全。又有着自己的倔强;慧姐儿单纯大胆,总喜欢跟着沈鹤一起玩。跟着他学什么义气!沈老夫人觉得,这也是极好的。 却没想到,不过是一个男人,就让沈雅茹一叶障目。那股子想事周全用在了离家出走、怀疑自己的表妹上,那股子倔强用在了逼迫自己家人上。而慧姐儿偏偏在这种时候讲起了什么义气! 虽然总说什么儿孙自有儿孙福,可每次出事了。她少不得还得出来替他们收拾烂摊子! 沈老夫人把徐其容和徐其锦搂在自己的怀里,觉得甚是疲惫。若是她的儿子们都像她的女儿该多好! 最后沈老夫人目光定在沈雅慧身上,开口道:“在什刹海那边的宅子备嫁吧!东阳侯府不是看上了我沈家的家业么,那就拿出一半的家业给慧姐儿陪嫁。大郎,你和三郎去理一理清单,时间还有三天,总不会来不及。” 沈家一半的家业给沈雅慧做嫁妆! 众人都惊呆了,下意识的就要开口反驳,阻止沈老夫人……东阳侯府要娶沈家的姑娘,为的就是沈家的财产,他们如何能让东阳侯府如愿?更何况,沈家一半的家业拿去给沈雅慧做嫁妆,多大的手笔! 和灵州搬到西京城来的徐家不同,灵州那边的徐家族里根本是不管西京城徐家这边的,沈家却不是这样。纵然沈家的家业大部分都是沈老太太打下来的江山,把沈家一半家业拿去给沈雅慧做嫁妆这事,也不是沈老太太一个人说了能算的! 沈回知冒着被沈老夫人骂的威胁,到底开口了:“母亲,可是族里那边……” 话还没说话就被沈老夫人打断了,沈老夫人叹了口气,语气却是十分的坚决:“族里那边我自有交代!”然后面无表情的扫了众人一眼,“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觉得我不该拿这么多东西去填火坑,不该给一个姑娘这么多的嫁妆,觉得我应该为更多的沈家人考虑。” 沈老夫人厉声道:“慧姐儿不过是个小姑娘,就有勇气为了沈家牺牲掉自己一辈子的幸福,你们这些做长辈的,做兄长的,却不敢拼了身家性命护她一世安愉,这会子还计较这些个身外之物,好意思吗?” 话是这么说,沈老夫人自己也是不敢拼了整个沈家就为了护着沈雅慧一个的,所以也只能划下沈家的半壁家业给她傍身。 沈老夫人看向站在沈回秋身边的沈雅慧,道:“你既然已经做了这个决定,祖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除了这一半的家业,沈家是再拿不出别的东西来了。只是这嫁妆握在你自己手里,能不能在东阳侯府给自己搏一个安身立命的机会,全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沈雅慧带着这么大笔的财产嫁进东阳侯府,东阳侯府想从她手里哄出东西来,自然不会亏待于她的。可沈雅慧要是一味的握紧自己的嫁妆,过几年太子起事,东阳侯府为了那笔财产,少不得想法子谋害了沈雅慧。后宅方寸之地,沈雅慧如何能保全自己? 想到这个,沈雅慧和徐其容俱是面色一沉。 沈老夫人这番又打又骂,舔犊之情和家族利益摆在一起,孰轻孰重,已经很明显了。忍痛割下半壁家业,却是对沈雅慧最后的一丝情谊。(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八章 出嫁 等众人出门,才看到沈鹤捂着脸瘫坐在地,嘴里一直喃喃:“都怪我没拦住。”也不知指的是没拦住沈殷、没拦住东阳侯府的人还是没拦住沈回秋和陈氏。 沈雅慧是在什刹海那边的宅子出嫁的,喜服什么的完全是从成衣铺买来的,不是很合身,要不是在红绣鞋里面垫了棉花,只怕是走不了两三步,鞋子就掉了。 沈雅慧出嫁那一日本该由大堂哥沈殷背着出门的,沈殷都准备好了,沈回秋却没有把沈雅慧交到沈殷的手里。沈鹤大概是心里太不好受,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灌酒,并没有出来。沈彬和沈礼两个糯米团子,走路都还走不大稳,却从沈回秋的手里接过自己姐姐的手,一左一右牵着她往花轿走去。 樱花阶前春已乱,身心总教命难违。 红烛帐长影娟娟,转烛何时一梦还。 陈迹可寻怅人非,对景难排云憔悴。 而今一别千般苦,却无光景怜朱颜。 此一去,再也没有人纵容着她任意妄为,再也没有人护着她心高气傲,再也没有人怜惜她年幼懵懂了。 沈雅慧心里其实还是不高兴的,决定替嫁了的当天晚上就跟自己贴身丫鬟雪莲叹气:“你说我这个时候讲什么义气啊?你说我这个时候逞什么能啊!这下好了,三姐姐和陆公子有情人终成眷属,就算是写在戏文里面,又有谁还会惦记着感谢我这个舍己为人的好妹妹呢!” 雪莲也为自家姑娘不值:“既然不高兴嫁过去,姑娘又何必把这种事情揽在自己身上呢?这事情,本来就没有姑娘什么事的。再说了,二少爷那中举了的同窗……” 沈雅慧心里不舒坦。又听不惯雪莲这话,忙打断道:“罢了罢了,都是命,只盼着三姐姐真能跟陆公子举案齐眉吧!再说了,这事情,我也不是特别后悔。三姐姐那人,若是拿死威胁大伯父呢。我也就不帮她了。可是我了解她啊。她是真的没办法了活不下去了,她是真的想一死了之带走沈家的麻烦呢。” 雪莲大多数时候是喜欢跟沈雅慧斗嘴的,这会子却说不出那些话了。沉默半响,抬起头来,一脸的坚定:“这有什么好不高兴的,你进了火坑。婢子总会陪着姑娘的。说不定日后就有好日子呢!” 什么好日子?等云世子死?等东阳侯府良心发现?等云世子爱上沈雅慧?还是等东阳侯府败落?沈雅慧觉得自己并不能抱着这些念头。 因为晋州那边的生意还要人照顾,沈雅慧刚过门。沈老夫人便带着众人离开了西京城,回晋州去了。只有沈回秋和陈氏二人带着两个儿子,还留在什刹海那边等着沈雅慧三日后回门。 东阳侯府并不知道沈家知晓他们的打算,因此。沈雅慧刚嫁过去,他们也并没有为难她,反而千般好万般好的哄着她。若是个不知事的小娘子。只怕这一哄就服服帖帖的自愿帮着他们算计娘家的那些个财产了。 沈雅慧仗着自己年纪小,人家口蜜腹剑。她就把蜜收着,剑装傻躲过去。东阳侯府的人虽然不悦,却因为太子殿下之前吩咐过暂时不要动沈家的人,也不好当真跟沈雅慧计较。 三日后回门,云岚竟然亲自陪着沈雅慧回了什刹海。 沈回秋和陈氏这才好好打量云岚,只见这人生得眉清目秀,腰背挺直,衣着服饰都一丝不苟,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得很,风度翩翩的模样,谈起话来也是头头是道。既能跟沈回秋聊关外行商怎么跟守关官员做皮毛生意的,又能跟徐四老爷聊程朱理学诸子道统。单单这般看来,真真是毓秀非凡的好男儿。 要不是早知道云岚娶沈雅慧的目的,能有这么个好女婿,只怕沈回秋和陈氏只怕晚上做梦都会笑醒过来。 当着长辈的面,云岚对沈雅慧又是极好的,午膳有一道河虾,加了笋和茶树菇,鲜嫩可口。沈雅慧跟云岚还不大熟悉,不好意思拿出以前在家里做姑娘时的习性来。明明想吃那河虾想得不行,却不好意思自己夹了剥壳,只管挑着那钵菜里面的笋丁吃。 偏生云岚不知怎么注意到了,便让丫鬟打水来净了手,然后挽了袖子,亲自帮沈雅慧剥起虾来。 陈氏不由得疑惑,那些关于云世子的猜测,她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沈回秋却是看得通透,知道云岚这是做给他们看的。只是,就算是做给他们看,能做到这个地步,这云岚也实在是不简单得很! 等沈雅慧回完门,沈回秋和陈氏就带着沈彬沈礼回了晋州。 自从那日沈殷和大舅舅误会了她开始,徐其锦和徐其容便不大出现在沈家人面前了,自己躲在房间里面,绣嫁衣的绣嫁衣,抄经书的抄经书。也就沈雅慧出嫁那一天,两姐妹出来给沈雅慧添了妆,又送了她一程。 徐其容心里有些难过,重活一世,她想要救沈家,沈家搬到晋州躲过一劫,她想救姐姐,姐姐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她想让佳仁不要远嫁高丽,佳仁现在跟杨景成举案齐眉,她想救爹爹,爹爹的名字在徐家族谱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没有人敢抹去。她本来已经自己能改变很多事情了。 结果,这次,她想挽救沈家,想帮茹表姐一把,结果事情出现了偏差,把那么无辜的慧表姐搭进去了。 虽然知道事情变成这样不是自己的错,可她没办法不难过。 沈三老爷和陈氏走之前去看了徐其锦和徐其容两姐妹,他们是知道两姐妹心里对沈家大房有了芥蒂的。可是,他们并没有劝两姐妹。怎么劝?他们自己还赔进去一个俏生生白嫩嫩的女儿呢! 沈彬和沈礼还记得两位表姐之前送了他们蹴鞠,觉得两个表姐都是大方的人,便从奶娘手里跑了出来,迈着小短腿跑到徐其容旁边撒娇。 他们看上了徐其容头上的一支掐丝的蝴蝶钗。 徐其容还不至于把对大舅舅一家人的芥蒂转移到两个小表弟身上来,不顾陈氏的阻止,大大方方的把蝴蝶钗取了下来,怕两个表弟太小伤到自己,让秋浓拿去把钗尖磨钝了才递给两兄弟玩。 两个糯米团子人小鬼大,跑去把奶娘手腕上的镂空竹节镀金镯子要了来,给了徐其容做回礼。 徐其容拿着那只镂空竹节镀金镯子哭笑不得,两只糯米团子却是十分欢喜的不许她把东西再还给奶娘。徐其锦抿着嘴笑了笑,悄悄让虞秋去她梳妆盒找了个冰种浅黄翡扁口圆镯给奶娘。 沈回秋一行人刚离开没多久,佳仁县主的一双儿子出生已经有一个月了,在将军府和长公主府的操办下,热闹非凡。霜怜果然赶回来了,还是管元宋陪着她回来的。 徐其锦和徐其容见了霜怜,从她的言谈中知道,到了管家,霜怜竟然比在裕王府时过得还要随心所欲。在裕王府的时候,好歹还有裕王爷时不时的管一管她,到了管家,那可是翻了天了。 管家一帮子的男丁,府里上上下下,没有一个是舍得霜怜受委屈的。饶是管元宋对自己这个妻子好到帮她用凤仙花染指甲了,还经常被家里的长辈、兄弟们责备说是委屈了霜怜。 徐其容很为霜怜感到高兴。她这辈子有两个交好的小娘子,佳仁嫁得好,霜怜比佳仁嫁得还要好。 管元宋不是那些游手好闲的世家子弟,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陪霜怜在西京城没呆几天,就带着霜怜赶回了江州城。 佳仁县主的两个儿子满月酒之后没多久,陆家就请了媒人去沈家提亲。沈老夫人连媒人见都没有见,就答应了陆家的提亲。 沈雅慧嫁到东阳侯府,带走了半壁家业,沈雅茹自然是没有的。大太太何氏给沈老夫人请安的时候问起茹姐儿的嫁妆怎么算,沈老夫人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就道:“按照我当年嫁到沈家的嫁妆来吧!” 沈老夫人娘家当年虽然赫赫有名,却是已经破落了的,嫁给沈老太爷时,不过二十四抬的嫁妆,庄子铺子也有两三处,却都贫瘠得很。那个时候沈家还没有现在这般富贵,自然是不嫌弃。 如今,沈家已经是富甲一方,慧姐儿出嫁,陪进去的半壁江山比东阳侯府所有的产业加起来都要多得多。茹姐儿出嫁,沈老夫人却说要按照她当年的规格来。 大太太何氏自知自己那一房理亏,不敢跟沈老太太申辩,只好晚上的时候向着沈回知哭。沈回知因为自己的莽撞伤了容姐儿,害了慧姐儿,气了老母亲,这个时候哪里还敢忤逆沈老夫人!嫁妆的事情,自是按照沈老夫人的意思办了。 沈雅茹从小没有为钱财的事情发过愁,听闻自己嫁妆只有这么一点儿,也不介意,反而觉得,慧姐儿替自己嫁到东阳侯府,带走了沈家的半壁江山,自己嫁给陆雁杭,哪怕是一担嫁妆都没有,也是应该的。 如今她还有二十四担嫁妆,还可以嫁给自己心悦的人,说是满心欢喜也不为过。(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九章 自私 沈雅茹的婚礼,徐其锦和徐其容两姐妹,一个拿了一对金镶珐琅耳坠,一个拿了两颗玳瑁平安扣,让婆子带过去做添妆。听着都是好东西,可东西小,样式又普通,实在跟大方沾不上一点儿边。 徐其锦和徐其容怎么也想不明白,好好的一个小娘子,不过是心悦了一个男人,就变成了她们不认识的模样。 如果沈雅茹这事情是写在戏文里,只怕看戏的人还会为沈雅茹的痴情感动,觉得所有破坏沈雅茹和陆雁杭姻缘的都是恶人,索性有个好妹妹,终于摆脱桎梏,有情人终成眷属。 可是在徐其容眼里,却是极厌恶这样的沈雅茹的。 沈雅茹是为了自己的爱情奋不顾身,那沈雅慧又何其无辜?且不说这个,要不是沈雅茹不肯相信她,让沈殷去裕王府外面找了小王爷打探,事情又怎么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她倒是如愿以偿了,白白搭上了一个沈雅慧! 之后西京城贵眷圈子里面,听说哪场宴会、花会是邀请了陆夫人参加的,徐其锦和徐其容是概不参加的。 陆雁杭娶了沈雅茹,十五公主也伤心了好长一段时间,时不时的就找徐其容伤春悲秋。徐其容心里烦得不行,却又不能避开她。 又过了一段时间,十五公主发现陆雁杭把沈雅茹娶回家之后,自己还跟以前一样,以前做什么,现在依旧做什么,丝毫没有家中已有妻室的自觉,沈雅茹被娶回陆家就成了一个摆设!十五公主立马就觉得陆雁杭这个人空有一张脸,别的都不能看了,这才又欢喜起来。 倒是徐四老爷,因为秋浓胡说的那句“老爷摔了一跤,昏昏沉沉的喊着要见姑娘呢”,不好出门,在家装了大半年的病。憋闷得每天只好翻阅起自己的那些藏书来,反而因此对道学更加感兴趣了。 等到十月的时候,徐其锦及笄礼到了。正宾请的是裕王妃,裕王妃身份尊贵。若不是因为徐其锦跟霜怜郡主交好,又做了霜怜郡主三年的伴读,裕王妃也不可能屈尊来给徐其锦做正宾。赞者选的自然是徐其容了。 有司本来打算找蛾姐儿或者是蝶姐儿的,她们俩今年也有十岁了,虽然小了点。但也不至于不合规矩。谁知杜夫人却早早的让自己的嫡女进了京来参加徐其锦的及笄礼。 杜家嫡女是杜仲的妹妹,闺名昭明,今年十四岁了,已经跟通政司通政史兼内阁侍读学士薛如易的嫡次子薛雨辰订了亲,薛雨辰今年年初的时候母亲去世,要守制,两人的婚期便定在了两年后。 杜昭明一张脸长得有些圆,两个深深的酒窝,眉目又是极精致的,看起来颇为讨喜。性子也是极好的。这一点跟杜仲全然不同。听闻自家准嫂子的有司准备找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片子,当即就找到徐其锦,隐晦的指出自己长这么大还没有给人做过有司。 于是徐其锦及笄礼的有司就定了杜昭明。 沈家那边是二舅母柳氏和三舅母陈氏前来观礼的,重阳节之后,沈老夫人生了一场大病,每日躺在床上的时间比下地的时间多,大舅母何氏则是因为三月里的事情感到愧疚,不好意思来了。没有来观礼的,都让柳氏和陈氏带了丰厚的及笄礼来。 如意巷那边,平泰公主送了一尊玉佛。玉是极难得的紫色,更别说这么大一整块雕成玉佛了。应该是当年平泰公主从宫里面带出来的东西。 四房虽然分出来单过了,却也不能明晃晃的告诉人家徐家不和。因此,郭老太太、乔氏、刘氏、苏氏、白氏。以及几个未出嫁的小娘子,都带了及笄礼前来观礼。只不过她们送的及笄礼都是很寻常的东西,观礼一结束,就被郭老太太带着回如意巷那边了。 大家关起门来已经撕破脸到那个地步了,徐其锦自然不会在意这些,风风光光的举办了一场及笄礼。 到了十一月的时候。就是锦姐儿出嫁的时候。 锦姐儿来就嫁妆多,徐四老爷又把沈氏留下来的嫁妆分了二分之一给徐其锦带走,操办得热热闹闹的。虽然比不得当年霜怜郡主那么十里红妆满城撒钱,却也差不了太多了。徐四老爷铁了心跟如意巷那边决裂,拒绝了徐程主动提出背锦姐儿上轿的好意,自己亲自把锦姐儿从二门一直背到了花轿上。 沈雅茹和沈雅慧都来观了礼、吃了酒。这一年,也没看出她们俩谁过得比较好。不过一年,两人都主动给自家相公抬了两房姨娘。 沈雅慧给云世子抬了姨娘,云世子一来顾忌自己的名声,二来还要哄沈雅慧把嫁妆掏出来,对沈雅慧更是好得不行,两房姨娘基本上没怎么动,放出话来要等着沈雅慧及笄。只是再好,这都不过是因为有所图谋做出来的样子罢了。 沈雅茹给陆雁杭抬了姨娘,陆雁杭也不怎么动那两房姨娘的,却依然管不住自己往府外跑的脚。 杜仲不满意徐其锦的事情,沈雅茹和沈雅慧是早就知道的。如今自己吃了婚姻的苦头,再送徐其锦出嫁,心里难免有些伤心。 徐其锦不管别人怎么想,就冲着自己那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风风光光的锣鼓吹打,也要以最好的姿态出徐家的大门。 西京城的小娘子,从此便去了苏州做别人的妻子。 徐其锦这一走,状元巷这边的宅子就更冷清了,徐四老爷怕徐其容无聊,没事找事的陪了她好几天。最后徐其容被烦得不行,只管自己坐在暖炕上绣昭君套,由着徐四老爷自个儿抱着一个小手炉在那里喋喋不休的念叨。 过了一会儿,徐四老爷忽然叹息道:“我家灼灼如今也已经十三岁了呢,再过两年,就该及笄了。” 徐其容抿了抿线头,诧异的看了徐四老爷一眼。 徐四老爷脸上有些茫然:“我家灼灼,也该说亲了啊!” 徐四老爷说完,自己先笑了:“果然是年纪大了,最近总爱唠叨……以前我总嫌弃你母亲天天在我耳边说个没完的,现在轮到灼灼嫌弃爹爹话多了。” 徐其容听了,眼睛一酸,手上的针差点儿就扎到自己的肉里。这才醒过神来,自己上辈子吃了继母的酷我,这辈子心里便总盼着徐四老爷不娶继室,就算后来愿意徐四老爷娶继室了,徐四老爷不愿意,她便也没有强求了。说到底,心里还是不愿意再有一个继母的。 于是自己和姐姐就成了爹爹的依托,如今姐姐嫁了,爹爹已经孤独到日日找她喋喋不休的地步,若是再过几年,自己也出门子了,爹爹该怎么办? 徐其容这才觉得自己是有多自私! 压下心底酸涩的感觉,徐其容放下手里的貂皮和针线,起身从自己梳妆台下面的柜子里翻出一个匣子来,交到徐四老爷手里。 徐四老爷有些诧异,打开一看,却是些银票、地契、房契之类的,一个木匣子都装得满满当当的。徐其容抿了抿唇,道:“爹爹分给姐姐的那些娘亲的嫁妆,姐姐拿走了一半,又添了不少银票和剩下的这一半放在一起,让灼灼交给爹爹呢!” 徐四老爷有些诧异,然后道:“这不是胡闹么!当初嫁妆单子上列得清清楚楚的!家里又不缺钱,她这么做干什么!” 徐其容笑了笑,道:“那嫁妆单子是姐姐列的,爹爹可弄得清姐姐都列了那些?姐姐做事有分寸呢!这些,都是留给我们弟弟的,弟弟是咱们四房的嫡子,以后娶妻生子,可不能一点钱都没有。”见徐四老爷愣住了,徐其容真心实意的笑道,“灼灼那里还有许多呢,日后也留给弟弟,只是娘亲留下来的那些首饰什么的,我和姐姐都分走了,没他的份了!” 徐四老爷听了这话,脸色特别古怪:“你们弟弟在哪里?” 他也是脑子一时之间没有转过来,有些口不择言了,做爹爹的在女儿面前问这话,岂不是混账么! 好在徐四老爷很快反应过来,脸色甚是尴尬,反而瞪了徐其容一眼:“小姑娘家家的,说这些话合适吗?” 徐其容一点都不怕徐四老爷,她家爹爹最惯着她了,可舍不得责备,笑了笑,道:“小姑娘家家的说这些话不合适,那灼灼改日请祖母来跟爹爹说这件事,一定是顶顶合适的了。” 徐四老爷一噎,觉得自己生气了,不肯理自己这个小女儿了,甩袖子便往外走。 徐其容抿了抿嘴,让丫鬟抱着那匣子东西,追上去送到了徐四老爷手里。 等到晚间的时候,徐四老爷并没有让人把那匣子东西送回来,心里便有了谱,打算第二日一大早就回如意巷徐家一趟,去兰芷院找平泰公主说说这件事。 第二日回到如意巷的时候,就见整个徐家的人都喜气洋洋的,上至她在翠湖边上遇到的二太太刘氏,下到守门的门房,都是一脸藏不住的喜悦,就连见到了她,也不像往常那般板着脸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章 吵嘴 徐其容甚是诧异,等走到花园子附近的时候,正好看见徐其筠和徐其玉分别带着丫鬟一左一右走来。 自从被徐其玉整了一次之后,徐其筠整个人都很消沉。后来徐其玉不再讨徐亭进的喜欢,徐其筠这才重新出现在西京城小娘子们面前。只是徐其筠大概是被徐其玉整怕了,就算徐其玉不讨徐亭进喜欢了,徐其筠依然不敢对她太过分,顶多就是掇使徐其蛾和徐其蝶一起不搭理徐其玉。 更何况上巳节那日,徐其玉通过世子夫人搭上了宫里的贵人,按理说,这种情况下,徐其筠更不会去招惹她了。 徐其容心里琢磨着,不想跟她们俩废口舌,脚下一顿,转身就闪到旁边一条小径去了,那边正好有几株开花了的白丁香,挡住了徐其容和秋浓的身形。 徐其容想着,等她们俩一过去,她就出去。 徐其筠和徐其玉谁也没让着谁,正正中中就碰上了,徐其筠一反常态,站在徐其玉面前,高昂着头,一副得意非凡的样子。 徐其玉皱了皱眉头,轻声道:“三姐姐,烦请让一让才是。” 徐其筠却是拔高了声音,徐其容站在白丁香后面听得清清楚楚的:“徐其玉,长幼尊卑有序,徐家的小娘子里面,我排行第三,你排行第四,怎么看就应该是你让我才是,更别说什么嫡庶有别了!” 徐其玉是最不喜欢别人拿自己庶出的身份说事的。以前还好,一直隐忍着,倒也能忍得下去。可后来自己帮了徐亭进那么多事,徐亭进为了护着自己把自己嫡亲的独女都关进佛堂了,就连徐其筠的准未婚夫,都看上了她,徐其筠凭什么在自己面前端嫡女的架子? 就算徐亭进现在用不到自己了便过河拆桥了,可自己未婚夫是太子殿下的近臣,自己结交的是宫里面的贵人,凭什么要让人给比下去? 这么一想。徐其玉看向徐其筠的神色就变得有些奇怪了,似笑非笑道:“三姐姐今儿个精神真好,且不知是不是菩萨拜多了!” 徐其筠脸色一变,立马就想起了自己被关佛堂的事情。不由得就愤怒起来。又想着,自己之前让着她,不过是因为她风头太盛,除了嫡女的名号,自己没有一样比得过她的。如今却是不一样了。 于是抬了抬下巴,一副不屑的模样,拿着眼睛余光看徐其玉:“四妹妹这是说的哪里的话,俗话说,人在做天在看,那菩萨,多拜几次,看来还是有必要的。就好像,有些人就该嫁给六品小官的儿子,有些人就该嫁给两榜进士。四妹妹。你觉得呢?” 徐其玉两眼冒火,恶狠狠的瞪向徐其筠,冷笑道:“你很得意?有些人嫌弃人家只是六品小官的儿子,殊不知年前有人上赶着要嫁给人家,人家还看不上!” “你!”徐其筠被这话激得一怒,她旁边的丫鬟忙附在她耳边小声道:“姑娘如今可是未来的两榜进士夫人呢,何必跟这种人计较!” 徐其筠一听,脸色缓了过来,照样十分得意,绕着徐其玉走了两圈。一边点头一边笑道:“是了,我倒是忘了,有些人,就是想高攀两榜进士。那也是拍马也高攀不上的呢!要不是某些人不要脸讨好巴结上了高枝儿,别说是逛花园子,只怕现在连闺房都不能出呢!” 徐其玉厌恶的瞪着徐其筠:“三姐姐小心闪了牙,端不知乐极生悲,可别让做妹妹的看了笑话!” 徐其玉这样,明显是动了怒了。徐其筠反而不生气了,手里绣着玉簪花的帕子在徐其玉面前甩了甩,抬脚便走,正跟徐其玉撞上。徐其玉本身就生得弱柳扶风,被她这么一撞,整个人都朝旁边歪去,她身边跟着的那丫鬟却吃了半拍才去把人给扶住。虽然没有摔倒在地,却也是出了一个丑。 徐其玉扭头恶狠狠的瞪了身边那丫鬟一眼,那丫鬟被吓得一僵,低下头不敢跟她对视。徐其容注意到,这丫鬟已经不是之前跟在徐其玉身边那一个了。 徐其玉再扭头去看徐其筠的背影,才发现原来徐其筠今日穿了一件藕荷色折枝花褙子,浅色素面湘裙,耳朵上戴的是一对孔雀绿的南海株,乌发绾元宝髻,用了一支垂流苏鎏金镶藕绿色翡翠的步摇。 每一样都是极精致贵重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徐府官中做的。应该是大太太乔氏为了昨日的好日子,特地掏银子让外面的人做的。昨儿个她心里不舒服,睡得早,徐其筠没办法显摆,居然今儿个一大早就穿戴打扮到她面前来晃悠了。 徐其玉咬碎了一口银牙,那么个蠢货,之前就知道讨好郭老太太,平素里又不过脑子,要不是因为她是徐家大老爷的嫡女,只怕早被人说没规矩了。后来被自己整了一次就不敢蹦跶了,这么个欺软怕硬、性格粗鄙的徐其筠,凭什么穿那么好的衣裳戴那么贵的首饰梳那么好的妆容? 凭什么连两榜进士都是她的! 跟着徐其玉的那丫鬟刚被徐其玉瞪了,见徐其玉这模样,哪里敢盯着她看,忙低垂了头,巴不得自己瞎了聋了。 徐其容这边等了好久,也不见徐其玉抬脚离开,偏偏她站得离白丁香太近了,白丁香的香气一直往她鼻子里面钻,从鼻尖一直痒痒到鼻子里面去了。 徐其容正想着要不然干脆悄悄顺着这条小径,走到小径那边的假山后面,再从那边绕过去,就听到惊天动地的一声喷嚏。 却是秋浓忍不住了。 徐其容有些哭笑不得。 “谁在那边?” 徐其玉猛地一扭头看了过来,然后疾步走了过来,正看到徐其容和秋浓。 徐其容一脸无辜,她又不是故意要偷听她们说话的,谁知道她们会站在这里吵架啊! 徐其玉皱了皱眉,看了徐其容一眼,冷笑道:“原来哑巴也会听墙角啊!”她才从徐其筠那里受了气,正撞上徐其容,哪里肯给她好脸色! 在徐其玉看来,徐家四房是分出去单过了的,徐亭进和徐谨行都对四房心有不满,平泰公主如今连乔老夫人都要避着,她就算是惹恼了徐其容,谁还能来这里帮她不成? 徐其容抿了抿嘴,并没有心思跟徐其玉拉扯,只道:“我只知道有锯了嘴的葫芦,却不知道原来还有哑巴!那锯了嘴的葫芦一朝得势之后学得好一口伶牙俐齿,我却是不敢跟她一较长短的。可见她当初也是忍字了得。” 然后抬脚便走,一边走还一边好心提醒徐其玉:“四姐姐且让一下,你生得柳腰纤纤,我这丫鬟却是五大三粗的,要是一步小心被撞了个屁股蹲儿,可别说做妹妹的欺负姐姐。” 徐其玉一噎,正要再说,徐其容已经三步两步走远了。 心里甚是诧异,在她印象里,徐其容一直是沉默寡言的,徐其容跟徐其锦待在一起,总是徐其锦说话的时候多。徐其锦有时候不仅要替自己说话,还要帮着不爱说话的徐其容把话给说了。却没想到,原来徐其容也这般的伶牙俐齿。 徐其容带着秋浓直奔兰芷院,听丫鬟们说平泰公主在里面卧室,便找了进去,却见平泰公主居然跟乔姨奶奶对坐着绣汗巾子。屋子里烧了地龙,倒也不冷。 平泰公主消瘦了许多。 徐其容心里诧异得很。 平泰公主抬头看了眼徐其容,神色依然是冷淡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桂嬷嬷却是满脸带笑的迎了上来,道:“容姐儿来啦,今儿个风大,怎么这会子来了?外面可冷?” 然后接过徐其容的貂毛斗篷捏了捏,发现厚实得很,这才松了口气。然后问道:“这斗篷外面有一点点湿,外面可是下雪了?” 徐其容跟平泰公主见了礼,才转身回桂嬷嬷的话:“并没有下雪,只是一些细细的冰晶子裹在风里面。”她小脸红彤彤的,被桂嬷嬷塞了个小手炉抱着。 “老奴帮你把斗篷放在炕头铺着,这炕头热烘烘的,一会儿就烘干了,暖暖和和的也免得染了风寒。”桂嬷嬷这些年变得有些话唠了。 徐其容笑着谢了桂嬷嬷,然后俯身靠在平泰公主身侧,去看她手里那块汗巾子的花样子,嘴里随口问道:“祖母,虽然这屋子里不冷,可针捏得久了难免手指酸痛。” 她从进门开始就没有搭理乔姨奶奶,不仅是没搭理,简直是无视了她。倒也没有人说她的不是。她有些想不明白,祖母和乔姨奶奶那么云泥之别的人,怎么这会子就凑到一块儿做针线活儿了? 平泰公主并不回答徐其容的话,桂嬷嬷又把徐其容拉到一边吃点心,嘴里道:“你别靠太近,小心针扎到你?” 平泰公主这才放下手里的针线,脸上虽然依然看不出情绪,语气却有两分无奈:“我又不是瞎子,专门把针往她身上戳?”(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一章 香姨娘 这时候乔姨奶奶笑了笑,脸上带着些讨好,对平泰公主道:“既然五小姐来了,那我先回去了。” 平泰公主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去吧!” 立马有丫鬟上前来给乔姨奶奶披上斗篷,徐其容仔细看了一下,却是灰兔毛的,上面还用指甲盖大小的珍珠做了珠花。斗篷弄好了之后,乔姨奶奶一张饱经岁月沧桑的脸裹在里面,让这灰兔毛的斗篷有一种明珠暗投的感觉。 真应了那句老话,有的人,天生就不是享人前富贵的料,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乔姨奶奶裹在斗篷里面又讨好的跟平泰公主点了点头,然后抱着丫鬟塞到手里的小手炉,匆匆离去。 徐其容诧异得很,问道:“祖母,她来做什么?” 平泰公主神色不变:“她也是个可怜人。” 徐其容听了这话,更是糊涂了,扭头去看桂嬷嬷,桂嬷嬷一边把针线都收到针线筐里面去,一边解释道:“她也是个性子懦弱的,偏生被徐亭进和郭平遥弄来跟殿下对立着,想给殿下添堵。却也不想想,殿下是什么人,她是什么人,说云泥之别也不为过,如今每天被逼着来跟殿下‘姐妹情深’,殿下还没怎么着呢,她先怯了。” 徐其容皱了皱眉:“她每日都过来做针黹?”去年还只是把平泰公主的丫鬟下人分了一半过去,如今人都天天上门来平泰公主眼前晃悠了,可见得平泰公主在如意巷徐府的日子过得越发艰难了。 徐其容注意到桂嬷嬷这次称呼大老爷叫的是徐亭进,难不成,徐亭进身世的疑虑之处,平泰公主已经有了定论? 这么想着,徐其容便问了出来。 兰芷院的丫鬟都是平泰公主自己出钱买的,桂嬷嬷亲自调教起来的,因此,徐其容问这话的时候,并不是很顾忌。 平泰公主也不在意这个。淡淡道:“只是确定了他不是大郎……这件事先别跟你爹说,他那人没个算计,谁知道会脑子一热做出什么事情来。” 徐其容想说徐四老爷最近做事情周到多了,可转念一想。这件事事关重大,如果徐亭进真的不是祖母和祖父的孩子的话,徐谨行肯定是知道的,到时候少不得还要请灵州那边的族里来做主。 徐其容便点了点头,又问道:“祖母如何确定的?可有什么依据?” 平泰公主看了眼徐其容。想着这两年以来徐其容做的那些事情,便也不瞒着她了,也不管这事情跟一个小娘子说合不合适,语气平淡的陈述道:“徐亭进向来跟徐谨行走得近,就连筠姐儿都特别愿意讨好徐郭氏。我之前只想着他从小是跟着那边的人长大的,所以也没有多想。等出了你父亲那事,才开始觉得不对劲。”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等着平泰公主接着说下文。 平泰公主却忽然抿了嘴,不肯说了,只看了一眼桂嬷嬷。 桂嬷嬷有些无奈的往把平泰公主捂着的小手炉拿出来。用细签子拨了拨里面的炭,嘴里道:“去年冬天的时候,外面大雪茫茫,徐谨行跟同僚喝酒,回来的路上捡了个冻得丢了半条命的女子,便带回了家。洗干净之后发现那女子颇有几分姿色,一脸媚意,醒过来之后一问,却是无处可去了,便把人留在身边伺候。” 听到这里。徐其容脸上不由得有些古怪。 桂嬷嬷继续道:“这日子长了,难免就……前不久,徐谨行抬了她做新姨娘。然后就发现这香姨娘有了身孕,宝贝着呢。平日里一回家便是往香姨娘的院子里钻。” 徐其容倒吸一口凉气,她虽然知道徐谨行不是什么正经人,可这些年来,却是没有见他抬过姨娘的,一共也就两个姨娘,董姨娘和段姨娘都已经有了二十几年了。这香姨娘的几分姿色得有多风姿绰约。才能哄得徐谨行不顾郭老太太和一群儿女,老大把年纪了又纳一个妾。 明明是在说徐亭进的身世问题,桂嬷嬷为何突然又说起这位香姨娘了?徐其容觉得有些不对。再仔细一想,恍然大悟:“这香姨娘是祖母的人?” 平泰公主点点头:“那孩子是我怀着你爹爹的时候捡的,捡到的时候米分米分嫩嫩的一团,大雪天脸通红,于心不忍。便给了一个庄子里的农家一笔银钱,让他们把那孩子收留了。谁知那孩子却是个苦命的,15岁嫁了个男人只会喝酒赌钱,平日里挨打受骂是家常便饭。终于熬到男人死了,却又被小叔欺负,于是逃了出来,辗转到了西京城。” 平泰公主难得说这么大一段话,末了,顿了顿,总结道:“到了西京城之后被人牙子给算计了,被卖了几次,卖到了桂嬷嬷手上。” 徐其容有些不忍:“她……这般苦命,干嘛要让她去伺候……” 后面的话就有些说不出来了,她不该拿这话问平泰公主的,平泰公主自己处境都已经很艰难了,哪里管得了别人!不是香姨娘,也会有甜姨娘。 平泰公主却不在意,淡淡道:“她学的就是这个本事。” 徐其容一懵。 桂嬷嬷解释道:“殿下也曾叫我给她些银子自去谋生,可她美色害己,孤苦伶仃又如何保全自己?便主动要求留在殿下身边,情愿去学那媚人的本事算计人的心机,学了足足四年,又自请去徐谨行身边。” 徐其容想起来了,四年前正是她为了救姐姐和佳仁,毒哑自己嗓子的时候。也是祖母从佛堂搬出来的时候。现在看来,原来那个时候祖母就已经暗地里做准备了。 见徐其容发愣,平泰公主淡淡道:“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男人总是愿意放下几分心防的。香姨娘跟徐谨行提起徐亭进对他的孝顺,徐谨行说了一句,若不是他,徐亭进也成不了这一辈的徐家嫡长子。” 徐其容心里一惊,虽然这个结论大家之前早有猜测,可这会子却是实实在在的被证实了。 祖母该多难过!徐其容想。 徐其容有些想问,既然徐亭进不是她真正的大伯父,那她真正的大伯父哪里去了?好在桂嬷嬷咳嗽了两声提醒她,忙把这疑问憋了回去。这话问出来,伤到的,总是平泰公主。 一个做母亲的,连给自己做了三十几年儿子的人是狸猫还是太子都弄不清楚,未免也太失败了。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压抑,徐其容是不愿意这样的,忙开口转而跟平泰公主说起了自己的来意,提起徐四老爷娶继室的事情来。 徐其容道:“祖母,我知道你不愿意逼迫父亲,可这次是父亲自己松了口的……父亲如今刚刚而立之年,却不能进官场,不擅做买卖,家里人又少,她的那些个朋友又多是隐士般的人儿,虽然时常聚在一起,可两三年不见一面也是常事。姐姐出嫁之后,我总觉得爹爹话多了许多……他大概也害怕以后就没人陪着他说话了。” 平泰公主那么清冷的性子,听到这话的时候也是眼睛一酸。她的大儿子,不知所踪,她的小儿子,却过得如此孤寂。 平泰公主踌躇了一下:“可我如今还困在这方寸之地,也不知道哪家的姑娘好。” 顿了顿,又道:“不然你先去打听一下,找找看有没有适合的人?” 哪有未出阁的女儿给自己父亲物色继室人选的! 桂嬷嬷哭笑不得,劝道:“这事情也急不来的,容姐儿去做,更不妥当。殿下不如让老奴去打听看看?” 平泰公主也觉得自己那个提议不对,摇了摇头:“你也不好多出去的。” 徐其容抿了抿嘴,道:“人选还真有一个……祖母还记得我们隔壁的人家么,那位姓戚的小姐,姐姐出嫁的时候还来帮忙,给祖母挑鱼刺的那个……她好像对爹爹有一些想法。” 平泰公主听了,仔细想了一下,才想起那戚家小姐来。半响,才犹豫道:“她长得还没有你爹爹好看呢!” 徐其容一噎,她没想到平泰公主这么清冷的一个人,居然也是看重容貌的。 桂嬷嬷也摇头:“那戚家小姐性子太过精明强势,以她的手段,想要拿捏二老爷要多容易有多容易,要真娶了她,二老爷难免受苦。” 桂嬷嬷说这话,徐其容和徐其锦早一年就想过了,可这么长时间看来,那戚小姐却是真心喜欢她家爹爹的,既是真心喜欢,又怎么会用手段拿捏她家爹爹呢! 便把这话跟平泰公主讲了,平泰公主沉默了半响,才道:“既然如此,便考虑看看吧……不过,长得确实是不够好看。” 徐其容盯着平泰公主看,并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桂嬷嬷笑着道:“你祖父当年也是出了名的美男子呢!” 也是,她们徐家人都生得好看,不说她爹爹、几个叔伯都风度翩翩的,就连徐谨行,快六十岁的年纪了,依然颇为丰神俊朗。(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二章 筠姐儿的婚事 徐其容忽然想起在花园里面看到徐其筠和徐其玉吵架的事情。 问道:“三姐姐是不是订下婚事了?” 平泰公主点点头,桂嬷嬷道:“可不是订下婚事了,交换庚帖的时候特意叫徐郭氏和乔姨奶奶去看着,亲事都订好了,才教我们兰芷院这边知晓……明摆着不把殿下看在眼里呢!” 徐其容皱了皱眉,低头看高几上放着的一个攒盒,里面装着盐花生、小山芋、生板栗、苦杏仁、腌话梅和炒瓜子六种吃食,没有一样是平泰公主喜欢吃的。 不由得有些心酸,平泰公主在兰芷院的日子,竟难过如此,还不如当初住在佛堂里面舒坦呢! 平泰公主自个儿倒不在意,淡淡道:“筠姐儿说的人家是段旭的嫡长孙,他来过徐家一次,我悄悄去看了眼,算是个翩翩少年郎。更重要的是,他还是两榜进士,有官职在身的。” 徐其容听到这里,皱了皱眉,按照世人的看法,徐其筠这是高攀了。别说他是段大人的孙子,就算他只是普通人家出身,可既中了两榜进士,身价也就上去了。然而,在徐亭进和段旭看来却不是这样,只怕,这场亲事,只是段家人表忠心的手段呢! 徐亭进和梁文璟、段旭掺和在一起,迟早是要出事的。可徐其筠嫁个别的什么人家,将来未必不能逃过一劫。偏偏却选择了段旭的嫡长孙! 桂嬷嬷替平泰公主解释道:“殿下仁慈,筠姐儿到底是一个小孩子,做爹的错,总不能算在做女儿的身上。因此,殿下尝试过阻止这场亲事,只是她们几厢情愿,殿下也没有办法了。” 徐其容想起刚刚徐其筠那得意的样子,摇摇头:“三姐姐不会觉得是祸事,只怕三姐姐就等着这个机会让徐其玉和颜家那边擦亮眼睛看看呢,她徐其筠并不是找不到更好的夫家!” 桂嬷嬷点点头:“可不是。别说是筠姐儿了,就是那乔氏,也高兴得很呢!听说昨儿个傍晚特地让人给颜家那边送了几匹布,说是筠姐儿找到了好人家。大家关系这么好,一起高兴高兴!” 颜家和徐家关系好才是怪了,之前熟络起来也是因为颜佑安和徐其筠的亲事,后来亲事告吹了,乔大太太基本上是把颜家当成生死仇敌来看了! 乔大太太这举动。真的是幼稚到不行!那颜家的背后站的是太子殿下陈晋鲲,她这样大喇喇的给颜家没脸,人家若是在太子殿下那里找机会谗言两句,徐亭进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这道理,徐其容都懂!乔大太太不愧是跟着乔姨奶奶长大的,没有像大户人家的闺秀一样受过正经的教导,脑子实在是不开窍了一点点。 徐其容抬头看向平泰公主:“祖母要管这件事吗?” 平泰公主看了眼高几上的攒盒,面色依然清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就是不插手的意思了。 平泰公主不插手这件事。徐其容自然是高兴的。上辈子的时候若不是徐其筠怂恿,拿言语诱导,她怎么会做出那些不要脸的事情,然后欢天喜地的嫁到东阳侯府去?徐其筠如今跟段执白这个两榜进士订亲了,至少那段家人不会苛刻了她,比她上辈子好多了去了。 又陪着平泰公主说了会儿话,外面已经开始飘雪,徐其容忙起身告辞……若是雪大了,路上不好走不说,少不得还要在这边住一晚上。她的枫桦院是留着的。可她不耐见到郭老太太和乔大太太,便趁着雪未下大赶紧走了。 马车从如意巷走到九如巷,出了九如巷,拐个弯就是银锭桥。桥头便是徐其容的杏林医馆。 杏林医馆前面有几株腊梅花。是去年叶临移植的,到今年这个时候,竟然长满了黄色的花苞,只是花苞裹得紧紧的不肯开放。 路过的时候,徐其容忽然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忙叫车夫停车:“你去看看。是不是那腊梅花开了?” 车夫笑道:“小姐,不必去看,一闻到这香味,便知道是腊梅开花了。” 秋浓笑道:“姑娘,不如我下去剪几枝,回去用那冰蓝裂纹梅瓶装点水,插上,放在窗台上?” 徐其容忽然就想起以前在扬州沈家的时候华惟靖帮自己折花的情景来,想了想,笑道:“左右雪还没有下大,我跟你一起下去。多剪几枝,到时候给父亲的书房里面也放一瓶。” 秋浓忙哎了一声,帮徐其容斗篷上的帽子戴上,整个人只露出一张小巧的脸来,又在徐其容的袖子里塞了个小手炉给她抱着。这小手炉里面的炭还是从兰芷院出来前添的,热和着呢!秋浓把徐其容整个人裹成了粽子,这才放心的把人搀扶着下了马车。 徐其容有些恍惚,她记得上辈子的时候也发生过现在这种事情,那个时候自己已经嫁给了云岚,云岚也还没有跟她翻脸。两人大雪天跑去什刹海看腊梅。自己向来是怕冷的,下马车前先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球。云岚嫌弃她太笨拙,不肯等她,先走了,自己身边只有一个老嬷嬷搀着她,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挪。 这一走神,脚下就有些不留神了,一个趔趄,好在秋浓反应快,忙把手里的捡到塞到跟在身后的一个叫采榴的小丫鬟手里。采榴也是三等丫鬟,当初跟采月交好的。然后手一抓,就把人给稳住了。 秋浓身材五大三粗,力气也大,徐其容这才回过神来,抿了抿嘴,往杏林医馆前面走去。 远远的就看到腊梅丛后面站了一个穿着白色袄裙的女子,女子身后站了个捧着瓮的丫鬟,走近一看,那女子却是叶夫人。 徐其容吓了一跳:“叶夫人,你这是在干什么?” 叶夫人扭头朝她笑了笑,道:“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夫君说,这梅上雪用来泡碧潭飘雪是极好的,所以叫我来收集一瓮雪水。” 徐其容眉头皱得死紧,叶夫人身上这袄子料子是极好的,却有些单薄,更何况这刚下的雪淅淅淋淋的,落到腊梅花赏梅,就化成了水。就是要收集雪水,也要等一夜大雪过后才是。徐其容往那瓦瓮里面看了一眼,里面连一口水都不到。 再打量叶夫人,一张脸惨白惨白的,十指纤纤一直在抖,显然是冷得不行。徐其容赶紧掐了一把叶夫人的腰,袄子里面,竟然只是单衣。忙把自己的手炉塞到叶夫人的手里。碰到她的手指,只觉得那一双手,比这空中飘的雪还要冷得沁骨。 叶夫人自从上次被叶临踢了之后,就一直在养病,叶临倒也照顾得无微不至,各种名贵的药材、大补的膳食,小心伺候着。一直养了这一年多,人才好了些,可以下床了。如今这在风雪里这么一冻,只怕又要病倒了。 徐其容问道:“是他让你现在出来收集雪水的?” 叶夫人奇道:“我又不是有病,平白来做这吃力的活儿。” 徐其容觉得这叶临简直是有病,好不容易把人给养好了,又这般往死里作践!当下就怒了,道:“你且进去,我跟他说去!” 叶夫人却抿了抿唇,扯起一抹笑来:“小姐不必因为我们夫妻的事情动气,他心里不舒坦,不过是让我冻一冻,也不是什么大事……小姐你是来剪花儿的吧?旁边那株比这株好,你只管挑花骨朵多的剪就是了。” 徐其容对叶夫人这幅态度很是不解:“你会冷死的!不冷死,你也会病死的!” 叶夫人摇了摇头:“小姐这话说得不对。我怎么着也是商家的女儿,他怎么着也是人们口中的神医,哪里那么容易就死掉了?” 这就是仗着医术好拿生死不当回事了? 徐其容张了张嘴,反而被灌了一口冷风,咳嗽了几声,心里想着,不仅是叶神医有病,就连这叶夫人,看着也像是脑子有病的,难怪进了一家门!以后自己再也不要理会他们俩的事情了! 然后就真的不理叶夫人了,从采榴手里拿过剪刀,秋浓和采榴挑好了花枝拉到她面前来,她再从袖子里面伸出拿着剪刀的手来去剪那花枝。 明明怕冷怕得不行,偏要自己去剪才乐意! 秋浓看到自家姑娘这副样子,哭笑不得,只好道:“姑娘站远着一点,这雪化在花枝上,湿漉漉的,小心甩你脸上……婢子再拉过来一些便是。” 徐其容摇摇头,并不动:“要是拉坏了,叶神医要找咱们麻烦呢!” 秋浓扑哧一乐,徐其容整个人罩在斗篷里面,露出小巧白皙的脸来,一动一动的,像极了以前风波楼养的那只叫桂鱼的松鼠。 徐其容见秋浓笑自己,也不当回事,指着稍高的枝桠上,道:“那枝好,你帮我拉下来!” 秋浓试了几下,根本够不到,正要去马车边叫车夫来帮忙,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徐其容就感觉到有人站在了自己旁边,把一把竹骨伞直接撑搁在了她头顶。一个修长的身影走到秋浓身边,把徐其容之前指的那枝腊梅花掰了下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三章 剪花枝 ps:感谢老肥婆、爱吃炖土豆、123潘潘、果然多的妈妈、阳光下的波斯菊、書海路人童鞋们的月票,谢谢大家一直支持容华录(づ ̄3 ̄)づ╭?~ 徐其容的第一感觉是,这人长得很高,比她爹爹还要高一点点,应该是有八尺的。是一个男子无疑。 那人开口,声音有些尖细,然后他自己先反应过来不对味了,喉咙里发出一声闷笑,然后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清朗温润,有如美玉相击的声音:“剪吧!” 徐其容确定自己没有听过这声音。 去嫌头上竹骨伞的手,就缩了回来。既然是一个陌生男人,她还是不要露脸的好,一层斗篷,一把撑开的竹骨伞,徐其容觉得,自己没有看清男子的模样,男子也看不清自己的模样,倒不会跟闺誉扯上关系了,只当人家路过,顺手帮了个忙罢了! 于是便抿了抿嘴,没开口,伸出剪刀摸索着一刀剪下了那枝腊梅花。 徐其容看到男子把手里的腊梅花递到了采榴手里,采榴怔愣了一下才接过来,然后听到男子道:“这里的腊梅花开得真好,你帮我也剪一枝吧,就当是谢谢我了。” 徐其容还没反应过来,那人便信手拉了一枝比较好剪的新枝递到了自己面前来。徐其容抿了抿嘴,照样一剪刀剪了下来。 那男子得了花,便不再开口,拿了那花,又伸手取走了徐其容头上顶着的竹骨伞,转身朝着外面路的一头走去。 徐其容整个人缩在斗篷里面,皱着鼻子看过去。只觉得那人有些瘦削,身上披着的白色貂毛长披风,一只手擎着画了傲雪墨竹的竹骨伞,踩着黑色鹿皮靴,竟走出了一种闲庭信步的感觉来。 前方路口站着一个双髻童子,那童子穿得跟个球似的,缩头缩脑的跺脚等着男子。似乎是嫌他走得太慢。 采榴啧啧。道:“姑娘,你刚刚是没看到他的脸……要婢子说,那陆雁杭再好看。跟这位爷也是不能比的!” “跟姑娘说什么荤话呢!”秋浓皱了皱眉,然后对徐其容道,“姑娘,婢子刚刚看了。那人腰间的玉带是绣着如意纹……依稀见小王爷也束过这种样式的腰带。” 那这人的身份可就尊贵了! 徐其容想了想,道:“兴许花样有些轻微的不同。” 如果真的是小王爷那般的身份。这个时候走在外面,怎么会连代步的车马都没有!徐其容扭头去看叶夫人,却见她一副专注的模样收集着腊梅花上的雪水。瞅着采榴手里的花枝已经够多了,便随手把剪刀递给了秋浓。往马车那边走去。 等在路口的童子见自家主人终于过来了,忍不住抱怨:“三爷,你怎么去那儿了?那可是杏林医馆!” 被叫做三爷的男子二十五六的年纪。皮肤很白,眉毛却浓烈得很。也不用修,是很自然的剑眉,看起来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嘴唇却很薄削,无端让人觉得这人有些凉薄。 童子这般抱怨,三爷听了也没生气,把手里的腊梅花递给自家唇红齿白的童子:“拿着,带回去给我找个好点儿的瓶子插起来,上面花苞多,应该还可以开个十多天吧!” 童子苦了脸:“宫里面什么样的梅花没有?偏要从这宫外带回去,反而无端引起他们的揣测。” 三爷挑了挑眉,笑道:“他们爱怎么揣测就怎么揣测去,我又没有堵住他们的嘴!” 那童子便不说话了。 刚刚他们路过这边,正看到徐家的马车在前面停下,正要避开,就见徐家小姐裹得跟球一样从马车上下来了,然后还差点儿摔倒!明明那么冷,还偏要伸手去剪花枝,整个人看起来有趣得不行。 徐其容没有看到他的脸,他却是看到徐其容的脸了,在取下竹骨伞的那一瞬间。不知是不是没有长开,那一张脸也就他巴掌大小,鼻尖有点红,皮肤很是白皙,嘴唇紧紧抿着,一副正经严肃的模样。 三爷扭头,正看到徐其容裹着厚厚的斗篷,被身后的丫鬟托着上了马车,不由得又笑了起来。 正好迎面一阵风吹来,这一笑就灌了一嗓子寒风,声调一变,铺天盖地的嗓子不适感,剧烈咳嗽了起来。 童子无奈,一边帮他抚着胸口,一边皱眉:“有这么好笑么,不过是大冬天的,穿得多了点!” 童子自己也是个极怕冷的人,一到冬天就把自己裹了一层有一层,因此,看到徐家小姐那样,他颇有一种遇到了知音人的感觉。见三爷这般笑人家小娘子,不由得就想要替徐家小姐抱不平了。 三爷咳嗽了好一会儿,等终于停下来了,徐家的马车已经看不见了,三爷摆摆手,打量了一下童子,然后才道:“穿得多自然是不好笑的。” 此时风雪又大了起来,三爷看起来有些病弱的样子,手里的竹骨伞却偏都不曾偏一下,腰背挺得笔直,活像一株傲竹。 童子皱了皱眉:“三爷,风雪大了,咱们得加快脚程了,就怕等会儿宫门那里加值,不好进去了。” 三爷神色淡然:“我看谁敢把我拦在外面!” 话是这么说,脚下的步子却是大了起来。童子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徐其容回到状元巷的时候,刚下马车,就见隔壁戚家的门打开了,却见戚小姐穿了件大红色的斗篷,见她一副刚从马车上下来的模样,戚小姐笑道:“这么大的风雪,我还以为你们家来客了呢!这会子,你从哪里回来?可巧我家有热乎的炒栗子,来坐一会儿吗?” 徐其容笑道:“我回了一趟如意巷那边,出门的时候没有下雪……我这斗篷和里面的袄子都有点儿湿了,要回去换一件才是,就不去你那儿叨扰了。” 然后又想起自己跟平泰公主说的那些话,补了一句:“你要是不忙的话,不如来我家,咱们可以下棋玩。” 戚小姐小时候是跟着她爹爹学过下棋的,可后来忙于生意,便把这功夫给落下了,她自己也是不怎么喜欢在棋盘面前一坐就是一两个时辰的。 后来为了讨好徐家两个小娘子,又听说徐四老爷是个喜欢下棋的,这才重新把小时候学棋的棋具找了出来,抓紧时间学了个过得去。 听徐其容这么说,戚小姐便笑道:“那也行,你先回去换衣裳……我回一趟屋,等下过来寻你。炒栗子味道不错,又热乎,我也给你带一些。” 徐其容点了点头:“那先谢谢你了。” 风雪这般大,这门口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徐其容说完这句,就带着丫鬟们匆匆进了门,自有车夫卸车料理马匹。 徐其容换下斗篷,抹了一下,果然已经湿了。然后又想起刚刚在腊梅树下,那人从她身边路过,取下她头上的竹骨伞的时候,自己的手不小心有碰到那人的披风,也是又湿又冷。这风雪大了,也不知道他们主仆有没有地方避雪,早知道就让他们先去医馆里面躲雪了。若是这雪一直不停,医馆里面有叶临在,他们就是借宿一晚也是不打紧的。 想到这里,摇了摇头,暗道自己管得真宽,人家有没有避雪的地方关她什么事情!他还……骗自己帮他剪了一枝腊梅花呢! 这般想着,便不再去想那奇怪的主仆二人。听闻戚小姐已经来了,徐其容忙穿戴好了让虞夏帮忙抿了头发,走了出来。 按徐其容自己的心思,与其让徐四老爷寻一个她不认识的人来做她继母,还不如就让戚小姐来。戚小姐这人虽然喜欢精明算计,可对她们姐妹俩还是不错的,又是真心喜欢她家爹爹。再说了,戚小姐这二十几岁了还是未出阁的老姑娘,徐其容跟她相处这么久了,多少也有了些感情,见她被别人编排,心里也很是不忍。 更何况,戚小姐这般精明会算计,说不定就能替她家爹爹好好管着这个家呢,免得爹爹总做出些糊里糊涂的事情来。 因为心里存了让戚小姐做自己继母的心思,徐其容打定了主意跟戚小姐处好关系。以戚小姐那下棋的水平,跟徐其容比起来,是没有一战之力的。可如今徐其容不乐意总是戚小姐输了,便偷偷放水。 五盘里面,戚小姐赢了四盘。 戚小姐因为自己的私心,也是存了讨好徐其容的意思的,见自己糊里糊涂的就赢了徐其容四盘棋,就担心徐其容会因为这个生她气,下起棋来越发不知所措。 徐其容哭笑不得,这下子她就是要偷偷让着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让了。 下了一下午的棋,吃了一肚子的炒板栗,等最后两人才发现,自己都下了一手又一手的糊涂棋! 徐其容知道戚小姐是什么意思,戚小姐却不知道徐其容是什么意思,神色便有些忧虑。徐其容忽然就起了调皮的心思,故意假装看不出来戚小姐的忧虑,越发悉心招待她。 等人走了,秋浓才一脸无奈道:“姑娘,你也不怕人家过门了回过味来磋磨你!” 这个徐其容倒不担心,活了两辈子,这点眼力见她还是有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四章 对账 转眼就到了腊月,今年比去年要冷,已经下了好几场雪了。 之前徐其容手里拿着三十几万的银票,总觉得就这么坐吃山空了也不是办法,便托高伯看着置办了些庄子和铺子。 高伯是徐四老爷给了徐其锦的人,徐其锦嫁到杜家,高伯自然也是要跟着徐其锦走的。只不过徐其锦嫁妆里面的田庄、铺子大部分都在西京城,便把高伯留在了西京城打理。 徐其容和徐其锦姐妹俩是不分彼此的,因此,在没有找到合适的管事的前提下,高伯把徐其容置办的产业都一并打理了。不过是多走一套账,对高伯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腊月到了,高伯就要带着徐其锦的那套账本去苏州杜家,跟徐其锦对账。徐其容这边就只好自己跟铺子里的掌柜、庄子里的管事对账了,一下子忙的不行。徐其容两辈子都没有打理过这种事情,好在她去年的时候跟着徐其锦看了不少,如今又有戚小姐明里暗里的帮忙,虽然忙,倒也不是毫无头绪的。 因为临近过年,做新衣裳的人比较多,有两家绸缎铺子生意特别忙,掌柜的抽不出时间去状元巷跟徐其容对账,徐其容只好带着秋浓亲自去了铺子里。 两家绸缎铺子是挨着的,高伯特别有生意头脑,一家叫“锦绣庄”,卖的是上好的杭绸等,价格比较高昂。另外一家叫“良布阁”,卖的是比较普通一点的绸缎、布料,是普通百姓比较能接受的价格。 徐其容先去了良布阁,掌柜的一早就把账本准备好了,只是他自己忙着。徐其容来了好一会儿了,他除了上了一壶茶,便再也抽不出空来了。徐其容只好先自个儿看账本,好在掌柜的记账记得很有条理,就算没有人在旁边解说,基本上也能看个大概。 良布阁开了有将近一年的时间了,这一年除去进货等花销。基本上挣了足足有六七百两银子。算是很了不得了。普通的绸缎铺一年也就整个四五百两银子,可见高伯在这方面的手段! 等徐其容把账本看得七七八八了,掌柜的才擦着汗过来。 这个掌柜姓裘。原先只是徐其锦的布庄里面的一个小伙计,高伯见他机灵,觉得可用,才把人提拔到了这边来当掌柜的。裘掌柜做事很有干劲。从来不偷懒耍滑,心底比较耿直。从他刚刚把主人家撇在一边,自个儿去招呼客人就可以看得出来了。 徐其容自然不会介意裘掌柜的冷落,把账本上几个不大清楚的地方都仔仔细细的问了一遍,裘掌柜说得头头是道明明白白的。并没有什么问题。 徐其容看了一下天色,怕晚点儿又要下雪,便笑着点了点头。收了账上盈利的银子,然后让秋浓给裘掌柜包了一个五十两银子的大红包。算是感谢他这一年来的辛劳。又吩咐了小年前一天就可以关了铺门,让大家都回去过个好年。 好多大铺子的掌柜一年到头了也拿不到这五十两银子的红包,裘掌柜自然高兴得不行,心里计划着要拿出十两银子来分给伙计们粘粘喜气。谁知徐其容手一摆,秋浓又拿出几个福袋来,递到裘掌柜的手里。 徐其容笑道:“这些碎银子,掌柜的帮忙发给下面的伙计,忙了这么大一年,让他们回去也过个好年,过完年别忘了来开工就是。” 裘掌柜不动声色的掂量了一下手里的福袋,每个福袋里面大概装了五两银子。裘掌柜家里穷,很小的时候就出来开始讨生活了,还没有见过像徐其容这般大方的东家! 立马就千恩万谢,嘴里直道等忙完这段时间,要带着大家来给徐其容请安。 秋浓笑着打趣道:“过了这段时间,你们倒是忙完了,我家姑娘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呢!家里面没个主持中馈的人,这买年货、准备除夕饭,开年后的祭祀,哪样不要姑娘操心!” 裘掌柜虽然耿直,却也不蠢笨,听秋浓这么说,就忙道:“咱们家的小姐自然是别人比不上的,能者多劳,这也是福气呢!” 明明是家里面没有人,只好徐其容上了,他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倒像是唱双簧,把徐其容往天上夸了。 别人夸她倒没什么,秋浓是她自己的丫鬟,还这么夸,徐其容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自己教唆自己的丫鬟这么给她戴高帽呢! 抿了抿嘴,便道:“这天色看起来越发不好了,你们先忙着,我先去锦绣庄对账。” 裘掌柜忙点头哈腰的把人给送出门了。秋浓却觉得这个裘掌柜特别的上道,出了门还在徐其容耳边念叨:“姑娘,这个人倒是个可用的人才!做事踏实,又会来事。姑娘给了他那么大的红包,明年指定对咱们绸缎铺死心塌地呢!” 徐其容笑着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是不错的人,难得你们谈得来,等明年看他表现,若是表现得好的话,便让他做一个大管事,到时候把你许了她,也是一个管事夫人。也不算是亏待你了。” 秋浓今年已经十七岁了,已经是该许人家的年纪了。她虽然长得不好看,可她爹和哥哥都是跟在徐四老爷身边做事的人,她娘又是沈妈妈,她自己又是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上赶着求娶她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可徐其容觉得,自己身边的人总不能亏待了,想着总要给秋浓找个好的,所以一直拖到了现在。 不说秋浓,就是虞夏那边,徐其容也是打算好了的,她们从小一块儿长大,分开了反而不习惯,倒不如观察一下自己铺子里的几个年轻一点的掌柜,谁做得好,性子好,就提拔成管事,虞夏过去了做现成的管事夫人。到时候已经可以到她身边来伺候的。 秋浓听徐其容说到自己的婚事,不由得红了脸,臊得有些发热,嘟嚷道:“姑娘,你自己还待字闺中呢,倒操心起奴婢的事情来了,也不觉得害臊!” 这话说得奇怪,徐其容把脖子往斗篷里面缩了缩,笑道:“我是你家小姐,我操心你的事情,算什么害臊?” 秋浓说不过她,只好道:“小姐这会子不害臊,等过完年,有你害臊的时候!” 徐其容过完年已经十三岁了,已经是一家有女百家求的年纪。她这辈子因为嗓子的原因,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机会并不多,可她去年七夕的时候花果比试拔得了头筹,已经占了手巧的名声,她姐姐又是一个颇有名气的,她们姐妹又跟霜怜、佳仁和十五公主一干闺女交好,只怕过完这个年,上门求亲的媒婆就要开始往徐家门口跑了。 总比上辈子好,上辈子徐其容的名声毁了,直到办了及笄礼,才只有一个四十多岁死了老婆的小官员上门求娶她,也没有说什么好听的话。 徐其容皱了皱婢子,觉得有些高兴,跟秋浓开玩笑就开得有些大了:“我害臊什么!到时候若是对方家里有什么好的,你家姑娘我保证让他乖乖的跪在我面前求我把你许给他!这么点本事你家姑娘还是有的!” 秋浓听了这话,吓了一跳,一脸的着急,又不敢去撕徐其容的嘴,只好跺了跺脚,把徐其锦头上的头蓬压得更低:“这大庭广众的,姑娘你说这话是要作死啊!平日里都好好的,怎么突然说起这等荒唐话来了?要是让人家听到了可怎么办!” 徐其容笑道:“怕什么,我不过是看到周围没人说说嘴罢了!你也别恼我了,赶紧去对账,对完咱们回去让厨娘弄个小炉子到我屋里,咱们吃烫锅!” 秋浓一听这个,更着急了:“姑娘,你别比我跟老爷告状!你吃的时候开心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又该嫌味道大了!” 徐其容看着自家大丫鬟着急,抿着嘴笑了笑,抬脚往锦绣庄走。 秋浓一副还要劝说一二的样子跟了上去。 走到锦绣庄门口的时候,眼见着锦绣庄的候掌柜上前来迎接自己了,徐其容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一股视线在窥探自己,忙回头看去,大家行色匆匆,并没有人注意到她的样子。皱了皱眉,抬头,却看到对面酒楼的二楼有人靠在窗户上,看样子手里是端了杯酒水的,正看着楼下行人出神。 秋浓见自家姑娘在锦绣庄门口站住了,不由得有些诧异,顺着徐其容的视线看过去,她的眼睛比徐其容的要好一些,却是看清了那人的脸的,便道:“姑娘,那人好像是要腊梅花的那个人!” 徐其容皱了皱眉,回过头来,笑着跟候掌柜打了招呼往里走。 秋浓回过头又看了看那人,那人似乎发现了她们在看他,微微扭了扭头,向她们这边看了过来。 秋浓脖子一缩,转过身跟着徐其容往里走,心里诧异,那人可真是奇怪,这会子又没有下雪,他一副附庸风雅的样子,难不成是为了喝冷风?(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五章 窥视 上次出宫,到底还是被人嚼了舌根,三爷是个嫌麻烦的人,因此索性不再出宫了。今日实在是因为下面的人惹了事情,把他家里人牵扯进去了,他就是再嫌麻烦,也不得不出来这一趟了。 跟人约了在这酒楼见面,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相约的那个人现在还没有出现,三爷也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心情因此很不好。 可若是这个时候转身回宫,过几日少不得会因为这件事再次出宫,反而更加麻烦。因此,虽然心里不高兴,三爷还是忍了下来。 还是上次跟在他身边那童儿。那童儿跟在他身边也有些年头了,对三爷的脾气再了解不过了。见他端了杯冷酒站在窗户边吹冷风,就知道他现在心情很不好。因此,平时甚是活跃的他此刻也不敢说话了,怕惹恼了三爷。 童儿一边看三爷脸色,一边探出头往楼下看,希望那人现在正在赶来的路上,而不是放了三爷的鸽子!正寻找着,忽然看到两个有些眼熟的身影。 童儿好记性,立马想起那两人正是上个月在杏林医馆外面遇到的徐家小姐和两个丫鬟中的一个。童儿还记得自家主子去找人家小姑娘要了一枝腊梅,那腊梅花带回宫去用羊脂白玉的净瓶装了,在檀香木的桌案上足足放了十多天,才出现败谢的迹象来,又放了五天,上面的花朵都凋零了,又放了五天,才完全没有了香气。 于是,童儿小心翼翼的指着外面给三爷看:“那不是上次咱们遇到的徐家小姐么,可真是巧啊!” 三爷扭头看去。果然是徐家五小姐。她还是像上次一样裹得严严实实的,只是看起来比上次要大只了些。小娘子向来都爱惜自己的容貌和身材,不会允许自己这么短时间里胖这么多,那她应该是斗篷里面又多穿了不少厚衣裳……就这么怕冷么! 又见她正跟她那胖丫鬟说这些什么,那丫鬟脸色很古怪,便仔细听了一下,正听到她说要把自己的丫鬟许了人……她自己还是个小娘子。说起这个来却头头是道。 她们以为没有人听到。却不知道对于习武的人来说,听力向来好得很,隔了这么远。他虽然不至于完全听得真切,却也能听个模糊大概。 左右她们又不知道,视线便一直落在了她身上。谁知她警惕性还不错,竟然察觉到了他的注视!她的丫鬟似乎也认出他来了。 童儿发现自家主子偷窥被人发现之后反而更加嚣张。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再朝楼下看去。便见一个跟自家主子长得有两分相似的面若冠玉的公子身后跟着四五个家丁,忙出声提醒自家主子:“三爷,人来了。” 三爷手里的酒杯随手被摆在了窗台上,然后转过身来。朝着来人看了眼,脸上扯出一个嘲讽的神色来,一双眼睛。要多阴狠有多阴狠,视线落在那人的脸上的时候。又生出一股厌恶的情绪来。 来人皱了皱眉,然后似笑非笑道:“好久不见了。” 锦绣庄的候掌柜和良布阁的裘掌柜差不多是同时做徐其容名下的绸缎庄的掌柜的,和裘掌柜不同的是,候掌柜是高伯从别人的铺子里挖过来的。 候掌柜处事比裘掌柜更加圆滑,同样是忙得脚不沾地,可候掌柜能够立马撇下客人,先招待了东家。 徐其容刚坐下来,候掌柜便吩咐了人上茶,然后自己手里捧着一叠账本,对徐其容道:“小姐,今儿个天气不好,待会儿怕是要下雪,所以小的把账本整理归类了一下,小姐一边看,小的一边在旁边解说。也免得太耽搁小姐的时间。” 其实裘掌柜也是把账本整理归类好了的,可他就没有说。要是换个大大咧咧一点的东家没有看出来,只怕凭着这个,对候掌柜的印象就比裘掌柜的好了。 只是天气确实不好,徐其容抿了抿嘴,对候掌柜道:“既如此,那咱们赶紧着些,店里面的客人也着急买了东西回家呢,也不能耽搁了他们。” 然后就真的一本正经的看起账本来了。比在良布阁那边要快多了,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徐其容已经带着秋浓从锦绣庄出来了。 徐其容扭头一看,候掌柜已经满脸带笑的去跟他怠慢的那些客人赔不是了。 秋浓顺着徐其容的视线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头,对徐其容道:“姑娘,这个候掌柜,心思未免也太活泛了一点。”意思是候掌柜太过巴结徐其容,反而不注重店里的生意了。 徐其容是多活过一辈子的人,上辈子虽然没有做过这些事情,可嫁到东阳侯府之后,没有人搭理她,都不把她当世子夫人。只有回事处一个老管事,见她可怜,偷偷摸摸的教她一些管家的法子。 管铺子和管家其实也是差不多的。 所以,徐其容觉得秋浓的看法未免太肤浅了一点,解释道:“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处事方法。就比如说这候掌柜,你觉得他抛下客人来招待我们,是他太会钻营旁门左道,其实不然。你看咱们从进门到出门,一共花了多少时间?咱们事情是不是已经办得妥妥帖帖了?在良布阁,我们可是一共耗了两个时辰的。咱们一走,候掌柜立马就去跟那些被怠慢的客人道歉,并不是真的不把生意放在心上的。” 秋浓还不大信:“到底还是巴结了姑娘。” 听了秋浓这话,徐其容不由得乐了:“我是东家,他在我手底下讨生活,巴结我不是应该的吗?再说了,这天确实是快下雪了。” 秋浓抬头望了望天,忙道:“姑娘你在这里站一下,我去叫车夫把马车赶过来,你别动了,一动就风就往身上灌,到时候又要喊冷了。” 索性是在自家的锦绣庄门口,站一会儿也不会出什么事情,徐其容便点头应了,等着秋浓去良布阁那边叫车夫把马车赶过来。 徐其容跺了跺脚,鼻子冻得通红,忽然想起刚刚对面酒楼窗边那个人,于是又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已经没有那人的身影了。心里不由得觉得有点好笑,她还以为这世上有不怕冷的人呢! 不大会儿,马车夫就赶着马车过来了,秋浓忙扶着徐其容上了马车,马车的车厢里面是放了几个小暖炉的,出门这么久了,已经没什么温度了,可到底比外面强。 一进车厢,徐其容就忍不住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终于把名下的那些铺子田庄的账盘算完了,徐其容又要开始忙年货了。好在去年徐其锦弄的清单还在,今年跟去年没有什么大不同的地方,徐其容只需按照去年的单子进行增删就好了。 买东西自然用不着她一个小娘子亲自去买,单子列出来了,分配了人手,自然有下人去准备了。她只需不时问一下他们准备得怎么样了。 还是第一次亲自管这些事情,倒比去年徐其锦要顺畅不少,差不多是面面俱到,一个错都没有出。 沈安家的不由得拉着徐其容的手感慨:“咱们家的姑娘是一个比一个强,外面都在传呢,徐家小姐们一个比一个草包,就只有二小姐和五小姐是极出众的,能干着呢!” 徐其容忍不住笑道:“这话要是让叔祖母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生气呢!” 沈安家的心里是很不待见郭老太太的,她觉得,大老爷和四老爷都该叫她一声婶婶,她却待大房四房天差地别,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了。听徐其容这么说,便笑道:“人都会生气的,倒不如让她这会子把今年的份都先生了,免得明年气不过来!” 徐其容心里自然不会再对郭老太太有什么感情了,前世的时候她劝着自己往火坑里面跳,这辈子她除了算计她们姐妹手里的那些个珠宝财物的时候,对她们姐妹也没有过什么和颜悦色。 于是就道:“沈妈妈这话说得极是。” 得到了徐其容的认同,沈安家的心情好得不行。 因为徐四老爷不肯回如意巷那边过除夕团年,平泰公主也不能在除夕这一天撇开徐亭进这一房来状元巷这边团年,因此,除夕的前一天,平泰公主先过来状元巷这边,大家一起吃个饭,也就算是团年了。 借着这个机会,平泰公主故意让自己身边的大丫鬟银鲤给隔壁戚家送了东西,说是年礼。 没多一会儿,戚小姐便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来道谢了。 平泰公主是想借着这个机会看看戚小姐的,戚小姐大约也感觉到了平泰公主打的注意,换了身崭新的衣裳,发髻高高盘起,整个人看起来极为精神。给平泰公主请安的时候有礼有节、举止有度,还带着些惶恐与讨好。 总体看起来还是不错的。 平泰公主又把自己手腕上的一对翡翠镯子退了下来,送给了戚小姐,说是给晚辈的见面礼。 戚小姐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平泰公主了,平泰公主虽然来状元巷这边的次数少,可她也遇到过四五次。这会子倒给起见面礼了。 徐其容却是明白平泰公主的意思的,以前见面,是没有把戚小姐当晚辈看,这一次,却是把戚小姐当晚辈看了。 自然应该给晚辈见面礼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六章 送礼 戚小姐受了礼,难得的脸红了。 等戚小姐走后,徐其容赖在平泰公主面前撒娇,然后问道:“祖母觉得戚小姐怎么样?” 平泰公主摆摆手,脸上很难得的有了一丝笑意:“我觉得怎么样你还看不出来么?不过这事咱们觉得如何没用,得看你父亲的意思……下次你再见到戚小姐,只怕是不能叫人家戚小姐了。” 徐其容觉得,戚小姐既然已经过了平泰公主这一关,那她当自己继母的事情是十拿九稳没跑的了。上一世那个程氏,长得又不是顶好看的,说话一股子小家子气,她爹爹不也没有嫌弃么!没道理这一世就嫌弃起戚小姐来了。 只是,如今已到年关,自然不好在这个时候跟徐四老爷说这件事,也不好在这个时候让媒婆上隔壁去说亲。这件事只好先按下不表。 平泰公主在这边用完晚膳,就回如意巷兰芷院那边去了,为了查徐亭进的事情,平泰公主一再对郭老太太那边隐忍,郭老太太却把平泰公主的隐忍当成了退让,一再的得寸进尺,平泰公主要在小儿子这边用顿饭,郭老太太都是规定了时辰的。 平泰公主觉得这些事情她自己应付就好,并没有在小辈们面前提过,免得搅了这好日子的兴子。只是,徐其容认识了郭老太太两辈子,对于郭老太太的性子还是有多了解的,平泰公主纵然没有说,徐其容见平泰公主那行色匆匆的样子,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徐四老爷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关节,一个劲儿的抱怨:“便是在这边歇一宿怎么了?我这边的人难不成还伺候不好她了?这一年到头也没有过来过几次,好不容易来了。却又一副着急要走的样子。” 徐其容知道自家爹爹这是别扭了,心里却不再愿意看到他跟平泰公主之间有隔阂,便劝道:“爹爹这话说得不对。祖母心里面是想着我们的,想来她在徐家的日子也并不好过,能够来看我们,已经是很不容易了。爹爹不说心疼心疼祖母,怎么反而抱怨起祖母来了?” 徐四老爷也不是真心想要抱怨平泰公主的。现在听徐其容这么一说。立马就想起之前桂嬷嬷跟他说的二十几年前的事情来了。是啊,徐谨行狼子野心,他们夫妻当年都那般迫害平泰公主了。现在又怎么可能善待她? “要不然,”徐四老爷提议,“且不管徐亭进的事情了,我们明儿个就把你祖母接过来。咱们一起过吧?儿子给母亲尽孝天经地义,管那些外人说什么!” 徐其容就想着之前去兰芷院的时候。平泰公主跟她说的香姨娘的事情,便道:“爹爹,也不急在这一时。祖母自己心里是有个分寸的,说不定明年的时候。祖母想要弄清楚的事情已经弄清楚了呢,到时候咱们再换一个大一点的宅子,堂堂正正的把祖母接到身边来侍奉。岂不是更好?” 徐四老爷一听,便猜到平泰公主那边是已经有眉目了。便松了口气,左右不过是明年的事情,遂了她的愿也不是不行的。 第二天一大早,徐其容便起床梳洗了,然后安排人准备年夜饭以及年夜饭前的祭祀。徐四老爷在自个儿书房里面挑拣自己收藏的那些好东西,打算用作过年时的人情往来。他的那些朋友们虽然有时候两三年都不一定露一面,可这新春贺礼总是不能少的。 对于徐四老爷的那些神仙一样的朋友们,徐其容认识的没几个,只知道每次徐四老爷送出上好的玉器,人家回过来的往往是一包自己采的炒的茶叶。茶叶的质量未必好,可徐四老爷总是满心欢喜,觉得是朋友的一番心意。 在徐其容看来,这样的心意未免太过廉价,她家爹爹跟别人做朋友,这明显是吃亏了。更别说,要是哪个朋友忽然对徐四老爷说自己远游的花销不够,徐四老爷也总是二话不说的送上丰厚的程仪。 不过,自从把家产变卖,银票分给两个女儿之后,徐四老爷在这方面就克制了许多。手里没钱到底是底气不足。可自从徐其锦出嫁,把一大叠的银票、地契、放弃留给徐四老爷之后,徐四老爷又开始故态复萌了。 徐其容是做女儿的,自然不能说父亲在这方面做得不对,更不能指责做父亲的交友,好在她家别的缺,却不缺这阿堵物,也就由着徐四老爷高兴了。或者,戚小姐明年过了门,她那么精明,说不定能管一管她家爹爹花钱大手大脚的作风。 这么想着,便心平气和了。因此,等徐四老爷让人把她找过去问话,也并没有影响她的好心情。 徐四老爷书桌上放着一堆好东西,唯有一个青铜爵和一副春江花月夜的瓯塑单独放在一边。 那青铜爵胎体轻薄做工粗糙,椭圆形器身,流长而狭,短尾,流口间不设柱,平底,上面刻有连珠纹。应当是夏朝的饮器。夏朝的青铜樽保存完好的本来就不多,更别说这连珠纹的了。 那春江花月夜的瓯塑是一方茶盘,更是不简单,水波、月光,都让人忍不住伸出手去亲自摸一摸。没有几十年的苦工,是做不到这种境界的。 徐四老爷指着这两样东西,问徐其容:“爹爹有一个好友,既喜欢饮酒,又喜欢喝茶,你说爹爹送什么给他比较好?我倒是想两样都给了他,又怕别的朋友觉得我厚此薄彼。” 徐其容看了看那两样东西,啧了啧舌。 到底还是柔声问道:“这算什么为难的事情,爹爹的那位好友,是更喜欢喝酒呢还是更喜欢喝茶?” 徐四老爷一听,眉头紧锁:“我要是知道,也不必犯难了。我跟他也有一段时间没见了,上上次见面,他提起古时候的饮酒器具比如今的青玉杯要有意思多了。可上次见面他又夸瓯塑的茶盘最是清雅。” 一开始徐其容倒没觉得自己爹爹把这两样东西送人有什么不妥,反正这东西是她爹爹自己淘来的,送出去了,心疼的也不会是她。可听徐四老爷这么一说,她便觉得有些不对味了。 她怎么觉得她家爹爹的那位好友是变着法提醒她家爹爹自己想要什么东西呢? 这么一想,她又觉得自己太小人之心了,毕竟。她爹爹的那些好友都是神仙一般的人物。性子一个比一个傲,怎么会拉得下尊严来算计她家爹爹的东西! 饶是这么想,徐其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爹爹。不知你那朋友是谁?也不一定要送青铜爵或者瓯塑的茶盘,送别的说不定会更好。” 徐四老爷便道:“是唐志洲,你也知道这人,他擅长画山水画。很出尘的一个人物。” 徐其容一听,心里便觉得有些古怪。她记性向来好,立马便想起来这唐志洲是哪个了。倒不是想起唐志洲这个人有多厉害,而是想起,当初梁文璟和段旭约她家爹爹聚一聚。约了好几次,她家爹爹都不肯去,后来便是这位唐志洲从中斡旋。打着品鉴新画的名头,把她家爹爹诓了去。 好像就是在这之后。那位唐志洲,跟她家爹爹的联系变得少了。她倒没想到,这联系少了,他还好意思拐弯抹角的跟她爹爹要好东西! 既然能诓她爹爹去跟梁文璟段旭见面,唐志洲自然不算什么清高之士的! 那青铜爵和瓯塑的茶盘市价都不低,虽然她家不缺这点子钱,却也不能让这样的小人诓了去,不然人家还以为他们家是开善堂的呢! 心思一转,徐其容已经有了计较,笑着对徐四老爷道:“既然那位唐伯父是山水画大家,爹爹再送这春江花月夜的瓯塑茶盘就不大好了。” 徐四老爷一想,觉得自家小女儿说得没错,当下就笑了笑,一脸的轻松:“那便不用纠结了,就送着青铜爵算了。” “也不可。”徐其容一本正经道,“爹爹,这东西年代久了不说,单说工艺,也是极粗糙的,唐伯父纵然喜欢饮酒,却也不能拿这个代替青玉杯的。” 徐四老爷笑着摸了摸徐其容的头,解释道:“他拿着观赏把玩罢了,谁真的用这个喝酒啊!” 徐其容依然摇了摇头,跺了跺脚:“爹爹啊,这东西你当是哪里来的?少不得是那些摸金校尉从别人的墓穴里面扒拉出来的。从坟里面弄出来的东西,这大过年的,怎么好拿去送人?到时候唐伯父因为这个跟爹地绝交了,爹爹可别怪女儿没提醒你!” 夏朝时的青铜爵,怎么可能不是从别人的墓穴里面掏出来的? 徐四老爷一听,吓了一跳,忙道:“是爹爹考虑得不周全,这青铜爵也是不能送的了。”然后又烦恼了,“那该送什么好?要不然你跟我去库房看看,有什么合适的?” 徐其容笑道:“爹爹不用烦恼,灼灼有办法呢!” 见徐四老爷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徐其容心里有些得意,有自己在,决不能让爹爹被那些阿猫阿狗哄骗,道:“唐伯父既然喜欢喝酒,咱们家不是还有几坛雪里春吗,那酒也放了好几年了,昨儿个灼灼翻出来,给祖母尝了尝,祖母也说好喝呢,爹爹不如让人送两坛雪里春过去,正适合这个时节浅酌。” 徐四老爷一听,有些迟疑:“送两坛酒……未免也太不贵重了!” 徐其容一脸正色道:“爹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礼物就是要送得合别人心意,自己的心意送到了,管礼物是否贵重做什么!唐伯父跟爹爹相交多年,自然是了解爹爹的,断不会因为礼物不够贵重就责怪爹爹。” 徐四老爷一想,觉得颇有些道理,就他自己来说,别人送他一本孤本书籍,也是比送他金山银山要好的。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七章 遗忘 ps:感谢爱美斯00童鞋的打赏,感谢狡猾的老鼠、蹦蹦小豆*、楠楠筱筱、汀兰之露、赫连梦秋童鞋们的月票,谢谢大家对容华录的支持~~~ 徐其容还专门找来一根红绸系在了酒坛子上,酒坛子是普通的瓦罐,让红绸这么一系,生生多出几分喜庆来。徐四老爷看了,眉眼里面都是笑,显然是满意极了。 满意极了的徐四老爷随手把那青铜爵和瓯塑茶盘给了徐其容:“你拿去玩吧,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也是爹爹好不容易寻来的。” 顿了顿,徐四老爷补充道:“就那青铜爵,还是爹爹拿两方古砚和十七颗玲珑子母珠换来的呢!” 徐其容乖巧的让秋浓把东西抱了,眉眼弯弯:“谢谢爹爹,灼灼会好好爱惜的。” 徐四老爷高兴了起来:“你喜欢就好。” 徐其容点点头,说是还要看祭祀的金元宝折得怎么样了,带着秋浓出了书房。心里却是想着,只要不把东西送给唐志洲,她怎么都是喜欢的。 却说唐志洲那边,到了大年初九的时候,唐志洲的妻子开始带着下人整理别人送来的年礼,该入库房的入库房,该分给大家用掉的分给大家,该上册子的上册子。唐志洲看到了,便问了句:“徐亭远那边,今年送了什么来?” 唐夫人笑得头上的步摇上的流苏一直晃,道:“去年徐老爷送的是一副上好的墨玉棋子,老爷不是跟他提起过瓯塑茶盘么,今年大概是送这个吧!”说完就带着下人在一堆年礼里面翻检起来。 唐志洲听唐夫人这话,脸上立马露出了笑意:“本来以为去年他会送青铜爵之类的。没想到送的却是墨玉棋子。不过,好在那墨玉棋子也是极品中的极品,不算太差。今年就算不是瓯塑茶盘,想来也不会廉价到哪里去。” 唐夫人奇道:“老爷,您不是跟他断了来往吗?为何他还会给咱们送礼?” 唐志洲得意道:“你不知道他这个人的为人,只要我没有当场跟他翻脸,或者是写绝交信。他都会把我当朋友的。我跟他绝交是因为他不识好歹。梁大人和段大人那样的大人物他都敢得罪。如今那两位大人跟他兄长交好,若不是没有揪住他的错处,早就找他麻烦了。我可不能就这么被他给连累了。” 顿了顿。又道:“送上门来的东西,又样样合乎我的心意,岂有不要之理?” 唐夫人一脸崇拜的看着唐志洲:“还是老爷通透!”然后笑道,“难怪老爷嘱咐我逢年过节就往状元巷徐府那边送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这是提醒那徐老爷,他还有你这么一门好友呢!” 唐志洲点了点头。又等了一会儿,有些不耐烦了:“怎么还没有翻出来?”徐亭远送的东西向来贵重,只管在贵重的那一堆里面找就是了,哪里要得了这么久的时间? 找东西的丫鬟面带难色。最后众人推了一个年纪最小的出来说话。年纪最小的那个怯生生的把两坛系了红绸的酒坛子推了出来:“这个便是徐家那边送来的年礼。” 唐夫人脸色有些难看,断没有想到会是这个东西,一脸忐忑的看向唐志洲。 唐志洲也是一脸讶异。然后笑道:“徐亭远素来喜欢给人惊喜,这看着像是酒坛子。可里面的东西,就不知道有多珍贵了。” 然后脸色一僵,他看到小丫鬟把酒坛子挪了个方向,正对着他的这面,贴了张红纸,红纸上是墨写的“雪里春”三个字,一看就是徐亭远的手笔,再一把撕开坛口上的红布,下面却是完整的泥封。 唐志洲尤不相信,伸手把那泥封给排开了,然后屋子里便弥漫了一股子浓郁的酒香。 这真的是两坛子酒,就算是两坛子好酒,那也只是两坛子酒而已,能贵重到哪里去? 唐志洲脸色阴鸷。唐夫人忙骂小丫鬟:“定是你们没有找仔细,徐家那边送来的年礼怎么可能只是两坛酒?快仔细再找一遍!” 小丫鬟哭丧着脸,她们来来回回都翻了好多遍了,真的就只有这两坛酒而已,她们能怎么办? 唐志洲冷笑一声:“好你个徐亭远!” 唐夫人迟疑了一下,道:“要不然你去信问问?说不定是徐家那边搞错了呢!” “问问?”唐志洲一脸的怒气,难得的是还能保持冷静:“如果问了之后,发现人家真的只送了两坛酒怎么办?岂不是自讨其辱?就算真的是徐家下人搞错了,难不成还能叫他们再换回来不成?没得侮辱了我自己的名声!” 唐夫人皱了皱眉,既然也不能问,难不成就这么算了?不由得嘟嚷道:“咱们今年送给徐府的年礼,是一块做工精巧的玉佩呢,虽然不是什么好玉,但怎么也比两坛酒值钱啊!” 唐志洲脸色难看,最终道:“我去书房写信。” 唐夫人诧异:“不是说不能问么?” 唐志洲压着怒火,冷笑道:“我写信谢谢他一番心意!”这样,若真的是送错了,徐亭远自然会让人再补上一份来赔礼道歉,若是没有送错,这一封表达谢意的信,也能给他自己博一个不重钱财的名声! 徐其容此刻还忙着准备晚上的年夜饭,虽然这顿年夜饭只有她和爹爹两个人了,却也不能轻忽的。根本无从知晓唐志洲那边收到她爹爹送的礼物之后还有这么一番丑态!就是后来他家爹爹高高兴兴的告诉她唐志洲很喜欢他送的年礼,徐其容也不过是教徐四老爷以后都按照这个法子送礼罢了。 到了大年初二的时候,徐其容正跟徐四老爷一人拿了把剪刀剪窗花玩。徐其容手巧,几下便剪出来一个五福临门,徐四老爷跟着学了半天,连最简单的福鼠拜年都没学会,那老鼠的脑袋剪出来比身子还大。 徐四老爷笑道:“你娘剪窗花剪得比你还好,以前我也曾陪你娘一起剪过窗花,我剪了一个乱七八糟的东西,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你娘偏说那是花开富贵,让人拿出去贴了。” 徐四老爷很少在两个女儿面前提起沈氏,因此,徐其容此刻听徐四老爷提起她娘,还愣了一愣,然后才笑道:“就没有人笑话那窗花难看吗?” 徐四老爷点了点头,道:“自然是有人笑的,不过你娘告诉大家那是她剪的,大家便以为那真的是一种新花样了。其实,你娘就是闭着眼睛剪的窗花都没有那么难看。”然后顿了一下,道,“你……还记得你娘亲长什么样吗?” 徐其容仔细思索了一下,发现她确实是不记得了,便道:“只记得娘亲很温柔。” 徐四老爷失笑:“她哪里温柔?带着你在花园里面,怂恿你爬到假山里面躲起来吓我,又或者带着你去城外的一条小溪捉鱼……最不温柔的就是她了,可最心灵手巧的也是她。”然后脸上一阵黯然,“你不记得她,也是应该的,芸英都已经去了七年了啊,那个时候你还那么小。” 徐其容鼻子有些酸,对于徐四老爷来说,她娘亲沈氏是走了七年了,可对于她来说,又岂止是七年没有见过沈氏了!加起来,至少也是二十几年了吧!这二十几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沈氏在她的脑海里,早已经模糊不清了。 这话却是不能对徐四老爷说的,又想起了徐四老爷之前在娶继室这件事上的松口,恍惚有些明白徐四老爷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提起沈氏了。 虽然平日里看不出来她爹爹有多爱她娘亲,可这个时候,她爹爹还是不忍心由着她娘亲被人遗忘的。 正要开口劝慰两句,就见采榴满脸通红的跑了进来,脸上笑得喜气洋洋的:“老爷,姑娘,大小姐和新姑爷回来了!” 徐四老爷和徐其容一愣,昨日他们才提起徐其锦,江浙和西京城隔这么远,徐其锦又刚嫁过去,只怕今年过年就不会回来了,顶多让下人送一些年礼过来。 采榴笑道:“老爷和姑娘还发什么呆呢,大小姐和新姑爷带了好多东西,已经到了门口了!”然后抿了抿嘴,有些羞涩道,“大小姐不仅给婢子打赏了大红包,还给了婢子一大把苏州那边的芝麻酥糖呢!” 徐四老爷和徐其容这才反应过来,忙把手里的剪刀一丢,也来不及换衣裳了,稍微整理了一下就赶紧带着人出去迎接。徐其锦和杜仲这个时候来了,岂不是连除夕都没有在苏州过?徐其容有些担心是因为姐姐跟姐夫之间闹了大矛盾,所以姐夫带着姐姐来找爹爹要说法了。 徐四老爷和徐其容到大门口的时候,正看到徐其锦站在一边,由虞秋和一个婆子在旁边伺候着,手里捂着一个小手炉,身上裹着白兔毛的披风,梳的是十字髻,上面插着一支累丝镶宝石玉兔衔仙草发簪和两支镶玉蝶恋花金步摇,端的是富贵荣华、风华无双。 徐其锦就那么站着,看着一身广袖玄衣的杜仲指挥着大家把车上的东西往下搬。两人之间的氛围看起来虽然不怎么和美甜蜜,却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针尖对麦芒。 这许久不见,徐四老爷和徐其容眼睛都有一些酸。(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八章 姐妹私话 ps:是这么的,小回听别人说,苹果客户端订阅是没有米分丝值哒,所以如果有用苹果客户端的小伙伴,可以先登录网页版选择自动订阅,然后再继续用苹果客户端看书的哦~如果已经用苹果客户端自动订阅了的小伙伴,可以先在苹果客户端取消掉自动订阅,然后到网页版选择自动订阅。么么哒(づ ̄3 ̄)づ╭?~ 徐其锦似有所感,扭头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正看到徐其容和徐亭远,眼睛也立马就红了,快步走了上来。 走到徐亭远面前,双脚一软,就跪在地上给徐亭远磕了几个头,哽咽道:“爹爹。” 那边杜仲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也不指挥大家卸东西了,忙快步走了过来,站在徐其锦旁边就要往往下跪,嘴里道:“岳父大人安好,仲带着其锦来给你拜年了。” 他虽然对徐其锦不是特别的满意,可他既然娶了徐其锦,面对徐其锦的家人时该有的礼仪,他还是会面面俱到的。 徐四老爷自然不可能任由杜大公子跪在地上给他磕头,忙把人扶了起来,徐其容也在一边扶起了徐其锦。 徐四老爷嘴里道:“好,好,大家都好。”然后伸手指了一下徐其容,对杜仲道:“这是你姨妹,叫容姐儿就行了。” 徐其容忙低头对着杜仲福了福,嘴里道:“姐夫好。” 杜仲还是第一次被人叫姐夫,一时之间有些新鲜,回了声好,就转头去看锦姐儿,徐其锦抿了抿嘴。对徐其容道:“姐姐和姐夫给你准备了好些礼物呢,等会儿让下人拿到你房里去。” 徐其容眉眼弯弯:“谢谢姐姐和姐夫。” 徐四老爷忙道:“大家也别在这门口站着了,先进去吧!”然后又对杜仲道,“你先别管那些东西,有云管家在呢!” 然后徐其容扶了徐四老爷往屋里走,一边走还一边对着徐其锦挤眉弄眼,徐其锦这么久没见徐其容。心里也不是不想念。不是不担心的,到这个时候才终于松了口气,露出一个真切的笑容来。 杜仲走在徐其锦身边。小声道:“你妹妹可比我妹妹乖巧多了。” 徐其锦有些得意:“你也不看是谁的妹妹。” 杜仲下意识的就要跟徐其锦呛两句,好在还记得老丈人走在前面呢,于是到嘴边的别扭话又憋了回去。 徐其锦见他吃瘪,抿着嘴笑了笑。可到底也不好把人给惹恼了,便又补了一句:“你还不乐意?以后咱们都多了一个妹妹。你多的那个妹妹可比我多的那个妹妹乖巧呢!” 这话说得有点绕,可杜仲这一路上常跟徐其锦斗嘴,竟也听明白了徐其锦说的什么,顿时就有些得意。可再仔细一思索,发现这并不是什么值得自己得意的事情,于是又不搭理徐其锦了。 徐其锦皱了皱鼻子。不管他了。 徐四老爷留了杜仲说话,徐其锦自跟徐其容一起回闺房说私房话了。 徐其容这才拉着徐其锦的手。把自己心里的担忧问了出来:“姐姐,你怎么这个时候跟姐夫一起回来了?按理说,这嫁作新妇的第一年除夕,应该是由新妇跟着婆婆一起准备的才是,你这个时候跟姐夫一起回来……” 除了担心徐其锦跟杜大公子性格不合,徐其容更担心的是杜家人不满意她姐姐了。 徐其容笑了笑,安抚道:“你别太过担心,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顿了一下,红着脸解释道,“苏州距离西京城太远,我嫁到杜家,按规矩是应该三日回门的,可这一来一回路上花的时间太多了,婆婆便叫我干脆除夕前几天离家,正好给爹爹拜个早年。” 徐其锦说得轻松,徐其容心里还是有几分不信的:“可是姐夫是杜家的嫡长子,除夕和大年初一的祭祀,怎么能少了他?姐夫这个时候陪着你回来,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姐姐你不能瞒着我和爹爹。” 徐其锦依然一脸轻松:“能出什么事情呢!姐姐是什么样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姐姐什么都肯吃,就是不肯吃亏的,再加上郡主现在是管三夫人的儿媳妇,管三夫人又是夫君的姑姑,有这一层关系在,杜家又怎么会苛刻我呢!是你想多了。” 说到这个,徐其容才稍微放了点心。 见徐其容脸色一松,徐其锦忙岔开话题,问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在家里都做些什么?听说除夕的团圆饭和祭祀都是你准备的?” 徐其容心下一紧,立马明白,徐其锦这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了。可这会子徐其锦不肯说,她也不好死缠烂打,姐姐好不容易回来了一趟,她不能因此破坏了姐妹情谊。便顺着徐其锦的话道:“姐姐不在家,自然是我来准备。好在有沈妈妈和隔壁的戚小姐帮衬着。” 然后转头就说起徐四老爷娶继室的事情来了:“祖母已经来看过了人,她虽然觉得一个女子抛头露面的做生意不好,可也觉得要有人管着爹爹才行,便也松了口。只等元宵节之后把这件事跟爹爹提。” 徐其锦点点头,正色道:“既然是这样的话,等下午的时候,我亲自到隔壁去送一份礼,好显得礼数周全,不能亏待了人家的姑娘。” 然后一低头,看到桌子上的茶盘,微微有些诧异:“你这春江花月夜的茶盘是哪里得来的?我给你带了一套樟根雕的茶壶茶杯,跟这个倒正好相配了。” 徐其锦说起这个,徐其容便笑着把徐四老爷给唐志洲选年礼的事情说了。完了道:“也不知道那唐志洲得了两坛好酒心里面有多高兴呢!” 徐其锦点点头:“你这样做很对,咱们家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凭什么让别人这么诓了去啊!”然后转头往东面看了眼,努了努嘴,“等她到了咱们家。能在这方面好好管一管爹爹就好了。” 以前觉得戚小姐这人太多精明,怕自家爹爹会受欺负,所以心里一直不接纳戚小姐。现在看来,反而觉得越精明越好的了。 徐其容指着丫鬟们收起来放在一个高几上的彩纸和剪刀,说起父女俩剪窗花的事情来,然后提起沈氏:“爹爹说母亲那个时候带着我爬假山、捉鱼,姐姐你还记得吗?” 徐其锦点了点头:“我小的时候。跟在父亲身边读书练字的时候多。你总跟着母亲跑,在父亲身边待不了一会儿就嚷着要跟母亲去玩。父亲那个时候还总怪母亲把你教坏了呢!” 这些徐其容都是不记得了的,不由得依偎在徐其锦身边。问道:“那父亲跟母亲关系好吗?” 徐其锦正色道:“自然是好的……当初祖母大概不怎么喜欢母亲,可父亲还是坚持娶了母亲,祖母因为住在佛堂,也不好管这事。只好随父亲去了。” 徐其容就想起自己刚往佛堂跑,平泰公主刚从佛堂出来的那些日子。桂嬷嬷言语间是很不喜欢自己的,有时候也会透露出不喜欢她母亲的意思来。 然而,要说徐亭远跟沈氏恩爱,徐其容还是有些不信的:“父亲若是心悦母亲。为什么总不提起母亲?” 徐其锦仔细想了想,才回答徐其容的话:“你已经二十几年没见过母亲了,忘记了母亲什么样子也正常。你也不想想,父亲如果不是心悦母亲。母亲去世后,他何必做那么多道场?” 这话是没有多少说服力的,徐亭远就是那种无事也要给寺庙捐几斤香油的性子。 徐其锦又道:“以前父亲总担心母亲把你带坏了,可母亲去世之后,父亲何曾拘束过你?陀螺、琉璃珠、诸葛连弩这些男孩子玩的东西,父亲为了让你开心,不知道找了多少来。父亲是什么性子,咱们还不知道么!或许,他也是担心提起母亲,咱们会伤心吧!” 徐其锦这么说,徐其容就相信了。当初徐四老爷那么纵着她,她以为徐四老爷是因为心里内疚,所以加倍对她好……可现在想来,徐四老爷又不知道她重活一世的事情,何来的内疚?只怕是想到沈氏,就不忍心苛责她了。 当下心里一酸,扭头又见徐其锦的神色也不大好,也不好再继续这伤感的话题,转而问徐其锦:“姐夫,他对你好吗?” 提起杜仲,徐其锦的脸色就有些红了,到底是刚嫁人不久的新媳妇。虽然心里觉得有些别扭,但又怕自己闭口不言的话会让妹妹担心,徐其锦还是道:“他这个人,就是有时候嘴坏。他从小是读诗书礼仪长大的,心里纵然再讨厌我,可表面功夫,在外人面前该给我的面子,还是不会少的。” 顿了顿,徐其锦道:“能这样,已经很好了,我也不强求太多。就是这次回西京城的路上,他也是很照顾我的。他一个大男人,总不会看着自己的妻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受苦,纵然这个妻子并不讨他欢心。” 徐其容听徐其锦这么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了。上辈子的时候,她嫁给云岚,一开始云岚对她也是极尽温柔的,可开始的时候有多温柔,后来对她就有多残忍。听徐其锦的这形容,至少,杜仲不是一个口蜜腹剑的人。 见徐其容面带难色,徐其锦笑道:“你也不必不高兴,这世间的事情,哪里有十全十美的呢?” 徐其容幽幽的叹了口气:“我总是希望姐姐的日子能够十全十美的啊!” 两姐妹正说着,就见采榴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行了礼,道:“如意巷那边下帖子来了,请两位小姐过去呢!”(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九章 如意巷的帖子 徐其锦和徐其容都有些诧异,去年过年的时候,如意巷那边可没有下帖子来。 采榴继续道:“也请了老爷和姑爷,说到底是一家人,新春佳节,总不能团年饭都不吃吧!” 徐其容心里冷笑,除夕节的时候也没见谁叫他们回去吃团年饭啊!然后就明白过来为什么会请她们回去了……哪里是要请她们,明明是拐着弯要请杜大公子! 杜大公子的父亲杜广生虽然只是从三品的官员,比梁文璟和段旭还要低几个等级,可盐运使是个肥缺,杜家盘桓江浙一带这么多年,手里的财力和人脉不是一般官员能比得上的。更何况,杜家和管家、薛家又是姻亲关系,管家又是裕王妃的娘家,这里面盘根错杂,实力跟当朝太子不相上下。 徐亭进若是在这个时候跟杜家搭上了关系,能得到的好处可不止一点两点了。 之前徐其锦和杜仲成亲的时候,那边还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这个时候忽然示好了,要说没有人指点他们,徐其容是一点不信的。 徐其锦觉得有些好笑:“咱们那个大伯父也算是长本事了,我和夫君进这状元巷还不到半天功夫,那边就派人过来请咱们了,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这是怀疑她们家有人给如意巷那边通风报信了。 “你们来的路上那么多马车,旁人见着了少不得问一句,传到如意巷那边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徐其容摇了摇头,道,“咱们爹爹是什么性子你是知道的,就算徐家人待他再不好。他也不会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来的。我只怕姐夫年纪小,被徐亭进三言两语诓骗了去。” 若是杜家真的跟徐亭进扯上了关系,万一徐亭进将来起事了,只怕不单是杜家,就是管家、薛家和裕王府都会被连累进去。 上一世她家爹爹跟着梁文璟造反,那是书生造反三年不成,所以失败了。可如今若是杜家这一帮子人搀和进去了。胜负还未可知。 徐其容虽然觉得老太子昏聩乖戾。并不会是一代明君,可是,在她心里。徐亭进比老太子还不适合守这江山。 徐其容跟徐其锦说过上辈子的事情,徐其锦自然也是知道这里面的轻重的。徐其锦又在霜怜身边做了几年的伴读,裕王府请的西席先生不仅教她们诗书礼仪,有时候也会讲一些朝政方面的事情。因此。比起徐其容,徐其锦更知道这里面的厉害。 当下便有些着急了。嘱咐道:“等会儿你缠着爹爹,我跟他坐一辆马车。” 这便是要单独提醒杜仲的意思了。 虽然她跟杜仲之间的夫妻感情并不深厚,可她也不能看着杜家落水。 徐其容点了点头,赶紧换了身衣服。出了门。 两姐妹到了花厅,徐四老爷便站起身,道:“咱们这便过去吧!你们也正好去给你们祖母请安。” 杜仲应了是。 等出了二门。徐其容便挽着徐亭远的手腕撒娇,徐亭远并没有看出其中的异样。只是笑道:“都这么大了,当着姐姐姐夫的面呢,还这般小孩子作态,也不怕你姐姐姐夫笑话你!” 徐其容笑道:“姐姐都嫁出去了,可不再来跟我抢爹爹。爹爹要是偏心灼灼,等会儿就让灼灼跟爹爹坐一辆马车。” 徐四老爷有些哭笑不得,也只有徐其容能把“偏心我”这三个字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徐其锦便在一边道:“爹爹便依了灼灼吧,咱们家灼灼,这是喜欢爹爹呢!” 徐四老爷伸手在徐其容脸颊上揪了一把,然后对徐其锦道:“你就知道护着她!”然后转头对杜仲道,“我家锦儿从小就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什么事情都优先考虑她妹妹,宠妹妹宠成了习惯,你看我这小女儿被宠成什么样子了!” 杜仲抿了抿嘴,看了一眼徐其锦,心里想着,她母亲不在了,她爹爹心里更喜欢她妹妹,听说她祖母也是更喜欢她妹妹的,她自己也喜欢着她妹妹,就没有人喜欢她护着她么? 徐其锦一扭头看见杜仲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古怪,有些诧异,然后笑道:“爹爹这么说灼灼可要不高兴了,我和灼灼这是姐妹亲睦呢!” 大家说笑着上了马车,之前从苏州带来的东西,又挑拣了一些,专门用一辆空马车拉了,跟在众人的后面。 等到了如意巷那边,刚下马车,就见郭老太太带了一堆的女眷在门口等着,应当是来迎他们的。 别说是徐其锦和徐其容了,就是徐四老爷也被吓了一跳。 徐其容悄悄看了眼杜仲的神色,见他神色间有些异样,便明白姐姐已经给他提过醒了,就是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 前来迎接的女眷中并没有平泰公主,乔姨奶奶反而被拉了来。 徐四老爷心里不高兴,便不乐意跟郭老太太说话,紧闭着一张嘴就像是锯嘴的葫芦。反正四房早已经跟她们翻了脸了。 徐其锦看了一眼杜仲,也不想在自己夫家人面前跟郭老太太等人闹得太过难堪。便主动上前一步,对郭老太太福了福,笑道:“叔祖母今儿个怎么到这里来迎了,其锦真是受宠若惊了。今儿个天冷,叔祖母小心着些别冻着了才是,原也是该我和夫君去给叔祖母请安的。” 杜仲肃着一张脸,走到徐其锦身边,长揖道:“给叔祖母请安。” 郭老太太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对杜仲道:“这是仲哥儿吧?一表人才,是个好孩子。我们家锦姐儿嫁给了你,真是她八辈子修来的好福气!” 这话说得好听,细细一品味,却比打人脸还要难听,徐其容脸色有些难看。 郭老太太却把乔姨奶奶一拉,对杜仲道:“这是你祖母……” 她算哪门子的祖母! 杜仲是见过平泰公主的,如今见郭老太太拉了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妇人出来说是他祖母,眼睛里闪过一丝怪异,然后是满脸的怪异,扭头看向徐其锦的眼神,就有些难堪了。 徐其锦万没有想到郭老太太会来这一手,又被杜仲这恶意的一看,脸色更加不好,耳尖通红,像是要滴出血来。 徐其容见郭老太太拉乔姨奶奶的衣袖的时候,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等听到郭老太太说出这种话,恨不得上前扇她几个耳光! 乔姨奶奶怯生生的看了杜仲和徐其锦一眼,又看了徐亭远一眼,不敢说话。 这个时候徐其容站出来开口是不合适的,趁着郭老太太话音未落,忙拉了徐四老爷一把,徐四老爷会意,立即打断郭老太太的话。 道:“杜仲和锦儿刚到京城,按理说,也该先去拜访锦儿她祖母。婶婶年纪大了,要亲自引锦儿和杜仲去兰芷院,只怕他们小辈有些担不起。婶婶不如先回临安堂,等杜仲和锦儿拜见了祖母,再过去看望你这个做叔祖母的!” 叔祖母三个字说得有些意味深长。 徐其容还是第一次见她爹爹说话这般得体,不由得给她家爹爹在心里竖起了大拇指。 杜仲回过神来,不管这郭老太太什么心思,自己的岳父的面子还是不能落的,便道:“岳父大人这话说得极是,仲也该先去拜见祖母,不然天下人岂不是要说仲不懂礼数了。” 众人听见这话,心里一阵琢磨,哪里是杜仲不懂礼数,分明是郭老太太为老不尊。 徐其容冷笑着看着郭老太太脸色变幻不定,她小家子出身,是不敢得罪杜仲这种真真正正的大户人家的公子的,最后郭老太太绷着一张脸,道:“既然如此,老身先去临安堂等着你们过来请安了。” 徐其锦脸色一白,根本不敢扭头去看杜仲的脸色,郭老太太实在是把她徐其锦娘家人的脸都丢干净了,她以后,如何在杜仲面前挺直腰板? 她郭平遥是什么东西,不过是叔祖母,又是跟四房翻了脸的,居然张嘴就叫人家四房的女婿去给她请安,好大的脸! 徐其容心里恨郭老太太恨得不行,又心疼她姐姐心疼得不行,只好看也不看众人,道:“姐姐,姐夫,咱们先去兰芷院吧,只怕祖母早得了消息等着呢!” 徐四老爷也心疼大女儿,可他到底是男子,并不擅长打这后宅女人的机锋,听小女儿这么说,便看也不看郭老太太等人,带着人便越过她们,往兰芷院走去。 去兰芷院的路上,徐其锦想要跟杜仲说自己从小跟叔祖母那边的人并不是很亲近,想要跟杜仲说自己爹爹已经跟叔祖母那边的人撕破脸了,想要跟杜仲说自己先是有父亲教导,后来去裕王府做了伴读,并没有学郭老太太那等恶心人的作态,想要跟杜仲说自己的祖母、爹爹、妹妹都是很好的人……可是,这些话要如何说起?又如何能说得出口? 最终,徐其锦抿了抿嘴,一言不发的跟杜仲并行着。徐其容看在眼里,心里怨恨极了,想着,总有一日要替姐姐找回场子!(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章 误会 平泰公主已经让人准备好了茶水和装了各色坚果、糖块的攒盒。派了桂嬷嬷亲自前往兰芷院门口迎接。 桂嬷嬷行事,素来守礼有度规规矩矩不卑不亢的,见他这样,杜仲的脸色好了几分。徐其锦也终于松了口气。 徐其容一路跟着他们前往兰芷院的花厅,一面四周张望。 徐亭远察觉小女儿探头探脑的,有些诧异:“你看什么呢?” 徐其容皱了皱眉,指了指眼下正在走的这条路,又指了指旁边花园的小径,压低声音道:“爹爹你看,除了咱们正在走的这条路,其他地方都堆了厚厚的积雪,显然是好多天没有打扫了的。” 平泰公主的花园里面养了不少花,有些花是不能被雪埋太久的,往年平泰公主总会吩咐下人把花园里面的积雪清理干净的。 徐四老爷一看,果然如此,不由得皱了皱眉:“下人们偷懒了么?” 徐其容摆摆手,沉声道:“爹爹没发现吗,这兰芷院的下人,又少了许多。” 平泰公主在如意巷徐家的日子过得越发艰难了。 徐亭远抿了抿嘴,不再说话。 桂嬷嬷一边对徐其锦嘘寒问暖,一边把人引到了花厅,到了花厅,平泰公主正穿着一身素色的袄子,坐在太师椅上。 徐其容打量了一下,心里很是担忧。 平泰公主身上那件素色的袄子,她记得,是去年过年时,平泰公主穿过的。虽然袄子依然八成新,可她那么讲究的一个人,怎么会穿往年穿过的衣裳?更何况,今年冬天比去年要冷多了,她还照着去年那么穿,只怕身上是不暖和的。 不但身上的袄子是去年的,就连头上的凤钗、步摇。也显得有些单调,手上只戴了一只黄玉的镯子,整个人看起来素净得很。 平泰公主虽然有些不通人情世故,可她身边有桂嬷嬷在。今儿个是徐其锦带着杜仲上门的日子。桂嬷嬷肯定会精心打扮平泰公主,不能让徐其锦在夫家人面前落了面子。 徐其容心下立马了然了,平泰公主在这兰芷院的日子,比她想象中还要难过。 然而平泰公主面上一点不显,对她来说。这些身外之物并不值得在意,她只要查到自己大儿子的消息便够了。 徐亭远撩了撩下袍,跪在丫鬟们摆的软垫上:“儿子给母亲请安,祝愿母亲万福金安寿与天齐。” 杜仲、徐其锦和徐其容也忙跟着跪下来,给平泰公主请安。 平泰公主让桂嬷嬷把人扶了起来,只留下杜仲和徐其锦依然跪着。这是他们俩成亲之后第一次见平泰公主,按照规矩,是要奉茶的。 杜仲和徐其锦霜霜跪在平泰公主身前,自有丫鬟托着茶盘到他们小夫妻面前,杜仲先恭恭敬敬的奉了茶。嘴里道:“祖母请喝茶。” 平泰公主接过,轻轻抿了一口,然后便把手里的茶盏递给了桂嬷嬷,桂嬷嬷再把茶盏放回茶盘上。 杜仲微微有些讶异,这平泰公主喝了他的茶并没有开口夸他,难不成是对他不满意?可就算是不满意,徐其锦都嫁给他了,这平泰公主作为徐其锦的娘家人,为了徐其锦,也不该在这种时候给他没脸吧? 其实。这还真是杜仲想岔了。平泰公主深居简出,又是那般清冷的性子,两个儿子娶媳妇的时候她都未曾出面,哪里知道这民间嫁娶、新姑爷奉茶的规矩!杜仲和徐其锦来得急。桂嬷嬷也没有时间事先给平泰公主打招呼,这个时候却不好当面提醒她了。只好作罢。 徐其锦自是知道平泰公主的性子的,并不是很在意,见桂嬷嬷把那盏茶放回茶盘了,便端起另外一盏,规规矩矩的双手奉到平泰公主面前。嘴里柔声道:“祖母请喝茶。” 平泰公主照例接过来,轻轻抿了一口,然后把茶盏递给桂嬷嬷。 桂嬷嬷忙把茶盏放回茶盘,从袖子里面拿出两个红包,杜仲和徐其锦一人一个。杜仲和徐其锦又磕头道谢。 平泰公主清清淡淡的说了句:“起来吧,银鲤,给锦姐儿和新姑爷看座。” 杜仲不动声色的和徐其锦在平泰公主下首的右侧坐了下来。心里却琢磨着,锦姐儿奉茶的时候,平泰公主也是那番不冷不热的模样,以前只听说平泰公主更喜欢容姐儿,现在看来,锦姐儿竟是一点也不讨平泰公主的欢心? 他虽然心里不喜徐其锦,可这半日冷眼旁观下来,他倒是觉得徐其锦比徐其容要懂事温婉聪慧机警多了! 原来她在徐家过的是这般可怜的日子,自己既然已经跟她是夫妻了,虽然不喜欢她,可以后也别太为难了她才是。这个世上,总要有个人对她充满善意才行。 于是杜仲看向徐其锦的眼神,就带了丝怜悯和不忍。 徐其锦看在眼里,她并不知道杜仲是误会了她在徐家的处境,觉得有些没头没脑的,这种情况下却也不好发问,只好把心里的疑惑压了回去。 徐其锦在平泰公主面前素来不善言辞,平泰公主性子清冷,说实话,别说是徐其锦了,就是徐亭远,都是有些惧她的。倒是徐其容,上辈子和这辈子跟平泰公主待在一起的时间多了,在平泰公主面前,她便养成了一副没脸没皮的性子。有她在,倒也不怕冷了场子。 徐其容先引着平泰公主听徐其锦说苏州那边跟西京城这边气候有什么不同,再引着杜仲谈江浙一带的风土人情。 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便有丫鬟进来禀报,说:“我们大老爷那边听说新姑爷来了,让四老爷带着新姑爷去他书房一叙呢,说新姑爷是苏州人,正好聊聊修河道方面的事情。” 河道修理关他徐亭进什么事! 徐其容心里冷笑,只是这个时候是轮不到她插话的。 杜仲也皱了皱眉头,这徐家人未免也太怪异了,他才在这兰芷院坐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那边就派人来请了。他之前还觉得自己岳父不是一个靠谱的人,现在看来,除了自己妻子,竟只有他岳父最为靠谱了! 徐家大老爷跟朝中梁文璟和段旭交好的事情杜仲还是知道的,在进京前,杜广生就叮嘱过他,不要跟徐家大房有过多的接触。因此,他是不大想去见徐亭进的,左右给大房的礼物是准备好了的,放在兰芷院,让平泰公主的人转交也是一样的。 只是,徐亭进如今到底算他的长辈,要是平泰公主和徐亭远开了口,他也是不好拒绝的。 这么想着,就有些心烦,扭头瞥了徐其锦一眼,这女人果然麻烦得很! 徐其锦被杜仲这么瞪了一眼,又是无奈又觉得自己有些无辜。 好在,徐亭远也不想让徐亭进跟杜仲拉近关系,便开口对那丫鬟道:“你回去跟你们大老爷说,仲哥儿陪着母亲说话呢,河道修理这样的事情,大老爷跟自己的幕僚商谈就是了,何必拉上这么个孩子!” 那丫鬟却不肯走:“大老爷说了,也不全是为了谈河道的事情。老夫人许久未见二小姐,想来想念得很,有许多的体己话要说。便请新姑爷和四老爷一起过去喝酒,昨儿个刚下过一场大雪,今儿个红泥小暖炉正好应景。” 徐亭远皱了皱眉头。 徐其锦抿着嘴,看了眼平泰公主,然后瞥到桂嬷嬷跟她使眼色,便道:“祖母留了夫君用膳呢,你跟大伯父说,喝酒的事情,以后有的是时间。” 杜仲微微有些讶异,平泰公主什么时候留他们用膳了? 那小丫鬟张嘴还要再说,徐其容却笑道:“你这丫鬟好没有道理,祖母虽然想念姐姐,可今儿个,比起跟姐姐说体己话,祖母更想探探我新姐夫的风采呢!这事儿,大伯父一个做伯父的,总不好跟祖母抢吧!你回去跟大伯父说,他要是实在想见见我这新姐夫,不如趁机过来给祖母请安,那不是见到了?” 那丫鬟被这话噎得脸红一阵白一阵,最后只好讪讪的答应着去了。 徐其容扭头对徐其锦挤眉弄眼,平泰公主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就你机灵,那丫头少不得心里就恨上你了。” 徐其锦抿着嘴笑了,她家妹妹这是护着她呢。 徐其容讨好的朝平泰公主笑了笑:“有祖母呢!” 徐亭远却道:“不过是一个丫鬟,恨上不恨上又如何!”然后扭头对杜仲道,“婶婶那边,等会儿容姐儿陪着锦姐儿去走一遭就是了,也免得你不自在。你祖母虽然性子清冷,心里却是疼你们的,总比过去被一堆女人围着问七问八好。” 徐亭远的好意,杜仲自然不会拒绝,当下便笑着道谢。 平泰公主点点头:“你们来之前,桂嬷嬷已经安排下去了,你们中午就在兰芷院用膳,用完膳再陪着我说会儿话便回去吧!这大过年的,人情往来事情多,难免有不方便的地方。” 人情往来事情再多也不会落到兰芷院的,平泰公主这么说,是担心杜仲被徐亭进绊住,先帮他们解了围,把事情揽在了自己身上。(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一章 远亲不如近邻 中午的午膳多为素食,从进兰芷院之后,杜仲便发现平泰公主有礼佛的习惯,因此,这一桌子菜有大半是素食,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以为平泰公主信佛,见不得杀生。 徐其锦却是和徐其容对视一眼,平泰公主虽然礼佛,却是不怎么信佛的,平日里食素也只是为了养生。今天这种情况,显然是拿不出更好的东西了……或者说,有更好的东西,却顾忌着别人,不敢拿出来了。 平泰公主何曾这般落魄过?当初就算是被逼着进了佛堂,那她也是挺直腰背趾高气扬的进佛堂的。 徐四老爷不如徐其锦和徐其容心细,自然注意不到这个。 徐亭进那边恨恨的等着这边用完午膳再来请人呢,谁知等他派人过来请人时,徐亭远又带着杜仲、徐其锦和徐其容回状元巷那边去了。再派人到状元巷那边去请,结果人家紧关大门,敲了半天门,愣是没有下人前来应门。 旁边戚家的人听到声音,出来问道:“小哥,你找谁啊?” 被徐亭进派来那小厮也机灵,就问道:“我是如意巷徐家徐大老爷的小厮,大老爷派我来请新姑爷前去一叙,我在这里敲了半天门了,怎么不见人来应?是家里没人吗?” 就算是家里没人,也不可能丫鬟婆子下人们都不在吧? 戚家下人也是个机灵的,当下就眉毛倒竖,怒喝道:“哪里来的泼皮无赖?这徐家的新姑爷可是江浙盐运使的大公子,是谁叫你来这里胡闹的?杜家公子和徐家小姐一早就去如意巷那边拜会过了,人家前脚刚回来。还没有来得及歇息,徐家大老爷怎么会后脚便派了人来请?显见得是你撒谎了!” 徐亭进派来的那小厮呆了:“我真的是徐大老爷身边的小厮啊,既然人在里面,为何没有人来应门?难不成对我们家大老爷有什么意见?” 戚家下人冷笑:“人家兄弟,能有什么意见!你还好意思问为什么没有人来开门,可见得人家一早就发现你是借着徐大老爷的名号来打秋风的来了!最近西京城里面出了好多个你这样的泼皮无赖,还不快滚?再不滚。我就叫人来打你了!” 两人叫嚷的声音不小。当下就有好几个人聚了起来,远远地看着这边指指点点。 “这人尖嘴猴腮的,一看就是泼皮无赖!” “还是徐四老爷聪明。遇到这样的泼皮无赖就不该开门,开门之后为了自家的面子,少不得让他占了便宜去了!” “啧啧,这种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小厮,他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徐大老爷身边的小厮!”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徐大老爷指使他来捣乱呢!” ……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小厮也不敢继续纠缠,要真给徐大老爷丢脸了,等他回去,还不定被怎么罚呢!当下就灰溜溜的走了。 戚家下人犹自站在自家门边对围观的那些人扯着嗓门道:“这人就是见徐家老爷平日里太好性了。徐家老爷又只有两个娇滴滴的女儿,柿子都挑软的捏,可咱们这些做邻居的却是看不下去的!” 那些围观的便附和道:“就是。远亲不如近邻,咱们这些住在状元巷的。少不得帮衬他家一点。平日里徐家小姐没少让人给咱们送吃的,咱们怎么也不能看着他们被人欺负!” 徐家小厮一边走,一边听着身后这些话,知道这话是喊给他听的,心里不由得暗暗叫苦,琢磨着待会儿见了徐大老爷该怎么回话。 徐四老爷领了杜仲在书房里面聊一本金石考究的书,徐其锦和徐其容正围着一个小暖炉说话,旁边的攒盒里放了松子、杏仁等各色干果,两姐妹剥了壳儿,把壳儿丢到小暖炉里面,看着它升起蓝紫色的火焰,觉得好玩极了。 然后便见采榴一脸憋笑的进来回话,她这个人跟采月一样,是个爱看热闹的,刚刚外面戚家下人挤兑大老爷派来的那个小厮的时候,她就悄悄在门后听着呢! 把刚刚外面的情景仔仔细细的描述了一遍,采榴笑道:“照婢子看,他以后可不敢来咱们家了!多亏了戚家人仗义执言呢,算是帮了咱们一个大忙!” 徐其容也觉得好笑,便道:“既然如此,你便把大小姐带回来的苏州特产,装一攒盒的糖块、一攒盒的肉脯,送到隔壁戚家,感谢那位仗义执言的。” “哎!”采榴脆生生的答应了,忙去找虞夏要了攒盒,然后自己去挑糖块和肉脯去了。 徐其容扭头问徐其锦:“你们要在西京城待多久?只怕那边不会这么快就死心的,说不定明儿个又派人来请了。” 然后抿了抿嘴,如今平泰公主在那边处境堪忧,她有些担心他们打着祖母的旗号来把人请过去。 徐其锦也皱了皱眉:“如意巷那边倒是好推,我就怕梁文璟和段旭他们下帖子来了。” 徐其容想了想,摇头道:“我对他们二人,多少也了解一点。以他们的性子,断不会在现在这个时候明目张胆的接触朝中重臣的,更何况杜大人官位比他们二人低,姐夫又是晚辈,杜家跟他们又素无往来……只有姐夫主动拜见他们的份,没有他们主动见姐夫的理。” 徐其锦这才松了口气。 “那应该无事了。出门之前,公公大概有嘱咐过夫君,所以我今日跟他提醒的时候,他倒也没有说什么,想来是听了进去的。” 然后想起徐其容之前问的那个问题,徐其锦又道:“我婆母看起来倒是个性子极好的人,主动帮我在公公面前提了,让夫君陪着我在西京城过了元宵再回去呢!” 那岂不是说杜仲整个春节都不在家?他是杜家的长子,姐姐又是杜家的长媳,过年这么重要的日子,他们却不在杜家露面,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徐其容皱了皱眉,徐其锦不跟她提这个,明显是不想说的,只好作罢。 等过了大年初八,徐四老爷便开始带着杜仲去见他的那些朋友,就像当初带着徐佑一样。只不过这次似乎是更加尽心,带着杜仲去见的那些人,他都事先问过徐其锦和徐其容的意思的。 徐四老爷结交的人多是声名在外的人,有些是唐志洲那般沽名钓誉的,也有些是真的有些本事的人。徐四老爷这个人说好听了是乐善好施,说难听了就是冤大头,再加上他手里又是真的有一些人脉的,没有人会拒绝跟这样的人做朋友。哪怕是做个点头之交呢! 只是徐四老爷这个人,一不进官场,二不图名声,又不是出了事会主动找朋友帮忙的人……认识那么多人对他竟是一点用都没有的。 上辈子徐亭远跟着梁文璟段旭造反,拖了那么久才被清剿掉,他那些朋友也不是一点忙都没有帮的,只是他不是个敏感的人,没有觉察到罢了。 杜仲就不同了,每个少年人都有自己的雄心壮志,他虽然是杜广生的儿子,却更希望自己闯出一番大业来的!如今他以徐亭远女婿的身份认识这些人,对他自己的帮助不可谓不大。 杜仲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当下便下定决心,不为别的,就为这个,日后不管出了什么事情,他都会替徐四老爷好好照拂着徐其锦了。 徐其锦多聪明的一个人,杜仲对她态度的变化,她也不是一点都看不出来的。心里就更加感激徐四老爷。 人家都说徐四老爷更偏心徐其容这个小女儿,就连沈妈妈都是这么说的。徐其锦却不这么觉得,自己是跟在爹爹身边长大的,所以爹爹更加放心自己、信任自己的能力。容姐儿就不同了,对她最好的母亲没了,又哑了三年,再加上上辈子那些糟心的事情,没有人能忍心不对她好。 徐亭进那边那日得到小厮带回来的消息,气得摔了两个兔毫盏,一连几日都没有再派人到这边来请人。等他终于冷静下来,却发现徐亭远开始整日带着杜仲拜访这个拜访那个,他派去的人连人家的影儿都没有抓住! 徐其锦和徐其容起了小孩子玩闹的心思,每日都亲自接见被徐亭进派来请人的下人,把人家听说新姑爷不在家时难看的脸色当做有趣。 到初九的时候,将军府那边下了帖子,请徐其锦个徐其容第二日过府一叙。帖子是佳仁下的,本来早几日佳仁便想下帖子叫她们过来玩,可杨梦云要初九才能回娘家,佳仁便干脆把时间定在了初十。 徐其锦和徐其容刚答应了那边,就又接到陆家送来的帖子了,下帖子的是沈雅茹,说是听闻徐其锦回来了,想请她们姐妹过去叙旧。 徐其锦就冷了脸,对来人道:“你且回去告诉你们夫人,我跟她没有什么旧可以叙的。她若是实在是闲得慌,不如下帖子到东阳侯府,想来慧夫人是有时间跟她叙旧的。” 来人听到前面的话,还神态自若,及听到后面这话,当即脸色就变了,匆匆告辞离去。 徐其容冷笑,对徐其锦道:“慧表姐经此一遭,变得懂事了许多。外祖母给了她一半家业做嫁妆,她心里明白外祖母的意思,这么久了,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我们。倒是这茹表姐,还指望着跟我们重修于好,逢年过节没事就往这边下帖子呢!”(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二章 投桃报李 徐其锦皱了皱眉,问徐其容:“她有跟慧表妹那边联系过吗?” 徐其容摇摇头:“应当是没有的吧,事情闹到后面那个地步,她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若是跟慧表姐联系,岂不是连累了陆家?” 这岂不是忘恩负义!徐其锦很不高兴。 徐其容冷笑道:“她以为她现在事事以沈家马首是瞻,外祖母便会原谅她了呢!岂不知,正是这样,才更让外祖母和三舅舅、三舅母心寒!” 徐其锦叹了口气:“当初只觉得她比慧表妹更靠谱更周全,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她居然为了一个男人就做出这种事情来!慧表妹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了。” 徐其容心里有些为沈雅慧不好受,不愿再谈这个,换了个话题,问徐其锦:“佳仁的一双儿子如今也快要满一周岁了,听说被佳仁养得白白胖胖的,特别可爱。听说杨梦云如今也身怀六甲了,咱们明日去,带什么礼物?你要是回来前没想到这个,没有带合适的东西,不如去我库房挑一挑。” 徐其锦听她这话,就笑了:“我这个做姐姐的,给别人送礼,还要去妹妹的库房挑,怎么好意思?” 徐其容瞥了她一眼:“我也不是什么大方的人,你要是再这般推拒,我可真的都不给你了!” 徐其锦一噎。她回来之前确实是考虑到了佳仁的两个宝贝儿子的,却没有想到杨梦云如今身怀六甲了,还真得去徐其容的库房挑挑看的。 等到晚上的时候,用罢晚膳,徐其锦和徐其容说起这件事。徐四老爷便道:“你们也难得见面,爹爹那里还有不少的好东西,你们挑一挑,大过年的上门,长辈那里总不好不去拜年。” 徐其锦笑道:“我们早准备好了,总不能时时刻刻惦记着爹爹那点东西吧!不过爹爹要真舍得,等我走的时候。也送我一个青铜爵和一个春江花月夜的瓯塑茶盘就好。” 徐四老爷自然听出她是在开玩笑。便道:“春江花月夜的是没有了,只剩下一个老叟钓鱼的,你要不要?” 徐其锦素来喜欢精致的东西。这老叟钓鱼一听就不是小娘子喜欢的,徐其容便凑趣道:“可见得爹爹还是最偏心我的。” 杜仲看不出来父女三人是在开玩笑打趣,心里有些替徐其锦抱不平,便扭头对徐其锦道:“你要是喜欢。我大前年得了个洛神赋图的,只不过不是茶盘。而是屏风。你要是喜欢,回去便让白屏找了给你。” 徐其锦有些讶异,微微顿了一下,也没有拒绝杜仲的好意。道:“如此,便谢谢夫君割爱了。” 杜仲摇摇头:“我并不是很喜欢这类东西,你若是喜欢。便拿去用就是。你我二人好歹是夫妻,也不必如此生分。” 徐其锦更诧异了。在人前,杜仲虽然给她面子,却也没有说过这种话的。当下耳根和脖子都红了。徐其锦本来就生得好看,皮肤白皙,如今耳根和脖子一红,更显得娇怯不胜,杜仲见了,难得的有了一丝怔忪。 徐四老爷只当小两口恩爱,怕徐其锦面皮薄,到底没有开口打趣。 徐其容看在眼里,便觉得自己姐姐姐夫之间的关系可能并没有那么差了,自己这个姐夫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的。 当下便道:“爹爹,你明日替姐夫约了谁?” 徐四老爷以为徐其容是见徐其锦窘迫,故意转移话题,便想也不想道:“你古叔叔那边说这几日都有空,等我过去下棋,我便想着明儿个带你姐夫去你古叔叔那里。” 徐其容便道:“既然如此,古叔叔那边就先不要去了。明儿个我和姐姐去将军府,让姐夫送我们过去。杨梦云如今情况特殊,她夫婿定然是陪着她回将军府的。杨小将军如今还在边关,姐夫去了,倒可以跟谭知州说会儿话。” 杨梦云的夫家姓谭,倒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只是她夫君谭文知是五年前的两榜进士,当今圣上钦点的探花郎,先是在辰州做通判,三年任满,立马被调到了荆州做知州大人。有消息传出来,等谭文知这次三年任满,圣上就要把他调到大理寺了。 谭文知这人有些真才实学,写的策论连当今圣上都赞不绝口。大家都说当今圣上是打算把他留给老太子做能臣的。 杜仲若是和谭文知结交,是半点坏处也没有的。徐其容这个时候提出来,也算是投桃报李,感谢杜仲对她姐姐的一点回护之情。 徐其锦听徐其容这么一说,立马回过味来,心里想着,他为我说一次话,我也当谢谢他才是,便道:“将军府除了两个未满周岁的小孩子,并没有男丁接待男客,谭知州想来也是极尴尬的,夫君去了,正好解了他的尴尬。” 杜仲扭头看了眼徐四老爷。 徐四老爷点了点头,他虽然从不为自己打算这些,却也不是一点都不懂。当下便对杜仲道:“锦儿和灼灼说得对,你明日便送她们姐妹去将军府那边吧!” 杜仲忙答应了。谭文知这个人他也是听说过的,他父亲也提到过一两次,说他是一匹千里马,早晚鹏程万里。这样的人,结交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第二日一大早,杜仲护送两姐妹去了将军府。 将军府的门房见到他们,立马进去通报,里面的人知晓徐其锦的夫君也同行,便又立马通知了在书房看书的谭文知。 将军府的下人引着几人往里走,走到二门处便见一个穿着长襦、精神抖擞的男子快步走了过来,正是谭文知。 除了小厮家丁,此处的男子就他们两个,所以也不需要刻意逢迎,两人几句话便投机起来。 杜仲又给谭文知介绍了徐其锦和徐其容,谭文知是个有教养的,并没有仔细打量两姐妹,只垂眼问了好,算是全了礼数。然后谭文知便陪着杜仲去见杨夫人。 谭文知昨天刚到将军府,被杨夫人拉在身边嘘寒问暖的,倒觉得没什么,可今儿个,杨梦云去陪嫂子和母亲了,他一个男子又不好在那里碍着人家说体己话,只好自己在书房看书。 将军府的书多是兵法,讲行军打仗的,他又没有多大的兴趣,正无聊着,就听人说江浙盐运使杜广生的大公子来了,忙兴冲冲的迎了出来。 给杨夫人请了安,问了好,谭文知便拉着杜仲先行离去,杨夫人吩咐了小丫鬟跟去听候使唤,便不管他们了。 徐其锦和徐其容都许久没见杨梦云了,如今见到,也很是高兴。杨梦云肚子已经显怀,穿着宽松的衣服,行动间都带了些小心翼翼。哪里还有以前将门女的豪迈。 徐其锦抿着嘴儿笑。 杨梦云脸一红,没遮没拦道:“你这会子笑话我,日后别人笑话你的时候,你可别太小气!” 这下轮到徐其锦脸红了。 徐其容忙给自己姐姐解围,问道:“元哥儿和亚哥儿呢?这会子还在睡觉吗?” 杨夫人和佳仁都打算等杨景成出征归来给两个孩子取名字,因此,现在大的那个便叫元哥儿,小的那个便叫亚哥儿,并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名字。 提起自己的孩子,佳仁脸上的表情变得越发柔和起来,道:“奶娘刚刚抱去喂奶了,你要是不嫌他们烦,我就让人把他们抱过来。” 杨夫人笑道:“两个小子不愧是我们杨家的孩子,胳膊腿有力着呢,你们待会儿要是逗他们,可注意自己的头发、首饰,别让他们得了手!” 徐其锦还没有见过这么小的孩子,当下便笑道:“才几个月大的娃娃,力气能有多大?” 杨夫人但笑不语,佳仁忙叫人去喊奶娘把孩子抱过来。 没一会儿,就见两个奶娘抱着孩子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两个丫鬟的头发和肩头还有些湿,奶娘和怀里的孩子却是干干净净的。 奶娘解释道:“外面下雪了呢,两个小少爷正闹着要去抓那雪,啧啧,那么冷的东西,怎么敢让他们碰?还好夫人和县主这边来人了,不然奴婢还真拿两位少爷没有办法!” 元哥儿和亚哥儿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乱转,其中一个看到他娘,就伸手要佳仁抱抱,另外一个则探着身子要往徐其容身边靠近。 佳仁先手忙脚乱的让侍女把自己头上的凤钗步摇等东西摘了,然后才伸手从奶娘手里结果孩子,看着徐其容,笑道:“容姐儿,咱们家的元哥儿喜欢你呢!” 元哥儿挣扎起来,奶娘也有些抱不住,只好遂了他的意往徐其容那边走。 杨夫人失笑,忙道:“别听佳仁的话,赶紧把你头上那支宝石流苏的发簪取下来,不然他是要扯你头发的。” 徐其容抿着嘴笑了笑,从善如流的让秋浓把自己头上的发簪取了下来,然后伸手去抱元哥儿。 谁知元哥儿看也不看那发簪,一到徐其容怀里,就朝徐其容的脸撞过去,印了徐其容一脸口水。(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三章 苦口婆心言笑晏晏 徐其容从来没有被这么小的小孩子亲过脸,整个人都懵了,怀里的元哥儿沉甸甸的,小孩子又不懂得搂着人脖子,差点儿就要摔下来。 幸好奶娘在元哥儿后面护着。 佳仁县主失笑:“我就说元哥儿喜欢容姐儿嘛!” 杨夫人也笑:“这孩子这么小就知道喜欢谁了……元哥儿,这位容姑姑,之前给你送了九连环和拨浪鼓的呢,你还记得吗?” 徐其容一边由着杨夫人身边的侍女给她擦脸,一边笑道:“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记得……看来我很合元哥儿眼缘呢,县主可别跟我吃醋才是!” 然后从衣袖里面掏出两个小老虎的布偶给两个哥儿玩。元哥儿把小老虎牢牢的抓在手里,然后涂了小老虎一头的口水,亚哥儿则揪着小老虎往佳仁眼前凑。 佳仁县主正色道:“就算是吃醋,也是杨梦云这个正经姑姑吃醋,我这个当娘的,怎么也沦落不到跟你一个当姑姑的吃醋!” 佳仁说话向来犀利,徐其容抿了抿嘴,倒也不恼。 杨夫人笑道:“当姑姑可比当娘要便利多了,孩子欢喜的时候,姑姑逗着玩玩,孩子哭闹的时候,当娘的就是再烦,也得去哄了!” 杨梦云自己也是要当娘的人了,杨夫人说这话的时候她也就听在耳朵里,脸上的笑是极甜蜜的。 佳仁却是看着亚哥儿琢磨了一下,一本正经的点头:“所以我就想皇舅舅把相公给调回来,他一定很想哄元哥儿和亚哥儿的。” 杨夫人摇了摇头:“这边关的仗还没有打完,他又岂是说回来就能回来的?” 杨梦云叹了口气:“这仗什么时候能打完啊?” 徐其锦笑道:“之前会派杨小将军去边关,是因为朝中无将。去年的武状元这大过年的还天天往练兵场跑呢,听说元宵节之后便要去边关磨练,再磨练几个月,接手了杨小将军的军务,杨小将军应该就能回来了吧!” 杨夫人诧异的看向徐其锦。 徐其锦脸一红:“那武状元是我夫君的好友,夫君来西京城之前提起过,说他被圣上器重。连过年都不能回家呢!” 杨梦云喜道:“那敢情好。我也有许久没有见过哥哥了。元哥儿和亚哥儿还等着哥哥回来取名字呢!” 徐其容心里摇了摇头,那武状元在边关磨练得再好,也是不可能替换杨小将军的。杨小将军麾下的杨家军。骁勇善战忠心耿耿,不是旁的什么人能够使唤动的。这也是为什么当初边关战事吃紧,却要杨景云这个尚未弱冠的少年挂帅出征,要知道。杨景成当时没有子嗣,还是将军府的独苗。 有了武状元在。顶多在战事稍缓的时候,杨小将军能够回家几个月探亲。 杨夫人摇了摇头,道:“人家武状元也是年纪轻轻的儿郎,也不知道家里有没有妻儿。凭什么把你哥哥换回来。” 杨梦云噘着嘴道:“武状元不是要建功立业嘛!”然后转头对佳仁笑道,“我哥哥就不一样了,给元哥儿和亚哥儿取名字可比建功立业还要重要呢!” 杨夫人失笑。佳仁能够一举生下两个儿子,她也是极高兴的。当下也不想让佳仁不高兴。忙道:“这话倒是,不说给儿子取名字,回来见见媳妇也是应该的。” 佳仁抿了抿嘴,一本正经道:“放心吧,左右不过半年的时间,他总要回来的。” 然后又扭头问徐其锦:“你夫君杜公子,我刚刚看着是个不错的少年郎,江浙盐运虽然是个富得流油的差使,可那到底是你公公的本事。杜公子自己可有什么打算没有?” 连徐四老爷都没有问过徐其锦这话呢!佳仁这话一问,徐其锦就呆了,然后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杨夫人见状,笑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们姑嫂这般没脸没皮的?这话也是张口就来的?我看那杜公子倒不像是没有主意的人。” 佳仁看了眼徐其锦和徐其容,正色道:“跟我和杨梦云比起来,徐其锦和徐其容脸皮是薄了一点,可是咱们做了这么多年的酒肉朋友,也不必因为这点小事觉得不好意思。” 然后伸手一指徐其容,道:“我儿子刚刚都亲你了呢,你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啊!”然后又伸手指着徐其锦道,“你妹妹都没有不好意思,你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 徐其锦张了张嘴,发现佳仁歪理居然让她有些无从辩驳,只好道:“他应该是自己有想法的,不过没有跟我说过。” 佳仁县主点点头:“那便好。咱们女人家嫁人,不怕嫁给家境不好的,就怕嫁的夫君不够上进。”然后指了指杨梦云道,“她那个夫君就是个自己肯上进的,让你家杜公子多和姑爷交往,没什么坏处。” 徐其锦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 徐其容为自己姐姐解围,笑道:“县主自己才多大的年纪,不过是刚生了两个儿子,张口便是这等苦口婆心的话了。” 佳仁一边把自己的头发从亚哥儿手里往外拉,一边瞥了徐其容一眼:“还有更苦口婆心的呢!你今年也已经十三岁了,有了长公主府、将军府和裕王府的关系,你姐姐又是杜家的嫡长媳,只怕元宵节之后,状元巷徐家的大门就要被媒婆给踩烂了呢!到时候自己多注意着点,可不能由着你爹爹胡来了!” 自从徐四老爷帮徐其锦跟江州易家交换庚帖之后,就在佳仁县主心里落下了不靠谱的印象。 徐其容听了这话一呆。 佳仁却不管她是不是不好意思,接着道:“你自己要是拿不准,就来找我婆婆参谋参谋,她是个有大智慧的人,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至于笑话你。” 徐其容满脸通红的看向徐其锦,她就知道她刚刚不该开口说话的。 徐其锦无奈的朝徐其容摊了摊手,佳仁嘴皮子变得这么利索,她也拿她没有办法。 佳仁看到两姐妹的小动作,失笑道:“你看你姐姐有什么用?你看我婆婆啊!” 徐其容无奈,只好扭头去看杨夫人,杨夫人已经笑得差点儿打跌,见徐其容真的扭头来看她,忙憋住笑,正色道:“对,看在佳仁的面子上,我不会笑话你的。” 徐其锦和徐其容这算是明白了,徐其容抿了抿嘴,道:“那我可不依,夫人和县主婆媳俩,唱着双簧来作弄我和姐姐呢!” 佳仁翻了翻白眼:“谁作弄你们了,我又没有跟你开玩笑,我说真的呢!” 杨梦云捂着肚子,笑道:“你们俩总算知道我日子有多苦逼了吧?嫁人之前,我娘还是我娘,嫁人之后,我娘就成了我后娘了!” 杨夫人抓了一把杏仁就去砸杨梦云:“什么娘后娘的?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杨梦云一边小心翼翼的躲着,一边控诉:“你们看看,我这还是六月怀胎呢,她就拿东西砸我了,这是亲娘做的事情吗?” 佳仁也憋不住,乐了起来。元哥儿见大家说笑得热闹,就要挣脱奶娘的手,就要去地上捡那杏仁。 杨夫人也不敢继续砸杏仁了,指着被奶娘约束着的元哥儿点点头:“咱们家来了个勤俭节约的呢!” 众人失笑,元哥儿正挣扎着,忽然见大家都冲着他笑,更是乐得手舞足蹈。 杨夫人和佳仁留了两姐妹在将军府用午膳,因为女眷比较多,就不好让谭文知和杜仲过来一起用膳了,听说两人一人抱了一个手炉跑到湖心亭去喝酒了,便让下人抬了个黄泥炉子过去,加了炭,烧得旺旺的,然后在炉子上面放了一口烫锅,里面装着厨娘配好的红汤。然后又让丫鬟端了些新鲜的白菜、蘑菇、木耳、牛羊猪肉的肉片、各色肉丸子过去,伺候着他们边烫边吃。 杨梦云有些馋:“我也想去湖心亭喝酒。” 徐其锦咦了一声:“你怎么想要喝酒了?以前你可不爱喝。” 徐其容在心里默默道,在湖心亭喝酒有美味的烫锅可以吃,还有漂亮的小丫鬟伺候着。 果然,杨梦云一脸艳羡道:“去湖心亭喝酒有美貌的小丫鬟伺候着吃美味的烫锅呢!” 杨夫人失笑:“哪里少得了你的!我让厨房另外准备了一锅清淡的呢,你们女孩子不要吃太辣,脸上冒面皰了,可不是脂米分遮得住的!” 杨梦云一点也不挑:“有的吃我已经很高兴了。” 佳仁却指着徐其容笑道:“她就吃的辣,脸上可从来不长面皰的。” 杨夫人道:“容姐儿年纪还小,正是应该注意这些的时候。” 徐其容点点头:“杏林医馆的叶大夫已经跟我说过这个事情了,我已经半年没有吃太辣的食物了。家里面擅做川菜的厨娘都被我爹爹换成擅做苏州菜的厨子了呢!” 几个人高高兴兴的吃了午膳,用完午膳,佳仁要哄元哥儿和亚哥儿睡午觉,杨梦云自己犯困,也要去睡午觉,徐其锦和徐其容便起身告辞回家。 谭文知难得有谈得来的人陪着一起喝酒聊天,自然舍不得把杜仲放走的。徐其锦想了想,便做主,自己和徐其容先回去了。谭文知心里感谢徐其锦大气,便亲自派了人护送两姐妹回状元巷。 到家的时候,徐亭远居然在家没出门。(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四章 美人慵翦上元灯 徐其锦和徐其容到家的时候,徐四老爷正在花厅里面吩咐下人把一堆东西挑拣着搬到库房去。 徐其容下意识的瞅了一眼雕花木桌,上面还放着没有喝完的几个茶盏。 不由得问道:“爹爹,这是有人来咱们家了吗?” 徐四老爷向她们姐妹点了点头,吩咐了沈安家的把两条腊肉拿到厨房去挂着,然后才回答徐其容的问题:“是祖家那边来人了。” 又问道:“仲哥儿没有跟你们一起回来吗?” 徐其容摇摇头:“他跟谭知州正聊得高兴呢!”然后奇道,“祖家来人了?是哪个祖家?我以前怎么没有听说过啊?” 徐四老爷摊了摊手:“自然是远在灵州的祖家……因为路途远,我祖父的几个亲兄弟又早就没了,所以逢年过节也就是你们叔祖父安排给那边送点儿年礼什么的,其余并没有什么往来。别说是你们了,就连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祖家那边的人呢!”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祖家这个时候派人来做什么?是单来了我们状元巷,还是先去了如意巷那边?” 徐四老爷道:“自然是先去了如意巷那边的。来人是我祖父的堂兄弟的四孙子,虽然没有来往,可祖家那边是跟咱们这便一起排序的,你们该喊他一声十七叔的。 这次你十七叔来京城,却是因为你们六伯和你们七哥徐知今年三月的时候大概要调任西京城这边,徐家后辈子孙已经有不少陆陆续续离家在西京城附近做生意、为官,你们五太爷爷便做主,干脆把整个祖家迁到西京城来了。” 徐其容惊讶:“爹爹,那祖家搬过来住哪里?祖家那么多人。只怕一座王府住着都嫌挤吧!这西京城寸土寸金,去年还有才子说什么西京居不易呢!” 徐四老爷听了小女儿这天真的担忧,不由得失笑:“祖家家业沉淀这么多年,不至于连一处宅子都买不起的。再说了,谁告诉你祖家家业大了?” 徐其容指了指徐四老爷:“是爹爹你说的啊!既然是十七叔来西京城的,想来祖家还有什么十八叔十九叔的吧!光是叔伯都有二十来个了,还有跟我们平辈的呢?更是不知凡几了!再说。要是还有璟哥儿那一辈的呢!” 徐学璟是徐程的嫡长子。算是如意巷徐家最小的一辈了。 徐其锦皱着眉头算了算:“好像是挺多的……咱们祖家,人丁挺兴旺的。” 徐四老爷听着两个女儿一本正经的讨论祖家有好多的人,不由得失笑:“哪来的什么十八叔十九叔。徐亭晏已经是爹爹这一辈里面年纪最小的一个了,如今也才十六岁,还尚未弱冠,比你们大哥哥还要小呢!再者说了。祖家排序多,是因为把我们这些离了祖家的人也算进去了。真正在本家的人,并没有多少。” 徐其锦和徐其容这才恍然大悟。 徐四老爷又道:“到你们那一辈,排序的时候就没有算你们了,你们七哥。是我和你们十七叔凑在一起算了好久,祖家那边跟咱们这边加起来的排了排,排出来的。” 徐其锦和徐其容点了点头。 徐四老爷摆摆手:“你们俩别在这里凑了。都下去帮爹爹想想给他们回什么礼,你们十七叔周到。亲自给状元巷这边送了东西,等他走的时候,咱们总不好什么都不送吧!” 徐其锦笑道:“爹爹这话说得不周全,咱们连祖家有哪些人都不知道,又如何想得出来送什么好呢?” 徐四老爷摆摆手:“左右他们三月就要过来,也不必再准备东西让你们十七叔受累带回去了……你们帮爹爹想想送徐亭晏什么东西好。听说祖家几个兄弟里面,就数徐亭晏脑子最好。不然他小小年纪,你们太爷爷也不会让他先来西京城看房子。” 徐其锦和徐其容哭笑不得,只好答应了徐四老爷回房间想。 出了花厅之后,徐其锦琢磨了一下,对徐其容道:“爹爹好像对祖家的人特别有好感,你看他听说祖家要搬过来了,都兴奋成什么样了?是不是这段时间爹爹跟祖家那边的人有过接触?” 徐其容摇了摇头:“爹爹不是说了么,他这也是第一次见到祖家的人。” 顿了顿,叹息道:“爹爹大概是对自己的叔叔、兄弟失望了,所以想要在祖家的叔伯、兄弟那里找回一点叔侄、兄弟情吧!” 徐其锦点点头,然后又道:“也不全是为着这个,这些日子来,我看在眼里,爹爹做事比之前更周到了许多,他大概是怕我不在家,你一个人又太过寂寞。” 毕竟,如意巷那边,有郭老太太在,就算徐其蛾和徐其蝶跟徐其容还算交好,也是没办法来往的。两个表姐,一个不能来往,一个不愿来往。交好的两个手帕交,一个要哄儿子,一个又嫁离了西京城。 祖家搬过来了就不同了。祖家搬到西京城,就没有徐郭氏说话的地方了,而且,祖家肯定有跟徐其容年纪差不多的小娘子的。 徐其容随意点了点头,她倒不是多盼着祖家那边的姐妹们能跟她交好。她又不是真正的十三岁的小娘子,多活了一辈子,她在意的东西跟人家在意的东西就不一样了,她忙着呢! 可转念想到徐其锦刚出嫁的时候徐四老爷天天来找她说话,心里一软,不管怎么说,祖家搬到西京城来,对她们这一房也不算什么坏事! 至少,等哪一天,平泰公主查出了徐亭进的身世,有祖家的长辈在,也是好做主的! 等到徐亭晏看好房子离开西京城的时候,徐其容都没有机会见一见那个听说脑子最好的十七叔,杜仲倒是在徐四老爷的引见下,跟他见过一面。 杜大公子对徐亭晏的评价颇高,说这个人言谈风趣,是个很会说话、很有见识的人。 徐其容心里不由得对这位十七叔更加好奇了。 这次虽然没有见到这位十七叔,她心里也并不遗憾的,等三月的时候祖家那边搬到西京城了,到时候自然是有机会见识的。 杜仲陪着徐其锦在西京城一直呆到了元宵节。杜仲还没有见识过西京城元宵节的火树银花、花灯如昼,便打算陪着徐其锦在西京过了元宵节,再启程回苏州。 元宵节这日,徐四老爷来了兴致,亲自带了几个小辈一起出门看花灯。正所谓“月色灯山满帝都,香车宝盖隘通衢。”西京城作为两朝帝都,繁华不是其它州县能比的。 徐四老爷有意给女儿女婿空间培养感情,没逛一会儿,便道:“我和灼灼去那边猜灯谜,锦儿是不喜欢这些的,仲哥儿你陪她去前面看河灯好了。要是看着好玩,也买两个放着玩吧!” 抬脚欲走,想了想,又回头道:“这外面人多,也不好寻人的,你们玩够了,就自顾回家去,丫鬟小厮们都跟紧了,别让小姐和姑爷磕了碰了。” 然后不等杜仲开口,就带着徐其容拐了个弯,往猜灯谜的地方走了去。 杜仲这会子倒是脑子迟钝了,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只道,自己这岳父果然是偏心的,连在这种地方,都只顾着小女儿不管大女儿。好在自己是个讲道义负责人的好男儿,今儿个晚上,她要是喜欢放河灯,我便陪她去放河灯,她要是喜欢猜灯谜,我便陪她去猜灯谜好了。 徐其锦却是立马明白过来她家爹爹的好意,虽然她觉得自己跟杜仲实在没有什么感情可以培养得起来的,可爹爹一片好心,也是不好辜负了的。只好微微低了头,跟在杜仲身边走。 杜仲怕徐其锦走散了,每走两步就回过头来看徐其锦一眼。 不知道是因为人多,还是尴尬,又或者是害羞,徐其锦两颊绯红,在各色元宵花灯的映衬下,显得整个人越发的柔和婉美起来。 杜仲看在眼里,就有一种提灯看美人的感觉了。 不由得心里一热。 其实,娶了徐其锦,也没有他想的那般不如人意! 徐四老爷拉着徐其容走了一段路,便不走了,躲在拐角处那里盯着徐其锦和杜仲看。后面看到杜仲看着自家大女儿发呆,终于得意的捂着小女儿的眼睛走了。 徐其容是多活了一辈子的人,哪里不明白自家爹爹这把戏,心里不由得觉得好笑,又觉得好玩,她家爹爹,有时候也带着些小孩子心思的。 元宵节的灯谜都是西京城里的一些读书人提前写了卖给花灯小贩的,因此,这每年的灯谜几乎都不一样。徐四老爷是什么都玩过的人,猜这个更是不在话下。 也不用徐其容出手,徐四老爷就赢了一堆的小东西往徐其容怀里塞。徐其容抱不住了就分给后面跟着的秋浓,实在是拿不住了,就一路分给路上遇到的小孩子们。徐四老爷见状,反而来了兴子,沿着那一条街,一边走一边猜。 等徐四老爷觉得自己腹中饥饿,想要问小女儿要不要去吃一碗云吞面时,才发现身后从他手里接东西的人变成了一堆小孩子……他把他家小女儿给弄丢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五章 吃吃吃 徐其容本来紧紧的跟在徐四老爷身后的,徐四老爷本来个子也高,就算是一两步没有跟上,也不是特别难找的。 可偏生刚刚徐四老爷猜完灯谜之后,摊主正拉着徐其容要给她奖励呢,徐四老爷就已经凑到下一个灯谜摊子前面去了。 等徐其容和秋浓赶到下一个灯谜摊子的时候,徐四老爷已经猜好了,赶去下下个灯谜摊子了,徐其容和秋浓又被下一个摊子的老板拉住送东西了。 如此几次,徐其容和秋浓便找不到徐四老爷的人影了。 好在秋浓五大三粗的,紧紧的护着徐其容,也不会让别人挤到了她。 秋浓道:“小姐,老爷发现小姐丢了,肯定会立马回来找咱们的,咱们要不就在旁边的炒栗子摊子旁边站一会儿,等老爷找来了再说?” 徐其容看了眼糖炒栗子的那边,摇了摇头,一脸嫌弃:“那边都是烟,怪呛人的。咱们衣服上熏上了味儿也是不好的。”然后又道,“爹爹那个性子,等他发现咱们俩不见了,得等到什么时候!” “那怎么办?”秋浓有些茫然。 徐其容笑道:“怕什么,这里到处都是自己一个人出来的小娘子呢,也没见谁被花子拍走了啊!咱们自己逛,逛完了再自己回状元巷就是了。说不定逛着逛着就遇到爹爹或者是姐姐姐夫了呢!就算是没有遇到他们,爹爹找不到我们,自然会回家找我们的。” 秋浓看了看四周,确实有许多小娘子四处逛着,又想着有她在。别说是花子了,就是遇到一两个纨绔子弟,也是不用怕的。 秋浓跟在徐其容身边,也很少有机会这么热闹过,便点了点头,对徐其容道:“姑娘,这样。婢子把两条手绢绑在一起。一边系着你的手腕,一边系着婢子的手腕,这样就不会走丢了。” 徐其容想了想有些迟疑。 秋浓劝道:“小姐就系左手好了。等下婢子带小姐去吃小吃,也不耽搁小姐拿筷子什么的。”至于秋浓自己,她是左右两只手一般灵活的。 徐其容想着,这元宵佳节确实是人来人往的。若是自己跟秋浓走散了,爹爹就是再温和。回去也免不了惩罚秋浓一顿。更何况,这样的好日子,弄出那等让人不高兴的事情来,终归不好。 于是便遂了秋浓的意。由着她用手绢缠住了她左手的手腕。 然后秋浓又把手绢的另一端把自己右手的手腕缠了起来。她打结很有技巧,既不会勒着手,又不容易解开。 比起猜灯谜。徐其容更感兴趣的其实是那些热气腾腾的小吃摊子。这个时候也不记得小娘子应该少吃油腻、辛辣的东西保养皮肤了,这一路过去。糖炒栗子、油炸鬼、吹糖人、香豆腐、油辣子淋蒸糕、豆腐脑、锦丝头羹、鹅鸭包儿、羊肉汤等,看见什么都买一点来尝。 不好吃的自然是尝一口就不吃了,至于好吃的,也不必多吃,都记在那里,连摊主平日里在哪里出摊都问得清清楚楚的,等以后再专门来买。 因此,等徐其容终于觉得肚子有点饱的时候,她和秋浓已经尝了十好几种的小食了。 徐其容砸吧了一下嘴巴,满足道:“刚刚那个含酱饼的味道还不错,就是太噎人了点儿,前面好像有一家羊肉汤,咱们过去喝一碗。” 秋浓怕徐其容一下子吃这么多,积了食,忍不住劝道:“姑娘,要不然咱们下次再出来吃吧?” 徐其容摆摆手,笑道:“我还不至于连这点儿分寸都没有,你且把心放在你肚子里吧,还没有撑着呢!再说了,多喝一碗羊肉汤怎么会积食?” 那家羊肉汤是老字号,老板是从关外来中原做生意的,结果娶了一个中原女子做妻子,便在这西京城定居了下来。两口子卖了快三十年的羊肉汤了,他家的羊肉汤鲜而不膻,肉嫩而不绵,风味独特,用料考究,有“一碗汤中有全羊”之说。只不过平时都是在花街那边摆摊,正经人就是想吃也不会跑那边去买。 正好有一对爷孙吃完走人,空出了两个位置,徐其容忙拉着秋浓过去坐下了。 秋浓高声道:“老板,来两碗羊肉汤!”顿了顿,又道,“其中一碗少捞点儿羊肉,多放点儿汤!” 声音蛮响亮的,周围人都侧目看了过来。心里只觉得奇怪,这小丫鬟也忒不懂事了,她家小姐跟在身边呢,她就这么大喊大叫,难免影响别人对她家小姐的印象。多走两步到老板跟前说又怎样? 秋浓实在无辜得很,不是她偷懒,实在是,她手腕还和她家姑娘绑在一起呢! 老板那边哎了一声,便手脚麻利的盛了两碗汤过来,先把一碗放在了徐其容面前,然后把另外一碗放在了秋浓面前,嘴里道:“喏,这碗是羊肉少的。” 秋浓点了点头,从荷包里面掏钱给了。然后趁着徐其容还没来得及开动,手脚麻利的把两碗汤对换了位置。 徐其容:…… 周围的食客:…… 秋浓看了徐其容一眼,脸上几乎写满了“姑娘少吃点”,徐其容抿了抿嘴,乖乖的拿了勺子喝汤了。 嗬! 有人小声道:“这丫鬟也够霸道的啊!这小娘子是谁家的小姐?竟然被一个丫鬟欺负到这个地步了!” “对呀,你看那丫鬟胖的!这小姐跟她一比,简直瘦成皮包骨头了,谁知道平日里这小娘子的吃食被她的丫鬟克扣了多少!” “啧啧,估计这小娘子也不是家里面受宠的,如果受宠,何至于被一个丫鬟欺负成这样!” “这小娘子未免也太软弱了些,她是主,那丫鬟是仆,她怎么就由着那丫鬟胡来!” …… 众人商量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秋浓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看向徐其容,哭丧着脸道:“姑娘,她们冤枉我!” 徐其容忍笑:“这西京城里面的人,什么时候这么有正义感了!你欺负你家小姐,人家自然是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 秋浓一脸控诉的看向徐其容。 徐其容只好安抚道:“好了好了,由着他们说两句也就罢了!等回去了,姑娘我给你涨月钱怎么样?” 秋浓还是一脸的不乐意:“婢子现在的月钱又不是不够花!” 徐其容笑道:“你是够花了,可是你嫂子又给你哥哥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你以为养孩子就不需要花钱了?你爹娘的那些体己都贴到孙子身上去了,你要不给自己存一点私房钱,可别怪你家姑娘不帮你做打算!” 秋浓抿了抿嘴,不说话了,闷声吃羊肉喝羊汤。 徐其容笑了笑,又低头去喝汤……这汤确实是好滋味,没有羊肉吃,她倒也不介意了。 然后跟她们同桌的两个人起身离开了,徐其容和秋浓忙着喝汤,都没怎么注意,自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俩的对面又坐下来两个客人。 来人并不点羊肉汤,而是给了老板一锭银子:“我家公子在你这里坐会儿歇歇脚。” 收了银子,老板自然是眉开眼笑,哪里还管是不是还有客人站着等着喝他一碗羊肉汤啊! 徐其容喝汤喝得认真,喝着喝着,就发现有一股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皱了皱眉头,抬头一看,就看到曹怀瑜和不知道是叫冰清还是玉洁的侍女坐在她和秋浓对面,看着她喝汤呢! 当下便有些赫然,脸颊微微一红,然后对着曹怀瑜笑道:“曹二公子也来喝羊肉汤吗?他们家的羊肉汤味道不错。” 曹怀瑜把自己的胳膊支楞在桌子上,用手掌托着自己的下巴:“我不爱喝羊肉汤,也不爱吃羊肉……你一个大家闺秀,怎么在这路边小摊吃上了?” 徐其容有些不解。 曹怀瑜解释道:“你看看周围,这坐下来喝羊肉汤的小娘子有几个?” 他这么一说,徐其容这才发现,坐在这里喝羊肉汤的小娘子除了她,还真没有别人。当下便有些诧异,她刚刚拉着秋浓过来的时候,明明看到有几个小娘子站在这边的啊! 曹怀瑜笑道:“人家都是打包回去吃了呢!” 徐其容在扫视了一眼,果然看到老板把打包好的羊肉汤递到一个丫鬟模样的人手里。 立马就觉得有些窘迫,手里拿着勺子,怎么也不好意思继续喝汤了。 秋浓小声道:“姑娘,要不然咱们不喝了,也打包回去吧?再或者,姑娘以后要是想喝了,就让我哥哥跑腿去买。” 徐其容僵了一下,便要顺势答应了。 曹怀瑜又开口了:“怕什么,你继续喝啊,现在我坐在这里了,等会儿就有人来陪你了。” 徐其容皱了皱眉头,有些没明白曹怀瑜这是什么意思。 然后便听到曹怀瑜的侍女憋着笑说了句:“这不是来了。” 徐其容微微抬头,正好看到曹怀瑜的右后方腼腼腆腆的坐下来一个穿着米分色落樱襦裙的小娘子,正假装着跟自己丫鬟说话,一边说,一边偷偷的往这边瞄。 然后恍然大悟,那小娘子是看上了曹怀瑜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六章 河灯 徐其容这才注意到曹怀瑜的装束。 头上束着紫金冠,身上穿着金色镶边的纯白云锦纹束腰交领长衫,外面还罩了件用鹤毛与其他鸟毛合捻成绒织成的白色鹤氅,再加上他本来就生得眉眼如玉,这一身装束,让人一看便打心底里生出一种“不知这是哪家的翩翩贵公子”的认知。 徐其容想起自己上辈子的时候在东厂是见过一次白孔雀的,那是她刚被带到东厂,就在东厂庭院里面,远远一只罕见的白孔雀忽然就开了屏。当时她纵然知道前路忐忑,还是被这美景吸引得怔住了神,看呆了眼。 再看一眼曹怀瑜,徐其容心道,这人这般样子,真跟白孔雀一样。 跟上次在上巳节遇到的曹怀瑜完全不是一个样子的。 当下便有些诧异:“你怎么穿了这么一身?” 曹怀瑜抖了抖眉毛,得意道:“怎么样?好看吧?” 徐其容见他抖眉毛,这才注意到曹怀瑜的眉毛是被画过的,用眉笔顺着眉峰,渐渐偏离了眉毛自然生长的路线,打了个卷儿,好好的两条眉毛,被这么一画,竟像是蛇信子一般。 徐其容不由得跟着曹怀瑜的眉毛抖了抖,她忽然就觉得有点儿瘆的慌了。 曹怀瑜得意的笑道:“我这眉毛怎么样?是不是很威风?” 徐其容一脸茫然:“谁告诉你眉毛这么画很威风的?”然后朝着他身后的那小娘子努了努嘴,笑道,“喏,你要是让那小美女看看你这眉毛,估计就吓得离你八丈远还嫌太近了。” 曹怀瑜撇撇嘴:“你这人说话真没有意思。” 徐其容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哪有曹二公子说话有意思啊!” 曹怀瑜也跟着点点头。正要继续说,就听她身边的侍女开口了:“公子,宫公子来了!” 曹怀瑜神色一变,立马一本正经的朝旁边看去,然后道:“你来了。” 那架势,颇有一种描写江湖人的话本里面高手见面的开场白。 徐其容诧异,顺着曹怀瑜的目光看了过去。却见是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男子。手里还拿着一卷书,整个人的神色看起来要多冷有多冷。 宫九看也不看徐其容,也不拿睁眼去看曹怀瑜。语气单薄的问道:“二少爷,你什么时候跟在下回去?” 曹怀瑜又恢复了徐其容当初在上巳节上看到的那副德行,松了松腰背,抬头问道:“宫九你这话问得有意思……这满城灯火。小娘子都没有归家呢,我堂堂曹府少爷倒先要退场了?” 宫九淡淡道:“二少爷不想回去。至少把眉毛擦干净!” 这下曹怀瑜不乐意了:“少爷我这眉毛好不容易画的,碍着你了还是怎么的?你说擦掉就擦掉,那我多没有面子啊!” 宫九眉头锁得死死的。 曹怀瑜笑着站起身来拍了拍宫九的肩膀,安抚道:“这会儿你别管我。待会儿到了我大哥面前我也不瞎告状,你看怎么样?” 顿了顿,又道:“我明天后天大后天都不出门。还送你一屋子的书。” 宫九拧着的眉头不肯松开:“你书房的那些书我都已经看完了。” 曹怀瑜撇撇嘴:“傻了吧,少爷我昨天让冰清和玉洁带着人去书市背了一堆新的回来。” 然后徐其容便看到那宫九抿了抿嘴。然后从别的桌端了张凳子过来,端端正正腰背挺直的坐在了曹怀瑜旁边。 刚好是在徐其容对面。 徐其容整个人都呆了,然后看了看自己碗里剩下的半碗羊肉汤,撇了勺子,对面坐了一个气场那般强大的人,她还喝得下羊肉汤才是怪事! 见徐其容撇下了勺子,宫九却忽然开口了,皱着眉头对徐其容道:“你太浪费了。” 徐其容完全没有想到这么冰冷的一个人会对她说话,当时就有些愣了。而且,虽然半碗羊肉汤不喝干净有些浪费,可总比喝得不顺心让自己肚子里胀气好吧! 秋浓皱了皱眉,她倒是一点没有受宫九的影响,一口气喝完自己碗里的汤,然后斜眼看了宫九一眼,端起徐其容面前剩下的半碗汤,一饮而尽。 然后豪迈的打了个嗝。 宫九冷哼一声。 秋浓被这一声冷哼弄得有些不高兴,当即便问道:“你哼什么呢?” 徐其容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她也觉得这宫九有些莫名其妙。 宫九居然开口就道:“丫鬟不是人么?残羹冷炙就往丫鬟肚子里面倒,也太不会怜惜下人了吧!” 这下,连徐其容都忍不住了:“这位公子,你是不是管得有点儿多啊?” 宫九张了张嘴,然后就被曹怀瑜捂住了,曹怀瑜拉着宫九便走,嘴里道:“五小姐,今儿个有事,我得去把我的眉毛洗干净,日后有机会再见了。” 他身边那侍女却是慢走了几步,小声跟徐其容解释:“宫公子的性子就是那样,徐五小姐别跟他生气……宫公子也是个可怜人,五小姐就当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好了。” 然后又听到前面曹怀瑜在喊,忙跟徐其容和秋浓告别,追了上去。 徐其容叹了口气,看着周围到处都是提花灯的小娘子、公子哥儿、小孩子,也不忍心被宫九那两句话破坏了心情,拉着秋浓便站起身来,笑道:“咱们到处逛一逛,就当是消消食吧!再过一会儿,就该回去了。眼见着还停留在这外面的人越来越少了。” 秋浓点点头:“刚刚婢子注意到前面放河灯那里人已经少了许多,姑娘,咱们去放一盏河灯,许一许愿,也应应景。” 徐其容点了点头,和秋浓一起穿过人群,往河边走去。 秋浓掏钱从一个老婆婆那里买了两盏河灯,然后又要纸笔,徐其容瞅了瞅秋浓和自己绑在一起的手,示意算了:“不过是应景,也不一定非要写小纸条的。” 秋浓便作罢,两人拿着河灯,闲庭信步般走到了人比较少的一处河沿。 只见满湖星斗涵秋冷,万朵金莲彻夜明。徐其容抿了抿嘴,西京城,素来是这样,满目繁华。 正感慨着,忽然听到秋浓咦了一声,闻声看去,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秋浓手里又多了一盏河灯。 与河面上那些姹紫嫣红什么颜色都有的河灯不同,这盏河灯是纯素白色的,倒不像是这元宵节放的河灯,倒像是中元节的时候放的河灯了。 徐其容皱了皱眉,然后仔细一看,注意到那盏素白色的河灯带着些湿意,便有些不悦:“你怎么把人家的河灯给捞起来了?还不知道人家放这河灯求的是什么呢,你这般冒冒失失,岂不是让这河灯的主人空欢喜一场?” 秋浓很是无辜:“姑娘,并不是婢子淘气。”然后指了指一盏三层的金色莲花河灯,“那盏莲花灯把这盏河灯挤得一片花瓣溺了水,往这河沿边飘过来,上面的蜡烛也熄灭了,婢子不忍,便想把上面的水擦一擦,河灯的花瓣调整一下,重新点亮放回河里去。” 徐其容发现自己错怪了秋浓,只好道:“你最乖。” 然后秋浓便拿了手绢擦那河灯上面的水,徐其容看着秋浓擦那河灯,然后便看到那河灯里面掉出来一个东西,捡起来一看,却是一张折好的纸条。 纸条已经湿了,上面的墨迹晕染开不少。 秋浓哎呀一声,问道:“姑娘,纸条上面写的是什么?” 徐其容迟疑了一下,还是打开了纸条……满目的五光十色,她也对这唯一的一盏素白色的河灯好了奇。 墨迹虽然有些模糊,仔细看,却还是辨认得出来的: 暮树苍苍,哀摧无际;敛怨为德,毁室偿予。 徐其容手一抖,然后把纸条叠了起来,交给秋浓,吩咐道:“快放回去!” 秋浓见徐其容这般反应:“这纸条上写了什么?姑娘被吓成这样!”手里的动作却是一点不慢,几下的功夫,那盏素白色的河灯又回到了河面上。 谁在元宵节这么大好的日子许这等煞气十足的愿?难怪要用素白色的河灯了,若是换个颜色鲜艳的,配着里面的字,岂不是不伦不类! 徐其容摇了摇头,不肯回答秋浓的话。自己也没有什么心思放河灯了,跟秋浓一人点了盏河灯放到河面上,便转身打算离开了……这时节本来就还有些冷,在这河边站了一会儿,徐其容的手指已经冰凉了。 主仆二人一转身,却吓了一跳,徐其容刚看了那纸条,再看到眼前这景象,差点儿跌倒在莲花河里。好在左手和秋浓的右手绑在一起,这么一阻,已经足够秋浓把徐其容拉回来稳住了。 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的男子和一个梳着童子髻的矮个小厮,正看着徐其容这边,显然刚刚徐其容看人家河灯里面的纸条的事情已经被他看到了。 这倒还不至于吓到徐其容,吓到徐其容的是那两人脸上的面具。是没有描画过的面具,衬着满城的花灯色,显得有些诡异。(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七章 几问几答 那身材高挑的男子见徐其容差点儿被吓得摔到河里,肩膀抖了抖,徐其容几乎能想象出面具下的那张脸正在憋笑! 秋浓扶着自家姑娘,狠狠的瞪了戴面具的那主仆二人,语气也不怎么好:“藏头遮面的,算什么好人!” 徐其容抿了抿嘴,拉着秋浓就要离开……反常即妖,她并不想跟这人有接触! 刚抬脚,便听到一个略微有些熟悉的男声从那人的口中响起:“你刚刚看了那纸条,对纸条上的话怎么看?” 徐其容愣了一下,然后便见那身材高挑的面具男抬脚向她靠近,随着男子的靠近,徐其容渐渐闻到一股子药香味。正是上次在杏林医馆前把竹骨伞搁在她头顶的那股子药香。 原来是他!徐其容恍然大悟,心里面的那几分怯意也一扫而光……既然是见过一次的人,上次没有害她,这次害她的可能性也不大了。 秋浓却没有认出此人来,依然扶着自家小姐,神色警惕的盯着男子。 徐其容想着,既然他问她怎么看那纸条上写的话,那就说明,他自己是知道纸条上面写了什么内容的。他一个男子,自然是不会无聊到捞人家河灯看人家许的愿望的。也就说明,那盏河灯,是他的。 徐其容微微有些讶异,她上次在杏林医馆外面遇到这人,虽然贸贸然上来帮她拉腊梅枝、让她剪花枝是有些逾矩,可他把竹骨伞撑开放在了她头上,一来是帮她挡雪,二来也是顾及到她的名声。 他能够为一个陌生的小娘子的名声考虑一二,可见也还算是个正派的人。 这么一个正派的人能写出那种杀人全家的愿望来,难不成这其中有什么天大的苦衷? 见男子还在等她回话,徐其容琢磨了一下,开口道:“局内人有局内人的看法,局外人有局外人的看法。” 三爷点点头,对这个回答还算是满意。又问道:“那依你说,局内人应该怎么看?” 徐其容想了想,笑道:“三爷,这话你就问错人了。小女子又不是什么局内人!不过小女子听说过一句话,叫做当局者迷。” 三爷顿了顿,想说,你怎么就知道你不是局内人?可转念一想,这到底是一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小娘子。自己又何必吓她!于是又问道:“你说得有理……那么,局外人的看法又是什么?这你可不能推脱了。” 徐其容点点头,正色道:“小女子虽然不是出家人,可也是不打逛语的,局外人什么看法,与局内人有什么关系?局外人,不过是看戏罢了!” 凤冠霞帔、描眉抹金,那戏园子里,看戏的人在想什么,从来都不是演戏的人需要琢磨的。演戏的人。只需要琢磨透这出戏的悲欢离合就够了。 三爷听了失笑,然后便听到跟在自己身后的童儿吭哧吭哧的笑了起来,他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这样子糊弄三爷,这会子,他显然是憋不住了。 秋浓也被自家姑娘这回答给逗乐了,可又怕眼前这男子因此恼了,找自家姑娘的麻烦,看向男子的神色越发的警惕起来。 三爷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就不该怎么问你!换一种问话,徐五小姐。如果你是写那纸条的人,你会那么做吗?” 徐其容皱了皱眉,心里想着,“暮树苍苍。哀摧无际”说的明显是至亲的去世,而“敛怨为德”四个字可以延伸出来的意思也很明确,再跟前面的“暮树苍苍,哀摧无际”这句话联系起来,只怕里面裹着仇深似海。 抿了抿嘴,徐其容还是本着自己的想法。老老实实道:“有道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又有人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如果是我,欠我的,我总要讨回来的,谁愿意做那良善之人谁做去,反正我是不愿意做的。” 三爷便点了点头:“看,你也是赞同我的。” 徐其容摇了摇头:“我并不是赞同你。我会报仇,但是我不会傻到把自己也搭进去。毁室以偿这种事情,我自认为是做不到的。没有那么强的能力是一个原因,不忍牵连无辜也是有的。又何必自己为难自己?” 她性子本来就是这样,如果能让她舒舒服服的生活,她并不愿意算计谁、报复谁的。上辈子她后来被云岚害得那么惨,这辈子重新活了过来,一开始她也没有主动去找云岚报仇雪恨。并不是她心里不记恨了,却是知道,自己重新来一遍,并不只是为了报仇的,比起报仇,过好这辈子更为重要。 三爷听了徐其容这话怔忪了一下,右手握拳抵着自己下巴咳嗽了两声。面具轻轻的往上面移了半寸。 徐其容看在眼里,然后发现他的下巴上尽是青色的胡茬儿。听声音,这人年纪也不大,这般形状,想来是为那纸条上面的事情辗转反侧了好久,以至于今儿个出门连胡茬儿都没有刮干净! 童儿小心翼翼的走到三爷旁边,一边看徐其容,一边劝道:“三爷,小的倒觉得五小姐这话说得在理。三爷又何苦自己为难自己!” 说着,眼睛又飞快的往不远处的柳树那边瞄了一眼。 徐其容诧异,顺着童儿的视线看了过去。 如今天还很冷,柳树都尚未吐绿,都是光秃秃的枝条。这莲花河沿岸的柳树都种了有些年头了,所以树干也还算粗大。可再怎么粗大的柳树树干也大不到哪里去,那后面站着人,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徐其容皱了皱眉,这花灯和月色加在一起,光线依然是弱的,那边的人又站在阴影里,哪里认得出是谁! “唔。”三爷不知道应了一声什么,然后铺天盖地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徐其容也顾不得看那柳树后面的人了,吓了一跳:“怎么咳成这样?”然后问童儿,“你可把三爷平常吃的药带在了身上?若是没有,不如现在去杏林医馆,我去把叶大夫给你叫来。” 自从冬天几场大雪之后,叶夫人又开始缠绵病榻起来,因此,这个时候叶临断不可能来观看什么元宵灯会,这会子,指不定正在家里面陪叶夫人呢! 三爷咳嗽得非常惨,就连秋浓脸上的警惕之色都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担忧。也劝道:“叶大夫医术非常的好,在整个西京城都是极有名的。” 叶临却摆了摆手,等好不容易咳嗽完了,再开口说话,嗓子便有一种刺痛感,语气却是很淡然的:“并不是什么大事,已经请大夫看过了,也施了针,出门之前也是先喝了药的,大概过段时间,便完全好了吧!” 徐其容嗫嚅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可你咳得这么厉害,还是找叶大夫看一下才好。” 三爷摇了摇头,话里带着一丝笑意:“没关系,不是已经不咳了么!” 见三爷坚持,徐其容便也不再多劝,毕竟男女有别,两人又交浅没有不要言深,她开口表示愿意帮忙把叶临找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三爷笑着道:“不管怎么说,谢谢你了。” 徐其容摇摇头:“也没有帮上你的忙。” 然后又想到上次秋浓是看到过三爷的脸的,据采榴说是长得很好看的。元宵节这种好日子,就连曹怀瑜都把自己打扮得跟个白孔雀似的了。也不是没有戴面具的人,只是别人戴的要么是兔子面具,要么是狐狸面具,都好看得紧。只有三爷和他身边的童儿这面具让人看了瘆的慌。 既然长得好看,为什么要把脸用面具遮起来呢?还选的是这么难看的面具! 徐其容心里一动,嘴上已经问了出来:“你干嘛戴着面具,不能摘下来吗?” 来这河边放河灯的人越来越少,三爷笑道:“你想看我长什么样子?” 徐其容一噎,她之前在心里夸他是一个正派的人,这会子他就说出这么不正经的话来,哪里正派了! 噘着嘴有些不悦:“你看到了我的样子,我却没有看到你的样子,这不公平!” 童儿一脸担忧的看着徐其容,他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有人敢叫三爷把脸上的面具摘下来!然而,让他大跌眼镜的事情发生了,三爷还真的伸手去揭脸上那丑面具。 徐其容目不斜视的看着,先看到的是下巴,虽然布满青色的胡茬儿,却觉得那下巴看起来确实是一个美男子的下巴。 接着是鼻梁,三爷的鼻梁很高,看起来颇有点异族人的意思。 秋浓这时才发现原来戴面具这人就是当初在杏林医馆外面遇到的那人!顿时觉得有些意思,想起采榴那些花痴的评语,秋浓有些想知道她家姑娘看清楚三爷的长相之后会怎么品评。 徐其容瞪大了双眼,看着三爷修长的手指捏着那面具的边缘,慢慢慢慢的从下往上掀。心里有些紧张,仿佛在揭晓什么谜底一样。 三爷身后的童儿没有三爷那般注重仪态,早在三爷开始揭自己面具的时候,童儿已经一把把自己的面具给扯开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三爷是谁 徐其容心里想着,这人身上一股子药味,只怕脸色是有些苍白的。 眼见着就要看清三爷的脸了,忽然三爷后方传来一阵杂乱的惊呼声,徐其容正对着三爷,抬眼便看到三爷身后的情况。元宵佳节,竟然有人纵马狂奔! 三爷自然是也注意到了自己身后的情况,手下动作一顿,这一犹豫,那纵马的人便在距离三爷六七步远的时候勒住了马,然后自己从马上滚下来,急切的向三爷禀报:“万岁爷不好了!” 万岁爷!是掌管着天下人生杀大权的万岁爷陈乾帝么?徐其容一时之间有些懵。 三爷揭面具的手就收了回去,当下声音一变,来不及对徐其容有多的交代,开口就对自己身后的童儿吩咐道:“回宫。” 良久,已经看不见人影了,秋浓才咋舌般猜测着问徐其容:“这位三爷是什么人物?万岁爷不好了都会有人来找他,难不成他是宫里面的御医不成?可他若是御医的话,又怎么会由着自己病成了这幅模样!姑娘,婢子有些看不明白了。” 徐其容也有些看不明白,再扭头去看柳树那边,站在柳树后面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去了。 当下便摇了摇头,对秋浓道:“这事情不是咱们能胡乱揣度的,都这个点了,咱们还没有回去,只怕爹爹和姐姐该着急了。” 秋浓忙哎了一声,不再提三爷的事情,买了两盏比较亮的灯笼提在手里,和徐其容一人提了一盏,往状元巷的方向走去。 回到家之后。徐四老爷和徐其锦果然正着急呢!徐四老爷在街上找了一圈也没有找着徐其容,便想着,自家小女儿那么聪明,若是走散了,自然知道回家来的,便也没有多担心。谁知到了家,等到了现在。依然不见徐其容主仆二人的身影。就要再次出门去寻找。便在门口遇到了两人。 徐其容推说累了,把手里的灯笼交给徐四老爷,便回房间了。虞夏在家自然早早就准备好了洗漱用品,伺候着徐其容洗漱了一番,再把神情有些惫懒的徐其容扶着上了朱床。 徐其锦见徐其容神色有些不对,便把秋浓叫过去询问了一番。听说徐其容今儿个晚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吃了一顿子,便猜测她是因为积食了又不好意思说。所以心情不好。便让厨房做了一碗山楂汤,亲自端着去了徐其容的闺房。 徐其容在床上撑起身子,就着徐其锦的手,一口气把一大碗山楂汤喝得干干净净。然后砸吧砸吧嘴巴对徐其锦道:“有点儿酸,糖放少了……还有山楂吗?给我吃两颗。” 徐其锦失笑:“那东西酸得倒牙,你也吃得下去?要是实在是不舒服。就起来转两圈,消化下去了就好了。” 徐其容这才知道徐其锦这是误会了。也不解释,也不肯下床转圈,干脆往里面挪了挪,让出位置来,让徐其锦除了鞋袜躺上来,两姐妹聊聊天。明日徐其锦就要回去了,两姐妹下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徐其锦抿了抿嘴,吩咐虞秋:“你去跟姑爷说一声,我今儿个就睡在这边了。你伺候他梳洗之后,也早点休息吧,不用来我这边伺候了。” 虞秋哎了一声,然后摇头:“婢子不在,姑娘要起夜怎么办?” 徐其锦笑着一指:“有虞夏在呢,我家灼灼断不会小气到连一个丫鬟都不肯给我使的地步!” 徐其容扑哧一乐,强憋着笑,一本正经的对虞秋道:“对,你去吧,你要是嫌虞夏伺候得不好,等会儿姐姐要是渴了还是怎么的,我亲自端茶送水怎么样?” 虞秋抿着嘴笑:“二小姐又拿婢子打趣了。” 说着便告辞,带着一个小丫鬟去厨房端热水了。 两姐妹絮絮叨叨的说了大半宿,说的都是一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话。等时辰到了下半夜的时候,徐其锦终于熬不住,睡着了。 徐其容这才有时间想三爷的事情。她不让秋浓说,不代表她自己不会去琢磨。 那人身负血海深仇,那人排行第三,那人跟宫里面有联系。 刚认识华惟靖的时候,两人相处时的各种细节都指明了他就是华惟靖,可自己不敢去多想,一味的逃避,直到爹爹把华惟靖身份说破了,自己才接受这一事实。 那么,这次,她是不是可以大胆的猜测,这位三爷,其实是姓华的! 如果是华裕德的话,正好是这般的年纪,也正好排行第三,也正好是宫里面的人。上辈子华家叔侄斗得你死我活且不说,这辈子华裕德一门心思的要把华惟捧杀,徐其容是亲眼见识到了的。如果不是因为有血海深仇,他那么骄傲是一个人物,为什么要对一个小孩子出手?那小孩子还是他的亲侄子! 因为金哥儿和华七的关系,再加上华裕德上辈子名声并不比华惟靖好,因此,徐其容心里实在是很难对华裕德有什么好印象。 她想象中的华裕德跟她见到的三爷的形象,出入实在是有点儿大。 并且……徐其容想起了三爷下巴上青青的胡渣,太监,会长胡子吗? 她想起自己上辈子见到的已经改名为陈德的华裕德,也是蓄了胡须的,表面上看起来一派儒雅。然而云岚却在背地里骂了陈德好几次,说他一个太监,粘上假胡须也做不了男人! 徐其容看不出来假胡须跟真胡须外观上有什么不同,可是,有粘胡须的人,应该没有粘胡渣的人吧! 徐其容越琢磨,越觉得一团迷雾,脑子里跟浆糊一般。然后又想起柳树后面站着的那人,她很确定,当时那人是在看她们这边的,只是不知道那人看的是三爷还是她。听童儿的话里的意思,三爷应当是认识那人的。 那人是谁?徐其容有些埋怨今天晚上的花灯都不够亮,若是够亮,她看清了那人的模样,说不定就知道三爷的身份了。 这么一想,徐其容又有些埋怨纵马前来报信的那人了,他若是晚个两瞬,三爷脸上的面具,应该就已经完完全全的揭下来。 也不知道琢磨了多久,徐其容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感觉还没有睡多久,就听到她姐姐跟人说话的声音,她以为徐其锦是要起夜,还记着自己跟虞秋做下的保证,挣扎着便要起身,眼睛还闭着,嘴里嘟哝道:“姐姐你先等一下,我去帮你点灯。” 徐其锦失笑,这会子已经五更天了,外面已经蒙蒙亮了,因为糊了窗户纸,所以屋子里看不大出来罢了。忙把徐其容按回被窝:“你且再睡一会儿,等用早膳了,我再让人来叫醒你。” 徐其容脑子还没清醒,却固执得很,不肯依:“我答应了虞秋的。” 徐其锦这才想起昨晚那回事来,那算哪门子的答应啊!干脆不管自己身上刚穿好的衣裳,像小时候那样,搂着徐其容往被窝里面一缩,嘴里道:“好好好,我不去了,咱们好好睡一觉,明天再起。” 徐其容嘟嚷了一句什么,徐其锦没有听清。等人再次睡熟了,徐其锦才憋着笑起身,跟前来伺候自己的虞秋捂着嘴,踮着脚出去了。 徐其容睡得香甜,徐其锦不让人去打扰她,果然直到用早膳的时候,才让秋浓把人给叫醒了吃早餐。 杜仲见徐其锦对徐其容这般事事周到,心里不由得想,我是他夫君,她对我都没这么好过,她那妹妹待她一般般,她对她那妹妹却这般掏心挖肺,真傻! 用完早膳,借着丫鬟婆子们收拾碗筷的功夫,徐四老爷问杜仲:“马车行李都收拾好了吗?沈安家的准备了一些西京城的特产,你们都带上了?” 杜仲忙恭谨的点头,回道:“锦儿都安排好了。” 他本来是不耐烦这些事务的,谁成想徐其锦竟然安排得很好,看起来还一点都不费事的样子,这才想起当初姑母来杜家介绍徐其锦时说的那些夸人聪明能干的话,原来都是真的。 徐四老爷微微点了点头,一脸的笑意:“既然是锦儿准备的,那我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见徐四老爷也对徐其锦信任放心,杜仲突然有些得意,这人周到细致,那又怎样,又不是徐家人,是他杜家人!他却不知道,在徐家,只有徐其锦和徐其容不放心徐四老爷的,断没有徐四老爷开口质疑徐其锦和徐其容不周全的时候! 徐其容这才意识到自己很久都见不到姐姐了,很是难过。可姐姐在西京城待了这么长时间,再待下去,只怕婆家那边便有意见了。她再舍不得姐姐,也不能任性的开口把姐姐留下来的。 徐其锦也很舍不得徐其容,把人叫到身边,一句话一句话,事无巨细的叮嘱。再三告诉徐其容,家里若是有什么事情,就给她写信。她那边顶多两三天时间,也就收到了。 徐其锦说什么,徐其容就应什么。她有些后悔,自己早上干嘛不早点起床!早点起床还能多陪姐姐一会儿。 徐其容把这话抱怨给徐其锦听,徐其锦便想到徐其容早上的行为,憋笑憋得很辛苦。 再怎么不舍,徐其锦还是上了回苏州的马车。 徐其锦走后,徐其容恹恹了好几日。等到平泰公主传话来状元巷,让徐四老爷过去请安,徐其容才重新打起精神来。 她知道,祖母这是要跟爹爹说娶继室的事情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九章 续娶的波折 祖家要搬到京城来的这件事,显然让如意巷的人有一种如临大敌的感觉。 对于徐郭氏来讲,祖家搬来了,她手里的大权虽说不必交出去,可稍微一些重大的决定,都是要请示祖家那边的。对于徐家几个太太们来说,祖家搬来意味着她们要在更多的长辈们跟前立规矩。 对于徐家的几位哥儿们来说,祖家跟他们同辈的哥儿中,有徐知那样的早已考取了功名的,同龄的哥儿中,有徐亭晏那样的聪明绝顶的,怎么也算不得好事。 至于徐家的小娘子里面,徐其蛾和徐其蝶年纪还小,想着祖家那边搬过来会认识几个新的姐妹,心里倒是有些高兴的。徐其筠则不然,她好不容易压过去徐其玉,又怎么愿意让祖家的姑娘来分了她的风光?至于徐其玉,她一个庶女,如今已经过得很艰难了,再遇到像祖家那样规矩森严的,岂不是日子过得更加的苦巴巴了? 因为这件事,大家心里都有些忙忙乱乱的,徐四老爷进了如意巷徐府大门之后,难得的没有遇到刁难他的人,直接到了兰芷院,平泰公主正看着几个丫鬟把去年收集的花种撒进院子里翻新的泥土上面。 徐四老爷见平泰公主心情甚好的样子,心里也有些高兴,规规矩矩的请了安,然后才笑道:“母亲,过段日子还有倒春寒,这会子花种撒下去了,发了芽,到时候再被冻死了可怎么办?” 平泰公主微微侧目:“你还知道倒春寒?” 徐四老爷点了点头,随口提起:“高伯从苏州回来之后,替灼灼在乡下又置办了两个小田庄。我想着灼灼一个小娘子。去庄子那边磕了碰了我也心疼,前几日抽空亲自跑了一趟,去看了看那两个田庄。倒春寒这个是庄子里面的佃户跟我提了一句。” 平泰公主听他这么说,微微一愣,然后轻声喟叹了一句:“这些庶务,你以前可是一点也不沾手的,现在倒务实了许多。” 徐四老爷抿了抿嘴。前前后后出了这么多事情。他也知道自己性格方面有不好的地方,可他毕竟是一个父亲,不能总由着女儿为自己操心为自己打算! 桂嬷嬷在一旁说道:“殿下。这是好事,应该高兴才是。” 平泰公主点点头,对此不置一词,反而问道:“沈氏去了多少年了?” 徐四老爷想也不想。便道:“快七年了,沈氏是乾德二十四年没的。那个时候,灼灼才六岁,锦儿也才九岁。” 平泰公主叹了口气,心里想着。七年了,确实是蛮长的时间了,那个时候她还在佛堂里面念着经书。以为自己的两个儿子兄友弟恭,一个朝中做官。一个闲云野鹤,都过得很好。 平泰公主又道:“我除夕节前那日去状元巷,见到了你们隔壁的戚家的女儿。戚家虽然家世不算好,可人家姑娘是极好的。长得端端正正的,人也是极聪慧的,我看着倒跟当年的沈氏有几分相似。” 平泰公主根本就没有见过沈氏,只是徐四老爷因为徐谨行的事情,这会子还心疼着平泰公主呢,自然不会把这话说出来。 桂嬷嬷接着道:“二老爷你身边长期没有人照顾,且不说殿下,就是大小姐远在苏州也是不放心的。更何况,容姐儿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家里面若是有一个女人操持着,万事也方便一些。退一万步来讲,若是过些日子媒婆上门说亲来了,或者是哪家的夫人看上我们容姐儿了,总不能由你去招待吧!” 徐四老爷点了点头,正色道:“去年年底的时候,灼灼也表露过希望我续娶的意思,我明白那孩子的好意。再者说了,如今大哥还不知道在哪里,我也不能让父亲的子嗣断在了我这里。” 这便是没有异议的意思了。 平泰公主那般淡定的人,听到这话,面上也不由得一喜,道:“这么说,你是同意……”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徐四老爷接着道:“有件事我想跟母亲商量一下。” 平泰公主微微有些讶异,她还从来没有听过徐四老爷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但是儿子主动要跟自己商量事情,她还是极高兴的,当下便问道:“我们母子之间何必客气,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徐四老爷这才道:“母亲可知道江州城易家的事情吗?” 平泰公主愣了一下,正说着他续娶的事情呢,他怎么说起江州易家来了? 徐四老爷微微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一本正经道:“易二老爷接到家里面的来信,回了江州城,才知道易家出事情了,易二老爷怕灼灼担心,给灼灼的信里面说得很含糊,只说易家因为生意的缘故搬迁到了北羯去。” 这事情平泰公主也是知道的,因为徐其锦那婚事,平泰公主对易家关注得很。可事情具体的内情,却不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徐四老爷接着道:“易桐池娶了个姓周的女子,据易二老爷说,小夫妻还算恩爱。可那姓周的女人是个黑心肠的,路上的时候把他的两个侄女给落在半路上了。” 平泰公主有些诧异:“怎么害了两个小娘子?” 桂嬷嬷解释道:“想来是因为周芳音不得易夫人的欢心。”易夫人虽然是个粗鄙的人,可她到底是易桐池的生母,要想刁难不得自己欢心的儿媳妇,也不是不合规矩的。 徐四老爷点点头:“那两个被丢在半路上的小娘子,听说母亲也是见过的,当初就是她们俩陪着易夫人来见母亲的。” 平泰公主立马就想起来了,是那两个跟锦姐儿年纪差不多的小娘子。易夫人不会说话,一张嘴就得罪人,两个小娘子在那里费劲巴拉的想要拦着易夫人。 然后问道:“易家人就不管?” 徐四老爷摇摇头:“那易桐池也是个好少年,可惜被那周氏蒙了心。一门心思听他媳妇儿的话。那周氏做事又是个有手段的,愣是没有让易家人抓到一丁点把柄。就是易二老爷,在得知两个侄女不见了之后,虽然怀疑周氏,却也没能找到证据。” 桂嬷嬷皱眉头:“倒是可惜了两个好端端的小娘子。” 徐四老爷嗯了一声,接着道:“易二老爷便给我来了封信,请我帮忙在江州城到北羯的路上找找看。我想着那两个小娘子跟锦姐儿一样的年纪。确实是可怜。易二老爷又是灼灼行了古礼的先生,便派了人去寻。 人倒是寻到了,可惜两姐妹不知人心险恶。被花街的老妈子给拐了去。好端端的小娘子,又如何能忍受这个?得知自己在烟街柳巷,就商量好了一起撞死在柱子上。我赶到的时候,一个已经撞死了。另外一个因为饿太久没有力气,只是撞晕了过去。” 平泰公主和桂嬷嬷何等聪明的人。立马明白徐四老爷这个时候说起这件事是为什么了,当下对视了一眼,不动声色的问道:“人现在在哪里?” 徐四老爷轻咳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水曼现在在打马街的宅子里住着。” 然后解释道:“她经历了那样的事情。被吓得狠了,我也不敢把她随便托付给谁。可如果把她送到北羯去,她那样子的经历。只怕回了易家,也是活不成了的。只好带回西京城。亲自照料。却也是没有越雷池一步的。如今她已经十七岁了,要改头换面嫁人,也不合适……” 接下来的话,不用他多说,平泰公主和桂嬷嬷就都明白了。 平泰公主心里有点不高兴,易水曼的那个身份,那个经历,她也是有些介意的。 桂嬷嬷就更不用说了,就连当年的沈氏,还有着沈家这么大的家业做靠山,她还看不上呢,心里面也是诸多挑剔。现在来一个跟沈氏比差远了的易水曼,她如何甘心? 当下便道:“二老爷,话不是这么说的,她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咱们先不说身份的问题,我和殿下如今只希望你过得好,也不强求你娶的继室娘家能对你有多大帮助了,可是,你要真的娶了这易水曼,你替容姐儿考虑过吗?” 徐四老爷一愣。 平泰公主叹息道:“容姐儿就要说亲了,突然有了这么一个继母,你让她怎么直起腰背来?” 徐四老爷这才发觉自己考虑问题太过简单了,他其实也不是多喜欢易水曼,只是自己帮了易水曼这么多,小娘子难免把他当成了救命的英雄,英雄救美的桥段不只是所有男人心中的梦,对女人来说,同样有着难以拒绝的诱惑。小娘子明显是喜欢上了她,他又觉得小娘子有些可怜,不忍心看她继续可怜下去。 “那怎么办?”一提到徐其容的亲事,徐四老爷就有些动摇了,他再可怜易水曼,也不可能让她连累到自己小女儿的亲事。幸好,他敬重易二老爷,对易水曼便更是守礼克己,到现在为止,还不曾越雷池一步。 平泰公主有些迟疑。 桂嬷嬷也道:“毕竟是易二老爷的侄女,咱们也不好太过无情。” 最后,平泰公主叹了口气:“桂嬷嬷,你替我去打马街看看那个小娘子吧!”(未完待续) ps:隆重推荐15端木大大的新书《盛世芳华》,端木大大的文都挺好看的,质量有保障,大家快跟我一起去催更她!!!下面是简介: 他带着三百名亲信返程,却被奇门阵法困在一处深山老林,七天七夜走不出去,身边的人不停死亡,人心惶惶。 一个骑着骡子的少女,闯入阵中,轻松将阵法破除,救了他和他下属的性命。 他望着少女娇嫩的脸,懊恼的说:“怎么我的姻缘来得这样早?她看上去不满十五岁,要娶她还得等几年啊。” “您都二十五了,这会子才开窍,特么的这姻缘到底哪里早了?” 总之就是一个古代大龄将军,自以为是因为保家卫国耽误了姻缘,其实是情志晚开。偶遇某个擅长玄学的少女,从此就一发不可收拾,一根筋走上了追妻、宠妻的忠犬之路。 ☆、第二百四十章 商量 ps:感谢yanz0530、玥曦、月亮hui、cjy080837、fiiishyuk、阳光下的波斯菊、2013、楠楠筱筱、子曰天0425童鞋们的月票,么么哒(づ ̄3 ̄)づ╭?~ 桂嬷嬷应了下来。 也不知道那小娘子如今是什么性格。 徐四老爷神色有些尴尬,他觉得自己本来是好心,没想到又给母亲和桂嬷嬷添了麻烦。 平泰公主也不再说戚家的事情了,只道:“先见一见那姑娘,再说戚家的事情。幸好我什么口风都不曾跟那姑娘露。” 她本来对戚家小姐不是十分满意的,这会子倒替戚小姐不平了起来:“那姑娘是真心喜欢着你的,对锦姐儿和容姐儿也好。也是个命苦的姑娘,本以为还能成全她。” 徐四老爷赔着笑道:“是儿子鲁莽,做事不周全了。” 平泰公主对徐四老爷本来就觉得有些愧疚,再加上如今大儿子尚未找着,对于徐亭远,就更舍不得苛责了。 反而开口安慰了他一句:“原不是大事。若真没有办法,等容姐儿亲事定了下来,你再娶易水曼也不是不行。” 徐亭远胡乱的点了点头,颇有些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如意巷。 徐四老爷一走,桂嬷嬷就问平泰公主:“殿下,不如老奴现在就去见一见那个易家小姐。拖得久了,只怕四老爷心里更加不好受呢!再说戚小姐那边,那日殿下送她手镯,她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猜不到殿下的打算!这件事。要早点下结论才好。” 平泰公主点了点头:“你带上绿染一起去。” 桂嬷嬷忙点了点头,忙去找了绿染,一起出了门。 绿染之前被平泰公主叫去伺候徐其容,她跟徐其容之间的关系也还算好。若是那易水曼是个好的,又非嫁给徐四老爷不可了,这件事还是由绿染先跟徐其容透露一点风声比较好。 如意巷距离打马街并不是特别远,平泰公主以为不过一会儿工夫。桂嬷嬷和绿染准回来。谁知一直到天色渐暗。两人才匆匆赶了回来。 回到兰芷院后,桂嬷嬷示意绿染先下去,自己伺候着平泰公主用了晚膳。等平泰公主洗漱之后背靠着软枕坐在了朱床上,她才神色莫名的开了口:“只怕,明儿个戚小姐要来拜访殿下。” 桂嬷嬷是去打马街看易水曼的,如何车上戚家小姐了?平泰公主有些诧异。 桂嬷嬷解释道:“老奴和绿染先去了打马街那宅子。易小姐也是在家的,她见我来。也不问什么,只管拿好茶水好点心招待老奴和绿染。老奴冷眼看来,这易小姐的性子,和咱们在江州城时见到的没有多大的区别。只是整个人变得有些怯生生的。 也对,人经历了那么一遭祸事,不怯生生的才怪!后来易小姐送老奴和绿染出门。没想到刚出门就撞见了戚小姐。原来戚小姐是有一处铺子在打马街的。” 平泰公主神色冷清:“她也不至于因为这个就说要来拜访我吧!” 桂嬷嬷摇摇头:“戚小姐聪明得紧,她主动跟老奴聊天。说是许久不曾见殿下了,她得了一包好茶叶,不知什么时候能亲手送给殿下以示自己对殿下的尊敬。” 这种具有歧义的话,桂嬷嬷自然是不敢应承的。 除夕节前平泰公主明明是给了自己镯子的,如今桂嬷嬷又是这么一副态度,戚小姐再看不出这里面有鬼,也不是把戚家打理的井井有条的戚小姐了! 因此,戚小姐当下便说明日要亲自前来拜访平泰公主,感谢平泰公主年前赏赐给她的东西。 易水曼这边还没有定下来,桂嬷嬷也不好对戚小姐态度太过强硬,只好不置可否的带着绿染走了。 平泰公主皱了皱眉,她倒没有生戚小姐的气,戚小姐也不容易,一个女子,做到这个地步,为自己打算已经是一种本能了,更何况,本来就是自己先暗示她的。 可是,不生戚小姐的气,她也不能怪到易水曼身上来! 最后,还是桂嬷嬷提议道:“殿下,先不想这么多了,明日见了戚小姐,看她怎么说。实在不行,咱们就把咱们的为难处告诉她,她是个懂事的孩子,又是真心喜欢二老爷的,总有办法转圜的。” 平泰公主摇了摇头:“怎么转圜?总不能让她给远儿做小!” 顿了顿,又道:“我以前是觉得她不十分配得上远儿,可那都是做母亲的私心,远儿是个什么样的德行,你和我心里都清楚。如今若说让她给远儿做妾,我是说不出口的,也是舍不得的。” 桂嬷嬷笑道:“殿下,戚小姐能得你这么一句话,也就够了。” 等到了第二日,戚小姐果然带着丫鬟和礼物前来拜访平泰公主了。只是她到底是个有分寸的人,带的礼物并不是她自己说的好茶叶,而是一套上好的瓷器,这让桂嬷嬷和平泰公主心里有些感慨。 戚小姐开口很是开门见山:“不瞒您老人家,小女子已经先去见过那易小姐了,也跟易小姐谈过话了。” 平泰公主和桂嬷嬷这才注意到戚小姐眼睑下面有着隐隐的青色。 戚小姐接着道:“我们谈了一宿。” 平泰公主听到这话,心里有些想干脆撒手不管了,反正她们自己已经谈过了,若是谈出了结果,就按照她们自己商量的办法来,谁也不伤。 桂嬷嬷心里却是有些担忧,易小姐那么温温婉婉的人物,又岂是强势的戚小姐的对手!就是不知道她们昨晚谈出了怎样一个结果。 戚小姐接着道:“您之前愿意给小女子手镯,应该就是看中了小女子是真心心悦他的。小女子如今也知道您和他的为难之处。可是,就算是不站在私心的角度,小女子也觉得那易小姐是不合适做远郎的妻子的。她就是一株依附着远郎的菟丝花,如何能照顾得好远郎?更何况还有容姐儿呢!” 戚小姐说得在理,平泰公主和桂嬷嬷便没有打断,打算看她到底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戚小姐正色道:“我已经跟易小姐商量过了,我若是嫁给了远郎,愿意亲自带人抬她进状元巷府宅做贵妾!” 是贵妾,不是平妻。 她让步,是因为她真的挺喜欢徐亭远这个人的。可是再喜欢徐亭远,她也是不愿意把妻这个字给让出去的。 平泰公主愣了一下,桂嬷嬷问道:“易小姐也同意这个决定?” 戚小姐淡淡道:“她没有什么好不同意的。她不同意,说不定便只能养在外面,连贵妾都捞不着。” 这话虽然说得有些过分,却也不是不在理的。 虽然平泰公主说了,若是实在没有办法,她允许徐亭远在徐其容亲事定下来之后迎娶易水曼。可徐亭远那么疼爱自己那两个宝贝女儿,又如何会允许自己让她的两个宝贝女儿在娘家有个让她们在夫家抬不起头来的“母亲”! 戚小姐对于徐亭远的了解,居然比平泰公主和桂嬷嬷还要透彻一点。 于是,徐四老爷娶继室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徐其容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秋浓在旁边替她回忆了半天,她也没能想起易水曼长什么样什么性格来。 不过,人毕竟是奕凭知的侄女,她倒不好说什么了。 易家因为什么搬到北羯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她甚至知道易家离开江州城的时候,除了少数的金银细软,什么都没能带走。可她不能插手,她还没有力量和太子殿下对上。更何况,易家人里面跟她有牵连的就只有奕凭知一个,只要奕凭知好好的,别的她也管不了那么多。 自从亲事定了下来,戚小姐反而不好来隔壁找徐其容做针线活儿、说话了。徐四老爷亲自带了媒婆去隔壁下聘。 自家的老姑娘能够嫁出去,嫁的还是徐四老爷这样体面的一个人,戚老爷心里还是高兴的,一点也没有为难徐四老爷。甚至主动表示让戚小姐带走家里六成的产业当嫁妆。虽然说戚家的那些产业本来就是戚小姐挣出来的。 最近已经陆陆续续有媒婆上状元巷徐家和如意巷徐家打探徐其容亲事的消息了,等听说徐四老爷要娶继室了,才消停些,打算等一等。再加上戚小姐年纪确实是不小了,两人的婚期便没有拖很久,定在了四月上旬。 四月初八,是佛诞日,同时,这一天也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 以前最关心徐四老爷娶继室这件事的就是郭老太太和乔大太太,可如今一来是她们琢磨着对策准备对付祖家呢,二来是徐四老爷跟她们翻了脸,徐四老爷手里的财产又都分到两个小丫头片子手里去了,她们才不管他要娶谁呢! 乔大太太倒是跟徐亭进提了一嘴,只是这段时间徐亭进都好忙的样子,听说了这事,只是冷笑,也不肯解释是为什么。 虽然是娶继室,徐亭远感念戚婉的懂事,又怜惜她这一辈子太辛苦,三媒六聘什么都没有落下。就是为成亲当日准备的东西,都是比照着当年沈氏的来的。 徐其容心里虽然因此有些不高兴,可想到戚小姐也是个苦命的人,对她又那般好,就不忍心去讨厌她了。在写给姐姐的信里面反而安慰起徐其锦来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章 祖家来人 ps:因为人口比较多,祖家排序是按照祖家族谱排的,徐家有许多子孙并没有留在祖家本家,所以大家的排序并不是连贯的。怕大家看不懂,小回写了个新的人物排序表放在作品相关里面。 到三月初的时候,祖家那边便传来了确切的消息,说是举家已经在来西京城的路上了。三月初六的时候,徐亭晏带着人早早的到了西京城,把他之前来谈好买下来的宅子都打扫归置了一下。 祖家的宅子买在辰明街,跟裕王府隔得很近,就在靠近辰明街的万俟街。 徐郭氏就是心里再不高兴祖家的人的到来,还是带着如意巷徐府的女眷们,在祖家人预计到西京城的那日,早早的去万俟街的宅子里等着了。徐其容自然也是去了的,只有兰芷院没有任何的动静。 徐亭远则和徐家其他的男丁,跟徐亭晏一起,早早的到了东城门口等着祖家车队的到来。 郭老太太和乔大太太心里记恨徐四老爷,自然不可能照拂徐其容的。徐其容带着秋浓坐在一个角落里面,守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水,抿了抿嘴,什么都没有说。 除了徐其容,其他人的神色都有些紧绷,心里琢磨着这祖家的人好不好惹。 徐其蝶打小便喜欢亲近徐其容,这许久未见徐其容,还是挺想凑过去跟她说说话的。徐其蛾拉住了她,偷偷指了指郭老太太,摇了摇头。徐其蝶抿了抿嘴,一脸的不高兴,作罢! 一直等到巳时。忽然一个小丫头飞快的跑了进来,嘴里风风火火的道:“来了,来了,他们已经进了万俟街了!”因为兴奋,脸蛋上有些潮红。 徐郭氏皱了皱眉,她心里很不喜欢这小丫鬟欢喜的模样。这小丫鬟是乔大太太手下新提拔上来的,因为长得讨喜。乔大太太还颇纵容她的。此时见郭老太太皱眉。乔大太太心里也有些打突。 好在,最近徐亭进跟朝中一些一二品的大员走得越来越近,郭老太太有所忌惮。并没有在这个时候开口责难给乔大太太没脸。 徐郭氏目光阴鸷的扫了众人一眼,扫到徐其容身上的时候顿了一下,扫到徐其玉身上的时候,开口对众人道:“待会儿见到了祖家的人。都及机灵着点,该说的话自然是可以说的。不该说的话,谁要是说了,回头别怪我这个做长辈的不留情面。” 众人忙答应了。徐其玉心里却觉得极其难堪,心底对郭老太太的恨意只增不减。 郭老太太这边刚嘱咐完。有一个小丫鬟跑了进来,这个小丫鬟比较稳重,先行了礼。然后才禀报道:“人已经到大门口了!” 郭老太太这才匆匆带着人前往二门迎接。 祖家的人到了大门口之后,整理行头花去了一些时间。所以郭老太太等人赶到二门的时候,祖家的人也刚到二门。 按理说,祖家来人了,她们这些女眷是应该到大门处迎人的,可偏偏在二门这里做出一副匆匆忙忙的样子来,还是郭老太太想给祖家的人一个下马威,试探一下祖家人的性子。 祖家的人若是隐忍不发,以后的日子就有意思了,祖家的人若是因此发了火,以后的日子想来也不好过了。 徐亭晏亲自扶了一个耄耋老者走在众人前面。那耄耋老者须发皆白,可眉眼看起来却是自带一股威严的。 郭老太太迎了上去,正要说话,老者身后的一个五十多岁的看起来十分精瘦模样跟徐谨行有着两三分相似的男人喝道:“有没有规矩了!五太爷一路舟车劳顿,休息的地方可是安排好了?” 然后转头看了眼徐谨行,皱了皱眉头:“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妇道人家拦五太爷的路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们徐家规矩坏了呢!我灵州徐家可没有这样的规矩!” 郭老太太咬咬牙,低头掩去一脸的怨愤,站在了一旁。 徐亭晏扶着老者越过郭老太太,继续往里面走。徐其容在人堆里面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祖家这些人,一边跟着大家往里走。 宅子里的院落都是徐亭晏布置的,走到交叉路口的时候,徐亭晏忽然停下脚来,对刚刚呵斥郭老太太的男人道:“爹爹,你们先去花厅,我先扶五爷爷去万秋堂。” 男人点头,嘱咐道:“你五爷爷的药记得让丫鬟熬了,喝一碗再睡觉。”然后微微弯了腰,凑到老者面前,脸上带着些讨好:“五叔,让亭宴带你去歇息好不好?” 五太爷年纪虽然大了,精神倒也不差,开口依然声如洪钟:“去吧去吧!”然后又扫了眼徐长芳的这些后人,道:“一笔也写不出来两个徐字,你们好好磨合一下,可别闹出什么让别人笑话的事情来了。” 男人讪笑:“自然都是听五叔的。” 五太爷点点头,众人目送着他被徐亭晏扶着,后面跟了五六个丫鬟婆子往岔路口的另一边去了。 男人这才咳嗽一声,脸上带着些威严:“咱们去花厅吧!” 西京城徐家的人都在悄悄地打量琢磨灵州徐家的人,灵州徐家的人也都在悄悄地打量琢磨西京城徐家的人。 等到了花厅各自安坐了,先由徐谨行一一介绍了西京城徐家众人,再由刚刚和五太爷说话的那男人一一介绍了祖家跟着本家的这些人。 徐其容按照规矩,站在徐其筠的身侧,一边听他们介绍,一边细细的在心里把人给记下来。若是出了这花厅遇到祖家的人喊错了称呼,可是要丢大人的。 那人是个雷厉风行的,开口介绍前先问了西京城徐家众人的庚辰,再开口的时候,就已经给大家重新排了序,是按照祖家的族谱排的序。 五太爷徐长黎的儿子皆不在了。孙子也只有一个徐亭友,如今在亭字辈里面排行第六,娶的是言氏女。徐亭友膝下只有两个儿子,徐渭和徐曹,重新排过之后,一个排第三,一个排第四。娶的分别是裘氏女和安氏女。 给大家排序的男人是四太爷徐长峰的长子徐谨平。在谨字辈里面排行第五,娶的是邓氏女,膝下也只有排行十五的徐亭闻和排行十七的徐亭晏这两个儿子。徐亭闻和徐亭晏虽然一个排行十五一个排行十七。可年龄却相差了足足十三岁。徐亭闻娶的是周氏女,膝下只有三个女儿,长女徐其菲今年十六岁,在灵州的时候就已经出嫁。次女徐其瑜跟徐其菲是双生花,如今也已经订了亲。只有三女儿徐其璇如今才十四岁。正是说人家的年纪。徐其菲、徐其瑜和徐其璇在徐其容这一辈的小娘子里面分别排行第三、第四和十二。 徐谨平的父亲徐长峰早年的时候跟关外的一个蛮子拼大刀打擂台,在擂台上是赢了蛮子,可下了擂台之后却被蛮子算计,英年早逝。徐谨平便一直跟着自己的五叔徐长黎过活。说是五叔。其实已经跟父亲无异了。徐家祖家主持中馈的权力也一直在徐邓氏的手里。徐亭晏是徐谨平的老来子,却是十分得徐长黎的欢心,在徐长黎那里的地位。倒把比他小一辈的徐渭、徐曹给比了下去。 徐其容悄悄打量了一下,徐邓氏一看便是个精明的人。模样看起来居然要比郭老太太要年轻一点点,只是灵州到底是比不过西京城,徐邓氏的打扮在京城这边就显得有一些过时了。 郭老太太也在打量徐邓氏,眼里藏着的既有敌意,也有鄙夷。 除了以上这些人外,还有九老太爷徐谨蹇,一进西京城外城,就带着仆从去了外城的道观,据说是迷上了炼仙丹,在灵州的时候平日里都是住在道观里面的,并不跟徐家人住在一起。他早年的时候娶了陈氏女,剩下唯一一个儿子徐亭洺之后,不等徐亭洺长大成人,便“抛妻弃子”追求自己的仙途了。 徐陈氏也是个厉害的角色,独自一人教养大了徐亭洺,又给徐亭洺娶了灵州有名的贤惠女闻氏。徐亭洺在亭字辈里面排行第九,他的独子便是小辈里面排行第七的徐知。徐知算是这一辈里面最有出息的一个了,如今跟徐亭友一起调任京城,进的居然是大理寺!未婚妻是他恩师薛定贤的嫡长女。 徐其容对那个九老太爷徐谨蹇有些好奇,又对徐陈氏感到万分的佩服,据说徐知是徐陈氏亲自教养大的,徐知的母亲徐闻氏能插手的地方反而不多。 重新排序之后,徐其容如今成了徐家的十五小姐。在座的小娘子里面,最大的一个是徐其瑜。徐其瑜是个性子开朗的,几句话就让这些刚见面的徐家姐妹们聚在一起熟络了起来。 没一会儿,徐亭晏走了进来,到徐谨平跟前汇报道:“五爷爷已经喝了药睡下了。四哥之前说要在天香楼备好酒席给父亲和五爷爷等人接风洗尘,儿子想着,咱们家人多,又有女眷,去天香楼多有不便,便跟四哥商量了,请了京城里面专门帮人做席面的,跟咱们自己家的厨娘配合做,做几桌好菜,咱们一家人就在家里聚一聚好了。” 徐亭晏嘴里的四哥便是徐亭进。 徐谨平点了点头,扭头对徐亭进道:“你有心了!” 徐亭进如今仕途坦荡,又有梁文璟和段旭两大天子近臣保驾护航,徐谨平之前能够开口教育徐谨行和郭老太太,对徐亭进,却不得不带了分小心的态度。 徐亭进笑得一脸温和:“五叔说这话就见外了,大家本来就是一家人。我是做哥哥的,我不关心这些谁关心这些!倒是十七弟,年纪轻轻处事却十分周全,令人刮目相看。” 徐谨平被这话说得心里熨帖,摆摆手对徐渭徐曹这些哥儿们和徐其瑜徐其筠这些姐儿们摆摆手:“你们哥哥弟弟姐姐妹妹们,自去玩去吧,不用这么乌泱泱的挤在这花厅里面。”然后又对徐邓氏道,“我们这些男人在,你们女眷也不好说话,都是一家人,你们以后也是要常来往的,我和孩子们谈些事情,你们不如去花园子里面走一走,我刚刚看到园子里景致挺好。” 邓氏笑道:“就等你这句话呢!”(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二章 手指上的肉分叉了 徐其容等人自然没有按照徐谨平说的顾自去玩耍,而是乖乖巧巧的跟在徐邓氏等人身后,朝花园里面走去。 太太夫人们虽然心里都有自己的小九九,却也不会在面上露出来,就好像郭老太太,明明是厌恶徐邓氏的,却笑着跟徐邓氏细数西京城各家女眷,哪些是出了名的好相处,哪些是出了名的有怪癖。 长辈们在前面言笑晏晏,姐儿们跟在后面也各自交谈。 因为瑶姐儿和锦姐儿已经出嫁,徐其筠成了西京城徐家这边最年长的小娘子。徐其瑜则是祖家未出嫁的小娘子里面在本家最年长的小娘子,两人又都是有亲事在身的,自然说到一块儿去了。 徐其瑜的祖父是五老太爷徐谨平,她的母亲徐周氏跟着徐邓氏一起主持祖家的中馈,对徐其筠来说,跟她交好,对自己并不是没有好处的。于是言语间格外逢迎,两人竟然越说越投机。 徐其玉在一旁看在眼里,几乎咬碎一口银牙。她只比徐其筠小几个月,也是已经订了亲的,可就因为她爹爹是庶出,她和徐其筠站在一起,人家首先要结交的就是徐其筠,看都不会看她一眼。 徐其筠自然注意到徐其玉眼里的恨意了,她们俩之间的恩怨不是说化解就能化解的,都恨不得这个世上没有对方的存在。虽然现在徐亭进不再护着徐其玉,可徐其玉跟世子夫人、太子良娣等人交好,甚至跟宫中的贵人说过话,也不是谁都能拿捏的。而徐其筠自己,自从五郡主出嫁之后,她便再也没有交好的小娘子了。 如今跟徐其瑜投机起来。她便故意在徐其玉面前恣意表现。弄得徐其玉更是恼怒。 徐其璇忽然对徐其瑜和徐其筠笑道:“听说十姐姐和礼部尚书段大人的嫡长孙订亲了?那可真真是极好的,我在灵州的时候就听说过,西京城的公子哥儿里面,没有纨绔子弟习性的,段家公子算一个。四姐姐,你可被比下去了!”徐其筠便在姐儿们里面排行第十。 徐其筠抿了抿嘴,到底是小娘子。在这方面脸皮还是薄的。当下就红了脸:“十二妹妹你怎么……” 后面就嗫嚅着不肯说了,却是扭头看向徐其瑜,有些担心她因为这个生自己的气。 徐其瑜却是个大方的。当即笑道:“都是徐家的女儿,这有什么好比的,以后出了嫁,咱们姐妹间自然还是要相互帮衬的。十妹妹嫁得好。咱们不也沾了光么!” 顿了顿,又道:“咱们徐家的女儿夫家家世如何不是顶重要的。只要没有上赶着给人当妾,就不算是丢了咱们徐家的脸。” 她如今已经十六岁了,早就跟着祖母徐邓氏学习如何主持中馈,耽搁到现在还没有出门子。却是因为男方那边还在重孝中。她说这话,下面几个小的是不敢笑她的。 众姐妹都嘻嘻哈哈的点了头,就连没怎么听明白的徐其莜。也跟着大家抿着嘴笑。徐其筠笑得花枝乱颤,似是无意的看了徐其玉一眼。 徐其玉脸色煞白。当初她抢了徐其筠的准未婚夫。却因为庶出的身份,是要以平妻进颜家门的。可后来徐亭进看重她,颜佑安就打算以正室之礼迎娶她了。可后来徐亭进跟太子殿下越走越远,她的身份就尴尬了起来,徐亭进不再护着她,她的正室之位,也因此落空了。 就好像如夫人不是夫人一样,在正经人家眼里,平妻也不是妻的。再说了,哪个正经人家会搞出平妻这么个东西来膈应正室? 徐其玉这才发现,这么多小娘子,只有她跟徐其蛾、徐其蝶是庶出的姑娘,可徐其蛾和徐其蝶的父亲徐亭瑞是没有儿子的,就这么两个女儿,养在了正妻名下。虽然名义上是庶出,可实质上跟嫡出没有多大的区别。别的且不说,就说徐其蛾和徐其蝶长大之后,徐亭瑞和她们的嫡母白氏是断不会把她们两姐妹送出去做妾的! 这么一想,心里恨意更甚。只觉得天地都不公平,她没有一处比别人差,却偏偏要受身份的连累。她甚至有些怨恨徐亭柏,徐家那么多男子,为什么就他要是姨娘生的!又有些怨恨她的母亲苏氏,好好的嫡女为什么偏偏要嫁给一个庶子! 除了徐其筠,并没有人注意到徐其玉神色的不对。 徐其璇却也是不理徐其玉的,打趣完了徐其筠,就转身跟徐其容说话。她们俩差不多大的年纪,说什么都能说到一块儿去。 至于徐其蛾和徐其蝶,则与比她们小三岁的徐其莜玩在了一起。 徐其玉素来能忍,就算是心里惊涛骇浪了,她还要强迫自己去跟别人交好。然而徐其筠跟她是天敌,自然是拉着徐其瑜不理她,徐其容又因为采月的事情,心里恨着徐其玉呢,这个时候自然也不会去帮徐其玉的。 徐其瑜有自己的傲气,徐其璇自己有个庶妹,和姨娘一起被留在了灵州。她心里是最讨厌庶女的,自然不肯搭理徐其玉。徐其玉在这两处插不进话,又不愿意去陪徐其蛾、徐其蝶和徐其莜三个小孩子玩,就只好僵着一张笑脸,心里既尴尬又怨恨。 众人说说笑笑,徐其莜一边听徐其蝶说西京城里面有什么好吃的,一边玩手指,忽然就带着哭腔“啊”了一声,眼泪唰的掉了下来。转身就往她身后的贴身大丫鬟身上扑:“九九,我疼。” 徐其蝶哎呀一声,指着徐其莜的手指:“出血了!” 前面的人听到声音,忙顿住脚步。 徐闻氏快步走到徐其莜面前,皱着眉头,一脸的心疼:“怎么就出血了?在哪里刮到了?”然后吩咐九九,“你快去把咱们带来的云南白药拿来。” 徐其莜听了这话,自动自发就转身往徐闻氏怀里扑:“娘亲,我疼。” 徐闻氏还没来得及安慰她,徐陈氏就走了过来,嘴里道:“别拿云南白药,那个撒在伤口上疼。”然后对自己身后的大丫鬟道:“丁香,你带九九去我的小木匣子里面去找那瓶千金阁拍来的金疮药。” 丁香忙答应着带着九九去了。 徐其莜就委委屈屈的转身往徐陈氏身上扑:“祖母,我疼!” 徐其容等人本来挺担心徐其莜的,看她这样,又不由得觉得好玩。 徐陈氏对徐其莜道:“没事,乖,撒上金疮药就不疼了。” 徐邓氏笑道:“你祖母也是疼你,那金疮药是千金阁的镇店宝,有去腐生肌的奇效,又能镇痛。你祖母拍那么一小瓶足足花了两百多两银子,倒舍得给你。” 徐其容眼睁睁的看着徐其莜,然后果然看到她转身寻了徐邓氏,往她身上扑,语气是越来越委屈:“叔祖母,我疼!” 徐邓氏一把搂住徐其莜,嘴里念叨:“哎呦,我的小宝贝,手指怎么就流血了呢!”一边说一边看向徐其莜的手指,众人也跟着徐邓氏的视线看去。 郭老太太等人嘴角一抽,这徐其莜金子银子做的吗?那手指上的小伤口都已经不流血了,徐邓氏还心疼成那副德行! 徐邓氏顿都没有顿一下,拿出条雪白的手绢,替徐其莜按着手指上的伤口,问道:“怎么弄伤的?” 徐其莜瞪大了眼睛,控诉道:“莜姐儿生病了,莜姐儿手指上的肉分叉了,就想自己撕掉,撕掉就流血了。” 众人琢磨这话琢磨了半响,才反应过来,原来徐其莜是扯了个手指上倒嵌! 徐其容忙低了头掩住脸上的笑意,她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把倒嵌说成手指上的肉分叉了! 徐陈氏笑道,安慰徐其莜道:“那不是手指上的肉分叉了,是长了倒嵌了,再遇到这个,可不能自己撕了,让九九帮你剪掉。你平时多吃点蔬菜和水果就不会长倒嵌了。” 徐其玉抿了抿嘴,心里有点酸意,她小时候有一次摔了一跤,石头把额头磕出血来了,郭老太太却只让人抓了把香灰糊在她额头上的伤口上。 老话说得好,人比人,气死人。 徐其容心里却是想着,这徐其莜虽然有些娇气,却是十分可爱,难怪长辈们都这般的怜爱她。 丁香和九九取了金疮药来,还端了盆温水过来,徐邓氏亲自帮徐其莜洗了手,然后倒上一点点金疮药到已经结痂的伤口上,再细心的包扎了一个蝴蝶结。 徐其璇笑着小声对徐其容道:“十五妹妹,你且记着,以后要是闯了祸,就找二十一妹妹帮忙,她一撒娇,祖母绝对心软。” 徐其莜在徐家小娘子里面是最小的一个,排第二十一。 徐其容笑着点头:“那我可记着了,是十二姐姐教我的,以后的黑锅可都找二十一妹妹背了。” 徐其璇气得一边笑一边去拧徐其容的胳膊,下手却还记得分寸,并没有使多大力。 徐其玉因为跟她们离得近,把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的,眼中闪过一丝阴沉,也不知道她是个什么心思。 徐其筠扭头看着徐其玉似笑非笑,想着,总有些人,上天赐予的东西是你拍马也得不到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三章 烤白鹤 见徐其莜这么受大家喜爱,西京城徐家的女眷们心里都有所动。只是忌惮郭老太太,并没有太明显的表现。 倒是乔大太太,仗着最近徐亭进官运亨通,在郭老太太面前腰板硬气了一些,当下就笑着对徐邓氏道:“莜姐儿真是天真烂漫,长得又好看,不愧是我们徐家的姑娘。” 徐邓氏眯了眯眼,对于乔大太太的上道很是高兴,扭头看了眼徐其筠,对乔大太太道:“你家的筠姐儿也是不错的。” 郭老太太本来心里就不高兴,乔大太太在徐邓氏面前这么一表现,自然就更不高兴了。当下以一副客气的语气,说道:“筠姐儿自然是好的。可咱们家的这些姑娘里面,最懂事最有孝心的还是瑶姐儿,可惜瑶姐儿出嫁早,我倒是真不想把她放出去。” 徐其容皱了皱眉,心里想着,郭老太太如今还是这么不会说话。她自己心里喜欢徐其瑶,自然是觉得徐其瑶千好万好。可徐其瑶那点儿本事,拿到别人面前,就有些不够看了。 全天下的小娘子多着呢!就她自己见过的小娘子里面,比徐其瑶出色的,也是占大多数的。 不过,长辈们说话,没有她们小娘子插嘴的余地,徐其容抿了抿嘴,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反正徐郭氏再怎么不上道,跟她也没有关系。 果然,徐郭氏这话一出来,徐邓氏等人就皱了皱眉。当着众多晚辈的面,徐邓氏倒不好说徐郭氏什么,只道:“我们徐家的姑娘,自然都是极好的。我看筠姐儿就很好。” 徐邓氏觉得郭老太太这人上不了大台面。哪有当着一屋子晚辈的面,非要驳了一个的面子,去夸一个不在场的晚辈? 乔大太太偷偷看了眼郭老太太,不再说别的。 徐其璇凑到徐其容耳边说悄悄话:“瑶姐儿是谁?听着怪不正经的。” 徐其容一噎,下意识就想到了那烟街柳巷里面的姑娘的称呼,当下小脸一红,嘴角微抽。解释道:“那是我们的大姐姐徐其瑶。听五叔祖父的排序,咱们现在应该叫她二姐姐。已经出嫁好几年了。” 徐其璇恍然大悟:“八叔祖母很喜欢二姐姐?” 徐其容点点头,当初徐其瑶在家的时候。郭老太太宠徐其瑶,不亚于这祖家的长辈们宠徐其莜。只是,徐其莜是祖家最小的一个小娘子,祖家长辈们宠溺她无可厚非。徐其瑶可是她们中最年长的一个! 徐其璇撇撇嘴。有些不以为然:“能有多喜欢?要真喜欢,怎么娶这么一个容易让人叫错的名字!” 徐其容下意识的就觉得徐其璇这话说得不对。可仔细一思索,又找不到哪里不对,只好抿着嘴,由着徐其璇自己嘀嘀咕咕。并不接话。 然后便见一个丫鬟红着脸匆匆跑过来,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对徐邓氏道:“回五老夫人的话。厨娘们已经准备好了酒席,十七老爷特地把酒席安排在了松鹤堂。那边院子里养着两只白鹤,十七老爷说在那边吃酒席应当有趣。老爷们和老太爷们已经过去了。” 徐邓氏咦了一声,问道:“那白鹤哪里弄来的?现在虽然是春天,可还有些倒春寒,白鹤那么娇贵的东西,怎么受得住这冷?” 丫鬟笑道:“现在已经不算冷了,以前婢子在乡下家里的时候,深秋了还能在田垄里面看到觅食的白鹤呢!只是那些个野鹤,没有十七老爷弄来的那几只好看。而且十七老爷引了温泉进松鹤堂的池子里,比外面暖和着呢!” 徐周氏笑道:“五嫂,亭宴这孩子有心呢!” 松鹤堂是徐谨平和徐邓氏住的院落,知道自己儿子这么有孝心,徐邓氏自然也是极高兴的。当下便扭头对众人道:“我到现在还没看过是什么样子,走,一起过去看看,也正是用午膳的时辰了。” 众人便说笑着由小丫鬟引着往松鹤堂走。徐其瑜自持是年龄最大的一个小娘子,便笑着招呼大家跟上,去看白鹤。 徐其莜这个时候也忘记自己手上的“伤口”了,一只手拉着徐邓氏的衣袖,仰着头叽叽喳喳道:“伯祖母,十七叔把白鹤养在院子里的吗?白鹤自己不会飞走吗?在灵州的时候,十七叔带莜姐儿去打猎,十七叔打了只大雁,骗莜姐儿那是白鹤,爹爹还说十七叔瞎胡闹呢!伯祖母,你说十七叔会不会是在院子里面养了一院子的大雁?” 徐邓氏失笑:“养一院子大雁成什么体统?” 徐其莜一本正经道:“莜姐儿觉得养一院子大雁挺好,上次十七叔让厨房里面的人把大雁烤了,送给莜姐儿赔礼,莜姐儿吃了,觉得很香。十七叔若是养了一院子的大雁,莜姐儿就天天让十七叔给莜姐儿赔礼!” 众人一听这话,都乐了。 郭老太太之前被冷落了那么一遭,心里有些不甘,却也知道徐邓氏是不好惹的了。既然惹不起,还是打好关系比较重要。 当下便道:“莜姐儿真聪明!” 徐邓氏看了眼郭老太太,脸色还真的缓和了一些,笑着指着徐其莜的脑门道:“这孩子,成天光惦记吃了!也就亭宴喜欢纵着她。” 闻氏笑道:“咱们家最纵着莜姐儿的,可是你这个做伯祖母的了。五伯娘倒去说十七弟,十七弟要是听到了,可是不依的!” 徐其莜被大家笑得不好意思,便挣脱了徐邓氏的手,冲着她娘闻氏做了个鬼脸,然后又跑到徐其蛾和徐其蝶身边一起走了。 徐周氏向着徐邓氏摇摇头:“这孩子,当着刚认识的姐姐们的面,不好意思了呢!” 众人又是一阵笑。 快到松鹤堂的时候,徐其莜忽然跑到徐其容旁边来,徐其容以为她要说什么,便停下脚步,微微弯腰等着。 徐其莜附到徐其容耳边,压低了声音,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道:“十五姐姐,你陪我一起去把白鹤抓了给厨娘烤了,咱们一起吃好不好?” 徐其容整个人都惊呆了,为什么会找她一起去做这种事情?你该找的难道不应该是跟你年龄差距小一点的徐其蛾和徐其蝶吗? 徐其莜解释道:“十九姐姐说了,十五姐姐你以前连院子里没熟的葡萄都要吃,一定愿意跟我一起去逮白鹤的。” 十九指的是徐其蝶,徐其莜这么一说,徐其容立马就想了起来。她小的时候胃口好,吃东西没有个节制,平泰公主怕她身材走了样,便让桂嬷嬷注意控制她一日三餐。于是她那个时候总觉得吃不饱,后来兰芷院里面的葡萄长大了,还没熟,她就忍不住摘了来吃。 也不知怎么就被徐其蝶给知道了,还一记就记了这么多年! 徐其容扭头瞪向徐其蝶,徐其蝶朝着她做了个鬼脸,再摊了摊手。 徐其容哭笑不得,五婶娘自己没有孩子,所以把徐其蛾和徐其蝶两个庶女养在身边,对徐其蛾和徐其蝶姐妹自然是极好的。可苏氏又怕别人说她这个嫡母捧杀庶女,因此,在对她们俩好的同时,苏氏管教她们也管教得特别严格。 徐其蝶应该是怕自己答应或者拒绝了徐其莜被苏氏教育,所以一下子就把事情推到了徐其容身上。 徐其容心里倒是不怪她的,她还记得徐其蝶小的时候,拖着笨重的食盒,给她送苏氏做的小食。 徐其莜一年期盼的看着徐其容:“十五姐姐,好不好?你不想吃烤白鹤吗?” 徐其容想说自己还真不好吃,可又不想让小妹妹不高兴,便道:“那白鹤是十七叔养的,咱们吃了十七叔不会伤心吗?” “啊?”徐其莜有些没明白。 徐其容解释道:“要是有谁把你心爱的东西弄坏了,你会伤心吗?” 徐其莜恍然大悟:“十五姐姐是说这白鹤是十七叔心爱的东西?” 徐其容不明白她怎么就得出这么个结论来了,但还是点了点头。 徐其莜仔细想了想,然后一脸的遗憾:“咱们不能吃白鹤了。” 徐其容见她这样,有些不忍心,而且徐其莜惦记着吃的这模样跟她被桂嬷嬷控制饮食时的模样特别像,便道:“十五姐姐知道有一家酒楼,里面的脆皮乳鸽做得特别好吃,哪天你跟十五姐姐一起出去玩,十五姐姐带你去吃啊。” 徐其莜听了眼睛一亮,当下就有些手舞足蹈了,她心里还记得自己的“同伙”,压低了声音问徐其容:“也带上十八姐姐和十九姐姐好不好?”排行十八的是徐其蛾。 徐其容故意道:“那要看你十一叔愿不愿意给我那么多零花钱了。” 徐亭远在亭字辈是排行十一的。 徐其莜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拍了拍胸脯,道:“你放心吧,包在我身上,我要和十一叔谈谈!” 这话声音大了点,徐其璇听到了,凑了过来,奇道:“你要找十一叔谈什么?” 徐其莜正色道:“我要和十一叔谈一谈零花钱的问题。” “什么时候轮到你去和十一叔谈零花钱的事情了?”徐其璇奇道,然后转身问徐其容,“你爹爹不给你零花钱吗?那你每个月月钱是多少?”(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四章 再提家产 徐其璇声音稍微大了一点,走在前面的徐其瑜听到了,转身压低声音,皱着眉头问徐其容:“十五妹妹月钱不够花吗?” 徐其容看到徐其筠站在徐其璇身后张了张嘴要说话,但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还是闭了嘴。然后,徐其容便听到徐其玉在自己身后语气酸酸道:“十五妹妹身家丰厚,可不是咱们这些人能比的呢!怎么可能月钱不够花!” 徐其莜年纪小,听不出徐其玉话里的酸意,反而当了真,笑嘻嘻的问徐其容:“十五姐姐,你每个月月钱有多少?我们姐妹每个月月钱有五两银子呢!比顾家的小娘子每个月月钱还要多一两!” 然后又一本正经的解释:“顾家就是我在灵州的好姐妹顾明昭家里。” 徐其容抿了抿嘴,正打算随便说一句糊弄过去:“二十一妹妹放心就是,一个脆皮乳鸽……”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徐其玉道:“十五妹妹可是不需要月钱的人,十一叔把他们那一房的家产都变卖了,分给七姐姐和十五妹妹了呢!”徐其锦如今排序第七。 从来没有听说把家产分给小娘子的!众人咋舌! 徐其璇呐呐道:“那十五妹妹手里该多有钱啊!” 徐其容眼神冰冷的看向徐其玉,徐其玉似笑非笑的跟她对视,似乎是极为得意的。徐其容心里恨透了徐其玉,她这个堂姐,脑子是极聪明的,却总做些让人膈应的事情说些让人膈应的话,就像是屎棚子里面的苍蝇一样! 徐其瑜注意到徐其容神色不对,想着自己毕竟是姐姐,忙道:“十一妹妹跟大家开玩笑呢,璇姐儿你才莜姐儿那么大么?怎么就当真了!” 徐其玉冷笑,声音有些大:“我可没有跟大家开玩笑,若是不信,你们问问徐其筠!” 徐其筠脑子难得聪明了一回。闭紧嘴巴退到徐其瑜身后不肯做声。 徐其玉朝着徐其蛾和徐其蝶努了努嘴:“十八妹妹,十九妹妹,你们向来不爱撒谎的,你们说说。十一叔是不是把家产都分给七姐姐和十五妹妹了?” 徐其蛾拉了拉徐其蝶的衣袖,徐其蝶扭头去看徐其容,她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徐其玉这问话了。 众小娘子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徐其容冷笑了一声,看向徐其玉正要开口,走在前面的徐邓氏忽然顿住了脚步。扭头朝她们看来,还皱着眉头:“你们姐妹在后面叽叽喳喳的吵什么呢?这刚见面不到半天,可别因为什么小事拌嘴!” 徐其莜撅了撅嘴:“我们才没有拌嘴呢!” 徐邓氏有些不信:“真的没有拌嘴?” 徐其瑜正要点点头糊弄过去,徐其瑜却笑着对徐邓氏道:“五伯祖母,我们没有拌嘴呢,只是姐妹们对十五妹妹有多少身家感到好奇,所以就多问了几句。” 徐邓氏这才缓和了脸色,失笑道:“你们姐妹不拌嘴就是好的。一个大家闺秀,说的应该是诗书礼仪琴棋书画,怎么学着外面那些泥腿子说什么身家呢!小娘子再多的身家。还不是长辈们赏的。咱们家的长辈,偏心也看得见,你们身家自然是差不多的!” 徐邓氏一说这话,徐其容本能的就觉得要坏事。 然后果不其然,徐其莜一脸天真的开了口:“伯祖母,才不是这样呢!十五姐姐身家比我们多多了,听说十一叔把家产分给七姐姐和十五姐姐了。” 徐其容注意到,徐其璇伸手拉了徐其莜一下,应该是想要阻止她,可没来得及。再扭头。便见徐其玉一副事不关己看热闹的模样! 徐其容自然不会去恨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徐其莜,对于徐其玉这个人是越发的厌烦,只是脸上还是一脸平静,似是随意的开口:“十一姐姐跟她们说笑呢!” 徐邓氏那边却是已经变了脸色。扭头询问似的看向徐其玉,徐其玉却抿着嘴笑道:“我们自然是没有十五妹妹有福气。” 徐其玉这是要徐其容收不了场子! 她之前在徐其筠那边受了那么大的气,现在看徐其容脸色难看,才觉得自己心里畅快了一点。 徐邓氏脸上的表情立马就有山雨欲来之势,冷笑道:“我倒不知道我徐家的子孙已经胆大妄为到这个地步了,不过才三十几的年纪。嗣子之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是全了,居然把家产分给两个小娘子,这像话吗?” 然后扭头看向郭老太太:“这就是你管的家?” 因为跟徐亭远翻了脸,郭老太太和乔氏都觉得徐亭远那一房的财产她们是摸不到边了,也插不进去手了。如今徐其玉来这么一出,倒让她们有些喜出望外,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她们管不了徐亭远,那便让祖家的人来管。就算到最后她们沾不到油水,也不能让徐亭远好过。 于是,郭老太太故意叹了口气,看了眼徐其容,一脸的哀伤:“亭远的母亲是什么身份!亭远做什么又岂是我能管的!” 这就是故意往平泰公主身上泼脏水了。 徐邓氏自然知道平泰公主是谁,今天见平泰公主没有来跟大家一起迎她们,心里本来就颇有微词。可人家身份毕竟特殊,又算是她嫂嫂,轮不到她来说什么。如今听郭老太太这么说,自然便认为平泰公主仗着自己那个前朝公主的身份,在西京城徐家作威作福了。 徐其容哪里还看得下去,要是祖家人对平泰公主起了恶感,只怕平泰公主以后的日子越发不好过了。虽然平泰公主性子清冷,本身是不在意这些的,可她这个做孙女的却不能不在意。 于是抬头定定的看着郭老太太,开口道:“叔祖母这话是怎么说的,四伯父和我爹爹是叔祖母和叔祖父带大的,祖母在佛堂念经念了二十几年,在四伯父和爹爹心里,又怎么比得上叔祖母呢!就是在我们这些晚辈眼里,也是事事听叔祖母的安排的。”徐亭进如今是排行第四。 郭老太太听了这话,心里暗恨不已,她倒不知道以前沉默寡言不爱见人的容姐儿如今变得这般伶牙俐齿了。 正要反驳,就见徐其容已经转身去教训徐其玉了:“十一姐姐,虽然你是长我是幼,可是有些话,做妹妹的却是要跟你好好说说的。你是庶,我是嫡,我劝导你几句却也不算是坏了规矩。咱们徐家虽然不是什么钟鸣鼎食诗书礼仪传世之家,却也是正正经经的大家族。咱们家的小娘子,可不能像外面的那些二皮脸一样,到处说长道短挑事。毕竟,若是传出去了,连累的是一大堆姐姐妹妹。” 徐其玉听了这话脸色一白。 徐邓氏等人见徐其容这般,倒觉得这西京城徐家的小娘子里面,最出色的,还是要数徐其容了。这般说话,愣是让别人一个错处都抓不到。 这般想着,徐邓氏虽然不喜徐亭远擅自分家产给女儿的行为,却也没有先发作徐其容,反而淡淡的看了徐其玉一眼,道:“你十五妹妹这话说得极是。” 徐其玉脸色更白了。 郭老太太和徐乔氏见状,心里咯噔一跳,不由得对徐邓氏有些不满。郭老太太笑道:“虽然这般说,可那么大的家产,全部变卖成银票,让两个小娘子拿在手里,实在是有些不妥,我劝过亭远好几次,他都不允,就连给他说续娶、过继的事情,都不乐意,想来是指着锦姐儿和容姐儿养老呢!” 徐邓氏听到“那么大的家产”的时候,眼皮子一跳,然后故作随意,开玩笑般的道:“多大的家产?亭远这个人看着挺好的一个人,做事情总有分寸的。再说这件事知道的人应该不多,自然不会传出去给徐家带来麻烦。”然后扭头问徐其玉,“你知道你十五妹妹身价多少吗?” 徐其玉心里想着自己平日里的吃穿用度,再对比着徐其锦、徐其容姐妹的吃穿用度,觉得徐其锦和徐其容并不是经常做新衣服打新首饰的。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能有多高的眼界?上次去参加赏花会,邱二小姐提起世子夫人手里有六七万的私房钱,她就觉得已经很多了。 徐亭远一房就是再有钱,应该也比不过长公主府吧? 但是徐其玉又是想要给徐其容难看的,于是便自己做主把数字再往上面提了提,嗫嚅道:“大概有十来万吧!” 她觉得,徐其锦十万,徐其容十万,加起来二十万,已经是天大的数字了。 徐邓氏面上一紧,二十万确实不是什么小数目了,当下便有些意动。 郭老太太虽然不大会说话,看人还是蛮厉害的,一眼便看穿徐邓氏动了心。徐其容看在眼里,心里冷笑,她以为祖家会是一座靠山,没想到却也是想要吸血的水蛭! 徐邓氏扫了眼众人,开口道:“这亭远也是胡闹,这种事情怎么能瞎弄呢!两个小娘子不懂事,那么大一笔巨款拿在手里,日后便当成嫁妆带到别人家去了,他老了难不成还让女婿把他接到外姓人家里养老?不行,这件事我得跟太爷说说。” 徐其莜纵然年纪小,这会子也看出不对劲来了,觉察到自己似乎是闯了祸,徐其莜皱着一张脸望着徐其容,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 刚刚十五姐姐还答应请她吃脆皮乳鸽呢,她却一下子就给十五姐姐和十一叔惹了祸。(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五章 要护短 ps:感谢爱美斯00童鞋的打赏,么么哒~ 徐其容安抚的拍了拍徐其莜的手,上前一步,心里皱着眉头,脸上却是带着笑的,开口也带了些不经事的天真烂漫:“五叔祖母可不能跟太爷说这件事。爹爹之前会变卖家产也不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把银票放在我和姐姐那里,也只是权宜之计,怎么可能不给未来的弟弟做打算?” 顿了顿,徐邓氏依然沉着一张脸,徐其容仰着头,一本正经的解释:“嗣子之事重要得很,之前爹爹也想过从四伯父名下过继十二哥哥,可是不知怎么的就闹到开祠堂了。爹爹因此寒了心,不再强求。如今我们这一房搬出来单过了,状元巷戚家的小姐聪慧敏善,祖母已经替爹爹去提了亲了。” 完了,徐其容带着些撒娇对徐邓氏道:“五叔祖母,不要拿这些小事去烦太爷好不好?容姐儿怕爹爹挨骂。” 徐其莜本来正愧疚着,一听,忙附和道:“伯祖母,咱们不要给太爷告状好不好?” 郭老太太和乔氏听了这话却是气得要死,徐其容那话,虽然没有明着说是她们逼迫徐亭远,可徐邓氏要是顺着她那话仔细一琢磨,焉有不怀疑她们的道理?偏偏徐其容没有点明,她们也不好站出来反驳。 徐邓氏心下一软。她公公早逝,她和丈夫徐谨平跟着五太爷徐长黎过活,自然知道其中的苦处。但好歹五太爷是个正统的人,对她们这一房还算好。听容姐儿这意思,她们这一房人在徐郭氏和徐谨行下面过活,这做叔叔婶婶的惦记着她们这一房的财产也就罢了!徐亭远没有子嗣。她们竟然想把偌大的哥儿过继到他名下,闹到开祠堂的地步!徐亭远的正妻死了七年了,直到搬出府单过了,才敢娶继室! 这徐郭氏未免也太作践她们徐家的子孙了! 徐邓氏虽然眼红那二十万银子,可也不是什么钱都要动手摸一摸的,更何况徐其容已经说了,徐亭远马上就要娶继室。银子也会留给以后的哥儿的。就是告到五太爷那里去,也不可能再把徐亭远一房的家产拿出来让她管! 当下便伸手把徐其容搂到自己怀里,柔声道:“好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叔祖母是什么样的人,你以后慢慢就知道了,你只要记住。叔祖母不是那眼皮子浅的,都是我徐家的人。该护的短,叔祖母一定护着,断不能让别人欺负了我徐家的子孙!” 然后抬头看了眼郭老太太和乔氏,也不点破。冷声道:“那些小门小户没见过世面的,咱们徐家娶了也就娶了,可要是连咱们家的子孙都要陷害了。别怪我徐邓氏翻脸不认人!” 郭老太太和乔氏都脸色一黑,却不好站出来跟她反驳。那样岂不是对号入座了?心里却是暗恨徐其玉,这四房的财产怎么可能才二十万!她若说是四十万五十万,这徐邓氏少不得就动心了。 钱帛动人心,端看钱帛的份量够不够大罢了! 徐邓氏还惦记着安慰徐其莜:“莜姐儿也别噘着嘴了,伯祖母难不成是坏人,专门为难你十五姐姐和十一叔?你们都是伯祖母的孙女,伯祖母自然是要帮着你们的。” 徐其莜这才转忧为喜,抱着徐邓氏的一只手笑得眉眼弯弯的:“莜姐儿就知道伯祖母最好了!” 徐其容抿着嘴儿笑:“多谢五叔祖母,到时候我叫爹爹亲自来给叔祖母道谢!” 这个道谢自然不是普通的道谢,是要有谢礼的。 到了这会儿,徐邓氏反而不在乎什么谢礼了,言语间就真跟她从来没有动过打那二十万两银子的主意一样。 徐其容一边附和夸赞徐邓氏贤明,一边扭头去看郭老太太和乔氏,果然见两人脸色黑云压城,再去看徐其玉,却又是那副低眉顺眼的模样了。 徐周氏笑了笑,开口道:“五嫂关心侄孙女是好事,可咱们在这里站了这许久,只怕那边亭宴他们也等急了。要五嫂到了,才好上菜呢!” 徐邓氏失笑:“什么叫我到了,难道他们不等你?”话是这么说,还是带着众人朝松鹤堂继续走去,手里一左一右的牵着徐其容和徐其莜。 等用完午膳,徐邓氏便推说舟车劳顿,要休息。郭老太太自然带着如意巷的女眷告辞。徐其莜来了玩性,愣是不许徐其蛾和徐其蝶走。苏氏虽然惧怕郭老太太,可也觉得徐其蛾和徐其蝶跟徐其莜交好没有坏处,便不顾郭老太太难看的脸色,做主让她们留下来陪徐其莜玩了。 徐其瑜倒是跟徐其筠聊得来,笑着对徐其筠道:“我从灵州带来了好几块花样子,应当是西京城这边没有的。待会儿我让丫鬟找出来,给你送到如意巷去。还有一些灵州的小食,都是我喜欢的,一并让丫鬟给你些去。” 徐其筠笑着应了,道:“那过两日我约你出去玩,和大家聚一聚,也多认识一些小娘子。” 徐其瑜看了眼徐邓氏,徐邓氏笑道:“你们姐妹关系好,正该这样。”然后又对徐其容道,“状元巷那边宅子就你们父女,未免太过冷清了。你一个花儿一样的小娘子,这样子未免苦了你。左右璇姐儿也是个没有事做的,你也留下来,跟她说说话也好,来陪我聊聊天也好,晚些时候我让人送你回去。” 徐其容乖乖巧巧的应了。 于是郭老太太带着其余人跟大家告辞离去,徐其玉心里咬碎一口银牙,西京城徐家的小娘子,也只有她,临走都没有人肯搭理,连以后常来玩这种客气话都没有。虽然她自己也并不想跟她们玩到一起去。 徐邓氏开口留徐其容,只不过是为了给郭老太太添点堵,让她知道在徐家是谁的话做得了主的,那些不该有的心思都给她藏起来!等人一走,她并没有留徐其容在身边说话,只吩咐道:“瑜姐儿、璇姐儿,你们带着容姐儿下去玩吧!” 反倒是留了徐其莜、徐其蛾和徐其蝶在身边吃果子。 徐其容也不在意,跟着徐其瑜和徐其璇去了徐其瑜的闺房。 徐其瑜仗着自己年纪最大,拿了一大堆的花样子出来让她和徐其璇选:“这些花样子,有些是往年用过的,有些是今年才有的,都是我比较喜欢的样子,慢慢攒下来了。我倒不觉得过时,也许今年过时了,明年又流行了呢?” 说着这话,她扭头问徐其容:“十五妹妹你觉得是不是这个理?” 徐其容自然不会跟她对着来,道:“这话没错。前些年不是流行一种折枝花的罗裙吗,我看今年好像又有些时兴的样子。” 徐其瑜见徐其容这么会说话,也有些高兴,点了点头,道:“你们帮我选一选,选些好看的,不单给筠姐儿,你们俩也拿一些去。咱们家的小娘子,除了我们几个,都还年纪小,给她们也是糟蹋,就不给了。” 这话里的意思,竟然是没有把徐其玉算在里面了。她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也是徐其容和徐其玉两者中,她站在徐其容这边的意思。 一来,徐其容言谈举止都是大家闺秀模样,比耍心机的徐其玉更好相处,二来,她自然不会自掉身价去跟一个庶女站在同一阵营。 徐其容自然不会替徐其玉笑道,嘴里道:“我那里也有些花样子,是姐姐从苏州带来的,跟咱们这边流行的,和灵州那边流行的,又有些不同。赶明儿我让人送过来,你们也挑一挑。” 徐其璇喜道:“那感情好!我院子里有个婆子,以前也是苏州人,听说苏州那边的人心灵手巧,苏绣也是天下闻名的,想来她们那边的花样子是极好看的。” 徐其璇又道:“也别叫下人送过来了,你明儿个再过来,咱们姐妹也多说说话,这多好。” 徐其容其实并不想明日再过来的,家里好多事情都没有准备好。 徐其瑜却是想事情比较周全,看了徐其璇一眼:“十一叔要娶继室,现在状元巷徐家就只有十一叔和十五妹妹在,只怕十五妹妹这些日子忙着呢!等忙过这段时间了,咱们再请十五妹妹相聚,岂不是更好!再者说了,你要是想十五妹妹了,咱们一起去状元巷看她便是。” 徐其容听了这话,松了口气。心里想着,徐其瑜虽然说话做事有着自己的小心眼在里面,可开口却不会教别人难堪,任谁应该都会喜欢跟这种人相处的。 嘴里笑道:“四姐姐说话算数,我可天天在家等着你和十二姐姐来看我呢!” 徐其璇觉得这个提议似乎很好,喜道:“那咱们以后就天天去状元巷串门子……也看看新十一婶是什么样子的!” 徐其瑜失笑:“咱们天天过去,还不是打扰了十五妹妹?”又道,“这还没有过门子,你去十一叔家看哪门子的新十一婶?” 祖家的人都还算好相处,徐其容在写给徐其锦的信里,把每个人的性子都描述了一遍,也好教姐姐放心。徐四老爷倒是很欣赏徐亭晏,可惜徐亭晏打理庶务忙得很,他自己也要准备迎娶戚氏,倒没有什么机会相交。(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六章 娶妻纳妾 到四月八日的时候,戚氏过了门。四月九日,徐亭远带着戚氏先去状元巷徐家上茶。徐亭远不想戚氏以后难做,虽然已经跟郭老太太等人撕破了脸,从兰芷院出来之后,他还是带着戚氏去了一趟郭老太太的临安堂。 到的时候郭老太太正在用早膳,按照规矩,戚氏和徐亭远只能在旁边候着,等郭老太太慢悠悠的用完早膳,戚氏便规规矩矩的端着茶给郭老太太行礼。 郭老太太正扭头跟自己的丫鬟说话,装作没看到戚氏的举动,戚氏也不恼,规规矩矩的等着。 徐亭远到底还是心疼戚氏的,见戚氏的手开始发抖,正要开口,就见郭老太太扭头看了过来。 郭老太太淡淡的开口问道:“你母亲那边去过了?” 这话是问戚氏的,戚氏以为她问的是平泰公主,忙乖乖巧巧的点头:“妾身和老爷刚从兰芷院那边过来。” 郭老太太皱了皱眉,道:“我是问你乔老太太那边去过没有?” 什么乔老太太?戚氏下意识的就扭头去看徐亭远,她从来没听说这府里还有姓乔的老夫人啊! 徐亭远万没有想到郭老太太会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乔姨奶奶什么时候成了老太太了?这摆明了是要在新媳妇面前给平泰公主没脸! 徐亭远有些不耐烦,当下便对戚氏道:“婶婶刚用了早膳,这会子可能还不大渴,你把茶盏放在旁边,待会儿她口渴了自然会喝的。” 戚氏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徐亭远是她的夫。他说什么,她都是要照做的! 徐亭远见戚氏真的把那茶盏放在了郭老太太旁边高几上的托盘里面,不由得笑了,对戚氏笑着道:“按规矩,咱们还应该去祖家一趟。”然后转头对郭老太太道,“婶婶这边事多,我们就先不打扰了。” 然后不等郭老太太说话。就拉着戚氏出了门。 出了临安堂之后。徐亭远叮嘱戚氏:“你以后就少跟临安堂这边来往,咱们只管与兰芷院和祖家那边来往,别人也挑不出错来。” 徐亭远这会子也想通了。既然怕戚氏在郭老太太那里吃亏,就叫戚氏不要往郭老太太那边去便是了。自己好端端娶回来的妻子,岂是给郭老太太之流作践的? 到了祖家,徐邓氏和徐周氏对戚氏态度还算好。因为上次徐亭远“谢礼”给得大方,她们赏赐给戚氏东西也没有吝啬。 与自持身份的郭老太太不同。徐邓氏倒没有看不起戚氏商人的身份,反而觉得女子能做到她这样,很了不起。只是,如今既然已经嫁进了徐家。就该相夫教子,以前的生活要彻底摒弃了。 好在戚氏心里早有此打算,回答应对得让徐邓氏等人颇为满意。 甚至还留了徐亭远和戚氏两口子在松鹤堂用了午膳。才把人放走。 徐亭远和戚氏走后,徐周氏忽然对徐邓氏道:“我刚刚问了问戚氏身边跟着的那个小丫鬟。那是个实在的,见我问话,就什么都说了……听说,八嫂那边,不仅没有给亭远媳妇礼物,连茶都没有喝。” 徐邓氏皱了皱眉头:“之前听十五丫头的话,我就觉得亭远这一房跟徐郭氏是有些矛盾的,现在看来,这徐郭氏未免也太上不得台面了,也难怪亭远要搬出去单过!” 徐周氏点点头,然后有些迟疑,似乎是拿不准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 徐邓氏笑道:“这屋子里又没有别人,你这小心谨慎个什么劲呢?” 徐周氏想了想,还是开了口:“听说咱们大哥早年前抬了一门贵妾进门,也只是为了上一辈的情谊,并不是真心喜欢那贵妾的。如今那贵妾的侄女嫁给了亭进做正室,徐郭氏却非说那贵妾是平妻,今儿个早上还问戚氏有没有去给她敬茶。” 徐邓氏听了这话,皱了皱眉:“也是戚氏那丫鬟跟你说的?” 徐周氏点点头:“我看那丫鬟也是忠心为主的,这事儿咱们找人一打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断不会撒这个谎的。” 徐邓氏冷笑:“这戚氏看来也不是一个简单的。” 然后又道:“若是如此,只怕大嫂在如意巷徐家的日子也不好过。这徐郭氏的手,未免也太长了点!” 徐周氏点点头:“可要帮一帮大嫂?”她男人如今在道观炼仙丹,长年累月不回家,也不肯见她们,这么多年,她也就跟守寡一样。如今念起真正守寡了二十几年的平泰公主,难免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 徐邓氏琢磨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这不好说,咱们明日先去兰芷院拜访一下大嫂,别的事情,后面再说吧!” 徐周氏是不会和她争这主持中馈的权力的,如今搬到西京城来了,如意巷徐家作为同脉连枝,她也要说得上话才好。再加上徐郭氏那个性子,想也不会跟她和平相处的。所以,上次见了郭老太太一面之后,徐邓氏就有心要拿捏郭老太太了。 只是苦于无从下手。 若是这个时候平泰公主和徐亭远等人向她求助,就万事俱备了。 徐亭远和戚氏回到状元巷的时候,徐其容正带着秋浓把几盆荷包牡丹往正房的院子里面搬。 那荷包牡丹是昨晚洞房花烛时,戚氏跟徐亭远说起的。今天早上,徐亭远就跟沈安家的提了一嘴。等徐亭远带着戚氏出门去了如意巷那边,沈安家的就把这话跟徐其容说了。徐其容想了想,让人去花市买了几盆好的,搬了回来。 如今戚氏已经成了她名义上的母亲,她稍微示好,也是应该的。 戚氏见状,有些感激的看了徐亭远一眼,然后一脸心疼的拉着徐其容的手,微微蹙眉:“这天儿已经这么热了,你怎么好亲自去弄这些,看这一头的汗!” 徐亭远见状,便道:“你们聊,我去书房看书。” 徐其容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就听见戚氏已经转头吩咐她身后的小丫鬟:“冰儿,快去厨房让她们炖点儿绿豆汤,往书房送一碗,再给十五小姐送一碗来。” 自从徐谨平给大家重新排序之后,为了不喊错,大家都按照新的排序来称呼人了。 徐其容本来要说的也是让厨房炖绿豆汤给书房送过去。见戚氏这么快就进入了角色,虽然觉得有些惆怅,徐其容还是很大方的放了手。 沈安家的在旁边忙道:“夫人,让冰儿姑娘歇着吧,老奴正要去厨房看早上炖的鸡汤水有没有烧干,正好吩咐下去。” 戚氏笑着对沈安家的点了点头,道:“那麻烦沈妈妈了。” 沈安家的是原夫人沈氏的人,戚氏作为继室,对沈安家的百般尊敬,这原也是应该的。因此,沈安家的倒不怎么惶恐,只说这是她一个奴婢应该做的,便下去了。 戚氏这才扭头,小声对徐其容语带劝导道:“你还是小娘子,这手是多金贵啊,这些花盆粗糙得很,要是手糙了,或是弄上伤口了可如何是好?这种事情,以后可不能亲力亲为了。你的心意,我都知道呢!” 徐其容笑了笑:“自然不是经常这么做的,偶尔为之罢了。” 戚氏听了这话也不生气,反而正色道:“本应该如此。” 只过了三日,戚氏便亲自前往打马街那边的宅子,把易水曼接来了状元巷。徐亭远因此对戚氏更是感激。 不单如此,戚氏甚至亲自替徐亭远和易水曼安排了“洞房花烛”,把一间空置的厢房布置了一番,取名“在水一方”,又给易水曼拨了伺候的丫鬟婆子。一连好几天,戚氏都劝着徐亭远宿在“在水一方”。 徐亭远是个没主见的,有心要留在戚氏这边,可戚氏这么一劝,他也只好去易姨娘那边了。和易姨娘在一起的时候,徐亭远就总对易姨娘说:“戚氏是个心地好的,你以后也要敬重她才是。你如今既然已经成了我的贵妾,也当以贵妾的身份去伺候主母。” 易水曼心里虽然有些不悦,可她也是感激戚氏的,就答应了下来。之后还当真以妾室的身份到戚氏面前晨昏定省。戚氏劝了几次,见她不听,便任由她这样子了。 也不知戚氏对沈安家的说了什么,沈安家的亲自跑去提醒徐亭远,不管怎样,不能让庶子比嫡子先出来。徐亭远也不是不懂事的,就吩咐了下去给易姨娘准备避子汤。 在这之后,也不知道是为着子嗣考虑,还是觉得对戚氏有所亏欠,徐亭远留在戚氏这里的时间渐渐多了起来。易姨娘不但不生气闹腾,反而表示十分理解。戚氏一开始是隔一日劝徐亭远去一次易姨娘那里,后来就变成五六日劝一次了。徐亭远和易姨娘心里,反而觉得戚氏大度。 戚氏做这些的时候,徐其容都看在了眼里。或者说,戚氏似乎是刻意让徐其容知晓她这些手段,总让她知道的比别人透彻一点。徐其容琢磨了一下,并没有插手,也没有说什么,能够把男人套牢,让后宅安宁,这就是戚氏的本事。 更何况,戚氏对她一直不赖。 到后来徐其容出嫁前,戚氏到徐其容房间里跟她掏心掏肺的说了一大堆话,徐其容才知道,戚氏从这个时候就开始有意的言传身教的教导她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七章 流水的媒人 戚氏刚把易水曼从打马街接过来不久,就有媒婆上门来了。 徐其容如今已经十三岁了,之前就有媒婆上门打探,只是听说徐亭远要娶继室,所以大家都暂时观望了一段时间,如今这继室也娶了,该行动的,自然也就行动了。 媒婆上门之后,戚氏以女主人的身份,亲自接待了媒婆,问清楚了情况之后,又好言好语好赏赐的把人给送出了门。等人走了之后,戚氏便把徐其容叫到自己身边来。 “虽然我是你父亲的妻子,可算起来到底不是你母亲。有些事情,我没有把握,怕办错了引得你怨恨,少不得只好叫你来说一说了。”戚氏软言细语道,“我虽然比一般的闺阁女子多一些见识,可我也是自小没有母亲教导的,也不是什么事情都弄得明白的。婚姻是件大事,关系着你以后一辈子的幸福。我也不敢保证我能不能给你找着对的人家。” 徐其容听着这话,心里一沉。想起戚氏对待易姨娘的那些手段,心里一寒,难道戚氏这是打算把自己随便嫁出去了? 如今戚氏是她继母,小娘子对自己的婚姻大事是没有做主的权力的,戚氏要是在她爹爹面前说哪户人家好,她爹爹又是个不经事的,只怕只要戚氏婉转劝说,她爹爹也想不起来要反对。 如此想着,徐其容的脸色也慢慢沉了下来,嘴里道:“母亲,这事情不着急,我如今才十三岁,还想着在家多陪爹爹和母亲几年呢!” 戚氏却是摇了摇头,解释道:“我并不是要把你立刻嫁出去。我自然也是希望你多留在家里几年的,这样你爹爹也高兴。只是女儿家到底是要嫁人。” 这话说得徐其容心里更没有底了,又说不会把她立刻嫁出去,又说女儿家到底是要嫁人的。 徐其容有些想说,你自己还不是二十好几了才嫁给我爹爹。 可这话就有些太过伤人了,徐其容抿了抿嘴,对着戚氏。她到底还是说不出口这样的话。 戚氏接着道:“我叫你来是想跟你说。以后不管是谁上门提亲了,我都叫你过来,把情况给你说一说。你要是满意的话。我就让人去查查对方的底细,看配不配得上我们容姐儿。你要是不乐意,对方就是再好的家世,我也替你推掉。” 徐其容愣了一下。 戚氏笑了笑。稍稍压低了声音:“不过这事情你可别跟别人提,天底下。哪有小娘子的婚姻由自己做主的!我怕你爹爹知道了,到时候埋怨我,说我是怕担责任,故意把这么大的事情往小娘子身上压。” 徐其容听了这话。眼睛有些热。确实,戚氏这般做的话,要是传出去了。只怕大家都要说她是后娘心思捧杀嫡女呢! 只是,徐其容却是知道。戚氏这是真的在为她好了。如同戚氏自己所说,她是个早年没了娘亲的,在这些事情方面,并没有人专门教导她。若是她自己的事情,或者是她自己的女儿的事情,一不小心办砸了,那还能自认倒霉,可这关系到徐其容一生的幸福,戚氏这是既不想毁了自己作为继母的贤良名声,又不想毁了容姐儿。 当下,徐其容眼圈便红了红,道:“母亲,你自然是真心疼我的。” 戚氏笑了笑:“我连生孩子的经验都没有,就做了你的母亲,自然是要考虑周全一些。我能做到的事情我自然不会推辞,可我不能保证办好的事情,也不会大包大揽。既然你能够理解我,那就是极好的了。” 顿了顿,又道:“我也知道,遇到自己的终生大事,小娘子难免会害羞,可咱们说事情的时候,我都把人遣出去,你我二人,你也不必拘谨,有什么说什么,免得我会错了意。或者,若真有看好的人,你给锦姐儿去的信里面提一提,让你姐姐也帮忙拿拿主意,也是可以的。” 有戚氏的护短,又有自己和姐姐把关,这一世,她就算是嫁得再差,也不会差过前世去了! 徐其容心里有些高兴,点了点头,抿着嘴道谢:“以后就多谢母亲了。” 戚氏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说了句:“是我应该多谢你!” 徐其容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戚氏这句话的意思。这是在感谢她在平泰公主面前提起她了呢! 既然话已经说开了,戚氏便起身把正房的窗户关上,叮嘱了站在外面的小丫鬟好好的看着,然后才笑着对徐其容道:“今儿个来的媒婆夫家姓秦,在冰人里面算是名声好的,一般给男女双方说媒的时候,对对方家里的描述不会太过夸张。秦冰人今儿个来说的是鸿胪寺卿李大人的嫡次子,不知道你平日里有没有听别的小娘子提起过这个人?” 徐其容想了想,道:“倒是没有听过,不过有幸见过李大人的夫人,几年前除夕节花果比斗,李夫人是当审的评委。” 戚氏点了点头:“既然李夫人做过花果比斗的评委,那一定是全福之人,性子方面,应该不会太难相处。嫡次子虽然继承家业占不了大头,可也有一点好处,那就是你嫁过去了不用主持中馈,少了不少麻烦事。就是不知道那李家少爷是个什么性子!” 徐其容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母亲,我听说李家大少爷娶的是光禄寺少卿许大人的胞妹。” 戚氏想了想,点头道:“他们小夫妻还来我铺子里买过东西,正好那日是结算账薄的日子,我当时见过他们一面。怎么,那许家姑娘不好相处?” 徐其容抿了抿嘴,不说话。 戚氏是聪明人,仔细一想便明白过来其中的关节。徐其瑶不就是嫁给了许家的庶子许慎么!许慎这个人有些本事,风头把许家的嫡子还盖过去了,又娶了徐其瑶,如今徐亭进官运亨通,许家断没有这个时候得罪徐家的道理。许家的大少夫人又是个病秧子,这主持中馈的权力便落在了徐其瑶身上。 又听说许家嫁给李家大少爷的那位姑奶奶跟徐其瑶是极为交好的。 徐其容若是嫁给了李家二少爷,少不得要跟徐其瑶打交道。若是徐其瑶有心整她,只怕徐其容就要受妯娌的磋磨了。 戚氏立马想到郭老太太等人对她们这一房的态度。 当下便道:“这不过是第一个来问咱们容姐儿的人家,哪里那么便宜就答应了!这后面的人家只有越来越好的,咱们容姐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当家理事事事周到,可要慢条斯理的挑个好人家呢!” 听到这话,徐其容笑了笑:“这话母亲当着我说也就罢了,要是让别人知道了,还不定以为咱们家对稀罕自己家的姑娘呢!” 戚氏失笑道:“不稀罕自己家的姑娘,难不成去稀罕别人家的姑娘?别人家的姑娘又没有吃咱们家的米用咱们家的布,咱们干嘛要去稀罕她啊!” 这话逗得徐其容一乐。 不过,事实也确实如戚氏说的那样,第一个来问徐其容亲事的人家是李家,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后面再来问的人家,只有更好的,真不会有比这个更差的就是了。 第二日再上门问徐其容亲事的,就换成林冰人了,林冰人是替太仆寺少卿关大人的第三子前来提亲的。 第三日上门,就换成了钱冰人,钱冰人受光禄寺卿陈大人的夫人所托,为陈家的五少爷求娶徐其容。 一时之间,状元巷徐家媒婆来来往往,门庭若市,就连这些日子忙着跟西京城的女眷们打好关系的徐邓氏等人,都惊动了。 其实,徐其容自己心里明白,会有这么多媒人上门,其实还是她沾了徐亭进的光。徐亭进如今官运亨通,又跟梁文璟段旭交好,陈乾帝因为夺的是自己姑父的江山,所以并不忌讳什么前朝遗老,再加上徐知调任到了大理寺,这个时候,众人自然是要趁着徐家还没有发达起来就拉拢讨好徐家的。 除了这个原因,她跟霜怜、佳仁以及十五公主等人交好,也算是一个原因。西京城里面,除了皇宫,就数裕王府和长公主府权势最大了,能够搭上这两层关系,好处想也少不了。 再加上,这辈子,她因为有段时间口不能言,长期不出门,众人见她深居简出,竟然给她传出一些好名声来了。毕竟真正的大家闺秀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既有好家世,又有好人脉,又有好名声,而且样貌长得也还不错,戚氏虽然嫁到徐家之前抛头露面做生意,可戚老爷毕竟是读书人,也算是诗礼之家出来的。提亲的人自然也就越来越多了。 正好,徐其璇跟徐其容差不多的年纪,还比徐其容大一岁,徐邓氏便让人把徐其容请到了松鹤堂,亲自对她说,请她带着徐其璇一起去参加圈子里面的一些宴会。这样徐其璇说起亲来就更好说一些。 徐邓氏提这个要求的时候态度好得很,徐其容不假思索的就答应了。毕竟,她以后还是要和徐家这些姐妹们来往的,她们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徐其璇的性子也还算好,并不会给她惹来什么麻烦。(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八章 看见好看的就抢回去 ps:看到评论里面有人问男主,小回先说一下,男主已经出现了,接下来小回就要写到一个大剧情,到时候男主跟女主之间的互动就不会少了。肯定不会让女主跟男主洞房的时候才见面啊……我家女主不可能那么容易嫁出去! 这日翰林院顾学士的夫人要举办诗会,早两日就把请帖派发出去了。 徐其容收到的请帖精致得很,内页还印着梅花,封面用的是撒金纸,仔细闻着,还有淡淡的兰花香,很是清幽。里面的字也是极娟秀的簪花小楷,应该是顾家小姐亲自写的。 若是所有的请帖都要这般的用心,顾家小姐还不得累死! 看到这请帖,戚氏和徐其容就明白了,这是有人要看徐其容了。 要么是顾夫人替自家的孩子相看的,要么是顾夫人故意办了这诗会,给她交好的夫人机会,来相看徐其容。 翰林院侍读虽然没有光禄寺卿的品级高,可能进翰林院这种地方的,那必定是诗礼传家。这样的人家大多清高得很,一般人他们是看不上的。更何况,顾夫人当年那也是做过七夕节花果比斗的评委的全福人,在西京城里面的名声是数一数二的好。 如今顾夫人请徐其容参加诗会,对徐其容来说,就算是最后没有相看上,也是极好的。 于是戚氏便替徐其容把这个邀约应了下来。徐其容想起之前徐邓氏跟她说的话,便亲自去了一趟万俟街松鹤堂,跟徐邓氏说了这件事,然后表示愿意带璇姐儿一起去。 徐邓氏听了这话,自然是极高兴的。当下便让喜月去把她新做的两套头面拿了出来。一套是十二颗红宝石的,一套是十二颗紫水晶的。 把徐其容和徐其璇都叫到了跟前,笑着道:“我攒了一辈子的东西,到头来,也都是给你们这些小娘子的。这样好的东西,就是要戴在你们这花儿一样的年纪才好看。这两套头面是我前两天让人去打的,正好你们姐妹俩都在这里。赶紧一人挑一套。” 顿了顿。又道:“等会儿莜姐儿来了看到了,没有她的份儿,又该闹了。” 徐其璇见祖母心里高兴。便撒娇道:“我才不信祖母没有给二十一妹妹准备好东西呢!” 然后扭头对徐其容道:“十五妹妹比我小,十五妹妹先选。”她倒是记得徐其容特意来叫自己一起去参加诗会的情谊,这个时候自然也不会小气。 徐其容笑了笑,也不推辞。她扫了一眼托盘里面的两套头面,都是西京城里这会子最时兴的样式。徐其璇的外祖母是关外人。有异族血统,因此徐其璇的眼睛带着点儿微微的蓝色,跟紫水晶那套头面倒是相配。于是徐其容就选了那套红宝石的。 “十二姐姐既然让着其容,那其容就不客气了。就选这套红宝石的头面就好了。”然后转头对徐邓氏笑道。“五叔祖母真真会选,这种样式的头面,前两日我还想要求爹爹帮忙做一套呢。这下可好了,在五叔祖母这里讨着巧了。” 徐邓氏见徐其容得了这头面并不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反而是承她的情的姿态,心里自然更加高兴,嘴里夸道:“容姐儿肤色白里透红,这套红宝石的头面正相配呢!” 徐其璇笑嘻嘻的去拿那套紫水晶的头面:“我就喜欢这个,这个上面还有攒花儿呢!” 徐邓氏见此,更是高兴。然后又细心叮嘱了二人在诗会上要注意些什么,正说着,就听到喜月道:“二十一小姐过来了。” 徐邓氏面上更加柔和,忙道:“怎么这会子来了?她今儿个不午睡了?奶娘怎么由着她胡闹!”然后便见徐其莜穿着米分白色的杏花交领襦裙小跑着进来了,脸蛋红红的,额头上不知被谁用蔻丹点了一点红。 徐邓氏失笑,指着徐其莜对徐其容和徐其璇道:“你们看看,她这小模样,像不像观音菩萨座下的小龙女?” 徐其容和徐其璇自然是点头说像,米分妆玉琢的小娘子,哪有不好看的!更何况,徐其莜确实是长得好看。 徐其莜是个鬼机灵,直接扑到徐邓氏怀里,嘴里问道:“伯祖母,你说我这么像观音菩萨座下的小龙女,那我可不可以跟十五姐姐和十二姐姐一起去参加诗会?到时候人家一看我,发现我像观音菩萨身边的人,多给咱们徐家长脸啊!” 徐其璇笑道:“哎呦,你还知道长脸这个词了啊!那是诗会,你会作诗吗?” 徐其莜脖子一扬,觉得自己被十二姐姐轻视了,噘着嘴道:“我自然是会的,我跟着先生学了好久了呢!我现在就作一首给你听,你给我听好了。窗前好风光,就是满庭芳,抬头扶桑花,低头……低头……” 念着念着就卡了壳儿,徐其莜眼珠子在屋子里乱转打量,最后看到徐其容身边放着的托盘里面的红宝石头面,立马有了主意。 得意道:“低头想石榴!” 徐其容一下子没憋住,噗嗤就乐出了声儿。 徐其璇笑道:“你把前人的诗改得这么不成样子,拿出去念给别人听,要是让那些读书人知道了,岂不得气死!你去参加诗会,不开口也就罢了,要是开口,别说是给我们徐家长脸了,丢脸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徐邓氏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最后对一脸不高兴的瞪着徐其璇的徐其莜好言好语道:“莜姐儿别闹,你十二姐姐和十五姐姐去参加诗会是有正经事呢,小孩子不能去胡闹的!再说,你可是观音娘娘座下的小龙女,可不能给别人看到了,要是有人来抢怎么办?” 徐其莜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问道:“这西京城里,天子脚下。竟然是看谁生得好就可以随便抢回去的吗?” 徐其容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又被这番话给逗得破了功。徐其璇笑得捂着肚子,伸手指羞羞徐其莜:“你还知道什么叫天子脚下了呢,脸皮可真厚,自己夸自己生得好!” 徐其莜一脸怒意的瞪了徐其璇一眼,恼道:“十二姐姐你真讨厌!我哪里脸皮厚了?小龙女要是生得不好看,观音娘娘干嘛留她在自己身边当小龙女啊?”然后转头就把脸往徐邓氏怀里埋。声音瓮声瓮气的。“伯祖母,您说莜姐儿是不是没有说错啊?” 徐邓氏笑着瞪了徐其璇一眼,然后转头哄徐其莜:“我们家莜姐儿真聪明。说得真对!” 徐其莜还惦记着自己之前那个关于西京城治安的问题,又问了一遍:“伯祖母,这西京城真的可以随便把别人家生得好的小娘子抢回去自己养着看吗?就没有人做主吗?” 徐邓氏有意逗徐其莜,便故意一本正经的问道:“给谁做主?” 徐其莜也正色道:“自然是给我们小娘子做主啊!”然后又指着徐其容道。“我听十九姐姐说,以前十五姐姐就不爱出门。想来也是因为生得太好看了,怕被人抢走,就不敢出门了。” 然后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看着徐其容,特真诚的对徐其容道:“十五姐姐。还好你小时候不经常出门,不然你生得这么好看,早就被别人抢走了。我就看不到你了!” 徐其容听了这话一下子有些哭笑不得。 徐邓氏却顺着徐其莜的话道:“可不是!要不是你十一叔生得人高马大,护着你十五姐姐。你十五姐姐生得这么好看,只怕好多人都要来抢的呢!” 徐其莜听了咋舌,扭头向徐其容求证,徐其容只好不置可否的冲着徐其莜眨了眨眼,徐其莜立马就转头对徐邓氏道:“伯祖母,我一定要跟十五姐姐和十二姐姐去参加那个诗会,你们要是嫌我做的诗不好,我这就回去再背两首!” 徐邓氏有些诧异,这怎么还不依不饶上了? 然后便听到徐其莜一本正经道:“我去诗会也不是没有正经事的。一来是,十五姐姐长得这么好看,我得看好了十五姐姐,免得被别人家抢走了。二来是,伯祖母,莜姐儿去替你看看别人家的小娘子长得好看不好看,要是有好看的,莜姐儿把人都记下来,回头告诉伯祖母带人去抢!” 徐邓氏哭笑不得,等到这个时候再跟徐其莜解释,她已经坚持认为西京城是一个危险的地方,非要跟着去诗会保护两个姐姐了。 于是到举办诗会这一日,徐家马车从万俟街那边过来到状元巷接徐其容时,徐其容就发现,徐其璇身边规规矩矩的坐着个神情异常严肃小脸微红的徐其莜。 徐其莜对着徐其容招手:“十五姐姐快来,我帮你带了早餐。” 徐其容哭笑不得:“可是我已经吃过了啊!” 徐其莜用一种“你怎么这么不懂事”的眼神看了徐其容一眼,然后教育她:“吃过了也要再吃一点,咱们多吃点,别人想抢我们的时候,我们就能跑快一点,让他们追不上。” 徐其容说不过她,只好端了碗野鸡粥和徐其璇肩并肩的坐在一块儿,慢吞吞的喝。 徐其莜皱着眉头,一副操碎了心的模样,是不是的瞅一眼两人碗里基本上没怎么动的粥,叹一口气,然后再接着瞅一眼。 徐其容心里想着,她家堂妹怎么这么糟心啊!早知道早上就少吃点儿了。 等碗里的粥终于下去一小半的时候,马车终于在顾府门口停了下来。趁着徐其莜不注意,徐其璇附在徐其容耳边小声道:“二十一妹妹缠着我让我喝了三碗粥,要不是趁着她叫你是我倒掉半碗在车窗外面,这会儿都撑死了!” 徐其容惊讶:“她自己吃了多少?” 徐其璇苦着脸道:“她说她到时候跑不动了是要我们这些做姐姐的背着跑的,吃多了咱们就背不动了,所以她故意少吃点!” 徐其容嘴角一抽,然后便听到徐其莜肚子传来一阵清晰的咕噜声。忍不住一下子就笑了出来。 徐其莜见徐其容笑自己,跺了跺脚,结果肚子又是一阵响,当下就恼怒道:“十五姐姐好坏,干嘛笑莜姐儿,要不是为你们这些做姐姐的着想,我至于饿着自己看你们吃香的喝辣的么!”(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九章 孔雀东南飞 ps:楠竹真的已经出来过了,女主真的不是那么容易嫁出去的,这本书真的没有到完结的时候……傲娇的孔雀祝大家剁手节快乐啊!小回已经哭晕在购物车面前了! 徐其容扭头看到守在门边的顾家丫鬟走上前来,忙憋住了笑,扭头对顾家丫鬟道:“我们是万俟街徐家的姑娘,我是徐十五。” 顾家丫鬟笑着福了福,对三人道:“我们夫人特地交代婢子在这里等着姑娘呢!前几日我家四少爷,从衡州那边弄回来几只孔雀,养在园子里,诗会就在那边举行,夫人正带着各家小姐们在那里喂食呢!” 徐其容点点头,笑道:“这西京城倒是难得见到孔雀。” 心里却是明白了,只怕这次顾夫人给她发帖子,是想要替自己四儿子相看她了。不然丫鬟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跟她提顾家四少爷的事情。 徐其莜悄悄拉了一下徐其容的衣袖,小声道:“十五姐姐,孔雀是吃什么的?” 徐其容也不知道,琢磨了一下,猜测道:“孔雀是鸟类,鸟类都是吃虫子的吧……” “咦,好恶心!”徐其莜嫌弃了一下,然后问道,“十五姐姐见过孔雀?” 徐其容摇头。 然后徐其莜奇道:“那十五姐姐怎么知道孔雀是鸟类?” 徐其容笑道:“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能飞的,不是鸟是什么?” 徐其莜恍然大悟,然后一脸崇拜的看着徐其容,正色道:“难怪伯祖母让我把十五姐姐看好了,十五姐姐念的诗好厉害。比先生教我的都要厉害,先生还没有教过我里面有鸟名的诗句呢!十五姐姐长得好看,又会念诗,只怕大家都抢着要抢回去呢!” 徐其容一噎,颇有些哭笑不得。 徐其璇在旁边听见,扭头就逗徐其莜:“先生怎么没有教过你含有鸟名的诗句?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里面黄鹂、白鹭。可不都是鸟名?” 徐其莜撇撇嘴。看傻子一样看了眼徐其璇,冷哼道:“十二姐姐真笨,黄鹂和白鹭这样子寻常就能见的鸟儿。怎么能跟孔雀比呢!” 徐其莜这话音刚落,就听到旁边传来噗嗤一声笑,却是男子的声音,徐其容和徐其璇都吓了一跳。忙扭头看去。就看到一个穿着黄绿色长衫,外面照着翠色外衫的男子向她们拱手行礼。 徐其容和徐其璇忙拉着徐其莜福了福。算是回礼,然后一脸疑惑的看向带路的顾家丫鬟。 顾家丫鬟忙解释道:“今天的诗会,我们家夫人不仅邀请了各家小姐,还邀请了各家少爷。徐小姐请放心。夫人在院子里摆了一溜的屏风当屏障,并不会唐突了各位小姐。” 徐其容这才松了口气,向她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看来今日不仅是相看她。也是给京城里面的未婚男女提供一个接触了解的机会。 徐其莜却是还惦记着那孔雀:“丫鬟姐姐,那孔雀是在屏风这边还是屏风那边?” 顾家丫鬟笑道:“孔雀就随意放在园子里。它想来屏风这边,就可以来屏风这边,它想来屏风那边,就可以去屏风那边。不过,小姐中有长得像小姐你这么好看的,孔雀肯定不会去屏风那边的。” 徐其莜一听,眼睛一亮,然后扬了扬头,得意道:“有我十五姐姐在,孔雀说不定最后还要吵着跟我们回家呢!” 好在徐其莜年纪小,不然人家还以为她们徐家的姑娘有多自大呢! 到了园子,徐其莜虽然惦记着去逗孔雀玩,可到底还算懂事,规规矩矩的跟着徐其容和徐其璇去给顾家夫人行礼。 顾家夫人是个很温和的人,徐其容看到她的时候,她正拉着一个小娘子的手说着什么。见到徐其容,一下子就笑了,三步两步迎了上来,笑道:“咱们许多年没见了,却没想到你如今长得这般出色。当初看到,我就想着,我要是有你这么乖巧一个女儿就好了,偏生我儿子女儿都是混世魔王。” 徐其容抿了抿嘴,顾夫人这是在提当年七夕节花果比斗的事情,那个时候顾夫人是评委,她是参赛的小娘子。听这话的意思,竟是那个时候就注意到她了。 徐其容笑道:“多谢夫人惦记,其容也想着什么时候能跟夫人请安呢!顾小姐簪花小楷写得好极了,怎么可能是混世魔王,顾小姐都是混世魔王了,其容就更不用说了。”然后给顾夫人介绍徐其璇和徐其莜:“这位是我十二姐姐璇姐儿,她父亲是徐家十五老爷。这位是我二十一妹妹莜姐儿,她父亲是徐家九老爷。” “都是好孩子!”因为徐其璇和徐其莜都是刚到西京城不久,这还是第一次出来参加别人家的聚会,所以顾夫人夸了二人两句,就让丫鬟去取了两朵珠花赏给她们玩。 徐其璇今年都十四岁了,得到的还是跟徐其莜一样的珠花,很明显,顾夫人并不是特别喜欢她。 顾夫人笑着对徐其容道:“这会子人多,你们小娘子就爱结交个同龄人,我这个老婆子就不留你陪我聊天了,我让我们家明姐儿陪你去看孔雀。”说着就转头对丫鬟道,“大小姐呢?让她过来带着徐家小姐们一起去玩。” 丫鬟笑道:“大小姐之前已经交到过婢子说,说是夫人要是问起她,就告诉夫人,她去闺房重新换身衣裳就过来。” 顾夫人诧异道:“她这个时候换什么衣裳?” 丫鬟抿了抿嘴,一脸的为难,不肯说了。 顾夫人便对徐其容道:“我带你们去看孔雀,那孔雀是四郎专门弄回来的,让下人喂养得毛色油光发亮,可得瑟了。府里的人有事没事就爱逗它开屏。” 徐其容等人自是点头答应。 徐其莜一脸担忧的问顾夫人:“孔雀就这么放在院子里面,不会飞走吗?” 顾夫人见她小脸紧皱。觉得有些好玩,问道:“谁跟你说孔雀会飞走?” 徐其莜正色道:“十五姐姐告诉我‘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孔雀自然是会飞的!” 顾夫人听了这话失笑,道:“咱们家的孔雀吃得胖,可飞不起来!”然后又扭头对徐其容道,“人家都跟我说锦姐儿学识渊博能够做霜怜郡主的伴读。我几年前见过你一次。当时就觉得你也不错。现在看来,我看人还是很准的。” 徐其容抿了抿嘴:“爹爹喜欢往家里搜罗书,我和姐姐就跟着读一些。倒算不上什么学识渊博,只是人家说读万卷书尝人生百态,多看看,总能领会到一些道理。” 顾夫人点了点头:“没想到你年纪轻轻也懂这个。”说话间就到了众多小娘子围着的地方。中间果然站了只昂着头迈步子的孔雀,一副很高傲的模样。 徐其莜哎呀一声:“果然很胖呢!” 被众人围着欣赏。正得意的孔雀,忽然听到徐其莜这句话,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就摔一跤了。 徐其莜瞪大了眼睛:“胖得都走不了路了!” 那孔雀一听。立马就怒了,当下就眨着小眼珠子往徐其莜的方向看,想要确定是谁在羞辱它。看了半天也没有看明白那话是谁说的,忽然就朝着这边一阵小跑。然后伸着脖子就要去啄徐其容的脚。 徐其容怎么也没算明白那孔雀是怎么把事情算在她的头上的,这种情况下既不好动手去赶那孔雀,又不好落荒而逃,不管怎么做,都是失了体面。 秋浓眉头都不皱一下,自个儿往徐其容身前一站,把自家姑娘护在了身后。那孔雀见徐其容被挡住了,也不执着于她,又转头去啄徐其莜,徐其莜吓得脸色一白。九九却是聪明得很,忙学着秋浓的样子,往徐其莜面前一挡。 顾夫人刚刚跟徐其容交谈了几句,心里对徐其容还算满意,自然不会由着她们出丑,眼见着徐其璇的贴身丫鬟豆蔻也挺身而出挡在了自家姑娘面前,也顾不得这孔雀金贵了,忙对丫鬟道:“快让顾孝家的过来把这孔雀捉了关笼子里面去,可别伤了大家。” 丫鬟忙一阵小跑,然后就见一个妇人急匆匆的拎着笼子赶了过来,把有些懵了的孔雀关了进去。 刚把孔雀关好,就见一个身着孔雀绿衣裳的小姑娘花枝招展的赶了过来,嘟着嘴跑到顾夫人面前:“娘,为什么把孔雀关起来了啊!” “它啄人。”然后皱了皱眉,“你怎么换了这么一身衣裳啊?” 这衣裳是去年顾老爷心血来潮给自己女儿做的,因为颜色太过老气,不适合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便一直没有穿过。顾夫人不明白自家女儿怎么在今天这种场合把它给翻出来穿上了。 顾小姐嘿嘿傻笑,不肯说话。 顾夫人神色严厉的看向顾小姐身后站着的那个圆脸的丫鬟。 圆脸丫鬟苦着脸解释道:“这孔雀这两日被大家逗烦了,刚刚怎么也不肯开屏,小姐便让我帮她把这身衣裙找了出来。” 顾夫人皱了皱眉,吩咐道:“这不是瞎胡闹么!快去换回来。”又道,“换了来见徐家姐姐妹妹,看看人家多知书达理,你好好学着点。” 顾小姐吐了吐舌头,朝着徐其容等人笑了笑,然后才对顾夫人道:“反正孔雀被你们关起来了,换就换。” 然后就拉着那个圆脸丫鬟走了。 徐其容这才反应过来,这顾小姐穿着一身孔雀绿是想装成孔雀的同伴去逗它开屏啊! 正想着,忽然感觉自己手里被塞了什么东西。徐其容以为是徐其莜恶作剧,扭头一看,却是一个熟人。不过是玉洁还是冰清就分不清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章 恭房外面是非多 徐其容捏了捏,发现塞到自己手里的是一张纸条。 趁着没人注意,借着秋浓的遮挡,徐其容迅速打开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跟玉洁走。 莫名其妙! 徐其容脸一红,把纸条塞到了秋浓的手里,示意她藏起来,再抬头看玉洁,果然看到玉洁一脸同情的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显然,这纸条是曹怀瑜让玉洁带过来的了! 只是,这满园子都是小娘子公子哥儿,曹怀瑜居然叫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玉洁走,也不说清楚去哪里……她徐其容脑子是有多不好,要拿自己的名声开这种玩笑? 当下便也冲着玉洁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不去! 然后转头笑眯眯的听顾夫人说话。 玉洁见徐其容不肯跟她走,松了口气,忙转身离开去汇报自家公子。 又过了一会儿,顾小姐已经换了身衣裳回来,顾夫人见顾小姐换了身米分白色的衣裙,甚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你们小娘子一起去玩一玩,等会儿诗会开始了,到我身边来坐。” 几人忙答应了,顾明笑着对徐其容道:“容姐姐,我带你们去喂孔雀。” 徐其莜本来还怕那孔雀又啄她们,再一想,那孔雀现在被关在笼子里面,便欢天喜地的答应了,然后问顾明:“那孔雀真的是吃虫子吗?” 顾明明显是专门问过人的,当下便解释道:“孔雀虽然也吃虫子,可那个太恶心了,咱们不喂虫子的。你要是爱干净,咱们就喂绿色的草籽。你要是不怕脏,我们就拿小鱼喂它。” 徐其莜这会子早想明白了刚刚为什么那孔雀要啄她们,估计是自己那话伤害到人家了,心里难免有些愧疚,听顾明这么说,便问道:“那孔雀自己更喜欢吃什么?” 顾明微眯着眼睛琢磨了一下自己这些日子喂养孔雀时的反应,然后肯定道:“它是更喜欢吃小鱼干的。可是小鱼干有一股腥味。” 徐其莜想了想。正色道:“没关系,咱们喂了孔雀总要去洗手,既然它喜欢吃小鱼干。咱们总要喂给它吃它喜欢吃的东西。” 于是顾明便转身叫那圆脸丫鬟去拿一些小鱼干过来。 徐其莜怔怔的看着顾明,心里一动,转身拉了拉徐其容衣袖,等徐其容微微弯腰。就附在徐其容耳边小声道:“咱们回去告诉伯祖母抢顾明姐姐好不好?” 徐其容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徐其莜还记得抢人这件事。当下便有些哭笑不得。正打算好好跟徐其莜解释一下,徐其莜却没有等她回答,转身就继续跟顾明说话去了。 圆脸丫鬟拿了小鱼干来,徐其莜一本正经的看了一眼。发现那小鱼干色香味至少占了色这一点,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孔雀被关在笼子里面有些低落,看到徐其容等人过来。立马就伸着脖子又要啄人。然后看到丫鬟手里的食篮,立马就缩回脖子变得乖顺了。 徐其莜先观察了一下顾明是怎么喂孔雀的。然后才学着顾明的样子用银箸夹着一条小鱼干伸到孔雀的面前。 徐其容正看得有趣,忽然感到自己衣袖被拉了一下。扭头却看到徐其璇满脸通红。 当下吓了一跳:“怎么了?” 徐其璇皱了皱眉,苦着张脸:“早上被二十一妹妹逼着吃了太多东西,这会子肚子开始疼了。” 徐其容忙道:“我陪你去恭房。”然后转身附在顾明耳边小声说自己要离开一下,顾明也没有多想,她年纪不大,正是喜欢玩闹的年纪,现在跟莜姐儿玩得开心,自然把顾夫人的叮嘱忘在了脑后。 徐其容这才带着徐其璇离开,秋浓找顾府的丫鬟打听了一下恭房的方向,总算在出什么丑之前找到了恭房。豆蔻陪着徐其璇进了恭房,秋浓就和徐其容一起在外面等着。 徐其璇第一次参加诗会,出门前又被祖母千叮咛万嘱咐,生怕出了什么错。都已经急成那样了,进恭房之前还记得摆脱徐其容千万要等她出来。徐其容见她这样,只好答应了,有些哭笑不得。 谁知没站一会儿,就见曹怀瑜带着玉洁往这边来了,他身边还跟着个穿了黑色劲装的男子,却是上次在元宵节羊肉汤摊看到的那个宫九。 徐其容有心要避一避,曹怀瑜却已经看到她了,要躲也来不及了。想着恭房里面的徐其璇,若是她出来跟曹怀瑜等人碰上了,到底是不雅。徐其容只好抬脚迎了上去。 曹怀瑜今天穿着宽袍大袖,颇有魏晋名士风采。 见徐其容迎了上来,曹怀瑜手里的折扇一挥,笑道:“我就说徐五小姐,不对,现在是徐十五小姐不会避着我的。”然后皱了皱眉问徐其容,“你刚刚为什么不跟玉洁来找我?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呢!” 徐其容皱了皱眉头。 曹怀瑜见状,又指了指秋浓,问道:“你这丫鬟靠不靠得住?” 徐其容心里有些着恼,脸色就不好看起来,瞪着曹怀瑜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曹怀瑜见徐其容这样了,居然露出一股子委屈的神色来:“我听说有好多媒人上你家提亲了。” 徐其容听了这话,脸色一红,秋浓也是脸色一变,一把把徐其容拉到自己的身后,然后面色不善的瞪着曹怀瑜。这曹家公子好没道理,没头没脑的说这种话,要是让别人听到了,只怕还会以为她家姑娘跟他有什么首尾呢! 真是用心险恶!秋浓觉得自己有点想打曹家公子。 这时,宫九忽然冷冰冰的开口道:“二少爷既然这般有闲心,宫九就先退下了。” “你别走!”曹怀瑜一把拉住宫九,然后才一本正经对躲在秋浓身后的徐其容道,“你别躲我,我找你是真的有正经事跟你说。最近不是有很多媒人上门提亲么,你赶紧选一家答应了,也别管及笄不及笄了,先把自己嫁了再说。” 徐其容脸色更加难看了,这说的还是人话吗?当下就拉着秋浓抬脚便走,也顾不得恭房里面的徐其璇了,只希望她自己能够机警一点,出来的时候避着点儿人。 宫九见徐其容要走,反而冷着脸来拦徐其容了,一张脸面无表情的对着徐其容道:“你最好是听他说完。” 徐其容大恼,也不知怎么想的,捏着拳头就往宫九面前凑,被宫九一把拦了下来,曹怀瑜怕他们打起来,忙过来拉架……拉着宫九让徐其容打。 徐其容自然是打不下去的,便冷着脸对曹怀瑜道:“你说,要是话太难听,我就让顾夫人过来做主。” 宫九见她不走了,才冷着脸把扒在自己身上的曹怀瑜扒拉下来,然后一脸不悦的站在旁边。 曹怀瑜忙对徐其容道:“话是有些难听,可我确实是为你好。昨天我大哥和我爹在书房议事,我去找宫九,正好听到他们说你们家的事情。好像是说大前天太子殿下在圣上面前参了徐亭进一本,圣上好像挺生气。我想着,你们徐家恐怕是大祸临头了,你还是抓紧嫁出去的好。” 顿了顿又道:“要是你实在是看不起那些跟你提亲的人家,我倒是可以找人上门去提亲,不过你要是嫁给我了,你这贴身丫鬟得换了……太壮!” 徐其容听着前半段话已经愣住了,完全没有注意到后面曹怀瑜又说了什么。陈晋鲲参了徐亭进一本,是参他造反的事情吗?可前世的时候,她爹爹并不是这个时候就起兵造反了呀,而且,前世的时候,她爹爹就是起兵造反,圣上一开始也没有大力镇压,宽宏大量得不像是一国之君。 如果不是徐亭进造反的事情,那么陈晋鲲在陈乾帝面前说了什么能让陈乾帝这么震怒? 徐亭进虽然心肝都烂透了,却是一个伪君子,在同僚面前最会装模作样,为官又常常清廉公正给别人看,如何会惹怒陈乾帝? 徐其容又想到老太子的平庸,念头一转,难不成惹怒陈乾帝的其实是太子殿下? 这个念头一出来,徐其容便越发觉得是这样了。 曹怀瑜见徐其容很快就镇定下来了,不由得有些诧异,但到底什么都没有问,只叮嘱道:“我说的事情,你回去之后记得好好考虑,考虑清楚了让人来告诉我一声。” 徐其容以为他说的是早点嫁人的事情,虽然这个提议有些诡异,到底是一番好意,便道:“我会好好考虑的。” 曹怀瑜这下高兴了,拉着宫九和玉洁走了。 徐其容见状,心下念头一闪而过,曹怀瑜刚刚把宫九留下来,难不成是怕她不听完就走了? 那边玉洁却是叹着气小声对曹怀瑜道:“徐家小姐那么温和的一个人,你干嘛总是作弄她?还说什么怕她打你,把宫九少爷给拉上……徐家小姐要知道了估计得笑话你。” 徐其容把目光从曹怀瑜身上收回来,转身打算跟秋浓换个能看到恭房出口又不显眼的地方等徐其璇主仆,却见华惟靖穿着一身云锦长衫,从假山后面转了出来,脸上神色有些不好看。 徐其容心里埋怨徐其璇出恭没有选好时辰。 她已经许久未见过华惟靖了,见他也在这里,不由得有些惊诧,到底还是笑着打了个招呼:“你也来参加诗会?” 华惟靖却道:“原来你心悦曹家二少爷?”(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一章 争娶 ps:感谢感觉今天、蓝譅、2013童鞋的月票,感谢爱美斯00的打赏,(づ ̄3 ̄)づ这两天大家都奋斗在淘宝里面吗?小回最近几章的订阅被一个刚上架没多久的小伙伴给无情的嘲笑了/(tot)/~~ 徐其容有些诧异,她没想到华惟靖开口竟然是这样一句话,当下脸上的表情就有些僵,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这句话了。 华惟靖见徐其容沉默,便以为是自己说对了。脸色就更加难看了:“你怎么会心悦曹家二少爷?” 徐其容皱了皱眉,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华惟靖。 然而华惟靖不等她回答,接着道:“你嫁给曹怀瑜,倒不如嫁给我,我回头就找媒婆上你家提亲去。” 自从那次华惟靖站在门外等徐其容之后,秋浓对华惟靖的印象就一直很好。本来刚刚华惟靖突然出来,秋浓还有些为自家姑娘高兴的,谁知道华惟靖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些话。 秋浓看了看自家姑娘的神色,忙侧身往徐其容身前一站,皱着眉头道:“华公子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家姑娘何时得罪过华公子,华公子要这般给我家姑娘难看。” 华惟靖皱了皱眉,有些不耐:“我这如何是给你家姑娘难看了。”然后对徐其容道,“我并不是在为难你,你也不是什么事都不知道的人,很多话我不方便说深了,你只要知道,我不会害你就是。” 徐其容立马就想起曹怀瑜跟她说的太子殿下在陈乾帝面前参了徐亭进一本的事情,当下便问华惟靖:“太子殿下可是要对整个徐家下手?” 华惟靖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并不是。”要对徐家下手的不是太子殿下,而是陈乾帝。华惟靖想着,这种时候,若是徐其容出嫁了,看在裕王府一脉的份上,圣上应该不会过多的为难她一个女子。 可是,关于曹二公子。虽然西京城里面少有曹二公子的消息。华惟靖却是知道一些曹二公子的怪癖的。至于他自己,若是徐其容跟了他,别说是陈乾帝不会为难她了。太子殿下现在正是收买人心的时候,也是不会为难他的妻子的。怎么看,华惟靖都觉得自己比曹二公子更适合徐其容。 徐其容皱了皱眉,正色问华惟靖:“你心悦我吗?” 华惟靖显然没想到徐其容会这么问。当时就愣了一下,然后才呐呐道:“我总不会辜负了你。” 徐其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抬头,一脸平静道:“你走吧,我十二姐姐要来了。” 华惟靖深深的看了徐其容一眼,想要确认她是什么意思。见徐其容抿着嘴不肯再说话。秋浓却是一脸敌意的看着他,远远隐约传来小娘子说笑的声音,这才冷着一张脸转身离开。 徐其容叹了口气。华惟靖这样,明显不是因为心悦她才要娶她的。上辈子听了太多关于华惟靖心狠手辣的传言。这辈子见到的华惟靖在她面前却一直是温和的,甚至是软软糯糯的。但不代表华惟靖真的就是一个温和善良的人了。徐其容心里很清楚,华惟靖会用这种态度对待她,只是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恩人而已。 上辈子华惟靖一直没有娶十五公主,十五公主不肯嫁是一个原因,他自己不想娶,应该也是一个原因。可这样的华惟靖,竟然开口说要娶她。 徐其容只能想到一件事,那就是徐家是真的要出事了。 只是,徐其容敲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太子殿下要怎么对付徐家。徐谨行等人也不是傻子,上辈子她家爹爹连反都造了,到最后,被诛杀的,也只有她爹爹一个而已。 秋浓小声劝道:“姑娘,事情未必就到了那一步。更何况,就算真有什么事情,也不能拿姑娘的婚事开玩笑。这件事,咱们先去信给七小姐,问问七小姐看怎么办。七小姐没有办法,总能托杜家打听打听的。” 徐其容胡乱的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迟疑,她不想打扰姐姐,可这件事要真牵扯起来,姐姐作为徐家的出嫁女,不可能一点牵扯都没有的。 正惊惶着,徐其璇就从恭房出来了,一眼见到徐其容脸色难看的站在那里,当下有些抱歉,红着脸小声道:“十五妹妹,我也不是故意让你等这么久的,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徐其容没有解释,只道:“既然已经收拾好了,咱们快过去吧,只怕诗会已经开始了。” 徐其璇还记得自己为什么来这诗会,当下便点了头,跟着徐其容一起往园子里走。 徐其容心里存着事情,自然没有心思在诗会上好好表现了。好在她上辈子争强好胜,也写过几首闺阁之体,正好有一两首是点了今日之题的,胡乱背着写了下来应付了事。倒是徐其璇表现得很好,顾大人的一个门生,礼部郎中伍子安的嫡长子伍离疆对徐其璇两首诗中的一首大加赞扬,甚至找丫鬟把原稿拿了过去,照着誊抄了一遍自己留存。 因为是打着诗会的名义,又有顾夫人看着,这倒也不算失礼。 徐其璇也不是傻的,哪里还能不明白伍离疆的意思,当下就红了脸。顾着自己小女儿心思的徐其璇自然注意不到徐其容的反常,徐其莜顾着和顾明说悄悄话,顾夫人又要照应着这么多的小娘子,都没有注意到徐其容的不安。 等诗会一结束,徐其容顾不得等顾夫人留她说话,推说家里面有事,便带着徐其璇和徐其莜一起告辞了。 顾夫人知道徐其容刚有了一个继母,心里也是体谅她的,便笑了笑,让顾明亲自送她们上了马车。 马车先去了万俟街那边。徐其璇和徐其莜都是第一次参加诗会,徐邓氏和徐周氏难免要问一番的。 徐其璇和徐其莜兴致高的很。先是神采飞扬的描述了一番诗会的情况,然后说道伍离疆,徐其璇却是不好意思开口了,徐其莜又不知道怎么说,徐其容只好打起精神道:“顾大人的门生,礼部郎中伍大人的嫡长子伍离疆,对十二姐姐甚有好感。五叔祖母可以派人去打听一下伍家的情况。也打听一下伍大少爷的为人。免得人家媒人上门来了,咱们反而措手不及。” 徐周氏一听,眼睛一亮。笑着对徐邓氏道:“五嫂子,这话虽然当着孩子们的面说有些不好,可这是好事,都是自己人。说说也无妨。却说那伍家我也是知道的,知儿现在不是在大理寺任职么。那伍离疆有一个同窗好友,也在大理寺任职,知儿便慢慢的跟那伍离疆有了来往,据说是个性子极好的孩子。难得的是性情温和。听说伍家家风也是不错的。” 徐邓氏一听,眼睛也是一亮,嘴里却是道:“虽然是这么说。可这关系到璇姐儿的终生大事,咱们还是让人再打听打听才好。” 徐其璇却是脸一红。跺脚道:“谁说要嫁给他了!” 徐邓氏是过来人,见徐其璇这样,自然明白她其实是不反对的。当下便道:“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你要不要嫁的余地了?” 徐其璇抿了抿嘴,倒也没有恼怒。说到底,她也是个性子极好的人,跟伍离疆倒也算是门当户对。 徐邓氏心里觉得徐其容比较可靠,正要多问徐其容两句,却发现徐其容脸色不是很好看,心里咯噔一跳,猜测约莫是顾夫人没有看上她。可徐其容不开口,她既不好安慰,又不好开口问。最后只好以徐其容应该也累了为由,把人先打发回去了。转头却是吩咐了喜月去打听顾家那边是什么情况。 虽然她心里不是很愿意管徐其容的事情,可人家才给她孙女带来这么一桩好姻缘,她也不能太忘恩负义不是。 徐其容本来有心跟徐邓氏提一提徐亭进的事情,可这会子徐邓氏正高兴,自己说那扫兴的话,她必然会恼怒,再者人家也不一定就信了她的话。因此,最后徐邓氏叫她回家好好休息时,徐其容抿了抿嘴,犹豫了好久的话到底没有说出来。 等回到徐府,就见虞夏迎了出来,虞夏笑道:“就知道姑娘先去了那边。”然后又道,“顾家那边送东西过来了,夫人先把东西接了,说是要跟姑娘好好商量商量。” 徐其容点点头,虽然徐亭进的事情她不能跟戚氏商量,可这个时候能有个人陪着她说话会好很多。 看到戚氏的时候,戚氏正拿着一对镯子看得眉开眼笑。见徐其容过来了,便对她道:“顾家应该是很中意你的,这红玉镯子里面各有一只眼睛一样的纹路,这么一堆红玉镯子,又叫鸳鸯眼,顾夫人这是在询问咱们的意思呢!不愧是诗礼传家,跟别人家就是不一样。” 人说女子嫁人,嫁的其实是婆家。顾家这样的婆家,任谁看来,都是极好的。 徐其容皱了皱眉头,正要说话,忽然就听到小丫鬟跑进来道:“夫人,小姐,那秦冰人又上门来了。这次是直接带着聘礼来的。” 戚氏皱了皱眉:“我不是已经回绝了李大人家么,她怎么又来了?这是唱的哪一出?” 小丫鬟忙道:“秦冰人说她这次不是来替李大人的儿子做媒的,如今秦冰人和那些挂着红绸的聘礼都在门外呢,让不让进门,夫人快拿个主意,左邻右舍都看在眼里呢!” 徐其容想起之前在顾家曹怀瑜和华惟靖都说要娶她的话,心里不由得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戚氏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又一个小丫鬟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又来了,又来了一个,林冰人也带着聘礼上门来提亲了。林冰人来得及,连聘礼上面的红绸,都是到了咱们门口现挂的呢!” 戚氏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了,光禄寺卿陈大人府上她也是委婉的拒绝了的,林冰人在这个时候带着聘礼,这么急匆匆的赶来,倒像是来跟秦冰人打擂台的。 她们倒是打擂台打得开心了,连累了容姐儿的名声可怎么办? 那小丫鬟见戚氏脸色不对,忙道:“林冰人这次也不是为陈大人府上来提亲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二章 劫持 戚氏心里皱了皱眉,已然明白,现在这种情况,必然跟徐其容在顾府发生的事情有关,可现在人都在门外等着,她也来不及询问徐其容在顾家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便转身对徐其容道:“我去见她们,你现在先回房间,人走之前你先不要出来了。” 到了这个时候,徐其容心里几乎已经确定外面的秦冰人和林冰人是来替曹怀瑜和华惟靖提亲的了。就是不知道谁是替曹怀瑜来提亲的,谁又是来替华惟靖提亲的。 戚氏愿意护着自己,徐其容心里还是有些感动的。 不过,这件事还真不能由戚氏去解决,由戚氏出面,这事情就麻烦了。于是徐其容琢磨了一下,对戚氏道:“没事,你陪我去门口跟她们说两句话,说完她们就走了。” 戚氏一脸狐疑:“你是不是知道她们来给谁提亲的?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家?如果连门都不让媒婆进,只怕这次以后就算是得罪秦冰人和林冰人了。她们都是西京城里面数一数二的媒婆,得罪了她们,以后有了好亲事,只怕她们也不会想着你了。” 徐其容心里想着,还好亲事呢,这会子谁还顾得上以后啊!嘴里却道:“母亲,你且放心,我不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你只管陪着我去一趟,我保证不会得罪秦冰人和林冰人就是了。” 戚氏见她这么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答应了陪着徐其容一起出去。 其实徐其容是想要自己出去就好的,可心里又明白,自己若不让戚氏陪着去。只怕戚氏也不会让她一个小娘子这个时候露面,索性就主动开口叫戚氏陪着一起去了。 徐其容到了门口,脸色已经如常,戚氏在旁边看了暗暗点头,心里想着,徐家这两姐妹果然都不是简单的,也不知那沈氏到底是怎样的人物。居然能生出这么好两个女儿。 徐其容示意家丁开了门。然后娉娉婷婷的站在门前,扫了眼相互打趣的秦冰人和林冰人,然后才把视线放在秦冰人身后的锦年、林冰人身后的玉洁身上。 徐其容先问玉洁:“你家公子请媒婆来提亲。可经过了曹大人的同意?” 玉洁苦着一张脸,叹了口气,转头对林冰人道:“林妈妈,我们先回去吧!” 林冰人脸上表情有些错愕。她以为难怪这么急匆匆的叫她来提亲,原来根本没有经过曹大人的同意啊!这曹家二少爷未免太过于胡闹了! 当下便转身对戚氏道:“徐夫人。这事情是老身做得不周到,对不住你们了,这就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给徐小姐请罪。” 然后就袖子一甩。匆匆离去。 玉洁朝着徐其容福了福,柔声道:“十五小姐,这件事。还请您多担待我们家公子,我们家公子原也是好意。” 一开始或者是好意。后来听说华惟靖让人上门提亲了,便顾不得禀告曹大人,就私自叫了媒婆上门来提亲,这纯粹是凑热闹了,她徐其容可没有看出来还有什么好意在。 当下便冷着脸对玉洁道:“当初上巳节曹二公子的相帮其容铭记在心,只是如今徐家身处麻烦之中,烦请玉洁姐姐转告曹二公子,其容胆小,陪不起他这尊大佛恣意。” 玉洁也知道是自家理亏,她也不是没有劝过自家少爷,可自己劝不住也是没有办法,当下只好陪笑着跟徐其容说了几句好话,然后招了招手,让跟着她一起来的家丁们照样抬了那些聘礼回去。 好在她还存了两分为徐其容着想的心思,记得把聘礼上的那些红绸先扯掉。 秦冰人见林冰人气呼呼的走了,也有点傻眼,下意识的就扭头去看自己身后的锦年,生怕自己这边这个,也是个不靠谱的。 徐其容扭头看向锦年,微微叹了口气,问锦年:“你怎么不劝着他呢?” 锦年被秦冰人瞪得一哆嗦,忙道:“我家公子的婚事,他自己是能做主的。我家老爷也是没有异议的,公子一番好意,十五小姐何必……” 话还没说完,就被徐其容打断了,徐其容拧着眉问:“你们是不是都当我傻?” 锦年一愣。 徐其容道:“你们本来就不欠我的,是生是死,我都是徐家人。你回去告诉你家公子,若他真的有心,就不要做这种事情委屈了他也委屈了我的事情来,我不指望他给我指一条活路,我只希望他给我留一条活路。” 这话一说出来,锦年脸色一变:“十五姑娘……” 徐其容打断道:“你走吧。” 然后朝着秦冰人福了福,对秦冰人道:“今天这事情,实在是让秦妈妈看笑话了。”然后亲手往秦冰人的手里塞了一锭银子,叹了口气,道,“其容福薄,还望秦妈妈多心疼心疼其容。” 那锭银子少说也有十两,这就是要封秦冰人的口的意思了。秦冰人做了这么多年的媒婆,人精一样的人物,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该烂在心里。 笑着摸了摸徐其容的头,秦冰人道:“十五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十五小姐自然是有福气的人,少不得过两日顾家就来请我做媒了呢!” 徐其容抿了抿嘴,没说话。秦冰人长袖善舞,能够打听到顾家的消息,也不足为奇。跟秦冰人道了别,徐其容看也不看脸色难看的锦年,扶着戚氏的手便抬脚进了大门,然后让家丁把门给关上了。 徐其容刚刚跟锦年说那话,虽然有些狠了,却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如果徐家真的有什么事情,她嫁给华惟靖,躲过了这一劫,可落在别人眼里成了什么样子?徐家出事的幕后推手说不定就有华家一个。到时候只怕她就算是保住了命,也留下了一个贪生怕死不顾亲人的名声。 华惟靖不是她,所以他以为他只要保住她一条命就好。可徐其容上辈子是吃过声名狼藉的苦头的,这辈子,她宁愿死,也不要让自己再落到那个地步了。 “容姐儿,”戚氏刚刚听徐其容那些话,心里一直咯噔直跳,这会儿哪里还忍得住,直接就开口问了,“徐家,惹上什么麻烦了吗?” 徐其容看了戚氏一眼,心里想着,戚氏刚嫁给自己爹爹一个月,便遇到了这种事情,真的是倒大霉了。可想要安慰戚氏两句,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好道:“这件事,等爹爹回来了,咱们再说好么?” 戚氏听徐其容这么说,依然不能放下心来,忍不住道:“我爹爹虽然读书没读出个名堂来,可当年的同窗,也有几个是得了功名的,容姐儿……” “母亲!”徐其容打断了戚氏的话,“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要找戚家老爷帮忙。你信我。” 徐家如果真的出事了,因着平泰公主身份特殊,别说是一般的功名在身的朝臣,就是裕王府,大概也不敢轻易插手的。戚家若是插手,也不过是白搭上一个戚家而已。 戚氏并没有因为徐其容打断自己的话就觉得她无礼,反而更担心了,心里想着,徐家怕是真的出大事了,不然容姐儿何至于如此。 不过她也知道徐其容那么说是好心,想了想,既然容姐儿说等徐亭远回来再说这件事,那边等徐亭远回来再说。徐其容不愿意说,她也不好逼迫徐其容的。 谁知一等等到天黑,还不见徐亭远回来。万俟街那边却派了家仆过来传话,说徐亭远和徐亭晏相谈甚欢,今晚便留在祖家秉烛夜谈了。 徐其容哭笑不得,这十七叔跟她爹爹倒是投缘。前些日子,因为新婚,她家爹爹还想着回来陪戚氏或者易姨娘,如今都秉烛夜谈了。 陪着戚氏用罢晚膳,徐其容洗漱之后,满腹心思的躺在了床上。心里想着,明儿个,无论如何,她也该去找一个平泰公主了。平泰公主虽然不擅处理后宅阴私,可遇到别的事情,总是比她有办法的。 再说,平泰公主也认识华惟靖,到时候她跟平泰公主提起这些事情,也用不着那么多顾忌。 如此心思辗转,又如何睡得着?秋浓在外间的榻上听到里面翻来覆去的声音,便起身下了床,掌了灯掀开珠帘走了进来,嘴里问道:“姑娘,可要喝碗安神汤?” 徐其容正要点头,却看到秋浓身后黑影一闪,还来不及惊呼,秋浓已经软倒在地。 “啊……!” 来人是一个身高九尺的壮汉,眼神跟淬了毒一样盯向徐其容,徐其容被他一吓,所有的声音都堵在了喉咙里面。等她在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被装在一个麻袋里面,整个人被扛在肩上,只觉得胃部被那人又硌人又硬的肩膀顶得胃疼,几个纵跃,一阵颠簸,徐其容虽然看不到外面什么情况,却也知道自己别劫持着出了徐家了。 徐其容这会子才反应过来,来人未必会杀她,可把她劫走了也未必还会放她活着回去,刚刚为什么不拼死叫人,那样至少还有一线活路。 正待亡羊补牢,徐其容才发现,自己嗓子已经喊不出声音来了。这才想起,刚刚自己惊呼的时候似乎有什么东西打在了她肩膀上。只是当下太过惊恐,并没有在意。(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三章 事发突然 秋浓只是被那高壮男子劈晕了,半个时辰之后就悠悠醒转过来。 刚醒过来的秋浓还有些懵,一时没想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等看到朱床上已经没有了徐其容的身影,这才觉得惊恐。 秋浓跟别的丫鬟不一样,她跟在徐其容这么多年,该懂的事情也都会了,当下就知道不能声张,麻溜的起身,打算悄悄的去找戚氏。若是不管不顾的嚷了出来,传出徐家十五小姐被人劫走的消息,就算后面把人给找回来了,只怕徐其容也没什么活头了。 在秋浓眼里,自家姑娘是极聪明的,什么事情都难不了她,所以心里虽然担心着急,却还不至于绝望,想着先找戚氏,然后再去兰芷院找平台公主,她家姑娘那么聪明,一定能跟坏人转圜,等她们去救她的。 出了厢房没一会儿,秋浓就发现有些不对劲乱,虽然这是半夜,可这府里安静得有些过头乱,值夜的家丁和婆子,她一个也没有看到。 当下心里就更加慌乱了,伸手便提着罗裙,小跑着往正房跑。谁知到了正房也没有看到人,正房里面的东西有些乱,倒像是进了贼的样子。 进了贼!秋浓想起打晕了自己的那个人,难不成那时贼?可如果真的是贼的话,总不能把状元巷徐家所有人都弄着吧!这还是京城,堂堂天子脚下! 秋浓抬脚便往下人住的地方跑,她要去看看她娘亲是不是也不在了。这种气氛下,鬼使神差的,秋浓并不敢大声呼喊。 过了垂花门,到了下人住的地方,秋浓依然没有看到任何人影。正心惊肉跳着,忽然听到极细微的抽泣声,声音传来的方向,却是恭房。 秋浓被吓得要死,她觉得自己现在在自己的梦里面。发生的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可是,掐一掐自己的手臂,分明疼得很! 虽然已经是初夏了,可这快到天明时分。正是更深露重,再加上隐隐约约传来的女子抽泣深,秋浓觉得自己冷得厉害。 到底还是朝着恭房的方向走去,主子和家人都不见了,她不能什么都不做。距离恭房越近。恭房传来的声音也就越明显,听在秋浓耳里,就越觉得耳熟。 到了恭房门口,秋浓心里对里面对人的身份已经有了猜测,拉了一下恭房的门,却没有拉开,里面传出来的抽泣声也一下子中断了。 秋浓头皮发麻,声音颤抖:“采榴,是我,你秋浓姐姐。” 不知道过了多久。秋浓才听到悉悉簌簌的声音,然后恭房的门推开了,黑暗里采榴的神色看不大清楚,秋浓听到采榴崩溃道:“抓走了,她们都被抓走了,我躲在这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秋浓脸色煞白,又仔细盘问了几句,才知道是怎么回事。采榴晚膳的时候贪凉,把姑娘赏赐的冰粥都吃完了。所以睡到半夜的时候突然闹起了肚子。便起身去了恭房。谁知等她从恭房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官兵抓人。 采榴单看那些人的官服,也看不出他们是属于哪里管辖的,只知道那些人纪律严明身手好得很。有几个带头反抗的家丁,几下就被制服了。采榴看到春岚给她使眼色,忙趁着那些官兵没有注意到她,躲回了恭房。 整个院子寂静无声,等采榴意识到官兵们已经走了的时候,她却忽然在这个时候害怕了起来。不敢出恭房的门,直到秋浓找来。 秋浓一脸着急:“那你有没有看到姑娘?” 当时她没有看到打晕她的人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官差还是别的什么人。可仔细想想,如果是官差的话,也没有必要独独打晕她啊! 采榴虽然害怕,却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听秋浓这么一问,就仔细回忆起来,想了半天,迟疑道:“当时人都乱糟糟的挤在院子里面,只看到了虞夏姐姐和夫人,并没有注意到姑娘在不在。” 所以,到底是官差带走了徐其容还是贼人带走了徐其容,秋浓完全拿不准主意。 “现在怎么办?”采榴强忍着抽泣,看向秋浓,“秋浓姐姐,咱们家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秋浓咬咬牙,道:“咱们现在去如意巷。” 采榴诧异了一瞬:“为什么不是去万俟街?老爷现在在十七老爷那里。” 秋浓摇摇头:“从状元巷带走一个宅子的人,动静应该小不到哪里去。老爷如果没事,这会子也应该得到消息了。咱们先去如意巷,看看平泰公主那里有没有什么事情。怕就怕……” 后面的话秋浓没有说出来,采榴却是猜到了她想说的是什么,怕就怕,如意巷徐家出了事情,万俟街徐家本家,也出了事情。 事情如同秋浓所预料的那般,如意巷和万俟街也都出了事情了。 采榴还是个小姑娘,哪里受得了这个,当时就吓得要哭天抢地,好在秋浓还有些理智,把她拦住了,然后把人带到了银锭桥叶神医家的后门处。 这时天已经微微亮了,石板路上回荡着夜香车的吱呀声。外面大街上已经传来了官兵巡视的声音。 秋浓拼命拍打着叶神医家的后门,门刚打开一条缝,秋浓便拉着采榴钻了进去,把夜香车的吱呀声关在了门外。 “你们这是怎么了?”叶临诧异,“可是十五小姐出了什么事情?” 采榴只知道叶临是徐其容的杏林医馆里面的掌柜兼坐馆大夫,自家姑娘待他很好,便把叶临当做了自己人,当下便要说徐家出事了,姑娘不知所踪,却被秋浓拉了一把。 向来温和的秋浓姐姐居然眼神严厉的瞪了她一眼,然后才对叶临道:“徐家出事情了。我和采榴这会子出去,只怕也会被抓。我们被抓了倒没有关系,只是这样就没有人在外面打探消息了。烦请叶先生找几套不显眼的衣裳给我们。” 叶临对于徐家的情况也不是完全不知情的,可华惟靖想着他现在是在徐其容身边,又有那样一个妻子拖后腿,有些事情便没有跟他说太清楚。因此,对于徐家会这么早出事,他也是有些诧异的,当下便道:“你们先跟我进去再说。” 心里却是在琢磨着要不要给华惟靖送个信。 秋浓面上不显,心里却是警惕得很。事发突然,一开始她还没有心思想那么多,可刚刚在后门外面拍门的时候,她却突然想起在顾家恭房外面发生的事情了。当时曹二公子开口示警,她只当曹二公子是看上她家姑娘了,所以故意那么吓姑娘的。后来遇到华家公子没头没脑的说那些话,现在想来,只怕那华家公子也是知道内情的。 秋浓跟在徐其容身边久了,如何会不知道这叶神医是华家公子的人? 因此她才会打断采榴的话,只挑一部分说了。徐家的事情那么大, 只怕再等一会儿,就传遍整个京城了,她就是这会子瞒着叶临,过会儿叶临也会通过别的方式知晓。或者说,在她们来之前,这叶神医就已经知晓了。 就是不知道姑娘的事情他们有没有搀和了。 正想着,秋浓忽然听到叶临问道:“十五小姐呢?也跟着大家一起被带走了?” 秋浓抿了抿嘴,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下意识的,她就有些不想让叶临知道徐其容的情况。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她怎么知道他们是敌是友。 叶临没有听到秋浓的答话,眼神一厉,朝秋浓瞥了过来,秋浓脚下一僵。 正为难着,就听到正门外有人哐哐哐的敲门,敲门的人有些粗暴,一开口就表明了身份:“官差检查,快开门!” 叶临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道:“你们去里面找我夫人,让她带你们去地下室。”然后自己抬脚便往正门的方向走去。 秋浓来过几次,对这处宅子的布局熟悉得很,当下便带着采榴走了几步,然后便鬼使神差的停下了脚步。 “秋浓姐姐?”采榴满脸的惶恐。 秋浓又拉着采榴转身,往正门的方向摸去,两人躲躲藏藏的看到叶临开了正门,来人果然是官差。那为首的一个,开口便问叶临:“你是杏林医馆里面的掌柜吗?” 叶临深知这个时候不能跟他们对着来,态度和煦的回答官差的问话,最后那个为首的官差走之前留下了一个斜眼的官差,道:“最近西京城里面是非多,他留下来替你看宅子,免得出什么是非来。” 这就是明摆着要留人监视他的意思了。 叶临却不能拒绝,只好答应了下来。心下却是一沉。 等终于安顿好了这个斜眼的官差,叶临进了内室,正看到丫鬟伺候叶夫人穿衣,坐下来随口问道:“你把人安置好了?” 叶夫人神情莫名:“安置什么人……外面吵吵闹闹的,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叶临骤然起身,多问了几句,才知道秋浓和采榴那两个丫鬟根本就没有来找叶夫人,当下也顾不得跟叶夫人解释了,抬脚便出了门,自己避着那斜眼官差,偷偷摸摸的在自家宅子里面转了一圈,然后发现之前插上了门栓的后门,如今只是虚掩着的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四章 指婚 徐其容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不大好受,最难受的还是胃部,嗓子一阵的反酸。要不是时刻注意着调整自己的呼吸,只怕已经吐得一塌糊涂了。 也不知道颠簸了多久,徐其容感觉那人终于停了下来。 “殿下,属下把徐家十五小姐请过来了。”声音冷冰冰的,不带任何感情。徐其容却知道,开口的这人应该就是扛走她的人。 只是,殿下,是哪个殿下? 然后徐其容便听到一声轻笑,那人的声音有些粗犷,或者说是,听起来带着些阴鸷和匪气。这样子的殿下,徐其容知道的,就只有一个。 那人道:“放出来吧!” 然后徐其容便感觉自己被放在了地上,然后麻袋的口子被打开了,睁眼便是明亮的光线,刺眼得很,她忙用手臂遮挡了一下。 然后便看到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穿着明黄色常服男子,男子身材五大三粗,身上的佩饰却都是极风雅精致的。 当今天下敢这么穿的,除了陈乾帝和想造反的人,就只有太子殿下了。 徐其容试着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穿着明黄色常服的男子便对着她身后抬了抬下巴:“把她哑穴解了。”然后冲着徐其容笑了笑,“你别害怕。” 徐其容本来不是特别害怕的,心里想着,大不了就是一死。可现在看着老太子陈晋鲲这笑得满脸横肉的模样,突然就有些害怕了。 她实在是想不明不白,太子殿下位高权重,别说是她了,就是她家爹爹。只要不跟陈乾帝的私生子名号沾上关系,陈晋鲲都不会注意到他。这会子,陈晋鲲让人把她抓来做什么?她依稀记得,陈晋鲲虽然好女色,可苏良娣却是个厉害的,这几年把陈晋鲲哄得团团转,陈晋鲲又没有见过她。怎么突然就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了? 若说是要用她来对付徐亭进。这又不对了。陈晋鲲就是再窝囊,他手下还是有些能人志士的,别人不知道她们这一房跟徐亭进势如水火的关系。陈晋鲲的人只要随便一查就清楚。别说是徐其筠,要对付徐亭进,恐怕抓徐其玉都比抓她有用。 正想着,就感到自己嗓子动了动。徐其容咳嗽了一下,已经能够说出声音了。 陈晋鲲问她:“你知道本殿下为什么要让人把你请过来吗?” 徐其容摇了摇头。并不开口。 陈晋鲲也不在意,忽然扬声道:“他来了没有?” 然后徐其容听到一个尖细的声音:“已经派人去通知了,奴才算着,应该再有一炷香的时间。人便到了。” “很好,”陈晋鲲点点头,对徐其容道。“听说华家当家的嫡长子,华大少爷。让媒婆去你家提亲了?” 徐其容拧了拧眉,叹了口气,忽然就规规矩矩给陈晋鲲福了福行礼:“民女给太子殿下请安,太子殿下福寿无疆。”然后才回答道,“太子殿下神通广大,这西京城里面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自然是没有能瞒得住太子殿下的。只是,不知太子殿下是否知道,民女已经拒绝了华……家大少爷的提亲。” 陈晋鲲被徐其容的话说得心里熨帖,点了点头,然后才道:“自然是知道的,不然本殿下也用不着用这种方式请你来了。” 徐其容万没有想到陈晋鲲让人把她掳来会跟这件事有关系,心里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老太子行事乖戾,也不知他对这件事是个什么态度。 然后便听到陈晋鲲道:“本殿下那个妹妹是个不懂事的,给华惟靖添了不少麻烦。本殿下心里也有些愧对他。如今那小子既然心悦你,本殿下便做这个主,给你们指这个婚。” 徐其容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抬头去看陈晋鲲,正好对上陈晋鲲有些阴鸷的眼神,瞬间就呆住了。 陈晋鲲见她呆住,心情甚好,似笑非笑道:“也算是救你于水火之中。” 徐其容脸色一白,想起曹怀瑜在顾家跟她说的那些话了。看来,徐家是真的出事了,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徐家会这么突然就出了事情。明明,徐亭进这个时候还没有开始造反。就算是前世,她爹爹造反,也并没有牵连到徐家其他人身上去啊。 这会子徐其容才发觉这里面的不对劲,自古以来,造反都是诛九族的大罪,为什么上辈子她爹爹跟着人造反,却丝毫没有牵连到徐家身上来?上辈子她爹爹名字从族谱上抹去的事情,就连徐家人,也有些是不知道的,更别说是外人了。徐家自然不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逃过一劫的。 那么,上辈子徐家是怎么逃过一劫的? 这么想着,徐其容微微有些失神。 陈晋鲲却是皱了皱眉:“虽然有几分姿色,却是个傻的,也不知华惟靖看上了她什么。” 这话却是对把徐其容掳来的那人说的,那人却不动声色的把地上的麻袋捡起来藏好,嘴里毫无生气道:“属下无从得知华大少爷的想法。” 陈晋鲲却恶意道:“既然无从得知,你藏麻袋做什么。他难不成还会因为你用麻袋扛了他女人找你麻烦?” 徐其容听到“他女人”三个字,皱了皱眉头,心里有些犹豫,不知道是现在跟陈晋鲲说清楚比较好,还是等华惟靖到了之后再说。若是华惟靖在,她得罪了陈晋鲲,至少还有转圜的余地。 正迟疑着,忽然听见一阵小跑的脚步声,然后扭头看到一个内侍模样的人跪在地上给陈晋鲲磕头,磕足了三个响头,才细声细气的禀报道:“回太子殿下,奴才送信去华家,才知道华家大少爷已经不在家了,连夜去了江州那边。” 小太监把这话说完,就不敢再出声了,陈晋鲲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冷笑着对徐其容道:“看来他真的是被你伤了心了。” 复又笑道:“不在家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去江州也是给我办事情,徐十五你先留在这里,等他回来,本殿下就送他一份厚礼。” 然后扬声问道:“良娣这会子起了没有?” 之前徐其容听到的那个尖细的声音回道:“已经起了,正带着侍女们在花园里面收集露水,说是要给殿下泡一壶好茶。” 陈晋鲲便道:“正好,你把人给良娣送过去,告诉良娣好生照顾着,过些日子,我要拿她做人情的。” 那人回了一声“喏”之后便没有了声音。 徐其容不知道徐家现在是什么个情况了,如何肯待在这里!又听说华惟靖今日是不会来了,当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扑通一声就跪在陈晋鲲面前,以额头触地,语气坚决:“太子殿下,民女出来匆忙,只怕家里现在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民女为人子女,总不好让长辈们担心。还请太子殿下允许民女先回家。其他事情,等华大少爷回京之后再说。” 陈晋鲲并没有说行,也没有说不行,只道:“抬起头来,看着本殿下。” 徐其容听着这调戏非良家子的话语,心里一阵厌恶,却没有办法,只好抬起头去看陈晋鲲。 陈晋鲲对上她的眼睛,充满恶意的一笑:“你说得没错,现在徐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可他们大概是没有那个心思来担心你的了,所以你也不要担心,乖乖待在东宫就好。” 听了这话,徐其容心下一阵绝望。 陈晋鲲这话的意思,就是说徐家现在已经出事了么?可是,明明才一夜的时间,她被掳走之前都还好好的,这么一会儿,怎么就出事了? 可又想到这次对付徐家的是皇家,龙椅上的那位一出手,别说是一个小小的徐家了,就是正儿八经的钟鸣鼎食之家,一夜之间灰飞烟灭只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也不知道爹爹现在怎么样了,昨夜爹爹留在万俟街那边跟十七叔秉烛夜谈,家里出了家丁小厮,就是一帮子女人,戚氏何曾见过这样大的阵仗,只怕现在也是吓坏了吧!也不知道祖母那边怎么样了,平泰公主那么骄傲的人,就算当年困居佛堂,下巴依然是高高抬起的,如今遇到这种事情,也不知她受不受得了。 徐家出这么大的事情,西京城恐怕一夕之间就传个遍了,不知姐姐那边听到消息,会着急成什么样。(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五章 荒唐 徐其容自然不肯待在这里,千方百计的想说服陈晋鲲先放她回去。可这东宫,哪里有她做主的地方? 陈晋鲲把人交给苏良娣的时候,话没有说清楚。苏良娣又把徐其玉在她面前诋毁徐其容的话当了真,心里便以为太子殿下是看徐其容颜色好,正好如今徐家落了魄,所以动了手段,把人弄进府来。 当着陈晋鲲的面,苏良娣笑得花枝招展的,才一背着人,苏良娣就咬碎了一口银牙,冷笑着对徐其容,充满恶意道:“听玉姐儿说,你们徐家这些个嫡女不是最清高了么?看不起别人做妾的,也看不起人家庶出的,如今徐家没落了,你们这些嫡女还不是自个儿给自个儿找上出路了,哪里还顾得上吃相难看不难看。” 徐其容这个时候哪里有心思跟她打嘴仗,当即道:“你不喜欢我留在这里,就干脆放我走好了。到时候就说是我自己跑了。太子殿下恩宠你,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怪罪你的。” 苏良娣听着这话却以为徐其容是在挑衅她,啪的一声,随手就给了徐其容一个巴掌:“你给我老实点儿,太子殿下自然不会因为你怪罪我,可你也别当我脑子不好使,巴巴的把你放走了得罪太子殿下,反而是为你做了嫁衣裳!” 徐其容这辈子还没有被人扇过耳光,下意识的就要打回去,可苏良娣身边一圈侍女,她还没有动,人家已经反剪着她的手了。别说打回去了,要动一动都难。 苏良娣有些得意,笑道:“太子殿下把你交给我,无非是让我把你调教得听话点。既然你精神这么好,不如去洗衣房好了。”然后对押着徐其容的侍女道,“让魏嬷嬷看着她!” 押着徐其容的那两个侍女听到魏嬷嬷的名字,不由得抖了抖。这东宫上下,谁不知道魏嬷嬷这个人心狠手辣。是太子殿下专门弄回来调教不懂事的侍女的。以前那些被魏嬷嬷调教的侍女,一番调教下来,浑身上下少了一张皮的也不是没有。 徐其容就这么到了洗衣房。洗衣房的下人都是人精,也跟苏良娣一样猜测着徐其容是太子殿下不听话的新欢。自然不敢太过为难她,生怕哪一天她突然就得势了。也就在苏良娣或者苏良娣的心腹在的时候,大家磋磨一下徐其容。 徐其容上辈子先是被云岚折磨了那么长时间,又在东厂那种地方待过一遭,自然不把这些手段看在眼里的。让徐其容感到不安的。却是那个被称为魏嬷嬷的老妈子。 魏嬷嬷有一张大脸盘子,眼睛又细又长,眉毛是怪异的小山眉,嘴唇薄削,看起来要多尖酸刻薄有多尖酸刻薄。可几天下来,这魏嬷嬷跟在她身边,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磋磨她一下,只是目光森然的盯着她。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一条毒蛇给盯上了。 东宫里面的下人私下里也是要聊天的。徐其容隐约听到,因为徐亭进带领着前朝遗老们蓄谋造反,徐家人都已经被控制了起来,全部关在了大理寺待审! 徐其容有些想不明白,同样是造反,只不过换了个人,为什么上辈子和这辈子会有这么大的差距?还是说这里面有什么她没有想到的弯弯绕绕? 不行,她不能留在东宫,她一定要想办法逃出去才行。哪怕逃出去就被抓到大理寺跟爹爹他们关在一起呢! 因为心里念着逃出去,徐其容反而比之前精神了些。不管给的饭菜有多难吃,她都努力吃完。每天借着出恭的机会,悄悄打量东宫府的地形和守卫轮班的时间。如此下去两三天之后,她整个人就憔悴了一大圈。然后才意识到,要靠她自己一个人逃出去,根本就不可能。更何况她身边还随时跟着一个朝着她吐蛇信子的魏嬷嬷。 苏良娣见徐其容竟然慢慢“老实”了下来,也很是忧愁。她想的是,把徐其容丢到洗衣房,要是徐其容不听话反抗。她就可以借机变本加厉的折磨她。闹得多了,要么是太子殿下厌烦了徐其容,要么是徐其容被自己整怕了,哪怕她以后跟了太子殿下,也不敢来招惹她。 她没想到这徐家的嫡小姐居然这么经得起磋磨! 苏良娣有些怀疑魏嬷嬷并没有拿出真本事来对付徐其容,却也有些忌惮魏嬷嬷,并不敢因此去质问她,或者是提点她几句。 几日下来,不但徐其容憔悴了,就连苏良娣都有些魂不守舍。整个东宫都在传说,苏良娣和新来的狐狸精棋逢对手了。 苏良娣不去找魏嬷嬷,魏嬷嬷这日却主动找上门来了。 魏嬷嬷把最近苏良娣和徐其容的状态都看在了眼里,不过是一个徐其容,就让苏良娣乱了阵脚,魏嬷嬷心里有些鄙夷。不过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她是来献计的,不是来惹怒苏良娣的。 魏嬷嬷眼神狠毒,说出口的话更狠毒。 “良娣不必忧心,徐其容毕竟是徐家嫡出的小姐,听说是请了易家二老爷亲自教导,自然跟寻常的小娘子有所不同。不过,若是这个时候有一场宴会,西京城里面有头有脸的小娘子都来了,到时候让徐家小姐一露面,只怕戏就好唱了。” 苏良娣听了这话,倒没有十分惊喜,她也不是个傻的,当下便拧着眉道:“太子把她交给我,可不是叫我把她往死里面逼的。” 魏嬷嬷微微抬了抬头:“在此之前,良娣先原原本本的把这件事禀告太子殿下,殿下又如何会怪罪良娣?” 听了这话,苏良娣更是摇头:“太子殿下就是再纵容着我,也断不会允许我如此胡闹的。魏嬷嬷还是别再提这件事了。” “良娣不提,怎么知道太子殿下不允许呢?”魏嬷嬷深深地看了苏良娣一眼,并没有继续游说下去。 苏良娣听了一愣,微微有些失神。见她这样,魏嬷嬷也不再多讲,行了个礼,转身就离开,回洗衣房去了。 “良娣娘娘?”身边的心腹侍女迟疑的开口,“魏嬷嬷突然想出这么个主意,还不知道是想害良娣,还是想害徐家小姐呢!” “总不会是帮徐其容那个贱人!”苏良娣冷笑,“这些人当我长得好看就脑子不好是不是!” 心腹侍女忙道:“那魏嬷嬷未免也太可恶了一些,良娣自然是既貌美又聪明的,大可不必把那老狗说的胡话往心里面去。” 自然是不会往心里去的,苏良娣想。 然而,当晚跟太子殿下一阵被翻红浪,结束之后看着那罩着蝉翼纱的灯罩的红烛,苏良娣还是忍不住把这件事跟陈晋鲲提了提。 陈晋鲲听了这主意,表情十分怪异,像是已经遗忘了徐其容这人,忽然让苏良娣一提,又想了起来。 苏良娣一时之间难免后悔,心里把魏嬷嬷翻来覆去的又骂了一遍。 正骂着,便听到陈晋鲲开口道:“就说是新赎回来的清倌,不过是跟徐家十五小姐长得像罢了。倒也不算是污了徐十五的名声。送人的时候也拿得出手。” 苏良娣有些懵了,太子殿下,他怎么同意了这么荒唐的提议?(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六章 施救 ps:感谢蹦蹦小豆*、2013、fiiishyuk、yulepin的月票以及阳光下的波斯菊和小金大金的打赏,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づ ̄3 ̄)づ 当徐其容从一脸洋洋得意的苏良娣口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又惊又怒。 苏良娣见她这样,反而更高兴了。 太子殿下允许她这般做,还提出更加恶毒的建议来,可见并不是看上了徐家这位嫡小姐,她怎么能不高兴?以前便不甚喜欢的徐家嫡小姐马上就要落到声名狼藉的地步了,她怎么能不高兴? 心情甚好的苏良娣当下就把徐其容从洗衣房给调出来了,安排到了针线房。针线房虽然也不是什么轻松的地方,可到底比洗衣房要舒坦多了。 魏嬷嬷,依然是跟着徐其容一起到了针线房。 苏良娣离开针线房之后,徐其容捏着手里的绣花针,心绪难平。难道努力了这么久,这辈子,她却要落到比上辈子更惨的田地吗? 叶夫人曾经说过,人的脑袋上遍布穴位,稍一使力,就能够让人魂飞魄散。颠顶部有百会穴,其深处便是脑之所在,这三寸绣花针若是按了下去,不过是瞬间疼痛,便再也感受不到人世间的痛苦了。 徐其容抿了抿嘴,盯着手里的绣花针出神,事情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她还不至于去寻死。若是寻死,岂不是连沈雅慧都不如了?更何况,这会子爹爹还在大理寺,祖母还在大理寺,她又岂能一门心思惦记着自己的名声? 徐其容看着绣花针出神的模样。落在魏嬷嬷眼里,魏嬷嬷在这东宫浸淫多年,人精一样的人物,当下便以为徐其容是存了死志,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徐家的小娘子,心性虽然好,可却也仅仅比寻常的小娘子好一点而已。真事到临头了。还不是想着一死逃避?自家主子让她照拂于她。又不喜得罪那位,想方设法要把人弄出去,实在是有些不值得了。 虽然心里觉得不值得。魏嬷嬷也不能就这么看着她寻死,当下便冷哼道:“这世人就是愚昧,福祸相依这么简单的道理,居然没有一个能看透的。” 徐其容本来就忌惮魏嬷嬷。她一开口,徐其容立马把心神收了回来。再一琢磨魏嬷嬷这话,有些恍然大悟。到时候全西京城有头有脸的小娘子都来了,苏良娣想要羞辱于她,对她而言。未尝不是一个好机会,一个逃离这东宫的好机会。 徐其容敛了神色,抬头去看魏嬷嬷。她有些摸不准,魏嬷嬷那话。是刻意在提醒她,还是只是随口说出的一句话而已。 魏嬷嬷见徐其容抬头看自己,拧了拧眉,一脸的厌恶:“做好你自己的事情,看我做什么?” 徐其容抿了抿嘴,低头继续绣花样子,心里却想着,是啊,这魏嬷嬷是东宫的人,这些天又这般尽心尽力的监视自己,又如何会开口提点她呢! 但到底,还是开始在心头琢磨起趁乱离开东宫的念头了。 宴会那日,苏良娣让自己身边的心腹侍女亲自送来了一套新衣裙,新衣裙的料子非常好,是西京城里面贵妇最喜欢的软烟罗,颜色也是极鲜艳的,就连裁剪做工,都让人挑不出错来。只是那衣裙的款式,却是露着肩膀的。 徐其容若是穿上这个,就很符合太子殿下帮徐其容琢磨的清倌的身份了。没有哪个良家小娘子是这般穿的! 徐其容气得满脸通红,伸手就要撕了这套衣裙……然而衣裙质量太好,她撕不动。当下一口气憋在那里上不来下不去,真真是……真真是岂有此理! 苏良娣笑意噙噙的看着徐其容这举动,心里就跟大中午的时候喝了碗冰镇燕窝一样,舒坦极了。正要再刺激徐其容两句,就听到下人来报,说世子夫人带着不少小娘子们一起来了。 世子夫人虽然是世子夫人,却喜欢跟着一帮子庶女、姨娘混,苏良娣素来跟她交好,当下便深深看了徐其容一眼。 魏嬷嬷忽然开口:“良娣只管去,老奴会伺候好徐家小姐更衣。” 太子殿下同意了这个提议,苏良娣对魏嬷嬷的恶意立马就消弭了,甚至开始有些想把人发展成自己的心腹了,当下便真的起身打算先出去应酬世子夫人。走到门口,刚想起来似的,转过头来,对徐其容道:“我倒是忘了,既是清倌,就应该有自己的花名,不然跟徐家十五小姐搞混了可怎么办?” 听着这话,徐其容想不咬牙切齿都不行。 苏良娣笑得恶意满满:“不如就叫锦容好了。” 徐其容见里面竟然连姐姐的闺名都牵扯上了,恨不得跟苏良娣拼命!可这会子她不能跟苏良娣拼命,她必须离开这东宫。于是只好做出一副怒气攻心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的呆滞模样。 苏良娣走后,魏嬷嬷让一个侍女捧着那套色泽鲜艳的衣裙,自己伸手拉了徐其容,转到了内室,放下了珠帘,然后又走到了内室的屏风后面。 外面的人几乎看不见她们在里面做什么。 徐其容咬咬牙,捏了捏自己的袖口,心里想着这未尝不是她的机会。 可是,魏嬷嬷拉着她,她身后还跟了一个东宫的侍女。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娘子,哪里比得上这些常年服侍人的下人? 徐其容拧着眉瞪着魏嬷嬷。 然而魏嬷嬷却没有让她脱衣裳,反而是她身后那侍女,手脚麻利的自个儿换上了那套“清倌”穿的衣服。徐其容这才注意到,那侍女身形跟她有些相似。 自己被人救了?有人来救自己了? 徐其容有些呆。 魏嬷嬷也不开口解释,只在那侍女换好衣裳之后,重新替那侍女绾了头发,然后把那侍女的衣裳往徐其容身前一丢,意思不言而喻。 徐其容顾不得那么多,忙手脚麻利的换上了衣裳,然后再由着魏嬷嬷重新给她绾了头发。 这侍女,代替了自己,事情败露,怕是活不成了。就连魏嬷嬷,到时候说不定也会被牵扯上。 临到出去之时,徐其容忽然有些犹豫,也有些不忍。 然而,上辈子她落到那步田地,也不是一点心眼都没有的人,魏嬷嬷和侍女这么做,到底是为了救她,还是有另外一伙人想要把她从东宫弄过去?她也不敢肯定。 只犹豫了一瞬,她不动声色的摸了摸自己丢在地上的旧衣裳,开口道:“要不然一起走好了。” 然后便见魏嬷嬷和那侍女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看着她。(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七章 义气 徐其容讨了个没趣,只好低着头乖乖的跟着魏嬷嬷和假扮她的那侍女往外走。那侍女特地弄了一张薄纱覆面,看起来就更像那勾栏里面的女子了,其他人早得了苏良娣的吩咐,又惧怕魏嬷嬷,见状并没有生疑。 魏嬷嬷在前面面无表情的引着,后面还有一行侍女跟着,浩浩荡荡的往办宴会的园子走,她们在更衣的时候,苏良娣的心腹侍女已经过来催过一次了。 走过抄手游廊,魏嬷嬷忽然顿住了脚,指着一条小道:“世子夫人喜欢吃牡丹虾,你去厨房看一下做好了没有。” 徐其容愣了一下,根据她的观察,大约是怕有人在饭菜里面做手脚,厨房附近的守卫都特别的多,她这般过去,哪有什么生路。 魏嬷嬷压低了声音:“只管过去,华爷已经安排了人在那边等着。” 徐其容脑子里念头一闪,华爷,难不成魏嬷嬷是华惟靖的人?原来华惟靖已经回西京城了!那他为什么没有直接来东宫,却是用这种方法救她出去? 略一思索,徐其容明白过来,心里有些感激,是了,他这样,恐怕是为了她的名声。若是让太子殿下这般把她赏赐给他,她这辈子都逃脱不了一个下贱的名头了。 自己之前那般坚决的赶走锦年和媒人,拂了他面子,他还愿意这般花心思的帮自己,徐其容觉得自己以前看华惟靖,实在是有些狗眼看人低了。 徐其容感激的看了魏嬷嬷一眼,然后飞快的低下头,福了福,转身便往那条小道走。那假扮她的侍女脚似乎有些大,金缕鞋穿着并不是很合脚,光是站着,都不小心扭了一下,刚好撞了路过的徐其容一下。 徐其容看都没有看那侍女一眼,径直朝着魏嬷嬷指的那条小道走了。如果仔细观察。说不定还能发现她脚步有些虚浮。若是让她抬起头来,就能够看到她一脸的煞白。 手心握着的那张纸条,更是被汗水给打湿了。 转过湖边的假山,厨房就在前面不远处。隐隐约约已经能够看到来来回回巡逻的护卫。徐其容闪身躲到一座假山后面,神情紧绷的打开了那张纸条,看过之后,假借洗手蹲在了湖边,顺手把那纸条放在水里一泡。然后摁进了淤泥里面。 是啊,怎么可能是去厨房,徐其容松了口气,魏嬷嬷当着众人说让她去厨房看牡丹虾,谁还会怀疑她是被掉包了的徐家小姐? 纸条上写的路线她已经熟记于心。徐其容低着头,一声不吭的沿着那条路线走。谁知过湖面上的浮桥的时候就被一个管事模样的人给叫住了。 那管事皱着眉头:“大家都在前面帮忙呢,你这会子在这里做什么?” 徐其容躲不过,只好装作惧怕的模样,低着头回话:“魏嬷嬷让婢子去看世子夫人的牡丹虾做好了没有。” 那管事狐疑了起来:“厨房在那边,你往这边走做什么?这后面可是酱库!” 酱库里面好多酱坛子都已经有十几年的历史了。味道比较浓烈,因而这酱库建在离厨房比较远的地方。 徐其容便道:“厨房里面配牡丹虾的红曲酱用完了,厨娘叫婢子过来酱库这边取一些红曲酱。” “胡说八道!”管事忽然怒骂:“金厨娘可是从来不让旁人进酱库的!老实交代,你来这边做什么?” 徐其容没想到这一层,心下有些惧意,却依然强忍着辩驳:“今天来的贵客比较多,厨房里面忙得很。婢子是魏嬷嬷的人,要不是太忙,金厨娘也不至于使唤起婢子来了。” 这番话说得不软不硬,管事的心里已经信了。皱了皱眉,挥手道:“你快去快回。” 徐其容忙福了福,匆匆朝“酱库”的方向走去,一副真的忙着去取红曲酱的样子。那管事看着徐其容的背影。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 然后恍然大悟,这侍女去酱库去红曲酱,她空着两只手怎么取酱! “站住!” 徐其容听到后面的呼喝声,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反而加快了脚步。 那管事正要追上去提醒徐其容忘了带装红曲酱的器皿,就见匆匆忙忙的徐其容跟从拐角处转过来的一行贵人撞上了。领头的那位。他认得,也是世子夫人,不过却是东阳侯府的世子夫人。 原来今天还请了东阳侯府的世子夫人! 自家良娣娘娘是不喜这东阳侯府的世子夫人的,听说这人还是现在正在东宫的那位徐家嫡小姐的表姐。管事眼见着那东阳侯府的世子夫人把取酱的那位侍女拉住了正说着什么,想来是问路。也不知道那东阳侯府世子夫人怎么就走到这偏僻地儿来了! 管事不想跟那东阳侯府夫人对上,想着那侍女到了酱库总能发现自己忘带装酱的东西了,耽误了事情,左右挨骂的也不是他。便看了眼徐其容的背影,匆匆离开了。 “你怎么在这里?”沈雅慧见管事走了,才压低了声音,拧着眉问道。 如今的沈雅慧,已经跟当初拉着她的手叫容妹妹的沈雅慧完全不一样了,一身锦衣华服,头上的凤头金钗,加在一起,少说也有两三斤重,为了承住这么重的首饰,沈雅慧还特地梳了牡丹头。看着要多华贵有多华贵。 脸上的表情跟以前相比,少了几分少女的天真,多了几分凌厉。她敢当着她身边这几位侍女的面问徐其容,想来这几人也算是她的心腹了。徐其容扫了一下,没有看到阿螺的影子,却也没有雪莲的影子。 沈雅慧嫁到东阳侯府,除了沈家的一半家业,沈老夫人什么也没有让她带走。也是最近,沈雅慧才慢慢开始出来走动,也不知道她经过多少努力,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沈雅慧见自家表妹穿着侍女的衣裳出现在东宫,再想到之前隐隐听到的传言,当下便明白了大半。伸手便拉住徐其容的手,就像以前在扬州沈家的时候拉着她一起去找沈鹤玩投壶一样:“走,我带你出去。” 她身边一个侍女开口道:“夫人,这怕是不妥,爷要是知道了……” 侍女话没有说完,徐其容却是明白了她没说完的是什么。 沈雅慧却不管那么多,怒道:“我总不能看着自己的亲表妹被人糟蹋!我就知道今天这个宴会有蹊跷,却没想到是用来对付徐家人的。我辛辛苦苦把我表妹养这么大,岂能让她掉进火坑!” 徐其容一呆,她很想说,四表姐,除了年幼时你带我去找鹤表哥玩,后来一起去吃脆皮乳鸽,你给我吃了给我喝了,我怎么就成你养大的了! 沈雅慧见徐其容看自己的表情有些古怪,眼睛一瞪:“看什么看,我能对沈雅茹讲义气,就不能对你讲义气了?” 徐其容抿了抿嘴,沈家把沈雅慧当成了弃子,若不是她试图让沈家避过这次灾祸,嫁进东阳侯府的恐怕是沈雅茹。她没想到,她这四表姐竟然是全然不怨恨她的,这种时候,沈雅慧能自保就已经很不错了,却还想着救她! 徐其容见沈雅慧穿着这厚重的华衣有些奇怪,她太了解云岚了,不动声色的掀了一下沈雅慧的袖子,沈雅慧立马就把自己的手缩了回去。然而徐其容已经看到手臂上的一道红色的伤痕了,看着是新伤。 这样的伤痕她身上不知道有多少! 沈雅慧今年也不过才十五岁,刚及笄的小姑娘。徐其容心里一痛,更不敢直视沈雅慧清明的双眼。 沈雅慧却不知道徐其容已经看到了她手上的伤痕,见徐其容低着头,只当她是因为被人看到这般狼狈的样子,觉得不好意思了。 当下失笑:“你还在我面前害了臊?咱们是什么关系,表姐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顿了顿,沈雅慧又道,“如今我已经对沈雅茹失望了,就只有你和锦表姐两个姐妹了,徐家出事我无能为力,能帮你一把,又怎么能看着你身陷囹圄?锦表姐那边我已经让人传信去了。这里人多眼杂不便久留,你现在跟我走,要么我让人送你去苏州,要么等锦表姐的人来西京城了,再让她来接你。” 沈雅慧这番话说得情深意重,徐其容却不能看着她因为自己变得处境更加艰难。徐其容抿了抿嘴,也把自己的手缩回来,抬头看着沈雅慧,道:“四表姐,不必如此,我这会子站在这里,也是有人偷偷的在帮我。” 徐其容道:“四表姐说得对,此地不宜久留,四表姐还是赶紧去园子那边,我这边有人接应,免得到时候白白连累了四表姐。” 沈雅慧狐疑:“真的有人接应?” 徐其容想起魏嬷嬷说的“只管过去,华爷已经安排了人在那边等着”以及那假扮自己的侍女塞给自己的纸条,点了头。 沈雅慧见徐其容不像是撒谎的模样,到底还是在千叮咛万嘱咐之后带着侍女们走了。她在东阳侯府的日子并不好过,那东阳侯府就跟龙潭虎穴一样,既然容表妹有人接应,那还是离龙潭虎穴越远越好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八章 刺杀 徐其容继续按着纸条上面给的路线走,忽然听到举办宴会的园子里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然后便见护卫们朝那个方向赶去。 难道是魏嬷嬷和假扮她那侍女露陷了?徐其容踌躇了一下,如果不过去看一看的话,对不起她的良心,可如果过去了,不但救不了魏嬷嬷和假扮她的那侍女,还会让她们的心血付诸东流。 正犹豫着,却看到华惟靖匆匆朝这边走来。 徐其容呐呐的喊了声:“君安?” 华惟靖抬头看到徐其容,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还不等徐其容看个真切,就复归于平静。华惟靖朝着徐其容点点头,道:“走吧!” 徐其容却迟疑着不肯走了:“园子里面……”她到底不能就这么丢下救她的人不管。 然后就听到跑过她身边的一个男子对着华惟靖喊了一句:“华大少爷,你且小心着,园子里面有刺客,听说伤了苏良娣。” 那男子都跑远了,还在给华惟靖出主意:“苏良娣受了伤,太子殿下怕是没时间见你了,那边都是小娘子,华大少爷你还是先回去,晚些时候再过来。” 出了刺客? 徐其容心里一惊,那刺客是专门来刺杀苏良娣的?然后就放了心,既然不是魏嬷嬷和假扮她那侍女出了事情就好,而且这么一闹,说不得魏嬷嬷和假扮她那侍女有办法脱身呢! 这么一想,徐其容忽然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可这种情况下,却由不得她细思了。 却说苏良娣那边,眼看着魏嬷嬷带着一个覆了面的女子娉娉婷婷的走过来,苏良娣心里一阵得意。想着,魏嬷嬷果然有些手段,徐家嫡小姐再傲,还不是乖乖听话,穿上了这伤风败俗的衣裳! 在场的众人见苏良娣忽然让东宫府的嬷嬷带了这么个下贱的女子出来,都皱了皱眉,有些胆子小的小娘子。看到那女子裸露的胳膊。甚至羞红了脸,低着头不敢看。 世子夫人笑道:“良娣做此举动,可是为何?” 苏良娣得意道:“前些日子下面的人送来这么一个清倌。甚有本事。我本也瞧不起这些贱籍的女子,却没想到她真有几把刷子,若不是知道她是清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哪家规规矩矩教出来的嫡小姐呢!琴棋书画五一不会。尤其是作诗的本事,只怕在场的诸位。没有几个比得上呢!” 众人见苏良娣这般抬举一个贱籍女子,都有些诧异,韩世子夫人笑道:“那我们可得见识见识。” 苏良娣却没有顺着世子夫人的话马上给大家展示女子,反而睁着眼睛在中多小娘子里面逡巡。像是在找人。等看到另外一个世子夫人带着侍女穿过月门朝这边走过来时,眼前一亮,笑道:“热闹总要等东阳侯府世子夫人一起来看才算仗义不是。” 一边说一边朝着站在魏嬷嬷身前的“徐其容”打量。然后觉得有些奇怪,这徐家嫡小姐莫不是已经成了精。这样的场面,居然能做到静水无波?当下有些狐疑,便对魏嬷嬷道:“你带她过来我身边。” 魏嬷嬷应了声是,推搡着“徐其容”朝苏良娣身边走过去。 沈雅慧远远看到这边的场景,哪里想得到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还在低声吩咐自己的丫鬟:“刚刚见到了什么人,你们都给我烂在肚子里!这东宫早晚要闹起来,咱们过去吃两口菜就赶紧告辞吧!” 然后冷笑:“东阳侯府不是人待的地方,这东宫又何尝是!” 那边魏嬷嬷已经推着“徐其容”站在了苏良娣身边,众人的眼睛都盯着女子脸上。这女子身材这般曼妙,却不知道薄纱下面的脸到底长得有多狐媚! 大家几乎都是未出阁的小娘子,对于贱籍女子的印象,也只是偶尔听别人说了两句,最后也只得出个贱籍女子都是狐媚子的结论来。 约莫是想看薄纱下面的脸的人太多,平地里,忽然就刮起一阵凉风。那面纱轻薄,微风很轻易的就掀起一个角来。 苏良娣那心腹侍女眼尖:“良娣,这不是……” 苏良娣也发现了不对,厉声道:“你不是徐……”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见魏嬷嬷忽然一把推开假扮徐其容的那女子,然后银光一闪,就见一把匕首朝着苏良娣的胸口而去。 那匕首闪着寒光,不用试也知道该有多锋利! 苏良娣脸上尽是骇然,这魏嬷嬷,居然要她的命!还是说,这根本就不是魏嬷嬷?此时此刻,她也来不及细思,伸手就把自己那心腹侍女往自己面前一拉。 魏嬷嬷并没有把匕首往心腹侍女身上刺,而是一脚把她踢开,继续往苏良娣招呼。这不过发生在片刻之间,小娘子们这才反应过来惊呼,然后闹闹喳喳,各自慌张不已的找地方藏身。这会子也没人计较慌乱中自己是不是被谁踩了一脚,更没有人想着去救一救苏良娣。 甚至还有几个胆子小的小娘子,没有见过这等场面,直接瘫软在地上,失声痛哭。好在魏嬷嬷并不理会她们,自有她们的丫鬟胆战心惊的拉人拖走。 因为园子里参加宴会的都是些小娘子,府里的护卫都安排在园子外面,园子里最孔武有力的,只怕就是那几个粗使的婆子了。可魏嬷嬷凶名在外,这会子又手有凶器,看着也像是有些拳脚功夫的,那些粗使的婆子哪里敢上前来? 苏良娣瞪大了眼睛,觉得自己就要红颜薄命了,惊惶得连起身都做不到,又谈何逃跑?这会子她还有心思想着,幸好自己刚刚去过一次恭房,不然这会子要是**了,这张脸还要不要? 然后便见有人截住了那柄匕首,竟然是假扮徐其容的那侍女! 魏嬷嬷见侍女截住了她的匕首,也惊诧万分,按照她们之前的计划,青鸾难道不是应该借机挟持了韩世子夫人,等她杀了苏良娣,靠着世子夫人逃离太子府吗? 她刚刚一门心思要苏良娣的命,竟没有想到青鸾被她推开之后竟然一直站在她身后! “青鸾!”魏嬷嬷见青鸾居然还跟自己交上手了,怒道,“你这是干什么?你忘了主子是怎么交待的吗?” 因为动作太过剧烈,青鸾脸上的面纱飘落到地上,听到魏嬷嬷这话,冷笑了一声,青鸾道:“我家主子是太子殿下,不知你家主子是谁!” 魏嬷嬷眼神一厉,她倒没想到这整件事在青鸾的身份上出了岔子!只是,青鸾的伸手,并不是她的对手,她手里还有武器,青鸾跟她交手,不过是阻她一时,苏良娣照样活不了。只是这一耽搁,府里的护卫们闻声而来,杀了苏良娣,她也别想活着出去了吧! 想通这个,魏嬷嬷倒也不是那么着急了,只是下手依然狠辣,每一招都往青鸾要害处招呼。青鸾应付得艰难,偏生那太子良娣这会子也不知道趁机跑开。 魏嬷嬷一脚踢开青鸾,远远的看着护卫们已经在小娘子们的尖叫声中赶了过来,手里的匕首瞬间脱手,苏良娣瞪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匕首已经扎进了她脖颈,红色的血一股脑的涌了出来。 眼见着是没得救了。 魏嬷嬷看向青鸾,青鸾见苏良娣死了,并没有很惊慌,只是愣了一下,然后弯了弯嘴角。魏嬷嬷立马就心下不安,看着已经围了过来的护卫们,也不费那个心思逃跑了,而是定定的看着青鸾:“你这么做有什么用呢?不过是要我一条老命,却要用你这鲜嫩貌美的年轻姑娘的命来换。我家主子做事向来妥当,你以为我被陨在这里了,他就失了左膀右臂?你背后那主子眼皮子太浅了!” 她才不信青鸾背后的主子会是老太子! 青鸾笑道:“虽然伤不了他左膀右臂,伤他一根手指头也是好的。”然后咳嗽了两声,刚刚魏嬷嬷一脚踢到她胸口,这会子一笑一咳嗽,立马疼痛难忍。 然而她还是笑着,脸上带着些得意:“更何况我也不算亏本,你以为,那小娘子虽然娇滴滴的,脑子又不大好,你以为她会听你的直接往厨房重地去?” 魏嬷嬷听了这话,略一琢磨,就想起之前青鸾撞徐其容的那一下,立马就脸色一变。虽然原计划是杀苏良娣,搭救徐家那小娘子只是顺便,可到底是自家主子吩咐下来的事情! 魏嬷嬷想着,自己对她说过华爷安排了人接应她,只好希望那小娘子机警一点,遇上接应的人了,先问清楚对方的身份,不要随便什么人都跟着走! 护卫们已经上前来押住了魏嬷嬷和青鸾,魏嬷嬷艰难的抬起头看了青鸾一眼,然后咬碎了牙齿里面的毒囊。护卫们见她束手就擒,根本没想到她还会来这一手,然而这个时候说什么做什么都已经晚了。 毒素发作得很快,然而临死前魏嬷嬷却想到一种可能,万一,万一青鸾背后的主子是华大少爷怎么办?(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九章 接走徐其容 园子里发生这么大的动静,厨房那边不可能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此时此刻,作洗菜丫鬟打扮的秋浓和给厨娘打下手的采榴正胆战心惊,她们心里都有些怕那人是诓骗她们的,要不然,等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有见自家姑娘前来? 那日离开叶神医家,秋浓第一个想法便是去寻佳仁县主帮忙。可仔细一琢磨,佳仁县主现在带着两个孩子,杨小将军又不在西京城,如何方便?骤然想起霜怜郡主出嫁之前对自家姑娘说过,有事可以去寻小王爷帮忙。 与是秋浓带着采榴,躲躲藏藏的摸到了裕王府。 等摸到了裕王府门口,秋浓才发现她没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见到小王爷。她跟着徐其容来裕王府的次数不算少,裕王府的门房、下人、护卫们早已认识她了,如今徐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闹得满城皆知,她如何敢这般大喇喇的到裕王府求救? 至于采榴,就更不可能了,裕王府的门房都是人精,怎么可能随便放一个没名没号的小丫鬟进去? 就在秋浓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采榴忽然提起:“不如我们去寻高管事,高管事是七小姐的人,如今七小姐是江浙盐运使杜家的嫡长媳,杜家又跟江州管家和裕王府有关系,大理寺断不可能为了这么一个管事把人都得罪光了。见小王爷难,见高管事却不难,高管事是男子,总比我们有办法。” 秋浓有些迟疑:“就怕高管事虽然没有被带走,身边却是留了监视他的眼线的。刚刚你也看到了,就连叶家都被看顾了起来!” 两人便是在这种一筹莫展的情况下遇到了三爷。 上次在杏林医馆。秋浓和采榴都是见过他的,更别提元宵节的时候秋浓又多见了一次。秋浓发现,如今的三爷,跟当初看到的那副病怏怏的模样,稍微有些不同了。 秋浓自然不敢病急乱投医,可三爷明显也是记得她的。当下便让人把她们带到了一处宅子里询问:“你们如何在这里?” 秋浓也不知怎么想的,三爷这一问。她就没有忍住。跪在地上就开始磕头:“老爷你是有本事的人,烦请你救我家姑娘一救。” 三爷身边的那童儿就有些不高兴了,怒道:“徐家犯的是造反的大罪。我家爷如何有办法,你这丫鬟好没道理,不过是几面之缘,就想把这么大的锅往我家爷身上端!” 秋浓一噎。解释道:“婢子只是想求爷帮忙打探一下我家姑娘的消息……打探一下我家姑娘是不是在大理寺。” “嗯?”三爷一听这话,微微皱了皱眉。“你家姑娘不在大理寺?” 秋浓这才把自己之前被神秘人打晕的事情说了出来:“婢子醒来之后,除了采榴,府中上下都被带走了。婢子也不清楚姑娘是跟着一起被带走了,还是被别的什么人掳走了。”在秋浓看来。徐其容若是被官差带走了还好一些,至少一家人在一处。 之后三爷便把秋浓和采榴安置在了那处宅子里面,对于秋浓所求之事。也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又过了几日。便带来了徐其容在太子府的消息。 对于三爷的计划,秋浓和采榴并不是很清楚,三爷只告诉她们今天好好的在这里等着,就能看到她们家姑娘。并且,三爷还在外面安排了直接送她们去晋州的马车。 虽然一直没有弄清楚三爷的真正身份,可事情做到这个份上,秋浓就算是再疑心,也是不愿意怀疑到三爷身上去了的。然而,她和采榴在这厨房里面干了一大堆的活儿,她家姑娘却连影子都没看到一个。 正狐疑着,就听说园子里面有刺客,刺客杀死了太子良娣。 采榴一脸骇然,小声的问秋浓:“秋浓姐姐,该不会是……”采榴看了看四周,伸出了三根指头,然后接着道,“做的吧?” 秋浓摇了摇头,这个时候她哪里管得了这个啊,她忙着担心她家姑娘呢! 园子里面发生了大事,整个太子府都乱了起来,趁着厨房里面也闹哄哄的,秋浓拉着采榴便往外面走。 采榴吓了一跳:“秋浓姐姐,咱们这是去哪里?三爷交代我们不要乱走动,这里到处都是守卫。” 秋浓瞪了采榴一眼,示意她闭嘴。出了厨房,入目都是雕廊画栋,庭院深深百花满目,斗拱交错黄瓦盖顶,寻常人家见不到的景致,秋浓却没有心思看,拉着采榴一路疾行,口中道:“咱们这就去找姑娘,不管被抓也好,怎么也好,只要跟姑娘在一处,我也就认了。” 采榴虽然有些迟疑,却也没有反抗,乖乖的跟着秋浓走了,走着走着还小跑了起来。好在此时此刻整个太子府都乱了起来,也没有人注意到她俩有什么不对。 秋浓也不管那么多,拉着采榴就往园子的方向跑。眼见着听到园子里面嘈杂的喧哗声了,忽然就被人拦住了去路。却是之前送她们去厨房的男子,是三爷的人。 男子眉目平凡,就算是见过他一面,都不一定能描画出他的样貌来,这样的人,整个新陈国不知道有多少,一丢进人堆里面就找不着了。 秋浓皱了皱眉,咬着牙对男子道:“我们要去找我们家姑娘,你主子说我家姑娘会来厨房,但是并没有。” 那男子也不恼,叹了口气,出声道:“这园子里面乱了起来,太子府少不得马上就要封起来了,你们这个时候不走,到时候想走都走不掉了。” 顿了顿,想起魏嬷嬷临死前跟青鸾的对话,男子又道:“你们家小姐,已经被别人接走了。” 秋浓和采榴显然是不信的,徐家人都被关在大理寺,沈家又远在晋州,七小姐又远在苏州,除了她们俩,又有谁能来接走她家姑娘? 那男子却说得很肯定:“你家小姐真的已经被别人接走了,咱们赶紧出去,让三爷想办法,说不定还能寻回你家小姐。” 想了想,他补充了一句实话:“是谁接走了徐家小姐,我也不能肯定,是敌是友……”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秋浓想不信也不行,当下只好和采榴一起跟着男子离开。 华惟靖这个时候在太子陈晋鲲面前已经隐隐有了一些地位,带着徐其容顺顺利利就出了太子府邸。此时此刻太子府里面正热闹着,徐其容已经坐在华府的马车里面松了口气。 抿了抿嘴,看了眼坐在自己对面的华惟靖,徐其容这才觉得有些不自在,她身上还穿着东宫侍女的衣裳,并不是很合身。 很突然的,她就想起了上辈子,奕凭知带着她一起离开西京城,当时她身上穿着行一从成衣铺买来的衣裳,也不是很合身。 上辈子的记忆奔涌而来,徐其容眯了眯眼睛,微微有些难受。上辈子奕凭知一时善心救下了她,却连累得他和行一都丢了性命。 徐其容很担心,这次华惟靖这么大费周章的救自己,会不会像上辈子的奕凭知一样被自己连累。 华惟靖见徐其容神色有些难过,到底还是没忍住,开口劝慰道:“你不必太过忧心,有些事已经发生了,多想无益,我以后总会护着你的,你要是担心,那我以后再多让着你一些便是了。” 徐其容听着这话,诧异的抬起了头,眼神有些古怪。 华惟靖却继续道:“经过今天这么一遭,太子殿下,怕是不会再为难你了。” 徐其容这才觉察出不对来,心下有些慌张,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问华惟靖:“你不打算送我去沈家,也不打算送我去苏州,更不打算送我去大理寺?” 这下连华惟靖也诧异了:“我好不容易把你救了出来,岂是为了再把你送进火坑?你不必太过担心你父亲,你父亲认识的能人还是有几个的,我联系他们一起周旋,总不会让他送了命。” 却也只是不让徐亭远送命。 徐家满门被斩,徐亭远却苟延残喘的活了下来,世人会怎么看待她爹爹?徐其容心下一沉,问华惟靖:“你打算娶我?” 华惟靖沉默了一下,似是有些为难,然后才道:“你……你把锦年和媒婆赶了回来……我,不管你信不信我,我日后总不会娶妻纳妾让你难堪便是。” 徐其容这才明白,华惟靖把自己弄出来,竟然是想金屋藏娇?当下有些惶然,上辈子她名声那么差了,都不愿意做奕凭知的小妾,奕凭知也没有为难她,只收了她做侍女,这辈子竟然要没名没分的待在华惟靖身边? 再开口,徐其容话里就带了些怒意,质问道:“既然你是这个打算,为何不上太子府接受陈晋鲲的赐婚?” 华惟靖皱了皱眉,有些不高兴,可又想着本来就是让徐其容受了委屈,便压着性子,点到为止道:“太子殿下生性多疑,又憎恶徐家。如此行事,方算妥当。”(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章 威胁 徐其容又不是傻子,华惟靖这么一说,她立马明白了华惟靖的用意。 其实华惟靖也是好意,想要救她一命,可陈晋鲲那般多疑,若是华惟靖真的接受了陈晋鲲的赐婚,只怕陈晋鲲就要开始疑心华惟靖了。 今天华惟靖有本事为了徐其容愿意娶妻,明天华惟靖就有可能为了徐家跟他对着干!毕竟,华惟靖当初和十五公主有婚约在身,都想法子让十五公主自个儿找陈乾帝取消婚约,这会子要是娶了徐其容,得是对徐其容有多深重的情义!难保这情义不会大过他的忠心。 因此,陈晋鲲说要给徐其容和华惟靖赐婚,是施恩,也是试探。然而华惟靖不但没有接受陈晋鲲赐婚的意思,反而趁着这个时候把徐其容从太子府带走了。这样一来,没有了赐婚这一仰仗,徐其容就算是跟在华惟靖身边,也不可能成为华惟靖的正妻。 华惟靖当初身受重伤被徐亭远捡了回去的事情,陈晋鲲不可能不知道。华惟靖之前到徐家提亲被拒绝,如今又从陈晋鲲眼皮子底下带走徐其容,都可以归结到报恩上面,单单是这样,陈晋鲲还是能接受的。 想明白这一点,徐其容觉得一口气闷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甚是难受。是啊,同样是救她,华惟靖自然是要选对自己害处比较小的那一种。损失的,不过是她作为闺阁小姐的名声罢了!她一个徐家的嫡小姐,从此不清不白的跟在华惟靖身边,哪里还有什么名声可言! 上辈子华惟靖能让自己最后落得个能止小儿夜啼的名声,自然不是个多在意别人看法的人。因此,这会子也不会想着去管自己来这么一手会不会让徐其容声名尽毁。徐其容没有办法去埋怨华惟靖。若不是华惟靖,只怕此刻她已经在众人面前受尽苏良娣的侮辱了。 只是,上辈子受过名声差的苦,她这辈子宁愿死,也不要再经历这一遭了。更何况,她的爹爹和祖母还关在大理寺,她怎么能够自甘下贱待在华惟靖身边苟延残喘? 于是。徐其容正色道:“想来。不管是让人护送我去晋州或者是苏州,都会给你带来不小的麻烦。只好劳烦你,把我放在大理寺门口了。” 华惟靖皱了皱眉。他没想到徐其容会说出这话来,当下有些愤怒,道:“我说了我会替你想办法救你爹爹。” 徐其容点点头,然后道:“你肯帮忙。这情分我都记在心里了,日后有机会再好好感谢你。只是。现在,还请你把我放在大理寺门口吧!” 顿了顿,朝着神色有些难看的华惟靖笑了笑,似是叹息:“我没想到。到头来还是你救了我。” 华惟靖沉声道:“我救你就是要看着你再去送死?还是说你觉得待在我身边会亏待了你?咱们相识多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 徐其容很想说。咱们相识多年,我一直就没有看透你。到如今才把上辈子的你和这辈子的你联系起来。但到底没敢把这话说出来,只道:“我知道你是在救我,可我想去大理寺。你把我送到大理寺,不过是把我送去跟家人团圆,太子殿下再怎么责怪,应该不会太为难你才是。” 其实,徐其容更愿意的是华惟靖送她去江州,她还能跟姐姐商量商量对策。可是那样一来,不但华惟靖会被太子殿下疑心,就连杜家,说不定也会被她连累进徐家这件事来。 晋州沈家也是如此。 因此,既然没有地方去,她还不如直接去大理寺待着。 大不了判个秋后处斩……现在距离秋后还有好几个月呢,这中间,说不定就找到脱罪的办法了。 而且,徐其容心里始终记得平泰公主和自己对徐亭进身份的怀疑,香姨娘那边似乎已经有了眉头,等徐亭进身份一查清楚,说不定徐家就没事了。 这也是为什么她如今还能这般镇定的底牌! 谁知华惟靖听了徐其容这番话大怒,也不管外面赶车的马夫,冷笑着对徐其容道:“看来我还真不应该多管闲事,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我不知道你在纠结什么,明明可以保住一条性命,却偏偏要往死胡同里面钻。还是说,你不想欠我的情,所以不肯让我搭救?” 徐其容对华惟靖这想法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却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你带我出太子府,我已经欠了你人情,又怎么可能拒绝你的搭救?只是我到底是徐家人,不能……” 徐其容想说自己不能就这么毁了徐家的名声,又怕华惟靖钻牛角尖,觉得自己是嫌弃跟着他,后面的话便说不出来了。 华惟靖却是听懂了。他生气、恼怒,可他在徐其容面前温和惯了,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对徐其容口出恶言,更何况他之前才下定决心以后好好对待徐其容的。 于是只好抿着唇不说话了。 徐其容恳求道:“把我放在大理寺门口,我这一生都承你的情。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我不能就这么看着他们出事不管。或者,你若是不愿意我去送死,就现在把我丢下马车,我自会想办法……” 然而不管她怎么费尽唇舌,华惟靖都一句话不说,当自己什么也没有听到。 外面赶车的车夫听见里面的动静,眼见着前面就是大理寺了,不由得开口问道:“爷,前面就是大理寺了,可要停一停?” 华惟靖声音古井无波,丝毫不受徐其容的影响:“直接回家。” 徐其容一怔,问华惟靖:“你真的不放我走?” 华惟靖无奈的看了她一眼,道:“放你走就是死路一条。” 见华惟靖油盐不进,徐其容也有些沉不住气了,之前一直憋着的话此刻就脱口而出了:“你怎么知道我想走的不是那条思路?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宁愿走一条思路?” 说完掀开车窗上的帘子看了眼,这地方她略微有些熟悉,威武的门牌,下面站着不苟言笑的士兵。想起刚刚车夫说的大理寺就要到了,徐其容起身就想自己往马车下面跳。 华惟靖见徐其容动了,立马跟着动了,他跟徐其容面对面的坐着,只需起身稍稍一挪,就挡住了马车门。 徐其容看了眼华惟靖,觉得有些心寒:“你真的不肯让我下马车?” 华惟靖无奈的看了眼徐其容,他见过那么多小娘子,本以为徐其容跟别人是不一样的,却没想到真无理取闹起来了,连十五公主都是比不过的。 跟十五公主相处久了,华惟靖深知跟小娘子意见不合时沉默是金的好处,整个人站在徐其容面前,两人隐隐形成对峙之势,对于徐其容的问话,他却是一字不答。 徐其容深深的看了华惟靖一眼,摸了摸自己里面中衣的袖口,做出了决定。也不知华惟靖是怎么想的,今日前去太子府,并没有带上锦年,就带了一个马车夫,也是个跟华惟靖一样不会功夫的。 徐其容咬了咬牙,从自己袖口抽了抽,然后华惟靖便看到徐其容紧紧捏着一根绣花针,抵在自己太阳穴的位置。 徐其容本来是想拿这绣花针威胁华惟靖的,可一来华惟靖素来是对自己狠得下心的,这区区绣花针抵着华惟靖的太阳穴,他未必会妥协。更何况她也下不了手。二来,华惟靖虽然不肯让她下车,却也是为了救她一命,她若是忘恩负义的把凶器往他要害上面招呼,未免让人寒了心。 因此,徐其容心思一转,那针就这么抵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 马车忽然颠簸了一下,徐其容和华惟靖都没有来得及反应,太阳穴的部位就冒出一滴极小的血珠子。华惟靖看着徐其容的眼神有些发寒,更多的是失望,他没想到徐其容会直接跳过一哭二闹玩起了三上吊! 徐其容太阳穴一疼,却没有移开手里的绣花针,也顾不得华惟靖会怎么看她了,坚定道:“让我下车!” 华惟靖没有说话,只听到马车车轴发出的吱呀声。 徐其容一本正经的看着华惟靖,终于放出了狠话:“我不想活着进华家门,我想,你也是不愿意带着一具死尸进华家门的吧!” 华惟靖的神色慢慢的变得冷淡,变得有些阴狠,最后完全符合上辈子传言中对他的描述了。终于,徐其容听到华惟靖吩咐外面的车夫:“去银锭桥叶家。” 然而徐其容却不满意:“叶临虽然是你的人,可在别人眼里他是我的掌柜兼坐馆大夫。又何必去给他添麻烦?就在这里停车,我自己走回大理寺去。” 华惟靖哪能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因为叶临是他的人,所以她连叶临都不愿意去投奔了吗?华惟靖觉得有些心冷,再开口声音更是阴鸷:“停车!” 然后马车尚未停稳,华惟靖就对徐其容道:“徐小姐,这里距离大理寺有十几丈远了,在下就不送了,你自己走过去吧!” 全然是对陌生人的疏远。 徐其容心里一酸。她也不想这般威胁华惟靖,可她更不想名声落到比上辈子还要不堪的地步。(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一章 似曾相识 徐其容下了马车,目送马车走远,然后才手下一松,绣花针落在地上,经过脸庞时还划了一道极细极细的血痕。 徐其容这才发现在即五根手指已经完全僵住了。 徐其容深吸了一口气,打量了一下大理寺的大门。立马想起之前徐邓氏说起七哥调派大理寺的时候有多得意。前一日还是大理寺少年官宦,后一日便成了大理寺的阶下囚,也不知道七哥受不受得了这种巨变。 徐其容抿了抿嘴,低了头,做出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她现在穿着太子府侍女的衣裳,就干脆让人家误以为自己是太子府出来置办什么要紧东西的侍女。好在太子府侍女的发髻前面都有几缕散发,若是低着头,正好可以挡住脸。 她又不是傻,自然不可能真的跑到大理寺去自投罗网的! 徐其容想了想,觉得她还是得去找高伯。 高伯是徐其锦的人,徐其锦嫁给了江浙盐运使杜广生的嫡长子杜仲,杜家又跟江州管家是姻亲关系,管家又跟裕王府是姻亲关系。拔出萝卜带着一大串的萝卜,自然没有人会去为难高伯的。 高伯为了徐家的事情在外奔波走动,到处打听,徐其容扑了个空,也不走,不知从哪里弄来个篮子跨在手里,里面还装了两颗大白菜,身上太子府侍女的衣裳也变了个样,就蹲在高伯的宅子门口卖菜! 高伯住的地方清幽得很,周围拢共也没有住几户人家,自然是没有人跑这么远来买大白菜的。徐其容喊价又高,因此,等高伯匆匆回来。那两颗大白菜也没有卖出去。 高伯见到徐其容的时候也没有多想,只是有些疑惑怎么卖菜的跑他这儿来了,然后等徐其容抬起头,才吓了一跳:“徐……卖菜?进来吧!” 徐其容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跟着高伯进了宅子。 进门之后,高伯把大门一关,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小的今日去大理寺探监。没有见到十五小姐。唬了一跳。” 徐其容皱了皱眉头:“祖母和爹爹他们还好吗?” 高伯点了点头:“除了下人都关在一起,其他人都是分开关押的,小的特地看了十一老爷的牢房。除了简陋了些,倒还算是干净,也不知道是谁打点过了。” 徐其容觉得有些不对:“徐家人被抓的理由是谋反?” 高伯点了点头:“是谋反……梁大人和段大人府上的人也被抓了,他们甚至比徐家还惨。家产都被抄了的。” 徐其容一听,越发觉得不对起来:“既然是谋反的大罪。谁敢给徐家打点!更何况大理寺那样的地方,又岂是银钱能够打点得了的地方?”再者说,虽然徐家人势微,可段旭和梁文璟是打着徐亭进的名义谋反的。没道理“主谋”家产只是被封了,“从犯”却直接被抄家了! 怎么看,怎么像是上面那位手下留情了。 徐其容这么一提。高伯也反应过来,然后脸上闪过一丝欣喜:“这么说。徐家未必没有翻身的可能!或者,过些日子,十一老爷他们就能够回来了。” 徐其容摇了摇头,上辈子对徐家完全的纵容,这辈子对徐家半是警告半是宽待,她已经看不清楚上面那位是什么心思了。难不成,传闻中陈乾帝恋慕平泰公主,竟是真的?不,不应该是这样。若是这样,徐亭进谋反和徐亭远谋反又有什么区别呢?徐其容不信,平泰公主尚没有查清徐亭进的身份,陈乾帝先知道徐亭进的真实身份了。 高伯说那话,本来就是为了宽慰徐其容的,见徐其容并没有觉得安慰,心底叹了口气,道:“十五小姐想来已经很累了,里面厢房收拾得干干净净,虽然简陋,小姐且将就着歇息歇息吧!”顿了顿,又道,“只是这宅子里我并没有安排服侍的下人,小姐还请多担待。” 高伯眼神好,徐其容皮肤又白,刚刚徐其容抬头露出脸来的时候,高伯就看到了徐其容脸上那极细的划痕,以及太阳穴位置那一点红印。在太子府的这段时间,徐其容纵然再冷静再淡定,整个人还是憔悴了不少,眼眶有些青黑。 高伯是个不爱多言的性子,见了徐其容后说了那么多的话,已经是在安慰徐其容了,此时对徐其容之前的去向也不多问了。这让徐其容心里很是感激。 徐其容点了点头,把手里装着大白菜的篮子交给高伯,正要往里走,忽然就听到外面的敲门声。 徐其容当下脸色一白。 高伯倒是淡定,因为怕是搜查的官兵,也不敢让徐其容进屋子里面去了,正好廊下有一口有裂缝的水缸,里面什么也没装,高伯把徐其容装里面,然后罩上了油纸,又用木盖子压住了,这才前去开门。 没有注意到那条裂缝的人看到这么口缸,都会以为是腌渍青梅的坛子。正好院子里有两棵青梅树,现在又正是腌渍青梅的季节。 然后高伯才抬脚往门边走去。 徐其容蹲在缸子里面,眼前一片漆黑,有些懵。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高伯给塞缸里面了。眼见着高伯去开门了,她就算是有什么别的意见,也不好动弹了。 高伯打开门,看到的却不是官兵,有两个却是熟人。 门外站了四个人,一个秋浓,一个是采榴,一个是不认识的穿着短打的看起来很平常的汉子,还有一个穿着一袭白衣,骨架子高大,却很瘦削,五官俊朗却面颊少肉,一双眼睛看起来凌厉非凡,两条眉毛斜飞入鬓,让人不敢直视。 高伯觉得这人有些面熟,可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是谁。也不知道这人是敌是友,因此不敢提徐其容在水缸里面的事情,只扭头看向秋浓:“你们这是……” 秋浓冲着高伯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对男子道:“三爷请。”然后指着高伯介绍,“这是我们家七小姐的管事,可靠得很,姑娘的事情,少不得要跟他说一下。” 提到姑娘,秋浓的声音有些哽咽,高伯这才注意到秋浓眼眶有些红,琢磨了一下,侧身让人进了门,然后把门关上,用一条门栓给抵上了。 那男子开口温润如玉,行动间还带着一股子淡淡的药香味,他问高伯:“你给徐七小姐的信寄出去了没有?” 高伯点了点头:“早寄出去了。”然后觉得有些不对,回过味来,“你是……”后面的话却是说不出来了。 这不是华家三爷华裕德又是谁! 当初西京城里面传出华裕德英年早逝的消息,徐其容让他去打探华家的消息,然后查出华裕德并没有死,而是进了宫……一个男子入宫,要么是做侍卫,要么是当宦官,做侍卫何至于这般偷偷摸摸甚至是传出死讯来掩盖内情? 既然是做了宦官,那便是轻易不能出宫的了。那秋浓和采榴,又是怎么跟华裕德走到一起的?秋浓为什么没有跟在十五小姐身边? 高伯心下一震,自己若是就这么把华裕德的身份揭露出来,只怕这人立马就要翻脸不认人了,只好转口道:“你是认识我家七小姐?或者是我家姑爷的旧识?” 华裕德自然听出了高伯话里的停顿,也不在意,微微一笑,道:“并非七小姐和贵府姑爷的旧识,只是跟十五小姐有过几面之缘,又偶遇了秋浓姑娘和采榴姑娘,世道艰难,不放心她们到处求拜,所以护送她们前来寻你了。” 高伯见华裕德这个样子,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皇宫里的太监都这般好风华吗?啧啧,就连那有“西京城第一美男子”之称的陆雁杭,只怕在气质上也是比不过这人的。 秋浓急道:“高管事,咱们先去里面花厅,关于姑娘,我这里还有要紧事跟你说一说,若是晚了,只怕就寻不着姑娘了。” 高伯神色不甚自然的偷瞥了一眼那口大水缸,然后讪讪道:“姑娘怎么了?” 秋浓看了华裕德一眼,然后叹了口气,道:“姑娘并不在大理寺,三爷心善,替我查到姑娘在太子府,本来想了万全之策把姑娘弄出来,结果中间出了岔子,姑娘被别的人接走了。” 高伯一听这话,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这种情况下,难道要他打开水缸告诉他们姑娘在他家廊前水缸里面蹲着? 心里便想着先把人引到里面花厅,自己再出来把十五小姐接出来。高伯愧疚的看了眼那口水缸,就带着人往里面走。 华裕德注意到高伯频频打量一口水缸,当下有些生疑,本来已经站在台阶上了,一脚跨了好几步台阶,直接朝着水缸大步走去。 徐其容只听到外面有说话声,却听不真切,然后便感觉有人走了过来,然后听到头上一阵响动,眼前一下子就明亮了起来。 穿着稍作改动的太子府侍女服的小娘子蹲在水缸里面仰起头来,脸上还沾了些泥灰,显得有些狼狈,有些滑稽。然后便看到上方出现一个丰神俊朗带着药香的男子,就那么俯视着她,发出一声轻笑。(未完待续) ps:给大家推荐一本宅斗,很肥了,可以杀了 3514999《荣焉》,作者:闻人十二,简介:重生幼时,铅华洗净,一世荣焉。 ☆、第二百六十二章 你运气比我好 华裕德看着脸蛋有些脏兮兮一脸茫然的小娘子,实在是没憋住,嘴角翘起,眼睛还眯了眯。 直到高伯轻咳一声,道:“秋浓,快去把十五小姐扶出来。”徐其容和华裕德这才回过神来。 徐其容脸一红,瞪了高伯一眼,不明白为什么会出这样子的乌龙。不过,看到秋浓和采榴,徐其容还是很高兴的。附在秋浓耳边小声问道:“这人是谁?” 然后不等秋浓回答,又有些恍然大悟,这熟悉的药香味,以及身形,可不就是杏林医馆外面和元宵节时遇到的那男子么!七年前在扬州,徐其容是见过华裕德的,就是后来回到西京城,也还有过几面之缘,可这么多年没见面,如今的华裕德比起当初更是少了一分神采飞扬,就算是觉得眼前这人五官有些眼熟,却愣是没有想起这人便是华裕德来。 之前元宵节在河边,三爷揭开自己脸上的面具,揭了一半,便有人匆匆忙忙的来寻他了。当时徐其容还疑心他就是华惟靖的三叔华裕德。然而此时真正看到三爷的脸了,徐其容反而不往这上面疑心了。 对着华裕德福了福,徐其容强压住心里的慌乱,一本正经道:“小女子给三爷请安,不知三爷前来是……” 她虽然不知道三爷的身份,可却知道,他是宫里的人的。徐家上下以谋反罪下狱,三爷这位宫里人现在出现在她这个罪女面前,不可能是没有深意的。 华裕德深深的看了一眼已经平复过来的徐其容,似乎是没想到她这么聪慧,便直接点了点头,道:“裕王府一脉没有人敢招惹,你和你的丫鬟这几天就安心待在高管事这宅子里,千万不要出门。” 然后转头看向高伯:“大理寺那边,你就不要去了。” 不去怎么能放心! 高伯下意识就要脱口而出这话,他还想着,既然十五小姐寻到了。他怎么着也得把十五小姐乔装打扮一下,带进去给十一老爷看一看,十一老爷才会放心。 可华裕德说完那句话又扭头不看他了,直接说起别的话来。让高伯这句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难免有些气闷。 华裕德对徐其容道:“有些事情,本来不应该由你这样的小娘子来操心,可事出从权,少不得要说给你听一听了。这次徐家出这么大的事情。皆是因为徐亭进与段旭、梁文璟这些前朝遗臣勾结,意图谋反。” 徐其容忍不住问道:“他们已经开始造反了吗?” 华裕德意味深长的看了徐其容一眼,然后道:“你以为圣上就那么放心那些个前朝遗臣?只是圣上这江山是从自己姑父手里得来的,种种制衡手段,帝王之术,不是我们这些人能说的。” 话并没有说得多透彻,徐其容却是已经明白了。梁文璟、段旭这些前朝遗臣,身边应该都是有陈乾帝的眼线的,陈乾帝应该从来都没有对他们放心过,所以他们跟徐亭进筹谋造反。这还没有开始行动呢,就被人家一锅端了。 可是,既然陈乾帝在梁文璟、段旭身边放了眼线,上辈子是怎么回事?上辈子她家爹爹和段、梁二人造反造得如火如荼,陈乾帝好像也没怎么管啊! 把狐疑压在心底,徐其容继续听华裕德讲。 华裕德叹了口气:“圣上对徐家素来仁慈。”说完这句话,华裕德又看了徐其容一眼,这让徐其容心里感到十分古怪,这陈乾帝对徐家岂止是仁慈! 华惟靖又道:“不过圣上毕竟是君王,没有哪个君王愿意放过筹谋自己身下龙椅的人。这次出了这个事情。圣上生气得很,只怕徐家这次,危险了。流放之罪,怕是少不了了。”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秋浓和采榴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家姑娘,只有高伯皱着眉反驳:“可是万俟街、如意巷、状元巷徐家都是查而未抄。” 华惟靖点头:“所以我也看不明白圣上是个什么意思了。” 徐其容却是琢磨着上辈子和这辈子的不同,心里产生了一个很奇异的想法,只迟疑了一瞬,便开口问道:“若是……徐亭进并不是徐家人呢?” 华惟靖皱了皱眉:“我见过徐亭进,跟徐家几兄弟面貌上。都很相似,若说不是徐家人,怕是没有人会信的。” 徐其容抿了抿嘴,虽然说家丑不可外扬,可现在是救爹爹、祖母以及徐家祖家的人唯一的一条生路了,当下便不再犹豫,把当初那出荒唐的祠堂大戏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这事情在场的除了徐其容,也就只有秋浓清楚,就是高伯,也只知道个大概,并不清楚其中内情。此时听了都有些目瞪口呆。 华裕德脸色变幻了几瞬,看向徐其容的眼神就隐隐带了一丝同情了,过了半响,华裕德才道:“徐亭进未必不是徐家的人,只是不是徐谨言和平泰公主的血脉而已。不过这已经够了,说不定这就是你们的一条生路。” 华裕德说的是你们,而不是徐家。 徐其容一听就明了了,只怕在华裕德心里,也是有些相信陈乾帝和平泰公主的那些谣言的。恐怕所有人都会觉得,陈乾帝到如今还没有抄了徐家,都是因为平泰公主。 然而,徐其容这个时候没法计较这个,听到华裕德说这说不定是一条生路,就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还有一条生路可以走。 华裕德叮嘱道:“这些日子你们不要随便走动,这件事情我会想办法捅到圣上面前,到时候会怎样,只在圣上的一念之间了。” 徐其容抿了抿嘴,裣衽福了福,对华裕德道:“三爷,此事就麻烦你了。” 华裕德摆摆手。然后道:“既然如此,我便先离去了。”竟是连茶水都不进去喝一口就要走了。 那进门后一直沉默寡言穿着短打的汉子忙跟上三爷的脚步。 徐其容跟在后面道:“三爷大恩,其容铭记在心,日后若是有需要其容效劳的地方,其容米分身碎骨也要替三爷办到。只是,姐姐是姐姐,我是我,还望三爷日后不要太过为难其容。” 徐其容不信一个只见过两面的人会这么无私的帮徐家,如今徐家唯一的优势就是跟杜家的姻亲关系了。三爷既然是宫内的人,说不定就是什么王、侯,或者别的国家的质子之类的,刚刚听他的话,又看得出他在陈乾帝面前是说得上话的……三爷帮了徐家,徐其容愿意做任何事情报答他。可他害怕的是,三爷做这些,是为了杜家,以及跟杜家有关系的管家和裕王府。 所以纵然感激,徐其容还是忍不住小人之心了一把。让她做什么都可以,可她不能毁了姐姐的好日子。 华裕德扭头奇怪的看了徐其容一眼,然后哂然一笑:“你一个小娘子,我难不成还挟恩求报?再说,你一个小娘子,能为我做什么?” 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明显是没有把徐其容话当真的。徐其容一噎,沉默了一瞬,等那穿着短打的汉子上前一步取门栓了,徐其容才迟疑着问了一句:“平白无故,你为什么帮我?” 等徐其容问完,华裕德已经一脚跨出了大门,正当徐其容以为是自己的声音太小人家没有听清的时候,却见华裕德脚下一顿,转过身来,对徐其容道:“当年,我也希望有人帮我一把。你遇到了我,你运气比我好。” 说完也不等徐其容反应,转身便出了门,穿着短打的那汉子还非常贴心的帮徐其容把大门给拉上了。 徐其容看着大门慢慢的阖上,想着三爷刚刚说的那话,又想起元宵节的时候,在河边秋浓捡到的那盏白色的河灯里面的许愿条上面的字,想起在河边三爷对她说的话,一阵心酸。 眼里有些不忍和怜惜,也不知道他当初遭遇了什么,不知道他当初经历了怎样的绝望,不知道他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这样的。 正在这时,高伯忽然走上前来,压低了声音,对徐其容道:“十五小姐,有件事,小的想问你一问,那华裕德……几年前小姐让我查他的时候,还颇为忌惮的样子,如今怎么走得这么近了?他说……跟小姐有几面之缘。”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颇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高伯:“他……他是华裕德?” 高伯点点头。 徐其容尤有些不相信:“他是几年前假死后入宫的华裕德?” 高伯这才知道自家小姐还不知道那人的身份呢,当下除了点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徐其容有些懵:“可我之前明明看到他有胡渣啊,哪有太监长胡渣的啊!” 这话一出来,徐其容就被自己吓了一跳,难不成,上辈子的华裕德,也是一个假太监?心底咯噔了一下,徐其容沉声叮嘱高伯、秋浓和采榴:“这件事,不可外传,任何人都不能说,包括姐姐。” 倒不是她想瞒着徐其锦,只是,一个假太监在后宫之中游弋,在陈乾帝面前还颇说得上话,里面的弯弯绕绕,可都是能要人命的弯弯绕绕。有些事情,并不是知道得越多越好。(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三章 拿人好处替人说话 在办正事的情况下还插手了一把徐家的事情,华裕德本来都以为自己这一遭不可能善了的了,可没想到,陈乾帝一听说徐亭进应该不是徐谨言和平泰公主的血脉,当下神色就好看了许多,吩咐华裕德带徐其容入宫。 华裕德却是犹豫了一下,然后问道:“陛下打算拿徐家怎么办?若是还要给他们一条生路,徐家十五小姐就不应该由臣接进宫来。” 这话问得微妙,陈乾帝看了华裕德一眼,想了想,把要说的话憋回去了,然后脸上有些疲惫,道:“算了,你且先下去。” 华裕德被陈乾帝那一眼看得差点儿就浑身冒冷汗了,听陈乾帝吩咐他下去,自然连忙告退。陈乾帝却想得比较多,他倒没有想到,这华裕德在宫里这么多年了,心里又装着仇恨,跟徐家扯上了关系不说,居然会帮一个闺阁小娘子说好话,实在是稀奇。 这种时候,徐其容若是被华裕德带进宫来问话,只怕徐其容再清白的名声都不清白了,再加上陈乾帝对徐家这般“宽容”,落在有心人眼里,只怕要多难听的话都能传出来。因此,华裕德才会有那段话,想要替徐其容争取一下。 华裕德退下之后,陈乾帝便起身摆驾御书房,批了一半的折子,陈乾帝又想起华裕德替徐其容说话的事情来。心里更是好奇,平泰公主那样的女子的孙女到底是什么样的,居然能够让华裕德动恻隐之心。当下手里的折子随手往案桌上一丢,然后开口喊道:“安陆!” 一个一头白发的内侍装扮的老者迈着小碎步跑到陈乾帝面前,弓着腰,尖声细气的开口问道:“主子爷可是因为华先生的事情心烦?” 陈乾帝见他这么问。反而不动声色起来,反问道:“你明白你主子爷的心思,不如仔细说说朕心烦什么。” 安陆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主子爷,奴才哪里有本事明白主子爷的心思,那华先生才是真的明白主子爷的心思,不然主子爷也不会这么多年仰重华先生了。可这次的事情。华先生做得。实在是不地道,也难怪主子爷会生气。” 陈乾帝微微挑了挑眉,身上的五爪龙袍威风凛凛贵气逼人。让人不敢直视。陈乾帝的神色看不出喜怒,只问安陆:“你都当总管的人了,何必这么战战兢兢。至于华先生怎么不地道了,不如你也来说说看。” 顿了顿。又道:“你倒是机敏,什么消息都知道得快。” 明明是一句语气要多平和有多平和的话。安总管听在耳朵里面却是吓出了一声冷汗。这皇宫之后,除了皇帝本人,谁也不应该是消息灵通之人才是。如今陈乾帝却说他什么消息都知道得快,应该是已经开始疑心他了。 安总管忙道:“奴才只是胡说八道。主子爷不用当真。” 见陈乾帝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安陆才尖声细气的接着道:“主子爷现在对徐家是什么态度。主子爷自己还拿不准,华先生就自作主张。和徐家小娘子有了牵扯。主子爷,听说太子殿下似乎对徐家小姐有意,请了去太子府做客,是华先生把她从太子府带出来的。” 安陆这一状告得,就差没有明明白白的跟陈乾帝说华惟靖其心可诛了。 陈乾帝皱了皱眉,任由安陆继续说下去。 安总管稍微有些踌躇,但还是硬着头皮往下说:“主子爷重用华先生,给华先生千般恩宠,只怕华先生还是不满意现在这处境。” 陈乾帝沉吟了一番,问道:“依你看,朕应该怎么处理华裕德?” 安总管拿不准陈乾帝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可他收了人家的好处,就要按照人家期望的方向说话,再开口已经是一派坚定:“后宫之中本来就是非多,难听的事情闹出来不少。华先生这般待在后宫之中,若是华先生安分也就罢了,可华先生要是肖想不该他惦记的东西,只怕这宫里就安宁不起来了。 主子爷心善,怜悯他满身才华,所以给他这天大的恩赐。奴才倒是觉得,这天大的恩赐不如收回来,华先生才能安心待在这后宫之中。到时候身份落实了,华先生除了待在宫里还有哪里能去?奴才自有奴才的活法,总不成华先生成了跟奴才一样的人,就不尽心尽力替主子爷出主意了。” 这话里的意思,竟是劝陈乾帝这个时候让人给华裕德净身!华裕德这般年纪了遭这样的罪活不活得下来另说,就算是活下来了,再腹有丘壑的人,从此沦为内侍之流,跟他们这些不男不女的残缺人争宠,岂不是天道不公! 安陆说完这话之后,陈乾帝半响没有反应。 陈乾帝心里在下一个决定,可这个决定一点儿也不好下,偏偏还有人逼着他下这个决定。 看,为了让他表态,连跟了他几十年的太监总管都买通了! 安总管心里有些忐忑,等着陈乾帝发话。等了半响,却听到陈乾帝吩咐道:“把凤来叫来吧!” 凤来便是十五公主。 安总管猜不透陈乾帝的心思,也不敢怠慢,忙亲自去了坤宁宫,把依然跟皇后住在一起的十五公主给请了来。 十五公主正躲在侍女们平时做针线活磕牙花子的地方看话本儿,陆雁杭娶妻之后,十五公主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宫了。她觉得自己明明应该跟陆雁杭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却没想到陆雁杭真的娶了沈雅茹,想着约莫是自己以前看的话本出了错,那才子佳人的套路已经过时了。所以这段时间让下面的人去书肆买了一大堆新话本,每天躲在坤宁宫里面看话本。 如今见安总管来报,说陈乾帝吩咐她过去,当下就吓了一跳,以为有哪个作死的小蹄子把她看话本的事情捅到了她父皇跟前去。当下就换了身陈乾帝最喜欢的淑女装束,一副乖乖巧巧的样子往御书房而去。 多活了一辈子,徐其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像上辈子那样轻信于人。虽然华裕德叫她这段时间不要出门,也不要去大理寺探监。徐其容虽然自己不去,却让高伯乔装了整日在大理寺外面徘徊,希望能打听到点什么消息。 可惜一直都没有什么消息。 徐亭远和梁文璟、段旭虽然还没来得及正式造反,可却是证据确凿,就连审问,都只是走个过场而已,没有冤可以申,陈乾帝对徐家态度暧昧不明,就连往徐家身上安插莫须有的罪名的人都没有。 一连等了三天,就在徐其容迟疑着要不要让人给佳仁县主送一封密信过去让她帮忙打探消息的时候,宫里面传来了消息,说是十五公主近日无聊,在宫里也没有什么说得上话的人,所以邀请徐其容进宫解闷儿。(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四章 入宫 马车都已经停在了门口,徐其容想找借口不去都不行,更何况她现在还算是戴罪之身在逃的状态。 徐其容不明白十五公主这是什么意思,又没有接到华裕德那边传来的消息,只好以不变应万变,换了身得体一些的衣裳,就带着秋浓上了十五公主派来的马车。 主仆二人上马车之后,没有一个人跟她们搭话,传信的、赶车的,都沉默不言,马车里面跟外面喧闹的大街形成鲜明的对比,倒跟徐其容目前沉重的心情比较匹配。 秋浓小声安慰道:“姑娘,十五公主以前对咱们也算好,说不定这次进宫有意外之喜呢,姑娘也不要把事情都想得太悲观了。” 徐其容苦笑:“不是我事事想得太悲观,你没发现么,自从茹表姐嫁给了陆公子之后,公主殿下跟我们之间的联系就慢慢断了。徐家出这么大的事情,公主殿下就算是不知道,她身边的人应该也会提醒她的。现在把我叫进宫,是什么意思,谁都猜不出来。” 秋浓满脸忧色,听了这番话更是担心,不知道该恼惹出事情来的徐亭远,还是该恼让她们跟十五公主渐行渐远的沈雅茹,只好抿着嘴也不说话了。心里却是想着,到了宫里,若是十五公主为难自家姑娘,自己就是拼了命也要护着姑娘不受委屈。 马车一直到了皇城门口,那传话的侍女也不说话,只拿出一块暗金色的牌子一晃,守门的侍卫便后退两步放了行。徐其容心里琢磨着,这十五公主在陈乾帝那里,大概是受宠到了极点的。 意识到这个。徐其容却是一点也不羡慕的,她家爹爹,对她可比陈乾帝对十五公主要真心真意掏心掏肺。 马车在青石板上继续前行了一段路,然后停了下来。前来传话的那侍女不是琉夏,也不是瑞秋,徐其容从来没有见过,性子倒是冷得不行。直接下了马车便抬抬下巴示意徐其容主仆下马车。 等徐其容和秋浓下了马车。那侍女手一挥,赶车的男子便赶着马车自去了。然后回过头来问徐其容:“小姐要乘步辇还是走过去?” 徐其容虽然没有进过宫,却也是知道这皇宫里面规矩是极多的。便多了一个心眼,对那侍女道:“小女子愚钝,不知道宫里的规矩,是乘步辇还是走过去。皆由姐姐做主好了。” 那侍女碰了个软钉子,本来是不高兴的。可徐其容说话的时候温温柔柔的姿态放得很低,便也不计较了,摆了摆手,抬脚走在前面:“那你跟我走过去吧!” 这皇宫里面跟外面果然很是不同。沈家已经很有钱了。沈家人也舍得花钱,徐其容之前在扬州沈家住过一段时间,那庭院的布置、那屋子里的摆设。那雕梁画栋,都不是一般人家比得上的。本朝虽然重农抑商。可对商人的限制倒不像前朝那么多,许多官宦人家能用的东西,商人只要买得起,也是能用的。 可这皇宫里面,比起以前在沈家看到的富贵,又是另外一番天地。青玉铺成的路面显得温润无比,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看起来走过这条路的人,穿的应该都是软缎做的鞋子。这么想着,徐其容低头打量了一下前面引路的侍女的鞋子,果然是月白色荷纹软缎鞋,比宫外许多官宦人家的小姐还穿得精致。 一路路过的宫殿无不是檀香木雕刻的飞檐,凤凰展翅欲飞,青瓦红墙,笔直的朱红柱子,盘龙栩栩如生。金顶、红门,古树参天、奇花争艳,无一不给人一种庄重、压迫之感。这皇宫的大气恢弘,没有进过宫的人,单凭想象,是万万想不到的。 徐其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已经走过的路,却也不敢真的东张西望,显得拘谨得很。秋浓怕给自家姑娘惹麻烦,更是亦步亦趋的敢在后面,眼珠子都不敢乱动一下。 然后便听到那侍女突兀的开口道:“这皇宫内院里面,等级森严,一般只有从四品的容华以上品级的妃嫔才有资格乘坐步辇,苏小仪娘娘当初那般得圣恩,却也没有资格乘坐步辇呢!” 徐其容心里一惊,既然有这个规矩,刚刚她问她要乘步辇还是不行又是做什么?若是她不懂事选择了乘步辇,只怕就算保得住一条命,也少不得挨个几十大板的。然后又注意到那侍女说苏小仪娘娘当初得圣恩,难不成苏小仪现在已经失宠了吗? 心里虽然这样猜测,可这样的话,不是她能问的,只能装作没有听明白侍女话里面的深意继续跟着往前走。 这一路的景致是越来越好,奇花异草越来越多,徐其容心里有了个猜测。然后一副乖巧的样子,问道:“公主殿下可是在自己的寝殿等着我们?” 那侍女看了徐其容一眼,然后道:“我们这是去御花园。” 徐其容哦了一声,便没有继续问下去了。那侍女忽然顿住脚步,仔细打量了徐其容和秋浓一圈,然后才重新抬脚往前走。半响,才嘲讽般的吐出一句:“你这性子倒是长命的命相。” 徐其容就是再傻,也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十五公主就是再因为沈雅茹嫁给陆雁杭记恨她,也断不会派这样一个侍女接她进宫的。而且十五公主也不是那种强人所难的性子,徐其容以前表示过自己没有进宫的兴趣,十五公主便真的没有邀请她进宫玩耍。没道理在这种特殊的时候把她叫进宫来说话。 徐其容抿了抿嘴,留心注意了一下,这一路上遇到的不管是宫女还是内侍,对这引路侍女的态度都挺谦恭的,甚至还会停下手里的活儿跟她打招呼。 徐其容注意到大家都是叫她“汨罗姑姑”。怎么看,这位汨罗姑姑都不可能是十五公主身边的侍女。 那汨罗姑姑是谁的人?叫她进宫的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 徐其容正猜测着,就看到十五公主坐在前面的亭子里面,面前摆着一张白玉石桌,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装着各色果脯的水晶碟、冒着袅袅轻烟的金银错小香炉。再衬着周围的景致,就像一幅画一样。(未完待续) ps:感谢cdioxide、楠楠筱筱、子曰天0425、yulichu、浮梦一生lxh、感觉今天、fiiishyuk、yulepin童鞋的月票……今天两章有点短小,实在是因为这两天工作太忙,明天的两章我会尽量多写点的。(づ ̄3 ̄)づ╭?~ ps:大家要是有空的话,给小回投一下推荐票吧,这个每天都可以投的……《容华录》都已经八十万字了,推荐票还没上万,大家都说我的读者很高冷呢……不搭理小回,小回要哭给你们看的!!! ☆、第二百六十五章 无言对坐 走到跟前,徐其容也没犹豫,按照规矩就给十五公主行跪拜礼,口中道:“民女给公主殿下请安。” 秋浓跟在徐其容身后磕头。 十五公主神色复杂的看了徐其容一眼,道:“跟我不用这么客气。”然后又道,“过来坐。” 徐其容起身之后有点茫然,琢磨了一下,十五公主还真是让她过去坐着的意思,想了想,只好坐在了十五公主的对面。 徐其容注意到,刚刚她和秋浓给十五公主行礼的时候,汨罗姑姑只是对着十五公主福了福。十五公主丝毫没有介意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更加狐疑。她本来刚刚还在想,也许叫她入宫的并不是十五公主,她们要去见的也不是十五公主,没想到到了御花园这边真的就见到十五公主了。 难不成真的是十五公主在宫中太无聊,所以找她来聊天解闷儿?可徐家现在这样的状况,十五公主找谁,也不该找上她啊! 正狐疑着,十五公主亲自斟了一盏清茶放到徐其容面前,道:“这是今年的贡品,明前茶,喝着还不错,比去年的好,你尝尝看。” 徐其容点点头,想着,既然都已经坐在这里了,就当真的是陪十五公主解闷儿的吧!当下便从善如流的抿了抿那茶水,汤色碧绿、口感清新,果然是很不错的茶,便笑道:“其容跟着公主殿下沾光了。” 十五公主又神色复杂的看了徐其容一眼,然后就抿着唇不说话了。十五公主之前这般看着徐其容的时候,徐其容正在给十五公主行礼,并没有注意到。这次徐其容却是实实在在的看在眼里的,心里不由得更加疑惑。 然而。说是找徐其容聊天解闷儿的十五公主,在叫徐其容喝茶之后,就再也没有开口了。一开始徐其容还试图跟十五公主搭话,可十五公主一直不理会她,徐其容也没辙了。 就这么枯坐着,两人面对面的守着一壶明前茶喝,或者在吃两颗果子。颇有些无趣。徐其容拿不准十五公主打的什么主意。也只好以不变应万变。 这夏日是最容易让人昏昏欲睡的,这御花园里面虽然不像外面那么炎热,可花香袭人。又有旁边的香炉檀香袅袅,徐其容这几日因为心里担忧,本来就没有睡好,刚坐了小半个时辰。眼皮子就开始打起架来。 虽然犯困,徐其容却不敢放松。还记得这是什么地方。于是不动声色的伸手揉了揉眼睛,然后强打着精神试图再次跟十五公主搭话,却发现十五公主双眼微眯,持眼观鼻口观心之态。面色沉静……徐其容记得,自己上辈子的时候,跟着平泰公主研读佛经。一开始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打瞌睡的。 当下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这是什么事儿?十五公主把她叫来就是面对面坐着打瞌睡的吗? 徐其容心里一动。趁着这个机会,小声开口道:“公主殿下,既然公主殿下疲乏了,还是回宫殿休息一下比较好,其容这便告辞了?” 十五公主神色不动。 汨罗姑姑却是轻咳了一声,然后“一本正经”的对徐其容道:“公主殿下跟徐小姐投机,徐小姐不如留下来多待一段时间,公主殿下也免得太过无聊。” 徐其容无语,这话明显是一本正经的在胡说了。可她却没办法辩驳,有一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无奈。 十五公主这个时候却也清醒了,努力使自己睡眼惺忪的模样不那么明显,对徐其容道:“对,本宫天天待在这宫里,也少有人来看本宫。你既然来了,就多陪本宫一段时间。” 徐其容抿了抿嘴,还想要推辞一下,却听到十五公主继续道:“当初乞巧节的花果比斗大会上看到你,本宫就觉得你是一个聪明人,手又巧,这西京城里面的小娘子没有比得过你的。所以本宫想着,跟你这样性子手腕的小娘子做朋友,才不至于辱没了本宫的身份。” 徐其容心里对这话有些狐疑,她明明记得十五公主是在裕王府的一次宴会之后才开始接近她的。 十五公主才不管徐其容心里怎么想,接着道:“本宫素来自以为是,所以错失了不少东西,你且放心,等会儿本宫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就算是你留在宫里,本宫也邀你与本宫同住。” 十五公主虽然排行十五,可因为她是皇后所出的缘故,又从小订了娃娃亲,不用远嫁到番邦和亲,也不会被突然指婚给某个不知道人品性情的有功之臣。虽然华家大少爷同样是不知道人品模样性情的,可有这么多年时间给十五公主磋磨,总能变成十五公主喜欢的样子。因为这样,宫里的其她公主,没有一个是愿意跟十五公主一起玩的。 十五公主小时候偷偷看宫人偷藏的话本子,自个儿琢磨那些话本里面的故事,觉得她作为本朝最受宠的一个公主,只要有一个才情样貌都拿得出手的好友,有一个温柔多情愿意顺着自己的夫君,这辈子就算是圆满了。 才情样貌拿得出手的好友十五公主不能在宫里面选,就看中了性子颇为“有趣”的徐其容,调教了华大少爷这么多年,华大少爷依然是一副不解风情的模样,而且天性有些恶劣,所以十五公主毁了婚,自个儿做主,寻上了陆雁杭。结果这出话本子还没有到大团圆结局,陆雁杭就娶了沈雅茹。 徐其容如何知道十五公主的这些心思,只是觉得她堂堂一个公主,对自己态度这么迁就,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现在听十五公主这么说,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她平时无事的时候,也是看一些杂书的,有些书里也提到了磨镜之说。但是一般磨镜的都是宫中的宫女……十五公主如今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娘子,又是公主,不至于吧? 徐其容又想起上辈子十五公主是一直没有嫁给华惟靖的,难不成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么一想,徐其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些不大好了。(未完待续) ps:求推荐票,不然小回真的要哭给你萌看啦!!! ☆、第二百六十六章 打听故人 徐其容一脸诡异的抬头去看十五公主,却见到十五公主忽然起身,对着徐其容身后福了福,开口道:“父皇。” 徐其容吓了一跳,忙站起来转身上前一步跪下来行礼:“民女给皇上请安。”秋浓也忙跟在徐其容身后磕头,两人都只看到眼前一片明黄色的衣摆,并没有看到来人的模样。 陈乾帝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开口问道:“你就是徐亭远的小女儿?” 徐其容有些惧意,这才知道什么是天子之威,与此同时,心里也有一个猜测,难道叫她入宫的其实是陈乾帝?徐家的生与死都在陈乾帝的一念之间,那她是不是可以认为,陈乾帝这个时候召她入宫,其实是想要给徐家一条生路? 陈乾帝一开口就提到她家爹爹,徐其容心里感到一阵古怪,面上却不显,老老实实道:“回皇上,是。” 然后便感觉陈乾帝朝前走了两步,忽然开口道:“抬起头来给朕看看!” 这话一出来,徐其容还没有反应过来,十五公主却是吓了一跳。之前陈乾帝让她派汨罗姑姑去以她的名义接徐其容入宫,她还以为自家父皇是看上了徐其容,她想跟徐其容做朋友,自然是不愿意看到徐其容在深宫中红颜孤寂的,所以坚持要在御花园等徐其容。见到徐其容之后,她几次想跟徐其容说这个事情,又怕自己猜错了,到时候白白给徐其容增添烦恼,便憋着没有说。现在看来,她的猜测竟然是真的? 当下便悄悄往自己身后的白玉凳上靠了靠,打定了主意不管她父皇说什么她都不动弹……总不能当着自己的女儿拐骗自己女儿的好友吧!十五公主想着。 徐其容却是没有想那么多。听陈乾帝这么吩咐,便乖乖的抬起了头,入目的是陈乾帝那张威严的脸,已经两鬓的白发。明黄色的常服上面绣着龙纹,大拇指上戴着一个墨玉扳指。就那么站在那里,没有人猜得透他的心思。 陈乾帝神色古怪的看着徐其容的脸,最后才退了一步。叹了口气。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十五公主和徐其容听:“你怎么长得这么像红玉呢?” 红玉便是陈红玉,徐其容的祖母平泰公主的闺名,前朝的陈皇后亲自取的。 徐其容一本正经道:“孙女长得像祖母。原也是应该的。” 陈乾帝皱了皱眉:“你爹爹……徐亭远,长得像你祖母吗?” 徐其容脑中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然而跪在天子面前,徐其容不敢走神去深思。只好压下心思,回道:“父亲五官跟祖母有些相似。”顿了顿。又道,“但是父亲长得高,眉眼疏朗,据说这一点跟过世的祖父颇为相像。” 徐其容有些讶异陈乾帝不知道她爹爹长什么样。她才不信陈乾帝对于背地里关于他和平泰公主的谣言一无所知。所以才耍了个心眼,故意提起了徐谨言。据说,她祖父当初是为了救陈乾帝而死的。若是陈乾帝因为念旧情感旧恩放过徐家这一遭。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可陈乾帝是什么样的身份,还能看不透她一个小娘子的这点小心机?当下失笑。踱步到玉石桌子前坐了下来,十五公主顺势坐在了陈乾帝旁边的白玉凳子上,亲自拿了茶壶给陈乾帝斟茶,一副我就是不走的模样。 陈乾帝也不管他,喝了口茶,掩去了眸子里的深沉,然后才沉着声音对徐其容道:“你起身吧,过来坐。” 徐其容摸不准陈乾帝的心思,只好应诺了起身就坐,坐在白玉凳上却不敢坐太踏实,虚虚的坐了白玉凳一半的一半,整个人都紧绷着,委实有些辛苦。 过了半响,陈乾帝才又开口问徐其容:“你祖母,有没有提起过一个叫凝绣的人?” 徐其容思索了一下,上辈子这辈子都过了一遍,然后才笃定道:“祖母一心向佛,未曾跟其容提起过以前的故人。” 然后就听到陈乾帝的闷笑声,语气中带着些怀念,道:“红玉哪里是会一心向佛的人!”然后喟叹一声,“是朕对不住她。” 饶是徐其容再淡定,听到这话也淡定不下去了。十五公主脸都黑了,她父皇这是要跟她好朋友谈过去的故事吗?话本里面也有男子忆往昔然后拐骗女子的情节。当下看她父皇的眼神就带着些隐晦的微妙了。 然后又听到陈乾帝问:“你祖母也没有提过我?” 徐其容心下一沉,摇头。却想着,难不成这里面的事情其实是陈乾帝一厢情愿? 十五公主却是一惊,更加觉得自己朋友有些可怜,她父皇看上了她朋友,却又不是看上了她朋友,只是因为她朋友长得像她祖母! 就在十五公主和徐其容都有些坐不住的时候,陈乾帝忽然扭头对十五公主道:“凤来,容姐儿在宫里住几天,你好好招待她。”然后便像是强忍着什么一样,铁青着脸庞拂袖离去。 徐其容却不知道自己该松口气还是该心下一沉,整个人有些懵。陈乾帝明显是想从她这里打探些什么的,可最后拂袖离去的态度,明显是打探出来的东西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十五公主却是松了口气,对徐其容道:“有本宫在,你放心。” 徐其容心下一窘,立马想起自己之前那个猜测来,整个人都不自在了起来。偏生十五公主心里一放松就又变得像以前那边热情,起身便拉着徐其容的手臂,说是要带她去看她养的几尾锦鲤。 徐其容又不能挣开,整个人欲言又止的,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汨罗福了福,对十五公主道:“既然这样,婢子就去禀告皇后娘娘,然后去给徐小姐收拾一间房间出来。” 十五公主扒拉着徐其容的手臂,笑道:“不必那么麻烦,汨罗姑姑,你跟母后说,容姐儿跟本宫同塌而眠就好。正好可以说说体己话。” 徐其容却是一哆嗦,忙道:“其容睡相不大好,怕扰了公主殿下睡眠。” 汨罗看了徐其容一眼,点了点头走了。徐其容有些傻眼,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未完待续) ps:感谢蹦蹦小豆*、叶枫sky、秋水无痕yyaa、书友140520090008928、赫连梦秋的月票以及美斯00童鞋打赏的平安符……大家记得给小回投推荐票啊,小回要在每章后面念叨一次!!! ☆、第二百六十七章 肖似祖母 十五公主带着徐其容去看了自己养的鱼,然后又带着徐其容去看了自己种的花,最后无奈的对徐其容道:“你看,这宫里就是这么无聊,除了这些,也没有别的什么好玩的了。” 徐其容奇道:“那公主殿下这么久不出宫,岂不是非常无聊?” 十五公主身后跟着的琉夏悄悄撇撇嘴,有心吐槽,她家公主哪里会无聊,整天躲在宫里面看话本呢!但这话是不敢说出来的,要说出来了,只怕十五公主得罚她去太阳下面捡红豆绿豆。 十五公主有心让徐其容了解深宫之中的恐怖,听徐其容这么问,就故意做出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来,一本正经对徐其容道:“可不是,还好本宫不用一辈子待在这深宫里面,要是要一辈子待在这深宫里面,只怕本宫是要疯的。” 徐其容嘴角抽了抽,心里想着,十五公主这话幸好没有让陈乾帝和皇后娘娘听到,尤其是皇后娘娘,她若是知道自己女儿说这话了,就是再疼十五公主,只怕也要罚她一罚。又想起自己的猜测来,难怪十五公主会生出那样的“爱好”来,一定是在宫里面太无聊憋的! 当下便一副规劝的样子,对十五公主语重心长道:“皇上和皇后娘娘疼爱公主殿下,公主殿下随时可以出宫,不如趁着天气好的时候多出去走走。虽然宫外的景致怎么也比不上宫里好,可到底是新鲜。而且古人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可见到处走走是很长见识的一件事。” 顿了顿,徐其容意味深长道:“多出去走走。说不定就会觉得以前的想法太幼稚了。” 十五公主并不知道徐其容对她的猜测,自然没有听懂徐其容话里规劝的意思,反而觉得徐其容能跟她说这么多话是因为徐其容心里面已经把她当朋友了。心里更是打定主意一定不能让徐其容成为后宫中的美人妃嫔中的一个。 十五公主想了想,对徐其容道:“既然咱们聊得这么投机,你又已经到了这宫里来,不如跟本宫一起去见见母妃吧!若是可以,干脆让母妃认你为义女。到时候你还能叫本宫一声姐姐呢!” 十五公主这话一说出来。自己越想越觉得得意,如果真的让母妃认了徐其容为义女,那她父皇就是徐其容的义父了。到时候父女关系摆在那里,陈乾帝总不好意思乱伦。 徐其容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却是古怪了起来,最后叹了口气。劝道:“公主殿下,这话您万万不能在皇后娘娘旁边提起。徐家出事的事情。公主殿下又不是不知晓。若是别的事情也就罢了,但是这事牵扯到造反。皇上现在对徐家款待,是因为觉得徐家成不了气候,可皇后娘娘要是跟我这个徐家小姐扯上了关系。只怕皇后娘娘的娘家就危险了。” 心里对十五公主的想法更是琢磨不定,以前十五公主一会儿跟徐其玉交好,一会儿跟她和姐姐示好。一会儿又挥挥手解除了跟华惟靖的婚约,偏偏平时说话办事都一副矜贵小娘子的作态。任谁也想不通她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十五公主顺着徐其容的话一想,吓了一跳,是了,她光惦记着自己交好朋友的事情,光惦记着不能让自己朋友被父皇拐走了,却忘了自己朋友家里的那些糟心事儿。 她不是拎不清的人,当下就想得比较多了,父皇和朝中的众臣素来对她哥哥的无能和劣根性深恶痛绝,如今让她把罪臣之女带到坤宁宫,该不会是想顺势敲打一下她外公那边的人吧? 这么一想,十五公主就不再跟徐其容提去拜谒皇后娘娘的事情了,而是让绣作送了宫里面时兴的花样子来跟徐其容一起挑拣。 十五公主今年已经十四岁了,再过两个月,便是十五岁及笄了。十五公主本来还打算邀请徐其容给自己当赞者的,她是当朝公主,皇上和皇后都是极宠她的,甚至能够纵容她把订了多年的娃娃亲给退了。起点站得高,自然不会在乎相交的人的身份。所以,徐家只是她眼里的小门小户,她也愿意跟徐其容相交。她交朋友,素来只看重人家的品性以及眼缘。 可是,想到刚刚徐其容提起的话,十五公主也不敢开口邀请徐其容做自己的赞者了,她虽然有心跟徐其容交好,却也不敢因为自己的行为,让外祖父一家被牵连。 存了这个念头,十五公主对徐其容就没有之前那般热情了,这倒让徐其容松了口气,以为是自己的那番规劝奏效了。 十五公主没有带着徐其容去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却主动召见了徐其容。十五公主心中纠结,可转念一想,母后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后,心中的城府不可能连她都不如,既然母后主动召见徐其容,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碍的。这么一想,十五公主又开始担心起徐其容的处境来了,因此主动陪着徐其容去见林皇后。 林皇后见了徐其容之后,居然也开口便叫徐其容抬起头来。仔细打量了一番之后,林皇后松了口气,笑着对徐其容道:“原来你长得很像红玉。” 陈乾帝在黄袍加身之前,林皇后便已经嫁给了陈乾帝,少年夫妻多恩爱,平泰公主又是前朝陈皇后唯一的一个女儿,因此,林皇后当年跟平泰公主应当也是熟识的。 林皇后这么说,徐其容之前脑海里闪过的那个念头,又出现了,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徐其容这次反应过来了,难不成,陈乾帝心里真的装着人,只不过不是平泰公主罢了! 不对! 徐其容又想起来陈乾帝问她爹爹的相貌,难不成,上辈子陈乾帝对徐亭远的造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实是因为他也以为徐亭远是他血脉? 可陈乾帝知道徐亭远长得肖似平泰公主之后,明显有些失望。如果顺着这个想下去,难不成陈乾帝跟她祖母并没有苟且关系却有一个跟她爹爹一般大的儿子流落在外,陈乾帝以为平泰公主在替他养着流落在外的血脉? 这么一想,徐其容的脸色古怪了起来。 林皇后轻咳一声,徐其容这才回过神来,忙收敛了神色,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 林皇后把徐其容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对于徐其容的心思。大概也猜到了一些,而徐其容长得跟陈红玉相似,这确实也取悦了她。因此。徐其容听到林皇后一脸温和的对她笑,道:“红玉以前性子清高冷傲得很,你虽然长得像她,可性子跟她却是完全不一样的。不过聪慧倒是不输于红玉。” 徐其容见林皇后这个反应。更是肯定了自己心里的猜测。不由得又开始担忧起来,如果上辈子陈乾帝是因为这个放过了徐家。那么这辈子,完全没有放过他们的理由了啊!徐家这下子,是真的危险了。 这么一想,对上林皇后。徐其容就有些强颜欢笑了。 十五公主在一旁看着,自然是注意到了自己母后和徐其容情绪的变化,心里有些疑惑。她看出来了她母后跟她朋友在打机锋。却看不出来她们打的什么机锋,心里不由得有些懊恼。 林皇后看出来了徐其容的惶恐。却并没有安抚她的意思,只道:“既然已经进了宫,就让凤来带着你到处转转吧。”然后又对十五公主道,“你看得上眼的朋友没几个,既然想跟徐小姐做朋友,那就趁着她还在多聊聊,以后可没有这个机会了。” 说完之后,就推说要泡药浴,打发她们自行玩去。 十五公主不笨,听了林皇后的话自然不会真的以为林皇后说的以后没机会是指徐其容出宫以后就进不来了。心里有些担忧,却也无可奈何。徐家的事情太大,别说她只是一个公主了,就是她是陈乾帝倚重的皇子,也搀和不了这件事。 徐其容听着林皇后这话,心底一凉,林皇后这话的意思,是徐家和她难逃一劫的意思么?徐其容抬头去看林皇后,正好跟林皇后的微微有些厌恶的眼神对上。不由得有些诧异,林皇后见她长得像平泰公主的时候明明是欣喜的,怎么几句话的功夫又转变了态度? 她不敢问,也没办法问,只好跟着十五公主先出去了。 两人出去后,林皇后并没有让宫女去准备药浴要用的药材,反而起身带着心腹匆匆往外走。刚出坤宁宫的大门,就迎头遇到了只带了一个小太监的陈乾帝。 陈乾帝脸色不是很好,身边带的也不是平日里跟着他的安陆,林皇后心下一紧,然后立马想起刚刚看到徐其容的长相。是了,陈乾帝自然也是看到徐其容的长相了。 林皇后心里有些悲凉,脸上古井无波的对着陈乾帝福了福,然后面无表情的开口对陈乾帝道:“臣妾给陛下请安,祝福陛下万寿无疆!” 林皇后说这话,旁人倒不觉得有什么,独陈乾帝听出了里面咬牙切齿的意味,脸色就更难看了。(未完待续) ps:给大家推荐一本书名萌萌哒、简介萌萌哒、内容萌萌哒、但是作者没有小回萌萌哒的书,大家可以去看一下。ps:记得给容华录投推荐票/(tot)/~~ 书名:奸臣是妻管严,书号:3588267,作者:画媚儿 简介:当黑挫女汉子撞上光芒四射的女神,怎么破? 齐妙笑:我有威武娘亲和医术,定让女神变女神经! 这只烦人的奸臣是怎么回事? 什么叫看了你就要对你负责,那是治病救人好不好? 哪儿凉快哪待着,本姑娘忙得很,没空理你! 某奸臣挥着小手绢喊:娘子,小爷我会一千零八招宠妻秘术,另修好夫君三从四德规范,走过路过千万别错过呀! 一句话简介:宅斗三件宝,娘亲、医术和美食。 某奸臣咬着手指委屈,还有我这块宝啊! ☆、第二百六十八章 自私 ps:感谢春暖yy、阳光下的波斯菊、官雨璇~、子曰天0425和十二幻童鞋们的月票,么么哒(* ̄3)(e ̄*) ps:大爷们,给奴家打赏几个推荐票嘛~ 陈乾帝脸色愈加难看,林皇后却是一点也不在乎,一脸平静的站在那里等着陈乾帝开口。 陈乾帝盯着林皇后看了半响,最后才叹了口气:“朕要万寿无疆做什么?”然后又道,“你去看看她吧!” 林皇后面无表情的反问陈乾帝:“陛下都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这会子跟臣妾说不想要万寿无疆了?陛下想要臣妾去看看谁?” 陈乾帝颇有些头疼,却耐着性子道:“自然是平泰。” 林皇后冷笑:“看陈红玉?臣妾可没有那个脸!不过是一个徐家而已,当年就是她心尖子上的徐……” “芊柔!”陈乾帝皱着眉,朗声一喝,打断林皇后没说完的话。 林皇后看了陈乾帝半响,叹了口气:“陛下凭什么觉得臣妾是欠了陛下的?” 陈乾帝听了这话有些恍惚,半响,才道:“是朕欠了你。” 两人脸色难看的打机锋,可堂堂帝后站在坤宁宫门口对吵,这宫里上上下下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坤宁宫!帝后这会子未免也太不拘小节了! 陈乾帝身后跟着的小太监以及林皇后身后跟着的心腹都煞白了脸,忙四处张望,看有没有人隐藏在暗中观看。 林皇后深深地看了陈乾帝一眼。 陈乾帝又道:“朕也欠了平泰。” 就在陈乾帝身后的小太监和林皇后身后的心腹宫女互相瞪眼,示意对方提醒主子隔墙有耳的时候,林皇后忽然甩了甩袖子。转身往坤宁宫里面走了。 留下的是林皇后带着冷意的话:“臣妾会去看陈红玉的。陛下公务繁忙,臣妾就不多留陛下了。” 陈乾帝留在原地看着林皇后离去,林皇后没有一点回头看她一眼的意思。又过了一会儿,等林皇后换了身常服再出门的时候,陈乾帝已经不在原地了。 林皇后冷笑一声。 心腹宝蝉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娘娘,天气这么热。一定要这个时候出宫吗?皇上又没有说要娘娘这个时候去。何必……” “宝蝉。”林皇后揉了揉太阳穴,打断了宝蝉的话,叹了口气。道,“他若是忍得住,何必连御辇都等不及,亲自带了一个小内侍就过来了!本宫既然已经答应了他。就要让他心里更加愧疚几分才是。” 顿了顿,又道:“再说了。本宫又何必跟一个死人争。” “娘娘!”宝蝉吓了一跳,忙四处张望,看有没有宫人注意到这边。 林皇后哼了一声:“人都已经死了,就是他知道了。又奈我何!” 宝蝉抿了抿嘴,小心翼翼的劝道:“娘娘总得替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考虑一二。奴婢总觉得陛下让公主殿下把徐小姐带到坤宁宫,有些别的意思。” 林皇后摇摇头。抬脚向前走:“他对不起红玉夫妻,就算是不放过徐家。他也不会利用了红玉的孙女。” “走吧,去看看故人!”林芊柔伸出手来给宝蝉扶着,看也不看周围行礼的宫人,朝着已经准备好了的马车走去。 马车出了皇宫一路向西,最后停在了大理寺门口。宝蝉拿了林皇后的令牌去找大理寺卿,大理寺卿此时正在凉椅上抱着冰镇了的西瓜啃,西瓜汁流到官服上了也浑不在意。这么热的天儿,连知了都热得直吵吵,没有人会来大理寺这鬼地方的。因此,见人拿了皇后的令牌来找他,立马吓得官帽都掉了。 宝蝉抬了抬下巴:“你再拖拖踏踏的,这官帽捡起来了,也不必再戴了。” 大理寺卿吓得七魂六魄都丢了,忙跌跌撞撞的跑到林皇后面前请安,然后把林皇后请到了自己办公的地方,一边吩咐主簿上茶水和冰镇的果子,一边让人赶紧去牢房把平泰公主给提出来。 林皇后心里本来就有火,见大理寺卿堂堂三品官这幅德行,不由得有些恼,便冷声道:“蔡大人,你这大理寺卿当得真不错,又有人伺候,又有冰镇的果子吃,还有小厮在旁边打扇,没有半点烦心事。本宫见了也有些心痒,真是恨不得跟蔡大人调个个儿才好。” 大理寺卿蔡大人长得胖,容易出汗,本来就不断的用白手绢擦着额头的汗水,听林皇后这么一说,汗水冒得跟在蒸笼里面蒸煮一般。讪笑道:“娘娘说笑了,下官哪有那个福气做皇后啊!” 林皇后一噎,调个个儿的话,她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蔡大人说出这么个话来应对。又打量了一下蔡大人那张老脸,以及比陈乾帝还要“富贵”的身材,心里想着,这当朝皇后若是长成蔡大人这样,这皇帝得是造了多大的孽啊! 这么一想,又觉得有些好笑。之前压在心里的火气,居然一下子就消散得一干二净了。 然后便见狱卒领着神色清冷穿着白色囚衣的平泰公主进来了。狱卒尚在一旁回话,林皇后半点不理,起身朝着平泰公主走了两步,然后才猛地顿住脚步。 宝蝉忙招呼众人出去,蔡大人见林皇后顾不上“对付”他了,忙带着众人出去。因为怕有人不长眼冲撞了里面的人,蔡大人还不顾炎热亲自站在外面守着门。 平泰公主见了林皇后,倒是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是谁来,然后冷傲的站在一旁,只福了福,便不动声色了。 宝蝉退让到一边,低垂着头,当自己不在。 林皇后见平泰公主这样,倒不以为忤,只是脸上还有些不自在,顶着平泰公主那张冷傲的脸,又退了一步。然后苦笑道:“你看起来没怎么变。” 平泰公主淡淡道:“眼角都生出皱纹来了,如何没有变。” 林皇后视线落在平泰公主眼角半响,然后才发现平泰公主口中的皱纹,一噎,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鬓角:“总比我好,我都生出白发来了呢!” 平泰公主点点头:“你们整日算计来算计去,操心得太多,自然是变化大的。” 林皇后脸色有些不好看,可又不好跟平泰公主计较,叹了口气:“是我们对不起你。”顿了顿又道,“他叫我来问问你。” 平泰公主听了这话,也不问他是谁,只是诧异道:“凝绣的孩子死没死,你比我清楚,如今倒来问我?” 林皇后听了这话,脸色更是难看,目光深沉的盯了平泰公主半响,才冷笑道:“你还真跟以前一样!” 然后又道:“陈红玉,我们纵然对不起你和……,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成了皇帝,本宫成了皇后,你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平泰公主了,又有什么可以拿到本宫面前傲的?本宫既对付得了凝绣的……,就狠得下心来对付徐家,你且想一想……” 不等林皇后说完,平泰公主就奇道:“徐家关我什么事?” 林皇后又是一噎,然后才道:“容姐儿跟你长得很像,现在就在宫里。听说徐亭远跟你也长得很像。”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既然徐家的生死跟你没关系,那你儿子呢,你孙女呢?林皇后心里叹了口气,她来之前本来想着,总之是自己对不起陈红玉,就好好跟她谈,却低估了陈红玉的冷傲,竟然一如当年那般招人厌! 平泰公主听林皇后提起徐其容和徐亭远,眼神骤然一厉,看向林皇后,向来清冷的语气也带了些怒意:“林芊柔,你心肠让母仪天下的权力给淬上了毒吗?” 林芊柔也怒视着平泰公主:“是你表哥给我淬上了毒!” 平泰公主瞪视了林皇后半响,然后才叹了口气,像是妥协,也像是心软:“你要我怎样?” 林皇后没想到平泰公主这么快就“服了软”,一时之间倒有些茫然。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开口道:“我不能让他废了太子,我就那么一个儿子。” 平泰公主皱了皱眉:“他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健健康康的活着,他没得选!” 林皇后摇摇头:“我不知道,还有凝绣……我不知道。” 平泰公主心里冷笑不已,这林芊柔是越来越自私了,她只知道保那老太子,却也不想想,那老太子是如何想置徐家于死地的! 徐其容在宫里一连待了十一天,除了秋浓跟在她身边,身旁的除了十五公主,都是宫女和内侍,或者是完全脸生的侍卫。没有办法传消息出去,也没有人给她传消息进来,大理寺那边的情况,她一点也不清楚。 这十多天,每天入口的是山珍海味,上身的是姣绡绫罗,发髻上的是珠光宝气,手边放的是翡翠琉璃,入目的是琼楼玉宇,就连每天用来洗脸的水,都是荷叶上收集的晨露。 可徐其容却觉得自己像是在坐牢,爹爹、祖母、五叔祖母、莜姐儿、七哥哥、娥姐儿……他们是在大理寺坐牢,她是在这人间至尊至富处坐牢。 日子过得战战兢兢,一颗心像是被翻来覆去的鞭挞,看不见生路,也看不见死路。 十五公主悄悄帮她打探过,朝中大臣们这段时间都争论不休,却没有一个人提出让陈乾帝对徐家法外开恩。 不过是十多天的功夫,等华裕德再见到徐其容时,好好的一个小娘子,竟然让皇宫里面的锦衣玉食给养得形销骨立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九章 出宫 华裕德穿着内侍的衣服出现在徐其容的面前,徐其容还有些愣神。在她眼里,之前见到的那个华裕德是丰神俊朗风华无双的,跟自己印象里面的那个华裕德完全不一样。就是现在穿上了内侍的衣裳,也跟上辈子看到的陈德很是不同。 华裕德微微有些不自在,他之前完全没有想过自己会以内侍的身份出现在徐其容面前。可这件事是陈乾帝亲自交代下来的,他不得不亲自前来。 好在徐其容反应快,收敛了神色,丝毫没有表现出认识华裕德的意思。十五公主还在旁边站着,她不能给华裕德带来麻烦。 因为这辈子一开始就认识了金哥儿,跟金哥儿交好,为金哥儿有个恶劣的三叔和七姑姑感到义愤填膺,所以比起华惟靖,徐其容对华裕德的印象更不好。可前面几次跟华裕德见面,包括华裕德的出手相助,都让徐其容狠不下心来恶劣的对待他。 她所能做的,只不过是假装自己不知道华家叔侄之间的矛盾。 华裕德对华惟靖不好,可华家对华裕德又何尝不是残忍!小小年纪就过了乡试,还是扬州的魁首,在别人口中那就是将来要登堂拜相的神童。这样的人物,被逼着去打理庶务不说,最后还被弄进宫来当太监! 徐其容皱了皱眉,不再想下去,徐家尚且深陷沼泽泥潭,她哪里来的心思去管别人家的事情! 十五公主正在跟徐其容下棋,华裕德来了,她也不理会,等终于落完最后一子,才笑道:“划沙为道原是兵临城下,落子无悔赌的是日月几钱。跟你下棋太费心思,你棋风太绵,本宫再多的心眼,都被你给拖死了。” 等琉夏数完棋子,果然是十五公主输了半子。 十五公主撇了撇嘴。一本正经的对徐其容道:“你要是果断一点,赢的说不定就不是半子了。” 然后才转头问华裕德:“花公公今日前来,可是父皇那边有什么事情要交代本宫?” 徐其容本来正捧着一盏茶抿着,一听十五公主这称呼。差点儿把茶水呛到鼻腔里面去。脸上有些古怪,她知道华裕德在宫里不可能再用以前的名字,可花公公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华裕德的化名叫花什么? 上辈子徐其容知道华裕德这个人的时候,华裕德已经被赐姓为陈,改名为陈德了。 难不成华裕德现在叫花德?徐其容心里摇了摇头。比起华裕德这个承载了美好寓意的名字,花德真的是有些,呃,敷衍。 华裕德却没有在意那么多,不过是一个太监,却被他做出了风华无双的意味。他脸上的皮肤带着些病态的苍白,对着十五公主一笑,便有些眉韵风流流转,看得十五公主一呆。然后回过神来眼前这人不过是个太监,十五公主有些懊恼。脸微微一红,变得有些严肃起来。 华裕德不卑不亢的回话:“殿下倒没有事情要交代公主殿下,只是,殿下说,徐十五小姐在宫里住的时间够长了,再住下去,只怕会惹来闲言碎语。左右外面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徐家小姐也该跟自己的亲人团聚了才是。” 徐其容一怔,猛地抬头看向华裕德,却见华裕德噙着笑意正看着她。微微点了点头。 瞬间就觉得心头一股快意流动,带来的是无尽的欣喜。所以,徐家,这是逃过一劫了吗?徐其容眼神疑惑的看向华裕德。华裕德微微摇了摇头,表示有些话现在不方便说。 十五公主张了张嘴想问徐家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处理的,她在宫里居然没有听到一点风声,可又担心会连累了外祖家,索性转了话头,只问道:“容姐儿这一走。只怕好些时候都不能相见了?” 华裕德点点头,然后似是劝慰:“虽然山高水长,可世事难料,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了再见的机缘。” 十五公主长舒一口气,然后问道:“父皇派花公公送容姐儿出宫?可否稍等片刻,好歹朋友一场,本宫要打点些东西送给容姐儿,也免得容姐儿过段时间就把本宫忘了。” 华裕德笑了笑:“公主殿下不必着急,陛下吩咐了,只要申时前出宫即可。” 顿了顿,又转头对徐其容道:“徐小姐不必忧心,如今已然是车到山前船到桥头,徐小姐闺阁娇女,凡事都该有人护着你才是。” 徐其容听出华裕德这话里的安慰,然后看了华裕德,正好看到华裕德眼里闪过的一丝黯然,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华七。华七会变成那样,该不会就是因为华裕德事事护着她吧?顿时有些同情华七,却又有些羡慕华七。 此时距离申时还早,华裕德本来就是先过来知会徐其容和十五公主的,现在话带到了,便开口告辞。 十五公主听到华裕德说山高水长的时候,差不多就反应过来徐家是什么下场了,徐其容不傻,自然也是听得明白的。好好的一个在西京城养尊处优长大的小娘子,突然就要去那蛮荒之地了,十五公主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徐其容。 正沮丧着,抬头就见徐其容笑盈盈的问她:“不知公主殿下打算送其容什么东西。” 十五公主愣了一下,仔细观察了一下徐其容,见她笑容没有丝毫勉强,这才松了口气。然后语调轻松道:“送朋友自然就要送自己手里最好的东西!” 徐其容听了这话,抽了抽嘴角,忽然觉得自家爹爹跟十五公主在给朋友送东西方面一定很有共同语言。 十五公主担心徐其容到了蛮夷之地之后日子不好过,在挑程仪的时候,也不问徐其容的喜好,只管往贵重里面捡。只要是不逾制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美玉仙参、燕窝鱼翅,都一个劲儿的往包裹里面塞。 最后面对着三个大包裹,十五公主很满意,然后看了眼忍不住扶额的徐其容,正色道:“你怕什么麻烦,你丫鬟这么壮,这么点苦力都下不了?要不然本宫再送你两个侍卫吧!你就带着走好了,也不要你发月钱什么的。” 徐其容吓了一跳,不敢继续推辞了,忙道:“侍卫就不用了,秋浓力气不小。” 秋浓为了配合自家姑娘的话,忙上前伸手把三个包袱都拎了起来,一副轻松做派。其实真的很重啊!秋浓心里默默的吐槽,这十五公主大约是深宫之中太过寂寞,所以遇到一个自己看得对眼的人,就这般的热情。 十五公主的侍卫自然是皇宫里面的人,徐家是流放,又不是衣锦还乡,带着皇宫里面的侍卫是做什么!有些东西,不是谁都有福消受的。 十五公主见徐其容不再推辞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早这样不就好了,非要让本宫吓吓你。” 被吓到了的徐其容嘴角抽了抽。 然后便见换了月白常服的华裕德前来迎接徐其容,十五公主拉着徐其容说话,愣是拖到了申时前一炷香,这才恋恋不舍的送着徐其容到了宫门口。 就像华裕德说的,这一别,山高水长。 十五公主长这么大还没有出过西京城,要再跟山高水长的徐其容见面,难了。 出了崇天门,徐其容扭头看了眼身后的朱门红墙绿瓦,莫名其妙的想叹息几声。虽然待在宫里的这段时间一直没怎么出过坤宁宫,可这繁华下面隐藏着的厮杀,她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 出了这里,就有一种身出樊笼的错觉。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明白十五公主的苦楚。 正伤感着,忽然听到身后华裕德出声问道:“你会骑马吗?” “啊?”徐其容有些愣。 然后扭头看到华裕德轻咳了两声,问她:“你会骑马吗?他们已经先走了,若是乘马车,怕是要好一段时间才能追上了。”华裕德身后站着之前见过数次的童儿,背着两个大包裹,牵着四匹马。 徐其容立马反应过来。徐家人是流放,自然该有流放的样子,只怕徐家男人还带着枷锁。百姓是最爱看热闹的,只怕出城那一路被好多人围观,甚至有那喜欢闹事的泼皮无赖还会往穿着囚衣的徐家女眷身上丢烂菜叶子。 徐其容抿了抿唇,问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 华裕德也没有瞒着她,直接道:“巳时之前就出城了。” 巳时到现在都过去四个时辰了,徐其容明白过来,明明赶得上的,华裕德偏说申时之前出宫就行,于是拖到了现在……分明是不想让她经历那种难堪。 过了半响,徐其容才开口道:“我会骑马。” 华裕德却反悔了,摇头道:“你虽然不常出门,可西京城里认识你的人也不是没有。而且你精神不大好,万一坠下来了可如何是好。” 然后轻描淡写道:“你与我同骑吧,拿一匹马驼行李好了。” 同一个男子同骑?徐其容耳根有些红,正要拒绝,却听到华裕德又道:“到时候你身子前倾,只管低着头就行了。” 徐其容反应过来,华裕德这还是在为她考虑。(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章 送别 童儿把马牵了过来,其中一匹通体黑色仅仅眉心有一撮梅花形状的白毛的高头大马主动走到华裕德身边停了下来,然后头在华裕德的肩膀上蹭了蹭。 徐其容被这大马撒娇的样子给惊呆了,她以前养了一只叫桂鱼的松鼠,从来都没有向她撒过娇! 华裕德拍了拍大马的头,然后对徐其容道:“它还是小马驹的时候,我从拉货的码头把它买了回来,咳,比较黏人。” 说这话的时候,眉眼里含了笑意,显然是很看重这匹马的。 徐其容想说看出来了,开口却是问道:“这马叫什么名字?” 华裕德脸色一僵。 童儿凑上前来笑道:“当然是叫眉梅。” 徐其容不用动脑子,立马就反应过来是哪两个字了。顿时有些无语,一匹看起来高大威猛的黑马,居然取了这么温柔绰约的名字。可偏偏这个名字让人又说不出不合适来。 华裕德咳嗽了两声,一本正经道:“上马吧,咱们得赶紧出城,赶在天黑前到有客栈的地方。” 徐其容点点头,看着秋浓和童儿把行李放在了一匹枣红色的马背上,然后由华裕德扶着上了马背,徐其容之前骑马都是个子矮性子温和的那种,眉梅的性子显然并没有看起来那么温柔,徐其容靠过来的时候就冲着徐其容打了个响鼻,华裕德说了它两句,这才不情不愿的由着徐其容上了它的背。 徐其容被眉梅那一吓,颇有些战战兢兢,好在虽然不情愿,眉梅还是听华裕德的吩咐的。除了不耐的拨着后蹄子,并没有怎么为难徐其容。 徐其容松了口气。 刚松了口气,华裕德便纵身上马,徐其容只感觉身后一个温热而宽广的胸膛靠了过来,然后鼻尖萦绕的都是一股子淡淡的药香味。 “走吧!”华裕德的声音就在耳边,让徐其容颇有些不自在。 因为还在城内,也不好纵马狂奔。徐其容低着头。并没有因为离开生活了两辈子的地方恋恋不舍,她的爹爹,她的祖母。她的亲人,都在前面等她。 出了城门,便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拦在马前问道:“请问可是德公?” 华裕德微微点了点头。看向拦在马前的人,那人穿着家丁的衣裳。可身材高大眉峰凌厉,显然不是寻常人家的家丁。 那人松了口气,道:“我家县主和杜少夫人在前面等着徐十五小姐,德公可否行个方便?” 徐其容还没有反应过来杜少夫人是谁。就听到华裕德对她道:“佳仁县主和你姐姐在等你,左右出了城,这会儿时辰还早。赶得及,你们姐妹有什么话。也不必着急。” 然后就打着马跟着那家丁朝着不远处的一辆马车走了过去。 徐其容下了马,马车车帘掀开,果然是佳仁县主和徐其锦,还带着元哥儿和亚哥儿。见到徐其容,徐其锦几乎落下泪来。 “灼灼,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徐其容扭头看了一眼和童儿走到不远处低声说话的华裕德,然后提了提裙角,由秋浓扶着上了马车。 元哥儿手里正抓着一颗葡萄往嘴里塞,见徐其容上来了,居然对徐其容还有印象,伸手就把那颗沾满了口水的葡萄递到了徐其容面前。 佳仁笑道:“元哥儿还记得姨姨呢!”然后眼眶一红,“宫里锦衣玉食,我想着有凤来照看着你,便没有进宫探望,这是受了多大的罪,整个人都成了骨头架子了。” 佳仁这话,勾得徐其锦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是伤心得狠了。 徐其容怕佳仁把徐其锦引得哭个不停,忙道:“哪里就成骨头架子了,要成了骨头架子,元哥儿还能认得出我?” 元哥儿手里还举着那颗葡萄坚持要递给徐其容,徐其锦失笑,怕他摔了,忙接过那颗葡萄放在自己妹妹手里。徐其容顺势往徐其锦怀里一扑,鼻子有些酸:“姐姐。” 徐其锦拍了拍她后背,安慰道:“没事,有姐姐呢!” 徐其容摇摇头,闷声闷气道:“姐姐不怪我?” 徐其锦听了这话,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徐其容的意思是,上辈子徐家没有出这个事情,这辈子徐其容重生了,反而出了这个事情了。 徐其锦心里一酸,她没想到自己妹妹会这么想,叹了口气:“这如何能怪你?”然后又道,“得失之间,谁又说得清是好是坏?” 徐其容抿抿嘴,她倒不是多自责,主要是怕徐其锦怪她。见徐其锦看得明白,也松了口气。然后问道:“姐姐一个人来了西京城?姐夫呢?” 徐其锦笑道:“你姐夫自然也是来了西京城的,只是这事怕牵扯到杜家身上,他不好露面。”然后又道,“上午我已经见过爹爹他们了,大家精神都还好,爹爹叫我好好安抚你,叫你不要害怕呢!” 佳仁县主带着两个孩子,有些费力,好不容易把想要往徐其容身上扑的元哥儿按住了,亚哥儿又伸手去扯徐其锦身上挂着的穗子,佳仁颇有些头疼,看了看天色,道:“也别耽搁了,我把方仲景带来了,听说蜀地多瘴气毒虫,又湿冷,人到那边最是容易生病。有方仲景跟着,我也放心。” 方仲景是长公主府的名医,佳仁县主把人送了来,显然是经过了长公主的同意的。徐其容这才知道徐家是流放到蜀地去了。不过,蜀地倒是比南蛮那边要好得多了。 佳仁县主紧接着又道:“这一路怕是不会太平,纵然有德公在……怕是有人不会放过徐家,德公的仇人也不少的。霜怜因为有了身孕,不好奔波,便给小王爷去了一封信。小王爷挑了八个好手,你一路带着,我们也放心。” 顿了顿,补充道:“小王爷不方便露面,叫我转告你,那八个人,到了蜀地,就留在你身边充当家丁吧!”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小王爷管着五城兵马,他手里挑出来的好手,自然是极好的,却就这么送给了她!有了这八个人,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这时,徐其锦笑道:“这么一来,我这个做姐姐的,反而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送给灼灼的了。徐家的产业只是被查封了,并没有收缴,大概等日后大赦天下,还是会还给徐家的。倒是灼灼手里的那些商铺良田,还好好的在那里。我就把高管事给你,只怕以后徐家在蜀地要靠着这点子东西过活一段时间呢!” 徐其容眼眶有些热,方仲景和那八个好手,对于长公主府和裕王府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送给她了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影响。倒是高伯,对徐其锦有多重要,徐其容是清楚的。 但她不能推辞,她若是推辞了,徐其锦估计得担心得夜不能寐。 佳仁又问了两句十五公主,当得知十五公主送了一大堆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燕窝鱼翅之后,居然一本正经的点头感慨:“她比我们实在多了!” 因为怕耽误了徐其容投宿,佳仁县主和徐其锦再不舍,也不好多留她,珍重的话说了一箩筐,到底还是送徐其容上马。看着徐其容跟华裕德同骑,徐其锦张了张嘴,但到底还是把要说的话憋回去了。 徐其锦对华裕德的样貌没有多深的印象,此时并没有认出他来,只是听佳仁叫他“德公”,便没有过多的疑心他。再说徐其容从来做事都有分寸,她放心她。 徐其容骑着马,达达的前行,身后跟着童儿和秋浓,再后面跟着背着药箱的方仲景、阴着一张脸的高伯以及身材高大的八个家丁装扮的男子,皆是骑着高头大马。 出城之后一路向西南方向走,进官道之前,有一个亭子,名字叫十里亭。徐其容远远的看到十里亭里面或坐或立了几个人,以为是歇脚的行客,便也没有注意。等距离十里亭五六丈远的时候,才看清里面的人是谁。 当下心里咯噔一跳,有些担忧的扭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华裕德。 十里亭里面一共有五个人,背着包袱的是叶夫人、扶着叶夫人的叶临、急切的望着这边的采榴以及冷着张脸的华惟靖和锦年。 华裕德看到华惟靖,神色不变,仿佛根本不认识这个人,在亭子外面停了下来,低头问徐其容:“要叙旧吗?”握着缰绳的手却没有动,一点也没有放徐其容下马的意思。 华惟靖见此,脸上一僵,脸色更难看了。盯着华裕德握着缰绳的手,眉头锁得死紧。这举动像是取悦了华裕德,脸上的笑越发的温柔。 采榴不管那么多,拎着包袱就跑了过来,欣喜道:“姑娘。” 徐其容有些诧异,她和秋浓进宫之前,采榴是留在高伯宅子里的。这会子怎么会跟华惟靖在一起?一时之间也不好问,徐其容想了想,对华裕德道:“让他们把放行李的马腾一腾,给采榴好么?” 华裕德点点头,吩咐了下去。 看在华惟靖眼里,却是华裕德和徐其容这举动就是故意无视了他,脸上的怒意更甚。(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一章 离城 华惟靖眼里尽是隐忍,把目光从华裕德的手上移到徐其容的脸上,冷声道:“你过来。”然后见徐其容面无表情的扭头看过来,声音一软,带着些不知所措,“你在生我的气吗?” 然后有些委屈:“你生我的气,又何必跟……”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听到华裕德一声轻笑。 华惟靖怒气腾腾的瞪向他。 华裕德摆摆手:“我只是没见过你这样,觉得有些新奇罢了。”然后翻身下马,对徐其容笑道,“你们叙旧吧,我过去走走……不过客栈有些远,不能耽搁太久。” 然后果然抬脚向远处走去。 华裕德一走,眉梅就有些烦躁了。徐其容还在它背上,根本不敢乱动,更别说下马了。华裕德见徐其容没有下马的意思,有些恼:“你……” 徐其容不想搀和在他们叔侄的恩怨里面,不等华惟靖把话说出来,便忙道:“我并没有生你的气,你有你的立场,我有我的立场,你把我从太子府带出来了,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更不可能因为生你的气跟他走在一起。” 华惟靖瞪大了眼睛:“原来你知道他是谁!”然后皱了皱眉,“你既然知道他是谁,为什么还要跟在他身边?你现在不愿意没名没分的跟着我,我也理解,等过几年,我再带人亲自上门提亲,三媒六聘一样也不会少……” 徐其容笑着打断:“金哥儿,君安,你为了救我,所以要我跟在你身边。可如今徐家已经没事了,又何来三媒六聘一说?当初我帮你。你给了我叶神医,治好了我的哑疾,我爹爹救你一命,你帮着我爹爹置产业,又在太子面前替我表姐的事情转圜……你并不欠我们的了。” 华惟靖皱了皱眉:“你也说是救命之恩了,哪里说还清就能还清了!” 徐其容摇了摇头:“可是我和爹爹都觉得已经还清了啊!” 徐其容道:“我一个小娘子都知道婚姻是大事,你为了报恩要娶我。以后要是遇到自己心悦的人。岂不是委屈了她?” 华惟靖下意识道:“我怎么会心悦其他人?” 徐其容没想到华惟靖会这么的难缠,索性问道:“那你心悦我吗?” 华惟靖就不说话了,他心悦徐其容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要不是徐家出事。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娶徐其容的,说是心悦她,这也说不过去。可要说是不心悦她,换了是别的小娘子。哪怕他欠人家天大的恩情,也是不可能说出要娶人家的话来的。 徐其容这么一问。他就有些懵了。 徐其容见华惟靖不说话,便有些了然,然后叹气道:“你又不心悦我,如今徐家的事情已经了结了。你何必再委屈自己来娶我?” 华惟靖想说自己并不是不心悦她,娶她也不是委屈了自己,可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十分确定的,然后便听到徐其容道:“再说了。到了蜀地,我未必就嫁不出去了。” 华惟靖脱口而出:“蜀地那样的破地方,能有什么好人家!”更何况,徐家人是流放到蜀地去的,那些大户人家官宦之家,怎么可能愿意跟徐家结亲! 徐其容也不说话,只似笑非笑的看着华惟靖。 华惟靖有些挫败,然后扭头看了眼站在远处望向这边的华裕德,转而开口道:“你和他……” 徐其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跟华裕德的视线对上,立即就明白了,华裕德这是在催促她,应该出发了。于是扭头对华惟靖正色道:“于我而言,他只是陛下派来送我的花公公,至于你们俩什么关系,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见华惟靖要反驳,又补充道:“在他眼里,你对我好,也不过是为了报恩而已。他也不至于为了你为难我,更不至于接近我对付你。你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华惟靖听了这话,脸色一变,心里腾的一下升起了一股火,过了半响,想着徐其容这一去山高水长,再见不知何夕,才勉强把怒火压了下去,吐出一句话来:“你记着你这话。” 徐其容失笑:“我何必搅合进你们华家的事情?” 华惟靖忽然就想起当初徐其容对“华惟靖”这个名字胆战心惊避如蛇蝎的事情来,再想到刚刚徐其容话里撇清他的意思,不知怎么的,就觉得有些难过。觉察到自己难过之后,华惟靖也有些诧异,似乎是不明白这难过因何而起。 虽然难过,华惟靖也只是恍惚了一瞬,他并不想徐其容看出来他的难过,很快就收敛了神色,然后沉声道:“蜀地艰难,你家里的人又不是都靠谱的。”然后指了指走上前来的叶临和叶夫人,“你把他们带上吧,左右有用得上的时候,我也好放心。” 徐其容其实并不想疑心华惟靖的,她已经听秋浓说了,当初计划从太子府救出她的并不是华惟靖,而是华裕德。但是徐其容跟华惟靖认识了这么多年,华惟靖帮了徐家很多,也帮了她很多,她并不想因为这一件事就疑心了他。这样未免也太不近人情。 可现在听到华惟靖叫她把叶临和叶夫人带上的时候,徐其容心里升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想问华惟靖好放心的是什么。 叶临是华惟靖的人,可华惟靖是太子的人,太子殿下陈晋鲲恨不得弄死徐家……她得有多大的心才会把叶临和叶夫人带到蜀地去? 当下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然后拒绝道:“长公主府的方神医与我一路同行,倒不必劳烦叶神医了。更何况叶夫人身子骨不好,经不得这一路奔波劳累。我虽然没有去过蜀地,可也知道‘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这话不是说着玩的。” 华惟靖劝道:“方仲景如何比得上叶临?更何况,叶临他……他是有功夫傍身的。叶夫人身子骨虽然不好,可有叶临看护,并不会出什么问题。” 徐其容摇摇头:“你看到那边了吗,背着药箱的那个是方神医,他若是没有几分本事,如何在长公主府待了这么多年?他旁边那八个家丁打扮的,个个都是好手,而且这一路并没有亲眷需要看顾。” 华惟靖还要再劝,徐其容笑道:“江州城那边的药材生意总要有人管,当初其容跟君安抢了人已是不该,如今又怎能一错再错?” 华惟靖听了这话,心里一痛,后退了两步。明白过来,徐其容这是疑心他了。 徐其容见他这样,也有些不忍,可再这样纠缠下去也不是个事,徐家再也经不起任何折腾了,便狠了狠心,咬着下唇不再开口。 锦年忍不住为自家公子抱不平:“十五小姐未免太过薄情……” 话还没说完,就被华惟靖打断了,华惟靖冷着脸沉声对他道:“你是什么身份,主子说话,哪有你开口的余地!” 然后抬着头对马上的徐其容道:“罢了,之前有些事情,到底是我做得欠考虑,所以你怨我,我也认了。不过来日方长,我总不会一直都惹你生气的。” 徐其容一噎,想要开口说自己并不怨他,可仔细一想,却也不是一点都不怨的。话到了嘴边,又吞回去了。 然后便见华惟靖笑着对她道:“蜀地虽远,却也不是永无相见之日。我只愿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能避开一切麻烦,平安喜乐。” 徐其容思索了半响,才道:“我也愿你得偿所愿。” 华惟靖眼睛一亮:“得偿所愿……你明知我和他不死不休,你还愿我得偿所愿?” 徐其容失笑:“我不过是跟你相识,又跟他相识,哪里就轮得到我站队了?” 虽然徐其容这么说,华惟靖依然很高兴,只道:“你既然担心叶夫人身体,那便等她身子养好了,我再叫他们去寻你。” 徐其容见他非要让叶临和叶夫人跟着她,心里叹了口气,不再多说。 华裕德远远的走了过来,看也不看华惟靖,对着徐其容笑了笑,道:“咱们该走了。”然后翻身上马。 他心里也猜到华惟靖刚刚跟徐其容说了什么,并不在意,向着童儿那边做了个手势,便策马上了官道,其他人忙追了上来。 锦年有些担心的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然后迟疑的喊了声:“公子……” 华惟靖眉头一拧,冷声道:“回城。” 华裕德并没有问徐其容跟华惟靖说了什么,徐其容松了口气。华惟靖跟她认识多年,又相交甚深,华裕德让魏嬷嬷把她才太子府救了出来,又替她在陈乾帝面前递了话,是她的恩人。上辈子只知道华家叔侄斗得你死我活,这辈子知道的太多,反而蒙蔽了眼睛。华家的是是非非,她一个外人如何看得清? 她只是想安稳度日,一定都不想参与到他们两叔侄的争斗里面来。 华裕德对徐其容的态度一如之前,周到,又不会让人感到不舒服。就这么紧着赶了两天路,终于赶上了押送华家人的兵卒。(未完待续) ps:求推荐票啊…… ☆、第二百七十二章 流放涪州 烈日炎炎,徐家一门老老少少三四十个人,都穿着白色麻布囚衣,在兵卒的吆喝声中前行中。 女眷体力不如男丁,因此,为了赶路,男丁身上的枷锁都已经取掉了,用手扶着家中的长辈妻儿幼女,大汗淋漓的前行着。因为太干,嘴唇都开始皲裂了。 兵卒们对他们倒还算客气,除了吆喝,并没有动手。对徐家的女眷们,也并没有什么不尊重的举动,这让徐其容松了口气。他们后面跟着徐家的下人们,背着包袱,见主子们口渴,便拿了水壶,跟兵卒们说了几句好话,就获得许可,上前伺候主子们喝水。 徐其莜喊脚痛,跟徐周氏撒娇,徐周氏上前跟兵卒哀求了一下,竟也获准让下人们背着徐其莜在后面跟着。 徐其容在众人里面寻到徐亭远和戚氏,两人正跟在平泰公主身边,想要扶着她走,平泰公主冷着脸推开了他们,拒绝了他们搀扶。 戚氏聪明,把徐亭远拉到平泰公主身侧站着,好歹把那刺眼的太阳挡了挡。 徐家人何曾受过这样的罪! 徐其容心里一酸,却也明白,这样的待遇,已经比其他流放的人要好了许多。众人里面并没有徐亭进,路上的时候华裕德已经跟徐其容说过了,梁文璟和段旭一干人,都诛了九族,而徐家,就杀了徐亭进一个……千刀万剐,听说血都染红了整个行刑台。 徐其容知道的时候,就朝着采月坟墓的方向烧了三炷香,人死灯灭,上辈子和这辈子的仇怨,徐亭进已经还干净了。 除此之外。徐亭进的两个儿子,徐程和徐进都被充了徭役,倒是他们的妻女和徐程的幼子,都好好的跟着其他徐家人一起流放了。 徐其容隐隐约约有所感觉,徐亭进惹怒陈乾帝的,倒不是造反,而是有着别的原因。事已至此。她也用不着去深究了。 眼睁睁的看着徐家人就在前面。华裕德反而勒了勒缰绳,慢了下来,只远远的缀在他们后面。等前面的人终于走不动了。在一个茶亭处停下来歇脚的时候,华裕德也停了下来,让秋浓和采榴拿出干粮来分给大家吃。 徐其容迅速的吃完了手里的干粮,就开始感谢华裕德。华裕德神色古怪的看着徐其容,徐其容耳根一红。有些羞愧。人家说大恩不言谢,她这般感谢人,确实有些像是要跟人撇清关系了。只好住了嘴,半响。在华裕德的注视下叹息道:“我……后会有期。” 华裕德却道:“我们自然是后会有期的。” 徐其容一愣。 华裕德又道:“不过你现在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徐其容指了指那边的茶亭:“劳德公送了我们这么远,已经赶上了爹爹他们,德公不是要回去复命吗?” 华裕德在宫里的名字叫花德。有人叫他花公公,有人叫他德公。他从未在徐其容面前说过自己是华裕德,便是不想提起过去的。因此,徐其容也就跟着大家唤他一声德公了。 华裕德摆摆手,指了指正在倒腾包袱的童儿:“我也是要跟你们一起去蜀地的。” 徐其容一愣,开口道:“不必……” 话还没说完,就见华裕德失笑道:“蜀地水利艰难,陛下寝食难安,所以派我去看看,倒不是专门为你跑这一遭。你这个样子去找你爹爹他们,难免惹人非议,又白白吃那些苦头,倒不如跟我同行。” 徐其容脸一红,华裕德刚开口,她就意识到自己自作多情了。只觉得耳根处火辣辣的热,便用手捂着耳朵,跑一颗大树后面生闷气。华裕德明知她误会了,这一路有那么多的机会告诉她他是奉命去蜀地办事的,却偏偏一个字也没有提,看她出丑了才说出来。 华裕德见状,摸了摸鼻子,被童儿拉去吃药丸了,心里有些尴尬,自己这般捉弄一个小娘子,实在是有些……丢人! 等前面的兵卒们再次赶着徐家人们上路的时候,华裕德也带着徐其容上马缀了上去。步行总是比骑马慢的,其实他们可以多歇息一会儿,反正走的是官道,一会儿也不至于追不上。只是徐其容骤然见到自己的亲人们,自然是不舍得让他们离了自己的视线的。华裕德不等她开口便叫她上马,也是在体谅她。 高伯得了徐其容的吩咐,趁着前面兵卒不注意,找机会跟沈安搭上了话。沈安又嘱咐了沈安家的,沈安家的趁着半路给主子送水的机会,把徐其容在后面的消息告诉了徐亭远和戚氏,知晓徐其容平安无事,徐亭远和戚氏都松了口气。 徐亭远想事情不会想那么多的弯弯绕绕,戚氏却是人精。当下便让沈妈妈给徐其容带话,叫她就跟在后面,到蜀地之前,千万不要露面。一来是不想徐其容跟着他们受这份罪,二来是徐其容这么突然出现,也不好跟人解释。当时徐其容失踪,戚氏对大家说的是华家大少爷和曹家二少爷都上门提亲,在门口闹得有些难看,所以立即让人送徐其容去晋州沈家了。 除了平泰公主、高伯、采榴、秋浓和宫里的人,也没有人知道徐其容进宫的事情。等到了蜀地,就可以说是晋州那边得到消息,派人护送徐其容过来了。 沈妈妈趁着大家不注意,找了个借口溜到徐其容这边来,把戚氏的话转达了一遍。然后把徐其容的手拉在手里,安抚性的拍了拍徐其容的手,叹息道:“好孩子,苦了你了。” 徐其容摇摇头:“爹爹他们才是遭罪了。” 沈妈妈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跟自家小姐同骑一匹马的华裕德,到底还是把嘴里的话憋回去了。小姐是个有主见的人,自己这个时候说什么,反而让小姐尴尬。 然后又转身去找秋浓,知道秋浓全身上下都无事,这才放心,又偷偷摸摸的回到了众人之中。 华裕德见徐其容情绪有些低落,想要安慰她两句,可徐其容是个聪明人,他要说的那些话,她心里必定都是明白的,说不说都没有什么关系。 想了想,道:“你那继母,倒是个难得的聪明人。” 徐其容回过神来,笑着点了点头:“她当然是极聪明的。”然后就有些想说戚氏是怎么收服她爹爹和她爹爹的贵妾的,话都到了嘴边,才反应过来这些话跟一个男子说并不方便,便又把话憋回去了。 然后突然就咦了一声。 “怎么了?”华裕德有些不明所以。 徐其容皱了皱眉:“我有一个姨娘,应该在爹爹身边的,可我从刚刚到现在,都没有看到她。” 姨娘也是下人,皇上开恩,徐家祸不及奴仆,若是没有卖身契的,都可以自行离去,若是有卖身契的,也可以到主子那里去给自己赎身。姨娘的话,也是可以到自己老爷那里求一封休书的。 华裕德想了想,还是没有这么跟徐其容这么说,只道:“或许有别的缘故,等晚间的时候,我让人悄悄把沈妈妈寻来,你问一问便知道了。” 顿了顿,问道:“那位姨娘跟你关系很好吗?” 徐其容摇摇头:“只是她叔叔是我先生罢了,所以看顾一二。” 华裕德这才放了心,他之前听说太子从大理寺提了徐家一个女眷,因为只是一个小妾,便以为陈晋鲲又色令智昏了,没怎么关注。如今想来,那小妾应该就是徐亭远的贵妾了,却没想到太子竟然把人就这么留下了。至于那小妾如今的生死,华裕德就不清楚了。 晚间的时候把沈妈妈找过来一问,果然是太子殿下把易水曼带走了,后来说是可怜易水曼,给了易水曼一笔银子,把人送回易家了。至于真假,沈妈妈也不知道了。 徐其容皱了皱眉,易水曼是易家人,江州的药材生意明明已经尽入华惟靖手中,陈晋鲲如今还要拿易水曼做什么?更何况,对于易家人来说,易水曼已经是死人了。若是有半点重回易家做小姐的可能,易水曼也不可能留在徐亭远身边做一个贵妾! 徐其容想了想,找来纸笔写了封信,让高伯找人去一趟北羯,陈晋鲲要做什么,她这个时候也无能为力,能做的,也只是把这件事告诉奕凭知一声罢了。 顶着日头走了一个半月,终于到了涪州境内。因为行程太慢,徐其容早早的打发了高伯先行,因此,一到涪州境内,便看到高伯带人前来迎接。 华裕德跟徐其容道了别,招呼了童儿一声,就策马而去。徐其容上了高伯准备的马车,前往县衙外面等着。 兵卒们赶着徐家众人到县衙登记造册之后,徐家众人便被放了出来。徐其容看着戚氏扶着平泰公主从县衙走了出来,眼睛一酸,不想让他们再被县衙外的百姓围观,忙招呼大家上了高伯准备的马车。 徐家人多,高伯准备了十辆马车,一辆马车都要挤三四个人。马车外面浩浩荡荡的跟着一行风尘仆仆的下人。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县衙里面出来的,还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搬迁到这涪州来了。 知道高伯买了宅子,大家有落脚的地方了,徐家众人终于都松了口气。(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三章 本钱 这涪州不比寸土寸金的西京城,高伯一共买了三座五进的宅子,都是挨着的,在泗水街旁边。 只是,宅子虽宽,里面的摆设却是空落落的,就连花园里面,都是些寻常的万年青之类的,一园子的花草都比不上平泰公主的兰芷院里面的几株十八学士。 众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从一开始的庆幸慢慢变得有些嫌弃起来。 只是,五太爷都没有开口,别人也不敢开口。 进了正厅,大家或坐或立。五太爷由徐亭晏扶着,坐在上首,下人们都站在正厅外面候着。五太爷看了眼一屋子穿着囚衣的徐家人,再把视线落在明显跟大家不同的徐其容身上。 开口问道:“这是十一的小女儿?” 戚氏忙道:“正是。出事之前容姐儿刚好去了她外祖母家,大概是打听到咱们要到涪州来了,所以先赶过来置办了住处。她一个小孩子,懂不得许多,太爷要是觉得不好,就先暂住,日后再慢慢图谋。” 这是担心五太爷因为陈设过于简陋责怪徐其容呢! 徐其容感激的看了眼戚氏,然后向前走了一步,低着头,任由五太爷打量。 五太爷皱了皱眉,冷眼看了戚氏一眼,可又想到徐家的家产都被查封了,只有几个小辈手里的东西还在。可整个徐家小辈里面,别的哥儿姐儿手里最多也就几十两银子,或者是一些简单的首饰,谁有徐其容手里钱财多,现银十万呢! 想着之后大家还是要靠徐其容手里那点钱过活,五太爷到嘴边的训斥。便说不下去了,转而问徐其容:“这宅子你是托谁置办的?你一个小姑娘,可别被别人算计了。” 徐其容抿了抿嘴,老老实实的回话:“回太爷的话,这宅子是姐姐手下的高管事帮忙置办的。姐姐远在苏州,担心咱们到了涪州一时之间没有得用的人手,所以暂且把高管事借给我了。” 五太爷点了点头。 徐邓氏却道:“听说老十一把名下的家产都是分给锦姐儿和容姐儿了的。容姐儿手里少说也有十几万吧。这三座宅子,顶多几千两,其它银子呢?咱们如今倒要靠着容姐儿手里这些东西重振徐家了!” 因为之前徐其玉在徐邓氏面前说徐其容手里大概有十几万银子。徐邓氏便以为徐其容手里只有这么多。当初还不至于因为这十几万就跟徐亭远一房翻脸,可如今不一样了,如今徐其容手里这十几万的巨款,足以徐家支撑之前的富贵生活了。 徐邓氏以为徐其容手里只有十几万。徐郭氏却是知道不止的!当下哪里肯让徐邓氏拔了头筹,忙道:“容姐儿还年轻。主持中馈打理庶务这样的事情都不应该让一个小娘子来。太爷您看……”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明白过来,大家这是惦记上她手里的银钱了,连她的意见都不征求一下。直接就问上了五太爷。是不是五太爷一点头,她就得乖乖的把手里的银钱都交出来给公中? 徐亭远居然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副我没什么意见的表情看着上首的五太爷。戚氏偷偷在旁边捏了徐亭远胳膊几下。见他没有反应,不由得有些泄气。 平泰公主不动声色的把徐其容往她身边一拉。一脸冷傲的看着五太爷。 倒是徐亭晏,微微皱了皱眉,似乎是有些不满。可说话的都是长辈,他就算是不满,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出言反驳。 五太爷咳嗽了一声,然后看向徐其容,笑道:“如今徐家祸起萧墙,虽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可要想起死回生,也是要花大精力的。容姐儿也是徐家人,自然不会看着大家得过且过。” 徐其容抿了抿嘴,心里有些不高兴。可五太爷是长辈,她爹爹都没有开口呢,她要是开口的话,一个孝字就能让她无颜苟活于世了。 被大家殷切的目光盯着,徐其容想了想,还是开了口,道:“听说十七叔在打理庶务上是很有一手的,其容这里拿出十万两的本钱,或者置办田产,或者置办商铺,有十七叔在,大家总不至于太担心坐吃山空。除此之外,其容这便还剩下三万两银票,就交给五叔祖母,十七叔挣到钱之前,我们大概就要靠这三万两银钱过活了。” 徐其容钱庄里面其实还有二十六万左右的现银,别的都用来置办房产、田庄了,可那些都是在西京城的,他们现在是流放到涪州,并不好让人回去变卖。如今徐家遭此大难,徐其容自然是不能看着大家过上节衣缩食的日子的,所以也愿意拿出一半来给大家应应急。 就好像五太爷说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纵然徐家的家产都被封了,还有许多未牵涉到造反案中的徐家子孙呢,十三万,只要不是坐吃山空,总能挨过去几年的。 至于另外一半,徐其容也是有私心的人。已经有人跟徐其容说了,皇上只是查封了徐家,并没有收缴国库,说不定等大赦天下的时候,就发还给徐家了呢!她不信到时候大家还记得把用了她的银钱都还给她。徐其锦准备给徐亭远子嗣准备的那些银钱房契地契都被查封了。徐其容手里留下十几万,也是担心万一到时候东西不发还他们,也不至于让自己的弟弟过上家无恒产的日子。 再说了,她好端端的一个小娘子,日后成亲还要假装的呢!虽然不至于要想霜怜和姐姐那般十里红妆,可也不能太寒碜不是。 徐邓氏以为徐其容拿出十三万,手里最多剩下一两万,便想着这种时候也不好太过贪婪,笑道:“三万虽然少了些,可亭宴的本事大家是知道的,总能支撑到亭宴赚钱回来。” 徐亭晏点点头:“顶多一年半时间,生意就能回本。容姐儿这遭慷慨解囊,等度过了这次危机,到时候十七叔一分不少的把本钱还给你!” 五太爷脸上露出了笑容:“一笔也写不出两个徐字,我年纪大了,餐风露宿也无所谓,你们还年轻,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大家同舟共济,总不会太过艰难。” 见他们没有继续打徐其容的主意,平泰公主松了口气。她身份尴尬,虽然心疼儿子和孙女,却也是不大好跟五太爷直接对上的。 徐郭氏却不满了,嚷道:“这怎么行,这十三万都落在了五伯这一房,那我们大家岂不是吃糠咽菜也没处说去?” 徐郭氏和徐谨行的长子徐亭松也附和道:“三万两银子听着多,可咱们这样的人家,人丁兴旺,又如何能撑过一年半去。” 他们母子俩这么一说,众人纷纷回过神来,叽叽喳喳的闹了起来。 徐邓氏冷笑着对徐郭氏道:“难不成把主持中馈的权力交给你?” 徐郭氏毫不相让:“怎么就不能交给我了?我夫君跟亭远的父亲是亲兄弟,难不成还舍近求远把银钱都白白给你们一房?” 徐亭友道:“这宅子里面都是空荡荡的,博古架是空的,桌椅上的红漆都有些掉色了,园子里的小池塘水都有一股怪味,屏风没有,窗纱没糊,这一桩桩一件件,怎么算,三万两银钱都是不够花的。” …… 五太爷看他们争吵看得脑仁儿疼,一巴掌排在桌子上,也顾不得手疼了,怒道:“钱不够花钱不够花,你们要怎么样?气死我还要多花一笔丧葬费。都是我徐家的子孙,好手好脚的,没钱了不说自己去想办法,都在我面前哭,指望我去抢钱庄呢!” 徐亭晏看着一屋子叔伯长辈,颇有些头疼,生怕徐长黎真的气坏了,忙劝道:“五爷爷不必着急,大家不过是太过着急了。” 徐亭晏话音刚落,徐郭氏就向前走了两步,一脸的得意:“办法也不是没有。” 五太爷见她这么笃定,心下一喜,忙问道:“老八媳妇儿,你有什么好办法?” 徐郭氏扫了眼众人,冷笑着对徐邓氏道:“你儿子那十万,你那三万,我也不跟你争抢了,可这主持中馈的权力,不能都落在你手里。” 徐邓氏有些懵:“那你要怎么样?”心里想着,你不要钱你主持什么中馈啊! 徐郭氏抬了抬下巴:“主持中馈的权力我们俩商量着来。” 徐邓氏想了想,点头答应了。只要财政大权握在手里,还怕大家不听她的反而去听徐郭氏的吗? 见徐邓氏应了,徐郭氏又去讨徐长黎的许可:“五叔,你怎么看?” 徐长黎只要大家不吵就行,哪还有不点头的理。 徐其容见状,心里突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下意识的往平泰公主身边又靠了靠。戚氏也皱了皱眉头,她虽然不知道徐其容手里有多少钱,可也看出来徐郭氏是把矛头对准了徐其容这边的。 果然,徐郭氏一脸得意道:“咱们容姐儿手里可不止那十三万呢,就是拿出来十三万,手里只怕还剩下二十万不止呢!我这个做叔祖母的也不太黑心,只要容姐儿再拿出十万来,交到叔祖母手里,保证让大家衣食无忧的坚持到一年半以后。”(未完待续) ps:感谢yulepin、fiiishyuk、蹦蹦小豆*、胡小桂、浮梦一生lxh、2013、静静文轩、绝对.迷糊、阳光下的波斯菊、书友百合、楠楠筱筱童鞋们的月票,大家记得给小回投推荐票啊,么么哒~(づ ̄3 ̄)づ ☆、第二百七十四章 贪心 徐郭氏这话一出来,众人一惊,再看向徐其容的脸色就有些变了! 平泰公主皱了皱眉,正要开口,却被戚氏拉了一下。戚氏笑盈盈的站出来,先是冲着五太爷福了福,然后才对徐郭氏道:“八婶过惯了富贵日子,自然不知道这三万两银子其实是很多的。那穷苦人家,五六口人,一年的花销也才一二两银子,就是那普通人家,一年也不过二三十两银子,咱们是流放来涪州的,这身上的囚衣还没有换下来呢,就算是样样东西都需要重新置办,先撇下那锦衣玉食绫罗绸缎,三万两银子过个一年半,那是绰绰有余。” 这话一出来,徐郭氏脸色就变了,这不是在说她对银钱没有概念么,对银钱没有概念还有什么资格主持中馈啊! 徐郭氏瞪了戚氏一眼,厉声道:“住口,长辈们说话,哪有你一个继室说话的份!咱们徐家的人,可没有这么没有教养的!” 戚氏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又怕自己连累徐亭远,只好悻悻住口。 平泰公主冷笑,道:“她一个做后母的,尚且知道维护容姐儿,你这个做叔祖母的,却是要逼着容姐儿去死!我们徐家是流放到这涪州来的,可不是来这涪州享福的,你要是还想过锦衣玉食奴仆成群的日子,自己回西京城去,想过什么好日子,便能过什么好日子呢!” 徐郭氏皱了皱眉,如今远在涪州,她也不忌惮平泰公主的身份了,仗着徐谨行就在她身边,语气越发的尖酸刻薄:“嫂嫂这话是怎么说的?我如何是逼容姐儿去死了?大家沦落到如今这步田地。还不是因为你的好儿子偏偏要去学人家谋朝篡位!如今被流放到这里,你们倒好,早早的把银钱放在了小辈的手里,却要看着我们遭罪吗?” 徐郭氏这话一出来,本来打算打圆场的众人也都闭紧了嘴巴,不开口了。就连五太爷,都微微闭上了眼睛。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 这一瞬间徐其容有些心冷。这就是徐家人,身上的囚衣还没有换下来呢,先想着为难她了。她也是姓徐的啊! 平泰公主不大会打嘴仗。当下便冷了脸,道:“容姐儿手里就只有十三万,多的没有,你们爱怎么想怎么想。徐亭进素来亲近你们这一房。焉知不是你教唆的他!” 徐郭氏听了这话,气得直发抖。就连徐家那些小辈,这会子也反应过来了自己以后吃穿用度都要看徐其容能拿出多少银钱了,当下听了平泰公主这话,也都有些不满。徐郭氏转身对徐谨行道:“老爷。不是我总针对她,你看看,家里都这样了。她教唆容姐儿藏着掖着不说,还反过来指责我!” 出乎徐郭氏的意料。徐谨行并没有顺着徐郭氏的话说,只是摆了摆手:“你们妇人的事情不要来问我。” 声音有些沙哑,带着点有气无力的意味,面色也很是憔悴,就连眼圈都有些黑!徐郭氏这才注意到徐谨行状态不对,当下心里有些惴惴,这一路虽然辛苦,可徐谨行身子骨素来好,连五太爷都好端端的到了涪州,徐谨行如何虚弱成这样了? 难不成是路上病了没说? 徐郭氏心里一慌,当下便嚷道:“老爷,你这是怎么了?”然后转身怒斥平泰公主,“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舍不得那几个钱?” 其他人都看着徐郭氏这般,并没有替徐亭远这一房站出来说话,只有徐亭晏呐呐道:“如今咱们家已经这样了,何苦还要窝里斗?五爷爷……” 五太爷犹自闭目养神,似乎没有听到。 几个跟徐其容交好的小娘子有心站出来替徐其容说话,可一屋子长辈,哪有她们开口的份! 倒是徐其玉,一进大理寺就被颜家退了亲,本来正自哀自怜,如今见徐郭氏跟徐其容对上了,眼底闪过一丝兴奋,巴不得她们闹得越厉害越好。 就在这个时候,徐亭松的长子徐嘉站出来道:“十五妹妹西京城还置办了些产业呢,依我看,也一并交给公中打理才好。” 徐邓氏听了这话,皱了皱眉,在去西京城之前,对于徐谨行一房的德行,她也有所耳闻,却不知道他们原来跟吸血的水蛭一样恶心。想着徐其容主动提出了要给她三万作为家用,如今见她们被这般逼迫,也有些不忍,看了眼自家相公徐谨平,见他没有反对,便开口道: “徐家如今风雨飘摇,大家不说相互扶持,反而去逼迫一个小娘子,算什么样子?且不说容姐儿手里有没有银钱了,就是那西京城中的产业,要么是锦姐儿替她置办下来的,要么是她母亲的嫁妆,你们也好意思伸手吗?” 徐郭氏翻了翻白眼:“你自己已经得了好处,自然不管别人的了,刚刚是谁答应不管这事的?难不成是见我们这一房要得好处了,所以沉不出气了,索性充起好人来了?” “你!”徐邓氏被气得脸一白,她自从嫁到徐家以来,婆母慈祥,妯娌和睦,媳妇恭顺,还没有遇到过徐郭氏这样撕破脸比吃顿饭还要随便的人。一时之间倒不知道怎么跟徐郭氏吵了。 一言不发的徐谨行被徐郭氏扯得有些恼火,摔开徐郭氏的手,让徐亭柏靠上前来扶着他去距离徐郭氏远一点的椅子上坐下来。 徐郭氏见徐谨行偏偏叫了她不喜欢的庶子上前来,气得嘴角又是一抽,只是这会子倒不好跟他计较,心里的火便更往平泰公主和徐其容身上发了。 徐亭远这才发现情况不妙,当下沉了脸色,挡在平泰公主面前,沉声道:“婶婶这是做什么?” 徐郭氏一见徐亭远这样,立马就哎呦一声哭天抢地起来,说什么徐家落到这个地步,晚辈还不孝顺之类的,又说都是徐谨言一脉的人连累了整个徐家,徐亭远这会子偏偏舍不得那几个钱,要看着大家餐风露宿。 徐亭远哪里见识过这个,而且在大家眼里,惹出这场祸事的徐亭进就是徐亭远一母同胞的亲哥哥,此时此刻又如何肯帮他忙!就只有跟徐亭远交好的徐亭晏试着劝了几句,收效甚微。 对于徐家本家的人而言,此时此刻选择袖手旁观,已经是讲情面了的。徐家祖家在灵州几十年了没有出过问题,结果子孙刚调任西京城不到两个月,就因为徐亭进出了这样的事情,不但官职没有了,连家产都被查封了,捡回来一条命已经是幸事。要说对徐谨言这一房完全没有怨恨,那是不可能的。 徐亭远想要护着母亲和女儿,可他哪里是徐郭氏的对手,当下便被骂得毫无还口之力。 徐其容忍了又忍,哪里看得下去,制止了好几次也不见徐郭氏住口,当下就直接把一个青花瓷的茶盏往地上一拍,发出清脆的声音,唬了众人一跳,终于是安静了下来。 这茶盏虽然比不得大家在西京城惯用的东西,却是十分细腻的青花瓷,也是蜀地大户人家喜欢用的东西。高伯布置这些的时候,虽然因为赶时间并没有太过周全,可也不至于太过困窘的。 徐其容看都没有看地上的碎瓷片,冷笑一声,然后朗声道:“那银钱都是在我手里,存在钱庄里面用的也是我徐其容的名字,你们找我祖母、父亲闹腾,那是找错了人,有本事来跟我闹上一闹?” “你这是怎么说话的……”徐郭氏声音有些尖利,开口刚说一句,就被徐其容堵回去了。 徐其容瞥了徐郭氏一眼:“当年我们的太爷只身前来西京城,那可是跟徐家本家分了家的,咱们小辈们记不清了,五太爷总不至于忘记!至于八叔祖母,当年你们开祠堂,可是要从族谱上划去我爹爹的名字的,后来我们这一房分出来单过,你们也是送瘟神一样把我们送走了的!” 戚氏担心徐其容这样会传出不好听的名声来,忙拉了拉徐亭远的衣袖,示意他开口。徐亭远这下子反应过来了,忙接着徐其容的话道:“容姐儿愿意把银钱都拿出来是容姐儿心好,想着一笔也写不出两个徐字来,却反被咄咄逼迫,传出去,只怕也是不好听的。” 徐其容看了徐亭远一眼:“爹爹,你何必跟他们说这般婉转,今儿个不把话说清楚,明儿个还不知道跟咱们撕扯什么呢!你这会子顾忌着同宗的情面,焉知他们一出这个门,就不会给咱们扣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帽子?” 然后继续朗声对大家道:“爹爹说的不错,其容愿意把银钱拿出来,那是同宗的情分。可偏偏有人造谣,非说其容手里还有更多的银钱藏着掖着不肯给大家用。其容倒想问问,你们真的是觉得三万两白银不够大家一年半的开销吗?大家都好手好脚的,却来算计我一个小娘子,不怕到了地底下无颜面对祖宗吗?左右得不到一个好名声,左右大家都要说我不顾徐家的死活,那我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撇开你们,难不成我们这一房还没有活路了不成?” 这话一出来,众人都是脸色一白。徐其容若是真的一文钱都不肯拿出来了,他们能怎样?脚下踩着的这片宅子,那也是徐其容花钱置办的啊!徐家人口众多,只怕到时候行乞都找不着足够这么多人落脚的地盘!(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五章 定论 徐亭远张了张嘴,到底什么都没说。他心里清楚,他的灼灼心里委屈着呢!左右有他在,就让灼灼好好发泄一下,大不了到时候带着灼灼离家,人家唾骂的只会是他,也骂不到灼灼身上去! 戚氏素来精明,一看徐亭远的反应,就明白了徐亭远的用意。在嫁给徐亭远之前,她就知道徐其锦和徐其容两姐妹在徐亭远心里的地位,这会子自然不会跟徐亭远计较这个,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若是真到了那个时候,就让大家把骂名推到她一个妇道人家身上好了。 徐郭氏等人见徐其容这般反应,虽然也觉得有几分惧怕,可看了眼坐在上首的五太爷,便又镇定了下来!她一个小娘子再厉害,那也不能背过了徐家去!五太爷既是长辈又是族长,徐其容若是惹恼了五太爷,五太爷一发话,哪里还有她开口的余地?这么一想,徐郭氏反而有些得意,觉得徐其容到底是个小娘子,太年轻了,懂的也太少了。 徐亭晏显然跟徐郭氏等人是一样的想法,心里难免有些担忧这个侄女,当下就开口叫了声“五爷爷”想要转移话题。 谁知徐其容话锋一转,道:“可是,大家都是徐家人,都是一家人,其容做不到这么绝的地步!说到底,其容也只是个自小被爹爹、祖母和姐姐保护着的小娘子,眼里所见,都是徐家一草一木,耳中所闻,都是徐家祖训家规,流的是徐家的血,吃的是徐家的粮,做不到看着徐家从此衰落。八叔祖母是长辈,诸般言辞施加在其容身上,其容碍于孝道,自然不能跟八叔祖母理论。可在场的诸位叔伯长辈是有目共睹的,其容今年十岁有三。可是那数典忘祖的人?” 一番话,说得众人无言以对。 徐其容继续道:“不管大家信也不信,今天其容把话放在这里,高管事是姐姐借来给其容使的。除了那十三万两银钱,其容手里却是还有些花头,却是晋州沈家送的,京城长公主府、裕王府、将军府赏赐的,姐姐担心其容手边没有堪用的人。便把这些都交给了高管事打理,大家若是连这些都看得上,其容今天也不拦着了,你们自去向高伯要便是!” “这话可是你说的!”众人还没有从徐其容这番话里反应过来,徐郭氏就先嚷了起来,“我不信你真的就只有那十三万!到时候我要查账,可别让姓高的推三阻四!” 这话一出来,整个正厅里都安静了,大家都一脸诡异的看着徐郭氏。徐郭氏被众人这么一看,也有些心虚。却还是脖子一梗,咄咄逼人的看着徐其容。 一直没有什么反应的徐谨行却是气得满脸通红,忽然站起身来,大步走到徐郭氏面前,伸手就给了徐郭氏一个巴掌,喝骂道:“蠢货!” 徐其锦现在是江浙盐运使杜广生的长媳,高伯是徐其锦的人,现在徐家落魄成这个样子,若是让徐其锦知道他们逼迫徐其容了,再给杜仲吹一吹枕头风。还不知道怎么对付他们呢! 如今的徐家本来就指望着那些姻亲拉一把,又如何能在这种关头去树敌呢! 徐郭氏被打得整个人都懵了,她平时最宠爱的大儿子徐亭松整个人都呆愣在那里,只有小儿子徐亭瑞和庶子徐亭柏上前劝阻徐谨行。 徐其容冷冷的看着他们这一场好戏。她愿意拿出十三万来给大家渡过难关,那是她看重血脉亲情,但是她太了解徐郭氏之流了,一开始就知道有的人会不知足,所以故意只说高伯是徐其锦送来替她打理名下产业的。 徐郭氏被徐谨行当着一干小辈们的面打了,顿觉丢人得很。可女子出嫁从夫,徐谨行打她,她也只能受着。而且她现在身着囚衣,初来乍到蜀地,连片瓦遮身都没有,离开正厅去躲一躲难堪都办不到! 徐其容看在眼里,一点都不觉得同情。 徐亭远起身,上前一步,看着上首的五太爷,朗声道:“小女灼灼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不知道各位叔伯兄弟还有什么异议?”这就是逼五太爷表态的意思了。 徐亭晏看了眼徐亭远,有心帮腔,便开口道:“五爷爷……” 徐长黎这才微微睁开眼,慢悠悠道:“既然大家同舟共济,想来以后的日子也难过不到哪里去。如今大家都还穿着囚衣,主子们围在里面说闲话,下人们守在外面也惶惶然,不如就这么散去吧!别的事情日后再说。” 然后扭头对徐邓氏道:“老五媳妇儿,你给大家安排一下住处,叫下人们烧多多的柚子水给大家去一去晦气。” 就好像是打了个盹儿,之前正厅里面的诸多争执吵闹,他什么都没听到。 徐其容虽然心里有些不悦,却也知道徐长黎作为徐家目前的主心骨,自然是要替整个徐家考虑的,并不怎么记恨他。 “分好了住处,就散了吧!”五太爷道。 徐邓氏心里早有了主意,听了五太爷这话,忙站起来道:“这宅子是容姐儿出钱买的,咱们也不贪一个小娘子的东西,只是此处恐怕是咱们未来好几十年的居所了,咱们偌大一个徐家,主宅的房契不能放在一个即将谈婚论嫁的小娘子手里。” 这宅子不过是几千两银子,徐其容本来也没打算跟她们计较了,当下便道:“等会儿收拾好了,我就让高管事把宅子的房契地契交给太爷。” 徐邓氏点点头,对徐其容笑道:“咱们也不昧了你的,等家里有了银钱周转,就还给你,总不能让你连一份体面的嫁妆都没有。” 然后看向大家道:“谁要是有意见,谁就出去自立门户。” 她都这么说了,五太爷也没有表示反对意见,徐郭氏刚被徐谨行打了巴掌,这会子,自然没有人站出来说不行了。 徐邓氏接着道:“如此这样,便是八弟和八弟媳带着你们那一房的子孙住东宅,六弟和我们这一房,并太爷,住这正宅,九弟和大嫂这两房住西宅,大家可有什么意见?” 徐郭氏不是省油的灯,徐邓氏自然犯不着跟她对上,所以干脆就让他们一房住在一起了,老六那一房是五太爷的血脉,徐邓氏也愿意自己这一房多亲近老六那一房的,等五太爷西去了,好处少不了。至于老九这一房,徐谨蹇这会子还在西京城道观里面呢,人丁单薄,徐陈氏又是个好说话的,安排跟平泰公主等人住在一起最合适不过了。 这么一番安排,人情送出去了,自己好处得了,还能落得一个能干的名声。 众人心里对这安排甚是满意,就连徐其莜,都开开心心的来了一句:“这样我就能天天守着十五姐姐了。”小孩子心思简单,她这会子还担心着自己十五姐姐长得好看,会被别人家看中了来抢了去。 平泰公主眯了眯眼,忽然开口道:“亭进一房素来喜欢亲近老八这一房,亭进没了,亭进媳妇就带着孩子们跟老八他们过活去吧!” 徐邓氏愣了一下,在她眼里,自己这个大嫂是个清高孤傲的,断没有落井下石的时候,徐亭进惹出了这等祸事,平泰公主就不认这一房人了,这让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了:“这……” 徐郭氏一听,就不高兴了,又开始跳脚:“陈红玉,你这是什么意思?不要仗着我让着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徐谨行脸色难看的堵回去了:“住口!” 然后转头对着乔氏缓了缓脸色,和煦道:“你就带着孩子们跟我们过活吧,但有吃穿用度,不会少了你们的。” 徐郭氏一听这话就要反对,可转念又想起自己刚刚挨的那一巴掌,就有些不敢了。要是再挨一巴掌,她以后在小辈们面前还有什么威严可言?便不说话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徐其筠心里就不高兴了,她一直觉得自己这个祖母跟他们疏远,是因为他们更亲近徐谨行一房的人。若是自己反过来亲近她了,她自然会像接纳容姐儿一样接纳他们的,毕竟自己的父亲和哥哥是她的长子嫡孙,断没有想到平泰公主会主动把他们往徐谨行一房推。 如今就只有徐其容手里有钱,徐谨行一房人多,花销自己都不够用,哪里顾得上她们孤儿寡母?她自然是不愿意再亲近那边的。 心里一急,便开口唤了声:“祖母!” 平泰公主一脸清冷,仿若没有听到。 大家心里正记恨着徐亭进,哪里会管徐其筠的想法,自然也都装作没有注意到她的举动。 只有徐其玉冷笑着扫了徐其筠一眼,我被颜家退了亲,你的好未婚夫被诛了九族,大家都是沼泽地里的烂泥,谁也别想撇开谁了! 徐其筠又欲言又止的看了眼徐其瑜,她是徐邓氏的孙女,若是能帮她说句话就好了。 徐其瑜还不知道自己婆家是怎么想的呢,心里无比怨恨徐亭进这个四伯父,哪里肯再跟徐其筠交好。徐其筠的示意,她都撇撇嘴,当没有看到了。 徐其筠这才一脸惨白的死心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六章 借衣裳 ps:感谢蹦蹦小豆、yanz0530、water2、童鞋们的月票以及water2童鞋的平安符,爱你们么么哒づ ̄3 ̄づ ps:大家记得给小回推荐票啊 徐邓氏点头:“那亭远媳妇儿就带着孩子们住在东宅。”顿了顿,又道,“至于奴仆,大家先将就着用着,实在有什么事情忙不过来了,自己也动动手,等我这边收拾好了,便让人去找人牙子来,到时候叫大家来正宅选人就是。” “至于身上的衣裳,若是有换的,便也就罢了,若是没有,不嫌弃样式老的话,就来寻我,我那里还有几套。” 苏氏想说自己房里的下人,儿子徐昇、女儿徐其玉房里的下人,走得一个都不剩了。却被徐亭柏拦了下来。徐郭氏本来就看不惯他们,又是庶出的身份,这会子开口说缺人了,徐邓氏也没有办法,反而自讨个没趣。 少不得只有忍了下来。索性在西京城的时候他们不受徐郭氏待见,也有很多时候是自己动手的。等过些日子人牙子来了,徐邓氏总不好厚此薄彼,到时候总会给他们安排的。 苏氏想了想,回过味来,便不动声色了。徐其玉咬了咬牙,心里一阵怨恨。 五太爷浑浊的眼睛扫了大家一眼:“既如此,就各自下去安顿吧” 众人应诺了一声,自行散去。徐亭瑞追上徐亭远,有些尴尬道:“十一哥,因为突逢巨变,所以我母亲说话有些不过脑子了。十一哥你别放在心上。” 当初在祠堂,徐谨行和徐亭进要从族谱上抹去徐亭远的名字,也只有徐亭瑞帮他说了话。因此,此时徐亭远也不好跟徐亭瑞计较,便道:“受委屈的是灼灼,放不放在心上,又岂是我能做决定的都是做父亲的人。十二弟你焉能看着娥姐儿和蝶姐儿受委屈” 徐亭瑞脸色一黯:“是我思虑不周了。”然后转身对徐其容道。“容姐儿,你不要跟你叔祖母计较好不好” 徐其容自然是听到徐亭瑞和徐亭远的对话了,心里正想着。徐郭氏针对她们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哪里是说话不过脑子,这根本就是没脑子可徐亭瑞素来对她们没有恶意,娥姐儿和蝶姐儿又跟她关系还算好。便不好下了徐亭瑞的面子,只好道:“十二叔。话不是你说的,犯不着你来道歉。其容不是不辨是非的人,娥姐儿和蝶姐儿照常可以来找我玩的,就是爹爹。跟十二叔也还是兄弟,毕竟都姓徐。”却没有丝毫原谅徐郭氏的意思。 徐亭瑞见徐其容语气坚决,脸色就有些白。正要再低声下去几句,就被徐郭氏一把拉了过去。恶狠狠道:“走” 徐其容冷笑,她管他们做什么 正要和爹爹、祖母等人回去,却被徐其璇拉住了,徐其璇红了红脸,小声对徐其容道:“十五妹妹,咱们身量差不多,你可不可以借两套衣裳给我穿啊等公中做了就还给你。” 然后手一摸徐其容衣裳的料子,脸上就闪过一丝尴尬,如今徐家不比当年,哪里做得起这等料子的衣裳啊 徐其容点了点头,随口问道:“你身边伺候的人没有跟过来” 徐其璇老老实实道:“跟过来了,只是她们带来的衣裳应该都是在灵州时的衣裳,样式都不怎么好看”小娘子自然都是爱漂亮的,当初她们穿着灵州的衣裳来西京城,还被徐郭氏等人看过笑话呢 可这话一说出来,徐其璇就后悔了,她自己有衣裳,凭什么找十五妹妹要衣裳穿啊十五妹妹刚拿出那么多银钱来供大家生活,她还找十五妹妹要衣裳,不是也成了那吸血的水蛭吗她这才反应过来“今时不同往日”几个字的意味来。当下就要跟徐其容道歉,表示自己不要衣裳了。 却听到徐其容道:“你把我当妹妹,我自然也是把你当姐姐的。你既已经开了口,我断没有拒绝的道理。咱们这辈子能做姐妹也不容易,都是前世修来的福分。正好我还有两套没穿过的新衣裳,我等下让采榴把衣裳给你送过来吧” 若是别人要衣裳,或者是徐其璇编一些糊弄人的话来骗衣裳,徐其容是断不会答应的,可徐其璇明显是说这话之前没过脑子,又没有隐瞒她自己是有衣裳的,徐其容就乐意把衣裳给她了 徐其璇闻言一喜,踌躇了半天,还是没舍得拒绝,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谢谢十五妹妹。” 徐其容笑道:“不客气。”她眼睛都不眨一下,拿出了十三万两银子,却惹来一顿怀疑,如今不过是两套衣裳,就收到了真挚的感谢。 徐其容等人回了西宅之后,徐陈氏和平泰公主住了一个院子,她们两个,一个孀居,一个丈夫还在西京城道观里面,都是恬淡的人,住在一起倒不会有什么纠葛。徐亭洺带着闻氏、徐亭远带着戚氏,并徐知一起住了东厢房,东厢房一共有八间房,除了寝屋,还能做小书房、小厨房之用。徐其容和徐其莜住在了西厢房。下人们都安置在了垂花门旁边的偏房里面。高伯、方仲景以及小王爷送的那些“家丁”都被徐其容安置在了外院。 两房都是有些人丁单薄的,这样一来,收拾收拾,倒也没有比在西京城时委屈多少。 徐其莜心里高兴,拉着徐其容说哪间房要给徐其容做小书房,她是看到徐其容行李中的那些书的,哪间房要做琴房,她是记得徐其容状元巷的房间里是有琴的,哪间房要做花房等等。 徐其玉正跟在苏氏和嫂子温氏身后一脸尴尬的跟徐邓氏提自己没有衣裳的事情,徐邓氏也没有为难她们,道:“瑜姐儿跟玉姐儿身量差着些,璇姐儿自己都没衣裳穿呢。倒是我和周氏还有些没穿过的新衣裳,你们娘儿几个别嫌弃样式老套,先挨过这段时间吧亭闻和亭宴的衣裳给亭柏和昇哥儿穿倒是合适的。” 徐邓氏又道:“如今大家都造了难,让你们穿不合身的衣裳,也是委屈你们了,等过些日子就好了。” 这话一出来,苏氏等人都松了口气。对徐邓氏充满了感激。徐其玉甚至想着。有了徐邓氏掌家,她们以后的日子总比在徐郭氏手下的时候要舒坦了。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徐其璇一脸兴奋的朝这边走来。被徐邓氏一眼看到了,把人叫住,问道:“你又干了什么好事笑得跟黄鼠狼似的,就不能学学瑜姐儿吗” 徐其玉想着刚刚徐邓氏说瑜姐儿也是没有衣裳穿的。便觉得到时候穿不合身衣裳的又不是自己一个人,她是嫡女又如何。还不是跟自己一个待遇 然后就见徐其瑜笑着对徐邓氏道:“祖母,我那几身衣裳都是从灵州带来的,有些不合时令,而且样式也不大好看。我才不想穿。” 徐邓氏便道:“找你姐姐借一身吧。”然后又想到徐其瑜和徐其璇身量还是有些差别的。便道,“问问你姐姐以前的衣裳还在不在。” 徐其玉觉得自己心里更舒坦了。 徐其璇摆摆手,笑道:“不用不用。我找十五妹妹说了,十五妹妹说她正好有两套新衣裳。等下让采榴给我送过来呢” 徐邓氏点点头:“你十五妹妹是个心善的,你要记着,你们姐妹日后是要相互扶持的,现在你穿了你十五妹妹的衣裳,以后你十五妹妹有什么难处,你这个做姐姐的可要想着帮衬她才是。” 徐其璇点头:“我醒得的” 徐其玉看着徐其璇一脸的阴沉,结果抬头正好跟徐其璇的视线对上,忙敛去了眸中神色,换成了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徐其璇没有看到徐其玉的反应,见徐其玉和苏氏、温氏站在这里,微微有些讶异,然后反应过来,随口打了声招呼:“十一姐姐来跟祖母要衣裳啊我就不打扰你们了,等收拾好了,咱们姐妹再一起玩。” 徐其玉心里一阵难堪,胡乱的点了点头,恨不得此刻掉头离去打定了主意,等安顿好了,在新衣裳做出来之前,坚决不出门子了的。 谁要跟你一起玩啊 周氏去寻了自己没穿过的衣裳和徐邓氏没穿过的衣裳给了苏氏,又叫下人去翻了徐亭闻和徐亭晏的衣裳给苏氏。苏氏呐呐的道谢,徐其玉看在眼里一阵厌烦。 等送走了苏氏等人,无人处,周氏对徐邓氏道:“娘,咱们何必对她们这么好颜色听说四以前待玉姐儿比筠姐儿还好,又是跟八叔一房亲的,如今他闹出造反的祸事来,咱们平白被连累,连伸冤的地方都没有,何必这样” 徐邓氏瞪了她一眼,然后叹道:“这就是掌家娘子的苦处,要时时装大度,处处显公平。你还嫩了点,要多学学。” 周氏撇了撇嘴:“咱们这么大方,那玉姐儿的样子,我看她未必感激咱们媳妇就是气不过,咱们的璇姐儿眼看着已经被礼部郎中伍大人的嫡长子相中了,这还没定下来呢,祸事一来,以后还不知道能嫁什么样的人家呢瑜姐儿也是。” 徐邓氏叹了口气,想到这个,脸色也很不好看:“瑜姐儿那边已经定下来了的,倒不容易出幺蛾子。倒是璇姐儿这边,只怕以后在婚事方面,是真的难办了。所以我让璇姐儿多跟容姐儿亲近,容姐儿的外祖沈家虽然是商户,但却是家财万贯,比咱们现在好了很多。以后璇姐儿就算是嫁做商人妇,也总比贫贱夫妻百事哀要好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七章 沉湎旧事 周氏有些不甘:“便是家财万贯,又如何比得上礼部郎中的嫡长子?” 徐邓氏看了眼周氏,淡淡道:“六弟和九弟家都还没闹将起来呢,五太爷心里绷着根弦,这会子谁要敢提秋后算账的事情,他第一个不答应。五太爷精明了一辈子,又岂能愿意看着徐家乱起来?你且等着吧,凡事都有来日方长一说。” 六房的徐亭友和九房的徐知本来是调任京都,这刚接任,刚和同僚熟络起来,眼见着前面是大好的前程,被徐亭进造反这么一闹,一切都成了过眼云烟。 徐其璇被耽搁的亲事跟这个一比,还真不算什么大事了。周氏默默地咽了口气,她婆母说得对,来日方长。 也是,她们如今吃徐其容的喝徐其容的用徐其容的住徐其容的,又如何好跟平泰公主这一房计较撕扯这件事呢? 周氏有些心疼:“只是苦了璇姐儿。” 徐邓氏摆摆手:“璇姐儿倒霉,容姐儿就不倒霉了?顾家明摆着是已经看上她了的,再不济,那华家大少爷和曹家二少爷也都是上门提亲了的,早知道有这么一遭,当初那戚氏就应该做主,胡乱先答应了一桩才是。” 周氏点点头:“这下容姐儿岂不是得怨戚氏?” 徐邓氏看了周氏一眼:“那边的事情你少去招惹。咱们跟西京城好几十年未曾联系,用容姐儿说的话,当初三伯徐长芳跟咱们府里是分家了的。她们那边,咱们这会子若是管得多了,反而徒增怨恨。” 周氏见徐邓氏虽然开口平静,可脸上带了些肃然,便知道徐邓氏这是在刻意教导她了,忙点头应是。 徐谨行到了东宅之后,用柚子叶水沐浴更衣之后,便躺在了正房的榻上闭目养神,像是累极了的样子。 徐郭氏迟疑了一下。问道:“这院子如何分配是好?孩子们还在外面等着呢。” 徐谨行摆摆手:“这些小事都要问我,你还管什么家啊?你自己拿主意便好。” 徐郭氏想说,现在银钱在徐邓氏手里,主持中馈的权力也在徐邓氏手里。她还管哪门子的家啊!可徐谨行今天状态不是很好,她也不好跟他争执,怕真的把人气出个好歹来了。便道:“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让他们请大夫来瞧瞧?” 徐谨行摆摆手,很是不耐烦:“不必了。” 徐郭氏又道:“要不然把董姨娘叫过来伺候着?” 徐谨行原本一共有三个妾室,段姨娘受够了徐郭氏平时的磋磨。所以在西京城的时候趁机自请休书离去了,董姨娘虽然也有些受不住徐郭氏的性子,可徐亭柏是她儿子,她能走哪里去?倒是香姨娘“情深意重”,怎么也不肯离开。 如今徐谨行身边的妾室也就董姨娘和香姨娘了,徐郭氏故意主动提出让董姨娘来伺候着,就是想冷着香姨娘。 谁知本来神情恹恹的徐谨行听到徐郭氏这话,忽然抬了抬眼皮子,道:“叫香姨娘过来吧!” 徐郭氏震惊的看向徐谨行。 徐谨行不耐烦道:“你不是忙着分配院子么,孩子们还穿着囚衣等着呢!快去忙吧。有香姨娘伺候我,你也可以放心。” 徐郭氏嘴唇哆嗦了几下,到底是没有跟自己的夫君翻脸,咬碎一口银牙,面目狰狞的吩咐人去把香姨娘叫来。从西京城到涪州这一路,她一直盼着香姨娘受不住路途遥远,自个儿舍弃了徐谨行,或者是路上有个山匪什么的看上了香姨娘的年轻貌美,把她劫持了去。却没想到香姨娘看着柔柔弱弱的一个女人,却真的一路跟到涪州来了! 她和徐谨行同舟共济这么多年。儿子都生了两个了,却被香姨娘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贱人仗着年轻貌美把徐谨行的魂儿勾了过去,徐谨行被香姨娘迷得神魂颠倒,她怎么能不恨? 然而。年老色衰,母家势微,她素来服从徐谨行惯了,又能怎样?只能强忍着心里的不高兴,再暗地里图谋。 终于平复了神色,徐郭氏不等香姨娘过来。便带着人出去正厅,给大家分配院子了。 徐郭氏厌恶徐亭柏一房和乔氏等人,把他们都安排在了西厢房,至于徐亭松和徐亭瑞两房,则安排在了东厢房。 徐谨行闭目养神,听到徐郭氏出去的声音,倒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到底是有些精神不济,迷瞪见,就有些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然后便感到身边有一阵轻微的响动,鼻尖萦绕着一股草木清香的味道。 很像当年第一次见到她时,她身上的香味。 那个时候,她高高在上,眉目清冷,然后自己大哥低声跟她说了什么,她便朝着自己笑了笑,道:“二弟,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这一句话,他记了一辈子。 她和自己大哥要去帮着她的表哥谋朝篡位,抱着米分嫩嫩的小团子交到当时还很年轻的徐郭氏手里,笑着道:“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大郎就劳烦二弟和弟妹照顾一二了。等我和你大哥回来,一定好好谢谢你。” 他当时想问她要怎么谢他,可转念一想,她便是不感谢他,他也是愿意养这个孩子的。当时徐郭氏尚未生产,抱着孩子浑身僵硬,他看得直皱眉头,把人抢了过来自己抱着。偏生他自己也不得其法。他大哥便走了过来,笑得一脸温润的教他怎么抱孩子。 他当时看了看米分嫩团子还没有长开的眉眼,又看了看他大哥,有些遗憾,这孩子怎么长得这么像他大哥,要是像她就好了! 只是,一个是他大哥,一个是她嫂嫂,这种妄念,不过是一闪而过,便被他强行压下去了。 徐谨行皱了皱眉头,然后便感到冰凉的手指轻轻地揉捏着他的太阳穴,舒服得他几乎发出一声喟叹。 睁眼,正是香姨娘素面朝天的一张脸,这张脸是年轻的,带着朝气,带着柔情,除了身上那股子草木香气,没有一点跟那个人是像的。 二十几年前,那个人是公主却没有公主的坏脾气,被徐郭氏那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逼到了佛堂里面去。 二十几年后,那个人念着佛偈却没有佛性,他看得出来,她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下面掩藏着怎样的杀伐之气。 香姨娘轻声打断了徐谨行的沉思:“老爷,这些日子,你受苦了,可恨我这一路不能陪在你身边。” 董姨娘都能跟着徐家众人一起流放,偏偏香姨娘不能,显见得是徐郭氏的好手段了。 徐谨行叹了口气,任由香姨娘轻轻替他按着,然后看了眼她空空如也的手腕耳垂,淡淡道:“值得么?” 香姨娘一脸平静:“若不是老爷,妾身已经冻死在雪地里了。” 徐谨行闻言一震,然后拍了拍香姨娘的手:“你倒是个知恩图报的。” 香姨娘抿了抿嘴,借势靠在徐谨行怀里。徐谨行在香姨娘面前素来有些急色,根本顾不得夏日炎热,香姨娘还没靠到他身上去,他的手已经开始曲径通.幽,搔刮起来,等香姨娘靠过来了,徐谨行一低头,便埋首在了双.莲之间。 涪州素来比西京城热,这会子两人都有些大汗淋漓。香姨娘一脸迷蒙,刚刚还冰凉的小手摸向徐谨行亵.裤里那团时已经带了些热度,轻拢慢捻抹复挑还没来得及使出来,便感到手里的事物一软,然后是一手的黏稠。香姨娘微微睁开眼睛,满眼清明,然后复又闭上眼睛,掩去满眼的厌恶。 徐谨行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发展,整个人一僵,有些尴尬,也有些恼怒,手上的力道便有些没轻没重了,捏得香姨娘有些疼痛。 香姨娘立马反应过来,抬起头来楚楚可怜的看了眼徐谨行,然后眼波流转,不等徐谨行反应过来,就俯下身去,埋首吸允。眼见着旗鼓重振,心里松了口气。谁知心下一放松,嘴里的力道就失了准头,刚刚迎风招展的旗杆又塌了下去。 香姨娘吓了一跳,这个时候总不能让她下.药吧!徐谨行正要发怒,就见香姨娘抬起头来看着他,当着他的面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然后嫣红小嘴柔声道:“老爷这一路辛苦了。” 徐谨行脸上虽然还有些不自在,却被香姨娘恰到好处的安抚了,伸手把香姨娘搂在怀里,轻声喟叹了一句:“我最出息的那个儿子,没了。” 话才刚说出口,立马就身子一僵,有些后悔,低头看香姨娘仿若未闻的模样,又放松下来,她听到了又如何,她是自己的人,就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能出什么事? 等徐谨行神情放松的睡了过去,香姨娘才从徐谨行身边爬了起来,拢了拢头发,眼里俱是惊愕和难以置信。原来是这样!如果是这个理由,那些说不通的事情,就都说得通了。 事关重大,香姨娘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手边没有得用的人,只好匆匆梳妆了一下,便推开正房的门往外走。却正好撞上徐郭氏带着人往这边来。(未完待续。) PS: 嘘~ ☆、第二百七十八章 撑腰 眼见着徐郭氏就要走到面前来了,香姨娘忙双膝跪地伏下身子,徐郭氏看到香姨娘眉目间掩不去的春.色,脸上浮起一股憎恶。 路过香姨娘的时候,故意停下脚步来,问道:“老爷呢?” 香姨娘一脸怯懦,小心翼翼道:“回老夫人的话,老爷太过疲乏,已经歇下了。” 徐郭氏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们在屋里做了什么!这可是正房的床,她这个主母还没有睡过呢!听到疲乏二字,更是一阵恼怒,脸上的表情越发难看起来:“你现在往哪里去?” 香姨娘谨慎道:“家里下人比之前少了不少,妾身去看一下大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没想到徐郭氏真的那么不大度,听她这么说,就吩咐道:“行,家里人穿过的囚衣,到底是晦气,你现在去洗一遍,现在天气大,想来到晚间的时候已经干透了,到时候再交给亭柏拿出去烧掉。” 既然是要烧掉的,为什么非要再洗一遍? 香姨娘知道徐郭氏在故意折腾她,却也不好开口跟她斗嘴,只好忍了,乖乖巧巧的答应着下去了。这个时候徐谨行正在休息,若是吵醒了,心里烦躁,说不定就因此厌烦了她呢! 徐郭氏还特地派了一个丫鬟给香姨娘“使唤”,丫鬟态度高傲,扬着下巴,指使香姨娘做这做那。香姨娘知道她是徐郭氏派来监视自己的,也不恼,反而按照徐郭氏的期望,做出一副艰难辛苦的样子来。 徐邓氏的动作快得很,不过是第二天,便让人牙子带着一些年轻的丫鬟上门来了。徐邓氏秉着“公平公正”的念头,招呼大家到正宅去选。 徐其容身边的秋浓、虞夏和采榴都在,平泰公主身边的桂嬷嬷、银鲤都在,徐亭远和戚氏身边的沈妈妈在,徐其容又把采榴给了戚氏使唤。因此,贴身的丫鬟并不需要,只选几个做粗活的就好了。 再者说了,这人是徐邓氏让人牙子寻来的。保不齐就借着这个机会安插个什么人,徐其容等人是宁愿这段时间稍微过得简朴一些,也不要让这些不知根不知地的人近身伺候的。 到最后一共挑了四个粗使丫鬟、四个粗使婆子。小厮家丁什么的倒没有挑,一来是秋浓的父兄都跟着来了,二来是。小王爷送给徐其容的那八个人明面上可都是充当家丁使用的,如今徐家艰难,她们这一房也不好要太多使唤的人。 倒是徐郭氏,眼皮子浅得很,愣是把人家徐邓氏身边留了多少个伺候的人,多少个丫鬟、多少个婆子、多少个家丁之类的一一打听清楚了,然后按照这个规格把自己身边的人给补齐了。 以前若是遇到这种事情,乔氏是很乐意提醒她的,可现在乔氏跟着徐谨行这一房过活,徐郭氏虽然明面上没有说她们孤儿寡母什么。暗讽却是少不了的,她又不傻,干嘛要再吃力不讨好! 选好了人之后,徐邓氏刚给人牙子结完账,就听到外面的门房的小儿子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喊:“不好了,当官的来了!” 这门房是一路从灵州跟着徐家到了西京城来,再从西京城一路跟到涪州来的,算是多年的中仆了。他小儿子如今才五岁。常年在府里走惯了的,所以大家倒没有责怪他。只是,如今徐家是惊弓之鸟,听到当官的来了。立马头皮一麻,心里有些发紧。 徐邓氏忙把女眷往屋子里赶,然后自己一边往外面走,一边叫人去把徐亭晏叫来。谁知刚走到二门,便见门房小儿子口中的那个当官的已经自个儿走了进来。 来人穿着金织的锦衣,腰间挂着一块水头极好的玉佩。头发用一根檀香木雕的簪束着,面容白皙,身形高大而瘦削,看起来二十好几的年纪。 徐邓氏愣了一下,一时之间倒不知道怎么称呼。 那人身边的一个八九岁大小的童儿抬了抬下巴,道:“这是德公!” 徐邓氏心里虽然还有些茫然,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忙福了福行礼,道:“老身给德公请安,不知德公前来……” “不必。”华裕德虚抬了抬手,声音显得有些阴柔,笑道,“咱家替圣上来看看你们,安顿得怎么样了?” 徐邓氏这才想起来,宫里好像是有一个太监,名字叫花德,很得陈乾帝欢心的。当初在大理寺牢里,还见过旁边牢房的人商量着让家里人去走德公的路子的。 徐邓氏忙道:“德公辛苦了,劳烦圣上惦记,家里一切都还好。” 然后也不等徐亭晏了,直接把人往里面的正厅带。左右一个是内侍,一个是八九岁大的童儿,倒用不着怎么避讳。 华裕德一边走一边打量四周,然后状似好奇的问道:“咱家有话想问问老夫人,老夫人也别多心才是……你们这宅子?” 徐邓氏忙道:“徐家公中的财产虽然查封了,可圣上隆恩,哥儿姐儿们手里那些倒是不必上交。这宅子正是我们家十五小姐置办下来的。” “哦,是吗?”华裕德微微挑了挑眼,“贵府十五小姐这个时候愿意出钱置办宅子安置大家,倒也是孝心可嘉。当今圣上注重孝道,若是知道了十五小姐这等行为,说不定就赐下一座牌坊了呢!” 徐邓氏心里一跳,讪笑道:“不敢,不敢。” 说话间已经到了正厅,徐谨平和徐亭晏已经匆匆迎了上来。徐邓氏亲自带着人上了茶水就要退下,华裕德却突然开口道:“老夫人,咱家奉圣上御旨,要在这涪州待一段时间。圣上不召咱家回去,咱家就会一直留在涪州。咱家就住在烟青巷,距离这里也不远,以后徐家有什么事情,徐家十五小姐有什么事情,您可以直接派人来知会咱家一声。大家都是从京城过来的,能帮的忙,还是可以帮一下的。” 徐邓氏抬头,正对上华裕德带笑的眼神,心里一惊,忙点头应下了,这才带着丫鬟匆匆离去。 出了正厅,那丫鬟脸还有些红,小心翼翼的问徐邓氏:“他自称咱家,便是太监?” 徐邓氏点点头:“我虽然没有见过什么内侍,却也想不到,一个太监,也有如此风华。” 喜月听到风华二字,脸又红了一瞬,然后开口问道:“奴婢虽然不懂事,却也看得出来,这位德公虽然年纪轻轻,却是有大本事的。既然他已经说要照看我们徐家了,以后咱们在涪州的日子,想来也不会太过艰难才是。老夫人你为何反而愁眉不展?” 徐邓氏一边走一边扭头看了喜月一眼,抬了抬眼皮子:“焉知他不是来监视徐家的?” 喜月摇摇头:“圣上身边那么多人,何必把德公派来监视咱们?婢子看那德公也是养尊处优的样子,仅仅为了监视咱们家,用不着跟来涪州受苦。” 徐邓氏开口道:“若是顺便呢?” 喜月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开口道:“咱们家又不做什么坏事,任由他监视便是,又没有什么打紧的!” 徐邓氏叹了口气:“却不知道他怎么对容姐儿这么有兴趣,也不知道是有谁交代了他什么,还是容姐儿运气好。如今有他照看着容姐儿,谁又敢去探究容姐儿手里到底握了多少东西?谁又敢去惦记他们那一房的产业?” 良久,徐邓氏强笑着摇了摇头:“罢罢罢,有我儿子亭宴在,我还用担心以后衣食无着吗?就算是要着急,也该是徐郭氏那个上不得台面的着急才是。” 喜月一本正经的点头:“老夫人这么想便对了。” 一进内室,大家便围了上来打听来人。 徐郭氏一边把德公的身份说了,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徐其容,见徐其容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似乎之前并不认识这位德公,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听说德公对徐其容的行为很是赞赏时,徐邓氏注意到,徐郭氏的脸色果然变了。徐其容心里松了口气,对于华裕德的来意有了几分明了。 不管是不是她的自作多情,她就是觉得,华裕德大概是猜测到她如今的处境,来给她撑腰来了。 谈论完德公的事情,徐郭氏忽然道:“这涪州这么热,是不是从今天开始就要给大家分冰了?” 徐邓氏咦了一声。 徐郭氏瞪大了眼睛:“难不成五嫂没打算给大家分冰吗?我可是听莜姐儿说了,来之前,她还跟容姐儿一起吃了冰镇果子呢!” 徐邓氏笑道:“这里如何比得上西京城?我已经让人去问过了,整个涪州只有一个冰窖,每年冬天的时候,城里的富户们自取了冰块存在里面,到夏天的时候再取出来使用。咱们家初来乍到,哪来的冰用?” 徐郭氏撇撇嘴,瞪着眼睛:“没有冰用,莜姐儿何来的冰镇果子吃?昨天我房里可是有人洗衣裳的时候热得晕过去了,到现在都还没有醒过来呢!” 听到徐郭氏这话,平泰公主神色微动,按理说,刚到涪州,香姨娘应该来看她一眼的,可一直到现在,香姨娘连影都没有,难不成晕倒的是香姨娘?(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九章 缘由 ps:感谢笑红尘010童鞋打赏的平安符以及p、云水随缘、書海路人、凊词、ai童鞋们的月票……ps:大家记得给小回投推荐票啊,爱你们么么哒(づ ̄3 ̄)づ 徐邓氏皱了皱眉,道:“真的没有冰,莜姐儿那冰,应该是隔壁人家的小姐过来探门时送的,你要是扯得下老脸,便去找隔壁人家匀一些吧!” 这种事情徐郭氏还是做不出来的,当下就不说话了。 徐其容扭头看到平泰公主神色有些担忧,立马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便问道:“八叔祖母,不知道你们屋里是谁热晕了?我那里有一个大夫,是佳仁县主送来的,可以让他去看看。咱们家的人,还不至于连病都看不起。” 徐郭氏撇撇嘴,不甚在意,道:“不过是个下人,没什么打紧的,只是男女有别,如何能让大夫来看?” 徐邓氏皱了皱眉:“人命关天,这会子,哪里顾得了那么多了?” 徐郭氏冷哼一声:“礼不可费,人是我们屋里的人,断不能出现什么不清不白的事情,大夫的事情,我们就敬谢不敏了。” 徐郭氏再次强调人是她们屋里的人,徐邓氏哪能还不明白,这明摆着晕倒了的人是徐谨行的屋里人了,规矩事小,只怕徐郭氏这是有意磋磨人家呢! 可毕竟是小叔子的屋里人,她也不好管太多,因此,徐邓氏只好道:“不要闹出人命来,你也知道我们家现在今非昔比。” 徐郭氏不情不愿道:“知道了。”她倒是希望那贱人就这么病死了才好! 徐其容对于那人的身份。已经有了猜测,不是香姨娘还能是谁!只是,这个时候她们倒不好插手,毕竟是徐谨行的屋里人,只盼着徐谨行能早点发现香姨娘出事才是。 平泰公主担心香姨娘,就想借机去东宅看看,还是桂嬷嬷及时止住了平泰公主的念头。小声道:“殿下去不合适。” 又聊了两句。众人便散了,徐其容和戚氏伺候着平泰公主往外走,刚走到垂花门的地方。就跟徐谨行、徐亭松、徐亭柏等人撞上,应该是听说德公来了,特意来见的。 徐其容看到徐谨行身后跟着的徐亭瑞,眼睛一亮。故意大声道:“十二叔,娥姐儿和蝶姐儿在家吗?” 徐亭瑞温和的跟平泰公主等人打了招呼。然后笑道:“涪州这边天热,两姐妹都不爱出门,跟着她们母亲做针线呢!” 徐其容点点头,一本正经道:“这边确实是比西京城热多了。听说你们东宅还有下人昨天热晕了过去,现在还没醒呢!娥姐儿和蝶姐儿年纪小,我担心她们受不住。我那边还有大夫配的凉茶秘方,今儿个让下人去抓了些来。十二叔晚些时候让人去西宅取吧!” 徐谨行见徐其容跟没看到他似的,冷哼了一声:“不懂规矩。” 徐其容装作没听到,继续对徐亭瑞道:“刚刚听八叔祖母说你们东宅有下人热晕了,便想让方大夫去看看呢,结果八叔祖母说不用了,难不成现在人醒了?” 徐亭瑞如何知道,当下摇了摇头。 徐谨行却是心里一动,问道:“你八叔祖母说不用了?” 徐其容这才听到徐谨行说话似的,笑道:“八叔祖父,正是这样呢,八叔祖母说男女有别!” 徐谨行当下脸色一变,转身对徐亭松道:“待会儿你们五伯要是问起来了,就说我突然身子不适,不好见贵人,先回去了。” 然后就匆匆离去了。 徐其容这才松了口气,笑着对徐亭瑞道:“十二叔,你们先进去吧,我们先回去了,你记得让人来拿凉茶。” 徐亭瑞点点头:“去吧!” 徐亭松却忽然道:“容姐儿,等下我也让人去你那里拿些凉茶吧,青莹身子弱,受不了热。” 青莹是徐亭松的妾室,以前在西京城的时候也不怎么受宠,只是这次跟着徐亭松来涪州的妾室也就这么一个了,所以变得宝贝了起来。 可再宝贝,也断没有为了一个妾室向侄女讨要凉茶的。徐其容心里皱了皱眉,不耐烦跟他撕扯,索性家里配的凉茶多,便道:“既然如此,五伯父和十二叔也不用派人来了,我让人多拿些,送到东宅分给大家好了。” 听徐其容如此说,徐亭松这才笑着点了点头,带着徐亭柏和徐亭瑞往里走。 回到西宅之后,徐其容便让方仲景去一趟东宅,就打着送凉茶的名义。然后带着秋浓,转身去了正房。 正房里,平泰公主正看着桂嬷嬷用一根银签子剔果肉,神色有些不安,道:“我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桂嬷嬷劝道:“咱们都落到这步田地了,殿下还有什么好不安的。” 正说着,就见徐其容带着秋浓来了。徐其容净了手,从桂嬷嬷手里接过银签子,亲自替平泰公主剔起果肉来,红红的石榴子儿麻溜掉在一个青玉荷叶盘里,煞是好看。 桂嬷嬷笑着对平泰公主道:“老奴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了,哪里比得过年轻小姑娘!” 平泰公主扫了徐其容一眼:“她倒是手巧。” 然后又道:“也不知道是在算计什么呢!” 徐其容失笑:“祖母为何这般说其容?” 平泰公主摇摇头:“我就看不上你这喜欢支支吾吾的毛病,有什么话直说不就好了,偏要先剔几颗石榴子儿来讨好我。” 徐其容上辈子的时候就是这个性子,每次要求平泰公主什么事情了,就先做一件事来讨好平泰公主,平泰公主心情好了,所求的事情就会特别的顺利。 现在见平泰公主不留情面的点出来了,也不懊恼,笑着撒娇:“那我能怎么办,全凭祖母怜惜容姐儿呗!” 桂嬷嬷瞅了徐其容一眼,忽然道:“我去厨房看看,天儿热,管厨房的丫头要是打个瞌睡偷个懒,怕是要走水的。” 平泰公主点了点头,然后眯缝着眼睛养了养神。徐其容听到桂嬷嬷的脚步出了门之后就没有声息了,想来并不是去厨房探查,而是站在门外守着。 平泰公主这才道:“说吧!” 徐其容抿了抿嘴,手里动作不停,道:“祖母,我见过皇上。” 平泰公主挑了挑眉:“那有什么,我也见过。” 徐其容迟疑了一下,又道:“他问我爹爹长得像谁。” 平泰公主神色不变:“那又如何,也有人这么问我。” 徐其容见平泰公主这么跟她绕圈子,有些哭笑不得,提醒道:“祖母,这三伏天,可热着呢,外面石头都热得可以烙饼了!” 桂嬷嬷那么大的年纪了,还在门外守着呢!要是中暑了或者是晒伤了可就不好了! 平泰公主这才看了秋浓一眼,示意她先出去,然后才对徐其容道:“这事情也算是皇家秘辛,本不想跟你说的,只是对你爹爹身世疑惑的人不少,你爹爹是个什么事都靠不住的人,祖母年纪又大了,少不得你多操心。” 徐其容听到这话,神情一凛,然后把手里的银签子放在果盘上,正襟危坐起来。 平泰公主叹息道:“当今圣上年轻的时候喜欢过一个女人,名字叫凝绣,是我身边的宫女。那个时候我跟母妃娘家的人走得比较近,一个是我表哥,一个是我贴身宫婢,一来二去看对眼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徐其容想起来,陈乾帝确实是问过她听说过凝绣这个人没有的。 徐其容忍不住问道:“凝绣……姑姑人呢?” 平泰公主淡淡道:“死了,和腹中的孩儿一起死的。当时圣上不经意间说过希望凝绣生下男丁的愿望,皇后娘娘当时无所出,岂能容她?” 徐其容愣了一下,她见过的林皇后虽然对她不是很友善,可看着也不像是会对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下手的人!然后摇了摇头,暗骂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蠢的念头,普天之下,就连普通人家,正室害死宠妾的事情都屡见不鲜,她又见过几个人,哪里能下这样的定论! 徐其容问道:“那爹爹他……” 平泰公主淡淡道:“你爹爹跟凝绣那未出世的孩儿一般大小。” 徐其容立马明白过来,上辈子她爹爹闹出那么大的事情来,陈乾帝依然有放过他的意思,应该是误以为她爹爹是他和凝绣姑姑的孩子了!这辈子徐亭进尚未造反便被拿下了,便是因为徐亭进跟凝绣姑姑的孩子年纪出入太大! 徐其容想了想,又问道:“圣上说他对不起祖母您。” 平泰公主眼神一厉,瞪向徐其容,然后冷笑道:“他自然是对不起我的,若不是他因为凝绣的事情疑心我们,你祖父怎么会死!” 徐其容哑然。 “罢了,”平泰公主看了眼徐其容,“这都是往事了,再提也没有意义了。” 徐其容抿了抿嘴,有些后悔,她不该问最后一个问题的,问这个问题,简直跟在平泰公主心上捅刀子无疑! 正懊恼着,忽然听到秋浓在外面高声道:“方大夫来了。” 徐其容扭头看平泰公主,只见平泰公主一脸清冷,看不出心里什么想法。猜到方仲景这个时候来是有事,忙起身道:“请方大夫进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章 走,杀人去! PS: 因为一份菌菇盖浇饭,小回得了急性肠炎,所以今天的这一章更新晚了,大家体谅一下小回……(づ ̄3 ̄)づ╭?~ PS:记得给小回投推荐票啊,么么哒(*  ̄3)(ε ̄ *) 方仲景跟在桂嬷嬷身后走了进来,秋浓继续在门外守着。 也不知方仲景是因为常年养生还是怎么的,这么热的天,从外面回来,脸上竟然没有见一丝汗意,反而一副有些冷的架势。 给平泰公主和徐其容请安的时候还哆嗦了一下。 方仲景是长公主府送的名医,徐其容和平泰公主自然不好怠慢,忙客客气气的赐了座。 方仲景虚虚坐在椅子上,偷偷看了眼平泰公主的脸色。徐其容见状有些诧异,问道:“外面天热着呢,方先生这个时候赶过来是?” 方仲景迟疑了一下,道:“在下刚刚给东宅送凉茶,东宅的八老太爷听说我是长公主府送给小姐的大夫,便请我进去给一个侍妾看诊。那侍妾却是中了暑,按说早该醒来了,却昏迷了一天一夜,在下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那侍妾的脑袋被人拍过!” 平泰公主腾的站了起来,问道:“那侍妾可是二十几岁的年纪,貌美身娇?” 方仲景忙道:“正是……老夫人不要担心,在下施针过后,人已经醒过来了,并无大碍。” 方仲景是长公主府送来的名医,素来又是口碑极好的,对于他的医术,平泰公主还是很信任的,当下便不再多说,松了口气,又坐了回去。 徐其容却是拧了拧眉,方仲景并不知道平泰公主跟香姨娘的关系,如果仅仅是因为香姨娘脑袋被人拍了,他不应该会这个时候匆匆来告知她们。 再者。方仲景在长公主府多年,自然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如果单单是为了香姨娘脑袋被拍的事情,他更应该守口如瓶才是。就是香姨娘。以她的性子,也不会为了这点事情来烦恼平泰公主的。 然后果然听到方仲景心有戚戚道:“在下给那侍妾施针的时候,八老太爷出去了一下,身边并无人守着,那侍妾醒转过来。知道在下是十五小姐身边的人,便请在下转告一句话给老夫人。” 平泰公主抬起头来看向方仲景,眼神带着少有的凌厉。 方仲景声音有些发虚:“香姨娘说,八老太爷最近身子骨不大好,盖是因为痛失长子!”这话一说完,方仲景就紧闭着嘴巴不肯开口了。他对徐家的事情还算了解,徐亭进造反,徐家最终也就死了他一个人,徐谨行痛失长子,这里面的关联。是个人都应该想得明白的了。 这也是为什么大夏天的方仲景却冷得起鸡皮疙瘩的原因,好一出狸猫换太子,眼皮子底下的阴私,愣是没有人发现! 徐其容听了这话,立马就想明白徐亭进的身世了。难怪他和八叔祖父长得那么像,难怪他们那一房格外亲近徐谨行一脉,难怪他们会帮着外人对付平泰公主,难怪徐亭进能够对她爹爹狠下心赶尽杀绝! 是啊,要是把徐亭远逐出了徐家,徐亭远一房的家产。不管是落在徐亭进手里还是落在徐谨行手里,可不都是落在了他们一家人手里吗? 徐其容气得双手直发抖! 平泰公主却是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脸色涨得通红。袖子一甩就往外走:“徐谨行那个欺嫂灭侄的欺人太甚!” 桂嬷嬷忙追了上去。 徐其容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把平泰公主拦下来,如果这种事情她们都要忍下来,那她们岂不是成了海里的万岁爷了吗?好在徐其容还有些微的理智,追上去之前对方仲景说了句:“方先生还请自便。” 秋浓先是看到平泰公主一脸怒气的出了门,心里有些诧异。没想到这天山雪莲一般的人也会气成这样,比当年知道徐其容中毒时也不为过,然后便看着桂嬷嬷一脸怒火的追了出来,便想着,不知她们是去找谁的晦气。然后便看着自家姑娘也脸色难看的追了出来了。 忙抬脚小跑着跟上去,嘴里问道:“姑娘?” 徐其容哪里有时间跟她解释,忙吩咐道:“你快去正宅,把五太爷、五叔祖父、五叔祖母都叫到东宅来,就说是出人命关天的大事了!九叔祖母这会子怕是在睡午觉,你让人等在门外,她若是醒了,也这般通知她一声。” 秋浓忙点头应了,然后想了想,问道:“姑娘,这是要去东宅打架?” 徐其容被秋浓这句“打架”给噎了一下,哼了一声:“打什么架啊!我倒是巴不得能直接杀人!” 秋浓被自家姑娘说出口的杀人惊了一下,然后一本正经的建议:“那咱们就只有桂嬷嬷厉害一点,可桂嬷嬷再厉害,也是比不过男子的,甭管打架杀人了,这不是明摆着让人欺负吗?姑娘你好歹把小王爷送给你的‘家丁’给带上啊!” 于是徐其容一边催着秋浓快去正宅通知人,一边自个儿往外院跑。这会子正是午休的时间,八个汉子早前得了徐亭远赏赐的银钱,买了两个大西瓜放在院里的老井里浸泡着,这会子正用井绳拉了出来砸开了围在一起啃呢! 都穿着短褂,捧着西瓜,胡子上沾满了西瓜籽儿,然后便见生得乖乖巧巧的十五小姐出现在了他们面前,立马呆了一瞬,然后手忙脚乱的把西瓜丢在一边扒拉着自己的脸拾掇着自己的衣裳,想要挽回点自己的形象……要是霜怜郡主知道他们这么丢裕王府的脸,指不定怎么折腾他们呢! 然后便听到十五小姐冷着张脸道:“别收拾了,快跟我去杀人!” 徐其容也是被秋浓的话给带歪了,一时之间没回过神来,脱口而出便是这句话了,一说出口,立马就后悔了,想要解释一下。 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就见八个壮汉一脸跃跃欲试:“走,快走,杀人去!” 徐其容立马就呆了,小王爷这是怎么选人的?难不成是从牢里面挑的那种每个人身上背了几十条命案的江洋大盗? 但是此时也来不及深究这些了,她生怕平泰公主吃了亏,带着这些人就匆匆往东宅而去。 八个壮汉答应得那么爽利只不过是为了挽回一点形象,在他们眼里,只有服从命令,既然小王爷把他们给了十五小姐,十五小姐叫他们做什么,他们都不该提出质疑的。谁知道徐其容一出门就带着他们往东宅去了……如果没记错的话,东宅住的也是徐家人吧? 难道十五小姐要杀的是自家人! 饶是见多识广的八个壮汉,也有些惊呆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一章 跪下 ps:感谢t366、耐心不好、纯纯纯奶糖的月票,么么哒,大家记得给小回投推荐票啊~づ ̄3 ̄づ╭ 平泰公主正在怒火之中,走得飞快,等徐其容追到东宅门口的时候,平泰公主已经进去了。新买来的门房见是自家人,也没敢拦着,又见徐其容追了进来,还提醒道:“大老夫人去正房了。” 徐其容看了一眼那门房,带着人就往里面正房的方向走。 走到二门的时候,后面跟着的汉子们迟疑了一下,推出一个来问道:“十五小姐,我等衣衫不整,就这么进内院,不大妥当吧” 徐其容撇撇嘴,徐郭氏哪里会在正房留什么小娘子啊,便道:“你们只管跟我走便是。” 见徐其容这么说,众人便不再在意这些细节,也不多问,只管气势汹汹的跟在徐其容后面,一路穿过花园子,然后绕过假山,进了正院,朝着人声鼎沸的方向走去。 徐其容到的时候,正看见衣着简朴、皮肤粗糙看起来比徐郭氏还要老的董姨娘正伸手要去抓平泰公主,平泰公主就那么冷冷的看着她,大有你有本事动我的意思,桂嬷嬷正跟徐郭氏撕扯,被几个小丫鬟拉住,也没办法过来施以援手。 徐其容懂平泰公主的心思,她不是徐郭氏,可以不顾自己的脸面,她要是跟董姨娘这样的妾室撕扯,传出去就堕了自己的身份了。 徐其容大喝一声:“干什么呢”然后对身后道,“你们还站着愣着干什么没见主子要被欺负了么” 八个汉子穿着短褂,连袖子都不必撸,就一窝蜂的冲上去了。本来徐其容只是叫他们把董姨娘拦住。谁想八个汉子都理解错了,直接冲上去就把徐郭氏和董姨娘拉扯到一边反剪了手,看着就像押犯人似的。之前在桂嬷嬷身上撕扯的小丫鬟们,都被惊呆了 徐其容这才看到站在一旁看“好戏”的徐谨行。 徐谨行之前忙着给自己的大儿子伤心呢,哪里知道徐其容是如何得的这八个助力,当下惊呆了,两腿战战。下意识的就想要跑。然后才反应过来这是他家,徐其容是他晚辈。 反应过来之后,徐谨行有了底气。喝道:“干什么呢成何体统容姐儿,还不快让他们退出去你们快给我放手,这像什么样子” 徐郭氏和董姨娘年纪都很大了,八个汉子拘着他们倒不用费心去避嫌。徐其容没开口,他们自然是不愿意松手的。 徐其容想着。反正都做了,也不必给他们留面子了,指了指徐谨行,对还空闲着的几个汉子道:“一并押了。进来吧” 然后转过身不顾徐谨行气急败坏的怒骂,神色平静的叫了平泰公主一声:“祖母” 平泰公主愣了一下,然后神情有些恍惚。开口带着些茫茫然:“当初,我身边也是有一队护卫的。后来我进了佛堂,便叫他们散了。” 桂嬷嬷安慰道:“没散,老奴都替殿下养在外面呢” 平泰公主看了徐其容一眼,然后眼神清明了起来:“你这样做很对,祖母不如你。” 平泰公主这是第一次在徐其容面前自称祖母,两辈子的第一次,徐其容心里一酸。其实,她祖母平泰公主,两辈子都是一个可怜人,上辈子活得不明不白,最后死得不明不白,这辈子却要面临自己老年失子的悲哀。 说完之后,平泰公主看都没有看嘴里叫骂不休的徐郭氏等人一眼,抬脚便径直往正厅走去,进了正厅,便在正对门的高椅上坐了下来。 八个汉子押着徐谨行、徐郭氏和董姨娘三人跟了进来,在平泰公主面前站着。徐其容有些给平泰公主壮势,干脆就站在平泰公主身侧脸色阴沉的瞪着徐谨行等人。 正房这么一通大闹,徐亭松几房晚辈不可能不知道,徐谨行和徐郭氏的性子素来不好,几个儿子媳妇都怕他们,这会子都生怕自己来晚了被徐郭氏迁怒,所以平泰公主刚坐下,徐亭松就带着媳妇孩子以及一干弟弟弟媳侄儿侄女赶了过来。 进门的时候正听到一个彪形大汉问徐其容:“我们押着他们站在这里是不是太奇怪了老夫人,十五小姐,要不然让他们跪下好了,这样我们也习惯” 任谁听到要让自己的父母跪下,都是会大怒的。 徐亭松素来是个怂的,可如今一来是见自己这边人多势众,二来见八个汉子的打扮都是徐其容的下人,当下便第一个站出来,喝道:“尔敢” 八个汉子看都不看他一眼,结实有力光溜溜的臂膀晃得徐亭松有些心慌。 倒是跟来的徐其玉等小娘子,从来没见过男人的身体,这会子见了逛着的膀子,忙哎呀一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徐其蛾和徐其蝶则是直接扑进了嫡母苏氏的怀里躲着。倒是徐其玉,捂住自己眼睛之后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又叉开手指露出条缝儿来偷看,结果正跟徐其容目光对上。 当下有些忿恨,心里想着,徐其容这个水性杨花的,当着这么多外男的面,居然不避讳,看了可都是要长针眼的,要是被外面的人知道了,铁定嫁不出去,我才不要提醒她,别人也都不提醒她才好。 徐其容哪里猜不到徐其玉的想法,当下冷笑一声,并不理她。 这时,平泰公主开口了:“毕竟是这么大岁数人了,让他们在晚辈们眼皮子底下跪着也不好看,这样吧,就让他们晚辈们代劳吧” 徐其蝶是真听话,一听平泰公主这么说,便觉得很有道理,还闭着眼睛呢,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了。那声音,倒把坐在上面的平泰公主吓了一跳。 “不许跪”徐谨行见状红了眼睛,骂道:“我还没死呢,你们跪什么跪” 众人听了这话,自然是不肯跪了,苏氏忙把还紧紧闭着眼睛的徐其蝶拉了起来,徐其蝶凑到徐其蛾耳边小声嘟嚷:“我们不跪,难道看着祖父和祖母跪” 平泰公主淡淡道:“你们还是跪吧,就算不替他们两口子跪,我是你们长辈,也是该跪我的。” 半响都没有人动。 倒是徐其蝶,想着大家都不动,大伯祖母得多尴尬啊,于是啪嗒又跪了下来,这次还拉上了徐其蛾。 正厅里面死一般的寂静。 徐其容见状,忙对平泰公主道:“祖母,五太爷、五叔祖父和五叔祖母他们马上就过来了,不如歇一歇,等他们来,不然有的话还要费劲说第二遍。” 平泰公主见徐谨行一行人都被彪形大汉押着呢,心里已经没有之前那般愤怒了,正宅那边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毕竟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当下便答应了徐其容的话。 徐其容继续道:“到时候是从族谱抹去名字净身出户,还是直接送官查办,或者直接把人交给德公,自然是祖母一句话的事情。” 众人听她这么说,才慌了,稀稀拉拉的跪下不少人,徐亭松领着剩下的人,见徐亭柏这个惯会见风使舵的都跪下了,也不强撑,扑通扑通一叠声音,整整齐齐的跪在了地上。徐谨行脸色难看,不想再看下去了,一脸阴沉的扭过头去。 倒是徐郭氏一脸的疑惑。 刚刚徐谨行正因为香姨娘的事情责问她和董姨娘,平泰公主就带着一个老嬷嬷气势汹汹的进来,问徐亭进是不是徐谨行的儿子。她当时被这话刺激大发了,以为徐亭进是平泰公主跟徐谨行的种,见平泰公主只带了桂嬷嬷一个人,立马就觉得这是一个收拾平泰公主的好机会,便上手要去抓平泰公主。 谁知桂嬷嬷虽然年纪大了,可力气不小,身体还很灵活,倒让她吃了不少亏,后来小丫鬟们凑上来帮手了才好一些,董姨娘那边还没碰到平泰公主的衣角呢,就见徐其容带着一群男人进来了。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冷静”,徐郭氏也有些回过味来了,如果徐亭远是徐谨行和平泰公主的种,她那么爱名声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大张旗鼓的找上门来更何况,徐亭进都死了啊 那徐亭进到底是谁和谁的种徐郭氏脸色诡异的看向徐谨行,谁知徐谨行看都不看她一眼,又下意识的扭头搜寻乔氏的身影,这才发现,乔氏等人,根本就没有出现在这里。心里更是不悦。 八个壮汉单拎出来,每一个都身高体壮,再加上穿着露胳膊的短褂,脸上没有擦干净的西瓜水,显得很是狰狞,纵然门外的下人看着里面跪了一地的主子,也不敢多有动作。 徐谨行一房的人除了徐亭柏等人,都让徐郭氏惯得不行,从来没有跪过平泰公主,此时跪在下面,又看到几个粗人押着自己的父母,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 还是徐亭瑞看不下去,小声问平泰公主:“大伯母,这请安礼已经行了,侄儿们可以起来了吗” 平泰公主看都没看他一眼,似乎没有听到。 正在这时,外面忽然有丫鬟高声道:“太爷来了” 这一身“太爷来了”让徐谨行一脉的人都面上一喜,心里想着,容姐儿和平泰公主就是再横,也要听太爷的话吧只有徐谨行一脸死灰和阴沉。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二章 旧账 丫鬟那声喊像是打开了闸门,外面的下人纷纷一副激动的模样念叨着:“太爷来了!” 五太爷本来正在睡午觉,老人家觉浅,被秋浓不管不顾闹将起来,本来就不大高兴,如果不是因为秋浓是徐其容的丫鬟,也不会压着性子过来了。 一到正厅外面,就见为了一堆脸色诡异的下人,然后心里不由得犯嘀咕,徐谨平低声道:“五叔,您看?” 徐长黎眼神一厉:“先进去看看!” 徐邓氏精明,见下人们都守在外面,便知道事情有些不对,忙把身边带着的丫鬟们都留在了外面。 穿过一干下人,便看到正厅里面跪得规规矩矩的徐谨行一房的晚辈以及被光着膀子的壮汉押着的徐谨行、徐郭氏以及董姨娘。五太爷都来了,平泰公主不可能继续安然不动,冷这张脸,起身带着容姐儿迎了上来。 徐长黎眼神往众人身上一扫:“怎么回事?”眼神在扫到八个光膀子壮汉身上露出来的肌肉的时候,不由得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却什么也没说。 平泰公主淡淡道:“这事事关子嗣传承,五叔还请上座,让红玉慢慢道来。” 平泰公主平日里喜欢窝在自己的院子里面,不大出门,也不大跟徐家众人来往,可这一开口说话,就带了些气势在里面,让人很容易想起她公主那一重身份来。 平泰公主是不善言辞的,徐其容知道,所以有些担心,微微蹙了眉,担忧的看向平泰公主。 平泰公主朝她点了点头,示意没事。 徐谨平本来想说让孩子们先起来的,可见平泰公主这个样子,倒不好开口了,只指着八个壮汉道:“衣衫不整的,你们先出去。免得污了姐儿们的眼睛。” 八个壮汉一动不动。 徐谨平脸色就难看了起来,抬头望向五太爷徐长黎:“五叔,您看?” 徐长黎看向平泰公主:“老大媳妇,这是?” 平泰公主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也不说人是徐其容的,直接就道:“他们在这里也好。” 徐长黎觉得自己权威受到了挑衅,甩了甩袖子,往太师椅上一坐,冷着声音道:“说吧。到底是什么事情,值得你把我请过来,把小叔和弟媳拘起来,把这么多小辈跪在地上!” 平泰公主并不惧怕,语气依然是淡淡的,只有极了解她的人,才知道她其实是在强压着怒火:“红玉这么做,自然有红玉的道理。”然后转身对众人道,“大家被这么叫过来,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接下来的事情,大家都给我听好了。” 徐其容扫了眼众人,没有找到乔氏以及徐其筠等人的身影,忙起身出去了一趟,然后拉住一个东宅的丫鬟,道:“去把筠姐儿和她母亲一干人都叫过来。” 小丫鬟最早的时候就看到那八个壮汉是徐其容带着来的,对徐其容也就多了些惧意,听徐其容这么吩咐,哪里敢迟疑,忙拔脚就往乔氏住的院子跑。 徐其容正要转身进去。就见徐陈氏带着徐亭洺等人过来了,同行的还有她爹爹和戚氏。 徐陈氏喊了一声“容姐儿”,然后道,“这是怎么了?” 徐亭远也问:“听说你祖母发了大火。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他虽然不够心细,却也看得出来平泰公主最在乎的是什么,能让平泰公主发这么大的火,事情绝对小不了,又见大家都被叫到这东宅了,事情闹得这么大。他心里有些担心,怕平泰公主吃亏。 徐其容先回答了徐陈氏的话:“九叔祖母,你们来得正好,里面刚开始说呢!九叔祖母你们先进去吧!”然后转身对一脸担忧的徐亭远和戚氏道:“爹爹,母亲,你们也放宽心,无论如何,这次不会让祖母吃亏了。” 徐亭远立马想起平泰公主当初是怎么被逼进佛堂的,身形一震,抬脚跟在了徐陈氏等人的身后。 里面平泰公主已经用一种冰冷得让人生寒的语气开口:“今天要说的这事情,关系到徐亭进的身世。” 徐邓氏一惊,脱口而出:“亭进不是你和大哥的长子么?” 徐郭氏则目光死死的盯着徐谨行,想要从他脸上看出端倪,然而徐谨行一脸平静,一点慌乱都不显了,不由得又疑惑了起来。 平泰公主看了徐邓氏一眼,道:“徐亭进当然不是我和谨言的长子。” “这怎么可能?”徐谨平诧异,“亭进和大哥明明长得很像,亭进若不是你和大哥的长子,那你们的长子又在哪里?” 平泰公主眼神一厉,瞪向徐谨行,声音变得有些尖利,看起来就想要扑到徐谨行面前去撕扯:“对呀,你说啊,我和谨言的长子在哪里?” 徐谨行依然面色平静,微微抬起头来:“不知大嫂这话是什么意思?” 众人也都懵了。 平泰公主冷笑:“你大哥就是没有看出你是一个人面兽心的东西,所以才会把才几个月大的亭进交到你手里给你们夫妻二人照顾,哪里想得到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狸猫换太子的把戏玩到了自己的亲侄子身上!这些年,你跟那只狸猫父慈子孝真是感天动地呢!” 这话一出来,众人都吓了一跳,徐亭远脸色变得铁青,走到平泰公主身边站定,身子微微往前倾,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看着徐谨行,声音有些沙哑,带着点儿阴鸷:“你把我大哥弄到哪里去了?” 徐谨行依然嘴硬:“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徐郭氏也糊涂了,她记得当时自己跟徐谨行正新婚燕尔你侬我侬,徐谨行哪来的徐亭进那么大的儿子啊? 徐长黎听了这话,腾的站起身来,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停了下来,沉着声音问平泰公主:“老大媳妇,你这话是真的?” 平泰公主冷笑:“自然是真的!” 然后似哭似笑:“枉我忍了二十几年,就为了让我儿能够安安心心的做自己的事情,却没想到,守了二十几年的儿子,却是仇人!”然后看向徐谨行,“你说你还是人吗?当初要不是你哥哥,你还在泥潭里面深陷呢,你就是这么报答你亲大哥的?” 徐谨行微微闭了闭眼,不看她。 五太爷震惊的看向徐谨行,厉声喝道:“你说,是怎么回事?” 徐谨言是他们那一辈的长子,徐亭进是徐谨言的长子,若是有什么问题,如何对得起徐家的列祖列宗?听明白平泰公主的意思,徐长黎等人都凝重了起来。 徐谨行脸色有些不好看,因为押着他的那个壮汉暗地里使了些力气,因此手臂关节处有些痛,开口声音就带了些颤抖,却依然坚定道:“我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徐长黎扭头看向平泰公主:“老大媳妇?”打心底里,他还是希望徐亭远的身份没有任何错处的。 平泰公主看着徐谨行那张脸觉得一阵恶心,也不想继续看下去了,冷笑着对平泰公主道:“去叫银鲤进来。” 然后众人便见一个大丫鬟带着徐谨行身边的香姨娘走了进来。 香姨娘身子骨还没有完全好,走路有些弱柳扶风的,徐谨行看到她的时候,眼神一厉,已然明白了为什么会有今天这一出,心里却是恨透了香姨娘,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会是她出卖了他。 香姨娘却看都不看徐谨行一眼,施施然的给众人行了跪礼,桂嬷嬷道:“香姨娘还是起来答话吧!” 于是香姨娘便起身,也不等众人问,便开了口:“这些日子老爷心情不是很好,神情日益憔悴,妾身看着心焦,所以百般安慰。谁知昨天老爷却突然说了一个惊天秘密。老爷说,他大儿子没了。妾身想着,老爷的长子,不是松老爷么,松老爷好端端的呢,如何就没了?” 众人神情惊骇。 香姨娘继续道:“妾身就想起了进老爷,进老爷素来跟老爷走得近,待老爷如亲父一样。又听闻进老爷对大老夫人态度并不是很好,连基本的晨昏定省都没有,还让一个姨奶奶跑到大老夫人头上作威作福,便明白了,老爷没了的那个大儿子,只怕是进老爷吧!” 香姨娘声音柔柔弱弱的,可这一番话落在众人耳里,却有如惊雷一般!乔氏带着女儿、儿媳正好走到门口听到这话,当下眼前一黑,晕了过去,下人们忙手忙脚乱的把人抬到一边空地上掐人中,把人给掐醒了。 徐家众人看在眼里,因为心里记恨徐亭进造反连累了大家,所以并没有过来相帮。 平泰公主看着徐谨行:“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徐谨行犹想狡辩,单凭这随意的一句话,不应该能判了他的罪名,谁知还没有开口,就见徐郭氏扑了上来跟他厮打,嘴里骂着:“你这个不要脸的老东西,那个时候你我刚结婚,你哪里弄来的那么大一个孽种!” 苏氏等人忙用手捂住了自家女儿们的耳朵。(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三章 沈氏的死因 ps:感谢木槿1219、小金大金、松林小马、eee0499ff的月票,爱你们么么哒……ps:求推~荐~票~ 徐谨行本来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徐郭氏这个疯婆子厮打,可徐郭氏不依不饶,见他不肯搭理自己,手下越发不留情起来,嘴里也骂得越来越难听。 本来押着两人的壮汉默默地都松开了手,站在一边看热闹。 等听到徐郭氏说徐亭远死得好的时候,徐谨行忍无可忍,一把把徐郭氏推倒在地,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你这个毒妇!” “我毒妇?”徐郭氏没想到徐谨行会推她,摔得背夹骨生疼,冷笑道,“你调戏亲嫂子,狸猫换太子,还和那只狸猫商量着把亭进逐出徐家,好侵吞那一股家产,这会子反而来说我是毒妇?” 徐郭氏说这些话的时候,壮汉就把徐谨行拉住了,徐谨行来不及捂住徐郭氏的嘴,脸色一片灰败,升起一股绝望来。 众人都瞪大了眼睛,完全没想到平时看着德高望重的八老太爷,居然是这般的恶毒,罔顾人伦!徐长黎气得倒退两步,指着徐谨行“你”了半天,然后把自己往地上一摔,抢哭道:“徐家的列祖列宗,你们睁开眼睛看看这个孽障!” 平泰公主看着他们表演,心里怒火难平,徐亭远拍了拍她背安抚了一下,然后扶着平泰公主的手,巴不得他们自己打起来才好! 戚氏扭头看到徐其容神色诡异的盯着徐谨行,心里一叹,有些心疼她。又想着徐郭氏那骂人的话太过难听,便走到徐其容身边。把她往自己怀里搂了搂,就像白氏搂徐其蛾和徐其蝶,周氏搂徐其瑜和徐其璇那样。 到了此时此刻,徐谨行已然知道,这会子自己就算是舌灿莲花,也没有办法把大家糊弄过去了。 不由得火从心起,恨恨的看向徐郭氏:“我怎么娶了你这个贱人!你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我不知道。当初腾哥儿的死。我也就不跟你计较了,沈氏是怎么死的,你真以为没有人知道吗?”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从戚氏的怀里挣了出来,走到徐谨行面前,冷着脸色:“你说什么?” 徐谨行却像是找到平衡,他身后的壮汉怕他伤到了徐其容。手下禁锢他的力道加大,徐谨行丝毫不顾身体上的疼痛。对徐其容笑道:“你母亲啊,你以为你母亲真的是病死的吗?还不是她觊觎人家手里的钱财,又憎恨人家有个财大气粗的娘家,又不肯在她面前恭顺。才想法子弄死了你母亲,想要帮你父亲抬一门听话的继室回来!” 沈氏死的时候徐其容才六岁,后来又病了一场。对于之前的记忆都记不大清了,这辈子重生时。沈氏已经死了。徐其容万没有想到她母亲的死也是有问题的! 不等徐其容反应,徐亭远已经手一松,放开平泰公主,然后大步走到徐郭氏面前,一脚踹了过去:“芸英是你害死的?” 徐郭氏刚站起来就被徐亭远一脚踹了老远,当下心口疼得脸色一白,徐亭瑞看不过去了,不管不顾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要过来拦着徐亭远,却被一个壮汉给挡住了,徐亭松见弟弟被一个下人拦住了,当下也起身过来帮忙,结果又被一个壮汉拦住了,徐亭柏见嫡兄和嫡弟都起身了,自己还跪在这里冷艳旁观也说不过去,于是忙嘴里叫嚷着母亲,也起身扑了过去,自然也被人拦住了。 徐亭远才不管这边,眼睛通红的看着徐郭氏,大声吼道:“你说啊,芸英是不是你害死的?你敢做,你还不敢承认吗?” 眼看着又是一脚要踹过去! 徐郭氏被吓得闭紧了眼睛,开口便嚷:“你八叔的话你也信?害死沈氏的,明明是亭进媳妇儿!” 这会子晕倒了的乔氏已经醒了,徐郭氏这话一出来,立马有一个壮汉动身把乔氏给拖了过来,根本不管身后跟着哭闹厮打的徐其筠等人。 徐其玉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去看徐其筠的热闹,见乔氏被拖死猪一样的拖到了大家面前,又见徐其筠哭得一脸鼻涕眼泪,根本没有大家小姐的风华,也不管跪得隐隐生疼的膝盖,心里舒服得像是喝了一碗绿豆汤。 难怪当初徐亭进那么宠她,原来说是徐家嫡长子,原来也是跟她爹爹一样的出身啊!不对,她爹爹是庶子,说不定徐亭进出身连她爹爹都不如!素来高高在上把嫡女庶女挂在嘴边的徐其筠到头来原来连个庶女都不是,她怎么能不高兴? 徐亭远红着一双眼睛喝问乔氏:“是你害死了芸英?” 乔氏被一连串的消息吓得不行,当下哭道:“十一叔,弟妹那么好的一个人,我怎么可能害她!当时婶子管家,我什么都得听她的,就是撞破了她给弟妹下毒,我虽不敢揭发她,却也是提醒过弟妹不要喝那解暑的凉茶的!” 徐亭远皱着眉头想了想,隐约记得当初沈氏死之前有一次看到容姐儿端着凉茶喝,劈手就把那凉茶打翻了的。 徐郭氏一见徐亭远要信乔氏,忙道:“呸,贱人,你还想撇清干系?那有毒的凉茶不是你亲手送给沈氏的?后来亭远不肯娶继室,你不是又要害锦姐儿?要不是阴差阳错的容姐儿中了毒,亭远生气把院子里的下人都发卖赶出去了,只怕锦姐儿也难逃你毒手!” 乔氏一听脸都白了,徐亭远对着她又是一记窝心脚,顺便把容姐儿的事情也记在了乔氏身上:“这么说来,容姐儿的毒也是你下的了?都说最毒妇人心,那么小的孩子,天天叫你大伯母,你怎么忍心下手!” 徐其容自然不会替她解释自己中的毒是怎么来的,当下便道:“你们这一整房的人都这么恶毒,徐家断不能再留你们了!” 众人神情一震! 除了徐谨行这一脉的人,其他徐家人都目光诡异的打量着他们,他们是从灵州来的,没见过什么世面,却没想到真的有人能有这么恶毒,对自己的亲人下这般的狠手,不愧是为了这点儿家财! 大家心里都想着,容姐儿这话是极对的,这样的人,千万不能再留在徐家了,已经被徐亭进连累得流放了,再留下去,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听到徐其容说一整房的人都这么恶毒,徐亭远一下子新仇旧恨都涌上了心头,哪里管那么多,当着众人的面把徐谨行、徐郭氏和乔氏又踹了一面,每一脚都特别用力,疼得徐郭氏一直在那里哎呦哎呦的。 徐亭瑞心里着急,对着徐亭远喊:“十一哥,脚下留情,我母亲年纪大了!”又转过头去喊自己的妻子白氏:“你还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来帮忙拉一拉!” 白氏身形娇小,当下心里就有些委屈,她能拉住谁啊,她这是来找踹的吧!而且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白氏扪心自问,如果有人这么对她,她也是恨不得拿刀砍了对方的,踹几脚又怎么了,又不会少一块肉! 但是自家夫君开了口,她也不好继续冷眼旁观,便松开徐其蛾和徐其蝶要过去,徐其蝶却是突然发力抱住了白氏的腰,嘴里道:“母亲不要过去,他们坏,戏文里面都是要被县太爷打板子的!” 声音虽小,可大家脑海里都绷着一根弦,精神高度集中,自然把这话听得一清二楚! 莜姐儿本来被吓得要哭,这会子听到徐其蝶开口了,也跟着道:“对呀,他们好坏,十五姐姐的娘亲都没有了!” 小孩子无心的话语才是公正的评判,五太爷还趴在地上哭天抢地的喊徐家的列祖列宗,根本就不管徐亭远这边,徐谨平和徐邓氏假装忙着劝五太爷,也根本不管挨打的几人,徐言氏唯徐邓氏马首是瞻,徐陈氏素来不管是,这会子也看出来徐谨行这一脉怕是完了,故而都不开口。 长辈们不开口,其他人更不会开口相劝了。只有徐谨行一房的人还想要上来阻止,可有八个壮汉在,下人们又被拦在外面不许进来,他们又能如何? 徐亭远停下脚,转过身对平泰公主道:“母亲,这样的事情,本来不应该我亲自来,可痛打仇人这种事假手于人又如何能够痛快?母亲是女儿,灼灼是小娘子,虽说打仇人的事情自己来才痛快,可我怕脏了你们的手,便由我替你们一起打了才是。” 平泰公主眼眶有些红,看着徐亭远点了点头,语气竟然有些哽咽:“你就是把他们千刀万剐了,娘也看着你把他们千刀万剐!” 这时,不知何时出去了的一个壮汉忽然又进来了,直接递给徐亭远一根竹棍,竹棍还是青色的,一看就非常耐打! 众人神情一凛。 徐其容赞许的看向那个壮汉,那个壮汉走过来,不动声色道:“棍子是夫人吩咐小的去找来的。” 他是徐其容手下的人,他嘴里的夫人,也就只能是戚氏了。徐其容扭了扭头,就见戚氏一脸快意的看着徐亭远的背影。 难怪她当初一个小娘子能给戚家挣出来那么大家业!(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四章 麻烦大了! ps:求~推~荐~票~啦~ 众人目光灼灼的看着徐亭远手里的竹棍,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徐亭远把它招呼到徐谨行等人身上去了。 夏天大家都穿得比较单薄,竹棍落到身上,都是沉闷的锤击声,徐谨行两口子都是破口大骂,乔氏则是使劲儿的哭泣。徐亭远不管,端管自己打得爽。有八个壮汉在,他们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平泰公主和徐其容心里都感到一阵快意。 只打了十多棍,就见徐郭氏头一歪,嘴里没有了声音。 徐亭松等人瞪大了眼睛,吼得撕心裂肺:“母亲!” 桂嬷嬷淡淡道:“不过是晕过去了。” 徐亭瑞却是手下一发力,根本不顾自己的膀子被撞得生疼,扑到了徐亭远面前,拦在了徐亭远手里的棍棒下。徐亭远对于徐亭瑞的印象还算好,对着他,倒是打不下手,便眼神冷了冷,收了手! 徐亭瑞从壮汉手里把晕过去了的徐郭氏搂到自己怀里,伸手去掐徐郭氏的人中,嘴里不断的喊着“母亲”,徐谨行在一旁冷冷的看着,一边吸冷气,一边冷哼:“管她去死!这么恶毒的女人,死了倒干净!” 众人都有些糊涂了,你们两人一样的恶毒,摆在一起要排出个名次来都难,这还嫌弃起对方来了? 掐了半天人中,徐郭氏幽幽醒了过来,见自己在小儿子怀里,生怕徐亭远手里的竹棍再招呼上来,别说是骂了,哼都不敢哼一声,尽力用徐亭瑞的身子挡着自己。 五太爷终于哭完了祖宗。起身坐回太师椅,沉声道:“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兹事体大,既然徐谨行已经犯下大错,有些事情,我们也要问清楚了,才好下决定!” 刚刚明明是徐亭远在行凶。到了五太爷嘴里却成了吵吵闹闹。徐谨行一脉的人都愤恨无比,看向徐亭远一家人的眼神就跟淬了毒的毒蛇一样。 五太爷看向平泰公主:“老大媳妇,你是苦主。你还有什么要问的,便先问吧!” 平泰公主点点头,看向徐谨行,脸上闪过一丝厌恶。然后问道:“亭进在哪里?” 众人脑子里一阵迷糊,徐亭进不是造反被凌迟了么。然后才反应过来,平泰公主是在问她的长子在哪里,而不是那个冒牌货徐亭进。 徐亭远拎着那根棍子站在了平泰公主身边,大有徐谨行不说。继续棍棒伺候的架势。徐其容抿了抿嘴,对押着徐谨行的壮汉示意了一下,就见那壮汉把徐谨行的手臂往后一拧。疼得他忙开口:“我说。” 然后顿了顿,才听到他说道:“你和我哥刚出门的那几天我天天陪着孩子。孩子也越来越黏我。郭氏以为我看上了奶娘,所以借故发作了奶娘,让她去给厨房的水缸挑水,奶娘手上肩上都是泡,不方便照顾孩子,我就让孩子晚上跟我一起睡。” 平泰公主皱了皱眉:“就算奶娘不方便,还有丫鬟,你若真是心疼侄子的人,也做不出后来这些事情!” 徐谨行心里苦笑了一下,他喜欢亲近那个孩子,哪里是因为心疼侄子,还不是因为那是她的孩子! 嘴里却是不敢这么说实话的,继续道:“第二天醒来,孩子便感染风寒了。” 徐郭氏靠在徐亭瑞的怀里,也想了起来确实是有这么回事的,当时她本来着急得不行,可后来看徐谨行比她还要着急,就有些不高兴了,撒开手没有再管这件事,后来那孩子的病断断续续的,拖了半年多才完全好了。 徐谨行道:“孩子病死了,正好当时我的外室也生了男婴,长得跟我很像,我又跟我哥长得相像,孩子生病不能见风,长期在屋子里,我悄悄把孩子换了,除了孩子的奶娘和那丫鬟,没有人看得出来!” 平泰公主再见到徐亭进已经是几年后了,那个时候又沉浸在丧夫之痛里面,哪里想得到眼前的孩子已经不是自己的长子了! 徐郭氏有些震惊,然后心里想着,果然无毒不丈夫,这么大的事情,悄无声息就瞒着众人做了,她一个枕边人,居然什么也不知道!难怪后来她赶那奶娘出门,他也不曾说什么。至于那个看孩子的小丫鬟,后来就莫名其妙投井死了,现在想来,只怕是徐谨行在灭口。 平泰公主脸上俱是哀痛,哪里还有以前清冷的模样,恨恨的盯着徐谨行问道:“他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的身世的?” 这里的他,指的是徐谨行那个替代徐亭进的外室之子。 徐谨行道:“十四岁的时候,我见他行事日益沉稳,他母亲又快死了,我便带他去见了他母亲最后一面。” 徐郭氏瞪大了眼睛,她没想到徐谨行居然养外室养了这么多年!她却整天跟府里面的姨娘们斗法,费劲心机防着稍微有些姿色的丫鬟,现在想来,真真是愚蠢之极! 平泰公主身子一垮,倒退了两步,整个人有些无力:“好……好……”她以为自己的长子最多被徐谨行给送走了,或者是丢到乡下的田庄了,或者是给那个外室当儿子去了,却没想到,自己和徐谨言的长子,在自己和徐谨言离家后不久,就早早的走上黄泉路! 徐亭远把手里的竹棍递给戚氏拿着,自己亲自扶着平泰公主,咬牙切齿的问徐谨行:“坟冢呢?我哥哥的坟冢在哪里?” 徐谨行闭了眼睛:“没有坟冢,孩子好好的在家里,怎么能有坟冢呢!我亲自连夜把孩子的尸首丢到了红河滩那边的一个荒山里面,过了几日去看了,已经没有了踪迹。那一带有狼群,别说是一个婴孩了,就是一头牛也吃得下!” “畜生!”这次不等徐亭远等人开口,五太爷先指着徐谨行的鼻子骂了出来!那还是一个孩子。那还是徐谨言的嫡长子亲骨肉,那是正正经经的徐家人啊!结果还没有学会走路,还没有学会说话,就这么死了,别说是全尸了,就是一块骨头都没有留下来! 徐谨言抬脚便往徐谨行身上踢:“徐家怎么有你这么个畜生!” 五太爷徐长黎年纪大了,已经到了古稀之年。这一脚下去。力度倒不是很大,但是之前徐谨行已经被竹棍伺候了二十多下,浑身骨头都疼。这一脚下去,正踢到之前徐亭远打过的地方,顿时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见五太爷徐长黎都动脚踢人了,除了徐谨行一房的人。其他人都觉得一阵快意,就连外面站着的丫鬟都觉得大快人心! 五太爷想起之前徐其容的话来:“容姐儿说得对。你们这样的人,是不能留在徐家了。” 对于这话,徐谨行倒不是很担心,居然还有力气冷笑。因为身上疼,笑得有些龇牙咧嘴的,道:“五叔。你怕是忘了,我们是流放到涪州的。” 流放到这里来的。他徐谨行又如何能随随便便的离开?就算他是一坨烂泥,徐家人也休想甩开他! 众人听到这话,脸色一变,都有些难看,才想起这一桩来。 徐郭氏听到这话却是松了口气,嘴角勾了勾。心里又想着,现在大家注意力都在徐谨行身上,断不会中途又来找自己算账,扭头看到不远处的香姨娘,心里想着,这万般的事情都是因香姨娘而起的,他们都这么凄惨了,香姨娘却站在那里看戏!心里自是不悦,又怕待会儿香姨娘会趁机走掉,或者是转投平泰公主那边,便挣扎着起身朝香姨娘走去。 其他人以为徐郭氏是要往旁边站一站,大家注意力都在徐谨行身上,再加上徐郭氏刚晕过去一轮,大家便没有管她。 香姨娘看到徐郭氏脸色铁青的朝自己走来,倒也不惧怕。之前扮柔弱也不过是情势所逼,为了替平泰公主查出徐亭进的身世,这会子水落石出了,她倒继续装下去了。早些年,她也是学过一些拳脚功夫的,还不至于在徐郭氏手里吃了亏。 谁知道徐郭氏还没走到香姨娘面前,忽然剧烈咳嗽起来,然后眼耳口鼻七窍开始流血,整个人又轰的一下倒在了地上。 徐亭瑞脸色一白,忙扑了过去,徐郭氏已经没有了声息,徐亭瑞手指颤抖着往徐郭氏鼻子下一放,然后整个人都呆滞了起来,仿若遭遇了晴天霹雳。 徐其容忙吩咐一个壮汉:“去把方仲景叫过来。” 若是闹出人命来了,徐谨行一房要是咬住爹爹不放,只怕就麻烦了。 徐其容扭头看到平泰公主和戚氏也拧起了眉,倒是徐亭远,没想那么多,看向徐郭氏的眼神依旧一脸厌恶。 没多大会,方仲景便背着药箱来了,忙蹲在地上,伸手往徐郭氏脉上一搭,然后翻了翻被血迹糊住了的眼睑,然后按了按徐郭氏的胸口……这种情况下,自然不会有人站出来说什么男女大防。 最后方仲景站起身来,朝着平泰公主等人行了一礼,道:“人已经死了,之前捶打的时候,肋骨断了一根,五藏也有些损伤,若是好好的躺着不动,或者缓慢小心的移动,还能救回一条命来。但是老太太情绪太过激动,又站起身来走了一小段路,走路的时候还刻意挺直了腰板,那根断掉的肋骨便刺到了五藏,血涌出来堵住了心窍,便成现在这样了。” 徐亭瑞等人眼神像刀子一样打在徐亭远的身上,以及戚氏手里那根竹棍上! 徐其容心里叹了口气,这次是真的麻烦了。 徐亭松扑过来揪住徐亭远的衣领,睚眦崩裂勃然大怒,吼道:“你把我母亲活活打死了!你打杀了她!” 徐亭瑞双目垂泪,抱着徐郭氏的尸首,对徐亭远道:“十一哥,她有再多的不是,也不该被你打杀了,她有再多的不是,也不该赔上一条性命!” 徐其容下意识的就想要反驳“那我的母亲呢”,可徐亭瑞对他们家素来友好,自己又跟娥姐儿和蝶姐儿交好,便把话憋回去了,没有说出口。 徐谨行微微张开眼:“见官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五章 见官 ps:感谢玥曦、木槿1219、源小钦、书友百合的月票,爱你们~大家记得给小回投推荐票啊!!!(づ ̄3 ̄)づ╭?~ 徐谨行这话一出来,整个正厅里面都闹哄哄的了,外面的下人们都你看我我看你相互询问里面是出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十一老爷把八老夫人给打死了”,整个徐家都乱了起来。 八个壮汉心里都有些不好受,明明十五小姐是带着他们来杀人的,最后杀人的怎么就成了十一老爷? 徐其容抿了抿嘴,忙叫人把徐亭松给拉开了,徐亭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闯了什么祸,脸色很不好看。 徐谨行坚持要见官,徐长黎劝说了几次都没成功,最后只好答应下来去见官……不见官能怎样?总不能把徐谨行一房的人都打杀了! 徐亭远转身对一脸担忧的平泰公主和徐其容道:“你们别怕,人是我打死的,就算是见官,也不会连累到你们身上,更何况,这也是她有罪在先。” 戚氏却道:“老爷未必就是犯了杀人罪,刚刚大家可都听到方大夫说的了,要不是郭氏自己站起来走了一小段路,也不会死掉!” 徐谨行甩开押着自己的壮汉的手,忍着痛走了两步,站到徐亭远等人面前,冷哼道:“国法无情,再有前因后果,郭氏是死在你手里的,你若是好好求求我,看在血脉亲情的份上,我未必对你赶尽杀绝。” 这就是要拿徐郭氏的死跟徐亭远谈条件的意思了。 徐家众人纷纷看向徐亭远,希望他能够答应跟徐谨行商谈,毕竟。闹出了人命,到了官府,徐亭远占不了好。更何况他们徐家刚刚流放到此地,立马就闹了这么大一个麻烦,只怕本地的府尹会不高兴,因此为难徐家。 徐亭远挑了挑眉:“八叔待如何?” 徐谨行见状,便想当然的觉得徐亭远是怕了。毕竟刚从大理寺出来不久。没有人愿意再去吃牢饭了的,当下便有些得意,抬了抬下巴。朗声道:“我要你们往事一概既往不咎,然后拿出十万两银钱来,让我们这一房分出府单过去!” 徐谨行这话说得响亮,在场的众人没有一个是没听清楚的。徐长黎气得胡子直抖,徐家众人都议论纷纷。看向徐谨行的眼神都像淬了毒的刀子。 徐谨行浑不在意。 徐亭松和徐亭瑞万万想不到徐谨行会拿徐郭氏的死跟徐亭远谈条件,当下都吃了一惊,情绪有些失控,喊出口的话就有些没轻没重了:“父亲。你这样如何对得起母亲?” 徐谨行扭头看了眼他们两兄弟,再看了一眼脸上都是血迹的徐郭氏,脸上闪过一丝厌恶。皱了皱眉,道:“她自己做出那些恶毒事。如今丢了命,都是她自己的造化,我如何就对不起她了?” 徐亭松和徐亭瑞脸色一白。 徐谨行又扭头去看徐亭远:“对你来说,这个生意不亏本。” 徐亭远冷笑,开口道:“可是我想对八叔赶尽杀绝怎么办?” 这话一出来,徐谨行脸上露出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张口道:“你这样不但会把自己折进去,还会殃及整个徐家!” 徐长黎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劝徐亭远:“亭远,你若是进了监狱,你母亲,你媳妇和你女儿怎么办?” 平泰公主这时却开口了:“他若是判了死刑,我就带着他媳妇和女儿给他每日三炷香,早晚三把纸钱,逢年过节大鱼大肉的供品;他若是判了坐牢,我就带着她媳妇和他女儿天天给他送吃的去。他若是不想死,我就亲自带着人去劫法场!只是害他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平泰公主这话一出来,徐亭远就冲着她笑了笑,道:“母亲,有你这话,亭远就放心了。” 徐其容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把自己的手塞到了徐亭远的手里,心里却是想着,有小王爷送的八个好手在,就是劫法场,应当也不是太难的事情。再不然,她还能学着戏文里面写的那样,进京告御状! 徐其容忽然觉得,只要一家人一条心,遇到再大的难事都没什么可怕的。当下便安了安心。 戚氏本来想安慰徐其容几句的,却见她自个儿这么快就淡定了下来,心里不由得赞了赞,一般的小娘子哪有这么强大的内心。 于是一群人,闹哄哄的抬着徐郭氏的尸体,出府往县衙而去。徐亭松和徐亭瑞因为记恨徐谨行如此对徐郭氏,并不理会徐谨行,只有徐亭柏上前搀扶徐谨行。 徐谨行睁大眼睛扫了眼众人,最后把目光落在香姨娘身上,咬牙切齿道:“别以为我会放过你。” 香姨娘对着徐谨行福了福,然后柔声道:“老爷请自便。” 气得徐谨行一甩袖子,抬脚跟了上去。 众人这么浩浩荡荡的,徐郭氏的尸体又那么引人注目,自然引来不少路人围观。叽叽喳喳的相互询问是出了什么事情,等徐家众人过去之后,立马有好事者随手拉了一个后面跟着的下人,问道:“这是怎么了?” 那个下人也是个藏不住话的:“去见官呢!” 又有人问:“你们是哪家人啊?以前怎么没有见过?” 这次不等下人开口回答,旁边的好事者立马道:“这是泗水街的徐家呢,刚搬来没几天,他们家的小姐还跟我们府上的姑娘说过话。就这么几天,也不知怎么就闹到要见官了。”因为徐家众人当时从县衙一出来就上了马车,官府又没有什么表示,所以旁人根本不知道徐家是流放到涪州的。 于是众人纷纷拉着徐家下人们的衣袖询问徐家众人发生了什么事情,那死了的老婆子又是谁。如果打死人的是别人,徐家下人们也就说了,可偏生打死人的是徐亭远,整个徐家的生计目前都在徐其容身上,这些下人们得罪谁也不敢得罪他们一房的人,因此都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三缄其口。 有被问得熬不住的,最多也只是道:“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自己跟过去看不就得了。”那也不算是她们说出来的! 于是徐家的下人们身后又跟了一串的围观百姓,浩浩荡荡的到了县衙门口。 早有腿脚利索的跑到前面去击鼓。 涪州此地的县令姓周,听说来的人是徐家人,当下便有些慌了。徐亭进和前朝遗臣一起造反的事情天下皆知,段家和梁家都被圣上朱笔圈了诛九族的罪名,只有徐家被流放到了他们涪州。 连造反这样的大事都能躲过一死,他一个小小的县令,又如何敢得罪徐家!因此,徐家流放到了涪州之后,他也只是点了点人数便放人出了县衙,并没有按照惯例敲锣打鼓拉着人游涪州城墙一圈。 如今徐家出了人命官司,他若是偏帮徐家人,以后圣上又想起徐家的罪过,想要严惩徐家了,他帮过徐家岂不是成了徐家一党?可他若是不偏帮徐家,得罪了徐家人,万一徐家真的有什么不得了的背景,他一个小小的县令又岂是他们的对手? 听到县衙门口的鸣冤鼓声声震耳,周县令觉得自己头疼得很。还好陆师爷机灵,忙建议道:“大人不妨在公堂上细细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下官立马让人快马加鞭,前去请示知州大人示下。” 周县令眼睛一亮,一叠声道:“快去快去!” 然后才施施然慢悠悠的从整理官府,带着师爷从后堂出来,能多拖半刻时间是半刻时间。 却说涪州的知州大人姓裴,涪州人士,是乾德十八年的同进士,因为家里是涪州的大户,又跟朝中的内阁学识杜成有几分渊源,便出钱捐了涪州的县令一职。 涪州本来就不是大家争抢的什么富庶之地,捐官倒也顺利。裴知州的父母妻儿家人都在涪州,颇有地头蛇之势,很不愿意离开涪州。因此,任期一到,便从涪州县令升为了涪州知州同知,任期一到,又从涪州知州同知升为了涪州通判,任期一到,又从涪州通判升为了涪州知州。 涪州上下官员,无不以裴知州马首是瞻。好在,裴知州这个人虽然算不上什么清正廉明垂青史的好官,却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贪官,涪州百姓对他印象也还算好。 县衙来人的时候,裴知州正跟西京城来的钦差喝茶,听了了下人来报,忙跟钦差告了罪,出来询问县衙来人。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裴知州脸色也很不好看,当下便派人去跟钦差说一声,他打算亲自去县衙一趟。 华裕德见裴知州行色匆匆,很是诧异,等下人来回报的时候,又多问了一句。听说徐亭远把徐郭氏给打死了的时候,心里咯噔一跳,便让人把裴知州找来,道:“我从西京城来的时候,圣上曾交代我关照徐家。我与你一同去县衙吧!” 裴知州一边想着徐家是造反的罪名,圣上对徐家果然是不放心的,一边松了口气答应了华裕德的要求,颇有些感激涕零:“有德先生在,下官就放心多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六章 钦差 徐家人多,在公堂上跪了一地,再加上徐家下人们,周县令看了额头的青筋跳了跳,他整个县衙的人加起来还没有人家一半多呢,这么一比,倒像是徐家人多势众了。 徐长黎都七十岁的人了,周县令也不敢让他久跪,生怕他在县衙里面出了个什么状况。 周县令和陆师爷前前后后把事无巨细的问了三遍,别说是徐家人了,就是外面的围观百姓都听出来周县令这是在拖时间了。 徐其容等人心里直犯嘀咕,倒是徐谨行,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在他看来,不管周县令为了什么拖延时间,徐亭远打死了徐郭氏是事实,从法理人情孝道上来说,徐亭远都是理亏的,他没有必要担忧。 徐谨行一脉没有人想过让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就连素来对徐亭远这一房有示好之心的徐亭瑞,也坚持听判。徐郭氏再不好,那也是他的母亲。 足足等了大半个时辰,就听到一个小吏往里面跑,嘴里大声道:“大人,来了,来了!” 周县令神情一震,急声问道:“来的是谁?” 那小吏咧着嘴笑道:“知州大人和京城来的钦差大臣一起来了!” 周县令忙起身,走了下来,往前走了几步,打算迎接。 徐其容心里皱了皱眉,想着,这件事到底是轻易脱不了干系了,就孝道一重,就足够徐亭远直不起腰来了。 徐谨行面上表情更是得意,他没想到西京城那边还有钦差大臣来涪州这边,若是钦差大臣把这件事传回了西京城陈乾帝耳中,陈乾帝素来重孝道,只怕判徐亭远一个斩立决都算是好的了! 徐长黎等人面上一白。这事情牵扯到徐家,若是钦差回去对圣上说了两句什么,只怕不仅是徐亭远,整个徐家都脱不了干系了! 徐亭晏小声安慰徐长黎:“五爷爷不必担心,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十一哥一房这些年受了太多的委屈,就算连累了整个徐家。咱们也得站在十一哥一边。不然对不起徐家的列祖列宗!” 徐长黎看了眼徐谨平,问道:“老五,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徐谨平小声道:“天理昭昭善恶有道。侄儿替大哥感到悲哀。” 徐长黎又看向自己的儿子徐亭友,沉声问道:“老六,你是怎么想的?” 徐亭友思索了一下,方道:“这事情事关徐家生死存亡。孙儿不好发表看法。可谁若是害了我渭哥儿和言氏,我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为我的妻儿报仇的!” 徐长黎又把视线放在了徐亭洺身上,徐亭洺不等徐长黎问话,便已经开口:“五爷爷,我赞同十七弟的说法。大爷爷死得早。我们总不能欺负人家孤儿寡母。” 徐家的男人们都开口表明了自己的想法,妇人们就算有些不同的想法,那也是不敢说出口了的。 徐谨行把这些话听在耳里。冷笑,徐亭远是自己儿子。害得大家流放至此,这会子有谁跟他站在一边,那才是奇事怪事一桩呢!只是,这法理人情,不是你们人多就会偏向你们的,就算大家都不支持他,只要他占着理,又有何惧! 徐亭远悄悄捏了捏徐其容的手,小声道:“灼灼,别怕,有爹爹呢!” 话音刚落,便见几个人簇拥着一个穿着白鹇花纹官服的人,以及一个穿着锦绣白色云纹魏晋长袍的面如冠玉的男子走了进来,周县令忙应了上去,行礼道:“下官恭迎知州大人和钦差大人。” 那眉目如画的年轻男子摆摆手:“不必多说,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和裴知州已经悉知了,你来审案,我们旁听即可。” 周县令像是有了主心骨,一下子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忙叫人看座。 外面围观的百姓交头接耳,叽叽喳喳。 “不知这钦差大人是什么时候来咱们涪州的,长得比画里面的美男子还要好看!” “只是这身形看着有些病弱的样子,刚刚路过的时候,我还闻到他身上有药味。” “也不知娶妻了没有,这般长相,也不知道要什么样貌的姑娘才配得上!” “看上去有二十好几了吧,这个年纪若是没有娶妻,便是有什么隐疾了,我看他倒是好得很,只怕家里面已经有娇娘了!” “那嫁给他的那女子倒是好福气,这样的人,我若是年轻个二十岁,若是看到了,只怕一辈子都不愿意嫁给别人了。” “作死哦,你夫君要是听了这话,少不得大嘴巴抽你……我听说西京城有个美男子叫陆雁杭的,生得神仙一般的人物,该不会就是他吧?” “也不知他会怎么判徐家这桩案子!” …… 徐家众人在看到这位钦差大人的时候,也都神情一震,然后恍然大悟,是了,钦差大人自然是他了,他之前还来过徐家呢!只是,这般魏晋名士的装扮,看起来更不像是宫里的内侍了! 转念一想也对,派一个内侍做钦差大臣,确实容易引得御史们上书,陈乾帝恐怕是给德公安排了另外一重身份的。 因此,在裴知州称呼钦差大人“德先生”的时候,徐家众人都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徐谨行是没有见过华裕德的,此时见众人神情有异,不由得有些诧异,徐亭松等人却是见过华裕德的,知晓他是陈乾帝身边的宦官,因为一心想着为母申冤,又以为华裕德是陈乾帝派来监视徐家的,因此对于华裕德的出现,并没有什么感觉。 等裴知州和钦差大臣德先生就坐之后,才拍了拍官服的袖子,坐在“清正廉明”下方,拍了声惊堂木,高声道:“案情本官已经悉知了,如今当着钦差大人和知州大人的面,烦劳徐五太爷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再说一遍!” 之前都是徐谨行和徐亭远在说,说得零零碎碎的,周县令为了拖延时间也就忍了,如今裴知州和德先生都在,周县令自然不会那么拖拖拉拉。 徐五太爷虽然年纪大了,这会子说起话来倒是中气十足了。他本来就心偏徐亭远一房,因此将平泰公主和徐亭远这些年受的罪描述得详详尽尽,公堂上下听在耳里,都义愤填膺得很,若不是这里是衙门,只怕就有人去买鸡蛋青菜来砸徐谨行一房的人了。 徐谨行脸色难看得很,可这会子也由不得他开口了。眼见着徐长黎说到徐亭远用脚踹他们、拿竹棍打他们的时候,徐谨行终于松了口气。 可他这口气松早了,视线所及之处,人人脸上竟然都是一种解恨的神色!当下心道不妙。 可徐长黎说的都是事实,他也没法反驳。 等徐长黎说到徐郭氏气绝身亡的时候,众人这才神色僵硬起来,堂内堂外鸦雀无声,竟然不知道该谴责谁比较好。 徐谨行低下了头,嘴角勾起一股诡异的笑,不管在哪里,都是孝为先,死者为大的。 周县令等徐长黎说完,然后又是一拍惊堂木,问徐家众人:“关于徐长黎所说,可是实情?堂下众人还有谁有话要说?” 众人皆叩首道:“无话可说。” 因为徐长黎说得太过详实,不管是受害者还是行凶者,都无话可说。 周县令扭头看向裴知州,裴知州又扭头看向华裕德。 华裕德开口道:“方大夫何在?” 方仲景就着下跪的姿势,向前走了几步。周县令领会德先生的意思,忙问道:“方大夫是何方人士,有何背景,快一一禀来。” 方仲景都说了。众人听说方仲景是长公主府的名医,都神情一凛,然后听周县令道:“你把徐郭氏的死因和死的时候的情况都说一说。” 方仲景不偏不倚把话说了,然后周县令又让人叫来仵作给徐郭氏验尸,证明了方仲景的话。然后周县令转身问华裕德:“德先生,您看?” 华裕德抿了口茶,看了周县令一眼,道:“案情虽然复杂,却也不是什么疑难案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已经清楚明了,周县令可从鸠占鹊巢开始,一桩桩的断起。” 外面围观的百姓见钦差大人并没有直接判徐亭远的罪,皆松了口气,纷纷觉得这个钦差大臣与众不同。徐谨行一房的人都有些失望,却也想不到哪里不对。 倒是徐谨行,下意识的觉得事态不好,朗声道:“钦差大人,杀人偿命,孝道危险,不管是法理人情,徐亭远都不占理,可不能让贱内白白丢了一条性命!” 这话一出来,众人都神情一凛!徐其容本来心里已经有了点期望,让他这么一说,真真是恨得不行! 然后众人便见德先生神色冷淡的扫了徐谨行一眼,脸上带着些厌恶:“本钦差可说是要徇私枉法了?你们要公平公正,我便给你们公平公正,事情还没有下定论,如何轮到你开口说话!该给你们做的主,自然会替你们做主!” 徐其容听了这话,瞪大了眼睛。她跟华裕德认识也有些日子了,再加上皇宫到涪州城这一路同行,对于华裕德的性子也有几分了解。如今华裕德这般说话,便是要偏帮她爹爹的意思了! 只是,华裕德这话说得再无错处,在场众人,没有一个人能挑出理来说他的不是的,就连徐谨行也只能偃旗息鼓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七章 断案 ps:感谢月亮hui、vivian0119、dizigui2013、颠覆伱的大脑、死骨头、bai、默然相契liping730510、步云居士、月影梦幻蓝色、water_2、叶枫sky童鞋们的月票,么么哒(づ ̄3 ̄)づ ps:有童鞋建议小回建一个米分丝群,小回就建了一个,群号是:五一九四三四四九五,大家要是不嫌弃人少……英雄,来嘛~ 华裕德这话一出来,外面围观的百姓纷纷表示这位钦差大人公平公正,跟一般的糊涂官相比很是不同。 周县令会意,便道:“那先从徐陈氏的长子说起,拿自己外室的孩子换了自己兄长的嫡长子,徐谨行,这等混淆嫡庶的行为,你可认?” 徐谨行便点了点头,道:“我认。但是,徐亭远目无孝悌……”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周县令不耐烦的打断了:“今天这些案子咱们一桩一桩的说清楚,你不必提醒本官。” 进了县衙生死便都在县太爷身上了,周县令官职最小,徐谨行却是不敢得罪的,听周县令这么一说,徐谨行便把到嘴边的话又都憋回去了。 周县令高声道:“陆师爷!” 然后便见陆师爷向前迈了几步,走下堂来,朗声对众人道:“按照咱们陈国的律法,混淆嫡庶之罪,当判五个月的劳役。徐谨行拿自己的外室之子换了长房的长子,罪加一等,当判十个月的劳役。” 周县令看向徐谨行:“徐谨行,这判决。你是服还是不服?” 徐谨行踌躇了一下,还是点头应了,比起徐亭远的杀人罪来,徐谨行觉得,自己被判服八个月的劳役,倒也不是什么不能忍的事情。心里还想着,拿外室子充当嫡子这样的事情就判这么重了。弑婶这样的罪名起码能判个千刀万剐了! 周县令又道:“为了图谋徐亭远财产。和徐亭进联合,试图将徐亭远逐出徐家未遂,徐谨行。这你认还是不认?” 徐谨行咬咬牙:“认!” 周县令便高声道:“陆师爷!” 陆师爷朗声答道:“按照咱们陈国的律法,图谋家产、谋害嫡子,当判十年劳役,图谋未遂。未引起重大后果者,当判半年劳役。” 半年也不算多。不等周县令问,徐谨行便道:“草民服了。” 就听周县令笑眯眯道:“服了就好,继续道,徐亭进造反。养不教,父之过,可这件事既然圣上已经有了定论。下官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好好写在折子里。上达天听,看当今圣上是什么意思。” 这话一出来,徐谨行脸色一变,忽然就觉得浑身疼痛难忍,背上开始冒汗,心里也有些慌了起来。他虽然不知道陈乾帝到底是为了什么放过了徐家,可他隐隐约约也是有猜测的,当初与他大哥死讯一起传来的,还有陈乾帝的恩宠示好。 徐谨行像是离了水的鱼一样,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来阻止。周县令见他这样,已经笑眯眯的解释道:“这是本官自己的事情了,不需要你服还是不服。” 徐谨行觉得心里一片灰败,服几个月劳役算什么,这封奏折要是传到陈乾帝手里,怎么死的都还不知道呢!当下才明白过来德先生说的“公平公正”的可怕。 陆师爷提醒周县令:“可以开始说下一条罪名。” 徐谨行听在耳里,无端觉得有些冷,早知道,他才不会答应这么荒唐的方法,他就应该一口咬定治徐亭远弑婶的罪名才是!然而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当着众多徐家人,当着外面的围观百姓,当着钦差大人的面,徐谨行已经有些骑虎难下了。 就是徐亭松、徐亭柏、徐亭瑞等人,也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来反驳堂上。 徐谨行不知道下一条罪名要判自己什么,所以在周县令开口说起徐郭氏时,反而松了口气。周县令道:“徐郭氏指使乔氏谋害死徐亭远的正妻沈氏,陆师爷,这怎么算?” 这就是到了重头戏,外面围观的百姓们和堂下跪着的徐家人都竖起了耳朵,屏气凝神的听陆师爷开口。 陆师爷还是之前那般语气,也没有故意卖关子,直接道:“杀人偿命,陈国律法虽然没有明确的规定这等行为应该怎样惩罚,可几年前裴大人在做县令大人的时候,也处理过一宗婆婆谋害儿媳妇的案子,当时判的是那婆婆秋后处斩,帮那婆婆行事诬陷儿媳妇的小姑子贬为贱民,送去西宁街那边居住,判每日到西山的官田服役。如今徐郭氏和乔氏正好对上,就沿用之前案子的判决,一点也不为过。” 外面围观的百姓听了这话,纷纷表示赞同。不管什么判决,只要是有先例的就没问题了。而堂下的徐家人们初来乍到,并不知道涪州这边的详情,听说是先例,便也没有多想了。 这个时候,自然是没有人提起之前那宗案子里面被谋害的儿媳妇,就是裴知州的外甥女的实情。别人不说,裴知州自然也是不会提的,他做了这么多年官,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乔氏听了这判决软到在地,她一个死了丈夫的妇人,无论怎样都没什么关系,左右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可她若是被贬为贱民了,她孙子怎么办?她女儿筠姐儿的婚事又怎么办? 然后就听到周县令道:“徐郭氏如今没了,就先说乔氏的罪名,听从徐郭氏的指令谋害弟媳,又毒害侄女徐其锦,陆师爷,按律,这该怎么判?” 外面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纷纷表示乔氏和郭氏这样的女人娶回家,真的是搅家精!谁家沾上了真的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徐郭氏是死者为大,但是对乔氏,众人便没有那么宽容了,巴不得她的下场越惨越好。 然后便听到陆师爷道:“乔氏谋害徐其锦未遂,除了之前的贬为贱民,每日到西山官田服役。再加一条。每日在西山服役结束后,便到城外军营替大家浆洗衣裳吧!不知大人以为如何?” 周县令不动声色的扭头看了一眼德先生和裴知州的脸色,见他们并没有什么反应。便心下了然了,点了点头,对乔氏道:“这已经是对你法外开恩了。你若是好好的改过,你的女儿和孙子。可以考虑保留现在良民的身份,你服还是不服?” 乔氏神情一震。如今她没有丝毫的仰仗,就连徐谨行那些判决,他都是认了的,她又有什么本事说不服二字?而且。她也担心自己若是说不服惹得周县令不快,便连她的筠姐儿也不肯放过了! 当下便点了点头,叩首道:“民妇口服心服。” 徐其筠瞪大了眼睛:“母亲!” 乔氏却是瞪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在公堂之上喧哗。 徐家其他人却是对这判决不能更舒心了,本来好好的生活。因为徐亭进造反,举家被流放到涪州来,大家已经够堵心了,之前却还要看在大家都是徐家子孙的份上,不能对徐亭远留下的妻女恶语相向,真的是非常的憋闷。如今乔氏自己恶有恶报,大家心里纷纷有一种解气的感觉。 周县令见状不再在乔氏身上停留,继续道:“徐亭远骤然得知兄长被换、妻子死因以及大女儿差点儿让人害死的事情,一时之间情绪激动,难以控制攻击了徐谨行、徐郭氏和乔氏,陆师爷,按律,这又该怎么判?” 外面的围观百姓都踮起脚尖,伸长脖子,他们扪心自问,自己若是遇到徐亭远这样的情况,估计也是巴不得出手揍一顿仇人的。可这仇人却刚好是他的长辈,百善孝为先,事情就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了。 陆师爷沉声道:“这事情有些复杂。第一,徐亭远打人致伤,应该赔苦主足够的医药费,按伤重程度受几日牢狱之灾,可这苦主身份是他长辈,涉及到了孝道,就应该按照徐家族里的规矩了。” 这话一出来,徐谨行来了精神,朗声道:“徐家举家流放到涪州,家中族长皆没有处置的权力,还请青天大老爷替贱内做主!” 之前周县令和陆师爷见钦差大人都没有明说徐家是流放到涪州来的事情,所以有意无意的也没有提及,如今徐谨行这一嚷,围观的百姓们脸色一下子都变了。 造反这么大的事情,陈乾帝也是昭告了天下的,就算是远在涪州的百姓,也是知道徐家是流放到了涪州的。他们都没有想到,如今跪在公堂之内的徐家,就是那个造反的徐家! 再看向徐家众人的眼色,就变得有些古怪了起来。 徐长黎气得直咳嗽,徐谨平悄悄给徐长黎使了个眼色,这种事情,早晚是瞒不住的,何必因此气坏了自己。 徐谨行听着徐长黎的咳嗽,又扫了一眼面色难看的徐家众人,心里升起一股快意。他不舒坦,怎么能放过其他人呢! 周县令和陆师爷都愣了一下,一时之间也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徐谨行的话。然后就听到钦差大人德先生喉咙里面发出一声闷笑,起身道:“周留做不了主,这事儿,还得我来做主。” 徐谨行当下脸色就有些不好了,德先生这个人,他有些看不透。按理说他是陈乾帝派来监视徐家的人,如今应该逮住这机会好好惩治徐家一番,也好让西京城的陈乾帝放心才是。可他却打着公平公正的旗号,让周县令把一桩案子判成了五六桩! 然后就听到周留笑着极恭谨道:“有劳钦差大人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八章 诡辩 ps:感谢莎婆耶、fiiishyuk、xzhang1、玥曦童鞋的月票,爱你们么么哒~~~ ps:小回码字也不容易,希望大家都到起点正版订阅……摒弃盗版,人人有责……还有,打滚求个推荐票~~~ 公堂外面围观的百姓心里纷纷猜测,这涪州城几年没有来过钦差大臣了,这徐家刚流放到涪州城,便有钦差大臣也到了涪州城,少不得,这钦差大臣的到来跟徐家的流放也是有关系的。 徐家到底是出了一个造反的子孙,别说是当今圣上了,就是他们这些涪州百姓,没有人看着徐家,他们也是不放心的。 德先生扫了眼众人,正好撞上徐其容略带担忧的目光,心底叹了口气,便不动声色的冲着她点了点头,然后才道:“当今圣上以孝治天下,这个案子,我们得先从孝道来判定。徐亭远动手殴打长辈,可为不孝?” 徐谨行和徐郭氏有再多的不是,也是徐亭远的叔婶,徐亭远动手打了他们,更别说其中一个还丢了性命,如果这都不算有违孝道,只怕天下的长辈都是不服的。德先生却当着众人的面,问出一句“可为不孝”,这让大家不由得有些糊涂,这位钦差大人,从刚刚到现在,怎么看也不是一个糊涂的啊! 徐其容眼睛一亮,巧巧伸手拉了拉平泰公主的衣袖。平泰公主也会过意来,朗声道:“回大人的话,我儿自然不算有违孝道。” 平泰公主这话一出来,众人皆是一惊,扭头看向平泰公主。徐谨行瞅着平泰公主冷笑。当年尚且能把你逼着进佛堂,如今你已经学会了颠倒黑白的本事吗?徐谨行对于平泰公主这话,一点也不担心。 德先生问道:“一个是亲叔叔,一个是亲婶婶,明明白白的长幼关系摆在这里,如何会不算是有违孝道?” 平泰公主面不改色,一本正经道:“我儿替我教训小叔子和妯娌。又如何能算不孝?我这个做嫂子的。小叔子和妯娌做了那么多丧天害理的事情,我还不能出手教训一二么?就是亡夫,当年也曾说过。徐谨行和徐郭氏若有不谨,但凭我处置。” 众人哗然,却没想到还能这么算的。 徐谨行急了:“徐亭远动手打人,如何能算替你出手?” 平泰公主淡淡的看了徐谨行一眼:“前面那几记窝心脚自然是亭远不对。但凭钦差大人判罪即可。后面我儿明明白白的说了,他不想脏了我这个做母亲的手。所以替我出手。子代母劳,原本也没什么错的。” 徐谨行瞪大了眼睛。 徐长黎却忽然开口道:“正是如此。” 徐谨行挫败的瘫坐在地上,他汲汲钻营了一辈子,却没想到这个时候反而被素来品性厚道、温良的人给算计了!不想就此作罢。徐谨行张口便道:“他明明说的是替母亲和女儿动手。” 徐谨行扫了扫徐家众人,除了他几个儿子,其余人皆是事不关己的神色。几个儿媳妇和小辈。因为徐郭氏生前素来霸道,此时此刻竟然没有一个真心想要为她讨个公道的。 徐谨行气急攻心。脱口而出便是一句:“就算是嫂嫂教训贱内,可也不该把人给打死了!”这话一出来就后悔了,他也是晕了头,不然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德先生深深看了徐谨行一眼:“你承认他是替母亲出手管教人便好。” 徐谨行一脸灰败,然后又听到平泰公主道:“我儿又何曾把人给打死了,方大夫和仵作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说了,我儿只是不小心打断了徐郭氏的肋骨,她若不是急着去找香姨娘的麻烦,自己挣扎着站起来走了那么一段路,又如何会死?” 然后深深看了眼徐谨行:“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般蛇蝎心肠,把人打伤了,医药费我们还是会给的。” 徐谨行惊讶得瞪大了眼睛:“打死了人,你们打算只给医药费?” 平泰公主淡淡道:“人是被活活打死的,还是自己死的,仵作自有定论,我儿该怎么判,钦差大人和知州大人、县太爷以及外面的百姓也都自有定论。” 然后便是无论徐谨行怎么破口大骂,都不肯开口了! 徐其容心里一阵庆幸,幸好爹爹拿竹棍打人之前说了那番不想脏了母亲的手的话,庆幸徐郭氏是自己站起来走去抓香姨娘才死的,庆幸徐谨行这会子连受打击,脑子已经乱了,怒火之中除了骂人竟然找不到条理来反驳平泰公主这些话! 徐亭松本来就是个不大动脑子的人,这会子见徐谨行只会破口大骂了,便也不顾自己一个成年男子的体面,也跟着破口大骂起来。徐亭柏是庶出,这些年没少受徐郭氏的磋磨,这会子见徐郭氏死了,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就算发现有不对的地方,又如何肯开口为她讨公道!便也学着徐亭松,破口大骂起来。 徐亭瑞倒是个明白人,正要开口说话,却被妻子白氏拉了拉衣袖,白氏小声道:“母亲已经去了,这会子就算是把十一哥拉下水,焉能再活过来?” 徐亭瑞没有想到白氏会说出这等话来,等下便瞪大了眼睛,怒道:“就算母亲不能再活过来,为母亲讨个公正,黄泉路上也不会太过悲戚。你也是诗书传家的大家闺秀,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徐谨行、徐亭松和徐亭柏把整个公堂搞得乌烟瘴气吵闹无比,倒没有人注意到徐亭瑞和白氏的对话。徐其容扭头正看见徐亭瑞训斥白氏,想了想,不动声色的把身子侧了侧,注意起这边的动静来。 白氏被徐亭瑞训斥之后,脸色也有些白,却依然坚持自己的想法:“杀人偿命,夫君,当年嫂嫂对咱们的好,你都忘了吗?杀人偿命,虽然不该由十一哥下手,可夫君仔细想想,母亲是不是罪有应得?” 徐亭瑞看着白氏说不出话来,就算是罪有应得,可那是他母亲,他一个做儿子的如何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然后便听到白氏继续道:“妾身虽然是个妇道人家,不知道你们男人在外面的事情。可对大伯父当年的事情也是有所耳闻的,咱们徐家能在西京城立稳脚,也是大伯父的功劳。只怕这次只是流放而不是直接处斩,也有这一重原因在这里面。就连梁家和段家那样的钟鸣鼎食之家,都判了诛九族,圣上若是知道徐亭进的身世,知道父亲这些年是怎么对大伯父的遗孀的,焉能饶了父亲这一房?你我又如何能跑得掉!” 徐亭瑞一惊,他之前沉浸在母亲被人打死的愤怒里面,倒没有想到这一重!但还是对白氏这会子说这话有些不理解,却也没有之前那般生气了,冷静下来问白氏:“这与我们是否替母亲讨公道有什么关系?” 白氏沉了沉眸子,解释道:“妾身这些年来最内疚的就说不能替夫君添个一男半女,娥姐儿和蝶姐儿养在妾身身边,妾身是把她们当自己亲生的看待的。她们年纪还小,妾身如何忍心看着她们一辈子就这么毁了?这些年来,十一哥一家人的心肠我们都看在眼里,蝶姐儿又讨容姐儿欢喜,为何不能做个顺水人情?” 徐亭瑞瞪大了眼睛,脸色甚是难看:“你要我放过杀母仇人,就是为了两个女儿?” 白氏看了他一眼,狠了狠心道:“夫君自想,若不是母亲那个时候还惦记着去抓香姨娘,又如何会死?妾身自私,夫君若是不肯替娥姐儿和蝶姐儿想想,妾身求修书一封,带着两个女儿自过去,妾身拼了这条命不要,总不能让她们受委屈。” 徐其容听到这里心下一凛,看向白氏的眼神就有些变了,谁知恰好这是白氏转过头来看向她,一时躲避不及,然后才明白过来,白氏后面说这些话,都是故意说给她听的。看她这一眼,是等着她表态呢! 徐其容立马冲着白氏微微点了点头,徐亭瑞夫妇一直对她们这一房很是友善,徐其蛾内向,徐其蝶却是从小都喜欢缠着她玩的。徐郭氏做的事情,跟她们没有关系,若是看着娥姐儿和蝶姐儿因此日子凄凉,她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见徐其容点了头,白氏心里便彻底放了心,扭头看向徐亭瑞,语气哀婉:“夫君!” 徐亭瑞脸白了又白,眼圈红了又红,捏紧的拳头,手心几乎被指甲给刺出血来。最终还是挫败的松了松脊背,恨恨的看了眼白氏,有些泄气:“我又岂能看着她们受牵连,自己的孩子,自己总不能一点都不心疼。” 虽然没有明说,却是答应了白氏的意思了。 所以任凭徐谨行等人闹得有多厉害,徐亭瑞也没有开口劝阻,任凭平泰公主刚刚话里面有多少漏洞,徐亭瑞都把要反驳的话一一憋回了心里。 徐其容感激的看了一眼徐亭瑞和白氏,下定决心不管怎样也要护着娥姐儿和蝶姐儿周全。至于徐亭瑞和白氏,他们是徐谨行嫡亲的儿子和儿媳,孝道压在身上,不管他们有什么想法,只能与徐谨行同进退才是,徐其容也帮不了他们。(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九章 盖棺定论 素来只见过泼妇骂街,从来没有见过大男人骂人也这么难听这么喋喋不休的。华裕德被吵得脑仁儿疼,看了眼周县令。 周县令会意,立马惊堂木一拍,喝道:“肃静!谁再在公堂之上吵吵,先打二十杀威棒!” 话音刚落,两侧的衙役便拿着棍子在地上杵了几下,声音整齐划一,甚是煞人!徐谨行这辈子哪里见过这阵仗,当下便吓得不敢叫骂了。他一住口,徐亭松和徐亭柏自然也跟着消停了下来。 徐亭瑞看到自己的父兄这样,心里一阵悲哀,贪生怕死成这样,居然还敢做下鸠占鹊巢谋人家财这样的恶事!只怨他以前眼睛被眼屎糊了,只想着骨肉亲情,竟然没有看出他们的狼子野心。不然还能挽救一二! 见公堂之上安静了下来,华裕德轻咳了两声,这才开口道:“杀人偿命,徐郭氏已经死了,所犯下的罪孽也就一笔勾销了。徐亭远怒极拿窝心脚踹徐郭氏,是为不孝,念在事出有因,便打发徐亭远到百岁堂服役一年,以扬孝悌之义。后棍打徐谨行等人,皆为母命,不担其责。徐陈氏任由次子打断徐郭氏肋骨,判出医药费50两银钱。盖徐郭氏之死,虽因徐郭氏自行走动,棍殴难免其责,故判徐陈氏一个月内抄佛经十卷,十斤灯油供于梁山双桂禅院,算是安慰死者在天之灵。” 徐谨行大怒,声音有些尖利,大声道:“你还以为徐陈氏是什么公主么?因棍殴之故,贱内丢了性命,岂是十卷佛经就能算了的?” 众人被华裕德的话绕了进去。徐谨行所嚷的问题也是大家脑海里面唯一疑惑的事情了。华裕德看了眼徐谨行,不慌不忙道:“徐陈氏和徐谨言老大人的长子之死,盖因你强自同寝之故,婴孩本来就应当好生照顾,若不是你不懂照顾还非要照顾,他也未必会死。” 徐谨行一噎,再说不出话来。他还有一件事没有交代出来。当初那个婴孩病重。到后来自己有了拿自己外室子替换的心思,在延请大夫的事情上便没有那么用心了,汤药更是时断时续的。这才把一条人命给拖没了。 皆因心底那一丝对嫂子的妄念,皆因心底那一丝对兄长的嫉妒,一步错,一生错。终于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徐谨行扭头看向平泰公主,大概是因为他们这些“恶人”终于有了恶报。平泰公主已经不像一开始那么愤怒激动了,脸上又是那种谁也看不出情绪的清冷表情,眼底却是从来没有过的疲惫。 平泰公主这一生是悲哀的,徐谨言早早的就抛下了她们母子身赴黄泉。还不等儿子长大就被自己和郭氏逼得进了佛堂,等终于出了佛堂,大儿子又在算计小儿子。然后又发现大儿子不是她的长子,如今又发现长子已经身亡……徐谨行心底虽然不甘。却也有些怜悯她,不管如何,她的不幸,有一半都是他带给她的。 平泰公主这一生又是骄傲的,就算经历了大半辈子的苦楚,到现在,依然连一个眼神都不肯给他徐谨行。 不过是十个月加半年的劳役,他素来身体好,也并不是熬不过去的。到了这个时候,徐谨行虽然觉得不甘,却也没有多绝望。徐亭远还得去百岁堂服役一年呢! 华裕德扫了一眼众人,开口道:“如此判决,谁还有什么异议?” 众人皆沉默不语,徐谨行被判了一年又四个月的劳役,徐亭远被判了一年到百岁堂服役,乔氏被判贬为贱民,搬到西宁街居住,每日前往西山官田和城外军营服劳役。算下来,乔氏却是被判得最重的一个了。 眼见着徐谨行只判了一年又四个月,长辈的劳役,是可以由子女代服的,因此,徐亭松几兄弟心里都有些庆幸,自然不会有异议。乔氏虽然心里有些不甘,可徐亭进是徐谨行的外室子,又造反连累了整个徐家,她没有了后台,也不敢有异议了。 至于平泰公主徐其容等人,见徐亭远没有之前所以为的牢狱之灾,也就不再多追究徐谨行等人了……戚氏有些担心,这个时候若是要求严判徐谨行等人,徐亭远也轻松不了。公堂之外还站着一大堆的围观百姓呢,德公就是再想偏帮她们,也不能做得太过明显。 然后便见徐长黎起身,向着华裕德长揖至地,开口道:“罪民尚存异议。” 华裕德诧异的看了一眼徐长黎,然后立马了然了徐长黎的意思,道:“但说无妨。” 徐长黎看了眼徐谨行,道:“徐谨行混淆嫡庶,欺瞒兄嫂,又纵容徐郭氏戕害沈氏等人,这样的人,我们徐家是断断不能留了的。按照徐家的族规,是应该把他们一房人都从族谱除名,从此天崩地裂,再无干系才是。然而我作为徐家现任族长,现在亦是戴罪之身,无法行使族长之权,所以恳请钦差大人做主,让我等从此与徐谨行一房人能够撇清了关系才是。” 堂下跪着的徐家众人们恍然大悟,徐谨行养得出一个造反的儿子,说不定以后还会惹出什么祸事呢!当下忙俯身叩首,同声道:“请钦差大人做主!” 华裕德看向徐谨行,徐谨行想着,以后若是还生活在一起,难免对我诸般责难,倒不如就此撇开他们自过,以前的万般不好,俱都从头开始。便道:“要撇清关系也行,东宅的房契给我,另外给我三万两的安家费,我且不跟你们纠缠,自立门户便是。” “这……”徐长黎有些迟疑。 徐家如今生计艰难,吃饭尚且靠着徐其容拿出的那十三万两银钱,哪里肯平白无故的分出三万给罪恶滔天的徐谨行?徐家众人如今恨徐谨行一房的人是恨到骨子里面了,巴不得能直接把他们赶出去乞讨为生。 徐其容也有些不忿,凭什么,上辈子害她一家人各赴黄泉,亡母之仇,陷父之恨,皆是不共戴天,凭什么到了最后,他们只折了一个该死的徐郭氏,她却也出钱让他们去过潇洒日子! 外面围观的百姓也议论纷纷,完全想不到这个时候徐谨行还能提出这么不要脸皮的要求来。 华裕德看了眼徐谨行,似笑非笑:“你说话算数?” 徐谨行才不会管别人是怎么看的,当即道:“我说话自然算数!” 华裕德却是转身看了眼徐其容,开口道:“这件事我也做不了主。只是听闻不管是徐家东宅的地契,还是银钱,都是徐家十五小姐的产业。这条件,答应与否,俱在十五小姐身上。”然后转头问徐其容,“你怎么看?” 徐其容有些懵,完全不明白华裕德为什么忽然把事情推到她头上来了。 华裕德提醒道:“听说十五小姐蕙质兰心,又菩萨心肠,只是兹事体大,要仔细思量再做决定才是。当今天子,不但以孝治天下,以仁治天下,还讲究连坐。” 徐其容何其通透,再加上与华裕德一路从西京城同行到涪州城,对于华裕德的行事作风也有所了解。一听华裕德这话,徐其容便感觉到其中定有深意,再仔细一想,立马明白过来。 徐亭进造反,以的是陈乾帝与平泰公主血脉的身份,陈乾帝本来就恨得要死,之前会放过徐谨行等人,是因为不知道他们与徐亭远的关系,等陈乾帝知晓徐亭进和徐谨行的关系了,又岂能轻饶? 明知陈乾帝不会放过徐谨行一房人,还示意自己答应徐谨行这条件,华裕德分明是在给她一个扬美名的机会。 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徐其容自然不会不领华裕德这好意,当即开口道:“按理说,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但既然人已经死了,我也就不追究了。虽然他们几人罪不可赦,可几个叔伯兄长、姐妹却是无辜的。一笔写不出两个徐字,如今八叔祖父既要自立门户,我却是不能看着姐姐妹妹们受苦的,八叔祖父既然问我要东宅房契和三万银钱,我一个晚辈,焉能不同意?”然后转头对徐长黎道:“太爷,其容知府内生计紧张,可这天下能有不是的长辈,断不能有不孝的子孙,八叔祖父已经开了口,还请太爷纵容其容这一次。” 这话一出来,就成了徐谨行坏事做尽居然还好意思找小辈要房要钱,而徐其容看在姐妹情谊和孝悌之义的份上,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同意给了。 公堂之外围观的百姓纷纷交口称赞徐家十五小姐宽容大度、重情重义。当今天子治理天下讲究孝悌仁义,徐家十五小姐此举,以德报怨,自然是为人称道的。 徐谨行却是一噎,这话怎么就成了他不顾子孙生计主动要自立门户找徐其容这个小辈要房要钱了? 只是,不等他开口,华裕德已经盖棺定论:“十五小姐如此高义,本官佩服。还望尔等谨记十五小姐之德,以德报德才是。” 徐其容歉疚的看了眼平泰公主和徐亭远,不管怎么说,不能让徐谨行等人立马过上水深火热的日子,都是她之过。 只是此时,众人皆知她徐家是流放到涪州城来的那个造反的徐家了,她若是不趁着这个机会扬美名,好教大家知道他们都是正经无害的人,只怕以后大家都要对徐家避如蛇蝎了。(未完待续) ps:感谢书友百合的月票以及叶叶兰童鞋的平安符,(づ ̄3 ̄)づ ps:虽然我们现代人看来,容姐儿最后“以德报怨”的行为很傻逼,可是古时候的人都很吃这一套啊 ☆、第二百九十章 族谱除名 PS: 感谢lwice、乖乖小白马、蹦蹦小豆*、嗳爱圜子的月票,爱你们么么哒!!!另外……求推荐票~~~ 最后事情就这么盖棺定论。裴知州正要与德先生同走,周县令担心事情再生波澜,忙把两人拦住了。 额头直冒汗:“两位大人,现在是正午时分,天气炎热,本不该再打搅两位大人。只是徐家这事关重大,下官斗胆请两位大人同往徐宅,一起监督分家事宜。” 华裕德似笑非笑的看了周县令一眼,道:“这可不是分家,分出府单过和自立门户,还是不一样的。当初在西京城的时候徐亭远一房也是分出来单过的,如今徐家出了事情,徐家十五小姐还不是把自己的私房钱拿出来周济整个徐家。” 这话一出来,众人看徐亭远这一房的眼神,就变得有些钦佩了。 徐其容却没想到他会忽然这么说,脸颊一下子红到了耳根,脑子有些嗡嗡作响。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还没有人在名声上面替她说过好话。当下心底有些酸酸的,也有些不敢去看华裕德,心里很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帮她说话。 然后便听到周县令叠声道歉:“是下官开口欠考虑了,只是这族谱上除名也是大事,还请大人尊步移动,一起到徐家宗祠才是。” 华裕德想了想,虽然他不认为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徐家人还会搞出乱子来,但是送佛送到西,到底是答应了周县令的请求。 于是一行人又抬着徐郭氏的尸体前往泗水街。徐家刚安顿下来,宗祠还没有仔细布置,祖宗们的牌位都拢在一起,打算等宗祠收拾好了再摆放出来。徐亭晏抢先一步回到正宅,然后带着人把祖宗的牌位都请了出来,家法请了出来,供上了香火。 徐郭氏已经死了。徐长黎眼不见心不烦,直接让人抬到东宅去了,徐谨行倒也不在意。或许对别人来说进宗祠族谱除名是一件很受不了的事情,对于他来说。却是一个新的开始。 围观的百姓们跟到泗水街之后,便是不能再跟进去了,都围在徐家外面,探头探脑的,希望能够从徐家下人们口中能够听到一些消息。 徐亭友扶着祖父徐长黎亲自去取族谱。徐谨平则引着众人前往祠堂的方向,到的时候,徐亭晏已经布置好了一切。 徐亭晏布置的这宗祠,格局跟西京城如意巷徐家的祠堂是有些相似的,徐其容看着祖宗牌位前供奉着的乌漆色的家法,想起之前几进祠堂的经历,忽然就有一种风水轮流转,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的感觉。 徐亭远心里也感慨万千,忍不住扭头看了眼徐谨行等人,徐亭瑞脸上尚有些难堪。徐谨行却是一脸的无所谓。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到了这个时候,徐谨行已然是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了。同为徐家人,徐亭远因此觉得很是有些丢人。 徐谨平和徐亭晏让人给裴知州、德先生和周县令三人上座,裴知州看了眼华裕德,华裕德淡淡开口道:“当着徐家英烈前辈的面,我等焉能就坐。”便都站着等待徐长黎。 徐家当初在灵州城也是大家,早先几辈的时候,也是守关名将。百来年前,提起灵州徐家。大家都是竖大拇指称赞的,就是那茶馆里面说书的先生,有事没事也喜欢讲几段徐家军的故事。只是时代变幻,山河流转。到如今,徐家已然没落了。 见华裕德提起徐家英烈,徐家男儿也都有些眼热。徐家的子孙都是听着祖上簪缨的风光长大的,可一代不如一代,祖上的风光到底都留在了一代一代传下去的故事里面。 不过是半柱香的功夫,徐长黎已经取了族谱往这边而来。徐长黎手里的族谱跟之前徐谨行手里的那一本有些不一样。足足有四寸厚,纸张都早已发黄,可每一页纸都是平整的,书脊的缝线看着还很新,想来是经常拆下来晾晒的。一看就是保存得很小心翼翼。 进了祠堂,周县令开口道:“到底是你们徐家的事情,我等也不好插手太多,该怎么办,还是由徐五太爷主持吧,有钦差大人、知州大人和本官在,不必在意戴罪的事情。” 徐长黎也不拒绝,本来,作为一家族长,应该是一个家族的权威,请求德公等人插手徐谨行的事情,已经让他觉得丢人。若是连族谱上的名字都要外人来帮忙勾,那也太给祖宗脸上抹黑了。 众人站定之后,徐长黎走到祖宗牌位面前,领着众人给祖宗们三跪九叩行了大礼,然后才起身转身对跪得一脸不情不愿的徐谨行道:“你名字一刻钟没有从族谱上抹去,就一刻钟是徐家人,你现在这般敷衍,是连祖宗都不想认了吗?” 徐谨行也不惧他,淡淡道:“五叔这话说得不对,哪里是我徐谨行不想认祖宗,现在分明是祖宗不肯认我了。” 徐长黎一噎。徐亭友小声提醒徐长黎:“祖父不必这个时候跟他生气,天气这般炎热,大人们还陪着我们挤在这里等着,若是热得心浮气躁,只怕也没有咱们的好果子吃。左右以后就撇开他们了,不如速战速决。” 徐长黎被自己孙子这个“速战速决”给气乐了,倒也冷静了下来,不再跟徐谨行计较。他以前倒没有发现这徐谨行的性子居然跟泼皮无赖有些类似,现在想来,以前听过的一些传闻也不是不可信的。 听说当初徐谨行很不服三哥徐长芳的管教,整日眠花宿柳招摇撞骗,后来取了妻才好一点。 于是徐长黎干脆道:“按照徐家祖宗家法,徐家子孙在脱离徐家之前,要受十二下祖宗家法,方能从族谱上除名。” 徐其容有些讶异,她之前倒没有听说有这一重家规,就是上辈子她爹爹被族谱除名,也是没有受那十二下家法的。扭头一看,徐谨平等人脸上并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现在想来,要么是当时徐谨行也不知道有这么一条规矩,要么是当时着急把她爹爹从族谱除名,已经顾不上这个了。 徐谨行才被徐亭远打了一通,现在身上动一下都疼,自然是不肯再挨这十二下家法的,便道:“五叔何必再提这个,如今徐家是被流放到涪州城来的,你族长的权力没有了,家规自然也不必再说。之前在公堂上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只等房契和银票到了手,你们便可从族谱上划去我这一房人的名字。” 徐长黎又被徐谨行这一番话气得吹胡子。可徐家是流放到涪州城来的是事实,如今把徐谨行从族谱上除名也确实是求了钦差大人和知州大人、周县令做主的,如果这个时候自己再坚持要行使祖宗规矩,未免有些不给几位大人面子。 只好扶额道:“罢罢罢,就这样吧!亭宴,你和你母亲去取房契和银票来。” 宅子的房契本来就是暂管,徐邓氏倒不觉得有什么,可那银票放在手里还没有焐热,便要拿出去,徐邓氏多少是有些不高兴的。可如今撇开徐谨行一房人是族中大事,徐其容和五太爷都已经点头同意了,又有几位大人站在这里等人,她自然是不能表现出丝毫的不乐意来的,忙带着喜月同徐亭晏一起前去取房契和银票。 徐亭松素来是没脑子的,想着三万两银票也不少,自己是父亲的长子,自然不会亏待了的,因此觉得自立门户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而徐亭柏想着,徐郭氏死了,香姨娘又背叛了徐谨行,他母亲董姨娘就是徐谨行身边唯一的女人了,如今分出府去,董姨娘正好可以行使当家主母的权力,岂不快哉!说不定抬了正室呢,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只有徐亭瑞,看着徐家列祖列宗的牌位有些难堪,他们现在,说好听点是自立门户,说难听点就是被赶出了徐家,再加上父亲母亲的恶名,以后谁敢跟他们家交好啊!只怕子孙后代都被连累了。 没一会儿,徐邓氏和徐亭晏就拿着房契和银票回来了,徐谨行得了银票和房契,徐长黎也不想多说了,在德公、裴知州和周县令的见证下,草草把徐谨行一房人的名字从族谱上面划去,又把徐亭进一房人从徐谨言名下挪到了徐谨行名下划去。这一桩事情,就算是了了。 徐谨行把房契和银票揣进怀里,又道:“香姨娘呢?” 平泰公主气得双目圆睁,她没想到徐谨行到了这个时候还惦记着香姨娘!徐长黎怒道:“你自己房里的人,问我们作甚!” 徐谨行目光阴鸷的寻找着香姨娘的身影,徐亭瑞有些难堪,提醒道:“父亲,出了县衙之后,便没有看到香姨娘的身影了。” 徐亭松见弟弟说了话,也道:“父亲,这会子不必着急这个,母亲的尸体还停在东宅,等母亲的丧事办完了,再报官寻香姨娘也不迟。” 徐谨行这才恨恨的带着自己的儿子儿媳一干小辈们回了东宅。白氏眉头紧锁,出祠堂之前不动声色的看了徐其容一眼,眼神里带着些请求。徐其容点了点头,心里一酸,白氏虽然不是娥姐儿和蝶姐儿的亲娘,可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多少人都比不上的好母亲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一章 枕头风 等徐家彻彻底底安顿下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九月份了,七月流火,八月未央,九月授衣。涪州城的周县令虽然不是贪官,可这涪州城,要修水利,要修路,哪一桩事情不需要花银子,因此像百岁堂这些地方就有些顾不到了。 徐其容跟着徐亭远去了几次百岁堂,天气已经这般凉了,百岁堂里面的老人身上穿的还是已经穿了好几年的旧衣裳,已经不保暖了。再加上厨房的厨娘煮饭不是很用心,做的菜麻辣鲜香,却不适合这些上了年纪的人。大家过得其实并不是很好。 徐其容有心拿出银钱来给百岁堂里面的老人做衣裳,可之前连打发徐谨行那三万两银钱都是从公中出的,这会子要是表现得自己手里还有存银,就有些不好了。因此把自己的旧衣裳、小时候的一些首饰以及十五公主送的一些绫罗绸缎拿去变卖了,让裁缝前往百岁堂替老人们量体裁衣,每人做了两身新衣裳。 那厨娘是县太爷的亲戚,徐其容自然不能说换就换了,便干脆也给那厨娘送了两身衣裳,然后假装不经意的提起做吃食的事情来,厨娘得了好处,自然笑呵呵的接受了徐其容的建议,再做吃食的时候就注意着往软糯上面下功夫。只是这多年养成的习惯不是一朝一夕就改得了的,徐其容便让家里厨娘做了吃食,装在食盒里面,等徐亭远要去百岁堂的时候叫小厮带上,到了百岁堂热一热就可以分给大家吃了。 徐其容本来是见老人们可怜,于心不忍一时心善,那厨娘却是个嘴碎的,没几天便嚷得涪州城都知道徐家十五小姐和徐亭远是个好人了。如此一来,众人对坏事做尽的徐谨行更是恨得牙痒痒的。那些跟百岁堂厨娘一起摆过龙门阵的妇人们回家就开始在自己夫君耳边吹枕头风。 刚好有个妇人的夫君在兵营当差,分管服劳役的罪民,又是个惧内的,听自家媳妇在耳边一念叨,便把本来派去铺路的徐谨行派去修栈道。还不让儿孙代劳! 徐谨行气得三天两头上火,每日与人一起站在悬崖峭壁上面,心慌意乱得好几次差点儿掉下山崖去。与他同组的人都欺负他是新来的,时不时的就偷懒打发他一个人去做最危险最累人的活儿。偏生监工的媳妇也是跟百岁堂厨娘聊过天的。每天枕边风一吹,这监工也就对这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徐谨行都苦不堪言。 好在徐家是以武传家,徐谨行年轻的时候虽然不长进,却也是被徐长芳和徐谨言逼着练了十几年拳脚功夫,克服了心里障碍之后。每日虽然累,却还不至于就这么被拖垮了身子。 徐其容倒不知道自己的于心不忍让徐谨行吃尽了苦头,这边一安定下来,便写信给徐其锦,信里面详尽的把徐谨行一家人这些年来做的恶事描述了一遍,写到愤怒处,好好的梅花笺被戳破了好几张,最后还是作罢,只跟徐其锦报了平安……事情已经解决了,再告诉徐其锦。也是让姐姐徒增不安而已。 徐其锦很快就回了信,同回信一起送来的,还有大量的补身子的补药以及苏州城最时兴的布料、花样子,以及好几张大面额的银票。可见,徐其锦真的是担惊受怕坏了,又怕他们吃不好,又怕他们穿不暖,又怕他们没有银钱打点府衙的人。 东宅自从分出去之后,徐家这边的人便跟东宅的人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态度了,就连那些下人。也一副泾渭分明的模样。徐谨行事情做得太绝,谁也不想这个时候跟那边扯上关系惹自己的正经主子不悦。 重阳节的时候有几个世家小姐试着请徐其容几姐妹一起出游,徐其瑜擅照顾人,徐其璇率真。徐其容温柔聪慧,徐其莜天真可爱,看起来都不是什么难相处的人,邀请她们姐妹的那几个世家小姐都松了口气,倒也算是相处甚欢。 徐其容见状,也松了口气。涪州城的世家小姐能够愿意这么快接纳她们进女眷圈子。她是完全没有想到的。 登高回来,便听说东宅收到西京城来的旨意了,说是陈乾帝听说了李代桃僵的事情,震怒非常,徐谨行一脉的人全部贬为贱民,搬去了西宁街。而徐谨行一年又四个月的劳役,一下子就改成了成年男丁皆服劳役,并没有规定期限。女眷们每日都要去替城外军营的将士缝补浆洗,并且赶制冬衣,就连小娘子和未成年男子,也都要去西山官田帮忙点种。 这里面,唯一捞着点好的,反而是徐亭柏这一家子了。徐亭柏是庶出,一般来说,大户人家,庶子成年后都是分出府单过的,所以圣旨里面并没有对徐亭柏一家人做出判决。 徐其容刚听虞夏汇报了这件事,就听说白氏过来了。 徐其容立马明白过来,白氏这是特地为了娥姐儿和蝶姐儿过来求她帮忙来了。徐其容一边叫人放白氏进来,一边派人去把戚氏寻来。她一个小娘子,有些事情,就算她有心,却也是不好出面的。 白氏眼睛又红又肿,见了徐其容便往地上跪,徐其容哪里肯让她跪自己,忙让虞夏把人给扶起来,道:“婶娘不必着急,事情我已经听丫鬟说了。当初婶娘相帮之情,其容铭感五内,娥姐儿和蝶姐儿又是我嫡亲的堂妹,不管长辈们做错了什么,是算不到小辈面前的,婶娘放心便是。” 白氏没想到自己还没有开口,徐其容便已经把事情应承下来了,当下便有些怔愣。徐其容解释道:“婶娘把两个妹妹当自己的命,其容又何尝不是把爹爹当成自己的命!” 公堂之上若不是白氏劝说阻止徐亭瑞,只怕徐亭远打杀徐郭氏的事情,还不会这么善了。 白氏眼圈更红了,也不管袖子脏不脏了,直接就捏着袖子拭泪,道:“婶娘当时帮你们,也不过是存了自己的私心。娥姐儿和蝶姐儿两姐妹在我膝下素来乖巧懂事,又有孝心,我是看着她们长大的,又如何能看着她们跟我们一起毁了!” 徐其容眼睛也有些红,徐谨行那一脉,最倒霉最无辜的,便是徐亭瑞这一房了,当下便劝道:“十二叔是一个有本事的人,焉知就没有得势的一天?婶娘的福气,说不得就在后头呢!” 白氏摇摇头:“摊上那样的长辈,是死是活,我们也就认了。当时我便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娥姐儿和蝶姐儿还小,怎么能跟我们去吃那等苦?当日我是看着容姐儿你点头才敢放手赌一把的,婶娘也知道这事情有些为难你,你也不过是个小娘子罢了。可是,婶娘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徐其容张了张嘴,正要开口,就见戚氏带着采榴,后面跟着通风报信的秋浓,匆匆赶了过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二章 应承 戚氏见白氏一只手还拉着徐其容的袖子,便有些不高兴了。可秋浓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戚氏说得明明白白,戚氏虽然不是很赞同徐其容的做法,却也没有反对。 一进屋便借着寒暄把徐其容的衣袖从白氏的手里扯出来:“许久不见十二弟妹,十二弟妹却是憔悴了许多,倒是让我心里怪酸的,恨不得替十二弟妹去受罪。” 白氏脸色有些尴尬,叹了口气道:“十一嫂快别这么说了,嫂嫂未婚的时候就是让我等妇人佩服的人物,如今嫁给了十一哥,一看以后便是有福气的,又怎么能跟我们比。” 戚氏对自己如愿以偿嫁给徐亭远这件事还挺得意的,当下也不管徐其容还站在自己身侧了,张嘴便道:“那是,我这一辈子的福气都用来嫁对人了。” 徐其容嘴角抽了抽,不动声色的挪了挪步子。白氏也有些哭笑不得,心道,她嫁给徐亭瑞也没有嫁错人啊!谁能想到会有两个那么不靠谱恶毒的长辈! 戚氏见白氏神色不怎么好看,立马反应过来,心里也有些不忍,忙道:“弟妹也不必太过有心,秋浓已经把事情都跟我说了,容姐儿既然已经答应了弟妹,我便不能袖手旁观了,只是容姐儿到底是个小娘子,又是说亲的年纪,有些事情也不好多出面。这件事,少不得还是由我来出面。” 徐其容正是这个意思,见戚氏主动应承了,心里一阵感动。 白氏忙道:“多谢十一嫂,不知十一嫂可有良策?” 戚氏看了白氏一眼,心里有些不悦。这白氏来之前,分明是想好了对策的,这会子却叫她来拿主意!罢罢罢,自己家的姑娘自己心疼,戚氏不想让徐其容太过为难,便道:“无妨,等会子你把人送过来。就说我刚嫁进徐家。便跟你们夫妻商定了过继的事情,别人说起来,也无非是说你不是自己的孩子不心疼罢了。” 到底还是刺了白氏一句。 白氏一噎。然后方道:“倒不必担忧这个,过了今日,只要两个孩子过得好,何需管我名声如何!” 徐其容皱了皱眉头。道:“这事怕是不成,母亲和父亲过继娥姐儿和蝶姐儿。以什么名义?之前因为父亲过继佑哥儿的事情,尚且闹得出府单过。说过继娥姐儿和蝶姐儿两个妹妹,有些说不通。” 戚氏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到时候对外说是请白马寺的和尚算过这事便不打紧了。寻常人家为了求子尚且把先出生的女儿取名为招娣。咱们为了嗣子,过继两个姐儿过来,也不是说不过去的。” 徐其容这才恍然大悟。 以这个名义把娥姐儿和蝶姐儿过继过来。确实是最好的法子了。娥姐儿和蝶姐儿是双生花,这种说法。也不会让人生疑。 白氏红着眼圈给戚氏磕头道谢,道:“我会跟夫君说好,然后尽快把人送过来的。” 戚氏受了白氏的礼……也算是给白氏一个心安。 白氏说尽快,就真的是很快,到晚膳之前,徐其蛾和徐其蝶已经背着自己的小包袱,被送进了西宅。两姐妹眼睛都肿了,但显然是已经被徐亭瑞和白氏教导过了,因此倒也没怎么哭闹。 不过是几个月没见,徐其容就见徐其蛾和徐其蝶两姐妹都瘦了一大圈,之前还有些圆嘟嘟的脸,这会子都变得瘦削起来,尖尖的下巴更显得楚楚可怜。 当下心里一软,吩咐丫鬟带两姐妹去沐浴更衣。又担心两姐妹会不习惯,干脆让秋浓和虞夏前去伺候,一边吩咐沈妈妈明日让人牙子带丫鬟来,让两姐妹自己选。 她们在东宅的丫鬟奶妈婆子却是都不能要了的。 徐其容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要亲自去叫两姐妹一起用晚膳,刚到门外,就见秋浓和虞夏指挥着婆子把污水抬了出来,脸色有些不好看。 见徐其容过来,秋浓和虞夏忙拉上房门,迎了过来。秋浓道:“两位小姐忒不知事,要不是姑娘,她们这会子还不知怎么地呢,反而耍脾气,不肯来用晚膳。” 徐其容摇摇头,道:“她们从小也是被娇养宠溺着的,如今突逢巨变,情绪不佳也是正常的。罢了,让厨房把饭菜放在锅里温着,她们什么时候想吃了,什么时候送过来吧!” 虞夏有些可怜娥姐儿和蝶姐儿,便道:“姑娘,让秋浓在你身边伺候,婢子在门外守一守吧!两位小姐年轻,婢子怕出什么事情。” 徐其容想了想,应了,道:“你自己穿厚点,等会儿我让秋浓来替你。” 一连三天,徐其蛾和徐其蝶都没有出门,也不肯吃喝,更不肯见徐其容和戚氏等人。徐其容耐着性子每日隔着门温言软语相劝,一点用都没有。如果不是徐其蝶时不时的还吱一声,她们几乎以为两姐妹已经在屋内晕过去了。 直到第四天,秋浓守在外面有一句每一句劝两姐妹吃饭的时候,忽然听到里面一阵清脆的茶杯摔裂声,忙转身去叫家丁来撞门。徐其容听闻之后,忙和戚氏匆匆赶来,生怕两姐妹出了什么事情,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情,白氏就白费一番苦心了。 徐其容和戚氏赶到的时候,家丁刚把门撞开,二人抬脚便进了房间,屋子里有些暗,也有些冷,秋浓和采榴忙掌了灯。就看见徐其蛾闭着眼睛睡在床上,徐其蝶趴在桌子旁边,眼泪汪汪的样子。那茶杯,应该是她摔碎的。 戚氏忙吩咐人端粥来,徐其容心下一酸,和虞夏一起,把徐其蝶从地上抱起来放在床上徐其蛾的身侧。也不知道她在地上趴了多久,一双小手冰凉。 戚氏把人往自己怀里搂了搂,然后给人盖上被子,掖了掖被角,一脸怜惜,道:“不怕,没事了,有你十五姐姐和十一伯娘在这里呢!” 徐其蝶张了好几次嘴,然后才带着哭腔,虚弱道:“姐姐……晕过去了,我……怕……” 徐其容一惊,扭头去看徐其蛾,掐了掐人中,果然见人没有动静,忙起身吩咐人快去寻方仲景来。 方仲景匆匆赶来,把了脉之后,松了口气,道:“只是太饿,等醒过来之后,先喂半碗粥,缓一缓,再喂些白粥,便无事了。” 徐其容等人这才松了口气,又让方仲景替徐其蝶把脉。毕竟都还是小娘子,真要饿出什么好歹来了,可就不好了。 方仲景见徐其蝶还醒着,倒不怎么担心,随手往徐其蝶手腕上一搭,然后神色一变,又让徐其蝶伸出舌头看了看舌苔,然后道:“十九小姐比十八小姐还严重一些,不仅饿了三天,也不知什么时候感染了风寒,拖到了现在。我去开几帖药,喂半碗粥之后,便把药给她喝了,若是半夜里发起热来,便不好办了。” 戚氏和徐其容都吓了一跳,当下便把虞夏留下来照顾徐其蛾,把徐其蝶抱去了正房,戚氏心里担忧,打算亲自照看。(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三章 菩萨下凡 戚氏用心照顾,好在徐其蝶一整晚都没有发烧,喝了药睡了一觉之后便好了起来,这让徐其容和戚氏都松了口气。 徐其蝶好了之后,便眼睛红红的问徐其容:“十五姐姐,他们……都搬到西宁街去了吗?” 徐其容知道她心里也不好受,却也不想瞒着她,便道:“下了圣旨的,自然是要搬过去的。你也别太担心,等你身子彻底好了,还是可以去探望他们的啊。”虽然她不喜欢徐谨行一房的人,可他们到底是徐其蛾和徐其蝶最亲的人,她也不可能拦着不让两姐妹跟他们相见。 徐其蝶脸上一阵黯然,抿了抿唇,最终道:“十五姐姐,十一伯母,这几天,让你们担心了。” “没事儿。”徐其容笑着摸了摸徐其蝶额头上的碎发,戚氏却道,“过两天我和你十一伯请大家一起吃顿饭,你和娥姐儿,便正式改口,叫我和你十一伯爹爹、娘亲吧!十二弟和弟妹,你们却是要叫叔叔婶婶了。” 徐其蝶眼睛一红。 徐其容心里有些不忍,对戚氏道:“母亲,这件事也不着急,等她们姐妹俩先安顿下来再说吧!” 戚氏这次却没有听徐其容的话,摇了摇头,坚定道:“这件事不能拖了。咱们徐家现在是什么状况?说白了,就是被流放的罪民,要是让人家知道我们阳奉阴违跟圣旨作对,只怕不等我们辩解,就迎来牢狱之灾了。这件事早点儿落到实处,咱们也早些放心。” 然后扭头对徐其蝶道:“不单单是我们放心,事情一天不落实。白氏那边也是一天不放心的。” 徐其蝶还有些迟疑,自己的嫡母和父亲还在受苦,她和姐姐却要改口叫别人父亲、母亲了,以后再相见,私下里还能叫声叔叔婶婶,人多的时候,是连叔叔婶婶都不能叫的。 这时。却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是徐其蛾开口的声音,徐其蛾自从醒来喝了粥之后,整个人就变得冷静多了。好像之前那个跟徐其蝶一起闹绝食的不是她一样。徐其蛾一脸的柔顺,道:“十一伯母放心,我和蝶姐儿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们好,你们说什么。我和蝶姐儿听着照办就是,断不会让你们担干系的。” 戚氏没想到素来少言寡语的徐其蛾会这么懂事。当下便失笑道:“说什么担干系不担干系,都留着徐家的血,还能抛下你们不管不成?”然后把人叫到身边来,问道:“可有什么缺的?我已经吩咐人去叫人牙子了。约莫午膳后便会带着人来。咱们家比不得以前了,你们十五姐姐身边是两个大丫鬟和两个小丫鬟,你们就选两个大丫鬟、一个粗使的婆子和一个小丫鬟好不好?” 既然已经决定把人过继过来了。戚氏也是真心实意打算把她们当这一房的小姐看待的。徐其蛾和徐其蝶见戚氏这么大方,心里都有些诧异。之前的那些忐忑不安,到底还是消散了一大半。 自从徐谨行一脉的人都搬去西宁街之后,东宅的奴仆都被打发去了西山官田干粗活,已经不算是东宅徐家的奴仆了。三万两银子在添置完不少东西之后,还剩下一万两千两,都填进了官府的库房。倒是东宅的房契,周县令想了想,居然还给徐其容了。 涪州城虽然地少,可人烟更加稀少,房价比西京城便宜一倍不止,隔壁就是徐家的宅子,周县令拿着这东宅的房契也没有什么用。 徐其容觉得徐亭远每日往百岁堂跑有些辛苦,再加上百岁堂那屋子又老又破,周围的墙壁还有些漏风,眼见着天气越来越冷了,徐其容想了想,干脆拿钱请木匠赶制了好几架大床,添置在东宅,然后把东宅上方悬挂着的徐谨行亲笔写的徐宅的牌匾给取下来,换成了百岁堂。跟周县令商量之后,就把百岁堂挪到了东宅去。 东宅跟之前的百岁堂比起来,倒还宽阔一些。 这么一来,徐亭远每日出门右转数十步便到了百岁堂,出门之前戚氏帮他系上披风,又往他手里塞上小手炉,倒也不受罪。到了百岁堂之后,每日无非是陪着老人们说说话、写些对联贴在门上、糊窗户纸,他一个书生,太重的活儿做不了,也做不来。 好在小王爷送给徐其容的那八个壮汉,每日闲的无事,把劈柴、担水、修房顶这些活儿都揽在了手里,一开始还有些生疏,没几天就俨然熟手了,不但把徐家和新的百岁堂的房顶都检修了一遍,就连附近人家的房顶,也都主动热情的检修了一遍。还有那家里没有青壮年劳动力的鳏寡孤独者,甚至能在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水缸里装满了水,后厨里堆满了柴! 这八个壮汉因为常年练武,所以经常穿着短打也不觉得冷。每次到了人家家里都是一声不吭的干活,干完活再一声不吭的离去。时间一长,涪州城的百姓就开始流传,说泗水街徐家都是菩萨般的人物了。 可不是菩萨下凡,要不然怎么别人家造反是诛九族,他家造反就只是个不痛不痒的流放! 徐其容颇有些哭笑不得,把几人叫来问话。她才不信小王爷手下的人会喜欢做这些琐事。每天闲得无聊,就是打打拳也是好的啊!一开始几个人都不肯开口,被问急了,才有一个身形比其他人稍微瘦小一些的开口道: “十五小姐快别问小的了,是郡主给小的们来了信。” 徐其容更是诧异了,再仔细一追问,才知道霜怜担心她们在涪州城日子不好过,便写信吩咐几个人多做好事,帮徐家打好邻里关系。 徐其容眼睛有些热,来涪州城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在西京城的朋友了。霜怜这法子虽然不是那么靠谱,可效果却是极好的。至少,现在她们走在大街上,那些小媳妇大姐儿们也敢上前来主动跟她们搭话了。 戚氏听说了,也有些感叹,对徐其容道:“人这一生,能有人这么为你着想,实在是幸事一桩。”(未完待续) ps:小回今天三更啦~ 感谢浮梦一生lxh、楠楠筱筱、的月票以及茉莉花开正闹闹的平安符,爱你们么么哒(づ ̄3 ̄)づ ps:一本正经的求推荐票啊!!!! ☆、第二百九十四章 退亲 霜怜郡主积威已久,徐其容就算是说破了嘴,表示不用他们这么劳心劳力,几人依然我行我素,按照霜怜的吩咐行事,徐其容没有办法,只好放手让他们去做,一边又吩咐管家把他们的月钱、伙食都提高了几个档次。 这日戚氏正带着徐其容、徐其蛾和徐其蝶拿着朱笔描一尊木刻佛底座上的莲花花纹,旁边还有一个凑热闹的徐其莜,便见正宅徐邓氏身边的喜月过来了。 喜月神色很不好看,匆忙给主子们请安之后便急切道:“十一夫人,我们老太太请您过去。” 顿了顿,又道:“十五小姐若是无事,也请一起过去。” 徐其蝶见状,看了看徐其容,徐其容朝她笑笑,示意无事。徐其蛾则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见喜月并没有叫上徐其莜,这才松了口气。她比蝶姐儿想得多,就怕主宅的人对她们姐妹有什么不满和排斥。 戚氏忙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喜月一脸惆怅,把徐其容、徐其蛾、徐其蝶和徐其莜的脸轮流扫了一遍,弄得几个小娘子都挺不自在,张了张嘴,最后却是幽幽道:“十一夫人和十五小姐过去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个事情,婢子也不好说。” 喜月跟在徐邓氏身边已经很多年了,这次徐家出事情,徐邓氏是把喜月的卖身契白还给她了的,可她硬是跟着流放的队伍一路赶到了涪州城来。 连喜月都觉得不好说的事情,一定就是大事了。 戚氏不敢耽搁,交代了徐其蛾和徐其蝶接下来该描哪几种颜色,便带着徐其容,跟着喜月。匆匆往正宅而去。 一路上不管戚氏怎么打听,喜月只管闭紧了嘴巴,什么都不肯说。眼见着喜月说的暖房就要到了,戚氏这才闭了嘴。 到了暖房,徐其容才发现,不仅徐邓氏在,徐周氏和徐闻氏也在。徐周氏正把瑜姐儿抱在怀里。拍着背像是在安慰。 瑜姐儿听到脚步声,再听到喜月的禀报,知晓徐其容和戚氏到了。忙擦了擦眼睛,然后转过身来,勉强笑道:“让十五妹妹和十一婶见笑了,暖房里面这个时节竟然还有花儿。我刚刚鲁莽,凑近了看。反倒被花米分迷了眼。” 她旁边站着的徐其璇跟着帮腔:“是呢,要不是姐姐及时阻止我,我只怕也是要迷了眼的呢!” 可徐其瑜那眼睛,怎么看怎么是刚哭了一场的。 戚氏给徐邓氏请了安。然后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刚刚一路上问喜月,她什么也不肯说。” 因为徐家现在住的是徐其容买来的房子,花销也都用的是徐其容的银钱。因此,戚氏虽然是续娶的继室。平日里却也是能说上几句话的。徐邓氏对她素来有好脸色。 此时见戚氏开口问,徐邓氏便叹了口气,道:“咱们家的姑娘……今天找你们来,却是想问问容姐儿,跟晋州沈家那边联系可还频繁?” 徐其容不知道怎么就扯到沈家那边去了,正要开口,就被戚氏拉了一下,戚氏笑道:“最近咱们家出了这么多事情,沈家又富得跟沈万三似的,容姐儿哪里敢跟他们联系太多,若是落在朝中有心人眼里,只怕会连累沈家呢!” 徐邓氏一脸询问的看向徐其容,就连徐其璇都一脸着急的看着徐其容。徐其容也觉得不大对,便顺着戚氏的话,轻声嗯了一声。 徐邓氏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难看,沉默了一瞬,摇了摇头:“罢了,罢了。” 徐周氏、徐闻氏也一脸担忧,徐其瑜的眼睛更红了,就连徐其璇眼里也蓄满了泪水。戚氏见状更觉惊讶,皱了皱眉,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 徐邓氏犹豫了一下,然后才看了徐其瑜一眼,一脸的心疼:“瑜姐儿马上就十七了,因为未婚夫守制,所以一直耽搁到现在。谁知前两天刘家派人送信来,竟是要跟瑜姐儿解除婚约,说是守制尚未结束,不好一直耽搁着瑜姐儿。” 徐其瑜一脸委屈,却还强忍着,故作一副无所谓的神色,徐其璇愤愤不平道:“他们刘家就是见风使舵,早两年怎么不说怕耽搁了姐姐?眼看着还有两个月就守制结束了,却派人来说怕耽搁姐姐了。” 徐其容这才明白徐邓氏之前问沈家的用意,沈家现在除了年纪尚幼的沈彬、沈礼,并没有未婚男丁,徐邓氏只怕是想让沈家帮忙介绍一个商户人家,让徐其瑜嫁过去了。 对于新陈国女子而言,十七岁尚未出阁,确实是会被人在背后说闲话的。 戚氏一听,就怒了,问道:“婶娘就这么由着他们退亲了?这事情可没有这么便宜,咱们徐家虽然败落了,却也不是合该被人欺负的软柿子!” 徐邓氏看了戚氏一眼,摇摇头:“我自然是不肯罢休的,所以这两日都在跟刘家的人沟通。谁知那刘家的人逼急了,就说他们家少爷在三年前便跟通房有了个儿子,又跟外面的红颜知己有了个女儿,咱们家瑜姐儿要嫁过去也行,嫁过去就是儿女双全了。” 徐其容忍不住道:“他们刘家未免欺人太甚!” 戚氏也道:“刘家人呢?我倒是个不要脸皮的,非要跟他们说道说道才行!”戚氏是火辣的性子,她之前二十几岁了还没嫁人,也有不少人给她介绍那来历不明的儿子女儿一大堆的男子,如今听闻刘家这样子行事,哪里能不怒! “咱们家就是再落魄,也不能让咱们家的姐儿受这样的侮辱。”徐邓氏摇摇头,“人家已经把话说到那个份上来了,咱们还不放人家一条‘生路’,置瑜姐儿于何地?刘家人拿了解除婚约的契书,早就走了。” 徐周氏搂着徐其瑜哽咽道:“我是断不能让我家瑜姐儿受委屈的,大不了我养她一辈子。” 徐其瑜咬了咬牙,也道:“让我嫁到那样的人家去,还不如让我剃光了头发做姑子去!” 戚氏和徐其容神色一凛,然后便听到徐闻氏叹息:“且不说瑜姐儿,难不成咱们徐家未出嫁的女儿,都要做姑子去么?”(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五章 束手无策 徐家的小娘子就徐其蛾、徐其蝶和徐其莜不算着急,其她几个都到了说人家的时候,若是没有人上门提亲,岂不是都要拖成老姑娘? 也难怪徐邓氏这么急急忙忙的叫喜月把戚氏和容姐儿找过来了。 徐其容叹道:“就算是找沈家也没有用,我几个表哥都已经成家,两个表弟又尚年幼。商户人家能介绍的也都是商户人家,可沈家从扬州搬到晋州,平素交往的都是生意场上的,一个比一个油滑,又岂是托付终生的对象?” 徐邓氏叹了口气:“我也是着急过了头。” 徐闻氏忽然开口,提议道:“涪州城这些人家,比咱们家境好的看不上咱们,比咱们家境差一些的,未必就看不上。伯娘如果是不喜那门第低落的,不如让老爷们在外面多注意,若是有那肯上进的书生,咱们家姑娘嫁过去顶多委屈几年,日后未必没有好日子过。” 顿了顿,又道:“更何况,有我们娘家人帮衬着,未必就真的多委屈了。” 徐周氏闻言眼睛一亮,对徐其瑜道:“瑜姐儿,等夜间你爹爹回来了,娘亲便跟他说,自己的女儿,你爹爹总是要上心的。” 徐其瑜心里有些不甘,可眼下确实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好不作声,算是默认了。 徐邓氏看了徐闻氏一眼,又看了戚氏一眼:“那也只有这样了。”然后对戚氏道,“十一郎是个不管事的,但是你说的话他也还是听的,你晚间的时候好好跟他讲……容姐儿的年纪也不算小了。”明年便该及笄了。 戚氏迟疑了一下,却道:“婶娘。这个事情急不得……且不说那穷苦的书生又有几个是上进的,就算是有,咱们也不知道脾气秉性怎样,姐儿们嫁过去,吃苦的还不是咱们姐儿,心疼的还不是咱们这些做长辈的。” 徐闻氏一听,笑道:“十一弟妹。这事你就不必担忧了。老爷们总比咱们妇道人家有见识,把人介绍给咱们,定是要先考察一番的。” 戚氏摇了摇头。正色道:“话不是这么说的,老爷们考察,无非是考察学识和口碑,脾气秉性又岂是能完全考察得出来的?就算是现在是个光风霁月的才子。可一遭金榜题名,一遭富贵加身。从来没有享受过富贵的人一遭得势,比那京城里斗鸡走狗惯了的纨绔子弟还要不堪入目,这也是常有的。” “到时候人家得了势,或者休了咱们家姐儿。或者妻妾成群,咱们又能如何?”戚氏道,“咱们总不能盼着姑爷们一辈子不得好吧?” 戚氏这话一说出来。本来以为找到一条明路的大家又开始忧愁起来。徐周氏现在膝下有两个待字闺中的女儿,一个就要十七岁了。另外一个下个月也要及笄了,她比任何人都要着急。 拭了拭眼角的泪水,徐周氏有些后悔:“早知道当初就答应娘家嫂嫂亲上加亲的提议了,也不至于这会子这般着急上火。” 徐邓氏叹了口气:“你娘家侄儿长得五大三粗的,听说在家的时候还时常打身边的丫鬟出气,如何能把瑜姐儿或者是璇姐儿嫁过去?” 璇姐儿也是脸色一白,当下便道:“嫁给表哥,我还不如自己剃了头当姑子去!” 到了这个时候,徐周氏也不忍心开口呵斥璇姐儿了,只叹道:“都是冤孽啊!”顿了顿,又道,“都是那该死的徐亭进,平白无故造什么反,他自己死了也倒好,倒是连累我们这些人了。” 徐周氏还想说徐亭友和徐知调任西京城的时候,要是大家不那么急慌慌的搬到西京城来,说不定也不会有今天这桩事了。可徐知的母亲徐闻氏就在这里,她也没好意思把这话说出口。 大家一时之间都没有了办法,徐其瑜见状,心底叹了口气,对于自己的未来前程越发忧心了起来。她以前是骄傲的,是得意的,断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面临着嫁不出去的危机。 璇姐儿和容姐儿虽然也着急,可徐家快满十七岁了还没有人家的老姑娘就只有她一个了,她能不着急么! 到最后也没有商量出一个什么良策来,戚氏发狠道:“从明日起我就开始跟涪州城的夫人小姐们交际,功夫不负有心人,总能给容姐儿寻到合适的人家。”顿了顿,看了容姐儿一眼,又道,“我要找,就要给容姐儿找最好的人家,就算是嫁不出去,也不将就,大不了,我养她一辈子!等我死了,她给我摔盆子,等她死了,我未来的儿女给她摔盆子!” 这话说得甚是狠辣,众人一时之间倒不知怎么接口了。徐其容心里本来也挺难受的,此时听了戚氏这话,反而心里一松,淡定了下来。 徐其容笑道:“一家有女百家求,五叔祖母、伯娘婶娘,还有母亲,你们也不必太过忧心了。咱们刚搬来涪州城也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前不久伍家二小姐和许家四小姐还邀我们一起登山呢,来日方长。” 话是这么说,可徐其瑜哪里还有时间来日方长啊! 等回到西宅之后,戚氏便把徐其容叫到自己房间,屏退了左右,叹了口气,道:“容姐儿,之前在暖房,我说的那些话,都是真心的。” 徐其容点了点头:“我自然知道母亲是真心的。” 戚氏眉目间神色有些迟疑。 徐其容想了想,还是自己主动问出了口:“母亲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戚氏看了她一眼,到底还是开口了:“要不然,你给锦姐儿去书一封?盐运使的嫡长媳交际比咱们宽广,总会结识几个好人家。你就是嫁到苏州去也没关系的,路途虽远,到时候你回娘家来看我们,或者我陪着你爹爹去苏州看你们,也都是一样的。” 她这是真的为徐其容的婚事着了急。之前说的那些话虽然不作假,可能嫁出去,还是嫁出去的好。只是这事情让已经出嫁了的锦姐儿张罗,徐家如今的处境,难免有些让锦姐儿为难。戚氏知道两姐妹感情好得很,所以开口之前才会有些犹豫。(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六章 鸡汤喝两碗 PS: 起点系统好像抽了,所以第二百九十五章在客户端上一直没有显示,刚刚小回试过了,你们要是不能显示,删掉重新下载就好啦! 感谢丁雨朦、琉璃丶雪歌、lwice、猫妖的魅惑的月票,爱你们(づ ̄ 3 ̄)づ 感谢大家伙儿一直以来的支持,别忘了给容华录投推荐票啊~~~~~~ 徐其容想了想,道:“再说吧,姐姐也挺不容易的的,这种事情,暂时就不要拿去让她烦恼了。等明年及笄后若还没有合适的人家,再跟姐姐提也不迟。” 戚氏皱了皱眉,不甚赞同,这种事情自然是越早做准备越好的。 徐其容解释道:“咱们徐家今年刚流放到涪州城,人家对我们徐家的处境还在观望,就算姐姐认识再多的人,又能逼着人家娶我?不如等明年稳定下来了再说。” 戚氏想了想,只好道:“那这件事先这样吧……正好明日裴夫人要办一个赏菊会,涪州城里稍微有些名望的人家的夫人小姐都被邀请了,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看看。” 徐其容有些讶异:“母亲也收到请帖了?” 戚氏摇头:“并没有,但是……” 徐其容一噎,不等戚氏解释,便打断戚氏的话,扶着额头道:“母亲,这件事真的不用那么着急,知州夫人没有给咱们发帖子,咱们这么贸然前去,反而惹人生厌。” “这倒不必担心。”戚氏笑道,“我已经打听清楚了,赏菊会在嘉陵河畔举行,到时候学文人墨客,流觞曲水赏菊赋诗,也是雅事一桩。那附近正好有一家笔墨铺子,咱们到时候只装作是去给你爹爹选宣纸的,人家看到了我们。自然不好当做没看到让我们自行回去了。” 徐其容还有些犹疑:“若是人家真的不理我们怎么办?” 戚氏正色道:“咱们只是恰巧出了一趟门,又有何损失?” 戚氏都这么说了,徐其容只好点了点头,应了这事。等到晚间的时候。徐其娥却寻到了徐其容的房间来,秋浓有些诧异,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忙把人领进屋。徐其容正坐在梳妆台前任由虞夏把头发散开理顺,见她来。便问道:“怎么了?” 然后见她身边没有带丫鬟,皱了皱眉:“可是新买的丫鬟用得不顺手?” 徐其娥忙摇了摇头,然后低着头,有些羞赧:“是我有体己话要找十五姐姐说,不好意思带上秀兰。” 徐其容失笑,抬头对虞夏和秋浓道:“厨房里面顿了红枣乌鸡汤,这个天气喝了最是滋补,这会子应该火候到了,你们去给莜姐儿那边送一些,爹爹和母亲那边也送一些吧!”然后转头对徐其娥道。“娥姐儿陪我说说话,等会儿回去的时候也取一些鸡汤,跟蝶姐儿一人喝两碗补补身子。” 徐其娥脸上表情一僵,这眼见着要睡觉了,哪有一人喝两碗汤的!然后又想起自己这个十五姐姐小时候是有些馋的,像她这般大的时候被桂嬷嬷控制了饮食,连院子里的酸葡萄也是忍不住要摘了来打牙祭的。当下便忍不住笑出了声。 徐其容见她发笑有些诧异,回想了自己刚刚那句话,不由得有些脸红……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在东厂牢里那次饿坏了,这辈子被桂嬷嬷那般控制饮食。结果还是没有改过来习惯,人家喝一碗汤,她都是要喝两三碗才罢休的。食量大得一点也不像个小娘子! 到底是有些不好意思,秋浓和虞夏退出去之后。徐其容立马开口道:“娥姐儿这么晚了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吗?” 已经到了就寝时分,徐其容这会子穿着白色的中衣,因为布料是丝绸的,所以领口滑得有些开,露出雪白的脖颈以及形状姣好的锁骨。胸前的两坨也隐隐有傲人之势,乌黑浓密的长发就像绸缎一样披散着,一张脸小巧而精致。徐其娥盯着她有些发愣,这才注意到自己这位堂姐已经脱离了小孩子的可爱,长成一个让人脸红心跳的少女了。 徐其容见徐其娥没答话,以为徐其娥是不好意思开口,便道:“这就是你自己家,我们是姐妹,你有什么为难之处,但说无妨。” 然后就见徐其娥脸一红,低下头去,声如蚊蚋:“十五姐姐,听说你们明天要去笔墨铺子?” 徐其容也没瞒她:“母亲听说嘉陵河边有赏菊会,所以带我去看看,说不定能结识几个夫人小姐。” 顿了顿,又叮嘱道:“也不知情况怎样,你别告诉别人。” “我自然是不会告诉别人的。”徐其娥忍不住又抬头看了徐其容一眼,然后犹豫着开口道,“妹妹这些日子情绪有些低落,我怕她闷坏了,所以想求十五姐姐带我们一起去笔墨铺子走走……既然是有正事,那便不必带着我们姐妹了,下次十五姐姐再出门,方便的话带上我们就是了。” 徐其容想了想,徐其蝶这几日似乎真的是没有以前活泼了,她那般爱热闹天真的性子,一直憋在家里,别说有心事,就是没心事也能憋出病来。又想着两姐妹现在已经快十二岁了,也该出去见见人了。 便道:“明日也不是不能带你们出去,你和蝶姐儿多结交一些人也是好的。只是明日能不能参加赏菊会也不一定,你先别跟蝶姐儿说这个,只当是陪她去散散心吧!” 徐其娥眼睛一亮:“姐姐真的愿意带我们同去?”然后顿了一下,神色变得有些迟疑,“不会影响到姐姐吗?” 徐其容失笑:“不过是出一趟门,能影响到我什么!你今晚早些睡,叫蝶姐儿也早些入眠,别明儿个起不来才是。” 徐其娥脸上一囧,又看了徐其容一眼,抿了抿嘴,道:“我陪姐姐坐一会儿,等秋浓姐姐和虞夏姐姐回来了再走吧!” 秋浓和虞夏只是跑一趟厨房,自然有跑腿的小丫鬟去送鸡汤。因此,徐其娥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外有人敲门。徐其容说了声“进来”,果然是秋浓和虞夏。 徐其容笑着吩咐道:“秋浓你来替我找一样东西,虞夏你带十八小姐去厨房端了鸡汤,用食盒装了,送到十八小姐房间去。” 然后对徐其娥道:“早些休息。” 徐其娥点头应了,然后对虞夏说了声:“麻烦虞夏姐姐了。”便同虞夏一起出了房门。没走几步,就看到隐在墙角的秀兰。 徐其娥看了秀兰一眼,小声对虞夏道:“秀兰来接我了,虞夏姐姐你先回去吧!” 虞夏点了头,叮嘱了她们去厨房拿鸡汤,然后就转身回去了。隐隐约约听到徐其娥问秀兰怎么过来了。然后听到秀兰说不放心什么的,虞夏笑着摇了摇头,她们主仆二人倒是处得好,倒不像十九小姐和她的两个贴身丫鬟,到现在还生分得很,上个茅房都不好意思让人在外面守着。 徐其娥和秀兰去了一趟厨房,厨娘正守在灶前打瞌睡,见她们来了,忙起身把鸡汤盛出来装进食盒让她们带走,还细心嘱咐:“慢着点儿,别撒自己身上了,衣裳脏了不好洗倒是其次,烫伤自己就麻烦了。” 秀兰笑着点头应了。等出了厨房,行至无人处,秀兰才开口问:“姑娘,怎么样?十五小姐应了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七章 送首饰 徐其娥抿着嘴点了点头,秀兰松了口气,道:“看来十五小姐对姑娘和十九小姐还不错,这样婢子总算是松了口气。” 秀兰是徐其娥奶娘的小女儿,之前因为身子弱养在家里,徐郭氏对病人素来忌讳,所以秀兰也没什么机会到主子们面前来。别说是戚氏和徐其容,就是秋浓、虞夏等人也是没有见过她的。徐其娥也不过见过她一两次。 这次人牙子带来的人里面也不知怎么的正好就有秀兰,徐其娥觉得眼熟,就把人留在了身边,后来一问,才知道是奶娘的女儿。徐其蝶早年也是见过秀兰一面的,可蝶姐儿心里素来不存事,早就忘记秀兰这么个人了。 徐其娥慢吞吞的往她和蝶姐儿住的院落走,眼见着就到了院子门口,徐其娥忽然开口问秀兰:“你说,十五姐姐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秀兰跟徐其容也没有见几面,大多时候是不敢直视徐其容的脸的,当下便想了想,只想起小巧的下巴和曼妙的身形,便道:“是挺好看的……姑娘你脸型和身形也都还不错,等过几年长开了,未必没有十五小姐长得好看。” 徐其娥脸一红,扬起头来:“真的吗?可我觉得十五姐姐眉目长得很像那位老夫人。”说的是平泰公主。 秀兰笑道:“那姑娘便想想徐家其他姑娘的模样,可有谁生得不好看?” 说着便进了院门,话音刚落,便听到院门后面幽幽道:“你们在说什么?” 徐其娥和秀兰都吓了一跳,差点儿就惊叫出声了,手里的食盒也差点儿丢到地上。院门后那人急忙走出来,不是徐其蝶又是哪个!口中安抚道:“别怕,别怕,是我啊!姐姐你这么晚了还不回来,我正打算出来找找你。”然后就顺便蹲在这院门后面等着吓人了! 徐其娥哭笑不得,秀兰忙检查了一下。见鸡汤没有洒出来,徐其娥也没有被烫到,这才松了口气。 徐其蝶还在拉着徐其娥的袖子,笑嘻嘻的问:“姐姐。你刚刚跟秀兰在说什么?” 徐其娥和秀兰想了想,她们说话声音小,蝶姐儿应该是没有听到前面的话的,秀兰便笑道:“十九小姐,婢子和姑娘正在说徐家的小娘子个顶个的好看呢!没有一个是生得不好看的。” “真的吗?”徐其蝶眼睛一亮。看向徐其娥。徐其娥点了点头:“是是是,你长得最好看!” “我倒是觉得十五姐姐长得最好看。”徐其蝶来了兴致,一边跟着徐其娥往屋里走,一边掰着手指头数,“七姐姐也好看,四姐姐也好看,十二姐姐也好看,姐姐你也好看,但都没有十五姐姐好看的。” 然后想了想,又道:“不对。咱们家还是有长得不好看的,十一姐姐就长得不好看,娘……婶娘说,十一姐姐长得有些阴沉,又带着些轻浮,一看就是要给人做姨娘的!”说的便是徐其玉。 徐其娥哭笑不得:“婶娘当初不过是见十一姐姐行事太过狠辣,一点也不像小娘子,所以才随口这么一说,你倒是记到心里面去了。以后这些话可不许说了,你今年也不小了。” 徐其蝶撇撇嘴:“我虽然年纪不小了。可姐姐还比我大一炷香呢!”顿了顿,又问道,“姐姐你刚刚去了厨房?” 徐其娥点了点头,让秀兰把鸡汤端出来摆在桌子上。道:“见到了十五姐姐,十五姐姐让我们明日一起出门去笔墨铺子。”却没有说是自己专门去找徐其容的。 徐其蝶见有鸡汤喝很是高兴,又听说可以出门,眼睛一下子就变得亮晶晶的,欢喜道:“那感情好!”然后转头对自己的丫鬟秀珠道,“你帮我挑一身好看一点儿的衣裳和精致一些的首饰准备着。” 秀珠脸上神色有些为难。 徐其蝶也不恼。笑道:“我知道我的衣裳和首饰少呀,可是明天要出门,总是要挑一挑的,这样才有出门的氛围。” 秀珠见徐其蝶并不是任性要好衣裳好首饰,这才松了口气,又见徐其蝶说这话样子可爱,不由得有些替她心疼,忙答应了:“婢子一定好好替姑娘挑选。” 秀兰也道:“姑娘,咱们首饰虽然不多,可还是能挑出一两件好的,明儿个就梳一个轻松素净一点儿的发髻吧?” 徐其娥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秀兰忙去开了门,却见秋浓站在外面,道:“我家姑娘让我给十八小姐和十九小姐送些东西。”手里捧着一个木头匣子。 秀兰忙把人迎了进来,道:“姑娘,十九小姐,十五小姐身边的秋浓姐姐来了。” 徐其蝶心情正好,见秋浓来了,忙笑问道:“秋浓姐姐你怎么来了?十五姐姐还有什么要嘱咐我们的吗?” 秋浓请了安,把匣子放在桌子上,笑道:“姑娘怕两位小姐明日出门没有合适的首饰,便让婢子把姑娘早些时候做的首饰寻了出来,都是些没有戴过的,让婢子送过来给两位小姐挑选。喜欢的就自己留着戴,不喜欢的,以后送人或是打发下人也是好的。” 顿了顿,又道:“姑娘说,等过年,再给两位小姐打新首饰。” 徐其容会送首饰来,徐其娥和徐其蝶都没有想到,徐其娥还有些不好意思,徐其蝶已经扬起大大的笑脸,对秋浓道:“十五姐姐真好,秋浓姐姐,你告诉十五姐姐,蝶姐儿最喜欢她了。” 秋浓失笑:“十九小姐喜欢就好。”然后又对徐其娥道,“姑娘说,这些日子事情多,又想着过些日子便做冬衣了,也就没有特意给两位小姐做新衣裳。不过小姑娘总是爱花俏的,明儿个正好出门,便早些出门,先去裁缝那里量尺寸,咱们自己带布料去,给两位小姐做两身衣裳。” 徐其娥抿了抿嘴:“让十五姐姐破费了。” 徐其蝶也道:“有这些首饰已经很好了,等做冬衣的时候再做新衣裳也不迟。我和姐姐衣裳少,但也不是没有穿的。” 秋浓笑道:“十五公主给姑娘送了不少布料,七小姐也从苏州城送来不少布料,光是裁缝的工费银子,又能花几个钱。” 徐其娥和徐其蝶都是一脸感激,不用想也知道,十五公主送的布料、徐其锦从苏州城送来的布料,怎么也差不了!说不定比她们在西京城时穿的还好! 徐其娥道:“这会子也晚了,等明日我和妹妹再亲自跟十五姐姐道谢。” 秋浓见徐其娥和徐其蝶碗里的鸡汤还没有喝完,也不继续跟她们闲扯,便告辞回了徐其容住处。 秀兰提醒徐其娥和徐其蝶:“十五小姐对两位姑娘这么好,两位姑娘以后还是要多跟十五小姐亲近亲近才是。” 徐其娥抿着嘴点了点头,徐其蝶笑道:“我和姐姐自小都跟十五姐姐很亲近啊!” 三口两口喝完鸡汤,便急忙打开那木头匣子,里面的首饰还不少,样式算不上新样子,却也不老土,上面的珍珠又圆又大,正是当年沈家送给徐其锦和徐其容的那种,金钗的份量也很足。这些首饰,甚至比两姐妹之前在西京城时戴的还要好。(未完待续。) PS: 系统出了点问题,第二百九十五章有些童鞋在客户端不能看,删掉重新下载就好了,如果还不行,那就多删几次……实在不行,就用网页版看吧/(ㄒoㄒ)/~~ PS:求个推荐票~~~ ☆、第二百九十八章 选衣服样式 徐其娥看着一串红珊瑚的手串小声感慨:“难怪大家都说十五姐姐有钱得很。” 徐其蝶也拿起那串红珊瑚手串打量:“十五姐姐刚从扬州回来那次,也送了我一串红珊瑚的手串,比这个小,戴腻了之后便收到了匣子里面。后来来涪州城,便找不着了。” 徐其娥嗯了一声,然后跟徐其蝶一人挑了几样,打算明天戴着出门。然后就真的按照徐其容说的,早早就寝了。 徐其容这个时候还在喝鸡汤,用瓦罐装着,看着挺小的,其实瓦罐挺深的,盛出来足足有四五碗。徐其容一边跟秋浓和虞夏说话,一边喝汤,也没有个量,等喝完了,才觉得略撑。 满足的打了个嗝儿之后,徐其容忽然觉得没有了睡意,可身上的衣裳已经脱了,也不好出门,只好在闺房里面绕着圆桌转圈圈。净了四五次手,眼见着四更天了,这才点了一支安神香强迫自己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徐其娥和徐其蝶梳妆打扮好了,往徐其容这边跑了三四次,徐其容都还在赖床,戚氏有些哭笑不得,只好自己亲自来把人叫醒了。一见徐其容的脸,吓了一跳:“怎么这么重的黑眼圈?” 然后心里不由得有些自责,容姐儿是个心思细腻的,嘴上说不慌,说不得心里就惦记着那件事呢!早知道就多开解她几句了! 徐其容打了个哈欠,由着虞夏和秋浓给自己穿衣梳妆,嘴里道:“不是什么大事,昨晚鸡汤多喝了点儿。” 戚氏狐疑:“你喝了多少?” 徐其容抿紧嘴不肯说话了。戚氏又扭头看向虞夏,虞夏是个老实的,敌不过戚氏的眼神,只好老老实实道:“不多,姑娘就喝了一瓦罐。” 戚氏瞪大了眼睛:“描了兰草的那个瓦罐?” 徐其容有些心虚的点了点头,她之前也不知道那瓦罐能装那么多,喝完睡不着的时候就开始后悔了。 戚氏知道小娘子面皮薄。倒不好说徐其容贪吃,只好道:“以后断不可如此了。”又对秋浓道,“你把那雪脂膏给你家姑娘多抹一点,眼睛周围那一圈也多遮一遮。” 打量了一下。又道:“不行,你还是再给姑娘多扑点儿米分吧!” 于是秋浓又把米分盒给打开了。脂米分的香气直往徐其容鼻子里面钻,不由得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上辈子和这辈子她都是不喜欢妆容太过厚重的,可上辈子先是跟徐其筠比来比去,后是为了在云岚面前能更美好一点。徐其容就算是不喜欢,也没少在自己脸上下功夫。 这辈子决定按自己心意过日子,所以平日里脸上最多抹一点儿脂膏,这还是这辈子第一次“浓妆艳抹”,居然有些不习惯了。 秋浓笑道:“姑娘,且忍一忍吧,总比顶着两只黑眼圈出去的好。” 等到终于出门,徐其蝶拉着徐其容的手看了老半响,然后笑道:“原来十五姐姐也跟我一样想出门了啊,所以才这么精心打扮……十五姐姐现在这样也好看。” 徐其容看了眼徐其娥和徐其蝶。她们俩是双胞胎,所以面容有八分相似,可一个沉静,一个活泼,很容易就能看出区别来。身上的衣裳应该是之前在西京城时徐家公中发的,家里的下人帮忙带到涪州城来了。八成新的样子,倒也不算差。头上戴的都是镶珍珠的首饰,看起来很是素净。 便笑道:“蝶姐儿才好看,谁也不许抢了我家蝶姐儿的风头去。” 徐其蝶听了这话,欢喜异常。拉着徐其容的手就不肯撒手了。徐其娥看了眼徐其容的另一只手,没好意思拉上去……姐妹俩一人拉一只手,那像什么样子!岂不跟戏文里面的犯人一样了! 徐其娥心底有些后悔,她平日里也有注意的。徐其容大多时候妆容都是极素净的,所以今儿个她才让丫鬟给她和蝶姐儿弄了这素净的妆容来。没想到徐其容反而一改以前风范,化起了浓妆来! 虽然徐其容起得有些迟了,可她还记得自己昨儿个让秋浓带的话,直接和戚氏带着两姐妹去了裁缝铺子,马车里面放了四匹上好的衣料。让两姐妹挑了,又拿出一堆新近流行的衣服样式让两姐妹挑。 见两姐妹挑得欢喜,又起哄让戚氏也选了两个款式,打算等裁缝量了尺寸之后,晚些再让人把做戚氏衣裳的料子送过来。 戚氏失笑:“你倒是大方……不如给自己再做两身?” 徐其容摇摇头:“我衣裳太多了,一时也穿不完。” 见她坚持不肯,戚氏也不再劝。徐其娥和徐其蝶把自己挑好的样式拿过来给徐其容看,徐其蝶挑的是小姑娘们都喜欢的样式,带着点儿俏皮,又带着点儿花哨。倒是徐其娥挑的样式跟她平日里穿的衣裳有点不一样,比较素净端庄,颜色也比较清淡。 徐其容觉得两人都挑得挺好,尤其是徐其娥挑的,怎么看怎么顺眼。便让秋浓拿去给裁缝,戚氏探头瞅了一眼,笑道:“我说怎么有些眼熟呢,这样的褙子,容姐儿也有一身呢!就是些细微处有点不同。” 徐其容听戚氏这么一说,才想起来,自己确实是有这么一身褙子的,只是衣裳太多,也没有穿过几次。 徐其娥脸一红,看了徐其容一眼,低声道:“我说怎么看着这个样式怪顺眼的,原来是十五姐姐穿过……要不然我还是重新选?” 徐其容以为她是尴尬,安抚道:“那套衣裳我没穿几次,你不记得也正常。不过衣裳我已经穿给大家看过了,你再做相似的,难保不会被别人说,我看这家店样式挺多的,你再挑挑看,要是没有喜欢的,我们再去其他店。” 徐其娥低着头嗯了一声,倒不好真的让戚氏和徐其容带着她再跑一家店,随手指了个跟徐其蝶选的差不多的样式……她们是双胞胎,就是穿一样的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徐其娥正要把新选的样式给徐其容看,就见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跑了进来,一只手捏着一串糖葫芦,咧着缺了门牙的嘴笑嘻嘻的对徐其容道:“漂亮姐姐,外面有人找你呢!”(未完待续。) PS: 良心推荐一下苏芫童鞋的新书:《女主,你又被坑了》,是很新奇的逗比风,看着很轻松……女主非常貌美,就比咱们家容姐儿差一点点,是天下第二美!!! 书号:3662537 简介:父母双亡,唯一的同胞弟弟却是个坑姐货,到处救人性命,只为将唯一的姐姐嫁出去!! 第一个就相中了京城四大公子中的俊朗镇国侯…… 第二个相中了京城四大公子中的如玉美尚书…… 第三个相中了京城四大公子中的权贵三皇子…… 第四个相中了京城四公子中的闲人安王爷…… 女主,你又被坑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洁癖 徐其容有些诧异,这涪州城还有人找她? 戚氏皱了皱眉,柔声问那小孩子:“是谁说要找这位漂亮姐姐的啊?告诉姨姨,姨姨给你买糖人儿吃好不好?” 那小孩子看了眼左手的糖葫芦,又看了眼右手的糖葫芦,然后发现自己没有多的手可以拿糖人儿了,于是很坚定道:“漂亮姐姐出去看看就知道是谁要找了啊!” 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难缠吗?戚氏有些尴尬。 徐其容失笑,对戚氏道:“不然我出去看看?” 戚氏想了想:“我跟你一起出去吧!” 徐其容站起身来,按了按戚氏的肩膀:“没事的,秋浓跟我一起出去就好了。娥姐儿样子也选好了,母亲你帮她看看,也觉得好的话,就拿给裁缝,然后你们先量一量尺寸,我马上就回来。” 秋浓长得人高马大的,有她跟在徐其容身边,戚氏自然是放心的,再说了,娥姐儿和蝶姐儿还小,她们俩都出去了,把两个小娘子留在这裁缝铺里面也不好,于是又叮嘱了秋浓一番,便点头答应了。 徐其容扭头对徐其蛾和徐其蝶道:“若是对自己选的还不够喜欢,再多挑一会儿也没有关系。” 然后便带着秋浓往门外走。那小孩子见徐其容起身往外走,也很是欢喜,伸着拿了糖葫芦的右手便去抓徐其容的衣摆,吓得徐其容直往后退……那糖葫芦上面被小孩子舔得全是口水,真的是惨不忍睹! 秋浓失笑,忙拉了那小孩子的手腕儿,把人哄着往外走。徐其容哭笑不得的跟上。 等出了铺子门,便见旁边的屋檐下长身玉立站了一个人,那小孩子挣开秋浓的手,朝着那人跑过去。 那人先是扭过头朝着徐其容笑了笑,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让人丝毫无法把他与前世那个心狠手辣的形象联系起来。然后那人的衣摆就被那个小孩子伸手揪住了,云锦纹的樱色长衫就这么沾上了黏腻的糖浆。徐其容看在眼里,没有憋住,噗的就笑出声来了。 华裕德是有些洁癖的,见自己的衣裳沾上了糖浆。不由得皱了皱眉,可小孩子不懂事,他总不好对人家凶,只好皱了皱眉,尽量温和道:“你娘亲就要走了。快去找你娘亲。” 那小孩子居然还不肯走:“大哥哥,要不然我再陪陪你们吧!” 华裕德哭笑不得:“我要你陪什么……再晚,你娘亲找不着人该着急了!” 那小孩子见华裕德非要自己去找娘,当下也急了,揪华裕德的衣摆还揪得更紧了,糖葫芦在衣摆上蹭了一层又一层:“不要,我娘不让我吃糖葫芦,要是看到我吃糖葫芦,该揍人了!” 华裕德抬头跟徐其容对视一眼,见徐其容笑得都直不起腰来了。不由得叹了口气,哄道:“你娘骗你的,只吃两串还是没问题的。” “真的吗?”那小孩子还有些不信,狐疑道,“可是我这个月都已经牙疼三回了,娘亲说,要是我再吃糖葫芦,牙齿都要被虫子蛀光了!” 华裕德想也不想就道:“虫子爱吃糖,你不给它吃糖它就要蛀你的牙齿了。”神色一本正经,说得煞有其事。徐其容都惊得瞪大了眼睛。 那小孩子想了想,自家娘亲好像确实说过自己牙齿里面的虫子爱吃糖的,居然真的就信了华裕德这话,松开了抓着华裕德衣摆的手。欢天喜地的擎着糖葫芦跑去隔壁丝线铺找自己的娘亲去了。 华裕德看着自己的衣摆又皱了皱眉头。 徐其容终于止住了笑,眼角还带着些笑意,盈盈上前对华裕德福了福,道:“没想到会遇到德公,好巧!” 华裕德笑道:“我路过此处,见裁缝铺里坐着的人像你。所以过来看看……近日可好?” 徐其容点了点头,正色道:“之前徐谨行一房的事情,还没有多谢德公,还有西京城中相帮之情,其容都铭感五内。只是担心会牵连到德公,所以不敢前去寻了德公道谢,还望德公不要责怪。” 华裕德摇摇头:“你父亲和徐谨平已经跟我道过一次谢了,你也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徐其容抿了抿嘴:“德公对我恩重如山,其容别的事情上帮不到德公,连句道谢的话都不说,岂不是显得其容有些忘恩负义?” 华裕德失笑:“你倒是礼数周全!”又道,“这段时间忙着安定下来,所以也不曾有时间来看看你们家。听说你们家的家丁都是活菩萨?” 突然提到那八个壮士的所作所为,徐其容颇有些哭笑不得,也有些羞赧,正不知道怎么岔开这个话题,就见戚氏派采榴出来道:“十五小姐,夫人问你这边好了吗?里面看上一个花样子,觉得你应该会很喜欢,让婢子来问问,若是说完话了,就进去看一看。” 采榴一边说,一边悄悄打量华裕德……是那个一点儿也不输给陆雁杭的钦差大人啊! 徐其容正要跟华裕德告辞,就听华裕德问道:“你们待会儿要去嘉陵河那边吗?那边今天有一个赏菊会。” 徐其容也不瞒他,直接点了点头。华裕德便道:“那你先进去吧,待会儿我去嘉陵河那边去寻你。” 说完,不等徐其容回话,就转身快步离开了,一边走,还一边低头看衣摆上的红色糖浆,显然是极难忍受。 徐其容只好转身往里走,秋浓却是一把拉住徐其容的袖子,小声问道:“姑娘等会儿要去见德公吗?” 徐其容摊了摊手:“你也听到了,是他要来见我,我去哪里见他?” 秋浓有些迟疑:“那赏菊会人来人往……” 徐其容敲了秋浓脑袋一下:“自然是要人来人往才好站在一起说话,流觞曲水效仿文人雅士,诗之所至,又是众目睽睽,对于男女大防要求便不那么严格了。我难不成要在人迹罕至的地方跟他说话?那你岂不是要哭闹上吊了?” 秋浓这才反应过来,一副沮丧的样子:“是婢子说错了。”又道,“到时候十八小姐和十九小姐跟在姑娘身边怎么办?”徐其娥还好,徐其蝶却是个喜欢黏着徐其容的。很多事情在两姐妹面前还是不好细说的。 徐其容倒不是很担心这个,这么长时间的相识,华裕德不是那种不懂分寸的人。(未完待续。) PS: 感谢浮梦一生lxh的月票,大家记得给小回投推荐票啊~~~~爱你们(づ ̄3 ̄)づ╭?~ ☆、第三百章 许四小姐 进去之后,戚氏问道:“是认识的人么?” 徐其容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戚氏见徐其容不欲多说,便不再多问,招手让人到跟前来,指着徐其蝶手里的那个花样子:“喏,看看吧,蝶姐儿替你挑的。” 徐其蝶很是得意,献宝似的把图纸往徐其容面前递,徐其娥却是深深的看了徐其容一眼,见徐其容神色并无异色,相反看起来还很是愉悦,这才低了低头。 徐其容接过图纸看了眼,发现是自己素来喜欢的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跟西京城的款式稍微有些不同,便笑道:“蝶姐儿有心了,确实是我喜欢的样式。” 徐其蝶笑道:“那十五姐姐快去量一量尺寸,也做一身才好。” 徐其容想着,正好有喜欢的样式,家里面的料子也是现成的,花不了多少钱,便答应了。想了想,又对戚氏道:“既如此,便替爹爹和祖母也选两个样式。祖母的尺寸桂嬷嬷那里有,等回去之后我去要了让人送来。” 戚氏想了想,点了点头:“你爹爹的尺寸我却是记着的……只是咱们都低调些,若是传到其他房耳朵里了,少不得又有些龌龊,反倒不好。” 徐其容点了点头,徐其娥和徐其蝶都表示自己会守口如瓶。因为惦记着赏菊会的事情,等裁缝的婆姨帮徐其容量好尺寸之后,戚氏忙带着三个小娘子往嘉陵河而去。 嘉陵河旁边那家就只有那么一家笔墨铺子,既然要流觞曲水效仿文人,自然是要用纸笔记录的。有那准备周全的,自然从家里带了笔墨纸砚,可也有喜欢偷懒的,都到了嘉陵河这边直接去笔墨铺子买纸笔。 这家笔墨铺子很小,连个铺名也没有,可里面的松烟墨和生宣却是极好的,很多人都慕名而来,因此戚氏带着徐其容等人到这里来给徐亭远买宣纸和墨并不是很突兀。 几人刚进笔墨铺子。便遇到了许家四小姐正带着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子,身后跟着几个丫鬟婆子,在里面挑笔墨纸砚。 那男孩子有些挑剔,下巴扬得高高的。对许四小姐道:“我就说要带上我,你刚刚选的那个得一坊做的墨锭,一股子花香味儿,女气死了,而且写起来也没有这松烟墨好!”顿了顿。又道,“也不知你怎么想的,又不是没有钱,都到了这里来了,居然去买烂大街的得一墨!” 说话的少年跟许四小姐眉眼有些相似,应该是姐弟。许四小姐听少年这么责备自己,也不恼,笑道:“我一个小娘子,自然是喜欢那有花香味的墨水的,用的纸也是梅花笺。写的也是簪花小楷,跟你自然是不一样的。” 那少年听她这么说,虽还有些不乐意,神色却缓了缓,道:“松烟墨明明就比得一墨好,而且四姐写的字先生都说好……既然你今日要写簪花小楷,那我就勉为其难帮你买一些梅花笺和得一墨吧,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许四小姐失笑:“哪里用得着你买,四姐带了钱出来的。” 少年却是眉头一皱,哼道:“出门在外。四姐自然应该花我的钱,四姐的钱,还是留着做私房钱,虽然我不觉得那些脂米分什么的有什么好值得那么贵。可我姐姐也不能被别人比下去了才是。” 戚氏和徐其容相顾失笑,那少年虽然嘴巴不好,心却是极好的,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带着少年人不知道如何对别人好的别扭。 徐其娥乖乖巧巧的站在徐其容身边,徐其蝶却是自顾自去看宣纸了。然后转身喊徐其容:“十五姐姐,你这种纸是不是你平素抄佛经用的纸?” 许四小姐闻声看了过来,看到徐其容等人的时候愣了一下,她之前同伍家二小姐一起邀请了徐家的小娘子重阳节登山,此时倒不好装没看到,忙走上前来打招呼。 然后看了眼戚氏,问徐其容:“十五小姐,这位是?” 徐其容抿了抿嘴,笑道:“这是我母亲,带我们姐妹一起来这里给爹爹选墨锭和宣纸,倒没想到这么巧遇到了许四小姐。” 许四小姐先是心里感叹徐其容的母亲这般年轻,然后立马转身把那少年招呼了过来,介绍:“这是我六弟,平日在沙县的私塾念书,这几日才回来。” 然后和少年一起跟戚氏请安,那少年脸有些红,不敢去看戚氏身边站着的徐其容和徐其娥,呐呐的自我介绍道:“晚辈许攸,见过徐夫人和徐家小姐们。”一点都没有之前的傲气! 徐其容等人也都回了礼。 徐其娥这才觉得不对,跑回来笑嘻嘻问徐其容:“十五姐姐,你跟这位姐姐认识啊!” 许四小姐自然是知道徐谨行一家的事情的,上次徐家的小娘子她都已经见过了,徐其娥和徐其蝶是没见过的,又是这么扎眼的双胞胎,心里立马猜到她们的身份,见她们跟徐其容和戚氏在一起,心里有些诧异,面上却不显,笑道:“早就听闻十八小姐和十九小姐是一对双生花,现在看来,果然几乎一模一样。” 许四小姐又问戚氏:“不知夫人可要参加赏菊会?” 戚氏诧异:“赏菊会?” 许四小姐这才知道原来徐家夫人小姐并没有接到赏菊会的帖子,可自己已经开口问了,就不好再掩饰回去了,只好笑道:“裴夫人在这嘉陵河畔举办了一个赏菊会,流觞曲水行诗酒令,早听闻徐家小姐都是知书达理的,不如一起去参加,也多结交两个朋友。” 许攸也道:“就是去看看热闹也是好的。” 戚氏明显心动,却还是有些迟疑:“可是我等并没有接到裴夫人的帖子,这么贸然前去,恐怕不大好。” 许四小姐踌躇了一下,许攸却道:“那倒是不打紧的,裴夫人素来好客,况且徐夫人和小姐们去了,不过是添几副酒箸的事情。徐家刚搬到涪州城来,裴夫人一时忘记了也未可知。” 然后看了眼许四小姐,道:“到了那边,就说是我四姐请你们同去的便是。” 戚氏愣了一下,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们刚到涪州城来没几个月,能有这样的机会结识大家,正求之不得。” 许攸话都说出口了,许四小姐自然笑眯眯的点头应了,主动道:“我也认识几个人,到时候帮你们介绍一下。” 徐其容却是诧异,许四小姐犹豫是正常的,可女人在这边说话,许六少爷搭腔那么积极是怎么回事?不由得扭头看了眼许攸的脸,发现他耳根泛着红,眼神有些飘忽不定,却是在偷偷看徐其娥。 徐其容心里不由得有些气许攸的轻浮,对着秋浓使了个眼色,秋浓立马就走到徐其娥身侧挡了挡,正好挡住许攸的视线。 徐其容又看了眼徐其娥,却见徐其娥正专心的听戚氏和许四小姐说话,并没有注意到许攸。(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一章 赏菊会 PS: 感谢lwice和蹦蹦小豆*的月票,以及water_2打赏的平安符,另外,求个推荐票~~~~ PS:今天半夜的那章没有了,因为过两天有事,小回先攒一下存稿。 等选好了要买的东西,一行人往嘉陵河畔而去,中途遇到一些夫人小姐,但凡是许四小姐认识的,果然都替戚氏和徐其容等人引见。 戚氏松了口气,小声对徐其容道:“有她在,倒容易了许多。咱们也少了许多尴尬。” 徐其容点点头:“上次重阳节登高,也是许四小姐邀请我们的,她应该是有意跟我们结交的,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上次重阳节登高,她对咱们家的小娘子们的印象还挺好的。” 戚氏忍笑点了点徐其容的额头:“小小年纪,开口说话比我还要老气横秋,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你难道不是徐家的小娘子了?” 徐其容因为注意着许攸那边,所以回答戚氏的话的时候就有些心不在焉,随口道:“她对我印象应该也蛮好的。” 戚氏失笑,然后也注意到徐其容的走神,皱了皱眉:“怎么了?” 徐其容想了想,还是跟戚氏示意了一下许攸,戚氏顺着徐其容的目光看过去,正看到许攸耳根通红偷瞄徐其娥。徐其娥低着头听许四小姐和徐其蝶说话,倒没有注意到那边。 不由得皱了皱眉,小声对徐其容道:“大庭广众,他也做不出什么来,先别让娥姐儿知晓,免得她难堪,等回去了再说这件事。” 徐其容嗯了一声,想了想,还是开口把徐其娥叫了过来,道:“你扶一扶母亲。我手去年生了一个冻疮,现在有点儿痒痒。” 徐其娥有些讶异:“这还是秋天,冻疮就痒了?”然后从善如流的过来扶住了戚氏的手,道。“我以前的奶娘会一种偏方,用樟脑、红花油、冰片、姜油、薄荷、肉蔻、大黄、当归做冻疮膏,痒的时候抹一点儿就不痒了,抹个一两年,冻疮就完全好了。” 然后抬头看了眼徐其容。眼神中带了丝小心翼翼,又带了丝讨好:“回去我做了给十五姐姐送过去好不好?” 徐其容笑道:“没想到娥姐儿还会这个,那姐姐在这里就先谢谢你了。” 说话间已经到了嘉陵河畔,这里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到处都是人,或者是小娘子聚在一起看菊花,或者是夫人太太们站在一起闲话家常,或者是公子哥儿们聚在一起吟诗作对,目光却都是悄悄打量着别人,心底默默品评人家的相貌衣着。 说是赏菊会。就不可能没有菊花。这嘉陵河畔是有菊花的,可一丛丛的都是野菊花,没有多少欣赏的价值。因此,裴夫人专门向各家讨了品相好的菊花,搬到这里来摆好,等赏菊会结束之后再送回去。 许四小姐道:“裴夫人现在倒不是很忙,不如一起过去打个招呼。” 戚氏和徐其容等人自然都说好,于是抬脚朝着人最多的地方走过去,许四小姐见自家弟弟还跟在自己身后亦步亦趋,不由得失笑:“你这个时候还跟着我做什么?还不快去找你的那些小伙伴?” 许攸撇撇嘴:“跟他们一帮小孩子有什么好玩的!” 徐其容嘴角抽了抽。你许攸如今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严格说来也还算小孩子啊! 许四小姐颇有些无奈,劝他:“你不跟小孩子一起玩,难道跟着我一起往女人堆里面钻?” 许攸嘴角抽了抽。有些恼羞成怒,眉毛一拧,颇为嫌弃的样子:“我才不去!”然后就转身朝着公子哥儿们的方向去了,许四小姐摇摇头,忙让一个小厮和一个婆子跟了上去。 转头看到徐家夫人小姐都朝着这边看,不由得笑着解释道:“让你们见笑了。舍弟从小就被宠坏了,养成了现在这般德行。” 戚氏笑道:“令弟也是个嘴硬心软的人,你们俩的感情很好。” 许四小姐听了这话,神色恍惚了一下,然后才引着戚氏和徐其容等人往裴夫人的方向走。徐其容见许攸走了,这才松了口气。 裴夫人尚未见过徐家众人,见她们跟许四小姐一起往这边走,不由得有些疑惑,面上却不显,笑盈盈的往这边一指,对周围几位夫人道:“喏,这不是来了么!” 那几位夫人也脸上带笑往这边看,等看到戚氏等人,都有些疑惑。 许四小姐走了过去,笑嘻嘻的拉了裴夫人的手臂,笑道:“舅母,你们又在说元霜的坏话了是不是?” 戚氏和徐其容、徐其娥、徐其蝶笑着对大家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心里也有些惊讶,没想到这许四小姐竟然是裴知州的外甥女。 许四小姐给大家介绍道:“这几位是泗水街徐家的夫人和小姐,这位是徐十一夫人,看着甚是年轻,跟我大姐姐差不多的年纪。这位是徐家的十五小姐,上次到舅母家,舅母还在我面前夸她呢!这两位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是双生花,徐家的十八、十九小姐。” 众人见了徐其容都有些惊讶,徐其容是怎么对徐谨行一房的人的,大家都是听说了的,虽然觉得这小娘子品性不错,却也认为她未免太过吃亏,有一些蠢笨。所以在大家心里,徐其容怎么也该是一个憨厚的形象。如今猛地一见,身材婀娜、妆容精致,就连眼神都是极灵动的,哪里看出来蠢了! 跟裴夫人站在一起说话的,一个脸又大又圆,看起来很有福气的夫人,正是周县令的正妻,一个脸色有些蜡黄的夫人,却是桂香书院余夫子的夫人,一个头上首饰额外扎眼的,是川蜀节度使杜平秋的妻子。由许四小姐介绍着,徐其容等人跟她们一一见了礼。 或者是因为人是许四小姐带来的,几人对戚氏等人还算热情,尤其是杜夫人笑道花枝乱颤,指着徐其娥和徐其蝶道:“双生花我见的多了,生得这么好看的双生花我倒是少见,不如跟了我家去?” 徐其娥和徐其蝶一时之间有些窘迫。 裴夫人笑骂道:“你自己生不出女儿来,见了别人家的女儿就想拐回家去!也没见过你这么抠抠搜搜的,夸人家姑娘夸成一朵花儿来了,也没见你给什么见面礼。” 周夫人在旁边帮腔:“可不是,这么好看的双生花,别人家可是看不到的!” 那杜夫人脸色顿时有些尴尬,也不知道是不想给,还是没有带小东西出来。戚氏忙道:“她们小姑娘家家的能得夫人夸两句就是福气了,哪里能要什么见面礼啊!杜夫人快别放在心上才是。” 徐其娥和徐其蝶也不是不懂事的,忙顺着戚氏的意思道了谢,又拍了拍杜夫人的马屁。徐其容嘴角微翘,她总把娥姐儿和蝶姐儿当小孩子,如今看来,两人比自己想象中要懂事多了。 杜夫人这才笑了笑,就要顺着戚氏的台阶往下走,谁知周县令却突然道:“别人怎么样我不管,我反正是要给见面礼的。”然后转头对自己身后的丫鬟道,“把那镶云英的镯子拿四只来,正适合徐家小姐和许家小姐这样娇滴滴的小娘子戴。” 戚氏和徐其容等人都唬了一跳。(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二章 金佛银佛 许四小姐却是笑了笑,附到徐其容耳边,小声道:“别担心,她们给什么就拿着,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徐其容有些懵,镶了云英的镯子,哪怕是最普通的银镯子,都是不便宜的,周夫人跟她们家毫无交情,一出手就是这么贵重的东西,难不成是……涪州城的人特别富有?这些日子也没有看出来啊! 见徐其容一脸茫然,笑着道:“等晚些时候我跟你解释。” 于是徐其容便淡定下来,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然后便听到裴夫人开口:“既然周夫人都开口了,那我也凑个热闹。”然后让人去取了三支雕玉兰花的白玉簪送给徐其容三姐妹。 徐其容瞅了一眼那白玉簪,玉料也是极好的,一看就知道是价值不菲。 正摸不着头脑,就听到余夫人道:“我是比不上裴夫人和周夫人大手脚,我家里别的没有,就是书多,等回去了,我亲自选配胭脂的、调理身子的和蜀绣针法三本书送去徐府。” 这年头,书比什么都贵,更何况那调配胭脂的书,徐四老爷当初在西京城的书坊翻了整整一个月,也没有找出来一本,简直是有价无市!余夫人一送就是三本书,徐其容颇有些惶恐,戚氏也道:“夫人不必如此破费……” 话音未落就被余夫人打断:“不值什么钱,都是我的手抄本。” 然后便见裴夫人、周夫人和余夫人目光灼灼的看着杜夫人,杜夫人脸上有些懊恼,然后见大家都看向她了,神色一变,露出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冷哼道:“看我做什么?我自然不是那种小气的人!” 然后回头对身后的婆子道:“杜妈妈,去,拿三尊金佛来!” 三尊金佛! 戚氏等人都吓了一跳,连声阻止:“杜夫人,真的不必如此破费……” 裴夫人打断戚氏的话。笑道:“不打紧的,咱们杜夫人素来大手脚,平素里赏赐下人,也都是赐银佛的。给小娘子的见面礼,自然都是金佛了。” 许四小姐也笑嘻嘻道:“早些年,我也是得了杜夫人的金佛的。” 戚氏和徐其容等人心里一阵诧异,这川蜀之地不必扬州繁华,当官的最不喜欢调任此地。一来是民风彪悍,二来是油水少,难不成这川蜀节度使在这里反而发了大财?所以这杜夫人才这么暴发户? 杜夫人抬了抬下巴,带着些得意:“除了金佛银佛,我也没有别的东西!” 徐其容姐妹沉默了一瞬,然后乖乖巧巧的道谢,杜夫人扫了眼其他几位夫人一眼:“几位姐姐们别恼啊,不是妹妹我爱显摆,实在是没有准备别的东西。” 裴夫人等人笑道:“我们还不知道你么,也不至于为着这个就恼你了。” 等收了见面礼。裴夫人对许四小姐道:“赏菊会还没有开始,你陪着徐家小姐们到处走走,带她们多认识几个新朋友。” 许四小姐笑眯眯的答应了,然后拉着徐其容就走,徐其娥和徐其蝶忙跟了上去。等走远了,许四小姐才捂着肚子蹲下身子笑了起来。 徐其容等人有些不解,徐其蝶天真问道:“许四姐姐为什么这么高兴?” 许元霜眼泪都笑出来了,等终于止住笑,才凑近徐家姐妹,小声道:“杜夫人素来是个喜欢显摆的人。从来咱们川蜀,就准备了一堆的金佛银佛,如果是打赏下人,就给银佛。如果是送小娘子什么的,就给金佛。” 徐其蝶吃了一惊:“那不是要花很多银子!” 许元霜点点头,眼角还带着笑意,道:“杜夫人刚来涪州城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个习惯了,我舅母见她这样,就见天带着她去结识涪州城的女眷。那小金佛给出一尊又一尊!” 那可是金子,再小的金佛也便宜不到哪儿去! 就算是徐其容,也忍不住咋舌了:“杜家家底可真不薄!” 许四小姐摆摆手:“杜大人贫苦出身,靠着自己未婚妻做针线活念书,直至金榜题名,然后外放从县令开始,一步步往上爬到今天这个地位,哪来的什么家底!” 徐其容吃惊,徐其蝶脱口而出:“难不成这位杜夫人不是杜大人的原配,这位杜夫人娘家很有钱?” 许四小姐摇摇头,神神秘秘道:“这位杜夫人就是跟杜大人一起吃苦的那个未婚妻,听我舅母说,她大约是贫困的时候受了太多人的白眼,所以一朝得势了,又怕别人看不起她贫苦出身,所以喜欢大手笔的送人东西,显摆自己。 刚来涪州城那段日子,舅母引着她跟大家结交,各家都是有几个小孩子的,杜夫人又死要面子,一尊金佛一尊金佛的往外面送,面上笑意盈盈,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心疼呢!又因为她是跟着杜大人吃过苦的,所以杜大人总是惯着她。” 徐其容一阵无语,然后恍然大悟:“刚刚裴夫人她们是故意的?” 许四小姐点头:“杜夫人一边心疼,一边又不肯改掉自己这个坏习惯,所以这些年虽然还是金佛银佛的往外面送,却是轻易不赏赐人的了。我舅母她们几个也是促狭心思,所以总是起哄让杜夫人给人送见面礼。” 徐其蝶不解:“可是为了起哄让杜夫人送人见面礼,夫人们自己也要送不少东西出去,不是亏了么?” 许四小姐摆摆手,解释道:“上次起哄让杜夫人给伍二姐姐的一个表妹送见面礼,结果杜夫人说别人送的都是小玩意儿,她送太贵重的东西就太不给别的夫人面子,便送了一尊小银佛。” 徐其容这才恍然,原来裴夫人等人这次送那么贵重的东西,就是要杜夫人的银佛拿不出手啊!当下有些哭笑不得,觉得杜夫人这人实在是有些……不知道怎么说好。 徐其蝶小声对徐其娥道:“这杜夫人真可怜。” 徐其娥嗤了一声,也小声对徐其蝶道:“她还拿得出金佛银佛,就说明她日子过得不错,又是节度使的正妻,哪里可怜了?”心里想着,我们比她可要可怜多了! 然后便见许四小姐眼睛一亮:“伍二姐姐在那边,咱们快过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三章 绿牡丹 伍家二小姐看到许四小姐也是眼睛一亮,笑道:“刚刚没看到你,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然后看到徐其容,又道:“原来你也来了呀,你今天的面修得真好!这对双生花以前没有见过,是谁家的小娘子?” 许四小姐笑着介绍道:“是徐家十八、十九小姐呢,是不是长得很像?” 伍二小姐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估计是没想到徐谨行一脉过苦日子去了,徐其容居然把那边的两个小娘子接到自己身边来了。许元霜见状,觉得她这样有些不好,忙悄悄拉了拉伍二小姐的衣袖。 伍二小姐回过神来,掩饰般的解释道:“我还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双生花呢!” 徐其容和徐其娥也不好跟伍二小姐计较,徐其蝶却是没有看出来伍二小姐刚刚心中所想,听她这么说,便笑道:“伍二姐姐跟杜夫人说一样的话呢。” 许元霜忙顺着徐其蝶的话题,对伍二小姐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道:“刚刚杜夫人夸了一句没见过生得这么好看的双生花,就又送出去三尊小金佛做见面礼呢!” 伍二小姐听了这话却不怎么高兴,眉头一皱:“凭什么上次我表妹来,就是一尊小银佛呢!” 许元霜见她是真的有些恼了,解释道:“为了让杜夫人送出这三尊小金佛,我舅母和周夫人、余夫人也出了大本钱呢!就说我舅母,送的是三支雕玉兰花的白玉簪,杜夫人再送小银佛,岂不是打了自己的脸?” 伍二小姐撇撇嘴,指着徐氏三姐妹道:“她们来,你舅母就送雕玉兰花的白玉簪,我表妹上次来,你舅母怎么就只打发了个银戒指?偏心也没有这么偏的!” 徐其容三人站在那里都是一脸尴尬,心里想着,这种吵嘴的话难道不该是私下里说吗?怎么当着她们三姐妹就说出来了呢! 许四小姐本来好意哄着。见她这样,也有些不高兴了,冷了脸道:“你表妹家什么身份,不过是来你家打秋风的。你就这么为她上心了?你也不想想,我们十多年的朋友了,为了这么点事情,在徐家小姐们面前跟我顶嘴,有意思吗?” 伍二小姐一脸无辜:“我就知道你眼高于顶。看不上我这种小家子气的朋友。我母亲娘家困顿,我又有什么办法?再说了,我表妹家再不济,我舅舅却是身家清白的秀才,容姐儿她们虽然是从京城那种大地方来的,可却是……” “伍青萍!”许元霜见她越说越不像话,怕她惹了徐家小娘子们恼,忙跺了跺脚,打断伍二小姐的话,气道。“你再这样,以后别想我再找你玩!道歉一百八十次我也不原谅你了。” 徐其容有些懵,上次重阳节登高,明明也跟伍二小姐相谈甚欢的,那个时候的伍二小姐明明也是一个温温柔柔知书达理的小娘子啊!怎么这会子就变成这样了? 徐其娥和徐其蝶也有些面面相觑,在西京城的时候,小娘子之间就是有再多的不满,也是挂着笑脸拿话刺来刺去的,要多婉转有多婉转,她们还没有见过像伍二小姐说话这般口无遮拦揭人短的!西京城的小娘子要是这样子为人处世。只怕早就传出没有家教的名声了。 许元霜发了火,伍青萍踌躇了一下,不敢继续说下去了,一副委委屈屈怯怯懦懦的模样:“元霜妹妹。我错了,是我口无遮拦,你别生气了。” 许元霜见她这样,也不好继续跟她吵,可看着她又觉得心烦,便道:“你过去我舅母那边。陪她们说话吧,我跟徐家小姐去那边走走。”顿了顿,见伍青萍要开口反对的样子,又补了一句,“杜夫人心情正好,你讨她开心了,说不得也送你一尊小金佛呢!” 这话听在徐其容等人耳里,就有一些讽刺人了,徐其容以为伍青萍那种性子少不得要跟许元霜吵起来呢,谁知道伍青萍居然真的欢欢喜喜的答应了,然后毫无芥蒂的跟徐其容等人说了两句场面话,就带着丫鬟往裴夫人那边去了,不由得有些目瞪口呆! 徐其蝶傻傻的看着徐其容:“这位伍二姐姐还真去了啊!” 徐其容也道:“不是说这位杜夫人现在不常赏赐人了吗?” 许元霜撇撇嘴:“别人不会赏,可青萍姐姐在杜夫人面前素来嘴甜,杜夫人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光是今年,就已经赏了她三四个小金佛了!” 徐其容没办法想象伍二小姐嘴甜的样子。 许元霜叹了口气,解释道:“你们别恼她,今天也是我的错,不该提金佛银佛的事情,她表妹得了银佛,她到现在还没有消气呢!其实伍二姐姐那个人挺好相处的,就是不能在她面前说她母亲的娘家人半点儿不好的地方。” 徐其娥忍不住问道:“谁没事会说别人母亲的娘家人啊?”就像刚刚,许四小姐本来就是跟伍青萍分享一下杜夫人的乐子,谁也没有想到伍二小姐的表妹去,结果伍二小姐就不管不顾说出那番话来了。 许元霜道:“所以她朋友很少啊,要不是我们家跟她们家是邻居,大家一起从小玩到大,我也是不爱搭理她的。” 顿了顿,又道:“她其实很想跟你们姐妹交好的,上次重阳节登高,也是她率先提出约徐家姐妹一起出游的。”许元霜是担心徐家小姐们不肯来拂了伍二小姐面子,这才也写了个帖子送去徐家。 徐其容扶额,伍二小姐这样的人,她们还是敬谢不敏的好,也不知道怎么就养成了这么个性子!只是许元霜到底跟伍青萍更亲近,就是心里有些好奇,也不好多问下去的。 于是几人又改了话题,说到早上的时候去裁缝铺量尺寸,就聊起衣裙时兴的样式来,许四小姐对西京城小娘子们的喜好很是好奇,几人也算是相谈甚欢。 跟许四小姐交好的小娘子也不少,一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忌惮徐家的身份,打了招呼之后就不肯靠近许四小姐了,后来听她们聊得有趣,都忍不住聚拢了过来。 围在许元霜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徐其容是个温吞性子,徐其娥比较内向沉稳,俏皮可爱的徐其蝶这会子反而更受大家欢迎,更何况大多数人都没有见过生得这般好的双胞胎,后来都笑嘻嘻的去逗徐其娥和徐其蝶说话。 徐其容心里惦记着华裕德的话,一直没敢跟大家聊得太入神,正疑惑着华裕德是不是不会来了,就有一个穿着银红比甲的小丫鬟跑到徐其容身边,一本正经道:“徐家小姐那边有一盆上好的绿牡丹跟小姐手上的青水晶手串倒是相得益彰不如去看看?” 一句话都不带停顿的,说完了长吁一口气,睁大了眼睛眼巴巴的看着徐其容:“小姐去看一看吧,婢子好不容易把这段话给背下来呢!” 徐其容失笑,看着丫鬟指的方向隐隐约约站着一个人,猜到是华裕德,转身跟许四小姐说了一声,就带着秋浓跟着小丫鬟往那边走去。许四小姐也没有听清徐其容的话,想着这么多人总不会走丢了,便随便点了点头。(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四章 应答规劝 走近了一看,只见华裕德身上穿着一件玄色长衫,腰带上绣了玉色的镶边,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更显风度翩翩。 给徐其容带路那丫鬟看了华裕德一眼,脸蛋有些红,然后一脸娇羞对华裕德道:“这位公子,徐家小姐来了……那段话我背下来了,一个字都没有错!”带着淡淡的炫耀。 徐其容惊呆了,神情复杂的看了华裕德一眼,这人,不过是让小丫鬟带个话,还用上美男计了?以前看着挺正经严肃的一个人啊! 华裕德见状,脸上也是一僵,然后轻咳一声,对那小丫鬟道:“麻烦你了。” 那小丫鬟脸又是一红,扭扭捏捏道:“不麻烦,能帮公子带话,婢子深感荣幸。” 华裕德:…… 好在那小丫鬟是个懂事的,说完这话之后就福了福,告辞去别的地方了。华裕德看了一眼徐其容,见她要笑不笑的样子,也觉得自己今天有些犯蠢,忍不住嗤笑一声,觉得自己有些丢人。 然后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十五小姐心情甚好。” 徐其容抿了抿嘴:“日子越过越好,自然是心情甚好。” 华裕德有些惊异的看了她一眼,沉声问道:“在西京城的时候,有徐谨行一脉的迫害,流放到了这涪州城,又有家中长辈觊觎你手中银钱,如今连亲事也犯了难,一桩桩一件件,十五小姐不怨?” 徐其容有些诧异,不明白华裕德为什么突然问这话,想了想,忍不住问了句:“我该怨谁?” 在华裕德看来,可以怨的人多了去了,徐谨行、徐亭远、徐郭氏、徐邓氏等人,甚至她那个不靠谱的爹爹、远在西京城的九五之尊,都是可以怨的人。 徐其容见华裕德不开口,就试探着伸手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怨天怨地?” 华裕德脸上一僵,谁会莫名其妙就跑去怨天怨地啊!明明是人祸,关天地什么事儿! 徐其容笑道:“我怨他们做什么,我过好我自己的日子不就好了。”如果是要怨。自己上辈子死得不明不白的,岂不是要连这山川也一起怨了?上天让她有机会重来一遍,就是日子再艰难,她也不可能去怨上天的了。 华裕德神情一震,良久。喃喃:“过好自己的日子么。” 徐其容见他神色有异,也不开口问他,只笑眯眯的看着他,过了许久,才听华裕德问道:“如果不怨的话,那仇呢?” 听到华裕德这话,徐其容有些恍惚,想起还在西京城时的那个元宵灯会,想起纸条上的那几个字,“暮树苍苍。哀摧无际;敛怨为德,毁室偿予。”想起当时跟还不知道身份的华裕德的几问几答,恍惚有些明白华裕德为何会这般问她。 会问别人怨不怨,是因为自己有怨,会问别人关于仇的问题,是因为自己有仇。 徐其容感激华裕德对徐家的帮助,又深知他这样的人应该是不需要一个小娘子来规劝的,因此,徐其容并没有长篇大论,说什么君子德怨之道的话。只笑着道:“仇不是报了么!” 华裕德听到这话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愣了一下,才重新笑道:“是我问岔了,自己过得越来越好。便是对仇人的最大打击。” 当初她在元宵灯会说何苦自己为难自己,所以自己才选了现在这条路,在选这条路之前,他就发现这条路并不好走,所以天子遣他来涪州,他也没有觉得有多惊诧。让他不悦的是西京城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连好几个月都没有消息传到他手上来了。 有时候他也会想,他好好的一个人人称赞的神童,落到如今这步田地,到底是谁的过错,他的仇人太多,他该怨恨的人也太多。所以他会怜悯徐其容,会帮助徐家。每次面对徐其容,他都有一种他们是一类人的感觉。 然而,每次面对徐其容,徐其容都在用自己的言语行为告诉他,她怎么可能跟他是一类人?就算身处泥淖被人算计,她跟他也是不一样的。 徐其容见他发愣,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过好自己的日子是首要的,报仇才在其次,你,不要本末倒置了。” 华裕德失笑,然后道:“我约你见面,本来是想跟你告别的,想叮嘱你几句,现在看来倒是不用了。” “你要去哪里?”徐其容脱口而出,然后才发现有些不对,自己跟他是什么关系,凭什么问他的行踪?这么一想,脸颊就有些热,也有些尴尬。 华裕德倒不甚在意,笑道:“本来想回一趟西京城,听你一席话,倒是想开了不少,不回去也罢!” 徐其容冷静下来,然后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她又不笨,联系前后的话,不难猜出,陈乾帝根本就没有下旨让华裕德回京,或者说,陈乾帝早前下过旨让华裕德非传召不得入京或者是离开涪州城……华裕德之前,是打算抗旨的! 这么一想,徐其容一张脸都黑了。 华裕德并未注意到,犹自道:“这涪州城的少年英才我也去打听打听,算是对你刚刚那番话的谢意……你也,不要太着急。” 这是劝她不要太着急嫁人么?也不知怎么的,当下就有些恼,道:“想不到德公还有做媒婆的爱好。” 华裕德见她语气不善,愣了一下:“怎么了?” 徐其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恼了,见华裕德一脸茫然,沉默了一瞬,然后绷着脸道:“没什么。” 华裕德只当她一个小娘子跟别的男子提到嫁人的时候害羞,也就没有追究下去。想了想,引着徐其容去看那盆绿牡丹。 这盆绿牡丹是裴夫人的大女儿出嫁前精心培育的,出嫁后,担心裴夫人太过思念她,便把这盆绿牡丹留在了裴府,裴夫人更是亲自精心照料,只把它养得花瓣丰腴、色如翡翠、鲜艳欲滴。只因每次花会裴夫人都要把它搬出来,大家都看多了反而觉得平常了,因此,此时这盆绿牡丹面前就只站了华裕德和徐其容两人。(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五章 恩怨 徐其容看着那盆绿牡丹发呆,然后又想起刚刚华裕德说的话,想着听了自己一番话这便说不去了,说不得再听了别人什么话就又去了,不由得道:“德公,认识这许久了,在其容看来,德公事事周全,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不必其容来说,德公比谁都清楚,万不可因为别人的一些言语就做出无法挽回的错事……” 话还没说完,就被华裕德给打断了:“你别急,我不是没有去么!再说,我又岂是那种耳根子软的人?” 徐其容撇撇嘴,她怎么能不急?当下就有些沉不住气了,直接问道:“德公,你被陛下派来涪州城,可是因为当初对其容伸出援手之故?” 这件事存在徐其容心里很久了,上辈子她虽然没见过华裕德几次,可她夫君云岚在家喝醉酒的时候,没少在她面前谩骂他,当时华裕德身受陈乾帝和太子陈晋鲲的重用,跟朝中不少大臣往来密切,在深宫之中又跟不少贵人交好。 当时川蜀流民作乱,与云岚走得很近的一个武将被派去平乱,华裕德偏要从中作梗,非要换一个土生土长的漳州人做统帅,率手下八千兵马打头阵。漳州地处闽南,不能吃辣,可川蜀地区湿气重,尤其是冬天,不吃辣就容易生病。于是那八千兵马还没开始跟作乱的流民打上照面,就已经折损了小一千。 朝中震怒异常,本来陈乾帝许诺,太子若是能处理好这件事,就把监国的权力再发还给他,谁知道这么一搅和,到手的监国又没影了。 太子陈晋鲲自然更不高兴,偏偏华裕德非说自己没去过川蜀,不知川蜀那边的风土人情。再加上那个时候华裕德已经开始手握重权,太子爷不好太得罪他,此时职能作罢。 云岚因此在徐其容面前怒骂过好几次。说什么叔侄相斗,平白连累他一个外人是怎么回事!徐其容当时有一个造反的爹,想对朝中大事不感兴趣都不行。于是就多嘴问了一句,才知道原来那个漳州将领是华惟靖的人。 不管华裕德是真不了解川蜀的风土人情还是假不了解。可他既然说了没去过川蜀的话,便真的是没去过了。而川蜀之乱,距离这时还有两年的时间,华裕德根本就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涪州城。 纵然华裕德没有在徐其容面前多说什么,徐其容还是能够看出来。他是根本就不想来涪州城的,她虽然不懂朝中局势,却也知道,西京城,才是华裕德的战场。 如果真的是因为她,因为徐家,那么这份情,就欠大发了。 徐其容忽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华裕德。 华裕德愣了一下,然后失笑,道:“你很聪明。看事情也很通透,被派来涪州城,跟之前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关系。不过你无需自责,你怎么知道被派来涪州城,就不是救了我一命?” 徐其容抿抿嘴,上辈子,直到她死,已经改名为陈德的华裕德都还活得好好的,跟自己的侄儿斗得如火如荼。 华裕德叹息道:“不过是重新选了条路,都是泥泞小道。不走一走,怎么知道沼泽不是在另外一条路上?” 这话徐其容就有些听不明白了,一脸的茫然,华裕德见状。心里也感伤不起来了,跟她解释道:“就好像你的亲事,不来涪州城,你怎么知道你的亲事会在涪州城呢?” 徐其容终于回过神来,定了定,冷静了一下。才一本正经的给华裕德行礼,道:“无论如何,德公大恩,其容铭感五内。” 华裕德摆摆手,心底叹息,你怎么就知道你对我没有恩呢!若不是元宵节河畔那番话,他如何会有别的心思! 华裕德一直都知道陈乾帝的心思,当初在晋州的时候,他曾见过微服私访的陈乾帝一面,那个时候他年纪轻轻得了乡试魁首,陈乾帝对他说,会在西京城的勤政殿等着他。结果还没来得及高兴,他那好大哥,也不知找了什么人,生生把他名字抹去,把他又弄去了扬州。 华裕德当时年轻气盛,自然是心有不甘,一边打理庶务,一边准备着,过了一年终于成了扬州乡试的魁首。这次他特意让人把动静弄大了,想着总能上达天听。然而,即便是再次成为扬州乡试魁首,他那好大哥,要他打理庶务,他便只能打理庶务。 后来进了宫之后,陈乾帝分明已经认出他来了,却依然是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人作弄陷害不动声色,甚至很多时候还偏帮着安陆来对付他。 次数多了,华裕德才明白,陈乾帝怕是看中了他的才能,想要把他留给那不成器的老太子做肱骨之臣,帮他守住这江山,又怕他年纪太小,傲气太甚,所以才由着他在泥泞里面挣扎。 可是,明白了又怎样,满心的仇恨怨气又如何安放? 所以,华裕德一直都在对陈乾帝装不明白,一心只想着如何才能更痛快的报仇。华家有太子殿下和皇后罩着,陈乾帝并没有别的合适的皇位继承人,要扳倒陈晋鲲和林皇后实在是太难,倒不如跟着陈晋鲲,替他办事。不求他能在他和华家的恩怨中偏帮他,只求他能够保持中立即可。 只是,跟在陈晋鲲身边越久,就对这个人的劣根性越了解,尚未从仇恨的泥淖中走出来,他就要陷入另外一个泥淖了。 华裕德一直在思考到底怎么做才算对,于是就有了元宵节河边的几问几答。 见徐其容还一脸严肃,华裕德笑道:“一饮一啄皆有因果,你现在又有什么好紧张的,我又没有挟恩图报!” 徐其容一噎,心里反而觉得有些轻松。经历了上辈子那一切,她本该不依靠任何人,本该不相信任何人,可在华裕德面前,她却觉得发自心底的放松。不知怎么的就相信了,这个人帮助自己,并不是有什么图谋的。 徐其容张了张嘴,正准备说话,忽然就听到身后一阵脚步声,扭头一看,却是徐其娥,不知什么时候脱身过来,身后跟了秀兰。(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六章 故人来 徐其娥刚刚远远的看到徐其容正跟一个男子站在一处说话,不知怎么的,脚步就不听使唤的走了过来。 等看清那男人的脸的时候,心里不由得有些吃惊,她是见过华裕德的,在衙门里,公堂上。只是没想到他怎么跟十五姐姐走到一处了。 正琢磨着,徐其容已经回过头来看到了她,徐其容抬了抬眼皮子,问道:“你怎么来了?蝶姐儿呢?” 徐其娥已经收起了脸上的惊讶,也不理会华裕德,只管回徐其容的话:“刚刚找不到十五姐姐,有些担心,看到姐姐在这边,就忍不住走了过来。蝶姐儿还在跟她们聊香料的事情呢!” 其实,徐其蝶正在跟大家聊西京城第一美男子的事情。也不知是谁先提起来的,聊着聊着就聊得热火朝天了,就是西京城里面的小娘子,再矜持的,在姐妹间闲话的时候都忍不住谈起那些声名显著的少年英才。更别说民风比西京城要彪悍许多的涪州城小娘子们了。 徐其蝶本来就是个活泼的,人家提起陆雁杭来,问她什么,她都肯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徐其娥素来内敛,渐渐就不怎么接话了,又见徐其容不见了,就干脆找借口脱身出来寻徐其容了。 徐其容点点头,见华裕德还在这里站着,便对徐其娥道:“这位是德公,娥姐儿,你见个礼吧!” 徐其娥这才盈盈向华裕德福了福,请了安。 华裕德见状,便笑了笑,对徐其容道:“既然你姐妹寻来了,你们姐妹便好好玩,我先过去了。”一边说,一边指了指不远处。那里有几个长衫男子正围在一处看人作画。 徐其容自不会留他,福了福,目送人离开了。 秋浓有些担忧的扯了扯徐其容的衣袖,等徐其容看向她的时候。就把目光在徐其娥身上扫了扫。徐其容神色不变,只是对秋浓摆了摆手,示意无事。 在徐其容看来,徐其娥素来是个内敛的。不管心里有什么想法,都不会说出口。她跟华裕德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站在这里说话,就是被人知道了也没什么关系。所以只要徐其娥不说出口,她便不用想话来应付她。 徐其娥果然只看了看华裕德的背影,并没有多言。 这一场赏菊会直到傍晚时分才结束。大家结伴而归。赏菊会从开始到结束,徐家三姐妹除了收了一些见面礼,并没有人开口邀请她们日后有空聚一聚,至于戚氏,人家对她算不上多客气疏离,也算不上多热情,这让戚氏不由得有些沮丧。 坐在回家的马车上,徐其容见戚氏神色并不是很高兴,不由得劝道:“母亲,万事开头难。以后就好了,咱们来日方长,若是因此气坏了身子,岂不是跟自己过不去?” 戚氏也不是那种打算一口吃成个胖子的人,听徐其容反而反过来劝她,不由得失笑:“所以说你老成,这个时候就该我来安慰你的,你偏先来安慰我了。” 徐其容心情甚好:“我又没有不开心,母亲安慰我做什么!” 徐其蝶也道:“今天玩得那么开心,为什么要愁着脸啊?” 母女几个说着。便到了家门口,刚下马车,便看到门前站着另个人,一个搀扶着另外一个。都背着包袱,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看清来人,戚氏等人都是一喜,笑问道:“你们怎么来了?怎么不先进去?夫人脸色倒比以前要红润了一些。” 徐其容却是皱了皱眉头,之前的好心情一扫而光,心底觉得有些烦躁。 叶临开口道:“贱内身子骨好了些之后。我们便从西京城启程了。只是贱内病了这么久,身子太虚,所以这一路走得缓慢,到今日才到这涪州城,到底是打听到地方了。” 戚氏并没有注意到徐其容神色的不悦,笑着就要把人往屋里请,道:“这一路辛苦了,只是夫人这身子,实在应该在西京城多养一些时间才好。这涪州城看着青山绿水的,可毒虫瘴气样样都少不了,气候也有几分古怪,我之前问过了,这里冬天分明很冷,却没有哪家人是砌了地龙的,夫人这个时候来,怕是要受罪了。” 叶夫人抓着叶临的胳膊,咳嗽了两声,然后嘴角微翘看了徐其容一眼,温和道:“总算是再见到十五小姐了,不打紧的。” 徐其容本来打算阻止戚氏把人往屋里请的,她根本就不想再沾染上陈晋鲲的事情,华惟靖总是这般一意孤行,让她觉得有些恼了。可是,叶夫人和叶临到底是替她医治好哑疾的人,他们也不过是听人吩咐办事,叶夫人一咳嗽,徐其容就忍不住心里一软,由着戚氏把人往屋里请了。 叶临治好了徐其容的嗓子,因此徐家上下都是把他当恩人看待的。当初西京城临别,叶临和叶夫人未曾同行,徐亭远还觉得有些遗憾,却也理解他们。如今见叶临和叶夫人千里迢迢赶来了涪州城,立马就大喜过望,吩咐厨房准备好酒好菜招待。 徐其容还没有回过神来,欣喜的徐亭远已经安排他们在徐家住下了,左右房间多,不多他们两人。 徐亭远有些醉意,一边跟叶临聊离别之后的事情,一边琢磨着找灼灼借千百两银子,然后在涪州城盘一个医馆,照例请叶临做坐馆大夫和掌柜。 席散后,徐亭远又拉了叶临去花园里面接着喝酒,徐其容抿了抿嘴,和戚氏一起送叶夫人去住处,刚刚那会子沈妈妈已经带着人把房间都收拾好了。 叶夫人笑着对戚氏道:“这天也凉了,他们去花园子里喝酒,容易着凉,夫人不如去看看,有十五小姐送我过去就好了。” 戚氏知道徐其容是个懂事的,心里也担心徐亭远着凉感染风寒,听叶夫人这么一说,便笑着应了。 徐其容看着戚氏走远,心里有些慌,不知道叶夫人支走戚氏是想跟她说什么。 然后便听到叶夫人道:“他也来了。” 徐其容下意识便问了一句:“谁来了?”(未完待续。)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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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其容现在心里是又气又恼,她刚刚突然把华惟靖跟上辈子的华惟靖联系在了一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都是往轻了说的。 徐其容以为,自己这辈子跟华惟靖自幼相识,自己在他心里怎么着都是有些特殊的,现在才知道自己是大错特错了。 叶夫人说自己跟华惟靖是相互心悦的时候,徐其容心里已经明白了华惟靖的打算。他怎么可能为了她丢下西京城的事情千里迢迢来这涪州城?徐其容冷笑,这涪州城里面可不止是她,还有一个华裕德!明明是为了华裕德来涪州城的,却说是为了她,又打着心悦她的借口,其心可诛! 徐其容觉得后背有些发冷。她从来都不会是华惟靖的对手! 正发呆,秋浓已经安置好叶夫人回来了,秋浓眼睛还有些红,徐其容见了有些诧异。忍不住问了句:“怎么了?” 徐其容这么一问,秋浓几乎要哭出来了,好不容易收敛住情绪,秋浓才叹息一声,道:“刚刚叶夫人跟婢子讲了她和叶神医的事情。” 徐其容心思一转,就已经明白了叶夫人是有意为之。心里冷笑,到底还是对秋浓道:“前年过年的时候请德云班来府里搭台子唱戏,天仙配都没有见你眼睛红一下,叶夫人和叶神医的事情难道比天仙配还要天仙配?” 秋浓被徐其容这话逗得哭笑不得,见徐其容没有反对她讲的意思,便道:“跟天仙配不是一种难受法儿。叶夫人说,商家和叶家都在关外,商家是巫医,叶家所在之地号称神医谷,两家还算交好,她和叶神医也算是青梅竹马。” 商家有一个祖传的药方,药方的名字就叫做长生,据说炼出来的药吃了可以长生不老。这个药方所需要的药材虽然稀奇,只要下功夫找,却也不是不能找到的,只是药引比较奇特,需要商家人和他心上人的心头血。本来,商家人就是再心狠手辣,也不至于拿跟自己同流商家血的族人炼药的。可是天有不测风云,有一日,这个药方被叶神医的父亲叶荀知晓了。 徐其容听到这里的时候,心底又多了几分不屑,她想起自己跟十五公主交好的那些日子里被逼着看的那些话本,有好几本都是这样的套路,带着点神秘感,带着些恩怨,又带着些情爱。 心里不由得猜测,也不知道叶夫人对秋浓讲的这故事,是叶夫人自己编的,还是华惟靖编排好了告诉她的。 秋浓接着道:“叶荀就对这长生丹动了心思,但是又怕商家人报复,于是跟歹人勾结,有了商家的灭门之案。叶荀深知叶夫人的爹娘鹣鲽情深,便只留下了叶夫人的爹娘,至于叶夫人,则是被叶神医偷偷救了下来。” 徐其容一边叫虞夏打了水来伺候她洗漱,一边听秋浓讲,虞夏听到秋浓讲到这里,倒吸一口冷气,问道:“灭门之仇,不共戴天,叶夫人怎么还能嫁给叶神医?” 秋浓叹了口气,道:“后面的故事还长着呢!” 徐其容失笑:“你一个小姑娘叹什么气,小心额头上长皱纹!”又道,“既然故事还长着,便明天再讲,眼见着也到就寝的时辰了。” 秋浓一噎,姑娘怎么能这样?这么惨的故事,还没听到一半,居然就要睡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八章 比话本还精彩的故事 伺候徐其容入睡之后,虞夏留下来在外间软榻上当值,秋浓退了出去。听说徐亭远跟叶临还在花园里面喝酒,秋浓便忍不住又去看了一趟叶夫人。 叶夫人这个时候还没有安睡,见秋浓来了,眼睛一亮,笑得一脸温和,道:“秋浓姑娘怎么这会子还没有睡觉?” 秋浓抿了抿嘴:“婢子过来看看叶夫人这边有没有什么需要……夫人身子不好,老爷和叶神医还不知道要喝到什么时候呢,夫人不如先休息?” 叶夫人摇摇头,不动声色的试探道:“我身子不好,所以自来便觉少,倒不是刻意在等他。你家姑娘可睡了?” 秋浓并没有听出叶夫人的试探,只道:“今日我们去了一趟赏菊会,姑娘大概是累得慌了,刚刚听婢子说了一会儿话,就入睡了。” 叶夫人便一脸惊讶:“你跟她说了我和夫君的事情?” 在背后嚼舌根确实不好,秋浓一阵脸红,有些羞愧:“夫人并没有说不可以告诉别人,是婢子不好,想着姑娘知道了总能够帮夫人一二。并没有把夫人的事情当做闲话说给别人听的意思。而且姑娘太累了,也没有听几句就睡了。” 叶夫人心一塞,语气也有些不好:“十五小姐没有听完就睡觉了?” 秋浓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心里忽然觉得自家姑娘好像也有点儿不厚道! 然后便听到叶夫人神色不大自然道:“既然如此,后面的事情就没有必要说给十五小姐听了。我说给你听,不过是一个人憋得久了,想找个人发发牢骚。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十五小姐纵然再聪明,也是不好插手我和我夫君之间的事情的。” 顿了顿,又道:“秋浓姑娘说给十五小姐听,若是让十五小姐因此而烦恼,倒是我的不是了。” 秋浓一听叶夫人这话。立马觉得叶夫人说得很对,自己之前的行为确实是莽撞了。好在姑娘太过困顿没有继续听下去的意思,也好在叶夫人是个好人,这会子还惦记着叫她不要扰了徐其容的清静。 当下便目光灼灼的看着叶夫人:“夫人真是一个好人。长生天会保佑夫人长命百岁儿孙满堂的!夫人且放心,夫人的事情,婢子以后再也不多嘴多舌的说给别人听了。” 叶夫人心里堵得不行,却又不能跟秋浓翻脸,只好强自温和道:“也不是多大点事。若是十五小姐后面问起了你,你也不必因此为难,只管跟她讲就是了,我不会生你的气的。若是十五小姐没有问这件事,就让这件事随风去吧!” 叶夫人本来是打算用这个故事来劝说徐其容的,两个人要在一起,女人总是付出更多的那一个,男人难免犯点错,既然心里有对方,还有什么是不能原谅的呢!可是叶夫人没想到。徐其容根本不按常理出牌,那么曲折的故事,任谁听了都忍不住想要知道下文吧,她怎么说睡就睡了呢? 徐其容一夜睡得很好,第二日早上醒来之后,自个儿穿好衣服就坐在梳妆台前等着虞夏给自己梳头发,秋浓打了热水进来给她净面。见徐其容神清气爽的样子,秋浓也松了口气。 秋浓果然不再提叶夫人的事情,徐其容正有些无聊,便道:“秋浓。叶夫人那事情,后面怎么样了?”听人说书有时候比自己看话本有意思多了,所以大家都喜欢在戏园子看戏子们演,而不是自己捧着戏折子看。 秋浓见徐其容又问起这个话题来。有些诧异,但还是开口就道:“叶荀取了叶夫人父母的心头血炼药,因为担心不能一次成功,就把叶夫人的父母锁在了地牢里面,随时取心头血。叶夫人父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虞夏一听这话。忙打断了秋浓的话:“这样子血腥的事情怎么好说给姑娘听?再说了,哪有人取了心头血还有命活的?” 秋浓解释道:“叶荀是神医谷的谷主啊,听说能活死人生白骨的!”却也担心会吓着徐其容,不敢再说下去了。 徐其容拍了拍虞夏的手,道:“没事,就是戏园子里演的,比这个更血腥的也不是没有,还有那讲易子而食的故事的呢!” 秋浓这才继续道:“那药炼了七八炉,没有一炉是有效的,反而还害得叶荀死了个儿子。原来叶神医有个兄长,是个病秧子,从胎里面带出来的病,没有办法治。叶荀为了这个儿子才动了炼长生丹的心思的,谁知道反而把自己儿子给吃死了!于是叶荀一怒之下杀了叶夫人父母。” 徐其容挑了挑眉,果然要比话本儿精彩许多。 虞夏是个实诚人,秋浓讲的,她全都信了,当下便咋舌道:“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说的便是这种人吧!” 秋浓却是摇摇头,道:“他哪里算什么可怜啊,叶荀杀了商家夫妻,是因为他后面才知道,商夫人根本不是商老爷的心上人,商老爷喜欢的是商夫人的贴身丫鬟,当初为了接近她,跟商夫人多说了几句话,谁成想当时还是小姐的商夫人就跟着商老爷私奔了。商老爷只好负责人把她娶回了家。” 这下连徐其容都忍不住咋舌了,心里想着,得看多少话本才凑得出这么一个故事啊!要是戏台子上一演,说不定立马就把天仙配给比下去了。 秋浓拧干毛巾,一边帮徐其容擦手,一边继续道:“所以叶荀才杀了商家夫妇的。商家人都死绝了,叶荀却依然不肯断了长生丹的心思,然后就发现了被叶神医救了的叶夫人。叶夫人对叶神医很依赖,叶荀便让叶神医故意多接近叶夫人,让叶夫人爱上了叶神医。” 虞夏吓得手一抖,扯得徐其容头皮生疼:“他不会是要取自己儿子儿媳的心头血吧?叶神医真的听叶荀的话这么做了?” 秋浓点了点头,继续道:“谁知叶神医自己也喜欢上叶夫人了,叶荀取了他们的心头血炼药,叶神医趁机带着叶夫人逃了出来,谁知就接到了叶荀的死讯。叶神医以为叶夫人为了报仇动了手脚,丧父之痛让他失去了理智,就给叶夫人下了毒。之后叶神医就带着叶夫人来了中原。” 徐其容心里冷笑,这故事到了最后,漏洞百出,显然是编排的那个人自己也有些圆不过去了。徐其容问秋浓:“叶夫人是不是说自己原谅了叶神医?” 秋浓点点头,然后打算劝自家姑娘,人家家里的事情,再愤慨也不好插手的,谁知她家姑娘听了之后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 就连虞夏都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姑娘,你觉得叶夫人可怜吗?遇上那么一个人!” 徐其容轻描淡写道:“可怜啊。” 然后,秋浓还没来得及阻止,虞夏便把话说出口了:“要不然我们帮帮叶夫人?” 徐其容摇了摇头:“别人家的事情,我们怎么好管。”(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九章 叶夫人的劝谏 徐其容这话,让秋浓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了,不由得有些沮丧。 虞夏虽然觉得叶夫人可怜,可自家姑娘的话她又觉得有道理,便也不再多言。 徐其容又问:“爹爹和叶神医昨晚喝酒喝到什么时候?” 秋浓道:“到天将明的时候才散去呢!不过到后半夜的时候,夫人怕老爷和叶神医着凉,好说歹说把人劝到屋里接着喝了。” 徐其容抱上虞夏塞过来的小手炉,一边问娥姐儿和蝶姐儿现在在做什么,一边往外面走,刚出院子门,就见叶夫人端了盆冒着热气的水莲步轻移,看起来柔弱得不行。 走着走着一个踉跄,差点儿就摔了,大家都吓了一跳,不等徐其容开口,秋浓忙上前去把叶夫人手里的盆子接了过来。 叶夫人一脸感激的笑了笑,对秋浓道:“多谢秋浓姑娘了,夫君喝了一夜酒,这会子才躺下,浑身酸臭味,只怕醒来又会不高兴,我打算给他擦一擦身子。” 秋浓一脸的愤愤不平,早把徐其容之前的话忘了,直接对叶夫人道:“你又何必这般尽心尽力的照顾他?夫人身子骨本来就不好,这眼睛下面都是青影,只怕昨晚一整晚都没有睡吧?” 叶夫人笑了笑,似是不经意的看了徐其容一眼,道:“到底是我夫君,两个人走到一起,是一百年也修不来的缘分,自当是要珍惜的,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老记在心里做什么。” 徐其容心里一阵窝火,轻咳一声,面上不动声色,上前两步,笑着对秋浓道:“不如你帮叶夫人把水送过去,不然人家还以为我们徐家待客不周呢!叶夫人和叶神医也算是其容的恩人,其容以为母亲怎么着也会给二位安排丫鬟婆子伺候的。现在看来,却是母亲怠慢了二位。” 然后转头对虞夏道:“咱们去看看母亲正在做什么,她年纪轻,这些事情或者是不懂。咱们也该说给她知道才是!” 叶夫人一听这话,脸一白,忙道:“并不是夫人招待不周,确实是有丫鬟婆子伺候,只是伺候自己夫君的事情。还是自己亲自来比较有心意。” 这下,不用徐其容提醒,秋浓就已经明白过来了,自己只怕是被叶夫人当枪使了。当下就有些不悦了,对于叶夫人之前对她说的那些故事也开始怀疑起来。 徐其容看了眼叶夫人,淡淡道:“秋浓还是把水帮叶夫人送过去吧,叶夫人和叶神医鹣鲽情深,叶夫人要是在我们徐家因为端一盆水磕了碰了摔了,只怕叶神医会勃然大怒,怪到我们徐家的头上。” 然后也不等叶夫人开口解释。带着虞夏,转身就走了。秋浓冷着一张脸,道:“叶夫人,走吧!” 叶夫人只好转身跟着秋浓走,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她的一言一行都那么天衣无缝,按理说徐其容知晓了她的事情,不应该这般一点触动都没有的,为何徐其容会这番反应? 当下忍不住就跟秋浓打探了起来:“秋浓姑娘,十五小姐看起来不是很高兴的样子。这大早上的,可是谁惹她生气了?” 秋浓心里正恼着,听她这么一问,眉头一转。笑嘻嘻的回道:“姑娘哪里有不高兴啊,早上梳妆的时候还特意跟婢子打听了叶夫人以前的事情,听得津津有味呢!” 叶夫人听了这话,眼前黑了一瞬,差点儿就晕了过去了,津津有味?她当她在茶馆里面听人说书呢! 忍不住又问道:“十五小姐听了之后。说了什么吗?” 秋浓便道:“要说我们家姑娘就是有分寸,知道什么事情是自己该管的什么事情是自己不该管的,听完叶夫人的故事之后,只说别人家的事情不好插手便罢了。” 这什么小娘子! 叶夫人一阵气结。 秋浓帮叶夫人把水盆子放到床前,道:“姑娘还等着婢子伺候用早膳呢,叶夫人跟叶神医鹣鲽情深,只怕这会子也吃不下,婢子等下把早膳给你们送到房间里来?” 叶夫人哪里还有心思应付秋浓,胡乱点了头把她打发走了,兀自坐在床前琢磨徐其容的举动,心里也有些担心,要是事情发展不如预期那样,只怕公子那边便不好交代了。 徐其容带着虞夏一路先去给平泰公主请安,因为徐亭远这会子刚睡下,便不过去打扰了,干脆留在平泰公主这边陪她用早膳。用罢早膳,这才从平泰公主那里出来,去寻戚氏。 徐亭远昨日说要盘一家药店给叶临做坐馆大夫兼掌柜的,虽然是喝醉了酒说的,可他向来是说话算话的,这件事,徐其容必须得早些找戚氏合计一下才行。 如果叶临和叶夫人对他们家的态度还像在西京城时那般,夫妻二人治好了她的哑疾,就冲着这份恩情,她也不会为难他们,由着他们听从华惟靖的吩咐留在徐家。可是,叶夫人这一系列举动,分明是在把她往华惟靖身边逼,来者不善,她又如何能容忍他们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 这种事情不能找徐亭远,只能找戚氏。戚氏虽然对朝中情况知晓得比自己还少,可戚氏有心做一个好继母,亲事方面,她一定是会遵从自己的意愿的。 戚氏昨晚也没怎么休息,只是她素来没有用了早膳就睡觉的习惯,所以这会子正拿着绣绷子打盹儿。 徐其容见她这般,忽然就起了促狭的心思,冷冰冰的手,直接就往戚氏的脖子里面钻了。戚氏冻得一激灵,等睁开眼看清是徐其容来了时,有些哭笑不得,道:“你来了正好,跟我说说话。” 又埋怨跟在徐其容身后的虞夏:“怎么没有给姑娘手炉?看姑娘手都冰成什么样了。” 虞夏也有些哭笑不得,道:“刚刚姑娘看到厨房的人买菜回来,有几个瓜果看着喜人,便去摸了摸,然后又用冷水洗了手。” 戚氏便冲着徐其容皱了皱眉头,不甚赞同:“小娘子的手如何能受冻?”然后把自己的手炉塞到了徐其容手里。(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章 徐其容的亲事 徐其容也不拒绝,让虞夏搬了一个小锦杌来,靠在戚氏旁边坐了下来,指了指绣绷子:“怎么做上小孩子的衣裳了?” 戚氏笑了笑,道:“锦姐儿出嫁也有一年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好消息了,先备上,到时候免得手忙脚乱。左右这天儿也没有什么事情做。” 徐其容便看了眼戚氏的小腹,打趣道:“那母亲可得多做点儿,说不得我那小侄子没有用上,我弟弟先用上了呢!” 戚氏脸一红,丢下手里的东西就笑着要去撕徐其容的嘴:“姑娘家家的,这些荤话也是能胡说的么!让你爹听到了,小心叫你去抄女诫!”然后又道,“这般性子,在家里还好说,要是去了婆家,被人笑话可怎么办?” 徐其容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戚氏看了眼徐其容,又开始发愁:“也不知道这婆家在哪儿呢!” 徐其容想起昨日赏菊会上华裕德安慰她的那些话来,便对戚氏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缘法,我这辈子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长生天自然是愿意庇佑我的。上天安排我到这涪州城来,说不得就是因为我的缘分在涪州城呢?母亲又何必着急。” 戚氏想了想,觉得也对,又想起比徐其容还要大一点的徐其瑜和徐其璇来,道:“也对,着急也不该是咱们这房人最着急。” 一边说,一边又把绣绷子拾了起来,徐其容见状,失笑,道:“母亲不是困得慌么,这会子做绣工活儿,岂不是更困了?” 戚氏嗯了一声,道:“所以我叫你留下来陪我说说话。” 徐其容这才提起自己的来意,正色道:“母亲,你对于叶神医和叶夫人怎么看?” 戚氏想了想。直言道:“我听你爹爹说过,你以前患了哑疾,是叶神医治好的,这么说来。他们夫妻二人便是咱们家的恩人了。只是,要问我对他们是怎么看的,我却是说不好了,总有些看不透的样子。” 戚氏这般说,徐其容并不是很讶异。以戚氏的精明程度,不可能对叶神医和叶夫人的异常一点也看不出来,这也是为什么她会找戚氏来说叶氏夫妻的事情。 徐其容直接把叶夫人昨日到今日的所作所为都跟戚氏详细明白的讲清楚了,然后道:“母亲,爹爹说要盘医馆,照母亲看来,是城西好,还是城南好?” 这两处,都距离泗水街比较远,如果医馆开在城西或者城南。叶神医和叶夫人若是想每日往返于医馆和徐家之间,就有些不方便了,到时候少不得还是要搬出去。 戚氏皱了皱眉,她那般精明一个人,一听就知道徐其容是还有事情瞒着自己的。可徐其容愿意主动找她帮忙解决这件事,她已经很高兴了,自然不会再逼问她别的,当下顺着徐其容的话想了想,道:“那便把医馆买在城南吧,西宁街在城西。咱们再把医馆开到那边,有些不合适。” 徐其容一听就懂了,戚氏这是担心叶神医和叶夫人打算到徐谨行一脉头上去。当下也觉得应该把叶氏夫妻支到城南去了,只是:“爹爹怕是会不高兴。” 戚氏笑道:“没事。你爹爹那边还有我呢!”顿了顿,又道,“那华家大少爷,虽然行事不甚靠谱,可若是真心心悦你的话,你还是考虑一下吧?” 话音刚落。徐其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有下人来报,说是外面来客人了。 因为徐亭远昨晚喝了一夜酒,这会子才睡着,徐陈氏已经让徐知前去把人引到花厅招待了。 会报到戚氏这边来,说明来人是来找他们这一房的人的,徐陈氏派了徐知接待对方,说明来的不是女眷。 徐其容想起叶夫人说的“他来了”心里有些慌,戚氏捏了捏她的手,淡定道:“不怕,我去看看,你若是不喜欢,谁也别想把你嫁出去。” 又道:“要是实在是烦叶夫人,你就去正宅走走,跟瑜姐儿和璇姐儿说说话……到底是自家姐妹,她们心里烦,你也开解开解她们。” 徐其容应了,果然带着秋浓和虞夏,收拾收拾出门去找徐其瑜和徐其璇了。 徐其娥和徐其蝶正坐在一处翻阅昨日晚膳后余夫人派人送来的书,就见秀兰进来,附在徐其娥耳边一阵嘀咕。徐其娥脸色变幻不定,最后猛地起身,对徐其蝶道:“你先看着,我出去看看。” 徐其蝶见状,立马把手里的书一丢,道:“我也去。” 徐其娥一噎:“你知道什么事情吗你也去?” 徐其蝶笑得一脸得意:“肯定是有热闹看了。” 徐其娥想了想,到底还是让徐其蝶跟上了,一边往花厅的方向赶,一边问秀兰:“你可听得真切?” 秀兰忙点头,道:“确实是西京城来的,也确实是来提亲的。” 徐其蝶这才觉得有些不对,诧异道:“跟谁提亲了?”然后又想起徐其容带着徐其璇和徐其莜参加顾家诗会的事情,恍然大悟:“礼部郎中伍家来给十二姐姐提亲了?他们家倒是讲道义!” 徐其娥听了她这话哭笑不得:“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说话还是不动脑子!若是来给十二姐姐提亲的,又来咱们西宅做什么?” 顿了顿,道:“刚刚秀兰去问沈妈妈花园子里面的花儿可不可以采,路过外面花厅,听到西京城有人来,说是想要娶咱们十五姐姐呢!七哥哥在招待他呢!” 秀兰补充道:“我刚刚过来的时候,夫人也往花厅那边去了。” 徐其蝶吓了一跳,然后面露喜色:“那咱们去花厅做什么啊,要是被人看到了,还不得说咱们徐家的小娘子没有规矩,连累了十五姐姐就不好了……这样的好事,咱们快告诉十五姐姐去。” 秀兰忙道:“婢子看到十五小姐出门去了,并没有套车,应该是要去隔壁寻四小姐和十二小姐。” 徐其蝶是个爱凑热闹的,一听徐其容不在家,当下也不管自己刚刚说的规矩不规矩的了,眉开眼笑道:“既然十五姐姐不在家,咱们就过去花厅外面躲着,替十五姐姐听一听姐夫是什么样子的!” 徐其娥听了这话有些不乐意,撇了撇嘴,嘀咕了一句:“十五姐姐不一定就嫁给他了,什么姐夫不姐夫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一章 偷听 徐其蝶听到徐其娥这话皱了皱眉头:“姐姐,咱们家已经这样了,如今有人千里迢迢来向十五姐姐提亲,岂不是好事一桩?十五姐姐对咱们那般好,合该有个好姻缘,姐姐为何要这么说?” 徐其娥看了徐其蝶一眼,淡淡道:“你怎么知道这就是一桩好姻缘?说不得是对我们徐家有所图谋呢!” 徐其蝶撇撇嘴:“咱们徐家已经落到这步田地了,还有什么好图谋的!” 说话间就来到了花厅外面,姐妹俩立马闭紧了嘴巴,躲在花厅窗外偷听,那里有几株万年青挡着,别人也轻易发现不了她们。 花厅里面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公子正对戚氏道:“我自然是心悦容姐儿的,如今徐家这般,容姐儿嫁给我,说不得就是最好的出路了,徐家对我有恩,日后我自然不会亏待了容姐儿的,还请您成全。” 正是华惟靖,虽然年纪还小,可周身的气场,已经不同于一般的公子哥儿,就算他尽量收敛了,戚氏还是能看出来他这个人的凌厉。 戚氏脸色有些不好看,对于华惟靖的话一点儿也不激动,淡淡道:“这事情,又岂是我成不成全决定得了的?” 徐知也道:“华大少爷,这话,你说错人了。” 华惟靖撩了撩眼皮子:“自然不光是请徐夫人成全,十一老爷那边,我也会走一遭的。十一老爷对我印象素来好,想来不是什么大问题。” 戚氏一听这话,脸色骤然变得更加冷了,哼了一声:“华大少爷不打算征求一下我们家容姐儿的意见?” 华惟靖愣了一下,笑道:“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容姐儿还小,说不得就耍小孩子脾气了。这个时候合该夫人和十一老爷做主才是。父母都是过来人,只有过来人才知道什么是真的好。什么是不好。” 戚氏冷笑:“既然如此,华大少爷年纪也还小,不过比我们家容姐儿大一岁,还请华大少爷先回去。请你家长辈来跟我谈这桩亲事。儿女婚姻是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应该慎重才是。华大少爷理解吧?” 华惟靖一噎。 华惟靖身后站着的锦年下巴一抬,怒道:“咱们家公子是什么身份,如今徐家又是什么身份?咱们家公子肯屈尊降贵亲自前来提亲。可见得咱家公子的真心。你们却还在这里推三阻四,置我家公子的真心于不顾,日后可别后悔才是!” “锦年!”华惟靖喝道,“休得无理,这里岂是你胡说八道的地方!你先出去!” 然后便见锦年一脸愤愤不平的从花厅里面出来了,锦年从花厅里面出来之后,转身便往窗户这边走,应该也是打着偷听偷看的主意,徐其娥和徐其蝶吓了一跳,忙从另一边贴着墙根溜走了。 等走得远了。徐其娥才道:“这华家的下人真讨厌!” “就是,咱们家十五姐姐那么好,多少人求着娶都不为过,明明是他家少爷非要娶,他倒说得好像是咱们家哭着要嫁了!”徐其蝶也道,“好在那华大少爷还不错,立马就制止了他,把他赶了出来。” 秀兰冷笑,道:“十九小姐,婢子有句话说了。十九小姐可别不高兴。” 徐其蝶愣了一下:“什么?” 徐其娥也道:“你说吧。” 秀兰道:“华大少爷叫那小厮出来,不过是做给夫人看的!他若是真心不想让自己小厮说这话,早在那小厮开口的时候就该喝止了,如何会等到小厮说完之后再赶他出门?” 徐其娥和徐其蝶一听。脸色立马僵了,徐其娥先反应过来,居然有些欣喜:“咱们家十五姐姐不能嫁给华家大少爷了。” 徐其蝶心里有些不痛快,见她这样,更不痛快了:“十五姐姐不能嫁了,你高兴什么?这又不是什么好事。” 徐其娥一本正经道:“华家那般傲慢。十五姐姐嫁过去也是吃苦,现在不用嫁了,咱们为什么不能高兴?” 徐其蝶被她说得有些懵,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反而觉得她说得有几分道理。 最后叹了口气:“人家也说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万一父亲和母亲非要十五姐姐嫁呢?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徐其娥听了这话,也皱了皱眉。 两人就站在那里说话,没一会儿就见华惟靖从花厅出来了,脸色有些不虞,更重要的是,徐知居然没有送他出来。徐其娥和徐其蝶松了口气,由此可见徐家对于这场婚事的态度了。 徐其娥看着华惟靖带着小厮往外走,鬼使神差的,就拉着徐其蝶跟了上去,眼见着他走到垂花门那里,就见一个娉娉婷婷弱柳扶风的女子走了出来,两人像是认识,一路低语。女子一直把华惟靖送到了大门外,这才转身折返。 徐其娥恨道:“听说昨天父亲还说要盘一家医馆给叶神医做事,没想到叶夫人竟然跟他有牵扯,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要是让我知道了她吃里扒外,非教她知道知道我的手段。” 见叶夫人走了过来,徐其蝶忙拉着徐其娥往旁边的路上一躲,小声道:“你能把她怎么办?” 徐其娥愣了一下,没有想到徐其蝶会这么问,一时之间也有些难住了。 最后,徐其蝶想了想,还是道:“不管怎样,这件事咱们先告诉母亲。” 徐其娥却是摇了摇头:“若是母亲信任她,咱们巴巴去说了,母亲岂不是觉得咱们两个不懂事瞎搅合?不如等十五姐姐回来了,把这事跟咱们在花厅窗外听到的事情都跟十五姐姐说了,她自然会跟母亲说。到时候求十五姐姐别把咱们供出来,也就没有咱们什么干系了。” 徐其蝶一想,觉得也对,便拉了徐其娥,两人跑到大门口吹着风等徐其容。谁知徐其容跟徐其瑜和徐其璇聊得高兴,直到傍晚才回来。徐其娥和徐其蝶两姐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已经冻僵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二章 告密 徐其容见到有些瑟瑟发抖的两姐妹颇有些哭笑不得,道:“怎么在这里守着?着凉了可怎么办?” 徐其蝶哆哆嗦嗦道:“十五姐姐,我和姐姐有事情要告诉你。” 徐其容没想那么多,只道:“我去一下母亲那里,你们先回房,等会儿我再过来找你们。”然后眉头一皱看向秀兰和秀珠,“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没见姑娘们嘴唇都冷得有些发紫了吗?快把姑娘扶到房间里面去,让厨房熬两碗姜汤给姑娘喝了。” 徐其蝶见状,忙上前就拉住徐其容的袖子:“十五姐姐,我和姐姐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徐其容愣了一下,扭头看向徐其娥,徐其娥咬了咬嘴唇,狠狠的点了点头。 徐其容想着,见戚氏也不急在这一时,两姐妹很少这样子,便先带着二人回了房,转身吩咐了虞夏去厨房煮姜汤,才冲着姐妹俩点了点头,道:“说吧,什么事情?” 徐其娥正要开口,徐其蝶就已经急急忙忙把事情说了一遍,然后道:“十五姐姐,那华家人一点都不尊重十五姐姐,这样的人家,咱们不嫁也罢!” 徐其容抿了抿嘴,心里一阵厌恶,她没有想到,华惟靖一来涪州城,没有先见她一面,就直接来徐家提亲了。听徐其蝶的话,华惟靖还试图让戚氏直接答应了这桩亲事,并不打算过问她的意见。 当下心里狐疑更甚,若说之前她还相信华惟靖在自己身上没有什么图谋,现在想相信都难了。若是没有图谋,他明明不爱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千方百计的娶自己?退一万步说,如果他真的是心悦自己的,为什么要采取这样的方式? 脸色一冷,徐其容对娥姐儿和蝶姐儿道:“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们先回去吧,我去一趟母亲那里。” 徐其蝶点了点头:“十五姐姐跟母亲好好说说这件事。可不能让母亲答应了这桩亲事。” 徐其娥却目光灼灼的看向徐其容,神色严肃的问道:“十五姐姐不会嫁给华家这位大少爷的吧?” 徐其容没想到徐其娥会问得这么直白,随口道:“这事情我和母亲自有分寸,你们俩也不必太过担心了。” 徐其娥却依然不肯就此放开这个问题。执着的问道:“十五姐姐不会嫁给华家这位大少爷的吧?” 徐其容颇有些头疼,就听到徐其蝶道:“十五姐姐自然不会嫁给他了,那样的人,想来十五姐姐嫁过去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徐其娥眼睛依然盯在徐其容身上,徐其容没有办法。只好嗯了一声。徐其娥这才松了口气,放心的拉着徐其蝶先走了。 出门之后,徐其蝶就皱了皱眉头,开口带了些埋怨的意味:“姐姐刚刚干嘛那么跟十五姐姐说话?遇到这种事情,想来十五姐姐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徐其娥抿了抿嘴,看了看四周,又把秀珠支到了后面去了,然后才压低声音对徐其蝶道:“我的傻妹妹,姐姐还不是为我们的以后考虑!七姐姐跟咱们不亲近,咱们以后也求不到她身上去。可十五姐姐跟你亲近。要是十五姐姐嫁得不够如意,咱们以后找谁做靠山?徐家现在已经不行了!” 徐其蝶听了这话,眉头一松,却还是有些疑惑:“可是华家不好吗?华家跟皇后娘娘的娘家有旧,华家大少爷又是跟十五公主订过亲的,若是他能好好改了,对咱们家十五姐姐千好万好,十五姐姐嫁过去也不是不可以的呀,姐姐为什么非要逼着十五姐姐把话给说死了?” 徐其娥摇摇头:“所以我说你傻……咱们家,可是造反的罪名啊!”若是十五姐姐嫁给了华大少爷。因此影响了华大少爷的前程,只怕过几年,人家怨恨还来不及,哪里还有当初的心悦之情! 徐其蝶不懂这些弯弯绕绕。见徐其娥并不是什么坏心思,便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 徐其娥和徐其蝶走后,徐其容却没有去见戚氏,反而先去寻叶夫人。此时叶神医已经起身,听闻徐其容来了,叶夫人忙端了盅茶水伺候叶神医漱口。 徐其容进屋之后。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便道:“其容这会子来是有事拜托二位,若是方便,明日上午替我约你家主子见一面吧,也不约太远的地方,就县衙后面的那家茶楼吧!” 叶夫人服侍叶神医漱口之后,又开始伺候叶神医穿鞋,叶神医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就听到徐其容又道:“我知道今天夫人跟你们主子见过面,别跟我扯三扯四的。” 叶神医笑道:“十五小姐何必心急,既然是你要见公子,公子就是再忙,也都要来赴约的不是!” 徐其容被这话气乐了,不怒反笑,低头看了蹲在地上的叶夫人一眼,笑道:“夫人不是说你家主子是为了我才来涪州城的么?还没有见到我,他在忙什么?” 叶神医这才察觉到自己失言,闭紧了嘴巴。叶夫人倒是好应变,听徐其容这么问,抬头笑得一脸温和,道:“自然是忙着熟悉十五小姐待过的地方。” 徐其容一噎,万没有想到对方这么不要脸,为了引诱一个小娘子,连这等话都能面不改色的说出来。当下便轻咳一声,道:“既如此,我也就不打扰二位了,母亲那边找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等走到了门口,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便又转头对帮叶神医整理衣襟的叶夫人笑道:“西京城一别,几个月没见,没想到二位已经恩爱如斯,可见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句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说完就转身走了,叶夫人却是手一僵,收了回来,冷着脸坐回凳子上。 叶神医叹了口气:“我早说了这个小姑娘聪明得很,你们这一手没用,一个故事就想哄得人家心甘情愿?” 叶夫人冷着脸道:“这话你跟我说有什么用,早些时候,为什么不跟主子提?” 叶神医讨了个没趣,也有些不高兴:“这不是要等着你在主子面前卖好么!”(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三章 利用 县衙后面的那家茶馆虽然茶水好,可也贵得离谱,因此生意并不是很好,徐其容到的时候,整个茶楼清静得很,华惟靖就坐在靠窗的位置等着她。 徐其容皱了皱眉头,她以为华惟靖怎么着也会跟掌柜的要个包厢,就连秋浓都忍不住小声道:“姑娘,这涪州城虽然民风彪悍,可咱们到底不是土生土长的涪州人,要是被别人看到姑娘在这里跟华大少爷相会,只怕于姑娘名声有碍。” 徐其容叹了口气,华惟靖自己就不是一个在乎名声的人,如何会为她考虑得这般周全?甚至,徐其容心底恶意的猜测着,她名声若是坏了,更没有人愿意上徐家提亲了,到时候华惟靖还想娶她,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说不定,华惟靖还盼着她名声坏掉呢! 这般想着,徐其容抬头看了眼华惟靖望向窗外的侧脸,又觉得自己不应该把他想得那么不堪。 然后便见华惟靖扭过头来,对着她笑了一下,徐其容脚下虽然有些迟疑,但还是抬脚走了过去。华惟靖看在眼里,脸上的笑容又真切了几分。 雕花桌,青玉盅,面前是茶香袅袅,墙角是添香兽檀香引,徐其容发现,几个月未见,华惟靖身量又长高了许多,五官开始褪去了之前的软糯稚气,五官变得凌厉了几分。坐在她面前,虽然还是一副温和的样子,却少了几分从前的纵容。 也对,从前他想着报恩,到如今,再多的恩情也应该已经还完了吧! 徐其容抿了口茶,开口问道:“听说你昨儿个去我家提亲了?” 华惟靖并没有回答徐其容的话,而是指了指徐其容面前的青玉盅,笑着问道:“这个茶是我从西京城带来的,你来之前我找掌柜的借了水,亲自泡的,你觉得怎么样?” 徐其容根本不想跟他在这里谈茶。只想把事情说清楚了赶紧离开。她现在的处境本来就有些风雨飘摇,要是让人看到她一个未婚小娘子在这里跟男子一起吃茶,只怕以后的日子就更加艰难了。 于是徐其容道:“茶自然是极好的……你为什么要突然去我家提亲?” 华惟靖见徐其容这般,心里也有些不悦。微微蹙起了眉头,道:“你便这般不想见到我吗?咱们多少年的情谊了,就因为见到了他,所以要跟我划清界限吗?” 徐其容有些诧异:“谁?” 华惟靖冷哼:“他那种人心里装满了仇恨,本来在西京城的时候。你若是按照我的计划来,徐家的事情便解决了,永绝后患,可你拼死也要下马车。我不忍心你伤害自己,让你下了马车。后来你跟着众人流放到了这涪州城,我以为事情便这么结束了,偏偏又闹出徐谨行一脉的事情,徐亭进身份明了起来,最深受其害的人会是谁,你那么聪明。不会没有想到吧?”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 华惟靖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你不该这么轻信别人的!我早该想到了,他那么恨我,你又跟我走得近,他如何不会对你下手?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我总会帮着你的。” 顿了顿,又道:“你不愿意没名没分的跟着我,所以这次我想尽了办法,亲自来了涪州城,又亲自去了徐家提亲。你且放心,我说过要好好对你的,自然会好好对你。” 听到这里,徐其容哪里还能不明白?徐亭进的身份明了了。所以陈晋鲲又开始对徐亭远的身份起疑,她家又开始陷于险境之中,难怪华惟靖明明并不是心悦她却要千里迢迢的来提亲。 徐其容觉得有些累,她不明白这太子殿下的脑子里是不是装满了屎,不然为什么老是要跟他们家作对?华惟靖来涪州城,只怕不单单是为了救她于水火之中。同时也是奉了陈晋鲲的命令前来监视探查徐家的吧? 想到这个,徐其容又有些怒,当下便道:“华大少爷,你不觉得,这个时候跟徐家提亲,又跟我说了这样的话,有些趁人之危吗?” 华惟靖有些惊讶:“我如何是趁人之危?我分明是想要帮你!我对你又没有什么图谋,怎么能算趁人之危呢?” 徐其容冷哼一声:“既然华大少爷没有趁人之危的意思,就把叶氏夫妻从徐家带走吧,你们离徐家远一点,我也就多放心一点了。” 华惟靖听到她一口一个“华大少爷”,心里怒火更甚,当下站起身里,微微向前探了探,冷声道:“以前我还觉得你与别的小娘子不同,是个聪明人,怎么这会子反而是非不分了?我和叶氏夫妻你认识了多久了?你就这么不相信我们会帮你?他一个有缺陷的阉人,你倒是信任得紧!” 徐其容被这话说得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华惟靖口中的他原来说的是华裕德,当下哭笑不得,华裕德并没有接近徐家的意思,她自然不防着,可这叶氏夫妻都已经登堂入室了,她如何能安心放在一旁不管? 华惟靖见她一副“死不悔改”的模样,怒道:“你怎么知道他对徐家没有图谋?若是没有图谋,他就不该把徐亭进的事情上报上去!他一直在利用徐家!” 徐其容削葱根般的十根纤纤细指绞在一起,脸色煞白:“你说德公在利用徐家?” 华惟靖点头:“他心里都是恨,想要报复华家,他的心理已经扭曲了,当年你不是已经见识过他的手段吗?他怎么对我的,你都忘了?” 徐其容咬了咬嘴唇,想起了元宵节看到的那张字条,又想起了华裕德在赏菊会上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以及来涪州城一路的陪伴。他会顾及到她所顾忌的东西,处事那般周全,让人跟他相处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不舒服。 都是为了利用徐家吗? 可是,把徐亭进的身份上报给圣上,不是在替他们报仇雪恨吗? 徐其容有些想不明白了。 华惟靖见状,神色有些缓和:“你到底是太善良了,所以才被他骗了。此事因我而起,我总会护着你的。” “不对!”徐其容忽然开口,然后眼神瑟缩了一下,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了。徐家的厄运,明明一直都是因太子陈晋鲲而起。她现在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太子殿下会坚信她们徐家会有陈乾帝的血脉? 徐其容打算回徐家之后,想想措辞,跟平泰公主谈一谈这件事。 华惟靖还在诧异:“还有什么不对的?” 徐其容却是叹了口气,对华惟靖道:“你已经帮了我许多忙了,没有必要再把自己的亲事填进去,以后,这种事情就到此为止吧!”一来是不愿意因为这种荒唐的原因嫁给华惟靖,二来确实是有些担心华惟靖的前途。 华惟靖是太子殿下的人,若是娶了她这个徐家人,说不定太子殿下就跟他离了心。伴君如伴虎,只怕到时候华家的下场都不怎么好看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四章 小心 看着徐其容带着秋浓头也不回的离开,华惟靖脸色有些难看,再看看对面那还带着余温的半盏茶,华惟靖整个人都变得有几分阴沉了。 首发哦亲掌柜的站在楼梯口犹豫了半响,也没敢走过来问要不要上什么点心。 琢磨着徐其容已经走出了茶楼,华惟靖忽然起身从窗户探头往下望,这一望,瞳孔微微瑟缩了一下,那人穿着白色锦衣,裹着貂毛的披风,长身玉立的站在那里,看起来翩翩浊世佳公子一个,任谁也不会想到这是个靠着八面讨好苟延残喘的阉人! 可就是这么一个阉人,他却没有办法对他下手永绝后患! 这么想着,华惟靖看向那人的眼神,就带了几分恶毒,如果视线可以杀人,那人已经被他杀了千百遍了。不知那人是不是有所感,忽然就抬起头朝着窗户这里望过来。望过来的眼神里面饱含了杀意,没有一丁点的掩饰。 然后便见他低下头去跟徐其容说话了。 徐其容刚出茶楼就遇到了华裕德,她自然不信这会是巧合的,可还是忍不住问道:“德公为何会在这里?” 她以为华裕德会随意把这件事敷衍过去,谁知华裕德竟然承认了:“我是跟着你过来的。” 徐其容愣了一下,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华裕德神色并不算好,但还是开口解释了一下:“你刚出泗水街我便看到了你,结果发现你身后有人跟着,觉得有些奇怪,又担心你会出事,便暗中跟了过来。后来见你上了茶楼。本来想上去看看的,却没想到你是去见他,便在楼下等了等。” 说到这里,华裕德又抬头看了眼那窗户,已经不见了华惟靖的身影。 徐其容很是吃惊:“有人跟着我?可知道是谁?” 华裕德摇摇头:“你最近最好还是少出门的好……不单是你,你回头记得提醒家里人都小心一些才是。” 徐其容点了点头,然后咬着嘴唇等着。她心里想着。自己是去见华惟靖的,华裕德那般恨华惟靖,怎么着也会提几句的吧!谁知就听到华裕德道:“你还有事情吗?若是没有事情。我便送你回去吧。” 徐其容万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话便脱口而出了:“你不问我?” 华裕德失笑,神色间的不虞尽数散去:“我问你什么?你一个无辜者,自己家的乱七八糟的事情还有一大堆要去处理。我又何必把你牵扯进来?” 徐其容听了这话,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华裕德是真的不想把她牵扯进他们叔侄的恩怨里面的。当下松了口气,因为华惟靖的话对华裕德产生的怀疑也尽数散去。 华惟靖见徐其容答应让华裕德送她回去,心里不由得一阵恼怒。脸色更是难看。之前一直不见身影的锦年突然出现在华惟靖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道:“公子,还要按照咱们的计划行事吗?” 华惟靖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锦年却是有些犹豫:“叶夫人跟小的提了一下,十五小姐是个聪明人。公子若是拿这些哄骗寻常小娘子的手段去对付十五小姐,只怕会适得其反,咱们如果真的在这个时候传出十五小姐和公子的流言,逼得十五小姐嫁给公子,只怕十五小姐会憎恨公子的。” 华惟靖却是摇了摇头:“徐其锦和杜仲现在不也是挺好的?她这会子受了委屈,我日后自会补偿她便是。太子那边已经等不及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动手了,到时候我想保她都保不了。” 锦年有些担心:“小的怕十五小姐听到了那些流言反而跟公子撕破脸?” 华惟靖脸色阴沉:“她现在和那个阉人走在一起,他最是诡计多端擅利用人心,只怕就算是没有那些流言,过不了多久,她也要跟我撕破脸了。等到了日后,她总会知道这个世界上谁才是真心对她好的。” 锦年想了想,道:“依小的看,花公公未必就是在利用十五小姐……” 话还没说完,就被华惟靖一声冷哼打断了,华惟靖神色越加难看,锦年也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华裕德把徐其容送到了徐家门口便开口告辞,徐其容也不留他,福了福,道:“今天的事情就麻烦德公了。” 华裕德叮嘱道:“小王爷送的那八个家丁非比寻常,个个都是内家功夫的高手,你以后若是要出门,便带上一两个在身边。” 徐其容点了点头:“德公相助之情,其容都记下了。” 华裕德深深的看了徐其容一眼,似乎是有意提醒:“这天越来越不好了,十五小姐还是自己多加小心才是。”顿了顿,又道,“他确实是想要护着你的,你不必太过烦恼,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便是。” 这是在说华惟靖?徐其容有些茫然。华裕德显然是知道不少消息的,徐其容想要再问几句,却见华裕德的脸色又冷得不行,这才想起来当初元宵节看到的那张纸条,立马觉得自己现在是在为难华裕德。 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德公,你也要小心才是。” 华裕德听了这话,脸色一松,对着徐其容笑了笑,便转身离去了。秋浓上前扶着徐其容的手往里走,压低了声音,道:“姑娘,咱们到底应该相信谁的话?” 徐其容想了想,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觉得我应该相信谁的话?” 秋浓摇了摇头:“婢子看不出来谁是真心谁是恶意,不过婢子觉得德公有句话说得很对,任何事情,姑娘只要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便好,不要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影响就好了。” 徐其容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却扭头看到几株万年青后面站着看不出什么神色的徐其娥,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等徐其容看过来,她也不慌,而是不紧不慢的带着丫鬟从万年青后面绕了过来,朝着徐其容这边走了几步。 “十八妹妹怎么在这里?”徐其容很是疑惑。 徐其娥没有回答,抿了抿嘴,道:“十五姐姐总算是回来了,刚刚十二姐姐还过来寻十五姐姐说话呢!” 徐其容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然后抬脚便往里面走,徐其娥抬脚跟上,嘴里问道:“十五姐姐可是去见华家大少爷了?” 徐其容脚步一顿,扭头看向徐其娥,神色变得有几分凌厉:“你刚刚是一直蹲在那里等我?” 徐其娥忙摇了摇头,秀兰替自己主子说道:“外面传进来一封信,传到了姑娘手里,叫姑娘到门口见面。姑娘不明所以,便带着婢子到万年青丛后面等着了,没想到十五小姐这个时候回来了。” 听了这话,徐其容神情一变,看向徐其娥的手和秀兰的手,问道:“信呢?” 心里却是升起了熊熊怒火,她没想到徐府的门房如今这般不顶事,外面来路不明的书信,居然可以轻易而举的传到小娘子的手里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五章 吩咐 秀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看了徐其娥一眼,徐其娥轻声道:“给十五姐姐吧!” 秀兰这才把信放到徐其容手里。徐其容皱着眉头打开一看,登时怒了,对秋浓道:“去把门房给我叫过来!” 秀兰忙解释道:“并不是门房放进来的,刚刚门房有事不在,扫院子的婆子正好路过,那人便拜托她把信带进来了。那婆子是新买来的,还不太懂规矩。” 徐其容便道:“那就去把扫院子的那婆子给我找来!”然后伸出指头戳了戳徐其娥的额头,“你也是不懂事,这样子的信,你收到了就应该拿着去找母亲,怎么能自己跑过来看?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你清白还要不要?” 不怪徐其容这么生气,那信上写的竟都是一些轻薄的话,说什么日思夜想夜不能寐的,在徐家外面守着,只盼能够见徐其娥一面。 徐其娥低下了头,神情也有些难堪:“我怕打扰了母亲……” 徐其容见状,也觉得自己对徐其娥有些过于严厉,于是软了语气,劝道:“她既然做了咱们的母亲,背着母亲这个名分,就应该替你处理好这种事情。咱们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怕打扰了母亲,母亲却更怕咱们遇到这种事情自己瞎处理。” 徐其娥咬了咬嘴唇,轻声道:“我知道了,以后不会这样了。” 徐其容叹了口气,然后转身问秋浓:“咱们刚刚进来的时候,可看到门外有人?” 秋浓想了想,摇头道:“没有看到有人,不过那人若是看到了咱们,只怕也躲到暗处去了,焉能任由我们抓个现行?” 徐其容便道:“你去看看那几个家丁有谁在家,叫一个到我院子里来。” 秋浓答应着去了,徐其容又对秀兰道:“你也不必再去把扫地那婆子叫过来了,现在去跟沈妈妈说一声。扫地那婆子,咱们家不能用了,送出府去,再重新找一个来。让她干活之前先调教好了。” 秀兰忙答应着去了。 徐其容拉了徐其娥的手往院子里走,柔声道:“你别怪十五姐姐太过严肃吓着你了,实在是,对于一个小娘子来说,名声是顶顶重要的事情。你现在还小,等到了说亲的年纪,便知道这里面的厉害了。” 徐其娥抬头看了徐其容一眼,眼中有些动容,忙道:“十五姐姐说得没错,是娥姐儿行事思虑不周了,日后娥姐儿定会注意就是。” 刚到院子不久,秋浓就带着一个眉毛很浓的壮汉进来了,那人声音也很粗犷,跟他五大三粗的身材很搭:“小姐。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陈五?” 徐其容问道:“你轻功和藏匿的功夫怎么样?” 陈五仔细想了想,道:“咱们八个里面,轻功最好的是陈三,藏匿功夫最好的是陈七,要不然小的去把他们给小姐叫过来?” 徐其容摇了摇头:“倒也不必……刚刚有人往府里传了信,那人或许现在还在外面等着,你去看看人在不在,是谁,但是不要惊动他,能做到吗?” 陈五朗声笑道:“这没问题。小姐尽管放心就是。” 徐其容点了点头,就见秀兰往这边走,便对陈五道:“且先等一等。”然后对徐其娥道,“你跟秀兰先回去吧。这信就不还给你了,以后遇到这种事情,要么去找母亲,不好意思的话,来找我也是可以的。” 徐其娥点头答应了,便跟秀兰一起出了院子。 徐其容这才开口对陈五道:“我今天上午出门。有人跟踪了我。” 陈五听了这话,脸色一变,急道:“不知是谁跟踪了小姐?小姐又如何得知有人跟踪?这段时间一直有人暗中窥探徐家,小的们以为是……,便没有把这件事跟小姐汇报。”陈五一边说,一边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头顶青天,接着道,“若是小姐出个门都有人跟踪,只怕事情跟我们想的有些出入。日后小姐若是再出门,还是带上我们为好。” 徐其容便道:“那你说是明着带好,还是让你们暗中跟着比较好?” 陈五琢磨了一下,道:“暗中跟着吧,到时候反跟踪,说不定就把跟踪小姐的人揪出来了。就算到时候没办法对付,知道是谁,心里有个底也好。” 徐其容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接下来这段时间你们多注意一下,咱们这一房的人若是出门,你们就暗中跟着保护,修房顶这样的事情……放一放吧!” 陈五忙答应了:“小的会把这件事跟他们说的。” 徐其容这才摆了摆手让他先下去了。陈五刚出院子门不久,徐其娥和秀兰就从院门外的一个角落里面走了出来,徐其娥眉头皱得死紧,拉着秀兰走了好长一段路了,才压低了声音问秀兰:“咱们家,是不是出事情了?” 秀兰摇摇头:“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儿顶着呢,姑娘不必担心这个。” 徐其娥抿了抿嘴唇:“我怕十五姐姐出事。” 秀兰劝道:“各人有各人的命,姑娘在这里杞人忧天也是没有用的。”顿了顿,又道,“就是不知给姑娘写信的人是谁,十五小姐到时候会不会为了徐家的脸面干脆把姑娘嫁过去?” 徐其娥闻言也有些担心,迟疑道:“应该不会吧?” 秀兰皱了皱眉头:“在西京城的时候,婢子就听说了,七小姐本来并不愿意嫁给杜家的,后来外面传言甚嚣,十一老爷这才答应了杜家的提亲。” 秀兰这么一说,徐其娥更是担心了起来,半响,咬着牙道:“咱们再回去。” 秀兰忙拉住了她:“现在去找十五小姐有什么用,十五小姐再厉害,当家作主的还是老爷和夫人,不如先看看情况再说?” 徐其娥犹豫了一下,道:“我觉得十五姐姐应该不会把这件事跟父亲和母亲说的。” 秀兰摊了摊手:“谁知道呢!姑娘现在可不能去,若是这会子把十五小姐惹恼了,就不好说了。” 徐其娥想了想,到底是听了秀兰的话。(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六章 流言甚嚣 让徐其容怎么也没想到的是,给徐其娥写信那人竟然是许元霜的弟弟许攸,当下气得手直发抖,她万没有想到那许攸竟然如此胆大,敢跑到徐家门口来勾引徐其娥! 这种事情也不好闹大了,闹大了反而对徐其娥不好。徐其容琢磨了好一会儿,才决定给许元霜下帖子,让她好好管一管许攸。等许元霜来了一问,才知道许攸已经回沙县上学了。顿时松了口气,这件事先按下不表。少年人的心思,说不得过几日便淡了。 谁知过了几日后,徐其娥没有出事情,反而徐其容的流言传遍了整个涪州城。说是有人看到徐家十五小姐在县衙后面的茶楼跟男子私会。 徐其容被气得哭了好几回,才红肿着眼睛去找戚氏。戚氏正坐在暖房里面做针线活儿,拿着个小绷跟采榴说话:“你说这蜻蜓怎么样?颜色十分适合,我想着,不管锦姐儿生的是哥儿还是姐儿,都可以用得上。” 采榴哭笑不得:“七小姐还没有好消息传回来呢,夫人这般着急,只怕别人知道了,反而说夫人着急自己的肚子。” 采榴劝得苦口婆心,戚氏随即笑了笑:“别人怎么说都没有关系,你是跟过十五小姐的,你只说,十五小姐会不会这么看我?” 采榴忙道:“十五小姐才不是那般看待夫人,十五小姐自然是知晓夫人的好的。” 戚氏把小绷子拿到自己眼前举着看,神情很是平静:“既然容姐儿不会误解我,老爷又素来不管这些事情的,我管别人怎么说做什么?”然后抬头看到徐其容带着秋浓进来,笑道。“正说着你呢,你就来了,怎么寻到这儿来了?” 然后看到徐其容红肿的眼睛,心里一惊,她自从嫁给徐亭远,还从来没有见过徐其容这样。 当下便把手里的小绷子往针线筐里面一丢,上前扶了徐其容。携了她的手到锦杌上坐了下来。急切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可是遇到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了?” 徐其容红肿着眼睛看了戚氏一眼,她之前哭了几场,这会子倒是冷静了下来。沉声问道:“母亲这几日可有出门?” 戚氏思索了一下才道:“叶夫人陪我去成衣铺子、药材铺子、首饰铺子逛了逛,可你也知道叶夫人的身体,都是随便逛逛就回来了,并不敢在外面久待。她倒是总引着我往人多的地方去。我记着你的话,偏没有让她如愿。可是有什么问题?” 徐其容听着这话。心里咯噔一跳,她本来不想怀疑华惟靖的,可如果这件事不是华惟靖有意为之,那叶夫人的那举动又该怎么解释?叶夫人身子不好。本来就是一个喜欢清静的人,如果不是有意借别人的口告诉戚氏什么,怎么会引着她往人多的地方去! 徐其容脸色白了白。看着戚氏,顿时有些犹豫。戚氏对她好。是因为戚氏心悦她爹爹。可如果有一天留着她会影响徐家的声誉,会影响她爹爹的声誉,戚氏又会如何待她? 戚氏不动声色的放下徐其容的手,让自己身边的采榴拉着秋浓去门外守着。然后沉了脸色,问徐其容:“容姐儿可是有求于我?” 徐其容胡乱点了点头,却不说话,见小桌子上有八分满的茶盏,便端起来慢慢地喝了口茶才道:“外面有些关于我的流言。” 戚氏诧异:“能有什么流言?” 徐其容便把茶楼的事情说了,然后便见戚氏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怒道:“他华惟靖未免也太自以为是!” 徐其容想了想,又把华惟靖在茶楼上说的那些话也说了,只是隐瞒了德公的真实身份、华惟靖与华裕德之间的关系。 戚氏听了这话,虽不至于消气,神色却也平和了许多,然后问徐其容:“你为何不肯答应嫁给他?你若是真不想嫁他,我和你爹爹说去,你爹爹虽然处事有些糊涂,却也不是那拿女儿换平安的人。” 徐其容盯着小绷子上的蜻蜓看,不肯说话,耳根有些红,过了会儿才道:“一辈子那么短,我不想再牵扯进那些是是非非了。” “人活这一辈子,又如何能不牵扯进是是非非?你还年轻,明白不了许多,且想一想,过去在西京城那十几年,是非可少了?”戚氏倒不是想劝徐其容答应华惟靖的提亲,只是想让徐其容想明白,自己到底想不想嫁,又为什么不想嫁。 徐其容抿了抿唇,她现在偶尔做梦,还会梦到上辈子的事情。上辈子糊糊涂涂懵懵懂懂,傻乎乎的做了一堆错事,把自己推向更深的深渊。她总梦到自己赖上云世子时的场景,然后自己对着梦里的自己大喊,不能嫁给云岚,可梦里那个自己总也听不见。每一次做了这样的梦,她醒来总是满脸的泪水。 她突然想起华裕德的话,说她跟别人是不一样的,她不会想着怨恨。 可仔细想来,许多事情,她虽然不怨恨,却也是记在心里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华惟靖和云岚一样,是陈晋鲲的人,为陈晋鲲做事,华惟靖又是那样的性子,就算是为了她能够动摇一二,却也只有一二。华惟靖做事从来不关过程有多伤人,她又如何放心把自己嫁给他? 若是就这么嫁给了华惟靖,她和华惟靖所看重的东西不一样,她和华惟靖看事情的方式也不一样,她怕日后有了分歧,自己会后悔,更怕华惟靖会后悔。 这样的话却是不能跟戚氏说的,徐其容沉思了一番,开口道:“母亲,女儿不想把自己看得那么轻贱。” 听了这话,戚氏便笑了笑,道:“咱们虽然出生不同,行事作风也有所不同,可我就知道,你是有些像我的。我当年都那样了,都没有委屈自己,你如今还年轻,又那么聪明漂亮,不想嫁,咱们就不嫁好了。” 听了这话,徐其容一下子安了心,管外面那些流言甚嚣,都伤害不了她,都逼迫不了她。只是那好几年的青梅竹马的情谊,可能不能像以前那般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七章 对策 采榴和秋浓在外面守着,远远看着两个小丫鬟在院子门口翻花绳,就见徐其娥带着秀兰往这边走。 秋浓忙咳嗽了一声,朗声道:“十八小姐怎么来了?姑娘和夫人在暖房里面说话呢!” 徐其容眯了眯眼睛,把手里的茶盏放回桌子上,收敛了神色。然后就见徐其娥神色不慎好看的走了进来,先向戚氏请了安。 戚氏这会子哪里有精神去理会徐其娥的事情,淡淡道:“怎么了?” 戚氏态度冷淡,徐其娥脸色有些难堪,扭头看向徐其容。徐其容心底叹了口气,看向徐其娥:“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今儿个早起之后,外面递进来一封信,上面写着我的名字。”徐其娥神色不甚好,把一封信放到了徐其容面前的桌子上,“跟上次那封信笔迹一样,看起来是同一个人写的。”一边说,一边偷偷觑着徐其容的脸色。 徐其容皱了皱眉,看了眼那封信,上面果然写着徐其娥亲啟几个字,脸色不由得变得难看,见上面的蜡封还好好的,这才缓了缓,然后问道:“这次又是谁把信接进来的?”心里想着,这门房真的是需要换了。 徐其娥看了眼秀兰,秀兰神色也很难看:“……并不关门房他们的事情,那人用信包了块石头,直接从围墙外面扔了进来,若不是婢子眼尖,见着捡了回来,被别人看到,姑娘的名声也就毁了。” 戚氏听了这话,登时就怒了:“我们徐家最近是犯了什么小人不成!” “母亲!”徐其容提声喊了一句,然后转头对秋浓吩咐道。“叫陈五过来见我。” “……这件事,你们以后不必再理会,也不许再提了,我总会处理好的。”徐其容见徐其娥一双手紧紧的绞着手绢,也有些不忍,怕吓着她了,语气便缓了一些。戚氏听她这话。也冷静了不少。好言好语的劝慰了徐其娥几句。 等陈五来了,徐其容站起身来,她穿了身藕荷色的袄裙。整了整衣袖:“听佳仁县主说,你们八个,是小王爷特意挑选的好手?” 陈五立在门框前,见徐其容神色不是很好。回想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迟疑着点了点头。 徐其容勾了勾嘴角。淡淡道:“小王爷特意挑选出来的好手,连一封信都防不住?前些日子,我是怎么叮嘱你的?或者说,裕王府的人。不是我能够使唤的?” 陈五扭头看到桌子上未开封的信,登时心里一跳,单膝下跪:“是小的们失误。请十五小姐责罚。” 徐其容看向陈五:“那陈护卫的意思是,我能使唤你们?” 陈五忙点头应是。徐其容这才道:“下去吧,小女子不求别的,只希望陈护卫能记得今天这话!” 陈五脸红一阵白一阵,听徐其容叫他下去,这才松了口气,他万没有想到,一个小娘子居然也会有这样的气势。 徐其容扭头看向目瞪口呆的徐其娥:“你也下去吧!” 徐其娥眼里闪过一丝钦佩和一丝艳羡,带着秀兰便状似木讷的转身出了暖房。徐其容这才长吁一口气,跌坐在锦杌上。 戚氏见她这样,伸手拨了拨那绣了一半的小绷子上的蜻蜓,有些怔忪,也有些哭笑不得:“娥姐儿的事情你处理起来得心应手,自己的事情,反而不知所措了?” 徐其容有些茫然:“母亲,那我该怎么办?” 戚氏想了想,道:“流言这种事情,越去解释,就越演越烈。当初锦姐儿不也是这样么?刚刚你处理娥姐儿的事情的时候,我想起来,这涪州城有一处双桂禅院,是极受涪州百姓尊崇的寺庙。不如放出消息,说你从重阳节开始频繁梦到亡母,又收到京里传来的消息,说在妙翠庵给你母亲点的灯灭了,心急如焚,一下子病倒了。这两日病情刚有一些好转,便决定去双桂禅院斋戒三个月,每日抄写佛经,纪念亡母。” 徐其容微微一愣。 戚氏笑道:“华大少爷是从西京城来的,如此一来,人家只会想着你和他会面是因为妙翠庵你母亲的灯的事情,你在双桂禅院斋戒,为亡母抄写经书,圣上以孝治天下,这个时候谁还敢明目张胆的传你的闲话?等三个月后,正好到了除夕,家家户户忙着过年,谁还会想到你这件事?” 徐其容登时目瞪口呆,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么“无赖”的办法,看向戚氏的眼神立马变得钦佩起来!难怪,戚氏当初以小娘子的身份做商贩的事情,名声上却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她只当她是运道顺遂,现在看来,竟是事在人为了! 戚氏一本正经道:“因为你前些日子替百岁堂的老人们做衣裳,又肯放过徐谨行一房的人,在大家心里有了好名声,所以这般做,大家愿意相信你一回。若非如此,你就是在寺庙里面斋戒一年,人家也会觉得你是在躲避流言蜚语的。” 这便是名声好的好处了! 徐其容当下便道:“那我明日一早便收拾好东西去双桂禅院,家里的事情,麻烦母亲了!” 戚氏想了想,道:“……到时候就让秋浓跟着你去吧,衣衫也换了俭朴的……到时候我去看你,偷偷给你带些好吃的。这段时间,要苦了你了。” 徐其容摇了摇头:“母亲不必如此,既然斋戒礼佛,那我就好好替咱们家求一求平安才是。华惟靖素来固执己见,又会收买人,父亲和叶神医那边,母亲要费心了。” 第二日便有人看见徐家十五小姐一身素服,不施米分黛,神色憔悴,被一个五大三粗的丫鬟扶着上了一乘小轿,向着双桂禅院的方向去了。 戚氏送着徐其容上了小轿,转身进屋,迎面便遇上了叶夫人,登时扯起笑脸跟叶夫人点了点头,打了招呼。 叶夫人皱着眉头,神色急迫:“十五小姐怎么就病了呢?为何不让我夫君替她把把脉?这川蜀之地湿气重,若是因此重病,耽搁了就危险了。” 戚氏瞅着她笑得越发真切,几乎是兴高采烈的说出了那几个字:“对呀,病了!” 叶夫人气得一噎,身形晃了晃。(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八章 心疼 华裕德看着童儿去李记桂花糕那里排队,长身玉立的站在那里,引得一干大姑娘小媳妇偷偷的看着。 李记桂花糕的桂花糕是祖传的配方,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味道不会太过甜腻,又糯的适中。华裕德最近结交的一位老师父很喜欢吃桂花糕,华裕德怕他吃太甜不好,便每日使唤人来这李记排队。今日他正好去书坊挑了几本书,便顺路过来买了。 然后便看到有徐家标记的一乘小轿从面前经过,小轿很小,只能坐一个人,秋浓背着一个大包袱在外面跟着,后面还跟着两个家丁,这样子,一看就是徐家有人要去什么地方常住。 秋浓抬头看到华裕德,迟疑了一下,并没有打招呼。华裕德也不生气,心里只剩下疑惑,这好好的,徐其容又是出什么事情了? 然后便听到身后两个婆子议论:“那徐家的十五小姐,前两天大家都说她跟男子在县衙后面的茶楼私会,我就觉得不对,那么菩萨心肠的小娘子,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那是怎么回事?私会这种事情也能看错?”另一个婆子便问道。 华裕德竖起了耳朵听着,见童儿拿着桂花糕往这边走,还摆了摆手,让他再去排一次队,再买一次桂花糕。 先前那婆子压低了声音,接着道:“听说十五小姐重阳节后就一直梦到她死去的母亲沈氏,又有西京城的人传来消息,说替她母亲供在庵里面的灯灭了,徐家十五小姐听了这话,大病一场。如今刚有好转,就要去双桂禅院斋戒抄经了。那日与十五小姐见面的男子跟徐家十一老爷有旧,跟十五小姐茶楼见面,只怕就是说灯的事情。” 另一个婆子狐疑道:“是吗?” 先前那婆子说得很笃定:“自然是这样的,十五小姐宅心仁厚,又是菩萨心肠,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事情来!” 华裕德听到这里。心里便有了谱。他怎么会猜不到这流言是怎么来的?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怒气。她的日子过得够苦的了,他从来都不舍得把她牵扯进他跟华惟靖之间让她为难,所以在她面前。提都没有提过华惟靖三个字。不是说他跟她青梅竹马么,不是说他对她感恩戴德么,不是说他在她面前一直是柔肠百转的么?怎么就舍得逼得她想出这么个辙儿来? 双桂禅院里面的和尚是讲究苦修的,禅房厢房没有一间是不透风的。她一个小娘子,就带着那么个小包袱。就去双桂禅院吃斋礼佛,这天儿越来越冷了,她又如何熬得住? 正生着气,童儿已经提着两包桂花糕过来了。脸上带着些小心翼翼:“爷这是看见大少爷了?” 华裕德愣了一下:“君安刚刚在这里?” “没有啊!”童儿一脸的无辜,“若不是看到了大少爷,爷这一脸要杀人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华裕德无奈的看了童儿一眼。正要说“回去吧”,话到了嘴边却拐了个弯。变成了:“你知道被衾这种东西应该去哪里买?” 童儿眼睛一亮:“爷要买被衾?童儿劝了爷好多次了,爷身子还没有调养好,就不该住那漏风的厢房!那寺庙里面的和尚懒得很,每日只知道苦坐参禅,那床薄被,只怕几年没有翻晒过了,里面的棉花比石头还要硬……” “……不过是买一床被衾,哪来的这么多话?”华裕德扶额,“我让你不要跟着我,你偏要跟着我,这会子又怕冷了?” 童儿听了这话,神色变得有些受宠若惊:“爷这是要替童儿买被衾?其实也用不着的,童儿身子骨好,这涪州城比西京城暖和多了……” 华裕德不理他,抬脚自顾自走了。 戚氏昨日就派人到双桂禅院跟庙里面的主持说过了这事,又添了香油钱。因此,徐其容到了双桂禅院之后,直接就被引到了寺里面最好的一间厢房。因为徐其容是女眷,住持给徐其容安排在了一个单独的院子里面。 饶是这样,秋浓看着这简陋的一切,也忍不住皱了皱眉。等知客僧一走,就叹着气对徐其容道:“早知道这样,咱们就多带一些东西了。” 徐其容失笑:“既然是吃斋礼佛来的,带那么多东西做什么?这屋子虽然简陋,却已经是寺里面最好的厢房了。你只想想那些常年住在庙里面的和尚,便不会觉得苦了。” 秋浓一边琢磨徐其容的话,一边检查房间,最后苦兮兮的对徐其容道:“姑娘,我还是觉得苦……这辈子又薄又硬,我也就罢了,你可怎么办?要是冻坏了,就得不偿失了。再者,姑娘皮肤娇嫩,若是被这被子划伤了皮肤……”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徐其容笑着打断了:“越说越没谱了,我皮肤能有多娇嫩?还能被被子划破了,你怎么不说你家姑娘是用豆腐做的!” 一边说,一边走过去看秋浓说的被子。她嘴里说得轻松,看到那被子的时候,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就这么一床薄被,拎起来看,还透光呢!她虽不挑剔,真病了,那也是大事! 徐其容想了想,道:“你去问问知客僧,可还有多余的被子可供使用?” 秋浓想说,刚刚知客僧就已经说过了,寺庙里面讲究苦修,被子吃食都是紧缺的东西,可转念一想,就算是紧缺,那也不能真看着姑娘晚上盖这么一床薄被啊!戚氏也是不清楚双桂禅院的情况,不然也不会就这么由着徐其容来了。就算是要回去取被子,今天也是来不及了,秋浓想了想,还是抬脚往外走,打算去寻知客僧说一说。 刚走到院子门口,就见一个个子不高的小孩子抱着锦被往这边走,被挡住了脸,也不知是怎么看路的,他旁边同行的是一个头顶光光的小和尚。 小和尚见秋浓出现在门口,咧嘴便笑,露出缺了两颗门牙的牙床:“施主,我们送被子来了。” 秋浓心下一喜,对双桂禅院的印象瞬间好了许多,三步两步迎上去,把被子接了过来,正要道谢,就发现那抱被子的小孩子很是眼熟,不是德公身边那个童儿又是谁?(未完待续) ps:送温暖来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 嘱咐 那童儿一脸不舍的盯着秋浓手里的锦被看了半响,见秋浓看向他,才撇撇嘴,道:“这双桂禅院的和尚崇尚苦修,你们刚到不知道,这厢房的瓦都是漏风的,爷让我叮嘱你们一句,趁着天还亮着,让两位壮士把房顶检修一下,免得十五小姐受苦。” 秋浓一脸诧异:“这被子……” “也是爷叫我送来的。”见秋浓神色有些犹豫,解释道,“是刚买的新被衾,十五小姐尽管放心,都是干净的东西。”顿了顿,又想起自家爷的嘱咐,补充道,“爷为了避嫌,特地寻了禅院的老师父,老师父派了这位小师父跟我一起送被子过来,所以姑娘大可不必为此担心。” 那小和尚也道:“咱们禅院也没有多的被衾了,十五小姐若是因此病得更加严重,可就是咱们禅院的罪过了。这位姐姐请放心,出家人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的。” 正说着,徐其容已经循声走了出来,见秋浓面前站着德公身边的童儿和一个小和尚,也吃了一惊,当下便道:“怎么在院子门口站着,让人看见了成什么体统,都进来说话吧!” 等进了院子,徐其容才看向童儿,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你家爷也来了?” 秋浓见状,便自顾抱着被子进了屋子,然后去寻陈五和陈七,吩咐他们检修一下房顶。童儿抿了抿嘴,道:“这些日子,我和爷一直住在这双桂禅院,倒没想到十五小姐也来了。” 徐其容更是诧异:“你和德公这些日子住在这里?什么时候开始的事情?”华裕德是在涪州城置了宅子的,就距泗水街不远。这个徐其容是知道的。以华裕德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应该不是信佛的人,又怎么会放着好好的宅子不住,跑到这双桂禅院来过苦日子? 徐其容心头一惊,难不成,是为了避开华惟靖? 然后便见童儿思索了片刻,道:“也没有几日。” 那小和尚记性好。当下便道:“不就是重阳节的后天来的么。你还给我带了菊花糕呢!” 重阳节的后天?徐其容仔细琢磨了一下,可不就是她在县衙后的茶楼跟华惟靖见面的那日。所以说,华裕德为了避开华惟靖。在送她回家之后就立马收拾东西来了这双桂禅院? 徐其容抿了抿嘴,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以前她只替华惟靖感到心酸,有这么一个三叔叔,连小孩子都不肯放过。可认识德公以来。两人相处的时间也不算少了,对于华裕德的秉性也算是有了些了解。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连小孩子都不肯放过的人。 那么,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会让他当初恨到连一个私塾都没进过的小孩子都要去迫害? 小和尚的话一出来,童儿就目光灼灼的看向徐其容,却见她丝毫没有惊讶的神色。想来是已经猜到了内情。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徐其容对此作出半句评判,心道。若是换了别的小娘子,只怕就要劝他们叔侄和好了。这徐家十五小姐什么都不说,难怪自家爷对她会那么上心。 徐其容心里却想着,上辈子的时候,大太监陈德和新皇身边的红人华惟靖水火不容,是全天下都知晓的事情。一天到晚斗得不可开交,甚至连自己这个反叛的女儿关在东厂都顾不上了。她死的时候,两人也尚未分出个胜负。 那样一条路走到黑的华裕德居然会在这个时候为了避开华惟靖搬到禅院里面来?怎么想,都有些不可思议。 “十五小姐?”童儿见徐其容发呆,忍不住叫了一声。 徐其容收敛了神色,把有些发抖的手藏进袖子里面,淡淡的开口:“替我谢谢德公,不知德公住在哪里?等我这边收拾妥当了,明日再亲自前去拜访。” 童儿笑嘻嘻的指了指院子隔壁:“这可不就方便了。”又道,“这香客住的厢房,除了洒扫的僧人每日过来打扫,庙里面的和尚们一般都不会过来的。十五小姐到时候若是有什么需要,寻不着人了,让秋浓姐姐来叫小的也行。” 徐其容送走了童儿和那小和尚,转过身来寻秋浓,就见秋浓站在屋檐前面,仰着头,指挥上面的陈五和陈七,徐其容不由得失笑:“他们这些日子做惯了修房顶的活儿,你什么都不懂,却指挥起他们来了,岂不是班门弄斧?” 秋浓神色很是高兴的样子:“等房顶修好了,又有了新被子,姑娘晚上可就不怕着凉了。” 徐其容笑道:“左右是在外面,也不必讲究那么多了,这几个月,就允许你跟我同榻。你若是生病了,我岂不是还要费心来照顾你?” 秋浓听了这话,更是高兴,也不推辞。转而又提起了童儿送被衾的事情:“依婢子看来,这位德公做事倒是体贴的,什么事情都为着姑娘着想,倒比华大少爷会怜惜人。” 提到华惟靖,徐其容不由得皱了皱眉:“好端端的,怎么又提起了他?” 秋浓看了徐其容一眼,迟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姑娘虽然不曾同婢子说过,可婢子自己有眼睛,也看得出来,这德公并不是宫里的公公那么简单,单单外貌看起来,也不像是一个太监。只可惜身份太过神秘,不然有这么一个人守着姑娘一辈子,不单婢子放心了,就是去世了的夫人,应当也是放心了的。” 徐其容听了这话一愣,然后羞恼道:“谁教你说这话的!”脸有些红,“下次再让我听到你说这话,就剃光了你的头发,送到庵里面做姑子去!”以自己家现在这情况,德公身上又有那样的深仇大恨,真扯上关系了,岂不是害了他!不单是华裕德,就是华惟靖,徐其容一直不肯松口,也是有几分这个原因的。 秋浓见徐其容是真的不高兴她说这种话,方闭了嘴进屋收拾东西,徐其容刚松了口气,就见童儿又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个纸包。(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章 提点 院子里种满了枫树,落了满地也没有人来清扫,地上扑了厚厚的一层,踩在上面有一种窸窣声,衬着斑驳的院墙,有一种萧瑟的感觉。 徐其容看着童儿进了院子之后脚一滑整个人就向前扑去,手里的纸包也脱手到了半空中,徐其容吓了一跳,哎呀声还没有出口,就见童儿整个人凭空一侧,伸手接住了那纸包,然后徐其容还没有看清他是怎么做到的,整个人已经稳住了身形。 徐其容有些目瞪口呆。 童儿一脸羞涩的把检查了一下那纸包,然后对徐其容道:“十五小姐,这是爷在李记买的桂花糕……双桂禅院的和尚跟别的庙里面的不同,要先上了晚课才会准备斋饭,爷猜着十五小姐一大早出门,午膳在小轿上也没怎么用,便差小的把桂花糕送来给十五小姐垫一垫肚子。” 徐其容听说是桂花糕,便已经觉得自己是有些饿了的,却也不好意思伸手去接那桂花糕,道:“这双桂禅院距城里远着呢,德公跑这么远买回来的桂花糕,我怎么好意思要。况且我之前吃了小食,并不是很饿。” 童儿笑道:“爷并不是很喜欢吃这桂花糕,只是禅院里面有个老师父喜欢,所以每日让人去买。这一包是今儿个买多了的……爷说了,十五小姐要是吃了觉得好,就跟他说一声,平日里有什么需要的,也跟他说一声,正好让人顺便一起买回来。” 徐其容知道德公做事周全,却没想到他做事会这般的周全!便接了童儿手里的桂花糕,又让秋浓把她带的几包蜜饯,挑了两包送给童儿。德公不爱吃甜食。她却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好了。 因为房顶已经检修过了,被子又是柔软暖和的新被子,所以在双桂禅院的第一夜,徐其容并没有觉得艰难,反而有一种远离喧嚣的清静感。陈五和陈七是修习过内家功夫的人,不惧寒冷,需要的休息时间也比一般人少。两人轮流在院子外的树枝上蹲守着值夜。让徐其容和秋浓主仆二人都倍感安心。 不单是因为有陈五和陈七值夜,徐其容忽然想起当初从西京城到涪州城的那一路,有德公的照料。所以并没有觉得有何惶恐之处。如今,德公就住在她旁边的院子里,就跟当初一样。那些烦恼,那些担忧。她便都不需要去琢磨了。 戚氏到底是不放心徐其容,第二日一大早便使唤了沈妈妈带着东西前来探望。因为沈安家的是之前的沈氏留下来的人。戚氏是继室,有所顾忌,平日里并不十分使唤她的,只有在徐其容的事情上才什么都不用多想。 沈安家的心里也是极担心徐其容的。同时也担心跟在姑娘身边伺候的秋浓,因此除了戚氏赏赐的东西,她自个儿还准备了一大堆东西带着前来。好在戚氏怜老。吩咐了马车载她,不然这么远的路。这么多的东西,够她受的了! 徐其容端端正正的跪在蒲团上,一本正经的问满脸皱纹的老和尚:“老师父,既然大家不是修苦禅的,为什么整个禅院的僧人都要苦修?” 老和尚看了眼旁边坐在太师椅上端着一盅热茶一脸惬意的华裕德,笑道:“小姐为何不问问他,明明不喜佛道,为什么要来我这清苦之地?” “自然是……”徐其容脱口而出,却在看到华裕德似笑非笑的表情之后回过神来,憋了回去,转而道:“这跟禅院的僧人为什么要苦修有什么关系?” 老和尚笑道:“自然是一样的!” 徐其容听不懂老和尚这是在打什么机锋……华裕德住到这双桂禅院来是因为华惟靖,这双桂禅院的和尚们都苦修,也是因为华惟靖么?实在是……不知所谓! 如果说是因为太子殿下陈晋鲲……徐其容猛地抬起头来,看向华裕德。华裕德捂着嘴咳嗽了两声,老和尚闻声转过头去,叹了口气:“你该早点来的。” 华裕德穿了件宝蓝色直裾,听了老和尚这话,理了理袖子,才道:“早点来又如何,晚点来又如何?总归是来了,如了你们的愿。” 华裕德不是因为华惟靖才避到这双桂禅院的吗?徐其容有些懵,忍不住就按了按额头。华裕德余光扫到她这样,忍不住失笑:“想不通就不要想,就是要想不通才好,想通了,那才是大事不好了。”然后转头对老和尚道,“昭能禅师,她不过是一个尚应该天真烂漫的小丫头,你在她面前说这些做什么!” 昭能和尚深深的看了徐其容一眼,念了声佛:“贫僧看她好得很。” 徐其容一头雾水,可见华裕德神色并不如常,便知晓里面的事情定是复杂,心头微动,纵然糊涂,也不肯开口问了。昭能和尚又看了她一眼,然后冲着华裕德笑道:“如何?” 华裕德不语,只端着那杯茶盏,吹了吹上面的浮沫。 徐其容心里一阵后悔,自己干嘛要多嘴问禅院的和尚为什么要苦修!人家苦修,跟她有什么干系! 正后悔着,就见秋浓一脸欢喜的走了进来,神色有些激动:“姑娘,我娘来了!” “沈妈妈来了?”徐其容也是一喜,然后伸出手来,由着秋浓把她从蒲团上扶了起来,对着昭能禅师和华裕德福了福:“家里妈妈来了,其容先退去了。” 看着徐其容和秋浓的身影出了禅房,华裕德才神色一敛,转头看向昭能禅师,还未开口,就听到昭能禅师道:“佛曰不可说,说不得。贫僧一个出家人,本来就不愿意沾染这些是非的。” “既然不远沾染,”华裕德淡淡道,“禅师何苦当着她一个小娘子的面说这些?她又何辜?” 昭能并不看他,捻了捻佛珠,半眯着眼睛,叹了口气:“那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你又何辜?” “……不过是帝王术罢了!”昭能禅师沉默了一瞬,开口道。 华裕德愣了一下,拱了拱手:“谢禅师提点。”(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一章 缘由 昭能禅师似乎是有些憋不住话,听华裕德这么说,眉目有些纠结,张了张嘴,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然后便见童儿走了进来,道:“爷,人回来了。” 昭能禅师这才松了口气,叹息道:“去吧!”又看了眼童儿放在桌子上的纸包,鼻尖似乎已经闻到了桂花糕的香味,“快去吧!” 华裕德见昭能禅师这样,便知道再问什么,他都是不会说的了,冲着昭能禅师点了点头,拱手道:“我去了。” 童儿守在雕了一钱供灯贫难陀故事的门前,等华裕德走了出来,才小心翼翼的阖上大门,快步跟了上去。华裕德知晓童儿应当是见人回来了便来禀报了,因此只开口问道:“人在哪里?” 童儿忙道:“就在厢房旁边的竹林里面,天气越来越冷,那竹林下面曾是冰窖,竹林里面冷得跟冰洞里面一样,素来是没有人去那边的。只是,爷怕是要先吃一颗抗寒的药丸。” 华裕德咦了一声,然后失笑:“圣上既然让我来这双桂禅院,便说明这双桂禅院应当是没有问题的,不必如此小心谨慎。”并没有伸手接童儿手里的药丸。 童儿偷偷觑了觑华裕德的脸色,然后才迟疑道:“我们的人回来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了大少爷往这边来。” “君安?”华裕德愣住了,脚下也停了停。 童儿眼见着华裕德神色变得难看,心里也有些着慌,但还是镇定着道:“约莫是为了十五小姐来的?十五小姐因为外面的流言来了这双桂禅院,大少爷跟过来,也说得过去。” 华裕德摇了摇头:“未必。”然后重新提步朝着竹林的方向走去。“徐家小娘子为了躲避流言来这双桂禅院,只怕正中了他的下怀。他正愁着没有来双桂禅院的借口呢!” “怎么会没有借口?”童儿有些不解,“这是禅院,寺庙,开门迎人的地方,只要说是来烧香拜佛的就好了,哪里需要别的借口?” 华裕德淡淡道:“烧香拜佛为什么偏要出城走这么远来?” 正说着。竹林已经近在眼前。童儿忙一把拉住华裕德的衣袖,有些着急:“爷,药还没有吃呢!” 华裕德看了眼童儿手里无花果大小的药丸。皱了皱眉:“这么大的药丸,又没有水,怎么吃?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药丸不要搓太大。这么大颗药丸,你倒是吃一个给我看看。” 童儿一脸的无辜:“童儿身体好着呢。又不会生病,爷要是不想吃这么大的药丸,就赶紧好起来才是。” 华裕德见童儿不肯缩回手去,有些无奈。只好拿起那颗药丸跟吃果子一样啃,苦得眉头皱得死紧,好不容吃吃下去了。从童儿手里接过一颗蜜饯含到嘴里,有些不悦:“下次不许再这么做了!你也不想想。我要是病好了,这天下还有我的容身之地吗?”然后道,“走吧!” 说话间就抬脚进了竹林,华裕德一哆嗦,这竹林里面果然比外面要冷得多,而且越往里面走,就越冷得厉害,到了竹林深处,便见一个精瘦的、穿着短打的汉子站在那里。 华裕德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童儿忍不住就道:“宫七练的是跟爷一样的内家功夫,可宫七没有跟爷中一样的毒,所以宫七不怕冷。” 怕冷的华裕德瞪了一眼多嘴多舌的童儿,然后拢了拢自己的衣襟,抬头问那精瘦汉子:“宫七,打听得怎么样了?” 虽然不会有人到这竹林里面来,可难保不会有人从外面路过,因此宫七的声音压得很低:“查出来了,那些流言,当是大少爷自己派人放出来的。” 华裕德有些愕然,似乎是没有想到:“是君安?居然是君安!” 童儿也目瞪口呆,显然有些难以接受这个真相:“我听说,大少爷当初为了徐家小姐的名声,在徐家小姐休息的时候,自个儿在门外的墙角站了大半个时辰,这会子怎么会做有损徐家小姐名声的事情?” 自家主子跟华家的人恩怨太多,因此,华家当家嫡长子华惟靖的一举一动,童儿还是知之甚多的。 宫七一本正经道:“爷素来是放心宫七办事的,若不是查探得妥当了,属下也不敢如此禀报爷。” 童儿还是一脸疑惑:“可是这说不通啊,大少爷素来珍惜徐家小姐,上次在太子府做出那种事情,已经很奇怪老,怎么会无缘无故如此作为?” “他是急了。”华裕德缩了缩脖子,似乎是不胜寒冷,两只手拢到袖子里,若是换成皮毛的袖子,像极了街上斗鸡走狗无所事事的大爷,“他做事素来不择手段,当初顾及徐其容的名声,固然是因为她在他心里有所不同,可如今,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娶她了,既然娶了她自己会对她好,哪里还用得着顾及徐家小姐的名声啊?” 童儿犹自不信:“可十五小姐分明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华裕德淡淡解释道:“那是因为他觉得她是在救她,只要她日后明白了他的苦心,自然会同意他的做法。” 顿了顿,半晌,叹息一声:“她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懂……是他自己没看透罢了!”然后对宫七道,“下去吧!既然他追到了这双桂禅院来,不管是真心还是做样子,总会去纠缠她的。费了那么大的劲儿到这禅院来吃苦依然求不到一个清静和一份清白,也是难为她了。你这些日子扮作扫地僧守在她院子门口,能拦,便帮忙拦一下吧!” “是!”宫七忙应诺了,然后看了看华裕德的脸色,迟疑着开口,“爷,有人说看到了宫九。” 华裕德眉头一皱,过了一会儿,才失笑道:“你们兄弟一场,我总不好让你去把他抓回来,那样岂不是坏了你们兄弟的情分!宫九那边,便随他去吧,我自有安排。” 然后转身往外走,就算是吃了抗寒的药丸,他还是有些受不住这竹林深处的寒冷,一边走一边吩咐童儿:“你带他去换一身衣裳……这禅院的武僧也有没有剃度的,倒是保全了他那一头青丝。” 保全了一头青丝的宫七颇有些哭笑不得,他怎么觉得今日主子有些针对他?说话总跟带着刺儿似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二章 佛性 童儿比宫七了解主子得多,等人走远了,才压低了声音提醒道:“以后在主子面前多穿点,今儿个他穿了四层衣裳,犹觉得有些寒冷,你还在他面前露胳膊,这不是提醒他他身子不好么!” 宫七一噎,他自己刚刚还在主子面前明着说主子中毒的事情,这会子反而怪起他穿短打来了……不穿短打,他如何扮成贫苦的一人肩膀担起全家生计的卖菜汉子去打探消息? 然后宫九拍了拍自己的头,暗恼自己干嘛要跟童儿较真……童儿仗着自己年纪小,又跟主子那去世的幼弟有几分相似,胆子大的很,什么话都敢混说的!他这是脑子进了水才会听他瞎说! 童儿见状,脸上就显露出一丝遗憾来。 宫七:…… 过了一会儿,宫七琢磨着主子的吩咐,又问道:“爷是不是看上徐家那个小娘子了?不然,大少爷又不会把徐家娘子怎么样,爷干嘛这么未雨绸缪的让我去扮扫地的僧人?” 童儿嗤笑一声:“爷住的院子就在徐家小姐的隔壁,他自己不愿意看到大少爷罢了!” 宫七恍然大悟,然后便听到童儿问他:“都两三年了,宫九又从哪里冒出来了?” 宫七心头一凛,背后冷汗直冒,声音变得有些急切:“这么多年,我等并没有跟阿九私下里来往。” 童儿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说,宫七一脸忐忑的跟着童儿去找和尚们要扫地僧的僧衣,等从童儿手里接过僧衣,他才听到童儿自言自语般道:“远来宫九离开已经这般久了……爷说自有安排。已经离开两三年了的人还有什么能安排的?若不是这次碰见了,说不定连人影都见不着一个。” 宫七小心翼翼的觑着他的脸色,见他真的没有试探自己的意图,这才松了口气。他虽然心里没鬼,可主子身边这个不好糊弄的童儿,他是真的有些惧怕。 当初主子把他带回来,大家都以为他会改名叫宫十。谁知道主子却一直唤他童儿。似乎是说童儿的名字以后自有人取,并不是他能决定的。从此童儿便在主子身边留了下来,因为年纪小。就是在宫里,也能正大光明的留在主子身边,渐渐的,童儿在主子面前比他们谁都能说得上话了。 也不知这童儿到底是什么身份! 宫七手上随意搭着僧衣。心头再次升起疑惑。 童儿并没有注意,叮嘱了他几句。便准备去寻主子回禀,然后迎面便撞上秋浓,秋浓两颊有些红,看起来就是极高兴的模样。指着自己身边的妇人给童儿介绍:“这是我娘亲,你叫她沈妈妈便是,今日特地来看望我和姑娘。带了不少好吃的……这双桂禅院膳食简陋,你等下过来。我给你和你家主子分一些。” 沈妈妈是个随和的人,早听说了被子的事情,对童儿和他的主子是极感激的,当下便笑得一脸的随和,对童儿道:“想着佛门清净之地,并不敢拿荤腥之物来,都是些做得比较可口的精细素食,小哥儿不必担心扰了菩萨。” 童儿心里想着,若不是主子拉不下面子,不肯得罪那满脸皱褶的昭能老和尚,自己早就在这佛门清净之地烤些山雀野兔提提嘴里的味儿了,谁看佛祖的面子啊!面上却是乖巧的应答:“那便多谢沈妈妈和秋浓姐姐了。” 秋浓便道:“我娘亲等下还要赶回去给夫人回话,娘亲说既然来了寺庙,没有不烧三炷香就走的道理,我先陪我娘亲去大雄宝殿烧香了,你等下记得过来找我拿吃食啊!” 秋浓等童儿答应了,这才扶着自己娘亲接着往大雄宝殿的方向走去。 沈氏虽然自己比较有主意,却也是个敬佛的人,因此沈安家的也是很敬佛的,这么多年来一直礼佛,平日里一有时间,听说附近的寺庙里面有法会,也都是会听一听的。 双桂禅院虽然对外开放,可并没有安排多少僧人接待指引来往的香客,因为寺庙里面的僧人大多数都苦修去了……因此,沈安家的和秋浓进了大雄宝殿之后,除了一两个同样来礼佛的香客,并没有看到解签的僧人。 或者为了不安置一个专门解签的僧人在这里,这大雄宝殿里面,连签筒都没有! 沈安家的一脚踏进这大雄宝殿便皱了皱眉头,秋浓有些莫名其妙,问道:“娘亲,可是有什么东西忘了?还是有什么事情忘了?” 沈安家的摇摇头:“我怎么觉得这双桂禅院有些不对?” 沈安家的这话一出来,刚好从大雄宝殿门口路过的一个行色匆匆的僧人便停了下来,有些警惕的看向沈安家的和秋浓。 秋浓扭头问沈安家的:“寺庙不都是这样么,有什么不对的!或者,这涪州城的寺庙跟咱们西京城的寺庙有些不一样,所以娘亲你觉得有些不习惯了。”并没有注意到门外站着的那位僧人。 沈安家的也没有注意到,自顾自道:“并不是陈设方面有什么问题,只是感觉有些不对,感觉这双桂禅院似乎是少了丝佛性。” 秋浓听了这话,失笑:“娘亲大约是因为这一路走来看到的僧人比较少,所以有这种想法。这庙里面的僧人们都习惯苦修,这会子正做功课呢,娘亲看不到他们也正常。只是不同寺庙的习惯不同罢了,哪里就是寺庙的佛性有问题了!” 秋浓说了这么一大堆,沈安家的也觉得自己突然有那样一种感觉有些好笑,当下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秋浓的说法,不再多说,上前跪在了蒲团上虔诚的跪拜。 门外路过的那个僧人这才松了口气,敛去目光里面的警惕,又是一个着急去赶功课的僧人的样子,神色不动如山,怎么看,怎么有佛性! 沈安家的上完香之后,找来找去都没有找到签筒,心里又是一阵狐疑,秋浓笑着打消了她的顾虑:“娘亲你又不用卜什么,要签筒干嘛。再说了,也没有人说这双桂禅院解签解得好啊!”这才作罢!(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三章 抄经 上完香,沈安家的又去给徐其容请了安,便告辞打算离去。秋浓送着沈安家的一直出了禅院上了马车,目送马车离去,便远远的看见有人骑着高头大马而来。 秋浓心下狐疑,这双桂禅院地处偏僻,虽然涪州城百姓心里双桂禅院的地位很高,可平日里香火并不是很旺盛,就连佛诞日这般重大的节日都不一定有香客如云的盛况。这个点已经快到晚膳时间了,就是沈安家的,也得催着马车走快一点,免得耽搁了进城,怎么这会子有人往这边来了? 莫不是也是借住在禅院里面的施主? 一边想,秋浓一边转身往回走,她还惦记着给童儿分吃食的事情。 来着是两个人,两匹马,人穿着锦衣华服,马一看就是良驹,秋浓往前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过头看了一眼。两匹马的脚程非常好,就这么一会子,便距离禅院大门近了许多,秋浓已经能够看得清马上人的面孔。 这一看,就吓了一跳,当下便抬脚便往徐其容住的院子跑,这一路遇到三三两两的和尚,都是稳重如山的,看见她这般样子,都有些诧异……又不是山贼来了,跑这么拼命做什么! 秋浓顾不得那么多了,她虽然有些体胖,可平日里粗活也有做一些,因此还算矫健,一路跑回徐其容住的院子,也只是有些气喘。 院子门口有一个没有剃度的扫地僧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扫着落叶,秋浓进院子门之前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她记得她们昨日到这禅院的时候,院子门口的落叶厚得踩上去都有些软绵绵的了,也没有来打扫的! 她还以为这双桂禅院没有专门的扫地僧人呢!秋浓又看了一眼半天挥一下扫帚的扫地僧……原来是因为扫地的僧人太懒了啊! 又想起自己看到的那人。秋浓也顾不得这扫地僧懒不懒了,忙提脚进了院子。 满院子秋色,今日也没什么风,徐其容自个儿办了个小杌子,坐在院子里的枫树下面小口小口的啃着一块枣泥糕,一副享受的模样……在家的时候,可没有这份惬意。 本来蹲在枫树上的陈五有些尴尬。动都不敢动。生怕一动树上的碎枝桠、烂叶子就往坐在树下的十五小姐身上掉了。更不好开口叫徐其容挪一下,总不好开口就说……小姐,我在你头上。你躲一躲吧? 陈五的内家功夫修习得不错,蹲在树上就仿佛成了这棵枫树的一部分,徐其容根本没想到这风一吹就掉叶子的枫树也会是陈五和陈七平日里的据点之一,准确的说。她根本就没有想过陈五和陈七暗地里守着是在哪里守着。因此这会子根本就不知道陈五有多苦逼,自顾自在树下的杌子上坐着。吃得开心。 陈五正纠结着,就见秋浓神色古怪的跑回来了,还有些气喘。 徐其容抬头见秋浓这样,笑道:“你急什么。童儿还没有过来呢,就是童儿过来了,我让他等你一会儿不就好了。用得着跑成这样么!” “不是……”秋浓拍了拍胸口,好不容易把嗓子眼的一口气咽了下去。急道:“是华大少爷来了!” 华……华大少爷?华惟靖? 徐其容有些懵,断没有想到他居然这么快就找到这双桂禅院来了。这种情况下,她只会想到华惟靖是为了她来的,根本就没有别的想法。当下心里有些不悦,嘴里的枣泥糕似乎也没有了味道。 她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是对他最明确的回应了,自己都躲到这双桂禅院来了,他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明白自己的意思!既然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为什么还要来这双桂禅院? 这么一想,徐其容有些生气,也有些烦躁。 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对于一个人,不知道该恨还是该感激! 华惟靖千里迢迢来到涪州城,为了救她所做的一切,她应该感激的,可自己根本就不想要被人用这样的方式救! 他毁自己名声,拿她的清白不当回事,她应该憎恨他的,可他这么做又是出于想要帮她的目的! 为什么会有性格这么固执的人! 当下徐其容也没有了坐在院子里面吃枣泥糕的心思了,让秋浓把吃食分了一份送往隔壁去,自己则亲自动手研磨,点了檀香,开始抄写经文……当初在兰芷院抄了那么多的经书,早已经养成了抄写佛经让自己静心的习惯。 秋浓送了吃食回来,见自家主子正神色平静的坐在案桌前一本正经的抄佛经,这才稍微松了口气,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只要自家姑娘没有乱就好! 当下便点了盏油灯放在徐其容旁边,这会子天色已经有些暗了,秋浓怕徐其容因此坏了眼睛。 徐其容一抄佛经就定了神,就连秋浓离开去取了膳食回来都不知道。等听到三声钟响,这才醒过神来,甩了甩发酸的手腕,抬头朝门外看去。 在双桂禅院,三声钟响表示和尚们的晚课已经结束了,大家可以进饭堂用晚膳了。 徐其容才知道,自己已经抄了三个时辰的经文了。秋浓刚提着膳食回来,见徐其容看过来,忙笑道:“姑娘,婢子伺候您净手用膳罢!” 然后把食盒放在一旁,手脚麻利的把徐其容抄写的一垒经文收了起来。徐其容觉得有些奇怪,想了想还是开了口,问道:“这么长时间,没有人找到咱们院子里来?” 还是说她抄经入了迷,根本就没有听到外面的吵闹声? 秋浓端了热水来给徐其容洗了手,用锦帕擦干净,然后把食盒里面的素食一一取出来摆在桌子上,嘴里笑道:“姑娘且放心吧,婢子刚刚去取膳食的时候遇到了德公身边的童儿,他让婢子转告姑娘,日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不必担心有人来打搅。” 徐其容恍然,德公就住在自己院子隔壁,他跟华惟靖见面,怎么也说得上是仇人见面!而德公又明显是不想看到华惟靖的,又怎么可能放任他到自己院子来“胡闹”! 这么一想,徐其容彻底松了口气。(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四章 虞姨娘 徐其容自此还真没有见过华惟靖,要不是听童儿说华惟靖也在这双桂禅院住了下来,徐其容几乎以为是秋浓看花了眼,华惟靖根本没有来过这双桂禅院! 不管华惟靖为了什么来这双桂禅院,只要没有过来寻她,便跟她没有关系! 因为担心会遇到华惟靖,自从华惟靖来了双桂禅院之后,徐其容便没有出过院子门!整日除了礼佛就是做些绣活儿,无聊得很。戚氏时不时会派人送东西来双桂禅院,后来听说华惟靖也在双桂禅院之后,便不怎么派人过来了。 幸好德公每日要派人进城个昭能禅师排队买立即的桂花糕,徐其容缺什么短什么了,跟他说一声便好。甚至还能帮徐其容往徐府传书信。因此,虽然寄居在这双桂禅院,对于徐家的情况,徐其容还是很了解的。 戚氏也担心她太过无聊,除了给她准备了些解闷儿的书,家里面的大事小事,事无巨细都写在了信里,也好让徐其容安心。 德公偶尔也会直接翻墙过来,两人或者聊一聊风土人情志里面的奇闻异事,或者一人一盏茶,什么都不必说,或者信口随便闲聊。 徐其容这才想起当初在扬州的时候,鹤表哥和外祖母说起华家的三公子,说他是神童的事情来。当时鹤表哥还不服气,说徐州有一个神童,少时了了,长大未必佳。华裕德说起话来有理有据,引经据典那是信手拈来的事情,许多事情到了他这里就迎刃而解了,可见当初的神童现在依然风采凛然。 华裕德心里也有些吃惊,许多事情。他跟朝中一些大臣也聊过,却没想到,看得最通透的居然是徐其容这么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娘子,看向徐其容的眼神便带了许多欣赏的意味。 两人在许多事情上的观点都相似,许多徐其容看不懂的事情,华裕德又能指点她,因此两人聊天渐渐成了日常的消遣。 对此秋浓是有一些担忧的。若是让人知道徐家十五小姐跟一个男子在双桂禅院日日私语。只怕自家姑娘的名声是彻彻底底的毁了。 可她也看得出来,自家姑娘跟德公能聊到一块儿去,秋浓不忍心剥夺自家姑娘“困”在这双桂禅院里唯一的乐趣。只好每次在德公翻墙过来之后就自个儿端着小杌子到院子门口去守着。一张小脸被冷风冻得通红。 徐其容跟她说了几次,见她坚持要去院子门口守着,只好作罢! 转眼日子便到了腊月里,再过二十多天。等到小年的那一日,徐其容便可以回徐家了。戚氏早早的就在准备过年需要的东西。她是有意要培养徐其容的,因此自己都准备了些什么,都是写在了信上,让人给徐其容带过来的。 纵然双桂禅院清苦如旧。看着这些写满年货、年礼的信纸,徐其容就觉得过年的氛围越来越浓重。尤其是昨日华惟靖离开了双桂禅院。 华惟靖离开双桂禅院之前在大雄宝殿等了徐其容两个时辰,徐其容想了想。狠了狠心,并没有去见他。 华惟靖看着满脸慈悲的佛像。难得的上了三炷清香,三炷香上得有些心不在焉,等上完这三炷香,恍惚有些明白了。许多事情,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决定的。就算是为她好,她不想要,两人也会因此产生隔阂。 华惟靖离开双桂禅院之后,华裕德依然留在双桂禅院。只是早晚秋浓去饭堂领膳食的时候,发现寺庙里面用膳的僧人似乎少了一些。 秋浓是个心细的人,伺候徐其容用膳的时候,就把这个事情跟徐其容说了,徐其容听了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皱着眉头吃白灼青菜,白灼青菜有些苦,吃完之后喝了口汤漱口,然后发现汤也有些苦! 秋浓在一旁看得哭笑不得,跑去兑了碗糖水放在徐其容手边。 徐其容轻轻抿了一口糖水,开口淡淡道:“不干咱们的事情,知道就好了,不必多管。” 秋浓点头:“婢子就是担心会出事情,眼见着就快要回去了,牵扯进什么事情里面就不好了,跟姑娘说一声提个醒,婢子才好放心不是。” 徐其容点点头,继续吃有点苦的白灼青菜和汤,重活一辈子,她变得不习惯浪费一丁点食物了。这下倒没有继续去喝糖水,只是微微皱着眉。 这日戚氏又派了沈安家的来给徐其容送东西,沈安家的犹豫了一下,悄悄告诉徐其容:“七小姐今年过年,怕是不能来了。” 徐其容笑道:“姐姐是嫡长媳,年节这么重要的时候,怎么能离开杜家?姐姐若是真的放心不下这边,等明年开了春过来小住个十多日也可以啊!” 沈安家的摇了摇头:“听说姑爷本来答应了七小姐,今年过年的时候陪七小姐来一趟涪州城,可昨天七小姐又派人来说不来了。” 徐其容很是理解:“杜家虽然人不多,可年节需要嫡长媳操持的事情也多,自然不能在年节的时候回娘家了,苏州距离涪州城又不算近。” 沈安家的见徐其容这么说,有些着急,急道:“并非如此,杜夫人现在还年轻,自然有她操持年节的事情,七小姐只是从旁协助,并不是非七小姐不可的。娘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七小姐这个时候回来,也是说得过去的。” 见沈安家的这般欲言又止的样子,徐其容也疑惑了起来:“沈妈妈,到底是怎么了?可是姐姐出了什么事情?” 沈安家的见徐其容这么问,反而有些犹豫了,遮遮掩掩道:“七小姐派来送信的小厮,是从咱们徐家跟过去的。听他说……他说……” “到底说什么?”徐其容有些着急起来。 沈安家的叹了口气:“说虞秋抬了虞姨娘。” 徐其容脸色变得古怪起来:“可是姐姐有了身孕?” 姐姐和姐夫还算是新婚,不过才一年的时间,按理说应当是黏糊的时候,怎么也不该弄个姨娘出来的。可徐其锦要是有了身孕,不便伺候杜仲,这个时候主动把自己身边的丫鬟抬了姨娘,也不是说不过去的。 谁知沈安家的却是摇了摇头:“并不是有了身孕……具体怎么的,老奴也没有听太多,回去再仔细问问才知道。” 徐其容听了这话,便有些在双桂禅院待不下去了,转身便吩咐秋浓赶紧收拾东西。(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五章 告别 沈安家的见徐其容立马就要回城,顿时有些慌了,后悔张嘴就把事情告诉了徐其容。 秋浓也埋怨沈安家的:“娘,眼见着小年就快到了,你干嘛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把事情跟姑娘说啊!姑娘心里把七小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您又不是不知道,何苦这会子说出来让姑娘着急!” 沈安家的苦着脸:“我这不是担心七小姐那边么,戚氏……”后面的话就没有继续说了,秋浓和徐其容哪里有听不懂的,沈安家的这是担心戚氏不是徐其锦的亲娘,不会真心替徐其锦打算呢! 秋浓叹了口气,不知道说沈安家的什么好……沈安家的是沈氏的陪嫁,会有这种担心,也正常。 跺了跺脚:“娘,这种事情,你告诉姑娘,除了让姑娘平白担心,还有什么用?姑娘再厉害,哪里管得到苏州杜家去啊!” 沈安家的一听,更是后悔了,当下便劝徐其容:“姑娘,秋浓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您现在回去也没什么用,不如按照之前的打算,等小年的时候再回去?” 徐其容哪里肯听劝:“虞秋不是那种会狐媚惑主的人,姐姐跟姐夫还是新婚燕尔,姐姐又没有身孕,怎么说也不应该有抬姨娘这一出。如果真的是姐夫花心,姐姐怕我们担心,定不会让人回来把这件事告诉我们的,只怕是出了什么事情,姐姐想要给我们提个醒。” 秋浓一边磨磨蹭蹭的拿包袱布,一边嘟嚷:“抬姨娘这种事情能给咱们提什么醒啊!说到底还是杜家内的事情,抬的又是七小姐的陪嫁丫鬟,怎么会牵扯到咱们家来啊?” 徐其容皱了皱眉:“几时有我说错了的?你只管赶紧收拾东西,等咱们回去了。就什么都清楚了。” 秋浓只好加快了手里的动作,眼见着天色也不早了,徐其容又扭头拧着眉看向沈安家的,沈安家的只好上前给秋浓帮忙。 徐其容抬脚走到院子里,转身冲着房顶喊道:“陈五!” 然后听到身后有人落地的声音,转身一看,只见最大的那株万年青簌簌抖动。陈七站在自己面前。开口道:“小姐,今天轮到属下当值,陈五有事情回城去了。小姐找他有事?再过半个时辰的样子。陈五也该回来了。” 徐其容懵了一瞬,然后开口道:“没事,你在也一样……秋浓和沈妈妈在收拾东西,咱们今日就要回城了。你去跟住持说一声。” 陈七也不多问原因,立马便答应了。然后扭头看了眼隔壁院子的方向:“德公现在正在院子里跟一个扫地僧一起下棋。” 徐其容点点头:“你先去吧,天色也不早了,再晚,就进不了城了。”至于德公那边。等秋浓收拾好了,再一起过去告辞……总得感谢一下人家这段时间的照顾。 陈七应了,转身便走出了院子。徐其容转身进屋,见行李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便道:“这里就麻烦沈妈妈先收拾着,秋浓跟我去一下隔壁。” “是。”秋浓把手里的梳妆匣交到沈安家的手里,然后笑着对徐其容道,“小姐,咱们这一走,德公可要无聊了,这庙里面的和尚除了昭能禅师,都是见天苦修的,找他们说一句话,就跟要了他们的命一样。” 徐其容一边往外走,一边哭笑不得:“他们是和尚,讲究的是六根清净,又长期不与俗世人交往,你一个女孩子,跑去找他们说话,可不就是在要人家的命!”顿了顿,又道,“德公这会子正在跟扫地僧下棋呢!” 秋浓听徐其容这么说,有些乐,走到隔壁院子门口,秋浓刚敲了敲院门,就见童儿立马从里面打开了门,心下有些诧异,难不成正好赶上童儿要出门,所以这么巧? 然后便见童儿笑着道:“十五小姐,爷正等着你呢!” 徐其容和秋浓对视了一眼,满眼诧异,德公怎么知道她们要过来?按理说,沈妈妈今日来了,徐其容该没有时间过来才是。德公等她们做什么? 一边疑惑着,一边抬脚进了院子,然后便见德公正坐在院子里的棋桌前,自己跟自己下棋,陈七说的那个扫地僧,正站在屋檐下,倒立。 华裕德抬头看了一眼徐其容,见她看向屋檐下倒立的扫地僧,失笑道:“他下棋下输了。” 徐其容眯了眯眼,注意到那扫地僧只靠了右手食指支撑着整个身子,连晃都没有晃一下,当下有些惊奇,心里想着,等回去了问问八个壮士会不会这一手。 然后转头打算跟华裕德说话,就见华裕德锦帽貂裘,裹得非常的严实,看起来也非常的臃肿,饶是这样,脸色还有些青白,应该是冻着了,于是话到了嘴边便变成了:“德公,今儿个天冷,怎么在院子里坐着?这时不时一阵风,着凉了可如何是好!就是想要在院子里面透气,好歹也再加两件衣裳。” 童儿站在徐其容身后欲言又止,徐十五胆子可真大,没见那个扫地的因为在爷面前显摆自己穿得少,就被打发去屋檐下单指倒立了么! 然后便见华裕德笑着拢了拢手,并不搭理这话,而是问道:“要回城去了?” 徐其容有些惊奇,也不管他冷不冷的事情呢,问道:“你如何知道我要回城?” 华裕德笑了笑,不肯回答这个问题。最近朝中有些不安稳,这不安稳主要牵扯到了裕王府和裕王妃的娘家江州管家,徐其容姐姐徐其锦的夫家杜家又跟管家是姻亲,多少也有些影响。徐其锦也是个聪明的,不可能不让人前来提醒徐家。按日子算,徐其锦送信来涪州,差不多也该是这个时候到了。 今儿个徐家来人给徐其容送信,少不得要提这件事,徐其容不是个肯坐以待毙的,又不放心家人,自然是要回去的。 华裕德脑子稍微转一转,便能猜透这其中的关节。 他等着徐其容过来告别,不过是想借机提醒她几句罢了:“不知十五这次回去,打算怎么做?” 徐其容一愣,心下有些着紧,华裕德这是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去?华裕德监视了她的一举一动? 徐其容摇了摇头,她跟华裕德相识的时间不算短了,相处的时间也不算少了,华裕德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多少还是知道的。他那样的人,不该是会监视她的人。 于是便直接问出了口:“德公可是知道些什么?” 华裕德没有抬头看徐其容,他嫌冷玉做的棋子太冰手,拿了一块锦帕裹着拈棋子,自顾自的走了一步,然后才道:“我从没见过你这般聪明通透的小娘子,我知道些什么,你不妨猜一猜?” 徐其容定定的看着低着头看棋局的华裕德,仔细琢磨着华裕德的话,华裕德没有监视自己却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要回城,甚至有可能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提前回城,姐姐那边的反常…… 徐其容脸色一白。(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六章 皇孙 童儿进屋取了一支小指粗的香,走到倒立的扫地僧面前,把他面前插着的那支已经燃尽的香换掉,扫地僧看了看自己面前新插上的香,有些怒,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童儿却跟没看到似的,伸手拍了拍扫地僧的脑袋。 笑眯眯道:“叫你穿那么少在主子面前晃悠。” 扫地僧求助似的看向华裕德,华裕德都没有朝他那边看上一眼,自顾自的又走了一步棋,徐其容注意到,华裕德刚刚走的是白子,这次走的依然是白子。 然后便听到那倒立的扫地僧开口:“您不能那样,等贫僧这两柱香的时间一过,白子岂不是早赢了,黑子还有活路吗?” 华裕德淡淡道:“既然我是你主子,输赢不过是我一念之间,跟你的本事有什么关系,你不如想着怎么在这柱香燃尽之前让我改变主意。” 扫地僧是华裕德的人?他就这般轻描淡写的说给自己听了? 然后徐其容菜反应过来,德公既然没有监视她,又知道她要提前回城,再加上姐姐那边的异常,只怕是朝中发生了什么大事……德公这话,分明是在提醒她! 他哪里是要她猜! 徐其容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姐姐的公公是江浙盐运使,又跟管家是姻亲,可以说,这杜家是要钱有钱,要兵有兵,杜家的站队,对朝中至关重要。 可是陈乾帝除了一个病秧子儿子,统共只有老太子这么一个儿子是可以继承皇位的,杜家又素来明哲保身,又怎么会碍了皇帝或者老太子的眼? 徐其容声音有些颤抖,看向华裕德:“请德公指教一二。” 德公见她反应这般迅速。心里更是觉得徐其容聪慧通透,眼里又多了几分赞赏,他本来就是想要提点她的,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恶趣味的为难她,当下便道:“听说贤王的侧妃,前不久,生下了皇孙。贤王身子虽差。可小皇孙身子不差。生下来的时候足足有八斤重!陛下得到消息甚是欢喜,还不等孩子满月,便赐了小名。小名叫初八。” “初八?”徐其容有些诧异,“是冬月初八生的?” 华裕德看了徐其容一眼:“陛下也是冬月初八的龙辰!” 顿了顿,又道:“陛下当年也有个乳名,叫初八。” 徐其容明白了。朝中大臣一直对老太子陈晋鲲颇有微词,陈乾帝自己对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儿子也是诸多不满意。可因为没有别的合适的继位者,所以陈晋鲲的太子之位,一直在那里安稳如山,岿然不动。可现在。贤王有了儿子,陈乾帝有了孙子,事情就不同了。 只是。小皇孙现在还不足月,就算是有个小名叫初八。能不能安稳长大成人还不好说,长大后会不会又是一个虎父犬子也不好说,陈晋鲲虽然蠢,可他身边还有华惟靖、云岚之流,为何会这么心急? 只怕,前几天华惟靖离开双桂禅院,也是因为这个了。 华裕德看出了徐其容的疑惑,解释道:“太子殿下的庶长女和庶次子前几天在御花园里面玩蹴鞠,正好陛下的銮驾路过,陛下觉得肩颈有些酸痛,便打算下銮驾走几步,谁知道就碰上两个小孩子莽撞打闹。七八岁的孩子,力气也不小了,陛下一个不小心,被两人给撞到了湖里。” 徐其容吃了一惊,这个天气,西京城的水,可凉着呢! 又走了几步棋,就算是隔了锦帕,华裕德也觉得手指有些僵硬,朝着手指哈了几口热气,华裕德才道:“那湖里都结冰了,陛下生生砸出一个人形的窟窿,被这沁人的湖水一泡,饶是安陆手脚麻利亲自下去把人捞了起来,饶是御医动作迅速,陛下还是病倒了。” 养不教,父之过。 皇孙和皇孙女在御花园嬉戏打闹,把陈乾帝给撞到湖里冻出病来了,太子脱不了干系!只怕本来就对陈晋鲲不满的满朝文武和陈乾帝,这会子正巴不得换个不足一月的奶娃子来当太子呢! 也难怪陈晋鲲着急了。 徐其容看着华裕德,华裕德提醒道:“你别看宫七现在倒立在那里跟冰雕似的有些可怜,焉知他若不是多管闲事,若是安守本分,又如何会有这么一难?” 徐其容心下骇然,当下便给华裕德行了一个叩拜大礼,满是感激:“其容谢过德公相救之恩!” 秋浓站在徐其容身后虽然没有听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德公不过是闲话了几个八卦,自家姑娘就跪下来了,却还是赶紧跟着徐其容一起行了礼……自家姑娘那么聪明,跟着她,总不会出错便是。 华裕德心里有些担忧,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对徐其容道:“去吧,就算是病了,陛下脑子还清明着呢!” 徐其容忙点头应了,出了院子门,秋浓小声问自己主子:“姑娘,虞秋抬了虞姨娘,跟皇帝病了有什么关系?” 徐其容摇摇头:“咱们赶紧回城,说不得问问姐姐派来的人,便知晓是怎么回事了。” 沈安家的已经收拾好了东西,陈七跟双桂禅院的住持方丈说了要走的事情之后,已经套好了马车,徐其容也不多说,就让大家把东西搬上马车,匆匆离开了双桂禅院往城里去。 沈安家的很是沉默,她依然觉得自己不该多嘴在这个时候把这件事告诉徐其容。马车越跑越快,慢慢的就有些颠簸了,一开始徐其容等人还能忍受,后面就有些受不了了。 秋浓忍不住撩开车帘对陈七道:“虽然天色看着不早了,可这是冬天,天暗得早。现在距离关城门,还有一段时间呢!你不必把马车赶这么快,颠着姑娘了!” 陈七沉声道:“你们抓紧了,有些不对,咱们得赶紧进程。” 徐其容听到这话,心下狐疑,一边紧紧抓住车窗,一边提声问陈七:“出了什么事情了?” 陈七道:“小的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姑娘你扭头看看马车外,这一路上,咱们遇到多少背着包袱一身狼狈的百姓了?大家都是跟我们一个方向,咱们是回家……那他们赶着进城做什么?回家?探亲?住客栈?” 怎么也不该有这么多百姓在这个时辰往城内赶才是! 秋浓犹豫:“不如停车问问?” 比起没见过什么世面的秋浓,陈七明显有经验多了:“这个时候不能停马车,一停下来,说不定就走不了了……小姐先忍耐一下,等咱们回城了就好了。” 徐其容点了点头,这个时候确实是赶紧回城最为安全,当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吩咐道:“你不必管我,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沈安家的一脸惶恐:“这是怎么了?老奴来的时候,分明还好好的啊!” 怎么一副山贼下山的惨状? 那些百姓,根本就不像是赶着进城,根本就像是在逃难!难怪陈七说这个时候停了马车,说不定就走不了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七章 禁止入城 这一路上遇到的背着包袱一身狼狈的百姓越来也多,徐其容心下越来越沉。终于到了城门口。 却见城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徐其容等人排队等了一会儿,却见队伍丝毫没有缩短的迹象。然后便见前面忽然喧哗骚乱了起来。 这个时候不敢让陈七离开徐其容,秋浓虽然长得有些五大三粗,可毕竟是姑娘家又是徐其容的贴身丫鬟,这个时候自然也是不好离开徐其容的,只有沈安家的,下了马车去打探情况。 徐其容有些担心:“沈妈妈,你远远的看看,问一下是怎么回事,千万不要去跟他们挤!” 沈安家的倒是沉稳,朗声道:“姑娘放心吧,老奴去问问情况,马上就回来禀告姑娘。秋浓你守好姑娘,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打折你的腿都赔不起!” 看着沈妈妈往城门口走去,秋浓一边担心她娘,一边跟徐其容抱怨:“你看我娘说的那叫什么话?她不嘱咐,婢子就不知道对姑娘上心了?平白无故,干嘛打折我的腿来赔啊!姑娘若是出什么事情了,婢子自当挡在前面的,哪里还等她来打折我的腿!” 徐其容失笑,她知道秋浓是故意逗自己开心,宽慰自己的,当下便道:“这话你跟我说没用,等沈妈妈回来了,你说给沈妈妈听才是。” 秋浓撅了撅嘴:“姑娘怎生这般说!” 徐其容就笑道:“你不说也没关系,我可以帮你说。” 秋浓不肯答话了,没多一会儿,就见沈安家的一脸喜色的带着陈五回来了,到了马车跟前。先上了马车,然后才道:“前面打起来了,咱们这会子不好进程,先去旁边等一会儿,等他们安生了,咱们再进城。幸好遇到了陈五,有陈七和陈五在。姑娘尽管放心便是。” 徐其容皱了皱眉头:“谁跟谁打起来了?”就算是涪州城民风彪悍。断没有敢在城门口打架的啊! 沈安家的摇了摇头:“老奴只知道打起来了,却不知道谁跟谁打起来了,遇见陈五。想着陈五从城里出来是知道情况的,又担心跟姑娘走散了,所以赶紧回来了。” 徐其容点了点头,看向陈五。陈五开口道:“是看城门的守卫跟想进城的百姓打起来了……守城的城门官已经去县衙请求增援了,很快就会没事的。” 徐其容皱了皱眉头:“想要进城的百姓怎么敢跟守城门的守卫起冲突?” 陈五脸色沉了沉。道:“这会子要进城的百姓太多了,城门官觉得异常,便下令,若是没有原因。大家都不得入城。然后大部分百姓都开口说是土匪下山了,袭击了村庄,大家都是逃难逃出来的。要求进城避难。城门官听说之后,便不允他们入城了。百姓们哀求无果,就起了冲突。” 秋浓眼睛瞪得老大,不悦道:“都是大陈的百姓,他们凭什么不放大家进城避难!” 陈五脸色更沉:“不是城门官的失职。” 徐其容脸色很不好看:“城中可是丝毫没有收到土匪袭村的消息?” 陈五点头:“而且要求进城的,全是些妇孺。” 徐其容等人经陈五这一提醒,探出头扫了周围一眼,才发现果然都是女人和孩子,根本没有见一个男丁。 事情如此诡异,开了城门,才算是城门官的失职! 与此同时,在双桂禅院的华裕德也接到了消息,看了眼依然在屋檐下单指倒立的宫七,让童儿把那还剩下的小半柱香灭了,记在账上,然后才转头问宫三:“你说的是哪里?” 宫三神色有些惶恐,看了一眼童儿手里那手指粗的香,对宫七有些同情,嘴里却丝毫没有耽搁回话:“并不确定是哪座村庄遭了土匪……大批的百姓突然往城里跑,说是遭了土匪,城门官不允许进城,只怕这会子已经打起来了。” 华裕德皱了皱眉:“可有安排人帮忙?” 宫三摇了摇头:“不必安排,要进城的都是一些妇孺,就是打起来,也不会出多大事情的。我就是担心事情太过诡异,周县令干脆下禁令,谁也不许进城,到时候若是真的有土匪,说出去可就不好听了!” 华裕德摆摆手:“好听难听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总不会连那些妇孺是从哪个村庄跑出来的都不知道吧?怎么会不知道是哪里遭了匪?全部是妇孺,没有男子?” “没有一个男人!”宫三点头,然后道,“有人说是陈家湾的,有人说是林家坳的,可是这两处都不算是小地方,就是真的遭了匪患,里长也会尽快通知县衙的。事实是,一直到现在,我们的人和县衙的人都没有接到任何消息。” 童儿诧异道:“这么多妇孺,不可能都说谎啊!” 华裕德点了点头,然后道:“走,咱们进城!” 宫七忙跟了上来,忍不住就又多嘴说了一句:“如果周县令真的下禁令任何人不得入城,徐家小姐只怕也被拦在城门外了。” 童儿看了眼自己手里还没有丢掉的小半截香,内心觉得宫七真的是专业找死三十年! 华裕德淡淡道:“那你就快马加鞭,去跟城门官谈谈,万万不可把徐家小姐留在城门外。” 华裕德说这话的时候看不出什么情绪,别说是宫七了,就是童儿也看不出来华裕德这是真的担心徐其容还是想要借此折腾宫七一遭! 不管是什么原因,宫七都治好苦着脸去了。 徐其容等人在城门外足足等了半个时辰,前面的骚乱才算是镇压下来。陈七赶着马车上前,距离城门口还有七八丈距离,就见城门官和守卫们纷纷进了城,然后涪州城的城门缓缓的关上。 陈五忙飞身上前,朗声道:“官爷,且等一等,这里是泗水街徐家的马车,立马坐的是徐家十五小姐,刚从双桂禅院回来,还请官爷通融一下,让我们进城!” 那城门官听了这话,便手一挥,暂停了关城门。 然后便听到有人朗声问道:“凭什么他们可以进城,我们就不可以?” “都是大陈的子民,焉能厚此薄彼?” “要进城就大家一起进,要不进就谁也不许放进去!” “我们不服!” 陈五心里咯噔一跳,暗道不好。这些妇孺,明日里最是胆小怕事才是,今日如何这般咄咄逼人?还这般同心协力! 然后便听到城门官道:“管你是谁家的小姐,县太爷下了禁令,关城门,谁也不许进城!我劝你们赶紧去找个遮风避雨的地方过夜,今日,这城是进不了了!” 徐其容等人在马车上远远的听到这话,心里俱是一惊,然后她发现,这些妇孺或许是怕她真的进了城,居然明目张胆的朝着她的马车靠了过来,隐隐呈包围之势。 这哪里是什么妇孺,这分明是战场上最狡诈的老兵!(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八章 包围 徐其容心惊得不行,然后就见陈五赶紧挤了过来,陈五和陈七挡在马车前,沈安家的和秋浓又都生得比较壮硕,那些妇孺目光如狼的盯着他们,却也不再靠近。 就算是这样,徐其容等人也没有办法脱离她们的包围。 陈五压低了声音道:“小姐,不如我先回去搬救兵,你们在这里等着?” 徐其容诧异:“这城门都已经关了,你又如何进去?” 陈五道:“区区一道城门,还是拦不住小的的,只是要带上小姐你们,却是办不到了。” 徐其容眼睛一亮:“那你快回去,让爹爹去寻周县令说说,就算是找周县令不行,你也可以把陈大他们都叫来。” 两个人无法带着她们逃离这群妇孺的包围,那八个壮士,还有什么可怕的! 沈安家的却道:“不行,陈五不能离开。” 秋浓急得声音都有些变了:“娘,你这说的什么话呢,陈五不回去搬救兵,咱们这可怎么办?难不成还在这里过夜?” 沈安家的到底是多吃几十年饭,这个时候也比大家考虑得周全一些:“你们没发现么,刚刚这些妇孺可是向着我们靠近的,陈五回来了,这才停了下来。陈五要是走了,她们又靠过来怎么办?” 陈七忙道:“沈妈妈且放心,单凭小的一人,还是能够护你们周全的。” 沈安家的摇了摇头:“你要怎么护我们周全?我和秋浓倒是没关系,小姐可是一点事都不能出的,不然我日后如何去见夫人?”她这里说的夫人不是戚氏,而是早已亡故,把两个女儿托付给她了的沈氏。 是啊。单凭陈七一个人,如何能护她们周全?这里都是妇孺,陈七还能打她们不成?陈七若是对着这群妇孺动了手,到时候就不仅仅是她徐其容的名声毁了,就连远在西京城的裕王府,也要受到牵连……毕竟陈七是小王爷送给徐其容的人。 徐其容心里止不住的担忧,只好道:“陈五。你还是留下来吧……咱们试试看能不能回双桂禅院。” 然后便发现答案是不能。因为这些妇孺虽然不再靠近他们,可也不肯移动,马车到了她们跟前。都不肯挪动半分! 徐其容心里郁闷得很,不知道这些妇孺是视死如归还是看透了他们不敢拿她们怎么样!至于这些妇孺为什么围着他们,徐其容并不感到奇怪,距离他们马车十几丈远的地方。同样有一辆马车,也被这些妇孺们围得水泄不通。 随着时间的流逝。聚在这里的妇孺们越来越多,徐其容等人是彻底走不了了!眼见着天色渐渐昏暗,寒风凛冽,风中甚至是夹杂了小冰晶。这一年的初雪,就这么坦荡荡的来了。 徐其容身边站着秋浓和沈妈妈,以及陈五陈七。跟一群行动诡异的妇孺们对视着,隐隐呈对峙之势。这风夹雪一来,立马冷得一个哆嗦。 沈安家的见徐其容冻得嘴唇青乌,着急得不行,甚至想把自己外面穿的夹袄脱下来给徐其容裹上:“姑娘,这可怎么办?这些刁民简直是成了精了,不让我们走也就罢了,居然连我们想过去跟那边那辆马车的人打个招呼都不许!” 这样子,说背后没有人教唆,怎么可能!傻子都不会信的好么! 这些妇孺们身上的衣衫都破破烂烂的,而且看起来也很单薄的样子,显然比徐其容他们更冷,小孩子甚至直发抖,抱着自己的母亲、奶奶放声哭泣,一个哭了,大家也都跟着哭了。徐其容看得心酸却无能为力。 就算是进不了城,这个时候离开这里去寻个破庙什么的蔽身也不是寻不到的,就算是寻不到,这涪州城外四面环山,上山找个山洞什么的也不是什么难事……偏偏她们宁愿挨冻也不肯走,非要围着他们,不让他们走。 秋浓小声对徐其容嘟嚷:“姑娘快别看了,看了心里难受……她们自己都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姑娘心疼又有什么用!” 陈五也道:“我还没有见过这样狠心的母亲!” 徐其容扫了一眼冷得瑟瑟发抖的众人,咬咬牙,对秋浓和沈妈妈等人道:“咱们上马车……咱们有马车避风雪,跟她们对什么峙!” 然后便率先往马车上面爬,结果因为手足冻僵了,刚上一只脚就滑了下来,秋浓哭笑不得,忙上前把徐其容托了上去。秋浓和沈安家的跟着爬了上去,就连陈五陈七,也上了马车,坐在车辕上,徐其容把自己的披风递出去给他们俩挡风。 那些妇孺门见他们上了马车,不知道是谁喊了声:“他们要跑了!”然后便见众人都蹲下身从地上摸索了石头、土块拿在手里,大有马车一动就砸上去的架势!就连一直哭闹不休的孩子们,也学着大人的样子在地上扯了把草根什么的攥在手里。 徐其容看着这一切心底有些发寒,缩回头来,同秋浓、沈安家的一起相互搓手取暖。那些妇孺见马车没有动静,却以为马车里的人是要等她们放松警惕再跑,手里的石头、土块就算是再冷,她们也不肯丢下。 秋浓偷偷掀开车帘看了一下,一个五六岁的孩子,穿得破破烂烂的,看不出是丫头还是小子,正哭哭啼啼的张嘴就吃自己手里攥着的草根。 这些妇孺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们想全部冻死在这里吗? 与此同时,县衙里面周县令也十分的想不通,亲自带着人到了城楼上探查,这都是大陈的百姓,若是冻死在涪州城城门外了,别说是都冻死了,就是冻死了一个两个,就算他有裴知州护着,这官也当到头了。 周县令问自己身边的师爷:“那两辆被围住的马车里面是谁?” 师爷跟周县令一起过来的,他哪里知道,城门官立马道:“一个是泗水街徐家的十五小姐,一个是裴知州的外甥女许四小姐。” 周县令皱了眉:“她们围着徐家小姐和许家小姐做什么?” 城门官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不单是城门官,他们在这涪州城当官这么多年,民风彪悍,刁民见的多了,像这般诡异的情况,还都是第一次见呢!(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九章 想辙儿 周县令看着城门外被妇孺们围着的两辆马车,额头上冷汗直冒,他倒不是特别担心徐家小姐,只是许家小姐是裴知州的外甥女,若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了事情,只怕裴知州能活剥了他! 转身问师爷:“派人去寻德先生了吗?” 师爷忙道:“已经去了。”又道,“知州大人那边,是不是要通知一声?” 周县令叹了口气:“自然是要去通知的。”顿了顿,又道,“杜节度使那边,也要去打一声招呼,若是可能,派人去一趟城外兵营……这城门,不能一直不开的。” 师爷忙答应着下去安排了。 徐其容待在马车里面,并不知道另一辆马车里面坐的就是许元霜,许家人见徐家人都上了马车,便也跟着上了马车,徒留一地的妇孺虎视眈眈的盯着。冬天天色暗得早,这会子天已经全黑了。因为没想到回家路上会出这么大的岔子,沈妈妈给徐其容带的那些吃食,徐其容都留给华裕德和童儿了,这会子一马车人都饥肠辘辘,却没有半点办法! 很显然,有人比徐其容他们还要饿,外面那些妇孺,不单是小孩子嗷嗷的哭,就连女人们也凄凄厉厉的哭了起来。 不远处就是山林,寒夜里夜魈的叫声格外的明显,迎合着女人们凄婉尖利的哭声,要多瘆人有多瘆人! 徐其容的心肠也不是石头做的,心软了不知多少回,可马车里装下她、秋浓和沈妈妈,最多只能再挤两个人,而且她也没有可以吃的食物。没有多余的御寒的衣物,这满地的妇孺,她能怎么办? 秋浓看着徐其容伸手掀开了车帘,立马一股子寒风灌进来,冻得人一激灵,陈五忙道:“小姐,快缩进去。这外面太冷了。” 并没有灯火。只能看见林林总总的黑影,徐其容向前跨了一步,站在陈五和陈七身后。朗声道:“乡亲们,这风雪越来越大了,这里又没有遮风的地方,大人们尚且还能忍耐。可孩子们呢?眼见着今儿个这城门是不会开了,大家不如跟我一起。去寻个破庙呆呆也好,总好过在这里饥寒交迫!” 并没有人理会她,该哭的人还是在哭,该围着马车的人依旧围着。 妇孺们这般油盐不进的态度让徐其容有些着急。不顾寒风铺在她的脸上,高声道:“我是泗水街虚假的十五小姐,大家听我一句话。这里不能继续呆下去了,你们既然不肯让我离开这里。我保证,我会和你们一起去找避风御寒的地方,在明天天亮之前,我绝对不离开你们!” 听徐其容这么说了,周围的哭声变得稀稀落落起来,似乎是对徐其容这个提议动了心。 然后徐其容便听到另一辆马车的主人也开口说话了,声音虽然温温柔柔的,可大家不再嘈杂的哭之后,倒也能让大家听清大概。 那人说:“我是许家的四小姐,涪州城知州大人乃我亲舅舅,只要大家肯现在一起去寻避风雪的地方,我同那位徐家小姐一样,在这里保证,天亮之前绝不离开大家!” 许元霜这话一出来,众人的动摇更大了,相互询问着这提议的可行性。陈五和陈七是习武之人,听了这话,忙一字不落的跟徐其容转述了一番! 秋浓眼睛一亮,对徐其容道:“没想到那边是许四小姐!” 徐其容也有些惊奇,然后心下了然了,许元霜是大家小姐,轻易不出城的,只怕这会子被这些妇孺围困在这里不是偶然。这些妇孺这般举动,背后定是有操控之人的。围了许元霜,就可以跟裴知州谈条件。至于徐其容这边,只怕是她们顺手罢了,想着两个小姐总比一个小姐的分量重! 如果真的是她猜测的这样,那背后操纵这些妇孺的人,未免也太可怕了一点,连一个闺阁小姐什么时候会出城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徐其容正琢磨着,忽然听到许家马车那边传来许元霜的喊声:“其容妹妹,其容妹妹,是你吗?” 徐其容忙朗声应了:“元霜姐姐,是我!”然后趁着妇孺们动摇,忙趁热打铁,“如果你们还是不放心我和元霜姐姐的话,等会儿我们让马车慢慢的走,你们就围在我们马车周围,这样可好?” 这话一出来,大半以上的妇孺都开口表示同意了,尤其是带着孩子的女人……天下,哪里有不爱孩子的母亲呢! 徐其容刚松了口气,众人忽然就骚乱了起来,然后是叫骂声,又往徐家和许家的马车靠近了几步,似乎是随时都要扑上来了! 徐其容顾不得寒冷,探头望去,就见双桂禅院的方向远远出现了些火光,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就能听到马蹄的声音了。那火光,是马上人手里的火把,徐其容粗粗数了数,来人差不多有十多个。 徐其容心里一惊,问陈五:“难不成真的有土匪,现在土匪追到这城门脚下来了?” 陈五摇头:“若是真的有土匪追赶,如何会等到现在才来?他们骑着马,总不会连这些拖儿带女的女人都比不上……更何况,涪州城的城头上是设了机弩的,土匪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追人追到城门下来!” 更何况,这里只有区区十多个人! 马蹄声渐渐靠近,那些妇孺们的情绪越来越紧张,陈五和陈七赶紧把徐其容塞回马车,做好防御的准备。 等火光距离他们的马车只有十几丈远的时候,众人终于能够看清来人,火光下,个个身穿黑色劲装,脸上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凶神恶煞,又都是五大三粗的身材,有人手里拿着长缨枪,有人手里拿着马战斧,有人手里拿着斩马刀。 虽然只有十多个人,可怎么看怎么像是地狱里来的罗刹鬼! 徐其容探头看了一眼,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然后看清为首那人的脸时,瞬间松了口气,那人虽然换下了僧衣,头上的发型却没有变,配着这身黑色劲装,显得不伦不类,正是德公院子里的那个单指倒立的扫地僧,德公口中的宫七。 宫七朝徐其容这边看了一眼,并没有上前来,而是凶神恶煞的把手里的斩马刀对准了面前瑟瑟发抖的妇孺们! 他身边的一个汉子高声笑了三声,然后大声道:“老大,我就说有肥羊,这么多女人孩子,抢回去,姓周的那龟孙子起码要拿六百担粮食来换!” 另一个汉子也道:“老八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听说这些女人孩子的村庄遭了匪,只怕她们男人都死光了,官府又不肯开门,咱们倒是捡了个大便宜!” 许元霜心下一沉,几乎哭出来,然后便听到自己的家丁对她道:“四小姐,小的去跟他们拼了,你借着这个机会,跑吧!” 许元霜就要答应下来,然后又觉得有些不对,沉声道:“等等,徐家人没有动,等他们动了,我们再动!”(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章 土匪来了 陈五、陈七和秋浓也是认出宫七了的,因此都不动声色的看着,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并没有说什么。 只有沈妈妈,是没有见过宫七的,当下骇然,嘴里念叨着:“这可怎么办啊,真的是土匪下山来了……没想到现在土匪都这么猖獗了,难道是因为年关到了?” 沈安家的说话声音不算低,围在马车周围的妇孺们听得一清二楚,陈五和陈七因为习武,比其他人眼力要好一些,很清楚的注意到这些妇孺们听到这话倒吸了一口冷气,似乎是没有想到会有土匪。 她们不是因为土匪袭击了村庄才逃难到这里来的么,为什么有“土匪”追来了她们会这么吃惊、惊恐? 陈五和陈七对视了一眼,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并没有跟徐其容提自己的疑惑。只是远远的看着宫七等人,心里有些不明白他们扮土匪的用意。 然后就见宫七忽然拍马上前,随手用刀背把一个年轻妇人拍得一个踉跄,吼道:“都给老子走!” 宫七这举动一出来,众人都被吓住了,本来哭哭啼啼的小孩子们,都惊恐的看向宫七,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了。 然后就有人带头跪下了,一边磕头一边哭诉:“大爷们,我们村子遭了劫,大家都好多天没吃饭了,孩子都饿得直哭呢,求求你们放了我吧!” “狗官连放我们进城都不肯,如何会用粮食来赎我们!” “大爷们与其抓我们跟官府讨价还价,还不如抓了那两个马车,她们一个是徐家小姐,一个是裴知州那个狗官的外甥女。绑架她们,比抓我们有用多了!” …… 徐其容和许元霜都听得目瞪口呆,心下有些愤怒,也有些悲哀,正是印证了那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徐其容叹了口气,继续看向宫七那边。 宫七身后一个持长枪的汉子似乎是嫌这些女人们太过吵闹。有些不耐。手里的长枪一挥,然后就见他脚下的一块大石头变成了米分末,长枪和石头的撞击声在这寒夜里格外显耳。 众人都吓了一跳。 那汉子开口就是脏话:“他奶.奶的。老子们是土匪,做什么还要你们这些臭婆娘来指点吗?看到老子左边那个兄弟没有,他可是跟着狼一起长大的,吃起人肉来生冷不忌。最喜欢生啖婆娘胸前那二两肉了,说要是在瞎咧咧不听话耽搁老子回去坐暖炕的时间。老子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狼崽子!” 他左边那个壮汉脸上有一道疤,配合着他的话,做出一个用舌头舔鼻子的凶狠动作来。看起来又是恶心又是凶残。 至此,这些妇孺们算是真的被吓住了,不敢再多言一句。 宫七冷笑。眼见着雪越来越大了,心里有些不耐烦。对这些妇孺们的态度更不好了:“给老子上山,小崽子和老不死的给;老子走前面,其她人在后面跟着!” 然后便听到先前那汉子问:“老大,这两辆马车怎么办?” 宫七道:“你们在前面看着那群婆娘,这两辆马车老子亲自押,这样大的肥羊,可不能让他们跑了!” 妇孺们被宫七等人吓得惨了,宫七叫她们怎么做她们就怎么做,没有一个人敢做出反抗的动作来。徐家和许家一边赶着马车缀在众人后面,一边心头疑惑,明明就是怕死的,为什么对上官府和她们,这些妇孺就能做到那般“视死如归”? 宫七靠近徐其容的马车,趁着前面的人不注意,小声道:“徐家小姐,你们跟着走一会儿,等会儿见机就掉头回去,城门官那边已经说好了,你们一回去就开城门。到时候记得找城门官要一块令牌,这会子城里肯定已经宵禁了。” “是,多谢您了。”徐其容有些奇怪,问道,“你们要带她们去哪里?她们是什么来历?” 宫七叹了口气:“没想到她们会这么难缠,只有用这种办法,‘掳’她们上山,好歹避一避风雪,这会子也没有办法给她们弄吃的,就连山上的土匪寨子,都是临时搭起来的,只怕大家要饿一饿肚子了。都是大陈的百姓,希望早些问出她们此举的真正原因吧!” 徐其容抿了抿唇:“孩子无辜,等我回去后,看有没有办法,让陈五他们送一些粮食出来吧!” 今年收成不好,粮价一直在往上涨,徐其容和戚氏便早早的趁着粮价还没有贵得离谱囤了一些在家里面,现在正好用得着。 宫七听她这么说,有些感叹,整个人哪里还有之前扮土匪时的凶神恶煞,谢道:“十五小姐仁心,以德报怨,宫七替她们先谢谢你了。” 徐其容见宫七说这话并不是开玩笑的,有些诧异,然后就听到宫七道:“在跟德公之前,宫七也跟那些小孩子一样,被娘亲带着到处讨生活,也曾大雪天没有吃的没有穿的,盼着有好心人能有善举恩泽我们。” 那些妇孺们是真的信了宫七等人是山上的土匪,就算是手脚都冻僵硬了,也不敢停下来,按照“土匪们”的意思艰难的迎着风雪往山上走。大家都冷得不行,耳里都是土匪的叫骂吆喝声,哪里还管得着之前被她们围住的两辆马车! 许元霜见徐家马车跟着走了,便也吩咐许家人不要轻举妄动,都跟着他们走。秋浓失笑,道:“许四小姐倒是个聪明人。” 徐其容看了她一眼:“你以为就你一个聪明人啊!” 又往前走了一些,前面就是上山了,山路崎岖得很,马车并不方便往上走,宫七驻马转身对徐其容道:“就是这里,我先走了,你们稍微等一下,见不着我们身影之后再折返。” 顿了顿,迟疑道:“要不然我让两个兄弟护送你们?这风雪夜的,又不太平,出事了就不好了。” 徐其容忙拒绝了:“有陈五和陈七在,不必担心太多,之前不过是碍着一堆妇孺不好动手。你那边也是需要人手的,就不用管我们这边了。” 然后宫七拍马便跟着上了山,徐家的马车没有继续跟上去,后面许家的马车也没有继续跟上去,估摸着前面那些妇孺就算是回头也看不到马车身影了,这才调转马车朝着来路而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一章 归来 许家的马车自然也是跟着调转马头跟了上去。 这会子已经很晚了,风雪越来越大,又是在这荒郊野岭的,徐其容和许元霜都没有交谈的意思,催着马车便回到了城门下。立马便有城门官带着城门守卫一起打开了涪州城的大门,把徐家和许家的马车放了进去。 徐其容没有忘记找城门官要令牌。 进了涪州城的大门,大家这才算松了口气,在岔路口跟许家人告了别,马车朝着泗水街飞奔而去。 徐其容在马车里细细叮嘱:“现在已经很晚了,爹爹和母亲少不得已经入睡,到时候咱们悄悄的进门,不要打扰了他们。” 沈安家的道:“老爷和夫人就算是已经入睡,老爷还罢了,小姐回了家,夫人焉可不知道?” 徐其容知道沈安家的一直以一种挑剔的眼光看戚氏的,觉得她样样比不上沈氏,徐其容这会子也不好跟她掰扯这个,只好道:“别的我也就不管了,只是今天咱们被堵在城门外的事情,谁也不许说给夫人知道!” 秋浓嘟嚷道:“倒不是婢子想说给夫人担心,只是,夫人那般聪明,这个时辰,城门高该关了的,咱们这会子才回来,说路上没出事,她才不会信。” 徐其容便道:“那回去之后便不许惊动了她,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因为准备年节的事情,戚氏这段时间应当也不轻松的,何苦大半夜的把她闹起来让她担心! 沈安家的犹豫了半响,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遂了徐其容的意。她心里有些替自家小姐委屈的,去双桂禅院那破落地儿过了将近三个月的苦日子。终于回徐家了,却是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回来了,连一个迎上来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 她觉得,如果沈氏还在的话,一定不会让徐其容受这样的委屈的。 徐其容并没有注意到沈妈妈的心思,马车悄悄的停在了徐家门口,陈五从围墙翻进去。悄悄打开了徐家大门。把徐其容等人放了进来,关上门,徐其容、沈妈妈和秋浓又悄悄的往西厢走去。没有惊动门房,也没有惊动值夜的人。 院子里黑漆漆的,徐其容让沈妈妈自去休息了,手里没有火。秋浓扶着徐其容小心翼翼的往徐其容闺房的方向摸。好在她们在这里住了几个月,对院子的布局无比的熟悉。等摸到闺房的雕花木门时,既没有磕了碰了,也没有滑了摔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徐其容站在门口等着。秋浓摸进去寻到了油灯点亮,满室昏黄。然后便听到虞夏在她们身后又惊又喜道:“姑娘回来了!” 然后有些担忧:“怎么这会子回来了?可是在双桂禅院出了什么事情?今日下雪了呢,姑娘可冷?” 徐其容笑道:“还好……家里可好?” “自然都是好的。”虞夏正要继续说下去,却注意到秋浓对她使眼色。忙道:“这么晚了,姑娘肯定困了,婢子去厨房烧热水来给姑娘洗漱,泡一泡脚,暖暖身子便歇息了吧,有什么话,咱们明天再说也不迟。” 徐其容点了点头,这个时辰,确实不是问话的时候了。刚刚在路上她还想着一到家便把姐姐派来的那个小厮叫来问个清楚,等到了家,一片宁静,她却不舍得这个时候再吵醒大家了。 “刚刚听到声音,婢子还以为是太想念姑娘出幻觉了呢,没想到真的是姑娘回来了,为什么不挑白天回来啊,这晚上多不安全……”虞夏一边絮叨,一边拢了拢衣襟往厨房的方向走。 她起得太快,只是在中衣外面披了外套。 徐其容看了眼房间里熟悉的陈设,虽然比不得在西京城时精致贵气,跟双桂禅院一比,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虞夏很快就把热水端了来,见徐其容正看着影壁处的一对梅瓶发呆,便道:“那个是夫人送来的,夫人听老爷提起姑娘喜欢这个,偶然见了,便弄了来摆在姑娘屋子里。” 徐其容失笑,当初爹爹要拿这些东西去当铺换银子花,她见不得爹爹这么败家,便说自己喜欢这些东西来着。 洗漱完毕之后,虞夏又端了碗鸡汤来,道:“姑娘喝一碗暖暖肠胃再睡,这早晚了,也不好再进食了,姑娘要是饿,也等明早用早膳罢!” 徐其容点了点头,在双桂禅院将近三个月,她也有些馋了。 喝完了鸡汤,徐其容砸吧砸吧了嘴巴,压下了再来一碗的冲动,用温水漱了口,这才躺了下来。 躺下来之后,她忽然觉得,家里面的被衾没有双桂禅院德公送的那床被子软和……这么一想,脸有些红,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居然收了一个男子送的被子! 经过了一天的惊吓加寒冷,又回到几个月没睡过的闺房,徐其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的,鼻尖还萦绕着鸡汤的清香,秋浓已经去休息了,今天是虞夏值夜……没过一会儿,虞夏下了软榻过来查看的时候,徐其容已经呼吸轻缓,进入了梦乡。 秋浓替徐其容压了压被角,然后惊奇的发现,自家姑娘去了一趟双桂禅院,睡觉居然规矩了不少!没有了踢被子的习惯。 第二日戚氏醒来听说徐其容回来了,吓了一跳,打算去看望一下,问问她是怎么回事,都已经走到了徐其容房外,却顿住了脚步,转身往回走了,想着她回来那般晚,应该是累极了……天大的事情,也让她睡饱了再说。 刚走到院子门口,就见徐其蝶带着秀珠蹦蹦跳跳的往这边走,见到她,咧着笑脸大声道:“母亲,听说十五姐姐回来了!” 戚氏摆了摆手:“小声点,你十五姐姐回来得晚,让她再睡一会儿。” “不是啊,”徐其蝶嘻嘻笑道,“我看到十五姐姐屋里的虞夏姐姐去外院叫人了呢,虞夏姐姐说十五姐姐已经起来了啊!” 然后便听到身后开门的声音,徐其容昨天在风雪里大概是冻坏了,嗓子有些哑,道:“母亲来了?母亲来了怎么不进来!” 戚氏这才转身,眉头皱成了川字:“你要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家里也好派人去接你!”(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二章 徐其锦的目的 戚氏话音刚落,便想到了另外一件事,眉头皱得更紧了:“你昨晚什么时候到家的?外面可是已经开始宵禁了?城门还开着吗?” 一连串的问题问出来,徐其容哪个都不好回答,便抿着嘴不说话,只盯着眼前徐其蝶头上的珠花看。 徐其蝶被她看得莫名其妙:“这个珠花是十五姐姐之前给的呀,十五姐姐不记得了么……我戴着好看吗?” 徐其容假装没有听到戚氏的问话,目光飘忽的看着徐其蝶道:“好看,这个珠花,没有人戴着比蝶妹妹戴着好看的了。” 徐其蝶见徐其容这般夸她,高兴得都不知怎么是好了,心里下定决心待会儿回去就把这珠花取下来,留着过年的时候再戴。 戚氏简直气乐了,盯着徐其容正要说话,就见虞夏带着一个小厮进来了,戚氏仔细一看,却是徐其锦派回来送信的那个小厮,立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转身问徐其容:“你这么着急回来,就是担心锦姐儿吗?” 徐其容嗯了一声:“母亲,我和姐姐相互扶持着长大,感情深得很,既然已经知道姐姐那边出事了,其容又怎能坐视不理,总要先问个清楚不是。” 戚氏看着徐其容叹了口气,然后对徐其蝶道:“蝶姐儿去找娥姐儿一起去看看后院的冰淞怎么样了好不好?母亲跟你们十五姐姐说说话。” 徐其蝶虽然活泼,却也是个听话的,当下便点了点头,恋恋不舍对徐其容道:“十五姐姐跟母亲一起谈完事情记得来找蝶姐儿一起玩啊,蝶姐儿可想念十五姐姐了。” 戚氏让人往双桂禅院带东西、送家书的时候。徐其娥和徐其蝶也会在里面夹一些自己的东西和信件,让人一并带给徐其容,徐其蝶每次都会在信里面撒娇,今天说自己参加宴会的时候看到一个小姐姐的袄裙跟十五姐姐的款式很像,明天说自己吃到一种很好吃的糕点叫白糕,可惜要刚蒸出来才好吃,所以不能给十五姐姐送过去。等十五姐姐回来了她带她一起去吃。 徐其容冲着徐其蝶笑了笑:“去吧。我在双桂禅院的时候绣了几个荷包,待会儿带着去找你们,给你们一人分两个。” 徐其蝶眼睛一亮:“十五姐姐真好……是大家都有吗?” 徐其容点点头:“莜姐儿和四姐姐、十二姐姐她们都有。” 徐其蝶便咧起大大的笑脸。露出两个梨涡,又甜美又可爱:“那我告诉她们去!”说罢转身就往外跑,还踉跄了一下,吓得戚氏在后面连声道:“跑慢点跑慢点。注意脚下,昨晚下了雪。这会子地上湿着呢!” 徐其蝶声音远远传来:“母亲放心吧,蝶姐儿穿的是防滑的鞋底,不会摔跤的,还有秀珠在呢!” 戚氏一脸无奈:“大家玩就玩。不许玩雪啊,小娘子的身子骨,不能受冻!”徐其娥和徐其蝶已经到了来月事的年纪。徐其娥还好,徐其蝶不知怎么的。月事的时间很不稳定,戚氏可不敢让她去玩那冷冰冰的雪。 没有听到徐其容的回答,想来是跑远了,没有听见。 戚氏叹了口气……大约是这几个月相处得熟了,她又太过纵容两姐妹,徐其娥还好,徐其蝶却是越来越调皮了。 然后转头见徐其容正盯着那个小厮,叹了口气:“并非我不通知你,实在是,丁童把事情说得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我尚未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又如何告诉你让你也跟着担心呢!” 徐其容心下一跳:“什么叫做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然后转身问丁童:“你说,离开杜家时,姐姐到底是怎么交待你的?” 那丁童今年不过十五六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刚刚偷偷抬头瞄了徐其容一眼,便已经耳根通红,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如今见徐其容问他话,开口时不由自主就有些结巴了:“七……七小姐……说,姑爷……姑爷觉得虞秋……秋姑娘贤惠,便把虞……虞秋姑娘抬了姨娘。” 什么叫虞秋贤惠?再贤惠,能有她姐姐贤惠吗?徐其容一怒,手里捏着的银镯子被掰得扭曲变形,被抬头的丁童看到,吓了一跳,接下来的话,反而流利起来。 “七小姐说,既然姑爷不仁,她也不必跟姑爷耗着了,如今有虞姨娘伺候姑爷,七小姐已经把人给撵出了正房,两人分房而睡了。这种情况,姑爷自然不会再陪着七小姐来涪州城,路途遥远,杜家人又不放心小姐自己来,所以小姐今年不能来涪州城过年了。” “姐夫是什么反应?虞秋又是什么反应?”徐其容心底的狐疑更甚,她姐姐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徐家,也不可能跟杜家人闹翻脸的,更别说把自己的夫君赶出正房了,徐其锦从小在裕王府受的礼教不允许她做出这种事情来!莫不是姐姐被人下了降头?这么一想,徐其容自己把自己吓得脸一白。 丁童忙道:“姑爷日日宿在书房,虞姨……秋姑娘,也在书房伺候。” 徐其容皱了皱眉,虞秋当初跟了她好些时间,后来见她太自作主张了,徐其锦怕她镇不住她,所以才拿秋浓跟她换了虞秋,难不成,她真的做出背主的事情来了? 然后便听到丁童又道:“七小姐还说,杜家如此不仁不义,以后咱们徐家就远着他们些,这过年过节的,也不必让人送礼上门了,左右她嫁妆多,就算杜家刻薄她,她自己也能过得很好的。” 徐其容目瞪口呆,戚氏见丁童把要说的都说完了,才转头对徐其容叹了口气:“没头没脑的,咱们都了解锦姐儿,她怎么可能做出这些事情来?她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来?我和你爹爹商量了一下,打算让高管事这些日子便启程去一趟苏州,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顿了顿又道:“你爹爹说,若是锦姐儿真的在杜家过不下去了,咱们便把你姐姐接回来。” 最近朝中不太平。 若是安守本分,又如何会有这一难? 贤王的侧妃生了一个儿子,陛下给他取了小名叫初八。 徐其容脑海里顿时就浮现出了华裕德说的那些话。 朝中不太平了,是谁没有安守本分,牵扯到了杜家么?如今徐家是老太子陈晋鲲的眼中钉,杜家又惹上了麻烦,作为徐家的女儿,徐其锦自然是要护着徐家的,作为杜家的儿媳,徐其锦是要护着杜家的,姐姐此举,莫不是为了让徐家和杜家相互撇开关系? 儿女婚姻不幸,两家的联姻自然就算不得什么了! 所以,姐姐是借着抬姨娘这件事,故意让那些人以为她在杜家不受宠,又让丁童说了这些没头没脑的话,暗示他们徐家千万疏远杜家吗? 徐其容心下一疼,姐姐都已经出了嫁,还要这般辛苦算计,她怎么能不心疼?(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三章 身孕 若是没有华裕德的那番提点,徐其容就算是侥幸这般猜测,也不敢肯定的,毕竟事关徐其锦,关心则乱。 可是她离开双桂禅院之前,华裕德特意跟她说了那番话,不可能一点用意都没有的!虽然有些荒唐,徐其容这时已经万分肯定了自己猜测的真实性。 又开始纷纷扬扬的下雪,戚氏让丁童先下去了,自己携了徐其容的手,往廊下走去,廊外种了几株腊梅花,这个时候开得正好,明黄色的花朵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戚氏安慰道:“不打紧,咱们让高伯去看看,若是锦姐儿真的过得不好,咱们就把锦姐儿接回来,咱们徐家的女儿,断没有在别人家白白受委屈的!到时候就算是母亲要照顾你们一辈子,母亲也是愿意护着你们周全的。你们爹爹……他也是极怜惜你们的。” 徐其容盯着一处全是花骨朵的腊梅枝条出神,闻言猛地扭过头来:“不行,高管事不能去苏州城……姐姐那边,咱们就别管了。” 戚氏吓了一跳,她没想到徐其容会这么说,瞪时急了:“好祖宗,你就是怨锦姐儿做事情没有分寸,也不该在这个时候跟她赌气!咱们先别急,一切等高管事去看了之后再说好吗?” 徐其容一本正经的拉过戚氏的手,让丫鬟们后退了几步,然后才哑着声音把自己之前的猜测说了:“咱们这个时候让高管事去苏州,姐姐岂不是功亏一篑。” “话是这么说,”戚氏有些犹豫,“万一猜错了呢!咱们让高管事把锦姐儿接回来,岂不是更能让人家相信徐家跟杜家关系不好?这样还能保证锦姐儿在家里不受委屈。” 徐其容摇头:“不能接姐姐回来。若是把姐姐接回来了,姐姐以后要如何回去?”当初跟杜仲订亲的时候,外面的流言甚嚣,若是徐其锦结婚才一年就回了娘家,人家会如何看待她! 徐其容道:“母亲,德公不会无缘无故跟女儿说那样的话的,咱们家跟德公也打过几次交到。母亲有识人之明。自然也看得出来德公是什么样的人,咱们相信他一次吧!” 徐其容眼巴巴的看着戚氏,盼着她答应自己。上辈子的她只听过华裕德的凶名,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劝说别人相信华裕德这么一个刽子手的。 戚氏见她这样,微微叹了口气,她对德公那个人。确实是有几分信任的,尤其是德公之前在徐亭远跟徐谨行的官司上那般偏袒徐亭远。没有道理会这个时候拐着弯来还徐其锦的。 这样想着,戚氏便点了点头,见徐其容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来,摇了摇头:“你呀。也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跟我撒撒娇!” 然后扭头看了眼徐其容刚刚盯着看的那长满花骨朵的腊梅枝,转头对采榴道:“你快去拿剪子来,剪几枝腊梅放到老爷的书房里。正好又是风雪天了,倒也应景。” 采榴忙答应着去了。戚氏笑着对徐其容道:“今天早上喝鸡汤。早前有人送了鱼丸来,我闻着有些恶心,他们吃着还好,你等下尝尝看味儿……在西京城的时候可没有这种东西吃。” 徐其容笑着答应了,想着刚刚戚氏埋怨她不向她撒娇,忽然就身子一侧,捞了一枝腊梅花过来,然后手拢起来,虚虚一抓,就抓了一手的腊梅花,白白嫩嫩的柔荑把腊梅花递到戚氏鼻子面前:“香吗,我等会儿装在荷包里面送给你。” 谁知话音刚落,就见戚氏脸色一白,头撇向一旁,干呕了起来。徐其容吓了一跳,忙用另一只手扶住了戚氏:“怎么了?”然后把手里的腊梅花凑到自己鼻尖一闻,虽然香气有些过于浓郁,却也没有到让人觉得恶心的地步啊! 然后徐其容就想到自己看的那些小话本了,又想起刚刚戚氏说她闻着那鱼丸觉得恶心,瞪时眼睛睁得老大,戚氏,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看向戚氏的眼神顿时变得欣喜起来,问道:“爹爹知道吗?” 戚氏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结果虞夏递过来的白手帕擦了擦嘴,道:“你爹他早前便知道了,叫我这些天能偷懒便偷懒吧!” 徐其容喜不自禁,之前戚氏做的那些小衣裳,果然先给她弟弟用上了,嘴里道:“是得好好休息,你现在这么金贵,要是累着了,爹爹和我们都是心疼的。”顿了顿,又语带埋怨道,“这么大的事情,你们怎么也不在信里面告诉我?早告诉我,我就早回来了,哪里会让你去操持年节的事情。有几个月了?” “什么几个月了?”戚氏有些懵,然后恍然大悟徐其容说的是什么意思,顿时哭笑不得,“你好端端的一个小娘子胡思乱想些什么呢,我这是之前受了寒,肠胃有些不好,找方大夫看过的。” 徐其容仔细辨认戚氏的表情,见她神情不似作伪,顿时有些失望,嘴里却道:“没关系,以后日子还长着呢!只是肠胃不好也不是什么小事,等会儿用了早膳,还是让方仲景再来看看吧,总不能一直这样。” 戚氏点头应了。 徐其容又对戚氏道:“我从双桂禅院回来,路上遇到一些妇孺孩童,甚是可怜。她们现在住在城外往东走的山上,或者是山洞里面,或者是茅草屋里面,饥寒交迫的,咱们家不是还有粮食么,让陈大他们送一些上山好不好?” 戚氏听她这么说,并没有多想,直接道:“之前为百岁堂的老人们准备了不少的粮食,没想到官府又拨了粮,那咱们自己准备的那些粮食就先送上山应应急吧!” 早膳的时候,徐其容觉得炖了一晚上的鸡汤无比鲜美,戚氏却觉得有几分油腻,吃不下去。等用罢早膳,徐其容便带着八个壮汉去了西宅百岁堂搬粮食,戚氏则找了方仲景把脉。 等到徐其容回来的时候,就见府中上下都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戚氏,真的有了身孕。(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四章 欣喜 徐其容甚是欣喜,拉了一个丫鬟一问,才知道戚氏之前确实是肠胃不好,所以干呕恶心,以至于后来有了孩子都不知道。 听说徐亭远现在正陪着戚氏在暖房说话,徐其容也顾不得之前答应徐其蝶的话了,提了提裙摆,便欢欢喜喜的往暖房去。 暖房里面种的都是些寻常的花,可戚氏把它们伺候得好,许多不该这个季节开花的花都开了,有一种暖房外风雪凛冽,暖房内春暖花开的感觉。 徐亭远正一本正经的泡茶,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戚氏,最后将一盏加了山楂的果茶递到戚氏面前,笑得一脸温润如玉,柔声细语道:“尝尝看。” 戚氏见徐亭远这般,脸有些红,低着头痴痴的笑:“老爷,你……” 徐亭远打断她:“过了这个村可没有这个店了,谁也没有我泡的果茶好喝,你快尝尝看。” 戚氏见他催促,只好把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然后玉指纤纤的端起玉盏,轻轻抿了一口,然后眼睛一亮。 不知道是心情好还是因为徐亭远泡果茶真的有一手,这一杯果茶带着点花的清香,又带着点果子的芬芳,喝在嘴里,因为加了蜂蜜,所以有一点点甜,因为加了山楂,又有一点点酸,味道再合适不过了。 早膳时因为鸡汤太过油腻觉得有些范围,喉头一直不怎么舒服,这刚抿了一小口的果茶,奇迹般的,胸口一下子变得舒适起来。那感觉,就像是夏天里喝了一碗冰镇碎樱桃。 徐亭远眉眼尽是笑意:“好喝对不对?” 戚氏点了点头,又喝了一口。之前还不觉得,现在知晓自己有了身孕,一下子就变得有些嗜酸起来。 徐亭远见她点头,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你觉得舒坦了就好。” 戚氏有些诧异,扭头看向徐亭远……原来自己不舒坦,他一直是知道的,也一直记在心里的!她就知道。她看人再没有看错眼的。能够嫁给徐亭远,自己是何其幸运! 一个好好夫君,一个年轻娇妻。又刚得知了好消息心情正好,便忍不住越靠越近,戚氏放下手里的茶盏,主动依偎到徐亭远怀里。头偏在徐亭远的胸膛上,问道:“老爷。你说我怀的是儿子还是女儿?” 徐亭远失笑:“孩子在你肚子里,我如何知道?”右手一边抚摸着戚氏扁平的肚子,一边道,“儿子也好。女儿也好,生个儿子日后可以延续香火,生个女儿像锦姐儿和容姐儿一样乖巧懂事。都挺好的。” 戚氏心里很是感动,正要说话。就听到一阵脚步声,采榴在外面哎呀了一声,就听到徐其容语气雀跃的问道:“采榴,母亲是不是在里面?” 戚氏脸一红,立马就把徐亭远给推开了,然后重新端起那半杯已经有些凉了的果茶,送到嘴边轻抿,脸颊上有些热度,让她颇抬不起头来,徐亭远也没想到徐其容会这个时候出来,也是一脸的尴尬。 徐其容抬脚便走了进来,并没有注意到两人的神色,欢欢喜喜的给二人请了安,然后问道:“爹爹,母亲,听说母亲有了身孕,方大夫怎么说?” 戚氏脸还有些红:“方大夫说,孩子才一个多月,脉象上来看,很是康健,只是有了身孕跟平素到底有些不同,以后得多注意一些。” 徐亭远笑道:“灼灼,你母亲身子不能劳累,今年年礼的事情你来操心好不好?” 徐其容抿了抿嘴,笑道:“自然该这样。”然后转头对神色不甚赞同的戚氏道,“母亲你不必担心,你若是不放心,就在旁边看着我,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时候,你指点我便是。” 徐亭远笑道:“灼灼都这么说了,婉娘,你就少操些心好不好?对了,你这段时间胃口不是很好,灼灼会做一种脆皮的果子酥,我吃过一次,好吃得紧,可惜太麻烦,她平日里不怎么爱做,让灼灼做给你尝尝好不好?” 戚氏皱了皱眉:“如何能让灼灼辛苦!” 徐其容笑道:“这算什么辛苦,我又没有什么事情,不过是做点果子酥罢了。不过爹爹你可说错了,除了果子酥,我还会做一种三色糕呢,用栗子、山楂、凤梨蒸熟碾成泥,加上蜂蜜、桂花酱,隔了细纱搓成面,切成条拢在一起,沾上细腻的白砂糖就可以吃了。口感细腻,酸甜适中,倒是比果子酥要入口一些。母亲且坐一坐,其容这会子便吩咐下去让剥栗子,等下午的时候,母亲就能吃到好吃的糕点了。” 说完不等戚氏开口,就喜滋滋的带着人下去了,她想得特别周到,爹爹和母亲如今有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心里喜悦着呢,自然是愿意呆在一起说说话的,她就不要在那里碍他们眼了! 目送徐其容出了暖房,徐亭远眼带笑意的看向戚氏,却见她眉头皱得死紧:“怎么了这是?” 戚氏摇摇头,叹息道:“容姐儿到底年纪轻,如今多了一个弟弟或者妹妹跟她争宠,心里如何能好受?你怎么能使唤她去做那劳什子糕点呢!有了身孕,吃不下东西都是正常的,哪个孕妇不是这样过来的呢!” 徐亭远失笑:“那你就小看灼灼了,她盼着咱们有孩子呢,又如何会嫉妒!只怕,孩子生出来了,她比咱们还要宠得厉害!” 又道:“等下你跟我一起去母亲那里坐坐,她最近精神越来越差了,一下子像是老了二十来岁,大哥的事情,到底是把她打击得厉害了。如今你又有了身孕,她知道了说不定会高兴许多。” 戚氏点头,叹息了一声:“刚刚就该派人去禀报的,可银鲤说母亲这会子还未起身,晚些时候,还是让方大夫去给母亲看看吧!” 说到平泰公主的身子,徐亭远心里涌上担忧,忍不住也跟着戚氏一起叹了口气。 夫妻二人坐在暖房里面又絮絮低语了一会儿,这才起身携手朝平泰公主住的院子走去。戚氏心里犹豫了又犹豫,最终没有把徐其容关于徐其锦那边的猜测告诉徐亭远,而是拿别的话把这件事糊弄过去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五章 弄粮 戚氏有了身孕这件事,让今年格外不顺的徐家上下都兴奋了起来,现在孩子还在戚氏肚子里,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五太爷就已经搬出了一大堆的《庄子》《孟子》《逍遥子》之类的书籍说是要给老十一家的孩子想一个好名字了。 就连这几个月精神越来越不好的平泰公主,知道这个消息之后脸色就红润了不少。 徐其容交代了壮士们往山上送粮之后,忙着准备年礼,忙着关心戚氏的情况,忙着跟大家报喜,就把那群妇孺的事情忘了,她想着,反正有华裕德操心,总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没想到才几天功夫,宫七就下山了,乔装来了泗水街寻她! 宫七偷偷摸摸的样子,让徐其容心里升起一种不大妙的感觉。宫七眼睛下面有些青影,他是习武之人,需要的睡眠本来就少,能让他憔悴成这样,只怕这段时间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徐其容有了一个猜测:“难不成,山上那些妇孺还没有妥善安置的办法?” 宫七叹了口气,神色有些为难,遮遮掩掩道:“十五小姐,您还能弄到粮食吗?” 徐其容立马明白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了,当下皱了皱眉,试探着问道:“还需要多少粮食才够,御寒的衣服是否需要?” 宫七面色一松:“如果有御寒的衣物,那也是极好的,并不需要多好的料子,只好穿在身上能够暖和一点便够了。”然后想起自家主子的叮嘱,发现自己嘴快说错了话,忙改口道,“不过。就是没有,也不是什么打紧的事情,爷自有办法。” 徐其容甚是担忧,若是有办法,华裕德也不会让宫七来问她有没有办法弄到粮食了!只怕,情况比她想象中还要糟糕! 不过,既然华裕德不许宫七跟她明说。她也不好继续追问。当下装作没注意到的模样,道:“之前给百岁堂的老人们做衣裳,棉袄多做了一些。还有给善堂的流浪儿们做的棉袄,也剩下一些,粮食的事情便交给我去想办法吧,明天傍晚你再过来拿。好不好?” 宫七听徐其容这么说了,便以为徐其容去做这些事情并不是很为难。便不再推辞,脸上的表情带了几分真心的笑意:“如此,便劳烦十五小姐了。” 徐其容摆摆手:“德公帮我甚多,我为德公能做的已经是少之又少了。又怎么好领你们的谢意!” 宫七摇摇头:“不是这个理,主子爷帮了您,您自然也是跟主子爷道过谢的。” 徐其容盯着宫七。等着他开口告辞,谁知宫七却神色犹豫的看着她。明显是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完,当下有些疑惑,难不成是有关华惟靖的事情,所以才让宫七开口这么为难? 当下叹了口气:“说吧,到底还有什么事情?” 宫七犹豫了好半响,才咬咬牙道:“主子爷交代,十五小姐在弄粮食的时候,千万不要让人知晓粮食的用途。” 宫七说完这话就有些忐忑,他害怕徐其容开口问他这般嘱咐的原因,他之所以会犹豫,就是因为他还没有想清楚该编一个怎样的瞎话来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谁知徐其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道:“其容记下了……德公可还有别的话要嘱咐?” 宫七松了口气,这才道:“主子爷还说,前些日子那件事,十五小姐处理得很好,不必过分担忧了。” 徐其容闻言瞪大了眼睛,前些日子那件事?难不成说的是姐姐那件事? 是了,这些日子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需要她做抉择,华裕德口里说的那件事,一定指的是姐姐的那件事了。 虽然之前对于自己的猜测有着足够的自信,可心里到底还是有些忐忑的,等到此时真切听到了华裕德的嘱咐,这才松了口气,彻底安下心来。 宫七走后,徐其容也顾不得带人去看年节时祭祀所需要用到的酒了,当下便带了人,亲自去成衣铺购买女人和孩子的棉袄,对外只说是替善堂和百岁堂的人们准备的御寒的衣物。至于粮食,也是打着给善堂和百岁堂的人们准备过年的粮食的旗号,只是善堂和百岁堂的人数是固定的,这样一来就不好买太多了。 高伯见徐其容发愁,屏退其他人后,悄悄对徐其容道:“十五小姐,前些日子小的认识了几个人。” 徐其容见他这话说得神神秘秘的,心里隐约有了猜测,问道:“是什么样的人?” 高伯语气带了些嘲弄:“是最不受人待见的人,自私自利、心狠手辣、无恶不作,甚至能为了几个铜板逼死一条人命,他们都是亡命之徒!” 徐其容吓了一跳,脸色有些白:“高管事,你怎么会认识这些人?” 高伯见她害怕,语气软了几分,解释道:“就是西京城,也不乏这种人的存在,做生意,总是要跟他们打交道的。只是这种事情不好告诉小姐们听,没得污了小姐们的耳朵。” 徐其容盯着高伯看,心里对高伯更是感激,西京城的铺子被高管事打理得那么好,还不知道他在这里面费了多少心思呢! 然后便听到高伯道:“咱们自己买粮,还需要找合适的借口,他们买粮,却是不问原因的,只是咱们需要付出的代价更大一些。” 徐其容皱了皱眉。 高伯明白她的意思,忙道:“起码是三倍的代价!” 徐其容脸色一白,显然是被吓着了!好在到年关了,自己手里的铺子田庄都盘点过来,富余的银钱并不少,想着自己确实是想不到别的弄粮的办法了,当下狠了狠心,问高伯:“如果找他们去买粮,最快什么时候能够拿到粮食?” 一来是德公难得有困难寻她帮忙,二来是想着山上那些妇孺孩子,饥寒交迫,确实是可怜,到底是不忍。 对于徐其容的这儿决定,高伯并不觉得惊奇,当下便道:“小姐当心,只要钱够,明天下午申时之前,一定能够把粮食拿到手。”(未完待续。) ps:大家平安夜快乐啊……祝大家今天明天可以抢到好多好多的红包,开心得不要不要的! ☆、第三百三十六章 岂曰无粮 徐其容下了狠心,掏了三千两银票给高伯,让他去寻人买粮,本来她还想亲自见见那些人的,先交钱后交粮,她终归不是很放心。 秋浓知晓了却不敢让她这般行动,苦口婆心的劝了好一会儿,甚至说出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种话来,到底是让徐其容打消了念头,只吩咐高伯在跟那些人交易的时候多加小心。 这种事情不敢让家里人知道,徐其容一边不动声色的准备着过年的东西,一边心里默默的担忧着。过了一夜,谁知眼见着就要道申时了,那些人还没有回音。 虽然担忧,徐其容还是相信高伯的,因此并没有催促,谁知又等了一个时辰,眼见着宫七就要带着人来运粮食和衣服了,那些人还没有通知高伯去取粮食。 这下,连高伯都有些坐不住了,心里尽是自责,自己明知道那些人是不讲信用的,为什么还要建议十五小姐跟他们做生意!三千两银钱对于以前的徐其容来说算不得什么,如今却是徐其容手下所有铺子、田庄一年的收入! 徐其容越来越担心,却又不肯责怪高伯,眼见着天色越来越暗,就在高伯忍不住要带人去寻时,终于接到了那帮人传来的消息,说是粮食已经准备好了,让高伯自己带人去提。 高伯这才松了口气,徐其容神色慢慢变得舒缓下来。等粮食悄悄运到徐家以后,来不及细数了,徐其容粗略清点了一下。 高伯见徐其容清点,神色有些愧疚:“小姐不用清点了,在回来的路上小的已经看过了。足足少了三百斤的粮食! 徐其容点了点头,脸色虽然不好看,却也没有说要追究的话……这个时候,她哪里还顾得上去追究那伙人!更何况,像高伯说的,那些人是真正的凶徒恶棍,自己家这种良善之家。又如何去跟他们斗! 徐其容叹了口气。对高伯摇了摇头:“没事,能有这么多粮食,我已经很满足了。“ 这些粮食送到山上。应该够她们支持两个月了吧! 因为宫七的那番话,徐其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因此并不敢准备太少粮食,只好尽可能的多准备一些。 徐其容准备的粮食果然超出了宫七的想象。等知道徐其容向黑市买来这些粮食时,整个人神情非常的怪异。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宫七忽然收敛神色,一本正经的给徐其容长揖,道:“宫七替大家谢谢十五小姐的大恩大德!” 宫七这般一本正经的道谢。徐其容有些尴尬,正要说话,就听宫七又道:“十五小姐。您一个小娘子,攒点儿钱也不容易。等事情解决了,宫七一定替您提醒主子爷,让他利滚利的把银钱还给十五小姐。” 徐其容神色有些窘然:“万万不必如此,这些粮食,也是其容的一点心意,哪里就需要德公再还给其容了?其容本来就欠着德公的大恩德。” 宫七却是听不进这番话了。 因为没有料到徐其容能准备这么多的粮食,宫七的准备就有些不足了,徐其容只好让八个壮士帮着宫七等人偷偷把粮食运出城。 等人把东西都运走了,徐其容脸上的笑容都不见了踪影,神情变得越来越沉重。秋浓有些不明所以,一边跟着徐其容往院子里面走,一边问道:“姑娘,粮食和衣服都已经运走了,您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没道理事情解决了反而比没解决的时候还要担惊受怕啊!” 徐其容摇了摇头,甚是忧愁:“不是这个理,你说,刚刚那些粮食,够之前咱们在城外看到的那些妇孺们吃多久的时间?” 秋浓思索了一下:“若是顿顿管饱,只怕要吃三个月的时间,若是省着点吃,吃个半年都是行的。” 徐其容叹了口气:“那你说,她们为什么要在山上待那么久?”宫七虽然吃惊会有那么多粮食,却没有开口说留下一些在徐府,可见得他们是需要那么多粮食的,甚至,那些粮食可能还不够! 秋浓跟着徐其容时间长了,两人比寻常人要默契了许多,听徐其容这么说,秋浓立马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节,心下一惊脸色一白。 开口就道:“姑娘,这事情非同小可,您可要记得德公当初说的那句话,可不能多管闲事!” 这事情是冲着谁来的尚且不知,她如何能做到坐视不理!更何况,华裕德帮了徐家那么多大忙,从来没有开口要他们报答过,若是之后华裕德再有什么需要,她又怎么能拒绝? 到底是无法完全做到置身事外的! 只是,华裕德不让宫七跟她说具体是怎么回事,遮遮掩掩的,明显就是不想让她牵扯进这件事来。徐其容在感到稍微有些安心的同时,心里也升起一种颇为微妙的情绪,他,这是在护着自己么? 却说华裕德在看到运上山来的这些粮食和衣物时,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是了,她那么聪明,宫七那蠢货怎么可能骗得了她! 宫七还洋洋自得:“十五小姐说之前给百岁堂和善堂做衣裳的时候多做了一些,正好给我们,并没有怎么麻烦十五小姐。” 华裕德看着他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又有些想叫他去外面雪渣子上面练习单指倒立了:“这些衣裳一看就是从成衣铺买来的,之前给百岁堂和善堂做的衣裳,都是徐十五买了布匹,请裁缝做的,跟这个完全就是两样!” 宫七神色一僵。 华裕德叹了口气:“整个涪州城里面百岁堂和善堂统共有多少老人孩子,你又不是不清楚,就那么些人,居然能多出来这么多棉袄,你就不动一动脑子想想么!” 宫七瞪大了眼睛:“这些衣裳都是十五小姐从成衣铺买来的?” “这么多衣裳,也不知道十五小姐跑了多少成衣铺子!”宫七忍不住感慨道。 华裕德看向宫七,宫七脖子一缩,主动道:“主子爷,属下去雪地里单指倒立去了。” 华裕德淡淡道:“山上粮食紧缺,你今天就别吃了吧,给孩子们省两口口粮。”然后转身对童儿道,“收拾一下,咱们下山,去找姓裴的谈一谈!”(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七章 质问 华裕德带着童儿,直接去了知州府上。 裴知州见华裕德来了,笑得一脸的随和,笑道:“德先生怎么这会子来了?眼见着后天就是小年了,听说德先生还住在城外的双桂禅院,不知可缺些什么?” 华裕德懒得跟他寒暄,直接问道:“裴知州,前些日子本官让人给你送的信,你可看了?” 裴知州一脸惊讶:“德先生让人给下官送了信?”然后仔细琢磨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是口信吧?让城门官把徐家小姐和元霜放进城的事情?那事情下官还得谢谢德先生,不然还不知道元霜在外面会受什么苦呢!” 华裕德皱了皱眉,裴知州能够在涪州城一路做到知州,显然不是什么蠢货。所以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问的是什么,明显是在装傻。 华裕德冷哼一声:“裴知州,我劝你,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 裴知州却是打定主意装傻到底了:“德先生说的是,下官一辈子除了科考的时候,从没有出过涪州城,自然是见识短浅的,许多事情,还需要德先生提点一二。” 华裕德甚不耐烦,见两人已经走到了花厅,身后跟着的人都自主的跟他们隔了六七步的距离,当下就肃着脸问:“裴知州,我问你,你什么时候答应那群妇孺的要求?” 裴知州却是吓了一跳,开口的语气非常的夸张:“德先生,那些人可是乱民,没有上面发话,我们如何能随便答应她们的要求?” 华裕德有些气,语气也忍不住提高了:“那一群妇孺。手无缚鸡之力,还带着孩子,算什么乱民!” 裴知州虽然不敢得罪华裕德这个钦差大臣,却坚持得很:“她们在城外的时候把徐家小姐的马车和元霜的马车都围了起来,后来又跟着土匪上了山,如果不是徐家小姐和元霜命大,说不得就被她们赚上山去了。如何不是乱民!” 华裕德厉声道:“裴知州。这话不是乱说的,她们是怎么上山的,你不知道吗?我让人送了那么多信来。你一封都没有看?” 裴知州脖子一梗:“什么信?除了山匪的恐吓信,下官什么信都没有看到!” 华裕德喊道:“童儿!” 童儿立马上前几步,恨恨的看了裴知州一眼:“那写信是童儿亲自送来的,亲自交到贵府管家手里的。知州大老爷如何能说什么都没有看到?” 裴知州低头看了他一眼,居然显得几分管委森严:“你说的就是那些恐吓信吗?” 童儿瞪大了眼睛:“那如何会是恐吓信?” 裴知州冷笑:“说什么如果不处理好这件事。说不定会危及整个涪州城,凉了全天下穷苦百姓的心,说什么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到时候会国将不国。城将不城,这不是恐吓又是什么!那是乱民,跑到城门下面示威。还打算劫持徐家小姐和下官的外甥女的乱民,没有派兵去攻打她们。已经很不错了!” 华裕德气得脸色铁青,目光阴鸷的看着裴知州的眼睛,问道:“你是说真的?” 裴知州点了点头:“自然是真的。”然后转头对一个丫鬟道,“去把本官书房里面用来垫桌角的那叠书信拿来!” 华裕德和童儿听到“垫桌脚”三个字,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胸口闷得很,又难以纾解,华裕德问道:“如果我吩咐你放她们下山,并且让她们东家把佃租降五成呢?” 裴知州瞪大了眼睛:“你这才是在伤百姓的心!佃户租人田地,自然是应该交租子的,交不出租子,拿女人、拿儿女抵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德先生这般吩咐,下官不敢听从!” 华裕德喝道:“哪个东家会收九成的租子?” 裴知州被吓得一哆嗦,整个人往后面退了两步,然后才道:“东家收九成租子自然是有收九成的道理,那些女人的丈夫,有好几个都是跟着人上山做土匪了的,说不得就是那些刁民故意串通山上的土匪谋害东家!那陈家湾的陈老爷和林家坳的林老爷,现在可都在那些土匪的手里!” 童儿忍不住道:“也是被逼得没有了活路,不然谁会让女人和孩子出面?他们不过是想讨一个公道,知州大人一竿子把他们都打成山匪,未免过于武断!” “如何会过于武断!”裴知州虽然被华裕德吓到了,却依然坚持道:“下官当初在城楼上都看到了,那些匪徒,言行举止粗鲁,骂骂咧咧的,手里还有武器,长得五大三粗,骑着高头大马!然后就带着那些刁民上山了,如何会是下官冤枉了他们?” 华裕德眼睛眯了眯,声音变得有些低沉,说不出的寒意:“你真的这么想?你明知道那些五大三粗的人是什么来历,你明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裴知州脖子一梗:“下官自然知道,他们是山匪,想要进城来打砸抢烧的山匪!” 华裕德见跟裴知州实在是说不通,又被气的很了,袖子一甩,便往外走,童儿忙跟了上去。 裴知州见华裕德被自己得罪走了,忙小跑着跟了上来,对华裕德道:“德先生不必因此气恼,下官已经给西京城递了奏折,那些人是打是放,都是上面一句话的事情!到时候上面的人只要说这件事都听德先生的,下官自然是单凭的心声吩咐了。” 华裕德理都不理他,甩袖子只管走,童儿往前一窜,拦在裴知州面前,语气带了些意味深长:“知州大人,您还是请回吧!” 然后跟在华裕德身后,匆匆离去。 见华裕德和童儿出了知州府,裴知州才松了口气,掏出一块锦帕来擦着额头的汗。然后转身对自己身后的管家道:“快去准备热水,老爷我要沐浴!”刚刚那般惊心动魄,这个时候才发现背上竟然全是冷汗。 管家答应着去了,裴知州回到花厅,花厅的影壁后面走出一个文生模样的男子,那人开口语气微微上挑:“知州大人为了这件事得罪钦差大臣,值得吗?” 裴知州冷哼一声:“哪有什么钦差大臣!”(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八章 靠山 那人微微有些吃惊:“大人,您说那个德先生,是假钦差?” 裴知州点头:“本官已经跟太子殿下通过书信了,太子殿下并不知道陛下派了钦差大臣来涪州城,陛下现在身子大不如前,眼看着太子监国的呼声越来越大,大陈国早晚是要交到太子殿下手里的。就算钦差大臣是陛下秘密派来涪州城的,也不可能连太子殿下都不知晓!” “那大人您为何不拆穿他?”那中年文士更是诧异,“若是于大人无碍,留着他也没有什么关系,可他现在分明是在跟大人对着干,跟太子爷对着干!” 裴知州摇了摇头:“本官何须惧他?涪州城是本官的地盘,只要他在这涪州城一天,他就一天拿本官没有办法。他若是离开了涪州城,更是跟本官没有关系了。何必脏了自己的手?”他没说的其实是,华裕德的手里有一块令牌,就算太子殿下说了他钦差大臣的身份是假的,裴知州怎么回想,也不敢肯定那块令牌也是假的。 人是假的,那么令牌也该是假的,可是,如果令牌是真的呢? 裴知州在涪州城当了这么多年的官,就像那狡猾的千年狐狸,又如何会因为太子殿下几句话,就把自己的后路给绝了呢! 中年文士叹了口气:“大人,咱们若是由着德先生胡来,若是坏了太子殿下的事情,只怕咱们都会被连累,又何苦呢!” 这位中年文士是裴知州的一个门生,脑子特别好,平日里没事就跟裴知州分析分析朝野局势,裴知州也愿意听他说。可在这件事上。他却是不愿意听这中年文士的建议了,他觉得在这件事上,自己的做法比中年文士的主意要好多了。 中年文士见无法说服他,只好作罢,转而问道:“大人,山上那些人,真的是土匪乱民吗?小人看着似乎不大像……” 裴知州见中年文士不再提刚刚那件事。心里高兴了些。此时听他这么问,也不觉得他僭越,直接开口道:“是不是刁民。是不是乱民,咱们说了不算。太子殿下要他们是刁民,他们就是刁民,太子殿下说他们是乱民。他们就是乱民!也不知道这陈家和林家祖上是烧了什么高兴,居然有本事搭上太子殿下!” 中年文士见这件事已经有了定论。多说无益,只好告辞退下。裴知州叹了口气,出了花厅向后院走,裴夫人正在和几个年轻的夫人推牌九。见裴知州来了,不由得笑道:“老爷怎么来了,你来了。我这些姐妹们可不肯久待了!” 裴知州见了裴夫人,先把心里的隐忧撇在一边。问裴夫人:“元霜现在怎么样了?上次受的惊吓可好些了?” 裴夫人笑道:“元霜又不是那般胆小的小娘子,老爷若是不放心,明日我让人把她接进府来住几日,等到过年前再把人送回来。” 裴知州看了她一眼,然后道:“现在就派人去接吧!”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就变得有些古怪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让人愉悦的事情。 裴夫人表情一僵,然后迅速反应过来,脸上甚至带了笑:“我昨儿个还跟人说要把元霜接过来呢,老爷对我真好,倒是让一干姐妹们看了笑话。既然老爷也答应了,我现在就安排人去接元霜好了。” 裴知州听她这么说,淡淡的笑了,不顾一干推牌九的夫人们面红耳赤,上前一步,把裴夫人的手包在自己手里,脸带笑意道:“谁敢笑话我夫人!” 华裕德跟童儿除了知州府之后,神色立马就冷静了下来,好像刚刚被激怒的那个人不是他似的。童儿却是还在义愤填膺:“爷,要不然咱们也让人给京城送信?少不得要摘了这蠢官的乌纱帽!” “他哪里傻!”华裕德淡淡道,“他背后有了靠山,依然不对我下手,可见是个真正的聪明人。” “靠山?”童儿有些不信,“他一个小小的知州大人,在这涪州城待了一年又一年,怎么可能有什么靠山!” 华裕德看了童儿一眼,语气还是淡淡的,看不出喜怒:“你看到的,是他在涪州城待了一年又一年,我看到的,却是他是这涪州城的土皇帝!” 童儿仔细琢磨了一下,便说不出话来了。良久,眼见着就走到县衙前面的大街了,童儿问了一句:“爷,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去哪里?” 华裕德扭头看了眼县衙的大门:“本来想去一趟县衙的,现在想来,太子身边有他和云岚做参谋,怎么可能收了裴知州忘了周县令呢!罢罢罢,咱们回去再议吧!” 童儿疑惑:“那咱们还往西京城送信吗?” “只怕,”华裕德看了眼忙着办年货的路人们,神情有些严肃,“咱们那信就算是写了,就算侥幸送到了西京城,也到不了陛下的手里了。” 童儿嘟嚷了一句:“可总得写一写啊!” “是啊,”华裕德点头,“总得写一写的。” 纵然华裕德一直神情冷静,童儿这儿时候也看出来了,自家爷并不是一点也不担心的,相反,他这会子心里正担心得厉害呢! 童儿叹了口气,华裕德不表现出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扭头看到岔路口的另一条路是通往泗水街的,登时眼睛一亮:“爷,咱们既然已经来了这涪州城,那么多的粮食,那么多的御寒衣物,总得去跟十五小姐道个谢。” 华裕德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徐其容会准备那么多的粮食和御寒的衣物,显然是猜到了什么。自己不仅要跟她道谢,还得安抚她一下,如今什么局势,提点她一下,对徐家没有坏处。 陈乾帝叫他平日里多注意着点徐家,虽然是监视徐家的意思,可未尝没有叫他护着徐家的意思。不然上次徐谨行的事情,陈乾帝就该怪他自作主张了! 华裕德开口:“去吧,咱们去看看徐十五。”然后想起宫七说徐十五继母怀孕的事情,脸上带了些笑,“只怕她现在忙得很呢!”(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九章 栗子 后天便是小年,徐其容前几天忙得很,到了今儿个,却是闲了下来。 本来想陪戚氏说说话的,可自从知晓戚氏有了身孕之后,徐亭远便不再外出了,整日在家围着戚氏打转,哪有她靠上去的份儿! 徐其容一边哭笑不得,一边心底想着,当年沈氏怀她和姐姐的时候,只怕爹爹也是这般围着沈氏打转吧! 只好去陪平泰公主散心。 刚知晓徐亭进真的不是自己的长子,自己的长子已经在三十几年前就死得不能再死了的时候,平泰公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每日诚心礼佛,饭不好好吃,觉不好好睡,人一下子憔悴了许多,不过是短短几个月,原来的青丝已经夹杂了半数的白发。 徐其容看着心里一酸,不单是青丝成雪,就是那眼角和脖颈的皱纹,也一下子多了无数条。 昨晚又下了一场大雪,徐其容陪着平泰公主一人一个小手炉看婆子们扫雪,有两个小丫鬟想要堆雪人,嫌弃婆子的扫帚太脏,扫过的雪都黑乎乎的看着恶心,正跟扫雪的婆子们胡搅蛮缠。 左右没有什么大事,年关到了,别的院子里的下人们忙碌,平泰公主院子里的下人们可不忙碌。那两个小丫鬟年纪小,正是可爱的年纪,婆子们自然不会跟她们较真,反而故意装作跟她们作对,逗弄她们。 弄得两个小姑娘一会儿生气一会儿撒娇哀求。平泰公主看着,不知是不是想到了戚氏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脸上居然出现了一种类似于柔情的情绪。 徐其容看在眼里,松了口气,这人啊。还是要多看看外面的世界才行,老把自己闷着,精神怎么会好? 徐其容伸手拿了跟银签子,在自己的小手炉里面拨弄着,然后从里面掏出一颗烤得炸裂了的栗子,手上垫了一块锦帕去接。 又怕烫,又想吃。表情纠结得不行。 平泰公主眼神从那两个小丫鬟身上收回来看向徐其容。神情还是那么不食人间烟火,开口道:“桂嬷嬷,你去给她剥。看她那馋样!” “容姐儿向来是嘴馋的,老奴活了这么久,还没有见过比咱们家容姐儿爱吃的小娘子,她这种性子。说不得在喝孟婆汤的时候都要跟孟婆多要两碗,一碗根本尝不出味儿!殿下还记得当初在兰芷院么。那葡萄酸得鸟儿都不肯啄了,她倒好,全祸祸吃掉了。”桂嬷嬷一边笑,一边伸手去徐其容手上接那颗栗子。 徐其容当初为了多吃点儿东西。可费了不少力,现在听桂嬷嬷揭她短,反正在场的都是看着她长大的人。她也不害羞,反而手一缩。避开桂嬷嬷,自己把锦帕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的用指甲去剥那栗子壳儿。 栗子已经炸开了,倒也不难剥。 桂嬷嬷失笑:“这孩子,还怕老奴跟她抢吃的还是怎么的!” 平泰公主也忍不住笑了,徐其容却已经将已经剥好了还冒着热气的熟栗子用锦帕托着递到了平泰公主面前。 “祖母,这涪州城的栗子不够清脆,生吃起来有些绵,还特别甜,不过烤熟了却是比西京城的栗子要好吃多了,祖母你尝尝看。” 平泰公主抿着嘴不肯伸手接,徐其容却是执着,就是不把手收回来,平泰公主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低头就着徐其容的手把那颗栗子衔到了嘴里,果然唇齿留香。 心里不由得有些感慨,这孩子,果然是想着自己的,她那么馋,在手炉里面煨了半天的栗子,都剥给了自己吃。 然后便见徐其容拿着之前那根银签子继续在手炉里拨弄,没一会儿又拨弄出一颗炸裂了的栗子来。 这一颗徐其容剥给了桂嬷嬷。 到第三颗才进了徐其容自己的嘴,第四颗又是剥给了平泰公主的。平泰公主整个人有些呆,那么小的手炉,她到底在里面煨了多少栗子? 徐其容一边剥栗子,一边对平泰公主道:“祖母,等咱们吃完了这一炉,再吃你手里那一炉。” 平泰公主惊呆了,自己的小手炉里面也煨了栗子?容姐儿是什么时候往她的手炉里面塞栗子的! 正剥着栗子,忽然就听虞夏找了来:“姑娘,外面有人在寻姑娘。” 徐其容奇道:“这个时候,谁会寻我!”然后转念猜道,“莫不是许元霜?” 虞夏不点头也不摇头,平泰公主对徐其容道:“你去吧,不必太担心我,我就在这里坐一会儿。”然后指着在扫雪婆子们的帮助下开开心心堆雪人的两个小丫鬟,“我在这里看她们堆雪人。” 徐其容就要点头。 桂嬷嬷笑道:“容姐儿尽管去,老奴帮殿下剥栗子吃。” 徐其容点点头,笑道:“桂嬷嬷,栗子吃完之后,还要煨的话,一定要先用小刀在栗子壳上划一刀,不然熟了之后会乱蹦,伤着人就不好了。” 平泰公主摆摆手让她先去了,桂嬷嬷失笑道,“这孩子,吃个栗子都吃出经验来了!” 平泰公主心情好,也有了跟桂嬷嬷开玩笑的心思,她开玩笑的时候脸也是冷肃着的:“她这么爱吃,你当年控制她的饮食,说不得心里有多记恨你呢!” 桂嬷嬷笑道:“瞧殿下说的,小姐怎么会因为一口吃的记仇!” 平泰公主意味深长道:“那可不是一口吃的!”就在桂嬷嬷琢磨平泰公主这话有什么深意的时候,平泰公主接着道,“那是很多口吃的!” 桂嬷嬷一噎,然后反应过来平泰公主在跟自己开玩笑,不由得心里一松,她肯开玩笑,说明心情是极好的。 徐其容出了平泰公主的院子,就遇到了徐陈氏。徐陈氏手里拉着徐其莜,后面跟着提着一个盒子的丁香。 徐其容忙请了安,徐其莜笑道:“十五姐姐,你这是从大伯祖母那里出来吗?咱们都好些日子没有一起玩了,上次十九姐姐带给我的荷包,我还没有跟十五姐姐道谢呢!” 徐其容笑了笑,道:“你们这是去看我祖母?” 徐陈氏点点头:“听说大嫂身子骨好了不少,我带莜姐儿一起去闹闹她。” 徐其莜眼巴巴的看着徐其容:“十五姐姐这是去哪里?” 徐其容笑道:“许四小姐来了,找我说话,我去见见她。” 徐陈氏便道:“那你快去吧,让人等着不好。”然后就拉着徐其莜继续朝平泰公主的院子走去。徐其莜干巴巴的回头看了眼徐其容的背影,她也想去跟许四小姐说说话,可自家祖母说了,带她是去给大伯祖母解闷儿的,眼见着大伯祖母的院子就到了,自己总不能这会子跑掉吧! 这么一想,徐其莜觉得自己真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抬着下巴跟着徐陈氏一起进了平泰公主的院子。等看到院子里有人堆雪人,又看到桂嬷嬷在剥煨栗子,鼻尖尽是栗子的香味,就更高兴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章 关心 等徐陈氏和徐其莜走了,虞夏才小声对徐其容道:“姑娘,来人并不是许家小姐。” “咦?”徐其容有些诧异,不是许元霜又是谁?曲指数了数,这涪州城里,会这个时候找她的,除了许元霜,也没有别人了啊! 然后便听虞夏道:“是德公来了,德公说只是想跟姑娘说说话,不想打扰徐家众人。” 徐其容点点头,对于华裕德的来意心里有了几分了然,一便往外走,一边对虞夏道:“你去帮我把披风拿来,外面在刮风,有些冷。” 虞夏忙答应着去了。 徐其容抱着小手炉出了二门,到了大门口,就见华裕德站在拐角处。那里堆着几个空酒桶,这么冷的天,泗水街又没有卖东西的商铺,路上基本上没有什么人的,就算是有人路过,空酒桶挡着,只要把仔细看,便不会注意到华裕德的。 他来见自己的时候,是这般的小心翼翼。 徐其容脸上就忍不住带了些笑,正要朝着华裕德走去,就见虞夏拿了披风,小跑着过来了。虞夏拿的是一条凫靥裘,精贵得很,还是之前离开皇宫是十五公主亲自替徐其容装在包袱里面的,涪州城冬天虽然不如西京城冷,可涪州城的冷跟西京城的冷不一样,跟刻在骨子里面一样,所以虞夏早早的就把这凫靥裘翻出来了,之前还打算送到双桂禅院去呢! 可是戚氏说这凫靥裘太过扎眼,被别人看到了反而不好,这才作罢! 徐其容任由虞夏和秋浓给自己把披风的带子系好,整个人立马就暖和了起来,抬脚出了门。 华裕德扭头看到徐其容。她本来就瘦,这凫靥裘又不显臃肿,裹起来更显得人娉婷……仿佛几日未见,那个脸上还带着些婴儿肥带着点儿娇憨的小娘子又长高了不少,下巴看起来小巧又莹润,正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有的美丽。 徐其容仔细看了一下华裕德,见他身上的衣服似乎比她离开双桂禅院时还要穿得少。登时有些担忧。问道:“德公怎么穿这么少,着凉了可怎么办!”然后转头对虞夏道,“老爷有一件白鹤毛的斗篷。跟德公今日的衣裳正配,我记得是在爹爹的书房里面放着,你快去取了来,若是爹爹看见了问。你就说是我要的。” 虞夏忍笑,忙答应着去了。 华裕德哭笑不得。她还送自己一件斗篷?还是她爹爹的斗篷?当下拦住了虞夏,对徐其容道:“我不冷,你不必如此。再如何,哪有拿自己爹爹的衣物送人的?” 徐其容却觉得他是在强撑。她刚刚轻轻嗅了一下,发现华裕德身上的药香味比之前更重了!便道:“斗篷不但御寒,也是遮挡风雪的好物。这天儿越发阴沉,等会儿估计还有一场大雪。”顿了顿对站住没动了的虞夏道:“快去吧。另外再拿两把风雪伞来。” 见华裕德又要开口,徐其容眼睛一瞪,对虞夏道:“别管旁人说什么,只管听你家姑娘我的话就好了,你是我的丫鬟,又不是他的丫鬟!” 虞夏这才忍着笑,匆匆进了门。 华裕德没想到徐其容会这般关心自己,心里微微有些暖,开口语调就比他自己想的要软了几分,眉眼中带着笑意,道:“那,谢谢你了。” 不知怎么的,徐其容忽然就想起上辈子云岚形容华裕德的那些话来,云岚说,华裕德明明心狠手辣,肚子里不知道装了多少坏水,可偏偏对着人经常笑眯眯的,是为笑面虎。 想到笑面虎三个字,再看到华裕德这般眼含笑意,忍不住就噗嗤一乐。华裕德失笑:“我向你道谢,就这么让你高兴?你帮了我那么多,那我岂不是要多谢你几次才算?” 徐其容自然不好说自己刚刚在想什么,正色道:“那倒不必,你多谢几次,我就得多说几次不用谢,岂不是你麻烦我也麻烦!” 这话倒是有趣,华裕德还没听谁说过因为觉得说“不用谢”麻烦而不想要别人道谢的,当下便一本正经的建议道:“别人跟你道谢,你也可以不搭理的。”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那我岂不是成了别人口中的人渣!” 华裕德惊呆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居然会跟人渣扯上关系!在西京城的时候,要跟他道谢的不知有多少,他实在是烦了,干脆就躲起来,连见都不肯见那些人的! 徐其容正色解释:“帮助了人家,人家真心实意的来道谢,如果不说‘不用谢’,人家可能觉得你是在跟他暗示什么呢,说不得人家就心里忐忑了。既然是要帮忙,何苦再让人家担惊受怕一番!” 抬头看了华裕德一眼:“德公自然是比其容要懂的多的,德公觉得其容这话是不是有道理?” 华裕德忽然就觉得自己有些后悔来这一遭了,以后又不是不见面了,干嘛要这么着急的跑来感谢人家! 童儿捂着嘴站在华裕德身后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悄悄打量着自己的主子。 华裕德咬牙道:“十五小姐没有说错,自然是这样的。” 徐其容点了点头,又道:“德公来寻我,可是有什么事情?若是无事,咱们就站在这里说会儿话,若是有事,不如找个避风雪的地方坐坐,德公身子差,不比我们,要是病重了可就麻烦了。” 顿了顿,又道:“不知德公的病怎么样了?长公主府的神医方仲景就在我家,不如让方大夫替你把脉看看?” 因为戚氏怀孕的事情,徐其容这些天精神一直有些亢奋,所以见了华裕德,都没有动脑子考虑一下,这番话就自然而然的说出了口。 本来打算跟徐其容细说的华裕德话到了嘴里立马就拐了个弯:“不过是路过这里,来看看你可是一切都好,并没有什么正事。” 心里却是懊恼,山上比山下冷,有些熬不住,所以身上的毒这些日子便解了些,明明自己身子比之前好了不少,怎么这会子在她嘴里就这般病重了? 可徐其容这般说也是关心他,一番好意,他如何能扫她的兴? 唯有哭笑不得!(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一章 尴尬和默契 正说着,虞夏已经拿了徐亭远的斗篷出来了,手里还有两把竹骨的风雪伞。 徐其容从虞夏手里接过斗篷,就要递到华裕德手里,华裕德却是会错了意,上前走了一步,在徐其容面前半蹲下身子,俨然一副等徐其容替他披上斗篷的模样。 徐其容手一僵,有些不明所以……他们好歹是男女有别,华裕德怎么就突然做这种越界的举动了? 只是,人家帮了自己那么多忙,刚刚也相谈甚欢,突然翻脸,会不会有点小题大做?或者,他是华惟靖的三叔,自己又是跟华惟靖一辈的人,所以他把自己当晚辈看,所以没有注意这么多?这么一想,徐其容立马觉得自己领会了华裕德的意思。 华裕德见徐其容一犹豫,才知道自己误会了徐其容的意思,顿时有些尴尬,正要起身随便说句话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却见徐其容双手捏着斗篷一抖,然后披在了华裕德肩上,然后绕到华裕德前面来,灵巧的给斗篷的带子打结,脸颊微微有些发热,白里透着红。 华裕德只觉得鼻尖立马萦绕了一股小娘子的清香,这种清香不是花的香味,也不是脂膏的香味,应当是少女自带的体香,闻着甚是好闻。 不由自主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觉得自己这举动是有些猥琐的。好在徐其容自个儿也有些不自在,正专注的给斗篷的带子打结,并没有注意到华裕德的异样。 等徐其容终于系好了斗篷,华裕德不甚自在的轻咳了一声,然后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道:“多……多谢你了。” 徐其容自己也是有些尴尬的。不想话题一直在斗篷上面打转,转而问道:“之前准备的那些粮食、御寒的衣物,够吗?” 其实华裕德也不能肯定那些妇孺还要在山上待多久,可他却知道徐其容弄那些粮食和衣物费了多大的劲儿,他既然是想保徐家的,自然不能因为这件事连累了徐家。之前会让宫七来寻徐其容,那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因此。华裕德对徐其容道:“自然是足够了的。你不必担心这个事情。我让宫七跟你带的话,你记住了吗?” 徐其容想了想,问道:“是说我在姐姐的事情上处理得很好吗?” 华裕德点头。 徐其容有些担忧:“可是这样。姐姐那边没有事情吗?我到底还是要担心姐姐的。” 华裕德笑道:“徐七担心你,你担心徐七,倒真是姐妹情深,天下间的女人。大多是善妒的,像你们这般一心一意为对方着想。很好。徐七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怎么保护自己的,那杜仲也不是个蠢的,你只管放心便是。” 徐其容听他这么说。才松了口气,有了开玩笑的心思:“德公这话说得不对,天下间男人。雄心壮志,岂不是比女人更善妒?” 华裕德诧异:“雄心壮志怎么能算善妒?” 徐其容正色道:“你说女子善妒。无非是大家喜欢争,喜欢抢,明枪暗箭的。不过是大家都想过更好的日子罢了。男子雄心壮志,也不过是为了做人上人,想要比其他人握有更多的权力,又有什么区别?” 徐其容说这话就有些没有道理了,典型的偷换概念,华裕德那么聪明的人,不应该听不出来的,只是他今儿个不知怎么了,被徐其容这短短几句话给绕进去了,居然觉得她说得其实颇有道理! 当下点了点头道:“还是你说的有道理,是我想错了。”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她以为华裕德会随便说句什么话来反驳她的,压根儿没想到徐其容会这么说,一时之间倒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两人今天也不知怎么了,老是出现这种尴尬的情形。华裕德心下不想让徐其容感到为难,跟他说句话都要斟酌了再斟酌,便开口告辞:“眼见着天色愈暗,说不得等下就要下雪了,这里虽然僻静,却也有路过的行人,若是被有心人一传,只怕你的麻烦就少不了了。你先回去吧,我跟童儿也回去了。” 徐其容正要点头,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忙问道:“德公,您现在是住在双桂禅院还是涪州城宅子里?或者说,是住在山上?” 她刚刚才想到这个问题,见华裕德要走,开口便急迫了些。 华裕德见她这般,愣了一下,然后宽慰般道:“不急……我现在也在山上,只怕接下来一段时间,咱们是见不了面了的。你要小心。”然后摸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斗篷,“你父亲的这斗篷,我回去之后,让宫七送来?” 徐其容抿着嘴道:“还是算了吧,山上冷,最近风雪也大,那件斗篷虽然不是爹爹最好的一件斗篷,却是爹爹所有斗篷里面最暖和的一件。你就留着它吧……若是不安心,日后再跟我爹爹道声谢便是了。我爹爹总不会因为一件斗篷小气。” 华裕德失笑,告辞了转身就走。 那件斗篷是白鹤的细绒毛做的,怎么可能不算好东西!虞夏看着自家姑娘把它慷慨送人,心里不知怎么就起了一个念头,幸好德公不是自家姑爷,不然自家姑娘这么做,岂不是女孩子胳膊肘往外拐了?这还没有过门呢,就先拿自己爹爹的东西去体贴人家了。 这个念头刚起,虞夏就意识到了自己想法的不妥,暗骂了自己一句,真的是脑子被风一吹冷傻了,怎么会有这么毁姑娘名声的念头,以后断不能如此了! 徐其容并不知道虞夏的想法,今日跟华裕德见面,虽然遇到了些让人尴尬的情形,华裕德也没有跟她说什么正经事,可她莫名的就觉得心底松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为姐姐松的,还是为徐家松的,还是为华裕德松的。 徐其容摇了摇头,并不细想,带着秋浓和虞夏就进了大门。 童儿跟着华裕德走远了之后,眼见着回头也眼见不着徐家的大门和屋吻了,童儿才搔着脑袋问自家主子爷:“爷,咱们不是说要去提醒徐十五么,怎么说了一通废话就走了?” 华裕德脚下步子一顿,然后瞪了童儿一眼:“她已经从那通废话里面听出了我想跟她说的意思了。” 童儿见华裕德说这话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惊了一下,顿时有些不理解聪明人的天地了。 华裕德并不理他,抬脚继续往前走,他身子好了一些之后,已经不像之前那般惧寒了,就是不披这斗篷,也不会觉得冷。徐亭远这斗篷确实是做得暖和,裹在身上,又走了几步路,他居然觉得身上已经热出一层细密的汗水了。 右手修长的手指搭上斗篷的带子,正要解开,忽然想起徐其容仰着头给他系斗篷的模样来,不由得心头微动,手上的动作却是停了下来。 热……就热一点吧,冷了这么多年,也该热一热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二章 驾崩 华裕德到底还是给西京城那边去了信,如他所预料的那般,眼见着到了春节了,依然没有回信。 他留在西京城的人手,也一遍一遍的传来陈乾帝病危的消息。好在皇宫里面的御医都是有真本事的,总能把生死边缘的陈乾帝拉回来。 他要死了啊? 华裕德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若不是那人存了要磨练他的心思,他还不至于这么多年连报个仇都不能痛痛快快的报。可那人若是死了,只怕这天下就要乱起来了。天下乱起来,到最后苦的还不都是百姓。 每一次听闻御医把陈乾帝救了回来,华裕德就跑到后山看半宿的雪。 看四次雪时,到了除夕;看第十二次雪时,到了正月初八,贤王的儿子,小皇孙,两个月了,陈乾帝一下子精神好了许多,亲自带着小皇孙去祭了祖;看第二十一次雪时,已经到了元宵。却没有机会等着看第二十二次雪了。 正月十八,西京城全城戒严,商铺全都歇业,挂出白幡,百姓换上素服,声乐场所皆停止营业,白马寺、妙翠庵等各寺庙宫观,各敲钟三万下,举国哀痛。 陈乾帝在位三十三年,驾崩了,终年五十七岁! 陈乾帝在位这三十三年,励精图治,不好女色,除了有个无德无能的太子,基本算得上没有丝毫的过错。再加上他素来身子康健,不管是朝臣还是百姓,都没有想到他会在五十几岁的时候就驾鹤西去。 也不知道是因为走得匆忙还是因为实在是拿不定主意,陈乾帝没有给老太子陈晋鲲留下只言片语。大部分朝臣本来就对陈晋鲲不满,不管是为国为民。还是为了一己之私,都是不愿意看到陈晋鲲登基的。 因此,陈乾帝驾崩的消息都传到涪州城来了,宫里太子登基的事情还没有定下来。要说这也是千年难遇的奇事,陈晋鲲这正正经经的太子身份,礼部的人把登基事宜办得这般拖拉,恐怕他还是头一份! 陈晋鲲虽然无德无能。可小皇孙年幼。唯一的弟弟又是个病秧子,他又有皇后娘家人的支持,这样都登不了基。岂不是白来这人世间走了一遭? 也不知道是谁给他出的主意,礼部不肯给他麻利的准备登基事宜,他便拖着不肯让陈乾帝下葬,前礼部尚书段旭造反被诛之后。新任礼部尚书是陈乾帝一手提拔上来的,乾德十八年。陈乾帝还钦点了他金科状元,如今见陈晋鲲竟然敢拖着不让先帝下葬,登时就泄了气。 不过两天的时间,衮服准备好了。新的龙椅打造好了,宫殿、仪仗、钦天监、玉玺、诏书等等无一不是齐全了的,钦天监择好吉日。在二月十五,只等封禅、祭天了。 华裕德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下一沉。这会子陈晋鲲忙着登基,顾不上理涪州城这边,等陈晋鲲登基完毕,空闲下来了,只怕山上这些妇孺、孩子,陈家湾、林家坳那些被逼得走投无路的佃户都没有好下场。 是回西京城搅合,还是留在涪州城借着这段时间给大家谋一条出路,华裕德有些拿不准主意了。 童儿陪着华裕德在后山站了一夜。华裕德很少遇到这么让他为难的时候,这个时候,他若是回了西京城,这些百姓,只怕就会被当成真正的山匪,血染山岗;若是不回西京城,陈晋鲲顺利登基,华家作为支持陈晋鲲的大家族,一步登天,他要想再报仇,只怕一点机会都没有了。照着陈晋鲲狠毒的性子,他登基之后,对他太子之位产生过威胁的小皇孙初八,只怕也活不了了。 初八还不到三个月大,连一个正式的名字还没有取呢!本想等着陈乾帝身子好转之后,由陈乾帝来取名,谁知陈乾帝会这么快就驾崩了! 回西京城还是留在涪州城?华裕德是真的没有办法抉择。 眼见着雪越来越大,童儿不顾华裕德的反对,把手里的斗篷给华裕德披上,正是徐其容送的那间白鹤毛的。 华裕德只觉得身上一暖,低头看到童儿冻得通红的脸颊,叹道:“走吧,回去吧!” 童儿迟疑了一下,还是建议道:“爷若是实在拿不定主意,不如去问问十五小姐?” 华裕德脚下一顿:“你觉得徐十五有好办法?这种两难的事情,又何苦去为难她?” 童儿解释道:“这种事情,对于爷这种当局者来说,确实是两难,可对于局外者徐家小姐来说,要做决定,却是一点都不难的。童儿让爷去问问十五小姐的主意,并不是因为童儿觉得徐家小姐有好主意。” 华裕德皱了皱眉,童儿这意思是,徐十五一定会选让他留在涪州城么?是啊,她那么善良,又如何能看着他弃这么多百姓于不顾! 然后就听到童儿又道:“童儿劝爷去,是因为童儿觉得,爷也许愿意听徐家小姐的话。” 听到这话,华裕德脸色一僵,神情变得有些难看,开口的话甚是阴鸷:“这件事你不必再说,回去吧!” 这是生气了啊!童儿摸了摸鼻子,摊了摊手,跟了上去。他既不是想要华裕德放弃报仇,也不是想要华裕德放弃百姓,可不管做什么决定,华裕德都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就算是勉强做了决定,只怕日后还是会因为后悔而内疚。 徐其容虽然善良,可也不是那等不管不顾的死心眼,她会怎么选,童儿也不能肯定。与其看着自家主子爷百般纠结,倒不如另寻他法。只是,他家主子爷不肯领情! 徐家也接到了陈乾帝驾崩的消息,得到消息后,平泰公主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念了一夜的经书。对于陈乾帝,她是恨的,要不是因为他偏听偏信,她夫君不会英年早逝。可是,她又是不恨的,救陈乾帝,是徐谨言自己的选择,徐家,陈乾帝一护就是三十几年。 一卷经书,一息红尘,半世欢喜和恨,都随着三万声钟响,烟消云散。(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三章 诏书 华裕德不想徐其容扯进这件事来,若是徐其容替他做了选择,被有心人知道了,日后麻烦肯定少不了。因此童儿跟他提议,他才会生气。 华裕德深知留给自己纠结的时间并不多了,不管是选择回西京城还是留在涪州城,都是越早做决定越好的。然而,不等他做出抉择,宫里面又出大事了。 有人在勤政殿里面找到了一份不知陈乾帝什么时候写好的传位诏书!那份诏书是十五公主找出来的,十五公主不知怎么的,偷偷藏了那诏书,找了老臣看笔迹,竟然是陈乾帝亲笔写的,上面还盖着玉玺以及陈乾帝自己的大拇指印。 朝中上下一片哗然,那份诏书上面写的皇位继承者并不是当了三十来年太子的陈晋鲲,也不是刚出生就深受陈乾帝喜爱的小皇孙初八,而是裕王爷的独子,陈乾帝的侄儿,陈晋鲲的堂弟小王爷陈晋凌! 眼见着就要登基了的太子殿下陈晋鲲自然是不肯认这份传位诏书的,当着众朝臣的面,把那份传位诏书夺到自己的手里,想要撕掉,结果那传位诏书的绢布太过结实,也不知道是什么丝线织就的,陈晋鲲撕了好几次,竟然分毫无损,然后随手抽出身旁一个侍卫的佩剑劈成了两半! 众朝臣纵然心里不满,也默认了让陈晋鲲登基的事情,不过是因为没有比陈晋鲲更名正言顺当皇帝的人了,贤王是个病秧子,小皇孙又不到三个月大,如何能争得过陈晋鲲? 如今这骤然现世的传位诏书给了他们新的希望,小王爷陈晋凌为人沉稳。又是皇家血脉,裕王府手里又握着兵权,裕王府的姻亲管家亦是武将家庭,治国安邦,小王爷陈晋凌若是做了皇帝,每一样定比蠢太子陈晋鲲做得好的! 最重要的是,陈晋凌当了皇帝。必然会善待百姓。陈晋鲲当了皇帝,只怕天下就遭殃了,多年前太子监国时蜀地发生的那些事情。就是前车之鉴! 传位诏书毁了又如何?他们所有人都是见证人!陈晋鲲就是再恶毒,总不能将所有朝臣都杀光吧!更重要的是,大家都相信,以裕王府的实力。怎么着也能护着他们的吧? 前一天发生的事情,华裕德第二天就得到了消息。登时心里一惊,暗骂朝中这些蠢货是太平盛世过太久了,所以脑子有些不好用了。当下也顾不得思考了,吩咐了宫七留在涪州城照看山上这些妇孺孩子喝陈家湾、林家坳里面的佃户们。自己则带着童儿骏马飞驰打算进京。 临走之前,华裕德进了一趟涪州城,有心要去看徐其容一眼。只是到了泗水街的时候,还是勒住了马绳。拍着马,出了城。 华裕德带的行李不多,今年的寒冬走得特别的晚,这眼见着二月的时节了,还是冷得厉害,雪倒是不下来,积雪也都化成了水,可漫山遍野的,却没见长出几株嫩叶草芽来。 就算是这样,涪州城的山依然是绿色的。华裕德看了眼满目的苍翠,骑着马站在福州城门外,对童儿道:“此行艰难,你大可不必跟着我一起回去。山上虽然也不安全,可至少现在,裴知州是不会动大家的,不如你还是回山上去吧!” 童儿不肯:“爷,咱们是一起来涪州城的,自然要一起回西京城去。爷休想在这个时候抛下童儿。” 华裕德皱了皱眉:“我并不是抛下你,只是那西京城里,现在住的都是豺狼虎豹,要是有人知道了你的身份,你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你既然已经从那个家里面逃了出来,又何必回去?” 童儿笑着摇了摇头,开口语气却是很坚定的:“爷,咱们不打算救他也就罢了,可既然咱们是打算救他的,那就得我亲自去救他!” 华裕德愣了一下,他以为童儿是不想看到那个孩子出生的。所以他平素在童儿面前,提起那人的次数并不多。 是啊,怎么会不在意?若是不在意,之前在自己两难的时候,他也不会急吼吼的建议自己找徐十五帮忙做决定了! 童儿抿了抿嘴,强笑道:“童儿是不喜欢他娘,可他比童儿可怜,到底是童儿的亲弟弟,身上流的是一样的血,总该看看,日后还等着他叫我一生哥哥呢!” 华裕德失笑,不再劝童儿留下,笑着点了点头,道:“是啊,他该叫你哥哥呢!咱们快走吧!” 朝臣们以为陈晋鲲这种昏庸无德无能的蠢材,应该是很好对付的,皇后的娘家虽然帮衬着陈晋鲲,可也不敢跟满朝文武,尤其是裕王府作对。因此,当着陈晋鲲的面说自己认可传位诏书的事情,他们是一丁点没有掩饰。 很快,他们就知道自己错了,裕王爷还来不及反应,陈晋鲲挥挥手,就有一大队兵马包围了皇宫,所有的御林军有半数跟了陈晋鲲,小半数正在观望,只剩下一小部分人,护着朝臣们! 先帝尸骨未寒,儿子却对着满朝文武兵戎相见,只怕这还是头一遭! 众人也是在这时,才知道陈晋鲲在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开始养私兵! 年轻的礼部尚书红了眼睛,站起身来指着陈晋鲲道:“你别得意,当初就算你是太子又怎样,那传位诏书是先帝亲手写的,又是盖了传国玉玺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难道要造反吗?” 陈晋鲲冷笑,状似癫狂,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孤造反?你说孤造反?这江山本来就该是孤的江山,孤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算个屁的造反!”然后又指着裕王爷道,“你想当皇帝,怎么当初不跟我父皇抢?抢不过就该认命,何必怂恿你儿子来跟我抢!该是孤的,你们一样也夺不走!” 满朝文武被气得脸颊通红,尤其是裕王爷,他本来就比陈乾帝年纪大,两兄弟之间的感情,比别的兄弟姐妹都要好,陈乾帝去世让他一下子老了好几岁,如今听陈晋鲲这么说,气得胡子直抖,手也开始哆嗦,怒道:“陈晋鲲,我是你伯父,这就是你对伯父说话的态度?” 裕王爷可以说是马背上的王爷,满身的杀伐之气,就算是现在年纪大了,发起怒来,也是让人不由自主的心惊胆战的。 陈晋鲲心里也有些发虚,但是他不想“认输”,想着宫里宫外自己的人马,不由得多了几分底气,昂首道:“咱们皇家人,讲什么伯父侄儿?孤是君,尔等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孤说你们几句,就犯了什么弥天大罪?未免也太可笑!” “裕王!” “王爷!” “裕王爷!” …… 众人纷纷惊呼,大家心中靠山一半的存在,裕王爷,居然被陈晋鲲那个畜生给生生气晕了过去! 他怎么敢?他如何敢!就是先帝在的时候,都不曾这般对待过裕王爷! 众人正手忙脚乱的掐人中呼太医,就听见一个侍卫来报:“太子殿下,小王爷进宫来了!” 众人眼前一亮。 陈晋鲲脸上有一瞬的慌乱,然后厉声问道:“他带了多少人?” “单枪匹马。”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怎么能这么轻率就进了宫?陈晋鲲扯出一抹放肆的笑,满脸横肉显得甚是瘆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四章 杀戮 若说众朝臣们一开始还有所仰仗般跟陈晋鲲叫板,这会子已经面无血色了。 裕王爷躺在地上,旁边的人掐人中掐了半天也不见醒过来,反而嘴唇和脸色开始发白发青,众人也不敢挪动他! 礼部尚书怒视陈晋鲲:“你还不快叫太医来,裕王爷要是死在了这里,只怕天下就要大乱了,你也别想好过!” “我怕什么!”撕破了脸,陈晋鲲被那传位诏书刺激得不行,干脆耍起无赖来:“不过是一个老不死的,死了就死了吧,你们不是想让陈晋凌当皇帝么,他不死,难不成还要多一个太上皇?” 户部侍郎是一个蠢的,听陈晋鲲这么说,居然问道:“你愿意让小王爷登基?可百善孝当先,小王爷是纯孝之人,又如何会允许自己踏着父亲的血走上龙椅?法理之外无非人情,小王爷登基是一回事,裕王爷是另外一回事,太子殿下莫不是搞混了!” 听他这么说,周围的同僚都叹了口气,早知道他是个蠢的,怎么就让他开了口呢! 果然,陈晋鲲似笑非笑的看了户部侍郎一眼,冷笑道:“孤看搞混了的不是孤,是你吧!这样的蠢货,当初的进士之位难不成是花钱买来的?” 然后冷哼一声,对众人道:“陈晋凌不能踏着他爹的鲜血登基,难道能踏着孤的心头血走上那权倾天下的龙椅?我看你们,都是痴心妄想!你们要我救这个老不死的,我偏不救,我倒要看看你们口中纯孝的小王爷,是忠君还是尽孝!” 众人听了这话,脸色变得惨败而着急,心里都忍不住骂陈晋凌,这种关头,他怎么能单枪匹马的进宫呢?难不成,他在宫外没有听到一点儿风声?可不对啊。这里闹得动静这么大,就算是在宫外没有听到风声,进了宫门之后,以小王爷的身手。要逃出去当不是特别难的事情啊! 看着脸色越来越灰败的裕王爷躺在那里,甚至有那年轻没经过事的朝臣已经开始偷偷红了眼眶。他们能怎么办,别说他们中大部分都是文臣了,就算是有武将,手无寸铁。被一群凶神恶煞的侍卫用兵器抵着,能怎么办? 礼部尚书的父亲是一个游方郎中,他小的时候跟着父亲走街串巷,也耳濡目染了不少行医之事,此时见裕王爷这般,脑子里嗡的一响,裕王爷这样,只怕是犯了心疾!以前并不曾听说过裕王爷有心疾在身,这次只怕是生生被陈晋鲲气得血涌上了心脉,堵住了心窍。只怕再不进行救治,就晚了! 可惜,他自幼喜欢读书,对于如何行医救人却没有下功夫学过,且不说他不会行针用药,就算是会,这里也没有可供使用的针囊和药材啊! 礼部尚书急得满头大汗! 众人正胆战心惊的,陈晋凌就穿着一身丧服,出现在了大家的视线里面。 大家伸长了脖子朝着陈晋凌身后望眼欲穿,然后叹息一声缩回脖子。他身后果然没有带一个人!众人担忧的看向陈晋鲲,只见他笑得一脸阴险。此时,陈晋凌朝着这边走过来,就像是一只羊朝着狼窝走了过来。 小王爷陈晋凌这么多年。也经历了不少的历练,此时身上已经隐隐有了裕王爷当年的气度风华,又岂是青年才俊四个字可以形容的!纵然西京城里面传言他心悦韩世子,可在众人看来,这等风雅韵事,只要不出格就不是什么大问题。小王爷陈晋凌没有娶妻。可韩世子是娶妻了的啊,他们根本没有担心的必要。 陈晋凌看着居高临下的太子陈晋鲲,又看着被武器抵着的满朝文武,并不着急,依然稳着步子朝这边走来,明明听不见落脚的声音,众人心里却咚咚咚的响。 陈晋鲲瑟缩了一下,可抬眼看到他的人,立马又镇定下来,脸上带着不可一世的气质! 距离还有二十来丈远的时候,陈晋凌看到地上躺着的人,神情一顿,然后就脸色大变,飞奔而来,单膝跪地,看着眼前毫无生气的父亲,手哆嗦着,不知道该碰他哪里好,裕王爷的身边,是被陈晋鲲披碎的传位诏书! 陈晋凌触目那血红色的印章印迹,眼神瑟缩了一下,然后捡起碎片,粗略的看了一下,抓起来丢到陈晋鲲面前,瞋目裂眦的吼道:“你就是为了这个?” 陈晋鲲到底还是有些怕他,后退了一步,手放在腰间佩剑上,见陈晋凌并没有佩剑武器,这才松了口气,拔高声音道:“孤为了这个有什么错吗?这江山本来就该是孤的!” 众人心提到了嗓子眼,都眼巴巴的看着陈晋凌,似是期待着他说出什么话来。 然而陈晋凌反应并不如大家想象的那般,反而松了口气的样子,道:“既然如此,放了大家,我不跟你争这个皇位,几天后,登基仪式照规矩进行。” 是拼个你死我活还是唇枪舌战,众人想到了无数个可能,就是没想到,陈晋凌会不要这皇位。陈晋鲲也不信:“你真的不要?” 陈晋凌怒气冲冲,语气自然不好,开口也有些凌乱:“我不要,你立马让御医过来,我现在不要,我父王若是死了,我就是不想要,也要抢过来让你看得到摸不着!你无所畏惧是因为你的兵马在西京城,那天下的兵马呢?” 陈晋鲲再蠢,也知道趁热打铁,不管陈晋凌说这话是真心假意,他也要把主动权抓在自己手里再说。当下难得的聪明了一回,在没有人提醒的情况下跟陈晋凌谈起了条件,道:“好,要孤放人可以,只是,孤要你在这里立据,若是他日你敢觊觎这皇位,你就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众大臣们脸色变幻莫定,百般滋味,看在陈晋鲲眼里,简直舒心得很!他们拥护陈晋凌又如何,乱臣贼子四个字,不是谁都承受得起的! 陈晋凌不知是真的对这皇位不感兴趣,还是对陈晋鲲话里面的阴险没有看明白,当下便毫不思索的答应了陈晋鲲的条件。 之前那个傻乎乎的户部侍郎忽然就站起身来,丝毫不顾自己身后抵着的长枪,开口对陈晋凌喊道:“小王爷,不能答应他啊!这等丧心病狂的人登了基,只怕天下人都会苦死的!”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陈晋鲲手一扬,户部侍郎身后的侍卫长枪一扬,大家眼睛一花,户部侍郎的头颅就顶在了长枪上面,眼睛瞪得老大,似乎是还在等着小王爷陈晋凌的答案。 血洒了一地,天冷,很快就冷成了血块,就像是市集里的屠宰场一样。 众人看得心惊胆战,甚至有年纪大的,眼前黑了一瞬,差点儿吓晕过去! 顿时一片寂静,谁也不敢开口出声了。 陈晋鲲冷笑:“这就是嘴贱的下场,你们谁若是想跟他作伴,只管告诉孤,孤手下的能人多的是,随时能有人来接替你们的位置!” 然后看向陈晋凌,目光中带着挑衅……说白了,他还是不信陈晋凌会不要这皇位。 谁知陈晋凌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户部侍郎的头颅,脸上并没有丝毫异样,只是问道:“御医呢?”(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五章 竖子不足与谋 小王爷陈晋凌对户部侍郎的死丝毫不在意,陈晋鲲放了心,在场的文武百官们寒了心!闹得轰轰烈烈乱了套的状况,就这么被化解了。 陈晋鲲得到了小王爷陈晋凌的保证,裕王爷年纪大了,在他看来又不是能跟他作对的,自然也不是非死不可了,当下便吩咐了人去把太医叫来。 陈晋凌跪在裕王爷身边,在场的文武大臣们被太子殿下的人解除禁锢之后眼带担忧的看了父子俩一会儿,却不敢继续留下来,最后都叹息着离去。陈晋凌两只眼睛通红,心里不断的叫嚣着要杀了陈晋鲲给父王报仇……可是这个时候杀了他又能怎么样?父王需要立即有太医前来诊治,文武百官需要保全性命,天下不能乱! 陈晋凌紧紧地握着裕王爷的手,他也是到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英武雄壮的父王,如今已经是个老人了,也会被不孝晚辈气得晕过去! 远远地就看着华惟靖带着赵太医往这边走,等人到了跟前,陈晋凌扫了赵太医一眼,厉声道:“韩院正呢?”韩院正祖上三代都在皇宫里面做御医,到了韩院正这一辈,更是青出于蓝,针灸功夫整个太医院无人能出其右!之前陈乾帝病重,十次有九次都是韩院正亲自从阎王爷手里抢回了人。 赵太医,不过是去年刚进太医院的一个小太医罢了! 裕王爷脸色灰败,生气渐消,小王爷自然是希望韩院正来妙手回春的,人命关天,哪里还有时间跟赵太医来消耗功夫! 陈晋凌瞪向陈晋鲲:“这就是你的诚意?” 陈晋鲲有些心虚。转而恼怒,又不是他把赵太医叫来的!登时看都没看是谁,就冲着华惟靖发火了:“怎么把赵太医叫来了,韩院正呢?现在赶紧去叫韩院正!” 赵太医见状,哪里敢分辨,抱着自己的药箱就站在旁边自顾自的哆嗦!陈晋凌见他这样,更是气恼。这样的太医。怎么能救人! 华惟靖面色平静,并不慌乱,道:“皇后娘娘突然心绪有些紊乱。怕是早年的心疾今年要犯了,所以把人叫到坤宁宫去给皇后娘娘把脉去了。赵太医虽然不如韩院正有本事,可也在韩院正身边打了一年的下手了,叫他来。万一韩院正从坤宁宫出来了,赶过来还可以随手接手。换个太医。两人的主攻的方向不一样,只怕会出岔子。” 陈晋鲲一听,脸色立马变得好了起来,对陈晋凌道:“非是孤的人有一为难。具体怎么回事,你也听到了,是让赵太医给皇伯父把脉。还是重新去叫一个太医来,你自己决定吧!” 到底还是由着赵太医上手了。 陈晋凌目光灼灼的盯着赵太医。吓得本就胆小的赵太医更是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出了错,或者是弄疼了裕王爷被暴露的小王爷给砍了脑袋! 趁着陈晋凌注意力放在裕王爷和赵太医身上,华惟靖拉着陈晋鲲就到了一旁僻静处,开口道:“殿下,属下有话要说。” 陈晋鲲心情好,看向华惟靖就带了些随和亲切的笑意,道:“要不是你布局周到,孤焉能有今日?等孤登基,有朝一日,定让你位列三公!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不必对着孤吞吞吐吐的!” 华惟靖看了太子殿下一眼,道:“既然殿下让属下直说,属下就直接说了……裕王爷和小王爷,殿下不能留!” 华惟靖的声音不大,落在陈晋鲲耳里却是嗡的一响,陈晋鲲皱了皱眉:“陈家子孙本来就少得可怜,孤那堂弟既然无心皇位,那份诏书又已经被孤毁了去,孤那皇伯父又是出气多进气少的了,何必赶尽杀绝!” 华惟靖皱了皱眉:“殿下不对他们杀绝,到时候只怕他们不会放过殿下!眼观着这大陈江山,殿下最大的对手便是裕王府,何不雷霆手段一举击毙?” 陈晋鲲对于华惟靖的这个建议并不赞同:“孤觉得不必多此一举。” 华惟靖眉头皱得更紧了:“难不成殿下这会子心慈手软有了妇人之仁?” 陈晋鲲听了这话,脸色就不好看来,怒道:“孤只是不想多背上一条没有必要的骂名!” 华惟靖下巴一抬,朗声道:“成王败寇,史书都是胜利者书写的,到时候青史流传的都是殿下的好,元洪帝当年弑父杀兄,可曾见后人有谁骂过他的错处!” 这话落到陈晋鲲耳朵里,就是看不起他觉得他不如元洪帝的意思了,当下冷笑,甩了甩袖子,怒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君安既然如此说,孤是不是要考虑给华家其他人一个妥善的安置?”这话意思就是,华惟靖若是继续打裕王爷、小王爷的主意,他就要打华家的主意了。 华惟靖恨铁不成钢的看了陈晋鲲一眼,不再多言。 陈晋鲲却是看了他一眼,冷哼道:“赶紧去把韩院正请过来吧!要快!”华惟靖提出那样的主意了,陈晋鲲哪能不明白韩院正到底是为什么没有来!当下瞥了华惟靖一眼,也是看在他是有功之臣、后面还要多仰仗他的份上,这才没有跟他计较这件事。 赵太医战战兢兢哆哆嗦嗦的把脉施针,折腾了半天,也不见裕王爷醒来,旁边陈晋凌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看在赵太医身上的目光就跟要吃他的肉一样! 这样一来,赵太医的心里就更慌了,甚至连施针都不敢下手了!只好低着头不看小王爷陈晋凌的脸,低着头装模作样的拖着。 陈晋凌并不懂医术,见赵太医手下动作“有条不紊”,便以为他是胸有成竹了,因此也不敢打扰他,只静静的等着。 赵太医越拖越拖不下去了,裕王爷的脸色丝毫没有好转,更别说醒转过来了!眼见着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就见华惟靖带着韩院正来了。 不光是陈晋凌还是赵太医,俱是松了口气! 韩院正看到依旧躺在地上不敢挪动的裕王爷,脸色一变!(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六章 放弃 韩院正到底是妙手回春,施了回针,裕王爷便悠悠醒来。 裕王爷醒转之后发现自己还躺在原地,正要站起来对着陈晋鲲一番破口大骂,却发现陈晋鲲已经不在了原地,满朝文武也不见了踪影,只有自己的儿子陈晋凌,眼睛红红的单膝跪在地上。 陈晋凌见裕王爷要站起来,不顾自己腿麻,忙起身搀扶,嘴里问道:“父王,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陈晋凌这么一问,裕王爷才觉得自己有些胸闷头疼,当下摇了摇头,问道:“那个不肖子孙呢?文武百官又哪里去了?” 裕王爷的头一转,看到不远处地上鲜红的血迹,以及缺了一颗头颅的身躯,眼神瑟缩,又激动来起来,厉声问道:“那是谁,那是谁的尸体?” 陈晋凌眼神一暗:“是户部侍郎,总有一日,本王会替他报仇雪恨的!”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裕王爷因为太过激动,整个人都哆嗦起来,一句话说完,还没开口说第二句,整个人就开始剧烈喘息,然后就头一歪晕了过去。 陈晋凌吓了一跳,然后才看到原来是韩院正又给裕王爷扎了一针,神情担忧的看向韩院正,韩院正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道:“裕王爷这一倒,算不得小事,情绪上不能有太大的起伏。若是受的刺激大发了,只怕神仙也救不回来了。下官虽然只是一个医官,却也知道,这朝堂上下的大事,自先帝病重起,都是靠着裕王爷打点才平安顺遂到这会子的。只是,裕王爷这身子,要想养回来,只怕以后不能再操心这些烦心事了。” 陈晋凌眼睛通红,哑着声音问韩院正:“若是不让父王劳累,可否就没有危险了?” 韩院正看了他一眼。眼里带了些不忍,最后说出了四个字:“听天由命!”顿了顿,又道:“下官这些日子,日日夜夜留在太医院。有着诸多的不便。王爷若是情况危急了,小王爷可遣人去下官家里寻下官的次子,他跟着下官学了二十几年的本事了,并不比下官差多少。” 陈晋凌点了点头,对韩院正表示了感谢。看都没有看一眼还瘫坐在地上的赵太医一眼,亲自背起裕王爷,一步一步的走出来皇宫。 接下来裕王府就开始闭门谢客,不但不见文武百官,就连自己的亲旧也都一概不见。这还不算,就是霜怜郡主听说自己父王病倒了,急急忙忙的回娘家,都被关在了裕王府门外。 韩院正都已经说了那样的话了,陈晋凌哪里还肯让裕王爷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再加上裕王爷病重,陈晋凌要在床前侍疾。更不肯参与其中了。太子殿下陈晋鲲甚是欢喜。 小王爷陈晋凌也很欢喜,因为裕王爷的身子骨真的慢慢好起来了,韩院正来给裕王爷施了两次针,把了四次脉,一次比一次好。 华裕德走到陵州的时候得到的这个消息,当下心里苦叹,陈乾帝想要委以他的重任,只怕他是没有办法去做了。当下犹豫了一瞬,到底是调转了马头,打算回涪州城。 陈晋凌把皇位拱手相让。陈晋鲲不知什么时候养了那么多私兵在西京城,没有裕王府撑腰,文武百官如何与陈晋鲲硬来?更何况,陈晋凌自己不肯要这皇位。传位诏书又被陈晋鲲毁掉了,大家心里再不愿意陈晋鲲登基又能耐他何? 华裕德心下了然,自己这个时候就算是回西京城,也没什么用了。倒是陈家湾和林家坳那些百姓,他抓紧时间,少不得还能救上一救。 乾德三十三年。陈乾帝驾崩,二月十五日,鲲太子继位,改年号为明德,开始了长达数年的朝野动乱,史称明德之乱! 好在华裕德动作迅速,既然裴知州非要说山上的妇孺、孩子以及华裕德手下那些人是土匪,华裕德也不跟他讲道理了,就真当自己是土匪,带着人转移,去了陈家湾和林家坳。 陈家湾和林家坳现在控制在佃户们手中,陈家湾的陈老爷一家和林家坳的林老爷一家人都被关在陈宅,一群饿得皮包骨一样的男子们看守着,除了不许他们外出,倒没有怎么苛待他们,就连陈家和林家的粮食、金银细软,大家都不曾动过一分一毫。 被“绑架”了的老爷、夫人、小姐们顿顿白米饭、鱼羊肉,看守他们的“绑匪”们却苦巴巴的吃观音土,啃老树皮! 华裕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那些东西,都是灾荒年不得已才会吃的! 这些人这般行为,明摆着是等自家的婆娘孩子们请来官府的人做主!几年前也出现过这种事情,佃户因为被盘剥得太厉害,日子过不下去了,就闹事打了东家地主,也因为这个,引来了官府的围剿,逼不得已上了山成了真正的土匪。他们不想饿死,也不想当土匪,逼不得已才想了这么个法子! 见华裕德的人带着他们的母亲妻儿回来,他们的母亲妻儿身上还穿着棉衣,脸色也比在家时好了许多,理所当然的就把华裕德等人当成了官府的人,也不追究为什么她们会几个月没有音讯了,都喜笑颜开,仿佛终于翻身了! 女人们见自家男人这个样子,也不忍心说破,只管嘤嘤嘤的哭泣。 只有一个叫陈广的年轻人,一脸狐疑的看着华裕德等人,不许守在陈宅周围的佃民们离开原地,自己则捞了把锄头在身边。 华裕德在来的路上注意到,这一路的天地,都是翻过的,大家显然还是想要过日子的。若不是实在过不下去了,如何会想出这等法子来! 心里忍不住摇了摇头,他们把希望寄托在裴知州和周县令身上,算是白盼了。 华裕德对宫七点了点头,宫七收了自己手里的武器,道:“大家听我一眼,不管是陈宅还是林宅,库房里面只要有粮食,大家只管取出来,先做一顿饱饭吃了再说!” 宫七喊这话的时候,加了内力,附近的佃户们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然而,众人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激动,都转了头看向那个叫陈广的年轻人,似乎是在等他拿主意。 陈广目光阴沉的扫了华裕德等人一眼,道:“你们是什么人?我们凭什么听你们的?你们是想引我们犯错,然后官府好名正言顺的’剿匪’吧!” 陈广这话一出来,这群面黄肌瘦的男人,已经他们刚送回来的女人和孩子们都愤恨不已的看向华裕德等人,仿佛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 童儿忍不住道:“你们既然知道官府想要派人剿灭你们,又这般委屈自己,到底是在等什么!” 陈广身边一个中年男子大声道:“说不定朝廷会派一个好官来呢!” “我们手里有人质,就是官府也不敢乱来的!” 华裕德看了眼陈宅门口朝外探头探脑的几人,伸手一指,脸上的表情带了些嘲讽:“养得膘肥体壮的人质?” 守在陈宅门口的两个男子见他们探头探脑,恶狠狠的举了举锄头,把人吓了回去。 华裕德看着神情严肃的陈广,正色道:“不管你们动不动陈宅和林宅的粮食,你们都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你们不知道吗,陈乾帝驾崩了!” 陈广神情一震,消息果然没有传到这里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七章 成匪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都有些茫然。 皇帝驾崩了?那他们怎么办! 只有陈广还算冷静,颤抖着声音问道:“新帝是谁?” 华裕德道:“自然是当今太子。” 众人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天子陈乾帝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百姓也说不上来,可太子陈晋鲲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可是清清楚楚的。 当年那些佃户明明是走投无路了,偏被陈晋鲲说成了山匪,若不是领头的那个当机立断带着大家上了山,只怕全都要做刀下亡魂! 领头带着大家上山的那个人,正是陈广的姐夫,当年的事情,那个时候他虽年纪小,却比在场的人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 大家看向华裕德等人的眼神,登时变得更加不善,甚至还带了些杀意!本来都是老老实实的佃户,这下子,是真的被逼到了绝路上,才会流露出这么吓人的表情来。 陈广还算冷静,定定的盯着华裕德,问:“你是要我们上山去当土匪?” 华裕德没有开口,宫七童儿等人都没有开口。只是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若是不上山避难,只怕等陈晋鲲登基了大家都没有好果子吃。 陈广冷笑,忽然就把手里的锄头一丢,起身看向大家,扫了一眼:“当土匪就当土匪,大家都是看着我陈广长大的,有我陈广在,定不会饿着各位乡亲了!”顿了顿,又道,“既然要当土匪,咱们就不能白白背了这个名声。大家跟我来,杀了陈家猪和林家狗,抢了粮食金银细软,带着自己的婆娘老子孩子上山去!” 这陈广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陈家湾和林家坳的佃户们都肯听他的话。他这话刚吼出来,那些之前还老实得像牧羊犬一样的佃户们,一下子就变成了要吃羊的恶狼。 众人嘴里发出疯狂而兴奋的叫声。不用陈广带领。众人就如潮水般涌进了陈宅,宅子里传来叫骂声和哭声,以及绝望的宣泄声。 童儿看了华裕德一眼。眼里有些不忍,问道:“爷,不管吗?听声音,里面还有孩子!” 童儿这声音不大。一直站在原地警惕的看着他们的陈广却不知怎么听了个一清二楚,当下看向他们的眼神里面的防备就更多了。 华裕德如何会注意不到。他看都没有看陈广一眼,淡淡道:“既然出生在了陈家和林家,如今这个下场,他们该怪的。是他们的父辈们。你单知道他们还是孩子,可数过之前被咱们赚上山的人里有多少个孩子?” 华裕德神色不变,就跟不知道陈宅里面有什么惨事正在发生一样。语气波澜不惊:“既然投胎到了为富不仁的两家,享受了荣华富贵。就该承担这荣华富贵的因果。我凭什么要救他们。” 童儿心下有些惴惴不安:“可到底还是孩子。” 华裕德冷笑:“十二三岁的孩子吗?我听说陈家的小少爷,才十二岁的年纪,已经糟蹋了陈家湾四五个黄花大闺女,这种人,留着长大了也是祸害。” 童儿一惊,才知道自家爷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把陈家湾和林家坳的情况摸了个一清二楚。当下也不瞎同情了,冷冷的站在华裕德身边,心里想着,听自家爷的话果然没错。 见华裕德真的是打定主意不管,陈广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也不知道这群佃户们用了什么法子,陈宅里面传出来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惨,可见这些佃户平日里被欺压得多厉害,这会子终于有了机会报仇,哪里肯轻易放过他们! 华裕德的坐骑正是当初徐其容见过的眉眉,物似主人形,此时安安静静的待在华裕德身边,鼻子时不时喷出一股子热气,似乎是在表达自己的漫不经心。 然后就听到一阵骚乱,却见一个四十多岁的脑满肠肥的汉子跑了出来,他身上都是伤痕,锦衣华服这会子也烂得不成样子了,头应该是被磕破了,鲜血顺着额头流到了脸颊上。 他们之前在里面是听到了华裕德的话的,也明白自己现在遭受的惨待是因谁而来,跑出陈宅的大门后,就直直的朝着华裕德这边冲过来。 那些佃户们自然不肯放过他,嘶喊着拿着棍棒锄头追了过来。 那男人见跑不掉,就冲着华裕德叫骂:“你这个多管闲事的,不得好死,太子殿下,不会放过你们的!” 这些人竟然真的跟陈晋鲲有关系?华裕德脸色一沉,扬了扬手,就要让人住手,方便问话。 那男子骂道:“我是太子殿下的人,日后是要飞黄腾达位列三公的,等老子当了国舅爷,有你们这群刁民好看的!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这人话说得有点乱,可却成功的激起了他身后那些佃户的怒火,华裕德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见一个汉子手里的锄头直直的落在那人头上,登时头破血流倒在了地上。 宫七过去检查了一下,已经没了气。 那用锄头挖死人的佃户吓得一个劲的哆嗦,然后便听到陈宅里面传出来“死了,都死了”的呼声,这个佃户才稍微镇定下来。 华裕德示意宫七进去查看,等宫七出来,就已经确定了,陈宅里面一共关了二十三口人,全部都被愤怒绝望的佃户们弄死了。 陈广看向华裕德,表情带了些挑衅,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华裕德并不在意,看了陈广一眼,淡淡道:“带着粮食金银,上山吧!” 先前被华裕德送回来的那些妇孺孩子们这才脸带担忧,一个个子高挑的妇人站出来,问道:“恩人,那你们呢?” 华裕德的手下把她们带上山,给吃给穿,一给就是好几个月,到了现在,她们怎么也看出来了他们其实是在救她们! 叫一声恩人也不为过的! 现在,大家上山了还有一条活路,恩公他们又该怎么摆脱官府的追究? 华裕德淡淡道:“你们管好自己就够了,救你们的是匪徒,看着你们打死陈林两家人的也是匪徒,接你们上山的还是匪徒,跟我有什么关系?”(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八章 战事和死亡 陈广深深的看了华裕德一眼,然后忽然朗声道:“先生今日大恩,我等日后定当图报!” 华裕德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陈广虽然是一个乡野村夫,可一言一行,并不是一个乡野村夫该有的,若是有恰当的时机,他日定成人中龙凤。 华裕德眼睁睁的看着这两百来口人背东西的背东西、搀老人的馋老人,哄孩子的哄孩子,离开了他们祖祖辈辈生活的陈家湾。 华裕德没有送他们上山,也没有让宫七去送他们,他们是上山做土匪的,而他还是朝廷中人,牵扯太多,对谁都不好。 陈广见华裕德的人很“识相”的没有跟上来,不由得松了口气。 到了陈晋鲲登基的日子,欢喜的人有,发愁的人也有。落坦国的兵队趁着大陈国内动荡,新君未稳,三队骑兵同时攻打北庭关,杨景成将军带兵从灵州赶过去,谁知落坦人新得了一个不得了的谋士,狡诈无比,双方交战了三次,大陈国将士竟然输了两次,消息传回西京城,新上任的明德帝把长公主和杨老夫人叫进宫中,好一顿训饬! 长公主是个心高气傲的,自然不肯看着自己被侄儿辈的人训饬,当下便翻着白眼回了自己的长公主府。 大家想着,明德帝好不容易登基,明知道朝野上下都不看好他,更会严于律己,让大家改观才是。谁知这明德帝素来是个浑的,见长公主这么不给他面子,觉得自己脸上无光,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第二天就让宫人选了二十个年轻俊朗的后生。一溜的穿着锦衣华服,送到了长公主府,说是想着自己姑父年纪轻轻就去了,可怜了姑姑,所以自己这才孝敬一番。 且不说侄儿给姑姑送面首是一件多么荒唐的事情,陈乾帝才刚进皇陵没两天,国孝还没过呢!明德帝此举。不单将长公主气得昏过去好几次。还引得朝堂上众臣出言申讨。 这并没有让明德帝消停,但凡有闹得凶了的,他都直接把人下了大狱或者砍了脑袋。至于是下大狱还是砍脑袋,视明德帝心情而定。朝臣们这才知道,明德帝巴不得他们自寻死路呢,好给那些有“从龙之功”的人腾位置! 别的新帝登基之后都是开仓放粮大赦天下。明德帝偏要在自己登基后增加徭役和赋税,打的是北庭关战事的主意。然而杨景成的折子上了一道又一道。都是请求增援的,明德帝扫了一眼之后就把折子垫了桌角。 当他不知道啊,杨景成可是跟小王爷陈晋凌交好的,兵马粮草都不能交到他身上。可是真的坐视不理又不太好看。陈晋鲲犹豫了一下,把华惟靖派了出去,对自己人的说法是。去混一身军功回来,好加官晋爵。 华惟靖对这个不是很在意。拿着虎符带了兵出征了。 华惟靖刚离开西京城,西京城里就传出了消息,风神俊朗战功赫赫的裕王爷,死了!霜怜得知消息的时候,一千个一万个不信,当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抢了一个侍卫的马,策马便往裕王府跑。刚跑到裕王府门口,就见裕王府被一群官差死死围了起来。 霜怜惊呆了,幸好管元宋也在这附近,霜怜还没有被对方发现,管元宋先瞧见了她。管元宋是个不会拳脚功夫的,拉了霜怜便往人多的地方跑。霜怜整个人有些懵,管家人娇惯她管元宋在她面前都是伏低做小的,何曾这般拉着她瞎跑一气的? 这一懵,就忘了挣扎。 管元宋趁着这个机会,拉着人七拐八拐就进了一条偏僻的小巷子,然后从巷头往巷尾数了七个门,敲了敲门,只听里面道:“今天的夜香已经倒过了,明儿个再来吧!”?管元宋气喘吁吁道:“我忘了吃早饭,来问问你们留饭了没有?” 霜怜皱了皱眉,看了眼自己气喘吁吁的夫君,这大下午的,吃什么早饭啊!她也不是蠢的,到这个时候,焉能看不出有问题?当下便问道:“怎么回事?” 管元宋摇了摇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进去再说。”然后便听到们吱呀一声响,那有些斑驳的刷了朱红色漆的大门打开了,探出一个脑袋来,却是管甲,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三公子,三少奶奶,你们可回来了!” 管元宋拉着霜怜进了屋,什么解释都没有就把霜怜拉了来,管元宋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担心因此惹恼了霜怜,不由得扭头去看霜怜,然后就看到霜怜两眼通红泪流满面的模样,吓了一跳,看着霜怜说不出话来。 管甲关了大门,提醒道:“隔墙有耳,还是先进去再说。” 管元宋见霜怜这样,很是心疼,叹息了一口气,对霜怜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咱们快准备准备,天黑前就要出城的!” “我爹爹他……”霜怜脸色变得难看得很,心里明白那个消息说不得就是真的了,不然他们为什么要赶在天黑前出城??管元宋神情又恨又怒:“怕你着急,所以听说了消息,我就赶紧去找了你哥,想弄个明白,前两天明明传信来说岳父大人已经好转了,怎么这会子就……谁知我到了裕王府,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你哥就把事情囫囵跟我说了,然后叫我赶紧带着你离开京城。我想着事情应该不至于这般的,谁知我刚从裕王府出来,皇上就派人围了裕王府,若不是我走得快,只怕这会子也被困在裕王府了!” 霜怜越听脸色越黑:“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哥哥明明已经说了,不跟他抢这江山!” 管元宋满脸恨意:“还能为了什么,为了斩草除根罢!你当岳父大人是怎么死的?是气死的!你哥查到先帝的死因,听下属禀报的时候,不知怎么就被岳父大人听到了。原来先帝本来已经好转了,陈晋鲲那畜生买通了那个叫安陆的奴才,在先帝的汤药里面加了料!岳父大人跟先帝兄弟情深,这一听,如何受得了,登时昏了过去,大夫施了半个时辰的针,岳父大人……他……他……”管元宋越说越哽咽,“便就这么去了!” 霜怜整个人都懵了,后退了两步,脸色惨白,她爹爹死了?那么疼爱她的爹爹就这么死了? 哇~霜怜忍不住失声痛哭。(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九章 乱象 明德元年,战功赫赫的裕王爷辞世,明德帝以造反的罪名围裕王府,欲擒小王爷。不知裕王府中缘何燃起熊熊烈火,大火经久不息,映红了半个西京城。待大火止歇,王府内众人已然不知去处。 与此同时,明德帝派往捉拿霜怜郡主与管家公子的人马,亦空手而归,明德帝大怒,以守门无力为由,斩城门官十三名。 同年,三月二十二日陈晋凌在江州城登高一呼,黄袍加身,自立为王,身后上万亲兵,江州刺史不战而降,反成陈晋凌叛军先锋,一路念着檄文朝西京城而来,史称“江州兵变”! 明德帝大怒,一边遣兵阻拦,一边十二道金牌令箭招华惟靖归京。 然而叛军势如破竹,华惟靖也被拖在了北庭关不得归来。那落坦的骑兵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华惟靖的援兵一到,便只纠缠华惟靖,竟放过了杨景成,由着他带着自己的亲兵回了灵州城拒敌。 明德帝大怒,气得一连斩杀了五名领将,朝中上下人心惶惶,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主动站出来领兵作战! 这个时候,明德帝却收到了一封自荐书,刚升为东阳侯的东阳侯世子云岚,自请领兵出征。东阳侯惊怒异常,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写过什么自荐书,只是皇命不可违,圣旨已经下了,他也只好硬着头皮带着军队出了西京城,朝着陈晋凌叛军而去。 祸不单行,四月初七川蜀一带农民起兵造反,杀贪官分粮食,明德帝自顾不暇,那群“土匪”出身的起义军竟然一路攻占了川蜀、贵州、滇南! 霜怜郡主着急得不行,一连往涪州城去了好几封信,都没有徐其容的消息,她统共就两个知心的手帕交,一个在涪州城没有了音信,一个人在西京城成了明德帝制约杨景成的人质。霜怜急得嘴角起泡,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却没有丝毫办法,只盼望这件事能赶快过去。 徐其锦得知消息后。连哭都来不及,之前的什么计划在这种时候都没有了用处,匆忙带了人就要离开杜家,杜仲拦不住她,只好派了一队家丁护着她。事先跟家丁说好了。只要徐其锦一进入双方交战的范围,就赶紧把人打晕带到安全的地方去……他现在忙得很,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把徐其锦留在苏州城。 战争进行得如火如荼,宫里又传出来公主出嫁的消息。明德帝为了跟西羌人借兵,竟然匆忙把自己的亲妹子远嫁给西羌王! 听说西羌人一年只洗三次澡,整日跟牛羊这些畜生混在一起,浑身的气味不知道多难闻,不管是吃食还是服饰,都粗犷得很!那西羌王生得人高马大的,听说一拳头就可以打死一匹烈马!他曾有过三个王后。都被他打死了。 宫里适龄的公主只有十五公主一个,明德帝被战事逼昏了头脑,也顾不得那是自己的亲妹妹,直接把人打晕了架上了马车。 霜怜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又是唏嘘又是替自己这个堂妹心疼,她们这些养尊处优的小娘子,没事的时候自然能风花雪月要多风雅有多风雅,男人是他们的依靠;可一旦到了乱世,不管她们自己是怎么想的,只要男人想要拿她们做武器。她们就跑不了! 只是明德帝失了算,那西羌人并不像他想的那么信守承诺,得了一个公主以及一份丰厚的嫁妆之后,并没有按照约定出兵。明德帝一边惋惜自己白白赔上了一个公主,一边在朝堂上喜怒无常。 好在东阳侯真有几分本事,在叛军距离西京城几十公里远的地方,双方交战一下子变得胶着起来。叛军不能上前三寸,守军也不能退敌一尺! 双方胶着了下来,北庭关、起义军却是趁机打得更厉害了。朝中陈乾帝留下来都老臣们本来不愿意帮助明德帝,想着干脆让陈晋凌打到西京城来,拥他做这把龙椅便是,这会子却是坐不住了。北庭关和起义军两边都战事失利,若是再坐视不管,只怕这大陈的江山就要落入别人手中了! 老臣们想通了,明德帝却不肯相信他们,没有兵权,没有粮草,老臣们就是想得再明白,也回天乏力! 就在这时,农民起义军的将领陈广在姚州登基,设文武百官,置后宫,造钱币,成立了大蜀政权,自称蜀天子! 不过短短四个月的时间,大陈国三分天下,明德帝、陈晋凌叛军、蜀天子各自割据一方,落坦、北羯虎视眈眈,西羌坐山观虎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徐家人此时都乔装打扮成了逃难的难民,跟着众人,一路往苏州城的方向而去。好在有小王爷陈晋凌送的八个好手相护,又有华裕德派来的宫三和宫四相帮,徐家人平安无事的出了涪州城。只是,戚氏这会子怀着七个月大的身子,听方大夫说是双胞胎,早前的时候又补得厉害了些,所以比别的孕妇肚子都要大些,这会子逃难,尤为难过。 这些起义军恨极了富人,见着穿金戴银衣着华丽的富贵人就会抓去,有陈五等人在,徐其容很快就得知了这个消息,带着大家换上了最脏最烂的衣裳,头发弄得乱糟糟的,脸上也抹了灰。一开始的时候很有效,几次遇见起义军都靠着这个过了关。可后来大概是大家都这么做了,那些起义军也不傻,既然从衣物无法辨认,他们便直接抓那些皮肤好,看起来没干过活儿的人。 因为有戚氏,徐家人动作就比别人慢了些,好几次险险要被起义军给带走。大家惊吓过度,连素来活泼的徐其莜和徐其蝶都沉默了下来,一整天也不见说一句话的。 只是,徐家人实在是太多了,走在一起,目标大得很,哪能次次都有好运气?这日趁着天黑刚赶了点路,就被人拦了下来。 他们要穿过一片小树林,也是运气不好,刚好碰上了一小队开小差的起义军,那边一嚷,其他起义军都闻风而来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章 逃亡 徐亭晏当机立断,带头一拳打上了其中一个人的脸,八个壮士随即补上,众人携老带幼慌不择路的往远处跑。 “别让他们跑了!” “快追,活捉不了就原地斩杀,把头带回去说不定还能升为先锋官!” “往那边去了,咱们快点!” “三全,你快回去叫人,这片林子不大,要赶紧围起来!” …… 身后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近,徐其容扶着平泰公主,徐亭远扶着身怀六甲的戚氏,还有耄耋之年的五太爷,纵然八个壮士都是好手,他们也逃得艰难! 眼见着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近,人数越来越多,五太爷把扶着自己的徐亭晏一把推开,怒道:“你们走,别管我了!” 平泰公主看了眼同样气喘吁吁的桂嬷嬷,叹了口气,对徐其容道:“也别管我了,听太爷的话。” 徐其容咬了咬嘴唇,并不害怕,上辈子她也逃亡过,落得个惨死破庙前的下场,还连累了奕凭知,这辈子好歹亲人们都跟自己在一起,大家拼一拼还有一条活路! 徐亭远自己都是个文弱书生,体力也就比戚氏好点儿而已,扶着戚氏跑了这么远,这会子也有些没有力气了,听五太爷和平泰公主这么说,登时生了气:“危难之时抛弃长辈自顾逃生,那我徐家子孙后代岂不是跟畜生无异?大家一起跑!” 徐谨平在灵州的时候,常年习武,体力倒比一些小辈还要好一些:“五叔要是走不动了,侄儿背着五叔便是,何苦说这让人心肝发酸的话!” 一直不言不语阻挡追兵的八个壮士。以及几个身强体壮的家丁、习过武艺的徐家小辈们皆道:“太爷不必担忧,大不了,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便是!” 徐家虽然老弱妇孺多,可能打的壮年男子也多,算是块难啃的硬骨头,借着月光,徐其容看到那些交手的追兵有些后力不济了。 不对。他们不是后力不济。他们根本没有认真交手,都是在缠斗,目的似乎是要拖住他们。 徐亭晏也看出了问题。朗声喊道:“六哥,速战速决!” 徐其容心下狐疑,觉得有些不对,起义军能够这么快占领川蜀贵州滇南等地。固然有明德帝无暇多顾的原因在里面,更大的原因。却是义军将领本身也是个聪明的人。 这样的人手下的兵不可能这么蠢! 徐其容刚要提醒大家,就闻到一股烟熏的味道。 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听到陈五唾了一口,骂道:“直娘贼。居然放火烧林子!”然后一边踢开扑过来的一个精瘦汉子,一边大声道:“十五小姐,你们先走。我们解决完这些蠢货再追过来!” 当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众人来不及辨路。朝着与追兵相反的方向就跑。跑着跑着就发现不对了,徐家人太多,黑夜里看不甚清楚,可这么多人一起跑的动静却是怎么都忽略不了的。 徐亭晏当机立断,道:“分开跑,咱们在白天歇脚的那个庙后面汇合。” 几个妇人有些担心,觉得这么危险的时刻,还是大家在一起比较安心。可男子说话哪里有女眷的份,就算心里不乐意,却也没有开口反驳。 徐亭远带着平泰公主、戚氏、徐其容、徐其娥、徐其蝶、桂嬷嬷、采榴、秀珠、秀兰,除了徐亭远,皆是老弱妇孺。 徐亭晏看不下去,松开搀扶着五太爷的手,正色道:“我与十一哥一道。” 徐邓氏点了点头,语带担忧:“小心着些,好好照看你大伯母。”又转头对徐亭远道,“戚氏有身孕,最怕的就是慌慌张张,那道路狭窄崎岖的地方,你……背着她走罢!容姐儿,你大一点,多照看着娥姐儿和蝶姐儿些。” 徐亭远忙答应了。 众人迅速分为三路,跟后面还在阻拦起义军的人打了声招呼,各自逃散。 徐其娥和徐其蝶已经十二岁了,也是懂事的年纪了,这段时间的逃亡逼着她们快速成长起来。见家里还有长辈和孕妇要照顾,丝毫不敢娇气,哪怕胃里空空开始绞痛,也不曾抱怨过几句,只吩咐秀兰和秀珠把自己的袖子、裙摆束扎起来,方便跑路。 本以为后面阻敌的壮士们很快就能追上来,可他们已经隐隐听到身后追兵的声音了,还是没有见他们身影。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戚氏被这一惊一吓,肚子开始疼痛起来。眼见着就要出树林了,戚氏咬着牙,催着徐亭远快走几步。 然后便被徐其容拉住了。 徐其容皱着眉看着外面,耳朵里听到细碎的脚步声,明显外面有起义军守着,难怪里面的人对于她们的逃走并不着急。 “怎么办?”徐其娥小声道,她眼神好,外面的人影她看得清清楚楚,“起码有四五人,咱们人虽多,却怎么也打不过的。” 桂嬷嬷咬了咬牙,对平泰公主道:“殿下,老奴去引开他们?” 平泰公主下意识的开口:“不许!”然后语气清冷道,“我还没有落到要看着自己长大的嬷嬷去送死的地步!” 徐亭远和戚氏俱不同意:“嬷嬷年纪大了,这会子去,岂不是羊入虎口!总会有办法的。” 桂嬷嬷急道:“可是后面的追兵已经追上来了!” 徐其容趁着他们小声争执的时候,已经把自己的衣袖、裙摆绑了起来,此时开口道:“追兵已经追上来了,母亲身子不舒服,再这样跑下去,只怕就出问题了。桂嬷嬷一个老妇人,就算跑出去了,他们也不会四五个人一起去追。我和虞夏去引开他们,祖母、爹爹、母亲,你们带着娥姐儿和蝶姐儿往东南方向跑,那个方向的难民多,大家还能相互帮衬一下。” 徐亭远吓了一跳,厉声道:“灼灼!就算要去,也该是爹爹去!” 徐其容看了徐亭远模糊的身影一眼:“爹爹,你去了,祖母、母亲怎么办?灼灼跑得快,虞夏也跑得快,灼灼和虞夏一起去就好了。”她本来连虞夏都不想带的,毕竟能多一个安全就多一个,虞夏跟了她这么多年,她不想她跟着一起冒险。(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一章 滚下坡 徐其娥和徐其蝶担忧得不行,本能的伸手攥住了徐其容的衣服,不想她去冒险,可如果没有人去引开那几个人,大家都走不掉! 徐其娥和徐其蝶不想做引开那四五个人的人,又不想徐其容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就只拉着徐其容的衣裳不肯说话。 徐其容掰开她们的手,柔声道:“你们跟着爹爹和母亲,多加小心。爹爹一个人也顾不得那么多,一路上你们警惕一点,有什么事情及时提醒爹爹,说不得等天亮了的时候,咱们姐妹又见面了。” 天亮的时候就能再见面吗? 徐其娥和徐其蝶还没有问出口,徐其容已经趁着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拉着虞夏就往外面跑。 那几个人听到这边的动静,大声喝道:“谁?” 徐其容也不说话,跟虞夏手拉手拼命的往西北方向跑,正好跟徐其容刚刚给徐亭远他们指的方向相反。 “有人跑出来了,快追!” “是两个娘们儿,跑得还挺快,快追!” “两个小姐的尸体可以换十斤米,一个丫鬟的尸体可以换三斤米呢,快些,活捉了运气好能卖好几两银子呢!” 徐其容心下一凉,想着万万不能被他们捉住了才是。 后面的那几人似乎是没想到这是调虎离山之计,都纷纷追赶徐其容,徐其容心下一松的同时又格外担心起自己来。 徐其容和虞夏跑得气喘吁吁的,眼见着后面的人就要追到她们了,左右跑不掉,就不大想跑了。可一想到多跑一会儿就能给徐亭远他们多争取一些时间,就逼着自己继续跑。到底是养在闺中的小姐,徐其容身体已经算是好的了,这会子都觉得有些胸闷头晕。 虞夏心里着急,后面的人越追越紧,眼见着一个拐弯,拐弯之后下面一个陡坡。陡坡下面是农夫们去年秋天堆的稻草塔,虞夏眼珠子一转,趁着后面的追兵还没有转弯,看不到这边的情形。嘴里喊了声:“姑娘,忍住,别出声。”然后就把徐其容一把推下去了。 徐其容一惊,立马明白了过来,虞夏这是要自己引开追兵。保全她! 自己这会子若是出声了,岂不是浪费了虞夏的一片苦心?如今是大夏天,自然不会穿太多的衣裳,这山坡上碎石土块树根,扎在身上,无一不疼,徐其容咬紧下唇,闷哼了几声,还惦记着屈膝抱着自己的头,好滚得更利落了。就像一个大冬瓜一样。 整个人终于滚进了稻草塔里面,稻草杆的根部扎在徐其容裸露的皮肤上面生疼。 徐其容眼睛一酸,就要滚下泪来,然后听到上面的脚步声,叫骂着追着虞夏而去,整个人一动也不感动。刚刚因为疼痛产生的泪水好不容易忍住了,想到虞夏可能的下场,这会子一个劲的往下掉。 那稻草里面不知道都有些什么虫子,一个劲咬徐其容的皮肤,借着月光。徐其容看到不远处一个癞蛤蟆正对着徐其容的方向,一动也不动。 徐其容紧紧的咬着下嘴唇,无声的落泪。 然后便听到那些人回转的声音,伴随着虞夏的声音:“另外一个姑娘早就丢下我跑远了。你们追不到了!那位姑娘腿脚比我快,往都没有看到人影,更别说你们了!” 然后是一个粗犷的声音骂道:“呸,少他妈废话,你以为老子们是傻的啊,是不是跑远了。你说了不算!” 另外一个汉子嘿嘿笑了几声:“别看这娘们儿长得壮,心眼儿可不少!想唬我们兄弟往远处跑呢!” 先前那个粗犷的声音道:“刚刚跑到这里的时候,听到下面似乎有动静,陈皮、平四,你们俩下去看看!” 徐其容心里一惊,听到他们说这话的时候停下了脚步,正是停在她刚刚滚下来的地方。徐其容咬着牙更不敢出声。 虞夏却是急了,忙道:“你们不用白费功夫了,你们就是把这里翻个底朝天,都找不到她的,她早就已经跑远了!你们最好是快点带我回去,不然等会儿我也跑了,只怕你们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就跟打在了徐其容的心尖尖上一样,有一种火辣辣的感觉。 要不然干脆自己出去吧,这样虞夏夜少受点罪! 正这么想着,尚在犹豫要不要辜负虞夏的一番苦心,陈皮和平四已经小心翼翼的从坡上下来了。 徐其容试着动了动手脚,发现自己刚刚摔得可结实,虽然没有伤到骨头,可满身的皮外伤已经让她疼得起不了身。 然后一片黑影挡住了徐其容面前的月光,那只癞蛤蟆还来不及跳走,就被一只穿着破草鞋的脚踩了上去,然后那人踉跄了一下赶紧后退了两步,嘴里骂道:“日他个先人板板,老子踩到个啥子鬼东西哦,软趴趴的!” 然后另外一个人在徐其容蹲下来,跟徐其容对视了一眼,黑咕隆咚的,月色下除了能看清是个人影,什么也看不实在,也不知他在对视个什么。接着便听见他仰起头对上面的虞夏道:“不是说已经跑远了吗?不是说你也要跑吗?你倒是跑给爷们儿我看看呀!啧啧,不是说我们兄弟要吃不了兜着走吗?” 刚刚踩到癞蛤蟆的那个得意的冲上面的人喊道:“王全,张兴,咱们哥儿几个,今天晚上算是发达了!快回去把火把捡起来点燃看看,这两个小娘们到底长什么样!” 那个声音比较粗犷的汉子在上面笑道:“知道你得意,快上来吧,这大夏天的,稻草里面说不定还有蛇纳凉呢!”然后嗤笑一声,接着道:“也就这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家小姐敢往里面钻!” 这话一出来,几人都是一阵恶意的笑。 踩到癞蛤蟆那个汉子一边笑一边问徐其容:“怎么样,大小姐,是你自个儿走,还是爷们儿我抱你上去啊!” 徐其容心里一惊,此时哪里还顾浑身疼痛,抓住一把稻草就要撑起来,然后想起上面那人说稻草里面有蛇,吓得面色一白,忙把手里的稻草丢掉,以手撑地,狼狈的爬了起来。 见那人伸手过来,忙尖声喝道:“别碰我,我自己走!” 那人切了一声:“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其他几个人听了便开始起哄:“陈皮,你小子什么时候会说这文绉绉的话了?” “难不成你前几天抢了那书生的肉吃,自己也变成了书生?”?“我听上面的人说,书生最可恶了,书生跟有钱人一样可恶,随便写个什么东西,就帮着那些狗官把罪名安在我们身上了。上面的人可说了,要捉一个最可恶的书生,剥皮抽筋,炖了给大家吃肉呢!” 徐其容忍着浑身疼痛往上走,因为怕后面的人“好心帮她”,不管不顾的加快步伐,这坡并不好爬,因此摔了好几跤,引得那几个人又是一通大笑。(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二章 进宫 虞夏看着从坡下上来的徐其容,心里安分后悔,早知道还是会被抓住,自己就不要推小姐那一下了,小姐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这种苦,身娇肉嫩的,从这么陡的坡上滚下去,得有多疼啊! 这么一想,眼眶一红,等徐其容走到了自己面前,连忙伸手去扶她,结果就听到徐其容嘶的一声,顿时也忍不住流了泪,却是不敢再碰徐其容一下了。 姑娘这会子,得有多疼啊! 虞夏此时恨不得刚刚滚下山坡的是自己,自己皮糙肉厚的,摔再厉害都没有关系。也不知道姑娘刚刚有没有被草根土块小石头什么的划破皮肤,要是因此留下了疤痕,自己的罪过就大了。 徐其容哪能不了解虞夏,不用虞夏开口说什么,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当下伸手握住虞夏的手,柔声道:“我没事。” 那几个起义军却是没有闲心等她们主仆二人你安慰我我安慰你,当下便有一个阴阳怪气道:“大小姐,既然没事,就赶紧走吧,刚刚怎么跑过来的,照原路走回去……你说你们要是不跑不就都好了!” 虞夏有些没好气,开口带了些发泄的意味:“你被人追,你不跑吗?” 虞夏这话一出来,他们也不怪她语气不好,当下便嘿嘿嘿的直笑,一个对另一个道:“你听听,她说陈皮会被人追呢!陈皮长得也就比鬼好看一点,别人见了早就吓跑了,谁还敢追他啊!” 陈皮怒道:“老子这脸到底是怎么回事,别人不知道,你们还不知道吗?你们这是要跟我拆伙是不是!” 月色并不是特别明亮,徐其容和虞夏小心翼翼的扭头看了眼他们口中的陈皮,除了五官模糊的影子,也看不出什么来。 陈皮见状,语气更是恼怒,冲着徐其容和虞夏吼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男人啊,还不快走!” 徐其容和虞夏哪里受过这种气,虞夏又是个护主的,当下便听不下去。打杀她都没关系,就是不能任由别人侮辱自家姑娘,当下便要开口还击回去。 徐其容却是阻止了虞夏,一把拉着虞夏的手腕,沿着来路往回走。闷不吭声,好像刚刚那些难听的话没有进她的耳朵。 脑子里却在琢磨着,等下要怎么做才有一条活路……好不容易有了重活一世的机会,之前吃毒药都没有把自己毒死,怎么能不明不白的死在这些起义军手里! 因为徐其容和虞夏“老实”,接下来那几个人倒也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了,自顾自的聊着以前种田种地的事情。回到之前的地方,其中一个汉子弯腰捡起地上的火把,点上火,眼前一下子明亮了许多。 徐其容想着。自己刚刚引着人跑了那么远,爹爹他们,应当已经成功跑掉了吧?这么一想,被抓住的郁闷减轻了不少,心底暗暗的松了口气。 那人擎着火把,伸到徐其容面前,只见昏黄跳跃的火光下,一张精致的鹅蛋脸,一双美目不安而惊慌,让人一看就忍不住想联系。皮肤细腻白皙,鼻子高挺,就连下巴的弧度,都是极好看的。 四个男人都是青壮年。年纪并不是很大,看在眼里,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徐其容强自镇定,睁着眼朝他们看去,正对上一张鬼面,吓了一跳。不由得倒退了一步。那几人又是一阵哄笑,却没有说别的难听话。 其中一个还执着那鬼面解释道:“陈皮以前也是少见的美男子,之前在林老爷家做帮工,被林老爷那不安分的小妾看上了,百般勾引,林老爷知晓了,却是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往陈皮脸上泼了滚烫的油汤!” 语气越说越气愤,然后顿了顿,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接着对徐其容道:“所以说,有人钱都不是什么好消息,你落得如今这个下场,也怪不得我们,实在是你们的父辈祖辈们作孽太多。你一个小姑娘我们本也不想为难你的!” 虞夏冷哼道:“少假惺惺了,真不为难我们,干嘛不把我们放掉!冤有头债有主,你们恨谁,收拾谁便是了,何苦折腾我们这些无辜的人!” 嗤~ 那人轻笑一声,然后用火把照了下虞夏的脸,然后摇着头道:“啧啧,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想找姓林的报仇?可惜他早死了!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虞夏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然后恼怒道:“我又不认识姓林的,往如何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陈皮不等那个人接着说,便冷笑道:“他是痛死的,被锄头一下一下锤成肉泥,能不痛么!” 虞夏被唬了一跳,带着徐其容后退了两步,有些不甘再说话了。她自己倒不是很怕,大不了一死,但是她怕自己激怒了这些恶人会连累自家姑娘。 徐其容抿了抿唇,问道:“你们是林家坳的人?” 那几人点了点头:“本以为你是闺阁中的小娘子什么都不懂,没想到你还知道林家坳!” 徐其容一派镇静:“我自然知道林家坳,我买了几千两银子的粮食给陈家湾和林家坳的妇孺小孩饱腹,又怎么会连我施恩的对象是谁都不知道!” “粮食,施恩?”陈皮忽然上前一步,用手抓住徐其容的胳膊,语气激动的问道。 徐其容皱着眉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喝道:“松手,你们是林家坳的人,不可能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陈皮松了手,当下便转投对另外三人道:“只怕她便是我娘口中的徐家小姐,咱们还是……” “万一她骗我们的呢!”那个声音粗犷的男人摆摆手,“这些有钱人家教出来的小孩,心肠要多坏有多坏,陈皮你还没有吃够苦头吗,这些人的话,是不能信的!” 四个激烈的争吵了起来,徐其容有心和虞夏一起趁机逃跑,可那四人,就算是在争执,眼睛也是看着她的方向的,根本就没有机会跑! 最后那个声音粗犷的男人做下决定:“带回去,跟其他人关在一起,问问上面的人,这小丫头生得这么好看,说不得是要送进宫的!” 徐其容听的心里一震,进宫?难不成这些起义军要跟明德帝和谈了?这个念头刚闪过,立马明白过来,是自己想错了,这个皇宫,并不是西京城的皇宫,而是陈广的皇宫。 陈广称帝后,第一件事便是修皇宫,这天下还乱着,他就打算往后宫里面填充人了?徐其容皱了皱眉,她以为陈广至少是个乱世枭雄,没想到也是这般目光短浅之辈! 心里想着,他们打算送她“进宫”也不是一件坏事,这样的话,她也多一些逃跑的机会和时间。只希望爹爹他们现在都平安了。 也不知道那八个壮士到哪里去了,她从刚刚到现在一直等着他们从天而降来救自己,可等到现在,依旧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可千万不要是出事了,他们出事了,在这乱糟糟的地界,徐家还有谁可以依靠!(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三章 入营 不知是因为徐其容提到粮食的事情,还是因为徐其容生得太好看,陈皮等四人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倒没有为难她们主仆,反而带着些恭敬,礼让有加。 虽然是夏天,夜里还是有些冷的,陈皮等人甚至捡了柴枝生了一小堆火,给徐其容和虞夏烤,他们则继续在树林边缘守着,等着看还有没有从这边逃窜。 林子里的烟熏味越来越浓,徐其容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发现林子里真的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了,这才松了口气。 等到天将将亮的时候,树林里面依然没有动静。 陈皮咳嗽了两声,道:“上面的人说了,天明的时候若还没有人自投罗网,咱们就赶紧回去。” 平四嗯了一声:“困死老子了,再不回去,遇到那伙子人,放人不好,不放人也不好,倒霉的还是咱们哥儿几个!” 陈皮冷笑:“我就不明白了,上面的人怎么会给那个病秧子面子!” “嘘!”张兴压低了声音,哑着道,“那病秧子可不是普通人,是他提醒咱们陛下带着人上山的!遇到他,咱们只有躲着走的份儿,可不能说刚刚那话,要是让上面的人听到了,只怕咱们兄弟生计不保!” “不会吧!”平四不信,“既然是他提醒陛下上山,那他便是咱们一道的人,既然是咱们一道的人,何苦跟咱们抢人呢?” 徐其容一晚上没睡,跟虞夏相互依偎着坐在火堆边,为了放松陈皮等人的警惕,还故意闭着眼睛佯装睡着了。如今听到几人这话,徐其容心底诧异。不由得睁开了眼睛。 陈皮扭头正好看到徐其容睁开眼,轻咳了两声,提醒大家不要说话。 徐其容忙打了个哈欠,一副刚刚醒来的模样,怕陈皮不信,还特意用白嫩如葱根的手指揉了揉自己的眼角,然后跟陈皮的视线对上。看到陈皮的脸。吓得猛地往后仰了一下,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 虞夏感到徐其容的动静,也“悠悠醒转”过来。 陈皮开口道:“既然已经醒了。咱们便走吧!你们两个,跑是跑不掉了,若是安分点,我们也不为难你们。”顿了顿。似乎是怕徐其容二人不相信他这话,补充道。“我有一个妹妹,跟你们差不多的年纪,可惜前不久被蛇咬了,没有救回来。” 徐其容咬了咬唇。说了一句:“节哀。” 陈皮扯起嘴角一笑,一张脸看着要多狰狞有多狰狞,仿佛真的是那地狱来的恶鬼。转身对自己的几个同伴调侃:“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说话这般文绉绉的,声音真好听。我那短命的妹子可是比不了的。” 张兴声音粗犷:“你要是能有这样一个妹子,得是修几辈子才能有的福气,我看你就别想了,多上阵杀敌,日后封了大将军,娶一个知书达理的夫人,倒还能养一个这般的女儿!” 然后转身对徐其容两人道:“陈皮说得没错,你们老老实实的,我们就不为难你们,走吧!” 徐其容看不出是什么神色,只是嗯了一声,然后发现自己的衣袖、裙摆还是绑起来的,有些不雅,让虞夏帮着把衣服整理了一下……头发散乱着倒是没有规整,这乱世,蓬头垢面反而比干净利落要安全许多。 昨天往山坡下那一滚,徐其容手臂和脖子上多了些红红的伤痕,好在只是皮肉伤,没有伤到骨头,休息了一晚上,已经好了很多了。衣裳是用的十五公主送的料子做的,质量好得很,那般折腾,除了一点褶皱,倒没有划破。 陈皮等人由着她们主仆二人打整了一下,然后丢给她们一人一块干饼,连水都没有,就抬脚开始上路。 徐其容和虞夏心里惦记着逃跑的事情,自然不敢让自己饿着肚子。这干饼又硬又咸,味道实在是不好,徐其容和虞夏一边跟着四人走,一边小口小口的啃着,吃在嘴里粗糙不堪,有些难以下咽。 虞夏叹了口气,对徐其容小声道:“姑娘,我怀里还有之前给夫人藏的山楂糕,你要吗?虽然酸了点,可到底是细腻的糯米米分做的,这干饼又硬又咸,只怕吃了肚子不舒服。” 徐其容看了眼同样啃着干饼的陈皮等四人,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不要激怒他们。” 这起义军不抓贫苦百姓,专抓大户人家或者官宦人家的人,心里定是仇富的,此时陈皮他们吃干饼,自己却吃上了山楂饼,被他们看到了,说不得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虞夏还是不忍看着徐其容吃那干饼,可徐其容坚持,她也不好说什么了。 陈皮等人驻扎的地方距离小树林并不是很远,走了两个时辰的样子,便到了大营门口。 陈皮显然人缘很好,守营门的士兵见了他,笑道:“哟,大皮子,昨晚收获不小嘛!要是得了好处,可不能忘了兄弟们!” 陈皮大笑:“忘不了,忘不了!”然后又道,“这小娘子说她是当初送粮食棉袄的那个小娘子,你们可别吓着她们了,若真的是那样,老大少不得送她进姚京,贵气着呢!” 自从陈广在姚州称帝之后,就把姚州改名为姚京了。 那守营门的士兵立马瞪大了眼睛,然后打量了徐其容一番:“就这姿色,就算是不是那送粮食棉袄的小娘子,也该送到姚京去!大皮子你们几个算是走了好运,少不得连升三级!” 张兴粗着嗓子催陈皮:“少在这里吹牛了,等会儿让杜鬼那小子看到了,又要抢咱们功劳,先把人送进去登记造册才是正经事!” “是是是!”陈皮一拍脑门,笑得跟鬼一样,“先去登记造册!” 然后就催着徐其容和虞夏往里面走,徐其容和虞夏望了眼外面的来路,心里愁得不行,她们一路上费尽心机,愣是没有找到逃跑的机会。如今到了看守严密的驻地大营,顿时有一种绝望的感觉。 正想着,就看到前面一个女子端着木盆路过,木盆里面绿油油的,也不知道装的是菜还是草。 那女子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扭过头来看了一眼,徐其容和虞夏看清那女子的脸,立马瞪大了眼睛。 那是许元霜!(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四章 再见元霜 王全催着徐其容往里走,见她看向许元霜,解释道:“那是霜姑娘,你们认识?” 徐其容有些诧异:“她怎么在这里?” 王全还没来得及开口,许元霜已经走了过来,显然她也认出了徐其容。许元霜走到跟前,不管是那守营门的士兵还是陈皮王全等人,都纷纷开口跟许元霜打招呼:“霜姑娘择野菜呢?这种事情怎么好霜姑娘来做,没得伤了双手,厨房要是忙不过来,霜姑娘说一声,好歹有我们呢!” “霜姑娘怎么到这里来了,可是要出门?” “霜姑娘是不是缺什么东西,跟我们兄弟说一声,我们兄弟立马给您找来!” …… 不管是话里内容,还是说这些话时的语气,都带着些讨好。许元霜一副习惯了的模样,伸手指了一下徐其容和虞夏,问道:“她们是哪来的?” 张兴哈哈大笑了两声,才道:“难不成她们真跟霜姑娘认识?霜姑娘要是真认识她们,带走她们便是,我们兄弟是没什么话说的。” 这话里试探的意味太明显,许元霜温和的笑了笑,然后道:“虽然是我旧识,我却不好挡了你们升官发财的路的,你们且带着她们去登记造册,徐家小姐生得这般漂亮,只怕是要往姚京那边送的,送走之前,让她们跟着我便好,到底相识一场,照拂一二也是应该的。” 张兴等人听了这话,才松了口气,真切道:“霜姑娘真是明白事理,霜姑娘且放心,登记造册之后。我亲自送她们来寻你!” 许元霜点点头,转头对徐其容柔声道:“去吧,只是登记造册,没关系的。他们要是欺负你为难你,你就报我的名字好了!” 徐其容摸不清许元霜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点了点头。然后便真的跟着张兴等人走了。登记造册的地方是一个营帐,里面坐着一个书记官。书记官抬头看到徐其容眼睛一亮。扭头看到陈皮等人,笑道:“哟,这次终于是你们几个了!” 王全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赶紧道:“少说这些没用的,赶紧的,待会儿说不得杜鬼那个死不要脸的又过来了!” 书记官慢悠悠的拿出一个厚册子,然后提起毛笔。笑道:“人是你们带到我这里来的,难不成还怕他抢了你们功劳?要我说。你们也是不容易,要是早这么警惕,说不得现在已经是百夫长了!” 陈皮等人心里着急,并不接书记官的话。只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书记官被看得后背发毛,不敢再开玩笑。忙问徐其容和虞夏:“名字?哪里人?家里是做什么的?” 虞夏看了眼徐其容,见她点了点头。才开口道:“我家姑娘是泗水街徐家十五小姐,闺名徐其容,家里……家里是做小本生意的。我叫虞夏,是姑娘的贴身丫鬟。” 谁成想那书记官是个肚子里墨水不多的当下就问道:“泗水街是壹贰叁肆的肆吗?徐其容是奇怪的奇、莲蓉的蓉?” 徐其容嘴角一抽,注意到大家脸色都没有异样,便面不改色的小声嗯了一声。 然后便见那书记官果然在册子上歪歪扭扭的写下了肆水街和徐奇蓉,陈皮等人见他终于写好了,都是一副松了口气的表情。 王全还记得自己跟许元霜的保证:“既然已经登记造册了……刚刚我们在大营门口遇到了霜姑娘,这位徐家小姐是霜姑娘的旧识,霜姑娘说登记造册完了送过去,她也好照拂一下。那我们便先过去了?” “是霜姑娘的旧识?”书记官眼睛一亮,“那徐小姐可真是个有福气的!且去吧,我这边没有什么问题了。” 徐其容却是不肯就这么走了,试探着问道:“这边抓到的人,都要到这里来登记造册吗?” 书记官点点头,立马明白了徐其容的心思:“可是要打听你亲人的下落?”然后不等徐其容开口,又道,“且放心吧,最近几天,除了你,也没有抓到别的姓徐的人。” 顿了顿,又道,“既然霜姑娘要照拂你,你就好生生的待着,说不得比在外面流离要轻松许多。” 徐其容心里更是诧异,许元霜是裴知州的外甥女,这些人恨官宦人家恨得牙根直痒痒,许元霜有一个当知州的舅舅,怎么在这里还这么受尊敬和欢迎? 心里再疑惑,却是不好问他们的,转念一想,这些人或许是不知道许元霜和裴知州的关系,自己若是贸贸然一问,岂不是揭了许元霜的底,害了许元霜! 陈皮三人跟着书记官去见百夫长去了,王全却是带着徐其容和虞夏去寻许元霜,王全视线在徐其容和虞夏身上扫了眼,道:“徐小姐看起来白白嫩嫩的,也不是个干活的料,倒是这丫鬟生得壮实,等到了霜姑娘那里,霜姑娘虽然看在旧识的份上照拂你们,你们也别太理所当然,能帮霜姑娘干的活儿可一件也不许少干!” 这是怕许元霜吃亏,提前敲打她们主仆二人的意思了。 既然进了这大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徐其容和虞夏还是懂的。听王全这么说,虞夏忙道:“我醒得的,我力气大,能帮霜姑娘干很多事情。” 虞夏也跟徐其容一样猜测他们是不知道许元霜的身份,因此并不称呼许元霜为许四小姐,只是按照他们的称呼,唤她一声霜姑娘。 王全对虞夏这话很是满意,带着她们二人左拐右拐了好一会儿,就看到许元霜正柔声指使着一个婆子切菜:“那个野菜的根本格外的苦,你可别切进去了,到时候拌出来,若是苦了,我可是不吃的。” 那个切菜的婆子咧嘴笑道:“霜姑娘且放心吧,这种野菜,叫苦菜公,我吃了好多年的,该怎么弄,清除着呢!” 许元霜点点头,然后扭头看到徐其容和虞夏,道:“你们先弄着吧!”然后转身对王全道,“王大哥,辛苦你了!” 王全嘿嘿笑了几声,跟许元霜客套了几句,便告辞离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五章 人面兽心 许元霜看了徐其容主仆二人一眼,柔声说了句:“跟我来吧!” 徐其容抿了抿嘴,看了眼周围一脸好奇的妇人们,小声对许元霜道:“谢谢霜姐姐。” 许元霜嗯了一声,不再说话,带着徐其容出了厨房,左拐右拐进了一间看起来最为舒适的一间营帐,进去之后才发现,营帐虽然不大,收拾得却很干净,靠近帐门的小竹桌上甚至还放了一个小梅瓶,里面插着枝并蒂莲。 许元霜见徐其容看向那并蒂莲,笑道:“这是管采买的大叔,遇到一个瘦兮兮的小姑娘卖荷花,见这并蒂的稀奇,便花了两个子儿买回来,送我这儿来了。” 徐其容点了点头,道:“霜姐姐倒是受欢迎……不知霜姐姐是怎么来这里的?霜姐姐家里人呢?” 也不知是担心隔墙有耳,还是不欲与徐其容多少,许元霜只道:“我让人给他们开了城门,之后便跟在义军里面了。你呢?徐妹妹,你跟你家里人走散了?”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霜姐姐开的是涪州城的城门?” 许元霜嗯了一声,脸上表情有些解气:“除了涪州城的城门,还有哪个城门是我能开的!” 这下徐其容和虞夏心里都升起一种难以接受的情绪,当初起义军攻城,大家都以为守城的将士不说将起义军们赶回山上去,至少能守个三五个月。谁知道还没到三五天,起义军就进了城。 大家都来不及收拾什么金银细软,拖儿带女就开始逃亡之路,心里还在纳闷,那起义军是有神助吗?这会子才知晓,原来是有许元霜开城门! “霜姐姐!”徐其容厉声道,“那城里是多少百姓?这城门一开,又害得多少人流离失所!起义军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你竟然做出引狼入室这种事情来!” 虞夏也道:“起义军一进城就烧杀抢砸,难道这就是许四小姐想要看到的?” “我能怎么办?”听她们这么讲。许元霜脸色有些黑,却不肯解释,只道,“我也是逼不得已而为之!” 徐其容摇头:“你有什么逼不得已的?就算是再逼不得已。也不能置全城百姓于不顾!” 许元霜冷着脸:“就算是烧杀抢砸,那也是烧杀抢砸的富人,跟普通百姓有什么干系!” 徐其容震惊了:“富人就不是普通人了?许家也算是大户人家!” 许元霜点点头:“所以许家也没跑得掉。” 许元霜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特别平静,平静得生出一种诡异的气氛来,徐其容和虞夏心里不由得想着。难不成许元霜是被打击得精神有点儿不对了?嘴里一时之间却是不知道改接什么话了。 许元霜叹了口气,见徐其容不开口说话,反而自己主动开口解释了一句:“我若是不开城门,我现在还在裴知州府中。” 一句话有半句是没头没脑的,徐其容一下子居然没有反应过来,心底琢磨道,那裴知州是许元霜嫡亲的舅舅,看样子两家又是走得近的,为何她提起自己舅舅来,语气这么愤恨? 然后又想起起义军攻打涪州城的时候距离现在已经三个月的样子了。许元霜说如果不是开了城门,她现在还在裴府……哪个适婚的小娘子会在自己舅舅家一住就住三个月!更何况裴府距离许府并不是很远,许元霜的母亲虽然不在了,可父亲、弟弟还在啊,又有祖母,如何沦落到寄人篱下的地步? 心思几转,徐其容脸色越来越白,她好像明白了许元霜为什么要开城门。 裴知州看着虽是个油滑的人物,不像是好官,可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是这般人面兽心的东西! 许元霜看向徐其容:“你这会子。心里是不是很看不起我?” 徐其容摇了摇头:“可是你甘愿?” 许元霜一脸吃惊加愤怒:“这种事情,如何会是我心甘情愿的!所有人都当我是叛徒,就连许攸都不肯认我这个姐姐了,我这会子跟你说这些。不过是想着……”想着你早晚是要进宫的,到时候你到了姚京,咱们山高水长,宫闱深深,日后怕是没有多少相见的机会了,这些事情。跟你说说也不打紧。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徐其容却是明白了,当下叹了口气,许元霜,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娘子,理应被爹爹宠着,被母亲护着,却经历这般坎坷,也不知那姓裴的为难她多少时间了。 “你舅母……不管吗?当初赏菊会,我见你裴夫人很喜欢你的样子。” 许元霜恨恨道:“她自然是喜欢我的,她不喜欢我,又如何会在得知我来初潮后,就把我送上……” 竟然是裴夫人把许元霜送上自己夫君的床上?徐其容活了两辈子,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 当下心里不由得万分同情怜惜许元霜,有心想要安慰她一下,自己确实不擅长安慰人的,便努力回想着姐姐安慰自己时的样子,上前一步,把许元霜搂在怀里拍了拍肩膀,柔声道:“别怕,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许元霜见她这样,心里忍不住觉得有些好气好笑,抽了抽嘴角,道:“我自然是知道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刚刚也看到了,我现在生活得虽不见得有多好,可难能可贵的是自由,是不用看着那些可恶的嘴脸还要强颜欢笑。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流离失所的百姓也好,被我抛弃的家人也好,就算是下油锅,也等我过几十年舒心日子再说。” 竟是一点后悔的意思也没有。 徐其容叹了口气,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了,更别说是劝说她。其实,按照她自己上辈子的性子,若是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只怕做得比许元霜还要极端! 对于许元霜,徐其容是感激的,如今知道了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甚至连一句“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都不忍心用在她身上了。 她有些不辨是非的想着,开城门了就开城门了吧,全城百姓跟她有什么关系,她脆弱无助的时候,全城百姓又没有哪个主动站出来愿意拉她一把!(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六章 狠心 许元霜把徐其容和虞夏安排在了自己的营帐里面,因为许元霜在起义军里面地位不算低,倒没有人敢说什么。 徐其容主仆二人托了许元霜的福,甚至可以在大营内随意走动,只要不到营门口打望,就不会有人说什么。 徐其容带着虞夏,每日都借着给书记官送凉汤的机会跟他打听又有什么人来登记造册了的事情。 一连打听了好几天,才知道只有被选中要送到姚京的小娘子,才会登记造册。心里不由得有些黯然,不过,这些登记造册的小娘子里面,并没有徐家别的小娘子了。 徐家的女孩子个个都生得好看,若真的被抓住了,一定是要登记造册准备送到姚京的,既然徐家的小娘子们都没有被抓住,徐家其他人……应该也都是安全的吧! 这么一想,徐其容又松了口气。住在许元霜的营帐里,条件虽然不如在家时舒适,可比之前在双桂禅院好多了,唯一不好的地方是,这大营的守卫太过森严,徐其容和虞夏转悠了好几天,竟然没有找到可以逃跑的地方! 这日到了六月二十,上面的人放出话来,所有登记造册过的小娘子,都要在两日后送往姚京。许元霜接到消息的时候嗯了一声,转身就寻了素日里好说话的厨娘,替徐其容和虞夏炸了金黄的鱼块,做了又糯又软的小糍粑,让她们到时候带着路上吃。 徐其容想了想,咬牙寻到许元霜,压低了声音请求:“霜姐姐,就算是不能离开这里,其容宁愿一直留在这里跟霜姐姐做个伴,霜姐姐可否跟他们说一声,我……我不想去姚京。” 许元霜看了她一眼,手一顿,神情变得有些哀婉:“徐家妹妹又何苦为难我,若是我真的有那么大的权力。当初就会拦着不让他们带你去登记造册了。” 这话一出来,虞夏还想再求许元霜两句,徐其容却拦住了她。许元霜叹了口气:“你们早些休息吧,我会叮嘱他们好好照拂你们。一路上当不会有人欺负你们的。” 徐其容点了点头:“不管怎样,这些日子,多谢霜姐姐了。” 许元霜点了点头,从一个木抽屉里面拿出一个什么东西,塞在袖子里面。道:“我有点事情,要出去一下,你们不必等我了。” 然后不等徐其容和虞夏开口,就抬脚走出了营帐大门。 虞夏看了眼自家姑娘,有些发愁:“当初在大营门口,张兴他们明明说可以看在许家小姐的面子上放了咱们,可见许家小姐是有办法帮咱们的,姑娘你何不再说两句好话?就算是对她许下天大的好处,也好过就这么去姚京啊!” 徐其容看着小梅瓶里面新换上的马蹄莲,整个人盘膝坐在地铺上。皱了皱眉:“霜姐姐也是不容易,她能有今日,都是心惊胆战拼来的。那日张兴等人说那话,明显是随便说说的,霜姐姐若是真的开口要放我们走了,只怕不但我们走不了,以后霜姐姐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顿了顿,又道:“咱们这些日子,只看到霜姐姐的风光,何曾看到霜姐姐的无助?再说了。霜姐姐也不是你说的那种会要咱们好处的人,我脖子里藏着的那块玉,是极好的寒玉,这些日子在营帐里面换衣裳。霜姐姐也看到过好几次,可曾提过那块玉一句?” 虞夏急了:“可是姑娘怎么办啊?怎么能真的去姚京!” 徐其容叹了口气:“那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或许路上咱们能有什么好机会……总之,现在咱们在大营里面,是霜姐姐照拂咱们的,就算是要闹乱子。那也等出了大营,霜姐姐一片好心,我们又如何能连累她?” 虞夏只好点了点头,不再提这件事,心里的担忧却是一点也不减的。 许元霜出了自己的营帐之后,并没有立刻离去,而是站在原地听了一会儿里面的动静,等听到徐其容说的那些话,脸上不由得露出几丝不忍和几丝犹豫。最后到底还是咬了咬牙,跺脚走了。 许元霜离开了营帐,朝着平日里做饭食的地方走去,到了地方之后,绕到放酿酱的库房后面。川蜀人素来爱吃辣,库房里面的酱都是用最辣最辣的朝天椒做的,这几日正是新酿,库房这边充斥着一股冲鼻的辣味,寻常人走到这边,多待一会儿,就忍不住流眼泪。因此此时这儿僻静得很。 许元霜到了这里,就用手帕捂住了口鼻,可还是忍不住想打喷嚏。虽然这里人巡守,可要是打喷嚏这么大的动静,还是会被人发现的。因此许元霜忍得眼睛通红,都不曾出一点声音。 然后便看到了背靠在库房上的两个身影。 等看清那两人的脸,许元霜忍不住上前,连手里捂住口鼻的手帕都松开了,低声喊道:“攸哥儿!” 许攸并不理他,眼睛也有些红,不知道是被辣的,还是因为见到了姐姐情不自禁。 许元霜小声道:“攸哥儿,你这些日子,可还好?” “爹爹死了,祖母死了,继母死了,兄弟姐妹们都死了,你说好不好?”许攸看了许元霜一眼,语气有些不好,“东西呢?” 许元霜忙把刚刚藏在袖子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放到许攸的面前,许攸却并不伸手去接,扭头看了眼身边的宫七,宫七顿了顿,到底从许元霜手里接过了东西。 “此事多谢许姑娘了。”宫七拱手道谢,然后迟疑了一下,又问道,“前些日子得到消息,徐家十五小姐落入了起义军手中,寻了好几个大营都没有看到踪影,许姑娘可有消息?” 许元霜用手帕擦了擦眼睛,然后情绪平复了许多,淡淡道:“我自己都困在大营里面,又到哪里去打探徐家十五小姐的消息!若是有她的消息,我定会告知你们的!” 许攸却是不信,急道:“附近其它的大营我们都找过了,没有人,只剩下这个大营没有找过,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她不在这里,又能在哪里!” “为了一个外人,你倒是挺愿意开口跟我说话了。”许元霜表情有些哀怨,然后冷声道,“蜀天子广纳后宫,各地都在寻美人,要送进姚京,进献给蜀天子,徐家十五小姐我也是见过的,生得画儿上的美人一样,既然被抓了,只怕已经送往姚京了吧!” “送到姚京!”宫七有些激动,“怎么就送到姚京了呢!” 许元霜撇撇嘴,淡淡道:“这有什么稀奇的,咱们大营里面,登记造册了的小娘子,这两日也要开始上路了呢!” 宫七和许攸盯着许元霜看了许元霜半响,想要确认她的话的真假,最后到底是信了。 许攸叹了口气:“若是娥姐儿知道了,该多难过啊!” 宫七叹了口气,心里想着,主子爷那般重视徐家小姐,应该会让人追到姚京去吧?(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七章 念想 许元霜回到营帐的时候,徐其容正抱着被子打盹儿,心里有些难受,柔声道:“都这么困了,怎么还不睡?” 虞夏笑道:“姑娘等您呢!” 徐其容醒过来,用指尖揉了揉自己的眼角,抬头对许元霜笑道:“霜姐姐,你可回来了!” 许元霜有些诧异,看着虞夏打水进来给她洗漱,问道:“你等我做什么?我不是说叫你们先休息吗,我刚刚有些事情要做。” 徐其容见许元霜眼睛有些红肿,对于许元霜刚刚做什么去了,就不好问出口了,道:“霜姐姐,后天我和虞夏就要离开这里了。” 许元霜却是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徐其容还想让自己去求情,又想到刚刚自己弟弟许攸说的话,心里不由得有些烦躁,道:“这件事我是真的没有办法,徐妹妹,你不要为难我才是。” 徐其容自是听出了许元霜话里的不耐烦,愣了一下,随即释然笑道:“并不是这件事,我也是知道霜姐姐的为难之处的。自然不好在为难霜姐姐的。只是,”说着伸出手,露出手里的那块玉,道,“霜姐姐在这里的日子也艰难得很,这块玉水头好得很,就送给你,一来是感谢这些日子你对我们的帮助,二来是留个念想,说不定日后,也没有什么机会见面了。” 许元霜看到那块玉,怔愣了一瞬,前些日子她也见过那块玉,一直挂在徐其容脖子上,塞在衣服里面,应当是对徐其容很重要的东西,才会这般重视的,没想到这会子她竟眼都不眨一下,就要送给她了。 当下忙摆了摆手,道:“我在这里的日子,说苦也不苦。你日后到了姚京,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还是自己留着吧!” 徐其容依旧把手伸到许元霜面前,坚持道:“霜姐姐留着吧,这东西我带着,只怕还没有到姚京。就已经落到别人手里了。与其便宜了别人,倒不如霜姐姐拿着好。” 许元霜固辞,然而徐其容坚持要给,最后许元霜还是神色复杂的把那块玉接了过来。这才有机会仔细看这玉,绿如翠羽。透明如流离,色泽均匀,上面的飘花如丝,是一块万金难求的好玉。只是并未怎么打磨,样式有些粗犷。 徐其容笑道:“这是我生辰的时候,三舅舅派人送来的生辰礼,是三舅舅偶然得来的,因为一时没有想起打磨雕琢成什么样子,这玉上面又有县城的小孔,便干脆用红线穿了起来当吊坠。霜姐姐可按照自己的喜好。找工匠略加雕琢。” 许元霜呐呐道:“真是一块极品好玉,块头也不小,不管是做玉佩还是做吊坠,都是极好的。” 然后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整天挂在脖子上,不觉得沉吗?” 徐其容脸色一僵,有些羞赧。 虞夏笑着道:“许小姐,您仔细看看,这玉有一面平坦着呢!姑娘刚得这块玉的时候,我家老爷刚送了姑娘一套白如割脂的白玉头面,姑娘喜欢得紧。便不着急寻工匠来打磨雕琢这块璞玉,一直放在小书房当镇纸用呢! 后来逃难,急急忙忙的,也不知怎么就把这块玉一起带上了。一路上东西越来越少,姑娘担心有朝一日会忍饥挨饿,便先把这块玉挂在脖子上,到时候也能解燃眉之急。” 说完,抿了抿嘴,不顾徐其容使眼色。又道:“婢子也曾问过姑娘挂脖子上是不是沉得很呢!” 许元霜瞪大了眼睛。 徐其容轻咳两声,解释道:“戴习惯了便没事了。” 许元霜心里有事,也不耐跟徐其容多说了,怕说多了自己会心软,到时候徐其容倒是得救了,只怕自己的处境便更加艰难了,便道:“只怕徐妹妹把玉给了我,脖子突然轻便了,又不习惯了,也罢,我这里有个孔雀石的坠子,虽然比不得徐妹妹这玉价值连城,也不如妹妹这玉有分量,却跟了我不少时间,便送给妹妹,也当做一个念想吧!” 说罢便从衣襟中掏出一个孔雀石的猴子举寿桃的坠子,取下来递给徐其容:“妹妹若是真心感谢与姐姐相遇一场,便收下吧!” 那样的孔雀石坠子徐其容也有一个,要大许多,当时徐家还在西京城,徐亭远带着两个女儿刚搬到状元巷不久,沈安家的过四十九岁生日。按照西京城的传统,仆妇下人,就是在主子面前再得脸,也是逢九办酒席的,整岁生日反而不能大办。 徐其容当时得了一整块孔雀石,足足有一个壮汉拳头那般大,便请人打了一个猴子举寿桃的坠子,剩下的打了一堆珠子,镶了一对金钗以及一对银镯子,赏赐给了沈安家的。 许元霜送徐其容这坠子,徐其容也不嫌弃,接过来便让虞夏帮自己戴脖子上了,虞夏也是记得这猴子举寿桃的孔雀石坠子的,张了张嘴要说话,见自家姑娘一副不欲提的样子,忙闭紧了嘴巴。 许元霜见她把坠子挂上了,松了口气,仿佛把欠人家的还给人家了一样,淡淡道:“睡吧,时辰不早了。” 徐其容嗯了一声,她也是真的困了,所以并没有看出许元霜的异样,只当她也困了。 过了两日,便见陈皮亲自寻来,徐其容和虞夏正随着许元霜一起给将士缝补衣裳,陈皮来了,怕猛地吓到了娇滴滴的小娘子,还用手遮挡了一下脸面,笑嘻嘻道:“霜姑娘,我来接人了。” 许元霜看了他一眼:“怎么是你来接人?这次送她们去姚京的人里面,也有你?” 陈皮倒没有在意许元霜的冷淡,点头哈腰道:“霜姑娘,上次我立了一功,已经升为了百夫长,这次与另外一个百夫长一起,带着人护送贵人们进京呢!”一边说还一边看了徐其容一眼,到底是立了什么功升为百夫长的,再明显不过了。 许元霜放下手里的针线活,起身往里面走了几步,从枕头下面拿出一个钱袋来,显然是早就准备好了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八章 出发 那个钱袋沉甸甸的,看样子,装的应该是一些碎银子。许元霜把钱袋随手抛到陈皮怀里,目光灼灼的盯着陈皮:“徐家小姐是我的手帕交,好姐妹,这一路,你既然能做一半的主,就不能看着我徐妹妹受欺负了!” 陈皮伸手接住那钱袋,在手里掂了掂,很是满意的样子,一张鬼脸虽是狰狞,却也能看出愉悦:“霜姑娘且放心叻,既然有我陈皮在,徐贵人又是霜姑娘的旧识,陈皮没办法也就罢了,既然有办法,自当好生照拂着!霜姑娘何必破费!”嘴里虽然这么说,手里的钱袋却是已经揣进衣袖的内袋里面去了。 许元霜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把给徐其容和虞夏准备的包袱给拿了出来,对徐其容和虞夏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见,这里面,我给你们准备了几套换洗的衣裳、一些吃的和一点碎银子,你们带上,我也好放心。” 徐其容点了点头,陈皮忙上前帮忙拿了包袱,道:“徐贵人,请吧!” 徐其容心底叹了口气,抬脚和虞夏一起跟了上去,许元霜一直把人送到大营门口,互道珍重依依惜别之后,看着陈皮把人送上了马车。 徐其容上了马车之后,才发现马车上已经坐了三个小娘子了,微微有些吃惊,见只剩下一个位置了,虞夏从陈皮手里接过包袱,安顿好徐其容后,自觉的坐在了马车车辕上。 刚刚上马车之前,徐其容注意到,一共有十来辆这样的马车,难怪要两个百夫长带着兵来“护送”。之前在大营里面,也不知道这些小娘子被关在哪里,她竟然一次都没有遇见过。 这一段的路并不是很好,马车有些颠簸。徐其容刚缓过来,适应下来这颠簸,就发现另外三个小娘子看向她的眼神都不太友善。 心里想着,或许是自己上了马车之后没有跟她们打招呼。所以惹人家不高兴了。三个小娘子看着都十二三岁的年纪,都还小呢,跟娥姐儿和蝶姐儿一般的年纪,徐其容忍不住就笑着道:“你们也是要去姚京吗?今后咱们就一个马车了?” 那三个小娘子看了徐其容一眼。其中两个没有搭理她,只有一个圆脸的小娘子冷哼了一声:“谁想跟你一起啊!” 徐其容一噎,见她们实在是不欢迎自己,便不说话了,自顾自的把眼睛一闭。打算养养精神,说不得后面还能找到机会逃走。 没一会儿,便感觉自己胳膊被戳了一下,以为是虞夏有什么话要跟她说呢,睁开眼却是那个圆脸的小娘子。另外两个却已经互相抱着睡着了。 徐其容诧异的看向圆脸姑娘。 那圆脸姑娘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高傲劲儿,小声问道:“诶,姐姐,你是哪家的小娘子?怎么还能带着丫鬟呢?” 圆脸姑娘脸圆,眼睛也不小,就跟黑葡萄一眼看着徐其容一眨一眨的。充满了好奇。 徐其容看在眼里忍不住乐,这性格,倒跟蝶姐儿差不多。不过蝶姐儿可比她有礼貌多了,不会无缘无故对着别人冷哼。 不过到底是年纪小,问这话的时候,好奇的同时还有些忐忑,徐其容也不忍心为难她,也小声道:“我家丫鬟从小跟着我,除了跟着我,也没别的地方去了。你们是哪家的小娘子。怎么孤身一人呢?还有,刚刚你们干嘛不理我?” 那圆脸小姑娘见徐其容肯跟她搭话了,面上一喜,起身猎手猎脚的走到徐其容身边。在徐其容身边坐下来,虽然半个身子悬空着,她却没有一点在意的样子。 徐其容无语,只好往里面挤了挤,给她留出一点空位来。 圆脸姑娘蹭上去,压低了声音。小声道:“我闺名叫安以薰,那边那两位姐姐,一个叫白婷婷,一个叫白娇娇,是比我先上马车的。我刚上马车的时候,她们也不肯理我。刚刚见姐姐是被鬼脸大人亲自送过来的,两位白姐姐便说姐姐一定是走了家里的后门,不屑与姐姐为伍,还威胁我,不许我跟姐姐好,不然就半路把我丢下去!” 这安以薰也是年纪小,所以连这样的威胁都信了。徐其容哭笑不得,问道:“白婷婷和白娇娇是亲姐妹?” 安以薰狠狠的点了点头:“不是一家人,名字怎么都一样,哪有这么巧!” 徐其容一噎,还没来得及说别的,就听安以薰又问道:“姐姐,你家里是做什么的?为什么鬼面大人会亲自送你上马车?” 徐其容不欲多说,只道:“不过是顺路罢了!” 那安以薰却是个不会看人脸色的,当下便一脸的失望:“怎么我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能跟鬼面大人顺路啊!” 徐其容有些吃惊:“你不怕他吗?” 陈皮那张脸,被开水烫得不成样子,现在还坑坑洼洼的,一般年纪小一点的,见了少说也会被吓哭,没有到安以薰年纪轻轻,却是个不怕的! 安以薰瘪了瘪嘴,神秘兮兮的样子:“我告诉姐姐,姐姐可不能告诉别人啊!”安以薰等了一会儿,见徐其容不接话,便当徐其容是默认答应了,这才接着道,“鬼面大人虽然长得不好看,可却是咱们的百夫长,另外一个百夫长听说因为被家里的女人害过,所以格外憎恨女人,咱们不敢接近。 不过鬼面大人就不一样了,若是能让他对咱们有印象,说不定到时候到了姚京,能帮咱们先见着宫里人呢!”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有些惊诧:“你们愿意进宫?” 安以薰点点头:“这乱世,在哪里都日子过得不舒坦,还不如进宫!听说皇宫里面吃饭用的筷子,都是镶了宝石珠子的呢!” 徐其容嘴角抽了抽,想起以前爹爹说过的话,暴发户家才会在筷子上面镶宝石珠子,一边对起义军的蜀王朝感到失望,一边又忍不住想笑。 果然是没吃过山珍海味的人骤然吃上了山珍海味,就恨不得一天三顿外加夜宵全是山珍海味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九章 废井 徐其容没接话,安以薰眨巴着眼睛问道:“姐姐,你知道皇宫里面的筷子镶嵌的是什么宝石吗?是润泽的珍珠还是剔透的水晶,或者是温沁的玉石?” 徐其容失笑:“我又没有去过姚京宫中,又如何知道姚京宫中的筷子是用什么样的宝石镶嵌的?” 安以薰正色道:“难道姐姐的家里人不曾跟姐姐提过?” 徐其容摇了摇头:“我家里人也没有人是去过姚京宫中的,又如何会与我提姚京宫中的筷子是用什么样的宝石镶嵌的?” “那真是可惜了。”安以薰嘴里这么说,面上却没有一点儿惋惜的意思,反而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姐姐不知道,我也是不知道的,不过,咱们也不必沮丧,等到了姚京进了宫就知道啦!” 既然徐其容家里没有人是去过姚京皇宫的,那么被鬼面大人亲自送上马车的徐其容应当是没有什么背景的。自己也不必太过忧虑,还有一争之力。 这么一想,安以薰看向徐其容的眼神就越发的真情实意,正要开口再攀谈几句,就见白氏姐妹其中一个幽幽醒转过来,睡眼惺忪的问道:“这是什么时辰了?咱们这是到哪儿了?” 安以薰忙冷了脸,一副跟徐其容毫无干系的模样,不动声色的坐回去,小声回道:“婷姐姐,没有日晷,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大概快到正午了吧!至于咱们到了哪儿了,我第一次离开家乡,也不知此地是何处。” 白婷婷翻了个白眼,哼道:“不知道你还不快去问!” 安以薰似乎是没有被人这么使唤过,就有些委屈,徐其容虽然讨厌她两面三刀的性子,可也不忍她被别人欺负,就要开口让虞夏去问。 还没开口,就见安以薰抿了抿嘴,笑成一朵花儿。卑躬屈膝道:“婷姐姐,你且等着,我马上去问。下次我已经要注意到这些事情,你再问我。我一定答得出来。” 说完,就真的起身有些身形不稳的扶着车厢壁向马车门靠近,掀开车帘,柔声跟赶车的士兵搭讪:“大哥,您可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又行至哪里了?” 那士兵跟虞夏打听西京城的事情正打听得起劲。忽然听身后有人问话,就有些不乐意了,没好气的嘟嚷:“这些小娘子果然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连时辰都不会看了!” 安以薰在白婷婷姐妹面前低声下气,在赶车的士兵面前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当下脸色一沉,怒道:“你说什么呢?” 那赶车的士兵转过头来,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回贵人的话,已经到隅中了,等到正午时分。便到宽田坡了,斥候回来说,那边有一口废井,正好停下来歇歇脚,用午膳。” 安以薰皱着眉头:“我问你刚刚嘟嚷什么呢?” 赶车的士兵一副无辜的样子:“属下刚刚就是这么说的啊,贵人有什么指教?”若不是虞夏听到了他的嘟嚷,听了这话,几乎也要信了他了。 安以薰柳眉一竖,气得嘴唇直哆嗦:“你……”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白婷婷声音透着些漫不经心的问道:“安妹妹。你可问清楚了?” 安以薰听白婷婷问,冲着车夫冷哼了一声,然后抬着下巴缩回了身子,笑着对白婷婷道:“婷姐姐。现在是隅中了,等正午时,咱们要在前面的宽田坡修整用膳,那里有一口废井,应当很凉爽的。” 白婷婷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打了个哈欠。抱着白娇娇,把头枕在白娇娇的背上,又睡了过去了。 见她睡过去了,安以薰却是个闲不住的,又蹭到徐其容这边来,想跟她搭话。徐其容皱了皱眉,也开始闭目养神,佯装自己睡过去了。 安以薰这人,真真是印证了那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了。 宽田坡这地方并不是很宽敞,旁边也不是天地,而是一处树林,树林的边缘是一口废井,因为这里种的是灰被杨,春天的时候很容易长毛毛虫,有时候风大了一点,就会下毛毛虫雨。因此,这口水井慢慢变成了废井。 不过,因为有水井,还是有些年头了的古井,夏天的时候,这里显得格外凉快。因此许多农夫、行脚都喜欢在这里歇脚。 小娘子们坐在马车里面还好,大概是不想怠慢了“贵人”,马车里面多多少少都放了一点点从富人家中搜刮来的冰块,倒不是很热,赶车、护送的士兵们却是热得不行,所以宽田坡这里虽然并不是很宽敞,他们还是选择了在这里落脚。 到了宽田坡,陈皮还惦记着自己答应许元霜照应徐其容的话,几步走到徐其容这辆马车前,问道:“徐贵人可热着了?饿不饿?快下来吹吹风透透气吧!” 这话一出来,本来已经踏出一步脚的白婷婷又把脚收回去,看着徐其容翻了个白眼:“你先下去吧!” 徐其容对于白婷婷她们的敌意有些无奈,却也不想浪费时间跟她辩解,便伸出一只手,由着虞夏把自己扶着下了马车。 下了马车之后,徐其容有虞夏帮着在石头上铺手绢,有百夫长鬼面主动递来水壶,包袱里又有一看就比寻常干粮要可口许多的点心,其他小娘子看在眼里,心里顿时又酸了许多。 都是要进京的贵人,她不过就是长得好看了一点,凭什么她要享受优待啊!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本来就少不了,如今又遭遇了这等“不公”,没多一会儿,就吵吵嚷嚷起来了,也不指名道姓跟徐其容吵,单单在那里指桑骂槐。 徐其容小声跟虞夏说着话,并不搭理她们。陈皮被吵得不行,皱着眉头怒视过去,一张鬼脸比平时还要难看几分,成功的把众人吓得噤声了,不但噤声了,就连吃掉的吃食,都比预计的要少许多。 倒是个节省口粮的好办法!陈皮有些得意。 见众人吃完了,陈皮正要说大家歇息一会儿就上路了,忽然就见另一个少言寡语的百夫长脸色阴沉的喝道:“贵人们赶紧上马车,立马给我上马车!谁要是慢了一步,就别想着去姚京了!” 这话一出来,虽然不明白他突如其来的喝声因何而来,除了徐其容,其余的小娘子都一窝蜂的往马车上面跑,生怕自己落在了最后,失去了进宫的资格。(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章 劫人 另一位百夫长名叫魏蚺,是个虬须满面的壮汉,长得五大三粗的,就连声音都是声如洪钟。 在马车上,徐其容听安以薰自个儿嘀咕过,这魏蚺的百夫长,可不是抓富人抓来的,而是真真切切从战场上立功拼下来的! 因此,就算百般不愿,徐其容也只能作势跟在众人身后,磨磨蹭蹭的朝着马车走去。 魏百夫长在她们身后喝道:“快一点,踩蚂蚁呢!小心丢了自己的小命!” 一听有可能要丢自己的小命,徐其容也不敢磨蹭了,抓紧脚步,几步就跟了上去,然后便听到魏蚺对着护送的士兵们喝道:“列阵!” 徐其容心下觉得有些惊奇,这些起义军基本上就是放下锄头、背篓的农人,大字不识一个,又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居然也懂得布阵? 刚感叹完,就听到陈皮一脸茫然的问道:“魏大人,布什么阵?” 周围的士兵们也一脸无辜的看着两位百夫长。 徐其容嘴角一抽。 然后就听魏蚺泄气道,“都给我拿起武器,护住马车!”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是出了什么事情,难道是有敌袭?仔细一想,又摇了摇头,不对啊,这里早就被起义军占领了,是蜀王朝的地盘,哪里来的什么敌袭! 陈皮上前几步,正要开口跟魏蚺问个究竟,就听魏蚺嘘了一声,然后陈皮便见魏蚺的一对招风耳动了动,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由得也竖起耳朵仔细听了起来,一开始还什么都没有听到,慢慢的。脸色就变得凝重起来。 魏百夫长听到的,是马蹄声,是整齐一致的马蹄声,听声音,大约有十来匹马。 第一次被委以这样的重任,陈皮很怕把事情给办砸了,也顾不得去察看来人是敌是友。当下急忙道:“大家做好准备。准备迎敌!” 一干小娘子上了马车本来叽叽喳喳的抱怨的,见外面气氛这么凝重,都狐疑的皱起眉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了。 没多一会儿,徐其容也听到了马蹄的声音。 白娇娇小声问白婷婷:“姐姐,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白婷婷摇了摇头,神色也有些慌。嘴里却道:“前年咱们一起去烧香,抽签的事情你还记得吗?签文上可是明明白白的写着。咱们姐妹俩,都是凤凰命呢!这些人里,谁都有可能出事,咱们姐妹俩不会出事的!”这般说。也不知道是在安慰白娇娇还是在安慰自己。 徐其容本来精神挺紧张的,听她这么说,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且不说那寺庙里面抽的签文准不准。就算是准,哪有一个签筒有两个凤凰命的上上签的?这白婷婷和白娇娇真是…… 真是什么。徐其容还没有相处合适的词来形容,就听到那由远而近的马蹄声在距离她们马车不远处停了下来。 然后就听见陈皮大声喝道:“来者何人?” 来人一共十六七个,都骑着黑马穿着白衣,一副深山下来的仙风道骨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敌人、山匪之流,陈皮和魏蚺忍不住松了口气。 徐其容闻声,悄悄掀开马车帘子瞅了一眼,因为被前面的马车挡住了,看不真切,只看到几片衣角。 接着便听到那边领头的一个朗声笑道:“你管我们是何人,今天,就是要来劫你们的道!” 陈皮魏蚺大吃一惊,魏蚺皱眉:“你可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又要往哪里去?速速让开,本官只当你信口玩笑,不再追究,否则,你们十几个人,怕是胜算不大!” 那边的白衣人便齐声而笑,然后乱糟糟道:“我们怕什么怕,这生意,我们又不需要出什么本钱!” “怕的应该是你们才对,速速把值钱的东西和小娘子留下,我们还留你们一条狗命!” “你们这些虾兵蟹将,老子还不看在眼里!” …… 这场景有些似曾相识,徐其容坐在马车里面有些懵。 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见外面一阵骚乱,接着是冲天的喊打喊杀声,白婷婷和白娇娇害怕得相拥在一起,安以薰东瞅瞅西看看,想要扑过来跟徐其容在一处,却见徐其容把自己的丫鬟给拽了进来挤在一处,不由得神色有些难看。 虞夏有些担忧,对徐其容道:“姑娘,还是让婢子在外面替你看着巨石。” 徐其容明白,虞夏这是想在外面替她察看有没有什么逃跑的机会呢!只是,“不急在这一时,外面那么乱,刀剑无眼,要是伤着你了,可怎么办?听姑娘我的,先进来躲躲再说。” 一个人的安以薰有些委屈,自己抱着双臂靠在角落里面,徐其容透着车帘的缝隙关注着外面的局势,哪里注意得到她。 外面时不时的传来小娘子的尖叫声。 不由得心里一惊,难不成那些人,真的是来抢钱抢小娘子的? 然后面前的车帘便被掀开了,徐其容对着一张陌生的脸,倒吸了一口冷气,那人也穿着白色的衣服,徐其容心里不由得腹诽,护送她们到姚京的将士,少说也有一百好几,对上对方十几个人,怎么还能让对方从容不迫的来掀她们的车帘子? 还没腹诽完,耳边就响起白婷婷、白娇娇、安以薰的尖叫声,虞夏反应快,立马伸手捂住了徐其容的耳朵。 然后便见外面那人咧着嘴冲着她们笑了笑,问道:“听说你们这里有个叫容姐儿的小娘子?” 徐其容一呆,有些不明白来人是什么来头。 然后便见白婷婷、白娇娇和安以薰齐刷刷的伸出手指指向了她,顿时有些无语,她还不曾告诉她们她的来历呢! 然后便见那人点了点头,不等徐其容问那人来历,便见那人把车帘子放下来了,然后翻身上来,驱赶马车。感受到马车的颠簸,白婷婷、白娇娇和安以薰再次尖叫起来,一边尖叫一边喊救命。 陈皮和魏蚺也发现了这边的马车被人驾着要走,忙带了人马追了过来,只是那些白衣人立马就丢下手里正在对打的人,飞身上来纠缠他们。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马车越跑越远,马车里面的尖叫声和求救声越来越弱。 陈皮想起那马车里正坐了许元霜托自己照拂的徐家小姐,当下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只好在剩下的白衣人们身上泄愤。 只是他们不会布什么阵,那些白衣人一看就是会功夫的,虽然己方的人不曾受什么伤,可对方也没有伤到分毫,心里不由得就有些毛躁。 然后就连这些白衣人都施展轻功跑走了。 “现在怎么办?”魏蚺脸色很是难看。 “你带着大家先走,”陈皮的脸色更是难看,“我带一队人追上去,马车跑不过,总能追上他们的!” 不单单是因为许元霜的托付,还因为,这些人都是登记造册了的,半路少了一个还好说,只说是暴毙了,可一下子少了好几个,只怕跟姚京那边不好交代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一章 不想走 马车一路的跑,白婷婷、白娇娇和安以薰的尖叫声越来越大,徐其容虽然心底也有些害怕,到底比她们三个要镇定许多。 徐其容不动声色的让虞夏把包袱拿出来,然后从里面摸出一把剪子,反手握着,悄无声息的往车帘处靠近,安以薰睁眼看见,吓得立马噤了声,目瞪口呆的看着徐其容,然后开始不断的打嗝儿。 “姐……嗝儿……嗝儿……姐……嗝儿……”安以薰吓得脸色惨白,同时透着一股子难以掩饰的兴奋。 白婷婷和白娇娇听她这样,也诧异的看了过来,然后相视一眼,立马也噤声了。 徐其容皱了皱眉,她们这样,岂不是立马就让外面的人察觉有异了?心里甚是不满,却无可奈何。正要退回来,却见白婷婷突然伸手推了安以薰一把,安以薰毫无防备,被这一推,就朝着车厢门框撞去。 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怕被撞伤撞疼,安以薰途中硬生生的改变了自己的方向,朝着徐其容扑了过去。 徐其容猝不及防,手里的剪子便隔着车帘,朝外面扎了下去……虞夏阻止不及,顿时脸色惨白,这一下,把外面的人给扎死了还好,若是根本没有碰到,或者只是扎伤了,只怕徐其容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正惊惶着,徐其容的手忽然一顿,被人隔着车帘握住了手腕,只听到外面一声轻笑:“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众人想了无数种下场,却没有想到这一种,安以薰被吓得连嗝儿都不打了。 这声音落在徐其容耳里一阵熟悉,然后手一伸掀开了车帘,坐在车辕上赶车的人竟然是华裕德!顿时也惊呆了。 开口对华裕德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原来你还会赶车啊!” 华裕德松开徐其容的手。看了眼徐其容此刻有些呆傻的模样,转过身看路,嘴里失笑道:“会赶车算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徐其容抿了抿嘴,正要说话,就听白婷婷忽然上前一步,半蹲在她面前,盯着她质问道:“原来你们认识!你既然要走。为什么要连累我们?” 虞夏正要上前拦在徐其容和白婷婷面前。忽然马车从一块石头上軋过去,猛地一颠簸,白婷婷重心不稳。就歪倒摔在了安以薰身上,安以薰自己都不大温呢,被白婷婷这一扑就往车厢壁上撞去,只听到两声清脆的撞击声。等马车稳下来时,白婷婷和安以薰的眼睛都红了。是疼的。 白娇娇惊呼:“姐姐,你没事吧?”有心要骂一骂赶车的车夫,然后立马就反应过来了,外面那“车夫”是劫持她们离开大家的人。并不是她可以随意使唤的人,顿时又把话给憋回去了。 虞夏瞪大了眼睛,心里想着。这块石头来得可真好! 徐其容心下狐疑,哪有这么巧的事情。该不会是德公故意的吧?可转念一想,德公那么正经的人,应该做不出这般幼稚的举动吧? 徐其容看向一副要哭的表情的白婷婷,问道:“我怎么就连累你们了?” 白婷婷带着哭腔冷哼:“你怎么不是连累我们了?你自己不想进宫,那是你自己没有追求,可我和妹妹抽签都是凤凰命,如果不进宫,算什么凤凰命?” 顿了顿,怒道:“你就是嫉妒我们!所以早有预谋的对不对?” 徐其容愕然:“我嫉妒你们?我有什么好嫉妒你们的!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你们两个是什么‘凤凰命’,又如何早有预谋!” 白婷婷一噎,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把话给回过去了,白娇娇见自家姐姐语塞,忙上前一步,抓住白婷婷的肩膀,冲着徐其容冷声质问:“你还好意思问我们你是怎么早有预谋的!我们怎么会知道你是怎么预谋的,你这人,真是……不可理喻!你自己做的事情你自己心里明白!” 徐其容一愣,然后回过味来,敢情她们这是铁了心要把事情赖在她身上了啊! 都是些小娘子,徐其容是多活了一辈子的人,上辈子设计嫁给云岚时,受过的非议谩骂多了去了,自然不会把白婷婷等人的话放在心里。反而好心劝解:“蜀王朝一开始打着为了穷苦百姓出头的名号起义,也算是替天行道,只是,现在才刚有一点甜头,就得意得不知今夕何夕身在何处了,又是修建宫殿,又是广纳后宫,奢华无比,一看就长久不了!” 又道:“那蜀天子陈广我也听说过一些,不过是个比旁人要机灵一点的泥腿子,又那般仇视有钱人,你们看着也不像是从吃苦的人家出来的,又这般年轻,又何苦把自己的一生就这么葬送了?你们跟着我走,总能想办法安置好你们的。” “凭什么!”白婷婷和白娇娇异口同声的脱口而出,然后白婷婷道,“我和妹妹,可是有凤凰命的人,自然是该进宫的!” 徐其容皱了皱眉,看向安以薰。 安以薰讷讷道:“我也是宁愿进宫的,且不说这乱世了,就是太平盛世,想要过好日子,想要一家人享受荣华富贵一步登天,进宫都是最好的选择。” 徐其容还要继续劝说,就见白婷婷一脸厌恶的看着她,道:“就知道长了这么一张脸的人不会有什么好心肠,自己大逆不道也就罢了,还想挡了我们的前程!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之前上马车的时候,我们就应该把你推下去!” 这下,再多劝说的话语,徐其容也听不下去了。 心里有些无奈,正不知如何是好,就感到马车又是一阵颠簸,最后竟停了下来。 徐其容有些莫名其妙,虞夏惊道:“难不成是追兵追上来了?” 白婷婷等人闻言大喜,接着马车后面过来传来一阵急促而凌乱的马蹄声。 华裕德跳下马车,掀开车帘,冲着里面问道:“刚刚是谁不想走?” 以为耳里听到的马蹄声是追兵来了,白婷婷、白娇娇和安以薰都不再怕华裕德,白婷婷皱着眉头:“我们都不想走。” 然后便见华裕德肃着脸开口:“那边下马车,等人来接你们。”(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二章 我馊了? 徐其容到底心有不忍,不愿看着她们回火坑去,忙道:“别……” 话音未落,就听安以薰扬着脸一副惊喜的样子:“你……你真的肯放我们走吗?” 华裕德点头,白婷婷这时冷哼了一句:“追兵来了,知道怕了吧!看你生得人模狗样的,要是好生跟我们道个歉,我们会替你求百夫长,好让你少吃点苦头的!” 徐其容别过头去,不忍心看白婷婷的脸,看起来挺机灵的一个小姑娘,还会联合别人一起玩排挤的把戏呢,怎么就没有一点儿危机意识呢!自寻死路这活计比谁都要熟练! 华裕德淡淡道:“我不需要你们求情,反倒是你们,趁着我这会子愿意让你们走,赶紧下马车,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白婷婷被吓了一跳,神情有些萎顿,正要听话的下车,就听到马蹄声已经近在咫尺了,当下胆子一壮,气焰又嚣张了起来:“本小姐还没有翻脸无情呢,你凭什么翻脸无情!” “就是!这会子嘴硬,待会儿可别求饶才是!”白娇娇也是个没脑子的,听白婷婷这么一说,立马出声附和,“我和姐姐可是要进宫的贵人,肯给你机会道歉,那是抬举你了!” 安以薰有些底气不足的跟着开口:“就是……是!” 华裕德气得不行,他还没有见过这么没眼色的小娘子,今天算是长见识了,一见就见了三个!正要开口冷斥两句,就见徐其容默默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显然是不忍心看下去听下去了。 这般孩子气的举动,徐其容做出来,华裕德竟觉得有几分可爱,顿时也生不起气来了,嘴角微翘,正要开口,马蹄声停了下来。一人下马上前,对着华裕德禀报:“爷,姓魏的那个百夫长带着其他人上路了,鬼脸带了人追上来了。属下在路上布置了陷阱,应当能抵挡一盏茶的功夫!” 白婷婷等人一听来人不是追兵,而是“劫匪”一伙的,顿时脸色变得惨白。 华裕德沉默了一瞬,看都没看白婷婷等人一眼。问徐其容:“能骑马吗?” 徐其容实话实说:“会骑,但是不会策马狂奔。” 也不知这话哪里好笑了,华裕德一听,又是一笑,然后才道:“没关系,我可带你同骑。”然后就真的扶着徐其容下了马车,拉车的马只有一匹,华裕德拔剑斩断套着车辕的绳索,扶着徐其容爬了上去,自己也翻身上马。 瞅了眼背着包袱一脸无辜的虞夏。对刚刚禀报的汉子道:“你带她一起!”然后就拍了拍马屁股,向前跑去。 经过这段时间的逃亡,虞夏虽然依然身材五大三粗,可身上的肉却少了不少。因此,被华裕德指到的汉子先是嫌弃的皱了皱眉,有些心疼自己的爱马,等伸手扶着虞夏上了马,脸色立马变得好看了。 这丫鬟,虽然看着壮,可也不重嘛! 等一行人的马蹄声远去。白婷婷、白娇娇和安以薰这才面面相觑,安以薰有些难以置信:“他们真的把我们留下来了?” 白娇娇欢喜道:“刚刚那人说,鬼面大人带着人追来了,到时候鬼面大人看到了咱们。一定会带咱们回去的!” “总算是逃过一劫了!”反应过来,安以薰也很是欢喜。 白婷婷却神色有些阴鸷:“他们哪里是放过咱们,分明是鬼面大人带着人追上来了,他们一慌,忘记了把咱们带上!” “那不是很好吗?”白娇娇看着白婷婷有些不明所以,明明逃过一劫。为什么反而不高兴? 白婷婷冷哼:“他们想要逃出生天,本小姐偏不如他们的意,凭什么折辱了本小姐还跟没事人一样?等鬼面大人来了,咱们好生禀报,说不得还能把人追回来。” 白娇娇依然不解:“何必如此麻烦?” 白婷婷有些得意:“到时候鬼面大人抓回了人,咱们提供了情报,焉知不算是立了一功?尚未进姚京,咱们就立了一功,可见得咱们抽的那支签是再准不过的了!” 安以薰心里有些不赞同,之前那么多人,那些人都有本事赶了她们的马车毫发无损的离开,鬼面大人不可能带着所有人来追赶,又岂是那伙人的对手? 不过白婷婷和白娇娇的脾气摆在那里,安以薰心里虽然这般想,嘴里却是不敢说出来的。 徐其容坐在华裕德面前,这马只是普通的马,不得华裕德的眉梅有灵性,山路崎岖又不懂得如何选择落脚的地方,因此一路颠簸得很。 华裕德抓着缰绳,怕徐其容摔下去了,另一只手还虚虚护着她的腰,徐其容却没那么好的定力,一颠簸,整个人就跌华裕德怀里去了,挣扎了好几下,都没有办法规规矩矩的坐好,也就不挣扎了,落落大方,反而没有那么尴尬。 不知是不是因为是夏天,徐其容发现,几个月未见,华裕德身上的药香味已经几近于无,若不是靠的这般近,几乎就闻不出来了。 是身体好了还是闹别扭不肯吃药了?这年头一出来,徐其容就唾了自己一口,德公什么样的人物,怎么可能跟她这种小娘子一样会因为闹别扭不吃药!再说,德公孑然一身,闹别扭能闹给谁看啊! 药香味淡了,另外一种清香味却明显了起来,有点像墨香,又有点像兰草的香味,徐其容吸了吸鼻子,还是拿不准。 华裕德注意到徐其容的小动作,忍不住问了一句:“我馊了?” 徐其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华裕德说的是什么,登时有些恼,平白无故说这样的话多让人尴尬,一张脸红得跟什么似的! 找了许久终于找到徐其容的下落,还平安的把她从起义军手里抢了过来,华裕德有些兴奋,他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过小娘子脸红,忍不住戳了戳徐其容胳膊,继续问:“这两日奔波,实在是不拘小节了一点,你鼻子灵,到底有没有闻出来我馊没馊啊!” “馊了!馊得八百里外都能闻见了!”徐其容自从看到华裕德开始就有些神情恍惚,如今被华裕德这般打趣,终于回过神来。 自己,得救了啊!她以为这一路若是找不到机会和虞夏一起逃跑,只能撞死在姚京的宫门口,也不要被陈广折辱,没想到,刚出大营不久,还没来得及寻找逃跑的机会,这个万想不到的人就亲自带着人把她救出来了啊! 回敬华裕德的话下意识的就脱口而出,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时,耳根热得更加厉害了,听到华裕德一声轻笑,怕他再说出什么来,忙转移话题,问道:“为什么大家都要穿白色的衣裳啊!” 既不是什么宗庙祭祀,又不是什么文人学子,他们既然是去跟起义军抢人的,虽不至于非要穿一身黑衣,可穿着一身白衣去,也太招眼太诡异了吧! 就连虞夏,不知道来人是谁时,心里都在腹诽这伙人是不是有病,白色的衣裳,多难洗啊!(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三章 山溪(月影梦幻蓝色和氏璧的加更 徐其容这话问出来之后,好半天没有听到回答,正要再问一遍,就听到华裕德闷声闷气道:“穿黑色太热。” “咦?”徐其容倒没有想到这个,顿时有些惊奇,“大家不是有内劲吗?为什么还会怕热?” 这个问题,华裕德就不肯回答了,只道:“前面有条小溪,要歇一歇吗?” 徐其容这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大家的速度已经慢了下来,到这会子,几乎跟信步无异了,顿时吓了一跳:“怎么这么慢,追兵追上来了可怎么办?” 华裕德失笑,徐其容背靠着他,甚至能够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无碍,鬼脸就带了二十来个人追赶,在路上又捡回了那三个‘贵人’,如何敢再追过来?若是继续追,就没有人保护三位‘贵人’了,若是分兵护送她们回去,手里人少了,他更不敢追上来了。” 话是这么说,徐其容心里还是有些担忧:“出发之前,陈皮答应了别人要照拂我,我被你们‘劫’走了,应当还是会追一追的吧?” “嗤~”华裕德嗤笑一声:“就算是答应了别人要照拂你,他也不会撇开三个‘贵人’来追你一个,到时候到了姚京,缺了一个小娘子,还好糊弄过去,就说路上暴毙了也没什么人会追究的。可若是为了来追你把三个小娘子都弄丢了,只怕他是没有什么活路了。” 虞夏也担心追兵,所以一直听着徐其容跟华裕德说话呢! 听华裕德如此说,一高兴,就欢喜道:“这么说来,不管我们走快走慢。都不会有追兵来追我们了?” 徐其容这才松了口气,等到放松下来,才发觉自己整个人都靠在华裕德的怀里,身子顿时变得僵硬起来,脸颊和耳根也都变得红彤彤的了,这会子也不好调整坐姿,徐其容急忙道:“不是说前面有小溪吗?既然没有了追兵。咱们就停下来歇一歇!” 然后看了眼大家因为赶路被灰尘弄得有些灰扑扑的白色衣裳。幽幽道:“你们也好就着溪水掸一掸衣裳上面的灰尘。” “嗯。”华裕德闷声应了,然后就有下属朗声道:“大家打起精神来,前面有水源。到了之后稍作歇息,吃点东西再走!” “是!” 齐刷刷的一声,倒把徐其容唬了一跳。 虞夏却觉得很是有趣,忍不住笑出了声。这段时间以来。虞夏一直担惊受怕,生怕自己一个没照看好。自家姑娘就受了委屈了,到时候又怎么对得起徐家上下,因此,就算前段时间有许元霜照拂着。虞夏也没有丝毫放松过。 如今华裕德带着人把她们救了出来,按理说,在这乱世。就算是相熟的人,都不可以相信的。更何况华裕德身上还有那么多秘密!可虞夏偏偏就觉得这个时候很安心,仿佛有了华裕德在,自己就一点儿都不用操心了。 心情一放松,看什么都觉得有趣、美好。 没走多远,就听到前面有水流的声音,徐其容甚是欢喜,等到了地方,因为不想继续尴尬下去,不等华裕德下马,她就先迫不及待的从马背上滑下去了,然后一脸欢喜的催虞夏:“快,咱们去喝口水。” 虞夏只当她家姑娘渴了,一边慢悠悠的下马,一边道:“姑娘,谁知道那水干不干净啊,这川蜀地区多蛇鼠虫蚁,要是因此生了病,方神医又不在身边,可就惨了。” 虞夏顿了顿,又道:“咱们的水壶在马车上,没有带上,你问问德公有没有带水?” 徐其容现在觉得跟华裕德说一句话都尴尬得不行,哪里肯开口问华裕德有没有带水,当下便道:“我现在又不想喝水了,这一路奔波,脸上都是汗水和尘土,咱们去洗洗脸。” 这下,别说是虞夏了,就是华裕德,也看出徐其容的不自然来了。 这会子倒像是个娇羞脸皮薄的小娘子了!华裕德心里暗道,然后突然就有了兴致要逗她一逗,便推着徐其容往水流的方向走,嘴上道:“刚停下来,不能沾冷水,先去溪边走一走。”然后转头对虞夏道,“看样子你们吃了不少苦,那就不吃干粮了,让他们几个去弄点野味来,他们打猎还行,做食物的手艺就不怎么好了,还是要靠你。” 虞夏想着德公救她们主仆二人一场,这么大的恩情,自家姑娘总是要亲自道谢的。便开口笑道:“既然如此,婢子便不能陪在姑娘身边了,姑娘想去溪边走走,这里地处偏僻,烦劳德公替婢子看着姑娘一会儿。”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扭头看向虞夏,什么时候她家丫鬟对她这么不上心了?德公虽然年纪比她大许多,可到底是男子,她怎么放心让德公陪她去溪边散步! 更何况,她什么时候想去溪边散步了? 华裕德忍笑,一本正经对徐其容道:“十五小姐,走吧?” 说完也没等徐其容,抬脚便向前走去。徐其容踌躇了一下,就错失了拒绝的良机,只好瞪了虞夏一眼,跟了上去。 只是,看华裕德那毫不在意的模样……难道只有自己一人觉得尴尬?徐其容觉得更不好意思了,人家心无旁骛,她还在想东想西,实在是不应该! 德公……明明是长辈才是! 这么一想,徐其容揉了揉有些热的脸蛋,跟了上去。 两人听到水声就在前面,谁知道走了好一会儿,还没有见到华裕德说的那山溪,越往声音来源的方向走,水流的声音越大。 到最后,那水流声轰隆轰隆的,犹如雷声!徐其容整个人都呆了,扭头看向华裕德,满眼震惊! 华裕德轻咳两声,他之前也是路过时听闻有水声,便以为这边有山溪,并没有亲自过来探查过。 徐其容抿着嘴笑了笑,也不记得尴尬了,就算是要尴尬,这会子也不该她尴尬才是!柔声道:“走吧,等咱们走到小溪边的时候,也不必再散步了。” 小溪两个字,声音说得特别重!(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四章 瀑布 等终于到了所谓的“山溪”前,才发现原来是一帘浩浩汤汤的瀑布,奔腾而下气势恢宏! 徐其容挑了挑眉:“这弯山溪可真闹腾!”丝毫没有察觉自己这打趣对于男女之间来说,略显亲密了些。 华裕德也没有注意,干咳了两声,然后道:“这边上水草甚多,底下怕是有鱼。” 徐其容一听,眼睛一亮,以前常听爹爹说钓鱼的趣事,却没有见识过,当下便巴巴找来一根木棍,不顾渐过来的水花,小心翼翼的用木棍去挑那水草。 华裕德顿时失笑:“你以为鱼那么傻,挑开水草就能看到?” 徐其容抬头看了华裕德一眼:“难道不是?以前家里池塘养的龙凤锦鲤,只要拨开莲叶,就能看到三两只,若是丢一把鱼食,便有一大群簇拥而来了。” 华裕德摇头,点了点那水草:“野生的鱼和家养的锦鲤如何能一样?”又道,“等下回去让他们过来捞几条,这里水质好得很,又不像是常有人来的样子,这里长出来的鱼,定是肉质细嫩,不论是炖汤还是烤了,皆可入口。” 华裕德虽然吃东西不挑,可对吃食的要求还是很高的,他说可入口,应该是极美味的了。这一点,徐其容在住在双桂禅院的时候便知晓了。此刻听他这般说,肚子里的馋虫就被勾起来了。 华裕德见她这样,便道:“就着这水洗洗手拍拍脸,便回去吧,这段路不短,若是回去得迟了,只怕虞夏担心,到时候心里暗骂我。” 徐其容心情好,所以神色也好,挑了挑眉,道:“虞夏才不会是那样的人。德公胡乱冤枉人!” 自从离开双桂禅院回到涪州城,华裕德跟徐其容就没有几次见面的机会,自然也许久不曾见徐其容这般欢喜娇俏的模样。 徐其容微微仰着头,从华裕德的角度看过去。就见透过树叶的光洒在她不施米分黛依然精致的脸蛋上,显得皮肤甚是细腻,甚至连脸上细细的绒毛都镀上了一层光。 娇俏不失端庄,精致不失稚气,妍秀不失纯洁。 华裕德竟然看呆了。 徐其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那打趣的失礼。登时脸一红,眨了眨眼。 华裕德见状,身形一动,回过神来,撇过头去,淡淡道:“洗完手就回去吧!” 徐其容嗯了一声,蹲下身撩水洗手,嘴里随口问道:“德公如何知道我在进姚京的‘贵人’中?” 华裕德早猜到她会问这个,便不等徐其容一句一句的细问,直接道:“我遇见了你父亲他们。知晓你大约是被抓了,寻了好几个附近的大营,均未寻见,便猜测你已经在上姚京的路上了。” 徐其容眼睛一亮,也不洗手了,随意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既兴奋又担忧:“你见着我爹爹了?他们可好?我母亲身子重,可有出什么问题?还有,你是只见着我爹爹他们了,还是连太爷他们一起见着了?” 华裕德见她这般着急。摇了摇头,道:“你爹爹和母亲都好,徐家五太爷路上摔了一跤,没有熬过去。你四姐姐徐其瑜跑丢了,其他人都好……我派了宫七带着人跟陈晋凌送给你的那几个人一起送他们去苏州了。” 说到这里,华裕德神色有些犹豫。 徐其容并没有注意到,听说大家都好,松了口气,只是五太爷去了。十七叔定是十分难过,登时也不好表现出欢喜的模样了,只是感叹了一句:“已经挺好了。” 然后抬头看着华裕德,满脸感激:“本来想谢谢你救我,现在看来,若真是要一件一件谢,只怕咱们今天不必再赶路了。” 华裕德却是摇了摇头,迟疑了一下,开口:“他们……是昨晚半夜离开的。” 徐其容点了点头:“晚上走总比白天走好,那么多人,白天走太扎眼了。只是人辛苦一点,却安全了许多。” 在华裕德面前,徐其容素来看事情通透,他以为这件事,他稍微提一提,她便能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没想到她第一反应竟然是这样,顿时就有些不想让她知道真相了。 可他一直以来的骄傲不允许他去隐瞒欺骗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娘子,到底还是把话说明白了:“我是昨天戌时的时候得到你可能在哪儿的消息的,然后便让人送徐家人离开了。” “你要留下我?”徐其容有些愕然,既然昨晚戌时已经得到了她的消息,徐家人只需晚走一天,他们便能够团聚了。 她如何也想不到华裕德会这般行事,有些猜不透华裕德的用意。 华裕德转过身,不看她的脸,冷声道:“我不是想留下你,而是不想留下徐家人在身边。” 徐其容立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杜家跟陈晋凌是一脉的,徐家跟杜家是姻亲,又有霜怜郡主那一重关系,自然也跟陈晋凌是一脉的。华裕德不想把徐家人留在身边,说明,华裕德,跟陈晋凌不是站在一边的,甚至有可能是敌对的。 她不明白的是,她也是徐家人,他为什么要把她留下来。 既然华裕德愿意开诚布公告诉她,心里有疑惑,她也不用藏着掖着了,直接开口问了出来。 华裕德沉默了半响,徐其容也不着急,就站在那里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华裕德才开口道:“我想要沈家帮我。” 沈家不过是一个商户人家,能帮他什么?无非是银钱! 华裕德几年前在扬州打沈家的主意,现在沈家因为云岚蜕了一层皮,华裕德又打上了沈家的主意。按理说,徐其容应该很生气,怒不可遏的,只是华裕德这般跟她坦言,她又觉得自己无力生气。 半响,才问道:“德公是在通知我?” 华裕德摇头:“跟你商量。” 徐其容皱眉,这还有商量的?登时有些没好气:“我姓徐,焉能做沈家的主!德公未免高看我了。” “并非要你允诺要给我什么,只是,如今沈家对我有所不满,想让你从中斡旋,好让沈家当家人同意跟我谈一笔生意。生意做不做得成,你都不担干系。”华裕德说出自己的目的,便松了口气。 自己帮徐其容良多,他并不想让徐其容帮他做什么,免得她觉得自己是在挟恩求报,只是如今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沈家恨他入骨、视他如蛇蝎,现在他手里可以仰仗的东西太少,只怕寻上门去,沈家连门都不会给他开。(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五章 合作 徐其容自然是知道沈家为什么会对华裕德“有所不满”的,岂止是有所不满,简直是恨之入骨! 当下便下意识的问道:“若是大舅舅不肯与你做这个生意,你待如何?” 华裕德看了徐其容一眼,沉默了一瞬,还是坦白道:“我总有办法让他答应与我这这桩生意的,如今天下,内有陈晋凌叛军、起义军,咄咄相逼,外有落坦国骑兵虎视眈眈,就连北羯那边也不甚太平,处于观望之中,说不得什么时候就反了。你且放心,沈家这个时候与我合作,不亏。” 徐其容明白,华裕德这话说得在理。只是,沈家虽然只是一个商户之家,却也是有自己的倔强和傲骨的,不然也做不出给沈雅慧一半家产做嫁妆的同时断绝关系的事情来。当初因为华裕德算计,三舅舅不得不离开扬州,去晋州寻找生机,结果没了两条腿,从此只能坐在轮椅上。 这样的深仇大恨,只怕沈家宁愿再搬一次家也不肯跟华裕德合作的。 徐其容抿了抿嘴,脸色有些不好看,开口也带了些迟疑:“沈家是生意人,只要不是亏本的生意,都是愿意做的,只是,沈家不愿意合作的人里面,约莫就有德公一个。” 华裕德嗯了一声:“所以想请你从中斡旋,见上了面,总有商谈的办法的。” 徐其容摇了摇头:“并非其容不愿意帮德公,实在是,沈家是我母亲的娘家,沈家人素来待我好,我又怎么忍心带着别人去逼迫沈家?” “何为逼迫沈家?”华裕德叹了口气,“我素来觉得你通透,这件事情,却是你想左了,你可见我逼迫过谁?” 徐其容顿了一下,然后仰着头。诚恳的看着华裕德的眼睛,轻启朱唇:“德公,当初扬州发生的事情,其容也是知道的。” 华裕德吃了一惊:“沈家人竟然会跟你一个小娘子讲这个?” 徐其容抿了抿嘴。没好说出口,其实是自己提醒大舅舅、二舅舅、三舅舅事情里面的蹊跷的。 华裕德还在感慨:“难怪沈家生意能做那般好,不单观察敏锐,胆子也很大。” “所以其容不能带着德公去逼迫沈家,那毕竟是我外祖家。”徐其容一本正经的解释。其实她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也是有些虚的,人家德公帮了她那么多忙,救过她好几次了,难得找她帮忙,她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实在是有些……有负恩情了。 可是,她能怎么办?沈家的人是她的亲人,华裕德对她再好,她也不能带着华裕德去为难自己的亲人啊! 华裕德见她这般,愣了半晌。只盯着徐其容看,就在徐其容被华裕德的眼神看得有些惶恐时,华裕德才沉声开口:“若是我向你保证,就算沈家不肯跟我合作,也不为难他们呢?” 徐其容万没有想到华裕德会主动退一步,开口时就带了些心虚的意味:“那更没有必要去晋州了……你若是答应我不为难舅舅们,只怕,舅舅们是要为难你的。” 华裕德被气笑了:“你就不帮着我?” 徐其容奇道:“我姓徐,你姓华,我为什么要帮着你?” 华裕德便问:“你姓徐。他们姓沈,你为什么要帮着他们?更何况,你帮我,未必就是背叛了沈家。如今天下四分五裂,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沈家家大业大,只怕盯上他们的人不少,与我合作。总比胡乱被别人哄骗了去要好,分明是双赢的局面,徐十五,你想左了!” 徐其容一噎,在心里嘀咕,沈家跟别人合作,不见得就比跟你合作差了。脑子里却明白华裕德说的在理,华裕德跟她说这些,便证明了他的诚意,是明明白白的要跟沈家合作,到时候付出回报都可以拿到台面上来商量,若是换了别人,只怕沈家散尽家财都不一定换的来一条活路。 更何况,当初在扬州,华裕德听命于陈晋鲲,所作所为,未必是他的本意。 沈家一半家产被沈雅慧带着嫁进了东阳侯府,如今战事吃紧,国库空虚,陈晋鲲必然正琢磨着要怎么继续打沈家的主意呢,华裕德几次三番救自己和徐家,显见得跟陈晋鲲是势不两立的了,若是在这个时候跟华裕德合作,说不得还能保一番周全。 徐其容到底是嗯了一声:“你若是信守承诺,我一定好生劝一劝舅舅们。” 华裕德笑了笑,眼角微微上扬:“那便多谢你了!” 徐其容摇摇头:“明明该我跟你道谢。”华裕德想要沈家的帮助,除了好生商谈达成共识外,还有威逼一条路,华裕德选择找她帮忙,而不是直接动手对付沈家,她心里是感激得不行的。 跟金哥儿认识了那么多年,她本以为这辈子的华惟靖跟上辈子其实是不一样的,后来才发现,不在她面前的时候,他依然是他。 认识德公以来,她本以为本性难移,现在才发现,若是选择的路不同,整个人都会变得不一样起来! 正说着,就听见一阵脚步声,唬了一跳,扭头看去,却见一个脸有些圆的男子穿着白衣拖着一串的锦鸡,锦鸡都没了声息,看样子是被扭断了脖子。 那人看到华裕德和徐其容站在这里,停下脚,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得意道:“爷,十五小姐,前些日子宫四捉了只野雉,烤了吃味道特别好,刚刚我们哥儿几个见这附近有,还挺多的,便专挑这野雉抓,属下一个人就抓了五只呢,等会儿大家都有口福了!” 华裕德眼力好,注意到来人的衣裳上有些血迹,颇为嫌弃:“你拖到这里来做什么?” 难不成是显摆自己抓鸡的本事好? 那人笑得一脸理所当然:“他们叫我来料理一下,这边有水源,正好洗一洗。” 华裕德闻此,也不好说他什么了,只道:“宫六,料理完这些野雉,把自己的衣裳也洗一下。”然后就要带着徐其容回去,总不好让人家一个小姑娘看着一个糙汉子把身上的衣裳脱下来洗吧!(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六章 野雉 还没来得及走,就听宫六扑通一声跳到瀑布下面的水潭里面去了。 “水很……”徐其容话还没说完,就见宫六沉下去了,水潭的水面上飘着一串野雉,缓慢的跟着往下沉! 瀑布那么大,这水潭怎么可能浅!徐其容皱了皱眉,这人该不会是吓傻了吧,怎么都没有挣扎呼救? 华裕德扫了眼水潭,解释道:“宫六是在渔村长大的,水性好着呢!” 徐其容这才松了口气,没出事就好,又想着刚刚华裕德说的鱼,便提醒道:“不如叫宫六抓几条鱼一并料理了。” 华裕德失笑,还没开口说话,就见宫六忽然从水里冒出来,手腕上绑着草绳,手里抓着一直野雉,朗声道:“十五小姐且放心,等料理了这些野雉再抓鱼不迟……早些年在我们村子里,抓鱼就数属下最厉害!” 徐其容点点头,正待道谢,就见宫七开始手脚麻利的扯那野雉毛,扯了一大把,褪下来一层皮,坑坑洼洼血肉模糊,看着让人有些反胃,徐其容忙扭过头去。 华裕德皱了皱眉:“你轻一些,宫四料理的野雉,可没有这么难看!” 宫六点点头,放轻了力道,结果鸡毛都断了,还留了半截在鸡身上……华裕德看不过眼,拉了徐其容便走。 等回到大家休息的地方,就见宫四正帮着虞夏生火,也不知从哪里找了口石锅来,装了锅水,见华裕德和徐其容回来,忙问道:“爷,您可看到宫六?” 华裕德点头:“在瀑布水潭那边料理野雉。” 宫四呆了一下:“属下去寻他回来……这野雉,要用热水烫过才好褪毛,拾柴禾这会子功夫,就不见他人影了!” 华裕德的这帮子下属,个个身怀绝技,日夜兼程赶路。一点儿没有让徐其容觉得有辛苦的感觉,不过是七八日的功夫,便到了晋州。 只是这七八日功夫,西京城那边就发生了大变故。陈晋鲲不知是怎么想的,居然亲自率军出城作战,结果被乱箭射中了琵琶骨,箭头还断在了里面,整个人疼得更加暴躁。就连最近很得圣宠的云岚,都几次被陈晋鲲用茶盏砸出门。 远在北庭关阻敌的华惟靖,一连收到二十道金牌令箭之后,竟然不顾满城百姓,带着自己手下亲兵,一路往西京城赶。 落坦国的骑兵立马就进了幽州,剩余的守军没了统帅,立马溃不成军。杨景成得到消息,又惊又怒,忙带了人。从灵州绕道云州,饶是这样,还是没来得及,落坦国的骑兵一连攻占了幽州、庭州、宣州三座城池! 总共不过花了三日功夫。 消息传到西京城,明德帝又惊又怒,立马下了一道圣旨,千里迢迢送到曲州,把杨景成骂了个狗血淋头! 天下哗然,不少原本还在观望的有识之士纷纷投入陈晋凌叛军的阵营,西京城的战事。再度开始吃紧,直到华惟靖回来,才稍微好了些。 只是,这些都影响不到徐其容。她这一路被护得好好的,该休息的时候休息,该赶路的时候赶路,有吃有喝,比之前逃难的日子要好了无数倍。 到了晋州之后,华裕德直接买下了沈家对面的宅子。暂居下来。收拾打理好住处,第二日,徐其容就带着虞夏敲了对面的门。 徐其容已经有好几年没有来沈家了,沈家的门房也不曾去过西京城,因此并不认识徐其容。见有小娘子敲门,便皱了皱眉,道:“我们家二少爷不在!” “鹤表哥不在?”徐其容强忍着心里的激动,弯了弯眉眼,笑眯眯道,“我是来看望外祖母和舅舅们的,你快去通报!” 门房被徐其容这称呼吓了一跳:“小姐从哪里来?” 虞夏朗声道:“我家姑娘从涪州城千里迢迢而来,这样欢喜的事情,你不敢进进去禀报老夫人,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猜到徐其容主仆二人的身份,门房一下子有些傻了,也不知道先把人请进去,拔脚便往里面跑。 徐其容抿着嘴笑了笑,与虞夏一起往里走,沈家人到底是扬州人,这宅子也修得跟江南有些相似。进了垂花门,两边是雕梁画栋的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中间放着一口大石缸,里面养着睡莲和两尾一尺多长的龙凤锦鲤。 扬州沈家也有这么一口大石缸,也养了两尾龙凤锦鲤,就是不知道这锦鲤是新养的,还是一并从扬州带过来的。 前面有几级台矶,三四个穿着藕荷色比甲的丫鬟坐在上面闲话嗑瓜子,见徐其容主仆二人进来,皆停了下来,朝着这边望过来。 其中有一个是家生子,娘亲在沈老夫人身边伺候,小的时候跟在娘亲身边玩,曾见过徐其容。看清徐其容的容貌,登时站起身来,瓜子散落了一地,惊道:“原来小二子没有被人哄骗,真的是表小姐来了!” 几人忙收拾了瓜子瓜子皮,迎了上来,争相引路,那个叫苔碧的家生子笑着道:“表小姐可来了,听闻涪州城那边出了事情,老夫人甚至想亲自前往涪州城寻人呢!好说歹说被劝住了,一个月前,二少爷亲自带了人过去……表小姐是跟二少爷一起来的?二少爷也真是,怎么由着表小姐自己进来,差点儿就被门房给拦住了。” 徐其容吓了一跳:“鹤表哥去涪州城寻我们了?” 苔碧点头:“对呀!”然后觉得有些不对劲,“难不成,表小姐不曾遇见二少爷?” 徐其容摇了摇头,然后就见鬓发雪白的老夫人被两个丫鬟搀扶着往这边来,定睛一看,正是沈老夫人。尚未跪拜行礼,徐其容就被沈老夫人搂在了怀里,说哭就哭了起来:“你们吓死外祖母了,怎么也不让人送信来,还以为你们出事了!” 徐其容鼻子一酸,也跟着落泪:“外祖母别担心,现在不是没事了吗,我很好,爹爹他们都很好,就是……听说鹤表哥去了涪州城?”(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七章 叙旧 沈老夫人一愣,也不哭了,忙问道:“鹤哥儿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徐其容点点头:“我一路从涪州城来,并没有见到鹤表哥,兴许是路上错过了。” 沈老夫人皱了皱眉头,犯了愁:“那该如何是好……”正愁着,忽然就听到一阵咯咯笑的声音,然后便见两个穿戴着一身锦衣华服的小公子往这边跑,嘴里嚷着,“祖母,祖母,听说咱们家来客人了!” 徐其容随着沈老夫人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两个米分妆玉琢的小公子有着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咧嘴一笑,一个缺了一颗门牙,一个缺了两颗门牙。 沈老夫人收起心里的担忧,笑着跟徐其容介绍:“那个缺了一颗牙的是彬哥儿,那个缺了两颗牙的是礼哥儿。”然后对相互拉扯不大好意思上前来的两兄弟道,“家里来客了你们就这么积极,可知道来的是谁?” 彬哥儿躲在礼哥儿身后,说话带着漏风:“我们知道!” 礼哥儿看了眼自己没出息的哥哥,也跟着漏风:“是容表姐!” 徐其容失笑:“你们还记得容表姐呀?” 礼哥儿一本正经的点头:“礼哥儿和哥哥都记得,容表姐和锦表姐给了我们蹴鞠。” 那还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当时彬哥儿和礼哥儿都还小,没想到两人都记得这件事。奶娘笑道:“表小姐,两位哥儿平日里没事玩蹴鞠时,总要念叨表小姐两句呢!” 奶娘说这话的时候,两兄弟虽然有些不好意思靠过来,却下巴一样,一副得意的样子,似乎在等着徐其容夸奖。徐其容失笑,故意逗他们:“可是容表姐这次没有给彬哥儿和礼哥儿带礼物,彬哥儿和礼哥儿还喜欢容表姐吗?” 礼哥儿正色道:“自然喜欢!” 顿了顿,又道:“祖母和爹爹都说了。容表姐住的地方遭了难,能保住性命已经是顶顶幸运的事情了,所以表姐来了我们家,祖母就放心了。爹爹和伯父们也放心了,我和哥哥自然也开心了,还惦记礼物作甚。” 彬哥儿比弟弟口拙,等礼哥儿说完了,才忙跟着点头。嘴里叠声道:“就是,就是。” 沈老夫人上前拉了两兄弟的手,又依次摸了摸头,感叹道:“倒是两个好孩子!” 徐其容也摸了摸两兄弟的头:“下次容表姐陪你们玩蹴鞠球好不好?” “真的!”两兄弟面露惊喜,说了几句话,也没有之前的生分了,沈礼伸手抱住徐其容手臂:“容表姐不许骗人!” 徐其容笑着摇了摇头:“自然是不骗人的。” 于是沈彬便扶着沈老夫人,沈礼拉着徐其容,往屋里走,沈礼还仰着头对徐其容道:“容表姐远道而来。想来又累又渴,咱们进屋里去,喝碗冰镇的绿豆粥,再慢慢跟祖母说说话儿,也好让祖母放心。” 沈老夫人失笑:“这个鬼机灵!” 穿过回廊,走过月牙门,便到了沈老夫人住的院子,沈礼欢欢喜喜的问徐其容:“容表姐,你住在祖母的院子吗?” 沈老夫人正要问徐其容的意见,扭头就看到了徐其容正摇头。不由得一脸诧异:“难不成要去你舅母的院子里住?还有一个空院子,不知道你要来,所以一直荒废着,这两天我让人收拾出来。按照你的喜好重新布置一下,就可以住了。” 顿了顿,又道:“外祖母希望和你多亲近一些。” 徐其容低垂了眼睛,半晌,等上了台阶,才呐呐开口道:“外祖母。我昨儿个便到了,住在对面的宅子里。” “对面的宅子里?”沈老夫人有些诧异,“昨天还听丫鬟说呢,说对面的宅子搬进了人,再没想到会是我们的容姐儿。对面的宅子不小,你爹爹他们,是一起来了吗?”可是,若是一起来了,徐亭远和戚氏理应来拜会她才是!怎么这会子还不见人影? 徐其容忙摇头,道:“爹爹他们去了苏州,寻姐姐姐夫去了……继母戚氏有了身孕,不宜太过奔波,苏州倒是比晋州这边要近一些的。” “既然你爹爹他们没有来,你为什么要住在对面的宅子里?”沈老夫人有些不高兴了! 徐其容转了转眼珠子,抿着嘴儿笑了笑,一副古灵精怪的样子:“外祖母若是答应容姐儿一件事,帮容姐儿劝舅舅们听容姐儿说一句话,容姐儿就搬过来,天天陪着外祖母说话打趣儿!” 沈老夫人这才缓和了脸色,眼角也带了些笑意:“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外祖母呢!你跟你母亲一个样,耍滑头耍到你外祖母面前来了!这有什么,别说一句话了,就是天天唠叨,有你外祖母在,你尽管说,你舅舅们都得听着!他们谁要是敢推脱有事不肯听,就罚他们给我们家容姐儿作揖!” 徐其容失笑:“哪有外祖母这般的,舅舅们要是知道了,又要说外祖母偏心呢!” 沈老夫人冷哼一声:“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还不许我偏偏心吗?” 偏偏沈礼也跟着凑热闹,插嘴道:“容表姐是小辈,祖母自然该偏心容表姐的,爹爹和大伯二伯也不好意思跟容表姐一个小辈争宠不是!” 沈老夫人哎呦一声:“你看他,他都知道什么是争宠了呢!天天往学堂跑,也不知道学了些什么回来!” 沈彬沈礼陪着徐其容一起吃了冰镇的绿豆粥便告了辞,说好了晚些时候等徐其容休息好了再来找徐其容玩。 沈老夫人这才正色问徐其容:“说吧,你不跟你爹爹他们去苏州,是要说什么事情?” 沈老夫人当初凭着一手之力建立起沈家这么大的家业,又岂是好糊弄之辈!之前当着沈彬、沈礼两个小孩子的面,所以没有多问,现在人一走,只剩下她们娘俩在,该问的话就要问清楚了。 徐其容也不瞒她,直接道:“外祖母,您还记得当初在扬州时找沈家合作做水产生意的华家吗?” 沈老夫人闻言,脸色一变:“你要劝你舅舅们投靠华家?”(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八章 说客 徐其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沈老夫人松开了拉着她胳膊的双手,显见得是真的生气了。 沈老夫人盯着徐其容的脸,眼里尽是失望:“容姐儿,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懂事的,这才多久没见,你就变成这样了!” 徐其容觉得自己有些委屈,撇开头看着沈老夫人右边的博古架上的一座根雕,开口解释:“并非是要劝舅舅们投靠华家……外祖母可还记得,当年在扬州的时候,有一日咱们坐在一起说话儿,说起华家公子,就是有神童之称的那个,外祖母当时还很是赞赏他的。” 沈老夫人见徐其容这样,心里一软,也觉得自己刚刚的反应有些过了,吓着了自己的小外孙女,又听徐其容说不是要劝沈家投靠华家,不由得缓和了深色,顺着徐其容的话去想。 已经过去七八年的光景了,沈老夫人哪里记得住! 徐其容提醒道:“当时鹤表哥还胡说了一通,说什么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外祖母可想起来?” 沈老夫人这才反应过来徐其容说的是谁,然后眼睛一瞪:“谁知道看着挺光风霁月的一个人,原来竟是蛇蝎心肠啊!” 徐其容听到光风霁月四个字微微有些发愣,上辈子,她听到别人对她夫君云岚最多的形容便是品格光风霁月,如今嫁给云岚的是四表姐沈雅慧,许久没有听到四表姐的消息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徐其容抬头看了眼沈老夫人,咬了咬嘴唇。 沈老夫人却没有注意到徐其容的失神,反问道:“你无端提起他做什么?当初差点儿就被他坑害了,合该躲得远远的才是。” 徐其容老老实实的说出自己的来意:“我想让舅舅们答应跟华裕德商谈合作的事情,不管答不答应,先见了人再说。” “不行!”沈老夫人一听,声音拔高,“容姐儿,你老实告诉外祖母。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人家手里?” 徐其容苦笑着摇了摇头,她就知道 这场劝说顺遂不了,当下拉了沈老夫人的手,挨着沈老夫人坐在软榻上。一边帮沈老夫人按摩手臂,一边柔声道:“外祖母,你先不要生气,听容姐儿好好说,说完再生气好不好?” 沈老夫人看了她一眼。知道徐其容素来不是胡闹的性子,便没有开口,等着她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徐其容正色道:“如今天下四分五裂,北边现在有杨将军守着,落坦国的骑兵一时半刻也攻不到晋州来,可万一哪一天杨将军也掺和进西京城那边的战事,不管不顾走人怎么办?且不说杨将军那边,就是北羯那边,蠢蠢欲动,一旦西攻。晋州遭殃不过是旦夕之间。更不用说一直觊觎沈家财富的明德帝那边了。” 可以说,沈家现在是危机重重。现在不比七八年前,那个时候,遇到麻烦了尚可搬家,一走了之,现在整个天下都乱着,往哪里走? 沈老夫人何等人物,现下的局势,不用徐其容说,她看得比徐其容还要透彻!如今听徐其容这般说出来。心里更加痛恨自己几个儿子的无能,连一个小娘子都看明白了的事情,他们还沉浸在天下大乱晋州尚安的庆幸中! 徐其容继续道:“外祖母,当初在扬州。德公对付徐家,并非德公本意,华家为太子所驱使,一言一行,自是太子授意。” 沈老夫人冷声道:“为虎作伥、狗仗人势更为可恶!” 徐其容默了一瞬,华裕德在她心里的形象本来很是高大。如今被沈老夫人这么一说,倒像是狗腿子了! 可仔细一想,又不是没有道理的。 徐其容只好收敛心绪,继续道:“如今德公与华家分道扬镳,沈家与他合作,说不得是有些裨益的。” “与虎谋皮,”沈老夫人摇头,“是为不智。” 徐其容早猜到沈老夫人的态度,并不泄气,开口直言道:“外祖母,沈家坐拥金山银山,天下有谁不眼红?若不寻一靠山,只怕是难以善终!”顿了顿,徐其容继续道,“若此事单单是对德公有益,就算是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会跟外祖母开这个口的,可此事分明对沈家也有好处,外祖母何必拘泥于旧怨?” “再说,”徐其容抿了抿嘴,拉着沈老夫人的胳膊撒娇,“容姐儿也不要外祖母立时就应下合作的事情,外祖母只要开口,让舅舅们答应见德公,与他商谈,事情成与不成,德公跟我保证过,并不会为难沈家的。” 沈老夫人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你这还叫不要我立时应下此事?你三个舅舅虽做生意有些天赋,比寻常人脑子要灵敏些,可这华裕德几年前就能糊弄得你舅舅们答应水产生意,如今只要有机会坐下来商谈,你舅舅们答应合作还不是人家信手拈来的事情?” 沈老夫人看了眼徐其容:“我素来觉得你聪明,跟你母亲有几分相似,现在是吃了什么迷魂汤,一个劲儿的帮着外人?人说女生外向,我这外孙女,还没说人家呢,怎么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徐其容脸一红:“外祖母这是说的什么话?容姐儿分明是替沈家考虑!” 沈老夫人叹了口气,她年纪大了,吃过苦,也享过富贵,可她的子孙后代们都是福窝里面出生的,如今天下大乱,她这辈子也活够本了,倒不害怕什么,只是不能看着自己的子孙们流离失所朝不保夕甚至性命堪忧!这些日子她也在琢磨沈家的出路,甚至想过去投靠陈晋凌叛军或者蜀王朝,华裕德却从来不在考虑范围之内的。 只是自己外孙女的面子也不能一点也不给,道:“我记得你素来与霜怜郡主交好。”就算是要给沈家寻出路,也该是往陈晋凌叛军方面着手,怎么就突然冒出华裕德来了? 徐其容咬了咬嘴唇,才道:“小王爷谋反,上至朝臣,下至百姓,有识之士纷纷前往效劳,如今已经过了数月,沈家再去,已然是晚了。何况有姐姐在杜家,沈家只要不偏帮明德帝,小王爷得了天下,也会有沈家的安身之地。至于蜀王朝那边,数月来一直捉杀富人,刚刚占领几座城池,就迫不及待的大修宫殿,选秀女入姚京,定不是能走长远的。” “就算如此,”沈老夫人纳闷,“华裕德有什么本事护我沈家周全?如今天下三分,可没有华裕德一份!”(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九章 怒气 华裕德到底是什么打算,他虽然不曾明明白白的跟徐其容说过,徐其容自己也看出来一些。 从华裕德亲自带人把她救出来开始,徐其容一直没有看到时时跟在华裕德身边的童儿,而跟着华裕德身边的那些下属,其中一个,徐其容隐约有一点印象,是双桂禅院的僧人。 并不是华裕德安插进双桂禅院的人,而是双桂禅院本来的僧人,徐其容曾在晚课的时辰遇到过他,老禅师说他是刚出生就被丢到禅院门口的,发着高热,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 只是,自己的猜测却不能跟沈老夫人明说,于是干脆继续撒娇:“我一个小娘子,如何能知道那么多,外祖母这不是为难容姐儿嘛。大舅舅二舅舅三舅舅都是顶顶聪明的人,这种事情,他们自会问清楚再做决定啊!” 沈老夫人听她这般说,脸上的表情一僵,有些无奈,叹气道:“什么都没弄清楚,就这般冒冒失失的来做中间人,你这是傻还是太过信任那姓华的?” 徐其容笑道:“自然不是傻……”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沈老夫人忽然脸色一变,神色很是愠怒:“你和那小人交好?” 徐其容一噎,默默地忽略“小人”二字,解释道:“外祖母不必生气,并不是容姐儿故意跟他交好,实在是他曾三番两次相救,不单是容姐儿,就是外祖母知道他做了什么,也必对他改观。” 沈老夫人有多宠溺自己,徐其容比谁都清楚,她知道。自己若说华裕德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哪怕前面是一个火坑,沈老夫人为了报恩也会砸金砸银去填那火坑。徐其容不想让这场合作变了意味。 所以一开始先说了此事对沈家的好处,让沈老夫人意识到这件事的重要性,再提救命之恩的事情,让沈老夫人对华裕德的脾气秉性有所改观,最终是以沈家的利益为出发点去谈这件事。双方站在一个平等的台面上。而不是单纯的报恩行为。 沈老夫人一听,果然缓和了表情,急切的问道:“怎么回事?他如何救你了?” 徐其容便把太子府相帮、到涪州城后县衙之帮、以及把自己从起义军手里救出来的事情。一一说了。 沈老夫人神色异常古怪,最后才道:“所以,你母亲的死,也是因为有他帮忙才真相大白的?” 徐其容嗯了一声:“若不是德公在。只怕徐谨行就如了意,只管着治我爹爹的罪呢。死者为大,谁还去查徐郭氏作了哪些孽!” 提起沈氏的死,沈老夫人眼眶瞬间红了,徐其容有些后悔。也跟着红了眼眶,早知道,早知道就不要提这一桩事情了! 正想着如何安慰沈老夫人。就听沈老夫人开口道:“罢了,罢了。让人送信给华裕德,这合作的事情,老婆子我亲自跟他谈!” 徐其容惊呼:“外祖母……” 沈老夫人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他那般心思缜密的人,若是让你三个舅舅跟他谈,把自己卖了都不知道!” 徐其容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她外祖母这是认定,华裕德之前做的那些事情,都是为了等着今天呢! 她倒不好解释,只好道:“用不着送信那般麻烦,直接让人去对门说一声就是了。” “姓华的跟你住在一起?”沈老夫人的脸又黑了。 从被华裕德亲自带人从起义军救出来,徐其容一直跟在华裕德身边,因为忙着赶路,又因为心里存着事,所以一直没有觉得自己跟在他身边有什么不对。现在看沈老夫人对她和华裕德住在一个宅子的反应,才反应过来,就算德公比自己大十多岁,到底是男女授受不亲才对! 登时也脸都黑了,自己当初跟着先生都学了些什么啊! 沈老夫人怒道:“搬过来跟我一起住,现在就让人过去搬行李!” 徐其容心里也有些慌,本来就打算好搬过来好好陪陪沈老夫人的,这会子更没有什么意见了,忙点了点头。 沈老夫人立马叫了珠云来,沉着脸道:“你立马带着人去对面,把表小姐的东西都搬过来!” 沈老夫人当初身边有两个得脸的大丫鬟,一个是瑞珠,一个是珠云,两人年纪到了,瑞珠已经嫁人了,嫁给一个管事,做了管事夫人。珠云吃斋信佛,不肯嫁人,因此一直留在沈老太太身边。 跟了沈老夫人这么多年,多少也知道沈老太太的脾气,听了吩咐,也不问别的,只问道:“若是对面的人问起来,该怎么说?” 沈老夫人一听这话,更生气了:“什么都不许说,搬了东西就走!” 什么都不说,搬了东西就走,人家岂不把咱们当成土匪强盗?珠云看向徐其容,满眼都是求助的目光。 徐其容有些懵,问沈老夫人:“什么都不说?不是说给那边传口信,让德公亲自来跟你商谈吗?” 沈老夫人眼神一厉:“商谈,商谈个屁!一把年纪了,还想拐我的外孙女,要不要脸啊!我不大棍子去打他就不错了!” 珠云瞪大了眼睛,看向徐其容,心里想着,一把年纪……该不会是哪个土老财看上了表小姐吧! 沈老夫人转头吼珠云:“还站着干嘛,还不快去!你叫他趁早歇了这心吧!”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忙解释道:“外祖母,德公他不是……” 话还没有说完,珠云已经答应了小跑着出去了,登时神色有些僵硬,哭笑不得对沈老夫人道:“外祖母,您这是干嘛呀,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德公身兼重任,又比我大十几岁,就算是儿女情长,也不会看上容姐儿,您这样让珠云姐姐这么过去没头没脑说一通,德公该怎么想我啊?” 沈老夫人眼睛瞪得比徐其容还要厉害:“以后有沈家护着你,男女大防,你们估计也没有多少见面的机会了,再说你又不会嫁给他,他怎么想你,又有什么重要的?他有这个心思,正好断了他的心思,他若没有这个心思,就当提个醒吧!” 徐其容顿时哭笑不得,不知怎么的,心里隐隐约约觉得有些难堪。(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章 遇人不淑 华裕德正在书房跟宫四说事情,因为昨天才买下这宅子,也没有太多的时间收拾布置,书房只是打扫了一下,显得特别简陋,唯一的太师椅还断了一条腿,因此两人站在窗户边说话,那里被徐其容用梅瓶插了几枝桂花。 宫四一边听华裕德吩咐事情, 一边盯着那几枝桂花,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华裕德皱了皱眉头:“何事?” 宫四心里有些担忧:“沈老爷真的会答应与爷商谈合作的事情吗?属下觉得……爷一开始就不该跟十五小姐做下保证,若是按照咱们自己的办法,说不得这会子银子已经走在路上了。” 华裕德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初八可还好?” 宫四点了点头:“今儿个早上刚收到童儿的信,已经退了烧,开始吃软糊糊的米粥和肉糜了。童儿自己还是个孩子,照顾起婴孩倒是细心。” 华裕德不曾跟宫四等人说过童儿的身世,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打算提,只道:“初八尚且年幼,已经命途多舛,若不是到了我们手里,只怕已经死了十回八回了,日后的路,亦不会好走,有些隐患,还是能避免一个避免一个比较好。” 宫四有些踌躇:“属下只是担心,沈家未必愿意跟您商谈合作。” “他们会的。”华裕德却是很笃定。 话音刚落,就见宫六穿着家丁的衣裳,欢欢喜喜走了进来,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爷,对面沈家派人来了!” 华裕德看了宫四一眼,眼底隐隐有些得意,抬脚便往外走,宫六推了要跟上去的宫四一把,自个儿跟了上去……理由是宫四没有穿家丁服。 宫六笑眯眯的对华裕德道:“这沈家就是不一样,一看就有钱得很。不过是一个丫鬟,穿金戴银的,就跟旁人家的小姐差不离了,又带着好几个小厮。气度风华,又冷又傲。” 华裕德脚下顿了一顿,问道:“沈家的丫鬟是带着小厮来的?带了几个?” 宫六想了想:“七八个吧!” “这么多?”华裕德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宫六解释道:“大约是他们的习惯吧,属下听说,有些富商人家。最是喜欢豢养家丁武夫,带出去才算是有面子。” 华裕德这才微微松了口气,继续往外走,穿过抄手游廊,就见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板着长脸站在那里,身边站了几个虎视眈眈的大汉! 这是小厮?华裕德看了宫六一眼,然后抬脚迎了上去。 珠云看着华裕德往这边走过来,周身气度,神情顿时有些紧张!一开始本来想照着沈老夫人的样子斥责来人一番的,此时也不得不咽了下去。换了副比较温和的语气:“先生,婢子是沈老夫人身边的侍女,得沈老夫人命令,来将表小姐的行李带过去。” 华裕德皱了皱眉:“徐十五要搬到沈府去住?” 珠云偷眼觑了一眼华裕德,心里有些疑惑,这人一身风度,又生得这般俊俏,也看不出来老,就算是大表小姐十几岁,也不至于生那么大的气吧?神色却不动声色。解释道:“老夫人年纪大了,表小姐是有孝心之人,所以想和老夫人住一处,多陪一陪老夫人。就是每日多说说话。也是好的。” 华裕德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这是应当的。”然后转头对宫六道,“去找张妈,让她把十五小姐和虞夏姑娘的东西都收拾好,随这位姑娘一起,给十五小姐送过去。” 珠云忙道:“不必。”然后觉得自己语气有些生硬。忙又解释道,“婢子带了人来,不必劳烦大家了。” 宫六答应了去了,华裕德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便问道:“徐十五可有什么话让姑娘带给我?” 珠云瞪大了眼睛,敢情老夫人真的是火眼金睛,没有看错,这人是真的觊觎上她们家表小姐了啊?只是,听他这话里的意思,她们家表小姐还应该给他带口信,难不成两人其实是两情相悦的? 珠云被自己脑子里闪过的念头给吓到了,神色也有些慌张,忙一叠声道:“没有,没有,表小姐什么话都没有说。” 华裕德见她这般,心里更是诧异,徐十五不是那般不负责任的人,就算合作的事情现在还说不好,要搬到对面去,怎么也会给他留个口信,让他放心才是!立马就隐隐猜到,只怕徐其容是已经说了合作的事情。 登时目光如炬,盯着珠云娇小的身子,珠云自己先心虚了,试图躲在五大三粗的“小厮”们身后,可到底是不敢动。 华裕德沉声问道:“关于贵府老爷和我商谈合作的事情,徐十五没有什么话要带给我吗?” 珠云哎呀一声:“先生快别提这件事了,我们老夫人说了,这件事,先生想都不要想!” 顿了顿,又大着胆子补充了一句:“先生还是放我们表小姐一马吧!” 华裕德听了这话,就有些不明白了,不管沈家是否答应商谈,他都不会为难徐十五,何来放她一马之说? 于是问道:“是徐十五让你这么说的?” 珠云忙摇了摇头,又想着,自己若是说表小姐不是这个意思,这人岂不是又要纠缠自家表小姐了,就像那戏文里面写的,被棒打的鸳鸯被逼急了,说不定会做出更过激的事情来!因此,为了断了华裕德的念头,珠云又狠着心点了点头。 华裕德顿住,一张脸黑得都能滴出墨来,不明白这徐十五,到底是在搞什么名堂!宫四躲在拐角后面,心里也是一凉,这对话,怎么看自家爷都是遇人不淑了呀!一时之间也有些替自家爷着急,当初夸下海口,又是一诺千金的人,结果被人忽悠了,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珠云小心翼翼的看了华裕德一眼,本想安慰他两句,结果就被华裕德的脸色,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等张妈把徐其容和虞夏的行李收拾好了带过来,才打破这诡异紧张的气氛,珠云松了口气,忙让人接过行李,告辞离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二章 看好 这么一想,沈老夫人整个人都不好了。 珠云正要开口回禀之前的事情,就听沈老夫人拉了徐其容一把,道:“刚刚你两个表弟还邀请你过去一起玩呢,你这会子没什么事情,就过去看看他们。正好,你三舅母这几日心情不大顺畅,你也陪她说说话。” 都扯到沈陈氏身上了,徐其容只好答应了,带着虞夏,跟着沈老夫人吩咐的人一起去沈陈氏那边去了。 见徐其容绕过影壁,出了大门,沈老夫人这才看向珠云,沉声问道:“你见着人了?那边怎么说?” 珠云迟疑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道:“见着人了,那位先生……”说到这里,珠云又想起沈老夫人嫌弃人家年纪大的事情来,改口道,“那位老爷倒是挺关心表小姐的,还问,还问表小姐有没有给他带话。” 说完,偷偷看了眼沈老夫人的脸,就见沈老夫人脸黑得更加厉害了,吩咐道:“容姐儿刚来晋州,身边就跟着一个虞夏,那秋浓也不知道哪里去了。我这边也没什么事情,你以后就跟着容姐儿吧!” 珠云一惊,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老夫人!” 沈老夫人沉声道:“又不是不让你回来了,等容姐儿出了嫁,你又是立志不嫁的,怎么好再跟在她身边。容姐儿年纪小,虞夏又什么事情都听她的,难免就被人哄骗了去。你跟在她身边,要替我把这个外孙女守好了!” 珠云这才松了口气,然后想了想,犹豫着道:“对面那位老爷,婢子看着倒不像是年纪很大的样子,老夫人您……” “住嘴!”沈老夫人猛地站起身来,声音格外严厉,“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了,说话怎么还不过脑子?以后不许再提这个人,尤其是不许在容姐儿面前提!” 珠云忙跪在地上直磕头:“婢子知错了。是婢子一时嘴快,老夫人放心,婢子一定看好表小姐的!” 沈老夫人这才稍稍没有那么生气:“你先去找容姐儿吧,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也跟了我这么多年了,不用我再教你了吧?” 珠云忙答应了去了。沈老夫人叹了口气,慢悠悠的摸索着想要上软榻上躺一会儿,端了糕点进来的琴妈看到了。忙快步上前:“哎呦喂,老夫人,您快别动了,等老奴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了来扶您!” 琴妈今年也五十多岁的年纪了,自小跟在沈老夫人身边,有一双儿子,一个跟在大老爷沈回知身边做事,一个跟在三老爷沈回秋身边做事,平日里沈老夫人都已经不让她干活儿了,只叫她时不时的来陪着说说话就好了。因此。见琴妈快步走来,忙阻止道:“你也别慌,我不动,你慢慢儿的。” 琴妈这才松了口气,把手里的点心放在雕花小圆桌上面,然后扶了沈老夫人,让人慢慢的坐在软榻上,然后蹲下身亲自替沈老夫人脱鞋,嘴里还在念叨:“老夫人年纪大了,就该时时刻刻注意着些。这珠云怎么不在?” 顿了顿,又道:“老奴听说表小姐来了,老奴觉得,在扬州的时候。有个香满楼,楼里面卖的栗子糕,表小姐不是爱吃得紧么!正好咱们厨房里面有个厨子,以前是在香满楼做过学徒的。这栗子糕,他做出来味道跟香满楼能有八分相似。所以特地让他做了,老奴也好久没见表小姐了。想跟表小姐搭几句话呢!” 琴妈跟在沈老夫人身边久了,沈老夫人的事情,她比沈老夫人自己还要清楚。因此,不管什么话,别人说了,沈老夫人可能会生气,她说了,沈老夫人却是听得进去的。 因此,沈老夫人听了这话,叹了口气:“两人都叫我打发到老三那里去了。” 琴妈愣了一下,帮沈老夫人的脚抬到软榻上放好,见沈老夫人很是精神,便想着她应当是想要说说话的,因此又在沈老夫人身后垫了一个软垫,心底有些担忧:“老夫人怎么让表小姐去看三太太了?表小姐这一路辛苦,三房的事情,她就算是知道了,也不是她能插手的,何必再让她过去招人眼。四小姐那事情,三太太嘴里不说,心里未必是不怨表小姐的。” “我如何不想让容姐儿一直陪在我身边!”沈老夫人想起华裕德的事情,又开始生气,想着琴妈又不是外人,也不是嘴碎的人,便把事情跟琴妈说了。 琴妈吓了一跳,端了个锦杌来坐在软榻旁边:“会不会是弄错了?表小姐自幼聪明懂事,断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 沈老夫人摇了摇头:“容姐儿到底是年纪小。她母亲又去得早,没有人教她这些,我这个做外祖母的,少不得要多紧张一点。” 琴妈点点头,然后想了想,忽然问道:“老夫人,容姐儿的生辰,是不是在八月?” 沈老夫人点了点头:“八月初九,再过大半个月,便是容姐儿的生辰了。你等会儿去库房,挑一挑,看有什么好的,当生辰礼准备着。” 顿了顿,又道:“她舅舅、舅母、表哥、表嫂们怕是记不住她生辰,你也过去提一提,爹娘不在身边,又落入那群山匪手里一遭,遭了多大的罪,咱们虽然不能替她大办,可怎么也得弄得热热闹闹的,让容姐儿也高兴高兴。” “这可不能不大办!”琴妈却道,“老夫人怕是忘了,今年的生辰,应当是表小姐及笄的日子!小姐生二表小姐那一年,老奴那大儿媳妇正好给老奴添了个大孙女,今年春天的时候,老奴那大孙女及笄,老夫人还送了两支金簪呢!” 沈老夫人怔了怔,才回过神来,满脸惆怅:“时间过得真快,咱们家容姐儿,已经到了及笄的年纪啊!我还当她才十二三岁呢!” 既然是及笄,那就不能不大办了。徐其容爹爹、继母、祖母、姐姐不在身边,自然有她这个外祖母替她把这及笄礼办得风风光光妥妥帖帖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三章 及笄 说到徐其容及笄的事情,沈老夫人也不提之前的事情了,开始兴致勃勃的跟琴妈商量起及笄礼的事情来。 琴妈想了想,道:“老夫人,您到底是年纪大了,这么多事情办下来,若是累出个好歹,表小姐还不知怎么自责心疼呢!让人把大夫人请来,这及笄礼,交给大夫人去办好不好?” 沈老夫人笑道:“这算什么,我且精神着呢!别说这及笄礼,就是容姐儿日后出嫁,那也得我这个做外祖母的亲自来办才行!” 琴妈知道沈老夫人的性子,见她这么说,便不再劝,只道:“既然老夫人非要亲自替表小姐办这及笄礼,那这些日子,老奴就天天儿过来帮衬,不单单是跑腿,老夫人若是有什么想不到的,老奴还能在旁边提点一二。” “哪里就用得着你跑腿了!”沈老夫人笑道,“若是不耽搁你含饴弄孙,你便过来,我总不会大扫帚把你赶回去就是!” 说着又叹了口气:“老三媳妇儿这些日子心里不好受,我倒不好把彬哥儿和礼哥儿要过来陪我说话。好在容姐儿来了,不然我还得羡慕你!” “老奴托老夫人的福,”琴妈笑着摇了摇头,“老夫人哪有羡慕老奴的!只是冬儿说了人家,明年开春就要嫁出去了,心里有些舍不得,所以前些日子总在家……老夫人,冬儿手脚麻利,不如让冬儿过来帮忙?” 冬儿便是琴妈的大孙女,沈老夫人体恤琴妈跟她的日子久了,便寻了官府,给琴妈孙子孙女一辈都发了文书,脱离了贱籍。 因此,沈老夫人当即道:“不必,好好的女儿,何必再来做这丫鬟的伙计!这沈府还少了丫鬟了?”然后又笑道,“我就说你是个有福气的,冬儿都已经有人家了啊!” 一提到这个。琴妈脸上就止不住笑:“那还不是沾老夫人的光,那年轻人,是个读书人,家里有两块地。也算是有生计。是个老实的,听说我在老夫人身边做事,又见冬儿端庄体面,觉得冬儿比一些人家的小姐还要体面,就请了媒人来求娶。” “读书人好!”沈老夫人满眼羡慕。“读书人怎么找也比满身铜臭味的商户人家好,人家说,无商不奸,无奸不商,咱们这样的人家,既然不缺钱,咱们的小娘子自然要挑一个好的才行!” 沈老夫人这是想到了徐其容的亲事,那句“无商不奸,无奸不商”说的便是华裕德,全然不管把整个沈家都算进去了! 琴妈自然知道沈老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当下有些哭笑不得:“老夫人您再瞧不上那华……老爷,也不该拿人家跟冬儿未婚夫比啊!华老爷早些年不还是神童么,也是乡试拔过头筹的,一般的读书人,如何比得上!” 沈老夫人这才想起华裕德以前也是读过书的,她也是被气糊涂了,明明之前徐其容跟她提起华裕德的时候就提到了这件事,就这么会子功夫,竟然又忘记了。 琴妈看了看沈老夫人的脸色,开口道:“老夫人。表小姐马上要及笄了,姑爷又远在苏州,这天下大乱,要寻个配得上表小姐的好夫婿也不容易……表小姐的亲事。老夫人就算不喜那华老爷,也该早做打算了!” 沈老夫人有些犹豫:“我到底是她外祖母,她父亲尚在。” 琴妈劝道:“咱们那姑爷,是个性子软糯的,又是个容易被人糊弄的,你看当初锦表小姐与易家那亲事。可不就是姑爷开口答应的?再者现在姑爷在苏州,哪里顾得到表小姐的亲事,您是外祖母,这种事情,您不替表小姐打算,谁替表小姐打算?” 说罢,又压低声音补了一句:“那华老爷,听老夫人说,应当不是个善茬,他既看上了咱们家表小姐,说不得就使什么手段,要把表小姐骗到手!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老夫人早些替表小姐寻到了好夫家,正好也打消了华老爷的心思。” 沈老夫人一听,登时也有几分意动了。一来徐其容确实是到了年纪,二来,若容姐儿年幼不懂事,真的对那姓华的也有了同样的心思,小娘子脸皮薄,自己一个做外祖母的也不好明着跟她说。若是说好了夫家,容姐儿是个孝顺的,自然就对姓华的心思淡了下来。 于是立马眼神一亮,问琴妈:“咱们晋州城里,有哪些少年俊才是没有成家的?可有一两个配得上我们家容姐儿的人选?” 琴妈听了这话哭笑不得:“老奴一个下人,哪里知道这许多!二少爷喜欢结交人,老夫人不如等二少爷回来了,跟二少爷打听打听。况且,这事说急也不急,怎么着也得等及笄礼之后再张罗吧?” 沈老夫人摇了摇头,正色道:“琴儿,这就是你不懂了!这事情,还真得在及笄礼之前张罗,看好了人家,才好拟定参加及笄礼的名单,也让人家看看我外孙女有多好!” 琴妈一听,也觉得对,便道:“既然二少爷不在家,问一问大少爷,也是一样的……大少爷虽然不像二少爷一样喜欢与人结交,可他常年在外走动,总比我们这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人知道的要多。” 沈老夫人一听琴妈提起沈殷,就脸色一沉,有些不高兴了。 琴妈哪能不明白,叹了口气,劝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两年了,大少爷也知道自己错了,老夫人何必还这般苛责于他?到底是沈家的嫡长孙,老夫人一直这般不待见,大少爷的日子,也很难过。” 沈老夫人冷哼:“他日子不好过?能比他四妹妹还要不好过?” 琴妈听沈老夫人这么说,也不好再劝下去了。数月前她还见沈老夫人偷偷抹眼泪,说西京城现在事端那么多,她的慧姐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当初若不是沈殷自作主张自以为是,四小姐也不会落得如今这般下场。 正想着继续说及笄礼的事情让沈老夫人高兴高兴,就见一个小丫鬟急慌慌的跑了进来,登时眉头一皱,喝道:“做什么呢?这么没规没据的!” 那小丫鬟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是婢子冒冒失失,实在是……院子门口站了个不认识的公子,叫婢子前来通禀,唬了婢子好大一跳!” 院子门口? 沈老夫人气得手直哆嗦,既然是不认识的,怎么也该在门房叫人通禀,怎么就到了她院子门口?(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四章 误会 琴妈脸色也很不好看,腾的站起身来,道:“这小二子越来越不像话了,要不是看在他爹娘跟了沈府这么多年,非要把他换下来不可!什么人都往府里放,像什么样!老夫人,你且躺着,老奴先出去看看是谁!” 沈老夫人心里隐隐有所猜测,却没有开口,嗯了一声,由着琴妈先出去看了。 琴妈怕沈老夫人心里着急,一激动伤了身体,便吩咐那小丫鬟好好守在沈老夫人身边,这才起身往外走。 别看琴妈年纪大了,可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都比同龄的老婆子要强得多,走起路来虎虎生威,看着特别有气势。 绕过影壁出了门,站在廊下,七月流火,天气已经慢慢凉爽下来了。琴妈看到院子里站了一个人,背对着这边,负手而立,身长八尺,宽肩窄腰,显得有些瘦削,穿着一身钴蓝色的长衫,怎么看怎么是个翩翩佳公子。 只是,他未经通报进入内院的行为,实在是太过无礼! “哪里来的小子!”琴妈喝道,“这里岂是你混来的地方,还不速速离去!” 然后便见那人转过身来,冲着琴妈微微笑了笑,声音温润带着些沙哑:“妈妈好,请问老夫人在吗?” 华裕德五官生得极好,又带着笑,就连琴妈,都忍不住看呆了一瞬,等回过神来时,语气不由自主软了几分,问道:“你是哪家公子?怎么到了这里来?这里是内院,老奴叫个丫鬟来,送公子出去?” 华裕德摇了摇头,心里一闪而过一丝忐忑,不过他素来稳重,很快镇定下来,一副温良无害的模样:“我姓华,来见你们家老夫人的,还请妈妈通报一下。” 姓华! 琴妈神情一凛。看向华裕德的眼神带了些探究。华裕德也不恼,任由她看,半晌才催了一句:“妈妈?” 琴妈脸色一沉,哪里还有丝毫之前的和善。板着脸喝道:“这内院岂是你能进的地方?我们家老夫人正在休息,又岂是你能打扰的?再不出去,别怪我老婆子不留情面!” 华裕德苦笑,之前沈家的丫鬟带着人过去把徐十五的东西搬走,又留下那样的话。沈家于他,哪里还有什么情面? 扭头看了看四周,并没有什么闲杂人等,看琴妈的样子是知道他的,想来是沈老夫人身边得用的人,因此也不必有许多顾忌! 便道:“这位妈妈,既然老夫人已经休息了,便请你家表小姐出来一趟,到底是故人,说几句话也不为过的!” 琴妈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这人好大的脸,居然敢在人家家里这么理直气壮的要见人家家里的小娘子! 登时手叉腰、虎着脸,就要开骂! “胡闹!”一柄镀了漆的梨花木拐杖朝着华裕德掷去,华裕德瞳孔一缩,微微往右让了半步,那拐杖就掉在了他身后不远处,磕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沈老夫人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一个小丫鬟战战兢兢的扶着沈老夫人,既怕一个不稳让沈老夫人摔出个好歹,又怕沈老夫人的怒火会殃及自己。 “你未免也太把自己当回事。我沈家虽然只是区区商户人家,却也不是你想搓扁揉圆就能搓扁揉圆的!” 华裕德一听,有些愣:“徐十五已经把事情跟你们说了?” 沈老夫人在屋里的时候就听到了华裕德说要跟自己外孙女说话,此时听华裕德这么问。便误会了,以为华裕德指的是他和自己外孙女的事情!于是怒道:“你管容姐儿说了还是没说!你也是读过书的人,怎么这么没脸没皮,如此卑鄙无耻,对得起孔圣人么!沈家就是再岌岌可危,也不受你的威胁!” 华裕德甚是诧异。整个人有点儿懵:“沈家和我合作并不是全然无利可图的,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老夫人这话,德不敢苟同!” 沈老夫人一噎,这才回过神来,可能是自己想叉了,琴妈也凑到沈老夫人耳边小声道:“华家……老爷,可能真的是来谈合作的事情的,咱们是不是误会了?” 沈老夫人看了眼华裕德,又气上心头,哪里肯放过他!于是对着琴妈嘴硬道:“都到了女眷们住的内院来了,还有什么好误会的!” 然后扭头对华裕德冷哼一声,语气中还带着怒意和坚决:“不管你所求什么,沈家都不可能答应你。你最好是现在立马给我离开沈家,你只身一人在这里,到时候吃亏的定不是我沈家人!” 华裕德是习武之人,琴妈和沈老夫人虽然是小声耳语,他离得不远,听得清清楚楚的。这才反应过来,沈家怕是有什么误会了!又听沈老夫人说他不管所求什么,沈家都不会答应,心里更是觉得奇怪,除了合作的事情,他还有什么好求沈家的? 沈老夫人情绪激动,就连琴妈在一旁也义愤填膺,根本就不可能好好交谈,华裕德只好离去,想着等人冷静下来了再说。他这般突兀的来找沈老夫人,本来就有些不理智。 心里还是有些担忧,没有见到徐十五,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沈老夫人对徐十五好,华裕德是知晓的,可华裕德还知晓,因为沈家两位小娘子的婚事,沈家大房和三房对徐其容也是有些龃龉的。 徐其容同虞夏跟着沈老夫人派的丫鬟一路往三房走,那丫鬟是锯嘴的葫芦,问什么都说不知道,因此,到了三舅母院子,徐其容还是不知道三舅母为什么心情不好。 沈陈氏正坐在院子里面晒太阳,托着腮看沈彬和沈礼跑来跑去玩蹴鞠,旁边一个丫鬟剥了葡萄,用银签子剔了里面的籽儿,把汁液饱满的果肉递到沈陈氏嘴边,沈陈氏却摇了摇头,并不肯吃。 那丫鬟在沈陈氏看不到的方向眉头皱得死紧。 许久不见,徐其容看得出来,三舅母又憔悴了许多,眼窝深陷,几乎都认不出来那人是三舅母了! 那丫鬟一扭头看到徐其容,脸上顿时一喜,急忙道:“太太快看,是表小姐来了!” 表小姐三个字说得特别重。 徐其容一阵狐疑,然后就见三舅母朝这边看过来,眼神有些茫然,好一会儿才恢复清明,冲着徐其容笑:“原来是容姐儿来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五章 孕事 沈陈氏那笑,就跟强扯出来的一样,徐其容看了眼睛一酸,她的三舅母,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沈陈氏的丫鬟站在沈陈氏身后,对着徐其容摇了摇头,徐其容心头一动,露出笑来,走上前去拉了沈陈氏的手,亲近道:“三舅母,先前其容还见到彬哥儿和礼哥儿呢,三舅母定然早就知晓我来了,也不叫其容过来说话,现在我巴巴的过来见三舅母,三舅母这般说,岂不是伤了我的心?” 沈陈氏哭笑不得,笑骂道:“哪里学来的这胡说八道的本事?老祖宗想你想得紧呢,好不容易来了,我怎么敢去跟老祖宗抢人?这会子老祖宗肯放你来陪我,我才是意外呢,可见除了你,老祖宗最心疼的就是我了。” 三舅舅之前失踪几个月,三舅母就变得稳重沉默了许多,并不像是会这么开玩笑的人,徐其容见沈陈氏说这话,倒有几分是要透过她给外祖母透什么话的意思。 当下不动声色,只笑道:“三舅母这话可不能让大舅母和二舅母听到了,要是大舅母和二舅母听三舅母说外祖母偏心自个儿,说不得还会笑话三舅母呢!” 沈彬和沈礼本来在踢蹴鞠,见徐其容来了,就抱了蹴鞠过来站在自己母亲身边,等着徐其容跟沈陈氏说完了话好跟他们一起玩蹴鞠。谁知徐其容说着说着就被沈陈氏拉着坐了下来,两人一副要长谈的样子。 沈彬不由得撅了撅嘴,沈礼拉了拉他衣袖,摇了摇头,示意他多等一会儿也没关系。 这些日子母亲闷闷不乐。就连对着他们兄弟俩,话都少了许多。如今母亲有兴致和容表姐说话,就是不踢蹴鞠也是可以的。 沈陈氏扭头看到自己两个儿子的小动作,不由得嘴角勾了勾,神色变得柔和了许多,正要叫哥儿俩带着表姐一起去玩,就听到院子门口传来一个让她厌恶的声音。 “哎呦喂。容表小姐。这话是怎么说的,大嫂和二嫂都是心疼你三舅母的人,哪里舍得笑话你三舅母啊!”又道。“西京城一别,倒是好些时候没有见到容表小姐了,听说涪州城遭了难?得亏是涪州城遭了难,不然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呢!” 徐其容皱了皱眉。这声音是故意尖着嗓子发出来的,格外的矫揉造作。听在耳里,心里一阵烦躁,让人有一巴掌拍过去的冲动!扭头看去,却是姚氏。锦衣华裳穿金戴银,倒是比沈陈氏这个正经夫人还要打扮得贵气逼人! 姚氏以前说话声音有些粗犷,大概是这些年被人说了。所以现在才故意捏着嗓子说话。徐其容注意到,姚氏身后跟着一个奶娘。奶娘手里抱着个穿着开裆裤的男孩,不过一岁左右的样子。姚氏扶着腰挺着肚子,应当是有七八个月的身孕了。 徐其容目光落在那个一岁左右的男娃身上。 姚氏捏着嗓子笑道:“哎呦,表小姐,你还没见过吧?这是你钧表弟,长得又白又胖,你三舅舅可喜欢了,恨不得出去谈生意都带在身边呢!” 徐其容新下咯噔一跳,这才多久时间,姚氏已经生了一个儿子,肚子里又怀上一个了!她这么嚣张的来三舅母院子,看三舅母身边那丫鬟的表情,想来是已经习惯了。难怪三舅母会这般憔悴! 只是,三舅舅不是拎不清的人,姚氏虽说是平妻,可平妻在大部分人眼里也是跟妾无异的。这般宠妾灭妻,三舅舅脑子糊了浆糊吗? 徐其容看到沈陈氏看也不看姚氏,低着头极力掩饰一脸苦涩,心里很是心疼。再看姚氏,她已经与在西京城时见到的样子截然不同,隐隐已经有几分贵夫人的模样。 姚氏见徐其容不说话,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手撑着腰,一手故意摩挲着肚子,道:“这孩子,怎么还害起羞来了!听说你继母也有了身孕?大夫说,我肚子里这个,又是弄璋之喜,说不得我们还能亲上加亲呢!” 徐其容一听,登时怒了,姚氏这么说,她肚子里是弄璋之喜,意思就是戚氏会生一个女儿了?虽然不管是生儿子还是生女儿,徐其容都很高兴,可她爹爹缺一个嗣子,姚氏在这里偏要说戚氏会生女儿,徐其容就是泥人,听了这话也忍不住生气了。 “姚舅妈,”徐其容看着姚氏那肚子冷笑,“你读书少,可别被那大夫蒙骗了,我怎么听人说,肚子圆生儿子,肚子尖生女儿,幺舅妈这肚子,长得跟颗炒瓜子似的。” 说罢拉了拉虞夏的衣袖,虞夏忙道:“那赶紧得换个大夫,生孩子可是大事啊!” 姚氏脸一黑,知道沈老夫人偏疼徐其容,也不敢对她说重话,只道:“你们年纪轻,不懂。” 徐其容看着姚氏似笑非笑:“我年纪轻,不懂这个,却懂礼仪尊卑!” 姚氏最不喜欢别人拿她的出身说事了,一听这话,脸色更难看了,没好气道:“表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同样是妻,凭什么要分个尊卑出来?” 沈陈氏拉了拉徐其容,示意她别跟姚氏争,怕徐其容惹到了姚氏的肚子,吃不了兜着走。 徐其容却咦了一声,故作不解:“姚舅妈这是说的什么话?其容只是提醒姚舅妈,姚舅妈虽然比其容大不了许多,可好歹是差着辈分,其容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你在其容面前说生儿子生女儿的话,是哪家的规矩?等会儿见了外祖母,我倒是要问一问。” “你!”姚氏气结。 想着反正如此受气,不如不管不顾闹一场,反正自己肚子里有孩子,也没人敢把她怎么样……然后就见身边人影一闪,定睛一看,就看到珠云对着徐其容行了行礼,站在了徐其容身侧。 珠云是沈老夫人身边的人,姚氏就是再横,也不敢在珠云眼皮子底下闹事了。当下便冷哼一声,带着人迈着小碎步走了。 徐其容见姚氏走路那姿势,又忍不住笑。 沈陈氏拍了拍她肩膀,带着些无奈:“有什么好笑的,人家学了两个月的功夫呢!” 沈陈氏不说还好,一说,徐其容就笑得更厉害了。等笑完了发现珠云还站在她身侧,一点也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心里忽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问道:“珠云姐姐,外祖母让你过来,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然后就听珠云道:“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老夫人担心虞夏一个人照应不过来,让婢子以后就跟着表小姐了。” 徐其容心里咯噔一跳……她本来还打算晚些时候偷偷溜到对面去,就今天的事情,跟德公解释一下。这珠云哪里是来服侍她的,分明是外祖母放到她身边监视她的! 心里忽然有些慌,自己答应了德公的事情没有做到,珠云带着人去搬行李的时候又说了那番莫名其妙的话,自己又就此没了音信……德公该怎么想自己啊!(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六章 提点敲打 因为珠云总是跟在身边,接下来几日,徐其容都没有找到出门的机会……也没有找到能够让虞夏出门的机会。 徐其容以为,沈老夫人这么对她严防死守,说不得就会天天对她耳提面命,讲讲什么是小娘子应有的德行。谁知一连好几天,沈老夫人都打发她来陪三舅母,至于沈老夫人自个儿,则是今儿个见李家夫人,明儿个跟王家太太喝茶,忙得很,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徐其容分明记得外祖母并不是个喜好与人交际的性子!更何况,外祖母年纪这般大了,既有儿媳妇又有孙媳妇,就算是家里需要人情往来,也用不着外祖母自己亲自出马啊! 只是珠云嘴实在是严,徐其容不管是拐弯抹角,还是直言不讳的打听,珠云都只说不知道。后来被徐其容磨得没有办法了,才憋出一句:“表小姐是小娘子,有些事情,问太清楚反而不好,老夫人心疼表小姐,总不会让表小姐吃亏了就是。” 徐其容听了这话,心里隐隐有了种不好的预感,忽然就有些迫切的想见到华裕德了。 看了眼珠云,徐其容吩咐她帮忙把自己做的荷包收针,自个儿却拉了虞夏,悄悄讨论出门的事情。 到底是没有出成门,珠云就算是给荷包收针,也是把针箧用布带挂在脖子上,跟着徐其容走的。徐其容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只好继续去三房陪三舅母说话。 到了晚间用晚膳的时候,趁着婆子盛汤,徐其容抿了抿嘴,对沈老夫人道:“外祖母,我明儿个想出一趟门,有些东西要买。” 既然偷偷走是不可能了,那就光明正大的要求要出门,说不得还有办法能跟德公见上一面。 可这话落在沈老夫人的耳里,就变了味了。想到自己的打算。沈老夫人生气也有限,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来,淡淡道:“世道不好,小娘子能不出门还是不要出门的好。你有什么要买的?我让人去给你买。” 徐其容笑着把锦杌往沈老夫人身边挪了挪。抓着沈老夫人的手摇:“外祖母,别人挑的我都不喜欢,你就让我自己出去挑吧,也散散心,最多两个时辰。就回来了。” 顿了顿,见沈老夫人神色依旧没有答应她的意思,又补充道:“外祖母要是不放心,让珠云跟着我一起去好不好?” 沈老夫人依旧不肯,接过婆子手里的青花碗,把浓白的鱼汤放在徐其容面前,道:“你要是嫌别人挑的不好,告诉外祖母你要买什么,我让人把铺子买了,铺子里面的东西都搬过来。你想怎么挑怎么挑……喝汤,这鱼是你三舅舅带人从寒潭捞的,烧的汤余味无穷甘旨肥浓,小娘子喝了,皮肤又白又滑,是极好的东西。” 徐其容咦了一声,她这几日天天往三房跑,都没有看到三舅舅,还以为三舅舅在姚氏房里呢,原来是去寒潭捞鱼了? 不由得问道:“外祖母。寒潭里面的鱼最是狡猾,三舅舅腿又不好,干嘛去寒潭捞鱼?还是说三舅舅的腿已经大好了?” “哪里好得了!”沈老夫人见她不提出门的事情了,脸上微微带了些笑意。只是提起沈回秋的腿,又叹了口气,“大夫都说了,你三舅舅那腿,这辈子怕是好不了了。好在你三舅舅不是个顾影自怜的,就算腿不好。也没人敢小看了他。去寒潭捞鱼,也是因为你三舅母喜欢吃鱼腹上上的嫩肉,你三舅舅,这是在赔礼道歉呢!” 徐其容又想起三舅母憔悴的神色,到嘴边的鱼汤就喝不下去了,问道:“三舅舅是因为姚氏所以要跟三舅母赔礼道歉吗?可是既然要赔礼道歉,早些时候为什么要惹三舅母伤心呢?” 沈老夫人看了徐其容一眼,本来不想跟她说这种事情的,又想着自己女儿去得早,平泰公主又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儿,这种事情,自己不教,就没有人来教容姐儿了。 便道:“所以女人这一辈子,就该为了自己活。你三舅母担心你三舅舅的腿,专门跟大夫学了穴位按摩,又到处求医问药,结果怎样?那姚氏根本不在乎你三舅舅的腿能不能好,只顾自己的前程,拼了脸皮不要,现在孩子生了一个又怀了一个,你三舅母还不是只有黯然神伤!”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耳根有些红,外祖母这话说得,未免也太过直白,压根就不是该对着一个小娘子讲的! 沈老夫人看了她一眼:“你觉得你三舅舅是个怎样的人?” 徐其容想了想:“三舅舅心里,未必没有三舅母,不然也不会去寒潭捞鱼了。” “心里有你三舅母又能怎样?”沈老夫人道,“你三舅母自己是个不会争的,你三舅舅再好,有姚氏在,你三舅母也只有黯然伤心的份儿!” 徐其容听着这话,表情变得有些窘然,看向沈老夫人的眼神就带了些探究,外祖母这是怎么回事?遇到儿子和儿媳妇之间闹不高兴了,作为婆婆,不是都会站在儿子这边吗?外祖母这话,倒像是在为三舅母抱不平似的! 虽然觉得这话由沈老夫人说出来有些怪异,但对于话的内容,徐其容却是赞同的,若是没有姚氏,三舅舅和三舅母伉俪情深着呢! 沈老夫人看徐其容表情,就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当下便总结道:“可见,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嫁对人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别的就不说了,单说后宅之中,那最会挑事的妾室通房是不能有的!” 徐其容听着这话,颇有些哭笑不得,妾室通房这种东西,又不是女人说了算的。若是没有妾室通房,说不得还要落下个善妒的名声呢! 然后便听到沈老夫人道:“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打心底里的疼,你三舅母嫁给你三舅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不过,外祖母要你比谁都要嫁得好!本来想把你留在沈家的,可你大表哥和二表哥都已经成亲……你且放心吧,外祖母都帮你瞧着呢!外祖母吃百样饭看百种人,总比你要有眼光得多的!” 徐其容:…… 她这才明白过来,外祖母不惜拿三舅舅打比方,这是在提点敲打她呢!(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七章 夜闯香闺 闷不吭声用完晚膳,陪着沈老夫人说了会儿话,就服侍沈老夫人洗漱,上床休息了。 因为老年人觉浅,沈老夫人怕自己醒醒睡睡影响到徐其容睡觉,所以并没有要求徐其容像小时候那般与她同塌而眠,又不忍心看她睡外面丫鬟睡的软榻,所以让人专门把隔壁的厢房收拾了,按照徐其容的喜好重新布置了,给徐其容做闺房。 徐其容躺在床上,琢磨了半晌,还是觉得自己应当想法子出去一趟,不见到德公,把事情说清楚,徐其容有些心慌。 珠云坐在外间,在昏黄的油灯下面画花样子,她打算给眼见着秋天到了,天气慢慢转凉,她想要尽快给沈老夫人做一条抹额。 虞夏正用铁壶装了热水,就在朱床前的圆桌上给徐其容把袖子上的褶皱熨平,徐其容起身,把罗帐挂在钩子上,透过珠帘的缝隙看到珠云专心致志画花样子的身影,心里一阵不耐烦。 却又知道珠云是外祖母派来看着她的,自己怪不得珠云,只好自己生了一会儿闷气。因为心里不高兴,辗转反侧好一会儿都不能安然入睡,虞夏忍不住道:“姑娘,可是婢子的声音大了点儿?要不然我也去外间吧!” 徐其容摇了摇头,提声喊了句:“珠云姐姐?” 珠云听见徐其容喊,忙放下手里的纸和笔,撩起珠帘,走了进来,揉了揉眼睛,笑着问道:“表小姐有什么事情吗?可是口渴了?婢子给表小姐端蜂蜜水来?” 徐其容摇了摇头:“不必了。” 珠云又道:“若是不想喝蜂蜜水,老夫人前些日子赏了一瓶子花蜜,兑水喝着又不甜腻。嘴里又有滋味,要不然婢子给表小姐兑一碗?” “晚间喝了银耳汤,我不渴。”徐其容道,“外间那油灯实在是昏暗了些,左右你白日里也没有其他事情要做,那花样子就留着明儿个再画吧,别熬坏了眼睛。你也早点儿休息吧!” 珠云点了点头。便道:“那婢子洗漱了去外间软榻上躺着。婢子觉浅,表小姐有什么吩咐,喊一声婢子就来了。” 徐其容忙道:“别。今晚不用你值夜了,让虞夏睡外面吧!” 虞夏知晓自家姑娘心里烦,忙跟着道:“珠云姐姐,你都连着值夜好多天了。我心里也过意不去,今天晚上。还是让我值夜吧!” 珠云笑道:“不碍事,表小姐夜里睡觉踏实,婢子在外间值夜也不辛苦,虞夏妹妹若是心里过意不去。咱俩一起睡外间好了。” 徐其容神色一僵。 虞夏一看自家姑娘脸色,忙道:“不行。” 然后发现自己这话语气太过生硬,又忙解释道:“珠云姐姐。我胖,怕热。又爱出汗,就是冬天,也不能跟人同塌而眠的。” 这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徐其容笑道:“这大晚上的,外面还有守夜的婆子、巡逻的家丁,我好好的睡在这儿,哪里就有人来把我给劫走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因为担心徐其容偷跑,沈老夫人甚至把院子里守夜的婆子多安排了两个,大晚上的,表小姐出个门,就是想不被人发现都难。这么一想,珠云便点了点头:“那好,那今晚就由虞夏妹妹值夜,明儿个早上,婢子过来伺候表小姐梳洗。” 徐其容摆摆手:“去吧去吧!” 等珠云走了,虞夏才叹了口气,劝徐其容:“姑娘,这下人走了,您总能好好睡觉了吧?明儿个要是有了黑眼圈,老夫人怕是又要问您。” 徐其容看着小圆桌边上繁复的花纹出神:“我再坐一会儿。” 虞夏见状,只好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她知晓自己姑娘心里有些烦躁,却不知道该怎么劝她,让她自己一个人安静的想想也好。 徐其容倒没有想华裕德那边的事情,她想起今儿个三舅母跟她说姚氏的预产期,便想到戚氏的预产期好像也是在九月,之前那般奔波逃亡,她们分开之前,徐其容记得戚氏当时是有些不舒服的,也不知道现在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怎么样了。 正琢磨着,忽然听到窗户一阵咔擦一声轻响,然后便眼前一暗,虞夏哎呀了一声挡在了自己面前。 “怎么了?”徐其容有些诧异,把虞夏往旁边拉了拉,探头看去。然后便见到华裕德穿了身象牙色的直裾,站在珠帘处。 神情自然,一点也没有刚翻了人家小娘子闺房的窗户的尴尬! 徐其容心头的大石头瞬间落了地,想到不用自己千方百计想法子出去见德公,德公自己便来了,就无暇去计较德公擅闯闺房的事情来了。忙对虞夏道:“快,去给德公泡杯茶……就说是我要喝,别让人知晓了。” 然后伸手把虞夏手里尚未熨完的衣裳拿了过来,随手往肩上一披,就要下床来。 虞夏看了看珠帘外的德公,又看了看没有一丝恼意的自家姑娘,登时有些狐疑……难不成自家姑娘早知晓今晚德公要来?不然怎么偏偏今天晚上不让珠云值夜! 这么一想,虞夏看向德公的眼神就带了些警惕,怎么也不肯去泡茶了。之前她还为自家姑娘觉得委屈,现在却觉得沈老夫人真的是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了自家姑娘跟德公之间是有问题的! 见虞夏站着不动,徐其容有些诧异,愣了一下,才笑着道:“快去呀,还愣着做什么,德公又不是外人。” 虞夏心底直叹气,自家姑娘平日里挺精明的,怎么这会子这般糊涂了!便道:“德公又不是外人,这个时辰来,定是有要事要说,也不会惦记着那口茶水喝。” 这话就有些无礼了,华裕德听得清清楚楚的,却也不生气,他又想起了琴妈和沈老夫人说的那些话。 徐其容狐疑的看了虞夏一眼,有些生气,可当着华裕德,也不好发作。只好瞪了虞夏一眼,表示咱们待会儿再算账,然后才看向华裕德,道:“德公,你来了,其容便放心了。” 见徐其容这般说,华裕德便明白了,之前珠云那丫鬟说的那话,一定不是出自徐十五之口。嘴角微微一勾,伸手掀起珠帘,便要走进来。 虞夏见状,先是伸手把自家姑娘往后不动声色的一推,然后端起圆桌边的锦杌,就冲到了德公面前,伸手一拦,把锦杌放在珠帘外面,笑道:“德公请坐。” 华裕德愣了一下,看着那只锦杌呆了一瞬,才有些茫然的坐在了上面,端端正正的,颇有些像面对严厉先生的孩子。 徐其容看在眼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神情复杂无比。 华裕德以为这锦杌是徐其容示意虞夏端出来的,所以一时之间有些没反应过来,又见徐其容神情有些惊讶、有些尴尬,这才明白过来,沈家人和虞夏,只怕是误会他和徐十五。顿时觉得哭笑不得的同时,心里也闪过一丝微妙的情绪。(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八章 嘱托 联想到之前来搬行李的那丫鬟的表现,又想到沈老夫人和琴妈看到他时的反应,再加上此事虞夏这赤.裸.裸的举动,华裕德哪里还不明白,沈家这是以为他看上了徐十五,要拐带她呢! 看了徐其容一眼,华裕德轻咳一声,道:“天气有些凉了,你快回床上去,我们就隔着帘子说会儿话就是了。” 虞夏满意的点了点头,来都来了,再叫华裕德走,显然不太现实,像现在这般隔着帘子说话,倒是不打紧的。 徐其容哭笑不得,提醒道:“外面还有巡逻的婆子呢!” 若是隔得远了,声音大了,还不得惊动她们!到时候更是麻烦。 虞夏有些犹豫了,心里想着,这会子跟德公讲男女大防还来不来得及? 徐其容叹了口气,把虞夏往旁边一拉,自个儿端了个锦杌,隔着珠帘坐在了华裕德面前。 那珠帘虽然密实,可到底有许多缝隙,是遮不住人的。只是两人中间隔了这么个珠帘,若是被人撞见了,说起来也没有那么难听。 虞夏抿了抿嘴,站在徐其容身边,颇有些虎视眈眈的气势。 华裕德也不恼,这会子想起男女大防,才发现这一路来,自己许多地方做得并不周到。他是男子倒无所谓,徐十五一个小娘子,只怕因此受了不少委屈。心里便有些愧疚,想着逝者不可追,以后却是要多注意注意了。 徐其容稳了稳心绪,这才道:“德公,先前说的那件事情,外祖母本来已经答应了,后来有所误会,才出现了今日境况。不过德公放心,我会找机会跟外祖母解释清楚的。” 华裕德摇了摇头:“此事我倒不是很担心,今日来,也是有事情告诉你。就这两日吧,你跟沈老夫人说一声,若是不想跟我华裕德合作,也就罢了。华某并不强求。” 徐其容吓了一跳,登时就站起身来,一撩珠帘跨了过去,盯着华裕德平静的神色有些慌乱:“德公,外祖母只是有些固执。再宽待几日,我定能说服外祖母。” 天下的有钱人又不是只有沈家,华裕德得罪了明德帝,又不肯投靠陈晋凌叛军,手里定是有筹码的。没有沈家的帮忙,德公还可以去寻张家、王家,而沈家不跟华裕德合作,怀璧其罪,只怕早晚有一天会走投无路的。 沈老夫人对她那般好,都是自己的亲人。徐其容是怎么也不能看着沈家白白错失保全自己的机会的。 华裕德见她这样,就知道她是误会了,视线落在徐其容肩膀上,只看到因慌乱没有拢好的衣襟和白皙的皮肤,眼神微微一暗,撇过头去,解释道:“你别急,过两日曹家二公子会来晋州,到时候有人拿了帖子来沈府,你在旁边稍微提一提。” 徐其容怔了一怔。然后才问道:“是哪个曹家二公子?” 华裕德道:“你也见过的,他身边跟着一个脾气不大好的人,叫宫九。” 宫四……宫六……宫七……宫九!徐其容神色一凛,她想起来了。华裕德说的曹家二公子,应当是曹怀瑜,原来,宫九也是德公的人。 宫九是德公的人,是不是就是说,曹家其实也是德公这边的人?曹家几朝为官。树大根深,又是极有眼力的,改朝换代都不曾动摇他们的地位,没有官职显赫,也不会任人揉捏,连曹家都站在了华裕德这边,只怕,华裕德手里的底牌,比徐其容想的还要多。 虽然这般想着,徐其容还是开口试探了一下,问道:“德公,曹二公子来,是曹大人的意思,还是您的意思?” 华裕德自然明白徐其容是想试探什么,只是他虽信任徐其容,可有的事情,还不到说的时候,更何况,知道的越多,徐十五的日子会越难过。只道:“你只管放心便是。” 徐其容也不是想追根究底的,有了华裕德的保证,这才松了口气,不再继续问下去。知晓华裕德并不是真的放弃了沈家,徐其容心里甚是感激,虽然眼见为实,可前世传出那样的名声来,也不是平白无故来的,定与华裕德自己的行事作风有些关系。 因此,虽然与华裕德相处,他事事为自己考虑,在沈家这件事上,又曾做下保证,徐其容心底还是有一丝隐忧,这连她自己都不曾注意到。 沈老夫人如今对华裕德误会颇深,要说服沈老夫人合作,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徐其容这些日子这般担忧,一来是怕沈家耽搁了好机会,二来也是怕华裕德不耐烦恼羞成怒怪罪于沈家。万万没想到华裕德会主动暗度陈仓,让曹怀瑜出面来处理这件事情。 曹家名声好,由曹二公子来和沈老夫人谈合作,又有徐其容在其中牵线,就容易多了。 说到底,在这件事上,华裕德对沈家真的是仁至义尽了。 徐其容提了提中衣下摆就要拜谢,华裕德本要扶住她,可徐其容只着了一件中衣,披着外衫,颇有些衣衫不整,男女大防,他倒不好下手了。只好不动声色的受了她的礼,迟疑了一下,道:“曹怀瑜这个人,我有些看不透,接下来这段日子,我有事离开晋州。你多注意注意他。” 还有德公看不透的人?既然看不透,为什么要把谈合作的事情交给他来做,不是还有大公子曹怀瑾么!徐其容心里有些诧异,神色奇怪的看了华裕德一眼,注意到华裕德的神色也有些不自然的样子,心里更是觉得不对劲了。 他不跟自己说清楚,定是有道理的!徐其容想着,便没有多问,只乖巧的应了。又听到华裕德道:“这些日子,陈五他们把人应当也要从苏州回来了,毕竟是陈晋凌的人,你到时候多注意。” 徐其容点了点头,心里想着,陈晋凌那边也正是用人之际,自己现在在沈家,也不会有什么麻烦,等陈五他们来了,便让他们回陈晋凌身边复命便是。 沈家若是跟德公的人合作,陈五他们还留在她身边,确实是有些不合适了。 华裕德见她点头,便也跟着点了点头,再仔细一想,似乎没有其他事情要交代了,便起身准备离开,嘴里问道:“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事情吗?” 虞夏见华裕德准备走,松了口气,也不那么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们了,准备上前把自家姑娘给扶回来。 然后就听到徐其容柔声问道:“你此行……会不会很危险?”(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九章 良配 华裕德听徐其容这么问,愣了一下,然后才道:“是很危险,但是无碍。” 虞夏却是心里一急,脱口而出:“危险不危险,也不干姑娘您的事情啊!婢子只知道,德公再不走,姑娘您就该危险了!” 虞夏又气又怕,也是昏了头,不然断不会说出这种话来的。她还记得当年刚从扬州回到西京城,徐其容是因为什么原因不要虞秋的。 虞夏话刚说出来,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扭头看了眼自家姑娘的脸色,果然不是很好,只是心里却不后悔。姑娘跟德公走得近,相信德公,昏了头了,但是她是姑娘的丫鬟,她不能昏头。 华裕德再好的脾气,一再被虞夏这般当狼一样防着,心里也有些不高兴了。心下一沉,脸色有些不好看,瞥了虞夏一眼,便转身走了。 来的时候除了一声窗户响,什么都没听到,走的时候连窗户都没有响一声。徐其容看着华裕德悄无声息开了窗户又悄无声息的把窗户关上,登时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虞夏抿了抿嘴,道:“姑娘,夜深了,休息吧!” 徐其容看了她一眼,虞夏跟了她这么多年,她也不想因为这件事责备她,良久,才叹了口气,道:“外祖母误会我也就罢了,你一直跟着我,我跟德公之间是怎么回事,你还不清楚吗?” 虞夏也知道自己可能想多了,可是她不怕自己想多,就怕自己想太少。当下也不辩解,闷不做声的扶着徐其容上床,又打了水拎干锦帕,给徐其容擦了擦脸和手。 徐其容见她这样,再多的话也说不下去了,只好道:“疑惑别这样了。” 虞夏嗯了一声,答应了,心里想着。左右德公要离开一段时间,也没说离开多久,说不得是一年半载呢?也许到那个时候,自家姑娘都说好人家了! 徐其容见虞夏总算是应了她一句。心里便高兴了许多,躺床上睡了,睡之前心里还想着,到底自己是小姐还是虞夏是小姐啊! 一夜无梦,哪里还有之前的辗转反侧。华裕德一走。果然一连好几天没有音信,应当是已经离开晋州了。倒是沈老夫人那边,好几日没有见到对面宅子有人出入,便以为华裕德是撞了钉子,觉得没有面子自行离去了。高兴得见谁都满面笑容。 沈老夫人特地请了晋州有名的全福人谷夫人做正宾,有司请的是谷夫人的侄女岳如霜,岳如霜今年八岁,长得乖巧可爱,好多夫人太太抢着要跟岳家订亲呢!赞者请的是晋州有名的才女韩薇。 韩薇这个人心高气傲,一直觉得自己是要嫁到宫里当娘娘的。所以一直拖到今年都十六岁了,还没有说定人家。依着韩薇的性子,是不愿意给一个商户人家的外孙女做赞者的,可她心性高,偏偏遇到一个唯利是图的父母,沈老夫人几张银票一砸,韩老爷和韩夫人答应了,韩薇心里不愿意也没有办法。 晋州有名的全福人做正宾,晋州有名的才女做赞者,除了爹娘不在。沈老夫人已经尽能力把徐其容的及笄礼往最好里面办了。别说是尚未及笄就出嫁的沈雅慧和沈雅茹,就是徐其容的母亲沈芸英当年都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徐其容听虞夏说完这件事,偷偷的抹了一场眼泪,便拿起针线。打算给沈老夫人做一个昭君套。沈老夫人一直瞒着她,没有说这个事情,应当是想给她一个惊喜,她纵然知晓了,也应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方才不辜负沈老夫人一片心意。 这日徐其容正跟虞夏一起挑珍珠做昭君套上的串花。然后便听说前面来客人了,不单三位老爷一同出去相迎款待,就连沈老夫人,都一副紧张的样子,换了会客的衣裳,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时不时的让人去打听外面的花厅的消息。 徐其容心里一动,猜到应该是曹怀瑜到了。 曹怀瑜是当朝太傅的嫡次子,沈家不过区区一个商户人家,会这般小心翼翼的招待他,也在情理之中。 虞夏这几日一直在琢磨曹二公子要来这件事,如今曹怀瑜真的来了,不由得心里一动,对徐其容提醒道:“姑娘,您可还记得,当初在西京城,曹二公子是请过媒人来咱们家的。” 徐其容皱了皱眉,摇头道:“你说这个做什么,他既然是德公的人,当初提亲,说不得有跟金哥儿作对的心思。这一年多过去了,只怕家里早有了娇妻美妾。” 虞夏撇撇嘴,觉得有些可惜:“婢子倒觉得曹二公子勉强配得上姑娘。” 徐其容听了这话,被气笑了:“瞧瞧你这话,像什么样?若是外人听到了,还不定怎么编排咱们呢!你倒说说,你家姑娘是金做的玉做的?曹二公子什么样的人物,都勉强了,那你说谁配得上你家姑娘?” “谁也配不上!早先婢子和秋浓还说呢,谁要是娶了我们家姑娘,那得是几世修来的福气!”说起秋浓,虞夏心底叹了口气,有些担忧,也不知道秋浓跟着她爹娘兄长,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以前秋浓还觉得金哥儿跟自家姑娘相配,虞夏听她说得多了,便也记在了心里。后来徐家出是,姑娘和秋浓虽然很多事没有跟她说,她也看出了端倪,那金哥儿,也算不得自家姑娘的良配! 这么一想,虞夏心里又开始为自家姑娘的亲事给愁上了,心底叹了口气。可再怎么愁,她也是个丫鬟,主子的婚姻大事,还轮不到她插手,只能心里琢磨琢磨。 沈回知等人也不是傻的,对于曹怀瑜的到来,面上受宠若惊,心里却是极忐忑不安的。西京城那边正打得如火如荼,曹家二公子这个时候来晋州,偏偏就来了他们沈府,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他们连猜都无从猜起,是福是祸,还不一定呢。 因此,等到晚间徐其容问起沈老夫人时,沈老夫人只说是沈回知商场上认识的朋友来了,便改口说起别的事情,不再提这事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章 一家有女百家求 接下来的日子里,连着好几天,曹怀瑜都上门拜访,弄得沈家人受宠若惊的同时愈加的忐忑不安,尤其是,曹怀瑜每次来,见了沈家人都只是顾左右而言他,坐了坐便告辞离去,并不曾说什么正题。 只是沈老夫人一直不肯提,徐其容也寻不到机会开口帮腔,只好时不时有意无意的跟沈老夫人打听外面的事情。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沈老夫人也注意到不对劲了。 于是让沈回知拐弯抹角的跟曹怀瑜往徐其容这边打听。 这日,曹怀瑜到了沈家,依旧是沈回知、沈回风作陪。沈回秋只有第一次有来作陪,之后都推说腿脚不好需要休养,自己带着小厮偷偷的跑到寒潭捞鱼去了。 要跟一个锦衣公子打听小辈的事情,沈回知还是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的,只好把事情沈老夫人的吩咐推在了沈回风身上。沈回风不敢使唤兄长,弟弟又躲懒不在,只好自己琢磨着开口。 好在沈鹤是个不省心的,沈回风教导他这么多年,没少操心,不管是嘴皮子上的功夫还是脸皮,都要比沈回知厉害些。 喝了两盏茶之后,沈回风笑眯眯道:“西京城是个好地方,我早些年还去过。不知曹公子是否知晓状元巷徐亭远家?” 曹怀瑜点了点头,扭头问自己身后的黑脸随从:“是从如意巷分出去单过那个徐老爷家?” 宫九嘴角抽了抽,心道,你这戏演得未免有些过了,既然点头,便是知晓状元巷徐家。又何必多此一举再问?既然问了,便表示不确定,又点什么头? 嘴里却是配合着道:“是,状元巷徐家还有个二小姐,少爷也是见过的,公子不记得了吗?” 曹怀瑜恍然:“你是说徐十五?” 然后转头对沈回风道:“不知状元巷徐家跟沈老爷有什么关系?” 沈回风心下惊疑不定,难不成这曹公子跟自家外甥女是认识的?面上不动声色。道:“那徐亭远正是我妹婿。之前从西京城流放到涪州城,如今涪州城山匪叛乱,我们也失去了妹婿一家的音讯。” 说完。故意做出一副唏嘘的表情,偷偷去瞥曹怀瑜的神色。 曹怀瑜认识自家外甥女,若是知晓容姐儿在沈家,又对自家外甥女有着别样的心思。那么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沈家就不难解释了。 沈回知也是神情一凛,扭头去看曹怀瑜的神色。 然后便见曹怀瑜脸色一沉。道:“我怎么听说容……徐十五在沈家?” “曹公子从哪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沈回风立马回问。 曹怀瑜这才一副失言的样子,回过神来,满脸懊恼,闭着嘴巴不肯再说。宫九黑着脸道:“公子。离家前,老爷夫人是怎么吩咐的?大公子又是如何交代的?公子别人属下难做。” 曹怀瑜咬了咬嘴唇,恨恨道:“本公子记着呢!”然后扭头匆匆对沈回知和沈回风说了句。“我还有要事在身,今日不便就留。其他事情,以后再商量吧!”然后就带着宫九匆匆离去,好像走迟了一步,就会被什么了不得的麻烦缠上一样。 沈回知和沈回风你看我,我看你,好一会儿,沈回风才叹了口气,道:“大哥,这事情,还得您去跟母亲说。” 沈回知有些无奈:“这曹怀瑜没头没脑的,我要如何说?” 沈回风见下人们都离得较远,应当听不到他们说话,这才笑道:“大哥看不出来么,这位曹公子,应当是在西京城时就有些心悦容姐儿了。如今这世道,乱离人,不如太平犬。曹家是几世根基,对于我们沈家来说,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靠山。大哥跟母亲这般说了,该怎么做,母亲自会指导大哥。” 沈回知吃了一惊:“这种话怎么能乱说,容姐儿的清誉呢!” “这如何是乱说,一家有女百家求,”沈回风顿了顿,道,“是他心悦咱们容姐儿,又不是咱们容姐儿心悦他,又关清誉何事!” 沈回知还是摇了摇头:“就算曹公子真的是心悦咱们容姐儿,只怕也未必肯沾染上我们沈家的麻烦。再说,他心悦容姐儿,容姐儿未必愿意嫁他,我们沈家还不到拿一个小娘子去换自己周全的地步。” 沈回风心里也是不愿意拿徐其容成全沈家的,见沈回知都这么说了,便不再多说,只道:“既然如此,且先回禀了母亲。咱们沈家,要说没有比母亲更疼爱容姐儿了的。曹怀瑜是不是容姐儿的良配,也该母亲说了算。” 沈回知立马想起沈殷说的沈老夫人把他叫去问晋州少年俊才的事情来,容姐儿马上就要及笄了,只怕沈老夫人心里也有些急了。便点了点头:“冷眼看来,这曹二公子是个知事的,长得又斯文,说话也温柔,容姐儿若真的跟了他,有曹家在,定能一世安枕无忧。罢了,你与我一起去见母亲,母亲记恨着殷哥儿的事情,未必肯听我多言。” 沈回风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点了点头。早些年的时候沈老夫人说过让沈鹤娶容姐儿亲上加亲的事情,就是担心容姐儿嫁到别人家里受欺负。后来沈鹤不声不响自个儿给自个儿找了个媳妇儿,又是门当户对的,沈老夫人这才没有再提这件事。如今世道乱着呢,沈老夫人又年纪大了,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之前殷哥儿和鹤哥儿都要去涪州城寻妹婿一家,沈老夫人偏偏允了鹤哥儿,没有允殷哥儿。 沈回风有些担心,若是没有给容姐儿寻一个她放心的人家,只怕沈老夫人又会起旧日里的心思。 一个带着儿女的寡妇,把沈家的产业做到了今天这个样子,要说沈老夫人是良善人,他们做儿子的都是不肯相信的。沈老夫人若真的起了旧日的心思,鹤哥儿和鹤哥儿媳妇又没有孩子,逼着鹤哥儿休妻这种事情,她未必做不出来。 沈回风平素来也不会注意到这些,只是柳氏心细,在他面前说一次两次,他还能不在意,说十次八次,就不得不放在心里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一章 与曹怀瑜的亲事 沈老夫人见两个儿子都这么说,皱了皱眉,仔细问道:“后面那随从说了什么?” 于是沈回知又把宫九的话再说了一遍。 沈老夫人叹了口气,道:“若是这样,只怕就算曹二公子心悦容姐儿,曹家人也并不想跟咱们结这门亲事……若是早些时候,沈家家财万贯,容姐儿好歹是开国功臣的后代,就是嫁王爷世子什么的也是说得过去的。如今世道大乱,沈家的万贯家财反倒成了催命符,曹家恐怕是不想沾染上沈家这桩麻烦。” 沈回知和沈回风立马想起曹怀瑜走时的恐避不及,顿时有些泄气,沈回风摇了摇头:“既然这样,如今曹二公子已经确定了容姐儿在沈家,并没有身处险境,只怕后面便不会来了。” 沈老夫人摇了摇头,并不多说,打发他们两人先出去了,琴妈一边拿着一块锦帕擦着一个小香炉,一边对沈老夫人道:“曹家既然不想结这门亲事,曹二公子为何还亲自来沈家?” “曹家怕是做不了曹二公子的主。”沈老夫人叹了口气,琴妈都能够看出来的问题,沈回知和沈回风居然没有一个人意识到,这两年,沈老夫人愈发觉得自己几个儿子脑子有些蠢了,心里不由得更加担心自己百年之后沈家的安危,“曹二公子走得干脆,当不是因为曹家老爷夫人们的叮嘱,少年人面皮薄,被回风看透了心思,所以有些撑不住面皮了也是有的。” “若是如此,”琴妈眼睛有些亮,“老奴也偷偷去花厅外面看过。那曹二公子人品相貌,比咱们这些日子里相看的公子哥儿们都要好得多,倒是勉强能配得上咱们家表小姐。只是,孝悌之义大于天,曹家人做不了曹二公子的主,这未免有些……” “那有什么,一代强一代。”沈老夫人琢磨了一下。才道,“那曹二公子咱们以前并不是没有听说过,慧姐儿出嫁那次。东阳侯府的人来逼着签婚书,容姐儿和锦姐儿去和西京城的小娘子们举行上巳节的活动,沈安家的跑去叫人,被拦在了外面。便是这位曹二公子出手相助。” “我也是听回风说曹二公子说自己认识容姐儿,才想起这茬儿来。只怕那便是曹二公子第一次见咱们家容姐儿。”沈老夫人想了想。继续道,“当时我也打听了一下那曹家的事情,听说曹家早已是曹大公子当家,两兄弟感情是极好的。曹二的亲事。若是曹大公子点了头,曹老爷和曹夫人就是想做主也是不能的了。” 琴妈一听,手上动作停了:“这么说。这曹二公子还算是咱们家表小姐的良缘?” 沈老夫人心里已经这般想了,可依着她的脾气秉性。是不会这么快点头的,还要再了解一番,便道:“曹二公子到底是为什么来,他不明说,咱们便不能放松警惕。你让人把容姐儿身边那胖丫头叫过来,我有话要问她。再跟大老爷和二老爷说一声,下次曹怀瑜来了,不用他们在花厅接待,直接请到我院子里来便可。” 琴妈笑着点头,道:“若是有曹二公子这桩亲事,表小姐的及笄礼算是锦上添花了。” 沈老夫人也不否认,点了点头:“容姐儿她当得起。” 虞夏本就是个忠心的,沈老夫人叫她来,若是问别的事情,她是断不会泄徐其容的底儿的,可偏生沈老夫人问的是曹家二公子的事情。 迟疑了好一会儿,虞夏才闷声闷气道:“别的事情婢子也不知晓,婢子只知道,徐家出事之前,曹二公子亲自带着媒婆来状元巷提亲了。” “提亲?怎么没有听说过?”沈老夫人有些诧异,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答案。曹家虽然只有曹太傅和曹大公子二人在朝为官,可满朝文武,有多少人都是他的门生!沈芸英去得早,容姐儿的亲事本来就该知会他们沈家的,曹二公子提亲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信里面提都没有提过一句? 虞夏道:“曹二公子是和华家大少爷一起来提亲的,姑娘恼得很,直接让人把人给轰走了。” 沈老夫人脸色一沉,心里琢磨着这华大少爷是不是明德帝身边的那个华惟靖,容姐儿怎么会招惹上那么一个煞神? 虞夏扑通往地上一跪,神色带了些真切的恳求,语气也较寻常多了几分祈求的意味:“老夫人,如今老爷和夫人都在苏州,哪里还顾得上姑娘啊,姑娘虽然是个有主意的,可到底年轻,有些事情,老夫人不疼姑娘,还有谁疼姑娘?虞夏只求老夫人给姑娘挑的人家,能够一世平安喜乐罢了!” 自家姑娘和德公的事情,虞夏虽然信他们是真的没有首尾的,可到底还是有些担心。 沈老夫人听到那句“到底年轻”,觉得虞夏这话简直说到自己心坎里面去了,叹了口气:“你也是个忠心为主的!” 虞夏心存忐忑的,沈老夫人这句话说罢,又等了好久,才接着道:“我就芸英一个女儿,容姐儿性子又像她娘,我不心疼她,谁心疼她!你以后跟在你家姑娘身边,只管好好护着她,可不能学虞秋。” 徐其锦把虞秋抬了姨娘的事情,沈老夫人到底是知道了,虽然知道是事出无奈,可还是有些替锦姐儿不值。 虞夏哭笑不得:“老夫人也是见过虞秋的,婢子跟虞秋哪有半分像的!” 一个是美人儿尖,一个五大三粗,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沈老夫人想了想,也觉得自己多虑,失笑,道:“今儿个我跟你打听的事情,容姐儿若是问起来,你告诉她便是。” 虞夏愣了一愣,心里微微有了一个猜测。 沈老夫人点头道:“马上要及笄了,这亲事一说定,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得过门了。嫁妆的事情倒不必她操心,毕竟是我老婆子的外孙女,这种小事还是能替她打点好的。早点让她知道点风声,也免得到时候亲事定下来措手不及。” 这就是要给徐其容时间斩断跟华裕德之间的“孽缘”的意思了。 虞夏瞪大了眼睛,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沈老夫人是真的要把自家姑娘嫁到曹家!这么久了,曹二公子竟然真的没有娶妻,难不成是在等着自家姑娘? 虞夏一边觉得曹二公子比任何男子都要有眼光,一边又替自家姑娘觉得高兴。(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二章 荒唐 等回去之后,徐其容问起来,虞夏果然照实把沈老夫人叫她过去问了什么话说了,只是没有提自己的猜测。 徐其容听了脸色一沉,隐隐觉得曹怀瑜来晋州的事情有些不对味了。华裕德那般有底气,手里的底牌应该不只有曹家的,既然已经决定让曹家来出这个面,为什么不干脆让曹怀瑾来? 大公子曹怀瑾虽然时常在朝堂走动,可曹太傅尚在,当初陈乾帝还在的时候,有传言说曹太傅是要进内阁的。曹怀瑾要给曹太傅让路,自然也不会在什么要缺任职。至少,明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明德帝登基之后,烦心事一桩接一桩,自己手下那帮子人还分封不过来呢,哪里顾得上曹家。是以,这个时候曹怀瑾就算是离开西京,只要不是太明目张胆,估计都不会有人注意到。 曹怀瑜是曹家长子嫡孙,虽然在朝堂上还没有多大的建树,可在曹家,却隐隐已经是当家做派了。既然让曹家的人出面跟沈家人谈合作,与其让没怎么在世人面前路过面的曹怀瑜来,还不如让说话算的上数的曹怀瑾来! 再者,这都一连过去好几天了,与沈家合作分明是对沈家有好处的事情,曹怀瑜怎么也不该这么藏着掖着,一句话也不提。曹怀瑜不提,徐其容这边也不好跟沈老夫人进言,沈家人摸不清曹怀瑜的来意更不会主动提及了……这事情就这么一拖再拖了下来。 如今西京城那边情势危急,听说华裕德已经回朝,北庭关那边虽然有杨景成,可也是战事吃紧的,再加上虎视眈眈的北羯和行为高调的蜀王朝,怎么看这天下的形势都严峻得很,德公不该有这么多时间浪费才是! 难不成,曹家其实并不是德公的人?还是说德公的本意并不是与沈家合作? 这么一想,徐其容的冷汗就冒出来了。 虞夏见自家姑娘脸色一白,瞬间心里就有些不舒坦了。难不成自家姑娘真的是对德公有了心思,不然为什么猜到沈老夫人要撮合她和曹二公子的打算脸色这么难看! 不由得小心翼翼道:“姑娘,您还记得早几年,您做了几个荷包。要打赏给咱们几个丫鬟?” 徐其容不明白虞夏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件事,但还是点了点头,那时候她因为口不能言,被拘在风波楼,无聊到做女工打发时间。做了不少荷包。绣工都精致得很,有小老虎的,有仙人指,有迎春花,有千眼菩提果,还有万字结等。 虞夏道:“当时婢子和绿染都看上了那个绣仙人指的荷包,婢子觉得那么多荷包中,绣了仙人指的那个是最漂亮的。姑娘却说,仙人指那个荷包不适合婢子,还是万字结的好。婢子虽听姑娘的话选了那万字结的。心里却是有些不服气的。” 徐其容挑了挑眉:“你这丫头,这是唆使我现在再给你做一个仙人指的荷包?” “婢子哪里有那么好的福气,姑娘做的荷包,婢子这辈子能有一个都是祖上烧高香了。”虞夏摇了摇头,正色道,“后来有一日,绿染洗荷包之后晾晒在外面葡萄架上,被桂鱼胡闹,给抓去玩了,老爷院子里的姐姐在外面捡到。拿着那仙人指的荷包问了好多丫鬟,最后问到绿染头上,当时婢子从那姐姐面前经过,那姐姐都没想到要问婢子一声是不是婢子的东西。可见,那仙人指的荷包是真的不适合婢子!” 虞夏不是个爱说话的,今儿个无缘无故说了这么大一通,她在徐其容身边这么多年了,徐其容哪里还不知晓她的性子。 东西皱了皱眉,转头看虞夏:“你听说了什么?” 虞夏摇了摇头。抿了抿嘴,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姑娘,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婢子当初就是当局者,所以看不出那仙人指的荷包不适合婢子。姑娘需小心谨慎,不要跟婢子犯一样的错才是!” 徐其容听了这话,哪里还不明白虞夏在想些什么! 似笑非笑的看了虞夏一眼,她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徐其容生气的时候,并不会横眉怒眼,神情看起来也还算温和,嘴上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让人看了平生一股寒意。 虞夏忠心为主,说这番话之前,就想到徐其容并不喜欢听,可还是咬着牙硬抗。 徐其容直看得虞夏忍不住要下跪,才开口道:“人家都说,铁打的主子,流水的丫鬟,你也跟了我这么多年了,我身边的人来来去去,你是一直在的。我自然知晓你是忠心的,那虞秋,当初也是个忠心的。” 虞秋是个忠心的,姑娘还不是说换就跟大小姐换了!虞夏神情一凛,徐其容这是在敲打她慎言呢,当初徐其容厌弃了虞秋,就是因为虞秋太自以为是,对徐其容的事情指手画脚。 徐其容的表情依然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道:“若是连你也走了,只怕我会好长时间都习惯不过来了!” 好长时间不习惯,并不是一直习惯不了。 虞夏这次真的是被吓得脸色发白,往地上一跪,忙道:“姑娘,婢子知道错了,婢子也只是担心……” “你在担心什么?担心我跟德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首尾?”不等虞夏说完,徐其容就厉声问道。 虞夏脸上尽是慌乱,忙道:“婢子如何敢误解姑娘,只是,今日从老夫人那里回来之前,老夫人交代过,姑娘若是问起她叫婢子去做什么了,不必隐瞒,都讲与姑娘听便可,婢子觉得,老夫人这是在提醒姑娘,所以担心姑娘……老夫人这也是为姑娘好……” 徐其容一下子变得有些怔忪,听虞夏这般说,她也猜到了沈老夫人的态度。沈老夫人是个谨慎的性子,若不是曹怀瑜那边露出什么端倪来,沈老夫人不会这般交代虞夏的。 所以,曹怀瑜来晋州,竟然是为了……她? 徐其容神色更是难看,她本以为,曹怀瑜虽然行事有些不出常理,可也该不至于这般荒唐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三章 脂膏 离开沈家之后,曹怀瑜的神色立马就变了,哪里还有之前的紧张羞赧,一副什么都浑不在意的样子,笑嘻嘻的问宫九:“怎么样?” 宫九看着他皱了皱眉:“爷并不是叫你装模作样!” 曹怀瑜知晓宫九的性子,对他的冷淡不甚在意,笑道:“沈家人糊涂,本公子在他们面前不装装样子,他们如何上钩?你家爷也太婆婆妈妈了,世人皆无趣得很,好不容易有了个徐十五这般有趣的,娶了她,我自然会好好待她的。” 宫九听他这么说,神色愈发冷淡,淡淡道:“爷并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大公子知晓你这般想,也是会不高兴的。” 曹怀瑜耸耸肩,这里虽然不是西京城,没有几个人知晓徐其容,但是顾忌着徐其容的名声,到底是压低了几分声音,道:“徐十五这人有趣,所以本公子也愿意娶她,到时候曹家庇护沈家,沈家帮助曹家,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么!本公子身份、模样没有委屈了徐十五,家里又没有狐媚子惹她不高兴,就是出去和夫人太太们应酬,也是体面的,有什么不对的?” 宫九自小没接触过几个女人,自然不知道对于女子而言,什么是最重要的,他隐隐觉得曹怀瑜这话有些不对,可又想不出哪里不对来。 最后到底没有跟曹怀瑜继续“理论”下去,只是爷之前叮嘱过他在这件事上多上心,所以回了居所之后,写了整整三大页纸,扎扎实实的绑在信鸽腿上。 好在这只信鸽平素里是吃得最多的,长得也比其它信鸽要结实宽广许多。被绑了三大页信纸,虽然有些吃力,却还不至于不能承受。 自从离开晋州之后,华裕德就有些不安。晋州距离北羯并不是很远,童儿和初八就在这北羯的一所民居里面。华裕德来了之后,童儿忙着哄孩子,也没有说上几句话。 今儿个好不容易初八早早的睡了。童儿看到自家爷站在书房的窗户处吹冷风。这北羯不比其它地方。地处太北,其它地方还是秋高气爽,这里已经寒风瑟瑟不说。还干得很。童儿刚来不知道,没几天脸和手都吹得皲裂了,忙买了妇人用的脂膏,天天和初八擦一些。。 此时见华裕德站在窗户边吹风,想着自家爷身子不好的时候。想吹风都不敢尽兴的吹,便也不劝他了,跑回自个儿卧房,专门挑了盒还没有用过的脂膏。又回到书房,点了盏油灯放在条案上。 这才走到华裕德身旁,把脂膏递到华裕德眼前。嘴里道:“爷,这北羯的脂膏是极好的。听说还有商贩买了,拿到西京城去贩卖给贵夫人们呢!” 华裕德有些诧异童儿干嘛给自己一盒脂膏,接过来打量了一下脂膏盒子上面印着的美人拂扇,突然失笑道:“那你是被人哄骗了,谁不知道,这胭脂水米分,还是江南的好,这江南的胭脂水米分,又数扬州的最好,她是去过扬州的,哪里又看得上这北羯的脂膏!” 童儿一听,忙道:“这北羯别的比不上扬州,脂膏却一定比扬州的好的,这边天气又冷又干,若是脂膏不好一点,只怕脸都毁了。”然后又觉得疑惑,“爷,这脂膏是给您擦脸的,您说谁去过扬州看不上这脂膏呢?” 华裕德一顿,这才回过神来,原来是自己误会了,顿时心里有些好笑,童儿给他脂膏,他觉得脂膏是女儿家用的东西,下意识的便以为童儿说这脂膏好是让他拿去送徐十五的……只是,她和他什么关系,轮得上他送脂膏! 登时有些茫然,看了眼窗外的腊梅,这北羯果然比别的地方冷,连腊梅花都要比别的地方开得早。华裕德想起当初在杏林医馆外面看到她剪腊梅枝,不由得又有些恍惚。 童儿诧异,喊了声:“爷!” 华裕德回过神来,把脂膏丢给童儿,神色平静,看不出来情绪,淡淡道:“这女子用的东西,我如何能用,你自己收好,送给心仪的姑娘吧!” “爷,童儿才不到十二岁!”童儿苦了脸,哪有什么心仪的姑娘,府里的丫鬟姐姐们,个个都比他高呢!又道,“北羯的天气不一般,不单单是姑娘家用这脂膏,男子也是用的……爷看到府里劈柴的六子了吗?六子今年也不到二十,爷要是不用这脂膏,过不了多久,脸就跟六子一样了!” 华裕德想起童儿说的那位六子来,之前还帮一个婆子抬洗澡水,一张脸,跟老树皮一样,童儿不说,他还以为他已经五十多岁了呢!神色不由得一僵,他还要在北羯待一段时间,虽然他不像女子般注重自己的容貌,可也不能容忍自己顶着一张老树皮一般的脸啊! 童儿最是了解他不过,忙一边说着:“童儿和初八也用这脂膏呢!”一边把那脂膏重新塞到华裕德手里去。华裕德僵了僵,到底还是收了那脂膏。 童儿乐呵呵道:“爷这会子擦一点,等睡前用热水净面后再擦一点就是。”说着,见那油灯有些昏暗,便找了把剪刀去剪那灯花。 眼一错,便看到了条案上放着的信纸,那信纸有些皱了,上面的字密密麻麻的,登时有些诧异,爷素来讨厌罗里吧嗦,谁写的信这般长篇大论的? 华裕德站在窗边犹豫着要不要当着童儿的面抹脂膏,并没有注意到童儿这边,童儿把那三大页信纸拖到自己面前看了看,脸色登时变得怪异起来,手里的剪刀一抖,灯芯被他剪掉一大截,屋子里顿时暗了一瞬。 “怎么剪个灯花都不会剪了?”华裕德扭头皱眉,就看到童儿那雷劈了般的样子,神色僵了一瞬,又恢复了若无其事。 “爷真的替十五小姐相看夫婿了?”童儿脸色就跟吞了苍蝇一眼,把剪子放在条案上,哪里还顾得上剪灯花啊! 华裕德见他这样,并没有怪他随意翻看自己的信件,反而问道:“你觉得曹二配不上徐十五?” 童儿哭笑不得:“爷,您跟十五小姐什么关系,不是师长,又不是君亲,哪里轮得到您替她相看撮合亲事啊!” 华裕德看着童儿,也不知是在回答童儿这个问题,还是在对自己说:“她年纪到了,我跟她认识一场,总不能看着她家里人把她胡乱配人吧!总要……找个让人放心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四章 何不亲劳? 听华裕德这么一说,童儿忍不住脱口而出:“那沈家是十五小姐的亲外祖家,哪里会害她?不说别的,就说那沈老夫人,就是极疼十五小姐的,哪里用得着爷您来心疼!” 华裕德的神色就越发不好看起来了。 童儿又道:“再说,爷觉得沈家人和徐家人不会给十五小姐找个好人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十五小姐也只能受着。您给十五小姐相看上的这曹二公子,也未必就是十五小姐的良人了!” 华裕德接到宫九这信,本来就有些不得劲,又听童儿这么说,就要发火的,转念一想,语气淡淡道:“你还小,懂什么!” 童儿脖子一梗:“爷也太小看童儿了,童儿这些日子照看初八,常跟乳娘闲聊,好歹比爷懂得要多一些。” 华裕德被童儿这话气乐了,袖子一拂,把脂膏盒子丢到条案上,整个人往黄梨木花雕太师椅上一坐,问道:“你倒是说说,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爷治你的罪!” 童儿看了华裕德一眼,心里打了个寒颤,他以为自个儿只是在跟爷随口闲聊,现在看来,爷却是认真有些生气了,不由得收敛了几分玩笑的心思,认真道:“爷,曹二公子虽然好,可童儿听说,这曹二公子是有些怪癖的。表面上对姑娘家守礼厚道,心底里却是不怎么瞧得上这些小娘子的,听说他连自己的庶妹,都曾戏弄过。” 华裕德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道:“那些女子入不了他的眼,他瞧不上也正常,徐十五与别的小娘子却是不同的,听说当初他是带着媒人上过门的。” 童儿撇撇嘴:“乳娘说,女子这一生,拔尖儿出风头倒不是最重要的,福泽绵长才是最要紧的。人前风光夫家礼让也不是最重要的,夫婿知心才是最要紧的。” 华裕德见童儿这般说,忍不住思索了一番,然后才道:“曹太傅家风严谨。又不是那等容易卷进是非中的,又有年过四十无嗣方可纳妾的家规,曹二又是嫡次子,徐十五嫁过去不必为主持中馈的事情辛劳,又没有小妾烦扰。公婆妯娌又是明礼的,曹二也会尊她敬她,面子里子都会替她做,如何不好?” 华裕德说着心里有些闷,看了眼窗户,明明打开着的……又指使童儿去把房门打开了,心里想着,曹二这条件,不显山不露水的,对于女子而言算得上是顶好的归宿了。他若是徐十五,定然也会选择曹二的。 童儿叹了口气,觉得自家爷有些不开窍,道:“十五小姐对于曹二公子而言是不一样的,是因为曹二公子觉得十五小姐有趣,而不是因为曹二公子觉得十五小姐样貌、人品、才情、性子好。相处得久了,十年八年过去了,曹二公子再看十五小姐,哪里还有半分有趣?” “那他也会对她好。”华裕德语气变得有些迟疑,“曹二不是那等背信弃义的人。既然把人娶回去了。就不会冷落了她去。” 童儿摊摊手,道:“不是出自真心的好,十五小姐未必能过得高兴。” 华裕德皱了皱眉:“人心最是善变,谁又能猜到十年八年后是什么样子?” 童儿道:“乳娘说。若是眼里看到一个人的好,随着时间的流逝,只会觉得那人越来越好,就算是过个十年八年,那人纵然多出诸多陋习来,也会不忍心厌弃了去。爷。童儿觉得,十五小姐那么好的人,要寻个肯对她好的人容易,爷应该替她寻个看得到她的好,比旁人都要懂她的人才是正经。” 若说平日,华裕德是不耐烦听人说这些的,今日不知怎么的,却觉得童儿的话,句句挠到了他心里的痒处,也不深思其中的缘由,直接问道:“依你说,要去哪里找这么个人?” 童儿听自家爷问这话,神色变得有些古怪,他之所以这般说,就是想叫自家爷不要插手掺和十五小姐的亲事,没想到自家爷反而一句紧着一句的追问了下来。 这下,华裕德还没看透自己的心思,童儿便先看透了。 童儿跟在华裕德身边这么长时间,华裕德待他极好,他又是个聪慧会察言观色的,因此,华裕德的情况,他比别人知道得更多一些。知晓自家爷这辈子是吃了不少苦头的,如今看透了华裕德的心思,心里第一个反应就是有些担忧,想着,自家爷虽好,可世人不了解自家爷的好,十五小姐未必能喜欢上自家爷。 又想着,如今自家爷傻呵呵的去撮合曹二公子和十五小姐,若是真的撮合成了,说不得就会悔恨终身了。 童儿心里感谢华裕德把初八交给他教养,便故意一脸奇怪道:“爷难不成还想寻这么个人把曹二公子替下来?” 华裕德点头,一本正经的样子:“若是有人比曹二好,自然是要把曹二替下来的。” 童儿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他家爷,道:“好与不好,爷说了又不算。爷寻了个让自己放心的,十五小姐未必会欢喜。就算是替十五小姐保媒拉纤,那也轮不到爷出手啊!” 华裕德皱了皱眉,有心要反驳,却又觉得童儿这话才是正理。 然后就听到童儿道:“爷若是真不放心十五小姐,童儿倒是有一个顶好顶好的办法。” 华裕德忽然就有些心慌,完全没觉得自己在一个孩子面前问这话有什么不对:“什么办法?” 童儿笑道:“爷素来御下有方,有什么事情,都吩咐下面的人去做了,可真遇到什么不放心的,比如这次来北羯的事情,爷还不是亲自出面了?爷既然没办法替十五小姐寻一个让自己放心的夫婿,何不亲劳?” 华裕德听了这话,心下一跳,伸手就去端茶盏,正打算喝,才发现里面都剩些茶叶沫子,没有一点茶水了,许是口中干渴,张了张嘴,几乎说不出话来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五章 赚了 童儿笑嘻嘻的接过华裕德手中的茶盏去给他斟茶,嘴里道:“爷素来欣赏十五小姐,又有本事护得了十五小姐,家中没有恶婆婆,家外没有俏红颜,哪点儿不比曹二公子好?与其让十五小姐嫁给曹二公子,让曹二公子看猴戏一般逗趣,还不如爷自个儿亲自护着。” 华裕德被“看猴戏一般逗趣”给刺激到了,皱了皱眉头,有些怔忪。 童儿把茶水放在华裕德面前的条案上,看着华裕德挑眉做鬼脸:“难道爷觉得十五小姐配不上爷?” 华裕德忍不住道:“自然是我配不上她。” “既然是爷配不上十五小姐,那便是咱们赚了!”童儿一本正经的点头,又道,“那爷是觉得过个三年五年爷就会厌弃了十五小姐?” 华裕德摇头:“她那般聪慧知警,是别的小娘子都比不上的。” 童儿一拍手,站起身来,有些得意:“那爷还怕什么?左右是咱们赚了,不赶紧把人拐回来,还等着肥水流到外人田么?” 华裕德心头觉得有些敞亮,嘴里却骂童儿:“小小年纪,胡说八道些什么!耍二皮脸从我这里把初八要过去,这会子不照看着,在这里嚼什么舌根?” 说着,把一个月下游湖的笔洗往童儿那边掷过去。 童儿也不惧,笑嘻嘻的接住笔洗往条案上一放,转身就往外跑:“爷,童儿这就去看初八醒了没有。” 跑到门口,童儿又回过头来,问了一句:“明儿个去见安郡王,爷带上童儿和初八吧。事情早些办完,爷也早些回晋州去。爷打算何时启程回晋州?” 华裕德本来想着晋州那边有曹怀瑜在,就不劳他操心了,北羯这边事多,童儿和初八是不能出一点儿岔子的,他是打算在北羯多留一些日子的。 现在童儿这么一问,就又有些犹豫。抬头见童儿还扒拉着门框等他回话。不由得皱了皱眉,喝道:“越大越不懂事了,还站在那里做什么。这也是你该打听的么!” 童儿撇撇嘴:“童儿看破了爷的心事,爷这是恼羞成怒了!”说完不等华裕德抓他,闪身便几个起落施着轻功跑了。 华裕德看了哭笑不得,摇了摇头。童儿说的那些话。他理智上是不想搭理的,可越不想去琢磨。就越控制不住去想。 最后看了眼那被蹂躏得有些皱巴巴的信纸,心头不由得疑惑,难不成童儿小小年纪,却说对了一回? 如果…… 如果自己真的是那等心思。徐十五会怎么想自己? 曹怀瑜再次上沈府的大门时,身边就少了那个黑面的随从了。沈老夫人和沈老爷们看在眼里,心里对自己的揣测更加肯定了几分。 沈老夫人让儿子们都先下去。单留了曹怀瑜说话。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八分把握,可事关徐其容的声誉。沈老夫人不能不谨慎,在与曹怀瑜交谈的时候,自然不会大张旗鼓的问。好在曹怀瑜聪明,沈老夫人想知道什么便说什么,一番拐弯抹角的打听,沈老夫人对曹怀瑜已经有了七分满意。 等曹怀瑜走后,琴妈凑到沈老夫人跟前,问道:“老夫人觉得如何?” 沈老夫人这段时间为了容姐儿的及笄礼和亲事有些辛劳,这会子也有些精神不济了,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嘴里道:“若是早些时候,我是觉得这曹二公子一根手指头都配不上我们容姐儿的,容姐儿算是官家小姐,规矩大,哪有曹二公子这般自个儿寻上门的,都应该是禀明了父母,由父母上门洽谈。” 琴妈笑着去按沈老夫人的太阳穴,使了使眼色让小丫鬟上前点了安神香,嘴里道:“如今怎么跟早些时候比,事出从权,西京城正乱着,就是曹太傅和曹夫人有心来晋州,只怕也是不能出城的。” “正是这个理,”沈老夫人被按得舒服,眉头松了几分,道,“我看着倒好,等会子老三捞鱼回来了,叫他过来看我一趟,顺便给亭远去一封信,问问看他的意思,他若是信得过老婆子我,这件事,我便做主了。” 琴妈见沈老夫人心情大好,忍不住也高兴了几分,笑道:“这等好事,姑爷若是知晓了,还不知怎么欢喜呢,只是这世道不太平,苏州又远,只怕等姑爷回消息了,已经过了表小姐的及笄礼了。” “不妨事,”沈老夫人有些困倦,声音也有几分惫懒,道,“好事儿不怕掖得久,容姐儿的及笄礼也不一定要靠着这门亲事出彩,已经是晋州拔尖儿了的。” 琴妈笑着拍马屁:“那也是老夫人心疼外孙女,用了心,一般的外祖母,哪里能做到老夫人这个地步。” 说完才发现沈老夫人已经睡了过去。 徐其容知晓曹怀瑜来见沈老夫人了,心里更是担心和着急,不明白曹怀瑜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也顾不得自己身后还跟了一个珠云了,早早的就在沈老夫人院子外面候着。 见曹怀瑜出来了,皱着眉便要迎上去说话,谁知曹怀瑜却对她笑道:“有什么话,咱们日后再说,总不会叫你失望就是!” 珠云是知晓内情的,听曹怀瑜这么说,便以为徐其容是对曹怀瑜有意,担心两人的姻缘出问题,所以才会这么急急忙忙的来等着打探消息。 便抿着嘴笑了笑,拉了徐其容一把,柔声道:“表小姐,你且放心,老夫人最疼你了!” 珠云这么一打岔,曹怀瑜已经转身走了,徐其容错过了盘问的最佳时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曹怀瑜的背影自个儿生闷气。 最后想了想,抬脚便往沈老夫人的房间走,刚走到门口,就见琴妈轻手轻脚的走了出来。见了徐其容,福了福,压低了声音道:“表小姐怎么这会子来了?老夫人说了许久话,有些累,已经睡下了,表小姐若有什么要紧事,去寻大太太也是一样的!” 这种事怎么好找大舅妈? 可又确实不忍心吵醒沈老夫人,徐其容只好咽下这口气,一甩袖子往回走,嘴里道:“那我晚点再来看外祖母。”(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六章 纵容 等回了房,徐其容犹自生气,闷在那里坐着,拿了把新剪刀把买来准备糊窗户的彩纸绞得七零八碎的。 虞夏在旁边忍不住劝:“姑娘,这是好事,何必如此生气……” 徐其容不肯搭理她,话到了徐其容耳边,就跟没听到一样,虞夏劝了几句,到底是劝不下去了。珠云这才看出不对劲来。 大着胆子问了一句:“表小姐可是不喜欢曹二公子?” 徐其容冷哼:“他是谁?我凭什么要喜欢他!”这话带了些赌气的意味,也真的是被气得狠了。 心里又摸不清曹怀瑜的目的,又担心自己和曹怀瑜结了亲会连累沈家,偏生没有办法提醒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在自己院子见曹怀瑜,可见是对曹怀瑜满意得狠了。 倒不是觉得曹怀瑜这个人不好,之前上巳节还多亏了曹怀瑜相帮。可徐其容上辈子是吃过亏的人,听大家说东阳侯世子是个风流才俊,为着父亲的事情,就巴巴的使计落得那般下场,算是她活该,这辈子,她纵然拖成老姑娘,也要找个知根知底的人才行。 曹怀瑜万般皆好,就是缺了知根知底四个字! 珠云见到徐其容,自来是和和气气的,如今见她这样,也有些吓着了,又常听沈老夫人说容姐儿是个有主意的,但是会出事,便道:“表小姐也不必太过忧心,老夫人总是心疼表小姐的,表小姐若是不愿意,老夫人定会依着表小姐的意思来。” 徐其容又不肯理她了,徐其容哪里不知道,沈老夫人虽然疼她,可这种大事,也不会听她一个小姑娘的话的,说不得还会觉得她是在胡闹。 珠云劝了好一会儿,见徐其容没有反应。自己说得口干舌燥,到底是闭了嘴。让虞夏看着徐其容,自个儿去沈老夫人的屋子外面等着。 琴妈看到珠云有些诧异:“不是让你在表小姐身边伺候吗,怎么这会子来了?” 珠云叹了口气。小声道:“表小姐回去发了一通脾气,现在还在拿剪刀绞新买的窗户纸呢!” “不妨事。”琴妈以为徐其容是对华裕德有意思的,所以这会子闹脾气了,并不担心,道。“表小姐是个聪明人,又是个孝顺的,一时半会儿不乐意,慢慢儿的就能想明白过来了。那窗户纸五文钱一打,便宜得很,由着她剪,要是剪完了,你拿两个钱让人赶紧买,管够。” 珠云还是有些担心:“不用跟老夫人禀报吗?婢子总觉得有些……” “不必,”琴妈是过来人。什么都见得多了,当下笑道,“你只管伺候好表小姐,在表小姐面前多说说老夫人的艰难,以及老夫人对她的爱护,总能想明白的。” 珠云听琴妈这么一说,定下心来,也不等着禀报沈老夫人了,跟琴妈说了一声,照样回屋子伺候徐其容绞窗户纸。 老年人觉浅。琴妈和珠云说话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还是吵醒了沈老夫人,沈老夫人有心叫珠云来问两句,还没开口。珠云已经走了。 琴妈进屋看见沈老夫人要坐起来,忙拿了个软枕给她靠着,嘴里道:“怎么不多睡一会。” “这些天你也跟着我受累了,怎么还在这里守着?回去好好休息一番才是正经。”沈老夫人摆摆手,问道,“刚刚听得你们在外面说话。是珠云那丫头吧?容姐儿那边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见沈老夫人问起来,琴妈也不瞒着,一边端了蜂蜜水给沈老夫人漱口,一边道:“听说是表小姐在绞窗户纸,应当是对曹二公子有些不满意。” 沈老夫人年纪大了,行事也没有早年那般果决了,听琴妈这么说,立马犹豫起来:“要不然还是再打听打听?” 琴妈听了这话,犹豫了一下,搬了个小杌子在脚踏旁边坐了下来,才小声道:“老夫人,老奴有些话,说了老夫人千万别恼才是。” 沈老夫人诧异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收回自己的手来,眼皮子抬了抬,道:“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自然是知道你的,有什么话,直说吧!” 琴妈道:“老奴觉得,这曹二公子,已经算得上顶好的良配了,只是,表小姐若是心里有人,您就算是替她寻了状元爷探花郎来,她也是不乐意的。这婚姻大事,怎么能由着小娘子自己胡来。” 沈老夫人一听这话,眼睑就垂了下去,神色并没有多少不豫,最后道:“我只有一个女儿,我女儿又只有这两个孩子,锦姐儿的亲事我没能插上手,容姐儿的亲事,我总不能让她哭着上花轿。” 琴妈楞了一下,然后问道:“老夫人的意思是?” 沈老夫人叹道:“都说儿女是父母的债,芸英可不就是我的债么!且再拖一些日子吧,若是容姐儿想通了,咱们就欢欢喜喜的把亲事定下来,若容姐儿还是不愿意,我总不愿意她将来哭着上花轿的。” 琴妈张了张嘴,想劝两句,在她看来,曹二公子这门亲事真的是顶好顶好的了,怕沈老夫人错过了日后后悔,又见沈老夫人神色黯然,猜到她应该是想起了家里两位孙小姐的亲事,话到了嘴边,转口道:“再没有比老夫人还要好的外祖母了。” 沈老夫人扯着嘴角笑了笑,最后道:“罢了,再等些日子看看吧……我这么纵容她,日后说不得还会怨我。” 琴妈笑道:“表小姐是知道好歹的人,老夫人只管享表小姐的孝顺罢!” 徐其容却是不知晓沈老夫人的打算的,绞了一叠窗户纸,便谋算着怎样跟曹怀瑜见一面,把事情问清楚才好。 结果之后一连好几天,沈老夫人都推说身体不舒服,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都带着儿子媳妇在老夫人跟前侍疾,曹怀瑜投了几次帖子,都没能上门来。 徐其容不由得诧异,却也无可奈何。这会子她才深深感觉到自己手边无人可用的困窘。 不单徐其容诧异,曹怀瑜那边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明明之前一切顺利,怎么突然就冷淡下来了? 最后没有办法,只好直接给沈家下帖子,要约徐其容出门看庙会。(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七章 邀约 新陈国素来民风开放,像曹二公子这种,跟沈家有了些交情,双方又在考虑联姻的事情,若是有家中长辈陪着,这邀约也不是不能去的。 沈老夫人也就是年纪大了,身体不适,并不是什么大病,只需要好好将养着就行了。之前那般作为,不过是想要给徐其容一段时间想通。 如今曹怀瑜给徐其容下了邀约的帖子,沈老夫人拿到手里,看了看,就让人给徐其容送过去了。马上就要到徐其容及笄礼的正日子了,这已经过去好几天了,能不能想通,容姐儿也该有决断了。 珠云是天天跟在徐其容身边的,见徐其容这段时间一直郁郁寡欢,便认定徐其容是千不肯万不愿嫁给曹怀瑜的,把帖子递给徐其容之前,就料定她不可能答应去看庙会。 谁知徐其容看了那帖子之后,脸上竟浮现出一丝笑意,问派来送帖子的小丫鬟:“外祖母怎么说?” 那小丫鬟笑道:“回表小姐的话,老夫人说了,表小姐若是不愿意去,这就让人去回了来人,表小姐若是愿意去,左右这两日没事,明天正式赶庙会的日子,让三太太和大奶奶带了彬少爷和礼少爷陪小姐一起去逛庙会。” 徐其容总算没有前几日那么烦心了,当下脸上的笑容更加真切,在珠云目瞪口呆中对那小丫鬟道:“好,那你便去告诉外祖母,就说在家里闷了这么久了,明儿个去散散心也是极好的,问问外祖母要不要去。” 然后看了小丫鬟一眼,怕她传不好话。想着自己总该感谢外祖母一遭的,有心自个儿过去陪沈老夫人一会儿,顺便就把这事儿给说了,又怕沈老夫人多想,问起别的事情,便抬头对珠云道:“你同她一起过去外祖母那边,问问她身子怎么样了。就说我在给她做一个手炉套。马上就收针了,过会子再去陪她老人家说说话。” 珠云吓了一跳,有些心神不定的点头应了。带着小丫鬟过去回话了。 沈老夫人听说徐其容答应了,也吓了一跳。在她看来,徐其容是个性子倔强的,没道理这么快就会妥协的。 便盘问珠云:“你说容姐儿应了?容姐儿心情如何?” 珠云自然明白沈老夫人在问什么。照实道:“表小姐心情好得很,脸上也有了笑意。应当是很欢喜的。” 沈老夫人还是有些不信,身子往前探了探:“这帖子上面写的字,她看清楚了?” 珠云忙道:“看清楚了,表小姐拿着看了好一会儿呢!” 琴妈亲自扶了沈老夫人。笑道:“老夫人,老奴就说表小姐是个懂事的,这是想通了呢!等过个三年五年。表小姐就该来感念老夫人的恩德了!” 沈老夫人心里虽然高兴,可还是有些不信。最后叹了口气,把事情先存在了心里,叮嘱了珠云一番之后,又让人把沈三太太叫了过来,吩咐了一番。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姚氏的肚子越来越大了,沈陈氏也越来越憔悴,她本来是不愿意出门的,可这事关系到徐其容的终身大事,到底还是点了头,勉强笑道:“母亲放心,媳妇一定照顾好容姐儿,再说还有金氏在呢,那是个稳妥的。” 沈老夫人点了点头:“到时候你也注意着点曹二公子,仔细观察一下他到底是怎样个人。” 沈陈氏笑道:“必然是极好的人,老夫人的眼光,哪里有错的,就是当初给慧姐儿相看的那位,也是老夫人掌的眼……”说到这里,才惊觉失言,眼睛一红,几乎又要落下泪来。却小心翼翼的拿眼睛去看沈老夫人,生怕她因此生气难过。 沈陈氏说的那位,是沈雅茹出事之前,给沈雅慧相看好的未婚夫,如今那人娶了一个小门小户的姑娘,又科考得利,外放到闽州,得了个管水利的肥缺,虽然只是七品的小官,可好在安稳,夫妻二人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和美呢! 沈老夫人听她提起沈雅慧,本来有些生气,可看到沈陈氏那憔悴样儿,又不忍了,反过来安慰她:“你做母亲的心疼,焉知我这个做祖母的就不心疼了?慧姐儿是放在我身边教养大的,想到她现在在东阳侯府不知道过的什么日子,我心都在滴血。罢了,如今世道艰难,若是……若是……若是明德帝真的垮了,东阳侯府必然跟着落败,到时候把慧姐儿接回来,左右有两个胞弟在呢,百年后送终的人总是有的。” 沈陈氏听沈老夫人这么说,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母亲心疼慧姐儿,慧姐儿总能否极泰来的。”心里却是更难过了,东阳侯府倒了,沈雅慧焉有独存的? 徐其容让虞夏拿了刚做好的手炉套到沈老夫人屋外的时候就听到里面有人在哭,忙摆了摆手,不让丫鬟通报,站在门外听了一会儿,听得是沈陈氏的声音,又隐隐听到慧姐儿几个字,心里不由得一酸。 慧表姐嫁到东阳侯府,虽然不是她导致的,可连大表哥和三表姐都怨恨她,慧表姐却没有说过她一句不是,甚至在太子府遇到时,还不管不顾的要主动相帮……如今西京城那边那么乱,想要打探个消息也没有堪用的人,也不知道慧表姐现在怎么样了。徐其容忍不住站在门外跟着落泪。 怕惊动了屋里的人,虞夏也不好安慰她,只好在旁边陪着落泪。徐其容见了,又好气又好笑,却怎么也止不住眼泪。 沈陈氏到底怕沈老夫人担心,慢慢的就收了声,两人又说起别的话来,徐其容缓了好一会儿,让虞夏帮忙擦了泪,重新扑了点米分遮掩,这才让丫鬟禀报。 徐其容只当没有看到沈陈氏和沈老夫人红肿的眼睛,故意欢欢喜喜的跟两人行了礼,把自己做的手炉套给她们看。 沈老夫人和沈陈氏这才勉强收拾了精神,沈老夫人把手炉套递给沈陈氏,笑道:“我年纪大了,看东西看不清,你看看你外甥女这女工如何?” “容姐儿的女工自然是极好的。”沈陈氏勉强笑着,接了过来,细细打量,道,“这百子拜寿绣得活灵活现,难得的是这份心意。” 徐其容心底叹了口气,想着明儿个总是要见曹怀瑜的,他既然从西京城来,说不得对西京城的事情知道一点,到时候打听打听东阳侯府,说不得能有慧表姐的消息呢!(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八章 我愿意的 第二日一大早,曹怀瑜就在沈家大门口等着了,这次他没有带宫九,而是换了一个随从。徐其容同金氏一起扶着沈陈氏,看都没有看曹怀瑜一眼,就上了马车。 纵然现在是乱世,只要仗没有打到晋州来,对于晋州百姓来说,日子就还算平安喜乐,庙会上人潮涌动,耍把戏的、套圈的、吹糖人的、捏面人的、耍猴儿的、踩高跷的……熙熙攘攘,马车很难通行。 徐其容带了毡帽蒙了面纱,和沈陈氏一起下了马车。曹怀瑜忙前忙后的照顾着,对沈陈氏道:“三太太,前面有一个茶肆,虽然茶水差了点儿,可胜在有临街的厢房,正好可以去歇歇脚,我已经让人订好了位置。” 沈陈氏还记得自己的任务,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曹怀瑜,一边嗯了一声:“那边先去茶肆坐一坐。” 又对徐其容道:“你爱热闹,也先歇会儿再去,这里这么乱,要是出了岔子,只怕你外祖母不饶我呢!” 徐其容抿着嘴笑道:“三舅母又开我玩笑。” 那茶肆一共有三层楼,一楼是大堂,二楼是临街开窗的包厢,可以探头看风景的,三楼的隔音比较好,一般是生意人约谈生意的地方。 曹怀瑜订的是二楼最好的一间包厢。 沈陈氏虽然不大出门,可好歹在晋州待了这么多年了,自然看得出来曹怀瑜是废了多大的心思。 曹怀瑜亲自给几人斟茶,金氏看了曹怀瑜一眼,对着徐其容眨了眨眼,用袖子遮挡着对徐其容做了一个促狭的表情。 徐其容无奈的撇撇嘴,在别人看来。曹怀瑜是良配,这样的人自己还不肯嫁,别人嘴里不说,心里说不得觉得自己不识好歹呢! 曹怀瑜又道:“三太太、大奶奶、容姐儿,听说今儿个庙会来了个厉害的画师,双手作画的绝技天下无双,两手同时作画。一手画江山。一手画美人,许多文人墨客莫名而来想要一探究竟。不如咱们也去凑个热闹?” 曹怀瑜说话做事都体贴得很,沈陈氏很有些满意。 又看了眼徐其容。笑道:“我倒是有些累了,再歇歇脚,不知那边什么时候开始?” 曹怀瑜便道:“看时辰,差不多就要开始了。三太太若是累了也不打紧,就在前面不远处的牌坊下面。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桌椅和帷幔,让小二准备些茶水,就可以先过去再说了。” 金氏抿着嘴笑了笑:“曹二公子真是体贴。” 曹怀瑜见沈陈氏和金氏显然对自己是满意的,便看了眼徐其容。有几分得意。 沈陈氏见他看徐其容,嘴角勾了勾,想起自己做小娘子的时候。容姐儿是个有分寸的人,曹二公子又知书达理。她是再放心不过了的,便道:“牌坊那边确实不远,不如你和容姐儿先过去,我和金氏略坐一坐,就跟上来了。” 然后转身对自己身后的陈妈妈道:“妈妈也跟着表小姐一起去吧,人多眼杂,表小姐要是磕了碰了,我可唯你是问。” 陈妈妈长得膀大腰圆,当下便响亮的答应了沈陈氏,站在徐其容身后等着走。徐其容见沈陈氏主动给她和曹怀瑜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便明白了沈陈氏的意思,心里不由得有些气闷,到底什么也没说,跟着曹怀瑜出了茶肆。 虞夏拉着陈妈妈在后面说话,徐其容低声问曹怀瑜:“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曹怀瑜见她这样,勾了勾嘴角,笑眯眯道:“事情我办得妥帖吧?”完全一副邀功的语气。 徐其容整个人都蒙了:“什么事情你办得妥帖?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你不是跟德先生商量好了的?”曹怀瑜见徐其容语气不对,也有些愣了,脱口而出问道。 徐其容本来就觉得有些摸不清头脑,如今曹怀瑜这么一说,坐实了曹怀瑜和华裕德合作的关系,当下也不好按照之前的想法质问下去了,眼珠子转了转,道,“我和德先生是商量好了的,可与沈家合作的事情,你什么时候跟我外祖母说?” 曹怀瑜笑道:“急什么,成了亲家,沈家有什么事情,德先生和曹家难道还会视而不见?” 徐其容心里咯噔一跳,脸色一下子就变白了,嘴唇哆嗦着问道:“德公也是这么想的?” 曹怀瑜正伸手把一个抱孩子的女人跟徐其容隔开,免得挤到碰到了,听徐其容这么问,也没在意,只点了点头:“德先生也算是咱们俩的贵人了。” 最后到底是没有看成双手作画的表演,徐其容只觉得脑袋嗡嗡嗡的响,一颗心砰砰砰的跳,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不甘,她万万没有想到,德公那样的人,居然会为她的亲事考虑。 他是她什么人啊,这种事情凭什么轮到他来操心! 气得狠了,眼睛红得厉害,嘴里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了。把曹怀瑜、沈陈氏和金氏都吓了一大跳,因为徐其容身体不舒服,忙把人送回了沈家。 沈陈氏和金氏心里又是内疚又是担心,早知道自己就跟着一起去了,现在人变成这样,回去之后老太太还不知道怎么心疼呢! 回了沈家,沈老夫人果然心疼得不行,打发走了曹怀瑜之后,就赶紧请了大夫来诊治,听说是怒火攻心,心里更是担忧。 也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她气成这样! 沈老夫人倒没有怎么责怪沈陈氏和金氏,只是对曹二公子,不管沈陈氏和金氏怎么帮着解释说好话,心里都微微有了些不满。 好在,徐其容很快施针用药之后,很快就缓了过来。 沈老夫人见她好了些,守在她朱床前,叹了口气,带着些无奈:“没事,你不愿意,咱们就不嫁了。” 没想到徐其容这次却是真的想通了,笑眯眯的对沈老夫人道:“外祖母,容姐儿愿意呢!” 那笑怎么看怎么勉强,沈老夫人好言劝道:“没关系,那么多好儿郎,咱们容姐儿德容言功都是最好的,爱嫁谁就嫁谁,不用勉强。” 徐其容坚定地摇了摇头:“外祖母,没有勉强,我愿意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九章 及笄礼 徐其容脸上虽然笑着,笑意却未达眼底,好声好气的陪着沈老夫人说了会儿话,就推说自己想睡觉,把人送走了。 送走沈老夫人之后,徐其容这才收了笑容,整个人一松,瘫软在朱床上。 嫁给谁不是嫁?嫁得再差,也比上辈子嫁给东阳侯世子云岚要好!曹怀瑜她也是认识的,以前还帮过她,怎么着也不会像云岚那般人面兽心吧! 最重要的是,沈家不愿意跟德公合作,如今德公又插手了她的亲事,偏偏找了曹怀瑜,应当是不会再直接插手沈家的事情了……若是不嫁给曹怀瑜,以后沈家出了事情,是不是就没有人管了? 再说了,曹怀瑜对自己也还算不错,曹家的家风,听说也是极好的。 徐其容努力劝说自己,都答应了,还有什么好反悔的呢! 心里,到底还是有一丝不情愿的。只是,不情愿又能怎样? 徐其容想起当初元宵节,东方夜放花千树,在河畔遇到那人时,那人戴着面具,一双眼睛又清又亮……算了,他那般谨慎周到的人,既然找了曹怀瑜,曹怀瑜这人便错不了。 沈老夫人到底还是生气曹怀瑜没有照顾好徐其容,接下来一连好几天,曹怀瑜亲自上门拜访,沈老夫人都没有给他准话,也没有给他好脸色。 只是一连几天过去,徐其容都没有改变主意,沈老夫人终于下定了决心,把曹怀瑜叫到沈家来,两人说了一通话。出了沈家之后,曹怀瑜立马收拾行装。打算赶回西京城跟曹太傅二老禀报这事,并请媒人前来提亲。 徐其容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有些闷闷不乐的,沈老夫人只当她是之前庙会受到惊吓现在还没有缓过来,所以及笄礼办得倒没有预想的那么热闹。 沈老夫人本来打算在及笄礼那日请戏班子来家里搭台子唱戏的。 及笄礼就这么平平静静无过无错的过去了。到了晚间,就见珠云神神秘秘的捧了个盒子进来,挤眉弄眼跟徐其容禀报:“表小姐。刚刚婢子路过垂花门。遇到守门的小二子,小二子说有人送了这盒子来,表明是给表小姐的及笄礼。叫婢子帮忙递进来呢!” 徐其容琢磨了一下,该送礼的人都已经送了,还有谁没送?便问道:“有说是谁送来的吗?” 珠云摇头:“来人没说,表小姐不如先打开看看是什么。” 徐其容点了点头。示意珠云把盒子放在桌子上。盒子外面糊了红色的带着祥云暗纹的纸,上面扎着彩带。看包装,不像是晋州城商铺里面的东西。 徐其容翻了把剪刀就要去剪那彩带,被虞夏一把推开了:“姑娘,这么好的东西。婢子看着都怕把它看坏了呢,用剪子剪,岂不是暴殄天物了么!” 见虞夏都用上暴殄天物这样的成语了。徐其容耸耸肩,站到一边。不置可否的看着虞夏小心翼翼去解那彩带。 彩带解开后,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放着两个洁白莹润的小瓶子,瓶子旁边还放了只光滑清透饱满的翡翠飘花玉镯。 徐其容是见识过好东西的,看到那玉镯时也不由得微微挑了挑眉,端的是好玉! 虞夏不敢去碰那玉镯,满脸欣喜:“这么好的玉,也不知道是谁送的!” 珠云在一旁笑道:“说不得是未来姑爷给表小姐准备的及笄礼呢!” 徐其容却知道,曹怀瑜在离开晋州之前,就托人把他准备的及笄礼交给徐其容了。 神色看不出什么情绪,徐其容伸手去拿那玉镯,然后便神情一变,看着自己手里的半截玉镯和盒子里的半截玉镯有些懵。 虞夏哎呀一声:“送镯子也没有送碎的啊!” 珠云也吓了一大跳,凑过去看那断口,神色带着点欲哭无泪:“这镯子应该是在路上磕坏了。”然后啪的一声跪在徐其容面前,诚惶诚恐,“表小姐,婢子拿到盒子之后很是小心……” “没事。”徐其容嘴角抽了抽,把那半截镯子放了回去,伸手去拿那玉瓶,心里想着,这镯子都这般金贵,也不知道玉瓶里面是什么。 虞夏注意到徐其容的示意,好说歹说把珠云劝着扶了起来。也探头去看那玉瓶,然后就发现瓶子里装的只是成色稍微好一点的脂膏,她们以前在西京城的时候,还用过,据说是北羯那边贩过来的。 不由得嘴角抽了抽,这品相稍好的脂膏和价值连城的玉镯子放在一起送来,实在是诡异。徐其容皱了皱眉,实在是想不通送礼的人到底是谁。 最后叹了口气,叫虞夏收了起来,那玉镯子她看了,断口倒也还算整齐,拿出去让人在断口处镶点金子,还能戴。只是没有原来的玉镯子品相好了。 等躺在了床上,徐其容还是没有想明白这脂膏和镯子是谁送的,送礼来的人没有标明身份,盒子里面也没有字条、信件什么的。知道她在沈家的人的及笄礼早就送来了,佳仁县主和霜怜郡主她们应当不知道她在晋州的。 今天正式虞夏值夜,见徐其容辗转反侧,觉得有些不对劲,问道:“姑娘,这镯子,不是曹二公子送的?” 徐其容嗯了一声:“不是。”曹怀瑜送的是一块玉佩,玉质也是极好的,在沈老夫人同意的前提下,被曹怀瑜要求着挂在了腰间。 虞夏又问:“姑娘也不知道这东西是谁送的?” “我如何知道是谁送的。”徐其容叹了口气,心里隐隐有些担忧,若是自己的亲朋好友送的及笄礼,何必这么遮遮掩掩,连个名字都不留下,这份人情又该算到谁头上? 虞夏听罢,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姑娘,这脂膏是北羯那边的脂膏,西京城那边打得厉害,想来北羯的商人也是不敢送脂膏过去的,姑娘不如想想在北羯是不是有什么故人?” 北羯的故人吗? 徐其容仔细琢磨了又琢磨,然后眼神一亮,还真让她想出来了一个。她这辈子行了古礼拜了师的易二老爷,上辈子救了她被她连累的奕凭知,可不就是在北羯么! 难不成这脂膏和玉镯子是奕凭知送的及笄礼?一个长辈给小辈送的及笄礼居然有脂膏,这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可到底是人家一份心意。 徐其容松了口气,安了心。(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章 喜讯 过完及笄礼之后,沈老夫人的身子越发不好起来,到底是上了年纪,举办一场及笄礼,虽然她只需要动动口吩咐下人们去做,到底是劳累着了。 徐其容心里明白,也顾不得曹怀瑜和奕凭知的事情了,衣不解带的在沈老夫人床前伺候。沈老夫人觉得自己这日子是过一天少一天了,看徐其容在自己床前忙碌,就好像看到沈芸英在忙前忙后照顾她一样。 沈老夫人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年纪大了身子不爽利,所以沈陈氏、金氏这些儿媳妇、孙媳妇都被沈老夫人赶得远远的,并不要她们近身伺候。 等沈老夫人终于好了些,有精神到院子里去散步,苏州那边就来人了。来的居然是高伯。 高伯性子有些阴沉,时常板着一张脸,怪吓人的。因此沈家人都不怎么喜欢他。只是这次高伯带来的是喜讯,沈家人哪里还管他阴沉不阴沉,赶紧欢欢喜喜的把人迎进了花厅,主子们一个接一个的赶来让人奉茶,笑眯眯的问话。 高伯一共带来三个消息,一个是关于徐其容的。之前沈老夫人把曹怀瑜的事情写信送去了苏州,徐亭远看了沈老夫人的来信,徐其锦又是对曹怀瑜有些印象的,一商量,便决定这件事由沈老夫人做主了。 第二个消息便是徐其锦有了身孕,如今已经三月有余,听问脉的方仲景说,当是麟儿。 第三个消息就是关于其实肚子里的孩子了,戚氏的预产期本来还有大半个月,沈老夫人和徐其容都记着呢,已经让人带了礼前往苏州。谁知还不到预产期。九月初三的时候,戚氏产下一对龙凤胎,哥哥六斤重,妹妹五斤重,生产虽然辛苦,到底是有惊无险,母子女三人平安。 沈大太太一听。忙对金氏道:“快。去老夫人房里把容姐儿唤来,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然后做主赏了高伯足足五两银子。家里的下人仆妇们纷纷上前道贺,戚氏虽然不是沈家的女儿。可徐亭远到底还是沈家的姑爷。如今徐亭远有了儿子,以后锦姐儿和容姐儿若是在夫家受了气,家里也有兄弟帮衬,众人怎能不高兴? 徐其容一听。忙把手里正在擦拭的玛瑙摆件往桌子上一放,也顾不得跟沈老夫人说了。抬脚就要往外跑。 沈老夫人忙道:“别跑别跑,扶着我一起去。” 徐其容这才回转身来,伸手去扶沈老夫人从软榻上起来下地就要走。 沈老夫人哭笑不得:“好歹等我把鞋子穿上。” 徐其容神色窘然,一边亲自替沈老夫人穿鞋。一边谢罪:“外祖母,原谅容姐儿无状,只是听说母亲生了龙凤胎。想着爹爹定是欢喜得很,所以跟着欢喜得很。并不是故意这般冒冒失失的。而且……大表嫂说姐姐也有了身孕,我想亲自问问。” 金氏抿着嘴上来替沈老夫人的另一只脚穿鞋,促狭道:“就你心急,来人还会跑了不成?” 沈老夫人心情也好得很,笑呵呵的,对待金氏也多了几分亲近,道:“当初我听说容姐儿母亲怀了锦姐儿,也是这般欢喜心急,当场绊了一跤,还摔了两个碗呢!你有身孕的时候,传到金家去,金家定然也是这般人仰马翻的。” 因为沈雅茹和沈雅慧的亲事,沈老夫人生沈殷的气,连带着对金氏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如今沈老夫人这般和气欢喜的跟她讲话,金氏有些受宠若惊,语气也带了许多的濡慕:“到底是老祖宗有见识,孙媳妇年轻,家中的兄长又在我出嫁前有了子嗣,少不得要等日后做了祖母或者外祖母才会有这种体会呢!” 穿好鞋,徐其容扶着沈老夫人站了起来,又接过珠云递过来的披风,给沈老夫人套上,扶了沈老夫人的一只手,笑道:“大表嫂这个时候取笑我,日后且看我怎么取笑大表嫂吧!” 金氏见徐其容扶了沈老夫人的一只手,不等丫鬟靠过来,忙抢在前面扶了沈老夫人的另一只手,沈老夫人没有拒绝,不由得松了口气。 到了花厅,高伯被赐了座,正坐在一旁回话,手边的茶盏八分满,茶点一块没动,面色虽然依然有些阴沉,可好事连着好事,他眉梢也带了些喜意。 徐其容欢喜的凑过去,也顾不得主仆尊卑,站在高伯面前,两只眼睛亮晶晶的,问道:“母亲真的生了一对龙凤胎?姐姐身子怎么样?” 沈老夫人在后面轻咳一声。 徐其容这才回过神来,不等高伯开口,后退一步,神色比之前稍稍冷静了一些,嘴里笑着道:“高管事一路辛苦了,可疲乏?” 高伯嘴角抽了抽,似乎在笑,嘴里道:“小人好着呢,二小姐,夫人给您添了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大小姐如今三个月的身孕,除了有些孕吐,一切都很好。” 顿了顿,又补充道:“大小姐让小人告诉您,姑爷对大小姐很好,叫二小姐您不要太过担心。” 徐其容一只手捧心,阿弥陀佛了一句,然后转头看向沈老夫人:“外祖母,我都欢喜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这话一出来,一屋子的人都笑了。 虞夏早有准备,趁机给大家发赏钱,但是高伯,就赏了八两银子,这喜事到底是徐家的喜事,赏钱盖过沈家人,也不打紧的。 沈老夫人笑着问高伯:“孩子可有了名字?” 高伯忙道:“都只娶了小名,哥儿的小名是阿吴,姐儿的小名是太平,老爷说,等安定下来了,再取大名。” 沈老夫人一听,皱了皱眉,若是这天下一乱就乱个十几二十年,两个孩子岂不是一辈子都要叫阿吴、太平?听着一点也不像读书人家的孩子。 徐其容在旁边拍手笑道:“爹爹这是想了十个月还没有想好名字,想要再拖延几个月呢!” 沈老夫人一听,也笑道:“是了,两个孩子还等着取名字呢,这天下,也乱不了几个月就该太平下来了!” 金氏今儿个得了沈老夫人的好脸色,这会子开口也没那么忌讳了,笑道:“所以说姑丈是读书人呢,那吴可不就是苏州么,阿吴和太平的寓意,好着呢!” 沈老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 主子们都这么说了,下人们哪有不凑趣的道理?更何况,刚刚才得了两轮赏钱呢,于是大家嘴越发的甜,说出来的话也越发的讨喜。(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一章 圣旨 这边正欢喜着,就见一个丫鬟神情激动左脚绊右脚的跑进来,嘴里高声嚷道:“二少爷回来了,二少爷回来了!” 沈老夫人腾地站起身来,拉着徐其容的胳膊道:“是你二表哥回来了!” 沈回风也一脸激动,沈刘氏大大松了口气,涪州城那边乱着呢,她就怕鹤哥儿在那边出了事情。 忍不住便往门口走去,才走两步,就见一个穿着宝蓝色锦衣,腰带上镶嵌着两排宝石、还挂着好三四个玉佩的男子大步跨了进来,头上束的是紫金冠,紫金冠的正面也镶嵌了一块鸽蛋大小的上好黄蜡玉。 整个人珠光宝气得不行! 沈刘氏脚步一顿,呐呐问道:“儿呐,你先回院子换了衣裳再过来的?” 沈鹤笑道:“娘,这是什么话,儿子刚到家,听说大家在花厅,就赶紧过来了,还回什么院子换衣裳啊!”说完就赶紧去给沈老夫人磕头,磕完又给沈回风和沈刘氏磕头,然后再给叔伯行礼。 最后笑嘻嘻的对徐其容道:“容表妹,你也不等等二表哥,让二表哥空跑一趟,还没有赶上你的及笄礼。” 徐其容抿着嘴笑了笑,眉头一动,想起自己收到的那两瓶脂膏和那只碎了的玉镯子,打量了一下沈鹤,忽然觉得说不定东西还真不是奕凭知送的,便笑着问道:“二表哥,你送我的及笄礼呢?” 沈鹤跑到徐其容身边站了,用胳膊去撞了撞徐其容的肩膀,挤眉弄眼道:“二表哥还会少了你的?替你准备着呢,等会儿送到你屋子去。” “站好,没个正形!”徐其容还没说话。沈老夫人忽然沉着脸开口,然后皱着眉头问沈鹤,“出门前,我不是叮嘱你换身衣裳吗?” 沈鹤笑着去拉沈老夫人的手,开口带了点撒娇的意味:“祖母,您也心疼心疼孙儿吧,那衣裳丑死了。孙儿穿出去。少不得被别人笑话呢!” 沈回风脸色一沉,喝道:“逆子,你这一路。都是这样穿的?” 这样的乱世,穿着这身衣裳,简直就是个移动宝库,往涪州城跑。那不是边跑边欢呼着叫人来抢么! 沈老夫人和沈回风、沈刘氏都气得不行。 偏偏沈鹤自己没有意识到,也没有注意到几人的脸色。傻乎乎的点头:“对啊,我的衣裳不都是这样的么!” 徐其容表情一僵,她二表哥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审美变得这么恶俗的? 沈老夫人素来溺爱沈鹤,有心骂他几句。可现在人安安全全的回来了,也舍不得骂出口了,沈回风和沈刘氏倒是有心教导沈鹤。可沈老夫人不开口,他们也不敢当着沈老夫人的面教训沈鹤。 一口气憋在心里。脸色精彩得很。 沈鹤若无其事,转过头笑嘻嘻的问徐其容:“容表妹,你得先告诉我,别人送的及笄礼是什么?总不能把我的给比下去了。” 这话一出来,沈回风又气得胡子发抖,满屋子的长辈在呢,他一个小辈害怕及笄礼被别人比过去了?那他就敢比过长辈们去?这话也说得出口! 到底是没有忍住,把人给吼走了。 沈鹤冲着徐其容挤了挤眼睛,表示自己待会儿给她送及笄礼过去,然后拍了拍袖子,回自个儿院子沐浴更衣去了。 徐其容嘴角抽了抽,没敢去看二舅舅的脸色。 众人散去之后,徐其容把高伯请到外祖母的院子里,两人坐在石桌前说话。高伯忙道:“二小姐,西京城战事吃紧,可咱们的铺子和田庄位置比较好,都没怎么受影响,就是打马街那边的铺子,被几个泼皮无赖……” “高管事!”徐其容忙打断了他,“我并不是想问那个,这次大家去苏州城,一路上可顺利,在哪里会的面?” 高伯顿了一下,改口道:“一切顺利,就在之前约定好的地方见的面,如今大家在苏州城租了一个五进的院子,一家人住在一起,虽然挤了点儿,倒也没有人挑事儿,安稳着呢。” 能不安稳么,徐家之前置办的那些产业都在涪州城,能带走的只有一些金银细软,逃亡路上哪里能保全?以后过日子还指望着锦姐儿的夫家杜家呢,谁又敢在这个时候惹事儿! “只是,”高伯道,“五太爷熬不过去,咱们刚会和没多久,就没了,逃亡路上不方便,德先生的人帮着咱们一起把人给葬了,只是异土他乡,只能等战事歇了才能挪回徐家祖坟。” 徐其容愣了一下,当时在小树林里面,五太爷就有些不好了的,不然也不会叫大家先走,不要管他,顿时叹了口气,扭头对虞夏道:“你去准备些纸钱元宝,等晚上的时候,咱们朝着西南方向祭拜一下吧!” 高伯等虞夏走了,再抬头四处看了看,除了一个婆子正在远处扫落叶,也没有背的人在了,这才道:“咱们家收到了圣旨。” “圣旨!”徐其容瞪大了眼睛,差点儿就惊呼出声,好在素来谨慎,忙捂住嘴,压了下去。 高伯也压低了声音:“大家的意思是先瞒着,老夫人想了想,还是让我跟二小姐说一声。” “祖母让你告诉我的?”徐其容皱了皱眉,“明德帝给咱们家下圣旨做什么?下圣旨都是要官兵开道的,如何能瞒得住?” “圣旨不是明德帝下的。”高伯先是点了点头,又是摇了摇头,眉头也有些愁,“是蜀天子,圣旨是悄悄送来的,一个尖声细气的太监,扮作送菜的汉子,混进了家里,然后宣读了圣旨。” 那太监应该是刚净身不久,年纪又大了,走路别别扭扭的,笑得渗人得很,走三步一阵抽气声,偏偏谁看他他就瞪谁,眼神恶毒得很。 徐其容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会是陈广的圣旨。 满腹疑惑的问道:“送的什么圣旨?那太监人呢?他是一个人来的还是带了人来?” 高伯把声音压了又压:“那太监倒是一个人来的,到底明着把那太监放走了……夫人说,他虽然是一个人来的,只怕外面还有人等着他出去呢!” 徐其容点了点头。 高伯又道:“老夫人让二小姐放心,她让人跟了去……没敢让陈五他们知道,老夫人自己的人追了上去。圣旨上说……” 话还没说完,就见沈殷换了身更加华丽的衣裳,亲自捧了个盒子,欢欢喜喜的进来了,嘴里朗声道:“容姐儿快来,看二表哥给你准备的及笄礼,喜不喜欢?漂亮着呢!” 高伯抿了嘴,低头不再开口。 徐其容心里着急,恨恨的瞪了眼一脸无辜的沈殷,沈殷脚下一顿,干笑道:“容妹妹生我气了?” 徐其容叹了口气,还是缓和了语气,道:“二表哥,你舟车劳顿,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就是不累,也该多陪陪二表嫂才是。” 沈殷见徐其容语气还好,表情又变得嘚瑟:“你二表嫂我几个月前还见到呢,咱们可是有好几年没有见面了!一定要促膝长谈才是!” 徐其容扶额,觉得有些头疼。(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二章 屠城 高伯阴沉着脸,咳嗽了一声。 沈鹤扭头看着高伯,道:“高管事一路舟车劳顿,刚刚我来的时候,见他们已经为你收拾好了住的房间,不如先去休息吧,有什么话,押后再说。” 高伯张了张嘴,就要说自己并不累。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沈鹤道:“你累不累倒是小事,只是容表妹是姑娘家,身子弱,下次咳嗽没好,还是不要见容表妹了,免得把咳嗽的毛病传染给了容表妹。” 高伯一噎,看着沈鹤那副吊儿郎当的笑,皱起了眉头。 徐其容叹了口气,推了沈鹤肩膀一把:“二表哥,你捣什么乱呢,高管事跟我说苏州那边的事情呢!” “你光想知道苏州那边的事情,就不想知道涪州那边的事情吗?”沈鹤有些不满。 徐其容神情有些古怪,摊了摊手:“二表哥,我爹爹他们都在苏州呢,我要知道涪州那边的事情做什么?” 沈鹤挑了挑眉:“涪州可是出大事了!” 徐其容还没开口,高伯腾地一下站起了身,问道:“涪州城出了什么事情?”他之前帮徐其容置办一些产业在涪州城,离开之前托了别人照看。 再者,秋浓一家人跟大家走散,也不知道现在是在涪州城,还是已经离开涪州城前往苏州去了! 沈鹤却不理高伯,只看着徐其容,见徐其容也跟着拧着眉毛看向他,这才轻咳一声,带了些神秘,道:“这事情我跟你们说了。你们可千万不能让祖母和爹爹他们知晓!” 徐其容狐疑的看了沈鹤一眼,沈鹤惯来说话有些嘴里跑马,如果真的是重要的事情,他会不告诉外祖母?徐其容有些不信。 然而沈鹤说完话就听着她看,一副她不答应,就不开口的架势。 徐其容倒不是非要知道涪州城出了什么事情,只是心里也有些担心秋浓一家。又觉得不让沈鹤把事情说完。沈鹤应当是不肯走的,于是便点了点头:“你说便是。” 沈鹤这才压低了声音,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你们知道么。涪州城在杀人!” 高伯有些不悦,可到底是主子,他也不好给脸色看,便强压着心里的不满。道:“涪州城天天都在杀人!”那些富商权贵,被起义军抓住了。有半数都是一个死字! 徐其容叹了口气:“二表哥,要不然你还是先回去陪陪二表嫂吧?” 沈鹤见他们这般反应,也不恼,知道是自己没有说清楚。便又解释道:“并不是杀富商权贵,是见人就杀!连普通百姓都杀!若不是有人相救,只怕我也折在了那里!” 徐其容脑海里的第一反应就是。二表哥穿了那么身锦衣华裳,不被人惦记才怪呢!然后才反应过来沈鹤说的是什么。 神色不由得变得惊恐起来。就连高伯的脸色,都变得前所未有的阴沉。 沈鹤被吓了一跳,脖子一缩,哆嗦了一下,然后才道:“血流成河,街巷空空,万室无人。怎一个惨字了得!” 徐其容吓了一跳,急声道:“二表哥,你亲眼看见了?” 沈鹤迟疑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只看见了杀人,其他的是听别人说的。若不是有人相救,只怕流血漂橹,我也是其中一员。”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面色青白,瘫坐在石凳上,嘴里喃喃:“不可能,若是……若是这么大的惨事,又如何瞒得了天下人!明明一点传言都没有听到……” 高伯也有些不信:“百姓何其无辜!” 沈鹤低声道:“听说是蜀天子和那班子新鲜出炉的朝臣们,想起当初被明德帝派人抓进大牢定罪,涪州城百姓无一为他们喊冤,心中气愤,又有涪州城一户人家不肯将自己貌美的女儿送去姚京,所以发了怒。正应了古人那句,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消息没有传出来,是因为还没有人逃出来!再过一两日,只怕就天下皆惊了!” 徐其容问道:“就因为那个破原因,他们把整个涪州城的百姓都杀了?” 沈鹤嗯了一声。 徐其容心里再是不信,这会子也不由得信了。沈鹤不是那稚子小童,这样的事情,他不会拿来开玩笑的! 难怪他说自己死里逃生,难怪他不让告诉外祖母和舅舅们。 二表哥虽然有些吊儿郎当,却是个最孝顺的。若是遇到山贼什么的,跟外祖母他们说说也不打紧,可这么大的事情,就算是沈鹤平安回来了,知晓了也会后怕无穷。 徐其容又问道:“二表哥,你可知晓救你的人是谁?” 沈鹤想了想,道:“那些人沉默寡言得很,我惜命,也不敢打探太多。不过他们把我送回沈府后,我看到他们进了对面的院子。” 不是德公,便是德公手下的人了。 徐其容这下是彻彻底底的相信了,心里更是感激德公,若不是他出手相助,只怕二表哥真的是回不来了。 二表哥因为寻她丢了性命,她就是死一百遍也抵消不了心里的愧疚。 再想起高伯说的那“圣旨”,徐其容心里更是忐忑。 沈鹤应当也是吓坏了,见着沈老夫人和爹娘时不敢说,怕他们担心,又不敢去跟自己的妻子说,她身娇病弱,若是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闹腾。可是徐其容不一样,徐其容自小就有主意得很,所以他无论如何都要跟徐其容说一说。 跟徐其容说了之后,沈鹤心底的石头这才松了松,徐其容微微一劝,便干脆利落的去看自己许久不见的妻子了。 徐其容扭头看向高伯。 高伯叹了口气,道:“那‘圣旨’里面,说是咱们家十一小姐做了皇后,皇后娘娘惦记家中长辈,皇上心疼皇后,所以特地下旨给徐家的女眷们封了诰命。” 徐其容还没有从刚刚的惊吓中缓过来,听了这话,神情变得异常古怪。 高伯提醒道:“小姐您还被封了郡主呢!” 徐其容哭笑不得,心里有些惋惜,她以为那些佃户农民起义,起码比皇宫里面出生的皇族们会替百姓着想,没想到到头来,还不如那些只会吃喝玩乐的富贵蛀虫,成了一场闹剧,一场惨烈的闹剧!(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三章 天怒人怨 等虞夏回来之后,徐其容叹息了一声,问道:“准备了多少纸钱元宝?” 虞夏见徐其容脸色难看得很,小心翼翼的回道:“六十六叠纸钱外加六十六个元宝,可够了?”心底有些忐忑,难不成徐家人还有谁出事了? 然后便听到徐其容叹息着道:“让人多买些纸回来,送到……送到三舅母的院子,大家一起过去叠元宝,外祖母身子不好,暂时瞒着她吧,等外面消息传出来了,再告诉她不池!” 屠城的事情是无论如何也瞒不住众人的,到时候只好说二表哥运气好,走得快,离开涪州的时候尚未出事。 虞夏吓了一跳,心里想着,就算徐家别人出了事情,也不好叫沈家人来帮忙叠元宝啊! 正要开口劝说两句,就听见高伯道:“听姑娘的,快去吧!” 众人聚在沈陈氏的院子里,不拘主子奴婢,刚刚还满面欢喜,这会子都悲悲戚戚,更有人低声落泪。 金氏抹了抹眼睛:“那蜀王朝真是作孽,怎么不被天收了去!” 众人都不接话,若是不孝老人、欺凌幼子,大家还能跟着开口骂几句,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大家连骂都骂不出来了,心里恨不得把那群人千刀万剐了! 不单是女人,那些家丁们也分了纸在外院找地方蹲在一起折,那有血性的,甚至拿了柴刀就要前往姚京,好歹被尚存理智的人给拉住了。 整个沈府的人无不在心里唾骂蜀王朝,无不在折元宝,只有沈老夫人身子不好,众人并不敢让她知晓。姚氏有孕在身,只派了自己身边的丫鬟来替自己。 沈陈氏撇撇嘴,没有说什么。 沈家人多,丫鬟仆妇家丁小厮更多,到晚间的时候,纸元宝已经堆了半间屋子。 众人强笑着陪沈老夫人用了晚膳,晚膳之后。徐其容陪着沈老夫人说了会儿话。哄着人睡了。 到子夜时分,在沈回知的带领下,众人抱着纸元宝在沈府门口垒九重塔。每一重都用铜钱纸镇着,又有下午时分便请来了的僧人们围着念往生咒,地上插满了香烛,摆成了阵法的形状。 消息传得比徐其容预料的还要快。在一个时辰之前,蜀王朝屠了涪州城的消息已经惊雷一般在晋州城炸开了! 这会子。在门口摆这万佛慈悲往生塔的,不只是沈家,几乎所有人家的家门口都摆了,只是别人家的塔上纸钱比纸元宝多罢了! 整个晋州城都沉浸在一股哀戚的氛围里面。到了子夜时分那一刻,千座万座往生塔齐染,映红了整个晋州城! 徐其容眼睛有些肿。然后便听到有家丁跟大舅舅禀报:“消息刚放出来,便有好多人围在城门那里。如今围的人越来越多,都是青壮男子,听说城门官已经禀报县令,县令又禀报了知州大人,知州老爷跟同知老爷吵了一架,一个要开门,一个不肯开门。” 沈回知眼睛一亮,留了僧人们继续念经,把人都召回府内,朗声把城门那边的情况说了,然后道:“大家都是好儿郎,若是有人愿意奔赴姚京,我不但销了你们的卖身契,还赠银二十两,家里的妻儿老母,我替你们赡养!” 徐其容吓了一跳,然后便听二舅舅和三舅舅也这般表了态。 大舅母拉着徐其容道:“若不是家里男丁稀薄,我真想让你大表哥也跟了去!” 二舅母叹了口气,她倒是愿意沈鹤去,只是沈鹤从小到大,在外面打架就没有不输的,若是去了,只怕就再也见不着了! 家丁小厮们听了沈回知的话,有自去跟父母妻儿商量的,有自作主张立马响应的,最后单单是沈家,竟然就凑出了二十人要跟随守在城门处的人一起去攻打姚京! 三舅舅锤了锤自己的腿,有些不甘。 沈回知又道:“义军若是建起来了,我沈家愿意出四十万两白银,以做军饷!”有钱出钱,有人出人,便是这个意思了! 徐其容隐隐觉得不对,如今听沈回知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道:“义军如果没有人带领,就是一盘散沙,你要往东我要往西,说不得还没到姚京,就自个儿散了,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大家一片正义之心!” 沈回知一听,也觉得有道理,只是:“这会子要到哪里去找那领军之人?” 众人皆是一片沉默。 沈鹤忽然道:“若是要领军,我倒是知道一个人选,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姚京的蜀天子穷奢极欲、草菅人命,天人共怒,”二舅舅铿锵有力道,“稍有良心的人,只要有能力,应该都不会拒绝。” 三舅舅摇了摇头,对沈鹤道:“鹤哥儿,你且先说是谁,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想法,他若是愿意,算是苍生之福,他若是不愿意,我们也不会强迫他。” 沈鹤本想伸手指对面的,犹豫了一下,改口道:“不如给我一点时间,我去问问他的意思?” 沈回知皱了皱眉:“事出紧急……” 沈回秋却道:“按理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知州大人和同知大人应该统一口径才是。如今争吵,只怕是想开门,又怕西京城那边怪罪。只怕要拖到四更时城门官换班的时候,故意疏忽,让大家自己闯出去。” 这样一来,既顺应了民愿,又有话去敷衍西京城那边。 沈回秋问沈鹤:“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这边只能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够不够?” 沈鹤忙道:“足够了!” 然后悄悄把徐其容拉到一边,小声道:“容表妹,你帮我看着点儿……那日救我的那些人里面,有一个名字叫宫七,我听其他人开玩笑叫过他将军,功夫也厉害,我怕他不答应反而惹祸上身。你看着,别让人在我后面跟踪了我。” 竟然是宫七! 徐其容皱了皱眉,宫七若是普通人,答应也就答应了,只是宫七上面还有主子,这事情怕是由不得他做主! 但还是答应了沈鹤。 一边着虞夏和珠云帮忙看着众人,徐其容一边对沈回知道:“大舅舅,只怕现在筹备粮草来不及了,家里和铺子里面有多少粮食,赶紧搬出来等着,至于马匹和武器,能凑到少,便凑到少吧!已经没时间了。” 沈回知一听,正要开口,沈回秋开口了:“容姐儿这话不错,还有那成衣铺的衣裳,也要都收拾出来。这里的事情,大哥和二哥顾着一点,我带人去准备粮食、马匹和御寒的衣物。” 之前站出来的那二十来个人,见状,忙道:“我们也回去收拾行装。” 徐其容心情有些复杂,当初那些农民也是毫无准备的起义,如今这些义军亦是凭着一腔热血和怒火仓促出发,也不知道对西京城那边、陈晋凌那边、北羯那边和德公那边会有什么影响。 最重要的是,晋州百姓如此举动,不知道会不会触怒西京城明德帝,义军出发之后,这一堆乱摊子可怎么办? 然后便见沈鹤居然真的把宫七给领过来了! 宫七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对着徐其容点了点头。徐其容装作跟沈鹤说话,凑了过去。 那边沈鹤还在跟大家介绍宫七,这边宫七压低了声音对徐其容道:“爷正赶过来。” 徐其容微微松了口气。(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四章 沈家出面 只要德公正在赶过来,就不怕晋州这边的烂摊子没有人收拾,徐其容立马放了心。 因为沈回秋是走过江湖的,所以作为沈回秋的兄长,沈回知和沈回风比一般人有些见识,见了宫七,先是被他身上的杀伐之气一惊,然后心头一亮,若这人真心愿意做领军之人,也算是义军之福。 沈回风对着沈回知点了点头,然后带头给宫七长揖,道:“宫先生可愿做领兵之人,讨伐姚京凶徒,以证天下正道?” 宫七沉声道:“姚京无道,蜀天子惹天下众怒,宫七生于这片天地,长于这片天地,自然该为这片天地做主。如今天下正义之士,有钱出钱,有人出人,皆怒而讨伐蜀天子,宫七幸能出犬马之力,焉能拒绝?” 听他这么说了,沈回知等人这才彻底松了口气,欢喜道:“既然如此,那便麻烦宫先生了,宫先生有什么需要但请开口,我沈某人只要能做到,定当尽心尽力。这义军之事,就要靠宫先生了。” 徐其容张了张嘴,想要提醒宫七一下,还没开口,就听到宫七道:“沈大老爷,这事情,不是宫七答应了就算的。” 沈回知皱了皱眉,就听到宫七继续道:“宫某毫无建树,这义军又是晋州有志之士自动自发组建起来的,又如何会听宫某的调遣?” 徐其容皱了皱眉,众人都陷入了沉默。下人们相信主子,所以相信宫七,徐其容相信德公,所以相信宫七,三个舅舅和舅母们相信二表哥沈鹤。所以相信宫七,但是不代表别人也会相信宫七! 宫七不曾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众人又如何会对他心服口服? 刚刚还热血沸腾激动得不行的众人,此时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僵持了下来。宫七叹了口气,正要开口说不如去城外军营去找一个或者几个军官来做这领军之人,忽然就听见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 道:“有我沈家出钱做军饷。想要安排一个领军之人。还不容易么!” 事情闹得这么大,老年人又觉浅,沈老夫人自然醒了。如今见她出来,沈家兄弟们虽然有些担心她身体,却也因为有了主心骨,心一下子就安稳了下来。 徐其容和沈鹤忙上前搀扶了沈老夫人。生怕她出了什么事情,如今天气有些凉了。尤其是这深更半夜的,徐其容吩咐珠云:“去把老夫人那件红狐狸毛的缀金的披风拿来。” 珠云忙答应着去了。 沈老夫人拍了拍徐其容的手,示意她放心,开口对沈回知道:“你带人去城门处跟大家一起等着。把沈家出钱出粮出衣裳的事情跟大家说了,再把无人领兵的危害跟大家说道说道,大家虽然是因为一时之愤聚在一起。可大家都不是不理智的人,应该很能理解的。” 沈回知惊道:“母亲。您这是要沈家明着出头?那岂不是会招了朝廷的眼?” 这与单纯的出粮出钱不同,沈家出面让宫七做了领军之人,在众人眼里,这宫七便是沈家的人,这义军便成了沈家的军,其中的区别大了去了。 沈老夫人看了沈回知一眼,掷地有声道:“这世道,乱离人不如太平犬。大家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涪州城遭遇屠城这样的惨祸,我们不替他们出头,等哪日我们晋州也遭遇了这样的惨祸,自然也不会有人替我们出头了!” 沈回知解释道:“母亲,儿子的意思并不是沈家不出力,只是不能把沈家放在朝廷的对立面,到时候朝廷追究下来,沈家岂不是要因此而家破人亡?” 沈老夫人沉声骂道:“蠢货!沈家家大业大,又跟东阳侯府有那样的梁子,你以为咱们安分守己便能与朝廷相安无事吗?如今咱们出钱、出粮、出御寒的衣物,是义举,就该让天下人知道,到时候沈家善名远扬,朝廷要动我们,才该掂量掂量。” 又道:“再者,若是没有合适的领军之人,七拼八凑起来的义军就算是到了姚京城门口,也是去送死,咱们出钱出粮又有何意义?” 徐其容点了点头,沈老夫人商场征伐这么多年,眼光、头脑,都不是三个舅舅能够比拟的! 沈回知还要说话,就听沈回风道:“这事听母亲的。” 沈回知皱了皱眉,看向沈回风,沈回风悄悄指着沈老夫人有些颤抖的脚跟沈回知示意了一下,然后对沈老夫人道:“母亲放心,这事儿儿子们去安排,夜深了,院子里风大,母亲先回屋歇息可好?” 沈老夫人年纪越来越大,精神也越来越不好,沈回风有些担心,若是继续在院子里吹风,明儿个只怕又病倒了,再者沈老夫人的话也有些道理,因此忙答应了沈老夫人的话。 沈老夫人知道二儿子的心思,摇了摇头:“你们忙吧,我没事儿。” 沈回风却不放心,看了眼沈鹤,沈鹤忙笑着对沈老夫人道:“祖母,这院子里面怪冷的,又吵吵闹闹的,咱们在这里也碍事儿,不如回屋,祖母要是睡不着,我和容妹妹陪您说说话儿?” 徐其容也道:“正是哩,外祖母,咱们进去听鹤表哥说说这一路的见闻可好?” 沈老夫人也不是爱给孩子们添乱的人,见沈回风是真的答应了自己的提议,又听鹤哥儿和容姐儿说话软和,便点了点头,由沈鹤和徐其容扶着往里走,没一会儿,何氏、柳氏、陈氏等女眷也被大家打发进来陪沈老夫人说话。外面的事情自有男人们去张罗。 沈老夫人脸色很不好看,一来是替涪州城百姓感到伤心难过,二来是担心徐其容和曹怀瑜的亲事因此会受到影响。 沈老夫人心里担心什么,何氏等人一眼就看出来了,只是沈老夫人在沈家素来说一不二,又有徐其容坐在这里,有什么宽慰的话,也不好说出口了。 最后还是沈鹤和徐其容一唱一和说了些俏皮话暂时宽了沈老夫人的心。倒是二太太柳氏,担心沈老夫人真因为这个让沈鹤休妻再娶,心里忧心不已。(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五章 非嫁不可 这一夜几乎无人入睡,沈家的男人们奔走劳碌,果然如沈回秋猜测的那样,四更时城门官换值,义军轻而易举的出了城,就连沈家人准备的粮草,也全部运出了城。 沈老夫人到底年纪大了,一直在打瞌睡,却不肯上床休息,直到沈回知回来说事情都办妥了,这才松了口气,听晚辈们的劝说,上床补了眠。 徐其容等到沈老夫人睡着了,这才回了房间,让虞夏打了水来,洗漱了之后上床。 虞夏放下朱床的蚊帐,却一不小心把上面用来坠蚊帐的水晶一把扯了下来,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好好的水晶一下子碎成了几块。 虞夏自个儿先把自个儿唬了一跳,忙跪到地上:“姑娘,婢子知错了。” 徐其容叹了口气,起身把人拉起来:“好好的,我都还没说什么呢,你跪什么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平时对你们有多苛刻呢!” 虞夏闷声闷气道:“姑娘性子好,对我们这些下人自然是极好的,大家可都是看在眼里的。是婢子不好,做事太不专心,所以摔了这水晶。” “不过是一个水晶罢了!”徐其容摆了摆手,然后拉着虞夏的手叹气,“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和你一样也在因为这个事情担心。但是沈妈妈一家人都是好人,秋浓又是个有福气的,你还记得吗,上次咱们去双桂禅院,那老和尚说秋浓是好命,等老了,儿孙绕膝,惹人艳羡呢!又怎么会……” 后面的话却是说不出来了。 当初逃难逃得匆忙。秋浓一家人跟徐家人走散之后就了无音讯,徐其容和虞夏都很是担心他们一家人到现在还没有走出涪州城,跟随着大家一起遭了难。 徐其容见虞夏实在是担心,想了想,出声安慰道:“早些时候他们只抓有钱人或者是当官的人,秋浓他们一看就是常年劳作的,又知道我们是要去苏州。说不得比大家先到了呢!” 虞夏眼眶有些红:“若是先到了。高管事知道姑娘跟秋浓感情好,今儿个见了姑娘,怎么会提都不提一下?姑娘您就别宽慰……” 话说到一半。猛地回过神来,暗骂自己没脑子,姑娘自个儿心里都不好受呢,好心好意安慰她。她却反而说些让姑娘担心的话,实在是有些不妥。 忙改口道:“姑娘说的是。秋浓和沈妈妈他们福大命大,必然不会有什么事情的。眼见着快天亮了,姑娘快睡一会儿,可别熬出了黑眼圈。” 徐其容抿了抿嘴。想着折腾了一晚上,虞夏应当也已经累了,便道:“你把火盆子罩上。便去外面软榻上睡吧。” 虞夏心里存着事情,不想睡。可又担心影响了自家姑娘,便嗯了一声,收拾了一番之后,躺在了外间的软榻上,没有了声息。 徐其容心底微微叹了口气,想着,也不知道德公什么时候才能到晋州来,涪州城发生那样的大事,全城百姓基本上被屠杀了个精光,姚京那帮子恶贼想着整个城空荡荡的也不是个事儿,便大张旗鼓的从周边州县绑了百姓,放入涪州城,恶行这才昭著天下。 德公在涪州城待了几年,必然不会一点势力都没有的,只怕他知晓这件事比她要早得多,也不知道他是否想了办法阻止这桩桩惨案的发生。 正想着,就听到了虞夏在外间有些轻微的呼噜声,忍不住嘴角弯了弯,一晚上,她又担心这个,又担心那个,跑来跑去,显然是累坏了。 没一会儿,徐其容也发出了平和的呼吸声。 也不知睡了多久,只听到一声轻微的珠玉撞击声,徐其容清醒过来,揉了揉眼,天光透过窗户纸,看着已经是天亮了。 约莫是想着昨晚大家都没有休息好,所以沈家的下人们并没有来叫徐其容出去用早膳。徐其容轻轻撩了一下蚊帐,喊了虞夏两声,然后才看到放在自己床前椅子上的衣裙,应当是虞夏之前准备好的。 徐其容心里叹了口气,正要起身自个儿穿上衣裙,就见窗前站了个人,背对着这边,逆着光,身形修长,像是画里面走出来的一般。 徐其容微微皱了皱眉,这人的身份,心里下意识的便猜了出来,道:“德公,您如何在这里?” 华裕德转过身来,徐其容看到他手里拿的是那碎了的玉镯子,脸色很不好看。 华裕德看了徐其容一眼,然后比划了一下自己手里的玉镯子,语气带了些意味不明的伤心:“你不喜欢这镯子吗?” 徐其容有些不明所以,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什么,就见华裕德眼光往这边一扫,扫到椅子上的衣物上方放着的一块玉佩,正是曹怀瑜送的及笄礼。 华裕德面色难看,大步上前拿起那块玉佩打量了一下,问道:“这是曹二公子送你的定情信物?” 对于华裕德插手自己婚事这桩事,徐其容本来就有些恼,只是因为罪魁祸首不在,所以一直只好憋着。如今见华裕德主动提起这事,心里不由得就开始冒火,冷笑道:“我是不是要谢谢德公,成全小女子一番好姻缘?” “不必谢,”华裕德摇头解释道,“曹二那边我已经去了信,这玉佩,你还是早早儿的还给他吧!” 徐其容愣了一下,搞不明白华裕德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华裕德笑道:“我给你找了桩更好的亲事。” 徐其容一听,心里更是怒火腾腾,却因为身上只穿了中衣,不好揭开被子下床,只好坐在床上,用被子围着自己,强压着怒火道:“德公,小女子不是那般朝三暮四的人,我觉得曹二公子很好,不必再换了。” 华裕德张了张嘴,想要好好解释,告诉她自己想要娶她,告诉她自己会一辈子对她好,告诉她自己后悔当初把她让给曹二,谁知还没开口,就被徐其容一句话给堵了回去。 徐其容脸上带着让他怎么看怎么刺眼的笑容,道:“我已经答应嫁给曹二公子了,德公,做人要讲信义,已经有了曹二公子,德公您介绍的再好的人,我都不需要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六章 定心丸 华裕德被徐其容这话气得不行,却也知道之前的事情是自己做得糊涂,当下服了软,告饶道:“是我错了,你不要跟我怄气了好不好?” 徐其容被华裕德这突如其来的道歉吓了一跳,忙道:“德公不必如此,德公美意,其容焉敢怪罪,日后说不得还会多谢德公。”意思是您是美意,我虽然不敢怪你,心里却不是没有芥蒂的,所以还盼您见好就收罢! 华裕德见她这般反应,心里是有苦说不出,低头看到自己手里的镯子,便问道:“你不喜欢这镯子吗?” “也没有吧,”徐其容顺口道,然后见华裕德神情有异,反应过来,“这镯子是德公让人送来的及笄礼?” 华裕德嗯了一声,又问:“既然不是不喜欢,为什么要摔碎了它?你若怨我,打我骂我便是,何苦拿它使气?” 也不知道是想到什么,又补充了一句:“要是划伤了自己可如何是好!” 徐其容越听这话越不对味,再想到之前德公说已经给曹怀瑜去了信的事情,心里不由得一惊。德公做事素来周全得很,如今被子下面的自己正衣衫不整,随时都会有人进来伺候自己梳洗,若是以往,德公怎么也不会挑这种时候跟她说话! 对于自己的猜测,徐其容有些不敢信,他身上压着好几副担子,需要的妻子,当是他的一个助力才是,又如何会看上一个跟自己侄子一个辈分的小娘子! 华裕德见她反应过来,颇有些忐忑,神色却还自在,笑道:“那脂膏你看了没有?童儿说这是极好用的东西。抹了脸上又白又嫩,北羯那样的天气,要想不伤皮肤,就得早晚抹这脂膏才行。” 徐其容心里有些慌,可她到底不是什么都没经历过的小娘子,上辈子宠辱皆试,这辈子便少了几分忐忑。当下稳了稳心绪。不动声色道:“德公送来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只是我就在这晋州。晚些时候说不得还回去苏州去寻爹爹,都是气候极好的地方,哪里又用得上这脂膏。” 又想着,既然玉镯子和脂膏是华裕德送的及笄礼。也不知道易家怎么样了,也因为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有几分尴尬。便转而问道:“德公去了北羯?不知德公在北羯可知晓一户姓易的人家,是从江州城搬过去的药材商。” 华裕德与华惟靖叔侄斗法从来没有片刻安歇,华裕德如何不知道被华惟靖逼出江州的易家,自然也知道徐其容与易二老爷的师生关系。当下有些生气徐其容转移话题,却还是开口答道:“易家人都很好。” 这话听着,似乎是还知道一些内情。只是不方便说出来罢了。 徐其容也不追问,松了口气。点了点头,又道:“涪州城那边出的事情,想来德公已经知晓,宫七由着沈家牵头,成了讨伐姚京的义军头领,晋州上下,昨晚四更天出城的壮士少说也有一两千,更别说还拐走了城外兵营那么多将士,留下一堆烂摊子,德公想来也忙得很。” 这便是送客的意思了。 华裕德一噎,想要再说些什么,可他到底是读过圣贤书的人,一时之间在小娘子面前也拉不下脸来做那泼皮无赖的举动,想着来日方长,又听到外面虞夏问守门的小丫鬟姑娘醒了没,只好跟徐其容告辞离去。 人刚走,虞夏就进来了,见徐其容坐在床上发呆,忙哎呦了一声,上前来伺候穿衣,嘴里念叨:“姑娘醒了就该叫人伺候,这般坐着,要是着凉了该怎么办!老夫人早起身子不大爽利,珠云跟了老夫人那么长时间,心里很不放心,过去伺候去了,让婢子跟姑娘说一声儿。” 徐其容揉了揉眼角:“随便给我挽个髻,然后过去那边陪外祖母说说话儿,也不知道外祖母昨晚又受惊又吹风,现在怎么样了。” 虞夏扶着她坐在了梳妆镜前,嘴里道:“已经请了大夫来看过了,说是没事儿,年纪大了这般是常事,只要好好将养就没关系了。婢子觉得,应当还是涪州城的事情让老夫人心里添了堵。” 岂止是添了堵!人年纪大了,不管年轻的时候有多硬的心肠,这会子都硬不起来了,最是见不得杀生,更何况屠城这种伤天害理的大事。 徐其容想了想,陪沈老夫人说话儿的时候,道:“外祖母,全城的寺庙道观这会子都在给涪州城遇难的百姓念经做道场,咱们也尽尽心意,让全府上下,有空闲的,会写字的,跟着我一起抄点佛经,替涪州城百姓供奉起来?” 沈老夫人点了点头,正要答应,扭头看见坐在下首小心翼翼的金氏,就改口道:“金氏带着他们抄经吧,涪州城百姓大多是满门灭绝,也没有个送孝的子孙,咱们家这些日子也吃素,算是送他们一程了。” 又对徐其容道,“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只怕这天下还有的乱,好日子是过一天就少一天了,你也别管别的事情了,赶紧把你的嫁衣绣好,嫁妆什么的自有外祖母替你准备。本来想多留你两三年在身边的,现在看来,这婚事还是早办早好。” 这是担心沈家会连累到徐其容的亲事呢! 徐其容心里皱了皱眉,她虽然对曹怀瑜没有爱意,得失看得并不是那般重要,沈老夫人这般反应,她却是有些担心若是让沈老夫人知晓华裕德说的那些话该如何劝慰了。 到底是说不出口。 徐其容只好笑着道:“外祖母就是心疼我,且放心,有虞夏帮着呢,还有三舅母时不时的派人来帮忙,哪里就来不及了。我倒是愿意长长久久的陪着外祖母,越晚出门子越好。” 沈老夫人心里本来有些担忧的,见徐其容这般说,便扭头跟金氏取笑:“你看这孩子,说起自己出门子的事情来,也不知道害臊!” 打发小辈们出去了,沈老夫人这才让人把沈回知叫来,让他赶紧找人去打探一下曹家的消息,这门亲事到底是成还是不成,也让人吃颗定心丸才好。(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七章 说亲 打听来的消息是,曹家给曹二公子说了一门亲,是西京城的一个官小姐,长得一般,看家里情况,也不像是能拿出丰厚嫁妆的人,唯一比徐其容强的地方就是,家里面兄弟多,而且个个都是上进的,虽不至于能帮到曹家多少,起码不会连累到曹家。 也算是门当户对。 沈老夫人听到这个消息,气得一顿饭吃两口就饱了,心里又是生气又是难过,徐其容这几天都被她拘在屋子里面绣嫁衣,这个事情,让她怎么去跟容姐儿说? 琴妈叹了口气,劝道:“表小姐是明理的人,老夫人好好跟她说,总不会埋怨老夫人的。” 沈老夫人跟着叹气:“我倒不是怕她怨我,那孩子处处为别人着想,我又年纪大了,她怎么忍心埋怨我?我是担心她因此难过。” 琴妈撇撇嘴:“何必非要官宦人家的子弟,咱们表小姐德容言功哪样不必别人强?寻个家有恒产,又知道心疼人的姑爷,岂不是容易得很?” 沈老夫人撇撇嘴:“咱们家最不缺的就是产业了,这乱世,光有产业是立不住脚的,曹家是几代老臣,不管是谁得了势,轻易不敢动曹家的,我这才放心答应让曹二公子回去叫人来提亲,谁曾想会是这个发展,到底还是我们沈家拖累了她。” 这么一说,又想起同样被沈家拖累了的沈雅慧,忍不住就老泪纵横。 心里不爽快,哭出来总比哭不出来要好,琴妈只好陪着沈老夫人,等她抹了好一会儿眼泪了。这才开口劝道:“表小姐是个有福气的人,又有老夫人放在心尖子上疼,若是真的没有办法,咱们不是还有二少爷么!” 沈老夫人摇了摇头:“鹤哥儿跟他媳妇感情好,柳氏又防什么样防着我,若是让容姐儿做平妻或者贵妾我是舍不得的,若是逼着鹤哥儿休妻再娶。难免会伤了晚辈们的心。” 琴妈只好道:“老夫人也不必着急。给苏州城那边去封信……表小姐不是跟西京城的什么郡主、县主交好么,总不至于连个如意郎君都觅不到!” 沈老夫人越琢磨,心里越难受。便摆摆手示意琴妈不要再继续这话题,到底是把徐其容找了来,小心翼翼的把事情说了。徐其容神色间看不出来难过,反而反过头来安慰沈老夫人。惹得沈老夫人又是一阵心疼。 徐其容没想到外祖母会让人去打听曹家的消息,不过先有了德公的话。徐其容对于曹家的行为,倒不吃惊,只是对于自己未来的前程,到底是有了些担心。难不成。就真的跟华裕德在一起? 徐其容不是一般的循规蹈矩的小娘子,上辈子都敢为自己和爹爹做打算,使用不入流的手段赖上东阳侯世子云岚。这辈子眼看着年纪到了,也不是没有琢磨过自己的终生大事的。 无奈认识的人比较少。别的小娘子还有哥哥弟弟帮衬,自己除了一个二表哥,别的表哥堂哥都不讨厌她就算是好的了,又哪里会为她的亲事挂心。自个儿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娘子,也没什么机会认识外男。 琢磨来琢磨去,最后无非只有华惟靖、曹怀瑜两个选择而已,如今又多了华裕德。她这一生不求贵不可言,只求平安喜乐,所以华惟靖和华裕德都是她不敢考虑的人,只剩下个曹怀瑜,似乎一起搭伙过日子还算不错。因此,华裕德撮合让曹怀瑜来沈家的事情,徐其容虽然生气,却也没有特别明显的反抗。 如今该怎么办,徐其容犯了难,难不成真的认命嫁给华裕德? 如今天下大乱还好说,有国仇在,谁也顾不上家仇。可等天下安定了,华裕德与华家的仇还要从头算起,她若是嫁给了华裕德,又怎么躲得过? 更何况,上辈子华裕德是“死了”,跟华惟靖斗得你死我活的是陈德,这辈子华裕德没有成为陈德,行事皆以华裕德的名头,到底还算是华家的人。是不是等天下大定了,还得回到华家去? 徐其容叹了口气,觉得有些烦躁。 谁知第二日,曹怀瑜竟然亲自带着媒婆上门来了,沈家人一边觉得奇怪,一边赶紧招呼人。 沈老夫人身子不爽利,倒也没有亲自招待曹怀瑜和媒婆,沈鹤是个爱凑热闹的,便一时往花厅跑,一时往内院跑,替两边传着话。 一开始沈老夫人还高兴得很,以为曹家到底是改变了主意,可沈鹤传了好几回话,沈老夫人也听出来是怎么回事了,只怕是曹家不允这门亲事,这媒婆,是曹怀瑜自己请来的! 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人家父母不同意,自个儿带了媒婆来,这门亲事还能应吗? 沈老夫人叹了口气,本想把徐其容叫来,问问她自个儿的意见,转念一想,容姐儿嘴上什么都不说,心里指不定多难过呢,自己这会子再把这个事情拿去问她,只怕更是难过了。就算是不难过,小娘子害羞,总不会跟自己好好说自己心里的想法的。 琴妈见沈老夫人犹豫不决,不由得道:“老夫人,老奴倒是觉得这门亲事可说。” 沈老夫人摇了摇头:“娶则为妻奔则妾,自古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曹家夫妇不同意,他自个儿带了媒婆来,咱们若是同意了,岂不是上赶着要把容姐儿嫁过去了?到时候少不得受罪。” 琴妈道:“日子是小两口自个儿过的,做父母的,哪有拗得过儿子的?” “他若是拗得过,就不会自个儿带着媒婆来了!”沈老夫人摇了摇头,道,“虽然日子是小两口自个儿过的,可当儿媳妇的,总要去公婆面前立规矩……算了吧。”然后又对等在一边的沈鹤道:“你去跟你大伯父说了声,这桩亲事,还是算了吧。让你大伯父好好说,别亲事成不了,反得罪了人,成了祸事。” 沈鹤忙答应着跑了出去。 结果刚跑出院门口,就见一个小丫鬟急急忙忙的往里跑,沈鹤一拦,小丫鬟急道:“同知夫人来给咱们家表小姐做媒来了,二少爷您别拦着婢子,大老爷让婢子赶紧禀报老夫人呢!”(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八章 做媒 小丫鬟还指望沈鹤听了就放她走呢,谁知沈鹤一听,就不理她了,自个儿转身就往里跑,小丫鬟远远的被甩在后面,听见他咋咋呼呼的对沈老夫人道:“祖母,快,有人来给容表妹提亲了呢!” 沈老夫人诧异,然后有些索然无味,这些日子,来打听徐其容的人家也不是没有,反而还有很多,只是要么是商户人家,要么是穷读书人,她都觉得配不上徐其容。 于是皱了皱眉头,挑起沈鹤的不是来:“多大的人了,遇事还这么冒冒失失的,也是在自己家里,若是给外人看到了,还会说我沈家人不会教孩子呢!” 又道:“你媳妇调理身子调理了这么久,也当好了才是,与其整天跟个猴儿一样上蹿下跳,还不如多陪陪你媳妇,给我添个白白胖胖的重孙子呢!” 沈鹤见沈老夫人说起自己来,谄笑道:“孙儿这不是在替祖母分忧么,容表妹的亲事是大事,我这个做表哥的,出不了力,跑跑腿也是应该的。” 见沈老夫人还要再说,忙又道:“来给容表妹提亲的是同知夫人呢,媒人都是同知夫人了,说的人家,定然错不了。大伯父他们不好接待女眷,定是让大伯母和我娘招待,祖母你慧眼如炬,快起来咱们去花厅,就当时散散步了。” 沈老夫人一听,眼睛一亮,忙问:“你没跟祖母开玩笑?” 话音刚落,就见小丫鬟气喘吁吁的进来了,于是转而问小丫鬟:“真的是同知夫人来说媒来了?” 小丫鬟笑嘻嘻道:“正是呢,大老爷让大太太和大奶奶陪着,大太太说老夫人慧眼如炬,让婢子请老夫人出去掌掌眼。” 哪里是沈老夫人眼光好,这是担心自己瞎做主,招沈老夫人不高兴呢! 沈老夫人心情好,正如沈鹤所说,能让同知俞夫人前来说媒。这人家怎么也差不了。也不跟大太太她们计较了,忙对琴妈道:“快,把我那野鸭子毛知的嵌金丝的袄子找出来,咱们收拾收拾。赶紧去花厅。” 又问那小丫鬟:“曹二公子呢?” 小丫鬟忙道:“和媒婆坐在花厅,正跟同知夫人说话呢!” 沈老夫人一听,脸又沉了下去,眉头皱得死紧,同知夫人看到曹二公子和媒婆。只怕心里会有些不悦,若是曹二公子再胡说几句,只怕这门亲事又落空了。 于是忙对沈鹤道:“你快出去看看,机灵着点儿。” 心里叹了口气,猜测这桩亲事,怕是没有那么容易了。琴妈在一旁道:“事在人为,既然专门请了同知夫人来说媒,只怕心里是很中意表小姐的。一家好女百家求,老夫人实在用不着这么担心忧虑。” 沈老夫人被她这么一说,也安下心来。在她看来,她外孙女就是进宫当娘娘,那都是大材小用的,若不是时运不济,何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尴尬的地步。 这么一想,就有了底气,稳稳当当的换了衣裳,带着人前往花厅。到花厅的时候,曹二公子和他请来的媒婆已经不在了,因为同知夫人是女眷。所以曹二公子一走,沈回知、沈回风等人立马借故走了,留下大太太何氏和大奶奶金氏陪着俞夫人喝茶说话。 俞夫人夫君是晋州同知大人,沈老夫人不过是一经商的老妇人。那俞夫人见她走进来,先是犹豫了一下,听何氏说这是家里老太太的时候,竟然热情的迎了上来,执晚辈礼。 嘴里笑道:“惊扰了老夫人,老夫人身子真硬朗。是个有福气的。” 然后就伸出手,竟是要扶沈老夫人就座。 沈老夫人下了一跳,手僵在那里,伸过去也不是,缩回来也不是。何氏对着金氏使了个眼色,金氏忙上前扶住俞夫人的手,沈老夫人自有何氏亲热的上去扶着,双双就座。 俞夫人跟何氏是一个辈分的,金氏是何氏的儿媳妇,自然也比俞夫人要小一辈,这般行为,也不算是失礼。 俞夫人脸上没有半点不虞,与沈老夫人说话还很热情,道:“早听夫人太太们夸贵府的表小姐花儿一样的人物,我还在想呢,什么样的人家才能养出花儿般的小娘子来,如今见了沈老夫人,才算是知道了。” 沈老夫人见俞夫人这般热情,心里又是欢喜又是忐忑,嘴里笑道:“我那外孙女,不是我自己夸,自小就懂事。哪里就是我能养出来的。” 俞夫人笑道:“老夫人为了表小姐的亲事,这般尽心尽力,可见是真心疼表小姐的。徐家小姐德容言功能有如今这般出色,自然跟老夫人是离不开关系的,老夫人何必谦虚。” 又说了几句虚话,说起请她来说媒的那户人家:“家里还算有钱,本人又是个有本事的,长得也俊俏,说跟徐家小姐正是天造地设的金童玉女也不为过,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年纪有点儿大,比徐家小姐大十二三岁,不过年纪大有年纪大的好处,懂得体贴人。最重要的是,家里没有双亲,徐家小姐过去,不用每日立规矩。” 沈老夫人一听,先是十分满意,然后听到年纪大,就忍不住皱了皱眉:“比容姐儿大十二三岁?这是要娶我们家容姐儿做续弦?” “娶续弦哪里用得着我亲自来做媒!”俞夫人笑道,“还是初婚呢!” 沈老夫人一听,不但没有放下心来,反而更狐疑了:“容姐儿今年刚及笄,比容姐儿大十二三岁,怎么着也二十七八了……俞夫人不要怪老婆子我多心,这般好的人物,怎么会二十七八了还未曾婚配?” 难不成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若真的是这样,还不如答应了曹二公子那边呢! 俞夫人神色一僵,然后缓过神来笑道:“那人你们也认识,有没有难言之隐,你们也当知晓,倒免了我多费唇舌。” “不知是谁?”何氏忙问道。 俞夫人笑道:“就是你们沈府对面的华公子,是他托了我们老爷,我们老爷又托了我来说媒的。华公子丰神俊朗,若是放出话去,只怕好多小娘子哭着喊着要嫁呢!” 沈老夫人本来就生华裕德的气,如今听俞夫人这么一说,更是生气,好多小娘子哭着喊着要嫁,来求她宝贝外孙女容姐儿做什么!祸祸谁去不行啊!(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九章 去信 沈老夫人一生气,脸上的神色就冷淡了下来。俞夫人见状,也明白了沈老夫人是不乐意这桩亲事,不由得也脸色一沉,再开口,说话就没有那么好听了。 俞夫人道:“这世道,说乱就乱了,多少好人家的女儿都没有觅到良缘呢!不过,老夫人要是眼界高,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就当今儿个吃饱了闲着,白来这一趟了。” 意思是,人家好好的官家小娘子都不一定能寻到这么一桩好亲事,沈家要是再挑三拣四不肯答应,就是嫌她多管闲事了。 沈老夫人沉着脸,又是生气,又不敢直接跟同知夫人翻脸。 何氏在一旁笑道:“哪儿能呢,同知夫人愿意给我们容姐儿说媒,实在是我们容姐儿的福气。” 俞夫人一点也不谦虚,点了点头,冲着何氏道:“咱们平日里虽然没有太多的交集,可也一起参加过几次赏花宴,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个最怕麻烦了,从来都不愿意给人做媒、调停家事,喜欢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本着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原则,俞夫人又扭过头对沈老夫人道:“这桩媒,我也不是胡乱做的,就那华家公子,你们沈家跟他也不是全无关系。前些日子你们沈家推出来统领义军讨伐蜀天子的宫七将军,就是华公子手下的人。” 沈老夫人瞪大了眼睛,她只知道宫七是沈鹤找来的,却没有人跟她说宫七是沈鹤从对门叫来的。 俞夫人继续道:“左右是知根知底,又早有联系,这桩亲事早晚得成,沈老夫人心疼外孙女。拿乔是应该的,可得把握尺度,若是过了,只怕影响小辈之间的感情。” 沈老夫人听不下去了,揉了揉太阳穴,觉得有些头疼。 何氏见状,忙对俞夫人道:“俞夫人这话说得在理。只是。俞夫人也知道,容姐儿是我们家表小姐,父母姐姐都尚在呢。终身大事怎么也轮不到我们沈家来做主,这事儿,还得写信问过她父亲才行。” 俞夫人见何氏说话软和,神色这才又变得有些热情。语气也亲热了起来,一副理解的样子:“正是这个理。女孩子年纪大了,留来留去留成仇,我们都是做人母亲的,也是从小娘子过来的。应当很明白这个道理。趁着如今这天下的乱子还没有乱到晋州来,你们也应该早些写信到苏州去。” 沈老夫人脸色很不好看:“容姐儿孝顺,自然不会如别的小娘子一般。” 沈老夫人没有明着翻脸拒绝。俞夫人便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也不跟她生气。反而笑得有些讨好的意味:“徐家小姐自然是极好的,难怪老夫人舍不得。只是,这到底是喜事,赶紧通知徐家老爷,两边也好赶紧为亲事做准备。” 竟是徐亭远一定会答应这门亲事的意思,沈老夫人心里很不高兴,便推说头疼,自个儿回了房,独留下何氏和金氏陪客。 回了房间,琴妈一边给沈老夫人按摩太阳穴,一边道:“真真看不出来,难不成他还是明德帝的人?连同知和同知夫人都听他的调遣。” 沈老夫人摇了摇头:“明德帝那般的人,当初涪州城起义军打的旗号就是明德帝无道,当时没有派兵镇压,便说明他心里陈晋凌叛军才是心腹大患。如今又怎么会让自己手下的人带兵讨伐姚京?” 琴妈奇道:“既然不是明德帝的人,同知和同知夫人为何要听他的?” 沈老夫人摇了摇头:“他们男人的事情,我们这些妇道人家如何能懂!只是,我一个孙女要死要活的跟着男人跑了,我另一个孙女被云岚那混蛋坑了去,如今连我外孙女都要被人坑了去么?我不甘呐!” 琴妈犹豫了一下,然后道:“姑爷心疼表小姐,未必愿意把表小姐嫁给一个比她年长十二三岁的男子。” “我倒不这么觉得。”沈老夫人发愁得很,“一则,姓华的虽然比容姐儿大上许多岁,却是初婚,二则,芸英和姑爷的长兄的仇,还是姓华的帮着报的,再加上义军那事儿,有情,有恩,又有义,只怕姑爷欢喜得很。” 这下,连琴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沈老夫人又喊头疼,琴妈吓了一跳,忙叫了小丫鬟,让人去外面找大夫,心里犹豫了又犹豫,最后开口道:“老夫人,您若是真的不甘心,不是还有曹二公子么!” 沈老夫人摆摆手,头疼得不想说话,闭了眼睛,然后沈鹤就冒冒失失的跑了进来,没有注意到沈老夫人的不适,开口就道:“祖母,曹二公子走了,说什么他和容表妹成不了了,要去找谁算账。” 琴妈忍不住道:“二少爷,老夫人不舒服呢!” 沈鹤吓了一跳,忙问:“请大夫了吗?” 琴妈道:“已经着人去了。” 沈老夫人小声道:“你们小声点儿,让我安静一会儿。” 然后琴妈和沈鹤就不敢说话了,一个帮忙按摩头部穴位,一个忙着开窗透气。 徐其容到底是知道了同知夫人来说媒的事情,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个心情,坐在窗户边看着外面一株早早开花的腊梅出神。 这个时候,虞夏也不敢打扰她,怕她受了凉,只好往暖炉里面添了一次又一次的炭,把房间烘得暖烘烘的。又洗了一盘冬枣放在旁边,陪着徐其容发呆。 直到珠云进来,才打破这平静,徐其容扭头问珠云:“老夫人身体怎么样了?” 珠云忙道:“表小姐不必担心,大夫说了,只是有些气滞,喝两服药就没事了。” 徐其容点了点头,起身对虞夏道:“咱们过去看看老夫人吧。”又叮嘱珠云,“你若是要做针线,就在这屋子里做,暖和,要是有别的事情,就把暖炉里面的炭灭了。” 到了沈老夫人房间,正看到一个小丫鬟在伺候沈老夫人喝药,琴妈手里端着一盏蜂蜜水等着。 虞夏打起珠帘,徐其容快步走了过去,伸手接过琴妈手里的蜂蜜水,等沈老夫人喝完药,然后伺候沈老夫人喝了蜂蜜水。 这才道:“外祖母,给爹爹去一封信吧!”(未完待续。) ☆、第四百章 佳期 沈老夫人没有应徐其容的话,喝了蜂蜜水就闭着眼,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不想说话。徐其容等了好一会儿,琴妈见沈老夫人没有动静,便把人劝回去了。 回到房间,珠云正坐在桌子旁边绣一个采莲图的方巾,见徐其容进来,用手攥着那方巾往伸手藏了藏,问道:“表小姐,喝茶吗?” 徐其容嗯了一声,翻出自己才绣了一点点的嫁衣发呆,布料是好布料,丝线是好丝线,就是她的绣工,也是好绣工。这件嫁衣虽然离完工还远,不管是谁看了,都会忍不住说一个“好”字。 虞夏见徐其容兴致不高,心里也有些堵,等珠云沏茶去了,忍不住开口道:“姑娘是担心老夫人不肯给老爷送信?” 徐其容一噎:“我担心这个做什么?” “既然不是担心这个,”虞夏有些不解,“姑娘又为何闷闷不乐?”她以为,自家姑娘对德公也不是全然无情的,如今德公找人上门说媒,姑娘应该高兴才对。 徐其容勉强扯了扯嘴角,不想跟她解释这个,叹了口气,道:“你要是闲得慌,就替我理一理这丝线。” 她才不担心外祖母不肯往苏州送信,宫七是德公的人,沈家牵头让宫七做了义军的将领,已然是跟德公牵扯到了一块儿,再加上同知大人和同知夫人这么明目张胆的替德公办事,这晋州还不知道有多少官员是德公的人,沈老夫人再疼爱她这个外孙女,也不可能为了这个外孙女置整个沈家于不顾。 她只是有些想不通,德公那样的人,就是一辈子不娶妻。也没有人会觉得奇怪的,怎么就突然想娶妻了?怎么就突然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来了? 徐其容一边走神,一边绣嫁衣,虞夏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的,生怕她把嫁衣给绣坏了,更怕她把自己手给扎到了。 沈老夫人到底还是找时间给苏州送了信去,因为高伯心里想着。说不得这门亲事就成了。便没有离开晋州,反而做起替徐其容在晋州置办产业的打算来。 晋州西面有陈晋凌叛军挡着朝廷兵马,北面有杨景成将军挡着北方落坦国骑兵。唯一的威胁就是东边的北羯,这样看来,倒比别的地方安全许多。 高伯的想法与沈老夫人不同,沈老夫人是惦记着几年前扬州那事。高伯记得的则是公堂相助、逃难路上相帮,他倒是觉得华裕德是个很好的人。担心沈老夫人那封不情不愿的信里面可了劲儿的埋汰华裕德。高伯甚至还特地写了封“不偏不倚”的信,把提亲的来龙去脉给徐亭远和徐其锦说了个清清楚楚。 徐亭远那边很快就让人送来了回信,果然是愿意同意这门亲事的,只是犹豫着要不要把徐其容接到苏州去出嫁。 沈老夫人自个儿生了两天闷气。最后还是写信给徐亭远,说是要留徐其容从沈家出嫁,一来是路途遥远。世道不太平,怕徐其容出了什么事情。二来是沈家好歹还有几个臭钱,能让容姐儿风风光光的出门。 如今徐家那么多人挤在一个五进的宅子里面,沈老夫人话说得委婉,徐亭远却是明白这里面的意思,最后还是同意了徐其容在晋州出嫁,等敲定了婚期,他们就准备前来晋州,送徐其容出门。 沈老夫人的心思,与苏州那边的书信往来,徐其容门儿清,却什么都没有说,不悲不喜的绣着自己的嫁衣。 宫七率领的义军一路朝着姚京奔去,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阻拦,明德帝是不想在对战陈晋凌的同时还要分心管这边,陈晋凌则是完完全全的纵容,甚至悄悄派了两个懂阵法的老将前来助阵。 消息不断的从前线传到新陈国每一片土地,战事越来越吃紧,华裕德自然更是忙碌。因此,那日被徐其容拿话堵出去之后,两人竟然到现在都没有见过一面。 若不是同知夫人口口声声说是来替华三公子做媒,徐其容几乎以为那天早上是自己的幻觉。 婚期定在了来年的二月十六,虽说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沈老夫人想要替徐其容好好准备嫁妆,也得紧赶慢赶了。 徐其容倒是没什么要忙的,只管绣嫁衣便是。 这段时间,却是发生了一件大事,姚氏也跟戚氏一样,生了一对龙凤胎,只是儿子生出来只有三斤重,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就没有了声息,女儿倒是有九斤重,可惜耳朵上有个缺。 沈家人虽然忌讳,可到底是自家子孙,老夫人又难得有了个小孙女,因此不曾说什么,姚氏却不依,非说是女儿抢了儿子的命,要把女儿送到庵里面做姑子。 沈老夫人气得骂姚氏恶毒,沈回秋本来就就有些难过,见姚氏这样,更是厌弃姚氏,最后实在是受不了家里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也不知是怎么想的,把姚氏先前生的那个哥儿和这个耳朵有个缺的姐儿抱给了沈陈氏养。 至此,姚氏这个平妻,彻底是坐实了妾的身份,没有了儿子女儿傍身,沈回秋渐渐也不愿意去她院子里了,姚氏便跑到沈陈氏这里来闹,被徐其容撞到过好几次。 沈陈氏气得不行,让人断了姚氏院子好几次饭食,这才消停了下来。 纵然这样,沈陈氏和沈回秋对那个耳朵有个缺的姐儿还好,就连沈老夫人,身子骨好的时候,也时不时的去逗弄一下。虞夏悄悄对徐其容道:“这亲娘做得,还不如外人呢!” 徐其容摇了摇头,没说话。姚氏若是不这么一闹,沈家人就算不把姐儿送出去,也会让人把她带到庄子里面去,生下来就挤死了兄弟,耳朵又有缺,在沈家人眼里,到底是不详的。姚氏这么一闹,引起了大家的恻隐之心,再把姐儿送出去,就会引人闲话了。 至于三舅母,虽然是好性子,对姐儿这般好,却也不是全然没有私心的,她这般大度善良作为,三舅舅心里本来就有她,以后姚氏还拿什么跟她争?就是三舅舅和外祖母,也不是完全不芥蒂这件事的,不然又怎么会冷落了姚氏? 徐其容叹了口气,想到前世的自己,再想着眼前的三舅母和姚舅母,对未来的日子感到万分茫然。(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一章 教导 姚氏被冷落了下来了,三舅母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好,对着三舅舅也和颜悦色了许多,几个孩子都一般教导,完全一副嫡母做派。 沈老夫人看在眼里,也不指责她,而是把徐其容叫了过来,问她对这件事的看法。徐其容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之后,沈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一本正经教导徐其容:“你三舅母平时不声不响的,其实是个厉害的,你母亲去得早,没有人教你这些,好歹你自己聪慧,什么事情一看就明白了。且记住外祖母的话,出嫁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慌,想想你三舅母就知道了。” 这是在教自己如何对战德公的小妾通房呢! 徐其容皱了皱眉,她虽然也觉得三舅母厉害得很,却不愿意成为三舅母那样的人。 外祖母只知道三舅母现在赢了姚氏,成了当之无愧稳稳当当的正室,有丈夫的敬爱,有孩子的喜欢,还有婆母的敬佩,哪里还记得当初三舅母被姚氏逼得整日躲在院子里不肯出门的事情? 可是,不想成为三舅母那样的人又能怎样?新陈国虽然对女子比较宽容,可善妒这一条还是要不得的,自己总不能拦着德公不许他纳妾? 这么一想,徐其容更是怏怏不乐,对于女子一生中的大事,没有了一丁点欢喜。 日子有如白驹过隙,眼见着就到了春节。徐其容本来是想要回苏州跟家里人一起过年的,可一来是世道不太平,她一个小娘子上路,大家也不放心,二来是沈老夫人年纪大了。身子越来越不好,舍不得她离开沈家,三来是婚期就在二月,过完年不久,爹爹他们也该准备来晋州送她出门了。因此,徐其容斟酌了一番,到底是留了下来。跟沈家人一起过年。 华裕德虽然忙碌。大事上却也是毫不含糊的,早早的就准备了两份丰厚的年礼,一份送到沈家。一份送到苏州徐家。 沈家的这份年礼是华裕德亲自送来的,沈老夫人虽然心里不高兴,可亲事已经定下来了,自己再从中作梗。只怕容姐儿嫁过去之后日子不好过,所以也只好强作欢颜。让沈大老爷陪着华裕德说了会儿话,又打发徐其容陪华裕德去花园里面走走。 徐其容嗯了一声,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沈老夫人新给她做的团花的绡绫缎面袄裙找出来换上。头上也插了时兴的叠绒轻纱宫花,然后才规规矩矩的出了房间门,陪着华裕德一起去看花园里面的龙凤锦鲤。 路上遇到大表哥沈殷陪着表嫂金氏散步。想了想,还是上前打了声招呼。 虽然在沈家住了一段时间了。可沈殷因为沈雅茹的事情还记恨着徐其容,因此两人并没有多少见面的机会。 沈殷看了徐其容一眼,身上的绡绫是沈回知好不容易从南海商人那里得来的,回来就献给了沈老太太,统共也就两匹,金氏这个嫡长媳都没有呢,居然给了徐其容做衣裳,脸上不由得更是难看。 嘴里冷笑道:“祖母真真是心疼容表妹,打扮得这般光鲜艳丽,可见得是很满意这门亲事了。” 金氏神色一僵,见徐其容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忙白了沈殷一眼,道:“看你,这般口无遮拦,容表妹尚未出阁,你在她面前胡说什么!”又对徐其容道,“你大表哥刚刚在外面喝了两杯酒,你别理他。” 沈殷还要说话,被金氏笑着拧了胳膊里面的嫩肉,当下脸色一变,闭了嘴。 徐其容自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跟沈殷追究,神色缓了缓,笑道:“那我先过去了,等闲了再来找大表嫂说话。” 等徐其容走后,沈殷瞪了金氏一眼,道:“你拧我做什么!” 金氏皱了皱眉,遣退了丫鬟,这才温温柔柔的开口道:“你跟她置气做什么?她是老夫人心尖尖上的人,老夫人年纪又大了,你再把老夫人气出个好歹来。” 沈殷有些不满:“这是沈家,她姓徐的,难不成我们还要把她当祖宗供起来?” 金氏本来是好生生的跟沈殷说的,见沈殷说这样的话,不由得也有些生气了,道:“什么姓徐的不姓徐的说得那么难听?她是你姑姑的女儿,你嫡亲的表妹!你为着茹姐儿的事情记恨她,实在是不应该。再说了,她在我们沈家能待多久?等到明年二月十六,也就嫁出去了,你一个大男人,非要跟一个小娘子计较?” 沈殷皱了皱眉:“茹妹妹一个人孤身在西京城,又没有嫁妆伴身,那姓陆的一看就是个空有张脸的风流公子,要不是她,祖母和爹爹们也不至于不肯认茹妹妹,如今西京城那般乱,茹妹妹还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呢!” 金氏一听,就把自己的手臂从沈殷手里抽了出来,神情冰冷得很:“你单记得你茹妹妹在西京城过苦日子,可想过慧妹妹过的是什么日子?当初那事,你扪心自问,若不是你和沈雅茹不信容表妹的话,节外生枝,会出现这些事情吗?平白无故的还连累了慧妹妹。” 又道:“因为你这桩糊涂事,老夫人几年都不肯给我好脸色看,谁不知道沈家的好东西都在老夫人手里,如今老夫人好不容易对我有了好面孔,你要作死,别带上我。”她倒不是眼热沈老夫人手里的那些好东西,实在是,她算是看出来了,沈家的男人,都是外强中干的,要想过平安喜乐的日子,还得跟着沈老夫人走才行。 说罢这话,转身便叫了丫鬟回房,哪里还有一丝一毫散步的心思。 徐其容陪着华裕德看那龙凤锦鲤,听着华裕德问:“你这衣裳是新做的?原来是换衣裳了,难怪我等了这好一会儿了才见你出来。” 徐其容嗯了一声,丝毫不提路上遇到沈殷的事情,嘴里道:“因为不出门,身上穿了半旧的衣裳,总不好来见你。” 徐其容最狼狈的样子,华裕德都是见过的,如今听她这般说,不由得觉得有些新奇,问道:“这话是怎么说的?”(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二章 信任 徐其容正色道:“以前怎样姑且不论,以后您便会是我的夫君,身为妻子,在您面前,德容言功,样样都不能出差错才是,以免时间久了,惹您厌弃。” 徐其容这话听着没什么不对的,华裕德听了却觉得心里有些堵,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却想不明白是哪里不对,便笑道:“你这样穿很好看,我很欢喜你愿意为了我打扮。只是,我中意你,并不是因为你的容貌,所以你在我面前,可随意一些,不必时时刻刻小心翼翼,那样太过辛苦。” 徐其容也不反驳,应了声是。 华裕德见她应了,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好。最后到底是泄了气,抿了抿嘴,问道:“你……是不是怨我?” 徐其容收回放在龙凤锦鲤上的视线,扭头看向华裕德,奇道:“我怨德公做什么?” 华裕德迟疑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道:“我让曹怀瑜来提亲,又用同知夫人来威胁沈老夫人……” 徐其容皱了皱眉,明显不想再谈这个话题,打断道:“事情已经过去了,多提无益。”又道,“那边有腊梅花开了,咱们过去看看,您若是喜欢,再剪几枝带回去放在书房?” 华裕德见她避而不谈,就知道她心里肯定是有气的,本想无论如何要让她把心里的疙瘩说出来解开了,又见她说“咱们”不由得心里一软。 何必逼她说出来呢?以后的日子还长,自己好生哄着,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一辈子时间,还怕解不开一个疙瘩么! 又想起当年看到她在杏林医馆门口剪腊梅花枝的样子,不由得勾了勾嘴角,笑得一脸温和,甚至还带了几分宠溺:“走吧。”又对身后跟着的虞夏道,“去拿剪子来。” 徐其容没见过几个华家人,可见过的华家人。相貌都是个顶个的好。华裕德平日里也不是不笑。徐其容却没见他这般笑过,整个人就像是从画里面走出来的一样,心脏不由得砰砰砰的跳。整个人都有些愣了。 直到虞夏抬头看了她好一会儿,徐其容才反应过来虞夏这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呢,忙红了耳根,点了点头。转身领了华裕德朝着腊梅的方向走去。 华裕德特意走慢了几步,许久未见。她又长高了一些,如今跟他肩膀差不多高,若是抱起来,应该刚刚好。那绡绫缎面的袄裙穿在她身上。衬得皮肤白里透红,青丝如缎,好看得紧。性子似乎比以前文静了许多。耳根红着,约莫是在害羞。就连走路都要比往常要快几分。 以前还不觉得有什么,自从醒悟自己的心思之后,华裕德总觉得越想越觉得自己是捡到宝了,越看越觉得天下再寻不到第二个徐十五这般好的小娘子,脸上的神色越发的柔和。 虽说自己一个大男人,耍心机去算计一个小娘子,怎么看都有些不光明正大。他却觉得值得很。 这一生自己一个人走未免太过寂寞,有她陪着刚刚好。虽然有些委屈了她,自己以后加倍对她好就是了。 这么一想,华裕德伸了伸手,想要去碰徐其容的肩头,最后到底还是缩回了手,把手背在了身后,怕吓着了她。 徐其容心平气和的陪着华裕德去剪了腊梅花枝,两人都不说话,也有些奇怪,徐其容便随口问道:“童儿呢,好久没有看到了。” 华裕德随口答道:“在北羯那边看孩子呢,昨儿个才写了信来,说初八已经开始学着在暖炕上面爬了,要是拦着他,就哭声震天的闹。” 徐其容脚下一顿,脑子里立马想起,之前华裕德说过,小皇孙是冬月初八出生的,陈乾帝心里高兴,就先取了小名,叫初八。 登时神色大变,她想不通华裕德是如何把小皇孙从皇宫里面弄出来的,更不明白他怎么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把事情告诉了她。 华裕德看了眼神色古怪的徐其容,笑道:“这种事,瞒着谁也不能瞒着你,我都在做些什么事情,若是不让你知晓,岂不是会让你担心?再者,北羯那边比较安全,等咱们成了亲,我带你去北羯那边住一段时间,到时候还能瞒着你不成?” 徐其容不好回答,过了半响才道:“这等重要的事情,您以后还是瞒着我吧,我怕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小心说漏了嘴。” 华裕德闻言,停下脚步,低头看向徐其容的脸,只见她睫毛微微颤动,神色却是坚决得很,不由得有些失望,闷声闷气说了声好,便不肯再说话了。 徐其容抿了抿嘴,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开口去哄他。心里却是在琢磨着华裕德刚刚的话,难怪他那么有底气说要护着沈家,原来不仅晋州官员成了他的人,连小皇孙都在他手上。又说北羯比较安全,可见北羯也是他的地盘了。 徐其容心里琢磨了一番便不再想这件事,他愿意告诉她,是在跟她表明他信任她。不管她心里是不是心悦他,两人总是要成为夫妻的,她又怎么能辜负他的信任? 华裕德本来还想带徐其容出门走走的,可看到神色有些僵硬的沈老夫人,到底还是没有开口,笑着陪老夫人说了会儿话,就告辞离去。 华裕德走后,徐其容便回了房间继续绣嫁衣,琴妈偷偷对沈老夫人道:“老奴之前让珠云远远的跟着华公子和表小姐,刚刚珠云跟老奴讲,表小姐和华公子相谈甚欢,如今人刚走,表小姐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绣嫁衣了,可见是很满意这门亲事。” 沈老夫人嗯了一声,不说话。 琴妈又道:“抛开陈年旧事不谈,老奴倒觉得华公子未必不是表小姐的良配。” 沈老夫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才道:“他对容姐儿好,便是好了吧!” 琴妈这才松了口气,她就怕沈老夫人生闷气,气坏了自己,笑着打趣:“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虽然是外孙女婿,看得久了,有老夫人夸的时候呢!” 这门亲事,到了这个时候,才有了些欢喜的样子来。(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三章 添妆 时间有如白驹过隙,日子转眼就到了二月里。 徐其容毕竟姓徐,沈老夫人也不好给她准备太多的嫁妆,以免让自己的儿孙心寒。一共准备了六十四抬的嫁妆,虽然已经很多了,却比不上当年锦姐儿,更别说陪送了半个沈家家业的沈雅慧了。 因为世道不好,沈老夫人给徐其容准备的六十四抬嫁妆里面,粗苯的家具没有多少,多的是方便携带的金银珠宝,银票没有多少,而是熔了铸成圆球形状的银团子,铺子没有多少,而是旱涝保收的田契。 为了不让沈家子孙不满,沈老夫人特地把沈家人叫到一块,言明了那些东西,一部分是当初给沈芸英准备的东西,一部分是她自己的体己。沈老夫人年纪大了,且不说沈家人团结,又富贵惯了,不会计较这些,就是有计较的,也不敢当面闹出来。若是气坏了沈老夫人,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到二月初十的时候,就听下人欢欢喜喜的进来禀报,说是徐家姑爷来了。徐其容正坐在沈老夫人的脚踏上,给沈老夫人揉有些僵硬的小腿,闻言面上一喜,站起身就要往外跑。 沈老夫人笑道:“你着什么急,他总要进来看我老婆子的。”却也没有拦着徐其容,由着她去了。 徐亭远穿了身褐色长衫,风尘仆仆的,眼睛却亮得很,见到徐其容很是欢喜,笑道:“我家灼灼是大姑娘了!” 跟了徐亭远一起来的还有徐亭晏、徐邓氏、徐其璇、徐其娥、徐其蝶和徐其莜,徐其容有些不好意思,一头扎进徐亭远怀里耍赖:“爹爹这么久没看到人家,一来就取笑人家。” 徐亭远笑道:“我们家灼灼长大了。都不让爹爹说了。” 徐其容抿了抿嘴,不搭理他了,抬起头来便看到徐其蝶和徐其莜你拉着我我拉着你捂着嘴笑,忍不住也乐了。忙把人往屋里迎。 嘴里跟徐邓氏和徐亭晏行礼,笑道:“没想到叔祖母和十七叔也来了,这一路可辛苦了?” 徐邓氏笑道:“你母亲带着一个哥儿一个姐儿,不大方便。你的大事。总不能只让你爹爹来,我这个做叔祖母的少不得自告奋勇来了。” 徐其容有些感动,没想到这乱世。徐邓氏为了她还愿意出门,有些哽咽:“叔祖母能来,我高兴得很。” 徐邓氏忙道:“别哭别哭,就像你爹爹说的。都是大姑娘了。”然后又转头对徐其璇、徐其娥、徐其蝶、徐其莜道,“你们姐妹这么久没见了。以后只怕也没多少相见的机会了,还不快来陪着说说话。” 徐其蝶早等着这句话呢,徐邓氏话音刚落,就冲上来拉了徐其容的手。一边摇一边炫耀,很是得意的样子:“母亲给咱们生了一个弟弟一个妹妹,阿吴和太平都长得可好看了!” 徐亭远听了。忍不住咧嘴笑,对徐其容道:“你送的如意金锁。你母亲给你弟弟和妹妹戴上了,两个小娃娃,欢喜得很呢!” 不过是几个月的小婴儿,懂什么欢喜,徐亭远这么说,不过是想让她们姐弟之前多一点感情罢了。 徐其容笑道:“那敢情好,爹爹,我又做了几个荷包和几件小衣服,爹爹等回去的时候带上吧!”又对徐其蝶道,“便宜你了,我都还没看到阿吴和太平长什么样呢!” “跟你小时候长一个样。”徐亭远忍不住道。 刚说完,自己就乐了,徐其容哪里知道自个儿小时候长什么样啊! 徐邓氏在一旁笑道:“以后总有机会看到的。” 过了垂花门,就见沈老夫人带着大太太何氏、二太太柳氏、三太太陈氏和大奶奶金氏在那里等着。 见人到了,沈老夫人笑着上前携了徐邓氏的手,笑道:“早听说你们出发了,容姐儿天天跟我面前愁眉苦眼的担心,今儿个总算是到了。” 徐邓氏也笑着道:“德公派了人一路护送,这一路还算太平,这些日子,容姐儿劳老姐姐费心了!” 沈老夫人摇了摇头,笑着跟她介绍自己的儿媳妇孙媳妇,介绍完了又道:“鹤哥儿媳妇身子不好,所以一般不出院子的。” 柳氏笑道:“我让人去看看她好些没有,若是好些了,就赶紧来见见人。” 徐邓氏忙道:“既是身子不好,就别折腾了。”又把几个女孩子叫上前来介绍。 徐家的小娘子个个都生得好,经历了之前的逃难,性子都沉稳了许多,沈老夫人看在眼里羡慕得不行:“我要是有这么多孙女围在身边打转,还不知道高兴成什么样呢!老妹妹你真有福气!” 几人说说笑笑的往里走。沈老夫人吩咐了太太太何氏去给大家安排住处,陪着一起说了好一会儿话,见沈老夫人精神不是很好,这才告辞出来。 徐亭远带着徐亭晏去见自己的几个舅哥,徐邓氏带着女孩子们去了徐其容房间,问罢了近况,然后才拿出几张单子来,一张一张的给徐其容看。 嘴里道:“这是你母亲给你准备的嫁妆单子,你在晋州出嫁,也不方便带过来,左右是你的,就先放在徐家,后面方便了再说。这是你姐姐给你准备的添妆,这是你祖母给你准备的添妆,这是你九叔祖母给你准备的添妆……”最后又让丫鬟单独拿出来一个单子,道,“这是叔祖母给你准备的添妆,如今家道艰难,别嫌少,以后再给你补上。” 徐其容看了眼那张单子,竟是比别人都要多,当下忙道:“已经很多了,可见叔祖母疼我。” 徐邓氏看了眼徐其璇,然后对徐其容道:“都是自家人,以后你们姐妹之间还是要相互扶持,璇姐儿也给你准备了添妆呢!” 徐其璇忙拿出一对南珠的耳环和一支红宝石的金簪放到徐其容手里,脸上笑得有些勉强:“十五妹妹,姐姐恭喜你了。” 徐家现在落魄,能拿出这些东西来,已经很出乎徐其容的意料了,见徐其璇神色有些不对,徐其容便以为她约莫是舍不得,正要说话让虞夏去挑几件首饰来给几个姐妹做回礼,就被徐其蝶给打断了。 徐其蝶扑到徐其容身上,扭股糖一样撒娇:“姐姐,我也给你准备了添妆呢!”(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四章 蝶姐儿的懂事 徐其容只好低头问徐其蝶:“你给姐姐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徐其蝶得意的让丫鬟拿出一个双面苏绣的扇面,两条双面苏绣的汗巾:“虽然东西少了点,也是我的一番心意,等姐姐出嫁以后,我再给姐姐做几个荷包。” 徐其容拿起那扇面和汗巾看,绣工是还有些稚嫩,鸳鸯戏水、余霞兰花开,虽不至于活灵活现,配色却是赏心悦目得很,就是扇面和汗巾子的布料,绣花的丝线,都是极好的,寻常的绸缎庄买都买不到。 徐其容惊讶道:“十九妹妹,你是什么时候学会这双面绣的?跟谁学的?” 市面上流传的双面绣品并不多,叫价昂贵得很,只因为这种绣法,人家一般是家族流传的,并不教给外人。而徐家人里面,没有人是会这双面绣的。 徐其蝶抿着嘴儿乐。徐邓氏笑着替她解释:“咱们家隔壁那户人家,有个孤寡老太婆,人称绣娘娘,年轻的时候双面绣是极好的,若不是因为少年守寡,说不得就被挑进宫里面做绣活儿了。咱们买下那宅子,大家还忙着收拾屋子呢,蝶姐儿不知怎么的,就已经开始在那老婆子跟前忙上忙下,又是学做饭给那老婆子吃,又是让丫鬟帮忙洗衣裳,又是给人家收拾屋子。” 徐其容看了徐其蝶一眼,有些不敢相信。徐家的小娘子里面,除了年纪最小的徐其莜,就数徐其蝶最娇气,遇到什么事情了,从来不会想怎么解决,只会找长辈撒娇。或者是找她撒娇。 徐其蝶被徐其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嘟嚷了一句:“我听人家说干娘眼睛好的时候,绣出来的绣品,一副能卖百十来两银子。” 战乱一起,徐其容虽然在西京城和涪州城还有些商铺、田庄,钱庄里面也有些银两,可哪里拿得出来。更别说之前拿给徐亭晏做生意的银钱了。徐其蝶应当是见家里长辈为银钱发愁,便想出了这么个法子。 徐邓氏继续道:“那绣娘娘无儿无女,蝶姐儿聪明懂事。又肯花功夫缠人,别人万求不应的绣娘娘居然就答应了收蝶姐儿为干女儿,教她双面绣的绣法。我本来是不远蝶姐儿去学这个的,太辛苦。对眼睛也不好,可你母亲说徐家已经这样了。以后怎么样还不知道,蝶姐儿有一技傍身也好。便让蝶姐儿给绣娘娘敬了女儿茶,正正经经的跟在绣娘娘身边学起双面绣来。” 徐其容点了点头:“母亲这话在理,蝶姐儿会了这个。以后怎么也不会饿肚子的了。” 徐其蝶得意道:“岂止是不饿肚子,我现在绣得不好,所以干娘不许我在外面接活。等我能接活儿了,每个月百十两银钱。不但能养活自己,以后还能给阿吴买书呢!” 徐邓氏叹了口气:“蝶姐儿是个好孩子,以前那么爱玩的一个人,如今天天待在屋里对着绣绷,手上扎了一个又一个的针眼,愣是赶在你成亲前做出了几个绣活来给你添妆,那布料和丝线,还是当初十五公主送给你,你转赠给她的那些。那么好的东西,你母亲本来是劝她留着日后当自己的嫁妆的。” 听到这里,徐其容眼睛一红,她以为,经历了徐谨行那事儿,娥姐儿和蝶姐儿怎么着也是有些恨她的,没想到蝶姐儿竟然为了自己做到这一步。 徐其容牵起徐其蝶的手来看,上面已经看不到针眼和血痂了,可摸上去却有些粗糙,还有些硬硬的茧,不由得眼睛一酸滚下泪来。 徐其蝶自己却不觉得有什么,伸手就拂去了徐其容的眼泪,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一本正经道:“姐姐,以前我都是叫你十五姐姐,现在叫你姐姐了,你在我心里,就跟我娥姐姐是一样一样的。如今姐姐要出嫁了,心里定然是担忧家里面的,我们做妹妹的怎能不给姐姐分忧?再过些日子,我就能做绣活挣钱了,养得了自己,以后还能照顾好阿吴和太平,就是母亲和爹爹那边,也有我们孝顺。姐姐可以安心出嫁了。” 徐其容从来没有见过徐其蝶这么懂事的样子,搂着徐其蝶有些泣不成声。然后想起早先在来晋州的路上德公跟自己说的事情,开口道:“十二叔和十二婶没事,他们参军了,去了北庭关那边。” 徐其蝶笑道:“我知道,他们给我和娥姐姐写了信,叫我们乖乖的听话呢!” 徐其娥在一旁犹豫了一下,也上前扎进徐其容怀里,闷声闷气道:“世道艰难,我们姐妹再不同心协力,日子可怎么过呢!” 徐其璇和徐其莜也忍不住鼻子一酸,跟她们抱在一起哭成一团。徐邓氏也不拦着她们,看着她们姐妹抱头痛哭。 这样的世道,能够抱在一起痛哭流涕已经是幸福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家是妻离子散,又不知道有多少人家已断子绝孙呢! 等哭累了,姐妹几个相视而笑,又凑在一起,拉着徐邓氏相互说起了分开后发生的事情。 徐邓氏趁机道:“娥姐儿的好事要订了,我是不担心的,蝶姐儿有一技傍身,我也是不担心的,莜姐儿年纪小,不着急,就是璇姐儿,让我操碎了心。” 徐其璇在一旁脸一红,神色变得有些愁苦。 徐其璇比徐其容还要长一岁呢,如今徐其容都要出嫁了,徐其璇的大事却连影子都没有。当初在西京城眼看着有了合适的人家,还没定下来呢,就出了抄家收监流放的事情,实在是有些命途多舛。 徐其容安慰道:“十二姐姐生得好看,性子又好,咱们家是刚搬到苏州的,所以没人上来打听,等时间长了就好了。” 徐邓氏摇头叹息:“人家都知道我们是逃难来的,可以说是家无恒产,平日里连交际都不愿意带上咱们家,就是锦姐儿帮着,也没什么用处,平白连累了锦姐儿……” 这就是在苏州城给徐其璇说不到好人家的意思了。 徐邓氏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我想在晋州这边待一段时间,求你外祖母帮着看看,不拘商户人家还是苦读书生,只要是能让璇姐儿日后过上好日子,我也就不挑了。” 徐其容新下恍然,难怪徐邓氏那般抬着下巴看人的人见了外祖母后会那么热情,难怪她和璇姐儿给自己送的添妆都那么贵重。 到底是自己姐妹,徐其容想了想,道:“我找时间跟外祖母说一说,只是外祖母年纪大了,不大交际,反而是大伯母和大表嫂跟城里的夫人太太们交往比较多,我请她们帮忙打听打听。” 只说了打听,却没有打包票,这乱世,要结秦晋之好,只要是稍微好过点的人家,谁不是想找一个知根知底的啊! 徐其璇眼睛一红,徐邓氏却是欢天喜地的答应了下来,又夸了徐其容几句。徐其璇悄悄捏了捏徐其容手心,耳根红得更是厉害了。徐其容会意,暂且压下不表,问起另一桩事情来:“娥姐儿什么时候有了人家?爹爹怎么没有在信里面告诉我呢?”(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五章 姐妹心事 徐其容这话是看着徐其娥问的,徐其娥眼里先是闪过一丝难堪,等徐其容仔细看过去时,她已经低了头,掩去了神色,淡淡道:“哪有的事情,叔祖母信口拿我取笑呢!” 虽然极力掩饰,徐其容还是从她这话里听出了一层不高兴的意思。徐其容心里诧异得很,戚氏是真心把她们姐妹放在心里的,不可能给娥姐儿随便找个人家耽误她一生的,徐邓氏又不是个信口开河胡说的人,娥姐儿为什么会不高兴? 徐邓氏倒没有注意到徐其娥的不悦,徐其容答应了找沈何氏给徐其璇看人家,她心里正高兴着呢,见状忙道:“还没有完全定下来,却也差不离了。” 徐其容咦了一声,抬头去看徐邓氏:“是哪户人家?”若是苏州的人家,没道理适龄的璇姐儿找不到人家,年纪偏小的娥姐儿先定下来了啊! 徐其娥想叫徐邓氏别说,可又不敢叫,毕竟是长辈,然后就听到徐邓氏笑着道:“这人容姐儿你也是认识的,当初在涪州城的时候,你跟他姐姐耍得比较好,不是别人,正式许家少爷许攸。” 徐其容一听,脸色一沉,当初赏菊宴,许攸偷偷看娥姐儿的事情她是记得的,更别说后面许攸到徐家门口传信了,当下就有些生气,难怪娥姐儿会不高兴。 想要质问几句,可面前是徐邓氏,娥姐儿的亲事也不是她做主的,到底是长辈,她再怎样也不能把火发在她身上,只好强忍着不高兴,问道:“许家也去了苏州?” 徐邓氏摇了摇头:“未曾。当初逃难的时候遇到许攸,许攸和德公的人一起护送我们去了苏州,之后就一直留在了苏州。” 徐其璇在一旁小声道:“听说许家其他人都死完了,许公子为了十八妹妹愿意入赘上门,十一叔这才答应考虑考虑的。” 徐其容猛地想起之前在大营遇到许元霜的事情,当时确实是听说许家人就剩下她和许攸二人了。 登时叹了口气,她明白爹爹的心思。这年头。世道这么乱,把女儿嫁给谁都不放心,还不如留在家里招个上门女婿。有自己看着,也不至于受了委屈。 徐其容看了眼徐其娥,她只管低着头,并没有说话。 徐其容不忍心刺激她。便换了话题,说起自己的亲事来。向徐邓氏讨教,自己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好的需要改进,还有哪些地方是没有考虑到的。 徐邓氏想着,几个小娘子除了莜姐儿。都到了年纪了,干脆一并说给她们听了,以后也不至于一问三不知。便打发了虞夏带着小丫鬟去守了门。亲自教导几个孙女如何面对自己的夫君,如何在下人面前立威。如何在公婆小姑面前讨好。 徐其容、徐其璇、徐其娥和徐其蝶听得面红耳赤专心致志,徐其莜则在一旁看热闹,好不得意。 徐邓氏说得起劲,恨不得把自己平生经验都传授给徐家的子孙们,等丫鬟来请她去休息时,才发觉自己又累又渴。 徐其容笑道:“蝶姐儿和莜姐儿陪叔祖母去小睡一会儿,晚一点大家一起用晚膳,娥姐儿和十二姐姐陪我说说话,这么久没见,怪想的。” 徐其莜许久不见徐其容,所以之前有些害羞,如今话说得多了,又开始亲近起她来,听她这么说,忍不住委屈:“莜姐儿也怪想十五姐姐的。” 徐其蝶抿了抿嘴,也想这么说,却又不想给徐其容添乱,就站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 徐其容笑着许诺:“你们陪叔祖母,等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就跟十二姐姐和十八姐姐换一换,跟我一起睡好不好?” 徐其蝶和徐其莜一想,这会子距离晚膳的时间也不久了,显然自己更划算,便欢欢喜喜的答应了。 徐其容笑着送徐邓氏到了何氏给她们安排的房间,又说了两句话话,这才带着徐其璇和徐其娥回自己房间。 不等徐其容开口,徐其娥啪的一声跪在徐其容面前:“十五姐姐,您跟母亲说一说,我不想嫁给许攸。” 徐其容皱了皱眉:“你有心上人了?” 许攸除了人品有待商榷,长相学识都还不错,徐其娥反应却这么强烈,徐其容理所当然就往这上面想了。 徐其娥摇头,嘴唇青白:“我就是不想嫁他。” 徐其容想了想,自己也是不怎么看得上那许攸的,便扶了徐其娥起来:“没事,不想嫁就不嫁,姐姐护着你呢!”娥姐儿今年才十三岁,慢慢寻觅,总能寻到一个合适的。 徐其娥听了眼眶一红,抱着徐其容的腰,闷声闷气喊了声:“姐姐。” 徐其容拍了拍她肩膀:“不怕。” 然后又问徐其璇:“十二姐姐是要跟我说什么吗?” 徐其璇耳根通红,看了眼徐其娥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徐其娥主动拉了虞夏的手,道:“茶水凉了,我和虞夏姐姐一起去泡壶热茶来,十二姐姐和姐姐先聊着。” 等人走了,徐其璇才道:“十五妹妹,我的亲事,我不想麻烦你舅母和表嫂。” 徐其容诧异,也像问徐其娥一样问徐其璇:“你有心上人了?” 徐其璇摇了摇头,咬牙道:“祖母在苏州的时候大张旗鼓的给我寻亲事,如今又到晋州来这般,我不想全天下人都觉得我徐其璇嫁不出去。” 顿了顿,又道:“大不了我不嫁了,就养在家里面,十七叔总不会不管我的。” “这种事情不好浑说的。”徐其容叹了口气,心里有些明白了,当初被伍家嫡子看上,上门求娶,如今落到这个地步,落差实在是有些大,也不过短短两年的时间,徐其璇想不通也正常。又道,“你放心,我让大舅母和大表嫂悄悄的看,不让别人知道,好不好?叔祖母这么费心,到底是为了十二姐姐好。” 徐其璇皱了皱眉,到底是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不过几天时间,忙忙碌碌的,徐其容今儿个见这个夫人太太,明儿个见那个小姐姑娘,因为有同知夫人带头,来添妆的人可以说是络绎不绝,让旁人都艳羡得很。 徐其容自个儿倒没多大兴致,只觉得累,好在有几个姐妹陪着,倒也不会太过乏味。日子转眼便到了二月十六。(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六章 出嫁 天还没亮就起床梳妆,大红嫁衣在油灯下华丽光鲜耀眼,贴花钿点朱唇抹红妆,喜婆一声声唱,徐邓氏和沈老夫人在一旁陪着笑里带着泪光。几个姐妹表嫂在一旁道喜凑趣。 徐其容神色有些恍惚,她想起了上辈子。 上辈子自己出嫁的时候,身边冷冷清清,只有徐郭氏和乔氏坐在一旁低头掩去满脸算计,那次的嫁衣虽然也是自己绣的,可郭老太太没给她什么金线宝石,远不如现在身上这一件华丽贵气。只是想着就要成为云岚的妻子,满心欢喜,就算被再多人看不起,她也浑不在意。 徐其容心里微微叹气,上辈子下场有多惨,她当时对这桩亲事就有多欢喜。明明那么简单粗暴的一个局,她怎么就没有看透呢? 徐其容从来不认为自己有什么水晶心肝,重活一辈子,也只是比别人多了一份冷静自持,上辈子的那桩亲事是自己求来的,尚且落得那般惨的下场,这辈子的亲事半点儿由不得自己做主,又会是怎样的结局? 她相信华裕德这个人,可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相信自己的心。 徐邓氏和沈老夫人见徐其容情绪低落,以为她只是舍不得家里人,沈老夫人便道:“左右就在对门,你随时可以过来……你若是实在是想家,不如跟你父亲商量,让徐家举家迁到晋州这边来,大家也好有个照应?” 徐家迁家的事情哪里由得了徐亭远做主,上面还有徐家长辈在呢!徐邓氏皱了皱眉,想到徐其璇的亲事还得求着沈家帮忙寻觅一下,到底是把话憋回去了,只笑意盈盈的看着徐其容,道:“正是呢,再者你和德公都年轻,家里又没有老人小孩拖累,去哪里不是一样,你这般舍不得。等到晚间德公看到你一副愁眉苦眼的样子,说不得笑话你呢!” 徐其容抿了抿嘴,不好这个时候跟她们说德公已经打算好了成亲以后就搬到北羯那边去,努力扯起嘴角笑了笑。道:“我没事,就是有点儿不习惯。叔祖母和外祖母再这么说下去,不等别人,十二姐姐和妹妹、表嫂们该取笑我了!” 金氏在一旁笑道:“我这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先告我们的状了。这我可不依!” 说说笑笑,徐其容心里稳了稳,怕什么,上辈子没有保住的亲人,这辈子都在她身边,就算是在德公那边过得不好,她还有家人在呢! 等外面的小丫鬟跌跌撞撞的跑进来说准备点鞭炮了的时候,徐其容已经满脸笑容的跟徐邓氏和沈老夫人撒娇说软和话了。 喜婆忙把用金线绣着鸳鸯锦的红盖头往徐其容头上一搭,高声喊道:“吉时到,新娘出门!” 徐其容没有兄弟。鹤哥儿在徐亭远跟前磨了好久,又是撒娇又是耍赖,徐亭远被他缠得没有办法,答应了由他背着徐其容上花轿。 趴在沈鹤的背上,徐其容扭头往后看了一眼,徐其娥和徐其蝶一左一右的站在徐亭远身边,金氏扶着沈老夫人,这时在猛然发现,沈老夫人已经白发苍苍,徐亭远也两鬓白霜。忽然就心里一酸,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沈老夫人等人跟着落泪,徐其蝶一边哭一边拉着徐亭远的胳膊对着徐其容摇了摇,意思是让徐其容放心。家里还有她和姐姐呢! 华裕德穿着红色婚服,骑着高头大马,面如冠玉,比平时更多了几分风采,噙着笑看着沈鹤把徐其容背出来,耳边是震天的鞭炮声和围观百姓的议论指点声。心里却是宁静得很,仿佛这片天地就剩下他和徐十五,静静的等着她来与自己携手走下去。 等听到徐其容哭出声,这才回过神来,忙下了马来扶,似乎是还想哄两句,还没开口就被喜婆推到一边,沈鹤把徐其容背上了花轿。喇叭、唢呐、鞭炮声奇响,漫天撒着铜钱雨,捡钱的人吉利话一句一句的往外蹦。 等声音稍稍歇了,徐亭远这才拉了正拿眼睛瞪喜婆的华裕德一把,红着眼眶道:“我这一辈子,糊涂过,清醒过,富贵过,拮据过,可不管我怎么糊涂,怎么拮据,这十五年来,我没有一天是不宠着她的。如今她跟了你,我不求你像我一样宠着她,只求她回娘家的时候,跟她母亲说起你来,脸上都是真心真意的笑模样。” 华裕德一本正经的回了个“好”字,然后双膝往地上一跪,砰砰砰三个响头,说出来的话更是掷地有声:“她跟了我,是委屈她了,就为这,我一定加倍对她好,把这委屈都补回来!” 人群中也不知是谁喝了一声“好”,然后喇叭唢呐鞭炮声再次响起来,徐其容坐在花轿里面,手里捏着一个大红苹果,觉得自己心跳有些快。 因为华裕德买的宅子就在沈家对门,因此华裕德骑了马,带着徐其容,绕着晋州城绕了一圈,又绕了回来,身后跟着六十四抬嫁妆,抬花轿的是宫姓兄弟们,个个丰神俊朗,不单是闲汉、妇人、小孩子们,就连好些尚未有人家的姑娘也忍不住跟着花轿跑。 等绕了一圈回到华宅,跨火盆,拜堂,礼数周全热热闹闹,天地拜的是天地,高堂拜的还是天地。沈鹤注意了一下前来观礼吃喜宴的人,晋州官员大多携妻带子的来参加了,摆了热热闹闹的二十几桌……也不算是辱没了他表妹,总算是松了口气,等新娘被送进洞房之后,笑嘻嘻的拉了新郎官去敬酒。 沈鹤本来是有些怕华裕德的,可今儿个是大喜的日子,华裕德脸上的笑就没有停下来过,自己又是他的大舅哥,怎么闹也不为过的。因此,沈鹤的胆子一下子就大了起来。 华裕德是没有家人在这的,沈老夫人又故意只给徐其容指了两个陪嫁,一个是虞夏,还有一个就是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的秋浓。其它的都是或者五大三粗,或者精明过人的婆子。华裕德倒是不在意这些,都笑呵呵的点了头。 因此,此时洞房里面只有虞夏陪着徐其容说话,虞夏不知从哪里找来个盘子,递到徐其容面前,道:“姑娘,饿了吧?先吃点儿垫一垫。”(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七章 交杯酒 徐其容伸手用手绢隔着拿了一个,放在嘴里,却是栗子味的小点心,做成桂圆大小的球形,正好一口一个。味道细腻,甜度适中,正好腹中饥饿,连着吃了大半盘才作罢。 虞夏又端了温温的蜜水来给她喝。 徐其容笑道:“你上哪儿准备的这些东西!” “哪里是婢子准备的。”虞夏笑道,“刚刚姑爷送姑娘进洞房,特地叮嘱了婢子,说是给姑娘准备了吃的喝的,让姑娘先垫一垫,过会子再让厨房那边送饭菜过来。” 徐其容有些诧异,然后心里升起一种奇怪的情绪来,有些闷闷的,两世为人,她都不曾听说过有华裕德这般体贴的新郎官。第一次觉得,或许嫁给华裕德说不定是个不错的选择。 虞夏搬了个小杌子坐在徐其容面前,有些感慨:“到底是姑娘眼光好,之前婢子对姑爷横眉冷对,姑娘可得替婢子说说好话,就说是婢子当初有眼不识金镶玉,好在没有耽误姑娘的良缘。” 徐其容愣了一下,反问道:“你怎么就突然觉得他是我的良缘了?” 虞夏笑道:“姑娘这话还要问婢子?不是良缘,姑娘为什么会喜欢姑爷?因为两家隔得近,连沈老夫人和老爷都想不到给姑娘准备吃食,姑爷却想到了,足见得姑爷是真的把姑娘放在心里面的。” 徐其容抿了抿嘴,半晌才问虞夏道:“就一个栗子糕,就把你收买了?”语气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虞夏正色道:“收买婢子的不是这一碟栗子糕,而是姑爷是真的关心爱护姑娘。”顿了顿,又道。“更何况,如今姑娘已经跟姑爷成了亲,好不好的就不能再琢磨了,只要一个劲的往好的方面看,这样才能把日子越过越好。” 徐其容听了虞夏这话,顿时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不管德公是怎么想的,她既然已经嫁给他了。就不应该再怨天尤人消极对待。日子总是需要苦心经营的,再难过,能比上辈子难过?他对她好。她就应该对他更好,人心都是肉做的,谁都希望别人对自己好,谁都希望别人在自己面前和颜悦色。只要花了心思,这门婚事。未必不比别人过得差! 姐姐姐夫当初订婚的时候闹得那般厉害,订婚前姐姐还气得用扫帚打过姐夫呢,现在不也肚子里有了身孕? 这么一想,徐其容心情好了许多。跟虞夏说起话来,也欢快了不少。 眼见着天色暗了下来,一个叫紫韵的丫鬟送了热腾腾的饭菜进来。隔着盖头小心翼翼的伺候徐其容用了。问了问,才知道紫韵是华裕德新买入府的。同紫韵一起买进来的。还有一个叫紫竹的,正带着几个小丫头在厨房里面看着热水。 紫韵说到看热水的时候,表情有些促狭的看着徐其容,虞夏扭头看见,心里一阵怒火,这什么破丫鬟,这么没有规矩,连当家主母也敢揶揄! 可又不好在这大喜之日发火,就神色很不好看的把人撵出去了。 虞夏对徐其容道:“府里的紫韵、紫竹和那几个小丫头都是新买来的,忒没有规矩了,姑娘明儿个得好好训一训她们才是!好教她们知晓当家主母的威风!” 徐其容抿了抿嘴,心里觉得有些新奇,上辈子嫁给云岚,还是堂堂世子妃,只因为上面有个婆婆,下面有个小姑,又想百般讨好云岚,可从来没有耍过什么当家主母的威风! 虞夏接着道:“姑娘别怕,娘家人就在对门,谁敢欺负你,咱们抬脚就过去让老爷来说理。” 徐其容被虞夏这话给逗乐了,她爹就是个和稀泥的性子,也不知道插手起女儿女婿家事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嘴里道:“你也歇一歇,不口渴啊?” 正说着,就听见外面门一响,华裕德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像是在问谁:“怎么不在里面伺候,跪在这里?” 然后是紫韵娇娇滴滴委委屈屈的声音:“虞夏姐姐不要婢子在屋内伺候。” 虞夏素来是个好性儿,听紫韵这么一说,竟像是她叫她跪在门外的意思,登时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就要出去理论,却被徐其容拉住了手。 然后听到华裕德淡淡的吩咐:“去厨房让人抬热水来,我和你们奶奶要沐浴。”然后就推开门要进来,虞夏看到那紫韵站起身来,大约是因为腿麻,脚一软就要往华裕德这边跌,谁知华裕德抬脚就进了屋,紫韵自个儿摔了个大马趴,哭哭啼啼的去厨房了。 华裕德皱了皱眉。 虞夏正要解释,她们在屋内,又关着门,是真的不知道紫韵怎么就跑到门外跪着了。 就听到华裕德看了自己一眼,转头对姑娘道:“我怕你素日无聊,又太劳累,跟在我身边的又都是些大老爷们,不方便,所以找人牙子买了两个给你使唤。不懂规矩,你教一教,若是不耐烦教,就卖了,你自己重新挑。” 这是在跟她解释?徐其容在盖头下面挑了挑眉,然后便感觉虞夏挣开了自己的手,透过盖头下方的流苏,眼前出现了一双脚和绯红的衣摆。 他凑了过来,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和淡淡的药香,轻笑道:“等我掀盖头呢!” 徐其容一听这话,又觉得有些恼。 然后就感觉头上一轻,眼前明亮了起来,红烛光下,华裕德长身玉立,随手把钩了盖头的秤杆放到身侧虞夏托着的盘子上,笑意盈盈的望着她。 徐其容垂了垂眼眸,他这样子,倒比当初云岚看着要深情许多。 虞夏放下手里的秤杆和盖头,又用托盘端了酒过来,轻声道:“姑爷,姑娘,喝一杯交杯酒吧!” 徐其容有些僵硬,由着华裕德把酒杯塞到自己手里,等反应过来时,他们手还挽在一起,酒杯里面的女儿红却已经被她一饮而尽了。 两人距离前所未有的近,那张俊脸就在自己眼前,心忽然就砰砰砰跳了起来,徐其容感到有些不安,唇齿间唤了声:“德公。”(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八章 红烛帐暖 华裕德取下徐其容手中的空酒杯递给虞夏,看着徐其容那有些忐忑的样子,忍不住轻笑:“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你怕我作甚!” 又道:“咱们既然已经是夫妻,你再叫我德公就有些不合适了吧?” 徐其容回过神来,脑袋往后仰了仰,强自镇定:“夫君?” 华裕德本来因为她往后避让心里有些不悦的,听到这声夫君,就忍不住心神荡漾,一本正经的点头:“正该如此,我的夫人。” 徐其容被这一声夫人喊得有些窘,又有些恼,正巧这时紫韵带着人抬了热水进来,徐其容忙推了华裕德的肩膀一下,道:“忙了一天也累了,沐浴休息吧?” 华裕德站起身来,眼神一厉,扫了紫韵一眼,语气很是不高兴:“以后这种时候,先敲门通禀了再进来。” 然后又道:“出去吧!” 紫韵被华裕德的态度吓得一哆嗦,听到这话,又忍不住脱口而出:“婢子们出去了,谁伺候爷沐浴?” 心里想着,自己虽然是刚买进府的,可也算是爷身边的人,这个时候,怎么也不能奶奶身边的丫鬟高过自己去。 这话一出来,就听到华裕德皱眉道:“你们都出去。” 竟是把虞夏也算在了里面,徐其容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然后果然听到华裕德对自己道:“夫人伺候为夫沐浴。”说这话的时候还带着些笑意,眼睛也带了些与寻常不同的光芒。 徐其容既然已经决定了好好经营两人之间的感情,总不能当着一屋子丫鬟下人的面落她的面子,便点头应了,笑盈盈的说了一个好字。 虞夏抿着唇,挑了挑眉,看向紫韵等人,冷声吩咐:“都跟我出去门外候着吧!”眉眼间尽是得意。 华裕德替徐其容取下头上的簪钗,看着她闪到屏风后面换了身轻便的常服出来,素淡的藕荷色长裙上面绣着兰花。不想两人之间这般沉默,想到刚刚虞夏那表情,忍不住就对徐其容道:“你这丫鬟倒是忠心护主。” 徐其容猜不透他用意,紫韵到底是他买来的人。便软声道:“她这么些年一直跟着我,眼里难免看不到别人,夫君也别因此恼了她,等日后改了便好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正用白皙的纤纤玉指试探浴桶里面热水的温度,然后拿起旁边托盘里面的小瓷瓶。闻了闻,是极浅淡的花香味,闻不出到底是哪种花,应该是好几种花香混合在一起的。 便倒了半瓶在浴桶里面:“还请夫君更衣,再耽搁下去,水就凉了。” “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她对你这般忠心,我高兴还来不及。”见她往浴桶里倒花香精油,忍不住道,“那个是给你准备的……” 徐其容心里有些恼自己。他一个男子,沐浴要放什么精油?登时有些后悔:“我让他们再换一桶水来?” “罢了,”华裕德摇了摇头,“你先洗吧,我和你说说话儿。” 徐其容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我让他们换水来吧!”妻以夫为纲,哪有她先洗他后洗的道理! 华裕德却走上前,忽的开口道:“我替你宽衣。” 徐其容吓了一跳,忙躲到屏风后面去,嘴里道:“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哪里还敢推辞。生怕华裕德就真的过来替自己宽衣了。 华裕德隔着屏风与她说话,徐其容有些羞赧,也没听清他说了些什么,只管胡乱的应着。等后面华裕德住了口,徐其容才算是松了口气。匆匆沐浴完毕,唤人进来换了水,徐其容才发现华裕德呼吸有些粗重,浑身不由得一僵。 华裕德本来也有些尴尬,如今见徐其容比他更要尴尬。顿时神色一松,不知怎么就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大喇喇的起身走到屏风后面,对着双手张开,对着外面还僵着不敢动的徐其容吩咐:“还不快来替为夫宽衣?” 徐其容呆了一瞬,见人家还张开双臂等着,混不过去,只好走过去替他宽衣。一根腰带半晌才解开。 好不容易宽衣解带完毕,华裕德又塞了块湿帕子到她手里,笑着对她道:“替我擦擦背。” 徐其容无法,只好拿着帕子替他擦背,眼睛却是四处转悠,就是不敢停在他身上。心里一慌乱,手上的劲道就有些把我不好了,等徐其容回过神来,才发现华裕德白皙的肩背被她擦得一片通红,华裕德却是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好不容易沐浴完,徐其容总算松了口气,正想着等他穿好衣裳就唤人进来抬水出去,谁知身子猛地被人抱住,脖颈边感受到一股湿气。徐其容低头看了一眼,这二月的天气还很有些凉,环住自己的胳膊上起了一粒一粒的鸡皮疙瘩。 来不及羞窘,就先想起了华裕德身上常年带着的药香味。忍不住僵着身子道:“天冷,先穿上衣裳……” 华裕德下巴压在徐其容肩头,两人身高差距有点大,这个姿势应当是不舒服的,他却没有在意,开口笑道:“哪里这么简单就生病了,左右是要脱的,再穿做什么。”顿了顿,轻轻含了一下徐其容红得像是要滴血的耳垂一口,轻声道,“我看看你出嫁前她们都教了你什么。” 倒没有就这么拖了徐其容的衣裳,约莫是怕她着凉,等两个人上了朱床放下幔帐,才扒开衣裳露出洁白莹润的肩头。 徐其容羞窘的同时,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难不成他刚刚那般是为了证明只不是弱不禁风一受凉就风寒的病秧子?然后摇了摇头,德公素来稳重成熟,怎么可能有这么幼稚的举动? 正想着,思绪就被一双胸前作乱的手拉回了思绪,由不得她走神。 这一晚,足足要了三回水,第二日醒来,徐其容还觉得有些酸痛,却又有些清凉的感受,应当是自己还没醒的时候被擦了药。 耳边听着华裕德声音低沉道:“有些红肿,不妨事。” 脑子里猛地想起出嫁前徐邓氏给自己普及洞房常事,说过一句话:“他年纪比你大上许多,若是身边有通房也还好说,若是身边一直不曾有过女人,你记得约束着他些,乍一开荤,可不能由着他胡来。” 这么一想,不单是耳根,就连双颊都红得不行。 华裕德以前身边有没有通房侍妾她不知道,可她认识他以来,除了新买来的紫韵紫竹,就不曾见过他身边有伺候的丫鬟。(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九章 晨起 华裕德见徐其容不说话,以为她还不舒服,忍不住问道:“还难受吗?” 徐其容一听,脸更红了,挣扎着要起身,华裕德却是手贱,人家好不容易要坐了起来,他却一巴掌隔着被子又把人给拍了回去。 徐其容就是泥人做的也有三分土性,登时也顾不得害羞尴尬了,扭头对上华裕德的脸就怒目而视。 华裕德看了眼自己的手,忍不住失笑:“没事儿,咱们家情况特殊,等会儿给爹娘的牌位上柱香就好了,不必起这么早,再睡一会儿。” 他这么说,徐其容也气不起来了,心里想着,有话不会好好说么,非要一巴掌把她给拍回去,跟外祖母家那只猫去拍石缸里的龙凤锦鲤的动作是一样一样的!手是有多欠! 面上笑道:“纵然如此,也该起了,外面天光大亮,咱们还这么赖着,丫鬟下人们不知道怎么想呢,若是传出去了,也难听。” 华裕德刚刚那一下子,还真不是故意的,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拍下去了。此时徐其容虽然还是笑着说话,却也看得出来是有几分不高兴了的。 当下便顺着她的话:“也好,便起吧!” 两人穿好了中衣才唤人进来伺候,华裕德洗漱后,紫韵拿了把象牙梳要给他梳头,华裕德扭头看了眼徐其容,把梳子递到她手里:“你来。” 徐其容一僵,神情有些无辜:“我不会。” 是真的不会,徐其容自己头发生得比常人要多一些,梳起发髻来乌发如云,好看得紧。可打理起来就麻烦得紧了。因此,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徐其容的头发都是妈妈、丫鬟们打理的,从来没有自己梳过。 紫韵在一旁道:“爷,还是紫韵替你梳头吧!” 华裕德瞪了她一眼:“主子说话,有你什么事儿?”然后转头对徐其容道,“不会就学。府里的下人不懂事。你闲下来了。有时间就调教一下,能用就用,不能用就卖了再买。” 他是第二次说这话了。徐其容嗯了一声,知道他这是在下人面前有意树立她的威信,心里有些感动,接过象牙梳细细替华裕德梳头。睡了一晚上头发有些打结。徐其容小心翼翼的梳开那些结,到束发的时候就遇到了麻烦。折腾了半天也束不上去。 华裕德看她忙了半天也弄不好,也不好再为难她,扭头看到一脸期待的紫韵,转口道:“虞夏。你来。” 徐其容抿了抿唇,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把象牙梳递给虞夏。就让出了位置。紫韵看向虞夏,眼里又嫉又恨。比不过当家奶奶也就罢了,奶奶长得比自己好看,家世也比自己好,又是爷明媒正娶的……可自己明明比虞夏长得好看,怎么还是比不过她呢! 徐其容扭头看了她一眼,把她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紫韵确实是有些不像话,等过些时候,是应该好好调教了。 虞夏常年给徐其容梳头发,手巧得很,很麻溜的给华裕德束好了头发。然后才开始给徐其容梳头。 华裕德看着虞夏给徐其容梳头,脸上带着些宠溺的笑意,随手从首饰匣里面挑出一直玉兰花的玉簪,等虞夏给徐其容盘好头发,自个儿亲自给徐其容把那支玉簪插上,道:“正配你。” 徐其容耳根有些红,她还记得上辈子跟云岚成亲,成亲那一晚云岚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早上也是一直在催她,嫌她动作太慢,耽误了给他爹娘请安敬媳妇茶的时间。结果到了上房,一直等了足足半个时辰的时间,他爹娘才慢腾腾的出来。 不管怎么说,华裕德比云岚好了不知凡几倍! 于是对着华裕德笑了笑:“饿了么?你昨儿个喝多了酒,让厨房做了醒酒汤喝了,好用早膳。” 华裕德嗯了一声,又道:“醒酒汤就不必了,除了昨晚那杯交杯酒,我也没怎么喝。”然后看了徐其容一眼,意味深长道:“你有一个好表哥。” 二表哥?徐其容一脸诧异。 华裕德携了徐其容的手:“走,先去饭厅。” 徐其容不好继续追问下去,耳根一红,抿了抿唇,跟着走。虞夏在后面捂着嘴笑,再老实的人这会子都忍不住一脸的促狭,扭头看到紫韵,提醒了一声:“我们奶奶最好性儿的人了,你只要安守本分,少不了你的好处,若是有了不该有的心思,爷心疼奶奶,先就饶不了你了。” 说完就忙跟了上去。紫韵在后面看了虞夏一眼,心里琢磨了一下今天早上爷对奶奶的态度,似乎真的是虞夏说的那样,她素来因为自己的相貌有些自得,自视甚高,所以才想着趁着新奶奶刚进门压她的丫鬟一头,如今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哪里还敢有别的心思,心里后悔不已,暗骂自己一声,忙跟了上去。等到了饭厅,果然老老实实的伺候两位主子用膳,再无别的心思,连看都没有看华裕德一眼。 徐其容看在眼里,看了眼一脸满意的虞夏,心里忍不住一乐,脸上也带出笑意来。华裕德见她高兴,心里也变得柔软起来。这么多年,自从爹娘离世以后,他便再也没有吃过这么温馨的早膳,不是与人勾心斗角,听一些指桑骂槐别有用心的话,就是一个人吃得寡然无味。 徐其容想到自己早上那个好好过日子的决定,见华裕德看着她有些发呆,便亲自动手替他布菜。她夹什么,华裕德便吃什么,带着一脸笑,怎么看怎么有些诡异。等她觉得他应该已经吃撑了,才停下手来。 心里忍不住觉得有些怪异,以往与华裕德在一起,他都是稳重靠谱的形象,如今成了亲,才知道这人有多幼稚。 用完早膳,让下人来撤了,华裕德拉着徐其容在花园里散步,徐其容之前也是在这宅子住过的,对这宅子的布局还算熟悉,只是如今两人再走在这园子里,却是完全不同的感受了。 等徐其容觉得有些不自在了,华裕德这才吩咐人摆了父母的牌位,两人上香敬茶。(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章 华家来人 上完香敬完茶之后,就见紫竹进来禀报,说是有客人来拜访,是来恭贺爷和奶奶大喜,送贺礼的。 华裕德一听,脸上的笑就收了起来,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紫竹求助的看向徐其容,徐其容笑着对华裕德道:“不管是谁,这个时候来了,咱们总得见见人家的。左右是没有旁的事情。” 华裕德这才有些不耐烦的开口:“把人带到花厅去,我和你们奶奶等下再过去。” 然后依然悠悠闲闲的拉着徐其容散步,慢慢的踱步往花厅的方向走,好不容易看到花厅了,华裕德偏拉着徐其容又往旁边的院子转一圈。 到这个时候,徐其容也看出不对劲了,问道:“夫君是不是知晓来人是谁?” 华裕德迟疑了一下,还是嗯了一声,道:“是西京城华家的人来了。” “华家怎么会来人?”徐其容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之前华裕德进宫,以太监的身份在宫里面生活,再加上上辈子华裕德与华惟靖斗得你死我活,徐其容想当然的以为华裕德与华家是深仇大恨甚多的,完全没想到如今她和华裕德成亲,华家那边会派人来道贺! 华裕德看了她一眼,解释道:“之前想着改名换姓,撇开华家过自己的日子,谁知道先帝走得太过突然,什么准备都没有做好。如今我用的还是以前的身份,就还算是华家的子孙,我娶了你,不能让你跟着我一起委屈,所以之前让人回去跟华家的族老说了一声。在族谱上加上你的名字。” 徐其容有些不能理解:“为什么还要加名字,你之前入宫,只怕族谱上早就没有你的名字了。” “他们多精明!”华裕德冷笑,“我没死,眼看着又要跟他们作对了,所以马不停蹄的把我名字加上,指望拿家族大义和孝道来压我呢!” 徐其容听这话。心里一酸。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怎么劝。 半天,想起华七来。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问道:“你不是还有一个妹妹?” 华裕德皱了皱眉:“以后别跟我提起她。”显然是不耐烦的。 徐其容心里其实不喜欢华七,刚刚听说华家把华裕德的名字又加回族谱上了,正有些担心以后有个不喜欢的小姑要相处。如今见华裕德心里也不喜欢这个妹妹,不由得松了口气。 到底还是去了花厅。刚到花厅门口,就见一个穿金戴银的婆子正在说紫竹什么,紫竹眼眶都红了。旁边的小桌子上放着一盘五色茶点,每种颜色的都被咬了一口。然后胡闹丢在盘子里面。徐其容看了一眼,不由得皱了皱眉。 华裕德青着脸不肯说话,徐其容只好开口。问道:“不知您是哪家的夫人?没有听夫君提起过。” 那婆子这才放过紫竹,然后搁了手里的茶盏。语气有些得意:“老奴哪里是什么夫人啊,老奴不过是西京城华家的邱妈妈,在华夫人身边管厨房的。” 管厨房是个肥差,大户人家在饮食方面更是格外小心,因此,一般派去管厨房的都是当家主母的心腹。也难怪这邱妈妈被华夫人派来送贺礼了。 徐其容冷笑:“原来是华夫人身边的邱妈妈!邱妈妈到了我们府上,不跟主子打招呼请安,光顾着教训我们家的丫鬟,茶点啃得跟什么似的,我们还以为是哪家的夫人呢,可见还是华夫人会调教人,身边的老妈妈都跟别人家的夫人一样!” 这话一出来,紫竹就忍不住扑哧一声,华裕德嘴角也勾了勾,邱妈妈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华裕德心情大好,拉着徐其容的手就坐,心里想着这就是有老婆的好处,他自持身份,不掺内宅,自然不好跟一个老妈子计较,可有徐十五就不一样了。 徐其容见了华裕德的态度,心里有了谱,继续冷生对邱妈妈道:“邱妈妈愣着做什么呢?” 邱妈妈这才知道这新奶奶是不好相与的,又不想丢了华夫人的脸,只好起身规规矩矩的行礼。 徐其容等邱妈妈行了礼,让人起身之后,也不赐座,就让人这么站着,跟她说话:“这世道艰难,路上格外艰险,邱妈妈穿金戴银,平平安安到了晋州,也算是命大。” 邱妈妈瞥了她刚刚坐的椅子好几眼,见徐其容真的没有让她坐下回话的打算,神色就变得有些难看了,听徐其容这么说,翻了翻白眼,道:“老奴又不是那傻的,哪里会在路上这么招摇。这晋州的首饰跟西京城的颇有些不同,老奴到了晋州之后看了觉得心喜,这才打了两样。” 徐其容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再扭头去看华裕德,果然又对上了一张铁青的脸色,她还没开口,就听到华裕德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打的首饰?” 邱妈妈被华裕德吓了一跳,老老实实道:“就前天,加了钱,所以通宵达旦赶工给老奴做好了。” 前天就到了晋州,昨儿个是成亲的大喜日子,这贺礼偏偏要拖到今天才送来,这不是纯心膈应人吗? 华裕德大怒,有心拂袖而去,又怕自己新鲜出炉的媳妇儿被这老刁奴欺负了,只好拉着自己新鲜出炉的媳妇儿一起拂袖而去。 紫竹:“……” 邱妈妈:“……” 徐其容腿没有华裕德长,华裕德大步走,她就得小跑着跟上,样子有点滑稽,虞夏和紫韵在后面又是担心又是忍不住想笑,等华裕德发现了,也忍不住一乐,心里的怒气却是顿时消散了。 徐其容见他脸色好看了许多,埋怨道:“你生气,干嘛折腾我啊。” 声音却是柔软得不行,华裕德嘴角勾了勾:“那我跟你赔罪?” 徐其容便问:“你要怎么赔罪?” 华裕德琢磨了一下,他没有哄女人的经验,他那帮子属下在他面前也不会提这些,想来想去脑子里只有童儿胡说八道那些歪主意。 便道:“我请你吃好吃的?”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出去吃!” 徐其容笑着点了点头,又问,“邱妈妈怎么办?” 华裕德拉着人就要去换出门的衣裳,听徐其容这么问,淡淡道:“有紫竹呢,连一个老妈子都压不住,买她做什么。” 徐其容嘴角一抽,心里同情了一下紫竹,然后欢欢喜喜的与华裕德一起回房换衣裳,准备出门吃好吃的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一章 喝茶 华裕德和徐其容甩手走了之后,邱妈妈一开始还愤愤不平的,拉着紫竹指桑骂槐。紫竹一个新买进府的丫鬟,哪里有什么底气,最后还是找到徐其容陪嫁过来的老妈妈,请她拿主意。 沈老夫人给徐其容选的婆子,本来就是为了协助徐其容主持中馈的,又有哪个不是精明绝顶!岳妈妈虽然没有得到徐其容的吩咐,可紫竹都找来了,又打听到爷和奶奶是被来人气走的,她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替徐其容树立威信的机会,答应着就换了身干净体面的衣裳去了。 邱妈妈还在花厅里面坐着,岳妈妈进去正看到邱妈妈头上的金钗谎言,撇了撇嘴,冷哼一声,等邱妈妈看过来时,才换了副笑模样迎上去:“邱妈妈坐了这许久了,茶水可凉了?”然后转身吩咐紫竹去换壶茶水来。 紫竹应了,岳妈妈在她耳边轻声吩咐了一句,紫竹讶异的看了岳妈妈一眼,到底答应着去了。 岳妈妈转身跟邱妈妈说起她头上的首饰来:“真真不错,我前些日子看到东街卖花儿的那间铺子双十年华的老板娘头上也戴的这个,大家都夸人比花娇呢!” 话是好话,可说出来的味儿却有些不对。人家二十来岁的年轻妇人戴这首饰是人比花娇,你这四五十岁的老婆子还戴这首饰,真真是老不正经了。 邱妈妈也不知是心理强大,还是真的没有听懂岳妈妈这话,脸上居然带了些笑意:“花了我好几十两银子呢!一分钱一分货,果然不是假话。” 这话若是说给别人家的下人听到,自然是艳羡得不行。可岳妈妈是从沈家来的。沈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待下人又素来宽厚,岳妈妈登时在心里撇撇嘴,嘴上却附和道:“这话有道理。” 正说着,紫竹就提了茶水进来,亲自给邱妈妈倒上一杯,岳妈妈笑道:“邱妈妈说了这许久的话。该是渴了。不如喝口薄茶,润润口。” 邱妈妈被岳妈妈捧得心里欢喜,就听她的端起了茶盏。茶盏送到唇边,却怎么也喝不下去了,那茶水分明是滚烫的开水,到唇边的时候就感受到了它的热气。 岳妈妈笑眯眯的问:“这茶叶是我们奶奶从沈家带过来的。上好的雨前龙井,如今战乱纷起。要喝这样的茶水,可是难上加难喽,难不成邱妈妈看不上咱们家这茶水?” 邱妈妈这才看出岳妈妈的用心,皱了皱眉。正要指出这茶是滚烫的,就听到岳妈妈又道:“爷走的时候生气得很,奶奶走的时候却是吩咐了给邱妈妈奉茶。我们家奶奶最是怜老惜贫的,若是知道我们怠慢了邱妈妈。只怕心里会恼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呢,难不成邱妈妈是讨厌我们家奶奶所以不肯喝这茶?” 邱妈妈是来给华裕德夫妻添堵的,并不敢真的在明面上跟华裕德夫妻对着干,如今听岳妈妈这么说,邱妈妈忙道:“怎么会呢!我……” 话还没说完,岳妈妈看了紫竹一眼,紫竹机灵,会意立马打断了邱妈妈的话,道:“正是呢,老话说得好,雷霆雨露皆是主恩,别说奶奶赏赐的是好茶了,就算赏赐的是铁水,咱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不该推辞呢!” 这话一出来,邱妈妈神色难看得很,到嘴边的“茶太烫”三个字就说不出来了,愁得背后都是冷汗,又想起岳妈妈说的走的时候,可见华裕德夫妻现在是不在家的,难不成真的认了这个亏,喝一杯滚烫的热茶下去? 那还不得把肠子都烫穿了! 邱妈妈有些不甘。 岳妈妈叹了口气道:“邱妈妈是华家来的人,我们家爷和奶奶有事出门一趟,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若是不把邱妈妈招待好了,只怕是要被降罪呢!” 邱妈妈脑子里灵光一闪,立马计上心来,把茶盏一放,一边起身,一边勉强笑道:“既然三爷和三奶奶不在家,那我也不好继续打扰了,等三爷和三奶奶有了空,我再来便是。” 岳妈妈假意挽留:“雨前龙井还没有喝呢!” 邱妈妈吓了一跳,忙道:“我刚刚已经喝了一肚子茶,现在也喝不下去了,不如这好茶就送给老妹妹你喝,我还有事情,先走了!” 然后就真的火急火燎的跑了,生怕岳妈妈真的把她留下来喝茶,紫竹捂着嘴直乐,转头讨好岳妈妈:“还是岳妈妈有办法,这老不休的,不治一治不知道厉害!” 岳妈妈抬了抬下巴,面上表现得小事一桩,心里却是得意得很。 等华裕德和徐其容回来了,岳妈妈逮着空去把话回了。华裕德听得满脸都是笑,扭头看了徐其容一眼,徐其容会意,笑着让虞夏打赏了岳妈妈五两银子。 等岳妈妈退下了,华裕德笑道:“这么多年,就没有今天这么解气过!” 大家都是华家人,又有家族大义和辈分压在那里,华裕德就是心里再恨,也不好明火执仗的跟他们打,又不擅与内宅妇人争斗,所以以往在言语上多有吃亏受气。 徐其容见他这样,心里突然就有些心疼他,笑道:“没事,以后有我呢!” 华裕德也不管虞夏和紫韵还跟在身边,伸手就把徐其容搂到自己怀里,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在她耳边闷声笑道:“对,有你呢!只是委屈了你。” 明明之前说的是华家的事情,徐其容却听出这句话别的意味来,华裕德说的委屈,只怕指的是在亲事上算计她这件事。登时心里也有些难受。有心不理会这句话,可又不想两人因为这个过得别别扭扭的。 半晌,徐其容才开口道:“有什么好委屈的,徐家流放,名声又被徐谨行一房连累着,好人家谁愿意来徐家提亲。不管怎样,以后咱们相互扶持,把日子过好才是正经。” 华裕德听出了她这话里面的真心实意,也听出了她这话里面别的意味,想着最后那句话,心里一热,道了声好:“我们好好过日子。”(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二章 贤妻 等两人卿卿我我够了,华裕德才让紫韵把家里面的下人们都叫到院子里面来。 对徐其容道:“咱们是要去北羯的,童儿在那边,什么都是准备好了的,所以并没有多少下人呢,你要是看得顺眼,到时候就带到北羯去,你要是看不顺眼,要么发卖了,要么到时候留在晋州好了。” 提到去北羯,徐其容忍不住皱了皱眉,想了想,轻声道:“我还没有跟我外祖母和爹爹说去北羯的事情。” 华裕德笑了笑,刚说了声“没事”,就见徐其容抬头看了自己一眼,语气有些古怪:“你也不曾说过。” 华裕德神色一僵,然后回过味来。带徐其容去北羯的打算之前不曾跟徐其容的娘家人说过,现在提起,就有些像骗了别人的女儿就跑的意味了,登时语气也有些不自然了,道:“岳父大人是聪明人,到时候跟岳父大人把事情讲清楚,他不会不同意的。至于外祖母那边,我多费点心吧!” 徐其容倒不担心沈老夫人不同意,自己已经嫁给华裕德了,沈老夫人为了自己日子好过,怎么也不会跟华裕德作对的。 听华裕德这么说了,也只得点点头,打起精神来等着府里的下人们来拜见。 徐其容陪嫁一共带了四个小丫鬟以及四个婆子,那四个婆子的男人、儿子都跟了来,驾车跑腿,等日子安定下来了打理田庄铺子,都是一把好手。 自己带来的人暂且不提,等人来齐了,徐其容才知道华裕德说没多少人是真的没多少人,除了紫韵、紫竹两个大丫鬟,以及白屏、白果、白月、白书四个小丫头,就只剩下一个厨娘余娘以及余娘的男人负责看门,再没有别的人了。 难怪这一天上下眼前转来转去的就那几个人! 徐其容觉得有些愣,然后听到华裕德对她道:“左右是要去北羯的,人少些。方便。”顿了顿,又道,“你若是觉得不习惯,再买一些?” 不管是以前的徐家还是沈家。家里面的丫鬟仆妇下人小厮各司其职,管厨房的、管针线的、管采买的、管打理园子的……怎么也不止这么几个可供使唤的人。 徐其容摇了摇头,她并不是那种非要多少人伺候的人,只是:“你这样的身份,家里又没什么人。我只是有些担心……” 华裕德笑道:“宫九他们时不时出入呢,不妨事。再者,有我护着,你也不必害怕。” 徐其容本想说,哪里是害怕,只是担心你,然后一晃神,醒悟过来这话太过暧昧柔情,便又憋了回去,转头给下人们训话。赏罚分明,恩威并施,有紫韵的先例,众人也不敢作梗,老实得不行。 徐其容又安排了自己带了的岳妈妈、林妈妈、杨妈妈和岑妈妈要管的事情,这才打发众人下去了。 徐其容多活了一辈子,早前又被戚氏有意的教导,处理起这些事情信手拈来。她在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华裕德就在一旁看着。 等安排好了,华裕德忽然笑道:“大家都说。娶妻当娶贤,我这会子才知道,自己娶了个不得了的贤妻!赚大发了!” 徐其容脸一红,然后故意沉着脸道:“这么会赚你怎么不去做生意啊!” 华裕德见她板着一张俏脸。也不知怎么的就觉得有趣,突然就手欠一把捏了过去,一边脸颊上的肉被捏得一红,等看到徐十五怒目而视了,才反应过来,语气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道:“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然后转身吩咐看热闹的虞夏:“去跟厨房说,准备晚膳。” 虞夏忙笑着去了。 华裕德想着童儿的话,哄女人要从两个方面着手,一个是带她去吃好吃的,另外一个就是放下身段软言软语。当下犹豫了一下,然后也不知怎么的就下定了决心,用额头亲昵的蹭了蹭徐十五的额头,闷声道:“你要跟我生气吗?” 徐其容颇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从昨天拜堂成亲到现在,面对华裕德,她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两人认识的时间不算短,相处的时间也不算少,华裕德是什么性子,她清楚得很,这短短两天里,华裕德表现得跟以前的他完全不一样,让她窘迫的同时也有些吃不消。 正要开口问是怎么回事,忽然就回过神来,自己以前好像也有过华裕德现在这般的情况。 当时她刚嫁给云岚,担心云岚会不喜欢自己,厌弃自己,所以格外曲意逢迎讨好,就希望云岚能因此好好跟自己过日子。 华裕德这样,分明跟当初的自己是一模一样的! 难道他真的是心悦她,所以要娶她?徐其容被自己脑海里的这个想法唬了一跳,正要细思,忽然见白屏跑进来禀报:“爷,奶奶,外面来了一个俊俏的公子,自称姓华,说是要见奶奶,余叔让我来问问,奶奶是见还是不见!” 徐其容诧异:“怎么这会子有人来了,都快到饭点了。我也不认识别的姓华的……”话音未落,就见华裕德黑了脸。 她是不认识别的姓华的,可除了华裕德,她还认识一个华惟靖!华裕德跟华惟靖是叔侄,却是一对死磕的叔侄,更别提早两年华惟靖还带着媒婆跟徐家提过亲了。 白屏见徐其容不说话了,试探着道:“那婢子出去说奶奶不见他?” 徐其容看向华裕德,华裕德按了按自己额角,道:“见吧!” 徐其容讶异的看向华裕德,华裕德缓了缓神色,才对着她笑:“他跟我只是立场不同,哪里就到了见面就喊打喊杀的地步了!你们是故旧,又是青梅竹马,他既然来给你贺新婚,你见一见,也是应该的。” 顿了顿,又道:“我陪你一起去。” 然后不等徐其容反应,抬头对白屏道:“把人引到花厅里面去,让人通知余娘,说不得晚上还留饭呢!” 白屏忙哎了一声,答应着去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三章 爱,还是不爱 徐其容心里有些担忧,自从上次跟华惟靖不欢而散之后,两人再没有见过面,她倒不认为华惟靖对她有什么念念不忘的情绪,她担心的是,叔侄俩明显有仇,万一故意借着她,闹起来了可怎么办! 华裕德看了她一眼,捏了捏她手心,安慰道:“没事,我不跟他一般见识。” 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还带了些轻蔑,似乎是觉得跟华惟靖作对是一件很掉价的事情。徐其容哭笑不得,心里想着,也不知道当初是谁耍心机要捧杀金哥儿那么一个才几岁大的小孩子的! 心里虽然这么想,嘴里却是不能说出来的,华裕德既然这么说了,就是真的不会跟华惟靖在这个时候闹起来了的,徐其容松了口气,脸上也带了些轻松的笑容来。 华裕德见她笑,忍不住也跟着笑:“咱们现在这样很好。” 徐其容一愣,扭头看了华裕德一眼,只见他神色自然,并没有别的情绪,心里不由得诧异,大概是自己多想了吧,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仇恨,可之前让他恨成那样,又怎么会为了她放下仇恨呢! 正想着,就听到虞夏跟在后面小声提醒:“奶奶,小心门槛。” 才发现已经到了花厅。 华裕德往花厅里面看了一眼,整个人就怔愣了一下,然后轻哼一声,恢复平静,拉了徐其容的手往里走,徐其容顺着华裕德的视线看过去,正看到那个少年背着手站在花厅中间。 这许久未见,他又去了一趟北庭关,在战场上历练了一番,已经脱去了少年的稚气。皮肤虽然白皙,五官线条却变得凌厉起来,整个人不说不笑站在那里,隐隐透露着一股血肉堆出来的杀伐之气和阴鸷。 徐其容觉得眼睛微微有些疼,这辈子的华惟靖,跟她可以说是青梅竹马,她见过他最脆弱的样子。却没有见过他现在这样。跟前世别人口中的他一般无二,对记忆来说熟悉得很,对情感来说却陌生得很。 徐其容上辈子被徐郭氏和乔氏等人哄骗着做下许多错事。所以看到金哥儿被自己三叔捧杀的时候忍不住想要帮他一把。心里其实是把他当弟弟一样看待的。之前华惟靖做下那样的事情,她心里还是忍不住原谅他的。 她以为这一次见到的华惟靖依然是她的金哥儿,如今见了,才知道自己太过一厢情愿。 华裕德拉着徐其容并列坐了。才客气疏离的开口:“华大少爷来我这里,不是特意来罚站的吧?” 华惟靖看了华裕德一眼。皱了皱眉,眼里许多厌恶:“我并没有想要见你。” 见华惟靖是这副态度,华裕德不但不生气,反而心情好了许多。脸上扯着假笑:“叔叔婶婶成亲。你能来贺喜,是你有心了。既然是来贺喜,我就是再不喜欢你。也得见见你的。” 华惟靖一听这话,大怒。就要反唇相讥回去,一抬头却见徐其容正满脸担忧的看着他们俩,到了嘴边的恶言顿时就说不出口了。 气氛一下子僵了下来。 徐其容忙拍了拍华裕德的手,示意他记着自己刚刚在花厅外面说的话,然后转身招呼华惟靖:“既然来了,陈年旧事就先别提了,你一身风尘仆仆,当也累了,赶紧坐下,喝口热茶吧!” 又对虞夏道:“去厨房取一碟栗子糕来。” 栗子糕不只是她喜欢,金哥儿也是很喜欢的。 华惟靖听到栗子糕三个字,眼眸里微微闪过一丝暖意,然后毫不客气的坐在了椅子上,扭头看向徐其容,问道:“你为什么会嫁给他?” 上次见面,华惟靖在外面散播她与他私会的谣言,害得她名声扫地,不得不避去双桂禅院。如今见了面,开口就问这种会让她夫君误会的问题,徐其容脸上的笑瞬间消去,心里也升起了一股怒意。 嘴里淡淡问道:“你觉得,我不嫁给他,该嫁给谁?” 华惟靖正要开口,就见徐其容冷笑着问道:“你吗?” 华裕德一听这话,就有些不高兴,然后见徐其容神色不对,忙闭紧了嘴巴,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徐其容正好看到他这神色转变,心里不由得一噎,然后继续开口问华惟靖:“当初你说你心悦我,所以要娶我。那么我问你,涪州起义的时候你在哪里?徐家逃亡的时候你在哪里?” 华惟靖觉得有些不能理解:“陈晋凌派了八个人在你身边,你又怎么会有危险!更何况,我派了人来寻你,姚京里面也并不是没有我的人。” 徐其容不必多问,就明白了华惟靖是怎么想的。派了人来寻她,派来的人没有寻到她,他亲自来也不一定寻得到,而他在那个时候,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就算她被送到了姚京去,他在姚京的卧底也会救下她来。 他华惟靖的兴衰荣辱,华家的兴衰荣辱,都在那段时间里了,他又怎么能来找她!他总是这样,会选一个他觉得最好的方式,来“护着她”。 徐其容倒不觉得寒心,到了这会子,心里反而平静了下来,看着华惟靖,一本正经道:“他救我于水火,他愿意护着我家人,愿意维护我的清白名声,明媒正娶三媒六聘,给了我所有女人都想要的,我为什么不嫁给他?” 听着徐其容这话,华裕德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华惟靖从来没有见过自家三叔笑得这般真心实意的样子,想着徐其容的话,心里越发觉得堵得慌。 他也会对她好啊,他也在护着她啊,她为什么那么在意形式上的东西? 他三叔是什么样的人,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他三叔心里装满了对华家的恨,怎么可能真的去爱谁! 于是那本不该说出口的话就控制不住说出口了:“他不过是知晓我心悦你,所以利用你来对付我!” 这话一说出来,不单是徐其容,就连华裕德的脸色都变得铁青起来,喝道:“华惟靖!” 华惟靖梗着脖子看向他,也吼了回去:“怎么,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吗?”(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四章 心悦 华裕德皱了皱眉,看向华惟靖的眼神带着一丝不可思议。 徐其容只觉得心冷,把刚刚激动得站起来的华裕德拉着站了起来,然后开口对华惟靖柔声道:“你今日若是来贺喜的,我请你吃一盏茶,你今天若是来找茬的,这一盏茶也没有吃的必要了。” 华惟靖瞪大了眼睛,吃惊的看着徐其容,指着华裕德道:“你为了他这么跟我说?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么,何必非要……” 徐其容打断了他的话:“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到了今天我才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如果说一开始我还能当你的所作所为是为了我好,只是选择的方式有些不同罢了,到了现在,你怎么让我相信你是真心为了我好?” 华惟靖想要辩驳,就听见徐其容继续道:“太子府的事情和涪州城散播谣言的事情也就不说了,如今我已经跟他成了亲,三媒六聘明媒正娶,你若是真心为我好,就不该这个时候说这些引他误会的话,也不该这般拙劣的挑拨我和他的关系。你是希望他因此恼了我,再抬几房妾室冷落我,还是希望他给我一纸休书,让我成为人人笑话的弃妇?” 华惟靖没想到徐其容开口就用这么重的语气指责她,心里还有些不服气:“他又不心悦你,你何必委曲求全?你还可以跟我走,且不说我真心待你,就冲着徐家对我的恩情,我也不会亏待了你的!” 徐其容摇了摇头,觉得有些疲惫:“你真心待我?当初你试图让我没名没分的跟着你,如今又要让我落下个私奔的名声跟你走,你这叫真心待我?金哥儿,我不想跟着你委曲求全。” 华裕德对她到底是不是真心实意她不知道,可她敢肯定的是,华裕德绝对没有一丝一毫拿她对付华惟靖的意思。虽然这门亲事有华裕德算计的成分在里面,可从头到尾。下聘到现在陪她见客,他都不曾一丝一毫委屈过她。想要委屈她的,从来就只有华惟靖。 华惟靖听明白了徐其容的话,震惊了。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真心对她,在这种关键时刻跟明德帝告假赶来晋州,得到的却是百般指责!看向徐其容的眼神里面带满了伤心。 徐其容被他看得也有些难过,华惟靖在徐其容这里吃瘪。华裕德本来是有些高兴的,如今见徐其容难过,心里也有些不忍了,站起身来搂了搂徐其容的肩膀,轻声道:“也没有什么别的话要说了,我陪你去花园子里面再走一走,散散心。” 然后看都没有看华惟靖一眼,带着徐其容就走了,虞夏脚下顿了顿,留了下来。当初在杏林医馆。姑娘在房间里面小憩,华惟靖就站在外面墙角等着。那个时候华惟靖大约是没有想过要跟姑娘在一起,所以做什么事都顾及姑娘的名声。虞夏听秋浓说了,当时还觉得华家大少爷会是自家姑娘的良配。 后来华惟靖亲自带着媒婆来提亲,虞夏还很不能理解自家姑娘为什么要戚氏拒绝这门亲事。等后来闹出造反的事情,从太子府一事,虞夏便慢慢看出来了,华大少爷自从认定自己会娶姑娘,照顾她一辈子开始,就开始不拘俗礼规矩。完全不考虑她家姑娘的想法感受了。 虞夏跟着徐其容久了,自然知道她最看重的是什么,到了这个时候,心里不由得也有些庆幸当初戚氏没有答应华大少爷的提亲了。 华惟靖刚回过神来。就看到一个胖乎乎的丫鬟站在他面前,眼里带了些惋惜和愤怒,正是虞夏。 虞夏板着脸对华惟靖道:“华大少爷,奴婢一个下人,并不懂得许多事情,可我家奶奶刚刚那话。婢子却是赞同得不行。华大少爷一直觉得自己没有错,可怎么不想想,太子府让奶奶没名没分的跟着你,奶奶心里会多难过?涪州城散播谣言,诋毁奶奶名声,奶奶为了清白去双桂禅院吃斋礼佛吃了多大的苦头?如今来晋州在爷面前说了这些话,万一爷因此休妻怎么办?华大少爷,您这是在逼我们奶奶,怎么就是为了奶奶好了?” 这话说完,虞夏也不等华惟靖反应,甩手便出花厅追徐其容和华裕德去了。 华惟靖皱了皱眉,脸上带了些茫然,从来没有人教过他这些的,他的父亲,只会在三叔被家族打压得最狠的时候把他送到三叔身边给三叔出气泄愤,他的母亲只会教他成大事者不择手段,过程什么的都不重要,徐其容是他恩人,少年时光的一道暖光,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对她的好一直是在自以为是? 徐其容这次是气得狠了,距离花厅有一段距离了,脸上依然带着怒意。华裕德也顾不上因为侄儿找上门来不高兴了,开始琢磨该怎么哄媳妇儿。可童儿统共就只跟他说了那么些常识,翻来覆去也没有应对这种情况的招数,不由得有些泄气。 然后就神色一僵,难不成徐十五也在生他的气?觉得他是为了对付华惟靖才娶的她?理智告诉他徐十五并不是那么没脑子的人,可感情告诉它……万一真的在因为这个生气怎么办?华裕德登时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握着徐其容小手的手不由得紧了紧,然后轻咳一声,道:“刚刚……” 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徐其容猛地抬起头来看向他,一本正经道:“我对他,真的没有别的心思,你别多想。” 不是该他解释吗?怎么她倒先解释上了?华裕德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情绪却立马变得兴高采烈了,满脸带笑有些激动:“我也不是因为你跟他走得近才娶你的。” 顿了顿,脸色一片绯红,耳朵更是通红,徐其容表情有些怪异,难不成吹多了风生病了?早上就不该由着他少穿了一件袍子的! 然后见听到华裕德小声别扭又故作镇定的说了一句:“我其实是心悦你的。”(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五章 放下身段讨好 徐其容脸一红,从洞房到现在,华裕德的表现一直怪怪的,如今这般,更是觉得怪异,忍不住问道:“谁教你这么说的?” 然后便见华裕德一愣,然后听到他轻笑一声:“不生气了?” 徐其容哭笑不得的同时心里也有些暖,她不知道别的男子是怎么哄自己媳妇的,上辈子云岚给她好脸色看就不错了,更别说哄她了。 低了头,轻声喟叹道:“你不必如此的。” 华裕德有些认真道:“我比你大十三岁,没有跟小娘子相处过,童儿跟我说女人总是希望男人哄着自己的,我虽然觉得有些窘迫,可我既然娶了你,少不得学着这样来对你。有些生疏,你别嫌弃。” 徐其容上辈子好歹多活一辈子,忍不住就道:“你不必如此,夫妻相处之道,我虽不懂,却也知道,性格不同,相处方式也是不同的,你按照自己的方式来就好。”又道,“童儿才多大的孩子,刚到少年慕艾的年纪,你听他的做什么!” 华裕德扯了扯嘴角,淡淡道:“不也把你哄得高高兴兴的么!” 徐其容心下一热,不再多说,仔细想来,大概是想着成亲前算计她那点子事,所以成亲后就放下身段来讨好她,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华裕德身居高位,素来稳重严谨惯了,能为了她这般,她忽然就相信了他说的心悦她的话。 忍不住就抿着嘴笑了笑。 华裕德笑道:“不生气了就好,咱们用晚膳,明儿个还要陪你回门,今晚早些安寝。” 徐其容这才发现自己满腔怒火不知不觉就一点也不剩了,便笑着转身吩咐虞夏摆饭。又想着华裕德都做到这个地步了,自己也该努力才是,便道:“如今天儿也不算冷,天光也还亮着,园子里花开得正好,就把晚膳摆在园子里面吧,让紫韵和紫竹来打了灯笼。” 虞夏见徐其容脸上又有了笑容。心里忍不住高兴。忙出声应了,先下去了。 华裕德握着徐其容的手捏了捏,笑道:“何必还要让人在旁边打灯笼。天光好着呢!” 徐其容抿了抿嘴,把手抽了出来,红着耳根道:“这春日里的天色,说暗就暗下来了。” 正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徐其容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转身正看到白屏往这边小跑着过来。然后行了礼,道:“奶奶,听说要在花园子里面摆饭?” 徐其容嗯了一声,笑道:“你帮忙把石桌收拾一下。” 白屏忙应了。然后道:“紫竹姐姐让婢子来问一下奶奶,客人怎么办?要现在请到花园子里面来吗?” 客人?徐其容有些愣,然后便见华裕德开口问道:“华惟靖还没走?” 白屏摇了摇头:“站在花厅发呆。紫竹姐姐守着呢!” 既然人家没走,总不好连饭都不给人家吃吧!华裕德点了点头。道:“你去厨房通知余娘,晚膳就摆到饭厅去吧,让紫竹把人带到饭厅去。” 两个人在花园子里面用晚膳,那是情趣,他们三人这样的关系,在花园里面用晚膳,像什么话! 白屏也不多问,忙答应着去了。华裕德陪着徐其容又看了会儿花,算着上菜的时间到了,这才慢悠悠的踱着步子往饭厅走。 到了饭厅门口,就见白屏手脚麻利的同白果一起摆碗筷,紫竹在一旁上菜,华惟靖冷着张脸坐在凳子上。 见华裕德和徐其容进来,竟然站起身冲着他们点了点头,就好像是真的来做客的一样。华惟靖见徐其容脸上还带着未收的笑容,想到她刚刚离开花厅时的满面怒容,心里不由得有些抽疼。他有些不能忍受她的欢喜竟然是华裕德带给她的。 却也忍着没有说什么,还冲着二人点了点头。 他这样,徐其容松了口气,同华裕德一起落了座。 这一顿饭,三人吃得各怀心思,没一个人说话。好在有食不言寝不语这一规矩,倒也不尴尬。 等用完晚膳,华惟靖就起身告辞,走之前犹豫了一下,在桌子上放了块玉符,玉符上面雕刻着仙鹤,说了句:“送你们的贺礼。”然后不等两人开口说什么,转身就走。 他心里在想什么,为什么要在花厅里面待那么久,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吃这顿晚饭的,徐其容和华裕德都看不透,也想不明白。 那玉符明显不是什么普通的玉符,徐其容皱着眉头,那玉符,她上辈子也见过,不过上面雕刻的不是仙鹤,而是孔雀。那块雕刻孔雀的玉符是云岚的,宝贝得跟什么一样,她连碰一下的资格都没有。 华裕德见她盯着那玉符发呆,脸上倒没有别的神色,开口道:“收着吧,不碍事的,不过是仙鹤的玉符,他回去再雕一个就是了,又不是麒麟的玉符,有什么好发愣的。” 华裕德这么一说,徐其容也明白过来这玉符代表着什么了。抿了抿唇:“就算是仙鹤的玉符,照他的性格,也不该送给咱们才是。” 华裕德见丫鬟们正忙着收拾碗筷没有注意到这边,就伸手亲昵的摸了摸徐其容鬓角,笑着解释:“他来的时候抱着带你走的心思,又如何会准备贺礼?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留下来吃晚饭,可吃都吃了,总不能就这么走了吧?他是我养大的,我多少也了解他一点,在他心里,家族大义高于一切,可却还没到为了家族连最基本的良心都没有的地步。涪州惨案他自是知道的,又猜到我这个时候没办法跟明德帝作对,这玉符就算是落在了我手里,他也是放心的。” 徐其容猛地抬头看向华裕德:“这玉符,他是给你的?” 不是说见面就死磕吗? 华裕德被她这样子逗得一乐:“他跟我之间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他在这个时候给我示一点好,是指望以后在华家的事情上让我让步呢!” “那你让步吗?”徐其容忍不住问道。 华裕德看了眼那玉符,脸上带了些嫌弃:“到底还是小孩子,这么个东西送给我我还看不上呢,还当个宝贝似的闹一场争风吃醋的动静!我凭什么让步!” 徐其容登时有些无语,这才反应过来华惟靖今天闹这一出的本意,或者真的有带她走的心思,最主要的,只怕还是为了以争风吃醋的名义来送玉符吧?说不得华惟靖为了她与他三叔大闹的事情已经传出去了…… 神色就有些不好看了,华裕德安抚性的拍了拍她肩膀,笑道:“不怕,有我在,怎么能让别人传你的闲话。” 徐其容一呆,所以说,华惟靖费这么大的劲,落在明德帝耳里,依然是叔侄俩背着他私会?明德帝生性多疑,华惟靖在这个时候见华裕德,只怕在明德帝眼里,就是有了二心了。 难怪华裕德说他到底还是小孩子……徐其容看了眼神色平静的华裕德,心里开始疑惑他当初怎么就被整得假死入宫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六章 大捷 徐其容本来想问的,忽然就发现华裕德把手放在自己腰上了,顿时又是羞恼又是尴尬,立马就忘了自己要问什么了。 早早地洗漱了入寝,明明说好明儿个要回门,早些休息的,结果这一夜又要了三回水,徐其容迷迷糊糊的入睡,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徐邓氏在她成亲前跟她说的那话还真没有说错! 第二日醒来照例是浑身酸疼,徐其容挣扎着就要起床,结果又被华裕德给隔着被子拍回去了,嘴里笑道:“别人家的新妇要早早的起床是因为要伺候公婆,你又没有公婆,这么积极做什么!” 徐其容脸一红:“今天不是要回门么!” 华裕德笑道:“你刚刚与我成亲,两家又隔得近,这么早就回门,你不怕被外祖母和几个舅妈她们说笑?就是你那几个妹妹,挤眉弄眼看着你笑,你能什么反应都没有?” 徐其容自然听得出来他是什么意思,当下有些哭笑不得:“总要回去的。” 华裕德意味深长道:“一整天被人打趣和一个时辰被人打趣,你自己选一个。再说,咱们这么早回门,只怕你爹爹看到你精精神神的,还要怀疑我身份呢!” 怀疑他什么身份?自然是太监的身份! 徐其容见他话说得越来越没脸没皮,无语的同时也觉得有些稀奇,她没想到德公那样的人也有这种耍流氓的时候。 当下便缩在被窝里不动了,忍不住伸着手指戳着华裕德的胳膊问:“以前在双桂禅院,听陈五说,你每天早早的就在院子里打拳,如今你不但不打拳,还这么赖床了。” 华裕德笑道:“不过是放纵几日罢了,你这会子嫌我赖床,过些日子可不要抱怨我起太早打扰你睡觉。” 徐其容一听华裕德这话,这才知道华裕德因为新婚,特意抽了几天时间来陪她。心里有些感动。又睡了一会儿回笼觉,两人这才起床收拾。 用过早膳之后,两人又换了崭新喜庆的衣裳,带了礼物。就准备回门。徐其容心里虽然有些担心被长辈们打趣,却也不想拖晚了让他们担心。 刚走到垂花门,就见宫九向来冷厉的脸上带了丝笑容往里走,同手同脚很有几分激动的样子,见到华裕德和徐其容也顾不得行礼了。开口就道:“爷,有好消息。” 华裕德却是皱了皱眉,没有问好消息是什么,而是道:“你怎么在这里?曹二呢?” 宫九这才忙收敛了神色,迟疑了一下,才道:“曹二少爷就在晋州。” 华裕德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来有什么情绪:“谁允许他来晋州的?又是谁允许你隐瞒不报的?” 徐其容却知道华裕德这是动怒了。她不知道事情是不是跟她有关,所以也不好开口劝,只小心翼翼的拉着华裕德的衣袖。 宫九忙单膝跪地请罪:“这事是属下做得不对,可曹二少爷说把属下当朋友。又说只是来看看奶奶与爷成亲的场面,并不会来捣乱。西京城那边还有曹大少看着,不会出事,所以属下才……” 华裕德伸手揉了揉额角,叹了口气:“你先起来吧!”然后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曹怀瑜的话你也敢信?别说是你了,就是宫七站在他面前,他也能面不改色的说当对方是兄弟的!”曹怀瑜和宫七统共也没见过几面,宫九虽然性子看着不好相处,人却是单纯得很。也太好骗了些。 宫九咬了咬嘴唇不敢反驳,等华裕德说完了,这才开口道:“属下本来今日要和曹二少一起回西京城的,谁知刚出晋州。就撞上了送捷报的传信官,那传信官一路跑一路喊,说是义军打了一场大胜仗,折了蜀天子的左膀右臂,属下心里激动,便先跑回来禀报爷了。” 华裕德点了点头:“这是一件喜事。昨儿个我就收到宫七的飞鸽传书了。” 徐其容看向宫九的眼神忍不住就带了些同情,这孩子运气真差,白白暴露了自己偷偷帮曹怀瑜的事情。 华裕德又道:“你回来了,曹怀瑜回西京城去了还是又回晋州来了?” 宫九老老实实道:“自然是回西京城去了,义军打了一场大胜仗的消息传到西京城,只怕那边的局势又要发生变化。”末了还特地为曹怀瑜说了一句好话,“曹二少爷虽然胡闹,却也是拎得清的。” 华裕德脸上就带了些笑意,拉着徐其容的手道:“你既然回来了,就先别回西京城那边去了,把这好消息在晋州造造势。我陪你们奶奶先回个门。” 宫九一本正经的答应着去了。 华裕德低头见徐其容发愣,忍不住好笑:“你真以为他蠢啊?他从小到大没有什么朋友,就一个曹怀瑜相处得来,曹怀瑜拿友情要挟他,他自然不好不顺着曹怀瑜的。可他是我的人,就该有我的人的忠心,曹怀瑜来晋州的事情若是真的被瞒过去了,便是对我的不忠不义。” 徐其容明白过来了,宫九是华裕德的手下,义军的首领又是宫七,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宫七会飞鸽传书跟华裕德报喜!宫九这是故意借着这件事来跟华裕德表达自己的忠心呢! 后宅阴私弯弯绕绕,他们男人的明争暗斗却是一点也不遑多让的。 华裕德又道:“宫七统领义军,还全靠沈家出力,沈家诚然是一番怜悯苍生之心,咱们赶紧过去,趁着捷报还没有传进晋州,先把事情跟你外祖母和舅舅们讲了,大家也高兴高兴。” 说完不忘再提一提早上的话头:“说不得他们一高兴就忘了打趣你了。” 等到了对面沈家,让人把准备的回门礼搬进来之后,华裕德果然一开口就先说了姚京那边的捷报,众人自是欢喜,沈老夫人还特地拿自己体己银子赏赐了下人们一番。 徐亭远对着华裕德感慨:“家国有望矣。” 徐其容抿着嘴乐,然后就被沈老夫人和几个舅母、表嫂拉到内宅说话。 金氏虽然比徐其容大好几岁,可到底是同辈人,拉了徐其容的手,笑嘻嘻问道:“他好不好?” 这声音不算小,众舅母、妹妹们,叔祖母和外祖母一听,都朝徐其容看过来。徐其容羞恼得不行。(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七章 回门 徐其容捏了金氏胳膊一把,豁下脸皮道:“自然是好的。” 这话一出来,几个舅母都抿着嘴笑,别人也跟着笑。偏偏还有个年纪小不懂事的徐其莜,张嘴就问徐其容:“十五姐姐,姐夫给你吃好吃的,所以姐夫很好么?” 徐其容楞了一下。 徐其莜接着道:“姐夫和十五姐姐办酒席,我和十四姐姐、十八姐姐和十九姐姐坐一起,吃了好吃的鹿肉呢!十五姐姐吃了什么?” 徐其璇比徐其容大一些,也知事了,忙拉了一把徐其莜,帮徐其容解围:“你十五姐姐那天盖着红盖头坐在新房里,哪里有什么吃的,你和蝶姐儿说笑打闹,也不记得给你十五姐姐送点吃的过去。” 徐其莜忙喊冤枉:“伯祖母说了,成亲很累,叫我们不许去新房打扰十五姐姐。而且我以为姐夫会在新房给十五姐姐准备吃的呢!原来没有么?” 大眼睛一闪一闪的看着徐其容。 徐其容尴尬笑道:“自然是有的。” 徐其容穿了一身绡绫缎面的大红团花袄裙,脖子上挂着璎珞项圈,发髻上别着镶翡翠石的花胜,描着细细的眉,白皙的脸上带着两团红晕,更是人比花娇,虽然被徐其莜问得有些尴尬,更多的却是娇羞。 徐其蝶见徐其莜还想问徐其容姐夫给她准备的什么好吃的,忙一把把徐其莜拉了过来,笑道:“幸好姐夫给姐姐准备了吃的,那日同知大人家、县太爷家……好多官家小姐都来了,我和姐姐妹妹们忙着招呼,居然没找着时间来新房看姐姐。” 徐其莜年纪小。单纯,徐其蝶一说那日的官小姐们,徐其莜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说起谁谁谁的衣裳比较好看,谁谁谁的发髻老气死了,谁谁谁在家都读些什么书,晋州流行什么花样子来。 徐其蝶有意帮徐其容解围。就故意说些话来逗徐其莜。引得徐其莜跟她欢快的讨论起来。 徐其容被沈老夫人拉着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见她模样比出嫁前滋润不少,沈老夫人脸上这才露出些满意的神色来。 徐邓氏在一旁笑着对沈老夫人道:“姑爷年纪虽然大了点。可年纪大有年纪大的好处,年纪大懂得疼人。当初我们家菲姐儿嫁了个毛头小子,回门那日便时不时的咳嗽打喷嚏,一问才知道小两口夜里睡着了后抢被子。菲姐儿抢不过,就冻感染风寒了。” 沈家跟徐其容一辈的小娘子。只有慧姐儿和茹姐儿,两人成亲之后都没有回过门。沈老夫人听徐邓氏这么说,脸上也忍不住笑:“当初芸英也跟我抱怨过,说姑爷不知道疼人。端了盏冷茶给她喝。她刚嫁过去,脸皮薄,不好意思拒绝。就都喝了,结果就闹肚子。” 说这话。竟是认可徐邓氏的话的意思了。徐其容有些欢喜有些感动,这就是她的外祖母,或者对华裕德还不甚满意,可当了众人的面,却是要给她做面子的。 又说到刚刚华裕德带来的好消息,沈老夫人脸上笑容更是真切起来,对徐其容道:“义军大捷是个好兆头,昨儿个你爹爹还说什么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我是听不懂的,我只知道蜀天子丧尽天良,做下的恶行,恐怕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这兵荒马乱的日子,说不得就要结束了。” 金氏在一旁抿着嘴笑道:“姑丈说的明明是天下之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那是璇姐儿说的呢!” 沈老夫人一拍脑门,笑道:“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喽!徐家的女孩子个个都知书达理,又生得好看,可惜我沈家门第低微,我又没有年龄合适的孙子。” 徐邓氏在一旁忙道:“老姐姐这话是怎么说的,徐家如今这般田地,两家又是姻亲,哪有什么门第的说法!” 见大太太、二太太和三太太都在这里,徐邓氏想起徐其容说的话,徐邓氏又笑道:“咱们两家说到底荣辱与共,家里女孩子们的亲事,也要请你们帮衬着掌掌眼呢!” 徐家的女孩子们感到羞涩的同时也有些心酸,徐邓氏是多么骄傲的人,当初从灵州搬到西京城,再到后来流放去涪州城,徐邓氏记着祖上的荣光,说话做事自持身份,从来不肯让人小看了的。如今这般温言软语放下身段,也就是为了徐家女孩子们的亲事。 沈老夫人心里也一酸,大家这么大的年纪了,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棺材里面,大家惦念的,无非是给孩子们谋个好出路,当下就笑道:“徐家小娘子个个都好得很,这天下,说不得什么时候就安稳了下来,徐家的福气,在后面呢!” 大太太何氏见她们说得伤感有些不好,忙笑道:“这些事情也不急在这会儿,总要慢慢图谋的。”然后看向柳氏,问道,“鹤哥儿现在怎么样了?” 家里几个哥儿,沈老夫人平日里最疼的就是鹤哥儿了,何氏这么一问,沈老夫人果然也跟着看向柳氏:“鹤哥儿还没好么?” 柳氏忙道:“喝了几次醒酒汤,胃里有些难受,他媳妇儿守着呢,厨房熬了药膳粥,他媳妇亲自喂呢!” 沈老夫人这才松了口气,徐其容奇道:“二表哥哪里吃酒去了吗?” 沈老夫人失笑:“还不是你成亲,姑爷跟鹤哥儿说,他要是被灌醉了连累你洞房之夜伺候一个醉汉,就让鹤哥儿帮忙跟你解释。鹤哥儿最是舍不得你们这些做妹妹的受罪,那些灌姑爷酒的,来一杯他喝一杯,来一桶他喝一桶,可不就醉到今天才醒!” 徐其容有些哭笑不得,立马想起昨儿个自己问华裕德怎么没喝醉,华裕德说得亏她有个好表哥,难怪呢! 当下便笑着对二舅母道:“那还是容姐儿的不是,连累二舅母担心了。” 柳氏本来就疼徐其容的,如今又没有了被指给鹤哥儿,让鹤哥儿休妻另娶的威胁,柳氏就更疼徐其容了,当下便笑道:“你二舅舅说你二表哥终于干了一件正经事呢!”(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八章 父女情分 众人都乐了起来,徐其娥忽然笑道:“表哥这是疼姐姐呢!” 说完这话,一脸艳羡的看向徐其容,众人都纷纷称是。只有沈老夫人皱了皱眉头,徐其娥这话说得有些冒失,若是听在姑爷耳里,说不定会以为他们表兄妹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情愫呢! 便板着脸道:“我们家没有多的女孩子,鹤哥儿是我带大的,容姐儿也跟着我住过一段时间,兄妹俩感情好才是正经的,要是跟别人家的孩子急眼鸡一样斗来斗去,我老婆子先动手教育了。” 柳氏被说中了心事,忙附和道:“不单鹤哥儿,就是鹤哥儿媳妇,也是心疼容姐儿的。容姐儿是小姑的女儿,有这么聪明漂亮,咱们家上上下下,若说有谁是不疼她的,我这个做二舅妈的是第一个不同意。” 众人这才发现徐其娥那话的不当之处,徐邓氏一边拿眼睛狠狠的瞪徐其娥,一边强笑道:“这才是我们容姐儿的福气呢,别人都羡慕不来的。” 徐其娥这才发现自己刚刚那话的不妥,吓得声音都有些变了,忙跟徐其容道歉:“姐姐,我不是故意的。”眼睛里也满是歉意。 徐其容笑了笑,摆摆手:“没事。”然后转头对柳氏和徐邓氏等人道,“你们这是变着法儿夸我呢!我可不像别的小娘子那么谦虚,推来推去,你们的夸奖,我可就照单全收了?” 金氏抿着嘴儿笑道:“看她那样,都成亲了还不收敛稳重些!” 大太太何氏道:“还好意思说别人,自己成亲这么多年了,孩子都会满大街追着卖糖葫芦的跑了,还不是一样天天跟我和你祖母撒娇伴痴!” 金氏笑道:“我那是彩衣娱亲呢!” 众人又笑。 正说着,忽然见珠云从外面进来,给大家行了礼,才对沈老夫人道:“老夫人,姑爷正陪着咱们家的老爷们说义军的事情,姑爷退了出来。让婢子过来寻表小姐,让表小姐到亭子那边去陪他下一局棋。” 女儿刚回门,进门的时候徐亭远就想问她过得怎么样了,可那么多人围着。他又怕问得容姐儿发窘,所以才这个时候找了个下棋的借口。 沈老夫人等人心里自是明白,对徐其容道:“你爹爹这几天担心你,担心家里,连饭都没怎么吃好。你待会儿见了他,好好跟他说说,也让他宽宽心。” 徐其容嗯了一声,然后就跟着珠云往外走。 偏偏金氏促狭,这个时候提醒了珠云一句:“以后可不能叫表小姐了,记得要叫华三奶奶!” 珠云应了下来:“婢子知晓了。” 徐其容脚下一顿,没有理会这打趣,拉了珠云一把,快步走了。 到凉亭的时候,徐亭远正捏着墨玉棋子打棋谱。见徐其容来了,也只是看了她一眼,继续打棋谱,旁边的高几上放着茶壶和空杯盏。 徐其容抿着嘴笑了笑,她爹爹这是不好意思了? 上前亲自替徐亭远斟了一杯温茶,递到徐亭远面前,笑嘻嘻道:“爹爹,请喝茶!” 徐亭远绷不住了,脸上露出笑意来,手里的棋子一丢。打乱了之前摆得差不多了的棋谱,一边接过茶盏,一边嘴里跟徐其容感叹:“这茶是喝一杯就少一杯了,以后就便宜裕德了!” 徐其容抿了抿嘴:“爹爹想喝茶。女儿在哪里都要赶来替爹爹泡茶的。”又问,“爹爹怎么叫他裕德?” 徐亭远看了徐其容一眼:“既然做了我的女婿,总不好跟着别人一样喊德公了,连名带姓的称呼又未免太过无礼,他又是个没有字的。” 徐其容这才知道华裕德没有字,心里微微一酸。想想也对,他早就没了爹娘,自己有又被家族打压,后来又进宫做了太监,哪里会有人替他取字! 然后又听到徐亭远道:“再说,你去了北羯,难不成要从北羯跑到苏州来给我泡茶?” 徐其容抬起头来看向徐亭远:“他跟你说了去北羯的事情?” 徐亭远点点头:“到底是刚成亲,生怕我不同意,口口声声跟我说北羯那边怎么怎么安全。北羯安全,所以你们去了,把徐家和沈家留在不安全的苏州和晋州,岂不是可恶?’’ 徐其容扑哧一乐:“那爹爹有没有臭骂他一顿?” 徐亭远有些得意:“我这辈子虽然没做什么正经事,却也比他多活几年,我还看不透他的心思?定是他有事情需要待在北羯那边,又不肯跟你分开,怕沈家舍不得放人呢!” 徐其容被徐亭远这话给气乐了:“那爹爹你就该当场揭穿他啊!” 徐亭远放下手里的茶盏,摆摆手:“我跟他说不着。” 然后叹了口气,对着徐其容正色道:“爹爹同意你嫁给他,不是因为他当初对徐家有多大的恩惠,只是想着,他和徐家非亲非故,帮了我们那么多,说不得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的,足见对你有多用心。既然对你这么用心,约莫就不会负了你的,如今见你们都好,爹爹总算松了口气。” 然后不等徐其容说话,他便幽幽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我答应易家的提亲,同意你姐姐嫁给易桐池,你们心里都骂我呢!” 徐其容失笑:“爹爹可不许胡乱赖我,爹爹对我那么好,我什么时候骂爹爹了!”眼睛有些红,他爹爹,总是为她考虑的,虽然有时候考虑得不是那么周到。 她自然不会跟自家爹爹解释华裕德一开始的时候帮华家其实是陈乾帝的授意。 转而说起了徐其娥的亲事:“我也知道我一个出嫁女插手妹妹们的亲事有些不对,可娥姐儿都求到我面前来了,我一个做姐姐的总不能不闻不问。那许攸人品不怎么好,娥姐儿年纪还小,又一副好容貌,不如等等再说。” 徐亭远倒没有责怪徐其娥来徐其容面前嚼舌根,而是问道:“我看那许攸是极好的,他家里没有了父母,娥姐儿嫁过去了,可以在我们家附近买栋宅子比邻而居,也好照应。你是从哪里听来他人品不好这话的?” 徐其容想了想,便把当初赏菊宴遇到许攸的事情说了,又把许攸到徐家门口蹲娥姐儿的事情也说了。 徐亭远皱了皱眉:“那时他正是少年艾慕的年纪,遇到心仪的小娘子多看几眼也无可厚非,可跟到人家家门口往里面塞信就有些过分了,这件事再看看吧!” 徐其容点了点头,松了口气,算是完成了徐其娥的托付。(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九章 徐其璇的亲事 说起许攸来,徐亭远又叹了口气:“那孩子对娥姐儿太偏执了,若是回去跟他说不通,又是件麻烦事。他对我们徐家有恩,总不好忘恩负义跟人翻脸。” 徐其容想了想,便道:“若是说不通,左右他现在没有了父母家人,孤苦伶仃的,爹爹便收他做义子好了。一来是可以报恩,二来是可以断了他对娥姐儿的念想。” 徐亭远点了点头:“你素来聪慧懂事,就跟你母亲年轻的时候一样。” 徐亭远很少在徐其容面前提起她的生母沈氏,徐其容诧异了一瞬,很快回过神来,嗯了一声:“是爹爹教得好。” 然后又问:“爹爹打算在晋州待多久?” 徐亭远道:“我是想着等你们去了北羯,我就回去看你母亲和阿吴、太平,你姐姐如今已经有了五个月的身孕了,我这个做爹爹的虽然帮不上她什么忙,可当初这门亲事多少是你姐姐在委曲求全,我就想这个时候离她近一些。” 徐其容点了点头:“这是正理。如今到处都是战火纷飞,晋州和苏州还好,我就是担心这路上不太好走。爹爹你们来的时候就应该把陈五他们带上的。” 徐亭远摆了摆手:“忘了跟你说了,陈五他们被我送走了,每人给了百十来两银子,让他们回去帮小王爷他们的忙。一来陈晋凌那边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二来咱们既然跟裕德结了亲,裕德又明显跟陈晋凌是一路的,陈五他们还是送回去的好。” 然后笑道:“放心,没事。裕德知道你担心,定会让人护送我们回去的。” 徐其容失笑,问道:“爹爹,是不是母亲做主把人送走的?”除了水晶心肝的她,别人再没有这么周到的了。 徐亭远点了点头,然后叹气:“只是你叔祖母和十七叔只怕不想太早回苏州。” 徐其容皱了皱眉:“叔祖母为了十四姐姐的婚事,不肯早些离开晋州。这我早就猜到了。只是十七叔为什么不肯走?” 徐亭远道:“如今徐家没落,每顿膳食里面的荤菜都是有定量的,不能超过多少个。你蝶妹妹小小年纪就想着跟人学双面绣。将来补贴家里,你十七叔怎么看得下去,他在想法子做生意挣钱呢!” 徐其容咬了咬嘴唇,她的嫁妆是外祖母出的。总不好刚成亲就拿嫁妆补贴徐家,只好道:“若是实在是没钱。爹爹问问高伯,女儿之前的积蓄,放在他手里呢!” 徐亭远失笑:“哪里就用得着你的钱了!你十七叔那是闲不住,未雨绸缪。徐家还没到过不下去日子的地步,这兵荒马乱的,外面易子而食的不知凡几。相比之下,徐家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又道:“你十四姐姐的事情。你还是上点心吧!” 徐其容听了这话诧异得很,徐其璇跟她隔了一房,这亲事不是那么好相看的不说,徐亭远素来是甩手掌柜,怎么突然为徐其璇操起心来? 然后便听徐亭远道:“你十二姐姐没了,咱们树林子里分开之后,再聚在一起的时候,才知道瑜姐儿不见了,也不知道是自己跑丢了还是被人捉了去,总之是没了,她一个小娘子,哪里有什么生路,你伯母眼睛都哭瞎了。” 徐其容听他声音有些哽咽,一震,抬头看向徐亭远,果然看到他眼睛有些红。当初她去引开敌人,被捉去了大营,也没能去跟他们会合,只怕爹爹当时也跟伯父伯母他们一样伤心难过吧! 徐亭远道:“璇姐儿亲事这桩大事解决了,他们总会高兴一点。” 徐其容这才知道徐邓氏为什么为徐其璇的亲事费心到这个地步。 她虽然跟徐其瑜不是很熟,可到底是自己的堂姐,当初她因为家里面的事情被退亲已经很惨了,又在逃亡路上失踪不见……徐其容叹了口气,也觉得眼睛有些酸。 “我知道你不好插手。”徐亭远道,“你叔祖母一心要为璇姐儿找个殷实人家,可这仗一天天的打,连你外祖母家都有些惶惶惑惑的,更别说别的人家了。这种时候,殷实人家比穷苦人家更危险,不仅要面对战火,还要面对趁乱打劫的恶人。我和你母亲商量过了,裕德做的什么事情,我们心里多少也有猜测,他手下不乏能人俊才,这年头讨个媳妇不容易,你回头跟裕德说一说,总有人愿意的。”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她从来没有想过从华裕德的属下里面给徐其璇选夫婿的,忍不住道:“他们做的事情有多危险爹爹也是知道的,如何能看着璇姐儿跳进火坑?” 这会子徐亭远倒是突然变得睿智了,解释道:“裕德能护得了你,他属下那些人就能护得了璇姐儿,若是连自己的妻儿都护不住,他们也必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再者,我们家又是流放,又是出了徐谨行那样的丑事,找一门这样的亲事,也不算事辱没了璇姐儿。” 徐其容一听这话,心里有了些动摇,但还是摇了摇头:“十四姐姐的亲事有叔祖母做主,叔祖母只想着求外祖母和大舅妈帮忙,没有跟我提这个,想来是不愿意璇姐儿嫁给他属下的将领军官的,就算我们寻好了人选,叔祖母也必不会同意的。” “这倒无妨,”徐亭远胸有成竹,“有你十七叔呢!” 正说着,就见沈殷和徐亭晏陪着华裕德往这边来,三人中徐亭晏年纪最小,辈分却是最大的,也不知在说着什么,一边说一边往凉亭这边走。 徐亭远意味深长的看了徐其容一眼,微微觉得有些吃味:“这么一会子就来寻你了呢!” 徐其容不知道怎么去接她这话,扭头去看华裕德,便见他满眼笑意的冲着自己点了点头。 徐其容本来是想趁着爹爹在,把刚刚说的事情跟华裕德说了的,可大表哥也在,只好作罢。趁人不注意跟徐亭远眨了眨眼,表示自己会找时间提的,心里却是想着,这件事,要在去北羯之前办好才行。(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章 姐妹情深 几人说了会子话,大太太何氏就派了金氏过来请大家用午膳。 午膳就摆在花厅里面,分了两桌,一桌男人们喝酒,一桌女人们吃菜。因为徐家还有好几个未出嫁的小娘子在这,中间就用了个屏风隔着,倒也不算失礼。 徐邓氏微微皱了皱眉头,她是很看重规矩礼仪的,若是以前徐家,两桌一定是一桌在摆在花厅,一桌摆在饭厅的。可徐家现在已经是今时不同往日,因此,徐邓氏不但没有发火,反而立马压下心里的不快,扯起笑脸来陪沈老夫人和大太太何氏等人说话。 用罢午膳,大家坐在一起喝茶,又说起华裕德和徐其容去北羯的事情来,大太太何氏笑道:“去那边也好,等天下大定了,大家总又能在一起的。”这话却是在安慰沈老夫人。 徐其容凑到沈老夫人跟前,拉着她的手摇:“外祖母若是舍不得我,我就留下来陪外祖母吧!” 华裕德听了这话,心里有几分不愿意,嘴上却是笑着道:“若不然外祖母跟我们一起去北羯?那边就是气候稍微冷点干燥点,别的都还算好。” 沈老夫人可是人精,立马就看透了华裕德的心思,笑道:“我年纪这般大了,就不跟着你们折腾了。”然后看着徐其容,带了几分感慨,道,“你们年轻人有你们年轻人要做的事情,老婆子年纪大了,帮不了你们什么,却不能拖你们的后腿不是。” 徐其容有些心酸,脸上却不敢显露出来,只扯着一些俏皮话逗沈老夫人开心。 等大家聊得差不多了,徐其容借着更衣的借口,把徐其娥拉了出来,两人站在花园口的假山处说话,虞夏帮忙望风。 徐其容正色道:“许攸的事情,我已经跟爹爹说过了。你年纪虽然还小。可却也已经十三岁了,你爹娘尚在人世,父亲和母亲虽然心疼你和蝶姐儿,在婚姻大事上却不敢插手太多。生怕你们以后日子过得不好。所以,在亲事方面,你和蝶姐儿自己也要多留意。” 徐其娥满脸感激,拉着徐其容的手道:“姐姐,别的且不说了。只要不用嫁给许攸,我就很高兴了。以后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 徐其容点了点头,很满意她这个态度,语气越发真挚:“你平日里话虽然不多,我却知道,你是比蝶姐儿要有主意的。咱们本就是姐妹,说起话来也没有那么多忌讳,所以这些事情,姐姐就跟你明说了。你平日里也多提点一下蝶姐儿。如今新添了阿吴和太平,爹爹和母亲毕竟精力有限,你们也不小了,有些事情虽然不能做得太出格,平时多留意却是无伤大雅的。” 本来她是不该教徐其娥这话的,可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战乱,徐家又大不如前,哪里还有那么多好亲事等着徐家挑来拣去啊! 徐其娥抿着嘴笑,一脸羞涩。小声道:“我知道姐姐的意思。就像姐夫,父亲和母亲虽然没说,我却知道他们之前不是十分满意的。我当时也觉得姐夫有些配不上姐姐,如今看了。才知道姐夫竟然是世上少有的好男人,姐姐算是捡到宝了!” 徐其容听了这话有些诧异,华裕德不曾跟徐其娥说过一句话,徐其娥怎么就对华裕德的印象这么好了?嘴里却什么都没有问,只道:“你觉得我嫁得很好?我只希望我们徐家的小娘子个个都比我嫁得好,个个都比我嫁得如意。” 姐妹俩正说着。就见徐其蝶拉着徐其莜寻了过来。之前的话题不好再说下去,华裕德和徐其容小两口去北羯的日子定在了五日后,徐亭远也打算五日后启程回苏州,姐妹几人今后还不知道有没有见面的机会,因此都格外珍惜这最后几日的相处。 晚膳依然是在沈家用的,沈鹤喝了药吃了药膳,整个人已经精神了过来,华裕德坑他帮忙挡酒的事情,他这会子也回过味来了,到晚膳的时候,便拐着弯的给华裕德灌酒。 华裕德来者不拒,给面子得很。最后还是一个小丫鬟看不过去了,过来跟二太太柳氏说了,柳氏过去那边训斥了沈鹤几句,这才消停了下来。 用罢晚膳,华裕德便带着徐其容跟大家告辞回去。也不知道华裕德喝了多少酒,身上的酒气把原来的药香都盖过去了。 华裕德身子虽然比以前好了不少,可每天早上都是有吃丸药的。徐其容虽然不懂医术,一些常识还是知道的,吃药的人是不能喝酒的,便有些担心华裕德,嘴里道:“你早该让人过来寻二舅母了。” 华裕德神色很是高兴,笑道:“那小丫鬟可不是我叫过去的。喝一点点酒没什么的,新婚那日不能醉,今日却是不可不醉的。” “不是你叫过去的还是谁叫过去的?”徐其容问了一句,然后又问道,“不可不醉是什么意思?” 华裕德扭头看着徐其容,眼神有些亮:“我高兴啊!”却没有说那小丫鬟到底是谁叫去寻二舅母的。 徐其容琢磨了一下,这事儿,说不得是她爹爹心疼女婿了呢!脸上忍不住就带了笑意,跟华裕德说话特别柔软:“是,你高兴,我也高兴。咱们回去喝了醒酒汤,好好睡一教好不好?” 华裕德见徐其容这么说话,不由得失笑:“哪里就醉了,你也太小心了。”然后又附在徐其容耳边小声道,“咱们不回去,咱们去城北看烟花。” 出了沈府大门,两人看着送他们出来的人都回去了,这才慢吞吞的携手往巷子口走,出了巷口,就见宫九驾了辆马车在那里等着,应当是华裕德早就安排好了的。 涪州城出了屠城的事情,整个新陈国的百姓都停止了一切娱乐活动,就连除夕、正月春节和元宵都平平淡淡的过了,大家穿着素淡的衣裳,吃在念佛,戒了几个月的歌舞和烟火等娱乐活动,就是为了祭奠涪州城那些死去的百姓。也是到了二月,百花盛开万物更新,大家这才回过神来,慢慢找回以前欢声笑语莺歌燕舞的气氛。 到了城北,徐其容才知道华裕德在这边有一个别院,别院不大,东西却一应具全。 华裕德解释道:“多少人看着我呢,有些不方便露面的人,就安排在了这别院见面。这别院安排看守的人都是平日里没怎么出来走动的,所以西京城那边说不得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这别院的主子是谁呢!” 徐其容神色有些复杂:“这别院这么神秘,我们还这么大张旗鼓的来看烟花?”这么一来,不就等于告诉别人这别院是他华裕德的了么!徐其容开始怀疑华裕德是真的喝醉了。不然怎么会这么大剌剌的带她来别院? 若是因此暴露了,可怎么办是好?徐其容觉得自己愁得不行!(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一章 宫七的亲事 华裕德笑道:“不来这里看烟花,他们怎么知道这是我的别院?左右咱们要去北羯了,露出一点实力来,让他们忌惮忌惮也是应该的。” 好吧,徐其容伸手捂了捂脸,觉得自己有些想太多了,德公那么周到的人,怎么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华裕德捏了捏她手,一脸认真:“你这么担心我,我很高兴。” 晋州已经许久没有人放过烟花了,华裕德虽然带着徐其容来别院看烟花,烟花却不是在别院放的,而是不远处的一座山上。那座山山势颇高,却因为土壤好,被大家开辟了田地种一些番薯之类的东西,没什么树,只有许多灌木,倒也不用担心引起火灾什么的。 徐其容隐隐听到许多小孩子的欢呼声,等看完了烟花走在回家路上,还听到路上有妇人们正兴致勃勃的讨论那些烟花,一扫前几个月的悲痛气氛。徐其容想着,捷报估计今晚半夜就能到晋州来,这场烟花,对大家来说,还真是一个好兆头。 回家洗漱之后,两人躺在床上,累了这么一天,都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就凑在一起说话。徐其容想起徐亭远的嘱托,便对华裕德开了口:“你要是觉得行,就问问你手下的单身汉们,你若是觉得不行,就由我去跟爹爹说,爹爹素来疼我,这么一件事做不好,也没什么的。” 华裕德想了想,问道:“我手下那帮子人你都是见过的,没见过的那些也没资格娶你堂姐。都是没有订亲的,你觉得谁合适?” 徐其容想了想,道:“我倒觉得宫九不错,就是性子有些……”宫九生就一副好容貌,从今天早上的事情看来,又是一个极聪明的,就是性子不大讨喜。别的不是长得不好看,就是不够稳重。要么就是身上戾气太重。 “他性子确实是不好。”华裕德点了点头。 徐其容又道:“你若是没有意见,我就找机会问问十四姐姐,说不定她不在意宫九的性子呢!” 谁知华裕德却是摇了摇头:“宫九不行,你看宫七怎么样?” 徐其容愣了一下。华裕德让她选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就没有考虑宫七,且不说别的,单说宫七现在的地位,统领着义军攻打姚京。算是一个将军了,又是华裕德手下最得力的人。以徐家现在的地位,徐其容纵然觉得宫七好,也是不敢跟华裕德开口要的,没想到他竟主动提了。 华裕德笑道:“你先问了你爹爹和十七叔,再找时间悄悄问一问徐其璇,若是可以,就定下来吧!十四姐生得美貌,性子又没有一般贵女的娇气,宫七会欢喜的。” 顿了顿。又道:“宫七是一匹野马,野马都是要有缰绳才会被驯服的。” 徐其容明白了华裕德的意思,想了想,没生气,嗯了一声,打算到时候好好问一问徐其璇。 到了第二天,义军大捷的消息果然传遍了街头巷尾,刚用完早膳,同知大人就派人来请华裕德前去议事,徐其容趁机去了沈家。没有把事情告诉徐亭远和徐亭晏,先去了找徐其璇说悄悄话。 徐其容对徐其璇道:“他要掌控他的属下,我是没什么说的,可你若是就这么嫁给宫七。就算是被他利用了,日后再生什么波折就不好了。” 徐其璇却是眼睛一亮:“宫七便是带着义军替天行道的那个宫七吗?” 徐其容嗯了一声:“人是不错的人,可谁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华裕德为了牵制宫七把徐其璇许配给宫七,说不得宫七反而会因此迁怒徐其璇。 徐其容本来是不想把这件事跟徐其璇说的,可是她担心到时候华裕德亲自跟徐亭远提了,她爹爹素来糊涂。说不定就傻乎乎的同意了。 徐其璇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然后问道:“宫七原本就是妹夫的属下?” 徐其容点点头,到了现在,沈家人都知道宫七是华裕德的人,这会子也没有必要瞒着徐其璇了。 然后便听到徐其璇一脸羞涩道:“既然是妹夫的手下,必然是十分忠心,妹夫才会允他去统领义军攻打姚京的。既然这样,妹夫所说的牵制无非是为了稳妥罢了,宫七他只有感恩的份,又如何会怪罪?”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然后便听到徐其璇对自己道:“这件事,十五妹妹跟十一叔说的时候,可别咋咋呼呼让十一叔担心!” 徐其容立马感觉有些不好了,徐其璇这明摆着是自己愿意的意思啊!当下开口有些苦涩:“十四姐姐,要不然再看看别人?” 徐其璇红着脸没说话,半晌,憋出一句:“你不知道,在大家心里,宫将军是英雄,好多小娘子都巴不得自己嫁一个英雄的。” 徐其容没有办法,等到晚间的时候跟华裕德说起这件事,华裕德失笑:“就算是为了牵制嫁给宫七有什么不好,看在你的面子上,我难道会亏待了他们?既然十四姐觉得不错,明儿个我同你一起去沈家,跟你爹爹和十七叔说一说,也显得我们宫七有诚意。” 徐其容想了想,心里已经被说服了,便应了一声,又道:“明天你不忙?” 华裕德迟疑了一下,还是道:“我把事情推一推……等到了北羯,只怕我就没什么时间陪你了。” 第二日跟徐亭远和徐亭晏一说,他们心里果然愿意,徐亭晏表示,徐邓氏那边自有他去说服,只等着宫七请媒婆到苏州提亲了。 只是宫七现在还在攻打姚京,成亲的事情,恐怕得往后拖。这么一想,徐亭晏又有些不愿意。 华裕德也不多劝,只道:“十七叔不如问问十四姐的意见,商量一下,若是行,就在我们动身去北羯之前给我送个信,若是不行,我那帮子兄弟,都是没有婚约在身的,除了宫九,你们随便挑一个就是。” 徐亭晏应了,万般感谢,拉着华裕德就要一起喝酒,心里却是琢磨着这事情要早些跟徐邓氏说,也好有时间跟容姐儿打听那些人的脾气秉性,宫七不行,也要挑一个好的出来。 华裕德看出了徐亭晏的心思,也没有多说什么,就陪着一起喝酒。 等到华裕德河徐其容收拾好准备动身去北羯的前一日,徐其璇和宫七的亲事,到底是口头上定下来了。华裕德立马让人给宫七去了信。 徐邓氏虽然不是特别满意,却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二章 北羯 北羯的天气果然比晋州干燥冷冽,晋州已经百花盛开,年轻的女子们都换上了崭新的春装,北羯这边还裹着厚厚的棉袄,若想脸蛋不皲裂,还得抹上厚厚的脂膏。 徐其容从马车驶进北羯开始就变得有些不对劲起来,整个人陷入一种奇怪的情绪,华裕德试探着问了问,见徐其容不肯说,只好作罢,只好生的哄着。 徐其容是想起了上辈子,上辈子被关在东厂,她本来都已经绝望了,没想到当时已经改名叫陈德的华裕德竟然愿意让奕凭知带自己走!一路上心惊胆战,奕凭知担心她,跟她描绘了不少到北羯之后的自由日子,听得她心底里生出了许多希望。 没想到刚逃出西京城,两人就死在了破庙前。当时有两队追杀的人,一队时她的好夫君云岚派来的,另一队口口声声说是徐亭远下令的,现在想来,要么是徐谨行和徐亭进的人,要么是梁文景和段旭派来的人。 如今,她却坐在马车里,悠悠闲闲就到了北羯,这一路被安排得妥妥当当的,没有出一丁点岔子,不用担心有人追杀,不必担心有流匪打劫。是上辈子连想都不敢想的安心和幸福。 徐其容看了眼明显有些担心她的华裕德,忍不住笑了笑,道:“上辈子你给了我希望,这辈子你给了我新生,我该怎么谢你才好?” 华裕德终于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有些诧异:“上辈子?什么上辈子?” 徐其容抿了抿嘴,带着一脸促狭的笑:“咱们马上就要到了,等会儿见了你的军师童儿,你问问他我这话是什么意思呗!” 华裕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到了住处,刚下马车,就看到童儿正站在门口迎接,身边还跟了个胖胖的妇人,妇人怀里抱着个一岁多大小的男娃。 看到华裕德扶着徐其容下马车,童儿脸上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意味深长的行礼:“爷,奶奶,你们回来了!” 初八跟着凑热闹:“打打!” 华裕德也不恼,笑着点了点头。道:“你们奶奶一路舟车劳顿,这会子也累了。饭食和热水准备好了吗?” 童儿得意道:“早准备好了,等你们回来就开饭。爷之前睡的那间屋子太小了点,童儿给您们换了间正房,买了新的被褥幔帐屏风布置了一下。”然后抬头看向徐其容。脸上带着笑,“奶奶待会儿看喜不喜欢。” 徐其容笑着点了点头,想了想,又夸了童儿几句。 华裕德也冲着童儿点了点头,然后对他道:“以后家里面有你们奶奶主持中馈,你只需照看好初八就可以了。” 徐其容去看奶娘怀里抱着的初八,见他正盯着自己看,以为他喜欢自己,就伸手把人接了过来。奶娘知道她是刚嫁给华裕德的徐家小姐,去年刚及笄。想着这么小的小娘子应当不会抱小孩子的,心里还有些担心。 然后就见徐其容稳稳当当的把人接过去抱住了,姿势标准得很。 徐其容冲着初八笑了笑,虞夏跟在身后凑趣:“奶奶,初八主子喜欢你呢!” 华裕德看了徐其容一眼,眼里都是笑意,声音温润如玉:“不单是初八,你素来很讨人喜欢的。” 然后便见初八冲着徐其容伸出了手,年纪不大,手劲却大得很。伸手就把徐其容的头发扯散了,垂了一缕在眼前。初八手里死死的捏着那个花胜不肯松手。 众人都吓了一跳,徐其容忙把初八塞到奶娘手里,去掰初八的手指。 奶娘奶了初八许长时间了。待初八比自己的亲儿子还要好,如今见初八这般被人对待,心疼得紧。偏偏徐其容成了这宅子的女主人,她心里不满,却什么也不能说。 童儿忙在一旁道:“奶奶,初八还小。什么都不懂,他只是喜欢耀眼漂亮的东西罢了……” 徐其容动作急切,下手却还是有分寸的,掰了初八的手半天,见东西还没有取出来,又见奶娘木着,急忙道:“奶娘,你快哄他松手啊,小孩子皮肤娇嫩,那花胜上面的棱角比较尖锐,打得比较薄,要是割伤了手可怎么办!” 童儿一噎,忙转了话头,跟着徐其容一起哄初八松手。 可偏偏初八就觉得那花胜好看,不肯松手,奶娘这下也急得不行了。 虞夏拿着一堆小东西逗初八来拿,偏偏初八就认准了那花胜。最后还是华裕德拿了块玉牌从初八手里把那花胜缓了过来。 再看初八的手,虽然没有划破皮,却也留下了几道红痕,看着吓人得很,徐其容转身对虞夏道:“快去拿化淤膏来抹一点。” 虞夏答应着去了,徐其容低头去看初八手里把玩的那玉牌,然后脸上的神色一僵,那玉牌上面雕刻着仙鹤的图案,不久前才看到过。 分明就是华惟靖拿出来说是贺礼的那块玉牌! 徐其容扭头去看华裕德,只见他神色自然,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己拿出来的是什么。忍不住心里怀疑自己,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晚膳十分丰富,似乎北羯所有的好菜都搬了来,一圆桌摆得满满的,甚至叠了起来!徐其容整个人有些懵,问童儿:“还有客人要来?” 童儿很是欢喜:“这是替奶奶和爷准备的接风宴。” 徐其容皱了皱眉,别说是徐家最最讲排场的徐郭氏了,就是仓库里面堆满了金银的沈家,都不曾这般浪费过。 他们几个人能吃多少?这一桌,只怕十个人吃都嫌多! 童儿见徐其容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忙解释道:“奶奶,北羯不比苏州和晋州,甚至连涪州城都有些比不上,条件是比较艰苦,可奶奶既然来了,咱们总不会苦着奶奶了,膳食不如沈家做得精致,奶奶别嫌弃,委屈一下,等战乱过去了,爷一定带奶奶回西京城去的!” 最后一句话倒是说得笃定! 徐其容也听出来了,童儿这是怕她嫌弃北羯的日子苦呢!失笑道:“你和初八都能在这里待这么久,我有什么好嫌弃的,更何况,这一路走来,我看着倒挺好的。” 华裕德也跟着笑:“讨好你们奶奶也没有这么个讨好法!”然后看了眼桌子上的菜品,指了几样,“藕丁炒山雉、芹菜炒百合、拔丝地瓜和鹿肉汤羹留下,其它的,趁着还热乎,端下去给大家分了吧!” 童儿欢天喜地的应了,对上菜的丫鬟道:“听见没,快端下去分了!” 华裕德看着徐其容笑:“呐,接着你的名头,给大家改善伙食呢!” 徐其容也忍不住乐。(未完待续。) PS: 今天老早就写好了,但是回了老家,老家没有网,愁死我了!弄了半天,也不能导入手机给别人帮忙发文,急得不行。你们猜小回是怎么把章节发出来的? ☆、第四百二十三章 帮衬 到了北羯之后,忙了两天,总算安顿下来了。到了第三天,就收到了北郡王府送来的请帖,说是北郡王府的小郡主满周岁,请大家去吃酒。 北郡王是新陈国唯一的异姓王,先帝陈乾帝信任他,所以派他来了北羯,谁知几十年过去了,北羯隐隐有了自立为国的趋势,朝中文武百官都颇有微词。 奈何陈乾帝不肯对他们动手,北郡王又不管是纳贡还是对待陈乾帝派来的钦差大人都尊敬得很,让人拿不到他的错处,只好由着他日渐壮大。到后来陈晋鲲登基,有陈晋凌和陈广在,朝廷哪里还有心思和精力招惹北郡王这边。 北郡王一共有一个正妃三个侧妃,都是当初上表请封了的,膝下有一个儿子三个女儿,儿子是正妃所出,请封了世子,三个女儿也都请封了县主。异姓王的爵位,素来是传一代,次一代的! 徐其容拿了请帖问华裕德:“咱们跟北郡王府的关系怎么样?如果去的话,要准备些什么贺礼才不算失礼?” “贺礼你看着办就是了。”顿了顿,又道,“把初八也抱上,去年冬月初八满周岁,北郡王妃还准备了一串极品红玉做周岁礼呢!” 人家都知道初八的存在了,徐其容哪能还不知晓分寸,还没有时间规整华裕德的库房里面的东西,徐其容便干脆让虞夏打开自己嫁妆箱子,挑了一串黄蜡玉的雕花手串、一尊羊脂玉的小玉佛以及一块紫气东来的如意坠子。正巧看到嫁妆箱子里面有一尊飘花玉髓小观音,就顺便拿了出来,穿上红色的绳子,让人给初八送去。 华裕德见她折腾自己的嫁妆箱子,忍不住笑:“库房里面还有些好东西,你让童儿去翻便是了,何必拿自个儿的。” 徐其容抿了抿嘴,随口道:“哪样方便拿哪样,明儿个就要去了。还要给初八选身喜庆点儿的衣裳,谁还去翻库房啊!” 顿了顿,又道:“你的就是我的,我拿箱子里的和拿库房里面的东西有什么两样。反正都是我的东西。” 华裕德乐了:“你倒是比你三个舅舅会做生意!” 徐其容又问参加周岁礼的女眷:“这边的女眷都什么性子啊?好相处么?咱们西京城的小娘子,看着个个本分,真聚在一起了,没事儿还要闹出点事儿呢,每次参加什么宴会。都累得紧。” 华裕德笑道:“北郡王妃最是不喜欢看到女眷们勾心斗角,应当无人敢在北郡王府放肆的。再者,她既然给你下了帖子,周岁礼上,就会提点你,要是谁惹了你,她脸面上也不好看。若不是放心,我也不会答应让你去了。” 徐其容还看不出来就是蠢死的了,华裕德跟北郡王明显是合作的关系。既然自己嫁给了华裕德,外面的事情上帮不了他。可女眷这边,却是要替他搞好关系的!当下便笑道:“到时候也不知道要不要吃酒,若是大家都吃酒,我是不好推辞的,要是醉了,回来你可不许说我。” 华裕德点了点头,满脸欣慰和心疼:“辛苦你了。” 徐其容失笑:“大家都是这么来的,我有什么好辛苦的。” 华裕德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正想说“你若是没有嫁给我。说不得就用不着勉强自己参加这些应酬了”,想了想,到底是没说出来,要是这种话说得多了。人家后悔了可怎么办?! 念头一闪,嘴里道:“我请灼灼吃螃蟹,团脐儿,碗口大,虽然没有蟹黄蟹膏,可还是活着的。新鲜!” 徐其容诧异:“你叫我啥?”又问,“这时节,哪里来的螃蟹?” 华裕德笑道:“叫你灼灼啊,岳父大人都能叫,我怎么不能叫?桃花灼灼,比夫人两个字要好听。你别管螃蟹是怎么来的,你想吃什么,我左右能弄来就是。” 徐其容这才想起昨日收拾正房门口种的几盆菊花,她随口说了一句“等这菊花开了,酿酒配上大闸蟹,当是别有一番风味”,没想到他竟然记着了,心里一阵欢喜。 等到第二日一大早,用罢早膳,徐其容亲自给初八换了一身衣裳,笑着对初八道:“跟姨姨一起去北郡王府吃酒好不好?北郡王府有漂亮的小姑娘。” 初八正是学说话的年纪,一边伸手去抓徐其容的耳坠,一边咧着嘴重复:“娘娘……娘娘……” 童儿不好跟着徐其容一起去北郡王府,在一旁叮嘱奶娘:“别什么东西都随便进初八的口。” 奶娘一叠声的答应了,然后道:“奶奶已经准备好了羊乳羹,马车里也放了小炉子,到时候热一热就好了。咱们家这奶奶,周全着呢!” 童儿有些感动,点了点头,又凑到徐其容身边道:“奶奶,到了北郡王府,您只管跟北郡王妃说话,她跟您介绍了谁您才搭理谁,其他人,一概不理就是。有爷在,谁也不能小看了奶奶就是。” 徐其容见童儿小大人一般一会儿嘱咐这个,一会儿叮嘱那个,忍不住笑道:“我们都没事,你爷出府去了,也没说中午是不是回来用午膳,你跟厨房说一声,捡爷喜欢吃的准备着,若是爷没有回来,你就自个儿吃了。” 等收拾好了,外面早套好了马车等着,徐其容抱着初八上了马车,虞夏和奶娘跟了上来。初八性子不怕生,才几天时间,已经跟徐其容玩熟了,徐其容抱着他,不吵不闹的,只是一会儿抠徐其容的扣子,一会儿要抓徐其容头上的金钗步摇。 坐了不到半个时辰的马车,就到了北郡王府,给门房递了请帖,立马有侍女迎着往里走,刚进大门,北郡王妃已经得着信儿出来迎接了,手里还抱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女娃娃,身上穿得跟年画娃娃似的,一看就知道是今天周岁礼的主角。 北郡王妃把手里的女娃娃递到身后一个穿金戴银体态婀娜的女子手里,上前来拉徐其容的手,道:“早听说德公娶了个漂亮媳妇儿,总想着见一见,总没见着。今儿个可算是看到你长什么样了,果然是个美人!”(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四章 北郡王妃 徐其容抿着嘴儿笑:“王妃这话可是折杀我了,再美,能美得过王妃去?我倒是早就想见王妃,一起说说话儿,可我也才到北羯,刚刚安顿好,还没来得及拜会呢!” 北郡王妃便指了指那体态婀娜的女子手里的女娃娃,笑道:“那絮儿的周岁礼可巧了!” 徐其容笑着让虞夏把给女娃准备的见面礼奉上,北郡王妃也不推辞,直接让抱着絮儿的女人伸手接了,自己却熟练的伸手从奶娘怀里抱初八。 看奶娘和初八的样子,似乎都是习惯了的,徐其容便没有阻止北郡王妃。北郡王妃笑着对徐其容道:“好久没有见着初八,又精神乖巧了许多,皮肤白白嫩嫩的,眼睛跟大葡萄一样,看着就让人欢喜。” 虽然嘴里说着喜欢,却没有让人给初八吃的或是玩的,这让徐其容放心不少,她还记得之前童儿跟奶娘叮嘱的话。 初八趴在北郡王妃怀里咯咯笑,几人就这么往里走,初八抱着北郡王妃的一只胳膊不放,北郡王妃便就这么抱着人走,肩头糊了初八的口水也一点都不介意。倒是絮儿,趴在那艳丽女子怀里,眼巴巴的看着这边,似乎是有些不满,嘴里发出喷口水的声音。 刚满周岁的小孩子,就是不喷口水也要流口水呢,一般都在胸前围了擦口水的手绢,那抱孩子的女子却是有几分嫌弃絮儿喷口水,皱了皱眉,嘴里嘟嚷道:“姐姐,妾身这衣裳,是王爷新做的呢!” 北郡王妃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神色间看不出什么情绪,只道:“你不喜欢她,何必跟王爷求了这主持周岁礼的差事?” 徐其容也看出来了,那女子穿着打扮高贵得很,眉眼又自是一派风流。怎么也不可能是奶娘、丫鬟之属,就算不是什么侧妃就是什么贵妾通房,只是北郡王妃没有介绍她们认识她也就不必跟人打招呼了。 女子拧着眉头,一脸的不乐意:“又不是没有人抱她。她奶娘闲着呢,让侍女去叫过来便是。” 北郡王妃似笑非笑,不跟那女子说话了,转身对初八的奶娘道:“妈妈,你看。本王妃抱着初八也不方便,你把絮儿接过来抱一会儿,王爷疼爱絮儿,到时候少不了赏赐你。” 初八的奶娘忙道:“能抱絮儿小姐,是奴婢的荣幸,王妃您言重了。” 然后就真的从女子手里接过了女娃娃抱,那絮儿也是个不怕生的,趴在初八奶娘怀里就嘻嘻哈哈的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碰到了什么大好事。 女子也回过味来了,忙对北郡王妃道:“姐姐。妾身不是那个意思,妾身不是不喜欢絮儿,只是妾身这衣裳……”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北郡王妃打断了,抬脚继续往前走,嘴里道:“你既然喜欢那衣裳,我就让人拿银子去外面多做几套。”然后又道,“我和其它姐姐妹妹们没有你这么讲究,都是不穿外面裁缝做的衣裳的,府里针线房人手充足。絮儿的衣裳也该由她们做才是。你以后不要从外面买衣裳进来给絮儿穿了,若有不慎,伤着皮肤了就不好了。” 被北郡王妃这么拐弯抹角的指责了一气,女子心里也有些不高兴。但是尊卑放在那里,又当着徐其容这个外人,她只好把气憋了回去,勉强应了声是。 徐其容觉得有些诧异,她既然不是很喜欢絮儿,又怎么会给絮儿买衣裳呢?虞夏附在徐其容耳边小声道:“北郡王妃这是不是故意借着我们在场。给这个女人没脸啊?” 徐其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等到了周岁礼抓阄的时候,徐其容听身边两个夫人说话,才知道那体态婀娜的女子是大前年北郡王买回来的瘦马,姓秦,靠着一身风流骨哄得北郡王上表抬了她做侧妃,又生了个女儿,担心女儿身份比不过前面几个嫡女,非要养在王妃名下。 北郡王妃也不是省油的灯,干脆把那絮儿当自己肚皮里面出来的养,秦侧妃又年轻,哪里斗得过她。本来是想养在王妃名下的,现在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女儿,就成了王妃的女儿。 听了一脑袋的北郡王府家长里短,徐其容哭笑不得的同时,也发现这北羯的女眷们跟西京城、涪州城的女眷们也没什么两样,不由得松了口气。 不管北郡王妃是想以此对付秦侧妃还是真心疼爱絮儿,她对絮儿是真的好!准备抓阄的东西,又齐全,寓意又好。最后絮儿抓了一堆东西都丢了,招着手非要初八上去一起爬着玩! 初八去年是抓过阄的,只道那桌子上只能有一个人爬,便死活不肯上去,还鄙视的看了眼只知道啊啊冲着他挥手的絮儿,嘴里喷着口水冒出一个字:“走。” 众人哈哈大笑,絮儿趴在桌子上喊累了,这才随手抓了根玉簪子往嘴里送,吓得奶娘丫鬟们忙上前阻止。 周岁礼结束,就开始摆席,徐其容喝了两盏漱玉酒就开始脸红,北郡王妃吓了一跳,宴席结束后不敢让她走,留着一起说话,喝了碗醒酒汤才把人放回去。抱着絮儿亲自把人送到了大门口,嘴里道:“你刚来,应当没什么可来往的朋友,要是无聊,就来找我说话。我虽无趣,却也勉强不口拙。” 徐其容笑着应了。 等回了家,就看见华裕德站在垂花门处等着,童儿神色忐忑的陪着。见徐其容回来,两人忙迎了上来。 徐其容笑道:“你们俩在等我们呢?等了多久了?” 华裕德看了徐其容一眼,眼里藏了些不忍,开口道:“沈雅慧没了,我来不及阻止,消息就已经传到沈家去了。你外祖母,应当是已经知晓了了!” 徐其容呆立在那里,只觉得眼前一黑。很是有些不信:“你说谁?你说哪个沈雅慧?” 华裕德叹了口气,没有接话,只伸手拍着徐其容的背,安抚她。 徐其容整个人有些恍惚:“四表姐怎么没的?在这种时候,怎么会有人对付四表姐?难道是因为沈家出钱支持义军,惹恼了陈晋鲲?”(未完待续。) PS: 大家很聪明嘛,我就是打开了热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个好办法啊! ☆、第四百二十五章 断子绝孙 华裕德轻轻搂着徐其容往里走,拍着她的肩膀叹息,言语间带了些钦佩:“不是陈晋鲲对付你四表姐,是你四表姐要对付陈晋鲲!” 这话一出来,徐其容吓了一跳,可又觉得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便住了嘴,拉着华裕德匆匆往房间走。 两人进了房间,虞夏正要跟进去伺候,就被童儿拉了一把,把门给关上了。 童儿拉着虞夏蹲在门外的台阶上,嘴里道:“虞夏姐姐,你别去……爷会安慰好奶奶的。” 虞夏有些迟疑,这么多年了,姑娘伤心难过,都是有她在身边陪着的,这会子姑娘不开心了,她却被拦在了门外,登时有些难以接受。 童儿笑道:“虞夏姐姐,主子们是主子们,下人是下人,断不能因为主子仁慈,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僭越了。” 虞夏嗯了一声,不再说话。进了屋,徐其容才开口问华裕德:“四表姐只是一个小女人,她如何能对付陈晋鲲?她又是怎么对付陈晋鲲的,竟然把自己的命都丢了!” 华裕德叹道:“四表姐折损了陈晋鲲的左膀右臂之一,你说她是如何对付陈晋鲲的?”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陈晋鲲的左膀右臂是云岚和华惟靖无疑,华惟靖前段时间还去了一趟晋州,她又嫁给了华惟靖的三叔华裕德,沈雅慧怎么也不可能对付华惟靖的。所以,沈雅慧对付的是云岚? 徐其容有些难以置信,上辈子自己嫁给云岚,一开始只觉得他做事情带着些文人的婆婆妈妈,与跟在身边的人都保持着距离。能自己动手做的事情也绝不假手于人,不给别人触碰自己的机会。后来看透了才知道他是谨慎多疑。 这样一个人,沈雅慧竟然能弄死他? 华裕德点了点头,道:“我也不知道你四表姐是怎么做到的,她在与云岚欢好的时候,断了他的根,还让人把那东西吊在了东阳侯府的朱门正上方。然后自己自尽在东阳侯府大门口。云岚是东阳侯府唯一的男丁。如今东阳侯府可算是断子绝孙,成了整个西京城的笑话。” 徐其容听完,神情难看得很。半天才问出一句话:“也就是说云岚没有死?” 华裕德没有说话,明显是默认了,徐其容登时就愤怒了起来:“那贱人没死还让四表姐搭上了一条命!”也不知道他们对四表姐做了什么,把四表姐逼到了这个份上! 云岚没有死。只是成了一个无根人,又如何算是折了陈晋鲲的左膀右臂?她就说。她四表姐那样单纯的人,怎么会主动想要去对付陈晋鲲!她这哪里是要对付陈晋鲲,分明是被云岚逼急了的无奈之举! 云岚没有死,陈晋鲲就不算是折了左膀右臂。华裕德上辈子以太监的身份追随陈晋鲲。后来还不是权掌东厂,成了陈晋鲲最得力的干将。 徐其容在感到悲伤痛心的同时,心底生出一股绝望恐惧的情绪来:“我外祖母听到这个消息怎么样了?” 华裕德摇了摇头:“暂时没有反应。该做什么做什么,该吃什么吃什么。” 徐其容狐疑的看着华裕德:“怎么可能!” 外祖母心里对沈雅慧一直觉得怜惜愧疚。如今听闻了沈雅慧的死讯,怎么可能会这么的平静! 华裕德捏了捏徐其容的手心,让她冷静下来,嘴里道:“你外祖母,应该是等云岚的消息。” “云岚什么消息?”徐其容不解。 华裕德解释道:“云岚如今也不是七八岁的孩子了,也不知道沈雅慧用什么东西断了他的……,不知道干不干净,他又心高气傲,说不定就熬不过去一命呜呼了。” 顿了顿,又道:“他这样子,比直接死去要好。” 徐其容还是有些不认同这个说法:“万一他熬过去了怎么办?” 华裕德叹了口气,看了看徐其容的脸色才道:“我猜着外祖母的心思,云岚若是熬过去了,她只怕会请杀手去要他的命!” 徐其容面色一变,若是那样,沈家就算是明面上跟明德帝对上了,到时候一顶乱臣贼子的帽子是跑不掉了的! 看向华裕德的眼神不由得就带了些祈求,华裕德哪能不明白她的意思,不等她开口,便道:“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云岚熬过去的!” 徐其容这才松了口气,然后便觉得满心疲惫,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随时担心自己的家人出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收到他们的死讯,甚至连替他们奔丧都成了难题。 华裕德看了徐其容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徐其容叹了口气:“还有什么事情,说吧,只要不是外祖母出事了,我就还能承受。” 华裕德道:“这事情连沈家都不知道,本来也没有必要告诉你的,可到底是你的表姐妹,我觉得还是跟你提一下比较好。”顿了顿,又道,“又不是很亲的关系,平日里也没有走动,你听了就算了,别存在心上。” 徐其容有些不解,表姐妹?难道又是沈雅慧的事情?若是沈雅慧的事情,华裕德为什么要叫她听了就算了? 徐其容有些茫然的点了点头。 华裕德道:“沈雅慧死了之后,东阳侯府曾当众鞭尸,被围观百姓阻止之后,就把沈雅慧的尸体拖到了城楼下曝尸,我的人悄悄找到了沈雅茹,想要她帮忙收尸。” “她不肯?”徐其容的眼神变得有些凌厉。 华裕德点了点头:“她说沈雅慧已经跟沈家没有关系了。” 徐其容登时就怒了:“当初我以为她只是被男色蒙了心,如今看来,却是狼心狗肺,四表姐就不应该帮她!” 华裕德叹了口气:“她还想让我的人帮忙传信去沈家。” 徐其容眼里的怒意还没有消散:“什么信?” 华裕德道:“她想让沈家找上你,然后让你去求佳仁县主,陆雁杭被陈晋鲲召进了宫,已经好些日子了,就是不肯放他回家。佳仁县主被留在西京城虽然是为了牵制杨景成将军,可到底是皇室血脉,她想着这会子能在陈晋鲲面前说两句好话的只有佳仁县主了。” 徐其容冷笑:“我这个三表姐倒是变聪明了,她哪里是要我去求佳仁县主,分明是想让我去求华惟靖!”佳仁县主虽然是皇室血脉,可陈晋鲲连自己亲妹妹都能送去和亲,又怎么可能给佳仁县主面子放了陆雁行杭? 这样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徐其容恨不得当初干脆杀了她,若不是她,四表姐也不会落到如今这步田地,还指望她帮忙救她男人? 呸!(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六章 管氏夫妇 沈雅茹的事情是不可能管的了,不仅不管,还要拦着她向沈家求助。倒不是怕沈家心软要求她帮忙营救陆雁杭,是怕沈老夫人知道了沈雅茹做的事情,心里难过。 至于云岚那边和沈老夫人那边,华裕德派了人密切关注着,一旦有什么异动,就要赶紧解决,免得沈家冒失遭人算计。 事情已经发生了,徐其容心里就是再不高兴,也不得不接受现实,如她自己所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唯一的奢望就是沈老夫人能够好好的,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能够善始善终! 华裕德知道徐其容心情不好,自己又忙得不行,没有多少时间可以陪着她。怕她一个人闲着胡思乱想,所以干脆把初八交给徐其容养育教导。 徐其容是知道初八的身份的,华裕德虽然没有跟她说过自己的具体打算,她也知道初八的重要性。她没有养过孩子,只能凭着自己的感觉,又跟北郡王妃讨教了一下,然后精心照顾起初八来。 还别说,养初八跟当初养桂鱼完全不是一个感觉。养桂鱼的时候,她只需在无聊的时候逗着玩玩就好了,自有人给桂鱼偷食洗澡。教导养育初八就不一样了,饮食穿衣,样样要她操心,又要陪着初八玩,又要哄着初八睡觉,实在是劳心劳力。 又要跟北郡王妃一起与北羯官员女眷们一起喝茶赏花,又要照顾初八,徐其容一下子就忙碌了起来。 没几天就得到了云岚因为屈辱不肯让大夫诊治终于死掉了的消息,徐其容松了口气的同时觉得甚是欣慰。虽然觉得沈雅慧换云岚一条烂命有些不值得,可总比沈雅慧白白丢了一条性命强!沈雅慧是抱着与云岚同归于尽的决心死的。只有云岚死了,沈雅慧才会没有一点遗憾的离开这个世界。 沈老夫人那边,虽然悲痛,却也得到了不少安慰,身子倒没有出什么大问题,只是精神大不如以前了。好在天气一天一天暖了起来,沈老夫人也就是不大爱动了。也没什么大问题。 在宫七回信之后。华裕德特地请了官媒,然后让徐其容帮忙准备了彩礼,派人前去苏州徐家提亲。徐亭晏早就搞定了徐邓氏,再加上徐其璇自己也愿意,亲事就这么定了下来。时间定在了一年后,那时候宫七若是没有回来。徐其璇就嫁过去,随军照顾宫七。 徐其容虽然觉得这样子徐其璇有些辛苦。可家里人都同意了,徐其璇自己也乐意,她就不好说什么了。 华裕德每日早出晚归,忙得很。徐其容不好问太多外面的事情。就只好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免得华裕德分心。 就在徐其容以为日子会这么平平静静的走下去,直到天下大定的时候。姚京那边出事情了。 义军打了几场胜仗,不少人慢慢的就变得有些膨胀了。以为自己无所不能,轻轻松松就可以灭掉蜀天子的人马。开始自负轻敌起来。宫七也渐渐的压制不住大家了。 之前之所以由宫七统领义军,是因为沈家出钱出粮,可沈家到底是商户人家,日子一场,大家就对沈家提拔出来的将领宫七有了轻视之心。纵然打了几场胜仗,众人也觉得是蜀天子的人马太弱的缘故,并不会认为是宫七统领有方。 于是义军里面就开始出了分歧。蜀天子陈广那边不知从哪来寻来了一个厉害的军师,用五行八卦阵法把义军困在了绝命坡,伤亡了泰半人马。 大家这才想起宫七的好处来,指望宫七带着大家走出绝命坡的迷魂阵! 偏偏宫七的长项并不是破阵,只看得到死门,看不到生门,颇有些走投无路的绝望! 华裕德在徐其容面前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强压着自己的焦躁,可徐其容是他身边人,又怎么会一点端倪都看不出来? 再加上蜀天子有意打击天下正义之士,居然大放厥词说要全灭了整个义军,一个不留!这下不单是徐其容,整个天下都知道义军受困绝望坡迷魂阵的事情了。 徐其容跟着着急,一边逗初八,一边强作镇定问华裕德:“我记得是宫四还是宫五宫六来着,是精通阵法的,这会子派过去破阵,是不是还来得及?” 华裕德叹了口气,这会子也没有瞒着她的必要了,道:“我就是怕你知道了会跟着我一起着急……我手下精通阵法的人,实不相瞒,都在北庭关那边,且不说现在过去来不来得及,就是来得及,也不能莽撞抽调人手。” 徐其容叹了口气,正要说话,就见白屏进来,禀报道:“外面来了一对夫妻,自称是管三少爷和管三奶奶,是奶奶的故人,说有要事相见。” 徐其容脑子里转悠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来的人,是霜怜和管元宋! 徐其容一激动,也顾不得双方阵营的不同了,忙道:“快把人请进来!”然后又觉得不妥,拉了白屏一把,“我亲自出去迎接。” 华裕德没有办法,忙起身跟在了后面。到了大门,果然看到一对小夫妻站在那里,男的正跟门房说着什么,女的抱着手臂,眉头微蹙,脸色不是很好。 徐其容眼睛一亮:“郡主!” 霜怜抬头看过来,正对上徐其容怀里的初八,神色一下子变得复杂无比:“你成亲似乎就是今年二月的事情吧,孩子怎么长这么大个了?” 徐其容神色一窘,这才发现自己一时之间没有注意,竟然把初八给抱出来了,忙把初八放到虞夏手里,上前携了霜怜的手,笑道:“并不是我的孩子……郡主,咱们当初一别,细想下来,竟然有两三年不曾见面了!” 霜怜也有些感慨:“当初佳仁说我们几个是酒肉朋友,等成了亲就要分崩离析的,没想到她竟然一语成谶了。” 徐其容满腔的激动被霜怜一句话给冻住了,忍不住就看着霜怜解释道:“咱们不能见面,并不是因为都嫁人了的缘故!” 霜怜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却是不都是因为嫁人了的缘故,还因为咱们都嫁得天南地北的。我和佳仁还好,若不是陈晋鲲那混蛋瞎搞,我平素回娘家还能跟佳仁见一见,隔得也不算远。你就太远了,在北羯这边。” 说着,霜怜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裳:“你看,这一路赶来,我的衣裳上都沾了多少的灰!” 徐其容颇有些哭笑不得,霜怜这都嫁给管元宋好几年了,性子还没有变。 霜怜见徐其容不说话,也不生气,在她心里,徐其容一直是寡言少语的性子。霜怜又去看跟管元宋寒暄的华裕德,从头到脚打量了华裕德一番,然后对徐其容挤眉弄眼,徐其容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然后霜怜果然笑着开口道:“虽然你找的这个小白脸年纪大了点,不如陈晋凌年轻,单从样貌来看,还是不错的嘛!” ☆、第四百二十七章 姐弟 徐其容尴尬得不行,管元宋笑着跟华裕德道歉:“贱内素来口无遮拦惯了,还请德先生不要放在心上。” 华裕德扯了扯嘴角:“他们女眷说话,我若是生气,成了什么样子?”又道,“十五跟着我到了北羯这边,人生地不熟的,如今你们来了,我看她是高兴得很的。” 霜怜拉了拉徐其容的袖子:“不比陈晋凌差,还是你眼光好。” 霜怜这性子,跟徐其容印象中的霜怜一模一样。有些人,天生就该被大家宠着,发生了这么多大事,她依然保持着初心,没有一丁点改变,还是那么的天真烂漫。 徐其容和华裕德迎着管氏夫妇往里走,也不知道管元宋跟华裕德说了什么,华裕德开口就对徐其容道:“你和管三夫人说说体己话,吩咐人去花园里面摆几碟小菜,我和管三少爷喝会酒。不必留人在旁边伺候了。” 徐其容立马会意,不留人伺候就是表示他们要谈正经事了。徐其容也不多问,吩咐人去做了,然后带着霜怜去一处比较高一点的亭子说话颗瓜子儿。本来是想让虞夏把初八送去给童儿照看一会儿,霜怜却道:“别让他走,我这还没有给见面礼呢!”顿了顿,又道,“佳仁的元哥儿和亚哥儿现在也好几岁了吧,我统共也才见过一两面,当时他们也就这么大。” 对于霜怜,徐其容还是信任的,更何况是在自个儿家呢!便顺着霜怜的要求,带着初八一起去了。 拿了个佛手给初八啃着玩。 初八就是这点好,只要手里有东西,就不哭不闹。大约是长牙的时候到了,不管手里抓了什么,都喜欢往嘴巴里面塞。 初八是哥儿,霜怜身上的饰品都不适合做见面礼送给他,最后跟徐其容商量来商量去,把自己腰间的一块玉佩给了初八:“这东西可一点都不女气!陈晋凌最喜欢的玉佩就是这一块了,我胡搅蛮缠了好久。才要了过来。陈晋凌那么喜欢。定然是好东西!” 徐其容哭笑不得:“你哥哥的心爱物,你必然也是喜欢极了才要过来的。他还是个只会嗯嗯啊啊的孩子,哪里知道什么好什么不好。何必送给他糟蹋了呢!” 霜怜撇撇嘴:“我也不是特别喜欢,就是看陈晋凌宝贝得厉害,所以抢过来看看有什么玄机,没想到就是一块稍微值钱一点的玉佩。” 这种事情。霜怜是做惯了的,徐其容以前也见得多了。这会子倒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了!只好闭紧了嘴巴什么都不说。 严格算起来,霜怜应当算是初八的堂姐,亲堂姐,可自从见了他之后。除了打趣了一声徐其容,并没有追问初八的姓名和来历,由此看来。她应当是知道初八的身份的。可她既然没有点破,徐其容也乐得跟着装傻。什么都不说。 霜怜逗了一会儿初八,然后才一本正经的对徐其容道:“你知道吗?我那个堂妹死了!” 徐其容一惊:“你哪个堂妹?” 陈乾帝后宫生了一堆的女儿,叫得上名号的也有二十来个,严格算起来应当有六七个是霜怜的堂妹,更别说还有许多封地上的王爷们的女儿们了。 霜怜瞪了徐其容一眼:“你怎么还是这么傻啊!我那些堂妹你又不认识,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我说的是十五公主,她被陈晋鲲那个昏君送去和亲,结果和亲的那人是个五十多岁的糟老头子,长得又丑得要死,十五公主想不开,就逃跑,结果被她那混蛋丈夫抓住了告到了陈晋鲲那里,陈晋鲲竟然让那王八蛋杀了十五公主,把乖巧听话的十六公主送了过去!” 徐其容吃了一惊,正要接话,忽然低头看见初八正咬着佛手看她们说话,孩子正是学说话的年纪,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让他听多了的好。便抬起头对奶娘道:“哥儿今天也晚了不少时间了,应当也困了,你带他去洗洗手,睡一觉,免得待会儿困了闹腾。” 霜怜刚刚逗够了,这会也不拦着了,看着奶娘把初八抱走了。初八趴在奶娘怀里,扭头看着霜怜,也不知怎么的,忽然就开口模模糊糊的喊了一声:“姐姐。” 徐其容腾地一下站起身来,问初八:“你说啥?” 初八又咬着佛手不肯说话了。霜怜有些得意:“他叫我姐姐呢!” 徐其容和霜怜便逗着初八让他再喊一声,结果初八又死活都不肯开口了,还打上了哈欠,徐其容忙让奶娘抱走了他。 对霜怜感叹道:“还是你招人喜欢,我天天陪着他玩,每天都听到他不是说’打打’就是说’嘶嘶’,这还是第一次听他叫人呢!” 霜怜得意得不行,张口就要说“骨肉亲情摆在这里,他叫我一声姐姐也是应当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赶紧憋了回去,刚刚装傻装了那么久,没道理这会子破功。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继续拉着徐其容说十五公主的事情:“你也知道,除了你、佳仁和杨梦云,我是不喜欢跟别人一起玩的,别的小娘子总是黏糊糊的,我懒得跟他们打交道。我这个堂妹啊,平日里就喜欢看些小话本,然后每天做白日梦,盼着上演一些才子佳人的故事。我是听说你们交好,又听说当初你在宫里面得了她的帮助,这才跟你说起她的事情来的。” 徐其容脸色有些不好看,叹了口气:“我也听说了这个消息,陈晋鲲他简直是个疯子,十五公主是他唯一的亲妹妹,这种事情他也下得了手!早知如此,十五公主她当初……”还不如不跟华惟靖退亲! 霜怜点头:“可不是,我虽然不喜欢她那仗着先帝和太后的宠爱白日做梦的性子,却也不希望她会落得这个下场!因为这件事,林太后几乎跟陈晋鲲翻了脸,只是林太后的父亲很看重这个当皇帝的外孙,林家的意志并不会因林太后的意见为转移。有了林家这不辨是非的支持,陈晋鲲因此越来越变本加厉起来!” 徐其容叹了口气,她以前就想过,十五公主跟华惟靖退亲,仗着陈乾帝的宠爱,最好的结果是圣旨赐婚嫁给她喜欢的人,演一出公主驸马的和美故事,最差的结果是远嫁和亲,虽然一辈子回不了几次西京城,却有一个宠爱她或者不敢得罪她的夫君。从来没想过她会被自己的亲哥哥害到这步田地! 霜怜又道:“十六公主到今年也不过十岁的年纪,陈晋鲲那个畜生也下得了手!”(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八章 管元宋提议 陈晋鲲令人发指的恶行又岂止是这一两桩,只是被他的暴政压了下来,百姓们不敢谈论传播罢了! 徐其容恨得眼眶都红了,那么温和的人,这会子都忍不住开口咒骂:“他这是要遭天打雷劈!” 霜怜见徐其容眼眶红了,平素里故作坚强懂事,这会子当着自己多年的手帕交的面,忽然就委屈得不行,抱着徐其容就哭出声来了:“他作恶就作恶,连自己的血脉亲人都不放过,罔顾纲常人伦,早晚有一天会被千刀万剐的!” 徐其容抱着霜怜,不知道该怎么劝,只好陪着霜怜一起咒骂陈晋鲲。霜怜带着哭腔道:“我爹爹那么好,我爹爹为新陈国立下过汗马功劳……” 徐其容跟霜怜交好,自然对她的痛苦感同身受,心里想着,若是裕王爷还在,这天下也不至于乱成现在这个样子。 霜怜哭了一会儿,徐其容就让人打了水来净脸,嘴里宽慰道:“你还有哥哥呢,如今又有了管三少爷,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霜怜倒也不觉得在徐其容面前哭是丢了人,还一本正经道:“我当你是好姐妹才哭给你看的,你要是说给别人听了,我马上就跟你绝交。” 徐其容哭笑不得,一边帮她别耳边的素簪,一边道:“我跟谁说去啊?是跟佳仁还是跟杨梦云说去啊?你要这么说,等我见了佳仁和杨梦云,一定要好好跟她们说一说我们的霜怜郡主抱着我痛哭的事情,到时候你跟我们三个人绝交好了!” 霜怜失笑:“你以前话那么少,总是由着我打趣欺负,如今怎么这么讨厌啊!” 徐其容觉得自己很无辜:“我这不是哄你开心么!” “打趣我就是哄我啊!”霜怜撇撇嘴。“也就是锦姐儿不在,不然我一定告你的状,问问锦姐儿,大家都夸她好,怎么教出来的妹妹是这么个样子!” 于是两人又自然而然的说起了远在苏州的徐其锦和徐其锦怀有身孕的事情来。 因为杜家的关系,霜怜与徐其锦的联系比与徐其容的联系多多了,对徐其锦的现状也知道许多。道:“我婆婆这个媒做得还是不错的。锦姐儿现在不是在孕期么,正好虞秋已经抬了姨娘,锦姐儿就想让虞秋伺候杜仲。谁知那杜仲竟然不肯。每日与锦姐儿歇在一处,说锦姐儿为了杜家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他堂堂男儿不能视而不见,心安理得的享齐人之福。” 这种事情。徐其锦也不好跟徐亭远说的,就算徐亭远知道。也不好跟徐其容讲的,平素来往的信里面自然不会写,因此徐其容之前是真不知道,听霜怜这么一说。身子往前探了探,急切的问道:“那他怎么做的?”然后冷静下来冷哼一声,“他与姐姐新婚燕尔。正是情浓的时候呢,能克制住不去虞姨娘的房里。也算不得什么。” 霜怜失笑,压低了声音,道:“那你可猜错了,杜大公子好像是要为虞秋寻一门亲事呢,你姐姐看上了陈晋凌的一个部下,杜仲亲自找陈晋凌说了。你也知道陈晋凌是我小弟,所以我才知道了这件事,不然锦姐儿才不会告诉我呢!” 徐其容一边为徐其锦感到高兴,一边又有些哭笑不得,劝霜怜道:“他是你哥哥,你一口一个陈晋凌也就罢了,怎么又成了你小弟了?” 霜怜得意道:“我叫他做什么,他就得做什么,说是我小弟又有什么过分的!再说了我也不是爱麻烦别人的人,何曾叫他做过什么为难他的事情?不但不叫他做事,我还罩着他,替他做事呢!” 徐其容故意逗她:“你替他做事,那你就是他的小弟才是。” 霜怜自然不肯认,两人又笑闹了一番才作罢。 两人许久没有见面,说起话来就没完没了了,白屏来叫了好几次,说用午膳的时辰到了,徐其容这才跟霜怜说说笑笑的前往花园请华裕德和管元宋一起移步饭厅。 白屏忙道:“奶奶,爷和管三少爷已经去了饭厅,这会子正等着奶奶和管三奶奶呢!” 到了饭厅,华裕德和管元宋竟然还在喝酒,徐其容打量了一下华裕德神色,见他没有醉态,便松了口气,由着他了。霜怜却是柳眉一竖,瞪管元宋:“你又灌黄汤了,这都喝了多久了!” 管元宋也不恼冲着霜怜笑:“小口小口抿着呢,并没有喝多少。” 霜怜这才脸色一缓,放过了他。 用罢了午膳,霜怜还要拉着徐其容一起说话,管元宋拦着了她,劝道:“华三奶奶忙着呢,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应酬你,左右我们在北羯还要呆好几天,哪里就没有见面的时间了。” 徐其容摸不清华裕德和管元宋那边谈得怎么样了,虽然也挺想把霜怜留下来叙旧,却也不好开口,只好看着管元宋拉着她告辞离去。 等管氏夫妇做了,华裕德才开口问徐其容:“管三奶奶跟你说了什么?” 徐其容老老实实道:“就是女人间的一些话,并没有说别的。”看向华裕德的眼神却是带了些担忧。霜怜和管元宋忽然来了北羯来见她,最初的激动冷静下来之后,徐其容便开始猜测霜怜的来意。 如今战乱,华裕德跟陈晋凌并不是一伙的,姚京现在又战事吃紧,霜怜作为陈晋凌的妹妹,管元宋作为陈晋凌背后最大的支持管家的子孙,这个时候来北羯,这个时候来见她,不可能是顺路来看望她这么简单的。 可霜怜一直没有提别的事情,只说小姐妹间的私房话,徐其容不忍心两人的感情因为立场变了味道,因此也一直没有问她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华裕德对上徐其容担忧的眼神,看着徐其容,宽慰的笑了笑,道:“她是真的把你当朋友,所以才什么都没有跟你说。看来管元宋两口子人品倒是不错,他的提议,我倒不是不能考虑。” 不单是管氏夫妻的人品不错,就是陈晋凌的品性,也都是极好的。徐其容吃了一惊,忍不住问道:“管三少爷是什么提议?”(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九章 合作 华裕德也不瞒着徐其容,直接道:“管元宋提议我们和陈晋凌叛军合作,他们那边有精通阵法的人,已经动身前往姚京城外绝命坡,只要我同意达成合作意向,他立马就可以解救义军人马。” 徐其容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问华裕德:“你怎么想的?” 她没有问这是管元宋的意思还是陈晋凌的意思,也没有欢喜说百姓有救了,而是问他是怎么想的。 华裕德心里有些欢喜,打量了一下屋里没有旁人,这才双眼看着徐其容道:“你也知道,初八在我手里,童儿的身份你可能不知道,当初贤王有了庶长子,不敢让太子一系的人知晓,只说孩子生下来就死掉了,然后把童儿送到了庄子里面,给庄户们养。后来先帝知晓了,不忍心让皇室血脉跟着庄户们受不到教导,变成泥腿子一样的人,便把童儿送到了我身边。” 华裕德道:“童儿与我,与其说是主仆关系,实际上是师生关系。”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所以说童儿其实是初八的庶兄?”难怪童儿对初八那么上心,难怪童儿跟在华裕德身边,以主仆的名义,却没有主仆的样子! 华裕德点点头,继续道:“按理说,陈晋鲲被拉下了皇位,最有资格登基称帝的其实是初八。因此我一开始并没有跟陈晋凌那边合作的打算。不但没有合作的打算,以后我们甚至会是敌对的关系。” 徐其容皱了皱眉,那样的话,杜家是陈晋凌一系,自己又跟霜怜交好。确实会很为难的。 华裕德虚虚搂着徐其容,徐其容身子往后一靠,问道:“夫君说一开始,现在是不是改变主意了?” 华裕德点点头,笑道:“也不算是改变了主意,只是,我也是会累的。自从咱们订亲。关于以后过什么样的日子。我也想了许多。初八现在毕竟年幼,心性还没有定,且不说我要清除陈晋鲲、陈晋凌和蜀天子三方势力有多难。就算最后我辅佐初八登基了,他一个孩子,起码要及冠之后方可亲政。我如今二十八岁了,再过二十年。就四十八岁了。若是我一个人,倒不觉得有什么。如今有了你,我不得不替咱们做一做打算。” 华裕德这话并没有说全,等到初八及冠亲政,华裕德四十八岁。若是长命百岁,这一生才过去一半,若是到时候树大招风。初八登基之后第一件事,只怕就是对付他。这一生也算是走到了尽头。 徐其容叹气:“先帝对我有知遇之恩,又有君臣之义压着,我却不愿意为了他们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你会不会觉得我不是个好人?” 徐其容这才知道华裕德之前的打算,不由得有些为他心酸,嘴里道:“初八尚未登基,他便不是你的君。你是我的夫君,就是我的天,你是好人还是坏人,都是我的天。” 徐其容还是第一次说出这种话,华裕德听得心里暖暖的,跳得厉害,搂着徐其容的手不由得有些发紧,笑道:“那咱们就选一条轻松一点的路走,陈晋凌也是陈家人,又是初八的亲叔叔,咱们与他合作,不算是背叛了先帝。管元宋品性不错,咱们到时候好好跟童儿说说,那龙椅,咱们就不要了。初八还小,以后长大了若是想要,就让他自己跟他叔叔讨去。” 徐其容失笑,闻着他身上的药香味闷声闷气道:“这话说得,你未免也太自负了些,这天下,岂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么!” 华裕德嗯了一声:“难不成还是陈晋鲲那昏君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咱们和陈晋凌合作,只怕距离天下大定的日子,也不远了。” 徐其容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你确定管三少爷和霜怜来是陈晋凌的事情?”实在不是她婆婆妈妈要多问一遍,实在是,她太了解霜怜的性子了,这趟北羯之行,是霜怜的主意也未可知。 华裕德笑道:“陈晋凌不是蠢货,这种双赢的事情,他不愿意才是怪事。”又道,“等会儿我去一趟北郡王府,跟北郡王打个招呼,再跟童儿谈一谈,明儿个一早就跟管元宋说我的意思。这样姚京夺命坡的义军也可以早些解救出来。至于合作的具体事宜,只怕我要去一趟西京城,找陈晋凌亲自谈一谈。” 徐其容噌的一下推开华裕德,眼里震惊非常:“你要亲自去见陈晋凌?” 不等华裕德点头,就飞快道:“随便让谁去都可以,你不可以去。霜怜虽然跟我交好,可事情毕竟关系到天下苍生,关系到那龙椅上坐谁!你就这么去见陈晋凌,万一被他……” 徐其容说着有些哽咽,陈晋凌曾帮过她,她不愿意这般揣测陈晋凌,可她又实在是担心华裕德的安慰。 华裕德自然知道徐其容是怎么想的,拉着她的手安慰:“没事,我有分寸,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徐其容理智上也知道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可还是忍不住担心。华裕德没办法,最后只好道:“说不定是陈晋凌来北羯呢,说不定我们约好在别的什么地方见面呢。这件事咱们过两天再说好不好?” 徐其容只好点了点头。等到第二天,霜怜见了徐其容,便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哥哥是一个好人,绝对不会做背信弃义的事情,甚至道:“若是陈晋凌敢对你家德公做出什么事情,我就让他背了荆棘条来跟你请罪。” 徐其容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 心里虽然担心,不情愿,可等到华裕德真的出发时,徐其容却没有再说不让他去的话,只是亲自动手帮华裕德收拾行装,她倒想跟着华裕德一起去,只是初八最近黏她黏得厉害,又要稳着北郡王府那边,她不能跟着华裕德走。 华裕德和陈晋凌的这一次会面,决定的不只是华裕德与她的未来,还是整个新陈国的未来。(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章 挂念 华裕德一去十多天,徐其容虽然担心,可每天要忙着应付北羯的女眷交际,要忙着照顾初八,倒不至于度日如年。 童儿因为身份特殊,这次便留在了北羯,没有跟华裕德一起去西京城。 每次徐其容问童儿关于华裕德的消息,童儿只说没事,也不知道他是在安慰徐其容,还是真的接到了华裕德传回来的报平安的消息。 华裕德尚未回北羯,姚京那边便传消息来了,说义军已经从绝命坡的迷魂阵突围,再次围攻姚京。又过了两日,听说陈晋凌在与陈晋鲲胶着战斗的同时,分派了一队兵前往姚京支援义军,封宫七为宏威将军。而宫七也领了封官的圣旨和帅印,向天下百姓表明自己是陈晋凌的人。 看在不明真相的百姓眼里,陈晋凌一派立马就从叛军变成了替天行道的王师,蜀天子从为民伸冤的农民起义军首领变成了杀戮无常的恶魔,明德帝从一代正统君王变成了应受天罚的昏君。 徐其容松了口气,这么看来,华裕德和陈晋凌的合作已经达成了一致。 这日徐其容正教初八说话,虞夏拿着勺子给初八挖香梨里面的果肉放在细瓷碗里面,童儿忽然带着满脸笑往里跑,手里拿着封信飞舞着:“奶奶,奶奶,爷给您的信!”顿了顿,又道,“爷过两天就回来了。” 徐其容一喜,也顾不上教初八说话了,伸手便对童儿道:“快给我!” 初八见徐其容没理他了,便偷偷伸手去抓细瓷碗里面的果肉往嘴里喂,大家都看着童儿手里的信,初八动作又轻,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做了什么。 等徐其容看完信,虞夏才哎呀一声。 “怎么了?一惊一乍的。”徐其容笑着看过来。 虞夏有些无辜的指了指手里已经挖空了的香梨,又指了指空荡荡的细瓷碗:“梨呢?” 众人都有些诧异,童儿凑过来看了一眼。然后打趣道:“虞夏姐姐,你该不会是走神,自己把梨肉都吃掉了吧?” 虞夏是再老实不过的了,童儿这么一打趣。立马就急了,对徐其容道:“奶奶,婢子绝对没有吃掉它,刚刚已经挖了大半碗的梨肉了,婢子怎么会吃了大半碗的梨肉而不自知?” 徐其容失笑。看了一下那细瓷碗,又看了眼一脸茫然的众人和一脸着急的虞夏,忽然问道:“初八呢?” 奶娘四面扫视了一眼,然后指着不远处正在揪秋千上面的小花玩的初八,忙道:“初八公子在赏花呢!” 徐其容起身走了过去,把初八的手捉了过来看,只见上面干干净净的,一点也不像是抓过梨肉的样子,心下狐疑,难不成是自己猜错了?然后就听到童儿哎呦一声。指着虞夏的裙子:“虞夏姐姐,你看你裙子上面都糊了什么?都是水迹!” 水迹不高,正是初八伸手可以抓到的高度。 徐其容看了眼一脸无辜的初八,伸手指了指他的鼻子:“小坏蛋!” 然后把人抱了过来,对虞夏笑道:“偷梨肉的小贼在这里呢!还知道用别人的裙子擦手毁灭证据,真是个机灵鬼。” 童儿很是得意:“那可不,我家初八最厉害最聪明了,六个月大的时候就知道把把玩具藏起来了呢!” 虞夏哭笑不得,跟徐其容说了一声,自去换衣裳。 又过了两日。徐其容带着初八在二门处等了一天,华裕德却没有回来,又过了两日,华裕德才到家。同华裕德一起回来的,还有奕凭知! 徐其容高兴疯了,她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奕凭知了的,忙吩咐了人给奕凭知准备住处,悄悄拉了华裕德问:“你怎么跟先生一起回来了?” 然后回过神来,又问:“先生也是你的人?” 华裕德见她没有先去跟奕凭知见礼。而是先来问自己,心里欢喜得很,自己冒着危险快马加鞭去一趟北庭关外,就为了替她寻人,这份心思,总算是值得了。 许久未见,华裕德第一次知道了出门在外心有眷恋的感觉,总忍不住想给她写信,又怕写起来没完没了,只好等到事情解决了,才给她去了信。 上次徐其容及笄,他给她送了镯子和脂膏,她却以为东西是她先生送的,又打听到徐其容是给奕凭知行了拜师礼古礼的,左右奕凭知是北郡王的门客,北郡王早些时候还说北庭关那边已经稳定了下来,可以让奕凭知先回来了。因此,回北羯的路上,华裕德想了想,便折去了北庭关外,亲自帮北郡王传了消息,把人从北庭关外给带了回来。 华裕德笑了笑,没有忘记回答徐其容的问话:“奕凭知是北郡王的人,我知道你一直担心他,之前他不在北羯,我便没有同你说,如今人带回来了,你们好好叙叙旧,只是时间别太长,他还要回北郡王府述职。” 华裕德不顾身边还有丫鬟下人和一个看热闹的童儿,伸手把徐其容搂在自己怀里,有些动情:“我说过会护你家人周全,也会让你时时刻刻知道你挂念的人都过得好得很。我总要说到做到才是。” 徐其容有些羞赧,伸手推了推,没有推动,急道:“先生还在花厅里面等着咱们呢!” 华裕德深吸一口气,在额头上亲了亲,这才放过她,笑道:“走吧!” 奕凭知刚刚看到徐其容就觉得眼熟,只是还没来得及仔细看,人就走了,如今再看到徐其容,脸上神色一缓,笑道:“原来是灼灼。” 徐其容上前行礼:“先生,灼灼给您见礼了,当初西京城一别,几年未见,先生跟之前已有许大不同。”倒跟上辈子在东厂看到的奕凭知有了八分相似。 华裕德笑着对奕凭知点了点头:“这是贱内,她许久未见先生,心里挂念得很。” 奕凭知忙起身道:“德公言重了,小人当不起您一声先生。” 华裕德摆摆手:“您是灼灼的先生,我唤您一声先生,您自然是当得起的。”(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一章 合作 华裕德真心实意的话,奕凭知却不敢全然相信,只当他是在客气,又怕固辞会得罪了华裕德,所以神色复杂得很。 徐其容自然看得出来,心里微微觉得,华裕德既然知晓奕凭知的消息,跟她说一声就是了。既然不是他手下的人,贸然把人请到家里来,说不定还会惹来麻烦。面上却不限,欢欢喜喜的招呼奕凭知吃点心、喝茶,说起别后的事情来。 奕凭知笑道:“我就知道你是个有福气的,之前听闻徐家出事,我当时在北羯也担心得紧,只是不大方便来救你们。老夫人和你爹爹对我礼贤下士,这种时候我却不能帮你们一二,心里实在是愧疚得很。等后来有办法伸出援手了,又听说你们已经在涪州城安顿好了。” 说起这事,徐其容叹了口气,脸上带了些歉意:“先生能够念着我们,已经是我们的福气。易姨娘的事情,爹爹写了几封书信给先生表达歉意,也不知道先生收到信没有?” 奕凭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易姨娘就是易水曼,然后道:“之前换了地方,不好告诉大家,所以并没有收到你父亲写的书信。水曼的事情,我倒是知晓的。那也是她的命,怨不得谁,她落到那个下场,也怪不得徐家怪不得你爹爹的。” 徐其容听这话一愣,难道陈晋鲲把易姨娘要过去还另有隐情?然后立马想起嫁给易家大少爷的周芳音,她的兄长是周纬,那么她不是华惟靖的人就是陈晋鲲的人,这么说来,易姨娘这事,说不定还真的跟徐家没有关系。 徐其容却没有因此松口气,叹息道:“不管怎么说,她是在我们徐家人手里被人要走的,总归是辜负了先生的托付。” 奕凭知并不想提这件事,转而说起别的来:“当初我离开前。曾嘱咐你看几本书,你有没有仔细看?若是阴奉阳违,这才叫辜负了我的托付。” 于是师生二人开始说起那几本书里面的内容来。华裕德在一旁一边喝茶,一边含笑看着徐其容与奕凭知交谈。过了大概一个时辰的时间。奕凭知便起身告辞。 他到底是北郡王爷手下的门客,回了北羯,没有先回王府复命,却在华裕德这里待了这么久,若是被北郡王爷发现了。虽不至于因此惩罚他,心里多少是有些不喜的。 关于华裕德与陈晋凌合作这事,童儿居然比任何人都赞成,听说两人商谈的时候相谈甚欢,童儿更是欢喜。 对着华裕德他不曾说什么,可到底是小孩子,面对徐其容的时候就忍不住开口炫耀自己的打算:“初八还小,我不希望他活得那么累,跟一群人争来夺去。之前爷是奉了先帝遗命,所以我不好说什么。如今他这般选择,我心里也高兴得很,等初八长大了,心里不知道有多感谢爷呢!” 对于初八会不会感谢华裕德,徐其容不置可否,但她知晓,天下百姓肯定是无比感谢华裕德的。 双方合作意向一达成,姚京那边的义军在陈晋凌派来的兵马的帮助下,打得蜀天子节节败退。因为是正义之师,又有打胜仗的趋势。一路上不断有义勇之士前往姚京投奔义军,宫七来者不拒,纷纷收编,之前在绝命坡迷魂阵损兵折将。这下子全部都补回来了。 北郡王爷不久之后也出兵西京城,讨伐檄文里面明明白白的指责昏君陈晋鲲,声援陈晋凌。西京城之战的胶着状态骤然解除。就连北庭关外的落坦国骑兵,忽然一下子安分了下来,每日依旧攻城,却不频繁。与杨景成部下对垒骂战的时间居多,真刀真枪对打的时间少的很,不像是要攻打新陈国,倒像是故意要拖住杨景成。 陈晋鲲被逼急了,脾气越发的暴躁狂怒,对满朝文武不是打就是骂,对于追随他的部下也开始疑心,首当其冲的就是华惟靖。 华裕德每日都忙得很,早出晚归,徐其容与北羯女眷们来往,闲谈的时候都带了些风声鹤唳。北郡王妃甚至当着众人说了一句:“已经到了黎明时分了。” 这日徐其容刚从北郡王府回来,就听白屏急慌慌的禀告:“奶奶,爷在书房喝酒,喝了一两个时辰了,紫韵在跟前伺候,奶奶您快去看一看。” 初八跟着学嘴:“看看,看看。” 徐其容哭笑不得,忙把初八交给奶娘,带着虞夏往书房的方向走,嘴里问跟在身后的白屏:“怎么好端端的喝起酒来了?” 白屏忙道:“今儿个下午的时候,爷回来拿个东西,谁知看了封信,神色就很不高兴了,摔了一套茶具,又问了奶奶的去向。紫韵跟爷说奶奶去了王府,然后爷就让拿酒,紫韵指使奴婢去厨房做几个小菜,然后就陪着爷在书房小酌了。” 白屏一边说,一边看徐其容的脸色。徐其容哭笑不得,哪里还不明白白屏的意思,她这是在告紫韵的状呢!心里却是疑惑,自从上次被虞夏敲打了,紫韵便收起了自己的心思,老实了许多,怎么这会子又做出这样的事情? 徐其容心里虽然疑惑,却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是计较这事的时候,脚下步子骤然加快,接着问道:“爷看的那封信是谁递上来的?你当时在跟前?他可曾说了什么?” 白屏摇了摇头:“并不是谁递上来的,而是爷养的鸽子到了,爷亲自从鸽子腿上取下来的。也算不上是一封信,不过是一张纸条罢了。” 徐其容步子一顿,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起来。华裕德养的鸽子一共有两拨,一拨是专门来往姚京义军,与宫七联系的,一拨是专门来往西京城方向的。也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竟然让华裕德那么平稳的人变得这般。 徐其容皱了皱眉,直觉告诉她,这只鸽子应该是来往西京城方向的那拨里面的。只是不知道这消息,是关于西京城战事的,还是关于……华家的!(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二章 醉酒 到了书房门口,就听到里面华裕德的声音:“倒酒!” 然后是瓷器碰撞的轻微声音,应当是紫韵倒酒的时候,酒壶和酒杯碰上了。眉头不由得皱了皱,华裕德平素也不算难说话的人,对下人们也还算和气,唯一不能忍受的就是丫鬟下人们在伺候的时候弄出别的声音来。 出乎徐其容意料的是,华裕德这次并没有因此责备紫韵,隔了一小会儿,就听到华裕德又说了一声:“倒酒!” 一口一杯,白屏说喝了一两个时辰了,这得喝了多少酒啊!徐其容伸手敲门,几乎是立刻,书房的门就被打开了,紫韵苦着张脸给徐其容行礼,华裕德扭头对上徐其容的眼神。 徐其容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就听华裕德道:“紫韵,菜凉了,你去热一下。”然后冲着她笑,“灼灼,陪我喝一杯好不好?”紫韵忙答应着下去了,似乎是被华裕德这不要命喝酒的架势给吓到了。 徐其容稳了稳心神,看了华裕德一眼,见他已经有几分醉态了,平素苍白的脸颊这会子带着些红晕,想了想,走过去在华裕德的一侧坐下,到了嘴边的那句“出什么事情了”就变成了“发生什么事情了?这么高兴。” 然后还不动声色的横了白屏一眼,这叫不高兴?她怎么看怎么觉得她夫君这是高兴过了头了! 白屏欲哭无泪,忙道:“奶奶与爷喝酒,婢子跟紫韵姐姐一起去厨房热菜好了。”见徐其容点头应了,忙上前端了两盘没动过的小菜与紫韵一起退下了。 华裕德看着徐其容笑:“你怎么我是高兴的?她们今儿个可都吓坏了!” 华裕德说的她们自然指的是白屏几个。 徐其容撇了撇嘴,有些无赖:“你没事吓唬她们做什么。都还是小孩子呢!”见华裕德又一口闷了一杯酒,不由得碎碎念道,“你就是想喝酒,也该吃些菜,这样就算是醉了,胃里面也不至于难受。” 华裕德摆摆手,亲自斟满了酒杯。然后又起身拿出个没有用过的白玉杯。用茶壶里面的凉白开涮过了之后,斟上酒,送到徐其容手里:“什么都别人。先陪我喝酒庆祝一番。” 听华裕德这么说,徐其容算是松了口气,不管他之前收到的是关于什么的消息,既然他这般高兴。应该就不是坏消息。只要不是坏消息,她也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徐其容正要由着华裕德这难得使的性子陪他再喝几杯。华裕德却以为她是不高兴,一直激动的心情微微有些冷却下来,再开口的语气就带了几分诱哄:“陪我喝几杯吧,你若是喝醉了。自然有我亲自照顾你。至于为什么高兴,等咱们酒醒了之后,再告诉你好不好?” 徐其容失笑:“你已经喝了这么多酒了。我这个时候同你喝酒,未必就比你先醉了。既然你都这般说了。那我也把话放在这里,放心大胆的喝,你若是醉了,我也亲自照顾你。只是喝酒毕竟伤身,这次喝了,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看着徐其容笑着说这番话,华裕德眼睛有些亮,心里更是热得很,自从与徐其容成亲之后,他每天都觉得自己很有些好命,此刻尤其如此。 如果没有她,就算他得知多少年的大仇有了得报的希望,也不会有人陪着他一起高兴,一起庆祝,他只会是一个孤家寡人。 徐其容与华裕德轻轻碰了一下酒杯,学着华裕德的样子一饮而尽。 因为嗓子的原因,徐其容甚少喝酒,更别提这样子一口一杯的喝。华裕德今日喝的这酒有些烈,不像是梨花春,也不像是杏霖醉,一口下去,喉咙有些烧的慌,脑子也有些晕乎,再看窗外,满头的烟霞烈火。 虞夏看着徐其容与华裕德对酌的样子颇有些担心,可主子高兴,她也不好劝着扫兴,到底是什么都没有说,不动声色的退下去厨房吩咐余娘做醒酒汤备着了。 也不知道喝了几杯,等紫韵和白屏热好了小菜送进来时,徐其容已经顶着坨红的脸颊倒在华裕德怀里了,两人进去的时候,华裕德正用食指摩挲徐其容的嘴唇,眼神专注得很。 白屏年纪小倒没什么,紫韵年纪到了,看到这个场景,自己先脸红了,心慌意乱的带着白屏摆好了小菜,留下白屏在旁边伺候,自己找借口出去了。 华裕德看了眼刚热好的小菜,这才失笑道:“罢了,灼灼都醉了,这菜是白做了。”然后问白屏,“你虞夏姐姐呢?让她打热水来书房,今儿个我和你们奶奶就在书房里面休息了。” 书房里面有休息的软塌,不算小,如今天气也暖和了,睡两个人刚刚好。 白屏忙道:“虞夏姐姐在厨房吩咐余娘准备醒酒汤呢!” 华裕德摆摆手,扶着徐其容站起身来,步子有些踉跄,头脑还算清醒:“去吧,就说你们奶奶醉过去了,醒酒汤先热着,夜里要是醒了再喝。” 白屏忙答应着去了,等虞夏打着热水进来的时候,华裕德已经除去了徐其容的衣裙,只着中衣躺在软榻上,他都醉成这样了,还能解开那繁琐的衣带,也是厉害。 虞夏拧了帕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帕子递到华裕德面前:“爷,洗把脸吧!”虽然心里更想照顾徐其容,可妻以夫为天才是正理,她不能让自家主子日后因为这事被人挑理。 谁知华裕德接过虞夏手里的帕子就开始给徐其容擦脸,他也有些醉了,下手就有些没轻没重,徐其容嘤咛了几声,他这才把帕子交到虞夏手里:“你来。”然后又道,“你们奶奶怎么酒量这么差?那平时岂不是经常醉了?” 徐郭氏等人的事情,华裕德也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虞夏也没有必要瞒着他,便老老实实道:“奶奶小的时候,中过毒,嗓子受过伤。叶神医和方大夫都说喝酒会伤害嗓子,奶奶平日几乎是滴酒不沾的,这还是奶奶第一次喝醉。” 华裕德一听,神色就带了些后悔:“是我不好。” 等虞夏伺候两人梳洗好了,华裕德翻身上榻,徐其容睡在里面,他睡在外面,对虞夏道:“这书房里面也不方便,你们今晚就不必值夜了,你们奶奶有我照顾着呢!” 一般当是女子睡在外侧,这样夜间男子口渴时,也方便端茶送水的照顾。 虞夏愣了一下,然后忙答应着出去了,却不好真的不值夜,吩咐人把小菜酒水都收拾了出去之后,自己端了个小杌子坐在书房门口绣一个昭君套。这会子,天光尚好,刚刚到黄昏光景。 农人尚未收工,商铺还在营业,女人们才开始准备淘米做饭。就连初八,都还没有吃晚饭。还早着呢! 虞夏一边绣着昭君套,一边心里想着,自家姑娘果然是个有福气的,眼光也好得很。(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三章 富贵闲人 等到徐其容酒醒,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醒过来时只觉得腹中饥饿,头有些晕,然后嘴里一股子异味。 挣扎着坐起来,才发现自己睡在华裕德的书房里面,软榻前放了屏风,应当是怕她被光线所扰,特意挪过来的。正琢磨着叫虞夏前来伺候,就听到华裕德放下书的声音以及开口问道:“醒了?” 徐其容嗯了一声,然后便听到华裕德开口吩咐人:“去给你们奶奶把醒酒汤端过来,再打一盆热水来洗漱。” 接着眼前一亮,软榻前的屏风被挪走了,华裕德端着一个细瓷碗,又恢复了平素稳重的形象,对着徐其容勾了勾嘴角,语气轻缓而柔情:“可觉得难受?” “还好。”徐其容摇了摇头,然后道,“你怎么不叫醒我?” 华裕德笑着在软榻旁边坐了下来,道:“本来就是我把你灌醉了的,再叫醒你,那岂不是太不会怜香惜玉了?”然后看着徐其容的眼睛道,“还是舍不得的。” 徐其容脸微微有些红。 华裕德把细瓷碗送到徐其容嘴边:“这是温热的花蜜水,你昨日喝了酒,这会子嘴里怕是味道有些难受,先漱漱口,等下喝了醒酒汤再喝养胃的粥。” 一开始对于华裕德的周到徐其容还感到诚惶诚恐,可时间长了次数多了,她也能坦然接受了,只是平日里对待起他来也更加的尽心。两人都加倍的对对方好,这日子怎么可能不越过越好。 徐其容就着华裕德的手,喝了几口花蜜水漱口,然后又吐回细瓷碗,华裕德拿了锦帕给她擦嘴,把细瓷碗放回小桌子上,又坐回软榻一侧,把头搁在徐其容肩膀上,闷声闷气问道:“你不会喝酒,为什么不说?” 两人私下相处的时候。华裕德时常有这种黏人的小动作,徐其容也习惯了,笑道:“我若是说不会喝酒,夫君要与谁喝酒?” “自然是与你喝酒。”华裕德听了徐其容那故意带了点醋意的话忍不住笑。“可是你早告诉我你不会喝酒,咱们就喝梨花春或者桃花酿了,梨花春和桃花酿里面,一个加了甜美的梨汁,一个加了香甜的桃花蜜。喝起来甜滋滋的,也不容易醉。你要是喝梨花春或者桃花酿,起码不会几杯酒下肚就一醉醉倒第二天下午。” 徐其容脸一红,她是不怎么会喝酒,她姐姐却是喝酒的能手。听说锦姐儿刚出生没多久,徐亭远那个时候还年少,就用筷子蘸着埋了好几年的高粱酒给徐其锦舔。因此家里面逢年过节,小孩子被允许陪着一起小酌的时候,她的酒总是姐姐喝的。 华裕德忍不住笑着问道:“我知道你们妇人聚会,也总会喝一点小酒的。你怎么办的?” 徐其容把人推开,自顾自的穿衣裳:“不过是碰碰唇罢了,若是行酒令,我就借着别的事情躲得远远的,以前有姐姐护着我,现在有北郡王妃在,旁人不敢放肆,玩有什么可担心的!” 话说得轻松,真遇到了,哪有那么容易。只是以华裕德如今这等身份。她又不能不出去应酬那些女眷们。 华裕德沉默了一瞬,等徐其容开始系袄裙的带子的时候,忽然开口道:“树大招风,等过几年。天下大定了,咱们就做一个富贵闲人,谁也不出去应酬,就咱们两人,以后或者还有咱们的孩子,在花间对饮小酌。你若是醉了。我还像现在这般照顾你,好不好?” 这话的意思竟是要放下到手的权力,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徐其容吃了一惊,猛地看向华裕德:“西京城那边传什么消息来了?” 又问:“陪着你做富贵闲人,我倒是愿意得很,可童儿和初八怎么办?你的仇……怎么办?” 最后一句话,徐其容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敢问出口的。虽然成亲以后华裕德对她好到了骨子里面去了,可他的仇就是他的旧伤疤,她一直不忍心亲自动手揭一次。 华裕德神色有些激动,有些欢喜,仿佛就等着徐其容问这一句话。明明想说得很,他忽然就不想那么快把事情说了,非要吊一吊她的胃口,他喜欢看到她关心他,担心他。 华裕德笑道:“陈晋凌到底是童儿和初八的叔叔。童儿是没有上皇家族谱的,手里又没有兵权,除了我这个老师又不与别的什么人交好,陈晋凌自然是放心得很。至于初八,年纪还小,我已经跟陈晋凌说好了,到时候选一块人多富足的封地,让他承他父亲贤王的爵位,由童儿陪伴教导他长大。这样就没有咱们什么事了。” 徐其容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华裕德,等着他接着往下说。 华裕德见她这般正经的样子,也不好继续逗弄下去了,开口道:“至于我的仇,说不得可以报了。”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她虽然不知道他的旧仇旧怨具体是什么,却也看得出来,华裕德的仇家便是华家。他这么说,就是说华家要遭难了? 她先是替华裕德感到高兴,然后又有些担心,这么一来,不知道华惟靖怎么样了。 像是看出徐其容在想什么,华裕德正要跟她细说,就见虞夏和紫韵带了白屏几个小丫鬟,端了醒酒汤、鱼片粥和洗漱的热水进来。 华裕德止住了话头,笑道:“等用完鱼片粥,我陪你去花园子里面走一走。”然后笑道,“咱们院子里那几株桃树,都三月初了,还光零零的。也许是雨后乍晴,昨儿个忽然就打了花苞,今儿个已经是繁花满树,看着一片烟霞烈火。” 徐其容一听,探头往窗外望了一眼,果然看到几枝斜过来的桃花。一边洗脸,一边笑道:“等下拿了剪子,咱们挑几枝,梅瓶里面养的腊梅花枝早就败了,也该换下来了。” 说到腊梅花枝,华裕德神色有些恍惚,他想起那次在杏林医馆外面与徐其容相遇,她就是带着丫鬟在剪腊梅花枝。 徐其容看了华裕德一眼,也想起了旧事,笑着道:“当初在杏林医馆外面剪腊梅花,我被风雪伞遮住了眼睛,没有看到你的样子,只闻到药香,想着这位公子怕是体弱多病。等你走了,采榴才感叹,说你长得真个儿好看。” 说这些话的时候,徐其容眼睛亮晶晶的。(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四章 旧伤疤 华裕德拍了拍徐其容的脸颊:“这么说,我在你心里面是病美男了?” 徐其容想起成亲以后这人折腾的本事,不由得脸一红,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药丸被你丢了多少,吃也可,不吃也可,算什么病美男。” 两人打情骂俏了一会儿,徐其容算是彻底清醒了。等用了粥,两人真的携手去逛园子。虞夏拿了剪刀和竹篮带着白屏远远的跟在后面。紫韵因为之前被华裕德喝酒的架势吓到了,一时有些不敢靠上来听凭使唤。 华裕德指了指自己的手肘,徐其容会议,见虞夏正跟白屏说着什么,没有人注意到这边,便从善如流把自己整个人给挂上去了。 华裕德哭笑不得:“我让你挽着我,你倒好,整个人都吊在上面了。” 徐其容手一松:“你又没说。” 华裕德失笑:“你爱吊着就吊着吧!我听从南洋那边来的一个神父说,他曾见过一种叫做树袋熊的动物,你刚刚那样子就像是树袋熊。” 徐其容扫了华裕德一眼,道:“没有你这么不蔓不枝的树!”语气中带着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亲昵和撒娇意味。 华裕德点头:“是是是。”见虞夏和白屏跟得比较远,正方便他们说话,又提起之前的话题,“你是我的妻子,我的过去你虽然不能参与,却也应该知道,就像我知道你的过去一样。” 徐其容点了点头:“话虽如此,可我到底是不愿意揭你的伤疤的。” 华裕德低头看了徐其容一眼,眼里满是柔情,语气也变得柔软了许多:“如果是你,就是揭我的旧伤疤也没有什么关系的。更何况。这就伤疤结痂许久,如今有神药相助,就快好了,正是揭的时候。” 伤疤结痂快要好的时候,皮肤正在长新肉,正是痒的时候,任谁也忍不住想要挠一挠的。 徐其容虽然有些担心华惟靖。可更多的是替华裕德感到高兴。她上辈子活得糊里糊涂的。到死的时候都不知道到底是谁把她害死的,更不知道自己的亲人们都承受了怎样的陷害。 上辈子的仇等到了这辈子才查清,上辈子的怨到这辈子才填平。这里面的辛苦没有人能够与她感同身受。 华裕德是什么样的人。徐其容不敢说自己完完全全的了解,可就她而言,信奉的是“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所以华裕德能够在这一世大仇得报。放下心里的包袱重新开始,她无论如何也该为他感到高兴的。 徐其容抿了抿嘴。伸手撩着一枝桃花,在烟霞烈火里面冲着华裕德笑着问道:“那好,夫君,我问你一问。你的旧伤疤下面藏着什么委屈?你今儿个一并跟我说了,就算不能替你分担,也给我一个安慰你的机会。” 华裕德听了这话。心里忍不住想着,灼灼果然跟他心里想的一样知机。心有灵犀也不过如此吧! 开口没有他想象的那么艰难,一声“灼灼”唤出口,后面的话就顺畅的说出来了。 听完华裕德的话,徐其容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比徐谨行更狠更恶毒更丧绝人伦的人,也不是没有。 华家上一代当家华平钧的正妻李氏常年患病,又因为幼年时常伴佛前,吃素斋,所以身子骨弱的很,可以说是弱不禁风。嫁给华平钧三年了都不曾添一子半女,大夫说以她的身子想要怀上孩子很难。因此李氏主动给华平钧寻了几房妾室,几房妾室虽则相貌有些粗鄙,可都是膀大腰圆好生养的那种。 因此,华平钧很快就有了庶长子,庶长子取名华安堂,放在李氏身边教养。李氏是个祥和的人,把华安堂当成自己的亲儿子教养,华安堂小小年纪为人周到甚会说些甜言蜜语,华平钧也喜欢得很,俨然把他当成华家当家培养了。 谁知在李氏四十岁那年,突然就有了身孕,华平钧怕李氏出事,并不肯要这个孩子,可李氏好不容易怀上了孩子,又怎么可能轻易的不要他,于是拼了一条命把孩子生了下来,正是华裕德的父亲华安苔。 华安苔刚出生,李氏就死于难产。华平钧年纪也大了,就让这个唯一的嫡子多跟兄长们亲近,尤其是已经弱冠了的华安堂。华安堂感谢嫡母教导之恩,所以把华安苔当成宝一样宠着,没过几年,华平钧去世,华安堂在华平钧灵前当着全族人的面表示,等到华安苔及冠,就把华家当家的位置,还给华安苔。 这件事,全族人都是默许了的,皇家或许还会在立长立嫡这件事上纠结,世家们却不一样,世家认可的永远是一个嫡字! 华安苔十六岁那年娶了甄氏为期,十七岁那年甄氏有了身孕,十八岁那边甄氏生下了他们的嫡长子华裕德,十九岁那年夫妻二人却因为了当家之位谋害庶长兄华安堂的罪名,被施以千刀万剐之刑。二人唯一的儿子华裕德被另外一个庶兄华安胜抱养,华安堂的长子华裕城踩着自己父亲和叔叔的鲜血,走上了华家当家的位置。只因为他身后有林皇后做靠山,众人都奈何他不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华安胜以为,华裕德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华裕城就会放过尚未记事的他。谁知华裕德七岁那年乡试夺魁有了神童之名,华裕城担心华裕德有朝一日成材,派了华安胜夫妻二人前往晋州打理生意,然后华安胜夫妻二人就死在了晋州,留下了一封信和一个五岁大的女儿给华裕德。 从此华裕城便处处打压华裕德,华安胜的事情惹恼了族里的老人,他也不好对华裕德太过分,便派人去知府那里花了点钱,消了华裕德的功名。华裕德想要谋取功名好在金銮殿伸冤报仇,可接下来几年屡考屡中,每次中了之后华裕城就会给知府送一笔钱。 直到华裕德满了十六岁,就被华裕城打发去管理庶务,又想利用他做事,又想束缚住他的翅膀。 华裕德语气甚是平静,沉着声音对徐其容道:“如今陈晋鲲怀疑华惟靖与我勾结,觉得华家人背着他搞小动作,大概是为了威胁华惟靖,已经把华家上下,全都看管了起来。怀疑的种子一旦发芽,总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拔也拔不掉!”(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五章 狠心 徐其容忍不住问道:“那华惟靖呢?” 华裕德冷笑道:“如今西京城情势危急之刻,陈晋鲲就是再蠢,也要留着我那好侄儿替他统兵对阵,又怎么会伤他分毫?只是他要是继续犯蠢为华家鞠躬尽瘁,只怕就真的要落得个死而后已的下场了。“ 华裕德这话里有话,徐其容自然是听出来了,顿时也感到疑惑,华裕德和华惟靖之间相差十多岁,华裕德被打压的时候,华惟靖还是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若是跟华裕德不熟悉,她还会觉得华裕德是恨乌及屋,可如今华裕德是她夫君,没有人能比她更了解华裕德了,以他的品性,根本不可能是那种人! 不由得问道:“华惟靖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记得在扬州的时候,他是跟在你身边的。” 华裕德叹了口气:“君安他从小是个聪明的孩子,那个时候很受华裕城的重视。那个时候我已经被指派打理庶务好几年了,心里正窝了一把火。华裕城又跟陈晋鲲建议让我去扬州,我心里不满,便要求把华惟靖带上。 本以为华裕城会拒绝,没想到他同意了。你当我处处捧杀华惟靖,华七时时把华惟靖当小姑娘养,华裕城没有看出来?他都知道!我一直在试探他的底线,没想到他真的狠心到对华惟靖这个嫡长子不闻不问!” 虎毒不食子,华裕城居然能够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被这般对待,实在是连禽兽都不如。 徐其容有些震惊:“他又不是蠢人,居然为了这样一个父亲跟你作对?” 华裕德伸手折了一枝桃花别在徐其容发髻上:“他哪里是为了华裕城跟我作对,他是为了华家跟我作对。在我进宫前,他找过我。说是我若是愿意放弃与华家报仇,就想法子化解我和华裕城之间的矛盾。他到底是太天真,华裕城杀我父母和养父母的时候,华家可曾有人出面说话?华裕城处处打压我逼我去管理庶务的时候,华家可有人出面说话?他们只会衣着光鲜的游走在上游社会,享受我赚来的钱财,吃着山珍海味。买官觅爵!” 徐其容是完全没有想到。华惟靖知道所有的事情,居然还想要米分饰太平,米分饰太平不成功。就干脆站在了华裕德的对立面! 忽然想起当初华惟靖说她给他取了字,忍不住问华裕德:“君安这个字,是你当初以我的名义取的?” 华裕德嗯了一声:“早知道他今日会这般执迷不悟,当初我就应该加把劲把他养成一个废物。养成一个只会斗鸡走狗的纨绔子弟才对!” 如此看来,华裕德对自己这个侄儿。多少还是有些怜爱之心的。徐其容叹了口气,他们叔侄立场不同,也不好说是谁对谁错。 看了眼眼前人,徐其容握住他的手。认真道:“恭喜你。” 华裕德说起华惟靖来,本来心里就窝着团火,不欲继续说下去。见徐其容主动撇开这个话题,心里不由得更是欢喜。回握住徐其容的手,笑了笑,半晌憋出了一句:“同喜同喜。” 他们两叔侄的事情,从一开始认识华裕德的时候,她就打算好了,不掺和进去。到了今时今日,她依然没有掺和进去的打算。 华裕德既然心里还念着一些叔侄情谊,就不会对华惟靖赶尽杀绝,他恨的是华家,对于华惟靖,更多的应该是恨铁不成钢。反之,华惟靖却不一定会放过华裕德。如此看来,这一场华惟靖与华裕德之间的战争,还是华裕德赢了的好。 接下来好几日华裕德心情都很好,晚上的时候可了劲的跟徐其容柔情蜜意,甚至无师自通的学会了说情话,白天的时候就搜罗了好吃的、好玩的东西回府,一边哄媳妇儿,一边哄初八,整个人比之前要轻松了许多。 徐其容也看出来了,他这二十来年实在是压抑得太厉害了,如今华家出事了,他会这般,实在是人之常情。因此也不说他,只配合着纵容,巴不得他再欢喜些才好。 华惟靖来北羯的事情已经过去好长一段时间了,陈晋鲲这个时候忽然对华家起了疑心,不可能单单是因为那件事情。华裕德就是没说,徐其容也猜得到,前些日子华裕德早出晚归那般忙碌,陈晋鲲疑心华家这件事,突然就派兵把华家看管了起来,不必说,华裕德一定从中出了不少力。 约莫是相处的时间多了起来,两人又用心,夫妻感情越发的浓情蜜意起来,有时候卿卿我我起来连虞夏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岳妈妈亲自做了不少调理的药膳端给徐其容吃,谁知徐其容的月信不曾晚过一日,让岳妈妈不由得有些灰心。 徐其容知道岳妈妈是为了她好,这里面少不了有她外祖母的吩咐。因此,徐其容虽然觉得那药膳有些难吃,倒也没有拒绝过。后来见药膳里面的药味一天比一天浓重起来,这才哭笑不得的寻了岳妈妈来谈话。 徐其容还没开口,岳妈妈先问了:“奶奶,是不是以后不用熬药膳粥了?” 徐其容点了点头,心里想着这岳妈妈还挺识趣,笑道:“粥还是挺好喝的,就是药味太重了!” 岳妈妈一脸喜色:“药味虽然重,却也不是没有效果的。当初沈安家的跟着小姐去徐家之前,老奴就教过她,结果小姐刚嫁到徐家不到三个月,就怀上了锦姐儿。” 徐其容越听越觉得有些不对,然后就听到岳妈妈继续问道:“奶奶请的哪家大夫把脉?听说北郡王府有个韩大夫,把脉和安胎都是最厉害的。咱们家不是跟北郡王府交好么,等会儿跟姑爷说一声,让人去北郡王府请一请那韩大夫,要一举得男才好!” 徐其容哭笑不得,无奈的揉了揉眉头,正要开口解释,华裕德忽然进来,满脸喜色:“灼灼有喜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昨儿个无聊,把名字都取好了,现在正用得上!”(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六章 关于孩子 徐其容目瞪口呆:“你把名字都取好了?”怎么好端端的什么事儿也没有孩子的影儿都没有看见就开始取名字了啊! 华裕德有些得意:“我都想好了,哥儿就叫华惟铭,姐儿就叫华昭明!”然后看了眼徐其容,又摇了摇头,“可仔细一想,似乎又不是那么好了,我得重新想几个名字,好好的选一选。灼灼喜欢什么样的名字?你喜欢什么样的咱们就取什么样的!” 徐其容哭笑不得,忙解释道:“哪里有什么喜,我觉得岳妈妈熬的药膳粥药味太浓,实在有些吃不下去,所以叫她来商量一下,谁知岳妈妈竟误会我有喜了。”然后脸一红,“根本就没有的事儿。” 华裕德有些不信,背过岳妈妈,凑到徐其容耳边小声问道:“你这个月的葵水来了吗?咱们昨晚还……应该是没来吧,说不得已经怀上了呢!找大夫来看看?” 徐其容臊得脸又红又热,瞪了华裕德一眼,先对岳妈妈道:“妈妈先下去吧,你若是实在要熬药膳粥,就少放点药材,是药三分毒,吃多了也不好。”等人走了才拧了华裕德一下,“什么时候说话这么不正经起来?还要过两日才到时间呢,哪里就是这会子了!” 然后有些生华裕德的气:“谁家相公这般跟妻子说话了?” 华裕德哄了好几句,才把徐其容哄得脸上又有了笑模样,徐其容想了想,小声问道:“你连名字都取好了,是不是特别想要有个孩子?” 华裕德马上就要到而立之年了,说不想有个自己的孩子。也说不过去。可过去二十几年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亲,会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倒也不是那么的迫切。 看着徐其容,真心实意道:“有你就已经很好了,至于孩子,有就很好,没有也没事,你还年轻。咱们再等几年也是没有关系的。”然后笑道。“左右咱们会有自己的孩子的,这名字早些取好晚些取好都一样,我不过是正好无事。所以随便想了想罢了,你也不必觉得有压力。” 徐其容抿了抿嘴,并不只是他一个人,她有的时候教养初八。也会想一想自己以后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要叫什么样的小名才好听之类的。 便道:“我也不是不愿意替你生个孩子。可这种事情总得顺其自然,岳妈妈太……急功近利了。” 华裕德被急功近利几个字逗得一乐:“我说这些日子她给你开的小灶你怎么吃得一脸苦相!药膳那种东西吃多了也不好,等会儿我跟岳妈妈说一说,这药膳还是不做了。咱们身强体壮的。这才成亲不到三个月呢,哪里就这么快有消息了。” 徐其容又说起虞夏、紫韵和紫竹的事情来:“当初秋浓有她爹妈在,我也不好指婚。如今又不知去向,实在……虞夏也就比秋浓小三个月。如今也年纪大了,她虽然长得有些五大三粗的,容貌也不是很好看,可为人善良细致,我不舍得委屈了她。所以之前在晋州的时候我就问了高伯。高伯自个儿倒是愿意的,姐姐便把高伯给了我。又怕我手边没有称心的人用,把高伯叫回苏州做交接,再来北羯这边,娶了虞夏就跟在我身边做个管事。” 华裕德便道:“高伯倒是个人才,你和你姐姐那些生意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咱们府里的事情不能一直都是童儿帮着你,干脆让高伯做管家好了,又有能力,又知根知底可靠。” 徐其容忙道:“那我替他谢谢你的恩典了!”又道,“我昨儿个问了一下紫竹和紫韵,两人都是十八岁的年纪,一个比虞夏大三个月,一个比虞夏小一个月。” 华裕德哪里不明白徐其容的意思,便道:“你安排就是了。” 徐其容失笑:“我倒是想安排好了再来问你,可咱们家特殊,又没有什么得力的下人,紫竹和紫韵是你买回来的大丫鬟,若是配了普通的小厮仆从,未免太说不过去了。可若是拿去配宫一宫二他们,未免也太过委屈宫一宫二他们了。你说怎么办才好?” 华裕德一听,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也有些愁:“这么麻烦?当初买人的时候就想着年纪大一点干活利索,早知道这样,当初就该买几个十二三岁的使唤了!” 徐其容摊了摊手:“买都买了,能怎么办!” “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华裕德想了想,抬头对站在徐其容身侧,脸红得跟红屁股似的,低着头的虞夏道,“你抽时间问问紫竹和紫韵两个人,咱们府里的小厮仆从,有没有她们看得上眼的,若是有的话,就嫁了吧,嫁妆银子是少不了的。等天下大定了,再提拔他们做田庄的管事。若是能力出众,便是做府里的管事也是可以的。” 徐其容点点头,喜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我的庄子里面的管事大都成亲了,有几个管事儿子,年纪尚小,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可这抱两三块砖也不是个事儿啊!” 华裕德笑道:“你那几个管事的儿子留着给白屏她们几个备着正好,白屏她们几个是你外祖母给你的,又这般小就跟在你身边,我看着她们也是忠心勤勉的,紫竹还好,若是让紫韵越过她们去就不好了。” 徐其容没有想到华裕德这般为她着想,心里甚是感动,这才是两个人的日子,有商有量,你为我好,我为你好,和和美美的,心里跟喝了蜜一样甜。 过了两日便到了徐其容该来月事的日子,谁知徐其容准备了好几天,都没有见月事的影子。不由得想起那日华裕德说的话,便让虞夏瞧瞧请了大夫,打算瞧上一瞧。 虞夏想着这种事马虎大意不得,听说廊桥那边有个姓郑的老先生把脉是最准的,便亲自跑了去请。谁知那郑大夫生意特别好,虞夏又没有仗势欺人的品性,便站在旁边等着,等了半盏茶的功夫,郑大夫终于收拾东西跟着虞夏走了。 刚回府,虞夏就看到徐其容坐在放了软垫的石凳上端着碗生姜水喝,闲闲的斜了虞夏一眼:“你们来晚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七章 徐邓氏的嘱咐 虞夏有了种不好的预感,让郑大夫止了步,自个儿走上前去,凑到徐其容面前。 然后就听到徐其容道:“刚刚来葵水了。” 虞夏一边有些替自家奶奶觉得有些失望,一边招呼郑大夫去给初八把脉,初八这些日子总喜欢往日头下面跑,小小的人儿晒得有些黑,之前请大夫看了,大夫说没事,现在郑大夫来了,就再看一遍好了。 郑大夫神色有些窘然,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之前看她那样子,又是兴奋又是神秘,就跟家里人有喜了一样。说是给奶奶把脉,怎么变成给小娃娃把脉了? 初八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就是一岁多的孩子,刚学会了蹒跚走路,精力有些旺盛罢了。虞夏送走了郑大夫,去寻自家主子,那生姜水熬得有些辣,徐其容一小口一小口的,到现在还有半碗没有喝完。 虞夏安慰道:“奶奶,这种事情是急不来的,奶奶和爷感情好,好消息说不定下个月就有了。” 徐其容失笑:“哪里就那么急了。” 虞夏四处看了看,把身后伺候的白屏支去厨房取糖,然后红着张脸,压低了声音道:“沈妈妈不在,岳妈妈她们几个又是沈老夫人后来指派给奶奶的,邓老夫人有些不放心,在奶奶出嫁前嘱咐了婢子几句,让婢子时机合适的时候说给姑娘听听。” 徐其容见她这样,有些诧异,把手里装生姜水的细瓷碗放在石桌上,抬了抬眼皮子:“你说说看,叔祖母嘱咐了你什么话?” 虞夏先不说具体的。只道:“大约是指望奶奶给十四小姐寻一门好亲事,又或者指望奶奶能时不时的贴补一下娘家,邓老夫人这几句话倒是说得掏心掏肺的,婢子虽然见识浅薄,却觉得奶奶可以听一听。” 徐其容被虞夏这磨磨唧唧的态度弄得有些不耐烦了,只道:“你快说。” 虞夏这才道:“邓老夫人说,奶奶年纪尚小。刚刚及笄不久。这个时候要孩子,确实是早了点,不应该着急的。只是奶奶不要忘了。爷已经二十九了,明年就是而立之年,别的男子而立之年已经是膝下儿女成群,对于奶奶来说是早了点。对于爷来说却是太晚了。” 徐其容一愣,上辈子云岚不肯跟她生孩子。唯一的一个孩子刚诊出脉来就被婆婆指使干活太过辛劳流掉了。所以整个人根本没有意识到往这方面仔细想想。如今虞夏这么一提,不由得深思起来。 看华裕德的样子,虽然喜欢孩子,却没有逼迫她的意思。也没有因为这个影响对她的态度的意思。可是,就算华裕德不计较这个,她却不能不计较起来了。华裕德马上就到而立之年了。若是再晚几年生孩子,孩子生出来岂不是成了老来子? 如果生的是女儿也就罢了。女儿再宠溺都没有问题,将来寻个好婆家一起宠着,也不必担心什么。可若是儿子,将来可是要支应门庭的,到时候被宠得太厉害没有生存的本事,岂不是害了他? 当初在西京城,徐其容也知道几个老来子的,成天混迹在京城纨绔中,整日斗鸡走狗欺男霸女,还真没有一个是有出息的! 她的孩子绝对不能这样! 如今眼看着天下就要大定,生孩子的日程也要提起来才是,不能再等下去了! 这么一想,徐其容整个人都有些窘迫起来,觉得自己这想法若是让别人知道了,少不得是要被耻笑的,于是抿了抿嘴,对虞夏道:“我有分寸,以后这事不必再提。” 虞夏甚是听话,应了声是,果然不再提起。 徐其容正要问童儿这两日在做什么,怎么老不见人,然后就见白屏跑来禀报,眼神直溜溜的盯着虞夏打量,脸上尽是打趣的笑容:“奶奶,高管家到了,奶奶可要现在见他?” 前两日华裕德说了提高伯做管家,徐其容便让人给高伯收拾住的房间,已经把高伯要来做管家,虞夏要嫁给高管家的话先放出去了。 徐其容扭头对着虞夏一笑,脸上尽是促狭:“见,怎么不见,快请进来。” 白屏欢欢喜喜的答应着去了。虞夏低着头对徐其容道:“奶奶,初八主子要吃冰镇的葡萄,婢子去冰窖取一些冰出来。” 徐其容知道她是害羞了,却不肯放她走,笑道:“小孩子脾胃脆弱,现在天气又不是很热,连葡萄都要少吃,还吃什么冰镇的。你也不必去取了,他嚷嚷一会儿,见没有人呈上去,就知道吃不着了,不会闹了。” 虞夏又道:“余娘说今儿个买着条手臂长的大鲤鱼,不知道怎么做好吃,叫婢子去看看,婢子先过去了。” 徐其容便道:“现在距离晚膳的时辰还早,余娘要是拿不准主意,等下自会过来问我,你也歇一歇。”又道,“已经两个月没有见过高伯了,你们又是要成亲的人了,我这个做主子的,总要给你们提供方便才是。” 虞夏脸色绯红,正要说话,就见高伯穿了一身栗色长衫,跟在白屏身后,匆匆而来。见了徐其容忙打千儿行礼:“奶奶一向可好。” 徐其容一边跟高伯寒暄,一边看虞夏反应,见她娇羞的同时还有一丝欢喜,这才放了心,自己不算是乱点鸳鸯谱,然后又吩咐虞夏给高伯倒茶,又吩咐虞夏带高伯去他住的房间。 高伯手段惊人,不过几天的功夫,就把府里上下事情理顺了,并且接到了自己手中,徐其容一下子轻松了不少。童儿虽然能干,可毕竟还是个孩子,徐其容使唤起他来,心里总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就连华裕德也跟徐其容感慨:“岳父大人性子豁达潇洒,可却能调教出高管家这样的人才,真真是不得了!” 徐其容点点头,心里想着,上辈子爹爹能在迫害中支撑那么久,是不是也有高伯的一份功劳? 然后听到华裕德又道:“虞夏嫁了,你身边就只有紫韵和紫竹了,她们俩早晚也是要嫁出去的,白屏她们年纪又太小,你身边没有堪用的大丫鬟了,可怎么办?不如叫人牙子带人来挑一挑?”(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八章 贴身丫鬟 徐其容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摇了摇头:“新买来的丫鬟,如何能做贴身丫鬟用?且不说短时间内能不能调教得顺心顺意,就是带出门,若是因为丫鬟说错了一句话,丢脸事小,得罪人事大。” 对于内宅妇人来说,得罪人了就得罪人了,大不了以后不与这个人来往就是。可要是影响到男人们的事情,就不大好收场了。 华裕德有些无奈:“那怎么办?要不然我把宫四拨给你使唤?” 徐其容懵:“把宫四拨给我做什么,我缺的是贴身丫鬟,又不是仆从……再说,宫七好歹是一个将军,宫四跟宫七一样都姓宫,却被你支使来给我跑腿,未免太有些不像话了吧!” 华裕德笑道:“哪里都姓宫了,他们一个叫李宫四,一个叫游宫七。” “这是姓什么的事情么!”徐其容这才知道原来宫不是他们的姓,又道,“左右咱们人少,虞夏嫁给高管家,并不是就此离开了,就先让紫韵和紫竹在我身边伺候着,等虞夏成亲两三个月后,再让虞夏以管事娘子的身份待在我身边就是。” “可以倒是可以,只是,”华裕德迟疑了一下,道,“只是虞夏嫁了人,哪里还能时时刻刻跟在你身边?若是那样,只怕高伯怨恨死你了!高伯年纪应当不比我小了,人家的子嗣也是大事。”又道,“算了,这事你不必愁了,到时候我给你找俩人,保管可靠就是。” 徐其容狐疑的看了华裕德一眼,正想说内宅的事情,男人未必懂。话到了嘴边。就又憋回去了。她忽然想到,华裕德并不是喜欢托大的人,他既然这么说了,那一定是有十全的把握了。 华裕德又道:“只是人可能不大懂大户人家的规矩,你让岳妈妈她们好好调教一番才可以用。” 徐其容便点了点头:“人什么时候送来?” 华裕德想了想:“这事儿宜早不宜迟,明儿个早上用了早膳,我就让人来见你。” 徐其容嗯了一声。等华裕德去书房忙事情了。让人把高伯找来,当着高伯和虞夏的面,把婚事安排在了下个月十八。 徐其容道:“高管家什么场面没见过。这婚事,就由高管家你看着办,需要什么,直接去账上支银子。这个事情,你们爷早早的就交代了的。至于虞夏这边的嫁衣、首饰等东西。我抽时间带她出去商铺逛逛,好好的挑一挑,虞夏跟了我这么多年,总要让她风风光光出嫁才是。” 虞夏和高伯忙磕头谢恩。 虞夏这个人老实。很多时候不懂得变通,所以虽然她和秋浓都是徐其容的贴身丫鬟,跟在徐其容身边的时间甚至比秋浓还要长。之前秋浓在的时候,虞夏多管一些梳头之类的事情。与徐其容一起出门走动的还是秋浓居多。 徐其容有很多事情,都是秋浓知道而虞夏不知道的。谁让秋浓比虞夏精明,又比虞夏知分寸呢!徐其容本来是打算给高伯和秋浓指婚的,毕竟秋浓跟高伯比虞夏要熟稔多了。谁知当初跟秋浓提了,沈妈妈并不愿意。 直到后来秋浓失踪了,虞夏心里难过,徐其容好几次看到高伯安慰虞夏,这才动了给他们俩指婚的心思。 打发高伯先下去忙了,徐其容拉着虞夏的手道:“你别担心,就是嫁给了高管家,总是要回来我身边的。你刚刚也听爷说了,等明儿个爷说的人来了,你机灵着点,男人最不会看女人了,你可得替我把好关。” 虞夏紧绷的脸上这才露出笑容来:“婢子虽然愚钝,可这几个月时时跟在奶奶身边,多少能变聪明一些。奶奶且等着看吧!” 然后叹了口气:“要是秋浓在就好了。” 徐其容心里一酸,对啊,要是秋浓在就好了。 等到第二日用罢早膳,童儿领着两个十四岁左右的姑娘来给她请安时,徐其容整个人有些蒙,难不成她家相公其实是喜欢美人?不然紫竹和紫韵已经算好看的了,这新来的这两个为什么比紫竹紫韵还要好看许多! 岳妈妈看到人时也皱了皱眉,只觉得那两个丫头片子杨柳细腰,走起路来一扭一扭的,怎么看怎么入骨,心里不由得骂了句“狐媚子”,只是徐其容都没有开口说什么,她倒不好先开口,在两个狐媚子面前坏了奶奶的规矩。 两人双膝跪地行礼的样子看起来也有些柔若无骨,两双眼睛楚楚可怜,若是男人看了,少不得就起了怜惜之心。 徐其容有些不明白华裕德的意思,难不成他这是想提醒她养两个贴身丫鬟以后好抬给他做姨娘?可他根本不是这种人啊! 徐其容久久没有说话,两人就那么跪在地上,倒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来,安安静静的。 徐其容抿了口茶,然后注意到其中一个姑娘的手,上面似乎是有茧,而这两个姑娘的做派,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做粗活的。 徐其容想起华裕德的话来,说这两个姑娘别的都好,就是不怎么懂大户人家的规矩……心思一转,已经明白了这二人的来历,笑着道:“先起来吧!” 又问:“叫什么名字?” 其中一个眼睛大一点的忙道:“求奶奶替婢子赐名。”忽略这说话语气带着的媚意和刻意显露出的眼波流转,倒是个激灵的丫头。 徐其容点了点头,道:“既然叫我赐名,那我赐了名字,不管名字有多难听,你们以前的名字是不能叫了的。你叫虞冬,她叫秋浅吧!” 虞夏神色一窘,这名字取得,真不知说什么好。岳妈妈见徐其容对两人这么客客气气的,心里有些不高兴,想着奶奶到底是年轻,不知道这狐媚子的厉害,便打算开口提醒一下。 咳了两声,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徐其容又道:“你们以后是要跟在我身边做贴身丫鬟的,身上的一些习性得改过来。我知道你们不是那种不能吃苦的人,虞夏的婚期在下个月十八号,还有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就先由岳妈妈教你们,过两天我再去教坊司请一个教养嬷嬷来,专门教你们规矩礼仪。” 虞冬和秋浅忙欢天喜地的应了。 岳妈妈先听到说让她教导两个狐媚子,心里正欢喜,然后就听到徐其容说要请教养嬷嬷来专门教导这两个狐媚子,登时脸色一变,顾不得那么多了,开口就道:“奶奶,这事儿使不得?” “怎么使不得了?”徐其容扭过头来看她。 岳妈妈哎呦一声:“她们是来给奶奶做贴身丫鬟的,不是来做小姐太太的,哪里配专门的教养嬷嬷?” 徐其容解释道:“岳妈妈您和其他几个妈妈都是外祖母给我的,出身商户人家,对于官宦之家的规矩和忌讳没那么熟悉,所以才请教养嬷嬷来。”又道,“若是没教好,带出去惹了祸,岂不是我这个做主子的错?” 岳妈妈哑然,话是这么说,可不过是一个下人,让教养嬷嬷来,是不是太过小题大做了? 正想再劝,徐其容已经开口:“我去看看初八,岳妈妈你带着虞冬和秋浅先下去吧!” 岳妈妈到了嘴边的话,只好又憋了回去。(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九章 她最重要 ps:今儿个是情人节,祝有情人终成眷属,没有情人的……今年都能够找到自己的另一半……然而没有情人的小回今天还要去上班,对此,小回只能说,呵呵 徐其容去看了看初八,见童儿正在教初八解九连环,不由得有些无语:“他才多大,就会解九连环了?” 然后便见初八把手里玉制的九连环往地上一丢,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跌跌撞撞的走过来就拉徐其容的裙子,小脸一扬:“容姐姐,初八要吃葡萄。” 徐其容的祖母平泰公主与初八的皇祖父陈乾帝是表兄妹关系,按照辈分来算,初八也确实该叫她一声姐姐。 徐其容对着初八这天真的样子狠不下心来,转身吩咐虞夏:“去洗点葡萄来。” 初八忙道:“要冰镇的!” 徐其容皱了皱眉:“之前不是才吃过冰镇的杨梅么,冰块虽然是好东西,可小孩子吃多了,容易闹肚子。”然后蹲下身来哄初八,“闹肚子了就要请大夫来,到时候咱们初八就要喝苦苦的药了。” 初八知道自己今儿个是吃不到冰镇的水果了,想了想,大度的摇了摇手,小大人般一本正经道:“那我今儿个就不吃冰镇的了,给我留着,明儿个再吃。” 想了想,又道:“算了,既然不是冰镇的,那葡萄不吃也罢,容姐姐看我玩一会儿九连环吧!” 徐其容扭头对着虞夏笑:“这老气横秋的语气,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虞夏抿着嘴笑:“左右不是跟奶奶学的。” 童儿在一旁扑哧一乐:“初八这样子,可不跟虞夏姐姐平日里一模一样。” 虞夏脸一红,往旁边一站,不说话了。 徐其容看着初八玩了一会儿九连环。等他把九连环解开了,才笑着夸了他几句,打算带着虞夏出门去逛一逛商铺,看看布料、首饰等东西。 刚走到外面院子里,就见岳妈妈一脸严肃的对着虞冬和秋浅两个人训话,声音洪亮,周围站了好几个交头接耳的小丫头。 “……咱们家奶奶是最好性儿的。你们能做奶奶的贴身丫鬟。那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可也不能因为这个就偷奸耍滑,该做的事情不做。不该肖想的东西偏要去肖想,若是让我岳妈妈知道了,第一个就不饶了你们,更别说咱们爷了!” “奶奶聪明得紧。不是你们就糊弄得了的,你们这做贴身丫鬟的。该机灵的时候就要机灵,该傻的时候就要傻才是。别的不说,对奶奶的忠心是第一个要说的……” 徐其容脸上神色有些僵,站在岳妈妈面前的两个体面丫头这会子都穿了身粗布衣裳。衣裳有些肥大了,料子也不怎么好,穿在身上一点也看不出身体的玲珑曲线。也不知道岳妈妈是从哪里翻出来的。之前虞冬和秋浅进来的时候,头上都带着簪钗。耳朵上都钉着明月珰,脖子上也都挂着璎珞,手腕上是串了细铃铛的银镯子……这会子,是一样也没有了! 虞夏忍不住小声对徐其容道:“岳妈妈做得是不是太明显了?” 从这话听来,虞夏显然也是同意岳妈妈的想法的,只是觉得岳妈妈的做法容易落人口舌而已。 徐其容哭笑不得:“不过是让她教一教两个丫头平日里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罢了,有必要把人打扮得灰头土脸吗?” 虞夏仔细看了眼虞冬和秋浅,忍不住道:“得提醒岳妈妈让她们洗脸,还画着眉呢!” 徐其容看了眼虞夏,更是无语,又打算好了这个时候出门的,便只好把岳妈妈叫过来敲打了几句便作罢。 等到晚间华裕德回来,用罢晚膳回了房间屏退下人只有两个人在的时候,徐其容便笑盈盈的跟华裕德道谢:“德公割爱,小女子受宠若惊啊!” 华裕德看着徐其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这话有些不对味啊!” “我有什么好不对味的。”徐其容撇撇嘴,“你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人才,一下子就给了我两个,我再拈酸吃醋,那岂不是狼心狗肺了?” 华裕德神色一顿,然后失笑问道:“你怎么知道她们是什么身份?” 徐其容一边伺候华裕德拖外衣,一边笑道:“这有什么难的,她们手上有茧,不是在指关节处,却是在虎口处,只有常年拿刀的人会这样。又长得如花似玉看着像养尊处优的,皮肤水嫩得能掐出水来,总不会是日晒雨淋山里砍柴的樵夫吧?” 华裕德点点头:“这算一点,还有呢?” 徐其容接着道:“两个女孩子年纪轻轻,可不管是说话还是动作,都有一股子风流流转的意味。她们若是从那些不正经的地方来的,我好歹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再怎么样也不会把这样的人放到自己的正室夫人身边吧?” 华裕德笑了笑,承认了:“她们是堂姐妹,七八岁的时候全家被山匪灭了门,两人躲在放红薯的地窖里面,才躲过一劫。后来被我的人发现,带了回来。之后就一直跟着师父学杀人的招数和媚人的招数,本来是打算用来对付……两人别的不说,忠心是有的,你现在身边没人我也不放心,就叫了她们二人来。” 徐其容哪里还不明白,华裕德,本来是打算用这两姐妹对付华家的吧?美人怀,英雄冢,更何况还是毒美人。 华裕德又道:“你让人配一些软化硬茧的脂膏给她们姐妹二人用了,再让人把她们规矩给教好了,看在别人眼里,就是两个普通的丫鬟。跟你你身边,若是遇到什么事情我又不在你身边,有她们在,出其不意说不定还能化险为夷。再者,你就是让她们去干坏事了,别人抓不住人,也怀疑不到你头上来。” 徐其容伸出米分拳就锤了一下华裕德的胸口:“她们都还是十三四岁的孩子,我做主子的不言传身教,还叫她们去做坏事?我有什么坏事是要她们去做的!” 心里却是感动得不行。 她虽然不知道培养一个死士或者刺客要花多大的力气,可她却知道,华家现在只是被陈晋鲲派兵看管起来了,并不算真正的败落了。这两姐妹哪里就真的没有用处了?只怕用处多着呢!可华裕德把人给了她。 是不是说,在华裕德心里,她比华家、江山、忠君都要重要得多?(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章 桂花汤圆 也是因为猜到了虞冬和秋浅的身份,徐其容才做请教养嬷嬷来的决定的。 徐其容对着华裕德盈盈笑道:“你对我这么好,我要怎么谢你?” 华裕德注视着徐其容,半晌,拉着人往床上一躺,嘴里道:“夫妻二人说什么谢?真要谢,元宵的时候我去沈家,你亲手做的桂花汤圆好吃得紧,明早不如做给我吃?” 徐其容这辈子没有学过厨艺,上辈子争强好胜,却是学过的,后来为了讨云岚、小姑、婆婆的欢心,更是费心钻研,可没有谁对她说过一个好字。因此这辈子徐其容甚少下厨。 桂花汤圆不过是最简单最不用费心的一道甜点罢了,却让华裕德这般惦记上了。徐其容心里一软,柔声道:“一道桂花汤圆怎么够,明儿个晚上你早些回来,我等你一起用晚膳。” 华裕德正要答应,忽然想起自己与北郡王爷一起约了偷偷从北庭关过来的杨景成将军吃饭,有些歉意道:“明儿个晚上有了饭局,你别等我,自己先吃。” 徐其容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华裕德看了有些不忍,改口道:“要不然我中午抽时间回来陪你用午膳?” 如今不管是西京城还是姚京城,战事都是一派大好形势,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候。所以华裕德又开始忙碌了起来。早膳晚膳在家里面吃还好,午膳却是时常忙到没有时间吃。徐其容每日便早早的让厨房做好了饭菜,放在食盒里面,让童儿打听了华裕德的去处,把饭菜送过去。 听华裕德这么说,徐其容哪里舍得,忙道:“你忙得很,就不必抽时间回来陪我用午膳了。晚上既然有了饭局,也无妨。你到时候少吃半碗饭,我请你吃夜宵好不好?” 华裕德见徐其容这般为他着想,心里更是觉得柔软。笑道:“也行,不过你自己要先吃东西垫垫肚子,不许干饿着等我。” 徐其容应了,二人睡下不提。 第二日一大早。外面天刚蒙蒙亮,徐其容就轻手轻脚起了床,到了厨房,余娘正蹲在鸡笼面前撒谷粒,见徐其容来了。忙哎呦一声,行礼,道:“这厨房乱着呢,又没有开火,奶奶这么早来可是想吃什么了?哪里用得着奶奶亲自来,派丫鬟说一声就是了啊!” 徐其容笑道:“爷今儿个出门早,昨晚他说想吃桂花汤圆…… ” 话还没说话,就听余娘道:“奶奶且回房再睡一个回笼觉,奴婢一定手脚麻利赶紧把桂花汤圆做好。” 虞夏在徐其容身后扑哧一笑:“爷什么时候对吃食有要求了?爷就是想吃奶奶做的桂花汤圆了。余娘,你还不赶紧把糯米米分取出来。然后把锅洗干净了,灶里的火生上,然后跟我一起站在一边见识奶奶的手艺?” 余娘楞了一下,然后笑呵呵的拍了拍自己的头,笑呵呵道:“是,是,奴婢马上就去。” 虞夏又指着余娘刚刚喂过鸡的手:“把你手仔仔细细洗干净了先。”然后又抱怨道,“咱们这样的人家,要吃鸡,要么买那处理好了的。要么要吃的时候再买,何必一下子弄这好几只养着,脏死了。” 余娘忙打了水,用皂角仔仔细细的洗手。解释道:“我家那口子就是图买得多便宜几个铜子,等会儿奴婢就跟他说,以后不会这样了。” 虞夏满意的点了点头,扶着徐其容道:“奶奶,咱们到这边来,这边灶台比较宽。又干净,别弄脏了你的鞋子和衣裙。” 徐其容这才憋着笑地点了点虞夏的眉头:“不错,有点管事娘子的样子了。” 虞夏抿了抿蠢,低着头:“姑娘就知道打趣婢子。” 桂花汤圆做起来有些费时间,工序却并不复杂,先是将糯米米分加水,揉成面团放置一边,然后取生芝麻现炒,等到香气四溢,擂碎,搲三匙桂花酿,与芝麻一起搅拌,然后搓成小圆子,包在之前揉好的糯米面团中。等锅里水开之后将搓好的桂花汤圆放入锅中,等浮起就可以捞出来食用了。 徐其容知道华裕德比较爱吃甜,又在锅里面放了两勺桂花酿,两勺白砂糖。 然后自己净了手,亲自用北郡王妃送的青色琉璃碗盛了,端着往饭厅走去。 走到抄手游廊,正看到华裕德问白屏:“你们奶奶呢?” 徐其容亲手端着水晶盘,盘子里面放着琉璃碗,碗里的桂花汤圆还冒着腾腾热气,笑道:“喏,准备谢礼去了。” 这天早膳,华裕德足足吃了三碗桂花汤圆,徐其容有些担心他撑得慌,忙又让人取了山楂来让他吃了,这才放心让他出门。 桂花汤圆是甜食,又是糯米做的,徐其容不敢让初八吃多了,就只给了一个,谁知初八吃了之后还缠着要吃,徐其容没有办法,只好让余娘去厨房盛了半碗桂花汤圆的汤给初八喝,这才算把人打发了。 虞夏抿着嘴笑:“也就是初八主子还小,再过两年,这般糊弄,可糊弄不了了!” 徐其容失笑,摇了摇头,觉得碗里的桂花汤圆实在是有些甜了,见白屏在一边眼巴巴的看着,便把自己咬过的那一颗吃了,剩下的都赏给了白屏。 然后才道:“你以为咱们是糊弄了他?不过一岁多的孩子,我就没有见过初八这么精明的!刚刚我跟他说桂花汤圆是糯米做的,吃多了积食,他肯定是听懂了的。” 等到了晚间,徐其容果然亲自动手做了一大桌好菜,等着华裕德回来吃夜宵。华裕德表现得惊喜且感动,夫妻二人感情越发好得不行。 时间就这么到了四月十七,虞冬和秋浅的礼仪学得初见成效,已经开始跟着徐其容时不时的出门走动。 这一晚,徐其容亲自到了虞夏房里,给她封了三十两银子做嫁妆,又从自己的首饰盒里面挑了一对簪钗与她,主仆二人说了足足两个时辰的私房话,虞夏这才眼泪汪汪的把徐其容送回了正房主屋卧室。 虞冬和秋浅要伺候徐其容睡下,虞夏没让,亲自伺候徐其容睡下了,虞夏这才告辞,出门就拉了虞冬和秋浅说话,翻来覆去的叮嘱二人要好好伺候徐其容。(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一章 醉态 高伯和虞夏的婚事办得虽然简单,却很周到。高伯在府外买了一座小宅子,婚礼便是在那里办的,府里上上下下都被请了去吃酒。那排场,对于别说是下人了,就是一些破落户小姐秀才成亲,都是比不上的。 虞夏之前是徐其容身边的贴身大丫鬟,为人又不刻薄,府里不少人都与她交好,因此大家都真心为二人感到高兴,一边祝福高伯和虞夏的同时,一边夸赞奶奶仁慈大方,是个万里挑一的好主子。 高伯和虞夏都是没有爹娘的人,徐其容和华裕德出面受了他们的茶,二人自是感激又兴奋,等到宴席时又来敬酒。 徐其容与华裕德一起喝了一杯,见高伯憋红一张脸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便笑着接过身后虞冬手里的湿帕子擦了擦手,道:“高管家自去招呼旁人,我和你们爷坐一坐自去便是。我们在,大家也不敢放开了吃喝,反而不美。” 高伯迟疑了一下,道:“既然这样,那属下也不说别的了,感谢都在刚刚那杯酒里面,以后再做牛做马报答恩情。” 这才去与旁人敬酒。 徐其容扭头对身后伺候的虞冬和秋浅道:“虞夏平日里待你们也不薄,有什么你们不懂的,她都倾囊相授,人又和气。今儿个是她的大喜日子,你们也就别在我身后站着了,也去吃酒,吃好了再去洞房里面看一看虞夏,陪她说几句体己话吧!” 虞冬是个爱喝酒又爱热闹的,听徐其容这么一说,欢欢喜喜的应了,秋浅却有些犹豫:“奶奶。婢子还是跟着您吧,让虞冬去就好了。我们都走了,谁来伺候奶奶和爷。” 华裕德摆摆手:“你们自去,我和你们奶奶坐一坐,一起走回去便是。有我在你们奶奶身边,你们奶奶哪里还用得着你们来伺候?” 徐其容脸一红,悄悄拧了华裕德的胳膊。 秋浅这才同虞冬一起去了。 徐其容酒量不好。只喝了一盅。华裕德就不敢让她多喝了,一边说话一边挑了几样她喜欢的菜吃。见情义到了,便带着徐其容一起出了门。往回府的方向走去。 徐其容两家带着些红晕,眉眼里面都是笑。 华裕德打趣道:“这就醉了?” 徐其容一本正经的点头:“对呀,我醉了,夫君大人可要照顾好我。” 华裕德听到“夫君大人”四个字忍不住失笑:“人说一杯倒。我们家灼灼这才是真正的一杯倒!” 徐其容脑子清醒,动作没有丝毫凝滞。除了双颊有些红晕,浑身上下没有一丝醉态,这会子却是顺着华裕德的话说:“我为什么不醉,我身边的人都好好的。自然是要醉的。等将来秋浓寻回来了,等将来咱们有了孩子,等将来咱们白首。更要一醉方休才是。” 街道上到处都是人,华裕德倒不好伸手去牵徐其容的手。只笑道:“一醉方休好,等路过前面醉客楼,去打包几个下酒菜,咱们回家了对酌,我给灼灼斟酒。” 徐其容笑盈盈的点头:“好!” 二人果然到了醉客楼,打包了一个糖醋鱼、一个水煮花生米、一个蒜蓉米分丝干贝、一个酱鸭肝,以及一个豆腐汤,华裕德双手拎了,徐其容抱了个装豆腐汤的瓦罐,走得小心翼翼的。 高伯买的宅子离府距离并不远,闲庭信步只需一刻钟的时间便到了。因为徐其容抱了个瓦罐,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家门口。 徐其容忍不住抱怨:“既是喝酒,还要什么豆腐汤啊,怪重的。” 回了府,走到垂花门处,正撞上有人冒冒失失的往外走,华裕德忙拉了一把徐其容,这才没有撞上。 徐其容抱紧了瓦罐心有余悸的朝那人看去,却是一个生面孔,长得五大三粗胡子拉碴的,脸上还有两道刚刚结痂的疤,眼神带着一些凶意,看起来凶神恶煞的甚是吓人! 华裕德打量了来人一眼,皱了皱眉:“你怎么来了?”又见徐其容抱着一瓦罐豆腐汤辛苦得很,又道,“花厅去说话。” 然后把自己手里的饭菜递给来人拎着,自己去抱徐其容怀里的瓦罐。 徐其容见华裕德没有吩咐她身边,便甩了甩手,跟了上去。 华裕德一路走一路问:“你什么时候到的?” 那汉子爽朗笑道:“刚到,敲了半天门,只出来一个带小孩子的女人,进去等了一会儿,那小孩子闹着要睡觉,女人哄他去了,我不好一个人待着,打算出去大门口等。就遇见德公和夫人了。” 府里的人都吃酒去了,只剩下初八和初八的奶娘,以及不在明面露面的暗卫们。奶娘是不知道暗卫的存在的,却这么大大咧咧的带着初八给一个壮年男人开门,实在是有些糊涂了!回头得好好说说她才是。 然后就见华裕德皱了皱眉头,对着她点了点头,显然跟她是同样的想法。 华裕德开口对徐其容介绍:“这位是苏北九。”说完就顿住了,并没有给苏北九介绍那个孩子和女人的身份。 徐其容一脸茫然,绞尽脑汁也没有想明白自己是不是听说过一个叫苏北九的人。 华裕德见她茫然,这才又补了一句:“宫七的副将。” 徐其容一听,反应过来,猛地瞪大眼睛:“姚京还在打仗,苏副将怎么这会子来了北羯?”华裕德跟她介绍的时候说苏北九是宫七的副将,就说明苏北九应该是宫七自己的人,而不是他手下的人了。 说话间已经到了花厅,三人分座,下人不在,徐其容亲自泡了茶,苏北九看向华裕德,华裕德点头示意,苏北九这才开口回答徐其容的问题,相貌虽然狰狞,却也能从胀红的脸色上看出激动与欢喜:“德公,夫人,前日姚京大捷了!” 华裕德和徐其容一听,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皱了皱眉,最近姚京那边战事一直顺利得很,每隔几天华裕德便会收到宫七的传信说战事大捷,可这两天,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的! 况且,宫七与华裕德又专门的联络方式,不过是一个大捷的消息,何必专门把自己的副将派来传信?(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二章 姚京大捷战事了 华裕德大怒,茶盏稳稳端在手里,目光却如刀子一样落在苏北九身上,喝道:“我这几日从未接到过大捷的消息,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老实交代!” 徐其容点了点头,心里有些担忧,宫七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所以他的副将苏北九来了北羯?这么一想,眉头皱得死紧,宫七现在不仅是华裕德得力的下属,还是她未来的堂姐夫呢! 苏北九跟在宫七身边,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从他脸上那两道疤就可以看出来。此时却被华裕德吓得心里一惊,回过神来整个人已经起身单膝跪地,朗声道:“德公明见,属下不敢信口胡说。将军派属下来报喜,真的是因为姚京大捷,只等德公和那边的旨意,就班师归来了!” 华裕德和徐其容对视一眼,都满眼震惊加欢喜,这么说来,是姚京的战事结束了? 这样说来,宫七派自己的副将前来报信,也说得过去。 苏北九又道:“将军说这样的大喜事,靠着飞鸽传书,未免有些太过了了,所以赶在捷报官之前,先派了属下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前来报喜!” 徐其容仔细看了看,苏北九眼下确实有青影,一副憔悴的模样,只是因为人生得黑,看不大出来。 华裕德起身,几步上前将苏北九扶了起来,笑着道:“苏副将快起来,这样的大喜事,咱们要一起喝一杯才行!” 之前打包的饭菜这会子已经凉了,徐其容笑道:“夫君和副将稍坐,妾身去把菜热一热,再给你们炒几个好菜!” 华裕德点头让她去了。徐其容酒量浅,有苏北九在,倒不好叫她一起喝酒了,只是到底是心疼她,道:“府里下人都不在,你去叫月娘生火,把菜热一热就是了。不必再炒什么好菜了。”月娘就是照顾初八的奶娘。 苏北九也笑。一脸爽朗,丝毫不介意华裕德之前发怒的事情,道:“夫人不必忙活。夫人矜贵,属下不过是一个粗人,哪里敢劳动了夫人。能够与德公共饮,已是幸事!” 徐其容抿着嘴笑了笑。不说话,自去找月娘去了。她虽然会做菜,生火这种事情,还真不熟练。 心里不知怎么就想到当初十五公主非要她看的话本了,其中一回正讲的是一个富家公子有幸得花魁娘子的邀约一起喝酒。五陵少年无一不说他荣幸,那富家公子自己也说能与花魁娘子共饮实乃幸事一桩。 徐其容想了想华裕德那张眉目如画的脸,点点头。以前不觉得,这会子想起来。倒是比那什么陆雁杭要好看得多。再想想苏北九的模样,忍不住脸色一白,赶紧撇开胡思乱想,去了初八的院落。 等到众人在高伯和虞夏那里吃完酒回来了,华裕德和苏北九还喝得起劲。先是在饭堂喝,然后嫌弃氛围不够好,又到花园喝,然后嫌弃有蚊虫,太阳耀眼,又到凉亭里面去喝,最后天色暗了下来,挂上了灯笼接着喝。 军中常喝烈酒,苏北九就不说了,徐其容这才知道华裕德酒量有多好!因为担心光喝酒伤身,徐其容又亲自炒了几个小菜,把桌上已经凉了的菜换了下来。 直到苏北九彻底喝醉了,徐其容才吩咐岳妈妈带着人把苏北九扶到客房安置,自己则同虞冬、秋浅一起扶了华裕德回房。华裕德也是醉了的,却还记得自己娇妻力气小,自己主动踉踉跄跄的往前面走。 徐其容就没有见过比华裕德更好伺候的醉鬼了!就连她爹爹那么好的脾气,喝醉了酒还会发点酒疯呢! 等伺候着华裕德睡下了,正打算出去吩咐几句,就被华裕德拉住了手,徐其容以为他想喝水,就扭头看了他一眼。 然后便见她俊俏的夫君对着她笑了笑,说:“真好!” 也不知道是说姚京大捷真好,还是说喝醉了有她伺候真好。徐其容也不细问,跟着说了句:“嗯,真好!” 第二日一大早,高伯带着虞夏来给华裕德和徐其容请安,徐其容又让人取了二十两银子来赏给小两口,自己亲自去取了前几日新打的银首饰交给虞夏。 虞冬、秋浅跟在徐其容身边伺候,紫竹和紫韵来给虞夏道喜,正好看到虞夏新得的首饰,等道完喜站到一边,紫韵就忍不住拉着紫竹小声嘀咕起来。 “咱们奶奶可真大方,听说奶奶是晋州首富沈家老太太的外孙女,陪嫁虽然六十四抬不算多,可每一抬都是不得了的好东西呢!也不知道等咱们俩成亲时奶奶会不会这么大方。” 之前虞夏问她俩时,她俩琢磨了一下就表示愿意从小厮里面选,只是要慢慢观察一番再看选谁。 紫竹皱了皱眉,小声道:“当着主子的面,鬼鬼祟祟说什么呢!奶奶对虞夏大方,那也是虞夏应得的。虞夏跟了奶奶这么久,又尽心尽力忠心耿耿的,咱们好好当差,奶奶是宽厚人,自然不会亏待了咱们的。” 紫韵撇了撇嘴:“得好处的都是奶奶身边的人,你看那虞冬和秋浅两个狐媚子才来多久,奶奶就带着她们到处往来了,就是家里跑腿的活,也多倚重白屏那几个小蹄子,不就是看不惯咱们是爷买回来的,不是她的自己人么!” 紫竹听了这话,吓得脸色惨白,抬头四顾,见没人注意到这边,这才松了口气,拧着紫韵胳膊训道:“你要死,别拉着我死,以后不选在我面前说这种话了。” 徐其容还真不是因为紫韵和紫竹曾对华裕德有想法而远离她们,只是她们年纪大了,徐其容想让她们多些时间相看,这才没有指派多的活给她们。 等人散去了,虞冬和秋浅才在徐其容面前把刚刚紫竹紫韵的话说了。她们二人有些内力,所以比旁人要耳聪目明一些,自然听得到紫竹紫韵的悄悄话。 徐其容听了,脸上还带着笑,笑意却未及眼底,淡淡道:“左右是要嫁出去的人了,不必拘束她们。” 这才是真的不打算重用她们了的意思。(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三章 支持 虞冬和秋浅对视一眼,都嗯了一声,然后虞冬小声道:“奶奶,是她们自己不争气,奶奶犯不着因为她们生气,气坏了身子,大家都会心疼的。” 秋浅也道:“奶奶不好出气,就交给婢子来,绝不会让人知道跟奶奶有关系的。” 在虞冬和秋浅看来,紫韵和紫竹是华裕德买回来的人,没有错处,就这么惩戒了未免让人说闲话,说不得还会让华裕德觉得徐其容不能容人,所以徐其容才这么忍着。她们俩不一样,当初跟着师父学了不少手段,自然能不知不觉的让紫竹和紫韵二人倒霉。 徐其容忍不住揉了揉额头:“你们两个有这时间,就好好帮着你们虞夏姐姐管一管这个家里的事情。她们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家里又不缺那几口饭,我跟她们生气做什么。” 又问:“客房里面的苏副将醒了没有?虞冬你去看看,顺便把厨房准备好了的醒酒汤端过去。” 虞冬答应着去了。 徐其容又问:“爷呢?” 秋浅忙道:“奶奶稍等,婢子去问问。”然后出了门,正见白屏跟白果坐在台阶上翻花绳,便随口问了句,“有没有看到爷去哪里了?” 白屏忙收了手里的花绳,站起身来:“回姐姐的话,爷刚刚见奶奶跟虞夏姐姐说话说得投机,说是有些坐不住,去书房写东西了,刚刚紫韵姐姐出来,问了我,我就说了,她便要去研墨,岳妈妈看到了,拦住了她,自去了。” 秋浅从兜里掏了把松子糖递给她,然后自己进了屋。白屏坐下来也不跟白果翻花绳了,把松子糖分着吃了。 秋浅先跟徐其容说了华裕德的去处。又把紫韵的事情说了,徐其容笑了笑,没理会这话,道:“咱们去书房。岳妈妈粗手粗脚的,墨没研好不说,若是不小心弄坏了爷心爱的什么东西,那可是大阵仗。” 秋浅抿着嘴笑了笑:“爷特地交代了白屏在外面等着回话,这是在等着奶奶过去呢!”顿了顿。又道,“奶奶知道婢子和虞冬都学的些什么,也见过不少世家夫妻,可没有谁像爷和奶奶这般恩爱的。” 虞冬和秋浅跟着徐其容的时间还短,两人生怕徐其容不要她们了,在徐其容面前素来谨慎,不敢踏错一步,不敢说错一句话,所以这带着揶揄意味的话,二人是从来不敢说的。 徐其容挑了挑眉:“怎么了?” 秋浅压低了声音:“奶奶生得好看。品性又好,持家的本事也厉害得紧,爷对奶奶是一心一意,绝不会看上紫韵那样的小蹄子的。” 徐其容失笑:“你这是怕我和你们爷闹别扭?” 秋浅抿了抿嘴:“倒不是为爷着想,只是担心奶奶和爷因为一个下贱的丫头坏了感情,反而不好。” 徐其容失笑,华裕德说得没错,这秋浅别的不说,单就这忠心,一定是错不了的。 丫鬟这般为她着想。她也不好打击人家的积极性,当下便点了点头,笑盈盈道:“你说得不错,等见了夫君。我一定不跟他吵,还要立在他身边伺候笔墨才是。” 秋浅脸一红,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奶奶那般聪明,哪里用得着奴婢提醒,奴婢就是自己心里瞎担心罢了。” 等到了书房,华裕德果然没有使唤岳妈妈研墨。岳妈妈就坐在廊下生了一个小炉子,炉子上烧着一壶水。 见徐其容来了,忙起身行礼。 徐其容摆了摆手,失意不用麻烦,然后诧异:“怎么在这里生起炉子来了?” 岳妈妈回道:“爷新得了一包茶叶,说是什么君山银针,贵重得很,用普通的水怕是玷污了它,所以让老奴在这里煮雪水呢!” 徐其容心里忍不住想笑,华裕德果然是怕岳妈妈坏了他书房里面的宝贝,所以把人使唤来这里了,那君山银针哪里是今天新得的啊,分明是半个月前北郡王府送来的,当时华裕德随手就把茶包扔到柜子里面去了,也没见他有多宝贝! 岳妈妈眼里带着些钦佩,啧啧两声,继续道:“老奴是粗人,这才知道书香人家过的日子有多精致。冬天下大雪的时候,大家最多堆个雪人打个雪仗,可没有人想得到把这白雪都收集起来存在瓦罐里。听爷说,这雪还是童儿从红梅花花瓣上收的,也不知道费了多少功夫,才收集了一瓦罐。” 徐其容听了忍不住失笑,心里有些心疼童儿,华裕德不就是要支开一个老婆子嘛,何苦拿人家辛辛苦苦收集的雪水做筏子。 等进了书房,徐其容果然立在书桌一侧开始研墨,华裕德听声音就知道是谁,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继续写信。 等这一封信写完了,封起来了,才对徐其容笑道:“红袖添香的美事也不过如此了!” “说到美事,”徐其容横了他一眼,“等童儿知道你糟蹋他的梅上雪了,说不定要找你闹!” 华裕德失笑:“哪里就你说的那么严重了,我说到底是他先生,喝他一盏茶,也不算过分吧!” 见徐其容一脸的不赞同,又补充了一句:“我还自带茶叶了。” 左右雪水已经放在炉子上的壶里面了,徐其容也懒得跟他继续争这件事,问道:“姚京那边大捷,蜀天子兵败被俘,西京城那边的胜算又大了许多。你打算怎么做?宫七是带兵来北羯还是带兵支援西京城?” 按理说,宫七带着义军支援西京城,这战事定能结束得更快,天下也安定得更快。可义军一旦去了西京城,日后怕是不会听华裕德的使唤了,华裕德手下无兵,与陈晋凌合作的筹码也就没有了。 华裕德看了徐其容一眼,神色间带了些迟疑:“你心里希望我做什么样的决定?” 徐其容有些莫名其妙:“我就是问问你的打算,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你心里定然早有决定,还问我做什么?” 华裕德伸手把徐其容研墨的手抓到自己面前,确认般问道:“就算是我做的决定苦了百姓,你也支持我么?” 徐其容点头嗯了一声,清澈的眼眸里面没有丝毫的迟疑。(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四章 解散兵马 华裕德看着徐其容的眼睛,这才道:“你来之前,我放了只鸽子,送信给宫七,让他带着人马去晋州。” “去晋州?”徐其容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明白华裕德此举何意。 华裕德解释道:“那些义军,一部分是路上收的,大部分是从晋州跟着宫七一起去攻打姚京的。当初攻打姚京,是因为蜀天子无道,涂炭生灵,宫七带着义军,是去替天行道的!如今蜀天子被捉,自有人押送他去西京城,大家该种地的还回去种地,该经商的还回去经商,该读书的还回去读书。” 徐其容神色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 华裕德说到这里就不说了,双眼看着徐其容,等着她开口,等了好一会儿,还没见人开口说话。嘴里虽然说着支持自己,可她那么善良,又怎么忍心看着西京城那边的百姓吃苦呢!华裕德觉得自己口中一下子变得苦涩起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两人正尴尬的对望着,岳妈妈忽然提着水壶进来了,道:“水烧开了,爷可是要现在放茶叶?” 秋浅在后面一脸尴尬:“岳妈妈提着开水,婢子不敢使劲拦。” 华裕德指了指条案,淡淡道:“放上面,你们出去吧。” 岳妈妈应了,也察觉出气氛有些不对来,放下水壶后就出去了。秋浅担忧的看了徐其容一眼,然后被岳妈妈一起拉了出去。 华裕德自拿了君山银针的茶包和茶具,坐在了条案前,一副亲自泡茶的架势。徐其容跟过去坐了,看着华裕德泡茶。 华裕德手腕很有力道,手的形状又生得好看。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徐其容忍不住看入了迷。 当初在双桂禅院的时候,徐其容也有幸见过华裕德泡茶,只是当时二人身份与现在不同,得讲究大家闺秀的礼仪,所以并不敢一味的盯着看。心里倒是有几分遗憾。 等澄亮的茶汤递到自己面前来。徐其容才回过神来,耳里听到华裕德有些刻意讨好的声音:“夫人,喝茶!” 徐其容忙接了过来。抿了口,脸上带出真心实意的笑容来,叹道:“我这辈子就没有喝过这么好的茶,这么想来。过去那十几年算是白活了。” 华裕德笑道:“我也不曾喝过雪水泡的君山银针,你还好。不过是十几年白活了,我这将近三十年都白活了!” 徐其容这下更是扑哧乐出了声,嗔道:“哪有你这么说话的!” “我怎么说话了?”华裕德一本正经的问了一句,然后肩膀微微放松。松了口气般,“不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徐其容诧异,然后恍然大悟。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奇怪。既然你不愿意义军去西京城,何不直接让他们回北羯,好好的军队解散了,怪可惜的。” 华裕德没想到徐其容会说出这话来,登时茶也不喝了,心里一激动,搂着人便在脸上啃了一口,道:“我的好灼灼,你真是上天赐给我的宝物!” 徐其容没想到他会忽然发疯,吓了一跳,被吃了好些豆腐才把人推开:“快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华裕德这才解释道:“你以为陈晋凌会由着我身边有一队兵马?我若是让义军来北羯了,只怕跟陈晋鲲打完,就轮到我们跟陈晋凌打了。” 徐其容皱了皱眉,有些不明白:“既然不能来北羯,为什么不去西京城,一来是给他卖个好,他也好记着你的好,二来是战事早些结束,受益的还是百姓。” 华裕德摇头:“自然不能去西京城了,陈晋凌手段虽然还有些稚嫩,可他身后还有个多年带兵打仗的管家,管家出手,这义军还不是他的囊中之物?宫七的能力我是相信的,就算义军在晋州解散了,是咱们的人马,依然是咱们的人马。” 徐其容有些不懂:“就算是这样,你也说了,他们又不笨,怎么可能猜不透这其中的关节?” 华裕德叹了口气,问了一句:“你还记得双桂禅院的那些武僧么?” 徐其容点了点头,别的和尚的早课晚课是敲木鱼念经,他们的早课晚课却是练武。 华裕德道:“他们是先帝手下的暗卫营,整个皇宫的暗卫都是出自那里,我承诺了把他们交给陈晋凌。陈晋凌知道轻重,明面上自然不会深究义军这件事了。” 暗卫营听命的其实是各代皇帝,华裕德手里有先帝的遗旨,所以他们暂时愿意听候他的指挥。可一旦陈晋凌登基,这些人别说听不听华裕德的吩咐了,就是初八的话,都不一定听的,华裕德如何敢把身家性命放一半在他们身上? 从一开始答应与陈晋凌合作开始,华裕德就打起了拿暗卫营换义军的主意。义军虽然是自动自发组建起来的,忠心的对象是天地人伦,可以宫七的本事,这大半年时间过去了,收服这些热血青年绰绰有余。 听了华裕德的解释,徐其容揉了揉额角,伸手虚抱着华裕德的腰,脸闷在他怀里,道:“什么时候,咱们什么都不用考虑就好了。” 华裕德笑道:“等陈晋凌成为天下正统,初八回到贤王身边的时候,咱们就什么都不必想了。” 徐其容嗯了一声,心里却是不大信的,到时候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必想,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义军的归属,固然给了华裕德护着初八的资本,却也成了陈晋凌疑心他的眼中钉。再加上与北郡王府这边的干系,陈晋凌不可能不知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等陈晋凌成了这江山的主人,肃清了外敌之后,第一个要对付的,只怕就是她的夫君。 明枪易躲暗贱难防,到时候陈晋凌又是人心所向的一边,只怕日子还不如现在过得舒坦! 华裕德又重复了一句:“什么都不必想了,有我呢,你只要想想咱们孩子以后叫什么名字,每天吃什么这种小事就好了。” 徐其容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他这是在说,就算日子再难过,有他在,也要护她一世自在呢! 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正要说两句掏心窝子的话,就听到秋浅在书房外提高了声音道:“爷,奶奶,苏副将来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五章 炫耀 徐其容笑道:“别闹了,人家好好的军中猛将,被你灌得不知天南地北,被岳妈妈带着几个婆子抬着去了客房。这会子估计心里正过意不去呢,你可别再作弄他。” 华裕德有些失望的直起身子,对外面道:“快快有请!”然后才看了徐其容一眼,似笑非笑:“我哪有闲情作弄他!你刚刚想要说什么?这会子是没有机会了,晚上记得说给我听。” 徐其容一嗔,正要反驳两句,就见书房门被推开了,苏北九步履沉稳上前行礼,嘴里果然满是歉意:“属下昨日不胜酒力,到最后居然不知今夕何夕,劳夫人烦心了。” 徐其容抿了抿嘴,笑道:“不值什么,左右是大喜事,不单是你,就是夫君,也是喝得酩酊大醉的。不知苏副将来之前有没有喝醒酒汤?” 她在外人面前素来是给足了华裕德面子的,此时华裕德端坐着饮茶,她自然要拿出女主人的架势来招呼苏北九两句。 苏北九受宠若惊,忙道:“虞冬姑娘送了醒酒汤来,已经喝过了,属下还未好好谢谢夫人。” 徐其容便道:“苏副将不必拘谨,华家的待客之道正该如此。想来苏副将睡了一夜,这会子也腹中饥馑了,你们二人说话,我去厨房吩咐她们把早膳热一热。” 然后又叮嘱华裕德,“茶水喝多了对肝肾不好,你也少喝两倍,等下我做点玉米烙,让人给你送过来。” 华裕德点了点头,笑道:“小心油锅。” 苏北九一个尚未成亲的血气方刚的壮士,被二人言语间的相互关心、亲密弄得艳羡不已。 华裕德目送徐其容出了书房门。回过神来看到一脸不自在的苏北九,失笑道:“多大了?” 苏北九老老实实道:“二十有九了。” 华裕德有些诧异,苏北九面相显老,说是有三十五六,也不是没有人信的!又问道:“家里可有妻室?” 苏北九涨红着脸摇了摇头,他也不是傻的,想着德公这般问他了。说不得是见他青年才俊要给他说对象了。不等华裕德再开口问,就忍不住把自己的情况都说了:“我参军之前是给沈大老爷赶车的,家里上有八十岁的老娘。下有三岁的侄子要养,虽然沈家人大方,给的工钱不少,可也架不住家里有好几张嘴等着吃饭啊。姑娘家嫌弃我负担重。没有一个愿意跟我好的。” 这话耳熟得紧,华裕德也有那么几天空闲的时候陪着徐其容一起去逛庙会。遇到过两次跪在地上跟大家掏钱的,嘴里念叨着什么“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之类的。 华裕德还真没有给人做媒的爱好,也不过是随口问了一句罢了。多多少少也带了几分男人炫耀自己有个好媳妇儿的意思。如今听苏北九这么一说,看苏北九的眼神都变得古怪起来。 苏北九能从一群义军中脱颖而出成为宫七的副将,自然不是什么蠢货。立马就看明白了华裕德的眼神。 忙解释道:“属下是爹娘膝下最小的一个儿子,上面有六个姐姐一个哥哥。母亲在五十多岁的高龄生的我。六个姐姐已经出嫁,哥哥刚成亲一年,拿了母亲多年的积蓄做生意,跟人一起去落坦国那边倒货,遇上了草匪,没能回来,留下身怀六甲的嫂子和老母亲。” 华裕德嘴角抽了抽,半天,安慰了一句:“你如今已经是副将,宫七怎么也不会亏待了你,日子总会比以前做车夫的时候好过。” 苏北九嘿嘿一笑,打蛇随棍上,问道:“不知德公打算给我介绍的姑娘有什么要求?我虽然家里负担大,可绝对会好好对她的,不会让她受一丁点儿委屈。” 华裕德额头青筋一跳,心里想着,他什么时候说要给他介绍姑娘了?这人嘴大,看着就是吃四方的节奏啊,宫七怎么把这么个货给收到身边了! 心里虽然嘀咕,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并不接苏北九的话茬儿,转而问起宫七来:“你家将军派你来的时候,是如何吩咐的?” 苏北九见德公不再提给他介绍对象的事情,神色有些失望,想着可能还是自己的条件太差。可德公已经提起正事来了,他想要再争取一下,也不好开口了。 只好道:“宫将军就是吩咐属下赶在捷报官前面来报喜,并没有别的吩咐。” “我不是问这个,”华裕德皱了皱眉,刚刚还觉得他精明呢,现在又觉得这个人有些蠢了,“你们将军可有说送完信之后,你是回晋州还是留在北羯?又或者回去寻他?” 苏北九听了这话一呆,当时打了胜仗抓了蜀天子陈广,光顾着高兴了,这时德公提起,他才想起来自家将军并没有对他的去处做出安排。 看向华裕德的眼神不由得就有了些可怜巴巴,他这副将的位置是在战场上拿命厮杀换来的,脸上又带了伤,看起来比之前穷凶极恶了许多。若是就这么回沈家,别说是娶不上媳妇了,恐怕车夫的活计都要落空。 华裕德看不得他那样子,有些没耐心了,道:“既然这样,你就现在北羯住下来,我让人给你在外面租个院子,买两个人伺候你生活起居,等宫七回来了,再做安排。” 苏北九平日里发了军饷了,就直接托人送回去给老母亲了,手里自然是没什么钱的,此时听华裕德这么一说,心里感激得不行,千恩万谢。 又过了一日,蜀天子陈广被收押,姚京等城池完全收复的大好消息传遍了整个新陈国,同这个大好消息一起传入老百姓耳中的是,由宫七率领,大破姚京城的义军,已经宣布解散,各自恢复自己之前的身份,从替天行道的英雄又变回了普通百姓。 百姓们一边觉得可惜,一边又觉得这般行为无可厚非,对宫七的印象更是好了不少,甚至有那家里有闺女的人家,都开始打听有谁家的男丁是参加了义军又未曾娶亲的! 媒婆说媒时,“那位少年郎是从义军出来的”这句话甚至比“男方家里有十亩地五家商铺”还要讨女方欢心!这也是华裕德没想到的。 对此,最高兴的人,莫过于老光棍苏北九了,一心等着宫七回北羯之后,请辞回晋州娶老婆!(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六章 儿子生得好 天气越来越热,徐其容翻晒了一下书房里面的藏书,稍微有些中暑。晚上喝了药,便早早的上床歇息了。华裕德忙完事情回来,听说徐其容中暑了,吓了一跳,忙去房里看她。 徐其容失笑:“不过是中暑罢了,这会子已经好了许多了。” 华裕德有些不信,非要伸手去摸她身上温度是不是正常的,见她体温正常,眼神又清亮,这才松了口气。正是血气旺的年纪,摸着摸着,就变了味道。 徐其容脸色一变,忙往里面躲。 华裕德哪里肯放过她,身上的衣裳还是外出时穿的衣服,也不换,直接就往床上扑。 这时节虽不是炎炎仲夏,可在外面跑久了,身上难免有些汗味,徐其容嫌弃得不行,被华裕德逼得急了,就拿脚去踢他。被华裕德拿住脚摸了两把。 徐其容皱了皱眉,有些生气:“你跟谁学得这么不正经,简直就跟放荡公子一样!” 华裕德笑道:“灼灼怎么知道放荡公子是什么样?” 徐其容咬了咬嘴唇,说不出话来了。半晌,才红着脸道:“让她们抬水进来给你沐浴。”趁机抽回自己的脚来,又想着自己身子已经没有大碍了,夫君在外面忙了一天回来,她却躺在床上不动,实在是有些不像话。 便伸手把有些凌乱的头发拢到耳后,道:“你让一让,我起身伺候你沐浴更衣。” 华裕德哪里愿意劳动她,把人又按了回去,笑道:“你身子不爽利就不要起来了,这晚间还是有些凉。你若是吹了风感染了风寒,可就不好了。不过是沐浴更衣,我自己也是会的。你别睡,陪着我说说话,这一天也没几个时辰能看到你。” 徐其容见他是真的不愿意让自己起身伺候他,便不再坚持。果然披了件衣裳,身后靠了个软枕。一副等着陪他说话的架势。 华裕德自个儿开了门吩咐外面的丫鬟去厨房让人送热水过来。 纵然二人已经做了好几个月的夫妻。听到屏风后面的水响声,徐其容还是觉得有些羞赧。又想着自己是要陪着华裕德说话的,琢磨了半天也想不起来这会子说什么好。 还是华裕德先开口。道:“再过几日,宫七怕是要到了。” 徐其容一听这话,心里就想着,徐其璇比她还要大上一岁。按虚岁算的话,今年也十七岁了。既然姚京那边的战事比预计的提前结束了,那亲事还是早些提上日程比较好。 徐家那边成亲的一应事情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宫七归来。 便道:“等宫七将军回来了,十四姐姐和他的婚事。是不是该就近选个好日子?十四姐姐比我还要大上一岁,家里人嘴上不说,心里只怕是要着急了。” 华裕德嗯了一声。道:“这事儿咱们别提,等宫七自己来提。你十四姐姐尚未满十七岁。宫七今年都二十有二了,就算是着急,宫七也比谁都要着急的。” 徐其容有些迟疑:“宫七将军未必着急,他有本事,如今又是将军。” 华裕德失笑:“徐其璇是你堂姐,正正经经的大家闺秀。徐家的事情,他也是清楚的,若不是徐家出了那种事情,这种好事哪里轮得到他?你且放心吧,我自己手下带出来的人我比谁都了解。你这两天抽时间给苏州那边去个信才是正经,免得大家一慌乱,又出什么岔子。” 徐其容点头应了:“我明儿个就让人给家里面送信。” 到了第二日,徐其容亲手写的书信墨迹还没有干,尚未来得及送出去,就先收到了苏州城那边的来信。 心里猜测,或者是叔祖母知晓姚京大捷的消息,所以请她母亲戚氏写信来问了。谁知打开之后竟不是! 徐其容拿着信纸的两只手直哆嗦,脸上也是大大的笑容,伸手便拉了虞冬和秋浅:“走,快随我一起去库房挑东西!” 虞冬忙问道:“奶奶,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徐其容扬了扬手里的信纸,脸上满是笑容,细腻的皮肤被金黄的阳光镀了一层光,看着圣洁又美丽。 徐其容语气有些激动:“四月十六那日,姐姐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足足有八斤重!”虽然这孩子早产了大半个月,可姐姐和小外甥都健健康康的,杜家人满意得不行,姐夫甚至亲自守在姐姐身边端茶送水。 虞冬和秋浅对视一眼,忙道:“恭喜奶奶,贺喜奶奶!” 秋浅脑子转得快,当下便道:“四月十六?那岂不是姚京大捷,陈广被捉,战事结束那日?” 徐其容含着笑点了点头:“可不是,可见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信里面说了,姐夫和姐姐还特地给孩子取了个小名叫福哥儿呢!” 虞冬笑道:“也只有福哥儿这样的小名配得上表少爷!” 徐其容点点头,欢喜得不行,在库房挑给福哥儿的礼物时,心里一高兴,就随手送了虞冬、秋浅二人一人一件纯银的首饰。 心里觉得有些遗憾,若不是战乱,若不是她夫君是个大忙人,她还真想去一趟苏州,看看姐姐和福哥儿呢! 虞冬生了颗玲珑的水晶心肝,看出徐其容所想,安慰道:“福哥儿的满月酒奶奶是喝不上了,可奶奶和爷那么恩爱,跟爷说说,说不得爷能抽出时间陪奶奶去参加福哥儿的周岁宴呢!” 徐其容失笑,正色道:“姐姐苦了那么多年,母亲去世后,姐姐在豺狼虎豹中自顾不暇,却时时刻刻想着要护着我。后来亲事上又被人算计……如今姐姐好人有好报,终于迎来了她的福报,就算是不能去看她,我们姐妹连心,心里也是一万个替她高兴的。” 等到晚间华裕德回来,徐其容把这事情跟他说了,华裕德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然后笑道:“咱们这个外甥,怕是谁也比不上他好命了!” 徐其容眼睛一亮,忙问道:“这话是怎么说的?” 华裕德笑着解释道:“陈晋凌起事,在武力上面仰仗的虽然是管家,在粮草军饷方面,仰仗的却是杜家。杜广生是江浙盐运使,杜家虽然不如你外祖母家有钱,可有交情的富商多如牛毛。只是杜家明面上没有立功建业,陈晋凌统一天下之后也不好大肆封赏,福哥儿是活捉陈广那日出生的,又是长子嫡孙,陈晋凌那边少不得把对杜家的恩宠都放在他身上去。” 徐其容一听,眼睛更亮了:“所以说福哥儿是带着福气出生的!” 华裕德笑着点了点头,又道:“不单福哥儿有福,你姐姐福气也少不了。要我来猜,你姐姐是福哥儿的母亲,又跟霜怜关系好,一副诰命是少不了的。至于这诰命是你姐夫身上来的,还是福哥儿身上来的,这就不好说了。” 徐其容眉眼弯弯,直点头:“诰命好!” 杜家还没有人有诰命在身,她姐姐若是有了诰命,别说妯娌小姑子要万分尊敬,就是婆婆,对她也会客气不少的!(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七章 走盘珠 徐其容心里正美着,就听到一阵水响声,然后便见华裕德随意把中衣披在肩上,袒胸露乳的往朱床走来。 徐其容脸一红,撇开脸,小声道:“你这样怎么叫人进来搬水出去?” 华裕德笑道:“你把幔帐放下来不就好了。”想了想,又道,“明天早上再让人进来搬洗澡水也是一样。” 不把洗澡水搬出去,就意味着等会儿不会要水。徐其容松了口气,不再在洗澡水上面纠结。 华裕德身上还有些湿,不管不顾就往徐其容身上扑,蹭了她一身的水,“要不要我也给你挣一副诰命?” 徐其容失笑:“我要诰命做什么!家里又没有公婆、妯娌,你护着我,可不比诰命那虚荣要强?” 华裕德一挥手灭了灯,心里有些感慨,脸埋在徐其容脖颈处深深吸了口气,半晌,才闷声闷气道:“如果不给你挣诰命,我又能给谁挣诰命呢!” 对于一个男子来讲,挣来的诰命,要么是自己嫡母的,要么是自己妻子的,华裕德的养母和生母都死于华裕城之后,他最知心最亲近的人,除了徐其容,也没有别人了。 徐其容听着有些心酸,只好道:“那好,你要努力一些,给我挣一份诰命来,叫家里的姐姐妹妹们都羡慕我好命才是!” 华裕德一本正经的点头:“要全天下的女人都羡慕你才是!” 徐其容之前中了暑喝了药,华裕德顾忌着她的身子,并不胡来,两人就相拥在一起说话。 又说起福哥儿来,华裕德想了想。道:“西京城那边的战事应当也快结束了,双桂禅院的人我要亲自带到陈晋凌身边去,初八也得回一趟西京城,贤王身子越发不好起来,身为人子总要去看看。你跟我一起去西京城,咱们待久一点,说不得还能见见福哥儿。” 徐其容诧异:“福哥儿也要去西京城?和姐姐一起去么?可是现在天下尚不太平……” 华裕德笑道:“到时候有陈晋凌护他周全。你担心做什么。至于你姐姐。当是要去的吧。” 徐其容骤然欢喜起来:“那咱们都去西京城,过段时间是什么时候?若是六七月的话,只怕西京城那边热着呢!” 华裕德想了想:“总得等你姐姐出了月子之后。”又道。“我打算的是五月初的时候过去,本来不打算带你的,后来想想,说不定以后也没什么机会回西京城了。一起回去看看也好。” 徐其容一怔,没什么机会回西京城了?他们之前分明说好战事结束之后一起回西京城安居的啊! “是要留在北羯吗?” 徐其容心里有些忐忑。北羯民风淳朴,高门女眷之间或有口角,勾心斗角的事情却少得很。不像西京城的小娘子们,喝个茶还要讲究出一场大戏来。可北羯是北郡王爷的地盘。徐其容从来没有想过她和华裕德会留在北羯的! 华裕德不答,而是问道:“灼灼不喜欢留在北羯么?” 徐其容这才仔细想了想,其实留在北羯也不是一点都不好。北羯条件不好,华裕德却不曾在吃穿用度上委屈了她;北羯民风彪悍。却也直爽得很;北羯地处偏远,却远离是非。 徐其容想了想道:“也不是不行……只是未免太过想念亲人。” 华裕德嗯了一声,半晌,才说了一句:“放心吧,有我呢。”然后便止住了话头。 徐其容本想继续追问下去他是不是就打算留在北羯了的,可转念一想,西京城对她来说是故土,可对华裕德来说,却是多年怨愤的地方。那里还有华家人,有这么多年来委屈怨恨的记忆。抛开这些不说,西京城还是新陈国的政治中心,留在那里,难免牵扯进摆脱不掉的是非。 这么一想,徐其容哪里还开得了口。 等到快要睡着了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的说了一句:“你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华裕德伸手摸了摸徐其容的睡脸,一颗心,终于安定下来。不管他做什么决定,她总会支持他的!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华裕德特地从自己书房选了方好砚台以及几块极品的松墨,让徐其容一并放在贺礼里面给福哥儿送去。 徐其容看到那松墨和砚台,忍不住笑:“你这东西,倒不像是送给福哥儿的,倒是送到我爹爹的心坎上了。可爹爹到底是做了外祖父的人了,又不好跟外孙抢东西。也不知道他看到这砚台和松墨有多抓心挠肺呢!” 华裕德笑道:“我手里又没有适合尚未足月的小孩子用的东西,这砚台和松墨,岳父大人要是喜欢,就更好了。”说完又取出两颗婴儿拳头大小的走盘珠,一颗稍大一点,一颗稍小一点,道,“那松墨和砚台就送给阿吴,这颗稍大的送给福哥儿,那颗稍小的送给太平。”这是让徐亭远跟自己儿子抢东西的意思了! 走盘珠越大颗,价值越昂贵,婴儿拳头大的走盘珠徐其容还从来没见过,价值早超过那砚台和松墨了。阿吴和太平满月的时候是送过东西的,所以太平的那颗比福哥儿那颗小也说得过去。 华裕德见徐其容盯着珍珠看,不由得失笑:“本来是给你把玩的,我拿回来放在那条案上的水晶盘里已经一个多月了,见你都没动一下,便以为你不喜欢。” 华裕德处理公事的时候,徐其容时常在旁边陪着,或者自顾自的坐在条案前做绣活,或者替他研墨。华裕德把两颗大珍珠放在条案上的水晶盘里,就跟放在徐其容眼皮子底下了一样。 徐其容琢磨了半天,才醒过神来:“你说的是那装水果的水晶盘?”然后失笑,“你跟一堆圆溜溜的苹果梨子放在一起,我如何注意得到!” 华裕德神色一僵,有些哭笑不得,他压根没有想到徐其容会没注意到……那水晶盘里面的水果她还吩咐人换过呢! 便道:“你若是喜欢,送珍珠来那人家里面还有一颗最大的,只是送礼讲究好事成双,等我见着他了,讨过来给你。” 徐其容一愣,脱口而出:“人家给你送礼,还告诉你家里还有一个最好的?”这样子送礼,不是找不待见么! 华裕德失笑:“倒不是他自己说的,是宫四打听来的。” 徐其容嘴角抽了抽,最后抿了抿嘴道:“这东西我也不过是看个新鲜,看着觉得好的东西多了去了,哪里就都要搬回家来了?人家不肯把那颗珍珠拿出来,定是心疼极了的,何必再夺人所好。” 华裕德又道:“不夺人所好,那就把福哥儿和太平的换掉,又不是没有好东西了。” 徐其容还真不是特别想要这走盘珠,忙阻止了,她好歹是做长辈的,难不成还跟自己的妹妹、外甥抢东西?华裕德见她坚持不肯要,这才作罢!(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八章 初八的刀 具体什么时候出发去西京城,华裕德还没有决定好。徐其容平时便有意准备着行装,以免到时候匆忙之间有所遗漏。 等问到童儿时,徐其容才知道,童儿不跟他们一起去西京城。 不由得皱了皱眉,找时间问华裕德:“童儿是真心疼初八的,初八这一去西京城,回了贤王身边,童儿远在北羯,怕是没有什么机会见面了。他们兄弟二人,岂不是生生分离?” 又道:“初八现在才一岁多,正是小孩子不记事的年纪,等他在贤王身边待个几年,未必还记得自己有一个全心全意护着他的兄长。这对童儿来说未免也太不公平。” 也难怪童儿这段时间看着初八就眼睛发红,然后自己一个人拎了把剑跑到后院去练武。童儿如今十二岁了,他本身又早熟得很,徐其容想得到这一层,他自己自然也是想到了的,所以才会这么难过。 华裕德却是有自己的考量,解释道:“童儿虽然是贤王的庶长子,可除了已经去世的先帝,连贤王自个儿都不知道他的存在。据先帝说,童儿生得跟贤王少时的模样有八分像。他以前在人前垂髫,看不大清楚脸还没什么。如今他已经快十三岁了,人又生得比同龄人壮实一些,再散乱着头发就有些不合适了。” 后面的话,不必华裕德说,徐其容也明白了。童儿那张脸,若是回了西京城,只怕要惹出多少祸患来。 只是,贤王体弱,多一个儿子未必就不会高兴。到时候说是皇族血脉流落人家,虽然有些不好听,却也不是说不过去的。 徐其容疑惑的看向华裕德。 华裕德叹了口气,道:“我这些年,为了自己的事情,为了先帝交代的事情,殚精竭虑。机关算尽。就算陈晋凌的人品没什么好说的。初八毕竟是先帝定下来的继承人,就这么把他孤身一人放在一个病殃殃的贤王身边,无论如何。我是不放心的。”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 华裕德看了她一眼:“童儿自己,也是愿意的。” 徐其容记得,当初华裕德说过,童儿的名字要等他父亲亲自给他取。如今这样。分明是要把童儿放在暗处,成为才一岁多的初八暗处的一把刀!这样一来。童儿怕是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让贤王给他取一个正经名字了。 徐其容没办法说华裕德这事做得不对,从感情上来说,她有些难以接受童儿就这么毁了自己一辈子的人生,可从理智上。却明白,年幼的初八,需要这么一把刀。 华裕德四处张望了一下。附在徐其容的耳边,小声道:“先帝留了初八登基的圣旨。连年号都替他想好了,我把那圣旨交给了童儿。” 徐其容唬了一跳,第一反应便是脱口而出:“这样重要的事情,你告诉我作甚!” 然后摇了摇头,眼里带了些慌张:“童儿毕竟年纪还小,你把那种东西交给他,等陈晋凌登基了,万一童儿一时替初八感到不值,拿着那东西站了出来,这天下岂不是又要大乱!天下大乱是一回事,以童儿和初八二人现在的本事,没有你护着,只怕是连命都难以周全了的!” “他不会这样做的!”华裕德却是很笃定,“你忘了,上次我和陈晋凌谈合作之前,童儿也是赞同我和陈晋凌合作的。” 徐其容皱了皱眉,还是担心得很:“那是因为他不知道这东西的存在!” “放心吧!”华裕德伸手抚平了她紧蹙的双眉,笑道,“他是我教出来的,我自然比谁都要了解他。” 然后看着徐其容的眼睛,道:“可能你会觉得我很卑鄙,但是只有这样,童儿才会心甘情愿的放弃自己的人生,成为初八的暗手。或者这个暗手初八一辈子都用不到,甚至一辈子都不知道有他的存在,或者这个暗手能够救初八一条性命。” 徐其容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心里堵得慌,什么都说不出来。 华裕德柔声道:“这件事童儿自己心里头也明白,他是心甘情愿被我设计的。他也未必是一条路走到黑了,等到哪一天,初八自己强大起来了,他就可以离开过自己的生活。” 初八如今还是个一岁多的孩子,那一天要等多久,徐其容说不好,但初八若是争气,要独当一面,起码是在十五六年之后了。 徐其容叹了口气:“他自己做的选择?” 华裕德嗯了一声:“他自己做的选择。他这个人执着得很,就像当初非要我把初八从贤王身边带出来一样,谁劝都不管用。你也不要找他谈话,劝他改变主意,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吧!” 徐其容如何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可就算是这样,她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只能在最后这段时间里让奶娘多抱着初八去童儿的院子找他玩。 相处的时间越长,希望初八能记住这个哥哥的时间越久。 时间一晃而过,等到五月初三的时候,宫七就到了北羯,他先去了一趟晋州的,所以耽搁了几天功夫。 宫七回来了,华裕德留他一起喝了两天酒,便打开库房,让他挑了东西自个儿去苏州。苏北九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找着机会跟自家将军说归乡找媳妇儿的事情,就被自家将军三言两语拐着答应了一起去苏州。 宫七的理由是,他怕! 如今已经是宏威将军的宫七,在战场上几进几出都不怕,被围在绝命坡迷魂阵几天几夜都不怕,带着千军万马跟敌人血战都不怕,这会子竟然怕上未来岳家了! 华裕德知道后跟徐其容闲谈时说起来,道:“我倒不知道自己带出来一个怂祸。” 徐其容抿了抿嘴,笑道:“哪有这么说堂堂宏威将军的,去岳家跟上战场有不一样,他跟着弟兄们厮混,哪里见识过后宅女人的阵仗,怕了也说得过去。” 华裕德便有些得意:“还是我眼光好,岳父大人和岳母大人对我客客气气的,小舅子又还是个奶娃娃,夫人又是万里挑一的贤内助,一般人是没有这等福气的。” 徐其容被他说得脸一红,转身去吩咐虞冬拿了大剪子来去花园里面修剪兰花,不理最近说话越来越没分寸的坏夫君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九章 什么身份受什么委屈 等宫七去了苏州,北羯的事情交给了童儿,华裕德就带着徐其容等人启程前往西京城。再次踏上前往故土的路,徐其容以为自己会忐忑的,没想到却安心得很,大约是因为华裕德在身边的缘故。 一路上听到的关于西京城那边战事的消息,都是好的方面的消息。陈晋鲲本来性格就有些残暴,战事节节失利,就变得失去理智起来。他不再信任华惟靖,开始频频逼远在北庭关的杨景成带着军队回京支援,丝毫不顾北庭关外尚未离去的落坦骑兵是不是会杀入关内烧杀掳掠。 杨家人世代为将,从来不参与朝斗,爱国忠君,爱国在杨家人那里,是摆在忠君的前面的。 只是杨景成也有软肋。他的母亲、祖母,他的妻子和双胞胎儿子,都在陈晋鲲的手里。陈晋鲲发往北庭关的金牌令箭,一开始带着的还是高矜的命令,到后面就变成了赤裸裸的威胁。 佳仁县主自来高傲得很,可她当初年纪轻轻嫁到杨家,多少带了先帝抚慰杨家忠烈的意味,对于一个稚嫩的小娘子来说,实在是有些委屈的。可那般高傲的佳仁县主,自从嫁给他之后,所作所为让人无可挑剔,不管是对婆母,还是对小姑,都亲和得让人无话可说。 杨景成与佳仁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可他远在边关的时候,会收到她的家书,家书里面写满了他的亲人们的现状以及对他隐晦的关心。还会收到她让人带来的肉干之类的吃食和她亲手做的衣裳。 这样好的妻子如今成了明德帝威胁他的武器,他怎么忍心!更别说出了佳仁,落在明德帝手里的还有他唯二的孩子和年纪颇大大祖母,已经生他养他的母亲! 华裕德收到北郡王爷派人送来的密信,说杨景成已经准备带兵回京时,整个人的脸色有些阴沉,他不能看着明显朝着有利方向发展的局面因为杨景成被打破。 当下便派了宫四带人前去北庭关拦截,徐其容担心得很,第一次伸手拉住了华裕德,神色间带着些慌乱:“那佳仁县主怎么办?” 佳仁是她的手帕交。两辈子的手帕交,就算不想影响华裕德的决策,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佳仁成为这件事的牺牲品。 华裕德本想说佳仁毕竟是陈晋鲲的表妹,陈晋鲲未必会……更何况西京城里还有长公主和韩世子呢! 然后便听到徐其容咬牙切齿慌张道:“陈晋鲲就是一个畜生。十五公主还是他的亲妹妹呢,林太后是他的生母,听说因为十五公主的事情找他闹了两次,就被他软禁了起来。他根本不是什么讲人伦的人。” 连生母和亲妹妹都下得去手戕害,对于佳仁县主这个表妹。更没有什么心理压力了。长公主和韩世子,手中并无兵权,又如何能在陈晋鲲眼皮子底下护住佳仁? 华裕德拍了拍徐其容的手,叠声安慰道:“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徐其容手有些颤抖,说出口的话也有些语无伦次:“我不是想为难你,我就是……她,我跟她认识很长时间了,比认识霜怜郡主的时间还要长得多。” “我知道了。”华裕德笑着安抚,“并不是没有别的办法。我刚刚想了想,若是让人拦住杨景成,他心里必然会因此怨恨我们,不如跟他达成协议,由着他回来。他的家人那边,我尽快安排人营救,总之这件事在他抵达西京城之前解决。” 徐其容冷静了下来,跟着出谋划策:“陈晋凌那边也要尽快联系,目前西京城中的情况,他总是要熟悉一些。营救的事情,有他参与,也容易许多。我这边也会给霜怜写一封信让人带过去。霜怜跟佳仁县主关系也是亲密得很,有她催着。陈晋凌也不会不伤心。” 华裕德点点头:“你想得很周全。” 徐其容坚持让陈晋凌参与到这件事里面来,不只是因为多一份力量营救起来容易一些,还因为陈晋凌与华裕德毕竟是合作的关系,杨景成又是一份不可小觑的助力,若是不知会陈晋凌单独行动,就算是陈晋凌不会对他们起疑心。他身后的那些人,身边的那些人,未必不会对他们产生误解。 华裕德转身吩咐宫四:“照着刚刚你们奶奶说的话去做,你亲自去会杨景成,杨景成之前跟北郡王爷和我都有过接触,这样子的提议,他不可能拒绝的。另外,陈晋凌那边,就让宫六走一趟,营救的事情由他和陈晋凌商量着行动。” 宫四有些迟疑:“宫六最不擅长的就是隐匿,让他去,怕是容易引起陈晋鲲警觉,到时候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华裕德并不解释:“你就这么跟宫六说,让他不必有所顾忌,去吧。” 等宫四走了,对上徐其容担忧的脸,华裕德才神情一松,解释道:“咱们明日起不必再隐瞒行迹,大大方方的带着小皇孙初八前往西京城,与他皇叔和父亲相认。” 这就是要以初八的名义,当着天下人的面,表示对陈晋凌的支持,承认陈晋凌了! 这样一来,陈晋鲲确实没有心思去注意宫六了。 徐其容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不忍:“这样一来,初八怕是要难过许多。” 华裕德对此倒不是很担心:“这种生活,他日后总是要习惯的。”习惯面对陈晋凌表露出自己的拥护和支持,习惯对着陈晋凌一党的人装傻示弱,习惯小心翼翼躲避明枪暗箭。 徐其容情感上有些不能接受,理智上却知道华裕德是对的,最后只好叹息了一声:“咱们孩子以后千万不要再受这种委屈了。” 华裕德笑道:“这个倒不用担心,什么样的身份受什么样的委屈,有我和你在,哪里还能委屈了咱们的孩子!” 然后看了看徐其容的腹部,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问道:“你上次来葵水是什么时候?” 徐其容哪里不知道华裕德问这话的用意,红了脸:“说起来,确实是晚了好几日了。” 华裕德骤然欢喜:“要不然请大夫来看看?这些日子咱们也还算努力……” “我自己的身子,我心里有数。”徐其容忙打断了他,想起上个月闹的乌龙,到现在还有些羞赧,道,“咱们这一路奔波,这种事情,晚个一两日,也不是没有的。之前也不是没有晚过……” 华裕德还有些不死心:“身子就没有别的不适?比如说恶心想吐,或者食量加大?” 徐其容哭笑不得:“说没有就是没有……再说了,我胃口好你又不是第一天知晓了。” 见徐其容是真的有些羞恼了,华裕德也不好再追问下去了,怕给徐其容压力,勾了勾嘴角,笑道:“今儿个已经晚了,咱们便在这家客栈再停留一日。这个时节最不用担心,多撒些种子,总会发芽的。” 徐其容装作没听懂,心里又心疼初八了,便红着脸去找初八玩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章 糖葫芦 华裕德有自己的考量,所以这一路走得并不快。甚至,徐其容随口夸了一句哪个城镇真热闹,华裕德都会因此停下来滞留几天。 徐其容还没有收到徐其锦和福哥儿要上京的确切消息,所以心里也不着急。华裕德做事素来稳重,她不用操一点儿心,只需跟着他便好。 小皇孙回西京城支持陈晋凌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车队里面的人也多了起来,遇到的所谓的“劫匪”“山贼”更是一天出来好几伙。好在华裕德安排周到,他手下的人又个个都厉害得紧,徐其容和初八倒没有受惊。 徐其容注意到车队里面的护卫有一半是戴着毡帽的,一问华裕德,这些人果然是双桂禅院那些和尚们。徐其容想着,既然是先帝培养起来的暗卫,本事应当比一般的护卫要强上不少的。有他们在,徐其容更是一点儿也不担心了。 这日刚进了黎州境内,尚不到正午时分。徐其容小声对已经成为管事娘子的虞夏道:“等会儿在客栈住下来了,你找你们家高管家逛街去。这么多人,哪里就需要你们时时刻刻守着呢,正是新婚呢!” 虞夏脸一红,老老实实道:“他说主子宽和,是咱们的福气,可咱们要是打蛇随棍上,就太没有做下人的自觉了。这一路不太平,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婢子跟在奶奶身边,虽然不能帮上什么忙,可好歹身强体壮,能替奶奶挡人。” 她是不知道虞冬和秋浅是会功夫的。 徐其容心里一阵感动,忙道:“这天气也热了,待会儿我和初八叫份绿豆冰粥,就待在客栈里面,哪里都不去。你们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这黎州也不曾来过,去逛一逛,买点特产。也是好的。”然后打趣道,“要是舍不得银子,奶奶赏你几个。” 虞夏忙道:“并不是舍不得银子。”然后看了一下天色,“这会子还早着呢。哪有早上刚出发,一进城就停下来的,说不定还要赶路呢!” 徐其容抿了抿嘴,不说话。 果然,没一会儿。就见华裕德擎着两串糖葫芦,拍着马走过来,一串让人给坐在后面马车的初八送过去,一串递给徐其容,嘴里道:“呐,我这都来给你赔礼道歉了,接了我的糖葫芦,就不许生气了!” 徐其容刚跟华裕德熟悉起来的时候,他身上一股子药香,整个人也看着苍白得很。自从成亲以后。就算华裕德时不时的在她面前表现自己的健朗,徐其容心里还是不敢劳累着他的。 如今外面太阳又大,山路又崎岖得很,徐其容自然是不愿意自己座马车他骑马的。谁知从早上上马车开始,华裕德就一直在动手动脚的,她实在是怒了,这才一脚把人给踹了出去。 华裕德的身子早些年拖垮了,哪里是说好就好得起来的,如今在外面骑了一两个时辰的马,换了旁人。脸上早起了红晕和细密密的汗水。可他脸上干干净净的带着些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徐其容心里一软,自己和他置什么气,信手便把糖葫芦接了过来。道:“你进来吧!” 虞夏忙起身,打算去外面车辕上坐着。自家奶奶和爷之前闹什么别扭,她也不是不知道的。只是奶奶已经羞恼了,自己总不好在去臊她,所以只假装什么都没听到。倒是虞冬和秋浅,挤眉弄眼的偷乐。被奶奶打发到后面初八的马车上去了。 谁知,徐其容都主动给台阶了,华裕德居然没有顺着台阶下来。 华裕德手扶在车窗上,笑道:“我已经让高管家去前面订房间了,客栈马上就到了,我身上带着热气,进来再熏着你了。” 徐其容撇撇嘴,专心致志的啃糖葫芦,看都不看华裕德一眼,后来见他一直盯着自己,这才憋出来一句:“谁管你。” 华裕德却问道:“这糖葫芦味道怎么样?” 徐其容被他那干巴巴的语气弄得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把糖葫芦往华裕德面前一递:“你自个儿咬一颗尝尝。” 华裕德便低头就着徐其容的手,把徐其容吃剩的半颗吃了。徐其容嘴角抽了抽。上辈子的时候,自己吃过的筷子,给云岚夹了一筷子菜,云岚都气得摔了碗!这么一对比,看向华裕德的眼神又温柔了几分。 华裕德眉头皱得死紧:“到底是不如西京城烟罗斜街老兰记的糖葫芦,味道不正宗不说,里面的山楂酸得要死。你怎么吃下去的?” 徐其容有些诧异,又咬了半颗嚼了嚼:“不酸啊。” 华裕德便把头低了低:“再给我尝尝。” 徐其容就又递了过去,华裕德把另外半颗吃了,照样皱着眉头喊酸。徐其容满脸狐疑的看着他,连虞夏都在一边撇开脸偷笑了,她哪里还看不出来。 华裕德在车窗外提醒道:“还有两颗呢!” 徐其容看了华裕德一眼,然后一口一个,啃完就把竹签子递给了华裕德,一脸的得意。华裕德嘴角抽了抽,捏着竹签:“真的很酸啊……” 徐其容吃着味道正好,哪里信他,便道:“这么酸,肯定不好卖,你再去找人家多买几串来。我吃着倒不比老兰记的差。” 华裕德仔细看了眼徐其容的神色,见她不像是开玩笑,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又想起晚上浓情蜜意之后闲聊,徐其容自己说起以前被桂嬷嬷管教吃食,馋得不行偷院子里未熟的葡萄的事情,忍不住笑了笑。 道:“留着肚子,等下我带你去醉仙楼吃好吃的。东坡肘子菠萝肉,清蒸鲈鱼辣子鸡,红烧鹅掌白斩鸡,都是你喜欢的。” 徐其容正想说自己不想吃肉,就见高伯赶了回来,站在华裕德身侧,一边跟着走一边禀报道:“爷,奶奶。有人已经给咱们定好了客栈。” 徐其容诧异的看了眼华裕德:“你在黎州还有故旧?” 华裕德摇了摇头,黎州地界是有些穷的,百姓又都比其他地方的百姓愚昧,黎州大族长说话甚至比黎州知州还要管用得多。若是有人得罪了他们其中一人,几乎全城的人都会拿着武器来驱逐。 黎州土生土长的百姓都是不愿意离开黎州的,也不愿意跟黎州以外的人结亲、交友。因为黎州人的排外,外地人也是不愿意在黎州落地生根的。 这样一块让人不知道怎么下口的骨头,别说华裕德了,就是陈晋鲲那蠢货,也是不愿意花出心思来放在黎州的。 华裕德问高伯:“可知道订下客栈的是谁?” 高伯摇头:“客栈老板不肯说,小的见外面有两个小孩子坐在地上弹石子儿,就买了两个烧饼问他们,说是今天只有个漂亮的姨半个时辰前来订房间。” 徐其容皱了皱眉,这种可能有的是非,能避开还是避开的好,便道:“不如换一家客栈歇脚?”(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一章 嗜睡 高伯神色很是难看:“之后小的又走了几家客栈,都说有人替咱们订好了房间。” 徐其容下意识道:“还挺有钱。” 华裕德想了想,道:“订客栈的人这么早就替咱们在黎州订好了房间,显见得是知晓咱们行踪和习惯的。与其想方设法去避着,倒不如顺着他们的路走,我倒要看看有什么牛鬼蛇神跳出来!” 高伯张了张嘴,想说这样有些不妥,不如不在黎州城歇息,趁着时间还早,直接赶往下一站。就听到徐其容道:“既然这样,高管家,你选一家最贵的,咱们住进去。” 高伯想了想,嗯了一声,不再说反对的话。 到客栈安顿好了之后,华裕德就带着徐其容和初八上醉仙楼去吃饭。华裕德本来是想撇开初八,自己和容姐儿一起去的。但出了客栈那事儿,谁知道是冲着他来的还是冲着初八来的,他心再大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撇开初八。 也不知道是天气太热还因为醉仙楼的菜做得太油腻,之前还食欲很好的徐其容动了动筷子就不想吃了。用肉汤泡了米饭喂初八吃饭。 早在一个月前,徐其容就已经开始培养初八自己用木勺子吃饭的能力,不但自己不喂,还不许别人喂。后来华裕德说要把初八送回去,她便不管那么多了,又开始抢着给初八喂饭。 华裕德失笑:“又没有人给你抢,你自己先吃,他刚刚吃了一串糖葫芦,这会子哪里就饿了。” “我也不饿,”徐其容不为所动。加了块炖得软烂的肥肉,和着米饭一起喂进初八嘴里,“你自个儿好好吃便是。” 华裕德放下筷子,皱了皱眉头:“不是说不喂饭了,让他自己吃么!”心里却想着,要孩子的事情,是不是真的缓上几年再说。不然自家小媳妇有了自己的孩子。更是顾不上他了。怎么想心里怎么酸。 徐其容头也不抬,声音带着些闷闷不乐:“以后也不能经常见到他了,他身边的人。也不知道会不会宠着他……就算是喂饭,也不知道还能喂几次。” 说着说着有些伤感,眼圈都红了,好在低着头。没有被人看到。 从醉仙楼出来,几人也没有继续逛下去的心思了。回了客栈。徐其容带了初八在房间里面拆九连环玩,华裕德叫住沏茶的秋浅:“你们奶奶这几日有些心绪不宁,情绪来得也快,怕是有些中暑所以心里烦躁。你去准备碗酸梅汤送上来。” 秋浅迟疑了一下。小声道:“婢子觉得,爷还是请大夫来看看比较好。” 华裕德一愣:“她是有哪里不舒服吗?我这几日也问过,她都说没事。” 秋浅看了华裕德一眼。语气带了些不确定:“婢子也拿不准,只是奶奶素来胃口好。今日在醉仙楼却没怎么吃东西。请大夫来看看,开一副中暑的药,喝了爷也放心。若不是中暑,酸梅汤寒性重,贸贸然喝了怕是不好。” 华裕德略一沉吟,想着也是这个理,便放了秋浅,自己去吩咐人请大夫去了。 等华裕德上楼看徐其容时,徐其容和初八已经玩累了,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初八的奶娘还守在旁边,小声道:“初八主子不肯走,奴婢也不敢强行把他抱走。奶奶说只是睡一个午觉,便由着他吧。” 对于就要到来的分离,初八虽然小,却也不是一无所知的。这些日子,他明显比以往更黏徐其容。 华裕德嗯了一声:“我在这里守着,你们先出去吧。” 心里却想着,灼灼怕是真的身子出了些问题,这几日她变得越来越嗜睡了,就拿今天而言,在马车上也是睡过一会儿的,出了神秘人帮忙订客栈这件事,照徐其容小心谨慎的性格,断不会这个时候睡觉的。 心里不由得有些自责,灼灼都病了,他却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这个夫君做得,实在是有些不称职了。 等大夫来了,徐其容还没有醒,华裕德便让人陪着大夫在楼下说话。过了半个时辰,初八已经醒了,让奶娘带着去跟虞冬和秋浅一起玩,徐其容翻了个身,依然还在睡。 又等了一个时辰,华裕德见徐其容还没有醒的迹象,怕她睡久了晚上睡不着,忙把人摇醒了。 徐其容有些迷糊:“怎么了?”然后摸了把身边,“初八呢?” 华裕德开门吩咐人打水来,然后笑道:“你都睡了一个半时辰了,初八早醒了。”然后一本正经问道,“这些日子赶路可是太辛苦了?” 徐其容失笑:“这算什么辛苦,就咱们这慢悠悠的,也算是赶路?”分明是散心! 华裕德脸上神色却没有因为徐其容这打趣变得轻松,有些凝重:“那你可觉得哪里不舒服?你不觉得你最近睡得比较多么!” 徐其容下意识就要说是因为旅途无聊,可仔细想想,有华裕德和初八陪着,她哪里无聊得起来!华裕德这么一提,她才意识到最近特别容易犯困,心里登时也有些忐忑:“要不然找个大夫看看?” 华裕德忙道:“你不要慌,平日里看你脸色还好,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大夫已经在楼下等着了,等待会儿大夫看了,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陪着你呢!” 徐其容心里一暖,笑了笑不再说什么。心底的担忧却没有消散,她隐隐觉得应该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可真要她来说,她也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不管怎么样,有华裕德在呢! 徐其容背着华裕德,长吁一口气。 收拾好了下楼之后,就见初八正蹲在请来的大夫身边,听他说草药的特性,手里拿着个九连环,也不说话,也不动,让人弄不懂他是不是真的在听。 高伯神色有些僵硬的站在一旁,见华裕德和徐其容下来了,总算松了口气。高伯自从娶妻之后,性子看着也没有以前那般阴沉了,可脸色还是有些吓人的。刚刚高伯和虞夏一回来,刚跟大夫打了个招呼,请来的这个大夫就宁愿给一个一岁多的小孩子讲草药,也不愿意跟高伯聊天了。高伯自己也尴尬得不行。(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二章 喜脉 请来的大夫知晓要看病的是一位贵人,不敢怠慢,先打量了徐其容一眼,见她脸色红润,先松了口气,笑道:“夫人看起来气色很好,应当没有什么大问题。” 华裕德皱了皱眉:“她最近这段时间比较嗜睡。” 大夫听了,也不敢妄下定论了,忙隔了一层轻纱给徐其容把脉,华裕德在一旁目光灼灼的盯着大夫,本来经验丰富的老大夫被他看得冷汗直冒。 半晌,才松了口气,起身对华裕德行了一礼道:“这位爷,夫人的身子并没有大碍。脉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滚玉盘之状。奶奶又没有别的不适,再等几日,脉象稳定下来了,才可以确定到底是不是好事。” 华裕德瞳孔微缩,整个人怔愣了一瞬,忙问道:“好事是……有了身孕的意思吗?” 若真出来是喜脉,主人家多少都要打赏一笔喜钱的,这位大夫是少数敢在黎州定居下来的外地人,性格谨慎惯了,就算徐其容这脉他把得有七八分准了,也不敢把话给说满了。 道:“不一定是妊娠会出现滑脉,也有可能是痰饮、食滞、实热方面的问题,这个季节很容易出现这方面的问题。夫人看起来气色也还好,倒不必急着下定论,再过几日,便能够确认了。” 华裕德本来是高兴的,又见这大夫说话这么不干不脆的,也没有让他开药方的心思了,叫人给了钱,把人送了出去。又派人去请了一个比较有名气的大夫来。 徐其容捏了捏华裕德有些僵硬的手,柔声安慰道:“咱们不着急,该来的。总会来的。” 华裕德看了她一眼,闷声闷气的嗯了一声,他欢喜徐其容有了他的孩子,又担心这是空欢喜一场,自己表现得太过激动,万一不是,容姐儿心里只怕更不好受。 扯了扯嘴角。正要开口宽徐其容的心。就见之前被打发去请大夫的人回来了,神色有些不安:“爷,奶奶。刚出门就遇到一男一女,自称是大夫,听说咱们在请大夫,便毛遂自荐上门来了。要见一见吗?” 徐其容听到一男一女四个字的时候。心里就隐隐有了丝猜测,只是。那两个人怎么也不该出现在黎州这里啊!不由得皱了皱眉,什么也没有说。 华裕德也皱了皱眉,问道:“女的长得好看吗?” 那随从一愣,没想到自家爷会问出这种话来。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徐其容的脸色,见她神色如常,这才迟疑着开口:“那女的生得有些瘦弱。弱柳扶风的,身子骨看起来不是很康健。不过五官还算细致。头发又盘得一丝不苟的,身上的衣裳料子看起来也很好,整体看来也还算好看。” 徐其容被气乐了,笑道:“你观察得倒是细致!” 华裕德便开口吩咐虞冬和秋浅:“你们二人带着初八回房,没有我们招呼,不要随便出来,若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要及时示警。”然后对徐其容道,“只怕是给咱们订房间的有钱人来了。” 徐其容抿了抿嘴,倒也不担心:“咱们见见他们?” 华裕德嗯了一声,于是虞冬和秋浅忙同奶娘一起带着初八上楼回了房间,虞夏收拾了站在徐其容身后侍立,高伯同那随从一起去迎请来人。 徐其容看到来人时,神色有些怔忪,当初他们治好了她的嗓子,就算他们接近她是有别的心思,她还是把他们当恩人看待的。那个时候,她是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跟华裕德搅合在一起的。 叶临和叶夫人还是老样子,一个看起来表情有些阴冷,另外一个柔柔弱弱一副气血两亏的模样。 徐其容捏了捏华裕德的手,盈盈笑道:“好久不见了,二位。” 叶临并不说话,叶夫人冲着徐其容笑了笑,“确实是好久不见了,想想我们已经有差不多两年的时间没有见面了,从我们当初在江州城菩提寺见面到现在,也已经有五六年了。” 叶夫人是个精明的人,表面上看,她是一直依附于叶临的,徐其容却知道,真正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实则是叶临无疑。 突然提前菩提寺来,这是让徐其容记着当初他们是如何认识的呢! 华裕德正要开口说话,却听自家媳妇儿忽然道:“夫君,你刚刚不是说有事要出去么?先去吧!” 叶临和叶夫人是华惟靖的人,如今陈晋鲲心里疑心华家,疑心华惟靖得很,叶临和叶夫人这个时候找上门来,又提起以前对她的恩情……算计的是谁,不言而喻。 华裕德立马明白了徐其容的心思,当下神色不变,笑道:“等叶先生给你把完脉再走。”然后转身对叶临道,“灼灼就拜托你了,我赶时间,不如先把脉看看,再叙旧?” 徐其容看着叶临越发阴沉的脸色,心里颇有些哭笑不得,自家夫君真是半点儿不吃亏,这种情况下,还想着先使唤了人家再说。 叶临皱了皱眉,正要开口,就被叶夫人拉了一下,叶夫人柔声道:“既然德公和夫君着急,夫君还是先把脉的好。” 显然是另有打算。 华裕德笑而不语,看着叶临慢腾腾的把手伸向徐其容的手腕。 叶临把脉时并不像别的大夫微微眯起眼睛,一副很专注的样子。而是信手一搭,便有了结论:“是喜脉,差不多一个月大小的样子。” 刚怀孕一个月,是不大容易把脉摸出来的,叶临是神医,自然不一样,他说是喜脉,自然也就是喜脉了。 叶临皱着眉头嘱咐:“不要剧烈运动,饮食清淡,不要贪凉,是药三分毒,孩子没有问题,安胎药也暂时不要吃。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叶夫人态度好得多,对着面面相觑眼里藏着狂喜的华裕德和徐其容,柔声恭喜:“恭喜两位了。出了这等喜事,想来夫人也不愿意跟我们叙旧,左右我们也住在这间客栈,这会子便先告辞了,后面再见面的机会多着呢!” 徐其容和华裕德虽然因为叶夫人口中的那句“左右我们业住在这间客栈”感到不悦和气愤,可心里的狂喜,让他们这会子不愿意分一点神在别人身上。相反,对于叶夫人这会子的识趣离去,二人心里还有些感激。 他们有自己的孩子了啊,眼看着就要开始新的生活了,他们居然有了自己的孩子,他们两人的孩子! 一时之间,二人脑海中就只剩下这么个念头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三章 夫妻情趣 华裕德小心翼翼的扶着徐其容上楼回了房间,然后斟了盏茶,小心翼翼递到徐其容手里,眼神温柔得能够滴出水来,盈盈笑道:“灼灼,喝口茶,润润唇。” 徐其容哭笑不得:“不过才一个月左右的大小,你不必这般小心。” 这话华裕德却是不能赞同,脸上的欢喜尚未褪去,嘴角且还微微上扬:“对孕妇来言,前三个月和后三个月是最危险的时候,不小心谨慎以后,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我如何对得起你对我的一腔真情!” 徐其容一噎,脸色一下子变得绯红:“我如何对你一腔真情了?” 华裕德笑着指了指徐其容的小腹:“都怀着我的孩子了,怎么不是对我一腔真情了!”见徐其容眉头一皱嘴角一垮就要开口反驳,是有些急了,忙道,“你又不亏,我对你也是一腔真情,我这腔真情酝酿了二十几年,你那腔真情酝酿了十几年,你赚大了呢!” 徐其容被华裕德这胡搅蛮缠的行径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心里清楚,他这是兴奋得,自己越跟他搭话,他就越起劲。因此不再看华裕德,自个儿端着刚刚华裕德递给她的那一盏茶,小口小口专心致志的抿起茶来。 正是初夏的下午时光,外面天气晴好,空气中隐隐还能闻到树叶夹杂着阳光的味道,这家客栈地势极好,华裕德和徐其容住的这间房又是这家客栈里面最好的房间,坐在房间里面,还能感受到丝丝凉风。 徐其容穿了身七成新旧的藕色罗裙,上面穿的是米分色的袖口绣了缠枝花的半臂衫,半臂衫下面是雪白的里衬。脸上的皮肤吹弹可破,低着头喝茶时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端着茶盏的十指纤纤,动作柔和。 整个样子看起来美好而安谧,华裕德看得心神一荡,也不忍心开口再破坏了这画面,闭了嘴巴。一双眼睛就直勾勾的看着徐其容喝茶。 徐其容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顿了动作去看他,华裕德却并没有避开眼神,整个人都有些痴了。 徐其容羞赧得连耳根都红了。下意识的把手里的茶盏往华裕德手里一塞,嘴里道:“你渴了吧,喝茶吗?” 华裕德回过神来,看了眼手里的茶盏。盯着徐其容似笑非笑。 徐其容这才回过神来,那盏茶。是她刚刚喝过的! 立马就后悔了,徐其容伸手就要把那茶盏给抢回来,华裕德却早料到了她会这样,脖子一样。茶盏里面剩下的半盏茶就进了他嘴里,徐其容看着华裕德吞咽时滚动的喉结,一时之间羞恼得更厉害了。 一个没忍住。就恼羞成怒了,语气有些严厉:“你做什么!” 华裕德故意一脸茫然:“灼灼关心我。请我喝茶,我喝了啊!” “你……”徐其容被气得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华裕德见她是真的不高兴了,忙把茶盏放回桌子上,伸手就搂住了徐其容,把下巴搁在徐其容肩膀上,语气中带了些刻意的示弱:“别生气,我不逗你了。你要怎样,我都跟你赔礼好不好?” 徐其容心里虽然觉得自己有些丢脸,却也没有推开华裕德,一言不发的由着华裕德靠在自己身上。 二人心里都在想着一件事,这段时间徐其容在情绪上的波动确实比以前要频繁多了,这么明显的变化,有孕在身这件事居然谁都没有想到,真的是…… 徐其容想的是,自己到底是太想当然了,上次出了那样的乌龙,这次便想都没有往那方面想了。 华裕德想的是,这次是没经验,等下次他一定在大夫来之前先看出来! 二人就这么一言不发的相拥了好一会儿,后面还是华裕德回过神来,怕保持一个姿势徐其容会难受,这才松开手。 吻了吻徐其容雪白的脖颈,华裕德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在这一刻舒服得伸展开来,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灼灼,和你在一起,真的是我这辈子做得最对的决定。” 徐其容心里想着上辈子,想着这辈子,忍不住就真心实意的回应了一句:“我也是。” 上辈子争强好胜,徐其容觉得谁也比不过自己,所以什么都敢去争,却不知道自己已经置身荆棘丛中。直到惨死,重来一世,徐其容才知道自己有多藐小。 很多事情,她就算是提前知道来龙去脉,也不一定有本事去阻止。所以她从在扬州沈家醒来开始,走的每一步都变得小心翼翼。 现在想来,若是没有华裕德,她或许不能那么畅快的报仇雪恨,或许在报完仇之后剩下满心苍夷,要么出家去做个女道士,要么出家去做个尼姑,要么随随便便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嫁了,然后困着自己的心,过完充满猜忌和怀疑的一辈子。 能遇到华裕德,能被华裕德心悦,能心悦上华裕德,是徐其容这一世最大的幸运。 这么一来,之前那点子夫妻间的小别扭,她哪里还记得住,等二人反应过来时,都有些气喘吁吁。 徐其容用舌头舔了舔自己有些湿润的嘴唇,又看了眼明显眼神变得幽深的华裕德,再扭头看了眼窗外明媚的天光,不由得扶额,觉得自己未免太堕落了些。 见华裕德又要凑过来,徐其容忙道:“孕期不能同房。” 华裕德本来也没打算把她怎么样,见她这般如临大敌的样子,嘴角笑意加深,等反应过来这几个字的意思之后,登时脸色一黑,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这事儿我找时间问问大夫,我不懂,你也不懂,大夫怎么说怎么算!”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她没想到自己的好夫君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一时之间有一种上错了贼船的错觉。 因为兴奋,华裕德等人在黎州城一连停留了好几日,华裕德亲自买了许多补品回来,让虞冬亲自做了给徐其容进补。 和徐其容之间到底是有些旧时情分,这几日叶临和叶夫人虽然同他们住在同一家客栈,相见的机会多得很,二人却并没有出现在徐其容面前给她添堵。(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四章 离心 叶临和叶夫人不来找她,徐其容自然乐得自在。左右离西京城还有好一段路程,华家的事情谁着急也轮不到她来着急,因此只当自己从来没有在黎州城见过叶临和叶夫人,该做啥做啥。 一连在黎州城待了五天,徐其容实在是憋不住了,好说歹说的劝,华裕德这才松口退房继续前往西京城。 如今已经是五月下旬了,日头越来越烈,再在黎州城耽搁,只怕过几日路上赶路会难受得紧。 华裕德和徐其容一行刚退了房走出客栈,叶临和叶夫人便背着包袱款款下楼退房,一副打定主意跟在他们后面的意思。 华裕德想着二人又不是说赶就赶得走的,叶临医术不错,自家媳妇儿刚有了身孕,让他们跟着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的。因此扭头看了他们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 刚出黎州城,就接到西京城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陈晋鲲昏聩,竟然因为一场败仗,伸手掌掴了自己小舅舅的脸! 陈晋鲲的小舅舅叫林威尘,林太后最小的一个弟弟,与陈晋鲲差不多的年纪,当年却是在北庭关同杨景成一起领过兵的。林家人对他是格外的看重。从小到大,林威尘别说是被别人掌掴了,就是他父亲说了他几句重话,都要被家里面的长辈们训斥! 当初明德帝陈晋鲲把自己的亲妹妹远嫁,把自己的亲生母亲林太后软禁,林家都没有因此跟他产生什么隔阂,依然全心全意的支持他。如今这一巴掌,却是打出了林家的反骨,二者之间隐隐有了分道扬镳的念头。 林家人手握重兵。陈晋鲲掌掴林威尘之后,就被他的亲外公找上门来指桑骂槐的训斥了一番,陈晋鲲心里虽然恼怒,却不敢因此跟林家人闹翻脸,只好忍了下去。 转身就去寻自己身边人的麻烦。 这次被寻麻烦的,是华惟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华惟靖连降三级。之前华家人被监控起来。华惟靖好歹还能回府探望。陈晋鲲这次却下了禁令,不允华惟靖再回华家,以“以免好好的人被别人怂恿得失了忠心”的说辞。 这禁令下得荒唐无比。一传出来,朝廷内外一片哗然。不用想,就知道华惟靖这会子有多么的焦头烂额。 徐其容心里有些替他感到难过,可如同她的丈夫华裕德所说。路是他自己选的,跪着也要走完! 华裕德情绪也波动得厉害。他的千仇万恨,都系在华家身上,连带着对陈晋鲲的印象,都没有之前那么厌恶了。蠢人虽然会做蠢事。可有时候总会有一两桩蠢事歪打正着的。 只是如今徐其容怀着身孕,他在妻儿面前,总要做个好榜样才是。因此这些情绪波动。面上是一点不显,神色如常的跟徐其容逗趣说话。 徐其容心里叹了口气。她虽然心疼华惟靖,可华家出事,她也是有些乐见其成的。便也打起精神来不再想这事。 他们二人不管不顾,缀在后面跟着走的叶临和叶夫人却是沉不住气了。当天晚上用罢晚膳之后,叶夫人就弱柳扶风的找上门来,要跟徐其容叙旧。 徐其容正看着华裕德用银签子给她剔山核桃的肉吃,叶夫人脸色还跟以前一样苍白,说的话也有些后继无力的感觉,先请了安,叶夫人才道:“坐了一天马车,华三夫人怕是被拘着了。今晚月色很好,凉风习习,客栈下面的院子里种了几棵早桂,下去走走对身子也有好处。” 徐其容还没接话,华裕德就顿住了手里的动作,然后抬头看了眼叶夫人,冷笑:“你们夫妻二人倒是一条心,这种事情知道让你来出面。” 叶夫人笑了笑,神色不见丝毫尴尬:“毕竟男女有别,华三夫人身份尊贵,我夫君一个男子,虽然是故旧,可这大晚上的出现在华三夫人面前,到底不好。” 叶临是男子,他若是找上门来,徐其容就有了不见的借口。叶夫人不一样,叶夫人是一个弱女子,又病怏怏的样子,一阵风都能吹倒的那种,再加上旧时恩情,她要叙旧,徐其容再开口拒绝了,未免也太不近情面。 徐其容抿着嘴笑了笑,拉了拉华裕德的衣袖,柔声道:“夫君剔好的核桃肉放在这琉璃碗里面,等会儿跟掌柜的讨了花生仁,一起碾碎了,等我回来做夜宵给你吃。我和叶夫人去楼下走走。” 这家客栈被华裕德包了下来,除了他们,并没有其他人入驻,客栈下面的院子,明里暗里,围满了护卫。 华裕德犹自担心徐其容的安全,叮嘱道:“让虞冬和秋浅陪着你去。” 徐其容知道他不放心,便点头应了。四人出了门,虞冬和秋浅一左一右站在徐其容身侧,不动声色的戒备着,叶夫人甚至不能靠近徐其容一步。 叶夫人心里叹了口气,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就是这样,有的女人出嫁前被家里人当宝贝宠着,出嫁后被夫君当心肝护着,就比如徐其容。有的女人出嫁前被人算计家破人亡,出嫁后跟仇人举案齐眉相互折磨求死不得,就比如她。 等下了楼梯进了院子,一股子凉风袭来,夹杂着桂花的香味,让人身心舒畅,刚刚起的复杂心绪一下子就蛰伏了回去。 徐其容不开口,就这么享受着夏夜的美好,月色、桂香、凉风、虫鸣,虽然这一去西京城吉凶未卜,可她却分外安心,心情也分外的好! 叶夫人却不能不开口,她说话向来婉转,没走几步,便有人送了灯笼来,接过来提在手里,叶夫人突然柔声问道:“这些日子身子可还好?出现孕吐的症状了吗?” “挺好的,胃口好了起来,除了嗜睡,也没有别的异样。倒不孕吐,今儿个晚膳还吃了清蒸鱼,一点恶心的感觉都没有。”徐其容却不想跟叶夫人继续闲聊下去,散步虽然舒适,可她的华裕德还在房间里面等着她呢! 直接问道:“你们大费周章,是君安的意思?他是派你们来找我的,还是派你们来找我家夫君的?”(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五章 叙旧 徐其容这话问得突兀,可仔细想来却是在情在理的。上次在晋州相见,徐其容面对华惟靖,可以说是很不给面子。自己的真实想法以及华裕德对她的态度,华惟靖看在眼里听在耳里,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华惟靖和徐其容是少时的情谊,徐其容当初都明确表示了不想也不愿掺和进他们叔侄的事情中来,以华惟靖的性格,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让自己手下的人来寻她才是。 果然,叶夫人承认了:“主子派我们来找德公……只是德公的脾气我们多多少少也知道一点,这么贸贸然找上去,只怕连到嘴边的话都说不完了。” 所以才打算从徐其容身上入手,迂回一下,德公宠妻爱妻,若是有徐其容开口劝说,说不得就心肠一软,答应了主子的要求。 徐其容皱了皱眉头,心底告诉自己有了身孕不宜生气,面上神色冷冽,哂笑:“你们倒是会做事,谁都知道,柿子要挑软的捏。” 前面是一棵桂花树,徐其容停了下来,从袖子里面掏出一方手绢,让虞冬去摘桂花。 叶夫人自然听得出徐其容话里的不悦,柔声解释道:“德公和主子之间的事情,我虽知之甚少,却也不是一无所知的。他们叔侄之间根本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两个人都脾气硬不肯低头,焉知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若是愿意和平相处,这天下谁能危及到他们二人?” 徐其容不说话,冲着叶夫人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手却不由自主的摩挲着自己被华裕德剪得圆润的指甲,有些心不在焉。也不知道那山核桃剃出来的核桃肉是不是全部碾碎了。有没有给她留一点。 叶夫人继续道:“咱们是旧识了,对方是什么样的人,都清楚得很。你如今已经嫁人,便不能只考虑自己,除了娘家的事情,婆家的事情也该放在心上才是。” 说到这里,一股子凉风吹过来。叶夫人正张着嘴说话。不免就呛了一口风,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徐其容到底狠不下心:“咱们还是进屋去说吧?” 叶夫人就要趁着华裕德不在身边好好劝说徐其容,这会子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哪里肯放徐其容回房间!忙强忍住了咳嗽,道:“不妨事,不妨事,只是风灌了气管。这院子里凉爽得很。又有香气,也没什么蚊子。就在这里很好。”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徐其容见她坚持,抿了抿嘴,便由着她。不提回房的事情了。却也不动声色的换了个位置站着,用后背帮叶夫人挡了挡凉风。 叶夫人一心想着要拿哪些话来劝说徐其容,并没有注意到徐其容的贴心。徐其容也不介意,只随意的站着。听她情真意切的“为她着想”。 叶夫人声音带着些关切:“华家到底是三夫人的婆家,德公一时之间跟华家闹不愉快了,可他骨子里面流的毕竟是华家的血,他父母亲人的灵位也供奉在华家的祠堂里面……” “够了!”徐其容声音猛然提高,打断了叶夫人的话。 叶夫人来寻她,身上是背了任务的,念着过去的恩情,她愿意陪着她把这场劝和的戏给唱全了。就算结局不尽如人意,她已经尽力了,多年的追随,华惟靖也不会拿她怎么样。 可她偏偏揭起了华裕德的旧伤疤来! 那些话,徐其容听在耳里,就跟一阵阵炸雷一样,她替她的好夫君感到心疼,她替她肚子里的孩子的爹感到心疼。 徐其容稳了稳心神,看向叶夫人,也顾不得旧情了,开口就问:“当初在涪州城时,你为了劝我答应嫁给华惟靖,说的那些旧事,是真的还是编排来糊弄我的?” 叶夫人不知道她为什么提前那么久远以前的事情,见她问了,还是点了点头:“虽不敢说十分真,却也有八分是假不了的。” 徐其容冷笑,接着灯笼的光看向叶夫人,一为发泄,二也为了借机规劝她一二,当下便讥讽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灭门之恨天理难容,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已经知晓自己的枕边人是仇人,还委曲求全跟在他身边,试图过上举案齐眉的日子,叶夫人,我该说你心宽呢,还是该说你亲缘淡薄?” 叶夫人被说得有些难堪,忍不住解释道:“灭我全家的是他的父亲,又不是他!他父亲又因我而死,算起来,是我欠了他,不是他欠了我,既然我们还有一点情分在,为什么不能举案齐眉?” 徐其容冷笑:“自然是能的,叶夫人善良,就像天山雪莲一样让人不忍亵渎,神圣不可侵犯,叶夫人自然能原谅叶神医。可我和我夫君不是圣人,我们都是睚眦必报的人,所以我和他走到了一起。你刚刚那些话,找错了倾诉的对象了。” 叶夫人脾气虽然好,被徐其容这么冷嘲热讽,心里也有些受不住了,手里捏着的灯笼挑几乎被折断,语气也比之前差了几分:“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为什么要背着仇恨过一辈子?这个时候回头,享受血缘亲情天理人伦才是正经,免得日后成了孤家寡人,再来后悔!” 徐其容脑子里的一根弦忽然就崩断了,忍不住问道:“这几句话是你想了来劝我的,还是华惟靖交代你劝我夫君的?” 叶夫人没有回答,她有种无力的感觉,自己斗志昂扬的时候,华三夫人总是把话题扯到别的无关紧要的事情上,等她转移了注意力,华三夫人又牙尖嘴利的来咬她一口! 徐其容见叶夫人不说话,便猜到了那话是谁说的,心里更是替华裕德不值。华裕德心里多少还是对华惟靖这个侄子有过一些在乎的,不管这在乎是因为血脉亲情,还是因为对十年前对待他的方式的愧疚。可华惟靖却拿这样的话来劝华裕德“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简直是拿了一把刀往华裕德心尖尖上面戳。 徐其容抬头看向叶夫人,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之前打算好了不掺和到他们叔侄的事情里面来的,现在想想,怎么可能!她夫君,她不为他说话,不维护他,不替他怒斥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那她不是白做他的妻子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六章 秋浓的下落 秋浅心中气愤,又担心徐其容太过激动伤了身子,便伸手扶住了徐其容,右手在徐其容手掌的穴位上轻轻按摩,以疏导郁结。 徐其容看着叶夫人冷笑:“华裕城害我公公婆婆的时候,怎么不惦记着血脉亲情?我夫君是我公公婆婆生的,又是叔叔婶婶养大的,华裕城害死他们四人时,华家可有一个人站出来替我夫君抱不平?有这样的亲人,我们宁愿孤家寡人!” 叶夫人没想到徐其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有些难以置信:“三夫人何必揪着这些旧事不放?以前三夫人可不是这样的人。” “以前我与他不是夫妻,别人家的事情自然不理会,如今我已经和他成了亲,有了孩子,自然要为他打算。”徐其容冷哼了一声,不欲与叶夫人继续说下去,“你回去告诉你家主子,他若是愿意袖手旁观,我夫君自然不会与他为难,若是非要护着华家,就不必再谈什么夫妻情分了!” 秋浅听了这话,忙摇了徐其容的手臂一下:“奶奶不必动气,这事儿荒唐,爷知道了自会发落。”然后转身训斥叶夫人,“你是什么东西,念在你是奶奶故人的份上,我们对你以礼相待。这种事情,你不去跟爷说,偏偏要来刺激奶奶,安的是什么心?这事儿咱们家奶奶不管了,你自去寻爷说去!” 华家说到底是华裕德的根,秋浅担心徐其容今日擅作决定,来日就成了影响夫妻感情的祸根! 徐其容哪里肯让华裕德再听一遍这种“诛心”的“圣言”,声音斩钉截铁:”这事儿我说了算,你们也不许在夫君面前提起!“然后对叶夫人道,”你和叶神医对我有恩,君安也曾帮过我不少忙,只是,别的事情好商量,这种事情没得商量。接下来的日子。你们是要跟着我们走还是要分道扬镳,我都不管。只是刚刚那些话,万不能让德公知晓。你若是拿这些话去伤了他的心,你该知道。我从来不是什么多心慈手软的人!” 叶夫人见徐其容态度坚决,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了,当下语气就变得有些嘲讽:“三夫人也知道我家主子当初帮你良多,就不知道知恩图报四个字么?两度拒绝主子的提亲也就罢了,如今在主子面前这般处处护着德公。就不怕伤了主子的心么!” 徐其容被叶夫人这话气得有些头疼:“我护着自己的夫君还护错了?我和你家主子之间,谁对谁错,谁辜负了谁,岂是你知道的?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对着我一个嫁做人妇的女子,说这种话,不是哄骗良家妇女误入歧途是什么!你自己不打算过好这辈子,不要再拉上一个我!” 然后对秋浅道:“叫上虞冬。咱们回房。我欠叶夫人的恩情,日后有机会再还,只是我和她无话可说,不要再让她出现在我面前了。” 说罢就真的拉着秋浅抬脚就走。叶夫人拎着灯笼,气得浑身颤抖。徐其容看了一眼,心里到底是有些担心,就对包好桂花匆匆赶上来的虞冬道:“你送叶夫人回房。” 虞冬应了,果然去扶叶夫人,却被叶夫人一下子给甩开了。叶夫人看着徐其容的背影,心里不甘。语气就带了一些怨毒:“三夫人现在是圆满了,对于那些旧人,自然不在意了。” 徐其容听着这话有些不对味,有心转身问她一句什么故人。又不想跟她继续撕扯,她下来已经有一会儿了,再拖下去,华裕德说不得就要下来寻她了。这些年他已经够苦的了,她又如何忍心让他听到那些伤人的话语! 因此徐其容只是脚步一顿,就接着往前走。 叶夫人深知这次一别。后面要找着机会劝说徐其容就难了,哪里肯放她走!又担心人走得远了,听不清她细声细气的话,便放开了嗓子,似笑,道:“主子却念着旧情,还给三夫人的贴身大丫鬟找了个婆家!”声音尖利得很,飘荡在寂静的院子里面,瘆人得很! 徐其容的贴身丫鬟虞冬和秋浅就在眼前,虞夏的亲事分明是她和华裕德亲自做主的,华惟靖从哪里给她的丫鬟找婆家了? 徐其容猛地转身,喝道:“你说什么?” 叶夫人见她终于留了下来,盈盈朝着徐其容走了几步,语气又变得平和,甚至还带着含了恶意的笑容:“秋浓虽然是个好丫鬟,可相貌却难看得很,陪锦年实在是好命!主子给秋浓配了门这么好的亲事,三夫人日后倒不必替秋浓感到担忧了!” 尚不知叶夫人这话是真是假,徐其容听在耳里,身子就忍不住颤抖起来。 叶夫人柳腰纤纤,拎着灯笼的样子,一阵凉风吹过甚至带起了发丝微微飘动,落在徐其容眼里,活活成了地狱之门走出来的女鬼! 徐其容握紧了拳头,强自镇定:“秋浓在华惟靖手里?” 叶夫人笑道:“三夫人这话说得有些不对味,秋浓如何算是在主子手里?主子难不成还会拿秋浓这么一个丫鬟来威胁三夫人?再说了,三夫人如今身边又有了两个貌美如花的丫鬟,哪里会因为一个曾经的丑丫鬟被人威胁!” 徐其容眼睛死死的盯着叶夫人,重复着问道:“秋浓在华惟靖手里?” 徐其容毕竟怀着身孕,叶夫人也怕真的把徐其容给刺激坏了,刚刚那些话已经报了之前徐其容那般对她的仇,便不再拐弯子,点了点头:“主子派人去涪州城寻三夫人,没想到被德公抢了先。谁知却遇上了三夫人的贴身丫鬟和老妈子被蜀天子的人追赶,顺手就把人带回了西京城。主子见她年纪大了,锦年又有些服她,想着年龄相当,便做了媒。” “你胡说!”徐其容怒喝,对于这话,她心里压根不相信,“上次华惟靖来晋州,根本就没有提秋浓的事情!”更何况秋浓如果好好的在西京城,不可能不给她写一封报平安的书信的! 叶夫人冷笑:“那三夫人还记得主子去晋州是为了做什么吗?” 劝她跟他一起走! 徐其容觉得脑子嗡嗡作响,又是担心秋浓的处境,又是怀疑叶夫人这些话的真假!要不是秋浅扶着她,整个人几乎站立不住! 虞冬忽然开口对着徐其容身后道:“爷!” 叶夫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凝结。(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七章 挚爱 徐其容扭过头去,就看到华裕德脸色阴沉的站在楼梯口,手里还端着个细瓷碗,里面的核桃肉冒出一个尖尖来。 华裕德眼神像刀子一样落在叶夫人身上,徐其容忍不住喊了一句:“夫君。” 华裕德这才随手把手里装了核桃肉的碗放在了栏杆拐角的地方,然后走下楼来,走到门口,把徐其容的手抓在自己手里。 徐其容知道,他这是在示意自己安心。华裕德一来,她确实是稍微心定了一些。 叶夫人抿了抿嘴,在华裕德的注视下,居然还能勉强行礼:“德公。” 华裕德冷哼一声,收回目光,然后沉声问道:“秋浓现在在哪里?” 跟华裕德说话,叶夫人不敢像跟徐其容说话一样敷衍了。在徐其容面前,她什么话都是张口就来,不过是仗着当初治好了徐其容的嗓子,又算计她年纪轻脸皮薄罢了,并不是她真的不识相。 叶夫人把手里的灯笼放在台阶上,自己上前跨了一步,站在了大堂油灯传出来的光亮中,然后柔声道:“现在是在西京城,不过妾身猜测,过几日,主子便会让他们出城迎接华三夫人了。” 他们?徐其容咬了咬牙,难道说,秋浓真的与华惟靖身边的锦年成亲了? 锦年古灵精怪,猴精得很,模样也不差,能跟在华惟靖身边,自然不是什么蠢货。对于秋浓来说,这辈子能嫁这么一个人,并不算什么坏事。 然而,徐其容这么一想,心里却没有丝毫为秋浓感到高兴的意思。秋浓是一个很忠心的丫鬟。从小跟在沈安家的身边耳濡目染,后来跟了徐其容更是独当一面,徐其容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交给她打理,她却没有一件事是自专的! 自从涪州城走散之后,秋浓不曾联系过徐其容一次。这种情况下,她怎么可能自己答应与锦年的这门亲事? 正琢磨着,徐其容就听见华裕德忽然开口道:“你们主子真是有心。我们的人在涪州城到苏州城这一路寻了大半年都没有找到的人。你们主子不声不响就弄到身边去了。秋浓这丫鬟也真是不知道事情轻重缓急,既然已经平安了,就该写封信让灼灼安心才是。” 这番话明着是在夸华惟靖有办事能力。指责秋浓办事不周全,实际上却是在质问,华惟靖既然找到了人,为什么瞒着徐其容。私自把人扣着,为什么秋浓又没有传出半封书信来。 叶夫人微微颔首。看起来倒有了点不卑不亢的意味,哪里还有之前与徐其容对上时的尖厉刻薄!声音温婉得很:“主子做事,岂容我们这些做属下的人置喙。” 一句话就想把问题撇过去,甚至还“特意提点”了华裕德一句:“德公若是想知道主子之前为什么不肯告诉三夫人秋浓姑娘的下落。等到了京城,亲自问主子,总比为难我们这些做下属的人得来的消息准确。” 华裕德冷笑。拍了拍徐其容的手,示意她静静的看着就好。然后语气骤然拔高,看着叶夫人开口,道:“那你说你家主子之前到晋州城是为了做什么?” 他果然听到了二人刚刚的谈话,就是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叶夫人绞尽脑汁想要找几句话把华裕德应付过去……她实在是低估了华裕德对徐其容的情谊,没想到他连这点场子都要替她找回来! 不等叶夫人想到合适的借口,就见华裕德脸上带了怒意,眼神更是恨不得吃人:“还是说,叶夫人觉得,自家主子强拐有夫之妇跟他私奔是一件人人称赞的大好事?” 叶夫人脸色一白,瞪大了眼睛。华惟靖虽然名声本来就不大好,可拐带婶婶这样的事情传出来,只怕是要被天下人唾骂的。华裕德这人,竟然不管不顾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是……叶夫人扭头看向徐其容,果然见徐其容也白了脸色。 华裕德盯着叶夫人,叶夫人觉得自己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半晌,才听到华裕德嗤笑一声,语气变得淡淡的,脸上的表情也一下子变得古井无波起来:“我那好侄儿自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来,他来晋州,其实是来恭喜我这个做叔叔的,终于找到自己心中所属的,叶夫人你说是不是?” 叶夫人哪里敢否认,忙点了点头附和华裕德。 徐其容心里一开始是有些担忧和疑惑的,这会子听华裕德这么一说,立马反应过来他是要做什么,当下心底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不剩一丝忐忑情绪。只管安安心心的站在华裕德身边。 华裕德似笑非笑的看着叶夫人:“既然叶夫人也是这么想的,那么请问,叶夫人刚刚对着我家灼灼说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叶夫人再也忍不住,摸了摸额头上细密的冷汗,她怎么能承认自己对徐其容的威胁和嘲讽之意,怎么敢承认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 一边对华裕德的捉摸不定感到恐怖,一边又对徐其容万分羡慕起来。凭什么她的夫君又有才又有貌还这么的怜惜她,自己的夫君却跟自己时时刻刻提防着对方的算计,时时刻刻想着如何算计对方! 华裕德显然不肯放过叶夫人,又道:“华惟靖虽然是我侄儿,可多年参商,我和他是半点情谊都没有的,替他教训下属这种事,自然是不好做的了。不过写封信提醒一二,还是可以的。” 这便是要跟华惟靖要个说法的意思了! 对徐其容说那些话,是叶夫人自作主张说的,华裕德这会子却是要把它们说成是华惟靖的授意! 华惟靖对徐其容到底是个什么心思,谁也说不清楚,就连华惟靖自己,只怕也是没有想清楚的。若是知道叶夫人对徐其容说了这些话,只怕叶夫人和叶临在他面前,也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叶夫人心底升起一股子恼怒和恨意,至于有没有悔意,就没人知道了。叶夫人抬头看向木质的楼梯,忽然就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然后便见叶临出现在了楼梯上。 叶夫人松了口气,眼睛一翻,整个人晕倒在地。 叶临闲庭信步一般走上前来,也不着急,慢悠悠的把人扛了起来,然后便跟华裕德和徐其容告辞,回了自己的房间。 华裕德看向徐其容,徐其容只觉得自己忽然就有了满腹的委屈,张开口半晌,也只说出两个字:“秋浓……” 就这么两个字,华裕德还是能领会她的意思,包括她的担忧和左右为难,微微一笑,道:“没事,灼灼,有我呢!”(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八章 夫妻 华裕德一句话,徐其容安下心来,心里想着,总算是有了秋浓的消息,不管怎样,人还在,比什么都好。 这么一想,心情又稍稍有些欢喜了。 华裕德对虞冬和秋浅道:“我带你们奶奶回房间,你们把核桃肉拿去碾碎了。” 二人回了房,华裕德正琢磨着要说些什么来让徐其容宽心,却见徐其容笑盈盈的看着他,登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目不转睛的盯着人看。 徐其容柔声道:“爷,咱们路上不要再耽搁了好不好?” 她这是早点到西京城,找华惟靖问秋浓的事情呢! 华裕德虽然不待见这个侄儿,却也知道秋浓跟在徐其容身边多年,就这么不管,肯定是不行的。便大大方方的点了头,应了:“本来也打算路上不再耽搁了的,眼见着天气越来越热,赶路本来就辛苦,又没有冰块,若是热着你了可怎么是好。” 徐其容抿了抿嘴,说了句软和话:“夫君自然是不愿意热着我的。” 接下来几日,一行人路上果然不再耽搁,华裕德见了叶临一次,二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叶临和叶夫人之后果然没有人跑到徐其容跟前来晃悠了。就算是把脉安胎这种事情,华裕德也是让高伯寻了比较出名的大夫,给了银子,一路带着走的,不再劳烦叶临。 徐其容心里微微有些叹气,这世界上,最复杂的就是女人了。十五公主喜欢看话本,任性。许四小姐聪颖,很会收买人心。霜怜率真。她继母精明强干。叶夫人则是心思太多。看着柔柔弱弱的一个女子,心里的弯弯道道比谁都多,连自个儿都不会怜惜,更不要说善待别人了。 徐其容不明白叶夫人为什么会养成这种性格,心里却再也不愿看到她这个人了。 那日叶夫人说的那些话,徐其容时不时的就会想起来,每次想到那些话。心里就翻腾着怒火。好在华裕德时时刻刻注意着她。每当她情绪不好时,就花着心思哄人逗人,总算把那日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又行了十多日。便到了江州境内。江州城是管家的地盘,自然也就是陈晋凌的地盘了。西京城那边尚两军对垒,徐其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他自然不会这般贸贸然的把人带到西京城去。所以就在江州城安置了下来。 徐其容心里有些不情愿。她惦记着秋浓的事情,还惦记着见福哥儿的事情。眼见着与西京城近在咫尺了,却要留在江州城,如何情愿! 可华裕德的考量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徐其容不想无理取闹让华裕德为难。心里又对留在江州城感到不甘心。或者是有了身孕情绪波动尤为激烈,整个人就变得有些烦躁起来。 一开始还能压抑,等华裕德在江州城租了一座三进的宅子搬了进去。这种烦躁的情绪就爆发到了凤凰。 这个时候徐其容还惦记着不能跟华裕德吵,他什么都没做错。一路上还这般细心照料她,若是无缘无故冲人发火,未免也太让人寒心了。 无奈,徐其容只好把虞冬、秋浅和虞夏都赶出了房间,也不去指挥收拾屋子了,自个儿关了门,坐在房间里面,守着个刚刚放进来的装了冰块的玉晶盘生闷气。 结果越生气,心里就越觉得不舒坦,忍不住就伸手捻了块儿冰蹂躏。 正蹂躏着,就听见有人推门进来了,忍不住怒道:“我不是说我要自个儿待会儿么!” 一扭头,却见华裕德满脸错愕的站在门口,登时心里一慌,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过分。她这辈子还没有这般无理取闹过。 华裕德目光落在徐其容手上,忙上前来拿掉她手中的冰块,然后温柔细致的用锦帕擦干了她手上的水渍,柔声道:“这屋子外面树多,屋里又先放了玉晶盘,这般贪凉,要是生了病可怎生是好?” 徐其容满腔不悦堵在肚子里面,发不出来,又憋屈得慌。她也不知道这憋屈是从何而起。 华裕德见她不说话,忍不住蹲下身子,仰着头看她,眉头微微皱了皱,轻声问道:“谁惹我们家灼灼不高兴了?” 徐其容一下子想起了自己还小时,徐亭远哄她的模样,登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撇开了脸去。 华裕德却以为她因为这句话更不高兴了,叹了口气,也不起身,就那么抓着徐其容的手,道:“你不欢喜,我也不欢喜了。你心里不痛快,不要憋着,要不然……拧我胳膊好不好?” 徐其容满脸震惊,有些说不出话来。 华裕德又道:“要是不愿意拧胳膊,你扭过头来看我一眼,我自个儿拧给你看好不好?” 徐其容这下没忍住,扑哧一声乐出声来,把手从华裕德手里抽了回来,忍不住道:“你这人真是……你又没有做什么惹我生气的事情,拧什么胳膊给我看呀!” 华裕德见她终于肯说话了,松了口气,一本正经道:“我好好的一个娘子,不宠着捧着,居然由着她生了气,你说该不该拧胳膊?” 徐其容抿了抿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半晌,才憋出一句:“不是你的错,你让我自个儿静一会儿就好了。” 华裕德把头靠在徐其容的膝上,正色道:“郁结于心,要疏通才是,哪有又憋回去的道理。给你诊脉的于大夫说,有了身孕情绪起伏比较大,容易激动,容易动怒,我早该注意着的,到今日才发现你心里有不高兴,是我不好。” 徐其容抿了抿嘴,她也不知道是自己的问题,还是有孕在身影响情绪的问题。 华裕德站起身来,就势把徐其容搂在怀里:“可是你明明不高兴,却不肯把心里的火气发在我身上,是你不好。” 徐其容一愣,她没想到华裕德会说出这种话来。 华裕德看着她的眼睛,情绪有些复杂:“你还记不记得,我说我心悦你啊!咱们是三媒六聘拜天地入洞房了的夫妻啊,夫妻之间,自然是相互包容相互扶持,你心里明明不高兴,却不告诉我,是什么道理!” 徐其容想说明明就是她不高兴了,怎么说着说着就开始指责她的不是了,可一边又觉得华裕德说得有些道理,华裕德的指责,她听在耳里,不但不觉得难过,心里反而觉得有些甜滋滋的。(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九章 夫妻之道 徐其容忍不住道:“是我不好。” 华裕德叹了口气:“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为什么不高兴。只是你不与我说,我就来跟你说这事儿,未免显得我太过婆婆妈妈。你怎么这么犟呢,就不能多依靠我一点么!” 徐其容抿了抿嘴,上辈子她一直到死,都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到了这辈子,姐姐、外祖母、爹爹,甚至是戚氏,都是她可以依靠的对象,她却从来没敢依靠过他们,上辈子的教训太过惨痛,所以这辈子她总觉得自己不能懈怠,出了事情也只能自己想办法去解决。 这么一想,不由得有些怔忪,看着华裕德的脸发起呆来。 华裕德见她这样,哪里舍得再说她,最后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左右咱们是一辈子的夫妻,成亲我都算计来了,想要你变得依赖我还不容易么!你身子不便,我还因为这个跟你置气,实在是有些不够稳重!” 徐其容摇了摇头,到了这个时候,心里哪里还有丝毫的不悦,那些闷在心里的郁结之气,也不知道被华裕德哪句话给打散了,不留丝毫痕迹。 或者,自己对他并不需要这么客气这般小心翼翼! 徐其容心里想着,当下便扬起了头,甚至还挑了挑眉,问道:“是你自己说要我依赖你的,以后可不许嫌我烦人……我只是在想,咱们在这江州城租房子住了下来,秋浓怎么办?又如何见得到福哥儿?” 华裕德对于徐其容的“识相”满意的很,当下嘴角勾了勾,笑道:“华惟靖现在是有求于我,咱们在这里,他自然会主动送上门来。至于福哥儿那边,我已经让人给杜仲送了信,你想见你姐姐,相见福哥儿,焉知你姐姐不会更想见到你?如今你姐姐跟杜仲夫妻恩爱。你姐姐要来看你,杜仲会不带她来?你姐姐和杜仲都来了,福哥儿自然也就来了。” 徐其容这才知道,华裕德之前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心里有些唾弃自己。民间说一孕傻三年,这话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华裕德办事素来稳重周到得很,若是以前,她早就能想到他已经安排好了这些事情的,就算是不确定。也一定会开口问清楚的。 这才发觉自己之前生的那一通气太过莫名其妙。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心里不由得有些厌恶这样的自己。 这么一想,脸上神情就表现出来了。 华裕德哪里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忙道:“你整日想着孩子的事情,哪里顾得了这么多,是我不好,我早该把这事情跟你说清楚的。” 徐其容叹了口气,她也不愿意看着华裕德一个劲儿的把错往自己身上揽,摇了摇头:“不关你的事儿。” 这话刚出口,就见华裕德脸色一黑。徐其容心里琢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又犯错了,忙道:“这才怀孕不到两个月就这个样子了,以后这样的事情只怕少不了,还请夫君大人多多担待才是。” 说这话的时候,徐其容语气带了些讨好,华裕德这才忍不住失笑。夫妻二人这才算把之前的事情都揭过不提。 徐其容心情一好,自然不肯再闷在屋子里了,华裕德有事要出门,就抓了秋浅来陪着自己在这三进的宅子里面转悠。里里外外每一个角落都去看了一遍才肯罢休。 花木该修剪了,丫鬟们住哪里,小厮仆从们住哪里,婆子们住哪里。如何值夜,谁管采买的事情……之类的,徐其容都忍不住亲自去安排。 坐了这么多天的马车,徐其容早就觉得太过无聊,想要找些事情做了。 华裕德不在家,这些丫鬟下人们就是担心她身子。也不敢太拦着她了。众人不由得安安着急,生怕徐其容出了什么岔子,爷回来找他们晦气。 徐其容也不是没有分寸的,可之前徐其容和华裕德在房间里面闹的哪一场,大家都是稍微知道些的。刚大喜大怒,再做这费神的事情,等觉得累的时候,只怕已经晚了。 最后还是虞夏找到徐其容,故意撅着嘴道:“奶奶一点也不喜欢婢子。” 徐其容失笑:“你想要我坐着不动就好好劝我坐着不动就是,这是哪里的话?我不喜欢你喜欢谁?” 虞夏差点被这话给逗出笑来,忙憋住了,道:“奶奶让婢子做这管事夫人,婢子才刚接手这管事夫人的位置呢,奶奶事事都自己安排好了,还要婢子这个管事夫人做什么,有哪个下人服气什么都没有做的管事夫人啊!” 虽然说这话是为了劝徐其容好好休息,可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徐其容想了想,有些茫然:“那我回房呆着?” 虞夏终于忍不住失笑:“奶奶坐了那么多天的马车,憋得慌也正常。人家大夫也说了,有孕在身不好一直闷在屋子里的。那边凉亭婢子已经带人收拾出来了,大理石的凳子上放了柔软的锦垫,石桌上也放了青果、金石斛、甘菊、竹茹,麦冬、桑叶等东西熬成的生津茶以及酸枣糕,凉亭那边风景也不错,奶奶不如去坐一坐,吃着点心喝着茶看着园子里的景致?” 徐其容失笑:“你都安排好了。” 虞夏抿了抿嘴:“刚搬进来就安排下去了,知道奶奶心里不爽快着呢!” 被人这么惦记着,徐其容心里熨贴得不行,正要夸虞夏两句,就听到虞夏又道:“奶奶若还是觉得无聊,初八主子这会子只怕午睡已经醒了。婢子去把初八主子也请到凉亭去?” 然后看了徐其容一眼,接着道:“前些日子坐在马车里面,奶奶又嗜睡得很,初八主子性子一天比一天活泼,爷怕他闹着奶奶了,所以拘着他不让他来奶奶跟前闹腾,初八主子心里分外想念奶奶呢!” 徐其容一听,忙松了口:“快把人带过来。” 虞夏答应着正要去,忽然就见余娘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奶奶,苏州来的杜公子和杜大奶奶到了城门处了,爷脱不开身,让人回来禀报奶奶呢!” 徐其容腾的转过身来,眼睛亮得不行。 是姐姐和姐夫来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章 等待 徐其容提了裙子就忙要往外走,嘴里还不忘吩咐虞夏:“快快快,准备些消暑的东西,姐姐和姐夫大老远的来,说不得热着了。” 能见到徐其锦,虞夏也欢喜得很,嘴里道:“奶奶这是欢喜糊涂了,早早就念叨着了,这会子人真来了,别的没想到,先想着帮人消暑了!” 徐其容听她这么说,也是扑哧一乐,停下脚步来,转身看着虞夏:“你知道还跟着我干嘛,还不快准备去!” 虞夏忙问道:“是布置在花厅还是哪里?” 徐其容想了想:“来的是姐姐和姐夫,爷又不在家,就不必那般生分在花厅见客了。家里面也乱着,这会子也来不及弄了,之前不是在凉亭那边准备了茶水点心么,你带人过去那边布置一番。” 虞夏忙答应着去了。 徐其容这才提着裙子又要跑。秋浅吓了一跳,忙把人拉住了,嘴里苦口婆心的劝道:“奶奶,余娘说人到了城门处,城门到咱们家还有好一段路程呢,哪里就这么快到了!奶奶自己身子要紧,何必这般急慌慌的!” 徐其容也不恼,看着秋浅笑:“是我自己心情太过激动,我和姐姐都好多年没见过面了。”然后见秋浅一张俏脸上全是紧张,忙又道,“我不跑,我不跑,你扶着我走总行了吧?” 秋浅这才松了口气,扶着徐其容往大门口走去。走了几步,秋浅又忍不住嘀咕:“难怪爷在城门处看到杜大少爷和杜大奶奶了就赶紧派人回来通知奶奶,这也是听到人在城门处了,要是听到人已经到了大门口可还得了!” 徐其容笑着点了点头:“你们爷做什么事情都周到得很!” 她之前还因为这点子小事跟华裕德闹了一场,这会子想来,刚刚那场闹真是闹得冤枉!她再多憋一会儿,姐姐可不就到了! 可转念一想,若不是闹那么一场,她怎么知道华裕德心里其实是希望她依赖他的! 脑子里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就到了大门口。 徐其锦和杜仲等人自然是还没有到的。徐其容又不好站在大门口倚门翘首而盼,只好站在门内的一株合欢树下等着。秋浅也不劝她,自个儿拿了袖子给徐其容扇风,生怕她热着了。 正等着。就见初八咿咿呀呀的往这边来,徐其容忍不住扑哧一乐,张开手对初八道:“过来抱抱?” 初八果然向她走来,却不肯给她抱,板着一张脸。像极了华裕德严厉的样子。 秋浅提醒徐其容:“奶奶,初八主子这是生奶奶气了呢!” 初八撅了撅嘴:“容姨不喜欢初八了。” 从平泰公主和陈乾帝关系来算辈分,初八应当称呼徐其容一声姐姐,可华裕德是童儿老师的身份,初八再叫徐其容姐姐就不大合适了。因此华裕德让初八改口唤徐其容“容姨”。徐其容倒是无所谓,不过是一个称呼罢了。 徐其容见初八这么说,也知道是自己好几天没见他,人不高兴了,也不辩解,忙开口认错:“是容姨错了。容姨以后不再犯了好不好?” 初八还是不肯说话,从奶娘怀里挣扎着下来,然后一本正经的站在徐其容面前,背着手,米分妆玉琢的样子生起气来也可爱得紧。 徐其容心里憋着笑,哄他:“待会儿有个姨姨要带着一个弟弟来,初八想不想跟弟弟玩啊?” 初八神色有些犹豫,看了徐其容半天,问了一句:“容姨在这里等弟弟?” 徐其容笑着点头:“对呀,初八跟容姨一起等好不好?” 初八想了想。便道:“我是想看弟弟才在这里等的,并不是原谅容姨了。”然后看了看门外,又道,“既然容姨那么想抱我。就给你抱一下好了。” 初八还小,并不是很重,待在人怀里又不乱动,所以秋浅看着徐其容把初八抱起来,并没有说什么劝阻的话。 奶娘却笑道:“初八主子今儿个上午也不知道激动什么,跑来跑去。刚刚就喊脚酸呢!” 对于奶娘的不给面子,初八很不满意,瞪了奶娘一眼,然后奶声奶气对徐其容道:“你不要听她的,上次听人说奶娘嘴里能跑马呢!” 徐其容扑哧一乐:“你跟谁学的这些话!” 奶娘笑道:“多半是跟童儿少爷学的。”然后又道,“这一路上初八主子没有什么玩伴,便时不时的把童儿少爷常说的话挂在嘴边。刚刚听虞夏说家里要来客人了,知道有个小弟弟要来,欢喜得很,拉着婢子就要过来呢!” 提起童儿,徐其容心里微微有些酸。却不接奶娘这话,笑着对初八道:“等会儿见了弟弟,初八跟弟弟问好,好不好?” 初八正色,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我已经不是几个月还不会说话的小娃娃了,自然要问好。” 众人都被这话逗乐了,又不好当着初八笑,怕他恼羞成怒了,便就那么憋着。 众人翘首以盼了将近半个时辰,站在门外打探的小厮高声喊道:“来了来了,看到马车了!” 初八挣扎着从徐其容怀里下来,让徐其容拉了自己的手,一本正经的出门迎接,站在门口台阶下面,果然看到两辆马车朝着这边而来。 马车上没有丝毫标志,赶车的人大家也都不认识。 秋浅忍不住小声训斥那小厮:“也不看准了再来回话,要是那马车里面不是杜家的人,我们女眷乌泱泱的站在这里等着像什么话!” 小厮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得不妥,忙告饶:“是小的昏了头了,要不然奶奶先进去,小的看准了再出来?” 徐其容还没说话,就见前面一辆马车的车帘撩了起来,一个锦衣华裳眉目如画的贵妇人探出头来,满脸欢喜的唤她:“灼灼!” 不是徐其锦又是谁! 徐其容眼睛一亮,拉着初八的手就向前迎了去。等马车停了下来,先出来的是杜仲,杜仲下了马车之后亲自伸手扶着徐其锦下来。 徐其容看在眼里,心里松了口气,果真如信里面所说,姐夫现在待姐姐是极好的!(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一章 姐妹重逢 徐其锦和徐其容两姐妹,曾经是形影不离的,自从徐其锦出嫁以后,已经好几年不曾见面了,彼此都想念得很。 二人一见面,哪里还顾得上别人,先是携了对方的手,眼泪汪汪又哭又笑的打量着对方,见对方都胖了一点点,气色也红润得很,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徐其锦小声道:“当初爹爹答应这桩亲事时,我是反对过的。我觉得他年纪大了一些,虽然皮相生得不错,又是咱们家的恩人,但他那样的身世,你嫁过去难免要吃苦。现在看来,倒是我当初看走眼了,他把你养得很好!” 徐其容对徐其锦“养得很好”这个说法有些不满,不由得撅了撅嘴,道:“姐姐自来就是看走眼的,当初不也看不上姐夫么,现在姐夫对姐姐多好!” 一边说,一遍拿眼睛去看被冷落在一边的杜仲,杜仲见她看了过来,忙笑着点了点头。 徐其锦这才想起杜仲来,笑着对徐其容道:“有你这么做妹妹的么,哪有刚见面就打趣姐夫的!” 徐其容松开徐其锦的手,结果秋浅递过来的锦帕擦了擦眼睛,一边向二人身后看过去:“姐姐现在会护短了,我可不依……你们家福哥儿呢?” 初八看着徐其容又哭又笑,有些吓着了,又自持聪慧,不肯开口问她们为什么又哭又笑,这会子见徐其容提起福哥儿,忙道:“对,弟弟呢,快抱出来,给我掌掌眼!” 徐其锦和杜仲一听,都朝初八看去,初八也不惧生,大大方方的给他们看,甚至还背起了小手挺起了小肚子,一副正经得不行的样子。 徐其容笑着介绍:“这位是初八。” 别的话不用多说。他们自然是明白的。 杜仲是读书人,最讲究礼数,知道眼前这个米分装玉琢的小娃娃竟然是贤王的嫡长子,忙拉着徐其锦躬身对他行了一礼。然后恭恭敬敬道:“初八……少爷稍待,福哥儿跟奶娘坐在后面马车里面,在下这就让人抱出来。” 然后就真的走到后面那辆马车,低声说了句什么,便有一个膀大腰圆的妇人抱着一个襁褓从马车上下来。 徐其锦从奶娘手里接过孩子。抱到徐其容和初八面前给他们看,小婴儿才两个月大小,小鼻子小脸的,就一双眼睛又大又亮,黑溜溜的盯着徐其容和初八看,看着看着就咧嘴一笑流了一下巴的口水。 徐其容看得满心柔软。初八没想到会是这么小的娃娃,先是觉得惊奇,然后看到福哥儿流口水了,又有些嫌弃,可想着这奶娃娃应该叫自己哥哥。又觉得自己不该嫌弃他,纠结得一张小脸皱成了一团。 秋浅在一边提醒:“奶奶,初八主子,你们要看小少爷,也要先进屋才是,这里正值要道,太阳又烈……” 徐其容反应过来,冲着徐其锦笑得一脸尴尬:“看到姐姐姐夫,又看到福哥儿,我一高兴就忘记咱们还在大门外了。咱们快进去吧!” 然后就弯腰抱起初八在前面引路。一边走一边扭头去看福哥儿,还不忘吩咐秋浅:“你让高管家把马车安置好,赶车的下人们带去吃茶歇息。” 秋浅答应着去了。 一行人往凉亭的方向走,徐其容道:“我们也刚搬进来。很多都还没完全收拾好。凉亭那边有消暑的茶和各色点心,咱们略坐一坐,聊聊天,德公知道你们来了,应当吩咐人去订了酒楼的菜肴,一会儿就送过来了。” 徐其锦失笑:“你倒是便宜。” 徐其容又问:“德公是什么时候给姐夫送信去的?我们也今儿个才搬进来。” 杜仲笑道:“大前天收到……妹夫的信。说是在这边租了宅子,今天在城门口遇到妹夫,他怕我们找不着地方,还在地上给我们画了地图。” 到了凉亭,刚一坐下,徐其容就从徐其锦手里把福哥儿要了过去,自己抱着,初八就趴在她腿边盯着福哥儿看。福哥儿也是个不怕生的,被徐其容抱着不但不哭,还一边流口水一边笑。初八看得一脸惆怅,最后到底还是把嫌弃抛在一边,伸手摸了摸福哥儿的小手,奶声奶气道:“不错,不错。” 众人失笑,徐其容对徐其锦道:“这孩子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张口跟个小老头似的。” 初八见徐其容说他说话像个小老头,把头一扭,一本正经道:“容姨,我还没有原谅你呢!” “是,是,我说错了。”徐其容憋着笑,指着徐其锦对初八道,“这是你锦姨,福哥儿的娘亲。这位你叫杜叔叔,是福哥儿的爹爹。” 初八乖乖问好:“锦姨好,杜叔叔好。”然后忽然开口问徐其容,“容姨,初八的爹爹和娘亲呢?” 徐其容神色一僵,张了张嘴,才强笑道:“他们在西京城等你呢!” 初八便正色道:“那便让他们再等一等吧,我要等容姨生了弟弟再回去。” 徐其锦诧异的看向徐其容,徐其容脸一红。 因为怀孕不足三月,所以除了徐其容身边伺候的人,有了身孕的消息并没有放出去,也没有给苏州那边写信。倒不知道初八是怎么知道的。 徐其锦见她脸红,又见她坐的石头上面垫着软垫,桌子上有酸枣糕这样的点心,立马会意过来,欢喜问道:“多大了?” 徐其容瞪了徐其锦一眼:“还是做姐姐的呢,哪有当着姐夫问自家妹妹这样的话!” 徐其锦扭头看了眼杜仲,杜仲果然撇开脸去,起身走到亭子一侧,一副专心致志看景致的模样。徐其锦这才道:“也不问你多的,就问问几个月了……给我们的信里面怎么没有说这件事?” 徐其容抿了抿嘴:“才一个多月,如何好说。姐姐知道了便知道了,爹爹和母亲那边,怕是要等三个月稳妥了才好说的。” 又看了眼杜仲道:“姐夫倒是听你的话。” 徐其锦撇撇嘴:“他哪里是听我的话。”然后低头见初八正专心致志的听她和徐其容说话,忙止住了话头。让奶娘过来抱了福哥儿到一边去,初八果然跟了过去。 徐其锦对徐其容道:“初八身份不同,咱们这些妇人的话,还是少听为好。” 徐其容点点头:“我平日在他面前也不说这些的。” 徐其锦这才接着道:“你姐夫那个人是读书人,说白了就是迂腐,讲究什么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的。咱们姐妹说话,让他坐在这里听着,他反而不自在,还不如给他使个眼色让他走一边去。” 嘴里话是这么说,神色却是有些得意的。徐其容忍不住笑她:“姐姐到我这个做妹妹的面前显摆,看我以后告母亲!”(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二章 思及十五公主 徐其锦脸一红,忍不住埋怨道:“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促狭!” 然后又说起徐其容肚子里孩子的事情来,徐其锦有些担忧:“你刚有了身孕,天气又热,路又难走,可辛苦坏了?” 徐其容想了想,自己除了有些憋闷得慌,倒不曾有一丁点辛苦,当下便道:“若这就算辛苦了,七八个月了可怎么办?” 徐其锦失笑:“是我瞎担心你了。”然后提起十五公主来,“听说十五公主被远嫁的时候,肚子里是怀了孩子的。也实在是作孽,好好的一个人儿就这么没了。我知道她当初是帮了你不少忙的,又总是想要跟你做朋友,这次去西京城,我想去白马寺给她点一盏长明灯。” 徐其容会意,忙道:“那姐姐要在江州待多久?” 徐其锦想了想:“总有个七八日吧!” 徐其容便道:“那我抄几卷经文,你到时候替我供奉在白马寺。”说着声音便有些哽咽,指着自己手上的一个镯子,“这个还是她送我的呢!我在北羯那边,也替她点了长明灯,时不时替她抄一些经文。只是她这辈子没出过西京城,一出西京城便是奔上了黄泉路,死后若是有魂,也找不到北羯那边去的。” 徐其锦拍了拍她的手:“只怕她这一去,除了林太后,也只有咱们会替她难过了。她若是早知道会是这个下场,也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当初毁了与华家大少爷的亲事。” 徐其容不知道怎么接这话好,上辈子十五公主虽然没有嫁给华惟靖,可好歹留了一条性命。虽然知道十五公主落得这个下场是丧尽天良的陈晋鲲的错,可她总忍不住觉得,若是自己没有重生回来,十五公主就不会丢了自己的性命了。 徐其锦就是怕徐其容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这才主动开口跟她提十五公主的事情的。身边尚有丫鬟伺候,杜仲正拿了一柄折扇在不远处逗初八和福哥儿,徐其锦也不好说徐其容重活一世的事情。含含糊糊的劝道:“我就是担心你钻牛角尖。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她有陈晋鲲那样的哥哥,就算没有被远嫁,留在宫里,没有个仰仗的人。能怎么办?” 徐其容皱了皱眉:“姐姐,我不想说这件事了。” 徐其锦却打定主意不让她继续把这件事存在心里,换了个说法:“比如说,我昨儿个去城东的荷花池,路上遇到一条恶狗。但是我手里拿了根棍子,所以我毫发无伤的回来了。回来之后我睡了一觉忘了这事儿,今日又要去城东的荷花池,在大门口遇到你,跟你说了几句话。走到半路的时候,我觉得拿根棍子在手里有点傻,所以就顺手丢掉了。结果我遇到恶狗,被恶狗咬死了。你说这怎么能怪你呢?” 跟徐其容比起来,徐其锦本来就比较擅长说话,徐其容听着有些懵。觉得似乎有些道理,又似乎有些不对。 徐其锦看了徐其容一眼,小声叹道:“十五公主上一世到最后都没有下嫁给华大少爷,说明她心里本来就不愿意嫁给华大少爷的。这一世无论有没有你,她都有可能选择退亲。既然退亲了,陈晋鲲自然会毫无顾虑的把她送去和亲!” 徐其容一震,恍惚间有些明白过来。上天怜她活得糊涂,死得也糊涂,所以给了她再来一次的机会。可许多事情都偏离了上辈子的轨迹,并不是她一个闺阁女子能左右的。 人这一辈子有许多选择。一眨眼可能是这个选择,一眨眼可能是那个选择,选择一旦变了,人生就完全不一样了。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可十五公主的事情到底不能完全释怀。徐其锦叹道:“你能有再活一次的机会,焉知她没有?这辈子咱们且过自己的,说不得她也回到了过去呢!” 徐其容抿了抿嘴:“不管她是回到了过去还是投胎转世,我都希望她能够平安喜乐。” 徐其锦看了她一眼:“既然如此,你多抄几卷经书,我给你供在白马寺的菩萨面前。”然后迟疑了一下。又小声问道,“你知道她腹中的孩子是谁的吗?” 徐其容眉头一皱,刚刚她就想问,可没顾得上:“姐姐,你是从哪里听说这个消息的?我并不曾听说她有了孩子……到底是关系到一个小娘子的声誉……” 徐其锦抿了抿嘴:“霜怜给我的信里面说的,我以为她也跟你讲了。” 徐其容摇了摇头:“她没跟我说。”然后心里觉得奇怪,徐其锦不是那种喜欢说别人的事情的人,这种事情,她既然知道了,当烂在肚子里才是,又怎么会主动来问她? 然后便见徐其锦脸色有些难看,小声道:“霜怜说,十五公主肚子里面的孩子,是陆雁杭的。” 陆雁杭? 徐其容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陆雁杭是谁。 徐其锦继续道:“听说陈晋鲲现在就跟一条疯狗一样,逮谁咬谁,陆雁杭被陈晋鲲弄到宫里面去了,甚至还下了一道诏书给陆家,封了陆雁杭为侍君。” 徐其容之前一直在北羯,每天都有大事发生,陆雁杭又算不得什么大人物,他的事情自然不会传到北羯去。华裕德又想要她开开心心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不会跟她讲。 所以徐其容还真没有听说过这种消息。 当下就脸色古怪:“侍君是个什么东西,别说是新陈国了,就是往上数几个朝代,都没有这个封号的。” 徐其锦皱了皱眉:“这样的话,听过就算了,哪里还有你这般追根究底的!” 徐其容有些好笑:“不是好话,姐姐说给我听做什么!” 徐其锦瞪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沈雅茹到底是大舅舅的嫡女,外祖母的亲孙女,我与沈家联系比较少,也不知道沈家现在是什么个情况。就是想问问你,若是到了西京城,沈雅茹来寻我怎么办?” 徐其容没想到徐其锦会提起沈雅茹来,知道沈雅慧死的消息的时候,徐其容心里是恨透了沈雅茹的。这会子骤然听到这个名字,愣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她来寻你又如何,姐姐还能跟陈晋鲲抢人吗?” 徐其锦想了想,一本正经的点头:“是我多虑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三章 不理会沈雅茹 徐其锦又问:“要不要跟外祖母她们说一声?” 沈雅茹毕竟是沈家人。 徐其容摇了摇头:“沈家今时不同往日,当初义军攻打姚京城,虽然不是沈家牵头的,可粮草马匹军饷这些,都是沈家出了大头的,这才带动了别的富商捐赠军饷。有了这一重义举,任谁都不敢小觑了沈家。外祖母自然也是知道沈雅茹在西京城的处境的。甚至,外祖母比咱们谁都要清楚她的处境。她不曾开口说过什么,看来是真的狠心不要沈雅茹这个孙女了。” 徐其锦皱了皱眉:“外祖母虽然不肯认沈雅茹了,可她毕竟是大舅舅的嫡女,大表哥的妹妹,大舅舅是嫡长子,大表哥是嫡长孙,若是真的不管,岂不是让长子嫡孙寒了心?” 徐其容失笑:“姐姐你与外祖母家走动得少,自然是不知道的。外祖母这个人强势得很,三个舅舅几十岁的人了,在外祖母面前却是连一点小动作都不敢搞的。大舅舅虽然心疼沈雅茹,可慧表姐毕竟因为她落得那么惨的下场,如今又丢了性命,大舅舅与三舅舅兄弟情深,若是再认沈雅茹,岂不是让自己的亲弟弟寒了心。” 至于大表哥沈殷,也是个糊涂的,纵然他舍不得沈雅茹,可有谁理他! 徐其锦这才放了心,松了口气:“既然这样,沈雅茹若是来寻我,我便不理会就是了。”又道,“慧表妹也是个可怜人,她既然是死在了西京城,我到白马寺给十五公主点长明灯的时候,也给她点一盏吧!” 徐其容嗯了一声:“之前给慧表姐抄的经文,还有几卷在家里放着,姐姐一并带过去放着吧!” 这些事虽然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可说得多了,难免有种物伤其类的感觉。徐其锦知晓徐其容怀着身孕,情绪容易大起大落。见事情说妥了,便不再提这个话题,转而说起让人开心的事情来。 “阿吴精明得很,爹爹抱他的时候喜欢给他飞高高。见了别人也就罢了,见了爹爹,他是一定要咧起嘴笑的。太平的眼睛生得好看,不像母亲,也不像爹爹。倒跟祖母一般无二。祖母心里欢喜,赏了太平不少好东西呢!” 徐其容听她讲,不由得就撅了撅嘴:“我还没有见过太平和阿吴呢!” 徐其锦笑着哄她:“小孩子不会说话不会走路,只会饿了哭饱了睡,还会把口水往你身上抹。有什么好看的,你等些日子,他们会叫姐姐了再见他们,那才叫欢喜呢!” 徐其容促狭,当下便道:“姐姐要这么说,便把不会说话不会走路。只会饿了哭饱了睡的福哥儿留给我吧!” 姐妹间说得高兴,徐其容这段时间本来有些憋闷,这会子跟徐其锦说了一会儿话,心里哪里还有一丝不畅快!等虞夏来禀报说华裕德订的醉仙楼的酒菜已经送过来了时,徐其容还有些意犹未尽的。 徐其容拉着徐其锦的手起身,打算带着人往饭厅走,杜仲一手抱了福哥儿,一手抱了初八走了过来,福哥儿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他爹,初八却抱着杜仲的一只胳膊睡着了。好在没有流口水。 徐其容忙让奶娘把初八抱了过来。吩咐道:“他也玩累了,抱回房间,让厨房热着蛋羹,等睡醒了再喂他吃。” 奶娘忙答应着去了。 徐其容看向杜仲。满脸的不好意思:“我已经许久不曾跟姐姐这么说过话了,刚刚光顾着跟姐姐说话,慢待了姐夫,姐夫别生我的气。” 杜仲忙道:“妹妹不必如此说,姐妹相见,有说不完的话。这是人之常情。我若是因为这个生气,就太有辱斯文了!” 徐其锦也道:“你别跟他客气,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你不理会他也就罢了,越跟他客气,他就越多礼!”然后看了杜仲一眼,“早跟你说要改,灼灼是我妹妹,在自家人面前稍稍随意一点也没什么的,你这般累不累啊!” 杜仲听徐其锦这么说,脸上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笑着道:“礼不可废!” 徐其容听他这么说,忍不住问道:“姐夫这辈子做得最出格的事情,是不是当初自个儿来徐家跟我姐姐退亲?” 杜仲笑了笑,不说话,低着头去逗福哥儿。 徐其锦好笑的戳了戳杜仲的胳膊:“呐,我娘家人来给我打抱不平了呢!” 说说笑笑到了饭厅,徐其锦见到高伯有些欢喜,又开了高伯和虞夏几句玩笑。虞夏脸皮薄,借着去厨房拿勺子的借口,出了饭厅。 本想问徐其容几句秋浓的事情,可怕惹她伤心,又憋回去了。徐其容看着徐其锦逗虞夏,也想问她几句虞秋的事情的,可转念一想,就算当初抬虞秋做姨娘是因为保护徐家和杜家,如今虞秋已经是姨娘了,又不能说不要就不要来,这个时候再提,难免让徐其锦伤心。 这么一想,徐其容也不问徐其锦了,两姐妹都热情如火的招呼对方吃菜,杜仲自个儿坐在一边倒也自在。 徐其锦是周到的性子,不动声色的盛了鱼汤放在杜仲面前。徐其容看在眼里,心里一片柔软。 上辈子徐其锦早夭,这辈子徐其容费了好大的劲才保下这么个姐姐,看着她过得幸福,她也就放心了。 等用完午膳,说了会儿话,徐其容亲自领了姐姐姐夫去刚刚收拾好的客房休息。杜仲让人把行李搬到这边来,徐其容在客房站了好一会儿,却不肯走,眼巴巴的看着徐其锦。 徐其锦会意,用一种“真拿你没办法”的眼神瞪了徐其容一眼,然后转身对杜仲道:“夫君,你自己看会儿书,我和灼灼许久没见,再陪她说会儿话。” 杜仲也不拦着,只道:“别说太久了,赶了这么多天的路,你也瘦了不少,要好好休息才是。” 徐其容笑道:“姐夫放心,姐姐等会儿跟我抵足而眠。” 杜仲自己的妹妹是大家闺秀,跟他这个兄长并不是特别亲和。徐其锦和徐其容两姐妹之间感情深厚成这样,让他有些没有想到。却也没有阻拦,笑着点头同意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四章 孕期反应 不单是徐其锦累了,徐其容也累了。再加上有了身孕之后徐其容本来就嗜睡,本来打算聊会儿天的,结果没说两句话,两姐妹就在正房里面睡着了。 徐其锦醒来的时候,徐其容还在睡,小心翼翼的起了床,吩咐人打水来洗了脸,等到了外间,才小声问道:“福哥儿吃奶了没有?” 打水伺候徐其锦洗脸的不是她自己带来的丫鬟仆妇,是秋浅,徐其锦开口问了之后才反应过来,改口问道:“我身边的绿绮呢?就是那个额头上长了颗美人痣的。” 打量了一下秋浅,心里微微有些不满意,灼灼这贴身丫鬟,未免选得也太有风韵了。 秋浅自然看得出来徐其锦在想什么,知道她与徐其容感情好,不欲让她担心,所以开口时的语气就格外严守下人的本分:“绿绮姐姐刚刚还在外面与婢子一起守着,后来肚子忽然疼了起来,交代了婢子照看杜大奶奶,这才去了。福哥儿的奶娘一刻钟之前过来过一趟,说是福哥儿已经吃了奶,跟杜大少爷一起午睡呢!” 徐其锦见她没有一点“恃美而骄”的样子,态度谦卑,这才松了口气。又想着徐其容自来看人眼光就准,便不打算插手她身边丫鬟的事情了。便道:“我睡得久了,头有些昏沉,出去在院子里面走一走,你不必跟着,在这里守着你们奶奶罢,等她醒了跟她说一声。” 秋浅答应了,端了碗黄澄澄的水递到徐其锦面前:“这是花蜜水,杜大奶奶喝两口,头便不会昏沉了。” 徐其锦心里想着,她倒是周到!便接过来喝了两口,凉而不腻,又带着一股子凉意,喝下去之后果然觉得眉目清明了许多。 正要走,扭头看了眼内室的方向,徐其容睡得正香。忍不住问道:“要不要叫醒她?她平日里也这般嗜睡?” 秋浅笑道:“之前赶路的时候,奶奶到客栈都是吃了膳食就开始睡觉,等出发了,上了马车接着睡。爷也担心得紧,专门问了大夫。大夫把了脉,说是没有问题,过段时间就好了。” 徐其锦将信将疑:“我怀福哥儿的时候,也没有嗜睡成这样。” 秋浅回忆着余大夫的话。解释道:“大夫说,一样米养百样人,不同人怀孕时的反应也是大相径庭的。比如说,有的人吐得昏天暗地,有的人就是闻着海腥味也不会觉得胃里翻腾;有的人食欲全无,吃东西挑来拣去,有的人却是食欲大开,不管什么吃的,送到面前了都不嫌弃;有的人有了身孕之后睡眠不好,一个夜里要惊醒好几次。有的人却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有八个时辰在睡觉。” 徐其锦听着也觉得有些道理,忍不住问道:“你们奶奶除了嗜睡还有什么反应?” 秋浅抿了抿嘴,道:“奶奶倒是不吐,胃口也好,比往日食量又大了一些,比别的孕妇更加嗜睡。” 徐其锦听着,整个人呆了一瞬,这哪里像是怀孕了啊,倒像是夜里去矿里挖煤了吧!反应过来之后,徐其锦就有些哭笑不得了:“你们爷怎么说?” 秋浅笑道:“爷和奶奶感情好。心疼着奶奶呢,自然是说奶奶怎么舒坦,就怎么由着奶奶!” 徐其锦点了点头:“灼灼素来都是招人疼的。” 然后听见里间有翻身的声音,徐其锦笑道:“怕是醒了。我也不拉你说话了,快进去伺候着吧。” 秋浅却是走了几步到屋外看了看日头,回来道:“没醒,还早着呢!” 徐其锦登时无语了,虽然是孕妇嗜睡,可睡久了到底是不好的。徐其锦有心亲自把徐其容喊醒。可又不想姐妹见面第一天就连个觉都不让人睡清静了,想了想还是作罢。自个儿出了门打算走一走散散步。 秋浅却不敢真的让徐其锦一个人散步,身边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只是一时之间找不着人,又不敢走远了,好不容易瞧见有小丫鬟躲在假山后面打瞌睡,忙把人叫了过来。 却是白屏。 白屏一见秋千站在檐下唤她,整个人都精神了,笑嘻嘻的问道:“秋浅姐姐找我做什么?” 白屏指了指徐其锦走的方向:“杜大奶奶身边没人伺候,你快跟上去,机灵着点。杜大奶奶跟咱们奶奶是亲姐妹,关系好着呢,你伺候好了杜大奶奶,咱们奶奶少不得赏你。” 白屏听了这话,更是欢喜:“谢谢秋浅姐姐,这么好的差事还想着我,明儿个我请秋千姐姐吃酸梅汤!” 说完就蹦蹦跳跳的追了上去。 秋浅笑着摇了摇头,若是别的小丫鬟,她是不敢冒冒失失的叫上去伺候徐其锦的,可白屏机灵,模样又讨喜,年纪虽然小了点儿,懂得却不少。徐其容把她放在身边,也是有心要把她往一等丫鬟的方向培养的。所以秋浅这才放心让她去。 白屏追上徐其锦,规规矩矩的行礼自我介绍,徐其锦笑着点了点头:“你秋浅姐姐让你跟着我,你便跟着吧!”又笑道,“你也叫白屏,我们家也有个白屏,只是年纪大了,她老子娘给她说人家呢,就没有带出来。” 白屏笑着逗趣,故意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得亏杜大奶奶没有把那个白屏姐姐带出来,不然人家叫一声白屏,奴婢时答应呢,还是不答应呢!” 徐其锦被她逗得直乐,心里却是想着,这个丫鬟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太过聪明,一般稍微机灵点儿的丫鬟听到她那话,少不得说些“原来杜大奶奶家还有个白屏姐姐啊,可见奴婢跟大奶奶是有缘分的”之类的话来讨好她。 徐其锦处处想着徐其容,自然希望她的丫鬟对她都是一心不二的。所以如果白屏真的那么说,不但得不到她的赞赏,反而会引起她的反感。 白屏却没有那么说。 徐其锦笑着对她点了点头:“白屏是个好名字,你用着很好。”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散着步往客房那边走,刚走到一半,就见杜仲独自一人正往这边走来。 二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高伯往这边走,见了他们,行了礼,道:“爷回来了。” 杜仲的脸色却有些不好看。(未完待续。) PS:  有读者生日,要求加更,想着《容华录》也步入尾声了,今天加更一章,祝water_2童鞋生日快乐,也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爱你们么么哒 ☆、第四百六十五章 小酌 徐其锦微微有些诧异,之前在城门口遇到华裕德的时候,杜仲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后来徐其锦也有问他,可杜仲只推说是天气太热,有些中暑了。因此徐其锦也没有多想。 杜仲不是个擅于掩饰的人,徐其锦心里不由得觉得有些慌乱,趁着人还没到,忙小声问杜仲:“到底出什么事了?” 杜仲摇了摇头:“没事。” 徐其锦心里纠结,又想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了,又觉得自己一个妇道人家一个劲的逼着男人说自己不想说的事情有些烦。 再加上高伯如今已经是华家的管家,不是她的管事了,徐其锦也不好当着高伯的面一个劲儿的追问下去。 高伯道:“爷带了壶好酒回来,请杜大少爷一起小酌。” 又对徐其锦道:“爷猜着奶奶这会子还在午睡,想着睡多了头昏沉,请杜大奶奶去叫醒我家奶奶,说说话儿呢!” 徐其锦点了点头,也顾不得追问杜仲了,笑道:“幸好灼灼没有起床气。” 高伯又给杜仲行了一礼:“杜大少爷,咱们去书房?厨房也收拾好了,虞夏亲自吩咐了人做下酒菜。您是苏州人,素日当时吃惯了海鲜,爷特地提了两斤河虾回来丢给虞夏料理呢!” 不但准备了酒,还准备了下酒菜,一听就是要畅谈的架势。徐其锦也不觉得奇怪,二人是连襟,一起喝酒说话也正常。况且杜仲虽然是个读书人,酒量却比军营里面的汉子还要好,她没有必要担心。 当下便对杜仲笑着道:“听说妹夫以前身子不是很好,常年吃着药的。你待会儿可别给人灌酒,人能喝多少喝多少,你要是劝酒把人给灌醉了,我妹妹可是不依的。” 杜仲神情有些恍惚,也没听清徐其锦说什么,胡乱点了点头。 徐其锦皱了皱眉:“你到底怎么了?” 杜仲却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抬头对高伯道:“高管家请前面带路,咱们这就去书房。”却没有回答徐其锦的话,也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徐其锦叹了口气。道:“去吧,你也别太死命喝了,若是醉了,要我来照顾你是小,第一天到妹妹妹夫家就喝得酩酊大醉。未免有些失礼。” 杜仲点头应了,神色古怪的跟着高伯走了。徐其锦自个儿在心里琢磨了半天,也没有回过味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着自己瞎捉摸也不是个事儿,转身便朝着正房的方向走去,嘴里问白屏:“你们奶奶平日里睡得久了,都是谁叫醒她的?” 白屏想了想,道:“一开始的时候爷不让婢子们吵醒奶奶,每次都是爷亲自拿了吃食去奶奶面前晃悠,一晃悠人就醒了。” 徐其锦哭笑不得,以前灼灼在徐家的时候。虽然食欲比较好,可也没到这个程度。现在看来,灼灼这是被德公给宠坏了!不过一个愿意宠着,一个愿意被宠着,夫妻之间的事情,徐其锦一个做姐姐的也不好说什么。 等到了正房,秋浅却没有在门口守着,刚踏进外间,就见秋浅端了水伺候徐其容洗漱,一边往里走。撩了珠帘,笑道:“你可算是醒了,我正愁着不好意思叫醒你呢!” 徐其容惊诧:“咱们姐妹之间,姐姐还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 徐其锦看了她一眼:“我是怕把你叫醒你。你见自己睡了这么久,在我面前觉得不好意思,抬不起头来。” 徐其容瞬间无语。 徐其锦看着她重新挽了头发,这才道:“妹夫刚刚回来了,跟你姐夫去书房喝酒去了。” 徐其容哦了一声,并不在意。笑道:“他们喝酒去了,咱们也不能闲着,这会子太阳也没有那么晒了,带了初八和福哥儿,咱们去院子里坐坐怎么样?” 徐其锦瞪了她一眼:“哪有孕妇像你这样,不是躺着就是坐着!刚刚你姐夫说福哥儿刚睡醒,初八拿了个拳头大的珠子在逗他玩呢!咱们也别坐了,去院子里面走一走吧!” 徐其容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然后对秋浅道:“问问厨房有什么点心茶水,弄好了送到院子里面来。” 哪有走走还要带着点心茶水的,这分明就是要坐一坐嘛! 徐其锦抽了抽嘴角,心里惦记着刚刚杜仲的事情,也不多说她,由着她了。 徐其容却是看出来徐其锦有心事,从梳妆匣里随手拿了支玉兰花的白玉簪,起身走到徐其锦面前,顺手插在了徐其锦的发髻上,问道:“姐姐有心事?” 到底是自己妹妹,再隐秘的事情,她都跟自己说了,自己也没有什么好瞒着她的。下意识便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倒不是我有心事,我觉得你姐夫有心事。” 然后看了秋浅一眼。秋浅跟徐其容请示道:“奶奶刚醒,怕是有些头疼,之前兑的花蜜水放得有些久了,婢子去厨房重新兑了来。” 徐其容点头应了,秋浅果然端了个装了花蜜水的琉璃碗出了门,还很细心的把门给拉上了。 徐其锦这才把杜仲的古怪反应说了,然后道:“你姐夫的性子我是清楚的。若不是觉得理亏,也不会是这个反应。可是杜仲和德公并没有多少接触的机会,又是如何得罪德公的?这事儿我怎么琢磨也琢磨不明白。” “或者是因为别的事情?”徐其容也想不明白。 徐其锦摇头:“之前一直好好的,也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今儿个在城门遇见妹夫之后,才变得这般的。若不是与妹夫有关,又何至于此?” 徐其容想了想,猜测道:“莫不是因为夫君名声太过凶恶,所以姐夫听说了外面的传言,有些惧怕夫君?” 徐其锦一听,立马就白了徐其容一眼:“妹夫哪来的名声凶恶?就是百姓嘴里提起,也多加赞誉的。你这做人娘子的,怎么这么胡乱编排自己的夫君!” 徐其容这才想起,名声凶恶,能治小儿夜啼的那个华裕德,是上辈子的陈德,这辈子的华裕德,名声好着呢! 那杜仲为什么会是那般表现?(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六章 投诚 徐其容顿了顿,也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没搭好,忽然开口道:“要不然我去书房看看?” 等看到徐其锦不敢苟同的眼神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举动的不妥。还好是在姐姐面前,若是在别人面前,还不知道传出什么样的名声来呢! 然后干笑两声:“我随口说说,姐姐不要当真。” 徐其锦叹了口气,最后道:“咱们什么都不知道,在这里瞎琢磨也不是办法。等晚些时候,他们喝完酒,你找机会问问德公……若真的是你姐夫得罪了他,你也帮着说说好话,总归是一家人。” 顿了顿,又道:“你姐夫那个人我知道,没有什么坏心,我会说他的。” 徐其容忙道:“这些不过是姐姐瞎猜的,说不定姐夫什么事儿也没有呢!” 徐其锦点了点头,心里也盼着杜仲没有事情瞒着她,正要开口,身后的门却被推开了,以为是秋浅兑了花蜜水回来了,一转身却看到华裕德冷着张脸进来,登时心里咯噔一跳。 徐其容一看就知道华裕德正在怒头上。 好在华裕德虽然生气,却也没有失了理智,推开门见徐其锦和徐其容正站在屋里说话,脸上的怒容就收敛了几分,甚至好强扯着嘴角冲着徐其锦点了点头。 徐其容看了华裕德一眼,对徐其锦道:“姐姐先回去吧,有话咱们晚点再说。” 徐其锦有些担忧的看着华裕德,徐其容拉了拉她衣袖,示意她放心,徐其锦这才说了两句场面话转身走了。 徐其容叹了口气,走向华裕德。正在这时,秋浅端了花蜜水进来,看到华裕德这样,忐忑的站在一边不敢轻举妄动。 华裕德自持比徐其容虚长十几岁,在徐其容面前便一直是一副好脾气,这样子满脸怒容,还是第一次。 徐其容伸手从秋浅手里接过花蜜水。走到华裕德面前。柔声道:“不是和姐夫喝酒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华裕德紧闭着嘴巴不吭声。 徐其容又道:“喝几口****,降降火气?” 一边说。一边把琉璃碗往华裕德嘴边送,竟是要亲自喂他喝。华裕德本来绷着一张脸,可见徐其容这样刻意讨好,又怕自己态度太强硬会吓着她。便强忍着心里的怒火就着徐其容的手喝了几口****。 他没想到徐其容会还在房间里,他以为徐其锦带着徐其容去院子里面散步了。或者是去凉亭说话里,这才带了怒气回了房间,想要自己一个人缓一缓。 徐其容见他肯听自己的话喝****,稍稍松了口气。不管他遇到了什么,只要肯告诉她就好,不要一个人憋着。 华裕德见她这样。心里微微有些愧疚:“吓着你了?” 徐其容失笑:“夫君又不是吃人的老虎,怎么会吓着我?倒是夫君这样满面怒容。可是谁惹夫君生气了?” 华裕德抿了抿嘴,挥挥手让秋浅出去了,还带上了门,这才沉声道:“你知道你姐姐姐夫为什么这么快到了江州城吗?” 苏州到西京城并不会路过江州城,华裕德给他们去信不过两天时间,他们就绕路到了江州城,实在是有些快了。 徐其容虽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关节,却也听得出来华裕德生的这气是跟姐姐姐夫有关的,当下也不故意跟华裕德绕话,直接问道:“怎么回事?可是姐夫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华裕德一愣:“你怎么知道你姐夫做了对不起我们的事情?” 徐其容抿了抿嘴,把徐其锦刚刚找她说的话都说了,然后道:“姐夫是个读书人,有些事情未免看得不够透彻,你也不要太跟他置气,毕竟是我姐姐姐夫。”然后又觉得自己这话似乎太护着娘家人,不把自己的夫君放在眼里了,又道,“他要是实在对不起你,你告诉我,我帮你讨公道!” 华裕德失笑:“你们姐妹二人倒是聪明!杜仲那人,你姐姐觉得他有些读书人的傻气,他比谁都精明呢,你以为他在你姐姐面前做出那样的举动是因为害怕或者心虚?只怕他是故意让你姐姐看出来的,好让你姐姐来你这里先打个招呼。” 徐其容听了不由得皱了皱眉:“到底是怎么回事?姐夫他做了什么事情?” 华裕德摇了摇头:“你也别太担心累,事情跟你姐姐姐夫虽然有关系,却并不关你姐姐姐夫的事,杜家既然选择了支持陈晋凌,以后自然也只能站在陈晋凌一边了。你姐姐和姐夫这次前来西京城,战事尚未结束,又带着一个才两个月大小的孩子,若不是有陈晋凌的命令,怎么会这么急赶着来江州城!” 徐其容听明白华裕德的意思,登时有些不解:“陈晋凌让姐姐姐夫赶着来江州城做什么?” 华裕德低头看着徐其容,眼里的情绪不知道是忧伤还是愤怒,甚至带着丝嘲讽:“西京城的战事,只怕马上就要结束了。” 这话光听意思,是值得庆幸的事情,可听华裕德这语气,显然不完全是好事。 能让华裕德反应这么大的事情不多,徐其容脑子里一个念头闪过,猜测道:“难道又是跟华家有关?” 华裕德沉声道:“陈晋凌让杜仲来告诉我,华惟靖代表华家向他投诚,他接受了华惟靖的投诚。” “怎么会!”徐其容惊呼,然后便失声,后面的疑问便说不出口了。 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华惟靖为了保全华家,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他又是个不在乎自己名声的人。如今陈晋鲲与林家人闹翻,还在北庭关到西京城路上的杨景成又明显不听陈晋鲲号令了,陈晋鲲可以说是大势已去。 若是继续再跟着陈晋鲲,华家不是在陈晋鲲兵败后落在陈晋凌手里,就是在陈晋鲲尚能苟延馋喘时毁在陈晋鲲的手里。华惟靖在这个时候为了华家跟陈晋凌投诚,也不是说不过去的事情。 难怪叶夫人上次被她挤兑之后,华裕德不让她出现在她面前,他们也没有想别的办法。敢情华惟靖根本不是想要跟华裕德“和解”! “他怎么敢!他们怎么能!”华裕德眼睛有些红,徐其容看在眼里,心里一酸,华裕德这会子心里有多难受,没有人能比她更感同身受的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七章 任性 徐其容万万没有想到陈晋凌竟然会接受华惟靖的投诚! 可站在陈晋凌的角度上来想,这一切又都是合情合理的。天下大乱已经有一年多了,百姓们苦不堪言,好不容易拉下了蜀天子陈广,西京城这边的陈晋鲲,自然是越早解决越好,趁着现在士气大涨。 徐其容不知道陈晋凌是不是知道华裕德与华家之间的恩恩怨怨,可华裕德与他不过是合作的关系,他就算是知道也会装傻,没有必要为了华裕德的情绪而把华家当成自己的死对头。 越琢磨,徐其容心里越乱,最后半带着赌气,半带着安慰华裕德,忽然就开口道:“你若是心里不舒坦,就不要去西京城了,初八跟着我们回北羯也挺好的,先帝培养出来的暗卫营,咱们暂且留着吧!” 管他什么天下苍生,管他什么民族大义,徐其容越想越觉得这事情未必就不可行:“咱们有落坦国的支持,有暗卫营,还有北郡王爷,晋州归农的义军也听宫七的号令,大不了,咱们不跟他陈晋凌合作了。该报的仇,我们自己来报!” 一边说,一边伸手环住华裕德的腰:“何必跟自己生气。” 华裕德是气得狠了,听徐其容这么一说,心里热血奔腾,下意识的就要点头说好。可他素来稳重,也知道有些事情开弓没有回头箭,纵然被怒火控制了大脑,神智依然保留了一分清明。 因此徐其容无论怎样说中了他心中所想,他都没有开口应和,只听着徐其容喋喋不休的计划。 徐其容素来是善良的,虽然不信奉以德报怨。可向来不支持为了报仇赔上自己的人生。这会子,再起烽火生灵涂炭的事情在她嘴里却变得轻而易举,跟吃饭前洗一洗银箸一般。要如何回北羯,如何跟北郡王爷解释,如何为初八争得天下人的拥护……她用一种很坚定的语气娓娓道来。 华裕德伸手搂紧了徐其容,深吸了一口气,鼻子里尽是她淡雅的香味。下巴搁在徐其容的肩上。有些闷声闷气道:“咱们这么做了,岂不是成了历史的罪人,你就不怕与我一起遗臭万年?” 徐其容上辈子吃尽了声名狼籍的苦头。所以这辈子格外注重自己的名声。这也是她跟华惟靖越走越远的原因。华裕德心悦她,如何看不出来她最在乎的是什么? 这会子徐其容却没有一丁点迟疑,道:“史书要如何写是史官的事情,遗臭万年又怎样?我和你也还有不到百年可活罢了。你无论做什么。我总是支持的,就算被天下人骂。咱们也是一起被骂。我不愿意看着你一辈子都不开心。” 华裕德心神一震,万万没想到徐其容愿意为他做到这个地步。之前徐其容一直说无论他做什么,她都支持他,他心里也是信的。灼灼不是那种说漂亮话糊弄人的人。但是华裕德从来没有想过,这个“无论他做什么”居然没有底线! 之前因为杜仲那里得来的消息引起的满腔怒火,这会子竟然无影无踪了。心里不但不再憋闷,甚至隐隐有了几分欢喜。 华裕德冷静下来。开口道:“陈晋凌让杜仲来跟我们说这件事,应当还是在意我的想法的。我虽然不把天下苍生黎明百姓的生死放在心上,可上天好不容易让我们在一起了,你又有了我的孩子,我总得为子孙后代积点德。事情还不到撕破脸的地步,等我到了西京城,与陈晋凌好好谈一谈,说不得还有转圜的余地。” 哪里有什么转圜的余地,徐其容心里有些愤怒,这个时候让杜仲来说这件事,分明是已经与华惟靖达成了协议。 陈晋凌上位在即,已经接受了华惟靖的投诚,这个时候若是再反悔,少不得让朝中老臣们寒了心。 这种情况下,陈晋凌怎么可能让步! 徐其容琢磨了一下,却没有把这个想法说出来,怕打击了华裕德,仔细思索了一下,忽然道:“这事儿找上霜怜,说不定比直接找陈晋凌谈判效果要好。” 陈晋凌把妹妹看得比什么都重,连自己的婚姻大事都听霜怜的指点,她虽然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去为难成亲前的手帕交,可也不想看着自己的夫君恨不能恨,仇不能报。 谁曾想华裕德却摇了摇头:“陈晋凌虽然看重霜怜,霜怜却不是傻的,如今霜怜身边又有一个管元宋,这事儿她只怕不会开口,你又何必因为这个让你们之间的感情变得尴尬。” “可是……”徐其容皱了皱眉,还是有些坚持。 “没事的。”华裕德想通之后,整个人反而变得无比的淡定,转过头哄起徐其容来,“你与霜怜感情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陈晋凌是霜怜的兄长,他比谁都清楚。所以为了不让霜怜难过,他也不会把事情做得太绝。” 徐其容听这话,眼睛一亮:“怎么说?” 华裕德刚刚一听杜仲的话就气得火冒三丈,这会子冷静下来才想到这一层,道:“华家早就被陈晋鲲控制了起来,所以华家不可能向陈晋凌投诚。如今华家已经成了没有爪子的老虎,陈晋凌也不可能接受华家的投诚。所以陈晋凌接受的是华惟靖的投诚,而不是华家。” 徐其容皱了皱眉,有些不解:“这有什么区别么?华惟靖千方百计要护着华家,如今搭上了陈晋凌这棵大树,又如何会看着你对华家下手?” 华裕德扯起嘴角笑了笑,伸手把徐其容的眉头舒展开来,柔声道:“你还记得叶临夫妻么?” 徐其容点了点头。 华裕德又道:“叶氏二人怎么说也算是华惟靖的心腹了,陈晋凌若是真的答应了华惟靖会好好护着华家不让人动,以他的性格,又怎么会派自己的心腹来劝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华裕德这话在情在理,徐其容仔细琢磨了一下,觉得甚有道理,心里这才松了口气。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是有多心疼华裕德!(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八章 离开江州 徐其容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若真是这样,那咱们就先不计较,若他想要你原谅华家从此不与华家为难,咱们还是要带着初八回北羯的。” 华裕德失笑:“你这样,有为初八和童儿考虑过么?” 徐其容神色有些尴尬,却很坚定:“我不管,我就是这么自私的一个人。”只要她夫君好,比什么都好,旁人怎么样,她都不管不顾了。 华裕德心里很是感动,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她的背,安抚她:“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然后回过神来,脸上带了些尴尬,“我刚刚那样,怕是吓坏你姐姐姐夫了,等下还得去安抚一下他们。你姐姐心思细腻,想得比较多,只怕现在心里也不好受呢!若是因为这个,影响了你们姐妹之间的感情,就不好了。” 徐其容摇摇头:“我和姐姐之间的感情哪里这么容易就被影响到了。” 不过还是要跟姐姐姐夫把这件事说清楚的,总不能让他们平白无故的担心。 华裕德轻笑一声:“你姐夫倒是真心看重你姐姐的。若不是担心你们姐妹之间的感情因为这件事受到影响,他也不会在你姐姐面前故意露馅,让你姐姐来与你有言在先了。” 徐其容觉得华裕德忽然说起姐姐姐夫的感情来有些莫名其妙,忍不住道:“许你和我之间感情好,就不许我姐姐和姐夫之间恩爱无边啊?” “许,许,许!”情绪一缓和过来,华裕德又变成平时那副宠妻狂魔的样子,“你怎么说。怎么好。” 徐其容扯了扯嘴角,想笑,没有笑出来。 这件事一出,只怕华裕德马上就要跟她辞别前往西京城了吧?他不让她同行,她便只能在这江州城等着他。不能成为他的助力没什么,徐其容绝不能容忍自己成为他的累赘。 因此不能华裕德开口,徐其容自己先提出来了:“你尽快上西京城吧。咱们日后是留在西京城。还是回北羯,亦或者去晋州,这些都要赶紧定下来。咱们的孩子,越来越大了呢!” 华裕德笑着点了点头,眼里有些心疼。任哪个女人,在有身孕的时候。总是希望自己的丈夫陪在身边的,徐其容却要开口叫他走。只是为了不叫他为难。这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逼着自己开了这口。 华裕德叹息一声:“我明日再陪你一日,后日便启程前往西京城。” 徐其容心里不舍,面上却不表现出来:“嗯。早去早回。”又问,“初八跟着你去西京城,还是跟着我留在江州?” 华裕德想了想。道:“跟着我走吧,听说这些日子贤王的身子越来越差劲了。陈晋鲲三天两头去刺激他,之前十几年的调养都白搭了,太医说,怕是活不过这个夏天了。” 华裕德看着徐其容,眼里带了些叹息:“不为别的,初八如今会说话了,总要当着贤王的面喊一声’父王’才没有遗憾。” 徐其容心里一沉,贤王若是真的没了,初八还那么小,群狼环伺,只怕以后的日子更不好过来。想着初八,自然又想起他同父异母的兄长童儿来。徐其容记得华裕德说过,童儿是初八同父异母兄长的事情,别说旁人了,就是贤王自己也是不知道的。童儿自小跟在华裕德身边,有亲不能认,如今连自己的父亲病危了,都没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前去探望。 哪怕是贤王死了,童儿都没办法名正言顺的哭一场。 这么一想,徐其容一颗心有些钝疼,忍不住道:“你倒是童儿的老师……” 华裕德一看徐其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忙道:“这一次去西京城,见到贤王,在他临走之前,我总会让他知道童儿的存在的。别的事情我做不到,这件事却是可以的。总能让他和童儿心里都少些遗憾才是。” 徐其容心里明白,也是贤王没什么日子好活的了,若不是贤王这辈子要走到头了,华裕德是万不能让他知道童儿的存在的。别的事情华裕德不是做不到,而是不能做! 心里不由得叹息,嘴上道:“我不是要你做什么,只是以后多疼他一些罢!能拉他一把的时候,总不能看着他走上绝路。” 华裕德知道徐其容指的是童儿要做初八暗处的“刀”的事情,心里有些不忍,却又不想胡乱答应给了徐其容希望又让她失望,道:“这是童儿自己的决定,他对什么事情都只有恰到好处的执着,只有这件事,他是坚决不肯同我让步的。我也不能做他的主。” 徐其容闷声闷气的嗯了一声,不好再说什么了。 想着华裕德后日便要走,两人都有些不舍,卿卿我我了好一会儿,徐其容才挣开了华裕德,红着脸道:“姐姐姐夫还在担心呢,我还是先同姐姐讲清楚了。” 华裕德宠溺的看着徐其容:“我带着初八一起走了,你日子未免更加无聊。等下你与你姐姐好好说说,让他们别急着往西京城走,留在江州多陪你一些日子。你也不至于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虞夏虞冬和秋浅难道不是说话的人?”徐其容抿了抿嘴,“姐姐与姐夫也算是奉旨入京,哪里好留下来陪我。” 华裕德笑道:“陈晋凌让杜仲来跟我们说这件事,本来就理亏,你们姐妹情深,你姐姐要在江州多留一些日子,他哪里好多说什么。” 徐其容想了想,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便请求姐姐他们多留几日吧!” 徐其容出门带了秋浅去寻徐其锦,一问才知道徐其锦正带了初八和福哥儿在凉亭那边玩,杜仲在房间里面写东西。 徐其容便带着秋浅往凉亭的方向走,到了凉亭外面,却见初八正在逗福哥儿玩,徐其锦看着一株格桑花发呆。 徐其容轻咳了两声,徐其锦抬头朝她望去,眼里尽是担忧。 徐其容冲着徐其锦笑着点了点头,徐其锦立马明白过来,这是没事了,当下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来。 徐其锦和杜仲果然答应在江州多留一些日子,华裕德却是陪了徐其容一天之后,带着初八离开了江州城,往西京而去。(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九章 普天同庆万民同喜 华裕德与陈晋凌是怎么谈的,徐其容不知道,心里虽然担忧,却不敢在面上表现出来。好在有徐其锦陪着,每日逗逗福哥儿转移注意力,日子也不算是太难过。 华裕德这一走就走了大半个月,除了一封报平安的书信,再没有别的消息了。 这一日,徐其容终于忍不住开口劝姐姐和姐夫先去西京城那边应召。 徐其锦笑着安慰她:“没事,我再陪你一些日子。西京城那边什么消息都没有传过来,妹夫应该是无碍的。你也不用太担心了。” 徐其容摇了摇头,眼巴巴的看着徐其锦:“我没事的,姐姐你们现在去西京城,一来是应召,二来是,他有什么消息,姐姐也好让人来告诉我,免得我总在这里担心。” 徐其锦叹气:“妹夫是个稳重的人,他既然没有给你写信来,应该是情况比较复杂,不好写信跟你说,总有他自己的考量。我就是和你姐夫去了西京城,见不见得到妹夫是一个问题,就算是见到妹夫了,也不一定就能给你传消息的。” 说到这里,徐其锦看了徐其容一眼:“再说了,你担心妹夫,妹夫也是担心你的,他走之前找你姐夫聊了一次,让我们留下来陪你一段时间。我们若是就这么去了西京城,又怎么对得起妹夫的托付?” 徐其容这才知道华裕德在离开江州之前找过杜仲,心里升起一股甜蜜感的同时,也觉得姐姐说的有些道理,因此接下来几日就是心里再担忧,也不提让姐姐姐夫先去西京城的话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天气越来越燥热,徐其容有孕在身,心里更是烦躁。好在姐姐生过孩子,比较有经验,把她照顾得妥妥帖帖的。杜仲看着徐其锦为徐其容忙前忙后,两人私下里独处时埋怨过徐其锦几句,却也没有多说别的。徐其锦对此很是满意。 又过了将近一个月的样子。西京城那边没有传来华裕德的消息。却传来了陈晋鲲在御花园里的明湖落水身亡的消息。 明湖便是陈晋鲲庶长子当初把陈乾帝推倒,导致陈乾帝身子骨垮掉的湖,天下百姓都说是先帝显灵。亲自来要了陈晋鲲这逆子昏君的命! 刚回西京城被派去守城门的杨景成将军亲自打开了皇城大门,迎接陈晋凌一干人等进入西京城,城中百姓夹道欢迎,满城的小娘子香囊瓜果不要钱的往陈晋凌等人身上掷去。更有富商在自己家门口大把大把的撒铜钱,下铜钱雨。万民同乐。 已经是满头白发的林太后在华惟靖的陪同下,亲自打开了宫门,带着文武百官,迎接陈晋凌进宫。陈晋鲲的嫔妃们都被关在寝殿里面。竟然没有一个替陈晋鲲哭泣的,陈晋鲲的尸体就那么摆在明湖边上的假山石头上,也没有一个宫人拿什么东西去遮掩。甚至还有宫女太监在钦天监那里燃放天灯,年纪大一点的官员们激动得涕泗横流。普天同庆! 钦天监上的钟声响起,不绝于耳,勤政殿前的“万岁”,高呼不觉。消息传出西京城,没有一个是不欢喜的,这天下,终于要安定下来了! 徐其容接到消息的时候,正穿针引线做奶娃娃的襁褓,立时睁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看着报信的白屏,问道:“这是真的?” 白屏歪了歪脑袋,满脸天真:“婢子看到外面的人都好欢喜呢,好多人在大街上手舞足蹈,不必走太远,就在咱们家大门口就能看到。奶奶你仔细听听,在院子里还能听见他们敲锣的声音呢!多半是真的,如果不是真的,大家怎么会这么高兴!” 徐其容拉着秋浅的手,站起身来,扭头看到虞夏端了茶盏往这边走,忍不住高声道:“虞夏,你快出去看看,白屏说陈晋鲲死了,西京城破了!” 虞夏惊得差点儿摔了手里的茶盏,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把茶盏往秋浅手里一塞,拔脚变往外跑,嘴里道:“奶奶稍待,婢子看看便回。” 徐其容强压着内心的激动,对秋浅道:“西京城事了,你们爷怕是要回来了!” 秋浅也是满脸欢喜,笑着跟徐其容道喜:“恭喜奶奶,贺喜奶奶了!” 正说着,就见杜仲和徐其锦携手往这边走,徐其锦笑道:“哪里是你奶奶一个人有喜,这可是普天同庆万民同喜的事情!” 徐其容一听,眼睛更亮了,看着徐其锦,声音带了一些颤抖:“姐姐这么说,便是消息确实是真的了?” 徐其锦笑着点了点头:“你也别太担心了,说不得妹夫过几日便回来了!” 徐其容猛地点了点头,甚是欢喜:“真好!” 两姐妹激动了一下午,等到晚间用罢晚膳之后,还忍不住挑灯夜聊,虞夏好说歹说,才劝着徐其容洗漱休息。 等躺在了朱床上,心里奔腾的热血慢慢冷却下来,徐其容才又开始担忧起华裕德的处境来……若是和陈晋凌谈得融洽,如今大事已了,为什么他依旧没有往家里传丝毫的消息? 这么一想,又辗转反侧睡不着觉了。睡在小榻上值夜的虞冬说些宽心的话来劝她,到鸡鸣时分,这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第二天早上一大早,徐其锦来寻徐其容,听说还在睡着,叹了口气,退了出来,吩咐人不许打扰她,还让人拿不透光的油纸糊了门窗,好让徐其容好好睡一觉。 正糊着,就见虞夏跑得满脸通红的往这边来,见了徐其锦,先行了礼,然后道:“爷来信了,要叫醒奶奶么?” 徐其锦替徐其容高兴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小声道:“听说昨晚折腾了一夜,等她睡醒了再说吧!” 虞夏有些迟疑:“说不得是好消息呢!” “自然是好消息。”徐其锦失笑,“那也得让她多睡一会儿才是。” 虞夏点了点头。 两人怕吵醒了徐其容,声音都很轻微,谁知这样徐其容都能听见,忽然幽幽开口:“快把信拿给我看!” 徐其锦哭笑不得:“拿进去吧!”然后摆摆手让糊门窗的下人们先下去,对着里间埋怨,“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章 归期 徐其容声音带着些慵懒,问道:“是他来信了吗?” 徐其锦从虞夏手里接过信,亲自拿了进去,看见徐其容正把衣裳往身上套,笑道:“西京城那边既然已经尘埃落定了,妹夫这个时候也该来信让你安安心了。” 然后见徐其容把衣服带子系错了,忙又道:“你慢着点,别着急,信又不会跑!” 徐其容手一松,让秋浅站在一边,对着徐其锦讨好的笑了笑:“姐姐你先让我看看信。” 徐其锦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也不为难她,左右这房间里面没有外人,衣衫不整也没有什么关系的。便几步上前把心递到徐其容手里,提醒道:“有孕在身最忌大喜大落,不管信里面说了什么,你一定要悠着点儿,别动了胎气才是。” 徐其容一边敷衍着点了点头,一看手脚麻利的撕开信封的蜡封,然后把信纸拿出来展开,专心致志的看。 到底是华裕德写给徐其容的家书,徐其锦也不好凑过去看,就看着徐其容变幻的表情,猜测信里面的内容。 徐其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等三张信纸看完,徐其容一只手紧紧的捏着信纸,一只手去抓徐其锦的衣袖,脸都激动得红彤彤的,完全忘了徐其锦之前嘱咐的“悠着点儿”,欢喜道:“姐姐,他说让我再等五日,最多五日,他就来接我了!” 徐其锦拍了拍她的手,笑着问道:“妹夫有在信里面说接你去西京城还是回北羯么?” 徐其容摇摇头:“他来接我,去哪里都好啊!”而且从信里面的语气可以看得出来,她夫君的心情很好,西京城华家的事情怕是得到了妥善的解决。 徐其锦认可的点了点头。然后失笑:“你也太不矜持,妹夫来接你,不是应该的事情么,你至于高兴成这样?” 徐其容点了点头:“当然是至于的,夫君说,他到时候帮我把沈妈妈和秋浓一起给我带回来。” 这话一出来,站在外间给徐其容兑花蜜水的虞夏猛的几步疾走进来。又惊又喜。问徐其容:“奶奶,秋浓真的要跟爷一起回来了吗?” 徐其容点了点头,很是欢喜:“对呀。你们爷在信里面是这么说的。” “那……”虞夏这话问得有些迟疑,“秋浓她还好吗?” 徐其容抿了抿嘴:“听说秋浓和沈妈妈还好,没有受过什么罪,只是秋浓的哥哥和爹爹被蜀王朝那群天杀的抓去参军。死在了皮鞭之下。” 虞夏自己是没有家人的,可秋浓跟她同为徐其容的贴身丫鬟。对她就跟对自己的亲人一样。所以虞夏素来把秋浓的父母兄长当成自己的父母兄长看待,如今听徐其容这么一说,不由得眼眶一红:“那秋浓得多伤心啊!” 徐其容也叹了口气,觉得有些自责:“当初要是没有走散就好了。”又道。“罢了,以后我就把她当自己的姐妹,好好对待。把沈妈妈当自己的长辈,好好孝敬吧!” 徐其锦点点头:“你能这么想很好。我就怕你钻了牛角尖一个劲的怪责自己。”又道,“妹夫要来接你了,秋浓和沈妈妈要回来了,总归是大喜事,也不要这么愁眉苦眼的了。”然后看了眼衣衫不整的徐其容,笑道,“你快洗漱好了用膳,妹夫说是五日后回来,说不定五个时辰后就到了给你惊喜呢!” 徐其容失笑:“姐姐怎么不说是五炷香之后。” 嘴里这么说着,却是把信纸折好了放在一边,由着秋浅伺候她穿衣服,虞夏端了花蜜水来喂给她喝。 平泰公主曾是皇室中人,懂不少养颜的方子,每日醒来喝一小碗花蜜水,就是平泰公主教给徐其容的法子,有美容养颜润肺护肝的功效,左右不是多麻烦的事情,所以徐其容便记下来照着做了。倒也有几分效果。 徐其锦看着徐其容喝花蜜水,忽然道:“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如今看了妹夫的信,只怕你接下来几天也睡不好。等晚上睡觉前,让秋浅给你倒了花蜜,然后加上少许椴树花、蜂蜜花、西番莲、缬草,再用温水冲兑,喝上一碗,有安睡宁神的功效。你现在怀着身孕,睡眠问题不能大意。” 徐其容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我也记得有这么个方子,只是家里没有失眠的人,时间长了便忘在了脑后。”扭头对秋浅道:“姐姐说的方子,你且记下,晚上兑了,大家都喝一碗。” 秋浅忙应了,然后接过琉璃碗,把梳子递到虞夏手里:“虞夏姐姐手巧,奶奶就喜欢虞夏姐姐梳头的手艺,今儿个还是由虞夏姐姐给奶奶挽头发吧!” 虞夏笑着应了,接过檀木梳给徐其锦梳头,她人生得五大三粗的,有时候做事还有些笨手笨脚,但这梳头的手艺,全府上下,没有一个人是比得了的! 徐其容微微眯起眼,很是享受。 徐其锦看她这样觉得有些好笑,道:“我妹妹真是被妹夫给宠坏了。” 徐其容一本正经的点头:“对,他宠的。” 徐其锦听了,瞬间哑然,心里盼着华裕德能早点回来。 然而华裕德信里面说是五天后回来,还真的是五天后回来的,并没有早回来一两个时辰给徐其容惊喜。这让徐其容心里微微有些失落。 徐其锦看在眼里,倒没有在这个时候去打趣自己妹妹,到底是自己的亲妹妹啊,黯然神伤起来了她最心疼啊! 到了第五天,同华裕德一起回来的,除了秋浓和沈安家的,还有新帝派来的钦差大臣和圣旨! 陈晋凌入主皇宫之后,钦天监重新为他选了年号和帝号,择日举行登基大典,那龙椅,他坐得名正言顺! 至于陈晋鲲的尸体到底怎么样了,民间众说纷纭。有人说陈晋鲲的尸体被挂在了皇城上以谢天下百姓,有人说陈晋鲲的尸体和蜀天子陈广一起打了七七四十九颗钢钉丢在了城南的乱葬岗,有人说陈晋鲲的尸体被他的一个宠妃偷走了,从此了无踪迹,还有人说陈晋鲲的尸体被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劈下来,成了一团焦炭,根本辨认不出形状,被陈晋凌用石头封了起来,还有人说陈晋鲲的尸体被淋了一层热蜡,缚在了皇陵前的树干上,整日鞭打……有无数个说法,就是没有一个说法是陈晋鲲进了皇陵的。 那皇城楼上的丧钟一声都不曾为他敲响过。没有人同情他,众人只觉得解气。年号终于从明德三年变成了正元元年!(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一章 圣旨到 徐其容听说华裕德到了城门口时,立马拉了秋浅和虞冬要去大门口迎接,报信的小厮喊了几声,见徐其容没理他,心里一急,伸开双手便拦在了徐其容前面。 徐其容见他这样,面色一黑,有些不悦:“你这是在做什么?” 小厮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奶奶快招呼大家一起去大门处等着,杜大少爷和杜大奶奶也要叫上。” 徐其容皱着眉头:“姐姐姐夫就算了吧,今儿个福哥儿被蚊子咬了,又自己挠破了皮,哭得厉害,姐姐和姐夫守着哄呢!”然后笑道,“再说咱们关系好,就算姐姐姐夫没有去大门口迎接,于情于理,爷都不会不高兴的。” 小厮跺了跺脚:“哪里是迎接爷,是圣旨跟着爷一起到城门口了!” 徐其容一听,吓了一跳,忙吩咐虞冬去通知高伯,把大家都召集到大门口等着,自己又亲自去寻了徐其锦和杜仲,匆匆忙忙赶了过去。 这么一来,因为华裕德归来产生的激动心情倒是平复不少。 徐其锦笑着宽慰她:“既然妹夫回来了,西京城那边的事情定是处理好了的。当今天子登基,妹夫是有功之臣,断不会为难了妹夫的,这圣旨,说不得是封赏的圣旨呢!” 徐其容虽然明白这个道理,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忧:“话是这么说,可是若真的是封赏,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就封赏了,哪里用得着专门下一道圣旨送到江州城来!” 徐其锦一时语塞,然后放弃般道:“妹夫已经回来了,不管圣旨里面是什么内容,天塌下来还有妹夫给你顶着呢,你怕什么!” 是啊,我怕什么,我可是有夫君的人!这么一想,徐其容神色放松,显露出一股得意之意来。徐其锦在一旁看了哭笑不得。倒是杜仲非礼勿视,亲自教了府里的下人该怎么站才合乎礼数。 来不及多做安排,便听到了门外的车马声,探消息的小厮跑得满头大汗的来禀报消息。如今天气已经很热了。徐其容在烈日下等了这么一会儿,就觉得有些热得受不住了,却又不能在这个节骨眼离开,只好强忍着。 接着便见她那俊俏无双的夫君穿着白色丝绸云锦长袍,更显身材修长。绣着竹叶花纹的玉色滚边暗纹,精致无双,腰系玉带,头戴紫金冠,端的是风华气派。 他就这么笑盈盈的看着徐其容,眼神专注,仿佛这天地间就只有他们二人。 徐其容眼睛有些热,心里有些乱,脑子里除了华裕德,一时之间竟然想不起别的来。眼睁睁的看着他朝自己走来。竟然忘了说话。华裕德只对着徐其容笑,也不开口,三两步就走到了她身旁站定。 然后便听到一个尖细的声音高声道:“圣旨到,华徐氏接旨!” 华裕德带着众人叩拜行礼,等着宣旨太监朗读圣旨,徐其容有些懵,也没有听清具体说了些什么,恍恍惚惚的接了圣旨,然后听到那太监笑着跟她贺喜:“恭喜荣华夫人,贺喜荣华夫人了。” 华裕德笑着给宣旨太监赏了喜钱。然后让人领了他去客房休息,又吩咐厨房做一桌子酒菜送过去。 徐其锦抿了抿嘴,笑着对徐其容道:“这可真得恭喜妹妹了。”然后又对华裕德道:“也恭喜妹夫了,妹夫今后同妹妹便是那神仙眷侣。万事无忧了。我也就放心了。” 杜仲笑着附和:“正是,妹妹妹夫苦尽甘来,是天大的喜事呢!”他平素并不称呼华裕德妹夫的,只敢尊称一声“德公”,这会子心里欢喜,又听到徐其锦口里“妹夫妹夫”的叫着。便一溜嘴喊了声“妹夫”。 说完之后,杜仲回过味来,自己都有些尴尬。他算什么东西,不过有一个做盐运使的爹,人家华裕德堂堂西南王,纵然跟他是连襟,叫一声“妹夫”实在有些托大了。 华裕德倒是不在意,心里欢喜,神色也愉悦,笑着点了点头:“姐姐姐夫同喜同喜才是。” 徐其锦见自己妹妹还没回过味来,自己夫君又有些尴尬不好意思,便笑道:“按理说这样的喜事要大家一起喝酒庆祝一番,只是灼灼这些日子担惊受怕,这会子又有些反应迟钝,我和夫君就不打扰了,妹夫和妹妹先回房间诉一诉离别之情才是要事!” 徐其容听徐其锦说这话,这才醒过神来,瞪了徐其锦一眼:“姐姐又打趣我!” 华裕德失笑,伸手摸了摸徐其容的头,笑着对徐其锦道:“那我多谢姐姐了。喝酒庆祝的事情不能少,等晚膳的时候,咱们一起好好喝一顿,一为庆祝,二来也是给姐姐姐夫送行。西南那边虽然没有陈广,可到底乱着呢,我既是西南王了,早日过去打理,百姓们也少吃点苦。所以我和灼灼打算这几日便启程去涪州城,趁着灼灼身子还便利。再者圣上嘱咐我带话,说是特别想见见福哥儿,让姐姐姐夫与宣旨太监们一起回西京城呢!” 徐其锦和杜仲对视一眼,刚刚华裕德吩咐人带宣旨太监去客房就猜到了,所以也不吃惊,当下便点头应了。 徐其容却是不舍:“那岂不是要跟姐姐分开了?” 华裕德失笑:“以后有的是机会再见面。” 徐其锦也道:“左右以后天下太平了,我们女人家又没有什么事情,想念得狠了,你来苏州小住,或者我去涪州城小住,都是一样。” 徐其容抿了抿嘴,也知道去西京城的事儿不是她能做主的,便说不出别的话来了。 徐其锦又道:“这太阳烈着呢,你又有身孕,快回房间,别在这大太阳底下说话了。” 徐其容嗯了一声,华裕德吩咐高伯安顿了跟着他回来的那些护卫装扮的人,以及外面的马车和马匹,然后拉着徐其容的手往里走。 徐其容的手捏起来有些软绵绵的,握在手里柔若无骨,再者小别胜新婚,华裕德觉得心里痒得很,嘴里就说不出话来了,只管拉着徐其容往里走。 徐其容一边满心欢喜的跟着华裕德走,一边心里琢磨着刚刚姐姐和夫君说的话……他们这是要搬去涪州城定居了?她夫君被封了西南王? 然后脚下一个踉跄,西南王!新陈国虽然有封异姓王的传统,可跟皇室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异姓王,华裕德还是第一个!(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二章 华家下场 因为在太阳底下站太久,一进房间,徐其容就觉得两眼发黑,身子晃了一下差点儿摔倒。 好在华裕德扶着她,并没有真的摔一跤。 华裕德仔细看了看徐其容的脸色,头也不抬的吩咐秋浅:“去厨房端点红豆粥来,不要冰镇的,用冷水隔着碗浸一浸就好了。”又吩咐虞夏,“你去把下人住的房间收拾一间出来。” 虞夏眼睛一亮:“爷,是不是……” 话还没说完,就见徐其容拉着华裕德的衣袖,满面欢喜的问道:“是秋浓吗?” 华裕德笑着点了点头:“宣旨是有些讲究的,怕误了吉时,大家只好赶路,沈妈妈身子不大好,奔波不得,所以秋浓和沈妈妈的马车还在后面,再等一两个时辰便到了。” 徐其容神色一滞:“沈妈妈她……” “没事!”华裕德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等沈妈妈和秋浓来了,秋浓依然跟着你当差,沈妈妈也不容易,以后咱们给她养老便是。再者回头到了涪州城,把你爹爹他们接过来,方仲景跟着过来,他是名医,沈妈妈身子再差也能调理回来。” 徐其容嗯了一声,华裕德看了下人们一眼,虞夏会意,带着众人先出去了,还特别贴心的把门给拉上了。 华裕德拉着徐其容,打量了一番,然后轻笑道:“胖了。” 徐其容本来正柔情缱绻,听华裕德这么一说,登时脸上的红晕消散,身子一僵,不动声色的捏了捏自己胳膊。胖了吗?明明没有胖啊…… 见她这样,华裕德笑得更厉害了,眼睛微微上挑,明明不是桃花眼,却显出一股子风流多情的意味来:“这样真好。灼灼,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徐其容忍不住问道:“你怕什么?”然后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脑子一抽。又补了一句。“怕我不够胖吗?” “对,怕你不够胖。”华裕德笑着点头。 等徐其容有些恼羞成怒要伸手揪他胳膊时,这才叹息了一声。道:“我怕我不能看着咱们的孩子出生啊,好在陈晋凌是个守信的,好在管元宋是个惧内的。” 一句话,徐其容便下不去手了。她夫君去西京城,纵然离开她前多么胸有成足。纵然归来时带着封赏的君恩圣旨,可到底是凶险之行,这么一句话,她便明白他在西京城是如何的步步惊心。 忍不住就眼眶一红。啪嗒啪嗒的掉起眼泪来,心里后怕得不行,早知道她就不要那么听话。早知道她就胡搅蛮缠跟上去了。 华裕德捧起她的脸,叹息一声。给她拭泪:“怎么哭起来了,我只是想告诉你,以后咱们安安心心的呆在涪州城,我陪着你等孩子出生,享一世富贵荣华,等孩子年纪大了,咱们就去游山玩水,这一辈子生同寝死同穴,百年之后来世再做夫妻。再也不会有以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你该欢喜才是,有什么好哭的。” 徐其容想开口说话,结果一口气没喘好,先打了个嗝儿,又羞又恼:“你说那话,明明是想要我哭的。” “那我错了,灼灼要怎么罚我?”华裕德认错倒是极快的,一边说一边伸手摩挲徐其容的脸颊。 徐其容低下头,有些羞赧,欲语还休,最后抿了抿嘴,道:“谁要罚你啊!”顿了顿,又问道,“西京城那边的事情,都处理好了么?” 她问的是华家的事情。 没有直接提到华家,是怕万一事情不如人意,再提会让华裕德难过。 华裕德愣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我从来不知道,我那好侄子会固执愚孝到那个地步!” 徐其容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跳。 华裕德也不卖关子,继续道:“圣上既然封了我做西南王,又知道我和北郡王爷的关系,自然不愿意再因为区区一个华家让我心中不悦。我爹娘和养父母的冤屈,少不得旧话重提沉冤昭雪。华裕城做出那种事情来,就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的。就是华家诸人,也逃不脱流放的下场。” 徐其容皱了皱眉,心下更是觉得有些慌张。 华裕德看了眼徐其容,眼神很是古怪,也不知道是想叹息还是怎么的,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然而君安要保他们,不要他那条命也要保他们!” 徐其容失声问道:“他做了什么?” 华裕德见她吓成这样,心里微微有些醋意,脑子却是理智而清醒的,不但不跟徐其容计较她的失态,反而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她:“没事,他好好的呢!” 徐其容一听,不但没有高兴,眉头皱得更紧了:“那你的仇怎么办?” 华裕德愣了一下,心里一片柔软,她心里记挂更多的是他,他是她的夫君,她的天呢!道:“我总不能把他逼上死路,华家人没有流放,只是家产查封贬去了西北,华家子弟终生不能入仕。如今天下大定,只东海那边不甚安稳,圣上有颁禁海令的意思,派了君安去东海抗击倭寇。” 徐其容皱了皱眉,对这话不怎么相信,如果只是这样,她夫君恨了这么多年,又怎么会轻易罢休! 果然,华裕德看了徐其容一眼,继续道:“圣上允了,下令倭寇一日不绝,君安一日不得离开东海。” 徐其容默了默,东海倭寇岂是那么好相与的,禁海令颁了撤,撤了颁,陈晋凌此举,分明是把华惟靖困在了东海。华家贬去了西北,华惟靖去了东海,只怕以后不但见不了面,连家书也是不能传的了。 华家之前是拥护陈晋鲲的,陈晋凌对华家下手,也不全是为了华裕德,只怕也有自己的私心在里面。可他要管制东海,就需要一把刀,华惟靖是个人才,他主动做了这把刀,陈晋凌愿意放过华家也不奇怪了。 徐其容又觉得有些不对,陈晋凌让华惟靖去了东海,把华家人贬去了西北,明显是要拿华家来制住华惟靖,可见他也不是一个大方的君王。又怎么会封华裕德为西南王?她本以为他会许他们富贵荣华,然后把人像金丝雀一样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的。 之前华裕德说了两个幸好,她却是不信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别说在这种大事上陈晋凌和管元宋会不会听霜怜的要求,就是霜怜,她们感情再好,也不会拿这种事去跟他们胡搅蛮缠的。 徐其容忍不住想问:“你……” 可话一刚出口,就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三章 君安 华裕德知道徐其容想问什么,顿时有些犹豫。 徐其容忙道:“没事,你回来了就好。”若是他不想说的,她便可不问,只要人在身边,别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华裕德看了徐其容一眼:“也不是不能说,只是怕你担心……先皇的遗诏在我手里。” “先皇……陈晋鲲?”徐其容先把自己吓了一跳,然后才反应过来,“你是说陈乾帝的遗诏?是让初八……” 后面的话,徐其容怎么也说不出来了。难怪当初华裕德那么胸有成竹,难怪北郡王爷会跟他站在一党! 华裕德点了点头:“我让人把这个消息透给当今圣上了。” 难怪他在西京城步步惊心!徐其容登时眼睛更红了:“你告诉他这个做什么,他知道你手里有遗诏,焉能放过你?” 徐其容是了解自己夫君的,如果他手里真的有陈乾帝留下来的遗诏,依照他的性格,是不可能把东西交给陈晋凌的。 华裕德叹了口气:“所以我不想告诉你,又不是多大的事情,着什么急嘛!” 徐其容被气乐了,简直想掐他一顿,这还不是大事,那什么事情才算是大事? 见她又要跟自己着急,华裕德忙解释道:“是不相干的人把消息透露给他的,我死不承认,他心里也拿不准。如今天下刚安稳下来,他也不敢把我们都杀了,要么放我们走,要么把我们留在西京城。虽然此举凶险,却也不是没有生路的。” 徐其容听他这么一说,才稍微冷静了一些。再仔细一思索,立马明白了华裕德的心思。留在西京城没有什么不好,只是手里面没有实权,不能牵制陈晋凌,初八若是有一天太过锋芒,只怕轻而易举就遭了毒手了。 华裕德受陈乾帝遗命。又是童儿的先生,自然不愿意看到初八这种下场的,所以他兵行险招,不愿留在西京城。 陈晋凌拿不准华裕德手里有没有遗诏。又不能把人给杀了以绝后患,若是把人留在西京城,有朝一日谋反,留在陈晋凌眼皮子底下就成了忍辱负重。若是封了西南王,华裕德接受了分封。有朝一日再拥护初八称帝,纵然有遗诏,也站不住脚,成了谋反,失了人心。 徐其容抿了抿嘴:“怎样都好。” 华裕德叹了口气:“贤王死了,贤王妃也死了,初八成了孤儿。” 徐其容一惊:“贤王身子骨一直不好,当初听说太医断言活不过十八岁的,能活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但是贤王妃身子骨应该不差的。整日伺候贤王,管着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也没听说身子有恙什么的,怎么……” “初八被接进了宫,放在林太后身边教养着。三个月后各地秀女进宫参选,等圣上立了中宫皇后,便把初八放在皇后膝下教养。”华裕德语气淡淡的,带着些许的嘲讽意味,“说是怜初八年幼失怙,心疼初八。” 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要把初八放在身边监视着长大呢,生怕初八生出一丝一毫的不臣之心。 徐其容叹了口气,有些心疼:“苦了初八了。” 华裕德摇了摇头:“陈晋凌跟陈晋鲲不一样,陈晋凌心里有家国。有廉耻。有陈晋凌在,皇宫里面的人倒也没有敢亏了初八的。再者初八是贤王的嫡子,爹娘都没了,看起来对谁都没有威胁,只要不长成人中龙凤,又有谁刻意去为难他呢!” 徐其容轻声道:“到底不是自己的爹娘。” 正说着。就听外面敲了敲门,秋浅朗声问道:“爷,奶奶,红豆粥好了。” 徐其容上前打开门,秋浅看了眼徐其容的脸色,见她眼圈有些红,眼睛也有些肿,心里叹了口气,也不好劝,开口道:“这红豆粥里面放了银耳和红枣,奶奶有身孕,多吃些对身子好,是补气血的。只是大夫说了,不管是吃食还是药材,都比不上好心情,奶奶这些日子担惊受怕坏了,这会子爷回来了,可算是好了。” 华裕德明白秋浅在提醒他不要让徐其容有太多的负面情绪,当下便笑着对徐其容道:“原来灼灼这么想我啊!” 徐其容被逗得脸一红,瞪了华裕德一眼。之前心里的那些忧虑,总算是消散了不少。 正吃着红豆粥,就见白屏欢欢喜喜的进来禀报:“奶奶,秋浓姐姐到大门口了,虞夏姐姐接人去了,问奶奶是现在来请安,还是等晚膳的时候再见她。” 徐其容想也不想便道:“让她们现在就过来吧……许久不见秋浓和沈妈妈了,怪想的。”想了想,又道,“秋浓来就好了,沈妈妈身子不好就别折腾了,直接去房间歇息,晚一点我再过去看她好了。” 白屏点点头就要去,华裕德却道:“让他们晚膳的时候再来给你们奶奶请安。”然后扭头跟徐其容解释,“除了秋浓和沈妈妈,还有锦年也跟着来了,若是不见锦年,难免让秋浓多想,若是见锦年,又不好在这内室见他。” 徐其容这才想起叶夫人说给秋浓和锦年说亲的事情来,瞪大了眼睛:“秋浓真的嫁给了锦年?” 华裕德点点头:“那孩子虽然是君安身边的人,却也有责任心的,君安说若是这么拆散锦年和秋浓,秋浓伤心,你也会不高兴,所以把人给我带回来了。等咱们到涪州城安定好了,再给他安排一个管事的位置便是。” 徐其容点点头,对白屏道:“按你们爷的吩咐去吧。” 白屏答应着去了,徐其容这才咽了最后一口红豆粥问华裕德:“说来,华惟靖尚未及冠,华裕城又不是一个把儿子放在心上的人,君安这个字是怎么来的?你叫他字倒是比叫名字的时候多。” 华裕德听她这么一问,神色就有些古怪。顿了好一会儿,才道:“君安这个字是我给他起的。当初在扬州,我一时怒气难纾,便想要捧杀他,让华裕城心疼心疼。谁知华裕城根本不放在眼里。那时我心里有恨,却也不是丧绝天良的人,毁掉一个孩子我心里也不好受,一时之间陷入两难的情绪里面。” 这倒是徐其容没有想到的,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华裕德继续道:“后来带他去沈家,也不知道你跟他说了什么,回来之后也不逃课了,只是没事儿就往沈家偷跑。我不想由着他胡来,又有些不忍,结果一次摔伤了胳膊。丫鬟照顾不周,晚间的时候就发烧说起胡话来,第二天,我就写了封信,让人放在门房,说是沈家那边送过来的。” 徐其容恍然大悟:“难怪当初他觉得我应该知道他的字,你是以我的名义给他取的字?” 华裕德点点头。 徐其容吸了吸鼻子,这些年来,她夫君内心有多挣扎,她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心里更是怜惜。(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四章 痛哭流涕 自家夫君平日虽然没有什么表示,心里应当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在意华惟靖这个侄子的,纵然这个侄子一天到晚都在想着跟他作对。 这么一想,徐其容便道:“新帝不是刻薄的人,再说朝堂内外这么多双眼珠子盯着看呢。离华家人远了,君安反而少受拖累。他年纪还小,等过几年娶了媳妇儿,说不得脑子里的想法就要变一变了。如此说来,反而是好事一桩。” 华裕德却是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样子:“管他如何,以后不来烦我们便是。” 说完又忍不住补了一句:“就他那性子,还想娶媳妇儿?” 徐其容看了华裕德一眼,有些哭笑不得,也不接这话了,转而说起别的事情来。夫妻二人本是浓情蜜意的时候,骤然分别了一个多月,心里都想念得不行,还管华家作甚! 等到用晚膳的时候,秋浓果然同锦年一起来给徐其容请安。锦年看着徐其容与华裕德眉目含情的样子还有些愤怒,不过被秋浓瞪了几眼,又想着跟着华裕德走之前自家主子的吩咐,好歹压了下去,规规矩矩的跟徐其容和华裕德请安。 从沈安一家与徐家人在涪州城走失距今差不多有一年的时间了,徐其容、秋浓和虞夏本又是感情极好的。下午的时候,虞夏和秋浓本已经手拉手哭了一场,这会子一见徐其容,主仆二人没说几句话,徐其容就忍不住抱着秋浓哭了起来。 秋浓哪里还有以前的样子,身子瘦了下来,偏偏那副骨架子还在,衣服穿在身上就有一种空荡荡的感觉。徐其容又是心疼又是庆幸。这一哭就有些停不下来了。 秋浓是个极懂事的,知晓徐其容有孕在身,自己心里难过得不行,还能勉强打起精神来安慰徐其容。 徐其容口不能言那几年,秋浓就时不时的变着法子安慰她,这会子秋浓一安慰,徐其容不但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哭得更带劲了。在一旁强忍眼泪的虞夏见状。哪里还忍得住,干脆拉了秋浓的一只手不管不顾的跟着哭。 于是劝说的人就只剩下了虞冬和秋浅。虞冬和秋浅虽然会说漂亮话,可这会子劝起人来总不到点子上。白费了口舌。华裕德看着满桌子还没有动的菜肴,摆摆手:“你们奶奶这是委屈得狠了,让她们哭一场吧,心里的委屈和担忧发泄出来就好了。”若是让她憋着。只怕对身体也不好。 刚听说秋浓回来了的时候,徐其容就想见她。只是华裕德说不方便,好不容易才忍到了现在。 等主仆三人哭完了,满桌子的菜肴都已经凉了,华裕德一边亲自拿了热毛巾给徐其容擦脸。一边吩咐厨房把菜撤下去热一热。 徐其容红着眼睛对秋浓道:“沈大叔和沈大哥的事情,我也很遗憾,如果当时大家没有走散就好了……秋浓你也不要太难过了。以后你和锦年就在我身边当差,爷说了。等去了涪州城就让方仲景给沈妈妈诊治,总会好起来的。” 顿了顿,又道:“虞夏出嫁,我是给了一些嫁妆的。你出嫁的时候不在身边,总不会亏待了你,如今在江州城也不方便,等到了涪州城,我再补偿你。”说着声音就有些哽咽,“说是主仆,这么多年来,咱们却是姐妹的情分。” 秋浓听在耳里,眼睛一酸又有些想哭,又怕招得徐其容又跟着一起哭,勉强忍住了,扯起嘴角笑道:“能继续跟在奶奶身边,秋浓已经心满意足了。” 秋浓本来想着,锦年是跟着华大少爷的人,华大少爷又跟自家姑爷是那种势如水火的关系,姑爷就算带着自己回了主子身边,只怕以后也不能近身伺候了。这会子听徐其容说还要她近身伺候,心里的感动与欢喜可想而知。 华裕德拍了拍徐其容的肩膀,沉声道:“你们一路舟车劳顿,这会子就给你们安排事情未免太多不近人情,这样吧,秋浓这段时间就多花些心思照顾沈妈妈,没事儿的时候陪你们奶奶说说话就好了。锦年跟在高管家,好好的学一学。” 锦年有些诧异的看了华裕德一眼,安排自己跟着高管家,等到了涪州城,少说也是管事的地位了,这倒是他没有想到的。等秋浓拉了他一把,才回过神来跟着秋浓一起应下道谢。 这顿晚膳,到底是没有用好。 第二日徐其容便与华裕德一起送姐姐、姐夫、福哥儿和宣旨太监出发,两姐妹依依不舍,宣旨太监心里虽然急躁,却不敢得罪杜家和西南王,便压着性子,不但没有说不耐烦的话,反而扯着笑脸说些“以后就能见了”“还要与谁道别吗?”之类的软和话。 徐其容看了看天色,又怕姐姐和福哥儿大中午的在路上受热,再依依不舍,还是目送一行人上了马车离去。 徐其锦一走,华裕德便吩咐人收拾准备,他们明日也要离开江州城,前往涪州了。 西南王府的府邸还在修建中,只是涪州城遭屠城一难,到底不好劳民伤财,所以干脆让人选了一座富商的宅子,稍微翻修整改一下。宫九被派去负责这事了,华裕德和徐其容这个时候出发,路上花费二十来天,府邸也能赶在他们到之前弄好。 东西也不多,华裕德又担心路上颠簸徐其容身子受不住,所以一行人轻车简从,专捡平坦的官道走。 虽然打算把徐家人接回涪州城,可涪州城现在是什么样子,华裕德和徐其容都拿不准,所以给徐亭远的信里面也只是报了平安与封赏的喜讯。 纵然这样,徐家人也欢喜得很。 因为担心徐其容身子受不住,一路上华裕德时不时的就停下来休息,二十天的路程,愣是走了二十五天才到。 一来是华裕德和虞夏秋浓等人照顾得周到,二来是徐其容身子素来康健,孩子的月份也还小,所以这一路倒也没怎么遭罪。 纵然如此,涪州城城门就在眼前,徐其容还是百感交集起来。(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五章 西南王在此 西南王府已经收拾好了,宫九冷着脸带了人在城门处迎接,见到华裕德和徐其容的马车,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想笑,可素来冷厉惯了,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该怎么笑了,表情看起来甚是扭曲。 徐其容抿了抿嘴,小声对华裕德笑道:“宫九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欠了他多少钱!” 华裕德失笑:“他这是高兴的……这么多年,没见过他高兴成这样。” 徐其容听了心中诧异,正要再问,宫九已经带着人上前行礼。 按理说,西南王和西南王妃到涪州城,县令等官吏是应该率众出迎的。可之前涪州这一带被屠城,百姓都是蜀天子陈广从荆州等地抓来的,管理的官员也是陈广指派的。后来陈广被俘,跟着他的那些人自然要遭罪。如今新帝刚刚祭天享受万民朝奉,纵然有心,这涪州城的地方官也没那么快安排过来。 所以现在西南这一带乱得很,田无耕农,街无商户,户无书声。百姓们都想着能归故里,听闻新帝指派了西南王前来,躲在暗处偷看的人有,上前行礼示好的却是一个也没有。 徐其容摸了摸自己尚未显怀的小腹,想着当年刚来涪州城时的情景,眼里甚是悲悯,难怪自家夫君要这么着急赶来涪州城,若是不早点采取措施,只怕西南一带就要成为无人死城了。 华裕德捏了捏徐其容的手,然后起身下了马车,翻身上马,忽然就朗声道:“西南王华裕德在此!” 四处寂静无声,徐其容咬了咬嘴唇,然后听到华裕德又是一声:“圣上亲封西南王华裕德以及一品诰命荣华夫人在此!” 徐其容想了想,掀开车帘,由虞冬扶着立于马车车辕上! 到底是拜天拜地拜君王好几十年的百姓,纵然身受流离之苦,被华裕德这么一震慑。还是大半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跪地行礼,参差不齐的高呼:“恭迎西南王,恭迎王妃娘娘!”“参见西南王。参见荣华夫人!” 华裕德点点头,笑了笑,又道:“用罢午膳,各家家主前往县衙等待,商议日后生存大计。还望大家不要缺席。”顿了顿,又道,“请大家相互转告!” 说完之后示意虞冬把徐其容扶进了马车,然后带着众人回府。 这些人几乎全是陈广派人从荆州等地抓来了,期间夹杂着少数几个涪州城原本幸存的百姓。 华裕德一行人一走,众人就议论了起来。 “听说这西南王是异姓王,看起来颇有威严,不知到时大家联手威逼发放路引能不能成功!” 陈广一败,众人便想离开这里回归故土,可惜大家已经入了此地的户籍。陈晋凌又先一步派人来取了户籍,没有路引,就这么离开涪州城,算是流民。大家都是良民出身,自然不敢随随便便下这样的决定的。 听闻圣上派了西南王前来,大家早就等着,到时候民怨深深,由不得他不发放路引! 另一人道:“只怕不是好相与的,我看他倒是气度不凡,既然叫咱们去县衙。说不得有办法解决这困局。” 这话一出来,他身边一个虬须大汉先不干了,拍了他一巴掌:“杜老三,你是不是怕了!” 另外一个读书人模样的斯文人道:“法不责众。到时候咱们万众一心,总能得偿所愿的!” 早早离了车队隐藏在暗处的高伯听了这话皱了皱眉,转身就要朝着马车的方向追去,却听到一个妇人道:“那西南王和他夫人好像以前来过涪州城。”不由得顿住了脚步。 周围几人果然追问,高伯竖起了耳朵等着听她怎么说。 然后便听到那妇人道:“几年前有一户姓徐的人家被流放到涪州城来,却是二房谋财害命。那案子,就是在一个俊俏的年轻人手里断的,刚刚那个西南王的眉眼,倒跟那年轻人有七八分相似。” “那西南王那妻子呢?”有人继续追问。 那妇人笑道:“那荣华夫人倒像是那徐家的嫡小姐,却是个心底善良的,给穷人施粥,给孤寡老人送衣裳,就是她手下的家丁,有事没事都给大家修屋顶、挑水劈柴,大家私下里叫她菩萨呢!” “当真?”有人不信。 这话一问出来,还真有两个人站出来作证的,只是那两人不曾见过华裕德和徐其容的面容,倒也不敢肯定他们二人就是西南王和荣华夫人。 之前那个虬须大汉不由得皱了皱眉:“若真是这样的善人,我们也不好太过逼迫他们了。” 那读书人也跟着皱眉:“若是逼得他给了咱们路引,只怕他这西南王不但做不成了,还会被圣上问罪。” 众人听了这话,沉默了一瞬,可归家心切,立马就有人朗声道:“自身难保,还管他们做什么?莫名其妙就被绑了赶着离开故土,我们就不无辜么?” 这话一说出来,众人皆是附和,虬须大汉和读书人摇了摇头,倒也没有再说什么。 高伯深深地看了那虬须大汉和读书人一眼,把两人的长相给记了下来,然后转身朝着王府的方向赶去。他在涪州城待了几年,知道王府地址,自然是找得到地方的。 到了王府自然全府下人都出来迎接,华裕德摆摆手,让大家都下去了,领着徐其容去了正房,问道:“身子可有不适?” 徐其容摇摇头。华裕德便道:“我让人打了水,你洗漱一下,先睡一睡吧,用午膳的时候叫你。”他还记得徐其容嗜睡,因为临近涪州城,徐其容强忍着不肯睡,在马车上打了好几个哈欠。 徐其容摇了摇头:“无妨,好不容易回了府,主母自顾自睡觉像什么样子!”然后又有些担忧,“你午膳后亲自去县衙?” 华裕德点点头:“不能陪你了。” 徐其容忍不住笑道:“你有你的事情,我自然也是有我的事情的。你走了,我正好给府里上下定一定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总不能让你操心了外面的事情,还要被家里的事情糟心吧!”(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六章 携手扶持 王府的事情宫九打理得还算服帖,因为下午还有事情,厨房的厨娘们早早的就准备好了午膳,用罢午膳,华裕德便匆匆要出门。 徐其容拉住他:“爷,不如带上宫九?宫九在这涪州城待了这许久了,比你熟悉情况。” 华裕德摆摆手:“该知道的,他都跟我说了。后宅的事情也不是简单的,这些人大部分是宫九安排的,宫九留下来帮衬你。” 徐其容哭笑不得:“我不过三个月的身孕,又不是七八个月动弹不得了!如今要紧的是整个西南的生计大事,你且放心,府里一无长辈,二无姨娘,区区方寸之地的事情,我还是理得顺的。” 徐其容坚持,华裕德没有办法,只好把宫九带上。高伯见状,忙上前把自己之前探听到的情报说了……宫九能跟着华裕德去县衙,他身为管家,却是不好走的。 听了高伯的消息,徐其容不由得皱了皱眉,若是涪州城的百姓们已经达成共识,法不责众,她夫君还真不能拿大家怎么样,事情比她想象中又难办了许多。 想起大家谈论中对她的评价,徐其容咬咬牙:“我跟你们一起去县衙。” 华裕德自然知道她的心思的,还是摇了摇头,笑道:“你能去帮我,我自然是极高兴的。只是到时候人多杂乱,要是骤然暴乱起来,有你在,我反而束手束脚。你且放心,嗟嗟蒸民尚不能阻我。” 华裕德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冷厉得很,显然是胸中已经有了对策。徐其容见他这样,也不坚持。只道:“既然如此,夫君早去早回,若是有什么事情,一定赶紧让宫九回来知会我才是。” 华裕德点点头,带着宫九并几个泥腿子打扮的下人一起出了门。徐其容站在门口相送,看到华裕德对那几个泥腿子打扮的人说了几句话,然后抬脚朝县衙的方向走去。只有宫九跟了上去。别的人都相互对视一眼。然后四处散开,各走各的,似乎互不相识一般。 徐其容猜不透华裕德打的什么主意。让人关了大门,然后让高伯把所有人召到花厅议事并把府内外之事指派给众人负责。 这一忙,就忙到了晚膳时分,等到天色已经全黑了。还不见华裕德回来。徐其容心里担心,就要让人去县衙寻人。可又担心打扰了华裕德办事。只好忍着。 又过了半个时辰,才见宫九拎了一个灯笼,与华裕德一起回来。 徐其容忙吩咐人上菜,有些心疼:“早知道你们要忙到这么晚。我就让人给你们送点吃的过去垫一垫了。” 说完才看见华裕德身后跟着的几个手里抱了卷轴书册的汉子,华裕德拍了拍徐其容的手,对宫九道:“你带着他们把东西放到书房去。然后过来一起用膳。” 宫九答应着去了。 华裕德出言安抚徐其容:“这段时间可能要忙一点,不大顾得上你。不过忙完这段时间,等你身子重了,我总能抽出时间来陪你的。” 徐其容失笑:“满城百姓都靠着你呢,我又如何会做你的拖油瓶?”然后想起自己下午的时候跟虞夏商量的事情,抿了抿嘴,“先吃饭,吃完饭我有事情跟你说。” 话是这么说,等用完晚膳,华裕德却没有时间等着听徐其容说话,用热毛巾随意洗了把脸,就与宫九一起去了书房。等徐其容吩咐人收了碗筷过去,就见二人身边堆着高高的册子,正一册一册的翻看。 连徐其容走进来,二人都不曾察觉。徐其容不动声色的往册子上扫了一眼,却是全城百姓的户籍以及涪州城历年的记录册。 这还只是涪州城的,已不知要看到何年何月去,更别说整个西南郡了!徐其容把之前想说的话都压了下来,亲自带了丫鬟在旁边悄无声息的剪灯花、续茶水、上点心、研墨。 一过就是两个时辰,徐其容实在是熬不住了,又不想华裕德担心,吩咐了人在这里守着,就自去休息。等到第二日一大早醒来,却听说华裕德已经带着人出门了。 徐其容拉了虞夏问:“爷和宫九昨儿个是几时休息的?” 虞夏回道:“丑时停下来休息的,卯时初就起身带着人出了门。” 徐其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这才微微亮,虞夏见状,劝道:“这还早呢,厨房里也才刚刚准备生火,奶奶不如再睡一会儿?” 徐其容摇摇头,自家夫君昨晚才睡一两个时辰,她怎么好继续懒下去?当下吩咐了人来伺候梳洗,又问:“爷可是又去了县衙?” 虞夏一边给她梳头一边道:“爷说了,他今日要去各地查看一下,奶奶不用准备膳食给他送过去,他自会在外面解决吃食。奶奶只需管好王府,别累着自己了即可。” 徐其容嗯了一声,心里却是想着,等今日晚间的时候一定要准备一些好入口好存放的干粮,这涪州城不比以前的涪州城,外面哪有什么可以吃的啊! 梳洗好了之后徐其容去了书房,见书桌上还放着昨日那些册子,有十多册放在一旁,上面有着新鲜的标记,显然是昨晚华裕德和宫九已经翻看过的。 徐其容翻看了一下那些书册,才发现书册很杂乱,还有些内容残缺不全,难怪看起来费时费力。 想了想,便在昨晚华裕德坐过的地方坐了下来,吩咐了一声“研墨”便动手对剩下的书册进行整理归类起来。 等到晚膳的时候依然不见华裕德回来,他倒是让人传了话回来,让徐其容先吃,不必等他。 等华裕德回来时,徐其容正抱着一个竹娘子打盹儿,看着徐其容揉着眼睛来给他布菜、准备热水,嘘寒问暖,华裕德又是心疼又是欢喜,忍不住道:“都困成这样了,快去睡吧。” 然后沉默了一瞬,言语中带了一丝愧疚:“我尚有事情,晚些来陪你。” 徐其容抿了抿嘴,倒不说什么,陪着他用了饭,又亲自带着人在书房点了灯,准备了茶水点心,又留了两个丫鬟在这里听使唤,然后自去梳洗上床睡觉。 这会子倒是听话了。华裕德扯了扯嘴角。 然后看到桌上的书册跟早上离开时的摆放已然不同,显然有人动过了。仔细一翻,却是都已经被人整理归类好了。心里忍不住心疼,她这是忙了一天熬不住了吧?(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七章 重振徐家 华裕德本以为忙过这段时间就能抽出空来陪徐其容,谁知一直到了年底,还是忙得不行。 之前没有地方官的时候,华裕德忙,后来陈晋凌给西南郡指派了官吏来,官吏们跟着华裕德一起忙。 他忙,徐其容也没闲着,带着人修善堂、施粥、诵佛,****虽不说早出晚归,却也没有消停的时候。 眼见着王爷王妃这般,之前想着归故里的百姓们慢慢沉静了下来,做事也多了几分心甘情愿,心底到底生出了几丝在西南郡落地生根的心思。 再者,西南王华裕德跟新帝陈晋凌请愿,免西南郡徭役、赋税三年,陈晋凌思前想后,顶着满朝文武的反对,允了下来。 百姓都是记吃不记打的人,有了好处,加上就算回故土也不一定能见到自己的家人朋友了,大家想要回去的愿望自然没有之前那般强烈了。 徐亭远接到华裕德写的信,心里想念徐其容,便举家搬回了涪州城。有宫七带人护送,一路倒没有出什么岔子。 徐其璇和宫七的婚期尚未定下来,只等西南郡安定下来,便挑吉日举办成亲仪式。 如今徐家靠着杜家和沈家的接济过活,徐亭晏又跟徐亭远走得近,徐其璇又是靠着徐其容才谈到这么一桩好亲事的,徐亭远要迁回涪州城,徐邓氏等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 所以徐其容虽然忙乱,有戚氏带着徐其璇几个姐妹帮衬着,倒也不会太累着自己。 徐亭远经历了这一桩桩变故,也不像以前那般万事不管了,竟然主动提出与徐亭晏一起打理庶务。这让徐其容心里惊奇得很。 因为有华裕德的相帮,这一场天下大乱,徐家除了五太爷没了,徐其瑜失踪,倒也没有别的人员伤亡,跟别的人家比起来,已经好太多了。 只是平泰公主。一日老似一日。已经是满头青丝满脸褶皱,看起来年纪竟然跟桂嬷嬷不相上下了。 徐其容还记得自己七岁的时候见到的平泰公主,乌发如云。眼角不过一两条细纹,到如今也才不到十年的时间……红尘教人老。 阿吴和太平已经会说话了,跌跌撞撞的不要人搀扶也能走一段路。戚氏孝顺,便时常叫他们去平泰公主身边陪祖母。 平泰公主对儿子素来冷淡惯了。就连与深得她心的孙女容姐儿,平日也没什么话说的。居然能一派自然的拿着个佛手去逗阿吴和太平。 眼见着年底要到了,华裕德好歹是西南王,王府中的祭祀与普通人家的祭祀有没有什么不同,徐其容却是不知道的。只好去寻平泰公主。 平泰公主好歹在皇宫中待了十几年,多多少少比她懂得。刚进祖母院子里面,就见阿吴和太平一人拉了平泰公主一只袖子叫:“奶奶。奶奶。” 徐其容身子重,不方便行礼。笑着上前唤了声:“祖母。” 平泰公主抬头看到她,神色有些僵硬,解释道:“他们两个,听刘妈的孙女叫刘妈‘奶奶’,便学上了。”眼里却是带了些欢喜的。 平泰公主这一辈子,过得太过糊涂,又太过清明,一心一意为了儿孙,却又害了儿孙,除了徐其容,儿子孙女们,竟没有一个敢亲近她的,哪里享受过这等天伦之乐。 徐其容心里有些酸,便笑道:“奶奶不能偏心,允了阿吴和太平叫,灼灼也要这么叫的。” 话音刚落,刚刚还拉着平泰公主袖子的阿吴和太平又跌跌撞撞走过来连声喊徐其容:“姐姐,姐姐,姐姐。” 太平看了看徐其容的肚子:“姐姐,西瓜!” 众人扑哧一乐,平泰公主皱眉:“你这会子过来做什么?” 语气有些不好,徐其容却知道她这是担心她,便道:“方大夫看了,说是母子安康,又说肚子有些大,恐是双胎,叫我多走动走动,不妨事的。” 平泰公主让人端了椅子垫了软垫给徐其容坐,嘴里道:“就算是走走,王府花园不能走?” 阿吴和太平“姐姐,姐姐”的叫个不停,徐其容没有办法,一手牵着一个才安抚住,然后笑道:“我想奶奶了啊?” 纵然是冷情惯了,听到徐其容这话,平泰公主也忍不住跟着笑。 徐其容见她气色好了许多,忍不住问道:“奶奶夜里还咳不咳?不然我让方大夫到徐府来住一段时间?” 平泰公主摇摇头:“我不妨事,总会看着你产下麟儿才会放心的。方仲景是当世名医,有他在西南王府,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才放心。”又问,“产婆准备好了没有?” 平泰公主性子有些执拗,她不肯要方仲景住过来,徐其容坚持也没有办法,只好应下来,道:“母亲听说了一个好产婆,是极有经验的,就是有些远,派人请去了。如今才八个多月,还是来得及的。” 平泰公主听了点点头,失笑,道:“是我多虑了,戚氏本是个十分周全的人,当初又是你成全了她,你的事情,她是比谁都上心的。”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徐其容这才问起正事来。王府祭祀应该做哪些准备,平泰公主还真说得上来,就算有些细节不甚明了,桂嬷嬷也能补上,徐其容欢喜不已。 只是徐其容到底身子重了,西南王府除了她也没有别的女主人了,平泰公主沉吟了一番,道:“蝶姐儿如今行事周全得很,不如让她跟了你回去住几日,帮衬你把这些事情打理妥当就回来。”她本来属意的是璇姐儿,只是徐其璇跟宫七有婚约,宫七又为了行事便利暂住在王府的,徐其璇这么住过去就有些不好看了。 徐其容摇了摇头:“母亲带着阿吴和太平辛苦,蝶妹妹还是在家帮母亲的好。” “你母亲那里有徐邓氏她们呢!”平泰公主摆摆手,“这事儿之前你母亲也跟我提过,过了年徐亭瑞要接她们姐妹去灵州,你们要见面,只怕是难了。你们姐妹感情好,不如趁着现在多黏糊黏糊。” 徐其容一惊:“十二叔和十二婶写信来了?” 当初徐亭瑞和白氏把徐其娥、徐其蝶托付给了徐亭远一房之后,就从了军,后来陈广无道,徐亭远跟着陈寅支起了义军,协助宫七率领的义军攻打姚京讨伐陈广,立下了赫赫战功。那陈寅支祖上却是皇族陈氏的分支,陈晋凌爽快,封了他大将军,接下杨景成身上的担子,戍守边关!陈寅支厚道,统共就一次面圣的机会,在陈晋凌面前说尽了徐亭瑞的好话。因此陈晋凌免了徐亭瑞和白氏的贱籍,封他做了陈寅支的副将。 平泰公主微微眯起了眼睛,徐亭瑞虽然是徐谨行那个畜生的嫡子,行事作风却跟徐谨行完全不一样:“你祖父尚在的时候就与我说过,徐家是武将起家,子孙一代不如一代才败落了,终有一日,他要做那北庭飞将,让人知晓什么叫战神。亭瑞倒是如了他的愿,有几分重振徐家的风骨。” 她心里有无尽的怨恨,却没有一丝是落在徐亭瑞身上的。徐其容了然,问道:“十二叔在信里面除了说要接蝶姐儿和娥姐儿去灵州,可还说了别的?” 话一问出口,看向平泰公主的眼神就带了一丝忐忑。(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八章 生了 平泰公主愣了一下,才道:“徐谨行那个丧尽天良的,活该去地下跟你祖父请罪才是。谁知战乱一起,竟然从西山跑脱了。他年纪大了,服劳役身体又不大好了,按理说在这乱世里怎么也不该有生路才是。谁知徐其玉成了陈广的皇后,千方百计寻到他,封了一等国公爷。” 徐其容皱了皱眉,许久不曾想到徐谨行这么个人,她以为早死了的。这会子再提起来,心里不由得一阵厌恶,干呕了两声,有些反胃。 平泰公主冷笑:“好在徐亭瑞是个是非恩怨分明的人,徐谨行那根烂笋子上面居然长出了徐亭瑞这么一根好竹子!姚京城破,徐谨行拿钱雇了镖师想要跑,徐亭瑞亲自带了人去追。追到一个悬崖上,徐谨行逼着徐亭瑞发誓,说要护着他,帮着他对付我们。还说徐亭瑞要是不答应,他就跳下悬崖,让徐亭瑞留下个逼死亲父的名声。” 徐其容皱了皱眉,满脸怒气:“世上也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十二叔因为他和那毒妇做下的事情受到牵连,本来就活得艰难,他还这么逼十二叔,完全不给十二叔活路!” 平泰公主点点头,冷笑道:“他也不想想,徐亭瑞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白氏着想,白氏一心一意的跟着他吃了许多苦,眼见着凭着自己的本事能博一个好前程了,他如何愿意再毁了这念想,再者,他还有两个女儿呢,他才不是乔氏那种不顾儿女的人。” “那……”徐其容有些担心,“十二叔如何应对的?” 平泰公主扯起嘴角。一脸的快意:“你十二叔看着他跳下悬崖了,还说自己父亲早死在了屠城惨剧里。” 徐其容有些不信:“徐谨行那种人,拿跳崖威胁十二叔也是有的,真跳不大可能。” 平泰公主笑着点了点头:“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人死了,还是在自己亲儿子眼前死的,怎么想都觉得快意,大仇得报的快意。 徐其容恍然大悟。难怪祖母对十二叔态度会这般好! 等离开徐家时。徐其容问了问戚氏,果然把徐其蝶带回了王府。她本来是想着不好厚此薄彼,把徐其娥也一起带上的。可戚氏推说家里也忙不过来,愣是没有放人。 徐家年节的事情,就算忙不过来,还有徐邓氏和她儿媳、徐陈氏徐闻氏以及来年就要出嫁的徐其璇呢。怎么也忙不到非要徐其娥留下来的地步。 徐其容想不通戚氏为什么不肯让徐其娥去王府,可戚氏不曾害过她。是一心一意对她好的,因此徐其容也没有多说什么,无视徐其娥失望的神色,单单带了徐其蝶走。 徐其蝶过了年就要及笄。已经是大姑娘了,说话做事不再像小时候那么任性,一言一行竟比徐其娥还要稳重了许多。一张脸长开了。既美且端庄,再加上那一手好绣活。徐其容听戚氏说,不少人家都看着徐其蝶,等着她及笄呢! 等过了年去灵州,只怕把灵州的小娘子们都比下去了!徐其容有些得意,又有些舍不得这个妹妹。 徐其蝶在徐其容面前也不提徐其娥的事情,只小心周到的照顾徐其容的身体,并帮衬着王府里大小事宜,倒让徐其容松和了许多。 谁曾想一直到除夕,华裕德依然没有闲下来。除夕夜徐其容带着府里上下等了足足两个时辰,最后没办法,只得由她带着众人祭祀了祖先,用了年夜饭。 好在有徐其蝶在,她这一顿年夜饭也不至于一个人味同嚼蜡。 到了正月里,华裕德还是忙得厉害,只大年初二那一日,华裕德抽出了一天时间,陪着徐其容回了徐家探亲。平泰公主、徐亭远和戚氏等人心疼徐其容,本来想说华裕德几句,可看到华裕德黑了不少,瘦了不少,眼眶下面还有厚重的青影,指责的话都变成了关心的话。 戚氏把徐其容叫到一边,小声道:“到底是为民请命,你心里要是有什么不痛快,等他忙完了,再找补回来,这段时间少不得要宽容一些。” 徐其容苦笑:“我是知道他的,这个时候我恨自己不能多帮帮他,哪里又舍得怪罪他?只是有些心疼他的身子。” 戚氏想了想,写了几个食补的方子塞给徐其容:“总比吃药好。” 回王府的路上,徐其容把戚氏写的食补的方子拿给华裕德看,笑道:“我看你最近瘦了不少,再这么熬下去,只怕亏空了身子。从明儿起,我让人早早的做了吃的,放在食盒里面,用棉布保温。若是中午还热着,你就直接吃,若是凉了,就让人热一下,不要嫌麻烦。” 华裕德叹了口气,伸手拥住徐其容,语气有些低落:“是我对不住你,你如此待我,只怕我把一颗心都给你才对得住这真情了!” 徐其容失笑,横了他一眼:“你那一颗心不是已经给了我么?” 华裕德一噎,然后点点头:“灼灼说的是。”然后伸手抚摸着徐其容的肚子,“你且放心,再忙二十多天,就能够闲下来了,到时候我陪着灼灼一起等咱们的孩子出生!” 华裕德这话说得笃定得很,徐其容便真的相信他再忙二十日就能够闲下来了。心里很是欢喜,自己心里悄悄的数起日子来。 谁知腹中的孩子却有些等不及了,还不到二十日,就迫不及待的呱呱坠地了。比方大夫给出的预产期,足足提前了一个月! 正月十五那日,华裕德不在,只徐其蝶陪着徐其容过节。徐其容身子重,不敢出去凑热闹看花灯,徐其蝶又想要展示自己做元宵的手艺,亲自煮了一锅元宵。徐其容足足吃了两碗。 因着徐其容素来胃口比较好,大家也没在意,谁知到了晚间刚躺在朱床上,肚子就开始疼了起来。好在产婆已经花高价请来了,在王府养着。 华裕德每天忙再晚,晚上也是要回来睡觉的。虽然是早产,两个孩子倒没有让徐其容吃苦,华裕德刚到正房外面的回廊下,就听到婴儿的啼哭声,已经产婆欢喜的声音“生了生了”! 堂堂西南王定在了哪里,整个人有些懵……为什么他媳妇儿生孩子都没有下人来通报他一声?! 他家灼灼给他生孩子了! 先是欢喜,然后就沮丧得不行,世人都说女人生孩子是走了一趟鬼门关,他家灼灼生孩子了,他却没有守在她身边。(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九章 愧疚 此时却不容他多想,光听到孩子的啼哭声,没有听到徐其容的声音,华裕德心中难免忐忑担心。 等行至门外,才听到徐其容轻声细语的说话,一听便是强打着精神,其实已经虚弱不堪,不由得苦笑,也是,毕竟刚生完孩子,哪里有力气朗声说话! 整个屋子的丫鬟婆子都守在徐其容身边,忙碌得不行,竟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华裕德归来。 华裕德听见他的灼灼喘着气问:“通知了爷了吗?” “爷?”虞夏吓了一跳,“哎呀,忘记了!” 众人哭笑不得,徐其蝶劝道:“姐姐喝了这灵参汤且休息休息,两个孩子自有奶娘照顾着,姐姐这么劳累,还是睡一觉的好。” 徐其容也觉得困倦得很,点头应了,却不肯闭眼睛。产婆将婴儿洗干净了,裹上襁褓,抱到她身边给她看了,这才喝了参汤笑着闭眼。 产婆小声对徐其蝶道:“老婆子我一辈子给人接生,还没见过生孩子这么顺畅的!” 徐其蝶抿了抿嘴,觉得两个孩子都有些丑,又忍不住看,嘴里道:“他们是心疼姐姐呢,知道姐夫不会在家,所以格外乖巧。” 华裕德心里一滞,眼睛酸得不行,虞冬吩咐人端了水正要带着人出去,却看到正房外面的台阶下站了一个人,正好在万年青的阴影里面,看不清面孔,只是身形熟悉得很,不由得喊了声:“爷!” 华裕德抬脚往里走,众人这才回过神来道喜,产婆和奶娘各抱了一个孩子上前,笑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是两个哥儿呢!” 产婆嗓门有些大,华裕德皱了皱眉,等看了两个皱巴巴的孩子一眼。心里却是一片柔软,最后点了点头:“天冷,抱下去好好照顾了。大家都先出去吧,别吵着王妃休息。”自己却是抬脚往朱床边走。朱床上的被褥上面沾了血污,还没换掉。 产婆忙道:“王爷,床上污秽,还是等下人们收拾干净了再过去!” 华裕德本来心里正内疚得不行,一听产婆这么讲。一双凌厉的眼神瞪视过去,压低了声音怒道:“本王的王妃躺在那床上,你敢说床上污秽!” 产婆被吓了一跳,呐呐不敢言。见没人再劝,华裕德情绪缓和了许多,对徐其蝶道:“你跟着你姐姐学习理家这么久,当堪一用,两个孩子你先安置一下,明早再抱过来给我和你姐姐看,这会子让人拿热水和干净的被褥来。灼灼喜净,我得替她收拾干净才是。” 徐其蝶之前见华裕德态度奇怪,又见他不曾伸手抱两个孩子,看到两个孩子脸上也没有特别兴奋的样子,心里正担心着,如今听华裕德吩咐,竟然是要亲手照顾徐其容,这才放下心来,答应着带人下去了。 等人都下去了,华裕德执了徐其容的手。又怜又愧,叹息一声:“我平日里对你有多差,大家才会连生孩子这样的大事都忘了让人去通知我?” 徐其容虽然生孩子生得顺利,可到底是生孩子。还是累得很了,这会子睡得香甜,华裕德的问话,自然是没有人回应的。 等到第二日晌午的时候,徐其容才再次醒来,屋子里已经没有血腥气了。一睁眼,就见华裕德硕大的脸庞在她眼前,这人睁大了眼睛,似乎是在数她有多少根睫毛。 徐其容失笑,开口声音有些沙哑:“这会子天光大亮,你怎么还在家?” 这话一出来,华裕德就脸色一变,眼睛变得有些猩红,额角青筋暴起。徐其容吓了一跳,略一琢磨,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忙道:“好夫君,我生孩子的时候你不在家,已然是不对,我坐月子这段时间,你可得好好陪我才是。” 华裕德这才嗯了一声,神色缓和了几分,半晌,哑着嗓子开口问道:“痛吗?” 这话徐其容就有些不好回答了,生孩子哪有不痛的?可她又不想让华裕德担心,迟疑了半天,憋出一句:“痛的吧……” 华裕德心里一痛,下定决心以后一定好好宠着灼灼,脸上却是带了笑,一副欢喜的样子:“灼灼,我好欢喜!” 徐其容也欢喜得很,想到孩子,忙道:“孩子呢?快抱来给我看看!听说小孩子刚出生的时候皱巴巴跟个猴儿似的难看得很,这过去了一夜,说不得好看了许多。” 华裕德失笑,他刚刚让人把孩子抱过来看过了,还是皱巴巴的,并没有比昨晚好看多少。这会子见徐其容要看,笑道:“我让人做了红豆粥,熬了老母鸡汤,你先吃一些再看不迟,他们这会子正吃奶呢!” 徐其容想了想,点了点头,忙道:“那快帮我洗漱,把膳食端上来!” 华裕德见她这么使唤自己,心里就欢喜得很。亲自伺候人洗漱了,就让人把吃的端到床前来,拿了碗勺一口一口喂,徐其容却是饿得狠了,就着勺子吃了两口就不愿意了,从华裕德手中抢了碗勺,一碗粥几口就下肚来,又催着华裕德添。 华裕德哭笑不得,徐其容吃得差不多了,这才喟叹一声:“听方大夫说我腹中是双脉,我欢喜得很,以为会是龙凤胎,一双儿女方能凑个好字。谁知道竟然是两个小子。” 华裕德听她这么念叨,忍不住笑。 徐其容恨恨不平,瞪了他一眼:“定是你不回来过元宵,好生生的女儿,心里不高兴,临出生了还跑了回去,换了个小子来!” 华裕德知道她这是翻旧账了,情真意切道:“是我不好,是我的错,灼灼要怎么罚我?” 然后不等徐其容开口,华裕德自说自话道:“等过两年,我再还你女儿?”话一出来,就直摇头:“罢了罢了,怀胎十月,太过辛苦,咱们不生了,不生了,你喜欢女孩子,等十几年,两个小子成了亲,让他们的媳妇儿生孙女给你玩,要多少生多少!” 华裕德素来稳重自持,从来没有说过这种傻话,徐其容听在耳里,心里清楚他这是认真的。覆上他的手,才发现他有些颤抖,忍不住笑道:“好,咱们不生了。” 身上虽然还痛着,心里却跟浸了蜜一样甜。(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章 荣华无双 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就算是皱巴巴的也不能嫌弃。 等奶娘把两个孩子抱过来了,徐其容满脸柔情,笑着仰头问华裕德:“咱们儿子生得好看吗?” 华裕德一本正经的打量了一番,然后哄徐其容道:“好看,只比他们爹爹差一点点。” 徐其容失笑。 孩子出生后,华裕德是半步也不舍得离开徐其容和孩子身边,外面的事情便一股脑的压在了宫九身上。宫九有些不忿,可华裕德说忙完这一阵,就放宫九离开,归隐山林也好,出世入相也好,两不相干。这样一来,宫九就是每日再忙,也没有怨言了。 徐其容这才觉得诧异,找了个时间问华裕德:“宫九到底是什么身份?” 华裕德也不瞒她:“你还记得凝绣?” 徐其容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凝绣是谁来。然后便听到华裕德道:“宫九是凝绣的孩子。” 徐其容吃了一惊:“那他身上岂不是有皇族血脉?” “他身上若是有皇族血脉,哪里有命活到现在?你也不算一算,他比你父亲要小多少。” 徐其容略一琢磨,便明白过来,只怕凝绣当年并没有死,宫九是她与别人的孩子。又想起平泰公主的讳莫如深不肯提及,忍不住问道:“我祖母知道吗?” 陈乾帝肯定是不知道宫九的存在的,若是知晓,也不会那般思念凝绣。倒是平泰公主,清清冷冷的,她不想说的话,别人就是水磨功夫。也是问不出来的。 华裕德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你祖母不想提,你也别去问。等宫九走之前,你找个借口,把他带过去给你祖母磕个头吧!” 等到二月花朝节后,徐亭瑞派来接徐其娥和徐其蝶的人果然到了,徐其容还没有出月子。不能出门相送。姐妹二人感念她的好,少不得亲自来西南王府跟徐其容告别。徐其蝶是真的舍不得徐其容,带了一堆自己做的小衣裳给两个侄儿。徐其娥却是有意无意把眼睛往华裕德身上放。徐其容是两辈子的过来人,哪里不明白她的心思,瞬间了然当初戚氏为什么不许她把徐其娥带回王府来。 徐其容皱了皱眉,让华裕德先出去做正事。然后笑眯眯的问徐其娥:“我听说许攸追你追到涪州城来了,倒是个痴情的。” 徐其娥回过神来。脸色一白,咬了咬嘴唇,道:“他家在涪州城,如何是追着我来涪州城的。” 徐其容笑道:“这可说不定。娥妹妹不日就要启程去灵州。许公子若是一路跟去了灵州,妹妹还是考虑一下人家。虽然初见时这人轻狂了点,但是时间久了。也看得出来人品还不错。妹妹若是不好意思,让母亲去跟十二婶说好了。” 徐其娥见徐其容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本来就惨白的脸吓得更是僵硬,求助的看向徐其蝶,谁知徐其蝶有一下没一下的逗着两个侄儿玩,打定了主意袖手旁观。 徐其娥心里又是后悔,又是委屈。姐夫是堂堂西南王,自然不可能就只有这么一个正妃的,自古以来姐妹二人共事一夫的美谈又不是没有,姐姐何必这般非要断了她的念头! 徐其容见她脑子转不过弯,也不多说。又跟徐其蝶说了会儿话,就推说自己累了,把人送出了门。直到二人离开涪州城,徐其容再没有见她们一面。 二月十五的时候,西南王府办起了满月酒,戚氏带着阿吴和太平,亲自来送红鸡蛋。戚氏如今三十几岁的年纪,因为之前吃了不少战乱的苦,妆容虽然精致,脸上的皮肤却比同龄人要显得老一些。只是脸上堆了真心实意的笑,显然与徐亭远相处得很好。 戚氏一边帮着徐其容招呼来参加满月酒的涪州城夫人小姐们,一边跟徐其容说笑话取乐:“你爹爹昨晚半夜梦中惊醒,红了一双眼睛跟我说,明明还是缠着他要陀螺玩的小孩子,怎么就成了两个孩子的母亲了!” 徐其容心里一酸:“我也以为自己还是小孩子呢!” 戚氏摇摇头:“那还是长大了好,你看你现在,丈夫敬你爱你,儿子一生就是两个,又没有为难你的婆母,比你小时候一根豆芽菜的样子,好太多了。” 戚氏顿了顿,补充道:“至少现在,别说是整个西南王府了,就是整个西南郡,都没有人敢算计你。圣上不是还亲封了你荣华夫人么,这样的荣耀,天下哪里还有第二份?” 宫九忙了一个多月,西南这一片的政务,总算是步上了正轨。也不知道华裕德使了什么手段,这西南地区的百姓,有一半人爱他敬他恨不得替他冲锋陷阵去死,有一半人却恨他恨到骨子里面去了,每每提起西南王,就忍不住要往地上吐口水。 徐其容有些为华裕德感到不值,却也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让远在西京城的陈晋凌放心大胆的把西南郡交到华裕德手里。无传召不得入京,虽说是西南王,实际上却与一方土皇帝无异。 四月初的时候徐其璇和宫七三媒六聘成了亲,成亲之后,宫七接到新帝的圣旨,回京述职,徐其璇自然是跟着一起去了。徐家被查抄的家产,原数奉还,交到了徐其璇手里,徐其璇也不贪,转头就请了镖师押送到了涪州城……徐家人们不肯再去西京城,留在涪州城总要有赖以生计的资本。 徐其璇和宫七一走,徐其容就找了个借口,让宫九光明正大的给平泰公主磕了头,平泰公主没有多问什么,安安稳稳的受了宫九的礼,徐其容看在眼里,还是猜不出平泰公主是否看出了宫九的身份。 宫九给平泰公主磕了头之后,便没有回王府,天高海阔,去了哪里,徐其容也没仔细问。 留在徐家用了午膳,正要坐马车回王府,就听到吓人禀报说姑爷来了。 徐家宅子还是以前的那一处,只是大门到内宅,这一路上被戚氏种了两排合欢树。四月正是合欢花开得好的时节,花团锦簇中,徐其容看到那个俊朗无双的男人手里抱了一个襁褓,款款走来,君子如画,笑着对她道:“灼灼,该回家了,惟止想你了。” 徐其容看了眼襁褓上面的花色样子,瞪了那人一眼:“这明明是惟倾,惟止的襁褓是鲤鱼戏莲子的花样子!” ps:历时差不多一年的时间,容华录在今天完结了。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小回的支持,没有大家的不离不弃,没有大家对小回的维护和理解,就没有《容华录》。爱你们么么哒!新书已经在构思中,希望到时候新书也能得到大家的喜欢。《容华录》有许多不足之处,大家不说,小回自己心里也明白,希望新书能够给大家带来一个更好看的故事。 本书由(凝涉)为您整理制作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