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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破旧的宅院冷清,姐姐日子想必也难捱,何不就成全了妹妹,这王妃之位,妹妹会替你好好坐下去的。”顾瑾澜咬牙切齿,挥刀而来,“哈哈,姐姐你也别怪妹妹,要怪就怪襄王吧,是他着人断了你的手筋,让你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妹妹,是帮你。” 顾瑾汐想要反抗,可双手却是软绵绵的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匕首的刀刃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咔——擦。” 第三道闪电响起,顾瑾汐清晰的瞧见那白晃晃的刀刃就在距离自己心脏一公分的地方;“不,不——” …… 猛的翻身从床上坐起,额头上密密麻麻尽是汗珠;外间的人似是被声音惊动,随着开口的嘎吱声,一道人影迎面而来。 顾瑾汐大口大口穿着粗气,好不容易艰难地吞了口唾沫,闭上眼深吸口气;努力地平复着胸中翻腾的波涛;睁开眼,颤抖着转头扫视周围。熟悉却陌生的拱月门,拔步床,红木金漆小香几……是了,顾家乃百年望族,这里就是她的慕汐阁。眼眶中的泪珠不断地打着圈圈,掀开被褥,她心里顿时又猛的惊住,垂首瞧着那有力的手腕,泪再也压不住。 当初因着顾瑾澜中毒险些身亡,就连御医都束手无策;只因顾瑾澜一句话,那个人竟然将一切矛头对向能医会药的自己,双手手筋被生生挑断,再也无法拿起自己心爱的银针。直到后来,她方才明白,那……只不过是顾瑾澜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却是生生毁了她的双手,毁了她的一切。 十日了,每夜她都睁着眼睛无法入眠,生怕睡过去便发现这一切都是梦。 “小姐,小姐?” 直到半夏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顾瑾汐这才从愣怔中醒来,勉强扯了扯嘴角,“现在什么时辰了?”说着,就着丫鬟的手,小口小口饮了些茶,这才终于将胸口的恐悸压下,以尽量平缓的嗓音道。 “未时,小姐您已经昏睡两日,可是醒了。”半夏恭谨垂首,一副谦恭顺和模样,“奴婢这就去请老爷和夫人过来。” “不了,先给我梳妆吧;爹娘若见到我这模样,该担心了。”顾瑾汐轻声道,心里却仍旧翻滚着波涛。 半夏应声,仍旧恭和,小心翼翼将顾瑾汐搀扶到铜镜前,她却不敢抬头,铜镜,噩梦;那苍白的鬼脸,幽深无神的眸,一切都好似仍在眼前般。好久,好久她才鼓起勇气抬头,入目熟悉却稍嫌稚嫩的容颜,分明是她十二岁的模样,顿时,眼泪再次崩塌。 回来了,她是真的回来了。 “奴婢该死。”半夏见状顿时跪下去。 “姐姐,姐姐,你终于醒了,那日你落水,可是吓坏澜儿了。” 顾瑾汐尚未来得及说话,猛的被一个人拦腰抱住;那样的冲击,险些让她没站稳。垂眸,瞧着那粉嫩的脸,微嘟的唇,晶亮漆黑的眸子,前世便是这样一副模样让自己疼爱到了骨子里;她心里翻腾着,敛去眸中的冷意和恨,大方得体地推开她。 落水,是了她想起来;那日正是花宴,她那未婚夫七皇子秦襄出席宴会。对这个未婚夫,她可谓是一心痴恋,只可惜……呵呵,前世的她真的好蠢,蠢到竟然没有发现原来在尚未成亲之时,他便已经对她如此厌弃了。 垂眸,顾瑾汐飞快地敛去眼底的滔天恨意,“妹妹也是大姑娘,可不兴这般没规没距;若出门让旁人瞧见,该被人笑话了。” “姐、姐,你还在怪澜儿吗?姨娘已经骂过澜儿也打过澜儿了,你别怪澜儿好不好,好不好?”顾瑾澜怎地也没想到她竟是如此态度,抬起头,怯生生地唤着;左侧脸上带着明显的巴掌印,被泪水冲刷之后,显得格外的触目惊心。 她低下头,心道一声该死,明明以往只要她这般装乖卖巧,她都会抱着自己好好心疼一番的,怎么这次不管用了?缩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想到姨娘说过的话,嫡庶有别,庶女永远都只是庶女,所以她需要更努力,更用心,她不甘,不甘心。凭什么同样是爹的女儿,顾瑾汐就能万千宠爱,她就不能,低垂的眼睑下,一道狠戾一闪而过。 顾瑾汐可顾不得她的想法,当初父亲年少得志,与母亲情投意合;奈何却不得长辈同意,父亲竟一气之下带着母亲远走,在偏远蓝城做了知县不说,还硬与母亲拜了堂、成了亲;顾家老夫人闻讯,一句“聘者妻,奔着妾”竟是妄图将母亲下堂;只碍着父母情深,生怕再次激着父亲,却是亲自赐下妾来,还放话,若是父亲不收,母亲便是死了也不准入顾家祖坟;这顾瑾澜,便是柳姨娘的女儿。 以往因着母亲觉着对她们有亏欠,对柳姨娘母女多有宽待;却不想,竟是养出两个白眼狼来;若非最后顾瑾澜自己失口,她或许永远都无法知晓,苏家的灭门惨案,竟然便是那不起眼的小小姨娘勾结政敌所致;至于那个人在其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总有一天她会查得一清二楚,血债总要用血才能偿还。 “行了半夏你也别跪着了。”顾瑾汐语气淡淡,“去请我爹娘过来吧。” “是,奴婢这就去。”话落,半夏匆匆出去;顾瑾汐却不禁失笑,转头时,眼角不经意的划过愣怔的顾瑾澜,嘴角斜勾,笑得意味深长。 顾瑾澜心头立时咯噔一声,不知为什么,她竟觉得那不经意的一眼,却好似看进了自己内心最深处一般,紧紧地抿着唇;抬头瞧着顾瑾汐,眉宇颦蹙,难道这个傻子察觉了什么? 不,不可能的;那个傻子,难道病一次还真能把脑子给病好了不成。心里轻哼,视线扫过瞧着屋内的摆设,沉香榻,雪竹椅,博古架,眼底尽是赤裸裸的贪婪;却被很快掩了去。总有一天,这些都会是她的。 “姐姐。”顾瑾澜心中得意,只再抬起头时,却是泪眼汪汪,“姐姐,妹妹不是故意的,呜,呜呜……澜儿只是见到姐姐太开心了……” 那委屈的表情,压抑的哭泣。 顾瑾汐却没有丝毫的怜惜,她双手死死地掐着手心,鲜血顺着指缝滑落也未曾察觉;曾经种种似言犹在耳,“姐姐,妹妹不是故意爱上襄王,更不是故意怀上襄王孩子的。” 一双清眸充斥着血红色,她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声,滔天恨意尽在胸口,不断地蔓延,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深深寒意。 往事幕幕,眼前闪过;无怪乎她顾瑾汐初回凉都便声名狼藉,无怪乎她顾瑾汐最后会一败涂地,一切早有因缘,只曾经她不曾在意过罢了。如同现在般,瞧着吧。 “怎么回事?” 一道带着清严的嗓音自门口响起,顾瑾汐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仍不卑不亢,温和大方地福了福身,“孙女见过祖母,祖母万福金安,福寿双全。” “嗯。”顾老夫人出生高贵,乃太长公主之女,最是看重规矩;瞧着顾瑾汐这般,面色这才好了些,“还不算太没规矩。” 许是因着顾老夫人突来,顾瑾澜的哭声霎时止住;只脸上却仍旧泪迹斑斑,瞧着顾老夫人,“澜儿见过祖母。” 顾瑾汐抬头,果不其然,在瞧见顾瑾澜的侧脸时,顾老夫人的面色顿时变得难看,手上拄着的红木雕花镶金的拐杖狠狠敲在地上,发出尖利的声响,“这到底怎么回事?” “呜,呜呜,老夫人您别怪姐姐,不关姐姐的事。”顾瑾澜低着头,眼泪却吧唧吧唧落在地上,湿润蕴散一地。 ------题外话------ 心儿:瓦回来了,仍旧是重生复仇文,保证不虐女主,男主干净专情,一对一,喜欢的亲们记得点击【放入书架】支持下心儿哦,(づ ̄3 ̄)づ╭?~ 第002章 偏心祖母 顾老夫人胸口顿时憋着口气,恶狠狠地瞪了顾瑾汐一眼,“我瞧着你倒是精神得很,哪像是刚落水重病;竟然还有力气打人;哼!澜儿乖,快别哭了,到祖母这里来。” 后半句自然是对那哭得梨花带雨的顾瑾澜说的。 “呜,呜呜。”顾瑾澜闻言并未反驳,只轻轻低下头,扯了扯顾老夫人的衣袖,声音低沉,带着无辜又透着委屈,“祖母别怪姐姐,呜……不关姐姐的事。” 只无人瞧见她垂下的眸底尽是得意,哼,就算你顾瑾汐占着嫡女的名头又如何,总有一日那些,都会是我顾瑾澜的,我顾瑾澜,才是顾国公府堂堂正正的嫡女。 “哎哟,我的心肝儿宝贝,快别哭了,哭得祖母心都疼了。”顾老夫人一把将顾瑾澜揽入怀中,又是一阵心肝宝贝的轻哄;再看向顾瑾汐时,语气却陡然变冷,“顾瑾汐!澜儿好心来瞧你,你竟然这么对她,这就是你顾家嫡女的心胸?” 顾瑾汐低下头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冷厉却是一闪而逝,前世自己之所以会落入那样悲惨的境地,与这老夫人也不无关系。有时候想想,自己真是可悲,堂堂嫡女在祖母眼中竟不如庶女来得重要;更可笑的是,今生第一次相见便也是如此剑拔弩张的场景。 呵呵,或许这就是命吧。 唯有顾瑾澜此刻心中快意非常;果然姨娘说得没错,只要抓住老夫人的心,就算嫡女又如何;今儿这事若传出去,她再寻些机会添油加醋,不怕顾瑾汐是嫡女,没了名声的嫡女,又有何畏惧;更何况柳姨娘可是当年老夫人的远房侄女,自幼父母双亡养在老夫人身边,感情自是不同寻常的;若非苏怡从中横插一脚,正妻的位置该是姨娘的,她才应该是爹爹正儿八经的嫡出之女。 “祖母。”顾瑾澜抬起头,将声音拉得老长,贝齿轻咬下唇,微微摇头。 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更是让顾老夫人只觉得心都软了,抬手轻轻地抚着顾瑾澜的侧脸,“可怜的,瞧瞧,这都肿了;再用力点,怕是要毁容了,这下手的人也忒狠心了。澜儿放心,今儿有祖母在,定替你讨回一个公道。” “公道,说起公道,汐儿也想向祖母讨个公道呢。”顾瑾汐抬起头,语气不急不缓,盈盈浅笑,若非那过于苍白的面色,只怕任谁都想不到她尚在病中呢。 “哼,这强盗倒是先告起状来了。”顾老夫人皮笑肉不笑。 “呜呜,祖母不怪姐姐的,真的不怪姐姐;不关姐姐的事。”顾瑾澜窝在顾老夫人的怀中,心底更是得意非常。 顾瑾汐那高傲的性子,与顾老夫人向来不对付,更是从不屑于解释;不然她这装乖卖巧的招数也不会屡屡得逞;哼,她就是要毁了顾瑾汐,毁了顾瑾汐的名声;只有这样,她才有机会嫁给七皇子;只有这样,她才能永远将顾瑾汐踩在脚下。 “好了快别哭了,再哭就不美了。”顾老夫人瞧着只觉得心都快软成一潭春水了,轻轻地拍了拍顾瑾澜的背,“你呀,就是这般好心,旁人可是不领情呢。” “祖母若是有话大可直言,不必这般指桑骂槐。”顾瑾汐嘴角斜勾,带起三分凉薄的笑;顾老夫人,对柳姨娘母女可谓是疼宠入骨,便是亲生女儿也不过如此了;可最后呢,结果又如何? 种因得果,报应罢了。 闻言,顾老夫人顿时沉下脸来,“怎么,我骂你还需要指桑骂槐?澜儿好心来瞧你,你竟这般对待澜儿,别忘了她可是你妹妹!” “是庶妹。”顾瑾汐一字一句地纠正,“祖母乃永安太长公主之女,最是重规矩的,在咱们西楚嫡庶有别的规矩,想必祖母应最是明白的。” “你……”顾老夫人被气得不行,若非是那苏怡横插一脚,她的青青又怎么会做妾,澜儿又怎么会是庶女;当真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一样的不讨喜。 顾瑾澜同样被气得不轻,所在袖中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庶女,庶女,庶出二字就好像块千斤巨石压在她身上,让她永远抬不起头来,而这一切都是败苏怡所赐。 “哼,就算是庶妹,你就能随便打人了?”顾老夫人咬着牙。 “孙女没有。”顾瑾汐的声音很轻,但却很坚定。 顾老夫人的面色沉了沉,原本对顾瑾汐就不喜,现在就更是讨厌;当着她的面,人脏并获都还敢狡辩,当年苏怡是不是就靠着这张巧嘴将自己的儿子哄得团团转的? “若是祖母不信,大可以问问妹妹。”顾瑾汐淡笑着,“妹妹自兰馨阁到慕汐阁,怕也是有不少人瞧见的,当然,若是祖母嫌麻烦,孙女有个更简单的方法证明孙女的清白。” 顾老夫人闻言,眉宇微微颦蹙着,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狐疑;心中也有些疑惑,难道真的不是她做的不成。 “祖母。”顾瑾澜见状轻轻地扯了扯顾老夫人的衣袖,“呜呜,不怪姐姐,真的不关姐姐的事,真的,您别问了,求您,别再问了。” 说着,那双清灵的眸中又落下泪来。 顾老夫人顿时有些急了,赶紧轻轻拍慰着怀中瓷娃娃般的人儿,“好了,好了,祖母不问了,不问了;澜儿乖,快别哭了,祖母让人做了你最爱吃的栗子糕,跟祖母回荣禧堂啊?” “嗯,谢……谢谢祖母。”顾瑾澜抿着唇抽噎着,嗫嗫嚅嚅。 “梁嬷嬷,咱们走。”顾老夫人连正眼都没瞧顾瑾汐,只轻哼一声。 眼瞧着她们起身要走,顾瑾汐怎会让她得逞;今儿若是她们出了这门儿,怕是明儿这府里就传遍了她欺辱前来探病的庶妹之事;回凉都三年,她被顾瑾澜败的名声还少么? 不过,从现在开始,她要一点一点的扳回来,就从现在开始。 “且慢。”顾瑾汐嘴角斜勾。 顾老夫人面色黑沉,转头看着顾瑾汐面带不善,这丫头,又想闹什么幺蛾子。 ------题外话------ 心儿:前文修改了下小细节,亲们可以重新去瞅瞅哈,这一章已经修改了,抱歉,么么哒 第003章 开始反击 被顾老夫人揽在怀中的顾瑾澜心头也是咯噔一下,这顾瑾汐到底想做什么? 她眸底飞快地闪过一抹暗色,为了不让路上的人瞧见当做证据,她可是特地到了慕汐阁之后特地寻了僻静处才……若是顾瑾汐想去院子里找人证,那可就大错特错;想到这,她眼里飞快地闪过一抹自得,不过抬起头来时,又是那副梨花带雨模样,连语气都怯生生的,“姐姐……” “澜儿莫怕,本夫人今儿倒是想听听她想说什么。”顾老夫人沉着脸,当年那件事情她并没有后悔过;垂下眼睑,她双眼微眯,明明一切都没有错,一切都按着她的预料步步行进,错就错在苏怡,若非是她,一切都很完美;哼,如今竟然胆敢拿嫡女身份欺压澜儿,既然如此,就莫怪她了。 顾瑾汐淡淡地笑着,俯首瞧着顾瑾澜,“其实也没什么,妹妹这脸瞧着甚是狰狞,汐儿瞧着都觉得痛,若是今儿让妹妹就这般从慕汐阁出去,汐儿只怕会担上那莫须有的罪名。” “放肆!” 顾老夫人面色很是难看,“怎地,你这意思,难为本夫人还冤枉了你不成?” “不敢。”顾瑾汐嘴角带着清寒薄笑,不经意的扫过顾瑾澜。 顾瑾澜身子立时一颤,不知为何,她觉着这次顾瑾汐落水醒来之后整个人的感觉都变了,那种好似一眼连灵魂都被看穿的感觉,让她脊背发凉,心猛的悬起,“姐姐,我……” “妹妹这模样当真我见犹怜,无怪那日七皇子舍了我救了妹妹。”顾瑾汐淡笑着,“既是要证明姐姐的清白,不知可否借妹妹的丫鬟一用?” “姐姐,你!”顾瑾澜猛的抬头望着顾瑾汐,心下更是慌乱非常,难道她看出了什么?不,不可能的。肯定是她自己在吓自己,若顾瑾汐当真有那般聪明,就不会一直以来被自己玩弄在鼓掌之间了;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忐忑,“既然姐姐要用,碧莲还不快去。” 碧莲闻言,心中也是紧张,全身都绷紧了,走到顾瑾汐面前,“单凭四小姐吩咐。” 顾老夫人只冷眼瞧着,一个丫鬟而已,还是澜儿的丫鬟,难不成还能想着她说话?此举,莫说顾老夫人,便是顾瑾汐身边的贴身丫鬟都愣怔住了,小姐莫不是落水连脑子也进水,那碧莲对顾瑾澜最是忠心的,小姐怎么会选她? “啪。” 就在众人心头若有所思,空中猛然传来一声脆响,闻声看去;只见碧莲左侧脸上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顾—瑾—汐!” 顾老夫人被气得面色通红,胸口上下起伏着,抬手指着顾瑾汐,“你……你……你反了,反了。来人呐,把这个孽女给我拿下。” “是。”梁嬷嬷闻声,朝周边几个大丫鬟使了眼色。 眼瞧着五六个人围过来,顾瑾澜眼底尽是嘲讽;还以为这顾瑾汐经此一事变聪明了些却不想竟是越发愚蠢了,既然她自个儿上杆子的送机会给她,那她这个做妹妹的可就不客气了呢。 “姐姐。”她抬起头,硕大的明眸微闭,两行清泪落下,“我知道你还在生妹妹的气,妹妹不是故意的,真的;姐姐要是生气就冲我来吧,碧莲是无辜的……” 顾瑾汐嘴角斜勾,“无辜?只是姐姐瞧着她可不那么无辜呢。” “顾瑾汐!你,你太放肆了,当真以为占了个嫡女的名头就能无法无天了吗?本夫人还没死呢。”顾老夫人瞧着顾瑾澜那模样,咬牙切齿,“果然是个没规矩的,跟你那不要脸的娘一样下贱。” “娘!” 陡然门外一个温润清朗带着惊愕与不悦的嗓音响起,顾瑾汐抬头望去,只见来人一袭天青色竹枝暗纹长袍,头上带着发冠,明显比记忆中更加俊朗,更加年轻的容颜,她竟生生愣住了。鼻头酸涩,眼眶发热,薄唇微微蠕了蠕,可颌骨颤动着,那声爹爹却是卡在嗓子眼里,怎么都叫不出来。 她刚醒父亲便放下手中要事赶来,前世她怎么会以为这样的父亲不爱自己,她怎么会,怎么能做出那么多的混账事来。今生,她不会了,不会帮着那个人将父亲逼到退无可退的境地。 顾老夫人见到顾淮,脸色方才好看了些,梁嬷嬷等人的动作也因为顾淮的到来而停住。 “哼。” “娘,苏苏是我的正妻,是这顾国公府的主母!你竟这般诋毁于她,让她往后怎么在下人面前立足?”顾淮面色很是难看,连带着语气也有三分不善。 顾老夫人轻哼一声,“怎么敢做还怕人说?你自己出去听听,别人是怎么说的,我顾国公府的堂堂嫡女,任性刁蛮,性格蛮横……往日里我只当耳旁风听过,可你看看,你看看碧莲的脸,那可是屋子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的,我还能冤枉了她去?” “汐儿?”顾淮闻言转头看向顾瑾汐,瞧着那苍白的面色,不由得心头一疼,语气也不由自主的软了下来,“你祖母说的可是真的?” 顾瑾汐深吸口气,努力压下心头汹涌的波涛,深吸口气,“是。” “是,孙女是承认碧莲的脸是我打的,可祖母怎么不说却是为何?”见着父亲,母亲想必也快到了,还得速战速决才是;话音未落,不待旁人开口她接着道,“若非祖母冤枉妹妹脸上的伤是汐儿所致,汐儿也不会用这种方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强词夺理。”顾老夫人咬着牙,恨恨地。 “既然祖母不信,那就请祖母瞧瞧碧莲脸上的伤与妹妹脸上的掌印有何不同。”顾瑾汐嘴角斜勾,顾老夫人微微扫过去,却是撇过脸不说。 倒是顾瑾汐身边的大丫鬟白芷瞧着,“五小姐脸上的掌印这里明显多了一道,瞧着是食指上的,可碧莲脸上的掌印明显没有呢。” “而且五小姐脸上的掌印明显要大上一些呢。”白芷话音刚落,立刻又有人补充道。 “就是,你瞧还有这里。” “……” 听着丫鬟们你一言我一语的,顾老夫人的面色难看至极,“不是你,肯定是你房里的丫鬟。” “祖母,别说了,不关姐姐的事,真的不关姐姐的事。”顾瑾澜闻言心里暗道一声糟糕,碧莲也不由得将手往背后缩了缩,却被顾瑾汐一手抓住手腕儿,“妹妹说得不错,的确不关我的事,因为……你脸上的伤……” ------题外话------ 第一章有小小的改动,第二章的情节已经大改,看过的亲们可以重新去看下哈,之前的赶脚矛盾有点儿小,这样瞧着应该会激烈一点,如果亲们有什么意见和看法可以在评论区告诉心儿,么么哒~ 第004章 算她命大 “是澜儿自己走路撞的。”顾瑾澜生怕她说出碧莲来,赶紧失口道。 顾老夫人见状面色也沉了沉,转头看向顾瑾澜,“澜儿你别怕,有祖母在,谁都不能欺负了你去,今儿……” “祖母,澜儿说的都是真的。”顾瑾澜低着头,“都是澜儿自己走路不小心的。” “呵呵,原来是这样啊。”顾瑾汐低低轻笑着,“刚才妹妹左一句不怪姐姐,右一句不关姐姐的事,也不怪祖母多想,怕是个人都会以为是姐姐欺负了你呢。” 闻言,顾淮的面色顿时就沉了下去,语气带着浓浓的不悦,“既然是你自己撞伤的刚才怎么不说?” “爹爹,我……我……”顾瑾澜抿着唇,眼泪顺着眼角不断的落下;瞧得顾老夫人心疼极了,对顾淮也沾染上了不满,狠狠瞪了他一眼,轻声喝道,“澜儿素来心软善良,近日更是伤心过度,想来只是疏忽了。既然不关瑾汐的事,那此事就此作罢,我也乏了……” 顾瑾汐嘴角斜勾着,此事就这么容易过去?没门! “妹妹这伤撞得倒是稀奇,正是个巴掌模样,若非如此,祖母定不会误会了孙女。不过那瞧着食指出的印记,孙女瞧着倒是跟碧莲的食指有些像呢。” “……唰!” 顾瑾澜的面色陡然变得苍白,碧莲更是身子颤抖着赶紧跪在地上;顾老夫人此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转头瞧着顾瑾汐,双眼微微眯着,这丫头倒是跟以往不大一样了,不过瞧着顾瑾澜那苍白的面色,到底心中疼惜,转头轻喝一声,“大胆碧莲,竟然胆敢以下犯上,来人呐,拖出去重则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祖母。”顾瑾澜贝齿死死地咬着唇,这顾瑾汐当真阴魂不散,她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低着头嗫嗫嚅嚅,“的确是孙女自己不小心撞的,碧莲她……” “哼,就算如此,没照顾好小姐也一样要受罚,拖下去。” 顾老夫人立时眼中划过一抹厉色,朝梁嬷嬷使了个眼色,碧莲立刻被拉了出去;那碧莲倒是忠心,竟是咬着牙承受,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罢了,我也乏了,澜儿送我回房吧。” “是。”顾瑾澜垂在身侧的手死死地捏着,指节泛白;抬首朝顾瑾汐望去却只见顾瑾汐同样似笑非笑意味深长地望着她,两人视线交错虽只是短短的刹那,有些东西不言而喻。 顾瑾汐笑意浅淡,“那恭送祖母。” “既然澜儿身子不好,平日里呆在兰馨阁不要出来了。”顾淮声音冷冷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顾瑾澜尚未说话,顾老夫人便不依了。 “好在这次是在自家院子,汐儿心胸宽广不与她一般计较;可下次若是害得旁人被误会,这凉都最不缺皇亲贵胄,我顾国公府也并非一家独大,若是再惹上什么不该招惹的,是想让我顾氏一族都给她陪葬么?”顾淮的语气很是不善,只是脸上那明显冷冷的表情让顾老夫人也不由得胸口一滞。 一句话关乎顾氏一族生死存亡,顾老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这可就是变相软禁了。 顾瑾澜低着头,贝齿紧咬,唇无血色,到底是个能伸能屈的,“是,澜儿知错,这就回房静思己过。” “我们走。”眼瞧着顾瑾澜都服软了,顾老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到底顾瑾汐是嫡女,有些事情她就算偏疼也不好做得太过;只能恨恨地离开。 顾老夫人前脚刚走,苏怡后脚进来。 “汐儿,汐儿,你没事了吧?”她连声轻唤着,双手搭在顾瑾汐肩上上下打量着,直到确定她无碍之后这才一把将她搂入怀中,“汐儿,往后可别这般鲁莽,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让娘可怎么活啊。” 感受到苏怡的紧张,顾瑾汐仰起头,瞧着母亲那明显比记忆中年轻许多却憔悴疲累的容颜,她只觉得鼻头一酸,泪眼朦胧;鼻翼之间那熟悉的味道,亦是让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定。原有的紧张松懈下来,那所有被强制压抑在心头的痛苦,委屈,前世种种的悔恨,此刻全都浮上心头;她再也忍不住,扑到苏怡怀中大哭起来,“娘。” 感受到胸前湿润的衣衫,垂首瞧着怀中嚎啕大哭的女儿,自幼教养极好的女儿几时这般哭过,只哭得苏怡觉得心都快碎了,只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女儿,当初那门亲事或许当真是错了…… 顾瑾汐自是不知苏怡心头的九转十八弯,兀自像是要将前世的悔恨和委屈全都发泄出来一般,“娘……娘……对不起,对不起,汐儿知道错了,汐儿真的知道错了。” “好了,娘知道了,不怪汐儿。”听着顾瑾汐那样的话,苏怡心头一时之间更是百味杂陈,连带着旁边的顾淮面色也有着刹那的僵硬,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瞧着爱妻爱女亲热,顾淮淡笑着打趣着,“可是莫哭了,再哭可就变成小花猫了。” 顾瑾汐好容易才收起哭声,苏怡取了手帕细细替她擦拭着,汐儿已经多久没与她这般亲近过了,轻轻地抚着她的头,无声地安慰着。 “娘,人家不依,你看爹爹他笑话人家。”顾瑾汐撅着嘴,发泄之后的心倒是更沉静了些;前世所有的错,自回凉都开始,今生她定不会让这些错误重来;顾瑾澜,这……才只是开始罢了;还有那些曾经害过她,害过他们全家的,那些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哄了顾老夫人好一阵,才回到兰馨阁。 顾瑾澜撒了好大一通脾气,将屋子里所有的杯碗瓷碟全都扔了个遍,碧菱端着茶杯小心翼翼地进屋,朝洒扫丫鬟使了个眼色,两人立时退出去。 “小姐,尚有两日就是花宴了,您可不能在这个时候认输。”碧菱语气轻柔舒缓让人听了异常舒服,“您筹划这么久,就这么功亏一篑,您甘心吗?” 就这么简单一句话,直中红心。 “甘心?不甘心又有什么办法,算她命大,连静安湖都淹不死她!” 顾瑾澜心中本就有气,此刻更是面色扭曲,眼底泛着异光;一巴掌狠狠拍在身前的桌子上发出尖利的声响,周身那浓郁的杀气让碧菱都不由狠狠地打了个寒战。 第005章 母女密谋 回过神来,碧菱这才惊呼一声,“小—姐!” 顾瑾澜回过神来,双眼微微眯着,那扫视过来的眸中带着浓浓的不满;原本白皙的小脸上带着一个红红的掌印,更是衬得她此刻的狰狞。 感受到她的不满,碧菱赶紧上前,深吸口气压下心头的恐惧,“您先喝口茶消消气,再有两日就是花宴,到时候老爷就算不让您出门,老夫人也是不许的。” “哼。”顾瑾澜闻言,面色倒是好看许多。 祖母对她向来偏疼,便是几个嫡出的哥哥也不遑多让,其他几个庶妹更是……若非顾瑾汐占了个嫡女的名头,她顾瑾澜哪里比她差了;越是这般想着,端着茶杯的手便越发用力,绞得越紧。 尤其想到今日那顾瑾汐意味深长的笑和饱含深意的眼神,“哐当”一声,杯子被扔在地上,茶叶茶水洒了满地,“贱人!贱人!” “嘘,小姐。”碧菱闻言,心头又是一紧。 顾瑾澜也不是个傻子,自然明白隔墙有耳的道理,先前是太过气愤,现在回过神来之后,便也是清明了许多,“行了,我知道了,春梅,秋菊呢,还不快进来打扫,怎么,当本小姐死的吗?” “小姐息怒,是奴婢将人遣远了,这就去唤她们。”碧菱低着头,小心肝儿也是一颤一颤的;低下头,虽说大小姐声名不佳,但对下人却是极好的,私底下她对半夏,白芷她们也是羡慕至极;只是到底自己是五小姐的丫鬟,自然得处处为她考虑,虽只是个丫鬟,但唇亡齿寒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顾瑾澜微微颔首,碧菱赶紧退出去,心这才终于落下来。 须臾,柳姨娘闻讯赶来时,整个房间已经焕然一新;桌上,茶几上,博古架上,都已经换上了新的摆设,丝毫没有半分被破坏过的模样。 只瞧那柳姨娘今儿身着一袭水红色滚边长裙,长相艳丽;巴掌大的小脸,配合那双明亮又似闪非闪的黑眸,的确很是动人;只微微侧身往那儿一坐,便是个男人都得动心。 “刚回来就听张妈妈说出事了,到底怎么回事?” “能怎么回事。”顾瑾澜瘪瘪嘴,她虽遗传了柳姨娘那双黑眸,可长相却是偏像顾淮多几分,没了力压群芳的艳丽倒是多了三分可爱清纯。 将随身丫鬟都遣走,只留了张妈妈与红袖一个大丫鬟,这两个都是心腹之后这才示意顾瑾澜说下来,越听越是心惊。 “你说什么?那顾瑾汐居然变得这般聪明了?”柳姨娘双眼微微眯着与先前顾瑾澜的动作简直如出一辙。 顾瑾澜点点头,随即又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姨娘,你说那顾瑾汐,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小姐禁言。” 不待柳姨娘说话,张妈妈便轻呼出声,还遣了红袖去门口守着,“这等事情,小姐还是切莫再说,谨防祸从口出。” “……”顾瑾澜瘪瘪嘴,也知晓张妈妈的话有礼,不过却没什么好脸色,“知道了。” “想来怕是鬼门关上走一遭,变得聪明了;倒真是个命大的。”说着,柳姨娘眼中飞快地划过一抹狠戾之色,“正所谓枪打出头鸟,下次你先让那两个小贱人去打头站,没得再惹火烧身。你呀……” 听着柳姨娘后面的话,顾瑾澜很快便会意过来点点头,到底是母女,一点就通。贴身依在柳姨娘旁边,扯着她的衣袖,嘟着嘴撒娇道,“可是姨娘,再有两日便是尚书府的花宴了,到时候,整个凉都的王公贵胄公子们都是要去的,可是爹爹竟然在这个时候让女儿禁足。” 说着还瘪瘪嘴,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行了,待姨娘想点办法,那顾瑾汐如今不是正在病中吗?难道到时候咱们顾府的女儿都要缺席不成?” 柳姨娘眼底飞快划过一抹厉色,转头看向顾瑾澜时,却是满满的自得。对这个唯一的女儿她自是极满意的,抓住了秦襄的心,只要秦襄对她真心以待,便是做个侧妃,往后也是前途无量;更何况,要做正妃也不是不可能,老夫人的心思她可是比旁人摸得更透呢。 想着她轻笑一声,“你呀,这次花宴可得好好准备准备,听说那帝师家从不出席各类宴会的谢公子也要出席;这天底下多少文官朝臣乃帝师门生,七皇子一直想拉拢却无奈谢家一直低调行事,听闻这位谢公子可是帝师的嫡长孙,你在花宴上若是能博得他的好感,七皇子必会对你另眼相待。” “可是姨娘,澜儿怎地从未听闻过这位谢公子的名头?”顾瑾澜眉宇微微颦蹙着。 “这个姨娘也不甚清楚。”柳姨娘眉宇微微颦蹙着,摇摇头,“大抵听闻当年帝师府上出过什么变故,自此,帝师府的公子小姐遍少有露面。” 就算是皇帝,也是要给帝师府三分薄面的。 古训有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那谢大学士虽已致仕却是先帝的帝师,其门下门生遍布大江南北;如今那个文人不以帝师门生为荣,谢家虽已不在官场中,可却更得秦氏皇族重视,无怪乎当今几位成年皇子都想拉拢。 顾瑾澜点点头,眉宇微微颦蹙着,“那娘可知晓这谢公子的喜好?” “不知。”柳姨娘摇摇头,“澜儿你素来是个知进知退的,身为庶女你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只要你能得了那谢公子的青眼,姨娘保证来日你嫁入七皇子府便是得不到那皇子妃的位置,至少也会是个侧妃。” 闻言,顾瑾澜低着头,两腮泛起了微微酡红色,“姨娘,你说什么呢。” 到底是闺阁之女说起自己的婚事时,自然也是害羞的;她与七皇子首尾已久,可却从未见七皇子在公开场合对她特别,便是小意温柔……可秦襄温润如玉,芝兰玉树之名早已遍闻,对谁不都是那般。 好在,她也不是个愚笨的;无论她与秦襄之间如何海誓山盟,如何两情相悦,那顾瑾汐始终是秦襄明面上的未婚妻;有些事若是传出去了对她,对秦襄都不好,瞒下来是应该的。 第006章 瑾澜挨打 “好了,你只需好好准备两日后的花宴,其他的交给姨娘。” 柳姨娘轻轻地揉着顾瑾澜的头,垂首瞧着自己的小腹,都怪自己的肚子不争气,当初若自己生的是个儿子,如今便不会仍只是个姨娘;说来也奇怪,这府中除开夫人尚有四位姨娘,可却无一有出过男丁,难道…… “姨娘,姨娘。” 正在神游的柳姨娘被顾瑾澜的声音拉回来,垂首瞧着自己的女儿,“嗯?” “你当真能让那顾瑾汐无法出席宴会?”想到今日那顾瑾汐面色虽透着苍白,可却挡不住她容颜绝色。素来知晓她长得极好,可往日哪有那千娇百媚的风情,难道在鬼门关走过一次,能让一个人连本性都变了不成? 身为母女,怎能不知顾瑾澜心中所想,她嘴角斜勾,双眼微微眯着,“澜儿放心,那顾瑾汐不是对外称病重么,这重病之人如何参加花宴,呵呵。” 听着柳姨娘最后两声冷笑,顾瑾澜都不由得觉得脊背阵阵发凉,但那只是短短一瞬的感觉,心中却很是得意,顾瑾汐啊顾瑾汐,让你跟我争;病重,病重,病死了最好。 “现在顾瑾汐还不能死。” 顾瑾澜得意之间竟是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又被柳姨娘一句严肃冷厉的话拉回现实。 “为什么?”顾瑾澜不明白,眼中怒火迸发,只要顾瑾汐死了,这顾府便只有她一个合用的女儿,就凭那不成器的顾瑾玉和顾瑾香也配跟她争? 柳姨娘面色沉了沉,想到当初…… “她自然有不能死的理由,放心,待姨娘……往后顾瑾汐交给你处置,死,太容易了;真正折磨一个人,就是要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那狠戾的话,决绝的语气,微眯的双眼和浑身散发的阴鸷,顾瑾澜缩了缩脖子,面上不由得有些惊恐色。 柳姨娘深吸口气,回过神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傻孩子,如今这顾府我们就母女相依为命,你只要记住,姨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是,澜儿知道了。”顾瑾澜倒是老实了很多。 苏怡和顾淮刚从慕汐阁出来,想到女儿终于又与他们这般亲热,夫妻二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匆匆赶来的碧菱拦住。 “夫人,求求您,救救五小姐吧。” “夫人,求您了,我家小姐快被柳姨娘给打死了!” “……” 苏怡顿时面色大变,惊呼出声,“什么?” “呜,呜呜。”碧菱哭得泣不成声,说话也是断断续续,“柳姨娘……从外面回来,听,听说五小姐险些害四小姐被误会……呜呜,我家小姐,呜呜……” 听了个大概,苏怡也是坐不住了,“爷,我们……” “哼,她教训自己的女儿与你何干。”顾淮面色阴沉,当初要不是……他怎么会让柳红艳剩下顾瑾澜。 碧菱闻言,跪在地上的身子颤了颤,“老爷,我家小姐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已经知道错了;可是柳姨娘,柳姨娘居然去求了家法,我家小姐素来身子骨不好,哪里禁得住家法啊,夫人,夫人……求您了,柳姨娘一向听您的话,求求您,救救我家小姐吧。” “哎。”苏怡也是慌了神,想到柳姨娘那性子,拉了顾淮,“不管如何,澜儿也是你的女儿,且先去看看。” 顾淮沉着脸,一脚揣在碧菱的胸口,“没眼力价的丫鬟。” “老爷息怒,老爷饶命。”碧菱被踢飞出去,撞在假山上,只觉得胸口气血浮动,张口便是一注鲜血。 瞧着苏怡、顾淮一行走远,早躲在旁边的夏兰出来缠着她,“碧菱姐姐,你这又是何苦?” “咱们是兰馨阁的丫鬟,与五小姐早已经是唇亡齿寒;只有五小姐得宠,才有我们的出头之日,你明白?”碧菱捂着胸口,眉宇微微颦蹙着,轻轻咳嗽,张口又是一口鲜血;瞧得夏兰胆战心惊,“碧菱姐姐,你没事吧?要不我去给你请个大夫?” “没事。”碧菱摇摇头,她们这些做丫鬟的本就贱命一条;只是无人看到她垂下的眸中那浓浓的不甘和狠戾。 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 兰馨阁中。 老远就听到那哭声,喊声,闹成一片,苏怡闻声蹙眉,脚步不由得又快了几分。 “姨娘,姨娘,澜儿知道错了,澜儿真的知道错了。” “姨娘求求您,饶了小姐这一次吧。” “别说了张妈妈,这澜儿都是给你们惯坏了;若是汐儿有个什么,我就打死这丫头给汐儿陪葬去。”柳姨娘瞧着顾瑾澜,美目通红。 苏怡和顾淮刚进屋就看到那乱糟糟的一片,顾瑾澜跪在地上,脸上泪迹未干,身上的衣衫有些凌乱,柳姨娘的手中还拿着藤条,张妈妈和红袖的手上、脸上都有好几条,想来是帮顾瑾澜挡的。 “这是怎么回事?”顾淮对柳姨娘本就不待见,此刻心情更是不好。 苏怡也是蹙眉,“妹妹,你这是……红袖快扶了澜儿起来,冬竹还不快去拿了帖子请太医过来。” 说话间,撩起顾瑾澜那宽大的衣袖一看,更是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转头看着柳姨娘更是,“妹妹,就算澜儿做错了什么,你好生与她说就是;怎么还动手呐,不管怎样澜儿可是你自己身上掉下的肉,你还真下得了手!” “姐姐,都是妹妹教女无方,妹妹对不起你。” 苏怡话音未落,柳姨娘却径自跪倒在苏怡面前,“汐儿刚醒,这丫头就去给汐儿添堵,索性没出大事,若是……呜呜……若是汐儿有个什么,妹妹如何对得起姐姐。” 眉目间泪雨涟涟,跪在地上,任由谁搀扶都仍旧坚持着,双手递上藤条,“姐姐,你打我吧,千错万错都是妹妹的错,是妹妹没有教好澜儿,妹妹愧对于你。” “好了,什么愧不愧的。”苏怡心中自是有气却是撒不出来;“澜儿如今伤得这般重,你……哎,罢了,老夫人那边你自个儿去请罪吧。” “姐姐……”柳姨娘将尾音拉得老长。 苏怡更是,谁不知这顾瑾澜是老太太的心头肉,柳姨娘这般不是将汐儿和她放在火上烤吗?偏偏这柳姨娘又是个单纯的性子,有些话还真是…… 这柳姨娘在府中的身份本就特殊,顾瑾澜又自小是养在她跟前的,这人家教养女儿她插手不是,不插手也不是;可偏偏…… “行了,张妈妈红袖送柳姨娘回房。”顾淮面色很是难看,他想的可没苏怡那么简单,这柳红艳十几年如一日般在苏苏面前伏低做小,到底是为了什么? ------题外话------ 心儿:可能有亲会说姨娘打小姐不合情理哈,不过这个柳姨娘的身份非常特殊,是老太太大小当亲女儿养在身边的亲侄女,本来应该是顾淮的原配的……但是……对她也非常的宠爱,可以说除了名分,甚至苏怡很多地方都比不上她待遇好;当然,柳姨娘这么做戏,肯定是有原因哒,大家猜猜,猜中有奖哇,嘿嘿~ 第007章 算计伊始 柳姨娘被顾淮状似无意的一眼怔住,赶紧低下头抿着唇,再抬起头时又是一副泪眼汪汪的模样,那贝齿轻咬下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若换个人只怕当真是会疼到骨子里的。 “老爷。” “哼,记住你自个儿的身份!”顾淮面色很是阴沉,说出来的话也很是不善。 柳姨娘身子颤了颤,面上梨花带雨却是再不敢哭泣出声,只能点点头,“是,妾明白了。” “还不快滚!”顾淮心中有气,自是没好脸色。 “是,妾告退。”柳姨娘泪眼汪汪地从兰馨阁出来,无人看到她在跨出院门时那刻,眼底充斥的阴鸷和煞气;她死死地咬着牙,顾淮……苏怡……这是你们逼我的,哼! 苏怡瞧着顾淮的模样,嚅了嚅唇,可有些话到底没能说出口;她也是女人,与旁人分享丈夫,虽明白事不可违,可心里怎么会没有刺,只这些年来几位姨娘对她也是恭恭谨谨的,大家都相安无事罢了。 “好生照顾着你家小姐,如果有什么事情,务必来主院通报。”苏怡罢了罢手,又殷殷切切地叮嘱了几句,这才在顾淮不耐烦的眼神中,与他相携离开。 待所有人都离开之后,顾瑾澜的眸中迸射出慑人心魄的狠绝,恶狠狠地盯着两人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到之后,这才深吸口气,“准备热水,本小姐要沐浴更衣。” “是。”冬竹立刻应声。 再瞧那顾瑾澜只用锦帕轻轻擦拭,手上的伤痕瞬间消失无踪;即是要为两日后的花宴做准备,她又怎会当真伤了自己。 听了下人的汇报,顾瑾汐饶有兴致地把玩着腰间的流苏,眉宇间尽是玩味。前世这个时候可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呢,柳姨娘为了讨好娘,当真舍得呢。 “哼,以往五小姐对小姐诸多陷害,如今总算栽了一次,当真活该。”白芷狠狠地啐了一口。 半夏也是,眉宇间尽是狠出了口恶气的模样;可瞧着顾瑾汐那仍旧似笑非笑的表情,顿时有些疑惑不解,“小姐,难道您不觉着出气了吗?” “出气?哼,你们也别把那柳姨娘想得太简单了。”说话间顾瑾汐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阴鸷,“若是本小姐没记错,再有两日便该是尚书府的花宴了吧。” 半夏先是愣怔了下,随即回过神来,“小姐,您怎么知道?” 尚书府前儿送来花笺时,自家小姐不是尚在昏睡么;不仅是她,就连无力其他几个丫鬟都面面相觑,以为是对方说漏了嘴,却不想从对方眼中都看到了疑惑;夫人可是明令禁止,不让小姐知晓的。其实也不怪夫人,只怪小姐对七皇子一往情深,若是知晓此次七皇子要出席,怕是撑着病体也是要去的,到时候若再发生点什么,别说夫人,就连她们只怕都承受不来了。 “呃,听妹妹无意间提过两句。”顾瑾汐眼底慌乱一闪而逝,很快就恢复过来;前世时,花宴的消息的确是顾瑾澜透露给她,她甚至还为了此事与娘大吵一架却到底没能参加;只是今生,这场花宴,她却非去不可;前世的顾瑾澜,正是从这场花宴开始,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竟是让她彻底虏获了秦襄的心,甚至为秦襄争取了不少支持;这些……今生她绝不容许事情再发生。 半夏自是不知自家小姐心中的九曲十八弯,只是点点头,面上却有些为难,“小姐,您身子尚未痊愈,这花宴……” “这场花宴我必须参加。”语气坚定,带着不容违逆之势。 “可是小姐,您的身子……”半夏脸上尽是为难,夫人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小姐知晓的,这……眼瞧着夫人与小姐的关系好不容易和睦起来,若是再因为这事儿…… 刚端着托盘进屋的紫苏瞧着,闻言淡笑着道,“小姐乃我顾国公府唯一的嫡女,自是应该参加的,只这花宴就在两日之后,小姐可要好生养好身子才是;这是刚熬好的药,小姐趁热喝了吧。” “嗯,搁着吧。” 视线扫过房中几个丫鬟,顾瑾汐方才平静下来的心顿时又开始跌宕起伏,眼底闪过寂寞晦暗之色。 瞧着自家小姐那瞬变的脸色,丫鬟们顿时心上一紧。 “小姐,这药需趁热喝方才效果好。”紫苏深吸口气上前,“小姐,您昏睡数日,那七皇子甚至都未来瞧过一眼,他真的不是……” 顾瑾汐瞧着那般视死如归的紫苏,闭上眼深吸口气,“罢了,我知道了。” 屋内几个丫鬟顿时愣怔,自家小姐……没有生气? 不对呀,她们可都记得以往院子里有个丫鬟无意间说了句七皇子的坏话被自家小姐让人打了三十大板最后发卖了出去;这次,小姐竟是这般容易就放过了自己? “鬼门关门前走一遭,有些事倒也看得通透了,你们不必担忧,我乏了,你们先退下吧。”顾瑾汐罢了罢手,前世今生,她可再不是那个养在深闺,单纯无知的小丫头了,又怎会不知这几个丫鬟心中所想。 “……”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相顾无言;好久,紫苏才淡笑着,“那小姐,您先把这药趁热喝了吧,奴婢也好与夫人交代。” “也好。”顾瑾汐深吸口气,抬手结果白瓷薄胚釉亮的小碗,刚端到眼前,鼻翼微微扇呼,眉宇颦蹙,双眼微微眯着,将药碗搁到桌上发出“吭”的一声脆响,语气严肃,“这药,谁熬的?” “咯噔!” 几个丫鬟的心顿时悬起,“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药有问题?” 紫苏眼底也满是震惊,她不断地摇着头,眼底竟是不敢置信,“不,不可能的,这药可是苏嬷嬷亲手熬的。” “没有,只是觉得闻着便苦得厉害,泛着恶心。”顾瑾汐抬起头,微微笑着,“空腹喝药也是不好,方才没察觉,倒真是有些饿了。” 几个丫鬟虽是疑惑可瞧着顾瑾汐的面色,只能将心头的话咽了回去,“距离晚膳尚有些时间,奴婢给小姐取些糕点。” “紫苏也去给我取点蜜饯吧。”顾瑾汐垂眸瞧着那碗冒着白雾的黑色药汁,又是一副为难模样。 “是。” 眼瞧着两人离开,半夏立刻围上来,四下瞧了无人这才压低嗓音道,“小姐,这药……” 第008章 三哥归来 顾瑾汐嘴角斜勾,眼底是半夏从未见过的冰冷;淡定地从旁边博古架上取下一个装饰的玉瓶将漆黑的药汁倒进去,“不妨,悄悄处理了就是。” “可是小姐……”眼瞧着顾瑾汐不知从哪里又掏出来个小瓶子倒满原有的药碗竟也是漆黑发苦,半夏的心也猛然悬起,双手死死地捂着唇生怕自己惊呼出声;跟随自家小姐身边多年,怎么不知道自家小姐还有这等本事? “再有两日便是尚书府花宴,听闻这次花宴不少皇子公主都会出席,看来柳姨娘对这次花宴可重视得很呐。”顾瑾汐嘴角斜勾,这药里面根本没有毒性,但里面加的作料与原有的药性相克却是能够让她的病情再次恶化,甚至…… 能够被留在顾瑾汐身边伺候的,自然不是那等呆板愚笨的。半夏很快就听清楚了自家小姐的话外之意,眼底竟是诧异,“可是小姐,夫人已经明令禁止旁人将消息透露给你,摆明是不许你参加这花宴的;不,不是……小姐,您说这药是柳姨娘……” “行了,心里有数便可。”顾瑾汐薄唇微抿;前世的自己当真是太单纯,以至于先身边除了半夏便真的没人可以相信了。 至于白芷三个,倒也说不上不相信。只前世她们早早的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顾瑾澜与秦襄或打发或打死;当下瞧着尚没什么问题,但有些事情还是先避开得好。 半夏怎么肯,她死死地咬着牙,“难道小姐当真要这般忍气吞声?” “无凭无据,你以为她会承认?”顾瑾汐嘴角斜勾,带着三分冷笑,“就算今日我端着这碗药到她面前,你信不信她依然能置身事外。” “……” 半夏终于沉默了,倒不是因为其他;就算有证据又如何,老夫人护着柳姨娘的态度还不够明显吗?更何况她们现在根本没有任何证据。想通这茬,再看向自家小姐时,眼底闪烁着的竟是欣喜的光芒,小姐自醒来就在屋里根本没有任何机会离开,竟然会知道这药中有问题,还提前想出了法子。 “那小姐,您打算如何应对?” 顾瑾汐嘴角斜斜的勾着,带着三分邪肆又带着罂粟般的魅惑,声音幽幽却字字都渗透人心,“她们越不想让本小姐参加花宴,本小姐便越是要参加,所以这次花宴,本小姐去定了!” 一语落地,铿锵有声。 话音刚落,猛然从窗外传来一道戏谑中却透着浓浓宠溺的嗓音,“小妹好气势!”。 这一声让猝不及防的顾瑾汐和半夏都不得由心上一紧,转过头去却只见一名身着湖蓝色锦衣华袍的男子,懒懒地双手枕在脑后倚在树枝上,却是正对着屋内,不知来了多久。 直到看清来人,顾瑾汐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瞧着她那明显是松了口气的模样,那男子足尖轻点,姿态优雅,宛若仙鹤般瞬间出现在两人面前,上下打量着顾瑾汐,“嗯,瞧着这般精神,想来应是大好了。” “三哥!”顾瑾汐撅着嘴,瞧着他那意气风发的模样,想到当初自己竟然帮着秦襄将不屑官场的三哥逼入那样进退无路,最后还客死异乡的处境;鼻头一算,眼眶不由得又泛起了红色。她紧紧地咬着唇,生怕自己忍不住会哭出声来。 顾子骞见状,心里猛然一慌,赶紧将顾瑾汐搂入怀中,轻轻拍慰着,“刚才不还好好的,怎么说哭就哭起来了,娘说你是个小哭包我还不信,现在瞧着,当真是个哭包。” “三哥,你欺负我。”顾瑾汐瘪瘪嘴,将头埋在顾子骞的怀中,不同于秦襄喜欢奢华的龙诞香,顾子骞身上的味道很是好闻,透着阳光味道的青草香,让人忍不住想一再的沉溺。 顾子骞闻言不由得哑然,抬手轻轻点了下顾瑾汐那小巧圆润却泛着分红的鼻头,语气中透着无奈却是带着浓浓的宠溺,“三哥哪敢欺负你啊!” “就是你欺负我了,就是你欺负我了。”顾瑾汐毫无预兆的撒娇让向来从容的顾子骞不由得有些手足无措,“好好好,是三哥欺负你了,咱家汐儿要不要欺负回来?” “才不要。”顾瑾汐靠在顾子骞的怀中,享受着这难能可贵的情谊。 前世,三位哥哥为了自己当真是……可自己竟然会误解他们,竟然……每每想到此处她就恨不能给自己一巴掌;今生,不会了,再也不会了。顾瑾澜,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没有了她这个“恶毒”的姐姐,她倒要看看,她那张可怜委屈又透着无辜的表皮要怎么维持下去。 “你呀!”顾子骞摇摇头,眼底的宠溺却不减半分。 白芷与紫苏归来时,瞧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不过却谨守奴婢本份,低着头,“奴婢给三少爷请安,小姐,这是您爱吃的栗子糕和桂花糕,您先用些吧,这药若是凉了就没效了。” “嗯,搁着吧。”顾瑾汐微微颔首,“我待会儿再用。” 紫苏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半夏拉着,“小姐昏迷数日三少爷甚是担忧,想必您们兄妹有许多话要说,奴婢们就先告退了。” 顾瑾汐瞧着心中倒是欢喜,这半夏素来是个知冷知热的,前世,没能保得住她;今生,无论如何她都会给她安排好,保她一生无忧。 “小妹这丫鬟倒是伶俐。”顾子骞顺手操起一块桂花糕喂到顾瑾汐唇边,顾瑾汐小小咬了一口,眼底不由得又热泪盈眶,扑倒在顾子骞怀中,“三哥。” “好了,当真是个娇气的哭包;好在二哥没回来,不然被他瞧了,三哥还不得给你二哥打死。”顾子骞脸上常年不褪的淡笑,可唯有在面对自家兄妹与双亲的时候才会带着真实。 顾瑾汐瘪瘪嘴,“明知道二哥回不来。” “你这丫头怎么就那么死心眼,那七皇子有什么好的,让你拖着病体都要去参加那劳什子的花宴。”顾子骞很是恨铁不成钢的。 第009章 兄妹打赌 顾瑾汐瘪嘴,她去参加这花宴可不是为了秦襄,相反她有更重要的事情;顾瑾澜前世一举崛起的秘密,她到底是怎么让秦襄与宸贵妃下定决心的。 旁人不知她却是知晓;顾国公府瞧着是空有爵位的名头,顾淮以及顾家三兄弟的官位并不高,但皇帝对顾家却很是看中;因此就算宸贵妃与秦襄对她再怎么不喜,却从未想过要毁婚约,毕竟她可是顾家家主最宠爱的女儿呢,一切都是从这次花宴开始的。 瞧着顾瑾汐那一变再变的面色,顾子骞摇摇头,“小妹,你怎么就这般死心眼;如今那七皇子摆明瞧你不顺眼,你自己瞧瞧,那日落湖之事也就罢了,你昏睡数日他可曾来瞧过?现在尚未成亲她便这般带你,往后你嫁过去当真能有幸福可言?” “三哥!”眼瞧着顾子骞越说越不像话,顾瑾汐赶紧轻喝一声。 顾子骞抿着唇,眼睑低垂,也知晓自己有些过了;也只有这丫头方有让自己暴走的本事。 “七皇子对我如何,我心中自是明了;只是这次参加花宴却不是为了他。”顾瑾汐低下头,眼底竟是冰冷;良久她才深吸口气,将心头的话说出来,“三哥,难道你可曾想过,外祖苏家。” “你什么意思?”闻言,顾子骞的面色也凝重起来。 “不管如何,母亲总是外祖父的女儿,纵使因为当年之事心中有气,可这么多年为何母亲和苏家……” 父亲生女儿的气是正大光明,可母亲为什么却没有,甚至连争取都没有,逢年过节的节礼却是从不落下;她实在不懂,为什么外祖既然收了节礼,照理也应该是气消了,不是吗?若非最后苏家那惨绝人寰的灭门惨案,若非最后那顾瑾澜的话,只怕到死,顾瑾汐都不知道,苏家灭门,竟然也是与她有关,可她却不知究竟是为了何事。 顾子骞俊朗的面色顿时一沉,“好了汐儿,此事切莫再提。” “……”顾瑾汐眉宇微微颦蹙着,转头看向顾子骞,“难道三哥你知道些什么?” “瞎想什么,长辈的事情岂容我们这些小辈置喙。”顾子骞轻轻地揉了揉顾瑾汐的头,“不过你既然已经想明白了;这门婚事,还是尽早的处理掉才是。” 顾瑾汐瘪瘪嘴,说得容易。 “放心,爹和哥哥们都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跳进火坑不管的。”顾子骞淡淡地笑着,“你身子骨不好,还是留在府上好生将养着才是。” 顾瑾汐摇摇头,“不,三哥;这次花宴对我真的很重要。” “你……”顾子骞恨铁不成钢,自是以为顾瑾汐死鸭子嘴硬,心头必然是还没放下七皇子那个混蛋。 顾瑾汐又怎会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可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说清楚的,她只能垂下眼睑,“柳姨娘在我的药中动了手脚,便是要让我去不成那花宴;我是顾府唯一的嫡女,不去难道让那些庶女代表我顾国公府吗?” “你说什么?”顾子骞双眼微微眯着,那眼神像是要看透顾瑾汐一般,“柳姨娘竟然在你的药中动了手脚?” “三哥,你甘心吗?”顾瑾汐仰起头,又是那副傲娇的模样,“她们越是不让我去,我便越是要去;自从蓝城回来,我被顾瑾澜算计得还不够多吗?” 顾子骞顿时眼底一亮,“小妹,你可当真是通透了。” 这么多年来,他和两位哥哥花了多少时间,多少力气,可顾瑾汐对顾瑾澜这个妹妹可谓是有求必应,只要那顾瑾澜做出那副可怜委屈的模样,便是倾尽所有也甘愿的作法;他们一直惆怅,那顾瑾澜与七皇子暗中首尾之事,他们并非没有察觉;只碍着顾瑾汐,却一直没有揭穿,生怕她受刺激,却不想经此一事,他竟是自己想通了。 “鬼门关上走一遭,再想不通透;下次,阎王爷可没这么好说话了。”顾瑾汐淡淡地笑着,那语气带着冷然和从容,让顾子骞都不由得侧目,“好,好!竟然胆敢算计我小妹,当真以为本公子……” “三哥。” 不等顾子骞说完,顾瑾汐却轻唤一声,摇摇头,“自己的仇自己报了才爽快,此事让小妹自己处理,哥哥们切勿插手。” “哦?”顾子骞眉梢浅扬,直到此刻才对这个小妹刮目相看,“小妹你想要自己报仇三哥不反对,想不到你只习医短短三载竟然能瞧出那药中的不妥,宋大夫说得果然不错,你是个天生的大夫,可惜了……不过,你可要想清楚了,她们既不想要你参加花宴,一计没能得逞,必有后招。” 顾瑾汐淡淡地笑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是娘那里……” “放心,三哥替你摆平。”顾瑾汐看透了顾瑾澜的真面目,这对他们兄妹来说可是大大的好事,如今只是参加个花宴而已,与他没有任何难度,“不过小妹,据闻此次花宴,谢家公子也会参加,既然小妹要参加,可要拿得出手才是。” 说话间,看向兰馨阁的眼神意味深长。 “小妹明白。”顾瑾汐微微颔首。 “如此便好。”顾子骞淡笑着,“小妹刚醒,还是好生歇着罢,两日后那花宴可是一场硬仗,到时候若是输了可别找三哥哭鼻子。” 顾瑾汐却不恼,“那三哥,咱们……走着瞧。” “哟,当真是了不得了,好。”顾子骞一语拍板定案,“只要小妹能在花宴拔得头筹,三哥便将落花给你,不过你若是输了,刚才那丫头……” “既然三哥这么大方,小妹就却之不恭了。”顾瑾汐自然是信心满满,前世为了讨好秦襄她什么苦没吃过;花宴而已,无非就是琴棋书画;按往日的惯例,最难的应是珍珑棋局,她乃重生之人,对旁人难,对她来说可就是易如反掌了。 落花可是凉都一家有名的胭脂点,里面出产的胭脂可谓千金难求;每月限量出售,便是那宫中的娘娘想要,也得恭恭谨谨地遣人来排队;原以为这落花会是那一位的产业,却不想竟然出自三哥之手,这一世……好像很多事情都变得耐人寻味了呢。 第010章 各有算计 “嘎——吱。” 半夏推门而入瞧着顾瑾汐脸上笑意盈盈,心里也不禁松了口气,开口轻唤一声,“小姐。” “嗯?”从沉思中抬起头,顾瑾汐嘴角斜勾,手上把玩着那不足半个巴掌大的玉杯,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栗色。 “这柳姨娘,您当真打算就这么算了?”半夏嚅了嚅唇,面带犹豫,半晌还是将心头的话说了出来,更何况五小姐素来才名在外,更是与不少官家小姐交好,若是她们同去,只怕到时候自家小姐脸上难堪。当然这些话她自是不会说出口的,“那柳姨娘既不欲让小姐参加花宴,咱们何不以牙还牙?” 算了?哼,她还没那么大方。 顾瑾汐转头瞧着半夏,就连那颦眉抿唇的小动作都一如当初,摇摇头,只是有些事情…… “小姐,您……”半夏抿着唇,到了唇边的话又给硬生生咽了下去。 “那柳姨娘想让顾瑾澜参加花宴,就如了她的愿又如何。”顾瑾汐嘴角斜勾,带着浅淡的笑意,不过这次她可不会让那顾瑾澜如前世那般,自花宴之后,便风头无两;她的报复,就从这次花宴开始,顾瑾澜,柳红艳…… “呵呵……” “小姐,您……没事吧?”听着那冷若寒冰的笑声,半夏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顾瑾汐抬起头,淡笑着,“一计未能得逞,柳姨娘必有后招;派两个可靠的丫鬟盯着宜兰园和兰馨阁。” “小姐不必担忧,刚才奴婢听下面的小丫鬟说,柳姨娘听闻今儿慕汐阁发生的事情,将五小姐狠是打骂了一番,听说还动了家法;如今她与五小姐都被老爷禁了足,暂时应该折腾不了,倒是小姐您自个儿的身子要紧才是,奴婢遣人再去给您熬一碗汤药。”半夏说着,眼底还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顾瑾汐却罢了罢手,“不用了,我自个儿的身子我自个儿明白,别小看了柳姨娘,按我的吩咐去做。” “半夏明白。” 她可不是半夏,站在她这个位置,结合两世的经历,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今日之事,听起来柳姨娘是个不错的;可往深了想,区区姨娘也胆敢私自动家法,那可是正房主母才有的权力,哼……这般做法当真是好算计。在她的记忆中,自家娘对柳姨娘可很是照顾的,那柳姨娘也不是盏省油的等,平日里亦是小心翼翼伏低做小,若非自己亲生经历,只怕任是谁都想不到,就是这样一个姨娘,竟然生生的毁了两个家族。 闭上眼,深吸口气,强压下胸口的钝痛,长吐出一口浊气,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现在丝毫头绪都没有,唯一知晓的便是隐约听秦襄在她面前失口提起过什么东西,细细回想当时秦襄与顾瑾澜的态度,越想越是可疑;难道…… 只是苏家那边,三哥必是已是知晓了些什么的,只是娘和外家的关系,看来她得想点办法才是。 “张妈妈,此话当真?” 仍旧一袭水红色金丝滚边长裙的柳姨娘此刻满脸震惊坐在椅子上,右手死死地抓着座椅的扶手,死死咬着的嘴唇,双目大瞪。 张妈妈面色也很是难看,俯身压低嗓音在柳姨娘耳边说了两句什么,两人的面色都同时冷了下来。 “你说那贱丫头当真发现了什么?”柳姨娘转头望着张妈妈,眼底有着刹那的慌乱。 “姨娘宽心。”张妈妈眼底一抹狠戾一闪而逝,不过很快又化作无形,轻轻地拍慰着柳姨娘,“那顾瑾汐再聪明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丫头,能发现什么;再说了,这么多年,那丫头不还是在五小姐和您的掌控之中?只是……” “只是什么?”柳姨娘抬起头望着张妈妈,眼底慌乱稍退,闻言,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张妈妈垂下眼睑,视线再柳姨娘的小腹处扫了扫,眉宇微微颦蹙,“姨娘膝下的子嗣还是单薄了些,老夫人瞧着对五小姐欢喜,可这府中的孙辈可都出自那个人的肚子,更何况三位少爷的态度您也瞧见了,若是老夫人百年之后,五小姐纵使嫁入皇家,坐上高位,可没有了娘家帮衬……” “二叔乃安伯候,若论娘家,柳家不差的。”柳姨娘抿着唇。 “嗯,不过姨娘您还是抓紧老爷,能得个儿子最好,就算不能,往后澜小姐也算有个姐妹帮衬总是好的。”张妈妈语重心长,“至于顾瑾汐,既然她这般不识趣,非要参加尚书府的花宴,哼!” 柳姨娘转头望着张妈妈,“妈妈难道有什么好主意了?” “这尚书府的花宴可是凉都最后一次花宴,既然她想要丢人,何不就让她给澜小姐做片绿叶;让这凉都的达官贵胄们都瞧瞧,谁才配得上这顾国公府的小姐之位。”张妈妈眼底异光流转,很快就想到一个念头,“只有彻底的毁了顾瑾汐,才有咱们澜小姐的出头之日。” 听到张妈妈的注意,柳姨娘虽然也心中快意,可想了想,“不管如何那顾瑾汐如今都是七皇子明面上的未婚妻,我们这般若是被查出来……” “妈妈做事姨娘还不放心吗?”张妈妈淡淡地笑着,“您只管放心,纵使被查出来,自有那倒霉的人。” “嗯。”柳姨娘的心这才算是沉了沉,“对了,澜儿那边妈妈还得帮忙多瞧瞧,只怕那丫头……” “姨娘放心,澜小姐可不是那些个蠢的,自会明白姨娘的良苦用心。”张妈妈的声音轻柔缓和,很有安抚人心的效果;饶是心焦烦躁的柳姨娘此刻也冷静了下来。 与此同时,在另一间布置精致高雅的室内,身着淡紫色锦服华袍的男子慵懒地斜靠在椅背上,瞧着刚进屋的顾子骞,语气意味不明,“落花?你倒是大方,哼。” “本就是与她的嫁妆,说起来……”顾子骞手上的折扇啪的一下收拢,双眼微微眯着,顺势坐在金漆楠木雕团福纹的椅子上,收拢的折扇在宛若白玉的指间不断地翻转出漂亮的弧度,“上次汐儿之事,多谢。” “举手之劳而已,不过你当真打算就这么算了?”坐在上方的紫衣男子眉梢浅扬,他人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好说话了? 第011章 三哥之威 顾子骞嘴角斜勾,眉间朝上,微微一挑,“算了?呵呵……” “别,别;你还是对着对面的姑娘们笑吧,为兄实在受不住。”紫衣男子恶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房间正对的窗外,那三层高的牌楼大门前赫然悬挂着三个大字,聚美坊;乃凉都最有名的春楼,传言那从不沾染女色的摄政王都是那聚美坊花魁梅姑娘的入幕之宾呢。 顾子骞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听闻此次花宴,谢家公子亦会出席?” “确实。”对面的紫衣男子微微颔首。 “怪不得近两日落花与锦绣的生意都好了不少,看来我得好好会会这谢家公子。”顾子骞嘴角斜勾,语气意味不明。 “不过话说回来,这次花宴,我七哥可是志在必得;要知道传闻谢家公子自幼身子羸弱,别说花宴,就连宫宴都不曾参加过;若是能赢得谢家公子的好感,那可相当于得到先帝帝师的支持,这其中的份量,你明白吧?”紫衣男子的语气带着七分认真可另外三分却是调侃。 顾子骞轻笑一声,斜睨着紫衣男子,“难道你就不想?” “呵!本皇子自诩天下风流第一人,立志走遍大江南北,阅遍人间美色,那个位置,不适合我。”紫衣男子摇头晃脑,“以本皇子的眼光,汐小姐瞧着虽稚嫩可往后绝对是一等一的大美人,七哥这要江山不要美人的做法可当真是,啧啧……”。 “说够了没有。”顾子骞面色陡然一沉。 “难道不是?”紫衣男子耸了耸肩。 “秦岚!”顾子骞语气微沉,轻喝一声,带着三分威胁。 “行,行,不说,我不说还不行么。” 秦岚,乃皇后所出,当今圣上最宠爱的九子却从不将心思放在朝政之上,每日里寻欢作乐,皇帝也曾管过几次甚至动了家法,可秦岚却依旧我行我素,如此几番之后倒是彻底让皇帝对他寒心之后,便由得他去了。 “胆敢这般对本皇子说话的人,也就你这个冤家了。” 说着秦岚转头看向顾子骞,那俊俏的小脸,委屈的眼神儿,无辜的表情,活像是被辜负的小媳妇儿般瞧着顾子骞,冤家两个字的尾音被他拉得老长。 顾子骞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双眼微微眯着,“怎么,皮又痒了?” “别,别。”秦岚连连摆手。 “不打,也行。”顾子骞淡笑着,看向秦岚,嘴角斜勾似笑非笑。 “你想怎么样?”秦岚立刻一脸警惕,这顾三少在凉都可是以狡猾出名,就像是只狐狸一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他算计了去;吃亏吃得多了,自然学乖了;当然这是针对有些人而言。 顾子骞淡淡地笑着,“秦襄无情,汐儿可是我们顾家的掌上明珠,这门婚事……” “想都别想。”秦岚想都不想直接回绝了。 “当真没有转圜的余地?”顾子骞挑眉。 “没有。”秦岚总算是硬气了一回,不过下一刻听到顾子骞的话,立刻便如泄了气的皮球般,“听大哥说近来江南一带水患成灾,陛下正有意遣钦差前往,一来安抚民心,二来体恤民情,这人选嘛……” “别,我帮,我帮还不行吗。”秦岚整个人顿时蔫蔫的,哪里还有之前半分优雅慵懒模样,“只是七哥明显不喜欢,就算她成功嫁给七哥,到时候……你当真忍心看着她往火坑里跳?” “嗤——” 顾子骞嘴角斜勾,脸上露出一股不屑的表情,“你就这点儿脑子?” 秦岚,“……” “我家汐儿如今瞧不上那秦襄,你既是帝后最宠爱的皇子,想办法让这门婚事作废,没问题吧?”顾子骞嘴上说着,丝毫没有难为人的自觉。 再看秦岚嘴早已经张成了O型,“可这门婚事若是退了,往后汐小姐的婚事就……” “我顾子骞的妹妹还愁嫁不出去不成?”顾子骞眉梢轻挑,秦岚赶紧摇头,“是,可这门婚事乃皇上与你祖父所定,想要退婚,只怕是……” “嗯哼。”顾子骞慵懒地看着他。 “别那么看着我,看我也没用。”秦岚瘪瘪嘴,“不过我尽量吧。”他七哥对顾瑾汐是什么态度他还能不知,如今宸贵妃不正想退婚么,或许可以给他们推波助澜一把。 顾子骞可顾不得他心中想法,起身背对着他,“两日后尚书府的花宴汐儿非要参加,你替我盯着七皇子那边,之前的事,发生一次就够了,若是再有下次……”就别怪他不顾情面了。 “嗯。”秦岚虽是不争却并不蠢;时下士农工商左右人们的思想,以为商人低贱,可面前这人却暗地掌握了西楚大部分的经济命脉,比如粮食;若是他想要做点什么,怕是父皇也得焦头烂额,好在他并无二心,他自是不会提及;顾子骞不是个好相与的对手,不能作对,只能拉拢。 夜半,月明星稀。 躺在床上,听着蛙叫虫鸣,仰躺在拔步床上顾瑾汐却怎么都睡不着,前世这次花宴她因着病重并未参加,会面对些什么她心里也很是没底,翻来覆去,虽隐约从旁人口中得知过只言片语却终究来得不真实。 重生以来,这时她与顾瑾澜真正的第一仗,只许胜不许败。 “咚,咚咚。”陡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顾瑾汐眉宇微微颦蹙着,谁这么晚了会来,“进来。” “奴婢见过小姐。”半夏手上提着夜灯,快步朝着内室走了两步,到床前时又停了下来,面色明显不太好看。 顾瑾汐望着她,抿了抿唇,“发生什么事了。” “小姐,奴婢……”半夏抿唇,面色有些犹疑,不过想到下午顾瑾汐的态度,想了想仍旧俯身压低嗓音将自己无意间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顾瑾汐眉宇微微颦蹙,双眼半眯,瞧着半夏,“你确定没听错?” “奴婢以性命发誓。”半夏面色严肃。 “呵呵。”顾瑾汐闻言,不怒反笑,嘴角斜斜的勾着,原本一直悬着的心现在却是沉了下来;正所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顾瑾澜啊,顾瑾澜,这次她倒要看看她还能拿什么翻身。 第012章 恨意刻骨 日出东方,红光万丈;朝霞似火,流光溢彩。 大清早顾瑾汐就被半夏、紫苏从床上扒拉起来,穿上前日苏怡特地送来的浅绿绣水草碎花抹胸长裙,外衬淡月撒花烟罗衫;腰间鹅黄轻扎,更是为整个人添上一抹明亮的色彩;头上挽着随云髻,发髻上点缀金丝镂空珠花,后垂一只同色小碎花琉璃点翠缀碎钻步摇,走起路来,步摇下缀着的碎钻流苏轻轻摆动,耀眼不已。 “小姐今日这般一打扮,漂亮得都快让奴婢认不出来了。”半夏细心地替顾瑾汐额头上贴上一朵红色云纹花钿,淡笑着打趣。 今日乃礼部尚书江府的花宴,连随身的半夏、紫苏两位丫鬟都梳着精致的双螺髻,上面也各自都簪着珠花翠环;身上穿着的衣衫瞧着也都是不差的。 顾瑾汐脸上仍旧带着浅浅的笑意,“听半夏的意思,本小姐平日里很丑?” “哪有,咱家小姐绝对是最漂亮的,只是这一打扮就更漂亮了。”半夏转头,望着正在拧毛巾的紫苏道,“紫苏,你说是与不是?” 紫苏转头瞧着顾瑾汐,眼底那一闪而逝的明亮色彩自然没被两人错过,“小姐天生丽质,旁人万不及万一的。” “就你们两个嘴甜。”顾瑾汐摇摇头,女人虽都喜欢旁人夸自己漂亮,可经历两世这些东西与她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她还需要养精蓄锐,今日可是一场硬仗呢;想着她转头看向半夏,“昨儿交代你准备的东西都可准备好了?” “已经备好了,奴婢随身带着呢。”半夏连连点头。 “嗯,那走吧,别让娘等急了。”望着慕汐阁的大门处,顾瑾汐深吸口气。 顾府门前,苏怡领着顾子骞、连带着顾瑾澜,以及从生以来未见到过的顾瑾玉和顾瑾香两女竟然早等在那里。 “姐姐今日这般打扮果真漂亮,母亲可是等了好久了。”瞧着顾瑾汐的打扮,顾瑾澜缩在袖中的手顿时死死地绞着手帕;往日参加这类宴会,所有的衣衫头饰都是她给她配好的;每件单拿出来自是难得的商品,但凑在一起却像是暴发户般只有累赘的雕饰却没有了灵气;素来知晓顾瑾汐漂亮,今日她这般出席若是让七皇子瞧见……不,七皇子是她的,是她的。 想到出门前柳姨娘的话,顾瑾澜咬着牙,终于下定决心,顾瑾汐,这是你逼我的。 顾子骞闻言,面色顿时冷沉下来;这顾府大门前人来人往,旁人若是听了去,怕是会以为小妹为会意中人,不识孝道竟劳长辈等候;看向顾瑾澜,语气冷厉,“五妹妹不也刚刚才到,更何况我和娘也才到不足半盏茶的时间,算不得久。” “……”顾瑾澜面色一僵。 “娘,三哥,咱们上车吧。”顾瑾汐并不多言,只温言浅笑着,那模样在春日初阳的映衬下,宛若最明媚的春风般,让人瞧得再移不开眼。 待她们一行到时,江府门前早已经是车水马龙,不断有马车停驻;门口的丫鬟小厮引了客人走向芳园;这江府的芳园与凉都林林总总的皇家园林虽比不得,但胜在其中种了不少奇花异草,每年春日,花宴常有;但江府的花宴却是格外的吸引人。 “澜妹妹,这次怎地晚了,该罚。” 刚走进江府,立刻就有两名身着明丽丫鬟簇拥的小姐拥着另一名身着端庄宫装罗裙、打扮庄严的女子走上前来;那身着水蓝色的八福罗裙的女子眼底竟是欣喜,语气也不由得染着三分轻快。 顾瑾澜见状,眼底立刻泛着流光,可转头瞧着苏怡和顾瑾汐又是一脸的为难,嚅了嚅唇。 “臣妇参见长公主。” 眼瞧着一行人走进,苏怡领着顾瑾汐跪下去,顾瑾香和顾瑾玉也赶紧跪下去,顾瑾澜还在愣怔中,在一群人中显得很是鹤立鸡群,随即意识到不对,这才赶紧俯身。 长公主随侍太后身侧,今日怎么也会参加花宴? 众人心中,皆由此惑。 “都免礼吧,今日乃是花宴,大家尽兴就好,若因为本公主之故,扰了大家的兴致,那就不好了。”秦宁落落大方。 苏怡领着众人起身,“谢长公主。” 秦宁微微颔首,视线微转,倒是格外地看了顾瑾汐一眼,心中诧异,不由得多问了句,“顾小姐的身子可是大好了?” “劳长公主挂怀,已经大好了。”顾瑾汐臻首低垂,双手搭在腰间,行礼从容,声音莞尔。 “既是如此,本公主还要去别处瞧瞧,就先告辞了。”秦宁性子冷清,斜睨了顾瑾澜一眼,眼底带着些许不满,是以也不给面子,迈开步子,径自走开。 适才开口的女子见状,满是歉意地看着顾瑾澜,然后快步跟上秦宁。 到得芳园,江府准备得甚是周到隆重,园中早已经摆满了宴席,错落在花影林间;上面摆着精致的糕点和新鲜的时令水果。 到了芳园,苏怡被一群贵妇拖走,顾瑾澜也寻了平日里要好的姐妹,顾瑾香和顾瑾玉自来便是顾瑾澜的跟班自然是跟着她走,要换平日里,顾瑾汐必然也是与她们一道的,只现在她却觉得有些索然。 “呿,我说七皇子,你的未婚妻来了,怎地也不过去打个招呼?” 刚在一丛木槿花前站定,耳边就传来那戏谑中带着不屑的话;视线循声过去,戏谑不屑的柳昊、意味不明的司徒远,风流潇洒的南宫流云,再往后……却是那张熟悉到了骨子里的脸,挺拔的身姿,俊秀的容颜,明明早已经心死如灰,可顾瑾汐的心却刹那间好似被一双无形大手狠狠揪住,甚至连呼吸都不能,那快要窒息,死亡临近的感觉。 “果然花痴还是花痴,看来上次的教训还是不够呐。”柳昊挑眉看向秦襄。 殊不知秦襄也是愣怔,他能够感觉得到,顾瑾汐看向他的眼神,不再是往日的迷恋,是恨,是滔天的刻骨恨意;说不上来为什么心头竟有股刹那的失落。 闻言,他眉宇微微颦蹙,“好了柳昊,别说了。” “怎么,心疼了?”柳昊心头一沉,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第013章 紫苏叛主 秦襄闻言挑眉,斜睨了顾瑾汐一眼,嘴角斜勾带着浓浓的不屑,“心疼,就凭她?” 立在两人旁边的南宫流云和司徒远也同时转过头来,感受到两人的打量,顾瑾汐深吸口气强压下胸口的压抑和疼痛,抬起头来,朝着几人微微一笑,婉约优雅却又不失从容。 “瑾汐参见七皇子,司徒公子,流云公子,别来无恙。” 只见那绿叶白花的旁边,身着浅绿衣衫的姑娘朝着他们盈盈浅笑,面容虽稍嫌稚嫩却不掩她的绝美,抹胸长裙微微露出玉骨雪肤,白得醉人;尤其是她的动作,举手投足都好似舞蹈般,恰到好处,行云流水;那声音好似出谷黄莺;那姿态清灵从容。 “这,真的是顾瑾汐?”司徒远向来是个直性子,此刻见状不由得惊叹出声。 事实上不止是他,旁边包括秦襄在内的三位都已经呆愣住了;只不过是几日不见,这顾瑾汐竟然就变了个样,而且这改变也太…… 饶是见惯美人的南宫流云此刻也不由得心叹,“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流云,你!”秦襄面色顿时沉了下来。 “咳,咳咳。”南宫流云也似是觉察到不妥,只能拳头轻握放在唇边轻轻咳嗽两声,抬起头,“七皇子,既然你的未婚妻来了,那流云就先告退了。” 司徒远也应和着,唯有柳昊面带愠色,死死地瞪着顾瑾汐,“哼,别以为换了个模样,七皇子就会看上你,顾瑾汐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 “柳昊,你这话说得太过分了吧。”南宫流云向来自诩风流潇洒,自然最是怜香惜玉的;此刻瞧着顾瑾汐那绝美出尘的风华,忍不住开口维护道。 柳昊面色一沉,转头看向好友,“难道你们忘了,上次游静安湖这女人做的好事?哼,上次没能得逞,谁知道她这次又在耍什么花招。” “……” 一时间四人都沉默了下来,南宫流云看向顾瑾汐的脸上也带着微微的惋惜,这么个水灵灵的大美人为什么非要做出那等下作之事呢,想着也只能摇摇头。 感受到周遭几人态度的变化,秦襄也顾不得心中微微的异样,深吸口气,朝着顾瑾汐语气不善道,“顾瑾汐你到这里来做什么,本皇子跟你说得很清楚了,别以为有了那张婚约你就能为所欲为了,本皇子不想做的事情……” “七哥,哟,想不到你们都在呀。” 秦襄话未说完,从花坛中钻出另一名身着葡萄紫绣祥云暗纹锦服的男子,脸上还挂着坏坏的笑,“汐小姐也在,不知身子可大好了?” “劳九皇子挂心,已经大好了。”看到秦岚,顾瑾汐微微一笑,如水双瞳中带着点点星光,好似能将人的心神都吸引进去一般,“九皇子救命之恩,瑾汐没齿难忘。” 秦岚闻言,想到某人的警告,心里不由得恶狠狠打了个寒战,他赶紧讪笑着,“哈,啊哈,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当真是水性杨花,死性不改。”柳昊见状,咬牙切齿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怎么七皇子看不上你,就转身追求九皇子了?” 顾瑾汐臻首微微低垂,眼底飞快地掩过一抹厉色,不过很快抬起头来,眼底泪光闪烁,那纤细柔弱的模样,当真是恨不能让人拥入怀中细细呵护一番。 “柳昊,你这话说得也太过分了吧。不管怎么说顾小姐现在还是七皇子的未婚妻,未来的七皇妃,岂容你这般一口一个贱人。”南宫流云面色微沉,对柳昊他本就不喜,若非因为秦襄,他根本连理都懒得理他。 秦岚眉梢浅扬,转头看向柳昊,“哦?原来在安伯候世子的心里,本皇子未来的七皇嫂是可以任人叫骂的啊。” “好了,九弟。”秦襄深吸口气,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对顾瑾汐的不喜,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南宫流云对她的赞叹和秦岚对她的维护之后,心里焦躁得抓狂,“花宴快开始了,别在这里浪费时间。” 秦岚微微一笑,“也是,七哥也该好好管管身边这些狗,免得到时候乱吠得罪了贵客,哼!” “不劳九弟操心。”秦襄面色也很是难看,柳昊更是脸黑如炭;狠狠地瞪了顾瑾汐一眼,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厉色,哼,今日之后他倒要看看这顾瑾汐还有什么脸面出现在众人面前。 感受到秦岚最后离开时看过来那饱含深意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顾瑾汐心头就觉得这九皇子是在为她出气呢。 “啊。”当柳昊自顾瑾汐身边走过之时,顾瑾汐故作跌倒,柳昊对她一向讨厌,侧身闪躲,倒是南宫流云眼疾手快,“顾小姐当心。” “多谢流云公子。”顾瑾汐低着头,盈盈福身。 “小姐,那柳公子也太过分了。”半夏死死地咬着牙,压低了嗓音。 “好了不过口头上占些便宜罢了。”顾瑾汐捏着手中从柳昊身上顺来的荷包,浅浅一笑,“不知三位妹妹去哪里了,咱们去找找吧。” “奴婢刚瞧着澜小姐往那边去了。”紫苏眼波流转,抿了抿唇,犹豫了下还是下定决心指着一个方向道。 顾瑾汐犹豫了下,“这……与娘分开得久了,我怕娘担心;紫苏你先去寻我娘,我寻到妹妹们随后就来。” “可是小姐……”紫苏缩在袖中的双手死死地绞着,手心都冒出了微微的细汗,她甚至不敢抬头看顾瑾汐,心都悬到嗓子眼儿了。 “不妨,不是还有半夏在我身边吗?”顾瑾汐笑得清浅,“再说,我若是寻不到妹妹们,自会在这里等你的。” 紫苏这才抿着唇,“那……好吧。” “嗯。”顾瑾汐微微颔首。 紫苏刚走出两步,又转头惊呼一声,“小姐!” “嗯?”顾瑾汐语带疑惑。 “您,自个儿保重。”紫苏抿着唇,眼眶中已经孕出了泪光,她不想这么做,可如果不这么做,爹娘弟妹,她……真的别无选择。 顾瑾汐点点头,“我身子已经大好了,不妨事的。” “那奴婢先告辞了。”紫苏说完不等顾瑾汐开口,匆匆朝着相反的方向快步而去;半夏见状眉宇微微颦蹙着,“小姐,您是不是……” 第014章 贱男渣女 “慢着。”顾瑾汐看着紫苏的背影,轻喝一声。 紫苏的身子颤了颤,背对着顾瑾汐和半夏脚下一顿,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她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抿了抿唇,转过身甚至连头都不敢抬,“不,不知小姐还……还有什么吩咐?” “紫苏,平日我待你如何?”顾瑾汐转头望着那洁白的木槿,上面晶莹的露珠在阳光的折射下散出七彩的光,她的语气很轻,可在紫苏心底却不亚于一柄重锤,她面色瞬间越发苍白,整个人都摇摇欲坠,“我……” “你做了什么本小姐不想追究,只要你把这荷包交给顾瑾澜,告诉她,柳昊柳公子在那边等她,明白?”顾瑾汐倾身贴在紫苏的耳畔,压低了嗓音道,“别光想着你的父母弟妹,莫要忘了你的卖身契可是在本小姐的手里;马房里张生那里……” “唰——” 紫苏抬起头望着顾瑾汐,脸上尽是不敢置信,此刻她都已经快哭出来了,“小,小姐饶命,小姐……” “好了,按本小姐的话去做,记住了,别让知道这荷包是我给你的,不然……”顾瑾汐抬手,一朵洁白的木槿瞬间从书上掉落,她眼底一抹狠戾飞闪而逝,“别怪本小姐翻脸无情。” 紫苏死死地咬着牙,手上紧紧地拽着顾瑾汐塞过来的荷包,“是,紫苏明白。” “本小姐最喜欢识时务的人,呵呵。”顾瑾汐轻轻一笑,灵动绝美;可在紫苏看来却不亚于阎王的催命符,她深吸口气,唇无血色,“是,奴婢知道。” “去吧。”顾瑾汐罢了罢手。 不同于刚才的神色匆匆,此刻紫苏双眼无神,面色苍白,宛若行尸走肉一般,眼中甚至还喊着泪,手上的荷包都快被她拽得变形了,良久她才深吸口气下定决心。 “小姐,您确定紫苏不会将事情告诉澜小姐吗?”半夏有些忧心,毕竟是背主的人,自家小姐怎么能…… “她既然能背叛我,自然就能背叛顾瑾澜。”顾瑾汐嘴角斜勾带着三分邪魅七分清灵,那模样让半夏都不由得怔了一下,“可是小姐……” “没什么好可是的,走,跟本小姐一起去看出好戏。”顾瑾汐笑得很是灿烂,迎着春日的暖阳,若不是刚才发生的事情只怕半夏都会被她给迷住了。 说罢,不等半夏开口拉着她直接朝着刚才紫苏所指的方向走去。 刚走出没多远,竟然就碰到了秦宁和南宫流云,顾瑾汐的面色有些尴尬,“参见长公主,好巧,咱们又见面了。” “是很巧。”南宫流云本来对顾瑾汐就很有好感,此刻也连连颔首。 “花宴快开始了,顾小姐既落了单,不如与我们一道?”秦宁瞧着顾瑾汐的模样,“这芳园虽美,可若错过了谢公子的花宴就不值了。” 顾瑾汐低下头,双手搭在腰间福了福身,“既然长公主开口,那瑾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当然她答应最大的原因却是因为,这条路要回到主园,必是要经过南边湖畔的水榭小亭,原本还需费些功夫引人过来,现在嘛…… 长公主可不就是最好的人证么。 却说顾瑾澜,在看到紫苏的时候,面上顿时欣喜,可下一刻从碧菱手上接过荷包,先是疑惑了下,打开轻轻闻了闻,只觉得一股甜腻的异香,难道是表哥新寻来的熏香?想着顺手将荷包挂到腰间,想到出门之前姨娘跟自己说的安排,若是让表哥撞见只怕是不好,看来她的动作得快些。 “澜妹妹发生什么事情了?”旁边一位官家小姐见状凑过来。 “没什么,这瞧着时辰也不早,我那姐姐身子又……这不跟碧菱商量着出去寻一寻呢。”顾瑾澜脸上带着微笑,适时地低头,一副温柔小意,为姐姐考虑的好妹妹模样。 旁边那官家小姐闻言瘪瘪嘴,“哼,就你心好;要我说别管那顾瑾汐,她平日里那么欺负你,你还帮这她。” “兰姐姐快别这么说,不管怎样,她……她都是我姐姐。”顾瑾澜低下头,拉着兰如慧的手,“兰姐姐若是待会儿旁人问起记得帮我说一声,我,我先去了。” “好吧,瞧着花宴快开始了,你也快去快回。”兰如慧点点头。 当顾瑾澜快步赶到湖畔小亭的时候,瞧着那随风飘扬的彩旆中一道颀长挺拔的背影,心中瞬时一喜,嘱咐碧菱守在门边,自己提着裙摆快步走进去。 “表……” 顾瑾澜话未说完,看到的竟然是那英挺俊俏的容颜,顿时将话咽了下去,环视四周,心里不禁一喜,难道是表哥给自己制造的机会,她顿时臻首低垂,想抬头又不敢抬头的模样,当真宛若那羞怯的白莲,出口的话更是嘤嘤切切,“七皇子安。” “澜儿,你怎么来了?”秦襄心底仍在想着今日的顾瑾汐,那清灵绝美的容颜,高贵清雅,姿态风华;想得入迷时被一道嗓音打断正准备呵斥却在看到顾瑾澜那怯生生的模样时,不由得又心头一软,鼻尖一股诱人的香味,喉头滑动间,他深吸口气努力地吞了口唾沫。 鼻翼微微扇动,那股香气只在片刻的浓郁之后便悄然散去,可正是这样的若有似无,更让人心痒难耐,秦襄再也压制不住,竟不由自主地伸手抬起顾瑾澜的下巴,那滑腻的触感,不足他巴掌大的小脸,如水般的眸子湿漉漉的;一时间他心神闪烁更是将人看成了那清灵绝美的女子,诱人的红唇一张一合地轻声唤着,“七皇子。” 被秦襄钳制着下巴,顾瑾澜却没有丝毫的害怕,心底反而欣喜异常,虽然七皇子曾说心悦她,但两人之间却从未有过逾矩的动作,这是第一次,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她竟然有些期待。 “七皇子……” 那宛若小猫儿叫似的声音,更是不由得让她心痒难耐,那粉红的樱唇微微张开,里面的丁香小舌,合着诱人的味道,秦襄再也忍不住俯身。 “唔!”话未说完,顾瑾澜便再也说不出话来,因为她被秦襄狠狠地嗫住了嘴唇,身子被秦襄有力的猿臂紧紧钳制着,一手唤着她的腰,一手摁着她的后脑,那用力的模样,像是恨不能将她狠狠地嵌到自己的身体里一般。 顾瑾澜只能无助地扬着头,闭上双眼,感受到那人狠狠地在自己的口腔中攻城略地,她的心扑通扑通,原本推拒的手已经环上了秦襄的脖子。 少女特有的分享夹杂着清甜的味道,让秦襄迷恋不已,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宛若情窦初开少年般的急迫。 守在五步开外的碧菱隐隐约约听到凉亭中传来的声音,蹙了蹙眉,转头看到两道交错的人影,心里也七上八下的,小姐和表少爷怎么这个时候……若是让人瞧见了可怎么是好。 “咦,那不是妹妹的贴身侍婢碧菱么,守在这里做什么?” 第015章 事情闹大 猛然一道清灵婉转的声音传来,碧菱原本就紧张的心顿时高高悬起,转头看到顾瑾汐的刹那刚想开口就听到旁边身着粉蓝宫装罗裙的女子轻声道,“哦?澜姑娘也在这里么,既是如此,便一起走吧。” “如此甚好。”顾瑾汐眼眸晶亮,朝秦宁甜甜一笑,“不然若是妹妹错过了花宴,那就不好了。” “嗯……” 话音刚落,猛然一道带着浓浓情欲的嘤咛从八角亭中传出来;微风轻抚,八角亭周围层层叠叠的彩旆笼纱被微微撩起,隐约瞧见里面交错的人影。 刹那间,在场众人竟雅雀无声。 男子粗重的喘息,女子婉转的娇喘;饶是在场都是未出阁的闺阁女子此刻也忍不住红了脸,秦宁更是面色黑沉,提着裙摆匆匆朝着凉亭中走去。 “公主,不要!”碧菱想要上前阻拦,却被秦宁贴身宫女一巴掌扇过去,空中传来啪的一声脆响,“大胆贱婢!” 碧菱被一巴掌扇得踉跄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秦宁已经走进了凉亭,她顿时不由得闭上眼;可旁边始终沉默的南宫流云却没有错过顾瑾汐那黑亮的眼眸中一闪而逝的玩味。 走进凉亭,看到眼前一幕,秦宁面色黑沉如碳,尤其是自己已经走近可那紧紧相拥的两人却仿若未闻一般,想到外面的人,这皇家的脸都快给他们丢光了,想着忍不住,扬起手。 “啪——” 凉亭中再次传来一声脆响,顾瑾汐眼前越发明亮,素闻长公主威严之名却没想到她竟然有这样的魄力。 原本正沉浸在少女甜美的吻中,浮浮沉沉,多久了,多久没这样的感觉了;那种让他恨不能一直沉沦下去的感觉,秦襄狠狠地吻着顾瑾澜,感受到她的顺从之后原本钳制她的手也不由得在她的身上四处点火;体内邪火难耐,可却猛然被人甩了一巴掌。 身为皇子何曾被人这般甩过脸子,转过头刚想发火,却在看到长公主的刹那面色怔了怔,“皇,皇姐,你怎么来了?” “你还有脸问本宫?”秦宁被气得面色通红,胸口上下起伏着。 顾瑾澜在被拉开的瞬间整个人就已经懵了,她,她……她低下头,心里也很是慌张,不过很快就镇静下来,“长公主,我,都是我不好,你别怪七皇子……” 话未说完,眼眶就已经通红,两行清泪自眼角,一滴一滴的,那梨花带雨的模样让秦宁没有来的烦躁。 “当然是你不好,竟然胆敢勾引皇子。”秦宁口不择言,反手朝着顾瑾澜又是一巴掌,“啪!” 顾瑾汐瞧着,若不是场合不合适只怕她早已经拍手称快了。 “果然是庶出的下贱的胚子!” “长公主。”待秦宁骂完,气出得差不多的时候,顾瑾汐这才满脸担忧的上前,“我妹妹年纪小不懂事,您大人大量,别跟她一般见识可好?待回府,瑾汐自会禀明祖母,好好教养妹妹的。” 南宫流云转头,双眼微眯上下打量着顾瑾汐,这话听着倒像是十足的好姐姐,可仔细琢磨,怎么不是那么个意思呢。年纪小不懂事?只一句就把顾瑾澜勾引皇子的罪名定了下来,好好教养,岂不是在说顾瑾澜没教养?这顾瑾汐,似乎并不如传闻的那般……无害呢。 秦宁咬着牙,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姐姐,我,我……”顾瑾澜抿着唇,一副怯生生的模样,眼中的泪却像是再也止不住一般,吧嗒吧嗒。 顾瑾汐脸上的表情仍旧淡淡的,却并不让人反感,相反就因为那种云淡风轻的态度,让人瞧了觉得异常的舒服,她快步走过去拉着顾瑾澜的手,“妹妹,不是姐姐说你,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你……” “顾瑾汐,你别太过分了!” 话未说完,只远远瞧见一群锦衣华服的贵夫人中一名男子健步而来,一把拉住顾瑾汐的手,狠狠朝旁边一扔。 “小姐,小心。”半夏赶紧扑过去,却是已经来不及;柳昊身怀武力,此刻又是气急,用出的力道岂是一个小丫鬟能够阻止的。 顾瑾汐心中也着急,要知道这虽是春日可水却还寒,更何况这花宴若是落水,她的目的……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绝望的闭上眼,自己果然还是太浮躁了。 “小姐当心。” 预期而来的冰冷未有,却是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清冽的男子气息迎面而来,似松似竹,干净清冽让人忍不住沉溺。 远远瞧见这一幕的苏怡也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也顾不得其他,赶紧提着裙摆,碎步而来,众人只见那锦衣公子在空中凌空翻越,将顾瑾汐放到地上之后又是一个旋身,落在不远处的轮椅之上,脸上表情仍旧淡淡的,轻盈浅笑。 “汐儿,你没事吧?”苏怡来不及喘气,拉着顾瑾汐不断地打量着。 “没事。”顾瑾汐的心此刻还悬在嗓子眼儿上,好不容易深吸口气回过神来,转头却是瞧见刚才救下他的男子清秀俊美,肤色白净,就那么端坐着,静若处子,点尘不惊。好似周遭喧嚣都与他无关一般;视线往下,落在他的腿上,被精致的滚兔毛金丝锦绣团毯轻轻搭着;她的心顿时了然,她低下头,声音恭谨,“瑾汐多谢公子相救之恩。” 苏怡好容易安抚完顾瑾汐之后,转头在看到那男子的相貌时,顿时觉得没有来的亲切,“多谢公子。”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男子坐在轮椅上,仍旧盈盈浅笑;只是或许连他自己都未发现,自己眼中带着的温柔和宠溺?! 一笑倾城百媚香! 不知为何,顾瑾汐心中竟有这样的感慨;只是她却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般直勾勾的盯着一名男子相看,实在是…… “不知廉耻。”柳昊冷冷地吐出四个字。 秦宁轻哼,恶狠狠瞪了顾瑾澜一眼,“的确是不知廉耻。” “昊哥哥,你别说姐姐了,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顾瑾澜低下头,死死地咬着牙,她自然明白秦宁说的是谁,缩在袖中的手死死地握成拳头,顾瑾汐你还当真是好命! 柳昊见状却是心中欢喜,以为顾瑾汐惹了长公主的厌,又瞧见顾瑾澜脸上的巴掌印,心中更是怒火中烧,“顾瑾汐,你太过分了,澜儿那么温柔那么善良,你怎么忍心对她下手,你这个恶毒的毒妇!” “放肆!”秦宁原本就是气急,此刻闻言,不等她开口身边的宫女厉喝一声。 第016章 初提退婚 “温柔?善良?”秦宁嘴角斜勾,视线上下打量着顾瑾澜,“啧啧,哭得当真是梨花带雨呢,只可惜,本公主可不会怜香惜玉,顾瑾澜,还不给本宫跪下!” 柳昊闻言,顿时眉头紧锁看着秦宁,语气沉了沉,“长公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秦宁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转头瞧着顾瑾澜,“啧啧,顾瑾澜,你要不要自己告诉他,本宫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话里的严厉和冰冷让顾瑾澜整个人往柳昊怀里缩了缩,紧紧地抿着唇,原本就苍白的面色因为紧张此刻变得越发的白。 “素闻长公主大度善良,想来不会跟澜儿一般计较。”柳昊阴着脸,眼角刮过顾瑾汐,一抹煞气若隐若现,“更何况澜儿素来柔弱……” “本宫就是计较如何?”秦宁嘴角斜勾,“怎么,柳世子是想说本宫小肚鸡肠不成?她脸上的巴掌是本宫打的,你是不是也想说本宫恶毒?” “够了!”这次说话的却不是秦宁而是旁边的秦襄。 秦宁冷冷地瞥了秦襄一眼,“怎么,七皇弟也以为本宫恶毒,欺负了你的心头肉不成?” “……”秦襄气结,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站在旁边的顾瑾汐始终面无表情,只觉得时机也差不多了,这才站出来语气轻柔又带着些许的委屈,“长公主,您别怪妹妹;都是瑾汐不好;明知道七皇子心有他属,却因为婚约……”说着,她低下头,眼底似乎泛着水光。 “顾瑾汐,你瞎说什么?”闻言,秦襄的心立刻悬了起来,这顾瑾汐,她竟然敢…… 顾瑾汐抬起头,美眸紧闭,忽然睁开,眼底闪烁着惑人的光芒,在场众人都不由得看呆了,与此同时,心底竟不由自主都有些微微的酸楚;这姑娘……哎……也是命苦罢了。 “我瞎说什么?”顾瑾汐转头望着他,像是下定了莫大的决心,深吸口气,“原来在七皇子的心目中,瑾汐便是胡言乱语之人,今日之事尚长公主为证,你……如此,你我之间的婚约,不如作罢。” “好!”秦襄仰着头,“你可别后悔。” 他倒要看看被他秦襄退婚的人,这凉都中还有谁会要。 “汐儿!”苏怡惊呼,虽然早知道事不可违,可当真临头,却很是不安;这被退婚的女子往后的婚事,怕是难了。 秦宁更是明白其中利害,转头深深地凝着顾瑾汐,“你可想好了?” “是。”顾瑾汐深吸口气,“刚才的情形您也瞧见了,既然七皇子与妹妹两情相悦,我这做姐姐的,何苦非要横插一脚,徒惹人厌。” 听到这句话,后面才跟过来的贵妇人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虽然这顾家四小姐的话这么说,可谁不是从大宅后院摸滚打趴出来的,瞧见秦襄和顾瑾澜的面色,还有那唇舌间的,顿时都瘪瘪嘴。 “真是不要脸。”人群中不知是谁咕嘟一声。 “呸,竟然勾引嫡亲姐姐的未婚夫,还有脸装无辜。” “那可不是……” “啧啧,这庶出当真是庶出,上不得台面。” “……” 只要有一人开口,后面便有人接二连三的评论着;听着那些难听的话,顾瑾澜死死地捏着拳头,指甲都掐进肉里面了,她身子微微颤抖着。 “顾瑾汐,你又在耍什么花样?你说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冤枉澜儿,澜儿和七皇子之间只是朋友,你……”柳昊沉着脸。 秦宁却轻喝一声,“够了。既然顾小姐已经决定了,那此事就这样吧。顾瑾澜不知廉耻,勾引本宫的七皇弟,罪不容恕;赐掌刑,这般没教养的东西,也不用参加花宴了,没得脏了人的眼,让她在这儿跪着反省吧。” “长公主,你这是不是太过了?”柳昊双眼微微眯着,今日的花宴对澜儿来说至关重要,只要能得了那个人的青眼,澜儿和七皇子之间才有可能,可是现在…… 秦宁嘴角斜勾,“哼,当真以为本宫不知道你们打得是什么主意?就凭她也妄图攀上谢公子,要不要请谢公子出来瞧瞧,这不知寡义廉耻为何物的贱人?” “长公主何必置气。”一道嗓音,清朗中透着淡雅,从人群外传来;众人闻声望去竟然是那刚才救下顾瑾汐之人;良久,秦宁才深吸口气,朝来人微微颔首,“谢公子。” 轰—— 一句话,宛若晴天霹雳,在场众人都惊呆了。 柳昊和顾瑾澜则是心如死灰,完了,完了;谁不知帝师谢家,家教甚严,刚才发生的事情落在他的眼底,只瞧着他虽坐在轮椅却出手救下顾瑾汐就知道;秦襄也黑着脸,却没想到谢家公子居然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偏偏又…… 顾瑾汐也转头瞧着那公子的模样,原来他就是那传说中多智近乎妖的谢家公子? “时辰不早了。”谢逸唇角始终带着温婉的笑意,淡淡的,又好似意有所指一般。 秦宁点头,“嗯,今日可是江尚书府一年一度的花宴,若是错过就可惜了,大家都请吧。” “是。” 长公主开口,大家自然不敢违背,只是那些贵妇人瞧见谢逸的眼底,却是表情各异;惊讶,震惊,叹惋……亦或者淡淡的失望,失落…… 闻言,顾瑾澜面上也微微带着喜色,可下一刻秦宁的话就让她直接跌落谷底,“安嬷嬷,你带人亲自督促顾瑾澜反省。” “是。”安嬷嬷低着头。 “这,长公主……”苏怡有些紧张,这顾瑾澜可是顾老夫人的心头肉,若是被她知道,自己倒是已经习惯,只怕是汐儿又免不了一顿诘难。 秦宁却像是置若罔闻一般,“顾夫人放心,此事本宫自会与太后提及;但府中庶女也需得注意教养。若是表姑奶奶不会教养,本宫不介意送她两个教养嬷嬷。” “长公主教训得是,臣妇会好好敦促瑾澜学规矩的。”苏怡低着头。 “哼。”秦宁轻哼,转头看着那群窃窃私语的贵妇下人,“今日之事除了在场诸位,本宫不希望其他人知道,明白吗?” “明白!”众人赶紧应声。 第017章 谢逸发病 闻声,秦宁难看的面色这才稍微好看了些,转身瞧着安嬷嬷,“行了,开始吧。” “是。”安嬷嬷应声,扬起手,“啪——” 清脆的巴掌声骤然响起,顾瑾澜那原本巴掌大的小脸上骤然一个通红的巴掌印;安嬷嬷可是从太后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最是严厉;更没有什么怜香惜玉之心,反手啪啪啪又是几个巴掌落下,终于柳昊忍不住,一把抓住安嬷嬷甩过来的手腕,转头看着秦宁,“长公主,这么对待一个弱女子是不是太过分了?” “过分?”秦宁尾音微扬,“难道柳世子以为将这件事情交给父皇处置更为妥当?” 柳昊身形一冽,面色僵硬;这事情若是闹到皇上那儿……低头看着顾瑾澜,他顿时沉默了。 “表哥你别说了,是澜儿的错;都是澜儿的错,我愿意领罚。”顾瑾澜低着头,眼泪吧唧吧唧的掉下来,“我愿意……” “哼。时辰不早了,都回主院吧,若是耽误了花宴的时辰就不好了。”秦宁语气淡淡的,转头看向谢逸,“谢公子可是头一次参加花宴呢。” 话音未落,陡然鸦雀无声的湖畔传来一声闷哼。 虽然声音极度的轻微,可因为长公主训话,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出,这轻微的闷哼便显得格外的刺耳;那声音……众人转头。 却只见谢逸原本清秀俊美的脸此刻惨白,眉头微微颦蹙着,一只手捂着胸口,脸颊却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色,额头更是汗如雨下。 “公子!” 一直立在轮椅后,身材高大的男子赶紧上前,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瓶,拨开瓶塞,从玉瓶里取出一枚晶莹剔透的乳白色药丸放入谢逸口中。 可尽管如此,谢逸脸上痛苦的表情却没有多少缓解,相反眉头却皱得更紧了,张口,一注红得泛黑的鲜血喷出。 “怎么会这样?公子,公子,你没事吧公子?” 那强壮高大模样的男子却是急了,“公子您先忍一会儿,我立刻带你回去找药老。” “公子留步。”顾瑾汐突然站出来。 那强壮的男子看着顾瑾汐面色却很是不好看,若非因为这个女人自家爷又怎么会妄动内力牵动旧疾,“顾小姐,你还想怎么样?” “流枫!”谢逸捂着胸口,轻喝一声。 流枫面色沉了沉,“爷,我……” “顾小姐若有事改日再说吧,别耽误谢公子治疗。”秦宁原本对顾瑾汐尚有三分好感,可此刻见她竟这般不识进退,面色也微微带着不悦。 谢逸嚅了嚅唇,还想再说什么,可张口又是一注鲜血;流枫彻底急了,“怎么会这样?这药怎么不管用了?” 顾瑾汐咬着牙深吸口气,谢逸,那可是帝师谢家之人,若是能够治好谢逸,就相当于对谢家有恩;这不就是她今日的目的吗?这般直截了当的恩情,可比什么劳什子的才艺吸引人更好。可…… 臻首低垂,环视四周;现在这么多人,她对自己的医术虽然有信心,但有些事情,还不是暴露的时候,至少谢逸这病就很是蹊跷,这般想着她话音陡然一转,“谢公子与瑾汐相救之恩,瑾汐没齿难忘。” 说话间,她人已经走到谢逸的轮椅之后,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悄然出手,拇指、食指、小指,飞快地落在谢逸背上的几处大穴上。 “顾瑾汐,你在做什么?”一直注意着顾瑾汐的柳昊见状,立刻轻喝一声,好不容易能找到打压她的借口,他自是不会放过。 随着柳昊的轻喝,其他人也随即注意过来,就连流枫的面色也带着不善。 “我……我……”顾瑾汐臻首低垂,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暗色,不过很快就散开,嗫嗫嚅嚅着道,“谢公子此番病发,皆因我所起,我……我只想让谢公子好受一点……” 那宛若出谷黄莺的嗓音,带着委屈,透着无辜;在场就算有人想说点什么,此刻也都不由得压了回去,对这样一名柔弱的女子诘难,当真是罪恶。 闻言,流枫的面色这才好些,只说出的话却仍旧清冷宛若千年寒冰般,“不必了。” “抱歉,我……”顾瑾汐低下头,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双手飞快地动作着;随着顾瑾汐的动作加快,谢逸只觉得原本堵在胸口的绞痛好似也消散了不少;他抬起头,瞧着已经回到苏怡身旁的顾瑾汐,微微一笑,那般优雅宛若谪仙般的模样,好似刚才承受剧痛的人根本不是他一般,“某此乃旧疾,顾小姐不必太过介怀。” “公子,您,您没事了?”流枫顿时瞳孔微缩,双眼大瞪。 “已经好多了。”谢逸微微颔首,转头看着秦宁,“谢某身子有恙,怕是无缘花宴,这就离开,劳长公主帮谢某向江尚书致歉,待某身子好些,再上门请罪。” 语气古井无波,眸底波澜不惊;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头的震惊。他这病由来已久,每次病发都会除去半条命般,就算药老在场也无法让他这么快就恢复过来的;那顾瑾汐…… 状似无意地转头,瞧着那双手交握小腹,立在母亲身边,阳光照射,刚好能看到她那白皙晶莹透着粉红的侧脸,动作优雅,姿态娴静;不知为何,他的心好似被什么撞了一下,一种不可名状的亲切之感浮上心头。 秦宁闻言,面色自然不大好看。她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皆因谢逸,如今谢逸不参加,她留下来也没必要,点点头,“既是如此,江尚书那里劳七皇弟走一趟吧,本宫送谢公子回府。” “这……”谢逸尚未来得及推拒,秦宁径自道,“谢家老爷子乃父皇的太傅,也是长辈,如今谢公子在花宴犯病,宁儿自当上门亲自向太傅说明;不然若父皇知晓,宁儿怕是会受责难了。” 谢逸不好拒绝,只能点点头;在离开时,朝顾瑾汐所在的地方望了一眼,原本宁静的心湖却再也无法平静。 后面的宴会,因着之前的变故,大家都各怀心思。原本的琴棋书画比试,因为谢逸、长公主的缺席,大家也都心不在焉,形如过场;只不过短短半个时辰之后,原本凉都万众瞩目的江府花宴便落下帷幕,让没能前去的人都好奇不已;但因为长公主下的禁口令,众人也只能在心中腹诽谩骂。 当天江府芳园发生的事情,便彻头彻尾成了一个不能说的公开的秘密。 第018章 谢家辛密 凉都。 让无数骚人墨客向往却又望而却步的帝师谢府,送走长公主秦宁之后;白须白发,面容慈祥却又不怒自威的老者,却是当今圣上的太傅谢安,面容沉静,“逸儿,跟我到书房。” “是。”谢逸声音仍旧清朗,只立在旁边几名妇人模样的女子面上却是带着些许的着急。 “今日到底怎么回事?”谢安坐在桌案后的太师椅上,面色比之前较之,又沉了几分,连带着语气都让人感到阵阵压抑。 谢逸低下头,将江府所发生之事,娓娓道来,只在说到顾瑾汐时,停顿了下;他眼底一抹精光一闪而逝,迟疑了下,仍旧将事情原封不动地说了出来。 “顾家的小丫头?”谢安眉梢浅扬,“你说的是真的?” “嗯。”谢逸微微颔首。 不知怎地,谢安的心却是紧紧地悬了起来,“此事太过蹊跷,纵然她动作隐蔽却难逃有心人之眼,你这病……也是代为父受过,为父……” “父亲。”向来淡定从容,好似对什么都不上心的谢逸脸上竟然露出些许的急迫,“我们谢家到底是招惹了谁,当年姐姐无故失踪,您更是闭门谢客,二十年,二十年了,难道您真的不打算将事情说出来吗?” 谢安瞧着谢逸,在听到姐姐两个字时,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僵硬,转头看着谢逸,心中却有着叹惋,谢家,外人只道是帝师谢家,却不知有些事情,他摇摇头,“我也不知。” “什么?”谢逸的尾音微扬。 “是。当年的阴谋针对我谢家,所以我辞官致仕,闭门谢客。”谢安脑袋垂下,依稀能够从他的眼角看出闪烁的水光,“可是你姐姐失踪了,没两年你也……都道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呵呵……” 那笑声中包含了多少感慨,多少浓浓的自嘲;他低垂的脑袋越发的沉了,脸上更是老泪纵横,“那人太过强势,这些年,我甚至不敢让人大张旗鼓的寻你姐姐,甚至……那些人只怕早就忘了当年谢家的掌上明珠……” “姐姐她……还活着吗?”谢逸抿了抿唇,还是问出了口。 如果落入那针对谢家人之手,自己那从未谋面的姐姐当真能够活下来吗? “活着。”谢安抬起头,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只是活着,有时候真不如死了。” 谢逸只觉得胸口一滞,抬头深凝了谢安一眼,心中波涛不断汹涌着;他直觉父亲一定有什么没有说出来,针对谢家,谢家三朝帝师门庭,便是秦家子孙也要敬之三分,能够针对谢家的人;他转头望着紫禁城的方向,这世间真没有几个,就是不知到底是谁了,如果真的是那个九五至尊高位之人…… 想到这里,他的心猛然悬起,如果当真是这样,只怕顾瑾汐,危矣! “父亲,我……”谢逸眉宇微微颦蹙,眼底漆黑晦暗,片刻之后又好似下定某种决心一般,“既然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难道要让我们子子孙孙都龟缩谢府吗?为什么,不主动出击……” 谢安摇头,“敌明我暗,我们谢家又是清流门庭,哪有……” “不!”谢逸嘴角斜勾,脸上又挂着招牌似的清雅微笑,“现在正好有一个机会。” “你的意思是说,顾瑾汐?”到底是父子,只稍微提点就明白谢逸的看法,“你……” “今日发生之事,众目睽睽之下,您也说了,虽然隐蔽可未尝不会被有心人察觉。”谢逸的声音低沉婉转,却又宛若清风拂面般,“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引蛇出洞。” 谢安点点头,“只是怕要连累了那无辜的丫头……” “那也未必。”谢逸低下头,想到在芳园时无意中瞧见那丫头,正所谓久病成良医,有些东西他虽不明白但未尝不知,今日芳园中七皇子怕也该是给她算计的;他嘴角斜勾,“既然身处这乱世,谁能孑然其中,父亲放心,若是能……我们谢家也必不会亏待了她去。” “如此,你自做主吧。”谢安闭上眼,语带感慨。 …… 此刻刚回到国公府的顾瑾汐正在高兴中,却不知,一场以她为中心的一场阴谋已经悄然展开。 难得的顾老夫人没有因为顾瑾澜责备她们母女。 “小姐。”半夏瞧着懒懒地依偎在美人靠上的女子,抿了抿唇。 顾瑾汐却并未转头,在距离她不远处的地方,紫苏、张生两人跪在那里,低着头,明明已经到了极限却不敢开口。 “……” 眼瞧着太阳从当空慢慢西下,明媚的阳光洋洋洒洒演变成天边的余晖;自江府回来,两人跪在这里依然近三个时辰了。 “小姐。”终于,张生忍不住,边搀着紫苏边叩头道,“千错万错都是奴才的错,您要怪要罚,都罚奴才,求您饶了紫苏吧。” 咚,咚咚—— 声声闷响在背后响起,轻依凭栏,放目远眺,望着天边,良久直到紫苏忍不住也开始磕头,嗓子里带着哭腔了,她才悠悠回首。 “知道你们错在哪儿吗?”顾瑾汐的声音悠远空旷却又自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韵味。 紫苏和张生低着头,同时道,“不该背叛小姐,可是小姐……” “背叛就是背叛没有理由。”顾瑾汐语气孑然,两人的面色陡然变得苍白,眼底一副心死如灰的模样;顾瑾汐却是轻笑一声,带着冷哼,“就算今日让你们得逞,你们当真以为你俩就能独善其身了?别忘了,本小姐可是这顾国公府唯一的嫡女!” 纵使再不得顾老夫人欢心,纵使七皇子对她不喜,纵使……但别忘了,这顾府的三个男丁皆是她嫡亲的哥哥,她可是这顾家当家人唯一的掌上明珠。 张生和紫苏原本就惨白的面色,此刻更是死灰,两人泪流满面,死死地咬着牙,“小姐,求求您,救救紫苏,她是无辜的,一切都让奴才承担。” “不,不,小姐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紫苏此刻早已经泣不成声。 “……” 看着两人,顾瑾汐倒是有些感慨,不过却是不能这般轻易饶了他们;只淡淡道,“就算本小姐愿意放过你们,但有人却未必肯。” “轰——” 两人顿时身子一僵,甚至连基本的规矩都忘了,直勾勾地看着顾瑾汐;他们自然明白顾瑾汐口中说的,当下人久了,腌臜事见得比旁人更多;“杀人灭口”四个字猛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第019章 秦襄生疑 眼瞧着敲打得差不多了,顾瑾汐才朝半夏使了个眼色。 “小姐,这……紫苏也算是慕汐阁的老人了,您,就帮帮他们吧。”半夏的语气带着感慨,眉宇微微颦蹙着,很是真诚。 闻言,紫苏和张生同时转头看向顾瑾汐,眼底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带着无限希翼又害怕被拒绝的紧张。 顾瑾汐臻首低垂,嘴角斜勾,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晦暗;这次她定要抓住柳姨娘那背后之人,所在袖中的手握成拳头,“要想活命也可以。” “……”张生和紫苏都没有说话,他们心中比谁都明白,现在顾瑾汐是他们唯一的生路,但面前这人只怕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毕竟…… 听着顾瑾汐后面的话,两人的面色越来越苍白,心也越来越沉。 “怎么样,办得到吗?”顾瑾汐的声音冰冷,好似千年玄冰般。 两人对视一眼,深吸口气,“好。” “很好。只要你们帮本小姐办成了这件事情之后,本小姐会让人将你们送到蓝城,到时候自会有事情交代你们。”顾瑾汐眼中一抹意味深长,今日,江府花宴没按着他们的预期,秦襄那里……想着,她眉心突突跳了两下,不知为何,一股莫名的危机感猛然浮上心头。 “主子,今天的事情?” 秦襄沉着脸,面色很是恐怖;想到在芳园湖畔小亭发生的事情,他本是打听到谢逸行踪打算占得先机,可后面的事情,顾瑾澜,顾瑾汐……他双眼半眯,带着危险的目光,“查,彻查!” “是。”身着青黑色劲装,手提佩剑的男子低头,声音铿锵有力。 秦襄深吸口气,脑子里猛然划过一道什么,可想要抓住又有些茫然,他使劲地晃了晃脑袋,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爷,您……没事吧?要不要让阿罗来给您瞧瞧?”乐阳倾身,声音有些僵硬可却不难听出其中关怀之意。 “也好。”闻言,秦襄心神一动,眼底划过点什么,然后点点头。 阿罗乃七皇子府上的大夫,医术自然也是顶顶好的;诊断出来的结果与秦襄所料不差,“今日之事,怕是有人针对爷而来,爷您仔细想想,到底有哪里有异常的地方?” “异常的地方?”秦襄扬声。 “如阿罗没猜错,爷您应该是中了迷迭香,但分量并不浓,在高门后宅中,这种迷迭香是极常见的。”阿罗歪着脑袋,并没有多想。 秦襄脑子里却猛然响起自己在小亭看到顾瑾澜时的刹那,那种感觉,他顿时咬着牙,手紧紧地抓着扶手,胸口上下起伏着,明显被气得不轻。 “主子,您没事吧?”乐阳试探着开口。 秦襄深吸口气,“没事,行了,我知道了,乐阳随本皇子进宫一趟,阿罗你传令下去,彻查今日芳园之事。” “是。” 乐阳与阿罗面面相觑,在空中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诧异和疑惑,不过主子的事情可不是他们下属能够妄加猜测的,只能应声之后恭敬地退出门去。 “母妃。” “啪!”紧接着是一声脆响,紧接着便是尖声呵斥,“废物!” “……” “那顾瑾澜竟然胆敢当众算计,母妃……”那带着三分冷沉,七分阴鸷的嗓音,明显能听的出来是秦襄,“那顾瑾澜不过区区庶女,你为什么……” “哼,你知道什么!” 金碧辉煌的大殿,华丽的金丝软帐,宏伟的绿瓦红墙,周遭摆设均是最华贵的;一名身着艳紫色蔷薇八福罗裙宫装的女子靠在软枕上,放眼望去,那罗群上的蔷薇赫然是用金丝银线勾勒,在夕阳的余晖中,熠熠发光。此刻,她冷冷地斜睨了秦襄一眼,面色微微通红着,“母妃为你准备了上好的补品,明日你便投贴前往顾国公府看望顾瑾汐。” “顾瑾汐?”秦襄眉宇微微颦蹙着,有些不解地看向宸贵妃,“母妃,您不是说那顾瑾汐不用……” “此一时,彼一时。”宸贵妃带着尖利指甲套的手轻轻拂过那包装精致的锦盒,眼底却飞快地闪过一抹狠戾,“如今那顾瑾汐得了谢逸的青眼,瞧着还有些利用价值;不过明日你须得借机好好安抚顾瑾澜母女。”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宸贵妃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抬手轻轻抚着秦襄侧脸,那上面尚有一个鲜红的掌印,“襄儿,这天下之大,唯有我们母子相依;你若不能坐上那个位置,到最后,你可知道你皇叔们的下场!” 秦襄,“……可是如今九皇叔不也……” “你当你九皇叔就当真如表面上那般光鲜亮丽?”宸贵妃嘴角斜勾,眼底尽是嘲讽之色。 秦襄,“……” “好了,你按照母妃的话去做就是,母妃难道还会害你不成?”宸贵妃面色严肃起来。 秦襄低着头,眼底却划过一抹暗色,“是。” “嗯,既然如此,你也退下吧,我有些乏了。”宸贵妃罢了罢手。 “是,儿臣告退。”秦襄低着头。 刚走出宸贵妃所在的德馨殿,秦襄就收到属下传来的消息,九皇叔病重不治,竟然调走了整个太医院的太医;联想到刚才自己母妃的话,心中一颗怀疑的种子种了下来。 “乐阳,你说这顾家到底有什么特别的?”秦襄眉宇颦蹙,一颗心总是七上八下的,这些年不管他怎么试探,不管他怎么旁敲侧击,可始终无法得知,母妃让自己笼络顾瑾澜是为什么,现在……还要加上一个顾瑾汐;顾瑾汐…… 这顾家到底有什么值得母妃图谋的。 乐阳立在秦襄身后斜半步的位置,低着头,“这顾家的老夫人不是太长公主所出的嫡女吗?”思来想去,这顾家也就这点特别了。 “……”秦襄罢了罢手,不,他直觉母妃的图谋绝非在顾老夫人身上;顾瑾澜,顾瑾汐……顾瑾汐,顾瑾澜…… 心中不断默默地重复着两个名字,秦襄双眼微微眯着,陡然想到那日在芳园见到顾瑾汐娇俏的模样,心不由得又怦然一动。 第020章 一剂猛药 隔天,乌云蔽日,阴阴沉沉的气息,让人觉得格外压抑。 顾瑾汐眉宇微微颦蹙着,手里不断拨弄着腰间的流苏玉佩,眼底晦暗不明。昨夜,她整整彻夜不眠,原以为昨日发生那样的事情之后,柳姨娘必会忍不住与她背后之人联络,可却没想到她竟然没有丁点异动,是太沉得住气,还是…… 她不敢想象,难道柳姨娘知道了些什么? 视线落在跪在身前,身子微微颤抖的紫苏和张生,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杀意,不过很快就被掩去,朝半夏使了个眼色。 “晚些时候我会让半夏送你们出府,你们趁夜离开。” “是,多谢小姐,多谢小姐。”两人连声道谢。 “别急着谢,到了蓝城记得去十里屯外的何家,以何夫人女儿和女婿的名义上门,记住了?”顾瑾汐的嗓音有些低沉,“别以为出了顾府本小姐鞭长莫及就不能把你们怎么样了,要是让本小姐知道……哼!” “小的不敢。”两人低着头。 “那最好。” 顾瑾汐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闭上眼深吸口气;这才不过几日,就觉得好疲累;柳姨娘、顾瑾澜、秦襄,宸贵妃……还有毫无头绪的苏家…… “咚,咚咚——” 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张生和紫苏早已经相互搀扶着蜷缩成一团,身子不断地颤抖着;随着那脚步声临近,更是面色苍白着。 “带他们下去。”顾瑾汐瞧了也是心烦,前世这紫苏的确是出卖过她不少,不过知道的事情却是不多;不过背叛了就是背叛了,她不是圣人,前世那些非人的折磨,这紫苏也合该尝尝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半夏将两人领走安置好之后回到房间,这才朝门外人道,“谁啊。” “小姐,七皇子来了。” 闻言,顾瑾汐眉心突突地跳了两下,打开门,却瞧见青黛脸上带笑,“听闻小姐身子不适,七皇子特来探望,现在正在主院和三少爷聊得正欢,夫人让您过去呢。” “哦?”顾瑾汐嘴角斜勾,三哥会跟七皇子聊得正欢? “是。”青黛立刻点头如捣蒜,“奴婢瞧着那七皇子还带了不少补品前来呢。” “既然这样,那就走吧;毕竟是皇子,让人家等太久,总是不好的。”顾瑾汐微微笑着,话音陡然一转,“对了,七皇子既然来了,澜妹妹那里如何了?” 青黛眉宇微微颦蹙着,不知道为什么自家小姐会突然提起顾瑾澜,只低着头恭谨道,“听兰馨阁的人说,澜小姐回去之后撒了好大的脾气被老夫人撞了个正着,老夫人气头上责令澜小姐禁足抄写女戒,修身养性呢。” “修身养性?”顾瑾汐淡淡地笑着,这顾老夫人对顾瑾澜可当真是好呢。一句禁足,一句修身养性,不仅让顾瑾澜避开了风头更是让外面所有盯着顾瑾澜的眼睛都看看,她可是老夫人亲自教养的,这无形中不仅化解了江府芳园中带来负面影响,还隐隐提高了顾瑾澜的地位,啧啧,用心良苦呢。 “那可不是。”青黛瘪瘪嘴,“另外老夫人还特地下令,从今儿起没有她的许可,府上所有的女眷轻易不准出府呢。” 顾瑾汐眉宇微微颦蹙着,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说话间,人已至主院。 “汐儿来了。”刚抬脚踏入主院,顾子骞就抬头盈盈笑着,朝她招招手,“妹妹来三哥这里。” 顾瑾汐今日身着简单的米色小曲裾,用亮眼的水红镶边,上面用彩线勾勒着精致的云纹;头发用同色的彩带轻轻挽起,上面一溜带着清香用豆蔻染成水蓝色的栀子,高耸的发髻上海垂着细碎的流苏,上面米粒大小的珍珠,盈盈耀光。 那轻移莲步,唇角含笑的娇俏模样,让秦襄都看呆了;只是从进主院到花厅,这么久,她竟然连看都未看自己一眼,这当真还是以前那个死皮赖脸,宛若狗皮膏药般黏着他的顾瑾汐? “咳,咳咳。”想着他将手轻握拳头放在唇边轻轻咳嗽两声。 顾瑾汐方才回过神来一般,双手搭在腰间,“瑾汐参见七皇子。” “汐儿不用多礼。”秦襄简直看呆了,心中也是波澜起伏着,不得不说这顾瑾汐真的变了,变得让他…… 顾瑾汐臻首低垂,眼底划过一抹嘲讽和厌恶;不过眼角在挂到门边走来的两道人影时,落在秦襄身旁的茶几上放着的锦盒的视线,立刻亮了起来,故作开心道,“这,这些真的都是七皇子特地送给我的?” 那惊喜中又透着不敢置信的小模样,双眼紧紧地黏着秦襄,让人真心无法拒绝,他点点头,“来汐儿看看,喜欢吗?” “真……真的都是给我的?”顾瑾汐薄唇微微抿着,一副紧张兮兮的小模样。 “自然。”秦襄心头本来还有些迟疑,里面有些东西是听了母妃的话特地准备用来送给顾瑾澜的,可瞧着此刻站在茶几旁,满脸惊喜模样的顾瑾汐,他嚅了嚅唇,将到了唇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想到那日在芳园中发生的事情,后来阿罗诊脉查出的结果,他眸色又暗了暗,这顾瑾澜当真是太无法无天了,晾一晾也好,省得认不清楚自个儿的身份。 “那就多谢七皇子了。”顾瑾汐淡淡的笑着,眼角挂着门口处某张气愤却又无法发作的脸,明明胸口上下起伏,快要气炸了,可脸上却不得不堆着笑,伏低做小的模样,她嘴角斜勾,心中冷笑,柳姨娘这么努力的想要顾瑾澜勾搭上秦襄,现在秦襄的表现却是……呵呵,她就不信了,有了这剂猛烈的催化剂,这柳姨娘还能没有任何行动。 随着她的眼神,秦襄和顾子骞自然也发现了,自门口走来的苏怡和柳姨娘。 “娘,柳姨娘。”顾瑾汐微微笑着,直接朝着苏怡依过去,“您瞧七皇子送来这么多补品和发饰,汐儿也用不完;听闻澜妹妹身子不大好,不如分写给澜妹妹,剩下的,再拨一些给玉妹妹和香妹妹吧。”说罢还转头看向七皇子,眼底带着些许小心翼翼,“七皇子,可,可以吗?” 秦襄只觉得心都快化了,“既然已经送给汐儿,自然随得汐儿处置。” 那语气温柔似水,那眼神宛若春水,那眼底透着的宠溺和迷恋,都让柳姨娘恨不能咬碎一口银牙;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煞气,脸上却仍旧堆着笑,“那妾身就替澜儿多谢四小姐了。” 第021章 秘密协议 那副小心翼翼又故作小意的模样,让顾瑾汐连做戏的心都没了;正想找个借口离开,就见顾子骞的贴身小厮莫言匆匆而来,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顾子骞面色陡变,转头看向顾瑾汐的眸色变了变,可很快就掩了去,看向秦襄,“七皇子,草民还有要事要办,就先失陪了。” “呵呵。” 秦襄转头看向顾瑾汐,笑容惯会的温文尔雅,宛若三月春风般,嗓音温润,“既是如此,那本皇子也不多留了,劳顾夫人向表姑奶奶问好,下次得空再来给她老人家请安。” “恭送七皇子。”苏怡领着顾瑾汐和柳姨娘将秦襄送到大门口。 再折回前厅,瞧见茶几上那一摞锦盒,顾瑾汐兴致缺缺,“这些补品汐儿也用不上,不如就分送给祖母和澜妹妹吧。” “也好。”苏怡瞧着那些补品,虽然珍贵可宝贝女儿都开口了,她自然没有意见。 可有些人,心情就不那么美妙了。 柳姨娘好不容易软硬兼施这才让顾老夫人除了她的禁足令,这不过两三日时光,怎么事情就发生这么大的转变,七皇子不是向来厌恶顾瑾汐的,可刚才看他那模样哪里有半分厌恶。 “你看看你自己做的好事!” 尖利的女声合着巴掌的清脆声响,柳姨娘眸中泛红,死死地咬着牙。 顾瑾澜右手捂着侧脸,满是不可思议地看着柳姨娘,眼中含着泪却是不敢哭出声,只能任由眼泪顺着脸颊慢慢滑落,贝齿紧紧地咬着下唇。 “哼,这顾瑾汐,留不得了。”想到在前厅,秦襄对顾瑾汐那温柔似水的眼神,那是男人对女人动心之后才会有的眼神,想到这里,柳姨娘的面色沉了沉。 张妈妈始终低着头,上前在柳姨娘身侧,“姨娘,您想到什么好办法了?” “哼!” 柳姨娘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看在表哥的份上本想给她一份体面,可既然她自己要送上门来的,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那扭曲的面容,阴鸷的眼神,狠戾的语气。 饶是顾瑾澜都不由得心底一寒,整个人怔在当场,连哭泣都忘了;面色苍白的模样,让柳姨娘只觉得看了就烦,“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不中用的女儿。” “姨娘息怒,现在咱们的当务之急是四小姐。”张妈妈上前,轻轻拍扶着柳姨娘的后背,那不急不缓的嗓音极具蛊惑性,“只有四小姐彻底毁了,老夫人和老爷才会看到五小姐。” 闻言,柳姨娘深吸口气,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厉色,“也好。那顾瑾汐既然非要找死,那就成全了她;明日你亲自给萧七曜送信,告诉他,本夫人提前送他一份大礼。”说话间,眼神瞟向顾瑾汐的慕汐阁,“这件事情不容有任何纰漏,你明白?” “老奴明白。”张妈妈低着头。 顾瑾澜却只觉得脊背一凉;萧七曜,当今太后的亲外侄;却也是名动凉都的淫贼恶魔;与一般的采花人不同,此人自身不举,喜好用各种手段折磨旁人,不管男女,进了他房间的人,就算不死,也废。想到自己曾经听说过的传闻,她心里只觉得异常快慰,也没有好气自己姨娘是怎么跟这样的人有往来的。 顾瑾汐啊顾瑾汐,她倒要看看,到了那日她还有什么资格跟自己争。 那阴鸷的笑落到柳姨娘的眼底,“哼,如今七皇子显然已经对顾瑾汐动了心,你若是不能抓住他的心,就算没有顾瑾汐,七皇子妃的位置也落不到你头上;下次若是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就别怪姨娘心狠。” “是,澜儿明白。”顾瑾澜狠狠地颤抖了下。 从兰馨阁出来,张妈妈摇摇头,“姨娘,澜小姐她还只是个孩子。” “孩子?哼,张妈妈,旁人可不会因为她是孩子就放过她。”想到自己听到芳园的传闻,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狠戾之色,“这两日你行动小心些,别露出什么马脚。” “老奴知道。”张妈妈低下头。 …… 凉都最繁华的外门大街中,迎宾楼二楼雅室。 顾子骞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原来是谢公子有情,顾某荣幸之至。” “呵呵,明人面前不说暗话,顾三公子想必已经知晓在下来意。”坐在对面的男子,清秀俊美,肤色白净,眼神澄澈透明,尤其是额前那点闪烁流华的朱砂更是为他平添了几分禅意,他单薄的唇开开合合,语气不缓不急,不骄不躁;像只是在述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般。 “不可能。”顾子骞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素闻顾家三位公子将妹妹当做掌上明珠般疼宠,今日看来,果真名不虚传。”谢逸微微一笑,转头朝流枫使了个眼色,流枫会意退走。 谢逸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执茶壶,“这迎宾楼的碧螺春最是出彩,三公子尝尝?” “昨日之事感谢谢公子出手让汐儿免难,这事我欠你一个人情,但想让我妹犯险,不可能。”对自家妹妹的事情比谁都上心,昨日芳园发生之事纵使不再当场,他也知晓了个七七八八,“谢公子这病由来已久,背后之事,你比谁都清楚;天下能人异士无数都无法之事,何必让汐儿犯险。” 谢逸垂下脑袋,嘴角微微上扬,轻轻一笑,“没试过,又且知可不可能。”说吧,他再抬起头,眼底又是惯常的波澜不惊,抬手轻轻将额前飘飞的碎发别到而后,“更何况,昨日那种情形,那暗中之人未必不会将视线转向顾小姐。” “所以呢?”顾子骞面色一沉,语气也带着三分阴森。 “语气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顾三公子瞧着也不如传闻那般不羁无能呢。”谢逸轻轻一笑,脸上倒是多了三分真诚;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顾子骞的时候,那股与看到顾瑾汐时一模一样的悸动再次出现;胸口漾起的波澜让他自己都觉得吃惊,不懂声色地将那股异样压下去,垂下眼睑。 顾子骞却仍旧有些疑虑。 “我答应你,不管这件事情成与不成,我谢家必倾尽全力护她周全。”谢逸再次扔出一个重磅炸弹,“你也知道,若我谢家不仁,大可公开邀请顾小姐上门……” 后面的话自是不必再说。 顾子骞顿时呼吸一滞,紧咬牙关,端着茶杯的手死死地捏着,茶水漾出水杯溅落到手上都未察觉;良久,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好”字。 只是此刻坐在迎宾楼雅室中,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达成协议的两人都不知道,自顾子骞踏入迎宾楼的那刻起,就已经落入了别人的眼中。 ------题外话------ 喜欢本文的亲们,动动手指点击下【放入书架】呗,心儿会打滚会卖萌会暖床,乃们真哒不把心儿抱回家么? 第022章 兄妹生歧 “顾子骞?”一道孤冷宛若清泉般的嗓音响起。 “爷。”立在旁边好似不存在般的黑衣劲装男子猛然开口,神色凝重。 开口的男子却是双眸轻阖,神色慵懒,双眸中却是清华潋滟,孤冷华傲,让人不敢直视;他就这么静静地倚在那里,就让旁人感到阵阵压抑直至无法呼吸。 “顾三少此刻与谢家会晤,昨日江铭传来的消息怕是没错。”黑衣劲装男子眉宇微微颦蹙,声音清冷中又透着一股绝望的希翼,“咱们要不要?” “咳,咳咳。” 半依在榻上的男子嘴角斜勾,噙着清寒薄笑,清清冷冷的嗓音裹着哑色,眉宇间透着傲然沉稳,只见他右手执白绢捂着唇,压抑的咳嗽声阵阵,垂下眼睑,将那带了污血的白绢扔到旁边。 黑衣劲装男子顿时瞳孔一缩,“爷!”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头,松开又握紧,“我去宰了那昏君!” “回来。”男子轻喝,唇间的笑意淡淡,眸中风雪暗敛,“本王身边不养不长脑子的废物!” “砰——” 黑衣劲装男子闻言,顿时跪倒在地,“爷息怒。” “哼。”男子眼睑半垂,无人能看到他眼底漆黑幽深的眸,“不过一场请君入瓮的好戏而已,你当真以为那顾瑾汐区区养在闺阁中的女子还能有超过无欢的医术?” 黑衣劲装男子,“……” “不过既然谢家终于想通了,那本王也不介意推他们一把。”男子眼中流光潋滟,漆黑的瞳孔,清冷绝美的容颜,若非那苍白中透着死寂的肌肤,怕是任谁都无法抵挡他的绝美;只可惜,人再美,却是将死之人,“让无梦将消息透露给那一位,至于剩下的,成与不成就只看他们的造化了。” “是。”黑衣劲装男子低下头,眼底却闪过一抹犹疑。 自迎宾楼出来,顾子骞敏锐地察觉到一道探寻的眸光,他抬起头朝街边某高耸的彩旆牌楼望过去,却什么都没有,一股莫名感觉浮上心头。 “记住你的承诺,若是汐儿有半点闪失……”顾子骞转头看向谢逸的眸色暗了暗。 谢逸嘴角仍旧微微扬起,清秀俊美的脸上,带着干净温和的笑意,“相信我,我更不希望顾小姐遭遇不幸。” 谢家多年沉寂了这么多年,有些事情也是时候该了结了。 …… 顾国公府中,让下人们讳莫如深的浮生居中。 向来温润莞尔的顾子骞此刻脸上也不由得染上了三分阴沉,“汐儿,你跟哥哥老实交代,那日在芳园……” “……”顾瑾汐抬起头,淡淡一笑;谢家谢逸,虽然谢家早已经不在凉都贵族圈子活动,可谢逸多智之名却仍旧传了出来,“三朝帝师之家,听起来,很有气势,不是吗?” 闻言,顾子骞心头一紧,恨不能骂娘,“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头一次,他忍不住朝自己捧在手心、视若珍宝的妹妹低吼着,连语气也带着懊恼;自迎客楼回来他左思右想,却仍旧没忍住将顾瑾汐叫了来。 “我自然知道。”顾瑾汐并未生气,比起当年自己对他们做的事情,现在三哥对她真的很温和,很温和了;她低下头,曾经手眼通天,辅助秦襄一步一步走上那个位置,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谢逸的病,光凭三朝帝师之家的名头,也不至于成为多年沉疴,所以唯一的解释便是那手握权柄的地方,有人不希望他好起来。 这么简单的道理,她又怎么会不知道。 顾子骞胸口上下起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那你还……” “不然呢?韬光养晦如三哥一般吗?”顾瑾汐的语气很轻,很淡;转头看向窗外,不得不说浮生居,当真风景是顶好的;临水而建,放眼便是盈盈碧波,“曾经汐儿单纯不知世事却被旁人玩弄与鼓掌之间;难道三哥当真想要汐儿如以往那般浑浑噩噩的活着吗?” “就算这样,你也不必拿性命去冒险。”顾子骞近乎低吼。 “不,三哥你错了。”顾瑾汐淡淡一笑,“谢公子的病纵然有蹊跷,可这么多年谢家屹立不倒,因为不管那背后之人是谁,都担不起欺师灭祖的名声。就因为如此,那背后之人越发不敢光明正大的下手。更何况,顾家……当真如表面这般平静么?” 闻言,顾子骞身子蓦然一顿,转头看向顾瑾汐,心里陡然咯噔一下,脱口而出,“汐儿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三哥以为汐儿知道了什么?”顾瑾汐转头看向顾子骞。 “……” 兄妹两人,谁都不遑多让,谁也说服不了谁;不过到底顾子骞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陡然话题一转,“算了不说这些,汐儿你告诉三哥,谢逸的病……” “三哥当听说过,一针生,一针死。”顾瑾汐起身,转头看着窗外,“时辰不早了,汐儿也该回房了;三哥,关于外祖苏家的事情,你好好考虑考虑;若是想好了,妹妹慕汐阁随时恭候。” 顾子骞,“……” 天气本就阴阴沉沉,此刻乌灰色的云层层叠叠的压下来。 从浮生居出来,顾瑾汐独自走在青石小道上,脑子里还在不断的思索着顾子骞的话,或许她那日当真是冲动了;可回想起来,能够同时针对顾苏两家的,此人背后势力定然不小;整个西楚,算起来也不过一手之数;此人与针对谢家之人,未必不是同一人。 只可惜,身在闺阁她能够了解的消息实在太少,或许应该考虑培养自己的人了。这般想着,已经走到了花园中的假山旁,抬头,隐约看到前面两个交错的人影。她心里陡然一惊,那……那不是柳姨娘身边的张妈妈么?这个时间,不在宜兰园伺候着,来这里做什么,这般疑惑着,她几乎是本能地身,将自己隐在旁边的花丛中。 “张妈妈,您这次找小的又有什么好差事给哥几个?”一道很是陌生带着流里流气的声音,顾瑾汐垂下眼睑,连大气都不敢出。 “自然是好差事。”张妈妈开口。 ------题外话------ ~o(>_<)o~把男主拉出来溜一溜,求包养,喵喵喵~ 第023章 将计就计 “真的?” 顾瑾汐从假山后微微弹出半个脑袋,只瞧见那身着粗布的男子双手不断地摩挲着,一副很是猥琐的模样,只黄昏加上阴沉的天,让人看不清他的长相。 “鬼六别磨磨唧唧,本妈妈什么时候骗过你。”张妈妈面色陡然一沉,连语气都带着三分严厉,“这桩生意你们若是办成了,到时候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说到这里,张妈妈看着鬼六眼底一道寒光闪过,这笔生意若是成了,那几个人决不能留。鬼六还沉浸在张妈妈的许诺中,丝毫没有注意到张妈妈眼底泛起的杀意;倒是躲在暗处的顾瑾汐了然,怕是事成之日便是鬼六魂归地府之时;只是,到底是什么事情值得张妈妈如此小心翼翼,甚至…… “再过两日就是四月初一,按照惯例,老夫人会领着府中的女眷出门前往潭柘寺祈福;在潭柘寺的时候,你们只需要将顾瑾汐带走,送到城南的世安别院。” 闻言,顾瑾汐的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她深吸口气,世安别院,柳姨娘当真好狠的心肠;她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厉芒;小心翼翼地缩回脑袋。 “什么?那可是国公府的嫡小姐!”鬼六的声音带着惊呼,“我们哥几个可没这……” “哼,到时候我家姨娘自会掩护你们。”张妈妈语气狠戾,又带着三分威胁,“这事儿若是做好了,一千两,足够你们哥儿几个远走高飞;若是不做,鬼六……你知道的!” 那带着三分厉色,七分胁迫;看起来这鬼六怕是暗地里眉梢帮张妈妈、柳姨娘干这种事情;这次好歹是自己听到,不然若是当真被他们使计弄到世安别院,那她这辈子可就毁了。 世安别院里可是住着那让整个凉都的女子都闻风丧胆的恶魔,萧七曜! 顾瑾汐身子微微颤抖着,缩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头,不过很快她就镇定下来;眼底一抹厉光闪过,柳姨娘, 闻言,鬼六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一千两,张妈妈此话当真?” “本妈妈还能少了你的?”说着张妈妈从袖中甩出两张银票,“这是定金,剩下的事成之后自会双手奉上。” “嘿嘿,妈妈别气别气,正所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鬼六拿着银票,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哥几个保证会把事情做得漂漂亮亮的。” “做事小心些,别露出了马脚。” 虽然已经合作多次,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张妈妈心里总是七上八下,不知道哪里不太稳妥,只能再次嘱咐道。 “妈妈放心,放心。”鬼六满脸谄媚。 “好了,我让人送你出府。”张妈妈眼底猛然划过一道精芒。 直到两人已经走出老远,顾瑾汐这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从假山后出来,原想返回浮生居告诉三哥,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总觉得有一股不踏实的感觉,想着,她迟疑了下,直接回了慕汐阁。 张妈妈做事不是那么不谨慎的人,这种事情怎么会在府里谈论,又怎么会刚好被自己遇上,她眉头紧锁;四月初一,的确是顾国公府惯例前往潭柘寺祈祷的日子,还有那个鬼六,看来她是得好好安排调查一番才是。 只是不管柳姨娘、张妈妈有什么目的,她都不好直接出手;猛然眼前浮现出一张清秀俊美的脸;想着,她脸上终于浮起一丝笑意。 四月初一,正是立夏。 近几日,整个国公府上上下下都在忙碌着规整收拾,那些厚衣服棉被全都拆洗之后锁起来,主子们早就置办好的夏衫也都放进了衣柜。 今日顾瑾汐身着一袭玄色小曲裾,斜襟上用淡墨色的丝线勾勒着精致却不繁复的花纹,腰上是约莫两掌宽的正红色腰封,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雪梅,梅花点点,异常的漂亮;腰封中间更是用一条同样红色的缎带轻扎,腰间的蝴蝶结在微风的吹拂下,显得飘逸又清爽。 自国公府出发,顾老夫人单独乘坐最前头也是最华丽的车架,后面是苏怡,再往后便是顾瑾汐、顾瑾澜合着顾瑾香、顾瑾玉四人同乘一辆。 至于府上包括柳姨娘在内的三位姨娘,自是没有这个资格前往的。 “姐姐。”刚到大门前,顾瑾澜就依了过来,一如往常般,挽着她的手臂,轻声撒娇着,“妹妹好久都没见着你了,澜儿可想死你了。” 顾瑾汐不着痕迹地与她拉开距离,脸上仍旧保持着得体的淡笑,想死她了?是想她去死吧,心里虽然这般腹诽可脸上却未表现出来;微微低垂的眼睑下方飞快地划过一抹暗色,想到谢逸托人传来的话,她的心又不由得紧了紧。 将计就计,这四个字说来容易,可却须步步小心。 “马车到了,咱们上车吧。” 原本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可顾瑾澜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般,一双水眸紧紧地盯着顾瑾汐,那表情委屈中又带着无辜,语气怯生生的,“姐姐,你是不是还在生澜儿的气?” “没什么好气的。”顾瑾汐低下头,心里划过一道冷意。 “哇!呜呜——姐,姐姐,你别生澜儿的气好不好,澜儿不是故意的,澜儿真的不是故意的。” 让顾瑾汐甚至站在旁边的顾瑾香和顾瑾玉都始料未及的,顾瑾澜竟然一下子哭了出来,而且哭声越来越大,顾瑾汐心里也很是烦躁,面色沉了下来,“澜妹妹你这话说得可真是可笑,你不是故意的,你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不是故意的?若让旁人瞧了,指不定还以为是我欺负了你呢。” “……我,我……”顾瑾澜闻言,死死地咬着牙,却是不敢再哭出声。 “今日可是欺负的好日子,澜妹妹偏生这般哭哭啼啼的,若是冲撞了神灵,折了祖母的福气那可就不好了,你说是吧?”顾瑾汐语气淡淡,却又让人听了觉得非常舒坦。 被听到动静的顾老夫人遣过来的姜嬷嬷刚好听到这句,转头瞧着顾瑾汐,又看了看顾瑾澜,“四小姐,五小姐这是……” “没,没什么;我,我就是太久没有见到姐姐,太高兴了。”顾瑾澜低下头,无人看到她眼底划过的一道精芒,“近来我每日反省沉思,姐姐,您别生澜儿的气好不好,这是澜儿亲自给您绣的荷包,是您最喜欢的雪梅;姐姐,我……” 第024章 千年潭柘 “大姐姐,澜姐姐为了求得你的原谅手都被针扎成蜂窝了,您就原谅了她吧。” 不待顾瑾汐开口,站在旁边的顾瑾玉便盈盈浅笑着站出来,语气也是恰到好处,既不尖锐得让人反感,也不讨好得让人生腻;倒是跟她那在府中没什么存在感的娘秋姨娘有些不一样呢。 “我,我……”闻言,顾瑾澜将手往袖子里面缩了缩。 顾瑾汐嘴角斜勾,心中飞快地划过一道冷意,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既然是澜妹妹一番心意,那我就收下了。”说着伸手接过荷包,放在鼻翼间闻了闻。 “这荷包里放的都是晒干的薄荷,可以驱蚊虫的。”顾瑾澜喃喃着,有些怯意的说道。 “澜妹妹真是有心了。”顾瑾汐眼睑低垂,薄荷的味道吗?她嘴角微微上扬,笑意清浅,随手将荷包挂在腰间,“时辰不早了都上车吧,别耽误了祖母安排好的行程。” 姜嬷嬷见状在心中微微颔首,“既然没什么事,那老奴就先告辞了。” 不知道是不是顾瑾汐的错觉,她总觉得姜嬷嬷在看向顾瑾澜的时候,眼底带着一股子恼恨,亦或者……那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可唯一能够肯定的是,这顾老夫人左膀右臂般的人物对顾瑾澜亦或者说是对柳姨娘并没有什么好感。 这,可当真是个意外的发现呢。 “姐,姐姐……” 坐在马车上,顾瑾澜抬起头飞快地朝顾瑾汐望了一眼然后又飞快地低下,一副想亲近顾瑾汐又不敢的模样。 顾瑾汐端坐在软垫上,嘴角微微一笑,视线落在顾瑾澜头上的羊脂色茉莉小簪上,抬手轻轻拂过,“澜儿这簪子不错。” “姐姐若是喜欢……”顾瑾澜抬起手就要拔下来。 “茉莉花虽美,却不适合我;倒是跟澜儿极为相称。”顾瑾汐淡淡地笑着,茉莉花香,浓而馥郁,极具侵占性,可她却唯爱栀子,淡雅悠长;只是说话间,她宽大的衣袖轻轻拢过,然后垂下眼睑,眼底带着一股浓浓的嘲讽色。 顾瑾澜低下头,不再说话。 整个车厢中,顾瑾玉想开口可瞧着顾瑾汐那不同往常的态度,也有些迟疑;一路上竟是无人再开口。 潭柘寺,盘踞在山岚之巅,气魄恢弘,庄严肃穆;传闻其历经千年,纵观朝代更迭却始终屹立不倒;像极了屹立世外冷眼旁观洞穿世事的神明;相传,前朝末帝曾欲举兵霸占潭柘寺,最后却无疾而终,至于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无人知晓;只前朝末帝最后却在事后不久的两军交战中,突然疾病,御驾归天。 刚下马车,入目尽是层层叠叠的山峦,峰回路转,自山门往前,黑瓦红墙交错掩映在林间;马车来来去去,或达官贵胄,或乡绅富户,或朴实村民,此刻都安安静静的一片,那幽静、肃穆的气氛;参天的古木,森森的松柏,合着郁郁秀竹,青青芳草,丝丝缕缕的禅意合着远远传来的梵音。 随前来引路的小师傅往前,原以为山门已经足够恢弘,却不想那大雄宝殿却更胜一筹;高约数丈,一米粗细的红柱高耸,膝盖高的门槛,里面高大的佛像,扑鼻而来的檀香,虔诚的善男信女;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庄严神圣。 净手焚香,叩首三拜。 祈福之后,顾老夫人转头朝着顾瑾汐等人道,“待会儿我与常和大师论道,你们随小师傅前往厢房歇息,不可乱走,以免冲撞神灵。” “是。”顾瑾汐等人赶紧应声。 “有劳小师傅了。”顾老夫人对那领路的小僧弥倒是客气,微微颔首着;苏怡搀扶着她,朝着常和大师的房间而去。 这不是她们第一次到潭柘寺,领路的僧弥自然也没有多加嘱咐,只将人领到他们惯常休息的厢房之后,行了个佛礼,径自离开。 潭柘寺千年之名,传遍大江南北;乃整个西楚乃至这天下香火最鼎盛的寺庙之一;便只是僧弥,每日里迎来送往,也是很忙。 “姐姐,澜儿陪你走走可好?”顾瑾澜抬头瞧着顾瑾汐,眼底还带着浓浓的不安和愧疚,抬起头,那怯生生害怕被拒绝的模样。 “不用了。”顾瑾汐眼底飞快地划过一道什么。 顾瑾澜顿时神色黯然,低下头,眼底却是猛然闪过一道精光,“我知道姐姐还在生澜儿的气,是……是澜儿的错,可是澜儿会等,等姐姐原谅澜儿的。” 那可怜兮兮的语气,那无辜的表情,那怯生生的话语,若换了旁人,不,若是当年的顾瑾汐,怕是早忍不住心软了吧;只可惜…… “都说潭柘寺人杰地灵,这风景更是;大姐姐您瞧,那便的桃花开得真好。”顾瑾玉指着厢房左边一片粉艳艳的桃花。 顾瑾汐微微颔首,“曾听人言,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只当是墨客夸张,却不想真有其事;难得能瞧见这般景致,去看看也是好的。” “……” 顾瑾澜远远地望着那片桃林中的绿叶红花,一双水眸中尽是向往,可转头瞧着顾瑾汐却又是想去而又不敢开口的模样。“我,我身子有些不适,就不去了,玉妹妹陪姐姐走一趟吧。” “能与大姐姐共游,是玉儿的福气。”顾瑾玉浅笑盈立。 “香儿就不去了,留在房中陪澜姐姐吧。”顾瑾香人有些胆小,就连说话都小心翼翼的看着顾瑾澜的脸色,始终低着头,“这院子里还有不少别家的夫人小姐,我,我留下来与澜姐姐作伴也总是好的。” 不去的,顾瑾汐自然也不强求。 带了半夏,与顾瑾玉一道,那片桃林瞧着近,可事实却并非如此,走了约莫半刻中,顾瑾玉瞧着那太阳,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眼底有些眩晕,可看着前面的顾瑾汐,只能咬着牙,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小姐,您没事吧?”贴身侍婢秋意有些担忧的问。 “不……不碍事。” 顾瑾玉此刻人已经有些恍惚,像是想到什么,略略扫了四周一眼,眼底狠绝之色一闪而过,她深吸口气,心一横,脚下一个踉跄,直接朝着前面的顾瑾汐扑过去;似是感觉到什么,顾瑾汐猛然转身却是顾瑾玉迎面扑来的模样,她双目大瞪。 ------题外话------ 好想直接一章写完的,可公众章节的字数卡在那里,一个阴谋些好几章,心儿也好忧伤有木有! 第025章 桃林布局 “六小姐,你做什么?”半夏见状轻喝一声,可想赶过去却是不能。 顾瑾汐心一惊,本能地侧身想要避开,可右边靠山,左边临坡,简直却避无所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瑾玉扑过来,她猛的转头,瞬间却看到那一片分红中的墨色,瞳孔微缩,眼底飞快地闪过一道什么,然后顺着顾瑾玉的力道,一个轻巧却不明显的后空翻,整个人轻飘飘地朝着坡脚滚下去。 半夏见状恶狠狠地瞪了顾瑾玉和秋意一眼,“六小姐当真是好盘算,若我家小姐有事,你们就等着受罚吧,哼!” 话音落,整个人也是朝着顾瑾汐掉落的地方跳下去。 “小姐,您没事吧,小姐?”秋意赶紧上前两步,搀扶住顾瑾玉。 顾瑾玉深吸口气摇摇头,似是终于清醒的模样,在看到空中那抹米色时,面待慌张,“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姐姐,大姐姐,来人呐,秋意,快,快去叫人救人。” “小姐,您别着急,四小姐吉人天相自是会没事的。”秋意连声安慰着,慌张回头,然后瞳孔一缩,眼底一片黑暗,失去了知觉。 “……” 后面顾瑾玉和秋意之间的话,顾瑾汐已经听不到了,她将自己的身体飞快地蜷缩成一团,在即将落地时,一个利落的前滚翻,虽然姿势不雅,模样狼狈可好歹没出什么大问题。 “砰——” 她刚起身,四下张望还没来得及思索,就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转头一看,顿时瞳孔缩了缩,随即心头又是一暖,这个傻丫头。 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将半夏扶起来,“我又没事,你跳下来做什么?” “小姐,小姐。”半夏摔着脚,此刻强忍着疼痛,上下打量着顾瑾汐,抬手替她理了理衣衫,这才扯开笑颜,“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你呀!”顾瑾汐抬手轻轻戳了下她的额头,四下张望着,然后认准了方向,蹲下身瞧着半夏受伤的脚。 半夏受宠若惊,赶紧往后缩了缩,“小姐,奴婢,没事的,您赶紧起来;奴婢,奴婢受不得。” “什么受得,受不得的,你这丫头刚跳下来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还好只是脚踝脱臼,若是摔断了腿,看你怎么办。”顾瑾汐捏着半夏的脚踝,矫正位置,然后一个用力。 剧烈的疼痛来袭,半夏顿时面色苍白,额头上甚至冒出了细密的汗珠,顾瑾汐又就近取了几味活血化瘀的草药,没办法只能让她嚼服下去;忙活了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半夏这才稍微好些了,回过神来,瞧着坐在旁边大石上歇息的顾瑾汐,眼底不由得有些好奇。 “怎么这般瞧着我,本小姐脸上有花儿不成?”顾瑾汐抬手,轻轻将额前飘散的碎发别到耳后,微微低垂,露出纤细洁白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那洁白无瑕的侧脸,修长的睫毛微微扇动着;饶是平日里见怪了的半夏也都不由得吞了口唾沫,“小,小姐,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若是老夫人回来,我们怕是……” 顾瑾汐怎会不知,只能在心里叹口气,点点头,只是心里却尽是疑惑,难道她猜错了,张妈妈安排的人不是在这里下手?不可能的呀,那她刚才在林间瞧见的那抹黑色又是什么?想到自己之前的疑虑,原本就悬着的心此刻更是掉在了嗓子眼。 怕是那些人本来的目标就不是她,对,应该是这样;可张妈妈费尽心机引她出来是做什么?她低头深思,回响着到底哪一步出了错,视线不由得落在自己的腰间!想到刚才被顾瑾玉推下来时,她的动作;顾瑾汐几乎本能抬手摁在腰间,惊呼一声,“糟糕!” 惊呼的刹那她顿时明白了其中的原委,张妈妈最初的目的只怕不是她而根本就是顾瑾玉,毕竟她堂堂国公府唯一的嫡女,若是出事,不管是爹爹还是三位哥哥都绝对会一查到底;到时候她们只会是引火烧身;可若是换了顾瑾玉,不过甚是没有存在感的庶女而已。到时候顾瑾玉的事发,他们手上又有顾瑾澜特地绣给她的荷包,她就不得不白白担上陷害庶妹的罪名;怕是现在萧七曜根本已经在潭柘寺了吧,什么世安别院,怕都只不过是张妈妈的算计;借她之手将三哥安排走;待她回去,顾瑾玉怕是也已经…… 意识到这种情况,顾瑾汐想要通知顾子骞,可偏生却没有办法;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甚至没有任何人证;这盆脏水,泼得可当真是秒啊;张妈妈、柳姨娘,端的是好算计。 “小姐,您没事吧?”半夏转头,望着顾瑾汐面色担忧。 “没,没事。”顾瑾汐深吸口气,脑子却是飞快地转动着,显然现在一切都不利于她,她很明白自己此刻回去之后要面对的是什么。 第一次,重生以来第一次她的心里感觉到了慌张;这柳姨娘背后,到底站着谁;竟然能误导谢逸,不,或许不算是误导;想到谢逸传来的纸条的其中两句,“难非难,患非患,顺其自然”;难道他早就预料到了却偏偏瞒着自己? 想到这里,她的心又稍微放了下来;不过到底还有一场硬仗,她的脑子里现在乱七八糟,思绪万千;良久,她才猛地摇头,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扔出去,走一步看一步,船到桥头自然直,这次被柳姨娘算计就当做是教训,下次,哼! 顾瑾汐低下头,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厉色,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与半夏主仆二人相互搀扶着,渐行渐远;只是一直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她们都没有发现,在他们走后,原本空无一人的林间,两道身影蓦现。 “刚才,都看清楚了?”身着黑紫色镶金绣祥纹锦袍男子,嗓音孤冷中透着一丝玩味;那丫头明显已经发现了,却能这么快冷静下来;还有刚才她为丫鬟正骨,那手艺甚是娴熟,或许…… 在黑衣锦袍男子的身后斜半步,另一名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顿时低下头,“是。” “知道该怎么做了?”眉梢浅扬,出口的话语仍旧宛若千年寒冰般;劲装男子低着头,想到刚才自家主子爷眼底少有的兴趣和精芒,会意地点点头,“是,属下立刻去办。” “嗯。”黑衣锦袍男子微微颔首,“把沉星叫来,陪爷去看场好戏。” 第026章 东窗事发(首推求收藏) 待顾瑾玉、半夏两人回到潭柘寺供香客做暂时休憩的厢房时,原本清幽静雅的小院此刻人满为患,闹闹嚷嚷。 “小姐,这……”半夏心里有些不安,轻轻扯了扯顾瑾汐的衣袖。 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轻轻拍了拍半夏的手,拨开人群,低声问道,“这位夫人,不知里面发生了何事?” “你还不知道?”那位穿着富贵的夫人喋喋不休,“里面顾家六小姐被人给强了,刚发现的时候,那奸夫从后门溜了,可怜顾家六小姐那身上还……”说到这里,瞧着顾瑾汐顿了顿,似是觉着跟一个小姑娘说这些不妥,罢了罢手,“你呀,还是回去找你家人吧,女儿家还是跟家人一起稳妥些。” 顾瑾汐闻言低下头,奸夫跑了?这倒是有意思了呢,“多谢夫人。” “小姐,我,我们?”半夏迟疑了下,此刻她也回过神来,顾瑾玉是与她们一道出去的,如今她们完好无损的回来可顾瑾玉却……只怕那些人已经怀疑上自家小姐了,这…… 顾瑾汐努力地吞了口唾沫深吸口气,让自己稍微冷静一些,“没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更何况该面对的事情总是要面对的,那张妈妈与柳姨娘倒是算计得巧妙,视线扫过周围,虽然不全认识可能够在这里来的非富即贵,怕是让顾家想将事情压下都不可能,想到这里她的心越来越沉。 “顾家四小姐回来了!”就在这时,不知人群中是谁轻喝一声。 顾瑾汐眉宇微微颦蹙着,只能在周围众人的指指点点中,硬着头皮往前,抬脚刚想跨过门槛,就听到屋内传来一声夹着浓浓不满的厉喝,“竟然还有胆子回来!” 若是听得仔细了还能隐约能听到房间中吵闹谩骂夹杂着隐隐抽泣的声音。 “祖母说笑了,孙女不过是出去走走,若不回来还能去哪?”顾瑾汐面无表情,一双美目不着痕迹地扫视四周,在接触到缩在顾老夫人旁边的顾瑾澜时,她瞳孔顿时缩了缩,浑身冷气四溢,宛若千年寒冰般;语气却是温和柔雅,宛若三月最柔软温和的春风般,“倒是不知孙女不在之时,发生了何事让祖母如此大发雷霆?” “汐儿,你,你没事吧?”苏怡瞧着顾瑾汐那原本米色的衣衫上沾着的尘土,就连头上的发髻也都微微松散了些,眼底不由得带着担忧。 顾老夫人恶狠狠地瞪了顾瑾汐一眼,“她能有什么事,哼,竟然有胆子算计亲妹,怎么没胆子承认吗?” “……”果不其然。 顾瑾汐臻首微微低垂,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了然之色,看来她猜得不错,只是瞧着顾老夫人这般气氛的模样,顾瑾玉……怕是当真已经毁了,只是她却仍旧有些好奇。 “孙女不知祖母这话中的意思,还请祖母明鉴!” “砰——” “还敢装蒜!”顾老夫人生为太长公主唯一的嫡女,教养自是比旁人严苛;纵然当年发生了那件事情而导致……可她对名声看得极重,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顾国公府百年威严扫地,她怎能不气。 “祖母,您别生气了,姐姐,姐姐许不是故意……”顾瑾澜抬起头怯生生的看了顾瑾汐一眼,眼底带着委屈,又打着转转。 “好了澜儿,你就别帮那个心如蛇蝎的恶毒女说话,今儿出事的玉儿,难保明儿出事的是谁!”顾老夫人深吸口气。 “母亲,此事尚未查明,您怎能这般武断就定了汐儿的罪名!” 苏怡闻言,饶是平日里对顾老夫人战战兢兢,此刻也忍不住站出来,“虽然瑾玉是跟汐儿一起出门,可为什么汐儿现在才回来,她却早早的到了院子,甚至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做出那样的丑事!” “你,好,好,好!”顾老夫人一脸说了三个好字却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你自己去里面看看,不是你做的,不是你做的,为什么早上澜儿刚送给你的荷包掉在屋里?” 说话间,顾老夫人从茶几上操起一个荷包扔过来。 虽然早就料到这样的结局,纵然心头一惊波涛汹涌,可顾瑾汐面上仍旧沉静着,侧身躲过那朝着自己脸上扔来的荷包,偏头朝着那已经放下帷帐的内室望去。 “看,你还有脸看!”顾老夫人恶狠狠地道,“还嫌害你玉妹妹害得不够吗?” “祖母说笑了,我为什么害玉妹妹;我们虽非同母却也须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汐儿虽没读过什么书,却也知晓家族名声对女儿的重要。”顾瑾汐嗓音清冽,掷地有声。 顾老夫人闻言,面色沉了沉。 “更何况,汐儿刚从桃林回来,这点澜妹妹不是应该很清楚吗?”顾瑾汐双眼死死地盯着顾瑾澜,几乎可以肯定,门外那些围观人的出现,怕就是她的杰作了吧。 被点名的顾瑾澜飞快地抬起头,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身子,嗫嗫嚅嚅着,“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呜呜……” “澜儿乖,不哭不哭啊。”顾老夫人见状,轻轻地将顾瑾澜拥入怀中拍慰着,看向顾瑾汐时,原本稍好的脸色又阴沉下来,“你凶什么凶,老婆子我还没死呢;你自己做出来的事情,你……” 顾瑾汐低首垂眸,“不管祖母信与不信,孙女还是那句话,孙女没有做过。” “你!”顾老夫人被顾瑾汐那态度气得不轻,扬起手,眼瞧着一巴掌就要甩下来,之前被她揽在怀中的顾瑾澜却是伸出手,“祖母,您别生姐姐的气,姐姐……姐姐定不是故意的,祖母,求您了,别生姐姐的气了。” 只是却无人看到她那低垂的眼睑下方,阴鸷却又疯狂,带着十足的快意之色。 顾老夫人见状,不甘的收回手,却是怒其不争,狠狠瞪了顾瑾澜一眼,再看向顾瑾汐,“这次不同其他,若是其他事情倒也罢了,可玉儿她……这个恶毒女若是不惩治,怕是越发不知天高地厚,来人呐,把四小姐给我送到城外的翠笼庵!” “母亲三思!”苏怡整个人已经跪了下来。 “祖母这是打算就凭一个荷包就定了孙女的罪名?”顾瑾汐心中越来越冷,也越来越凉。 “是谁惹皇姑姑生气,让皇姑姑不惜将人送到翠笼庵去呢?”一道带着慵懒的嗓音自门外响起,原本还隐约能听到院中的议论此刻都已经静了下来。 顾瑾汐抬头顺着声音望去,在看到那人的刹那,顿时瞳孔缩了缩,竟然是他,他怎么会来的;心里像是想到什么,原本就紧张的心此刻更是猛的悬起。 ------题外话------ 等下章,剧情就会反转哈,等咱们的女主狠狠反击,嘿嘿…。女主前世貌似是认识男主哒,而且印象不大好哦。 今天居然首推了首推了首推了,呜呜呜,收藏在哪里,亲们,点击下【放入书架】支持下心儿嘛,~~o(>_<)o~~ 第027章 荷包两只(首推求收) “睿王,求求您,救救我哥,求求您。” 烈日炎炎,身着单薄的女子跪在地上不断地叩头,头磕在那恢弘的大门前,带着泥尘的血污,女子旁边不断有人拉扯着,可女子却仍旧坚持。 只那从软轿中下来的男子,却连眼神都未施舍给她,径自走向大门前。 “睿王,求求您同意安将军出兵,求求您;我二哥被围困玉雪山半月,三万大军,难道您就不心疼吗?” 女子的神色已然癫狂,可男子的神色甚至没有丝毫变化。 “秦睿,你好狠的心肠,那可是三万大军,三万大军!秦睿,你出来,你给我出来……” 女子凄厉的声音并没有阻止男子的动作,甚至连步调都没有任何改变,朱红色的大门在男子身后缓缓上阖,女子拼命地想冲过去,却被门前的侍卫及襄王府赶来的人拉住,最后只能看着那大门一点一点,严丝合缝。 …… “原来是阿睿啊。”顾老夫人转头,在看到秦睿时,眸色不由得暗了暗,嘴上却仍旧就客气着应道。 秦睿脸上笑意淡淡,眸色孤冷中透着清幽,只是那视线落在顾瑾汐身上时,却不由得眉宇微微颦蹙着,“顾小姐这般瞧着本王作甚?” “没教养的东西!”顾老夫人闻声,厉喝一声。 顾瑾汐这才恍然回过神来,眼眶中雾气氤氲,鼻头酸楚着;缩在袖中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她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心里的波涛一时却平复不下来。当年,二哥领兵被敌军围困玉雪山整整三个月,彼时,她早已经不是秦襄宠爱的王妃,顾瑾澜已经公然入府站在秦襄的旁边;她闻讯,好不容易逃出襄王府向他求救,希望哪怕他能动一丁点的恻隐之心,或许,或许二哥就不会战死,三哥也不会为了二哥最后也……只可惜,整整三万大军,那可是整整三万条人命!她甚至好奇,夜半孤梦,难道就没有冤魂去找他索命吗? “是瑾汐失态了。”她深吸口气,强压下眼底的水光,低下头,身子却还微微颤抖着。 “小姐,您没事吧?”半夏赶紧上前,压低嗓门以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小声道;服侍自家小姐十余年,又怎么会不了解她。 “无事。”顾瑾汐摇摇头,只是身上那股透着绝望的凄凉却透露了她真正的情绪。 秦睿垂下眼睑,眼底倒是有些好奇,这丫头的反应……难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怎么可能,念头刚浮起就被他自己否定,虽早闻顾家四小姐之名,可这却的确是第一次见面,随即话音陡转,“不过是个不晓事的丫头,皇姑姑何必动怒。” “不晓事?”顾老夫人刚稍微平复下来的怒气顿时又涨上来,“这丫头心如蛇蝎竟然联手外人陷害自己的血脉相连的亲妹,这……这……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她手上拄着的镶金拐杖敲在地上发出尖利的声响,她恶狠狠地瞪着顾瑾汐;不过在看到秦睿时,那气愤不由得收敛些许,“这都是家事,阿睿素来身子骨不好,不好好在睿王府养着,跑这里来做什么?” “都是坊间以讹传讹罢了。”秦睿却是转头看向顾瑾汐,“至于为什么到这里嘛,刚与沉星在桃林看风景,偶然瞧见某个看风景的姑娘摔了跟斗,丢了东西;要知道这女儿家闺房的东西可不比其他,若是被有心人拿去做什么文章,那可就不好了。” 说话间,视线若有似无的扫过顾瑾澜,顾瑾澜的瞳孔缩了缩,身子也不由得朝顾老夫人的背后挪了挪,心也猛的悬起,这凉都中嫌少在公开场合出现的睿王竟然会帮助顾瑾汐,送东西,什么东西? “呵呵,五小姐还真是关心四小姐。” 闻言,顾瑾澜这才心下一惊,原来她在思考的时候竟然不自觉地将话给说了出来;抬起头看着秦睿,“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荷包而已,只这次四小姐可要收好了。” “什么?”顾瑾澜轻呼一声猛的捂住唇。 饶是故作镇定的顾瑾汐此刻心也不由得紧紧悬起,木然地接过沉星递过来的荷包,好久才回过神来低下头深吸口气,“瑾汐多谢睿王。” “这到底怎么回事?”顾老夫人的面色却是沉了下来。 “既然汐儿的荷包是丢在了桃林,那……瑾玉房里的荷包又是谁的?”苏怡狠狠地瞪着顾瑾澜,刚才若非她那声惊呼,若非她认定那是她送给汐儿的荷包,母亲又怎么会? 在场众人随即转头看向顾瑾澜。 顾瑾澜不断地摇头,眼泪顺着眼角留下来,表情惊慌失措,“不,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妹妹怎么这么肯定不可能?” 视线与秦睿在空中交错,顾瑾汐顿了一下,不管来人图的是什么,这次她承情了;只是秦睿这般凉薄的人,又是她最避之不及的皇族人,这个人情她会寻机会还给他的;想着,她深吸口气垂首瞧着手上的荷包,的确是顾瑾澜送给她的荷包,悬着的心也终于安定了下来,“难道澜妹妹一早就知道那荷包并不是你早上送出去的那只?” “不,不可能,那荷包明明就是!”顾瑾澜咬着牙,语气非常肯定。 “哦?”顾瑾汐淡淡一笑。 “那就把两只荷包都拿过来看看。”顾老夫人沉声。 “如此也好,请祖母做个见证吧。”顾瑾汐神色悠然地从地上捡起那个荷包,刚才因着自己心头紧张也未仔细查看,此刻仔细一瞧,心头乐了;她抬起头,“早上澜妹妹送汐儿荷包时,姜嬷嬷也在,当也曾听澜妹妹提及,这荷包里的香料……” 姜嬷嬷低下头,“是,老奴听闻是薄荷。” “可在玉妹妹刚才所在的内间发现的荷包里,装的可不是薄荷呢。”顾瑾汐淡淡地笑着,将两只荷包递给半夏,半夏双手恭谨地呈过去。 顾瑾澜见状,也愣怔了,不断地摇着头,“不,不……不可能的,怎么可能不是,不可能的。” “澜妹妹怎么就这般肯定?”顾瑾汐淡淡地笑着,只是笑意却不达眼底,“还是妹妹很清楚在玉妹妹处发现的荷包里面装的是什么?” ------题外话------ ~o(>_<)o~瞧着新文的数据的确是不太好,呜呜,打滚卖萌求收藏了有木有,亲们都知道在潇湘文文首推的重要性,喜欢文文的亲们,走过路过的亲们,都点击下【放入书架】支持下心儿吧,~o(>_<)o~心儿九十度鞠躬致谢(づ ̄3 ̄)づ╭?~ 第028章 狠戾反击(二更首推求收) 唰—— 顾瑾澜面色很是苍白,她双手颤抖着几乎是将两个荷包从姜嬷嬷手中抢了去,打开将里面的香料倒出来,然后本就苍白的面色更是……额头上细密的汗珠直冒,薄唇开合,喃喃着,“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众人转头,那桌上的香料,赫然是薄荷与丁香。 “妹妹可是看清楚了?”顾瑾汐嘴角斜勾,语气淡淡的却是带着冷厉的逼问。 “……我。”顾瑾澜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激动和不敢置信,再抬起头时,面色虽苍白嘴角却带着笑,“我就知道姐姐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祖母,现在真相已经大白了,您别惩罚姐姐,姐姐……姐姐是无辜的。” 闻言,顾瑾汐嘴角上扬,弧度越来越大,脸上的笑意却越来越浅。 “刚才澜妹妹可不是这么说的呢!”顾瑾汐淡淡的笑着,“怎么,在我尚未回来之前,澜妹妹没查看过那个荷包?可没查看过怎么大家都会以为那就是你送给我的那荷包呢?” “我,我……”顾瑾澜抿着唇,一双水眸雾气氤氲,眼泪顺着眼角留下来,“姐姐,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 顾老夫人面色很是不好看,原本以为借机将顾瑾汐打压下去;到时候顾国公府没有嫡女再将瑾澜抬出来,就算不能废了苏怡,提个平妻也是好的,可恨!她双眼在秦睿、顾瑾汐之间扫来扫去,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时候搭上的,难道事情当真有这般巧合?秦睿,可从不是个爱多管闲事之人。 “那是情形乱糟糟的,澜儿想必也是给吓坏了。” “吓坏了?也是,澜妹妹素来胆子极小。”顾瑾汐陡然语气一转。 “嗯,你知晓就好;到底是姐妹,不可生了间隙。”眼见顾瑾汐这般识趣,顾老夫人也乐得应承,微微颔首着。 秦睿瞧着顾瑾汐,微眯的双眸眼底划过一抹失望;到底是闺阁女子,他还是对她希望太大了,也罢。 他的脑中还在不断地转着,是否该找个借口告辞时,耳畔又响起那清幽宛若出谷黄莺般的嗓音,“可汐儿瞧着,这两个荷包似都是澜妹妹的手艺呢,倒是不知澜妹妹该如何解释?常年接触香料的人,便是入手闻香就知其名,妹妹调香之名在整个凉都的贵女圈子都是排得上号的,只是吓坏了三个字,怕是有些单薄呢。” “你……”顾老夫人瞧着顾瑾汐竟这般不知好歹,虽然心中同样怀疑,可到底是青青唯一的女儿(柳姨娘原名柳红艳,表字青青);当年那件事情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澜儿出事。 顾瑾汐瞧着顾老夫人那阴晴不定的面色,心中早已经没有了期待,“若这般说起来,姐姐倒很是好奇,澜妹妹一口咬定那荷包是姐姐丢的,到底意欲何为呢?” “放肆!”顾老夫人闻声厉喝一声。 “汐儿但求一个明白。”顾瑾汐仰起头。 “母亲,刚才的情形大家都是瞧见的,若不是瑾澜那般肯定,我们又如何得知那荷包是汐儿丢的,可现在证明了那荷包不是汐儿的,汐儿会好奇也是人之常情不是吗?”此刻才回过神来的苏怡深吸口气,对顾瑾澜的印象顿时又坏了几分,“照儿媳看来,弄清楚事情来龙去脉也是好的,毕竟这陷害嫡姐的罪名,母亲也不希望瑾澜背负吧。” “不,不,我……祖母,我没有,我真的没有。”顾瑾澜此刻真的是慌了,她双手死死地抓着顾老夫人,像是在汪洋大海中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 常年养尊处优,顾老夫人不觉有些吃痛,可又不能避开只能强忍着,握住顾瑾澜的手,“澜儿乖,祖母相信你,你那么柔弱善良……” “嗤——” 陡然,一声嗤笑在众人耳畔响起。 “顾国公府的教养倒是让本王开了眼界;这嫡姐被冤枉之后无处开口,险些被送往庵堂,可这庶妹陷害嫡姐不成竟然只需装装可怜就糊弄过去了么?”秦睿懒洋洋的声音蓦然响起,“沉星,以后多学学这招,本王瞧着,甚是好用。”放佛为了加强自己话的可信性,他还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顾老夫人尚未出口的话被如此一堵,再也说不下去。 刚才顾瑾澜那般表现,只要是张眼睛的人怕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有顾老夫人还这般坚持着,可秦睿开口之后,她想要再维护是不可能;顾瑾澜重要,可顾国公府的颜面更重要。更何况这秦睿可是…… “阿睿,你这是什么意思?”纵使心中明白,可自己说出去的话,顾老夫人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她可是长辈。 秦睿嘴角斜勾,晃眼看去不觉有些邪魅,“这到底各执一词,不如让里面那位醒来,自己说如何?” “如此也好。”顾老夫人微微颔首,转头瞧着姜嬷嬷,“姜嬷嬷你去吧,知道该怎么做?” “是。”姜嬷嬷低头。 “等等。”就在姜嬷嬷快进去的时候顾瑾汐猛然开口。 顾老夫人面色沉了沉,“嗯?” “玉妹妹遭逢大劫,想必会伤心欲绝;为了防止有心人钻了空子,不如大家一同进去如何,也好做个见证。”顾瑾汐话音不紧不慢。 秦睿也微微颔首,“本王也觉得言之有理,皇姑姑以为呢?” “你……”顾老夫人被气得不轻,狠狠地瞪了秦睿一眼,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好来。 厢房内间。 倒是没有顾瑾汐以为的那般凌乱,必是已经被收拾过一番的,只是那原本用作临时休息的床榻上,顾瑾玉面色苍白,饶是之前已经着丫鬟为她整理过,可单薄的夏衫却仍旧遮不住那脖颈间的青青紫紫,还有那雪白被褥上的红梅点点。 “去吧,姜嬷嬷。”顾老夫人朝姜嬷嬷使了个眼色。 姜嬷嬷低下头从怀中取出一个两指宽的白瓷小瓶打开,放在顾瑾玉的鼻头下面,来回晃了晃,然后轻轻拍了拍顾瑾玉的脸,“玉小姐,醒醒,醒醒。” “啊?我,我这是怎么了?”顾瑾玉起来之后人有些晕晕沉沉的,只稍微动一下身子就觉得那羞于启齿的地方撕裂般的疼痛,之前那不堪回首的记忆也猛然全都浮了上来,完了,完了,全完了…… 顾瑾澜瞧着顾瑾玉那愣怔的模样,心中窃喜,赶紧上前两步,依在软榻旁,拉着顾瑾玉的手,“玉妹妹,玉妹妹,你别吓姐姐,你没事吧,玉妹妹?” ------题外话------ ~(>_<)~收藏真哒涨得不太理想,亲们,你们都去哪里了?心儿跪求包养,会卖萌会暖床,~o(>_<)o~走过路过的亲们点击下【放入书架】支持下心儿呗! 第029章 太后驾到(首推求收) 顾瑾玉此时整个人都懵了,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是说…… 她死死地回想,她明明已经将顾瑾汐退下山坡的,可是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秋意,秋意呢,转头视线在屋子里逡巡一圈却都没有寻到,她贝齿紧紧地咬着牙。 “玉妹妹,你……没事吧?”顾瑾澜瞧着顾瑾玉,面带关切,怎么看都是关心妹妹的好姐姐模样。 “……没,没事。” “玉妹妹,你当真没事吗?”顾瑾汐上前一步,身上略显凌乱的衣衫和散乱的发髻显然有些狼狈,顾瑾玉却是瞳孔一缩,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大姐姐,我,我……” 顾瑾汐歪着头,“你什么?” “没什么。”顾瑾玉闭上眼,将浮上眼眶的泪硬憋回去,她这一辈子算是已经毁了。 “哦?”顾瑾汐尾音微微上扬,在众人灼灼眼神下,淡淡一笑,“既然如此,姐姐倒是有个疑问,先前澜妹妹发现屋子里不对劲时,曾在这屋子寻到一个荷包,与澜妹妹早上送给姐姐的荷包有九成相似呢,不知玉妹妹可知道这荷包的由来?” 顾瑾玉猛然回过神来,转头死死地盯着顾瑾澜,她虽然并不聪明,但身为庶女,自是每时每刻都须小心翼翼的;纵然苏怡并未苛待过她们,但大宅后院算计太多,一个不小心便是尸骨无存,只是短短瞬间,她就明白了。 想到那日在宜兰园偷听到的话,柳姨娘要陷害顾瑾汐,想借着那个荷包毁了顾瑾汐的闺誉到时候顾瑾澜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不是,不是说她们都已经安排好了的吗?想到当时张妈妈的暗示,让她去取那个荷包…… 虽然不明白顾瑾汐为什么说那个荷包只是九成相似,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差错,但很显然,顾瑾澜,不!是柳姨娘,她怕是早就打着这样的注意,让自己成为牺牲品,为顾瑾澜铲平顾瑾汐这块绊脚石,到时候顾瑾汐身负陷害庶妹的罪名,她又已经……顾瑾香又是个不成器的,整个国公府可不就只有顾瑾澜一个合用的女儿了吗? 当真是好盘算! 从头到尾,她们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自己却成为了替罪羊,哪怕就算到最后的最后,遭殃的都只有自己一个而已。难怪,难怪姨娘总说,这后院最可怕的不是夫人,而是柳姨娘,好狠的心肠,好歹毒的算计。 “玉妹妹,怎么不说话了?”顾瑾汐面色微微沉了沉。 顾瑾澜,顾瑾澜! 顾瑾玉在心头咬牙切齿着,双眼恶狠狠地瞪着顾瑾澜,恨不能将其扒皮抽筋,喝血吃肉,只是很快她深吸口气,明明知晓真相,可是却什么都不能说。就算说了,也无济于事,从头到尾顾瑾澜只送了个荷包,柳姨娘都未出面,就算张妈妈,也只是暗示而已。 “不说,那是因为她不敢说!” 陡然一道冷厉的嗓音自门外传来,众人闻声望去,却是那潇洒不羁的顾子骞出现在厢房门口,冷冷地看着顾瑾玉。 顾瑾玉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三哥哥,你怎么能这么说玉妹妹,发生这样的事情,玉妹妹已经很难过了。”顾瑾澜仰起头,一副不忍又委屈的看着顾子骞。 虽然没有证据,但他可不相信顾瑾澜就当真如她表现的那么无辜,亦或者说柳姨娘算计得太好,顾子骞心头烦躁,右手抬起,大手一挥,“滚。” “啪——” 不知道顾子骞是不是故意,一巴掌刚好挥打到顾瑾澜的侧脸,正在盛怒中,顾子骞力道不小,顾瑾澜那白嫩的侧面立刻浮起一个巴掌印。 顾老夫人见状立刻就恼了,“子骞,你这是做什么,那可是你亲妹妹!” “亲妹妹?祖母怕不是忘了,只有汐儿这个顾国公府唯一的嫡女才是我顾子骞血脉相连,一母所生的亲妹妹,她顾瑾澜,算个什么东西!”顾子骞口不择言。 “你,你……”顾老夫人气得不轻。 “竟然胆敢算计汐儿,你最好祈祷每次都这么好运;别被本公子抓住证据,不然,哼!”顾子骞冷哼一声,那宛若千年寒潭的眼神扫过,让顾瑾澜的心不由得沉了沉。 幸好这次她听了姨娘的话并未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庶女,庶女,她咬着牙,死死地捏着手绢,嫡庶,不过一字之差,却千差万别。顾瑾汐,凭什么你就这么好运,凭什么,凭什么! 顾老夫人闻言却是恼了,“澜儿这般善良柔弱,怎么会算计旁人,不被旁人算计就已经不错了。” “哦?那祖母要怎么解释她之前一口咬定那荷包就是她送给汐儿的那只?”顾子骞几乎脱口而出,显然这里发生的事情他已经了如指掌。 顾老夫人,“……” “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顾瑾澜低着头嗫嗫嚅嚅。 “哼,留着你的眼泪给那些怜香惜玉的看吧,本公子可没兴趣。”顾子骞对顾瑾澜这副哭哭啼啼的白花模样厌恶得紧,“这陷害嫡姐的罪名,请问祖母,依家法该如何处置?” 顾老夫人面色有些难看,“澜儿只是一时恍惚,又并未酿成大错……” “哼。”顾子骞轻哼。 “太后娘娘驾到!”门外再次传来一声尖利的嗓音。 顾老夫人闭上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抬手揉了揉她太阳穴,深凝了秦睿片刻,心越来越沉,果然是老天都见不得她舒服几日吗。 “参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起磕。”被一名身着雅蓝色宫装罗裙的嬷嬷搀扶着走进来的女子,头顶金凤吐珠镶玉分心,头上盘成高耸的望仙髻,上面凤钗精致栩栩如生。 秦睿起身之后转过去,“母后,您怎么来了?” “你这小子,说出去走走,半晌了也不见回,好在有人瞧了你往这里来。”太后瞧着秦睿满脸慈爱,拉着他的手,“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说来给哀家听听,皇儿甚少对这些事上心了。” ------题外话------ 文文首推大家都知道很重要哇,生死都捏在亲们的手中了,亲们赞助个收藏呗,心儿眼泪汪汪滴看着乃们,太后是冲着秦睿来的哈,这样顾老夫人想压下去的事情就压不下去了,顾瑾澜虽然也逃不过惩罚的,眼前这个不够劲爆,后面已经为她安排了一个更极品的,喜欢性虐又不举的萧七爷如何? 其实偶只想说,三哥那一巴掌是甩得太得我心了,~(>_<)~亲们,收藏呢! 第030章 掌掴之刑(首推二更求收) “不过些污秽的事情,没得污了母后的耳。”秦睿低着头。 “哦?”被嬷嬷搀扶着坐在上位的太后却是尾音微微扬着,“刚来时听外面闹闹嚷嚷的,说什么顾家四小姐陷害庶妹云云,国公府可就这么一个嫡女,这名声实在……” “太后明鉴,妹妹虽性子清冷些但却绝对做不出这等下作的事情来。”顾子骞声音冷凝,不卑不亢,“还请太后明察,还我妹妹一个清白。” “皇儿,可是如此?”太后转头看向秦睿。 “顾家六小姐被……的时候,皇儿刚好在桃林出见过顾四小姐,当时她滚下了山坡,那丫鬟脚踝脱臼,两人相互搀扶着回来的。” 秦睿低着头,三言两语,言简意赅。 “还有这事,可真是巧了。”萧太后微微颔首,转头看着顾瑾汐,“到底是女儿家出门在外还是小心这些,好在没有伤到脸,若是破相可就不好了。” “太后说得极是,瑾汐受教。”顾瑾汐低下头;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萧太后突然前来,绝对不只是寻找秦睿这么简单。 那母子二人瞧着亲热,可实际上,看着秦睿的眼神,分明淡漠疏离。 萧太后自是没时间管她心中所想,拉着秦睿,“既然不是顾四小姐,那外面那些人……” “想来太后前儿些日子也听说了七皇子与澜妹妹之事,澜妹妹为博汐儿原谅特地早今早送了个亲手绣的荷包给汐儿,可巧玉妹妹出事,房间里面也出现了个荷包;若非睿王爷将汐儿遗失的荷包送回,汐儿怕是就要担负这陷害庶妹的罪名了。”顾子骞声音不急不缓。 萧太后面色却是沉了沉,“这自己亲手绣的荷包还能认不出来?” “我,我……”顾瑾澜顿时身子颤抖着,眼泪唰的就流了下来。 “当真是个水做的女儿呢,这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哀家欺负了你。”萧太后面色陡然沉了下来,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厌恶,转头瞧着那仍旧缩在软榻上的顾瑾玉,轻笑一声。 顾瑾澜身子颤抖了下,赶紧跪了下去,“民女,民女不敢。” 只是脸上那惯有的表情,水眸含泪,带着委屈,透着无辜;萧太后身旁的嬷嬷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不屑,谁不知太后娘娘最讨厌的便是这等装模作样的;当初的萧淑妃可不就是靠着这楚楚可怜的模样,霸占先帝宠爱多年,甚至险些让先帝为之废后。 “这潭柘寺千年佛门,清净之地竟发生这种污秽之事,照哀家说,这等不知寡义廉耻的女子,就该直接拉出去乱棍打死了去。”萧太后面色未变,语气却冷冷的。 顾老夫人低着头,众人都不敢反驳。 “还请太后娘娘看在玉妹妹年幼不知事的份儿上,饶她一命。”顾瑾汐猛然跪下来,顾瑾玉若是就这么死了,那岂不是便宜了柳姨娘母女,只有她活着,那两个才真正的寝食难安。 顾瑾玉却是不知,只顿时红了眼眶,她,她是要陷害她的呀,她居然还肯为你自己求情。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来人,拖出去重则四十大板,能不能活下来就看她的造化了。”萧太后冷哼,转头看向顾瑾汐,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什么,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拉着她的手拍了拍,“我这皇儿甚少对旁人上心呢,难得你们有这缘分;瞧着也是个精灵的丫头,有空多来慈宁宫看看哀家。” “瑾汐多谢睿王送还荷包之情,太后娘娘金贵之姿,能进宫探望太后,是瑾汐的福分。”顾瑾汐低着头,露出完美的侧脸。 那洁白的肌肤,纤细的脖颈,精致的锁骨,看得秦睿顿时心里咯噔一下。 “果真是个精灵的丫头,阿桂你瞧瞧,这小嘴儿甜得。”萧太后笑得眉眼弯弯,抬手从头上拔下一根金钗,“除了宁儿那丫头好久没遇到这么投缘的小辈了,这根金钗啊,是哀家赏你的。” “多谢太后娘娘赏赐。”顾瑾汐低下头,这赏赐重,可她却不得不受着;萧太后最喜人拒绝。 “好,好。”萧太后转头瞧着秦睿,“我这皇儿身子骨时好时坏的,前儿又差点儿……” “睿王身为龙子凤孙,福泽绵长,定会很快好起来的。”顾瑾汐低着头,眼底却飞快地划过一抹狐疑,行医者望闻问切,前世今生不止一次听人说起睿王的病情,可眼前这秦睿瞧着可不显半分病态,这太蹊跷了? 萧太后闻言,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深,“你这丫头,可当真是个会哄人的开心果儿。” “瑾汐只是实话实说。”顾瑾汐恰到好处的低头,浅笑;动作优雅,姿态从容。 就在顾瑾汐与萧太后寒暄时,顾瑾澜此刻却仍旧跪在地上;常年养尊处优,哪里经得起这等折磨,身子已经晃晃悠悠,一副随时都能晕过去的模样。 “姐姐说得是,睿王爷人中龙凤,又贵为天家子孙,自是福泽深厚。”顾瑾澜低下头,声音软绵绵的;心里却弥漫着浓浓的不甘。为什么,为什么顾瑾汐你总是这么好命;七皇子的婚约,睿王的眷顾,现在连太后娘娘都…… 萧太后却似是没听到般,瞧着顾老夫人,“我都差点儿忘了,那丫头到底是国公府的丫头,我私自处理了,安娘,你没意见吧?” “没有。”顾老夫人低下头,瞧着已经在地上跪了小半个时辰的顾瑾澜,当真心疼至极,“澜儿身子骨向来不好,还请太后娘娘高抬贵手!” 闻言,萧太后这才好似回过神来般盯着顾瑾澜,微微笑着,“这丫头,我又没说什么,怎地就跪上了。”话音未落,视线扫过,落在顾瑾澜脸上的巴掌印,而后像是想到什么般,语气也沉了沉,“不过,这陷害嫡姐可是大罪,看在没酿成大错的份儿上,略施薄惩也就是了;只是对外却得说明,没得污了汐丫头的名声。安娘以为如何?” 顾老夫人闺名安娘,她低着头,纵使心中不甘,却不敢表现出来,“太后娘娘说得极是。” “既然如此,阿桂你这陷害嫡姐该怎么罚?”萧太后似是有些举棋不定。 “启禀太后娘娘,老奴瞧着,不如赐予掌刑;提醒顾五小姐往后谨言慎行,祸从口出。”桂嬷嬷跟在萧太后身边数十年,此刻教训起人来自然也是有模有样。 ------题外话------ 嗯,太后来是有目的的,咱家女主为顾瑾玉求情自然也是为了利用她而已,害过女主的人就这么死了不是便宜她了吗,让她和柳姨娘、顾瑾澜狗咬狗才是真的物尽其用是不是。 另外,亲们首推求收藏啊,心儿眼泪汪汪的看着你们,文文的生死存亡都捏在你们手里了,看在心儿这么勤奋二更的份上,赞助个收藏呗,亲们想看什么样的情节,想怎么虐渣都可以留言告诉心儿,心儿会尽力满足乃们的,啵,亲一个…… 第031章 嫡庶尊卑(首推,求收藏) “太后娘娘,这……”顾老夫人心沉了沉,面上不大好看。 顾瑾澜却是心猛的悬起,不断的摇头,“不,我,姐姐您告诉太后娘娘,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姐姐,姐姐……” 她跪行双手死死地抱着顾瑾汐的腿,仰着头,眼泪汪汪,一副可怜兮兮又怯生生的模样,粉嫩的唇瓣不断开合着,“姐姐,姐姐……” “汐儿,你妹妹性子素来良善,你也是知道的,这次是她糊涂,你就原谅她这一次吧。”顾老夫人瞧着这样的顾瑾澜,心中到底还是心疼的,急急开口带着期盼和希翼。 顾瑾汐低下头,嘴角微扬,带着浓浓的嘲讽,心中却猛然划过一道冷厉,低下头瞧着顾瑾澜,“论理你是妹妹,我这做姐姐该大肚能容;但到底是你自己做错了事。”说着她低下头,一副愤恨又带着些许无奈的模样,“你可知今日若非睿王,我会担上什么样的罪名?你知道的,是不是?那荷包你知道不是你送给我的那个,你知道的,是不是?” 说着她闭上眼深吸口气,脸上却带着浓浓的自嘲,失望,“祖母让我原谅她,可之前在我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之前,您可原谅过我?我的好妹妹,她可曾想过要放过我?” “不,不,姐姐,我……”顾瑾澜把头摇得宛若拨浪鼓一般,眼泪横飞,“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汐儿,你……”顾老夫人盯着顾瑾汐,若是她求情,太后想必是能从轻发落的,只可惜不等顾瑾汐开口,萧太后却是已经恼了,面上虽然不显,可那出口的语气却是带着十二分的不耐,“够了!” “太后息怒。”众人立刻低下头俯身请罪。 “这次哀家瞧着她没酿成大错的份儿上,赐掌刑八十;既身为庶女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萧太后的声音不必之前,带着冷凝;望着顾瑾澜的眼神宛若利刀般;那幽深的双眸又好似透过她看到另一个人,“庶女就要有庶女的样子,安娘难道想为了她坏了我西楚百年来的规矩?” 桂嬷嬷低着头,这顾瑾澜也真是点背;这副左派当真十足十是当年萧淑妃的翻版;萧淑妃乃太后娘娘的庶妹却……现在这场景,可当真像极了当年的娘娘与萧淑妃,也无怪乎娘娘会…… “安娘不敢。”顾老夫人低下头来,纵使不甘,纵使恨,可也只能受着。 “嗯,阿桂,着人行刑吧。”萧太后瞧着顾瑾澜,端庄威严,又透着无尽的……冰冷,不知道是不是顾瑾汐的错觉,她竟然从太后眼底看到了快意?这,难道顾瑾澜哪里招惹到了太后娘娘? 桂嬷嬷立刻应声,“老奴以为,既是陷害的顾四小姐,不如让顾四小姐差人行刑?” “如此也好。”萧太后微微颔首。 “汐儿前些时候落水身子不好,就让我这个三哥代劳。”顾子骞站出来,冷冷地睨了顾瑾澜一眼,光是那一眼就让顾瑾澜觉得心惊胆寒。 虽然平日里不屑打女人,但凡是伤害妹妹和娘的人,都算不得女人;谢逸国真不愧“多智近乎妖”之名,竟然将这里的情形算计得分毫不差;想着谢逸近来的变化,他转头看着顾瑾汐,那丫头到底跟谢逸达成了什么交易? 顾瑾汐有些担忧,“这怎敢劳三哥,让半夏……” “怎么,汐儿是觉得三哥还不如半夏那丫头?”顾子骞冷声扬眉。 “自然不是。”顾瑾汐低着头,“如此就劳烦三哥了,可她到底是我们的妹妹,三哥小惩大诫也就是了。” “不,不,我……”顾瑾澜瞧着越走越近的顾子骞,身子不断地往后退着,只是跪在地上,只能双手朝后撑着地,“不,三哥哥,我……” “啪——” 顾瑾澜话未说完,顾子骞猛然扬起手,一巴掌甩过去;心中有气,力道更是毫无保留,那顾瑾澜的侧脸直接肿了起来,顾子骞反手又是一巴掌。 顾老夫人闻言,陡然开口轻喝一声,“子骞!” “祖母,太后娘娘赐下掌刑八十,这才俩呢。”顾子骞转头,深吸口气,“还是,祖母要亲自着人动手教训?也是,毕竟澜妹妹一直是祖母教养的。” 这话…… 萧太后转头瞧着顾子骞,这小子是在为那丫头鸣不平? “啪。”“啪啪——” 顾老夫人不语,顾子骞反手又是几个巴掌,“竟然胆敢陷害汐儿,就得有付出代价的觉悟。”他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狠戾,好久了,顾瑾澜欠汐儿的,他会一点一点替她讨回来。 “好了子骞,该撒的气你也撒了;身为国公府的少爷,怎么能去做这等下人做的事情,余下的让姜嬷嬷代劳吧。”瞧着顾瑾澜那红肿得已经分不清楚五官的脸,顾老夫人实在不忍再看,强忍着将人扯开的冲动道。 顾子骞的气也差不多撒完了,耸了耸肩,“既是如此,就有劳姜嬷嬷了。” “啪。”“啪啪。”“啪啪啪——” 清脆的把掌声不断的响起,合着那嘤嘤的抽泣,声线不明的痛呼一起。 顾瑾汐表情未变,可心底却漾起了涟漪,虽然姜嬷嬷的动作瞧着弧度不大,可落在顾瑾澜脸上的巴掌力道都是实打实的。 疼痛,无休无止;随着那扬起的巴掌,顾瑾澜死死地咬着牙。 “顾—瑾—汐!顾—瑾—汐。” 每个巴掌,每次疼痛,她都死死地咬牙承受着。顾瑾澜跪在地上,双手狠狠地捏着拳头,指甲掐入手心,血液一点点漫开,她却浑然不觉低下的头颅,让人看不到她扭曲的面色和阴鸷的眼神,带着浓浓的煞气。今日这样的耻辱,顾瑾汐给她的,全部!总有一天她要让顾瑾汐千倍百倍的还回来,她倒要看看,她顾瑾汐是不是每次都能这么好命! 整整半个时辰,姜嬷嬷只觉得手都已经酸软得抬不起来,八十之数早就超过,可负责计数的桂嬷嬷未开口,她也不敢停下。 直到顾瑾澜那张惯常带着无辜,透着委屈,可怜兮兮模样的脸上再也瞧不见半丝无辜可怜之后,萧太后才点了点头。 “好了,停下吧。”桂嬷嬷终于开口。 “这出来许久,哀家也乏了。”萧太后抬手搭在桂嬷嬷的手臂上,转头瞧着秦睿,“皇儿你也随哀家回吧,莫让慈安大师等得太久。” 秦睿低下头,眼底飞快地划过一道什么,“是。” ------题外话------ 今天首推的最后一天了,文文是生是死,就看亲们的决定了。亲们动动乃们可爱的小手指点击下【放入书架】支援一个收藏吧,~o(>_<)o~关于太后娘娘和睿王之间,比较复杂;后文会慢慢说清楚的,~(>_<)~心儿想要收藏,想要留言,想要看到亲们的影子,亲们,你们在哪里? 第032章 各有后招(求收藏好么) 瞧着两人往门口走的动作,顾老夫人赶紧起身,众人都紧随其后;顾瑾澜咬着牙,虽然不情愿,但却不得不跟在人群后方,低着头。 “恭送太后娘娘,睿王殿下!”一群人跪在大门口处,院里的人也全都跪下行礼道。 “嗯。”萧太后微微颔首,“都免礼起磕吧。” “谢太后娘娘,睿王殿下。” “汐丫头往后可再莫粗心,这女儿家的东西可不能随意丢了。”萧太后深凝顾瑾汐一眼,意有所指,“若再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可就没这次这般好运遇上皇儿了。” “瑾汐谨遵太后娘娘教诲。”顾瑾汐双手搭在腰间,“多谢睿王相助之恩。” 萧太后微微颔首,“到底是嫡出,这气度就是不同。安娘,不是我这做嫂子的说你,这到底嫡庶有别,你也莫要忘了你娘教过你的什么叫做尊卑!” “是。”顾老夫人低着头,双手死死捏着权杖,紧咬的牙关不断的颤抖着。 好久,直到萧太后、睿王一行离开院子再也看不到背影之后,顾老夫人这才起身,在看到顾瑾汐时,扬起手。 “祖母,您这是做什么?”顾子骞一把接住顾老夫人的手腕,以不容违逆的姿势交到姜嬷嬷手上,“您老人家还是小心着些,别哪次在阴沟里面翻了船。”说话间,意有所指地看向顾瑾澜,这次她们能毁了顾瑾玉来陷害妹妹,下次指不定会是谁。 顾老夫人本就憋着气,此刻更是一口气喘不上来,张着嘴,盯着顾子骞,“好,好,好!” …… “砰——” “嚣张,简直太嚣张了;不过是个不成器的废物,竟然敢,竟然敢……”顾老夫人胸口上下起伏着,却是被气得不轻,“若不是本夫人,他们,他们以为他们当真生来就能如此尊贵?” 闻言,姜嬷嬷正忙着倒茶的手顿了下,旁边白日里因着要处理凡务未前往潭柘寺的廖嬷嬷却是面色陡然一变,“老夫人,您慎言。” “……”顾老夫人狠狠地灌了口茶,这才将胸口翻涌的波涛给压下去。 廖嬷嬷转头四下瞧了瞧,正色,“老夫人您回来这么久都未进食,这般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住,姜嬷嬷劳你去厨房走一趟吧。” “是。”姜嬷嬷低下头,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疑惑和阴沉,不过却应声离开。 待到房间只剩下两个人之后,廖嬷嬷这才转身拉着顾老夫人的手,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老夫人当年的事情,就算您再后悔可木已成舟,更何况这些年柳、小姐除了五小姐并无所出,国公府还得靠他们撑起来,不然当年……您岂不是白做了。” “可是阿英,我恨,我恨呐。”顾老夫人死死地咬着牙,颌骨颤抖着,死死地抓着廖嬷嬷的手,双眼迸射出的尽是不甘。 廖嬷嬷闻言,抬手轻轻拍慰着,眼底却飞快地划过一抹狠戾之色,“老夫人您想让柳姨娘升平之事,可急不得,只能徐徐图之” “阿英,你说的我何尝不懂,可是……”每次听到人家说嫡庶尊卑,她的心就抽也似的疼! “您若操之过急,惹人眼球,到时候当年之事败露……”廖嬷嬷只稍微提点一下,顾老夫人面色顿时一僵,整个人都颤抖着,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嗓音微微有些嘶哑,“我,我知道了。” 廖嬷嬷见状,心中悬着的那口气终于落了下去。 “砰——” “哐当——” “死,姨娘,我要她们死!”顾瑾澜拼命地摔着屋内的东西,视线之内皆无完物,她整个人几近癫狂,死死地抓着柳姨娘的手臂,面色扭曲,语带阴鸷。 柳姨娘本气得厉害,可在看到顾瑾澜那面目全非的容颜时,心不由得悬起,也终于将心气平复了些,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你呀,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姨娘!”顾瑾澜死死地抓着柳姨娘的手臂,“我要顾瑾汐死,我要她死!” 脸上,脸上那不断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一直提醒着她,那是耻辱,顾瑾汐给她的耻辱! “死,太容易;放心,姨娘早就安排好了,到时候,哼。”柳姨娘眼底弥漫着黑色的雾气,带着阴冷的气息;与顾瑾澜当真是母女,连那扭曲的表情都如出一辙,“姨娘,你……” 柳姨娘斜睨了顾瑾澜一眼,“姨娘若是也如你这般废物,哼!你好好养伤,到时候你就是国公府唯一合用的女儿,什么嫡出,庶出,总有一天我要将苏怡狠狠踩在脚下,她欠我的,都要一点一点的还回来。” “姨娘此话当真?”顾瑾澜仰起脸,更在乎柳姨娘话中的安排是什么意思。 柳姨娘又怎会不知,“原以为你能成事,不过就算不成不无妨。”她低下头,刚经历一番波折,便是人心最懈怠之时,现在下手,怕是他们都想不到吧,想到这里,她深吸口气,“你好生养着身子,反思反思,往后再这么蠢,就别说是我柳姨娘的女儿!” 比起之前的非打即骂,柳姨娘今日难得的温和。 顾瑾澜点点头,眼底却浮起越来越多的快意;根据之前的经验,柳姨娘出手,还真没有失败过,顾瑾汐往日跌过多少跟斗都是柳姨娘的手笔,猛然响起之前柳姨娘说过送萧七曜的大礼,难道……眼底一抹精芒飞闪而逝,她嘴角不断的上扬,顾瑾汐呀顾瑾汐,我倒要看看到时候你还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与此同时,顾国公府中另一个地方,也很是严肃。 “今日发生这样的事情,想来她们应该能消停消停,妹妹也该好好养养身子才是。”顾子骞眉目温和,语气却有些不满。 顾瑾汐却是嘴角斜勾,低垂的眼睑下划过一道暗色,“消停?三哥,你太看低了柳姨娘。” “哦?”顾子骞扬眉。 想到前世,她纵然单纯却并不愚笨,可却一次次被柳姨娘玩弄鼓掌之间;不,不止是她,整整两个家族都被她给玩没了,若没些手段,可做不来。 不过这些她却不想说,只话音陡转,“今日之事,三哥可曾查到过什么?那个荷包……” ------题外话------ 哎,首推结束了,这个数据真心不太好……亲们对本文有什么意见只管留言告诉心儿,心儿会努力改进的,其实本文心儿真的很用心很用心,可是结果却是不尽如人意…… 第033章 兄妹交心 “什么意思?”顾子骞转头,眼中也带着疑惑,“那荷包,不是你安排的?” 顾瑾汐薄唇微微抿着,缓缓摇头,“顾瑾澜自幼与柳姨娘学习湘绣,而我却与娘学的蜀绣,三哥,其中区别甚大;更何况,虽早知她们会出手但我却无未卜先知之能。”又如何能提前备好相似的荷包。 一室沉默,兄妹两人都不住思索着。 “难道是那个人?”顾瑾汐咬牙抿唇,她此生最不愿与皇族有任何瓜葛。 “你说睿王?”顾子骞双眼微微眯着,靠在椅背上,手搭在大腿上有节奏地轻点着,“可他有什么目的?” 顾瑾汐深吸口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他有什么目的,暂时看来于咱们总归是无害的。” “嗯。”顾子骞沉吟片刻。 “可今日之事尚有许多疑点,顾瑾玉那里,怕是还得麻烦三哥。”顾瑾汐臻首低垂,水亮的双眸中暗色一闪而逝。 顾子骞扬眉,嘴角斜勾,自家宝贝妹妹当真是开窍了,“你想三哥如何?” “三哥难道不想看到所谓狗咬狗的戏码?”顾瑾汐淡淡笑道,“说起来还得感谢萧太后呢,若非是她,顾瑾玉怕是永远都回不到国公府了,不过现在嘛……” 顾子骞应声颔首,“行,此事三哥会办妥。” “三哥出手,汐儿放心。” 潭柘寺发生的一切总算告一段落,顾瑾汐却猛然回想起在那供香客临时休整的厢院处,偶然听到的风声,谢家的老夫人与夫人竟然也亲自前往上香,为久病不治却终于找到希望的孙儿谢逸祈福。想到这里,她眸色凝了凝,虽早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却仍旧有些措手不及。 闭上眼,深吸口气,“三哥,明日可否帮我约谢公子一叙?” “可是妹妹,你……”顾子骞仍有些犹疑。 “三哥,你稍等。” 话音未落,顾瑾汐径自走进内室,窸窸窣窣的声音伴着半夏小声的惊呼传来;顾子骞坐在红木雕团福纹的椅子上,单手撑着脑袋,视线斜斜投向窗户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斜阳余晖悠悠,夕阳西下,屋内的熏香袅袅,茶烟渐散。 “三哥。” 一道略带低沉的嗓音传出,顾子骞顿时心头噔的一声他,抬眼望去;只见面前哪里还有那稚嫩绝美,优雅清华的妹妹,只有一名单瘦、清秀的翩翩少年;经过素手描眉涂抹之后,褪去三分女气却更显文质彬彬,若非亲眼所见,连他怕都是会恍惚。 “妹妹以这般姿态去见谢公子,三哥以为如何?”顾瑾汐微微一笑,笑容同样的淡雅从容,但却与女装时是完全不同的风华。 顾子骞点点头,“如此倒是妙极,但终究……若有心人追查起来,怕是……” “呵——呵。” 顾瑾汐侧身在椅子上大喇喇坐下,深凝着顾子骞,“尤记上次妹妹晕厥初醒时,曾与三哥提及外祖家事,瞧着三哥的神色,这些年怕是已经查到了不少;三哥不说,妹妹也不问;但你也别问妹妹如何知晓,那些事,总归是避不过的。身在国公府,便注定了咱们必须步步惊心,有心人又如何,在凉都,还有无心的人么?” “……” 沉默,寂静;整个房间的气氛瞬间变得凝滞而又压抑。 顾子骞抬起头,深深地凝着顾瑾汐,那眼神像是要穿透皮囊看到她灵魂深处一般,良久才喃喃着开口,“是三哥着相,让三哥安排一下,明日让莫言来通知你。” “也好。”顾瑾汐点点头,“国公府旁边的蘅芜苑也是三哥的财产,想必三哥有的是办法为妹妹遮掩身份才是。” “你……” 顾子骞抬起头,望着顾瑾汐,眼底有着惊讶,有着错愕,更有着一丝丝不可置信的慌乱,“妹妹,你、如何得知?” 他们是后回的国公府,表面上光鲜亮丽,可实际如何唯有他们自己知晓。如今国公府明着是他们的娘苏怡掌家,可实际上却被顾老夫人把持着;无钱万事难,所以大哥从政,二哥从军,都光耀门楣,他却选择了一条让无数人大跌眼镜的商路。 什么放浪不羁,什么不思进取,这些骂名他不在乎。妹妹是他们从小捧在掌心的,就算顾老夫人碍于她嫡女身份不会克扣了嫁妆但定不会丰厚到哪儿去;所以自他们回了凉都,懂得人情世故开始,他就下定决心,必为妹妹赚齐嫁妆,让她将来风风光光,十里红妆,盛世倾嫁,让夫家定不会小瞧了她去。事实上,他也做到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许是因着自幼敏于常人的直觉,他把那些财产都转移到了地下,到时做个惊喜也罢,或说他小心也罢,这些年总归相安无事。 可就连那些达官贵胄都被他安排之人迷惑,这养在深闺的妹妹又是从何得知? “我说猜的,你信不信?”顾瑾汐朝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顾子骞摇摇头,在心里轻叹口气,“罢了,你不说三哥也不迫你,但妹妹有些事,心里知道就好。” “树大招风,我明白。”顾瑾汐点点头。 士农工商,别看商人身份低贱,但手握金钱太过,同样会引起皇家的觊觎;前世今生,两世为人的她瞧得自是比旁人清楚些,只是三哥竟然在如此年纪就能看得透彻,当真难得。 顾子骞深吸口气,“妹妹既然明白,为何要……树大招风风撼树,人为名高名丧人。你当知晓若你当真治好了谢逸的双腿……” “顾家本就是风雨扁舟,看似岿然不动,实则飘零无依。”顾瑾汐淡淡一笑,大哥、二哥为何会如此拼命,不久是为此么,“谢家是个不错的盟友。” 靠山山倒,靠水水流,靠人人走;所以她不会将谢家当靠山,只是盟友! 隔日,天气晴好,蓝天白云,绿水青山;凉都城仍旧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顾瑾汐只身一人坐在迎宾楼雅室靠窗处,为了掩人耳目将半夏都留在了府里,三哥留守慕汐阁以防万一,唯有莫言跟在暗处。 “嘎——吱。” 木门开合,顾瑾汐并未起身,只转头朝着来人微微颔首,“在下受人之托前来,谢公子,别来无恙。” “不知公子如何称呼?”谢逸闻言眉梢浅扬,心头却微微颔首,果真是个聪慧的姑娘。 ------题外话------ 好吧,已经有亲猜到了,柳姨娘是顾老夫人的亲生女儿哈,嗯,就是酱紫,算是个剧透吧,至于为什么,后面会慢慢说到的。所以,亲们表担心,该处理的人都会处理,绝对不会手软的;正所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亲们表急表急哈,~o(>_<)o~最后说一句,亲们,今天收藏了么? 第034章 绑架突来 闻言,顾瑾汐本无表情的脸上染上三分柔和,“免贵姓苏。” “原来是苏公子,幸会。”谢逸嘴角不着痕迹地抽了抽,转身朝流枫罢了罢手;流枫会意退走门边,随着门再次开合,两人这才对视一眼,相顾无言。 茶香袅袅,合着窗外鼎沸人声。 谢逸瞧着顾瑾汐那周身安宁祥和的气质,分明心有沟壑却能宠辱不惊,瞧着顾家怕是也没表面上那般平和,“这是你要的东西。” “谢公子爽快。”顾瑾汐双手接过,只略微扫了几行,微微颔首,波澜不惊的眼底总算亮起些许精芒。 “那之前某人应下的……” 顾瑾汐探手搭在谢逸腕间,根本不给谢逸反应,也不给暗处莫言阻止的机会,那动作熟稔老练。原本面色温润的谢逸此刻也不由得惊了惊,有些事虽早有猜测可当真事到临头,却始终不敢相信。 “脉象时沉时浮,那药,你没喝。”不是问句,是肯定。 谢逸单手握拳放在唇间轻轻咳嗽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这……” “素闻谢门公子多智近乎妖之名,却不懂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之道理;想必近来谢公子胸闷咳血时而眩晕的病症也并未松缓,反而闷痛延伸,双腿的知觉也越发迟钝了吧。”顾瑾汐面容不似先前绝美,可板起来却仍旧吓人,语气冷厉,“原以为谢公子对某有三分信任,现在瞧着倒是某想多了,既是如此,看在谢公子先前对某相助的份上,那药方算是还礼;此后,谢公子另请高明吧。” 几乎是瞬间,顾瑾汐便明了谢家的打算。对,不止是谢逸,是谢家,谢门一族。安静沉溺多年的谢氏想要崛起,而她当真就撞上去白送一个契机。敌明我暗,他们就用她这个契机诱敌深入,谢家老夫人、夫人为何会在潭柘寺祈福,为何会对外撒出那样的消息,这一切就都能解释。 深吸口气,顾瑾汐起身,“素来道不同不相为谋,在下先行一步,告辞。” “顾……苏公子。”谢逸面色变了变,抬起手,可顾瑾汐却并未给他机会,快步下楼,只留给他一个清瘦略嫌单薄的背影。 门突然打开,顾瑾汐气匆匆离去,流枫顺着大开的门望去,面带忧色,“公子,您没事吧?” “不妨,回吧。”谢逸有些无力地罢了罢手;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沮丧,眼底懊恼悔恨一闪而逝,他从来就不是个容易放弃的人。 想到顾瑾汐说出的那些症状,搁在大腿上缩在袖中的手握了握拳,不过很快又释然;只要确定顾瑾汐有这般惊天医术,无论从何而来,他便不会放弃。若说之前是相互利用,甚至对顾家他仍有些顾忌,但现在顾忌消除,他考虑的却是如何再次取得顾瑾汐的信任。 自迎宾楼出来,绕过熙熙攘攘的大街,道走偏锋,顾瑾汐打算从小巷岔过去,直奔蘅芜苑,在走路时,手上仍拽着谢逸送来的那一沓装订好的册子,上面关于顾苏两家往昔之事,与她来说太重要了。 走在路上,心都砰砰砰的跳个不停。 陡然,面前猛然出现三道黑影,黑巾蒙面,露出的两只眼睛还上下打量着,开口嗓音带着嘶哑,让人分辨不清,“就是她?” “是,属下亲眼所见她从迎宾楼出来。”另一道嗓音略嫌年轻却很是陌生。 “不好,小姐快走!我断后!”莫言从暗处闪身,持剑挡在顾瑾汐身前。 顾瑾汐喉头上下滑动,努力地吞了口唾沫,心猛然悬起,难道柳姨娘行动了?想到上次在花园听到张妈妈的话,难道……怕是她们真的就打着这个主意,只是与她猜想的不同,她们并不打算在潭柘寺行动,反而是在顾瑾玉出事之后……不行,她必须尽快赶回慕汐阁,怕是现在柳姨娘已经开始算计怎么引人去慕汐阁,到时候她不在……想到这里,她深吸口气,迫自己镇定下来,“莫言,你自己小心。” 话音未落,她转身飞快将册子揣进怀里,死命地朝着大街人多处跑。 “想走?”那道嘶哑嗓音再次响起。 呼啸的风声自耳畔刮过,风掀起裙摆飘飞,那道黑影就在眼前,甚至还来不及挣扎就只觉得后颈疼痛传来,眼前一黑,在失去知觉前是莫言那撕心裂肺的呼唤,“小姐!” …… 疼,后脑勺,脖颈,酸疼得厉害,甚至微微低头都撕扯般的疼痛。 挣扎着睁开眼,四周很是昏暗,猛然想到之前,她的心“咯噔”一下,死死地咬着牙,千算万算,到底还是落入柳姨娘的算计。闭上眼深吸口气,不甘心,她不甘心。猛然像是想起什么,一摸胸前,糟糕,册子! 难道是被柳姨娘的人拿走了? 不,不会的,不会的。 顾瑾汐努力地吞了口唾沫,她死死地咬着唇,眼里已经充斥着不甘的泪,老天爷,你让瑾汐重活一遭,难道就是为了再次眼睁睁地看着顾苏两族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吗?不,不要,她要冷静,冷静,会有办法的。 “哐——当。” 猛然一声沉重的闷响,门噗的打开,伴随而来是强烈的光束,有些不适应地抬起手遮在眼前,见到来人,她并不认识,深吸口气,“柳姨娘到底给了你们什么好处?你们把我身上拿走的东西弄到哪儿去了?” “呵呵。”低低沉沉的笑声自耳畔传来,四周原本拉拢的帘子被拉开,昏暗的房间顿时敞亮起来,顾瑾汐这才注意到自己身处之处竟然摆设相当精致,虽然瞧着只是一间房间的外间,可却不是寻常人家能有的奢华,“顾小姐,咱们又见面了。” 闻声,顾瑾汐有些恍惚,这,这声音……抬起头,在触及那人带着浅淡笑意的容颜时,更是心跳都停顿了三分,“竟然是你!” “顾小姐别来无恙?”男子表情温文,可不止为何顾瑾汐总觉得有些诡异,他绑架她前来究竟有何目的,“这般堂而皇之的绑架民女,就是当朝王爷应有的风范吗?” ------题外话------ O(∩_∩)O哈哈~女主被绑架啦,嗷嗷。亲们猜猜是绑架她做什么,放心放心是好事,好事!继续卖萌求收藏嗷嗷嗷~ 第035章 一梦千年(亲今天收藏了么) 男子原本温文的表情顿时有些皲裂,抿唇略微思忖,抬手飞快地从脸上撕下一层什么,容貌顿改,“顾小姐息怒。” “你……你……” 那男子动作极快,宛若行云流水,不给顾瑾汐丝毫反应的机会;待回过神来时,只能目瞪口呆地指着男子,喃喃着却再说不出话来。 “一切乃情势所迫,请顾小姐随我来。”男子低着头,对顾瑾汐倒是恭谨了三分,走着,似是又想到什么,稍顿接着道,“将顾小姐请来乃沉星自作主张,还请顾小姐别与王爷置气。” 顾瑾汐哑然,那可是睿王,堂堂太后最心爱的儿子,她有什么本事与他置气。 只是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内室;不同外室的安宁清幽,内里夹杂着浓重药味的血腥气扑面而来,让人作呕。 “沉星,这就是你说的神医?”站定,一道冷厉的嗓音传来。 沉星低着头,迟疑了下,“现在王爷病卧床榻,昏迷两日,无欢你不也束手无策;索性死马当活马医,不我的意思是……” 原本对两人谈话漠不关心的顾瑾汐在听到无欢两个字时,面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她猛的抬起头,看着那人,努力地寻找着与记忆中的相似之处。 “看什么看?”感受到顾瑾汐那灼热的目光,无欢顿时恼了,转头看向沉星,语气狠戾,“哼,这就是你找来的人?都这时候还能犯花痴,甚至还暴露了王爷的……你该死!” 沉星身子也颤了颤,“可传言谢家公子的腿……” “传来你也知道是传言!”无欢恼恨,恨不能将手上药杵给他扔过去。 可引起这一切的顾瑾汐却并未有丝毫害怕,反而在看到无欢暴躁的挥动药杵动作之后猛然轻笑出声,连心情都不禁好上几分,“欢哥哥,这么多年你这脾气竟是没有半分变化。” “哼,别以为你说点好听……”无欢转头想也不想,可说到后面却是神色一僵,“你,你到底是谁?” “怎么,五年不见,欢哥哥竟是已经认不出我了么?”顾瑾汐抬起头盈盈浅笑。 无欢愣怔,沉星茫然。 好久,无欢才双眼大瞪,手上的药杵指着顾瑾汐,磕磕巴巴,“你、你、你是……” “呵呵,难为欢哥哥能记起,当年欢哥哥对忧儿就心又介怀,如今见面又是一番,看来欢哥哥当真是极不喜欢忧儿。”顾瑾汐低下头,语气中似带着撒娇又好似煞有介事吧。 无欢连连摇头,想冲过去抱住顾瑾汐表达自己的激动,可看着顾瑾汐又生生怔住了,只能讪讪的摸了摸鼻头,“五年不见,忧儿都长成大姑娘了。” “可欢哥哥的脾气却还是没变。”顾瑾汐轻笑一声。 人家哥哥妹妹叙旧正欢,沉星却是脑容量不够。 事情还需从五年前说起,顾淮与苏怡私奔在蓝城安家落户,可到底没有家族做后盾的两人就宛如风中浮萍,当地盘踞已久的望族不甘,年仅六岁的她却是遭秧被绑;原以为能以此打击顾淮,可她却在被绑架时受惊吓过度染上重病,被绑匪扔在深山;却被采药路过的无为救下,也是后来她才知晓,救命恩人无为精通岐黄,竟是天下人人都想寻得的神医。此后,她曾在无为处呆了半年,因着惊吓过度不晓世事,无为便按着师兄妹的名讳给她起名无忧,后见她极有悟性,不仅传她岐黄之术,更在临走时将随身多年的银针赠予她。 想到这里,她的眼眶一酸,离开时,无为说过不许她再回去,更也不许对旁人提起他半个字。初时几年,她也曾思念过,可自回了凉都,渐渐的,为了秦襄,日日周旋算计阴谋之中,哪还有思念的时间;偶尔想起,若非身怀一身医术,甚至她都会以为那是一场梦,梦醒后,梦中如何便忘得干净。 “无为师父他……”顾瑾汐喃喃的。 “师父”,无欢沉默了片刻,语气有些凝沉,“已经不在了。” “什么?”顾瑾汐猛的抬手捂着唇,“不,不会的,不会的,师父他……” “咳,咳咳。”沉星却是再也忍不住,“无欢,你们师兄妹叙旧不妨,往后有的是时间,可王爷的病……” 无欢这才猛然回神,“对,忧儿,你来瞧瞧;当年师父可是夸你是咱们师兄妹中最有悟性的一个。” “手艺生疏多年,让欢哥哥笑话了。”顾瑾汐深吸口气将那突如其来的打击压下去,整个人都有些懵了。 随两人走到窗前;饶是心里有所准备,可在看到躺在床上那人时,也不由得错愕。 只见那人身着洁白中衣平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几近透明,唇色却是乌紫;无忧掀开中衣,沉星还来不及开口阻止,却见顾瑾汐已经随无忧的指示探脉查看伤情,“你瞧这里。” “黄粱一梦尽,世上已千年。”顾瑾汐喃喃着,“这,睿王怎么会中这种毒药;师父曾经说过,这分明是……是……” 西楚皇室秘毒——一梦千年。 “别说了,忧儿你可有办法将毒性迫到檀中?”无欢面色严肃,语气凝重。 “我,我试试。”顾瑾汐深吸口气,转头看向秦睿,心中却很好奇,他可知自己身中之毒乃皇室秘毒?太后最喜爱的幼子? 反手解下腰间的荷包,展开针囊,无欢顿时眼前一亮,却见顾瑾汐已经飞快地拔出银针,在秦睿的胸口几处大穴,动作先前有些生疏,后来却越发熟练。 整整两个时辰,顾瑾汐的面色越发的苍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的往下掉着;瞧着沉星都不由得为她捏了把汗,嚅了嚅唇刚想开口却被无欢冷眸扫过去,他喉头滑动,到了喉间的话不由得给咽了回去。 一百零八枚银针终于下完,顾瑾汐整个人不由得瘫软在地上,长松了口气,整个人却很是虚弱,“欢哥哥,我以针阵将毒性封在鸠尾处,毒性太烈,睿王的身子怕是受不起毒性转移的冲击,我……送我回去。” “忧儿你没事吧?”无欢将她搀扶起来。 顾瑾汐无力地吞了口唾沫,紧紧抓着无欢的衣袖,“欢哥哥送我回去,我必须立刻回去!” ------题外话------ 这章算是交代女主医术的由来哈,嗯,说下其他几个没有出场的师兄妹。师父无为,大师兄无梦,二师姐无情,三师兄无欢,老幺无忧也就是咱们女主哈。 第036章 阴错阳差 “可你的身子。”无欢眉宇颦蹙,针阵乃以银针为引,施展奇门阵数,最是消耗心力;他们师兄妹三人竟是一直不知,师父临终前,让他欣慰,让他后继有人的那个传人竟然是她。 顾瑾汐深吸口气,就着无欢的手小口小口吞了些温茶,摇摇头,“欢哥哥,你当知我现在的身份,我、出来太久,必须、必须回去!以最快的速度!” “好。”无欢抿唇点头。 “慢着,沉星,东西还我。”纵使心头担忧三哥情况,可却知晓轻重,顾瑾汐转头看向沉星,眼神狠戾。 沉星却是满头雾水,“东西?什么东西?” “你装什么蒜,你们将我劫来时,趁我昏迷取走了我怀中的册子,还给我。”顾瑾汐闻言,气急败坏;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几句话,恶狠狠地瞪着沉星,咬牙切齿。 沉星却是懵了,“这……顾小姐,沉星真不知。” “不知吗?既是如此,睿王的病,请恕瑾汐也不知如何。”顾瑾汐冷声,心却是揪紧着,不过现在却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只能深吸口气看向无欢,“欢哥哥,麻烦你了。” “这……顾小姐息怒,沉星会传令下去彻查,王爷的病……”沉星急了,急忙倾身过去。 “我没时间与你纠缠。”顾瑾汐侧首,深吸口气,抬手朝无欢示意,打自己被劫已经三个时辰,也不知府里三哥那边情况如何,只能希翼现在尚无人发现,“待你找到我要的东西再来与我说罢!” …… 顾国公府,慕汐阁。 “啪——” “爷息怒。”莫言跪在地上。 “丢了小姐,你居然还敢回来!”顾子骞死死地抓着扶手,额上青筋直冒,他狠狠地瞪着莫言,“连汐儿都保护不了,我要你何用。” 莫言低着头,却未为自己辩解一声。 顾子骞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慌乱,“你具体说下当时的情况。” “是。”莫言的嗓音不似平日,带着点点嘶哑和压抑的冷沉。 顾子骞起身想往外去,可妹妹临走前的话又从耳畔响起,无论如何必须守好慕汐阁。虽不懂,但妹妹的话他自会照办,“传令下去,让大家悄悄查访,千万不能让小姐失踪的消息传出去。” “是。”莫言应声,正准备离开。 “哐当。”猛然屋内传来一声脆响,顾子骞面色一紧,抬头看着内室,“谁在那里?” 丢了顾瑾汐莫言面色本就难看,此刻更是心烦意乱,走进内室在看到那人时,一把揪住后领不带丝毫怜香惜玉的将人扔到顾子骞面前,地上传出一声闷响。 “爷。” “顾、瑾、澜,竟然是你!”顾子骞恶狠狠地瞪着她,咬牙切齿。 “哈,哈哈。”顾瑾澜却是兀自笑起来,“三哥哥想不到吧,啊……哈哈,你们想找顾瑾汐?哈哈,顾瑾汐呀顾瑾汐,她居然也有今天。” “是你们做的?”顾子骞近乎本能地倾身,双手死死捏着顾瑾澜的颌骨,眼底泛起了红光,“你们把汐儿弄哪儿去了?” 顾瑾澜却只是笑,脸上的伤因为柳姨娘自老夫人处得来的雪花玉露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倒不显得狰狞,只是她眼底的快意和自得,却让顾子骞恨不能将她给捏死,“说!” “哈,哈哈。”颌骨剧痛,可顾瑾澜却仍是笑,那笑声异常狰狞,“顾子骞,告诉你又何妨,世安别院你去要人呀,哈哈……姐姐那副绝美的身子,怕是已经将萧七爷迷得神魂颠倒了吧。” “该死!”顾子骞狠狠地用力,将顾瑾澜摔到墙角,站起来手紧握成拳,“莫言去准备一下……” “不好,爷,外面有动静。”莫言侧耳,面色沉了沉。 顾子骞瞧着顾瑾澜,眼底泛着狠戾的光,她们竟然胆敢将汐儿送去那个地方,他就将她送到更腌臜龌蹉的地方去。 “你,你要做什么?”顾瑾澜看着顾子骞那冷沉阴鸷的眼神,吞了口唾沫,她整个人蜷缩在墙角想往后退却是不能,只能看着那巨大的黑影一步步压过来。 “做什么?很快你就知道了。”顾子骞一个手刀,简单利落地将顾瑾澜敲晕扔给莫言,“你先将人放到汐儿床上,记得用被子裹着,有什么事情我来应付。” 莫言低着头,“是。” 两人暗处隐没,却见自暗处,两名身手敏捷的黑衣人纵身一跃避开下人视线,竟是直接朝着寝房而去。 看着寝房床榻上被裹成一团的女子,两人对视一眼,“是她?” “嗯,是张妈妈提供的地图,绝不会错。”另一人压低嗓音小声道。 “很好,带走。”男子话音刚落,另一人已经利落地将顾瑾澜抱起,两人左右看了看,又沿着来时的路,很快退走出去。 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顾子骞原本阴沉的面色竟出乎意料的好,原本沉着的心也稍好。 “爷,这……”暗中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疑惑又带着释然。 “哼,既然是那贱人自己做的孽,就让她尝尝自作孽不可活的后果。”顾子骞语气阴狠,眼底暗芒飞闪,“世安别院,本少倒是好奇,待她们知晓真相之后会是什么表情。” 很明显,劫走顾瑾汐的并非萧七曜;可到底会是谁?不过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尽快将妹妹找回。他们已经行动,怕是宜兰园那个贱人很快就会带人前来。 果然,只短短半个时辰。 被顾子骞打发守在门口的半夏气喘吁吁的跑回,“不,不好了三少爷。” “怎么?”非常时期,顾子骞猛的站起,神色有些紧张。 “柳,柳姨娘带着大批下人过来了。”半夏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好不容易才说完一句。 “什么?”顾子骞眼底快意转瞬即逝,随即又染上担忧;虽说带走到世安别院的是顾瑾澜,可汐儿也失踪了,到时候若是追究起来,汐儿怕是也讨不了好,“你去门口拦着她们,无论如何,尽量拖延时间。” 半夏吞了口唾沫,面色紧张,不过很快她就下定决心,“是,奴婢这就去。” “莫雨。”顾子骞轻喝一声。 “爷。” “去查查,府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潭柘寺的事情刚告一段落,原以为她们能消停些;若今日留在慕汐阁的是汐儿;想到这里他双眼微微眯着,望向院墙处。 ------题外话------ 嘿嘿,亲们爽不,让顾瑾澜自作自受,萧七曜够她喝一壶了;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虽然这次是阴差阳错,但后面女主会给他们添料的,狗咬狗嘛,要咬起来才好玩是不是?说了这么多,亲们,收藏么?看心儿眼泪汪汪的看着乃们…… 第037章 不在府中?(亲收藏个好么) 莫雨回来得极快。 “怎么回事?”顾子骞双眼微微眯着,嘴角斜勾,分明迫不及待的语气从他口中出来竟带着三分诱惑的味道。 莫雨身子怔了下,俯首,“未时初荣禧堂进了贼人惊动老夫人后逃走,老夫人下令彻查后院。” “荣禧堂,贼人?”顾子骞眉梢微挑,眼神深幽,搭在座椅扶手上的手指,有节奏地轻点着,“我知道了,嗯你过来。” 说着,他俯身压低嗓音在莫雨耳畔说了几句什么,莫雨点点头,“是,属下立刻去办。” “砰——” 莫雨闻言,应声隐没在空间内,顾子骞还未来得及深思,就听到大门一声巨响;两个婆子押着双脸红肿,头发略微散乱,衣襟褴褛的半夏走进来。 “柳姨娘,你这是什么意思?”顾子骞见状,面色立刻就沉了下去;转头看向那两个粗使婆子,“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动汐儿的贴身侍婢?” 两名粗使婆子闻言,身子颤了下。 “莫言。”顾子骞轻喝一声,“给我好好教训教训这两个不知上下尊卑的下人。” “是。”莫言身形闪动,两个婆子还未反应过来,半夏已经被莫言推至一边,紧接着房间内不断响起清脆的声响,“啪——” “三少爷奴婢们可是奉了老夫人的命令行事。”其中一名婆子眼神晦暗,却是死不悔改。 “老夫人?”顾子骞嘴角斜勾,“这么说来本少待会儿倒真得去问问祖母,什么时候府里最下等的粗使婆子也焉敢对嫡出小姐身边的一等贴身侍婢动手了?” “子骞,你这是什么意思?” 柳姨娘见状却是再沉默不下去,只能站出来,面带担忧,一副语重心长模样,“这府里进了刺客,老夫人下令彻查整个后院,那丫头却挡在大门前死活不让我们进来;我不过让她们小惩大诫,你却……若是贼人钻进汐儿的房间,到时候谁……” “啪。” 柳姨娘话未说完,顾子骞扬手,就是一个巴掌甩过去。 “子骞,你……”柳姨娘脚下一个踉跄,好在张妈妈眼疾手快拉住她才没摔倒,好不容易站定之后,柳姨娘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顾子骞。 “你是个什么东西!”顾子骞眼神泛着冷厉,狠狠地瞪着柳姨娘。 柳姨娘低着头,咬牙深吸口气,“妾不是东西,是奉了老夫人命令,子骞你……” “哼,还知道自己不是个东西。”顾子骞冷声,扬起手反手又是一个巴掌甩过去,“不过区区妾室,本少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 “啪。” 顾子骞卯足了劲,柳姨娘哪里能躲得过去,秀净艳丽的脸上已经红肿不堪,嘴角甚至已经染上了血丝。 “顾—子—骞!” 柳姨娘刚站定,就听到门口传来一声带着浓浓愤怒和不满的嗓音,众人随声望去,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老夫人。”柳姨娘低着头微微抽噎,美眸含泪,语气委屈,“妾身,妾身……” “艳儿你受委屈了。”顾老夫人握着柳姨娘的手。 柳姨娘连连摇头,“不,艳儿不委屈,只是……”她转头看向内室,“汐、小姐身子不好,这若是贼人闯了进去……” “柳姨娘。”顾子骞咬着牙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他眼睑低垂,双眸晦暗,心却是紧紧地悬着,“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我……” 柳姨娘似是受了惊吓般不断的摇头,“我……妾身只是担忧汐小姐,毕竟。” “哼,本少一直呆在慕汐阁,可从未见过什么贼人。”现在能拖延一刻是一刻;瞧着柳姨娘那低头的瞬间眼底飞闪而逝的快意,他猛然福灵心至,“祖母着人搜查后院,柳姨娘倒是直奔慕汐阁而来,要知道这荣禧堂和慕汐阁可是相隔了整整四个院子。柳姨娘为何会这般清楚那贼人的行踪?” “我……”柳姨娘闻言,心头顿时咯噔一声,不过到底是老姜,低下头,嗫嗫嚅嚅,“我只是担心汐小姐,毕竟,她可是咱们国公府唯一的嫡女。” 顾子骞双眼微眯,果然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儿,“难为柳姨娘还知道汐儿是嫡女!” “两个不知事的婆子,子骞想撒气拖出去乱棍打死就是,何必这般质疑旁人。”顾老夫人冷声。 “奴婢等人不过只想搜查一番,三少爷这般推三阻四,难道汐小姐根本已经不在府中?”其中一名婆子却是高声扬道。 顾子骞闻言,原本就悬着的心顿时又紧张几分,“你浑说什么!” “贼人进府逃窜之事非同小可,既然汐儿在休息,让张妈妈带两个丫鬟进去看看就是。”顾老夫人闻言,心头也染上几分怀疑,“让她们小心些,不会弄出动静扰了汐儿休息;还不快去。” 当然后面半句是对张妈妈等人说的。 “是。” “慢着。”顾子骞面色微微泛白,很是艰难地吞了口唾沫。 闻言,顾老夫人面色沉了沉,眼神冷凝,“你这般推三阻四,难道那丫头当真不在府中?” “怎,怎么可能。”顾子骞无力地抿了抿唇,缩在袖中的手早已经握成了拳头,“想进去搜查可以,本少与你们一同进去。汐儿房间里的东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碰的。” 闻言,张妈妈抬头看向顾老夫人。 “你要去便去。”顾老夫人已是极不耐烦。 “如此,三少爷请吧。”张妈妈低下头,眼底闪过一抹浓浓的快意。 顾瑾汐的闺房不小,配置极全;虽空间大,可能供人藏身的地方却并不多;很快四人便检查完毕,四人停在距离那幔帐笼罩的床榻三四步距离的地方,“看完了吗?看完了就出去。” 张妈妈转头瞧着那帷帐笼罩的床榻,虽隐隐约约能瞧见里面是躺了个人的模样,可她敢确定那里面的人绝对不是顾瑾汐,她低着头,想瞒天过海、暗度陈仓,她绝不容许,这般想着,她三步并作两步快步上前,飞快地撩起幔帐,掀开被褥。 “张妈妈,尔敢。”顾子骞见状,足尖轻点,一把将张妈妈提起来摔出去。 “砰——” 内室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紧接着是一声尖利的吼声,“那个人,根本不是汐小姐!” ------题外话------ 哎,两千字真心写不了什么,本来想把这点写完的,可字数卡在那里,亲们也看到了,文文的数据真心不太好,已经收藏的亲们,求不下架,若是有觉得本文有什么问题、意见或者看法都可以告诉心儿的,心儿跪求收藏,~(>_<)~ 每次看到收藏涨了又掉就好心塞。 第038章 以退为进 “什么?” 外间柳姨娘闻言,顾不上脸上的疼痛,面带惊讶,语气错愕,“这汐小姐当真已经不在府中,难道是那贼人……”说到这,她猛的抬手捂着唇,“老夫人,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砰——” 顾老夫人再忍不住,面色黑沉,胸口上下起伏着,狠狠推开内室大门,扬声质问,“子骞,你说顾瑾汐到底去哪了?” “妈妈,张妈妈你没事吧?”柳姨娘却是进屋就蹲在地上。 顾子骞未有留手,张妈妈张口便是一注鲜血,“姨娘别担心,老奴没事,咳,咳咳……” “大夫,大夫,快找大夫啊。”柳姨娘转头拉着顾老夫人的衣袖,“老夫人求求您,救救张妈妈,救救张妈妈。” 闻言,顾老夫人面色变了变;张妈妈垂首眼底飞快的闪过一道精芒,“姨娘,老奴不碍事,倒是汐小姐,若,若当真被那贼人挟走,这,这若是传了出去……” “你住口!”顾子骞此刻面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狠戾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原本窸窸窣窣、交头接耳谈论着什么的下人顿时噤若寒蝉,低着头,眼观鼻,口观心;满室无声。 顾老夫人见状,面色也是极不好看;瞧着柳姨娘那似受了惊吓的小白兔般身子微微颤抖的模样,只觉得心疼到了骨子里,“子—骞!该住口的是你。”她深吸口气,“身为国公府嫡女,不管是被贼人掳走还是自己不守规矩,这若是传了出去,还当真以为我国公府就这家教;这就是你娘教出来的好女儿!” “祖母!”顾子骞面色很是难看,语气阴鸷。 “咳,咳咳——” 帷帐内陡然隐隐传出轻声咳嗽,紧接着是虚弱又无力的嗓音,“咳咳。半夏,半夏。” “小姐!”半夏此刻也顾不上诧异自家小姐什么时候回来的,赶紧快步走过去撩开幔帐;将顾瑾汐搀扶起来,给她背后垫了个软枕让她靠在床头;因着之前耗费大量心力缘故,她仍旧面色苍白,额头上甚至还有着细密的汗珠;抬手捂着唇,又是一阵隐隐的咳嗽。 好不容易喘过气来,抬头瞧着半夏,“半夏,你、你的脸。” 许是因为气急,顾瑾汐的呼吸变得极为急促,让人看得揪心,甚至随时都有背气的危险。 “小姐您别着急,别着急;喝口水。”半夏跪在床前,边给顾瑾汐拍背顺气,边接过顾子骞递来的茶水。 瞧着顾瑾汐小口小口饮了些,面色终于好些,她这才接着道,“奴婢不碍事,小姐莫要再为奴婢的事费心了。” “半夏。”顾瑾汐抿着唇,抬了抬眼皮看向顾子骞,语气仍旧虚弱无力,“三哥?” “哼,这就是要问问柳姨娘了。” 顾子骞同样被惊得不轻,不过到底是经历过风雨,很快就调整过来,语气狠戾甚至带着质问,只话毕却斜睨了顾瑾汐一眼,那眼神中的意思很明显,先打发走眼前这些个碍眼的,往后慢慢算账。 “这,我……”柳姨娘瞧着顾瑾汐眼都看直了,她整个人怔在当场。 “不,不可能的。”张妈妈却努力吞了口唾沫,咬着牙朝之前开口的婆子使了个眼色,婆子深吸口气,低着头,猛然朝着顾瑾汐扑过来,抬手狠狠地揪了下顾瑾汐的脸。 顾子骞与半夏都着实没有想到竟然有人胆敢在这个时候发难;两人惊了下,半夏赶紧朝着那婆子泼过来,“放肆!” “滚。”顾子骞抬脚将那婆子给踹出去,他转头看着顾老夫人面带不善,“祖母这是何意?” 顾瑾汐微微抬起头,因着面色苍白那被婆子捏过的地方便显得格外的红,她看着顾老夫人,“我素来都知晓祖母不喜欢我娘,也不喜欢我,可……可汐儿到底是国公府的嫡女,竟是连个三等的粗使婆子都能欺负了。” 话音未落,泪顺着眼角留下来竟是泣不成声的模样,“祖母,祖母若当真如此见不得汐儿,索性便将汐儿逐出国公府,如此一了百了,汐儿也不用受这般侮辱。” 顾老夫人也未想到那婆子竟会有如此动作,更没想到顾瑾汐会说出这番话。她是不喜苏怡,可顾瑾汐到底是顾家血脉,她面色有些难看,“你浑说什么,祖母何时不喜欢你了。你是嫡女,祖母对你要求自然严苛些,好好养病,别乱想,往后这种浑话也切莫再提。” “是么?”顾瑾汐抬头望着上方绣着雪梅的幔帐,嘴角微微扬起;那笑却让人看得只觉得心酸;薄凉又似绝望得让人揪心。 顾老夫人只觉得有什么堵在喉头,嚅了嚅唇却到底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就连顾子骞都想不到顾瑾汐竟会说出这种话来,“妹妹,你……”深吸口气,转头恶狠狠地瞪着那让自己宝贝妹妹落泪之人,“这等胆敢以下犯上的奴婢要来做什么,祖母难道还想留着她吗?” “来人,拖出去重大四十大板,然后发卖了吧。”顾老夫人顿时面带颓然,无力地罢了罢手,“罢了,今日之事就到此;我也乏了,廖嬷嬷……” “慢着。”顾子骞深吸口气,转头看向躲在角落仍旧面带惊色心却又悬着的柳姨娘和张妈妈,两人四目相对,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到疑惑不解,“祖母莫不是忘了,那逃走的贼人既是没有逃进慕汐阁,却未必没有去其他地方。府中后院可是尚有不少院子呢,既然从慕汐阁开始,这若是都不盘查一遍传了出去,还以为妹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惹得您如此大动干戈呢;再旁边就是澜妹妹的兰馨阁了,说起身子不好,澜妹妹刚受了太后赐刑,若是贼人逃窜了去,怕是澜妹妹也受不住的,祖母以为呢?” 柳姨娘吞了口唾沫,心里猛然浮起一股不详的预感,不过却无从反驳,只能勉强扯了扯嘴角,“多谢三少爷对澜儿关心。” “既是如此,莫言你随柳姨娘走一遭吧,记得每个角落都要如汐儿的房间一般,便是连床榻处都不可放过!”顾子骞语气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莫言尚未应声,顾瑾汐却先开口,语气惊讶,面带错愕却同样的虚弱无力,“什,什么?贼,贼人?” ------题外话------ 收藏君,我想你了,~o(>_<)o~ 谢谢亲们的支持,心儿会努力加油不会放弃的,下一章就会发现顾瑾澜的事情啦,然后张妈妈和柳姨娘会肿么样捏,(*^__^*)嘻嘻…… 第039章 借刀杀人(求戳放入书架) “妹妹莫要担忧。”顾子骞摇摇头。 “这……我们还是一道去吧。”顾瑾汐吞了口唾沫。 “可是你的身子。”顾子骞面带不悦。 “那贼人若当真在后院流窜,这都是女眷我也不放心;祖母年纪大了,澜妹妹、玉妹妹又是……香妹妹也是个胆子小的,还是三哥跟去让人放心些;可我若独自留下,三哥想必也是不放心的。”顾瑾汐喘着粗气,好不容易才说完长长的一句话;低下头,她可没错过顾子骞那眼底闪烁着蔫坏的光芒,兰馨阁怕是有场好戏,如此好戏若是错过岂不可惜? 顾子骞面色隐隐带着不悦,“都什么时候了,妹妹你别胡闹。” “我……”顾瑾汐低着头,眼底哪里有半分伤心或伤感,那眼球转动古灵精怪的模样,只无人瞧见罢了。 不等她话说完,顾老夫人的面色却是羞红发烫着,良久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看着顾瑾汐那面色苍白的抽噎着,脸上带着一点不正常的酡红,那是刚才放肆的婆子留下的印记;她不禁胸口揪疼了下,“汐儿身子不好,就好好养着;廖嬷嬷,将我柜子里的那朵雪莲娶过来给汐儿罢。人参鹿茸都乃大补,不过雪莲倒是无碍。至于澜儿那里,让莫言领人去就是了。” “是。”顾瑾汐低着头,抬头的瞬间恶狠狠地刮了顾子骞一眼,这才语气绵软道,“那祖母也要当心。” “祖母慢走。” …… 待到一行人都离开慕汐阁的大门甚至看不到背影之后,顾子骞这才长松了口气;瞪着趴在床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顾瑾汐,真是笑也不是,怒也不是。 “你呀!”顾子骞抬头狠狠戳了下她的额头。 “干嘛。”顾瑾汐瘪瘪嘴,只身子仍旧有些虚弱无力;她心头不禁苦笑,自己当年还真是……这身子太较弱了。 顾子骞沉着脸,语气严肃,“说吧,到底怎么回事,那人是谁?” “我还当三哥不问呢。”顾瑾汐瘪瘪嘴,薄唇抿了抿,“只是一场误会,他们抓错了人,自是得放我回来。” “哦?”顾子骞尾音微扬,看着顾瑾汐,眼底却飞快地划过一道什么,“你不想说,也罢;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总能说说吧。你这小没良心的,知道三哥多担心吗?” “嘿嘿。”顾瑾汐抬手摸了摸鼻头,讪笑着。 “笑,你还敢笑!”顾子骞简直哭笑不得,“那逐出国公府的话也是轻易说得的;你——”扬起手却怎么都下不去手。 “就算说了又如何?她敢么?”顾瑾汐瘪瘪嘴,“那三哥你告诉我,你把顾瑾澜如何了?”她才不相信那狐狸似的三哥会无缘无故的提及兰馨阁,要知道三位哥哥当中,大哥和二哥对几位庶出的妹妹虽然不喜可面上总还是能过去,唯有三哥。从来对三位庶出的妹妹都不假辞色,其中以顾瑾澜最盛。 顾子骞耸耸肩,双手一摊,一副无可告知模样。 “你……”顾瑾汐咬着牙,气得牙痒痒;刚想开口再说点什么就听到门外咚咚咚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丫鬟压低了嗓音的轻喝,“三少爷,小姐,不、不好了。” “行了,歇口气好好说话,本小姐好着呢。”顾瑾汐罢了罢手。 那丫鬟面色一僵,嘴角甚至有些抽搐,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往前走了两步压低嗓音这才严肃道,“刚老夫人遣姜嬷嬷与柳姨娘、莫言一道去搜查院子,结果,结果五小姐失踪了。” “什么?”顾瑾汐故作诧色,“澜妹妹?她不是被太后下令禁足了么?” “嗯,所有下人们都纷纷猜测,五小姐怕是被贼人劫走了。”丫鬟迟疑了下,“现在老夫人已经下了禁口令,对外所有人都只道失踪的是五小姐的贴身侍婢碧莲。” “哦?”顾瑾汐嘴角斜勾,为了个庶出的孙女,她倒是动作极快;不过越是这样,越得她心;她若不是如此,又怎么会让那本就心有芥蒂的爹越发寒心。 兄妹两人对视一眼。 “你先退下。”那丫鬟低头,应声,“是。” 从头到尾,丫鬟进屋再离开不过短短半刻中,那丫鬟毫不起眼,甚至丢到人堆里都找不出来,“想不到汐儿也学会培养眼线了。” “比不得三哥。”顾瑾汐淡淡一笑,“自潭柘寺回来已有两日,玉妹妹的情况也不知如何了,发生这样的事情,不如我们去探望下如何?” “也好。”顾子骞点点头。 绿柳院中,下人寥寥,园子里的花草似无人打理,越显茂盛却始终有股莫名的荒凉感。 “妾身参见小姐,三少爷;您,您们怎么来了?”秋姨娘低着头,神色局促。 “来瞧瞧玉妹妹,虽然……但到底是血亲的兄妹。”顾瑾汐微微笑着,“今儿府上发生了不少事情,不知玉妹妹情况如何了?” 秋姨娘迟疑了下,抬起头,“多亏三少爷送来的药,玉小姐的情况已经好多了。” “嗯,那就好;你先去忙吧,我们与玉妹妹说说话就走。”顾瑾汐笑得温婉,虽然面色有些苍白可却仍旧让秋姨娘放下了些许心防,点点头,“小姐,三少爷,请。” 秋姨娘的表现自来是不争不抢,活得也还算舒心怯意;不过瞧着顾瑾玉那性子,怕是她内心也带着不甘吧,这样也好。只有内心有欲望的人,才容易被控制。 “大姐姐,三哥。”顾瑾玉看着来人,脸上笑意凉薄,“说吧,你们来到底为什么。” 顾瑾汐突然轻笑一声,打量着顾瑾玉,“玉妹妹这话可当真让人心寒。” “哼。大姐姐难道不恨我,要知道我可是要陷害你的。”许是经历大难,顾瑾玉的气质不服往昔却变得越发凌厉。 “恨。”顾瑾汐点点头,“可我想比起你,我有更恨的人。今儿,我这做姐姐的,只是来给你送个消息,当然你也可以只当做耳旁风,只端看你甘不甘心罢了。” 顾瑾玉面色沉了沉,她又怎么会不知顾瑾汐是想要利用她;但比起柳姨娘那种神鬼莫测的算计,她更喜欢这种堂而皇之的利用,“嗯?” “今儿荣禧堂出了贼人后在后院逃窜,好像是逃进了澜妹妹的兰馨阁。”顾瑾汐淡淡一笑,“听闻澜妹妹的贴身丫鬟碧莲失踪了。” 话音落,眼角不经意间撇到顾瑾玉那死死抓着被褥的手,“玉妹妹身子不好,得好生养这才是,大姐姐也先不叨扰就此告辞了。” ------题外话------ 收藏起起伏伏,心儿那颗小心肝儿啊就这么扑通扑通的,亲们如果有什么意见或者看法留言告诉心儿好么,已经收藏的亲们,能不能不要再下架了,再这样下去,估计心儿都快得心脏病了。~(>_<)~ 第040章 复仇伊始 语罢,就要起身。 “大姐姐。”倚在床头的顾瑾玉却蓦然开口,语调颤抖,甚至还能隐隐听出其中的紧张。 “嗯?”顾瑾汐微微侧身,歪着脑袋瞧着她,眸色清亮,嘴角还挂着清浅的笑意,“玉妹妹还有何事?” 顾瑾玉垂首只瞧着被褥,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薄唇微微抿着,原本清秀的小脸此刻眉头皱成一团。就在顾瑾汐都以为她不会开口、撩开帘子准备离开时,耳畔却传来一声微微的,“对不起。” “过往之事如云烟,玉妹妹还得好好保重身子才是。”顾瑾汐嘴角噙着清寒薄笑,眸底风雪暗敛;前世遭遇悲惨,今生步步维艰,她需要的从来不是什么对不起;血债必须用鲜血才能冲刷,“我也有些乏了,告辞。” 瞧着顾瑾汐那略嫌单薄却异常坚定的背影,顾瑾玉咬着下唇,眼泪却不住的往下掉。往昔之事幕幕浮现,当真能入过往云烟么? “玉儿,你没事吧?” 瞧着顾瑾汐随顾子骞离开,秋姨娘这才急忙放下手中的针线快步进屋,“刚才三少爷和四小姐……” “没什么。”顾瑾玉深吸口气。 “玉儿,听姨娘一句劝。虽然姨娘不知他们突然来咱们绿柳院是做什么,可他们都不是好相与的角色,咱们斗不过他们,与虎谋皮的下场,你得到的教训还不够吗?”秋姨娘抿着唇,双手死死地抓着顾瑾玉的肩膀,“玉儿!” 顾瑾玉深吸口气,抬手坚定地拨开秋姨娘的手,眼底充斥着无尽的黑暗,语气狠戾却带着快意,“左右我这一辈子已经毁了,可我不甘心。凭什么,我得这般屈辱的活着,可始作俑者的柳姨娘和顾瑾澜却能置身事外,凭什么?现在,是连老天爷都在帮我。” “玉儿,你别做傻事。”秋姨娘轻呼一声,声音带着哽咽,眼泪滑落那瘦削的脸颊,不住的摇头,“姨娘什么都没有,只有你了。” 顾瑾玉有些不耐地推了推秋姨娘,“行了姨娘,我知道了,你先回房吧。” “玉、玉儿。”秋姨娘抿着唇,身子微微颤了颤;转头视线触及顾瑾玉那凌厉的视线,脖子缩了缩,“那,你好好休息,姨娘去给你熬药。” 顾瑾玉眼中飞快地划过一抹阴鸷,身上散发着浓郁到了极致的黑色气息;碧莲失踪?哼,这种鬼话能骗谁?若当真失踪的是碧莲,大姐姐定不会特地跑这一趟,“秋荷。” “奴婢在。”秋荷应声。 “想为你姐姐报仇吗?”顾瑾玉语气阴冷,秋荷抬起头深吸口气,“小姐,您的意思是?” “潭柘寺发生那样的事情,却唯独你姐姐寻不到,你当知晓那个人不会让你姐姐活着;现在你报仇的机会来了。”顾瑾玉语气狠戾。 秋荷咬着牙,当初她们姐妹二人逃荒至此,相依为命,可就在前几日,她深吸口气,“小姐您说,需要秋荷怎么做?” “明日天亮之前,我要整个凉都城的人都知晓,顾瑾澜被贼人绑架,彻夜未归。”顾瑾玉一字一句,语气凌厉,字字都透着无尽的戾气和杀意。 “好。”秋荷眼底悲伤尽敛。 “行动时,自己小心些,别被人抓住了把柄。”到底是身边服侍多年的丫鬟,顾瑾玉的语气软了软,冷声叮嘱道。 “奴婢明白。” …… 自绿柳院出来,顾子骞转头瞧着顾瑾汐,眼底流烁溢彩,眉宇颦蹙,竟好似从未认识过这个妹妹般。 “三哥这般瞧着汐儿作甚?”顾瑾汐有些不自在地别开头。 “没什么。”顾子骞笑得清雅,无论如何,她都是自己的妹妹,是他们兄弟三人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只这足够了,“妹妹可想去宜兰园瞧瞧?” 顾瑾汐原本还有些不自在,重生以来带着前世记忆,无论行事作风亦或平日言行,自然与当初真正十二岁时不同,原还想着该怎么解释,可在听到后面的话时身子顿了顿,抬起头眼神晶亮,“三哥此话当真?” 能去看看那宛若白莲的柳姨娘是怎样的气急败坏,她自然想去。 “三哥什么时候骗过你。”顾子骞抬手轻轻点了下她的鼻头,转头打发走半夏一手揽着顾瑾汐的腰,“妹妹可要抱紧了。” 话音落,被顾子骞携着,足尖轻点,自房顶快速掠过;天色虽然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可仍旧能隐约瞧见那来来往往的下人;耳边风声呼呼作响,最后停在宜兰园院中那颗茂密的石榴树上。 “瞧着三哥动作这般熟练,怕是没少干这蹲墙角的事情。”顾瑾汐轻笑着压低嗓音道。 “你这小没良心的,当三哥是什么人呐。”顾子骞哑然。 顾瑾汐刚还想说点什么,却被顾子骞捂住嘴,指了指不远处;她顿时瞳孔一缩,朝顾子骞为不可查地点点头;这才被放开。 只见那宜兰园的大门口处,面色苍白的柳姨娘提着裙摆气匆匆地直奔房间而去,身后跟着同样面色难看却带着疑惑的张妈妈。 “砰——”陡然屋内传来一声脆响。 柳姨娘倚在座椅上,胸口上下起伏着,手死死地握成拳头,“不是说好了绑架顾瑾汐,为什么,为什么失踪的会是澜儿?” 张妈妈低着头,同样面带疑惑却不敢说话。 “哐当——” 柳姨娘双手撑在桌上,抬手一掀桌布,桌上的碗碟茶杯全都洒在地上发出哐当的脆响声,“该死的,那贱丫头还当真是好命;一次两次都弄不死她。” 倚在树干上的两人闻言,先是身子顿了下;对视一眼,相顾无言。 “姨娘慎言,小心隔墙有耳。”张妈妈压低嗓音。 “慎言慎言,那现在你说该怎么办?”柳姨娘深吸口气,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厉色,“不,不行,我现在就去世安别院要人。” 张妈妈闻言,赶紧抓住暴走的柳姨娘,摇头,“姨娘不可。” “那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澜儿落入那虎狼之地?”柳姨娘咬着牙,虽然平日对顾瑾澜不假辞色,可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更何况顾瑾澜与她还有大用。 第041章 绝不容许 “可澜小姐是如何落入他们手中的?”张妈妈面色难看,眼神深沉,“老奴可是只给了他们慕汐阁的地图。” 柳姨娘深吸口气,死死地咬着牙,“那个死丫头定是不听话……” “不如先叫碧莲、碧菱过来问一问,万一只是误会……”张妈妈深吸口气,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机会。 “妈妈你以为我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吗?”柳姨娘深吸口气,“碧菱重伤,碧莲那丫头说澜儿在用过午饭之后就神色不对,特地嘱咐她看好院子,自己换了件下人的衣服出了院子;你说那丫头能去哪儿?” 顿时,张妈妈低下头,沉默了。 一室安静,甚至连屋外的蝉鸣都显得格外清晰。 顾瑾澜会去哪里她们彼此都心知肚明,以她那性子必是去了慕汐阁,然后结果便是现在这般。 柳姨娘咬着牙,转身双手死死地抓着张妈妈的双臂,眼中带着绝望的希翼,语气喃喃着,“澜儿是我最后的希望,绝对不能毁;妈妈帮我。” “……” 张妈妈却仍旧是沉默,顾瑾澜自下午被人带走到如今已经两个时辰有余,那萧七曜是什么人她虽未亲自接触可凉都谁人不知;这人到了他手上,又怎能奢求全身而退? 她能想到这个道理,柳姨娘又怎么会想不到,她低着头,眼泪顺着眼角一滴一滴,晶莹剔透却带着孤注一掷的绝望,她艰难的吞了口唾沫,不断的摇头,“不,我不会认输的,凡事总有意外。澜儿脸上有伤,萧七爷未必看得上她。妈妈你去准备准备,我立刻去世安别院。” “姨娘,您当真想好了?”张妈妈闻言,闭上眼深吸口气,小声轻呼。 “……” 柳姨娘抿着唇深吸口气,眼眶微红,“妈妈,我只有这一个女儿。” “哎——” 良久空气中传来一声沉沉的叹息,张妈妈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厉芒,“好,老奴这就安排下去,但是姨娘您必须有心理准备,萧七爷那边可能不太好应付。” “这凉都还有好应付的人么?”连那个人她都能应付如常,不过萧七曜而已。柳姨娘深吸口气,语气不善,带着决绝又好似带着希望。她想要强大,想要彻底将苏怡踩在脚底,当初从她打算跟那人合作开始,她就注定了不能回头。只有顾瑾澜,唯有从她自己肚子爬出来的顾瑾澜才是她可用,可以毫无防备信任的人。 张妈妈眸色沉了沉,“那老奴这就去安排。” “妈妈!”张妈妈转身刚准备离开,就听到一声压低的轻唤,她眉宇微微颦蹙着,带着不解,“姨娘?” 柳姨娘胸口上下起伏着,手死死地捏着手绢,“小心些,别惊动了旁人。” “老奴明白。” 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安排,殊不知她们所有言行都已落入院内另外两人的眼中,顾瑾汐与顾子骞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点点头;顾子骞揽着顾瑾汐的腰身,如来时一般,身轻如燕,间或踏房顶借力;树枝轻轻颤抖,风聊聊而过;一切都恢复如常。 慕汐阁中。 顾瑾汐眉宇微微颦蹙着,“三哥,你说那柳姨娘到底有什么办法,那萧七爷可是……” “进了世安别院的人,若是旁人想要全身而退自是不可能。”顾子骞嘴角斜勾,猛然想到什么,笑意越来越深;“可顾瑾澜却是个例外。” 旁人只道萧七爷脾性怪异,喜好男女之事,更爱些非人的手段;可这凉都知晓七爷性情的,谁不知他对人的要求极高;若是顾瑾澜没有被太后赐刑,那张清秀却无辜的白净小脸或许还能引起七爷性趣,可现在…… 这道理顾子骞懂,顾瑾汐也明白。 她恨得牙痒痒,眼神狠戾,语气决绝,“当真是便宜了她。” “便宜?不见得!这么多年你见谁在七爷手上占过便宜?”柳姨娘想从萧七曜手上讨回顾瑾澜自然需要付出代价,这才是他所好奇的地方。顾子骞冷哼一声,“难道妹妹就不好奇那张妈妈与柳姨娘到底有什么手段,竟能让萧七爷与她们合作。” “好奇。可是三哥,我更不甘。”顾瑾汐一手紧抓扶手,另一只手死死地捏着手帕低吼出声。凭什么,凭什么,到底凭什么。前世,今生,她顾瑾澜总是那么好运,总是那么好命。 顾子骞抿了抿唇,眸色沉了沉,话音陡转,“妹妹,难道当真不能告诉三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他绝对不信,若是没有遇上天大的变故,自己宝贝妹妹对顾瑾澜的态度会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可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这个性情纯善,糊涂却天真的妹妹变得如此这般;虽然精明了,可他舌尖却品尝到了苦涩;他,终究是没能保护好她。 “……”顾瑾汐沉默了。 发生了什么,顾苏两家惨遭灭门,她被最信任的妹妹和心爱的夫君背叛,生不如死的活着;眼睁睁的看着亲人一个一个的死去却无能为力;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这些她能说吗,能吗? 室内,静,死一般的静。 “既然妹妹不想说,三哥也不逼你。”顾子骞抬手轻轻揉了揉顾瑾汐的头发,“不过妹妹你也别太逼迫自己,别忘了,三哥还在。” 话音落地,顾瑾汐顿时眼眶通红,雾气蕴散开来;还在……是的,她回来了;顾苏两家还在,爹娘还在,哥哥们都在。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你也累了罢,早些休息。”顾子骞起身,身子顿了下,毅然决然的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顾瑾汐嚅了嚅唇,却始终没有说出一个字,只从那唇瓣的嚅动隐隐能听到她出口的三个字……对不起。 待顾子骞离开许久,终于平复下来的顾瑾汐这才有时间静下来细想。 今日之事虽然机缘巧合自己得以逃脱,柳姨娘自作孽害了顾瑾澜。旁人只道七爷脾气不好,喜男女那事,更爱些非人的手段;可她却知,七爷对人的要求极高;若是顾瑾澜没有被太后赐刑,许还能引起七爷性趣,可现在嘛…… 不,她绝不容许顾瑾澜全身而退,哪怕只是一丝可能。 ------题外话------ 看在心儿今天生日的份上,亲们收藏,留言都快到碗里来好不好~(*^__^*)嘻嘻…… 第042章 只是开始 顾瑾汐双眼微眯,面色苍白,清澈的眸底此刻风雪肆虐,带着无尽的戾气。 “砰——” 猛然传来的一声脆响让侯在旁边的半夏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抬头望去,却只见原本顾瑾汐手中的一支木簪被生生掰断成两截。 “小、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顾瑾汐回过神来,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将不知道什么时候抓在手中的木簪残骸扔到一旁,快步走到寝房外间用来待客的月厅内,提笔,就着尚未干涸的墨,扯过一张宣纸,下笔飞快,寥寥数字;吹干,飞快的折叠起来,抬起头,“半夏。” 尚在愣怔中的半夏被呼声换回神智,整个人还有些恍惚,不知所以,“小姐?” “去将这东西交给东门一个叫做豆子的小乞丐。”顾瑾汐压低嗓音以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注意别让旁人发现了。” 半夏低着头虽然心中疑惑,却并没有多问,点点头,“是。” “动作要快。”顾瑾汐连声音都有些颤抖着;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狠戾,“这件事情别经旁人,你亲自去办。” “奴婢明白。” 虽然对很多事情都不明白,尤其是自从上次小姐昏迷醒来就好似彻底换了个人一般,不过她只需要照顾好自己的小姐,这就足够了。 天色越发暗了,夜幕沉沉。 顾瑾汐独自留在房间中,望着窗外发呆;顾瑾澜,就算柳姨娘和张妈妈付出了代价,她也绝不容许她完好无损的回来;那个筹码,相信足够让萧七爷动心,只是事情未有定论,她的心始终紧紧地悬着。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她并未发现,暗处一个人影悄然飘离。 “你确定没有听错?”顾子骞靠在软椅,双眼微微眯着,一副沉思模样。 “是。”莫雨低下头。 “好,我明白,你继续回去守着。”顾子骞挥了挥手,莫雨应声离开。 莫言沉默了下,许久才开口,“爷,今日的事情需不需细查?” “不必了。”顾子骞面色沉了沉,那自幼被捧在手心的妹妹如今有事情瞒着他,他并非不开心,但让他担忧的是,她到底是不是查到了什么,不然如何解释她近来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到底查到了什么,亦或者说她到底在未雨绸缪些什么。 柳姨娘,顾瑾澜,张妈妈…… 好似妹妹对这三人异常忌惮,甚至到了生死仇敌的地步;可他查探这么些年,除了祖母对柳姨娘和顾瑾澜偏疼了些,却并未发现什么端倪,是她们隐藏得太好,还是自己做得还不够? 是夜,天阴沉得可怕。 风自院中呼啸而过,带起树枝一片哗啦啦的声响;门窗咋响,声音哐当,让本就烦躁的人更加心烦意乱,今夜,注定无眠。 “嘎——吱。” “老夫人您也别太担忧,老奴瞧着柳姨娘不像是个没主见的。”廖嬷嬷屏退左右之后,轻声安慰着。 顾老夫人略嫌浑浊的眸沉了沉,许久才沉沉叹了口气,“可是澜儿若是,哎……” “只要柳姨娘的肚子争气些,到时候您寻个由头向陛下讨个恩典,姨娘升平,澜小姐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到时候谁还记得这些腌臜事。”廖嬷嬷轻轻拍慰着,“倒是您自个儿,身子不好,就别再为小辈之事劳心费神了。” “哎……”又是一声沉沉的叹息。 隔天,因着昨儿夜里下了些雨,顾瑾汐起得比往日要晚些。 “半夏准备一下,待会儿去荣禧堂给祖母请安。”顾瑾汐瞧着铜镜内的容颜,仍旧带着点点病态的苍白,她极满意的点点头,语气平缓道。 半夏给她梳发髻的动作仍旧不紧不慢,倒是在旁边准备早点的白芷闻言,凑过来,“小姐,听说老夫人现在正发脾气呢,您现在过去岂不是撞枪口上?” “哦?”顾瑾汐尾音微扬。 “不过听闻澜小姐已经回来了,却是闭门谢客不见任何人,连老夫人都吃了闭门羹。”半夏压低嗓音。 顾瑾澜回府之事在顾瑾汐的意料之中,只却不知晓自己昨日送出去的消息和筹码到底有没有成事。臻首低垂,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暗色,她的心沉了沉,这柳姨娘和张妈妈果真不简单,竟然当真有本事让萧七爷放人。 “澜妹妹身子不好,接二连三遭遇这样的事情发发脾气也是应当的。”她抬起头深吸口气语气温婉,带着浅浅的笑意,“不过妹妹心情不好,我这做姐姐的也不能袖手旁观,半夏去将我箱子里那根百年人参带上,咱们去探望探望我的好妹妹。” 那语气分明轻柔温和,可房间内的半夏和白芷对视一眼却是不约而同恶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兰馨阁。 顾瑾澜在看到顾瑾汐的瞬间,那眸中喷射出的火光,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你来做什么?” “咯,咯咯。” 顾瑾汐捂唇轻笑,“妹妹可当真没规矩,禁足了几日竟是连姐姐都不会叫了吗。我来做什么?自然是来瞧瞧我的好妹妹呀。” “谁要你来的,来人呐,人呢,都死光了吗?”顾瑾澜在屋内大吼大叫着。 “你叫啊,尽管叫。”顾瑾汐语气陡然变得冷厉,“说起来还得感谢妹妹你,如今这兰馨阁,就算你叫破喉咙也没有人敢进来。” 顾瑾澜的心陡然悬起,面色慌张,“你,你想做什么?” “姐姐能做什么,不过是来看看罢了。”顾瑾汐侧身在床榻对面的软椅上坐下,动作优雅却又从容,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可落在顾瑾澜眼底却是浓浓的讽刺;她神色几近疯狂,“那你满意了,现在你满意了!” 顾瑾澜咬牙切齿,死死地瞪着顾瑾汐,“顾瑾汐,你别装了。你不是都知道了吗?哼,你以为这样就能赢了我吗?我不会认输的,我不会认输的。” “哦?”顾瑾汐嘴角越扬越高,看向顾瑾澜,眼波点点倒是有些释然;她嘴角斜勾,语气冷厉,“不认输吗?这样也好,不过……现在才只是开始,妹妹,你可要看好了。” ------题外话------ 姨妈痛得要死,强撑着写的,等姨妈痛过了再来看看错别字神马的亲们就担待一点,顾瑾澜在世安别院的遭遇后面还会说,不过看她的反应亲们就应该知道定然没讨得好处的 第043章 秦襄突来 顾瑾汐冷眼斜睨顾瑾澜,嘴角越扬越高,眸底的笑意也越来越深;看来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顾瑾澜越是生气,怕是在世安别院越没讨得了好,至于其他的嘛,她有的是时间慢慢查。她凑上前去,压低嗓音在顾瑾澜耳畔,“这世安别院精致不错吧;说起来,姐姐也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 “你,你……”顾瑾澜死死地咬着牙,原本清秀可爱的小脸很是扭曲,眼神阴鸷,死死地瞪着顾瑾汐,顿时,眼底渐渐浮上了然和恐惧。 “我什么。”顾瑾汐轻笑一声,猛然倾身过去;顾瑾澜只觉得心头一紧,整个人本能地朝后仰倒,“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比起妹妹曾对姐姐做过的,姐姐这……只不过是还礼。”顾瑾汐的嗓音很轻,很柔,带着近乎诱惑的味道;可在顾瑾澜听来却不亚于晴天惊雷般,她双目大瞪看着顾瑾汐,好似从未认识过她一般,“顾瑾汐,你……你什么知道的?”话音未落,她眼底猛然浮起一股了然,“你以前都是装的?” 顾瑾汐却只是笑而不语。 窗外风声乍起,带起树叶窸窸窣窣的声响;她的眼神深幽无底,让顾瑾澜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想到往昔种种,更是觉得脊背发凉。 “顾瑾汐,你好可怕。”顾瑾澜艰难地吞了口唾沫。 “呵,呵呵。” 顾瑾汐却只是笑,笑着笑着眼底却染上了雾色,她死死地盯着顾瑾澜,尾音微扬,“可怕?”若不是阴错阳差,昨日世安别院经历非人的待遇便是她自己;再经过柳姨娘那一番闹腾,她怕是已经声名尽毁,最后是什么下场她们难道会不知? “害怕吗?哈哈,顾瑾澜,你就好好受着吧,可怕的、还在——后头。” 转头放眼窗外,不期然瞧见几道人影,影影错错正朝着兰馨阁而来;顾瑾汐语罢,动作优雅的退走坐在床榻对面的软椅上,一副语重心长模样,“妹妹你身子不好可得好好养着,姐姐特地给你带了支人参过来,碧莲那丫头,哎……你也放宽心,总会寻着的。” 话音未落,半夏已经双手恭谨地将装有千年人参的雕花楠木锦盒递过去。 “顾瑾汐你又在耍什么花招。”顾瑾澜眼底的恐惧未散,抬手便将那锦盒朝着顾瑾汐扔去,“谁稀罕你的烂好心。” “砰——” 甩出去的锦盒装着什么,然后落在地上;原本紧闭的大门被打开。 “顾瑾汐,你在这里做什么?”顾老夫人语气不善,面色沉了沉。 “孙女参见七皇子殿下,祖母万安。”顾瑾汐原本手紧紧地捂着额头,此刻因为行礼放下来;那额头被锦盒装过的地方通红一片更是险些破皮,看得众人触目惊心。 她低下头,那纤细的身姿,高贵的姿态,整个人淡定从容,优雅清华;让站在顾老夫人旁边的秦襄不由得看傻了眼。 自上次江府别过,就对顾瑾汐一直念念不忘。虽不断告诫自己她只是惺惺作态,可却仍阻挡不了自己那疯狂的思念;所以当昨儿收到那邀请之后,他顺势即来;原打算完事寻个由头去瞧瞧她,竟不想再兰馨阁遇上,此刻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汐儿。”抬头瞧见顾瑾汐额头上的伤,顿时眸色沉了沉,语带不善,“这到底怎么回事?” 顾瑾汐低下头,眼睑低垂,这秦襄突如其来怕也是顾瑾玉的手笔,如此倒也不枉自己帮她一场,“没,不关妹妹的事,七皇子您别怪妹妹,妹妹经历此番想来也是心情不好,我是姐姐,没关系的。” “顾瑾汐,你什么意思!” 倚在床头的顾瑾澜瞧着顾瑾汐那模样,双手死死地绞着被褥,那样的场景如此熟悉,往日自己不也是这般……所以这就是她说的,才只是开始吗? 闻言,秦襄转头看向顾瑾澜,面色变了变,“顾瑾澜你别不知好歹,汐儿好心来看你,你还这般对待汐儿,看来皇祖母说得不错,是该好好修身养性,就算是庶出也别忘了自己是国公府的女儿!” “七皇子,你……”顾瑾澜双眸愣怔看着秦襄,又扫过顾瑾汐,眼底带着不敢置信,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秦襄竟然会以这样的语气与她说话。 “七皇子您别怪妹妹,都说是汐儿自己不小心的。”顾瑾汐说着,面色悲怆蹲下身捡起地上的那只品相完好的人参捧在手心,晶莹的泪滴自眼角滑落却刚好落在秦襄视线触及的地方,他顿时只觉得胸口一疼,抬手想抚摸她的额头,却被顾瑾汐躲了过去;他只能讪讪地收回手,“汐儿,别难过。” “男女有别,七皇子还是唤我一声顾四小姐吧。”顾瑾汐拾好人参,转身交给顾老夫人身边的姜嬷嬷,声音不急不缓,“这人参虽算不得极品却也是极好的,妹妹脾气不好我不怪她,汐儿身子有些不适,就先告退了。” 秦襄却只觉得胸口一堵,“汐儿,我……” “嗯,你也回房好好歇着;澜儿心情不好,你别与她一般见识。”顾老夫人见状,对顾瑾汐的识时务非常满意点点头,难得的说了几句软话。 “汐儿明白。”顾瑾汐低下头,福身之后,转身离开。 秦襄垂下眼睑,胸口好似被一张无形的大手紧紧的揪着,以往她不是这样的,她当真如她所说一般,真的对他再没有感情了吗? 只要想到有这种可能,他就冲动得想要杀人;可却又恨自己,以往为什么会做出那些糊涂事;不,不可能的。她对自己是什么感情,他最清楚不过,那么多年的感情怎么会说放下就放下,更何况他们是未婚夫妻,不是吗?想到这里,他这才终于深吸口气,回过神来。 殊不知,他一切神色变化都落入旁人眼中,顾瑾澜死死地咬着牙,对顾瑾汐的恨,怒,妒交织在一起,最后生成了浓浓的杀意;再加上顾瑾汐之前的话,秦襄对她的态度,垂下眼睑,深吸口气。 顾瑾汐,留不得了。 ------题外话------ 亲们莫急,咱们女主并没有真的受伤哈,下章就会说到,顾瑾澜要铤而走险,渣男心路改变,就是要让渣男看到女主的好,然后永远得不到的赶脚,咩哈哈哈哈哈~ 看在心儿大姨妈还不如卖力的份上,跪求收藏,求包养,求留言,各种求~ 第044章 瑾香求救 自兰馨阁出来。 半夏紧张地看着顾瑾汐,“小姐,您的脸……” 这伤在脸上,若是破了相,那可就太得不偿失了。 “你这丫头,太天真了。”容颜为己,她怎会为了顾瑾澜铤而走险。顾瑾汐取出手帕,抬手轻轻一抹,那所谓的红肿破皮,不过是一点胭脂而已;那动作看得半夏目瞪口呆,“小姐,您……您这是怎么做到的?” 瞧着半夏那惊诧错愕的表情,顾瑾汐摇摇头,“不过小小障眼法而已。” “呼——” 半夏这才长吐出口浊气,撅着嘴,“小姐,您可当真是吓死奴婢了。不过,您可是没瞧见刚才五小姐那脸色,太解气了。” “你这丫头。”顾瑾汐抬手轻轻戳了下她的额头。 …… 时间过得飞快,早上天气还略带着阴沉飘了几丝细雨,晌午太阳就爬上了当空;鸟鸣蝉叫,绿树红花。 顾瑾汐刚小睡醒来,用罢午膳就听到院中守门的婆子遣人来说,香小姐来访。 “来得倒真是时候。”半夏嘟着唇,瘪瘪嘴。 要知道就在一个时辰前,七皇子秦襄欲来慕汐阁探望可是吃了个闭门羹的;用自家小姐的话说,这未出阁的女儿闺阁哪里是外男想进就能进的;当时秦襄那带着遗憾又微微失落的模样,可是让半夏狠是解气了一番。 顾瑾汐哑然失笑,摇摇头,“罢了,让她进来吧。本小姐也很想知道,她这个时候来是做什么呢。” 府内四个女儿,顾瑾玉已经算是彻底毁了,顾瑾澜有柳姨娘和张妈妈为她谋,又有顾老夫人做后盾虽是暂时无碍但府里知情人谁不知晓昨儿发生的事情;说起来,倒是唯有这顾瑾香,从头至尾,似是无欲无求,最无存在感,竟会主动来访,倒是稀奇。 “香儿见过大姐姐。” 片刻,只见一名身着青衫翠裳缀繁花的女子在丫鬟的搀扶下走进,双手搭在腰间微微福身,模样清秀但却单瘦得让人觉得心惊。 “都是姐妹无须多礼,坐吧。”顾瑾汐端起茶杯,轻轻呷了口茶,“香妹妹难得来我这里,倒是稀客。” 顾瑾香闻言,低着头,身子颤了颤,“若无大事,妹妹不敢叨扰姐姐。” “哦?”顾瑾汐挑眉,那眼神中的意思很明显。 “……”顾瑾香抿着唇,双手不断的摩挲着,纤细的脖颈间,喉头不断的滑动着,那艰难的吞咽着口水的模样,让人很难察觉不到她的紧张,她抬起头飞快地看了眼顾瑾汐然后又好似受惊的兔子般低下头,“大姐姐,能、能不能……屏退左右。” 顾瑾汐嘴角斜勾,朝半夏使了个眼色;半夏立刻会意,转头与白芷二人恭谨地退出房间;顾瑾香也转头小声地遣走了贴身侍婢,诺大的房间内只剩下她们二人。 “香妹妹有什么话就说吧。”顾瑾汐端着茶杯掩去嘴角的意思嘲讽和不屑。 正所谓会咬人的狗不叫,顾瑾玉吃了柳姨娘和张妈妈的闷亏有口难言,这顾瑾香却从头至尾宛若隐形人一般,毫无存在感;若没有一点手段,想做到这样怕也是不易。 “砰——” 突然一声闷响让顾瑾汐措手不及,顾瑾香竟然直挺挺的跪在地上。 “香妹妹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顾瑾汐垂下眼睑,眉宇微微颦蹙着;前世除了顾瑾澜,对顾瑾玉和顾瑾香她了解得并不多,更从未关注,“这都是姐妹,有什么话直说就是,这若是让旁人知晓,还以为是我这做姐姐的苛待了你呢。” “香儿不敢。”顾瑾香低着头,竟是小声的抽噎起来。 “来有什么话慢慢说。”顾瑾汐起身往前两步,将顾瑾香搀扶起来,走到隔间月厅的软榻上,“这香妹妹一开口就是求助,姐姐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顾瑾香面色陡然一白,抿着唇,愣愣的看着顾瑾汐,眼泪不断的流着,好久才似恍然回过神一般低下头,“是香儿失态了,可是大姐姐求求您帮帮香儿,香儿知道自己是庶女,婚姻之事无法自己做主,可香儿却不想为了别人去送死。” “哦?”顾瑾汐眉梢浅扬。 “昨日澜姐姐失踪的消息想必大姐姐已经知道了吧。”顾瑾香的语气很是肯定,她低着头,面色惨白连牙齿都不断的颤抖着,“世安别院,澜姐姐能够从世安别院出来,因为……因为柳姨娘答应说服老夫人将香儿送给萧七爷做妾。” “什么?”顾瑾汐双目大瞪,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大姐姐,求求您,救救香儿。”顾瑾香双手死死地抓着顾瑾汐的手臂,宛若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大姐姐求求您,求求您了。” 顾瑾汐有些无奈的扯了扯嘴角,“这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姐姐何德何能……” “大姐姐,您乃父亲的掌上明珠,只要您开口,父亲就不会同意的。”顾瑾香几乎是脱口而出,双眸死死地盯着顾瑾汐。 顾瑾汐面带难色,“这……” “柳姨娘能设计我的婚事,下一个自然是您的;大姐姐,老夫人对柳姨娘和顾瑾澜如此疼爱,难道您就真的不好奇,不想知道原因吗?”顾瑾香猛然又扔出一个重磅炸弹。 这倒是成功的引起了顾瑾汐的好奇,她垂下眼睑,嗓音不复先前的清明,反而染上了点点低沉,“柳姨娘乃祖母远房侄女,自幼养在身边宛若去亲女,她对她们偏疼些也是人之常情。” “如果我说,柳姨娘根本不是老夫人的远房侄女呢?”顾瑾香吞了口唾沫,艰难的开口。 “哦?那她是谁?”顾瑾汐转头看向顾瑾香,果然在这国公府的后院,怕是没一个人简单了的。 顾瑾香低下头,声音沉了沉,“大姐姐答应帮妹妹说服父亲,妹妹就告诉你这个秘密。” “可我怎么知道香妹妹是不是骗我的。”顾瑾汐的嗓音低低沉沉,带着轻笑,“更何况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因为无人知晓,既然你能查得到的事情,我未必不能自己查;犯不着为了个虚无缥缈的东西逆了祖母的意思,不是吗?” 第045章 未雨绸缪 话音落地,一室无声。 顾瑾香死死地咬着牙,面色惨白,“大姐姐,你……” “香妹妹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就请回吧。”顾瑾汐伸手不着痕迹地拂开顾瑾香的手,端坐在软榻旁,姿态优雅,清灵从容;那模样让坐在旁边的顾瑾香都不由得愣了愣。小香几上的熏炉上,袅袅香烟渐散;顾瑾香低下头,缩在袖中的手紧握成全,死死地绞着手帕,深吸口气,抬起头来,勉强扯了扯嘴角,语气悲怆又好似带着点其他的什么,“大姐姐难道真的要见死不救吗?” “见死不救?” 顾瑾汐抬起头,嘴角噙着清寒薄笑,眼底晕开点点风雪,“香妹妹言重了。自古婚姻大事皆由长辈做主,祖母虽偏疼柳姨娘和澜妹妹了些,对我们却从未严苛,你只管放心就是,此事,祖母和父亲自会好生考量。” “大姐姐!”顾瑾香眸中含泪,紧紧地抿着唇。 “我有些累了。”顾瑾汐抬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让香妹妹见笑,自上次落水,这身子就一直疲累得紧。” 顾瑾香扯了扯嘴角,“那香儿就不打扰大姐姐休息了。” “香妹妹也莫要再担忧,放宽心就是。”顾瑾汐也客套地安抚了两句,“再者,昨日兰馨阁失踪的乃是澜妹妹的贴身侍婢碧莲,刚才的话姐姐只当没听过就是,妹妹也莫要再提了。” 顾瑾香闻言,面色变了变,低下头,“姐姐教训得是,妹妹先告辞。” 自慕汐阁出来。 “小姐怎么样?四小姐是不是真的……”刚走出慕汐阁大门,顾瑾香的贴身侍婢倚翠便快走两步迎上来,压低嗓音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 顾瑾香闻言,双眼微微眯着眼底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她低下头轻笑一声,“鬼门关前走一遭,当真是学聪明了,难怪柳姨娘和顾瑾澜能在她手上接二连三的栽跟斗。” “那……”倚翠眉头紧锁,面带忧色,“这四小姐可答应帮忙了?” “哼她跟本小姐装傻充愣呢。”顾瑾香低下头,嗓音意味不明。 “什么?可是小姐这样的话,难道你真的要……”倚翠紧紧地抿着唇,再说不下去。 顾瑾香轻哼一声,“荣禧堂那老不死的,暂时怕是没时间管这件事情了;至于柳姨娘,哼,你以为顾瑾汐当真能放过她们?” 都自顾不暇还有什么时间来算计她? “可是小姐,那四小姐能上当吗?”呆在自家小姐身边十余载,倚翠自然能听懂顾瑾香的画外音,可四小姐瞧着也变聪明了,事情当真能按着自家小姐的意思发展吗? “上当?”顾瑾香嘴角斜勾,尾音微扬,“这可不叫上当,本小姐说的可都是事实而已。”只是,能不能查到事情的真相,就端看她有没有那本事了。 顾老夫人、顾瑾汐,哼! 可倚翠面上的忧色却并未褪去,眉头紧锁,“可小姐……” “没什么好可是的。”顾瑾香深吸口气,周身气息骤然冷若寒冰;周遭连蝉鸣都停息了下来,“哼,她想要独善其身,本小姐偏不让。” 这趟浑水,她趟定了。 …… “嘎——吱。” 半夏端着托盘推门进屋,瞧着顾瑾汐那眉宇紧蹙的模样,对刚离去的顾瑾香不由得心生不满,“时辰尚早,小姐可要再休息片刻?” “不必,总是躺着这身子骨都快生锈了。”顾瑾汐起身,稍微活动了下身子,“今日可曾探到宜兰园与兰馨阁有什么异常?” 半夏低着头,扫视四周,确定四下无人之后这才从怀中掏出一包药渣,“小姐,您瞧瞧这个。” “嗯?”顾瑾汐尾音微扬。 “今日,兰馨阁负责熬药的丫鬟有些异常,药草的份量也比之往日更多些;巧儿觉得不对劲这才趁那熬药的丫鬟不注意包了些药渣送来。”半夏压低嗓音,“奴婢想让小姐先看看,若小姐不认识再拿去外面请外面的大夫瞧。” 顾瑾汐微微颔首,打开药包的瞬间,顿时眼前亮了亮,马钱子、五味、三棱……居然是落胎的药方;虽然其中合着人参等补身的药材,她嘴角微微勾起,这般看起来她昨日送出去的筹码很成功呢。 “小姐,怎么样?”看着顾瑾汐嘴角带着的浅笑,半夏抿着唇,忍不住开口问道。 “很好。”顾瑾汐并不多言,走到梳妆台前打开暗格从里面整齐排列的小瓷瓶中取出一个交给半夏,“让巧儿小心些,务必在顾瑾澜喝药之前将这药粉混入汤药中。” 半夏闻言,面色呆滞,“可是小姐,这……” “你想哪里去了。”顾瑾汐轻笑一声,“这可是上好的补身药材。”她可不希望顾瑾澜就这么轻易的死了,想要未雨绸缪不留痕迹,她偏不让。 “是,奴婢明白了。”半夏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半夏,你是不是觉得我近来太过残忍了些?”顾瑾汐转头看着半夏,眼神清明,语气平静。房中四大丫鬟,紫苏被遣走蓝城,余下的三个唯有半夏是什么事都没瞒着她,若是她有半点怯意或者情绪,往后她做事便得更隐蔽些了。 半夏闻言,面色怔了怔,然后摇摇头,“没有,奴婢明白的。” 往日澜小姐对自家小姐做的那些事情,她们这些旁观者自是清明,只碍着自家小姐对澜小姐疼爱有加,不敢直言;现在小姐看透了,清明了,她其实是很开心的;只是,对自家小姐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觉得有些不适应罢了。 “当真明白吗?”顾瑾汐低下头,嗓音低低沉沉似乎还带着几分哀伤。 “世事干扰,人心莫测;以前的小姐浑浑噩噩被澜小姐玩弄股掌之间,奴婢们瞧着也是有心无力,如今小姐清明了,能保护自己,奴婢很开心。”半夏说得真切,语气诚恳。 顾瑾汐拉着半夏的手轻轻拍了拍,心里点点头,果真没看错这丫头,“往日,委屈你们了。” “奴婢不觉得委屈。”半夏低下头,“奴婢这条命是小姐给的,只要小姐平安顺遂,奴婢便此生再无所求。” ------题外话------ 其实心儿真的尽力了,可不知道为什么文文的数据总是上不去,突然有一种好疲惫的感觉…… 第046章 碧莲身死 呼,呼—— 窗外风声呼啸而过,带起树叶哗啦啦作响;顾瑾汐转头,隐约瞧见那茂密树叶间的一抹青色,眸色变了变。 “你这丫头,弄得这般严肃做什么;好了,快去吧。”顾瑾汐拉着半夏的手轻轻拍了拍,“让巧儿小心些,莫要被发现了。” 半夏低着头,“是,奴婢明白的” 房门开合的声音响起,顾瑾汐瞧着窗户正对的那颗大树,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该将这棵树给挪个窝,这慕汐阁的防守也的确太弱了些。刚想着,猛然一道青色人影自眼前闪过,待她再回过神来时,人已经坐在她的对面。 顾瑾汐嘴角轻轻抽搐了下,“欢哥哥,你怎么来了?” “昨儿夜里突然让人送那样的消息过来,我不放心。”无欢面色沉了沉,“到底发生怎么回事?” “欢哥哥不该早想到了?”顾瑾汐低下头,脸上浮起一股悲哀。 无欢眉梢浅扬,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精芒,“育子散加上安胎丸。”他嘴角斜斜勾着,带着轻笑,“难怪忧儿不主动揭穿,甚至让那女人平安回了国公府,打的竟是这个主意。” “仇未报完,怎么会让她就这般轻易的死了。”顾瑾汐嘴角斜勾,眼中闪过一道厉芒,“蓝田种玉,李代桃僵;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个道理,难道欢哥哥不明白?” “就不知道忧儿心中选定的倒霉鬼是谁。”无欢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却并未有半分异样或不满。 顾瑾汐也并未解释,嘴角仍旧带着清浅的笑,“往后欢哥哥自会明白的。倒是你……”说着,她面色沉了沉,眉宇微微颦蹙着,“到底怎么回事,师父尚未过花甲之年怎么会……你又怎么跟随了睿王?” 她低着头身子微微颤抖着,眼眶酸涩;当年无为手把手精心教授的画面又出现眼前;他不喜与官家有丝毫瓜葛,当年才会在得知她的身份后撂下那样的狠话;可如今,师兄怎么会公然违反师父的训诫。 无欢眸色沉了沉,“师父的话我没忘,有些事情说不清楚;待以后你会明白的。倒是你,萧七爷的病,你当真有办法?” “七成把握。”顾瑾汐垂下眼睑。 “嗯那就好。”无欢微微颔首,从怀中掏出一个针包,“这是之前你为睿王针灸留下的银针;还有睿王让我提醒你,顾家水深,有些事不是现在的你可以触碰的,自己好之为之。” 睿王? 顾瑾汐眉宇微微颦蹙着,“他什么意思?” “咚,咚咚——” 沉闷略嫌凌乱的脚步声自门外响起,无欢面色变了变,“有人来了,我先走一步,你自己小心,行事切莫莽撞;有事,让人来寻我。” “欢哥哥……”顾瑾汐话未说完,面前哪里还有无欢的踪影。她贝齿紧咬下唇,眉头紧锁,顾家水深,可除了父亲,三位哥哥,娘,这整个顾国公府只余下三位姨娘和顾老夫人。这睿王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顾家有什么秘密? 原本稍微沉稳的心,因为无欢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又彻底地悬了起来;难道当年顾家灭门的惨案,并非因为柳姨娘与外人勾结,而是另有玄机? “咚,咚咚——” 脚步声越来越近,顾瑾汐摇摇头,甩去心头的烦躁,闭上眼深吸口气。 “嘎——吱。” 房门开合的声音传来,顾瑾汐抬头望去,只见白芷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模样,胸口上下起伏,好艰难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小,小姐……碧,碧莲没了。” “什么?” 顾瑾汐闻言,整个人怔了下,随即回过神来,语气淡淡的,“被贼人掳走,早该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的。” “可是小姐……” “没什么好可是的。”顾瑾汐面色如常,语气淡淡;她心底微微一笑,带着无尽的嘲讽;既然对外宣布的是碧莲失踪,那这丫头就注定了没有生路,柳姨娘不会给旁人落下口舌的机会;碧莲身死,从某种程度上也是警告府里面的那些知情人罢了。 前世,柳姨娘这种敲山震虎的手段用得可不少;习惯了,也就没什么好惊讶的了;更何况那碧莲助纣为虐,恶事做多了,总会得报应的。 人在做,天在看! 白芷瞧着顾瑾汐那一变再变的面色,表情讪讪的,紧紧地抿着唇。 “碧莲怎么死的。”顾瑾汐深吸口气,略微收拾了下,取了旁边的披风披上。 白芷见状赶紧接下顾瑾汐的动作,边给她系上缎带边道,“听说是后院巡逻的婆子在西院玉笙居的废井里面发现的,发现的时候人早已经没气了。” “玉笙居?”顾瑾汐无意识的重复着,薄唇微抿,眉头紧锁,双眼微微眯着,“那不是已经废弃多年了吗,碧莲跑那里去做什么?” “那可不是。”白芷瘪瘪嘴,“那地方都已经快二十年没住人了,若不是碧莲的事情,怕是府里的人早就忘了有这个地方了。” 顾瑾汐闻言,眉梢扬了扬,眼底飞快地闪过一道什么,可她再想去想却什么都抓不住,“二十几年没住人了?” “那可不是,听说当年那玉笙居可是整个国公府最好的院子呢,咱们老夫人刚嫁过来时住的便是那里,只可惜后来好像发生了些什么变故,便废弃了。”白芷给顾瑾汐整理好衣衫,“听我娘他们说,那玉笙居当年可是金碧辉煌比之皇宫王府也都是不差的,可惜了。” 顾瑾汐闻言,眉梢挑了挑“对了,青黛呢,让她遣人去将我三哥找回来,顺便通知爹爹,府上发生这么多的腌臜事,他也该知晓了。”话毕,语气陡转,“如今府上发生这样的事情,娘又在潭柘寺祈福未归,身为国公府唯一的嫡女,咱们也去瞧瞧。” 白芷眉头皱了皱,“可是小姐,老夫人下了死令,不许通知老爷。” “无妨,若是祖母怪罪下来,我担着就是。” 顾瑾汐眼神暗了暗,语气意味不明,“更何况人命关天呢,别忘了,我爹爹才是一家之主。” 第047章 谁是凶手?(求收藏点击) 顾国公府,往日安静得连鸟都不来的玉笙居内。 “小姐,您瞧那里就是玉笙居了。”远远的指着那处。 顺着白芷的手望过去,入目的是丛生的草木,没有丝毫规律和美感,杂草遍地,高楼层叠可外面的红漆在常年的风雨侵蚀下已经褪色;没有经常的维护,房屋已经是破败非常;但却依稀能够从那破败中瞧出当年高大恢弘的影儿。院子里虽然杂草遍地,甚至连道路都不复存在,可若是细看,却能发现其中夹杂着不少珍稀花卉,绝非寻常人家能用得起的。 高大恢弘的楼宇,宽敞的院落,错落有致的景儿,珍惜难得的各色花卉…… 就算已经二十余年唯有人烟,就算已经废弃无人维护,可却仍旧能够隐隐约约瞧出当年这个地方是怎样的精致,建造这院落的人怕也是用了心的,可惜了。 “这玉笙居可是比咱们的慕汐阁都大上几分呢。”白芷指着那颓败的院墙,上面已经爬满了青色的草藤。 顾瑾汐低下头,眼神闪了闪,“现在里面情况如何了?” “老夫人让廖嬷嬷带人给碧莲处理后事,听说澜小姐听闻消息后晕了过去,老夫人和柳姨娘现在应当都在兰馨阁。”白芷低着头,“府上的林大夫也跟了去” 顾瑾汐微微颔首,“哦,澜妹妹这身子可当真是差呢,到底我是做姐姐的,也该去瞧瞧的。” 尚未走进兰馨阁,只远远的就听到嘤嘤的抽噎哭泣声;还夹带着安慰声,谈论声,抽泣声。 “呜,呜呜。” “澜小姐您快别伤心了。” “……” “碧莲,碧莲……呜,呜呜……” 顾老夫人面色难看坐在软榻上,面色难看;柳姨娘倚在床边,神色紧张地看着林大夫,周遭一圈噤若寒蝉的下人围着,连大气都不敢出。 “孙女见过祖母。”顾瑾汐快步上前,拨开人群,微微福身行礼道。 “原来是汐儿,你怎么过来了?”顾老夫人面色变了变,语气有些低沉,“不是让你在房里好生歇着的吗?” “听府上的下人说碧莲找着了,原是该开心的,结果却发生这样的事情。”顾瑾汐低着头,眼角刮着伤心欲绝的顾瑾澜,心底划过一抹冷意,“澜妹妹身子不好,又经历这样的事情,实在放心不下所以……” 顾老夫人闻言,想撒气也撒不出来,只能闷闷的点点头,“你有心了,不过你自己身子也不好,也得注意着。”说着狠狠瞪了白芷一眼,“都是怎么照顾你们小姐的,她不知事,难道你们也不知道?” “祖母莫要生气,她们也是拗不过我。”顾瑾汐依着顾老夫人,扯着她的衣袖,“您瞧,白芷还特地给孙女添了件披风呢,上次大夫不也说了,孙女这身子是得慢慢调理,不碍大事。” “那也得注意着。”顾老夫人面色沉了沉。 “是,孙女会注意的。”顾瑾汐点头应和,随即转头着正在替顾瑾澜把脉的林大夫嗓音轻柔又不失担忧,所有都表现得恰到好处,“这林大夫,澜妹妹的身子无碍吧?” 柳姨娘与顾瑾澜也都紧张兮兮地瞧着把脉的林大夫,尤其是柳姨娘,喉头不断滑动着,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双手死死地绞着手帕。 直到林大夫将手自顾瑾澜的手腕处拿开,柳姨娘只觉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 “澜小姐只是受惊过度,并无大碍。”林大夫语气不急不缓,“这是这东西却不能乱吃,老夫给澜小姐开两幅调理身子的药,按时服用也就是了。” 话音落地,屋内各怀心思的数人,心总算都放了下来。 “澜妹妹,你也别太伤心了。”顾瑾汐侧身坐在床沿,拉着顾瑾澜的手,“那碧莲若是泉下有知,知晓你为了她不顾自己的身子,这怕是死了都不安心的。” 顾瑾澜闻言,身子顿时一僵,牙关紧咬着,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想要一巴掌闪过去的冲动,脸上泪迹未干,眸底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喃喃着,“姐姐,姐姐……” “澜妹妹你这是做什么,快别哭了。”顾瑾汐的语气淡淡却待又带着神奇安抚的味道,又好似带着蛊惑,“这若不是祖母在这儿瞧着,怕是又要以为我欺负了你呢。” 顾老夫人闻言,面色顿时一僵,眸色沉了沉,“好了澜儿,快别哭了;哭得祖母心都疼了。” “呜呜,哇!”顾瑾澜闻言,顿时哭得更厉害了,“祖母,您可要给碧莲做主啊;碧莲与澜儿主仆多年,澜儿早就将她当做亲妹妹般,呜,呜呜。”说到最后,她整个人都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来,扑倒顾老夫人怀中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顾老夫人见状可是心疼坏了,轻轻拍慰着,“澜儿切莫再伤心了,祖母定会找出凶手为碧莲报仇的。” “呜,呜呜。”顾瑾澜却只是哭。 “澜妹妹也莫要再哭了,若碧莲知晓你待她这般姐妹情深,怕是九泉之下也会欣慰的,妹妹,你说,是与不是?”顾瑾汐面色沉了沉,语气深幽又沾染了三分凉意。 那样的语气,让顾瑾澜整个人都脊背一凉,恶狠狠地打了个寒战;她好似看到了碧莲的冤魂一般,身子哆嗦着。 顾瑾汐见状却只是笑笑,不等旁人开口,她话音陡转,看向顾老夫人,“不过话说回来,昨日那贼人当真可恶,竟然敢杀害我国公府的人还弃尸枯井。孙女以为此事定要彻查到底,我国公府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顾老夫人闻言,身子僵了僵,却只听顾瑾汐接着道,“人死不能复生,澜妹妹想要为碧莲报仇,也得先养好身子才是。咱们当务之急,是应该将整个国公府彻彻底底的搜查一遍。这玉笙居废弃多年,谁能想到昨日那贼人竟是藏在此处,不然碧莲也许就……” “不过一处废弃的院子,有什么好搜查的。”顾老夫人面色变了变。 “可是祖母……”顾瑾汐故作着急模样。 “没什么好可是的。”顾老夫人低下头可顾瑾汐却没有错过她在说到玉笙居时,眼底那飞闪而逝的顾忌和避讳,甚至隐隐的还有着……恐惧? “那按照祖母的意思,这件事情……”顾瑾汐嘴角斜勾,低下头,欲言又止的模样。 “祖母!”顾瑾澜拉着顾老夫人的衣袖,不断的抽噎着。 “老夫人!”立在顾老夫人身后的姜嬷嬷也皱了皱眉头。 顾老夫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过激,勉强扯了扯嘴角,“祖母的意思是,这件事情就交给廖嬷嬷处理,你们姐妹俩身子都不好,好好养好身子才是正事,莫要沾染了晦气。” “劳祖母挂心,是孙女的不是。”顾瑾汐低着头,嗓音轻缓,“只如今府上发生这样的事情,孙女已经着人通知了父亲。” 顾老夫人闻言,面色变了变。 “祖母莫恼,听孙女说完。”顾瑾汐低着头,“一来,如今整个凉都纷纷扰扰,谁人不知我顾国公府昨日进了贼人之事,与其让外人猜测揣度,不如让父亲回来把话说清楚,查清楚;这二来,人命关天,虽然是个下人但那贼人尚未落案,谁知道下次会犯到谁;咱们府上又都是老幼妇孺,让父亲回来拿个主意也是极好的。” 顾老夫人面色沉了沉,“嗯,还是你考虑周到。” “如此,祖母也莫要太忧心,孙女就先回房了。”顾瑾汐福了福身。 柳姨娘闻言,面色却是瞬间变了变,想到碧莲的死,心头却是七上八下的,“老夫人……” “罢了,我也乏了;你好好照顾着澜儿。”顾老夫人无力的罢了罢手,垂下眼睑,眼底飞快地划过一道什么,老态龙钟的脸上双眸微眯,闪过一道厉芒。 “……” 柳姨娘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张妈妈拉住,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 送走顾老夫人,整个兰馨阁中,又只剩下了柳姨娘、顾瑾澜母女和张妈妈,其他下人也都被遣散了。 “这碧莲死就死了,张妈妈你怎么也不让人扔得远些,居然还被人发现了。”柳姨娘面色沉了沉,语气也不好,“现在闹成这样,老爷若是细查起来……” 张妈妈却是面色错愕,“这,姨娘,难道碧莲不是你……” “你说什么?”柳姨娘顿时面色大瞪,“我,我什么?” 闻言,张妈妈却是有些慌了,“不,不是,姨娘,老奴一直以为碧莲是您……老奴,老奴并没有对碧莲动手。” “什么?”柳姨娘的心顿时也悬了起来,“不是你那会是谁?” ------题外话------ 亲们求收藏,求点击;已经收藏的文,求别养文了,编辑说跟文率不高,~(>_<)~心儿已经欲哭无泪了,既然已经收藏了,每天求点击一下,只是顺手不费事的! ~o(>_<)o~ 第048章 去母留子 张妈妈也艰难地吞了口唾沫。 两人四目相对,相顾无言。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和错愕,还带着隐隐的不安。 倚在床头的顾瑾澜身子不断颤抖着,想到刚才顾瑾汐说过的话,她只觉得脊背阵阵发凉,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姨娘,张妈妈,你们说……动手的,会不会,会不会是顾瑾汐?” “她?”柳姨娘眉宇微微颦蹙着,摇摇头,“碧莲一直被囚在宜兰园中,顾瑾汐就算有通天手段也不可能找到碧莲将人杀死再扔到玉笙居。” 张妈妈也微微颔首,“那顾瑾汐手无缚鸡之力,的确不太可能。” “不!姨娘。你们都不了解顾瑾汐,我们,都看错她了。”顾瑾澜身子微微颤抖着,吞了口唾沫,艰难地开口,“她,真的好可怕。” 柳姨娘转头看着顾瑾澜,“你什么意思?” “她已经知道了。”顾瑾澜双唇微微张开,身子还颤抖着,面色苍白如纸,“她什么都知道却是在我们装傻充愣,不,姨娘,她才是最可怕的。这是她的报复!她在报复我们,姨娘,顾瑾汐不能留了,绝对不能!” 柳姨娘瞧着语无伦次的顾瑾澜,面色沉了沉,“你到底再说什么,她知道了什么?” “她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知道了。”顾瑾澜双手抓着柳姨娘的手臂,语气凌厉,神色已然癫狂,“姨娘,杀了她,杀了她!”只要想到上午秦襄对她的态度,那样的冷厉绝情,还有顾瑾汐说过的话,她就再也平静不下来。 “啪——” 柳姨娘扬起手,反手扇了顾瑾澜一个巴掌,厉声低吼着,“你给我冷静点儿!” “……” 顾瑾澜被一巴掌打得终于清醒了些,侧脸传来的刺痛,她努力地吞了口唾沫。 “顾瑾汐,那个小贱人果真是开窍了。” 结合之前顾瑾汐的表现,近来她们的谋算就没一件顺利了的;柳姨娘双眼微微眯着,面色沉了沉,想到那人近来对自己也越发的不满,她薄唇微微抿着,“这条道怕是走不通了,张妈妈,我们该怎么办,那个东西……” “既然不能拉拢,不如彻底掌控。”猛然像是想到什么,张妈妈眼底飞闪过一道狠戾,俯身在柳姨娘身边,柳姨娘顿时眼前晶亮,“此计甚好。” 不过很快,眼神又暗淡了下来,“这顾瑾汐可是顾淮的掌上明珠,他能同意吗?” “生米煮成了熟饭,由不得他不同意。”张妈妈语气狠绝。 “姨,姨娘,你们在说什么?”顾瑾澜哆嗦着,嗫嗫嚅嚅。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这两日那就好好反省反省,连顾瑾汐都控制不住,我要你何用。”柳姨娘气急败坏。 张妈妈却是拉着柳姨娘,“姨娘,您就少说两句。” “哼。”柳姨娘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转身直接出了兰馨阁,气匆匆地朝着宜兰园走去。 张妈妈见状也安抚了顾瑾澜两句,追了出来。 “妈妈,你说那人到底是怎么从宜兰园将人给弄出去的?”柳姨娘坐在小亭中,环视并不算大的宜兰园,平日里人来人往,到底是谁有这本事将人从她们眼皮子底下将人弄走。 张妈妈眉头紧皱,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件事情可以往后慢慢再查,咱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该找出杀害碧莲的真凶。” “找他做什么,左右是帮了咱们的一个大忙。”知晓不是张妈妈动的手,柳姨娘也就放下了心来,不管顾淮怎么查,左右查不到她们身上就是了。 张妈妈却是摇头,“不。不知道为什么,老奴心头始终有些不安。” “妈妈的意思是?”柳姨娘脸上也染上了担忧,眉宇颦蹙着。 “若当真是帮咱们,为何要将尸体扔到玉笙居,偏生还刚好给巡逻的婆子发现。”张妈妈抿了抿唇,“况且这件事情提醒了咱们,姨娘咱们的动作,怕都是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我们在明,对方在暗,更何况还不知对方是敌是友。若是……” 两人对视一眼,恶狠狠的打了个寒颤。 “妈妈,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柳姨娘只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姨娘不必担忧,至少现在看来,那人对咱们并没有恶意。”张妈妈面色沉了沉,“咱们往后行事,小心些就是了。倒是那位要的东西,可有消息了?” 柳姨娘摇摇头,“咱们安插的人并不敢大张旗鼓,只能暗中进行,可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也不知道那苏怡将东西藏到了哪儿,该死的!”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不差这一两日。”张妈妈抿了抿唇,只是紧皱的眉头却始终没有放开,“只是那人近来对咱们越发的不满的,若是再这样下去……” “你说的我何尝不明白,走一步看一步吧。”柳姨娘沉着脸。 …… 荣禧堂中,没有了往昔的热闹,此刻安静得让人心寒。 “阿英,今儿之事,你待瞧着如何?” 回到荣禧堂,褪去一身锦衣华服半倚在镂空雕花的软榻上,顾老夫人眉宇微微颦蹙着,眼底泛着若有似无的精光。 阿英是廖嬷嬷的闺名,在府中也唯有顾老夫人这般唤她;她自身后大丫鬟手中托盘上端了茶水,“老夫人也切莫太过忧心,这件事兴许之事巧合罢了。” “可是……”顾老夫人抬首,瞧着屋内随侍的五六个丫鬟,欲言又止的模样;廖嬷嬷立刻会意遣走下人,放下垂帘,“老奴瞧着,这碧莲之死,怕是……到底是澜小姐回来了,碧莲也是留不得的;就这么死了也好。” 顾老夫人点点头,沉沉叹了口气,整个人像是苍老了数十岁一般,“可玉笙居到底是……若阿淮彻查起来,我怕……” “当年的事情已经尘归尘,土归土,老夫人只烂在心里就是。”廖嬷嬷轻轻拍慰着顾老夫人,眼底沉沉幽深;“更何况老奴瞧着她们也不是那样不谨慎的人。” “哎。”顾老夫人沉沉地叹了口气,“怕就怕那丫头太浮躁,若是留下了把柄,阿淮怕是……” 廖嬷嬷摇摇头,“该处理的老奴都已经处理掉了;倒是不妨事。” “但愿吧。” 顾老夫人深吸口气,摇摇头,眼底却划过一抹凝重,“主院那边呢,情况如何了?” 廖嬷嬷摇摇头,“仍是没有消息。” “你说会不会是咱们收到的消息有误,那东西根本就不在……”顾老夫人突然有些激动地抓住廖嬷嬷的手。 “老夫人稍安勿躁。”廖嬷嬷深吸口气,摇摇头,“那东西事关重大,这凉都多少双眼睛盯着,若是如此容易寻到,您当年也不会……往日里隔得远了不好查探,如今近在咫尺老夫人还有何可担忧的。” 说着,谨慎地扫视四周,然后这才俯身在顾老夫人耳畔压低嗓音道,“如今发生这么多事情,府里到处兵荒马乱,老爷夫人又都不在府中,这个时候去寻那东西该是最容易的。” “你的意思是?”顾老夫人眉梢浅扬,手掌用力地抓着座椅的扶手,若非因为那个东西,她怎么会承认苏怡这个儿媳,委屈了艳儿;那不知寡义廉耻的下贱东西;待她拿到那东西之后,哼。 廖嬷嬷点点头,“不过老夫人您也需有耐心,不然老爷那里怕是不好交代。” “交代,本夫人需要给他什么交代。”顾老夫人拿着架子,语气生冷。 “我的夫人,您小声点儿,这隔墙有耳。”廖嬷嬷顿时急了,压低嗓音,“无论如何,如今的国公府还得靠老爷和三位少爷支撑着,柳姨娘未有男丁,便是能升平扶正,这往后若后继无人,怕也是不行的。” 顾老夫人双眼微微眯着,“待找到那东西,去母留子,也不是不行!” “不过不管如何,玉笙居那边也大意不得。”顾老夫人话音陡转,“你且遣人小心看着,不许任何人接近,另外写信给阿环,让她赶紧回来。” 廖嬷嬷连连颔首。 “哐——当!” 猛然门外一声脆响,屋内两人顿时面色一僵,廖嬷嬷吞了口唾沫厉声呵斥道,“谁?” “……” 静,死一般的静。 “谁在那里,出来。”廖嬷嬷顺手操了跟木棍,打开大门,却只看到在门边一个托盘掉在地上,周遭是四溅的茶水和茶杯的碎片。 ------题外话------ 看在心儿更新这么肥肥章节的份儿上,打滚卖萌求收藏求点击求留言,~(>_<)~ 第049章 玉笙有秘 顾老夫人也跟了出来,见状面色顿时一僵,整个人都微微颤抖着,“阿英,这……” “老夫人,您先别着急。”廖嬷嬷深吸口气,咬着牙,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杀意,“这人未必真听到多少,就算听到了也未必敢大张旗鼓的,咱们可什么都没说。” “可,可是……”顾老夫人仍旧心有余悸,有这么个定时炸弹埋在身边,始终是个祸害,“索性将院子里的下人全都打发了。” 这样的事情,她也并不是没有做过。 “不可。”廖嬷嬷扶着顾老夫人的手摇摇头,“现在正是敏感时期,刚发生碧莲的事情,若是荣禧堂这个时候动作未免惹人眼球,看来往后咱们要更谨慎些。”说着,瞧见顾老夫人那陡变苍白的面色,她话音陡转,“不过老夫人你也莫要太过担忧,老奴会着人看好哪些下人,但凡有任何异样的,老奴就……” 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顾老夫人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点点头,“如此也好。” “咚,咚咚——” 有节奏的敲门声传来,顾老夫人和廖嬷嬷身子霎时一顿,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 “谁啊。”廖嬷嬷语带不善,眸色沉了沉。 “回老夫人话,老爷回府,带着三少爷前来探望。” 廖嬷嬷转头俯身,“老奴听着是姜嬷嬷的嗓音,老爷和三少爷回来了,老夫人您……” “让他们进来吧。”顾老夫人眼神闪了闪。 “是。”廖嬷嬷点点头,将顾老夫人搀扶到软榻上,这才撩起帘子转身出门。 风尘仆仆的顾淮,吊儿郎当没个正行的顾子骞。 “汐儿那丫头当真是越发的没规矩了,不过一个下人也值得惊动你。”顾老夫人语气微微有些沉,面色暗了暗,“就算政事繁忙,平日里也要多注意休息,别累坏了身子。” 顾淮闻言,赶紧开口道,“娘您多虑了,府上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让娘劳累担忧是儿子的不是。” “娘倒是没什么,只是澜儿那丫头这两日经历这么多事情,怕是给吓坏了,你这做爹的,就算做不到一碗水端平,也别太过厚此薄彼。”顾老夫人沉声,话音陡转。 “嗤——” 陡然屋内传来一声略微带着不屑的嗤笑。 房间内众人顿时都沉默了下来。 顾老夫人转头看向顾子骞,“子骞,你这是什么意思?” “嗯,一碗水端平;若是祖母能做到一碗水端平,再拿这句话来教训父亲吧。”顾子骞语气冷厉,眸光中飞闪过一种名叫做嘲讽的暗芒。 “这就是你娘教你的规矩?”闻言,顾老夫人被气得不轻,捂着胸口好一阵咳嗽。 顾淮见状,赶紧轻喝一声,“子骞,你住口。” “我娘,别动不动就是我娘教的规矩;我的规矩是谁教的,难道祖母不是最清楚?”顾子骞脸上带着不屑的轻笑,“其实妹妹说得不错,什么时候在这国公府中,竟是连下人都能漠视我们嫡子嫡女了的,如此还不如将我们直接撵出国公府,没得这般受罪。廖嬷嬷,你说,是不是?” “这,老奴不敢。”廖嬷嬷飞快地低下头。 “打从我与爹进屋,你既不行礼问安也未看座上茶,难道不是漠视?”顾子骞嘴角斜勾,双眼微微眯着,“还是在廖嬷嬷的眼中,我与爹都算不得这府上的主子?” “砰——” 廖嬷嬷咬咬牙,直接跪倒在地,“老爷息怒,三少爷息怒;是老奴担忧老夫人的身子乱了分寸。” “别,可别。待会儿祖母一顶帽子扣下来,我娘还指不定得担上教养不力的罪名。”顾子骞冷哼一声,“区区庶女,胆敢还陷害嫡姐已是大不敬之罪,还敢妄求。昨日慕汐阁发生的事情,本少爷还没时间与她们好好算算呢,既然父亲要去兰馨阁,不如本少也一道去,也好好问问,是谁给她们的胆子,直闯慕汐阁还敢对汐儿动手的!” “什么?” 顾淮陡然一惊,“对汐儿动手?谁,谁给她们的胆子。” “不过是个不知事的下人,娘已经着人打了一顿发卖了。”顾老夫人无力地罢了罢手,“此事说起来也怪不得艳儿,你要乖就乖为娘吧。” “哼。”顾子骞冷哼,“祖母,按您的话说,可要一碗水端平;只打发了王婆子算什么,那黄婆子和张妈妈可还好好呆在府里呢,尤其是那张妈妈。” “你到底想说什么?”顾老夫人语气沉了沉。 “没什么,只是与祖母说说,这一碗水该怎么端平。”顾子骞嘴角斜勾,“既然王婆子打发了,这黄婆子和张妈妈却一点惩罚没有,是不是有点不公平?再者,昨日兰馨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今儿这碧莲为何死在玉笙居,我国公府当真是,多事之秋呢。” 听到这里,顾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转头看向顾老夫人,表情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既然娘您没事,就好生歇着吧,时辰不早,儿子就先告退了。” “阿淮……”顾老夫人还想再说什么,却只看到顾淮头也不回离开的背影。 “砰——” 顾老夫人气得不轻,抬手一扫,软榻旁小几上的茶壶茶杯被扫到地上发出声声脆响,“阿英,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我养出来的,当真是个没良心的白眼儿狼!” “嘘——” 廖嬷嬷将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老夫人,您冷静点。”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顾老夫人的神色已然带着癫狂,她恨,恨自己当时怎么没把他给掐死。 “……” 从荣禧堂出来,听着背后那重物落地的闷响,杯碟瓷碗打碎的脆声。 “我对祖母不敬,爹要打要罚儿子都受着。”顾子骞看着顾淮,眼神意味不明。 顾淮抿着唇,只长长吐出口浊气,心沉了沉,拍了拍顾子骞的肩,“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时辰不早了。” 双眼微眯,瞧着顾淮那略嫌沧桑的背影,顾子骞的眸色暗了暗,回头望着仍旧灯火通明的荣禧堂,然后轻喝一声,“莫言,我们走。” “嘎——吱。” 房门开合的声音传来,顾瑾汐正倚在软榻上,眉宇微微颦蹙着,思索着今日发生的事情。 “小姐,听说老爷和三少爷回来,直接去了荣禧堂。”半夏俯身,压低了嗓音道。 “嗯?”顾瑾汐转头,紧皱的眉头却始终没有松开。 “听说老爷和三少爷呆了半盏茶的时间,然后老夫人大发雷霆,具体发生了什么,奴婢就不得而知了。”半夏瘪瘪嘴,不过那晶亮的眼神却明显的显示她此刻的好心情。 顾瑾汐嘴角斜勾,眉梢浅扬,心底明了怕是三哥又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不过三哥行事一向如此,老夫人就算想治他也是没辙;只要一想到那老婆子被三哥气得跳脚,她就忍不住笑,“好了,你这丫头少打趣老夫人。话说回来,半夏,你可曾听府中的下人说起过玉笙居?” “西院那个废院?”半夏语气带着疑惑。 “嗯。”顾瑾汐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有股预感,这玉笙居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甚至也许就是解开顾老夫人与柳姨娘关系的关键。 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她都有些理不过头绪来。 半夏摇摇头,半晌又点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 “你到底什么意思?”顾瑾汐有些急了。 “在府上这些年,奴婢对玉笙居当真不了解,只隐约听上一辈的下人说起过,二十几年前,好像是老夫人刚嫁入国公府不久,那玉笙居发生了一件大事,整个国公府的下人只少数没受牵连,其他的都被发卖了;怎么小姐,那玉笙居有什么不对的吗?”半夏皱着眉头,这些事情都是好早之前听说的,这些年来,那个地方早已经渐渐被人遗忘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顾瑾汐双眼微微眯着,到底二十几年前玉笙居发生了什么事情竟能让顾老夫人大张旗鼓更换了府里上上下下的所有下人。 第050章 错综复杂 窗外,微风轻轻拂过;屋内的烛火明明灭灭。 半夏起身,抬手放下窗户又解开帘子放下,看着顾瑾汐仍旧眉头紧锁的模样,猛然脑子灵光一闪,“小姐若当真想知晓当年的事情,何不去问问白芷的爹娘?” “不可!”顾瑾汐摇摇头。 “为什么?”半夏语带不解。 今日发生的事情她并没有忘记,白芷能知晓玉笙居的事情若无人告知自是不可能;但她父母当年既然能逃过一劫,就证明他们就算不是顾老夫人的心腹至少也是在顾老夫人的掌控之中的,白芷,她双眼微微眯着,心沉了沉。 “……” 屋内顿时沉默了下来,半夏抿了抿唇,顿时像是想起什么,然后猛的抬手捂着唇,“小姐,您的意思是……” “还不算笨得无可救药。”顾瑾汐摇摇头。 “那小姐,白芷她……”半夏欲言又止。 “暂时还不知道,且慢慢看吧。”顾瑾汐沉沉地叹了口气,“对了,让巧儿注意着些,这两日我估计柳姨娘和张妈妈那边会更谨慎,她可别暴露了。” 半夏点点头,“小姐放心。” “嗯。”顾瑾汐倒是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提个醒罢了,“对了,碧莲的遗物可曾查出些什么?” 半夏摇摇头,“咱们的人根本无法接近,碧莲所有的东西都被廖嬷嬷遣人搜走焚毁了。” “毁尸灭迹,做得当真干净。”顾瑾汐轻哼,“罢了,时辰不早了,你也早点回房歇着吧。” 半夏抬头,瞧着顾瑾汐那始终没有散开的眉头,心底暗暗下了决心;这才应声退走。 遣走了半夏,她的心又猛的悬了起来,玉笙居,玉笙居;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股很强的感觉,这碧莲的死,怕是专门有人在给她指路,为的就是让她去查玉笙居当年发生的事情,可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这个人明显想要借她之手揭开玉笙居当年的秘密,可这个秘密到底是什么,揭开之后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还有师兄传来的话,顾家水深。相比凉都各大家族,顾国公府的后院已是相当简单,可能得当朝睿王一句水深,她不由得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玉笙居之事,到底是查还是不查? 什么叫不是现在的她能触碰的,顾家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是她所不知道的? 一个接一个的疑问,让顾瑾汐只觉得脑子发蒙。 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她眼底终于闪过一抹光亮,心沉了沉,下定决心,侧身倒在软榻上,这才沉沉睡去。 顾国公府同样一夜无眠的,还有另一处。 “小姐,今天您这么做太冒险了。”倚翠将托盘中的热茶端出来,试了试温度之后这才递过去,“隐忍了这么多年,您就不怕功亏一篑吗?” 顾瑾香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狠戾之色,“忍,就是因为忍了太久;想要算计本小姐,哼,她们还差了些火候。” “可是玉笙居那里……”倚翠抿着唇,眉头紧皱,脸上满是浓得散不开的担忧。 “哼,那死老太婆当真手段了得,本小姐查了这么多年到底也没能查出那玉笙居到底有什么秘密。不过,本小姐相信顾瑾汐不会让本小姐失望的。”顾瑾香嘴角斜斜的勾着,“这只是个警告而已,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她们再敢算计到本小姐身上,本小姐不介意与她们玉石俱焚。” “可是小姐……” “没什么好可是的。”顾瑾香深吸口气,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厉芒,“今日扫尾之事可都打理妥帖了。” “奴婢做事小姐放心。”倚翠低下头,压低嗓音,“更何况荣禧堂那位怕是以为是柳姨娘所为,也不会细查下去。若当真细论起来,谁都讨不了好;倒是汐小姐那边,她好似察觉了什么。” “就怕她察觉不了。”顾瑾香冷哼,端着茶杯,五指聚拢,白瓷薄胚的茶杯在纤细的五指间散发着莹莹光芒,“现在这样不是很好;柳姨娘张妈妈自顾不暇,顾老太婆更没心思,本小姐不是很安全吗?” 倚翠闻言,心中轻叹口气,“可那萧七爷岂是这般轻易糊弄的,怕就怕柳姨娘狗急跳墙。” “你以为顾瑾汐能让她们好过?”顾瑾香冷笑一声,“好了你且把心放回肚子里,明儿就等着看好戏吧。” 隔天,难得的天气放晴,蓝天碧水,白云悠悠。 睿王府中。 黑衣锦袍男子慵懒地倚着软椅,双眼微微眯着,“听说昨儿顾公府很是热闹。” “前儿那姓柳的姨娘着人绑架汐小姐想送去世安别院,却被沉星给截了胡;反倒是阴差阳错将自个儿的女儿给送了进去;这不,对外说是失踪了个丫鬟;偏生昨儿那丫头还死了,得,死无对证。”姚家成双手一摊,一副无可奈何模样。 秦睿眉梢浅扬,“那丫头有何反应?” “去瞧了澜姑娘,不过很快就被遣走。”姚家成眉梢浅扬,“怎么,爷对那丫头动心了?” “是不是爷近来没有操练你,皮痒了?”秦睿轻轻挑了挑眉,嘴角斜勾,带着清寒薄笑。 姚家成连连罢手,“别,这哪儿跟哪儿啊。不过话说回来,那丫头死得可当真蹊跷。还有那柳姨娘竟然有本事让萧七曜放人,啧啧。这顾公府当真是没有一个简单的人。” “嗯?”秦睿眉梢浅扬。 “若说那姓柳的要动手,有太多方法神不知鬼不觉,不过是个丫鬟,失踪了或死在哪儿了根本无人在意,却偏偏被弃尸玉笙居。”姚家成说着,周身气势陡变严肃,连语气都不由得沉了沉,“这玉笙居可是顾国公府废弃二十多年的院子,你说偏生就这还给人发现了。昨夜属下遣人查了,却没查到任何端倪;这背后之人,会不会跟咱们要查的……要知道当年顾、苏、谢三家可都是先帝的左膀右臂;咱们要不要……” 秦睿闻言面色变了变,“按兵不动。” “可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姚家成语气有些激动。 “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本王不在乎再等几年;更何况母妃还在他们手里,我不能……”说着秦睿的面色变了变。 姚家成却是沉默了,好久才接着道,“太妃娘娘究竟是否还在谁都不知,光凭他们的一面之词……”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秦睿狠狠地磨着牙,“只要有一丝机会我都不会放过。” “……” “另外,属下瞧着那玉笙居似乎有些不简单。”姚家成沉默了下,嚅了嚅唇终于还是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所以,属下特地打听了。” 秦睿眉宇微微颦蹙,眼神意味不明,“说。” “现在的顾老夫人乃当今太长公主的掌上明珠,嫁给老国公算是下嫁,所以当年顾国公特地请了匠人在国公府内打造了玉笙居;虽然比不上皇宫王府,但也是高大恢弘,金碧辉煌,内里也是不差了的。”姚家成的语调不紧不慢,陡然他话音一转,“可就是二十余年前,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玉笙居像是一夜之间就破败下来,顾老夫人搬到了现在所居住的荣禧堂,国公府上上下下经历了一次大清洗之后,那处院子就好像彻底被人们遗忘了一般。属下总觉得,这碧莲之死与玉笙居之间有种莫名的联系,可具体的又说不上来。” “嗯哼。”秦睿垂下眼睑,掩去眸底的冷笑;玉笙居,居然能够查到玉笙居,有点意思;就是不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属下无能。”姚家成低着头,关于玉笙居的事情真的就好像是传说一般,当年的知情人死的死,走的走,除非顾老夫人自己站出来,否则想要查,绝非一朝一夕之事。 秦睿双眼微微眯着,“也是二十多年前,若是本王没有记错,顾淮今年也不过三十吧?” “顾大人今年虚岁刚好而立。”姚家成低下头,猛然脑中浮起一个念头可他刚想抓住,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嗯。”秦睿语气清冷,猛然眼前又浮现出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沐浴着晨光,坚定而又傲然,淡定从容,优雅清华;左胸腔处猛然一动,“好了,玉笙居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本王自会处置,先退下吧。” “是。”姚家成虽然心中有千万疑惑却不敢开口,只能躬身应是。 第051章 栽赃嫁祸 休息了整宿,顾老夫人这才终于冷静下来;回过神来细想,有些事情当真太过蹊跷,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太。 “姜嬷嬷,去把艳儿给我找来。”她左思右想,就算柳姨娘和张妈妈要杀人灭口,也完全可以将人毁尸灭迹,没道理用这种方法反而惹得一身骚。 难道,杀害碧莲的另有其人。 只要想到有这种可能她就觉得脊背发凉,尤其是抛尸玉笙居,到底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她紧紧地抓着被褥,手心都起了一层薄汗,“阿英,我……” “老夫人您只管放宽心就是。”廖嬷嬷轻轻拍慰着顾老夫人的背。 “可我这心总是定不下来,这碧莲死得太过蹊跷。艳儿不笨,一直以来行事都滴水不漏,就算她要……也不可能留下这么大的破绽。”顾老夫人的语气沉了沉。 廖嬷嬷温言软语,“您也别想太多,待柳姨娘来了就真相大白了。” “嗯。”顾老夫人捧着茶杯,可心却总是七上八下的。 一盏茶未完,柳姨娘就领着张妈妈急匆匆而来。 “给老夫人请安。”两人微微福身。 顾老夫人点点头,随口支走了姜嬷嬷并房中的几个丫鬟;碍着昨夜发生的事情,又打发了廖嬷嬷去外面守着,这才拉着柳姨娘的手,示意她坐到身边来。 “艳儿。” “姑母。”柳姨娘低下头,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暗芒。 “咱们许久没有这般好好说过话了。”顾老夫人抬手轻轻地抚摸着柳姨娘的脸,帮她将额前的碎发别到而后,“你老实跟姑母说,那碧莲到底是不是你们……” 如果是她们倒还好说,如果不是……想到这里,顾老夫人的面色沉了沉,语气也越发凝重。 柳姨娘闻言,身子顿时僵了僵,“姑母,我没有。” “当真没有?”顾老夫人抬首,眼睛死死地盯着柳姨娘的。 “我真的没有。”柳姨娘与张妈妈也是彻夜未眠,怎么都想不清楚那杀害碧莲抛尸玉笙居的到底是何人,又是敌是友,“我若当真要杀人灭口,只管将人扔到乱葬岗去,何苦做这吃力不讨好的。” 顾老夫人抬了抬眼皮,心越来越沉,当真不是。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嘴上虽然这般说着,可心里却是越来越沉,越来越冷。 “姑母,发生什么事情了?”明显察觉到顾老夫人神色不对,柳姨娘开口问道。 顾老夫人无力地抬手,“阿淮要彻查这件事情,姑母是担心你,我能有什么。哎……”说着沉沉叹了口气,“人老了老了。” “姑母尽会说笑,若咱们一同出去,人家铁定说我们是姐妹呢。”柳姨娘低下头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什么,不过却并未表现出来。 顾老夫人摇摇头,“你呀,就这张小嘴儿甜得跟抹了蜜似的。” “人家说的可都是实话。”柳姨娘撅着嘴,原本就艳压群芳,此刻故作娇羞起来当真有那么几分风韵犹存的味道。 这姑侄两人又客套着拉家常半晌,柳姨娘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柳姨娘前脚刚走,廖嬷嬷后脚就进了屋,“老夫人怎么样?” “不是。”顾老夫人顿时整个人浑身瘫软着靠在床头,紧紧地抓着廖嬷嬷的手,“竟然不是,廖嬷嬷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老夫人您莫要着急,说不定只是个巧合。”廖嬷嬷抿着唇,眉宇微微颦蹙着,“越是这种事情,您越不能慌。其实若说起来不是更好,老爷不是想要彻查吗,这碧莲的死,咱们可以用来大做文章呢。” “哦?”顾老夫人艰难的吞了口唾沫,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心有余悸的看着廖嬷嬷。 廖嬷嬷点点头,俯身在顾老夫人耳畔说了几句。 “不,不行,这若是阿淮查出来点什么。”顾老夫人头摇成了拨浪鼓一般。 “我的老夫人诶,你说若当真查出来事情跟那边有关,老爷还会查下去吗?”廖嬷嬷转头下巴朝着慕汐阁的方向扬了扬,“更何况如此还能给老爷心中添根刺,往后那位再说什么,老爷心中也会衡量衡量的。人的感情,都是慢慢给磨没的。” 顾老夫人仍是有些犹豫,倒不是她不忍心,只是玉笙居事关重大,她不得不小心为之。 眼瞧着顾老夫人仍旧有些犹豫,廖嬷嬷再加一剂猛料,“更何况这件事情若是成了,苏怡教女无方,皇家也不会要个心狠手辣的儿媳;您再借机发难,柳姨娘升平之事不是水到渠成?” “你的意思是,要将这件事情给捅出去?”顾老夫人吞了口唾沫。 “只要能够将碧莲的死栽赃过去,到时候前几日发生的所有事情,就算咱们不说,人们心中自有定论。”廖嬷嬷语气狠戾,带着阴冷。 顾老夫人摇摇头,“国公府的威严不能丢,若当真捅出去,我国公府的颜面何存?” “我的老夫人,老奴只是说个假设;更何况有些事并非要现在。”廖嬷嬷拉着顾老夫人的手,“这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只要这件事成了就相当于拿住了顾瑾汐的把柄,待往后寻着她的错处,再一起拿出来,让她永生永世都再不能翻身,如此才是最好的。” “您好好想想,只要有苏怡在,有顾瑾汐在;老爷心中,眼中,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柳姨娘,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五小姐。”廖嬷嬷沉声,再添一把火,“难道您真的想要柳姨娘一辈子为妾,五小姐一辈子担着庶女的名头吗?那七皇子昨儿怎么对五小姐的,难道您真的能忍得下心吗?” 一句话,直戳软肋。 顾老夫人身子微微颤了颤,吞了口唾沫,“那我们现在该如何?” “老奴瞧了,那碧莲是给人活生生勒死的;只要在玉笙居那枯井旁找到点那人的东西,再在慕汐阁发现点儿什么,到时候铁证如山,任她满身是嘴也狡辩不得。”廖嬷嬷语气铿锵,掷地有声。 “好,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安排了。”顾老夫人拉着廖嬷嬷的手。 “老夫人您放心就是。”廖嬷嬷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什么,眉眼带着奸诈阴狠的笑,“您先好生歇着,老奴去去就回。” …… 天气晴好,满园的翠绿合着鸟儿啾啾的清鸣,让人只觉得神清气爽。 可在兰馨阁中,气氛却压抑得只让人觉得呼吸都困难。 不过短短一夜,屋内的摆件杯碟已经更换了无数次,院中的下人被那时不时飞出来的东西打得满头是包,只要说到要进去伺候,就身子颤抖,心有余悸。 “小姐,该喝药了。” 院子里的下人都不敢前来,重伤并未痊愈的碧菱只能亲自端着托盘,白瓷宽口大碗内漆黑的药汁散发着浓浓的苦味,让人闻了都不不禁作呕。 顾瑾澜见状,蹙了蹙眉,端起海碗一饮而尽,随即转头看向碧菱。 碧菱接过海碗,搁到旁边的小几上;并没有多余的动作;顾瑾澜面色陡然就沉了下来,“我用来合药的蜜饯呢?” “这……”碧菱面色变了变低下头。 “又是那些个没眼力价的下人是不是?”顾瑾澜顿时就恼了,随着哐当一声巨响,床榻边的最后一张小几被推翻,上面的碗碟打到在地,碧菱见状低下头,“小姐您别生气,好好养好身子才是。” “别生气,别生气;现在连那些下人都敢踩到本小姐的头上了,本小姐怎么能不生气。”顾瑾澜气得胸口上下起伏着,指着不远处桌上摆着原封未动的两碟素菜和一碗白饭,“你自己看看,都把我欺负成什么样子了。” 碧菱默默的收拾了房间,“老爷吩咐下来,小姐火气太大,茹素有利修身养性。” “什么狗屁修身养性;他眼里就只有顾瑾汐那一个女儿,我算什么,我算什么!”顾瑾澜气得厉声大吼,再见不得其他。抬手一把掀翻桌子,饭菜全都打倒在地,“姨娘呢,难道她就不管管?” “……”碧菱低着头,并未说话。 “哼。”顾瑾澜冷笑一声,带着轻哼,“果然这世上谁都靠不住;就连姨娘都是如此。”顾瑾汐,顾瑾汐! 我不会让你好过的,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你垫背。 顾瑾澜此刻已然癫狂,心里撕心裂肺的厉吼可表面上却不表现丝毫;她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愤怒,快速的盘算着,咬着牙心一横,“碧菱。” 碧菱低下头,“小姐有何事直接吩咐就是。” 第052章 没安好心 “我平日待你如何?”顾瑾澜语气前所未有的沉稳,她双眼微微眯着,带着孤注一掷的绝望,又好似找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 “小姐待奴婢自然是极好的。”虽然顾瑾澜近来脾气喜怒无常,但无可厚非往日里她对院子里的下人都是极好的;吃穿住行,就连平日里的打赏都比旁人多上数倍不止。不过自从顾瑾汐大病醒来,性情大变之后,自家小姐也越发的难以理解,不过这些都不是她这个当下人的能谈论的。 “碧菱!”顾瑾澜闻言,薄唇微抿,那情深款款的呼唤,那无限希翼的眼神;拉着她的手,眼眶酸酸涩涩,似随时都能落下泪来。 碧菱仍旧面带恭谨,也不逾矩,低下头,“小姐有什么需要奴婢做的直接吩咐就是,只要奴婢能做到的。” “能做到,能做到。”顾瑾澜不断的点头,心里却很是感动,往后定要对碧菱更好些,“碧菱,谢谢你。” “小姐需要碧菱做什么?”碧菱低着头薄唇微微抿着。 “帮我带封信给表哥。”顾瑾澜深吸口气,抓着碧菱的手,“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碧菱点点头,“小姐放心,奴婢定帮您带到。” “谢谢你碧菱。”顾瑾澜抿着唇,眼眶有些酸热。 “这都是奴婢该做的。”碧菱低着头,始终荣辱不惊,待整理好屋内的一片狼藉之后这才福了福身,“小姐您身子不好该多歇着才是,待老夫人气消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奴婢就先告退了。” “嗯,快去快回。”顾瑾澜点点头。 …… 得了顾瑾澜的亲笔信从兰馨阁出来,碧菱却并未直接出府而是来到了绿柳院。 “六小姐。”碧菱避开旁人与顾瑾玉见面之后,将顾瑾澜的状况说了递出那封信。 顾瑾玉甚至不看都能知晓里面写了什么。唯顾瑾澜马首是瞻多年,她的手段和作为旁人不了解,自己难道还不明白;更何况,她们母女能往旁人院子里安插眼线,难道旁人就不许插人了吗? 怕是顾瑾澜到死都想不到,平日里对她兢兢业业甚至不惜为了她受重伤的碧菱竟然会是顾瑾玉的人。 碧菱低着头,眉宇微微颦蹙着,语气中尚带着忧色,“六小姐,你打算怎么做?” “她当真以为自己魅力无边,所有的男人都要迷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么。”想到在潭柘寺发生的事情,甚至她都不知自己是怎么丢了清白;对方是圆是扁都不知道;想到这里,顾瑾玉死死地抓着床褥,“把信给柳昊送去。” “可是……”碧菱犹豫了下。 “安伯候不是傻子,不过区区柳昊翻不起大浪。”顾瑾玉深吸口气,嘴角斜勾,“昨儿瞧七皇子对顾瑾澜的态度,怕也是极为厌恶的。听说那七皇子特地去探望大姐姐,吃了闭门羹还不忘嘱咐大姐姐院里的下人好生照顾着。” 碧菱闻言却只是抿了抿唇,并未说话。 “七皇子对顾瑾澜不过一时新鲜,若说身份颜色,顾瑾澜哪样比得上大姐姐。”顾瑾玉深吸口气,“只可惜顾瑾澜却是对七皇子情根深种,若是以往的大姐姐对她或许还有三分怜悯,可现在嘛……你说七皇子昨日说出那样的话,对她和大姐姐又是孑然不同的两种态度,你若是她,会怎么做?” 话音未落,碧菱只觉得身子一僵,脊背发凉;四小姐与七皇子可是有婚约在的,五小姐若是肖想七皇子最名正言顺的办法就是…… “三哥曾帮我一把,这次我就当是还了他们一个人情。”见碧菱变了脸色,顾瑾玉这才微微颔首,面色沉了沉深吸口气,双眸微微眯着,朝碧菱招了招手,压低嗓音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什么;碧菱面色越来越沉,越来越严肃;到最后沉重地点了点头。 “可都听明白了?” “奴婢明白。”碧菱低着头。 “嗯,你去吧,小心这些别让旁人发现了端倪。”顾瑾玉小心嘱咐着。 “六小姐放心。”碧菱躬身离开;刚好与进门的秋荷错身而过,“小姐,这碧菱姑娘来我们院里做什么?” 顾瑾玉眼神闪了闪,“能做什么,那顾瑾澜还当我是她的跟班呢。” “可恶。”秋荷咬着牙,“真不知道那柳姨娘有什么本事,竟然能一夜之间将人寻回来,可惜了碧莲姑娘。” “助纣为虐,死有余辜。”顾瑾玉闭上眼深吸口气。 “那小姐,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知道现在姐姐都没有任何消息,秋荷低下头眼底尽是悲怆;发生了碧莲的事情之后,她更是不敢奢望姐姐仍活在这个世上。 “走一步看一步吧。”顾瑾玉的面色沉沉。 秋荷咬着牙,缩在袖中的手死死地捏着;有些事情小姐能忍,可是她却忍不得。跟自己相依为命,当初为了养活自己一路乞讨自己却不愿吃一口干粮只喝水充饥的姐姐下落不明,她不甘心。 不,她要为姐姐报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 直到下半晌时,尚未睡醒的顾瑾汐才被半夏从床上拖起来,睡眼惺忪地任由半夏给她洗漱穿衣。 “什么事情这般毛毛躁躁的。”她打了个呵欠,嗓音还带着点点沙哑。 “兰馨阁的碧菱在咱们慕汐阁的大门口跪了快两个时辰了,说是澜小姐请您过去一趟。”半夏瘪瘪嘴,语气也有些不耐,“奴婢忙于院中庶务也是半盏茶前才发现,索性昨儿发生那事院中的下人都战战兢兢,咱们慕汐阁偏远才没人发现,不然若是传了出去……” 顾瑾汐闻言,立刻就精神了,“这顾瑾澜又想耍什么花招。” “要不小姐,奴婢带人将她打发了?”半夏试探着开口。 “不,本小姐倒是想看看她还有什么手段!”顾瑾汐嘴角斜勾,昨夜翻来覆去,彻夜思索,那老夫人的态度太明显了;她有种直觉,若是能将玉笙居的秘密彻底查清,怕是一直以来困扰自己的问题就解决了大半。可到底该从哪里下手她却有些迷茫。到底还是自己手里掌控的资源太少,抿着唇,她双眼微微眯着,“巧儿那可有消息?” 半夏微微颔首,“小姐果然变聪明了。” “你的意思是本小姐以前很傻?”顾瑾汐尾音微扬。 “嘿嘿奴婢不敢。”近来半夏也大体摸透了顾瑾汐的性格,这才大大咧咧的笑着,“只是以往的小姐太过单纯了些,对兰馨阁那位推心置腹,可是……” “可人家拿我当猴耍呢。”顾瑾汐接过话头,“好了,说说。” “那位请了柳世子过来,怕是没安什么好心。”半夏压低了嗓音,“小姐您还是考虑考虑。”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顾瑾汐双眼微微眯着,“既然她连人选都定好了,若是本小姐不成全了她,如何让她安心呢?” 半夏眉头紧锁,“可小姐……” “没什么好可是的,去告诉碧菱,我稍微准备一下就去兰馨阁,让她也别跪着了,这若是伤了身子可就不好了。”顾瑾汐笑得妖冶,清灵的容颜,干净的眸子,可却让人觉得没由来的邪气。“咱们不在的时候,可得嘱咐下面的人看好了家,这若是再给什么偷鸡摸狗的人溜进来,就不好了。” “小姐,您说什么呢。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半夏赶紧往地上吐了两口唾沫。 “好了,走吧。别让我的好妹妹久等了。”顾瑾汐转身间,状似无意地扫过房间某个角落;暗处的人身子顿时一紧,本能地想要闪身跟上,可想到她刚才那饱含深意的话,迟疑了下,终是忍了下来。 …… 兰馨阁。 顾瑾澜站在兰馨阁的大门口内,远远地瞧见顾瑾汐,便激动地迎上来,语气泫然,面色悲怆,“姐姐,妹妹可把你给盼来了。” ------题外话------ 收藏啊,点击啊,评论啊,赶脚所有的呼唤都是浮云,~(>_<)~,能不能告诉心儿每天有多少人在看文,追文的亲们,冒个泡泡,告诉心儿,心儿不是一个人在坚持好么? 第053章 姐妹交锋 不能出兰馨阁的大门竟然就在大门内候着,生病了还出门迎接,当真是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顾瑾汐瘪瘪嘴心中摇头,面上却是不显,动作优雅却不失大度,“妹妹身子不好,怎地不在房间里歇着;若是招风再惹风寒,那就成姐姐的不是了。” “姐姐,我。”顾瑾澜低下头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厉色,哼,顾瑾汐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你是不是还在生妹妹的气,当初潭柘寺发生那样的事情,都怪妹妹不好,错认荷包,害得姐姐你险些被误会。我,我……”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吧唧吧唧,落在地上,当真看者伤心,闻者落泪,“姐姐若当真还是生气就打我吧,妹妹绝不还手。” 说着,拖起顾瑾汐的手就往自个儿的脸上去。 “你又想刷什么花招?”顾瑾汐面色沉了沉语气不善。 顾瑾澜闻言,面色悲怆,苍白得毫无血色的唇嚅了嚅,一副想说却又不敢说的模样。 “哼,说吧,今儿让我来又想做什么。”顾瑾汐可没什么好脸色给她,索性是他们早就已经撕破了脸,该说的不该说的,彼此心知肚明。 只可惜,对顾瑾汐没好气的语气顾瑾澜却好似没有听见一般,只低着头,肩膀不断的抖着,“姐姐,我知晓您生澜儿的气,生姨娘的气。可,可是我们不是故意的。” “哼。”顾瑾汐轻哼。 “自从您上次落湖之后就好似变了个人一般,澜儿,澜儿也只是害怕。”顾瑾澜低着头,轻轻地扯了扯顾瑾汐的衣袖,“姐姐,您要气就气澜儿,别生姨娘的气好不好。姨娘只是担心您的身子,那贼人若当真,当真窜入慕汐阁,您要是有个什么……” “哼,那贼人当真是谁,难道妹妹不知道吗?”顾瑾汐嘴角斜勾,“现在才来说这些,有意思吗?” 顾瑾澜抬起头,望着顾瑾汐,双眸圆瞪,好久才悲怆的轻笑一声,“果然,姐姐还是怀疑我的,怀疑姨娘的,是吗?” “可是姐姐,我们没有,我们真的没有!”顾瑾澜猛然拉着顾瑾汐的衣袖,急急的开口,生怕顾瑾汐下一刻就会转身离开的模样。 “好了!”顾瑾汐猛的甩开顾瑾澜的手,轻喝一声。 “姐——姐!”顾瑾澜只觉得眼眶一酸,眼泪顺着眼角落下来,低下头,身子不断颤抖着,“我知道姐姐不会原谅我的,我知道的。”她的声音越来越沉,越来越低,也越来越轻,到最后甚至都几不可闻,“姐姐,我们,是不是再也回不去了。” 回去,回到她仍旧浑浑噩噩被她欺瞒打压,卖了还帮人数钱的过去吗? 顾瑾汐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心中冷笑,“回去?哼,顾瑾澜,现在这里也没有外人,你这么装有意思吗?” “姐姐,我……” 顾瑾澜猛然抬起头,双眼死死地盯着顾瑾汐,似是想透过那张面皮看到她内心深处一般;忽然她面色一变,痴痴的轻笑,“姐姐,你果然变了。” “这跟斗跌得太多总会成长的。”顾瑾汐边走边道,“若当真要说起来,还得感谢妹妹的言传身教呢。” “……”顾瑾澜死死地咬着牙,绞着手帕。 到了花厅,碧菱不着痕迹的退走;半夏也退到门外。 顾瑾澜端起茶杯,“这是兰馨阁最好的雪蕊茶,知晓姐姐喜欢,特地让碧菱拿出来招待姐姐的,姐姐尝尝。” “妹妹有心了。”顾瑾汐轻笑一声,垂首瞧着那晶莹剔透的白瓷茶杯内雪蕊翩跹起伏,光是那散发的清冽香气就沁人心脾,“果然是上好的雪蕊,妹妹这兰馨阁的好东西可真不少。” “比不得姐姐的慕汐阁。”顾瑾澜看着顾瑾汐的动作,双眼大瞪。看到顾瑾汐端起茶杯的动作,她只觉得心都快悬到了嗓子眼儿上,胸口处噗通噗通跳得极快,心底某处再不断的叫嚣着,喝下去,喝下去。 顾瑾汐垂下眼睑,眸底波涛暗敛,茶杯端到唇边时,似是想起什么,又放了下来。 “姐姐怎么不喝?”顾瑾澜见状心底不由得有些失落,弯起嘴角笑声却是低低沉沉,“呵呵,姐姐,你竟是对我防备至此了吗?我若要害你,往日大把大把的机会,又何苦非要等到现在,我……” 说着,声音不由得哽咽。 “妹妹想多了。”顾瑾汐双眼微微眯着,瞧着顾瑾澜那说变就变的面色,这等演技着实比那梨园的戏子都强上三分,难怪当年她能被狗屎糊了眼,最后落得那样的地步。 话音未落,她捧着茶杯,闻着那清冽的香,小口小口饮了些,放下茶杯淡笑着,“雪蕊难得,倒是让妹妹破费了。” “呵呵。”顾瑾澜见状,轻笑出声,抬脚将窗户阖上,“起风了,姐姐身子不好别着凉了。” 顾瑾汐瞧着她的动作却只是笑,并不说话;外面阳光正好,哪里有半分凉意。 “姐姐,觉得这雪蕊的味道如何?”顾瑾澜转过身。 顾瑾汐眉梢浅扬,眼神闪了闪,“雪蕊清甜甘冽却不失芬芳,却是极好的。” “呵呵,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姐姐可仍旧一如既往是天真得厉害呢。”顾瑾澜捂着唇笑得面色扭曲,眼神阴鸷,“你当真以为我费尽心思请你过来就是为了让你品茶的吗?” 闻言,顾瑾汐骤然面色大变,“你,你想做什么?” “呵呵,姐姐多虑了,妹妹能做什么。”顾瑾澜瞧着顾瑾汐那惊诧错愕的表情,心里觉得快慰极了;“倒是姐姐你,不放过妹妹呢。” “你……”顾瑾汐死死地瞪着顾瑾澜。 顾瑾澜猛然像是想起什么,抬手捂着唇,“我的好姐姐,咱们就等着瞧吧。” “唔——”说着,她猛然抬手捂着小腹,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顺着眼角不断的往下;只是她脸上却是带着狰狞的笑意,“这疼痛的滋味,有朝一日妹妹定会让姐姐也尝尝,哈哈——”她笑得癫狂,好似疯了一般,“姐姐啊姐姐,你欠妹妹的,妹妹都会一点一点的讨回来呢。左右,妹妹算是已经毁了,不拉上姐姐垫背,妹妹……不甘心呢。”顾瑾澜笑得癫狂,好似疯了一般,“碧莲死了,姐姐怕是想不到吧。” 顾瑾汐见状,心里陡然浮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你,你到底想做什么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哈,哈哈。”顾瑾澜却只是笑,那笑让人只觉得脊背发凉,“姐姐,你平日随身佩戴的凤羽呢?” 顾瑾汐闻言,猛然抬手往脖子上一摸,猛然像是想到什么,转头狠狠地瞪上顾瑾澜,“你想做什么,把凤羽还给我!” 凤羽,那可是娘的亲生父母留给她唯一的凭证;娘给了她,可是她却是到底连什么时候给人顺走的都不知晓。 “想做什么?”顾瑾澜看着顾瑾汐,却只是笑,那笑声凄厉、癫狂又带着无尽的恨意,“顾瑾汐,你就等着看吧;我倒要看看七皇子会不会敢冒天下之大不讳娶你这个心狠手辣,草菅人命,连庶妹都不放过的蛇蝎女人!还给你,妹妹自然会还给你的,只是到时候,就端看你有没有本事拿回来了!” “你胡说什么!”顾瑾汐面色沉了沉,“妹妹身子不适就好生歇着,姐姐有些乏了就先告辞了。”,艰难地吞了口唾沫。 “姐姐何必跟妹妹装傻呢,我告诉你那凤羽就在玉笙居,有本事你就去拿回来呀。”顾瑾澜笑得疯狂。 顾瑾汐闻言,心头那股感觉越发厉害;他们将自己的凤羽拿去玉笙居是做什么,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她深吸口气,“妹妹身子不适就好生歇着,姐姐有些乏了就先告辞了。” “想走?”顾瑾澜眼中飞快地划过一抹厉色,“没那么容易。” 话音刚落,她一手捂着小腹,一手强撑着一挥。 “哐当——” 只听见一声脆响,顾瑾汐转身,只见顾瑾澜身边小几上那烧蓝珐琅玲珑花瓶扔到地上,只随着哐当一声,碎成裂片;她却猛然趁自己不注意扑到面前跪下,“姐姐,求求您放过澜儿吧,姐姐求求您。您已经杀了碧莲,难道还要杀了妹妹灭口吗?” 第054章 反咬一口 “砰——” 与此同时,房门被骤然撞开。 “到底怎么回事?”蓦然,门口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厉喝。 “顾大人,你可当真是养了个好女儿!”青年的声音犹似带着浅浅的笑意。 顾瑾汐见状面色顿时有些惨白,甚至连被顾瑾澜抱紧了双腿都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 “到底怎么回事?”顾淮看到顾瑾汐那惨白的面色,心不由得揪疼了下,“汐儿你身子不好,不在房里好生歇着来这晦气的地方做什么。” 顾瑾澜闻言,低下头双眼飞快地闪过一抹杀意,不过很快就收敛,她整个人跪在地上抽噎着,“我,之前的事情是我对不起姐姐,我,我只是想求姐姐原谅。” “哼。”顾淮只是冷哼。 “顾大人这般未免有失偏颇,刚才本王可是听到有人在喊什么灭口,难道事情另有隐情?”立在顾淮身旁的青年双手环胸,斜靠房门,好整以暇地看着顾瑾汐,不着痕迹地打量着。 顾淮闻言面色变了变,“汐儿,你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汐儿也不知晓,妹妹的贴身侍婢碧莲身死,女儿也很是忧心;可这阖府上下谁不知晓碧莲是被那贼人绑走的,难道妹妹以为那贼人是姐姐派去的不成?”顾瑾汐说着,面带悲怆,“当初柳姨娘带人第一个搜查的就是慕汐阁!” “澜儿你怎么说!”顾淮看着顾瑾澜那梨花带雨的模样不仅没有丝毫的心疼,反而越发的反感,当初若不是那柳红艳那副小意梨花的模样博得苏怡信任,又怎么会在自己吃醉酒的时候…… 顾瑾澜身子颤了颤,“我,我……姐姐,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正所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青年嘴角斜斜勾着,“顾大人莫要忘了陛下的训诫才是。” “下官不敢。”顾淮低下头。 顾瑾汐抿着唇,有些迟疑地看着顾淮,“爹爹,这位是……” “你看爹爹都给急糊涂了,汐儿、澜儿来见过淳亲王。”顾淮拉着顾瑾汐的手,又看了顾瑾澜一眼。 顾瑾汐抬起头只见那青年容貌俊逸非常,不似秦襄温润如玉,不似谢逸芝兰玉树,更不似秦睿般美得让女子都恨不能集体去跳大宁河。他的俊美是另一种味道,风姿挺秀却不失阳刚。 再加上他今日身着一身暗色云纹织锦常服,看似平常若细细瞧去却都是金丝银线勾勒;满头墨发用素色掐丝宝冠束缚,分明眼角含笑却眸似剑锋;分明浑身上下都透着力量和阳刚却又偏生相貌儒雅;端得是气质颠倒众生却又带着三分无端的邪乎。 这就是传说中西楚王朝开国以来唯一的异性王族;只可惜十五年前那场大战,上任淳亲王领三十万大军对峙三国,苦苦支撑三月粮草尽绝最后孤注一掷,与三国联军同归一尽,震慑三国;然曾经显赫一时的淳亲王府却只留下了只有三岁的淳于泓和尚在襁褓中的妹妹淳于韵。这淳于泓倒是极有手段,七岁时以及其凌厉的手段打退旁支承袭爵位,带着妹妹自立门户,只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前世他们各为其主,今生她更无意参合天家之事。若是她记得不错,淳于韵,在今年的四月二十外出踏青时在丹青山遇贼匪被太子秦楠所救,从此倾心;后来更是登上太子妃高位,只可惜三年无所出被太子厌弃;在淳于泓战败身死时,自缢东宫。 “汐小姐这般瞧着本王作甚?”就在顾瑾汐感慨皇家惯会玩弄的权术时,淳于泓却猛然开口,语调带着三分调侃。 顾瑾汐低下头,福了福身,“素闻淳亲王用兵如神,大哥未入兵营时对您很是儒慕,汐儿也曾听得一些,当真见了真人,倒是有些愣怔,让淳亲王看笑话了。” 马屁精。 顾瑾澜闻言边在心里暗自咒骂,边行礼作揖。 淳于泓瞧着顾瑾澜那动作,眉梢浅扬,嘴角斜勾,状似无意地扫过顾瑾汐,“说来原本只是顾府家事,死个丫鬟下人什么的,在凉都也不足为奇;只是顾大人家这事儿闹得大了些,陛下让本王协查,本王尚觉得没有头绪。可现在嘛。” “淳亲王什么意思?”顾淮面色沉了沉,“汐儿生性善良耿直,绝不会做出这种有违伦常的事情来。” 淳于泓瞧着视线扫过顾瑾汐,却没有错过顾瑾澜眼底那一闪而逝的杀意,嘴角斜斜勾着轻笑一声,“正所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澜姑娘也不必害怕,只管将你知晓的说出来就是。” “我,我……”顾瑾澜飞快地抬起头看了顾淮一眼,又看了看顾瑾汐面色陡然变得苍白,然后不断的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顾淮顿时面色就沉了下来,“顾!瑾!澜!” “诶,顾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淳于泓蹲下身抬起顾瑾澜的脸,取出手帕给她擦了擦,“有什么话你只管说就是,是谁告诉你,碧莲的死与汐小姐有关的?” 顾瑾澜瞧着淳于泓那俊逸的脸,顿时两腮浮起了不正常的酡红色,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顾瑾汐。 “你不用看他们,本王自会禀报圣上给你做主。”淳于泓的嗓音低沉中带着点点沙哑,极具诱惑性。 顾瑾澜低下头,“我,我……” “啊——” 陡然一声尖利的嗓音响彻整个顾国公府上空。 顾淮面色一变,转头问小厮,“到底怎么回事?” “不好了小姐,慕汐阁走水了。”半夏也带着慌慌张张,满头大汗面色还苍白着的青黛进来。 顾瑾汐闻言,面色骤然大变,“怎,怎么会这样?” “汐儿,你先别着急。来人呐,快,让府里的下人赶紧救火。”顾淮轻轻地拍慰着顾瑾汐,却是忙乱地又指挥着府上的下人。 淳于泓状似无意的开口,“这火,来的可真是及时。” “正所谓白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顾瑾汐看着淳于泓,轻笑一声,“淳亲王若当真以为此事乃顾瑾汐所谓,不若带上妹妹一道,去慕汐阁看看。” “某正有此意。”淳于泓微微颔首,心头倒是对顾瑾汐高看了几分。 “可我,我不能出兰馨阁的。”顾瑾澜嗫嗫嚅嚅。 “放心,事急从权,此事我会与太后娘娘解释的。”淳于泓淡淡的开口;顾瑾澜低下头,能够亲眼看着顾瑾汐是如何狼狈,顾淮又是如何失望她自然开心,“那,那就有劳了。” 慕汐阁大门口。 数十名下人端着木盆,提着水桶来来往往,进进出出;原本风景优美、景致独好的慕汐阁此刻已经是浓烟滚滚,乱成一片。 顾老夫人闻讯赶来,柳姨娘、甚至从不出门的秋姨娘、孟姨娘也带着顾瑾玉和顾瑾香前来。 “大姐姐莫要忧心,会没事的。”顾瑾玉声音低低沉沉却轻缓平和。 “东西没了再安置就是,我担心人。”顾瑾汐也不拘泥,只是瞧着那渐渐被控制下来的火势,意味不明道,“就是不知这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也是这火来得可真是蹊跷,这姐姐前脚刚到兰馨阁,慕汐阁后脚就起火……”顾瑾澜意有所指。 顾淮闻言原就难看的面色顿时就沉了下来,“你胡说什么!” “本王倒是觉着澜姑娘说得不无道理。”淳于泓双手环胸靠在慕汐阁门口的假山上,望着顾瑾汐,眼神意味不明。 话音刚落,就有两个粗使婆子押着个头发散乱,面容狼狈的丫鬟上来,“老夫人,老爷,小姐,您们瞧,就是这人在内院纵火。” “哦?”顾老夫人面色沉了沉,“这丫头是谁?” “啊——” 猛然顾瑾澜抬起头惊呼一声,“这,这不是慕汐阁的画眉吗?” “一个下贱的丫鬟竟然敢在内院纵火,简直太无法无天了,来人呐,给我拉下去按家规处置。”顾淮面色顿时很是难看。 画眉闻言,面色骤然变了变,可似又想到什么,心一横转头看着顾瑾汐,“小姐救命,您救救奴婢,奴婢可都是按着您的吩咐去做的。小姐,小姐……” 第055章 铁证如山 “还不快拖下去。”顾淮语气沉沉,面色难看。 “慢着!”一男一女两道嗓音同时响起。 淳于泓瞧着同样开口的顾瑾汐,眉梢浅扬,嘴角斜勾,“看来汐小姐有话要说,请。” “汐儿,你……”顾淮面带担忧,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 “女儿是什么样的性格,爹爹难道不了解?”顾瑾汐痴痴轻笑,“今日,爹爹若就此这般轻易的处置了画眉,怕是不用明日女儿的名声也就全毁了。” “就是,老爷,不如让画眉把话说清楚。”柳姨娘身着素色对襟短衫,下配浅黛色织锦八福罗裙,搀扶着顾老夫人静静地立在一处,直到此刻才站出来,淡淡笑着,“汐小姐素来善良,对澜儿也是极好的,妾也不信汐小姐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老夫人,您说,是不是?” 顾老夫人低下头,眼光有些闪烁,点点头,“嗯。” “画眉,今儿那就把话说清楚,我顾国公府嫡出小姐的名声,可不是你这样的下人能污蔑的。”见顾老夫人点头,柳姨娘臻首低垂,心上就是一阵窃喜,立刻轻喝道。 画眉闻言,低下头,抽抽噎噎,飞快的抬头看了顾瑾汐一然后又低下去,一副害怕的模样,“奴,奴婢……” “有什么直说就是,众目睽睽之下,难道本小姐还能对你做什么不成?”顾瑾汐嘴角斜勾,眼角刮着顾瑾澜、柳姨娘,最后视线落在顾老夫人的身上,看起来她对那玉笙居可是忌惮得紧,到底里面有什么秘密。 画眉身子颤了颤,“奴,奴婢不敢。” “哼,你可想好了。国公府内院纵火,烧的还是嫡出小姐的院子,就算你不说也同样是死路一条;若是你说了,本王尚可看在你受人指使的份上,放你一条生路。”淳于泓双眼微微眯着,分明是威胁的话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邪魅的味道。 “白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 顾瑾汐嘴角微勾,噙着清寒薄笑,“画眉你倒是说说,本小姐为何要你在慕汐阁纵火,要知道这慕汐阁可是本小姐自个儿的院子。” “奴,奴婢……”画眉身子颤了颤。 “兴许是汐小姐为了烧毁什么东西呢。”淳于泓笑声低低沉沉。 画眉抬起头,不知道看到了什么顿时面色苍白,心一横低下头,“小姐,明明是您吩咐让奴婢趁没人的时候将那麻绳给烧毁的,您怎么能不承认。” “什么?麻绳?”廖嬷嬷闻言,整个身子颤了颤。 顾老夫人立刻轻喝一声,“不过是跟平常的绳子,大呼小叫做什么。” “不,不是。”廖嬷嬷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这,这碧莲就是给麻绳活生生勒死的。” “哗——” 顿时在场众人一片哗然,不少围在顾瑾汐身旁的下人都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两步,更有甚至看向顾瑾汐的面色已经变成了忌惮和恐惧,好似她是什么恶魔般。 顾瑾汐心中冷笑,演了这么一出好戏,原来打的竟然是这个主意。只要将碧莲的死推到她身上,那之前被推上风口浪尖的顾瑾澜自然会全身而退,而她,怕是不得不从此担上心狠手辣草菅人命的罪名。瞬间,她明白了顾瑾澜之前那话中的深意,只可惜了。 “汐小姐,不知你还有什么话说。”淳于泓看向顾瑾汐,在心中摇摇头,说不上是失望还是什么。 “当然有话要说。”顾瑾汐低下头看着画眉,“你说本小姐让你烧毁一根麻绳?” “是。”画眉低下头不敢看顾瑾汐。 “那本小姐是什么时候给你的?”顾瑾汐嘴角斜勾。 画眉身子颤了颤,“昨,昨天晚上。” “那你为何昨天晚上不趁着夜黑风高烧毁偏要等今日?”顾瑾汐步步紧逼。 “奴,奴婢……”画眉努力地吞了口唾沫。 “碧莲在几日前就给贼匪掳走,难道你要说其实那碧莲是给本小姐囚禁了?”顾瑾汐再次开口,画眉却已经颤抖着蜷缩在地上,说不出一句话来。 顾瑾汐稍顿,冷笑一声接着道,“当然你也可以说是,那么本小姐问你,本小姐将人囚禁在了哪里,又是怎么将人给杀死弄到玉笙居的?” “本小姐平日里是惫懒,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辱得了的。”她昂着头,“你想说其实那日的事情是本小姐自导自演,是本小姐让贼人进了荣禧堂,是本小姐让柳姨娘着人搜查大闹慕汐阁,是本小姐自个儿让那粗使婆子打本小姐的脸,是本小姐活该是不是?” 画眉身子不断颤抖着,“……” 面对顾瑾汐的咄咄逼人,顾老夫人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往廖嬷嬷身边靠了靠;廖嬷嬷此刻也没有想到素来文静安详的顾瑾汐竟然有这般缜密的思路,她面色沉了沉,看着顾瑾澜,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找的这个没脑子的丫鬟,竟然被顾瑾汐逼问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汐小姐可是说完了?” 半晌,淳于泓才声音低沉着道。 顾瑾汐眉梢扬了扬,“嗯哼。” “虽然汐小姐说得在理,不过刚才本王着人搜查,的确是从贵院失火的房间中搜出了一根带血的麻绳。”淳于泓从一个不起眼的侍卫手中接过麻绳扔到顾瑾汐面前,“倒是不知道汐小姐要如何解释。” “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顾瑾汐轻哼。 “不。”顾瑾澜此刻却是站了出来,努力的吞了口唾沫;她紧紧地抿着唇,看着顾瑾汐一副悲恸又失望的神情,“姐姐不是想知道妹妹为什么会那么说吗?因为昨日,碧菱偷偷前往玉笙居祭奠碧莲时,发现了姐姐的贴身玉佩;姐姐,你当真敢说,这不是你的吗?” 说吧,她从怀中掏出一根红色绳子系着的弯月型镂空雕花玉佩;在阳光的找药下熠熠生辉;那玉佩内里好似还有水流流动一般,只看着就不似凡品。 “凤羽!”顾淮失口惊叫出声。 “汐小姐可以解释下,为什么你的贴身玉佩会落在玉笙居吗?”淳于泓痴痴的低笑,虽是质问可语气却是异常的柔和。 顾瑾汐低下头,眼神闪了闪,这淳于泓打从开始就与自己咄咄相逼,可她分明感受不到他的丝毫恶意,到底是为什么;他到底为何而来? “汐儿,你当真太让祖母失望了。”顾老夫人抬手拐杖狠狠地敲在地上。 “汐小姐,你……”柳姨娘也猛的抬手捂着唇。 “住口,你们住口。”半夏却是再也忍不住,“我家小姐没有,老爷,淳亲王,我家小姐是被冤枉的,我家小姐真的没有。” “你当然是护着你家小姐。”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谁小声道。 “指不定你还是帮凶呢。” “谁知道……” “……” 人总是这样,只要有人开口,接二连三议论声便会此起彼伏;正所谓法不责众,便是那些平日里畏惧的下人此刻也纷纷开口责问。 顾瑾汐抬起头,在阳光的照耀下,那光洁白嫩的侧脸,修长的睫毛微微扇动,好似扇动的蝶翼般,整个人是那么的优雅美好;好似周围的议论没有对她造成丝毫影响一般。 那美好的画面,饶是淳于泓都不由得愣怔,这当真是那个人口中极其不堪的顾瑾汐,一时间他神情不由得有些恍惚。 “顾大人,这……” “来人,将汐小姐带走押去刑部候审。”淳于泓面色一沉,大手一挥。 “慢着!” 顾淮拉着淳于泓的衣袖还未来得及说话,顾瑾汐却抢先开口了。 “铁证如山,姐姐,你难道还想狡辩吗?”顾瑾澜满待哭腔,瞧着顾瑾汐不断的摇头,“姐姐,为什么,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第056章 瑾汐发威 “说够了吗?”顾瑾汐轻笑一声,视线扫过周遭,众人的表情她都一一记在了心里。 顾瑾澜抽噎的声音骤停,连带着周围的下人也都愣怔,顿时整个院落鸦雀无声。不过很快又都嚣闹起来。 “就因为你是四小姐就能草菅人命了?” “敢做还怕人说吗?” “碧莲姑娘平日里是得罪了您,可也罪不至死吧。” “老子不干了,这次死的是碧莲姑娘,谁知道下次会是我们中的谁。” “就是,就是!” “啊?你们可以不干,可我们签的是死契啊!” “……” 继短暂的平静之后是更大的风浪,眼瞧着那些个下人一个个面带得意叫嚣的模样;娘掌管中馈,对待下人素来中正平和,她以往在府中对待下人也从未严苛,可当真遇到事情时,落井下石的人可当真是不少。 这,就是现实么? 顾瑾汐臻首低垂,想到当初顾苏两家灭门时,平日里上赶着巴结的官家士族的态度,她深吸口气,这就是人心。 “汐小姐,还是乖乖跟我们走一趟吧。”淳于泓的嗓音低低沉沉。 “不,汐儿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顾淮面色沉了沉,“还请淳亲王给下官一点时间。” “爹爹,直到现在您还要包庇姐姐吗?” 耳边传来那声声讨论和诘难,顾瑾澜只觉得心中快慰极了,自顾瑾汐上次醒来之后,她便从未觉得这般的快慰过;只是嘴上虽然说着,语气却是带着哽咽,那眼角的两行泪,那不忍却又带着愤恨的眼神。 顾瑾汐在心中摇头,果然是演戏高手,无外乎当年的自己会被她骗得团团转了。 “阿淮!”顾老夫人也沉声,“若汐儿当真是冤枉的,我相信淳亲王自会还她一个公道,如今你看看府上的下人……” “若不惩罚我,如何平众怒。”不等顾老夫人说完,顾瑾汐突然轻笑一声开口,视线在院子里扫了一圈,嗓音骤然拔高,“你们说够了吗?” “……” 满园再次安静下来。 “你们说完了,也该本小姐来说说了吧。”顾瑾汐冷笑一声,朝着暗处轻喝,“莫雨,把人给我带出来。” “嗖——” 众人只见一道黑影自眼前闪过,一道身着黑衣侍卫模样的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他手上还提着一个丫鬟打扮模样的人。 “这个人是谁,想必柳姨娘和澜妹妹应该不陌生吧?”顾瑾汐嘴角斜勾带着声轻笑。 “小姐这,奴婢瞧着怎么是个男子?”半夏略微迟疑了片刻。 “莫雨,让他抬起头来让大家看看。”顾瑾汐深吸口气。 莫雨立刻将那人的头发揪起来,那张还算清秀的脸上涂抹着脂粉豆蔻,可却不难认出来;顾淮立刻面色大变,“青茗,怎么会是你?” “不,不会的,不会的。”顾瑾澜不断的摇头。 “怎么,澜妹妹连你表哥的贴身小厮都认不出来了么?”顾瑾汐轻哼一声,接过青黛适时递过来的水盆,一盆水朝青茗头上泼过去,脂粉尽散,“本小姐倒是想问问,柳昊的贴身小厮溜进本小姐的慕汐阁做什么?” “这,她身上穿的好像是画眉的衣服。”猛然,有一道尖利的声音响起。 画眉面色陡然变白,不断的摇头,“不,不是的,不是的。” “奴婢记得年前汐小姐曾吩咐过但凡慕汐阁下人的衣衫都是记名的,是不是画眉姑娘的衣服,一看便知。”在周遭的下人中,陡然一名身着粗布麻衣,瞧着挺斯文的中年妇女站出来,语气不卑不亢。 顾淮点点头,“的确有这回事。” “小姐,你看。”半夏此刻也顾不得其他,上前一把揪住青茗身上衣衫的后领,在后领的内衬上,赫然是用浅绿色的丝线绣制的画眉两个字。 画眉不断的摇头,“不,不是的,不是的,我怎么不知道!” “小姐便是为了防止你们这样不坏好心的,又怎么会让你们知晓,哼!”半夏狠狠地踹了青茗一脚,“就是不知道这青茗和画眉什么关系了。” “奴才和画眉姑娘两情相悦,谁知道今天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顾瑾汐,你以为这样就能掩饰你杀人灭口的事实了吗?”青茗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不然柳昊也不会淡淡派了他来。 顾瑾汐轻笑,“的确是不能。” “哼。”青茗昂首,左右他是安伯候府的下人,谅他们也不敢拿自己如何。 “你们当真确定这根麻绳是类似碧莲的那根么?”顾瑾汐低下头痴痴的笑出了声。 “这……”众人顿时沉默了下。 “是与不是,只要拿去与碧莲的尸体比对一番就是。”开口的却是立在旁边始终面无表情冷眼旁观的顾瑾玉。 顾瑾汐朝她微微点点头,“如今谁去都没用,既然淳亲王是陛下派来的,不如由淳亲王着人前往如何?” 能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派人进入慕汐阁,甚至搜查房间,这人的本事的确不小;不过可惜了…… 淳于泓嘴角斜勾,轻笑一声,点点头,“也好,蒋安你与汐小姐走一趟吧。” “那晦气的地方,还是让奴婢领大人前去吧。”半夏站出来。 “如此也好。”淳于泓并未反驳。 顾瑾汐却是轻笑一声,转头看向顾瑾澜,“澜妹妹待碧莲果真是如亲生姐妹一般,倒是我们这些血脉相连的,得靠边站了。”说话间她已经走到顾瑾澜的身边,俯身在她耳畔压低嗓音以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就是不知道若是碧莲泉下有知,会不会在夜半入梦时,好好感谢感谢妹妹你呢。” “你——” 顾瑾澜闻言,顿时面色变得苍白如纸,额头上不断冒出细密的汗珠,双手死死地绞着手帕瞪着顾瑾汐,却见顾瑾汐抬手轻巧的取走她手上握着的月牙形玉佩。 “姐姐,你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是想请淳亲王做个见证而已。”顾瑾汐淡淡的笑着,将那月牙形玉佩双手呈递给淳亲王,然后从自己的脖颈间取下扯出另一枚,一模一样的弯月形玉佩,在阳光下同样的流光溢彩,可不一样的是顾瑾汐脖颈间的那一枚更闪烁流华,内里那流动的液体好似活了一般,不断的游曳着,“往昔我曾告诉过妹妹凤羽乃娘的亲生父母留给她的,所以我在凤羽在;只可惜妹妹却不知后面半句,自我出生凤羽便带在我身上,从此除非我死断头,否则这凤羽是取不下来的,更别说丢!” “不,你骗人。”顾瑾澜努力的吞了口唾沫。 “淳亲王见多识广,可曾听说过这世间有一种野兽名为犼。”顾瑾汐眼中带着流光。 淳于泓微微颔首。 “可那只是书中写的谁知道……”顾瑾澜抿着唇。 “哼,你不知道并不代表没有。开元十七年,夏凉国皇太祖征战玉雪山,曾捕获一只成年烈犼可是?”顾瑾汐冷笑一声,“犼的兽筋极其神秘,只要沾染一个人的气息之后,除非死便再也解不开,我说的可是?” “不,不可能。如果是这样当年夫人是怎么给你带上的。”顾瑾澜脱口而出。 不仅是她,就连站在旁边的淳于泓等人都异常的好奇。只有顾淮面色沉了沉,“因为这块玉佩,苏苏从未佩戴过。” “不,不可能!” “因为那玉佩顾夫人根本佩带不上吧。”淳于泓低下头,笑声沉沉,“原以为烈犼兽筋只是个传说,却不想真有其事;此次国公府之刑,倒是让本王长见识了。” 只是说笑间他的眼皮抬了抬,看向顾瑾汐脖颈间的那块玉佩,这凤羽绝对不简单,到底那顾夫人是哪家走失的千金,竟是以凤羽作为信物。看来有些事情,是有必要查一查了。 ------题外话------ 咱家汐儿母亲的身份慢慢的就要出来了哈,喵~ 第057章 戏剧反转 日头渐渐西斜,整个慕汐阁沿途湿漉漉的。 顾老夫人着人备了座椅桌案,送了清茶点心;站定许久的众人这才坐下来;只是心里都各有思量罢了。 “老夫人您别担心。”廖嬷嬷趁机拉着顾老夫人的手轻轻拍慰着。 可她哪里能放得下心,原本就不想这般冒险的,现在却是骑虎难下;想着抬了抬眼皮,斜睨了顾瑾汐一眼,眉宇微微颦蹙着,想不到这丫头当真是伶牙俐齿。 周围的下人也是个个都噤若寒蝉。 约莫半盏茶之后,半夏这才领着蒋安归来。 “启禀王爷,这麻绳的确不是勒死碧莲姑娘的那根。”蒋安的声音不高不低但却足够让周围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闻言众人愣怔,淳于泓甚至连眼皮都没抬,自顾瑾汐发威开始,他就早已经明白了结果;只是这顾瑾汐,跟传闻太不一样了。若说是韬光养晦,这也太…… 顾瑾澜却是双目圆瞪,看着顾瑾汐,死死地咬着牙,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上次在潭柘寺是如此,这次又是如此,为什么为什么她顾瑾汐总是这么好命。 “不,不会的,不可能的。”画眉咬着牙,抬头死死地盯着半夏,“是你,肯定是你买通了那个人故意让他这么说的是不是,是不是?” 半夏尚未吭声,蒋安却是恼了,“这跟麻绳与碧莲姑娘脖颈上的痕迹比较足足粗了两倍不止,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见钱眼开,连主子都背叛吗?”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画眉艰难的吞了口唾沫,转头看向青茗。 青茗同样双目圆瞪,满脸不敢置信的模样。 “如今澜妹妹可还要说那碧莲之死与姐姐有关?”顾瑾汐嘴角斜勾,淡淡一笑,转头看向淳于泓,“淳亲王若是坚持要带瑾汐去刑部候审,瑾汐愿去。” “汐儿!”顾淮神色紧张。 “我堂堂顾国公府的嫡出小姐,不至于连这点气度都没有。”顾瑾汐轻笑一声,转头看向顾淮,“我顾氏祖祖辈辈用血汗打下来的基业,不能毁在女儿的手上;还请淳亲王务必查清楚真相,还瑾汐一个清白的名声。至于柳昊柳世子的贴身小厮溜进慕汐阁,又与慕汐阁的丫鬟狼狈为奸做出这种事情,想必淳亲王会知道该如何处置,瑾汐、拭目以待!” 稍顿,不等众人反应她又接着道,“说起来瑾汐还有些好奇,这碧莲分明被贼匪绑架,死在玉笙居也就罢了,这柳世子是如何得知,还有妹妹手上那枚伪造的凤羽,若非我很清楚凤羽在自己的身上,怕是连我都会认错呢。” “砰——” 顾淮抬手狠狠地拍在桌案上,桌子上茶杯中的茶水被震出来漾在桌上,他面带不善,“竟然胆敢陷害我顾淮的女儿,当真是太无法无天了,查必须查。顾淮要避嫌,这件事情就交给淳亲王全权做主了。” “这……不大好吧。”淳于泓眉梢浅扬。 “堂堂国公府发生这样的事情,这些个胆大欺主的奴才,当着我的面都能这么对汐儿,往日我不在时,且不知如何。”顾淮气得胸口上下起伏着。 “阿淮!”顾老夫人语气沉了沉,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这……”到底家丑不可外扬,若真的查出来,玉笙居那里…… 顾瑾汐低下头眼神有些闪烁,“说到下人,女儿倒是记起来了。” 围在周围的下人顿时身子颤了颤,瞧着缓步走过来的顾瑾汐,身子哆嗦着,不自觉的往后退着,只可惜,慕汐阁外面的空地本就不大,现在根本就是退无可退。 “刚才一个个的不是很嚣张嘛。”顾瑾汐冷笑着,“本小姐是脾性不好,是心如蛇蝎,草菅人命;不想在国公府呆了的,都给我滚。” 她冷笑着看着那些面色陡然变得苍白的奴才们,“我国公府不养背主的奴才,更不养那些是非不明,黑白不分的废物。半夏,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可都给本小姐记好了。活契的都撵出去,死契的把人肆的牙人叫来全都发卖了。” “是。”半夏应声。 “砰——” 院内骤然传来阵阵闷响。 “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啊。”这国公府发卖的丫鬟,还有哪个府里肯要;到最后也不过是卖到那些肮脏的地方;想到这里,那些丫鬟们面色苍白,小厮也都面皮紧绷跪在地上,“大小姐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 看到那些跪在地上的人,顾瑾汐可没有丝毫的心软;若她不提前得知顾瑾澜的阴谋早作安排,那他们落井下石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饶了自己。 “这汐儿,他们也只是被骗了,就算了吧。”顾老夫人到底有些不忍。 “算了?”顾瑾汐冷笑一声,“我国公府到底是以规矩治家,祖母身为太长公主之女最是懂规矩的,什么时候这些奴才都能公然议论府中主子的不是了?这样的奴才,祖母敢用吗?” “……” 顿时周遭众人都沉默了下来,唯余那小声的抽噎和哭泣声。 “府上的庶务汐小姐可容后处置,既然顾大人将此事全权交给本王,本王就却之不恭了;正所谓择日不如撞日,既然澜姑娘对碧莲姑娘的死有异议,本王建议先将贵府阖府上下搜查一番如何?”淳于泓低下头面色沉了沉。 不知道为什么,如此干脆利落的淳于泓却让顾瑾汐心里陡然浮起一股不安。 顾淮点点头,“单凭淳亲王做主。” “既然如此,就先从这慕汐阁开始。”淳于泓低着头,眉梢浅扬,“汐小姐没意见吧。” “淳亲王请便。”顾瑾汐做了个请的姿势。 “蒋平、蒋安,你们分别待一队人,注意别让他们弄坏了人家房里的东西。”淳于泓厉声,然后转头瞧着顾淮,“顾大人也遣两个人为他们领路吧,有府上的人看着,也是好的。” 顾淮略微思忖,“也好。有劳两位,咱们先移步主院吧。” “也好,不然耽误了汐小姐这慕汐阁的收拾,汐小姐晚上怕是要以天为被了。”淳于泓轻笑一声,带着十足调侃的味道。 “淳亲王多虑了,我国公府虽不富裕,但两间客院还是有的。”顾瑾汐面无表情,不知道为什么,心底那股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这淳于泓此来当真只是巧合,亦或者……故意为之? 时间一点点过去,日头已经渐渐西落,直到天边漫起了绯红的云彩。 顾瑾汐捧着茶杯有滋有味的品着清茶。 “时辰不早了,这不如明日再……”顾老夫人早已经是坐立不安,额头上的汗水擦了一遍又一遍,紧紧地抓握着扶手,神色紧张地看着淳于泓。 “王爷,东西找到了!” “轰——” 顿时整个大堂内,所有的人都紧张兮兮地看着蒋平。 蒋平转头朝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出列双手捧着个托盘,“请王爷过目。”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托盘上一根比之前细了不少还沾染新鲜泥土的麻绳,不等淳于泓开口,蒋平径自接着道,“这东西是在兰馨阁后院的花园角落处搜出来的。” “什么?” 闻言,顾瑾澜整个人艰难的吞了口唾沫,“不,不是的。不可能,父亲,祖母,不是我,我,我没有……” “这,会不会只是个误会。”顾老夫人也是急了,顾不得其他,“汐儿,你最是了解你妹妹的,你快跟淳亲王说说。” “就是,汐小姐,往日你不是最喜欢澜儿的吗。”柳姨娘此刻也是急了,手足无措起来,明明已经是安排好了的,怎么会突然出现这样的变故;想到上次顾瑾澜说过他们都小看了顾瑾汐,难道她真的…… “嗤——” 顾瑾汐闻言突然轻笑出声,“是非公道自在人心,正所谓白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澜妹妹若是没做过,又在害怕什么?” 第058章 瑾汐发难 “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顾瑾澜已经歇斯底里,她是想拿碧莲的死做文章,是想将碧莲的死栽赃给顾瑾汐让她再也翻不了身,可碧莲真的不是她杀的呀。 顾瑾汐起身,深吸口气,“到底有没有,妹妹去与刑部尚书说去吧。” “顾瑾汐你什么意思!”顾老夫人面色沉着,语气不善。 “刚淳亲王要带走孙女时,可没瞧见祖母这般紧张。”顾瑾汐嘴角斜勾,带着不屑的轻笑,“到底在祖母眼中,汐儿这正房嫡出的小姐还比不上一个侍妾所出之女呢。” 顾老夫人顿时胸口一堵,“你……” “祖母偏疼澜妹妹,孙女早已明白;但也请祖母睁开眼睛看看,现在受冤枉受委屈的,可不是她顾瑾澜!”顾瑾汐彻底爆发了。 连带着顾淮都有些看不下去,“娘,这淳亲王也是奉陛下的命令办事,如今这东西既是从澜儿的院子里搜出来,他们把澜儿带走问话也无可厚非。” “可刑部那是什么地方,也是清白的女儿家能去得的?”顾老夫人急了。 “呵呵。”顾瑾汐突然笑了起来,带着清冷,又似凉薄,看着顾老夫人的眼神,竟好似从未认识过一般,她低下头痴痴的笑,“刑部那不是清白女儿家能去的地方,原来是这样吗?在祖母的心里,我顾瑾汐到底是什么。” 顾老夫人也未想到向来温和的顾瑾汐会发飙,整个人都怔住了,“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别说了。”顾瑾汐深吸口气,“我懂。” “……” “她顾瑾澜是祖母的掌中宝,我不过是跟野草又如何能比得了,哈,哈哈。”顾瑾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让淳亲王把我带走,我顾瑾汐愿意去刑部,这总行了吧。她顾瑾澜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家,我顾瑾汐就不是了?” “汐儿,别说了!”顾淮看着顾老夫人,再看向神情崩溃的顾瑾汐,只觉得心疼极了,将顾瑾汐拥入怀中,“汐儿别哭,别哭,你还有爹爹。” 顾老夫人嚅了嚅唇,却到底没能说出话来。 “爹!”顾瑾汐扑进顾淮的怀中,面色苍白,语气悲怆;纤细的身子微微颤抖着。饶是一直看戏的淳于泓顿时心里也都有些不是滋味,曾几何时他也曾这般被亲人对待过。 “砰——” “老爷,半夏不求其他,但求您们给我家小姐一个公平。”猛然深吸口气,半夏跪倒在地,头磕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上次我家小姐卧病在床时,柳姨娘带人大闹慕汐阁,甚至那粗使婆子都能对小姐动手动脚,奴婢无能保护不了小姐;今日,那青茗勾结画眉栽赃嫁祸,甚至不惜火烧慕汐阁,若非我家小姐不在慕汐阁,现在怕是已经……老夫人偏疼五小姐是无可厚非,可难道我家小姐就活该受这些委屈吗?” 顾淮闻言,原本心里还有些迟疑,毕竟那是他的亲娘;在西楚以孝义治天下,可现在对顾瑾汐的疼爱到底占了上风,“让淳亲王看笑话了,您就公事公办吧。” “阿淮!”顾老夫人气得险些站不稳,好在旁边的廖嬷嬷眼疾手快这才没让她跌倒在地,“老爷您怎么能这么对澜小姐。” “就许你们这么对我的汐儿,就不许我这么对你们的心头肉,这是什么道理。”顾淮真的是恼了,尤其是在看到顾老夫人甚至连廖嬷嬷都如此维护顾瑾澜的时候,自己往日不在时,不知苏苏与汐儿到底受了多少委屈;这般想着,心头的怒气更甚,“如果碧莲的死当真跟那逆女没有关系,淳亲王难道还能冤枉了她不成。” “我……”顾瑾澜嚅了嚅唇,面色苍白着,心头对顾瑾汐的恨已经刻入骨髓。 凭什么,凭什么! “如此,就请澜姑娘与我们走一趟吧。”淳于泓瞧着仍旧将身子埋在顾淮怀中的顾瑾汐,短暂的感慨之后,竟然是一股没由来的怪异感。 柳姨娘整个人面色苍白身子微微颤抖着,低下头,死死地绞着手帕,怎么办,她到底该怎么办。 顾老夫人只觉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眼睁睁地看着顾瑾澜,又咬着看着父女情深的顾淮和顾瑾汐,整个人摇摇欲坠。 面对这样大的变故和反转,那些下人也只觉得有些承受不住了;视线在顾瑾汐和顾瑾澜之间不断的扫视着,眼观鼻,鼻观心;有了前车之鉴,现在纵使满腹是话都不敢说出一句来,只是却始终有些好奇。 四小姐和五小姐的关系以往可是好得跟亲姐妹似的,现在却闹成这样,可当真是…… 就在众人沉默的时候,突然一道略微带着沉稳又迟疑的嗓音。 “慢,慢着!” 众人循声望去,顾淮面色沉了沉,“张妈妈,你还有什么话说。” “碧莲是老身杀的。”张妈妈深吸口气,眼眶盈泪看着顾瑾澜,咬着牙,“跟澜小姐没有任何关系。” “什么?” “哗——” 在场众人一片哗然。 “你说什么?”顾淮面色难看到了极致,转头却是死死地瞪着柳姨娘,眸底流光闪烁。 张妈妈深吸口气闭上眼,“府中人都知晓,那日澜小姐与柳世子外出,府中却进了贼人,为了维护澜小姐的名声才对外宣称失踪的是碧莲那丫头,可那日那丫头以这作为把柄向老身讨要好处,不然就要将这件事情宣扬出去,老奴一时情急,这才……” “哦?那你之前为何不说。”顾淮面色沉了沉。 “是老奴鬼迷心窍,老奴有罪甘愿受罚。”张妈妈跪在地上,看着柳姨娘,又看了看顾瑾澜,“姨娘,澜小姐,是老奴对不起你们。” 淳于泓眉梢浅扬看着跪在地上的张妈妈,倒是个忠心的奴才。 “那你说说,你将这东西埋在兰馨阁做什么?” “老奴,老奴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打算过两日就,就将尸体移走,却不想被人发现。”张妈妈低着头吞了口唾沫,说得是煞有介事。 “既然如此,来人把张妈妈押送刑部。”淳于泓面色沉了沉。 “这……”柳姨娘咬着牙,“淳亲王能否宽限一日,妾与张妈妈多年主仆,她如今做下这样的糊涂事,能否让我们主仆再相处一日,明日,明日我就带她去刑部自首。” 淳于泓眉梢挑了挑,转头看向顾淮,“顾大人以为如何?” “随他们去吧。”顾淮罢了罢手,有些无力。 “既是如此,那本王就先告辞了。”淳于泓起身。 “时辰不早,淳亲王用过晚饭再走罢。”顾老夫人面色沉了沉。 “陛下还等着本王汇报,就不多留了。”淳于泓瞧着仍旧窝在顾淮怀中的顾瑾汐,眼神中飞快地划过一道什么,垂下眼睑,“今日之事本王会跟陛下如实禀报;明儿顾大人自个儿与陛下解释去吧。” “是。”想到皇帝,顾淮的面色也有些难看。 顾老夫人的心也不由得沉了下来,原本只是件小事,皇宫里的那位怎么会突然感兴趣甚至还专程遣了这位喜怒无常的淳亲王来。 “今日慕汐阁怕是收拾不出来了,汐儿就住在主院的厢房吧。”顾淮开口。 “是。”顾瑾汐低下头。 “传我命令,让傅总管把那些个下人该打发的打发了,该发卖的发卖的。”顾淮深吸口气。 顾老夫人怔了下,也终是神情黯然的离开。 风波悄然落幕,只是有些事情却已经发生了潜移默化的变化。 主院的厢房中。 “小姐,您今天可是吓死奴婢了。”半夏撅着嘴,“原来您是在装哭呀,只是就这么放过澜小姐,可真是不甘心。” 第059章 不出所料 “放过?” 顾瑾汐闻言嘴角斜勾,发出一声清寒薄笑,带着十足的讽刺,“本小姐何时说过要放过她了?” “那小姐你为什么……”半夏不解地抿着唇。 “你觉得祖母待我与我娘如何?”顾瑾汐并不回答只转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半夏低下头,“这……” “那你觉得祖母待柳姨娘与顾瑾澜如何?”顾瑾汐轻笑一声,稍顿并不待半夏回答径自道,“咱们自蓝城回凉都有七年了吧。” 半夏低下头,“七年零四个月。” “是啊。”顾瑾汐嘴角斜勾,眼底却不带丝毫笑意,“七年了。你以为我爹他不知道祖母对我娘和我的态度吗?” “……”半夏沉默了。 “不!他知道,甚至他比谁都清楚。”顾瑾汐转头眺望窗外,夕阳西下染红了天边的云朵,风寥寥起,扬起柳枝依依。身为一家之主,若是连这些事情都不知晓,那谈何为一家之主,“只是从旁人口中听来的,终究不如亲眼所见来得直观。” 半夏眸底蓦然划过一道了悟,“所以小姐您是想……” “嗯哼。”顾瑾汐深吸口气,看向半夏的眼神带着几分赞同,“若非如此,爹爹怎么会对那位死心,只要待爹爹心中最后一点感情都被她磨没的时候,哼!”她嘴角带着十足的冷笑,“只要将爹对祖母心中最后的一丝温情磨没了,那就是她们该为自己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时候!” 顾瑾汐深吸口气,铲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她可不想给自己留下任何祸患;更何况,就算顾瑾澜逃过这一劫,也终究是残花败柳,不足畏惧。倒是张妈妈的行为,让她有些好奇,甚至震动,“你不觉得张妈妈对柳姨娘,好得有些过分了吗?” “这……”半夏扯了扯嘴角,却是懵了。 “就算是奶嬷嬷,难道当真能为了别人连命都不要?”顾瑾汐抿着唇双眼微微眯着。 “那小姐,您的意思是……” “没有了张妈妈的柳姨娘,就如同没了牙齿的老虎,根本不足畏惧。”顾瑾汐深吸口气,话音陡转,“你觉得若是背后没有人撑腰,区区姨娘也有本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半夏不解,“小姐,半夏不明白。柳姨娘背后不就是……” 她转头,望着荣禧堂的方向。 “哼,你太小看了柳姨娘。”顾瑾汐深吸口气,她今日故意做这一出戏,任由他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甚至不惜牺牲了慕汐阁为的什么;不就是为了逼出柳姨娘那背后之人。 她倒是想看看,前世柳姨娘背后的人,顾苏两家灭门惨案的始作俑者究竟是谁。 “你立刻回慕汐阁,让人监视着宜兰园和兰馨阁,若是柳姨娘出门,立刻来通知我。”顾瑾汐朝半夏招了招手,压低了嗓音。 半夏眉宇微微颦蹙着,“可是小姐,这都晚上了,柳姨娘她能去哪儿。” “嗯?”顾瑾汐双眼微微眯着,尾音微扬。 “是。奴婢这就去。”半夏压低嗓音点点头。 “往后你自然会明白的。”对半夏顾瑾汐还是比较放心的,她微微颔首,扬声,“半夏,你立刻回慕汐阁小心看着,这旁人我是不放心的。让青黛过来伺候吧。” 半夏恭谨应声,“是,奴婢定会看好慕汐阁的。” “今夜,怕是要辛苦你们了。”顾瑾汐拉着半夏的手轻轻拍了拍。 半夏心里陡然阵阵感动,摇摇头,眼眶微红,“奴婢不苦,倒是小姐,您也累了一天了,早些休息吧。” …… 当夕阳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天际,夜幕渐渐暗了下来。 柳姨娘拉着张妈妈坐在软榻上,眼眶通红;顾瑾澜跪在旁边,抽抽搭搭,显然也很是哭过了一场。 “姨娘别太难过了。”张妈妈深吸口气,眼底虽然带着不甘可看向柳姨娘时却是浓浓的温柔,那慈眉善目的模样跟平时完全判若两人。 柳姨娘拉着张妈妈的手不断的摇头,“不,妈妈,我……没有你,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姨娘,您还有澜小姐,还有好长的路要走。”张妈妈抿了抿唇,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妈妈不能陪你了,往后,你自己要多考虑考虑;顾瑾汐,不是省油的灯;别跟她斗了。你斗不过她的。”说到这里,她眼底就止不住的懊恼,早知道会有今日,当初就不该心软一了百了的。只可惜,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柳姨娘的眼眶都已经肿如核桃般,“不妈妈,呜呜。都是这个逆女,都怪她,我打死你,我打死你,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姨娘!”张妈妈立刻站起来轻喝一声,一把抓住柳姨娘的手,“澜小姐也不过是被人利用,你这又是何苦。” “可如果不是这个逆女,妈妈你怎么会……”柳姨娘已经泣不成声,“如果她聪明一点,怎么会被人利用,又怎么会……” “罢了,妈妈已经老了,总会走到这一步的。”张妈妈摇摇头,起身将顾瑾澜搀扶起来,拉了柳姨娘的手放到一起轻轻拍了拍,“姨娘,不管澜小姐做错了什么,都始终是您的女儿,往后的路,您们母女要好好的;别再去招惹顾瑾汐了。” “可是……”柳姨娘眸色暗了暗。 “她已经今非昔比,往后您们务必步步小心,难道您们没有发现,老爷今日的态度。”张妈妈深吸口气,“老夫人对您们素来偏疼,这人心都是偏着长的;可今日,老夫人的所作所为怕是彻彻底底伤了老爷的心,再加上顾瑾汐的添油加醋,待老夫人百年之后您们始终是要……” “这些年妈妈也积攒了一些细软,姨娘您就好好收着,往后便是给澜小姐添妆也好;总不至于让澜小姐因为嫁妆让夫家看轻了去。” 顾瑾澜低着头,眼泪吧唧吧唧的;双手死死地绞着手帕;望着张妈妈,嚅了嚅唇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妈妈知道澜小姐是个好孩子。”张妈妈抬手轻轻揉了揉顾瑾澜的头,“往后好好孝顺你姨娘,她这辈子太苦了。” 顾瑾澜低下头却只是哭。 “另外,从今日的情形看来,怕是兰馨阁和宜兰园都有了她们安插的人;姨娘和澜小姐往后要倍加小心才是。只是往后,妈妈再帮不了你们了。”张妈妈深吸口气转头看向窗外,眼底猛然划过一道厉色,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好了,姨娘,澜小姐您们都先回吧,妈妈要收拾收拾。” “妈妈,我……”柳姨娘抿了抿唇。 “都累了一天了,澜小姐身子也不好,您们都早些回去歇着吧。”张妈妈深吸口气,“老奴若是有幸能回来,您们却病倒了,那老奴的罪过可就大了。” 回来。 这两个字连她自己都觉得没有底气,顾瑾汐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还有那个淳亲王,惊动了圣上的命案,若没人偿命,怎么能了结。 她们都明白,可谁都没有说透。 “姨娘,我……”从张妈妈房里出来,顾瑾澜死死地咬着唇,看着柳姨娘,眼中带着歉疚,带着懊悔,带着浓浓的不甘。 柳姨娘转身,扬起手,可想到张妈妈的话,那巴掌却是怎么都落不下去,只是死死地捏着拳头,深吸口气,“你先回去吧。” “是。”顾瑾澜低着头。 顾瑾澜走后,柳姨娘却并未回房间休息;她冷眼瞧着慕汐阁的方向,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厉色;她不会让她这么容易得逞的。猛然,她脑中浮现出一个人影,深吸口气,回房换上一身素净的衣衫,悄然从后门溜出去。 “小姐,果然不出你所料,咱们要不要跟上?” 第060章 跟踪风波 夜幕沉沉,万籁俱静只余下片片蛙声蝉鸣。 离开的柳姨娘并没有想到在她离开之后,两道人影自偏门旁边的假山后出现;半夏压低了嗓音,朝顾瑾汐道。 顾瑾汐嘴角斜斜勾着,眼底带着凝重,眉宇蹙了蹙,“你立刻回慕汐阁安排好,主院厢房那边也不能有丝毫差错,我去去就回。” “可是小姐……” “嗯?” 半夏面带担忧神色紧张,可在接触到顾瑾汐那冰冷的眸光时,不由得喉头滑动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抿了抿唇,“那小姐你自己小心。” “放心。”大仇未报之前,她会好好照顾好自己的小命。 话音未落,顾瑾汐一个利落的闪身快速朝着柳姨娘离开的地方追过去。 …… 夜越来也深,可凉都城内却依旧热闹非凡。 顺着顾国公府偏门出来的小巷,避开嚣闹的街市,七拐八绕;好几次顾瑾汐都险些跟丢,好在她重生之后五感比旁人更敏感些,这才能捕风捉影,最后跟着柳姨娘的脚步,来到城北贫民窟一处毫不起眼的民居处。 柳姨娘停下脚步,警惕地四下看了看,确定无人之后这才上前。 “咚,咚咚——” 敲门声有节奏的响起,很快原本漆黑的民居内燃起了灯,随着木门开合的“嘎吱”声,紧接着是一道苍老厚实的嗓音,“谁啊?” “是我。”柳姨娘似乎刻意改变了嗓音,听起来不复原有的娇媚反而带着一股干脆利落又异常干练沉稳的感觉。 顾瑾汐眼底不由得划过一抹兴趣,看来这柳姨娘果真不是一般人。 “你怎么来了?”屋内的人显然带着不满。 “有事,先让我进去。”柳姨娘的语气带着点点不满。 “嗯。”那人点点头,又探了个脑袋出来四下张望,确定无人之后这才关上木门。 顾瑾汐却早已经趁着他们谈论的空当,寻了个堆柴禾的地方,踩着小心翼翼的蹲在围墙上,双眼微微眯着,连耳朵都竖起来了。 屋内烛光闪烁,隐约能瞧见屋内两道人影;只是耳边蝉鸣蛙叫一片,却听不清楚他们到底在谈论些什么,这不禁让她觉得有些懊恼。 “到底怎么回事?” 柳姨娘低下头,面色沉了沉,张口将事情娓娓道来。 “这样简单的反间计竟然都给人算计了,真不知道主子要你何用。”对面的老妪显然对柳姨娘很是不满,“主子已经给你发了三道密信,为何现在才来?” “近来事情太多的确是走不开。”柳姨娘低下头,心不由得悬了起来。 “走不开?”那精干的老妪突然狠狠一甩衣袖,一沓宣纸从手中甩出来,“这些就是你走不开的理由?别当旁人都是傻子!” 柳姨娘顿时怔了下,“这……” “不过是个不贞的女子也敢妄图皇子妃之位。”老妪深吸口气,“主子说了你的私事她管不着,但若是坏了她的大事,别怪她翻脸无情!” “我明白。”柳姨娘深吸口气,“但她答应我的事情……” “只要你拿到那样东西,到时候主子自然会帮你办好。”老妪压低嗓音,眼神闪了闪,“至于张妈妈的事情你就别管了,主子另有交代。” 柳姨娘抿着唇,“可是张妈妈对我很重要,我……” “哼,蠢货。”老妪轻喝,“陛下亲自过问的命案,你以为当真是这么容易了解的。主子已经发话,如今顾瑾澜已经被推上风口浪尖,趁着事情还未彻底闹得不可收拾之前带着她去顾家家庙避避风头;顺便,查探苏家。” “什么?”柳姨娘面色沉了沉,“苏家怎么了?” “苏怡虽说只是苏家的养女,可谁知道那东西到底是在哪里。”说到这里老妪面色变了变,“查了这么多年连点头绪都没有,反倒是让人算计得险些身败名裂,你当庆幸你身边还有一条忠心的狗!” “你……”柳姨娘气得面色铁青。 “哼,主子的话我已经带到,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老妪冷哼一声。 “难道张妈妈就当真没救了?”柳姨娘的嗓音陡然拔高,“她可是陛下的……” 顾瑾汐侧耳,隐隐约约地听到屋内两道不同的嗓音,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高。从她们的对话中,偶尔好像提到了苏家,可是苏家什么,她不由得有些气急,突然脚下一滑。 “咔——擦!” “什么人?” 柴堆散倒,身体失重,顾瑾汐整个人本能地朝后仰倒下去,她闭上眼,猛的抬手捂着唇,阻止自己惊叫出声。只是预期的疼痛并未袭来,反倒是腰身一紧,整个人凌空最后落到一棵茂密的树枝上,唇被紧紧地捂住。 “唔……”顾瑾汐挣扎着想要出声,只见那人光洁的下巴朝她之前所站的地方扬了扬;顺着方向望过去。 屋内两人被惊动,面色俱变,快速开本到门外查探,却只看到原本墙角处堆着的柴禾已经散倒一地。 柳姨娘面色变了变,“到底是谁?” “喵——” 陡然门外传来一声尖利的猫叫,然后一道黑色的影子从柴禾堆里面跳出来;姿态优雅,灵活的跃上院墙,转头好似有灵性般朝顾瑾汐所在的地方望了望,很快就不见了踪影,只是顾瑾汐却怔住了,那双森森绿眸在暗夜显得格外的幽暗深邃。 柳姨娘和老妪这才沉沉松了口气,“真是个不长眼的畜生。” “好了,跟个畜生置什么气。”老妪面带不满,语气也带着不善,“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 “可是……”想到自己此来的目的,柳姨娘的心不由得沉到了谷底,难道张妈妈就真的没救了吗?她死死地咬着牙关。 “没什么好可是的。”老妪沉沉地看着柳姨娘一眼,“主子不可能为了你去冒这个险,更何况就算主子开口,也未必能救得了人,你当顾国公与顾四小姐当真能让她讨得了好。” 柳姨娘闻言彻底的沉默了。 是啊,到底是她太天真了;若换了她寻着顾瑾汐的错处,她能这么轻易的放过她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那我就先告辞了。”满载希望而来却失望而归,虽然答案在意料之中,可柳姨娘的心头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失魂落魄的离开民居,老妪在周遭转了转,到底是经历多年风雨的人,眼尖地从那柴禾的尖利出取下一块毫不起眼的碎布,眸色凝重,面色沉了沉。 这个人到底是谁? “嘎——吱。” 木门再次开合,柳姨娘已经离开,民居内的烛火闪闪烁烁很快就暗了下去;一切好似从未发生过一般。 “唔——”顾瑾汐再次挣扎,这次那人却很是顺从地移开了手,她压低嗓音低吼,“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 “呵呵。”低低沉沉的笑声自耳畔传来,顾瑾汐有些气不过抬头,“你……” 只是后面的话却再也说不出来。 借着皎洁透过树叶斑驳的月光,入目男子眼神清冽,一袭沉沉夜幕中分不清楚颜色的锦服华袍,在晚风吹拂下衣袂飘飘,长发如瀑;被面具遮去一半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可那光洁的下巴,深邃的曈眸,带着三分随性又慵懒的神态却是潋滟风华,清逸高雅;那种美,简直美得让人窒息。 顾瑾汐此刻脑中只浮现出四个大字,风华绝代!就是不知若揭下面具,比之那眉眼潋滟,冠绝天下的睿王又何如? “姑娘也是这般花痴的对着其他男子吗?”低沉的嗓音带着三分戏谑在耳畔响起;顾瑾汐咬着牙抬头,“你……” 却只见那人眼尾轻挑,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第061章 张妈妈没了 “唰——” 几乎是话音落地的瞬间,顾瑾汐就感觉到浑身血气上涌,两颊发烫,“你,你胡说什么,你这个登徒子,还不快放开我。” “哦?” 男子尾音微扬,孤冷中又透着一股雅致,韵味十足;只可惜顾瑾汐却没有心情欣赏,两人站在同一枝树枝上,鼻翼间尽是男子清冽的气息,甚至她都能感觉到自己发烫的脸颊,除了爹爹和哥哥们,重生以来她这是第一次与男子靠在一起;气息越发暧昧。 “你,你这登徒子!”顾瑾汐气急败坏,“你赶紧放开我。” “真的要我放?”男子的嗓音带着三分轻笑。 “你快放开!”顾瑾汐气急,狠狠地拍了下男子环在她腰间的铁臂。 “这可是姑娘你自己要求的。”男子嗤笑一声,话音未落,陡然,顾瑾汐只觉得身子失重,整个人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她抬起头恨恨地磨牙,又转头担心惊动民居内的老妪,不由得忍着痛起身刚想转身,却只见那男子轻飘飘的自树梢落下,好似没有重量一般。 “放心,人已经走了。” “你怎么知道?”想到刚才的场景,她猛然回过神来,“你故意的?” “难道不是姑娘自己要求的?”男子嘴角斜斜勾着,可眼底那宛若冰山般的神态,让顾瑾汐不由得噤声。 她抬起头薄唇嚅了嚅,还想再说点什么,却只见那人眸色幽深,明明嘴角似染笑,可眼底却沉若死寂的古井,不带丝毫波澜。 “时辰不早,姑娘也早些回罢。”男子并未回答,只是转身深凝着那民居内,甚至都未顾瑾汐一眼,背对着她,负手而立;语气冷凝带着丝丝剥怒,冷漠质疑流转眸间。 顾瑾汐霎时有些了悟,他这样清冷的人会出手,怕是刚才他也是……臻首低垂,连大气都不敢出,自己刚才弄出的动静惊了柳姨娘和那老妪,难道他也是…… “多谢公子出手相助,就此告辞。” 话音未落,转身快速朝着顾国公府的方向掠去。 民居暗处,一道黑色身影顿时闪出,站在男子面前躬身行礼,“爷。” “去,跟着她。”清清冷冷的嗓音好似裹着冰霜般,那黑色的身影怔时顿了下;只听见男子接着道,“护她回府。” 黑色身影顿了顿,飞快低下头铿锵应声,“是。” 话音刚落,整个人足尖轻点已经朝着顾瑾汐离开的地方飞闪而去。 “顾、瑾、汐么。”男子转身,深邃的眸底风雪暗敛,冷若霜华,嘴角微微斜勾带着三分饶有兴致的笑,“哼,有点意思。” …… 呼—— 直到回到主院厢房之后,顾瑾汐这才大松了口气;始终等在偏门暗处的半夏一直悬着的心也总算是放了下来。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半夏整个人轻松不少,连带着语气都松快了。 顾瑾汐眸色沉了沉,接过半夏端来的茶,小口小口饮了些,许久才将心头的种种疑惑和波澜压下去,“院子里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没有。”半夏摇摇头。 “青黛呢?”顾瑾汐臻首低垂,眼神微微有些闪烁。人心隔肚皮,前世青黛死得凄惨,可到底她却不能如半夏这般毫无防备地信任。至于白芷,她抿着唇,心沉沉。 半夏压低了嗓音,“药效未过,还在外间睡着,要不要叫醒她?” “不必。”顾瑾汐眉头紧锁,半晌才罢了罢手,“你也早点回慕汐阁歇着,这里不用留人,不然若是给旁人发现就不好了。” “嗯,待小姐歇下,奴婢就离开。”半夏说着伸手服侍顾瑾汐,却陡然在看到顾瑾汐的衣摆时低低惊叫了声,“呀!” 顾瑾汐眉宇颦蹙,“怎么,发生什么事了?” “小姐,您的衣衫怎么破了。”半夏抿着唇,不过很快又回过神来,“是奴婢疏忽竟然现在才发现,待稍晚些奴婢给您补补,这件可是小姐您最喜欢的黛染彩雀织锦的料子,整个凉都有的人都不多呢。” “什么?”顾瑾汐闻言,刚放下来的心又悬到了嗓子眼儿。她赶紧将衣衫脱下来拿到烛火旁,果不其然,那衣衫裙摆处有一小块撕裂的地方,明显合不拢的。 该死! 她在心底暗自咒骂,定然是自己从柴禾堆上跌下来的时候给勾到的,自己穿什么衣裳不好竟然穿了这件。重生以来,她满心都是怎样对付顾瑾澜和柳姨娘,对自己平日里穿戴的少有上心,竟然犯下这样的大错。 瞧着那民居内的老妪怕也不是简单的人,现在只能祈祷别给她发现了。 半夏并不知晓此刻顾瑾汐心底是怎样的波澜起伏,只瞧着那合不拢的缝隙,略带可惜道,“这种料子不好找,当初可是陛下赐给老爷的,这衣衫往后怕是不能穿了。” “这件衣衫在今天的大火中被烧毁了。”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一字一句道。 “小姐,您说什么?”半夏不解。 “我说,今日慕汐阁大火;这件黛染彩雀织锦的古纹云蝶千水裙被大火烧毁了。”一字一句,清楚明了。 半夏猛然回过神来,垂首视线落在手上的裙子,慎重地点点头,“奴婢明白,可今日有不少人都看到……” “你用颜色相近的料子再做一件差不多的群子出来。”顾瑾汐深吸口气,“动作要快,别让其他人发现了,明白吗?” “是,奴婢明白。”半夏面色沉重。 “嗯,你先退下吧。”顾瑾汐无力地罢了罢手,这件裙子可以毁了,可她却不相信那人不会查,所以她必须尽快想出办法来。 如果她记得不错,这黛染彩雀织锦的料子是当年西楚边陲一个部落上贡,虽然稀少但凉都不少世家贵族都有,短时间内那人想要查是查不出来的;柳姨娘,柳家;倚在床头,她双手紧紧地抓着被褥,只是时隔太久她已经记不清到底当年陛下赐给了哪些家族;即使知晓也不知道人家会给家里哪些女眷用,一时之间,顾瑾汐辗转反侧。 …… 隔天,天尚未大亮。 顾瑾汐是被院内阵阵嚣闹给吵醒的,她揉了揉惺忪睡眼,眉宇微微颦蹙着,昨夜发生的事情太多后来又……至于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连她自己都不清楚,现在脑子还沉沉的。 “青黛,到底怎么回事?”语气有些不愉。 青黛双手捧着铜盆,放到床头的木架上,语气有些凝重,“听说,宜兰园出事了。” “嗯?”顾瑾汐起身无力地打了个呵欠,抬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那柳姨娘不安安分分的带着,又闹什么幺蛾子。 “小姐先洗漱吧。”青黛捧着温水浸湿后拧干的锦帕过来。 顾瑾汐擦了脸,接过青黛适时递过来的盐茶,见缝插针的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奴婢也不甚清楚,只隐约听说,张妈妈没了。”青黛压低了嗓音。 “什么?”顾瑾汐捧着茶杯的手顿时怔了下,茶水飞溅,湿了她刚换上的衣衫,“怎么回事?” “老爷已经过去了,听说还遣人通知了刑部的大人,现在应当都已经在那边了。”青黛声音柔柔。 顾瑾汐却是面色难看,“什么时候的事情。” “半个时辰前。”半夏低着头。 “那你怎么不叫醒我。”顾瑾汐抿着唇,这张妈妈怎么会说没就没了的,难道又是柳姨娘的诡计?想到这里,她双眼微微眯着。 第062章 定案落幕 青黛身子顿了顿,可手上的动作却并未停歇,只听见她语带恭谨道,“老爷临走前特地吩咐不让惊动小姐,奴婢也是听过往的下人隐约提及,具体也不大知晓。” “嗯。”顾瑾汐眉头紧锁,思忖半晌;眼底飞快地划过一道什么,凉凉道,“更衣。” 那凌厉的眼神,冰冷的语气,青黛不由得恶狠狠打了个寒颤,心底猛的悬起;小姐当真是越发的邪乎了。 宜兰园。 待顾瑾汐洗漱更衣匆匆来时,卯时已过,天大亮。 尚未走进就看到那初阳下影影错错的影儿还有那哭天抢地,撕心裂肺的哭声。 “张妈妈,呜,呜呜……” “妈妈,你怎么抛下我就走了。” “……” 顾瑾汐拨开人群,原本那些下人还有些不满,可转头瞧见来人的面容整个人顿时哆嗦着往后退了退,还不让提醒前面的人。很快,她面前就自动清理出一条宽敞的道路来。 “汐儿,你怎么过来了?”如此异状自是没有瞒过厅内众人的眼睛,顾淮抬头,眉头紧皱,“你身子不好赶紧回房。” “呜,呜呜……” 顾瑾汐撅着嘴,“爹爹。” 带着三分娇气七分软糯的语气,让顾淮的心不由得软了下来;趁机四下查探,在那厅内的中央,张妈妈的尸体已经被挪到担架上,一个陌生的白衣男子蹲在地上,似是在检查着什么,柳姨娘被两个婆子拉着,不断的挣扎着,哭天抢地的声音也是从她嘴里发出来的。 “老爷,您要为张妈妈做主啊。”柳姨娘抽抽搭搭,句不成句。 “呜,呜呜!” 顾淮面色也极是难看,“张妈妈的死若另有冤情,李尚书自会与她做主。” “顾大人客气了。” 顺着声音看过去,顾瑾汐顿时瞳孔缩了缩,只见坐在顾淮旁边的青年男子瞧着约莫二十出头的模样,高挑秀雅,整个人好似清泉般,带着股无端的清爽沉静,她不会忘记,这个人,这熟悉的面容,这熟悉到了命里的嗓音,刑部尚书——李、慕、白! 她整个人身子微微颤抖着,眼眶有些酸涩;耳边闹闹嚷嚷,她却已经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眼前画面流转,好似又回到了当年。 午门菜市口处,人头涌动,正午的太阳格外的晒。 在那三尺高台上,孤瘦温雅的男子脊背挺直,双手被反押,却仍旧盈盈浅笑。 “言哥哥,不要,不要。” “傻丫头。”面对生死却仍旧含笑,直到那高台之上的男子一声宛若清泉般的轻喝,“时辰已到。” 她却被人揪着头发,“胆敢再对澜儿动手,这就是下场。” “啪——” 可她却早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她永远都记得,记得那个含笑着鼓励她活下去的男子,她永远都无法忘记,他最后留下的那三个字,对不起。秦襄总是很了解她,总是能精准的抓住她的软肋;爹爹,三位哥哥,她在乎的外祖家,直到最后,甚至连唯一对她好的言哥哥都…… 其实,他从来没有对不起她;反倒是她,欠他良多,若遇上她,是他不幸的开始,今生,便不要遇上了。 但曾相见不相识,远胜相识不相知。 李慕白,李慕白! 顾瑾汐咬牙切齿,双眸通红,死死地瞪着李慕白,缩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全,那恨不能将他剥皮抽筋的浓浓恨意。 当年顾瑾澜故作姿态,害她双手手筋被断,还言哥哥声名尽毁,最后还被斩头与菜市口;若不是李慕白从中徇私,她不相信,绝对不相信堂堂刑部尚书,连这么简单的陷害都查不清楚。 呵呵。 到底是她太天真了,李慕白是秦襄的人,又怎么会违背他的意思。 “小姐。”感受到自家小姐的失常,青黛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 “嗯。”顾瑾汐深吸口气,与李慕白的视线在空中交错,却只是短短的瞬间便又各自移开,就好似刚才的一幕从未发生过一般。 顾淮有些担忧地看向她,“汐儿,你……” “我没事。”刚一开口,泪却不由自主的自眼角滑落了下来。 “顾小姐似乎对李某有些,误会?”李慕白是何等人精,年纪轻轻不过二十出头就能在朝堂之上脱颖而出坐上刑部尚书的高位。若非因为那件事情,只怕任是谁都想不到,他居然是七皇子秦襄的人。 只是不知道他今日前来,是否也是秦襄授意。 就在顾瑾汐腹诽之时,李慕白也低下头,眼睑之下幽暗深邃,不知道到底在思索着些什么。 顾瑾汐低下头,嘴角斜勾带着浓浓的不屑,误会? “李尚书说笑了。” “大人,死者确系自尽,并无他人作案的痕迹。”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众人顿时被那白衣仵作的话所吸引。 “不——” 猛然厅内传来一声尖叫,是柳姨娘,她不断的摇着头,“不可能的,不,不,肯定是你没有检查清楚,张妈妈不会抛下我的,不会的。” 那撕心裂肺的表情,饶是面带不悦的白衣仵作此刻也不好再开口反驳什么,只是怔怔地看着李慕白。 “既然是自尽,也罢。”李慕白深吸口气,“来人,将尸体送回刑部定案。” “是。”立刻就有衙役上前。 柳姨娘却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扑到张妈妈的尸体上,“不,不!” “还不快把柳姨娘给我脱开。”顾淮也是恼了。 “张妈妈胆敢对碧莲动手,正所谓一命偿一命,她倒是清醒。”顾瑾汐语气平淡,声音幽幽,“倒是柳姨娘,这无端哭丧的模样是做给谁看的呢?” 不过是死了个下人,就这般哭天抢地;当初死在她手上的无辜人还少了吗?别的不说,顾苏两家上百口人,难道就当真是该死? 柳姨娘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她,“顾瑾汐,你……” “啪——” 顾瑾汐猛然扬起手,一个巴掌甩过去,“柳姨娘,本小姐尊称你一声姨娘,别当真以为自己就真的是半个主子了。本小姐的名讳岂是你能叫的。” “你,你敢打我。”柳姨娘显然也是惊住了;以往因着顾瑾澜的关系,顾瑾汐对她也算是敬重有加,甚至有时候比对苏怡还要热络些,可现在她竟然打了自己,“顾瑾汐,我跟你拼了。” “顾小姐小心。”李慕白起身,一把揽住顾瑾汐的腰。 顾瑾汐顿时身子一冽,冷笑一声压低嗓音,“回去告诉秦襄,本小姐,不需要他的假好心。” “……哦?”将顾瑾汐往旁边一带,顺从地放开顾瑾汐,李慕白复又回到桌边,端起茶杯浅浅地品尝着,只是那原本清澈的眼底好似多了一些什么。 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今生不管秦襄再耍什么花招,她都不可能再落入他的圈套了;低下头,突然像是想到什么,冷笑一声带着浓浓的自嘲。 现在顾瑾澜已经那样,既没有得到谢逸的青眼,如今更是被推上舆论的风口浪尖,没有了利用的价值,秦襄还有什么理由来算计自己,若说前世到最后秦襄对顾瑾澜是真的爱过,可那也是以后,因为顾瑾澜对他的大用,现在嘛…… 从本质上,那人其实谁都没有爱过,他爱的永远是他的地位,是他自己! “呼——”顾瑾汐深吸口气,面色微微苍白着,心头却是庆幸,庆幸自己能重活一回,看透一切。 可旁边的顾淮却不知她心中所想,见状哪里还闲得住;一把将顾瑾汐拉倒怀中,紧张兮兮的看着她,“汐儿,怎么样,有没有伤到?” 那厢柳姨娘早已经被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给控制住了。 “竟然敢对汐儿动手。”顾淮面色沉了沉,“传我命令,往后没有我的许可,柳姨娘不许私自踏出宜兰园半步。”话落,思索了片刻,“老夫人若是问起就让她来找我。” 第063章 暗中之人 一场风波终于落幕。 顾淮看着坐在下方,眼眶仍旧有些红红的顾瑾汐,嚅了嚅唇,有些话到底是没有说出来。 “爹爹有话直说就是。”顾瑾汐低下头轻笑一声。 “你也累了一天了,回房再歇会儿吧。”顾淮轻轻揉了揉顾瑾汐的头发,“不管怎么样,你都是爹爹的掌上明珠,爹爹最心爱的女儿。” “爹爹,我……”顾瑾汐闻言,低下头,强忍着鼻头的酸涩和摇摇欲坠的泪珠儿。 “傻丫头。”顾淮沉沉的叹了口气,当年若不是自己不小心也不会弄出那些事情来;柳红艳和顾瑾澜,想到这里他眸色沉了沉,“你一个女儿家,不要担负太多,别忘了凡事还有爹爹和三位哥哥呢。咱家汐儿是宝贝,你只需要开开心心的就好。” 跪伏在顾淮的双腿上,顾瑾汐再也忍不住,泪像是决堤了般。 “爹爹——” 重生以来,与柳姨娘和顾瑾澜的交锋,她步步惊心,步步算计,为了不让自己重蹈覆辙,甚至日日夜夜都在思索着她们可能走的下一步棋;这么久以来,甚至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委屈,痛苦,好似要将心头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出来一般。 顾子骞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顾淮轻轻拍着顾瑾汐的背。 “爹爹,妹妹她……” “嘘。”顾淮抬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心翼翼的挪了挪腿,将那小小的人儿打横抱起,压低嗓音,“你妹妹好不容易发泄完才睡着,让她好好休息休息吧。” “妹妹到底怎么了?” 屋外,顾子骞担忧地望着屋内,想到刚才那无意间的一瞥,不足巴掌大的小脸上泪迹斑斑的模样,他就不由得胸口揪紧。 顾淮摇摇头,也沉沉地叹口气,“哎……” “到底还是我们疏忽了。”顾子骞的声音幽幽,猛然想到什么,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狠戾,语气也不由自主地染上了三分杀意。 顾淮身子怔了怔,“到底她是你祖母的亲侄女,这些年又当亲生女儿般养在身边的;你祖母年事已高,也没有多少年好活了。” “祖母又是祖母,难道就为了祖母,您没发现她们已经将汐儿欺负成什么模样了吗?”顾子骞压低了嗓音低吼,“那日若非阴错阳差,失踪的就是妹妹,您到底知不知道;妹妹是命大,现在还有机会站在我们面前还有机会哭,若是妹妹不在了,您就等着后悔一辈子吧。儿子还有事情需要处理,就先告辞了。” “我……” 顾淮抬起手,终究却只能是无力的放下。 转头望了望顾瑾汐熟睡的屋内,又朝荣禧堂的方向望了望,沉沉地叹了口气,跌跌撞撞,失魂落魄地朝着书房走去。 ……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顾老夫人怎么也没想到,她只因身子不适多睡了个把时辰,醒来时事情竟然演变成了这般模样。只纵使她竭尽全力阻止事态扩散,可碧莲之死、张妈妈自尽的消息仍旧被有心人拿去大做文章。知情的,不知情的,随着顾瑾澜被再次推上风口浪尖,柳姨娘也总算消停下来,主动提出离开。 虽然不舍,纵然不忍,可现在外面那些流言蜚语实在是,顾老夫人腆着脸进宫求了萧太后,柳姨娘这才得以顺利地领着顾瑾澜回了家庙。 消息传来时,顾瑾汐正倚在焕然一新的慕汐阁阁楼的美人靠上,懒散地瞧着那不远处的绿水青山,悠悠白云,翻过一页医书,甚至连眼皮都没抬。 “小姐,难道您就不担心吗?”半夏端着茶点过来,眉头紧皱。 “该死的活不了,该活的死不了。”顾瑾汐声音不咸不淡。 半夏轻咬下唇,眉宇蹙了蹙。 “不明白?”顾瑾汐眉梢浅扬,眼底掠起丝丝笑意。 半夏摇摇头,一副疑惑的模样。 “离开只是为了更好的回来。”顾瑾汐不屑地轻笑一声,什么祈福,什么祷告,当年能眼睛不眨害了顾苏两家上百条人命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好心。联想到那夜跟踪柳姨娘所听到的只言片语,顾家家庙所在的丽城不就是苏家所在的地方吗? 苏家,想到这里,她的心不由得又沉了沉。 “那小姐,我们要不要!”半夏深吸口气,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顾瑾汐嘴角斜勾,想到那种可能性,手中的医书也再看不下去放在旁边,摇摇头;瞧着半夏那不解的模样嗤笑一声,半带着感慨道,“这做人呐,不能太天真;半夏,你当真以为只凭柳姨娘,只凭张妈妈,就能设计那么多的事情吗?” 半夏面色顿时白了,红了,青了,紫了。 “还有那日,慕汐阁出事,提醒咱们的究竟是谁。”顾瑾汐双手搭在一起,懒懒地趴在栏杆上,“你难道没发现,其实咱们周围有太多太多的不解和疑惑。那提醒咱们的人和栽赃给兰馨阁的人;杀死碧莲的人和抛尸玉笙居的人;还有,那青茗既然是待定了主意要嫁祸给我,怎么会将手上的麻绳给弄错……”说着她摇摇头,这所有的所有,错综复杂就好像是一个迷。 闻言,原本眉头紧锁的半夏此刻整个人都怔住了;她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警惕地看向四周,“那小姐,咱,咱们岂不是……” “活在旁人的监视之下?”顾瑾汐嘴角斜勾,扬了扬眼角。 “咕咚。”半夏再次吞了口唾沫。 “怎么害怕了?”顾瑾汐轻笑一声。 “难道小姐,您不觉得毛骨悚然吗?”半夏小心翼翼地朝四周看了看。 “放心吧,现在没人。”顾瑾汐摇摇头,端起茶杯小口小口的品茗;只是那低垂眼睑下方的晦暗却暴露了她心头的不安。 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太想不通。那些事情好似圆起来是一个整体,可若分开看来,却分明……太过巧合了。 半夏这才长长吐出口浊气安定下来,“小姐,您还有心情开玩笑;奴婢都快给您吓死了。” “现在不还好好的活着?”顾瑾汐甚至连眼皮都没抬。 “……”半夏瘪瘪嘴。 “我三哥可回来了?”陡然话音一转,顾瑾汐深吸口气转头看向那蓝天白云,只是却再没有了欣赏的心思,距离四月二十越来越近,她的心也越来越急躁。 淳于泓是个领兵的将才,虽然她无意参合皇家争斗但却并不妨碍她拉拢这么一个人。 半夏点头,“三少爷已经回了,不过刚回府就被老爷唤了去。” “我爹?”顾瑾汐尾音微扬,“他唤三哥做什么?” “哈哈,几日不见汐儿这是想念三哥了?”半夏还没来得及回话,陡然一道带着调侃的嗓音传了来。 两人抬头望去,却只见顾子骞一身青色织锦华袍,大喇喇的侧身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我还以为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把三哥给忘了呢。” “哪能啊。”顾瑾汐轻笑一声,“半夏快去将今儿丫头们新采的花茶泡来。” “是。”知晓两位主子有话要说,半夏恭谨退走。 顾子骞抬手轻轻点了下顾瑾汐的额头,“你这丫头,说吧,找三哥有什么事情。” “难道无事就不能寻三哥了?”顾瑾汐扬眉。 “你这丫头,我还能不知。”顾子骞摇摇头。 “不知爹爹唤三哥所为何事?”顾瑾汐陡然话音一转,语气浅浅似清泉潺潺。 “能有什么事。”顾子骞没好气的,“你那日一哭可是将爹爹给吓坏了,现在可好,柳姨娘和顾瑾澜不在,爹爹让我抽空带你出去散散心。” 顾瑾汐闻言,顿时眸色晶亮,不过很快又暗淡了下来,语气幽怨,“出去?出去做什么,顾府这么大还怕我没地方散心吗?柳姨娘和顾瑾澜刚走,祖母心里怕是不痛快着呢,还是不了。” “爹爹都开口了你怕什么。”转头望着荣禧堂的方向,顾子骞轻哼一声,“她现在还有什么余力还管你,爹爹说得不错,你也该出去走走了,总呆在家里,别给闷坏了。” 第064章 初露端倪 “还是不了。”顾瑾汐抿了抿唇,臻首低垂摇摇头。 那模样看得顾子骞又是心里一疼,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也顿时软了下来,“往日是三哥疏忽了,往后想去什么地方三哥都带你去。” “汐儿是女孩子,哪能总在外面跑的,三哥尽会拿人寻开心。”顾瑾汐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撅着嘴,话题陡然一转,“这次三哥又去哪里野混了几日,竟是连给汐儿的礼物都没带。” 顾子骞顿时没好气的抬手轻轻戳了下她的额头,“你这丫头三哥哪次出去忘了你的;喏。”说罢从腰间拔出一直通体晶莹透亮带着莹光的玉箫,却比旁的玉箫更短些,上面精致的竹纹雕刻得栩栩如生,让人一看就不由得心生欢喜。 “三哥,这东西你从哪里寻来的。”顾瑾汐很是喜欢的抢过来在手里把玩着。 “这次押货途经临川刚好瞧见了,知道你定然喜欢。”顾子骞笑笑。 半夏适时地端着花茶上来,瞧着顾瑾汐那开心的模样,顿时心情也放松了不少,“少爷说的临川可是凉都往南,盛产肉桂。” “哦,你知道?”顾子骞双眼微微眯着,上下打量着半夏。 “不过听旁人提及过。”半夏低着头,眉宇微微颦蹙着,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听说老夫人年轻时最爱肉桂,每年都让临川往府上送好些,可这些年……” 顾瑾汐闻言,顿时面色大变,立刻轻喝一声,“半——夏!” “奴婢失言了。”半夏低下头,身子微微颤了颤。 “汐儿你是做什么,好在这屋子里也没外人;往后这些话可莫要再说;主子的事情不是你们下人能随便议论的。”顾子骞的语气沉了沉,“倒是汐儿,真的没有想去的地方?” 顾瑾汐臻首微微低下,摇摇头,脸上的笑意浅浅,“三哥平日里忙于生意,不用刻意为了汐儿耽误的,如今府上也没有了那些个烦人的,倒也是极好了。” “可前些日子小姐明明还念叨着,丹青山景致独好的。”半夏低着头,小声度弄着。 “半夏!”顾瑾汐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贝齿轻咬下唇。 顾子骞是何等人,虽说不上文功武治但好歹习武多年,五感本就异于常人,自然没有错过半夏的话,顿时轻笑一声,“丹青山,那里的景儿是挺不错;瞧着快步入五月,到时天儿热起来可就不美了,现下正好。不过这两日三哥要处理这批货物,不如再待两日,四月二十,说不定还有机会见着那传闻中的丹青山别院呢。” “丹青山别院?”顾瑾汐眉宇微微颦蹙着。 “汐儿难道不知?”顾子骞转头看着顾瑾汐,话音未落他猛然抬手狠狠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是三哥的不是;这丹青山别院若说起来话可就长了。” 顾瑾汐双眼眨巴眨巴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只是心却是沉了沉,前世因为秦襄她一直活在阴谋算计之中;不是忙着算计别人就是忙着应付旁人的算计,哪有什么时间外出游玩;至于丹青山,她知道也不过是从旁人口中得知,至于丹青山别院更是连听都未听过。 “你这丫头。”顾子骞摇摇头,却是不含糊,“据说这丹青山别院住着一位得道高僧,高僧不喜人打扰所以在别院周围布置了奇门八阵,当然若有人能通过奇门八阵,得见高僧一两句提点,那便也是终身受益无穷的。” “听起来怎么那么像是神棍。”顾瑾汐小声嘀咕着。 “汐—儿!”顾子骞轻喝,面色骤然沉了下来,“传闻那普济大师如今已一百六十高龄,你切莫乱说到时候若是惹恼了大师,你……” “什么?”顾瑾汐顿时面色怔了怔,一百六十高龄,那岂不是老不死的? “汐—儿!”顾子骞此刻当真无比后悔,自己没事与她说这些做什么,每年前往丹青山的人有多少,可至今却并未听得人说有人见得高僧。 丹青山别院到底存不存在,都是个问题;传闻普济大师隐居丹青山为了等待有缘人。佛家曰有缘,门道万千,可谁又当真知晓;听闻当今圣上为皇子时,曾广罗天下异士却始终未能得见高僧,他们何等何能。 顾瑾汐瘪瘪嘴,“好嘛不说就不说,不过是个传说而已,当什么真。” “嗯,不过是个传说而已,好了你也别想太多。”顾子骞深吸口气,轻笑一声,“瞧瞧这才几日,你都瘦了一圈了,待娘从潭柘寺回来怕是要狠狠训三哥一番的。” 顾瑾汐吐了吐舌头,“这两日发生了那么多事情,若是娘知道怕是担忧都来不及哪有时间训你,我现在担心那位……” “哼,没了张妈妈柳姨娘就是没了利齿的老虎,不足畏惧。”顾子骞轻哼。 “可三哥您不觉得奇怪吗?柳姨娘怎么会突然想起来要去丽城的,外祖苏家不就是在……”顾瑾汐抿着唇,知晓外祖苏家在家里是个禁忌,可有些事情却是非说不可的,“这些年,难道外祖还没原谅母亲吗?” 顾子骞闻言,双眼微微眯着,眼底泛着精芒上下打量着顾瑾汐,“妹妹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我?我能知道什么。”顾瑾汐讪笑着,不敢看顾子骞的眼睛,转头望着阁楼下方洒扫的丫鬟们。 顾子骞低下头,心底猛然闪过一抹晦暗之色,“罢了,妹妹好生歇着,待过两日三哥带你去丹青山游玩;这游山玩水也需体力,妹妹得好生养精蓄锐才是。” “三哥,我……”顾瑾汐抬起头,眼睛晶亮似带着憧憬,又似有些黯然,“真的可以去吗?” “放心。”顾子骞轻轻地揉了揉顾瑾汐的头发。 待顾子骞离开之后,半夏这才从撩起帘子从外间进来。 “小姐,情况如何?” “嗯。”从阁楼上瞧着顾子骞离开的背影,坚毅挺拔又似带着无尽的沧桑。身在顾家,注定了他们要承受太多,不管是她还是他。 半夏抿着唇,“虽然奴婢不明白小姐为何执意要去丹青山,可那荒郊野外,跋山涉水,小姐您的身子……” “放心,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顾瑾汐沉沉叹了口气,摩挲着掌中的碧玉箫,眉宇蹙了蹙,“对了刚才你说那人年轻时极爱肉桂?” 半夏先是怔了下,随即点点头,“嗯。” “你听谁说的?”顾瑾汐语气陡然严肃。 “这,若非三少爷突然提及临川,奴婢都快想不起这茬了。”半夏摇摇头,“时隔太久,奴婢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顾瑾汐眼神暗了暗,不由得有些失望,只要是有关顾老夫人年轻时候的事情,她都要查;这玉笙居的秘密,她非知道不可。那柳姨娘到底有什么秘密,竟然能让顾老夫人对她疼爱如斯,不亚亲女;这也就罢了,可张妈妈为了她连命都不要,这未免也太蹊跷了些。 她们之间必然有什么秘密,而且她有股直觉,这个秘密若是查出来,整个顾府的秘密怕是也随之而出;当年顾老夫人对母亲为何会突然转变态度,一切的一切也就随之变得了然了。 只可惜,时隔久远,当年知情人,大都已经不在了;而还在的,她也不敢打草惊蛇。 瞧着自家小姐的模样,半夏不由得有些内疚,“小姐若当真想知晓,不如得空去趟临川。当年既有人每年都向国公府打量提供新鲜肉桂,想来当地定然是有人记得。” “嗯,也只能如此了。”顾瑾汐有些失落,就算记得,又能知晓多少内情。 …… 迎客居,僻静的包房内。 “你要带她去丹青山?”俊俏男子差点儿将口中的茶杯喷出来。 “怎么你有意见?”顾子骞眉梢浅浅扬了扬,斜睨了俊俏的紫衣男子一眼。 身着紫衣华袍的男子缩了缩脖子,瘪瘪嘴,若是细看,那不是当朝九皇子秦岚又是谁,他脸上的小表情,那叫一个委屈,那叫一个无辜,“人家怎么敢!” 第065章 不会太平 “嗯哼。”顾子骞眼尾轻挑,双眼微微眯着,眼底泛着若有似无的精芒;“汐儿身子羸弱,长途跋涉或不能承受,顾府的马车可经不起山路颠簸。” 秦岚眉宇微蹙,眼神黯然,整个人好似受气的小媳妇般,“就知道你这个冤家找我准没好事。” “好好说话!” 顾子骞恶狠狠地打了个寒战。 “哼。”秦岚顿时扬起下巴,一副傲娇炸毛的模样。 “嗯?”顾子骞双眼斜睨,尾音拉得拉长。 “别,我去准备,我去准备还不成么。”秦岚顿时罢了罢手,沉沉地叹气,面色也不由得严肃起来,“说起来顾瑾汐,近日的变化可真大,难道你就没有怀疑?” 顾子骞低下头,想到自己查到的东西,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厉芒,不过很快就悄然散去,“怀疑什么?” “得,你们是亲兄妹,我这个外人瞎掺和什么。”秦岚耸耸肩,双手一摊,“不过听闻你那宝贝妹妹与谢家走得可有些近了些,父皇那里……” “咯——噔。” 顾子骞抿着唇,自古天家无情却是腌臜事最多;能让望门谢族闭门谢客与世隔绝二十余年除了天家他根本不作他想,可却没想到不过是权宜之计,居然引来了皇帝的重视。 几乎是秦岚话音落地的瞬间,他面色变得苍白如纸。 “上次芳园,谢公子救顾小姐的消息不知是被谁捅了出去;好在我插科打诨地圆了过去;往后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秦岚深吸口气,抬头看向顾子骞,“你妹妹当真精通岐黄?” 顾子骞低下头,眼睑下方一片晦暗让人看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他闻言,陡然轻笑一声,带着浓浓的不屑,“汐儿自幼养在闺阁,就算平日里喜爱医书多研读过两册,难道当真能与太医院那些常年浸泡在药材堆里的人可比的;若是只读过医书就能被称作精通岐黄,那太医院岂不早就人满为患了?” “呵呵,话说得也是。”秦岚点点头,“不过到底还是得小心些,自古帝王多猜忌,想来你应当比我明白,顾瑾汐她……” 顾子骞深吸口气,抬头看向秦岚,点点头,“嗯,多谢。” “跟我你这般客气做什么。”秦岚抬手握拳狠狠地撞在顾子骞的胸口处,两人双掌在空中交握,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那种名为信任的东西。 友情,本就无须言谢。 两人空中相顾无言,后四目相对,释然一笑。 …… 七皇子府。 身着天蓝色祥云纹织锦华袍的秦襄正襟危坐,在他的前面白衣飘袂的男子正捧着茶杯,静静地细品香茗,好似周遭只余下他一人般。 “她当真如此说?” 半晌,秦襄才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 “依在下之见,汐小姐睿智多才,并非传闻那般不堪。”白衣飘袂的男子抬起头微微一笑,带着一股无端的清爽沉静,连心中波涛汹涌的秦襄见状也不由得慢慢冷静下来。 似是想到什么,李慕白嘴角微微扬起,眉眼含笑,“她聪慧,知进知退,就好似……一只狡猾的小狐狸,呵呵。” 只是想到顾瑾汐对他的那股没由来的恨意,让他的心不由得有些黯然;他很确定那是他们第一次相见,可那股森然的恨意,他也确定自己并未感受错;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才能让一个只有十二岁的小女孩身上带着那般浓烈到了极致的恨,那种让旁人感受到都不由得胆战心惊的煞气。 想着,他不由得面色沉沉,眉宇也微微蹙了起来。 “慕白,你……” 秦襄抬头,却只见李慕白嘴角含笑,对着窗外那笼翠竹;那沉浸的表情,那投入的回忆,那略微带着满足又好似意犹未尽的……他再也忍不住,面色黑沉。 “听闻顾三公子有意带汐小姐前往丹青山游玩,七皇子若当真有意,或许是个机会。”李慕白语气不急不缓,侧身将茶杯放下,语气微凉,“刑部还有要事,在下就不多留了,告辞。” 话落也不待秦襄回答,径自朝着屋外走去。 唯余下秦襄,还想再说什么,嚅了嚅唇,却到底没有说出口。 “爷,这李慕白也太嚣张了些,您怎么就……” 待李慕白走后,一直侯在门外的乐阳这才推门而入,语气带着不满。 秦襄眸色暗了暗,“哼,暂时留着他还有大用。”说着,像是想起什么,“上次让你查的消息可有结果了?” “嗯,爷请过目。”乐阳从袖中取出一卷卷轴递过去。 秦襄接过,顺手展开,却在看到那上面的东西时,瞳孔缩了缩,“还有呢?” “属下无能只查探到这些。”乐阳面色紧绷,低下头。 “罢了。”秦襄深吸口气,双眼微微眯着,难道顾瑾汐当真只是突然开了窍?以往那些事情,虽然他明白多数都是顾瑾澜有意为之,可他需要的是聪慧精明能站在他身边的女人,而不是一个单纯得连身边人心都看不清楚的丫头。 往日的顾瑾澜,现在的顾瑾汐。 想到母妃那里,秦襄用力地晃了晃脑袋,“下去准备一下,三日后前往丹青山。” “丹青山?”乐阳有些疑惑,“爷您去那里做什么,若是给陛下知晓……” “爷陪自己的未婚妻不可以?”秦襄嘴角斜勾,眉梢挑了挑。 “是。”乐阳低下头,心中腹诽,往日您可从未承认自己有过未婚妻的;上次也不知是谁因为那婚约与陛下大闹一场,现在却张口就来,这变化未免也太大了吧。 当然腹诽归腹诽,可行动却不能含糊。 门打开又阖上。 秦襄整个人往后一仰,放松地靠着椅背,细细地品味着“未婚妻”三个字,突然就笑了。第一次,他觉得或许这个婚约也并不是那么的糟糕。 …… “丹青山?” 凉都,谢府。 花园的凉亭中,谢逸手肘撑着轮椅的扶手,下巴靠在手上,两指间一枚黑色的棋子在阳光的找药下闪烁流华。 “呵呵,有点儿意思。下去准备一下,咱们也去。” 流枫面色微变,眉头紧皱,“可是爷,您的身子……” “不妨事。”谢逸抬手将棋子落在玉质的棋盘上,发出吭的一声脆响,他嘴角斜勾,单瘦清秀的容颜印着灿烂的阳光,眉间那颗朱砂痣越发显得妖冶。 “可老爷和夫人那边……”流枫有些担忧。 “他们会同意的。”谢逸浅浅的笑着,转头看向流枫,“你不觉得那顾瑾汐与我,其实很像吗?” 闻言,流枫愣怔了下,“属下愚钝。” “只可惜,若没有凤羽或许……”想到这里,谢逸沉沉的叹了口气,“不过凡事在没有定论之前,谁都不知会如何;这次丹青山,或许是你家爷的一次机会呢。” 想到上次顾瑾汐摔门而去,想到自家少爷这两日旧病复发的痛苦模样,甚至到现在整个人都面色苍白得好似随时都能晕过去的模样。 流枫低下头,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头,纵使他并不相信顾瑾汐区区一介养在闺阁的女子对医术能有多大的认知,但上次她在芳园时,那简单的几个动作就能缓解自家少爷的痛苦,单这一点就足够他去努力了。 “是,属下这就去准备。” “让下面的人打听打听。”谢逸陡然轻笑一声,呢喃着好似是在说给自己听一般,“那丫头素来极有主意,从不做无谓之事;这次丹青山,怕也是带着目的的。” 流枫闻言,眸色顿时亮了亮,“是,属下会注意的。” “多注意下淳亲王府的动向。”谢逸抬起头,眼神清澈,清秀俊美;那始终不急不缓,不咸不淡的模样,好似将一切都看得极淡的模样,他轻轻一笑,“这次丹青山之行,怕是不会太平呢。” 第066章 强抢马车? 时间过得极快,转瞬到得四月二十这日。 许是真的沉闷太久,近来事情件件接踵而至,这日连老天爷都很给面子的一改前两日小雨淅淅沥沥,竟是难得的有了太阳。 顾子骞到底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安排得极为妥当。 略微收拾了东西,安置好慕汐阁的庶务,待她与半夏到的地方时;顾子骞与莫言早已经等在那里;马车两旁还候着不少侍卫。 “三哥,这……”顾瑾汐视线扫过正襟严肃的侍卫,抿了抿唇。 “到底是女孩子,爹爹不放心非要他们跟着。”顾子骞耸耸肩,心里却暗自泛着嘀咕,这么多年自己哪次出远门时爹这般担忧过,“好了,只让他们远远跟着就是;时辰不早了,出发吧。” “也好。”想到今日的目的,顾瑾汐的心沉了沉。 上了马车,半夏将包裹里的东西一一取出来,甚至带了软垫就怕马车的车柩太硬,让顾瑾汐不舒服,“小姐,早上您没用多少东西现在可要用些?” “不了。”顾瑾汐摇摇头。 “时辰尚早,妹妹若是觉得疲累可再眯会儿,到了地方三哥叫你。”顾子骞瞧着顾瑾汐那眼神黯然无神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心疼,“早几日就让你好生休息的,怎么就是不听话。” “我哪有。”顾瑾汐撅着嘴,撩开帘子,车窗外,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身为西楚的都城,凉都自来最不缺人。 偶尔几辆华丽的马车自旁边闪过,顾子骞还会与她解说,在这达官贵胄云集之地,谁也不敢保证出门不会遇上谁。 到得城门口时,远远的便瞧见一辆虽不显奢华却明显比旁的更精致的马车等在那里。 顾瑾汐放下帘子,本没在意,可那马车的车夫却径自驾车迎了过来。 “你们可终于来了。”声音清澈带着爽朗,顾瑾汐转头看向顾子骞,“三哥,这……” “哈哈,你也认识的,九皇子秦岚。”顾子骞搀扶着顾瑾汐从马车上下来。 顾瑾汐眉宇微微颦蹙着,双手搭在腰间恭谨地行了个福礼,“瑾汐参见九皇子。” “汐小姐不必多礼。”秦岚嘴一冽指着旁边的顾子骞,“不然待会儿你三哥可是会教训我了。” 顾瑾汐嘴角微微抽搐了下,“素闻九皇子风趣多采,当真名不虚传。” “我说的可是实话。”秦岚摸了摸鼻头。 “好了,走吧。” 看到秦岚那欠揍的笑,尤其还是对着自个儿的宝贝妹妹,顾子骞觉得那笑当真怎么看怎么刺眼,快步走上去插在两人中间,“时辰不早了,若是去得晚了,可就看不着好风景了。” 知道某人护妹成狂,秦岚也只能耸耸肩,转身钻入马车,“你们先走,我还有点事,随后就跟上。” “随你!”顾子骞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凉都都城距丹青山不足百里,驾车也不过两个时辰的车程。 只路上颠簸来去,顾瑾汐这身子又素来羸弱,实在有些忍受不住,昏昏欲睡。 顾子骞纵使心疼也是无法,只能让莫言亲自赶车,好让顾瑾汐能睡得舒服些。 “砰——” 突然马车骤然停下,顾瑾汐靠在窗棂上,整个人随着惯性往前,好在顾子骞眼疾手快一把揽住她的腰往怀中一带,可顾瑾汐却仍旧被车柩磕了一下,额头上顿时红了一片。 看得顾子骞顿时眼睛都红了,嗓音也带着几分怒气,推开车门厉声呵斥,“莫言怎么回事?” 顾瑾汐这下也彻底清醒过来,胸口不断有什么翻腾着,一把推开顾子骞,趴在车窗上,“哇——” 张口就吐了出来。 “小姐,您没事吧。”半夏有些心疼地递过来温水。 顾瑾汐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好久终于吐得舒坦了,用温水漱了口之后这才,从身上的药袋中取出一枚药丸含着;靠在软枕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奴婢就说小姐在府里呆着多好,非来这劳什子的丹青山受罪。”半夏很是心疼掉得嘟哝着。 顾瑾汐面色苍白却仍旧是笑着,“我没事。” “还说没事。”半夏话未说完。 “砰——”“咚——” 陡然外面传来叮叮当当的脆响,接二连三重物落地的闷响声,那明显打斗的声音让顾瑾汐不由得心底一紧,掀开车帘,入目竟是心惊。 只见一名身着火红色衫裙的女子,面色难看,手中的鞭子舞得密不透风,正与莫言打得难舍难分;顾子骞身上肩膀处很明显的裂开一长条,周围的侍卫也早都围了上来;在不远处还有一名身着素色衣衫的女子靠在大树上,隐约还能听见她痛苦的喘息。 “把那女人给我抓起来。”顾子骞一声令下。 “你,你们敢!”与莫言打得难舍难分的红衣女子见状,顿时一个轻旋,落在素衫女子不远处,手中长鞭挥舞,几个侍卫被鞭子绊倒扔飞出去。 顾子骞也是气急,“你倒是看看本公子有什么不敢的,给我上!” “是。”七八名侍卫立刻应声,声音整齐划一。 “你,你们……”红衣女子被气得,都快哭出来了。 “念念,念念……” “嫂子,你没事吧。”红衣女子落在素衫女子的旁边,眼眶都红了,那着急的模样。 “别,别白费力气了。”素衫女子强撑着口气,死死地捏着红衣女子的手。 “不,不会的,嫂子你撑住。”红衣女子此刻眼眶通红,抬起头望着顾子骞,“我只是想借用你们的马车,待回了凉都,本郡主……” 顾子骞冷哼一声,“郡主,本公子倒是不知凉都还有这般刁蛮不讲理的郡主。” “你!”那红衣女子显然被气得不轻,因为一番打斗,此刻也显得有些狼狈。 “没用的,别,别白费力气了,啊——”素衫女子半躺在地上,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不断的留下来,“念念,对不起,我,到底是我连累了你。” “不,不!”秦念死死地咬着牙不断的摇头,看着顾子骞,眸色沉了沉,“算,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顾子骞轻哼。 “三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顾瑾汐任由半夏搀扶着走下来,刚才只看到那红衫女子旋身飞走的模样,却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 莫言低下头,视线落在顾瑾汐那被车柩磕红的额头上,顿时眸色暗了暗,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头。 “没什么,汐儿你先回马车上呆着。”顾子骞说着,警惕地看着那红衣女子,生怕他突然朝顾瑾汐发难,莫言也随时警惕着。 红衣女子此刻却没有心思管其他人心中的想法。 “念念,念念——”素衫女子紧紧地抓着红衫女子的手,突然张口,一声凄厉的惨叫,“啊——” 顾瑾汐顿时心颤了颤,“不好。” 她快走两步拨开人群,视线触目惊心,“她快生了。” “不可能!”红衫女子厉吼一声,“她怀孕才七个月,才七个月;哥哥说了会在嫂子生产的时候回来的,你骗人,骗人!” 顾瑾汐视线扫过周遭,面色凝重,一把抓住素衫女子的手;红衣女子顿时瞳孔缩了缩,抬手就想扫过来却被顾子骞拦住。 “你们想做什么?”红衣女子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又气又急,眼泪像是不要钱般往下掉。 “她被人下了催产的药,来不及了。”顾瑾汐抿着唇,“半夏去将马车里我包裹里的被褥取来,莫言,你立刻带人去寻水源,剩下的人立刻用幔帐将这个地方围起来。” 红衫女子瞧着顾瑾汐那沉稳的动作,有条不紊的吩咐,她一把抓住顾瑾汐的手臂,眼底带着浓浓的希翼,像是在绝望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你,你会接生?” “不会。”顾瑾汐声音清冷。 “那,你把马车借给我,好不好,好不好。”虽然知道这个要求很强人所难,这里地点偏僻少有人烟,若非如此,那个蛇蝎心肠的毒妇也不会算计将她们丢到这里;可是她别无他法。 顾瑾汐冷冷的看着她,瞧着半躺在地上,神智已经有些不清醒的素衫女子,“你能驾车回凉都,她呢?” 第067章 出手救人 “……”红衫女子咬着牙,“我……” “她现在可经不起任何颠簸。”顾瑾汐俏脸一沉,声音微冷。 “啊,啊——” 声声惨叫凄厉痛苦,饶是留下的侍卫听着都只觉得有些不忍;更有那些有家室的见状,握着佩剑的手紧了紧,心底下定决心往后要对自家媳妇更好些。 “念念,念念——” 顾瑾汐指挥着那红衣女子将素衫女子移到干净的被褥上,周遭侍卫已经用他们用来野餐的干净幔布围了起来,半夏端着一盆刚烧开的热水过来。 “你过来搭手。”此刻顾瑾汐抬手指着红衫女子。 “我,我……”红衫女子有些害怕的往后退了退。 “你想让她死?”顾瑾汐面色陡沉。 “好,我来。”红衫女子深吸口气。 “把她的襦裤退了,双腿尽量打开些。”顾瑾汐努力的吞了口唾沫,她虽有一身医术,但接生这种事情却还是头一遭,她深吸口气,面色苍白着,从随身的药袋中取了两枚药丸,“给她含着。” “哦。”红衫女子此刻整个人都已经麻木了,只知道按着顾瑾汐的指示。 “小姐,这,这种事情还是我来吧。”半夏瞧着顾瑾汐竟然伸手朝着那素衫女子的那里去,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顾瑾汐抿着唇,“她腹中胎儿并未足月,你什么都不懂,还是我来吧。准备好蜡烛剪刀。” “嗯。”半夏努力的吞了口唾沫。 “你们俩摁着她,不许乱动。”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也冒了出来,她拔出随身的银针,下针快准狠,不一会儿,孕妇的肚子上,九枚明晃晃的银针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红衣女子艰难的吞了口唾沫,连半夏都不由得心惊,这么长的针扎下去不会把胎儿给…… “哇——” 只是她们还来不及多想,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哭声,众人的心终于沉了下来;连一直紧张不堪的顾子骞也大松了口气。 虽然隐隐知晓顾瑾汐的医术,可却从未见过;这次遇上的又是个极度危险的孕妇,若当真如那红衣女子所言是郡主,汐儿若是把握不好,到时候岂不是惹祸上身。 “孩子早产,又因为母体受损身子不好,往后怕是得好好养着。”顾瑾汐用已经温热的水将孩子给清洗了一番又用干净的小褥子将孩子包裹好递给红衫女子,“是个男娃。” 红衫女子看着那刚出生的孩子,顿时眼眶一酸,眼泪像是不要钱一般,“谢谢,谢谢。” “你嫂子的情况……”顾瑾汐略微迟疑了下,“生孩子本就是女子的大劫,她如今又是被人催产,身子亏空得厉害,你们要怎么回去?” 丹青山她必须去,淳于泓此人太危险,要消灭他,她尚没有那个能力,所以她必须将人拉拢到自己的阵营,至少在皇家对顾苏两家发难之时,不会落井下石。 红衫女子顿时惊了惊,看着顾瑾汐,“我……” “我们已经耽误小姐很多时间了,多谢小姐救命之恩。”素衫女子拉着红衫女子的手,摇摇头,“小姐形色匆匆也是有事要办的人,不用再为我们耽误了。” “可是嫂子你……”红衫女子抓着素衫女子的手。 “他能平安降世,我已经很满足了。”素衫女子微微笑着,苍白的面色却掩不去她眉宇间的慈爱。 顾瑾汐的心不由得一恸,当年若是她的孩子也能活下来,也能…… “吁——” 陡然,一声尖利的哨响合着马夫的轻喝响起。 “还以为要追很久呢,咦,你们怎么在这里停了?”秦岚撩开帘子跳下马车,边走边笑着,“难道是在这里故意等着本皇子的?” 顾子骞此刻哪里有心思跟他玩笑,只见他来也是松了口气,转头朝红衣女子道,“原尚有些为难,可现在刚好有两架马车,你带着你嫂子快回凉都吧。” “诶诶,子骞不带你这样借花献佛的。”秦岚双目圆瞪,张牙舞爪表示自己的不满。 顾瑾汐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这九皇子着实是…… 红衣女子见状怀中抱着婴儿连连颔首,只是那婴儿身子本就幼小,她的姿势实在是,“你别这样,孩子尚小要横着抱,不然容易伤了身子。” “哦,哦。”红衣女子听了赶紧手忙脚乱,还是半夏看不过去上前搭了把手,这才将孩子给顺过来。 顾子骞也摇摇头,“行了,你们赶紧回去吧。” “嗯,我知道了。多,多谢。”红衫女子嗫嗫嚅嚅,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去搀扶素衫女子。 听到那声音,秦岚先是面色变了变,随即转头再看到那人时,怔时又是一惊,“念念?!” “九哥!”那红衫女子转身,在看到秦岚的时候,终于一直压抑在心头的恐惧、害怕和担忧再也忍不住,扑倒秦岚的怀中,哭得昏天黑地。 “这真是你妹妹?”顾子骞见状,嘴角狠狠抽搐了下,难道当真是个郡主? 秦岚耸耸肩,轻轻拍慰着秦念,“好了,没事了。” 可他越是安慰,秦念哭得越发厉害。 顾瑾汐见状,眉头紧锁,轻喝一声,“别哭了。” “哇——”秦念不仅不听,那哭声简直让人恨不能捏死她。 “你再哭,孩子该被你闷死了。”顾瑾汐轻喝一声,带着不耐。 “啊?”秦念呆愣愣的,顿时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的看着怀中的孩子,用手指轻轻试了试他的鼻息,那小心翼翼的模样。 秦岚见状却是眉宇微微颦蹙着,“我之前收到消息说你带你嫂子去求医,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还不是那个蛇蝎毒妇!”秦念咬牙切齿,“若不是遇上他们,嫂子,嫂子怕是已经……” “你是说成王妃?”秦岚眸色沉了沉。 “不是她还有谁。”秦念咬着牙,“等父王和哥哥回来,我……” “好了现在不是没事了。”秦岚拉着她的手摇摇头,皇家的丑闻怎能外扬,虽然顾子骞和顾瑾汐都不是那嘴碎的人,只是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却是没有心思去丹青山游玩了,只看着顾子骞,“子骞,我……” “你送她们回去吧。”顾子骞点点头,轻轻拍了怕他的肩膀。 这年头大家族的腌臜事多不胜数,人口简单的顾国公府尚且如此,更别提那后院三千佳丽的皇家王府。 “九哥,他,她们……”秦念看着顾瑾汐,眼底还带着感激。 “这位是顾国公府的三公子,那位是四小姐。”秦岚深吸口气,猛然像是想到什么,看向顾瑾汐,眼底多了些许意味深长,“回去之后这里发生的事情别向旁人提起。” 秦念看向顾子骞,又看了看顾瑾汐若有所思,点点头,“嗯,我明白的。多谢顾小姐救命之恩。” “不用了,时辰不早,你也早些带你嫂子回去歇着吧。”说着像是想到什么,从腰间的药囊中取出一个白瓷瓶,压低了嗓音,“产妇幼童身子都最是脆弱,回府之后,小心。”她可不希望自己辛苦救下来的人就这么没了。 “我明白。多谢!”秦念抿着唇,看着半夏帮着秦岚将那素衫女子搀扶到马车上,她抱着孩子朝顾瑾汐点点头,眼中还带着不舍,“今日情急,之前抱歉;今日就此别过,告辞。” “告辞。”顾瑾汐罢了罢手。 净手焚香,换了身干净的衣衫。 倚在马车上,顾瑾汐始终低着头,“三哥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吧。” “妹妹今天太莽撞了。”顾子骞眸色暗了暗,有些话想问却终究没有开口。 “若我记得不错,二哥便是投身在成亲王父子的军中吧。”顾瑾汐抿着唇,垂下眼睑,“如今成亲王父子均在边塞,两军交战激烈,若是今日秦念她嫂子当真遇难,这消息传出去……” “妹妹你的意思是?”顾子骞闻言,心不由的悬了起来。 “我什么都没说。”顾瑾汐清浅一笑。 第068章 为她出气,报应不爽(求首订 可顾子骞是何等精明的人物,便是先前并未注意,现下也不由得开始思索。百度搜索给力文学网 “小姐,您可要先去清理一下?”半夏瞧着顾瑾汐身上那浅绿色衫裙上沾染的猩红,眉头紧锁,从马车里翻下一个包裹来,“好在奴婢多准备了两套衣衫。” 顾瑾汐眉宇微微蹙起,抬起衣袖精致的鼻翼扇动,也有些不习惯自己身上沾染的血腥味,点点头,“也好。” “在前面不远有条小溪,属下带小姐去吧。”立在旁边的莫言见状,低着头声音沉沉却带着一股子说不出别样感;顾子骞双眼微微眯着,斜睨了莫言一眼,眼底幽深晦暗,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 顾瑾汐倒是并未注意,顺着莫言领路。 不远处,便是开阔的谷地。 青山碧水,白云悠悠;小草在清风的吹拂下怡然自得,不远处,温顺的丛鹿,谨慎却又胆小的野兔,万物静谧,只余下蛙叫蝉鸣;偶尔两声鹿鸣,合着清溪潺潺,一切都是那么的悠然。 “小姐,小心。”莫言抬手,手上的梅花镖若隐若现。 “不妨事。”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在那清澈的溪水间,一条半尺来长体态优雅的红锦蛇正在水里翩跹着,原本平静的水面顿时漾起点点涟漪。 顾瑾汐眉眼弯弯,带着浅浅的笑意;许是她身上的血腥味引来了这条尚处在幼年的红锦,但对于危险的本能却让它只在周围游漾却不敢靠近。 “走吧。”彻底清洗完毕,顾瑾汐起身悠然地伸了个懒腰,回首清浅一笑;修长的睫毛宛若蝶翼般微微扇动,迎着灿烂的阳光。 莫言顿时看得呆了。 “嗯?”顾瑾汐往前走了两步这才发现莫言没有跟上,眉宇颦蹙着。 “走吧,不然爷该等急了。”莫言回过神来怔时低下头掩饰自己心头的悸动,好不容易深吸口气压下心头的波澜,舌尖却泛起了丝丝苦涩。 顾瑾汐瞧着莫言,眼神带着些许疑惑,“你没事吧?” “属下没事。”莫言低下头,身子却明显僵硬了下。 问不出来个所以,顾瑾汐也不耗费心神;那秦念姑嫂的事情,刚才是事急从权,可现在她却不得不冷静下来细想;前世,因为二哥从军的缘故,她虽耳濡目染的对成亲王府有个大致的了解却并不细致。彼时她全心全意的扑在秦襄身上,哪会注意到这些;可纵使如此,成亲王妃真的胆敢大张旗鼓的陷害秦念姑嫂吗?还是以这样的方法。 前世她可没有听说过秦念陷害兄嫂的事情;难道是因为她重生以来改变了太多事情,所以导致很多事情都不沿着前世既定的发展了吗? 顾瑾汐抿着唇,心不由得沉了沉,如果当真是那样,那今日淳于韵是不是也不会…… “妹妹在想什么,想得这般入神?”顾子骞支着腿靠在窗棂上,一双桃花眼微微眯着就那么直勾勾地瞧着顾瑾汐,带着探寻的光芒。 那灼热、炽烈的眼光让顾瑾汐想不察觉都难,她低下头,薄唇微微抿着;时隔好久才薄唇轻启,“今日秦念姑嫂出现在这个地方,当真只是巧合吗?” “咯——噔。” 话音未落,兄妹两人的心跳顿时都慢了半拍。 顾子骞双眼微微眯着,眼底飞快地划过一道厉芒,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拉着顾瑾汐的手,“别胡思乱想了;成亲王的继妃与秦念不合已久,以往秦念与她嫂子的关系也是不睦,如此那成王妃想挑拨也不是不可能;更何况若是当真要做戏,没必要拿成王世子妃的命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来做戏,当时那样的情况……” “的确,或许真的是我想岔了。”不等顾子骞说完,顾瑾汐深吸口气点点头。 如果秦念姑嫂遇上的不是她,哪怕是遇上其他好心人借给她们马车,只怕回到凉都城时,也是一尸两命的结果;秦念当时的态度也不像是作假,还有她嫂子,那身为母亲希望孩子活下去的心意,她没理由去怀疑。 “可纵使如此,那成王妃的心是不是也太大了些。”顾瑾汐摇摇头,“虽然瞧着天热了起来,可丹青山来来往往的人也不算少。” 顾子骞瞧着顾瑾汐那认真思索的模样,联想着就在不久前还满心满眼只有七皇子秦襄的她,心不仅沉了沉,太过天真单纯和如今的沉着远虑比起来,到底哪个更好。 “成王妃可不傻。” 顾瑾汐抿着唇,双眼微微眯着,陡然眼底闪过一道精芒,“所以,是因为丹青山别院的普济大师?” “还不算太笨。”顾子骞点点头。 丹青山风景秀丽,景致极好;更因为那传说中的丹青山别院,皇族特地在半山腰处修建了行馆,便是在山脚也能隐约瞧见那掩映在绿树丛林间的红墙绿瓦,影影错错的宫殿,依山而建,霎是宏伟。 有那些个精明的在山脚下修个茶棚客栈,或卖些并不算精致的糕点茶水,帮来来往往的游客收敛马车,也能赚得盆满钵满。 “客官,打尖住店还是用饭?” 顾瑾汐刚在半夏的搀扶下从马车出来,立刻就听到店小二谄媚的声音;她刚皱了皱眉,就听到侧面传来一句娇声呵斥,“小二,没看到本小姐要下车吗?还不快来牵马。” “呵,我道是谁,原来是国公府的四小姐啊。”那女子转头在瞧见顾瑾汐的时候,眼神意味不明甚至还透着厌恶和鄙夷,“怎么设计赶走了姨娘和庶妹觉得心里舒坦了?” “柳小姐慎言。”顾子骞面上温润不减,只是那双狐狸般的眸子微微眯着;熟知他脾性的人都知晓该收敛收敛,可偏生那女子却也是个娇气的,更何况与顾瑾汐本就不对付,“怎么,敢做还怕人说了吗?” 此刻,客栈大堂内,安安静静,不少人都抬头望了过来。 虽不知身份但从车棚里那几辆极致奢华的马车便可知一二。 “本小姐若当真做过便不怕人说。” 之前为秦念嫂子接生,顾瑾汐耗尽心力;此刻身子也疲累得紧,抬头瞧着那挑衅的女子,嘴角便是微微一笑——柳曼婷。与柳昊同胞嫡出的妹妹,与顾瑾澜素来关系是极好的,难怪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哼。别以为赶走了澜儿你就能如愿嫁给七皇子,你做梦!”柳曼婷咬牙切齿。 “我与七皇子的婚约如何收场,碍着柳小姐了?”顾瑾汐语气淡淡却甚是温婉,微微歪着脑袋,一副思索模样,“难不成其实柳小姐也心悦七皇子?” “你……”柳曼婷顿时面色通红,大气不敢出的模样,“你胡说!” “嗯,我真的胡说的呢。”顾瑾汐撅着嘴,转头瞧着顾子骞,嘴一冽脸上露出灿烂的笑,“不过居然给我猜对了,三哥我是不是很聪明?” 顿时,好似遍山鲜花怒放,时间就此停滞。 在座,谁不是见惯时间美人,可在瞧见那清澈却又天真带着丝丝讨好的笑容时,顿时呆滞;甚至在看向顾子骞时,眼神中隐隐带着嫉妒。 一直隐身在旁的柳昊终于看不下去,“顾四小姐年纪不大,却将心悦这等轻薄之词挂在嘴边,这就是国公府的教养?” “我曾记得史记有载,开国皇后未嫁时曾传信开国大帝,山有木兮木有之,心悦君兮君不知。”顾瑾汐笑得温婉,姿态从容,朝着柳昊淡淡一哂,“却不知原来在柳世子眼底,这心悦二字却是轻薄、没有教养的代名词了。” 那高贵清雅的笑,一时间竟让柳昊冷了神。 柳曼婷气得直跺脚,“大——哥!” “哼,顾瑾汐你还敢狡辩。”柳昊回过神来,面色顿时难看至极,“就凭你也敢与开国皇后相提并论?你这是大不敬!” “瑾汐只是就事论事,并无对开国皇后不敬之意。”顾瑾汐转头看向客栈的大堂,“瑾汐相信,在座诸位都能为瑾汐做证。” “嗯,顾四小姐的确并未说错。” “柳世子身为男人也别太小心眼了。” “这柳小姐的脾性,看起来不太好呀。” “……” 霎时间整个大堂内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顾瑾汐臻首低垂,浅浅一笑;柳昊兄妹却已经是气得面色苍白,咬牙切齿。 “顾—瑾—汐!”柳曼婷深吸口气,“你敢说,我姑姑和澜儿离开凉都不是你捣的鬼?你敢对天发誓吗?” “顾国公府之前发生的变故乃由淳亲王领人彻查,陛下亲自过问;我顾瑾汐自认没有能力扭转黑白。”顾瑾汐昂首挺胸,转头视线扫过柳曼婷,眼底带着一丝轻蔑,最后定格在柳昊的身上,“至于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与其问我不如问问你的好大哥,他可是清楚得很呢。” “好了,曼婷!”柳昊轻喝一声。 “大哥!”柳曼婷咬着牙,压低嗓音低吼。 “姑姑和表妹离开凉都,曼婷也是伤心气急,胡言乱语间若是冒犯了还请顾三爷和顾四小姐海涵。”柳昊朝两人点点头,转身朝着客栈的二楼而去。 瞧着两人的背影,顾瑾汐轻轻一笑,“时辰不早了,我们也不便多做休息,半夏也准备了些干粮,路上再用些就是。” “也好。” 视线扫过大堂众人,顾子骞点点头,随手扔了锭银锞子给店小二,“照顾好我们的马车,记得用上好的马料。” “嘿嘿,公子放心,小的保证将您的马照顾得妥妥帖帖。”拿到银锞子店小二笑得越发开怀。 “大哥,你看他们!”柳曼婷咬着牙,狠狠地跺脚。 “谁让你去招惹他们的。”柳昊眉眼闪了闪,青茗已经深陷囵圄,好在他还知晓分寸并未供出自己,只是顾瑾汐…… 柳曼婷深吸口气,狠狠地磨牙,看向顾瑾汐背影的眼睛泛着冷厉的光芒和浓浓的杀气,这口气,总有一天她会狠狠地报回来。 …… 离开客栈,一行人在护卫的带领下前行。 丹青山往上,全是宽大精致的石梯;顾瑾汐并不意外,既然皇家会在半山腰处修建行宫殿堂,这路必然是要修的,皇帝太后出行,难道还要自己爬山上去不成? “那柳家小姐也太过分了。”半夏撅着嘴,气不过。 “跟那不相干的人置气作甚。”顾瑾汐拉着半夏的手轻轻拍了拍,“只是三哥出门怕是没看黄历,这丹青山虽有那传说中的普济大师隐居于此,可到底只是传说,怎么瞧着那客栈倒像是菜市场一般。” 顾子骞有些没好气的摇摇头,“那些人可不是为丹青山来的。” “那是为什么?我瞧着他们穿着打扮均是不俗,难道还到这里还做生意不成?”顾瑾汐不解。 顾子骞抬手轻轻点了下她的鼻头,“就算不为丹青山,这山脚的精致也都是一等一的,现在正值初夏,凉都城内出来郊游踏青的人可不在少数。” “可来时咱们可没瞧见几个人。”顾瑾汐反驳。 “你当从凉都到丹青山只有一条路?”顾子骞摇摇头,“按理咱们走的那条也不至于那般僻静,可现在想来……” “怕是有人刻意清理过了吧。”顾瑾汐双眼微微眯着。 那成王妃既是要陷害秦念姑嫂,想来那些人怕是听闻了什么,都绕开了这条路选择了其他,“说起来,近日凉都城内好似流传着什么贼匪流寇的事情,不过我没太在意;如今想来,也当真是她们命不该绝。” 往前,走了约莫两个时辰,太阳渐渐爬上中天。 顾瑾汐接过半夏递过来的水囊喝了一大口,已经有些气喘不匀。 “属下记得在前面不远处有片宽阔的空地,咱们可以过去歇息片刻。”莫言走到顾子骞身旁压低了嗓音。 顾子骞嘴角斜勾,看向莫言,眼神亮了亮,心底陡然浮起一个念头,“嗯,也好。眼瞧着到了正午,找个地方安置;大家都累了半晌,腹中空空,也该用点东西。” 很快,到了莫言所说的地方。 几乎是第一眼,顾瑾汐就喜欢上了这里。 草地清幽,不远处是面峭壁,峭壁之下是一个并不算大的幽潭;白哗哗的水自峭壁留下,并不急湍;只弥漫的水雾,合着青草的幽香。 “咱们之前准备的桌布和干净的被褥都已经弄脏了,小姐,三少爷您们就将就一下吧。”半夏指使侍卫将一块干净平整的大石头搬过来当桌,另外削了跟并不算粗的大树截开做凳,将视线准备好的干粮糕点取来,莫言又猎了两只野味,正在火上烤着;瞧着也的确是有那么一番味道。 顾瑾汐眼神闪了闪,“三哥可真是好福气,这莫言当真是居家旅行必备呀。” “妹妹若是喜欢,将莫言给了你如何?”顾子骞斜睨了莫言一眼,眼神中饱含深意。 “这哪儿能啊。”顾瑾汐轻笑一声,只当玩笑并不当真。 莫言却是全身紧绷,在听到顾瑾汐的话时,眼神不由得暗了暗;翻烤的动作却并没有停下,只舌尖的苦涩却渐渐蕴散开来。 “好了,不开玩笑,妹妹可是饿了。”顾子骞坐在木凳上,远远地瞧着顾瑾汐好似没长大的孩子般,在远处蹦蹦跳跳,不时摘两朵野花,时而扯几根野草;甚至还摘了那些个看起来鲜翠欲滴的鲜果就往嘴里塞;看得顾子骞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妹妹,这果子可不能乱吃。” “不会啊,酸酸甜甜的,三哥你也尝尝?”顾瑾汐献宝似的从旁边的灌木丛中摘一个不容拒绝的塞到顾子骞的嘴里,“怎么样?” “嗯。”顾子骞点点头,心里却是在流泪,简直酸掉牙了好么? 转头瞧着偷笑的顾瑾汐,眸底满是**溺地摇摇头,“你这丫头,莫言快弄好了,你赶紧去洗洗手,你看你,满手是泥像什么样子。” “知道了。”顾瑾汐撅着嘴,此刻的她才真的像是个孩子般;天真,烂漫,不带丝毫的心防。 “嗯,好香。” “顾小姐和顾公子的感情可真好。” “汐小姐,顾三爷,别来无恙!” 三道或惊喜、或羡滟、或沉稳包含深意的嗓音同时响起。 顾子骞转过头,在看见来人时,眸色顿时沉了沉,“草民见过韵宁郡主,谢公子,别来无恙。” 蹲在幽潭边,慢条斯理的清理手上泥土的顾瑾汐闻言,心里顿时咯噔一下,韵宁郡主,淳于韵;终究还是遇上了吗? 她薄唇微微抿着,回首莞尔,与谢逸的视线四目相对,不过很快又错开;闭上眼深吸口气,快速将手上的泥土洗干净,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 “民女见过韵宁郡主,谢公子。” “这位就是传说中的顾四小姐了吧,近日哥哥总将你挂在嘴边,还说有机会介绍你给我认识呢,这不就遇上了。”淳于韵倒是个活泼的性格,很是自来熟地挽着顾瑾汐的胳膊,“你们也是为了丹青山别院的普济大师而来的吗?” “能见着普济大师固然是好,见不着也不强求。”顾瑾汐清浅一笑却没有发现淳于韵眼底顿时暗了暗,不过只是短短的片刻又恢复如常,“说得也是,每年这个时候我都回来,可却从未见到过普济大师,就连丹青山别院的院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呢。” 顾子骞眉宇微微颦蹙着,不着痕迹地拉开顾瑾汐,从怀中掏出手帕轻轻替她擦手,语气不咸不淡,“传说而已,不必太过当真。” “你们兄妹的感情可真好。”淳于韵第二次感慨。 “韵宁郡主与淳亲王的关系才真是让人羡滟。”顾瑾汐轻笑着回应。 “东西已经烤好,可以用了。”莫言低下头,眸色暗了暗,用干净的盘碟盛着刚烤好的兔子放到石桌上。 “咕咚。” 淳于韵顿时吞了口唾沫,双手合十,眼神晶亮地看向顾子骞和顾瑾汐,“我,我可以跟你们一起用吗?” “正如谢公子所言相请不如偶遇,既然都遇上了,就一起吧。”顾瑾汐浅浅笑道。 “如此谢某倒是沾了韵宁郡主的光了。”谢逸眼神闪了闪,却没有客气。 一行人围坐在石桌前,半夏、莫言与七八名侍卫一起在不远处值守;只是谁都没有发现不远处的树枝上,两道暗色的人影。 “秦念姑嫂已经回去了?” “是。” “顾瑾汐,哼。”黑衣锦袍男子双眼微微眯着,嘴角斜勾带着一丝兴趣盎然的味道,“果然有点意思。” “爷,您为什么?”嗓音暗沉中带着不解。 身着黑衣锦服华袍的男子,转头深凝着顾瑾汐,眼尾似挑未挑,傲然沉稳溢透眸间,“我们走。” “可是……”下属眉宇颦蹙,转头瞧着顾瑾汐等人,又看了看自家爷的背影,赶紧运起轻功追上去;心底却是泛着嘀咕;明明要跟上来的是他,可现在跟上了却不去见面,只看一眼就离开算什么事儿? “迟早会见面的。”黑衣锦袍男子嘴角斜勾,噙着清寒薄笑,眉眼潋滟,端的是风华绝代,冠绝天下。 …… 太阳自当空渐渐西下,终于来到了天边。 原本两个时辰的路程,因为多了淳于韵和谢逸而显得格外的坎坷;停停走走竟是快到申时才到半山腰处。 “不,不行了,我走不动了。”淳于韵任由丫鬟搀扶着,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流枫倒是极有臂力,连路来都是他推着坐着轮椅的谢逸上来,此刻面色黑沉亦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天色已完,今日怕是回不去了。”顾子骞薄唇抿了抿,双眼微微眯着看向淳于韵,低垂的眼睑下方带着些许的晦暗和深思,“莫言,你去行馆打点一下,咱们在行馆住一宿,明日再回去。” “香草,你也去。”淳于韵推了推身旁的丫头。 “顺便帮我也打点一下吧。”谢逸浅浅一笑,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 因为淳于韵的缘故,顾瑾汐这才如此容忍他们,可连路来,顺利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别说追杀甚至连个杀手的人影儿都没瞧见;难道当真是因为自己的重生,所以许多事情都变得不一样了吗? 天色渐暗,夜幕降临。 皇家行馆内却是灯火通明,宫女太监来来往往,极是热闹。 顾瑾汐薄唇微微抿着,疑惑地看向顾子骞,“三哥,这……” 顾子骞此刻也是疑惑着。 一行人在大堂等了半晌才有人前来迎接,“今儿上好的院子都没有了,就西北角的玉香斋和云落居还空着,几位要不您们将就将就?” “也好。” 顾子骞与顾瑾汐对视一眼点点头。 “什么?”淳于韵却是不满了,“怎么会这样?” “这今儿大家都像是约好了的,行馆的房间都有些安置不过来了。”那小太监满脸倨傲,“你们要住就住,不住谁知道后面还有没有人呢。” “小杜子,之前跟你说安伯候府预留的房间可是备好了?”猛然另一名小太监匆匆忙忙的跑过来。 小杜子猛然反手一拍脑袋,“哎呀,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那就将玉香斋给安伯候府留着吧。” “你不是说玉香斋和云落居给我们的?”淳于韵面色陡然一沉。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小杜子夹着嗓子,“就剩下云落居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你!”淳于韵气不过,“你欺人太甚。” “哎呀,杜公公我说既然有人不愿意住,那就将两个院子都给我们安伯候府吧。”柳曼婷刚走进行馆就看到这样一幕,尤其是在看到顾子骞和顾瑾汐,更是幸灾乐祸的开口,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 柳昊见状也只是冷眼瞧着并未阻止。 杜公公见状,赶紧迎上去,“柳小姐,柳世子,您们快请,快请;这玉香斋和云落居虽然偏僻了些,可胜在安静,环境清幽;用来休息可是最好不过的了。”言外之意,竟是顺着柳曼婷的话,连一座院子都不给他们留了。 “如此,就劳烦杜公公了。”对杜公公的话极为受用,柳曼婷笑得妖冶,转头似是才瞧见顾瑾汐等人般,猛然抬手捂着唇,惊呼一声,“啊呀;这最后两间院子都给了我们,那他们……总不能让人家顾小姐和顾公子住下人房吧。” 杜公公闻言,笑得精怪,“哪儿能啊,人家连玉香斋和云落居这样的三等别院都看不上呢。” “可现在不是没有别的空院了吗?”柳曼婷一副很为人着想的模样,“现在天色已完,这山中夜深露重的,露营怕也是不易;听闻顾妹妹身子素来不好,这若是再感染了风寒那可就不好了。” 顾子骞轻哼,“这就不劳柳小姐费心了。” “哎呀顾公子话也不能这么说,好说咱们两家还是表亲呢。”柳曼婷眼神暗了暗,笑得极是妖冶,“若是顾妹妹与这位小姐不嫌弃,不如咱们同住一院,还能联络联络感情,顾妹妹,你说,是与不是?” 不等顾瑾汐开口,淳于韵便如原地满血复活般指着柳曼婷的脸,“你算是哪根葱,也敢跟本郡主叫板。” “你又是哪根葱。”柳曼婷根本没将淳于韵放在眼里,只听到前面半句就气血上头,狠狠地反击过去。 “你……”淳于韵气不过,扬起手,反手就是一巴掌。 “啪——” 空气中只传来一声脆响,直到侧脸传来的刺痛,柳曼婷这才回过神来,捂着脸,双眼死死地瞪着淳于韵,“你,你这个贱人,你敢打我!” “本郡主就打了,你怎么着?”淳于韵昂着头。 “我打死你这个贱人,我跟你拼了!”身为柳昊的血亲嫡妹,平日便是在安伯候府也是作威作福惯了的,此刻哪里能容忍。 柳昊听到淳于韵自称郡主,心下疑惑刚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柳曼婷与淳于韵此刻已经扭打成了一团,顾瑾汐眉头紧锁。站在旁边的两位公公也是神情紧张,“柳小姐,您,您没事吧?” “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她们拉开。”柳昊轻喝一声。 “啊?是!”两位公公也有些担忧,自从听清楚淳于韵自称本郡主之后,他们就一直战战兢兢的;在皇家行馆虽然平日里作威作福不敢有人得罪他们,但那些个王子公子亲王郡主的他们也不敢轻易得罪好吧。 这到底是哪个亲王府的郡主? 因着淳于韵少有出现公众场合,此刻更是发髻散乱,身形狼狈,与平日里那艳丽端庄的形象相去甚远,一时之间杜公公等人也没认出来。 “怎么回事?”陡然一道温润沉稳的嗓音自门外响起。 众人转头望去,两位公公立刻跪倒在地,“奴婢参见太子殿下,七皇子殿下。” “参见太子殿下,七皇子殿下。” 回过神来的顾子骞等人也随即俯身下去。 秦楠见状微微颔首,“免礼平身吧。” “谢太子殿下。” “到底怎么回事?”瞧着淳于韵那狼狈的神色,凌乱的发髻,略嫌褴褛的衣衫;秦楠蹙了蹙眉。 淳于韵立刻撅着嘴,在看到两人的时候像是看到了救星般,“太子哥哥,襄哥哥,他们,他们欺负韵儿。” “轰——” 顿时柳家兄妹只觉得晴天霹雳,韵儿,这凉都上上下下胆敢称呼秦楠为太子哥哥的,无非皇家公主,郡主;而单名韵字的却只有那一位,韵宁郡主! 柳曼婷顿时有些慌了。 可淳于韵的哭诉却没有停,“韵儿好不容易爬山上来,这两个狗奴才居然说没有院子,呜,呜呜……明明说好的玉香斋和云落居给我们的,可转眼居然说要给他们;呜呜,太子哥哥,襄哥哥,你们要给韵儿做主啊。” “好了,快别哭了。” 顾瑾汐没有错过,秦楠在看向淳于韵的眼底多了一些什么,而淳于韵的视线好似很平常,可她对秦襄却…… 不知为什么,心底却陡然有了一丝了悟。 她抬起头眼角刮过秦襄,抛却前世他的负心薄情,抛却他的自私自利;但就外表而言,他的确是异常出众,那芝兰玉树的外表,温柔的眼神不知让多少少女沉溺其间,从某种角度上讲,这是不是在变相的说明,前世的她眼光也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差,她只是被他迷惑的万千少女其中之一罢了。 “真的没有空余的院落了?”秦襄转头狠狠地瞪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太监。 “是,是。”杜公公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心里却暗自叫苦。 “那就把韵儿安排到韶华殿去。”秦楠抿了抿唇,凝着顾子骞三人,眉宇微微颦蹙着;不等秦楠说完,秦襄站出来盈盈笑道,“不如让汐儿与韵儿一起,谢公子与顾公子就住皇弟的扶摇阁,两殿相近,他们之间也好有个照料,太子皇兄以为这样可行?” 秦楠瞧着谢逸眉宇微微颦蹙着,“谢公子腿脚不便,扶摇阁略嫌偏远了些。”这可是拉拢谢逸的好机会,他怎么肯轻易放手。 “不妨。”谢逸却抬起头浅浅一笑。 “如此,那就这么决定了吧。”秦楠垂下眼睑,眼底一片黯然,缩在袖中的手死死地捏成拳头,自己棋差一招若是自己先开口;视线落在淳于韵身上,眸光闪了闪。也罢,谢公子何等睿智,自然知晓该站在哪一边的,那顾家三公子不过是个不成器的,这般想着心情倒是好了不少,“时辰不早了,你们都早些回房歇着吧。” “是,恭送太子殿下。”众人再次俯身行礼。 “你送她们去韶华殿,顾公子,谢公子请跟我来。”秦襄在两人面前倒是显得极为客气,没有丝毫皇子的架子。 淳于韵狠狠地瞪了柳曼婷一眼,“安伯候柳家是吧,给本郡主等着。” “……”柳曼婷狠狠地打了个寒颤,直到人都走光了,整个大堂内只剩下他们柳家一行时,她这才慌张地拉着柳昊的衣袖,“大哥,我,我该怎么办?” “现在知道害怕了?刚才打人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害怕?”柳昊没好气地甩开柳曼婷的手,果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韶华殿偏殿。 当淳于韵遣了香草来请时,顾瑾汐刚沐浴更衣完毕,正懒懒地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顾小姐,我家郡主有请。”香草双手搭在腰间微微福身行礼,语气却带着倨傲,不容违逆。 顾瑾汐微微颦眉,眼神有些闪烁,“时辰不早了,韵宁郡主也疲累了一天……” “呜,呜呜。瑾汐,我,我好怕,你陪陪我好不好?”话未说完,已经换了身素色衣衫的淳于韵披头散发地跑进来,双手抱着顾瑾汐的左臂摇了摇。 顾瑾汐有些无奈,“这,好吧,你是要睡我这里,还是去那边?” “去我那里吧,那里睡榻也宽敞,我们也可以一起睡的。”淳于韵见顾瑾汐神色松动,顿时眼前一亮,赶紧点点头开口道。 “这……”顾瑾汐有些迟疑。 “我家小姐眠浅,怕是夜半惊着郡主就不好了。”半夏浅笑着,语气不卑不亢,却又不让人反感,一颦一笑都恰到好处。 淳于韵顿时薄唇轻抿,双眸圆瞪,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看着她,无辜又可怜的模样,“啊?这样啊。要不,要不待我睡着你再回来?好不好,好不好嘛?” 顾瑾汐垂下眼睑,想到刚才她和半夏发现的,臻首低垂,嘴角斜勾,再抬起头来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好吧。” “我就知道瑾汐你最好了。”淳于韵拉着顾瑾汐的手臂,生怕她逃脱一般;临走前还朝香草使了个眼色,香草立刻拉着欲跟上去的半夏道,“时辰不早咱们也去休息吧,明日还要爬上呢。” 半夏眉宇微微颦蹙着,瞧着顾瑾汐的背影,“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这里可是皇家行馆,有宫女值夜,你就放心吧。”香草拉着半夏,想到自家小姐的嘱咐,半夏也就半推半就地跟着香草去了。 到了淳于韵所住的主殿,富丽堂皇自不是偏殿可比。无论是摆件、装饰,还有伺候的宫女都是极好的。 “你们都下去吧。”淳于韵小手一挥。 “是。”宫女们立刻放下幔帐。 “哐——当。” 随着高大宫门阖上的沉沉声响传来,淳于韵拉着顾瑾汐,两位少女盘坐在睡榻上;叽叽喳喳,从闺阁之事聊到天南海北;渐渐地顾瑾汐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却始终清醒不过来,整个人摇摇欲坠,最后终于倒在**榻上,失去了意识。 淳于韵见状,眼底露出一抹冷笑,可面上却是不显,用手推了推,“瑾汐,瑾汐?” “喂,喂!”眼瞧着顾瑾汐没有丝毫反应,又用手拍了拍她的脸,直到确定顾瑾汐已经完全昏睡过去之后,她这才深凝着顾瑾汐,眼底深邃晦暗,意味不明;抬手将顾瑾汐的腰带扯开,衣衫全解,只留下奶白色的肚兜,上面绣着的红梅斜斜蔓延,让人忍不住想看到里面,尤其是那高耸着的山峰,那种欲遮还休的模样,最是让人动心。 “咚,咚咚——”清脆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淳于韵压低了嗓音。 香草小心的将门推开一条缝儿,“郡主。” “都安排妥当了?”淳于韵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狠戾,再看向顾瑾汐时,眼底有些愧疚可只要想到秦襄,她的心就沉了沉。只要有顾瑾汐在,襄哥哥眼底就看不到自己,她想为自己争取有什么错,太子哥哥的身份可是比襄哥哥高多了。 香草点点头,只还是有些担忧,“郡主,您当真要这么做?” “哼,你以为这皇家行馆当真没有空余的院落了吗?”淳于韵嘴角斜勾,深吸口气,“太子哥哥不会放过我的,香草,你知道的,我只喜欢襄哥哥,没有他我会死。” 香草咬着牙,“郡主,奴婢帮您。” “你立刻拿着那个香囊去找太子哥哥,说我在房间等他。”淳于韵心一横,终于下定决心。 “好。”香草点点头。 “等等,把那支香点上。”淳于韵双眼微眯,“太子哥哥特地准备好的催情香,若没派上用场那岂不是可惜了。” 香草低下头,照着她的话,将那只加了料的香点上,顿时一股甜腻的异香慢慢散开;“郡主可还有其他吩咐?” 淳于韵望着躺在**上的顾瑾汐一眼,抿了抿唇,“你动作小心些,别被旁人发现了。” “奴婢明白。”香草深吸口气,眼底带着一股决然。 “嗯。”淳于韵深吸口气,将最后一丝内疚从心底抹去,转过身脊背挺得笔直,毅然决然的离开房间。 “郡主,您先去偏殿,奴婢去去就回!”香草始终有些不放心。 “也好。”淳于韵点点头。 只是她们谁都没有发现,在她们阖上门的瞬间,那本该昏睡中的人儿双眸猛然睁开,眼底一片清明,哪里有半点昏沉的模样。 三两下穿好衣衫,顾瑾汐双眼微眯,抬手用布帛捂住口鼻,眉宇颦蹙可脑子却转得飞快。 只怕前世那场所谓的追杀也是假的吧。这淳于韵与秦楠之间,定然是发生过什么;不然以淳于韵对秦襄的感情,不可能安于太子妃之位。只是瞧着她也不是个愚笨的,又怎么会落入秦楠的圈套,前世在这丹青山到底发生过什么? 这皇家行馆没有空余院落是假,秦楠早就备好的催情香,不知为什么顾瑾汐的心底没由来的浮起一阵恐怕;那种好似自己每一步都在别人算计之中的感觉,脊背阵阵发凉。 不行,此地不宜久留。 想着顾瑾汐快速穿好鞋袜,正准备起身时,陡然眼前一暗。 顾瑾汐抬起头陡然双眸一惊,只见面前身着黑衣锦服华袍的男子,双眼微微眯着;那深邃的曈眸,那带着三分随性又慵懒的神态;那样的熟悉,尤其是看到他脸上的玉色面具时,她顿时只觉得喉间一哽,“怎么是你?” “哼。”男子从鼻间发出一生轻哼,孤冷霜华。 “还不快点。”孤冷的嗓音再次流转耳畔。 顾瑾汐抬头嚅了嚅唇,刚想说点什么,却又听见那带着沉稳又透着一股浓浓戏谑的嗓音,“怎么还不走,等着太子临幸吗?” “你……” 顾瑾汐咬牙切齿,刚想开口反驳时这才注意到在他的身后还有另一名同样身着黑色锦衣的男子,男子的腋下还夹着一**裹起来的被子;她并不会天真的以为那只是一**被褥,只是不知道被掳来的人究竟是谁? “咚,咚咚——” 隐隐约约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男子清冷的眸子闪了闪,一把夹起顾瑾汐,足尖轻点,飞快地闪身自窗户旁闪出去。 借着园中的烛火,顾瑾汐抬起头细细打量着男子,上次没看清楚的,这次却是看得清楚明白;宛若白玉的下巴,凉薄轻抿的唇,深邃的眸半眯着,“女人,在看什么?” “……”顾瑾汐顿时一口气没提上来,险些窒息;她嘴角狠狠抽搐了下,虽然前世今生已经三十有余,但这身体却实打实只有十二岁,顶多只能被称为女娃好吧。 “怎么失望了?”男子的嗓音低沉带着点点黯哑,可顾瑾汐却敏锐地察觉到男子的不满,尤其是那环在腰间力道又加剧了的手臂,“你现在若是后悔,本王可以成全你。” 顾瑾汐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放开我,你这个登徒子。” “嗯?”男子眉宇微微颦蹙着,孤冷却又清华潋滟的眸间光华流转,深凝着顾瑾汐那开开合合的粉嫩唇瓣,染着微微桃花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诱人;男子喉头上下滑动,双眼微微眯着,直盯着那微微开合的地方,不知为何总想将它给堵起来的冲动,省得它再发出让自己不悦的话来。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底的悸动,孤冷的嗓音中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焦躁,“最后一次!” 顾瑾汐身子顿时怔了下,随后明白过来,“你,你这个**,快放开我;怎么,敢做还怕别人说吗?” “乖别动,来人了。”男子低沉的嗓音流转耳畔,带着点点热气,让顾瑾汐不由得身子一紧,一股酥麻感流遍全身;她顿时连大气都不敢出,只能在心底暗自咒骂。 “发生什么事情了?”一道尖利的嗓音响起。 “谁知道呢。”宫女的声音透着凉薄。 “咚,咚咚——” 脚步声渐行渐远,灌木丛中的顾瑾汐这才大松了口气,再抬起眼皮看向男子,“你到底是谁,这么帮我有什么目的?” 今日淳于韵算计的是她,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女子特有的直觉告诉她,这男子是在帮她;若非她对淳于韵早心有戒备,识破她的诡计;怕是遭殃的便会是自己;可他呢,他图的又是什么? “呵呵。”男子低沉的轻笑自耳畔传来,带着点点孤寂又透着无尽的清冷;那种挥之不去的孤傲冷若霜华,让顾瑾汐不由得心中一疼,她低下头,深吸口气,“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吗?” 设计了这么一出好戏,淳于韵自然不会走远;催眠香的效力有限,催情香的时效未必长久,所以她现在必是等在韶华殿的某个地方,只待事成后捉奸在**;而这个地方,她转头瞧着烛火闪烁的偏殿,想到之前她让半夏点燃的那掺了催眠香的蜡烛,她嘴角斜勾带着丝丝冷笑——淳于韵! 其实让她不明白的还有一点,这么做对淳于韵到底有何好处?除掉自己这个情敌?她低下头,微微笑着,极是无奈。秦襄啊秦襄,他倒真是害人不浅。 “你想去哪儿?”男子的眼神微微有些闪烁。 “自然是回偏殿?”顾瑾汐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现在这种情况她还能去哪儿;不管去到哪里,明日怕都洗不掉身上的嫌疑;唯一的办法只有回到偏殿。 偏殿里的催眠香,那可不是她下的。 闻言,男子原本紧绷的面色终于柔和了些,自动忽略顾瑾汐那并不太友好的语气,转头双眼微微眯着看向韶华殿的偏殿,颔首道,“也好。可是淳于韵……” “这就得劳烦您老人家出手了。”顾瑾汐不笨,两世为人阴谋诡计见识极多,刚才无法细想,现在想来,这整个皇家行馆能够让这位出手的,那主殿中的人只怕是那嚣张的柳家大小姐了,就是不知若将淳于韵送到柳昊那里…… “老人家?” 男子双眼微微眯着,环在顾瑾汐腰上的手不由得又一个用力让顾瑾汐不得不顺着力道趴到他的胸前;他低下头语气带着丝丝威胁,又好似透着一股若有似无说不出的味道,“本王很老?” “我又不认识你,谁知道你老不老。” 鼻翼间尽是男子清冽的气息,顾瑾汐双颊通红,心里却很是疑惑;在整个西楚能够自称本王的人虽不多也不算少;可这样年轻的又极有本事,瞧着容貌出众又……不知道为什么,她脑子里猛然出现了另一张清华潋滟,冠绝天下的脸。 会是同一个人吗? “女人!”男子似是有些恼了。 “男人!”顾瑾汐同样恼了,可话刚一出口,她顿时就后悔了;面色羞红将头埋在男子的胸前不肯抬头。 “呵呵。” 男子似是心情很好,胸腔不断的上下起伏着,这般近距离的接触让顾瑾汐很难察觉不到,她抿着唇,“你到底帮不帮。” “野猫儿,这天底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男子居高临下斜睨着顾瑾汐。 “那你想怎么样?”顾瑾汐深吸口气,原本被美色所迷惑的心神也终于回笼;冷静下来她同样不卑不亢,“只要我能做到。” 男子上下打量着顾瑾汐,原本清幽的眸底竟染上了几分异样的色彩,俯身在她耳畔轻轻吹了口气,感受到顾瑾汐身子不由自主的哆嗦这才低低的笑道,“不如,以身相许,如何?” “你!”顾瑾汐咬牙切齿,“登徒子!本小姐可是七皇子的未婚妻,你既自称本王,还能不知?” “秦襄,你看得上他?”男子似是很有自信。 “那你又怎知本小姐看得上你?”顾瑾汐此刻是真的恼了。 “哈哈,野猫儿本王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何必当真。”男子微微勾起的嘴角带着三分玩味,“本王答应帮你把淳于韵送到云落居,你欠本王两个要求如何?” 顾瑾汐咬着牙,眼神闪了闪,“为什么是两个?” “看来顾小姐记性太差,需要本王帮你回想回想?”男子的语气陡然再变,孤冷清傲中又好似透着点点的薄怒。 “好。”两个就两个,既然是答应了,一个两个又有什么区别。 “记住你今夜的话。”男子嘴角斜勾,孤冷的声音中好似又透着雅致,说话间,不待顾瑾汐回答,揽着她的腰足尖轻点,间或踏树枝借力,三两个闪身人已经来到了偏殿外,透过薄薄的窗纱往里,不出意外,因着那混了催眠香的蜡烛,淳于韵靠在软榻上,双眼微眯,呼吸绵长;只瞧着便是睡过去的模样。 推门而入,顾瑾汐抿着唇,看向淳于韵那娇艳中透着清纯的容颜,眼神暗了暗,若非因为秦襄,若非她今夜的算计,或许她们可以是朋友的;但从今往后,看在淳于泓的面子上她可以不与她一般计较,但却是再做不到两心相交。 “带走。”男子转身朝暗处轻喝一声。 “是。”之前跟在男子身后下属模样的人立刻应声,面带恭谨;如同先前一般,将淳于韵挟在腋下,侯在男子身后。 男子转头深凝了顾瑾汐一眼,“你自己好自为之。” “知道。”顾瑾汐语气不善带着暗恼,重活一次她比谁都更惜命,更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不用他来提醒。若非因为淳于泓,她完全可以将事情做的更绝,将淳于韵送到柳昊的**上岂不更妙。 不过正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这次就当是给她的一个教训,下次若再犯到自己头上,就别怪自己翻脸无情。 待男子走后,顾瑾汐瞧着那在风中闪烁着的烛光,嘴角斜勾;本就累了一天,夜里又发生这样的事情,真的是累极了,躺在**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啊——” 一声尖叫自韶华殿主殿传出来,响彻整个皇家行馆,也惊动了附近几个别院的人。 终于抱到自己喜爱多年的女子,秦楠昨夜卖力至极;最后终于心满意足地搂着怀中的娇躯沉沉睡去,这还未睡醒就被一声尖利的叫声给闹醒,自是不悦,不过想到昨夜,换着怀中人儿,不自觉的又开始上下其手。 “啊——” “砰——” 随着一声尖利的叫声,重物落地的闷响;原本还有些迷糊的秦楠此刻终于清醒过来,抬起头刚想安抚几句,可在视线触及那**榻上女子的容颜时,顿时大怒,“柳曼婷,怎么是你!” “我,我……”柳曼婷整个人身子不断的颤抖着,眼泪汪汪的;原本还想开口叫骂,可在发现对方是太子秦楠时,整个人心头真是酸甜苦辣百味杂陈。 想到自己昨夜竟然不是跟韵儿,而是这么个女人,秦楠顿时只觉得胃口大倒,捡起地上的衣衫快速给自己穿上,坐在软榻上,狠狠地瞪了柳曼婷一眼,“还不快滚,等着本太子给你更衣?” “民,民女不敢。”此刻柳曼婷也顾不上害羞,飞快地穿好衣衫,准备离开时却被秦楠叫住,“慢着!” “太,太子还有什么吩咐?”柳曼婷只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秦楠双眼微微眯着,“你怎么会在韶华殿?” “这,民,民女不知,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清白被毁,可偏生对方还是有权有势的东宫太子,这个哑巴亏她也只能自己吃了;想到自己以后,她咬着牙,眼泪不住的往下流着,那眼泪横飞的模样,让秦楠更是厌恶到了极点,“好了,滚吧。” 昨夜,明明是香草拿着那荷包来找自己的,自己定然不会认错;难道是韵儿设计的?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秦楠双眼微微眯着,一股危险的气息若有似无的在周遭散发着。 殿外,听到动静的顾子骞迅速赶来,等在韶华殿的偏殿外,碍着男女有别不敢推门又一副担忧的模样,“汐儿,汐儿!” “……”里面沉沉,没有丝毫的回音。 “砰,砰砰——”厚实的红木雕花大门被顾子骞拍得砰砰作响,他连连的拍打着窗户,“汐儿,汐儿?” 终于,顾瑾汐好不容易被敲门声惊醒,模模糊糊的应声,“三哥。” “赶紧穿好衣衫出来。”听到里面隐隐传来的回声,顾子骞提着的心这才稍微放下;直到顾瑾汐换洗好干净的衣衫打开房门;亲眼见自家宝贝妹妹无事之后,顾子骞悬着的一颗心这才算是彻底放了下来。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随后赶来的谢逸瞧着顾瑾汐,垂下眼睑,眼神闪了闪转头看向主殿,“韵宁郡主怎么还没出来?” 顾瑾汐揉了揉双眼,打了个呵欠一副没睡饱的模样,“这,刚才那叫声好像是从主殿出来的,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我们到底是男子,不如顾小姐进去瞧瞧?”谢逸语气不急不缓。 “这……”顾瑾汐有些为难,“郡主昨儿也是累极,若是扰了郡主的休息……” “还是去看看吧。”秦襄也有些担忧,“也不知道那些个值夜的宫女去哪儿了。” “对了半夏呢?怎么没在你屋里伺候着?”顾子骞顿时也回过神来,瞧着顾瑾汐,这出门在外,半夏没理由不在屋子里伺候着的。 顾瑾汐摇摇头,“这……昨儿夜里回房后不久我就睡了过去,半夏去了哪里,我,我还真不知道。” “啊——”“咚——” 屋内再次传出一声尖叫和重物落地的声音,众人的心顿时悬了起来,推了推顾瑾汐,“汐小姐,这,还是劳烦你进去瞧瞧吧。” “好吧。”顾瑾汐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推开门。 “嘎——吱。” “砰——” 那沉重的大门刚被推开一条缝儿,顾瑾汐就被一道白色的人影给撞得满怀,整个人甚至因为冲击力朝后仰倒,好在顾子骞眼疾手快。 “妹妹小心!” “到底怎么回事?”秦襄面色难看的上前,瞧着那白色人影,“什么事情毛毛躁躁的,不,不对,你到底是谁?” 那白衫女子身子颤了颤。 顾瑾汐揉了揉被撞得有些隐痛的小腹,转头一看,不由得惊呼出声,“啊,柳小姐!”叫完顿时觉得有些失态的抬手捂着自己的唇。 “抬起头来。”秦襄冷声。 柳曼婷的身子颤了颤,却怎么都不敢抬头。 “怎么,没听到本皇子的话是不是?”秦襄语气带着三分恼怒。 柳曼婷咬着牙,眼泪像是不要钱一般不断的往外流着,她本就心仪谢逸,现在清白被毁,又在这般狼狈的情况下碰到谢逸,只是秦襄的命令她却不敢不从,只能抬起头;之前因着忙乱并未整理好的衣衫显得凌乱无比,隐隐还能透过单薄的衣衫看到她身上的片片青紫;顿时众人明了,再看向她眼底顿时带上了几分轻蔑和不屑。 “现在你满意了?”柳曼婷恶狠狠地瞪着顾瑾汐,想来想去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明明好好的呆在玉香斋又怎么会突然到了韶华殿的,还与太子…… 顾瑾汐面色透着微微的苍白,本就白皙的嫩肤此刻更是隐隐透明,光华流转,一副小意又有些害怕的模样,瞧得秦襄谢逸顿时心中隐隐一疼。 “怎么,自己做出了丑事还怪到我妹妹头上了?”顾子骞嘴角斜勾,眼底带着轻蔑和鄙夷。 “你……”柳曼婷死死地咬着牙。 顾瑾汐却拉着顾子骞的手,摇摇头,看向柳曼婷语气仍旧不急不缓,好似还带着些许安抚的味道,“柳小姐,这……不知你为何会出现在韶华殿,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韵,韵宁郡主呢?” 说到最后,她有些艰难地吞了口唾沫。 “说,你到底把韵儿弄到哪里去了?”秦襄面色顿时也有些难看;倒不是对淳于韵有多深的感情;只是淳于泓手握三十万大军虎符,就算是为了淳于泓,淳于韵也绝对不能有事。 柳曼婷不断的摇头,“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哼!”秦襄冷哼,一把推开大门,“本皇子倒是要看看,里面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原以为终于心愿得偿却在醒来之后发现只是空欢喜一场,秦楠本就胸口堵着口气发布出来,此刻门被推开,瞧着秦襄等人竟然堵在门口,还说出那样的话,他抬起头瞪着秦襄,“怎么,七皇弟对本宫有意见?” “太子皇兄?”秦襄双眼微眯,尾音微扬,“皇弟自然不敢,只是敢问皇兄为什么会出现在韶华殿,这韵儿又去了哪里?” “本宫也想知道韵儿到底去了哪里。”许是因为心情不好,秦楠的嗓音透着几丝阴柔,隐隐还能感受到那阴柔中透着的阴鸷,“来人呐,给本宫搜,本宫就不相信她还能将韵儿给弄出行馆了。” 整个韶华殿内雅雀无声。 许久,秦襄才微微颔首,“如此也好,乐阳,立刻把负责行馆的梅姑找来。” “是。”乐阳应声。 趁着乐阳去寻梅姑的空档,太子秦楠已经回自己的别院沐浴更衣了一番,此刻也越发的精神了;梅姑接到消息之后,也是心头紧张,立刻将所有的太监宫女全都集合一起,彻底搜查整个行馆。 最终竟然只在花园中的一个山洞中找到仍旧昏睡不醒的半夏和香草;而淳于韵却是没有半点消息。 “到底怎么回事?”秦楠面色很是难看。 半夏和香草双手反缚跪在地上,山中更深露重,两人又被人扔到假山洞中冻了一宿,此刻又被凉水泼醒,面色有些微红。 顾瑾汐有心开口,可有太子、皇子在场,哪里能有她开口的余地。 “奴,奴婢不知。”香草不断的摇头,她送完香囊为了不让人发现特地绕道走了小路,可刚走到假山的时候就被人从背后敲晕失去了意识。 半夏却是咬着牙,“这,是香草姑娘说要带奴婢去休息的;这奴婢不知怎地就是去了意识,发生了什么,奴婢真的不知。” “哦?”秦楠双眼微微眯着,“香草可有此事?” 香草眼神闪了闪,低着头,“是。” “那你也不知道你家郡主去了哪里?”话虽然这么说,可秦楠却是不信的,明明昨夜送香囊给自己的就是香草,他绝对不会认错;到底是香草背叛了韵儿还是韵儿欺骗了自己,不管哪种可能都不可原谅! 想到这里,他抬手狠狠地一拍茶几,发出“砰”的一声巨响,“老实交代,你们把韵儿弄到哪里去了?” “奴,奴婢真的不知。”香草是彻底慌了,郡主,郡主到底回去哪里?还有,她抬起头眼角刮着顾瑾汐,为什么在主殿的会是柳曼婷,不应该是顾瑾汐吗? 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秦楠胸口上下起伏着,可见是气得不轻,眼瞧着他再要发火;秦襄却赶紧开口道,“当务之急是赶紧将韵儿找回来,至于柳曼婷和香草,容后再处置不迟。” “我,求太子明察,民女真的什么都没做;民女也不知道自己好好的怎么会跑到韶华殿的,民女真的不知道。”到底是个没出阁的女子,平日里在家是骄纵惯了,可遇上这样的事情,当真是慌了神。 柳昊此刻也跪了下来,“求太子、七皇子明察。舍妹虽然性子骄纵,但却没有胆子做出这种事情;更何况,舍妹何德何能,竟能在守卫严密的韶华殿将韵宁郡主给绑走?” “哼。”秦楠轻哼。 这个道理他自然是明白的,怕就怕原本这就是韵儿设下的计却被别人给利用了。想到这里,他垂下眼睑,眼神闪了闪,“顾小姐,昨夜你当真没有听到什么声响?” “回太子殿下,民女并没有。”顾瑾汐低下头,语气不卑不亢;眼神却是带着不屑,当然没有当众表现出来,她房间里的催眠香不是他下的么,亏他现在还能问出这种问题。 “太子,奴婢在顾小姐房间的蜡烛里发现了催眠香。”梅姑站出来,低下头双手恭谨地呈上托盘,上面是一截尚未燃尽却散发着一股淡淡异香的蜡烛,“看来此事乃有人早有密谋,顾小姐沉睡不醒,的确事出有因。” “哦?竟然还有这种事情?”顾子骞顿时心下一惊,视线扫过秦楠,秦襄,最后落在梅姑的身上,“想不到皇家提供给官家贵胄家眷的行馆中竟然有这么多的腌臜,索性我家妹妹昨夜无事,不然……” “顾公子息怒。”梅姑低下头,“此事的确是梅姑失职。” “哼。”顾子骞冷哼,“太子殿下要查赶紧查,这次失踪的是韵宁郡主,下次可不知道是谁,我们还要去山顶,晚上还是赶回凉都安全。” “放肆!”秦楠轻喝,“在没有查清真相找到韵儿之前,谁都不准离开皇家行馆。” 谢逸眉梢浅扬,“太子此举未免太过霸道了些。” 秦楠原本还想再说什么,抬头看着谢逸,深吸口气,“素闻谢公子多智之名,不知此事谢公子怎么看?” “不如太子殿下说说,为何你会出现在韶华殿?”谢逸抬起头,嘴角微微勾起,脸上带着惯有的表情,就那么静静的坐在轮椅之上,静若处子,点尘不惊。 “昨儿是韵儿遣人约本宫前来的。”秦楠顿时胸口一堵,从怀中掏出一只精致的香囊,“谢公子可以让韵儿的贴身侍婢香草辨认辨认。” 谢逸点点头,只是眉间那颗朱砂却越发的妖冶,闪烁流华;他却并不应,只转头看向梅姑,“不知梅姑姑可还曾发现其他什么?” “回谢公子话,在韶华殿主殿的蜡烛中,发现了催情香。”梅姑转身从身后宫女模样的女子手上接过另一只托盘,上面同样是一支尚未燃尽的蜡烛。 “果然如此。” 谢逸浅浅淡笑,整个人依旧宛若古井无澜,就那么静静的坐在轮椅之上,“催眠香,催情香;这好似一个精心策划的局。” “谢公子可曾发现什么?”秦楠立时面色变了变,虽然这些都是他安排的,但却并不知晓事情竟有这么多的变故。 “寻到韵宁郡主,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谢逸仰起头,转头看向梅姑,“这整个皇家行馆当真都已经搜遍了?” “是。”梅姑虽然不解,不过却还是恭敬的应声。 “那玉香斋呢?”谢逸眼角挂着顾瑾汐,轻笑一声。 柳昊顿时面色变了变,咬着牙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谢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柳世子这般紧张,莫非那玉香斋当真有什么不妥?”顾瑾汐笑得清浅,姿态优雅却从容,始终不骄不躁,无喜无悲。 “顾!瑾!汐!”柳昊咬牙切齿。 “正所谓白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若此时当真与柳小姐无关,柳世子又何必这般紧张。”顾瑾汐浅浅一笑,说罢不带柳昊开口,她转头看向谢逸,“都说谢公子多智近乎妖,瑾汐敢问,谢公子可断定韵宁郡主就在玉香斋?” 谢逸并不言语,只是轻笑。 “不可能。”梅姑低下头,抿着唇,“老奴已经着人彻查过,并没有发现韵宁郡主的行踪。” 柳昊面色这才稍微好看了些,“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更何况,他抬起头看向秦楠,自家妹妹的清白被毁,这位却明显没有要负责的意思,难道就让他们柳家吃这个哑巴亏吗? 没有了清白的女子,还能嫁给谁?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闪了闪,想避重就轻,没门! 柳曼婷平日里娇生惯养的惯了,昨儿夜里被秦楠折腾了半宿,早上醒来又是惊又是怕,此刻又一直跪着,身子终于撑不住,晕了过去。 “曼婷!”柳昊惊呼一声,赶紧将柳曼婷扶起来,“舍妹身子不适,在下先送妹妹回房了。” “慢着!” 欺负了他家宝贝妹妹就想走?顾子骞这只狐狸不落井下石就已经够仁慈了,此刻站出来;柳昊刚想发难,可顾子骞却并不给他这个机会,“如今韵宁郡主尚未寻到,柳世子和柳小姐就此离开怕是不妥。” “那你想怎么样?”柳昊压低嗓音低吼。 “不如给柳小姐准备软榻,让柳小姐在这里休息吧。”顾子骞一副我是为你好的模样,“如果在下记得不错,行馆内应当有留守的大夫在的。” 梅姑点点头,“是有的,奴婢这就让人去请。” “刚才谢公子的话还未说完。” 就在众人被柳曼婷的晕倒拉过去了注意力时,坐在上方的秦楠又悠然开口。 安伯候府柳家向来对秦襄亲厚,柳昊更是如秦襄的跟班一般。虽然安伯候府在朝中权势不显,但因着当年柳家长子尚了太长公主,这么多年姻亲血缘,关系错综复杂;若要认真算起来,柳家是不可能站在他这一方的,但能够让秦襄少一些助力,他自然也是乐见其成的。 柳昊闻言,身形顿时一冽;众人顿时又看向了谢逸。 许久,谢逸这才悠然开口,“在下只是觉着,既然柳小姐在韶华殿,兴许韵宁郡主会在玉香斋也未可知。” “这,谢公子可有什么证据?”梅姑眉宇微微颦蹙着。 “若是寻着人了自然就是证据。”谢逸浅浅一笑,转头看向顾瑾汐,眼神意味深长。 “若是寻不到呢?” 柳昊却是恼了,他此刻当真是恨自己为什么要心软,听了柳曼婷的话带她来丹青山;要哪天来不好,偏选了那么个日子;定是出门没看黄历! “寻不到便寻不到,又能如何?”谢逸本就生得清秀俊美,此刻这么正经的说出这种话,当真让人无法反驳。 “呵呵,谢公子说得是,寻不到便寻不到了。” 秦楠顿时也觉得这谢逸有点意思,果然不愧是让父皇都忌惮三分的谢家之人,便是这般无赖的话从他嘴里出来,也好似本该如此般,“梅姑,你立刻带人,将玉香斋仔仔细细的搜查一遍,记住,每个角落都不能放过。” “是。”虽然并不报任何希望,但梅姑还是低头应声,亲自领人离开韶华殿。 期间,驻守行馆的大夫来过一次,瞧了柳曼婷一眼,只嘱咐劳累过度,好好休息两日也就是了。 那在说着劳累过度四个字时,秦楠的面色顿时黑白青紫,霎是好看。 不多时,梅姑又领着一众侍卫浩浩荡荡的回来,只是这次面色却有些不太好;在她身后,一名宫女模样的女子正抱着一名发髻凌乱,衣衫褴褛的女子快步朝着主殿而来。 “韵儿?怎么回事?” 见状,原本还因为那大夫的话而不悦的秦楠立刻起身迎上去。 香草早已经顾不上其他,死命的挣扎着冲进人群扒在软榻边,“郡主,郡主,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郡主?” “还不快说!”秦楠狠狠地瞪着梅姑。 “砰——” 梅姑顿时跪倒在地,在她身后浩浩荡荡的宫女太监侍卫也全都跪倒,“是奴婢的疏忽。” “说!”秦楠厉声呵斥。 “韵宁郡主被人双手反缚,浸泡在水缸内。”梅姑低下头,身子颤了颤,“早上搜查玉香斋时,是奴婢们疏忽了才没发现郡主。” 谢逸眉梢浅扬,“原来真的在玉香斋?” “这次看你们还有什么话说!”顾子骞狠狠地瞪向柳昊,想到自己调查的结果,这人欺负自家妹妹欺负得够多了,现在果真是报应来了。 柳昊闻言顿时面色惨白,不断的摇头,“不,不可能的。” “人赃并获,还敢狡辩。”顾子骞冷哼。 “我没有!”柳昊低吼。 秦楠却是胸口像是憋着口气,不上不下,瞧着淳于韵那苍白的脸,毫无血色的唇,“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准备给郡主沐浴更衣;还有你,快去把大夫请过来。” “是。”一众下人赶紧退走。 瞧着淳于韵那身上衣衫明显有被鞭笞过的痕迹,素白的衣衫上还染着点点血色。顾瑾汐的眸不由得暗了暗,她只是让那男人将淳于韵送到玉香斋,让柳家兄妹吃个哑巴亏却无处伸冤,顺便报复一下淳于韵。好让她知道不是什么人都是她能够算计的;却不想他竟然做得这么绝。 女子的身子本就属阴,山中露重更深;如半夏她们般和衣被人打晕丢进假山尚且受不住,跟别提浸泡在水缸整整**,还是双手反缚。若是运气差些,怕是不用别人出手,淳于韵这辈子想有子嗣,艰难了。 不能生育子嗣的女子,便是身份再显贵,地位再高,又有什么意思;她这辈子,算是毁了。 不知为何脑子里又浮现出那张清逸高雅却冷若霜华的脸,冰冷的眸,分明孤冷清寂带着薄怒,却又宛若皎月揽尽高洁。 他,这是在为自己报仇? 不知道为什么,顾瑾汐的心底竟觉得有些温暖,又有些感动;鼻头酸涩,眼眶也不由得泛着微红。 “太子,我……我们真的没有。”柳昊此刻当真是气急败坏;自己的妹妹什么性子自己知晓,平日里欺软怕硬,动动嘴皮子还行,若当真算计起人来,怕是没有那么细腻的心思;更何况他们何德何能,这皇家行馆里里外外的侍卫不少;曼婷绝对是做不到的,陷害他们兄妹的人到底是谁? 至于秦楠,此刻满心满眼都是淳于韵,光是瞧着都只觉得心都揪成了一团。原本还以为是韵儿算计自己,却原来是自己的算计被柳家那蛇蝎女子利用了,当真是可恶至极! “你还敢说!” “我……”柳昊艰难的吞了口唾沫。 “来人呐,把柳家兄妹给本宫抓起来。”秦楠面色很是难看。 柳昊这才是真的慌了,急忙开口解释,“太子明鉴,我们,我们真的没有……七皇子,求求您,就算给在下兄妹一百个胆子,我们也不敢动韵宁郡主半根毫毛啊。” “太子皇兄,此事尚有蹊跷。在未查明真相之前……” 秦襄迟疑了下,到底安伯候柳家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他眸色暗了暗。 “嗤——” 顾瑾汐突然轻笑一声。 “顾瑾汐你这是什么意思?”眼瞧着秦襄的话被打断,柳昊立刻急了,狠狠地瞪着顾瑾汐。 顾瑾汐摇摇头,“没什么意思,只是柳世子太过健忘了些,想提醒下柳世子,昨儿在行馆大堂与韵宁郡主动手的,可不就是柳小姐。” “你……”柳昊咬牙切齿他,刚抬起头却被顾子骞抓住,“怎么说不过就想动手了吗?” 柳昊只觉得自己当真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了。 秦楠似乎也想到了昨夜在行馆大堂的场景,眸色暗了暗,“没听见本宫的话吗?给本宫押下去。” “是。” “七皇子!”柳昊转头看向秦襄,几乎是带着最后的希望,“太子,我们真的没有……” “柳小姐性子是刁蛮了些,可事情真相到底如何尚待韵儿醒来方知。”秦襄垂下眼睑眉眼间染着三分让人看不透的晦色,“韵儿素来良善,想来不希望牵累无辜。” 秦楠原本还有些不满,可听到淳于韵的名,转头瞧着躺在踏上面色苍白,甚至在昏睡中还不忘瑟瑟发抖的小人儿,心沉了沉,恶狠狠地瞪了柳曼婷一眼,“最好事情跟你们无关,不然,哼!” “……”柳昊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总算是放了下来。 顾瑾汐面色未变心却是沉了沉,若是淳于韵醒来…… “大,大哥,我……”柳曼婷悠悠醒转之后,身子哆嗦着躲在柳昊的身后,甚至连话都说不清楚。秦楠本就对他们兄妹心生厌恶,此刻更是,轻喝一声,“趁本宫没改变主意之前,还不快滚!” “是,是。”柳曼婷连连颔首。 柳昊扫过顾瑾汐的眸飞快地划过一抹凉意,低下头,“是,草民告退。” 瞧着柳昊、柳曼婷兄妹离开,隐隐约约能听到柳昊那气急败坏的声音和柳曼婷的解释;脚步声渐行渐远;顾瑾汐摇摇头,转头看向谢逸,“谢公子不愧多智之名。” “汐小姐不也早就猜到了?”谢逸反将一军。 “哼。”顾瑾汐轻哼一声。 大夫提着药箱再次快步跑来,若是旁人他早就怒了,可偏偏使唤他的这位可是当朝太子,最有可能荣登大宝的那位,他可不敢有任何情绪。 “快,给韵儿看看。”秦楠拉着大夫的手腕。 “太子劳您放手,您这么拉着,小的没法儿给郡主请脉。”那大夫压低了嗓音。 “快。”秦楠厉声。 大夫这才腾出手来,隔着薄薄的锦帕,右手三根手指搭在淳于韵露出棉被的皓腕上,好久才摇摇头,“郡主本就体寒,再加上身子受凉,怕是又受了惊吓,身子承受不住,这才一直昏睡不醒。” “赶紧开药,若是治不好郡主,本宫那你是问。”秦楠咬牙切齿,双眼微微眯着。 “太子息怒,治好郡主简单,可郡主这往后……”大夫抿了抿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秦楠顿时心惊,“往后怎么样?” “子宫受寒,往后受孕、怕是艰难了。”大夫沉沉地叹口气。 “什么?怎么会这样?”秦楠面色顿时变得苍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这女子多体寒,山中本就比山下更凉些,郡主又被浸泡凉水整夜,会如此也不稀奇。”大夫边说着边开药方,“老朽医术浅薄,不过听闻太医院能人异士无数,许有办法也未可知。” 秦楠闻言,面色这才好了些。 “这是药方,三碗水熬成一碗,喝一次郡主就该醒了。”大夫将药方交给早侯在旁边的梅姑,“若是无事,老朽就先告退了。” “可恶!” 秦楠着实没有想到自己原本安排得好好的,一切发展都是那么顺利;却偏偏给人钻了空子不说,他们竟然还敢对韵儿动手,还害得韵儿…… “不,不,不会的。”香草趴在软榻旁边,双目圆瞪;瞧着顾瑾汐,心头有千百疑惑却不敢开口,她只能生生忍着;看着躺在**上的自家郡主,想到那大夫说的话,她不断的摇头,“肯定有其他办法的,肯定有的。” “发生这样的事情,实非大家所愿。依瑾汐所言,郡主刚发生这样的事情,此事还是先瞒着郡主为好。”顾瑾汐一副心疼又无奈的模样。 秦楠点点头,凌厉的是视线扫过在场众人,“若是有人胆敢跟郡主泄露半句……” “奴婢不敢。”众人赶紧跪倒在地。 “哼。”秦楠轻哼,“香草。” “奴,奴婢明白了。”香草深吸口气,可她此刻却仍旧疑惑着。 她和郡主分明安排得好好的,太子应该是和顾瑾汐……这,这件事情又怎么会扯上了安伯候府的柳家兄妹?难道她们的计谋被她给识穿了,这一切都是她做的?不,不可能的。 她们曾仔细打听过,那顾瑾汐可是第一次来丹青山,皇家行馆更是头一遭,连位置方位都弄不清楚,又谈何将人弄到相距甚远的玉香斋去?倒是那柳曼婷,来皇家行馆的次数不少,难道是她对太子有意,想爬上太子妃的位置? “既然韵宁郡主已经寻到,我等是否能离开了?” 顾子骞对淳于韵可没什么好感,他是带自家妹妹来散心的,一路却尽是遇上这些腌臜事,简直不胜其烦。 “不行,韵儿还没醒,事情真相还没查清楚。”秦楠面色很是难看。 顾子骞顿时面色暗了暗,尾音微微扬起带着明显的不悦,“按着太子的意思,韵宁郡主醒来之前,我们所有人都不能离开皇家行馆了?” “嗯哼。”秦楠可没心思管他们。 “皇兄,昨夜子骞、谢公子与皇弟在扶摇殿彻夜长谈,过了子时才睡;此事与他们当真无关。”秦襄面色沉了沉,“再者,待韵儿醒来若事情当真与她们有关,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就算你将他们拘在行馆也无济于事,不如……” 秦楠面色这才稍微好看些,“既然如此,那就随你们吧。” “多谢太子。”虽然对秦楠不喜,可该有的礼节却不能少,“既是如此,那草民兄妹便先走一步。” 谢逸也嘴角含笑,“太子也知,谢某这身子来丹青山一趟不易,也想趁着日头甚好,出去游览一番。” “这,韵儿没醒,我不便走开……”秦襄眉宇蹙了蹙。 “无妨,七皇子请自便。”谢逸微微笑着,转头看向顾瑾汐,“想来顾小姐和顾三爷不介意捎谢某一程吧?” 虽是问句却带着不容违逆的气势,眉间那颗朱砂痣显得越发的妖冶。 “自然不会。”顾子骞面色沉了沉。 “请。” 秦襄转头看向顾瑾汐,眸色更是从未有过的温柔,“汐儿抱歉,不能陪你……” “七皇子自重。”顾瑾汐闻言,臻首低垂,双手搭在腰间,“昨夜多谢殿下收容,时辰不早,我们也该离开了。” 顾子骞见状微微颔首,“草民告退。” “……” 自皇家行馆离开,顾瑾汐让两名侍卫待半夏下山休息;半夏有心想跟他们一起,可到底身子撑不住,也只能应了。 丹青山顶,凉风悠悠,绿柳摇曳。 顾子骞与莫言来了兴致进山打猎,流枫也被谢逸谴着跟了去,整个诺大的草坪上,只剩下顾瑾汐与谢逸两人。 “你到底想做什么?”顾瑾汐压低了嗓音。 “没什么。”谢逸嘴角微微上扬,眼底似乎还带着些许的意味深长,“丹青山风景独特,想来看看,难道不可以?” 顾瑾汐贝齿轻咬下唇,“谢公子想看就慢慢看吧,本小姐想去那边走走。” “山中危险,汐小姐别走远了。” 瞧着顾瑾汐那气急败坏的背影,谢逸原本清澈的眸底不由得有些黯然;最初对她,他就有着一股没由来的亲切所以当初才会不顾一切出手相助;后来,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双腿,再相处时,对她带着些许刻意。但自从上次在酒楼的会晤,顾瑾汐发怒离开之后,他这才发现,对个丫头他好像多了一些什么,无关男女之间的情爱,可那种就是想**着她,捧着她的感觉却越发的强烈。看着她笑他便欢喜;看着她蹙眉他便忧虑。 或许,他也是病了吧。 “要你管!”正在气头上的顾瑾汐哪里能听谢逸的话,此刻正气急败坏的往前,也不看路,边走边恶狠狠的咬牙切齿,那好似恨不能将谢逸给生吞活剥了般的模样。 瞧着这样的顾瑾汐,谢逸也只是无奈的摇摇头,只是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脸上那浓得化不开的**溺。 ------题外话------ 正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淳于韵后面还有用,还有你们猜她什么时候会知道自己不会有孩子的? 嗷嗷。今天这章够肥了吧,往后每天都是1w+的更新哦,报答亲们对心儿的支持。 千言万语道不尽,一切尽在不言中。 谢谢你们,(づ ̄3 ̄)づ╭?~ 第069章 变故陡生,命悬一线 丹青山,左临凉都,右延峭壁;因着普济的传说,纵山脉绵延上千里,山间数目郁郁葱葱,却少有人烟。网 顾瑾汐气急败坏朝前,本只想原离谢逸,却未注意方向,眼瞧着距离传闻中的无回崖越来越近。 陡然,从旁边的石头飞窜出一道素白的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距离悬崖边不远的顾瑾汐狠狠地扑过去。 “顾瑾汐,你去死吧!” 变故突如其来。 谢逸双目圆瞪,本能的失口叫道,“汐儿小心!” “啊——” 顾瑾汐被声音惊着猛一回头,却只见眼前阴影一片,那人影飞扑过来,自己被那飞扑的力道往后推了出去,整个身子都飞了起来,紧接着是那熟悉的失重感。 “柳曼婷,你敢!” “小姐!” 刚从林间打猎回来的顾子骞与莫言见状,手上的野果猎物落在地上,莫言早已经足尖轻点本能地朝着顾瑾汐追过去。 “哈,哈哈;顾瑾汐死了,死了,她终于死了!” 站在悬崖边上看着不断往下落的顾瑾汐,柳曼婷笑得异常癫狂;瞧着伤心欲绝的顾子骞,她更是觉得心头无比快慰,“哈,哈哈。她死了,死了!” “小姐若是有事,柳家必家败人亡!” 莫言转头恶狠狠地瞪了柳曼婷一眼,身子朝着那深不见底的悬崖畔,纵身一跃。 顾子骞只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莫言!” 离开轮椅跌跌撞撞的爬到悬崖边的谢逸,此刻也极是狼狈,他怎么都想不到前一刻还娇俏地与自己斗嘴的丫头现在竟然就…… “汐儿,汐儿!” “曼——婷!” 气喘吁吁的柳昊追上来,看到站在悬崖盘的柳曼婷,心陡然悬了起来,竟是意味柳曼婷想不开欲跳崖自尽,赶紧压低了嗓音,连语气都不由得缓和了些,“曼婷,你先过来。” “哥,大哥,救我。” 看到柳昊,柳曼婷却像是陡然清醒过来了一般,整个人身子哆嗦着,看向顾子骞的眼神,像是带着极大的畏惧一般;蜷缩在地上,双手唤着腿,将头埋在腿间。 “顾子骞,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在皇家行馆,柳昊对顾子骞与顾瑾汐本就心生不悦,此刻见到柳曼婷那可怜兮兮的模样更是先入为主地定了他们的罪。 瞧着柳昊那盛气凌人态度,顾子骞嘴角斜勾,正愁满腔怒气没出发呢,抬手飞快地朝着柳昊的胸口而去,“做了什么?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好妹妹对汐儿做了什么?” “顾子骞,你……” 没想到顾子骞竟然会直接动手,柳昊本能地反手挡住已经到了面前的拳头,左脸却是结结实实的受了一拳,他抬手揉了揉被打肿的脸颊;顿时也是闹了,抬手运气,快速地朝着顾子骞的下盘攻去,“你别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哼,你也知道这个词。” 顾子骞此刻已经气急,在看到顾瑾汐落入无回崖的刹那,他整个人都懵了。 “你……” 眼瞧着顾子骞手手杀招,招招凌厉,向来养尊处优的柳昊纵使面前能够应付此刻也是够呛;转眼又生生受了顾子骞一拳,捂着胸口。 “哼,最好祈祷汐儿没事,不然,就算有祖母在,我也绝对饶不了你们柳家。” 顾子骞深吸口气努力的吞了口唾沫。 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流枫默默的将谢逸搀扶起来,“公子,您没事吧?” “我没事。”谢逸身子微微颤抖着,心底空落落的;眼睁睁的看着那丫头落入悬崖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他闭上眼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疼痛,“流枫,别管我,立刻回行馆向七皇子要人,汐儿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不行。”对顾瑾汐,流枫说不上什么感觉。 虽然她有可能能够治好自家公子的腿,但也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罢了。连药老都说了,除非能够找到他师弟药尘,否则……而药尘,在三十年前便在整个江湖销声匿迹;顾瑾汐,不过一个自幼养在深闺的娇小姐何德何能。 谢逸怎会不了解流枫,转头瞧着扭打成一团的两人,顿时面色冷凝,带着怒气,“顾子骞,你给我住手!” “哐哐当当。” 此刻已经失去理智的顾子骞哪里能听,这种完全不要命般,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饶是柳昊也有些吃不消了。 “汐儿还等着你去救,你就算打死他汐儿就能回来了吗?” 谢逸强忍着胸口的疼痛,面色苍白,出口的话是从未有过的狠戾。 听到顾瑾汐的名字,顾子骞凌空的身子摇摇晃晃着,跌倒地上;一直处于下风几乎是被动挨打的柳昊见状这才终于大松了口气。 “汐儿,汐儿……我要去找汐儿。” “你立刻回皇家行馆找太子和七皇子帮忙。”瞧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谢逸的面色暗了暗,他现在这模样,自己哪敢让他去那人迹罕至的崖底寻人。 顾子骞闻言,神智这才渐渐恢复了些,眼神也清明了,转头看向谢逸,深吸口气,面色凝重,“这,还是劳烦谢公子走一趟吧,我去找找,应该有路下到崖底。” “不,我跟你一起。”谢逸着急,想要站起来却是不能。 恨,从来没有这么恨过。 谢逸咬着牙,强忍着体内传来的疼痛;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的往下,面色几乎是瞬间苍白得好似透明般,隐隐透着不正常的潮红色。 “公子,快服药。”流枫的心陡然悬起,转头看向顾子骞,“我家公子旧疾发作了!” “流——枫!”谢逸强忍着疼痛轻喝,抬头看着顾子骞,眼底带着浓浓的愧疚,“抱歉,我……” “不妨。”顾子骞深吸口气,转头看向流枫,“你还是快些送你家公子去行馆吧,见到七皇子告诉他,汐儿被柳曼婷推入悬崖生死未卜。”虽然很不想借用七皇子的力量,但现在却是别无无法。 柳昊与流枫两人闻言,彻底的呆愣住。 “曼婷,你……”柳昊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 柳曼婷眼底却是报复之后的快慰,死吧,死吧。哼,顾瑾汐看看你这次还有没有那么好命,凭什么,凭什么你有了七皇子还要引起谢公子的主意,活该,你活该! “哈,哈哈。” “我去找汐儿。”顾子骞转身冷冷的撂下一句。 始终浑浑噩噩的柳曼婷这才像是终于清醒过来一般,“哈,哈哈,她死了,死了!找不到的,找不到的。” “柳曼婷,你住口!” 这次确是连柳昊都听不下去,趁顾子骞发怒之前,厉声呵斥道。 “她本来就死了,我为什么要住口。”柳曼婷昂着脑袋,原本艳丽的脸此刻染着苍白好似鬼魅般,“你见过有人从这里掉下去能活着上来的吗?哈,哈哈,她死了,死了!无回崖,为什么要叫无回崖,因为掉下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她的嗓音似小孩子一般,整个人神智疯疯癫癫,时而疯狂,时而又好似无害,“呵,呵呵。回不来了,回不来了!” 说到最后,她歪着脑袋,好似个不懂事的婴儿般。 柳昊牙关紧咬,垂下眼睑面色沉了沉,“青书,传我命令,立刻带人搜查山谷,务必寻着顾小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只碍着顾子骞,后面半句却是硬生生给吞了下去。 “不要你假好心。”顾子骞轻哼,转头看向谢逸和流枫,“谢公子,有劳了。” “我应该做的。”谢逸捂着胸口,流枫朝顾子骞点点头。 待三人离开丹青山顶的草坪处,柳昊瞧着柳曼婷,胸口堵着口气。 “人都走了,别再装疯卖傻了。”柳昊语气不善。 柳曼婷耸了耸肩,瘪瘪嘴,“那大哥,咱们也回去吧。反正人家也不稀罕咱们帮忙,你干嘛要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那顾瑾汐,要真死了才好呢!” “啪——” 话音刚落,柳昊扬起手反手朝着柳曼婷的脸,狠狠就是一巴掌。 柳曼婷整个人踉跄着被柳昊闪过来的力道撞到先前她藏身的石头处,额头上立刻一片红肿,她抬手捂着侧脸,直接懵了;愣怔地看着柳昊,“大,大哥……” “死,死,死!张口死,闭口死,你怎么不去死一死!”柳昊咬牙切齿,双目圆瞪,“你这是非要让咱们安伯候府彻底绝了后路才甘心是吗?” “不就是一个顾瑾汐吗?姑奶奶还没死呢。”柳曼婷深吸口气,开口反驳,“更何况,姑奶奶早就看她不顺眼了,这次姑姑和表妹被赶走,你当真以为姑奶奶不生气吗?” “姑奶奶,姑奶奶。” 柳昊咬牙切齿,扬起手真是恨不能打死这个不成器的;他深吸口气,喉头滑动,“你当姑奶奶还能活几年?顾家父子对顾瑾汐有多疼爱你不知道?” “那又如何?”柳曼婷昂着头,“爹爹可是安伯候,比顾国公也不差了,不过都是没有实权的爵位,你怕什么。” “你……” 柳昊此刻当真恨不能将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妹妹给打死了作数;他双眼微微眯着,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这些话,你留着去跟父亲和顾国公说吧。” “……” 闻言,柳曼婷的心肝顿时颤了颤,身子微微哆嗦着。 “现在知道害怕了?”柳昊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斜睨着柳曼婷,嘴角斜勾,“你最好祈祷顾瑾汐没事,不然……” 想到这里,他眸色暗了暗,摇摇头,转身朝着顾子骞离开的方向而去。 …… “莫言,你……” 浓浓的失重感让顾瑾汐连心都觉得很是不安,在看到毫不犹豫跳下来的莫言时,她眼球猛然凸起,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胸口处好似有什么东西跳出来了一般;眸底带着些许的了悟,一直以来被忽略的某些东西,好似终于被搬到了台面上。 莫言垂下眼睑,眸色沉了沉,暗使内劲让自己飞快的降落,从腰间拔出一条软鞭,手腕一抖缠在顾瑾汐的腰上,朝着自己的方向手腕狠狠用力。 “唔——” 顺着力道,顾瑾汐被甩到莫言的胸前,整个人几乎是趴在他的怀中。 “你真傻,干嘛要跳下来。”顾瑾汐语气凝重,死死地咬着牙关;心底酸甜苦辣,五味杂陈却分不清楚究竟是何滋味。 莫言的怀抱与她想象中的很不一样,没有自己想象中习武之人所特有的体味,反而带着一股很干净的清香,淡雅却绵长。 “小姐您抱好了。”莫言并不回答,飞快地扫视四周,无处借力;他顿时心沉了沉,根本不敢低头看脚下,只能在下落时,不着痕迹地将自己调整到下方的位置。 顾瑾汐何其聪慧,瞧着莫言的动作,眼眶酸涩,“为什么?” “人这一辈子总希望有那么一件事情顺着自己的心意去做。”莫言淡淡一笑,“能保护小姐是莫言的福气。” 不,不是。 顾瑾汐眼眶通红,眼泪横飞,如果不是她自己不小心又怎么会着了柳曼婷的道,她死死地咬着牙。 “小姐不必愧疚,这是莫言自己的选择。” 说吧,莫言环着顾瑾汐的手臂顿时又紧了紧;或许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她能这么安静,这么顺从;自己能顺着自己的心意去拥抱她;用自己的所有去保护她,虽然……这样的保护真的很苍白,也很无力。 背对着崖底,莫言闭上眼,双手死死的将顾瑾汐的头摁在自己的怀中,不想让她看到那深不见底的黑洞。即使是到了最后;他也不希望她害怕和难过。 “咚——” 随着重物落水溅起的水花,长期的担忧加上急剧降落、落地的冲击合着那让人窒息的疼痛感阵阵袭来,顾瑾汐终于还是没忍住,在失去意识之前还不忘庆幸,幸好这崖底是水潭! …… 皇家行馆。 被扔到假山洞中风餐露宿整夜的香草,身上衣衫湿透,面色苍白却仍坚定不移地趴在淳于韵的软榻旁,双眼圆瞪,直勾勾地盯着淳于韵。 “药来了。”梅姑端着托盘,上面精致薄胚釉亮的药盅里,漆黑的药汁散发出合着白色雾气的浓浓苦涩。 秦楠端起药盅试了试温度这才小心翼翼地将淳于韵上半身抬起,靠在自己的胸前;自己则双手环着她的身子,一手端药,一手喂药。那温柔**溺的模样,饶是早就听过太子心仪韵宁郡主的他们,此刻都不由得心惊。 “太子皇兄,喂药这种事还是交给梅姑她们吧。”秦襄的眼神闪了闪。 “不用。”秦楠俏脸冷沉,语气自淳于韵被找回后就没有好过。 秦襄在心中摇摇头,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心底却对秦楠有些不屑。淳于泓是**溺这个妹妹不错,但他又岂会轻易交出手上的兵权?那可是他们淳于一族赖以生存的保障,所以想要拿到兵权,除非淳于泓死了! 可淳于泓死了,淳于韵还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吗? 整个韶华殿内,顿时漾起一股异样的气氛。宫女下人此刻都眼观鼻,鼻观心,服侍皇家之人最重要的保命准则是不能好奇。 “咚,咚咚——” 殿外猛然一震凌乱的脚步声响起,秦楠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抬头刚想呵斥就看到秦襄的贴身侍卫乐阳面色慌张,“七皇子,不好了。” “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 闻言秦襄的心也陡然悬了起来,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秦楠,这才开口轻喝。 乐阳见状,抿了抿唇,眉宇微微颦蹙着。 “七皇弟若有要事,先去处理就是;韵儿这里有本宫守着足矣。”秦楠动作优雅地将已经喂完的药盅放到旁边的小几上,梅姑很有眼力地将药盅收走顺便又送上一盘精致散发着清香的蜜饯和正冒着热气的清茶。 秦襄眸色闪了闪,心底埋怨乐阳没有眼力,开口轻喝,“有事就说!” “是。” 乐阳低下头,“谢公子在丹青山顶旧疾发作,流枫带回来消息,柳小姐趁汐小姐不注意将汐小姐退下悬崖,生死未卜;顾公子请求太子与七皇子派人协助搜查崖底。” “你说的可是丹青山顶的无回崖?”秦楠小心翼翼地将淳于韵放回软榻,又悉心地给她掖了掖被角之后,这才起身朝秦襄和乐阳两人快走两步,压低嗓音道。 “听流枫的意思,正是。”乐阳点点头,面色凝重。 “什么?怎么会这样?”秦襄顿时觉得心好似悬到了嗓子眼儿,隐隐的疼痛自胸口某处传来,朝乐阳厉声呵斥,连带着嗓音都不由得拔高了几分,“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带人去找人。” 乐阳愣怔了下,“是。” “七皇弟你小声些,别吵着了韵儿。”对秦襄陡然拔高的嗓音很是不满,秦楠面色黑沉。 “人命关天,若是汐儿有事,顾国公和顾家三兄弟发起狂来,到时候怕是父皇都头疼不已,皇兄以为这当真只是小事?”秦襄面带不满,连带着语气都有些激动。 秦楠低下头,眸光有些闪烁。 身在皇家自然明白顾家的特殊,比起没有任何实权的安伯候府;看似没有实权,实则手握权柄的顾国公府可更不好对付。顾瑾汐与秦襄素有婚约,虽以往顾瑾汐对秦襄一往情深,但秦襄对她却是不屑一顾,甚至为那婚约与父皇大闹过;他倒是不担心。可如今看来秦襄对顾瑾汐似乎也不是传闻那般,这样的情况下…… 若趁这个机会让顾家因为顾瑾汐与皇家彻底闹翻,或许! “咳,咳咳。” 就在秦楠思考着是不是应该派人提前下到崖底,在众人之前寻到顾瑾汐并杀人灭口时,韶华殿内顿时响起隐隐约约的咳嗽声,紧接着是香草那沙哑却带着激动的声音。 “郡主,郡主,您终于醒了。” 香草跪趴在软榻旁,苍白的手紧紧地抓着淳于韵的手腕儿,脸上激动的泪不断的留下,“郡主,您吓死奴婢了。” “我,我这是怎么了?”淳于韵只觉得头疼男人,整个儿身子又冷又热,肚子里更是有烈火熊熊燃烧一般,嗓子刀割似的疼。 秦楠快走两步侧身坐到软榻旁,“韵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太子哥哥,我……” 在看到秦楠的刹那,淳于韵顿时心头一紧;原本就苍白的面色此刻更是几近透明;她的嗓音顿了下,猛然响起昨夜之事,心中却是好奇;自己这是怎么了,昨夜她明明在偏殿等着事发,可她……她到底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微微动了动身子,只觉得全身酸软得厉害,那种疼痛简直让人只觉得恨不能死过去般。心陡然悬了起来,再看向秦楠,他眼底那好不掩饰的**溺和爱护,可她却只觉得满满的让人作呕,难道她已经被他给…… 怎,怎么会这样? “头好痛。”淳于韵垂下眼睑,掩饰心头的慌乱,轻轻嘤咛一声。 “什么?怎么会这样?”秦楠顿时心揪了一下,转头朝着梅姑厉声呵斥,“还不快把那大夫给本宫找来,怎么治病的?” 梅姑低下头,“山里更深露重,韵宁郡主昨夜又被歹人扔进水缸浸泡整夜,想必是受了风寒。” “本宫不知道什么时候梅姑也成大夫了?”秦楠面色沉了沉。 “丹青山行馆只有一个常驻大夫,刚才谢公子旧疾发作,现在大夫合该在扶摇阁中,若太子执意,梅姑这就去请。”梅姑低下头,语气平静如古井无波。 秦楠闻言,顿时面色沉了沉。 “太子哥哥,韵儿没事。” 淳于韵闻言,确定自己没有被秦楠给……这才终于放下心来,只是那歹人是什么意思,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有经历了什么,可现在秦楠在此,她也不好开口相问。 秦楠轻轻地将淳于韵的手握在掌心,低垂的眼睑带着些许阴影,让人摸不透他心中所想。 片刻,他的贴身侍官常安慌张地走进来,压低了嗓音在他耳畔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秦楠顿时面色变得铁青,朝常安使了个眼色,常安立刻会意的退走。 “太子哥哥平素政务繁忙,不必为韵儿担忧的。”淳于韵顿时眼前亮了亮,赶紧做出一副善解人意的姿态。 转头看向淳于韵,秦楠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点点头,“嗯,你身子现在还有些虚弱,先好生歇着,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给本宫照顾好郡主,若是再发生昨夜那样的事情,全都给我提头来见。” “是。” “恭送太子殿下!” 韶华殿内,以梅姑为首的十几名宫女太监全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直到秦楠离开,都已经看不到背影之后,他们这才颤悠悠的起身;小心肝儿砰砰直跳,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 “你们都出去吧。”淳于韵面色冷凝,强撑着起身。 香草见状赶紧眼疾手快的塞了个软枕在她腰后,淳于韵这才注意到香草的狼狈,头上发丝散乱,更是因为湿润而凝成一股一股的;身上的衣衫也是湿得能滴出水来;她面色苍白,唇上却已经干裂的裂开了口子。 “太子殿下吩咐奴婢们必须照顾好郡主,梅姑会侯在殿外,郡主若是有什么吩咐,唤梅姑的名字就是。” 梅姑低下头,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不屑。 淳于韵此刻哪里有心思关注他们,只无力地罢了罢手,“退下吧。” “是,奴婢告退。”梅姑转头,朝宫女太监们素手一挥,宫女太监们立刻会意,跟在梅姑身后,面朝淳于韵退出大殿。 见碍眼的人都已经走开,淳于韵这才拉着香草的手,面带疑惑,语气也不由得染上三分急迫,“香草,到底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情了?” 因为嗓子疼痛,说话有些艰难,声音更是沙哑。 “郡主,您别着急先喝口茶润润嗓子。”香草赶紧端着茶杯喂到淳于韵的唇边。 “快告诉我。”淳于韵也是渴了,就着香草的手小口小口饮了好几口这才道。 香草摇摇头,面色凝重,“具体发生了什么奴婢也是不知,今早被发现太子与柳小姐在韶华殿内,郡主则是被发现在玉笙居,昨夜发生的事情,郡主您难道真的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吗?” “柳曼婷?怎么会是柳曼婷。”淳于韵的心顿时慌了,“那,那顾瑾汐呢?顾瑾汐怎么样了?” “奴婢不知。”香草摇摇头,“奴婢和半夏被人打晕了扔到了假山洞中,也是早上事发才被人寻了回来。” “怎,怎么会这样?”淳于韵整个人彻底慌乱了,“怎么会是柳曼婷的,怎么会……” 想到昨日自己在大堂与柳曼婷扭打的场景,太子哥哥他们会不会认为是自己算计的柳曼婷;襄哥哥呢,他……他会怎么看自己? 香草也只觉得头晕得厉害,可瞧着淳于韵那慌乱还带着害怕的模样,又心有不忍。只能强忍着疼痛,晃晃头这才稍微清醒了些,“郡主,您瞧着这事儿会不会是顾瑾汐做的?” 要知道她们最开始要算计的人可是顾瑾汐,可到了最后顾瑾汐却完好无损,而与她素来关系不睦的柳曼婷却是被生生毁了清白不说,还担上了谋害淳于韵的罪名。可若是柳曼婷当真要陷害淳于韵,为何要将人弄到玉笙居去? 这岂不是上杆子的告诉别人,背后的真凶是她? “顾瑾汐?”淳于韵艰难的托了口唾沫,贝齿死死地咬着下唇,良久才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能够被哥哥称赞的女子,想来也必不简单,到底是咱们小看了她;可就算是她,咱们没有证据也是枉然。” “另外,梅姑在偏殿的蜡烛里发现了催眠香。”香草说着,语气冷凝,面色也不由得沉了沉。 “该死!”淳于韵双手紧紧地抓着被褥,难怪自己昨夜自进了偏殿之后便昏昏欲睡,却原来是,“顾瑾汐,顾瑾汐!” 香草摇摇头,“奴婢曾调查过,顾瑾汐是第一次来行馆,那催眠香应该不是她下的。” “就算不是,她也定是知情的。”淳于韵咬牙切齿。 “可是郡主,这件事情光是顾瑾汐一人并不能成事。昨夜七皇子与顾子骞、谢公子喝茶论道至子时也根本腾不出手来。”香草迟疑了下,缓缓开口,这也正是她疑惑的所在。 原本恨得恨不能将顾瑾汐给剥皮抽筋的淳于韵也顿时冷静了下来,“你的意思是……” “奴婢以为,这件事情未必就是顾瑾汐;她只不过走运一点罢了。可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这背后之人的手段可当真是……” 淳于韵深吸口气,连大气都不敢出,只死死地咬着牙。 “别说这件事情未必是顾瑾汐,就算是,咱们也不能说出来。”香草的眸色沉了沉,感受到淳于韵投过来带着不满的神色,她这才急忙开口解释道,“郡主您想,若是您将事情抖出来,那不就让太子明白昨夜你想设计他与顾瑾汐成事;顾家三兄弟可都不是省油的灯;现在瞧着谢公子对顾瑾汐也是非凡,咱们不能冒这个险;还不如顺着太子殿下的意思,先将那柳曼婷给除了去,胆敢对郡主不敬,死有余辜。” “可,可是太子哥哥那儿……”淳于韵有些犹豫,到底是承受过太子雨露。以柳曼婷的身份太子妃的位置不够资格,做个侧妃侍妾还是妥当的。 香草垂下眼睑,语带不屑,“太子殿下可是连负责的意思都没有,瞧着可是要让柳家吃个哑巴亏呢。” “可太子哥哥能让柳曼婷另嫁吗?”男人的心思;自己的女人怎么可能会让她另嫁他人。 “不另嫁的办法可不是只有娶回来。”香草语气暗了暗,“更何况就算她能够嫁给太子,以太子对她的厌恶,婚前失贞,也顶多不过个侍妾罢了,郡主您担心什么。” “可那顾瑾汐,也未免太好命了些!”淳于韵语气恨恨地,秦楠如何,娶什么人她根本就不在乎。她在乎的是秦襄,可偏偏秦襄与顾瑾汐早有婚约,他们才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想不到她已经安排得那样缜密都能给她逃脱了。 “好命?”香草闻言,脸上陡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她拉着淳于韵的手,尾音微微扬着带着安抚的味道,再次道出一个消息,“那可未必。听说她被柳曼婷推下了无回崖,能不能生还尚未可知呢!” “此话当真?”淳于韵紧紧地抓着香草的手。 “自然是真的。”见淳于韵的面色终于好看了些,香草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淳于韵这才深吸口气,脸上顿时浮起快慰的神色,“最好是摔成一滩肉泥!” “对了,襄哥哥呢?” 香草,“……” “寻找顾瑾汐去了,是不是?”淳于韵的嗓音陡然变得凄厉。 “我就知道。”淳于韵只觉得胸口好似堵着一口气撒不出来,抓着被褥双眼通红。 “郡主您别生气,那七皇子与顾小姐的婚约作不作数尚且是个问题;而且奴婢瞧着,顾小姐对七皇子并非传说中的那般一往情深呢。”香草赶紧安抚。 “可襄哥哥却向着她。”这才是让淳于韵不爽的根源。 “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不过是个没有实权的国公之女,与手握兵权的王爷亲妹比起来,七皇子自是明白孰轻孰重的。”香草握着淳于韵的手,“现在也不知道顾小姐到底还记不记得昨夜发生的事情,若是不记得最好;就算她记得也不敢将事情捅出来;所以郡主,您现在最重要的是跟顾小姐搞好关系;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说着,她轻轻一笑,“当然若是那顾瑾汐是个短命的,回不来了最好。” “你说我们要不要?”淳于韵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狠戾。 “暂时还是不要了。”香草摇摇头,“七皇子想必已经带了人前去,若是得手固然是好,可若是没得手反而被七皇子抓了个正着那可就……” 淳于韵也觉得有些道理,点点头,脑袋晕沉闷痛,先前因为心中担着事情,现在放松下来,只觉得整个人都难受到了极致,“我头好痛,你也先下去休息一下。如果有什么消息,立刻来通知我。” “是。” 香草也已经到了极致。 …… 只在皇家行馆,那让无数宫女太监都闻之变色的别院内,此刻气氛沉凝,一切的声音好似都消失了般,只偶尔能听到两声寂寥而又凄厉的蝉鸣。 “可还有其他消息?”孤冷的嗓音沾染着点点暗色。 “目前没有。”嗓音恭谨。 仍旧惯常的黑色祥云纹织锦华袍的男子端坐在桌案后,单手撑着侧脸,双眼微微眯着,泛着若有似无的厉芒。 “传令暗部隐部,全力搜查。” “这,爷……”汇报消息的男子明显带着震惊,“七皇子已经领了大批人前往,若是两部全力出动……” “传令!”黑衣男子嗓音清冷却带着不容违逆的威严。 “……是!” “嘎——吱。” 房门打开,阖上;屋内只余下一人。 “柳家,柳曼婷。”黑衣男子凉薄的唇微微开合着,嗓音很轻,很凉,几不可闻,可他眼底却泛着若有似无的精芒,带着浓浓的杀意。 看来昨夜的教训,还不够呐。 那丫头…… 无回崖,莫说只是无回;他现在的处境比之龙潭虎穴也是不差;若是连这点儿变故都应付不来,死了也是活该! 想到那个义无反顾跳下悬崖的侍卫,叫莫言的? 倒是条汉子。 …… 天蓝得空明澄澈,白云悠然在天边漂浮;清风为拂,柳枝依依。 “咳,咳咳。”痛,好痛。 顾瑾汐整个人昏昏沉沉的醒来,转头望着四周,除了那冒着浓厚雾气碧波荡漾的清泉和高耸入云,看不到顶端的峭壁之位,便是满是砂砾碎石的河**。 “这,这是哪里?” 顾瑾汐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快被撞散了,抬手捂着胸口,强忍着那撕扯般的疼痛,急促的呼吸着;脑子里的意识逐渐回笼,莫言,莫言呢? 艰难的吞了口唾沫,起身,整个人摇摇晃晃;因为莫言始终将她护在怀中,除了因为巨大的冲击力让她觉得疼痛难受,身上有几处严重的挫伤之外,竟没有其他伤情;倒是意外中的幸运。 幸好,幸好压低是水潭,倘若是硬物,怕是他们早就已经被摔成了肉泥。 “莫言,莫言!” 起身,踉跄着往前走却偏又一脚踩空了跌回到水里;爬起来,强忍着疼痛,在周遭的河**上不断的寻找着,跌跌撞撞了好久才终于在下游约莫三四十米的地方发现了一半躺在河**,一半仍浸泡在水中的莫言。 “不,莫言。” 顾瑾汐顿时心头一紧,快步朝着莫言跑过去,河**上碎石极多又滑,摔倒好几次之后,她几乎是手脚并用的爬到莫言的面前。 “莫言,莫言,你没事吧?” 抬手试了试莫忘的鼻翼,感受到那虽然微弱但却的确存在的呼吸,顾瑾汐顿时长长地吐出口浊气,捂着胸口,眼眶红红的,还好,还好,还活着。 只要人还活着,她就有办法。 身子单薄的顾瑾汐瞧着昏迷不醒的莫言,几乎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人弄到岸边的干爽处;抬手给莫言诊脉之后,就在周围寻了几味常见治疗内伤的草药揉碎了合着河水给莫言喂进去;又忍着疼痛给他下了针,之后这才靠着旁边的大石,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望着昏迷不醒的莫言,顾瑾汐只觉得眼眶酸涩;重生以来,不,即使是重生之前,好久,她已经好久没有感受过这种被保护的感觉了。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傻。 顾瑾汐双腿曲着将头埋在腿间,任由眼泪肆意横流。莫言与她,不管重生前后,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到底是什么支撑着他连命都不要…… 太阳渐渐向西,崖底因着弥漫的雾气,温度本就偏低,此刻顾瑾汐已经开始瑟瑟发抖。 “小姐,您别担心,爷定会派人下来的。” 莫言早已经在顾瑾汐为她施针完之后便醒了过来;到底是将顾瑾汐护在怀中,纵使落入的是水潭,他也没有顾瑾汐幸运。左腿骨折,背部更是血肉模糊,胸腔两根肋骨断裂,五脏六腑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损伤。 只到底是习武之人,在没有跟顾子骞之前,更严重的伤他也不是没有承受过。瞧着顾瑾汐那紧皱的眉头,悠然开口安抚道。 “嗯。”顾瑾汐点点头,对这一点她丝毫不怀疑。 比起大哥和二哥,三哥对自己的疼爱只多不少;就算自己掉下来摔成了一滩肉泥,三哥也定然会找到自己的。 只是到底是自己连累了他,转头深凝了莫言,顾瑾汐眸底满是愧疚,还带着隐隐的不安,“对不起,莫言,我……” 如果不是莫言,就算崖底是水潭,她怕是不死也得残。 “没有什么对不起。”莫言的嗓音沉了沉,声音也变得清冷了几分,“身为死卫,早就有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觉悟。” “可你并不是我……” 不等她说完,莫言冷冷地睨了她一眼,“你是爷的亲妹妹。” “……”顾瑾汐无言。 只能转头朝四周望了望,“就这么等着也不是办法,可你的身子……” 肋骨断裂,她根本无法带着他走得太远,不然很容易造成再次伤害 “不妨事的。”莫言转头看向四周,在水潭河**往外是大片的草地,再往外就是茂密的丛林。 这无回崖不知多少年没有人烟,丛林里也不知有什么,若是当真遇上,他眸色暗了暗转头看向顾瑾汐,没有受伤的右手握着腰间的软剑,面色有些冷沉。 “三哥应该已经带人来寻,咱们还莫要走远了。” 顾瑾汐又怎会猜不到他是强撑着。 莫言抿了抿唇,却是终究没有再说出话来。 两人之间,沉默流转;因为渐暗的天色,似乎万物都陷入了静谧之中,连蛙叫蝉鸣似乎也都消失了般。 “嗷,嗷——” 陡然两声悠长的狼啸打破宁静,顾瑾汐顿时起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面色苍白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只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小姐您别害怕。”莫言强撑着,想要站起来,可到底因为伤势太重,又重重地跌了回去,一声沉闷的痛呼传来;舌尖阵阵腥甜;可在看到顾瑾汐那害怕的模样,喉头滑动又将那腥甜给咽了回去。 顾瑾汐转头看向他,刚好看到他的动作,顿时心紧了紧,“你这是做什么。” “……”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的身子,你……”顾瑾汐又气又急又是害怕,整个人都快哭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合着似脚步的声音渐渐靠近,顾瑾汐手上捏着两块石头,两人围在本就不大的火堆旁,因为疼痛,莫言的意识已经有些恍惚,他猛的一咬舌尖,强忍着自己清醒着不要昏睡过去。 “嗷——嗷——” 悠长的狼啸声再次传来,顾瑾汐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一道暗色的人影自林间渐渐露出,“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嗷——” 回应的却是一生狼啸。 “小,小姐您不必害怕。”到底是练武之人,纵使身受重伤可五感却比旁人强不少;感受到来人身上并没有杀气和煞气,莫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还不忘安抚顾瑾汐。 顾瑾汐眸色沉了沉,点点头,只是心却仍旧紧紧的悬着,瞧着那人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陡然耳畔传来一道飘渺浩远却又似阅尽繁华,饱含沧桑后洞明世事的嗓音,沉稳,豁达,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 ------题外话------ 关于昨天活动的结果,心儿会在评论区公布哈,幸运的亲们,一定要记得留言哦,不然心儿没办法发奖哒,扑倒狠狠么个,以后心儿会在题外话不定期举办活动,唔,亲们注意下咯~ 第070章 若是我说,我要你呢? “万法菩提,心似自在,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莫言见状,敛尽体内凌厉气势,一直悬着的心沉了沉,深吸口气。 “嗷——” 渺渺禅音合着悠长的狼啸;顾瑾汐深吸口气,瞧着那从丛林间走来的一人一狼。男子身着黄红相间的袈裟洗得虽然已经泛白,但却非常的干净。慈眉善目,步履矫健。眉间一颗圆润耀眼的朱砂痣,单手竖掌,瞧着两人嘴角微微含笑。 “珈蓝,不可无礼。” 带着威严的轻喝,却依旧不改他的慈和。 “嗷嗷。”原本悠长的狼啸顿时变成低声呜鸣。 顾瑾汐这才注意到原本立在他身旁半腰高的狼,此刻正低着头,匍匐在地上,用头轻轻磨蹭他的腿;拉耸着脑袋,一副小孩子受训的模样,眼睑低垂,飞快地划过一抹诧异。 “两位远道而来的施主,家师有请。” “家师?”莫言抿着唇,语气带着疑惑,眉宇间隐隐还透着担忧。 倒是顾瑾汐爽快一笑,原本应有的担忧全都放下,“想必大师乃普济大师高徒,久仰幸会。能得大师邀请,是我等的福分。但,大师既知我们来路,也当知我的同伴身受重伤,不宜移动……” “女施主果真如家师所言,聪慧无双。施主放心,家师对岐黄也略有心得。”那慈眉善目的和尚闻言,看向顾瑾汐的眼底染了微微笑意,整个人面目柔和,若是再带上晕染的光环,怕就是活脱脱的佛主现世。 顾瑾汐深吸口气,原本悬着的心也终于沉了下来。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若非柳曼婷恨意刻骨将她推下无回崖,只怕世人永不知这个秘密;传闻中普济大师隐居的所谓丹青山别院,竟然是在世人都闻风丧胆的无回崖下。这世间,合该是没有几人能有这般胆量自上跳下的;便是有,能活下来的有几人?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他们这般好的运气,正好落入寒潭的。 “那有劳大师。” 凭她自己定是搬不动身材高大的莫言,来人自然也很清楚;那和尚小心翼翼地将莫言抱起,莫言先是闷哼了下,生平第一次被人以这般姿势抱起来也有些不习惯。 “施主,请。” “大师,请。” “嗷——” 旁边高大的狼轻啸一声,也赶紧跟上。 跟着和尚的脚步,越往里顾瑾汐越是心惊,对那传闻中的普济大师也越发的好奇。这沿途皆是茂盛的灌木草丛;根本没有路。和尚的脚步看似随意,其实却步步玄机;注意到此,顾瑾汐越发的聚精会神,生怕看错丝毫。 天色越发的暗了,可那和尚却像是脚底长眼了般,每一步都走得很稳,不急不缓,“女施主,这里是九宫八卦回环阵,能不能走进来见到家师,就看你自己的了。” “小姐!” 话音刚落,那和尚足尖轻点,三两个闪身,直接消失在丛林间,只留下莫言的惊呼不断的在耳畔回响。 顾瑾汐心陡然悬起,不过很快又镇定下来。 环视四周,已经能够透过茂密丛林,隐隐瞧见不远处斜西方透出的淡黄色的烛光;几乎是本能的抬脚朝着烛光出走去,却在落脚的瞬间又收了回来。 不,不对。 九宫八卦阵多以乱石布局,行军为阵者,阵内八门,生生死死,变化繁多。若是被困阵中,只会觉得昏黑如晦,阴气森森,雾气沉沉;断不会是现在这般;虽然因着天色极暗,但明显她没有感觉到阴森的雾气。 九宫回环,生死往复。 几乎第一时间,顾瑾汐就明白了普济大师设立此阵的目的,不过考验而已。既是没有生死之忧,她的心也就放下了一半。 环视四周,左三右四,树木灌丛的排列都不似先前走过的那般,看似毫无章法,却分明有迹可循。 想明白之后,顾瑾汐眼底顿时泛出了精光,蹲身原地拾起几块拳头大小的石块,抬手朝着斜前方第三丛灌木丢过去;瞬间周围的树木灌丛挪动位置,往后飞快退走三步;再往前,以石块探路,九宫阵法回环;如此往复九次。 原本不断挪动的灌木丛顿时大开,面前那掩映在丛林间的草庐也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说是草庐却也不是,宽敞大气却又不失精致的木楼,无处不透着古色古香,寥寥的梵音若有似无,鼻翼间是好闻的檀香。 “半个时辰,女施主果真不愧家师夸赞,请。” 先前带走莫言那慈眉善目的和尚正盘腿坐在大门前的蒲团上,双眸轻阖,掐着莲花指;整个人好似雕塑般,一动不动。只在顾瑾汐出现的瞬间,有神的眸瞬时睁开,带着洞明世事的澄澈。 “大师谬赞。”顾瑾汐微微颔首,同样做了个请的姿势。 “贫僧法号空明。” “原来是空明大师。” “家师就在屋内,请。” …… 天色越来越暗,夜,越来越沉。 “怎么样,找到了吗?”秦襄一把抓住刚探路回来的乐阳,眼底带着浓浓的忧色。 “……”乐阳摇摇头,“那边同样是峭壁,根本无法。” “什么,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秦襄闻言,面色不由得暗淡了下来。 整整一日,他们在整个丹青山脚底寻了个遍,却始终寻不到进入无回崖的办法;两边都是峭壁,中间却是波涛汹涌,以凶险著称的大宁河支流,他们…… 前来搜查的侍卫也都筋疲力尽,连日在山间不断的寻找,滴米未进;但面对同样粒米未尽的主子,他们却不敢表现出来。 “爷,天色已完;山间的夜不安全,不如明日……”乐阳瞧着,眉宇微微颦蹙着开口。 “你们不找,我自己去。”无论如何,顾子骞也不相信妹妹会就这么没了。 “事情因曼婷而起,我们柳家自然也会留下来继续寻找。”柳昊咬牙,话说得大气凛然,实则是没有办法。 如果顾瑾汐当真找不到了,整个安伯候府怕是都承受不来顾家三兄弟的怒火,更何况还有七皇子秦襄,谢家公子的怒气。 秦襄闻言,眼神闪了闪,“原地休整,一个时辰后继续开始。” “子骞别着急,汐儿定会没事的。” 身子刚好些,谢逸就要求流枫带他上山;流枫先是执意不肯,可后来到底是拗不过,只能带他上来,这一整日下来,大家都有些疲累,可谢逸却仍旧强撑着。 “可这都一整天了,山间本就不安全,更何况那人迹罕至的崖底。汐儿穿得本就单薄,这夜深露重,她一个女孩子怎么受得住!”顾子骞抿着唇,眼底担忧不减。 谢逸闻言,眸色也是暗了暗;听得夜深露重就不由得想起了大夫说的淳于韵体阴受寒往后再不能受孕;不知为什么想到顾瑾汐若也是那般结果,他的心顿时就揪疼了下。 “既然两边都是悬崖,中间那山峡未必就没有尽头。”谢逸眸光闪了闪,抿着唇,“我记得史书记载,三百年前,那里可不是大宁河的支流。” “你什么意思?”顾子骞猛然一惊。 “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你看。”谢逸缓缓展开手中的地图,是根据常年山中行走的猎户所言绘制的丹青山脉分部图,“这里是无回崖,往下是悬崖峭壁,既然这边下不去,那我们何不换个方向,从这里,沿着大宁河支流往上,说不定能找到方法。” “可大宁河支流凶险无比……”乐阳眉头紧皱。 “再危险我也要去。”顾子骞咬着牙,双目迸射出精芒。 “可万一那里也是峭壁如何?”乐阳开口反驳,“你们只想到最好的结果,无回崖下面是什么大家都不知道,万一无回崖下根本就是大宁河的支流,那他们早就被大水冲走了。” “砰——” 顾子骞抬手朝着乐阳狠狠地揍过去,“你住口!” “乐阳!”秦襄闻言,整个人也有些退缩了。顾瑾汐是好,可他对她的感情还有深到为了她连命都不要的程度。 顾子骞深吸口气,斜睨了秦襄一眼,将他的犹豫看在眼底,“不敢劳烦金贵的七皇子,我顾某虽身无长物,但雇船的钱还是有的;我不奉陪了,告辞!” 在他的手底下,便是揽着整个西楚最优秀的造船工人。 “等等,我跟你一起。”谢逸抿着唇。 “我,我也去。”被顾子骞那么一说,秦襄只觉得有些下不来台;左右顾子骞和谢逸都敢去,他还能不去吗?就算是为了博得谢逸的好感他也必须去;至于柳昊,就算再不情愿,也得跟上,柳曼婷自然也被押着同行。 就在他们准备撤离丹青山时,猛然另一道气喘吁吁的嗓音响起,“启禀七皇子殿下,找,找到了。” “什么?” 原本准备离开的众人顿时心都悬起来了。 “是,这位是山里的老猎户,他说有条路可以下去;咱们去实地勘测过了,虽然地势险要,但小心些的确能去。”那名身着劲装的侍卫艰难的吞了口唾沫。 顾子骞闻言立刻抓住站在他身后的老猎户,“在哪里,立刻带我去!” “这,这……”老猎户有些着急,被顾子骞一把揪住了依旧,整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子骞,你冷静点儿。”谢逸轻喝一声,顾子骞强忍着放开老猎户,“现在太晚了,那地方险得很,还是等明日一早吧,不然……” “现在就带我去,立刻,马上!” “……这……” “现在就去,所有人准备火把。”秦襄面色沉了沉。 很快一众人等准备好浩浩荡荡的朝着那老猎户所指的方向而去;皇家行馆的别院内,黑衣锦服华袍的男子慵懒地开在软榻上,支着腿。 “找到了?” “是,可是……” “嗯?” “暗卫隐士寻到他们落地的踪迹,可他们后来又离开了,跟着脚步,到了一个地方全都消失了。”单膝跪地的男子声音有些颤抖。 黑衣男子双眼微微眯着,“哦?竟然还有这种事情?” “暗一来报,怀疑传说中的普济大师便隐居在无回崖底。” “哦?”黑衣男子的眸亮了亮,“那丫头果真是爷的福星,走,咱们也去瞧瞧热闹!” …… “瑾汐乃凡人,能得大师指点是福气。” 茶香袅袅,南音渺渺,合着悠长浩远的梵音。 顾瑾汐跪坐蒲团,对面身着明黄袈裟的老者,虽然发须皆白,可那双炯炯有神的眸却带着看透世事的洞明,眉目温和,嗓音沉朗。 “咚,咚咚——” 外面小沙弥有节奏的瞧着木鱼,合着绵长却并不惹人厌烦的经文。 端起茶杯,轻轻抿一口,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静静地听着此处的静谧、好似空气中都带着丝丝缕缕的禅意,让原本焦躁不安的心一点、一点的沉静下来。 一种莫名的气氛自两人之间流转。 “来人了。”半晌,白须老者才终于启唇,嗓音悠远似乎隐隐带着笑意, 顾瑾汐抬头瞧着,“今日是小女子叨扰,平白毁了大师的宁静……” “诸行性相,悉皆无常;行住坐卧,纯心不动,万物皆不动;是以然乃为道场。”白须老者薄唇开开合合,语气不急不缓,让原本心带愧疚的顾瑾汐也不由得安静了下来,呼吸绵长,“直至扰,心中有佛,何谓扰?” “小女子惭愧。”顾瑾汐低下头。 “罢罢罢。”白须老者摇摇头,抬手轻掐指诀,看向顾瑾汐,深邃的曈眸似含着什么,欲言又止,“如今还不到时候,你与他们去吧。” “那莫言他……” 自来到此处,便未见到过莫言,顾瑾汐不由得有些担忧。 “能来此处,是他命中注定;乃,该出现的时候自会出现,无须执念于此。”白须老者瞧着顾瑾汐,心中沉沉叹了口气,“超脱命数外,却在天道中,施主若信得过老衲,还望记住老衲的话,好自为之。” 顾瑾汐的心猛然提到了嗓子眼儿,她双目圆瞪瞧着白须老者,“大师一直等待的有缘人,是莫言?” “缘来则去,缘聚则散;缘起则生,缘落则灭。”白须老者微微笑着,“何为缘?” “……” “这串清净琉璃珠跟随老衲多年,今日就赠给施主。”白须老者取下腕间念珠,手腕一抖,那念珠像是长眼了般,落在顾瑾汐手上,自动圈在腕间。 顾瑾汐顿时心头一怔,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大师,这……” “去吧,缘起缘落时,该见自会再见;希望下次见面时……” 与活了百余年,禅悟佛理的人论佛是再愚蠢不过的事情;顾瑾汐尚有自知之名,只心却沉了沉,嚅了嚅唇,刚想再说什么,却见那白须老者素手轻抬,她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就直接失去了意识。 “丫头,丫头?” 当顾瑾汐再次醒来的时候,却是在之前从丹青山顶掉下来的河床边;旁边坐着的正是熟悉的黑衣锦袍男子。 “怎么是你?”她眉宇微微颦蹙着,自己怎么从那个地方出来的,甚至一点感觉都没有。 想到莫言,她的心沉了沉;不过随即转念,若普济大师能出手,对他来说再好不过;只若是普济大师执意要他出家为僧,那…… 黑衣男子眼尾微扬,嘴角斜勾,向来孤冷的语气不由得染三分不悦,“不是我,那你希望是谁?” 顾瑾汐此刻心中乱极,哪有心思与他斗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要你管!” “……”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的顾瑾汐,黑衣男子顿时就乐了;心中却有些疑惑,眼神闪了闪,“你怎么会在这里,之前与你一同跳下来的侍卫呢?” 对这黑衣男子的身份,顾瑾汐虽然拿不太准;但能够进出皇家别院如无物的,想来身份必不会低了,瞧着他那双惑人的眸,嘴角微微勾着,“你既然能寻到此处,难道会不知莫言去向?” “所以……”黑衣男子并不答,只尾音却高亢了几分。 顾瑾汐冷冷的轻哼一声,侧身坐在平坦的大石块上,双腿曲着,将下巴搁在膝盖上;脑子里却是混乱成一片。尤其是想到在禅室普济曾说过的那些话,他知晓自己是重活之人?为什么,他要选择用这种方法将自己送出来,为了不暴露丹青山别院? 可他自己都说,心不动处,乃为道场;那又为什么? “山中露重,小心着凉。” 就在她思绪乱成一片,整个人都晕沉沉的时候,那清冷却揽尽世间高雅的男子靠过来,将衣衫披到她身上,孤冷清寂的嗓音中似乎还透着点点关怀。 顾瑾汐转头瞧着仅着中衣的男子,眉宇暗了暗,“不用了,你还是穿上吧。” “这点温度于我来说不算什么。” 男子面对河面负手而立,顾瑾汐只能看到他那颀长却透着孤冷凄清的背影,在月色中不断的拉长,火苗闪闪烁烁,两人无言。 “为什么?” 良久之后,顾瑾汐深吸口气,语气近乎轻叹般。 重生以来,她没想过要依靠谁;诚然,她现在很弱,不管是势力还是实力,她在努力的想要靠自己的力量找出当年顾苏两家灭门背后的黑手;可这突然出现的人,第一次可以说是巧合,可后面呢? 他到底为什么要帮她! “为什么?”凉风轻抚,合着男子清幽低沉的嗓音划过耳畔,陡然他轻哼一声,带着浓浓的自嘲和一股说不上来却让顾瑾汐听了只觉得胸口堵堵的话,“呵呵。其实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 顿时,顾瑾汐无言。 一股沉默自两人之间弥散开来,周遭安静得连彼此的呼吸都似乎可闻。 “谢谢。” 不管如何,这句谢谢是她欠他的。 男子的身形顿了僵了下,然后是清冷孤寂透着隐怒的,“不需要。” “……”顾瑾汐低下头,修长的睫毛下漆黑澄澈的眼眸在闪烁的火光中折射出异样的光彩,“三个,我欠你三个要求。” 那日在韶华殿外他说过,她欠他两个要求;加上这次,第三个。 “只要我能做到!”似乎觉得不够,顾瑾汐又补上一句。 话音刚落,顾瑾汐猛然觉得颌骨一疼,下巴被人抬起;甚至她都不知道男子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面前的。 “只要你能做到?”男子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可从下巴上感受到的力道,顾瑾汐知道他生气了,只能选择沉默。 男子见她不语,顿时动作越发放肆;俯下身来与顾瑾汐四目相对,嘴角斜勾带着三分慵懒七分肆意的魅惑,朝她轻轻吹一口气,“若是我说,我要你呢?” “……” 顾瑾汐顿时双眸圆瞪,不可思议地看向那前刻还孤冷清寂的男子,现在竟是如登徒子一般,她死死地咬着牙关。 “如何?”男子轻笑一声,幽深的眼底似乎沾染了些什么顾瑾汐看不透的暗涌。 “……” 沉默,仍旧沉默。 今生她从未对爱情有过憧憬,只希望揪出那背后黑手,与秦襄退婚。待此间事了,便如无为师父所期望的那般,行走游医。至于夫君,若是寻不到那愿与她两心相知,若是做不到此生唯一,她宁愿不要。 君既无情我便休! 前世她便是太过顺从,太过为秦襄考虑;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房又一房的侍妾往府里抬;一位又一位的侧妃往府里娶;可他呢,是怎么报答自己的,与顾瑾澜勾搭,断了自己的手筋囚禁荒院,整整五年。 五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 那样的日子,她受够了! 见她不说话,男子眸底怒意更胜;猛然一俯身,两唇相贴;刚一接触到那清凉柔软中透着清甜的软肉,男子再也忍不住,动作疯狂,一只手死死地摁着她的后脑,一只手环着她的腰;任由她挣扎却始终逃脱不了。 “你放开,唔……” 顾瑾汐狠狠地推搡着,感受到男子有力的舌尖,她紧咬牙关;前世与秦襄成亲数载,她早就不是那不知人事的闺阁女子,对男女情事自是了解。 “张开。”男子的嗓音陡然暗了暗,带着不容违逆的气势。 “你这个……”登徒子! 后面半句尚未出口,男子的舌趁着她说话的空档溜进去。 他像是刚出闸的猛兽般,那样凶狠,丝毫不保留力道;她的唇舌之间便是他的战场,那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好似迷药一般,吸引着他不断的深入,深入。 “唔——” 在顾瑾汐快喘不过气来的时候,男子终于放开她,“该死!” 压低嗓音低喝一声,双眼微微眯着瞧着那神色迷离的顾瑾汐,顿时气不打一出来,是不是,是不是换了一个人这么对她,她也会如此沉溺其间? “看来在顾小姐心中,当真是什么都能拿来交易!” “你——” 原本还沉浸在情欲中的顾瑾汐闻言,瞬间清醒了过来;她咬着牙,瞪着男子,抬手一巴掌就要甩过去,却被男子抓住手腕儿,朝后狠狠的一扔;顾瑾汐身形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顾小姐的滋味,本王很满意。”男子眼神闪烁流华,说着压低嗓音在顾瑾汐耳畔,“就是不知道顾小姐在床上,是不是也这么的……” “你混蛋!”顾瑾汐气得胸口上下起伏,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 “两个要求。”男子深吸口气,眸色暗了暗,转身。 看着上一刻还拥着她激吻的男子,下一刻便冷静的离开,顾瑾汐气得眼泪都出来了,缩着身子靠在大石块旁边,哆嗦着,小声抽噎着。 其实,她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她只是…… 为什么,为什么他明明知道的,他明明知道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却偏偏要选用这种方法来羞辱自己。 难道在他心目中,自己当真就是人尽可夫的…… 原本心底的丝丝暖意渐渐消失,冷,冷得无以复加。 就算她将身子蜷缩起来,也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泪眼朦胧,望着那闪烁的火光,不可否认对于这个总是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出现的男子,她是有几分儒慕;可如今,是该死心了。 天可怜见,苍天有眼,让她重活一世,并不是为了耽于儿女情长。 只是,只是…… 到底是有些失望罢了。 风,乍起。 丹青山的温度本就比平常凉些,无回崖底因着不远处的寒潭更是比山中湿冷几分;累了一日,又惊又怕,后又遇上那样甚至都不知道是不是到底存在的事情,加上男子刻意的羞辱,顾瑾汐终于承受不住,只觉得脑子晕乎乎的,双腿曲着将头埋在腿间,靠着石头以最原始的姿态,沉沉的睡了过去。 “哎——” 虽然走开,却始终忍不住关注着顾瑾汐的男子终于转身,见状,素来古井无波的心竟然猛的抽疼了下。 抬手捂着自己胸口,这就是心疼的感觉吗? 其实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说出那种话来,但……他身负血海深仇,绝不容许自己有任何弱点,运气掌间抬手,可是却怎么都拍不下去。 “罢了。” 轻叹口气,男子的心竟然泛起了点点涟漪,抬脚将顾瑾汐打横抱起,往火堆旁挪了挪。 夜凉如水,许是感觉到温暖的热源,睡梦中的小人儿本能地朝男子的怀中挪了挪,甚至还在他的胸前蹭了蹭,舒服的嘤咛了一声,眼角还带着晶莹的泪珠。 “嗯——” 男子顿时身子僵直;隔着薄薄的中衣,怀中人儿的气息直冲胸口而去,带着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本想将人放下;可顾瑾汐的手却不知何时反抱着她,让他想放也放不开。 低头在看到她脸上未干的泪迹和那晶莹的泪珠,她就这么在乎自己对她的看法?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奇异认知竟然让他的心跳猛然快了几拍。 不远处,隐没暗夜的两人在空中对视一眼。 “爷不是从不近女色?”一人好奇。 “那不是女色?”另一人扬眉。 “哼不过是个没发育的奶娃娃。”语气带着不屑。 “她已经十二,再过两年便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不小了。”语气深幽又似透着某种深长的意味,“爷刚才对她做的事情,可不像是对奶娃娃。” “可……薛姑娘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 两人交头接耳的对话被微风吹散,很快就沉静了下来;直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带着喧嚣和急促感。 “快,快点。” “你们立刻兵分两路,从这里上下搜查。” “我去这边!” “子骞等等!” “……” 原本怀抱着顾瑾汐,闭目小憩的男子猛的睁开眼。 “爷。”两名男子自暗处闪出,“顾子骞他们来了。” 男子垂眸瞧着窝在他怀中睡得安慰,宛若酣足的小猫儿般,乖巧无害的顾瑾汐;原本清冷的眸子顿时染上了一种不可名状的颜色,他面色暗了暗,“嗯。” “爷……”另一名男子有些急了。 “走吧。”男子深凝了顾瑾汐一眼,将人放到火堆旁;眸色暗了暗,抬手从怀中掏出一颗药喂给顾瑾汐,然后快速穿上外衫,足尖轻点,几个闪身,人已经隐没暗处,却是时刻注意着这边的情况。 “快看,那里有火!” “是顾小姐!” “找到了。” “汐儿!”“妹妹!” 顾子骞此刻也顾不得其他,运起内力快速朝着顾瑾汐所在的地方,确定她只是睡过去之后,这才大松了口气。 “都只是皮外伤,应该没有大碍。” “嗯。” 寻到顾瑾汐,大家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柳昊也是,一直神经紧绷着,此刻总算是真正的放松了;只要顾瑾汐没有真的出事,到时候让妹妹给她道个歉,再请姑奶奶从中调和;顾家和柳家的关系便不会断;安伯候府也不会孤立无援。 “哼,这么高掉下来都摔不死她!”柳曼婷躲在人群后,瞧着那睡得安详的顾瑾汐,双眸迸射出浓浓的杀意和恨。 旁人都沉浸在寻到人的兴奋中没有注意,可柳昊却是听得清楚,转头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该庆幸顾瑾汐没事,不然,那就等着给她偿命吧。” “不对,莫言呢?” 好久之后,顾子骞这才终于回过神来,转身四下寻找,却没有找到一丝一毫的痕迹。 “难道是他自己离开了?”有人疑惑着开口。 谢逸却是眸色沉了沉,抬头打量着那高耸入云,不见顶端的悬崖峭壁,“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了,汐儿能完好无损,怕是莫言……”以身相护! 后面四个字并未出口,但彼此都明了的。 “来人给我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秦襄深吸口气。 顾子骞嚅了嚅唇本想阻止,可因为不敢惊动爹娘,他并没有动用顾家的力量;再者跟来的大都是秦襄的人,他只是面色沉了沉,“今日,多谢七皇子出手相助;我顾子骞欠你一份人情!” “汐儿是本皇子的未婚妻!”对顾子骞的客气,秦襄有些暗恼。 “当初可是七皇子自己提出要解除婚约的。”顾子骞面色沉了沉,“如今妹妹好不容易能放下,顾某希望七皇子能够放过汐儿。她性子太直,又太过纯善,不适合皇家。” “你什么意思?”秦襄顿时恼了。 “七皇子,心、知、肚、明。”顾子骞一字一句。 “你这是藐视皇威,大不敬。”秦襄低吼,转头看向顾瑾汐,“不管怎么样她顾瑾汐注定是本皇子的皇妃,哼!” “你……” 顾子骞咬牙切齿,如果可以当真是恨不能将他一巴掌拍到大宁河去。 “爷,没找到。” “没找到。” “没找到!” “……” 分裂的几个小队陆续回来,但带回来的消息却让顾子骞的心渐渐的沉凝。 “哼,她可当真是好命,勾引得一个个男人为了他连命都不要!”柳曼婷嗓音带着浓浓的不屑,恶狠狠地瞪着此刻靠在顾子骞怀中熟睡的顾瑾汐,那凌厉的眼刀恨不能在她身上戳出几个洞来。 顾子骞猛的抬起头,“我家汐儿温柔善良,就算莫言护主殉身也是心甘情愿;哪像有些人,怕是连自己的贴身丫鬟都恨不能另择明主。” “你……顾子骞,你胡说!”柳曼婷整个人形式癫狂,咬牙切齿。 “那你说说,为何你的贴身丫鬟自出事到现在就没有出现过?”顾子骞嘴角斜勾,强压下心头的担忧,眉头紧锁;只是出口的话却是带着浓浓的挑衅,“该不会是某人算计泄露,所以杀人灭口了吧。” 柳昊转头看向柳曼婷,眸中也是疑惑不减,“彩云呢?” “我,我不知道。” 一日以来的经历,柳曼婷对柳昊的认知已经彻底颠覆,此刻就算柳昊只是普通的询问,她也不由得身子哆嗦了下,不断的摇头,“我,我真的不知道。” 这一日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若不是顾子骞提起,只怕她现在都还没有想起这个问题;自己昨夜究竟是怎么跑到韶华殿的,彩云呢?她不应该为自己守夜的吗? 杀人灭口! 这四个字猛然在脑中回想着,难道彩云已经遭遇了不测? “既然人已经寻到,就先回吧。”秦襄看着顾瑾汐,“汐儿身上的伤也需要及时治疗,不然若是留了疤……至于莫言,本皇子会安排人继续搜索的。” “也好。”瞧着怀中的顾瑾汐,虽然是熟睡的模样,可这般大的动静,她竟然没有被惊醒,简直太不同寻常了。 “……” 瞧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浩浩荡荡的走。 暗处。 黑衣男子斜靠在树枝上,双手枕在脑后,一只腿吊在空中,“那丫鬟可处理好了?” “是,现在暗七已经准备好,绝不会被柳曼婷发现。” “很好。”黑衣男子微微颔首,双眼微微眯着。 另外两名男子却对视一眼,都有些想不通,自家爷什么时候也会做起这等无聊的事情了;浪费一名暗子竟是为了潜伏到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侯府小姐身边做丫鬟,简直是…… 猛然想到刚才自家主子抱着顾瑾汐的场景,难道是为了她? …… 因着山路难走,来时寻人的意志支撑着众人;当人已经寻到,众人都只觉疲累不堪;再加上山路险滑,谢逸腿脚不便,秦襄又身为龙子金贵得很。经过商议,众人一致决定待原地休息,待天亮再原路返回。 隔天,大清早太阳就爬上三竿;明媚的阳光照耀着大地;丹青山中,因着丛林茂密,微风中尚还带着丝丝的清亮。 皇家行馆。 经过整日的休整,淳于韵的精神瞧着已经大好,身上的疼痛也渐渐消退。 “襄哥哥还没回来吗?”双手托着茶杯,抿一小口,半晌才眉头紧锁着开口道。 “尚未有消息传来。”香草手脚麻利地在软榻上支了个小香几,上面摆放了几碟精致爽口的小菜,“郡主,您昨儿整日没进食,今儿还是用些吧。” 淳于韵紧紧地抿着唇,眸中担忧未退,“我吃不下。” “若是王爷知晓,奴婢们可难辞其咎。” 说到淳于泓,淳于韵的面色这才稍微好看了些,瞧着桌上那色泽鲜艳,香味诱人的菜肴,似乎也有了些胃口,“哥哥可是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就这两日。”香草的眸光闪了闪,“这丹青山发生的事情怕是瞒不过王爷,郡主,您……” 淳于韵的嘴角斜勾,眼底似乎还染着笑意,夹一口凉拌萝卜丝,酸辣中带着甜滋滋的味道,“本就没想要瞒着;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哥哥不会不知道的。” “那郡主您……”香草眉头紧皱,面带担忧。 “呵呵。”淳于韵低下头,又小口喝了几口稠粥,这才轻笑一声,转头望着窗外那绿幽幽的美人蕉上,鲜红的花开得正艳,“本郡主可是受害者呢,你在担心什么?” 不知为什么,香草的心却始终有些不安。 “放心吧,哥哥是何等睿智之人;难道会不通透其中的关节?”淳于韵轻笑着道,眼底却飞快地划过一抹冷然。 她原是想着利用秦楠的算计成了自己的筹谋,却不想到底是棋差一招。 不过就算没成事也不妨,此事有太子牵涉其间,莫说他不会让人细查,就算是当真要查起来,她只需要顺着说下去就是,左右她可是受害者呢;难道还能牵连到她去? “但愿吧。”香草面色始终沉凝。 “咚,咚咚——” 有节奏的敲门声突然响起,淳于韵正在夹菜的动作顿了下。 香草立刻扬声,“谁啊。” “启禀郡主,淳亲王到了,正在前殿,太子遣奴婢请郡主赶紧过去。”门外的声音有礼有力,不卑不亢。 “哥哥?” 淳于韵抿了抿唇,双眼微微眯着,“行了,本郡主知道了。” “那奴婢先去回禀太子,就先告退了。”门外的身影晃了晃。 随着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香草只觉得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转头看向淳于韵,“郡主这怎么办,王爷怎么突然来了?” “别慌,正所谓兵来将挡,哥哥定是站在我这一边的。”淳于韵深吸口气,悠悠地从软榻上下来,任由香草给她洗漱更衣。 待她来到前厅时,淳于泓早已经等在那里许久。 “哥哥。” “韵儿怎么样,身子感觉好些了吗?”淳于泓原本冷若剑锋的眸光似乎也柔和了些。 “没事。”淳于韵摇摇头,转头看到坐在太子下首的另一名相貌儒雅温和的中年男子时,眼神闪了闪,“这位是……” “顾国公。”淳于泓惜字如金。 “顾国公安好。”淳于韵朝顾淮微微颔首,顾淮此刻面色苍白着,整个人只觉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再听到消息的时候,他几近晕厥;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强撑着上山,此刻当真是坐卧不安,“郡主客气了。”说着又转头看向秦楠,“太子殿下,这……小女还没有消息吗?” 坐在上方的秦楠同样面容憔悴,眼眶周围带着一圈明显的黑印,摇摇头,语气沉沉,“七皇弟带人去寻,如今无一人归来。” “轰——” 顾淮只觉得宛若晴天霹雳一般,整个人都懵了。 “顾国公别太担忧,汐小姐福大命大,定会逢凶化吉,化险为夷的。”淳于泓低下头,语气古井微澜。 在来的路上他已经听下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得清楚,至于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情,韵儿为什么会出现在玉笙居,柳家小姐竟然与太子…… 看似柳家小姐算计缜密,可这其中唯有一人最可疑;为什么偏偏就顾瑾汐无事;那柳曼婷若当真想要算计韵儿,为什么要以那样的方法折腾韵儿,直接扔进山里不是更好? 想到那个宛若小狐狸般的女子有可能真的会香消玉殒,淳于泓只觉得呼吸都好似停滞了般,一股异样的感觉自胸口处渐渐漫开。 沿路,安慰的话早听得太多。 顾淮此刻哪里冷静得下来,“这,下官还是带人进山寻找吧。”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汐儿一个弱女子呆在山里,若当真遇上什么,怎么应付得了。 “这……”秦楠蹙了蹙眉。 若是秦襄也回不来那可是最好,要知道如今他虽贵为太子,但父皇却正值壮年,谁知道十年之后,这凉都是怎样一番场景。 顾淮紧张兮兮地看着秦楠,艰难的吞了口唾沫。 话尚未出口,就听到梅姑隐隐透着欢欣的嗓音,“奴婢参见太子殿下,淳亲王,郡主,国公大人。” ------题外话------ 木有虐,真滴木有虐啊;放心放心,会是宠文哒,那个臭男银会付出的代价哒~ 第071章 放过我,也给汐儿一条生路 “可是小女有消息了?” 顾淮身子不由自主的前倾,薄唇微微抿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刚进殿内的梅姑,语气急促。 “咳,咳咳。” 淳于泓见状眼神微微暗,单手握拳放在唇间轻轻咳嗽两声。 心悬在嗓子眼,整个人都愣怔的顾淮这才稍微清醒些,转头瞧着坐在上方神色不明的秦楠,顿时低下头俯身道,“太子恕罪,是下官失态了。” “不妨。” 秦楠嘴角浅扬,眼底却冷凝片片,好久才开口道,“梅姑,到底发生了何事?” “启禀太子殿下,七皇子已经带人回来了!”梅姑深吸口气朝秦楠福了一礼之后才正色道。 “……” 闻言,顾淮原本暗淡的眸色顿时染上了明亮的色彩。正襟危坐,身子微微前倾,若不是碍着秦楠在场,只怕他早已经按捺不住飞奔出去了。 “梅姑,此话当真?” 秦楠尚还沉默着,一道清丽的少女声音顿时响起,带着惊喜又透着希翼,“襄哥哥,襄哥哥他当真回来了?” “回郡主,是七皇子平安回来了。”梅姑双手交握腹前,微微颔首。 “襄哥哥终于回来,真是太好了!”淳于韵原本还带着担忧的神色霎时消退,反而满脸欣喜,转头朝着秦楠道,“太子哥哥,我先去找襄哥哥了。” 话音未落,不等秦楠应声,一道明艳的色彩自众人视线中划过。 秦楠见状,原本就深幽的眸色霎时越发幽暗,隐隐酝酿着慑人的暴风雪。 “太子息怒,舍妹被娇宠惯了,竟是这般没规矩了。”淳于泓低下头,嗓音不咸不淡,语气不急不缓,“小王也出去看看,省得那丫头又招惹是非。” “不妨。”秦楠罢了罢手;转头看向顾淮,“想必顾国公也心忧顾小姐,既是如此,大家便一起去看看吧。” 顾淮低下头,“谢太子恩典。” …… 蓝天白云,绿水青山;灿烂的阳光透过树枝星星点点的洒下来,地上满是斑斑驳驳的影儿;合着山中所特有的悠悠凉风,青草芬芳,连空气都不是那浑浊的味道,让人神清气爽。 便是连夜来的疲惫也顿时一扫而空。 皇家行馆的大门前,众人刚站定。 一道粉红色的影儿朝着秦襄扑过来,“襄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原来是韵儿,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是毛毛躁躁的,身子可好些了?”秦襄不着痕迹地将淳于韵隔开,眼角还朝着顾瑾汐的方向刮了一眼,却发现人家根本连看都没看他;顿时不由得阵阵火大,抬手轻轻抚着淳于韵的侧脸,“你也莫要担心,襄哥哥定会找出那背后黑手,给韵儿报仇。” 淳于韵原本对秦襄那不着痕迹的拒绝心生的暗恼,此刻却是一扫而空;整个人幸福地依偎在秦襄的胸前,还得寸进尺的蹭了蹭,“嗯!襄哥哥对韵儿真好。” “你这个傻丫头,这是襄哥哥应该做的。”秦襄轻轻拢着怀中的淳于韵,视线却一直刮着那面色苍白的顾瑾汐;难道自己这样她都已经不在乎了吗? 顾子骞见状,轻哼一声,抓头看向顾瑾汐却发现自己的宝贝妹妹根本不将秦襄放在眼里之后这才彻底放下心来,拉着顾瑾汐的手,“出来两日,妹妹咱们也该回去了。” “是该回去了。”顾瑾汐的嗓音淡淡,转头看向柳曼婷和柳昊,视线中似乎还多了些什么;柳昊与柳曼婷却是身子怔了怔。 “韵儿!” 陡然身后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喝。 沉浸在秦襄怀抱的淳于韵身子顿了顿,可好不容易才得到心上人的拥抱;她就只当没听见一般。 倒是秦襄不着痕迹地推开淳于韵,垂眸轻轻揉了揉她的头,“韵儿可当真如小时候一般,还那么喜欢撒娇。” “是我把她给宠坏了。”也就对这淳于韵时,淳于泓的面色能稍微好看些。 “汐儿,汐儿。” 随后跟出来的顾淮在看到顾瑾汐的时候,紧张、激动,感谢上天,除了喃喃的轻唤,其他话语好似都哽咽喉间,眼眶湿润着。 侧身与顾子骞絮语的顾瑾汐闻声,整个身子顿时僵了僵;顾子骞也愣怔;两人转头,在看到顾淮的刹那,顾瑾汐再也忍不住,抬手捂住唇。 “爹爹!” 连日整夜来,所有的担惊受怕,所有的经历,所有的疲惫,所有的委屈,顿时都浮上心头;那些强压在心头的……再也忍受不住,全都爆发了出来。 泪,刹那决堤。 “汐儿,汐儿。” 顾淮将顾瑾汐揽入怀中,好似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般,小心翼翼不敢用力,生怕一用力就将她捏碎了般,“汐儿,汐儿。” “爹爹。” 好久,好久之后。 直到秦楠意味不明的一句,“国公大人与顾小姐当真是父女情深。” “让太子殿下笑话了。”顾瑾汐低下头,不着痕迹地擦了擦眼角的泪。 顾淮此刻也有些赧然,“天色不早,我等就先告辞了。” “顾小姐受此磨难,是该好好休养的。”秦楠转头看向顾瑾汐,想到刚才出门看到的一幕,眸色暗了暗,语气深幽。 “劳太子殿下挂怀。”顾瑾汐双手搭在腰间微微俯身。 可那低头行礼的模样瞧在秦襄眼底却成了女子特有的娇羞,心底不由得一阵暗恼,原来是看上太子皇兄了,怎么就这么巴望着爬上太子妃的位置吗? 陡然一种被羞辱的感觉浮上心头。 亏自己这般尽心尽力的想着去救她,水性杨花的女人,该死! 除了淳于韵,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此刻秦襄眼底酝酿的怒火;她低下头,眼底带着窃喜,“太子哥哥可是很少关心旁人的,顾小姐还是早些回去休养吧。” “大哥。”柳曼婷压低嗓音扯了扯柳昊的衣袖,艰难的吞了口唾沫,“我,我们也走吧。” “柳小姐。”顾淮转头,视线扫过柳昊,落在柳曼婷身上,幽深的眸底酝酿着无尽的怒火,仅仅只是三个字就让柳曼婷忍不住身子微微颤抖着,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柳昊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不安,“舍妹年纪小不懂事,还请世伯看在姑奶奶的面子上……” “年纪小?不懂事?哼。” 顾淮嘴角斜勾,眼底却不带丝毫的笑意和温度,“如果我记得不错,她可是比我家汐儿还要大上两岁呢。” 柳昊嚅了嚅唇,“……” “我希望这件事情,安伯候府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顾淮双眼微微眯着,转头朝着秦楠等人道,“太子殿下,七皇子,淳亲王,时辰不早,我等就先告辞了。” 秦楠微微颔首。 待顾家一行离开之后,柳曼婷却是给吓傻了,“大哥,帮我!” “自己做的事情,自己负责,哼!”柳昊面色也难看得紧,这次事情非同小可。 上次青茗与画眉欲陷害顾瑾汐的事情暴露,因为澜表妹,顾国公与姑奶奶就已经闹得很不愉快,这次若是再让姑奶奶出头,尽管顾国公开在姑奶奶的份上不说什么,但两家的情分怕是也消磨殆尽。 看来,他得另想办法了。 不过对于柳昊要如何应付顾家发难,顾瑾汐不关心,她担心的却是另外一项,算算日子,柳姨娘、顾瑾澜母女已经到了丽城了吧。 当年陷害顾苏两家的黑手,到底是忍不住了。 …… 回到顾国公府,第三日。 呆在潭柘寺为顾瑾澜、顾瑾玉善后的苏怡这才缓缓归来,听说了顾瑾汐的事情之后,一度气得险些晕倒;拉着顾瑾汐打量了许久之后,好不容易才将心放回肚子里。 “砰——” 顾老夫人坐在上首,拐杖狠狠敲在地上,“你还知道回来!” “娘!” 顾淮面色顿是变了变,语气也带着几分不悦,“苏苏刚回来,您就不能少说两句。” “你看看这才多久,国公府已经烂糟成什么样了?”自昨儿顾老夫人应邀参加了某贵夫人的宴会回来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居然已经成了凉都贵夫人茶余饭后的笑柄;这让生来高贵的她如何忍受得了。但她却并不觉得自己有错,错的是苏怡,当年如果不是她勾引了阿淮,艳儿就会是阿淮的正妻,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错的就是苏怡! 顾瑾汐低下头,清浅淡笑,嗓音柔和中又透着三分嘲讽,“逼走柳姨娘和顾瑾澜的人是我,祖母要怪,怪我就是;不必拿这做借口为难我娘。左右,在祖母的心里,我顾瑾汐又算得了什么,呵呵。” “你……你……反了,反了!”顾老夫人被气得不轻。 “汐儿,怎么跟你祖母说话的。”顾淮见状,心底也隐隐有些不愉。 “人在做,天在看;我顾瑾汐自认问心无愧,若祖母执意,我也自请离家去守家庙好了。”顾瑾汐轻哼一声,转头看着顾淮,“爹爹也别忘了,娘在潭柘寺求经问佛半月,为的可是给顾瑾澜收拾烂摊子!” “汐儿,别说了。”苏怡低下头,手死死地抓着苏嬷嬷的手,强忍着不让泪落下来。 立在顾老夫人身后的廖嬷嬷终于看不下去,轻轻扯了扯顾老夫人的衣袖,“老夫人,您也少说两句。” 话中似乎还包涵着另一层的意思。 顾老夫人似乎是想到什么,面色陡然变了变,深吸口气,语气似乎也温和了些,“既然回来了就好生歇着。” “是,多谢母亲关心。”苏怡深吸口气,低下头。 到底是自己的身生母亲,顾淮见状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在心头沉沉叹口气;刚发生那样的事情,他最怕见到她们又掐起来。手心手背都是肉,到底他还是怕自己为难的。 顾瑾汐见状,却不由得嗤笑一声在心里摇摇头;她对顾老夫人太了解了,这突然的示好,后面绝对简单不了。 果不其然。 “这是安伯候府递来的请帖,我这两日身子有些不适,明儿你就替我赴约吧。”顾老夫人下一句,立刻将顾淮与苏怡的心扔进谷底。 “娘,你说什么?” 顾淮面色沉了沉,柳曼婷对自己宝贝女儿做出那种事情,她竟然…… 顾瑾汐对顾老夫人不敬他会恼怒,但也不是说顾老夫人可以如此作践他捧在掌心的宝贝女儿的。 “不管怎么说,柳家始终是我的父族;别忘了,你也得唤安伯候一声表哥!” 顾老夫人语气变得有些难看。 “表哥?哼,他如果真的将我当做表弟看,他女儿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顾淮压低嗓音低吼,“您到底知不知道,若不是莫言以身相护,汐儿就已经,已经……” 苏怡死咬牙关,眼泪却再压抑不住。 “……” 顾老夫人闻言,眼神闪了闪,“可曼婷已经知道错了,你表哥也已经惩罚了她……” “惩罚?哼!” 顾瑾汐陡然嗤笑一声,转头看着顾老夫人,“若是她柳曼婷也有本事从无回崖跳下去,她能生还,我就原谅她如何?” 现在众人都以为莫言已经死了,虽不知普济大师执意留下他是为何,但……就当做以前的莫言已经死了吧。 “顾瑾汐,你怎能这么歹毒!”顾老夫人抬手一巴掌狠狠地拍在茶几上,发出砰的一声脆响;面色黑沉,语气不善。 “我歹毒?呵呵。”顾瑾汐只觉得眼泪都快笑出来了,“是!我顾瑾汐歹毒,蛇蝎心肠;你们就都是好人!我活该被人推下无回崖,是我活该!这样够了吗?够了吗?” 话带着凄厉,带着浓浓的自嘲和绝望。 “有时候我甚至都在怀疑,跟我爹比起来,柳红艳才是你亲生的吧!” 陡然,顾瑾汐脑中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想,她惊吼出声之后,这才发现不管是顾老夫人、顾淮还是苏怡此刻都面色苍白。 “啪——” 猛然,空气中传来一声脆响。 “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顾瑾汐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顾淮,双目圆瞪,“爹爹,你打我?” “我……”顾淮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双手抓着顾瑾汐的双臂,“汐儿,我……” “呵呵,爹爹你也打我。”顾瑾汐深吸口气,胸口处酸酸涩涩竟是说不出来的疼痛。 “够了,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苏怡怔怔的,强忍着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扯开顾淮;拉着顾瑾汐,“汐儿,我们走!” “苏苏。”顾淮伸手,却是落了个空。 “在这国公府,唯有我们娘俩才是多余的。” 苏怡温和轻柔的低笑带着浓浓的自嘲,不管多少年,不管她为国公府付出再多,到最后,却始终比不上柳姨娘与他们之间那点所谓的,可笑的血缘。 “阿淮,你给我站住!” 原本还想追出去的顾淮闻言,顿时怔住脚步,转身双眼无神地看着顾老夫人,随即低下头,恨恨地看着自己的右手,他打了汐儿,他竟然打了自己一直以来视为掌上明珠、甚至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的女儿。 “你看看你,都把她们纵容成什么样了?” 好不容易才从愣怔中回过神来的顾老夫人低下头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不安,艰难的吞了口唾沫;顾瑾汐,她,她难道知道了什么? 是上次碧莲的死,所以被她查到蛛丝马迹? 不,不可能的啊! 顾淮低下头,心地有些凉,“娘若是没有其他吩咐,儿子也先告退了。” “……你!” 顾老夫人胸口上下起伏着,“好,好,好!走,都走,反正我是个快入土的老婆子了;哼,一个个的翅膀硬了,不把我老婆子放在眼里了是吧?” “娘,你说什么呢。”顾淮本就心烦意乱至极,语气自然也不怎地好。 “你就容着她们吧。” 顾老夫人深吸口气,“明日柳家的宴会我自个儿去就是,反正我这把老骨头,死了一了百了。” “明日我会让苏苏陪您去的。”顾淮面色暗了暗,“母亲身子不好就先歇着,儿子先告退了。” 说罢,不等顾老夫人开口,径自离开荣禧堂;只是离开的时候,眼底却酝酿着浓黑如墨的风暴:如果这就是柳家给的交代,那他也不用再手下留情了!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连带着顾老夫人的心也沉沉的。 “阿英。”她一把抓住廖嬷嬷的手,六神无主。 “老夫人您别着急。”廖嬷嬷薄唇微微抿着,眼角也染着三分意味不明的暗色,“兴许汐小姐只是随口一说,您别放在心上。” 顾老夫人不断的摇头,“不,不是。你看这几次艳儿和澜儿都栽在她的手里,我担心……”如果顾瑾汐当真发现了什么,当年的事情一旦被牵扯出来,那她…… 不,她不能坐以待毙。 “纵使她再聪明也不过是个养在深闺的小姐,老夫人您在担心什么。”廖嬷嬷的声音似乎带着安抚的意味,原本心神焦躁的顾老夫人也不由得渐渐冷静下来,“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我担心当年是不是还有漏网之鱼。” “可能是近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老夫人心思太重。这国公府上上下下除了我和环姐姐,哪里还能寻着当年的老奴!”廖嬷嬷摇摇头,轻轻拍慰着顾老夫人,“咱们只需小心地关注着就是,不过是个小丫头,能翻出什么大浪来。” “说的也是。”顾老夫人点点头;“对了,上次偷听的那丫鬟……” “老奴会加快速度寻找的,老夫人放心;但凡有丝毫破绽,宁可错杀老奴也绝不会放过一个。”说着,廖嬷嬷的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厉色。 顾老夫人这才松了口气,“可能真的是我想太多了。” “可老夫人您近来对夫人和小姐的态度……” 想到顾淮离开时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廖嬷嬷不由得有些担忧,“老爷看似打了汐小姐,可往后对汐小姐的心疼怕是更甚。最近,您最好都不要在刁难她们了,不然只怕适得其反。” “我尽量。”顾老夫人的语气沉沉。 “……” 知晓顾老夫人的个性,廖嬷嬷也只能点到即止,“时辰不早了,老夫人您早些歇着吧。” …… 慕汐阁。 苏怡搂着侧脸红肿的顾瑾汐哭得梨花带雨。 “汐儿,我可怜的女儿。”纤细柔嫩的手指轻轻抚着顾瑾汐红肿的侧脸,薄唇轻轻抿着,眸中的泪却压抑不住。 低首垂眸,眼神闪了闪。 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再抬起头时,眼底恢复如常,“娘,您别难过,我没事的。” “没事,怎么会没事。”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苏怡素净的小脸此刻满是透着哀伤的慈爱,“你祖母本就对我们娘俩不喜,如今连你爹也是……呵呵。”低沉的轻笑中,饱含着说不出的酸楚,“或许,这国公府,真的不适合我们。” “砰!” 随着一声轻响传来,然后是男子带着紧张的嗓音,“苏苏!” “娘跋山涉水,想必也是累了,苏嬷嬷送娘回房吧。”顾瑾汐深吸口气,背对着顾淮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女儿也累了,想休息了。” 苏怡本就泪眼朦胧,此刻更是止不住的心疼;“汐儿,娘的汐儿……” “汐儿,我……”顾淮咬着牙,恨恨地瞪着自己的手,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冲动,为什么会做出那种事情来。 顾瑾汐抬手,“半夏,送客。” “是。”半夏瞧着顾淮,又凝了凝顾瑾汐那坚定的眸色,低下头,“老爷,夫人,请吧。” “……” “苏嬷嬷,我们走吧。”苏怡深吸口气,抬起头深凝着顾淮;眼底带着浓浓的谴责,可到底却是一句话都没说出口。 顾淮瞧着屋内的顾瑾汐,又看着离开的苏怡;深吸口气,下定决心,追了出去。 “小姐,您这样对老爷,真的好吗?” 直到所有的人都离开之后,半夏这才阖上房门,奉上刚泡好的热茶,压低了嗓音。 “人不逼,他永远不会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顾瑾汐端着茶杯,语气沉沉,面带凝重;呷一口茶,任由带着苦涩的温热自舌尖漫开,“若不如此,总有一日他的愚孝会害死我娘的。” 以顾老夫人的态度,不可能会放过苏怡,更不可能会让柳红艳永远屈居妾室之位;想到之前她脱口而出的话,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来,但细细想来,比起顾淮,顾老夫人对柳红艳更像是母亲。 难道…… “半夏,你说会不会柳红艳真的是……”顾瑾汐只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半夏身子怔了怔,转头双目圆瞪瞧着顾瑾汐,“小姐,您,您的意思是?” “你说到底有没有可能?”顾瑾汐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漏了半拍,如果当真是她想的那样,那当年玉笙居的秘密,国公府上上下下大换血,还有顾老夫人为什么对玉笙居那般紧张,这一切的一切好似都有了解释。 难道,这就是真相? 顾瑾汐抿了抿干裂的唇,艰难的吞了口唾沫;为什么自己以前从未往这个方向想过? “不,不可能吧。”半夏摇摇头,深凝着顾瑾汐,自家小姐这个想法当真是太疯狂了,“如果当真是那样,老爷与柳姨娘岂不是……” 亲兄妹? 想到这里,顾瑾汐刚浮起的念头又被狠狠拍了回去;是啊,如果当真是那样,爹爹与柳姨娘岂不是亲兄妹? 顾老夫人难道不就害怕事情抖出来,这兄妹成婚的丑闻? “可,若爹爹不是顾老夫人亲生的呢?” 顾瑾汐又转念。 “轰——” 半夏只觉得晴天霹雳,赶紧捂着顾瑾汐的唇,摇摇头,“小姐,您到底在想些什么。老国公难道会允许外人之子继承国公爵位吗?” 顾瑾汐,“……” 是啊,这么想来也是不对;心里七上八下,总有一种快抓住真相,可细想起来却又似满头雾水,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小姐您莫要再胡思乱想了。” 半夏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近来发生太多事情大都难以承受,“奴婢瞧着时辰尚早,您要不要先歇会儿?” 稍晚些时,待三少爷回来怕府上又是一番,哎! …… 国公府,主院。 苏怡心如止水,面色死灰,回到房间却始终不置一词。 “苏苏。”顾淮抿着唇,紧张地看着她。 苏怡抬起头,无神的眸,苍白的脸,似在诉说着什么,让顾淮不由得胸口一疼,上前两步想拥她入怀,却被苏怡躲了过去。 “苏苏!” “我们,或许真的不合适。”苏怡深吸口气,语气沉沉,半晌才带着诡异却宁静的语气,无喜无悲,“阿淮……” 顾淮闻言,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我们,和离吧!” “轰——” 顾淮整个人霎时呆愣住,整个人宛若晴天霹雳般,他怔怔的看着苏怡,不断的摇头,“不,不会的,不会的。” “苏苏,你听我说。” “说什么?”苏怡深吸口气抬起头,看着身着竹枝暗纹织锦华袍的顾淮,仍旧儒雅一如当年;不,比当年更成熟,更稳重;可想到回凉都之后发生的事情,她的心,却渐渐的冷,冰冷。 顾淮张了张口,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回凉都七年了吧。”苏怡深吸口气,望着顾淮。 顾淮只觉得嗓子发干,艰难的开口,“七年四个月。” “是啊,不知不觉已经七年有余了。” 苏怡深吸口气,瞧着欲言又止的顾淮,她在心底摇摇头,“别告诉我,这七年来你不知你母亲是如何对待我和汐儿的。” “我……” “不管她如何待我,我都能忍。可汐儿……”说着苏怡深吸口气,眼泪顺着眼角,“往日我待顾瑾澜宛若亲女,我待柳红艳似亲妹,因为我抢走了原本属于他的丈夫,属于她的正妻之位,我……” “不,苏苏,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不是吗?”苏怡突然笑出了声,“的确,自汐儿鬼门关前走一遭,我便想得清楚。若非汐儿清明了,聪慧了,早在潭柘寺时便被设计得身败名裂;若非汐儿幸运,有莫言舍身护住,或许汐儿已经葬身无回崖底……”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她说的这些,他又何尝不明白,可那个人始终是他的母亲啊! “我的汐儿,我唯一的女儿;你们可以不爱她,可以不要她,可是我不能。” “不,苏苏,我怎么会不爱她,她也是我的宝贝女儿啊。” “呵呵,爱吗?”苏怡冷笑着抬起头,“或许吧。但却始终比不上你娘不是吗?” 顾淮,“……” “柳曼婷险些还得汐儿枉死,她却这么轻易就接了安伯候府的帖子;说到底,是因为不在乎吧。”苏怡深吸口气,“若被柳曼婷陷害的是顾瑾澜,她还会这样吗?” “苏苏,你别这样。”瞧着苏怡那死灰的面色,顾淮只觉得胸口疼痛难忍,他死死地咬着牙,“你若是不想,不去就是了。” “不去?”苏怡摇摇头看向顾淮,不知他是真天真,还是假单纯。 若她明日不去安伯候府,怕是不用等后日,整个凉都便都知晓她苏怡忤逆婆母,视为不孝吧,呵呵。 “和离吧。”这样的日子,她受够了,也忍够了。 “不,不要。”顾淮不断的摇头,一把狠狠地将苏怡搂入怀中,不给她挣扎的机会,“苏苏,别离开我。” “这国公府,何曾有过我与汐儿的位置。”苏怡不争不怒,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 顾淮的心顿时揪成一团。 “顾瑾澜多少次陷害汐儿,汐儿多少次死里逃生,多少次跟阎王夺命……” “阿淮,放过我吧。” “放过我,也给汐儿一条生路。” “轰——” 顾淮怎么都不相信,素来温柔善解人意的苏怡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放过我吧,也给汐儿一条生路;究竟,这些年来,自己对母亲的纵容究竟给她们带来了多大的伤害? 放开苏怡,失魂落魄的走到门口,转头深凝了苏怡一眼,身形踉跄,跌跌撞撞地朝着外面走去。 “夫人,老爷这样,真的没事吗?” 顾淮前脚刚离开,苏嬷嬷后脚推门而入,瞧着顾淮的背影,眉头紧皱。 “如果老爷真的答应和离,那你……” 苏怡抬手轻轻擦拭着脸上的泪,面容清冷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强和决绝,深吸口气转头瞧着院子里那高大挺拔的大树,“若当真要和离,便不会等到现在。以往我以为只要将心比心,便能得安稳,可是嬷嬷,到底是不对的。汐儿一次次遇险,那些人胆敢一次次对汐儿出手,你以为当真只是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吗?” “夫人您的意思是……”苏嬷嬷抿着唇,面带不解。 “汐儿性子虽然冲动些,说的话虽然是大逆不道,可你不觉得细下想来的确如是吗?”苏怡双手撑着茶几,低下头,泪顺着脸颊落在茶几上,“她对柳红艳母女可比对咱们嫡出长房的人要好多了。” “夫人您也别太伤心了。”苏嬷嬷轻轻拍慰着苏怡。 “阿淮性子太软,对那个人的感情始终都是阻碍。我若不逼他,怕是他永远都想不明白;他的愚孝,可能当真会害死汐儿的。” 说到顾瑾汐,苏怡的面色沉了沉,“胆敢对汐儿动手,这次就当是给他的教训,哼!” “就算如此,夫人您也不能轻易的提和离呀。” 苏嬷嬷脸上带着不赞同,“老爷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若是给那不要脸的狐媚子钻了空子,到时您后悔都来不及了。” “他倒是敢!” 性子素来温和的苏怡,在涉及到原则时,态度也是相当的强硬。 …… 隔天,天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荣禧堂中。 顾瑾汐到时,苏怡正跪在院中,身上的衣衫已经被雨水给淋湿了;她眸色暗了暗。 “娘,您没事吧。”苏嬷嬷,发生什么事情了?” 苏嬷嬷嚅了嚅唇,苏怡却抓住她的手臂摇摇头,“汐儿娘没事,你先进去吧。” “可是……”瞧着苏怡那苍白的面色,毫无血色的唇,她眉宇微微颦蹙着。 “汐小姐来了,老夫人请您进去呢。” 话未说完,顾老夫人身边的姜嬷嬷就出来;见状,眸色幽深。 顾瑾汐只觉得胸口怒气未散,深吸口气,掀开衣衫下摆,坚定地跪倒在地,“娘惹祖母不开心,孙女愿代母亲受过。” “汐儿,你这是做什么。”苏怡顿时急了。 “娘,女儿没事。”顾瑾汐低下头,转头瞧着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的半夏,嘴角微微扬起一个惑人的弧度。 不得不说,自昨日发生那样的事情,对苏怡她也有了新的认知。 顾老夫人接到姜嬷嬷的汇报,顿时抬手将手中的茶杯给扔了出去。 “代母受过,好,好,好!” “老夫人,这……”廖嬷嬷有些着急,“眼瞧着雨越下越大,夫人和汐小姐的身子都弱,这若是……” “爱跪都跪着去。”顾老夫人面色冷沉。 跪在院子里的顾瑾汐却早竖起耳朵听着院子里的动静。 “砰——” “小姐,小姐。” “汐儿。” 彻夜未眠的顾淮接到消息,甚至没来得及洗漱就赶来,却刚好看到顾瑾汐晕倒在雨中的场景;廖嬷嬷劝不动顾老夫人,原想出门瞧瞧,却不想…… 此刻整个人都怔住,赶紧进屋汇报。 顾老夫人闻声,心不由得悬起,“晕倒了,就这么短短半盏茶的功夫,怎么会这样?” “汐儿,你别吓娘,汐儿,汐儿。” 苏怡也彻底慌了神。 “大夫,快,快去叫大夫。”顾淮转头朝着白芷厉声呵斥道,“都愣着干什么。” “啊,是。”白芷应声,也顾不得打伞,直接冲进了雨中。 “苏苏,你也快起来。”顾淮一把将顾瑾汐打横抱起,转头还不忘看向苏怡,“苏嬷嬷赶紧送夫人回房沐浴更衣。” 话音未落,正欲转身离开,却听到顾老夫人沉沉的嗓音。 “阿淮!” 顾淮的身子顿时怔了下,转头看着顾老夫人那冷沉的表情,看不清楚神色的眸;低头瞧着面色苍白,衣衫全湿,甚至连发根都能流出水来的顾瑾汐和苏怡,昨日苏怡那“放过我,也放汐儿一条生路”的话仍言犹在耳,或许真的是他错了。 “天气不好,母亲就好生休养着吧。” 话音未落,抱着顾瑾汐、携着苏怡,直接转身离开。 “他,他……” 顾老夫人被气得不轻。 “老夫人,今儿这事您也真是做得太过了。”廖嬷嬷摇摇头,昨儿刚发生那样的事情,今天她就借机发难,老爷怎么会不多想。 “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顾老夫人咬牙切齿。 廖嬷嬷顿时心下一紧,四下张望着,“老夫人,慎言。” “哼。”顾老夫人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转头,“让人给安伯候府送个信儿,就说今日天气不好,改日再上门拜访。” “这……”廖嬷嬷迟疑了下,“老夫人,现在老爷对柳家带着明显的抵触,不如待过段时间……” 顾老夫人抿了抿唇,“这……” “老爷对夫人的感情您不是不知,如今汐小姐又……”廖嬷嬷低下头,语气沉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您越是逼迫,老爷对柳家怕是越发的抵触;不如等此事淡下去,到时候一笑泯恩仇;到底在老爷心底还是有您这个做母亲的,哪能真的与母族过不去。” 顾老夫人闻言,这才稍微放下心来,“那依你的意思……” “再有三个月不是柳老夫人的生辰么?到时候,便是老爷有再大的怨气也该消了。”廖嬷嬷语重心长。 “哎……” 顾老夫人沉沉地叹口气,转头望着府内某个方向,或许当年自己真的不应该的。 …… “上次不是说过小姐的身子虚弱,需要静养,怎么会淋这么久的雨?” 林大夫面带不满,连带着语气都有些不悦,“如果你们当真嫌弃汐小姐,不如直接给她一杯鸩酒来得痛快。” “大夫,汐儿她……”苏怡艰难的吞了口唾沫,“汐儿她的身子……” “现在知道关心了?”林大夫面色很是难看,提笔洋洋洒洒的写了数百种药材,扔给半夏,“七碗水,文火熬煮,调成一碗。” 半夏艰难的吞了口唾沫,“这药要吃几幅?” “吃到身子好起来为止。”林大夫厉声。 转头瞧着面色苍白,抬手不断揉着太阳穴,偶尔有些恶心犯呕的苏怡,眼神闪了闪,“夫人可曾身子不适?” “这,没什么。可能是淋雨得久了,有些头疼。”苏怡摇摇头,“林大夫,汐儿她,没事吧?” “暂时没事。”林大夫语气沉沉,抓起她的手腕儿,半晌后狠狠地瞪了顾淮一眼,“不过,若是再等会儿,夫人或许就有事了。您已经怀孕两个多月,你该庆幸发现得早;还不快扶夫人回去沐浴,这若是招风再患风寒,那胎儿也不用要了。” “什么?” 意外顾瑾汐身子的严重,又惊喜苏怡腹中的胎儿。 “林大夫,那胎儿……” 苏怡眸色闪了闪,“这胎儿……” 两人异口同声,让林大夫面色这才稍微好看了些,“好在发现得及时,只夫人这两日忧思过重,胎儿有些不稳,今天又……回去熬两碗姜汤驱驱寒气,好生休息也就是了。” “太好了,苏苏,我们又有孩子了。”顾淮紧紧地拉着苏怡的手,再接触到她手指的冰凉时,眸子顿时闪了闪,“你的身子怎么会这么凉,半夏照顾好你家小姐。”说着,不顾苏怡的挣扎,直接将苏怡打横抱起,快步朝着主院跑去。 惊得苏嬷嬷在身后直叫唤,“老爷,您慢些,慢些。” 许是因为有了身孕,苏怡没有再说和离的话,对顾淮也没有往日的排斥。 纵使如此,顾淮却陷入了深深的内疚和自责。 二十多年的夫妻,对苏怡他又怎会不了解;若不是当真将她逼入了死角,她又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放过我,也给汐儿一条生路!” “你们若当真嫌弃汐小姐,不如直接给她一杯鸩酒来得痛快!” 苏怡与林大夫的话交替着在耳畔回响,那些曾经被他刻意忽略的事情,如今终于是避无可避。 想到顾老夫人,顾淮的心里也是酸甜苦辣百味杂陈。她对他不如柳红艳,他怎么会不知道,但当初他毅然决然的与苏怡私奔,是柳红艳陪伴她,渡过那段艰难的时光;他一直以为那是她们之间的感情,可现在想来,比起自己这个亲生儿子,她对柳红艳这个侄女可当真是…… 讽刺啊。 “有时候我甚至都在怀疑,跟我爹比起来,柳红艳才是你亲生的吧!” 顾瑾汐那日气急败坏吼出来的话猛然浮现在耳畔;难道真的,柳红艳才是她亲生的,所以她才会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偏袒她们母女? 可若当真如此,那自己又是谁? 来历不明的弃婴吗? 想到这里,顾淮猛的摇头,不,怎么会这样?自己怎么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他狠狠地摇头,企图将那些烂糟的想法驱逐出脑海,可有些东西就像是一颗种子,一旦发芽,想要祛除,便再无可能。 第072章 顾家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凉都的天,乌云弥漫,雨越下越大,黑压压的云好似幕布般,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屋外呼啸的狂风时不时拍打着窗棂;坐在书房中,望着桌案上摊开的书卷;顾淮两眼空洞无神,思绪却早已飘远。 “砰——” 房门被暴力撞开的巨大声响让顾淮的心神终于回笼,抬头望去却见满身湿漉漉的顾子骞,面若冰山,双眼半眯着,就站在门口也不进来,就这么怔怔地看着他。 “你对小妹动手了?” 嗓音古井无波,没有丝毫的波动;可顾淮却明白,他是真的动怒了,张了张口想要解释可却只能说出两个字,“子骞……” “你也认为那个人是对的?”顾子骞眸色又深沉了几分。 “不,不是。”顾淮着急的想要解释。 “原以为你与我们兄弟三人的心是一样的,可到底不一样。”顾子骞嗓音清冷中透着几分失望,又带着微微的决绝。 顾淮一把拉住转身想要离开的顾子骞,“子骞你听我说,我……” “照顾好我娘。” 顾子骞狠狠地甩开顾淮,只冷冷的留下一句,“若再让我娘伤心,哼!” 如果这就是柳家给顾国公府,给他,给小妹的交代;那对于他们,他也不必再手下留情了。 “莫雨。” “属下在。” “传信给司徒家主,南宫家主请他们迎宾楼一会。”顾子骞狠狠地一甩衣袖,转身朝着浮生居而去。 莫雨抿了抿唇,眉宇颦蹙。 司徒家世代皇商,经营陶瓷玉器;南宫家的行远商行,主贩宝石皮革,自家公子的蘅芜商会却垄断凉都零售,可以说除却官家贵胄世代传下来的铺面,余下的十有八九都落入了自家公子手中。彼此三家向来三足鼎立,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独自留在书房的顾淮看着那决绝的背影,当年嗷嗷待哺的孩童如今已经长大,可是他却……当年那带苏苏远走高飞的勇气哪儿去了?低着头看着那双手,却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动手打了那个自出生就被自己捧在手心的宝贝。 手,紧紧地握成拳,狠狠地锤在实木的桌案上,放佛之后那样的疼痛才能让自己记住这样的恨,才能让自己记住这个惨痛的教训! 安伯候府,柳家? 真以为他拿他们没有办法了吗,哼! …… 接连几日,天公不作美,梅雨绵绵。 一如安伯候府的处境。 “你去找姑奶奶了?” 柳昊眸色通红,死死地瞪着柳曼婷,扬起手那咬牙切齿的模样;简直恨不能一巴掌拍死她,一了百了。 安伯候夫人徐氏将柳曼婷紧紧搂在怀中,“帖子是我送去的,这件事情也是竟我同意的,阿昊,你要打就打我吧。” “娘!”柳昊咬牙切齿,恶狠狠地刮了柳曼婷一眼,“你就护着她吧,看你能不能护她一辈子。” 有了母亲徐氏撑腰,柳曼婷的胆子也稍微大了些。 “哥哥你未免也太高看了他们吧,我们有姑奶奶撑腰,他们敢对我们怎么样?” 自丹青山回来都好几日了,不也没见他们做了什么。刚开始柳曼婷还担心顾家父子对打上门来,可过了好几日顾国公府也没有动静之后,她的害怕也早就给抛诸脑后。 “没怎么样?”柳昊轻哼一声,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从袖中一把甩出一叠账本,“你自己看看吧,蠢货!” 被厚重的账本打了个正着,柳曼婷不由得吃痛惊呼;徐氏赶紧上前,“阿昊,你这是做什么,婷婷可是你的亲妹妹!婷婷,你没事吧?” “娘。”柳曼婷撅着嘴,眼角含泪。 “装,你再装;待过两日,整个安伯候府都成了空壳儿的时候,看你还装不装。”柳昊轻哼一声,实在不想看着那两母女,转身离开,将门摔得哐当作响。 柳曼婷轻轻咬着下唇,“娘,你看大哥他……” “好了,你也别委屈了。”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徐氏怎么会不了解;儿子会发这么大的脾气,怕是这丫头不知捅了多大的篓子;但毕竟是自己的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捡起地上的账本翻开,一页页翻过去,面色陡然变得苍白,手微微颤抖着失声,“怎,怎么会这样?” 柳曼婷揉了揉额头,面带不解,“娘,发生什么事了?” “不,怎么会这样?”徐氏彻底惊了。 安伯候府名下的三十五间铺子竟然同时被断了货源,可他们好多都是与顾客签了长期合作契约的,若是交不出货来,可是要付出大笔赔偿的。还有城外的两个庄子,竟然同时遭遇虫害,今年的收获怕是要大大的减少。 柳曼婷素来不通庶务对账册更是一窍不通;瞧着徐氏那苍白的面色,嚅了嚅唇,只能立在旁边。 “王嬷嬷,快去把侯爷和世子找来。” 徐氏到底是个妇道人家,虽然掌管府中中馈,可这些事情却还是需要男人出头的;联想到刚才柳昊大发雷霆的模样,隐隐的徐氏觉着此事与柳曼婷脱不了关系,“婷婷,你在外面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思来想去,这接二连三的事情发生也实在太巧;若不是有人刻意针对安伯候府,她是绝对不信的;她虽然平日倨傲些,可却知晓分寸,儿子也是个懂事的,唯一的就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 “娘,您说什么呢。”柳曼婷撅着嘴,坚决不承认。 去请人的王嬷嬷刚走到半路,就遇上安伯候与被他拖着往主院来的柳昊。 “侯爷。” 徐氏见状赶紧迎上去。 “啪——” 迎接她的却是一个响亮的巴掌;徐氏未查,整个人身形踉跄,趴倒在旁边的茶几上,茶几上的碗碟杯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娘,您没事吧!”柳曼婷见状快步小跑着将徐氏搀扶起来,转头朝着安伯候撅着嘴,“爹,您这是做什么?” “侯爷……” 徐氏也嘤嘤凄凄。 “做什么?哼,你自己看看你做的好事!” 安伯候一把将手中的明黄甩出来扔到茶几上,恶狠狠地瞪了柳曼婷一眼,扬起手;却被徐氏挡着,“老爷,您打完我还要对孩子动手吗?” “哎哟喂,我不活了,我……” “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呜呜……” 柳昊原本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此刻将那明黄捡起来展开,在看清上面的话时,顿时惊了惊,“怎,怎么会这样?” “你问我,我问谁去?”想到在朝堂上,平日吃喝玩乐的同僚一个个避他如瘟疫般,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徐氏的心也颤了颤,“阿昊,到,到底发生了……”她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有些小意地抬头看了看安伯候又转头看着柳昊。 “现在你满意了,爹被停职了!”柳昊面色黑沉着。 “不,怎,怎么会这样?” 徐氏艰难的吞了口唾沫,整个人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椅子上,摇着头,“老爷,这陛下难道没有说原因吗?” 停职,若是再严重些,便是皇家给臣子留的尊严,逼着臣子自请致仕了。 可是自家侯爷正值壮年,这些年虽说不是兢兢业业,可事情也都做得还算漂亮,怎么也不会…… “难,难道是顾家?” “哼!”柳昊轻哼。 “好,好一个顾淮,我找他们去。”徐氏顿时就恼了。 “找,你找谁去?”安伯候恨得牙痒痒,“你不管管自己教出来的好女儿,哼,胆子不小啊。顾瑾汐平安回来算你们运气好,这不过是点教训,本侯爷竟然不知道,你竟然胆敢将人推下悬崖了,你怎么不把你自己推下去,逆女,逆女!” “我……”柳曼婷身子哆嗦着,整个人都快吓傻了,“我这就去找姑奶奶!” “给我站住!”安伯候轻喝一声。 柳曼婷的身子顿时僵硬,被对着安伯候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可是老爷,顾家,顾家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终于回过神来的徐氏,安伯候府这突然发生的事情若说不是顾家做的,她万是不相信的。 安伯候面色沉了沉,“赶尽杀绝?哼,你们难道不知道顾家那几个男人将顾瑾汐当做掌上明珠?既然胆敢谋杀顾瑾汐,就得有承受后果的本事。” “可是爹,难道我们当真就没有其他办法了?”柳昊眼神闪了闪,沉沉叹了口气。 “待过几日顾国公气消了再说吧。”安伯候无力地罢了罢手。 安伯候府,顾国公府的关系,其实早就不如往日般亲厚;外人眼里是姻亲,他们是顾国公的母族,可只有他们知晓;顾淮对柳府本就没有多少感情,平日里客气些,也大都看在顾老夫人的份儿上。可如今…… 徐氏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可是老爷,这若是多等几日,我们整个安伯候府怕是都要风餐露宿了。” “怎么回事?”安伯候面色黑沉。 “您自己看。”徐氏将账册递过去,手还有些颤抖着。 “府上负责采买的关娘子说,她跑遍整个凉都,米粮商行都拒绝卖东西给我们安伯候府,今日的份量她还是跑了好几个村子,从村民手中高价买来的。”柳昊似是觉得不够,再添了居。 安伯候只粗粗浏览,整个人顿时怔了,“怎么会这样?” “顾子骞!”柳昊冷冷地吐出三个字。 “我立刻去拜访司徒家主和南宫家主。”安伯候面色有些难看,不过却很快就想到了原因所在;只要这两家开口,想来另外那些人也不会再与他们过不去。 只可惜。 冒着大雨,递出的拜帖却全都给退了回来。 “抱歉安伯候,我家家主不在。” “抱歉安伯候,我家家主不见客!” “抱歉安伯候……” “……” 自安伯候府出来整整半日,撑着雨伞等在兰花商行的门外,安伯候已经面如死灰,难看到了极致。 “抱歉安伯候,我家会长不见客。” 青山搀扶着摇摇欲坠的安伯候,在心底摇摇头。兰花商行不过是凉都万千商行中的一个,三大商行夹缝之间求生存的,哪里敢跟三大商行作对。 “侯爷,咱们还是回去吧。” “哎——” 安伯候垂下眼睑,雨中奔波半日却没有任何结果;他的眼神闪了闪,顾家,顾子骞什么时候竟有了这种能力;他到底给了司徒家、南宫家多少好处?狠狠地瞪着兰花商行的大门,他堂堂安伯候何时这般纡尊降贵,何时这般狼狈过,若不是那个逆女得罪了顾家…… “老爷,怎么样?” 刚回到安伯候府,徐氏就迎了上来,用干燥的棉布给他擦拭湿漉漉的头发。 “不行。” 安伯候无力地摇摇头。 徐氏的面色霎时变得惨白惨白的,“怎,怎么会这样?难道司徒家和南宫家都打算落井下石?” 今儿已经有不少顾客找上门来,若是三日内再寻不到货源…… “都怪那个孽女,孽女!” 堂堂安伯候,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屈辱;只要想到自己竟然被平日不削一顾的商人拒之门外,安伯候就气不打一处来。 “那个孽女呢?” “娘,我听说爹回来了!”安伯候话音刚落,门外立刻响起娇俏女声;抬头望去,女子身着锦衣罗群,颜色俏丽,头上簪着金步摇,走起路来叮叮咚咚,霎是好看。 柳曼婷刚进屋看到安伯候时,顿时迎了上来,“呀,爹您的衣衫都湿了,怎么也不回房换一套。” “哼。”原本还想发火,因为柳曼婷的关心,火倒是小了些。 “女儿今天刚跟兰姐姐约好了要去织锦坊做新衣裳,可那织锦坊的掌柜也太过分了,竟然不理我,还说所有布料成衣都不供应安伯候府,爹……”柳曼婷撅着嘴,平日走到哪里都是别人抢着奉承的娇小姐,现在却成了人人避而不及的瘟疫,这种落差柳曼婷怎么承受得来,“那掌柜实在可恶,咱们把他的店铺给封了好不好。” “啪——” 安伯候实在忍不住,扬起手一巴掌给她打过去,“封了,我看你才是疯了!” “婷婷,婷婷,你没事吧?” 徐氏赶紧扶起柳曼婷,转头看向安伯候,“侯爷,您没事干什么拿女儿撒气啊。” “要不是她做的好事,侯爷我用得着给那些下贱的商人低声下气?”安伯候只觉得胸口气得生疼,可柳曼婷却好似还嫌浇油不够,捂着侧脸,“不过是些下贱的商人,干嘛要跟他们低声下气,让人直接把他们抓起来不就行了。” “你……”安伯候扬起手,徐氏见状赶紧挡在柳曼婷前面,“老爷,您冷静一下。” “哼,你自己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当真是,当真是……” 安伯候艰难的吞了口唾沫,猛然深吸口气,“来人呐,把小姐给我绑起来扔进柴房。” “是。”下人立刻应声。 徐氏面色陡变,“老爷,您这是做什么呀?你,你们赶紧放开小姐,还不快放开!” “带走!”安伯候一声令下。 “爹,爹……” “明天你就给我带她去顾国公府道歉,若是求不得顾家的原谅,你们也不用回来了!”安伯候气得不轻。 虽然不明白顾子骞到底是怎么做到让整个云都三大商行联合起来封杀安伯候府;但事已至此,他若是还下不定决心,怕是再过两日,整个安伯候府都要成为全凉都的笑话了。 徐氏身子颤了颤,“我,我不去!” “好,你不去,我去!” 索性今儿已经够丢人了,再丢一次也不过如此,“青山,去桃红院。” “侯爷……” 瞧着安伯候离开的背影,徐氏咬牙切齿你;桃红院里住着的,可不就是那几位仗着年轻身段又好的狐媚子。 “夫人,您这又是何必呢。”王嬷嬷掺着徐氏。 徐氏垂下眼睑,眼神闪了闪,抓住王嬷嬷的手,“婷婷也是他的女儿呀,你说他怎么就,怎么就……” 顾国公府这次也当真是太绝情了,竟然想断了整个安伯候府的生路! 如果当真由着安伯候明日押着柳曼婷去道歉,这往后婷婷的脸往哪儿搁,那些达官贵胄,名流清贵怕是也不会要这么一个丢脸的人做媳妇儿。 不,她决不让安伯候毁了婷婷的一辈子。 “世子,真的没有办法了吗?”青书瞧着坐在房间中,借酒浇愁的柳昊,面带忧色。 能想的办法都想尽了。 “司徒公子和流云公子平日不是走得挺近,世子何不去探探他们的口风?”猛然像是响起什么,青书语带惊喜。 柳昊抬了抬眼皮,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司徒远,南宫流云,平日里是走得近,可那是因为七皇子秦襄的关系。他以为他没有想过找他们吗?可是特么人家连面都不愿意见,还有什么好说的。 顾家,顾子骞,顾瑾汐…… 第一次,他这么清楚的认识到顾家人的护短和力量。 …… 成王府。 秦念侧身坐在软榻上,怀中抱着红色襁褓,逗着襁褓中的影儿,在她的对面,身着素色的女子靠在软榻上,眉眼含笑,慈爱地看着她们。 “奴婢今儿去织锦坊的时候,听说现在整个凉都的商铺都不接安伯候府的活计,郡主您说好笑不好笑。”坐在绣墩上,正仔细绣着小肚兜丫鬟模样的女子轻声笑着。 秦念连眼皮都没抬,语气不咸不淡,“谁让他们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念念。”素衫女子语气淡淡,却透着温和,“把孩子给我吧,他该饿了。” “嫂子你太宠着他了,明明有奶娘,你干什么要自己……”秦念有些不舍地将怀中的襁褓递过去。 素衫女子只是笑笑并不语。 但秦念却是明白的,九死一生,这个孩子能得来是幸运,她们真的都很珍惜。 “嫂子你先好生歇着,我与孟静娴小姐有约。”秦念垂下眼睑,眼神闪了闪。 素衫女子微微颔首,“顾小姐与我们有救命之恩,抽空替我去看看她。” “嗯。”秦念点点头。 迎宾楼中。 孟静娴与秦念多年相交,对彼此的想法都摸得透彻,只是经历阴谋生死的秦念比往日更多了份难得的沉静。 “其实真的很好奇,顾小姐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静娴……”秦念端起茶轻轻抿了一口。 “我明白。”孟静娴微微一笑,转头看着秦念;“其实,就算你不说;安伯候府怕是也得不到任何好处的。” 秦念微微颦眉,不解地看着她。 “早先时候就有人直接传话与父亲,原话我虽不知,但大抵却是知晓。”孟静娴微微笑着,“已经停职的人,俸禄便省了罢。所以我才很好奇,顾小姐她究竟怎样才能让你们都这般护着她。” 胆敢直接遣人与身为户部尚书的父亲这般说话的,想必身份也比不会差了。 “哦?”秦念颦蹙的眉宇未散,连语气都带着三分纠结。 “其实这般不是更好。有些话,我虽能与父亲说,但效果却未必能比这好。”孟静娴人如其名,温婉娴静。 从迎宾楼出来,刚好看到对面包厢中与南宫流云、司徒远一同出来的顾子骞;两人在空中四目相对,不过很快都别过脸去。 …… 三日转眼便过去。 整个安伯候府的存粮已经告罄,阖府上上下下百余口人的温饱都已经成了问题。 接连两次上门,可怜顾国公府的大门都没能进去。 整个安伯候府内,弥漫着让人觉得呼吸困难的低气压。 “老爷,难道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想到自己前两日做的事情,许是有些心虚,徐氏不敢看安伯候的脸,只眼神闪烁着,“难道姑姑就不管管?” “姑姑,姑姑,现在连姑姑的面都见不到,我有什么办法。”安伯候被气得不轻。“待会儿户部的人送来俸禄省着些能撑两日,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徐氏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雨仍旧淅淅沥沥的下,整个大堂的人都腹中空空,等着户部派来送禄米和禄银的人上门;可从寅时等到酉时,也没能等到。 “许是因为下雨迟了。”徐氏自我安慰着。 安伯候却没有她那么大的心,户部的俸禄什么时候迟过;顾家,顾家难道真的是要斩尽杀绝? “我去找顾子骞!”柳昊嗖的起身。 “呜呜哇!” “爹,我好饿。” 陡然屋内响起阵阵孩子啼哭的声音,原本就心烦意乱的安伯候更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哭,哭什么哭。” “大哥,你这就不对了。”一道尖利带着怒气的嗓音响起,“你们大房得罪了人却连累我们整个安伯候府,孩子饿了要吃饭,难道也错了?你承诺的禄米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送到?” 安伯候面色黑沉。 “哼,她柳曼婷惹了祸拍拍屁股跑回外祖家吃香的喝辣的,却让我们整个安伯候府的人挨饿给她擦屁股,这算是怎么回事?”身着对襟织锦长衫,下衬天青色八福罗裙的女子怀中抱着个约莫三岁,哭得嗷嗷叫的孩子。 “娘,娘,我好饿,呜呜……” “你说什么?”安伯候抬起头,双眼恶狠狠地瞪着说话的人。 “怎么,敢做害怕人说吗?你倒是把柳曼婷叫出来。”那女子也是个嘴厉的。 安伯候转头看向徐氏,“你做的?” “是我做的,又怎么样。柳世辉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毁了婷婷的后半辈子。要真的那样做了,婷婷往后还怎么嫁人,难道她不是你的女儿,你……” “你……”安伯候艰难的吞了口唾沫。 “大哥别你啊我的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只问问你,你承诺的禄米究竟什么时候才到;我们大人挨饿一两天的倒是无妨,孩子们可熬不住。”女子瞪着徐氏,也瞬间变得阴阳怪气起来,“嫂子这么有能耐,怎么不让你娘家援助我们些米粮,便是用双倍价钱也是可以的。对了,徐家不是还有一家米行吗?” 徐氏闻言,整个人面色也难看至极,她何尝没有想过,“夏雪你这个贱人,哼,我就不相信你不知道徐家的米行已经断了货源。” 仅剩的存货还要用来维持米行的日常和徐家的开销。 “哼,就是不知道若徐家知晓他们被断了货源是因为你的宝贝女儿,还会不会接纳她这个扫把星。”夏氏抱着孩子,转头看着安伯候,“大哥你可是一家之主,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我们都饿死不成?” “够了!”安伯候深吸口气,“给我一夜时间,我会想办法的。” “最好如此。”夏氏恶狠狠地瞪了徐氏一眼,转身刚准备离开就听到门外阵阵脚步声。 “娘——” 陡然一阵熟悉的呼唤响起,徐氏抬头却看见披头散发的柳曼婷身后跟着几个徐家的下人;手上还提着一个包裹,能看出来包裹很是凌乱,显然被人翻查过了。 “娘,表哥,表姐他们都欺负我。”柳曼婷扑到徐氏怀中。 徐氏抬起头看着娘家外侄,“珍儿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三姨这算盘打得可当真是好呀,若不是因为送表妹回来,怕是我们都还被蒙在鼓里,我们徐家的各大商铺遭到三大商行的打压原来是因为你们。”徐珍面色难看,“表妹身娇肉贵,我们徐家容不下这尊大佛,现在就给你们送回来,告辞。” “珍儿,不……”徐氏还想再说什么,可徐珍头也不回。 她只能转头问柳曼婷,“婷婷,到底怎么回事?” “我,都怪舅母真小气。”柳曼婷撅着嘴,“从昨天到今天,每天只给吃两顿,都只有素菜,人家哪里吃得惯嘛,娘……” “你……” 听到柳曼婷那絮絮叨叨的抱怨,饶是对柳曼婷包容的徐氏也都听不下去了;扬起手一巴掌狠狠地扇过去,“你,你……” “娘,你也打我。”柳曼婷眼中含泪,捂着侧脸,“我恨你们,我恨你们!” 说着,直接冲进雨中,朝外跑去。 看完热闹的夏氏嘴角斜勾,轻哼一声。 “大嫂教出来的女儿果真与众不同,嫌弃素菜白饭,咱们可是一整天连口冷饭都没捞着。”夏氏轻哼着,撑起伞,低头瞧着已经哭睡过去的孩子,面色沉了沉;真这般下去也不是办法。 安伯候面色难看到了极致,“青山给我贴告示出去,自古商人为利,我就不相信,那些商人当真不动心。” “是。”青山低头应声。 安伯候府高价收购米粮的消息,一时间轰动整个凉都。 果不其然,原本打压安伯候府的蘅芜商会立刻遣人前来,最终以比市价高出十倍的价格将米粮卖给安伯候府,当然没有肉类,肉类的价格自然更贵。 就这样连续过了三日。 “哐当——” 正在吃饭时,柳曼婷突然又开始发脾气,“这都是些什么东西,爹,那蘅芜商会的人也太过分了,米里面竟然还有石子。” “要吃就吃,不吃就滚。”近来安伯候被府上百余口人的温饱问题烦得厉害。 不过短短三日,竟花去了近万两白银,而且只出不进,就算是金山银山也经不起如此花销;再加上事情都是这个不省心的逆女闹出来的。 柳曼婷顿时咬着牙,眼泪吧唧吧唧,看得徐氏又是阵阵心疼,“侯爷您这是做什么,婷婷年纪小,有什么你好好说就是了。” “说,说,说,说了多少年了,如果不是她,本侯爷至于这么闹心吗?” 原想着上门给顾瑾汐陪个不是,他长辈都低头了,那小辈还不松口? 可偏偏那顾家竟是连门都不让进。 每日吃着这些昂贵无比的白饭素菜,他难道就好过了? “哼,不吃就不吃!”柳曼婷赌气将碗筷一摔。 “既然不吃,这两日也不用给她送饭了。”安伯候瞧着那倒在地上的白饭,若是放在以往定是没有感觉,可现在……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徐氏抿了抿唇,也没在说什么,大不了她悄悄送就是了。 “如果让我发现谁悄悄给她送饭,那以后你们也不用吃了。”安伯候面色沉了沉,他就不信还治不了她们了。 徐氏顿时气结,却是无法。 …… 窗外,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凉都城内的消息也越传越盛,安伯候府处境越发恶劣,几乎到了人人喊打的境地;原本还有的几家交好的,在遭受连坐打击之后与柳家也都渐行渐远。 渐渐的消息也传道了顾国公府中。 “简直,简直太过分了。”顾老夫人听完消息之后,狠狠地拍着,厉声呵斥,“阿淮呢,把阿淮给我叫来。” 姜嬷嬷低下头,“三日前,老爷公差去了城外,尚未归来。” “哦?”顾老夫人胸口上下起伏着,“廖嬷嬷呢?” “老奴在。”廖嬷嬷刚从小厨房取了茶点回来,“老夫人您可不能生气,林大夫说了,您的身子需要静养,静养。” 顾老夫人气得直敲拐杖,“不气,我怎么能不气;这安伯候府都已经断粮了,阿淮,阿淮这次做得当真太过分了!” “老夫人,老爷素来政事繁忙,哪有心思管那些。”廖嬷嬷将差点从托盘中端出来摆到小香几上,“依老奴看,这件事情,怕是跟三少爷脱不了关系。” 整个顾国公府与商人为伍的,除了那位别无他人。 顾老夫人闻言,面色沉了沉,想到顾子骞,她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厌恶,“阿英,你赶紧去账房支两百两银子,换成米面给安伯候府送去。” “是。”廖嬷嬷颔首。 “前几日老爷离开时下令,府上但凡支取超过五十两的,须执他的亲笔黄笺。”姜嬷嬷立在旁边适时的补充道。 顾老夫人顿时气得不轻,“难道本夫人想要几百两银子都不行?” “这,现在老爷不在府上……”廖嬷嬷抿了抿唇。 “从我的私库出。”顾老夫人面色阴沉得厉害。 “是。”廖嬷嬷低下头,姜嬷嬷嚅了嚅唇,可到底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眸色却暗了暗。 很快,廖嬷嬷离开,又回来。 瞧着她的脸色就知道,显然她也吃了闭门羹。 “老夫人,这老奴也买不了东西。” “什么?”顾老夫人咬牙切齿,拐杖敲在地上发出“吭吭”的声响,“顾子骞呢,把顾子骞给我叫来。” “不知祖母寻子骞有何要事?”刚走到门外,就听到顾老夫人的厉声呵斥。 顾子骞嘴角斜勾,面色冷然。 “是你做的?”顾老夫人恶狠狠的语气。 “是。”顾子骞也不避讳。 “你……”顾老夫人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那你还不赶紧让他们放过安伯候府,你这是要赶尽杀绝不成?” 顾子骞嘴角斜勾,眼神幽深,“祖母莫不是忘了,安伯候府还欠汐儿一个交代。” “你……” 顾老夫人艰难的吞了口唾沫,“你表叔几次带人上门都被你拒之门外,你还想怎么样?” “怎么样?”顾子骞尾音上扬,“只是个教训罢了。我顾子骞的妹妹,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便是全世界都不要汐儿,至少还有他顾子骞。 只要他顾子骞在一天,旁人就休想欺负他顾子骞的掌上明珠! 顾老夫人算是明白了,虽然不明白他到底使了什么诡计竟然能让凉都三大商行联合,不过眼下却不是赌气的时候,“你要撒气也撒够了,你还想怎么样?” “让出南城十三街的二十一家商铺,改在汐儿名下;并且让柳曼婷当众下跪,给汐儿赔礼道歉!”顾子骞冷冷地斜睨着顾老夫人。 顾老夫人想不想脱口而出,“不可能!” “既然如此,那就继续吧。” 顾子骞嘴角斜勾轻哼一声,他可不怕安伯候府不从。 “你……”顾老夫人恨得咬牙切齿。 “祖母也莫要忘记,自己现在姓什么。”顾子骞冷哼一声,转头又踏入雨幕之中。 眼瞧着顾老夫人胸口上下起伏的模样,廖嬷嬷赶紧轻轻拍慰着,“老夫人您别生气,等老爷回来……” “回来又怎么样?世辉被突然停职,你别说不是他捣的鬼。” 顾老夫人闭上眼深吸口气,“罢了,钱财乃身外之物,你立刻拿了我的帖子给世辉送去,他会明白该怎么做的。” “诶。”廖嬷嬷应声。 看来她真的不能再退让了,算算时间也不短了,三个月,在柳老夫人寿辰的时候,就将艳儿接回来;还有苏怡和顾瑾汐…… 这两个人真的不能再留了。 …… 那厢,接到顾老夫人帖子的安伯候府却是闹翻了天。 “凭什么,太过分了。” 徐氏双眼微微眯着,死咬着牙,面色难看至极;南城十三街的二十一家商铺其中可是有十一家都是他们大房的;另外十家份属中公,但每年都收益不菲,也大都掌管在自己手中。 安伯候府的面色也很是不好看。 “是挺过分的,这柳曼婷闯的祸凭什么要拿中公的铺子给她擦屁股。”夏氏抱着孩子轻轻拍慰着,仍旧夹着嗓子。 唯有安伯候此刻冷静地看着廖嬷嬷,“这话是顾国公的原话?” “老爷公差未归,此话是三少爷说的。”廖嬷嬷低下头,瞧着安伯候到底是老夫人的血亲想了想又补充了句,“夫人又有了身孕,老爷本就不管这些事情,如今府上大都三少爷说了算。” “什么,苏怡又怀孕了?”徐氏顿时尖叫起来。 “……”廖嬷嬷低头不语。 徐氏死死地绞着手帕,“哼,她倒是好命;怎就不见顾国公府的妾室有孕呢?” “够了。”安伯候深吸口气,“请廖嬷嬷转告顾三少,明日我会准备好商铺地契,在迎宾楼等他。” 廖嬷嬷微微颔首,“老夫人说了钱财乃身外之物,让侯爷看得淡些;婷小姐年纪也不算幼了,是时候给她寻个婆家了。” “是,多谢姑姑关心。”安伯候低下头,自然明白顾老夫人的言外之意。 趁着这件事情还没暴露出来之前给柳曼婷寻个婆家。 可徐氏却没想得那么深,想到马上要损失的二十一家商铺,更是心在滴血,“哼,不用她假好心。” “啪——” 安伯候扬手狠狠地扇了徐氏一巴掌,“给我滚回房间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房门半步;府上中馈交给弟妹掌管。”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夏氏扬了扬眉朝着徐氏挑衅一笑。 往日徐氏掌管中公可没少克扣他们二房的吃食月例,如今风水轮流转。 “柳世辉,你什么意思你!”徐氏不满的挣扎着。 “没听到本侯爷的话?”安伯候是彻底的下定决心。 徐氏转头看向坐在旁边始终未置一词的柳昊,“阿昊,阿昊,难道你也不管娘了吗?” “娘累了,回房好好歇着吧。”柳昊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二十一家商铺固然肉疼,但安伯候府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他更好奇的是,那顾子骞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能让司徒、南宫两家同时配合他,还有那后台向来神秘的蘅芜商会之主,他竟也默许顾子骞如此滥用职权吗? 直到所有的人都离开,整个房间只剩下他们父子两人的时候。 柳昊微微抬了抬眼皮,“爹。” “到底我们是小看了顾子骞。”安伯候沉沉叹口气。 原本以为顾淮素来孝顺,顾子骞也是个不成器的,只要求了姑姑做主,他们翻不起什么大风浪,却不想他们尽然让那他们素来看不起的商人逼入了绝境。 “关于曼婷的婚事。” 柳昊抿了抿唇,面色黑沉着,思索片刻还是将在丹青山皇家行馆的事情说了出来。 安伯候闻言,顿时面色一惊,“你,你说什么?那太子呢,他什么意思?” “……”柳昊摇摇头。 “他这是打算让咱们柳家吃个哑巴亏?”安伯候的面色越发的难看,以柳曼婷的身份太子妃的位置是不用想的,但做个侧妃或者夫人却是绰绰有余。 可现在秦楠没有丝毫的表示,当真是欺负他们柳家无人了吗? 柳昊面色双眼微微眯着,面色沉了沉,“咱们柳家向来与七皇子亲厚,这门婚事……” “罢了。”安伯候点点头,秦楠现在没有表示也好;虽说他们安伯候府的女儿并不愁嫁;只是柳曼婷清白之身已失,而那个男人又是…… 想要挑好的怕是不能,若是差了以柳曼婷的性子又是…… 想着,安伯候眸色暗了暗,“过两日就请翠笼庵的大师来给她剃度,往后就让她在家庙修行吧。” “也好。”这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明日迎宾楼,我与父亲一道吧。”柳昊沉沉叹口气,往日从未将顾子骞放在眼底,现在却是…… 素来听闻顾子骞与九皇子交情匪浅,这次安伯候府的事情会不会有九皇子插足? 难道九皇子也并非如他表面上表现的那么逍遥,他也想争那个位置吗? 顾瑾汐可是七皇子的未婚妻,板上钉钉的七皇妃,顾子骞又怎么会支持九皇子,难道他就不怕往后顾瑾汐难做吗? 他那么疼爱顾瑾汐,又怎么会…… 问题一个接一个浮上脑海,柳昊顿时只觉得自己好似从来没有了解过顾家,没有了解过顾子骞,就如同接二连三让他刮目相看的顾瑾汐一般。 不知道为什么,心底竟然有一股非常奇异的感觉。 对顾瑾汐这三个字,好似也没有往日那么的排斥;反而有一种想要深入了解的欲望。 第073章 棕熊一样的男人 安伯候点点头,“嗯。” “无论如何,咱们都在七皇子这条船上。”柳昊薄唇轻抿,原本清幽的眸顿时暗了暗,“单看七皇子的份儿上,他们也应该不至于做得太过。” “哎——” 安伯候沉沉地叹了口气,“希望如此吧。” …… 慕汐阁。 转头望着窗外楼下荷塘,因为下雨泛起的点点涟漪,合着池中将开未开的水莲,粉嫩的花瓣衬着巴掌大小淡绿的叶,小湖边缘,光洁的石,郁郁葱葱的灌木,挺拔的树干;小桥流水。 顾瑾汐百无聊赖地趴在软榻上,倚着软枕。 掌心间握着小小的一个竹筒,不着痕迹地展开里面的白纸,飞快的阅读完毕之后;眼底不由得闪过一抹亮色,可看着这不停的雨,心又沉了沉。 许是知晓自己如今处境艰难,手边用得上的人极少,无欢特地百忙中抽出时间给她送信。在城西那有名的破庙中如今住着一对夫妇,男子曾大闹凉都有名的几大医馆,对外放话只要谁能治好他妻子便为谁当牛做马;可男子衣衫褴褛瞧着也不似有本事的人,便是普通医馆的大夫都瞧不上;也有那好心的大夫去瞧了却是摇摇头;被男子胖揍一顿扔出来。 渐渐的也无人敢去了。男子在凉都得罪的大夫越发的多;那些年长的大夫又大都对很多人有过恩情;甚至连他所住客栈的掌柜,都直接下令将他们夫妻给赶了出来。 虽然不知这对夫妇有何本事让无欢刮目相看,但师兄既是这般说了定是有他的道理;可她到底要怎样才能从府里溜出去。 “这初夏梅雨就是如此,缠缠绵绵下个不停,小姐可是闷了?”半夏坐在绣墩上,膝盖上的箩筐里是件尚未绣制完的衣衫。 斜倚在旁边沉香榻上的白芷笑嘻嘻地拿着鸡毛掸子,“听说醉仙楼近日可是热闹得紧,新来的说书先生讲的故事,那可是从未听过的新鲜。” “哦?”顾瑾汐双眸半眯,尾音微扬。 “白——芷!”半夏语气带着微微恼色,狠狠瞪了她一眼,“我看是你自己想去听书了吧;当真是皮痒痒了?” 白芷却是耸了耸肩,舌尖微吐。 “好了半夏。” 顾瑾汐低首垂眸,双眸微合;透过薄薄的窗纱瞧着外面的雨景。重生以来尚未好好逛过凉都,其实若当真细想起来,现在出去的确是不错的,毕竟下着雨,便是那些有心的人也必不会想到她会选择在这样的时候外出;就算有那好心的大夫,想来也不会现在去。这个时候去城南找他们,遇上旁人的机会能少很多。上次救成王世子妃是情急从权,暂时,她还不想暴露了自己的医术。 “小姐您可别听白芷那妮子胡扯,不过个说书先生,小姐若是喜欢,便遣了府中下人去请回来就是;这外面下着雨,您的身子可是得好好调理着;上次林大夫可是发了大火。” 半夏语气急切,面色紧绷,生怕顾瑾汐当真起了要出门的心思。 顾瑾汐凝眸浅笑,“好了,我有些乏了,雨下得这般大,我能去哪儿。” “那奴婢服侍小姐进屋歇着吧。”半夏起身将箩筐放在身侧的小几上,拍了拍本就不存在的尘土,压低嗓音道。 白芷瘪瘪嘴,“小姐可有什么想吃的,奴婢让厨房先备下。” “准备平素那几样爽口的就是了。”顾瑾汐罢了罢手,“这雨下个不停,你们也别总是往外跑,院子里的事都放一放,多休息别累坏了身子。” 白芷闻言,眸色亮了亮,“奴婢明白的。” “嗯,去吧。”顾瑾汐罢了罢手。 随着白芷离开,半夏原本就悬着的心此刻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儿;瞧着顾瑾汐从衣柜的最底下翻出来的包裹,“小姐,您这是……” “在屋子里闷了好久,索性出去走走。”顾瑾汐朝半夏眨了眨眼睛,“那些人再怎样也想不到我会在这种时候外出的。” “可是……”半夏眸带忧色。 外面的雨哗啦啦的下个不停。 顾瑾汐摇摇头,“我就出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外面雨那么大,便是那些小摊小贩的定也是都窝在屋里歇闲,小姐现在出去也瞧不见什么的。”半夏面色沉了沉,“听说三少爷今儿与安伯候约在迎宾楼,小姐若当真想要出去,不如与三少爷一道?不然若小姐独自出门,被三少爷遇上,奴婢可承受不来这怒火。” “放心,我不去迎宾楼就是。”顾瑾汐轻轻拍着半夏的肩膀。 “别,小姐您还是扰了奴婢吧。”半夏撅着嘴,脑子却飞快的转动着,“上次您乔装出门发生的事情您忘了?奴婢差点没给吓死,这若是您再有个什么,奴婢……” 顾瑾汐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哪能那么点背,次次都碰上那样的事情。” “可……” “好了好了,真是怕了你了。”顾瑾汐无可奈何摇摇头,“我三哥既是与人有约,你去瞧瞧我三哥可是离开了?” 半夏脸上的担忧顿时褪去七分,连连点头,“小姐放心,现在时辰尚早;三少爷定不会如此早去的。” 上次丹青山柳曼婷对自家小姐所做的事情,就算是她这个做下人的都气愤不已,更别说是三少爷;这次怎么也得晾他们一晾。 “就知道贫。”顾瑾汐没好气的摇摇头,心里却是快速的打着腹稿,怎么说服三哥带自己出门。 诚然,有顾子骞做后盾,光明正大的出门可比溜出去要来得容易得多;尤其是因为上次发生的事情,整个顾国公府的守卫比以往多了两倍,就算是她也不敢保证能在那来来往往的侍卫眼皮子底下溜出门再溜回来。 …… 接到消息的顾子骞很快到来。 瞧着顾瑾汐那身打扮,眉头不由自主地皱成一团,“妹妹,你这是……” “听说三哥与安伯候有约,人家也想跟出去看看嘛。”顾瑾汐立刻挽上顾子骞的手臂,不断的左右摇晃着,撒娇道,“人家都好久没有逛过凉都了,三哥你就带人家去嘛。” 顾子骞闻言,紧皱的眉头却没有松开,开口轻斥,“胡闹!” “……”顾瑾汐粉唇微嘟,委屈地看着他。 “这要是平日也就罢了,你身子本就不好,下着这么大的雨不好好在府里歇着,就想着到处乱跑。”顾子骞语气不带丝毫客气。 顾瑾汐低下头,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早知道就不听半夏那死丫头的。 顾子骞见状,眼神闪了闪,“妹妹怎么突然想起要出门了?” 自上次沉湖清醒过来之后,她的性子变了好多;还有她上次给成王世子妃接生的医术,下针的娴熟程度绝非初接触医术的人可比;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个妹妹身上的秘密越来越多,甚至让他都不由得产生了一种挫败感。 “都怪白芷那丫头,不知从哪里听说醉仙楼新来了位说书先生。”半夏在旁边接嘴。 “三哥你莫怪白芷,是我自己想去的。”顾瑾汐赶紧开口打断半夏的话,抬头瞧着顾子骞,“三哥也知道,如今的顾国公府风口浪尖,若是那晴好的天气,我便是想出门,也不知在多少人的眼皮子底下……” “奴婢突然想起来小厨房灶上还炖着东西。” 顾瑾汐话未说完,半夏却猛然开口打断她,朝房中两人浅浅一笑,“奴婢先告退了。” “嗯。” 顾子骞嗓音有些沙哑,眉梢浅扬,双眸微眯瞧着半夏那副眼观鼻,口观心的安分模样;恭谨地退出房间。 “半夏这丫头……” “三哥不必担心。” 前世今生两世为人的顾瑾汐,在用人方面可谨慎得很;对半夏,虽说有着前世的愧疚在,但人心多变,谁也不知道今生的半夏会如何。但经过几次考验,她相信,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的半夏,永远都是那个半夏! 但信任,对同一个人她从来都只交付一次。 顾子骞点点头,近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以至于他都没能与妹妹好好交流交流,有太多的疑问,现在却不是说的时候。 “现在可以告诉三哥,为什么非要现在出去了吧。” “我……”顾瑾汐眉宇颦蹙着,抿了抿唇,“三哥可曾听说城南破庙中的那对夫妻?” “你是说那妻子快死了的那个?”顾子骞的嗓音生冷,带着不悦,“你想去?” 顾瑾汐深吸口气,转头看向窗外,雨仍旧淅淅沥沥,甚至有越来越大的趋势,“无论如何,我想试试。” “妹妹,你……”从未见过如此固执的顾瑾汐,但顾子骞却蓦然明白了一件事情。她这是想要培养自己的人,或许一直以来他,哥哥们,父亲都错了。 他们自以为是的宠爱只会折了她的羽翼;她不应该是关在笼中的小鸟,应该是搏击长空的雄鹰;只可惜错生了女儿身! 顾瑾汐抬头微微笑道,“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我不能躲在你们的羽翼下过一辈子。” “好吧。”顾子骞沉沉叹口气,“你有几成把握?” “不知道。”顾瑾汐摇摇头,腰上别着药袋和针囊;低首垂眸。 “之前那男人的事情闹得满城皆知,可都只沦为市井笑话而已。三哥不问你从哪里知道的消息,但你要明白,那对夫妻未必就真的如你想象的那般。” 这世上从来不缺自以为是的人。 顾瑾汐点点头,“我明白。” 之前她并不是没有想过,但既然无欢开口,便不说那两人有多大的本事,但至少不会是旁人派来的卧底,只要底子是清白的,其他的都好说。 “你明白就好。”顾子骞深吸口气,瞧着她那身打扮,“待会儿我去迎宾楼会让莫雨送你去城南,一个时辰之后,我在分开的地方等你。” “多谢三哥,三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你呀!” 话虽如此,但顾子骞的心里却仍旧担忧异常。 …… 与顾子骞分开,莫雨驾着马车;耳边是雨点打在车棚上叮叮咚咚的声音。 “小姐。”莫雨犹豫了许久,嚅了嚅唇,还是开了口,“莫言他……” 之前碍着顾子骞在,不管是莫雨还是顾瑾汐都沉默,没有说话;但现在,单独面对他时,顾瑾汐却有些紧张。 虽说莫言、莫雨并非亲兄弟;但相处多年,感情却非旁人可比的。 顾瑾汐低着头,表情凝重,喃喃着,“对不起,我……” “……” 紧接着是沉默,无尽却带着浓浓压抑,让人都喘不过气来的沉默。 并非她故意卖关子,但无回崖底,丹青山别院是个迷,莫言的消失是个迷,她不能……真的不能。如今的她已经是在风口浪尖处,若是丹青山别院的事情暴露,若是她与普济大师会面的消息暴露,她真的不敢保证会不会提前催化事情的发展,导致那些人对顾苏两家动手。 现在的她没有能力阻止,甚至连幕后黑手的身份都不知。她低下头,只能在心底默默的道歉。 “这是他的选择,小姐不必抱歉。” 闻言,莫雨的声音有些清冷,甚至还带着一丝她听不懂的飘渺在。 “……” 沿途,再也无话。 城南,破败的观音庙。 “属下在这里等小姐出来。”莫雨身着蓑衣,单腿只在车辕上,转头瞧着那破败歪斜摇摇欲坠的观音庙大门,语气有些暗。 顾瑾汐点点头,支着伞,“也好。” “若是发生了什么,小姐叫莫雨,莫雨会随时注意。”想了想,莫雨还是轻声叮嘱。 “我明白。” 对莫雨,她真的很愧疚;但莫言,有普济大师在,相信他会没事的。 “嘎——吱。” 破败的观音庙,推开那摇摇欲坠的大门发出巨大的声响,往内走两步,原本就不算大的空地上,灌木丛生,只依稀能够看到有一条小道,是人经常走踩出来的;往里,白色的布帛随风飘扬,丝丝缕缕,到处都是歪倒的桌案,破旧的木椅;因为连日大雨的冲刷,原本有的灰尘倒是少了很多。 只是走进观音庙的主殿,她却不由得蹙了蹙眉。 正中台上的观音像已经歪倒残缺,供案的香炉歪斜,里面甚至已经长满了蜘蛛网;大殿内其他地方也是蛛网丛生,间或还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知道是老鼠还是什么。 “砰——” 顾瑾汐只顾着打量大殿,没有注意脚下,踩到一块翘起的木头,身形踉跄着差点儿摔倒。 “谁?” 声音惊动了角落处沉睡的人,声音很沉,带着沙哑,隐隐还能听到咳嗽声。 将伞收拢靠在墙角,顾瑾汐抬手拢了拢面前挡路的蛛网,循声望去,却见墙角处躺在地上草堆上的女子,枯廋如柴;两鬓已经泛起了白丝,脸上皱纹横生,可那双眼睛却透亮得好似能看透人心一般。 “叶夫人?”虽是问句,但顾瑾汐却几乎肯定了面前人的身份。 “你到底是谁?”女子闻言,面色不仅没有放松,反而更为警惕;许是因为紧张,女子猛烈的咳嗽起来,捂着唇;空气中隐隐传来血腥的味道。 看起来,这女子果真病得不轻。 就在顾瑾汐蹙眉沉思时,猛然一道棕熊般的身影窜入屋内,“贞娘!” “咳,咳咳……” 女子捂着唇,不断的咳嗽着,手中白色的布帛渐渐被染成了血色。 棕熊抬起头,顾瑾汐这才看清楚男人的面容;发丝凌乱不知多久没有打理过了,脸上的黑须,身上衣衫褴褛,整个人就像头熊一般,再想到他那粗鲁的举动,无怪乎那些大夫不待见。 “你对贞娘做了什么?”声音狠戾决绝。 顾瑾汐只觉得那声音好似阵入自己的胸口般,猛然只觉得喉头一甜,嘴角不觉流出一丝猩红。 “阿岸,别这样。”女子强忍着,朝男子摇摇头;转头看向顾瑾汐,硕亮的眼底带着抱歉,“姑娘还是快离开吧。” 嗓音有气无力,气若游丝的模样,似乎随时都能闭过气去。 “滚!” 叶岸双眸死死瞪着顾瑾汐,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嗓音雄浑,步履稳重;再加上刚才那夹着内力的怒吼;无怪乎无欢师兄会让自己前来;顾瑾汐从怀中取出锦帕,慢条斯理地擦干净嘴角的猩红,抬起头朝叶岸微微一笑,“我若是离开,不出三个时辰,她就会死,你确定真的要我离开?” “你胡说什么。”叶岸整个人宛若发狂的雄狮,双目通红,险些能滴出血来,咬牙切齿地瞪着顾瑾汐,“竟然敢诅咒贞娘,你该死!” 说着,抱着贞娘露在外面的猿臂上,青筋直冒;就算隔得这么远,她都能看到他额头上那令人恐惧的青筋。 “其实你比谁都清楚,她心脉皆损,体中奇毒,生命力不断流失。”顾瑾汐没有看叶岸而是将视线转向叶贞娘,“若是我猜得不错,所有看过她的大夫,都不相信她年纪轻轻却如此衰老,只会以为是她大限将至,是否?” “你,你到底是谁?”叶贞娘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双手紧紧地抓着叶岸的手臂。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救你。” 顾瑾汐并不掩饰自己的来历,她眼角刮过叶岸,“当然,我救你们并不是毫无目的,我只问一句,你曾作出的承诺是否作数。” 当然后一句是对叶岸说的。 “你,你当真能救贞娘?”棕熊般的男子此刻眼底竟浮上了热泪,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哪里还有刚才的半分强势。 顾瑾汐冷冷的看着他,并未答话。 “只要你能救贞娘,我叶岸此生愿为你做牛做马。”叶岸嗓子再也不复先前的雄浑,似乎带着激动,嗓音也有些哑。 叶贞娘却紧紧地抓住叶岸的手臂,“阿岸不,不要!” “姑娘,我不管你是谁,到……到底有什么目的;我求求你,放,放过阿岸。”叶贞娘此刻整个人面色苍白,张口一注鲜血自嘴边流出,望着顾瑾汐眼底带着浓浓的祈求。 那是将死之人,最后的请求。 曾几何时,她也曾这般请求过旁人;但…… 别开脸不看叶贞娘,顾瑾汐深吸口气,只看着叶岸,“你只说是否作数。” “作数自然作数。”叶岸点点头,“只要能救贞娘,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阿——岸!” 叶贞娘咬着牙,“我不要,我……我已经活不长了,你别再傻了。” “你好不容易才逃出来,难道又要过回以前那种朝不保夕的日子吗?”叶贞娘看着叶岸,眼底带着浓浓的不舍和眷念。 顾瑾汐低下头,眼底有些湿润,可想到自己的目的,她的心顿时硬了硬,转头看向叶贞娘,“想想叶岸为你所做的,难道你真的忍心丢下他一个人?” 叶贞娘,“……” “我今日出现在这里,你可以理解为我目的不纯;我的目的从来都只有一个。”顾瑾汐毫不避讳,“不仅仅为了他,也为了你。” “我?”叶贞娘不解。 “我要你们夫妻二人共同效忠,如何?”顾瑾汐深凝着叶贞娘的眼睛,能够让人用世间三大奇毒对付的人,怕不会简单了。 欢哥哥啊欢哥哥…… 你可当真是…… 当年无为师父曾经给过她三颗保命的药丸;前世时,一颗给了中毒险些身亡的顾瑾澜,一颗给了遇刺重伤的秦襄,还剩下一颗……被秦襄抢走给了顾瑾澜那据说生来不足的孩子。 如今这三颗她一颗没动,只这般珍贵的药丸给叶贞娘,她在赌! 叶贞娘瞧着顾瑾汐却只是摇摇头笑,“姑娘你还是走吧,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 “看起来你也略通岐黄。”顾瑾汐的语气很肯定,因为在她的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药草味,那是从医之人骨子里透出的味道。 叶贞娘闭上眼深吸口气,摇摇头,“一生救人无数,却救不了自己,呵,呵呵……” “贞娘。”叶岸紧紧地搂着叶贞娘,抬起头,一双熊眸死死地盯着顾瑾汐。 “救她!” “不着急。”顾瑾汐自寻了张还算干净的椅子坐下,从怀中掏出的瓷瓶里倒出一粒药丸放在掌间,立时一股带着清新淡淡药香自空气中漫散开来,不过短短片刻她又将药丸给你放了回去,“既然叶夫人懂医,应该知道这个。” “你,你……”叶贞娘顿时双眸大瞪,枯瘦如柴的手抓着叶岸的力道有大了三分,“你到底,到底是什么人?” 顾瑾汐轻笑一声,转头看向屋外,淅淅沥沥的雨打在野草上,因为雨水的滋润,原本杂乱无章的野草被洗礼一新,绿幽幽的颜色,倒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有没有这个价值。” “……” 感受到叶贞娘的激动,叶岸眸色沉了沉,眼瞧着就要朝顾瑾汐扑过去,却被叶贞娘止住了,能够随手拿出天香丸的人,绝非常人。 “你想怎么样?” 良久,叶贞娘终于开口,能活都不会想死;更何况,她转头看向叶岸,实在无法想象没有自己,这头蠢熊的将来会如何。 顾瑾汐轻笑一声,“还是叶夫人聪明,很简单,说说吧,你们的来历。” “我……”叶贞娘低下头,转头看向叶岸,“瞧着姑娘不像是江湖中人,我们的名号与你也没有大用。” “但我观他武力不俗。”顾瑾汐语气淡淡。 叶贞娘的面色变了变,深吸口气,“我可以答应你此生效忠,但姑娘能否放过阿岸……他,他这一生太苦了。” “不,不要。”叶岸紧紧地搂着叶贞娘。 “我想就算叶夫人同意,他也不会答应。”瞧着叶岸对叶贞娘的态度,顾瑾汐心里倒是放心了几分,“不过我可以答应你,不会让他再做那些刀口舔血的事。”说着,似是怕他们不放心又补充了句,“我一个闺阁女子,也用不着那些打打杀杀的。” 叶贞娘抬头瞧了顾瑾汐一眼,闺阁女子,后宅阴私,倒也是…… “咳,咳咳。”猛然一阵血气浮上喉头,叶贞娘止不住又猛烈的咳嗽起来。 “好,我答应你。”叶贞娘深吸口气。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顾瑾汐从怀中将装有天香丸的瓷瓶扔过去,瞧着叶贞娘也叶岸的装扮,眉宇微微蹙了蹙,“我在城内距离顾国公府不远有座小院儿,你们先过去,过两日我自会去找你们。” 那座院子是前几日才让半夏悄悄买下来的却不想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对顾瑾汐的干脆,叶贞娘反倒是有些不习惯,“姑娘就不怕我们拿了天香丸直接走人吗?” “天香丸是保命,而不是治病。”顾瑾汐转头看向叶贞娘,“更何况,我相信你们知道怎么选择对你们才是最好的。” 叶岸听不懂两个女人的对话,眉头皱成一团,拿到药就要喂给叶贞娘却被叶贞娘给拒绝了,叶岸低吼着。 “你的身子亏空得太久,就算要解毒也得等你的身子承受得住的时候,这里的确不是养伤的好地方。”顾瑾汐打量着观音庙,“我不管你们以前的身份,既然跟了我,就希望你们以我为主,不然……” “贞娘明白。”叶贞娘低下头。 会医的人,毒术都不会太差。 面前这姑娘既然能解世间三大奇毒之一的剥命;那不管医术、毒术想来都不会差了;只是她却是好奇,到底是什么人家能养出这般气度的姑娘,想到前几日叶岸打下来的信鸽,她眸色暗了暗。 “姑娘……” 刚准备离开的顾瑾汐闻声,转头眉宇蹙了蹙,“嗯?” “主,主子。”叶贞娘深吸口气,“这个东西或许对主子有用。” 顾瑾汐转头看向叶贞娘,却见她那枯瘦如柴,就好似一层薄薄的皮裹着骨头的爪子里抓着一个圆小,凉都城内不少达官贵胄经常用来送密信的竹筒;她眸色顿时暗了暗,“这个是……” “我们的状况主子想必也明白。”叶贞娘转头看向叶岸,虽然日子过得真的是极苦,但她眼底却丝毫不掩对叶岸的爱意,轻轻抓着他的手臂,“前两日有信鸽落在观音庙时,阿岸打了说是要给我炖汤的,发现这个也是偶然,原本打算……如今就当是我们送给主子的见面礼吧,咳,咳咳……就是不知对主子,有没有用。” 顾瑾汐伸手接过,并未当场打开,只是有些哑然失笑;将人家的信鸽打下来炖汤,不知道是哪个倒霉的,“你们尽快离开这里,别引起旁人的注意;到了地方会有人接应你们的。” “是。”叶贞娘低下头。 …… “怎么样,事情都处理好了?” 与顾子骞会和之后,敏锐的察觉到顾瑾汐身上的点点血腥味,他的语气陡变,“你受伤了?” “没事。”顾瑾汐摇摇头,心里却是沉了沉。 “他们对你动手了?”顾子骞语气妖冶,带着若有似无的怒气,“莫雨……” “属下在!”外面赶车的莫雨闻声,立刻应道。 顾瑾汐赶紧一把拉住欲暴走的顾子骞,“三哥,我真的没事。” “……” 见顾子骞转头看向自己,眼神幽深,似等着自己的解释,她赶紧开口道,“真的没事,只是咬破了舌尖而已。” “当真?”顾子骞双眼微眯。 “比珍珠还真。”顾瑾汐连连点头。 顾子骞没再说话,沿途整个车厢安静得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见。 “我先送你回房。” 到了顾国公府,顾子骞瞧着顾瑾汐小腿以下的衣衫浸湿,雨势越来越大,若他不看着,这丫头指不定得磨到什么时候。 “哦。” 顾瑾汐原本还想就近去趟府上的药库,但瞧着顾子骞那黑沉要暴走的架势,赶紧顺从地点点头。 回慕汐阁途中,遇上了针线房的杜妈妈,深凝着顾子骞与顾瑾汐的背影,眼底异光闪烁。 “杜妈妈,还不快走,老夫人还在房里等着呢。” 同行的何妈妈语气有些不善。 “哦,知道了,走吧。” 杜妈妈赶紧将心头的疑惑压下去,看向慕汐阁的方向,眸色有些凉。 …… 谢府。 坐在轮椅上,望着窗外雨不停歇;“你确定没有看错。” “是。”背对着的人跪在地上,声音铿锵。 “当真是个有趣的丫头。”谢逸嘴角斜勾,端坐在轮椅之上,一袭素色华贵的衣衫更衬得他面如冠玉,抬手轻轻捋了捋耳边的碎发,眸底含笑。 遣走下人,流枫的眸色变了变,“爷,你为什么不……” “已经等了二十年,不在乎多等些时日。” 当初知晓自己的双腿还能有感觉时,他也曾紧张过,恨不能立刻就离开轮椅站起来;但渐渐的,被那丫头所吸引,那种恨不能将她捧在手心将所有的最好都留给她的感觉,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最初打算以她做诱饵,查探当初针对谢家背后黑手的想法不知不觉的消失,反而替她担心,既然她不希望暴露自己的医术,他可以等。 “背后可还有其他尾巴?”谢逸猛然话音陡转,额前的朱砂闪烁硫化。 “太子和淳亲王府都有派人监视,已经被我们的人给处理了。”流枫压低了嗓音。 “嗯。”谢逸微微颔首,“那丫头虽然聪慧但到底还是小看了皇家中人。”她定以为这大雨绵绵,那些人会放松警惕,但她会这么想,那些人又何尝想不到;看来是时候给她一个教训了,“淳亲王府?” “是韵宁郡主派的人。”流枫低下头,语气古井无波,意味不明。 “哦?”谢逸双眼微微眯着,“上次皇家行馆的事情查得如何了?” “……” 顿时,原本就安静的院子越发的静,甚至好似连呼吸都停滞了般。 谢逸低下头,双眼微微眯着,“怎么,不敢说?” “爷。”流枫抿了抿唇,“只查到部分,太子安插的人太多,咱们的人不敢太露风头。” “嗯哼。”谢逸轻哼一声,“柳曼婷没有那么大的本事,皇家行馆是什么地方,能够将淳于韵从韶华殿绑架到玉笙居的人,绝非是她。” 这一点他能想到,太子和七皇子绝对不可能想不到,所以只有一个可能,柳曼婷不过是个推出来的替死鬼。 为什么,他们到的时候,诺大的皇家行馆竟然会没有空余的院落。 秦楠公然让淳于韵入住韶华殿,至于顾瑾汐,不过是后来顺带的;“素来听说太子对韵宁郡主情愫暗生,呵呵。” “爷,您的意思是?”流枫被自己的猜想给惊了下。 “无妨。” 谢逸到底不愧是多智近乎妖之名,很快就脑补出了事情的真相;只是若当真如此,那淳于韵对那丫头的恨,怕是越发的深了。 “传令下去,严密监控韵宁郡主的一举一动。”谢逸垂下眼睑,眼神闪了闪,“对了,无回崖底的人可传消息回来了?” 流枫顿时身子一僵,低下头眸色暗了暗,“果然不出爷所料,无回崖底另有玄机。” “嗯。”谢逸抬起头单手支着侧脸,望着窗外小湖中那交颈缠绵的鸳鸯,眸色暗了暗。 “当初寻到汐小姐时,那个地方应该至少前后有两拨人。”流枫低下头,“而且依当时林中的脚印看来,前后不同的脚印有两组,还有野兽的痕迹;若是属下猜得不错,汐小姐应该曾经离开过河边,至于去了哪里……” “嗯?”谢逸眉宇微微颦蹙着。 “向老带了经验最丰富的人前往,甚至询问了周边的猎户,都说那类似野兽脚印的应该是狼,而且体型不小。”流枫低着头,怎么也想不通,如果真的有大型野狼出现,汐小姐又怎么会完好无损,难道是莫言? 不可能的,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就算是落入水中,怕是也得重伤;他如何还有余力与野狼对峙? 谢逸手肘撑着轮椅扶手,歪着头,“也就是说,在掉下去之后,莫言并没有死,汐儿在说谎。” 流枫并没有接话。 “可她为什么要说谎呢?”谢逸双眼微微眯着,很快就接着道,“那只可能有一个解释,在那片树林,怕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流枫摇摇头,“咱们的人循着脚印去,却一直在丛林间绕圈……” “所以……” 谢逸深吸口气骤然眼前一亮,“怕是那传闻中可遇不可求的丹青山别院,就在无回崖底。” “爷,您说的是真的?”流枫顿时双目大瞪,“那您的腿……” “汐儿果真是个幸运的丫头。”谢逸淡笑着,微微颔首;不过瞬间像是想到什么,眸色沉了沉,“让向老带着我们的人立刻撤回来。” “爷为什么?”流枫不懂,既然已经知道丹青山别院的具体地址;那普济大师可是传闻中的高僧,爷的腿不是…… 谢逸摇摇头,“佛渡有缘人,大师若是想见旁人自会出现,若是不想见,便是寻了也寻不着;对了,无回崖底都还有什么人在?” “七皇子的人循着河床一直在搜索莫言的下落,太子府的幕僚唐礼升也带了人在那里;还有其他几波,似是淳亲王府,另外一波来无影去无踪,都是高手,无法查证。”流枫低下头将知晓的情况一一道来。 “嗯。你听着。”谢逸朝流枫招了招手,示意他压低身子凑过来,然后在他耳畔说了几句,眸色暗了暗,“明白吗?” 流枫身子顿时颤了颤,“可是爷……” “没什么好可是的。”谢逸深吸口气,挺直了脊背,“决不能让他们发现无回崖底的秘密。” 丹青山别院,普济大师,素来都只是传说中的存在;既然大师无意出世,那就让它继续成为一个传说好了。 当今圣上在还是皇子时,曾带多少人上丹青山为了求见普济大师一面而不得,如果让他们知道汐儿那丫头竟然有幸能得普济大师指点,往后她想要摆脱秦襄怕是更加不能;太子,甚至其他几位有意那个位置的也绝不会放过她。 流枫低下头,“是,属下明白了。对了,属下还听说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谢逸深吸口气。 “听说成王妃对秦念郡主和成王世子妃动手了,但她们却完好无损的回来;甚至成王世子妃还产下了麟儿。”流枫低着头,嗓音有些意味不明。 “身怀六甲本就该产子了。”谢逸对此并不感兴趣。 “可奇就奇在,成王世子妃怀孕并未足月,并且已经被人灌下了催产药。”流枫低下头,“属下也是偶然听人说起,在这种情况下,便是一般的大夫都难以保证能将人救回来,更何况,成王妃着人将他们丢到了丹青山脚底;爷可还记得,在前不久,传闻凉都往北前往丹青山那条路上有贼匪出没的流言?” “你的意思是……” “嗯,属下好奇便去查了查,果然这流言与成王妃有关。”流枫低下头,“当时,走那条道前往丹青山的,除了九皇子便只有汐小姐他们一行。” “那又如何?”谢逸语气未变,只是眉梢间却燃起了点点笑意。 流枫,“……” 屋内顿时又沉默了下来。 “爷没有其他吩咐,属下就先下去安排了。”流枫抿了抿唇,低下头。 “下去吧。”谢逸罢了罢手。 不过流枫很快就去而复返。 谢逸转头,眉眼带着丝丝疑惑和不满,“嗯?” “府上来了贵客,老爷请您去主院一趟。”流枫低下头,刻意压低了嗓音。 “哦,贵客?”谢逸面带不解,这整个凉都谁人不知,谢府已经闭门谢客多年;父亲竟然会为了来人破例。 流枫语气意味不明,“是成王府的秦念郡主。” “是她?” 当年的成王与父亲谢安有救命之恩,父亲会接待无可厚非,可成王妃前脚发难,秦念后脚上门,却是为什么? 如今成王父子远在疆场,难道是为求助而来? 现在的谢家虽名头好听,三朝帝师之家,可却早已经不如从前般权势显赫;生在王府,秦念不可能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到了主院。 谢逸尚未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一道清脆的嗓音。 “秦念见过谢公子。” “郡主有礼。”谢逸微微颔首。 谁知却在秦念抬头的瞬间,她那没有波澜的眸却瞬间亮了亮,“无怪乎谢公子与国公府的汐小姐熟识,能聊到一起;瞧着你们的眉眼倒是有几分相似;这若不是知晓身份,还以为你们是兄妹呢。” “……轰……” 顿时坐在上方的谢安,坐在轮椅上的谢逸,还有刚从屋内走出,抬脚还没来得及进入主厅的谢老夫人;所有的人除了秦念全都宛若晴天霹雳般。 “郡主说笑了。”谢安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只是没有人知道,此刻他的心却是波涛汹涌。 “不知郡主此来,所为何事?”谢逸深吸口气,低下头压低嗓音道。 秦念闻言,原本脸上的笑意尽退,眸色也暗了暗。 “砰——” 在众人都没回过神来之际,她却已经跪倒在地。 第074章 姐姐,你是不是还在怪澜儿 “郡主,您这是做什么?”谢逸眸色暗了暗,转头狠狠瞪了旁边的婢女一眼,“还不快将郡主扶起来。” 谢安深吸口气,心定了定,亲自起身虚扶一下,“郡主有话好好说就是,您这般可真是折煞老朽了。” “谢大人,秦念知道自己的要求很过分,但求谢大人借通关文牒一用。”秦念坚持跪在地上,眼底已然含着泪珠,“成王妃行事越发过分,前两日我才知晓,每次我写给父亲和哥哥信都被她给截下了,谢大人求您看在往日与父亲的情分上,借通关文牒一用;待秦念归来,必双手奉还。” 整个凉都拥有通关文牒的人并不算少,但真正能够信任的却只有谢安一个。她能求的人,也只有他了。 谢安闻言顿时愣神,尚未回过神,谢逸却是眸色暗了暗,脸上尽是不敢置信,嗓音清冷却近乎低吼,“你想只身前往边关?” “我……成王妃诬陷我陷害嫂子,她,她已经将嫂子一尸两命的消息传了出去。可是我,我……”秦念低下头,眼泪一滴一滴顺着脸颊不断的往下,“两军对垒,我知道这个消息若当真传过去,父亲和哥哥会怎么样呢,我……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谢逸闻声,白净清秀的脸上神色微变,只眸色却幽深了几分,“你说什么?” “谢大人,秦念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但是……”秦念已经泣不成声,“我求您了,真的求您了。” 闭门谢客二十载,谢安坐在上位,整个人面色沉着。 “郡主,您先别着急,许有另外的办法也说不定。”一个女子只身前往边关,纵使她有些拳脚功夫,可沿途贼匪流寇,又是金贵的郡主之身;这太冒险了。 “如果我没记错,顾家二公子投军在你父亲军中可是?”谢逸坐在轮椅之上,仍旧静若处子,点尘不惊;可却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心中汹涌的波涛。 秦念泪眼朦胧,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艰难地点头。 “成王妃的信已经送出去两日了,若我快马加鞭赶过去,许还来得及……”秦念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嗓音也不由得越发黯然,“我可以不在乎被父王和哥哥误会,可,可是父王和哥哥绝对不能有事,我……” “胡闹!”良久终于回过神来的谢安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就算你去了又有何用,逸儿,你立刻前往顾国公府,让顾国公传信给顾子楚。”说着,看到秦念那畏惧的目光,他面色不由得又慈和了些,“连日来雨势绵绵,信鸽未必当真能将信给送去,郡主也不要太过担忧。” 军中交战,便是家属送信也是有限制的;但像成王府,顾国公府这样的高门自然有优待;现在整个凉都,能帮到秦念的怕是也只有顾国公府。 …… 乌云,渐渐自天边弥散。 原本就昏暗的天空显得越发的暗沉沉的,好似巨大的幕布要将天都遮蔽般。 “瞧着稍晚雨势会更大,不如让流枫代爷走一遭。” 流枫瞧着外面的天色,狂风呼呼自耳边刮过;谢逸出行不便,再加之近来他体内毒性发作越发频繁,脸上担忧不减。 “这还是让秦念自己去吧,毕竟谢公子的腿……抱歉……”秦念瞧着谢逸的腿,将出口的话顿时给咽了回去,带着悲伤的脸上不由得浮起些许歉疚。 谢逸抬起头,清秀白净的脸并未有丝毫的不愉,“秦念郡主不必抱歉,刚好某有要事与顾三公子商谈,此去也是顺便。” “爷!”流枫抿唇皱眉。 谢安面色沉沉,眼底暗了暗,“此事非同小可,老朽陪郡主亲自走一趟。” “这怎么使得!”秦念抿唇面带忧色,自己贸贸然闯来谢府已是无礼,再让多年未出府的谢大人为自己破例,她心里怎么都有些不安。 “闭门谢客多年,也是时候走出去了。” 谢安的眸色幽暗,语气深沉。 “父亲不可。”谢逸却抬起头,眸色清亮,“如今的顾国公府风口浪尖,再经不起风浪;您若此去……” 结果不言而喻。 谢安脸色黯淡,双唇紧紧抿着;手死死地抓着座椅的扶手,整个人身子紧绷。 “儿子与顾三爷素有矫情往来,此去不会太引人注目。”谢逸深吸口气,转头放眼院外,“还是让儿子陪郡主走一遭吧。” 心里天人交战,最终情感在理智面前败下阵来。 谢安略嫌颓废地点点头,“也好,速去速回,注意身子。” “孩儿明白。”谢安转头看向秦念,“郡主,请吧。” 谢老夫人早已经吩咐下人备了马车和伞;都是说风就是雨的急性子;很快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顾国公府而去。 “吁——” 沿途,秦念双手交握,心悬到嗓子眼,坐卧不安。 陡然马车毫无预兆的停下,整个人本能的前倾,险些撞到窗棂,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却突然听到外面一道熟悉却让她心颤的声音。 “终于找到你了三姐,知道你突然跑出来母妃担心极了,你还是快跟小弟一起回去吧。” “轰——” 秦念只觉得晴天霹雳,艰难的吞了口唾沫。 “郡主,您别担心。”灵珊紧紧握着秦念的手。 “原来是成王府的小公子。”谢逸撩起马车的车帘,“怎么,有事?” 秦威看到谢逸,脸色顿时变了几变,抬起头看着后面马车探出脑袋的秦念,“我道是三姐为何冒雨匆匆出门,原来是为了谢公子;三姐你直接告诉母妃就是,母妃难道还能不允。” “放肆!”秦念面色一沉,“秦威,你嘴巴放干净点。” “三姐火气怎么这么大?”秦威眸底瞬间划过一抹阴鸷,“母妃说了你打碎她最心爱的珐琅琉璃瓶的事情她已经不计较了,你就是这性子,母妃担心你在外面淋湿了,特地让小弟来接你呢。” 秦念死死地咬着牙,“谁打碎了她的珐琅琉璃瓶,你别睁着眼睛说瞎话,本郡主要回去自会回去,不用你假好心。” “三姐这么说就不对了,府里那么多人看着呢。” 秦威眸色暗了暗,“要知道那珐琅琉璃瓶可是当今太后钦赐给母妃的,母妃生气话重了些是难免,对了,嫂子听说你赌气跑出来可是担心极了,将小世子交给母妃照看,自个儿跑出去寻你了。” “你,你们敢!”秦念的心陡然悬起。 她双目圆瞪死死地瞪着秦威,清澈的眸底已经泛起了血丝;单手紧紧地抓着马车的车辕,白皙纤细的手上,青筋若隐若现。 “三姐还是快跟小弟回去吧。”秦威冷笑一声,“你也知道小世子平素最服你哄了,这嫂子也不在,若是发生了点什么……呵呵……” 谢逸双眸微微眯着,转头看向秦念,“世子妃尚未出月子,这小世子还是跟着世子妃好些,到底是母子嘛;瞧着这雨势越发大了,秦念郡主早些回去也是好的。” “谢公子!”秦念紧紧地咬着牙。 “原打算顺路送郡主一遭,却不想小公子对郡主如此兄妹情深,如此倒是省事。”谢逸瞧着秦威那阴晴不定的面色,眸底波澜不惊,仍旧静若处子模样,“如此小公子,在下就将郡主交给你了。” 秦威倒是意外谢逸这般好说话,轻笑一声,“谢公子放心,我自然会好好保护好三姐的。” “如此最好。” 谢逸身着一袭素色华贵长袍,端坐马车中;墨发用宝冠束起赌在耳畔留了两缕碎发垂至胸前,额前朱砂闪烁流华;再加上那微微上扬的唇角,“昔年成王与父亲有救命之恩,我身为人子替父亲照拂成王府一二也是应当的。郡主,安好。” “有劳谢公子。”秦念的嗓音不似先前的清明带着点点沙哑,整个人身子也紧绷着;心悬到了嗓子眼上。 秦威闻言,眸色却是暗了暗。 谢安,竟然搬出谢安来压制他,双眼微微眯着,眼神阴鸷得让人觉得恐怖。 秦念的心里也极是不好过,该死,他们竟然对嫂子动手! “就此别过。” 咕噜——咕噜—— 马车与青石铺就的大道接触传出有节奏的声响,秦威瞧着秦念那“眷恋”的目光,轻哼一声,“别看了,已经走远了。” “与你何干!”秦念没好气的回嘴,“灵珊,我们走!” “哼。”秦威瞧着秦念已经走远的马车,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待那两个短命的死在边疆,看她们还有什么好神气的。小世子,哼,当真是个命贱的,下了那么重的催产药居然都不死。” 雨打在车棚上,哐哐当当。 流枫穿着蓑衣,侧身坐在车辕上,马鞭悠悠扬。 “爷。” “有话就说。”谢逸双眸轻阖,面色不改。 “您为什么……”流枫寂静欲言又止,脸上疑惑却并未消退半分。 “好奇?”谢逸尾音微扬。 流枫转头静静地看着他,并不语。 “成王继妃再心急,也不敢妄动秦念和云氏;她把控成王府又如何,你忘了皇城里那位的态度?”谢逸嘴角微微扬起,带着清浅淡笑;“成王与王妃鹣鲽情深,继妃乃那位钦赐,若当真在他们不在府上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别忘了成王手中可是还掌握着三十万大军。” …… 当下人来报,谢公子来访时,顾淮刚从外面回来;顾瑾汐与顾子骞都呆在主院,探望怀孕后妊娠反应太严重,吃什么吐什么的苏怡。 “请谢公子到花厅。”顾淮眉宇微微颦蹙。 “娘这里有我陪着就是,你和三哥去接待谢公子吧。”顾瑾汐垂眸,眼神闪了闪。 苏怡好不容易顺过气来,就着顾瑾汐的手含了一颗梅子,瞧着她始终望着门外的眼神,心中摇摇头,“若是想去就去吧。” “娘,您说什么呢。”顾瑾汐低下头。 “不管如何,你也得去想谢公子道谢;当初丹青山时,若不是他及时找来人,在那无回崖底你一个姑娘家……”苏怡拉着她的手,轻轻拢着并不凸显的小腹,“要不是娘现在的状况不宜见客,娘也是要亲自去谢谢他的。” 他救她也是为了他自己。 顾瑾汐心中腹诽,面上可不敢表现出来,只顺从地点点头,“是,女儿知道了。” “去吧。”苏怡朝她摆摆手。 “苏嬷嬷照顾好我娘,我去去就来。”顾瑾汐转头朝苏嬷嬷叮嘱道;然后提起裙摆,快速朝着花厅小跑。 苏嬷嬷眸中带着忧色,“汐小姐对谢公子是不是也太……谢公子是个出挑的,家庭门楣都没话说,可偏生是个残疾的,哎……” “汐儿对谢公子未必是我们想象的那般,七皇子不适合她,退婚势在必行;你也知晓,往后汐儿的婚事怕是艰难,谢公子虽然身有残疾,但脾性各方面都不错,若是可以,倒也不算差了。”苏怡眉头紧锁。 对这两人的心思,顾瑾汐自是不知晓。 匆匆跑到花厅门口,深吸口气,整了整衣衫,她这才迈步,“见过谢公子。” “汐小姐客气。”谢逸微微颔首,转头看向顾淮,“顾国公,此事非同小可,父亲希望你能立刻给贵府二公子传信。” 顾淮面带难色,看了看天,“谢公子并非顾某不愿,实在是你看着天色,信鸽哪里飞得出去。” “二哥?发生什么事情了?”顾瑾汐的心猛然悬了起来。 “……”谢逸眸色沉了沉。 顾瑾汐顿时眼中浮起些许疑惑;顾子骞见状好心地开口,“成王妃竟然敢如此光明正大对郡主与世子妃动手,难道就没有人管?那信若当真传了出去,主将心绪不宁,战场瞬息万变,到时候若追究起来……” “如今我西楚、夏凉交兵真是激烈之时,若成王父子受了影响,到时……非同小可。”谢逸抿唇,“如今整个凉都能帮忙的也就只有贵府了。” “……” 顿时,整个花厅一片默然。 “成王妃又对郡主和世子妃动手了?”总算听出门道的顾瑾汐猛然失口。 谢逸抬头看向顾瑾汐,眸色有刹那的晶亮;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成王妃传信成王,秦念郡主谋害世子妃云氏,云氏一尸两命。” “两军交战,实力势均力敌情况下,主将是影响战局的关键。” 抬头望着似毫不在意的顾瑾汐,顾子骞开口解释道,“这信若当真传了出去,我西楚此战怕是……” “就这样?”顾瑾汐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 “汐儿你……”顾子骞瞧着她那模样,当真是有气无处发,到底是养在深闺的女子;战场上的事情,心中摇头,“这些事情你不懂也罢。” 顾瑾汐瘪瘪嘴,转头看向谢逸,“如今梅雨绵绵,爹爹也说了信鸽根本飞不出去,那成王妃便是将信送出去了又如何,能到得了边城才行。”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谢逸转头看向顾淮,“这也是我父亲的意思。” 顾淮眸色闪了闪,想到当年的帝师谢安,点点头,“好,我立刻写信给子楚。” “不用了。”顾瑾汐瘪瘪嘴,抬手将袖中一个小指大小的封闭竹筒朝着谢逸扔过去,“你们自己瞧。” 谢逸眸色闪了闪,在看到那竹筒上成王府的标记时,心猛然悬了起来;动作飞快可看起来却仍旧那么的优雅清华,展开信笺飞快地浏览。 “汐儿,这东西你从哪里拿的?” “地上捡的。”顾瑾汐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顾子骞接过信笺细细看了,又转给顾淮;屋内三人看向顾瑾汐,眼底都染上了不同的颜色,“汐儿,此事你怎么不早说?” “你们也没人问啊。”顾瑾汐耸耸肩,只要这东西没有送到成王父子手上,二哥也不会受到影响,她可不会大张旗鼓,弄得人尽皆知;万一成王妃知道,再来一次,她可不敢保证次次都有这样的好运。 “汐儿当真是在地上捡的?” 顾淮张了张口,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谢逸开口打断,“无论如何,只要这封信给拦下来了就好。”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那在下也不多留,父亲还在府上等着我的消息呢。” 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终于放下;原来只是虚惊一场;怕是连成王妃自己都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吧,当真是人作恶太多,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 “如此也好,那我就不多留你了。” “告辞。”谢逸朝顾淮点点头,猛然想到秦念说过的话,他深凝了顾瑾汐一眼,“对了,怎么没瞧见尊夫人?” “贱内身怀有孕,不宜见客。”顾淮开口解释着,脸上却是掩不住的幸福。 “哦?如此倒是恭喜国公大人又喜得麟儿。”谢逸脸上也不由得染上了笑意。 “哈哈,那就借谢公子吉言。”顾淮说得神采飞扬。 …… 自此一别,便是数月。流火的七月如期而至,整个凉都犹如被架在火上烤一般。 三个月以来,经过顾瑾汐的不懈努力,叶贞娘体内的毒已经得解,原本孱弱的身子也养起了肉,整个人瞧着比以往可是年轻了十岁不止;顾瑾汐将她安排到了慕汐阁做了她的贴身嬷嬷。经历丹青山、安伯候府的事情之后,顾老夫人对府中庶务并不大搭理;苏怡渐渐也有心无力,由得顾瑾汐去。至于叶岸,洗净污垢,换上身像模像样的衣衫;虽然因为体型缘故,仍旧像棕熊一般,但瞧着却另有一番味道。厚实的胸膛,看向叶贞娘那依恋的神色,无怪乎叶贞娘就算是临死了,也放不下他。 只是她好奇的却是她手上的三个病人,之前一直心急治好双腿的谢逸、身中西楚皇室秘毒的秦睿与那传闻中不行的萧七爷好似都从人间蒸发了般。 整整三个月,竟然都无人寻她,她自乐得清闲。 倒是因为叶贞娘和叶岸消失之后,坊间隐隐有传言,说凉都有神医治好了叶贞娘,也有那泼凉水的,指不定人早已经见了阎王。 对于这些话,顾瑾汐都只是一笑而过。 她的医术从来不是为了救人! 自从有了叶贞娘之后,那些简单的病症根本用不着她出手。 七月流火。 灿烂的阳光映衬着绿幽幽的树叶,上面爬着的蔓藤上,粉色的花儿开得正艳。 “小姐,签好几日老夫人身边的梁嬷嬷就起身前往丽城,说是要接柳姨娘母女回来为柳老夫人贺寿,这要算算时间,她们也该回来了。” 瞧着懒懒地趴在美人靠上,双眼微微眯着似睡非睡的顾瑾汐,叶贞娘压低了嗓音道。 “顾瑾澜离开几个月了?” 半夏拿针的手抬起在头上挠了挠,“算算时间已经四个月了。” “时间可是正正好呢。” 顾瑾汐清浅一笑,悠悠地转了个身,轻轻地打了个呵欠,“既然祖母开口了,那就这样吧,不然,人家还以为我多容不得姨娘庶妹呢。娘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小了,就当时给它积福了。” “可是小姐,巧儿传信来说,顾瑾澜与您表姐、表哥的关系极好。眼瞧着快到新一届科考,您的表哥和表姐打算一同来凉都呢。”半夏嘟着唇。 顾瑾汐眉宇微微颦蹙着,“哦?此话当真?” “阿岸去查过,的确如此。”叶贞娘说着眸色暗了暗,“而且小姐,有些话,贞娘不知当讲不当讲。” “嗯?”顾瑾汐双眼微眯,尾音微扬。 “苏家除了苏老夫人,其他人对您母亲的态度好像并不太友好。”想到前些日子阿岸回来给她说起的,叶贞娘的面色有些难看。 来顾国公府也有月余,不管是苏怡还是顾瑾汐待她都极好;渐渐的,对顾瑾汐她也越发真心,就当自己的亲生女儿般。 顾瑾汐顿时来了兴致,端坐起身,“这话怎么说?” “夫人本就是养女,当年随是私奔但苏老夫人心疼她却是拿了不少体己;苏家瞧着是丽城大族,可底子早已经败了;如今也只是个空壳罢了。若非苏大人态度强硬,怕是下面那些个早就忍不住朝顾国公府伸手了。”叶贞娘面色有些难看,说这些也是提前给顾瑾汐打个预防针,“如今夫人正在孕中,苏家小姐和公子来凉都怕也是要入住国公府,小姐您……” “哦?”竟然是这样。 她倒是为何每年逢年过节母亲准备的节礼从未少过,苏家每次从未拒绝;但这礼收了,态度却从未变过;现在想想,怕是那自己那便宜外祖根本就不知,母亲这些年送去孝敬养父母的东西,不知道进了谁的口呢。 “岸叔可还查到些什么?” 叶贞娘沉沉地叹口气,“这次与顾瑾澜他们一道来云都的您的大表姐苏芩、二表姐苏梦他们都是苏家大房的女儿;至于前来准备科考的则是苏家二房的儿子,您的大表哥苏尧。” “苏家大房没有儿子?”顾瑾汐语气阴沉。 “嗯。”叶贞娘点点头,“那两姐妹前来,可都是带着嫁入国公府的目的,小姐您可要提醒三公子小心些,听说前线的仗打完了二公子也快回来了;倒是大公子……” “咔——擦!” 顾瑾汐闻言,原本手中八万的竹笛被捏碎,双眸迸射出凶芒,“端得是好盘算啊。你放心,三哥不算计旁人也就罢了,哪有被旁人算计了的。至于大哥和二哥,待他们回来再说吧。” “……” 叶贞娘瞧着顾瑾汐那模样,喉头滑动间将到了嗓子眼儿的话又给咽了回去;苏家大房无子,那两姐妹前来的目的,怕还有一个就是为了夫人腹中的孩子,只是这话她却是万万不敢再说了。 七月的阳光,火辣辣的。 饶是屋内四角已经搁置了数个冰盆,可大家却还是热汗直冒;恨不能将身上的衣衫都扒下来,时刻泡在凉水里才好。 顾瑾汐趴在美人靠上,望着楼下院子里的小湖,想到即将到来的表哥表姐;只是顾瑾澜,她早就想好了收拾的方法,可对于苏家的人…… 母亲那里,怕是难过。 满院子的知了叫个不停,本就心烦意乱,此刻越发的烦躁。 “咚,咚咚——” 凌乱略嫌急促的脚步声,合着敲门的声音。 顾瑾汐略带不耐地抬起头,半夏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去开门,“谁啊。” “是我,苏嬷嬷。”门外的人气喘不匀。 “原来是您,赶紧快进来。”半夏打开房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她赶紧掩上门又放下帘子,叶贞娘早已经准备好了茶水,“苏嬷嬷怎么有空这个点过来?” 顾瑾汐也端坐起来,瞧着苏嬷嬷那满头大汗的模样,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发生什么事情了?” “汐小姐您别着急。”苏嬷嬷喝了好大几口茶水,这才回过气来,“是刚才门房来报,说是柳姨娘他们一行已经进城,快到国公府了,夫人让我过来唤您一起去接苏家的公子和小姐。” 顾瑾汐闻言,顿时有些没好气的。 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小姐您也明白,夫人自从苏家出来这些年从未回去过,好不容易见到苏家人。”苏嬷嬷其实也有些激动;她是苏怡的奶嬷嬷,但也是苏家的家生子。 只是后来苏老夫人将她的卖身契给了苏怡,后来再发生那些事情,然后一别就是数十载。 “嗯,我知道了。”顾瑾汐深吸口气。 “奴婢给小姐熟悉一下。”半夏起身,叶贞娘也赶紧在衣柜中将前两日才取回来的新衫裙取出来,“这套冰丝蚕纱的绣裙最适合夏日出行。” “冰丝蚕纱?”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顾瑾汐不由自主的重复,眉头紧皱,“我怎么不记得?” “小姐莫不是忘了,前两日锦绣坊的掌柜特地送来的?”叶贞娘淡笑着摇摇头,“今儿小姐穿着,正好。” 素来不是肯亏待自己的性子,顾瑾汐点点头;只是心中疑惑不减。冰丝蚕纱且不说价值几何,但就夏日在凉都的受欢迎程度来讲,那锦绣坊怎么会特地送到顾国公府;“娘那里有吗?” “小姐真是孝顺,夫人那里自然是有的。”苏嬷嬷听了,心中也不由得有些感动;小姐对夫人可是真真好的,这几个月,府中的庶务大都是小姐在打理,可每每有什么好东西,小姐都是紧着夫人,夫人可真是没白疼她。 “行了,走吧。” …… 顾瑾汐强烈阻止了苏怡要亲自去迎接的做法;自己领着苏嬷嬷,叶贞娘,青黛和白芷;将半夏留在主院与下人一道照顾苏怡。 “咔——” 木质车辕与地面摩擦发出一声尖利刺耳的声音。 顾瑾汐立在大门边,瞧着那停下来的三辆马车,低首垂眸,眼神闪了闪。 “大姐你瞧,这就是国公府,看看这门脸,看看这气势,啧啧。” 眼瞧着身着粉红色蝶戏水仙罗裙,梳着双丫髻,头上戴着鎏金步摇的女子拉着另一名淡蓝色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打扮清雅,头上只别着一枚翠玉簪的女子,声音娇俏。 淡蓝色衫裙女子并未说话,反而是转头看向后面。 梁嬷嬷已经搀扶着柳姨娘,顾瑾澜从马车上下来。 “老奴参见汐小姐。” 顾瑾汐淡笑着抬手,“梁嬷嬷免礼。” “姐姐。”在看到顾瑾汐的刹那,顾瑾澜那水灵灵的双眸立时亮了亮,不过很快又染上了雾气,那无辜可怜的模样,当真是让人觉得心疼极了。 最后从马车上下来的苏尧见状,看向顾瑾汐的眸色沉了沉,“这位想必就是四表妹顾瑾汐了吧。” “这几位想必就是原道而来的表哥和表姐们了。” 顾瑾汐笑意清浅,既不过分热情也不让人觉得冷淡;动作优雅透着清贵,“这日头大,你们沿途跋涉想必也是累了,祖母和娘已经在主院备好了丰盛的宴席给你们接风洗尘呢;快,青黛、白芷,还不去将表哥表姐们的行礼接下来。” “小姨有心了。”苏尧见状,面色这才稍微好看了些。 “汐小姐,不知表少爷与表小姐们安置在哪个院子?”立在旁边的傅管家上前一步。 “表哥此来是为科考的,清风楼环境清雅、安静想必表哥会喜欢;至于两位表姐,都安置在浅云居吧;那里距离主院也近,凡事也方便些。” 这自然是顾瑾汐早就盘算好的,说罢抓头看向梁嬷嬷,“梁嬷嬷以为如何?” “汐小姐的安排自是极好的。”梁嬷嬷的眸色暗了暗。 “如此,那小的这就去安置。”傅管家行礼退走。 “表哥表姐们,请吧。”顾瑾汐做了个请的姿势,“母亲身怀六甲,不宜亲自前来迎接,还请表哥表姐莫要见怪。” 苏梦瘪瘪嘴,想说什么却被苏岑阻止,“我们小辈哪有让长辈迎接的道理。” “姐姐,你是不是还在怪澜儿?” 就在一行准备往主院去的时候,一道可怜兮兮又透着无辜的嗓音在众人背后响起。 “虽不知表妹与澜妹妹之间有什么误会,我替澜妹妹给表妹道个歉,看在表哥的份上以前的事一笔勾销如何?” 瞧着顾瑾澜那可怜兮兮无辜委屈的模样,苏尧只觉得心头极不是滋味;刚对顾瑾汐有些改观,现在就立刻冷了下来,眸色沉沉。 顾瑾汐低首垂眸,眼角挂着顾瑾澜,瞧着这三个月她倒是将苏家人收买得极好,“之前的事情不是早已经查清楚了,澜妹妹与柳姨娘不是去家庙为祖母祈福的吗?倒是不知妹妹到底有何事需要我这个做姐姐原谅的?” “我……”顾瑾澜顿时面色苍白,整个人摇摇欲坠的模样。 “汐小姐莫怪,我这就带澜儿回房。”柳姨娘身子哆嗦了下,看向顾瑾汐时,带着几分害怕的模样。 苏梦素来是个口快的,当即忍不住,“表妹这嫡女的架子端得可真是大呀。” “苏梦你给我住口!”苏岑扯了扯她的衣袖,轻喝一声,抬头朝着顾瑾汐,“表妹对不起你梦表姐她……” 顾瑾汐轻笑一声,“不妨;时辰不早了,祖母和娘还在主院等着呢;柳姨娘与澜妹妹还是先随我们一起去见过祖母之后再回房吧,毕竟祖母可是为你们担忧了不少时日。” “是。”柳姨娘低下头,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厉色。 顾瑾澜的眸色也是暗淡了下来,贝齿轻咬下唇,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姐姐……” “七月这天气是太大了些,你们沿途想必也是乏了;我已经吩咐下人给你们的房间都备好了冰盆和温水,待会儿回房就能直接沐浴。”顾瑾汐语气淡淡的,“母亲有了身孕之后,大多数时候都疲乏得紧,汐儿初掌庶务,若是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还请表哥、表姐莫要见怪。” 苏岑拉着苏梦,笑得清雅,“是我们叨扰了。” “请。” 说着一行人很快就到了主院。 顾老夫人见到柳姨娘与顾瑾澜,早就激动非常;可碍于旁人在场只能生忍着。 苏怡见到苏家兄妹更是激动不已,泪雨涟涟的,顾瑾汐与苏嬷嬷劝了好久这才让她停歇下来;让顾瑾玉与顾瑾香都出来见了客人,用过膳之后,就都打发回了房。 “表妹!” 从主院出来,苏岑叫住欲离开的顾瑾汐,快步走上去自来熟地挽着顾瑾汐的手臂,在接触到那衣衫的时候,眼底顿时亮了亮;即使只是短短瞬间,可顾瑾汐却没有错过她眼底的贪婪,“这么多年了,咱们表姐妹可是第一次见面呢。表妹这衣衫是什么材质的,天气这么热竟然也能保持冰凉。” 说话间,手还在那衣衫上流恋着。 白芷闻言,立刻骄傲地开口,“我家小姐这身绣裙可是用冰丝蚕纱所织;夏日最是祛热。” “那传说中的冰丝蚕纱?”苏岑闻言,眼神亮了亮,“顾国公府果然如传闻般富有,表姐可真羡慕你。” 顾瑾汐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手臂解放出来,淡淡笑着,“表姐可真会开玩笑;时辰不早了,我得回房安排晚上各院的晚膳和明日的餐点;若是表姐、表哥们有什么特地的习惯也可以提前遣人来说一声。” “呃,呵呵,好。” 似乎是觉察到顾瑾汐的冷淡,苏岑讪讪的笑了两声,“那表姐就不打扰了,凉都可当真热得紧,赶路疲乏;咱们姐妹来日方长,表姐就先回房了。” “青黛,送岑表姐回去。” “是!” 同属客院,清风楼与浅云居相距并不远。 苏家兄妹三人聚在清风楼中。 “二哥,你看那顾瑾汐,架子可真是大。”苏梦瘪嘴,自大门口处对顾瑾汐就不满,现在更是,“你看看她给我们安排的院子,这么偏僻!” 苏岑的眸色暗了暗,“二哥前来科考,院子清幽僻静些也好。” “大姐!”苏梦咬着下唇,“你看澜妹妹见了顾瑾汐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可见她平日里没少欺负澜妹妹。你看看今天她那模样,当真是恨不能将澜妹妹生吞活剥了似的。” “好了。”苏尧眸色暗了暗,“你们也别忘了咱们这次的目的。” “听说顾家三兄弟就只有顾老三在府上,其他两位常年在外的。”苏岑的语气变了变,她的梦想可是要做官夫人的。 “战事停歇,顾子楚很快就会班师回朝;这次他所在的军队大获全胜,身为将领,自然会加官进爵;至于顾子齐,江南一带水患成灾,听说他自请赈灾;但你瞧瞧这天儿,热得;看着吧,很快他们就都会回来了。” 身为即将参加科考的举子,对朝廷的事还是很关心的。还有苏尧没说的,顾家虽然一直以来看似不温不火,但正因为这样才能久居朝堂而不下;如当年的三朝帝师谢家,不久已经销声匿迹了吗。 “顾家三兄弟对顾瑾汐这个妹妹看重非常,你们往后切不可得罪了她。”说着,苏尧恶狠狠地瞪了苏梦一眼,“尤其是你,管好自己的嘴。” “可是……” 苏梦死死地咬着牙,看着苏尧,“难道你就忍心看着澜妹妹被她欺负吗?” “我……” 苏尧也沉默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在丽城时,你就已经和澜妹妹私相授受,哼!”苏梦素来口无遮拦。 苏尧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 “阿尧,你真的……”苏岑已经懵了;纵使顾瑾澜再受宠,纵使顾老夫人再偏疼柳姨娘,可也改变不了她是个庶女的事实。 身为苏家这代唯一的男丁,祖父定不会同意他娶一位庶女做正妻的。 “糊涂!” 苏尧耷拉着脑袋,“我,我只是……” “你……”苏岑被气得不轻,“你还是想想要怎么跟祖母交代吧。” “只要将顾瑾汐搞到手,到时再娶了澜儿做平妻就是。”苏尧眼底猛然划过一道狠戾之色,“她不是很看不起澜儿吗?往后就让澜儿将她压在脚底下……” 想到顾瑾汐那窈窕的身段,高贵清雅,清灵绝美的容颜,光是想想将她压在身下,他就不由得心头一热。 苏岑瞧着苏尧,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目光,“你疯了!” “我没疯。”苏尧深吸口气,“别忘了临走前大伯与我父亲说过的话,他们只说要与顾国公府结亲,至于是嫁女儿还是娶媳妇儿,想来并没有差别。” 苏岑摇摇头,“暂时你们最好别去招惹顾瑾汐,她这个人,我看不透。” “行了大姐你就别神神秘秘的,人心隔肚皮哪能让你都看透了。”苏梦瘪瘪嘴,反正她对嫁入顾家没什么兴趣,让二哥娶了顾瑾汐也好,“澜妹妹以前对你也是不差的,你怎么竟帮着顾瑾汐说话呀!” 苏岑没好气的瞪了两人一眼,“所以你们两个就被顾瑾澜给收买了?” “苏岑!”苏尧恼了,“我不许你这么说澜儿。” “好,好,好!” 苏岑深吸口气,“往后你们犯到顾瑾汐手上时,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你们自己好好想一想,如果柳姨娘和顾瑾澜当真如她们表现的那么无辜,那为什么府上的下人看到她们的反应那么奇怪;以顾老夫人对她们的偏疼会任由她们来回折腾。小姨这个时候怀孕,柳姨娘不更应该留在府上趁虚而入吗?你们一个两个长的都是猪脑子吗?” “……” 顿时,苏梦与苏尧都沉默了。 “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苏梦缩了缩脖子,她就是外强中干,此刻也有些慌了神,“刚才我那样,那顾瑾汐定是给我得罪了。” 第075章 就是咱们翻身的时候 “刚不是挺厉害的,现在知道害怕了?” 苏岑没好气地瞪了苏梦一眼,转头看向苏尧,“初来乍到,你们最好都安分些;若是坏了我们的大事,别怪我这做大姐的翻脸无情,哼!” “……” 苏尧和无梦两人四目相对,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不满。 七月凉都,宛若被整个放在烈火上炙烤般。 “咚,咚咚——”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小心思,你们最好都给我收敛点。”苏岑压低嗓音低吼,直到门外的敲门声越发急促之后,这才抬起头,“谁啊,进来。” “奴才绿映见过表少爷,两位表小姐。” 身着黛蓝细麻布长衫,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瞧着甚是体面的年轻男子朝三人恭谨行礼,在他身后,另有两名小厮捧着冰盆,“夏日天热,奴才给屋子添置两个冰盆。” “有心了。”苏尧微微颔首。 “表少爷客气,早前汐小姐就特地嘱咐过,务必要让表少爷、表小姐们在府里住的舒心;浅云居那边连翘姑娘已经带着人过去了。” 绿映低下头,不急不缓,不卑不亢。 “替我们兄妹多谢四表妹。”瞧着苏尧与苏梦两人脸上浮起的不屑,苏岑赶紧开口道。 “若是没有其他吩咐,奴才就先告退了。” “嗯。”苏岑点点头。 待房门阖上,转头看向两人,苏岑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 苏梦瘪瘪嘴,“不过是个下人,姐你对他那般客气做什么?” “你懂什么。”苏岑没好气地瞪了苏梦一眼。 “是我不懂,你什么都懂;那爹交代的事情你自个与小姨说去吧。”苏梦赌气道。 “大伯交代的,什么事情?”苏尧敏锐地察觉到两人之间暗流涌动,顿时警惕起来;纵使他们来顾国公府有着共同的目的,但到底是两房人,也有心不齐的时候。他双眼微微眯着,视线在两姐妹间不断来回扫视。 苏岑心顿时悬了起来,语气有些讪讪的,“能有什么事情,无非就是让我们早日寻到那东西;如果能嫁入国公府自然是最好不过。苏怡虽然名义上是苏家的女儿,可到底是养女,这么多年都没有回去看过,哪能靠得住。” “就是,祖母还事事都想着她。”苏梦瘪瘪嘴。 “瞧着天儿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回浅云居了;如果有什么事情,我们再商量。” 感受到苏尧那打量的目光,苏岑只觉得有些坐卧不安;末了,似是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转头瞧着苏尧,语重心长,“二弟,你可是咱们苏家这一辈的希望,此次科考你定要全力以赴。” “哼。”苏尧轻哼。 “那我们就先走了。”知晓苏尧对她们仍心有忌惮,苏岑拉着苏梦赶紧离开。 …… 皇宫,金碧辉煌的大殿内。 身着华贵宫装罗裙,头戴金钗流光溢彩的女子,眸带厉芒。 “柳红艳那里可有消息了?”抬起手,细细打量自己新涂的朱丹豆蔻,尖利的玳瑁指甲时而轻轻拍抚怀中蓝睛毛白的波斯猫。 立在下方嬷嬷模样的中年妇女,神色狠辣,动作老练,“三日前传来消息,苏家并未有任何发现,但据闻苏怡当年的确从苏家带走了一个东西。” “哦?”宫装女子顿时来了兴致,嘴角斜勾,尾音微扬,带着冷笑。 “但对那个东西,苏家老太爷与老夫人三缄其口;其他人也无从得知。”说到这里嬷嬷蹙了蹙眉,“娘娘,该打探的消息都已近差不多;柳红艳是不是也该……” 话落,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华贵宫装女子浅浅一笑,“暂时留着,我还有用。” “可是娘娘,难道您忘了上次在城北民宅中发生的事情?老奴确信自己不会瞧错,那黛染彩雀织锦的料子,可不是什么人都用得上的。柳红艳或许已经暴露了。”嬷嬷面带忧色,“若是她再将咱们的事情给暴露了……” 华贵宫装女子眉宇微微颦蹙,脸上的自得尽褪,眸光闪了闪,“前些儿时候凉都发生了不少事情,原本单纯如猪的顾瑾汐竟然开了窍,难道嬷嬷就不好奇?柳红艳与顾瑾澜接二连三的在她手上吃亏……” “娘娘您说,会不会是那顾瑾汐发现了什么?”嬷嬷心里顿时噔的一下,如果当真是她发现了什么端倪,那后面发生的事情倒也说得通了。 “不过是个乳臭味干的臭丫头,她能知道什么。”华贵宫装女子不以为然。 “可如今少主子那边……”嬷嬷嚅了嚅唇,欲言又止。 “男人嘛,个个都是贱种;你追着他,他自然不稀罕;但如果有一天你不追了,他反倒觉得不习惯。”华贵宫装女子轻轻拍慰着怀中的波斯猫,“他若当真喜欢,娶回来就是。” 嬷嬷脸上担忧未褪。 “以顾家如今的动静,如果当真发现柳红艳的异常,顾老夫人怕是第一个饶不了她。”华贵宫装女子语气稍微柔和了些,“再者,过两日就是安伯候府老夫人的生辰,到时候嬷嬷可仔细试探一番。” 说吧,眸色顿时又变得幽深晦暗起来,“本宫很是好奇,这次顾瑾汐会怎么对付柳红艳与顾瑾澜。若是她当真有那样的城府和手段,倒是站在皇儿身边不错的人选;顾家虽然声望显赫,可权势上却始终有些欠缺了。” “如今凉都对少主子心仪的贵女不少,娘娘莫要忧心。”嬷嬷赶紧开口安慰。 “只是那东西迟迟寻不到,本宫这心啊……”华贵宫装的女子轻叹了口气,她怀中原本紧紧闭着双眸的波斯猫似乎也察觉到主子的忧愁睁开眼,慵懒又优雅地伸了个懒腰,灵活的从女子怀中跳下来。 “如今顾苏谢三家,盯着他们的人不少,怕都是为了那个东西。” 嬷嬷说着,猛然似乎是响起了什么,“咱们安插在顾国公府的暗子来报,似乎顾老夫人也在暗中寻找什么;当初若非太长公主极力支持皇后也不会,娘娘您说会不会……” “哼。” 华贵宫装女子轻哼一声,眼底几不可查地闪过一缕暗芒,“当年顾苏谢三家的确是先皇的左膀右臂,但那个东西到底在哪里谁都不知道;连当今圣上都不清楚,你以为若是确定了那个东西的所在,皇上还能容得下他们?” “娘娘,您,您的意思是……” 嬷嬷顿时双目大瞪,整个人身子僵硬着,连话都说不完整。 “你以为本宫与柳红艳之间的事情,那个人不知道吗?” 华贵宫装女子嘴角斜勾,扬起三分浅淡的笑意,只是笑意却未达眼底;幽深深邃的眸子半眯着,带着浓浓的阴狠算计,“不!他知道,甚至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或者说,这整个后宫的一举一动都在那人的掌控之中。 说着,转头看向神色紧张的嬷嬷,她言笑晏晏,“嬷嬷别忘了,他是君,手掌西楚生死;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些。” 前朝后宫,从来都不分家。 她自然也从来不奢望那个人会真的对她们有多认真,后宫佳丽三千,年年都有新人笑,可有几人能见旧人哭。 “可,可是……”嬷嬷艰难吞了口唾沫。 “所以本宫更要留着柳红艳。”华贵宫装女子瞧着嬷嬷那紧张的模样,突然轻笑一声,“不仅要留着,而且你与她联系可以更频繁,当然也要更小心,不能刻意露出马脚,明白吗?” “老奴名表了。” 嬷嬷点点头,眼底瞬间划过一道了悟的神色,“娘娘这招用得当真妙极。” “传令给那些暗子,都给本宫当心着些,若是不小心露出了马脚,到时候就别怪本宫翻脸无情,哼!”华贵宫装女子语气陡然变得狠戾。 嬷嬷赶紧低下头,俯身行礼,“是。” “……” 整个布置华丽大气,富丽堂皇的宫殿顿时陷入了深深的寂静。 “若是娘娘没有其他吩咐,那老奴就先告退了。”嬷嬷低着头,语气恭谨。 “嗯。”华贵宫装女子懒懒地靠在软榻上,微微颔首,“嬷嬷先将那日跟踪柳红艳的人身份查出来;黛染彩雀织锦的料子,应该不难查。” 凉都城内,拥有黛染彩雀织锦料子的贵族虽多;但能够用它来裁制衫裙的人却少;就算已经缝制了衫裙也大都在参加宴会等重要场合的时候穿一穿。 “是,老奴明白。”嬷嬷低下头。 “退下吧。”华贵宫装女子沉沉地叹了口。 …… 顾国公府,兰馨阁前。 再次回到这里,顾瑾澜说不上心头究竟是什么滋味。 景物依旧,物是人非。 连她也已经不是最初那个她了,低首垂眸,右手为不可查地陇上小腹,眼神有些许的晦暗,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 “外头热,姨娘、小姐先进屋吧。”碧菱一手撑着油纸伞,一手推开兰馨阁的大门道。 “院子里伺候的下人呢,是都死了吗?”顾瑾澜语带不满。 院内似听到动静的一名老婆子赶紧迎上来,“老奴见过澜小姐,柳姨娘,奴婢们正在打扫院子,清理房间,没能及时远迎,还请恕罪。” “不应该早就打理好了吗?怎么现在还在清扫?”顾瑾澜面色有些苍白语气狠戾。 老婆子的身子颤了颤,“是,前几日就已经开始打理了。可汐小姐吩咐说是澜小姐数月未归,这房子久未住人;凉都的气候不比丽城,让老奴们又仔仔细细的清理了一遍;当初在兰馨阁寻到杀害碧莲的凶器,汐小姐还特地让管家请了大师做法,就怕到时候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冲撞了……” “滚。” 老婆子低着头话未说完,柳姨娘此刻却只觉得胸口堵着口气,憋得厉害;张口恶狠狠的道。 “欺人太甚!” 碧莲的死,张妈妈殁;那是柳姨娘心头的一块心病;在丽城几个月,好不容易将这伤口给捂严实了,可现在刚回来就被人揭开。 碧菱低下头,“外面热,姨娘和小姐先进屋说话吧。”说着,四下张望了下接着道,“现在府上汐小姐一手遮天,姨娘和小姐都谨慎些。” “哼!” 柳姨娘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转头进屋;顾瑾澜紧随其后。 自己离开这才多久,苏怡居然又有了身孕;而且瞧着那林大夫每日两次请的平安脉,顾老夫人对苏怡的重视,怕那肚子里又是个男丁。还有那顾瑾汐,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的给她添堵,当真是……当真是……太过分了! 事情发生在兰馨阁,顾瑾澜的面色自然也不太好看。 “姨娘,现在连祖母都不帮着我们了,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靠人不如靠己。” 柳姨娘的面色暗了暗,“索性现在那苏家三兄妹现在都向着咱们,对了你和苏尧的事情怎么样了?” “姨娘放心,那个傻子,真当我多喜欢他,非他不可呢。”顾瑾澜轻笑一声,“现在他们对顾瑾汐本就没有什么好感,可怕就怕在……” “嗯?”柳姨娘眉宇微微蹙了蹙。 “本来说好是苏尧与我们一道上凉都,名义上是为了科考;可苏岑和苏梦在听说苏怡有孕之后突然跟来,我心里有些不安。” 上次陷害顾瑾汐未能得手,在丽城的这几个月,柳姨娘日日对她耳提面命,顾瑾澜也学聪明了些,“苏杭和苏宇素来想与咱们国公府牵上关系,奈何苏老太爷态度强硬;现在好不容易说动了苏老太爷,女儿想着,她们是不是也打着……联姻的意思?” “不管她们此来是为了什么,你要牵制好苏尧;他可是苏家这代唯一的男丁。”柳姨娘双眸泛着若有似无的冷光;苏家对苏怡可是恩同再造;这整个顾国公府上上下下,谁不知道苏家便是他们家夫人的心结。 只要牢牢抓住了苏尧,对付苏怡还不是轻而易举。 顾瑾澜点点头,不过转念,“可是,再有两日就是舅姥姥的生辰了;姨娘,我担心……”低下头,轻轻拢着自己的小腹,手紧握成拳头。 “你担心什么,最不济不是那有那个苏尧?”柳姨娘眸中瞬间划过一道厉芒,“明日我会抽空去一趟安伯候府,暗中布置一番,到时候你只需要好好配合就是。” 话虽这么说,可顾瑾澜却仍旧心有顾虑,“瞧着刚才的情形,咱们离开的几个月,顾瑾汐掌管中馈,怕是院子里有不少她安插的人,便是以前的老人,谁知道……”有没有被她收买过去。 “她再只手遮天,还能将你我生吞活剥了去?”不等顾瑾澜说完,柳姨娘眸色暗淡,面色扭曲着,“两日后,只要两日你配合好了,就是咱们母女翻身的时候。” “可是……”顾瑾澜仍旧心有余悸。 “没什么好可是的。”柳姨娘恶狠狠地瞪顾瑾澜一眼,“柳昊对你素来疼爱有加,能嫁入安伯候府,他必不会亏待了你去。不然以你残花败柳的身子,还指望能嫁给七皇子不成?” 唰—— 瞬时,顾瑾澜的面色陡然变得苍白如纸,唇上血色全无。 “好了。”柳姨娘见状,到底有些不忍,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这可是个男丁,若是利用得好了,到时候他可就是翻身的机会。” 整个凉都的达官贵胄后宅,谁敢说没有阴私存在。只要操纵得好了,顾瑾澜便可以用这个男丁站稳安伯候府的后院,到时候,她也可以母凭女贵。 顾瑾澜整个人身子微微颤抖着,嗓音也不负先前的清明,“我,我明白了。” “这两日你尽量都呆在院子里,少跟顾瑾汐接触。” 柳姨娘起身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又转头倒回来仔细叮嘱顾瑾澜,传闻顾瑾汐可是会医术的,若是被她看出了端倪,到时候再使诡计,那她们的盘算可都要泡汤了。 “我知道。”顾瑾澜点头。 “姨娘做的这一切可都是为你了。”柳姨娘轻轻拍慰着顾瑾澜,“你也别怪姨娘狠心。” “我明白的。” 夏日的夜,来得很慢。 当夜幕沉沉时,整个凉都一扫白日里的灼热,终于有了些许清凉。 月上中天,像是给这座繁华喧嚣的城市披上一层神秘的白纱。 “忧儿你打算怎么做?” 黑暗中,慕汐阁小湖中月色朦胧,倒映着的星光点点闪烁流华;在那窗户大开的房间隔着屏风的拱月门内,两道人影隔着小香几盘坐在沉香凉榻上。 顾瑾汐笑得清浅,语气温婉中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神秘,“我还道欢哥哥忘记我这个师妹了呢。” “忘记谁都不能忘记你啊。”无欢顿时哑然,右手两指间夹着一枚白色的棋子,在烛光月色中闪烁着光华,他动作顿时怔了下,淡笑着落子。 “近两个月,凉都的风云人物都像是约好了般,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瑾汐语气始终不急不缓,动作优雅地再次落下一子之后,抬起头,“是睿王已经寻到了一梦千年的解药,还是萧七爷已经能够人道了?” “忧儿,你……” 无欢沉沉叹口气,“你就不能糊涂些。” “有些事情,我,不。是整个顾国公府都早已经糊里糊涂的牵扯了进去,我可不想某日里,再糊里糊涂的抄家灭族却不知为何。” 顾瑾汐说得轻松,可无欢却听出了她话中的沉重,“这几个月边关战事太过激烈,夏凉被我军攻陷数座城池,事关家族利益,那些人哪里有时间关心其他。” “只有这些?”顾瑾汐眉梢浅扬。 “女孩子家家的,知道太多可不好。”无忧嘴角斜勾轻笑一声,“忧儿倒是学得乖觉,想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现在该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做了吧?” “欢哥哥不早该明白的?”顾瑾汐眉梢浅扬,转头看向窗外;人工打造的小湖里星星点点,“她们既然选在这个点回来,怕是早就已经计划好了的。顾瑾澜的肚子已经不能拖了,现在对她们来说最好的人选除了柳昊,别无其他不是吗?” 无欢闻言,点点头,“嗯哼。” “若是柳姨娘聪明些,顾瑾澜有主见些,在丽城的时候打掉那个胎儿;或许一切都相安无事。不过既然她们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怪不得我了。” 顾瑾汐笑得闻言,眼底却带着妖娆闪烁的光;再抓头看向无欢,“欢哥哥此来,怕不仅仅是为了问我这点事情吧。” “倒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无欢点点头,“睿王毒发了。” “算算日子,也是了。”顾瑾汐点头。 “忧儿,你当真就不能……” 并未无为偏心只传授顾瑾汐针阵绝技;当初的几个徒弟,他都曾仔细教授过,但却只有顾瑾汐能领悟其中的真谛。无为曾经说过,顾瑾汐是天生的奇门中人,针阵绝技需要的不是对岐黄的领悟,反倒是奇门术数的领悟更为重要。偏生她两样天赋都奇佳,莫怪明知她身份,无为还在临走时将随身数十载的银针相赠。 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摇摇头,“欢哥哥,如果他不是睿王,或许可以……但如今我为家族他为王朝,在不能确定他的立场前,我真的不能……” 睿王,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秦睿的威力。 数年之后,威名赫赫的摄政王;在淳于泓战死后力压群雄,接手军权;手握重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甚至连当朝皇帝都对他谓之三分。 这样的一个人,若是成为对手,她不确定自己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只要能活着没人会想死,那些手握权柄掌他人生死的更是;如今……她只能用这样的方法制衡秦睿。 “罢了。”无欢叹口气抬手轻轻揉了揉顾瑾汐的头发,“只要你别忘了,欢哥哥永远都是你的欢哥哥;柳家那边我会注意,你自己也小心些,对了,听说被关在柳府佛堂的柳曼婷前两日被放了出来,柳家负责采购的关娘子在保和堂买了不少安胎的补品。” “嗯,我知道了。”顾瑾汐点点头。 “时辰不早,欢哥哥也该回去了。”无欢的心沉了沉,转头深凝了顾瑾汐一眼,足尖轻点只三两个闪身直接消失在天边。 在他消失的瞬间,两道人影几乎是瞬间出现在顾瑾汐面前。 “小姐。” 顾瑾汐转头,“贞娘怎么样,可曾探到什么?” “苏梦看似没有什么心计,不过贞娘觉得还是要警惕些;苏岑的目的似乎是大公子;听说夫人当年离开苏府时带走了一样东西。” 叶贞娘面带疑惑,语气似乎也有些迟疑。 “岸叔呢?”顾瑾汐点点头,眼底渐渐浮上了暗色。 “苏尧与顾瑾澜似乎有些特别,与服侍的下人旁敲侧击了不少顾瑾澜的事情,其他倒是没有异常。” 说话的自然还是叶贞娘。 顾瑾汐早已经习惯了长得人高马大,健壮如熊的叶岸沉默的模样;大多数时间,都是叶贞娘替他回答;若非曾经在观音庙时听到他的低吼,甚至她都会怀疑他是不是个哑巴;也只有在面对叶贞娘的时候,他才会开口。 这种感情,她心里也是挺羡慕的。 “让绿映和若云继续监视。”顾瑾汐点点头。 “嗯。” 绿映和若云是叶贞娘亲自从牙行挑回来的,与他们一同买回来的还有好几个,都被顾瑾汐不着痕迹地安插在府里不同的院中。 “对了,劳烦岸叔这两日监视好柳姨娘。” 正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小姐放心。”叶贞娘瞧着叶岸那沉默的模样,心里庆幸。幸好他们遇上的是小姐,若是遇上旁人,现在可指不定是怎样的一番场景。 想到无欢说的话,顾瑾汐沉沉叹口气,“边关战事停歇,凉都怕是又要热闹了;时辰不早了,你们也都早些回房歇着吧。” “小姐您也别想太多了,早些休息,我们就先告退了。” 夜,深了。 清亮的风透过窗户,迎面而来;将小香几收拾了,躺在软榻上,倚着软枕,思索着几日后的事情,顾瑾汐只觉得脑子越来越沉。 窗纱上,一道人影立在软榻边。 月光渐渐移动,照在那男子脸上,面如冠玉,眸似清泉;微蹙的颦眉,轻抿的薄唇,深凝着床上那好眠正酣的人儿,透过月光,瞧着那不足巴掌大的小脸,在睡梦中似乎也有些不安稳的皱了皱眉头,光洁白净,肤若凝脂;在那朦胧的月光下越显清灵绝美。没有了白日里可以端起的姿态,没有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此刻的她就好似刚出生的婴儿般,纯粹得让人心疼;顺着她那光洁险些的脖颈往下,形状优美的精致锁骨微微凸起,薄薄的衣衫微微裂开,露出内里乳白色肚兜绣着红梅的一角;顿时男子清澈的眸越发的深邃。 三个月,整整三个月未见。 或偶尔闲暇,这张似无害却偏生牵扯自己情绪的脸;运气掌间朝着她的天灵盖,狠狠地拍下去,可在快接触到的时候,却怎么都狠不下心去。 单手做爪,钳制着那纤细精致的脖颈,那么的单瘦纤细,只需要稍稍用力;这所谓的弱点便再不存在。想着,那幽深的眸渐渐染上了明亮的色彩,掐着脖子手的力道也越来越大。 “唔——” 感觉到呼吸不畅,快要窒息了;睡梦中的顾瑾汐眉头紧皱,嘤咛一声,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眼角甚至溢出了眼泪,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烁流华。 男子顿时只觉得胸口某种情绪划过,手上的力道不由得小了些。 “皇儿,别忘了你身上背负的责任!” 脑中回想起多年以前那人的谆谆教导,男子眼中一道暗芒飞山而过,手上的力道也越来越大,恨不能将那纤细的脖颈给拗断般;复仇的路上,他不需要弱点!但凡是弱点,都统统应该消除。 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下定决心,却总是在最后一刻狠不下心肠! 窸窸窣窣。 远处脚步声渐渐靠近,带着火光;转头深凝着月光下酣睡的女子,男子死死地咬着牙,足尖轻点,只三两个闪身就消失在夜幕中。 隔天,清早。 许是因为昨夜睡得并不安稳,只稍微的声响,顾瑾汐便被吵醒;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脖子疼痛得厉害;只觉得好似脖子被什么狠狠扭过一般。 与往常一般,听到动静便进屋服侍的半夏在看到顾瑾汐的刹那,顿时双目圆瞪,惊呼一声,“小,小姐,您的脖子……” “嗯?”顾瑾汐有些不解。 “您瞧。”半夏却已经取来了铜镜,透过铜镜,能很清晰地看到洁白纤细的脖颈间两个清晰的青色指印;显然有人趁夜来过,想杀了自己? 想到这里,顾瑾汐心里陡然浮起一道凉意。 看着那青色的指印,那个人的力道绝不会小;为什么最后却放过了自己? 这个人到底是谁? 眼瞧着顾瑾汐面色瞬间变得难看,眸色似乎也染上了深沉;半夏艰难的吞了口唾沫,甚至还有些后怕,“赶明儿奴婢还是睡在外间给小姐守夜吧。” “不必了。”顾瑾汐眸色沉沉,摇摇头,“慕汐阁的守卫是三哥亲自安排的,严密非常;能在这么严密的守卫下溜进来的人,呵呵。” 就算半夏在,也不过多一个枉死鬼。 “可是……”半夏蹙眉。 “既然他最后没有动手,证明他有顾虑;至少暂时我算是安全的。”经历生死太过,顾瑾汐早已经学会了如何让自己在最短的时间内冷静下来,“去把我床头暗格里的药油取来。”她仔细端详铜镜中的痕迹,就算有绝好的药油,短时间内想消下去也是不能的。 当叶贞娘进屋的时候,顾瑾汐已经抹好了药油,穿上了浅绿色高领对襟绣乳白色繁花的长裙;腰间用同色系的腰带系成繁复的花结;头发蓬松的盘起,发髻上特地追上了粉色米珠串成的珠花,一小缕头发自脑后斜披在胸前,刚好遮挡住那明显的指印。 “小姐,您今儿怎么做这副打扮?” 凉都的夏日太热,很少有人会在这种天气穿这么多。 顾瑾汐眸色暗了暗,撩开发丝,几乎只是一眼叶贞娘就看到那明显的指印,“这……” “知道就好,不要声张。”顾瑾汐压低嗓音。 “可是小姐……”叶贞娘抿了抿唇,“不然从今夜开始我让阿岸给您守夜吧。” 小姐对他们有救命之恩,若是她死了,怕是阿岸也活不长的;他们两条命都是小姐救回来的,牺牲一点睡眠不算什么。 顾瑾汐摇摇头,“来人功力非同寻常,就算是岸叔也未必……至少如今看情形,暂时我是安全的。” “小姐,您可知道对方是谁?”叶贞娘眸色暗了暗,自家小姐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索性转向另外一个方向。 “不知。”顾瑾汐眸色闪了闪。 “会不会是客院那几位?”忙着收拾软榻被褥的半夏闻言,四下张望后压低嗓音道。 “不会。”叶贞娘嗓音沉了沉,“昨日我与阿岸试探过,他们都不会武功。” “可是他们一来就发生这种事情。”半夏嘟哝着。 “往后注意些就是了,不用太担心。”抹过药之后,并不太疼;只是说话却仍旧有些疼痛;顾瑾汐眼神晦暗,语气也带上了意味不明的色彩,“让岸叔跟好柳姨娘。” 当初在城北的民宅中,她隐隐偷听到里面的人与柳姨娘说什么苏家的,她几乎可以肯定那就是当初柳姨娘背后之人,只要能够抓到这个人,她就能知道当初顾苏两家灭门的真相;只有知道了原因之后对症下药,才能从根本上改变前世的悲剧。 叶贞娘点头,“可小姐您穿这么多,夫人定是会疑虑的。” “娘如今每日都大半日都在昏睡,爹爹又忙于朝中政事;我不去主院就是。”顾瑾汐叹口气,“好在这指印不深,明儿应该就能消了。” 那药油是她亲自调配的,药效她自是不会怀疑。 对自家小姐的医术,叶贞娘自然也是放心的。 “咚,咚咚——” 两人刚说完话,半夏已经将早膳摆放好;顾瑾汐坐下之后尚未来得及用,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小姐,两位表小姐来了。”白芷的脸上似乎还带着些许的惊喜。 “快请。” 顾瑾汐压低嗓音,双眸微微眯着,对白芷,她始终无法交付信任。 “咦,表妹这是在用餐,我们来得不是时候。” 人未到,声先至。 顾瑾汐瞧着已经到了门口的姐妹两人,许是经过一夜的休整,瞧着都比昨日里要精神些,换上了半新的夏衫,倒是显得清纯亮丽,“表姐们可是用过早膳了,如果没有,坐下来一起用些吧。” “本是已经吃过的,可闻着这香味儿,馋虫又给勾出来了。既然表妹开口,那表姐就不客气了。”苏岑是个极会来事的,也不拘束直接坐在顾瑾汐左边的凳子上。 苏梦却是在入屋的第一眼就被顾瑾汐那一身看起来优雅清新却又不失华贵的衣衫给吸引住了,尤其是她头上带着的粉色米珠,虽然不大可却圆润非常;都是顾子骞从海边带回来的上品,“昨日瞧着表妹的衣衫还与姐姐说过羡慕,今天表妹这一身可当真让表姐开了眼界;这一副头面怕是得不少银子吧。” “这副粉色米珠的头面可是我家三少爷特地给小姐定制,外边可是买不到的。”白芷语气骄傲,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顾瑾汐轻喝一声,眉宇蹙了蹙,“白芷胡说什么,还不快给两位表小姐上碗筷!” “是。”白芷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这凉都的口味偏甜,倒是不知两位表姐用不用的习惯。”顾瑾汐说着淡淡的笑着,用调羹轻轻搅了搅雪莲子羹。 “用的惯,用的惯。”苏梦用手抓了个莲蓉包,咬一口;整个屋子里顿时清香四溢。 苏岑似有些看不下去,朝顾瑾汐讪讪的笑道,“你梦表姐平素就是爱吃!” “这莲蓉包用梅花酿与新鲜的莲蓉做馅,吃起来有股淡淡的清甜,表姐若是喜欢,每日我让厨房也给浅云居送两份。”纵使用餐的速度并不慢,但顾瑾汐的动作始终都那般的优雅,透着高贵清华。 看得旁边的苏岑眸色黯然,素闻顾瑾汐不学无术,花痴草包,可现在看来却明显不是那么回事。苏家在丽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家,可顾瑾汐那通身的气度分明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难怪顾家三兄弟将她捧在手心。 顿时,苏岑看向顾瑾汐的眼底说不上是羡慕还是嫉妒。 用罢早膳,让白芷撤了餐。 苏岑和苏梦赖在慕汐阁不走,顾瑾汐也做不了其他,只能作陪。 “表妹这软榻竟然是沉香木的?祖父一直念叨着想要沉香手串,若是知晓表妹用来做榻……” “啧啧,这尊玉如意流线优美,雕工精致,难得的是竟然是用一整块玉雕琢的,晶莹剔透,色泽明艳,怕是价值连城;整个西楚都寻不到几件的佳品啊。听说羊脂玉最是养人,若是打造成头面送给祖母,祖母定会很喜欢的。” “姐,你看这个,这个……” “啊。这不是祖父提到过的前朝书法大儒吴慧恩的孤本;还有这画是……是画圣亲笔?” “……” 随着苏梦在慕汐阁中游览,那打量的模样,每看到一件东西就念叨一变,祖父喜欢,祖母喜欢;看着她两眼放光,眼中贪婪的模样,若不是顾忌着在人前,怕是早就已经流着口水扑上去了。 苏岑看到苏梦这副模样,额头上早已经青筋直冒,可当着顾瑾汐的面又不好喝止,只能有些尴尬地朝顾瑾汐笑笑,别开脸。 “表妹这软椅的材料可是天山绝巅的雪竹?” 顾瑾汐懒懒地靠在软榻上,“那是前些年父亲偶然得来的两棵雪竹,我身子弱,听说雪竹养人,便做了软椅搁在屋子里,平日也能趟趟。” “原来是这样。”苏岑点点头,看了看窗外,“时辰也不早了,表妹掌管府中庶务也是繁忙,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顾瑾汐清浅淡笑,“若是有什么需要表姐直接吩咐若云就是。” 言外之意,也是逐客。 “嗯,咱们表姐妹来日方长。”苏岑意有所指,拉着鉴宝上瘾的苏梦,顾不上她的挣扎,离开慕汐阁,避开人群扬起手;朝着还沉浸在宝物环绕中的苏梦狠狠地打过去。 “啪——” 侧脸传来的疼痛,苏梦顿时清醒过来,“苏岑,你打我?” “打的就是你。”苏岑此刻也气得不轻。 “你凭什么打我,你……”苏梦也不是个服输的,扬起手张牙舞爪地就要打回去,可苏岑早已经有防备,哪里能让她得手,在她不依不挠的时候轻喝一声,“这里可是顾国公府不是苏府,你给我收敛些。” 苏梦狠狠地瞪着她,“别以为你是姐姐就能肆意教训我。” “看看你在慕汐阁的模样,人家还以为你几辈子没见过钱了。”说起这个苏岑就气得咬牙切齿,“后日就是安伯候府老夫人的寿辰,你这表现,索性留在府内,我们苏家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凭什么?”苏梦顿时恼了。 这可是她们来凉都第一次参加宴会,她怎么肯安分的留在府内。 可想到刚才自己的表现,她又缩了缩脖子,小声嗫嗫嚅嚅,“我,我只是给惊到了嘛,顾瑾汐的闺房内竟然有这么多好东西,这国公府看起来果真富贵非常,难怪当初苏怡要与顾淮私奔……” “苏梦你给我住口!”苏岑警惕地四下打量,“别忘了那可是我们的小姨,在国公府提这件事情,你是不是不想在国公府呆了?” 苏梦瘪瘪嘴,“这里不是没外人吗?” “最好把你的性子给我收敛些,不然莫怪我通知父亲将你送回丽城。”苏岑斜眼狠狠地瞪了苏梦一眼,想来凉都勾搭权贵,就凭她这副模样也配。 突然,脑海又浮现出顾瑾汐那端庄清雅,高贵绝美的姿态,不由自主的挺直身板,端着头,学着顾瑾汐的模样。 苏梦嗫嗫嚅嚅,“我,我知道了。” “你也不想想,我如果能顺利嫁入顾国公府,到时候这些东西还能少的了你的?”苏岑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苏梦,“就算顾家三兄弟再疼宠顾瑾汐,不也是终究要嫁出去的姑娘,你这个猪脑子。” 苏梦低下头,“行了大姐,我知道错了。” “听说澜妹妹从昨儿起就身子不适,去完慕汐阁,咱们也该去兰馨阁拜访拜访了。”苏岑说着,语气微扬,眼神却暗了暗。 第076章 看在她一往情深的份上 时近巳时。 金乌炙热,早早的爬上了天空;合着天边漫漫云朵;饶是周围绿树成荫,却依旧挡不住星星点点的阳光,改不了连空气都弥漫的炎热。 苏梦脸上立刻扬起惊喜,“真的,那咱们这就去!” “不急。”苏岑脸上顿时浮起温柔的淡笑,“丽城气候宜人,四季如春;澜妹妹在丽城待得久了,初回云都怕是有些不习惯了;咱不是带了些盐茶过来,不如给澜妹妹送些过去。” “哦。”苏梦皱了皱眉。 丽城特产的盐茶,想必柳姨娘与顾瑾澜也带了不少。 似乎瞧出她心中所想,苏岑随意地拉着她的手,“咱带来的盐茶可是府里的下人亲自做的,外头买的哪能比得上;昨儿疲累竟是忘了,稍晚些遣趣儿、坠儿给府上各院都送些。” 自浅云居出来,却打听到顾瑾澜早早的去了荣禧堂给老夫人请安。 苏岑顿时眸色亮了亮,以不识路为由叫上了若云。 荣禧堂中。 顾瑾澜懒洋洋地靠在凉榻上,为了遮蔽并不凸显的小腹,她着宽大的衣衫;在看到下人领进来的苏岑和苏梦时,眸色幽深,一闪而过。 “见过老太太。” 苏岑和苏梦恭敬地福身行礼,小嘴更是甜得,“老太太瞧着可真年轻,若走出去旁人定会以为与小姨是姐妹呢。” 对苏家兄妹的到来,顾老夫人本就不悦;不过到底明面上要过得去,只能微微笑着点点头,“两个丫头真会说话。” “岑姐姐,梦姐姐,你们怎么来了。”顾瑾澜见缝插针道,转头朝着顾老夫人,“在丽城时,两位姐姐对我和姨娘多有照顾,若不是她们,我们定不知会如何呢。” “哦?”顾老夫人闻言,对两人的态度倒是稍微柔和了些。 “澜妹妹身子不适快别起来,躺着吧。”苏岑温言软语似乎格外关心,“不是早儿刚听说你回府后就病了,本想去兰馨阁却听说你来了荣禧堂。对了,我和梦儿特地带了些盐茶过来;是丽城的特产,府上老手艺的妈妈自己炒制的,老太太别嫌弃。” 顾老夫人年轻时候对各种茶也是极为喜爱的,闻言,倒是来了兴致,“哦?盐茶?” “是,盐茶微咸,不过喝过之后却让人觉得通体舒泰。”顾瑾澜赶紧应和着,“澜儿之前送来给祖母的礼物里也有一盒,祖母竟是没注意吗?” “倒是真没注意。”顾老夫人微微颔首。 苏岑闻言,立刻淡笑着,“那老夫人可要好好品尝品尝。” “嗯。”顾老夫人转头正准备开口让梁嬷嬷去泡茶,却听到苏岑接着道,“听说若云的茶艺不错,不如你去给大家露一手?” 若云始终面带笑意,双手搭在腰间微微福身,“是。” 话音落,双手恭谨地从趣儿手中接过茶包;姜嬷嬷见状赶紧开口道,“若云姑娘请虽老奴来。” 顾瑾澜垂下眼睑,眸底几不可查地划过一抹晦暗;盐茶可是丽城特产,却偏偏让若云去;抬手打量笑语盈盈的苏岑,看似天真的苏梦。 “澜妹妹这身子自来是弱,现回了凉都,更是得好好养着。”苏岑拉着顾瑾澜的手瞧了又瞧,“看着又清瘦了些。” “不过连日赶路疲累了些,让两位姐姐担忧倒成妹妹的不是了。”顾瑾澜抬手,捂着唇。 顾老夫人瞧着顾瑾澜的动作,紧皱的眉头却始终没有放下来,“你姨娘到底是怎么照顾你的,这才去丽城几个月,怎么就瘦成这般模样了?” 瞧着,当真是心疼极了。 “祖母可别听岑姐姐胡说,澜儿身上可都是肉;要清瘦些倒是好。”顾瑾澜抬手捏了捏自己有肉的脸颊。 “瘦什么,珠圆玉润,多好的福气;别跟那顾瑾汐学!” 顾老夫人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厌恶。 苏岑的眸色顿时亮了亮,心里都有些了悟,“就是,澜妹妹如今这身材就是极好的。” “嘎吱。” 很快,若云便泡好了茶;与姜嬷嬷一道。 “奴婢献丑了”若云从身后冬竹端着的托盘上取过一杯,呈给顾老夫人,动作恭谨语气谦卑,“老夫人,请。” 顾老夫人接过来,抿了一小口之后就放到旁边的茶几上,“是有股子咸味。” “盐茶刚开始喝不惯,不过喝久了,便会喜欢的。”苏岑淡笑着,看着若云从身后小丫鬟托着的托盘上取了一杯朝自己款款而来,想到刚才顾老夫人的画外音,她眼底顿时染上三分阴鸷。 “表小姐,请!”若云双膝微微曲着。 “哐当——” 就在若云刚将茶杯交给苏岑时,苏岑却猛然松开手;刚泡好的茶顿时洒在地上,茶杯碎了一地。 “啊——” 苏岑立刻本能地缩回手,轻呼一声,然后将手缩回袖子,脸上隐隐带着疼痛的模样;眼底都已经泛起了泪花。 “你这奴婢怎么做事的?”顾老夫人见状顿时恼了。 “若云,还不快给岑姐姐道歉!”顾瑾澜顿时心里有些了悟,视线落在苏岑、苏梦两姐妹身上时也多了一层颜色。 事情发生在荣禧堂,顾老夫人只觉得面色难看至极,“贱婢,还不快跪下!” 若云顿时双膝跪地,低下头掩去眼底充斥的不屑,“表小姐抱歉。” “姐姐,你的手没事吧?”说吧,苏梦转头不顾苏岑的阻挠,拉起她的手掀开衣袖。 “嘶——” 苏岑紧紧地抿着唇,缩了缩手,“梦儿你别小题大做,只是轻微的烫伤,回去抹点药就好;是我自己没有接稳,不怪若云的。老太太您也别生气,真的没事的。” “姐姐!”苏梦气得眼泪都出来了,“都已经红得气泡了,你还说没事。” “我……”苏岑用力想要收回手却被苏梦紧紧地抓住。 “别以为我不知道,昨天开始你就看不怪我们姐妹,暗地里骂我们是土包子,甚至还让院子里的下人监视我们,小心我们偷盗了院子里的东西。” 苏梦死死地咬着牙,瞪着若云,眼泪吧唧吧唧的顺着脸颊往下,“我们丽城苏家虽比不得国公府富有,可我们也是正经儿的女儿家;今天还故意烫伤我姐姐,你……你欺人太甚了!” “梦儿,你住口!” 苏岑转头看向顾老夫人,“老太太,没有这样的事;真的没有。” 只是那脸上的悲伤,眼底的黯然,还有手上那鲜红烫伤的印记;所有都昭示着她的委屈。 “岑姐姐,这……难道真的有这样的事情?”顾瑾澜低下头瞧着若云,眸色闪了闪。如今府上是顾瑾汐掌管,若云又是她安排到浅云居的,苏家姐妹分明是想给顾瑾汐找不自在,她也乐见其成,立刻面色沉了下去,“大胆贱婢,岑姐姐、梦姐姐可是嫡母的娘家侄女,岂容你们这般作践。岑姐姐、梦姐姐你们也莫要生气,府里庶务极多,姐姐到底年轻,照顾不周也是难免的;我立刻去告诉姐姐,让她将这贱婢给打发了去。” “砰——” 顾老夫人被气得不轻,“来人,去把顾瑾汐给我找来。” “祖母,您莫要生气,气大伤身。”顾瑾澜拉着顾老夫人的衣袖,“府上下人这么多,姐姐哪能管得过来,您也别……” “哼。管不过来就别管。” 顾老夫人对苏怡让顾瑾汐掌管中馈本就心怀不满,此刻能光明正大的挑刺,她自然不会放过,“艳儿也回来了……” “老太太,您别怪四表妹,这件事情她也是不知情的。诺大的国公府,她年纪轻轻能管理得仅仅有条已是不易。”苏岑赶紧开口解释着,却越说越乱。 当顾瑾汐接到消息匆匆赶来的时候。 若云跪在地上,前面不远是茶杯的碎片,地上蕴开的水迹和散落刚泡开的茶叶;顾老夫人黑沉着脸,顾瑾澜倾身好似在安抚;苏岑坐卧不安,立在她旁边的苏梦隐隐还有些抽泣。 “瑾汐见过祖母,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祖母这般急匆匆的唤孙女前来。” 顾瑾汐福了一礼之后,这才不急不缓道。 “发生了什么事情,哼,你自己问问这个贱婢!”顾老夫人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当真管不了中馈就交出来给别人。” 对顾老夫人的阴阳怪气,早已经习以为常,转头看向若云。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刚才若云给岑姐姐递茶时,没端稳茶杯反倒让岑姐姐的手给烫伤了;听说昨儿夜里,若云对两位姐姐还有些不敬的言辞和行为。”顾瑾澜转头看着顾瑾汐,“我想姐姐定然也是不知情的。” 立在顾老夫人身后的廖嬷嬷闻言,嗓音低沉着,“若是老奴没有记错,若云绿映他们这一批都是小姐身边的叶嬷嬷亲自去牙行挑选的。” “听廖嬷嬷这意思,好似是本小姐指使她对表小姐不敬的?”顾瑾汐面无表情,就那么静静的站在一处,却带着不怒而自有的威严,“若云,你说。” 若云仍旧跪在地上,朝顾瑾汐磕了个头道。 “小姐明鉴。府上各院都是有份例的;昨日两位表小姐入住浅云居,身为浅云居管事,奴婢只让下面的人盘点器具,并未有不敬之言。” 苏梦闻言,死死地咬着牙,“什么时候盘点不好,非要等我们入住才盘点,你是何居心?” “梦儿,别说了。”苏岑眸色含泪,嗓音竟是有些颤抖。 顾老夫人闻言,也是大怒,“砰——” “大胆贱婢还敢狡辩!” 始终冷眼旁观的姜嬷嬷,低着头,语气似没有任何温度般,“如果老奴没有记错,昨日正是初八。” “……” “每月初八府上各院盘点器具,这是祖母定下的规矩;接手中馈时,母亲千叮咛万嘱咐切不可忘记,孙女不敢有违。”顾瑾汐嘴角微扬。 顾老夫人面色顿时变了变。 “好了,看来只是场误会。”顾瑾澜微微笑着,“若是姜嬷嬷不说,澜儿都快忘记这一茬。” “原来是这样。” 苏岑面上立刻浮起些许歉疚,“四表妹,这……抱歉我……梦儿她……” “正所谓不知者不罪,岑表姐不用太放在心上。”话虽如此,可谁都不是圣人;更何况事情的真相如何,彼此心中都自有权衡。 苏梦咬着牙,“那她烫伤我姐姐手的事情总不是作假的吧。” “若云,自己去管家领二十大板,扣三个月的份例。”顾瑾汐眸色未变,语气却染上了三分威严,“这样的处理,两位表姐可还满意?” 苏岑嗫嗫嚅嚅,“这,是我自己不小心的,我……” “身为奴婢没侍奉好主子就该罚。”顾瑾汐的语气清冷,“不过若云受伤之后,怕是不适合再前往浅云居服侍,浅云居的管事一职空了下来,祖母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苏岑闻言顿时就急了,好不容易将若云弄走,自然不会让顾瑾汐再塞人进去。 “……” 顾老夫人沉默了片刻,也有些为难,“这个……” “这本是国公府的家事,我不好参合的;其实四表妹真不用客气;浅云居也还有其他下人,真的不用刻意安排的。”苏岑赶紧摆手,“若云姑娘因我受累,我已经很愧疚,如果再……” 顾瑾汐嘴角斜勾,“既然岑表姐如此说,那稍晚我会遣人到浅云居知会下人,院中事宜,两位表姐看着处理就是。” “祖母若是没有其他吩咐,孙女就先告退了。” “瞧着祖母怕是也有些乏了,澜儿也不多叨扰了。”顾瑾澜也悠然起身,“两位姐姐还没去过妹妹的兰馨阁吧,不如与妹妹一道,顺便妹妹带你们参观参观国公府。” 苏岑本就觉得尴尬无比,顾瑾澜开口,无疑是给自己一个台阶,她立刻顺着道,“那就劳烦澜妹妹了。” “给老太太添麻烦了。” “听说澜妹妹的身子有些不适,天气热,还是躲在屋子里歇着;至于国公府来日方长总有机会参观的。”顾瑾汐实现扫过苏岑两姐妹,视线落在顾瑾澜身上,“姐姐还有要事,就不与你们一道了,就此别过。” 顾瑾澜闻言却并不恼,只淡淡笑着,“多谢姐姐关心。” “两位姐姐,咱们也走吧。” 瞧着顾瑾汐走远的背影,顾瑾澜这才微笑着,落落大方道。 “也好。”苏岑点点头。 “我记得我房里还有一罐药膏,是当初祖母特地从宫里讨来的,治疗烫伤有奇效;岑姐姐别担心,定然不会留疤的。”边走顾瑾澜边说。 苏岑此刻脑子里都是顾瑾汐离开时那似有深意的眸色,对顾瑾澜的话也只是应付着,“那就多谢澜妹妹了。” …… 很快,一行人就来到兰馨阁。 “我这兰馨阁自是比不上祖母的荣禧堂,更比不得姐姐的慕汐阁,两位姐姐可莫要笑话了。”顾瑾澜边笑着,边在前面引路,“两位姐姐,这边请。” “两位姐姐随便坐,当自己家中就是。” 顾瑾澜张罗着,比起几个月前,简直判若两人。 苏梦自进屋开始就四处打量,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澜妹妹房中的东西果真是……四表妹房中的东西可比澜妹妹房中的好多了。” “……” “姐姐是嫡女,待遇自是不同的。”顾瑾澜原本捏着梅子的手在空中顿了下,然后含了酸梅强压下喉头泛起的酸涩。 苏梦瘪嘴,“可明明都是顾国公的女儿啊。” “姐姐生来就与我们这些庶女不同的,平日姐姐待我们几个妹妹也是极好的,这样的话,梦姐姐往后可莫要再说。”顾瑾澜的语气不咸不淡,如今的她对于府中争宠的确没什么心思;肚子里的那块肉就像是定时炸弹。 “澜妹妹你就是太善良。”苏梦瘪瘪嘴。 瞧着两人,视线落在顾瑾澜榻旁小几上的碟子,酸梅、话梅、腌制的杨梅;隐隐似乎有些了悟,再联想到昨日苏梦的话与苏尧的态度,她眸色暗了暗。 “凉都与丽城不同。嫡庶尊卑,分得最是清楚;爹爹和哥哥们对姐姐偏疼些也是自然的。”顾瑾澜的语气不咸不淡,“出了这门之后,两位姐姐也莫要再说这样的话,若是为了妹妹让两位姐姐遭到什么闲言碎语,那妹妹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我看谁敢!”苏梦昂着下巴。 苏岑拉着顾瑾澜的手轻轻拍了拍,“谁都不想自己是庶女,澜妹妹也别难过,来日方长。” “嗯。” 是啊,来日方长。 接到消息的柳姨娘,眼神有些闪烁,“吃一堑长一智,看起来澜儿果真是学聪明了。”她微微颔首,转头看向顶替张妈妈位置的陈妈妈,“陈妈妈,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陈妈妈也曾在凉都某贵族的府里做了半辈子的工;临老了,得了主子的恩典放了卖身契,拿着半辈子积攒的银子投奔兄嫂;却不想被兄嫂当成了摇钱树,待压榨完她所有的银两之后,竟是过分地将她赶出门。无处可去的陈妈妈,饥寒交迫,心死如灰;原本打算投河自尽的时候遇上了柳姨娘,后面的一切似都自然而然。 “嗯。”陈妈妈点头,“老奴已经打听到了,午时汐小姐会去主院与夫人一起用膳,巡逻的侍卫也会换班,这个时候府里的守卫是最松懈的。” “好。”柳姨娘点头,“待会儿我换上你的衣裳离开,你留在宜兰园随机应变。” 陈妈妈点头可紧皱的眉头却没有松开,“可是姨娘您一个人……” “为了我和澜儿的以后,我必须拼一次。” 若不是她父亲早亡,母亲殉情;如今安伯候的位置应该是她爹的;她也应该是万家难求的贵女;可偏偏造化弄人。现在的安伯候夫人徐氏掌管中馈之后,对府中的人进行了大清洗,但当年服侍过她爹娘的人,有些还在;甚至还有心腹。 这次她要联系的,便是其中一位。 徐氏最是自私,如果知道她的想法,怕是恨不能将事情捅开,将她踩到泥巴里面再跺两脚,哪里会帮她。 …… 却说顾瑾汐。 从荣禧堂出来。 走在林荫小道上,半夏面色愤愤,“小姐,她们简直欺人太甚!” “恶人自有恶人磨。”更何况顾瑾澜也蹦跶不了几天了,至于顾老夫人,她转头看向半夏,“让你打探临川的事情,查得如何了?” 半夏贝齿轻咬,面带愧色,“小姐,我……” “不急。” 二十余年前的事情,想要查到蛛丝马迹几乎难比登天。 “可小姐,您为什么同意将若云从浅云居调回来?”身为顾瑾汐的心腹,她与叶贞娘做的很对事情也都不瞒着她;渐渐的,半夏也知道了很多。 顾瑾汐原本轻快的脚步顿了顿,嘴角微扬带着浅淡的笑,“我若不如了她们的愿,她们又怎么敢光明正大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呢?” 叶贞娘早就暗中吩咐过绿映和若云,不管苏家兄妹怎么找他们的麻烦,他们都只需要顺着他们的意思走就是;只有彻底解除他们的防备心,他们才会露出自己的马脚;若非如此,她又怎么会知道苏家兄妹此来到底有什么目的,还有他们口中娘当年从苏家带走的东西…… 娘是什么性子,怎么会拿走苏家的东西? 亦或者,是苏家兄妹在撒谎? “砰——” 思索中的顾瑾汐没有注意顿时被人撞了个满怀,她抬起头刚想发怒;却听见,“小妹,你在想什么呢,连路都不好好看,好在是我,若是娘出来呗你撞到……” “三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顾瑾汐的语气中带着惊喜。 “刚回来。” 顾子骞抬手轻轻揉了揉顾瑾汐的头发,“三哥不在这几日没人欺负你吧?” “谁说没有的。” 顾瑾汐尚未开口,半夏就抢先嘟哝着,“刚才在荣禧堂老夫人还好生呵斥了小姐,嫌弃小姐掌家不好,澜小姐和柳姨娘也回来了,顺道来的还有表少爷和两位表小姐。” “嗯?”顾子骞皱眉。 “表哥要参加下届科考,凉都与丽城气候相去甚远,想提前来适应一番吧。”顾瑾汐避重就轻,“娘与苏家断联这么多年,如今苏家主动示好,自然最好不过;娘现在的情况……” 顾子骞点点头,“嗯。” “对了三哥,你刚从临川回来可曾打听到……”顾瑾汐眼神闪了闪。 “嘘,回房再说。”顾子骞朝四周警惕地看了看,压低嗓音道。 顾瑾汐的心猛然就悬到了嗓子眼儿,难道真的发现了什么,一直以来纠缠在自己心底的事情,玉笙居的秘密,难道就要浮出水面了吗? “当年临川的确有人向顾国公府大量提供肉桂。”顾子骞面眉头紧皱,“不过听说二十年前突然之间,那几家人全都像是从人家蒸发了一般,有人猜测他们遇难,也有人说是得罪了什么人连夜搬走了。” “哦?”顾瑾汐尾音微扬,“不对,这其中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时隔太久,大多数人如今都不知晓;就算是知道的,也都是些皮毛。”顾子骞也皱起了眉头,“妹妹,你怎么就对那座废院这么感兴趣?” “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顾瑾汐低下头。 “对了,苏家那三兄妹……” “与澜小姐一丘之貉。”半夏瘪瘪嘴,满脸的不满,“这若是不知情的,怕是以为他们是柳姨娘的娘家人呢。” 顾子骞眉头紧皱,“怎么回事?” 半夏这才特地将早上的事情一一道来。 顾子骞越听,面色越是难看,“妹妹,你就由着他们?” “等待的日子总是无趣,有人蹦跶才好玩呐。”顾瑾汐朝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对了,初十是安伯候府柳老夫人的寿宴,妹妹正在拟贺礼的单子,三哥这次可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凑数的?” 顾子骞闻言倒是来了兴致,“来给三哥瞧瞧。” “听说二哥也快回来了。” “嗯,大哥前日写信回来,说水患消退,也差不多了。” “……” 转眼,便到了初十这日。 老天也很给面子的放了阴;清风盈盈,虽仍旧炎热,可到底多了丝凉爽。 旭日朝升,天边的云流光溢彩。 安伯候府早就高高悬挂起了大红灯笼,上面用漆黑的墨,潦草却不失风韵地分别写着“福如东海”的字样;大门两边高耸的红漆圆木柱上也换上了贺寿的对联。左书“海屋春秋添筹算”,右对“平泉花木颐天年”。 待顾瑾汐一行到时,安伯候府的大门前早已经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不断有车夫牵了马车顺着安伯候府特地安排指路的下人,将马车安置去车棚;不断有马车停下,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顾国公府到。” 门口处负责接待的管事立刻高升扬道;里面的人听到声音,有片刻的宁静之后又瞬间像是炸开了花一般。 诺大的安伯候府花园内,交错摆放着数十张桌案;上面都是精致的甜点,果汁;解暑的补品,甜汤等等,任先到的宾客自取。 “顾国公府竟然来人了?” 夏氏带着人亲自出来迎接,“汐小姐,快里边请。” 虽然西楚并不限制年轻男女的接触,但这样的场合,若是混在一起总归是不好的;所以女眷被单独迎接到内院。 顾瑾汐笑得清浅,从容大方,“夏姨太客气了;母亲怀有身孕不宜出门,父亲朝中有事,所以让我兄妹二人代为前来。临走前,祖母还特地叮嘱,要我们待她向柳老夫人问好呢;对了这两位是我表姐,那位在我哥哥身边的是表哥;今日我们来得人不少,夏姨可得多备些好吃的才行。” “你这丫头还跟小时候一样,就知道吃。”夏氏抬手拉着顾瑾汐的手,语带嗔怪。 看着两人熟稔的模样,顾瑾澜的眸色暗了暗,苏岑和苏梦心中也不由得好奇了,不是说顾瑾汐为人清冷,难以相处吗? “能吃是福。”顾瑾汐浅浅一笑。 “对了两位苏姑娘初来凉都,今日又是我们家老夫人的寿宴,若是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可别跟姨置气;改日姨做东,在迎宾楼给你们接风洗尘。”夏氏本质倒是个豪爽的。 顾瑾汐闻言,朝苏岑和苏梦俏皮地眨眨眼,“两位表情还不快答应,这迎宾楼的糕点可是整个凉都最美味的,能让你将舌头都吞下去。” “呵呵。”苏岑捏着手绢,笑得开怀。 “好了,我让珍儿带你们走走。”夏氏说着朝一名身着乳白色抹胸绣蝶纹长裙,外罩鹅黄轻衫的女子招招手,“珍儿,过来。” 顾瑾汐连连点头,“夏姨如今是个大忙人儿了,快去忙吧。有珍姐姐带我们就是。”说着,像是想起什么转头看向始终站在旁边的顾子骞,“三哥,表哥初来你多带着他些;今日安伯候府老夫人的寿宴,来了不少达官贵胄,少年公子,多认识认识,对表哥以后的仕途有益无害。” “嗯,我知道。”顾子骞脸上笑意始终不减。 “那我们就先走了。”顾瑾汐俏皮地眨眨眼睛,拉着苏岑和苏梦,“安伯候府的景致可不比国公府差,两位表姐来了,今儿可要好好瞧瞧。” 苏岑笑容有些僵硬,转头看向顾瑾澜,“我观澜妹妹面色苍白,可是身子有些不舒服?” “没有。”顾瑾澜摇摇头,“可能天太热,有些招了暑气;姐姐,今日是柳老夫人的寿宴,我姨娘她,您可别生气。” “柳姨娘是柳老夫人的后辈,是该来贺寿的,我跟她置什么气。”顾瑾汐笑着,眼底却一片冷然。 站在旁边的柳玉珍见状,这才见缝插针道,“汐妹妹当真是出落得越发漂亮,怪不得我娘见了你都看不到我了,待会儿给我讲讲你怎么保养的,瞧瞧你这皮肤嫩得都能滴出水来了。” “珍姐姐惯会说笑的。” 女眷的席位都安置在内院,虽然不如外面的花园大,但也不小。 苏岑和苏梦今日都是想着能来见识见识凉都的贵胄公子,却不想如今竟然是这样一番场景,不觉有些失落;不过想到能见到那些贵女也是好的。 “汐小姐,岑小姐,梦小姐,澜儿,你们来了。” 待她们到时,柳姨娘早已经等在那里。 身为妾室,是没有资格从正门进府的。 顾瑾汐仍旧一副清冷模样点点头;苏岑和苏梦却迎上去,“柳姨。” “天热,你们都乏了吧;这是安伯候府特地准备的百合绿豆汤,你们都喝些,祛祛暑气。” 柳姨娘端着的托盘上面,整齐地罗列着数个精致的瓷盅;里面的百合绿豆汤,粘稠散发着淡淡的香味,的确是诱人。 顾瑾汐的眸色却是暗了暗,“柳姨娘有心了。” “呵呵。”柳姨娘的表情立刻有些讪讪的。 柳玉珍却在这个时候依了过来,“汐妹妹,我们府上其他我不敢说,但大厨房那群婆子熬百合绿豆汤的手艺却是没话说的,保证你喝了一次想喝第二次。” “哦?” 一道娇俏的女声从旁边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立刻面色大变,随即福身下去,“参见韵宁郡主。” 原本还有些无聊,瞧着这凉都的宴会与丽城也没什么两样的苏岑、苏梦两姐妹见状,顿时手足无措,赶紧也跟着众人行礼。 面前这女子居然是郡主?那岂不是皇亲贵胄? “免礼。” 就在两人心惊的时候,淳于韵微微笑着抬手道,“汐小姐,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托郡主的福,过得还不错。”顾瑾汐的语气意味不明。 自从当初她算计自己与太子之后,有些事情就已经回不去从前了;她明白,淳于韵自然也清楚;两人都很聪明。 淳于韵也不恼,那件事情纵使彼此心知肚明,但有些事情,直到现在她都没有查明白;自己被人劫到玉笙居到底与她有没有关系。 “刚才听柳小姐说府上的绿豆百合汤当真有这么好喝?”淳于韵语带不信。 炎炎夏季,凉都哪个府上的厨娘不会炖绿豆百合汤,光说她,这些日子喝得都快吐了;若是当真有那等将绿豆百合汤做得别具一格手艺的人,她不介意朝安伯候讨了去。 对她的想法,柳玉珍却是不知,连连点头,“这是自然。” “那本郡主可要好好尝尝。”淳于韵顺手拿起汤盅,转头看向顾瑾汐一行,“你们也都尝尝,待会儿若是不好喝,本郡主可是不依的。” 柳姨娘眉宇微微颦蹙着,这都是加了料的绿豆百合汤,比普通的性更寒凉些;不过好在药量不重,对身体倒是无害。 想着,她脸上赶紧堆出笑,“就是,汐小姐,岑小姐,梦小姐,你们也都尝尝。” “珍姐姐不是对我保养皮肤的方法好奇吗?” 顾瑾汐只扫了那绿豆汤一眼,转头瞧着不远处桌上安伯候府早就被好的甜汤凉茶,淡淡的笑着,“其实绿豆百合加上薏米熬的汤就是极好的。” “还能这样?”淳于韵眉宇微微颦蹙着。 “早在百年之前就有医书记载,薏米入汤,拥有利水健脾、除痹清热的功效。”顾瑾汐笑意清浅,说着拿起一杯薏米汤倒入汤盅,用汤勺搅拌均匀,自己尝了一口点点头,“薏米熬煮的还不够,若火候再加三分味道会更好。” 柳玉珍不信,从旁边拿了干净的勺子,尝了一口顿时眼前一亮,“汐妹妹你怎么知道,我这就去告诉厨房。” “你现在去也是不成的,等今日过了吧。”顾瑾汐赶紧拉住她,“这薏米若是用慢火,少说也得炖上六七个时辰呢。” 柳玉珍顿时悻悻的,只能作罢。 “当真这么好喝,我也来试试。”淳于韵也学着顾瑾汐的动作,取了薏米汤与绿豆百合汤搅拌在一起;喝了之后点点头,“汐小姐知道的可真多;你们也别愣着啊,都尝尝。” “这……” 顾瑾澜有些为难,现在的她可不能乱吃东西;更何况,是顾瑾汐说出来的东西。 自从发生上次的事情后,对顾瑾汐她可谓草木皆兵。 “怎么,不相信本郡主的话?”淳于韵顿时恼了。 苏岑和苏梦赶紧取了两种汤混在一起,惹恼皇家郡主这种事情可不是闹着玩的。 “哪儿能啊。”柳姨娘赶紧扯了顾瑾澜一把,“澜儿你不刚刚还说头晕,似是招了暑气吗,这薏米绿豆百合汤这般解暑,你也赶紧喝一些。” 柳姨娘都开口了,顾瑾澜自然不好拒绝,只能点点头,也喝了一小盅。眼瞧着,顾瑾澜喝完一盅之后,顾瑾汐立刻眉眼弯弯,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深,越来越浓;顺带挂着淳于韵,既然她上杆子的药扑上来,看在她对秦襄一往情深的份儿上,索性成全了她,也解放了自己。 顾瑾汐绝不为妾! 有了淳于韵的秦襄,呵呵! “味道真不错。” “就是,甜而不腻,带着浅浅的香气;对了柳小姐,贵府这绿豆汤好似有股与旁的不一样的淡香呢!” 喝完的苏岑、苏梦两姐妹状若无人的对话。 柳姨娘闻言,顿时面色微变。 “那是因为我们的绿豆是府上庄子自己种的,用米酒浇灌,长出来的绿豆有股天然的酒香,但却是很淡的。”柳玉珍也不瞒着。 柳姨娘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苏岑和苏梦对视一眼,用米酒浇灌绿豆,这……简直浪费得令人咋舌;怪不得父亲一直拼命想要跟顾国公府拉上关系呢。 旁边也有官家小姐瞧了,学着顾瑾汐等人的模样,此刻也都沉醉在那好喝的甜汤中。 “什么甜汤这么好喝?” 顾瑾汐听到声音眉梢浅扬,侧目果然看到彩云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的柳曼婷。 “我们再说这薏米绿豆百合汤呢,表姐可要尝尝?”顾瑾澜抬起头,微微笑着。 “澜儿,澜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柳曼婷瞧着顾瑾澜立刻快步走上去,“对了,你回来了,那个人没有再欺负你吧。”说着看向顾瑾汐,弦外之音,不言而喻。 顾瑾澜赶紧摇头,“表姐,你说什么呢,姐姐待我素来极好的。” “是好,都将你和你姨娘赶到丽城去了,能不好吗?”柳曼婷恨恨地,“对了,你们刚才说的什么百合汤?” “就是姐姐教的,将薏米汤和绿豆百合汤混在一起,味道的确是极好的。”顾瑾澜笑得,好似天真无邪的孩童。 柳曼婷闻言,闻到绿豆百合汤的味道,馋虫似又被勾了出来。 近来她的食量很大,总容易饿;可听到顾瑾汐的名字,她又有些犹豫。 “味道的确不错,柳小姐可以尝尝;本郡主有些乏了。”淳于韵瞧着柳曼婷那模样就很不能将她给捏死,可现在的场合却不合适,只能忍了,转头指着柳玉珍,“你,带本郡主去休息。” “是。”柳玉珍面色变了变。 柳曼婷瘪瘪嘴,看到旁边不断有贵女喝着新鲜出炉的薏米百合绿豆汤,她吞了口唾沫,“彩云,去给我也调一盅。” “可是小姐,绿豆、薏米都是寒凉之物,您还是少吃些。”彩云低着头压低嗓音。 柳曼婷瘪瘪嘴,面色也瞬间阴沉下来,“可本小姐就是想吃,若是饿着了我……本小姐,本小姐再来找你算账!” “是。”彩云只能躬身应了。 当柳曼婷吃得合不拢嘴,看着那桌案上的绿豆百合汤和薏米汤,舔了舔嘴唇时;徐氏这才匆匆而来,“曼婷,你在吃什么?” “我,我就吃了点薏米绿豆百合汤,没吃什么。”柳曼婷撅着嘴。 “你现在可不能乱吃东西。”徐氏俏脸一沉,想到最近柳世辉对自己的态度,视线落在柳曼婷的小腹,只要这个孩子顺利出生,到时候……哼,这可是当朝太子的第一个孩子! 旁边有官家小姐听了,立时笑着,“柳夫人也别太小题大做,我们这么多人都吃了,难不成都是乱吃东西了,都是未出阁的小姐,寒凉的东西少吃些就是;现在天儿这么热,喝些绿豆汤解暑也是不错的。” “啊——” 突然旁边传来一声痛苦的惊呼。 第077章 不要脸的娘教出不要脸的女儿 凉风习习,合着丝丝缕缕的热气。 顾瑾澜捂着小腹,痛呼出声。原本就略显苍白的面色,缓缓地浮上了点点不正常的潮红。 “澜儿,你怎么了?”柳姨娘有些着急,拉着她,视线却不着痕迹地朝周围看了看;眉宇微微颦蹙着,难道是药效上来了?那人不是说药效缓慢,至少得半个时辰的! “澜妹妹,怎么了,是身子不舒服吗?”顾瑾汐故作好姐姐模样,迎上前拉着顾瑾澜的手,很自然的探到此刻她体内翻腾的血气;视线转向柳姨娘时,眸色暗了暗,都道是虎毒不食子;这柳红艳可当真是连畜生都不如;“早前就跟你说过,让你身子不好就呆在家里休息你偏不肯,现在知道难受了?”说着语气带着微微嗔怪色,“怎么样,可是真的很难受,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瞧瞧?” 听到大夫,顾瑾澜的心猛抽搐了下;缩了缩手,嗫嗫嚅嚅,“我,我没事。” “啪——” 柳曼婷走过来抬起手一把打掉顾瑾汐握着顾瑾澜的手,“顾瑾汐,谁要你假好心!” “曼婷!”徐氏轻喝,望着顾瑾汐带着愧意,“汐小姐抱歉曼婷她……你别放在心上。” “不妨事。” 顾瑾汐闪躲不及,手背被拍到的地方已经浮起了不正常的红色,缩回手时,故意转了转身,让在场不少官家小姐都看到她的手背。 “柳小姐的火气可真是大啊。” 嗓音不骄不躁,身着浅黛绣翠竹织锦罗裙的女子起身,头上鹅黄色的丝带系成的蝴蝶结随风飘扬,整个人瞧着温婉从容,优雅大气。 徐氏见状更是心惊,“孟小姐,这……” “唔——” 顾瑾澜捂着小腹,面上潮红褪去,泛起了不正常的白皙。 柳曼婷原本还想跟来人大吵在看到顾瑾汐的动作时,却是急了,“姑姑,快带澜儿去我院子休息。” “你的院子乱糟糟的,有什么好。”徐氏没好气地瞪了柳曼婷一眼,如今她房间里的那些东西是能被外人看到的?“还是将澜儿就近送去客院休息吧,里面人手够,也好照料些。” 柳姨娘原本还不知如何拒绝,既然徐氏开口,她赶紧点点头,“那就多谢嫂子了。” “彩霞,还不快前面带路。”徐氏赶紧朝柳曼婷旁边另一位丫鬟轻喝,然后这才回神,“不知可需要请个大夫?” 顾瑾澜顿时面色苍白了些,“我可能是招了暑气,到庇荫处休息休息就好,劳舅母挂心。” “你这丫头,说的是这什么话。”徐氏故意嗔怪道,“都唤我一声舅母,还这般客气做什么!” 苏岑和苏梦有心想去照顾,可又不想失去这难得能认识凉都贵族佳丽的机会;面上都有些犹豫。 “两位表姐不用担心,碧菱会好好照顾澜妹妹的。”顾瑾汐又怎会看不出她们心中所想,“宴会尚未开始,你们也可以到处走走;不过可别走远了。” 瞧着顾瑾汐并没有给她们介绍的意思,苏岑也只能点点头,瞧着顾瑾汐,“也好。” 支走苏岑和苏梦,顾瑾汐转头看向那身着浅黛衫裙的女子轻笑一声,“有话,现在可以说了。” “噗嗤——” 谁知那女子却猛然抬手捂着唇,轻笑出声。 顾瑾汐扬眉,“嗯?” “顾小姐想必并不认识我,介绍一下,孟静娴。”女子动作温婉优雅,却又不失大方高贵;与平日那些扭捏的大家闺秀更是不同。 “原来是孟尚书家的嫡女,你寻我有事?” 立在花坛郁郁葱葱的半枝莲下方,臻首微微侧了侧,抬手摘了朵花,露出乳白色的皓腕,在阳光下好似泛着流光般,上面那串圆润闪烁流华的琉璃珠更是特别,光是静静的看着,耳边好似就能听到袅袅梵音,感受那无尽的禅意。 孟静娴清澈的眸底顿时有些闪烁,不过很快,就抬起头轻笑,“若是无事便不能寻你?” “呵呵。” “顾小姐你头上有片树叶。” 瞧着顾瑾汐那巨人千里之外的冷,孟静娴猛然轻喝一声,踮起脚尖抬手,在错过她耳畔的时候飞快地压低嗓音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那日丹青山脚,多谢你对念念伸出援助之手。” “你……” 顿时,顾瑾汐面色变了变,眼睑低垂。 “我想我们可以谈谈。”孟静娴指着花坛旁边岔道不远僻静处,刚好有空闲的石桌石凳。 四下无人。 顾瑾汐点点头,也不介意与她谈谈;心有些沉,只是瞬间竟是有些后悔对秦念的帮助。 “你什么意思?” 刚坐定,顾瑾汐就压低了嗓音。 半夏与孟静娴的贴身侍婢妙雪分左右在距离约莫五步远的地方守着,防止他人靠近。 “也没什么意思。” 孟静娴当真是人如其名,温静娴雅,饶是面对顾瑾汐的质问,也是柔柔的轻笑着,动作不急不缓,“薏米绿豆百合汤的功效,想必顾小姐并未说完吧。” “你……” 顾瑾汐猛然抬起头看向孟静娴,眼底竟有着片刻的杀意。 “顾小姐不必紧张,那汤我也尝了两口,只是……” 孟静娴轻笑一声,“古方曾有记载,薏米利水清热,绿豆清暑开胃,都是夏日里必不可少之物,但若混在一起,对孕妇却是……” “看来孟小姐知道的也不少。”顾瑾汐突然轻笑一声。 “曾经母亲因此吃亏,我那无缘的弟弟便是因此……”孟静娴说着,眼眶竟有些湿润,抬手拭了拭眼角,“你看我没事提这些个糟心事做什么。那顾瑾澜从来都不如她表现的那般天真无邪,今日想必顾小姐也并非没有后招,与我一起,多个人证不好吗?” 顾瑾汐扬眉,“知道你还帮我?” “世事纷扰,人心莫测;谁又比谁干净。”孟静娴转头看向顾瑾汐,非常的坦诚,“那日若非是你,念念怕是也活不成了;就当是替念念报恩。” 秦念…… “静娴,原来你在这里!” 突然一道清丽娇俏的嗓音响起;顾瑾汐抬头望去,却只见一团火朝着她们飞奔而来。 “这不,说人,人就来了。”孟静娴淡淡的笑着。 在看到顾瑾汐的时候,秦念还有刹那的震惊,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顾小姐……多谢……” 有些话,现在的场合并不合适。 顾瑾汐朝她点点头,“郡主不必客气。” “不,我!”秦念顿时竟有些手足无措,像个孩子般。 “嗤——” 孟静娴轻笑一声,“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我们郡主这般模样了,托顾小姐的福了。” “静——娴!” “好了好了不说,行了吧。”孟静娴与秦念宛若亲姐妹般熟稔的说这话,顾瑾汐的眼底竟有些羡慕,以往因为顾瑾澜,回云都七年,她竟没有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交心闺蜜。 似是感受到顾瑾汐身上散发出来的悲哀,孟静娴拉着顾瑾汐的手,“都说不打不相识,当初我与念念可不也是因为一场误会才相识的,对了,你们想不想去外面的院子走走?” “也好。”顾瑾汐点点头。 虽然宴席是分开的,可在宴会开始之前,到处走走却是无妨;更何况以她们的身份也没人敢说什么。 沿着青石小道,绕过九曲回廊。 耳边丝竹弦乐,合着烟花炮竹,院子里沸腾的恭贺声,欢笑声;虽说能到处走走看看,到到底是男女有别,能走动的范围并不算大,约莫都是绕着接待女眷的院子,不能走得太远。 …… 很快,外院与安伯候一起接待客人的柳昊也接到消息。竟是连接待客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安伯候见状只能打发他,“七皇子过来了,你去与他多接触接触;上次丹青山的事情,让七皇子别放在心上。” “嗯。”柳昊眼神顿时有些闪烁。 可心里一直想着事情,澜儿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身子不舒服? 招了暑气? 抬头看了看还算凉爽的天,这样的天气也能中暑?会不会又是顾瑾汐搞的鬼,那丫头鬼得很,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顾瑾汐他竟本能的有些畏惧。 这般想着,竟是在端茶的时候,一不小心被旁边的丫鬟给撞了下,茶水直直地撒到了秦襄的胸前。 “柳昊!”秦襄压低嗓音低喝。 “抱歉七皇子我……”柳昊顿时回过神来,看到秦襄那宝蓝金丝银线勾勒繁复祥云纹华袍的胸前一片蕴湿的水渍,瞳孔缩了缩,取了锦帕就要给他擦。 手刚伸出去被秦襄狠狠瞪了一眼,他只能讪讪地收回手,“我还有一套新做的衣衫没有上身,若是七皇子不嫌弃……” “还不快给本皇子送来。”秦襄此刻恼怒得紧。 若非知晓顾瑾汐要来,这安伯候府的宴会他才不屑;可来了这么久,为了迎合心上人特地换上的衣衫还未来得及亮相就胎死腹中了。昔日,他记得顾瑾汐最喜欢他穿宝蓝色祥云纹衣衫的。 柳昊点点头,“七皇子随在下去客院吧。” “哼。”秦襄冷哼。 柳昊转头瞧着自己刚才险些跌倒的地方,这……自己虽然心不在焉,可也不至于……瞧着来来往往,有条不紊的下人,他又实在是一头雾水。 客院。 秦襄的到来让淳于韵备加欢喜,顾瑾澜虽然心中也有些隐隐的开心,可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只能强压下急速的心跳。 “待会儿我会让人将柳昊唤来,剩下的你记得随机应变。”柳姨娘压低嗓音,顺便从怀中掏出个白纸包递给顾瑾澜,“记住,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顾瑾澜艰难的吞了口唾沫,“我,我明白。” “哼。”柳姨娘轻哼一声,随着她的离开,房间大门被“砰”的一声阖上。 顾瑾澜转头刚想将药倒入茶壶,眼前猛然出现一道暗影,抬起头甚至来不及呼救就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 却说淳于韵,好不容易见到秦襄;恶狠狠地瞪了柳昊一眼,柳昊耸耸肩,快速地离开房间,心里挂念着顾瑾澜,正准备去看看澜儿呢。 谁知刚出门,只觉得后脖颈一疼,然后直接失去了意识。 房间内。 “襄哥哥。”她薄唇微抿,瞧着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你都好久没有来探望韵儿了。” 秦襄满心满眼都想着顾瑾汐,哪里有心思管她,“韵儿,你怎么在这儿?” “这安伯候府当真是无聊极了。”淳于韵侧身坐到秦襄旁边,压低身子,顿时露出女子所特有的曼妙优美的曲线,“襄哥哥……” 她将尾音拉得极长,带着娇,透着俏。 秦襄只是微微瞟了一眼,顿时只觉得这原本就炎热的天气越发的热了;端起小香几上的茶杯,狠狠地灌了一大口凉茶,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那股火气非但没有压下去反而越发的旺盛。 熏香袅袅,渐渐的,淳于韵的动作越发的大胆,抬手轻轻扯了扯秦襄的衣袖,“襄哥哥,韵儿好想你。” “嗯——” 慢慢的秦襄的思绪也有些混乱,脑子晕晕沉沉,所有的一切全凭本能,就连门被打开有人进来了都不知道。 “哼!” 来人轻哼一声,嘴角微扬,将腋下裹成圆筒的被褥朝床上轻巧一扔。 “嗯——” “汐儿,汐儿——” “襄哥哥!” “……”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宴会伊始,三人回到院子;三人的身份倒也相差不大,遂挑了张瞧着视线不错的桌子围坐一起;然后很快就有其他贵女围过来,叽叽喳喳,当真是好不热闹。 这次宴会是夏氏掌家后第一次操办,自然是重视得很。 很快,身着整齐衣衫的丫鬟、小厮端着诺大的托盘,开始上菜;整个院子里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香味,勾人馋虫。 “这道凉拌三丝当真不错。”秦念尝了后给顾瑾汐与孟静娴分别夹了些,“你们也尝尝。” “嗯。”顾瑾汐还是有些不习惯秦念的自来熟;对孟静娴,也未卸下心防。 便是没有她们在,她自己也已经做了最周密的那排,任是那些人磨破了脑袋也想不到背后黑手是她,更怪不到她的头上。毕竟,她什么都没做,不是吗? 宴席在众人各怀心思中,行进着。 苏岑和苏梦原本想碍着顾瑾汐坐,可瞧着她们桌已经没有位置,只能在旁边坐下。 “四表姐,怎么没看到澜妹妹?”苏岑转身扯了扯顾瑾汐的衣袖。 顾瑾汐低首垂眸,眼底有片刻的晦暗,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她没来参加宴会吗?” “没有看到。”苏梦也有些着急。 “哼,不过区区庶女,不来碍眼也好。”立刻有旁边的贵女接口,谁府上没有几个糟心的庶妹。 “就是!” “姐姐咱们还是坐远些,没得像有些人,自甘下贱与庶女为伍。” “还姐姐妹妹的,当真不休!” “……” 顿时苏岑、苏梦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想到顾瑾澜那日说的,害她们被说闲话,她们还只当做玩笑,可现在看来…… “澜妹妹心底良善,才不是你们说的那样。”苏梦顿时有些恼了,说话也有些不客气。 “梦儿,你别说了。”苏岑轻喝一声。 旁边的贵女立刻阴阳怪气的,“这若不是知道你们是顾家当家夫人的娘家侄女,我还以为你们跟那顾瑾澜是亲姐妹呢。” “放着亲表妹不亲,倒是跟国公府的庶女打成一片。” “这若是顾夫人知道可不知道心里该怎么想!” “能怎么想,您瞧人家顾小姐,与孟小姐和秦念郡主,不照样该吃吃,该喝喝。” “……” 苏岑和苏梦被人说的脸上火辣辣的。 “几位姐姐莫要再说了,无论如何,那顾瑾澜都是我的妹妹。”顾瑾汐抬起头,话虽如此可脸上神色却没有太大的波动,放佛只是例行公事般,“澜妹妹现在还没出来,我这做姐姐的也是该去看看的。” 几位贵女谁不知道做嫡女,尤其是姐姐的苦;此刻讪讪的点点头。 “说的也是,到底是血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顾小姐可真是善良,对庶妹都这般好。” “……” 秦念和孟静娴对视一眼,然后同时起身,“韵宁郡主去客院休息也许久了,这宴会女眷就咱们几个能说得上话的,不如一起去瞧瞧。” “可是母亲她们……” 有人往屋子里看了,那些贵妇人都忙着交际,素来都是她们这些闺阁女子一起的。 不知是屋内有人听到动静之后觉察到不对,还是有人遣人通知了。负责接待的女眷夏氏此刻也总算闲下来,与几个贵妇人朝着这边走开,“发生什么事情了?” “也没什么,之前韵宁郡主与舍妹身子不适去客院休息,可瞧着宴会都开始了,她们怎么还不出来,有些担心。”顾瑾汐低下头,一副温柔小意的模样,抬起头时,脸上还带着愧色,“若非表姐提醒,我都快忘了这茬了;当真是不该。这不,刚又有人发现韵宁郡主也没来,所以商量着要不要去客院瞧瞧。毕竟……” 夏氏闻言,蹙了蹙眉,“竟有这样的事情?” “不会发生什么事情了吧?”身着华贵的妇人立刻夹着嗓子。 “不会吧。”夏氏的心猛的悬了起来。 “之前舍妹身子就有些不适,许是睡着,误了时辰。”顾瑾汐淡笑着,“倒是惊扰了各位夫人,瑾汐惶恐。” “顾国公府的嫡女,瞧着与传闻可不大一样。” “是啊,瞧瞧这气度,国真不愧是名门之后!” “就是她娘的身份有些……” “……” 听着人群中的谈论,顾瑾汐并不以为然,只朝她们笑笑,“瑾汐心忧舍妹,就不多寒暄了,先告辞了。” “我们也去瞧瞧情况,顺便看看韵宁郡主。”秦念朝众人微微颔首,目光却是落在夏氏的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刚才,夏氏就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总有股不好的预感,“这,我与你们一道去看看吧。各位夫人不好意思,失陪一下,您们自便。” “呵呵,柳二夫人不必客气。” 当夏氏、顾瑾汐一行到了客院时,刚好看到神色紧张,眼神闪烁的柳姨娘从里面朝外面而来;在看到她们的时候,脸上甚至有些不自然。 “红艳,你怎么会在这里?”夏氏语带疑惑,“顾瑾澜呢?” 柳姨娘连连罢手,“啊,那,那个澜儿身子有些不舒服,所以……” “怎么会这样?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顾瑾汐脸上顿时浮起了忧色,一副关心妹妹的好姐姐模样。 “不用了,澜儿已经睡着了。” 柳姨娘别开脸不敢看她们。 “原来是这样,那你可瞧见韵宁郡主了?”秦念居高临下。 柳姨娘低着头,“没,没有。” “嗯,啊——” 陡然,旁边的屋内传来的暧昧声响让柳姨娘和夏氏顿时苍白了脸,秦念则是皱着眉头,“什么声音?” “什么人在里面?”旁边也有人疑惑着道。 “郡主别……”夏氏来不及阻止,秦念已经踢开了本就关得不实的大门,在看清楚里面的状况之后,秦念顿时闭目尖叫,“啊——” 原本愣怔的孟静娴者才回过神来,捂着秦念的最将她拉到一边,朝众人讪讪的笑道,“抱歉,念念这性子……” “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顾瑾汐低着头,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快慰之色;不过再抬起头眼底却尽是担忧,“郡主没事吧?” 夏氏和柳姨娘两人吞了口唾沫。 “澜妹妹,难道澜妹妹出事了?”苏岑捂着唇。 “澜儿不住这里。”柳姨娘深吸口气,基本上能想到房间里面,定是不知道哪家的公子小姐看对了眼,趁今日的机会偷欢来着,却偏偏又…… 想着她朝顾瑾澜的房间瞧了瞧,但愿那丫头争气些,别暴露了才是。虽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出来,柳昊逃无可逃,安伯候和徐氏想不承认都不行,但毕竟未婚怀孕,伤风败俗,想为正妻,却是难了。 秦念的嗓门大且高,又洪亮。 隔得不远的宴会院子里众人听到声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带着疑惑。 “听着像是秦念郡主的声音。” “难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我们也去瞧瞧吧。” “……” 很快,浩浩荡荡的大队伍来到客院门前,瞧着在门边裹足不前的夏氏等人,有人就好奇了,打开的门内那奇特的声音,在座的公子哥谁不知道那是在作什么。 “这,这,当真不羞!” “到底是哪家的小姐,这般不知检点!” 顾瑾汐眼神闪了闪,“柳姨娘,我们还是去寻澜妹妹吧。” “……”柳姨娘深凝着顾瑾汐,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 “就是,这里兵荒马乱的,若是澜妹妹发生了什么,我们还是快去寻澜妹妹吧。”苏岑也赶紧点头道。 孟静娴拉着已经回过神来的秦念,低首垂眸,“既是如此,我们也去寻韵宁郡主吧。” 听得屋内的声音越发激烈,众人的脸色也越发的好看了,青红白紫,宛若调色盘般。 “本王妃倒是要看看,到底是哪家不知检点的贵女!” 人群中,一名身着端庄,目光尖利,瞧着便面目不善的女人出列;秦念的瞳孔顿时缩了缩,抓着孟静娴的手也猛然用力。 “成王妃。”众人赶紧行礼。 由她打头阵,再好不过了。不管里面的是哪家的公子贵女,在人家府上做这种事情,始终都是丢人的。到时候就算是有人追究起来…… 正所谓法不责众,难道还能将他们都报复一遍不成? 周围看热闹的人,或多或少都抱着这样的心思;凉都的贵族圈子也并不是一成不变,更不是如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和平。 表面上波澜不惊,暗地里,指不定如何呢。 “砰——” 猛然,隔着内外间的屏风被打翻,里面的场景顿时落在众人的面前。 “啊——” 一众贵女立刻尖叫起来。 接到消息,本在接受众人贺寿的柳老夫人此刻也匆匆赶来,一并赶来的还有安伯候与其他一些官家公子。 “那,那是七皇子!” “韵宁郡主!” 立刻就有人惊呼出声,原本还气焰嚣张的成王妃此刻顿时傻了眼,怎,怎么会这样? 成王妃身边的嬷嬷指着在床帐内侧失声叫道,夏氏面色难看到了极点,自己接手中馈,操办的第一次宴会,居然就这样被他们给弄砸了,可偏偏对方还是身份尊荣的皇子、郡主!她想撒气都不能,简直是……她死死地咬着牙关。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揉了揉还有些隐痛的后脖颈,柳昊挤进人群,在看到那不堪的一幕时,也是惊呆了。 柳姨娘在看到柳昊的时候,顿时双目大瞪,“阿,阿昊,你怎么在这儿?” “我……”柳昊猛的晃了下头。 “红艳你这是什么意思,发生这么大的事情,难道世子就不能在这儿?”夏氏本就心情不好,此刻柳姨娘撞到枪口上。 柳姨娘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心中腹诽着,顾瑾澜那丫头当真是个废物,连柳昊都搞不定;不过瞧着现在的状况又不禁有些庆幸,竟然没有成事,只要那丫头不暴露就行了。 这样想着,心稍微安定了些。 “对了,听说澜儿身子不舒服,澜儿呢?” “在对面的屋子里歇着呢。”柳姨娘苍白的面色稍微好看了些,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来。 “不!你们看,那里居然还有一个人!”猛然,成王妃身边的老嬷嬷失口尖声。 众人循声望去,的确在那床上不止两个,而是三人;顿时,那些贵妇赶紧呵斥自家的贵女,“看什么看,都出去,这污秽的东西看了,没得脏了你们的眼睛。” “顾瑾澜!”猛然有认识的贵女开口轻喝,“那是顾瑾澜!” 柳姨娘立刻恼了,“你胡说什么?” “你自己看!” 柳姨娘转头,在看到那床上的第三个人时,顿时双目崩裂,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 轰—— 顿时,整个院子里都炸开了锅;当安伯候带着一种人赶来的时候,房间内,秦襄、淳于韵,顾瑾澜都已经清醒了过来。 看着围在外面的那些人,已经穿好外衫的秦襄,面色难看到了一定的境界。 终于将自己的身子交给了心爱的人,淳于韵的心却欢快不起来;因为这众目睽睽之下,她也只能低着头。 顾瑾澜更是,怎么也想不到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个样子,腿间一股暖流划过,原本隐隐作痛的小腹,此刻更是像刀绞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柳老夫人险些没给他们气死;原本在这样开心的日子,接受凉都贵族的贺寿;却发生这种丑事;让向来爱面子的她怎么忍受得了;手上的拐杖狠狠地瞧着地上,整个人气得面色通红,胸口上下起伏着,整个人摇摇欲坠,片刻之后,更是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来人!” “柳老夫人晕倒了。” “快,去取冰块来,大夫,快去叫大夫。” “……” 顿时众人手忙脚乱,整个客院的人瞧着柳家众人都带着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倚在凉榻上的柳老夫人才悠悠醒转,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七皇子,这件事情,希望您能给老身一个交代!” 这件事情发生在安伯候府,便是本身与他们无关,以后有人提起,也忘不了。更何况,七皇子与淳亲王府的郡主同时在安伯候府出事,这关系怎么撇清得了? 秦襄面色本就难看的厉害,看着气喘呼呼,被人叫回来的乐阳,“你刚才死哪儿去了?” “爷,不是您让属下回府给您取衣袍的吗?”乐阳疑惑着。 众人瞧着乐阳手上的包裹,再看向秦襄。 “该死!” 感受到众人那火辣辣的目光,众人只觉得现在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了。 “唔——” 就在这时,一直捂着小腹的顾瑾澜猛然沉闷地痛呼出声,整个人跌倒在地上,洁白的中衣被鲜血浸湿,众人瞧着她的模样,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大夫,青山,快把刚才的大夫请回来!” “大家都让让,退一退。”夏氏立刻让府上的下人将桌椅板凳搬了不少到客院,好在安伯候府的客院,院子不小;能安置得下他们,“大家都到院子里面做一做,歇一歇吧。” 在事情没有结论之前,想让他们走怕是不可能了。 几乎是一眼,顾子骞就在人群中看到了顾瑾汐,将她拉到僻静处,替她理了理衣衫,“妹妹,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澜妹妹她……”顾瑾汐欲言又止。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苏岑面色沉沉。 苏梦却在看到秦襄那温润如玉,芝兰玉树的非凡气度之后,对顾瑾澜有些羡慕,她本就是庶女,以这样的方式与七皇子成就好事,说起来,也不算差了。 “糊涂!”似是看穿了苏梦的想法,苏尧轻喝一声。 “……”苏梦缩了缩脖子,瘪瘪嘴。 很快大夫提着药箱赶来,顾瑾澜已经被众人移到了旁边干净屋子的软榻上,原本干净的被褥很快就被鲜血浸湿了;顾瑾澜拉着柳姨娘的手,感受到肚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的抽离。 对腹中的孩子本来的憎恨好似刹那消失了般,又惊,又急,又怕! “姨娘,救我。” 脑子越来越迟缓,“冷,好冷。” “这位夫人麻烦你让让,老夫要为这位姑娘把脉。”几乎是一眼,老大夫就看出了顾瑾澜的症状,摇摇头,作孽哦。 柳姨娘却朝那老大夫厉声呵斥,“不用,你走,你走!” “你……” 老大夫行医多年,还没遇上这样蛮横的人,“再多等一会儿,别说她腹中的孩子,就是她的小命都保不住了,你确定不让老夫给她诊治?” “你,你胡说!”柳姨娘艰难的吞了口唾沫,“我女儿还是黄花大闺女,怎么会有身孕!” 经老大夫这么一说,那些有经验的妇人也都了悟;破身虽痛,可血量哪有这么大;刚才顾瑾澜那模样,瞧着分明是流产的征兆。 “柳姨娘,我瞧着澜妹妹流血不止,就让大夫给澜妹妹瞧瞧吧。”顾瑾汐也站出来。 “不用,我女儿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柳姨娘想也不想的拒绝。 此刻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定不能将顾瑾澜未婚先孕的事情给暴露了。 顾子骞闻言,立刻轻笑一声,“莫雨把柳姨娘给我押起来!” “是!” 围在周围的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柳姨娘已经被控制住,顾瑾汐面带真诚地请了老大夫给顾瑾澜把脉;瞧着老大夫给顾瑾澜探脉的模样,柳姨娘面色苍白如纸,喃喃着,“完了,完了,全完了!” “有了四个多月的身孕,还敢贪嘴贪凉。”老大夫面色难看,瞧着她露在外面脖颈上暧昧的痕迹,眸色沉了沉,“年轻人,莫要贪欢。” 一时间众人又将头转向立在另一边的秦襄。 想到自己刚才竟然是跟一个孕妇,顿时胃里翻腾着;原本对顾瑾澜的怜惜在这一刻全都消散了,只剩下无比的恨。 “大夫,我妹妹她……”顾瑾汐面带忧色。 “孩子是保不住了,好好调理调理身子,往后会好的。” 对顾瑾汐的态度,老大夫倒是比较满意点点头,坐在桌上;“那劳烦您,药材无论贵重,只要对妹妹的身子好,您尽管开。” “嗯。”老大夫捋了捋胡须。 “您喝杯茶。”顾瑾汐顺手从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递过去,老大夫倒是真的有些渴了,接过来刚想喝,可到了嘴边顿时面色就难看了起来,“这茶是谁泡的?” “呃,这茶有问题?”顾瑾汐有些讪讪的。 “茶水是早上厨房新烧的凉茶啊。”夏氏见状赶紧开口解释道。 “哼!”老大夫转头看向顾瑾澜,“这么重的催情药,就算贪欢,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子!” “什么?”夏氏顿时惊呆了。 “这,这好像是之前韵宁郡主呆的房间。”夏氏身旁的小丫鬟嗫嗫嚅嚅着开口。 秦襄转头看向淳于韵,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杀意。 “……我,我没有!”淳于韵面色苍白着连连开口解释,“我真的没有。” 柳姨娘早已经瘫软在地。 想到自己之前在房间与她寒暄了两句之后,后来就只觉得浑身都不对劲,还有后来她的可以撩拨,原来是这样吗? “韵儿,这件事情你做得太过分了!”秦襄转头看向顾瑾汐,嚅了嚅唇,可却没能说出话来,只是颓废地低着头。 从未感受过秦襄这般冷硬的目光,淳于韵身子往后退了退,“我,我没有!” “哼!” “按照药方,先喝三日,之后再请大夫瞧了;流产伤身,须好好调理。”老大夫将药方交给顾瑾汐。 顾瑾汐赶紧朝半夏使了个眼色。 半夏立刻会意,塞给大夫一个荷包,“多谢大夫,我送大夫出去。” 纵然夏氏为他们安排了桌椅、茶水;可大多数人却仍旧围在屋子周围看热闹;视线在顾瑾澜、秦襄、淳于韵三人之间扫来扫去。 “看什么看?”秦襄顿时恼了,“滚!” “韵儿,到底怎么回事?” 接到消息,从城外军营快马加鞭甚至没来得及喝口水,直接来安伯候府的淳于泓,此刻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往下,一身戎马劲装,高壮的身材,竟失了平日的冷静。 “哥,哥哥!” 原本从被发现到现在一直处在愣怔状态的淳于韵见到淳于泓之后,直接朝着他扑过去,窝在他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嗝,哥哥,我真的没有给襄哥哥下药,不,嗝,不是我……” “到底怎么回事?” 路上虽然已经听人说了大概,知道秦襄与淳于韵之间发生的事情;他就只有这么一个相依为命的妹妹,一直以来都知道她心悦秦襄,但陛下态度自来并不明朗,他身为武将,虽手握三十万重病,但却一直受皇家忌惮,若非如此,当年父王和母妃也不至于…… 对这门婚事,他从来都不赞同。 可现在…… 听了旁边下人压低嗓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之后,淳于泓顿时面色大变。 “砰——” 抬手狠狠地拍在桌上,原本完好的实木红漆桌子顷刻碎成片状,“一次两次的算计我淳于泓的妹妹,当真以为我淳于家无人了吗?” “这件事情我淳于家会追究到底!” 话音落,淳于泓将淳于韵打横抱起,甩开流行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众人瞧着,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阻止。 “查,给本皇子彻查。”秦襄也恼羞成怒,双眼微微眯着,从自己在花园被柳昊泼了一杯茶开始;想到柳昊素来对顾瑾澜的态度,他可是从来都不分青红皂白的帮顾瑾澜,难道是因为顾瑾澜未婚先孕,不知道怀了谁的孽种,所以想嫁祸给自己? 感受到秦襄那不善的目光,柳昊顿时脑子一懵。 “这,我们也散了吧。”有贵妇人开口。 虽然她们也都是凉都的权贵,数得上号的人物;但跟淳亲王府,七皇子这种大山比起来,甚至连小山坡都算不上。 现在这两尊大佛明显就是发怒,若是迁怒到她们,影响了自家当家的仕途,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安伯候,那咱们就告辞了。” “告辞!” “抱歉,恕不远送了。” “……” 秦襄离开之后,原本人满为患的安伯候府客院,渐渐散去,最后就只剩下顾瑾汐一行,还有平素与安伯候府交好的几家。 秦念在成王妃的厉声斥责下离开,孟静娴也被兄长带走。 “柳红艳,你,你们简直欺人太甚了!” 当事人都离开,剩下的柳姨娘和顾瑾澜自然成了柳老夫人撒气的目标;更何况刚才柳姨娘的表现还不足以说明问题么,拐杖狠狠地敲在地上,“你,你……当真是不要脸的姨娘才能养出不要脸的女儿!” “娘,您说什么呢!”安伯候面色微变。 “祖母,事情的真相还没查清,您就少说两句。”瞧着躺在软榻上,面色苍白的顾瑾澜,柳昊也有些心疼着。 第078章 他们都中了一种毒 闻声,火气刚消下去的柳老夫人蹭的一下又冒上来,“少说两句,我凭什么要少说两句;你看看她们两母女做的事情,残花败柳也妄图攀上七皇子!我呸!” “徐!佩!琴!”柳姨娘俏脸一怒。 “你,你……” 素来养尊处优的柳老夫人何曾受过这等呵斥,顿时面色铁青,抬手指着柳姨娘,瞪着尚在软榻上躺着面色苍白的顾瑾澜,“给我滚,滚!” “滚?我凭什么要滚。”柳姨娘也来了怒气,“别忘了,这安伯候的爵位本应该是我爹的!” 轰—— 顿时整个客院的人都愣怔了。 柳家上上下下所有的人的脸色都异常难看,尤其是安伯候柳世辉,他沉着脸,“柳红艳,你别太过分!” “我……” 终于气头上清醒了些的柳姨娘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口,低下头。 视线扫过在场各怀心思的众人,直到这时候顾瑾汐才像是幡然醒悟般,“澜妹妹未婚先孕固然不对,但今日我们满心来为柳老夫人贺寿,却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希望安伯候府能就这件事情给我们顾国公府一个交代!” “顾瑾汐,你什么意思?”柳昊压低嗓音低吼。 “哼,明明是你们顾家的女儿不知检点勾引七皇子,陷害韵宁郡主,反而怪到我柳家的头上,当真是恶人先告状!”柳老夫人也瞬间反应过来,看向顾瑾汐的眸色有些暗。 周围有些尚未离开旁的家族的人也连连颔首,“顾家的女儿可当真是,一个不知检点,一个蛮不讲理。” “听说之前在潭柘寺发生的那事儿也是……” “啧啧,想不到堂堂顾国公府竟然养出这样一群,后生可畏哦。” “哼顾家百年清誉都要毁在她们手里了!” “……” “够了!我们顾家的女儿如何容不得旁人置喙。”对柳家、旁人将顾家女儿一概而论,顾子骞很是不满,视线扫过在场众人。 被他扫到的人立刻噤声,谁不知道顾家这位爷就是凉都一霸。之前安伯候府被他整治得人仰马翻的消息,他们自然也都是知道的,谁敢得罪这位爷。 “哼。”顾子骞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怎么敢做害怕别人说吗?”柳曼婷懒洋洋地捏了颗梅子含在唇间;虽然顾瑾澜做出这种事情,不过却不妨碍她对顾瑾澜的好感,尤其是顾瑾澜特地从凉都给她带回来的酸梅,味道当真是不错。 顾子骞闻言,双眼微微眯着转头瞧着站在旁边看热闹的柳曼婷道,“如果我记得不错,柳曼婷还欠我妹妹一次道歉吧?” “三哥可是糊涂了,分明是当众下跪道歉!”顾瑾汐面色生冷,语气强硬。 “你,你敢!” 柳曼婷吞了口唾沫,忽然又想到什么。 “此事可是安伯候与柳世子亲口承诺的,怎么,你们这是想把承诺当成放屁吗?”顾子骞双眼微微眯着,邪肆的打量着安伯候与柳昊,忽而轻笑一声。 安伯候与柳昊同时身子一僵。 这顾子骞若耍起狠来,可真的是能将安伯候府给闭上绝路的,上次他们就已经见识过他非人的手段了,这好不容易才将两府的关系给缓和了些。 “够了!”安伯候面色黑沉,转头看着顾子骞,眼角挂着顾瑾澜,“这件事情,本侯爷会着人查清楚,给你们一个交代!” 闻言,不仅仅是柳老夫人,柳家所有人都惊呆了。 “世辉,你胡说什么!”柳老夫人厉声呵斥。 这是想将所有的责任都往安伯候府的身上揽,他到底知不知道这句话传出去有什么后果。 安伯候又怎会不知,宽袖掩蔽之下,双手早已经紧握成拳,额头上隐隐能看出微凸的青筋,“娘,您就不能少说两句。” “你……”为好不好。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告辞了。”顾瑾汐捏着手绢略带嘲讽地看着柳老夫人,“虽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可还是得祝您老人家生辰之喜。” “……”柳老夫人此刻已经面色铁青,喉头哽着口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回到慕汐阁。 沐浴完毕换了套宽大的常服,靠在凉榻上,捧着茶杯,笑眯眯地喝着凉茶。 “小姐,听说近日安伯候府可热闹了,您可真是偏心,做什么都只带半夏一人。”白芷瘪嘴,语气中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顾瑾汐点头,“是挺热闹的,下次带你们一起。” “真的?”白芷顿时双眼放光。 “嗯。”顾瑾汐说着,眼角挂到房门打开走进来的叶贞娘时,懒洋洋地揉了揉小腹,“在安伯候府没顾上吃东西,倒是有些饿了,你去厨房瞧瞧有什么好吃的,给我弄些来。” 白芷立刻点头道,“嗯好,奴婢这就去。” 离开的时候看到匆匆而来,似乎与平时并无二致的叶贞娘,她福了一礼,可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怎么样?” 待白芷退走,顾瑾汐立刻从凉榻上翻身坐起来看着叶贞娘。 “小姐交代的事情都已经办妥了。” 叶贞娘脸上带着愉悦的笑,猛然像是想到什么,“这次顾瑾澜在这么多人面前暴露了未婚先孕的事情,往后想要嫁个好人家怕是难了。柳姨娘也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往后合该安分,您也不用在担忧了。” “你太小看了柳姨娘。”顾瑾汐捧着茶杯,小口小口饮着。 “嗯?”叶贞娘不解。 “现在不仅不能松懈,让绿芙吩咐下去,主院的人全都给我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 顾瑾汐眼底猛然划到一道厉色,“钱权势,只要你有了这三样,未婚先孕又如何,便是残花败楼也有的是人抢着要。更何况柳姨娘那扭曲的性子,怕就怕她不顾一切两败俱伤!” “好,我会让他们注意。” 很快叶贞娘也想通了,“对了小姐,您为什么不顺便让柳曼婷的孩子也滑掉?” “还不到时候。”顾瑾汐轻笑一声,转头看着窗外,仍旧郁郁葱葱、层次斑驳的绿;微风徐徐,撩起湖面点点涟漪,“你说如今安伯候府与柳姨娘的关系如何?” 叶贞娘眼尾微扬。 “那个孩子只能落在柳姨娘与顾瑾澜的手里。”说着顾瑾汐嘴角的笑意越来越盛,也越来越深,“若非如此,岂不辜负我这番精心的设计?” 叶贞娘,“……” “放心吧,很快柳家人就会上门的。”顾瑾汐斜睨了叶贞娘一眼,“对了,可曾查到哪家贵女有黛染彩雀织锦的衫裙?” “哎,你看我差点将这茬给忘了。” 叶贞娘抬手狠狠拍向自己的脑门,“说来也巧,那柳曼婷不是有身孕了吗?被安伯候府的人养得可是娇气,连柳老夫人珍藏多年的黛染彩雀织锦的料子也给她要了来做成了八福罗裙;这还是挺锦绣坊的掌柜说的,他们出动了十数位一流的绣娘赶工好几日呢。不过安伯候府给的工钱也不菲。” “看来果真连老天爷都在帮我。”顾瑾汐将茶杯放下,从床头的暗格里取出一块碎布交给叶贞娘,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两句;叶贞娘不由得有些担心,“这行的通吗?” 顾瑾汐笑,“你只要将我的话转达给三哥,他会明白的。” “可……”叶贞娘还是有些担心。 人心最难算计,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顾瑾汐轻拍了下她的手,“放心,她一定会穿那套黛染彩雀织锦的罗裙。” “好吧。”叶贞娘眸色暗了暗。 就是不知道那柳姨娘背后的究竟是什么人,如果能顺便将他们的眼光吸引来,将他们的注意力转移到安伯候府去,自己的压力也会小很多。 顾老夫人……柳姨娘…… 秘密接踵而来,一个赛一个的神秘;难道真的物以类聚,所以顾老夫人对柳姨娘比较喜爱? “嘎吱!” 门开合的声音将顾瑾汐思绪拉回来,“小姐准备好了吗?老夫人和老爷已经知道了安伯候府发生的事情,此刻正大发雷霆;发话让您和三少爷都过去呢。” “嗯。”就算顾老夫人不开口,她也是准备过去的。 尚未走进荣禧堂就听到里面乒乒乓乓的声音,顾瑾汐脚步顿了顿,然后不由得加快步履。 “砰——” 走到门口正准备迈步进屋,里面有一个珐琅镂空的香炉给扔出来;她侧身躲了过去,撩起帘子,语气淡淡的,“到底是谁惹祖母发这么大的火,若是下人祖母直接教训就是,何必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哼。”顾老夫人刚拿起旁边的玉雕想扔,听到顾瑾汐的话动作顿了下,旁边的姜嬷嬷赶紧上前将玉雕给救下来,“老夫人您当心。” 视线扫过坐在旁边,双眼红肿明显已经是哭过的柳姨娘,顾瑾汐顿时心冷了冷,“发生这样的事情大家都不想看到,不过要说起来,我倒是还有事情想问问柳姨娘。” “嗯?”顾老夫人眸色幽深,表情阴冷。 “在安伯候府时有些话汐儿不好开口,现在回家到了不妨。”这句是刻意解释给顾老夫人听的,“我倒是想问问柳姨娘,之前我们要去寻澜妹妹的时候,你推三阻四的做什么;今天在安伯候府发生的事情,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对柳姨娘及其了解,顾老夫人顿时面色阴冷,“顾瑾汐,你胡说什么?” “有没有胡说得问问柳姨娘。”顾瑾汐轻哼,“我只想提醒她一句,就算她姓柳也别忘了自己如今是顾国公府的人!算计当朝皇子,亲王的胞妹,这罪名你柳姨娘承受不起,我顾瑾汐承受不起,我顾国公府更承受不起!我只是提醒祖母,便是你再喜欢澜妹妹,偏心柳姨娘,也别拿我顾氏一族祖祖辈辈的基业开玩笑!” 顾老夫人原本还绝对她说得有道理,可后面顿时就恼了,“放肆!” “就算祖母觉得汐儿放肆了,可有些话我还是要说。”顾瑾汐深吸口气,“柳姨娘难道不该给我们解释一下,澜妹妹肚子里四个月的身孕是怎么来的吗?” “轰——” “你,你说什么?” 顾老夫人艰难的吞了口唾沫,转头望着柳红艳,“这……” “……” 事情涉及到当朝皇子与亲王胞妹,便是那些人有心也没胆大肆宣扬,只平日里调侃一两句罢了;事情发生也没过多久,身在高门宅院的顾老夫人自然不知道事情的原委,顿时只觉得全身血气上涌,两眼一黑。 “老夫人!”“祖母!” “……” 待顾淮、顾子骞与苏怡到来时,整个荣禧堂兵荒马乱一片。 “到底怎么回事?”顾淮面色难看。 “老爷问问汐小姐吧。”廖嬷嬷对顾瑾汐本就没有好感,此刻更是。 顾淮转头看向顾瑾汐,苏怡的眸色闪了闪,“汐儿,你……” “我以为这件事情不如问问柳姨娘,毕竟她才是当事人不是么?”虽然这副身子只有十二岁,可内里她早就不是那年方十二不知世事的单纯少女了,她深凝着面色苍白的柳姨娘,“难道柳姨娘不应该给我们解释一下安伯候府发生的事情吗?” “砰——” 顾淮狠狠地瞪着柳姨娘,“柳红艳!” “表哥,我,我……”柳红艳顿时潸然泪下,整个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澜妹妹的身孕已经四个月,柳姨娘居然不知道?”顾瑾汐尾音微扬。 苏怡却是皱了皱眉头看向顾瑾汐,“好了汐儿,这件事情你别管了。” 到底是没出嫁的闺阁女子张口身孕,闭口身孕的,像什么话! “娘,这件事情不是我想不管就行的。”顾瑾汐整个人也憋着火气,“您往外面随便一打听,去听听,听听人家是怎么评价我们顾国公府,顾国公府的女儿的!” “这……”苏怡面色一白。 这也是当初在蓝城,纵使再不情愿,纵使再不喜欢,却也尽职尽责地给三位庶女请教养嬷嬷,请西席教导的原因;直到回了凉都,顾老夫人发话让庶女归各家姨娘管教之后,她便再没插手过。 俗话说一颗老鼠屎能坏一锅汤。 一个家族只要出了一个行为不检点的女儿,这个家族的女子都会跟着受累。 顾淮面色黑沉到了极致,抬起手,只听到空气中一声脆响。 “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我……”柳姨娘捂着侧脸,眼泪吧唧吧唧,身子哆嗦着却不敢开口反驳。 好久,顾老夫人才缓缓醒来,转头看着柳姨娘梨花带雨的模样,心头虽然有气,可到底心疼占了上风,瞪着顾淮,“到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没事……”柳姨娘低头抿着唇,只是在低头的瞬间却恶狠狠地瞪了顾瑾汐一眼。 如果不是她,澜儿怎么会被抓去世安别院,又怎么会被…… 瞧着这样的柳姨娘,顾子骞眼底尽是轻蔑,“都到了这个时候,柳姨娘难道还不打算将孩子的父亲交待出来吗?” “就是。”苏怡也眉头紧皱,面带忧色,“发生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愿意,但那个让瑾澜怀孕的人,难道不应该负起责任吗?” “柳红艳,你还不快老实交代!”顾淮语气不善。 顾老夫人也转头看着柳姨娘,“艳儿,那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你……” “我——” 柳姨娘的面色唰的一下变得苍白;感受到众人的视线,她更是身子哆嗦着,面色几近透明,整个人摇摇欲坠着,朝后退了两步,靠在软榻旁的墙边;她永远都无法忘记当初自己与张妈妈赶到世安别院之后看到的那一幕。 漆黑的房间中,浓腻的麝腥味,并着那不堪入耳的言语。 七八个赤膊的粗壮莽汉,肆意的笑着,眼底泛着邪恶的光;在旁边还有那声声痛苦的求饶。事后她明明,明明都已经抓了防止怀孕的药给顾瑾澜喝了,就怕她会有身孕,为了以防万一她还特地下了双倍的药量,可谁知道,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当在丽城第一次发现顾瑾澜怀孕的时候,她也很紧张,甚至有过让顾瑾澜将孩子悄悄打掉的想法;可……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鬼使神差的想到要顾瑾澜凭那个孩子嫁入安伯候府。 她真的……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柳姨娘不断的摇头,眼泪横飞。 “自己的女儿怀了谁的孽种都不知道;我该说顾瑾澜行为不检,太过浪荡,还是该说你这个做姨娘的教女无方?”顾子骞语气阴阳怪气着,轻哼一声。 顾老夫人闻言,顿时面色就黑了下来,“顾子骞,胡说什么!” “就算再偏心柳姨娘、顾瑾澜母女,那也得有个限度。”顾子骞冷声。 “放肆!”顾老夫人脸一沉。 顾淮面色也难看到了极致,“好了子骞你少说两句。” “哼!”顾子骞冷哼,“你就纵容着他们吧,总有一天,顾家会败在她们两母女手中。” “……” 顾瑾汐抬头瞧着顾子骞,的确他说得不错,前世的顾家,显赫一时的顾国公府的确是败在柳姨娘与顾瑾澜手中,只是,却不是以这样的方式。 早前发生了顾瑾玉的事情之后,顾国公府女儿的操守本来就受到那些高门贵族的疑虑;可她好歹是被人陷害的,这短短半年不到,又发生顾瑾澜的事情,她们当真是……自己作孽还要拉别人下水。 “够了!”顾淮深吸口气,抬手狠狠拍在桌子上,“柳红艳,你自己说,还是我去把顾瑾澜也押过来?”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柳姨娘低下头,只不断的流着泪,反反复复却只有那一句。 “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下作之事,难道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顾子骞嘴角斜勾,“如今澜妹妹清白全无,又发生这样的事情,为今之计,只能让孩子的父亲站出来,哪怕是给澜妹妹一个名分也好;不然,你难道要让澜妹妹往后被凉都所有人都戳脊梁骨吗?” 这话说得是没错,可语气却是有些不太入耳。 “不——” 柳姨娘咬着牙,她不能说,如果说了,顾瑾澜才是真的毁了。 “既然不说,那就将她送她翠笼庵出家吧。”顾淮冷冷的道,当初她们作恶险些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去了那个地方,如今让顾瑾澜去再合适不过。 柳姨娘面色变了变,砰的一声跪下来,“不,表哥,你怎么能这么对澜儿,澜儿她也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表哥,我求求你,不,不要这么对澜儿!” 说话间她整个人已经跪倒在顾淮面前,双手紧紧地抱着顾淮的双腿。 “滚开!” 顾淮转头紧张地看着苏怡,抬脚一脚揣在柳姨娘的胸口上,“不去翠笼庵?你还想怎么样?” 见苏怡在苏嬷嬷的搀扶下,始终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她也不看自己,顾淮就觉得烦躁得紧,“发生这样的事情,你难道还指望她能嫁个好婆家不成?还是你以为七皇子能看在一场露水夫妻的份上给她一个名分?” 如果顾瑾澜在今日之前尚是干净的身子,发生这样的事情,便是秦襄再不情,顾淮再不愿,怕是拼着老脸也得给顾瑾澜求个名分回来。 可她顾瑾澜不仅已经是残花败柳,还怀着孽种! 这让他如何开口? 七皇子那边,怕也是憋着口气。顾国公府怕是真的要毁在她们手上了! 柳姨娘嗫嗫嚅嚅,“我,我没有。” “好了阿淮,从此后就让澜儿呆在兰馨阁,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就不要出来了。”纵使对顾瑾澜偏爱,可心里对顾国公府的荣耀还是很看重的。顾老夫人面色清冷无比,语气带着不容违逆的生硬,“我有些累了,你们都走吧。” 顾子骞陡然轻哼一声,脸上带着冷笑,“果然在祖母心里,就算是顾家百年基业也比不上一个顾瑾澜。” “……”顾老夫人嚅了嚅唇,却到底没说什么。 “好了哥哥,我们走吧。” 转头看着顾淮一副默认的模样,顾瑾汐说不上来心头是什么感觉。 对顾老夫人,他到底还是愚孝啊;如果今日发生这件事情的是她,不用脑子她都能想到结果如何。 便是那顾老夫人开口将自己送到翠笼庵去,他也只会包含愧疚的默认罢了。 苏怡的面色也愣了愣,对顾淮满是失望,“苏嬷嬷,我们也走吧。” “汐儿,子骞!”顾淮伸出手,想挽留可是却;看到苏怡也神色黯然的离开,他真的慌了,“苏苏,苏苏……” “你也走吧。”顾老夫人瞧着顾淮的模样。 顾淮闻言点点头,朝着苏怡的背影追过去。 …… 荣禧堂中。 顾老夫人遣走下人,只留下廖嬷嬷在旁边照料;“艳儿,你跟姑姑说实话。” “姑姑,我。”柳姨娘低下头,眸中含泪,眼底却充斥着浓浓的恨。 “你不说也罢,哎。”想到苏怡身怀六甲,视线落在柳姨娘的肚子上,不由得轻叹口气,“你如今也回来了,澜儿如今的样子,你将来怕也是指望不上了。刚好苏怡有孕,你抓住机会,最好再得个一男半女。” 柳姨娘死死地咬着牙,“可是表哥他……” “放心,姑姑会帮你的。”想到这里,顾老夫人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厉色。 只要柳红艳的身子没有问题,就算是接种她也再所不惜! “可这么多年我都没有……” 自剩下顾瑾澜之后,早几年,苏怡对她的确不错,纵使顾淮不情愿,每月总有一两日顾淮是歇在她房间里的。虽然他无动于衷,但她也有自己的手段。可除了顾瑾澜,她的肚子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难道? “我特地让廖嬷嬷打听了,在临川尤为甄大夫,对这方面的病很有心得;我已经将人请来了,现在就让他给你诊治诊治。” 早在很久之前顾老夫人就有这样的想法,所以一直以来都默默让人打听着。 柳姨娘顿时不由得眼眶通红,热泪盈眶,声音都不由得哽咽,“姑姑,我……” “傻孩子。”顾老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朝廖嬷嬷使了个眼色。 廖嬷嬷立刻点点头,抬手轻轻拍了两下;清脆的掌声响起,紧接着就有人领了个瞧着上了年纪的人上来。 “甄大夫,这就是我给你说过的,这么多年就是怀不上,你快给她看看。”顾老夫人对甄大夫似是非常恭敬。 中年男子点点头,眼底飞闪过一道精芒,“这位夫人把手伸出来。” “怎么样,有没有问题?”顾老夫人面带急切。 “顾老夫人,看在咱们是老相识的份儿上,老夫才走这一趟;可你也不能这么耍我。”良久那甄大夫陡然甩开柳姨娘的手,提起自己的药箱,“没有其他事情,老夫就先告辞了。” “这……” 顾老夫人顿时急了,“甄大夫,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甄大夫,这,我家老夫人可是真心实意请你来的,到底我家姨娘的身子有哪里不对?”廖嬷嬷见状赶紧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塞过去,“甄大夫,我们也是真心诚意请您过来,不然大老远的谁都受累,您说是吧?” “哼。” 收了银票之后,甄大夫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瞪着柳姨娘,“她也不是不能生。” “嗯,那是为什么?”顾老夫人身子微微前倾。 柳姨娘也有些紧张,“我曾有一女,可自从生了女儿之后,便再也没有;大夫您也知道像我们这样的女人没有儿子傍身真的,所以求您帮帮我。” “被人下了绝育散还想生儿子?”甄大夫语气阴阳怪气。 “什么?” 顾老夫人与柳姨娘的语气都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 “这不可能的啊。”柳姨娘怎么都不相信,自己这么多年除了顾瑾澜再没有生育的原因是因为自己被下了绝育散。 甄大夫冷哼一声,“反正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相不相信就是你们自己的问题了。”说着像是想到什么,他眸色闪了闪,“对顾国公府,老夫也有些了解。听说府上三位姨娘都只育有一女,可正房夫人却生了三个男丁?” “你的意思是说……” 顾老夫人顿时咬牙切齿,“好她个苏怡,哼,我还道她是个好的,却不想,简直是个蛇蝎毒妇,我找她算账去。” “老夫人,您莫要冲动。”廖嬷嬷拉着甄大夫,要不是在多年之前他们曾经合作过,她甚至都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别人派来故意这么说的,“甄大夫,这绝育散可有药解?” “哼。” 甄大夫冷哼一声,瞧着廖嬷嬷,“算你遇上了老夫。” “真的还有救?”顾老夫人顿时紧紧地抓着软椅的扶手,柳姨娘也整个身子微微前倾。 “万物相生相克,就算是绝子散也是草药配置,只要寻到相克之物,自然能解。”对于他们的怀疑,甄大夫非常的不满,连带着语气也十分不友好,“不过嘛……” “不过什么?” “绝子散的主要是决子,与决子相克的草药是雪兰。”甄大夫瞧着顾老夫人瞬间变白的面色,提笔将药方写下来,“药方老夫留在这里了,只要找到雪兰,坚持喝上三个月也就是了;至于孩子,最好等上半年,毕竟是药三分毒,谁也不知道对胎儿有没有影响。” “那,那就多谢甄大夫了。”顾老夫人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廖嬷嬷送甄大夫出府。” “甄大夫,这边请!”廖嬷嬷恭谨道。 柳姨娘经历大喜大悲,此刻整个人都好似懵了般,想到自己原本还能有儿子,可是却因为绝育散,她扑倒顾老夫人的怀中,“姑姑!” “艳儿乖,没事的,没事的。” 雪兰难得,只有在被夏凉国尊为圣山的玉雪山巅才有;雪兰生长,必有雪狼护佑;更别提夏凉百姓都将雪兰视为圣物,想要得到,难于登天。 便是顾老夫人也没有十足的把我。 “姑姑,我……我先回房了。” 雪兰,被夏凉国尊为圣物的雪兰是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的吗?相比之下,她更恨,恨那曾经给她下绝育散的苏怡。 因为甄大夫的误导,顾老夫人与柳姨娘几乎都没有怀疑过,直接就将罪名安到了苏怡头上,毕竟整个顾国公府只有苏怡的孩子最多,更何况她如今还身怀六甲。 柳红艳强压下心头的恨,低下头让人看不到她扭曲的脸,通红的眸,担着浓郁黑道极致的怒和恨,苏……怡……! 哼! 从顾国公府出来,甄大夫顺着大道拐到一条小巷中。 里面身着黑色长袍,幂纱垂地的女子,声音幽幽,“事情办妥了?” “是,按您交代的都办妥了。”甄大夫点头哈腰的模样,与之前在顾老夫人面前的颐指气使简直判若两人。 “嗯,干得好,这是赏你的。”那女子抬手,一个重物从她手中轻巧的滑落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度落到甄大夫的手上。 甄大夫顿时老脸上菊花绽放,“嘿嘿,多谢姑娘,多谢姑娘。下次再有这样的好事,姑娘可别忘了我。” “滚!”女子声音冷厉。 “是,是,我这就滚,这就滚。” 瞪着顾国公府的方向,女子的双眸带着浓浓的恨意,甚至可以用疯狂来形容,柳静雅(顾老夫人的闺名),哈,哈哈! …… 清风楼。 苏岑和苏梦至今都没回过神来,苏尧更是面色难看到了极致。 “咕——” 直到肚子唱起了空城计,苏尧想让自己的贴身小厮弄些吃的,这才想起他已经不在丽城苏家了,面色阴沉。 “二弟。”苏岑抿着唇,算算顾瑾澜与他们认识的日子。 “二哥。”苏梦也直勾勾地看着他,眼底带着浓浓的探寻。 苏尧顿时只觉得人比窦娥还冤,“别看了,不是我。” 虽然早前对顾瑾澜的确有心,私底下也是搂搂抱抱,但他还没有大胆到将人直接给办了。知道自己心仪的人早已经被别人蓝田种玉,苏尧也是憋屈得不行。 “不,兴许澜妹妹是有苦衷的。”苏梦低着头,“澜妹妹那么柔弱善良,怎么会做出这么大胆的事情来。” 苏尧也点头附和,“对,现在孩子没了也好;等事情的风头过了……” “你,你们疯了!”苏岑看着像是魔障了般的弟妹两人。 他们都中了一种毒,名字叫做顾瑾澜。 “大姐!”苏梦撅着嘴,然后眼神闪了闪,“就算澜妹妹有了身孕,她难道不会掩饰吗,怎么会蠢得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出来,所以她肯定是被别人给算计了。” “谁会算计她。”苏岑没好气道。 “你们说,会不会是那一个。”说着眼角朝着慕汐阁的方向看了看。 “没有证据的事情别乱说。”苏岑虽然心中也有怀疑,但却还是嘴硬道。 “这里不是只有我们三个嘛。”苏梦撅着嘴。 苏尧却是来了兴致,“你是说,是顾瑾汐做的,我找她去!” “你给我站住!”苏岑有些急了,抓着苏尧的衣袖,“你以为你是谁,那里可是安伯候府,顾瑾汐的手再长能伸到安伯候府去;更何况梦儿,你难道不觉得从到了安伯候府开始柳姨和澜妹妹就有些不对劲了吗?” “姐姐你的意思是?” “不,不会的吧。” 苏梦嗫嗫嚅嚅,近乎自言自语;而苏尧却是双目通红,顾瑾澜是她心仪的人,便是明知道这件事情不可能与顾瑾汐有关,但心里却仍旧止不住为顾瑾澜开脱;顾瑾汐便是那个替罪羔羊。 “除了她还能有谁。” “二弟,你别乱说。”苏岑如今可以说是兄妹三人中最冷静,最有理智的一个;她眸色闪了闪,“如今事情牵扯到了当朝皇子和郡主,他们定然不会吃下这个暗亏,到时候事情查出来,一切就都能水落石出了。” 苏尧不屑地冷哼一声。 “就算你再喜欢顾瑾澜,以她现在的情况,不管是祖父和二叔都不可能让她进苏家大门的,你死了这条心吧。”苏岑瞧着苏尧竟是对顾瑾澜仍有怜惜,立刻厉声道。 “我知道。” 对顾瑾澜,苏尧到底也说不上到底是什么感觉;只是自己喜欢的女人竟然被别人捷足先登,而且竟然不止一个人,想到这里,他就恨得厉害。 他们都可以,那他呢,是不是也可以? 陡然,心里浮现出一个疯狂的想法。 “发生这样的事情,国公府上上下下定然都很紧张,你们可千万不要在这两天惹事,不然就算是祖父亲自来了,也救不了你们。” 顾家三兄弟宠妹如命。 以往只是听传闻,可今日他却是切身体会到了。顾瑾澜被人发现那样的丑事,最后又是血流不止,又是流产丑闻,可顾子骞的偶冷眼旁观,好似不相干的人一般;可那柳老夫人只是一句话稍微带到顾瑾汐,他立刻变脸的模样。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她竟然发现安伯候对顾子骞有着隐隐的畏惧;想着,她的心也不由得渐渐的沉了下来。 回到兰馨阁。 瞧着面色难看,身体有些踉跄的柳姨娘;发生这样的事情,柳姨娘本是想找顾老夫人求助,将这件事情压下来,可后来阴差阳错知道的事情。 陈嬷嬷赶紧迎上去,“姨娘,您这是怎么了?” “我……”柳姨娘有些艰难的开口,面色扭曲,双眸迸射出灼热的恨,“苏怡,苏怡,嬷嬷,我恨啊。” “嘘,姨娘慎言,小心隔墙有耳。”陈嬷嬷顿时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这才搀扶着柳姨娘,“姨娘累了,老奴扶您进屋休息吧。” “嗯。” 柳姨娘没有拒绝。 这个时候,她脑子非常的清醒,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得多。 “姨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小心翼翼地阖上门窗之后,陈嬷嬷这才倒了杯差递给柳姨娘。 柳姨娘嗫嗫嚅嚅,断断续续将话说完,抬起头看着陈嬷嬷,“她可当真是会做人,哈哈,平日里说着待我们如亲如妹,可临了了,她做了什么,绝子散啊!” “这……” 陈嬷嬷也是高门出来的,对后宅的阴私看得也多了,主母为了防止妾室生孩子来分宠,下绝子散这种事情并不少见。 “姨娘也别难过了,您不是还有澜小姐吗?” “她,她一个丫头片子能有什么用。”想到苏怡,在外风评极好,又有三个孝顺的儿子,女儿也是聪慧得紧;夫妻情深,儿女双全;便是再好命不过了。 而这一切,一切的一切本该是她的。 包括苏怡现在位置。 为什么,抢走了她的一切,还要断了她的后路;苏怡,这是你逼我的。 “嬷嬷,帮我。”柳姨娘紧紧地抓住陈嬷嬷的手。 陈嬷嬷低下头,“老奴的命是姨娘给的,姨娘想要老奴做什么,直接吩咐就是。” “苏怡,她害我不能生育,我就要让她痛。让她也尝尝眼睁睁看着孩子死在面前的痛苦。”柳姨娘整个人已经近乎癫狂。 “这,姨娘您想对汐小姐下手?” 很显然,顾家三兄弟是不可能了。大少爷和二少爷都是朝廷命官,三少爷文武双全,身边还跟着个武功变化无常的莫雨,想想也只有顾瑾汐能够下手了。 “我还没有那么蠢。” 柳姨娘此刻非常的冷静,她嘴角越扬越高,可眼底却越来越冷,“她不是喜欢给人下绝子散吗?你说,我把绝子散还给她,好不好?” “姨娘你……”陈嬷嬷顿时对柳姨娘的疯狂有些惊骇,“夫人的孩子已经近七个月,如果现在滑胎,怕是……” 一尸两命! “哼,能不能活下来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柳姨娘想得很明白,她双眸通红,“嬷嬷,帮我。” “可如今府里上上下下都在汐小姐的掌握之中,夫人入口的东西更是要经过层层检查的,就算咱们想动手,只怕也是有心无力啊。” 回来已经数日,对府上的情况,陈嬷嬷也摸了个大概。 “哼,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柳姨娘整个人阴测测道,“我就不相信当真没有一丁点儿的漏洞可以钻;改日,我就做上一桌好宴,请咱们的好夫人来尝尝,哼!” 第079章 不是自己的,喜欢有什么用 浓烈到极致的恨,阴鸷的眸,扭曲的脸。 阴风过处,陈嬷嬷不由得脊背发凉,“姨娘,这……” “你害怕了?”柳姨娘俏脸一沉。 “老奴觉得此事还需从长计议。”陈嬷嬷赶紧开口,趁柳姨娘未发火之前道,“且不说如今主院已经被保护得如铁通一般,想要寻到可用之处艰难无比;光说若夫人在宜兰园出事,到时候……”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该怎么办!”柳姨娘语带恼怒。 陈嬷嬷顿时也想不到好的办法,只能悻悻地摸了摸鼻头;垂眸,突然像是想到什么,眼底神色带着激动,“姨娘何不利用苏家兄妹?” “他们?”柳姨娘尾音稍扬,带着不屑,“他们能做什么。” “到底他们是苏家人。” 陈嬷嬷眼珠子转得飞快,“姨娘您想,苏家对夫人可是恩同再造;如今瞧着汐小姐虽然对那三人顾忌,却并未将那些事情告诉夫人。如果从他们身上着手……” “绝子散非寻常物,除非入口,不会生效。”柳姨娘摇摇头,眼底浓黑如墨,让人看不清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半晌,“顾瑾汐如今对他们的防备不下于对我和澜儿,就算那些东西由他们送去,也到不了苏怡的面前。” “那怎么办?” 到底是初来乍到,在头脑上,陈嬷嬷也不必张妈妈来得灵活。 柳姨娘双眼微微眯着,转头视线顺着红漆雕花的窗棂慢慢扫过去,透过那撑起的纱窗,瞧着外头那明媚的阳光,眼皮底下却带着阴冷的影。 一道厉芒飞闪而逝。 她朝陈嬷嬷招了招手,“你过来。” “嗯?” 陈嬷嬷眼底纵使有着狐疑却是俯身将耳朵贴过去;只瞧着柳姨娘那嫣红的唇不断的开合着,眼底的越来越暗,眸色越来越冷,“如何?” “可,可是……” 摇摇头,已经有些听不下去的陈嬷嬷艰难的吞了口唾沫。 “没什么好可是的。” 柳姨娘轻哼一声,语气十足的冰冷,“当年如果不是她同意了,就算表哥对苏怡再情深不渝又如何,只要族里不同意,苏怡不入族谱便算不得名正言顺的顾家媳;可她呢?哼!” “事到如今,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甚至连……” 抬手拢着小腹,她甚至连作为女人最基本的都不能,还有什么好在乎的,“嬷嬷,你觉得我该感激她吗?” “不,我恨她。” 浓烈到了极致的恨意,带着疯狂的报复,“如果她当年不把我接到国公府教养,至少我还是安伯候府名正言顺的嫡出之女;如果当初,表哥与苏怡私奔,她强烈反对,如今这顾国公府的女主人便该是我;如果当初,她没有让我给表哥为妾,或许……” 一切都不回发生。 “都是她,她毁了我一辈子!” “我恨苏怡,更恨她柳静雅!” 眼球微凸,眼底通红,带着撕裂般的怒气和滔天的恨,柳姨娘咬牙切齿,最后竟是直接称呼那个人的名字,那狠狠磨牙的模样,像是恨不能将她喝血吃肉般。 陈嬷嬷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在“柳静雅”三字刚出口就抬手捂着柳姨娘的唇;此刻她顾不上其他,对柳姨娘的怒目相对更是直接无视。 “我的姨娘诶,您小声点儿。” “唔,唔——” 柳姨娘狠狠地挣扎着,到底主仆有别,很快陈嬷嬷就松开手,得到自由的柳姨娘转头恶狠狠地瞪着陈嬷嬷,“你想做什么?” “姨娘,您冷静点儿。” 陈嬷嬷警惕地四下看了看,瞧着柳姨娘眼底带着浓浓的心疼,“嬷嬷知道你的痛和苦;但如今整个顾国公府都在汐小姐的掌控之中,瞧着她也是个有城府的,您单枪匹马怎么斗得过她。如今您和澜小姐在府中唯一的依靠就是老夫人了,您若果当真这么做,到时候……” “嬷嬷放心,这么多年在府上,我也不是白呆的。” 转头瞧着陈嬷嬷,柳姨娘的眼底飞快地浮起一抹笑意,带着浓浓的快慰,“你也说了如今那苏怡、顾瑾汐哪个是简单的?便是连苏家都防备着,更遑论其他。唯有她,便是苏怡和顾瑾汐有心想做什么,难道还能驳了她的面子不成?” “……” 瞧着陈嬷嬷仍心有疑虑,柳姨娘再次道,“今日发生这样的事情,表哥已经是夹在中间两头为难,那苏怡素来惯会做人,就算顾瑾汐有心,也挡不住的。” “姨娘,您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不用再考虑了。”柳姨娘转头盯着陈嬷嬷,“如果你做不来告诉我,我让其他人去做就是。”自从张妈妈走了之后,她就再没有全心全意相信过谁;包括陈嬷嬷,也只是比旁人更亲近些罢了。 毕竟,这世间再也不会有人如张妈妈那般待她了。 陈嬷嬷摇摇头,“姨娘,您这说的是什么话。” “那就照我说的去做!”柳姨娘声音铿锵,掷地有声。 “好吧。”陈嬷嬷满脸的无奈,心头却沉沉地叹口气。 …… 慕汐阁。 身着乳白衬衣外着浅灰色纱裙,瞧着丫鬟模样的女子,双手交握小腹,形色匆匆。 守门的老婆子见了也不阻拦。 夜幕渐渐降临,整个凉都大大小小的府邸都亮起了灯。 烛光闪烁,隐隐能够看到房间中两道人影交错着;很快女子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提着裙摆小碎步离开。 待女子离开之后,另一人也很快出来,赫然是叶贞娘的模样。 “小姐。” 顾瑾汐眉头紧皱,双眼半眯,泛着若有似无的凶光,“哼,她的心可当真不小。” “可贞娘觉得事有蹊跷。”叶贞娘同样颦眉蹙頞,“难道小姐不觉得这件事情来得太突然了吗?”明明在安伯候府的时候柳姨娘虽然气氛,可现在听下面人汇报的意思,她分明将这件事情怪到了夫人的头上。 “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她得逞。” 顾瑾汐低首垂眸,左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把玩着腰间的弯月形玉佩,“绿芙他们那边,准备得如何了。” “早前已经通知下去,不该出现在夫人面前的东西绝对不会出现在夫人面前,小姐放心。”叶贞娘语气沉了沉,“柳姨娘此人实在喜怒无常捉摸不透,瞧着老夫人对她又偏心得紧。” 对此,顾瑾汐早就已经习惯了。 瞧着她那无喜无悲的模样,叶贞娘眸色沉了沉,陡然心中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小姐,贞娘有一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嗯?”顾瑾汐眉宇颦蹙,眸色暗淡,语气冷沉,“说!” “瞧着老夫人对夫人和柳姨娘的态度,偏心也实在是太过了些。老爷虽是心里向着您和夫人,可对老夫人却总归是……” 一个孝字,压死了多少人。 叶贞娘抿了抿唇,期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顾瑾汐的神色变化,“此次柳姨娘大胆的行动,未必就对咱们有害;小姐何不借这个机会,彻底拔出柳姨娘这颗钉子,再断了老爷对老夫人最后的念想呢?” “不行!”顾瑾汐想也不想的决定。 就算自己要付出更多的代价,就算自己往后会辛苦百倍,她也不同意让苏怡去冒险。尤其是她腹中的胎儿已经七月有余,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种时候如果出现意外意味着什么。当初的云氏是运气好遇到了她,不然…… 叶贞娘眸色暗了暗,倒也没有再说什么,顾瑾汐的反应也算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可这,真的是个绝佳的机会。 顾瑾汐眼神闪了闪,对这个建议她说不心动是假的;自重生以来,努力了那么久为的不就是让顾淮对顾老夫人彻底死心,为的不就是将柳姨娘这颗潜伏在顾国公府的毒瘤拔除么。 “咱们对柳姨娘背后的人尚没有掌握,敌暗我明。” “可如今的柳姨娘到底还有多少利用价值,想必小姐比贞娘更明白。” 亲女声名狼藉,她本就身为妾室,纵使因为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得了老夫人的青眼,被疼爱有加,可到底身份是越不过去的坎,“她背后的人若当真聪明,怕是柳姨娘早就是弃子一枚,不然为何咱们监视这么久,却始终都寻不到蛛丝马迹。” “不,也许是我们本身给疏忽了。”顾瑾汐固执的摇头。 “小姐!”叶贞娘陡然音调拔高。 “别再说了,我不会同意的。”顾瑾汐深吸口气。 “难道您就想让夫人始终在这么尴尬的位置上?您到底有没有想过,其实老爷对老夫人还是没有死心吧;不管柳姨娘与顾瑾澜做了什么,只要有顾老夫人在,您都很难对她们做什么,不是吗?” 今天,顾老夫人对柳姨娘的维护还说明不了问题么。 “可……” “难道小姐您还不能保证夫人的安全?”叶贞娘面色微冷,带着坚定,“这凉都大宅后院中,多少胎儿是足月出生的?那些大宅的贵妇为了争夺嫡长子之位六七个月便生产的人还少吗?咱们只需要准备周全些,再说这只是以防万一,咱们并不是非要夫人以身犯险!” “够了!” 顾瑾汐捂着耳朵,“别说了我不想听!”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叶贞娘看着这样的顾瑾汐,心里也是百味杂陈。纵使她表现得再成熟,再稳重,终究不过十二岁的孩子,也许真的是她对她要求太严苛了;想着遂面色柔和了些,“小姐,您自己好好想想吧。” …… 这日天气晴好,可慕汐阁内却是阴气沉沉,气氛压抑得让人只觉得呼吸都困难。 往日里丫鬟来来往往,肆意调笑欢乐的院内,竟是空无一人。 慕汐阁的花厅内,却是密密麻麻的跪满了人。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奴婢真的不知道。” “小姐,奴婢们只负责院子里的洒扫,可从来没有进过您的寝房啊。” “……” 整个慕汐阁的丫鬟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求饶着,解释着,声音此起彼伏;哭哭啼啼的嗓音,只让顾瑾汐原本就难看的面色越发的恼怒,“够了!” “……” 顿时原本还闹嚷着的丫鬟们,下人们,此刻却都噤若寒蝉,连身子都不由得颤了颤。 “小姐饶命,奴婢们真的不是故意的。”半夏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着;头磕在青石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顾瑾汐俏脸顿时一沉,反手狠狠一巴掌甩过去,“啪!” 半夏的半边侧脸顿时红肿起来,她死死地咬着下唇,原本没有说完的话却是再不敢开口。 “哼,竟然将本小姐最心爱的衣衫给烧毁了,本小姐要你们何用。” 说着顾瑾汐已经双目迸裂,泛着慑人的红,慕汐阁上上下下二十余人,此刻全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着,唯有叶贞娘站在顾瑾汐的身后,“小姐,那场大火乃是人祸,她们也是无辜的。不过一件衣裳罢了,小姐您何必这样小题大做。” “一件衣裳,你知不知道那件衣裳有多珍贵?”顾瑾汐不满地瞪了叶贞娘一眼。 “我……” 叶贞娘有些悻悻地抹了抹鼻头,却是不敢再开口。 “那场大火是人祸,可为什么偏偏其他的都救了出来,唯独少了本小姐最喜欢的黛染彩雀织锦裁制的古蝶云纹千水裙?那可是本小姐最喜欢的。”说着,顾瑾汐的声音似乎嘶吼,整个人都处于极度癫狂的状态,眸色深沉得让人看了都觉得可怕。 说着,她抬手指着白芷,“说,是不是你们给偷出去卖了?不然为什么其他衣衫都完好无损,偏偏就那件被烧毁了的?” 白芷顿时面色惨白,不断的摇头,“小姐明鉴,奴婢没有;就算给奴婢一万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啊。” “呜,呜呜。” “小姐明鉴,上次大火之后在清理寝房时,半夏姑娘也看到了那条裙子的残余的布料,奴婢真的没有。”白芷小声抽噎着。 想到顾瑾汐竟然连平日里最亲近的半夏都毫不留情的扇了耳光,自己更是哆嗦着,艰难的吞了口唾沫,“不信,不信你问半夏和青黛。” “嗯?”顾瑾汐双眸暗了暗。 “小姐,奴婢,奴婢知错了,奴婢真的知错了。”半夏低着头,肩膀耸动着,“是奴婢的错没有将事情告诉小姐,呜,呜呜……” “哼。”顾瑾汐昂着下巴,面色仍旧难看得厉害,“谁知道是不是你们联合起来欺骗本小姐的;别让本小姐查出来,不然,哼!” 话音刚落,陡然只觉得一阵风吹过,一道人影已经落在顾瑾汐身旁的座椅上,看着他,“哟,这是谁招惹了咱家的宝贝,来告诉三哥,三哥帮你狠狠的欺负回来。” “三哥!”顾瑾汐立刻扑倒顾子骞的怀中,肩膀不断的抖动着,“三哥,呜,呜呜……” 叶贞娘瞧着顾瑾汐眼眶都红了,瞧着就要落下泪来,肩膀一抽一抽的,声音哽咽的模样。只好接过话头,接着道,“小姐不知怎地想起自己还有条黛染彩雀织锦的罗裙,这不找了半天没找着,小姐训了好久,半夏那丫头方才说是在上次慕汐阁那场大火中给烧毁了。小姐就……” “哦?竟然还有这种事情。”顾子骞那双狐狸眼微微眯着,抓头盯着半夏,“此事当真?” “三少爷明鉴,奴婢句句属实,真的没有撒谎。” 随着声声咚咚的闷响,半夏不断的磕头,额头上已经是淤青一片,隐隐都破了皮;合着那红肿的半边侧脸,整个人显得格外的狼狈。 那模样瞧得顾子骞都心有不忍,“不过一条裙子,妹妹若是喜欢,三哥再给你做一条就是了。” “说得容易,那彩雀黛染织锦的料子可不比其他,乃当年边陲部落上贡,一共就这么些,那条古纹云蝶千水裙我可是极喜欢的,都没舍得穿两次,呜,呜呜……” 说着委屈的小脸儿,竟是直接就哭了起来,“都怪她们,如果不是她们,我的裙子怎么会没了的。其他贵女都有,就汐儿没有,呜呜……” “……” 顾子骞顿时也没辙了。他的蘅芜商行虽然做得不错,但这种贡品却是万万不敢沾染的;如今上面那位瞧着是不理,可谁知道哪天睡着的老虎就醒来了。 老虎头上拔毛的事情,他不做。 “不就是条千水裙嘛,过两日三哥请最好的绣娘用冰丝蚕纱给你缝制一套同样的千水裙好不好?保证这夏天穿着比那黛染彩雀织锦的料子舒服。”顾子骞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将准备给秦岚孝敬亲娘的冰丝蚕纱给挪用了,“这冰丝蚕纱价值虽比不上得带染彩雀织锦的,但在凉都,三哥保证其他贵女都没有,只有咱家宝贝汐儿有,好不好?” “真的?”顾瑾汐抬起头眼眶红红,脸上泪迹未干。 “真的,比珍珠还真。”顾子骞顿时只觉得心疼极了。 顾瑾汐这才破涕为笑,“三哥,这可是你说的啊。” “就知道欺负你三哥,小哭包。”顾子骞抬手点了下她圆润精致的鼻头,“三哥什么时候欺骗过你?” “我就知道三哥最好了。”顾瑾汐抱着顾子骞的胳膊蹭了蹭。 “好了,好了,跟小猫儿似的。”顾子骞没好气的摇摇头,转头瞧着仍旧跪在地上,似终于松了口气模样的众人,“好了你们都下去吧,今日之事若是再发生第二次,就别怪本少爷翻脸无情!” “是。” 众位丫鬟抬起头瞧着顾瑾汐没有开口,赶紧退出房间;那生怕顾瑾汐反悔的模样,活似后面有恶狼在追一般。 “瞧瞧,你把她们都吓成什么样了。”顾子骞不赞同地摇头。 “人家哪有!”顾瑾汐撅着嘴,“明明就是他们不对的,居然将本小姐最珍贵的古蝶云纹千水裙给烧毁了。”说着,眉毛拉耸着,一副委屈的模样。 看得顾子骞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 从花厅出来,回到房间之后。 瞧着半夏那红肿的侧脸,不知道为什么白芷心里竟然划过一抹快慰,“半夏,你没事吧?小姐也真是的,平时对你那么好,怎么会下这么重的手,力道要再大些,这都能毁容了。” “白芷!”青黛顿时面色变了变,轻喝一声。 “小姐是主,我们是仆;无论小姐对我们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半夏语气凉凉的,只用热鸡蛋轻敷着侧脸,转头看着白芷。 白芷悻悻地瘪瘪嘴,心里却道,横什么横,不还是被打了。 “白芷她就是嘴快些,半夏你别跟她一般见识。”青黛赶紧开口过来解释道。 当初她们四人同时进府,都是慕汐阁的大丫鬟,可如今紫苏叛主被小姐打发,剩下她们三个,小姐就只有对半夏更信任些;今日,也是爱之深责之切罢了。 半夏摇摇头,“主仆有别,我们做奴婢的,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份。” “说的也是。” 青黛倒是没有什么不平衡,她并不是府上的家生子,是逃灾过来,没能力养活自己又不想做那样肮脏的皮肉生意才自卖自身,遇上的第一个主子就是顾瑾汐;虽然自家小姐的脾气有时候是喜怒无常,可却并不难伺候。她没什么要求,跟一起逃灾过来的小姐妹比起来,她的日子过得再好不过了。 “你要不要在房间里休息,小姐那里我和白芷去就行了。”瞧着半夏那红肿的侧脸,青黛有些担心。 半夏摇摇头,“不用,你们对小姐的习惯不了解,我怕小姐待会儿又生气,还是我去吧。” “对了,你们吩咐厨房多准备几分爽口的小菜,我估摸着小姐该饿了。”说着半夏朝青黛道,“我先去小姐房里候着。” “嗯。”青黛轻叹口气。 “现在人家可是小姐面前的大红人,哼。”白芷瘪瘪嘴。 “好了。”青黛轻喝一声,“还不赶紧干活,待小姐发作起来,我们谁都讨不了好。” 白芷瘪瘪嘴,大不了求了爹娘给自己换个主子伺候就是了。 听说浅云居和清风楼的下人,近来可是得了不少赏赐呢。上次表小姐抬手就赏了个手镯给自己,娘说至少值个四五十两,那可是自己两年的月例;想到这里,她的眼底不由得浮起些许贪婪。 房间内。 因着顾瑾汐刚发过火,那些丫鬟下人都恨不能离这里越远越好。 “怎么样,还疼吗?”顾瑾汐有些心疼地瞧着半夏那红肿的侧脸。 “奴婢皮糙肉厚,不碍事的。”半夏摇摇头。 “哎。”顾瑾汐轻叹口气,从腰间的药囊里掏出一罐药膏,刚想打开却被半夏给阻止了,“小姐的药素来奇效,可如果奴婢的脸好的太快,那咱们这场戏可就白做了。” 叶贞娘也点头道,“嗯,我看了,她的脸只要消肿就大好了,并无大碍。” “好吧。”只是对半夏她却始终有些愧疚。 “小姐,您说这消息当真能传到安伯候府?”半夏有些怀疑。 “放心。”顾瑾汐眼神闪烁了下,带着流光溢彩,如今的安伯候府可最不缺传话筒的;明里暗里,甚至这慕汐阁中;虽然大部分被拔除了,可谁都不能保证那些隐藏得深的。 半夏低着头,想到白芷,嚅了嚅唇,却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 时间过得极快,都说夏日的天,娃娃的脸,说变就变。 好不容易梅雨放晴,这日天又飘了几点林星小雨。 顾瑾汐依旧按着往日习惯,到主院给苏怡请安并顺便探脉;陡然她面色刚沉下去,还未来得及发作,就听到外面的丫鬟来报,柳家老夫人携徐氏、柳曼婷来访。 “快请。”苏怡原本有些睡意,此刻顿时清醒了。 “将她们请到荣禧堂去。”顾瑾汐垂下眼睑,双眸微微眯着看向旁边的傅管家,“立刻遣人将柳姨娘和澜小姐都请过去。” 傅管家顿时有些犹豫,“老爷和老夫人都曾吩咐过,柳姨娘与澜小姐不能随意出入!” “此一时,彼一时。” 顾瑾汐深吸口气,有些不耐烦地罢了罢手,“如果我爹和祖母问起来,就说是我吩咐的。” “汐儿!”苏怡也皱了皱眉,脸上带着不赞同。 “今日柳老夫人过来,是为了解决前些时候在安伯候府发生的事情。”顾瑾汐眼睑低垂,眸底一片幽深晦暗,“柳姨娘和顾瑾澜毕竟是当事人,还是到场得好;娘,您就呆在主院吧;苏嬷嬷,照顾好我娘,我随她们去荣禧堂。” 苏嬷嬷嚅了嚅唇,“小姐。” “放心。这里可是顾国公府,就算她们想动我,也得掂量掂量再动手。” 上次三哥给安伯候府的教训可不小,不然安伯候也不会因为三哥那隐晦的威胁将所有的事情都担下来。 顾瑾汐转头瞧了苏怡一眼,然后不再看她,“贞娘,半夏,我们走。” “嬷嬷。” 看着顾瑾汐义无反顾的离开主院,苏怡的心却是猛地又悬了起来。 “夫人您别担心,老奴瞧着小姐这样倒是极好。”苏嬷嬷对性子转变之后的顾瑾汐极有好感,对她的话基本上是言听计从,她拉着苏怡的手,“您想啊,小姐往后出嫁定是要做当当家夫人的,如以前那般性子太温和了,还不给那些个姨娘妾室吃得死死的;小姐的姑爷可未必就如老爷那般。就算老爷与您,这后院不也有几个碍眼的。” “哎——” 苏怡摇摇头轻叹口气,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怎么会不心疼。 “夫人,老夫人请您过去。” 顾瑾汐刚走不久,廖嬷嬷就领着两个丫鬟过来,那语气带着不容违逆的架势。 “这,汐小姐不是已经过去了?”苏嬷嬷惊了惊,算算时间,顾瑾汐应该还没到荣禧堂才是,难道她们与廖嬷嬷错过了。 廖嬷嬷脸上顿时露出恼怒的表情,“老夫人仁慈免了你的晨昏定省,怎么竟是连自己的位置都看不准了?老夫人还在荣禧堂瞪着呢,夫人请吧。” “你……”苏嬷嬷顿时眸色酝酿着怒气。 “算了嬷嬷。”苏怡拉着苏嬷嬷的手,不着痕迹的摇摇头,“汐儿那性子我始终是有些不放心的,过去看看也好。” “可是夫人汐小姐吩咐过……” 对顾瑾汐的话,苏嬷嬷可是奉为圣旨。 “张口汐小姐,闭口汐小姐;苏嬷嬷莫不是忘了自己的主子是谁?”廖嬷嬷顿时阴阳怪气着,眸中闪过一丝诡异的颜色;苏嬷嬷顿时心猛的悬了起来,想再看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发现,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廖嬷嬷不必动怒,我随你去就是。”苏怡仍旧是一贯的温柔,语气娴静,她微微笑着,“只是这身子笨重,劳嬷嬷稍等片刻,我回房换件衣衫。穿成这样去见客,未免太失礼了。” 廖嬷嬷瞧着苏怡那身宽大得能将自己两个人给装进去的衣衫,颜色也太素净了些,“那夫人您的动作可得快些,老夫人和安伯候府的客人都在荣禧堂等着呢。” “好。”苏怡抬手捏了捏苏嬷嬷的手,苏嬷嬷这才回过神来搀扶着苏怡,“夫人,您小心门槛。” 瞧着苏怡的肚子,廖嬷嬷眼底有刹那的异样。 “夫人您为什么要答应她。”刚进屋,苏嬷嬷就有些愠怒,“您的身子如今越发沉了,今儿瞧着又下了雨,路上滑,万一发生点儿什么……” 苏怡顿时笑了笑,嘴角微扬,笑得莞尔,“哪有那么多万一。再说我只是过去看看,汐儿的性子太冲了些,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您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小姐打理府中中馈这么久,可没见出过什么差错。”虽然不满,可苏嬷嬷却仍旧从柜子里取了套云霏妆花缎织的海棠锦衣;虽然稍微厚实了些,可下了雨,飘着风,仍旧有些凉。 给苏怡换上之后,苏嬷嬷想了想又取了件披风。 “好了?那走吧!” 苏怡刚从内间换好衣裳出来,廖嬷嬷语气阴阳怪气着。 “劳嬷嬷久等了。”苏怡轻笑一声,并不跟廖嬷嬷一般见识;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但具体却是说不上来。 可能她天生与安伯候府犯冲,每次跟柳家人碰上都没好事。 荣禧堂,宽敞的花厅中。 正中央立着又高又宽的精致雕花屏风,隔住了内院和花厅的视线;屏风前,是当年顾老夫人陪嫁的沉香软榻,左右两边整齐地摆放着桌椅;顾老夫人倚在软榻上,柳老夫人坐在左下首处;她的右下方是徐氏,柳曼婷坐在最下面。而另一列则是以柳姨娘为首,顾瑾澜立在柳姨娘身后;顾瑾汐却立在顾老夫人的身后。 苏怡见状,面色变了变,却仍旧双腿曲了曲,“母亲万福。” “弟妹,你接着说。”顾老夫人似是没有听见一般。 顾瑾汐低垂的眼睑猛然变了变眼色,咬牙切齿,正想要暴走却被叶贞娘拉住,不着痕迹地摇摇头。半夏已经遣人去请了产婆、大夫;顾淮与顾子骞应该也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我忍! 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气;苏怡和苏嬷嬷顿时也明白,这是顾老夫人刻意给她的下马威,纵使身子沉笨,双腿酸软却也只能生生忍着。 徐氏见状,面上不显可心里却早就已经乐开了花。 柳老夫人眼角挂着苏怡,对之间顾淮、顾子骞对安伯候府所做的事情也委实有些余怒,顿时也没说什么,只顺着顾老夫人的话借着寒暄。 眼瞧着苏怡额头上已经冒起了细密的汗珠,整个人已经快支撑不住。 顾瑾汐再也忍不住,“今儿柳老夫人前来,怕是安伯候府对那日澜妹妹发生的事情已经有了结果,我倒想问问,当着祖母和我娘的面,安伯候府打算给我们顾国公府怎样的交代!” 她可以将我娘两个字加重音调。 “咦,苏怡,你什么时候过来的?”顾老夫人似是这才注意到苏怡般。 苏怡低着头,还没来得及答话,到底是双身子,身子沉笨了些;只是蹲了半盏茶的功夫,小腿就已经又痛又麻,竟是站不住了;她身子摇摇欲坠着,苏嬷嬷见状赶紧快步搀扶着,“夫人,您没事吧。” “哼,顾夫人的身子可真是弱,这就行了个礼,就站不住了。” 徐氏的语气阴阳怪气的。 “我家夫人已经来了半盏茶的功夫了难道柳夫人没有看到?”苏嬷嬷顿时恼了。 “嬷嬷,别说了。”苏怡面色苍白,她只觉得头有些晕。 “既然来了怎么也不出声!”顾老夫人这话竟是将罪名直接怪到了苏怡的头上,“身子不适就到旁边坐着休息,否则旁人看了还以为是我容不得怀了身孕的儿媳呢。” “母亲言重了,是苏怡的不是。” 苏怡转身瞧着坐在上方的柳姨娘竟是没有丝毫动作的意思;让她坐在柳姨娘的下方,她自然是不干的;正室就是正室,妾室有什么资格坐在首座。 徐氏眼底满是幸灾乐祸,哼,坐了正室之位又如何,还不是个不受宠的。 柳老夫人眼神闪了闪,可到底却是什么话都没说。 顾老夫人也只权当看不见。 “还是祖母体贴,特地给娘准备了软垫,就怕娘坐着腰不舒服。” 顾瑾汐见状,朝前走两步,将苏怡搀扶到软榻的另一侧,“往后谁若是再这般说祖母的不是,便是孙女也是不依的。” “嗯。”当着外面的人,顾老夫人也不好反驳;总不至于非说让苏怡坐到柳姨娘的下首;她自己主动坐过去和与自己让她坐过去,那可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你这丫头就是嘴甜。”苏怡嗔怪地看着顾瑾汐。 “柳老夫人可还没说,那日在安伯候府客院发生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我顾国公府的女儿可不是好欺负的。” 顾瑾汐顿时俏脸一沉,语气带着不善。 “姐姐。”柳老夫人抬头看着顾老夫人,眼角挂着顾瑾汐,带着浓浓的不悦。 “放肆,长辈说话哪有你小辈插嘴的余地!” 顾老夫人顿时面色变了变,狠狠地呵斥一声。 “是孙女僭越了。”顾瑾汐低下头,“不过,就算祖母要惩罚孙女,有些话孙女还是要说的,事关我顾国公府的荣誉!” 柳老夫人气得不轻,“那我安伯候府的荣誉又当如何?顾瑾澜本就怀有身孕,顾国公府的女儿,看着也不过如此。” “柳老夫人此话未免太伤人了!”饶是温和的苏怡此刻也强忍着疼痛,开口语气带着凌厉! “难道老身这话说错了。”柳老夫人轻哼一声,“说起来,我还怀疑是不是你们自己捣的鬼,竟是要让我安伯候府来收拾烂摊子。我特地问了,薏米绿豆百合汤,是顾小姐教众人调制的吧,大夫可是说了,薏米加绿豆是为活血,对孕妇可最是忌讳的。” 更别提发生事情的当天是她的寿辰,明明是跟安伯候府无关的事情,就因为发生在安伯候府让他们几边不讨好,柳昊更是已经在秦襄处吃了几次闭门羹;淳亲王府更是处处找茬;容不得他们快活。 “哦?竟然还有这种事情。”顾瑾汐轻哼一声,“我可不知道当日去安伯候府的贵女中还有孕妇在,更何况,薏米汤和绿豆汤,那可都是安伯候府准备待客的,难道还不许客人同时喝?” 不管是搅拌在一起,还是先吃薏米,先吃绿豆,结果都是一样的。她根本没有必要用这种手段,顾老夫人先前还有些狐疑,不过后来也回过神来,顾瑾汐还不至于这么没脑子。 “好了,都少说两句。” “时辰不早了,厨房已经备好了饭菜,老夫人可要先用膳?” 姜嬷嬷适时地出现在门口,声音不高不低。 顾老夫人看着柳老夫人一行,点点头,“嗯也好;弟妹你们也在府上用个便饭,至于其他事情,用完膳之后再说吧。” “这……”徐氏抿着唇转头望着柳曼婷的小腹有些担心。 这个孩子是他们安伯候府最后翻身的机会了。 “那就多谢老姐姐了。”柳老夫人可没什么好担心的,毕竟苏怡也是孕妇;正所谓虎毒不食子,难道顾老夫人还会害了自己的孙子不成。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给柳曼婷使了个眼色,只有苏怡动过的菜色她才能用。 话落,一行人有条不紊地朝着饭厅行进。 柳曼婷特地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衫,走到顾瑾汐的面前晃了一圈,“汐妹妹觉得姐姐这身八福罗裙如何?” “唰——” 顾瑾汐的面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被苏嬷嬷搀扶着的苏怡也是心上一紧;当初顾瑾汐因为自己那条古蝶云纹千水裙被烧毁之后大发雷霆的消息闹得阖府上下皆知,如今这柳曼婷竟然特地穿着黛染彩雀织锦的八福罗裙来顾府,不是火上浇油吗? “前日子骞不是说给你裁制了新衣裳,可是已经送回来了?”苏怡拉着顾瑾汐的手。 “还没呢。”顾瑾汐面色变了变,顿时有些苍白。 柳曼婷顿时脸上带着快慰的神色,“这可是黛染彩雀织锦的料子,整个云都都找不出两件的,妹妹难道觉得不好看吗?” 说着,不等顾瑾汐回答又猛的捂着唇,轻呼一声,“啊,我怎么忘了妹妹曾经也有一件,自然是不稀罕的。” “黛染彩雀织锦的料子难得,我自然喜欢,但不是自己的东西,喜欢又有什么用。”顾瑾汐的语气清冷,却又自带着一股别有深意的味道。 走在后面的柳姨娘和顾瑾澜身子都是一僵。 柳曼婷脸上顿时浮起一抹讪笑,“汐妹妹这心态可真是好。不过听说妹妹那条千水裙被烧毁了,啧啧,可真是可惜,这料子太难得,怕是此生都难有第二件了。”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顾瑾汐声音喃喃,“既然已经注定没有第二件,将它最美好的时候记在心里,总比烂成碎布之后厌弃得好。” 第080章 从头到尾不过一颗棋子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荣禧堂用作饭厅的暖阁。 廖嬷嬷早已经带着人,将里面原本顾老夫人用膳的小圆桌换成了红漆楠木镶金雕花的大圆桌,数张座椅摆放整齐;桌上八冷八热十六道大菜,此刻正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不知晓你们会来,所以是临时让厨房准备的,若不合胃口,可别嫌弃我这做姐姐的招待不周。”顾老夫人坐在上位,语气却是带着骄傲。 这次柳姨娘倒是极自觉的坐到了顾瑾汐的下手。 柳老夫人面色微变,深吸口气,“老姐姐客气了。” “来尝尝,这道凉拌山药可最是爽口的。”顾老夫人夹了块山药,自己吃得兴起。 柳老夫人与徐氏闻着也只觉得有些饿了,她们早上用完膳时,就从安伯候府出来,可因为下雨路滑,马车又临时出了点岔子,直到巳时方才上门,让外人瞧着倒像是刻意掐着饭点来的了。 “这乌骨鸡蹲山菇是我特地吩咐厨房给你炖的,苏怡你多喝些,对孩子也好。” 顾老夫人瞧着那冒着热气的汤,淡淡道。 苏怡顿时只觉得心里暖暖的,“多谢母亲。” “奴婢给您盛汤。”苏嬷嬷立刻取了小碗动作。 瞧着苏怡端着小碗,小口小口喝着的动作,旁边的柳姨娘竟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直到苏怡喝完一碗之后,她眼底越发的晶亮,带着浓浓的快慰,竟是将所有的欣喜都表现在脸上。心里更是叫嚣着,那眼神像是恨不能在苏怡身上戳出几个洞来般。 “苏苏!” 苏怡放发下筷子,猛然耳畔响起一道清朗的男音,众人转头却是顾淮与顾子骞。 顾老夫人双眼微微眯着,“你们怎么回来了,可用过膳了,我们也才刚开始没有就坐下将就着用些吧。” “也好。”顾淮点点头。 柳姨娘却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看着顾淮,到底对他还是有感情的,“表哥,怎么没有留在外头应酬?” 嗓音不是平时的清脆,反而带着点点哑色,似是非常的紧张。 “柳姨娘这话问的稀奇,我爹在哪里用膳,难道还要给你汇报不成?”顾子骞双眼微微眯着,接到自家宝贝妹妹递过来的眼色,虽疑惑却顺着她的意思,“我已经用过了,在花厅等着你们。” 顾淮微微颔首,“如此也好。” 说话间,廖嬷嬷已经着人在苏怡与顾老夫人之间加了椅子又添了碗筷。 “行了,吃饭。” 顾老夫人暗恼,对顾子骞不给面子非常的恼火,连带着对苏怡也很是不满。 众人再也无话。 只顾淮偶尔体贴地给苏怡夹菜,廖嬷嬷瞧着苏怡用饭用得极少,便又说了两次,顾老夫人特地吩咐厨房给苏怡炖的乌骨鸡蹲山菇汤。 苏怡本不想喝,可顾淮听了却不顾苏怡的想法,连着给她添了两碗;苏怡只能强忍着反胃的油腥味喝下去。 直到午膳结束。 “时辰不早了,还是将事情早些说清楚得好。”柳老夫人并没有用多少心里一直悬着事情,本来只是顾老夫人她或许还能开口,可如今府上最难缠的顾子骞,竟然回来了,还有顾淮,想到上次安伯候府发生的事情,怎样不得罪这两个人将事情说清楚。 徐氏原本还很是快慰的,连着给柳曼婷添了两碗鸡汤。 柳曼婷本不想喝,可又不是在自己家里,只能忍着;却瘪瘪嘴,这些菜也是瞧着好,味道也不怎么样嘛,比不上他们安伯候府的厨子。 顾老夫人也点点头,“嗯。” “去花厅说吧。”顾淮习惯性地抬手搀扶着苏怡,“苏苏,小心。” “嗯。”苏怡抬起头朝顾淮莞尔笑笑,不过突然她顿时面色大变,猛的捂着小腹,那钻心的疼痛传来,让她咬牙都忍不住痛呼出声。 苏嬷嬷顿时就急了,“夫人,夫人。” “娘!”顾瑾汐吞了口唾沫,双手紧握成拳头,指甲掐入掌心都没有发现。 “小姐放心,会没事的。”叶贞娘趁着搀扶顾瑾汐的瞬间俯身压低在她耳边道,现在这个时候可不能露了马脚,不能所有的事情都前功尽弃了。在临走前,还朝暗处的一个丫鬟使了个眼色。 顾瑾汐身子顿时一僵,双目通红,“我要过去。” “苏苏!”顾淮也是急了,一把将苏怡打横抱起。 顾老夫人走过去,还没来得及问出口,被横冲直撞的顾淮险些撞倒在地,“来人呐,快请林大夫过来。” “是。”立刻有丫鬟听了,直接小跑出去。 没有通知顾老夫人,顾淮直接将苏怡抱到平日里顾老夫人用来小憩的春风阁。 苏怡捧着小腹,双目迸裂,死死地抓着苏嬷嬷的手,“嬷嬷,嬷嬷,啊……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夫人放心,小主子会没事的啊。”早上还相安无事,怎么这就一顿饭的功夫,就变成这样了;苏嬷嬷也是整个人都懵了,“夫人,您忍住,忍住,大夫就快来了,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苏苏,苏苏。” 看着苏怡那痛苦的模样,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因为疼痛而流出来的汗水已经湿透了发根,身上更是早已经湿透了,额头上还不断冒出大豆般的汗。 “啊,好痛。好痛。” 苏怡眼泪都流出来了,一只手拢着小腹,猛然只觉得小腹一阵温热流了出来。 “不!”她突然仰天长啸一声,声音凄厉悲惨,响彻整个国公府的上空。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没事的?” 顾瑾汐紧紧抓着叶贞娘的手,那力道之大,叶贞娘只看到被顾瑾汐抓着的地方已经是淤青一片。 叶贞娘深吸口气,“怀孕的女人都要经过这一关的,生孩子自然痛。”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猛然丫鬟的惊呼打断叶贞娘的话,顾瑾汐赶紧扑过去,“林大夫,求求您,救救我娘,救救我娘。” “怎么会这样?”柳老夫人整个人都懵了;瞧着已经成了一团乱麻的荣禧堂,丫鬟们进进出出,她心里陡然又股不好的预感,如果苏怡出事,怕是顾国公府与安伯候府的事情越发难以和解了,怎么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就他们来的这天出事呢。 柳老夫人也是气急败坏得紧,早知道就改日再来了。 林大夫被顾瑾汐扒拉着,给苏怡把完脉之后,顿时脸上愠怒,狠狠地瞪着苏嬷嬷与顾淮,“夫人的身孕已经七月有余,最忌食活血之物,你们到底给夫人吃了什么?” “这,什,什么意思?”顾瑾汐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声音小得似蚊子叫般;可林大夫却是听懂了,“说得明白些,夫人被人下了药,如果运气好,能平安生下孩子,如果运气不好,准备好后事吧。” “嗡——” 顾淮只觉得脑子都懵了,“怎,怎么会这样?” “都冷这个干什么,还不快去请产婆!”林大夫厉喝一声。 原本在花厅等待的顾子骞发现事情不对劲之后刚赶过来就听到林大夫的厉喝,随便抓了个丫鬟,“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夫人被下药,快生产了。”那丫鬟也是着急得不行,“奴婢还要去厨房烧水。” “好,快,快让傅管家去请产婆,不,我亲自去。”顾淮回过神来。 “不,夫人用的东西,从来没有出过差错,不,不会的。”苏嬷嬷摇摇头,服侍苏怡几十年早已经将她看错自己的亲生女儿般,此刻她整个人都已经愣怔了,不断的摇头,“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顾瑾汐却猛然转头看向顾老夫人,“贞娘去将今天所有的菜色带过来,不,你带林大夫去暖阁,看看我娘吃过的菜。” “顾瑾汐,你什么意思?”顾老夫人顿时双目圆瞪,迸射着浓浓的怒火。 “这……”林大夫有些犹豫。 “正如苏嬷嬷所说我娘吃的东西,从来没有出过差错,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林大夫,我求求您!”话音落,顾瑾汐砰的一声跪倒在地。 林大夫顿时慌了,“汐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哎,老朽去看看就是了。” 对顾瑾汐,他是极喜欢的;不然当初也不会为了顾瑾汐吼顾淮和苏怡,现在对顾瑾汐的请求,他根本做不到无动于衷。 见林大夫答应了,顾瑾汐立刻双手并用的爬起来。 “我,我跟你们一起。” “好。” 顾老夫人面色也难看得要死,“本夫人也去!” 到了暖阁,廖嬷嬷已经带着下人在撤那些并未吃完的饭菜,一名小丫鬟见顾瑾汐一行步履匆匆,飞快地端了桌子中间的那盅鸡汤,快速朝着外面走去。 “你干什么!”顾瑾汐轻喝一声。 小丫鬟的身子顿时僵住,手中捧着的鸡汤顿时怔了下,鸡汤洒到地上;散发出诱人的浓香,“奴,奴婢……” “林大夫,这些菜有问题吗?”顾瑾汐似是没有注意般,拉着林大夫将饭桌上其他菜色一一检查了。 林大夫摇摇头。 猛然旁边不知道是谁提醒一句,“夫人喝了好几碗鸡汤。” “这,林大夫,你看看。”鸡汤撒到地上,此刻大都已经浸入了泥里,林大夫蹲下身,捡起一块鸡肉闻了闻,顿时面色一变,掏出手帕将鸡肉放到手帕里包起来,直起身就忘苏怡所在的春风阁而去,“这简直蛇蝎心肠,快,快走夫人有危险。” “怎么回事?”顾瑾汐故作不解。 “快走!”林大夫此刻哪有时间给顾瑾汐解释这些。 眼瞧着顾瑾汐一行终于要走了,那小丫鬟似松了口气,顾瑾汐猛然似想起什么,“你转过身来!” “我……”那丫鬟顿时身子僵了下,袖袋中一个纸包顿时掉到地上,顾瑾汐顿时心上一紧,“这,这是什么?” “不,这不是。”那丫鬟顿时就急了,赶紧弯腰;可叶贞娘却到底快了一步,将纸包捡起来。 廖嬷嬷见状却是恼了,“小花,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干活。” “是。”被唤作小花的婢女刚想过去。 顾瑾汐却是眸色暗了暗,“把她给我抓起来。叶贞娘立刻通知傅管家带人将荣禧堂给我看好了,在我娘的事情没有查出来之前,荣禧堂连一只蚊子都不能飞出去!” “是!”叶贞娘应声。 春风阁。 此刻丫鬟进进出出。 产婆来了之后,将所有人都赶了出来,只留了苏嬷嬷和林大夫并两个丫鬟在里面帮忙。 “啊,啊——” 站在春风楼外面,顾瑾汐整个人面色苍白着,似乎随时都能被风吹倒般;顾子骞低着头,垂下眼睑,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 顾淮更是扒在窗前,眼角还挂着泪。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罢了。 “苏苏,苏苏。”他薄唇不断的喃喃着,在贴身小厮的搀扶下,整个人似乎苍老了十岁般,他真的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自己的娘居然会对苏怡动手。 “热水,快!” 猛然门打开了,一名中年妇女里吼一声,顾淮还没来记得问里面情况怎么样了,就听到,“砰——” 门又阖上了。 里面凄厉的叫声不断的响起,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淡。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顾淮整个人低着头,不断的喃喃着。 “让开。” 里面丫鬟不但进进出出,一盆借着一盆的血水往外端。每出来一个丫鬟,顾淮的心都揪紧一分,直到现在,顾淮已经数不清楚送了多少热水进去,里面又端了多少盆血水出来。 “娘,娘。”顾瑾汐的嗓子都已经沙哑了,双手合十不断的喃喃着,眼泪顺着眼角,一滴一滴不断的落下来。 叶贞娘从头至尾都站在顾瑾汐的身旁,深怕她经受不住,冲动地冲进去,那药的份量自己是算计好了的,只会催产,顶多是让夫人更痛苦些,却不会对她的身子有丝毫的妨害;终于端出来的那些血水,好多也是事先早就准备好的罢了。 只是叶贞娘悄安排的这些,竟是连顾瑾汐都瞒着。 顾瑾汐靠在荣禧堂院中的一颗大树上,整个人面色死灰,怔怔地看着那紧闭中,开开合合的房门。 染红了水的血,白布,甚至觉得空气都弥漫着浓浓血腥的味道。 血,水井,大树…… 破败的宅院,密密麻麻的人头,空洞无神的眼,嘴角甚至带着血丝……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竟似又浮现出那样的场景;她猛的捂着耳朵,凄厉的大吼出生,“不——” “妹妹,你怎么了?”顿时原本被房间中苏怡霸占的心神终于回笼了些,第一时间将顾瑾汐揽在怀中。 顾瑾汐整个人都快崩溃了,只不断的流着眼泪,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春风阁内,整个人似傻了般,只不断的喃喃着,“不,不会的,不会的。” “放心,娘不会有事的。”顾子骞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担忧,轻轻拍慰着顾瑾汐的背,“妹妹,别担心。” 看着顾瑾汐那失魂落魄的模样,顾淮张了张口,可嗓子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般,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阿淮,我们和离吧。” “放过我,也给汐儿一条生路!” “放过我,也给汐儿一条生路!” 猛然,苏怡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而且不断的回响着,一句比一句高声,一句比一句凄厉,到最后甚至带着不容违逆的架势。 他真的会害死她们吗? 顾淮眼眶通红,泪氤氲弥漫整个眼眶,透过浓浓的雾气,看着仍旧面无表情的顾老夫人,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 “有时候我都怀疑,跟我爹比起来,柳红艳才是你亲生的吧!” 顾瑾汐那日凄厉的嘶吼又浮现在耳畔。 可能吗? “啊,啊——”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苏怡凄厉的吼声又开始了,只是早已经没有了先前那般洪亮。 “不,不好了,夫人难产。” 轰—— 顿时,顾淮、顾瑾汐都只觉得晴天霹雳,甚至顾瑾汐只觉得全身一软,若不是靠在顾子骞身上,怕是整个人已经跌倒在地。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顾瑾汐不断推开顾子骞,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到春风阁的门前,无力地拍着门,“让我进去,娘!” 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 豆大的泪顺着眼睛不断的落下来,叶贞娘甚至都怀疑自己这样的安排是不是错了;可如果不这样,不下一剂狠药,老爷怕是永远都看不清楚真相。 想到这里,叶贞娘终于狠了狠心,将顾瑾汐搀扶起来,“小姐别难过,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顾淮也是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儿上。 “砰——” 原本紧闭的大门又打开了,这次出来的却是接生的燕妈妈,她满脸严肃地看着顾淮和顾老夫人,“夫人情况不太好,你们是要保大人还是孩子!” “孩子!”顾老夫人脱口而出。 “大人!”顾淮想也不想。 柳姨娘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头,苏怡她怎么不去死,最好是一尸两命才好呢。 “姨娘。”顾瑾澜轻轻扯了扯柳姨娘的衣袖。 柳姨娘这才从魔障中回过神来,好在并没有人注意到她们的异样。 “不,不会的,就不能大人孩子都保住吗?”顾瑾汐一把抓住燕妈妈的衣袖。 燕妈妈瞧着顾瑾汐那满脸泪痕的模样,原本的怒气也顿时消了些,“小姐……” “不好了,不好了!” 燕妈妈的话尚未说完,里面一个中年妇女猛然跑出来,手上还滴着血,“夫人,血崩了。” 轰—— 顾淮只觉得宛若晴天霹雳一般。 “不!” 顾瑾汐凄厉的嘶吼一声,顿时只觉得眼前黑影不断聚集着,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 “汐儿!” 爱妻爱女,一个生死边缘,一个昏迷不醒。 顾淮只觉得自己的心,前所未有的紧张和难过。 放过我,放过我…… 给汐儿一条生路! 放过我,也给汐儿一条生路! “啊——”顾淮猛的低下头,捂着脑袋,两道声音在脑子里面不断的交错回响,他已经有些承受不住了。 顾老夫人瞧着顾淮的模样,没好气的,“身为男人连这点都承受不住,哼!” “我也进去帮忙吧。” 眼瞧着顾子骞将顾瑾汐抱到花厅内安置,叶贞娘眸色闪了闪,朝燕妈妈道。 “也好。” 燕妈妈点点头,“只是夫人已经开始血崩,孩子尚没生出来,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也异常的凝重。 “不,不会的,不会的。”顾淮整个人失魂落魄的。 房间内,苏怡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柳姨娘眼底的快慰越来越大,哈,哈哈!果然是一尸两命,苏怡,这次我看你拿什么跟我争。 顾老夫人此刻面色也非常的难看,对苏怡难产她倒是说不上来什么感觉;纵使不喜,可到底相处这么多年,竟是有着一丝悲从中来的味道。 “啊——” 突然坐在旁边,瞧着兵荒马乱的春风阁,悠然看戏的柳曼婷一把捧着肚子。 徐氏原本一直就紧张着,刚才苏怡吃的那些东西,柳曼婷或多或少也用了些,就担心她出事;直到苏怡发作了好久,柳曼婷却没有任何反应,她这才放下心来,此刻听到柳曼婷的痛呼,顿时心悬到了嗓子眼儿。 “婷婷,你怎么样了,婷婷?” “痛,娘,我的肚子好痛。”柳曼婷顿时只觉得小腹一阵阵绞痛,整个人已经坐不住,从椅子上滑到地上,捧着小腹,“啊,娘,我好痛啊,娘,娘!” “婷婷,你忍着。”徐氏整个人急了,“娘,你来看看,婷婷,婷婷出事了。” “怎么会这样?”柳老夫人也是急了。 “大夫,快,快请大夫。”徐氏一把抓住顾老夫人的衣袖,“姑姑求求你,快,快给婷婷请大夫,婷婷的腹中可是怀着龙子凤孙的。” “轰——” 顾老夫人只觉得信息量太大有些接受无能,好久才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哼,我家婷婷可是怀着太子的长子,若是我家婷婷有事,你们自己看着办!”徐氏恶狠狠地朝着顾老夫人指手画脚。 顾老夫人也是急了,“快,快去把林大夫叫出来。” “可是……”姜嬷嬷有些为难,“夫人难产又出现了血崩,林大夫若是这个时候出来,夫人怕是……” “反正都是要死的,先救曼婷!”顾老夫人脱口而出。 “娘!” 顾淮猛然回过头,听到顾老夫人的话,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 顾老夫人顿时也慌了神,“阿淮,我,我不是!” “别说了!”顾淮顿时厉吼一声,看向顾老夫人的眼底,不再是往日的恭敬,更没有往日的儒慕,有的,只是冷厉和一丝了悟,厉吼之后他的语气平淡,“我明白了。” “阿淮!”顾老夫人伸手想说什么。 后面徐氏又开始厉喝,“大夫呢,大夫呢,都死了吗?” “啊,娘,娘!”柳曼婷捧着肚子,那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感受到一阵暖流从双腿间滑出来,她能感受到小腹处好似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身上消失了般,“娘,娘,救救我,救救我。” 上次,她看到顾瑾澜滑胎的时候,好像也是这般,有血从双腿间滑出来,然后孩子就没有了;不,她不能没有这个孩子,不能。 “娘,娘——啊!” 柳曼婷死死地咬着牙,双手抓得徐氏也是生疼,“好了,你别再叫了。” “大夫呢,大夫呢?” “还不快去把林大夫叫出来!”顾老夫人朝廖嬷嬷厉吼,语气不善。 廖嬷嬷立刻低着头,“是,老奴这就去。” “我看谁敢!”顾淮顿时整个人清醒了过来,纵使眼眶通红,纵使整个人好似瞬间苍老了十年,但他站在春风阁的大门前,“傅管家把赵队长给我叫过来,有人胆敢接近春风阁一步,都给我扔出去,死活不论!” “阿淮,你——” “哼!”顾淮冷哼,不带丝毫感情,“你们要真的想进春风阁的大门,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顾老夫人双眼微微眯着,耳边是柳曼婷的声声痛呼,还有徐氏、柳老夫人的安慰和惊呼,她深吸口气,“赵侍卫,你们都给我走开;廖嬷嬷,带人将老爷带走。” “可……”赵侍卫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别忘了,你们的卖身契可都在本夫人的手里!”顾老夫人声音陡然拔高,“廖嬷嬷,还不快动手,把林大夫给我拖出来!” 顾淮双目崩裂,恶狠狠地瞪着顾老夫人,瞧着走过来的廖嬷嬷和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心渐渐的,越来越凉,越来越冷。 “啊,啊——” 柳曼婷死死地抓着徐氏的手,“娘,我好痛,好痛啊。” “大夫,大夫!”徐氏急切地,“大夫是死了吗?” “廖嬷嬷,动作快点!”顾老夫人忍不住开口催促。 “是。”廖嬷嬷眸色暗了暗,看向顾淮,“老爷,老奴得罪了。” “砰——” 话音刚落,顾淮深吸口气抬手,廖嬷嬷顿时被狠狠地拍飞出去,整个人落到约十米远的地上,顿时一声“哎哟!” “阿淮,你!”顾老夫人显然异常震惊,没有想到顾淮竟然会对廖嬷嬷动手。 顾淮双目崩裂,转头瞧着仍旧犹豫的赵侍卫等人,“如果不想在国公府呆了的,都给我滚。” “属下……”赵侍卫顿时默然了,领着一众侍卫,默默退到顾淮身后。 “你,你们!”顾老夫人双目圆瞪。 好不容易爬起来一瘸一拐的廖嬷嬷走过来,对顾淮,廖嬷嬷看着长大的;对顾老夫人他可从未这般绝情过,“老夫人可是您的亲娘,难道您就是这么对老夫人的?” “里面的,也是我的妻子和我的骨头,亲娘哈,哈哈,她是我的亲娘,那她有没有为我想过?”顾淮顿时就清明了。 顾老夫人张了张口,“够了。” “不,不!” 看着柳曼婷双腿间渐渐弥漫开来的血色,看到那黛染彩雀织锦的八福罗裙渐渐被血色所浸染,徐氏不断的摇头,“不,不!” “啊——” 害怕柳曼婷忍不住痛哭咬着自己的牙,徐氏一把抓过彩云的手塞进柳曼婷的嘴中。 彩云只能强忍着,手掌被柳曼婷咬出了深深的齿印,直到柳曼婷自己忍不住疼痛晕了过去。 …… 当顾瑾汐醒来,像是想到什么,顿时翻身坐起,一把抓住旁边服侍的半夏,第一句话就是,“我娘呢?” “小姐别担心,夫人、少爷均安。”半夏抬手给顾瑾汐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细密汗珠。 “呼……” 顾瑾汐顿时沉沉地叹出一口浊气,然后倒在软榻上,“母子均安就好,母子均安就好。” “听说是有人给夫人下了药,所以夫人才会难产,如果不是林大夫在最后关头舍了一株万年雪参保住夫人最后一口气,怕是神仙下凡也无力回天了。”半夏端来一杯水,“林大夫说小姐是气急攻心,再加上身体底子太差,才会晕过去的。” 她自己就是大夫,对这些自然也是了解的。 如果最后关头不是自己晕了过去,怕是她早已经忍不住冲进产房了。 “我爹呢?” “此刻正在外面,听说已经查出来了,问题出在那盅鸡汤上。”半夏将茶杯递给顾瑾汐之后,就开始给她收拾,整理发髻衣衫。 明白她的性子,自是坐不住的。 “柳家的柳曼婷小姐也流产了。” “嗯。”顾瑾汐点点头。 当顾瑾汐从内间出来的时候,花厅中,柳家老夫人和徐氏坐在椅子上,面色难看,在花厅并没有看到柳曼婷的身影,想想也是她刚流产,应该不会在这里。 整个花厅中弥漫着一股严肃的气氛。 顾子骞首先看到顾瑾汐,“妹妹,你身子不舒服怎么不在里面歇着?” “不!” 顾瑾汐摇摇头,“我只想问祖母一句话。” 顾老夫人闻言,朝她的方向抬了抬头,不过很快又别过脸。 “娘平日是怎么对您的,晨昏定省,不管有什么好东西,首先都紧着您。”顾瑾汐说着,眼泪自眼角落下来,“娘她从来都知道你不喜欢她,所以她拼命的想要讨你的欢心,你所有的刁难,所有的诘难,她都默默忍受了;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娘?” “我没有!”顾老夫人压低嗓音低吼。 “哈,哈哈。”顾瑾汐猛然笑出了声,“我娘差点儿就没命了,一尸两命,一尸两命啊!你还说没有,林大夫说了那盅鸡汤里面被下了药,你说过那是你特地让厨房给我娘炖的鸡汤,哈,哈哈……特地给我娘备的催命散吗?” 嗡—— 花厅内众人看着顾瑾汐那又哭又笑的样子,眉头紧皱可是却没有人开口喝止。 顾老夫人面色也是异常的难看,“我不知道!” “哈,哈哈,你不知道。” 顾瑾汐深吸口气,“现在我娘只剩下一口气,拼命生下了弟弟,你居然说你不知道,哈,哈哈,不知道,好一个不知道。” “汐小姐,你就是这么对老夫人说话的吗?”柳姨娘面色不是一般的难看,为什么,为什么那苏怡的命这么贱,那么重的绝子散竟然都没有让她死过去;还让她生下了孽种。 顾瑾汐轻声笑着,“嗯,老夫人。的确,我从来都没有过祖母,有的,只是个老夫人罢了。” “……”顿时,顾老夫人只觉得心里百味杂陈。 “够了,别说了,汐儿。” 顾淮轻喝一声。 顾瑾汐转头看向顾淮,“连你也觉得是我娘活该吗?” “汐儿,你胡说什么。”顾淮顿时觉得胸口一疼。 突然,外面侍卫模样的人,押了一个丫鬟,一个老婆子模样的人上来,朝顾淮道,“老爷,事情已经查清楚了,给鸡汤里下药的就是小花,跟她接头的是针线房的杜妈妈。” “嗯。”顾淮面色变了变。 那侍卫领头的人接着道,“属下查到,两日前杜妈妈与柳姨娘接触过,而柳姨娘身边的陈妈妈曾经向凉都的游医购买过大量绝子散。” “绝子散!”柳老夫人顿时双目迸裂,“柳红艳,你好狠的心肠!” “就凭两个下人的话,能说明什么。”柳姨娘并不承认。 杜妈妈低着头眼神闪了闪,咬着牙却并没有说话;很快陈嬷嬷也被押了上来,甚至她们购买药的游医也被请到了荣禧堂。 在铁证面前,陈嬷嬷只承认是自己做的,与柳姨娘无关。 顾瑾汐却是轻笑一声,抓头看着柳姨娘,“你们主仆这是将我们所有人都当做傻子呢?张妈妈是怎么死的,难道你们都忘了吗?哈,哈哈,总是拿下面的人来顶罪,柳红艳,你这招好,好得狠。” “够了。”顾老夫人面色沉沉,心里却是有了几分明悟,转头看向陈嬷嬷,“大胆贱婢,竟然胆敢陷害我顾国公府的主母,来人呐,拖下去乱棍打死了。” “不,不,老夫人饶命,老夫人饶命!” 杜妈妈和陈嬷嬷并未说话,但小花却忍不住求饶,“老夫人饶命,奴婢并不知道那是绝子散,奴婢真的不知道,奴婢只是贪财,但是奴婢绝对不敢害命啊。” “哼,还不快拖下去。”顾老夫人不想听。 她转头深凝着柳姨娘,这次就算能保得住她,只怕跟顾淮从此也要离心了。闭上眼深吸口气,罢了,二十余年前自己做的孽。 “慢着!”顾瑾汐怔怔地看着顾淮。 顾淮站起来转头看着顾老夫人,“您何必这么着急,那杜妈妈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给鸡汤下药的?” “就,就是这个镯子,奴婢只是贪财,并没有想害命,老爷明鉴。”小花哭得梨花带雨,一把将手腕儿上的玉镯给撸下来双手递给顾淮,“如果奴婢知道那鸡汤是要给夫人喝的,如果奴婢直到那是绝子散,给奴婢一万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往鸡汤里面放啊。” 顾淮接过那玉镯。 柳姨娘的心陡然咯噔一下。 “柳红艳,这次你还有什么好说的?”顾淮轻喝一声,将那玉镯朝着顾老夫人狠狠地扔过去。 玉镯准确地扔到顾老夫人的怀中,顾老夫人一把握住,在看清楚时,顿时心凉了。 知道自己躲不过去,柳姨娘突然笑了。 “是,是我做的,怎么样?”她笑得癫狂,指着顾淮,“怎么,想问为什么?你怎么不问问苏怡对我,对我们府上几位姨娘做了什么?” 顾淮面色黑沉。 “哈,哈哈。为什么,为什么整个顾国公府只有她苏怡能接二连三的生孩子,我们生了一个女儿之后却再没有动静,为什么?” 柳姨娘神色癫狂,语气凄厉,带着浓浓的悲哀和憎恨,“因为她苏怡给我们下了绝子散!” 轰—— 花厅内的众人再次震惊。 “我只是把她当年给我的东西还回去而已,有什么错,有什么错?!” 柳姨娘厉声吼着,整个荣禧堂都能听见她凄厉的话。 “她苏怡当真是命好,她怎么就不去死啊!”柳姨娘整个人已经抓狂了。 顾瑾汐却是轻哼,“你们生不出孩子就怪我娘,你说我娘给你们下了绝子散,索性今儿林大夫在此,就让林大夫把话说清楚,省得我娘担上那些莫须有的罪名。” “查就查,我害怕查吗?”柳姨娘早已经是心死如灰。 顾瑾澜毁了,她也再没有生孩子的可能,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毁了,那她还在乎什么?以前,为顾瑾澜争,为了顾淮正室的位置争,可现在,争来了又有什么用。 顾老夫人嚅了嚅唇,可到底没能发出话来。 “查就查,傅管家去将秋姨娘和孟姨娘带过来。”顾淮不相信苏怡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如果苏怡当真这般介意,甚至府上除了顾瑾澜是个意外,其他两个庶女都不会出现。 傅管家摇摇头,“是。” 两位姨娘虽然好奇,隐隐知道荣禧堂发生了什么,可早已经习惯了深入检出,甚至没有什么存在感,便是到了荣禧堂,请过安之后就隐到一旁。 当林大夫给她们把玩脉之后。 “情况如何?”顾瑾汐面色沉沉。 “夫人素来心善温和,到底是谁造的谣。”林大夫面色难看,朝柳姨娘道,“你不能怀孕,因为你平日里火气太重,各种不调和,根本不适宜受孕。” “不,你骗人!”柳姨娘嗓音凄厉。 顾老夫人也有些急了,怔怔地看着林大夫,“你会不会看错了?” “老夫行医数十载,倒是第一次有人怀疑,你们若是不信,请宫里的太医来把脉,看是不是一样的结果。”林大夫恼了,甩袖就走。 不仅仅是顾老夫人,甚至廖嬷嬷脸上都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去把保和堂的宋大夫请来。” 宋家,凉都著名的行医世家;当今太医院的院正便是宋家之人。 “几位夫人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若想有孕,多调理一段时间就是了。”保和堂的宋大夫来过之后也是一样的结果。 柳姨娘顿时就懵了,转头看着顾老夫人和廖嬷嬷,“你们骗我!” “不,不是,柳姨娘,你听老奴说。”廖嬷嬷生怕她将事情给抖出来,赶紧开口安抚道。 “哈,哈哈。我还道你是真的对我好,所以请了大夫给我检查身子,哈,哈哈。原来你竟然骗我,为什么,为什么?”柳姨娘朝着顾老夫人恶狠狠道。 顾老夫人也只觉得胸口绞痛着,“不,艳儿,你听我说!” “我不听。”柳姨娘顿时整个人已经蔫了下去,“如果不是你找来的那个大夫说我不能生育,如果不是你……不,不!” 顾淮闻言,面色很是难看,“到底怎么回事?” “哈,哈哈。” “什么亲侄女,从头到尾,我也不过是你手上的一颗棋子吧。”柳姨娘看着顾老夫人,“掌控顾淮,分苏怡的宠;只可惜啊,表哥只爱苏怡,只爱苏怡!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是不是?却依旧固执的要我嫁给表哥,哈,哈哈。我恨你,是你毁了我的一声,我恨你啊!” “不——” 第081章 从此再不碍你和苏怡的眼 廖嬷嬷看着这样癫狂的柳姨娘,又是对顾老夫人担心,对柳姨娘又是,只能低着头,“老夫人是真心为你着想的,我,我们也是给那甄大夫骗了。” “甄大夫,甄大夫。呵呵。” 柳姨娘转头看着她,“我怎么就这么傻呢,甄甄假假,假假真真,到底什么事真,什么是假。说让我再给表哥生个孩子,却找个郎中骗我说我再不能生育,哈,哈哈,你这招倒是用得好啊。” “艳儿!”顾老夫人欲言又止,她是真心为她好的,她…… “够了,我不想听。”柳姨娘声音凄厉。 顾老夫人的脸色顿时黯然下去。 “说够了吗?”对于她们暗地里是如何算计自己的,顾淮已经不想再听了,“傅管家,赵侍卫,将柳姨娘、杜妈妈等人全都送去京兆府。” “不,阿淮,我求求你,放过艳儿。”顾老夫人看着顾淮,“就当我这个做娘的求你不行吗?” 顾淮的心冷了冷,“娘,呵呵;她作的孽已经够多了,我已经给了她很多次机会了,这次,抱歉,不可能,带走!” “不,阿淮!” 顾老夫人猛然整个人跪在地上,“阿淮,就当我这个做娘的求你。” “我……” 顾老夫人跪在地上,顾淮几乎本能的想弯腰去搀扶,可到底还是忍住了;他不能,不能再这么纵容她了,“自己做的事情就应该有付出代价的觉悟。” “我将她们两个送走,从此以后再不碍你和苏怡的眼,不行吗?”顾老夫人闭上眼深吸口气,“从此以后你和苏怡的所有我都不管了,不行吗?” 柳老夫人瞧着这样的顾老夫人,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狐疑。 徐氏也皱着眉头,那柳姨娘虽是亲侄女可做到这份儿上就有些…… “老夫人您快起来,您这是做什么。” 廖嬷嬷在顾老夫人下跪的时候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视线刮过柳老夫人和徐氏更是心紧紧地悬着,转头朝着顾淮,“老爷,您就答应老夫人吧!” “阿淮,阿淮!” 顾老夫人面色悲怆,老泪纵横,顿时整个人宛若苍老了数载般,两鬓边似乎突然就多出了许多雪白的发丝,“做娘的,从来没求过你什么,就这一次,阿淮。” “老爷,难道您就真的这般铁石心肠吗?” 廖嬷嬷转头瞪着顾淮,已经口不择言。 “嗤——” 空气中传来不和谐的嗤笑顿时引起众人的注意,却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厅内的顾子骞双手环胸,斜靠在红漆圆柱上,脸上带着不屑,“铁石心肠,刚才我娘生产,难产血崩生死一线时,到底是谁铁石心肠?” “够了,别再说了。” 原本有些动容的顾淮闻言,深吸口气,“柳红艳作恶太多,往日她与顾瑾澜对汐儿做的恶事还少吗?这次,她太过分了。” “不,不是。” 顾老夫人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廖嬷嬷拥着,全身瘫软着,几乎整个人都靠在廖嬷嬷的怀中,嗫嗫嚅嚅。 顾淮深凝柳姨娘,双手死死地握成拳头,额头上青筋直冒,“赵队长,带走!” “等等。”顾老夫人闭上眼深吸口气,看着顾淮,“当真不能放过艳儿吗?” “我没亲自动手,已经是对她最大的仁慈了。”顾淮双目通红,看向柳红艳,那浓烈到了极致的恨和厌恶;看得饶是早已经心死如灰的柳红艳都不由得往后退了退,“我……” “爹,求求您,饶了姨娘吧。” 顾瑾澜跪在地上,抱着柳红艳的腿;纵使柳姨娘对她并不算好,甚至她知道自己在她的眼中也不过是颗合用的棋子,可到底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啊。 “阿淮!”顾老夫人声音嘤嘤切切。 瞧着这一幕,顾瑾汐双眼微微眯着。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顾子骞轻哼一声,抓头看向顾淮,眼底似乎带着些什么,不过到底是没再说什么。 “别再说了娘,我意已决!” 顾淮深吸口气闭上眼,“带走!” “是!” “等等!”一直沉默的柳姨娘却突然开口。 顾淮眸色变了变,却终于是没有说话,抓头看着她。 “表哥。”此刻的柳姨娘,面色平静,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什么事情都与她再无关系一般,只是怔怔地看着顾淮,“你开心吗?” 顾淮,“……” “我……”柳姨娘抿了抿唇,却陡然兀自轻笑出声,“算了。明明知道结果的,还问什么呢,告诉苏怡我嫉妒她,可是在今天之前我从没想过要她死,不管你们相信不相信;如今……终于,我不会碍你们的眼了,你们开心了?” 视线扫过顾子骞,顾瑾汐,落在顾淮身上,“无论如何,澜儿是你的女儿,我求你,至少,别让她过得那么辛苦。” “……”顾淮闭上眼,艰难的点点头。 顾老夫人顿时像是看到希望般,“阿淮。” “带走吧赵队长。”顾淮深吸口气。 见顾淮是真的已经下定决心,赵队长带着两名侍卫将根本没有反抗的柳姨娘拉走;顾老夫人拄着拐杖追出去好几步,看着柳姨娘的背影,泪如雨下。 “不,姨娘!”顾瑾澜趴在地上,朝着柳姨娘被押走的方向。 已经认命的柳姨娘却是脚步顿了下,很快又配合地加快脚步朝着外面走去,眼中的泪却是早已经忍不住落了下来。 “老夫人。”廖嬷嬷面色阴沉,嗓音带着关切。 “罢了,罢了。”顾老夫人紧紧地抿着唇。 顾瑾汐双眼微眯,这样的结果或许是最好的结果了。将柳姨娘交给京兆尹,按照如今凉都对妾室的要求,谋害主母嫡子那可是重罪;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欢快。 柳姨娘,顾瑾澜。 好像有什么给自己忽略了一般。 坐在下方的柳老夫人见状,低着头,“既然顾国公府的家事处理完了,是不是也该说说这咱们安伯候府的事情了。” “嗯?”顾淮也有些失魂落魄;对柳红艳他是讨厌,可到底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小时候的她,那么的天真单纯,透着憨厚;谁知长大了却是这副模样。 “我们家婷婷在你顾国公府被无辜牵连流产,难道想就这么算了吗?”徐氏顿时嗓音尖利指着顾淮,“我家婷婷的肚子里怀的可是太子的骨肉!” “嗤——” “顾瑾汐,你笑什么笑。”徐氏俏脸一沉。 “我笑有些人恬不知耻。”顾瑾汐一字一句,“太子骨肉,请问柳夫人,太子可曾承认过?或许是瑾汐孤陋寡闻,竟是不知这未婚先孕的女子,居然也敢到别人府上耀武扬威。” “你……”徐氏气得不轻,“我告诉你这件事情不说清楚,我跟你们没完!” “说清楚,还要怎么说清楚?”顾瑾汐转头望着窗外仍旧阴沉的天气,或许有些事情老天爷早已经有预示了,摩挲着手腕儿间盈盈闪烁的清净琉璃珠,焦躁的心奇迹般的沉静下来,“事情是那柳姨娘做的,柳曼婷不过遭受无妄之灾;若要真说起来,那些东西难道是我们顾国公府的人逼着柳曼婷吃下去的吗?” “可人是在你顾国公府出的事!”徐氏不依不挠。 “那按照柳夫人的意思,我澜妹妹的事情,倒是不知安伯候府打算给我顾国公府一个怎样的交代。”顾瑾汐旧话重提,“毕竟按着柳夫人的意思,我家澜妹妹也是在你安伯候府出的事,不是吗?” 柳老夫人闻言,双眼微微眯着,眸色闪了闪,“好个牙尖嘴利的姑娘。” “比不得贵府柳曼婷柳小姐。”顾瑾汐轻笑一声,“如果我没记错,柳曼婷可是还欠本小姐一个道歉呢,还是安伯候府早已经忘了上次的教训?” 柳老夫人和徐氏顿时面色大变,瞪着顾瑾汐,“你,你好……” “我好得很,不容柳老夫人提醒。”顾瑾汐深吸口气,清浅一笑,带着优雅从容却又透着不容违逆的架势,“今日敝府事情太多,不便多留,两位请吧。” 瞧着顾瑾汐那不怒自威的端严,感受着顾瑾汐周身泛着那若有似无的冷意;顾淮的眸色也不由得暗了暗,心就疼了下,这都是因为他! “两位请吧!”想着,他也语气冷冷地下了逐客令。 “你,你们别欺人太甚!”徐氏急了,柳曼婷可是指望着那块肉嫁入太子府的,如今肚子里的依仗没有了,以太子对她的厌恶,怎么会接纳她。 承受过太子雨露的女人,难道还能另嫁他人不成?她家女儿,难道真的要青灯古佛,了此残生吗? 柳老夫人面色闪了闪,“老身的意思,既然我家曼婷在贵府流产,那贵府澜小姐在我安伯候府流产的事情,就两两相抵了如何?” 闻言,顾瑾汐的眸色闪了闪,看向柳老夫人,国真不愧是活了几十年的人精。 “如此也好。”顾淮罢了罢手,“请。” 站在角落处的顾瑾澜顿时双手死死地握成拳头,瞪着顾瑾汐,如果……如果发生事情的是她顾瑾澜,那爹他还会如此轻易的妥协吗? 庶女,庶女! 就因为她是庶女,所以就活该吗? “娘,您怎么能这样。”徐氏急急地抓着柳老夫人的手,“她顾瑾澜是什么身份,就凭她肚子里的野种也能跟我们家婷婷怀的皇子凤孙相提并论?” “啪——” 柳老夫人眸色沉沉,反手狠狠地甩了徐氏一巴掌。 徐氏顿时被打懵了,好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那我们就不多叨扰了,就此告辞。” 想到刚才发生的一幕幕,柳老夫人双眼微微眯着,带着疑惑,又好似有些了悟般;转头盯着顾淮打量了许久却寻不到记忆中半点影子,不知道为什么眼底竟然有些失望。 “既然事情已经了了,那汐儿就先回房了。” 顾瑾汐声音清冷,她还有许多问题想要问叶贞娘,回过神来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今日很多事情铁定跟叶贞娘脱不了关系。 “嗯,你身子不好,好好歇着,别太劳神伤身了。” 顾淮的语气有些沉,似乎还有些底气不足。 “汐儿明白,祖母也好生歇着吧,孙女改日再过来请安。” 顾瑾汐转头朝顾老夫人福了一礼,这才从厅内退出去。之后,顾子骞与顾淮也接连离开,原本热热闹闹的荣禧堂顿时气氛沉沉,压抑得让人窒息;空气中,似乎还萦绕着血腥的气息。 “老夫人,这,发生什么事情了?” 刚从城外庄子上回来的梁嬷嬷,眉头紧皱,闻到空气中尚未散去的味道,朝下面的丫鬟厉声呵斥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还不快喷洒香精,这都是什么东西。” “是。”丫鬟们赶紧应声退走。 “阿环,你回来了。”顾老夫人有些颓废地抬起头朝梁嬷嬷扯了扯嘴角。 梁嬷嬷赶紧上前搀扶着摇摇欲坠的顾老夫人,“老夫人这……” “环姐姐,哎。”廖嬷嬷看着,只压低嗓音将事情复述了一遍,言语间是对顾淮不近人情的埋怨和对顾瑾汐的憎恨。 梁嬷嬷却是眼神闪了闪,“这,难道当真就没救了?” “……”顾老夫人顿时沉默了。 “老夫人您要振作起来,如果老奴记得不错,现在任上的京兆尹乃当年得过太长公主恩惠的安大人,老夫人难道您不记得了?”梁嬷嬷自幼便跟在顾老夫人身边,是太长公主特地选出来的陪嫁宫女。 顾老夫人眸色闪了闪,眉头紧皱,“你是说安德,安大人?” “正是。”梁嬷嬷点头,“那安德承过太长公主的情,您又是公主唯一的女儿,他定会帮您的。” “可是阿淮那里……”顾老夫人仍旧有些担忧。 梁嬷嬷摇摇头,“咱们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您只需要将柳姨娘送得远远的,到时候随便换个身份再接回来,纵使那些人明白又能说什么?只要您一口咬死了,这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两个长相相似的人又算什么。老爷纵使现在再生气,到时候也该消了。” “阿环!”顾老夫人拉着梁嬷嬷的手。 “老夫人您可千万要振作些,这件事情绝不能让老爷知道。”梁嬷嬷压低嗓音,转头看着廖嬷嬷。 廖嬷嬷顿时心里惊了惊,“环姐姐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对夫人可一向是忠心耿耿的。” “阿环,你别多心了。”顾老夫人拉着梁嬷嬷的手,原本颓然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会心的笑;只要艳儿没事,一切都好。 …… 慕汐阁。 “贞娘,你跟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顾瑾汐匆匆回到房间,遣走所有的下人,只留下半夏在门边听后差遣。 因为她阴沉的面色,不善的语气;还有前不久整个慕汐阁发生的事情,余威未散;所有下人都恨不能离得远远的。 叶贞娘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小姐消消气。” “消气,你让我怎么消气,我娘差点儿就……” 想到这里顾瑾汐仍旧有些后怕,甚至怪自己为什么会在那么关键的时刻晕过去;当真是经历过生死的人了竟然连这点儿都承受不住,“你给我解释清楚!” “如果不这么做,能打到现在的效果吗?” 叶贞娘也不恼,转头望着窗外似乎还带着微微怀念色。 “……” 顿时顾瑾汐沉默了,不过很快她又压低嗓音低吼,“你明明答应过我,不会让我娘以身犯险的,你……” 难产,血崩。 哪一个不是让生产中的女子在鬼门关前走一遭? “那药只是让夫人的宫缩更剧烈,促进生产时,产生的自然痛苦。”叶贞娘语气不急不缓,“想必小姐应该明白,这生产哪能不痛的,我只是将这痛给放大了一些。” 顾瑾汐低着头,想到顾淮的态度,沉沉地叹口气。 “那难产怎么回事?”学医之人对这些基本的了解还是有的。 “买通接生嬷嬷,难不难产还不是她们一句话的事情。”叶贞娘嘴角微微扬起。 “那血崩呢?”从春风阁往外端出来一盆接一盆的血水总不是作假的;甚至到现在她都无法想象苏怡那瘦小的身子里竟然能流出那么多的血水来。 叶贞娘轻笑一声,“正所谓关心则乱,旁人看不清楚也就罢了,难道小姐也分不清楚人血与兽血?” “你的意思是……”顾瑾汐双眼微微眯着。 “不过提前准备好的血块化水罢了。”叶贞娘脸上带着怡然自得。 顾瑾汐,“……” “那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如果不是叶贞娘将所有的安排都瞒着她,她又怎么会被吓得晕过去的;甚至心里一直悬着,生怕苏怡有个什么,那她真的就算死一万次都难以原谅自己。 “不瞒着小姐,就不会有现在的效果。” 叶贞娘淡淡一笑,转头瞧着顾瑾汐,“难道小姐不认为现在的结果很好吗?” 只有让顾淮亲自经历自己将苏怡送上生死边缘,只有让他亲耳听到顾老夫人对苏怡的生死是多么的惘然一顾;只有让顾淮亲眼所见顾老夫人对柳姨娘的偏心;他才会彻彻底底的对顾老夫人死心。 顾瑾汐颓然地瘫坐在软椅上,“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 “小姐放心,那药的份量贞娘是算好了的。”叶贞娘淡淡的笑着,“只是生产之后,夫人会脱力几日罢了。倒是小姐您……” “嗯?”顾瑾汐眉梢浅扬。 “老爷到底是念着旧情。”叶贞娘的眸色闪了闪,眼底划过一道晦色,“虽是将柳姨娘送到了京兆尹,可老夫人的身份特殊,将人弄出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顾瑾汐点点头,“听说京兆尹安大人铁面无私,应该不会做这种事情。” “凡事没有无绝对;只要柳姨娘活着一日,始终是个祸患。”说着,叶贞娘的眼底飞闪过一抹杀意。 “可京兆尹,咱们的人可进不去。”顾瑾汐何尝不想将柳姨娘千刀万剐,但有些事情,却不是现在的她能够做得到的。 说着,她转念,“贞娘,你难道不觉得那个人对柳姨娘的关心有些太过了吗?”便是亲生女儿也不过如此了罢。 “贞娘知道小姐的怀疑。”叶贞娘眸色闪了闪。 “说来可笑,其实我多希望那是真的。”这样他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与顾老夫人撇清关系,光明正大的脱离顾老夫人的控制;娘和爹也不会再因为顾老夫人的关系而不睦。 看着笑容凄凉的顾瑾汐,叶贞娘有些淡淡的心疼,“人之常情罢了。” “呵呵,是吗?”顾瑾汐低下头,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会这样的痛苦;重活一世,纵然赢了顾瑾澜,板倒了柳姨娘,可顾苏两家灭门背后的黑手却依旧是个迷。 “小姐别担心,晚上趁天牢换班,我和那头笨熊溜进去看看,若是能一了百了,那边最好不过。”叶贞娘眼底狠戾飞逝。 顾瑾汐的心陡然悬了起来,“还是别了,天牢守卫何其森严,没得为了个柳姨娘搭上你和岸叔,不值得。” “小姐放心,我们会注意的;如果不行,我们不会强来。”叶贞娘轻声安抚着顾瑾汐,心里却是下定了决心。 顾瑾汐嚅了嚅唇,“那好吧,你们千万小心。” “嗯。”叶贞娘点点头,“那贞娘先告退了。” …… 夜幕渐渐落下,整个凉都笼罩在一片阴暗中,天空仍旧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凉都城内,某繁华路段的豪宅内,灯火通明。 身着浅蓝色祥云纹浸泡男子神色慵懒,支着一条腿,懒懒地半躺着,听着榻前男子的汇报,半眯的眸底,晦暗越来越深,渐渐的,浮上一抹趣味。 “哦?竟然有这样的事情。” 榻前男子低着头,“爷,那柳姨娘与宫中那位勾结,这顾小姐也不是省油的灯。” “竟然拿自己的母亲和亲弟做赌注。”浅蓝锦袍男子双眼微眯,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厌恶,他生平最讨厌的便是这样的人,“既然如此,那爷给她找点乐子。” 榻前男子顿时身子一僵。 “柳红艳被送进天牢,以那丫头的性子必然会想杀人灭口,你传信给安德,让他准备准备,连夜将柳红艳送走。”浅蓝锦袍男子嘴角斜勾着。 眼底幽深,晦暗一片。 那神色,说不上是失落还是失望。 站在榻前的男子眉头皱起,整张脸都扭曲着,“可是爷……” “没什么好可是的。”浅蓝锦袍男子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厉色。 “是。”榻前的男子恭谨应声,心里却是腹诽着,自家爷都不惜夜探香闺了,分明就是看上了那顾小姐,怎么现在又要跟顾小姐对着干;那柳红艳如果当真能从天牢出去,往后必然后患无穷。 浅蓝锦袍男子仍旧神色慵懒地支腿半躺着,只是眼底却没有了先前的悠哉,反而府上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凝重,果然他不该心软的。 凉都世家后宅养出来的,会有天真的女子吗? …… 隔天。 苏怡难产和血崩的阴影已经消散,只剩下小主子出生带来的欢喜。 在探望苏怡的时候,顾子骞状似无意地提起秦襄与顾瑾汐的婚约,苏怡顿时面色微变,顾淮也眸色沉了沉。 从苏怡房中出来,顾淮就匆匆换上了朝服。 金碧辉煌,守卫森严的皇城内。 御书房周围的侍卫全都挺直了腰板,眼观鼻,口观心,连大气都不敢出;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也都不由得放轻动作,加快脚步。 “轰隆隆——” 直到两个时辰之后,顾淮面带满意的从御书房出来;守在门边的太监总管杜公公见了赶紧迎上去,“国公大人,您没事吧?” “呵呵,没事。”顾淮捏了捏手中的锦盒,显然非常满意。 “杜长福给朕滚进来。” 杜公公还没来得及说恭喜,里面顿时传来一道带着无尽威严又气急败坏的嗓音。 “是。” 杜长福顿时整个人脸上带着憨笑,快步朝着御书房内小跑而去,“皇上您有何吩咐?” “把太子和七皇子给朕叫来。” 身着明黄的男子,身材健壮,浓眉大眼,不似凉都人所特有的温润带着浓浓粗狂气息,却又别有一番异样的俊朗;幽深又有神的眸,只静静地看着一处,分明什么话都没说,却又带着一股不怒而自威的端严。 杜长福低下头,“是,奴家这就去。” “来人,传太子,七皇子进宫。”夹着嗓子,声音尖利而又高亢。 很快接到消息的秦襄和秦楠几乎是同时出现在御书房。 “你们自己看看吧!” 两人刚朝皇帝行了一礼,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厚厚的一沓奏折扔到地上,两人对视一眼,皆是一惊,随即翻开,越看面色越是难看。 “父皇明鉴!”秦楠赶紧低头,率先开口,“儿臣是被冤枉的。” “哼。”皇帝轻哼一声。 “父皇若是不信,大可以召丹青山皇家行馆的梅姑来问,召韵宁身边的贴身侍婢来问。”秦楠低下头,“当初儿臣接到香草的消息说韵宁寻儿臣有事,可后来却不知怎么就……” “老七你呢?”皇帝面色难看。 秦襄低着头,薄唇紧紧地抿着,“你也是被人给陷害的?” “儿臣……”秦襄低着头,纵使是被冤枉的,可此刻却再说不出来;“儿臣愿意负责。” 他手上的,赫然是淳于泓上书为淳于韵请婚的奏折,闭上眼深吸口气;当天在安伯候府清醒过来,他就知道有些事情是避免不了的了。不管他是不是清醒,是不是自愿,淳于韵的清白交给了他是事实;淳于韵不是柳曼婷,淳于泓也不是柳昊,手握三十万重军,连父皇也要敬之三分的淳于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只是,若娶了淳于韵,以她的身份和淳于泓的强势定不可能屈居为侧,只能委屈汐儿了。不过没关系,他以后会尽量补偿她的。 这样想着,他的心里倒是安定了些。 “哼,你倒是实诚。”皇帝面色难看到了极致,“别告诉我你们是被算计的,不知情,哼!身为太子,身为皇子,竟然连这点警惕心都没有,朕还怎么指望你们能在朕百年之后守好我秦氏一族的江山,守好我秦氏一族的百年基业!” “父皇息怒。”秦楠顿时磕头在地。 秦襄也赶紧磕头下去,“父皇息怒。” “你们就留在这里好好的给朕反省反省,杜长福,摆驾乾清宫。”皇帝恶狠狠地瞪了秦楠和秦襄一眼,宽袖一甩,起身直勾勾地朝着外面走去。 杜长福瞧着秦楠和秦襄有些为难,不过也只能跟着皇帝的脚步出去。 整个御书房中只剩下秦楠和秦襄,从头至尾皇帝没让他们起来,俨然是让他们罚跪的意思,顿时各怀心思的兄弟两人只能认命地跪着。 “七皇弟倒是好算计。”得了淳于韵,不久相当于得到淳于泓的支持。 “臣弟不明白太子皇兄在说什么。”秦襄低着头,眼神闪了闪。 “若有朝一日你敢辜负了韵儿,哼!”或许是对于得不到的,秦楠气愤非常。 秦楠,“……” 乾清宫。 得知皇帝要来的消息,宸贵妃梳妆打扮,特地换上了新做的宫装罗裙,点了皇帝最喜欢的梅花妆,早早地站在宫门口迎接。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哼。”皇帝面色铁青,显然不太好看。 宸贵妃顿时心里咯噔一下,却只能保持着半蹲行礼的姿势,“皇上。” “起磕吧。”瞧着宸贵妃那清新的装扮,似是想起了以前,皇帝的眸色暗了暗,宽袖一甩,甩开流行大步朝着殿内走去。 “娘娘。” 旁边的嬷嬷搀扶着宸贵妃,脸上带着担忧的神色。 “没事。” 宸贵妃不着痕迹地摇摇头,调整好脸上的表情,然后快速跟进殿内,“皇上今儿可要在乾清宫用膳?” “不用了。”皇帝侧身大喇喇地坐在红木金漆雕花的围床上,瞪着立在跟前的宸贵妃,从袖中狠狠地甩出一本奏折,“你自己看看,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这……” 宸贵妃捡起奏折快速细细浏览了,虽然早已经收到了风声,可却不知道事情这样的严重,吓得她顿时面色惨白,赶紧跪倒在地,“臣妾惶恐。” “惶恐,哼。淳于泓拿三十万大军要挟朕,哼。”皇帝眼底已经泛着精芒和若有似无的杀气;宸贵妃顿时心上一紧,皇帝此话分明是对淳于泓的不满,若是自家皇儿取了淳于韵,那岂不是…… 宸贵妃的脑子转得极快,“皇上明鉴,襄儿素来极其自制,又有婚约在身,这……万万不可做出这等事情来,皇上明察啊。” “他自己都承认了,你还来为他叫屈?”皇帝面色陡然一沉。 “皇上,皇儿与顾国公府有婚约在先。”宸贵妃低下头,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狠戾,“那淳亲王想必也不会让韵宁郡主嫁给襄儿为侧的。” 皇帝看着宸贵妃,眼底似乎还带着怀念,不过很快就被煞气所取代,“顾国公今天一早进宫已经向朕递了奏折,人家说了,婚约作废,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宸贵妃顿时就急了,低垂的眼睑下带着急切和晦暗。襄儿当真糊涂,淳亲王是手握重兵,但却受皇帝忌惮,如果他真的顺着皇帝的意思娶淳于韵过门,那几乎等于从此与那个位置绝缘,他难道就不知道吗? “怎么,还在想着怎么糊弄朕?”皇帝语气沉沉,带着浓浓的不满。 “臣妾不敢。”向来养尊处优,跪在地上久了宸贵妃只觉得双腿发麻,“只是当年襄儿和顾家小姐的婚事可是陛下亲口赐下的,这,怎么能说改就改呢!” 皇帝轻哼,“秦襄不是素来对顾家小姐不喜,更是多次在公开场合对顾小姐冷嘲热讽,别以为朕是聋子瞎子!” “襄儿对顾小姐情深一片,这到底是谁在陛下面前造谣。”宸贵妃急忙开口解释。 “别说了,朕意已决。” 皇帝语气沉沉,面色也变得难看,“他自己都已经愿意负责,朕也已经拟好了圣旨,顾小姐的婚事,朕也另有计较,今日也只是来通知你一声。” “皇上!”宸贵妃声音悲切。 “哼。”皇帝起身,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摆驾回宫。” “皇上起驾——” 悠长尖利的嗓音再次响起,宸贵妃想说什么,可皇帝却不听;直到皇帝走出好远之后,身边的嬷嬷这才上前将她搀扶起来,“娘娘,您没事吧?” “襄儿糊涂,糊涂!”宸贵妃面色难看到了极致,“上次安伯候府的事情,还没查出来吗?” “娘娘恕罪。”嬷嬷低着头。 “你,你们!”宸贵妃显然被气得不轻,胸口上下起伏着,因为夏日衣衫单薄胸前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险些闪花了旁人的眼,“都是废物!” “老奴惶恐!”嬷嬷赶紧跪倒在地。 “算了,滚!”宸贵妃面色难看到了极致。 嬷嬷犹豫了下,仍旧跪在原地,“娘娘息怒,老奴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宸贵妃语气不善。 “这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似乎都是针对柳姨娘母女,您瞧着那事会不会是顾瑾干的?”嬷嬷迟疑了下,“早前江府的花宴时,也听说顾小姐公然要求解除婚约。” 如果是为了解除婚约设计秦襄和淳于韵成事,也就说得通了。 宸贵妃眸色暗了暗,脑子转得飞快,“设计皇儿对她有什么好处。而且听说她跟淳于韵的关系不错,应该不会……” “……”嬷嬷顿时沉默了。 “听说安伯候府的嫡女怀了太子的孩子,怎么回事?”想到自己隐隐听到的风声。 嬷嬷低下头,“听说是之前在丹青山的时候,柳家小姐算计了韵宁郡主,自己与太子成就了好事;不过此事柳家理亏,太子又没有负责的意思,瞧着竟是让柳家吃了个哑巴亏;可那柳曼婷也当真好命,竟然就怀上了,却到底是个没福气的。” “哦?”宸贵妃双眼微微眯着,“本宫要具体的,查,细查。” “是。”嬷嬷立刻低下头。 太阳东升西落,暮色沉沉。 直到月上当空,杜长福这才得了皇帝的口信。 在贴身侍卫的搀扶下,秦楠和秦襄都只觉得膝盖疼痛得好似不是自己的一般。 “爷。”乐阳面色冷了冷,“您当真打算迎娶韵宁郡主过府?” “不过是个不能生的,娶了就娶了。”秦襄面色难看,语气清冷,“顾家想就这样跟本王划清关系,没门!” 乐阳低下头,“西楚、夏凉战事初歇;我西楚大获全胜;听说顾家二公子在军中屡立奇功,成亲王对他更是看中,如今已经是正三品参将;待回凉都,加官进爵更是不会少;皇上不会让您同事娶两家武官的贵女。” “……” 秦襄顿时沉默了。 “上次安伯候府的事情查得如何了?” “查出来似乎是柳姨娘想算计柳世子,可不知道为什么却偏偏……”乐阳面色有些难看,“爷,难道您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 柳姨娘想算计柳昊,将顾瑾澜肚子里的孽种栽赃嫁祸也说得过去,可为什么偏偏会牵扯到他和淳于韵,难道…… “会不会是韵宁郡主自导自演的?”乐阳脑子里顿时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嗯?”想到这个可能,对淳于韵原本仅剩的半分好感被磨灭,“哼,传令下去,让管家准备好彩礼,按制送到淳亲王府去。” 显然,对淳于韵的态度。 她会是七皇子府的主母,他秦襄的七皇子妃,但想得到他的宠爱怕是不能了。 对这些,顾瑾汐自然是不在乎的。 此刻,整个顾国公府都处在欢乐祥和中。 “三哥,爹说的可是真的,二哥当真要回来了?”顾瑾汐艰难的吞了口唾沫,整个人紧张得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自重生回来,她还没有见到过大哥和二哥呢。 瞧着顾瑾汐这手足无措的模样,顾子骞不觉有些吃味儿,“二哥要回来了你就这么兴奋,三哥我每次行商回来可没见你什么时候这么开心过。” “我……”顾瑾汐紧张的。 “好了子骞,别欺负你妹妹。”苏怡靠在软榻上,旁边的摇篮中放着襁褓包裹着的婴孩,被取名子安,寓意健康平安。 顾子骞耸了耸肩,“就知道会这样,在咱家就汐儿是宝贝,咱们兄弟四个都是草。”说着将刚出生不过两日的顾子安抱在怀中,轻轻调笑着,“小子安,记住了往后惹天惹地就是不能惹你姐。” “哇,哇。”顾子安小小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咬着;软软的身子不安分的扭动,转头看到顾瑾汐的时候,朝她伸出手,“哇哇。” “这么小就知道拍马屁。哼。”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还是顺着顾子安的意思将他递给顾瑾汐,“这小子这么小就会察言观色了,长大了定不是个会吃亏的。” “他还这么小哪知道这些。”顾淮瞧着妻儿子女和睦一堂,心里也宽慰了;对顾老夫人,有些东西一旦决定了放下,也并不是那么的艰难。 “咯,咯咯。” 顾瑾汐抱着小小的孩童,顿时惊喜道,“娘他对着我笑,子安对我笑了。” “给我看看。”顾子骞立刻凑过去。 “啊,啊啊!” “哼,瞧着是个好色的。”顾子骞煞有介事。 “三哥!”顾瑾汐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看着小小的子安只觉得心都软了。 小胳膊小腿儿的动一阵,似乎是累了,歪着头,又睡了过去。 顾瑾汐瘪瘪嘴,抬手轻轻点了下他的小鼻头,语带宠溺,“就知道睡,子安是个小懒猪。” “小姐有所不知,刚出生的婴儿都贪睡;你们兄妹四个出生的时候,可是比四少爷还懒呢。”瞧着顾瑾汐与苏怡的感情好了,顾老夫人也不刁难夫人了,顾淮也不会因为顾老夫人而与夫人产生矛盾了,苏嬷嬷简直是笑得合不拢嘴,“老奴记得当年汐小姐出生的时候,吃奶都是闭着眼睛的呢。” 顾瑾汐顿时大囧。 “好了嬷嬷快别说了。”苏怡摇摇头,瞧着小子安,脸上满是慈爱。 顾淮将从皇帝出讨来的锦盒交给顾瑾汐,“汐儿这个东西你可要收好了。” “嗯?”顾瑾汐不解打开一看,顿时双眸大亮,“爹爹你怎么做到的?” “我顾国公府唯一的嫡女,宝贝中的宝贝,自然是不可能为妾的。”顾淮说着,脸上慈爱未退,“往日是爹对不起你。” 第082章 为什么偏偏要是他? 顾瑾汐低着头,抱着顾淮的手臂,蹭了蹭,“爹爹,您说什么呢。” “好了不说这些了。”苏怡转头却瞧着苏嬷嬷,“时辰不早了,你们都留在主院用完膳再回去吧;子楚快回来了,也不知道子齐那里情况怎么样了。” “听陛下的意思,江南一带水患已除;不过子齐要留在那里指挥大局,应该还有三两个月。”顾淮面色沉了沉,“你也别太忧心,子齐素来是知进退,不会有事的。” 顾瑾汐和顾子骞也赶紧上前来安慰着。 直到时近戌时,才回到慕汐阁。 绿阮早已经等在房间内,坐立不安,来回走动着。 看到顾瑾汐的身影时,整个人像是看到了救星般,赶紧扑上来,“小姐不好了。” “怎么回事?你怎么来了?” 绿阮是当初叶贞娘特地从绿印、杜若他们那一批里跳出来经过特别的培训之后安置到外面收集、传递消息用的,没有特殊情况定不会出现在这里。 “贞娘和岸叔出事了!” 绿阮艰难的吞了口唾沫,跪倒在顾瑾汐旁边,“小姐,求求您,救救贞娘和岸叔吧。” “到底怎么回事?”顾瑾汐眉宇微微颦蹙着,昨日叶贞娘和叶岸没回来她也没有多想;毕竟以叶岸摘叶飞花的功夫,这凉都能与他们交手的人并不多;往日他们出去办事一两日没回来也是常有的事情,怎么偏就出事了。 “前儿贞娘和岸叔找奴婢拿了天牢周围的地形图,然后就再没有回来。” 绿阮焦急万分,说话的语气也非常的急迫。 “什么?” 顾瑾汐颦眉蹙頞,面上似乎带着震惊的神色,“贞娘走前可有其他交代?” “没有。”绿阮很仔细地思索了下摇摇头。 难道当真出了什么意外,该死。 顾瑾汐在心里腹诽低吼一声,转头看向绿阮,“说说你知道的情况,贞娘和岸叔都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如果不是遇到什么不可违逆的因素,他们绝不会出现这种状况。 如此的坚定,只因为相信。 绿阮眉头紧皱,从腰间的香囊里取出一个约莫小指大小的竹筒递过去,“贞娘和岸叔行事素来诡异,奴婢原也是不知,可今日黄昏快天黑的时候,有人送来了这个。” “这是什么?”顾瑾汐接过来。 “小姐,这……”半夏听了也是着急,同是服侍顾瑾汐的,半夏平日里与叶贞娘待在一起最多,彼此之间也有了感情,“会不会是他们被天牢守卫发现了?” 顾瑾汐摇头,“不太可能。” 守卫天牢的那群人,说得好听了是守卫,说得不好听的就是狱卒;虽然功夫比起平常县衙里的衙役是要高明不少,但跟叶贞娘和叶岸比起来却不够看的,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仔细端量,果然发现了端倪,从竹筒内取出信笺。 “这,怎么会这样?”顾瑾汐顿时双目圆瞪,脸上带着浓浓的震惊,不过很快就双眼微眯,泛着若有似无的厉芒,“你可有柳姨娘的消息?” 绿阮整个人低着头,“听咱们的人传来的消息,柳姨娘已经被人救走。咱们安插在安伯候府的四号也已经暴露,被安伯候控制后,以身殉主了。” “什么?”顾瑾汐尚未发话,站在旁边的半夏却是惊呼一声,然后猛的抬手捂着自己的唇,声音喃喃,“怎,怎么会这样?” 纵然当初的事情她并没有参与,但她却知道安伯候府发生的事情是自家小姐与叶贞娘一手操作的,甚至在荣禧堂,夫人早产,柳曼婷滑胎,怕是都少不了她们的影子。但素来稳中求胜的她们,不可能会露出马脚的! 顾瑾汐面色也沉了沉,“难道,柳姨娘背后的人终于要出手了?” “小姐,那我们……”绿阮的心也猛的悬了起来,“要怎么办?” 自被叶贞娘选中的那日开始,就注定了他们此生都要忠于顾瑾汐!不是顾国公府,而是顾瑾汐这个人。 “慌什么。”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就算她发现了四号又如何,如今也只不过是怀疑并没有任何证据,她如果有证据,怕是早就寻上门来了。” 绿阮点点头,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稍微平复了些,“可贞娘和岸叔呢,他们怎么办?” 那送消息来的人目的很显然,贞娘和岸叔必然是在他的手上。 “贞娘和岸叔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顾瑾汐转头斜睨绿阮一眼,“你先回去吧。”既然对方没有将叶贞娘和叶岸送入天牢,那就说明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更何况,他送走了柳姨娘,如果真的要算起来,只怕是谁都讨不了好的。只是,她有些不甘心,柳姨娘不死,始终是个祸患。 绿阮嚅了嚅唇,点点头,“是那奴婢先告退了。” “嗯。”顾瑾汐点点头,心里却想着那信笺上的话,转头看向始终眉头紧皱没有放松的半夏,面色凝重。 “小姐,您又要出门?” 服侍了她这么多年,对顾瑾汐的行为何其了解;几乎是第一时间半夏就猜到了她心中的想法,视线深凝着桌上的小竹筒,她很是艰难的开口,“是不是,是不是有贞娘和岸叔的消息了?” “嗯。”顾瑾汐沉沉地应声,“待会儿我出去一趟,你留在府上随机应变。” “不小姐,您绝对不能以身犯险。”半夏拉着顾瑾汐的胳膊,“还是让奴婢去吧。” “不妨事。”顾瑾汐深吸口气,“既然对方指名道姓了要我去,那你去了又能如何,留在府上,别让旁人发现了端倪。” 半夏低着头,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头,到底自己还是帮不上小姐。 “别乱想。”顾瑾汐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如今的顾国公府,柳姨娘倒台,正所谓树倒猢狲散,那些平日里依附柳姨娘的下人,此刻全都战战兢兢生怕被顾瑾汐拿来做敬候的鸡;而顾老夫人又因为柳姨娘的事情无意府中庶务,她想要出门比起以往倒是简单了不少。 拿了腰牌,顺利地从后门离开;因为叶贞娘的缘故,学了点应急的招数;凉都的夜,并不冷清,反而人来人往,她倒是没有什么顾忌。 城北,三十一号。 那是间早已经废弃多年的荒园,破败的宅院,枯井,大树,杂乱无章的草。 眼前的一切竟是像极了梦中那反复的前世,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面色却早已经苍白如纸,宽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头。 “人已经来了,出来吧。”她深吸口气,高声扬道。 “顾小姐,好胆量!” 话音刚落,原本黑漆漆的,只能借着周遭房屋的余光隐隐看清的院内骤然多了十数个火把,将这座荒园照耀得灯火通明。 顾瑾汐抬头望去,却只见在那破败宅院的大门处,赫然摆着张黑漆鎏金上面镶嵌无数珠宝的软榻,身着黑衣的男子神色慵懒靠在软榻上,脸上带着熟悉的玉色面具,只是他眼底的厌恶却让她觉得很陌生。 “原来是你。” 在看到黑衣男子的瞬间,她的心就猛然沉了下去,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沉,越来越冷;缩在宽袖中的手,紧紧地握着。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要是他? “看来顾小姐的记性不错。”黑衣男子连看都未看顾瑾汐一眼,眼底带着浓浓的轻蔑和不屑,隐隐似乎还透着些许凉薄。 顾瑾汐双眼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原本清亮的眸色变得通红,瞪着男子,眼底竟是蕴起了雾气,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是他! 每每救自己于危难之间的人,竟然是自己一直在寻找的敌人。 “为什么是你?”她死死地咬着牙,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为什么不是!” 感受到顾瑾汐的不敢置信,感受到她心中的天人交战,黑衣男子心里有一刹那的心疼,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就已经被眼底的轻蔑和不屑掩过去,“不是我,那你希望是谁?” 话音未落。 顾瑾汐顿时只觉得眼前一暗,黑衣男子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单手狠狠地钳制着她的下巴,语气狠戾带着浓浓的怒气,“你希望是谁?” “……”对他这没有来的怒气感到不解,顾瑾汐双眼通红,只狠狠地瞪着他。 “怎么,看到本王失望了?” 甚至连黑衣男子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此刻的语气像极了捉奸又满怀醋意的丈夫。 从前的恩,从前的情。 或许,这只是老天给她开的一个玩笑罢了。 顾瑾汐鼻头酸楚,眼眶发热,泪自眼角轻轻滑落,落到黑衣男子的手上,黑衣男子顿时眸色暗了暗,像是被烫手般,放开了顾瑾汐,狠狠地甩袖,负手而立。 “我已经来了,人呢?” 闭上眼深吸口气,便是有再多的好感,在这一刻也已经烟消云散;再睁开时,看向男子,以往所有的眷恋和感激都已经没有,只余下无尽的冷清。 感受到那冷清的眸色,黑衣男子的背有刹那的僵直,“哼,只凭一句话就想将人带走?顾小姐这算盘打得未免也太精了些。” “那你想如何?”顾瑾汐的语气再没有先前的清脆,只余下无尽的冰冷。 黑衣男子蹙了蹙眉,看着顾瑾汐那清冷的眸色,不带任何的感情,顿时怒上心头,“在顾小姐心中不是什么都可以用来交易的吗?”说着,眼神暗了暗,带着三分邪肆和魅惑的味道,“不如,顾小姐用自己这副身子来换如何?” 那语气,那眼色,竟像是打量货物一般,“一夜春宵,咱们往事一笔勾销如何?”说着,身子猛然压低,俯身在顾瑾汐的耳畔,轻轻吹口气,“顾小姐不是很喜欢算计别人成事,这次,本王好心让顾小姐也尝尝那蚀骨销魂的滋味,如何?” 小巧晶莹的耳垂上,缀着顾子骞特地从海边带回来的粉色米珠特制的耳钉;那粉嫩的颜色,与原本白皙的耳坠相互呼应,竟像是本来就生长在上面的一般。 看得黑衣男子眼神越发的深邃。 “你……”顾瑾汐咬牙切齿,感受到黑衣男子对她的厌恶,当初在无回崖底所遭受的侮辱似乎又重新经历了一遍般;明明是仇人,为什么,他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帮自己?为什么,明明他与柳姨娘勾结就是为了让顾苏两家覆灭,当初却又与他一般在院外偷窥。 哈哈。 现在想来,怕是人家本来就是去与柳姨娘接洽,只不过刚好发现了自己;可怜,她竟以为他们是同样的人,同是天涯沦落人,人家是皇族,是尊荣的秦氏一族,怎么会跟自己是同样的人。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前世所遭受的还不够吗?顾瑾汐啊顾瑾汐,你可当真是记吃不记打啊。 泪,顺着眼角,划过脸颊,没入衣襟。 黑衣男子顿时眸色暗了暗,不知道为什么不愿意看到她那副伤心的模样,别过脑袋,出口的话却是僵硬又带着浓浓调侃的,“怎么,不愿意?” “好。”顾瑾汐深吸口气,“能让王爷看上,是我顾瑾汐的福气。” 叶贞娘和叶岸,对她来说,是亲人;索性今生她也不打算嫁人了,这副身子能换回他们两条命,值了!只是,面前的男子到底是哪一位王爷,如今尚在凉都,已经封王的人不多,她有的是时间慢慢查。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话出口之后,心却是疼得厉害。 “你……”黑衣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好,这是你自找的!” 顾瑾汐同样是倔脾气的,看向黑衣男子,笑得凄厉,笑得凉薄;抬手扯开腰间那轻扎的鹅黄蝴蝶结,外衫顺着肩膀滑下去,露出里面洁白光滑的肩膀;冰丝蚕纱的外衫滑腻非常,沿着手臂,直接落到地上;夏日衣衫本就单薄,褪去外衫,里面只剩下乳白色绣花开芙蓉的抹胸长裙。 “该死!” 就在那肩膀刚露出的瞬间,黑衣男子顿时双目崩裂,低吼一声,抬手运气。 院内守卫的众人,只感受到一阵阴风过处;火把全都暗了下来;甚至在顾瑾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飞快地脱下自己的外衫将她狠狠地裹住;甚至他没有放过在她那洁白的臂腕往下处,那鲜红得触目惊心的守宫砂。 早在下定决心的瞬间,顾瑾汐的心就已经彻彻底底的死了。 “你故意的!” 黑衣男子低吼一声,恶狠狠地瞪着顾瑾汐,“该死的,你就这么缺男人吗?” “是啊。”顾瑾汐抬头看着他,“想要就尽快,我没时间跟你耗。” “你……” 黑衣男子气得不轻,胸口上下起伏着,连带着动作都有些粗鲁;捡起地上的衣衫,塞到顾瑾汐手中,视线往周遭一扫,那些守在周围的侍卫早已经低下头,眼观鼻,口观心。 天知道院中那位可是将来很有可能成为他们主母的人,他们可不敢有任何冒犯。 只是,大概,好像,可能…… 自家爷还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尤其是之前立在黑衣男子身后的某人,此刻价值千金的脑子在飞快地的转动着,爷明明是已经动心却不自知,顾小姐刚才那模样,那眼神,分明对爷已经动心了;可现在嘛,却是不好说了 不作死就不会死。 他其实真的很期待,当自家爷知道自己的心之后,唔……看热闹是不是很不道德? 应该不会! 这样的热闹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只是他却不知道,真正的好戏,却是在黑衣男子知道自己动心之后,才会真正的上演。 “你到底做不做?本小姐还急着回家呢!”顾瑾汐语气生冷,冷得好似冰刀般;抬起头,眼如利刃。 黑衣男子身子顿了下,“……你这是在找死!” “死么?有什么可怕的。”她又不是没死过。 前世,那么痛苦的时候她都熬过来了;这世上还有谁比她更直面过死亡吗?早就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她害怕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顾瑾汐那清冷的面色,清冷的眸,清冷的语气时,黑衣男子的心里竟然有些酸酸涩涩,喉咙好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良久都说不出话来。 “把人带出来,我们走!” “……” 顿时整个昏暗的荒园中,窸窸窣窣的声响,却是异常的整齐;整个世界安静得好似只剩下片片蝉鸣蛙声。 “小姐,您没事吧?” 终于待黑衣男子一行离开之后,叶贞娘和叶岸这才相互磨蹭解开身上的绳子;在看到顾瑾汐竟然只着抹胸长裙,外面披着男子的外衣之后,顿时双眸大瞪,“小姐!” “我没事。”将黑衣男子的衣衫扔到地上,捡起自己的衣服慢条斯理地穿着。 “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你哭过了?” 习武之人即使是在黑夜里也能视物,叶贞娘在看到顾瑾汐脸上那未干的泪迹时,顿时惊呼一声,“小姐,是不是那个人欺负你了,我找他去!” “别去。”顾瑾汐的嗓音清冷,转头看着他们,“回府吧。” “可是小姐……”叶贞娘咬牙切齿。 连带着旁边原本拉耸着脑袋的叶岸也猛的抬起头,双眸泛着熊熊怒火,本就高大的身材此刻更是宛若棕熊般,“我去!” “我说回去!”顾瑾汐轻喝一声。 叶贞娘和叶岸同时顿住脚步,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小姐还是那个小姐,可他们却觉得自家小姐有哪里不一样了。 …… 凉都,某金碧辉煌不失高雅,布置低调却无处不含着奢华的府邸内。 身着黑色金丝镶边织锦华袍的男子面色难看,坐在软榻上,支着腿,周身扑哧扑哧的散发着寒气,让周遭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眉来眼去,颦眉蹙頞。 终于其中浅蓝衣衫的男子犹豫了下面带难色,小心翼翼地开口,“爷,您没事吧?” “嗯?”黑衣男子抬起头,双眼宛若利刃般狠狠甩过去。 “您吩咐的事,已经有消息了。”浅蓝男子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一条消息。 黑衣男子双眼微微眯着,“说!” “之前在潭柘寺时,那柳姨娘与顾瑾澜本是打算往王癞子毁了顾瑾汐小姐的清白;可顾小姐不知为什么,在上次被柳姨娘母女设计落湖,听说昏迷了整整十日,醒来之后就变了个人般;柳姨娘母女未能得逞;至于顾瑾澜肚子里的孩子,则是因为柳姨娘气愤,与萧七爷合作,欲将顾小姐献给萧七爷,可是却阴差阳错,让顾子骞将顾瑾澜给送了进去……” 浅蓝男子低着头,说得津津有味。 “就这些?”黑衣男子微眯的眼底已经泛起了若有似无的冷芒。 浅蓝男子顿时只觉得脊背一凉,“听说顾小姐与三朝帝师谢府的谢公子关系甚笃,似乎谢大人有为谢公子求娶顾小姐的意思。” “你说什么?”黑衣男子的心顿时猛的悬了起来,原本的气急败坏,此刻越发的盛怒;“那顾瑾汐呢,她什么反应?” 浅蓝男子只觉得自己呼吸都有些困难,被黑衣男子那灼灼的眼神瞧着,艰难道,“只听说谢大人与顾国公今日先后进宫面圣。顾国公更是与陛下在御书房大吵了两个时辰,成功解除了顾小姐与七皇子的婚约;皇帝放出话来,顾小姐的婚事他另有安排。” “哼!” 猛然像是想到什么,黑衣男子周围的气压越发的低了。 站在旁边冷眼旁观的紫衫男子心中腹诽着,这下自家爷应该明白自己的心意了吧。 “知道自己未来夫君是个无能的残废,所以就这般迫不及待的找男人了?”黑衣男子语气清冷。 紫衫男子顿时惊掉了下巴;抬手将下巴安回去,心里不由得有些同情顾瑾汐,被自家爷看上而自家爷还不自知,也不知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只是,她往后的日子怕是…… “……” 浅蓝男子也是顿时身子一僵,眼角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了眼站在旁边优哉游哉的紫衫男子,朝他赶紧使了个眼色;他算是无能为力了。 “爷息怒,刚才安德前来请示过,不知爷打算如何处置柳红艳?”紫衫男子声音幽幽,似乎还带着自得和一丝看好戏的戏谑。 “身为妾室,以下犯上,谋害主母嫡子,罪不容诛。听说毒蝎子刚建好了五毒窟缺人试验,送过去!” 黑衣男子语气狠戾。 “是,属下这就传信告诉安德。” 闻言,周遭两人都不由得恶狠狠打了个寒颤;将人救出来然后送到毒娘子手上,还不如让她呆在天牢呢,好歹顾老夫人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被行刑的。就算顾老夫人没有行动,正所谓杀人不过头点地,这毒娘子是从不杀人,因为她手里的人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只是…… 等等,爷你确定你这不是迁怒? 之前不是说好要给顾小姐一个教训的,教训呢? …… 却说顾瑾汐。 回到慕汐阁。 叶贞娘打发了双眸通红的叶岸,这头笨熊,若发起狂来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看着已经进屋的顾瑾汐,她在心里轻叹口气。 半夏此刻正指挥着人往顾瑾汐的寝房里送热水。 坐在浴桶中,感受到温热的水源,顾瑾汐将自己的脸全都埋到水里面,好似要将自己藏起来一般,吓得半夏险些没有晕过去。 “小姐,您快起来。” “哗——” 顾瑾汐懒懒地靠在浴桶上,闭上眼,感受到凉风微微吹过,搂在外面胳膊的凉;顿时像是想起了什么般,不等半夏动手,她自取了香胰子和用来沐浴的锦帕,不断的擦拭着双臂、肩膀和锁骨。 那模样,像是失心疯了般。 “小姐,您这是做什么。” 半夏先是还没发现,可后来渐渐却是觉察到了不对,明明双臂和肩膀都已经红肿,可顾瑾汐却仍旧在用力擦洗了,那模样像是要蹭掉一层皮般。 “小姐,小姐……” 对半夏的呼唤,顾瑾汐却像是置若罔闻一般,不断的擦洗着,直到双臂、肩膀,锁骨处都已经通红一片,隐隐都能看到那光洁白皙的肌肤下泛着的血丝;直到她感受到了那几处皮肤传来的刺痛,这才停下来。 半夏又是心疼又是恼怒,“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呀。” “……”顾瑾汐整个人宛若木头娃娃般。 换上宽大的睡袍,不了触碰到肌肤,尽是火辣辣的疼,可顾瑾汐心里却是没由来的快慰。 “酒。”顾瑾汐靠在软榻上沉沉地叹口气。 半夏顿时动作怔了下,“小姐,您说什么?” “酒!”顾瑾汐再次重复,只是语气却带着浓浓的冷厉和不容违逆的气势;半夏身子顿了下,赶紧将房间中备用的酒和酒杯都取来。 闻到久违的味道之后,顾瑾汐脸上的阴鸷终于消散了些。罢了罢手,遣走半夏;整个房间只剩下叶贞娘和她。 “小姐。”视线触及她脖颈往下,锁骨处的鲜红时,叶贞娘眉头紧皱。 顾瑾汐低着头,“到底怎么回事?” “我和阿岸去时,正好碰到他们转移柳姨娘,想跟上去却被人发现了,我们不敌所以……”叶贞娘言简意赅。 大致与顾瑾汐猜测的并无二致。 叶贞娘脸上带着浓浓的歉疚,“小姐抱歉,我们……” “不妨。”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抬手将满杯的酒一饮而尽,“至少,总算明白了柳姨娘背后之人,不是吗?” 看着她饮酒的模样,叶贞娘都有些心惊,“喝酒伤身。” “难得喝一次。”顾瑾汐淡淡的笑着,“今天高兴,就让我尽兴一回吧。” 转头看着天色,黑冷沉沉,就如同此刻她的心一般,“时辰不早了,贞娘也早些回去吧;你不回去,岸叔定是无法休息的。” “可是……”叶贞娘脸上担忧未退。 “没什么好可是的。”顾瑾汐转头看向她,眼底是前所未有的清明,“大仇未报,仇人尚在,我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她得留着这条命,前世今生的仇怨,都是要有个了结的。 “哎……” 叶贞娘低下头,眼底隐隐透着晦暗,“那小姐您早些休息。” “嗯。” 轻轻应声,抬起头又是满满的一杯,感受着那辛辣的液体火辣辣的从嗓子滑过,余下的酒自唇边,顺着脖颈滑入衣衫,接触到之前已经隐隐破皮的锁骨处,更是疼得厉害。 可越是疼痛,顾瑾汐越是清醒,越是快慰。 酒,一杯接一杯;夜幕沉沉。 透过影影错错的星星之光,在慕汐阁主阁楼的房间窗户旁,一道黑影,静静的立着。 瞧着旁边软榻上,醉得一塌糊涂的女子;男子蹙了蹙眉头;尤其是那扑面而来的酒气,并不难闻,可却让他脸都皱成了一团。 在不远处的小香几上,早已经见底的酒壶酒杯,乱七八糟的四下散落。 男子上前两步,瞧着那蜷缩成一团的女子,眉头紧皱,将她打横抱起送到床上,瞧着她脸上未干的泪,顿时心抽搐了下。 怀中,女子不安分的扭动了下;扯动衣衫,露出那光洁白皙的脖颈下方,通红泛着血丝的锁骨,那样的红,在经过酒的湿润之后,越发的显得触目惊心。 男子顿时心沉了沉,抬手扯开女子的外衫,在看到那蔓延到肩膀处的通红血丝,又气又急,可又恨自己;抬手,狠狠地掐住女子的脖颈。 那样的纤细,那样的柔弱,只要微微用力。 可不知道为什么,却真的下不去手。 明明知道她是那样歹毒的心肠,连自己亲娘和尚未出生的亲弟弟都不放过;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甚至不惜牺牲别人的清白;这样的女人,为什么每次每次都下不去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算你狠,顾瑾汐!”男子咬牙切齿,足尖轻点,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 隔天,清早。 顾瑾汐早早的醒来,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眉宇微微颦蹙着,竟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回的床榻。 “明明让您不要贪杯的,现在可知道头疼了。”半夏有些嗔怪地看着她,“刚才老爷派人过来,说让您早些去主院,宫里来人了。” “嗯?”顾瑾汐顿时惊了惊,“怎么回事?” “是好事。” 半夏只是淡笑着却并不语,手脚的动作却异常麻利;给顾瑾汐梳妆打扮,更换衣衫。 “你这丫头,与我竟然也卖起关子来了。” 到底是经历过生死的人,有些东西一旦做了决定,想要放下,也并不是很艰难;更何况,从头到尾人家都只不过将她当做傻子般玩弄鼓掌之间罢了;只是到底是动心了,心隐隐的还是有些疼。 “真的是好事嘛。”半夏撅着嘴,语气竟是带着撒娇。 叶贞娘来时,瞧见的便是这样的场面,不知道为什么悬了一整夜的心这才算是放了下来。 好事,的确是好事。 主院中,除了尚在月子里的苏怡被特赐不用前来接旨,其他人包括悲恸中的顾老夫人此刻都已经跪在地上,后面密密麻麻的下人跪了大半个院子。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顾家有女,兰心蕙质,德厚流光,实为天下女子典范……特取消婚约,自此男婚女嫁,互不相干,钦此!” 中间还有一大段,类似夸顾瑾汐是怎样优秀云云,奈何与秦襄互无好感,大致之意,不想撮合一段怨偶所以就取消婚约云云。 跪在地上近小半个时辰,在传旨公公道出“钦此”两字,她赶紧跪地俯身叩首,“顾氏瑾汐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身吧。”传旨公公脸上始终保持着微微笑意。 顾瑾汐朝半夏使了个眼色,半夏立刻会意递出去一个大荷包;传旨公公用手捏了捏,立刻眉开眼笑,“皇上说了,顾小姐是个难得的好姑娘,太后也念叨了您好几日,今儿特地让杂家带话给顾小姐,让您有空多进宫走走。” “有劳公公,得空瑾汐定当亲自进宫谢皇上,太后娘娘恩典。”顾瑾汐低下头,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厉色。 萧太后,她可不认为素来精明的她会无缘无故向自己示好。 顾淮脸上也带着笑,显然对皇帝的圣旨非常满意,“时辰不早,公公留下用顿便饭吧。” 传旨公公笑得灿烂,“不了,咱家还要去七皇子和淳亲王府宣旨呢。” “那就不耽误公公行程了。”顾淮也不恼,“下次有空,还请公公定要赏光。” “呵呵,待二公子班师回朝,杂家可还要向顾国公套杯喜酒呢。”传旨公公对顾淮也客气得紧。 常年在宫中行走,自然明白哪些人能得罪,哪些人不能得罪。 胆敢跟陛下在御书房大吵两个时辰,大获全胜的人;这朝中上上下下,怕也是只有这顾国公一人了。虽说顾国公府不过是个没实权的爵位,可要真算起来,便是那些手握权柄的人又如何,受了陛下忌惮,不也照样得战战兢兢的活着。 “爹。” 手握明黄,顾瑾汐眉宇微微颦蹙着,带着不解。 昨日顾淮交给她的那枚免死金牌,她一直以为是用婚约换来,皇帝的补偿,可现在这圣旨又是怎么回事。 “我顾淮的宝贝女儿可不是这么好欺负的,哼!” 顾淮轻哼一声。 顾老夫人面色却沉了沉,深凝着顾瑾汐许久,又看了看顾淮,“我乏了,先回房了。” “娘慢走。”“恭送祖母!” 只是得知消息之后的苏怡却没有如众人般开心,“这退了婚的女子,汐儿往后的婚事怕是艰难了。” “怕什么,我顾淮的女儿难道还愁嫁不出去不成?”顾淮不以为然。 “……”苏怡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个白眼。 “苏苏放心,往后我定会给汐儿挑个更好的。比七皇子胜百倍千倍不止。”顾淮赶紧表忠心道。 苏怡摇摇头,“汐儿那性子,哎……也不知道是朝了谁。”往日里是瞧着她太柔弱担心,现在瞧着太强势了也担心,“你借着汐儿的婚事狠狠敲诈了皇帝一笔,我担心他会拿汐儿的婚事做文章。” “他敢!”顾淮扬眉。 “始终君臣有别,阿淮,他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可以肆意交谈,把酒言欢的阿淳了。”说着苏怡的语气有些沉,面色也愣了愣,“他是秦淳,是至高无上的秦族君王,是整个西楚的君。” 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自古君心难测,现在他能将顾淮当成往日的好友对待,可谁知道以后呢?尤其是子齐投军的成亲王军,皇帝对成亲王可是忌惮得紧。 顾淮闻言,面色沉沉,“嗯,我明白了。” 顿时,一室沉默,两人都各怀心思。 “咚,咚咚——” 陡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这诡异的安宁;顾淮眸色闪了闪。 “七皇子来访。”傅管家面色严肃,低着头。 顾子骞和顾瑾汐的面色都不太好看,两人对视一眼又低下头。 “请七皇子到前厅。”顾淮眸色闪了闪。 话音刚落,秦襄却已经走进了院子,远远的看到顾瑾汐面色很是难看。 “参见七皇子殿下!”众人见状赶紧迎上去。 秦襄脸色难看,“嗯,免礼。” “不知七皇子突然造访,所为……”顾淮话未说完,秦襄就抬手打断他的话,“汐儿,我们能不能单独谈谈。” 顾瑾汐顿时身子一僵,抬起头淡笑道,“正所谓男女七岁不同席,七皇子不会不知道避嫌这个道理吧。” “汐儿!”秦襄眸色顿时又暗沉了几分。 “七皇子还是唤我顾小姐吧。”顾瑾汐语气清冷。 秦襄顿时像是明白了些什么,可却始终不太甘心,转头看向顾淮和顾子骞,“两位能否避开片刻?” “我只想跟汐儿单独谈谈。”他言辞恳切几乎带着恳求。 顾淮面带难看,“七皇子,你……” “也好!”顾子骞拉着顾淮,不顾顾淮的反抗,走出前厅,将空间留给两人。 顾瑾汐眸色暗了暗,抬头看向秦襄,“七皇子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吧。” “汐儿我不是……”秦襄的语气带着急切,“我知道做侧妃委屈了你,我可以给你平妻的位置!” 顾瑾汐却陡然冷笑一声,“圣旨以下,七皇子当知君无戏言的道理。” “……” 顿时秦襄沉默了,“难道你当真能够放下吗?” 温润玉如的容颜,芝兰玉树,嗓音透着点点沙哑,脸上带着受伤,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汐儿,告诉我,你真的能放下吗?” 当初顾瑾汐对他那么的用心,那么的喜欢,他不相信只是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她就能真的全部放下,他不相信自己已经这样低声下气他还能够拒绝。 “呵呵。” 顾瑾汐抬起头看着故作深情的秦襄,心里对前世的自己真的非常的怀疑。她怎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人。 “木已成舟,覆水难收。” “不,我不信!”秦襄说着上前一步,竟是直接抓住顾瑾汐的肩膀,“我不信,汐儿。” 顾瑾汐顿时倒抽一口凉气,“嘶——” “我……”秦襄犹豫了下,手却仍旧没有放下。 “七皇子你弄疼我了。”顾瑾汐语气淡然,从容不迫地抬手将秦襄的手拨开,“今天所有该说的,顾瑾汐都已经说完了,从此以后你是君王七子,我乃臣女;还望七皇子,自重!” “不,我不信!” 秦襄双目圆瞪,“你是我的!” “我只是我自己的。” 顾瑾汐转头望着院中的池塘中,两只鸳鸯交颈缠绵,悠然自得,她嘴角微微上扬带着莞尔,“瑾汐这一生追求的,就如同那湖中的鸳鸯。只愿世间唯二,少一人太空,多一人太挤。七皇子,你明白吗?” “你……”秦襄眼底顿时浮起暗恼。 “七皇子若是没有其他事情,那瑾汐就先告退了。”顾瑾汐说着,转头朝着外面走去,谁知却被秦襄一把抓住手臂。 第083章 吃里扒外,猪狗不如的畜生 第083章吃里扒外,猪狗不如的畜生 “七皇子,自重。” 顾瑾汐臻首低垂,眼睑下却满是晦暗。 “自重?哈!” 秦襄顿时暴怒,双眸通红,死死地瞪着顾瑾汐,“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 “感情之事,勉强不来。” 顾瑾汐低下头,微微莞尔,笑得清浅,带着从容;抬头与秦襄四目相对,那清澈的眸底似山涧清泉般,铃音般的嗓,宛若清泉汩汩,“以往瑾汐不明白这个道理,兜兜转转,竟是到现在才看明白,扰了七皇子清净,抱歉。” 从头到尾,她的眼光都是那么的纯粹清澈,看向他的视线再不复往昔的灼热。 “撩拨了我还想全身而退,没门!” 秦襄压低嗓音低吼,右手死死地捏着顾瑾汐的左臂,双眸通红几近迸裂,整个人都处在癫狂之中,“顾瑾汐,你逃不掉的。” “强扭的瓜,不甜。” 顾瑾汐的嗓音清浅,微微一笑间,“往日,瑾汐不懂感情,所以才会……对七皇子造成的困扰,真的很抱歉。其实,还得感谢七皇子往日那般的对待,才能让瑾汐早日清醒过来。韵宁郡主,是个好女孩,也会是个好妻子。我祝福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甜不甜,只有尝过了才知道!” 瞧着她那云淡风轻的模样,那么真诚的祝福不带丝毫杂念;秦襄终于认识到一个事实,她,顾瑾汐,对他是真的没有感情了。这个认知让他不由得一阵窝火,胸口揪疼了下,可又好像是抓到妻子红袖出墙之后的暴怒,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顾瑾汐眸色微暗,“七皇子莫要忘了,这里是顾国公府!” “哼,那又如何?” 说吧,拉着顾瑾汐的手臂狠狠朝自己的胸前一甩,顾瑾汐哪里是他的对手,整个人被甩到他的胸前,他抬手狠狠地摁住顾瑾汐的后脑勺,脸铺天盖地而来。 “你,你混蛋!” 感受到迎面而来的男子气息,顾瑾汐只觉得反胃恶心,双手死死地推拒着。 “哼,以前你不是很希望我这么对你吗?” 秦襄嘴角斜勾,脸上温润不再,带着浓黑如墨般的邪魅和疯狂。 “砰——” 顾瑾汐挣扎着,突然只听见耳边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身上一轻,原本悬着的心骤然沉下去,抬头却只见秦襄好似受到剧烈的攻击一般,此刻整个人都躺在不愿处的地上,他经过处的两张椅子此刻已经裂成了碎片。 在院子的空地上,身着黑衣劲装的男子,面色清冷,死死地瞪着秦襄。 “你,你,反了!” 身为皇子走到哪里不是被人尊敬着,奉承着,捧着敬着;何曾受到过这样的待遇,顿时恼怒非常,抬手运气可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无法聚气,穴道被封,他只能双目死死地瞪着男子;却见到男子与顾瑾汐四目相对,情深款款,那样深情的眼神,那样深沉的爱意;而顾瑾汐竟然也怔怔地看着黑衣男子,眼眶通红,身子微微颤抖着,似乎是紧张,又似乎带着不敢置信的模样,纤细白嫩的手指轻轻捂着那让他觊觎已久的红唇。 “顾瑾汐!我当你真的想明白的,却原来是早就看上别人了。”秦襄顿时怒上心头,口不择言,“你们这对奸夫淫妇!” 院内黑衣男子蹙了蹙眉,抬手一枚石子封住他的哑穴。 秦襄张了张口,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又动弹不得的模样,心里怒意越发的旺盛,瞪着那黑衣男子,恨不能将她撕成碎片般。 此刻。 顾瑾汐却是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了般;整个世间好似只有他在,她整个人身子不断的颤抖着,贝齿轻咬下唇,似乎带着不敢置信,微微伸出手,想要轻探,可又有些害怕的收回手,生怕一碰,面前之人就会碎掉般。 “你,回来了!” 话音落地的瞬间,眼中一直氤氲的泪顿时落下,顺着脸颊,落到地上,她目光盈盈,就这么静静的看着。 黑衣男子见状,蹙了蹙眉,抬手轻轻地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珠;“是,我回来了。” 动作笨拙,语气生硬,可是那股子的爱意却是怎么都磨灭不了。 “莫言!” 顾瑾汐再也忍不住,眼泪像是决堤了般,吧嗒吧嗒。 原本尚未走远的顾淮、顾子骞父子听到那剧烈的声响,两人相顾对视,皆心中一惊,飞快地朝着主院前厅而去。只是却在看到顾瑾汐对着一名身着黑衣的男子哭得梨花带雨,旁边七皇子靠在墙角,瞪着两人双眸欲裂的场面,心中顿时有些疑惑。只是黑衣男子背对着他们,让他们看不清楚男子的脸。 就在两人正准备上前的时候,就听到顾瑾汐那嘤嘤切切的呼唤,莫言! 顿时两人同时愣怔住了。 除了顾瑾汐,无人知晓莫言还活着,就连顾子骞,都以为他早已经葬身无回崖底,可这么一个众人都以为已经不在的存在,竟然突然活生生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说,“是,我回来了!” “七皇子,抱歉。”顾淮赶紧上前解开秦襄的穴道,张口道歉。 “哼!”秦襄冷哼一声,看向顾瑾汐的眼神,再也没有任何的感情,反而是无尽的冷意,“父皇睿智,顾家的女儿果真是一个比一个浪荡,一个比一个不要脸;顾瑾汐,你,你们,好得很!” 顾子骞顿时恼了,“七皇子慎言!” “难道本皇子亲眼所见,还能有假?”秦襄压低嗓音低吼。 “若七皇子对汐儿也能舍身相救,相信汐儿对七皇子也是一样的感激。”顾子骞声线骤然拔高,然而温度却骤然降低,“对救命恩人我以为我家妹妹并无过错。” “你,你们,好,好!” 秦襄咬牙切齿,狠狠地瞪着顾瑾汐,“你以为就凭你顾国公府,皇后会让你嫁给老九?你做梦!我绝对不会让你称心如意!” “……”顾家三人无言。 “顾瑾汐,咱们走着瞧!”秦襄转身甩开流行大步,直直地朝着大门口走去。 顾淮抬手,“七皇子……” 话未说完,哪里还能够看到秦襄的背影;再转头,自家宝贝女儿却仍旧好似对周遭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毫无感觉般,只怔怔地看着莫言。 莫言同样怔怔地看着顾瑾汐。 顿时他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酸甜苦辣,百味杂陈。自己的宝贝女儿居然看上这么个,呃,儿子的贴身侍卫;倒不是看不起他的身份,只是将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他,往后风餐露宿过得辛苦,心疼的不也是自己。不过,有了秦襄的前车之鉴,被皇家退过婚的女子,婚事素来艰难,莫言对自家宝贝女儿又有着舍身相救的情谊,能为了自家宝贝女儿连命都不要的人,怕是这世间难寻到第二个了。 想着,他竟是想打量女婿般,细细打量莫言;脸色青了,白了……想到自己养了这么久的宝贝女儿竟然就要被叼走,面色顿时就黑了。 “莫言。”顾瑾汐的声音颤抖着,似乎还带着后怕;伸手想要触摸那个人的脸,可是却好似又不敢。 莫言心中微动,想伸手抓住她那纤细白嫩的小手,可想到自己的身份,想到……又不禁生生忍了下来,现在,还不是时候。 “小姐不必担心,莫言,很好。” “……”顾瑾汐薄唇微微张开,贝齿轻咬,眼泪却怎么都压抑不住。 “你终于回来了。” “是,莫言回来了!” 一句一句,顾瑾汐只是不断的重复着;莫言也不厌其烦的回答着。 直到顾瑾汐终于忍受不住这冲击,直接晕倒在顾子骞的怀里;莫言整个人身子动了动,可却生生忍了下来;若不是注意到他垂在身侧的双手在已经紧握成拳头,青筋直冒,额头上甚至隐隐能够看到青色的血管,怕是连顾子骞都以为他当真如表面上那么无动于衷呢。 “汐儿。”顾淮顿时有些担心。 “只是晕过去,并无大碍。”顾子骞侧身躲过顾淮,冷冷道,“我送妹妹回房。” 莫言自然跟在身后。 瞧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顾淮张了张口,可到底却是忍了下来;对莫言,他还需要好好考量一番,不过只要汐儿喜欢,他们国公府也不怕养不起这两个人。 只是此刻,顾国公府包括秦襄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在主院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都落入到了旁人的眼中。 在主院的院外,那棵自顾国公府开府以来便一直在的榕树上,身着华贵银灰镶边黑色锦袍的男子懒散地靠在树上,视线正好对着主院的前厅,里面发生的所有事情尽收眼底。 “爷……”在他旁边是身着暗灰色劲装的男子。 男子面色铁青,眸色越来越暗,周遭的气息也越来越冷,尤其是在看到顾瑾汐竟然对莫言情深款款的眼神,更是双眸迸裂,恨不能将莫言碎尸万段的模样,让旁边侍卫模样的男子不由得心中腹诽,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顾小姐当初分明是对爷动了心了,可他自己生生将人家的情给磨没了,现在又忍不住跑来蹲树枝,看到人家“移情别恋”之后,又好似捉奸的相公般,真不知道是做给谁看呢。 “杨帆!”冷不丁,男子轻启薄唇,声音凉薄。 “呃,属下在。”杨帆低头垂眸,眼观鼻,口观心;所有的腹诽都被丢到了爪哇国。 “跟上去。”男子声音冷冷。 杨帆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结果…… “是。” 将顾瑾汐送回慕汐阁。 顾子骞冷凝着莫言,面色铁青,嗓音沉沉带着冷厉,“跟我走!” “好。”莫言转头深凝了躺在软榻上,就算是昏迷中,眼角也不断有眼泪滑落的顾瑾汐,想了想抬手从脖子上取下自己随身多年的玉佩,三两下将那红绳编制成花结,挂到顾瑾汐的手腕上。 在视线触及到那玉佩的时候,顾子骞的心顿时悬起,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饶是有些事情早就明白,可当真在直面的时候却仍旧有些难以接受。 这莫言的身份…… 两人前脚刚离开,一道黑色的身影就出现在顾瑾汐的房间中。 触及到她手腕儿上的玉佩,顿时眸底风雪肆虐,抬手想将那玉佩扯下来,却发现不管他怎么用力,都扯不下来;用来套这玉佩的红线竟然也是难得的材质。 直到顾瑾汐那纤细白嫩的皓腕儿上出现了红红的一圈儿痕迹之后,男子这才放过她,只是周身的气息却越来越冷,越来越暗。抬头,顾瑾汐眼角刚好划过一滴晶莹的泪,顺着她的眼角没入枕头;在触及到她那微微泛着红色的脖颈时,他不觉得有些惊了惊;抬手用力,一把扯开顾瑾汐的前襟,在看到那通红一片,隐隐能够看到血丝的锁骨;男子的心猛然好似被人用拳头揪紧了般,掀开被褥,撩起她的手臂;果然在手腕儿往上,也尽是通红。那样好似皮肤只是薄薄的一层,只要稍微一碰就能流出血来的模样。 锁骨,脖颈,前胸,手臂。 像是想到什么,男子的面色越来越难看,周围气压越来越低,眸色越来越冷。 “这个女人,她竟然敢!” 就这么讨厌他的触碰么?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认知让他只觉得胸口越来越紧,越来越疼,隐隐的竟是有些喘不过气来了;他死死地咬着唇,胸口的钝痛牵动,只觉得喉头一阵腥甜,嘴角竟是流出了一丝含着黑丝的污血。 “爷!”杨帆原本还优哉游哉的看戏,可在看到男子面色苍白,嘴角流出血丝之后,顿时面色微变,足尖轻点落入房间中,“您毒发了,快,我们快回去!” 男子却好似没有听见般,双眼狠狠地瞪着躺在软榻上,饶是昏迷中没有知觉,可眼泪却仍旧不住的往外流出的顾瑾汐。想到之前在主院看到的那黑衣男子,想到当时顾瑾汐那激动的神色,那身子颤抖着,甚至说不出一句话来的模样。 她当真就那么喜欢那个男人? 撩拨了他的感情之后,还想妄图嫁给别人吗? 休想! 他可不是秦襄,双眸晕着无尽的暗色,暴风雪来临的前兆。视线触及那通红的地方,顺着锁骨,看到那红得惊心动魄的手臂,讨厌他的触碰吗?哼,他偏要碰,还要光明正大的碰,心里猛然浮现出一个疯狂的想法。 “咚,咚咚。” 猛然一阵脚步声传来,杨帆顿时心惊了惊,搀扶着已经摇摇欲坠却仍旧瞪着顾瑾汐的男子,“顾小姐只是太过激动,血气上头,一下子承受不住晕了过去并无大碍。”但您老人家若是再不回去,怕是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眼瞧着男子嘴角的血越来越多,杨帆赶紧掏出怀中的手帕给他擦拭。 当然后半句他也只能在心中腹诽一下。 “我们走!”感受到来人越来越近,男子的语气有些诡异,任由杨帆搀扶着,在离开的最后瞬间转头看了床上的顾瑾汐一眼,眼神诡异得让人发指。 只是急着离开的两人却没有发现,在他们离开的窗棂上,赫然留下了一滴透着黑丝的污血,在阳光的照耀下,隐隐还透着异样的光芒。 …… 顾国公府,浮生居。 没有人敢靠近浮生居周围十步以内。 “说吧。”顾子骞嗓音冷冷的,哪里有平日半分温润如玉的味道。 在顾子骞身边带了好几年,对他的突然变脸早已经习以为常;莫言仍旧面无表情,转头望着慕汐阁的方向,并不语。 顾子骞顿时心中有些暗恼,当年自己果真就不应该心软,竟然救回来一只觊觎自己宝贝妹妹的白眼儿狼,“莫言!” “……”莫言嚅了嚅唇,低下头,握着佩剑的手,紧了紧。 “在无回崖底到底发生了什么?”顾子骞压低嗓音低吼。 莫言低下头,“爷不是早就知道了。” “所以,汐儿手腕儿上的串珠,就是传说中普济大师从不离身的法器清净琉璃珠?”虽然是问句,但他却异常的肯定。 莫言抬起头并不说话,却也没有反驳。 顾子骞顿时了然,嘴角微微勾起,带着几分与有荣焉的味道,“我就知道!” 好几次在视线触及那串清净琉璃珠的时候,他都感觉到阵阵神清气爽,隐隐耳边好似有空茫浩远的袅袅梵音般;那绝对不是一般开光的手串;再加上,不管什么时候,顾瑾汐都带着它,对它的态度也非一般的首饰。更重要的是,他清楚的记得,在上丹青山的时候,她手上戴的是玉镯,可被找到的时候玉镯不在,却多出了串念珠。 “所以你这段时间……” “嗯。”莫言点头,他从来都不是多话的人。 “你喜欢汐儿?”陡然顾子骞话音一转。 莫言的身子僵了僵,面色微变,低下头,眸色有些闪烁;只是却并没有反驳。 “现在总该可以告诉我你的身份了吧?” 早在当年顾子骞就知道,莫言的身份不简单,只是却不知他为何会落到那样的境地;又为何会呆在他身边,一呆就是近五年。 莫言嚅了嚅唇。 两人之间,你来我往,你问我答。 良久,知道一阵微风袭来,顾子骞脸上终于露出了了悟的神色,“所以,你决定了?” “嗯。”莫言面色凝重,转头深凝慕汐阁一眼。 “如此也好。”顾子骞微微颔首,抬手轻轻拍了拍莫言的肩膀,“看在你为汐儿连命都不要的份上,我支持你;三年,我只给你三年!” 顾瑾汐今年才十二,三年后十五及笄;正是该婚配的年纪。 “三年后,我必归来,给她十里红妆。”莫言顿时眸色晶亮,面色坚定,带着异样的光,转头看着自己曾经的主,“多谢!” 顾子骞嘴角斜勾轻笑一声,“先别急着谢,我顾子骞的妹妹如今已经风华绝代,清灵可人,到时候,可多得是人抢着要,你能不能得到汐儿的心,还是两说呢。” “……” 莫言沉默了,“我尊重她。” 若是她应,他给她一生一世一双人,此生唯一;若她不应,他会成为她最坚实的后盾,从此世间,让她再无人敢欺! “记住你的话!”顾子骞冷声。 “三年,我必归来。”莫言冷声,再次望向慕汐阁深吸口气,足尖轻点,甚至不等顾子骞反应,只三两个起落,人已经消失无踪。 那速度,让顾子骞都不由得心惊。 只短短几个月不见,是他的修为进展如此神速,还是他从始至终,本身就在藏拙? 待顾瑾汐醒来。 甚至连衣衫都来不及穿好,整个人跌跌撞撞的从慕汐阁跑出来,正好撞上出门准备去探望顾瑾汐的顾子骞。 “妹妹。” “莫言,莫言呢?”顾瑾汐整个人声音颤抖着,眼泪不禁又落了下来,“他回来了,是不是?” 顾子骞看着这样的顾瑾汐,如果不是了解她,怕是他都要以为她爱上莫言了,“嗯。” “那他人呢?”顾瑾汐抓着顾子骞的衣袖,神色紧张。 顾子骞低头看到顾瑾汐叫上竟然只穿着袜筒,连鞋子都没穿,顿时瞳孔缩了缩,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走了。” “什么?”顾瑾汐似是有些不敢相信。 “半夏呢?叶嬷嬷呢?都干什么吃的。”顾子骞可没那么多心思管莫言,看到她身上衣衫不整也就罢了,好歹传得齐全了,可脚上竟然连鞋子都没穿。 在前往慕汐阁的路上,走了几步之后这才看到手上提着鞋子追出来的半夏,“小姐,小姐……呼呼……” 半夏追的气喘吁吁,在看到顾子骞怀中的顾瑾汐时这才放下心来,“奴婢见过三少爷。” “嗯。”顾子骞面色稍微好看些。 “小姐您也真是的,连鞋子不穿就跑了出来,还跑得那么快,若是伤了可怎生是好。”半夏边说着,瞧着顾子骞停了下来,赶紧上前将鞋子给顾瑾汐穿好。 视线触及顾瑾汐那空洞无神的眸,心不禁又悬了起来,“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走了,呵呵。”顾瑾汐却好似没有听到一半,嘴角微微扬起带着笑意,“走了,也好!” 他是普济大师看中的人,往后必然是有大出息的;有些东西,她注定给不了的;她这一生,重活一世,担负了太多太多的仇,太多太多的怨,早已经无法如常人般给他的温暖。不知道为什么脑中又浮现出那张被面具遮去一半的脸,光洁的下巴,深邃的曈眸,带着三分随性又慵懒的神态;分明潋滟风华,清逸高雅;却他做的事情却…… 每一次,每一次总是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 城北民宅的院落外,丹青山皇家行馆,无回崖底…… 曾经她也窃喜过,以为他是上苍怜悯送给她的救世主,可后来才发现他才是那个幕后黑手,哈,哈哈!她还真是傻得可以。 “妹妹。”顾子骞顿时胸口滞了滞,“放心,他还会回来的。” 顾瑾汐仍旧失魂落魄着,并不语。 “……” 顾子骞也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 莫言的事情,很快就过去。 某日白芷在打扫房间的时候,发现了窗棂上的血滴,顿时高声尖叫,让顾瑾汐发现,只找借口打发了她,感受到熟悉的味道,让叶贞娘将血迹用水化了之后,竟然发现了其中带着熟悉的毒素。 那日走前撂下狠话的秦襄,到底也没能有所行动;因为淳于泓的压力,秦襄不得不开始准备婚事;淳于韵作为待嫁新娘,日日在府中绣嫁衣,倒是相安无事。 而让顾瑾汐彻底转移注意力的却是,久违的二哥顾子楚,终于要回来了。 “东西可都准备好了?”顾瑾汐仔细地轻点着暮云轩的家私器具;顾子楚离家三年有余,所有的东西都要换上新的,还特地让叶贞娘去牙行挑了几个伶俐的小厮,调教得不错,让顾子楚在家里能待得安逸些。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 连半夏脸上都不由得带着笑意,“小姐,您今天都问了八百遍了;二少爷还有三日才到凉都呢,那暮云轩您都已经看过多少次了。” “你这妮子,胆儿肥了?”顾瑾汐扬眉。 “呃……”半夏吐了吐舌头,“听说这两日表少爷和两位表小姐经常早出晚归的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她瘪瘪嘴,“她们每次去探望夫人,都要把夫人的金银首饰给顺走些,还说苏家是丽城大族呢,眼皮子可真浅。” “嗯?”顾瑾汐颦眉,“你听谁说的?” 半夏耸了耸肩,面色微变,“夫人特地嘱咐了下人不让您知道的。” “嗯?” 顾瑾汐面带不满,对苏怡心中的想法多少是知道一些的。 苏家收养了她,都说养育之恩大如天;前面几十年因为苏家老爷子跟苏怡置气互不来往,现在好不容易关系缓和了些,她自然不希望因为顾瑾汐将关系给弄僵了;钱财乃身外之物,更何况顾国公府还不缺那点。 半夏瞧着顾瑾汐越发难看的面色,顿时左右看了看压低嗓音,“奴婢还听说,这两日苏嬷嬷在账房支了不少银子,每隔两日就会去一趟城中的蘅芜当铺。” “什么?”顾瑾汐原本就难看的面色立刻就沉了下来,手上捏着的茶杯用力扔到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不要欺人太甚!”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前几日,小姐的精神头不大好,那梦小姐还过分的说,您是因为七皇子要娶韵宁郡主了,所以伤心过度;害近来城里流言四起。”半夏瘪瘪嘴,“偏生夫人还让下人都瞒着;若不是前儿院子里的丫鬟们说漏了嘴,奴婢竟也是给瞒在鼓里呢。” 顾瑾汐面色沉了沉,“贞娘呢?这几日怎么不在?” “临川传来了消息,贞娘和岸叔去查探了。”半夏低着头。 “哦?”顾瑾汐深吸口气。 “嗯,据贞娘说这次的消息十分可靠,所以她才会亲自和岸叔走一趟。”想到叶贞娘临走前的嘱咐,半夏也是有些无语。 看到半夏那微微变的面色,顾瑾汐摇摇头,“好了我明白了。” 叶贞娘是怕叶岸五大三粗不懂变通,容易被人忽悠吧;更何况女人的心到底更细致些,一些细节方面的,想得更全面。 “听说不久前两位表小姐又去主院了。”半夏凑上来。 “哦?”顾瑾汐嘴角斜勾,“瞧着时辰不早,本小姐也很久没有看到小子安了,咱们也去主院走一趟吧;苏嬷嬷的手艺,本小姐可是想念得紧呢。” 半夏赶紧点头,“是。” 主院中。 苏岑和苏梦一人坐在苏怡的一边,瞧着她怀中沉沉睡去的顾子安。 “这子安可真能睡。”苏岑脸上带着微笑,从怀中掏出一串精致的银铃儿挂到顾子安的手腕儿上,“前两日去银楼的时候看到这串银铃儿就想到子安,咱们家子安长得可真俊。” 苏梦笑着,“那可不是,当时好几位贵夫人都想要呢,姐姐花了大价钱才买下来的。” “你们两个也真是的,子安这么小,又是弟弟,怎么好让你们破费。”苏怡脸上始终微微笑着,“在凉都做什么都要花银子的,你们远道而来带的细软也不多,有什么需要的,就跟姑姑说,可千万别客气。” “姑姑瞧您说的,怎么能叫破费呢。”苏岑觉着嘴,揽着苏怡的手臂撒娇着道,“子安长大了,可也是得叫我们一声表姐呢。” 苏怡摇摇头,“你们啊,就是嘴甜。” “就是嘛,别说三百两银子,就是三千两那也是应该的。”苏梦轻轻地摇动着顾子安的柔若无骨的小手。 苏怡顿时只觉得眉心跳了跳,脸上的笑意险些维持不住。 站在旁边,一直以来对苏家兄妹敬重有加的苏嬷嬷也有些看不下去了,“这银铃手镯瞧着打造的工艺很是平常,便是福贵楼手艺最好的老师傅打造一对这样的银铃儿也不过五十两银子。”算成本根本就只有二三两银子,除开手艺,师傅的辛苦费和银楼赚的,这对银铃儿顶多十两银子。 她特地看了,这银铃上连个标记都没有,不可能出自大银楼。 “这可是我和姐姐特地精挑细选出来的,苏嬷嬷你到底什么意思?” 苏梦本来就是个急性子,听了苏嬷嬷的话,脸色顿时就垮了下来;当然更多的是挂不住脸;苏岑的脸也有些火辣辣的,这对银铃儿是她在路边摊上用三两银子淘来的,当时上面还带着土和尘,隐隐还能闻到一股不太好的味道,所以她花了十个铜板找了个银匠清洗了下,瞧着竟是如新的一般;本来商量好了的,还能凭这银铃从苏怡那里捞一笔,没想到苏梦竟然狮子大开口三百两。 “没有,老奴就是觉得,两位表小姐该不会是给人骗了吧?” 苏嬷嬷低下头,却怎么都掩不去对苏家兄妹的失望。 “这……应该不会吧。”苏岑脸上到底有些挂不住,“当时瞧着好几个贵夫人都在的,都说这银铃儿可是好东西呢,能保佑咱们家子安平安长大呢。” 苏嬷嬷在心里摇摇头。 “好了,嬷嬷你少说两句吧。”对苏家姐妹的做法虽然也有些不满,不过因为对苏家的愧疚,因为苏家对她的大恩,苏怡仍旧笑着给她们开脱道,“岑儿和梦儿没来过凉都,这人生地不熟,就算被骗那也是人之常情。”说着又转头对苏岑和苏梦道,“你们往后出去带上子骞,那个混小子在凉都可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这样往后就不用受骗了。” “嗯,好。”苏岑脸上带着僵硬的笑。 带上顾子骞,开什么玩笑? 顾瑾汐走进屋,看到笑得僵硬的苏岑和面带不满的苏梦,心沉了沉不过脸上却仍旧带着得体的淡笑,“什么骗不骗的,娘,如果三哥在这儿听到你又这么说他,铁定得好一顿闹了。” “呵呵,那个混小子。”苏怡摇摇头。 “对了,我前两日去荟珍阁的时候,给子安挑了套平安锁。”顾瑾汐说着,半夏赶紧捧着一个红漆楠木金丝镶边的华贵锦盒递过来;顾瑾汐当着苏岑和苏梦的面打开,“听荟珍阁的掌柜说,这可是在潭柘寺请大师开过光的,闻着就一股香火的味道。” 苏怡顿时脸上带着惊喜的笑,“嗯,的确是,这味道闻着就让人觉得安心。” “呵呵,就知道娘你会喜欢。”顾瑾汐说着,就将顾子安接过来;也是奇了,那顾子安到了顾瑾汐怀中就自动醒来,望着她咯咯的笑着,“咱家子安出生的时候遭此大难,往后定会后福无穷的。” 苏怡摇摇头,“你们呀,会把他给宠坏的。” “我就这么一个弟弟,不宠着他宠着谁。”顾瑾汐笑着,从半夏手中接过小巧玲珑的平安锁,两面都是精致镂空的手工,打磨得异常的圆滑,镂空的设计又很是轻巧,对婴儿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咦,娘,你怎么把什么都给子安带上,这银铃也太糙了些,怎么连个标记都没有?” 在凉都,有名的大师打造的饰品都会印刻上自己独特的标记。 苏嬷嬷立刻接嘴道,“这可不是什么平常物,表小姐花了三百两买来的呢。” “什么?”顾瑾汐扬眉,从锦盒中拿起那圆润的银镯,上面银铃儿叮铃作响,在阳光的照耀下还泛着光芒,“我这套平安锁可是荟珍阁的珍品,请了工匠最好的师傅,特地刻上与子安康,也不过一百两;这就一对银铃儿竟然也要三百两?这些奸商当真太过分了,连我顾国公府的人也敢骗;岑表姐你放心,待会儿我就找那个奸商让他给你退钱,我顾国公府的客人可不能让旁人给欺了去。” 苏嬷嬷闻言,顿时就乐了,连连颔首,“就是就是。” “岑表姐你莫要担忧,我顾国公府虽然权势不显,但也不是旁人想欺就能欺的。”顾瑾汐拉着苏岑的手,转头看着半夏,“去让傅管家让人查一查,到底是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直接把人给我送到京兆尹去。” 半夏立刻应声,“是。” “不,不用了。”苏岑赶紧罢了罢手,“就三百两银子,算了,就当是花钱买个教训。” 她哪里敢真的让人去找。 顾瑾汐心里冷笑,可面上却是一副担忧的模样,“岑表姐你不用怕,这种人就是得给他狠狠地教训一番,省得下次还不知道会骗谁呢。” “真的不用了。”苏岑赶紧摆手,使了个眼色给苏梦。 苏梦也连连点头,“四表妹真的不用了,不过三百两银子,算了吧。” “三百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爹爹一年的俸禄也不过一千两,这三百两可都是三分之一了。”顾瑾汐面色沉了沉,眉头紧锁。 苏岑和苏梦顿时面色不太好看,心中腹诽,她们这几日从苏怡手中明里暗里骗过来的都一万两不止,顾淮一年的俸禄只有一千两,骗谁呢。 只是不等她们腹诽完,顾瑾汐猛然起身,“不行,不整治了那奸商,还当真以为我顾国公府是金窝银窝铁饭碗不成?这三百两银子都足够府里上上下下半年的开销了。” “……”苏怡顿时面色变了变;看着苏岑和苏梦两姐妹苍白的面色;感觉敲打得差不多了这才开口道,“这次就算了吧汐儿,若是再有下次,一并惩罚不迟。” “嗯嗯。”苏家两姐妹赶紧点头。 “可是……”顾瑾汐仍旧不依不挠。 “就当是给子安积福吧。”苏怡语气淡淡。 苏家两姐妹转头看着顾瑾汐的脸色,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了。 “好吧。”顾瑾汐终于松口。 苏家两姐妹的心总算是沉了下来,只是往后想从苏怡这里骗钱是不可能的;想着抬头看了看苏怡,又看了看顾瑾汐,对顾瑾汐当真是恨得咬牙切齿,不过是个要出嫁的姑娘,横什么横;可却是忘了,她们还是姓苏,不姓顾呢。 “时辰不早了,瞧着该用午膳了。”苏嬷嬷适时地站出来。 “嗯,还真的是饿了。”顾瑾汐抬起头,憨憨一笑。 “老奴立刻去传膳。” 饭桌上,顾瑾汐又状似无意地开口,“娘,您怎么也不带个首饰,我记得您以前那套红玉的头面就不错,您不是挺喜欢的,平日都带着,上次还给爹嘲笑了好久,怎么最近都不带了?” “啊?那,那个……”苏怡视线扫过苏岑和苏梦,顿时有些磕巴。 苏岑和苏梦顿时心猛的悬起,两人对视一眼,低下头。 “怎么了?”顾瑾汐故作疑惑。 “给我弄丢了。”苏怡猛然想到一个绝好的借口,可心里却隐隐明白了什么;低下头在心中叹口气,自家这宝贝女儿太过聪慧,今天怕是特地过来教训人的吧。 “哐当——” 苏家两姐妹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吓得手上的筷子都险些掉到地上,菜都夹不稳了。 “苏嬷嬷,把主院的下人都给我叫来!”顾瑾汐端着架子,俨然一副当家者的姿态。 苏嬷嬷心中点头,以往对汐小姐的强势还有些担心,现在看来强势一点也不错;“这汐小姐,现在可是用饭的时辰。” “用饭,用什么饭;我顾国公府可养不起这些吃里扒外,猪狗不如的畜生!” 顾瑾汐沉着脸,面色难看到了极致,“我娘的东西什么时候丢过,定是那些丫鬟手脚不干净拿出去贱卖了,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顾国公府吃不起饭了连主母的头面都要拿去当了呢,像什么话!” “这……”苏嬷嬷顿时有些迟疑。 “算了兴许是我看差了,回头我好好找找。”苏怡生怕顾瑾汐再发飙;看着苏家两姐妹苍白得几近透明的脸色,微微颤抖的身子,也不由得有些心疼了,“用饭就用饭,你这性子也该好好改改了。” ------题外话------ 之前在算关系的时候,貌似是心儿没有理清楚,苏家兄妹叫苏怡应该是“姑姑”而不是“小姨”,后面的已经改了哈,前面的心儿也去看了,如果还有没有捉出来的,亲们看到也可以告诉心儿,心儿去改,抱歉啦各位亲们,(づ ̄3 ̄)づ╭?~ 第084章 圣旨又来,太后召见 “娘教训得是。”顾瑾汐语气不咸不淡,甚至连面上的表情都没有任何的变化,“用饭吧。” 呼—— 终于苏怡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瞧着苏岑、苏梦两姐妹的面色也终于恢复了些许血色,她眸色暗了暗,最近这两姐妹的确做得过分了些。可苏家到底对自己有恩,钱财不过身外之物,有了今日的教训往后她们应当也不敢了才是。 “来,岑儿、梦儿尝尝这凉都特有的凉糕。” 瞧着都吃得差不多了,顾瑾汐坐在对面虽然面无表情却没有再发作,苏怡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抬手给苏家两姐妹夹了块甜点。 苏岑抬起头,赶紧道,“多谢姑姑。” “什么谢不谢的,汐儿你也尝尝。”苏怡转头看向顾瑾汐。 “不必了。”顾瑾汐语气稍冷,眸色暗了暗,视线扫向众人,片刻之后转头看向苏嬷嬷,“既然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就撤了吧。” 苏嬷嬷点点头,朝早就侯在周遭的奴婢道使了个眼色,“没听到汐小姐的话吗?” “是。” 因为屋内诡异的气氛,所有丫鬟的动作都异常麻利,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桌上的残羹冷炙全都消失无踪,桌上换上了新的桌布,上面摆放着甜点清茶。 瞧着顾瑾汐那模样,苏怡的心陡然悬了起来,“时辰尚早,汐儿要不要小憩片刻?” “呃……” 苏岑顿觉不妙,赶紧拉着苏梦朝苏怡福了一礼,“那我们姐妹就不打扰姑姑午休了。” 话音尚未落地,拉着苏梦就朝着门边走去。 双手捧着茶杯,面无表情,嘴角斜勾带着邪肆,可仔细看去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一般;苏怡深吸口气,眼看着苏岑、苏梦两姐妹就快走到门边,一直未发话的顾瑾汐却陡然开口了。 “站住!” 苏岑和苏梦本就是做贼心虚,此刻更是脚下一顿,身子踉跄着险些摔倒在地。 “四表妹,你这是什么意思?”苏岑闭上眼深吸口气,强忍着心中的恐惧转身看向顾瑾汐,以尽量平缓的语气道。 苏梦的心也紧紧地悬着,向来能说会道的她此刻却只能身子哆嗦着躲在苏岑的背后。 顾瑾汐低下头,嘴角斜勾,带着轻笑,“没什么意思,只是今儿半夏出门的时候,回来给两位表姐带了点礼物。” “呃……” 苏岑不着痕迹地吐出一口浊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四表妹可当真是太客气了。” “两位表姐远道而来,是我顾国公府的贵客,应该的。” 顾瑾汐的语气不急不缓,不咸不淡,只是在说到贵客两个字的时候却刻意加重了语气;听得苏家两姐妹顿时脊背发凉,心里顿觉不妙。 “这,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情要交代给趣儿,姑姑,四表妹……” 苏岑艰难地吞了口唾沫,眼珠子转得飞快,找了个借口就想溜;可惜却被早就接到顾瑾汐的叮嘱侯在门口的丫鬟给堵住了门口。 “四表妹,你这是什么意思?”苏岑顿时面色一黑,语气也带着不善,“难道这就是顾国公府的待客之道?” “汐儿!”苏怡终于也看不下去,朝着那些丫鬟轻喝一声,“你们这都是做什么,还不快让开!” 顾瑾汐轻笑一声,“两位表姐何必动怒。”说着她从半夏手中接过一个锦盒,“这是送给两位表姐的礼物,正所谓礼轻情意重,难道两位表姐嫌弃我的礼物太差,所以不愿意接受?” 呃…… 画风变得太快,别说苏岑和苏梦,就连苏怡一下子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倒是苏嬷嬷在看到那锦盒中的东西时,顿时面色变了变,“汐小姐!” “四表妹真的太可气了。”苏岑低下头深吸口气,再抬起头来时,又是一副优雅的贵女模样,翩然走过来,坐在顾瑾汐旁边,“姑姑和姑父不嫌我们叨扰就已经是极好的了。” “哦?” 苏岑赶紧点点头。 “那告诉我,这是什么!” 顾瑾汐猛然从那锦盒中掏出一把当票仍到桌子上,她面色很是难看,转头从半夏手中将那副刚从当铺中赎回来的红玉头面扔到桌子上,发出“吭”的一声脆响。 “娘如果真的缺钱可以告诉女儿。我顾国公府的主母,什么时候也沦落到典当首饰度日了?这换了那不知情的怕是以为我这做女儿的苛待生母呢!娘难道不需要给我解释一下?” “汐儿,我……” 苏怡张了张口,语气艰难。 “两位表姐又要如何解释这些当票?” 顾瑾汐深吸口气转头看向苏岑和苏梦。 “这……” 苏岑面色转得飞快,眼睑低垂,眸色微微有些暗,这些当票是怎么落到顾瑾汐手上的。抬手取了一张当票,心里则是飞快地想着要怎么解释。 “砰——” 陡然在看到那当票上的名字时,她面色难看到了极致,“趣儿那丫头当真是太不知好歹了;竟然敢……四表妹你千万别生气,表姐回去就惩罚那丫头。你也知道,我和你梦表姐初来乍到,在云都也没什么朋友,前儿在铺子里看到有人教做珠花,就买了些材料想着自己捯饬;这不瞧着姑姑的首饰好看就借了些回去作参考,谁知道竟然被那该死的丫头钻了空子!” “哦?”顾瑾汐面上意味不明,嘴角斜勾,尾音微微上扬。 “表妹你放心,待会儿我就将那丫头给遣回丽城去,简直太不像话了。”苏岑面色难看到了极致,“这件事情,真的很抱歉。” 顾瑾汐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倒是我误解了两位表姐。抱歉了。” “呃,没,没什么。”苏岑低下头,心一直悬在嗓子眼儿的苏梦也沉沉地叹口气,心道一声好险,总算是给忽悠过去了。 谁知顾瑾汐陡然话音一转。 “既然如此,我瞧着趣儿那丫头初来乍到也没什么花钱的地儿,这三十八张当票合击九千七百八十四两,就让趣儿把它们都赎回来,我也就不追究了。” 顾瑾汐语气不变。 “什么?” 苏岑尚未说话,苏梦却首先叫了起来。 “怎么,有问题吗?” 顾瑾汐故作不解,清澈的眸底似乎还带着疑惑,看向苏岑和苏梦,“趣儿那丫头平日里也没什么要用钱的地方,想来这些银子应该都是还在的。更何况,那些首饰中不少是父亲特地为母亲定制的,也不乏我顾家祖辈传下来的,更有甚至宫中娘娘赐的,那些可都是有规制的;好在现在知道的人也不多,只要提前将东西赎回来,想来那当铺的掌柜也不敢说什么;不然若是彻查起来……” “汐儿。”苏怡面色变了变。 近来,苏家两姐妹在凉都城内大肆挥霍,再加上苏尧与那些权贵结交去的也都是花费不菲之地,近万两银子说起来虽然多,但在贵族圈子里算起来还真的不算什么;让她们全都吐出来,自然是不可能的。 顾瑾汐抬了抬眼皮,“娘还有什么话说?” “我……”苏怡低下头。 “娘应该庆幸这些东西是落到了女儿的手上,若是闹到爹那里,或者被人知道捅出去,到时候我顾国公府可真的是要出大名了。”顾瑾汐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苏岑和苏梦顿时面色也有些难看。 短时间内她们去哪里找这么大一笔银子? “两位表姐有什么困难吗?”顾瑾汐故作不解模样看着她们,“这,要不我去找趣儿那丫头,就算给她花了些,想必也用不了几两银子,把大头还回来,余下的,我与三哥说说,我们凑上一凑,应该还是能填补上的。二哥快回来了,这可是府上的大事,万不能因为这件事情影响了。” 苏岑闻言,哪里敢应。 “没,没有。我,我们这就回去找趣儿那死丫头。” “姐!”苏梦扯了扯苏岑的衣袖,她们去哪里找那么大一笔银子。 “四表妹放心,我定会让趣儿那丫头把钱都拿出来。”苏岑低下头面色有些难看,语气艰难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顾瑾汐脸上终于浮起一抹淡笑,“如此就好。” “那,我们就先回房了。”苏岑面色难看,连脚步都带着踉跄。 苏梦心中不满,可又不能当中发泄,只能追着苏岑愤愤离开。 “汐儿!” 到底苏怡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着这样的顾瑾汐竟是觉得有些陌生;这当真是她的女儿吗?为什么,变得,变得让她都只觉得有些陌生了。 “娘可以纵容她们,但别忘了,首先你是顾国公府的主母!” 顾瑾汐厉声。 “汐小姐。”苏嬷嬷顿时面色也有些难看,连带着语气都带着三分不满。 “再纵容也该有些限度。” 顾瑾汐声音冷厉,“娘也该好好想想,不到十天的功夫,败了近万两银子,若是被皇上知道,若是被政敌知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您有没有想过爹会如何,大哥、二哥会如何?” “我……” 苏怡嚅了嚅唇却到底没有能说出话来。 “汐小姐,夫人没有想那么多,您就少说两句吧。”看着苏怡那般失魂落魄的模样,苏嬷嬷到底有些不忍。 顾瑾汐面色也稍微柔和了些,“若不是今儿院子里的下人说漏了嘴,若不是她们对凉都的事情不了解,进的当铺刚好在我的名下,就凭她们这几日做出的事情,足以让我顾国公府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你真的以为我说得过分吗?自古帝王多疑,淳亲王府的前车之鉴,别忘了上一任淳亲王是怎么死的,难道你要让爹和哥哥们也走上那样的老路吗?” “不,我没有!”苏怡压低嗓音低吼。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顾瑾汐冷声,转头瞧着摇篮中睡得正香的顾子安,“不为你自己,也为子安想想!” 苏家,已经不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苏家了。 前世,柳姨娘和顾瑾澜在凉都活得风生水起,哪里会又丽城这一行;苏家与顾家浭水老死不相往来;更不会有苏尧、苏梦等人这一凉都之行。 因为她的重生,有太多太多的事情变得不一样了;很多事情都变得未知起来,这样的变化究竟是好还是坏,顾瑾汐不知道,也不愿意深想。 “苏嬷嬷,我……” 看着顾瑾汐的背影,苏怡只觉得胸口撕扯着疼痛,她真的没有想到自己只是纵容苏家两姐妹,给了她们一些金银首饰,竟然就会引起这么大的波澜。 “夫人。” 苏嬷嬷张了张口,却到底只能轻叹口气,“两位表小姐的确也做得太过了些;汐小姐说话是难听,可却不无道理。” “可爹娘对我有救命之恩,我……” 泪顺着眼角,苏怡眼眶通红,鼻头酸涩,她咬着牙。 “就算如此,您也太纵容了她们些。” 饶是从苏家出来的苏嬷嬷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近万两银子,府上的少爷小姐们这么多年加起来的月例都不到这一半;汐小姐会生气也在所难免,更何况,汐小姐说得对,帝王多疑,如果被旁人将事情捅了出去,老爷和几位少爷的仕途,往后怕是越发难走了。” 贪污,自古上位者最厌恶的两个字。 苏怡嚅了嚅唇,“那嬷嬷,我该怎么办?” “汐小姐是个聪慧的,您只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了。”苏嬷嬷抬手轻轻拍慰着苏怡,“您要相信,汐小姐既然选择说出来就一定会处理好这件事情的。” “嗯。” 苏怡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只是却依旧心乱如麻。 苏家两姐妹此刻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浅云居内。 苏梦面色难看到了极致,朝着苏岑大吼,“姐,你为什么要承认,九千多两银子,我们从哪里去找九千多两银子还给她?” “……”坐在旁边的苏岑同样面色难看,“你以为我想?可是你看那顾瑾汐的样子,如果我今天不那么说,我们能走得出主院?” 苏梦,“……” 趣儿面色也有些难看,两位小姐将事情推到她的身上,“小姐何不去求求夫人?” “求她有屁用!”苏梦轻哼一声,“你是没看到今天,在那顾瑾汐面前她连个屁都不敢放,真是不知道谁是娘谁是女儿!” 趣儿眸色闪了闪。 “好了别说了,还是快想办法吧。” 顾家二少爷就快回来了,她得在这之前将事情给处理了,不然若是耽误了她嫁入顾家的事情,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想办法想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苏梦瘪瘪嘴。 “作为顾家的当家主母这么多年,又掌管府中中馈,难道姑奶奶就没有一点儿私房?”趣儿低着头压低嗓音。 苏梦闻言,顿时眼前一亮,“对啊!姐,我们去找姑姑吧。” “行了。”苏岑面色难看,“如今这顾国公府上上下下,什么事情不在那顾瑾汐的掌控之中,就算姑姑有私房,难道还能拿出来补贴我们不成?” “那可是她欠我们苏家的。”苏梦昂着下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苏岑面色难看,瞪着苏梦,“先凑一凑,快把你们身上的银子都拿出来看能凑出来多少吧。”不管如何,必须在顾子楚回来之前将事情解决掉。 “我就这些了。”苏梦不情不愿地从袖袋中取出两张银票。 苏岑见状,眸色闪了闪,抬手一把将苏梦腰间的荷包扯下来,“全都交出来,现在可不是藏私的时候。” “哼。”苏梦瘪瘪嘴。 “你这丫头,等我嫁入顾家,到时候这些东西还能少得了你的?”苏岑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看看苏家,光是那苏怡就这么有钱,听说那顾瑾汐名下就十多家商铺不止;这顾家必然更多;待我顺利嫁过来,往后你出嫁时,嫁妆不也好看些。” 苏梦顿时眼前亮了亮,“姐姐你此话当真?”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苏岑抬手轻轻戳了下苏梦的额头,“好了,还不快点。” “好嘛好嘛。”苏梦说着又从袖袋中掏出几张大额的银票,“就这些,没有了。” 苏岑将自己身上的银票也都翻出来,细细地清点了,甚至连几个丫头的碎银子都没有放过,可满打满算也才三千两出头。 “怎么办,还差这么多?”苏梦艰难的吞了口唾沫,“要不我们去找二哥?反正那些银钱大部分都是供给二哥了的。” 苏岑摇摇头,“先别去。” “为什么?”苏梦不解。 “苏尧可是二房的人,他和咱们可不是一条心的。”苏岑说着眸色不由得暗了暗。 “那姐姐你为什么还要花那么多银子供着他?”苏梦不解地皱了皱眉头。 “他要是能出头,不管于你、于我、于苏家自然都是有好处的。”苏岑抬手轻轻地揉了揉苏梦的额头,“你还小不懂;但苏家的大权必须掌握在我们大房手中,可如今我们大房无后,苏尧如果胆敢有二心……我们必须未雨绸缪。” “娘的意思不是让咱们家抱养顾子安吗?”苏梦面带不解,“姐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姑姑说?待二表哥回来,子安的满月礼也该开始了。” 满月之后便是要入族谱的,这入了族谱的儿子想要抱养可就不太容易了。 “你以为我不想吗?” 苏岑面色难看到了极致,“可你看看顾瑾汐对顾子安那宠爱的模样,还有顾家父子对她捧在手心的样子,她能同意我们家抱养顾子安才怪了。” “她敢不!”苏梦瘪瘪嘴,“不如我们干脆告诉祖母,当初苏怡的命可是祖母救的,祖母开口了,她定然会同意的。” “祖母若是会同意,爹娘为什么要悄悄跟我们说?”苏岑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算了这件事情容后再说,当务之急,是想想该怎么把银子凑齐才是。” “……” 顿时苏梦宛若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那可是六千多两,不是六两银子,我们要去哪里找?” “对了上次你不是说与韵宁郡主谈得挺好,不如找她借一点?”苏岑转头看向苏梦。 “这不太好吧。”苏梦眉头紧皱。 苏岑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提议有些过头了,遂闭口不言。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苏岑摇摇头,“待会儿我出去一趟,看看能不能从哪里赚到一点银子。” “你怎么赚银子?”苏梦没好气的。 “奴婢倒是有一个法子可以快速弄到钱。”站在旁边的趣儿顿时眼前亮了下。 “什么法子?”苏岑和苏梦同时眼前一亮。 趣儿脸上带着淡笑,俯身压低嗓音在苏岑耳边,“奴婢前两日听到院子里的下人说……以那顾小姐对顾家小少爷的疼爱,定然是不会吝惜那点钱的。” “可……”苏岑眸色闪了闪。 这件事情做得隐蔽了的确是来钱的快路,可如果暴露了,到时候她嫁入顾家的事情定然是泡汤了,不仅如此,苏怡对苏家的情分,祖父、祖母定然不会绕过自己的。 “你让我想想。” “顾家在凉都并非没有仇家,小姐可以不用自己动手。”趣儿语气微微变了变,“听说顾小姐往日对七皇子一往情深,前儿七皇子还特地来了顾家,您说如果韵宁郡主知道这个消息……” 苏岑眸色闪了闪,“你的意思是……” “借刀杀人,就算到时候被查出来,您也完全可以否认。”趣儿点点头。 “我觉得这个好。”苏梦点点头。 “可是……”苏岑还是有些犹豫。 “没什么好可是的。”苏梦深吸口气,“我这就去找韵宁郡主。” 苏岑顿时有些恼了,“梦儿,你站住!” “姐!你还在犹豫什么,难道真的要自卖自身不成?”就算把自己卖了也凑不够六千两银子吧。 自卖自身? 苏岑闻言,猛然想到自己之前在凉都城内听到的消息;左相府给自幼智力缺损的嫡长孙聘妻,聘礼很是丰厚,定然是不止六千两银子的。因为那嫡长孙是个傻子,凉都城内的贵女都不愿意嫁过去,所以左相府这才请了媒婆往外地的大族说;只要是嫡女,便是身份低些也成的;她们苏家可是丽城的大族,身份也不算差了。 更何况,以她的身份嫁给左相府的嫡长孙,也不算辱没了;至于傻子,傻就傻了些;对她好不就行了。 想着她上下打量着苏梦,越想越觉得对,点点头。 被她打量得全身发麻,苏梦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姐姐,你在想什么呢?不会想着怎么把我给卖了吧?” “你说什么呢!”被说中心思的苏岑顿时面上有些绯红,眸色暗了暗,“姐姐拿到还能为了几千两银子将你卖了不成?” 俗话说长姐如母,现在娘不在,她这个做姐姐的做主给她找个婆家,不算什么吧;更何况,这可是段好姻缘呢。 …… 回到慕汐阁。 半夏低着头,瞧着捧着茶杯半倚在软榻上发呆的顾瑾汐,“小姐,您没事吧?” “嗯?”顾瑾汐抬起头,面色有些难看。 “您已经发呆两个时辰了。”半夏有些无奈地轻叹口气。 顾瑾汐,“……贞娘还没回来吗?” “没呢。”半夏摇摇头。 “罢了,时辰不早你也先回房歇会儿吧。”顾瑾汐罢了罢手,半夏还想再说什么,想了想点点头,“是,奴婢告退。” 只是半夏还没来得及离开房间,顾子骞就来了。 看到面色难看的顾瑾汐,他眸色闪了闪,“怎么,这是谁又招惹到我们家的小公主了。” “三哥!”顾瑾汐轻喝一声。 “怎么还在想着莫言?”顾子骞眉梢浅扬。 “你说什么呢!”顾瑾汐面带不满,“我和莫言,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那你说我们想的是哪样啊?”顾子骞淡笑着,“想就想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顾瑾汐顿时面色沉沉,“莫言不是凡人,这样的话大哥往后也不要再说了。”这辈子她是不打算再嫁人的。 “好,好,好。不说,不说还不行吗?”顾子骞瘪瘪嘴,想到自己调查到的事情,面色暗了暗,“听说今儿在主院发飙了。” 顾瑾汐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明知故问。” “那苏岑和苏梦也的确是太过分了些,好了,我回来是告诉你,二哥后天就回来了。”顾子骞也不卖关子。 顾瑾汐顿时眼前一亮,“此话当真?”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顾子骞顿时一副拈酸吃醋的表情。 “……”顾瑾汐顿时有些无语地看向顾子骞,心里到底是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头,“三哥,你快说,快说嘛;二哥到底什么时辰进城?” “想去接人啊?”顾子骞昂着下巴,语气带着傲娇。 “嗯嗯。”顾瑾汐点头如捣蒜。 “就不告诉你!”顾子骞轻哼一声。 “你……”顾瑾汐咬牙切齿,不过很快面色就软了下来,“好三哥,告诉我嘛,告诉我嘛。”算上前世、今生,她已经有十余载没有见到二哥了吧;当年二哥可是三位哥哥中最先离开的,战死沙场,尸骨无存。 若非因为二哥如此,三哥也不会毅然放弃从商披甲执枪。 顾子骞被顾瑾汐摇得脑袋发晕,“好了,怕了你了。后日辰时。” “真的?”顾瑾汐顿时脸上带着激动的笑。 “你激动个什么劲,听说这次随成亲王军队回凉都的还有夏凉的惜柔公主和茜月公主。”说到这里,顾子骞的眸色暗了暗。 顾瑾汐眉宇颦蹙,“什么意思?” “据探子来报,应该是夏凉求和的意思。” 顾子骞顿时面色也冷了几分,“惜柔公主乃夏凉当今圣上的同父异母的胞妹,当年下嫁状元郎还引起了很大的骚动;只可惜那颜状元却是个没福气的,每两年就病死了;惜柔公主至此寡居十余载;至于茜月公主,乃是夏凉国皇后所出,应该是为选驸马而来。” “你的意思是,一个嫁,一个娶?”顾瑾汐眉梢浅扬。 “嗯。”顾子骞点点头。 “那茜月公主即使夏凉皇后最喜欢的公主,驸马的人选自然也不会差了,如果她选上的是皇子,难道陛下会同意皇子入赘?”顾瑾汐摇摇头,只觉得有些荒唐。 顾子骞轻笑一声,“你能想到的,人家自然也能想到;可夏凉国如今皇帝并无皇子,所以大家都在猜测这位茜月公主的驸马很有可能是下一任夏凉国主。不过,就算是作为陪衬,到时候臣子家眷必然也都是要出席的。” “那你们岂不是也在其中?”顾瑾汐的心顿时猛然悬了起来。 “嗯。”顾子骞的语气顿时有些暗恼,“不过有传闻说茜月公主心悦成亲王世子,只可惜妾有情,郎无意。” 顾瑾汐眉头微微蹙了蹙,“成亲王可就这么一个嫡子,应该不会同意才是;毕竟成亲王世子可是已经有妻儿了。更何况,皇帝不可能给成亲王世子这么一个站在他对立面的机会。” “嗯。”顾子骞点点头。 “那三哥,你觉得最有可能成为茜月公主驸马的人是谁?”几乎可以肯定那茜月公主的驸马只会从皇族出,更有甚者,应该是当今皇上的十三位适龄皇子中的一个;毕竟,到时候成为夏凉国的国主,即便茜月公主成了女皇,那也是皇夫,等同于变相统一了两国。 顾子骞摇摇头,“这个不好说。” “算了不说这个。”顾子骞猛然话音陡转,“倒是汐儿你,之前爹与皇帝说解除你与七皇子婚约的时候触怒了皇帝,听说这两日不少皇子进宫求娶,我担心……” “什么?”顾瑾汐不解。 前世今生除了秦襄她没有再招惹其他人了吧,为什么那些皇子要去求娶她? 顾子骞摇摇头,“你当我顾国公府是摆设吗?眼瞧着你可是咱们顾国公府唯一的掌上明珠,那些皇子但凡是有眼色的都知道拉拢你的好处。” “……我不嫁!”顾瑾汐眸色闪了闪。 “怕是由不得你了。”顾子骞摇摇头,“还记得七皇子那日的话吗?他说不会让你成功嫁给九皇子。” 顾瑾汐这才想起来,因为莫言回来她并没有在意,“难道?” “嗯,秦岚那臭小子本来是想搅浑这一滩浑水,谁知……”顾子骞眸色变了变,“皇帝已经发话,说你的婚事他已经有了计较;你和莫言……” “我和莫言不可能的!”顾瑾汐低下头。 顾子骞低下头,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放心,汐儿若是不喜欢,就算抗旨又如何。” 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隔天。 天刚蒙蒙亮,顾瑾汐尚未醒转,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叫醒,紧接着半夏和昨夜刚从临川回来的叶贞娘就忙着给顾瑾汐洗漱更衣。 “到底怎么回事?”走在前往主院的路上,顾瑾汐揉了揉惺忪睡眼。 “小姐,接旨。”半夏有些紧张。 顾瑾汐闻言,顿时完全清醒了,“什么旨?” “圣旨啊。”半夏脚步匆匆,还不忘催促顾瑾汐。 果不其然,在主院,又是早已经密密麻麻贵了一大片。 传旨公公不是之前的那位已经换了一个,看到顾瑾汐时,上下打量着,脸上似乎还带着些许的不满,“顾小姐,接旨吧。” “臣女接旨。”顾瑾汐跪在地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顾氏瑾汐秉性柔嘉,持躬淑慎;温婉贤淑,娴静优雅,堪女子典范,特赐婚睿王,择日完婚,钦赐!”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顾瑾汐却仍旧有些愣怔,睿王?秦睿?怎么会是他。 “顾小姐还不接旨?”传旨公公翘着兰花指夹着嗓子。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顾瑾汐赶紧俯身下去双手平举上头顶,恭谨地接过那卷明黄。 “另外,太后口谕,传顾氏瑾汐即刻进宫觐见。”传旨公公瞧着顾瑾汐,“顾小姐跟杂家走吧,太后娘娘在慈宁宫等着呢。” 顾瑾汐点点头,塞了个荷包给传旨公公,“劳公公久等,不知太后召见瑾汐,所为何事?” “呵呵,是好事啊。” 那传旨公公掂了掂荷包,份量不轻,顿时脸上眉开眼笑,“顾小姐,赶紧准备准备吧。” “好,劳公公稍等。”顾瑾汐眉眼闪了闪。 顾子骞面色难看到了极致,唯有苏家兄妹看向顾瑾汐的眼底带着幸灾乐祸,睿王,就算他们到凉都的时间不长也知道那睿王的大名,那可是鼎鼎有名的病秧子,听说都已经半年没怎么露面了吧,睿王府更是在几个月前就放了皇榜召天下神医,给睿王治病,可这么久了一点起色都没有。 前几天不是还很横吗,活该遭报应,守活寡。 回慕汐阁换了套素净却不是华贵的衣衫,发髻也换上个清爽的,带了半夏和叶贞娘两人,在顾家一众意味不明的视线中上了马车。 慈宁宫。 萧太后早已经等在那里。 “臣女顾瑾汐参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顾瑾汐赶紧俯身下去。 半夏和叶贞娘也跪在她身后。 萧太后见了,顿时眼神亮了亮,“快,快起来。” “谢太后娘娘恩典。”顾瑾汐恭谨地将头叩在地上,然后才起身,低着头站在一侧。 萧太后细细打量着顾瑾汐,“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慧的姑娘,阿桂你瞧瞧,这才几个月不见,当真是出落得越发漂亮了,配得上睿儿那孩子。” “娘娘说得极是。”桂嬷嬷脸上也堆着笑。 “早前儿还说睿儿还孩子,极少对女子上心,好不容易见着个,却还是侄儿媳妇;这下可好了。”萧太后拉着顾瑾汐的手,“这往后啊,可是要改口叫我母后啰。” 顾瑾汐顿时低下头,双手绞着手帕,脸颊绯红,一副害羞小意的模样。 见她似乎害羞了,旁边的桂嬷嬷才开口解围道,“这声母后太后娘娘怕是有得等了,顾小姐如今才十二,成亲怕是要及笄之后了。” “哈,哈哈。”萧太后也连连笑着。 “皇后娘娘驾到,宸贵妃娘娘到,洛妃娘娘、珍妃娘娘到!”陡然门外响起一阵尖利高亢的响声。 顾瑾汐顿时面色变了变,飞快地抬头瞧着那迎面而来的几位贵气逼人的女子赶紧俯身下去,“臣女参见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洛妃娘娘,珍妃娘娘。” “免礼吧。”皇后瞧着顾瑾汐那知礼的模样,温柔地笑笑,在空中虚扶一下。 “谢皇后娘娘。”顾瑾汐起身之后就只立在一处。 瞧着皇后为首的几位给萧太后请安之后就坐在下首处,似是唠嗑的模样。 “妾瞧着这顾小姐面色圆润,这千百年可无人落入无回崖生还的,这等福气待给睿王,睿王定能很快好起来的。”珍妃娘娘轻轻一笑,语气轻轻柔柔,“太后娘娘这次可以放心了。” 宸贵妃面色却有些难看,不过现在却没表现出来,“那可不是。” “只可惜,有些人却没这个福气。”洛妃捂着唇轻笑一声。 唰…… 宸贵妃的面色黑了下来。 “能得见几位娘娘,是瑾汐的福气。”顾瑾汐赶紧开口岔开话题。 “瞧瞧这小嘴儿可真甜。”皇后娘娘轻笑一声,“我家岚儿也真是没个正行,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取个皇妃让我抱抱孙子呢。” “七皇子就要大婚了,到时候生了孩子也得唤您一声皇祖母呢。”珍妃轻笑一声。 皇后又怎么样,现在的太子也不是皇后所出的;就那九皇子的模样,瞧着也不像是能继承大统的人。 皇后顿时面色沉了沉,宸贵妃的面色也不太好看。 萧太后见状,面色顿时沉了下去,“好了说够了没有。” “臣妾惶恐。” “太后娘娘莫要生气。”桂嬷嬷见状赶紧上前,“老奴瞧着顾小姐的确是个有福气的,指不定过两年,就又该有小人儿唤您皇祖母了。” 萧太后闻言,面色这才好看了些,拉着顾瑾汐的手,“睿儿的身子不大好,往后还要劳烦你多照顾了。” “娘娘言重了,能照顾睿王是臣女的福分。”顾瑾汐低下头。 “呵呵,听听这小嘴儿真是会说话。”皇后娘娘脸上笑着,也乐得打呵呵。 萧太后见了,只几句话打发了皇后几人之后,这才拉着顾瑾汐,“呵呵,之前在潭柘寺匆匆别过之后,已经快半年了;再见面啊,居然成了睿儿的媳妇儿,这可真是缘分。” 顾瑾汐低下头并不说话。 “这不前两日皇帝特地从边塞给哀家送了些特产回来,味道不错,今儿啊高兴,让你也来尝尝。”萧太后说着朝桂嬷嬷使了个眼色。 桂嬷嬷立刻会意,端上来一盅汤,“这可是用昂贵的雪莲熬了七七四十九个时辰,顾小姐可要好好品尝。” “这,臣女惶恐。”只在桂嬷嬷揭开那盖子的瞬间,顾瑾汐的眼神就暗了下去,赶紧半跪在地。 萧太后见状,眸色立刻暗了暗,“怎么,可是不合胃口?” “这乃陛下为娘娘寻来的雪莲,臣女不敢逾矩。”顾瑾汐仍旧保持跪在地上的姿势。 “你看你,不就是一枝雪莲嘛,哀家老了,倒是你,哀家还盼着你给睿儿多生几个大胖小子呢。”萧太后满脸慈祥地拉着顾瑾汐的手,“来尝尝,合不合口味;要是喜欢,我吩咐下面的人送些去顾国公府;你这身子,瞧着还是太瘦了些。” 顾瑾汐不再说话。 瞧着桂嬷嬷将汤盛到碗里,放到顾瑾汐的面前。 叶贞娘站在旁边,只觉得双眸通红,缩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头,顾瑾汐却是面带笑意,在萧太后的眼皮子底下,一口一口将整整一盅汤,喝得一滴不剩。 萧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又跟顾瑾汐客套了几句,就称乏了要送客。 好不容易回到慕汐阁。 叶贞娘着急地看着顾瑾汐,“小姐,您没事吧?” “钵盂。”顾瑾汐罢了罢手。 半夏赶紧捧着个敞口的钵盂过来,顾瑾汐一张口,“呕——” “呕——” 顾瑾汐双手撑着桌子,脸上眼泪汪汪的,只觉得快将胃都吐出来了,好不容易吐完之后,闭上眼深吸口气,“三味、陈皮、蛤蜊、泄叶……快!” “好,我马上去!”叶贞娘飞快地将所有的药材记住,朝着外面走去。 第085章 她会是我此生唯一的妻 半夏瞧着面色苍白的顾瑾汐,面色难看,“小姐,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想到当时桂嬷嬷端出来的那盅汤,“有毒?” “你想到哪里去了。”顾瑾汐摇摇头,“将这个小心处理了,别让旁人看见。” “是,奴婢马上就去。” 纵使顾瑾汐那么说,但半夏心里却仍旧悬着。 那盅汤肯定有问题,不然贞娘的面色不会那么难看,自家小姐也不会……可太后娘娘为什么要对自家小姐下药呢? 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 昨日刚从顾子骞口中知晓的事情,明明是皇子,可为什么会牵扯到睿王;秦睿,想到窗台上那滴夹杂着黑丝的污血,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小姐,药来了!” 半个时辰之后,叶贞娘捧着汤盅,里面盛着刚出炉的药汁。 瞧着那漆黑泛着苦涩的药汁,顾瑾汐皱着眉头一饮而尽之后,很快小腹就开始泛着隐隐的疼痛,捂着肚子,朝着茅房走去。 整整折腾了三四个时辰,到了正午时,顾瑾汐已经快累虚脱了,喝了事先熬好的止泻药,之后这才总算是松了口气。 “小姐,您没事吧?”叶贞娘瞧着顾瑾汐那面色苍白的模样。 顾瑾汐摇摇头,“不妨。” “可是小姐那太后娘娘为什么要……”叶贞娘不解,传闻那睿王可是萧太后最宠爱的儿子,那她为什么要对自家小姐下药,而且还是那种药。 最烈性的藏红花。 对女子来说的确是大补的药材,但如果是未婚尚未破身的女子,同时服用了藏红花与雪莲,往后怕就是再难生育;不仅如此,这两种药合在一起产生的毒素,会让女子的情欲变得极其旺盛,秦睿的身子本就虚弱至极,如何经得起那般如狼似虎的索取。 顾瑾汐双眼微微眯着,“为什么,怕就要去问问睿王或者萧太后本身了。” “太后娘娘如此大费周章,难道就是为了给您下药?”叶贞娘不解。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心里不断的思索着,皇帝将她赐婚给秦睿这件事情,到底是秦睿自己去求的,还是太后去求的。难道是欢哥哥告诉了睿王,所以睿王要以这样的方式将她与他绑到一条船上,逼自己给他解毒? 半夏皱着眉头,“那到底是什么药?” “绝育药。”叶贞娘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 “啊?那小姐您……”半夏紧张兮兮地看着顾瑾汐。 “放心。”那汤她喝进去的本来就不多,大都已经吐出来了,催吐催泄,体内那点残余的毒性还不至于毁了她的生育。 更何况,萧太后似乎只是带着试探,并没有想到真的绝了她的生育,所以要药性非常的清浅,让她有可能回到府里之后还有救。 不过就算嫁给秦睿,她也没打算与他有什么;大家各取所需罢了;或许,是时候找个机会跟这位久未谋面的睿王好好谈谈了。 时间过得飞快。 顾瑾汐这日起了个大早,早早就等在迎宾楼临街的雅室内,等着成亲王府领兵回朝;西直门,皇帝已经领着文武百官等在那里。当然进入凉都的都是军中的将领,至于大军则驻扎在距离凉都百里外的大山中。 “来了,来了!” 突然听到阵阵欢呼声。 放眼朝外望去,只看到那高头大马上,身着盔甲的中年男子身后,整齐划一地跟着数百名亲兵,中间两家华丽的马车,周遭薄纱清扬,依稀能够看到里面俏丽的人影儿。 “二少爷,看小姐,那是二少爷。” 半夏紧张地指着走在稍微靠后的位置出。 顾瑾汐顿时抬手捂着唇,嘴微微开合着却良久说不出话来,“是二哥,是二哥;他黑了,瘦了。” “走了,小姐,他们走了。”半夏指着那不断行进的队伍。 顾瑾汐摇摇头拉住想跟上去的半夏,“行了,我们回府。” “可是小姐……”半夏有些不解。 “班师回朝,皇帝还有宴会,待二少爷回来怕是已经下午了,小姐早些回去也是好的。”叶贞娘面色沉了沉,“今日外面这么多人,怕就怕有刺客潜伏其中,想来皇帝应该也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准备。” 顾瑾汐微微颔首,“走吧。” 浩浩荡荡的人群,整个凉都城已经被人挤得水泄不通;两边的牌楼上,窗户全都打开着,那些云英未嫁的姑娘,初为人妇的年轻妇人都守在哪里,或往下丢写着情诗的手绢,或丢自己修好的香囊,甚至还有那大胆的,整个人顺着维持秩序兵官的力道,直直地倒想其中一位将军。 从迎宾楼出来。 叶贞娘蹙了蹙眉头,“小姐这人太多了,马车怕是回不去了。” “走小路吧。”顾瑾汐看着那已经被人挤得水泄不通,连人都难以通过的大道,眉头紧皱,“从这边巷子穿过去就行了。” 叶贞娘点头,“那小姐小心。” …… 凉都城内,睿王府中。 “爷!”佘卓瞧着半倚在软榻上,神色慵懒,表情意味不明的秦睿,想到不久之前自己看到的场面,预料到的结果,小心肝儿狠狠地颤了颤,“您没事吧?” 秦睿手中还紧紧地捏着那卷明黄,双眼微微眯着,“嗯哼?” “……”佘卓顿时只觉得脊背阵阵阴风袭来。 “明日成亲王大军班师回朝,听说夏凉国的惜柔公主和茜月公主来了。”佘卓抬头飞快地看了秦睿一眼,然后低下头闭上眼深吸口气,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传闻茜月公主心悦成亲王世子,所以追到凉都来了!” 秦睿眉梢浅扬,“那又如何?” “……”佘卓顿时有些无语,那又如何,还能如何,“听说茜月公主是为选夫而来。”宫里的那位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给自家爷赐婚,难道是听说了什么苗头,还有薛姑娘那边…… 秦睿冷哼一声,“年纪不小,是该嫁人了。” 佘卓,“……” “那爷您对顾小姐……” “先搁着吧。”玩味似的将那卷明黄扔给佘卓,“收好。” “是。”佘卓有些不解地捧着那卷明黄,看着秦睿远去的背影,摇摇头。 夜凉如水,暮色沉沉。 “小姐,您当真已经决定了吗?”叶贞娘看着已经换好夜行衣的顾瑾汐,眉头紧皱;宫里的宴会到现在还没有结束,“你如果想跟睿王说清楚,不一定非要现在,改日也可以。” 顾瑾汐眸色沉了沉,“今日兵荒马乱,是最能混淆视线的时候。” 的确,也只有今日她有这个机会。 萧太后的举动让她想得很明白,怕是至此以后自己与秦睿的一举一动都会落入旁人的眼中,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秦睿身中一梦千年却还是不放过他,甚至连她这个未婚妻都要连累遭殃,有些事情,早说清楚早好。 他体内的一梦千年自己是能解,但却需要付出非常人的代价;如果他能帮自己查到那个黑衣人,查到顾苏两家背后的黑手,帮他未尝不可。 “那我跟小姐一起。”叶贞娘眸色暗了暗,“这是我的底线。” “也好。”顾瑾汐点点头。 从顾国公府后门出来,顺着大道,两人穿越小巷,很快来到了睿王府的后院,当叶贞娘抱着顾瑾汐正准备潜入王府的时候,却看到在不远处有两道人影。 顾瑾汐的身子顿时僵硬,身子微微颤抖着;那黑色的人影,那玉色面具,甚至那空气中弥漫的味道,她都再熟悉不过。 是他!竟然是他,他在这里做什么? 在他的旁边身着一袭火红色滚兔毛长袍,头戴精致的花冠,周遭一圈儿精致兔毛团成的毛球,挂在黑色的发丝旁边,显得格外的俏丽;宽带束腹,脚蹬鹿皮软靴,腰间还别着火红色的皮鞭的姑娘,歪着头,宛若小鹿般的眼睛闪啊闪啊,“怎么不欢迎我吗?” 那穿着打扮很明显是外族人,如果她猜得不错应该就是夏凉的两位公主之一,这么年轻,只可能是茜月公主。 黑衣男子的眸色沉了沉,端起那大树底下石桌上早已经凉透的茶水,“茜月,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茜月撅着嘴,“你明明答应了会去找我的,我等了你三年,你不来还不允许我来吗?” 黑衣男子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 “阿睿。”茜月看着这样的秦睿,与记忆力毫无二致,甚至整个人更英俊了些,早在三年前她就知道他会是这世上最优秀的男人,想到当初,她的胆子不由得大了些;朝秦睿所在的地方挪动了两步,然后飞快地自身后环住他的腰,紧紧地拥着他,将脸贴在他的背上,“阿睿,我,我……” “茜月!”在茜月贴上他之前,他飞快地抬手点住了她的穴道,眸色暗了暗。 隔得很远,听不见他们说的话;但借着睿王府那并不微弱的光却能很清楚地看清楚他们的动作。女子带着娇俏扑上去,男子转身低着头,在女子身上摸索着。 顾瑾汐只觉得胸口抽疼了下,原来,是这样吗? 原来,他也有珍视的女子吗? 呵呵,怪不得,怪不得! “小姐,您没事吧?”叶贞娘看着顾瑾汐的模样,有些担心。 顾瑾汐摇摇头,“我们回去吧。” “可是小姐……”叶贞娘有些不解,他们要办的事情还没有办完呢。 “我说回去。”顾瑾汐压低嗓音。 猛然那黑衣男子像是感受到异样的动静,一把拉起茜月的手臂将她甩出很远,抬起头却只能看到顾瑾汐的背影,哪怕,哪怕只是一个背影,也让他的心紧紧地揪了起来。 是她吗?这个时辰,她来这里做什么? 刚才,她,都看到了? 黑衣男子的眸色越发的暗沉,眸底风雪肆虐;被粗鲁扔到旁边摔在地上的茜月却像是不敢置信般看着黑衣男子,“阿睿……” “滚!”黑衣男子,也就是秦睿,此刻紧紧地捂着胸口。 “阿睿,我……”茜月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只是看到秦睿那毫不留情的眸,身子哆嗦了下,“我只是……” 秦睿面色难看到了极致,“早在三年前,我就已经说清楚了,我对你,没有兴趣!” “不,不是的,阿睿。”茜月不断的摇头,“我不信,我不信。” “我已经有婚约了。” 秦睿面容稍冷,想到那巴掌大的小脸,想到那分明害怕又带着坚定,想到她……他的心就不由得柔软了些,“她会是我此生唯一的妻。” 说完这话,连他自己的身子都不由得震动了下,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他竟然有了这样的想法,抬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原来他早已经不知不觉为她动心了吗? “不,我不信!”茜月压低嗓音低吼。 “不想死就回去。”想到那种可能,想到自己曾经对她所做的,想到她的眼泪;想到那天夜里,最后她那冰冷再也不复往日柔情的眸光;秦睿顿时只觉得胸口阵阵钝痛,她对自己死心了吗? 不,他允许,决不允许! 只要想到那种可能,他就只觉得胸口撕扯般的疼痛;他不是秦襄,撩拨了他,她就别想逃;这辈子除了嫁给他,谁敢娶她,她就杀了谁! 隐隐地,眸底泛着血红的厉芒。 从未见过这样的秦睿,茜月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几步,艰难的吞了口唾沫,“不,我,我,我不要。” “那你想死?”秦睿声音冷厉。 只要想到顾瑾汐有可能像对秦襄死心一般对他也死心了,他就只觉得胸口闷痛不已。 “我……”茜月艰难的吞了口唾沫摇摇头。 “那就滚!” 秦睿说着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再给茜月一个,足尖轻点飞快地翻身进入睿王府,只留下茜月双手抱膝,嘤嘤哭泣。 “爷,您没事吧?” 瞧着刚从外面回来,面色难看的秦睿,佘卓小心肝儿颤了颤。 “没事。” 秦睿冷声,抬手正准备解开腰带,可想到刚才看到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的放下手,“你亲自将茜月送回驿站,注意别让旁人发现了,我出去一趟。” “是。”佘卓认命地点头。 到底是他国公主,总不能让人家公主在外面的石头上坐一夜吧。 慕汐阁。 顾瑾汐态度强硬的遣走半夏和叶贞娘,靠在软榻上,眼泪不断的往外;像是不要钱一般。有些事情,纵使知道不可能了,可当真在看到时却仍旧止不住的心疼。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闭上眼,深吸口气;他不是她该爱上的人,趁着现在还来得及,把心收回来,小心翼翼的收藏好,珍贵如它,不该轻易交付的。 更何况那个人还是她不死不休的仇人。 想到这里,心疼,委屈,愤怒;心底百味杂陈。只稍微冷静些后,又不禁有些怀疑,那个人他怎么会出现在睿王府,瞧那模样,还跟茜月公主熟识;本王,她几乎已经排查了凉都所有封王的人,难道她的方向根本就是错的,那个人是别国的王爷? 可别国的王爷如何能初入皇家行馆宛若自家后院,不,不对。 肯定是哪里弄错了。 明明真相就要呼之欲出,可偏偏又好像卡在哪里。 一夜无眠。 隔天。 因为顾子楚回来的缘故,众人都聚在主院用早膳;甚至平日深居内院的秋姨娘和孟姨娘都出来了,只是坐在单独的小桌上。 “小妹。”顾瑾汐刚走进主院,顾子楚就赢了上来。 “二哥。” 顾瑾汐抬起头,打量着顾子楚与记忆中相比他黑了,瘦了;可是更精干了。 “怎么哭过了?”顾子楚低下头看到顾瑾汐的眼睛,顿时面色沉了下来,“谁欺负你了告诉二哥!” 顾瑾汐摇摇头,“没有,这不是因为二哥要回来了太兴奋所以睡不着嘛。” “真的?”顾子楚眉梢挑了挑,眼底却是压抑不住的欣喜。 “真的,比珍珠还真。”顾瑾汐挽着顾子楚的手臂,拖着他往屋内走,“时辰不早了,待会儿娘和子安该饿了。对了,二哥看过子安了吗?” 顾子楚摇摇头,“你以为人人都跟你这个小懒猫一样。对了那两个贱人呢?” “算了。”顾瑾汐扯了扯顾子楚的衣袖,瞧着从门外走进来的顾老夫人道,“娘和子安母子均安,就当是给子安积福了。” 纵然那黑衣男子救走了柳姨娘,可这么几日,叶贞娘发动了手底下所有人竟是连半点柳姨娘的消息都没有打探到,既然那个人不打算再让柳姨娘来祸害他们家,那有些事情就当是不知道好了。 顾子楚轻哼一声。 顾老夫人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上下打量着顾子楚,“嗯,好,不错。”说着,眼角挂着在旁边抱着小子安笑得开心的顾子骞,“我顾家就需要你这样的好儿郎!” “祖母过奖了。” 对顾老夫人,顾家三兄弟本来就是尊敬有余,却是不喜;尤其是在发生了苏怡难产的事情之后,她对柳姨娘和顾瑾澜的包庇,更是让人寒心。 顾子楚本是算着能敢在苏怡生产之前回来的,谁知却…… “嗯,回来好生养养,还是身子重要。”顾老夫人看着顾子楚,又义正言辞的说了几句什么光耀门楣的话,听得人很倒胃口。 顾子楚瞧着顾瑾汐蹙眉的模样,待顾老夫人离开之后就以很久没回凉都为借口拉着她出去逛街了,将府上所有的庶务都交给了顾子骞。 但顾子骞是肯吃亏的人吗? 转手就叫来府上的傅大管家,然后大摇大摆地跟在顾子楚和顾瑾汐的身后出了门。如果连府上简单的庶务都处理不了,那他这官家也就不用做了;傅管家也只能硬着头皮。 “啊——” 从顾国公府出来,顾瑾汐深吸口气,面色也好了很多。 早上的凉都,除却炎热,带着点点凉风,大街上早已经是人来人往,叫卖声,吆喝声;两边的小摊,茶水,糕点;水果,胭脂等。 “好久没有这般轻松过了。”顾子楚转头看着顾瑾汐,“两年不见,小妹瘦了不少,是不是子骞那臭小子欺负你了?” 顾子骞从后面追上来,刚好听到这句,“二哥,你别乱说;你问汐儿,我欺负她了吗?” “嗯哼。”顾子楚挑眉。 “好啦,二哥,三哥,别闹了。” 接到周围街坊传来的异样目光,顾瑾汐只觉得脸颊泛着微红,轻轻扯了扯顾子楚和顾子骞的衣袖,刚好走到迎宾楼的大门前。 “刚才奴婢看两位少爷和小姐都没怎么用东西,不如在这里歇歇脚,顺便吃点茶点。”半夏素来懂顾瑾汐的心思,赶紧开口道。 顾子楚闻言,顿时面色沉了下来,“也好。妹妹可别饿着了。” “这里还是我比较熟。”顾子骞扬眉,抬脚踏入迎宾楼,“掌柜的,老地方。” “原来是顾三爷,请。”掌柜的见状,赶紧迎了上来。 顾子楚顿时眉梢扬了扬,拉着顾瑾汐,脸上还带着笑意,“看来这臭小子在凉都混得不错嘛!” “三哥的确不错。”顾瑾汐嘴角带着浅淡的笑。 转头,猛然在二楼某个没有关门的雅室中,看到了茜月公主和秦睿坐在一起,瞧着那茜月公主似乎有些委屈,秦睿皱着眉头的模样;不过很快,茜月公主就笑了;两人有说有笑的。 见顾瑾汐的动作停顿,顾子楚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茜月公主,她怎么在这里?” “没事,二哥,我们走吧,别让三哥久等了。”顾瑾汐心底有些疑惑,这茜月公主在凉都的熟人可真是不少。 顾子楚却是动作顿了顿,“那是睿王?” “嗯。”顾瑾汐轻轻应声。 “你的未婚夫!”顾子楚的语气沉了沉。 意识到身边的气氛陡然沉了下来,顾瑾汐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只听见“砰”的一声;她赶紧追上去,“二哥,你做什么。” “他欺人太甚!”顾子楚眸中带着熊熊怒火瞪着秦睿,“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瑾汐拉着顾子楚,连连朝秦睿道歉,“睿王抱歉,我二哥他性子冲动了些;改日瑾汐再上门道歉,二哥,我们走。” “小妹!”顾子楚哪里能容忍得了,指着秦睿,“别以为你是王爷就能玩弄人的感情,你既然喜欢茜月郡主,想去夏凉做驸马就最好跟皇上说清楚,我小妹可不是能任由你们皇家一而再再而三的玩弄的!” “二哥!”顾瑾汐压低嗓音低吼。 顾子楚僵着脖子,双眸圆瞪。 秦睿却是饶有兴致地看着顾瑾汐,“汐儿,你三哥对我似乎有些误会。” “轰——” 顾瑾汐顿时只觉得脑袋里一阵轰隆隆的,转头看着秦睿,嘴角微微扯了扯,“睿王,这……抱歉,我……” “咱们是未婚夫妻,不用抱歉。”秦睿淡淡的笑着,温润如玉,拉着顾瑾汐的手不容她拒绝般,一把将她拥入怀中,闻着她身上清浅的芬芳,只觉得神清气爽,转头看向茜月公主,“介绍一下,我的未婚妻,顾国公府嫡出的小姐顾瑾汐。” “你就是顾瑾汐?”茜月上下打量着顾瑾汐,不得不说,跟顾瑾汐比起来,她这个公主也有些自愧弗如,倒不是说长相;而是那股气度。 纵使在这般难堪的场景之下,她却能够这般的雍容华贵,进退有度,甚至被人钳制还能保持着淡雅温和的笑容,“久仰大名。” “参见茜月公主,饶了两位的兴致,抱歉。”顾瑾汐朝茜月公主淡淡的笑了笑;挣扎着想要挣脱秦睿的怀抱,可秦睿却像是抱上瘾了般。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顾子楚见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秦睿,你放开我妹妹!” “睿王。” 闻声赶来的顾子骞见状,一把抓着顾瑾汐的手看着秦睿,“男女授受不亲,还请睿王自重!” “呵呵,未来的二哥,三哥;汐儿就交给你们照顾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感受到顾瑾汐对秦睿这个身份似乎并没有那么抵触之后,秦睿顿时心情大好;或许,他可以用这个身份接近她,培养感情;待成亲有了孩子之后,便是她知道了自己是那个人又如何,木已成舟,更何况他会用十倍百倍的好,来让她忘记当初的那些伤。 只要想到自己曾经对她说过那些伤人的话,他就恨不能狠狠扇自己一巴掌。 不过他却从不后悔。 没有以前,便不会有现在;即使他明白得晚了些,但她曾经动过心,不是吗?只要动过心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他相信。 顾子骞面色难看,语气冰冷不复往昔,“担不起,汐儿是我们的妹妹,照顾是应该的;倒是睿王,还请睿王也自重,别给顾国公府难堪。” 如果顾家当真要反击,皇家想要压下去,至少也得脱层皮。 “……” 秦睿转头,看向顾瑾汐,视线中带着柔柔的浓情,弄得顾瑾汐好不自在;拉着顾子骞和顾子楚,“三哥,二哥,我们走吧。” “哼!”顾子楚面色难看。 知道自己刚才冲动了些,可想到那秦睿顶着自己未来妹夫的旗号竟然在外面勾三搭四,他就忍不住气打一处来。 “你和爹到底是怎么回事,好不容易让妹妹摆脱了秦襄,又来一个秦睿?” 顾子骞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们愿意?” “哼。”顾子楚轻哼,“妹妹你放心,那秦睿如果胆敢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来,二哥拼着军功不要也要给你讨回一个公道!” 顾子骞那双狐狸般的眼睛微微眯着,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顾瑾汐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好了二哥;那八字还没一撇呢,没有成亲之前谁知道会是怎么样的?”更何况她还能指望秦睿能为了他守身如玉吗? 要知道秦睿已经二十二了,比她可是整整大了十岁。 皇家的人,最不知道贞操为何物;当年知晓自己与秦襄有婚约之后她就明白自己往后会过着与旁人共事一夫的日子,所以对秦襄的侧妃,侍妾她从来没有怨过;但结果呢。所以秦睿,她会找时间跟他说清楚,他们之间各取所需,男欢女爱那种东西,她不需要。 “你……”顾子楚有些怒其不争。 “二哥,你怎么还是这么冲动。”顾子骞摇摇头,“今儿的事如果传到宫里,怕又是免不了一阵骚动了,顾家如今风头正盛,自然少不了那些红眼的。” 顾子楚冷哼一声。 “若当真传到了宫里面也好。”顾瑾汐赞同地看向顾子骞,再抓头看向顾子楚的时候,轻叹口气,“如今的顾家,军政商,迟早会惹皇家忌惮的;二哥你年纪轻轻却已经是参将之位,再往上便是手掌军权的将军了,皇家怕是容忍不得。” “……”顾子楚只是冲动却不笨,“对了,苏家那几个人是怎么回事?” “能怎么回事,就这么回事儿呗。”顾子骞耸了耸肩。 顾瑾汐顿时皱了皱眉头,“二哥,你见过她们了?” “昨天晚上夜里,那个苏岑跑过来说是给我送衣裳,老子……我还需要她送衣裳?”顾子楚瘪瘪嘴,还不忘讨好顾瑾汐,“还是妹妹给准备的衣裳最合身了。” “马屁精!”顾子骞低声喃喃。 “二哥,你最好小心些。” 昨儿夜里本来想等顾子楚回来的,可到底因为那个人的缘故,原本想要做的事情也没有做到,好在二哥素来对那些女人没什么好感。 “怎么说?”顾子楚冷声,眉头紧皱,“不是说苏家一直在生母亲的气,跟我们顾家老死不相往来的吗?那苏家兄妹怎么又?” “这话你可万万不能在娘面前提起。”顾子骞压低嗓音。 “我知道。”顾子楚带着不耐,眼底却一直盯着顾瑾汐,“到底怎么回事妹妹?” 顾瑾汐摇摇头,“他们是与柳姨娘、顾瑾澜一道来的凉都,说是为了苏尧下届恩科,提前来准备准备的;不过我瞧着苏岑和苏梦两姐妹城府极深,最好小心些。” “哪有什么好小心的。”顾子楚不以为意。 “也是,就算她们想嫁入顾国公府也看不上你!”顾子骞冷哼。 “你说什么?”顾子楚顿时惊呆了,“妹妹,这,是真的?” 顾瑾汐点点头,“我看苏家那两姐妹不是简单的,所以才让你们最好小心些,给你们准备的香囊里面有让人清醒的药,记得带在身上。”说着,像是想起什么,“对了二哥、三哥有空你们与爹娘说说,提前准备准备子安的满月礼,最好是提前将他入族谱。” “为什么?”顾子骞不解。 “苏家大房无子。”顾瑾汐点到即止。 顾子骞眉头紧皱,双眸泛着精光,“她们敢!” “娘一直念着苏家的救命之恩,就这短短几日我不理事,她们就从娘手中骗走了近万两银子,你说她们还有什么不敢的。”顾瑾汐轻哼一声,“对了听说这几日苏岑和官媒黄大人走得极近,你可知道她在做什么?” 顾子骞摇摇头,“这我倒没有注意,我让莫雨去查一查。” “嗯。”顾瑾汐点点头。 顾子楚在旁边看着两人,脑门一头雾水,“你们到底再说什么?” “这两日二哥自己小心些就是,对了不是说夏凉国的公主是来选驸马的吗?为什么没有听到皇宫那边有动静?”顾瑾汐面带不解。 顾子楚瘪瘪嘴,“大军班师回朝,昨夜又是狂欢一整夜,怕是需要两日恢复力气。” “听说茜月公主心悦秦忆世子,怎么回事?”顾瑾汐来了兴致。 “谣传而已。”顾子楚端起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 兄妹三人正说着话,突然一道黑色的人影自暗处闪身而出,顾子楚本能地就要动手却被顾子骞阻止了,“二哥,住手!” “爷,成亲王世子携夫人拜访,老爷让你们速速回府。”黑色人影有条不紊的说道,然后飞快地一个闪身就没入暗处。 顾子楚转头打量着顾子骞。 “二哥,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顾子骞有些不自在地列了列身子,抬手摸了摸鼻头。 “哼。”顾子楚眸色一暗。 看起来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弟弟也是不简单的,刚才那进屋的黑衣人,便是自己也不敢保证能在不惊动房间里人的情况下进入,还有子骞,他竟然比自己先注意到那黑衣人;只能够说明他身怀不俗的武功。他,当真是人们口中的凉都混世魔王? 回到顾国公府的时候。 不仅仅是秦忆和云氏,甚至连成亲王和秦念也都早已经等在那里。 顾子楚见状赶紧上前,“末将参见将军!” “呵呵,原来是子楚啊,快,快起来。”成亲王连连摆手,“回了凉都,就没有将军了。” “末将……子楚谢王爷恩典。”顾子楚也不是那等不知变通的。 秦念见了顾瑾汐赶紧迎上来,“瑾汐。” “郡主。”顾瑾汐微微颔首,“参见王爷,世子,世子妃。” “你太客气了。”秦念拉着顾瑾汐的手瘪瘪嘴,不过因为之前秦忆特地嘱咐过倒是没有将顾瑾汐是她们救命恩人的话说出来,只是云氏和秦念再看向顾瑾汐的眼色,格外的火热罢了。 顾瑾汐视线落在云氏的怀中,“孩子怎么样?” “已经四个月了。”云氏脸上带着笑,“顾小姐要不要抱抱他。” “好啊。” 因为顾子安的缘故,近来顾瑾汐对小孩子特别有好感;小心翼翼地从云氏手中接过孩子,低下头,看着那揉揉嫩嫩的一团,“有名字了吗?” “小名叫团团,大名,没定呢。”云氏抬起头,朝秦忆温婉的笑笑。 秦忆始终揽着她,英俊略嫌有些黑的脸上带着满足,到底是秦氏一族的男子,英俊不下秦襄,许是因着常年在战场上打滚的缘故,眉宇间有着一股常人没有的硬气,抬起头看向顾瑾汐,“顾小姐有什么好名字吗?” “呵呵,小团团的名字自然是要祖父来取的。”顾瑾汐抬手轻轻逗弄这团团,转头看向成亲王,“想必成亲王早已经有计较了吧。” 成亲王看着顾瑾汐哈哈大笑,对顾瑾汐的好感更添一分,当即大手一挥,“就叫秦逸。” “安逸顺遂,一生无虞;是个好名字。”顾瑾汐低着头淡淡的笑着。 “呵呵,顾小姐果真如传闻般,聪慧伶俐。”成亲王倒是高看了顾瑾汐一眼。 “咯,咯咯!” 突然顾瑾汐怀中的团团醒了过来,抬头看到顾瑾汐的时候,竟然“咯咯”的笑了起来,让顾瑾汐不由得大惊,“笑了,他对我笑了。” “真的,夫君,咱们的儿子笑了。”云氏也异常的惊奇。 “嗯。”秦忆点点头。 要知道团团可是只认云氏和秦念,旁人抱着,便是睡着都会很快醒来,可在顾瑾汐怀中不仅没有醒,醒来之后还笑了。 顾淮在旁边看了乐道,“我家子安也最喜欢他姐,汐儿是个有孩子缘的。” “那是我妹妹最讨人喜欢了。”顾子楚不由得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猛然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所在的场景,顿时不由得有些大囧。 成亲王与顾淮又聊了半晌。 良久之后,成亲王抬起头看向顾瑾汐,四下看着周遭的下人,眉头紧皱可有有些开不了口的模样,“顾国公可否屏退下人?” “这……”顾淮也有些好奇。 “日上中天也太热了些,成亲王,世子,世子妃,郡主,屋里请。” 接到成亲王那灼热的目光,顾瑾汐猛然心里惊了惊,大抵心中有了些计较,赶紧扬声道,自己则率先走向屋内。 “也好。”成亲王连连点头。 顾子楚却是摸了摸后脑勺,看了看天,明明不热的嘛。 “二哥,快走。”顾子骞见顾子楚来愣着,赶紧扯了他一把。 到了屋内之后。 顾瑾汐让傅管家将所有的下人都清了,顾子骞特地让莫雨将周遭的暗子都清了一遍,然后她这才抬头看着震惊中的成亲王道,“王爷此来,怕不仅仅是为了当初的事情。” “呵呵,念念一直夸奖顾小姐聪慧不是旁人能比我还不信,今日一见果真如此。”成亲王见顾淮尚未回过神来,顾瑾汐却已经明白,顿时哈哈大笑着,不过很快面色就暗了下来,连带着语气都不由得染上了三分忧色。 秦忆和云氏面面相觑,相顾无言,只是嚅了嚅唇。 “成亲王有话直说就是。”顾瑾汐低下头看着怀中的团团,“就算是看在成亲王对我二哥照顾有加的份上,瑾汐也不会见死不救。” “哎……” 见顾瑾汐已经猜到,成亲王也就不再隐瞒了,“十年了,十年了!本来已经不抱希望了,可听韵儿和念念说起你的医术,我又……” “本来不该的,但希望顾小姐能随我去见一个人。”成亲王低着头,脸上竟然渐渐染上了老态,他轻轻地叹口气,“这个人情况比较特殊,还请顾小姐原谅。” 顾瑾汐低下头,淡淡地笑着,“是成亲王妃吧。” 轰—— 顿时,整个屋内的人,包括成亲王全都呆愣住了。 秦忆和秦念转头死死地盯着成亲王,“父王!” “你,你怎么知道?”成亲王看着顾瑾汐,摇摇头,“你……” “听闻当年成亲王与王妃情深不渝,甚至后院只有她一人。”顾瑾汐低下头淡淡的笑着,她为什么知道,因为当年成亲王战死之后,她曾听顾瑾澜说过,成亲王妃本来就没有死,不过是为了让他娶继妃过门,所以皇家对成亲王妃做了手脚。 本来是想直接弄死她的,谁知道她却好像是身体有抗性一般,不管怎么样都只能让她如活死人一般。 “能够让成亲王如此纡尊降贵,除了她,瑾汐想不到第二个人。” 顾瑾汐清浅淡笑,“不知瑾汐说的,可对?” 第086章 于你珍宝,于我如草 风轻轻吹拂,撩起衣袂翩跹。 分明晴好的天气,可整个厅内的众人却全都呆若木鸡,愣怔地看着顾瑾汐。 “汐儿,你……”就连顾淮此刻都神色紧张地看着成亲王,生怕他突然对顾瑾汐发难。毕竟看他的神色,怕是自个儿的宝贝女儿说对了。那这可就是整个成亲王府最大的秘密。 顾瑾汐低首垂眸,嘴角噙着清寒薄笑,脸上染着微微桃花色;眉梢浅扬间,似是带着无尽的自信与自得,语气好似三月春风又像山涧泉水叮咚,微微含笑,“成亲王。” 随着顾瑾汐的话音落下,秦忆和秦念兄妹两人呆愣地看着成亲王,艰难的吞了口唾沫,“父,父王!” “瑾汐说的是真的?”秦念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她不断的摇着头,似乎是不敢相信,可眼底却又好似带着浓浓的希翼般;转头祈祷地看着顾瑾汐,“瑾汐……” “哎——” 良久,成亲王才低下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常年在战场烽烟中来去,到底是在阎王殿前打过滚的人;又是上位者,即使叹气,整个人依旧端庄严肃,有神的双眸,犀利的眸色,紧紧地盯着顾瑾汐,好似要看穿她一般,“顾丫头。” “成亲王妃的情况怕是不太好。”顾瑾汐低下头细细思量斟酌着语气。 联系上次在丹青山脚碰到秦念和被人下药欲生产的云韵,谢逸冒雨前来请求爹给二哥传信,还有现在……怕是继王妃亦或者说她背后的人终于按捺不住要动手了吧。 成亲王此次率军抵抗夏凉大获全胜,有功! 想要在他身上做文章唯有成亲王妃和这一双儿女;众目睽睽,又入了帝师谢安的眼,秦念自然是动不得了,至于云韵和那襁褓中的幼子,拿他们做文章未免遭人诟病,所以最好的便是成亲王妃,这个不再众人视线却是成亲王最在乎的人。 成亲王双眼微微眯着,打量了顾瑾汐好久,“丫头若为男儿身,是个绝佳的将才。” “成亲王过奖。”顾瑾汐轻声笑着。 可整个屋内的其他人却是都笑不出来。 “父王,母妃真的,真的还活在这个世上?”秦念不断的摇头,身子微微颤抖着。 成亲王轻叹口气,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带着浓浓的宠溺,“丫头有些事情你现在还小,长大了自然就明白了。” “好了妹妹,今日之事你必须守口如瓶,就算是孟静娴也不能说,明白吗?”跟着成亲王在军营中摸滚打趴的秦忆很快就缕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虽然不甚清楚但也大致差不离了,转头看着顾瑾汐,“砰”的一声,单膝跪地,“顾小姐,求你。” 顿时,顾瑾汐就慌了。 “这,世子,你快,快起来。” “将军,你,你这是做什么?”顾子楚也慌了。 顾淮和顾子骞也紧张兮兮的,赶紧俯身下去搀扶,毕竟是皇族的人,这给他们下跪算什么;如果被那些有心人看到传了出去,指不定给顾国公府招来什么祸事呢。 “瑾汐,求你了。”云氏也跪下去。 成亲王虽然坐在上位可那双眼却死死地盯着顾瑾汐带着浓浓的希翼。顾瑾汐死死地咬着牙,心沉了沉,闭上眼深吸口气。 “汐儿!”顾淮见状有些不忍;甚至他现在都还有些不明白,自己的宝贝女儿怎么就成了云氏母子的救命恩人,她怎么就成了神医了? 顾子楚扯了扯顾瑾汐的衣袖想说什么却被顾子骞给阻止了。转头看着顾瑾汐那巴掌大的小脸,她素来是个有成算的,她知道怎么做对她,对顾家才是最好。 “顾小姐!”“瑾汐!” 良久,久到所有人都以为顾瑾汐不会答应,久到秦忆和秦念的心都渐渐的沉下去的时候,顾瑾汐却猛然开口了。 “我有些话想跟成亲王单独谈谈,爹,哥哥你们都出去吧;还请世子携世子妃回避一下。” “好!” 成亲王瞧着顾瑾汐,点点头,眼中带着赞许。 “瑾汐!”秦念还想说点什么却被秦忆给拉走,“妹妹,走吧。” “我……” 秦念紧紧地咬着下唇。 “别逼她。”秦忆低下头,眸色稍微有些暗,这件事情涉及太广,甚至可能牵连整个顾国公府,她要好好考虑是应该的。 秦念低下头,语气带着微微的凄凉,“我明白了。” 成亲王府受帝王忌惮已久,她早就明白的。所以凉都城内贵族的宴会,她都能避则避,实在避不开了,也都尽量的低调,不惹是非;因为父兄前线征战,她不想给他们添麻烦;将心比心,瑾汐也是一样的。 顾淮看着这样的顾瑾汐,嚅了嚅唇想问什么却给顾子楚和顾子骞一左一右直接架出了房门,随着“嘎吱”的声音响起,大门阖上。整个屋内只剩下成亲王、顾瑾汐与随身伺候的叶贞娘。 “这位……”成亲王眸色暗了暗。 “叶嬷嬷,对岐黄也颇有研究,不必忌讳。”顾瑾汐低下头,轻声笑着,“现在成亲王可以告诉我,成亲王妃的情况了吗?” 成亲王低下头,“顾小姐如此聪慧,不早就应该猜到了?或者说,顾小姐之所以将我留下,是想谈谈条件?” “呵呵,成亲王爽快!”顾瑾汐深吸口气,转头瞧着炽烈的阳光透过窗纱在小香几上洒下的星光点点,“依成亲王所见,我顾国公府如今形势如何?” 成亲王顿时眼前亮了亮,微微笑着,“大公子深受帝王恩宠,钦命南下;二公子战功显赫必加官进爵,顾国公虽权贵不显可与那位却是至交,顾氏一门在凉都虽算不上最顶端的权贵之家可地位却稳固难以动摇。” “深受帝王恩宠,钦命南下;可谁不知历朝历代治理水患最易出事,轻则丢官,重则丧命。”顾瑾汐低下头微微笑着,带着浓浓的自嘲,“二哥战功显赫,可谁不知那位对成亲王军的觊觎,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一切都是未知。至于至交,都说皇家无情,所谓交情,利益罢了;看似地位稳固难以动摇,实则早已经风雨飘零,雨中浮萍。” “哦?” 成亲王尾音微微扬起,可看向顾瑾汐的眼底却是带着浓浓的兴趣,“若你是男儿身,成就必不在你大哥、二哥之下。” “呵呵,成亲王谬赞了。”顾瑾汐起身,整个人斜靠在窗棂上,望着窗外,“其实瑾汐的心愿很简单,也想相夫教子,做个闲散的妇人。”曾经她真的是这么想的,待天下大定时,与秦襄做一对逍遥快活的夫妻。 只可惜…… 感受到顾瑾汐身上猛然散发出来的凄凉,饶是成亲王都不由得有些心惊。这丫头到底经历过什么,竟然能将男子都不一定能看得透彻的形势看得如此通透,“丫头,你……” “让成亲王见笑了。”顾瑾汐低下头,轻轻擦拭了下眼角本不存在的泪珠。 “所以丫头的条件是?”成亲王扬眉。 顾瑾汐轻笑一声,“如今多少人对顾家虎视眈眈,前有狼后有虎,我也不过想提前给顾家寻两个盟友罢了。” “……” 闻言,成亲王顿时沉默了下来,“盟友?” “帝王对顾国公府的忌惮,怕是并不比成亲王府少。”只是明里暗里各自不同罢了。 “哦?从何看出?”成亲王双眸微亮。 “成亲王也不必在瑾汐面前做戏。”顾瑾汐轻笑一声,带着凉薄,透着无尽的悲哀,“都是兔死狗烹,这时间权臣难为,谏臣难当;手握兵权的将才更是难做,成亲王府,顾国公府,都是一样。如果瑾汐没有记错,成亲王继妃许氏,乃出自当今圣上生母一族吧。” 成亲王点点头,“的确如此。” “让我来猜猜,能让成亲王妃不死却又不活,偏偏还能让王爷您这般记挂着,怕不是简单的手段,是毒。”顾瑾汐低下头,语气笃定。 来给成亲王轻哼,“嗯哼。” “传闻三国皇室,皆有秘毒;而西楚皇室秘毒,名曰一梦千年。如果瑾汐猜得不错,成亲王妃种的该就是了。”顾瑾汐低下头,手不自觉的摩挲着手腕儿间的清净琉璃珠,悬着的心渐渐的沉静下来。 成亲王双眸微瞪,良久才平复下来,“如果不是清楚的知道你是顾淮的女儿,或许我都会以为你……” “皇室秘毒绝不外传,你是如何得知?”成亲王到底是秦族人,面色凝重。 “我是怎么知道的王爷不用管。”顾瑾汐深吸口气,带着微微的笑意,“你只需要知道我对秦氏皇族并无恶意,我,只想保住我的家族,如此而已。” 成亲王眉头微微蹙了蹙,“嗯,你既知晓一梦千年,那,可能……” “能。”顾瑾汐语气坚定。 “当真?”成亲王本不报希望的,皇室秘毒无解,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秘密了。只是不甘心想让顾瑾汐尝试一下,哪怕能让她多活两年也是好的,可他听到了什么,能?她居然说能!“丫头,这话可是你说的。” 顾瑾汐低下头,带着冷笑,“家师曾经说过,世上没有解不了的毒!万物相生相克,只看能不能找到,有没有这个机缘罢了。” 中一梦千年的可并非成亲王妃一个,秦睿不就是吗;只是不知道秦睿是如何抵抗毒性,到现在虽然身子虚弱些却能与常人并无二致。她既然有把握解秦睿的毒,成亲王继妃的毒自然也能解,“更何况,成亲王妃体内有没有其他毒素并不知晓。” “嗯。”成亲王眉头紧皱,“你可愿随我走一趟?” “去自然是要去,却非现在。”顾瑾汐摇摇头。 “嗯?”成亲王不解。 顾瑾汐指了指外面,“如今凉都城内内外外,多少双眼睛看着,想必成亲王也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一时失误而让成亲王妃失去了能醒过来的机会吧。” 皇室做出这种事情,已经算是丑闻。如果让其他人知道,传到那位的耳朵里,成亲王妃也不用等到她救治了。 “是我性急了。”成亲王闭上眼深吸口气,明明知道有希望,明明希望就在眼前,可偏偏要等着,还不能张扬;若非他素来良好的休养,怕是早已经忍不住了,“依顾小姐的意思?” 顾瑾汐低下头,“皇帝给夏凉两位公主选夫之夜,我会让贞娘与你去取王妃的血样。” “什么意思?”成亲王不解。 “从王妃的血液能够看出她中毒深浅,从而配置解药。”顾瑾汐低下头,“不过一梦千年想要完全解开,很难;如果成亲王能够保证没有眼前,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瑾汐可以先将王妃体内的毒素全都锁在一个地方,让她能暂时醒来,只是身体比旁人虚弱些。” 成亲王皱了皱眉,“就不能完全解除。” “王爷应该比瑾汐更明白皇室秘毒为什么被才称之为皇室秘毒,或许待王爷坐上那个位置,这秘毒就不用这么麻烦了。”顾瑾汐低下头轻笑一声。 “好吧。”成亲王点点头。 “事成之后王爷须应我三个要求,并且你们成亲王府一脉,永世不与我顾家为敌。”顾瑾汐看着成亲王,语气笃定,一字一句。 成亲王双眼微微眯着看着顾瑾汐,“顾丫头,你这买卖……” “王爷会答应的,不是吗?”顾瑾汐很自信。 “好!”成亲王轻笑一声。 顾瑾汐侧身坐在软榻上,瞧着成亲王,“我观王爷面色不大好,不如我先给王爷瞧瞧脉?” “嗯哼。”成亲王也不拘泥直接撩起袖子,露出一截小麦色却异常见状的手腕,腕间明显能够看到三条勃起的筋络,“请!” 行医之人,并无那么多避讳。 顾瑾汐直接伸出三指,轻轻压在成亲王的脉搏上,闭上眼,似在轻轻聆听,那煞有介事的模样,看得成亲王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战场上刀剑无眼,纵使身为将领须作表率,成亲王也当爱惜自己的身子才是。” “这话怎么讲?”成亲王饶有兴致。 “王爷近来是不是总觉得胸口烦闷,后背尾椎往上第三脊柱处隐隐泛着疼痛,小腹似乎也总感觉胀气,可又无便。”顾瑾汐慢条斯理的说着,叶贞娘早就准备好了笔墨,接过笔,宛若行云流水间,飞快的在白纸上书写着,嘴上却是不停,“王爷胸前的伤怕是在不久之前,嗯,三个月内,应是枪或者剑直刺入胸;至于小腹的伤应是沉疴,有些年月了;岁月不饶人,往往为沉疴所害,王爷当寻个会针灸的大夫,好好调理调理身子才是。” 成亲王扬眉,“脉象看出来的?” 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顾瑾汐,自然眼中还带着浓浓的怀疑;光是脉象就能看出这么多东西?他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至于顾瑾汐为什么会知道他身上的伤口,只以为是顾子楚那个大嘴巴炫耀了吧。 对此,顾瑾汐并没有开口解释。 她的医术本就是个不能说的秘密,当初父亲将自己是失踪的事情封锁得很好,便是蓝城那些人都鲜少有人知晓,更别说凉都。她自然也不会主动去宣扬,当初救云氏是情形危急,与成亲王合作,是为顾国公府铺一条后路。 “呵呵。”顾瑾汐低下头并不答话,只接着道,“王爷身体上上下下暗伤不下三十处,光是小腹,胸腔就有八处,大腿上的伤若不好好处理,往后怕是行走要艰难了,瑾汐言尽于此。” 说话间,药方已经开好;她双手捏着白纸的边缘,轻轻将墨迹吹干,“这药方就当是作为瑾汐的诚意赠给王爷的;至于其他,瑾汐不逼着王爷现在就答应,有些事情,是需要好好考虑考虑。” 毕竟事关重大。 “好。”成亲王点点头。 “王爷,请!”顾瑾汐朝成亲王做了个请的姿势。 “哈,哈哈哈!”成亲王陡然哈哈大笑,显然心情很好。 …… 门外,众人都紧张兮兮的看着那紧闭的大门,尤其是顾子楚,如今这院中除了他和秦忆,怕是其他人都不明白成亲王的脾气,在军中他们可是吃尽了苦头的;他此刻紧张兮兮的看着,生怕成亲王发起怒来,一巴掌将顾瑾汐给拍死了。 “子楚,你不必担心。”秦忆见状摇摇头,父王虽然性子暴躁,但却知晓分寸的。 “啊,将军,我……”顾子楚磕磕巴巴,面带赧色。 “嘎——吱!” 终于在众人的期盼中,那紧闭的大门打开了,紧接着是成亲王那爽朗的笑声。 “汐儿!”顾淮赶紧迎上去,看见顾瑾汐没有异常之后这才总算是放下心来,转头看着成亲王,“王爷。” 成亲王抬手用力地拍了拍顾淮的肩膀,“顾国公生了个好女儿啊,哈哈,当真让本王好生羡慕。”说着转头看向秦念和秦忆,“若是本王多生了儿子,定要将顾家丫头讨回去做媳妇儿的,可惜了!” “王爷过赞了。”顾淮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瑾汐。”秦念拉着顾瑾汐的手,知道她答应为母妃看病之后,眼底带着浓浓的感激。 顾瑾汐摇摇头,“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谢谢。”秦念眼中含着热泪,手也不自觉的用力。 瞧着顾瑾汐那通红的手腕儿,顾子骞顿时眉头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地将顾瑾汐从秦念手中夺过来,“你看看你,有女人的样子吗,这么用力。汐儿,疼不疼?” “三哥!”顾瑾汐有些不好意思地甩开顾子骞,朝秦念不好意思地道,“念念抱歉我三哥他……” 秦念摇摇头,有些羡慕地看向顾瑾汐,“没事,是我太激动了。” “哼,粗鲁。”顾子骞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你!”秦念顿时被气得咬牙切齿。 “当初是谁一见面就喊打喊杀的,不是粗鲁是什么?”顾子骞没好气地回嘴,“有空学学我妹妹,看我妹妹多好。汐儿……” 瞧着顾子骞那模样,秦念更是被气得不轻,“顾!子!骞!” “……” 成亲王视线在秦念和顾子骞之间扫来扫去,眼底猛然浮现出些什么;想到顾瑾汐,如果她真的有那本事,或许真的可以考虑将秦念嫁到顾家来。 嗯,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儿;转头看向顾淮的眼神都不由得柔和了些。 那笑眯眯的模样直让顾淮被看得头皮发麻,“王爷,您……” “哈,哈哈。” 成亲王再次拍了拍顾淮的肩膀,“子楚是个难得的将才,不错不错。今日叨扰了,改日再上门拜访,还有那顾丫头,别忘了你欠我的棋局。” “随时候教!”顾瑾汐抬起头,迎着阳光,修长的睫毛微微扇动,好似蝴蝶般轻盈,那微微轻笑的模样,直让刚到主院门口的淳于泓看得不由得又心中一动,“顾小姐。” 听到陌生的声音,众人随之转头,却看到傅总管身后,淳于泓看顾瑾汐看得呆了。 顾子骞那张脸立刻就沉了下来。 “这,老爷,两位少爷,小姐,淳亲王来访!”说完,傅总管脚底抹油,一溜烟儿跑了。 “既然顾国公有客人,那本王就先告辞了。” 成亲王说着朝顾淮点点头。 “恭送王爷。”顾淮赶紧福了一礼。 两位王爷在主院门口错身的时候,点点头。 “不知淳亲王前来,有何要事?”顾淮看着淳于泓,面色有些不大好看。淳于韵陷害顾瑾汐的那些事情,别以为他不知道。 淳于泓转头看着顾瑾汐,然后又别开头,朝顾淮有些抱歉地笑笑,“某今天是为顾小姐而来。” “哦?”顾淮面色沉了沉,“淳亲王当知男女有别,更何况汐儿已经有婚约了,这若是让旁人知道……” 这话,说得淳于泓不由得胸口有些疼。 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一幕,那白皙不足巴掌大的笑脸迎着阳光,嘴角微微上扬,带着清浅的淡笑;只那一刹那,好似天地都定格一般。 “韵儿有些话想跟顾小姐谈谈,她待嫁之身不方便出门,所以想请顾小姐到王府做客。”说着,淳于泓从怀中掏出请柬,是非常郑重的楠木雕花衬红绸的木质请柬。 顾子骞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黄鼠狼给鸡拜年。” “我知道先前是韵儿做得不对,至于七皇子……这件事情,我们淳亲王府欠顾小姐一个人情。”淳于泓面色沉了沉。 毕竟秦襄,当朝七皇子,前途无量;跟秦睿那个病秧子比起来实在是好太多;所有人都一致认为顾瑾汐嫁给睿王,往后怕是要守活寡了。秦氏一族的男儿从来都是整个凉都闺阁女子追逐的对象,但秦睿却自来被排除在外。甚至都活不长久的,就算是太后最宠爱的儿子又如何,最后还不是黄土一抔,难道要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去为他守节一辈子不成? 当皇帝将顾瑾汐赐婚给秦睿之后,不知道多少贵女从此放下心来;毕竟秦睿那样的情况还能纳侧妃不成,就算要,也轮不到她们,族里是不会同意的。 不说还好,一说顾家的男人就气不打一处来。 “砰——” 顾淮还没说什么,顾子楚早就已经忍不住了。 只听到一声闷响,淳于泓脚下踉跄,原本光洁的下巴上顿时就红了一片;顾瑾汐顿时就急了,“二哥,你住手!” “汐儿,你别担心,就算打死了二哥一人负责。”顾子楚双眸迸射出熊熊的怒火。 “你说什么呢!”顾瑾汐顿时就恼了。 顾子楚却早就是红了眼,最后还是在顾淮、顾子骞,连贞娘都上前帮忙的情况下才止住了暴走的顾子楚。 “淳亲王抱歉。” 顾瑾汐声音清冷,哪里有半分道歉的味道,“对七皇子,韵宁郡主不必抱歉。请淳亲王给郡主带句话,于你珍宝,于我野草;素来无心,何为纷扰。往后,请韵宁郡主看好她的男人。” 她从来都不信,当初与她山盟海誓时亦能跟顾瑾澜甜言蜜语;分明已经允诺她自此山水不分离,可最后却仍旧将她的手筋尽断仍入荒园;秦襄此人,从来都没有心;他爱的或许,不,不是或许;是从来都只有他自己。 “顾小姐,你……”淳于泓闻言,心头不觉有些酸楚。 素来无心,当真从没有过么? 曾经的顾瑾汐,顾国公府唯一嫡出的小姐,对七皇子是何其疯狂,何其爱怜,这整个凉都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她怎么能,怎么能这么轻松的说出一句素来无心。 似是看穿了淳于泓心中所想,顾瑾汐轻笑一声,“谁没有过年少无知的时候,往事如风,请王爷也忘记了吧。现在的顾瑾汐是睿王的未婚妻,未来的睿王妃,七皇子未来的皇婶,有些事情,莫要乱了辈分。” 这么想起来,心里不由得有些快意。 “……”淳于泓却是沉默了。 不管在那之前还是之后,这样清灵绝美风华的女子从来都不属于她;猛然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他们初见的那刻,就算被顾瑾澜陷害,百口莫辩,可她却仍旧不骄不躁,步步为营,脸上也如现在这般,始终带着清寒薄笑。 “瑾汐还有要事,告辞。”顾瑾汐低下头,“贞娘,我们走。” 顾淮看着顾瑾汐离开的背影,本来还有好多事情想问,“淳亲王,我家汐儿已经有婚约了,如果韵宁郡主担心七皇子,不如自个儿看好了,今日府中繁忙,无暇接待,王爷请吧!” “既然如此,那某就先告辞了。”淳于泓低下头,手上还捏着并未送出去的请柬。 “恕不远送!”顾淮狠狠地一甩宽袖。 顾子楚还在挣扎着,“你们,你们拦着我做什么,哼。抢了汐儿的婚约还好意思来炫耀,看我打不死他!” “打打打,除了打你还会做什么。”顾子骞眉头紧皱,那个婚约是妹妹自己不要的。 “……” 只是现在整个顾国公府包括离开的淳于泓在内,都不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已经在别人的监视之中。 “现在的顾瑾汐是睿王的未婚妻,未来的睿王妃,七皇子未来的皇婶!” 秦睿身着黑色镶金锦袍,脸上并没有带面具但那半眯的双眼透着无尽的冷意又好似带着微微的暖,原本就漆黑的眸色此刻显得越发的幽深,凉薄的唇开开合合,轻声重复着,朝半跪在地上的人道,“她当真这么说?” “是。”身着浅蓝色锦衣的杨帆跪在地上,心中腹诽他容易吗。 “呵呵。”秦睿突然就笑了,面如冠玉,风华绝代,就这么平常的一笑,都让周遭的众人不由得看呆了眼。 杨帆见状赶紧轻轻咳嗽两声,低下头。 周遭众人赶紧眼观鼻,口观心。 “继续监视。”秦睿冷声。 “可是爷,如果被顾小姐知道……”杨帆有些艰难的开口;以他对顾瑾汐的了解,她如果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中,怕是会很反感。 秦睿却不以为然,“嗯?” “爷放心,属下保证不会被发现!”杨帆顿时支起身子,心里却是两行宽面泪不断的流啊流啊,汇成大江流入大海做咸面条啊喂。“那,淳亲王?” 陡然,原本还似三月春风的气氛骤然消失,整个屋子里的温度急速下降,冰天雪地般。 杨帆不由得恶狠狠地打了个寒战。 “他很闲。”秦睿双眼微微眯着,透着慵懒,似有带着无尽的潋滟风华;只是语气却好似寒冰入骨般。 “是,属下明白了。”杨帆低下头,淳亲王很闲,他哪里闲了,人家最近忙着嫁妹子啊喂,不过自家爷发话了,谁让他没事去招惹自家主母了,偏偏自家爷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不是前几日还讨厌得紧,想要教训的吗?这才多久,就像是妻奴,不根本就是妻奴般,恨不能将顾小姐揣在衣兜里,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看着才好。 …… 成亲王府,书房。 “父王。”秦忆面带凝重,看着成亲王,嚅了嚅唇,后面的话到底没说出来。 成亲王垂下眼睑,“去把刘成给我叫来。” “……”秦忆愣怔了下,却点点头,“是。” 刘成,成亲王军的军医,医术精湛,多少次成亲王父子的命都是他从鬼门关内拉回来的,成亲王军中多少将士都是他一手所救,在军中的威信,不亚于秦忆;同时也是成亲王的心腹。 很快。 秦忆带着一名身材略嫌矮小,可双眸却很有神的男子,“参见王爷。” “不必多礼,坐。”成亲王指了指旁边的空椅。 “不知王爷唤属下前来所为何事?”刘成也不客气。 “你看看这个。”成亲王抬手将手中的宣纸递过去,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药材和药量,甚至有些还特地嘱咐了量不可过多或过少。 刘成面带不解,不过却仍旧双手恭谨地接过来,细细地阅读浏览;眉头时而紧皱,时而放松,原本有神的眸,越来越亮,越来越亮,到最后整张脸都带着兴奋的神色,“这,这,王爷,您这是从哪里来的?” “嗯?有什么问题吗?”成亲王不解,眸色也有些暗。 “问题?没,没有问题。”刘成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妙啊,这药方简直太妙了。” 秦忆不解,“刘军医,你没看错吧,我刚看了都是些平常的药材。”顶多是用药刁钻了些,将一些平常人少用的地龙、白蚁等用了进去。 “不,将军,你不知道。”刘成小心翼翼地将那张宣纸放在干净的茶几上,指着其中一味药材,“这药方简直是为王爷量身打造的,你看地龙,这药方特地嘱咐只用一年生的乌梢,因为乌梢善于钻洞,以乌梢入药,能快速扩散体内伤口郁结的污血,还有这个,白蚁和蝉壳,还有……”越说刘成越是兴奋,“王爷在战场上受过不少伤,有时候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战场上的药材有限,根本无法完全愈,导致遗留了不少沉疴;有了这张药方,相信王爷体内大部分陈年暗疾都会很快好起来的。” “大部分?”秦忆不解。 “将军可别小看这大部分。”刘成眼中带着兴奋的光芒,“只是这部分沉疴好起来,王爷起码能比现在瞧着年轻好几岁,身子也会轻盈很多。” 秦忆皱了皱眉头,“难道就不能完全治好吗?” “不,开这张药方的人肯定有办法。”刘成转头看向成亲王,眼神灼灼。 “嗯,她说了让我找个精通针灸的人,好好调理调理身子。”成亲王点点头。 秦忆顿时心里咯噔一下,转头看向成亲王,“父王,这药方是……” “嗯。”成亲王点点头。 “王爷,这药方到底是哪家大夫开的?您一定要介绍给我,我向他好好讨教讨教,军中不少将士体内都或多或少有暗疾,如果能让他们的暗疾都好起来,咱们成亲王军的战力起码能提升一倍。”刘成说着,整个人都快手舞足蹈了。 成亲王眉宇微微颦蹙着,“这……” “怎么,难道不能说吗?”刘成顿时神色也黯淡了下来,想到皇帝对成亲王军的忌惮,难道这药方是御医开的? 是了,御医的水平自然不是他们这些游医能比的。 成亲王摇摇头,“开这药方的人身份很特殊。” “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我,我一定会好好跟他请教的,王爷,您就告诉属下吧。”刘成带着希翼看着成亲王,艰难的开口,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成亲王摇摇头,到底是拗不过,不过本来也没打算瞒着他,“是顾国公府那丫头,顾偏将的亲妹妹。” “什么?是她?”刘成顿时大惊,双目圆瞪。 拜顾子楚这个妹控所赐,基本上整个成亲王军的上层将士,谁都知道他的宝贝妹妹,什么貌美如花,什么温柔娴雅,什么……在边关的时候,他们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知道情况的,都知道她妹妹号称花痴草包,不知道的也顶多以为是个大家闺秀罢了;谁知竟然还是个岐黄高手。 “王爷,您,不会弄错了吧?”刘成艰难的吞了口唾沫。 “哈哈。”成亲王有些戏谑地看向刘成,“我可记得当初你还因为那丫头跟子楚打过一架,如今想去向他妹妹讨教,难咯。” 刘成顿时面色黑了,白了,紫了,青了。 “大不了就,就再给他打一顿!” 要知道能将药材运用得如此炉火纯青的大夫,当真是可遇而不可求,如今被他遇到了他怎么肯放过,想着,刘成一把抬手恨恨地一拍桌子,“我现在就去找他!” 成亲王摇摇头,“好了,回来。” “王爷,我……”刘成恋恋不舍地看向那张被成亲王珍而重之收起来的药方,“往后有机会让你们交流的,那丫头会医术的事情不能声张。” 刘成点点头,“属下明白。” “这药方交给你,你去熬药吧。”说着从怀中掏出药方,刘成顿时眼前一亮;成亲王摇摇头,“药方摘抄一份,将这份烧掉。” 刘成点点头,“属下明白。” 待刘成离开之后,秦忆这才转头看向成亲王,“父王,那顾瑾汐当真……” “念念她们没有猜错。”成亲王面色沉了沉,“当年药尘临死前曾传信,说他的传人中有位女弟子,精通岐黄,一点就通;是个难得的人才,只可惜却身在贵门。” 秦忆顿时心惊,“你是说,舅舅?” “你还记得啊。”成亲王转头看向窗外,“记得当初你才这么大一点,呵呵。” “舅舅没了?”秦忆艰难的开口,嗓子微微泛着疼,眼眶通红。 “没了。”成亲王深吸口气,“五年前就没了。他最后告诉我说他共收了四个弟子,但精心教授的三个却都比不上那个只教了两年的女娃娃,却没想到竟然会是那丫头。” “顾瑾汐?” “差不了。”成亲王深吸口气。 “那父王你为什么不告诉她?”秦忆不解,如果告诉顾瑾汐母妃是她师父的亲妹妹,她就不会拒绝了不是吗? 成亲王摇摇头,看着秦忆,“你还是太天真了,你看如今的顾国公府形势如何?” “深受帝王器重,那么多人忙着巴结,地位自然稳固。”秦忆冷哼。 “呵呵,可是你知道那丫头跟我说了什么吗?”成亲王沉沉地叹口气,迎着秦忆那不解的目光,“她说帝王恩宠,显赫战功,所有一切皆不过一个利字。天家无情,伴君如伴虎,那丫头看得通透啊。” 秦忆垂下眼睑,眸色带着疑惑,“难道皇上对顾家也……” “别忘了,当年的顾家可是先帝的左膀右臂。”成亲王只稍微提点,“顾家那丫头若身为男儿该多好啊,哎,可惜了。” 秦忆却有些担忧,“可她一旦嫁给了睿王,到时候……” “呵呵,忆儿,有些事情你还是看不通透,到底是历练不够啊。”成亲王沉沉地轻叹,其实他真的很想知道顾瑾汐到底经历过什么,让她竟然如此冷静,宠辱不惊。自己的这一双女儿,好是好,但太天真,却不适合生活在皇家。 这样的一双儿女,前后狼后有虎,若非有帝师谢安在那里,怕是念念那丫头早就已经被……许氏,想到这里,他眼底泛着丝丝缕缕的杀意。 秦忆眉头紧皱,还想再问什么,却被成亲王遣走,“时辰不早了,你也早些回房歇着吧。” “那父王你……”秦忆眸色闪了闪。 “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说的自然是跟继妃许氏。 “便宜她了,哼!”秦忆冷哼,只差一点点自己的妻儿妹妹都毁在了她的手里,可现在偏偏还要跟她生活在一个屋檐之下,当真是憋屈。 第087章 我感谢你十八辈儿祖宗! 或许因为西楚面对夏凉大军,大获全胜。三军荣归,连老天爷都给外的给面子。 昨儿夜里淅淅沥沥下了些雨,大清早却是放晴了。 微风拂过,带着凉爽;天朗气清,让人心情都忍不住好了起来。 “想什么呢,心情这么好?”顾子楚轻轻点了下顾瑾汐精致小巧的鼻头,顺手取了个橙子给她剥皮,“明日的宫宴,皇帝下了命令让文武百官携适婚家眷参加。” 顾瑾汐眉梢浅扬,“适婚?听说那惜柔公主可是寡居了十年,如果被选上了……” “你想什么呢。”顾子楚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 “听三哥说的,惜柔公主应该会嫁到凉都。” 形式上算是战败国夏凉留在西楚的人质,当然如果两国再交战起来,区区一个公主能有多少作用就不得而知了。 顾子楚慢条斯理的将橙子薄好,剔除白色的经络之后喂到顾瑾汐的唇边;顾瑾汐只稍微侧脸,就能吃到。瞧着顾瑾汐那满足宛若小老鼠般的模样,他就忍不住高兴,“的确是,不过人选上虽然会考虑惜柔公主,但陛下应该早有考量。” “也是。”顾瑾汐点点头,把年近三十的寡妇配给不及弱冠的少年就有些太过了。 这般想着,顾瑾汐倒是放下心来。 “喏。”顾子楚再喂。 顾瑾汐含了微微笑着,“二哥这些年就没有心仪的姑娘么?” “你这丫头!”顾子楚抬手将橙子塞一瓣到嘴里,叫吧叫吧,太甜了不喜欢,索性做个投食的,与顾瑾汐说说笑笑,时不时的喂食。 当苏尧携苏岑和苏梦前来拜访的时候就刚好看到这样的场景。 “咚,咚咚——” 顾瑾汐转头看到苏家兄妹三人,眸色暗了暗,原本上扬的嘴角也不由自主的掉了些,不过却仍旧端着礼貌的轻笑,“原来是表哥和表姐们来了。” “二表哥和四表妹的感情可真好。”苏岑眼中似乎带着异样的色彩。 “表妹说笑了。”顾子楚看着苏岑,想到刚回来的那日,眉头微微蹙了蹙,“表弟和表妹来找汐儿有事?” 顾瑾汐轻笑一声,“表姐可是都已经准备好了?” “……我。” 苏岑顿时面上浮起一抹难色,她薄唇微微抿着,抬头看着顾瑾汐,似乎还带着浓浓的祈求色,“四表妹放心,等过两日……” “你们在说什么?”顾子楚和苏尧都有些不解。 “没什么,上次让大表姐帮我画个花样子。”顾瑾汐低首垂眸,嘴角微微养着,眼底却带着浓浓的嘲讽色,“二哥你也知道我最讨厌绣花了,可再过几日子安就要满月了,我这个做姐姐的,总不能什么都不准备吧。” 顾子楚顿时脸上带着不满,“妹妹可从来没送过哥哥,不如给哥哥绣个荷包?在军营的时候,三子他们尽炫耀,你也让二哥带个去让他们开开眼界。” “二表哥若是不嫌弃,岑儿可以……”苏岑低着头,温柔笑意地开口。 只是不等她说完,苏梦就大喇喇的道,“不就是绣个荷包嘛,两个时辰就搞定了。” 苏岑顿时有些无语,恶狠狠地瞪了苏梦一眼。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花,苏梦缩了缩脖子;顾子楚看着顾瑾汐的眼神也亮了亮,“左右妹妹闲着也是闲着,怎么样?就两个时辰而已……” “好啦好啦。” 瞧着顾子楚那越说越委屈的模样,顾瑾汐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哈哈,看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妹妹可别忘了三哥的份儿。”顾子骞走进屋子,原本远远的看到苏家兄妹还有些不满,不过看在他们为自己争取了福利的份上,就饶过他们这一回了。 顾瑾汐瘪瘪嘴,“你们就知道欺负我,我要告诉爹和娘去。” “你们兄妹的感情,可真好。”很快就整理好心情,苏岑淡淡的开口道。 顾瑾汐与顾子骞、顾子楚都只是微微一笑。 “对了,还不知道表哥和两位表姐今儿来慕汐阁有什么事情呢。”顾瑾汐转头,状似无意的开口问起,那圆圆的眼睛就这么看着他们,给人一种她很专注的错觉。 苏岑顿时有些为难,“是,是这样的。” “大表姐有话直说就是,都是一家人。”顾瑾汐淡淡的开口,只是那眼底的淡漠疏离却丝毫没有一家人的意思。 苏岑闻言,似乎定了定心这才道,“再过两日就是子安表弟的满月礼了,祖母和我爹娘他们打算上凉都来看看姑姑,毕竟几十年没见了。但是你们也知道,祖父对姑姑心里还是有些介怀,这……” “不如这样待明儿宫宴之后,我亲自去丽城接他们。”顾子骞闻言,“就算外祖父再生气,总不至于跟我一个小辈难看。” 顾子楚皱了皱眉,“可如果他们不来怎么办?” “就当是去丽城巡查了。”顾子骞不以为意,“娘应该也很希望看到外祖父和外祖母的。” “如此就有劳了。”苏岑低下头。 苏尧顿时眼神闪了闪,看向苏岑,他怎么没有听说祖父他们有上凉都的意思,还是她们又想耍什么花招,别以为他不知道,想包养顾子安,没那么容易,哼! “明日的宫宴……” 他们虽然是顾国公府的表少爷和表小姐,但算在家眷里面却有些牵强了。 顾瑾汐闻言,心里顿时警醒,瞧着苏岑那眼前一亮的模样,听说她最近与官媒走得很近,自然不会是为了她自己的婚事,只可能是苏梦,所以她到底是看上了哪家的公子?不会真的为了几千两银子就将苏梦给卖了吧? 事实证明,没有什么事不可能的。 “陛下下令,携家眷前往,表哥和表姐们自然也要随我们一道去的。”顾瑾汐淡笑着开口,“皇宫大着呢,只是到时候表哥和表姐们可要跟好了,别乱走;宫里都是贵人若是发生了什么,对大家都不好。” 苏岑连连点头,“是,应该的,应该的。” “如果你们没有其他事情,那我就先去去忙了。”顾瑾汐淡淡的笑着,温婉娴雅。 “那我们就不叨扰表妹了。” 虽然苏岑还想跟顾子楚说点什么,不过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她也开不了口,只能忍着,想到还没回来的顾子齐,到时候她可要好好掂量掂量。 …… 是日,午时。 刚吃罢午饭,顾子楚托着顾子骞出去“联络”感情了。 叶岸从外面回来,将消息交给叶贞娘之后,那宛若棕熊般的眸子就直勾勾地瞪着她;直看得叶贞娘双脸发烫,“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贞娘。”棕熊般的男子开口,语气中竟然带着些许的委屈。 “……”叶贞娘有些无语,“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这样的叶岸最是让她无法拒绝,可想到自己还没有做完的事情,只能狠狠心,“午饭在房间已经准备好了,你快回去吧。” “不!”叶岸仍旧直勾勾地看着她,“贞娘。” 轰—— 叶贞娘的顿时只觉得脑子一蒙,他到底是怎么学会这一招的;眼前好似不是一头笨熊,而是一只大型长毛犬类生物,一种蠢萌蠢萌的即视感。 只是她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叶岸打横抱起,朝着房间飞奔而去,不管她怎么挣扎,叶岸就是不放开。 房间内,春风过处,阵阵暖。 再云雨歇罢,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 “你——” 叶贞娘整理好衣衫,捡起之前尚未来得及汇报的消息,泛着水色的眸含羞带怯地瞪了叶岸一眼,“给你在屋子里好好呆着。” “……”叶岸靠在床栏上,盯着叶贞娘离开的背影,那么的专注,那么的认真。 对于他的依赖,叶贞娘不是不知道,只是总不能两人时时刻刻腻在一块,今时不同往日,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展开那纸条细细看了,顿时面色有些难看,心里狠狠地咒骂着,脚步不由得加快。 “小姐。”叶贞娘面色微沉。 顾瑾汐嘴角微微扬起,噙着清寒薄笑,优雅从容,“意料之中。” “我们要做什么?”叶贞娘眉头紧锁。 “什么都不做。”顾瑾汐轻笑一声,抬头看了看天色,“时辰不早了,我们去看看那场姐妹撕脸的好戏如何?” 叶贞娘有些愣愣的点点头。 “不过在这之前贞娘还是先回房换件衣服吧,岸叔也太粗鲁了些。”顾瑾汐低下头,脸上尽是愉悦的神色。 叶贞娘顿时面色红了红,转头瞧着那梳妆台上的铜镜,在颈侧,赫然几个紫红色的唇印,想到自己之前过来时,那些丫鬟暧昧的神色,她顿时只恨不能找条地缝儿钻进去,“那头笨熊,我……” “呵呵,岸叔是喜欢你。” 叶岸对她的喜欢没有人能够否认,他是真真正正用生命在爱她。可饶是如此,被一个小辈用如此暧昧、戏谑的语气调侃,她也有些承受不住,“小姐,我先回房了。” 只丢下一句话,飞快地溜之大吉。 “小姐,你对贞娘做了什么?”刚从外面回来的半夏不解。 “呵呵,没什么。”顾瑾汐温柔的笑笑,“让你准备的东西可都准备好了?” “嗯。”半夏点头,“两位表小姐和表少爷的衣衫鞋袜都已经送过去了,还有配套的头面,不过小姐,您为什么要对他们这么好,他们先前可是还想着……” 顾瑾汐轻笑一声,“好了,到底出门在外也是我们顾国公府的面子。” “那两套头面可价值不菲呢。”虽然是府库里压箱底的东西,可就这么白送给苏岑和苏梦,半夏还是觉得不甘。 顾瑾汐摇摇头,“你要是喜欢,改明儿小姐我也送你两套。” “谁稀罕了。”半夏撅着嘴。 “好了好了,时辰不早了,去主院瞧瞧子安,也省得她们姐妹闹得娘不安生。”顾瑾汐轻笑一声,明天的宫宴,因为苏怡在月子中可以不参加,那顾家女眷应该就是顾老夫人去了;想到这里,她的眉头皱了皱;柳姨娘那里没有下文,还有那神神秘秘的顾瑾玉。 玉笙居那里,查了许久,时隔多年,至今仍然没个头绪。 “小姐您别想了。” 刚到主院,还没来得及进屋就看到傅管家领着一名身着深灰色锦服金线绣祥云纹华袍的男子端着架子,身后跟着的四名丫鬟手上都捧着托盘,上面用红色绸缎盖着;后面的两个小厮抬着箱子。 顾瑾汐颦眉蹙頞,语带不解,“傅管家这是?” “呵呵,在下乃睿王府的管家薛海,奉王爷的命令,给顾小姐送东西来的。”薛海低着头淡淡的笑笑,眼神却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顾瑾汐,似乎还带着眸中异样。 敏感如顾瑾汐怎会察觉不到薛海对她隐隐的打量,似乎还带着一股莫名的敌意,“有劳薛管家,只是无功不受禄,这些东西还请薛管家带回去吧。” “王爷的命令,小的不敢有违。”薛海低着头,压下心头的不满,“顾小姐若不是喜欢,还请直接与王爷说吧。” 傅管家见状,顿时赶紧从中作合,“薛管家,我家小姐她只是不想让王爷破费。” “毕竟是未来的睿王妃,这穿得不体面,丢得可是王爷的面子。”薛海冷声。 “哦?”顾瑾汐一听顿时来了心气儿,“薛管家这是在说我顾国公府连件像样的衣服都置办不起了?”说着她足尖轻点,轻盈的身子已经走到了捧着托盘的丫鬟身前,抬手扯开红布,瞧着上面都是精致的镂空金镶玉手环、玉质顶尖的玉簪、优雅奢华却并不显俗气的项链…… 半夏瞧着自家小姐那平静的模样,艰难的吞了口唾沫。 “砰——” 顾瑾汐一抬手,捧着托盘的丫鬟也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发难,顿时所有的首饰全都落到地上;翠玉何其脆弱,掉到地上的玉环、玉簪全都碎裂。 “顾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薛海眸中泛着血丝,语气带着隐怒。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本小姐面前叫嚣。”顾瑾汐昂着下巴轻哼一声,“就算你们王爷亲自来了,也不敢跟本小姐这般说话。” 薛海闻言,顿时恼了,“对王爷不敬,找死!” “有本事你倒是动手啊。朝这里动手,我感谢你十八辈儿祖宗!”顾瑾汐指着自己的胸口处,看着那双眸通红,隐隐泛着杀气的薛海,“来,朝这里来。” 薛海双眸大瞪。 “小姐,您就少说两句吧。” 瞧着这突变的事态,傅管家顿时有些慌了。 顾瑾汐却是轻哼一声,“不敢动手就别说大话,对王爷不敬?哼,改日见了秦睿,我倒是要问问他到底把本小姐当什么,什么时候连睿王府的狗都能对着我瞎叫唤了。” “你……”薛海气得咬牙切齿。 “带着这些东西滚出顾国公府!”顾瑾汐面色沉了沉。 “走就走,你可别后悔,哼!” 薛海低下头的瞬间,眼底似乎还带着眸中异样的色彩,隐隐带着得逞的快意。 “后悔?”顾瑾汐轻哼,“本小姐从不后悔。” 那种东西,前世她已经尝尽了苦头,今生……只有她让别人后悔的份儿。只是这薛海对她那股莫名其妙的敌意却是让她觉得有些好奇,难道他喜欢秦睿不成? “薛管家,薛管家……” 傅管家看着薛海的背影,气得跳脚,“小姐诶,那可是睿王府的管家。” “那又如何?”顾瑾汐扬眉。 “您以后可是要嫁入睿王府的。”这不趁着现在讨好王爷身边的人,到时候王爷身边还能有她的位置吗? 顾瑾汐轻哼,“你的意思是本小姐嫁过去之后,这个睿王妃还不如一个管家?” 傅管家,“……” “好了,把这里收拾了。”顾瑾汐看着地上的狼藉,“别让我爹和我娘知道。” “可是……”傅管家皱了皱眉头。 “没什么好可是的。”顾瑾汐冷冷的斜睨了他一眼,“还是傅管家这管家做腻了,想换个位置……” 傅管家顿时低着头,“是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很好,本小姐就喜欢识时务的人。”顾瑾汐轻笑一声。 半夏却是担忧地看着顾瑾汐,对她刚才那突然闪现的疯狂异常的担忧,“小姐,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顾瑾汐眸色暗了暗。 在屋内隐隐听到动静,可又不能出门的苏怡,此刻焦急得很,在屋里走来走去,直到顾瑾汐进屋之后,她这才急忙拉着顾瑾汐的时候,“刚才外面怎么回事?” “没什么,刚来的丫鬟笨手笨脚的摔了茶杯我训了她两句。”顾瑾汐轻描淡写,转头看着旁边小床上的顾子安,“子安今天没闹您吧?” 苏嬷嬷笑着将刚泡好的茶碰上来,“小少爷好养得很,饿了就叫,吃饱了就睡,一点不用费心的。” “嗯,娘若是撑不住了就唤乳娘来,可不能把自个儿的身子给累垮了。”顾瑾汐瞧着越发清瘦的苏怡,皱了皱眉头。 苏怡摇摇头,“哪儿能啊,当初你们兄妹四个我不也这么养过来了。倒是汐儿你,明儿的宫宴……” “娘不必担心。”顾瑾汐摇摇头。 “我倒不是担心你,只是那三个……”苏怡眉头紧锁,府上三个庶女接二连三的出事,如今就只剩下顾瑾玉还完好无恙,如果顾瑾玉再发生点什么。 她虽然尚在月子里并没有出门,但隐隐也听说了凉都城的那些风言风语。她自然这个主母、嫡母做得并无偏颇,但却总避免不了那些叵测的人心和故意诋毁顾国公府的有心人。 顾瑾汐拉着苏怡的手,“娘放心吧,吃一堑长一智,更何况但凡是明白是非的人都知道,至于那些嚼舌根子的,您跟她们一般见识做什么。” “娘经历的风言风语多了,当年……娘是担心你……” 当年她跟顾淮私奔的时候遭受了多少白眼;就算是在蓝城,顾淮做了知府,可那些当地的富户乡绅多少人揪着这件事情不放,甚至公然挑衅;她担心的是顾瑾汐年轻气盛,脾气又暴躁,若是跟旁人起了冲突。 “娘放心,女儿知道该怎么做。”顾瑾汐低下头,转过话头,“这两日两位表姐没有再过来了吧?” 苏怡摇摇头,“身上背着几千两的债务,她们哪里还敢过来。教训归教训,汐儿也别把她们逼急了,到底你外祖母对娘有救命之恩,当年的事情也是我先对不起他们。” “娘,我有分寸的。”顾瑾汐轻轻的笑着。 娘俩又寒暄了几句,顾瑾汐就借故离开了。 只是路上,半夏却仍旧有些担心,“小姐,您今天这么对睿王府的管家,真的没事吗?” “放心。” 如果秦睿真的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那有些事情也就没有必要了。更何况,他到底是故意派薛海过来的还是……薛海胆敢这么做是秦睿的意思,还是…… 有些东西总要弄清楚了才好下手,看来她得找时间约无欢出来谈谈了。 …… 回到睿王府的薛海可就没有那么好命了。 “砰——” 秦睿面带寒霜,抬手一掌将薛海拍飞出去,撞在门外的假山上,张口喷出一口鲜血。 “爷息怒!”杨帆单膝跪地,低着头;心中明白薛海的想法,可顾小姐是爷亲自看中的人他这不是自己撞枪口上吗? 秦睿双眼微微眯着,脸色难看到了极致,“谁让你这么做的?” “爷,那顾瑾汐根本就配不上您!” 薛海仍旧僵着脖子。 “那谁配得上?”秦睿嘴角斜勾,带着冷冷的嘲讽,“薛惜吗?” 听到自己妹妹的名字,薛海顿时沉默了,“惜儿对爷是真心的。” “真心,哼。”秦睿冷冷的斜睨了他一眼,当他真的不知道他们兄妹暗地里做的那些事情?平日里不管,只不过是没有触碰到他的底线,但现在……“本王身边不需要自作主张的狗奴才,滚!” 薛海顿时慌了,“爷恕罪。” “爷,求您再给薛海一次机会吧。”到底是相处多年的兄弟,杨帆也有些不忍。 “爷。”薛海咬着牙。 “自个儿滚去焰狱领罚,若再有下次,哼。”秦睿双眼微眯,泛着若有似无的冷光。 “属下明白。” 薛海捂着胸口退出房间。 杨帆追上去想说什么,却只是拍拍他的肩膀。 “她说不稀罕?”秦睿双手环胸斜靠在窗棂上,双眼微微眯着,似乎带着随性又透着慵懒的神色,只是熟悉他的杨帆却明白,自家爷是真的发怒了,薛海出言不逊,顾小姐本能反驳;可现在他帮谁都不是;说实话那不是害了薛海;说顾小姐不屑,那岂不是火上浇油?左思右想保持沉默。 “砰——” 猛然只听到一声巨响。 以秦睿自身为中心的三米之类,所有东西全都粉碎,碎片迸裂打在身上,杨帆只觉得钻心的疼,“她说不稀罕!” “爷,您冷静点。”杨帆顿时在心里将薛海咒骂了一万遍。 秦睿双目通红,甚至泛起了血丝;想到那清灵绝美的脸上看向他时,带着的畏缩和恐惧,他就不由得胸口一疼。 “嗯?” 杨帆顿时艰难的吞了口唾沫,“顾小姐或许只是生气,说的是气话。” “当真?”秦睿声音冷沉,似乎带着异样的色彩。 “肯定,肯定是这样的。”杨帆狠狠地点点头,“属下记得府里不是有一件用天蚕丝绣制的曳地望仙裙吗?听说顾小姐洗雪梅,让府上的绣娘给那曳地望仙裙上绣上雪梅,给她送去,她定然喜欢。” 要知道当初薛惜姑娘以那件事情做要挟,各种方法想尽,想得到那条裙子,可自家爷都无动于衷;原本以为那条裙子是要留给太妃的,可现在他竟然答应送给顾小姐,这说明了什么? 秦睿点点头,“你亲自去办。” “是,属下立刻就去。” 走出房间,杨帆顿时长长地吐出口浊气,谁说伴君如伴虎,分明自家爷才是老虎好吧。呃,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 夕阳西斜,暮色渐沉。 叶贞娘端着托盘走进,面上带着微微的担忧,“小姐,你……” “你回来了?”顾瑾汐转头看到叶贞娘的时候,眼神稍微亮了下,随即轻笑一声,“就知道半夏那丫头是靠不住的。” “小姐,您到底是要嫁入睿王府的,与薛管家把关系弄得太僵对您往后不利。”叶贞娘活了几十年什么事情没有见过,自家这位小姐到底还是心气太高了些。 顾瑾汐低下头嘴角微微勾着,这世上,除非师父再活,普济大师出手,那些隐居世间的高人不算,她敢说秦睿再找不到第二个能够解一梦千年之毒的人;他的命可是在她的手上呢。但凭这一点,他就不敢对她如何;这也是为什么顾瑾汐胆敢对薛海如此嚣张的原因。 “传令下去让绿阮他们查查睿王府,我总觉得那薛海对我的敌意,来得太莫名了些。” 她自认与那薛海可是头一遭见面,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不应该会出现这种情况的。除非,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而且这件事情必然是与秦睿有关,想到这里,她突然轻笑一声,才解决了淳于韵这个麻烦精,难不成秦睿这个病秧子也…… “嗯,我会让绿阮他们注意的。”叶贞娘将托盘放在顾瑾汐身旁的小几上,侧身坐下,面色凝重,“对了小姐,浅云居那边传来的小心,两位表小姐已经在半刻钟之前离开了国公府,身边只带了她们自个儿的贴身丫鬟;小风她们想跟上,被阻止了,我们……” 顾瑾汐嘴角微微扬起,眼底泛着异样的光芒,“有查到她们在哪里接头吗?” “左相府。”叶贞娘眉宇微微蹙了蹙。 “哦?”顾瑾汐尾音上扬,带着异样的色彩,“这左相的夫人倒是个大胆的,那苏梦可知道真相?” 叶贞娘摇摇头,“苏岑告诉她只是去左相府做客,左相府家的小姐平日里与苏梦走得挺近,想必苏梦也是打着拉近关系的意思。” 毕竟苏岑和苏梦之所以会千里迢迢从丽城来到云都,为的不就是攀高枝儿么。 “拉近关系,这下关系可当真是一日千里了。”顾瑾汐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本不存在的尘土,嘴角微微扬起,在衣柜里取出一套干净利落的劲装换上,“天色不早,咱们也赶紧行动吧,若是误了时辰可就看不了好戏了。” “嗯。”叶贞娘低下头。 半夏瞧着准备好的两人,低下头脸上带着微微的失落。 “照顾好家里,随机应变。”叶贞娘拍了拍半夏的肩膀,轻声道。 “嗯。”半夏应声。 虽然自己不能与小姐一起并肩作战,但守卫好属于她们的家园她却是能够做到的。拜顾瑾汐所赐,如今半夏在整个国公府的地位可是不低,虽然她从来不拿架子,但谁不知道她是顾瑾汐的心腹,在她面前便是说话做事也要掂量几分的。 往日,顾国公府还有柳姨娘和澜小姐能与顾瑾汐抗衡,可现在,别说旁人就连老夫人都没有那精神头来找茬,更何况二少爷回来了,顾瑾汐的靠山可越发的强大了。待大少爷也回来,这顾国公府就彻彻底底是她的天下了。 当夜幕彻底笼罩着整个凉都城。 微风徐徐,华灯初上。 夜幕的到来并没有让这个城市宁静下来,由远而近,灯火通明的院子接二连三,整个城市好似越发的繁华嚣闹了般。 避开人群,来到左相府。 “小姐,这里。”叶贞娘一把揽着顾瑾汐的腰,足尖轻点,用石子朝旁边的假山飞射过去,守卫的侍卫立刻被调走,她们趁机隐蔽在距离房间最近的花丛中,“你看那边。” 顺着那打开的窗户,能够非常清楚的看到屋内的场景。 苏岑侧身坐在椅子上,脸上似乎带着满足的笑容,捧着茶杯,小口小口的抿着。 “苏小姐,令妹没有什么问题吧?”坐在她对面,身着华贵的妇人显然还是有些担忧;眉宇微微颦蹙着朝里屋望了望。 “左相夫人放心,我妹妹没有任何问题。”苏岑罢了罢手,“虽然平日里性子跳脱不拘了些,可苏岑相信左相夫人会好好教她礼仪的。”说着底下头,脸上似乎还带着些许的悲伤和歉疚,“其实以我们苏家的身份,是高攀了。” 左相夫人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不屑,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既然如此,我们家安之虽然智力上有些障碍,可若苏梦姑娘不愿意,我们左家也不愿强求的。” “俗话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能由得她愿不愿意。”苏岑低下头,微微笑着,“且不说长姐如母的话,我已经写信通知了爹娘,他们改日就会上凉都商议两家的婚事。” 左夫人顿时眼前一亮,倒是高看了苏岑一眼,“哦?那苏小姐今日为何要……” “正所谓迟则生变,梦儿素来是被我们宠坏了的。”苏岑低下头,“苏岑的意思想必之前黄大人已经与左夫人说过了。” 左夫人微微颔首,“可这种事情,不管怎么说到底不大体面。” “这……” 苏岑低下头,轻笑一声,“那就看左夫人愿意不愿意了。毕竟我家二弟参加今年的恩科,有许多地方需要打理,不瞒左夫人,苏岑的确现在手头有些紧需要……不过若是父母不同意,苏岑也是万万不敢自作主张的。” “如此就好。”对苏岑的坦诚,左相夫人倒是高看了她一眼。 “既然如此。”左夫人朝身旁的嬷嬷使了个眼色,身旁的嬷嬷立刻将早就备好的木匣碰上来,打开,在最上方都是明晃晃的金条,下面还压着一沓银票;看得苏岑眼睛都直了,她艰难的吞了口唾沫。 左夫人嘴角斜勾,在心里轻哼一声,“这些够了吗?” “够了够了。”苏岑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着就伸出手,想要接过那早已经不是木匣,在苏岑眼中简直就是金山的盒子。 谁知左相夫人的手却陡然转了个弯儿,“诶,别急。” “左夫人,你这是……” 苏岑顿时眸色暗了暗。 “这可是给你们苏家的聘礼。”左夫人微微笑着,“钱可以给你,不过嘛,你也得给我个保证,我家老爷虽然是相爷,可这钱也不是大风吹来的。” 苏岑点头,“这是自然,自然;左夫人是想……” “听我家丫头说那苏梦也是个不错的,我也只想找个安分能照顾我家安之的媳妇儿,所以这生辰八字得给我吧。”左夫人淡淡一笑。 生辰八字可是不能随便给人的,闺阁女子除了父母长辈,生辰八字只能交给媒婆或者夫家的人,当然对媒婆自然也是有要求的,若是她们胆敢泄露未嫁之女的生辰八字,官府是可以将她们直接下狱,若情节严重,甚至可以砍头,甚至牵连九族的。那苏梦的生辰八字做抵,在左夫人看来是最合适不过了。 只是苏岑却愣怔了下,“这……” “左右苏梦是要嫁入我左相府的,我们自然也不会害她。”左夫人轻笑一声,“这里可是两万两银子,若是你拿了钱,到时候苏梦跑了,到时候我找谁去,空手套白狼,苏小姐这生意可不是这么做的。” 苏岑犹豫了下,“好吧。” “很好。”拿到苏梦的生辰八字之后,左相夫人心头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放下了。 虽然她心里明白苏梦不是自愿加入左相府的,但只要嫁进来了,有些事情就容不得她愿不愿意了;不听话?到时候她有的是办法将她整治得服服帖帖的,最关键的是,这苏梦身家清白,地位虽然不高,但好歹也是苏家嫡出的女儿,与顾国公府也有着沾亲带故的关系,这么算起来也不算辱没了自家儿子。 想着,左相夫人脸上总算是露出了舒心的笑容,“既然如此,时辰不早了,苏小姐要不要去看看你妹妹,毕竟……” “……”苏岑抬头看着左夫人。 “罢了,这屋子就留给你们姐妹说说悄悄话吧,往后想要再这般可就不可能了。”左夫人轻笑一声,“哎,其实想想,本夫人当年做姑娘的时候与家中的姐妹也只这般,罢了罢了不说了。” 说着,左夫人与嬷嬷全都退出了房间。 叶贞娘和顾瑾汐对视一眼,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靠了靠;许是左夫人心情好,竟是直接朝着院子大门走去,都没有发现院子里多了两位不速之客。 左夫人离开,院子的守卫也顺着离开。 整个院子只剩下潜伏的叶贞娘和顾瑾汐,以及屋内的苏岑和苏梦。 两人起身,迅速贴到墙边隐蔽的位置,透过那薄薄的窗纱往内,只见苏梦双手反缚,双脚被捆,整个人被绑在床上,双腿曲着,嘴里还被绑了白巾;看到苏岑进去,她顿时眼前亮了亮,挣扎着,“唔,唔,唔唔……” “梦儿。”苏岑侧身坐在床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苏梦却丝毫没有给她解开的意思。 苏梦顿时愣怔了下,看着苏岑,面色呆呆愣愣,好像也明白了些什么,不过很快,她双目圆瞪,死死地瞪着苏岑,“唔,唔!” “梦儿,姐姐也是被逼的,别怨我。”苏岑眼底飞快的划过一抹狠戾之色,“要怪你就怪那顾瑾汐,待姐姐将来嫁入顾国公府会给你报仇的。左夫人答应过姐姐会好好对你的,你……” 苏梦看着这样陌生的苏岑,不断的摇头。 眼泪顺着眼角不断的往下落,随着她的挣扎,布巾肋得手腕儿生疼,可她却好似全都感觉不到了一般,她拼命的想要说话,可却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梦儿,这也许是我们姐妹最后一次好好说话了。”苏岑脸上露出一抹凄凉,抬手给苏梦解开口中的布巾。 苏梦张口就呸了她一脸,“苏岑,你无耻!” “呵呵,无耻吗?”苏岑低下头并不反驳。 “六千两,就因为六千两你就把我给卖了?”苏梦双眸死死地瞪着苏岑,“你可当真是我的好姐姐啊。想嫁给表哥,哈,哈哈……你当真以为他们不知道你耍的花招吗?” 苏岑抬手用手绢轻轻擦拭了脸上的唾沫,出乎意料的竟没有生气,“哼,会的;而且我要嫁的人可是顾子齐,只有嫁给他,我才是顾国公府未来当仁不让的主母!” “你做梦!”苏梦咬牙切齿。 “你等着看吧。”苏岑眼底飞快的划过一抹暗色,转头看着挣扎得满头大汗的苏梦,“你就别挣扎了,左夫人给了两万两聘礼呢,放心,姐姐亏待不了你。” “你就不怕爹和娘找你算账吗?”苏梦恶狠狠的,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爹娘,哈哈,放心,你的婚礼怎么会少了爹娘呢。”苏岑轻笑一声。 顿时苏梦只觉得心都凉了,她不断的摇头,“不,不会的,不会这样的,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跟爹娘说了什么?” “呵呵,梦儿你真的很聪明,只可惜……”到底是棋差一招。 “苏岑,你……”苏梦挣扎着,“我跟你拼了!” 可到底整个人被绑着,挣扎着竟是直接从床上掉到了地上,蜷缩成一团,痛苦的模样,苏岑却没有半点帮忙的意思,而是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才是苏家的嫡长女,难道你不应该为我牺牲吗?” “哈,哈哈。你把我论斤论两的卖了,难道还要我感激你把我卖了个好价钱吗?”苏梦咬牙切齿,语气也是恶狠狠的。 苏岑看着苏梦,眼底有着晦暗,也有着些许的挣扎,不过到底是自利心占了上风,她深吸口气,“不管如何,从今往后你就是左相府的人了,你最好安分些,到时候吃了苦头,可别怪我这做姐姐的没提醒你。” “你……”苏梦知道自己逃不过了,低下头垂下眼睑,“为什么?” 苏岑,“……” “为什么?就因为六千两,我们姐妹的情分,不值那六千两银子,是不是?”苏梦说到最后,语气陡然拔高,带着浓浓的凄厉。 第088章 我的好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不!” 苏岑猛然拔高音调,俯身怔怔地看着苏梦。 阴影铺天盖地而来,苏梦仰躺在地上,双手被反缚,双脚也并捆绑着,以及其扭曲的姿态瞧着苏岑,眸地泛着怒火,“那你是什么意思?” “你放心,那六千两就当是我借你的。待爹娘来了,这两万两的聘礼,我这做姐姐的少不了你一个铜子儿。” 苏岑深吸口气,似乎因为心头的大石终于落地之后的轻松,看着苏梦也没有往日般碍眼,至少她为自己解决了眼前的难题,两万两跟顾家比起来算什么。想到苏怡房中的那些首饰,那些摆件,还有顾瑾汐那闺房中随便拿出来都价值连城的物什。 “哈哈,你想妄图嫁入顾家?” 突然像是想到什么,苏梦双眼微微眯着,汗湿的碎发贴在额前让她显得越发狼狈。 “那是自然!”苏岑起身,昂着下巴,带着自信的微笑,“我一定会嫁给顾子齐!”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苏梦恨得咬牙切齿,想到之前苏岑对她陡转的态度,她竟然没有丝毫的防备;她眸色闪了闪,“你当真以为顾家的男子都是草包吗?” 连她都能看出来顾子骞和顾子楚对她们的不喜,不!不止是对她们,是对所有与顾瑾汐作对的人不喜欢,最初她们选择了柳姨娘和顾瑾澜的时候,有些事情就早已经决定了。 苏岑却是轻笑一声,“放心,就算顾子齐再不愿意,我也有办法让他乖乖的娶我,求我过门!我的好妹妹,你就等着看吧。” “你想算计顾瑾汐?” 到底是亲姐妹,苏梦脑子一转,很快就反应过来。 “哼。”苏岑嘴角微微扬起,像是想到什么般心情大好。 “你以为顾瑾汐是草包么?谁算计谁还不一定呢。”苏梦带着嘲讽的轻笑一声,“别到时候鸡没偷着,反惹了一身骚。” 苏岑没好气地斜睨苏梦一眼,“这就不用你操心了。” “你想怎么样?”苏梦垂下眼睑,脑子飞快地转动着。 “怎么,想套我的话好去讨好顾瑾汐,让她来解救你?”苏岑尾音稍微扬了扬,带着嘲讽的轻笑,“左夫人已经拿了你的生辰八字,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了,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乖乖跟着左公子,虽然他是愚笨了点,可好歹人家是左相的嫡子呢。” 说着,侧身慢条斯理地坐在苏岑面前的红漆凉椅上,看着她,“你瞧瞧你这模样,如果不是有我这做姐姐的穿针引线,人家哪能瞧得上你,听姐姐一句劝啊,乖乖的做你的新嫁娘,不然若是惹恼了左相府,到时候咱们可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你可真是我的好姐姐。” 苏梦死死地咬着牙瞪着苏岑一字一句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的话来。 “哈哈。” 苏岑却只是笑。 “你到底想怎么样?”苏梦却还是不死心的问道,虽然今天自己很有可能逃不出这里,但明日的宫宴她们却不敢让自己缺席,所以她还是有机会的。 苏岑看着仍旧不死心的苏梦,“怎么还没死心呢?” 苏梦,“……” “也罢。”苏岑深吸口气,转头望着窗外。 顾瑾汐和叶贞娘敏感地察觉到不对,往旁边侧身躲开苏岑的视线却只听见她略带自得,似乎又非常得意的发现,“难道妹妹你不觉得顾瑾汐跟二表哥和三表弟的感情,有些太好了吗?” “……”苏梦眉头紧皱。 门外的顾瑾汐也低首垂眸,眼底带着点点暗色。 “你说,如果顾家出了段兄妹相恋的孽缘,那是不是会很劲爆。”苏岑的语气带着些许的洋洋得意,那里面带着的憧憬好似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般,“如果这对兄妹忍不住偷尝禁果,那你说顾子齐会不会娶我。” 苏梦瞪着双眼看着苏岑好似陌生人一般,“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哼。”苏岑却只是轻笑着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更何况,你看那顾子楚、顾子骞宠着顾瑾汐的模样,当真只是对妹妹吗?你就能保证他们之间没有一丁点的男女之情?” 苏梦看着苏岑,不断的摇头,“你,你已经疯了。” “是,我是疯了。”苏岑双眼微微眯着,带着轻笑,“凭什么她顾瑾汐能锦衣玉食,我却要这般寄人篱下看人脸色。顾国公府如此富丽堂皇,妹妹,别告诉我你没动过心,我没错,我只是想活得更好,我错了吗?” 苏梦咬牙切齿,“你,你会毁了苏家的。” “他敢!”苏岑那说话的模样,语气,活似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一般。 “顾瑾汐可是睿王的未婚妻,皇家的人!”苏梦虽然平日里不着四六,可关键时候却想得非常的明白,算计皇家的人,哪怕只是一道婚约,也不是他们苏家能够承受得起的。 苏岑却不以为然,“梦儿啊梦儿,我该说你天真还是该说你单纯,你以为顾家会任由这样的丑事暴露出去?只要我不说,他们不说,只要他们按着我的要求,让我入主顾国公府,到时候大家皆大欢喜不是很好?” “你已经彻底的疯了!”苏梦不住的摇头,心里甚至有些慌张。 “疯就疯吧。”苏岑眼底带着浓浓的疯狂。 后面她们姐妹说的话,顾瑾汐已经好似听不见了般,此刻她面色黑沉,眸似风雪肆虐般,身上扑哧扑哧散发着寒气。 叶贞娘不由得恶狠狠地打了个冷战,“小姐,您别听苏岑胡说。两位少爷对您的心那真的是天地可鉴。”说他们将顾瑾汐当女儿宠也是不差的。 “哥哥们待我如何我自是心知肚明。”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前生他们可都是为了她连命都不要的主,如果说男女之情,那就太牵强了;毕竟当初她要嫁人的时候,他们除了不舍可没有阻止过。 只是却想不到那样深厚的兄妹之情竟然会被旁人利用,其实她该感谢苏岑给她提了个醒,凡事不能大意,她眸色暗了暗,“那两万两银子。” “我已经安排了人手在半路。”叶贞娘点点头。 “很好。”顾瑾汐嘴角微微扬起,苏家人不是快到凉都了吗,到时候她就让他们看看,也让娘看看,现在的苏家,早已经今时不同往日。物是人非,人心善变。 叶贞娘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朝房间里探了探,“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小姐,我们回吧。” “也好。”顾瑾汐点头。 单手环着顾瑾汐纤细的腰肢,叶贞娘足尖轻点,很快就闪身从左相府出来;只是刚到旁边隐蔽的小巷,还没来得及落地,陡然顾瑾汐只觉得手腕上一紧,整个人被拉扯出去。 叶贞娘只觉得怀中一空,抬头一看,顿时心猛的悬起,压低嗓音低喝一声,“小姐。” “你到底是谁?”黑暗中顾瑾汐看不清楚来人的脸。 “呵呵,顾小姐,别来无恙!” 清朗的男性嗓音,很干净;在地上站定之后,抬头看着将她打劫过来的男子,顿时她瞳孔缩了缩,俏脸微沉,“想不到流云公子还有这等癖好。” “不,不,不!” 南宫流云素来自诩潇洒风流,但从不下流。他脸上始终带着桃花儿般的笑,似魅惑,似妖娆,“只是偶然路过发现佳人爬墙,所以……” “说人话!”顾瑾汐轻喝一声。 叶贞娘有些担忧地看着顾瑾汐,视线扫过南宫流云,“小姐,您没事吧?” “呵呵,我流云公子可最是怜香惜玉的。”南宫流云啪的打开折扇,在身前装模作样的扇着,“只是顾小姐却好像有些不太好呀。如果流云没有记错,这里,该是左相府吧。” 顾瑾汐顿时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那你想怎么样?” “嘿嘿,你也知道,我流云公子最喜欢热闹。”南宫流云的眸色暗了暗,传闻中这位可是花吃草包,痴恋七皇子秦襄未果,开春时在画舫被人退下静安湖,从此就似变了性儿般。视线微暗,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顾瑾汐,往日只要有秦襄在的地方,她总能追来,可现在,听说七皇子上门大闹了一场却被这位给赶走了。 难道她当真对七皇子没有丁点儿留恋了,不应该啊,当初要死要活,这说放手就放手,是不是也太快了些,还是女人天生就这么善变? 感受到南宫流云那大喇喇的打量,顾瑾汐面色难看,“流云公子看够了没有?” “哈,啊哈。” 南宫流云打着哈哈,可心里却仍旧异常的疑惑,这当真还是那个让他们熟悉的顾瑾汐;上次在江府芳园就让人只觉得眼前一亮,原以为不过是三分钟的热血,可现在看起来。细细打量着顾瑾汐的打扮,虽然身着劲装,可却掩不去她的清灵绝美,姿态风华;虽然带着稚嫩,可却已经是冠绝天下;真的难以想象当她长大之后是怎样的风华绝代。 秦襄,一定会后悔的! 男人嘛,还是要男人才了解,这样绝美的女子,还是曾经一心痴恋甚至为了他连命都不要的女子,这世间,怕不会再有第二个了。 被南宫流云那意味不明的眼神看得发毛,顾瑾汐顿时有些暗恼,“神经病,贞娘我们走!” “慢着!”南宫流云飞快地掩去眼底的疑惑,轻笑一声,“听说七皇子就要成亲了,不知顾小姐有何感想?”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始终直勾勾地盯着顾瑾汐,生怕错过她的任何表情般,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顾瑾汐闻言猛的抬起头,上下打量着南宫流云,“所以流云公子找瑾汐只是为了这个?” “……”南宫流云耸耸肩,不置可否。 “我与他,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流云公子可要看看陛下亲笔赐下的圣旨?”顾瑾汐冷笑一声,眸色微沉,连带着语气都很是不善,“素闻南宫流云有龙阳之癖,这么说起来,我还真是替韵宁郡主不值。” 南宫流云顿时宛若炸了毛的狐狸一般,指着顾瑾汐,“你……你……” “我什么我。”顾瑾汐轻笑一声,猛然欺身上去压在他的耳畔,“难道不是吗?不仅要跟女人抢男人,还要跟男人抢男人,还真是可悲!” 说到最后一句时,顾瑾汐飞快地撤开。 南宫流云再抬起头,看向顾瑾汐时,眸底已经是浓浓的怒火。陡然她一把拉住顾瑾汐的手臂,狠狠地用力朝自己的胸膛上一甩,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本公子是不是龙阳,顾小姐要不要亲自试试?” “你,你放开我!”顾瑾汐挣扎着。 “登徒子,你放开我家小姐!”叶贞娘瞧着顾瑾汐与南宫流云似是熟识,便放松了警惕,谁知南宫流云竟然突然动起手来,她顿时急了。 南宫流云却狠狠地钳制着顾瑾汐朝叶贞娘笑笑,“不怕伤着你家小姐,尽管动手。” “你……” 不管叶贞娘从哪个方向攻击,南宫流云总是能飞快地躲过去,然后将顾瑾汐转向叶贞娘攻击的方向。因为顾忌顾瑾汐,所以叶贞娘处处被动。 “你无耻!”叶贞娘恨得咬牙切齿。 南宫流云顿时嘴一冽,露出两排洁白的牙,“不劳你费心,我牙齿很好。”说着用力将顾瑾汐压在自己的身前,“秦襄太不解风情,不如本公子让你尝尝,什么叫做蚀骨魂销?啧啧,本公子保证让你,欲……仙……欲……死……” “你!”顾瑾汐狠狠地咬着牙。 “呵呵。”看到顾瑾汐那宛若发狂的小野猫儿般的动作,南宫流云不觉心情大好,“怎么样,要尝尝吗?” 顾瑾汐仰起头,双眸喷火瞪着南宫流云,咬牙切齿,“你,你……卑鄙下流!” “不,不,不。”南宫流云突然一本正经的摇头,眼底满是认真,“本公子虽然风流,但从不下流,这凉都城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砰——” 顾瑾汐突然还想再说什么,可陡然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好似飞出去了般,一阵失重之后,只听到耳边叶贞娘的惊呼,“小姐小心。” 好不容易才在叶贞娘的保护下,脚踩实地之后,她还有些心惊,抬起头却看到那熟悉的黑衣,熟悉的玉色面具,熟悉的慵懒,端得是高贵清雅,潋滟风华。只是,这次,她却敏感地从那侧脸感觉到他的怒火。 “砰,砰砰。” 接二连三重物落地的声响。 瞧着不远处,狭长偏僻的小巷内打得热火朝天,不可开交的两个人。不可否认在看到黑衣男子的刹那,顾瑾汐的心仍旧有些触动,只是片刻罢了。很快,她闭上眼深吸口气,转身朝着叶贞娘道,“我们走。” “可是小姐……” 叶贞娘看着那黑衣男子的背影,虽然觉得有些熟悉,可却又想不起来;先人家救了她,她们就这样离开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顾瑾汐却不以为然,“没什么好可是的,走吧。” “是。”叶贞娘低下头应声。 只是刚走出两步,黑衣男子的眼角就挂到了顾瑾汐的表情和动作,心里不由得揪疼了下,眸色暗了暗,带着肆虐的风雪和浓浓的压抑。 足尖轻点,抬手运气一巴掌将朝着他攻击过来的南宫流云击飞之后,趁着叶贞娘不注意,快速地拉着顾瑾汐的手,只三两个起起落落间,就已经彻底消失在叶贞娘的视线中。 好不容易爬起来,捂着胸口的南宫流云走过来看着叶贞娘,“这顾小姐,怎么办?” “不妨。”叶贞娘眸色暗了暗,面色难看到了极致。 “你不担心?”南宫流云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好奇,她不是对顾瑾汐挺忠心的吗。 “旧识叙旧而已。”叶贞娘狠狠地瞪了南宫流云一眼,“告辞。” 就在刚才的瞬间她想起来了,那个男人的招式,还有那轻功一模一样的动作,分明就是当初在天牢的时候打败自己的阿岸的那个男人。上次看小姐与那个男人的模样,不像是不认识,可…… 不行,她得尽快找到自家小姐。 …… 被黑衣男子揽着腰,在凉都城的上空飞快的掠过,最后落在一个不知名的竹林中。 分明是夏末秋初,秋老虎肆虐的季节,可这里却格外的凉爽;郁郁葱葱的绿,竹枝散发着特有的清幽,让人的心能慢慢的沉静。 然两人却都没有心思去欣赏周围的一切。 得到自由后的顾瑾汐第一件事情是将自己与黑衣男子的距离拉开些。 眼角刮到她的动作,那脸上似乎还带着惊恐,身子微微颤抖的模样,让黑衣男子都不自觉的心头一颤,想说什么可嗓子却被堵住了般,什么都说不出来。 “如果没其他事情,我先回去吧。” 良久,直到阵阵凉风刮起竹林一阵瑟瑟的声响,顾瑾汐恶狠狠的打了个寒颤。 瞧着她那单薄的身子,似乎面色还有些苍白的模样;黑衣男子的眸色不由得沉了沉,“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该死。 明明他想说的不是这句。 “呵呵,是啊,迫不及待。”顾瑾汐脸上带着浓浓的嘲讽,甚至她都不清楚他到底在说什么。 黑衣男子闻言却是顿时大怒,“你这水性杨花的女人,就这么缺不得男人吗?” 想到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南宫流云拥着她,微微俯首,脸上似乎还带着满足的笑;而她仰起头,那模样…… 纵然愤怒,可刚说完,话音未落他就后悔了,牙关紧咬,深凝着顾瑾汐,眉宇微微颦蹙着的模样,似乎带着无尽的情绪。薄唇嚅了嚅,看着她的眼神带着无尽的希翼般。 “水性杨花?” 顾瑾汐低下头,轻声的重复着这四个字;便是对任何一个没出嫁的女子来讲,这都算得上是最不堪,最侮辱,最不能承受的话。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轻易的说出来,可到底心早已经就死了,深吸口气,将眼底所有的泪都逼回去,最后只冷冷的吐出四个字,“与你何干?” “你……” 黑衣男子顿时暴怒,抬手飞快地将顾瑾汐扯到自己的胸前,低下头看着她,“我就让你看看,跟我到底有没有关系。” 话音落,他钳制着顾瑾汐的手飞快移到她的脑后,一手钳制这她的腰不许她后退。 脑袋狠狠地压下去,朝着那张张合合的粉嫩唇瓣。 顾瑾汐死死地挣扎着,推拒着,可最后却得到的却只是更激烈,更疯狂的吻;不,或许不能说是吻,而是噬咬,甚至她都能隐隐品尝到血液的腥甜。 那么的用力,那么的疯狂,好似要将她所有的呼吸全都吸走一般。腰上的猿臂,力道也越来越大,越来越狠,甚至她都可以想象得到,那里怕是免不了一圈淤青了。 “唔,唔……” 她整个人不断的挣扎着,可却没有丝毫的作用。 直到她觉得脑子里一片浆糊,眼底昏暗,似乎随时都能闭过气去的时候,男子终于放开了她,得到自由,可她却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欢喜。不是早就已经说好要死心了吗,可为什么,心底还是撕扯般的疼痛。 “你不是缺男人吗?南宫流云可以给你的,我也能。” 借着微弱的月光,顾瑾汐甚至能够看到黑衣男子猩红的血眸,眸底幽深晦暗,又似带着无尽的疯狂般。 身子骤然被男子放倒,压倒地上,他竟然又俯身下来。 似乎是意识到什么,顾瑾汐的意识回笼,终于开始拼命的挣扎着,“你放开我,你放开!” 手脚并用,拳打脚踢,可落在男子身上却好似根本没有任何作用般,反而更刺激得男子语气深幽,“你不是最缺不得男人吗?告诉本王,这副身子被多少人尝过了?”抬手抚摸着她那红肿的唇瓣,看着她躺在地上却明显娇小的身躯,只要想到她被旁人捷足先登过,就阵阵懊恼。 顾瑾汐猛然睁开眼,看着他,心里不住的摇头。 水性杨花,是不是还得带个朝三暮四。被多少人尝过,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说出这么伤人的话。 “呵呵,王爷你想知道?”顾瑾汐猛然坐起身,妖娆的轻笑着,抬起双手拢着黑衣男子的脖颈,欲语还休;那清灵绝美的脸上,又似带着无尽的魅惑。 手轻轻的在他的身上摩挲着,挑逗他最敏感的地方,仰起头轻轻啃咬着他的下巴,舌头轻轻舔舐那脖颈见最凸出的地方,感受到男子身体的震动,她却突然笑了,“是,我已经伺候过太多的男人,所以,王爷也想成为其中一个吗?” “滚!” 感受到被她抚摸过的地方,那阵阵酥麻的快感;抬手一把推开顾瑾汐。毫无控制的力道,顾瑾汐被掀翻在地,手撑在地上,钻心般的疼痛;地上的碎石瓦砾,擦破了皮,可她却觉得异常的快慰。 前世,为了讨好秦襄她可是学了不少房中功夫;只可惜,后来没用到秦襄身上却是…… 黑衣男子似是不敢置信般看着顾瑾汐,她那样熟练的动作,那样挑逗的神情,当真是闺阁女儿能够做得出来的吗? “既然王爷不需要瑾汐,那瑾汐就先告辞了。” 顾瑾汐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起身踉跄了下,借着旁边粗壮的翠竹,好歹是站稳了;那单瘦纤细的背影,那摇摇欲坠的模样,看得黑衣男子顿时心中揪疼着;可他此刻心里却是乱极,周身散发着浓浓的低气压,眸底似乎还带着浓浓的压抑。 接到杨帆汇报顾瑾汐不在府中的消息,让下面的人查了才知道她去了左相府,明明只是想去看看的,可后来却发现那样的场景,他咬牙切齿,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如果她心中真的另有他人,那他…… 可以放手吗? 休想! 想到这里,他眸底燃烧着浓浓怒火,似乎还强忍着什么,想到上次自己看到的,她通红的双臂,通红的脖颈,但凡曾经暴露在他面前的地方,统统都红得好似随时能滴出血来,分明是被人过度擦洗的模样。 该死! 黑衣男子顿时有些懊恼,他又冲动了;转过身,想找顾瑾汐,可整个竹林哪里还有半点人影;即使在黑暗中他也能够视物,可四下转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任何痕迹。 鼻翼微微扇动,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散发着的血腥味;他顿时胸口刺痛了下,俯身,看到那地上碎石沾染着的未干的猩红血液,想到刚才顾瑾汐的动作;胸口像是被揪紧了般,甚至疼痛得难以呼吸了。 他,到底做了什么? 想到这里,他再也忍不住,朝着出竹林的方向走去;只是沿途却始终没有看到顾瑾汐的身影,或许她已经回去了吧,失魂落魄的回到睿王府。 沉星和杨帆同时迎上来,“爷,您没事吧?” “……”黑衣男子抬手将脸上的玉色面具扔到小几上,眸色暗沉,周围的气氛压抑得让人觉得可怕。 杨帆与沉星对视一眼。 “爷,那天蚕丝的曳地望仙裙属下已经送到了顾国公府。”杨帆低着头,虽然是管家收下的,不过他坚信那管家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吞下睿王府送过去的东西。 黑衣男子眸色暗沉,“滚。” “可是爷,薛姑娘那里……”沉星今天才从那个秘密的地方赶回来。 “滚。”黑衣男子再次扬声。 杨帆扯了扯沉星,摇摇头。 “是,属下告退。” …… 隔天,天亮得很早。 可慕汐阁中,叶贞娘和半夏却是成了热锅上的蚂蚁,站坐不安。 “贞娘,小姐到底去了哪里,怎么现在都没回来?”半夏早就已经忍不住了。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叶贞娘的心也越来越不安,她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带走顾瑾汐的人,就算是她加上叶岸也不是对手,“我……” “你什么你,小姐跟你一起出去,为什么只有你回来了?”说着,半夏已经开始口不择言,“你就是这么保护小姐的吗?” 叶贞娘此刻面色苍白着,整夜没有回房,叶岸找了过来,让半夏不由得越发的生气。 “都怪你们,都是你们!” 叶岸眉头皱了皱提起佩剑就往外走。 “阿岸,你去哪儿?”叶贞娘有些担心。 “出去走走。”难得的叶岸没有沉默,嗓音低沉雄浑,似乎带着无尽的安抚般。 顾子骞和顾子楚知道消息后也是慌了,皇宫的宫宴就在巳时,这都快卯时了,向来安分不让人担忧的妹妹居然失踪了,难道是凉都其他世家做的?当初在蓝城的时候,已经发生过一次那样的事情,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我去成亲王府请世子帮忙。”顾子楚想了想,起身道。 “不,人多口杂,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顾子骞阻止了他,“你先去城外妹妹最喜欢的几个地方看看,我让手底下的人暗中查探。”说着转头看向半夏和叶贞娘,“你们都注意些,莫要声张,也莫要让旁人发现了。” 半夏艰难的吞了口唾沫点点头,顾不得其他双手扒拉这顾子骞的手臂,难过得都快哭出来了,“三少爷,小姐,我家小姐她会不会……” “不会的。”顾子骞深吸口气,“妹妹福大命大,绝对不会出事的。” 同样,睿王府的某人。 彻夜未眠,直到早上杨帆来通知他准备宫宴的时候,他这才猛然回过神来;心底有些担心,不知道那丫头昨日怎么样了,到底有没有伤到。 巳时开始的宫宴,还有不到三个时辰就能看到她了,甚至他在心中默默期盼着时间能够过得快些。 “爷。”手上捏着刚收到的消息,杨帆的面色暗了暗。 秦睿似乎心情还不错,转头看着他,眉梢浅扬,风华绝代的脸上似乎带着微微的笑意,刹那间只让人觉得天地都失色了般,嗓音低沉,“嗯?” “顾小姐,失踪了!”杨帆低下头,语气艰难。 “砰——” 秦睿猛然将手上的茶杯放到茶几上,面色难看,“你说什么?” “顾小姐昨夜,彻夜未归!”杨帆低下头,再次将从顾国公府打探到的消息说出来。 “什么?”彻夜未归,彻夜未归。 昨天她从竹林出来没有回去? 那她去哪里了? 秦睿顿时只觉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不过很快就冷静下来,“传令下去,全城寻找。” “是!”杨帆早就传令下去。 “巳时之前,我要见到人!”秦睿面色难看到了极致,心里却快速的搜索着,“本王出去一趟。” 杨帆顿时有些急了,“可是爷……” 话未说完,哪里还能看到自家爷的背影。 城外的竹林。 秦睿翻来覆去甚至将整个竹林都快找遍了,都没有发现顾瑾汐的任何踪迹;两个时辰很快过去,尽管他发动了能发动的所有去寻找,可却依旧没有发现顾瑾汐的踪影。 顾国公府那边也早就已经成了乱麻。 顾瑾汐失踪的事情他们自然不可能上报,只能对外称她突染恶疾,无法参加宫宴;顾老夫人还因此发了怒,却被顾淮给挡了回去。 顾国公府的马车上。 苏岑撩开帘子,看着身上天蚕丝曳地望仙裙,笑得妖娆;顾瑾汐居然染了重病,在这样重要的场合,果真是个福薄的,可惜了她今天的精心准备;不过也好,这身衫裙倒是不错,虽然有些不太合身,可这面料,瞧着便不是凡品。 “在府里这么久了,还没跟两位表妹好好打过招呼呢。” 顾瑾香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并未说话;顾瑾玉却是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坐在马车最靠内的角落处,一副微缩的模样。 苏岑见状只在心中瘪瘪嘴,也不再说什么。 巳时将至。 整个乾元门外早已经是马车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人,甚至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王公贵族,现在都齐齐楼面;负责接待的宫女太监,当他们下车之后,自然有人负责将马车给赶到马鹏去好好安置的。 顾老夫人冷冷地睨了苏岑三人,最后视线落在顾瑾澜身上,“澜儿,别害怕跟在祖母身边就好。” 如果不是皇帝下令所有的适婚男女都要参加,她也不想把顾瑾澜带出来遭人白眼。 “多谢祖母,澜儿无碍的。” 许是真的已经想通了,顾瑾澜从头到尾甚至脸色都没有丝毫的变化,始终是淡淡的,冷冷的,只是在秦襄和淳于韵出现的刹那,她眼底有了淡淡的波动,但苏岑却没有放过她那掐紧的双手。 “瞧瞧,如今的顾国公府真是连个像样的女儿都拿不出来。” 旁边身着华贵的妇人指着顾瑾澜一行,然后压低嗓音在旁边同样身着不俗的贵妇耳边小声说着什么,紧接着就是一阵压抑的轻笑。 顾老夫人面色难看到了极致,扫眼过去。 两位贵妇赶紧上前行礼,“参见静雅郡主。” “哼!”顾老夫人冷哼一声,别看她对柳姨娘和顾瑾澜温和,可在外面,谁不知道当年的静雅郡主,性格泼辣狠戾。 韵宁郡主似乎也注意到了他们一行,看到顾瑾澜时,面色就难看到了极致,“怎么不见顾瑾汐前来?” “郡主有所不知,四表妹临行前突染恶疾。”苏岑轻轻地缕着宽袖,特地将那曳地望仙裙摆上绣工精致的雪梅露出来。 韵宁郡主见状,果然面色变了变,抬手扯了下苏岑的衣袖,入手沁凉的手感,她再仔细一看,“竟然是天蚕曳地望仙裙?你哪儿来的?” “呵呵,这自然是别人送的。”苏岑笑得温婉,可在旁人看来却怎么都掩不去那炫耀的气质;不少王公贵胄,大臣看到苏岑都摇摇头。 苏怡平日里瞧着和蔼可亲,对谁都客客气气,温婉贤淑之名广传凉都,可怎么就有这么个不要脸的娘家侄女。 “如果小女子没有记错,天蚕曳地望仙裙整个凉都乃至西楚都只有一条;当初睿王花了大价钱从夏凉的第一世家的家主楚凌阳手中马来的,当时咱们的秦宁公主也喜欢不已,却都没能从睿王手中要过来,还是苏姑娘有福气。” 陡然站在旁边身着鹅黄色云锦广绫合欢上衣;下衬同色散花绿草百褶裙的女子盈盈浅笑道;说罢朝淳于韵微微颔首道,“韵宁郡主。” “原来是孟小姐。”淳于韵点点头。 “静娴!”秦念也提着裙摆快步走过来,跟在她后面的是秦忆和云韵夫妻,云韵身后的乳娘的襁褓中还抱着孩子,两人的动作一致,不急不缓。 苏岑见状,顿时面色变了变,睿王,那之前在顾国公府那管家没有说完的话,这条裙子是睿王送给顾瑾汐的? 想到这里,她面色陡然苍白了下。 “小姐,您没事吧?”站在她旁边的趣儿眉染忧色。 苏岑摇摇头,“没,没事。对了梦儿呢?” “二小姐说了稍后与左家小姐一道的,您怎么忘了?”趣儿皱了皱眉头。 “哦,是,是。”苏岑的心有些七上八下的,不过扫视周围,与她一样身着白色、乳白色,甚至同样花色衫裙的女子也不少;睿王应该不至于会看出来吧;更何况宫宴上数百人,他们那样的人物,怎么会看到自己? 想到这里,心里由不得有些失落,更多的却是侥幸。 带着忐忑,很快一行人被迎到了御花园中。 到了这里苏岑才发现,什么安伯候府,什么顾国公府,跟着御花园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诺大的湖,顺着望去,看不到尽头,似乎好远,宽阔无边。御花园那湖泊的中央高耸着并不算大的小岛,山上耸立着大大小小的宫殿,蜿蜒的回廊,雕梁画栋,光是瞧着就不由得看呆了眼。还有这边,宫宴所在的地方,怕是得有十个顾国公府那般大了。 “还没找到吗?”坐在殿内作陪,可秦睿的面色却仍旧不太好看。 杨帆不着痕迹的摇摇头。 萧太后瞧着秦睿那面色苍白,时而蹙眉的模样,对上茜月郡主担忧的目光,顿时笑笑,“睿儿身子自来不好,这怕是不能作陪太久。” “我出去走走。”秦睿突然起身。 “我……”茜月虽然也很想跟出去可到底却没有忘记自己此来西楚的目的,只能看着他那凉薄的背影,死死地咬着牙,桌案下的双手早已经握成了拳头。 站在御花园中放眼望去。 几乎只是一眼,秦睿就发现了那条天蚕曳地望仙裙,“她来了!不,不是她,到底怎么回事?” “呃……”顺着他的眼光望过去,杨帆顿时心里惊了惊,“这,属下知错。” 秦睿双眼微微眯着,想到一个可能,尤其是那女子言笑晏晏的模样,他只觉得极为刺眼,那条曳地望仙裙是他为他的女人准备,可不是谁都有资格穿上的,“扒下来!” “可,可是爷……”现在可是在御花园啊。 “我说扒下来!”秦睿冷声。 杨帆点点头,只能硬着头皮,“是!” 站在花坛一棵开得正艳的并蒂莲旁边的苏岑,正笑得欢快的接受众人的注目礼;皇家贵族可都是在殿内的,那睿王想必也不会看到了;过了今天,这条裙子顾瑾汐也是再穿不出去了的,想到这里她笑得越发欢实了。 “扒下来。” 突然,只见一名身着劲装的侍卫领着四位膀大腰圆的嬷嬷过来,指着苏岑道。 “……” 顿时,不仅是苏岑,周围众人也都愣怔了。 “是。”四位嬷嬷立刻应声,直接将苏岑压倒在地。 苏岑不断的挣扎着,“你们,你们想做什么?” “放开我,谁给你们的胆子!我可是顾国公府的表小姐!” 站在旁边的小姐们刚才就极看不惯苏岑,此刻也没有人站出来帮她,很快四位嬷嬷就将那条曳地望仙裙扒了下来,苏岑就只着肚兜亵裤,瑟瑟发抖。 感受到御花园中那些男子看过来的猥琐目光,她蹲在地上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恨不能找个地缝儿钻进去般。 “我的好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苏岑顿时抬起头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般。 第089章 我想要什么瑾儿不是很清楚吗 “梦儿!” 她整个人哆嗦着,抬起头带着浓浓希翼看向苏梦,“梦儿帮我!” “哎呀。” 谁知苏岑却猛的抬手捂着唇,“姐姐,你怎么在御花园中这副打扮?” 原本隔得很远的一些人听到尖叫声此刻也注意到这边的情况,纷纷望过来。皇宫的御花园占地何其大,今日宫宴来的人也是很多,大都三三两两的围着分散在各个角落,或树荫,或凉亭,或湖畔,或画舫中。毕竟这个圈子最不缺的便是拉帮结派,贵族也分三六九等;可现在不管身在何处,此刻全都被吸引了过来。 “梦儿,你……”苏岑咬牙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 尤其是感受到那不断朝着她所在的小亭中围聚过来的人群,她整个人都哆嗦着,身子都在颤抖;她贝齿死死地咬着下唇,艰难地将自己的身子蜷缩成一团。 苏梦脸上仍旧带着似天真无邪的眸光,疑惑地看着她,“姐姐,你在说什么?” “真是不要脸!” 陡然人群中不知道谁轻喝一声,瘪瘪嘴。 “呸!” 贵女们对苏岑也排斥得紧,若说是顾国公府的女儿也就罢了,偏偏还只是个妻家的侄女;自从上次安伯候府的事情发生之后,苏岑、苏梦两姐妹在凉都的贵女圈子可算是出了名。谁家里没有几个糟心的庶姐、庶妹,偏偏这两姐妹身为苏怡的侄女帮着顾瑾澜也就罢了,居然还公然与顾瑾汐作对,真是让人看不下去。 “发生什么事情了?” 陡然一道端严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众位贵女、贵妇甚至围在周围看热闹的公子哥都恭谨让开一条路。 “参见长公主。” 秦宁惯着宫装,端庄威严,此刻双手交握在小腹,居高临下地看着苏梦,眉头紧锁,“这到底怎么回事?” “谁知道呢。”有闺女捂着唇轻笑一声。 “没准儿人家就靠着这副身子来勾引男人的呢。” “今儿宫宴来的可都是凉都的少年英杰,真是不知道哪家养出这般没教养的女儿。” “要换了我早跳到静安湖了。” “姐姐切莫胡说,要是我们,才做不出这等下作的事情来。” “……” 听着周围贵妇、闺女那鄙夷的目光,嘲讽的色彩,句句污秽,越发难听的污言秽语,苏岑只觉得头晕目眩,在阳光的照耀下,她却好冷,好冷,那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凉意。 “我说流云公子不是自诩护花,今儿怎地就如此无动于衷了?” 南宫流云斜睨了司徒远一眼,“司徒公子若是看不下去,不如也做一回护花使者?” “护花使者就凭她?”司徒远嘴角微微扬起,轻哼一声。 “司徒公子也别这么说嘛。”旁边身着青衣锦袍的男子走上前,单手搭在司徒远的肩膀上,转头看向苏岑,那眼底带着浓浓的淫邪,上下打量着像是在打量货物一般,“瞅瞅那肌肤,胜似白雪,再看看那身段儿,啧啧,那脸蛋儿,绝对是个雏儿!” 司徒远眉头蹙了蹙,“你浑说什么!” “不会吧,难道你司徒家未来的少家主竟然是个雏儿?”旁边的青衣少年哈哈大笑。 “别这么说,黄公子,我瞧着那姑娘,若是到了床上,嘿嘿!” “在御花园都敢这副打扮,那滋味想必……” 两人对视一眼,再转头看向苏岑的时候,眼底那浓浓的邪恶,一切尽在不言中。 南宫流云转头看着不远处分明早已经注意到却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的顾子骞和顾子楚,眉梢扬了扬,走过去抬手搭在顾子骞的肩膀上,“怎么,当真就看得下去?” “该!”顾子楚冷冷的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啧啧,摊上你们这两个狠心的表哥表弟也真是作孽哦。”南宫流云摇摇头。 顾子骞却不以为然地看着那站在苏岑旁边似是非常担忧可却从始至终没有丝毫行动的苏梦,眼底盎然兴趣,“连她亲妹妹都不帮她,更何况我们这些外人。” “好了。”顾子楚脸色微微苍白着,神色难看;和顾子楚对视一眼,两人的眼底都带着浓浓的担忧。 顾瑾汐如今还没有任何消息,就算是站在这里他们的心也早就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 …… 宫殿中的萧太后,淡笑着与坐在下方的茜月公主、惜柔公主又聊了一会儿,转头就称自己有些闷,将场合交给了皇帝和皇后,自己则是带着桂嬷嬷出了大殿。 放眼四望,没有发现秦睿的踪影,神色有些难看。 “太后娘娘,睿王在那边。”桂嬷嬷眼尖的发现在御花园一处高低的凉亭中,秦睿领着沉星、杨帆两人负手而立,视线却始终看向另一处人群聚集的地方。 萧太后面色有些难看,“到底怎么回事?” “这老奴也不清楚。”桂嬷嬷抿了抿唇,“娘娘可要先去瞧瞧王爷?” 习武之人素来五识异于常人,几乎是在萧太后看向他的瞬间他就发现了异常,足尖轻点,只三两个起落,最后落到萧太后的身旁,“母后怎么出来了?” “你这孩子,太医不是说了不让动用内力,你……”萧太后故作愠怒。 “母后过虑了,只是轻身功夫,不碍事的。”秦睿面上仍旧带着微微的笑意,立如芝兰玉树,笑似朗月入怀;秦氏一族的男儿,个个都是伪装的好手。 萧太后拉着他的手,又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往后可莫要如此。”说着狠狠地瞪了随后而来的沉星和杨帆,“你们怎么看着王爷的,若是睿儿有个什么,你们全都给哀家提头来见!” “太后娘娘息怒!”杨帆和沉星顿时单膝跪地。 “好了母后您莫要生气了,您瞧儿臣这不是好好的吗?”秦睿拉着萧太后的手臂,眸底却不带丝毫的温度,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顾瑾汐居然还没有找到,昨夜整整一夜她到底去了哪里? 该死的! 心里隐隐竟然有些后悔,如果不是自己昨夜太过冲动,如果自己昨夜跟上她,她定然也不会;如果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 只要想到有那种可能,他的心就不由得抽搐着,像是被谁用手揪紧了般,钝钝的疼痛。 不,不会的。 凉都城内,那些人还没有这个胆子。 但凡有人敢动她一分,他必还之十分;但凡有人敢动她一毫,那就等着承受他的怒火吧。 感受到自己爷周围散发出来的低气压,沉星和杨帆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戏谑,还有隐隐的无奈。 很快。 一个身着宫装的婢女步履匆匆,压低嗓音在桂嬷嬷耳畔说了两句什么,临走前还惊恐地看了秦睿一眼,在桂嬷嬷让她退下之后,更是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像是背后有什么恶犬在追一般。 “阿桂,可是问清楚了?到底怎么回事?”萧太后面色有些难看。 桂嬷嬷抿了抿唇看向秦睿,然后又飞快的低下头,“是顾国公府家顾苏氏的侄女,被王爷着人当众扒了衣服,现在……” “睿儿,你……” 萧太后眸色带着不赞同。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不该贪心,既然贪心,就该有付出代价的觉悟。”秦睿转头,居高临下的望着那人群围聚的地方,眸色黯然中酝酿着风雪。 “阿桂。”萧太后面色难看。 “那姑娘今日穿的是天蚕曳地望仙裙。”桂嬷嬷低下头。 话音尚未落地,趁着萧太后发怒之前杨帆赶紧接着道,“昨日王爷特地吩咐小的送给顾家瑾汐小姐的衫裙,这天蚕曳地望仙裙可是王爷精心准备给未来王妃的礼物,可是……” 就算如此,你也不能当众扒了人家大姑娘的衣服啊。 桂嬷嬷瞧着秦睿那冷凝的眸色摇摇头,更何况那位可是未来睿王妃的表姐,王爷这么对待她,往后顾小姐与王爷之间不会有什么间隙吗? 萧太后面色却是难看,语气不显,“竟然有这种事情?” “哼。”秦睿轻哼。 “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阿桂让人给我扔出宫去。”萧太后面色极其难看。 桂嬷嬷低下头赶紧应声,“是。” “往后她永远不准踏入宫门一步,除非陛下召唤。”萧太后声音沉了沉。 “是。”桂嬷嬷再次应声。 原本瞧着热闹的众人,对着苏岑不断的指指点点,苏岑整个人蜷缩着,将自己的身子彻彻底底的躲在角落,可却怎么都避不开那四面八方投过来的眼神。 那是不屑,那是鄙视,那是浓浓的嘲讽。 不甘,恼怒,羞辱…… 苏岑顿时眼底浮起浓浓的憎恨和阴鸷,顾瑾汐,这一切都是因为顾瑾汐,是她比她的,都是她们逼她的。 “呸,不要脸!” “就是,就是。” “……” 周围众人的话越发的难听,直到桂嬷嬷领着侍卫宫女前来,“太后口谕,将这不知廉耻,伤风败俗的人扔出宫门,没有陛下召见,不许再踏入宫门一步。” “是。”侍卫们赶紧低下头应声,整齐划一。 围观的众人顿时雅雀无声。 侍卫们赶紧上前,一人拖着苏岑的一条胳膊,原本蜷缩起来的身子此刻全都露在众人的面前,肚兜、亵裤,胸前那片片雪白的肌肤,甚至那些侍卫的手与她的胳膊直接接触。 “想不到还真的是个雏儿。” 视线落在她那洁白胳膊上的一点猩红上,青衣男子轻笑一声。 “俗话说得好男女授受不亲,她现在可是与两个男子肌肤相亲。”司徒远的眸色暗了暗。 “这不是自己的东西啊,最好别碰。” “免得惹火烧身哟。” “话说回来,睿王可当真是个狠心的,人家还是云英未嫁的姑娘呢。”这往后婚事怕谁越发的艰难的,毕竟出了这种事情,谁会愿意娶个媳妇儿回来就绿云罩顶? 苏岑顿时只觉得心如死灰。 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难道她真的做错了吗? 视线迷茫,好似又回到了昨夜。 怀揣着两万两银子,她非常小心,即使是过路都选择的是人多的大路,可刚走出左相府,第一个岔道,眼瞧着就要到顾国公府大门的时候却猛然被人捂着唇。 “唔,唔。”苏岑奋力挣扎着,“你们想做什么?” 那蒙面的黑衣人冷笑一声,“兄弟哥儿几个最近手头有点儿紧,跟姑娘借点小钱花花。” “不,不行。”苏岑怎么肯,距离顾国公府的大门不过十几米远的地方,可那些侍卫却像是没有看到她一般,任由她被人拖到旁边偏僻的小巷子里面。 “不行,大哥,哈哈,她居然说你不行?” 男子的语气带着邪恶。 猛然钳制她的男子身子骤然压下来,抬手对她上下其手不说,语气轻佻,“姑娘要不要试试,爷到底行不行?放心,爷保证让你欲仙欲死!” “哈,哈哈!” 猛然又是一阵淫邪的笑容。 “不,不。” 养在深闺的苏岑哪里听过这些,顿时就有些慌了,她不断的挣扎着,“不要,钱都给你们,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求求你们。” “晚了!”男子猛然语气一冷。 瞧着一辆马车从顾国公府门前经过,苏岑深吸口气,下定决心,朝着那黑衣男子的手腕处一咬,也顾不上怀中装着银子的木匣被搜走,趁着男子松手的瞬间,像是不要命般朝着外面跑去。 索性那群黑衣男子没有追上来,她这才逃过一劫。 …… 被两位侍卫钳制着,苏岑的眼底一幅幅屈辱的画面全都浮现眼前;如果不是顾瑾汐,如果不是顾瑾汐,自己又怎么会出卖梦儿,又怎么会发生今天的事情。 都是她,都是她。 “宴会要开始了。”萧太后面无表情看着秦睿。 “嗯。”秦睿点点头,“母后慢点,小心。” 只是一段小插曲,虽然给众人平添了不少谈资,但最后也都各自散去,这样的事情在皇宫虽然发生得很少,但凉都城内却屡见不鲜,只是嫌少有人如秦睿这般当众不给人家姑娘面子的,甚至其他人隐隐都在猜测,这是否代表着秦睿对于顾国公府这段婚约的不满。 宫宴被布置在御花园僻静偏凉的一处宽敞地方,上面是用上好的红漆楠木镶金打造的看台布置得同样富丽堂皇;下面三三两两,食案蒲团,林林交错;人们也都各自按照自己的官职大小,有序的入座。 整个御花园的这一处,数百人坐在位置上,整齐划一地看着上面的皇帝。 皇帝的左边是萧太后,右边是皇后;再往旁边还有受宠的几个妃子;做下面以太子为首的皇子公主,亲王等;右下首则以茜月公主为首,惜柔公主,以及夏凉的几位臣子;只是让人惊奇的是在挨着惜柔郡主的地方,竟然有一张桌案是空着的。 皇帝有些好奇,“茜月公主,这是……” “呵呵,是本家主来晚了。” 突然原本安静的御花园响起一道爽朗的轻笑,男子身着天蓝色织锦华袍,头顶宝冠,黑色如瀑的发丝整齐地束在脑后,眸色黑沉深邃可脸上却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 皇帝陡然眸色暗了暗,面上却不显,“原来是夏凉国赫赫有名的楚家家主。” “哈,哈哈。”楚凌阳闻言,瞧着皇帝带着清浅的淡笑,“不过虚名尔尔,楚皇谬赞。来时途中预见了故人,所以耽搁了一番,还望楚皇不要见怪。” 茜月瞧着楚凌阳身旁,那身着一袭白衣似雪,裙摆上用鲜红的蚕丝勾勒着枝枝怒放的红梅,腰封用鹅黄色云锦做底,以金丝勾边,上面蜿蜒交错的祥云暗纹是用夏凉楚家独有的回纹绣法以银线织锦;女子梳着整齐的飞仙髻,额前点点碎发随风清扬,一枚翩跹,合着那飘袂的发丝,好似仙女般。纵然她蒙着面纱,可但从那双清澈的眉眼就足够让人沦陷;那通体的气度,那清雅的姿态,那样的清灵绝美。 在场众人,尤其是男子,不管有没有家师,此刻全都看呆了。 “不似人家富贵花,九天瑶台落凡家。” 皇帝双眸迸射出浓浓的火花,薄唇轻启,喃喃道;不过到底是手握权柄,美色与他不过锦上添花,更何况楚凌阳待她来到底是要做什么。 “多谢楚皇夸赞。”楚凌阳抬手轻轻拉着那白衣女子的手,低下头嗓音轻柔,带着浓浓的宠溺,“瑾儿,我们走。” “楚家主。”茜月公主见状却是面色变了变,眸底酝酿着风雪。 这名女子她可不认识,更不可能是夏凉之人;他应该明白,他未来的妻子,只可能出自夏凉皇族,这女子到底是谁? 楚凌阳盈盈浅笑,“公主。” 说完拉着女子,不急不缓地入座;甚至体贴地将蒲团给白衣女子铺好。 就在众人都在感慨,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的时候,在场却有几个男人早已经快疯了。 顾子楚放在食案下面的手早已经紧握成拳头,额头上青筋直冒。 “二哥,你别冲动。”顾子骞狠狠地压着顾子楚的腿,不让他奔过去, “那是汐儿!”顾子楚早就已经双眸喷火,为什么,为什么妹妹会变成这样,竟然对夏凉那个伪君子言听计从。 顾子骞同样双手握拳,“你冷静点儿。” 虽然他也同样不明白,可现在却不是发作的时候;只要有了妹妹的消息,到时候他们大可以直接找楚凌阳谈,可如果现在冲出去,那他们顾家就是罪犯欺君,这个罪名,谁都担不起。 顾子楚艰难的吞了口唾沫,“该死!” 比起顾家兄弟二人,坐在楚凌阳对面的某人早已经是双眸喷射出浓浓的火光,如果不是场合不允许,怕是早就已经分奔过来将他给蹂躏千百遍了。 杨帆和沉星都有些担忧地看着秦睿。 “现在该怎么办?”沉星皱着眉头以眼神朝杨帆示意道。 杨帆摇摇头,同样以眼神回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顾小姐怎么会跟夏凉国的人扯到一块儿?” “关键那个人还是爷的死敌!” “……” 偏偏坐在位置上的楚凌阳却好似对三道火热的眸光没有察觉般,偶尔与皇帝、茜月公主等人寒暄几句,间或还温柔地给顾瑾汐夹菜,“瑾儿尝尝这个。” “嗯。”顾瑾汐微微颔首,旁人无法看到,可楚凌阳却没有放过她眼底的那一抹暗色。 楚凌阳侧身,在众人看来就好似当众亲吻了她的侧脸般,实际上却是在她耳畔压低嗓音道,“瑾儿可还记得,我说过秦襄负了你,你一定会后悔的。” “那又如何?”顾瑾汐低下头,只是面色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那瑾儿可还记得我后面的话。”楚凌阳眸色沉了沉。 “别忘了,当初我二哥,我三哥,都是怎么死的。”顾瑾汐压低嗓音近乎低吼,眼眶通红,似乎还带着浓浓的怒火;如果不是顾忌着场合,她甚至已经将身旁之人碎尸万段。 楚凌阳低着头痴痴的笑,只是那笑怎么听都带着一股让人心疼又心塞的自嘲,“瑾儿,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 顾瑾汐沉默了。 “不管如何,我说过,如果有来世,你别想再逃开我!”楚凌阳那深邃的眼底猛然划过一道狠戾和决绝,“瑾儿,那是你答应我的。” 顾瑾汐,“……”许不了今生,便还他来世! 是,她是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原来当真是举头三尺有神明,前世一如过眼云烟,可却有个人那么执着的追了过来;他记得多少,又知道多少? 如果不是楚凌阳告诉她,他知道当初陷害顾苏两家的幕后黑手,自己也不会由着他这般折腾,甚至……她比谁都清楚,自己整夜不回,顾家会是怎样一番场景。 “瑾儿,别想再逃了。”楚凌阳笑得温柔,可出口的话却带着一股浓浓的戾气;只有顾瑾汐知道,真正的楚凌阳,狂傲,腹黑,心狠手辣;惹急了他,他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的。 对面。 秦睿看着两人,端起的酒杯被捏碎,碎片渣入掌心,鲜血横流,可他却好似感受不到痛了一般,只怔怔地看着楚凌阳和顾瑾汐。 只一眼,一眼他就认出来,那让在场所有人都经验的女子,是她。 他心心念念的人儿。 可是,可是…… 看着她与楚凌阳之间那亲密的动作,男子温润儒雅,玉树临风;女子清灵绝美,高贵清雅;不管怎么看,都是绝佳的一对。 一对? 不,她休想! 感受到自家爷身上那起起落落的气势变化,杨帆和沉星都只觉得自己是火热交加。 惜柔公主转头朝下望去,视线落在那张温润的脸上,顿时眸色沉了沉,“素来听闻西楚顾国公才名显赫,不知惜柔可有这个福气与国公大人讨教一番。” “公主抬举了。”顾淮面色沉了沉。 顾瑾汐的心也猛然悬了起来,今日宫宴,却是变相的给两位夏凉公主招驸马的,莫不是那寡居多年的惜柔公主看上了爹爹? 转头看向惜柔公主,却只见她情深款款的凝着顾国公,“三生石,誓三生;三生石上誓三生,生生世世,声声是誓!”说着,只见她轻笑一声,“多年之前就听闻顾国公的这句绝对,惜柔多年思索想出道下联,想请顾国公赐教。” “惜柔公主客气。”顾淮面色有些难看。 “五月花,怜五月;五月花下怜五月,越越连怜,月月年年。”惜柔轻笑一声,“让顾国公见笑了。” 顾淮眸色沉了沉,“公主文采斐然,顾淮甘拜下风。” “……”惜柔顿时面色变了变,可眼底飞快地划过一道什么,“顾国公才名在外,怕是瞧不上惜柔这班门弄斧之作。” 皇帝瞧着惜柔的模样,眸色也暗了暗,“想不到惜柔公主竟也是文雅之人,阿淮你就别推辞了。难得惜柔公主有此雅兴。” “听说顾国公府景致优美,亭台错过,不知惜柔可有这个荣幸,游览一番。”惜柔公主看向顾淮的眼神中似乎带着丝丝缕缕的情谊,可仔细看却又好似什么都没有一般。 茜月公主此刻也开口应和着,“惜柔姑姑对顾国公仰慕多年,此来凉都,也有一部分是这个原因,还请楚皇成全。” “寒舍鄙陋粗简,怕是委屈了公主。”顾淮此刻心已经愣了愣。 皇帝却是哈哈大笑着,“阿淮,你这话朕可就不爱听了;这凉都谁不知道当年的顾国公府可是开国皇帝亲自下令,工部遣了最优秀的匠人修建的,你这般可是会寒了开国皇帝的心的。” “微臣不敢。”顾淮眸色闪了闪。 “如果顾国公不便,那惜柔也就不强求了。”只是话虽这么说,可惜柔那双眼睛却从未离开过顾淮,似乎还带着微微委屈的神色。 皇帝见状道,“朕瞧着惜柔公主有意,这住在驿站朕也不甚放心,不如阿淮替朕照顾惜柔公主,身为地主,可不能推辞哦。” “微臣遵旨。”顾淮低下头,想到苏怡的话,对皇帝也不由得有些心凉。 惜柔公主闻言却是顿时眼前一亮,“这,不会打扰吧?” “不会。”顾淮声音僵硬。 不知道为什么顾瑾汐心里总有股不好的预感,怎么看着这惜柔公主是为了爹爹而来,皇帝还没开始为她们指婚,竟然就直接点名道姓了。 茜月公主听了,看向秦睿视线灼灼,“不知茜月可有幸与贵国睿王……” “不行!” 不等茜月公主说完,秦睿想也不想的反驳。 皇帝看向秦睿,眸色闪了闪。 “呵呵,茜月公主有所不知,朕这皇弟自来身子骨不好,在府上大半时间都病卧床榻,府上也的确是……”皇帝说着竟是有些欲言又止。 秦睿从来我行我素,不知恭谨为何物,不等皇帝说完,他面色沉着,“睿王府已经有女主人,皇兄和公主都不必为秦睿费心了。” “你……”茜月公主死死地咬着牙。 皇帝面子有些挂不住,可看到萧太后那微微沉着的脸色,这才深吸口气,将怒火压下去道,“顾国公府的几位公子、小姐都是不错的,不如你与惜柔公主一道到顾国公府做客如何?” 茜月眸色暗了暗,看着秦睿,他当真就这么讨厌自己吗? “那就任楚皇安排。” 顾瑾汐顿时恼了,转头怒瞪着楚凌阳,“你们夏凉到底在搞什么鬼?” “瑾儿,你可不能冤枉我。”楚凌阳不怒反笑,抬手取了枚果子,纤细的手指异常的灵活,将果子剥皮去子之后喂到顾瑾汐的唇边;她不张口,他也不收手,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直到顾瑾汐不好意思,这么多人的面前,只能张口,狠狠地咬着,就像吃进嘴里的不是水果而是楚凌阳的血肉一般。 前世的对手,今生的爱人。 楚凌阳怎么会不了解她,却只是轻轻摇摇头,抓头看向秦睿时,眸色暗了暗,不过很快,眼底又恢复如常;他比他多了前世的了解,瑾儿瞧着虽然排斥自己,可有些事情,是他们共同有用的回忆,那些秦睿永生永世都无法参与的。 “该死!”秦睿压低嗓音低喝,瞪着顾瑾汐,她就这么缺男人? 之前是南宫流云,现在又是楚凌阳。 “是,我已经伺候过太多的男人,所以,王爷也想成为其中一个吗?”猛然昨夜顾瑾汐的话又浮现在耳畔,她竟然,竟然真的敢。 不,不对。 想到她臂弯往上,那颗鲜红的朱砂。 秦睿心里早已经是天人交战。 只是顾瑾汐却没有心思去管,对秦睿不过是个合作的盟友,甚至如今的情况连盟友都算不上;另一层身份,只会让顾瑾汐越发的反感罢了。 一场宫宴下来。 皇帝并没有直接给两位公主指婚,可却将两个人直接塞入了顾国公府,让顾淮不由得有些郁闷,可纵使如此,在场众人谁不明白惜柔公主的想法,谁不明白皇帝的想法。 只是惜柔公主虽然是寡居身份,但到底身份摆在那里,难道要嫁给顾淮为妾?可如果她不为妾,难道要苏怡下堂? 众人听着,心里各有思量。 替苏怡不值的,幸灾乐祸的;愤怒的,鄙夷的…… 皇帝、太后离开之后,众位文武百官也都庆幸自己的儿子没有被茜月公主看中,不用远嫁太过,异常的开心,都各自离开;临走的时候还三三两两的围聚在一起,看向顾淮一行的脸上竟然还带着同情。 顾瑾汐起身,看着惜柔郡主,冷声道,“三生石,誓三生;三生石上誓三生,生生世世,声声是誓的下联是:菩提树,数菩提;菩提树下数菩提,提提束束,缇缇属树。” “姑娘好文采。”惜柔公主柔柔弱弱的轻笑一声。 “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顾瑾汐双眼微微眯着,周身泛着若有似无的杀意。 清楚明白的知晓顾瑾汐前世的遭遇,楚凌阳自然明白她心中的想法;转头看着惜柔公主,“顾淮不是你的良配,如果你够聪明,就知道该怎么做。” “不劳楚家主费心。”惜柔公主转头看着顾淮的背影,带着志在必得的决心。 “若是惹恼了顾淮,别怪本家主没提醒过你。”楚凌阳深凝了惜柔公主一眼。 惜柔公主顿时就恼了,压低嗓音轻喝一声,“放肆。楚凌阳,你算个什么东西。” “呵呵。”楚凌阳低下头,轻轻的将顾瑾汐拦在怀中,不让来来往往的人群触碰到她,只是那笑声怎么听都有一股子不怒自威的端严。 茜月顿时眸色闪了闪,“姑姑你住口!”说着朝楚凌阳笑笑,“皇姑姑寡居多年,不知者不罪,还望楚家主大人大量。” “茜月!”惜柔公主面色难看。 楚凌阳却摇摇头,“楚某不过一介商人,哪里敢劳公主道歉,是不配与两位公主为伍,就此别过。” “楚家主!”茜月抬手想拉住楚凌阳,可是却被楚凌阳轻巧的闪过。 惜柔公主面带不屑地看着楚凌阳离开的背影,眸底还带着隐怒;不过因为成功入驻顾国公府心情大好,倒是没有跟他一般计较,“茜月,他不过一介布衣,你身为公主干嘛跟他……” “啪!”茜月公主抬手一巴掌甩过去。 惜柔捂着脸,“茜月你……” “你知道什么,只知道争风吃醋,后宅阴私的废物。”茜月公主恶狠狠地瞪了惜柔一眼,唤上贴身侍婢直接朝着楚凌阳离开的背影追过去。 惜柔顿时有些恼怒,“咱们走着瞧,哼!” …… 顾国公府。 皇帝亲自派人将惜柔和茜月护送到顾国公府,顾淮无奈只能让傅管家将她们安置在了映月、落梅两个相近的院落。 而顾瑾汐被楚凌阳带到了他在凉都的别院。 “你到底想怎么样?”顾瑾汐双眸迸射着火光,死死地瞪着悠闲品茗的楚凌阳。 “瑾儿。” 对她的不敬,楚凌阳却没有丝毫的愤怒,反而带着微微的笑意,“多少年了,我们已经多少年没有这样静静的呆在一起过了?” “你记错了。” 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尽力将那记忆最深处的所有全都抹去,“我们之间本就从来都没有过。” “时至今日,你还要否认吗,瑾儿?” 楚凌阳双眸通红,已经泛着若有似无的红光。 “往事如风,就让它随风散了吧。”顾瑾汐低下头,轻轻抚摸着那串清净琉璃珠,很奇异,每次只要看着它,她就能很快冷静下来。 楚凌阳顿时眸底风雪肆虐,好似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 “所以,你是骗我的?” “我们之间只有仇,只有怨;楚凌阳,别逼我恨你。”顾瑾汐咬牙切齿,当初,她永远无法忘记自己知道二哥、三哥死去时候的痛苦,她永远,永远无法相信她偷听到的事实,夏凉楚凌阳将军率军三十万将我军困死玉雪山中。 哈哈,那是玉雪山中的将军是二哥! 楚凌阳,楚凌阳,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记起的事情,他为什么还要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我没有!”楚凌阳压低嗓音低吼。 “你敢说你不是夏凉国的镇国将军?”顾瑾汐双眼死死地等着他。 楚凌阳,“……” “你敢说当时领军的人不是你?”顾瑾汐再次张口。 楚凌阳,“……可是我真的没有。” “有没有还重要吗?”顾瑾汐突然轻笑一声,带着浓浓的嘲讽;前世与他,所有的所有都只恨相逢不是未嫁时,那时的她,被秦襄伤透了心,却又仍旧抱着希望;他那么温柔,那么贴心,纵使在她最需要的时候陪着她,逗她开心。 只可惜。 他们当时各为其主。 甚至她不否认自己利用过他,利用过他的身份,套话,甚至将他作为自己的筹码与夏凉国主谈判,闭上眼深吸口气。 往事幕幕重演。 “是不重要。”楚凌阳似乎也是想通了般,瞧着坐在软椅上的顾瑾汐,“今生是你许诺给我的,这是你欠我的,所以,瑾儿,别想再逃。” 顾瑾汐低下头,带着浓浓的嘲讽,“那又如何?夏凉国主可会让你娶皇室以外的女子为妻?” 楚家,把控着夏凉国的半壁江山;夏凉国主又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人另娶她人,历代楚家家主的正妻都出自夏凉皇室;历代楚家家主的继位人选都是夏凉皇室公主所出。 这么多年来,楚家,夏氏皇族,早已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分不清楚了。 “所以呢,楚凌阳,你如此的信誓旦旦,是妄图我顾瑾汐安安分分的站在你身后为妾?”顾瑾汐轻笑一声。 楚凌阳的面色变了变,“不,瑾儿给我时间。” “你很清楚,夏凉战败是故意的吧。” 顾瑾汐猛然眼前一亮,狠狠地瞪着楚凌旭,脑子里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告诉我,你们图的是什么?当初,谋害我顾苏两家的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瑾儿,空手套白狼的招数,你在我身上用得太多了。” 楚凌阳深吸口气,眉梢浅扬,听到顾瑾汐的话突然心里的焦躁好似都消失无踪了般,看着顾瑾汐,饶有兴致。 “那你想怎么样?”顾瑾汐低下头,死死地咬着唇。 “我想要什么,瑾儿不是很清楚吗?”楚凌阳的语气不咸不淡。 顾瑾汐却早已经在心底将他祖宗十八辈都问候了个遍;同时对黑衣男子也彻彻底底的恨到了极致,如果不是他,自己怎么会落入楚凌阳的手中,又怎么会…… 不过如果当真能够知道那顾苏两家的幕后黑手其实也不算亏。 那个黑衣男子的身份太神秘,查了这么久竟是连一点头绪都没有。 “时辰不早了,我送瑾儿回家吧。”楚凌阳起身,负手而立,忽然顾瑾汐耳畔传来一声温润请和的笑,“不然怕是顾家两兄弟就快打到府上了。” 顾瑾汐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楚凌阳无奈地摇摇头,只要确定自己手上还有她需要的东西,他就不担心她会逃。 果不其然。 刚吩咐下面的人备好了马车,还没来得及出门,就听到下面的人来报,顾家两位少爷打上门来了。 顾瑾汐面色难看,恶狠狠地瞪了楚凌阳一眼,“还不快让他们住手。” “我也不想的。”楚凌烟眼睛眨巴眨巴,带着无辜。 顾瑾汐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 说话间,顾子骞和顾子楚已经到了厅内。 “妹妹,你没事吧?”顾子楚紧张兮兮地将顾瑾汐拉倒旁边,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确定她身上没有任何伤口之后这才瞪向楚凌阳,“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在御花园宫宴上,楚凌旭与顾瑾汐之间那亲密的动作,如果说没发生什么,怕是连他们自己都不相信。 顾瑾汐摇摇头,“二哥,你说什么呢。” “哼,回头跟你算账。”顾子楚恶狠狠地瞪着顾瑾汐,这丫头当真是越来越胆大包天了。 “……”顾瑾汐瘪瘪嘴。 “多谢楚家主对舍妹的援手之情,但……”顾子骞眸色闪了闪,“今天宫宴上发生的事情……” ------题外话------ 【备注】: 三生石,誓三生;三生石上誓三生,生生世世,声声是誓 五月花,怜五月;五月花下怜五月,越越连怜,月月年年。 —— 三生石,誓三生;三生石上誓三生,生生世世,声声是誓 菩提树,数菩提;菩提树下数菩提,提提束束,缇缇属树 —— 以上两副对联均来自网络百度,亲们表介意哈。 第090章 难道顾小姐的病别有缘由? “你若胆敢胡说半句!”顾子骞面露厉色。 顾子楚单手紧张兮兮地拉着顾瑾汐好似失而复得的珍宝般,闻言瞪着楚凌阳,“就算是拼上这条命不要,我也不会放过你!” “不——” 闻言,顾瑾汐顿时脑子一懵。 好似又回到当初知道二哥战死玉雪山消息时的场景,她整个人双目呆愣,拉着顾子楚不断的摇头,“不,不要,不要!” “瑾儿!” 原本与顾子骞悠闲对峙的楚凌阳却顿时面上一紧,朝顾瑾汐靠近两步却被顾子骞给挡了下来;顾子骞和顾子楚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只是从对方眼中,却看到了疑惑和不安。 自家宝贝妹妹自来养在深闺,除了当年在蓝城时失踪的那段时间,难道他们在那么多年以前就已经结识,不可能的,蓝城往南,夏凉在北。 “妹妹,跟我们回去。”顾子楚面色难看,拉着顾瑾汐的手。 前有秦睿婚约,后有楚凌阳夺人。 顾子骞面色也黑沉着,深凝着顾瑾汐一眼,原以为这个妹妹只是心有谋算,可现在他才明白自己竟然从未明白过他。莫言,楚凌阳,她心里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不,不要,不要。” 顾瑾汐仍旧愣怔着,好似魔障了般。 “好,好。妹妹别担心,二哥不打他就是。”虽然心中极度的不甘和不满,可对顾瑾汐的心疼到底是占了上风,开口妥协。 顾子骞恶狠狠地瞪了楚凌阳一眼,压低嗓音,“你到底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心中明白是这兄弟两人误会了,可楚凌阳却不屑解释,更乐见其成;抬头朝顾瑾汐微微浅笑,眸中含着浓浓的宠溺,“那是我与瑾儿之间的秘密。” “妹妹。”顾子楚轻轻扯了扯顾瑾汐的衣袖,眉宇颦蹙,带着担忧。 顾瑾汐这才好似终于回过神来般,看着顾子楚,眼底猛然迸射出精光,声音喃喃着,似乎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抬手,想要触碰他的脸,可又生怕他就此消失了般,“二哥。” 那呆愣的模样,那无神的眸,那苍白的面色。 让顾子楚只觉得好似有人拿刀戳心窝子般,他紧紧地咬着牙,“汐儿,没事了,没事了,咱们回家,回家好不好?” “二哥!” 顾瑾汐却好似终于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猛然直接扑到顾子楚怀中,豆大的泪珠不断的落下,很快就湿了顾子楚胸前的衣衫。 感受到那阵阵湿热,顾子楚只觉得心疼极了。 “妹妹。”顾子骞也皱着眉头。 “不,不要。”顾瑾汐仍旧低声喃喃着,“我不要二哥为了我拼命,我要你们都好好的活着,都好好的。” 眼泪,吧唧吧唧,像是决堤一般。 楚凌阳不自觉的只觉得胸口刺痛着,看到她呆在别人的怀中怎么看怎么刺眼,双眸微微眯着,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 即使已经重生,即使已经时隔多年。 她的反应依旧如此强烈,那当年呢?在刚知道顾子楚被困死玉雪山后不久,就接到顾子骞也去世的消息,当年的她又是怎样的伤心痛苦,又是怎样的悲痛欲绝? 瑾儿…… 感受到胸前的湿热,顾子楚只觉得好似有热碳在烙一般,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好,好,妹妹,别哭了,二哥答应你,二哥什么都答应你。” “呜,呜呜。” 顾瑾汐仰起头,看着顾子楚的模样,比起当年他领军走时,眼中看向她带着的失望,带着的叹气,现在他脸上只有担忧,以前不懂的,重活一次,将所有都看得通透了。顾瑾澜对她,秦襄对她,那些虚情假意,那些伪装;怕是他们早就看明白了,只有自己,每每他们说起,自己不是发怒就是翻脸。 “好了妹妹别哭了。” 被顾瑾汐那样专注的眸光看得有些不自在,顾子楚别开脸,轻声拍慰着。 “瑾儿。” 楚凌阳眼中带着浓浓的担忧,几度欲言又止。 站在旁边始终没有再说话的顾子骞视线却是在顾瑾汐与楚凌阳之间不断的扫视着,直觉告诉他,自家宝贝妹妹与夏凉国赫赫有名的楚家主之间关系绝非寻常;但肯定不是今日宫宴上表现出来的那般,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那种感觉就好像,他们之间有一段独属的回忆,纵使他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也插不进去,抽离不出。 可那分明是不可能的! “楚家主。” 顾子骞猛然开口,让楚凌阳不由得眼前一亮,斜眼睨着他,“嗯哼。” “自——重!” 楚凌阳闻言,却是蓦然笑了,转头看向顾瑾汐,眸色幽深中似乎带着浓浓的感情,那种好似最珍贵的东西般的感觉,让顾子骞能很清晰地感受到他对顾瑾汐并不只是他们所以为的玩玩,他……是认真地! “这是我与瑾儿之间的事情。” “三哥。”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在顾子楚的安慰下,背对着楚凌阳,“我们走吧。” “好。” 顾子骞嘴角斜勾,挑衅地朝楚凌阳扬了扬眉,咱们走着瞧。 “瑾儿,别忘了我与你说过的话。” 看着顾瑾汐的背影,楚凌阳猛然开口,“楚家,随时欢迎你来。” “……” 顾瑾汐沉默了。 回程的马车上,兄妹三人都异常的沉默。 “……” 顾子骞几次嚅了嚅唇,可最后都还是没能将话说出口;他面无表情,眸色幽深,一双狐狸眼半眯着,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坐在里侧的顾子楚则是从头至尾拉着顾瑾汐的手没有放过,那好似珍宝般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丢了般。 “三哥有话就说吧。” 对顾子骞的反常,她怎么会感受不到;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从昨夜到今日,她实在太过震惊,甚至她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既然她能重生,楚凌阳能重来,那秦襄呢,顾瑾澜呢? 还有…… 抬头看着顾子骞和顾子楚,虽然如今的他们看似并没有前世的记忆,但谁知道会不会如她那般,突然经历一番事情之后又…… 顾子骞眉头紧皱,素来温和的脸上表情凝重,“妹妹,你……” “我和楚凌阳?”顾瑾汐眉梢微微扬着,心却越来越沉,直到沉入谷底泛着慑人的凉意,低下头,轻笑一声,带着连自己都分不清楚是该哭还是该笑。 顾子骞与顾子楚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顾瑾汐却是闭上眼深吸口气猛地抬起头,“我和他之间的事情,说不清楚。” “那你怎么会……”顾子骞猛然抓着她的手腕。 “出了点意外罢了。”顾瑾汐轻巧地躲开顾子骞,而后带着浅淡的笑,清欠从容;想到夏凉国可能会有的目的。当初针对顾苏两家的幕后黑手,惜柔公主如此单刀直入的表示对爹爹的好感,难道皇帝就不会有半点疑虑吗? 转头深凝顾子楚,虽然他并非主将,可在成王军中,他也算得上是中流砥柱的存在。 “妹妹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被顾瑾汐那灼热的视线瞧得脸颊发烫,顾子楚有些不自在的别过脸。 “没什么,只是回来这么久,二哥还没给汐儿讲过战场上的事情呢。”顾瑾汐眼神闪了闪,顾子骞的心里陡然“咯噔”一下,抬头双眼怔怔地看着顾瑾汐,“妹妹想听战场上的事情没问题,不过昨夜到底怎么回事,妹妹是不是该跟我们说清楚?” 好歹是楚凌阳救了她,如果落入那心存歹意的人手中,谁知道结果会如何? 如今的顾国公府,敌人可是丁点儿不少的。 甚至还包括上面那位。 “我还以为三哥不会问呢。” 顾瑾汐低下头,把玩着腰间的流苏;身上的衣衫早就在回楚凌阳的别院之后就换了下来,只是这一套也并非凡品,同样天蚕丝的面料,却是以金丝银线勾勒出大朵大朵云纹,若不细看根本不会发现,只是在阳光下却会闪出耀眼的光芒。 “嗯哼。”顾子骞扬眉。 “妹妹,你……”顾子楚也发现了顾瑾汐的异常,轻轻地拉着她的手拍了拍,“如果不想说就不要说的,但是爹爹和娘亲那里……” 顾瑾汐陡然抬起头微微一笑,表情自得,“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昨日与贞娘偷溜出门逛了逛,结果遇到了意外,所以在城北的悦云客栈住了一宿。” “……”顾子骞闻言,扬眉。 “这理由好是好,可是祖母那里……” 谁不知道自从柳姨娘被压入天牢后来无辜病逝之后,顾老夫人对顾瑾汐就恨到了骨子里,毕竟如果不是她,柳姨娘也不会落得那样的田地,现在把柄落到她手上,想讨得了好,是不可能的了。 顾瑾汐却是嘴角微微扬着,想起昨夜楚凌阳说过的话。 如今的顾国公府,到处都是迷;至于她和顾老夫人之间,总归是要算的,这笔账。就算她不主动挑起,她顾瑾汐也不会生生咽下这口恶气。 楚凌阳说,你以为如果背后没有人支持,顾瑾澜不过区区庶女也敢妄图与顾国公的掌上明珠,身为唯一嫡女的你相争? 他还说,你以为秦襄与顾瑾澜暗中首尾,为的是什么? 前世爹爹顾淮愚忠愚孝,对顾老夫人虽不是言听计从,可只要她发话了,他便没有不听的;后面顾瑾澜与秦襄的事情之后,娘亲更是与爹爹闹得不可开交,顾老夫人趁机塞入顾淮房中的几房侍妾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现在想来,也是,如果没有顾老夫人的支持,秦襄想要爹爹的支持,想要三位哥哥的支持,想到顾国公府的支持,是不可能与顾瑾澜勾搭在一处的,除非这后面有一个说话更有力度的人存在。这个人,除了顾老夫人,她绝不作他想。 “哼,祖母?” 顾瑾汐低下头,尾音微微扬起,似乎带着无尽的嘲讽,“我把她当祖母般敬着,可她未必把我当成了孙女。” “妹妹!”顾子楚皱着眉头,“这话往后可不能再说。” 西楚以孝治国;对孝这个字尤为推崇,这话如果传了出去,她非被别人戳着脊梁骨不可。 “难道我说错了?” 顾瑾汐低下头,轻笑一声,“二哥,三哥不是很清楚?敢问这世上有几个祖母回帮着庶出的孙女抢嫡出孙女的未婚夫的?当初秦襄和顾瑾澜情深款款的模样,三哥,别告诉我你没看到!” “什么,竟然有这种事情?”顾子楚说着,面上不由得染上了怒色。 “好了。”顾瑾汐深吸口气,“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可是……”顾子楚仍旧有些不甘。 “没什么好可是的。”顾瑾汐面色冷然,想到今日御花园宫宴上发生的事情,瞧着脑子一根筋的顾子楚,胸有沟壑但到底对政事还是不怎么了解的顾子骞,她的心就猛然悬了起来,“惜柔和茜月两位公主不是要入住顾国公府,这件事情你们怎么看?” 顾子楚不解,“不就只是借住吗,让她们住在客院就行了,有什么怎么看的。”只是家里住进了外人,还是身份尊贵的别国公主,平日的言行得注意些。 “妹妹,我知道你有看法。”顾子骞怔怔地看着她。 “请神容易送神难。”顾瑾汐点到即止。 话音刚落,只听到外面马夫一声吆喝,“吁——” “到了。”顾瑾汐点点头。 顾国公府的侧门,半夏和贞娘早就已经侯在那里,因为对外称她是生病,所以下马车的时候,顾子骞还不忘掏出一件厚厚的披风给她披上,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赶紧回到慕汐阁去。他和顾子楚两人则是到主院去报平安了。 与此同时,顾瑾汐回到顾国公府的消息也传道了睿王府。 自从御花园宫宴回来,秦睿的脸色就没有好看过,周身不断的散发着寒气。双手环胸,神色慵懒地斜靠着窗棂,瞧着院内那郁郁葱葱的灌木,小桥流水,看似没有表情,可那周身似乎让空气都要凝滞的冷,让整个睿王府几乎没有人胆敢接近半步。 “爷。”杨帆艰难的吞了口唾沫。 “说!”秦睿双眼微微眯着,迎着阳光,更显得他面如冠玉,风华绝代;那样的脸,便是让男人瞧了都不由得愣怔,更别说女人。 杨帆飞快地低下头,“顾小姐已经回了。” “砰——” 秦睿没有说出,只是窗户旁边坐装饰用的红漆木架骤然变得粉碎,上面摆放的盆栽落到地上发出哐当的声响。 “我知道了。” 那堪比前面寒冰的嗓音,让杨帆顿时胸口一滞,他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张口正准备苦口婆心一番,可再转头,哪里还有自家爷的身影。 …… 阳光仍旧默默悠悠,空气中都散发着炙热。 微风轻抚,撩起湖中水波点点,涟漪圈圈;岸边的杨柳懒洋洋的随风摆动着,时而有两声蝉鸣,合着远处采菊丫鬟的清脆笑声,整个慕汐阁显得格外的美好。 刚入屋,半夏手脚麻利地将顾瑾汐身上的厚披风给扯下来,取了早就准备好的凉水给顾瑾汐净面,“小姐昨夜您去哪儿,可是吓死奴婢了。” “没什么。”顾瑾汐眼神闪了闪。 “小姐,我……”叶贞娘脸上尽是愧疚,如果不是她学艺不精,她也不会被那个黑衣男子抢走,也不知道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瑾汐嘴角微微扬起,噙着清寒薄笑,朝叶贞娘摇摇头,“放心吧,没什么事情。” “可是小姐,您的手!” 半夏服侍顾瑾汐换衣裳的时候才发现,她双手上竟然都有着不小的伤口,虽然已经明显被处理过开始结痂,可却仍旧能够从那伤痕上瞧出端倪。 “这,怎么会这样?” 叶贞娘也是惊了,转头深凝,“小姐……” “太黑路滑,不小心摔伤的。” 顾瑾汐并不想做过多的解释,那个男子到底是什么身份。先前曾怀疑过他是别国的王爷,可既然熟识南宫流云,那这个解释便不成立了。 如今的凉都。 当今圣上的兄长成王,胞弟睿王;异姓淳亲王,以及秦襄他们这一辈唯一封王的二皇子安王。 成王不可能,秦安素不相识,更从未相交过不知;秦睿和淳于泓这两个人,她眉头紧皱,那黑衣男子慵懒的神色,邪魅的眼神,身上散发着的冷意,这两个人的特征其实都很像。难道真的是他们其中之一。 半夏和叶贞娘嚅了嚅唇,对视一眼,没有再说话。 “夏凉国的两位公主入住国公府,你们往后行事都小心些。”顾瑾汐低下头,慢条斯理地将头上的首饰给拔下来。 楚凌阳给她准备的,都是价值连城的绝品,但落到她手上也只能珍珠蒙尘。 半夏瞧着那些不管做工还是设计都异常精致漂亮的首饰,不由得轻声感慨着,“小姐,这步摇好漂亮,您从哪里买的?” “半夏!”叶贞娘轻喝。 “你要喜欢就赏你了。”顾瑾汐不以为意。 半夏却连连罢手,“不,不用了。奴婢哪儿能用得上这么好的东西。”给她干活的时候若是磕着碰着,或是招贼丢了,那她还不心疼死;想着,虽然心里羡慕,却没有占为己有的心思,“奴婢给小姐收起来。” “……” 顾瑾汐垂下眼睑,眸色闪了闪,“我饿了。” “啊?奴婢这就去厨房准备。”半夏赶紧道。 “小姐。” 叶贞娘自然明白,顾瑾汐是故意支走半夏的。 “情况怎么样?” 顾瑾汐看着叶贞娘,眼神中带着探寻。 “嗯,很顺利。” 叶贞娘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扁平的锦盒打开,上面一层是金光闪闪的金条;下面压着的是满满的大额银票,“我清点过,两万两整。” “很好。” 顾瑾汐嘴角微微扬起,将锦盒推给叶贞娘,“交给绿阮她们,让他们放心发展。” 如今她手上何用的人不多,情报系统并不完善。 叶贞娘点点头,“嗯,我会好好敦促他们的,对了小姐昨夜……” “没什么事情。” 对那个人顾瑾汐并不想多说,倒不是因为她仍旧心存侥幸,对那个人她是动心了;但她还能分得清楚什么叫做轻重缓急,什么叫做是非。 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闭上眼深吸口气,“苏岑和苏梦情况如何了?” “昨儿睿王府的杨管家送了套天蚕曳地望仙裙过来,说是王爷特地给您准备的;可您不在,今儿傅管家去请示老爷和夫人的时候给岑小姐瞧见了,老夫人瞧着她喜欢就做主给了她。”叶贞娘压低嗓音,面上似乎还带着愤愤不平的神色。 顾瑾汐扬眉,“哦?然后呢?” 在今天宫宴的御花园上,似乎并没有看到苏岑的身影;倒是苏梦,比起昨儿在左相府看到时候的悲惨,今天瞧着倒好像是成熟稳重了不少;从头到尾与左小姐说说笑笑,一副相处温馨的模样,倒像极了姑嫂。 “听说今儿睿王遣人在御花园当众扒了岑小姐的衣裳,给太后知晓,当即下令将她扔出皇宫,往后没有皇帝召见,不许踏入皇宫半步。”叶贞娘说着,脸上还带着解气的神色。 顾瑾汐只是轻笑了声,“嗯,那现在府上的情况如何?” “这……”叶贞娘眸色暗了暗。 “你派人去打听打听,我累了,想休息会儿。”顾瑾汐低下头,眸色略有些暗淡。 “嗯,我这就去。小姐您注意身子。” 说着,叶贞娘离开房间。 “呼——” 顾瑾汐长长地吐出口浊气,躺在拔步床上,整个人好似脱力了般,想到楚凌阳,她就整个人都平静不下来;是,前世他们曾经相知,曾经无话不谈,曾经若不是秦襄在前,或许她真的会对他动心,但一切都只是曾经。 前世无缘,许之来世。 可当真有了来世却发现,她真的做不到。可分明有能感受到楚凌阳,他绝不只是说说而已。他看似温润极好说话,实则狠戾、腹黑,为达目的不折手段;比起秦襄,楚凌阳更难对付,如果她真的执意,他真的能够做出折断她所有的翅膀,将她彻底囚禁的事来。 他对她的感情,她从未怀疑过。 主院。 惜柔、茜月两位公主前来拜访;苏怡撑着身子接待,顾淮、顾老夫人;除开顾家三兄妹,其他人都在花厅内。 瞧着惜柔公主,视线扫过苏怡,顾老夫人浑浊的眸顿时闪了闪,一道精光闪过,似乎在算计着什么。 “睿王驾到。”陡然门外的小厮轻喝一声。 顾淮等人赶紧起身迎接;茜月眼底顿时迸射出了精光。 “参见睿王。”众人行礼。 秦睿罢了罢手,“免礼。” “王爷,请。”顾淮朝秦睿做了个请的姿势,待睿王在主位上坐定之后,他这才有些惴惴不安道,“不知王爷此来,所谓何事?” 茜月公主含情脉脉地看着秦睿,“阿……” “茜月、惜柔两位公主,在顾国公府住的可好?”不等茜月说完,秦睿面无表情的与两人打招呼道,语气客气到了极致。 茜月顿时只觉得胸口一堵,原本到了喉头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很好。”惜柔公主含羞带怯地朝顾淮看了一眼,低着头道。 “嗯。”秦睿面无表情,神色慵懒,可那双眸却明显泛着厉光,从杨帆手中接过那套天蚕曳地望仙裙扔到地上,“顾国公是不是该给本王解释一下这件事情?” 顾老夫人顿时面色败了白。 “这……”顾淮几乎是本能地看了顾老夫人一眼,然后低下头,“王爷恕罪。” “哼,本王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本王送给本王王妃的东西竟然会落到其他人的头上。”秦睿的语气冰冷,整个花厅气氛阴沉,隐隐让人觉得踹不过起来。 傅管家见状赶紧跪倒在地,“王爷恕罪,这是小人将送到客院和慕汐阁的衣衫给弄混了,不关老爷的事。” 秦睿冷冷的睨着傅管家,嘴角微微养着,看向顾老夫人似乎带着微微嘲讽色;那样的眼神儿看得顾老夫人极其不自在,她赶紧朝着傅管家轻喝一声,“你这管家是怎么当的,连王爷送给汐儿的东西都能弄错,要你何用。”说着,看向顾淮,“我看傅管家年纪大了,不如让他到城外的庄子上荣养吧。” “唰——” 傅管家的面色顿时变得苍白,抬起头紧张兮兮地看着顾淮。 “他的卖身契早已经给了汐儿,至于如何处置,就交给汐儿吧。”顾淮低声转头看着秦睿,“睿王以为如何?” 秦睿脸上仍旧没有表情,只是原本落在地上的那套天蚕曳地望仙裙却陡然化作碎片,“没有下次。” “是,是。”傅管家艰难的吞了口唾沫。 “听说本王未来的王妃生病了。” 原本是想以另一个身份过来的,可想到昨夜发生的事情,秦睿又有些担心,索性他现在的身份便是光明正大的也不妨。 “这……” 他心中的想法,顾淮、苏怡等人可不知道。 顾瑾汐如今不在府上,如果给睿王发现,到时候那可是欺君大罪,整个顾国公府谁能担得起这样的罪名;饶是对苏怡、顾淮极为不满的顾老夫人此刻也不由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茜月公主见状,心里也隐隐有些了悟,怕是那顾家小姐根本就不在府上。看向顾淮,他们的胆子可真是够大的,低下头,“瞧瞧,本宫竟是忘了,我从夏凉带了不少补品过来,听说顾小姐身子素来不好,我们也理当去探望的。” “月儿说得是。”惜柔公主抬手捂着唇,“毕竟这往后抬头不见的,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吧,我们夏凉的医官医术也是极好的。” 苏怡面色苍白近乎透明,苏嬷嬷立在她身后轻轻拍慰着,不着痕迹道,“夫人您别担心。” “我……”苏怡紧紧地咬着牙。 “这才刚搬进来就听府上的下人说顾小姐是怎样的天仙下凡,温婉贤淑,倒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惜柔公主开口,好话像是不要钱一般往外蹦,说着看向秦睿,“听说顾小姐与睿王已经有了婚约,王爷让后倒是有福气了。” 茜月闻言,面色顿时黑沉下来。 秦睿脸上却是带着难得的笑容,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再说起顾瑾汐的时候,他眼底那满满的宠溺,看得茜月恨不能将那顾瑾汐给碎尸万段。 “这样的好姑娘,我们定是要见见的。”惜柔公主轻言浅笑。 “汐儿如今重病在身,怕是不所不便。” 苏怡正了正色,艰难的吞了口唾沫,“王爷和两位公主都是金枝玉叶,金贵得很,这此去若是过了病气,那可就是我们的不是了。”说着,她苍白的脸上硬挤出一丝笑容,“待过两日汐儿的病好些,妾身定亲自让汐儿去给两位公主请安。” “表妹的身子素来不大好,这怎么说恶化就恶化了。” 猛然一道清脆又带着傲然的嗓音在门边响起;苏怡抬头一看,竟然是苏岑。虽然御花园的宫宴她并未参加,但自苏岑被提前送回来,而且还是那样的模样,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现在她那样的话。 苏怡顿时面色难看,“岑儿,你说什么呢。” “昨儿瞧着表妹还活蹦乱跳的,这不过短短一夜的功夫就已经卧病在床了,我这做表姐的不是好奇嘛。”苏岑眼底带着冷厉;既然顾家无情,那就别怪她彻底毁了顾家。 “岑儿,你住口!”苏怡冷声。 “诶,顾夫人您着什么急啊。”茜月公主顿时像是抓着什么般,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得飞快。如果那顾瑾汐装病欺骗楚皇,那这顾国公府怕是担不起欺君的罪责,一个死人而已;到时候秦睿没有了未婚妻…… 惜柔公主闻言眸色也闪了闪,低头看着苏怡,“顾夫人,难道顾小姐的病别有缘由?” “顾国公,本宫与姑姑好心想去探望顾小姐,你们却在这里推三阻四,难道这其中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茜月公主朝顾淮逼近一步。 秦睿见状,眸色闪了闪,看向茜月公主,轻哼一声,“怎么本王听着不像是探望,倒像是去见仇人一般,汐儿重病,本王身为未婚夫自当甘苦与共,你们要是不怕过了病气跟过来就是。”说着,别有深意地看了苏岑一眼,“哼!” 被秦睿那一眼看得,苏岑只觉得脊背一凉。 她想得很清楚,宫宴这种场合,但凡顾瑾汐在府中怎么可能不参加;纵使她已经有了婚约,可对皇家而言,婚约还不是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作罢的事情,谁能说得准的。可今天,从头到尾顾瑾汐都没有出现,所以,她断定顾瑾汐绝不在府中。 猛然眼前似又看到在她被侍卫扔出宫门时,看到的那对神仙眷侣。女子白衣飘袂,虽然带着面纱可那双清零的眸,姿态绝美,优雅清华;男子更是英俊潇洒,看着女子的眸始终带着浓浓的宠溺色。 纵使只是一眼,可她的心却已经沉沦了,那样的男子,如果能够得到他的深情。后来她才从旁人口中知晓,那男子竟然是夏凉国赫赫有名的楚家家主楚凌阳。 听闻楚凌阳十六岁以血腥手段镇压氏族,强硬的接手楚家所有产业,这些年来更是稳步发展,说是楚家霸占了夏凉半壁江山,绝非作假。如果,如果能嫁给他…… 顾国公府,算什么,哼! “既然睿王都不怕,本宫怕什么!”茜月公主闻言,赶紧跟上去,她倒要看看这顾国公府到底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还有那曾有过一面之缘的顾家小姐。 顾淮和苏怡对视一眼,艰难的吞了口唾沫。 顾老夫人看着两人,面色那看到了极致。 “姑姑,姑父,请吧。”苏岑朝两人做了个请的姿势。 刚走到门口的顾子楚和顾子骞两人对视一眼,转头就想去慕汐阁报信去被眼尖的苏岑看到,“两位表哥,这是刚去了哪儿啊。” “……”顾子骞和顾子楚两人顿时停住脚步。 “参见王爷,两位公主。” “免礼。” “两位表哥不会是听到我们的打算,准备去给表妹报信吧?”苏岑阴阳怪气的。 “你胡说什么?”顾子楚顿时就恼了,“苏岑我顾家待你不薄,你这样抹黑我们顾家,抹黑汐儿,对你有什么好处?” 苏岑顿时睁大了眼睛,带着委屈的模样看着顾子楚,紧紧地抿着下唇,“我,我……二表哥,我什么都没说啊。” “刚请大夫给汐儿瞧了脉,准备给爹和娘报平安的,既然你们要去,索性就一道去吧。”顾子骞眼角刮到旁边大叔某个角落露出来的雪白,顿时声音拔高,“只是别怪草民事先没有提醒过王爷和两位公主,妹妹突发天花,这到时候若是王爷和两位公主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 “汐儿是本王的未婚妻,她在生死边缘挣扎,本王说什么也得去看看。”秦睿低下头轻笑一声,天花,还真是会编;国真不愧是蘅芜商会的领头者。 茜月和惜柔两位公主却是犹豫了。 苏怡闻言,心虽然放了下来不过还是有些担心,捏着手绢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珠,“汐儿,我可怜的女儿。” “别担心,会没事的。”顾淮轻轻拍慰着她。 “天花?这倒是头一回听说。”苏岑低下头,“表妹素来待我是不错的,小时候我已经发过天花了,我不怕,就让我去看看表妹吧。” 茜月冷哼,“那玩意儿也不见得就能传染。” “既然大家都要去,那就一起吧。”顾子骞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子骞。”顾子楚轻轻扯了扯顾子骞的衣袖,他到底在胡说什么,他怎么不知道自家妹妹什么时候发天花了的,这么多人过去,到时候若是穿帮怎么办。 茜月公主低着头朝身边的宫女道,“初雪,去把我们夏凉的医官叫上。”说着不等顾淮等人开口拒绝,就径自道,“前些时候父皇的妃子也曾发过天花,这位医官便是当时参与救治的主医,对顾小姐的病情绝对是有好处的。” “既然如此,就有劳茜月公主了。”顾子骞低着头,眼底似乎还带着浓浓的感激。 若不是清楚的知道真相,怕是连他也会被他给忽悠过去。 秦睿低下头,嘴角斜勾着。 杨帆心里也泛着嘀咕,带上医官,难道他们就真的不怕穿帮了不成。 打探到消息的叶贞娘迅速运气,足尖轻点,只三两个闪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隐隐察觉到有动静的茜月公主抬起头飞快的望过去,“什么人?” “公主,您在说什么?”顾淮不解。 “没,没什么。”茜月公主视线落在主院外的那棵大树上。 “府上曾经发生过窃贼事件,所以侍卫安排得比其他府里更多。”顾淮开口解释道。 暗卫护卫这样的事情实属不为外人道。 茜月公主自然也明白,点点头。 接到消息的顾瑾汐有些哭笑不得。 “天花,亏他编得出来。” “小姐!”叶贞娘艰难的吞了口唾沫,“我们现在怎么办?” 天花发出来的水痘可以用胭脂伪装,但只要医官把脉就会被穿帮的,如果是府上的林大夫也就罢了,偏偏是夏凉的医官,定然是不会帮他们圆谎的。 顾瑾汐轻笑一声,斜睨了叶贞娘一眼,“好了,把我梳妆台暗格里绑着红线的瓶子取来。” “嗯?”叶贞娘虽然不解,但也照着做了。 顾瑾汐轻笑一声,揭开瓶盖,飞快的仰起头,将那泛着苦味的药水倒嘴里;很快她就察觉到了身子阵阵发热,很快她一张脸就变得火红。 “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叶贞娘不解。 顾瑾汐却是将那瓶子小心翼翼的盖回去,之后又用手帕包好了之后交给叶贞娘,“将这东西焚毁深埋了,让半夏通知所有的丫鬟,不许靠近房间半步。” “小姐,您……”叶贞娘瞧着顾瑾汐那虚弱的模样,顿时担忧非常,低头看着顾瑾汐用手帕包好的东西,“这……” “天花病毒。”顾瑾汐深吸口气。 “什么?”叶贞娘顿时双眸呆愣,看向顾瑾汐,“小姐,您没事吧,您为什么要?” 顾瑾汐轻笑一声,“你觉得我像是会拿自己的小命儿开玩笑的人?” “那……”叶贞娘不解。 “本来是给小子安准备的,现在瞧着却是自己用上了。”顾瑾汐只觉得脑子越来越晕,越来越沉,脸上、手上已经开始冒起了水泡;那模样看得叶贞娘都只觉得头皮发麻;可她却不以为然,“放心,最多三天就能全好了。” 见识过顾瑾汐的医术,叶贞娘的心倒是有些安定下来。 “半夏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发过天花,倒是无碍的。”顾瑾汐深吸口气,咬了下舌尖强制自己保持清醒,“你回去记得自己用药汁泡澡,这两天都不用过来了。” 叶贞娘摇摇头,“贞娘也早就已经发过天花,这东西对我没用。” “嗯,你全出去吧。”顾瑾汐罢了罢手,“让半夏进来,我有事情吩咐她。” “好。”叶贞娘拿着东西离开。 半夏进来,顾瑾汐俯身在她耳畔说了两句什么,半夏连连点头;看着顾瑾汐脸上那密密麻麻不断冒出来的水痘,半夏只觉得心中好似有什么揪疼一般。 “小姐,您做什么要这样。” 她发过天花,比谁都明白水痘出来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又疼又痒,可偏偏还不能去碰;女子最在乎容颜的,若是到时候留下了疤痕,那可怎么是好。 顾瑾汐摇摇头,“傻丫头,对我的医术你难道还不放心吗?” 这东西可是给小子安准备的,看着恐怖,但与自然染上天花可大不相同;以药物催发的天花病毒在体内快速产生作用,将水痘催发出来;但药水里面早已经以不同的比例配置好了解药,只是药效的快慢罢了。 第091章 把顾丫头送给我们宋家做媳妇 微风轻抚,天朗气清。 浩浩荡荡的人群朝着素来清净的慕汐阁而来;顾老夫人本不想去,可瞧着王爷在前,夏凉两位公主在后,自己嫡亲的孙女,不去倒是有些说不过去。 “奴婢参见王爷,两位公主。” 完成顾瑾汐交代的事情之后,半夏早就领着慕汐阁众丫鬟侯在大门口处;只是与往日不同,所有的丫鬟都身着素色衣衫带着口罩、面纱。 “想不到表妹竟是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苏岑轻笑着,视线在顾淮、苏怡两人间扫了扫,最后落在顾子骞的身上。 “苏岑什么意思?” 顾子骞素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顿时俏脸一沉。 “我可是什么都没说,表弟何必动怒。” 苏岑抬手捂着唇,咯咯的轻声笑着。 “够了。” 秦睿面色冷凝,眼角刮过苏岑,轻喝一声。 “……” 顿时原本准备接过话头的顾淮也怔了下,抿了抿唇,却到底没说出话来;倒是站在旁边的半夏,似笑非笑地看着苏岑,然后转头朝秦睿和夏凉两位公主道,“我家小姐病重在床,不宜见客,各位请回吧。” “当真是好大的架子!”惜柔公主原本就对顾淮的客套和无视不满,此刻更像是抓住了把柄般,“本宫今儿就非进去不可了。” 半夏低下头,“公主息怒,只慕汐阁委实不方便。” “放肆。”顾老夫人见状,脸色也沉了下来。 这么多年来整个顾国公府可还没出现过天花病,说前两日还活蹦乱跳的顾瑾汐得了天花,莫说是旁人连她也都是不信的。 半夏低头不语,只身子却是挡在大门口处,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顾国公府的丫鬟,调教得可真是好啊。” 茜月公主斜睨了顾淮一眼,意有所指。 “半夏,退下!”顾淮闻言,面色沉了沉。 半夏眼底却飞闪过一丝了然和敬佩,“我家小姐说过,她身染天花,本就不宜见客;既然众位执意要进入慕汐阁,那后果,还请诸位自己承担。” “哼。”惜柔公主轻哼一声。 “若到时候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可别怪我家小姐事先没有提醒过众位。”说吧,半夏侧身让开大门,她身后的众位婢女也都自发地朝两边散开,让开中间一条道来。 茜月公主转头朝背着药箱的夏凉医官道,“瞧着顾小姐倒是极好心的,让这些丫鬟都做好了准备,赵医官待会儿可得好好替顾小姐瞧瞧,毕竟天花可不是小打小闹的。” “微臣明白。”赵医官低头应声,眼底有些了悟。 天花发痘,大约在高热的三到五日之后;如果顾家小姐是刚染上的天花病毒,在未发痘之前想要确诊是非常困难的,自家公主的意思……他转头看了看顾淮,视线在他和惜柔公主间不断的扫视,最后摇摇头。 房间中。 当秦睿为首的一行人走进屋时,顾瑾汐躺在床上,薄纱蒙面;强撑着身子想起来行礼,可手腕却是撑不住,又重重的倒下去。 “小姐,小心!”半夏见状赶紧上前将她搀扶起来,在她腰后塞了个软枕让她靠在床头。 顾瑾汐面色通红,双眼微微眯着,努力想睁开眼,可总觉得脑子昏昏沉沉,“参见王爷,两位公主,请原谅瑾汐无法起身给你们请安。” “听说表妹患上天花,可我瞧着这不是挺正常的。”苏岑淡笑着。 “岑表姐。”顾瑾汐虚弱的笑笑,靠在床头,却是一副随时都能晕过去的模样。 茜月公主朝赵医官使了个眼色,赵医官立刻上前却被秦睿给挡了下来。 “阿睿……王。”茜月公主失声,不过很快又补救回来,朝他道,“赵医官可是我们夏凉国都出名的神医,就在不久前还有治好过天花呢。” 秦睿抬手想揭开顾瑾汐的面纱,却被她偏头挡下来,“睿王,自重。” “表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睿王可是明知你得了天花还要来探望你,你怎么能这样。”苏岑简直唯恐天下不乱般。 赵医官走到床头,单膝跪地,“顾小姐,请伸出手腕。” “爹爹,我……”顾瑾汐看着顾淮,眼底似乎还带着祈求。 顾淮嚅了嚅唇,“茜月公主,汐儿的身子自幼便由专有的大夫调养,多谢赵医官,我想还是……” “难道顾小姐真的是装病不想参加宫宴,所以才不敢让别人把脉?”茜月公主张口直言不讳,一阵见血。 顾瑾汐顿时贝齿轻咬下唇,原本就苍白的脸,毫无血色的唇,更是在刹那变得好似透明般,“茜月公主,你……” “顾小姐,请伸出手腕。”赵医官再次恭谨道。 顾瑾汐犹豫了下,弱弱地从被褥中将手伸出来,露出一截光滑白皙的皓腕;赵医官的眉头微微蹙了蹙,房间中的其他人却都是惊呆了。 “表妹这手腕上光滑白皙,瞧着可不像是患上天花的病人。”苏岑捂唇轻笑。 顾子楚和顾子骞两人紧紧地盯着给顾瑾汐把脉的赵医官,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从来没有这么一刻,顾子骞痛恨自己,为什么要说是天花,是其他病也好啊。欺君之罪,罪无可恕;皇帝本就对顾家心有忌惮,这次当真是要大祸临头了。 房间里的其他人,惜柔公主和茜月公主倒是乐见其成。至于秦睿从始至终都面无表情,看着她那白嫩的手掌心上两道虽然已经开始结痂可却仍旧能够想象出昨夜她手上的伤口到底有多严重,光是想着,胸口就不由得阵阵揪疼。 “几位请这边坐。” 半夏领着下人在房间内整齐地摆放了座椅茶几,上面是刚泡好的茶水。 “还算有点规矩。”苏岑见状轻哼一声嘟哝着,随手端了茶杯,狠狠地饮了一大口,表情惬意;好久才睁开眼朝惜柔公主道,“我这表妹房里的东西可都绝非凡品,便是这茶也是顶级的,两位公主可定要好好尝尝才是。” 惜柔公主见赵医官三只手指搭在顾瑾汐那洁白的皓腕上,双眼微微眯着,时而蹙眉,时而又似思索的模样,无力地揉了揉后腰,朝旁边的侍女使了个眼色。坐在凉椅上,随手端了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的确不错。香味清新自然,味道甘甜清冽,月儿,你也尝尝。” “哦?”茜月公主闻言,倒是眼前亮了亮,能够让对茶的要求几乎苛刻的皇姑姑赞上一句不错,她倒是来了兴致,“我也尝尝。” “公主且慢!” 刚端起茶杯还没来得及入口就听到赵医官那急切的声音。 “哐当——” 突然的声响让茜月公主心里一惊,手颤抖着茶杯竟然直接落到地上。 “你们做什么?” 秦睿顿时皱着眉头,这里是自家心爱人儿的房间,哪里容得他们这等放肆,想着他皱了皱眉头,“到底怎么回事?” “抱歉。” 茜月公主眉宇微微颦蹙着,转头看着赵医官。 “怎么样赵医官,我家汐儿的病如何了?” 顾淮顿时面露焦急神色,上前两步,到底碍着他是夏凉的医官,所以仍旧有些克制,只是那微微前倾的身子,朝前微微伸出的手却依旧能够感受到他的着急。 “……哎……” 赵医官沉沉地叹了口气,看着顾瑾汐,眉头紧皱,摇摇头。 “我就说嘛,这表妹前两日还好好的,怎么会说得天花就患上天花了呢。”苏岑见状立刻起身围了过来,看着顾瑾汐带着面纱一副虚弱的模样,眼底带着浓浓的嘲讽,这次她倒要看看她们还有什么方法翻身。 茜月公主看着赵医官,“嗯?” “闹了半晌,原来顾小姐当真是装病啊。”被茜月公主的身形当着,惜柔公主病没有看到赵医官那难看的面色,顿时淡笑着,看向顾淮,“这可是欺君大罪,啧啧。” 顾子骞和顾子楚两人对视着,面色苍白。 “我说表妹,你装什么不好,干什么要装病呢。”苏岑摇摇头,仍旧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要知道这欺君,可是要诛九族的。” 惜柔公主顿时也抬手捂着唇,“哎,顾苏氏教出的女儿可真是。” “素闻顾国公宠女如命,却不想竟由得顾小姐这般胡来。”茜月公主顿时面色也微微沉了沉,转头看着秦睿,“睿王,倒是不知在你们西楚,这欺君该当何罪?” 秦睿低着头,嗓音清朗却好似千年寒冰般,“欺君,当诛九族!” “啊,这……” 惜柔公主看着顾淮,眼底似乎还带着些许的情谊,“正所谓一人做事一人当,顾小姐年纪小不懂事,小惩大诫也就是了。正所谓子不教父之过,这女儿不学好,顾苏氏这个做母亲的也逃脱不了责任。” “……”秦睿并未说话。 “赵医官,我家汐儿她真的没有……”顾淮却是着急了。 茜月公主转投诉深凝了惜柔公主一眼,眸色暗了暗朝赵医官使了个眼色,赵医官顿时眉头紧皱,想了想狠下心肠,“顾小姐并未患上天花。” 轰—— 顿时整个房间的人包括顾老夫人在内都已经愣怔住了。 顾淮简直悲喜交加,只是这若患上的不是天花,那欺君之罪,“王爷,是下官没有教好女人,要罚就罚我吧。” “顾国公,如果本公主没有记错,在西楚女子十二岁都是已经可以嫁人的年纪了,说年幼不是理由。”惜柔公主捂着唇。 顾老夫人也是被气得不轻,瞪着顾瑾汐,“还装什么装,躺在床上给谁看呢,还不快起来。” “欺君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秦睿语气不咸不淡,睨着顾淮。 “这……”顾淮顿时面色苍白着,看着顾瑾汐那虚弱的模样,诘难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只是浑身上下却有这莫名的悲戚。 不过很快,他深吸口气,“我这就进宫向皇帝请罪。” “其实说到底不就是一场宫宴,表妹为什么要逃避呢。”苏岑瘪瘪嘴,还不忘发出啧啧的声音,那明显幸灾乐祸的表情,摇摇头,“难道表妹其实另有苦衷?” 顾老夫人闻言,顿时就怒了,“有苦衷,有苦衷就能欺君吗?” “老夫人莫要生气,这若是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得了。”苏岑赶紧轻轻拍慰着顾老夫人,然后不咸不淡道,“听说表妹生病,七皇子可是担忧得紧,刚才我已经让趣儿去请了他过府,这……本想着表妹患上这样的病,应该想见到他的,可现在……” “你……”顾子骞顿时双目圆瞪,几近迸裂。 顾子楚面色也难看到了几点,心中盘算着,拼着这次军功不要也要保住家人的性命,大不了贬为庶民,总归饿不死就是了。 “我去通知傅管家拦住他们。” “不必了。”陡然门外响起秦襄那愤怒的嗓音。 顾子楚顿时身子僵直,继而回过头来,全都行礼道,“参见七皇子。” “顾国公,顾瑾汐,哼,你们好大的胆子!”秦襄轻喝一声,瞪着床上那面色苍白,一副虚弱模样的顾瑾汐,“竟然胆敢欺瞒父皇,这件事情我会如实上报的。” 嘴上说着,心里却是快慰得紧。 当初如果答应嫁给她,他还会好好的对她,纵使不能给她正妻的位置,但恩宠定然不会少,可她竟然拒绝了,还是以那样的方式;想到之前在顾国公府遇上的那黑衣男子,视线落在秦睿的身上都带着丝丝冷意,“想不到睿皇叔竟然也在。” “嗯。”秦睿状似无意的应声。 “这顾瑾汐胆大包天,现在更是犯下这样的弥天大错,睿皇叔还是好好考虑考虑吧。”秦襄面色沉了沉,语气似乎还带着报复的快感。 顾子楚顿时就恼了,“秦襄,你闭嘴!” “怎么,当时那个黑衣男子呢?”秦襄面色难看,瞪着顾子骞,“顾子骞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当初那男人敢为了顾瑾汐连命都不要,你说他们两个人之见没有什么,谁会相信?” 顾子骞转头瞪着秦襄,“所以七皇子这是爱而不得,恼羞成怒了?” “爱?”秦襄顿时轻哼一声,眼角挂着顾瑾汐,“就凭她?” “既然如此,七皇子请吧。” 就算顾瑾汐犯下那样的错,甚至会连累整个顾国公府;可在顾淮心中那永远都是他的宝贝女人,犯了错又如何,他抗下了就是,“我们顾家高攀不上七皇子,也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放肆!”秦襄张口一声厉喝。 “本公主倒是长见识了。”惜柔公主捂着唇,“这犯了错的人竟然还能如此的理直气壮,啧啧。素闻西楚依法治国,想不到竟然也是……” 秦襄闻言,顿时眸色亮了亮,“让两位公主见笑了,今日这件事情本皇子定会如实转告给父皇,父皇自会有论断的。不过两位公主可能要劳累了。” 毕竟欺君大罪落实,顾国公府的结果已经可以预见。 苏岑瞧着这样的顾瑾汐只觉得心中快慰,“表妹你也真是的,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非得今日去办,瞧瞧现在还连累了整个国公府,顾家上上下下这么多条人命,可都要被你给害死了。” “够了!” 看着顾瑾汐那越发苍白的面色,时而脸颊又浮起不正常的潮红;原本清明的眼底此刻却满是无神,顾子骞轻喝一声,“苏岑别忘了,你也在九族之内。” “九族之内,就凭你们?”苏岑顿时冷哼一声。 “你什么意思?”顾子骞顿时恼了。 “苏怡说得好听了是苏家的养女,说得不好听,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罢了。”苏岑嘴角微微扬起,带着嘲讽的笑,“早在二十几年前她和男人私奔的时候,祖父就已经将她从苏家的族谱上划去了,九族之内,凭什么?” 顾淮闻言,顿时双眸大瞪,“你,你们……” “哼,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这么多年祖父都不退让,不过是个没有关系的陌生人罢了。”苏岑顿时笑得快慰极了。 顾淮顿时胸口疼了下,“可苏苏每年都有派人送礼回去……” “这反正是白送的东西,不要白不要,不是吗?”苏岑昂着下巴终于将心头憋了多年的话说了出来,“更何况,我家苏家养了她十几年,难道她不该付出点代价吗?” 顾子骞瞧着苏岑,眼底晦暗幽深。 “如今顾瑾汐犯了欺君大罪,难道还要我们苏家一起承担吗?”苏岑表情理所当然。 顾淮嚅了嚅唇却到底没能说出话来。 “这件事情,顾国公还是去跟父皇解释吧。”秦襄面色难看,语气沉沉,“本皇子没工夫跟你们磨蹭,先告辞了。” 顾子骞侧身挡住秦襄的去路,秦襄抬起头刚想发怒,可猛然听到房中传来两声痛苦的咳嗽。 “咳,咳咳——” “妹妹!”顾子楚赶紧上前。 只见原本面色苍白得没有血色的顾瑾汐正捂着胸口,眉头紧皱,咳得上气不接下气,隐隐都快喘不过气来的模样。 “到了现在,表妹你还有装模作样吗?”苏岑看不下去。 茜月公主也皱了皱眉头。 “咳,咳咳——” 秦睿轻轻握着顾瑾汐的手,深凝着她,眸中带着浓浓的宠溺;顾瑾汐用力想要挣扎,可却怎么都挣脱不开,只能任由他拉着,陡然她只觉得喉头阵阵腥甜,张口便是一注鲜血。 “妹妹!”顾子楚顿时看得眼睛都红了。 “别碰到那血。” 茜月公主上前,却被赵医官轻喝一声。 “宋院正来了。”叶贞娘的嗓音在门外响起,在她的身后是为白衣飘袂的老者,身后还跟着名瞧着二十左右,清秀的年轻男子,提着药箱,笑得温润。 茜月公主顿时心悬了起来,看向赵医官。 赵医官顿时面色就变得苍白透明,神色紧张,喉头上上下下的滑动着。 “本宫身子突然有点不舒服,赵医官你陪本宫回房。”茜月公主顿时心里有些担忧。 顾子骞似乎像是看出了什么般,眼疾手快地挡着,“茜月公主纵使远在夏凉,想必也听说过西楚的岐黄世家宋家,这位便是宋家上任家主,如今的太医院院正,不如让宋院正给您瞧瞧?” “不,不必了。”茜月公主深吸口气,艰难的吞了口唾沫。 顾子楚却是顾不得其他,一把拉着宋院正的手,“院正,劳烦您给我妹妹看看,她,她……” “别急,别急。” 到底是年纪大了,宋院正低着头上下打量了顾瑾汐,点点头,“瞧着倒是个不错的姑娘。” “爷爷!”跟在宋院正身后的清秀少年开口,嗓音清脆中透着点点暗沉,尤其是他深凝着顾瑾汐的眸,让站在旁边的秦睿极度的不爽。 顾瑾汐,她到底倾了多少男儿的心。 宋院正脸上还带着笑,“哈哈,言小子,这治病可是急不来的事情。” “有劳宋院正了。”顾淮赶紧上前。 宋院正瞧着床榻上那滩尚未干涸的鲜血,眉头微微蹙了蹙,给顾瑾汐把了脉之后,这才当着众人的面取下她的面纱,“你这丫头也真是的,这病可是捂不得。” “嘶——” 在顾瑾汐面纱被取下的瞬间,众人顿时双目圆瞪,眼前更是触目惊心。 只见顾瑾汐那不足巴掌大的小脸上,原本光洁没有丝毫印记,现在却是密密麻麻的全是水痘,红红白白,一颗挨着一颗。如果说不是天花,万万是没有人信的。 “妹妹。”顾子楚顿时鼻头一算,眼眶红红的。 顾瑾汐别开脸,“别看,很丑。” “人有生老病死,自然常理。”宋院正转头,视线在秦襄和秦睿间不断的扫来扫去,最后落在那清秀少年身上,朝顾瑾汐笑笑,“美色易逝,红颜易老;既然他们都只看颜色,老头子我给你介绍个小伙子如何?” 顾瑾汐顿时眼神闪了闪,根本不敢抬头。 “爷爷!”清秀少年顿时面色难看。 “哈,哈哈。”宋院正顿时捋了捋胡子,双眼却怔怔地看着顾瑾汐,“顾丫头,你看我家谨言怎么样?” 顾瑾汐额头上立刻浮起三条黑线,语气虚弱道,“宋爷爷,别闹了。” “当初你可是说了长大要给我们家谨言做媳妇儿的,想要食言,可是不成的。”宋院正嘴上边说,边撩开顾瑾汐的衣袖,瞧着那手腕儿往上的部分,同样是密密麻麻的水痘。他顿时眉头皱了皱眉,“丫头这水痘可不像是一天发出来的。” “汐儿。”宋瑾言看着她,眉头紧锁。 顾家所有人看着宋家爷俩与顾瑾汐相处,那对话的模样,哪里像是陌生人;尤其是顾淮,他怎么不知道自家宝贝女儿什么时候跟宋家也有来往了,宋爷爷,这称呼,可谓Shiite亲昵得很。 顾瑾汐眼神闪了闪。 “好了,看着水痘发得不错,好好养着就是。”宋院正转头看着茜月公主和赵医官,冷冷的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顾子骞强压下心头的好奇,朝茜月公主道,“夏凉国的赵医官,要怎么解释这件事情?” “天花诊治本就困难,更何况刚才顾小姐执意不取下面纱。”赵医官毫无底气,说话也磕磕巴巴,断断续续的。 宋院正摇摇头,“庸医误人。” “房间里所有的东西必须全都用烈酒消毒,今天房间的所有人半月之内都要禁足。”宋院正边写药方,视线还不忘打量着秦襄和秦睿,“整个院子都用白醋好好熏熏;汐丫头可真是个有福气的,这水痘发出来了倒是好,若是发不出来可就糟了,这几日不要招了风,就好好休息吧。” “可是我妹妹刚吐了血。”顾子楚着急。 “吐了血?”宋院正放下笔看着顾子楚。 顾子楚顿时点头如捣蒜,“嗯嗯。” “就是吐了才好,污血不吐出来留在肚子里干嘛?”宋院正似个老小孩般,将药方交给叶贞娘,“我瞧着你是个会医术的,这药方好好管好,每天三顿药,一滴都不能少。” “是。”叶贞娘赶紧应声。 宋瑾言赶紧从药箱中掏出一个油纸包放到顾瑾汐的床头,“这是宋家特质的梅子,不会散了药性。” “哼。”宋院正轻哼,下巴微微翘着,“对了刚才有谁说顾丫头罪犯欺君的?” 秦襄顿时面色难看,双眼微微眯着,瞪着苏岑;如果不是她自己跑来这顾国公府做什么,现在还要被禁足半个月。 “顾丫头不知道自己得的是天花,怎么还让这么多人进来?”宋院正面色难看。 “我家小姐已经提醒过他们,是他们执意进来的。”半夏在旁边给顾瑾汐打抱不平道。 “……” 宋院正轻哼一声,“当真是染病了活该,谨言。” “是。”宋瑾言立刻从药箱中取了个锦盒出来,“这里面的药丸,用水化开之后沐浴,身上穿的衣衫,最好全都焚毁掉。” 顾淮赶紧点头感谢道,“多谢宋院正。” “当真要谢,就把顾丫头送给我们宋家做媳妇儿吧。”宋院正可丝毫不客气。 顾淮有些小意的看了看秦睿,面色讪讪的,“这……” “什么这啊那的,你这个做爹的,真的有替顾丫头想过吗?”宋院正顿时恨不能跳起来将顾淮的头给掰开,看看你们装的是什么,“一个病秧子,你难道想让顾丫头嫁过去守活寡?” 秦睿周身寒气越来越盛。 “就算是病秧子,那也是汐儿名正言顺的未婚夫!” “男未娶,女未嫁。” 宋院正可不怕他,昂着下巴,“这还有三年呢,娶了都能和离,更合苦干还没成亲呢。” “……爷爷!” 屋内旁人并未说话,宋瑾言却是听不下去了,赶紧轻喝一声,似生怕顾瑾汐误会了般,“汐儿你别介意,我爷爷他……” “这么多年了,宋爷爷的性子当真是半分没变。”顾瑾汐靠在床上,如果他们细心就能够发现她脸上的水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着。 “好了顾丫头,太医院还有事,老头子我就先离开了。”宋院正摇摇头,“待病好了,可别忘了来看看我老人家。” 秦睿眸色沉了沉。 顾瑾汐点头道,“应该的。” “对了,差点儿忘了。”宋院正面色难看着,从怀中掏出一枚封禁令,“从现在开始封锁整个慕汐阁,所有人不许踏出院门半步,稍晚我会让陛下派遣御林军过来,事关凉都千万百姓,还请顾国公见谅。” 顾瑾汐的天花虽然并不严重,但并不代表旁人染上了天花也能如她那般幸运;甚至他能很明显的察觉到那丫头体内好似有什么东西在与天花病毒做斗争般。她那水痘发得也太快了些,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她脸上的水痘好像又多了很多。 “这,这怎么行!”茜月公主顿时面色难看着。 惜柔公主也是,“这院子住得下我们这么多人吗?” “出了天花,封锁院子是凉都素来的惯例,还请两位公主见谅。”宋院正的面色不似先前般带着戏谑,现在却异常的严肃。 顾瑾汐闻言,心里也不由得有些担忧,“贞娘……” “小姐不必担心,贞娘已经吩咐下人将客房收拾出来,东边的厢房收拾收拾,也能安置得下的。”叶贞娘顿时低着头道。 顾瑾汐点点头,只是看向顾淮等人的眼中带着歉意。 “好好养病,别想太多了。” 顾淮倒是没什么,毕竟是他的宝贝女儿,幸好他态度强硬地将苏怡留在了主院,不然怕是整个顾国公府的人都要被困在慕汐阁了。 宋院正面色这才稍微好看了些,“那我就先回太医院了。” “既然所有人都必须禁足,那宋院正为什么你可以离开?” 事情发生反转,苏岑就恨得牙痒痒,只是在看到顾瑾汐那清灵绝美的小脸上竟然长满了难看的水痘脓包的时候,她心中是说不出的快意。要是能留下疤痕就最好不过了,就算没留下那也没什么,她就不相信,秦睿看了顾瑾汐这么丑陋的一面,还能对她喜欢得起来。只是让她禁足,她却是不喜欢。 宋院正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要是能有老头子这样的医术,你也可以离开。” “我……”苏岑紧紧地咬着下唇。 “客房已经安排好了,几位请吧。”叶贞娘朝几人做了个请的姿势。 苏岑恨恨地跺了跺脚,“哼。” “这件事情,本皇子不会就这么算了的。”秦襄狠狠地瞪了苏岑一眼。 苏岑顿时脊背僵了僵,“七皇子,不,我不是……” “好好养病,晚点再来看你。”秦睿轻轻揉了揉顾瑾汐的头发,淡笑着转身离开。 顾老夫人也以头疼为由随叶贞娘去了客房,整个房间就只剩下顾瑾汐,顾淮,顾子骞和顾子楚,还有始终守在房间中的半夏。 “妹妹,你……”顾子骞面带不解。 “放心,没事的。”顾瑾汐微微轻笑着。 顾子楚虽然也很疑惑,她怎么做到在半个时辰前还完好无损,只半个时辰就变成这副模样的,想着他抬手想去摸她脸上的脓包,可还没摸到的时候就被顾淮给狠狠地拍回来,“你想让你妹妹毁容不成?” “我,我就是想看看。”顾子楚缩了缩鼻子,小声道。 “二少爷,这天花的脓包可不是随便摸的,若是弄破了,到时候留下疤痕会很难看的。”半夏压低嗓音,小声道,“待过两日,脓包干涸结痂之后会掉下来的。” 顾淮看着这样的顾瑾汐,只觉得心疼得紧,“是爹没有照顾好你。” “我没事的。”顾瑾汐脑袋昏昏沉沉的。 “好了爹,我们让汐儿休息吧。”顾子骞却是看不下去,只是临走前却狠狠地瞪了顾瑾汐一眼,总有一天他会找机会跟她问清楚。 楚凌阳,宋瑾言…… 长在深闺的她,到底是怎么跟这些身份非凡的人扯上关系的,而且看那两人的模样,可都不像是做假而已。 顾淮点点头,“嗯。” 直到所有的人都离开之后,半夏这才总算松了口气,“小姐,您感觉怎么样了?” “没什么,只是脑子有些疼。”顾瑾汐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就着半夏的手喝了点温水,然后抬起头,“刚才让你做的事情,做得怎么样了。” 半夏左右看了看,然后俯身压低嗓音道,“小姐放心。” “嗯,很好。” 虽然对于某些人要在慕汐阁常住有些不满,不过有些人就适合放到眼皮子底下监视着,想着,她的眼神微微闪烁着,“让贞娘平时办事小心些,还有岸叔,这几日就不要往慕汐阁来了。” “嗯,贞娘素来是有分寸的。”半夏边收拾屋子边道。 顾瑾汐点点头,“我有些累了,想睡了,你收拾完也下去歇着吧。” “奴婢知道。” 从未时,到黄昏。 日头渐渐西下,染红天边白云朵朵,弥漫着悲壮火烈的气息。 好不容易睡醒,感受到身上的酸疼,顾瑾汐强撑着起身,模模糊糊却感觉到有人将她抱起,温柔地在她身后塞了个软枕。 “半夏。”顾瑾汐睁开眼,入目瞳孔却猛然缩了缩,“你,你怎么来了?” 面前男子,惯常的黑色锦服华袍,惯常的玉色面具,眸色幽深,神情慵懒,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竟然给她一种面前男子非常专注的错觉。 “听说你病了。”嗓音仍旧惯有的干脆清朗。 “哼,你不是都看到了?” 重生以来她还没有害怕过什么人,他是第一个,也是最让她看不透的,他的身份,做事风格;为什么要救走柳姨娘可却还没有对她动手,为什么每次都要以那样的方式来羞辱她,可偏偏每次都在她下定决心之后还不断出现在她面前撩拨她的心弦。 黑衣男子被顾瑾汐的话一堵,眼底顿时浮上点点痛苦,“汐儿,我……” “别这么叫我。”顾瑾汐冷冷地看着他,眼中带着浓浓的警惕;在昨夜之后,所有……将内心对他的最后一丝温暖都磨灭了;余下的是无尽的恨,无尽的仇,“王爷如果是来讨债的,以瑾汐现在这样的身子怕是满足不了你。” “你就这么看我?”黑衣男子那幽深的眸顿时沉了沉。 “那不知王爷此来有何目的?”顾瑾汐别开脸,“想必王爷已经知晓,顾瑾汐身患天花,难道你就不怕被传染吗?” 黑衣男子不屑地轻哼,“你以为本王怕死?” “连死都不怕,王爷还有什么好怕的。”顾瑾汐别开脸,脸上不断冒出来的水痘脓包隐隐的泛着疼痛,痒痒麻麻的,让她忍不住想去抚摸,可又不得不生生忍着。 看着这样的她,黑衣男子只觉得胸口好似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失去了般,猛然抓住她的手臂,“顾瑾汐!看着我!” “你弄疼我了。”顾瑾汐挣扎了两下,知道挣不脱,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 “告诉我,你爱上他了?”黑衣男子双眼微微眯着,脑中猛然想到御花园中的宫宴时,她与楚凌阳那含情脉脉的对视,那样亲昵自然的动作,顿时他就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顾瑾汐顿时愣怔了,良久没有回过神来,却是本能的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是啊,我爱上他了。” “你!”黑衣男子顿时双目崩裂,“顾瑾汐,你就这么水性杨花吗?” 心早已经痛得麻木了。 “王爷昨夜不就已经知道了?”顾瑾汐抬手轻轻挑逗他胸前最敏感的地方,带着微微的笑意凑上前,“还是,王爷后悔了?想亲自体验体验?”说着,又低下头,轻笑一声,“只怕今天要让王爷失望了呢。” 黑衣男子听了,心头原本就憋着口气撒不出来,现在更是只觉得怒火、妒火全都烧了起来,“失望?未必!” “瑾汐现在这张脸,怕是会吓到王爷,王爷还是自请离开吧。”顾瑾汐别开脸,就像宋院正所说,美色易逝,红颜易老,不过皮相,可偏偏这世间多少男子只看皮相。 “吓到?这世上还真没什么东西能吓到本王的。” 黑衣男子双眸微微眯着,难色难看到了极致,“既然你这么热情的邀请,若是不做点什么,好像不太符合本王的风格。” 话音落,抬手轻轻挑起顾瑾汐的下巴,俯首,狠狠地印上去。 “唔,唔……” 顾瑾汐拼命的挣扎着。 “别动。”黑衣男子就这么与她唇贴着唇,轻轻道,甚至她都能清楚地感受到他身上那淡淡清新的体味。 顾瑾汐双眸圆瞪,狠狠地盯着她,“你放开我。” “放开?抱歉,本王做不到。” 想到宋院正说的话,想到御花园的宫宴,黑衣男子整个人就根本平静不下来,话音刚落,他复又狠狠地压上顾瑾汐的唇,看着动作虽然猛烈,可他却非常的小心,不碰到她脸上的脓包,只是那灵活修长的舌头却好似利刃般,在她的口腔中不断的攻城略地。舔咬啃噬,顾瑾汐甚至都觉得喘不过气来了。 “滋味果然不错。” 直到身上的男子意犹未尽地放开她,顾瑾汐双眼迷蒙中,听到他的话却猛然回过神来,狠狠地瞪着他,“可王爷调情的技术,却不怎么样。” “你……”黑衣男子双眼微微眯着,狠狠地捏着顾瑾汐光洁的下巴,“那谁的技术好?” “至少,都比你好。”顾瑾汐笑,笑得凄厉,笑得悲哀。 黑衣男子顿时只觉得血气上脑,捏着顾瑾汐下巴的手力道陡然加大;因为吃痛,顾瑾汐忍不住轻哼出声,可男子却好似受了刺激般,转头瞪着她,“别叫得好像个荡妇一样。” “呵呵。”顾瑾汐双眼就这么看着他,慢慢的,越来越冷,越来越凉;直到最后,她眸色清冽,看着他的眼,不带丝毫感情,“那就请王爷,放开我省得脏了您的手!” 第092章 顾苏私奔背后的秘密 “本王若是不放呢?” 低沉的语气,幽深的眸底,慵懒的神色,透着三分清冽,七分高雅;分明美得让人窒息,可身上却散发着让人恐惧的气息。 顾瑾汐艰难的吞了口唾沫,脑子昏昏沉沉,身上更是酸痛得厉害,看着这样的黑衣男子,直到眸底再没有丝毫的波动,“王爷当我是什么?琼华楼卖笑为生的妓子吗?” “……” 黑衣男子顿时沉默了,这样的顾瑾汐,让他心疼得无以复加,每一字每一句都好像尖刀狠狠地刺入他的心脏,“不许,我不许你这么说!” 可顾瑾汐却好似无从察觉般,面无表情,语气更是古井无波,“你有什么资格?” 曾经害得她家破人亡,曾经害她不得不背负顾苏两家数百条人命的罪魁祸首;与柳姨娘勾结,害她声名狼藉,害她像个傻子般被耍得团团转,被人卖了还要感恩戴德? “……” 黑衣男子嚅了嚅唇,却到底没再说出话来。 “滚。” 顾瑾汐压低嗓音,厉喝出声。 “……汐儿,我……”黑衣男子深吸口气,似乎总算心绪平静了些,、虽然非常好奇,为什么他总能感觉到顾瑾汐对他的敌意,那种好似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凉,不死不罢休的恨,这样的她,让他觉得胸口好似开了个洞般,疼,痛,却偏偏又带着失去的恐惧。 “别这么叫我。” 顾瑾汐猛的抬起头,怔怔的看着他,冷冷道,“我嫌恶心。” “……” 黑衣男子沉默了,陡然像是想到什么般,起身,身形踉跄,“那,你好好休息,改日我再来看你。” “不用了。”顾瑾汐语气冷厉。 再见时,便是不死不休的仇敌;如果可以,她恨不能此刻手上有把尖刀狠狠地刺入他的心脏,这样所有的事情都可以了结了,前世,今生,顾苏两家;她欠下的,他欠下的,就都可以偿还了。 然黑衣男子却像是没有听见般,临走前只扔下一句,“照顾好自己。” 语气淡淡的,却几乎是他们之间最平静的话。 看着黑衣男子离开的背影,顾瑾汐睫毛微微扇了扇,掩去眸底晦暗幽深片片;从最初的相遇,他清冷无话,却慵懒随性;说话做事好似对什么都不在乎,可偏偏又有这股子执拗;她以为他们是同一种人,她以为他们有共同的仇人。后来,慢慢的,总是出现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可偏偏却又不断以那种方式来羞辱她,她便明白,有些事情,只怪她自己太当真;旁人或许只当做玩笑,或许只当做漫漫人生中的调剂如此而已。 来无影,去无踪。 甚至连叶贞娘和叶岸都无法察觉到他的来去,是不是在他眼中,她就是那只跳梁小丑;绞尽脑汁毁了柳姨娘和顾瑾澜可在他眼中,那不过是两颗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 猛然,一股凉意浮上心头。 如果当真是那样,他能够这样来无影去无踪,甚至连自己平日的言行都调查得一清二楚,那自己的所作所为他怕是早就明了,妄图拉下顾苏两家,他难道会如此轻易放手?没有了柳姨娘和顾瑾澜,他难道不会有后招? 那如今整个顾国公府最后可能是他手中棋子的人到底是谁? 秋姨娘,顾瑾玉……孟姨娘,顾瑾香…… 交易,玉笙居的秘密,难道是她? …… 慕汐阁,客房中。 天色已经越发的暗了,苏岑刚打发走了趣儿躺下来,忽然整个人被人牵制住,捂着口。 “被动,不然我杀了你。”耳畔是道女子的声音,宛若千年寒冰般;说着,被钳制着的脖颈处,寒光森森;苏岑连连应声却不敢点头,生怕自己乱动,就一命呜呼了。 身后的女子刚放开苏岑,苏岑正准备大叫,忽然就发现自己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她双眼死死地瞪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黑衣女子,她带着幂离,让人看不清楚她的长相。 “你到底是谁?”苏岑以眼光问道。 女子动作优雅地侧身往软榻上一坐,似乎还带着轻笑,“本姑娘今儿来是为了给你送个消息,当然也做一桩交易。” “……”苏岑双眸圆瞪静静的看着她。 “你可以选择做或者不做,当然你不做本姑娘可以选择别人,但是你甘心吗?”那黑衣女子轻笑着,语气似乎带着几分蛊惑的味道,“被人如此的羞辱,你甘心吗?我知道你看上了楚凌阳。” 苏岑闻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处,“告诉你,惜柔公主乃楚凌阳生母的姐姐。这个消息当做本姑娘送你的,你做是不做?” “为什么?”苏岑颦眉蹙頞,眼底带着浓浓的疑惑。 “你只需要知道,顾国公府是本姑娘的仇人就可以了。”女子说着,语气中似乎带着浓浓的恨意,抬手取了枚蜜饯弹指间苏岑只觉得自己身上某处被打中好似能说出话来了,“你到底是谁?” “你只告诉本姑娘做不做就可以了。”黑衣女子轻笑一声,似乎没有任何逼迫的意思。 苏岑低下头,心中天人交战。 “欠顾瑾汐的钱本姑娘可以帮你还上。”黑衣女子再次抛出个诱饵,“当然,这是本姑娘给你报酬的一部分。” 不得不说苏岑的确是动心了。 “好,我做。” 答案在黑衣女子的预料之中,“你不会后悔的。” “需要我为你做什么?”苏岑看向黑衣女子,她既然有这样的手段,不动声色的潜入自己的房间,自然也能够在整个顾国公府如入无人之境,可为什么偏偏要招上自己。 黑衣女子低下头,轻笑一声,“你不傻,但却败在太鲁莽。” 苏岑,“……” “这上面的消息,你按照本姑娘说的告诉惜柔公主,至于剩下的该怎么做,不用本姑娘教你吧?”黑衣女子指尖飞快的多出一封信笺,弹指信笺落在苏岑的掌心。 苏岑打开浏览,一目十行,越看越是触目惊心,“这,姑娘……” “到时候将玉佩拿给柳静雅,不怕她不就范!” “什么玉佩?”苏岑低头,却只见在那信笺的信封内,还有一枚小巧玲珑上面刻着精致纹路的玉佩,比起别的玉佩更小却更精致,光是看着她眼底不由得露出片刻的贪婪。 黑衣女子脸上露出一抹不屑嘲讽的轻笑,“告诉柳静雅,她欠下的,总是要还回来的。” “可……”苏岑有些不解。 “这可是威胁柳静雅的信物,你最好别轻易交付出去。”暗中观察许久,对苏岑也还算了解,想着,她开口提醒道。 苏岑点点头,“是,我明白了。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需要的时候,我自会找你的!”黑衣女子的嗓音骤然变得飘渺。 苏岑听了猛的抬起头,可房间哪里还有什么黑衣女子的影儿,如果不是手上那封信笺,若不是那精致、晶莹剔透的小巧玉佩,怕连她自己都会以为这一切不过是场梦。 顾国公竟然不是顾老夫人的亲生儿子?这,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柳姨娘是顾老夫人的亲生女儿,那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顾老夫人偏疼柳姨娘和顾瑾澜了;苏岑不笨,很快就根据信笺上的寥寥数语脑补出了整件事情的真相,所以这才是顾家最大的秘密。 玉佩,这枚玉佩怕就是其中的关键了。 想到这里,苏岑的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快意。 苏怡……顾瑾汐…… 哼,这次看看没有了顾国公府,你们还能拿什么跟我斗! 将信笺细细收好,想了想不安心,将信笺彻底烧了,她这才总算是放下心来;唤来趣儿给她细心的梳妆打扮了一番,这才出现在惜柔公主的房间里。 惜柔公主面色难看到了极致,抬手狠狠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这是什么破地方?” “公主息怒。”宫女翠枝低着头。 “息怒,息怒,你让本公主怎么息怒。”惜柔公主从来都不是好相与的角色,身为她的贴身宫女翠枝更是早就明白她的秉性,顿时低着头,“奴婢瞧着住在这里也并非没有好处,顾国公不也要在这里住上半个月,公主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 惜柔闻言,顿时眸色闪了闪,“嗯?” “奴婢刚瞧着顾老夫人对顾苏氏也不甚满意,刚才您瞧着顾家小姐染了天花也没见顾老夫人有多担忧。”翠枝左右瞧了瞧压低嗓音道,“传闻顾老夫人偏疼柳姨娘和府上的庶五小姐,可偏偏柳姨娘犯了事儿被顾小姐弄到天牢里后来病死了,五小姐也未婚先孕闹出了丑闻,算是彻底毁了。自从那之后,顾老夫人和顾小姐之间的关系可就……” 惜柔听了,眉梢顿时扬了扬,“竟然还有这种事情?” “往常奴婢曾给公主说起过,不过公主您不爱听。”翠枝表情有些讪讪的。 “继续说。”难得的惜柔没有生气。 翠枝低下头,“您如果真的想嫁给顾国公,其实也并不是没有办法。顾国公与那顾苏氏虽然感情甚笃,但对顾老夫人却是非常孝顺的,如果您能抓住顾老夫人的心。” “那本公主要怎么做?”惜柔紧紧地抓着翠枝的手。 翠枝低首垂眸,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诡异,“这个……” “咚,咚咚——” 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话正说到关键时刻被人打断,惜柔公主面色难看得厉害,翠枝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赶紧应声道,“谁啊,就来。” “是我,苏岑。” 身着宽大却合身的锦服华袍,立在门口朝着惜柔公主盈盈浅笑。 惜柔公主顿时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原来是苏姑娘,你不在房间带着,跑本公主这里做什么?” “早就听闻惜柔公主的大名好不容易见到了,所以特来拜访。”苏岑并不恼反而盈盈浅笑着,她想得很清楚,想要报复苏怡和顾瑾汐,最快的方法便是让惜柔公主插入顾淮和苏怡之间。结合那黑衣女子的话,这样她还能讨好惜柔,打听楚凌阳的事情,可不就是一箭双雕的事情么。想着,她嘴角微微扬起,笑意越来越深,“公主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惜柔面色很是难看,不过到底生在皇家,素来的教养让她做不出撵人的事情,“进来吧。” “苏小姐,请。”翠枝赶紧做了个请的姿势。 “到底有什么事情?”惜柔公主是活了多少年的人,几乎只是一眼就看穿了苏岑的想法,什么久仰大名,她一个寡居十年的公主有什么好仰慕的。 苏岑也并不恼,“苏岑有件事情想跟公主单独谈谈,不知公主可否屏退左右?” “这……”翠枝低着头,压低嗓音道,“公主!” “不妨,翠枝跟了我几十年。”惜柔公主的意思很明白,她抬起头看着苏岑,“苏姑娘有什么事情,现在可以说了吧?” 苏岑有些犹豫,不过想着还是开口道,“小女子想跟公主做个交易。” “哦?”惜柔公主嘴角微微扬起,看着苏岑眼底似乎还带着不屑。 苏岑虽然懊恼,可想到自己还要靠她才能如愿以偿,只能生生忍了下来,“小女子知道惜柔公主心悦顾国公。” “那又如何?”惜柔公主竟是丝毫不避讳。 “我知道一个秘密,可以帮公主心愿得偿。”苏岑低下头压低嗓音道,“但条件是,公主帮我得到楚凌阳。” 惜柔顿时眸色一沉,“你想嫁给凌阳?” “小女子仰慕楚家主已久。”苏岑顿时做出一副小女儿娇态。 “凌阳的婚事我可做不了主。”惜柔语气冷冷的。 “公主可以听苏岑说完再做决定。”苏岑低下头,“无论怎样,楚家主得唤公主一声大姨,不是吗?” 惜柔,“……” “刚才在门外的时候,无意听到公主和翠枝姑娘的谈话。”苏岑张口,开门见山;惜柔和翠枝两人的面色顿时变了变。 苏岑却是轻笑着,“公主别紧张,我只是想告诉你,就算你讨好了顾老夫人,抓住了顾老夫人的心那也是没用的。” “哦?”惜柔公主的面色变了变。 “如果是在月前你们来,姑父对顾老夫人的确是孝顺有加,对她的话也是要听的。”苏岑低下头,“但却不是现在。” 惜柔面带不解,“为什么?” “因为如今的姑父对顾老夫人可没有那么深的感情了,现在也不过维持着表面上的关系罢了。”苏岑淡淡的笑着,“不过我知道一个秘密,可以让顾老夫人站在你这边,纵然姑父对顾老夫人的感情不在,不过有了顾老夫人的帮忙,你想要嫁入顾国公府的阻力会小很多。” 惜柔眉梢扬了扬,“那我又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的;更何况,阻力只是会小却并不是没有,不是吗?” “苏岑可不敢拿这些事情开玩笑。”苏岑淡淡的笑着,“顾老夫人至少还算是说得上话的人,相信公主知道该怎么选择。” “说说。”惜柔扬眉。 房间内,惜柔听着苏岑平静的叙述,声音越来越轻,房间越来越静,气氛也越来越诡异,到了最后竟是连众人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你此话当真?”惜柔艰难的开口道。 苏岑点头,“信与不信就端看公主自己了,苏岑言尽于此。” “你就不怕我知道了秘密却不帮你?”对苏岑,惜柔倒是有些好奇了。 “有些事情来日方长,更何况苏岑相信惜柔公主是说话算话的人。”苏岑低下头,“时间不早了,公主早点休息,苏岑就不打扰了。” “翠枝,送客!”惜柔公主沉默了下来。 送走苏岑之后,惜柔公主陷入了深深的思索当中。 “翠枝,你觉得那苏岑的话有几分可信?”惜柔轻轻地抿着唇。 翠枝低着头,眼神似乎还带着些许的疑惑;良久才清明过来,“其实奴婢觉得,顾国公与顾苏氏感情甚笃,如果公主真的非顾国公不可,不如直接生米煮成熟饭来得容易些。” “你浑说什么。”惜柔闻言,面色顿时就难看了。 “公主息怒。”翠枝顿时低下头去,掩去眼底飞闪的精光。 看着立在旁边低着头,一副战战兢兢模样的翠枝,惜柔抿了抿唇,“本宫渴了。” 翠枝赶紧给惜柔倒了杯茶递过去,“公主请。” “嗯。” 惜柔接过茶杯心里却是狠狠地腹诽着这翠枝怎么这么没有眼力价,难道就看不出来自己很想听后面的结果,“生米煮成熟饭可没那么容易,本公主身份尊贵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 翠枝顿时有些疑惑,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低着头,“奴婢原想着顾国公对顾老夫人孝顺非常,只要抓住顾老夫人的心,凭您的身份,嫁入顾国公府做正妻绰绰有余,可如今顾老夫人和顾国公的关系却……难道当初顾国公之所以会跟顾苏氏私奔,因为他们都是被收养的,同病相连?” “真是想不到顾国公府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惜柔公主垂下眼睑,飞快地在眼底谋算着;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抬起头,“不过万一那苏岑是骗本宫的怎么办?” 到时候,得罪了顾老夫人又得不到顾淮的喜欢,那她可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翠枝低着头,“奴婢觉得苏小姐说的是真的。” “哦?”惜柔顿时直勾勾地盯着翠枝,眼神灼灼。 翠枝顿时脊背僵直,身子微微僵了僵,“公主您难道忘了,国主的发妻曾育有一子,后被姜安人买通宫女狸猫换太子,这么多年皇子都没有寻到;奴婢曾隐隐听说,抱走皇子的宫女曾在西楚凉都出现过,顺便就听说了些凉都的传闻,当时顾家处在风口浪尖,所以就……” “可本宫怎么从未听皇兄提起过?”惜柔公主语带疑惑。 “这些也都是宫里的谣传罢了。”翠枝打着哈哈。 惜柔却是压低嗓音轻喝一声,“翠枝!” “奴婢在。”翠枝闻言赶紧跪倒在地,“公主息怒。” “老实交代,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惜柔面色难看到了极点,“说,是不是顾瑾汐买通了你,好让本公主惹顾国公的厌?” 翠枝不断的摇头,“公主息怒,公主明鉴。就算给奴婢一万个胆子,奴婢也不敢欺瞒公主您啊。” “当真没有?”惜柔仍旧好奇。 “没有。”翠枝低下头。 “那你怎么如此肯定顾国公不是顾老夫人亲生的?”惜柔瞧着翠枝与往日有些不同,顿时起了追根究底的心思,常年跟在自己身边服侍,哪有那么多时间去听宫里那些长舌妇瞎叨叨,这翠枝肯定有鬼。 翠枝低头不语,“……” “不说是不是?”惜柔冷声,眸色也顿时泛着冷光,“本宫还不信就治不了你了。” “不,公主饶命,我说,我说。” 响起翠云、翠姗接二连三从惜柔公主身边消失,翠枝不由得狠狠地打了个寒颤,她艰难的吞了口唾沫低着头道,“是,是前儿楚家主身边的小厮说漏了嘴。” 惜柔公主双眼微微眯着,语气有些狐疑,“那你之前怎么不说?” 翠枝低着头,“这,奴婢只以为他是随口说说的,毕竟楚家的消息可都是非常保密的,奴婢也不知道他说的竟然是真的。” “你确定消息可靠?”惜柔再次确定道。 “奴婢确定。” 毕竟夏凉国赫赫有名的楚家,可是有江湖百晓生的称号;所有的事情只要你出得起价钱,他们就能查得出来,当然越是神秘,越是古老,越是难查的,这代价自然就越大。国主哥哥会让楚家帮忙查当年失踪皇子的消息也是情理之中,至于那些个嘴碎的说出的传闻,那就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了。 想到这里,惜柔顿时就笑了,“好!” 只要拿着这个把柄,她不愁顾老夫人不就范,可就算如此,得不到顾淮的心又有什么用,不,她得好好谋划谋划,苏怡才是她嫁给顾淮,入主国公府的最大阻碍。既然如此…… 顾老夫人正懒懒地靠在软榻上,心里火急火燎的,住在慕汐阁总让她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坦,“来人呐,我要沐浴更衣。” “老夫人您先忍忍,这小厨房烧水慢。”廖嬷嬷立在顾老夫人身后,手上的蒲扇不断的晃动着,可顾老夫人心头烦躁,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慢?” 廖嬷嬷有些无奈了,“这毕竟是小厨房,不必大厨房人手多,锅炉也多。” “我看那顾瑾汐就是故意的。” 顾老夫人恶狠狠地说了句,“真是个下贱的胚子,竟然染上了天花还能顺利的活下来,当真是注定了烂贱命。” “老夫人您就少说两句吧。”廖嬷嬷顿时神色紧张,扒着窗棂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人之后悬在嗓子眼儿的心这才总算是沉了下去,“咱们现在可是在慕汐阁。” 那样的话如果让汐小姐或者老爷听见了,怕又会惹来麻烦;如今老爷对老夫人已经够冷淡的了,如果惹了老爷的反感,就更得不偿失了。当年她们所做的那些安排不就都白费了吗? 顾老夫人似乎也意识到这一层,闷闷的轻哼一声。 “其实老奴瞧着,汐小姐现在这般未必没有好处。”廖嬷嬷眼珠子转得飞快。 顾老夫人眉头紧皱带着不解,“嗯?此话怎讲?” “老奴瞧着睿王对汐小姐并不是毫无情谊,对这门婚事看样子也是满意的。”廖嬷嬷开口解释着。 顾老夫人却越发的不满,“哼,跟她娘一样,素来会招蜂引蝶的。” “老夫人,您听老奴说完。”廖嬷嬷说着,瞧着四下无人,赶紧压低嗓音,“如今澜小姐的模样瞧着想要嫁人怕是艰难了,要是做妾您定然不愿意,但若是正妻,怕也是没人愿意的,倒不如……”后面她贴身在顾老夫人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顾老夫人的面色先是难看,随即眸色亮了亮,到最后一直紧皱的眉头骤然散开,浑浊的眼底竟然泛着精光,“哦?这样没问题吗?” 那秦睿虽然是个病秧子,可看起来却不是好相与的;就像今天在御花园中,竟然当众让人扒了苏岑的衣服,丝毫不管人家可是个云英未嫁的黄花大闺女。 “反正到时候生米煮成了熟饭,拜过天地,可就不像七皇子那般想不承认就不承认的。”廖嬷嬷眼底飞快的划过一道什么,但很快就恢复如常,“到时候,就算睿王发现了什么又如何,难道能不承认吗?” 顾老夫人还是有些担忧,“可……” “老夫人您到底在担心什么?”廖嬷嬷不解,语气也不由得有些沉,“难道您真的要让澜小姐一辈子呆在兰馨阁不出来吗?她还那么年轻,她的一辈子还那么长,更何况,澜小姐变成现在这样的模样,老爷和汐小姐难道就没有责任了吗?” “太后娘娘那边到时候怕是不好交代。”顾老夫人到底是太长公主之女,对皇家了解得比旁人更深,“澜儿的身份本就尴尬,现在这样的情况便是做侍妾都嫌……做正妃怕是……” 廖嬷嬷顿时眉头紧皱,在西楚只有明媒正娶的发妻才有资格拜天地的;换而言之,拜天地意味着昭告天地;如果让顾瑾澜代替顾瑾汐嫁过去,到时候被发现了,怕是他们应付不来睿王和萧太后的怒火。 “您在担心什么?” “哎。”顾老夫人沉沉地叹口气。 “到时候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您瞧,明明知道汐小姐得了天花,可睿王却仍旧执意要来探望,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廖嬷嬷苦口婆心地安抚着顾老夫人,“只要睿王对汐小姐有感情,他就不会真正的跟我们顾国公府闹起来,只要他不追究,太后娘娘那边就算生气也不过是短时间的。” 顾老夫人摇摇头,“这件事情让我好好考虑考虑。” “好吧。”廖嬷嬷见说不动顾老夫人只能讪讪的放弃。 “咚,咚咚——” 猛然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顾老夫人眸色闪了闪。 “谁啊。”廖嬷嬷赶紧应声道。 “是我。”惜柔公主的声音,嗲声嗲气显得有些矫情,就算只听过一次都能很清晰的分辨出来。 廖嬷嬷赶紧过去开门,“惜柔公主,您怎么来了?” “老夫人呢,可是已经睡下了?”门口惜柔的声音明显的降了几分,脸上仍旧是微微笑着,可那样的笑意落在廖嬷嬷的眼中,却怎么看怎么有三分挑衅的味道。 顾老夫人闻言,心底疑惑非常,眉头紧皱;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到了慕汐阁之后,她这心就一直紧紧的悬着,好似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般,可又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难道与惜柔公主有关?这般想着,却赶紧起身到了门口。 “原来是夏凉的惜柔公主,快请。” 惜柔见状,脸上仍旧笑着,可眸色却越发的黯然只是在漆黑的夜幕中,看不出来;可顾老夫人却能很明显的察觉到惜柔此来,怕是不善。 “都已经这么晚了,不知惜柔公主寻老身有何要事?” “本宫瞧着老夫人精神矍铄,身子硬朗;这走出去若是旁人不说,怕都以为跟苏氏是姐妹呢。”惜柔公主低头轻声笑道,“本宫初来乍到,又发生这样的事情,委实有些不太习惯。若当真要说起来,今儿倒是惜柔连累了各位。” 毕竟从最初是她闹着要来探望顾瑾汐的,虽然也有后面苏岑的添油加醋,可谁能想到顾瑾汐竟然会患上那要命的天花。 顾老夫人垂下眼睑,眸色沉了沉,再抬起头却染上了三分安抚的笑意,“惜柔公主别想太多了,汐儿注定命中有此劫难,只是让两位公主将就这偏僻客房,委实抱歉。” “老夫人太客气了。”惜柔公主微笑道,转头瞧着正准备泡茶的廖嬷嬷道,“晚膳吃得很少,本宫有些饿了,不知道能不能让这位嬷嬷去厨房帮忙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吃的?” “这……”廖嬷嬷闻言顿时心里咯噔一下,转头看着顾老夫人。 顾老夫人低下头,眸色越发的幽深晦暗,深吸口气,“呵呵,也好。廖嬷嬷你就去厨房看看吧。”说着再抬起头看向惜柔公主,“只是这院子里的厨房比不得府上的大厨房,人手少不说,锅炉都小,可能要劳公主等上些许时间了。” “不妨事。”惜柔公主低下头,心道等得越久越好。 “那老奴先告退了。”廖嬷嬷低头恭谨地退出房间。 “嘎——吱。” 木门轻轻的打开,复又阖上。 惜柔公主从始至终都看着顾老夫人,脸上还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惜柔公主这般看着老身做什么?”顾老夫人捧着茶杯,拨了拨浮在上面的茶叶还没来得及入口,就感受到那两道灼热的视线。 惜柔公主只是笑笑却并不答话。只是她身边的翠枝却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半晌。 “惜柔公主今日来,是有话要说吧。” 瞧着翠枝离开,整个房间内就只剩下她们两人之后,顾老夫人这才抬起头,轻笑一声,“公主如果有什么话直接吩咐就是了。” “老夫人智慧无双,想来应该明白惜柔此来的目的。”惜柔公主捧着茶杯,低头轻轻抿一口茶,不得不说虽然顾瑾汐害他们滞留慕汐阁,但慕汐阁的摆件布设却都是一等一的,除开她的主卧,就连客房的布置都非常的精致。 视线落在旁边那精巧的红漆楠木雕团福纹的椅背,精致古朴,华丽却不失大气;这顾国公府怕是也不如表面上那般清贫简单的。 怪不得…… “阿淮和苏怡的感情,不是旁人能插足的。”顾老夫人突然闭上眼深吸口气,“老身连自己的侄女都已经赔上了,公主若要执意如此,老身也无能为力。” “呵呵……” 惜柔公主不怒反笑,“顾国公与苏氏的感情的确非同一般。” 光看如今顾国公府所有的男丁皆出自苏氏腹中,虽然也曾有三个庶女,但如今毁的毁,就算都活着也都如废人一般,那唯一完好无损的庶女却是个上不得台面的;退一万步,就算都完好就如何,难道还能指望庶女光耀门楣不成? “公主明白就好。” 以为惜柔公主想通了,顾老夫人一直悬着的心也总算是放了下来。 “可是……” 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到惜柔公主后面尾音微扬的语调,视线看向她带着浓浓的戏谑还有淡淡的嘲讽,“柳姨娘真的是顾老夫人的侄女?” “自,自然。” 顾老夫人险些捧不住茶杯,身子微微颤抖着,低下头不着痕迹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不,不可能的。当年的事情处理的那么彻底,那么隐蔽,不可能会有人知道的;难道是廖嬷嬷出卖了她?不应该的! “呵呵,顾老夫人,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惜柔公主脸上仍旧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瞧着她,终于按捺不住选择了摊牌,“柳红艳根本不是你的什么侄女,而是你的亲生女儿吧。” “轰——” “哐当——” 顾老夫人顿时心猛的悬起,双目圆瞪,张口惊恐道,“谁?” “翠枝?”惜柔公主此刻面色也非常的难看。 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因为知道的人不多,如果知道的人太多了,那也就不是秘密了,她可还靠着这件事顺利的入主顾国公府呢。 “是老奴。”廖嬷嬷明显心绪不平的声音。 “奴婢在。”翠枝的声音似乎还带着吃痛。 顾老夫人和惜柔公主同时起身,走到门口却只看见翠枝和廖嬷嬷撞在一起,托盘上的碗碟、糕点撒了一地。 “到底怎么回事?”顾老夫人面色难看,语带不善。 “老夫人息怒,是老奴刚才没有看道,撞上了翠枝姑娘。”廖嬷嬷低着头赶紧收拾地上的狼藉残渣。 惜柔公主眸色闪了闪,“果真如此?” “是。”翠枝揉了揉自己刚被撞得生疼的额头,脆生生道。 不知道为什么,顾老夫人瞧着廖嬷嬷陡然觉得有些不对,可到底哪里不对,她又有些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实在是…… “东西都洒了。”顾老夫人眸色暗了暗,“阿英你再去厨房备些。” 廖嬷嬷低下头,眸色深沉,“是。” “翠枝守好房门,不许任何人靠近半步。”惜柔公主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翠枝赶紧应声。 屋内。 顾老夫人和惜柔公主仍旧相对而坐,可彼此都低着头,垂下眼睑,看不清楚对方的脸,更猜不透对方的情绪。 “老夫人?” 终于还是惜柔公主按捺不住。 “不知公主从哪里听来的谣言。”顾老夫人闭上眼深吸口气下定决心;顾家,顾国公府不能毁在她的手上,当年的事情就让它尘归尘,土归土吧;想到这里,她抬起头,眼中带着浓浓坚定色彩,“艳儿乃兄长遗腹子,兄嫂离世,我怜她孤苦所以收养,这是凉都城人众所周知的事情。” 惜柔公主听了却是淡淡的笑,“连她孤苦,所以收养?” “……” “老夫人可真是大公无私啊。”惜柔轻笑着,语气却是带着浓浓嘲讽的意味,“对待孤苦的侄女甚至堪比亲女,倒是不见老夫人对顾国公、顾小姐这般疼爱过。” 顾老夫人的心悬了起来,嗓子眼儿像是被什么给堵住了一般。 “想要证据?”惜柔公主看向顾老夫人,心中其实也有些打鼓,转头望着窗外,隐隐能够看到翠枝那模糊的身影,她猛然灵光一闪,带着十足的笑意,“老夫人也是活了几十年的人了,见多识广,想必定然知晓我夏凉楚家。” “公主什么意思,老身听不懂。”顾老夫人面色闪了闪,夏凉楚家谁人不知? “既然知道,那也当知,楚家可是号称只有付不出的代价,没有查不到的秘密。”惜柔公主轻声笑着,“如今,我对顾国公仰慕非常,只想与他双宿双飞;至于老夫人,你若是识时务,本公主自然敬您是母亲;不过若是您执意如此,那就别怪本公主翻脸无情!” 说到最后,惜柔的语气不似平常的嗲声嗲气,而是带着狠戾,眸色阴鸷。 顾老夫人的身子狠狠地颤了颤,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努力维持自己表面上的平静,“公主多虑了,艳儿只是老身的侄女,这点柳家的家谱可以查到,至于公主后面说的,老身听不懂。” “诶。老夫人别急着做决定嘛。” 惜柔公主垂下眼睑,她之所以搬出楚家是为了威胁顾老夫人,实际上却没有任何的证据,到底是怪她鲁莽了;苏岑既然那么肯定,那她会不会有什么证据? “老夫人最好仔细的考虑考虑,毕竟这顾国公府的百年基业,可都掌握在您的手中呢。”想着,惜柔公主轻笑着,“时辰不早,本宫也有些乏了。今儿发生这么多的事情,想必老夫人也累得够呛,早些休息吧。惜柔改日再来与您说说话。” 顾老夫人面色难看,“那惜柔公主走好,恕不远送。” “嗯。”惜柔微微颔首。 从顾老夫人的房间回来。 翠枝瞧着惜柔公主那不太好看的脸色,“公主,难道那顾老夫人拒绝了?” “那个老东西,哼!”惜柔公主的眸色阴鸷面带扭曲,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慑人的凉意,“待本公主嫁入顾国公府以后……” “待你嫁入顾国公府以后你想干嘛?”猛然身后一道凉凉的嗓音响起。 惜柔公主猛的抬起头,迎着翠枝刚点好的油灯烛火,却只看到那张青春明媚猛然出现,她一直悬着的心猛然沉了下来,抬手捂着胸口,“茜月,这么晚了你到我房间里做什么?” “哼。”茜月公主轻哼,身着干练精明的夏凉服侍,头上顶着的花环上纯金打造的金叶子在烛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本公主只是来提醒一下皇姑姑,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惜柔眸色顿时沉了下来,“本公主倒是没忘,就怕有些人自己不知道身在何处。” “你什么意思?”茜月猛然抬起头瞪着惜柔。 第093章 瑾儿跟你不合适 “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明白。”惜柔轻哼,嘴角斜勾带着三分邪魅,“本宫道为什么这次你会主动申请随使队前来,却原来是为了情郎啊!”说着,她的身子顿时朝着茜月逼近三分,盛气凌人,“你倒是说说,忘了自己身份的人到底是谁?” 茜月双眸圆瞪,面色铁青,怒火若隐若现。 “别以为你是皇嫂的女儿就能无法无天了,本宫仍旧是你的长辈,你得恭谨的唤我一声皇姑姑。”惜柔公主面色铁青,难看到了极致。 茜月嘴角轻扬,带着微微笑意,但笑意却不达眼底,“是,皇姑姑!那就劳烦您看清楚自己的身份,没得鸡没偷成,反蚀把米。顾国公府上上下下都不是好相与的,你最好安分些。”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惜柔昂着下巴。 “那最好。”茜月冷冷地斜睨了她一眼,“顾国公是俊朗英气,可人家已经儿女成群;若是因为你一己私欲坏了父皇的大事,别怪本公主没提醒过你,哼!” 说罢,宽袖一甩,转身径自离开。 惜柔被气得面色铁青,抬手指着茜月离开的方向,“你,你……你……” “公主喝杯茶,消消气。”翠枝赶紧上前,端着茶杯递过去。 “气死本宫了。”惜柔面色难看,看着茜月离开的背影;竟然胆敢对自己这般无礼,等自己拿到那样东西,同样拥有继承皇位的权利,到时候…… 翠枝轻声安抚着,“茜月公主年纪小不知事,公主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哼。”惜柔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眉眼间厉色未退有染上了阴鸷。 翠枝眉眼闪了闪,赶紧转移话题道,“顾老夫人那里情况怎么样了,她答应了吗?” “那个死老太婆。”惜柔压低嗓音低吼着,“竟然胆敢跟本公主装蒜,哼,等本公主拿到证据……”说到这里她猛然顿了下,既然苏岑胆敢如此确定,手中必然有了十足的证据。想到之前她那信心十足的模样,突然就明白了。纤细白皙的手掌猛的扬起然后狠狠落下,屋子里骤然发出清脆的声响,“苏——岑!” “公主您小声些。”翠枝立刻快步跑到门口,扒着门框四下张望,确定周遭没有人之后悬着的心这才总算是放了下来,小心翼翼的阖上房门折回来压低嗓音,“如今这里可是在顾国公府,不必其他地方,公主您还是小心为妙。” 惜柔闭上眼,长长地吐出口浊气,扫视屋内的摆设,虽然精致但在她堂堂公主眼底却依旧显得非常的粗糙,“行了,去把苏岑给我找来。” “现在吗?”翠枝瞧了瞧天色。 “哎,罢了,我乏了,服侍我就寝吧。”惜柔脑子转得飞快。 就算拿到那东西又如何,现在他们可是都被限制在了慕汐阁中;随时随地可能被感染天花病毒,纵使宋院正来时已经送了很多药水、药丸过来,可却难保不会发生什么。想着,她心里不由得阵阵烦躁。 翠枝低下头,“是。” …… 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随天边云卷云舒。 楚凌阳靠在窗边软榻上,瞧着渐渐爬上中天的日头,懒洋洋地瞧着院里人工湖中交颈缠绵的鸳鸯,与湖边随风依依的垂柳,思绪流转,似乎回到了当年。 漫天的桃林中。 身着桃色藕丝琵琶衿上裳,下衬缕金挑线纱裙的女子,头发用翠玉碧簪轻轻挽起,合着微风,桃瓣纷纷落下,女子随风起舞。 优美的歌声,嗓音清丽好似黄莺出谷般。 她歪着头,甜甜的唤他,“楚凌阳。” 那是他们最初相识的时候,她不是西楚万众瞩目的襄王妃,他也不是夏凉国赫赫有名的楚家主,只是单纯的相遇,美好的开始。 只可惜,一切都错了。 “恨不相逢未嫁时。”她说,“楚凌阳抱歉!” “如果有来世,如果有来世你会不会,会不会选择我?”楚凌阳甚至都记不起当初的自己为什么还会选择放手,为什么,如果当时他的态度再强硬一点,或许……或许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她不会被秦襄挑断手筋,他不会因为伤心过度,从此对她所有的消息不闻不问。 待他终于想通的时候,接到的却是她病逝的噩耗。 顾子骞……顾子楚…… 那是个意外。 想到这里楚凌阳眸色沉沉,张口轻喝,“来人。” “家主有何吩咐?”始终侯在旁边的明楼赶紧应声。 “准备一下,去顾国公府。”楚凌阳面色沉沉,语气冷厉,可隐隐却又透着一股柔软。 明楼闻言,顿时面色变了变,“家主,顾家小姐刚被确诊天花,您这个时候去是不是……” “嗯?”楚凌阳转头看着他,眸色难看。 “是,属下这就去准备。”明楼说着,面上却担忧不减。 只是明楼还没来得及去吩咐下面的人准备礼物,门房就有人来报,谢家公子来访。 楚凌阳面色很不好看,据他的调查显示,这位谢家公子与他家瑾儿的关系可也是非同一般;瑾儿的医术非凡他知晓,可这么久了那谢逸还坐在轮椅上,难道瑾儿没有同意给他医治?死缠烂打的人最讨厌了。 “楚家主,咱们又见面了。” 被迎进门的谢逸瞧着楚凌阳那难看的面色,自然知晓楚凌阳对他的不满,不过他也不在乎,“别来无恙。” 楚凌阳双眼微微眯着,轻哼一声,“本家主说过,那代价你们谢家给不起。” “按着楚家的规矩,这里是十万两银票。”,谢逸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但凡有一丝希望他也绝不会放过,“谢某只是跟楚家主谈一桩生意,难道楚家主也不做?” 楚凌阳轻哼,“谢公子既然知道,那也当明白,整个西楚,整个凉都胆敢针对谢家的人可没有几个,当年的事情就算是楚家也需要耗费大量的经历去查,十万两,哼!”还不够他培养两个暗子呢。 “那楚家主想如何?”谢逸顿时有些暗恼。 “本家主今天还有要事,谢公子如果当真想要买消息,就跟明忠联系吧。提醒你一句,瑾儿跟你不合适,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楚凌阳说着起身,转头看着明楼,“我们走。” 流枫顿时就恼了,“公子,他们欺人太甚,我去把他们抓回来。” “不必了。”谢逸抬起头。 不知道为什么,前段时间好不容易查出了当年姐姐始终的端倪,可每次都在快接近真相的时候被人给阻断,为了查清楚,他已经耗费了近三个月的时间;猛然胸口又传来阵阵隐痛;他抬手捂着胸口。 “爷,您又发病了。”流枫眉头紧皱,“为什么您不去找顾小姐?” 谢逸摇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可是……”流枫非常的担心,近来自家爷毒发越来越频繁了,如果在这么下去纵使顾小姐华佗在世,只怕也救不了自家公子了。想到这里,他的眼神暗沉,不过很快又被一抹坚定取代。 “没什么好可是的。”谢逸眸色沉沉,“那丫头也真是个命运多舛的,听说昨日刚被确诊出患上了天花,哎……” 手轻轻抚着轮椅的光滑的扶手,显然是被人长期抚弄所制。 流枫点点头,“不过听说宋院正去了,瞧着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她素来是个有福气的姑娘。”对顾瑾汐的天花他本来也没担心,陡然像是想到什么,转头看着流枫,“上次让你查的事情有消息了吗?” 流枫抿了抿唇,“已经有眉目了,不过不太确定。” “继续查下去。”谢逸眼神放空,望着远处。 “……”流枫顿时沉默了,看着不远处,自家爷对顾小姐可谓用情至深,暗地里为她解决了那么多的麻烦,为她挡下多少明枪暗箭,可那又有什么用,顾小姐根本就不知道;她那些明里暗地的动作,在旁人眼中,根本是漏洞百出;可自家爷却像是上瘾了般,每每都躲在后面为她遮掩。 他永远都无法忘记,前儿夜里自家爷毒发昏迷;隔天受到顾小姐失踪的消息那脸色,好似恨不能将他们生吞活剥了般。跟在自家爷身边那么多年,从未看他这般面色难看过。 …… 却说慕汐阁中。 这天,天亮得有些晚。 因为体内的天花病毒和药性想抗,彻夜发热,脑子迷迷糊糊的顾瑾汐醒得非常早。 “小姐。” 刚掀开被褥准备下床,外间听到动静的半夏就立刻进来,瞧了她的动作赶紧迎上去。 “我没事。” 顾瑾汐无力的罢了罢手,宽大的睡袍衣袖顺着她的动作滑动,露出那原本光洁白皙的小臂上,现在却满是斑斑点点的痘印;看得半夏好不心疼,“小姐。” 光是这般看着,半夏就已经眼眶通红,声音哽咽。 “傻丫头,你哭什么,我又不疼。”顾瑾汐淡笑着,的确是不疼,那些水痘是昨儿夜里就发出来的,虽然当时觉得有些麻痒,可睡过去之后便毫无知觉,早上醒来,这些痘浆便已经全部结痂,按照这速度不过三两日就能彻底脱落。 天花病毒虽然厉害,但并非无解。只是身在繁华尘世,嫌少有人能静得下心去真正研究一些什么,她之前配置的那东西,本是打算在苏家人来时给小子安用上的,以苏岑、苏梦那贪生怕死的个性,到时候她再用点手段,不怕苏家人不放手;顺便也能为小子安身体增加抗性,一箭双雕的做法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打破了。想到这里,她的眼神闪了闪,不过这样也好,待她痊愈之后,血液便是最好的抵抗天花病毒的药。 半夏撅着嘴,眼眶仍旧通红看着那些结痂的水痘,“小姐尽会骗人,哪能不疼的。” “这两天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前两日她脑子晕晕沉沉的,到今天这才总算清醒了些。 “听下面的人说苏岑昨儿夜里去了惜柔公主房里,惜柔公主随后拜访了顾老夫人,不过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 顾瑾汐眼尾轻挑,“还有呢?” “我们的人只能暗中查探,并没有跟上前,所以不知道她们到底说了些什么。”半夏低着头,如今整个慕汐阁纵使说不上铁板一块,但至少大部分都在半夏的掌控之中。 叶贞娘来的时候,顾瑾汐就坐在桌边,双手捧着茶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奴婢去厨房给小姐备点清粥小菜去。”半夏低着头退走。 顾瑾汐看着匆匆而来,风尘仆仆的叶贞娘,顿时将茶杯放下,抬起头面色凝重中透着疑惑,“发生什么事情了?” “杜宇被抓了。” 叶贞娘低着头面色凝重,瞧着顾瑾汐那张脸上密密麻麻的痘印,虽然已经开始结痂,可瞧着却仍旧触目惊心;尤其是露在外面的脖颈、胸前。 “什么?怎么会这样?”顾瑾汐闻言,顿时放下茶杯,原本凝重的脸唰的一下变得苍白,连声音都带着颤抖,“那其他人呢?” “杜仲被出卖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绿阮他们收到消息想要营救的时候,他却被……”叶贞娘说着声音越来越低也越来越沉。 顾瑾汐贝齿轻咬下唇,双眼微微眯着,周身散发着若有似无的煞气,“杜宇叛主了?” “……” 杜宇和杜仲本是两个相依为命的乞丐,因为得罪了权贵险些被打死,因缘巧合给绿阮救了下来后安排到安伯候府做内应;他们是按照正常渠道进去的,以他们的身份自卖自身也根本不会有人怀疑他们,怎么会被人发现的? 叶贞娘低着头,面色同样难看,“暂时还没查到。” “之前的事情扫尾可都做好了?”顾瑾汐双眼微眯,眸底泛着若有似无的凉意。 “当初我们安排的人可是在柳姨娘动手之后才开始的,柳昊更是贞娘亲自动手的,不可能。”叶贞娘不断的摇头,如果说是他们的人出现问题,那绝对不可能。 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想到那个黑衣男子,心又猛的悬到了胸口,“世事无绝对,更何况柳姨娘现在下落不明,始终是个祸患;让绿阮他们近日都小心些。” “那杜宇……”叶贞娘有些担忧,毕竟绿阮把他们当亲弟弟看待,好多事情都没有慢着他们,如果他将那些东西供出去,那自家小姐可就危险了。 “吃一堑长一智。” 顾瑾汐眼底泛着若有似无的凉意,重生以来她当真是太顺利了,顺利到连她自己都不相信;顾瑾澜与柳姨娘的结局虽然已经注定,但她的仇却才刚刚开始,“他知晓的也不过是些皮毛,就算他供出了我又如何?没有证据,他们不敢动我。” 连皇帝对顾国公府都要给三分薄面,更何况区区安伯候府,现在他们可才是真正的孤立无援。 叶贞娘听了面色稍微好看些,可紧皱的眉头却始终没有散开,“小姐,我还是有些担心……” “咚,咚咚。” 她话未说完,门外陡然响起有节奏的敲门声。 顾瑾汐和叶贞娘对视一眼,从旁边取了面巾带上,这才道,“进来。” “下官温安延见过顾小姐。” 身着靛青色绣白鹇朝服的中年男子嗓音温润,朝顾瑾汐点点头,算是行礼。 顾瑾汐立刻起身,“温太医有礼,不知太医此来……” “皇恩浩荡,特地让温太医驻府给你调理身子的。”温安延尚未说话,站在旁边的顾淮赶紧道,“皇上还特地遣了宋院正过来,现在正在给夏凉的茜月、惜柔两位公主检查身子呢。” 顾瑾汐臻首低垂,温柔小意中透着优雅大气,双手搭在腰间微微欠身福礼,“多谢皇上垂怜,劳烦温太医了。” “应该的。”温安延说着示意旁边的药童将药箱放到桌上,“在下先给顾小姐请脉。” 顾瑾汐低着头,伸出洁白的皓腕,上面那密密麻麻已经开始结痂的水痘让温安延的心惊了一下,眸底闪了闪,只将三指搭在她的腕儿间,并没有说话。 “我家汐儿的情况怎么样?” 温安延刚把完脉,顾淮就忍不住凑上来开口道;脸上还带着紧张;毕竟天花这可是要命的病,纵然昨日宋院正说并没有大碍,但在顾瑾汐没有完全彻底好起来之前,他的心都没有办法放下。 “不知是哪位大夫给顾小姐开的药方?”温安延眸底飞闪过一抹精芒。 顾淮顿时急了,连说话都有些磕磕巴巴的,“这……难道我家汐儿的身子……” “昨儿宋院正来瞧了,顺手开了张药方,说是给我家小姐调理身子的。”叶贞娘立在旁边,始终低着头,面带恭谨,双手将药方呈上去。 温安延顿时脸上划过一抹了悟,“原来是宋院正。顾国公放心,顾小姐的身子不但没有问题,反而调理得很好。” “可……”看着顾瑾汐那手腕上密密麻麻的水痘,甚至连搂在外面的额头上都满是水痘的模样,他实在无法安慰自己说顾瑾汐此刻的情形很好。 作为太医几十年怎么会不了解顾淮心中所想,他坐在椅子上,本想开张药方,可想了想,还是作罢,“宋院正开的药方很适合顾小姐的体质,这才短短两三日功夫,顾小姐体内的水痘都已经发出来而且开始结痂,这就是绝好的预兆。怪不得连太后娘娘都常夸顾小姐是个有福之人。” 这年头,就算是世家贵族,可但凡染上天花的,那都是阎王殿前走一遭,有没有命回来就不得而知了;如顾瑾汐这般的,的确是没有第二个。 “谢天谢地,谢谢菩萨。”叶贞娘顿时双手合十,做出一副感激的模样。 “既然宋院正的药方对了顾小姐的病症,那在下就不开其他药方。”温安延低着头,抬头又仔细地查看了顾瑾汐额头上的水痘,虽然前面发出来的已经结痂,可稀稀疏疏的还有部分是新发出来的,看着那水痘里面的浓浆,他眉宇微微蹙了蹙,“不知顾小姐可否揭下面纱?” 门外陡然出来阵阵轻盈的脚步声,隐隐还夹杂着欢快愉悦的声音。 “哈哈,温小子,我就知道这次来的是你。”宋院正爽朗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顾瑾汐原本准备揭开面纱的手顿了下,低着头。 温安延见状也没有逼迫。 “顾丫头今天感觉怎么样?”宋院正也不避讳,大喇喇的侧身坐在椅子上手便直接搭在了顾瑾汐的腕儿间,片刻之后抬手如温安延般细细查看了她身上已经开始结痂的水痘之后;饶是行医到他这般年纪,也不由得啧啧称奇,“老头子我活了大半辈子,可是头一次见到有人染上天花发痘发得如此之快的。” 顾淮瞧着有些急,“宋院正,那我家汐儿的脸……” 纵使他们并不在乎,但顾瑾汐到底是要出嫁的,这毁了容的女子在夫家的地位可是很低的。 “来让老头子看看。”宋院正瞧着顾瑾汐那密密麻麻满是水痘的额头也有些担忧,她这水痘发得可当真有些多了;以往那些发过水痘的,脸上也仅仅是几颗而已。 叶贞娘闻言,瞧着刚进屋的秦睿,顿时眉头蹙了蹙,“宋院正,可否到内间再做检查?” “呃……也行!”宋院正先是愣怔了下,视线在秦睿和顾瑾汐之间扫视了个来回;之后可以叫上立在旁边个字未发的宋瑾言,“言小子,你进来帮忙。” 秦睿见状,眉梢浅扬,眸色却不由得沉了沉,周身不由自主的散发出浓浓的气势,“不用了。” “……” 同是习武之人,感受到那股慑人的气势,叶贞娘的心先是颤了颤,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压低嗓音瞧着顾瑾汐,“小姐,这……” “那就在这里吧。”顾瑾汐低下头。 屋内的人本来就不多,她可是染上天花,跟死神划上等号的,谁会没事来瞧她。 “我来吧。”瞧着顾瑾汐眼底那微微的酸楚和自嘲,秦睿只觉得心好似被针刺了般。 “不用。”顾瑾汐开口拒绝。 宋瑾言低下头,“还是我来吧。” “嗯。”顾瑾汐点点头。 “你……”秦睿顿时面色白了,青了,黑了,紫了。 “哈哈,睿王可别这么小气,我家言小子好歹是行医之人,万一你下手不知轻重,伤了顾丫头,那可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了。”宋院正见状,瞧着宋瑾言小心翼翼地给顾瑾汐取面纱掉得模样,怎么看,怎么都是天造地设嘛。 皇帝也真是的,干嘛要乱点鸳鸯谱。不行,他得想个办法,顾瑾汐可是他早八百年就定下的孙媳妇儿,怎么也不能被别人给抢走了。 宋瑾言小心翼翼地将顾瑾汐的面纱取下,放到旁边的托盘上。 “嘶……” 顾瑾汐刚抬起头,在场众人,饶是已经见过无数天花病人的宋院正和温安延都呆愣住了,更别提顾淮和秦睿。 “怎,怎么会这样?”顾淮双目圆瞪,伸手想安抚顾瑾汐可却怎么都下不了手,生怕自己会将顾瑾汐弄疼了。 “到底怎么回事?”秦睿也有些暗恼,明明昨夜看到的时候都不是这个样子的,只是短短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瑾汐低下头,微微苍白的面色,带着嘲讽的轻笑,“很丑吧。” “不丑。”宋瑾言嗓音温和中透着安抚,“汐妹妹别担心,只是正常的发痘,等水痘结痂就会消失的。” 宋院正脸上也带着诧异的神色看向顾瑾汐,眼中带着浓浓的震惊;因为顾瑾汐那脸上的痘印居然也如额头上一般,密密麻麻层层叠叠,那满脸的水痘,简直是将她的脸当成自己的王国般,不断的蔓延着。 “宋院正。”顾淮紧紧地抓着宋院正的肩膀。 短暂的惊讶之后,宋院正抬起头,宋瑾言立刻压低嗓音,“爷爷,你轻些,汐儿疼。” “你比爷爷知道还多?”宋院正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宋瑾言顿时沉默了。 细细地端量顾瑾汐的脸,几乎是将每个水痘结痂的状态都细细查看了一遍,立在旁边的人站得只觉得有些腿软,太阳渐渐爬上中天,杨帆瞧着自家爷那恨不能将宋院正给生吞活剥了的模样,摇摇头,随时做好准备救人。 “无欢人呢?”秦睿压低嗓音低吼。 杨帆身子颤了颤,小声嘀咕着,“不是被您给扔到暗影训练去了吗?” “嗯?”秦睿尾音微扬。 “在暗影。”杨帆这才是老实了。 “让他立刻滚回来。”秦睿轻哼,那些什么劳什子的太医哪能比得上神医无为的弟子;想到这里,再看向顾瑾汐时,他双眼微微眯着,天花,所以,她是故意的? 正所谓关心则乱。 想到这里,秦睿深吸口气,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看向顾瑾汐眼底又是另一番模样,果然不愧是他看上的人,对自己够狠的;只是她到底是怎么让自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染上天花?该死!她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危险? 杨帆闻言,顿时乐了,“是。” 感受到秦睿那渐渐逼近的目光,顾瑾汐的眼神闪了闪,臻首低垂,眉宇微微颦蹙着,心底却有些疑惑不解。那目光,那么的熟悉,那么的……说起来她与秦睿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接触,除了上次在潭柘寺,可他为什么会对她……一往情深?秦氏一族的男人,当真还有真情可言吗? 直到巳时接近。 宋院正这才好似终于查看完了般,放开顾瑾汐,揉了揉自己的后腰,“哎哟,我的老幺诶,老了老了。” “爷爷。”宋瑾言有些担心。 “宋院正,这……”顾淮也开口道。 叶贞娘取了条干净的面巾,复又小心翼翼的给顾瑾汐带上这才看着宋院正道,“我家小姐,没什么大碍吧?” “大碍倒是没有。”宋院正接过温安延递过来浸过酒的手帕擦了擦手,这才道,“看着虽然恐怖,可大部分都已经结痂,最多三日大部分都能脱落,余下的也要不了半月就会好了。只是这几日饮食方面还要注意,切忌不能食用姜蒜、生冷辛辣的食物。” “是,奴婢会注意的。”叶贞娘低下头,细细的记了。 纵使她对岐黄也略有涉猎,顾瑾汐对这些更是滚瓜烂熟,但对宋院正的话,叶贞娘仍旧非常的重视;岐黄一道从来都没有尽头,多注意些总是好的。 宋院正说完,转头朝温安延道,“顾丫头可是我看上的孙媳妇儿,给我小心照顾着,若是有任何差错,哼!” 说着,下巴上小捋的胡子还微微翘着,一副傲娇的模样。 “老师放心,学生定会全力照顾的。”温安延赶紧朝着宋院正行了个礼道。 “嗯,既然如此,睿王你们也别呆在这里了。”宋院正双眼微微眯着,看向顾瑾汐的视线饱含深意,“好在你们都没有感染上天花,除了顾丫头,慕汐阁的下人,其他人该离开的都离开。” 顾淮连连颔首,“是,是。我立刻下去安排。” “那,我们就先走了。”秦睿深凝着顾瑾汐,“汐儿,好好养病,改日我再来看你。” 顾瑾汐低下头,“王爷身子金贵,若因为瑾汐再有个什么,瑾汐心中有愧。” “……” 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茜月和秦襄一行见状,瞧着顾瑾汐与秦睿之间的款款情深,两人双眸中酝酿着浓浓的火气,羡慕?嫉妒! “汐儿。”秦襄抬足进屋。 顾瑾汐刚带上面纱,此刻正是被对着秦襄,秦襄看不清楚她的脸,此刻仍旧一副深情的模样,“你身子好些了吗?” “劳七皇子挂心已经好多了。”顾瑾汐猛的抬起头。 被她额头上那密密麻麻的水痘吓得,秦襄顿时面色一白,胃里一阵翻腾汹涌,他赶紧抬手捂着唇。 “顾小姐这可不是小病,还是好好休养着吧。”茜月公主看着顾瑾汐那满是脓包的额头,虽然看不清楚脸,但光从额头也可见一般,说着嘴角还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这若是留了疤,那可就不好了。顾国公你说是不是?” 顾淮闻言,面色不由得沉了下去。 “这就不劳茜月公主费心了。”秦睿听不下去,语气阴冷。 “哼!”茜月贝齿死死地咬着下唇,单手握在腰间别着的皮鞭手柄上,小小的拳头青筋直冒。 她茜月,堂堂夏凉国皇后所出的公主,自幼便是备受宠爱,更是夏凉下任国主的不二人选,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顾瑾汐,她算个什么东西? 好不容易,秦襄的面色好看了些,可却不敢看顾瑾汐的脸,只能别开脸,“顾小姐,你好生歇着吧,本皇子就先告辞了。” “七皇子慢走。”顾瑾汐低下头,眼底带着浓浓的嘲讽色。 “行了,都走吧走吧。” 宋院正瞧着秦襄的反应,眼底更是满满的鄙夷,转头看向顾瑾汐却怎么看怎么满意,这丫头,与他们家言小子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嘛。为什么睿王不嫌弃顾丫头,要是他嫌弃多好,那他可以直接跟皇帝说把顾丫头给要过来,啧啧。 秦睿深凝了顾瑾汐一眼。 “言小子,你就留在这里跟你师兄好好学学。”宋院正瞧着秦睿的模样,陡然开口。 宋瑾言低着头,“是。” “……”秦睿顿时周身寒气四射。 宋院正却像是偷了鸡的狐狸般,面色酣足,“睿王请吧。” …… 待所有的人都离开了慕汐阁之后。 宋瑾言被温安延带走,说是去商量顾瑾汐的病情;顾淮带着顾家两兄弟去安置茜月、惜柔两位公主;虽然离开了慕汐阁,但她们的活动却仍旧只限定在顾国公府;在顾国公府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的御林军日夜把守着,便是连只苍蝇都难飞出去。 时近申时。 顾瑾汐懒洋洋的靠在软榻上,身上、脸上第一波发出来的水痘结痂已经开始掉落,露出那乳白色粉嫩的肌肤,而叶贞娘的责任就是将那些脱落的结痂收集起来研磨成粉状。 “小姐。” 将手上的活儿忙完之后,叶贞娘将所有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收起来。 “嗯?” 顾瑾汐眼尾轻挑,尾音微扬,似乎带着疑惑。 “……” 叶贞娘低下头,嚅了嚅唇,可到底却没能说出话来。几次三番如此,饶是顾瑾汐也不由得觉察出了反常,她面色有些难看,“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哎。” 叶贞娘沉沉的叹口气低下头,“贞娘也只是猜测,并不确定,毕竟事情涉及到未来的姑爷。” “秦睿?”顾瑾汐不解,“他怎么了?” “难道小姐不觉得他给人的感觉很熟悉吗?” 叶贞娘双手交握在小腹前不断的摩挲着,转头看向顾瑾汐然后又飞快的别开脸低下头,一副思索的模样,几次三番之后,这才双手握拳,下定决心。 “什么意思?”顾瑾汐不解,只是却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想到今天秦睿看向她的眼光,那样幽暗深邃,似乎带着浓浓占有欲的眼光,纵使只是短短片刻,但却让她觉得那样的熟悉。 难道…… “睿王似乎身负不俗的内力。”叶贞娘斟酌了下语言,压低嗓音道。 “嗯。”顾瑾汐点点头,“的确,这我早就知道,有什么问题?” 身中一梦千年却能压制毒性这么多年,维持如常人般活着,若是没有高深的内力,绝对做不到这一点。 叶贞娘闭上眼深吸口气,“我和阿岸在江湖虽然算不上绝顶高手,但却嫌少遇上对手;那次在天牢被黑衣人偷袭是头一次。” 他们头一次被人那般压制毫无还手之力。 “不明白。”顾瑾汐并不会武功,对那些什么内力气势,根本一窍不通。 “……” 显然叶贞娘也知道这一点,低着头,“睿王给贞娘的感觉,与那夜偷袭我和阿岸的黑衣男子一模一样。” “轰——” 顿时顾瑾汐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她不断的摇头,“不,不可能的。秦睿身中奇毒,所有的内力都必须用来压制毒性,防止毒性转移,他不可能会……” “也许是贞娘感觉错了吧。”叶贞娘低下头,她也曾经身中剧毒,知道中毒之后压制毒性需要多大的力气。 只是,当朝睿王竟然也身中奇毒? “嗯。” 话虽然这么说,可顾瑾汐的心里却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从慕汐阁出来。 茜月公主眸中充斥着浓浓的怒火,牙齿磨蹭的吭吭作响,“顾瑾汐,顾瑾汐,那顾瑾汐究竟有什么好的!” “公主息怒。”贴身侍婢立在旁边,赶紧奉上茶水。 “我不喝!”茜月公主抬手,一把掀翻托盘;上面刚泡好的茶被打翻在地,“秋怜你说,本公主到底哪点比那顾瑾汐差了?” 秋怜低着头,不敢说话。 “你也觉得本公主比不上那顾瑾汐是不是?” 茜月公主顿时就恼了,狠狠地一把抓住秋怜的衣襟,“是不是?” “奴婢不敢。”秋怜面色苍白着,“公主身份尊荣无比,自然不是旁人能比得上的。” “哼!”茜月冷哼。 “公主您身份尊荣,乃是下任国主的不二人选;西楚的睿王是萧太后最疼爱的幼子,便是您们两心相悦,萧太后怕是也不会同意睿王入赘夏凉的。”秋怜低着头,压低嗓音,似乎还带着点小心翼翼。 连秋怜都能想明白的道理,茜月自然明白。 “难道当真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秋怜低着头,贝齿轻咬下唇,“这,其实公主如果真的想毁掉顾小姐并不是没有办法。” “嗯?”茜月抬起头视线落在圆桌上的茶壶上。 “西楚对女子的容颜最是在乎。”秋怜边说着,边赶紧再给茜月公主奉上热茶,这才接着道,“上次后宫的金妃娘娘染上天花时,主治的医官可是特地吩咐了御膳房,有好多忌口的东西,这些东西若是在发病的时候用了,很容易留下疤痕;奴婢今天瞧着顾小姐脸上可是发了不少水痘脓包,如果我们在她的饭菜中做点手脚……” 茜月闻言,却顿时沉默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在她心里,从头到尾只有秦睿,至于顾瑾汐不过是个无辜的牵连者罢了;无缘无故毁了人家姑娘的半生,她做不出来。 “这件事情往后不用再说。” 秋怜眼底飞快的划过一抹了然,嘴角微微养着,似乎也染上了淡笑,“那睿王……” “就算没有顾瑾汐,也有李瑾汐,王瑾汐……” 根本的原因是秦睿不爱她,想到这里茜月就觉得胸口有些钝痛,“明明当初他不是这样的,明明原来他……” “其实如果能寻到当年失踪的大皇子,公主就不用负担夏凉国主的责任,就能自由的追求所爱了。”秋怜低着头,似乎带着劝慰。 茜月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希翼,不过很快又黯淡下去,“皇兄已经失踪了近三十年,是死是活都……算了此事莫要再提了。” “公主也别再伤感了。”秋怜奉了糕点上来。 “皇姑姑呢,她在干嘛?”茜月深吸口气,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对秦睿她放不下,但她心底比谁都要清明,她和秦睿之间有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便是楚皇同意了,她也不愿意。 入赘夏凉,怕是他们也只能成为一道怨偶。自尊、自傲如他,又怎么会甘居国夫之位,他是枭雄,只适合君临天下,但她却不可能将夏氏一族的江山拱手相让。 秋怜低下头,“听说惜柔公主刚出慕汐阁就去了浅云居寻苏岑姑娘。” “苏岑?”茜月眉头紧锁。 “昨儿夜里苏姑娘曾拜访过惜柔公主,好像谈得很投缘。”秋怜的语气平稳,不带丝毫语气。 ------题外话------ 外婆病危,开车回老家又在高速公路入口出了车祸,在交警处处理了好几个小时,晚上好不容易赶回来,脑子昏昏沉沉的,一夜不知道到底写了些什么,现在心里好乱,人家的车是外地的,明天还要去4s点跟保险公司的人一起定损,乱七八糟的一堆事儿,真的好烦躁…… 第094章 这世间宠妾灭妻的人难道还少 “苏岑?”茜月眉头紧皱,面色有些不太好看。 秋怜低着头,语气似乎异常平静,又好似别有意味般,“惜柔公主对顾国公好似非常倾心,苏岑毕竟是顾夫人的侄女,可能想借此了解什么吧。” 茜月点点头,“算了不管他。” “可昨天的事情,赵医官那里……”秋怜欲言又止。 “怎么回事?”茜月眉梢浅扬,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想到这里,她的心不由得沉了沉,眸色也暗了下来,昨天是她魔障了。 “今天大早赵医官出门后就没有回来。”秋怜低着头。 “嗯?”茜月不解。 “奴婢瞧着睿王对顾小姐非常的上心,您说赵医官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倒不是秋怜想的得太多,从皇宫里出来的人都不可能单纯得了,这种事情并不是不会发生;尤其是昨儿秦睿瞧着赵医官那满是杀气的神色。 茜月摇摇头,“不,不会的,阿睿不是那样的人。” “……” 秋怜顿时也沉默了下来,“但愿吧。” 风微微轻抚,扬起花园中杨柳依依;阳光和煦,照耀着那盛放的雏菊。 从慕汐阁出来,惜柔只觉得整个人连心情似乎都轻松了不少,坐在湖畔的凉亭中,从翠枝手中取了些鱼食,百无聊奈地趴在护栏上,瞧着那些来来去去的鱼儿争食的场景。 “公主。”翠枝面带疑惑,“您不是要去浅云居吗?” 惜柔嘴角微扬,轻哼一声,“本公主亲自去?那多没面子。” “可……”翠枝不解,自家公主不是打算去找苏岑要证据的吗,只要拿到柳姨娘是顾老夫人亲生女儿的证据,那就相当于拿到了顾老夫人的把柄,正所谓迟则生变,自家公主怎么就不着急呢;要知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了…… 清澈见底的人工湖中,巴掌大的水莲叶子仍旧绿得喜人,合着微风漾起的点点涟漪,远处似乎还有两只鸳鸯交颈缠绵。 惜柔双眼微眯,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厉色,将手中的鱼食都扔到湖边,看着那些夺食的鱼儿,脸上的笑容异常扭曲,“行了,时辰差不多了,咱们也该去拜访拜访顾苏氏了。” “……”翠枝扬眉。 “走吧。”惜柔语气轻缓,只是翠枝却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赶紧跟上去。 顾淮刚用宋院正送来的药水沐浴更衣,之前所有进过慕汐阁的衣衫鞋袜全都被下人拿去焚毁了,此刻抱着小子安,正安慰着心急的苏怡;突然听见门房来报,夏凉楚家主来访。 “楚凌阳?他来做什么?” 刚走进主院的顾子骞眉梢微扬,一双狐狸眼半眯着,似乎在算计着什么。 “原来是客,子骞你少说两句。”顾淮没好气地瞪了顾子骞一眼,朝傅管家道,“快请楚家主进来。” 夏凉楚家与夏氏皇族素来关系亲厚,如今茜月、惜柔两位公主在顾国公府遇上这样的事情,纵使并没有什么大事,人家来关心下也是当然的。可顾子骞却并不这么想,那日他们去楚凌阳的别院接顾瑾汐的时候,楚凌阳的表情,自家宝贝妹妹的反应,不,不对劲,很不对。 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自家宝贝妹妹跟楚凌阳之间绝对有过一段什么;他们不说,旁人自然也无从得知。 楚凌阳刚走进主院,感受到顾子骞那不善的目光,扫视一周没有看到顾子楚倒是有些好奇,“顾国公,顾三公子,别来无恙。” “不知楚家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哈哈,快,里面请。”顾淮侧身将怀中的小子安交给苏嬷嬷,然后这才起身道。 “呵呵,顾国公太客气了。”对顾淮,楚凌阳倒是尊敬得紧,毕竟那是顾瑾汐的父亲。 “楚家主可是为了两位公主而来,府上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抱歉。”顾淮脸上露出了歉意。 楚凌阳连连罢手,“天灾人祸,总避免不了的。顾国公也不必心又介怀。” “……”顾淮点点头。 “都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了。”惜柔嘴角微微养着,人未到声先至,“凌阳什么时候到的凉都,怎么也不事先给姨说说。” 眼角挂着同样收到消息匆匆赶来的苏岑,惜柔嘴角斜勾着,“苏姑娘。” “参见惜柔公主。”苏岑先是愣怔了下,后有些不自在的别开惜柔那饱含深意的视线。 闻言,顾淮先是愣怔了下,随即回过神来,“惜柔公主来了,刚想让人去请您的,您这就过来了,傅管家,去将茜月公主请来。” “不必了。” 傅管家尚未开口,楚凌阳就开口拒绝了;感受到顾淮那疑惑的目光,他低下头,眼神闪了闪,开口解释道,“瞧着姨没事,想必茜月公主也定然平安;现在她想必也累了,正在休息,就不必打扰了。” “也是。”顾淮的面色陡然变得有些难看。 惜柔瞧着跟在楚凌阳身后的贴身小厮身后,四名高壮的家丁抬着两个诺大却精致的红木箱子,她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呵呵,凌阳瞧瞧你也真是的,这顾国公府什么没有,你还送这么多东西过来……” “哦。”楚凌阳听了,却像是恍然大悟般,“听说顾小姐得了天花,我这里有不少养身补气的好药材,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顾小姐的病可得好好养着才是。” 顾子骞听了,顿时面色黑了,白了,“楚家主的意思是我们顾国公府还养不起一个女儿了不成?汐儿需要补身的药材,我们自会为她准备的。” “子骞!” 顾淮见状赶紧轻喝一声,“楚家主,您别跟子骞一般见识他……” “素闻顾家三兄弟宠妹成狂,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楚凌阳低着头一字一句,前世的顾瑾汐因为秦襄与顾家所有人包括三兄弟在内闹得不可开交,可他们最后仍旧为了她,为了让她能够站稳在襄王府的地位,为了帝王的那个所谓的承诺而命丧黄泉。从内心上说,对他们,他的心里也是感激的。但…… 顾子骞面色难看,“……哼!” “楚家主也是一番好意,毕竟夏凉与我们西楚的药材不同,兴许对表妹的病有奇效呢。”苏岑赶紧站出来打圆场,她低着头微微笑着,语气不急不缓,一副优雅大气的模样。 惜柔先是面色一紧,随即整张脸都阴沉了下来,楚凌阳竟然当中不给她面子;身为公主,纵使寡居十年可什么时候收到过这样的侮辱,所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头,面色也苍白着。 “本家主瞧着姨的脸色不太好。”楚凌阳似乎终于感受到了惜柔的怨念。 翠枝见状赶紧开口道,“我家公主昨儿担忧顾小姐,整宿没睡,祈求菩萨保佑顾小姐早日安康痊愈呢。” “翠枝,你说这些做什么。”惜柔赶紧轻喝一声,却害羞带怯的看向顾淮,然后又飞快的低下头,“顾小姐吉人天相,自然是不会有事的。” 顾子骞见状,嘴角斜勾带着三分嘲讽,“惜柔公主既然没睡好,还是回房好好休息吧,不然到时候若汐儿痊愈了,公主却病倒,那可就不好说了。” “我……”惜柔原本还想借此跟顾淮拉近距离呢。 毕竟谁不知道顾淮对顾瑾汐的宠爱,跟顾家三兄弟比起来有增无减。 顾淮面色也沉了下去,“惜柔公主还是好生歇着才是,宋院正之前开了些补身的药材,待会儿我派人给公主送些过去。” “那,就有劳顾国公了。”惜柔低着头。 苏岑见自己帮他说话可楚凌阳竟然看都不看自己一眼,顿时也只觉得有些尴尬;低着头,“姑父,不知道姑母和小表弟情况如何了?” “嗯,他们都好。”顾淮点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进去了。”苏岑低下头,“刚从表妹的慕汐阁回来,也不知道身上有没有染上什么不干净的,若是让小表弟也染上了天花,那可就是苏岑的不是了。” 顾子骞闻言,只觉得眉心突突的跳了两下,“苏岑,你什么意思?” “我……”苏岑低下头,“表弟莫气,我只是觉得小表弟如今身子正弱,我……” 惜柔见状,摇摇头,“刚出生的幼儿身子弱些也实属正常,咱们也就在外面坐坐就是,免得过了病气给小孩子。” “还是惜柔公主想得周到。”顾淮低着头,朝傅管家道,“还不快送惜柔公主回房。” “不用了,刚好顺路,我替傅管家送惜柔公主吧。”苏岑微微笑着,大方得体,又赢得了顾淮的好感,“惜柔公主,您看行吗?” 惜柔公主点点头。 “那就多谢表小姐了。”傅管家低着头。 “哼,怎么宫宴这都过了好几日了,还没看到梦表姐回来呢?”顾子骞状似无意的开口提及。 顾淮顿时就急了,“对啊,这……我们现在也出不去啊,怎么办?” “顾国公莫急,若是不嫌弃,凌阳倒是能搭手一二。”楚凌阳闻言,顿时眼睛亮了亮,能够为未来的老丈人排忧解难,这可是加分的好事情啊。 苏岑却是脊背阵阵发凉,赶紧开口道,“梦儿与左相府家的小姐一见如故,先前说了要去左相府做客几日,现在府上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怕是回来也是不放心的。” “左相府?”顾子骞嘴角微勾,听说前几日左相夫人给他家的傻儿子找媳妇儿呢,难不成苏梦想不开自己送上门去了,做客几日;她们到凉都这才多久,关系就已经好到能到人家府上客居数日的地步了? 更何况上次瞧着苏梦在御花园时对苏岑的态度可不怎么的友好,再联想到苏岑刚才面色的变化,难不成是苏岑将苏梦卖给了左相府? 不得不说,顾子骞真相了! 苏岑赶紧点头,“是,是的。” “既然知道人在左相府,那就不用担心了。”楚凌阳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妖冶,“若顾国公需要凌阳去确认一下,凌阳也可以派人走一趟。” 顾淮连连摆手,“不,既然知道人平安就不用了。如今我顾国公府也正是动荡的时候,汐儿染上这种病,府中的下人都人人自危,梦儿不回来也情有可原。” “不知道顾小姐的病……”楚凌阳低着头,拐弯抹角终于问到了正题。 顾子骞轻哼,“染上了天花,楚家主不是已经知道了?” “子骞,你怎么说话的。”顾淮语气有些难听,“劳楚家主挂怀,小女的病已经好太多了。” “爹!”顾子骞只觉得胸口憋着气。 “行了,你娘和你弟弟都在屋里呢,你要是没事去安慰安慰你娘,她还没出月子呢,可是万万不能太忧心的。”说着顾淮的面色有些不太好看,“这要是落下了病根,往后可是一辈子的大事。” 顾子骞听了,转头恶狠狠地瞪了楚凌阳一眼,你给我等着! 奉陪到底! 楚凌阳回以眼色,看着顾子骞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身进屋。 “这孩子,都给平日里惯坏了,楚家主莫要跟他一般见识。”看着顾子骞的背影,顾淮摇摇头,只是眼底却是慢慢的宠溺之色。 楚凌阳又怎么会真的听不出来,也没有当真要跟顾子骞一般见识,“顾三公子也是心忧顾小姐,凌阳能够理解,只是天花这种病到底……不知道顾小姐现在的情况?” “宋院正来瞧过,开的药方也很对路,听说水痘都发出来就好得快了。”顾淮说着,也是止不住的叹气,“汐儿那丫头是个命运多舛的孩子,但愿老天爷怜悯她,往后的路能够好走些。” “顾小姐吉人天相,自有神明护佑,顾国公也不必太过介怀。” 听了顾淮的话,楚凌阳的心不由得沉了沉,似乎又想起了前世的顾瑾汐,所爱非人,所嫁非人,最后落得个家破人亡,自己也无故身死的下场;如果,没有重生,如果没有重来的机会,她那一生,何止是命运多舛。就连他是个男子,遇上那样的事情怕也不能保证处理得能比她更好。 “哎……” 顾淮长长的叹了口浊气。 “虽然凌阳乃夏凉人可也听说过西楚岐黄宋家大名,既然宋院正亲自来瞧了都道没事,那顾国公也不必太挂心了。”楚凌阳低着头,在心里斟酌着语言,“更何况,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顾小姐的福气,在后头呢。” “哈哈。”顾淮闻言,面色果然好看了许多,“如果当真如此,那就借楚家主吉言了。” “顾家二公子今日怎地不在府上?”楚凌阳低下头,眼神有些闪烁。 “楚家主与子楚认识?”顾淮语带疑惑。 楚凌阳微微笑着,“算不上,不过顾家二公子可是战场上不得多得的一枚猛将,在下仰慕已久,却不想来得不巧。” “那个臭小子。”顾淮脸上带着与有荣焉的模样,“现在顾国公府已经被封锁,只是汐儿的病他和子骞都不太好受。说句不好听了,汐儿说是他们三兄弟一手带大的也不为过,楚家主想来也知道我们以前的情况。” 楚凌阳点点头,“理解;既然如此,那凌阳就先告辞了。” “劳楚家主跑这一趟,还让你破费了。”虽然没有打开那两只木箱,但夏凉鼎鼎大名的楚家主出手的东西也必然是不会差了的。 给顾瑾汐的,楚凌阳从来都是准备上最好的。 楚凌阳罢了罢手,止住顾淮要送行的脚步,“顾国公就不用送了,改日凌阳再上门叨扰;只要顾国公不嫌弃凌阳不请自来就好,哈,哈哈……” “楚家主这是说得哪里话,您能来,蔽府蓬荜生辉。”顾淮微微笑着,以楚凌阳在夏凉国的地位,他的确比他要低上不少。 楚凌阳罢了罢手,“那凌阳这就告辞了。” “不送。”顾淮点点头。 落梅院中。 接到楚凌阳离开消息的惜柔面色变了变,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瞪着旁边死活不松口的苏岑道,“你可都听到了,就算楚凌阳再不愿意,他还得尊本公主一声姨呢。” “可今儿瞧着,楚家主对公主您似乎并没有……”苏岑说着猛的抬手捂着唇,看着惜柔,“说句实话您可别生气,只是今天看起来楚家主的确对您和茜月公主不是很上心的模样。” “你!”惜柔顿时面色难看到了极点,“哼,那又如何?除了本宫,你还能找到第二个能帮你的人吗?” 苏岑略微思索,“能跟楚家主亲近的,可并非只有公主一个,但能够握住顾老夫人把柄的证据,却只有苏岑才有。”意思很明显,惜柔想要将顾老夫人握在手心,就必须靠她苏岑,而苏岑却未必要靠她。 “哦?那你就试试吧。” 惜柔冷哼一声,闭上眼,翠枝见状赶紧朝着苏岑道,“苏姑娘,请吧。” “惜柔公主当真不再考虑考虑?” 顿时苏岑也有些急了,虽然在主院瞧着楚凌阳对惜柔公主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尊敬,但如今她也的确找不到第二个能够帮她的人了。 惜柔仍旧双眸紧闭,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苏姑娘,我家公主需要休息了。”翠枝再次朝苏岑做了个请的姿势,语气也不由得重上了几分。 苏岑犹豫了下,“惜柔公主,我……” “苏!姑!娘!”翠枝顿时也有些不耐烦了,“您在这样,奴婢就要叫人了。” “好!”苏岑低下头,心底不由得有些懊恼。 惜柔公主瞧着苏岑那副模样,眼瞧着也差不多了,这才淡淡的开口道,“翠枝,不得无礼。” “是!”翠枝低着头,双手搭在腰间朝苏岑恭谨地福了一礼道,“苏姑娘抱歉,是奴婢僭越了。” 苏岑摇摇头,心里又怎么会不明白,这是惜柔给她的下马威,缩在宽袖中的右手紧紧地捏着那枚小巧玲珑的玉坠儿,心沉了沉,“惜柔公主多虑了,翠枝姑娘也是为您考虑。” “嗯。”对苏岑这样的态度,惜柔很是满意点点头,“先前本公主说的话,苏姑娘可以好好考虑考虑。当然,苏姑娘也可以去找其他人,本公主想要嫁入顾国公府也有其他办法。”皇帝赐婚了她就不信顾淮还能为了苏怡抗旨不成?只是那时最后的杀手锏,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跟顾淮将关系搞得那么僵,想要在顾国公府混得如鱼得水,首先她需要做的,是不着痕迹的接近顾淮,然后才有机会下手。 苏岑艰难的吞了口唾沫,“这可是我最后的保障,我怎么知道公主会不会拿了东西不认账?” “你这是信不过本公主?”惜柔眸色暗沉,双眼微微眯着。 “……”苏岑站在门口背对着惜柔,并没有再说话。 惜柔朝翠枝使了个眼色,翠枝低着头,“苏姑娘请屋内坐着说话吧。” “也好。” 总归这里是顾国公府的地方,站在门口说话如果让旁人听了去,那可就麻烦大了。 “那你要怎么才肯将东西交出来?”惜柔耐性本就不多,此刻用尽之后,露出了本来面目,恶狠狠地盯着苏岑,如果是在夏凉她早就已经找人将苏岑给做了,只可惜身在凉都,到底是他国都城,她还不能做得太过,尤其是这苏岑还是苏怡的妻家侄女。 不过想到苏怡最后知道是苏岑出卖了她之后的表情,惜柔又觉得值了! 苏岑低下头,面色闪了闪,想到楚凌阳今日竟然特地为了顾瑾汐来顾国公府一趟,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就有股不好的预感;脑子里似乎又浮现出那日宫门口看到的场景,那对神仙眷侣的模样,那女子蒙着面纱,衣袂翩跹,宛若仙女下凡般的模样。 “惜柔公主既然是楚家主的姨,想必应该清楚楚家主身边的女人吧。” 惜柔闻言,顿时面色黑沉下来,“楚凌阳身边没有任何女人谁人不知?” “那当时在御花园宫宴上,楚家主身边带的女子惜柔公主怎么解释?”苏岑抬起头,盯着惜柔眼神灼灼。 惜柔这才猛的想起来这一茬,看向苏岑,“想不到你竟然还知道这个。” “呵呵。”苏岑低下头。 “那个女人的身份暂时本公主也不清楚。”惜柔也非常的疑惑,“楚凌阳与我们一道来时,身边可是没有待任何女人的,这一点你可以向夏凉使队的其他人了解。” 苏岑闻言,顿时贝齿轻咬下唇,“只要惜柔公主帮苏岑得到楚家主,那东西,苏岑自然双手奉上。” “得到?”惜柔眉梢浅扬,“你既然知道楚凌阳的身份也该知道,他的正妻只可能出自我夏凉皇族,旁的女子,便是连生育子女的机会都没有。” 苏岑贝齿轻咬下唇,反正在凉都她的名声算是已经彻底毁了;就算现在没有人说,就算回到丽城,也未必不会有人知道,想要嫁得好是不可能了,“就算不能成为正妻,做妾也没关系。” “看来咱们家凌阳的魅力可真不小。”惜柔脸上带着嘲讽的轻笑。 “惜柔公主对我姑父不也同样?”苏岑同样眼带轻蔑的看着惜柔,“咱们,彼此彼此。你只管说答应还是不答应。” 虽然并没有明说,但身为女人尤其还是个早就嫁过人的女人,惜柔自然明白苏岑话中的深意,“本公主可以帮你得到楚凌阳,但到时候他会不会负责,亦或者会不会恼羞成怒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本公主可就不敢保证了。” 楚家历代家主中,唯有楚凌阳是个意外,自接手楚家之后,原本应该是夏凉皇室坚实后盾的楚家的立场就变得有些模糊起来,甚至有些时候,连国主的面子都不卖的。 “这就不用公主您操心了。”苏岑坚信,只要跟楚凌阳生米煮成了熟饭,到时候他就不会不负责任的,只要自己能有接近他的机会,她相信他一定会爱上她的。 正妻,不过是个名头而已,那又算什么,这世间宠妾灭妻的人难道还少吗? 惜柔闻言,眉梢清扬,面色却沉了沉,“那东西,你什么时候给我?” “等到我与楚家主成了事之后,该给你的,少不了你。”苏岑低下头,心里却是在盘算着。 “你最好别欺骗本公主,不然,哼!”惜柔双眼微微眯着,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周身散发着凌厉的气势。 苏岑低下头,“苏岑自然不敢。” “好!”惜柔低下头,“你走吧,等我安排好了自然会找你。” “也好。”苏岑低下头,“那苏岑静候佳音,告辞。” “不送。” 瞧着苏岑气势凌人走出去的背影,翠枝的眸色暗了暗,“公主,您难道真的打算……”楚凌阳是什么人,旁人或许不清楚,但身为夏凉国人,甚至平日里与楚凌阳接触得并不算少的夏凉人,她还是非常了解的。 旁人只道夏凉楚家是怎样的权势滔天,是怎样的财富惊人,与夏凉皇室的关系又是怎样的亲密;但她却很清楚的知道,现在的楚家家主楚凌阳,比起历任楚家的家主都不好相与。看似温润如玉,实则心狠手辣。 她永远都无法忘记当初与自己一同进宫的小姐妹,因为诋毁了惜爱公主一句话,就被楚家主硬生生的给掐死了。当初的楚凌阳不过才十二岁而已。 “放心,本公主自有分寸。”惜柔双眼微微眯着眸色沉了沉。 “其实公主何必跟那个苏岑一般计较,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奴婢就不相信,那顾老夫人当真连一点马脚都不露。”翠枝的语气似乎带着不忿。 惜柔摇摇头,连眼皮都懒得抬,“你以为这件事情当真那么容易吗?顾老夫人既然能够将这件事情瞒下来几十年都没有人发现,自然是有道理的。” “可是……”翠枝还想说什么被惜柔制止了,“你拿着我的腰牌给楚凌阳送信,就说……” 话未说完就被翠枝打断,“公主您难道忘了,现在的顾国公府可是只许进不许出的。” 当然楚凌阳是个例外。 “……”惜柔的眉宇微微颦蹙着。 “这件事情就算您真的想,怕是也得等顾国公府解禁之后。”翠枝嗓音轻缓,似乎还带着安抚的语气。 惜柔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是三日之后。 慕汐阁中。 顾瑾汐懒懒的靠在软榻上,身上已经结痂的水痘脓包正开始大面积的往下落;所以她穿得非常大的宽松,额头上原本那些密密麻麻的血痂也早已经掉落完毕,如今只剩下三两个稀稀拉拉的,比起之前看着委实要好太多了。 先前温安延与宋瑾言来瞧了,对她痊愈的速度简直啧啧称奇。 “小姐可是又难受了?”半夏端着托盘进屋看到顾瑾汐那眉头紧皱的模样赶紧开口问道。 “没事。”顾瑾汐垂下眼睑,似乎带着思索。 “……” 半夏低着头,“这两日小姐身上的血痂大都已经掉落了,可仍旧还有三三两两的水痘发出来,温太医说小姐想要痊愈怕还需要七到十天左右的时间。” “嗯,我知道。” 其实这已经是她可以放缓了痊愈的速度,不然以她的针灸加上药方,三天就已经可以痊愈了;如果不是三哥突发奇想,自己也不会这么做。但总是被关在这慕汐阁也不是办法,想着,她眼神闪了闪,“贞娘呢?” “刚瞧着拿了什么东西,应该是回房了。”半夏皱着眉头,“小姐可是寻贞娘有事?奴婢这就去唤她来;这是药,温太医可是特地嘱咐奴婢要亲自看着小姐喝下去的。” 顾瑾汐摇摇头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半夏见状,眼底似乎还带着笑意,“这是宋太医吩咐给您准备的蜜饯。” “言……宋太医他在做什么?”顾瑾汐低下头,眼神闪了闪。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日虽然每日宋瑾言都是与温安延同来同走,但他看她的眼神太过炙热,太过赤裸,那种感觉就好像……好像楚凌阳一般。难道他也是……重生?这两个字,她不断的暗示自己,不可能的。 可如果不是重生,如果他没有前世的记忆,那他们的交集不过是在幼时那短短的几个月,如何能够解释他对自己那样深沉浓烈的感情?她不会感觉错的,或许前世的她一心扑在秦襄身上所以忽略了很多事情,但现在放开了秦襄,反而看明白了很多。 言哥哥前世,临死前那欲言又止的神情,到死他都没有说出自己的感情,是怕自己会难过吗?这样的宋瑾言,这样的他,让自己拿什么去回报? 闭上眼深吸口气,眼底似乎还带着湿润。 半夏低着头,面上带着疑惑,“宋太医每日都与温太医一起,研究药方呢。” “嗯,我知道了,去唤贞娘过来吧。”顾瑾汐无力地罢了罢手。 “嘎——吱!” 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感受到有人靠近,“还有什么事情吗?” “汐儿。” 那样温润熟悉的嗓音,让顾瑾汐猛的睁开眼,似乎还看到他眼底那一闪而逝的伤痛;陡然她只觉得胸口阵阵绞痛,“言哥哥。” “今天感觉怎么样了?” 只是短短刹那的时光,宋瑾言的面色已经恢复如常,好似普通的寒暄般,抬手搭上顾瑾汐的腕儿间,“脉象非常平稳,看来过不了几日就能痊愈了。” “言哥哥。”顾瑾汐艰难的抬起头,看着他,眼眶通红,“是你,是不是?” 宋瑾言先是愣怔了下,眼底划过一抹幽深晦暗,不过很快脸上又带着熟悉的笑,清秀单瘦,但却异常的挺拔,“傻丫头,难道你还有第二个言哥哥吗?” “不,不是。” 顾瑾汐艰难的摇头,“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 “真是的,记得小时候你生病都很坚强的,怎么长大了反而变成个小哭包了。”宋瑾言边说着,便不着痕迹地将顾瑾汐抓着他的手腕儿解放出来,转身收拾药碗和药箱;背影颀长却透着股浓浓的落寞,“汐儿好生歇着,切忌莫要忧心;在顾国公府呆了几日,有些问题我得回家问问爷爷,这两日就不过来了。你要听师兄的话,好好吃药。” “嗯。”顾瑾汐的嗓音带着浓浓的鼻音,隐隐还透着哭腔。 “那我先走了。”背着药箱,宋瑾言几乎是落荒而逃。 顾瑾汐猛然就明白了。 楚凌阳回来了,宋瑾言回来了,那顾瑾澜呢?秦襄呢? 想到这里,顾瑾汐的心陡然就悬了起来,不,不行,看来自己必须加快事情的进度了,就算只是万分之一的可能,她必须在他们动手之前将事情拍板定案。 “小姐,怎么了?” 刚进屋就看到顾瑾汐那慌张的眼神,苍白的脸色;叶贞娘的心顿时就悬了起来,赶紧开口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替我将信送到成亲王府。” 顾瑾汐飞快的从软榻上下来,提笔只寥寥数字,“让岸叔亲自去,务必送到成亲王的手上,不要转交他人。” “好。”感受到顾瑾汐的凝重,叶贞娘连连点头。 她必须尽快处理好成亲王妃的事情,然后速战速决,还有上次叶贞娘他们在临川查到的真相,那个长相跟柳曼婷几乎如出一辙的姑娘;自从当初柳曼婷在顾国公府流产之后,就被安伯候送到了家庙中,这点安伯候府的暗子已经确定,那她就不可能会出现在临川,那个姑娘到底是什么人? 顾瑾汐闭上眼,只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 很快,叶贞娘就回来。 “怎么样,成亲王怎么说?”顾瑾汐猛的抬起头朝叶贞娘开口道。 叶贞娘低着头,“这……小姐还是自己与成亲王说吧。” “嗯?”顾瑾汐不解。 “哈哈,顾丫头,怎么样又见面了。”成亲王从窗户闪身进入房间。 顾瑾汐顿时左右看了看,心猛的悬到了嗓子眼儿,赶紧让半夏将门窗都阖上,这才朝着成亲王道,“如今顾国公府到处都是皇上的人,您的胆子可真是不小。” 成亲王闻言不怒反笑,“哈哈,若是在半个月前,本王还真不敢这么冒险;不过丫头你送的那张丫头的确非常有效,本王只用了短短几日就觉得浑身上下都轻松了不少,这药方如果能用到军中……” “如今皇城中的那位对成亲王军虎视眈眈,若是再有这样的神医助阵,难道他就不会狗急跳墙?”顾瑾汐低下头,诺大的军队,想要保密实在太难了。 显然成亲王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只是讪讪的摸了摸鼻头。 “我的意思在信上已经说得很明白了。”顾瑾汐眉头紧锁。 “嗯。”成亲王点点头,表示了解,“但是你现在的情况……” 天花病毒不同于其他,具有极强的感染性,他虽然不吝惜自己这条老命,但却不能因为他一己之私让顾瑾汐出去最后祸害了凉都城的那些无辜老百姓。 顾瑾汐低下头薄唇微微抿着,“这点成亲王放心,我的病不会传染。” “嗯?”成亲王眉梢浅扬,带着疑惑。 “您既然相信瑾汐的医术,那就应该知道,这天花病毒是我自己可以感染的。”顾瑾汐低着头,“至于为什么,里面委实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理由,但成亲王放心,绝对不会祸害他人就是。更何况,现在顾国公府整个戒严,我们这个时候行动,也能少招惹些注意,成亲王妃的情况已经不容乐观,若是再发生点什么意外,怕是……” 成亲王点点头,“所以我要亲自确认一下。” “成亲王这是对瑾汐的医术没信心?”顾瑾汐扬眉。 “不!”成亲王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然后抬起头瞧着窗外,“恰恰相反。” “嗯?”顾瑾汐不解。 “实话告诉我,你的师父是药尘吧。”成亲王低下头,嘴角似乎还带着些许哀伤的笑,眼底深沉不知道到底是在怀念着什么。 顾瑾汐闻言,顿时面露不解,无为师父的名讳的确是药尘,出自当初被皇帝亲自从岐黄世家谱中划去的药家,“你怎么知道?” “呵呵,看来你对我还是不了解啊。难道你师父没有告诉过你,他还有个妹妹。”成亲王说着轻叹口气,“本王的王妃,名唤药婵!” 顾瑾汐顿时摇摇头,“不,不可能的。” 当初无为师父说过,药家被满门被屠,无一幸免。 “丫头,看事情还是不能太简单,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成亲王起身,面对着窗户负手而立,隔着薄薄的窗纱,模模糊糊的看着窗外的景儿,“本王告诉你这些不是想挟恩求报,对你有恩的是药尘,不是我家婵儿。我只是想告诉你,药家独门的五行针阵,你最好不要在公众场合表现出来。” 顾瑾汐不解地看向成亲王,“难道当初药家灭门与五行针阵有关?” “本王知晓你是个极聪慧的丫头。”成亲王满意的点点头,看着顾瑾汐,如果自己有个这样优秀的女儿该多少,如果念念能有她一般的聪明,自己或许也不会如此的忧虑了;“你能短短时间内就领悟五行针阵的精髓,也不枉药尘到死都念着你。” 这不是顾瑾汐第一次听到无为的死讯,但却是第一次知道无为竟然在死前谈论到过自己,她顿时只觉得嗓子眼儿好似被什么东西给堵上了一般,胸口撕扯般的疼痛,鼻头酸楚,眼眶通红,“师父,师父他到底是……是怎么死的?” “有些事情该你知道的时候你就会知道。”成亲王摇摇头,“打听得太多对你并没有好处。” 顾瑾汐,“……” “关于婵儿,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瞧着顾瑾汐那哀痛的表情,成亲王既为药尘开心,又为他难过。顾瑾汐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徒儿,心有赤城,胸有沟壑,若身为男儿…… 第095章 东西只有握在手中才是自己的 “如果可以,我希望越快越好。”顾瑾汐眉宇微微颦蹙着,臻首低垂,眼睑下方尽是阴影,让人看不清楚她心中的想法。 成亲王略微思忖,“那就择日不如撞日,定在今晚如何?” “可以。”顾瑾汐点头。 “那子时,我会派人来接你。” 既然顾瑾汐这边没有问题,成亲王自然也会着急,毕竟药婵的病越来越严重了,如果再拖下去,往后可能真的会永远再也醒不过来;他坚持了这么久,为的不就是心尖尖上的那个人么。 顾瑾汐闻言,“嗯,也好。不过来人……” “放心。”成亲王点点头。 “那就这么说定了。”顾瑾汐也不多问,毕竟能够在皇帝上位初期大清洗下活下来并成功保住爵位的人,她自然不会天真的认为他会是心思简单的。药婵对他的意义,怕是比她要大得多,不过既然是师父的妹妹,那看来她的计划得有些变化了。 “行,本王先回去准备准备。”成亲王低着头,声音似乎比起先前更为低沉,还带着隐隐的怒火和不甘,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告辞。” “不送!” 待成亲王离开之后,叶贞娘抬头瞅着顾瑾汐眸底似乎还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小姐,您的医术,真的是当年名动天下的药家天才药尘所授?” “嗯哼,有问题?”顾瑾汐扬眉,端起茶杯,轻轻地呷了口茶;因为师父曾经给她下过禁令,无论前世还是今生,纵使自己也曾经救人无数,可关于师门她从来都缄口不言,那成亲王到底是如何发现的,药婵,如果当年药家当真还有人存活,师父又怎么会……可成亲王也没有必要拿这种事情来欺骗自己啊,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叶贞娘连连摇头,“没有,只是咱们习岐黄之术,对当年辉煌一时,名动天下的药家都有所期待,只是……” “声名累人。”顾瑾汐沉沉的叹口气,眼神微微闪烁着抬起头,“这件事情往后莫要再提了。” 叶贞娘会意,“嗯,贞娘明白的。” “吭——” 突然,在门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似乎是谁不小心踩到了石子发出的声音;顾瑾汐和叶贞娘两人对视一眼,皆是心头一紧。 “谁?”顾瑾汐眉头紧皱,语气带着三分清厉。 “我去看看。”叶贞娘低下头,眼神微微闪了闪,这慕汐阁根本就没有会武功的丫鬟,在来的第一天她就全都试探过了,可这人竟然能不着痕迹的靠近慕汐阁,还偷听了不知道多久,这个人到底是谁,是敌是友。 顾瑾汐点点头,眼神似乎透着幽深和黯然;直到叶贞娘离开之后,她才从茶杯中抬起头来,“出来吧。” “汐儿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从暗处闪身而出的男子,身着一袭清雅却不失华贵的锦衣,头发用宝冠整齐的束在脑后,单瘦清秀,纵使是偷听却没有半点狼狈的姿态,即使是被发现了,白净俊秀的脸上仍旧带着浅淡的笑容,映着眉间那颗鲜红的朱砂痣,静若处子,点尘不惊。 “原来是谢公子。” 顾瑾汐深吸口气将先前所有的猜测全都吞进肚子里,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嘴角微微上扬,而后低下头,语气意味深长,“如今顾国公府外皆是御林军,慕汐阁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谢公子身有不便居然也能越过重重守卫,小女子佩服。” “汐儿,你……” 没想到顾瑾汐居然会这般说话,像是将他们的关系拉得好远一般,谢逸顿时眼神暗了暗,“你的病还好吗?” “谢公子不是看到了?”顾瑾汐抬起头轻笑一声,“倒是不知谢公子你,青天白日爬人香闺却是为何?” 帝师谢家虽然已经闭门谢客多年,可在先前经营的人脉却都还在;纵使皇宫里的那位对谢家再不满,碍于天下人的眼却始终都对他们尊敬有加的;他们到底是站在谁的立场上,成亲王妃的事情,绝不容许透露。 “汐儿放心,刚才,谢某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没听到。”谢逸转头瞧着窗外那层层叠叠的绿,微风徐徐,似乎带着杨柳依依,虽然心中诧异,可只要与她有关的,他都可以装聋作哑。 顾瑾汐抬起手将额前飘散的碎发别到而后,笑容清浅,带着从容,“难道刚才这里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的确没有!”谢逸轻笑着,看向顾瑾汐,“原本只是想来看看你的。” “现在看完了?”顾瑾汐扬眉。 “汐儿,你定要这么的……咄咄逼人吗?”谢逸低下头,似乎把玩着腰间玉佩的流苏,带着思忖,嚅了嚅唇,原本到了嗓子眼儿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只能生生的咽下,“天花不比其他,我知晓你医术超凡,但正所谓医者不自医,还是得好好养着身子才是。我先走了。” 顾瑾汐抿了抿唇,“你的腿……” “不着急。”谢逸转动轮椅,背对着顾瑾汐罢了罢手,“待汐儿什么时候有空再说吧。萧七曜已经回凉都了,近来发生了些不好的事情,你……自己小心。” “……” 顾瑾汐顿时沉默了,谢逸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到慕汐阁走一遭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难道真的只是为了看她一眼? 前世今生的遭遇,她自然不会相信这个理由;谢逸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可到底是什么事情呢?想到这里,她眼睑低垂着,希望他们不会成为敌人。对谢逸,她虽然从最开始是抱着拉拢的态度,可到后面却是将他当做了朋友的,只是她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对他们,她实在做不到坦诚相待。 谢逸离开之后,出门查探的叶贞娘这才垂头丧气的折返。 “小姐,贞娘……” 顾瑾汐摇摇头,“不妨事。” “可……”叶贞娘有些担忧,什么时候慕汐阁竟然出了个这么危险的人物,如果是自己这边的人还好,如果是敌人,那可就遭了。 顾瑾汐闭上眼,艰难的吞了口唾沫,“你下去稍微准备一下,我眯会儿,今天晚上,你随我走一遭。” 虽然基本上已经断定药婵身中之毒是一梦千年,但具体是什么情况谁都不知道。 “嗯,好。”叶贞娘点点头,让顾瑾汐单独跟成亲王的人走她也是不放心的。 自从发生了上次的事情之后,每次在顾瑾汐出门的时候,她都恨不能脚跟脚的跟上去,最好将顾瑾汐揣在自己的怀里才能放心。 叶贞娘刚转身朝外走了两步,猛然又折了回来,反手狠狠一拍脑门,“差点忘了正事,小姐,下面的人来报,说是苏岑与惜柔公主两人似乎在密谋些什么,咱们要不要……” “不管她们。”顾瑾汐摇摇头。 “这……”叶贞娘不解。 顾瑾汐却是嘴角微微勾着,“一个妄图攀上不敢攀上的,一个妄图嫁给不能嫁的,这两个人勾搭在一起能发生什么,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管他们做什么。” 楚凌阳可不是那么好算计的人,胆敢算计他,想到当年曾听闻过的一些楚凌阳的事迹,她在心中摇摇头,不作死就不会死,她倒是想看看,今生的楚凌阳会怎么对待算计他的亲姨惜柔公主呢,至于苏岑,她还得感谢她转移了目标,别祸害自家三位哥哥呢。 “……”叶贞娘顿时沉默了,“那小姐您好生歇着,贞娘下去准备准备。” 是夜,阴风袅袅,带着三两许凉意。 子时前后,成亲王府的人如期而至,“顾小姐,请吧。” “小姐!”半夏压低嗓音,似乎还带着隐忧。 “乖,在府里等着我回来。”顾瑾汐轻轻拍了拍半夏的背,“如今府上形势复杂,你自己小心些,莫要露出了破绽。” 半夏贝齿轻咬下唇,眼眶似乎还有些红红的,“是,奴婢明白。” “咱们该走了。”来人压低嗓音,警惕地看着周围。 “嗯。”顾瑾汐转头看着叶贞娘,将药箱扔给那人,很明显看到那人捧着药箱似乎眼底还放着精光的模样,叶贞娘揽着顾瑾汐的腰,躲过慕汐阁中的层层守卫。 掠过暗夜的凉都城上空,起起落落,只感觉到耳畔呼啸的风声,衣袂翩跹,感受到那空气中凉飕飕的冷意。最后,终于在一座山的山脚下停住,成亲王早已经领着人等在那里。 “顾丫头,你没事吧?” 虽然顾瑾汐已经说过她没事,但成亲王却依旧有些担忧,许是因为事情太过隐秘,成亲王什么人都没带,只有秦忆跟着,看着头戴幂离的顾瑾汐,他薄唇嚅了嚅,却始终没有说出话来。 “此地不宜久留,带路吧。” 虽然一直被叶贞娘带着,但她基本的判断力还是在的,这个地方根本就不在城外,而凉都城内的山只有一座,那边是皇城背后的龙陵,有龙脉之称。 “也好。”成亲王说着,看着那面光滑的山壁,走到一个地方,轻轻拨了拨一颗毫不起眼的小草,“顾丫头,你们可都要跟好了。” 顾瑾汐面露凝重点点头。 随着耳边轰隆隆的声音之后,那光滑看似整体一块的山壁竟然从中间缓缓打开,露出仅供一人走的小门,成亲王从怀中掏出颗夜明珠,率先走在前面。 顾瑾汐和叶贞娘对视一眼之后,随即跟上。 小道蜿蜒曲折,可却不似顾瑾汐想象的那般潮湿阴冷,里面两边的墙壁都非常的干净,往内不远每隔一段距离墙壁上都镶嵌着光滑的夜明珠,似乎隐隐还绘着什图案,只是现在的她并没有心思去观赏。 小心翼翼的跟着成亲王的脚步,最后终于来到宽敞处;周遭的温度骤然降了下来,叶贞娘将造就准备好的披风给顾瑾汐披上,自己则运转内力取暖。 “想不到在龙陵中还有极阴水潭存在。”顾瑾汐啧啧称奇,只是看着那极阴水谭的上方,用坚韧的千年寒冰玉打造出来的湖中走廊,往内似乎是打造成凉亭的模样,屋角翘起八角,在周遭无数颗夜明珠散发出来的盈盈光辉中,闪烁流华。 凉亭周遭装饰着薄薄的纱帐,是从凉亭顶上垂坠下来的,只让人隐隐约约能够看到里面那张大床上躺着的人却看不清楚到底是谁。 成亲王闻言,脸上似乎还带着些许伤感的神色,“如果没有这极阴水潭的存在,婵儿怕是早就已经……”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似乎有些哽咽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顾瑾汐看着那极阴水潭中时不时冒着的水泡痴痴道,“能够活下来已经是莫大的福气了。” “呵呵,到底是老了老了,竟不如顾丫头看得头痛。”成亲王转头看着顾瑾汐,那眼底似乎还带着晦暗幽深,“有时候本王都在怀疑,你这小丫头的身子里莫不是装着个老妖怪的灵魂。” 轰—— 顾瑾汐顿时只觉得脑子里好似有什么炸开了般,别开脸,臻首低垂,躲过成亲王那灼灼的视线,轻笑一声,“子不曰怪力乱神,成亲王说笑了。” “呵呵。”成亲王可没有错过顾瑾汐眼底那一闪而逝的惊恐,“子不曰怪力乱神,却并不是说这世间没有神祗的存在。”只是千百年来,都无人见到过罢了。 如果当真没有神祗,那如何解释如今已经百岁高龄的普济大师,丹青山别院虽然只是个传说,但他接到的消息却……视线落在顾瑾汐手腕儿间的那串异常灵性的清净琉璃珠上,他低下头眼神似乎也有些闪烁。 “或许吧。”顾瑾汐轻笑一声,“咱们还是先去看看成亲王妃的情况吧。” “好。”成亲王点点头,看着中间那用千年寒冰玉打造的凉亭,温度低得在他们身后背着药箱的人却异常的精神,看着顾瑾汐的背影,两眼都放着精光。 饶是隔着厚厚的披风,顾瑾汐都能很清楚的感受到那灼热炽烈的眸光,每次她回头的时候他就会故作无意的将视线转开,可当她转身之后,那炽烈的目光又会出现,几次三番,顾瑾汐终于有些恼了,“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啊,那,那个……”背着药箱的人顿时只觉得有些手足无措。 “哈哈,顾丫头,你别怪他。”成亲王见状恶狠狠地瞪了那背着药箱的男子一眼,这才朝顾瑾汐解释道,“这位是我军中的军医,姓刘,叫刘成;对你的医术仰慕已久,今天可是自动请缨来的。” 顾瑾汐抿着唇,面色有些难看。 “顾小姐放心,我,我只在旁边看看,绝对不打扰你。”像是生怕顾瑾汐拒绝,刘成说话都有些磕磕巴巴的。 顾瑾汐却是眉宇微微颦蹙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王,王爷……”刘成似乎有些着急了,带着希翼看向成亲王。 “顾丫头。”自个儿的属下他自然是明白的,成亲王转头看向顾瑾汐,“刘成只是对医术执着并无恶意,这些年在军中他可谓是功德无量,你……” 刘成拉耸着脑袋,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我出手并没有那么多忌讳,但也不会教你什么。”顾瑾汐垂下眼睑,抬脚朝着那大手笔的千年寒玉凉亭走去,既然是成亲王军中的军医,又是他的心腹,那二哥定然也受了他的恩惠的,五行针阵的精髓并不是谁想学就能学得会的,几个师兄师姐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刘成闻言,原本拉耸着的脑袋顿时就扬了起来,眉开眼笑地看着成亲王,又看了看顾瑾汐,“谢谢顾小姐,谢谢顾小姐。” “没什么好谢的。”顾瑾汐语气淡淡的,转头看向成亲王,“只是关于小女子医术师从还请几位保密,师父曾有叮嘱,不许瑾汐在外透露半个字。” 虽然成亲王会知晓并不是她说的,但她却不想违背师父的话。 成亲王看向顾瑾汐,郑重的点点头,其实心中明白药尘的想法,透露师从只会给她带来滔天大祸,她会有此顾虑也是人之常情,“好。” “如果可能,我会尽我努力为药族洗刷冤屈,不会让他们背负那莫须有的罪名永生永世。”顾瑾汐低下头,痴痴的道,“师父生前最不喜欢与官家打交道,有些事情……” 成亲王看着顾瑾汐,“你不用,药尘他应该也不希望你为了他……”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如果没有师父,我早已经是白骨一副。”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当年她病重高烧被人扔进深山,如果不是化名无为的药尘路过救下,怕是早就丧生狼虎之腹,哪里还能有如今。 成亲王低着头,“这些事情往后再说吧,我们先去看看婵儿。” “嗯。”点点头,顾瑾汐任由成亲王走在前面,自己则跟在他身后约莫半步的位置。 “王爷对王妃果然用情极深。” 走进凉亭,瞧着四周的布置,竟然有绿色的花草,上面开着细碎却生机勃勃的小花;看似平凡,可若细看却让顾瑾汐的心不由得惊了惊,原本对成亲王的话还有些怀疑,现在却是消散了大半。再看那凉亭的中间,却是用千年暖玉打造的玉床,上面面容娴静的女子双眸轻阖,面色红润,好似真的只是睡着了一般。 “母,母妃!”秦忆见了顿时扑跪在窗前,眼眶通红一片。 成亲王见状,眸色暗了暗,“忆儿,你别这样。” “父王,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告诉我和妹妹,为什么?”秦忆眼眶通红,雾气蕴散,转头恨恨地瞪着成亲王,不断的摇头,“为什么,为什么?” 成亲王低着头,死死地咬着牙。 “世子,您别这样。”刘成的面色也有些难看。 “因为你们够单纯,够无知。”顾瑾汐见状,语气陡然变得清厉,似乎还带着指责,瞪着秦忆,“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我……”秦忆死死的咬着牙,不让眼泪流出来。 成亲王看着这样的秦忆,心里也是极其不好受的。 “你以为你父王这些年背负着这个秘密容易?”顾瑾汐轻哼一声,手却已经搭上了药婵的手腕儿,“你母妃出自药族,当年药族的惨案就算没有经历难道还没有听说过?” 药族,曾经与岐黄世家宋家并成为西楚两大岐黄世家。 只可惜,却一夜之间,彻底颠覆。 虽然并没有经历过,但听凉都的一些老人儿讲起,那一夜,火满天彻底像是要将天空都燃烧起来一般,诺大的药府中,女子的哭泣声,求饶声,孩子惊恐的哭叫,老人们孱弱的呼救,只可惜,谁都知道那是帝王发怒,流血漂橹;饶是左邻右舍的人都只能紧紧的关上门,也有那些受过药府恩惠的前去想要帮忙,可无一例外,都成为了去行刑御林军手中的刀下亡魂。 翌日,整个药府门前,鲜血淋淋。 原本华丽大气的药府,原本门庭若市的药府,只一夜之间就成为了废墟,不断的有人从里面抬了尸体出来,不断有人从里面清理着什么。 秦忆闭上眼,没听说过,怎么可能没有听过。在从军之前,他也是凉都城赫赫有名的贵公子,甚至他还能记得自己以前与狐朋狗友调侃的话,对药府的嘲讽,对药府的不满,如今字字句句却都好似利刃般,狠狠地划在自己的胸口。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忆儿别想太多。”成亲王看着这样失魂落魄的秦忆,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母妃如果现在能清醒过来,定然不会想看到你这副模样。” 秦忆低下头,眼底却带着浓浓的愧疚之色。 终于顾瑾汐放开了药婵的手腕儿,成亲王立刻紧张兮兮的看着顾瑾汐,“顾丫头,怎么样情况如何了?” “这极阴寒潭,千年寒玉与暖玉,是师父生前布置的吧。”顾瑾汐低下头,转头看向叶贞娘,只是一个眼色,叶贞娘立刻从药箱中取了银针和玉盘递过去。 顾瑾汐接过东西,拉着药婵的手腕儿,成亲王只觉得自己的心都猛的悬了起来,眼睁睁的看着那细长尖利的银针狠狠地刺破药婵那白皙光洁的手腕儿,鲜红中混着黑丝的血留了出来;落在洁白的玉盘上,显得那么的触目惊心。 瞧得差不多了之后,接过叶贞娘适时递过来的手帕和药膏给药婵的手腕儿一抹,瞬间止血,好似先前根本没有受过伤一般。 刘成见状,两只眼睛都看得直了,眼睁睁的看着叶贞娘将那药膏收起来,喉头上下滑动着,如果军中能有这样的药膏,那些士兵也就不会受那么多的苦了。 “别看了,这凝香膏可是用天山雪莲合以千年玉心髓辅以数百种珍稀药材调制而成。”叶贞娘瘪瘪嘴,眼底似乎还带着不屑。 刘成听了,顿时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天山雪莲,千年玉心,光是这两样就不是军费能耗费得起的,不过对那药膏的效果,他真的好眼馋啊。 顾瑾汐将盛着药婵血液的玉盘放到旁边的玉桌上,交给叶贞娘,叶贞娘立刻提了药箱,手脚麻利的开始动作着。 “顾,顾丫头。”成亲王点点头,双眼都快看得呆愣了。 顾瑾汐这才转头深凝了成亲王一眼,“那盆草名为永春。”看似平凡,可开花之后,却会如永远定格一般,不生不死,不谢不灭。曾偶然听大师兄提起过,师父曾经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种植过一种特殊的花,虽然细碎并不如牡丹芍药般艳丽,但却能常开不败,就如同他希望的,那个女人般,能永远这样,平凡但却无忧无虑的活着。 视线微转,看向药婵,难道药家的人都是这般的优雅娴静与世无争吗? 光是从她那娴静的面容就能猜测到她的性格,温婉贤淑,师父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吗?既然如此,那她就算拼尽全力也必要将她救回来。 “你知道?”成亲王顿时双眼圆瞪。 “小姐,您来看。” 顾瑾汐还没说话,整个安静得有些诡异的石殿中陡然响起叶贞娘那惊诧的语气,转身看过去,那原本鲜红中带着黑丝的血液此刻已经渐渐变成了白色,黑丝已经被单独剔除出来,只是在那药物作用下已经变成白色的血液中竟然好似有活物在蠕动般。 “这,这是什么?”成亲王眉头紧皱,秦忆似乎也忘记了悲伤般,看着那玉盘上蠕动的细长条生物,目瞪口呆。 只有刘成似乎是个二愣子般,“这,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会在王妃的血液里面?” “小姐,怎么会这样?”叶贞娘也带着不解。 顾瑾汐顿时面色暗了暗,眼底似乎还带着黯然,转头看向成亲王,“成亲王妃还活着的事情真的没有人知道?” “我确定。”成亲王点头,“这个地方虽然是龙陵,但却只有我们这一脉知道。” “嗯?”顾瑾汐薄唇微微抿着。 “难道有什么问题?”成亲王的嗓音不由得有些黯哑,看着顾瑾汐。 看着臻首低垂,几度欲言又止的顾瑾汐,刘成恨不能扑上去掐着她的脖子逼她把话说出来般,这也太急人了。 到底是年轻人按捺不住,秦忆已经忍不住了,“顾小姐,我母妃难道还有什么问题吗?是,是不是不能……”救了? “顾丫头!”成亲王顿时整个人面色变得苍白,身子摇摇欲坠着看向顾瑾汐,这么多年来,药婵还活着是他唯一的指望了,如果药婵真的只能这样不生不死的活着,那跟死了有什么两样。 良久。 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成亲王或许该回去跟成亲王继妃好好谈谈,成亲王妃还活着的事情,想必早就在某些人的预料之中,至于今天……” “小姐?”意识到顾瑾汐话中的意思,叶贞娘的心也猛然悬了起来,“此地不宜就留,我们还是快走吧。” 成亲王不断的摇头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不,不可能的。” “是蛊。”顾瑾汐转头看着成亲王,“来自南疆边陲神秘部落的蛊虫,如果真的只是一梦千年,当年师父不会这样的安排,奉劝您一句,您身边的人,或许也得好好盘查盘查了。” 成亲王顿时整个人跌倒在地,“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王爷,您要撑住啊。”刘成搀扶着成亲王,转头看着顾瑾汐,“难道王妃真的就没救了吗?” “如果能寻到母蛊,杀死母蛊,子蛊自然就没用了。”顾瑾汐垂下眼睑,“当然如果能寻到精通蛊术的人想祛除子蛊也不是不可能;可王妃如今的情况,千年寒玉让她的血液以最缓慢的速度流动,暖玉源源不断的给她提供灵气,她才能维持现在这幅模样。” “怪不得,怪不得。”成亲王顿时全身瘫软,整个人都靠在刘成的身上,“原来是这样,哈哈,原来是这样。” 秦忆也是吓呆了,“……” “此地不是久留之地,都走吧。”顾瑾汐垂下眼睑,“秘毒可解,蛊术小女子却是无法,在边城晶莹多年,王爷倒是可以试着在边城找找,如果我没有记错,那一族的族长复姓铁木,小女子言尽于此。” “铁木?铁木媛媛?”刘成猛然惊呼出声。 “你认识?”成亲王转头看着刘成,似乎带着浓浓的希翼,又好似在溺水时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 刘成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喘不过气来了,“我,我……” “我什么我,你倒是说啊。”秦忆实在忍不住压低嗓音低吼。 “我只跟她打过架。”刘成顿时有些不好意思道。 “……” 顿时整个石殿内的人都有些无语。 “怎么能找到她?”成亲王抓着刘成的肩膀,“你跟她很熟吗?” 刘成低着头有些艰难的道,“铁木媛媛心,心悦顾偏将,顾偏将应该能找得到她。” “什么?”顾瑾汐顿时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怎么什么事情都能跟他们顾家扯上关系? “顾丫头!”成亲王抿了抿唇。将人家家里一个孩子牵扯进来不算完还要牵扯另外一个,饶是成亲王也觉得有些赧然。 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这件事情我会跟二哥好好谈谈,只是……今天到这里的事情,或许已经暴露,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那,你没问题吗?”成亲王倒不担心自己,只是担心顾瑾汐。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今再说这些也没有意义。”顾瑾汐低下头,“不过如今府上那种情况,他们未必能猜到是我。” 成亲王点点头,“我让刘成送你们回去。” “也好。”顾瑾汐深吸口气,“王妃的病虽然棘手但却并非无药可救,王爷还是要保重好自己的身子才是,有些东西只有紧紧握在手中才是自己的。” 语气低沉,意味深长。 成亲王顿时了悟,“顾丫头放心,本王活了几十年,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军权是他们赖以生存的依仗,如果手中的军权一旦交付出去,不说药婵会怎么样,怕是他们整个成亲王府都讨不了好去。他不会蠢得就这样将兵权交出去的。 “那就好。”顾瑾汐记得前世,就是这时传出来的成亲王暴毙,偏又敌国来犯,皇帝施压,各方面大臣舆论,迫于压力秦忆不得不将手中的兵权教出来,可最后却…… 路过成亲王的时候,顾瑾汐可以压低了嗓音,以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嗓音道,“人心隔肚皮,王爷莫要轻信任何人,命只有一条。” 嗡—— 看着随刘成离开的背影,分明是个十二岁的小丫头,可为什么他总觉得她好似总能够看穿所有的事情一般,人心隔肚皮,命只有一条,似乎是在暗示着些什么,还有之前那关于交权的话,皇兄也只是隐晦的跟他提起过,她一个小丫头是如何得知的? “父王,顾小姐与您说了什么?”秦忆有些担心地搀扶着成亲王。 “哎……” 成亲王摇摇头,转头看着那躺在床上,仍旧年轻貌美不显丝毫老态的药婵,轻轻替她拢了拢额前的碎发,摇摇头,“婵儿,你到底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父王……”秦忆抿了抿唇。 “如果你们兄妹,但凡有一人能入顾丫头般聪慧凌厉,父王也就不用如此忧心了。”成亲王闭上眼深吸口气摇摇头,“到底你们还是太天真了。” “……” 秦忆却是沉默了。 “回去吧。”成亲王长长的吐出口浊气,想到府中的那个女人,或许他真的不应该再心慈手软了。 …… 从龙陵山回来,叶贞娘始终忧心匆匆,似乎精神还带着些许恍惚。 “小姐。” 顾瑾汐已经将披风给解开递给半夏,看着魂不守舍的叶贞娘,“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我……”叶贞娘低下头,语气磕磕巴巴的。 “如果不想说就不说。”顾瑾汐从来不是逼迫别人的人,就着半夏端来的温水将药丸服下,她的病也该好了,如今的情势已经越发的复杂,铁木媛媛,看来她得找时间问问二哥,他是怎么跟铁木一族的人搅和上的。 蛊术太神秘,那些蛊虫几乎是无孔不入,哪怕只是最不起眼的蚊虫也能成为致命的存在;她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随时随地都站在最有利自己的位置,让二哥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她不放心。 叶贞娘摇摇头,“铁,铁木……” “嗯,怎么了?”顾瑾汐不解。 “贞娘原名,复姓铁木。”良久叶贞娘才闭上眼深吸口气,她艰难的咬着下唇。 顾瑾汐这才似猛然想到什么般,看着叶贞娘,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你是铁木贞?” “小姐,您知道?”叶贞娘转头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瞪着顾瑾汐。 “没有,我猜的。”顾瑾汐的心此刻也说不上是激动还是什么,前世的时候,她记得顾瑾澜身边就有个非常特别的存在,她只知道那个人叫铁木贞,对顾瑾澜忠心耿耿,甚至好几次陷害自己都是出自那人之手,偏生这个人自己还无从得见,竟然是她吗? 感受着顾瑾汐视线中的炙热,叶贞娘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有些紧张,紧绷着。顾瑾汐的脑子里有些嗡嗡的,一时间竟是找不到合适的态度来面对她,“你也累了半晌了,先回房休息吧,岸叔也该担心了。” “不!”叶贞娘摇摇头,“小姐,关于铁木一族。” “嗯?”虽然对叶贞娘其实并没有那么的憎恨,前世自己的遭遇源于她自己的愚蠢无知和秦襄、顾瑾澜的刻意玩弄;今生,她甚至帮了自己不少,可有些事情却不是说释怀就能释怀的,“你想说什么?” 低下头,她的语气似乎还带着些许的疑惑,可有透着点什么。 “铁木一族也并非人人都擅长蛊术。”叶贞娘低下头,“我……” “身为女子却能够冠复姓铁木,所以我猜你再铁木族的地位不差。”顾瑾汐低下头,脸上似乎还带着微微的笑意,“可在你快死的时候都未曾想过要向铁木族求助,所以只能有一个解释,你回不去了,而根据我的了解,铁木族对族人的限制并不严苛,可你却回不去,因为岸叔,所以……你,是铁木族最尊贵的圣女,我说得对吗?” 叶贞娘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小姐,您……” “那铁木媛媛也该是铁木族的圣女?”顾瑾汐扬眉,从刘成哪打听来的消息,那铁木媛媛对自家二哥可谓是喜欢得紧,可现在却没有丁点儿消息,只有一个可能,被族里人捉回去了呗。 “是。”叶贞娘低下头,“媛媛她,是我的侄女。” “嗯哼。”顾瑾汐扬眉。 “如果小姐真的需要铁木族人的帮助,我可以……”说到最后叶贞娘的语气有些艰难。 “你就不怕被捉回去?”顾瑾汐的语气似乎还带着疑惑。 叶贞娘摇摇头,“贞娘是受过族中惩罚的人,便是被发现了,也不会给小姐带来麻烦的。” “可你要向铁木族求助,却需要付出代价。”顾瑾汐低着头,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件事情我会好好考虑考虑,你先不用担心,铁木族那边也最好不要惊动。” 第096章 苏家的人到凉都了! 闻言,叶贞娘不由得微微苦笑着,低下头,“贞娘是受过族刑,自愿脱离宗族的人……” “……” 顾瑾汐听了,顿时不由得愣怔,深邃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叶贞娘,似乎在等着她的解释一般。 “受过族刑的人,此生再也不是铁木族的人。”叶贞娘低下头,神情似乎仍旧有些低落,就连声音都比往日要低沉几分,隐隐透着抽噎的味道。 顾瑾汐嚅了嚅唇,也不知道要怎么来安慰她。脱离宗族,跟当年她为了嫁给秦襄,不管不顾将所有的一切都扔给爹爹和三位哥哥;甚至因为秦襄的一句若有似无的撩拨跟父兄置气,殊不知秦襄早已经看透一切,不,或许不止秦襄。当年大婚之日,那些人看向她的眼神,她至今都还记得,没有羡慕,没有祝福,只有淡淡的嘲讽和微微的惋惜。现在想来,还真是…… “值得吗?” 叶贞娘闭上眼深吸口气,再抬起头时,脸上的哀伤尽数消散,还洋溢着幸福的味道,“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 “时间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歇着吧。” 顾瑾汐低下头,其实心底是明白的,这世界上很多事情真的没有值得不值得,只有愿意不愿意,就如同当年她曾经无数次在自己心底问着,值得吗? 可看不透秦襄的伪装,看不透所谓的真相,重重雾霭下,那流动着的血腥和焦灼,可在最后知晓真相之前,至少她可以理直气壮的说一句,她没有后悔过。可到底还是后悔的,后悔的是年少气盛的她,旁人越是阻止,她便越要坚持;别人越是不想让她得到的,她就偏要得到。可到了最后才发现,古人云“良药苦口,忠言逆耳”并非没有道理。对秦襄,冷静下来,她真的有那么的喜欢吗?不是的,如果真的喜欢,就算为了他,粉身碎骨又如何;最可怕的是,到了一无所有,到了所有的事情都已成定局之后才发现,对他,不过年轻气盛时的执念而已。 瞧着顾瑾汐那透着微微哀伤的模样,叶贞娘低着头,“小姐其实不必为贞娘哀伤,虽然脱离了铁木族,可骨子里留着的血脉是不会变的。” “嗯。”顾瑾汐点点头。 就如同当年的爹爹和三位哥哥,表面上如何的义正言辞,如何的痛心疾首,对她如何的不屑气愤,可最后,直到生命最后的终结都一直在为她考虑,为她着想。 “……”感受到顾瑾汐身上散发出来的悲戚,悔恨到最后的释然,叶贞娘眼底有着浓浓的疑惑,这个十二岁的姑娘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才能让她小小年纪竟有着如此与年龄不符的沧桑。 “你再不回去,岸叔该担心了。”顾瑾汐低下头轻叹一声。 “好,那贞娘就先告退了。”叶贞娘薄唇微微抿着,迟疑了下这才淡淡道,“小姐,您也早些歇着吧。”虽然天花并不碍什么大事,但终究是身染重病。 顾瑾汐点点头,“嗯,我知道。” “关于那龙陵山的事情……”叶贞娘转身往前走了两步,猛然又转过身。 “嗯?”顾瑾汐扬眉。 叶贞娘艰难的吞了口唾沫,“有些话不说清楚,贞娘还是有些不放心。” “……”顾瑾汐点点头,“也好,坐吧。” 叶贞娘顺从的坐下,顾瑾汐抬手执了茶壶给自己也给叶贞娘添上一杯仍旧温热着的热茶,不得不说半夏虽然并不会武功,但许是因为这样,在生活上,她越发的努力,将顾瑾汐照顾得井井有条,贴心细致。 “贞娘还想说什么?”顾瑾汐低着头,把玩着白日里成亲王来时并未下完的棋子。 “关于铁木族。”叶贞娘低着头,原本这些话是不该由她说的,但小姐对他们夫妇有救命之恩,左右她已经是判族之人,不在乎再多一项罪名;更何况,她相信以自家小姐的个性,不会将那些东西到处宣扬的,“并非所有人都会用蛊。” “嗯。”顾瑾汐双手捧着茶杯,眼眸半眯着,点头应声;至少在当初给叶贞娘诊治针灸的时候她就没有感受到蛊虫活动的痕迹。 叶贞娘犹豫了下,“在族内有一本蛊术和一只母蛊,是祖上传下来的,历任圣女必须接手。”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似乎有些哽咽,感受到顾瑾汐那好奇的目光,她深吸口气,摇摇头,“小姐您别这么看着贞娘,贞娘虽然曾经是圣女,但族内那些老人是不会让外人带走母蛊的。关于蛊术……没有母蛊的蛊术都是空谈。” “也就是说,你虽然已经没有办法操纵蛊毒,但基本的蛊术你确实知道的?”顾瑾汐很快就抓住了叶贞娘话中的重点。 叶贞娘愣怔了下点点头,双眼却直勾勾的看着顾瑾汐;虽然非常为难,但如果顾瑾汐想要,她会二话不说就给她默下来。但就算在铁木族那样得天独厚的环境之下,学习蛊术的孩子都是自幼培养母蛊,顾瑾汐这样的年纪想要再培养母蛊,难! 越长大,人的身体就越成熟,恢复的速度便越慢;而母蛊需要用人的精血来饲养,只有吸食够了足够的精血之后,才能彻彻底底的控制它。 顾瑾汐薄唇微微抿着,眼底划过若有似无的精芒,“你说铁木族并非所有的人都会蛊毒,是怎么回事?” “铁木族内的孩童年满三岁就回去万蛊窟挑选属于自己的母蛊。”叶贞娘低下头,“万蛊窟是先辈留下来以药材饲养的各种蛊虫,但并非每个孩子都能被母蛊选中成为饲者。” 顾瑾汐闻言,心底不由得泛起了丝丝凉意,“也就是说,操纵蛊毒的人和母蛊,其实是饲养关系?”以自己的精血饲养母蛊,母蛊操纵蛊虫供他驱使? 这种奇怪的关系,铁木族的人到底是怎么活到那么大岁数的。要知道人类的精血是有限的,一旦精血全失,那必死无疑。 感受到顾瑾汐的疑惑,叶贞娘低下头,苍白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小姐您对蛊虫的了解竟比贞娘想象得要多。”而且她还聪慧伶俐,一点就通,如果身在铁木族,媛媛这圣女的位置,必然会被她拿走,“但母蛊并非会一味的吸食人的精血,它更懂得保护自己懂得饲者。从达成关系开始,他们的关系就是共生。” “母蛊死了,饲养者会死;饲养者死了,母蛊也会死?”顾瑾汐尾音微扬,间叶贞娘点头之后就有些不解,“那刚才你说铁木族的镇族之宝是一只千年母蛊?” 叶贞娘闻言低下头,脸上露出的却是浓浓的哀伤,“这是铁木族历任圣女的悲哀,也是她们的使命。” “嗯哼?”顾瑾汐眼尾轻挑。 “小姐既然知晓铁木族圣女,想必也知晓铁木族历任圣女从没有活过二十五岁的。”叶贞娘低下头,当年她遇上叶岸,后来发生那些事情;如果不是叶岸倾尽内力将母蛊给她逼出体外,想必族内的族老们也不会轻易的答应放她走。 毕竟她们那一脉的女子是最适合饲养那只千年母蛊的。 顾瑾汐点点头,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你也别想太多了,哎……” “没有,往日如过往云烟,贞娘很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这样很好,真的够了。”叶贞娘眼中似乎蕴起了雾气,看着顾瑾汐带着浓浓的感激,“说了这么多,其实贞娘只想告诉小姐,施蛊者能够通过子蛊感受到被下蛊人的状况,既然成亲王妃这么多年都没有死去,虽然那子蛊在她体内因为极阴寒潭和千年寒玉的关系活力降低不宜感知,但也仅仅是感受不到成亲王妃的位置,他肯定知晓成亲王妃尚还活在世上的事实。” “这个我明白。”顾瑾汐点点头,抬头又看着叶贞娘,“据我了解,蛊术一脉皆出自边城铁木一族,是否可以通过子蛊而知晓到底是谁施放的蛊虫?” 叶贞娘闻言,略微思索了下,“理论上是可行的,但贞娘离族已久,对族内那些人所掌控的母蛊并不了解。” “那就算了。”顾瑾汐罢了罢手,“你也别想太多了,这件事情成亲王会好好处理的。” “嗯,小姐如果没有其他吩咐,那贞娘就先告退了。”叶贞娘低着头。 “去吧。”顾瑾汐抬手。 夜幕沉沉尽微凉,风透过那尚未阖严的窗户缝儿中透进来,撩起她脸上的面纱点点。月凉如水,整个慕汐阁乃至顾国公府都处在静谧之中。 原本想隔天就去询问顾子楚关于铁木媛媛的事情,可谁知刚提及一个名字,顾子楚就陷入了无尽的沉默当中;了解自己的二哥,顾瑾汐便选择了装聋作哑,转移开话题;转眼半月过去,顾瑾汐身上的天花已经散去,在宋院正与温安延两人联合诊治,知晓不仅仅是顾国公府,就连慕汐阁贴身照顾顾瑾汐的几个丫鬟都无一感染天花病毒之后,这才向皇帝汇报,顾国公府的禁令得以解除,同时慕汐阁内,顾瑾汐房间的所有东西全都用烈酒消毒,她用过的茶杯碗碟、被褥衣衫则全都被付之一炬。 顾家刚沉浸在顾瑾汐痊愈的喜悦中,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就接到了苏家来人的消息。 正出月子的苏怡听说苏家的老太爷和老太太都来了凉都之后,更是神色紧张,面色微微苍白着,分明带着浓浓的期待,可又好似近乡情更怯;将身上的衣衫理了又理,扯了又扯,就怕会让二老挑出毛病来。 “吁——” 随着顾国公府大门外一声清厉的吆喝声,马车跟青石板路摩擦发出的脆响,三辆青布弥漫瞧着并无什么特别的马车停在顾国公府的大门前。 “到了?” 顾瑾汐只听到那马车内传来一声尖利似夹着嗓子般的女声,似乎还带着隐隐的不满;她心底沉了沉,然后就看到打扮得妖冶异常的女子在贴身丫鬟的搀扶下走下马车,紧接着是穿着得体,可看向顾国公府大门却怎么都掩饰不住眼底贪婪的男子。 在最前面那辆马车内也走下来两位瞧着头发略嫌花白,面容沧桑尤其是那老妇人,看着顾国公府眼底似乎还氤氲着雾气,整个人都颤抖着。 站在大门边,原本就已经激动的苏怡,此刻更是眼泪顺着脸颊,“爹,娘。” “苏苏,苏苏。”苏老太太听了,抬头正好看到侯在门边的苏怡、顾瑾汐一眼,再也忍不住,身形踉跄着朝前几步却被苏怡上前猛的抱住,“娘!” 苏老太爷见状,眼底仍旧有些通红,可却仍旧死要面子的轻哼一声,别过脸,“哼!” 苏怡闻言,心顿时颤了颤,面色唰的变得苍白,从苏老太太怀里抬起头,声音似乎还带着些许的害怕和畏惧,“爹。” “我说小妹,这么多年你还知道爹娘啊?”开口的是之前那打扮得妖冶的女子,她瞅了顾瑾汐一眼,在看到她那与苏怡有些相似的容颜可却更为清灵绝美时,心底不由得划过些许不悦,“我说你们顾家的小辈可真是没规矩,这么久了也不知道跟长辈问个安。” 顾淮听了,原本因为苏怡还有些期待的脸顿时沉了下来,“我顾淮的儿女如何,还容不到你来教训!” “哟哟哟,公爹,婆母,你们听听,他们就这态度?”那女子闻言,顿时转头看着苏老太爷和苏老太太,“亏得你们两老在家里平日还夸着小姑子是怎么样的知礼懂事,我看也不过如此。” 顾子楚见状,双眸喷射出浓浓的怒火却被顾子骞紧紧捉住双手压低嗓音,“二哥,别冲动!” 如果是其他人也就罢了,眼前的可是对母亲有恩的苏氏族人,对他们,虽然他也不喜欢,但想到自己派出去的人,只要他们能请到苏族的族老,再看向那妖冶的女子和站在他旁边,眼底带着惊叹和贪婪却始终没有开口阻止的男子,嘴角微微勾着,带着浓浓的嘲讽色。 顾瑾汐闻言,低着头轻笑一声,双手搭在腰间,朝他们福了一礼之后这才道,“外祖和外祖母你们也都累了,府上早就备好了饭菜热水,待你们用完饭之后就能沐浴更衣,好好歇息一番了。娘她生子安难产身子弱得厉害,如今府上是瑾汐掌管,若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您们多多包涵才是。” 话音未落,在那妖冶女子发怒之前,又转头看向他们,双膝微弯,正准备行礼突然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往前倒去,好在叶贞娘眼疾手快才让她不至于跌倒,“哎哟,这……瑾汐大病初愈,这身子……大舅和舅母也随我们进府吧。” “既然身子弱,就好好养着。” 都是活成精的人了,怎会看不出顾瑾汐的小动作,为了不给钱氏行礼,这丫头也当真是…… “公爹你看看她,她……”那妖冶女子不依不挠。 苏老太爷却是深凝了顾瑾汐一眼,转头看向那妖冶女子,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这里可是凉都,往日你们怎么打怎么闹我可以不管,可现在,钱氏,你最好给我安分些。” “爹您别生气,儿子会看着她的。”苏城这才站出来,拉着还想说什么的钱氏朝她摇摇头,在人群中扫视一眼,有些疑惑地看向苏怡,“小妹,这,怎么没有看到岑儿和苏尧呢?” 顾淮对苏城两夫妻极是没有好感,当初他与苏怡来往的时候,如果不是他们夫妻从中作梗,在顾老夫人面前说了些有的没的,他们又怎么会走到私奔的那一步。 “他们两个大活人,腿长在他们身上,难道别人还能管不成?” 谁知顾淮话音刚落,门内苏岑就哭哭啼啼的跑过来,扑进苏城的怀中,“爹,娘,你们可算来了,呜,呜呜呜……” “岑儿乖,莫哭莫哭,发生什么事情了,说出来,爹给你做主。”苏城说着抬起头看向顾淮等人,“妹夫,你们这算是怎么回事,我家岑儿不过在你家小住了几日,你们竟然……” “舅舅想说什么?”顾瑾汐抬头。 “大人说话哪有小孩子插嘴的份儿,没规矩。”钱氏见状恶狠狠的瞪了顾瑾汐一眼,总算是出了口刚才无法发泄的恶气。 苏岑仍旧扑在苏城的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顾瑾汐却是轻笑一声,抬头看着哭得也不嫌累的苏岑道,“岑表姐见了父母心情激动,我们都可以理解,可你哭得这般伤心,如果有哪些不知情的还以为是我们顾国公府亏待了你呢。” “呜,呜呜。”苏岑闻言,顿时面色唰的变得苍白,看着顾瑾汐似乎还心有余悸般,往苏城的怀中缩了缩,一副小意的模样;看得顾瑾汐脸上的笑意越发的大了。 周遭来来往往的百姓见状也不由得驻足。 苏城面色难看到了极致,“顾瑾汐,你,你还想狡辩?” “岑儿乖,她是怎么欺负你的,说出来,爹娘和你祖母、祖父都在呢,我就不相信她还能翻天了不成?”苏城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死死地盯着顾瑾汐。 顾淮闻言也是恼了,“大舅哥你这是什么意思,苏岑、苏尧在我顾国公府住的这些时日,我扪心自问没有亏待过他们一分一毫,你这脏水泼得,未免也太不讲道理了!” “梦儿,对了梦儿呢?” 钱氏闻言,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儿,然后这才抬起头看向顾淮,“妹夫切莫生气,苏城他也只是疼爱孩子,岑儿刚哭得这么伤心,我们做父母的瞧了心头也极不是滋味的。听说妹夫自来便疼爱孩子,想必也能感受到我们的心。” “哼!”顾淮轻哼,不打算再跟他们一般见识。 “梦表姐在哪儿,这可就要问问岑表姐了。”顾瑾汐低下头。 苏岑的身子顿时颤了颤,接到钱氏的眼神暗示,她顿时低下头,面色苍白着不断的摇头,“我,我不知道。” “哦?岑表姐是真不知道么?”顾瑾汐轻笑一声,眼角刮到人群中鹤立鸡群的楚凌阳和他身边的女子及贴身小厮之后,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深了。 听到顾瑾汐那若有似无的笑声,顿时只觉得心狠狠地颤了颤。 周遭的百姓看着顾瑾汐那副模样,也都指指点点着,可顾瑾汐却毫不在意;但他不在乎却并不代表旁人不在乎。 “岑表姐这么说,未必也太不负责任了吧。”顾子骞面色难看,语气冰冷,一双狐狸眼微微眯着,从怀中掏出一沓当票,“说来也的确是我们顾国公府对不起表哥,表姐们,竟然沦落到要去当铺典当东西度日。” 苏城闻言,看着周遭百姓对顾国公府等人的不解摇头,和对苏岑的同情之后,越发的气焰嚣张,“哼,妹夫,原来你们就是这么对我家岑儿和梦儿的,早知道,早知道我……” “想不到表姐带来的细软可是不少嘛。”顾瑾汐故作不解的从顾子骞手中拿过那沓当票,细细浏览了,然后突然抬手猛的捂着唇,“啊呀!” 苏岑闻言,顿时心猛的悬了起来,朝着顾瑾汐扑过去想要抢夺她手中的当票;却被叶贞娘死死的挡住,反手直接给扔到了钱氏和苏城的面前。 周遭百姓显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呆了。 苏城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苏老太爷面色难看着,苏老太太却早已经震惊了,“岑儿,岑儿你没事吧。苏苏,你……” “爹,娘,我……”苏怡艰难的吞了口唾沫,闭上眼深吸口气,转头看向顾瑾汐,“汐儿,算了,我们回去吧。” “娘!”顾子楚实在忍不住了,压低嗓音沉沉的一声低吼。 那可是在战场上杀过敌,立过战功的将军;周围的百姓纵使对顾瑾汐有些不满,可对顾子楚却还是非常尊敬的;看着顾瑾汐,眼神一变再变,感慨,惋惜,亦或者摇摇头。 苏怡面色微微苍白着,看向顾瑾汐的双眸中似乎还带着祈求,“汐儿?” 呵呵。 顾瑾汐低下头,如果是以前,如果没有发生苏岑和苏梦的事情,如果苏家并不是那么的绝情,或许她还会考虑;但现在……她猛的抬起头看着苏怡,“娘……” “我们回去吧。”苏怡搀扶着苏老太爷和苏老太太。 “呵呵。”顾瑾汐却猛然轻笑着,手上死死的捏着那一沓当票,朝着空中一抛,当票洋洋洒洒的落下来,“我顾瑾汐生对得起天,死对得起地;你苏岑曾经做过什么,需要我来说吗?”说着转头看着苏怡,“他们说我,我可以不计较;但如今关乎我整个顾国公府的荣耀;我顾瑾汐的声名可以不要,但却不能容忍他们如此侮辱我的人格。” 苏城见状,顿时轻笑一声,看向苏怡,“小妹,这就是你们教出来的好女儿?” “啊,是玉珠彩带琉璃佩。”猛然人群中轻呼一声。 “还有点翠掐丝珐琅簪。” “我记得,我记得,那可是当初顾家三少爷从海外带回来的,听说整个凉都都不超过一手之数呢。”人群中有那熟悉商行情况的。 当然也有哪些明白事理,不管是出于讨好顾淮还是公正的立场,“我记得当初股三少爷不是说送给了妹妹和国公夫人的嘛。我家那娘们还不止一次的埋汰我,干了一辈子生意比不上人家头上一根簪子呢。” “可怎么会出现在当铺的,这当票……”有人开始疑惑了。 “还能怎么回事,有人拿了人家的首饰去当铺,还当时自己的。”有那些牙尖嘴利的女人。 顾瑾汐低下头,“岑表姐,你将我爹与我娘的定情信物拿去典当,我用府上的钱给赎回来了,这也就罢了,如今府上的东西,但凡你能拿到的都出现在了当铺,你要怎么跟我们解释?” “你,你……”苏城闻言顿时面色苍白着,尤其是周围那些人带着嘲讽的眼神。 钱氏也是慌了,刚才不还是好好的吗,怎么会这样,“顾瑾汐,你血口喷人!” “有没有血口喷人,你问问岑表姐自己不就知道了,还有表哥,想必你应该很清楚吧。”顾瑾汐转头看着始终不置一词的苏尧,想要独善其身,没门! 苏尧闻言,顿时面色变了变,猛然像是想到什么,他低下头深吸口气,再抬起头时,痛心疾首的看着苏岑,“大姐,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姑姑和姑父给我们的月例不少了,让你不要做这种事情,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苏尧,你……” 苏岑双眸圆瞪,不敢置信的看着苏尧。 “大姐,请恕我这个做弟弟的不能帮你,人在做天在看,世间总还是要讲道理的。” 自己可是要考科举的人,把顾淮和顾家兄弟得罪得死了并没有好处,还有顾瑾汐,那苏岑明显是跟她过不去,可她却是未来的睿王妃啊。虽然瞧着现在睿王并没有什么实权,但按捺不住人家是当朝太后最宠爱的幼子,就连皇帝对他也都比旁人更宽容的。上次她染上天花那种要命的病毒,自己都恨不能有多远躲多远,可睿王竟然都不避嫌的,那副模样分明是对顾瑾汐情根深种,到时候她吹吹枕头风,自己这一辈子可就算毁了。为了个苏岑得罪顾瑾汐,怎么算都划不来的。 苏城顿时面色黑了,白了,“苏尧,你胡说什么?” “他可没有胡说。”站在人群中总算看够戏的楚凌阳这才站出来,看着顾瑾汐,眼底那浓浓的感情,饶是旁人都能清楚明显的察觉出来。 只有顾瑾汐,如芒在背般。 苏城看向楚凌阳,“你又是谁?” 苏岑早已经怔住了,楚凌阳,他……他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楚家主。”顾淮朝楚凌阳点点头。 楚凌阳微微笑着,“听说顾小姐的身子痊愈了,本是来道贺的,谁知竟然遇上这样的事情。” “这是我们的事情,与你何干?”苏城警惕地看向楚凌阳,此人看着就英俊非凡,不似常人;想着顾瑾汐是睿王的未婚妻,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睿王;想到这里,他顿时觉得脊背阵阵发凉。 不等楚凌阳开口,站在旁边的苏梦看着苏岑那模样,只觉得心头快慰极了,“姐姐,你不是说长嫂如母,私自定下了梦儿与左公子的婚事,甚至收下了左夫人的聘礼,如今婚期将至,妹妹,可是来讨要嫁妆的呢!” “什么?”苏老太爷顿时摇摇头,眸中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 “岑儿,你……”苏老太太也是。 虽然他们苏家不在凉都,但好歹也算是大族,对凉都的消息也算是知晓得不少的;那左相府家的公子,生来就是个痴儿,她这是要害了梦儿的一生呐。 “我,我……”苏岑艰难的吞了口唾沫,低着头,身子不断的颤抖着。 “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前段时间左相府家的公子病重,左夫人可是放话出大价钱给左公子找媳妇儿呢。” “你这么说我也想起来了,那段时间官媒的门槛儿可都快给左夫人踏平了。” “那可不是。” “我还道奇怪,怎么这几日左夫人没有动静了,还以为是左公子的病好了,所以不着急了。” “啧啧,想不到这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姐姐。” “作孽哦!” “……” 听到那些明里暗里的嘲讽,感受到周遭众人那指指点点,甚至带着不屑谴责的目光,苏岑只觉得背上火辣辣的疼痛,似乎又回到了那日在御花园中被扒光了衣服的场景。 “啊,怎么会这样?” 顾瑾汐故作不解的看向苏梦,又看向苏岑,“岑表姐不是说梦表姐你与左小姐一见如故,而我们顾国公府又刚好遇上天花这样的事情,所以你到左相府小住些时日的吗?这……” “顾!瑾!汐!” 一直埋头在苏城怀中的苏岑终于忍受不住,猛的抬起头轻喝一声,“你装什么大头蒜,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出卖梦儿,都是你,都是你逼的。” “表姐这话说得好笑,做妹妹的怎么逼你了?”顾瑾汐不解。 “你,你……” 顾瑾汐猛然像是回过神来般,“对了,我想起来了,当初我娘的那副红玉头面,你不是说被你的丫头趣儿偷拿当了,妹妹当时想着,那红玉头面可是当了不少银子,趣儿一个丫鬟能花得了多少,所以让你劝她还回来,你……”说着,视线在苏梦、苏岑之间不断的来来回回,“你不会是因为这个才将梦表姐给,给……”低下头,她微微抽噎着“都是我不好,我,我……” “顾小姐,您也别伤心了。” “这种人谁摊上她谁倒霉!” “对了听说上次在御花园被睿王下令扒光了衣服,又惹了太后的厌,给下令扔出皇宫了呢,你们有没有看到?” “没有,你看到了?” “那可不是,啧啧,你们不知道那身段儿,那皮肤……” “你小子艳福不浅啊!” 顾瑾汐听着周遭越来越污秽不堪入耳的谈论,见苏岑的神智也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她这才低着头,面色苍白几近透明,整个人都摇摇欲坠着,薄唇微微嚅动,如果仔细似乎还能听到她的喃喃,“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小姐,您别难过了。”叶贞娘轻声安慰着。 “不,我,我……” 顾瑾汐神色紧张,一口气没提上来,竟是直接给晕了过去。 “汐儿!”顾子骞和顾子楚同时上前一步。 顾淮却早已经先他们将顾瑾汐打横抱起,神色紧张,“汐儿,汐儿,你没事吧。傅管家,快,去叫林大夫。” “顾小姐的病不是好了吗?”有人疑惑。 “天花,还可是天花;就算好了,这身子指不定要养多久呢,你看那谁谁谁家的儿子,得了天花就算活下来,不也是毁了。” “哎……” 因为顾瑾汐的“晕倒”,周遭原本围观的百姓,三三两两的散开,或摇着头,或带着遗憾,或回味着,至于之前发生的事情,也只当做茶余饭后的笑料罢了。 苏怡见状,赶紧将苏老太太和苏老太爷迎进府中。 原本是件高兴的事情,结果发展却出乎意料,让众人都不由得摇摇头,高门贵族,真不是他们这些平民百姓能懂的。 …… 回到慕汐阁。 顾瑾汐仍旧“昏迷”着。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顾淮朝着跟进来的那些下人道,“去看看,林大夫怎么还没来。” “是。” 待所有的人都离开,整个房间只剩下顾淮和顾家兄弟三人之后,他这才没好气的看向被他轻缓的放到软榻上的顾瑾汐道,“好了别装了。” “爹爹,您怎么发现了?”顾瑾汐俏皮的睁开一只眼,朝顾淮吐了吐舌头。 “妹妹,你……” 顾子楚双眸圆瞪,咬牙切齿地瞪着顾瑾汐。 “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嘛。”顾瑾汐缩了缩脖子,如果她不装作晕倒,以苏家那不依不挠的个性,还不知道要闹腾多久呢。 顾子骞轻轻揉了揉顾瑾汐的头发,“难为你了。” “对了哥哥,你派出去的人怎么样了?”顾瑾汐翻身从软榻上坐起,看着顾子骞。 顾淮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们兄妹二人,连旁边的顾子楚都面带疑惑,当然更多的是心中的酸涩,从军这么几年,妹妹好似跟三弟比跟他更亲厚些,要知道以前妹妹可是最喜欢他的。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顾淮不解。 顾瑾汐眸色沉了沉,和顾子骞对视一眼,她低下头,“爹爹难道还没有感受出来如今苏家对娘的态度?” “你什么意思?”顾淮不解。 “苏岑当日可是说过,苏家早已经将我娘苏怡的命从族谱上划去了。”顾瑾汐低下头。 顾淮顿时面色大变,“这不,不会吧?”他艰难的吞了口唾沫,“会不会只是苏岑那丫头说的气话?”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 “在慕汐阁解禁,祖母离开的当日已经派了人前往丽城苏家,爹爹您以为祖母的性子她派人去苏家是要做什么?”顾子骞嘴角斜勾带着微微的笑意,可眼底却满是冰凝。 顾淮死死的咬着牙,“这么多年了,她还是没有放弃吗?” “您难道还不明白祖母的心思?一旦娘的名字早就被苏家从族谱上划去的消息流了出来,你以为娘她还能稳坐顾国公府主母的位置?”顾子骞低下头,语气中似乎还带着轻蔑,虽然朝廷并没有明文规定过,但像苏怡这般被父母遗弃的孤女,如果嫁到平常百姓家或许还好,但高门大院,却是万万不可能的。谁知道她到底是什么身份,贵族从来最重视的是血统。被从苏家族谱上划去之后的苏怡,在衙门,连小籍都没有,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那我们要怎么办?”顾子楚有些急了。 “三哥已经派了人去拖住祖母派去的人。”顾瑾汐低下头眼底划过一抹狠戾,“如果实在不行,那就……” “汐儿你……” 顾淮从来没想到过自己捧在手心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竟然还有这般杀伐果断的一面,那可是好几条人命啊。 “咚,咚咚!” 门外陡然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紧接着是半夏那清脆的嗓音,“林大夫来了。” “进来。”顾淮面色有些难看。 顾瑾汐顺着顾子骞的力道,躺到软榻上,双眸微微轻合着。 果不其然,跟在林大夫身后的还有苏家的苏城和钱氏,两人的面色有些不太好看。 “你们来做什么?”顾淮的语气可没有丝毫的空气。 苏梦跟在他们身后,朝顾淮淡淡的笑着,“姑父莫要生气,我爹和娘也是知晓他们错怪了表妹,这才想着来看看表妹的。” “怕是想来看看妹妹是不是真的晕倒了吧。”顾子骞嘴角斜勾,双半眯。 被戳中心思的苏家夫妇顿时表情讪讪的,“啊,那个,那个……” “林大夫,你来给我妹妹瞧瞧吧。”顾子楚朝林大夫点点头。 “小姐的身子本来就弱,我上次就说了,你们要是真的对小姐有什么意见,与其这么折磨她不如给她一包砒霜来得痛快!” 第097章 别忘了当年你是怎么对苏苏的 林大夫面色难看,语气不善。 站在后排的苏城闻声,顿时眸色沉了沉,抬头看着苏梦。 “四表妹的身子比起旁人是要孱弱些,这次又经历大病……”她的语气轻缓中透着沉稳,似当真有那么回事般。 倒是让站在旁边,自从苏家人进来之后脸色就不太好看的顾子骞和顾子楚兄弟稍微心里好受了些,“要看的都已经看过了,请吧。” “你!”顿时钱氏的面色沉到了极点,恶狠狠地瞪着顾子骞,嗓音尖利,“哼,这大夫是你们顾国公府上的下人,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这好端端的一个人,说晕倒就晕倒,我还就不信了。”说着整个人已经挤到了软榻边,看着顾瑾汐那苍白却依旧不改绝美的脸,顿时憎恨得咬牙切齿,朝着顾瑾汐的脸伸出手。 顾淮见状,一把伸出手拉住她,“你想做什么?” “哎哟喂,不得了了,非礼啊。” 钱氏素来就是个蛮不讲理的,此刻见顾淮竟然丝毫不避讳的抓住她的手腕,而苏城在旁边竟然没有丝毫帮忙的意思,她顿时整个人跌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那叫一个悲惨。 “你,你胡说什么!” 顾淮听了,赶紧如烫手山芋般将钱氏的手臂扔开。 “顾淮,你敢!” 苏城见状也赶紧轻喝一声,双眸圆瞪,虽然知晓钱氏的性子,但到底自家的人自己护着。 “你,你们……”顾淮面色被气得铁青,指着苏城、钱氏两夫妻,甚至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无耻,无耻!” 刚得了自由的钱氏却仍旧没有忘记顾瑾汐装晕倒的事情,抬起手,“哼顾瑾汐,我让你装!” 眼瞧着那手就要落下去,尖利涂抹着艳红色丹朱豆蔻的指甲,朝着顾瑾汐那白嫩的小脸狠狠地划过去。 “钱氏,你敢!”顾子骞赶紧快步过去。 “妹妹!”顾子楚也是手上运气,朝着钱氏的背狠狠地拍过去。 “啊——” 感受到层层的压迫靠近,躺在软榻上“昏迷”的顾瑾汐还在思索着自己要不要醒来的时候,陡然屋子里众人都只听到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连带着尖利的痛呼。 钱氏被莫名而来的力道扔飞出去,身子落在茶几上,茶几顿时四分五裂,此刻正捂着后腰,不断的呻吟着,“哎哟,哎哟,有鬼,有鬼啊,苏城快,我们快走,这屋子里有鬼。” “本王第一次知道,原来在顾国公府居然还有人胆敢对本王的王妃行凶。” 钱氏话音未落,门外已经传来了宛若千年寒冰般的嗓音,带着浓浓的煞气。几家欢喜几家愁,这声音听在顾家父子兄弟耳中,带着浓浓的嘲讽,居然有人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对他们家的宝贝动手,偏偏他们还……可听在钱氏、苏城的耳朵里却不亚于催命符了。 苏梦轻轻扯了扯已经呆愣主的苏城衣袖,然后跪下去,“民女参见睿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参见睿王殿下。”苏城赶紧跪倒在地。 钱氏却早已经哆嗦着,单手撑着后腰,在看到秦睿的时候,整个人目瞪口呆,甚至连害怕都忘了,那是怎样的一张脸,美得让人窒息,风华绝代,迎着初阳的微光,更显得他面如冠玉,一袭竹枝暗纹的青衫随风微微飘扬着。 “放肆!”杨帆见秦睿不着痕迹的蹙眉,赶紧轻喝一声。 “将人送到京兆尹,告诉安德,他应该知道怎么处置。”秦睿眼睑低垂,让人看不清楚他的情绪,从头到尾甚至连眼神都没有给钱氏一个,而是转头看着林大夫,“汐儿的情况如何了?” “不,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钱氏听了,顿时整个人面色苍白着,连腰上的疼痛都忘了般,跪在地上不断的求饶着。 虽然对钱氏的鲁莽做法有些不喜,可现在也是无法,苏城也只能跪在地上,“王爷饶了贱内,草民回去定当对她严加管教,王爷求您……” “王爷,求求您看在姑姑,姑父的份儿上,看在表妹的份上,饶了我娘这一次吧。”苏梦低着头,心里对苏城、钱氏是有怨恨的。如果不是他们同意了,苏岑说什么都不敢将她的生辰八字交给左相夫人,可现在既然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她也不能真的就眼睁睁的看着钱氏被送到京兆尹去。以秦睿对顾瑾汐的疼爱和上心,去了京兆尹还有命回来吗? 可这些所有的求饶声,求情声,秦睿都好似没有听见一般,怔怔的看着林大夫,“怎么,查不出来?杨帆,去拿我的令牌把宋院正请来。” “是!”杨帆立刻应声。 正准备离开却被林大夫开口叫住,“王爷,且慢!” “嗯?”秦睿颦眉蹙頞,转头看向林大夫带着浓浓的不满。 林大夫低着头心中却不由得苦笑,迟疑了片刻在心中想着应该怎样措辞,“小姐的身子素来孱弱,有个经历那样的大病,更是体虚偏又虚不受补,只能慢慢调养。”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秦睿面色难看,心底却是想着无欢竟然胆敢违背自己的命令,若是他回来了,哪里还用得上这些庸医。 如果无欢知道秦睿心中的想法肯定会大声喊冤,顾瑾汐可是他们师兄妹中最有悟性学得也最通的一个,就连师姐无情都不敢说能够完全的控制天花病毒,他哪里敢招惹顾瑾汐。省得他不开心,扔给自己一把毒药,到时候自己找谁哭去? 林大夫略微思忖,瞅着躺在软榻上的顾瑾汐,心中不由得苦笑,小姐这次可是害死他了,“身体上的病有药可医,有方可寻;可这心头的病……” “哎……” 顾淮闻言,想到这半年来发生的事情,心中也很是愧疚。 “咳,咳咳。” 在轻微的叹息声中,陡然传来一阵孱弱的咳嗽声,林大夫见状顿时悬着的心放下了些。 “汐儿!”秦睿、顾淮和顾家两兄弟同时朝前一步,开口道。 “汐儿,你没事吧?” 顾淮此刻也顾不上其他,上前一步将顾瑾汐搀扶起来,半夏见状赶紧眼疾手快的给顾瑾汐身后塞了个软枕,顾淮就拉着顾瑾汐的手,眼眶甚至有些湿润着,“汐儿,你可吓死为父了。” “爹爹,我没事的。”顾瑾汐的声音仍旧有些孱弱无力。 “小姐这病得慢慢调理着,药补不如食补。”林大夫转头看向顾瑾汐的眼光中饱含深意;在只有他们两人能够看到的角度,顾瑾汐俏皮的朝他吐了吐舌头,“劳烦林大夫了。” “你呀!”林大夫摇摇头。 对顾瑾汐,他是真的将她当做自己的孙女般疼爱着的,尤其是在知晓她竟然也精通岐黄之术后更是,身为此道中人,才更明白,想要学好医术,需要的可不仅仅是天赋这么简单,上千上万种的药材,药性,需要熟悉到跟自己的手脚一般,没有刻苦努力过,绝非可能。原本也以为她只是个普通的官家小姐,声名也不见得多好,每每总被庶出的顾瑾澜欺负得毫无还手之力,他还有些惋惜,现在看来,这丫头怕是在藏拙。 这样也好,当朝的七皇子秦襄的确不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两人,至于秦睿,他抬起头飞快的看了秦睿一眼,然后又低下头,还有待考量。 “表妹!” 就在众人都沉浸在顾瑾汐清醒过来的欢喜中时,苏梦赶紧开口轻声唤道,语气中似乎还隐隐带着些许请求。 秦睿闻言转头,看到那仍旧跪在地上的苏家父女,角落狼藉一片中瘫坐在地上的钱氏,他面色就难看到了极点,“杨帆!” “是,属下这就去。”感受到自家爷的怒火,杨帆赶紧应声;朝空中拍了拍手,立刻两名身着黑色劲装,手执佩剑的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带走送到京兆尹。” “是!”两人朝杨帆拱了拱手,一左一右将钱氏架了起来。 苏梦见状这才是真的慌了,“表妹,求求你,看在姑姑和姑父的份上,就饶了我娘这一次吧。” “汐儿,就当舅舅求你了好不好,你舅母虽然嘴巴是毒了些,可心真的不坏。”苏城迟疑了下也开口道。 顾子骞嘴角斜勾着轻哼一声,“差点儿让汐儿毁容,还敢说心不坏?” “可是汐儿不是没事吗?”苏城开口反驳。 “诡辩!”顾子骞甚至连跟苏城说话都觉得恶心。 秦睿转头深凝着顾瑾汐,看她没有要阻止的意思这才朝杨帆使了个眼色,两名黑衣男子架着钱氏刚要离开,外面突然传来阵阵闹嚷嚷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情了?”顾瑾汐闻言,眉宇微微颦蹙着。 “是苏家老太爷和老太太不放心,夫人陪着他们过来了,楚家主也一并过来了。”半夏低着头,当然最后一句话是刻意说给顾瑾汐听的,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楚凌阳,她都觉得,好像那个夏凉的楚家主对自家小姐的感情,不太一般呢。 屋内,顾家父子全都眉头紧锁。 “怎么样,汐儿好些了吗?”苏老太太刚进屋,也不用嬷嬷搀扶了,直接走到顾瑾汐床前,拉着顾瑾汐的手,“好孩子,真是苦了你了。” 顾瑾汐摇摇头,“劳外祖母担忧是汐儿的不是。” “你这孩子,大夫呢,大夫怎么说?”苏老太太转头扫视,视线落在秦睿身上时,看着他那张脸,饶是阅人无数的苏老太太此刻都不由得有些愣怔,但很快就低下头,“老身参见睿王殿下。” 苏老太爷原本还在门口跟那架着钱氏的两名黑衣人对峙,黑衣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身为大内高手,他们比谁都要清楚这些达官贵胄之家的麻烦,如果可以,自然不想沾染。听了苏老太太的话,他也转身,赶紧行礼。 “免礼都起身吧。”秦睿罢了罢手,“本王今儿就是来瞧瞧汐儿。” 苏老太爷刚在苏怡的搀扶下起身,就听到杨帆的轻喝,“还不快带走!” “是!”两名黑衣人赶紧应声,不敢再做耽搁。 “这,你,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苏老太爷不解,瞅着杨帆始终跟在秦睿身后,顿时心猛的悬了起来,“王爷……” 秦睿却好似没有听见一般。 “刚才钱氏以为汐儿是装晕就过去看了下,王爷就,就……”苏城在旁边赶紧给钱氏开脱道。 “不管怎么说钱氏也是瑾汐的舅母,睿王这般怕是有些过了吧。”苏老太爷的面色有些难看,连带着语气也比较难听,在他看来,既然顾瑾汐是未来的睿王妃,就算秦睿是当朝的王爷又如何,那也得随顾瑾汐恭谨地称呼他一声外祖父,称呼钱氏一声舅母的。 顾子骞嘴角斜勾,嘲讽的看着苏城,“大舅舅这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不是睿王来得及时阻止了舅母,怕是现在汐儿脸上已经多出了一道伤口了,这女儿家的脸可最是重要,你敢说她没有要毁了汐儿的意思?” “我……”苏城顿时愣怔住,艰难的吞了口唾沫,“钱氏她真的只是过去看看,你们误会了。” “误会?本王亲眼看着她那指甲都已经碰到汐儿的脸了,若是本王慢上半步,怕是那指甲都已经划紧汐儿的肉里了,还是误会?”秦睿面色阴晴不定,看着苏城,“还是你的意思是,其实本王老眼昏花,看不清楚了?” “草民不敢。”苏城顿时整个人颤抖着。 苏梦低着头,闭上眼深吸口气,“表妹,我娘虽然说话难听,但胆子却是最小的,纵使她有不对,但说毁容,她可是万万做不出这种事情的,将心比心,姐姐发生那样的事情,我娘纵使心中有气,也不敢的,表妹,求求你,饶了我娘这一次吧。” “……”苏老太爷听了,还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转头恶狠狠地瞪了钱氏一眼,转头看向顾瑾汐,“瑾汐,这件事情让你舅母给你道歉,就算过了吧;如果再有下次……” “还敢有下次?”秦睿扬眉,神色慵懒中透着无尽的杀意。 “不,不敢了,真的不敢了。”钱氏此刻身子不断的哆嗦着看着秦睿;早知道顾瑾汐身后有这么一尊大佛撑腰,她说什么都不敢对顾瑾汐动手的。 秦睿看着钱氏那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泪水花了脸上的妆,此刻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当真是让人倒足了胃口,“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刚才是那只手对汐儿动手的?” “启禀王爷,右手无名指。”杨帆低着头,声音恭敬。 “拔了!”秦睿轻哼。 杨帆立刻会意点点头,朝两名黑衣男子使了个眼色,“动手。” “是。”两名黑衣男子对视一眼,一个人钳制住钱氏不让她挣扎,另一个人掌间运气,一只手紧紧捏着钱氏的手腕,一只手拉着钱氏右手无名指的指甲,用力。 屋内,众人都还在云里雾里,不知所以的时候。 就听见门口边儿上的钱氏一声尖利的痛呼,“啊——” “如果再有下次,这只手也别要了!”秦睿双眼微微眯着,分明随性又慵懒的神态,分明清逸高雅,分明潋滟风华,可说出的话却让人的心都似寒冰包裹般。 看着钱氏那还在滴血的手指,还有那被其中一名黑衣男子呈上来还带着血的指甲,众人都不由得觉得手指一疼,苏城艰难的吞了口唾沫,不着痕迹的将自己的手往背后藏了藏。 “感觉怎么样?” 就在秦睿处置钱氏的时候,楚凌阳已经走到了软榻边,自顾自的拖了半夏平日里绣花的矮墩坐下,面上带着三分随性,可眼底却是浓浓的炙热。 “还好。” 顾瑾汐低着头,对楚凌阳,前世的恨好似已经刻入骨髓,可到底是曾经动过心。他不像秦襄对她是彻彻底底的利用,他的感情初如朝阳,灿若夏花。 “照顾好自己,别忘了我说过的话。” 楚凌阳低着头,嗓音低沉却异常分明,一字一句都好似锤在顾瑾汐的心上一般。 苏老太太有些诡异的看着楚凌阳,又看了看秦睿,转头细细端量着顾瑾汐,她不似苏怡那般,温柔小意,什么事情都随着别人,年纪青青,可那清灵绝美的容颜,已经能够预见长大后是怎样的潋滟,风华绝代。在苏苏难产养身的时候,能以一己之力掌管好整个国公府,一路走来,看到府上那些丫鬟小厮,对顾瑾汐都是赞不绝口的模样,是个出色的孩子;不管是这位楚公子还是睿王都是极好的,但若两人相争,最终伤害的都是…… “刚大病初愈,身子是得好好调理着才行。你娘以前最喜欢吃我给她做的麻油笋鸡,清香又不油腻,刚好我们带了上好的竹笋,晚上啊,外祖母做给你吃。” “这……怎么能劳外祖母亲自动手。”顾瑾汐低下头。 “傻孩子。”苏老太太拉着顾瑾汐的手轻轻拍了拍。 早在秦睿上前就已经识趣的退到三步开外的林大夫见状,摇摇头,“小姐的身子需要静养,既然你们都已经探望过了,就请离开吧。” “汐儿。”秦睿转头看着坐得极近的楚凌阳,顿时眉头紧皱,陡然眼前似乎又浮现出那日在御花园里看到的场景,他们男的俊,身着锦服华袍,温润清雅,却又有着凌人的威严气势;女子白衣飘袂,轻纱蒙面好似仙女般,站在一起,宛若神仙眷侣。 想到这里,心不由自主的抽疼了下,侧身坐在顾瑾汐的身旁;苏老太太皱了皱眉头,“睿王,你……” “大病初愈,有些事情就不要太劳心劳力了。”秦睿语重心长,双眼深凝着,好似带着无限的深情,“记得凡是有我。” “嗯。”顾瑾汐点点头,心里却有些疑惑。 “王爷,请吧。” 林大夫大着胆子,朝秦睿做了个请的姿势。 秦睿看着林大夫,转头看着楚凌阳,“楚家主,请吧。” “请。”楚凌阳对秦睿表面上非常的平淡,仅止于表面上的客套;可实际上心里却也是忌惮得紧。 自从知道顾瑾汐与秦睿有婚约之后他就派了手下的人彻查秦睿的所有消息;有些事情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表面上光鲜亮丽的秦睿,竟然也有那样阴暗的一面而且当朝太后最宠爱的幼子背后,竟然会包含着那样一个秘密。 想到他与顾瑾汐之间的那些牵扯,楚凌阳心头也有些不太好受;虽然他们之间有着旁人所不知道的过往,有着只属于他们的记忆,但那段往事对顾瑾汐而言,是痛彻心扉的,对他,她也有着莫大的抵触;如果不是自己手中有着她所需要的消息,怕是连跟自己说句话,她都不愿吧。 想到这里,他的心也不由得渐渐沉了下去。 整个房间中身份最为尊贵的秦睿和楚凌阳都已经离开,剩下的人自然也不好意思再留在慕汐阁,苏老太太轻轻拍了拍顾瑾汐的手之后,与苏老太爷、苏城等人一同离开。 见到刚才秦睿那样的霸道,虽然是为自己的宝贝女儿出气,可这种事情难免让她与苏家之间产生隔离,苏怡心情不太好,也只让傅管家送苏家一行回了客院之后,与顾淮一同回房。 房间中,只剩下兄妹三人与林大夫。 “小姐,你……”林大夫摇摇头。 “今天多谢林大夫了。”顾瑾汐自然是明白的,自从自己重生以来,林大夫可是帮自己圆了不少谎呢,说起来,对这个老头子,她竟然有点喜欢了。 林大夫摇摇头,“我只想提醒小姐,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有些事情,你自己考虑清楚了就好;别到了无法挽回的时候,那就……” “嗯,我明白的。”顾瑾汐看着他,嘴角微扬,笑意清浅从容,“林大夫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也不会让自己落入那样的境地。” “你的身子想必你自己也明白,有些药,虽然效果好,但也不是长久之计,自个儿的身子也还要自己爱护着。”林大夫轻声道,“哎,老头子老了老了,就不跟你们年轻人一起瞎掺和啰。” 顾瑾汐摇摇头,“半夏,送送林大夫。” “是!” “妹妹,你……”顾子骞看着顾瑾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啊。”顾瑾汐抬起头,淡淡的笑着,“倒是三哥,说起来,上次苏岑和那惜柔公主之间的交易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吧。” 顾子骞扬眉,“嗯哼。” “虽然妹妹并不知道惜柔公主点名道姓的表示与父亲的好感,甚至千方百计的药住进顾国公府是为了什么,但……”顾瑾汐低下头,想到当初偷听到柳姨娘与那背后之人的对话,她只知道他们在寻找一样的东西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惜柔公主此来的目的,会不会也与那样东西有关;想到这里,她刚恢复了些许血色的脸顿时又变得苍白,“如今苏家那边,娘的名字被苏家从族谱划去的消息一旦传了出来,上面那位就很有可能借机发难,毕竟跟惜柔公主的身份比起来,娘的身份实在是……” 顾子楚顿时面色不太好看,“娘的身份怎么了,别忘了那凤羽,可不是普通人家的东西。” “不管如何,在母亲没有寻到自己真正的母族并且回归之前,消息暴露出来,那位就有借口将惜柔公主塞到我们顾国公府。”顾瑾汐低下头,到时候最好的结果是两头大,但苏怡只能是平妻;最差的结果,苏怡很可能被降作妾室,甚至还不是贵妾。 这样大的落差,向来柔弱的苏怡真的承受得起吗? 顾子骞转头瞪着顾子楚,“二哥,你别忘了,凤羽的事情可不能随便乱说。” “行了,我知道了。”顾子楚皱了皱眉,“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顾瑾汐双眼微微眯着,眸底飞快地闪过一抹精芒,“如今与我们有利的是苏岑竟然看上了楚凌阳,她必然手上捏着惜柔公主的把柄,惜柔公主想要算计楚凌阳,怕是不太可能,但如果苏岑、惜柔公主和祖母联合起来算计父亲那就……” 这几日,苏岑、惜柔公主和顾老夫人走得可是非常的近。 饶是素来冲动的顾子楚也不由得沉默了下来,“妹妹,你想如何?” “二哥,三哥,你们觉得惜柔公主想要嫁入顾国公府会怎么做?”顾瑾汐眉梢浅扬。 “爹和娘鹣鲽情深,自从蓝城回到凉都之后,府上的妾室基本都如同摆设般;想要爹松口娶她除非皇帝态度强硬,否则绝无可能。”顾子骞低下头,更何况皇帝能够将惜柔公主塞到顾国公府但总不能管人家夫妻的房中事吧。 但凡惜柔公主有点儿脑子都不会走到这一步。 “所以,只能用非常手段。”顾子楚低下头,猛然想是想到什么,转头看着顾子骞和顾瑾汐,“你,你们的意思是,她会……生米煮成熟饭?” 顾瑾汐点点头,“看来二哥不笨嘛。” “你……”顾子楚顿时面色有些微红。 “二哥,你不会是被别人算计过了吧?”顾瑾汐猛然脑中灵光一闪,福灵心至,看着顾子骞,“快说,是哪家的姑娘。” 顾子楚顿时恼了,“妹妹!你胡说什么呢!” “不说就不说。”顾瑾汐瘪瘪嘴,心里却早就已经猜到个七七八八,能够这么大胆让自家二哥都给中招的,怕是除了那位铁木族的圣女铁木媛媛没有第二个人选了,只是,看模样,没有成事呢,啧啧,可惜了。 “好了,别闹了,言归正传,妹妹你打算怎么做?”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顾子骞已经习惯了顾瑾汐的聪慧,顾瑾汐的决断。 “既然她需要男人那就给她一个男人。”顾瑾汐嘴角微微扬起,“如今咱们顾国公府不就有一个现成的。” “你的意思是说苏城?”顾子骞扬眉。 “嗯哼。” 顾子楚却是皱了皱眉,“这,比较困难吧。” “那可不一定。”顾瑾汐微微轻笑一声,“我刚收到下面的人传来的消息,今天楚凌阳前来可是惜柔公主通知的,虽然发生了点意外,以苏岑现在的情况不可能成事了,但惜柔公主未必会放弃。前日黄昏,祖母在荣禧堂大发雷霆,差点儿晕倒的事情,想必你们都还记得吧?” 顾子骞和顾子楚对视一眼,点点头。 “府上的下人说,就在祖母大发雷霆之前,惜柔公主曾经去荣禧堂小坐了片刻。”顾瑾汐猛然轻笑一声,“其实我真的很好奇,除了柳姨娘和顾瑾澜,还有什么事情值得她这么大发雷霆。” 如今府上的明卫、暗卫太多,饶是他们想要查探消息也比较困难。 “先派人监视着他们,一旦他们有任何行动,咱们就将计就计。”顾子骞最后拍板定案道。 “嗯。”顾瑾汐点点头,“那这个任务就交给三哥了,厨房那边,尤其是入口的东西,尤其需要谨慎。” “我明白。”顾子骞点点头。 “那你先好生歇着。” 顾瑾汐双手捧着茶杯,低下头轻轻的呷了一口,掩去嘴角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 从顾国公府回到睿王府。 秦睿面色难看,支着腿仰躺在软榻上,眸色深邃,动作慵懒,可又好似带着无尽的心事般。 “爷,佘卓回来了。”杨帆轻轻的敲了敲门压低嗓音道。 “嗯。”秦睿沉沉应声,“让他进来。” “是。” 佘卓进屋看到秦睿那紧皱不放的眉头,还有些好奇,却听到秦睿那清冷好似冰山般的嗓,带着微微的低沉,却又好似大山般,带着浓浓的威压,“事情查得如何了?” “没有任何进展。”佘卓低着头。 “什么?”秦睿语气带着不耐。 “顾小姐在蓝城出生,后随顾国公回到凉都,其间并无任何迹象表明她与楚家主的交往。”佘卓也非常的苦逼,为了秦睿一句话,他已经在蓝城、凉都来来回回数次,可结果都无终而返。 秦睿抿着唇,眼睑低低垂着,眸色一变再变。 “那苏家那边呢?” 闻言,佘卓这才不由得轻轻的吐出口浊气,原本悬着的心也总算是放了下来,“已经查到,苏家的大儿子苏城的确曾经与族老商议将苏怡的名字从苏家的族谱上划去,理由是苏怡与人私奔,有碍苏族女儿的名声。” “嗯?”秦睿眉宇微微颦蹙着,双眼斜睨着他。 佘卓顿时只觉得如芒在背,也不敢再卖关子,赶紧一口气儿把话说完,生怕秦睿会发怒将他当做沙包给扔出去。 “苏家族老原本不同意,毕竟苏怡可是如今顾国公府的当家主母,也得到了顾家的认可;可后来苏城设计苏家其中一名族老的儿子失手杀人,为了保住自己的儿子,族老这才不得不同意。” 秦睿闻言,仍旧面无表情,只是原本就幽深的眸显得越发的黯淡,那种随时都可能爆发的隐怒,让在场的两人都不由得全身紧绷着。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 “嗯。在查探的过程中,顾老夫人也派人前往丽城苏家,看样子是要对顾夫人发难了。”佘卓低着头,猛然像是想起什么,“另外,在这次丽城行途径临川的时候,属下无意间碰见了一名女子。” 对这些秦睿并不上心;佘卓自然也明白,所以赶紧说完,“那女子跟安伯候的女儿柳曼婷长相几乎毫无二致,属下因此特地查过了,柳曼婷被关在安伯候府后院的祠堂终日礼佛,的确没有外出过,可那女子的出现却又有些……当初安伯候的夫人生的也并非双胎。” “哦?竟然有这种事情?”秦睿倒是来了几分兴致。 始终站在旁边的杨帆低着头,眼珠子转得飞快,“虽说物有相同,人有相似,但那女子与柳曼婷的长相实在太……如果说她们没有关系,怕是旁人都不会信的。” “当年原本应该继承安伯候爵位的柳世安暴毙后留下一女,会不会……”佘卓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了秦睿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如同顾小姐的猜测,柳红艳或许真的不是当年柳世安留下来的女儿,那她的身份……” 秦睿嘴角斜勾,“查,无比彻查出来。” “是。” 对查别人的辛密什么的,佘卓最喜欢了。 “不过在这之前先将苏怡的身世查出来,顾国公府怕是不会太平了。”秦睿沉沉的叹口气。 “嗯,下面的人传来消息,他们已经筛选出来当年丢了女儿的家族,与顾夫人的长相比对最后剩下了七家,他们正在加紧时间排查。”佘卓面色严肃。 “我要结果,越快越好!” 顾国公府内,清风楼。 苏老太爷坐在上位,苏老太太的脸色有些苍白着,苏城坐在左下首,钱氏立在他身旁不断的抽噎着,对面是苏岑、苏梦和苏尧三哥小辈。 “呜,呜呜。”钱氏被拔掉指甲的手指已经被包扎起来;此刻眼泪不断的往下流着。 “哭,哭,就知道哭!” 苏城被她哭得心烦意乱的,张口就厉声呵斥着,“明知道顾瑾汐是未来的睿王妃,你居然还敢对她下手,你不要命,别连累了我们。” “苏城你到底有没有良心。”钱氏咬牙切齿。 “我没有良心,我要是没有良心就由得你呗拖到京兆尹去,别忘了当初顾淮的姨娘可是死在京兆尹的天牢里的。”苏城同样扬声。 苏岑低着头,双手死死地抓着座椅的扶手,“爹娘,你们都少说两句吧。” “还有你,你竟然敢……你……”苏城瞪着苏岑,扬起手。 苏岑昂着下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爹,当初我这么做可是你们同意了的。” “哼,你自己的同意的事情,还想怪我女儿,没门!”钱氏虽然并非什么好鸟,但对自己的两个女儿却是护得紧,尤其是苏岑,她投入了不少期待的;想到这里,她的眼泪一下子又出来了,瘫坐在地上,“哎哟喂,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呜,呜呜,小姑子欺负我,外侄女欺负我,现在相公连我女儿都不放过,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够了!” 苏老太爷终于听不下去了。 “……”钱氏闻言,顿时不由得噤声,转头看着苏老太爷,眼底似乎带着浓浓的忌惮。 “祖父。”苏岑抿着唇。 “给我跪下!”苏老太爷朝着苏岑等热厉声呵斥。 苏岑咬着牙,“祖父,我……” “跪下!”苏老太爷面色难看到了极致。 苏岑无法只能跪倒在地,苏老太爷转头看着苏尧和苏岑,“还有你们,都给我跪下!” “祖父,我们……”苏尧和苏梦对视一眼。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凉都干的那些好事。”苏老太爷咬牙切齿,如果不是清楚的知道他们做了些什么,他这把老骨头又何必要亲自上凉都来,偏偏第一天就遇到这样的事情。 苏岑低着头,“祖父,我们没有……” “没有?是没有帮着那姓柳的姨娘欺负你们姑姑,没有帮着那顾瑾澜欺负你们表妹,还是没有偷拿你们姑姑的头面首饰去典当?”苏老太爷没说一句,脸色就难看一分,说到最后,面色苍白着,连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苏老太太见状,顿时有些心疼着,“好了,好了别气了都是些孩子,你跟孩子们置什么气呐。” “孩子,孩子!”苏老太爷咬牙切齿,“你看看人家顾家的女儿,你看看顾瑾汐,再看看她们;看看人家顾子楚,顾子骞,再看看你苏尧……哼,孩子,你们还真是好意思说啊,啊……” “爹!”苏城顿时面色有些难看。 “你们以为那些事情神不知鬼不觉了?”苏老太爷想到这里面色就难看到了极致,当朝睿王那是什么人,也是她们得罪得起的吗?“那是人家顾家看在你们姑姑的面上不跟你们计较,你们当真以为拿着当初那一点儿恩惠,就能为所欲为了?苏城,别忘了当年你是怎么对苏苏的!” 第098章 别怪我这个做侄女的见死不救 “我……” 苏城张口,原本还想再说什么,可感受到苏老太爷双眸迸射出恨不能将他给掐死的怒火,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哼,那是她自己下贱,连自己的哥哥都要勾引,怪得了谁?” 钱氏却最是听不得这样的话,尤其是手指上那钻心的疼痛不断的提醒着她,她现在所拥有的,那都是苏怡不要的,苏怡让给她的,偏偏现在苏怡还嫁得两人,儿女双全,孩子又懂事出息,跟她比起来,当年的自己就活像是个笑话。 被苏家老太太收养,苏怡自幼明白自己的位置;对两位哥哥虽敬重有加却也敬而远之,对他们的刁难,对他们教唆下人的不屑,素来温婉的苏怡都默默承受,从未对谁说起过。苏家两老对两个儿子的行为虽然不满,可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再加上苏怡的懂事,曾经他们一度打算将苏怡指给苏城做媳妇的。不争不抢,再加上苏家对她的恩惠,往后就算苏城要纳妾,以她的性子也不会闹出什么来。他们苏家需要的就是这种默默的传宗接代的好媳妇。 可偏偏造化弄人,苏城在外面玩弄了同样算是丽城大族钱家的女儿钱氏,钱氏不依不挠最后挺着大肚子嫁入苏府,苏城新婚夜想借酒劲强暴苏怡却被偶然路过丽城被同袍拉来参加婚宴的顾淮发现,两人一见钟情。而她自己却因为新婚之夜跟苏城大闹,被苏城慌忙间推到旁边,桌角正好撞在肚子上,孩子就这么没了。原本是喜事,可却没有人能高兴得起来;再几年她这身子一直没有动静,后来也只生了两个女儿;可苏怡竟然连生三个男丁,这简直就是对她钱世芹活脱脱的打脸。正因为这样,钱氏一直将苏怡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新婚之夜苏城的行为,对她来讲,简直就是赤裸裸的侮辱和打脸。 “够了,别说了。还嫌事情不够乱是不是?”苏城转头恶狠狠地瞪着钱氏,张口语气不善。 “苏城你什么意思?”钱氏闻言却顿时就炸毛了。 这些年她可没少拿当年新婚之夜他打算对不起她的事情做文章,每次苏城都不战而逃,所以每每遇事,钱氏这招可谓是屡试不爽。 她昂着下巴,抬手抓着苏城的胳膊,“苏城我跟你说,你今天必须跟我说清楚,你是不是对苏怡那个贱人余情未了?是不是?你可别忘了当年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没有的!” “你胡说什么!” 苏城别开脸眼神有些闪烁;今天从马车上下来第一眼看到苏怡的时候,他仍然有那种砰然心动的感觉,柔软的身段,丰满的身姿,温婉贤淑的性子;双眸湿漉漉好似鹿儿般,紧张又带着几分恐惧看着他们。他不否认当时看到的时候,身子的某个地方就开始苏醒了。比起苏怡,再看看旁边这个如泼妇般的女人。 对男人而言,最可怕的不是得不到,而是曾经唾手可得,可却偏偏造化弄人。 苏怡对苏城而言,就是那个曾经可得却偏偏错过了的人。 到底是十几年的夫妻,同床共枕这么多年,钱氏还能不明白苏城心中的想法,“哼,苏城,你别以为你在想什么我不知道,想跟苏怡重叙旧情?想跟苏怡重修旧好?你以为现在人家还能看得上你吗?人家可是顾国公府的当家主母,未来睿王妃的母亲!” “钱世芹!”苏城也恼了。 苏老太太双眼死死地瞪着苏城,“城儿,你可千万不能做傻事;苏苏她是个可怜的孩子,你……” “娘你听她胡说。”苏城的语气带着三分暗恼。 “胡没胡说,苏城你自己心里明白。”钱氏也真的是恼了,狠狠地甩水袖。 苏老太爷看着苏城,视线扫过从苏城夫妻吵架开始就没有说话的苏岑、苏梦和苏尧,眼睑低垂,眼皮底下尽是阴影,“够了!” “爹我真的没有……”苏城赶紧开口解释。 “今天大家都累了,回房歇着吧。”苏老太爷当真是觉得心累,如果不是这几个小辈不争气,竟然仗着老一辈的恩惠为所欲为,看着苏岑几人他在心中摇摇头,连眼神都不由得暗了暗。 感受到苏老太爷周身散发出来的悲哀,苏老太太低着头薄唇微微抿着,“阿博我们也回房吧。” “嗯。”苏老太爷点点头。 纵使对苏家并不是很满意,甚至可谓已经有了深深隔阂,可顾瑾汐仍旧带着下人将苏家两老安置在精心布置,格局大气,安静却并不偏僻的盼归楼中。 望着窗外那郁郁葱葱的绿柳,人工湖中睡莲三三两两的叶子漂浮着,簇拥着花骨朵儿,瞧着自回房后就靠在凉榻上摇头发呆的苏老太爷,苏老太太只在心中沉沉的叹口气,“岑儿他们经历的事情少了些,不懂事,你也别跟孩子们一般见识。” “孩子,孩子,岑儿已经十六不小了。”苏老太爷摇着头,面带哀伤,“作孽,作孽啊。” “哎,都是我的错。”苏老太太低着头,浑浊的双眼氤氲起了雾气,她低着头,“当年要不是我禁不住诱惑答应了那个人收养苏苏,当年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现在……” 苏老太爷转头深凝着苏老太太,“行了,这件事情往后别再提了。” “……我,我知道了。”苏老太太艰难的吞了口唾沫。 苏老太爷双眼半眯着,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精芒,但几乎只是瞬间后又恢复如常,“苏苏是什么样的性子,你最是明白的。连岑儿她们那样的作为她都能包容了,想必今天的事情她也不会说什么,只是顾淮那里……” “阿淮对汐儿是疼爱了些,不过性子也最是软和的。”苏老太太低头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 “嗯,那就好。”苏老太爷点头。 清风楼中。 眼瞧着苏老太爷和苏老太太相互搀扶着离开,苏城和钱氏也骂骂咧咧的回了他们自己的院子,整个房间中就只留下苏岑、苏梦和苏尧兄妹三人。 “梦儿,这些天你没事吧?”苏尧低下头,让人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只是从语气上看来非常的关怀。 经历过亲生姐姐的出卖,苏梦几乎是一夜之间成长了,对苏尧那表面上的关怀几乎是不屑一顾,心中泛着冷笑可脸上却未表现出分毫;仍旧如往日般笑得烂漫,答得天真,“左相、左夫人对我都很好,二哥不用担心呢。” “梦儿,我……”苏岑抬起头看着苏梦,眼底似乎还带着浓浓的愧疚。 “要真说起来我还得感谢姐姐你呢。”苏梦脸上的笑意越来也淡,越来越浅,声音却越发的冷厉,“如果不是姐姐你,我怎么有机会嫁入相府这样的高门;如果不是姐姐你的努力,妹妹怕是做不得左公子的发妻呢。姐姐放心,将来,妹妹必不会忘了姐姐的这段……恩——惠的。” 苏尧听了,瞧着苏岑那瞬间变得苍白的脸色,看着苏梦,眸底带着不赞同,“这件事情大姐虽然做得不对,可也是为了你好。” “哼。”苏梦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视线悠然带着嘲讽和不屑扫过苏尧和苏梦,嘴里冷冷的吐出四个字,“一丘之貉。” “你……”苏尧紧紧地咬着牙。 苏梦冷笑,“怎么,拿着我卖身的钱去讨好我的公爹,这感觉不错吧。二哥,嗯?” “……”苏尧原本想要说的话顿时噎在喉间,不上不下。 “怎么,公爹不受贿赂现在就想从我这里下手了?”苏梦脸上的表情仍旧天真,双眼眨巴眨巴,直勾勾的盯着苏尧,那宛若婴儿的小脸上还带着浓浓的疑惑,好似她真的不解般。 感受到那灼热带着嘲讽的视线,苏尧顿时只觉气不打一处来,“梦儿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变?哈,哈哈……” 苏梦陡然开始哈哈大笑,连肚子都快笑疼了,双手紧紧的捂着小腹;陡然她撩起自己的左臂,纤细雪白的皓腕,光洁白皙,可上面原本应有的一点朱砂却不见了,她看着苏尧,“这就是拜我的好姐姐所赐。” 嫁入左相府不是错,以她的身份算是高攀了的;那左公子生来智力有缺也不是错,错就错在苏岑以那样的方式,几乎是将她论斤论两的卖个了左相夫人,这让她往后在左相府中如何自处。偏偏她已经没有了清白,这辈子,也只能如此了。 “梦儿你……”苏尧双眸带着浓浓的震惊,赶紧抬手将苏梦的衣袖给放下来,转头看着苏岑,“大姐,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梦儿?” 苏岑顿时就恼了,“我怎么,不这样你以为左相夫人会给钱?” “啪——”苏尧再也忍不住,扬起手朝着苏岑狠狠地就是一巴掌。 “你打我?”苏岑瞪着苏尧,“别忘了,那些钱你也是用过的。” “用过吗?”苏尧低着头,“难道那些钱不是姑姑的首饰典当来的,你把梦儿卖给左相府的钱在哪儿?怎么,是想独吞做自己的嫁妆不成?” 苏岑顿时就恼了,压低嗓音轻吼一声,“我没有!” “有没有都无所谓了。” 对这两个人唱的双簧,苏梦早已经不感兴趣了,曾经的她太天真太傻,将他们当成这世间除了父母最亲近的人所以才会被他们算计来去;现在,她早已经不是那个能任由他们算计的苏梦了,“我已经告诉了公爹,当初姐姐你从左相夫人处拿的钱财都会是我的嫁妆,我的好姐姐,你自己看着办吧。”说着她猛然抬起手捂着唇,“哦,我倒是忘了,姐姐不是准备用那些钱将姑姑的头面首饰从当铺赎回来的吗,怎么表哥手上还有那么多的当票,该不会姐姐,你真的打算将妹妹卖身的钱作为自己的嫁妆存起来吧。” “苏梦,你太过分了!”苏尧顿时就恼了,甚至连姐姐都不称呼,直呼其名。 “我都说了我没有!”苏岑低着头,薄唇微微嚅了嚅,闭上眼深吸口气。 看着这样的苏岑,苏梦眼底划过一抹浓浓的嘲讽,嘴角扬起,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可眸色却越来越凉,“没有?姐姐该不会说自己从左相府出来还没来得及回来就遇上了劫匪吧?” “你怎么知道?” 苏岑双眸圆瞪,死死地盯着苏梦,像是想从她脸上看出来什么般,又带着浓浓不敢置信。 “姐姐啊姐姐,这样的把戏从小到大你玩过多少次了?”苏梦摇摇头,脸上的表情哭笑不得,“曾经姑姑从凉都遣人送来的头面首饰,你挑了喜欢的,却每每借口丢了,让娘将我的那一份也分一半给你。舅舅送来的宝石,你也以同样的借口……但是那些首饰宝石真的都丢了吗?姐姐,要不要叫趣儿来对峙,我是傻,你是姐姐,我让着你;给你,我并没有不情愿,但是……” 苏尧也眉头紧皱看着苏岑,“大姐,那些可是梦儿的嫁妆,你还是都拿出来吧。” “我真的没有,我……” 感受到苏梦和苏尧那投过来的灼热视线,其中似乎还包含着一些不屑、嘲讽和不相信;苏岑顿时只觉得头皮发麻,就算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 “哼,左右我公爹已经发话了,至于姐姐你到底有没有,那可就不是妹妹能管得了的了。”苏梦转头深凝了苏岑一眼,“拜姐姐所赐,妹妹得回相府了。” 悠悠的起身,动作宛若行云流水般;在路过苏岑的时候,苏梦猛然压低了嗓音,“对了姐姐不是心悦楚家主吗?楚家富可敌国,区区几万两而已,如果姐姐能让楚家主满意了……” “你……” 苏岑飞快的抬起头,脸上震惊未退,可是却只能看到苏梦离开的背影。 “大姐,这件事情你真的做得太过分了。” 苏尧义正言辞。 “哼,现在才来说,别跟我说当初我与左相夫人接触的时候你不知道,你不也希望借着梦儿与左相大人搭上线吗?装什么无辜!”苏岑嘴角微微勾起看着苏尧,“你以为这样说,梦儿就不知道了?你以为你装模作样为她打抱不平,她就能在左相大人面前给你美言几句不成?” 被人戳中心思,苏尧顿时恼羞成怒,“苏岑,你,你……给我滚!” “哼,让我滚?苏尧,你凭什么?” 苏岑原本就是打算离开的,不过在顾国公府他们都是客居而已,区区客人竟然也敢让他滚,“别以为顾家不知道你的目的,想接着顾家往上爬,你太天真了。” 顾家从顾淮开始到顾瑾汐,就没一个简单的了。 “你……”苏尧深吸口气,“就凭这清风楼,现在是我的地盘!” “你的地盘,哈,哈哈!”苏岑笑得整个人都好似癫狂了般,转头看着苏尧,眼底带着浓浓的同情,“不用你费心,你的地盘,我嫌脏!” 话音未落,苏岑起身,甩手离开。 从花园中回到浅云居。 原本是她和苏梦共同的院落,现在却只有她一人居住,而苏城夫妇就被安置在距离浅云居不远的落幽阁中。 刚进屋,就听到屋子里面传来的嘤嘤哭泣声。 “小姐,您可回来了。”听到动静的趣儿应声出来,看到苏岑的时候像是看到了救星般。 “怎么回事?”苏岑面带不解。 抬足进屋,猛然被一个人扑过来,好不容易才站稳刚想发火却看到钱氏那张梨花带雨却丝毫没有美感的脸,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呜,呜呜……岑儿,你爹那个畜生他,他竟然敢,竟然敢!” 苏岑低着头,不着痕迹地将钱氏从怀中扯开,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娘你别闹了行不行?” “闹,你竟然也说我在闹?”钱氏仰起脸看着苏岑,“哎哟喂,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呜呜呜,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苏怡从中作梗,你该有个哥哥的,我至于这个憋屈吗?” 苏岑闻言,顿时心沉了沉,“娘,您说什么?” “哼,你以为那苏怡是什么好鸟?当初我与你爹大婚的时候,她就勾引你爹,害得我流产;如果不是这样,你娘我又怎么会伤了身子好几年才有了你,又怎么会伤了身子生不出儿子的!”说起苏怡,钱氏就恨得咬牙切齿,“苏怡,她就是个狐狸精,就是个欠男人收拾的贱货!” 苏岑闻言,顿时眸色闪了闪,“好了娘,您就别伤心了。” “不,你不知道,那个苏怡她……”钱氏狠狠地磨牙,眼底泛着浓浓的怒气,“你爹竟然现在还对她念念不忘的,你知不知道娘这些年,呜,呜呜……” 说着,眼泪又流了出来,带着水漫金山的架势。 苏岑闻言,眼底暗了暗,轻轻拍慰着钱氏,“娘好了好了,快别哭了。” “呜,呜呜,哇!” 谁知苏岑的安慰不仅没有作用,钱氏反而哭得越发的带劲了。 “那个苏怡,都是苏怡,如果不是苏怡,娘怎么会是现在这幅模样。” “岑儿,你不知道,你爹他,他竟然为了苏怡打我!” “呜,呜呜。” “你以为为什么你拿苏怡的东西她不敢说,什么都不说,那是她欠我的,欠我钱世芹的,欠我们苏家的!” “砰——” 话音刚落,原本紧紧阖上的大门被猛的踢开。 看着和苏岑抱在一起哭得咬牙切齿的钱氏,苏城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跟我回去。” “我不回去,就不回去。你不是喜欢苏怡吗?你去找她啊,你去啊,你去啊。”钱氏狠狠地抓着苏岑的手,僵着脖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爹你难道真的……”苏岑转头看着面色难看的苏城,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 苏城顿时眼神闪了闪,低下头,压低嗓音轻喝一声,“尽听你娘胡说,你娘是什么性子,难道你还不知道不成?” “……”苏岑见状,心底骤然明了了几分。 “快跟我回去。”苏城顿时有些恼了。 “不,我就不。”感受到苏城身上散发的怒火,钱氏这才终于意识到事情大条了,可身子哆嗦着不断往苏岑的背后躲过去。 “钱世芹,你到底走不走?”苏城按捺着性子,压低嗓音最后低吼一声,声音带着浓浓的怒气,狠狠地瞪着钱氏。 苏岑瞧着这样的爹娘,低下头,“爹你跟娘好好谈谈吧,我出去走走。” “也好。”苏城本来就想着支开苏岑,有些话当着孩子的面的确不太好说。 “不,岑儿,娘跟你一起去。”钱氏见状赶紧拉住苏岑的手。 “娘,你跟爹好好说说吧。” 虽然对钱氏的话并没有完全相信,自己的爹是什么性子,自己的娘是什么性子,这么多年她难道还不知道吗? 想到这里,她闭上眼深吸口气,脑中又浮现出苏怡的容颜,顾淮的容颜,心底对顾瑾汐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正是天气晴好时,花园中,凉风习习,带着恬淡的味道,安抚着人们焦灼的内心。 沿着小桥流水,感受着流水潺潺,往上,诺大的湖泊岸边,垂柳依依,随风轻轻摇曳,绿幽幽的小草在青石路板间顽强的生长着。 湖畔凉亭中,苏岑倚着凭栏,盯着那清澈的湖水出神,是不是真的做错了;还有那天晚上抢走银票的人,为什么那个人能这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行踪,除非从最开始就跟着自己,可这个人会是谁呢? 猛然又想到顾瑾汐脸上那若有似无的淡笑,清灵婉转,笑得浅淡,难道是她? 不,不可能的。 想到那天晚上挟持自己的几个人,地痞流氓般的语气,可能真的是自己运气差遇上了吧。 “你们看那时表小姐。”猛然耳边传来隐隐的惊呼。 苏岑转头望过去,只看到四五名身着粉色束腰对襟长裙的丫鬟正提着篮子在花园里面采摘新鲜的花瓣,其中一名指着她的方向,转头朝身边的女子说着什么,然后两人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对视大笑着,竖起耳朵倾听。 “姐姐这话当真?”年幼的似乎新来,对所有事情都不知道般。 “那可不是,你不知道,睿王对咱家小姐那可是极为看重的,连小姐染上了天花睿王都不避嫌的亲自去看望呢。”稍年长的语重心长。 “小姐的命可真好!”年幼的双眸清澈,轻声感慨。 年长的见她眼神清澈并没有什么不轨的想法,朝苏岑出看了一眼,意味深长,然后笑着打趣道,“那是,你就别想了。看看咱家小姐长得好似天上的仙女下凡一般,就是有些人,偏偏没有自知之明,竟然妄图霸占王爷送给小姐的东西!” “怎么回事?”年幼的不解了。 “还能怎么回事,咱们府上住了两位夏凉公主知道吧?” “嗯!” “之前咱们的皇帝陛下特地为两位公主举办了宫宴你知道吧?” “啊!” “咱家小姐可是整个顾国公府唯一的嫡女,自然是要出席的;王爷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特地让王府的管家给小姐送了套那个叫,叫什么来着?”年长的顿时语待疑惑。 “天蚕丝曳地望仙裙。”站在旁边的人听不下去。 “对了就是那个,听说那条裙子当初连宫里的娘娘讨要王爷都没给,就送给了我们家小姐。可有些人呐,偏偏不自知,穿着属于小姐的东西去宫里显摆,却被王爷下令当众扒光了衣服,还被扔出了宫门呢。” “呃……” “所以啊,你要记住,千万不能对小姐不敬。” “我知道了。”年幼的婢女吐了吐舌头,对那个还没见过面的小姐顿时心有忌惮。 年长的见状,知晓自己说得太过了,赶紧狠狠地拍了下她的脑门,“你想什么呢,咱家小姐可最是脾气好的,只要你安分守纪,指不准会被小姐要去慕汐阁呢。” 自从顾瑾汐掌管顾国公府之后,将府里上上下下狠狠整顿了一番之后,这些人都以能进慕汐阁荣;无关其他,往日那些个仗着稍微有点关系的便对他们肆意欺压,现在顾瑾汐全都一视同仁,自然得了绝大部分人的拥戴。 几个丫鬟说说笑笑,手上的动作也不停。 可坐在旁边凉亭的苏岑却是肚子都快气炸了;虽然她们说的都是事实,可当初在皇宫御花园中的那件事情,是她此生都不愿意回想起的耻辱,现在却被人,还是这样一群身份、地位都不如她的下人给翻出来,还当着她的面,明晃晃的嘲笑,简直是,简直是气死她了。 顾瑾汐,顾瑾汐…… 现在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拜她所赐。 如果不是她逼迫自己,自己又怎么会出卖自己的亲生妹妹,最后还遇上那样的事情;如果不是她,自己又怎么会在御花园内触怒当朝睿王,如果不是她…… 都是她,都是她! 还有苏怡,对苏怡,如果不是苏怡,就没有现在的这一切。都怪她,她们母女都是害人精! “哐当——” 义愤填膺,只觉得胸口怒气翻涌着快要气炸的苏岑猛的起身,想要冲过去给那几个丫鬟狠狠地教训一番,袖中的某个东西却一下子漏了出来,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低下头却刚好看到是当初那黑衣女子交给她的玲珑玉佩,苏岑顿时眸色暗了暗,闭上眼深吸口气,将所有的怒火全都压到心底,眼神幽深晦暗中似乎在酝酿着什么般,突然她嘴角微扬,就这么笑了。 “怎么,想通了?” 看着只身来到落梅院的苏岑,惜柔公主倒是有些意外。 “我可能帮你。”苏岑闭上眼深吸口气,扬着手上的那杯晶莹剔透的玲珑玉佩,“这就是你一直想要的东西。” 惜柔顿时眼睛亮了亮,抬手想拿过来,可苏岑却猛的将那玲珑玉佩握紧,收回手。 “你什么意思?”惜柔公主顿时就恼了。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想必公主最是应该明白的。”苏岑是真的豁出去了,想到钱氏说过的,是,这是苏怡,这是顾瑾汐,这是她们母女欠她们苏家的。 惜柔闻言,低着头突然就笑了,“今天的事情可是你自己搞砸的,难道还能怪本公主不尽心不成?” “……”苏岑低着头。 “也罢,本公主就告诉你。”惜柔瞧着苏岑那模样,眼底带着浓浓的不屑,就凭她竟然也妄图攀上楚凌阳,不过这样也好;楚凌阳看着顾家那小丫头眼神可有些不对劲呢,比起顾瑾汐,苏岑可是要好控制多了,“三日之后是顾家那小儿子的满月礼,到时候,凉都城内的达官显贵回来多少我不知道,但楚凌阳一定会来。那药本公主会想办法给他吃下去,但至于要怎么把我,就端看你自己了。” 苏岑低下头,贝齿轻咬下唇,“难道公主对顾国公就没有什么想法?” “这就是本公主自己的事情了。”惜柔公主优雅的轻甩水袖,靠在软榻上懒懒的换了个姿势,慵懒却又透着高贵从容,丝毫不像是三十出头,反而倒像是二十来岁的小女人般。 “好,我答应你。”苏岑深吸口气,扬手将那玲珑玉佩朝惜柔公主一扔,“有了这东西,顾老夫人那边没有什么阻碍,但我还有一个要求。” 惜柔公主闻言,眉梢轻轻挑了挑,捏着玉佩,“好你说,只要不太过分,本公主就能答应你。”就算是看在那玉佩的份儿上。 “我要让苏怡,身败名裂!” 这句话,苏岑几乎是从牙缝中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一般,嗓音狠戾带着决绝。 “哦?”惜柔公主的尾音微微扬起,看着那枚小巧玲珑却晶莹剔透带着特殊精致的纹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绝非凡品的玉佩,脸上的笑意若有似无,“能说说为什么吗?” 苏岑深吸口气,“那是她欠我们苏家,欠我苏岑的!” 既然她苏岑已经身败名裂了,为什么她苏怡,顾瑾汐却能这么好命。 “不止是苏怡吧。”惜柔公主看着面带怒色的苏岑,陡然抬手捂着唇咯咯的轻笑出声,“比起苏怡,你应该更恨顾瑾汐吧。” 苏岑低下头,不置可否。 “顾瑾汐的确有点儿手段。”惜柔公主将那玲珑玉佩小心翼翼的收起来,“你没看到秦睿已经被她迷惑得团团转了,说吧,想让本公主怎么帮你?” 苏岑抿着唇,双眸微微眯着,猛然想到钱氏说的,苏怡曾经勾引苏城的话,她顿时福灵心至般,“如果让顾瑾汐和顾家兄弟乱伦,呵呵,你说苏怡会不会被气死?” “你……” 惜柔公主顿时扬眉看着苏岑,是当真没想到这个从未经过人事的丫头竟然能说出这么大胆的话来,“顾家兄弟可好算计。” “可他们对顾瑾汐都非常的宠爱。”苏岑低下头,突然就笑了,“旁人只知道顾家父子对顾瑾汐宠爱非常,当真是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我如今不过是给他们一个理由罢了。” 顾家一旦发生兄妹乱伦,顾瑾汐与秦睿的婚事自然就解除了,倒时候甚至会连累苏怡,再爆出苏怡早就已经被苏家从族谱除名的事情,再加上顾老夫人的相助,嫁入顾家成为当家主母几乎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惜柔公主低着头在心里盘算着,“所以呢?” “我已经打听好了,到时候我会在顾瑾汐的药里面动手脚。”苏岑低着头,嗓音低沉却十分的有条理,“顾子楚素来是个冲动的,只要顾瑾汐出事,他定然按捺不住,只要他们到了同一个房间之后,到时候……你说顾子骞如果知道消息会不会赶过去,呵呵。” 惜柔公主看着面色扭曲的苏岑,心底带着浓浓的嘲讽,“计划是非常精妙,那你难道就眼睁睁的放弃能够接近楚凌阳的这个机会?” “我相信公主答应我的事情会做到的,更何况,有些事情不急在这一时。”苏岑看着惜柔。 “好。就冲你这么信任本公主,本公主也不会辜负你的信任。但楚凌阳此人精明至极,能坐稳楚家家主的位置,手段自然也非常人能比的,本公主能帮你多少,就端看你自己怎么把握了。”惜柔公主低着头,语气不急不缓,不咸不淡。 苏岑闭上眼深吸口气,“好。” “既然如此,本公主会配合你的行动。”惜柔朝苏岑淡淡的笑着。 “那苏岑就静候佳音了。”苏岑低着头,轻笑一声,“想必公主还有其他事情要忙,那苏岑就先告退了。” 惜柔公主点点头,对苏岑的识趣非常的开心。 “公主,这苏岑为什么会突然回心转意?”翠枝捧着茶杯过来,眼底带着深深的疑惑。 “管她那么多做什么,左右于本公主有益无害就是了。”惜柔公主把玩着那个玲珑玉佩,陡然抬起手扔给翠枝道,“你看看这枚玉佩。” 虽然只是宫女,但好歹服侍了惜柔公主多年,这些好东西见过不少,最基本的眼力价还是有的,在那玉佩刚入手的瞬间,翠枝就只感受到一股温润却沁凉的感觉,将空气中的炎热都赶走了不少,对着窗户,透过光,玉佩晶莹剔透,难得的是迎着光不仅能清楚的看到那特殊精致的纹路,似乎还能看到里面盈盈的水光。 “是块难得的好玉,而且这纹路,如果奴婢没有猜错,应该是族纹。” 惜柔公主点点头,“本公主也是这么想的。” “可这玉佩到底是谁的呢?”翠枝压低嗓音,“公主有没有想过,如果那姓柳的姨娘真的是顾老夫人的亲生女儿,那当初她对外宣布收养的当初那安伯候世子的女儿……” “还能想到这一层,不错。”惜柔点点头把玩着那玉佩,“如果柳姨娘的身份没错,那这玉佩的主人应该就是当初安伯候的女儿。本公主有些好奇,顾老夫人既然能做出狸猫换太子的事情,为什么不干脆斩草除根?” 翠枝摇摇头,“这总归是她大哥留在世间唯一的骨血。” “如果她真的这么想,当初就不会……”惜柔公主正说着,陡然门外传来阵阵急促的脚步声,翠枝赶紧迎出门去,“奴婢参见茜月公主。” “不好了,出事了。”茜月一把拨开翠枝看着惜柔。 惜柔眉宇微微颦蹙着,“月儿什么事情这般大惊小怪的,现在咱们可是在凉都,别失了你夏凉公主的身份。” “……” 茜月并不想跟惜柔吵嘴,闭上眼深吸口气,以尽量平稳的声音道,“赵医官出事了。” “怎么回事?”惜柔眉头紧皱。 “之前赵医官说有东西落在了驿站所以想回去取,本公主也没有多想,可好几天都没有回来,这才让下面的人去找。”茜月说着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可今天去找的尹侍卫回来了,说有人在几天前城外见到过赵医官,可他们寻了好久,连赵医官的头发丝都没有发现。” “脚长在他腿上,他能去哪儿?”惜柔不解。 “我怀疑赵医官已经……”茜月低着头,语气有些低沉,似乎还带着些许的悔恨。 “不会吧?”惜柔仅仅的抿着唇,“会不会他临时有事,所以离开了?” “姑姑,你什么时候见过随使队出使的医官擅离职守过?”茜月深吸口气,“不,他肯定是出事了。” 惜柔低着头,“那你来找我有什么用,去告诉楚皇,赵医官可是在他们西楚出的事。” “如果真的这么简单就好了。”茜月摇摇头。 当初赵医官诊治顾瑾汐的时候,因为她的一念之差,结果……其实当时她就感受到了秦睿身上那浓浓的怒火,以她对秦睿的了解,赵医官落单,结果定讨不了好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要怎么办?”惜柔有些暗恼。 “本公主这次过来只是想提醒姑姑一句,赵医官没了也就没了,左右是个医官而已,还碍不了什么大事;呆在顾国公府的这段时间你最好安分些,别再去招惹顾家尤其是顾瑾汐,不然到时候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就别怪本公主这个做侄女的见死不救了!” 第099章 玉笙居被毁的秘密 茜月公主义正词严,瞧着惜柔公主那不以为然的模样,她就恨得咬牙切齿,真是恨不能上前狠狠地抽她两巴掌,将她给彻底打醒!但想到她们此来的目的,想到惜柔公主到底是她的皇姑姑,不得不将心头的怒火给生生忍了下来。 “茜——月!” 惜柔公主闻言,顿时俏脸一沉,嗓音带着三分怒气,“别以为你是皇兄最宠爱的公主就能为所欲为了。” “本公主听着呢。”看着惜柔公主那仍旧我行我素的模样,茜月低下头,赵医官是否还活着难说,但就算活着想要回来也是不可能的了。秦睿那个人,想到这里,她转头深凝了惜柔公主一眼,嘴角微弯,带着浓浓的嘲讽。“别以为你和苏岑那些烂糟的破事儿没有人知道,顾国公脑子里装的不是豆腐,别忘了,我们现在可是站在别人的地盘上!到时候你如果是招惹到了什么不该招惹的人,就别怪本公主不顾同族之情了!” 在顾国公府,她们的身份本就是双刃剑。 碍着他们的身份,顾国公府的人可能不会对她们如何,但防范却绝对不会弱了的,人家的府邸,如果发生什么事情连主人家都不知晓,那岂不是等于让贼来自己的后院放火?只可惜,这天底下永远不缺自以为是的人,转头视线直勾勾的盯着惜柔公主,“本公主言尽于此,皇姑姑你好自为之吧。” “你!”惜柔公主被气得不轻,瞧着茜月公主离开的背影,胸口憋着口气,不上不下的,看着手边小香几上翠枝刚碰上来的热茶,宽袖一扫。 茶杯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翠枝见状赶紧上前,轻轻拍慰着惜柔公主,“公主息怒,公主息怒。” “你看看她,看看她,简直太放肆了!” 惜柔公主艰难的吞了口唾沫,抬手直直地指向门外,那里早已经看不到茜月公主离开的背影。 “其实奴婢觉着茜月公主说得不无道理,到底咱们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公主您……”翠枝低着头,嗓音轻柔不急不缓语重心长,可话未说完,却陡然觉得脸上一疼。 “啪——” 惜柔公主恶狠狠地瞪着翠枝,“你也认为本公主是在无理取闹,自讨苦吃?” 身为夏凉国公主,她却寡居了整整十年;如果不是自己还算风姿犹存,如果不是自己还有点利用价值,谁还能想起她这个公主来?现在竟然连小辈都能光明正大的指责她了? “奴婢不敢。” 翠枝赶紧双膝跪地,身子颤抖着,甚至不敢抬头。 “不敢,本公主看你是敢得很呐。” 惜柔公主仍旧躺在软榻上,只是眼睑微微低垂着,眼底尽是阴影让人看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是从她周身散发出来那若有似无的煞气,还有那志在必得的决心。 “公主饶命,奴婢知道错了。” 觉察到惜柔公主那语气似乎带着若有似无的杀气,想到之前那几个莫名其妙就永远消失了的小姐妹,翠枝只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赶紧一个劲的磕头着,磕到地上,声声闷响。还不断的开口认错,眼泪吧唧吧唧像是不要钱般不断的往外流着。 “哼!”惜柔公主见状,良久直到翠枝的额头已经破皮之后她这才幽幽道,“这次就作罢,如果再有下次,本公主决不轻饶!” 翠枝闻言,顿时像是得到了特赦令般,原本悬在嗓子眼儿的心终于沉了下来,“是,谢谢公主,谢谢公主。” “好了起来吧。”惜柔公主看着翠枝那眼泪鼻涕横流的模样,不由自主的蹙了蹙眉,“回房洗漱一下,还有伤口,你如果这么出去,让旁的人看到了,还以为是本公主多刁蛮任性呢。” 翠枝犹豫了下,“那公主您……” “本公主不是小孩子了,难道还需要你时时刻刻的盯着不成?”惜柔公主的嗓音陡然拔高,变得尖锐。 “是,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翠枝说着,面朝着惜柔公主恭谨地退出房间,末了还不忘小心翼翼的给她阖上房门。 眼瞧着翠枝离开,惜柔公主这才猛的从软榻上翻身坐起,看着那轻轻阖上的大门,面色一变再变,最后低着头,稍微弹了弹衣衫上本不存在的灰尘,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带上两个二等丫鬟,朝着顾老夫人所在的荣禧堂走去。 路上遇到苏怡时,看着苏嬷嬷怀里襁褓中的孩子,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惜柔公主竟然难得的主动给苏怡打招呼,“顾夫人。” “参见惜柔公主。”苏怡赶紧双手搭在腰间恭谨的福了一礼道,“不知公主这是?” “听闻顾老夫人信佛,近来本公主总是觉得心里有些不安,所以想去跟顾老夫人讨教讨教佛理。”惜柔公主笑得灿烂,看着苏怡,只要想到事情东窗事发后,苏怡知道所有的一切竟然是自己的侄女苏岑在背后作梗之后的表情,她就觉得无比的快慰,“顾夫人要不要一块去听听?” 苏怡闻言,想到顾老夫人近来对她越发的严苛,她顿时面色就变了变,“这,我房里还有其他事情,就先不去了;劳烦您跟母亲打个招呼,我稍晚些再去给她请安。” “顾夫人素来是个进退有度,知晓礼节的好媳妇,顾老夫人知道你有这份心就够了。”惜柔公主微微笑着,朝苏嬷嬷边探了探,“听说再有几日就是这孩子的满月礼了,长得可真是可爱。”只可惜,最终却还是会落得个那样的下场。 有个不贞的娘,有个和亲哥哥乱伦的姐姐,背负上那样的名声,他这辈子怕是也算毁了。 苏怡闻言,面色顿时变了变,“惜柔公主过奖了。” “嗯,那本公主就不耽误顾夫人了。”惜柔公主朝苏怡点点头。 “恭送惜柔公主。”苏怡薄唇微微抿着。 苏嬷嬷抱着小子安,转头看着苏怡,眼底带着浓浓的不赞同,薄唇嚅了嚅,复又低下头,轻叹口气,几次三番如此,苏怡就算再心大也发现她的不对劲。 “嬷嬷有话直说就是,我们主仆二人之间难道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吗?”苏怡低着头压低了嗓音道。 “夫人,不是老奴说您,您这样让惜柔公主和老夫人接触,难道就不怕……”苏嬷嬷眉头紧皱,“老奴知道您和老爷鹣鲽情深,可有些事情不是感情深了就能没事的。惜柔公主可不是府上的秋姨娘和孟姨娘。” 苏怡贝齿轻轻咬着下唇,“可是我能怎么办?” “就算您不为自己争,难道也不为四位少爷和小姐争吗?”苏嬷嬷瞪着苏怡的眼神带着浓浓的不满,爱之深责之切,“您看看小少爷,他才这么点点大,您好不容易才将他生下来的,难道不希望他能平安快乐的长大吗?” “当然不是,我……”苏怡转头看着苏嬷嬷,眼底甚至已经泛起了雾气。 惜柔公主公开表示对顾淮的好感此事,就算她并没有参加宫宴,可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更何况如今惜柔公主光明正大的入住顾国公府,言行举止甚至好似女主人般。可她能怎么办,难道能跟人家堂堂公主去比,去拼吗? “不是?” 苏嬷嬷摇摇头,“惜柔公主可不是柳姨娘,当初一个柳姨娘就可以将小姐耍得团团转,甚至小姐还因此险些丧生,夫人您难道就真的没有想过吗?如果不是小姐自己懂事了,长大了,清明了,你有没有想过小姐的结果会如何?你以为你待她们宽厚,她们就会感恩吗?你以为你她们不严苛没要求,就所有的当家主母都是如此吗?” 说到最后,苏嬷嬷的甚至恨得牙痒痒,如果不是小子安在怀中,怕是早就忍不住,恨不能将苏怡给扇醒,“夫人,您能不能不要再天真了。” “可是我……”苏怡低下头,声音喃喃着,“我的身份……” 她脸上带着微微的苦涩,“我是个连父母都不详的孤女,以往还有苏家,可现在连苏家都已经,我……” “身份,身份!您现在可是顾国公府的当家主母,您看看您自己这副模样,还比不上汐小姐。”苏嬷嬷恨恨地看着她,“汐小姐已经是在鬼门关外走过一遭的人了,你现在这样,难道以后还要让汐小姐为您操心,让汐小姐为了您再到鬼门关外走一遭不成?” “不!” 苏怡闻言,顿时就急了。 “汐小姐都能够坚强振作,您为什么不能?”苏嬷嬷低着头,“老奴听下面的人说这两日惜柔公主和那苏岑可是走得极近,苏岑与汐小姐素来不睦,惜柔公主又一心想嫁给老爷,过两日小少爷的满月礼上,老奴担心她们会……” 苏怡闭上眼深吸口气,“我明白了。” “是要真的明白了才好。”苏嬷嬷看着苏怡。 “我知道了嬷嬷。”苏怡转身从苏嬷嬷手中接过襁褓中的婴孩,看着熟睡的小子安,她只觉得心底满满的,软软的,眸中感情在不断的滋生着。 荣禧堂外。 因为柳姨娘的“死”和顾瑾澜的事情,顾老夫人也免了苏怡和顾瑾汐等人的晨昏定省,原本威严的荣禧堂,现在门可罗雀。 惜柔公主让两个二等丫鬟留在门外,自己只身进去。 “参见惜柔公主。”姜嬷嬷首先发现惜柔公主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上前请安道,“老夫人刚睡下,您怎么来了?” 惜柔公主闻言,顿时眉梢浅扬,嗓音似乎有些拔高,“哦?看来本公主来得不不是时候啊。” “是惜柔公主来了吗?” 话音刚落,在屋子里就传出清脆尖利的询问声,紧接着“嘎吱”一声,大门打开,打扮得一丝不苟的廖嬷嬷从屋内出来,“老夫人还没睡着呢,请惜柔公主进去。” “嗯。”惜柔公主点点头心中却飞快的划过一抹浓浓的嘲讽和不屑。 “姜嬷嬷快去厨房看看,备上热茶糕点。”廖嬷嬷朝惜柔公主做了个请的姿势,待惜柔公主进屋之后,这才找了个借口将姜嬷嬷给支走。 姜嬷嬷低着头,眼神闪了闪,“是。” “顾老夫人别来无恙!” 惜柔公主刚进屋,就看到顾老夫人身着中衣懒懒的半躺在软榻上,看起来应该是刚准备休息,不过她竟然这么快就知道自己来了。 顾老夫人看着惜柔公主,感受着她身上那志在必得的信心,心越来越沉,也越来越凉,“该说的话,老身上次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艳儿是哥哥的女儿,不知道公主从哪里听来的谣言,但正所谓谣言止于智者,老身相信,公主应该也不是那样愚昧的人,应该懂得分辨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正所谓假作真时真亦假,真做假时假亦真。”惜柔公主低着头,语气轻唤,似乎还带着微微的笑意,“老夫人您说这世间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呢。” 顾老夫人顿时沉默了,“公主您到底想说什么?” “本公主想说什么,顾老夫人你心知肚明。”惜柔公主双手捧着茶杯,小口小口的抿着,“本公主的耐心有限,所以顾老夫人你最好快点做决定;对了,这个东西,想必顾老夫人应该不陌生才是吧。” 说着,惜柔猛的朝顾老夫人抬起手,手指打开在她手指勾着的红线那头,赫然是那小巧玲珑的玉佩,晶莹剔透,合着微弱的光,上面那精致的纹路显得有些模糊了。 可顾老夫人见了,面色顿时变得苍白,抬手想要将那东西抓过来看得更仔细,却被惜柔公主扬手给收了回去,“怎么样,看清楚了吗?” “这个东西,你,你是从哪儿来的?”顾老夫人看着惜柔公主,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 “本公主想要做到的事情就没有做不到的,至于这个东西,那自然是有人给本公主的。”惜柔公主笑得非常的猖狂,“顾老夫人,您说,如果本公主将这件事情给捅出去,那顾国公府会怎么样呢?” “你……” 顾老夫人顿时本就变得苍白的脸色显得越发的白皙,唇上血色全无,紧紧地盯着惜柔公主的脸,想拿到那枚玉佩奈何惜柔公主防范得也很紧。 “我什么?顾老夫人放心,本公主可是很好说话的。”惜柔公主间顾老夫人的眼神有些闪烁,顿时开口给她打了一剂强心针道,“不过这毕竟是欺君的大罪,就这么瞒着,好像有些……” 说着,她眉头紧皱,自说自话着,“要不还是将东西交给楚皇吧,相信楚皇定会处理好这件事情的,啧啧,要说那姑娘还真是可怜呢,被人霸占了原本属于她的身份,有家回不得,只能隐姓埋名的活着,啧啧……” “你,你说什么?”顾老夫人听了,只觉得整个人都好似被悬在火上炙烤般,“你是说,她,她还活着?” “咦,顾老夫人你难道不知道吗?”惜柔公主脸上的笑意越发的灿烂了,“她不仅还活着,还活得很好呢。” 这玉佩上的纹路,她刻意找人查过了的确是凉都安伯候府的族纹,所以这枚玉佩的主人已经呼之欲出,那个当初安伯候府世子柳世安留下的遗腹子,被柳红艳顶替了身份的女子。 顾老夫人转头看向廖嬷嬷,“当初你怎么说的?” “奴,老奴……”廖嬷嬷低着头,心里却有些暗恼,恨自己当年一时心慈手软结果竟然酿成了大祸,想到这里她猛的一声跪倒在地,“老夫人息怒,老夫人饶命。当年老奴不忍让夫人和小姐从此份例,所以将柳小姐,将她送给了一户没有生养的猎户家。” 顾老夫人听了,扬起手反手朝着廖嬷嬷就是狠狠的一巴掌,“那你为什么要回来说柳儿没了?” “奴,奴婢知道错了。”廖嬷嬷低着头,眼中老泪横流,“老奴只是想着这样老夫人您就能收养自己的女儿,不用跟自己的女儿从此天各一方,老奴是看着小姐出生的,实在不想看到她过着那样朝不保夕的日子。” 惜柔公主听了,脸上顿时露出嘲讽的笑容,“不忍心让柳红艳过那种朝不保夕的日子,就让别人的女儿还是父母双亡的孤女去?啧啧……” “老奴知道错了。”廖嬷嬷跪在地上。 “怎么,现在终于承认了吗?”惜柔公主看着顾老夫人,“所谓的顾国公也不是你的亲生儿子吧?其实本公主真的非常好奇,顾国公到底是顾老夫人从哪里收养来的?” 顾老夫人闻言,闭上眼,脸上带着浓浓的悲戚之色。 视线好似又回到了那一夜。 “咔——擦!” 夜幕沉沉,天下起了瓢泼大雨,漆黑的夜,漆黑的云,层层叠叠,满天彻底的压下来。雨哗啦啦的,打在屋顶上,甚至她都能清晰的感受到那雨势是怎样的大。 外面是哗啦啦的雨声,搭在房顶,声声惊心;屋内是产婆的鼓励声,催产声。 “用力,夫人用力啊。” 躺在床上,感受到下身阵阵撕扯般的疼痛,隆起的小腹中,阵阵绞扯。 “啊,阿环,阿英!” 顾老夫人永远都无法忘记生产时,她也曾那样撕心裂肺的通过。 “夫人快用力,用力;已经看到少爷的头了,夫人用力啊。” 当时还是个年轻丫头的梁嬷嬷紧紧抓着顾老夫人的双手,不断的在她耳边说着鼓励的话,“夫人,您要坚持住啊,小少爷就快出来了,夫人,夫人!” 时至今日,她已经回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怎样将那个女儿给生出来的,她只知道在一阵撕心裂肺,甚至以为自己即将痛死过去的时候,猛然下身好似有东西滑了出来,紧接着是婴儿那稚嫩的啼哭声。 “哇,哇哇!”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是个千金。” 她只知道在听到产婆的恭喜声之后,她只觉得自己整个天都好似塌陷了般。 “夫人,生出来了,生出来了。”梁嬷嬷拉着顾老夫人的手。 “什么,不,不可能的。”顾老夫人怎么都无法相信,“太医不是说是个男孩儿吗?怎么会这样的,怎么会这样的?阿环,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夫人您别着急,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梁嬷嬷同样反手抓着顾老夫人的手,旁边还有丫鬟在给顾老夫人清理下身和那些沾染了血污的被褥。 顾老夫人永远都无法忘记,当时她听到是女儿之后的绝望,那种感觉,就好似自己一直坚信的信念被人摧毁了,天塌地陷了般。 眼泪,顺着眼角不断的滑落。 “夫人,您别哭啊,别哭啊。”梁嬷嬷手忙脚乱的替顾老夫人擦拭着眼角的泪。 顾老夫人却只是沉默,双眼圆瞪看着顶上绣着精致花纹的幔帐。 “夫人,您刚生完孩子是不能哭的。”梁嬷嬷赶紧用干净的锦布给她擦拭脸,“这女人女子里最是脆弱,如果落下了病根,那可是往后一辈子的大事。” 顾老夫人却像是木偶般,就算是睁着眼,眼泪仍旧不住的往外,怎么擦都擦不完。 “夫人,您快别哭了。”梁嬷嬷都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了。 直到听到外间传来一声凄惨的痛呼。 “啊——” 梁嬷嬷闻声,顿时惊呆了,那是刚抱着小姐的产婆的声音,她赶紧将手中的锦布塞到旁边的丫鬟手中,急急忙忙的叮嘱一句,“照顾好夫人!”然后就跑了出去,“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情了?” 只是话音未落,她整个人都惊呆了,猛地抬手捂着唇,双眸圆瞪,看着眼前的场景,之前在产房中帮忙,后来抱着女婴到外间清理的产婆,此刻正躺在地上,脖颈上诺大的伤口不断往外流着血,鲜血如柱。胸前的衣襟早已经被血液浸湿,襁褓中的女婴被摔到地上,此刻正在不断的啼哭着,声音弱弱的,好似蚊子般。当时也同样尚还年轻的廖嬷嬷,双手握着尖刀,尖刀上残留的热血,一滴一滴的落到地上。 “阿英,你这是做什么,你疯了?”梁嬷嬷赶紧将襁褓中的小姐抱起来,转头朝廖嬷嬷轻喝道。 廖嬷嬷双眸圆瞪,看着那已经断气的两个产婆,直到最后她们都没有能闭上眼睛,知道最后她们也没有想到原本以为是件美差的,怎么就因此尚命。 “发生什么事情了?”感受到事情的不对,躺在屋内当时的顾老夫人也按捺不住。 “老爷已经没了,夫人如果生的不是男孩,那整个顾国公府难道要落入旁人手中,那你让夫人以后怎么办?”廖嬷嬷深吸口气,眼底没有丝毫的后悔,走到旁边的屋子里从马桶中抱出一个破烂襁褓包裹着的婴孩,那襁褓上同样沾满了鲜血。 梁嬷嬷看着这样的廖嬷嬷,眼底带着浓浓的震惊,“阿英,你……” “是她自己送上门来的。”廖嬷嬷低下头,“她想劫持我,却被我反杀了,我将她扔到了后院的枯井里面,没有人会发现的。” “那这个孩子……”梁嬷嬷眉头紧皱。 “是个男孩。”廖嬷嬷低着头。 原本没有这样心思的顾老夫人听了顿时也有些动心了,她想要个男孩,不仅仅是因为喜欢儿子,而是如今的顾国公府需要一个可以支撑门庭的男丁。女人同样可以,但却非常非常的艰难。 “那小姐怎么办?”梁嬷嬷低着头,面带担忧。 廖嬷嬷低着头,“夫人您可以对外宣布是收养的,待这个男孩长大之后,让他和小姐成亲生子,这样就算是到了九泉之下,也对得起老爷了。” “可……”顾老夫人仍旧有些迟疑。 “您还在担心什么,这个孩子来路不明,那个女人瞧着可不像是我们夏凉国的人,咱们收养了他,往后您想怎么样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廖嬷嬷早已经杀红了眼,“还是您真的打算让小姐往后那样辛苦,凉都城内,看尽人情冷暖吗?” 顾老夫人低着头,“就算收养也需要个名头,我不能对不起……” “夫人,安伯候府世子没了,留下个遗腹子,也是个女娃,要不就以这个名义如何?”廖嬷嬷像是早就已经安排好了般。 甚至连梁嬷嬷都愣怔的看着廖嬷嬷,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 顾老夫人却仍旧担忧,“那柳儿怎么办?” “奴婢之前让人查过,在安伯候世子的夫人病逝之后,柳柳也病死了。”廖嬷嬷低着头,语气似乎带着几分意味不明。 梁嬷嬷听了,沉默了很久,“夫人奴婢觉得可行,这样小姐的身份也算太差,世子死了,二公子要继承爵位也不会好好待小姐,不如收养到府里,这样您还能看着小姐,只是个名分,终究她是要叫您一声娘的。” 顾老夫人,“……” “夫人您还在犹豫什么?”廖嬷嬷压低嗓音低吼。 “好吧。” 良久,久到大家都以为顾老夫人不会同意的时候,顾老夫人终于点头。 廖嬷嬷顿时眼底划过一抹狠戾之色,“既然如此,那今日所有玉笙居的丫鬟一个都不能留。” “阿英你……”分明只是短短的几个时辰,可梁嬷嬷却觉得廖嬷嬷好似已经不是跟她一起长大的姐妹了般,变得好陌生,杀,玉笙居上上下下五十余人竟然要全部都…… 刚生产完顾老夫人的身子也很虚弱,“这件事情你们自己处置吧。” 隔天,天刚蒙蒙亮。 一把大火弥漫了整个玉笙居,曾经整个顾国公府最为华丽,金碧辉煌的玉笙居付之一炬。整个凉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只是当时顾老夫人喜得麟儿的消息将那些不好的流言尽数冲散,慢慢的,随着时间流逝,人们也就渐渐的淡忘了。 “都说人本性自私,可自私到顾老夫人这种境地,本公主还是头一次见到呢。”惜柔公主看着顾老夫人双眸轻阖,脸上尽是悲戚的神色之后,陡然轻笑一声,带着浓浓的嘲讽,现在知道后悔了,早干嘛去了。 廖嬷嬷跪在地上,低下头,让人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当年是老奴一念之差酿成的大错,惜柔公主想说什么都冲着老奴来,老夫人虽然同意收养了老爷答应将小姐送养,是老奴不忍心看着小姐受苦,所以才将柳儿小姐给送人了。” 惜柔公主懒懒的靠在软榻上,脸上还带着若有似无的笑,“你们收养了谁,抱养了谁,本公主都不感兴趣。不过这欺君之罪……” “你到底想怎么样?”顾老夫人深吸口气,猛的睁开眼,看着惜柔公主眼神灼灼。 “呵呵,本公主想怎么样,顾老夫人您不应该心知肚明吗?”惜柔公主笑,笑得灿烂,笑得张狂,那样的笑让顾老夫人恨得咬牙切齿,恨得牙痒痒,恨不能撕碎那张得意洋洋的脸。 顾老夫人闭上眼深吸口气,“你既然心悦阿淮,自个儿与皇帝说就是。” “虽然说只是养子,但顾国公大人是什么性子难道顾老夫人还能不知?”惜柔公主轻笑一声,“当初您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护不住,本公主可不想贸贸然惹了他的厌;对了,听说苏家已经将苏怡的名字从族谱上划去了,你若是能同意本公主进门……” 顾老夫人低着头,不置一词。 “那我们都是一家人。”惜柔公主的语气陡然缓和了几分,“既然是一家人,本公主自然不会将那些事情给抖出来,顾老夫人,您觉得呢?” 顾老夫人深吸口气,“那你想如何?” “哼,其实本公主非常的好奇当初顾老夫人你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会同意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做妾,换了本公主,呵呵,当然本公主并没有瞧不起柳姨娘的意思。”惜柔公主眼神轻蔑,语气也异常的轻佻,“不过既然她人都已经不在了,本公主答应你,只要你帮本公主嫁给顾淮,本公主同意将顾瑾澜记到我的名下,到时候她还能嫁个好人。难道您真的忍心让她一辈子都呆在兰馨阁,她还那么年轻。” 廖嬷嬷闻言,抬起头看着顾老夫人,眼底带着浓浓的希翼,“老夫人……” “这……”顾老夫人有些犹豫。 倒不是惜柔公主的条件不够好她不动心,恰恰相反;自从知道柳姨娘的死讯之后,她将所有的愧疚和悔恨全都转移到了顾瑾澜的身上。她的终身大事就好像是顾老夫人心头的一块心结,如果惜柔公主真的能将顾瑾澜记到她的名下,到时候嫁人生子,如平常的女人般;她就已经很放心了。但同时她也非常的明白,惜柔公主想要嫁入顾国公府绝对有着自己的目的,对她的目的自己并不感兴趣,但她想要嫁进来却并非那么容易。 “我以为顾老夫人是识时务的俊杰,知道怎么选择对自己才是最好。”惜柔公主双手捧着茶杯,轻轻抿一口,双眼微微眯着,惬意非常。 廖嬷嬷低着头,声音似乎还有些哽咽,“老夫人,澜小姐还年幼,您难道真的忍心吗?” “我……”顾老夫人迟疑了。 “如今苏怡已经没有了苏家做后盾,便是连上面那里她的身份也是说不过去的。顾国公府需要的是出身高贵的贵女,而不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孤女。”廖嬷嬷的声音有些狠戾。 不知道为什么,惜柔公主总觉得有些奇怪,跟顾老夫人比起来,这廖嬷嬷明显对顾瑾澜的事情比较上心呢,难道其中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不成? 顾老夫人轻轻的叹口气,“我何尝不想让澜儿如同普通的女子一样,可是……如今的顾国公府全都把控在顾瑾汐和顾家兄弟的手中。” “不过是个没长大的小丫头片子而已。”惜柔公主不以为然。 “……”对惜柔公主,顾老夫人并没有提醒的意思。 柳红艳是什么样的性格,顾瑾澜是怎样的人,包括当初的张妈妈,她们加起来的脑子难道还比不过一个顾瑾汐?任是谁怕都不会相信,柳姨娘和顾瑾澜竟然是栽在顾瑾汐的手中,自从顾瑾汐落水醒来之后,所有的事情都诡异得让人难以置信。 巧合吗? 巧合到柳姨娘和顾瑾澜所谋划的每一件事情全都成为了她顾瑾汐的助力,不仅没有陷害成顾瑾汐,反而将她们自己给套了进去;那种感觉就好像,好像顾瑾汐在她们身边有一双眼睛,将她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本公主没那么多时间跟你磨叽。” 终于惜柔公主按捺不住,连带着语气都非常的不耐烦。 顾老夫人深吸口气,“说吧,要老身怎么配合你?” “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顾老夫人这样就对了嘛。”惜柔公主顿时就笑了,“都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既然本公主要嫁给顾淮,自然不会让他心中还装着别的女人。” “你,你想杀了苏怡?” 顾老夫人顿时双眸圆瞪,盯着惜柔公主,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杀人?呵呵。”惜柔公主突然轻笑一声,“本公主这双手可是金贵得很,染上了那样的东西,本公主嫌脏。更何况,活人是永远争不过死人的。” 让苏怡在与顾淮感情正深的时候死去,那不是给自己找一个永远都打不败的情敌吗? 顾老夫人这才终于大松了口气,这些年她一直在查探一个东西,原本只要能拿到那样东西她就能跟皇帝谈条件,还艳儿原本的身份,顾国公府也不至于因为欺君之罪而覆灭;当初她受到消息,那样东西可能在苏怡的手中,所以她这才同意了苏怡进门。可这么多年来,查了许久,却始终没有找到跟传闻吻合的东西;如果不是告诉她消息的人是……她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骗了。 “那公主打算如何?” “你说本公主给苏怡找个男人如何?”惜柔公主猛然身子前倾,压低了嗓音在顾老夫人耳畔轻声道,“男人嘛最在乎的不就是这个,你说如果让顾淮亲眼看到苏怡跟别的男人翻云覆雨,那会不会很精彩?” 顾老夫人面色顿时就沉了下来,“你……” “诶,顾老夫人您别气嘛。再说您不也看不惯那苏怡很久了?”惜柔公主低着头,嘴角微微勾着,眼底似乎还带着思索,“你说这个人找谁好呢?” 顾老夫人贝齿紧紧咬着下唇,始终不置一词。 “听说苏怡在没有遇上阿淮之前,曾经与她的养父家的大哥有过一段,嗯,就苏城好不好?”惜柔公主自顾自的说着,“本公主这可算是成全了他们俩呢。” “既然如此,那公主您自己看着办吧。”顾老夫人低着头,沉沉的叹口气。 “本公主这次来找顾老夫人,不就是需要您的配合吗?”惜柔公主轻笑。 “需要我做什么?”顾老夫人的面色非常的难看,曾经她柳静雅也是凉都众位才子追求的贵女,太长公主唯一的嫡女,捧在手心,含在嘴里,自幼也是享受无上荣光。可最后,最后竟然落得现在这样的境地。 顾老夫人有些说不上来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酸甜苦辣咸,所有的味道,都自己品尝罢了。 惜柔公主起身,“需要做什么,本公主随后会派人通知老夫人您的,您啊,现在就好好的养精蓄锐,等着给顾国公府办喜事吧。” 顾老夫人,“……” 廖嬷嬷,“……” “时辰不早了,本公主也有些乏了。”惜柔公主说完站起身,懒懒的伸了个懒腰,转头看着顾老夫人,“今儿本公主就先告辞了。” 顾老夫人沉默了许久,直到惜柔公主快走出房门的时候她这才开口,嗓音都不复先前,带着沙哑,似乎还有些颤抖着,眼眶热热的,鼻头酸楚,“她,她现在在哪儿?” “谁?”惜柔公主还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很快,她就回过神来,“顾老夫人现在才问,不觉得太迟了吗?” “哎……” 顾老夫人摇摇头,脸上似乎带着浓浓的悲哀,“罢了,罢了。” “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惜柔公主低着头,转身,直接朝着门外走去。 她刚走,顾老夫人强撑着的身子终于忍不住瘫软下去;原本跪在地上的廖嬷嬷赶紧起身搀扶着顾老夫人,“老夫人,您没事吧?” “阿英,我……”顾老夫人有些无力的摇摇头,眼神颓废,“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廖嬷嬷低下头,眼底飞快地划过一道什么,不过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千错万错都是老奴的错,当初如果不是老奴,您也不会……老夫人您别伤心了,要怪,您就怪老奴吧。” “你也是为了我!” 反手紧紧地抓着廖嬷嬷的手,“阿环已经去了几日了,怎么还不回来?” “许是路上遇上了什么事情给耽搁了吧。”廖嬷嬷眼神飘忽,有些闪烁。 “哎……” 顾老夫人整个人异常的颓然。 “其实老奴倒是觉得,惜柔公主此举,与我们也是有好处的。”廖嬷嬷低着头,语重心长,“左右您让环姐姐去苏家不就是想拿着苏怡的把柄让她将澜小姐记在名下,往后澜小姐能寻个好的归宿吗?您想,跟惜柔公主比起来,苏怡的身份算什么?如果澜小姐能够记在惜柔公主的名下……澜小姐那样的情况您也知道,咱们西楚最看重贞洁的,就算记到苏怡名下,也不见得能寻得良人;但惜柔公主就不同了。听说夏凉国风开放,以澜小姐的身段,以惜柔公主的身份背景,嫁到夏凉那绝对是再好不过了。” 顾老夫人听了,眉头不由得紧紧的皱起,“夏凉,这也太远了些。” “老奴瞧着那楚家主就是不错的,仪表堂堂,人才非凡。”廖嬷嬷拉着顾老夫人的手,“听说楚家的家主夫人历代都出自夏氏一族,澜小姐记到惜柔公主名下,也算是跟夏凉皇族沾上关系了,就算做不得楚家主的正妻,做个侧夫人也是绰绰有余的,您还在犹豫什么?” “可是……”顾老夫人仍旧心有顾虑。 “还有什么好可是的。”廖嬷嬷顿时面色沉了下去,“难道您就真的忍心让澜小姐在那巴掌大的兰馨阁过一辈子吗?更何况,惜柔公主手中还有着柳儿小姐的玉佩,如果她真的将事情给捅出来,那后果……” “罢了,罢了,随你们吧。”顾老夫人罢了罢手,“我有些乏了。” 廖嬷嬷低着头,“那老奴扶您去里屋歇着吧。” “嗯。”顾老夫人点点头。 第100章 顾小姐我求求你!不好的预感 微风轻柔的拂过,仍旧带着夏日尚未完全退却的炎热。 慕汐阁的院子里中却仍旧繁花似锦,垂柳依依;假山上,灌木郁郁葱葱,湖中心,睡莲似开未开;从阁楼上凭栏望去,当真说得上是秋日余晖,斜阳脉脉。 顾瑾汐百无聊赖地翻着手中的医书,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半夏闲聊着,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股不好的预感,那种感觉就好像当年二哥、三哥接连丧身战场之前的感应般;空落落带着隐痛可又具体说不上来的心悸,是自己的至亲出事了,难道? “小姐您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突然脸色这么难看?” 半夏捧着茶杯甜点过来的时候,见到顾瑾汐那面色惨白身子还微微颤抖着的模样,顿时心都悬到嗓子眼儿上了,赶紧伸出手探了探顾瑾汐额头的温度,双目圆瞪,“我这就去找林大夫!” “不用了!我没事。” 顾瑾汐伸出手拉住欲朝门口去的半夏,摇摇头。 “可是小姐,您……” 半夏贝齿紧紧地咬着下唇,眼底还带着浓浓的担忧。 “真的没事。” 闭上眼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那七上八下掉得慌张,顾瑾汐艰难的吞了口唾沫,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半夏,“这两日府上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吧?” “没有啊!” 半夏眉头紧锁着,带着浓浓的不解。 “对了,苏家那几个人怎么样了?” 顾瑾汐垂下眼睑,右手不自觉的抚上左腕儿间那串清净琉璃珠,眸底幽深晦暗,似乎泛着若有似无的流波,语气听似平淡无奇,可仔细听来却又不是那么一股子味道。 “许是因为水土不服,昨儿苏老太爷的身子有些不适,林大夫已经去看过了,苏老太太原本想来探望您可又着实走不开。至于苏老爷和苏夫人听说在落幽阁狠是大打出手了一番,虽然没有闹出什么大事,但两个人都受了些轻伤现在总算是安分了下来。”半夏低着头,语气似乎带着些许嘲讽的味道,说着她稍顿这才接着道,“倒是惜柔公主那边,这两日跟表小姐和顾老夫人都走得很近。” “嗯——” 顾瑾汐略微沉吟片刻,将手中的医书往旁边的软枕后一塞,猛的起身,“我去主院看看。” “诶,小姐,您等等。”半夏赶紧将手中的东西放下,看着顾瑾汐那脚步不停的背影,轻声呼唤着,“小姐,奴婢与您一道。” 叶贞娘刚从叶岸处拿了消息,忧心匆匆正准备给顾瑾汐说说;可谁知当到慕汐阁中房间的大门口处,还没来得及进屋就被来人撞了个满怀,还想呵斥来着,低下头却看到顾瑾汐那张苍白的脸,表情非常难看。 “小姐您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顾瑾汐摇摇头,眼底有着刹那的茫然,“我不知道,可是有些担心,我去主院瞧瞧。” “呼……” 终于从楼上追下来的半夏看到顾瑾汐和叶贞娘,顿时心都放下了大半,抬手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穿着粗气,“小姐,您倒是慢点,若是摔倒了,到时候不说老爷,就是两位少爷也不会饶了奴婢的。” “嗯?”叶贞娘眉头紧皱,“那贞娘跟您一起吧。” “也好。”顾瑾汐点点头。 三人同行,边走边说。 前天苏家刚来的时候就跟顾瑾汐闹上了不愉快,后来苏岑和惜柔公主有过接触她不是不知道,那两个女人有野心,有手段,但想要算计楚凌阳他们倒还差了些,至于顾淮,就算她们想要有什么行动,在顾国公府她也能很快的知道,可心里那股空落落的感觉,好像什么重要的人要失去了般的感觉,实在太诡异了。 主院中。 一如既往的平静,所有的下人都低着头面色恭谨来来往往,比起慕汐阁,比起其他院子的下人,这里的都是最守礼、最老实,同时也是最安分的一批下人。 “汐小姐,您怎么过来了?” 刚走到主院门口,就看到傅管家面色有些扭曲地走过来,神色似乎有些紧张,言行中似乎是不想让顾瑾汐去到主院。 “我想我娘和弟弟了,过来看看不行?” 似乎是应正了心中那股不好的预感,傅管家的态度让她越发坚定了心中的信念;可她往左边,傅管家也往左边;她往右边,傅管家也往右边;顾瑾汐不觉有些恼火,“傅管家,你到底想干嘛?” “这……” 傅管家抬起头,开满菊花的老脸上带着谄媚的笑,“老爷和别人在谈事情,小姐您就这样横冲直撞的跑进去有些不合适吧?” “不合适?”顾瑾汐眼尾轻挑看着傅管家。 “嗯嗯。”傅管家以为顾瑾汐这是态度松动了赶紧点头道,“要不等老爷谈完事情,您换个时辰再来?” 顾瑾汐顿时心中又好气又好笑,以往怎么没有发现傅管家竟然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顿时嘴角斜勾,朝着傅管家淡淡的笑着,“要不我改日再来?” “好啊,好啊!”傅管家顿时点头如捣蒜。 “想得倒美!”顾瑾汐脸上笑容尽去,语气也陡然变得狠戾,“本小姐今儿还非进去不可了。” “……” 傅管家顿时老脸上挂着不知道多少个苦瓜,看着顾瑾汐,“汐小姐求求您就体谅体谅老奴吧。” “是爹吩咐的?”顾瑾汐低下头。 “呃……” 傅管家顿时眼神有些飘忽,“这个,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的。” 顾瑾汐可是顾不了那么多,竟然不许自己去主院,说明其中肯定发生了什么,顾淮不希望她知道,难道是跟她有关,如果真的是有至亲出事,府上却并没有什么大动静,难道……难道是大哥出事了? 想到这里,顾瑾汐刚因为傅管家的插科打诨平静下来的心猛然又悬到了嗓子眼儿,转头看着叶贞娘,“贞娘,这里就交给你了,半夏我们走。” “呃,不!汐小姐,您回来!” 傅管家眼睁睁的看着顾瑾汐离开的背影,顿时脸色难看到了极致,想要追上去可偏偏叶贞娘就挡在前头,跟叶贞娘动手?他胆子小,如今这顾国公府上上下下谁不知道“贞娘易惹,大熊难缠”的道理。 当顾瑾汐到的时候,顾淮、苏怡甚至顾子骞、顾子楚都坐在花厅,在旁边还有个瞧着有些面熟的老妇人,头发有些花白,面容颓废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色,似乎是哭过了,眼眶有些红,有些肿,脸上也泪迹斑斑的。 “汐儿,你怎么来了?” 顾淮低着头,看着那坐在旁边的中年妇女,这才有些紧张地看着顾瑾汐。 “发生什么事情了?” 顾瑾汐低着头,眼底似乎带着些许不解看着神色紧张的顾淮,还有直勾勾盯着顾瑾汐,好似她本不应该,亦或者他们希望她不要出现般的苏怡和顾家兄弟。 “没什么事情,你身子不好,快回房好好养着。” 不等旁人开口,顾淮就立刻开口,言语间竟是带着赶人的态度,“半夏,你是怎么照顾你家小姐的?知道她身子不好,还敢让她出来?” “奴,奴婢……” 半夏甚至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整个人都愣怔住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轻轻扯了扯顾瑾汐的衣袖,“小,小姐,我们回去吧。” “爹!”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能让我知道的?” “顾小姐!” 除了刚进屋的时候看了那老妇人一眼,后面因为担心是不是在钦命前往江南的顾子齐出事,心一直紧紧的悬着,早就将那老妇人给抛诸脑后,知道她现在开口。 顾瑾汐闻言,颦眉蹙頞,眼神似乎带着疑惑,“您是?” “我,我是谢逸的奶奶。你,你……难道不记得了?”老妇人看着顾瑾汐像是抓到救命稻草般,眼眶通红却泛着精光,“顾小姐,我,我求你了。” “砰——” 话未说完,谢老夫人竟然直接跪倒在地上,泪又顺着脸颊不断的往下流着。 “这,谢老夫人,您这是做什么?” 顾瑾汐只觉得有些手足无措,那可是谢老夫人,先帝帝师的结发妻子,她赶紧手忙脚乱的上前,“谢老夫人您快起来,快起来。” “顾小姐,我求求你,求求你!” 谢老夫人跪在地上,任由身边的嬷嬷和丫鬟搀扶却仍旧不起身,抬起头双眼看着顾瑾汐带着浓浓的希翼般。 “好,好,好,我答应您,您先起来吧。”顾瑾汐无法。 “汐儿,你!”顾淮闻言却是立刻紧张着,看着顾瑾汐连语气都染上了三分厉色。 看着谢老夫人这般模样,顾瑾汐似乎有些明白了什么,可回想上次看到谢逸的时候,他的病情应该没有这么严重才是,难道是其他事情?“谢老夫人您这般,可是让瑾汐心中有愧,您这不是折瑾汐的福寿吗?” “谢老夫人。”顾淮的面色也微微有些沉着,面色难看。 直到听到顾瑾汐松口答应了之后,谢老夫人这才顺着顾瑾汐搀扶的力道起身,可就算起身了拉着顾瑾汐衣袖的手却仍旧没有放开,“顾小姐,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我……我不应该强忍所难,但,但是……”说着,她眼眶通红,似乎有些哽咽,“我们家逸儿,他,他是个命苦的孩子,自幼就,就……都怪我,都怪我!” “谢老夫人您别难过了,会好起来的。”顾瑾汐抬手拿出手帕轻轻给她擦拭着眼角的泪,不知道为什么对谢老夫人她总有股莫名的感觉,就如同当初在江府的花园看到谢逸发病时,纵使带着目的,可她心中却有些不忍。 好像看到他那样的疼痛,自己的心里也是闷闷的难受。 谢老夫人拉着顾瑾汐的手,转头看着面色难看的顾淮和苏怡,又看着神色不明的顾子骞和顾子楚,她眼中带着浓浓的愧色,“顾国公,顾夫人,抱歉。我……” “我知道你们想保护顾小姐,可是逸儿,逸儿他……”谢老夫人说着声音哽咽着,几乎是说不下去了。 站在旁边的老嬷嬷也忍不住红了眼眶,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珠,“我家小少爷自来就命苦,原本好好的身子说不能站起来就站不起来了,偏偏又非常的懂事,从来不让旁人操心。前些时候,我家夫人总说做梦梦到自己失踪的女儿,小少爷就一直派人寻找,好不容易有了些消息;几天前,小少爷还开心的跟我们说,二小姐快找到了,可……可就在昨天……” “流枫身负重伤,好不容易才将一紧奄奄一息的逸儿送回来,我,我……”谢老夫人捂着胸口,眼泪不断的往外流着,“我真的……” 顾瑾汐低下头,眼神闪了闪,抬手捂着胸口那股心悸的感觉仍旧未褪,嗓音有些低,有些沉,不复先前的清雅,“那你们应该知道谢逸他之所以不能行走是因为……” “我……”谢老夫人低下头。 “能够对谢家动手的人,谢老夫人您和谢大学士都知道,又何苦要为难我们。”顾淮面色有些难看,“纵使那个人对谢府有忌惮,可宋院正,宋家却是正值之人,汐儿不过是个孩子,您这样我们……” 顾子骞转头看着顾瑾汐,“妹妹,你……” “嗯,我知道。”顾瑾汐点点头。 “那你还……”顾淮看着顾瑾汐,这丫头眼看着粉嫩嫩的一团,眼看着就长大了。可长大了,却偏偏,连他这个做爹的都不知道她到底从哪里学了一身的本事,又到底是从哪里知道那些甚至连他们都不甚清楚的事情。 “顾小姐!”谢老夫人紧张兮兮的看着顾瑾汐,生怕她后悔般。 顾瑾汐低下头看着谢老夫人,“我回去准备准备,这个药丸你回去之后给谢逸服下,能暂时保住他的性命,今夜,子时,我会去的。” “子时?”谢老夫人似乎有些吃惊。 “谢老夫人抱歉,瑾汐有瑾汐的难处。”顾瑾汐低下头。 “好,好,好。子时就子时。”谢老夫人连连点头,到底是已经年近七旬的人了,纵使保养得很好看着不过五十来岁的模样,可进过这连番的大喜大悲,脸上越发的显得老态,“那我,我就先回去了。” 顾瑾汐点点头,“贞娘,送谢老夫人回府。” 语气带着点点凉意,似乎有些幽深。 “是。”叶贞娘低下头。 “不,不用了。”谢老夫人连连罢手。 “谢老夫人,请吧。”叶贞娘却态度执拗,朝谢老夫人做了个请的姿势,谢老夫人无法,转头看着顾瑾汐却发现人家根本没有看她,想了想,只能在嬷嬷的搀扶下,老态龙钟地朝着门口走去。 送走谢老夫人。 顾淮满心不赞同的看着顾瑾汐,“汐儿,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知道。”顾瑾汐低下头闭上眼深吸口气,良久才抬起头看着他,“虽然我并不知道当今手握权柄的那位对谢家为什么这般忌惮,但正所谓唇亡齿寒,咱们顾家未必就如同旁人看到的那般光鲜亮丽,这一点,爹爹不应该最有体会的吗?” “你既然知道还……”顾淮面色难看到了极致。 “谢逸曾经帮过我。”顾瑾汐长长地吐出口浊气,“更何况,您难道不觉得的奇怪吗?” “嗯?”顾淮不解。 “谢家失踪的女儿,谢逸双腿突然患病。”顾瑾汐低下头,声线始终低沉,“谢家为什么突然闭门谢客二十年?” 顾淮顿时眉宇微微颦蹙着,“这……” “如果女儿猜得不错,怕是这一切都跟先帝帝师有关。”顾瑾汐脑子里猛然响起前世,那是她与秦襄还没有彻底闹得撕破脸皮之前,顾瑾澜已经入住了襄王府,她曾经又一次听到秦襄在给顾瑾澜说什么,监视谢逸,寻找之类的;只可惜没有听完就被他们发现,当时的她对秦襄情根深种,看到秦襄和顾瑾澜抱在一起就什么都不知道,狠是大吵大闹了一番。现在仔细想来,谢逸一直在寻找的不就是谢家失踪的女儿,难道谢家失踪的女儿有什么特别之处不成? 顾淮低着头,面色有些苍白,“汐儿你……” “谢逸中毒二十载,那毒性虽然会让他瘫痪成为废人,但于生命却是无碍。”顾瑾汐低着头,低声喃喃着“可他怎么会突然就生命垂危奄奄一息的,流枫的武功虽然说不上登峰造极,但在外面也是少有敌手,更何况谢逸虽然双腿不行,但武力却是不差的,这两个人怎么会突然都身受重伤,性命垂危,难道爹爹你就没有想过?” 顾子楚皱着眉头,“会不会是遇上了贼匪流寇,所以……” “二哥你太天真了。”顾瑾汐低下头,“整个凉都城方圆别说百里,就是千里之内的贼匪流寇都早已经被荡得干干净净,再说谢家公子虽然少有露面但却是赫赫有名,谁胆敢公然对他下手,不要命了吗?” “所以妹妹,你的意思是?”顾子骞顿时尾音扬起,眼底似乎带着震惊。 “嗯。”顾瑾汐点点头,“所以我大胆的猜测,谢逸定是寻到了关于谢家当年失踪女儿的消息。可谢家失踪的女儿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亦或者,是有人不希望他揭穿谢家女儿现在的身份,那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顾淮听了,顿时身子僵了僵。 “爹爹,你知道是不是?”感受到顾淮面色的变化,顾瑾汐转头直勾勾的盯着他。 “爹!”顾子骞也看着他。 顾淮低下头,“这不是你们该知道的事情。” “可现在我们已经深陷其中了。”顾瑾汐低下头,“当年谢家女儿的失踪跟上面那位有关,是不是?” 顾淮闭上眼深吸口气,艰难的点点头。 “还有呢?”顾瑾汐上前一步逼问。 如果只是个普通的女儿,就算她名好身在了帝师谢家,但也不至于让那位忌惮到如此境地,让他花费大力气将谢家的女儿弄走,还将谢逸给弄得…… “唔——” 陡然屋内传来一声闷哼。 其他几人转过头去,却发现坐在旁边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的苏怡此刻面色苍白,难看到了极致,她的手还紧紧的捂着胸口,非常难受般。 顾瑾汐顿时就急了,“娘,娘,您没事吧?” “苏苏!”顾淮赶紧将苏怡打横抱起。 顾子骞和顾子楚也不约而同的起身上前。 “快将娘送回房去。”顾瑾汐低下头,面色有些难看。 “妹妹,快!”顾子骞拉着顾瑾汐,直到顾瑾汐给苏怡诊过脉之后,众人都紧张兮兮地看着她,“汐儿怎么样,你娘没事吧?” 顾瑾汐摇摇头,只是心却非常的凝重,“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顾淮连连点头。 “娘您别想太多了,好好休息吧。”顾瑾汐拉着苏怡的手轻轻拍了拍。 顾淮看着这样的顾瑾汐,心里盘算着,“罢了,我们去书房说吧。” “好。”顾瑾汐点头。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房间的时候苏怡却猛的抓住顾瑾汐的手,“汐儿!” “娘,怎么了,您还有什么事情吗?”顾瑾汐眉宇微微颦蹙着,面带不解。 “万事小心。”苏怡轻声叮嘱着。 “嗯,我明白的。” 来到书房的时候,父子兄妹四人皆正襟危坐,安静得让人觉得可怕,气氛诡异非常。 顾瑾汐轻轻抚弄着手腕儿间的清净琉璃珠,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转头看着捧着茶杯,喝了一口有一口的顾淮,“爹?” “哎。”顾淮低下头,“其实这件事情我知道得也不是很清楚。” 顾瑾汐双手捧着茶杯,掩去眼底那抹深思,静静的听着。 “汐儿,听爹爹一句劝,那些事情你还是少掺和得好。”顾淮看着顾瑾汐,心却始终高高的悬着,怎么都有些放心不下。 顾瑾汐薄唇微微抿着,“其实思来想去,只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顾子骞在心中默默的盘算着。 “我觉得谢逸定然是已经查到了谢家失踪女儿现在的身份,但当年那个让谢家女儿失踪的人却不希望他揭开她的身份。”顾瑾汐这话说得极是拗口,自己都快给自己弄得糊涂了,抬起头看着顾淮和顾子骞兄弟二人,“你们想,既然是这样,谢逸和流枫为什么会身受重伤奄奄一息也就说得过去了。” “话虽这么说,可那谢家失踪的女儿到底是什么身份,不揭穿对他有什么好处?”顾子楚低着头,小声嘟哝着,“与其我们在这里猜来猜去的,还不如等谢逸清醒就真相大白了。” 顾淮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汐儿,你有几分把握?” “七分吧。”没有查探过谢逸的伤势,顾瑾汐并不敢冒大。 “那就好。”顾淮点点头,“凡事不要勉强,关于你的医术……” 说来真是好笑,顾瑾汐身负非凡医术的事情,他这个做父亲的竟然是从别人口中得知,低下头,看来是自己往日太忽略她了吗? 顾瑾汐闻言,身子僵了僵,“爹爹,我……” “你不想说爹爹也不逼你。”顾淮摇摇头,面色有些颓然,“你做的是对的,太过锋芒毕露只会招惹更多的猜忌和威胁,不如韬光养晦,才是这凉都的生存之道。” “爹爹,我明白的。”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 “罢了,时辰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今夜,或许会是场硬仗。”顾淮抬起头罢了罢手。 “那汐儿就先告退了。”顾瑾汐低着头。 顾子楚有心想要追文,可顾淮都发话了他也只能生生忍了,只是心里对谢逸却是有些恼恨,竟然让自家宝贝妹妹这么辛苦,到半夜去给他诊治,等他病好了,哼! 从主院出来,刚好看到不依不挠的钱氏和苏岑,傅管家正领着人将他们拦在大门口处。 看到顾瑾汐从里面出来,钱氏顿时就夹着嗓子,“哟,傅管家你不是说不让任何人进去吗?那她顾瑾汐是怎么进去的,别告诉我她是长了翅膀从天上飞进去的。” “呃,这……” 傅管家顿时有些赧然,额头上浮起三条黑线,抬起衣袖擦了擦那本不存在的汗珠。 “哟,这不是大舅母么?” 顾瑾汐心里装着事情本来就心情不好,看到钱氏和苏岑面色更是难看,“听说大舅母昨儿受了不轻的伤,不在院子里好好养着,这太阳大得,如果伤口爆嗮之后恶化留了疤痕,那可就不好了,您说是吧?” “你……” 钱氏听了,顿时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顾瑾汐,这就是苏怡教你的待客之道?” “大舅母!”顾瑾汐猛然轻喝一声,“我娘可是圣上钦封的二品诰命,这平民侮辱诰命夫人,要不要我这做外侄女的教教你,是什么罪?” 傅管家听了,立刻在旁边借口道,“大不敬之罪,轻则张嘴,重则紧闭。” “你,你敢!” 钱氏素来是个欺软怕硬的性子,此刻听了也有些后怕,就算死鸭子嘴硬可话的底气却是弱了不少,看着顾瑾汐,眼底带着浓浓的不屑,“哼,算了岑儿,人家不欢迎我们,我们还是走吧。” “爹爹跟旁人谈的可都是国家大事,如果大舅母不但心被大内侍卫当做敌国奸细,想要去听,也不是不可以。”顾瑾汐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朝钱氏做了个请的姿势,“傅管家,既然人家想进去,就让她进去吧。” “这,不,不用了。” 钱氏罢了罢手,心里却泛着嘀咕,怎么只是想进去跟苏怡好好“理论”一番,联络联络感情,也会被当做敌国奸细给处置了? “顾瑾汐,你吓唬谁呢!” 苏岑面色非常的难看,拉着钱氏的手。 “岑表姐若是不信,大可自己进去试试。”顾瑾汐抬手捂着唇轻笑一声,“听说岑表姐先前与凉都不少达官贵女走得很近,怎么难道她们没有告诉你,在家里的长辈谈论公事的时候,都必须全都退避的?” 苏岑闻言,低下头眸色闪了闪,看着顾瑾汐那得意的模样,恨不能冲上去将那张脸给撕得稀巴烂,可到底也只能想想,深吸口气将怒火压下去。 三日,就只有三日了。 等顾子安满月礼的时候,她倒要看看,到时候她要怎么面对那些人的嘲讽和嘲笑,想到到时候顾瑾汐会比她之前在御花园中更难堪,更遭人鄙视,更让人瞧不起,甚至会被凉都城的人口水淹死,苏岑就觉得心中快慰非常,“哼,算你狠。娘,我们走。” “小姐。”看着钱氏、苏岑离开的背影,半夏眉头紧皱,面色难看,“您怎么就这么放她们走了?” 顾瑾汐没好气地斜睨了她一眼,“你以为我愿意?” 但现在的苏怡明显心中还没有放下苏家对她的救命之恩,想想也是,如果当初不是苏家收养了她,身为孤女的她怕是早就已经沦落到了那些肮脏的地方,或者……在那样的年代,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未知之数呢。对苏家,她并非不感恩,但一码归一码,她已经饶过苏岑一次了,再有下次,哼! 当顾瑾汐回到慕汐阁的时候,叶贞娘早就已经等在房间里。 任由半夏服侍着换上一套清凉夸大的常服之后,顾瑾汐转头看着叶贞娘,“怎么样,情况如何?” “情况如小姐所料,谢家有不少人监视。”叶贞娘的面色有些难看。 “那谢安怎么说?” 让叶贞娘送谢老夫人回去,并非出于礼节,也不是其他;既然答应了要去给谢逸诊治,那她就必须将自己的风险给降到最小;先前去龙陵山的时候就险些暴露,好在这几日没有听到任何动静,想来如叶贞娘所说,因为千年寒玉和极阴寒潭,药婵体内的血液流动速度极慢极慢,蛊虫的活力也大大降低,那背后的人想要通过母蛊感受子蛊的存在本就困难。只是谢家,却没有那么好运了。 “他已经答应会将人给清理掉。”叶贞娘边给顾瑾汐倒了杯茶,边接着道,“阿岸已经发现了在谢家外面监视的三路人马,不过贞娘担心,那些人的主子发现异常之后会引起警觉所以让阿岸监视着,按兵没动。” 顾瑾汐带你点头,“贞娘你考虑得非常周全,晚上的路线都安排好了吗?” “嗯。”叶贞娘点点头,“不过……” “不过什么?”顾瑾汐面带不解。 “在谢家,贞娘好像发现了……”叶贞娘有些迟疑。 “嗯?”顾瑾汐不解。 “在送谢老夫人回去之后,贞娘顺便去取了点谢公子的血样,想着小姐可以提前做好准备。”叶贞娘说着从怀中掏出个入手温润的玉瓶,递给顾瑾汐,“可是贞娘进去之后才发现,谢家似乎也有人懂得针灸之术,纵然谢公子仍旧昏迷不醒,时不时的还会七窍流血,可贞娘看过,他的脉搏非常的平稳,短时间内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顾瑾汐闻言,顿时眉头紧皱,“哦?” “嗯。”叶贞娘点点头,“小姐可以看一下这个血样。” “说说你检查的结果吧。”顾瑾汐靠在软榻上,对叶贞娘的医术她还是非常有信心的。 “除了之前所中的毒,谢公子体内有新的毒性,可让人费解的是,这两种毒性好像既相生,又相克。在谢公子体内达成了一个诡异的平衡。”叶贞娘眉头紧皱,这也是她不解的地方,“贞娘无能,这次要劳烦小姐亲自出手了。” 说话间,叶贞娘已经将顾瑾汐的药箱给取了来,吩咐半夏将桌子上的茶壶、茶杯全都挪到小几上,这才将检查血样用的玉碟,银针,事先调配好的药水等全都放到桌子上,有条不紊。 “嗯。”顾瑾汐点头。 亲自取了血样,滴到白玉盘上,不断用药水试探那乌黑的血液与药水的反应,结果与叶贞娘检测出来的结果一样。 “小姐可知道这是什么毒?”叶贞娘疑惑。 “是曼陀罗和深蓝。”顾瑾汐眉头紧皱。 “什么?”叶贞娘闻言,顿时惊了惊,“那应该怎么办?” 顾瑾汐深吸口气,“师父曾经说过万物相生相克,曼陀罗是百毒之首,解药就是给曼陀罗花授粉的幽灵蝶;至于深蓝,我也只是从师父收集的手札中看到过,并不太清楚;更何况,看起来他体内的曼陀罗毒性中似乎还夹杂着其他的东西并不纯粹。” 叶贞娘,“……” “那可不可以先用银针将毒性逼到一处?” 就如同当初给她解毒一般,将毒性逼到一处后放血,然后再用解药。 “不行。” 顾瑾汐摇摇头,“谢逸中毒的时间长达二十年,跟你中的毒也不是一个概念。你也是习医之人,难道不知道曼陀罗为什么会成为百毒之首吗?” “这……”叶贞娘学习的并不是传统的中医,她曾是铁木族的圣女,习的是她们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医术和蛊术,对西楚的中医,她虽然也曾经学过,却并不算非常精通。 当然,这其中肯定有谦虚的成分在,能够让顾瑾汐认可的医术,定然不仅仅是熟悉那么简单。 “你看这血液透着乌黑,其实大部分是深蓝的毒性,曼陀罗的毒性如果不是非常仔细,并且对其毒性异常了解的人是看不出来的。”顾瑾汐指着那白玉盘上已经开始变色的血液道,“那是因为曼陀罗的毒有一个特性,跗骨。” 叶贞娘顿时有些明白了,“所以谢公子的双腿……” “怕是谢家早就明白了谢逸所中的毒,只是碍于某些原因一直不得解,治好将谢逸体内的曼陀罗毒压制在下半身。”顾瑾汐抿了抿唇,眼底暗了暗,如果是那样的话,谢家那个懂得针灸的大夫,就绝非常人。 想到这里,想到成亲王给她说过药家灭门的原因,顾瑾汐的心猛然悬了起来,心里不禁有些担忧,自己会不会暴露了;不过却没有后悔,替谢逸解毒是早就答应了的事情,在她的生命里,不会再有后悔两个字! 叶贞娘闻言,顿时面色有些难看,“那小姐你……” “不妨。”顾瑾汐摇头,“更何况并非就如同我们想象的那样。”转头看着窗外,她闭上眼深吸口气,“时辰不早了,今夜又要劳烦你和岸叔了。” “小姐您听听,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没有您,我和阿岸怕是早就已经……能现在这样,我们已经很满足了。”叶贞娘低下头,“更何况能够为小姐做点什么,我们也是开心的。” “嗯,都回房休息休息吧。”顾瑾汐深吸口气,“我也有些乏了。” “那小姐您好生歇着。” 行医救人,尤其是针阵之术,需要人的经历高度集中,稍有差错,就有可能万劫不复,叶贞娘也明白,在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嘱咐半夏,“好生守着,别让那些人来打扰小姐。” “嗯,半夏明白。”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夜幕降临,明月高悬,只是凉都城内灯火通明,让人看不清楚天空中灿烂的星星点点。 叶贞娘早已经换上了一身适合夜行的黑衣劲装,足尖轻点,几乎没有惊动任何人从窗户跳进顾瑾汐的房间。 “你来了。”顾瑾汐也早就准备好等在那里。 “嗯,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走吧。”叶贞娘点点头。 “好。” 顾瑾汐话音刚落,叶贞娘将药箱挂在身上,揽着顾瑾汐的腰,趁着外面侍卫换班的空档,足尖轻点,只三两个闪身就直接出了顾国公府。 只是她们不知道,就在她们离开的瞬间,一直躺在外间的半夏猛的翻身坐起,脸上带着浓浓的担忧看着她们离开的地方,双手紧紧的抓着被褥。而在顾国公府外面,顾子骞、顾子楚也早就已经等在那里,只是却没有惊动她们。倒是被叶岸发现了,双手一手提溜一个,路上还顺手清理了不少跟踪的人。 谢家。 除了谢逸的院子,其他地方早已经非常的安静。 谢老夫人坐在谢逸院子的花厅中,看着那院子的大门口出,简直是望眼欲穿;谢安与夫人陆氏也是坐卧不安。 第101章 你的幸福,给谁我都不放心! “老爷,夫人,老夫人。” 身着藏青色长袍的男子突然匆匆从外面进来,朝谢安等人问安后,恭敬地福了一礼,然后这才转头看着谢安,“老爷。” “事情安排得怎么样了?”谢安眉宇微微颦蹙着,已经不再年轻的脸上显出了老态,似乎还透着疲累。 “嗯,按着老爷的吩咐已经处理完了。”藏青色长袍的男子神色恭谨,“不过……” “不过什么?”谢安艰难的吞了口唾沫。 “咱们谢家如今的情形如何,老爷您应该心知肚明,那顾小姐真的能治好小少爷吗?”藏青色长袍的男子面露隐忧,对于顾瑾汐,他始终有些不信任;无关乎其他,年纪和性别使然。 医术需要的是经年的积累和不断的努力,那顾家小姐满打满算也才十二岁,就算有个好师父,但她的医术能够好到哪儿去,难道是从娘胎里就开始识草辩药了不成? “流枫昏迷之前说过,顾瑾汐是逸儿唯一能够活命的机会。”谢安的眸色沉了沉。 “可是……”藏青色长袍的男子还想再说什么。 谢安扬起手,摇了摇头,“好了谢明,你先退下吧。” “是。”谢明抬起头嚅了嚅唇却到底是没有将已经到了喉头的话说出来。 谢安转头瞧着面带担忧的谢老夫人,闭上眼深吸口气,“夫人你扶娘回房休息吧。” “不,安儿我不走。”谢老夫人很是倔强。 “娘。”谢安眉头紧皱,面色异常的难看,“如今这院子里的人越少越好,再说您等在这里又有什么用,待逸儿醒来知道您这样让他怎么想?” 谢老夫人迟疑了下。 “娘,您也累了一天了,我扶您回房歇着吧。”陆氏见谢安是真的有些生气了,自从谢老夫人从顾国公府回来之后,谢府上上下下被谢安下令全都整治了一番,那些其他人安插进来的探子,以往碍着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并没有动,今儿却全都给连根拔起。 想到这里,陆氏的眸色暗了暗,转头深凝谢安一眼,眼底仍旧带着些许的哀怨,最后深深凝了眼谢逸的房间,转头不着痕迹地擦了擦眼角的泪,“娘,我们走吧。” “哎……”谢老夫人沉沉的叹口气,拉着陆氏的手轻轻拍了拍,“是我们谢家对不起你。” 陆氏十五及笄就嫁入谢府,头一年就得了谢玮这个儿子,可却因为当时随谢安出行半路生产伤了身子,直到三年后这才又得了个女儿,可女儿刚出生没几日就丢了;陆氏伤心欲绝,竟十年没有生产。她这个做婆母的,心头何尝不希望能看到儿孙满堂,可看到这样的陆氏,看到因为女儿失踪焦急上火的儿子,有些话,有些事,她到底都忍了下来;直到十年后,她得了谢逸,当时自己是多么的开心,哪怕多一个孙子也是好的,可后来又……哎。 “娘,我……”陆氏闻言,眼眶通红,声音哽咽。 “走吧,你也回房好好歇着,逸儿是个有福气的孩子,会没事的。”谢老夫人轻声安慰着陆氏,“有些事情都是命里的劫数,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逸儿受了那么重的伤都撑到了现在,他的福气在后头呢。” “嗯,媳妇明白。”陆氏点点头,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 几乎是在叶贞娘带着顾瑾汐落地的时候,谢安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转头看了看仍旧紧闭的大门,视线落在叶贞娘的身上眼底似乎还带着诧异,“谢明,带人守着院子,但凡有人靠近半步,杀无赦!” “是!”谢明应声,铿锵有力。 顾瑾汐瞧着虽然略显老态可仍旧精神矍铄的谢安,双手搭在腰间恭谨的福身,“瑾汐见过谢大人,久仰大名了。” “都是些虚名,提那个做什么。”谢安看着这样的顾瑾汐,在心里点点头。明知道是他们有求于她,可却并不倨傲,有礼有力,进退有度,“顾小姐,这次逸儿就麻烦你了。” “谢大人客气了。”顾瑾汐低着头,“谢公子与瑾汐也算是朋友,谢大人就唤我瑾汐吧。救命如救火,还是先去看看谢公子吧,至于其他的,往后再谈也不迟。” 谢安连连点头,“好,好。” 谢逸的房间,与顾瑾汐想象的不太一样,布置得异常的古典,优雅中透着大气,低调却又不失傲然,尤其是那挂在墙上的壁画,气势恢宏磅礴。 “谢大人想必应该早就知道谢公子双腿是因为曼陀罗之毒的缘故吧。” 进屋之后,叶贞娘将药箱放下,开始整理顾瑾汐需要用到的东西;顾瑾汐则开始给谢逸探脉,视线扫过一直守在谢逸床前,看着头发略有些花白的老人想到叶贞娘说过谢逸曾经针灸过,难道就是他吗? 谢安闻言,顿时怔了怔,垂下眼睑,“这位是一直以来为逸儿照顾身体的大夫,瑾汐你可以唤他药老;药老,这位就是之前逸儿口中一直提及的顾家小姐。” “嗯。”药老抬起头,脸上皱纹横生,可那双眼睛却异常的有神。视线凌厉,好似能看透人心一般。 顾瑾汐微微点头,转头看着谢安,“谢大人,您还没回答瑾汐的话。” “是。”谢安闭上眼深吸口气。 “既然如此,那谢大人可知道幽灵蝶?”顾瑾汐低下头,侧身坐在谢安早就着人在床榻边备好的矮凳上,抬手搭在谢逸的腕儿间,的确如叶贞娘所言,脉象平稳,如果不是谢逸头上七窍时不时的流着鲜血,怕是任谁都只会以为他是睡着了吧。 药老闻言,抬起头看着顾瑾汐眼神灼灼。 “顾,不!瑾汐,你要那东西做什么?”谢安不解,幽灵蝶他自然知道,自从知道谢逸中的是曼陀罗之毒,他就一直在寻找这种东西;只有幽灵蝶活动的地方,才有可能存在开花的曼陀罗。 顾瑾汐低下头,掀开被褥查探谢逸身上的伤势,手法娴熟,动作自然,没有丝毫的扭捏做作;看得旁边的药老不由得眼神灼灼,心里在飞快的思索着什么。 “家师曾经说过,万物相生相克,这世间没有解不了的毒。” 轰—— 药老顿时只觉得宛若晴天霹雳般,抬起头双眼愣怔的看着顾瑾汐,一把抓住她正查探谢逸胸前伤口的手腕儿,“你师父是谁?” “药老,这……”谢安顿时有些急了。 “药老您弄疼我家小姐了。”叶贞娘的语气也有些不善。 “抱歉,家师有言,不许瑾汐在外提及他的名字。”顾瑾汐低下头,心底对药老的身份隐隐的猜到了几分,眼角刮着谢安,却有些疑惑。 当年药家可是满门被灭,一场大火之后连刚出生的孩童都没有逃过厄难;如果说当初师父药尘是侥幸,药婵是因为皇家以为她还有利用价值,那么眼前这个人是怎么逃过去的?原本想让所有人都回避,可他既然是药家之人,就算看出了五行针阵应该也不妨。谢安信任他,他也不可能会是那个人派来的。 感受到顾瑾汐的打量,药老非常的执拗,虽然放开了顾瑾汐,但盯着她的视线却没有挪开半分,那模样,像是想从她身上看出朵花来般。 “怎么样?”谢安上前,轻声询问。 “他体内新中的毒药毒性非常特殊,和曼陀罗相生相克,原本被压制在下身的曼陀罗毒性已经开始慢慢向上延伸。”顾瑾汐的眉头紧皱,“如果不能尽快解毒,可能……” 谢安闻言,顿时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瑾汐你,你的意思是,逸儿体内还有心中的毒素?” “嗯,说起来这种毒谢大人应该并不陌生,深蓝。”顾瑾汐说着声音有些低沉。 “你怎么看出来的?”药老眉头紧皱,“深蓝毒性并不强烈,不是致命的毒药。” “如果我猜得不错,打伤谢公子的人与之前给谢公子下曼陀罗毒性的应该是同一个,或者说他们背后是同一个主子。”顾瑾汐并不答,只转头看着谢安道,“正如药老所言,深蓝并不是致命的毒药,但一旦与曼陀罗混淆一起,它能够将跗骨的曼陀罗毒性缓缓溶解;现在谢公子的血液中已经有了极浅的曼陀罗毒,如果时间长了……” 谢安闻言,顿时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上,“那瑾汐,你有办法吗?” “……”顾瑾汐沉默了。 谢安顿时面色颓然,“难,难道真的就没有办法了?” “办法并不是没有。”顾瑾汐低下头。 “瑾汐求求你,救救逸儿。”谢安顿时像是看到救命稻草般,紧紧地抓着顾瑾汐的手臂,“瑾汐,就当我求你了。” 顾瑾汐轻轻拨开谢安的手,“就算谢大人不说我也会尽全力,但必须在七日之内找到幽灵蝶,还有需要一名内力高深的高手以醍醐灌顶的方式将内力灌送到谢公子的体内,按照我银针的走势,将他体内已经蔓延开的毒性重新压制回去;而且要快,越快越好。” “高,高手?”谢安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多高?” “至少比谢公子的内力深厚两倍以上。”顾瑾汐略微思忖了一番,她不会武功,但却听师父说过,输送内力的人必须比接受内力的人功力深厚数倍,不然被接受内力的人反噬,那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谢安顿时整个人有些颓然,“逸儿体内的内力是当年他师父圆寂时输给他的,想找一个内力比他深厚两倍的人。” 这天底下怕都不过单手之术;就算找到了,人家也未必肯。 “如今谢公子身受重伤,体内的内力耗尽,只需要寻一个拥有十年内力以上的人即可。”叶贞娘转头看着顾瑾汐,轻声道。 谢安闻言,一颗心这才算是沉了下去,“我来吧。” “不,还是我来吧。”药老转头看着顾瑾汐眼神灼灼。 她跟记忆中的那个人像,太像了,世间没有解不了的毒!当初那年少轻狂的孩子,那样天赋异禀的孩子,可惜了,可惜了。 顾瑾汐对他们谁出手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药老出手也好,谢大人待会儿不管发生了什么,都请您不要出声,一旦开始如若受到惊扰,到时候就算华佗在世,只怕也无力回天了。” “好。”谢安紧紧地咬着牙。 遣走屋内所有的下人,连谢明都被谢安撵到了屋外。 接过叶贞娘递过来的针包,展开,旁边的玉碗里面烈酒熊熊燃烧着,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将谢公子身上的衣衫都除去,只剩下亵裤即可。” “好。”叶贞娘动作极快。 谢安见状,心底对顾瑾汐的愧疚又加深了一分,如果她不是皇家内定的儿媳,他真的想让谢逸将她娶回家的,可是视线落在谢逸的双腿上时,他的心又沉了沉。对顾瑾汐,第一次煎熬就觉得亲切,现在越看越是满意,而且心头那股没有由来的亲切感却越发的浓烈了。 “待会儿我先施针护住谢公子的心脉,药老你坐到谢公子的身前,我会到谢公子的身后;我们从大抒穴开始,以金针渡穴的方式,你需要用内力将金针聚集到穴道内的毒素沿着筋脉顺着我金针的方向,经陶道、身柱、神道、灵台、至阳最后压制在悬枢穴的位置。一旦开始就不能再停,您的身子……没问题吗?”顾瑾汐转头细细地给药老解释。 药老闻言,浑浊的老眼顿时泛着浓浓的精光,看着顾瑾汐像是在看自己最疼爱的小辈般,连连点头,“顾小姐放心,我明白的。” “那我要开始了。”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 话音未落,顾瑾汐已经飞快的操起三枚银针在火上细细的炙烤,然后趁着灼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落在谢逸胸前的几处大穴上,每一针,都好似带着无限的韵律和力道,下针的位置,看似正中穴道,可细细看去又有些偏差。 五行针阵,竟然真的是五行针阵! 药老顿时眼眶通红,薄唇微微张着,颌骨颤抖,药家绝学,终于后继有人,终于后继有人了! “别走神,要开始了。”顾瑾汐陡然轻喝一声。 药老闻言,赶紧盘腿一把将谢逸的身子抬起,顾瑾汐迅速在谢逸的背后盘坐,叶贞娘从针包中取出金针,一旦开始,金针一枚接一枚,有条不紊。 时间一点点过去。 谢安有些焦急地看着床上盘腿而坐的三个人,药老双手抵着谢逸的掌心,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头发丝往下,看得他担心又碍着顾瑾汐之前的话不敢上前。顾瑾汐坐在谢逸的身后,只要伸手必有一枚金针递到手上,眼看着谢逸的背上已经密密麻麻落满了金针,顾瑾汐此刻已经是面色惨白,唇无血色,被汗水浸湿的头发贴着额头,显得异常的狼狈,可她却仍旧坚持着。 渐渐的,顾瑾汐的动作慢了下来,药老的脸色也渐渐的由红转白。 饶是在昏迷中,谢逸也都仍旧痛苦得面色扭曲;拼命的想要清醒过来却偏偏不能。 夜,越来越深,越来越静。 整个院子里甚至连蝉鸣都没有;随着时间一点点逝去,顾瑾汐紧紧咬着的嘴角已经流出了鲜红的血丝。 叶贞娘顿时双眸圆瞪,触目惊心,可手上的动作却不敢听。 “唔——” 陡然屋内又传来一声闷哼,原本还能坚持的药老却陡然身子颤抖着,苍白的面色顿时变得惨白;叶贞娘见状顿时轻喝一声,“不好,谢公子本能的开始吸收药老的内力。” “那怎么办?”谢安立刻召集的看着面色越来越苍白的药老,嘴角流着血丝的顾瑾汐。 “赶紧给药老输送内力。”叶贞娘恶狠狠地瞪了谢安一眼。 “哦,哦,好!” 谢安赶紧点头,也不用别人说,自动做到药老的背后,运气内劲。 终于有惊无险。 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顾瑾汐将最后一枚银针从谢逸身上取下来的时候,整个人顿时无力的朝后仰倒下去,叶贞娘眼疾手快,一把将顾瑾汐抱住。 “瑾汐,你没事吧?”谢安收功之后,面色也有些苍白。 “没,没事。”顾瑾汐摇摇头,张口嘴角又流出一丝猩红。 药老见状,也不顾自己尚且还虚弱的身子从自己的药箱中取出一枚圆润晶莹剔透的丹药喂给顾瑾汐,意味深长道,“五行针阵最耗心力,难道你师父没有告诉过你?” “……”顾瑾汐选择了沉默。 “药老,你……”谢安有些疑惑。 “谢安你该不会忘了当年药家灭门的原因了吧。”药老低着头,面色难看,“药家早就已经没有了,如今能够看到药家绝学后继有人,我……就算死也瞑目了。” 顾瑾汐闻言,眼眶微微泛着红色,薄唇微微动了动,可到底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我用药将他体内的毒性凝聚在了悬枢穴,余下的想必要来应该知道怎么处置了。”顾瑾汐的身子非常的虚弱,面色惨白得,似乎随时都能昏死过去般,“稍晚些时候,我会让贞娘将药方送过来,到时候加上幽灵蝶翅膀上的毒粉合双生花,就能解毒了。” 药老闻言点点头,“用双生话辅药,不会打破目前曼陀罗和深蓝达成的平衡,又能解毒,的确是个好方法。” “那瑾汐,你要不要先休息休息?”谢安看着面色苍白的顾瑾汐,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不了,如今顾国公府正是不安定的时候,我得早些回去。”顾瑾汐无力的罢了罢手,转头看着谢安,“如果谢大人真的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改日瑾汐上门拜访时,还请谢大人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谢安点点头,“好。” “如此,瑾汐就先告辞了。”顾瑾汐朝谢安点点头,转头深凝着药老,闭上眼深吸口气,药家,她与药家已经成了解不开的缘分,如果师父还在人世,知道药家还有族人,想必应该会很开心的吧。 谢安沉沉的吐出口浊气,瞧着顾瑾汐准备离开了,良久才道,“逸儿他……什么时候能醒来?”对儿子的心疼,但对那个刚出生就失踪的女儿同样在乎;三十多年了,也不知道那孩子过得好不好,如今怎么样了。 其实他心中也明白的,谢逸定然是查到了什么才会招来杀身之祸。 “快则三日,满则十天。”顾瑾汐转头深凝着谢逸,恍惚间竟然觉得他的眉眼与苏怡有几分相似,猛然心地有个大胆的猜想。 可又回想起来,不禁在心中摇摇头,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告辞了。” …… 从谢府回到慕汐阁。 顾瑾汐几乎将整个身子都靠在叶贞娘的身上,叶贞娘也累得够呛。 “小姐,您没事吧?”叶贞娘将顾瑾汐放在软榻上。 “噗——” 顾瑾汐顿时只觉得喉头腥甜,张口鲜血如柱。 “小姐!”叶贞娘顿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顾瑾汐却无力的罢了罢手,“我没事。” “这怎么能没事。”不顾她的反驳拉着她的手腕儿,察觉到顾瑾汐的状况时,顿时叶贞娘面色大变,“小姐,您怎么能这样?心脉受损,怎么能叫没事?我立刻去叫林大夫!” 顾瑾汐摇摇头,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抓住叶贞娘的衣袖,“不,不要。” “可您的身子……”看着顾瑾汐那虚弱的模样,叶贞娘眼眶都红了。 “贞娘你还不明白吗?” 顾瑾汐低下头,闭上眼深吸口气,“五行针阵是药家的绝学,但每一代药家为什么只有家主和准家主被容许学习。”说着她捂着胸口轻轻的咳嗽两声,用手帕捂着唇,然后捏成一团,淡淡的笑着道,“并不是因为绝学不外传,而是因为五行针阵需要超过常人的心力来支撑。” 专注一件事情很容易就会感到疲累,但身为大夫,一旦开始施针就必须坚持到最后;而能够让大夫动用五行针阵的,绝非寻常的病情,一旦遇上这种情况,心脉受损是必然的。 “那小姐您也不能……”叶贞娘摇摇头,“如果让两位少爷知道,您……” “不用,我们已经知道了!” 顾子骞幽幽的嗓音在背后响起。 叶贞娘猛然转身过去,在看到叶岸、顾家兄弟两人的身影时,顿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好久才终于放了下来,“你,你们……” “妹妹,你……”看着虚弱的躺在软榻上的顾瑾汐,顾子骞是又气又急,“你就不能爱惜爱惜你自己的身子吗?” 谢逸又不是她的什么人,这么拼命做什么。 顾瑾汐摇摇头,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二哥、三哥,我没事的。” “都吐血了还说没事。”自幼他们三兄弟中对顾瑾汐最好的是顾子骞,而最疼爱顾瑾汐的却是顾子楚;看着自己打小捧在手心的宝贝竟然吐血了,顾子楚只觉得胸口钝钝的痛,那种感觉,让他好想抓狂,好想杀人,“难道非要死人了才叫有事?” “二哥!”顾子骞面色顿时就沉了下去。 顾瑾汐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二哥你说什么呢,我就是太累了,休息两天就好了。” “你啊!” 顾子骞抬手轻轻戳了下顾瑾汐的额头。 “臭小子,你轻点儿,看汐儿的额头都红了。” 顾子楚顿时抬起手一把拍开顾子骞那碍眼的手,轻轻将顾瑾汐额前那已经被汗水浸湿的头发拨开别到耳后,“这么睡会着凉的,我让半夏给你打水沐浴先。” “好。”顾瑾汐点点头。 身上都已经被汗水湿透了,黏糊糊的,的确非常难受。 顾子楚恨恨地咬着牙,心中已经在盘算着等谢逸的病好之后要怎么将他XXOO再OOXX,竟然害得他们家的宝贝这么累,都累得吐血了。 “时辰不早了,两位哥哥也早些回房歇着吧。”顾瑾汐低着头,“如今府上不必往常,如果让旁人察觉到什么就不好了。” 顾子骞点头,“嗯,也好,那你好生歇着,待天亮了,我们再来看你。” “三哥瞧你说的,我就在慕汐阁又不会跑了。”顾瑾汐摇摇头,“这都寅时了,都熬了一宿没睡,好好歇息半日吧。” 顾子楚原本不同意却被顾子骞拉着,“也好,你也好生歇着,身子最重要,至于其他事情都往后放上一放,待用过午饭我们再来看你。” “嗯。”顾瑾汐点头。 就在他们说话间,叶贞娘已经领着半夏和青黛将热水布置好了。 “好了贞娘你也回去休息吧。”顾瑾汐任由半夏搀扶着,转头看着神色悠悠的叶岸,有些无奈地朝叶贞娘道。 叶贞娘自然也察觉到了叶岸眼中的哀怨,“嗯,那贞娘就先告退了。” 房间中,唯有她与半夏、青黛三人。 坐在浴桶中,任由半夏和青黛给她清晰;半夏倒是早就已经习惯了,青黛却是低着头,虽然不明白自家小姐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想要沐浴,而且瞧着她那满头大汗的虚弱模样,还有刚才地上看到的鲜血,不由得眉头微微蹙了蹙。 不过该她关心的事情她才关心,不该她关心的事情,自己也权当没看到好了。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 遣走了青黛,半夏值夜。 顾瑾汐转头看着半夏,“你觉得青黛怎么样?” “安分。”半夏只说了两个字。 “嗯。”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我有些乏了,你也早点休息,子安的满月礼没两日了,府上的事情你要多关注着些。” 半夏低着头,给顾瑾汐掖了掖被角,“小姐放心,奴婢明白。” 前世她的四大丫鬟半夏、青黛、白芷、紫苏;她最信任的是紫苏、白芷,而后是青黛、半夏。今生,她却唯独只信任半夏一人,紫苏和白芷都已经被远远的打发了。青黛虽然仍旧是一等丫鬟,却被她分去管院子里面的事情。 世事无常,罢了罢了。 眼皮沉重得厉害,闭上眼,很快就睡了过去。 …… 顾瑾汐是在一阵灼热的视线中被惊醒得,猛的睁开眼就看到面前一张诺大的脸,顿时本就苍白的面色更是被吓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一把从床上翻身坐起,“谁?” “怎么,这才几日不见,瑾儿就不认识我了?” 坐在床边,身着精致刺绣锦服华袍的男子,头发一丝不苟的用宝冠束起,怔怔的看着刚翻身坐起的顾瑾汐,披头散发却面色苍白的模样,眼底似乎还带着几分戏谑。 “楚凌阳,你怎么进来的?” 顾瑾汐转头朝外间看了看,生怕被什么突然闯进来的人看到;毕竟这青天白日的。 “自然是走进来的。” 楚凌阳淡淡的笑着,看着顾瑾汐,“等了几日等不来瑾儿找我,所以我就来找瑾儿了,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 “你……”顾瑾汐顿时面色沉了沉,“楚凌阳你到底想怎么样?” 楚凌阳转头望着窗外那颗大榕树,树叶茂密,郁郁葱葱,他嘴角微微勾起带着浅淡的笑容,眸色却异常深邃,“我想怎么样?”说着他低下头,沉沉的低笑出声,“瑾儿,你到底是在装傻,还是真的不知道?” “不可能的。”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楚凌阳压低嗓音低吼,抬手一把抓着顾瑾汐的手腕儿,“瑾儿,我已经放手过一次了;这一次,我绝对不会放开的。” “你——” 没想到楚凌阳竟然会动手,顾瑾汐贝齿死死地咬着下唇,不断的挣扎着,“楚凌阳,你放开我。” “瑾儿,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看着他那苍白的脸,天知道在听到明楼汇报的消息时,他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上。在前世的时候他就知道顾瑾汐身负绝世医术,但这世上从来没有不劳而获的东西;绝世的医术,意味着需要付出越大的代价。 西楚当年那赫赫有名的药家绝学五行针阵,他从来都知道,甚至比许多的药家族人都明白;五行针阵是治疗许多不治之症的绝学,但同时需要付出的代价却非常之大,稍微身子弱些的怕是根本都撑不到一场针灸到最后。可她竟然,竟然敢……两个时辰,整整两个时辰,她竟然…… 顾瑾汐低着头。 这时间,他们彼此说得上是最了解彼此的,可正因为这样的了解,却也是他们最大的障碍,还有前世那些痛苦得让顾瑾汐甚至不愿意回想的记忆。 “楚凌阳,你说够了吗?” “恨不相逢未嫁时,瑾儿,你已经骗过我一次了。”楚凌阳低下头,痴痴的笑着,“前世我放手了,可我得到了什么?你死了,你死了,今生,我绝不会放手。你的幸福,给谁我都不放心!” “我……” 顾瑾汐顿时眼眶有些湿润。 对楚凌阳那样炙热的感情,她并非毫无所觉,但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动心了,便再难有另一个人;虽然那个人并非良配,他们之间也没有可能,今生她只想好好的保护好家人,与秦睿之间,也只是场交易罢了。待尘埃落定时,或许寻个风景优美的山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她真的很累,不想要再担负多一人的感情了。 “怎么,是不是很感动?” 楚凌阳见状,顿时心里有些心疼;但顾瑾汐的性格他比谁都要了解,不逼她,她就永远都会龟缩在自己的乌龟壳里面,前世秦襄给她的伤害,就让他用爱满满抚平。 “我需要的感情太纯粹,楚凌阳你给不起。” 下定决心,顾瑾汐深吸口气。 “顾瑾汐!”楚凌阳咬牙切齿,几乎是从牙缝中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 “我绝不做妾,但你能拒绝夏凉皇室吗?”顾瑾汐抬起头,将眼底所有的情绪全都掩去,“楚凌阳,我们……只能做朋友。” 甚至,有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 楚凌阳眉宇微微颦蹙着,看着顾瑾汐,心里有气又恨又怒,可偏偏却又心疼得无以复加,“给我时间,我会处理好的。” “时间,楚凌阳,你既然如此了解我就该知道我的答案。”顾瑾汐低下头,双手紧紧的抓着被褥。 楚凌阳眉心跳了跳,“那你想怎么样?” “……”顾瑾汐别开脸不敢看楚凌阳的眼睛,他的眼神太过炙热,已经到了她无法承受的地步。 “呵,呵呵!” 突然楚凌阳就笑了。 “瑾儿。”楚凌阳说,“是我了解你,现在是我没有处理好,但你也了解我。”他深吸口气,甚至顾瑾汐都能够感受到他的话,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般,咬牙切齿,“本家主既然能从前世追到今生,难道还不够表达我的诚意吗?” 顾瑾汐顿时只觉得心颤了颤,贝齿轻咬下唇,以她对楚凌阳的了解他的确不是那种会轻易罢手的人,一旦确定目标,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其实他们真的很像! “这辈子,本家主还真就跟你顾瑾汐杠上了。” 楚凌阳的语气陡然变得冰冷看着始终低头不语的顾瑾汐,“你不接受我没关系,但这辈子除了我,你甭想嫁给别人!” “你凭什么!”顾瑾汐顿时就恼了,转头狠狠地瞪着楚凌阳。 四目相对,终究还是顾瑾汐落荒而逃。 “凭什么,就凭你前世答应过我的,那是你欠我的。”楚凌阳的语气非常的凌厉,抓着顾瑾汐的手腕儿,将她那柔若无骨的小手握在手心;顾瑾汐挣扎了下却挣不脱,“瑾儿你还小,我有足够的时间等你想明白,这世界上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你。” 顾瑾汐低下头,对楚凌阳那样毫无保留的爱,她真的很感动,但那不是爱情。如果仅仅是因为这样的感情嫁给他,他们不会有幸福的。 感情上早已经千疮百孔的自己,怎么能配得上那样完美的他,他值得更好的姑娘。 “好了瑾儿不想听,我们就不说这个。难道瑾儿你就不好奇,不问问我今天来是做什么的吗?”楚凌阳眉梢浅扬,感受到顾瑾汐的挣扎放开她的手,抬手轻轻地替她将额前散发的发丝拨弄整齐后别到而后。 顾瑾汐身子僵直,表情有些不自然,身子还不有自主的往后缩了缩,“做什么?” “来跟瑾儿做个交易如何?”楚凌阳压低了嗓音,凑到顾瑾汐的面前,“昨天晚上,我可是派人给你解决了不少麻烦,瑾儿难道不应该谢谢我吗?” 顾瑾汐双眸微微眯着,“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楚凌阳骤然坐直了身子,靠在椅背上,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顾瑾汐。 “家主!” 猛然屋内突然响起另一道嗓音。 顾瑾汐猛的抬头看过去,很快就别开脸,“看来你有事情要忙了。” “什么事?”被人突然打断,楚凌阳显得非常的恼火,面色难看。 明楼看了看顾瑾汐,低下头眼神有些闪烁,“这……” “说。”楚凌阳厉声,对顾瑾汐他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刚才明书传来消息,苏岑打算在顾小公子的满月礼上对顾小姐和顾家两位少爷动手。”明楼低着头。 顾瑾汐闻言,顿时也来了兴致,竖起了耳朵。 楚凌阳瞧着顾瑾汐那眼珠滴溜溜的模样,在心里摇摇头,“嗯?” “具体的我们没有查到,明书已经派了人分别监视苏岑和惜柔公主。”明楼低着头,“惜柔公主身边的翠枝姑娘跟顾国公府上负责采买的婆子有过接触,但并没有什么异常。” 顾瑾汐闻言,顿时眼神闪了闪。 “嗯,退下吧。”楚凌阳罢了罢手。 顾瑾汐却皱着眉头,转头看着楚凌阳。 “瑾儿,即使重活一回,即使没有了柳红艳和顾瑾澜,你还是这么的让人不放心。”楚凌阳宠溺地看着顾瑾汐。 顾瑾汐轻哼,“你也未必见得舒心到哪儿去,那苏岑不就是看上你了?” “就凭她?哼,不自量力!” 楚凌阳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不屑,不过很快又淡笑着,“怎么瑾儿这是吃醋了?” “吃你个大头鬼。” 顾瑾汐顿时就恼了,不过转念想到夏凉楚家可是靠贩卖消息为生,想到顾老夫人和惜柔可能会拿苏怡的身份做文章,遂开口道,“你的人不是很会查探消息吗?能不能查到我娘的真实身份,她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 ------题外话------ 总觉得楚凌阳越来越像男主了,这个趋势不太好啊,o(╯□╰)o 第102章 顾瑾汐!你到底有没有心! 楚凌阳闻言,眉梢轻轻挑了挑,原本脸上还带着吊儿郎当的神色,现在则立刻严肃起来;明明只是微微调整了坐姿,可瞧着却是端严模样,房间中的气氛没由来的变得压抑低沉起来,“瑾儿既然知道楚家的消息,也自然知晓,楚家的……规矩!” “……”顾瑾汐沉默了。 “呵呵。”楚凌阳却是低低的笑出了声,转头深凝着顾瑾汐,眼底光华流转,似乎极力压制着什么即将喷涌而出的东西,宛若千年古潭般幽深静谧,“就是不知道瑾儿这是想与我谈公事呢,还是私事?” 顾瑾汐低下头,双手死死地抓着盖在身上的被褥,眉宇微微颦蹙着,“怎么算是公事,怎么算是私事?” “瑾儿到底是真不懂还是装糊涂?” 楚凌阳听了顿时嗤笑一声,上身微微前倾;只听到耳畔一声温热、似乎还带着压抑的轻呼,面前一道黑影铺天盖地而来,让顾瑾汐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往后仰倒,双手本能的撑在身侧,不让楚凌阳得逞般;终于楚凌阳似乎也意识到了这样有些不妥,停住动作的时候,两人面对面的距离不过半指。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顾瑾汐别开脸。 “原本还想来给瑾儿送个消息的,既然瑾儿不知道……”楚凌阳蓦然起身,周身原本萦绕着那浓浓的宠溺和爱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无尽的冷厉和蓦然,“那就权当本家主多管闲事了,哼!” 看着楚凌阳起身欲离开的模样,顾瑾汐低着头,心里拼命的挣扎着。就算自己也有收集消息的渠道,但那只是很片面很少的一部分,如何能跟以贩卖消息为称的楚家做比;他今日来到底是要告诉自己什么消息?跟自己有关,还是……楚凌阳从来都不是做无用功的人,他既然会亲自前来,说明这件事情非同小可,绝不只是无关紧要那么简单。 “楚凌阳!”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 背对着顾瑾汐的楚凌阳面无表情,眸色深沉,脚步稳重,以他对顾瑾汐的了解,她不可能无动于衷的,在之前她沉默的时候,甚至一度都以为是自己的算计出了错误,在听到那三个字的时候,楚凌阳这才算松了口气,不过面色却仍旧非常的冷硬,“顾小姐还有什么事情?” “我……”顾瑾汐顿时被噎住了。 楚凌阳与她之前有过太多太多的过往,虽然无关风月,但至少他们曾经有过跋山涉水的相互扶持,有过花前月下吟诗作对的雅兴,有过手执黑白棋子的苦中作乐;甚至,到如今重生之后,那段过往好似就只成为了他们两个人所特有的记忆了般;习惯了楚凌阳对她的宠溺,现在陡然如此冷漠,让顾瑾汐有些不习惯,也有些回不过神来。 “如果顾小姐没有其他事情,那楚某就先告辞了。”楚凌阳冷声。 “……”顾瑾汐嚅了嚅唇,看着楚凌阳那缓缓朝着窗户前去的身影,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终于泄了下来,不能给他的承诺,便无法要求他为自己再做什么。 顾小姐,楚家主…… 往后他们之间还是分得清楚,或许会好很多。 想到这里顾瑾汐低下头,“我诚心想买我娘生身父母的消息,楚家主你……开个价吧!” 啊哈,楚家主! 楚凌阳甚至一度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错,转头深凝着顾瑾汐,看到她脸上那副决然的表情,似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顿时只觉得胸口好似有什么东西堵堵的,快要气炸了般,双眸恶狠狠地瞪着顾瑾汐,“顾!瑾!汐!” “你到底有没有心!”楚凌阳压低嗓音低吼出声。 顾瑾汐闻言,小心肝儿猛然狠狠地颤了颤,她太了解楚凌阳,从来都面无表情,波澜不惊,现在竟然已经有了明怒,想到这里,她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上。 “汐儿有没有心,这就不劳楚家主费心了。” 也许老天爷就是这么的捉弄人,越是担心什么,它就越是给你来什么。 顾瑾汐原本还想安抚楚凌阳两句,可耳边猛然传来那并不算熟悉的清朗嗓音,整个人顿时愣怔住了,猛的抬起头,原本空荡荡的屋内,骤然又多出了一道身影。 身着青灰色绣精致祥云暗纹的锦袍,宽带束腹,长发如瀑,用白玉雕龙纹的宝冠竖起披在脑后。微风起,撩起几许衣袂飘飘。面如冠玉,目如朗星,神态慵懒而又带着三分随性的味道;双手环胸,懒懒地斜靠在窗棂上,嘴角含笑,就这么怔怔的看着顾瑾汐,端得是潋滟风华,清逸高雅;那种美,简直让人窒息。 “所以,你就是为了他?”楚凌阳原本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猛然又串了上来,转头盯着顾瑾汐带着浓浓的不解又带着冷厉和微微的嘲讽色,“被秦家的男人伤害过一次还不够,你还想再被伤害第二次?” “我没有!”顾瑾汐压低嗓音,同样低吼出声。 “汐儿,你这是要抛弃我了吗?”秦睿闻言,顿时眼神亮了亮,却是低着头,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嗓音中似乎还带着浓浓的委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汐儿你告诉我,我改!” 瞧着秦睿那副装无辜的模样,楚凌阳只觉得肺都快气炸了,“秦睿,你这样有意思吗?” “有啊,自然有。” 顾瑾汐可是他秦睿看上的女人,撩拨了他的心,难道他还要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别人吗?别忘了,如今的顾瑾汐可是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 “你……”楚凌阳气不过,猛然像是想起什么,转头看向顾瑾汐,“瑾儿,秦家没有一个简单的男人,一生一世一双人,我能给你的,那是秦家的男人永生永世都无法给你的。” 顾瑾汐闻言,顿时眉心凸了凸。 “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吧。”楚凌阳转头深凝了秦睿一眼,然后猛然轻笑出声,“瑾儿身子虚弱就好好养着,我该日再来看你。” 顾瑾汐嚅了嚅唇,刚想叫住楚凌阳,却猛然听到耳畔秦睿那清朗中似乎带着点点隐怒的嗓音,“楚家主慢走,本王虽然别的本事没有,但照顾好自己的未婚妻还是可以的。” 看着楚凌阳那气得发抖的背影,秦睿故意将未婚妻三个字咬得很重,生怕旁人听不出来一般。 “秦睿!” 顾瑾汐见状立刻轻喝一声,原本就疲累得紧,此刻更是太阳穴隐隐作痛。 胸口好似有口气憋着不上不下,转头深凝了顾瑾汐一眼,漆黑深邃的眸中似乎带着某种压抑的情绪,那样浓烈,那样极致,那种感觉就好像,好像那个人在紧紧盯着自己一般;顾瑾汐只觉得如芒在背,甚至都不敢有丝毫的动作。好不容易因为休息了几个时辰而微微恢复颜色的脸,在秦睿那样灼灼炽烈的眼神中又一点一点的变得苍白起来,唇上的血色也渐渐退去,身子还微微颤抖着,似乎随时都能晕过去的模样。 秦睿似乎也察觉到了顾瑾汐心中的恐惧,想到她对自己另一重身份的排斥和抗拒,顿时深吸口气将那股隐怒全都压下去,嘴角微微扬起,似乎又带着三分吊儿郎当的模样,“看来本王的小王妃人缘不错嘛,竟然不惜引得楚家主翻墙到院。” “……”顾瑾汐闻言顿时眉心凸了凸,“睿王你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本王不在乎汐儿你称呼本王的名字的。”秦睿低下头眼睑低垂,让人看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是从那微微上扬的语气,顾瑾汐能够知道他并不开心。其实也能够理解,不管是为了什么,毕竟自己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这般青天白日的与外男共处一室,怕是个男人都会担心的,“我和楚家主,只是朋友。” 难得的顾瑾汐竟然开口解释了一句。 “朋友吗?”秦睿嘴角微微勾起,带着三分邪肆又透着点点魅惑,“汐儿倒是告诉本王,养在深闺的你,是怎么跟远在夏凉国都的楚家家主成为朋友的?” 不管是楚凌阳还是顾瑾汐的表现,他们的关系都绝不仅仅像是顾瑾汐所说的朋友关系;他们之间似乎有着旁人无法插入的回忆,那种感觉让秦睿实在非常不爽。 顾瑾汐闻言,却是有些恼了;深吸口气抬起头,“我与什么人,什么时候交的朋友,似乎跟睿王没有关系吧?” “别忘了,咱们可是有婚约的。”秦睿听了原本那股被强压下去的隐怒又浮了上来,甚至有越发强烈的趋势,那种带着浓浓毁灭的气息,让顾瑾汐都觉得有些害怕。 可猛然像是想到什么,她抬起头看着秦睿。 有些事情是早就想与他要说清楚的,却苦于一直没有机会,现在既然两个人这么遇上了,正所谓择日不如撞日,就选择在今天说清楚吧。 顾瑾汐臻首低垂,在秦睿那灼灼的眼神打两下,她只觉得嗓子有些干痒,艰难的吞了口唾沫之后这才道,“原本有些事情早该说清楚的。” “嗯哼。”秦睿扬眉。 “皇帝乱点鸳鸯谱,想必睿王对这门婚事也是有意见的。” 想到当初睿王府上的薛管家来的时候,那副张扬不可一世的模样,对她话里话外都带着浓浓的嘲讽,那种不屑一顾的轻蔑,纵然她并不在乎,但有些话确实要说明白,“若睿王有了心爱的女子,大可不必顾忌瑾汐,我们的婚约就当做一场交易如何?” “在顾小姐眼中,还真是什么都可以用来交易。”秦睿终于压抑不住,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嘲讽。 “你……”顾瑾汐猛的抬起头,双眸圆瞪,带着浓浓的不可思议,“你……” “我什么我。” 话刚出口秦睿就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眉心微微的皱了皱,看到顾瑾汐那带着震惊的模样,心底有些后悔自己最快,“难道本王说错了吗?” 不可能的,或许只是巧合而已。 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不然睿王想要如何?难道要让你心爱的女人永远站在暗处,还是睿王想要让她成为侧妃?” “嗯哼。” 对顾瑾汐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给他胡编乱造出来个心爱的女人,秦睿并不置可否,反而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转头深凝着顾瑾汐,看她还能再说出什么来。 可他这样的表现看在顾瑾汐眼底却是默认了般。 顾瑾汐低下头,心里庆幸他不是那个人,也有些微微的失落;不过很快就振作起精神,“既然如此,三年,我只要这段婚约维持三年。” “嗯哼。” 秦睿眉梢浅扬,双眼微微眯着,转头深凝着顾瑾汐。 “作为交换条件,我会给你解毒。” 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解毒这不就是他想要的吗,她可以答应,纵使那代价非同寻常;既然能为药婵解毒,便也不差秦睿一个了。 “这条件,的确让本王很是动心。” 秦睿转头看着顾瑾汐那严肃中似乎透着点点冷漠的模样,他的眼底流光溢彩间似乎带着什么东西,“可本王凭什么要答应你?” “诶……” 顾瑾汐听了顿时抬起头,这个条件与他可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他为什么不答应。 “婚约是皇兄赐下的,难道汐儿没有听说过君无戏言的道理?”秦睿轻笑声,看着顾瑾汐,侧身坐在床榻的边缘,抬手将她额前的碎发轻轻别到而后,然后手指顺着她仍旧苍白的脸颊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直视,“还是,你也嫌弃本王这副破败的身子,认为本王配不上你?” 顾瑾汐想要别开脸可却被秦睿钳制着不得不与他四目相对,“我没有。” 与秦睿之间的交易,从来都无关风月。 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秦睿这才终于满意了,放开顾瑾汐,“自己好好的养好身子,至于其他事情不是你该操心的。” “睿王!” 眼瞧着秦睿要离开,顾瑾汐猛然开口叫住他。 “汐儿还有什么想说的?” 秦睿背对着顾瑾汐甚至没有转身的意识,他突然发现其实除了几次并不算短暂的接触,对顾瑾汐他了解得真的太少。 “这个交易你考虑考虑,我随时等着你的答复。”顾瑾汐闭上眼一口气将心中的话都说出来,“王爷不必今天就回答我。”想着,她又甩出一句狠话,“一梦千年的毒性如何王爷比谁都清楚,如果五年内无法解毒,那……” “就算毒发身亡,那你也必会成为我秦睿的睿王妃!” 秦睿闻言顿时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胸口憋着口怒气,如果再不离开,他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将那个纤细的人儿给捏死! 顾瑾汐,“……” 转眼日上中天后又渐渐西斜。 “小姐,您没事吧?”半夏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眼底似乎还带着疑惑,明明她刻意睡得很浅,就担心顾瑾汐醒来之后没有人照顾,可这怎么就睡了过去,还睡了好几个时辰的。 因为秦睿的决绝,顾瑾汐正在愣怔中。 如果说秦睿是因为喜欢或者对她有感情所以才这么的决绝,那她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他们之间相处本来就不多,尤其是前世那个时候,她对秦睿有多硬的心肠比谁都要清楚明白。当初三哥战死之前,她那么……那么的恳求过他,可结果呢,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高大的朱门在自己面前阖上,只能任由自己被随后赶到的襄王府的人拖走。 这样的秦睿,她真的无法说服自己,可他那么决绝的要履行那段婚约却又是为了什么?难道还为了自己手中的五行针阵之术?药家当年因为这门绝学灭门,秦睿身为秦家的男人自然不会不知道的,想到这里,顾瑾汐的心陡然一凉。 “小姐,小姐?” 瞧着顾瑾汐那瞬间变得惨白的脸色,原本刚醒来还有些睡眼惺忪的半夏顿时就清醒了过来,急促的轻声唤着。 “啊?” 回过神来的顾瑾汐,只要想到那种可能性,她就觉得脊背阵阵发凉;抬起头有些恍惚的看着半夏,“你什么时候来的?” 半夏皱了皱眉头,“奴婢都已经来了有一小会儿了,小姐您到底在想什么啊,怎么心不在焉的。可是还觉得身子不舒服,要不要让林大夫过来瞧瞧?” “没,没事。”顾瑾汐摇摇头,“不用了。” “可瞧着小姐您的脸色不太好呢。”半夏将顾瑾汐搀扶起来,又给她洗漱更衣之后,这才将新泡好的热茶和刚出炉的糕点捧上来,“小姐身子弱,空腹喝茶伤胃,这个点厨房也没什么东西,小姐将就着用些糕点吧。” 顾瑾汐本也不是个挑剔的人,亦或者说自从重生之后对这些东西她就没怎么放在心上过了,反而忧心匆匆的,“我二哥和三哥呢?” “哈哈!” 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口传来阵阵爽朗的笑声,听着似乎中气十足的模样;抬起头就看到顾家兄弟二人神清气爽的朝着她走过来。 顾瑾汐点点头,“看来两位哥哥休息得很好。” “你这丫头,简直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看看你,这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似乎因为面色的苍白,为了让顾瑾汐舒服一点,半夏特地给她换上了宽大的常服,瞧着身子就更瘦弱些,顾子楚侧身坐到顾瑾汐的对面,摇摇头,脸上似乎带着不赞同。 “妹妹往后切不可如此冒险了。”顾子骞也点点头,坐在软榻对面的椅子上,打量着顾瑾汐,“妹妹现在觉着身子如何了?” “已经好多了。”顾瑾汐嘴角微微上扬带着淡淡的笑意,尽量不让两位哥哥为自己操心,“昨天只是有些累了,所以才……哥哥们大可不必担心的。” “谁说不用担心的。就算你七老八十了那也还是我的妹妹。”顾子楚闻言,面色顿时就沉了下来,像是宣誓般,说完还不忘轻哼一声。 顾瑾汐有些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好嘛好嘛,人家知道了。” “你这丫头要是真的知道就好了!”顾子楚身子微微前倾,抬手轻轻弹了下顾瑾汐的额头,眼底虽然不赞同,可那语气,那眼神却是带着慢慢的宠溺。 顾瑾汐摇摇头,猛然像是想到什么,转头,“半夏你去外面候着,没有本小姐的命令,任何人不许靠近房间半步。” “是,奴婢明白。”半夏点头。 现在的小姐比谁都有自己的注意,她都明白,甚至当初顾瑾澜、柳姨娘想要算计自家小姐也被小姐以巧妙的算计给还了回去,只是…… 看着坐在屋内的三位少爷和小姐,半夏心里仍旧有些担心。 顾子骞看着如此严肃的顾瑾汐,顿时皱了皱眉,“妹妹,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只是担心。”顾瑾汐低着头,“刚收到消息,苏岑和惜柔公主打算在小子安的满月礼上动手脚。” “什么?”顾子骞双眸微微眯着,转头看着顾瑾汐,“消息可靠吗?” “嗯。”顾瑾汐点点头,“不过具体她们想要怎么做还不知道,我担心……” “妹妹你在担心什么?”顾子楚不解,“这顾国公府可是我们的地盘,难道还怕她们不成?” 顾子骞却是转头深凝着顾瑾汐,“妹妹,那可是在担心她们会拿娘的身份做文章。” 顾子楚,“……” “嗯。”顾瑾汐点点头。 如果是其他的,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更何况正如顾子楚所说这里可是顾国公府的地盘,他们身为主人难道还怕了他们两个外来人吗? 只是苏怡的身份的确是个定时炸弹,一旦暴露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顾瑾汐抬起头看着顾子骞,“三哥,你派出去的人可有消息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妹妹你就不用担心了。”顾子骞脸上顿时带着浅淡的笑意,只是那双狐狸眼却飞快地闪过一抹冷芒,似乎带着意味深长,又似乎隐隐透着些什么,转头看着顾瑾汐,好似透过她在看什么人一般,“这件事情已经有人搞定了。” 顾瑾汐不解的皱着眉头,“什么意思?” “那个人派出去的人在回来的路上被山贼截杀,堕入悬崖,尸骨无存了。”顾子骞低着头,一字一句,语气显得有些诡异,“这个答案,妹妹喜欢吗?” 顾瑾汐闻言,顿时眉梢浅浅的扬起,“三哥,这事儿是你做的?” “呵呵,你三哥我只是个商人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顾子骞低下头,轻声笑着,“好了妹妹你也别问这件事情是谁做的了。” 顾瑾汐闻言,悬在嗓子眼儿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半,“既然如此,那我也就放心了,不过娘和小子安那里,你们最近要多加防范些;不能在娘的身份上动手脚,我害怕……” “放心。”顾子骞和顾子楚同时点头。 “倒是妹妹你,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顾子楚看着面色苍白,身子单薄的顾瑾汐,只觉得心都疼了,“如果爹和娘看到你这副模样,指不定怎么担心呢。” 顾瑾汐摇摇头,“其实这样也好。” “嗯。”顾子骞点点头。 “你们两个又在打什么哑谜?”顾子楚很是不满地看着他们。 “重病初愈的人,难道不应该有病重之后的模样吗?”顾瑾汐和顾子骞同时对视一笑。 只是此刻屋内的三个人都不知道,一场围绕着他们三个人的阴谋在渐渐展开着。 很快,就到了顾子安的满月礼。 因为顾国公府之前经历过天花那样的大事,这次的满月礼显得格外的隆重和喜庆,大抵也是想借这次喜事冲散府内郁结的霉气。 整个凉都城内的达官贵胄提前三日就收到了来自顾国公府的请帖,此刻朝阳初升,顾瑾汐却早就已经被半夏和叶贞娘扒拉起来打扮得非常的亮丽娇俏;虽然面色仍旧透着苍白,扑了些胭脂,可却仍旧掩不去那余下的三分病态。 照顾瑾汐的话说,这样才显得真实。 “表妹这么一大半,表姐都差点儿认不出你了。” 刚从慕汐阁的大门出来,沿着青石小道,刚走到花园处就碰上同样已经盛装打扮好的苏家一行,正坐在凉亭中。 顾瑾汐闻言,也只是微微笑着上前跟长辈请安,“瑾汐见过外祖,外祖母,大舅舅,舅母。” “嗯。”苏老太爷点点头。 “你这丫头,平日里定是不好好吃饭的,瞧瞧,这都瘦成什么样子了。”苏老太太拉着顾瑾汐的手,眼底似乎还带着点点愧疚,光是这么短短的时间,眼底竟然都泛起了泪光,“女孩子千万别为了什么美就不吃东西,身上总归是要有点肉看着才漂亮的。” 顾瑾汐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嗯外祖母教训得是。” “你这丫头。”苏老太太看着顾瑾汐那眉眼与当年的苏怡出奇的相似,尤其是今日,顾瑾汐身上的衣衫略嫌有些宽大,前襟朝肩膀两侧微微散开,露出脖颈下方一片雪白的肌肤,面色有些苍白的模样,都跟当年的苏怡一模一样。 “好了,你快去主院看看你娘吧。”苏老太太拉着顾瑾汐的手,又拍了拍。 顾瑾汐眼角挂着面带不屑的钱氏,脸上似乎因为吃痛而微微有些扭曲的苏城,还有那眼底带着隐怒又似乎幸灾乐祸的苏岑,她轻声笑着,“您们都是娘的长辈,不如与瑾汐一道去主院看看。” “这……”苏老太太有些犹豫。 “娘一直说,这些年我们兄妹四人出生,唯一遗憾的就是没有见到过您和外祖。”顾瑾汐低下头,捏着手绢轻轻地擦了擦眼角那本就不存在泪珠,嗓音似乎都有些沙哑了,“如今好不容易外祖和您愿意原谅母亲,就算是爹看到也应该会开心的。” 苏老太太闻言,顿时点头道,“好,好!” “那你和钱氏去吧,我们两个大男人去那里做什么。”苏老太爷似乎还有些别扭。 “嗯,好,好。”苏老太太的眼眶都红了。 既然钱氏要去,苏岑自然也会跟着去的。 一路上苏老太太拉着顾瑾汐的手拍了又拍,捏了又捏,嘘寒问暖的,像是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般,不,甚至比对自己的亲生儿女都还好好。 说到动情的时候,苏老太太甚至拉着顾瑾汐的手腕儿顺手将手腕儿上的血玉手镯给顾瑾汐带上,“这手镯是驱邪护体的,外祖母老了老了不需要了,希望它能替我守护着你,你这丫头往后要平平安安的才好。” “……这……” 顾瑾汐原本想要拒绝的,可看到钱氏和苏岑那双眸迸射出的火光,她立刻淡淡的笑着,低下头,“都说长者赐,不敢辞,那瑾汐就却之不恭了。” “诶,好孩子!” 苏老太太见状,眼底慢慢的全是笑意,拉着顾瑾汐的手,越发的亲热了,“你娘自幼是个苦命的,往后,好好的孝顺你娘,她这一辈子……是我们,是我们对不起她。” “外祖母您这是说什么呢,要不是您和外祖,我娘哪能有今日。”顾瑾汐拉着苏老太太的手,轻声安慰着。 说着就来到了主院。 整个顾国公府被顾瑾汐下令,傅管家领人安排,装点得喜庆非常;随处可见高高悬挂的大红灯笼,合着花园一角那悠扬的丝竹弦乐,淡淡的清雅又不嫌喧嚣。 此刻,主院中已经有不少领着自家待字闺中的女儿待在那里。 “顾夫人你可真是好福气,儿女双全不说,这可是第四个儿子了。”站在摇篮旁边,瞧着如今睡得正想的小子安,一位身着不凡的贵女淡淡笑着,高贵优雅。 苏怡脸上堆着笑,“戚夫人您可真会说笑,您家的戚将军那可才真是少年英才。” “哈哈,苏苏,你这张嘴啊,可真是一如既往的甜,说的话,本夫人爱听。”戚夫人轻轻你捏了捏苏怡的脸。 苏怡也不恼,“戚夫人今天能赏光前来,那可是苏怡的福气,子安的福气。” “这谁家请的不去,咱家苏苏请的可必须得来;老姐姐您说是不是?”戚夫人说着转头看向另一位羡慕地看着小子安的贵妇,瞧着年纪比戚夫人和苏怡都大些。 那人连连点头,“那可不是,当年如果不是苏苏,咱们姐儿几个怕是早就成为整个凉都,整个西楚的笑话了。” “上官姐姐瞧您说得这是什么话。”苏怡撅着嘴,“当初那样的情况,任是谁遇到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那可不是。苏苏,在凉都呆了这么多年,你怎么还这么单纯。”旁边另一位身着艳红色锦服华袍的女子翘着手指,那修长的指甲上涂着浓浓艳丽的单注豆蔻,乌黑的头发盘成复杂的望仙髻,发髻上簪着金光闪闪的莲花型分心,后面簪着细细碎碎的流苏,如果仔细看去,都会发现那流苏上竟然都是用金子嵌着细小却圆润的粉红色米珠。 苏怡见了,眼底不由得放着光,“米姐姐,你可是来了。” “那是,这种场合怎么能少了我米雪儿。”艳丽的女子瞧着手指,瞧着摇篮中的小人儿伸出手,正准备抚弄抚弄,却被戚夫人猛的抓着手,“米妹妹,你这手指如果伤了小子安,咱家苏苏可就要伤心了。” 米雪儿顿时轻笑一声,“好了,人家不碰就是了。” “哼自己生不出来就想抱别人的,有本事自己生一个去。”旁边有贵妇瞧不惯米雪儿的的,张口就是浓浓的讽刺,顾瑾汐转头望去竟然是安伯候夫人徐氏。 原本顾忌着顾国公府和安伯候府的关系,担心苏怡在中间不好相处;往日对徐氏的挑衅,她们姐妹几个能忍的都忍了,如今左右是早就已经撕破脸皮的,米雪儿可是凉都城内出了名的泼辣,可偏偏那妖娆的模样,火辣的身材和她那火爆的性格,让不少人趋之若鹜。 “本小姐如今可是黄花大闺女,自然是生不出来;可不像有些人的女儿,待字闺中竟然就身怀六甲,还好意思在外面张扬呢,呵呵!” 徐氏闻言,顿时双眸迸裂,“米雪儿你这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婆,我跟你拼了!” “啪——” 米雪儿顿时扬起手。 “你……” 许是转头看着米雪儿,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你,你竟然敢打我?” “打都打了,怎么样吧!” 米雪儿撅着嘴,那张妖娆的脸上竟然带着无辜的模样。 “你,你……” 徐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有本事你就打回来啊。”米雪儿眼底带着浓浓的无辜,眨巴眨巴眼睛。 “你,算你狠!”徐氏深吸口气。 米家在达官贵胄多如牛毛的凉都并不算什么,以前也曾经有贵妇看米雪儿不顺眼上门大闹过,但大闹之后的下场却非常的惨,要么被将为妾室,要么被休出家门。有些贵妇不信邪,偏要跟米雪儿对着干,可最后无一例外都没有好下场。 最后米雪儿勾引良家妇男的消息就传了出来,如果不是她勾引了她们的男人,她们怎么都不相信为什么她们都会在被找过米雪儿的茬之后统统落得这样的下场;甚至隐隐还有传言,说米雪儿是妖女,是狐狸精等等。 那些人不清楚,但并不代表徐氏不明白。 虽然并不清楚米雪儿是什么身份,但在整个凉都,米家的地位都非常的超然,属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但但凡有人犯到他们的头上,却每一个能讨得了好的;当年,先帝还在时,一位皇子犯到米家的手上,接过被打断了一只手臂,皇家竟然都没有吭声。 不过对这些,顾瑾汐自然是不知道的。 甚至,这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的娘在凉都竟然还有几个这样的朋友。 “娘。”顾瑾汐刚进屋,看到那目瞪口呆的一幕竟是现在才回过神来。 苏怡听了,转头看到苏老太太,“娘,大嫂,你们怎么来了;汐儿,来,快过来,娘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戚伯母。” “戚伯母。”顾瑾汐低着头,掩去眼底的深思。 “哈哈,这就是汐儿吧,听你娘说起过多次,这才是第一次见;来这是伯母给的见面礼。”戚夫人说着顺手从头上拔下一枚通体翠绿端头雕着精致小猫图案的簪子插到顾瑾汐的头上。 在场的贵妇、贵女顿时一片抽气声。 “那可是最珍贵的祖母绿翡翠,你看看那成色。” “这一枚玉簪得值好几百两银子吧?” “几百两?金子还差不多!” 听到周围那隐隐的谈论,整个大堂内,贵妇人们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这样的宴会大都是给她们提供个相互交流的平台,当然也有人趁机攀上丈夫上司的夫人,以期让自家男人有机会更往上一步的。 苏怡见状,顿时心惊了惊,“戚姐姐这不是姐夫给你……你……” “他那个糙汉哪里知道这些;那块翡翠也只是他行军的时候路上捡的,咱家汐儿可不能嫌弃哦。”戚夫人拉着顾瑾汐的手,简直是越看越满意,“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许给了睿王呢!” 上官夫人见状,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也不等苏怡介绍,拉着顾瑾汐另一只手,视线落在她手腕儿上的清净琉璃珠上时,眼神顿时闪了闪,飞快地闪过一抹诧异,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我啊,你唤我上官伯母就行了,既然戚姐姐给了见面礼,我这做妹妹的也不能差不是。”说着就从腰间拔下一枚玉佩。 “上官姐姐,这……不可!”苏怡顿时只觉得话卡在了嗓子眼儿。 “有什么可不可的,长者赐不能辞哦。”上官夫人调侃地看着顾瑾汐。 “那就多谢上官伯母了。”顾瑾汐双手搭在腰间微微福身。 “哈,哈哈……” 米雪儿也凑过去,压低嗓音在顾瑾汐耳畔道,“姑姑我没什么东西好给的,不过姑姑可以给你几张养身的秘方,如何?” 说着视线略微带着些许邪恶在顾瑾汐的胸前扫来扫去。 顾瑾汐顿时额头上浮起三条黑线,还好她是悄悄说的,如果被旁人听见,还要不要做人了。 第103章 不好啦,苏老太太晕倒啦 “哈哈,看看苏苏家的宝贝女儿竟然害羞了!”米雪儿捂着唇轻声笑着。 戚夫人看不下去,拉着米雪儿到旁边,轻轻拍慰顾瑾汐,“好了别介意,你米姑姑她素来如此,习惯就好。” “呃……”顾瑾汐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 苏老太太在旁边看着三个身着上号的云锦用金丝银线勾勒精美突然的三位贵妇,尤其是瞧着跟苏怡关系还非常不错,不禁老怀安慰。 可钱氏却早已经是眼红不已,看看顾瑾汐头上那枚玉簪,几百两金子还可是几万两银子啊;想着看向戚夫人的眼底都不由得泛着光,还有刚才那什么上官夫人送出来的玉佩,光看苏怡那模样就绝非凡品;想着,她不由得推了推苏岑,“今天可是你姑姑和表弟的大日子,还不快过去给你姑姑请安,顺便看看你表弟,让咱也沾沾喜气。” 话音刚落,顿时觉察到大堂内十数双眼睛齐刷刷的扫过来;感受到那些若有似无的眼光,眼角挂着那些窃窃私语的,捂着唇轻笑的,苏岑顿时双眸圆瞪,缩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头,面色微微苍白着,压低嗓音低吼一声,“娘!” “还愣着干什么,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钱氏却仍旧不知就里地推搡着苏岑。 “当真是有什么样的娘才能交出什么样的女儿。” 之前被羞辱得不轻的徐氏此刻见状,总算是找着由头了,不禁轻笑一声。 “那可不是。” 徐氏刚开口就立刻有跟徐氏关系好的贵妇开口应和,“听说是抢了表妹的东西,还被睿王爷当众着人扒了衣裳,太后亲自下令扔出皇宫呢。” “要换成是我呀,早就不敢出门了。” “就是啊。” “不过要是我们,也做不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来。” “谁说不是呢!” 钱氏还没回过神来,眼角挂到周遭那些人的嘲讽,顿时气不打一出来,转头瞪向苏怡,“你到底什么意思?” “娘,别说了!”苏岑只觉得那些眼神,那些嘲讽,声声句句,都好似尖刀般不断剜着自己的心脏般,疼,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转头瞪着顾瑾汐,凭什么她就能受万众瞩目,不管什么时候都能被众人喜爱,而自己却只能这样宛若小丑一般。顾瑾汐,这是你逼我的。 苏老太太瞧着苏岑那难看的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转头看着苏怡,“苏苏,这……” “时辰不早,这祭祀应该也快开始了,就请各位移步到祠堂吧。” 苏岑说着轻笑声,转头朝着杜若和琴好道,“杜若快带众位客人去祠堂;琴好领着各位夫人、小姐请到宴客的韵然居等候,好好招待着,莫要怠慢了。” “是!”杜若和琴好都是经过严苛训练的,应声铿锵。 各位贵妇人不管心里怎么想的,此刻都不能不给苏怡面子,当然也有那等着看笑话的,对苏怡羡慕嫉妒恨的,比比有之。 满月礼是人生的开端,也是他走向社会的第一步。古人有云,“名以正体”,虽然子安的名字是早就已经定下的,但却只有在这一天才能载入族谱,正式宣告。而能够被请来见证满月礼的,自然也不是常人;祠堂也并非什么人都能去的。 身为女子,一生只能进两次祠堂;出生后满月礼时,由母亲或者奶娘抱着接受众人的祝福,接受长者赐名;而第二次则是在出嫁时,焚香祷告,祈求祖宗保佑。 顾瑾汐自然也是不能去祠堂的,至于顾子骞两兄弟也不能去,唯有顾淮、抱着顾子安的苏怡,及被请来做见证人的一众达官贵胄。 “顾国公府不愧是顾国公府,瞧瞧这院子里的花木都不是凡品;这个时节竟然也能开得如此艳丽!”有贵妇瞧着韵然居内,花坛中的那些花草,不由得啧啧称奇。 顾瑾汐微微笑着,“这花名为月月开,顾名思义,每个月都会开上一回,每回开的话颜色大小都有差异,都是三哥从外地淘换来的,不值什么钱;夫人若是喜欢,下次让三哥给您也留意些就是。” “顾小姐可真会说话,放心,顾三少是商人,我们也不能让他亏本了,到时候给我们便宜些就是了。”对顾瑾汐的爽快,这些贵妇人也非常的开心。 身在她们那样的位置,对于钱财名利看得并不是很重,更看重的反而是一些为人所忽略的。如苏岑那般斤斤计较,老谋深算,她们更喜欢顾瑾汐这般的直言不讳,不管有什么不满的,明道明抢,总比暗箭伤人来得让人喜欢。 顾瑾汐微微笑着,“夫人您可真会开玩笑,哪儿能让您破费,就当是瑾汐送您的伴手礼了。” “哈哈,那本夫人可就不客气了。” “汐儿如果真的要送伴手礼,是不是也得加上我们?” 就在顾瑾汐跟几位贵妇人笑得正欢的时候,孟静娴拉了秦念过来,朝着她微微笑着,“小子安的满月礼竟然忘了我们的请帖,是不是该打?” “哪能忘了你们,我还指着你们大出血呢。”顾瑾汐转头朝那群贵妇微微颔首示意之后,转身与孟静娴和秦念走到僻静处,“请帖不是已经送到两府了吗?” 孟静娴却是不依不挠,“那是送到府上的,怎么能算我们的?” “那还不简单。”顾瑾汐扬眉,“这如果收了请帖那可是要送礼的,这礼物如果不让我满意的话,我可是不依的。” “汐儿,你……”秦念有些不解。 同样身着一袭火红色的宫装罗裙,秦念与米雪儿给人的感觉却大不相同。米雪儿妖娆火辣,身材更是火爆,一颦一笑都似带着魅惑;可秦念虽然身着红衣可给人的感觉确实生冷,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凉意。 顾瑾汐眉梢浅扬,“我什么我,没准备礼物?那可不行!” “行行行,礼物都给你。”孟静娴说着从秦念手中拖过一个巴掌大的玉盒,入手还散发着温润如水的味道;并自己的一道塞到顾瑾汐手中,“这可是我们送给小子安的,你可别独吞了哦?” “嗯哼!”顾瑾汐垂眸瞧着她们送的礼物,打开盒子然后又飞快的阖上,眼底带着弄弄的诧异,复又将东西塞回给两人,“这,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 孟静娴却像是早就料到了般,塞回给顾瑾汐,“都说了是给小子安的,想要退货,让他亲自来!” 顾瑾汐,“……” “汐儿你也不缺钱,不要总将自己与商人混作一谈。”秦念斟酌了下语气。 孟静娴却是摇摇头,“商人,没有商人,咱们去哪里买漂亮的衣服首饰。” “可汐儿一个姑娘家……”秦念还是摇头,她这样往后定然会被宗人府嫌弃的。 “就她,哪里像个姑娘了?”孟静娴嘴角微微扬起。 秦念抿了抿唇。 “放心,会没事的。” 自从出现之后就一直眉头紧皱的秦念,顾瑾汐又怎么会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是垂首看着她们送来的东西,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玉心髓和水蟒胆,都是解毒的良药,尤其是玉心髓,都已经不能用珍贵两个字来形容了,可遇而不可求;水蟒胆,还新鲜着,而且看这大小,那水蟒定然不会好相与的。 孟静娴拉着秦念的手,不着痕迹地拍了拍。 “我说念念啊,你怎么在这儿;来,这是母妃之前说要给你介绍的齐伯候夫人。”成亲王继妃许氏已经过来,拉着秦念的手也不顾秦念的不情愿,直接朝着另外一边上下打量着她的贵夫人走过去。 顾瑾汐眉头紧皱,“这是……” “哼。” 难得的,素来安静娴雅的孟静娴也有不耐烦的时候,恶狠狠的瞪了那成亲王继妃的背影一眼,“看起来应该是成亲王最近动作太大,她感受到威胁了,所以想跟齐伯候联姻,将秦念嫁过去。” “可是那齐明正并不是什么好人。”顾瑾汐有些担心地看着秦念僵直的背影。 “好人?”孟静娴嘴角微微扬起带着浓浓嘲讽的意味,“虽然那齐明正如今才十七,可家里已经有八房侍妾,通房无数;甚至已经有了两个儿子五个女儿;整个凉都有谁家会将女儿推入火坑,哼!” 顾瑾汐顿时眉宇微微颦蹙着,“那成亲王和世子就不管管?” “世子早在好几日之前就去了军营,成亲王这两日……”孟静娴皱了皱眉头,“也没听到什么动静。” “不应该啊!” 顾瑾汐闻言,心猛然就悬到了嗓子眼儿上,“难道他就任由继妃将念念推入火坑不管吗?” “现在最怕的就是那个人去找皇上,汐儿你也知道那个人与皇上母族的关系,一旦圣旨赐婚,到时候……”孟静娴压低嗓音,眼底带着浓浓的担忧,眼角挂到站在旁边角落处的顾子骞时,她的眼神闪了闪,“其实念念对你家三哥……” “这……不能吧?”顾瑾汐有些震惊。 “不管能不能,难道你忍心看着念念入火坑吗?”孟静娴不由得嗓音拔高,惹来旁边人的微微侧目,孟静娴面色难看,拉着顾瑾汐往角落处又走了两步之后,这才看着顾瑾汐,非常认真的说道,“如果不是我哥哥早已经有了嫂子,这件事情我也不会告诉你。” 顾瑾汐薄唇微微抿了抿,“这……你让我想想。” “今天的情形你也看到了,那个女人分明是将念念论斤论两的卖。”孟静娴贝齿轻咬下唇,“念念说过如果让她嫁给齐明正,她宁可死!” “难道就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顾瑾汐不解,对自家几位哥哥的婚事;前世他们在还没来得及婚配的时候,就已经死的死,亡的亡;整个顾家都没有幸免。今生,她故意避开这个地方,就是为了不让他们还有遗憾,希望他们寻着自己深爱的女子,携手此生。 如果是为了秦念就要牺牲三哥的终身幸福,顾瑾汐非常的为难,“念念难道就没有心仪的男子?” “你……”孟静娴只觉得自己都快给气死了,瞪着顾瑾汐没好气的吹鼻子瞪眼儿,“你怎么还不明白,念念喜欢的不就是……” “小姐,不好了!” 就在孟静娴准备将事情给说出来的时候,脚步轻快,匆匆的白芷疾驰而来,面色担忧。 “嗯?”顾瑾汐转头看着白芷,“什么事情这般大惊小怪的?” “苏老太太突然晕倒了!”白芷艰难的吞了口唾沫,身子微微颤抖着,眼神似乎还有些闪烁。 顾瑾汐见状,心底不由得有了三分凉意,看来这丫鬟果真是留不得了,原本想要问清楚事情真相,可白芷跑过来的时候非常的大声,整个韵然居内不少的贵妇都听到了,她无法只能道,“怎么会突然晕倒的,林大夫呢,可是过去看了?” “林大夫已经过去了,苏老太爷也很着急,您快过去看看吧。”白芷抓着顾瑾汐的手。 顾瑾汐点点头,面色沉了沉。 “那汐儿你先过去,我们的事情改日再聊。”孟静娴朝顾瑾汐点点头,大庭广众,众目睽睽,如果顾瑾汐不去,那根本就是在挑战人们对道德认知的极限好吗。 顾瑾汐点点头,在离开的时候,侧身压低身子在孟静娴耳畔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拖延时间,我来想办法。” “好,拜托了。”孟静娴看着顾瑾汐与白芷离开的背影,心中摇摇头,谁没有遇上几件糟心的事情,这看起来关系简单的顾国公府中,怕也不是简单得了的。 转头想打量顾子骞,却发现整个院子里哪里还有顾家兄弟的影子,不知道为什么一股不想的预感浮上心头;想要去找顾瑾汐,可偏偏自己的贴身侍婢妙雪这个时候寻了来,“小姐,您跑哪儿去了,夫人刚才让您过去;奴婢和红笺寻了您好久了。” “哦,我这就去。” 左右这里是顾国公府,是顾瑾汐的地盘,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情才是。 从韵然居出来,绕过九曲回廊,走到僻静处时,顾瑾汐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就只觉得后脑勺突然一疼。 苏岑从暗处走出来,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交给白芷,“这是赏你的。” “多谢表小姐。”白芷点点头,只是看着躺在地上的顾瑾汐她还是有些担忧,“那小姐她……” “放心,我只是想让她睡一觉。”苏岑微微笑着,“如果有她在,定然不会让我和二表哥安心的,待我跟二表哥生米煮成了熟饭,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 白芷顿时低下头,“那就多谢表小姐了。” “只要你能让子楚收了你,想做姨娘,我也不反对。”苏岑说着,又扔出个重磅炸弹,“行了,你赶紧回去,别待会儿暴露了。” 白芷点点头。 看着晕倒在地上的顾瑾汐,苏岑朝暗处轻喝一声,“看了这么久的戏,该出来了吧。” “嗯哼。”穿着与白芷几乎同样款式和颜色衫裙;梳着下人所特有双丫髻的惜柔公主从假山背后现身,看着苏岑,“你已经决定了?” “这是她们顾家欠我的。”苏岑恨得咬牙切齿,只是看着惜柔公主的打扮却不由得眉头紧皱,“惜柔公主,您传成这副模样是为了?” 惜柔公主低下头,“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也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已,只是那顾瑾汐……” “哼!他们不是最喜欢将顾瑾汐捧在手心的吗?他们不是最疼爱顾瑾汐的吗?那我就偏要毁了顾瑾汐,毁了苏怡,彻彻底底的毁了顾家,凭什么,凭什么我受了那样的侮辱,她们却能置身事外,那种感觉,我要让她们也尝尝,那是她们自找的!”苏岑笑得癫狂,咬牙切齿,整个人面色扭曲得,让人看了都只觉得有些胆战心惊。 惜柔心底划过浓浓的嘲讽和不屑,可面上却未表现出来,只摇了摇头,“那你想怎么做?” “将人弄到盼归楼去,我已经将那里上上下下都打点好了。”苏岑压低嗓音。 “好。”惜柔朝暗处打了个手势,立刻有人出来将顾瑾汐宛若麻袋般扔到肩上。 顾子骞和顾子楚到了盼归楼的时候,整个院子里空无一人,甚至连个下人都没有看到,两人对视一眼,带着浓浓的好奇。 “会不会是观语听错了,不在盼归楼?”顾子楚眉头紧皱。 “不,可能都在屋子里伺候着吧。”虽然觉得不太正常,但顾子骞却有些担忧,抬脚上前,“我进去看看。” 顾子楚也赶紧追上去,“我也去。” 刚抬脚进屋,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只听到“砰——”的一声脆响,房门被紧紧的阖上;屋内阵阵甜腻的香味传来,在外间的小香几上,内间床榻旁边的熏炉中,白色的香烟袅袅。 几乎是第一时间,顾子骞就感觉到了不对,体内一股没有来的燥热,那甜香是,该死,“二哥,闭气!” 然而,已经晚了。 “哈,哈哈。顾子骞,顾子楚,你们就好好享受吧。”屋外传来一道意味不明的嗓音。 “谁?到底是谁?” 苏岑和惜柔公主领着人在院子内,对视一笑,笑得非常的妖娆。 “答应你的事情本公主已经做到了。”惜柔公主看着苏岑,眼底带着浓浓嘲讽的味道,“至于楚凌阳那里,本公主会找时间给你安排机会。”但楚凌阳可不是顾家这几个傻子,能这么好骗的。 苏岑低下头,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好。” “既然如此,那本公主就不奉陪了。” 顾家明面上奴仆成群,暗地里的侍卫更不知几何,那苏岑竟然还敢大摇大摆的穿着自己的衣服,简直是在作死呢,没看到她都换上了府上下人的衣裳吗。 “嗯。半个时辰之后,自然会有人发现的。”苏岑低下头嘴角斜勾着,顾家的下人也并非铁板一块,只是收买几个人而已,顾瑾汐、苏怡,你们都想不到吧。 …… 屋子内。 顾子骞和顾子楚两个人此刻艰难的瘫坐在软榻前的地上,面色通红,额头上不断的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喉头不断的上下滑动着,胸前的衣衫已经微微扯开。 “该死,这是极品女儿香!”顾子骞咬牙切齿,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顾子楚几年前男女感情尚未萌芽的时候就已经进了军队,铁一般的训练和纪律,后来成亲王军授命上战场,每天都生里来,死里去;每天都有战友死去,每天都有士兵受伤,谁还能顾得上那些,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浓烈的觉察到那种骚动。 顾子骞闭上眼,深吸口气,“忍!” “该死的竟然连门窗都被封锁了。”顾子楚实在忍不得了。 “嗯——” 陡然屋内传来一声女子娇软的嘤咛,顾子骞和顾子楚两人皆是心底一怔,对视一眼,“这声音是,汐儿?!” “该死的,他们竟然敢……” 饶是顾子楚神经再大条,此刻也想明白了,那算计他们的人,给他们下这么烈性的女儿香,还将顾瑾汐给放到床上,是想做什么。 顾子骞咬牙切齿,死死地拉着顾子楚,“不能进去。” “痛,好痛!” 屋内却传来了阵阵痛呼,带着撕心裂肺的感觉,带着浓浓的压抑,可有好似因为无力而无法宣泄般。 顾子楚双眸通红,转头瞪着顾子骞,“汐儿在痛,汐儿在痛,你知不知道?” “就算再痛,她也只能自己忍着!”顾子骞却难得的清明,死死地拽着顾子楚。 极品女儿香,女子中了此毒,会痛不欲生,直到与男子交合;那种痛,是灼热,好似火烧,又好似有人用刀子生生刮划自己的肌肤一般,那种痛,虽然不曾亲生体会,但他却是见过的。在凉都城内那些春楼中,鸨娘为了逼迫那些性子刚烈的女子接客的时候就会如此,不少女子忍不过去只能妥协了,可就算忍过去了,毒性不解,人也算是废了。 想到这里,顾子骞顿时恨得咬牙切齿。 “啊——” 屋内陡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痛,痛!” “汐儿在痛!”顾子楚双目崩裂。 屋外,尚未走远的苏岑听到顾瑾汐那撕心裂肺的痛呼,顿时只觉得心头快慰至极,痛吗?很快她会让她尝到更痛的感觉,千夫所指,众叛亲离! 到底是在战场上洗礼过的人,顾子骞哪里是顾子楚的对手,只听到撕拉一声布料被撕裂,顾子楚的衣衫撕碎,顾子骞来不及阻止,顾子楚已经跑进了屋内。 刚走到屋内时,入目顿时愣怔住了。 顾瑾汐坐在床上,眼神清明,面色微微苍白着,眸中似乎泛着若有似无的凉意,饶是身中女儿香的顾子楚也不由得觉得脊背一凉;叶贞娘恭谨地立在顾瑾汐的身旁。 “汐,汐儿!”顾子楚只觉得心里煎熬非常,可看到顾瑾汐完好的时候,顿时不由得放下心来;精神松懈竟是直接瘫倒在地。 随后追进来的顾子骞同样如此,转头看着顾瑾汐,“汐儿,你,你没事?” “你当谁都跟你们两个笨蛋一样?”顾瑾汐没好奇的从怀中掏出个药瓶扔给叶贞娘,叶贞娘抬手飞快的封住两人的穴道,女儿香的药性极强,更何况这屋内的可是极品女儿香,不先封住两人的穴道万一他们发起狂来,那她们的精心安排可全都废了。 终于,给两人服下解药。 顾子骞和顾子楚仍旧有些全身脱力,看着旁边的软榻上,做下人打扮的惜柔公主和昏迷在他旁边的苏城,“妹妹你这是……” “既然苏岑安排了这场好似,我怎么能不成全了她呢,嗯?”顾瑾汐尾音微微扬着,带着浅淡的笑意,“岸叔,送二哥和三哥回房,贞娘,将两人的衣服扒了,我们走!” “是。”叶贞娘应声。 叶岸闻言,却是面色怔了怔,眼神灼灼盯着叶贞娘。 顾瑾汐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摇摇头,转头看着叶贞娘的眼神中带着浓浓的打趣,“将春药分别喂给两人,然后将他们给弄醒就行了,左右药性使然,他们自己知道该怎么做。” “是小姐。”叶贞娘也顿时身子僵着,转头含羞带怯地瞪了叶岸一眼。 “别忘了把香炉里面的残香给处理了。”顾瑾汐眸色暗了暗,“再检查一遍,不要有任何纰漏。” 叶贞娘点点头,快速将地上顾子楚之前被撕裂衣衫的碎片全都收集起来,香炉中的残香也小心翼翼的清理了,在里面放上安眠的檀香,用檀香驱逐着女儿香所留下的残留余味。 叶岸见状,顿时像是打了鸡血般,两手开工,一手一个拎着顾家两兄弟直接离开;顾瑾汐与叶贞娘随后,屋内一切如常。 “小姐,您为什么要放过苏岑?” 在回房的路上,叶贞娘不解的问顾瑾汐,这件事情的主谋可是苏岑。 “放过?本小姐何曾说过要放过她?”顾瑾汐嘴角微微勾着,猛然像是想到什么,她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精芒,“贞娘,你知道这世界上最让人觉得痛苦的是什么吗?” “……” 叶贞娘思索了好久,摇摇头,“贞娘愚昧。” “世间最伤人摸过感情,而最让人觉得痛苦的,呵呵。”顾瑾汐笑得低沉,笑得意味深长,“求而不得,得而不惜?不,都不是!” 叶贞娘看着那样身上散发着浓浓悲哀的顾瑾汐,顿时不由得心就疼了下,她才十二岁,怎么会知道得这么多,而且她表现出来的样子,分明是曾经被深深的伤害过,可这分明是……不可能的啊。 对叶贞娘眼中的疑惑,顾瑾汐却好似没有看到般,“真正的痛苦,是以为自己有希望,却偏偏就是得不到,看得到,吃不到,懂吗?” “……”叶贞娘蓦然。 倚着软榻,神情慵懒中透着点点意味深长。 林大夫捋了捋下巴上为数不多的胡须,看着顾瑾汐,“丫头,你可别再折腾了,老头子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几次了。” “那你现在不也好好的。”顾瑾汐扬眉。 “你这丫头,一点也不知道尊老。老头子我可是帮你圆了不少话了吧?”林大夫扬眉。 “那也不在乎再多一次。”顾瑾汐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抬手轻轻扯了扯林大夫的胡须,“好了,林爷爷,您就帮我这一次吧。”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出现在顾国公府有留在顾国公府做了驻府大夫的,但林大夫的确帮了她不少,对他她心里始终是带着感激的。 林大夫听到顾瑾汐的称呼,顿时脸上的菊花立刻就展开了,“顾丫头这可是你自己叫的啊。” “知道了林大夫!”顾瑾汐故意瘪嘴。 “没大没小的,叫爷爷!”林大夫下巴翘了翘。 “是是是,林爷爷,林爷爷好了吧。”顾瑾汐瘪瘪嘴,似乎带着撒娇的神色。 林大夫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带着傲娇的神色,“这还差不多,说吧,这次有需要老头子我帮你做什么?” “也没什么。”顾瑾汐微微一笑,“刚才在韵然居的时候白芷跑过来说外祖母突然晕倒了,我这个做外孙女的急火攻心所以晕倒了,请了大夫来瞧,刚醒过来,所以急匆匆的赶往盼归楼,这是不是合情合理?” 林大夫摇摇头,“你这丫头到底脑子是怎么长的,满肚子的花花肠子。” “林爷爷这话可是偏心,我这是本能反击,自卫懂吗?”顾瑾汐斜睨了他一眼,“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灭他满门!” “咳,咳咳!” 林大夫闻言顿时被口水呛到,看着顾瑾汐,“小丫头,整天打打杀杀的也不怕嫁不出去。” “好了,我们还是快走吧。” 顾瑾汐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 “小姐,顾老夫人从祠堂出来了。”青黛接了半夏的话,赶紧进屋汇报道。 顾瑾汐点点头,“林爷爷,咱们走吧。” 盼归楼。 此刻满月礼刚完就有下人急匆匆的跑来说苏老夫人晕倒的消息,苏怡急得脸色都白了,赶紧将小子安递给乳娘之后,自己在苏嬷嬷的搀扶下,也不顾身后的顾淮,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不明就里的宾客,其中包括秦睿、楚凌阳在内的不少高官、家主都在内,也全都涌了过来。刚好在门口的时候遇到顾瑾汐一行。 “汐儿,你……你外祖母情况怎么样了?林大夫,林大夫怎么现在才来?”苏怡面色微变,语气似乎还带着不满。 顾瑾汐赶紧搀扶着苏怡,脸上苍白如纸,薄唇异常的苍白。 叶贞娘见状赶紧上前解释道,“刚在韵然居小姐正在招呼贵客听到下人说苏老太太晕倒的消息,小姐气急攻心直接吐血晕倒,奴婢送小姐回房的时候刚好遇上了林大夫,林大夫担忧小姐就先给小姐诊治了,小姐刚醒来就迫不及待的过来了……” “什么?吐血?”苏怡顿时紧张兮兮地拉着顾瑾汐,“汐儿,你没事吧?” 顾瑾汐很是虚弱的摇摇头,似乎为了应证叶贞娘的话,她的声音都有气无力的,“我们还是先去看看外祖母吧。” “嗯,也好。”苏怡点点头。 “林大夫,您快些。”顾瑾汐转头,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俏皮地朝林大夫吐了吐舌头。 林大夫摇摇头,对顾瑾汐的疼爱是发自内心的。 浩浩荡荡的几十人走进盼归楼,原本诺大的院子此刻竟然显得有些拥挤,院子里此刻空荡荡的,甚至连个往来的下人都没有;在往前面的正房阁楼,上下两层都门窗紧闭。 再往前走几步。 苏家两老的卧室中竟然传出来了某种似压抑,似痛苦,又似销魂的声音。 在场的大都是男子,更是顾淮为了顾子安的满月礼请来的见证人,不管是身份地位上都很是超然,自然年纪也会大些;都是有儿有女的人了,谁还能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原本只是虽宋院正来的温安延顿时面色有些微红,“师父,这,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太医院吧?” “看来苏家两老的身子很好,顾夫人也不用太担心了。”自然也有那些不拘一格的,此刻淡笑着调侃道。 苏怡低着头面色也有些难看,心里埋怨刚才也不知道是哪个下人不将事情查清楚就来汇报,现在闹出来这么大个乌龙,简直是……简直是……羞死人了。 “好了苏苏,只要他们的身子没有问题就行了。”顾淮轻轻拍慰着苏怡的背。 院子里却是三三两两的,虽然都各自持着身份并不左顾右盼或者小声谈论,但那彼此的眼神却能很明显看到他们眼底的不屑和嘲讽,白日宣淫,啧啧,老人儿了,可真是不要脸! 很快,因为苏岑的缘故,整个韵然居的人也都知道了情况;有那与苏怡关系好的,如戚夫人三姐妹,立刻有些紧张的表示要来看看,当然也有那些为了看热闹的,如徐氏和成亲王妃许氏,苏怡能始终得顾淮宠爱,经久不衰,在这凉都的贵族圈子可是非常少见的。 女人嘛,谁没有个嫉妒心。 很快,更多的人知道了。整个盼归楼的院子里,满满当当的全都是人,灬三三两两围在一起,那些女子寻着各自的男人或小声询问情况,或面红耳赤的听着小声咬着耳朵;至于那些贵女几乎全都被撵走,这种事情,没出嫁的女儿家哪儿能看的。 当苏家两老终于意识到了不对,推开一直阻挡他们的钱氏,匆匆赶得韵然居却发现那里只有年轻的女子,细细一问,才知道人都去了盼归楼。 那里不是他们住的地方吗,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苏老太太有些焦急,转头恶狠狠地瞪了钱氏一眼,“还不快说,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娘,您这话说得好笑,我能做什么。”钱氏只是听了苏岑的话,将苏家两老拉倒落幽阁去,只要不让他们离开就行了。 苏老太爷不信,恶狠狠地瞪了钱氏一眼,“最好是这样,不然,哼!” 当他们到达盼归楼的时候,整个盼归楼的院子里闹闹嚷嚷好似菜市场般。 苏老太爷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却刚好听到有人调侃自己。 “哈哈,瞧着这位苏老太爷可真是老当益壮,这么久了竟然……啧啧……” 顿时,苏老太爷就恼了,当场发怒,“你,混账说什么浑话!” “你骂谁呢,老不死的。”那年轻男子原本跟旁边的人说得正欢,此刻被人这么开口训骂,很是不满的,扬起手竟然就要动手。 动静太大引来了旁人的注意,苏怡见状,顿时瞳孔缩了缩,“齐世子,手下留情。” “苏苏,你,你们这是做什么?”苏老太爷气得脸都白了,尤其是听到周围那些隐隐约约谈论的,竟然是在说他,简直,简直臊得他脸皮都快没有了。 顾淮却很快就注意到了事情的不对,“岳父大人,岳母大人,你们怎么在这里?” 顿时众人才回过神来,原来这两位就是传说中的苏老太爷和苏老太太;不过随即回过神来,既然两位老人在这里,那里面的是…… “到底是谁?” 站在院子里许久,刚才因为院子里的人闹闹嚷嚷的听不清楚屋内的动静,此刻全都静了下来,那屋内的声音就显得格外的明显。 饶是苏老太爷此刻面色也不由得难看到了极致,苏老太太更是面色通红,感情刚才他们进来的时候,那些人谈论的竟然是以为他们两个老不休的竟然在…… “是谁,到底是谁!”苏老太太气得险些吐血。 “啧啧,小姑子不是我这个做嫂子的说你,这可是你安排给爹娘的院子,现在竟然发生这种事情,看来这顾国公府是得好好肃清肃清了。”钱氏幸灾乐祸的开口。 众人看向苏怡的脸色也变了变;苏怡的脸也顿时变得惨白。 “苏苏,怎么样,没事吧?”戚夫人拉着苏怡的手,恶狠狠地瞪了钱氏一眼,“到底顾国公府家大业大的,谁府上没发生过糟心事儿,你们今天这么看热闹,保不齐明天就轮到谁,少峰,去把门撞开,将你们的人给本夫人揪出来,我倒要看看是谁在本夫人侄子的满月礼上不给脸!” 第104章 顾瑾汐,是你做的,是不是? 一袭妖娆红衣的米雪儿也凑过来,“戚姐姐跟他们说那么多做什么,有些人,也撒泡尿瞧瞧自己的德行,也就咱家苏苏性子温婉能容忍得了。” “那可不是。”上官夫人也借口了,斜睨了钱氏一眼,“丽城苏家是吧?” 钱氏见状不由得身子往后缩了缩,她素来是欺软怕硬的性子,此刻见戚夫人三人一副气势凌人的模样,顿时不由得磕磕巴巴的,“是,是又怎么样?” “如果我记得不错,上官妹妹,那丽城苏家的商行,可大都是你们家供货的吧?”戚夫人低着头,打量着自己刚做好豆蔻的指甲,上面碎花点点,瞧着的确不错。 钱氏闻言,顿时脸上带着不屑的轻笑,“我们苏家可没跟姓上官的人合作过。” 丽城苏家是大族,所拥有的商行也是跟西楚有名的三大商行合作,至于供货,则是从身为皇商的司徒家拿,在丽城这可是独一份的。 “哈,哈哈。” 戚夫人听了顿时转头看向上官家,“上官妹妹,啧啧,看来你们本家不行了啊,这分家的风头可都盖上本家了。” “看来这次回去,应该让司徒正来好好说道说道了。”上官夫人的面色非常的难看。 钱氏眉头紧皱,脸上还是一副疑惑的模样。 米雪儿顿时翘着手指,柔若无骨的身子靠过去,神色慵懒,“看在你这么土包子没有见识的份儿上,本小姐就好心的告诉你,你所谓的司徒家,所谓的皇商,哼,不过是上官家的分家而已。” “你,你说什么?”钱氏闻言,顿时面色就变了。 “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米雪儿水灵灵的双眸圆瞪,滴溜溜的带着无辜,就这么看着她,“刚才不还挺嚣张的嘛?” “算了,米姐姐,别说了。” 看着旁边苏老太爷和苏老太太的面色越发的难看,苏怡轻轻扯了扯戚夫人的衣袖。 “不是我这当姐姐的说你,对某些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就是要以暴制暴,别忘了你可是当朝的二品诰命,就算闹到陛下面前也没得会让你受欺负的。” 戚夫人抬起手轻轻地戳了下苏怡的额头,脸上则是一副嗔怪的模样。 “戚姐姐,我没有……”苏怡低着头。 “哎……”戚夫人摇摇头,转头朝上官夫人使了个眼色,然后这才道,“少峰,没听见娘说的话吗?怎么难道要让为娘亲自动手不成?” 原本站在戚夫人身后,一袭黑色锦服华袍,低调的男子此刻却不得不站出来,“是娘!” “啊,那,那是戚少将军!”立刻人群中就有人惊呼。 “哪个戚少将军?”也有人不解。 “咱们西楚还有哪个戚将军?”惊呼的人不屑地瞥了不解的人一眼。 “你,你的意思是说……”旁边的人顿时面色一白,刚才他还推了一下戚少峰,看着单手被在身后,负手而立,转身朝着身后两位杀气凛然的侍卫下令的男子,他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肝砰砰直跳。 “四月,七月,去!” “砰——” 话音刚落,院内低声谈论并没有注意这边情况的人猛然全都抬起了头,看着那已经被踹烂摔在地上成为碎片的大门,不由得艰难的吞了口唾沫,顾国公府所用的木材都是顶级的,尤其是像门框柱子这些更是上好的铁木,竟然都被一脚给踹成了碎片,那要是踹到他们身上。光是想想就不由得觉得胃疼。 顾瑾汐低下头,眉宇微微颦蹙着,竟是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戚夫人,戚少将军,戚家军,对了,娘居然跟戚家的人这么熟? 大门被撞开,没有了阻挡,屋内那翻云覆雨的销魂轻吟越发的清晰,原本站在院内的男子还能忍着,可听着屋内那妖娆,带着魅惑的,不由得都有些尴尬。 顾淮面色早就难看到了极致,苏怡更是低着头,面红耳赤。 “傅管家去将里面的人揪出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竟然胆敢在我顾国公府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情来!” 傅管家原本恭谨地立在顾淮的声音,此刻被点名之后,不由得有些为难,自己这张老脸哟。 “是,奴才这就去。赵队长,立刻带着两名侍卫跟我进去。” 因为刚才戚少峰露的一手震慑了大部分的人,就算是那有心想要看热闹、或者看顾国公府笑话的人,此刻也不由得顾忌着,是以进入屋内的人并不多,就连顾瑾汐都被苏怡勒令留在了屋外,不过索性大门已经被踹烂,也不妨碍他们在外面看热闹就是。 “啊——” 傅管家刚进去,还没来得及动作就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尖利的叫声,紧接着重物落地,“砰”的一声闷响。 “滚,快滚出去!” 傅管家抬起头,双眸圆瞪顿时又飞快地低下头;身子微微颤抖着,口上应着,这心里却泛着嘀咕,老爷,这次可是被您给害死了。 “这声音听着怎么像是……”苏怡眉头紧皱。 “你个死婆娘,竟然敢踹我下床,你看我不打死你!” 傅管家带着赵队长并两位侍卫刚从内间出来,还没来得及跟顾淮说清楚,就听到不过屏风之隔的内间传来一名男子的厉喝。 里屋乒乒乓乓的声音不断传来,显然战况非常的激烈。 众人站在外面听着里面的动作。 “瞧着倒是挺有趣的,上官姐姐你说像不像我们之前在那小地方看得皮影儿戏?”米雪儿笑得妖娆,尤其是那修长的脖颈,胸前波涛起伏,身段更是热火,此刻故意做出一副撩人的姿态更是让在场不少男子直接有了反应。 上官夫人摇摇头,“雪儿,别闹!” “我怎么闹了,既然人家想演戏,那咱们不看岂不是亏了。”米雪儿轻笑一声,上前两步。 刚被傅管家拉倒旁边,悄声低语,双眸圆瞪的顾淮甚至还没等他将消息给消化了,开口阻止,就看到米雪儿只是那么轻轻一推,诺大厚重的披风倒在地上,里面光溜溜、扭打在一起的两人骤然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其中的女子顿时闭上眼睛惊声尖叫,“啊——” “你,你们……”男子则是一个健步飞快的跑到床上用被褥盖住自己的身子。 站在人群中,刚才似乎觉得声音有些耳熟的茜月公主彻彻底底的惊了。 “公主,那,那是惜柔公主!”秋怜顿时整个人都呆愣住了。 拜之前宫宴上惜柔曾经大出风头所赐,院子内不少人都认出了她来,顿时也都有些吃惊,“竟然是惜柔公主,那,那个男子是谁?” “惜柔公主不是心悦顾国公吗?”有人惊讶。 “是啊,当时看她的样子,我还以为非顾国公不嫁呢。” “啧啧,想不到这么浪啊,瞧瞧那长腿,那身板儿,那肌肤……” 茜月公主此刻整个人都不好了,不过到底是皇族经过训练的公主,很快就冷静下来,转头朝秋怜厉声呵斥道,“还看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找件衣服给皇姑姑穿上。” “啊?哦,是,奴婢这就去。”秋怜想着,飞快地脱下自己的外衫,冲到屋内给惜柔公主披上,将她抱在怀中。 茜月公主面色难看,说到底她也是个没出嫁的黄花大闺女,可惜柔公主发生这样的事情,又是在西楚的凉都,她就不得不站出来处理,看着顾淮那难看的脸色。 “顾国公,顾夫人,在贵公子的满月礼上发生这样的事情茜月非常抱歉,但……”茜月公主面色难看地瞪着窝在床上甚至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苏城,“这个男子请允许交给我们夏凉国处置!” 顾淮面色非常的难看,“这……” “胆敢玷污我们夏凉国最尊贵的公主,这件事情我会找楚皇要个说法。”茜月公主面色冷硬,冷冷的甩出来一句。 “这……” 不仅仅是顾淮,苏怡的面色也顿时僵硬了,听茜月的意思,怕是要苏城死,只有苏城死了才能冲刷掉惜柔所受的屈辱。 “这件事情是在顾国公府发生的,本公主以为……”茜月公主低着头,其实心里非常的明白,惜柔公主一直在算计顾家,如今却发生这样的事情,如果说这件事情跟顾家没有关系她是打死也不信的,可关键在证据,偏偏她就是没有证据。 可不等她把话说完,原本一直呆在外面的钱氏磨磨蹭蹭的竟然蹭到了屋内,朝那帷帐内一看,原本是想看清楚那男人的面目之后借此嘲笑顾淮和苏怡的,谁知在看清楚那男人的脸之后顿时就恼了,张牙舞爪地扑过去。 “苏城,老娘跟你拼了!” 苏老太爷和苏老太太自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之后,刚才一直被人误会在屋内做那等事情的是他们,此刻就一直站在外面,心里也非常的不好受,此刻听到苏城的名字,两人顿时就惊呆了。 三步并作两步,进入屋内,将已经穿好中衣的苏城从床上扒拉下来人,扔到地上,苏老太爷面色一片死灰,“苏城,你……” “苏城,老娘打死你,打死你!”钱氏趁着苏城还没有回过神来之前,对着他拳打脚踢。 许是因为吃痛,苏城终于清醒过来也顾不得其他,“你个傻婆娘竟然敢打我,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啪,啪啪——” 钱氏哪里是苏城的对手,很快就被苏城压在身下狠狠地扇了好几个耳光,让在场众位男子都不由得摇摇头。 “顾夫人性子柔和,温婉娴雅,想不到竟然会有这样一个哥哥。” “谁说不是呢!” 人群中不断有人摇头感慨着,果然是龙生九种,子子不同么;当然也有那知情的表示,本来品种就不一样,有什么可比性。 “小姐。”叶贞娘压低嗓音在顾瑾汐耳畔道。 远远的看着那屋内的打闹,苏城和钱氏也已经被傅管家领人拖开了,让始终在外面看戏的顾瑾汐不由得有些遗憾,这钱氏实在讨打,要多打几下才出气呢。 “时间差不多了,将苏岑和苏尧弄醒,放他们过来。” 叶贞娘点点头,略微思索了下,“此事要不要通知左相府?” “请帖已经送到,既然左相府并没有来人,这件事情咱们犯不着上杆子的扑上去。”顾瑾汐的语气似乎带着隐隐的不悦。 叶贞娘也没有再说什么指示点点头,朝暗处打了两个手势,暗处那两名毫不起眼的丫鬟立刻会意从人群中退开。 顾国公府花园的某座僻静假山背后。 苏岑揉了揉太阳穴,后脑勺似乎还有些吃痛,看着躺在地上的苏尧顿时有些惊讶,“苏尧,苏尧,你醒醒苏尧。” “嗯?”苏尧嘤咛一声,好不容易才睁开眼看着苏岑,“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也不知道。”苏岑摇摇头,心里却猛然有股不好的预感。 “刚才你不是说有事情跟我说吗?”苏尧面带不满,恶狠狠地瞪了苏岑一眼。 “我……”苏岑此刻也说不上来,转头看着外面,诺大的花园竟然空荡荡的没有一人,转念很快就想明白,盼归楼的事情定然是已经被人发现了,只要想到顾瑾汐也正经受那样千夫所指的场景,她就不由得痴痴笑着,转头朝苏尧道,“走立刻去盼归楼。” 苏尧不解,“大姐,你又想闹什么幺蛾子!” “这次大姐可是在帮你,你不是想将顾瑾汐娶回去吗?哼,今天之后,保准顾家会求着你将顾瑾汐娶走,顾家三兄弟连个屁都不敢放,还得将你好生的供着。”苏岑笑得非常的邪恶。 “你又做了什么事情?”苏尧顿时心猛的悬起。 以前觉得这个大姐还算是有些脑子的,在丽城的时候每次算计其他人都胜利而归;可怎么到了凉都之后觉得她的脑子就不够用了,每次铩羽而归就不说了,还将自己给赔进去,“你可别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倒时候将我们整个苏家给赔进去了。” “我像是那么没脑子的人?”苏岑斜睨了苏尧一眼。 极品女儿香,她就不相信中了极品女儿香的顾家兄弟在看到自家妹妹那活色生香的果体之后还能真的把持得住。 苏尧,“……” 沿路,不仅仅是花园中,甚至路上都少有看到下人,更别说宾客。 苏尧的心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到了盼归楼的时候,果不其然,本不算小的院子中,现在全都是人,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不断的谈论着什么,看向屋内的眼神,或瘪嘴,或不屑,或嘲讽,或摇摇头。 感受到那些目光,苏岑只觉得快慰极了,脸上似乎都绽开了发自内心的笑意,顾瑾汐,你不是很能干吗,你不是总能让别人喜欢你吗,现在的感觉如何?哈,哈哈,顾瑾汐,你也有今天! “真是不要脸!” “那可不是,对了你看那个,那个不就是里面那位的女儿。” “果然是爹娘都不要脸,教出来的女儿也是……” “还好太后娘娘英明,这种家庭教出来的女儿,哎!” “对了,听说左相府的儿子娶的不就是丽城苏家的……” “啊——” 顺着人群中朝着屋内挤的苏尧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可偏偏走在前面的苏岑却像是听不到那些话一般,脸上竟然还带着那样得意的笑,他只觉得两颊如火烧般,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如果能够重来一次,他定然不会听苏岑的话来这盼归楼。 “我打死你,打死你!”苏城似乎脑子还有些没有清醒,不断的吼着。 “苏城,我跟你说,老娘跟你没完!” 纵使已经被拉开之后,钱氏仍旧骂骂咧咧的,因为之前跟苏城的扭打,发髻散了,衣衫乱了,簪子歪了,整个人披头散发的好像个泼妇般坐在地上,又哭又闹。 秋怜则抱着受惊的惜柔公主,服侍她穿好中衣,又给她倒了杯热茶之后,惜柔公主这才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朝着被两位侍卫钳制的苏城,双眸中带着浓浓的怒火,那模样,像是恨不能将苏城碎尸万段般。 米雪儿翘着兰花指看着钱氏的模样,摇摇头,嘴里啧啧着,“戚姐姐,刚才是谁说不要脸的来着?是谁说咱们家苏苏治家不严,顾国公府需要肃清的来着?” “哼。”戚夫人嘴角斜勾,看着钱氏的模样,带着浓浓的不屑和嘲讽。 “这可真的是打脸哦,自己的男人管不住,竟然在外侄子满月礼上偷腥。”米雪儿摇摇头,妖娆而又火辣的身材,真是让不少男人都吞了口唾沫。 钱氏原本心中就恨得牙痒痒,此刻看着米雪儿,“你,你这个狐狸精!” “娘,发生什么事情了?” 到了屋内的苏岑原本想要听到顾瑾汐那悔恨的哭声,想看到众人谴责他们兄妹乱了伦理纲常的指责,可却不想竟然听到钱氏又哭又闹,骂骂咧咧,还有那米雪儿的声声嘲讽。 钱氏看到苏岑顿时像是看到了主心骨般,一下子从地上蹦起来,扑倒苏岑怀中,“岑儿,呜,呜呜……你爹,你爹那个禽兽竟然,竟然敢跟别的贱女人,娘我不活了,呜呜,我不活了!” “大胆!”秋怜闻言,顿时扬起手,不顾苏岑在旁,反手狠狠地甩了钱氏一巴掌。 苏岑顿时就恼了,“你什么意思?” “哼,苏城玷污我们夏凉尊贵的公主,这件事情我们夏凉必会追究到底!这妇人满嘴喷粪,该打!”秋怜眼底泛着浓浓的怒火。 惜柔公主见秋怜竟然会为她出头,顿时不由得心里有些愧疚,眼眶通红着。 苏岑闻言,顿时惊了惊,看着秋怜,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你,你说什么?” “哼,苏城玷污了我们夏凉国尊贵公主的事情是人赃并获,怎么,难道你还想狡辩吗?”秋怜可不怕她,有些事情茜月公主不好出面,不好在这么多人面前如同泼妇般跟旁人理论,她只是个宫女却没有这些顾忌的,最多人家也就是说茜月公主御下不严罢了。 苏岑闻言,摇摇头,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转头盯着惜柔公主,见她身着中衣,露在外面的脖颈上似乎还有着青青紫紫的痕迹,纵使是没有出阁的闺女,可到底是待字闺中,有些事情该知道的,也是知道的。 “不,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秋怜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眸色狠戾,“哼,这件事情,你们自己看着办吧。他,必须交给我们夏凉国处置。” 苏岑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只觉得脑子里嗡嗡嗡的作响,明明,明明是她们一起将顾瑾汐和顾子骞、顾子楚兄妹锁在屋内的啊,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苏城和惜柔公主的,顾瑾汐,是她,一定是她!想着,她不由得疯狂的转头,顾瑾汐正在院中,朝着她盈盈浅笑。 “顾瑾汐,是你,是你,是不是?” 顾瑾汐顿时臻首低垂,再抬起头时,脸上仍旧苍白如纸,甚至脸上都没有任何的血色,整个人似乎摇摇欲坠般,靠在叶贞娘的身上才不至于倒下。 她轻言浅笑,似乎带着不解和安抚,“表姐,你在说什么?” “顾瑾汐,别跟我装蒜,我在说什么你难道不清楚的,在这屋内的人明明就是……”苏岑话音出口,顿时抬手猛的捂着唇。 顾瑾汐却是脸上带着笑意,“明明就是什么?” “你……”苏岑闻言,深吸口气,恶狠狠地瞪着顾瑾汐,“算你狠!” “表姐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大家都是不愿意看到的,我……”顾瑾汐说着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着,似乎很是伤感的模样。 叶贞娘顿时不满了,“苏小姐难道是想说你爹跟惜柔公主翻云覆雨的事情是我家小姐一手设计的吗?我家小姐之前听到苏老太太晕倒的消息气急攻心,好在林大夫抢救及时,不然哼!怎么,你爹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就想赖到别人的头上?我家夫人从小到大为你爹背了不少黑锅了吧,这一次,人赃并获,诬赖不了夫人就诬赖我家小姐了吗?” “我……”苏岑顿时恶狠狠地瞪着顾瑾汐。 “贞娘你别说了,别说了。”顾瑾汐不断的摇头,“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晕倒,如果我不晕倒,或许,呜,呜呜,或许就能早点发现,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算了顾小姐,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人家两人看对了眼,想要做什么你哪儿能阻止得了。” “可不是。” “这苏岑可真是不要脸。” “苏家的人不都一个德行。” “也就顾夫人瞧着还像是个人,你瞧瞧那两个,还有那些,啧啧,简直了……” “说是畜生,怕是连畜生都不会同意!” 苏老太爷和苏老太太被气得面色苍白着,艰难的吞了口唾沫,指着苏城,“孽子,孽子!” “好了大家都散了吧,这件事情本国公会禀告陛下,至于该如何处置,我相信,陛下自有公论!”顾淮朝众人拱了拱手,“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对不起各位,改日,改日顾淮定上门致歉!” “国公大人太客气了,发生这样的事情谁愿意呢!” “哎——” 也有那些人拍了拍顾淮的肩膀,虽然苏怡是个好的,但探上这样的娘家,也不知道是顾淮的幸运还是不幸哦。 院内那些贵妇纵使再不愿意,也都被自家的男人给带走了。余下的都是些平日里走得比较近,关系较好的。 孟静娴拉着秦念以陪顾瑾汐散心为由,摆脱了人群,走在空无一人的花园中。 “汐儿,这件事情你……”她不赞同的摇摇头,毕竟是别国的公主,又是打着和亲的名义来的,发生这样的事情,必定是不好收场的,如果到时候被查出来。 顾瑾汐却轻笑一声,“他们两情相悦,耐不住寂寞,趁着四下无人所以偷香窃玉,与我有何关系?” “你啊。”孟静娴摇摇头,“只要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行了。” “放心,我比谁都知道。”顾瑾汐轻声笑着。 “对了刚才我跟你说的事情……”孟静娴有些担忧地看了从头到尾都低着头的秦念,“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看着那样失魂落魄甚至有些沮丧的秦念,顾瑾汐还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根据这么久的接触,秦念的确是个好女孩,虽然往日性子可能骄纵了些,可自从发生那件事情之后,她就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般,“我尽量吧。” “嗯,那就拜托你了。” 只要顾瑾汐松口,顾子骞哪里她并不担心。倒不是她没道理的乱点鸳鸯谱,在之前她也有很仔细地考虑要不要跟顾瑾汐开口,可调查下来,这些年顾子骞,不应该说是顾家兄弟,除了对她这个妹妹,其他女人根本就不放在眼中;可顾子骞竟然能跟秦念拌嘴,甚至被气得跳脚,有时候这种表现本身,就不是没有感觉。身为女子,总想要那么一次的倔强,至少,曾经努力过,便是没有结果,也无怨无悔了。 “小姐!”“郡主!” 秦念的贴身侍婢灵珊和孟静娴的婢女妙雪同时赶来,朝着两人道,“夫人/王妃让您们快回去,咱们应该回府了。”说着转身不约而同地朝顾瑾汐福了一礼,恭谨道,“顾小姐。” “看样子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我就不远送了。”顾瑾汐看着她们。 “嗯。”孟静娴拉着顾瑾汐的手轻轻拍了拍,“今天的事情,你也别想太多了。” “不会。”顾瑾汐抬起头,微微一笑。 只是那笑容看在别人的眼中,却是怎么看着怎么牵强,怎么看,怎么都有一股子挥之不去的苦涩味道。 原本热热闹闹,宛若菜市场般的顾国公府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顾淮刚让人将惜柔公主送回自己的院子,因为茜月公主执意要将苏城收押,交给他们夏凉国处置,碍于苏怡的关系,顾淮与惜柔公主僵持了许久,最终的结果是同意将苏城软禁在落幽阁中,由茜月公主和顾国公府的侍卫共同看守。 苏老太太原本想开口让苏怡求情,却被苏老太爷阻止了。 “老爷,不好了,老爷!” 事情刚安定下来,惜柔公主和苏城刚被人送走,戚夫人姐妹三人安慰着站在旁边面色难看的苏怡,原本也准备离开的,却陡然听到门外传来小厮的惊呼声。 顾淮闻言,面色顿时就沉了沉,“什么事情大呼小叫的,没有规矩!” 今天本来是顾子安的满月礼,发生这样的事情本来就够让人闹心的了,傅管家到底怎么回事,这些下人竟是连这点规矩都被明白吗? 满月礼,那可是张口就要说吉祥话的! “这,这……”那小厮跑得气喘吁吁,面色苍白;好不容易才喘过气来,看着顾淮那面色黑沉的模样,不由得往后缩了缩脖子,“宫里来人了,说,说……” “说什么?”顾淮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说请您,夫人还有苏家的人一道进宫。”那小厮好不容易深吸口气,一口气将话说完。 顾淮顿时眼神闪了闪,转头看向茜月公主,这件事情难道皇帝这么快就知道了? “顾国公这般看着本公主做什么,本公主可没有这样的本事能将事情这么快就送到楚皇的耳朵里;不过……”茜月公主轻笑一声,意味深长,“这样也好,本公主也一同进宫,也免得本公主再单独走一趟了,秋若去让皇姑姑好好打扮打扮,面见楚皇可不能失了理解。” “是!”秋若低着头应声。 顾国公闻言,顿时面色变了变。 到了顾国公府大门的时候,自满月礼只在祠堂出现过一面的顾老夫人竟然早就已经穿好了高诰命夫人的朝服,任由廖嬷嬷搀扶着,站在那里,双眼紧紧地盯着对面走来的一行人,几乎是第一眼就看到了顾淮,眼底似乎还带着点什么,不过很快就被压了下去,眼神深邃。 “顾国公大人,这……你们这是?” 皇帝派出来的公公瞧着顾家竟然是打算举家出动了,有着片刻的好奇。 “汐儿,你们都跟来做什么,身子不好就回房好好养着。”顾淮看着顾瑾汐,又看了看刚才出来,面色有些难看的顾子骞和顾子楚道。 顾瑾汐嚅了嚅唇。 “你身子不好,如果再有个什么,你让娘怎么办?”苏怡拉着顾瑾汐的手,“听娘的话,好好在房里呆着,爹娘很快就会回来,啊?”说着转头看向顾子骞和顾子楚兄弟二人,“你们两个留在府上好好照顾好你们的妹妹!” 顾子骞皱了皱眉头。 “时辰不早了,老夫人,咱们走吧。”随后从后面赶来的梁嬷嬷立刻迎上去搀扶着顾老夫人。 顾子骞和顾瑾汐同时对视一眼,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上。 梁嬷嬷,她不是应该已经堕入悬崖,尸骨无存了吗?怎么会,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的? 顾老夫人轻哼一声,“阿淮,我们走吧。” “不,爹娘,让我们一起去吧。”顾瑾汐艰难的深吸口气,看到顾老夫人这般的郑重,她心里有着片刻的慌乱,看来顾老夫人是打算对苏怡动手了。梁嬷嬷既然已经回来了,怕是已经拿到了苏怡被苏家开除出族谱的证据了。如果皇帝知道,那娘这顾国公府主母的位置…… 纵然只是一个位置而已,他们并不在乎,但顾国公府不可一日无主,他们不希望的是看到另一个女人坐上那个位置,如果顾老夫人真的要这么做,那就别怪她跟他们撕破脸皮了。 顾淮顿时面色黑了,“汐儿,别闹!” “太后娘娘特地吩咐了,如果顾小姐要进宫,便让她一道。”迎接的公公顿时开口。 顾淮嚅了嚅唇,到底是没有说什么。 “那我也去!” 顾子骞和顾子楚同时开口。 迎接的公公却是面色为难,“这……” “算了,你们都在府里好好呆着。”顾淮此刻早已经是心烦意乱的。 顾老夫人有些轻蔑的看向苏怡,然后轻笑一声,“既然如此,那就出发吧。” 至于萧太后为什么会让顾瑾汐进宫,顾老夫人自以为自己想得是非常的明白了,一旦确定苏怡只是个连宗族都没有的孤女,那顾国公府主母的位置定然轮不到她,一个侍妾都算是抬举了,到时候顾瑾汐的地位自然也随之下降,区区庶女,哪里还能配得上太后娘娘最疼爱的幼子。 与此同时坐在马车内的顾瑾汐也面色苍白着。 “小姐,您别担心,会没事的。”叶贞娘和半夏轻轻拍慰着顾瑾汐。 顾瑾汐闭上眼,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可,可是……” 顾老夫人如果真的要拿苏怡的身份说事,那他们真的百口莫辩,苏城,苏城!如果这件事情当真害得母亲,那自此苏怡欠他们苏家的就当是彻彻底底的还清了,从此以后,苏家,他们再也不欠了。 …… 刚从顾国公府离开的楚凌阳和秦睿,几乎是同时踏出顾国公府的大门。 正所谓情敌相见分为眼红,他们两个对顾瑾汐都抱着志在必得的决心,此刻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站在顾国公府大门前;门内还有人不断的进进出出,还是站在旁边的杨帆立不住了,“楚家主久仰久仰,爷,不如请楚家主去迎宾楼坐坐如何?” 感受到从里面走出来的那些人若有似无的打量,秦睿默认的微微颔首。 “睿王,请!”楚凌阳轻笑一声,脸上似乎还染着意味深长的笑。 迎宾楼隐秘的雅室内。 楚凌阳捧着热茶,轻轻地呷了口,感受着那茶香自舌尖漫开的微微苦涩,轻笑一声道,“瑾儿,我不会放手的。” “嗯哼。”秦睿挑眉,意思非常的明显。 “那,各凭本事?”楚凌阳扬眉,他可是活了两世的人,比起秦睿更是了解顾瑾汐太多,她所需要的,想要的,甚至心里担心的事情,他都知道;在这一点上,秦睿没得比。 秦睿低着头,语气冰冷,“楚家主别忘了,如今汐儿可是本王名正言顺的未婚妻。” “哦?”楚凌阳嘴角斜勾,“如果本家主没有记错,就在不久之前瑾儿还是贵国七皇子的未婚妻吧。”说着眼瞧秦睿面色沉了下来,眸色凉了凉,他却像是没有看到般,“不过一个婚约而已,男未婚女未嫁,更何况瑾儿如今不过金钗年华,到及笄……我有的是时间去争取。” “楚家主这么有信心?”秦睿低着头,眼底有着些许的黯然。 “那当然。”楚凌阳可丝毫不胆怯的,“我和瑾儿之间的事情,旁人是不会明白的。” 他们同样是经历过那样极致痛苦之后的人,前世瑾儿就对他动过心了,虽然当年年少轻狂的他,还有她,他们都彼此以为那只是好感,可现在想想,好感可不就是感情的开始吗? 秦睿闻言,顿时心猛的悬了起来,可面上却没有丝毫表现出来,“哦?那本王拭目以待!” “嗯哼。”楚凌阳扬眉,“瑾儿需要什么,你这样的男人永远都不会明白。我能保证给她最好的,你敢吗?” 秦睿脸上带着嘲讽,“楚家主似乎也忘记了,楚家主母从来都只姓夏!” “那又如何?”楚凌阳看着秦睿。 “让瑾儿做妾?还是做外室?这就是你所谓的给她最好的?哼!”秦睿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眼底带着浓浓的不屑,“至少本王能够保证,睿王妃只有她一人!” “那也未必见得!” 两人之间彼此谈得并不投机,再也无话。整个雅室内,是无尽的沉默,流动着浓浓的压抑。 “咚,咚咚——” 陡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这室内的宁静。 秦睿转头看过去,却只看到明楼面色难看,压低了嗓音凑到楚凌阳的面前,说了两句什么,楚凌阳转头意味深长的看着秦睿,“有些话别说得太满,你那母后如今怕是不会同意瑾儿成为你的睿王妃了,立刻去唤明书通知谢家人进宫,我们走!” “是!”明楼应声。 “你什么意思?”秦睿不解。 “什么意思?”楚凌阳嘴角微微扬起,“睿王随我们进宫走一趟不就明白了?” 第105章 如果我爹也不是亲生的呢? 庄严肃穆的宫殿,高大恢弘的红墙,抬首顺着那蜿蜒的白玉阶梯往上望去,身着明黄色五爪金龙纹的男子颜色难看,在旁边萧太后端坐着,桂嬷嬷立在身侧,另外四名太监正在后面摇晃着扇子为尊贵的两人祛炎纳凉。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面色不太好看,瞧着下方明显分成三派的人,眸色暗了暗,“免礼平身。” “谢皇上。”众人齐齐应声。 “顾爱卿,你可知朕今日召尔等进宫所谓何事?”皇帝面色端严,凝重地看着顾淮。 “启禀皇上,微臣不知。”顾淮低着头,面色难看。 萧太后却是忍不住,抬手狠狠地拍在面前的案上,“大胆顾淮,你还敢狡辩。你知不知道,你犯的,这可是欺君之罪!” “太后娘娘的指责请恕微臣不赞同,微臣自认兢兢业业,从未有过任何逾矩的事情,不知欺君二字从何而来。”顾淮不卑不亢,抬头与皇帝四目相对,“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放肆!”萧太后面色难看,旁边的桂嬷嬷轻喝一声。 “请皇上,明鉴!”顾淮抬起头双眼直直地看着皇帝,纵使心中明白他们早已经不是当年那可以把酒话桑麻的好友,可他真的不希望,手握权柄之后的昔日好友会变得铁石心肠。 许是被顾淮那清澈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皇帝别开脸,薄唇微微抿着,“顾柳氏,你还有什么话说?” “启禀皇上,臣妇此来是请皇上为臣妇做主,为我顾氏满门做主。”顾老夫人闻言,顿时跪了下去,面色凝重,语气似乎带着眸中坚定。 顾淮双目圆瞪,看着顾老夫人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娘,您胡说什么?” “我可没有胡说。”顾老夫人抬起头看着皇帝,复又叩首道,“苏氏当年勾引阿淮私奔,后看在孩子的面上,臣妇同意苏氏以苏家养女的身份过门这是整个凉都世人都知晓的事情,但臣妇要请皇上做主的是,苏氏欺上瞒下,谎报宗族,欺瞒祖先,实则是个无父无母甚至连宗族都没有孤女!请皇上看在我顾家上上下下满门忠烈的份上,为我顾家做主!” 虽然早就已经知晓,也猜测到了顾老夫人的目的,可当真事到临头了,顾淮却仍旧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如果说往日她针对苏怡是为了柳红艳,可现在呢,那柳红艳已经死了,死了! 顾瑾汐闻言,顿时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踉跄着,如果不是身后的叶贞娘眼疾手快,只怕她早已经跌倒地上。 “事情还没有定论,小姐,您别担心。”叶贞娘面色非常的难看,顾老夫人既然胆敢闹上朝堂,那就自然有了十足的证据,现在的情势对他们真的很不利。 “顾苏氏,可有此事?”皇帝仍旧面无表情,只视线扫过苏怡,那表情,那神态,似乎还带着些许说不出来的味道。 苏怡闻言,整个人都震惊了,摇摇头,“不,臣妇没有,请皇上明鉴!” “哦?”皇帝双眼微微眯着。 “皇上,苏怡乃我们苏家养女之事证据确凿,当年乃民妇与夫君亲手将苏怡的名字载入族谱,此事绝对不会错的。”苏老太太本就对苏怡心疼,又因为一些其他的缘故,对她心中还带着愧疚,当年如果不是自己一年之差,或许她也就不会;现在看到有人竟然拿苏怡的宗族说事,她立刻就站了出来。 皇帝闻言,眉头蹙了蹙,“嗯?” “皇上,她们在说谎。”顾老夫人此刻也顾不得其他,“臣妇有证据证明如今的苏怡就只是个连宗族都没有的孤魂野鬼!” 顾淮闻言,面色顿时异常的难看,“娘!” “阿淮,娘已经妥协过一次了,这次就算是为了我顾氏满门,我也不得不这么做。”顾老夫人闭上眼深吸口气,眼神坚定,“皇上明鉴,如今丽城苏氏一脉掌管族谱的族老苏白已经在宫门外候着,他已经带来了苏氏一族的族谱,苏怡到底有没有在苏氏一族的族谱上,皇上您一看便知。” 皇帝点点头,“既然如此,传证人苏白。” “传——苏白进宫觐见!” 拉长了尾音的尖利嗓音不断朝着外面传出去,顾瑾汐紧紧地抓着叶贞娘的手臂,手心捏了把冷汗,艰难的吞了口唾沫,转头看着叶贞娘,“如果她真的要撕破脸皮,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可是小姐,您真的打算这么做吗?”叶贞娘低着头,眼底似乎还染着些许什么,“首先咱们手上并没有证据,还有皇上和太后娘娘的态度也……您真的要这样冒险吗?” 顾瑾汐摇摇头,“我等不及了。她既然能拿我娘的身份做文章,我又如何不能拿我爹的身份做文章,既然她要撕破脸皮,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闭上眼深吸口气,转头看着顾老夫人的背影,下定决心。 原本她可以继续沉默的,只待暗中将证据查出来,到时候任她顾老夫人有三头六臂都难逃法网恢恢,可现在的情况,她根本没有时间。 “小姐,您这样太冒险了。”叶贞娘不赞同。 “不一定非要证据的。”顾瑾汐低下头,以只有她们两人听到的声音道,“学习岐黄医术,贞娘就该知道,有种方法叫做滴血验亲。” “那小姐你的意思是……”叶贞娘眼底顿时有些了悟。 “嗯哼。”顾瑾汐双眼半眯着,带着一股浓浓的志在必得。 那样的模样落在秦睿和楚凌阳的眼底,两人心里都各有盘算,楚凌阳身边的明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始终呆在秦睿旁边宛若活宝般,耐打能抗的杨帆竟然也消失了踪迹。 不知道为什么,顾老夫人竟然觉得脊背阵阵发凉,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老夫人,您没事吧?”廖嬷嬷搀扶着顾老夫人轻声关切道。 顾老夫人不着痕迹的摇摇头,只是捏着廖嬷嬷的手却不自觉的用力。 “草民苏白叩见皇上!”苏白进了大殿之后,在看到苏老太爷和苏老太太竟然也在之后,顿时身子不自觉的有些僵硬。 苏老太爷面色非常的难看,难道顾老夫人说的话是真的,“苏白,你到凉都来做什么?” “如果他不来,那我们顾家岂不是要被你们苏家欺骗一辈子?哼!”顾老夫人冷哼一声,“苏白可是你们苏氏一族掌管族谱的族老,让他来说,最好不过。” “肃静!” 站在旁边的太监总管杜公公轻喝一声。 苏老太爷赶紧低下头去。 “苏白,朕问你最后一遍,苏怡当真已经被苏家开除出族谱了?”皇帝面色凝重。 苏老太爷和苏老太太同时转头看向苏白。 顾老夫人轻笑一声,“苏老太爷,苏老太太,纸是包不住火的,你们既然已经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怎么,难道还怕别人知道吗?” “你……你含血喷人!”苏老太太面色苍白到了极致。 就在众人都紧张兮兮的听着苏白回答的时候,只看到跪在地上的苏白,点点头。 完了,完了! 苏老太太不断的摇头,“不,不可能!”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这个做族长的怎么不知道?”苏老太爷同样是脸上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纵使当年苏怡和顾淮私奔让他觉得丢尽了脸面,可却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将苏怡开除出族谱,“苏白,谁让你这么干的?” 苏白低下头,站在旁边的苏城身子不由得哆嗦了下。 “顾苏氏你还有什么话说?”皇帝转头接过太监递上来的苏氏族谱,在看到苏怡的名字上竟然用朱砂画了个大大的叉之后,眸色顿时沉了下来,将那族谱朝下面一甩,狠狠地摔在苏怡、顾淮的面前。 苏老太爷、苏老太太等人都能很清楚的看到那大大的红叉,只有犯了不可饶恕错误的族人,才会用朱砂在族谱上划上叉号,以示从此宗族就权当这个人已经死了。 “不,不会这样的,不会这样的。”苏怡转头看着苏老太爷和苏老太太,眼底带着震惊,泪水也顺着眼角,她怎么都不相信自己一直挂念着的竟然会是这样一种结果。 顾老夫人看着苏怡那梨花带雨的模样,不仅没有半分联系,反而是浓浓的厌恶,“苏氏伪造宗族,欺上瞒下,请皇上为我顾氏满门做主,将苏氏将为侍妾!” “不!”顾淮面色难看着,“我不同意。” “这种欺上瞒下,伪造宗族,甚至勾引男人私奔的女子,阿淮你难道觉得还不够吗?”顾老夫人面色清冷,说出来的话却一句比一句伤人,“就算你丢得起这人,我顾氏满门丢不起!” 苏怡摇摇头,瘫坐在地上,眼泪吧唧吧唧的。 “不,苏白你说到底怎么回事?”苏老太爷气得面色苍白,似乎随时都能晕过去的模样,“还是你以为我这个做族长的,当真能被你们都瞒在鼓里?” 苏白抬起头看了苏城一眼,低着头心一横,“是,是在当年小姐跟顾国公大人私奔的时候,大少爷拿了您的令牌,亲自来找我改的。” “啪——” 苏老太爷闻言,顿时转身扬起手狠狠地扇了苏城一个巴掌,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般,“苏城,你,你这个逆子,逆子!” “爹那苏怡到底有什么好的,她都跟人私奔了,如果不把她开除出族谱,到时候我苏氏一族的女儿要怎么嫁人?”苏城捂着脸。 苏怡却是不断的摇头,眼泪汪汪的,陡然却冷笑一声,“呵,呵呵,是这样吗?原来是这样!” “苏苏,你别难过。” 从未见过苏怡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顾淮心疼得无以复加,将苏怡狠狠地拥入怀中,那恨不能将她揉入身体里的力道。 顾老夫人却是冷哼一声,“阿淮,你可是我顾国公府唯一的子嗣,别丢了我顾氏一族祖祖辈辈用血汗垒起来的荣耀。” “既然事情已经确定,皇帝你就为顾家做主吧。”始终坐在旁边,冷眼旁观失态发展的萧太后见状,冷笑一声,“苏氏身份有异,那关于顾小姐与睿儿的婚事,皇帝你看……” “母后!”秦睿刚踏入宫殿大门,就听到这样一句。 “睿儿你怎么来了?”萧太后眉头皱了皱眉,转头看向顾瑾汐,却只见顾瑾汐面色苍白着,似乎像是没有察觉到秦睿进了大殿一般,心里这才终于放下了些。 楚凌阳随后,朝皇帝淡淡的笑着,“见过楚皇。” “楚家主免礼。”皇帝面色有些难看,视线挂着从进殿坐在旁边的茜月和惜柔两位公主,又看了看楚家主,“不知今日楚家主与两位公主进宫所为何事?” 茜月端着茶杯轻轻抿了口茶,掩去眼底的深思,抬起头,“今日顾老夫人请楚皇为顾氏一族做主,茜月也想学上一学,请楚皇为我皇姑姑做主!” “嗯?”皇帝眉头紧皱。 “今日在顾国公府,本是顾子安满月的吉祥日子,可……”茜月公主低着头,将自己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说话间似乎还带着义愤填膺的模样,苏城则早就已经是面色苍白,整个人摇摇欲坠着,哪里还有先前半分气愤模样。 皇帝越听面色越是难看,“顾爱卿!” “皇上明鉴,此事乃惜柔公主与苏家大少爷的事情,与我顾国公府可没有关系。”顾淮低下头,“俗语云,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苏家大少爷跟惜柔公主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盼归楼,甚至还在苏老太爷和苏老太太的房间中翻云覆雨,微臣以为就要问问苏大少爷与惜柔公主了。” “可不管如何这件事情都是在顾国公府发生的,顾国公想要置身事外,怕是没这么容易。”楚凌阳低下头,视线扫过顾瑾汐,眼底不由得染上了三分暗色。 惜柔公主闻言,心猛然沉了沉。 转头恶狠狠地瞪着顾淮,原本跟苏岑分开之后她就准备回落梅院与翠枝一道去韵然居参加宴席的,可走到半道上却莫名其妙的失去了意识,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明明她们是算计好了顾瑾汐和顾子骞兄弟二人的,为什么他们没事,却偏偏自己和苏城…… 顾瑾汐,肯定是顾瑾汐。 感受到惜柔那炙热的眼神,顾瑾汐抬起头突然深吸口气,轻笑一声,眉梢浅扬,带着浓浓挑衅的意味,很明显就算你知道是我做的又如何?有证据吗? “是苏城逼我的。”惜柔公主低下头,恨得咬牙切齿,“苏城将我绑架到房间里,然后,然后……呜,呜呜……” 眼泪顺着眼角,滴滴都落在地板上。 茜月公主低下头,看着惜柔公主,还算有点脑子没有乱咬人,不然以秦睿那腹黑又扭曲的性子,怕是等不到明日就会传出惜柔公主重病暴毙的消息。 “苏城,你怎么说?”皇帝面色沉沉,语气似乎带着三分严肃。 “不,不,我,不草民没有,草民真的没有请皇上明鉴。”苏城顿时吓得屁滚尿流,脸色越发的苍白,开口语无伦次的解释着,“皇上明察,皇上请您明察啊!” 苏老太太见状也心有不忍,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皇上,民妇生的儿子民妇自己知道,纵然他有那心也没有那个胆子啊;公主何等高贵,周围何其多的守卫,城儿他并不会武功,怎么能在那么多守卫的情况下将惜柔公主给绑走。” “嗯,你说得也有礼。”皇帝微微颔首。 “呜,呜呜。” 惜柔公主却是低着头轻声抽噎着,“今日乃是顾子安的满月礼,府上的防守本来就薄弱些,下人都已经被调到韵然居和祠堂去了,我,我从落梅院出来走在路上的时候,呜呜呜……” “皇上您看,这都是他为了绑架我给我弄的。”惜柔公主此刻也顾不得其他,撩起手腕,原本应是白皙无暇的手臂上此刻却横着好几道明显一看就是因为用绳子绑缚太过用力所制。 惜柔公主轻声哭着,“我夏凉国虽是战败,我夏惜柔自愿来西楚和亲,却不是什么人都能侮辱的,我,我不活了!” 话音未落,惜柔公主直接飞奔出去,头朝着大殿内的红柱上猛的一桩;茜月公主随后起身想要拉住她却是慢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惜柔撞到柱子上,然后直接倒在地上。 “皇姑姑!” “太医,快,快请太医。”皇帝面色非常的难看。 “苏城,我要苏城死!”惜柔额头被撞破,鲜血顺着脸颊不断的往下,滑入衣襟,显得格外的触目惊心,她紧紧地抓着茜月的手,“苏城,不要放过,我不会放过他的。” 茜月公主连连点头,“好,好。”说着转头看向楚皇,“苏城竟然胆敢对我皇姑姑起不轨的心思甚至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楚皇您自己看着办吧,不然,我父王也不会眼睁睁看着皇姑姑受辱的。” “请两位公主到偏殿歇息,至于苏城,竟然胆敢玷污他国公主,行为恶劣,判三日后菜市口斩头,由楚家主与茜月公主亲自监斩,你看如何?”皇帝的眸色有些暗,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似乎泛着若有似无的冷厉。 茜月公主点点头,“很好。我们走!” “不,不,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苏城听了顿时身子颤抖着,竟然直接吓得失禁了,“草民没有绑架惜柔公主,草民真的没有啊。” 苏老太太顿时也急了,不断的磕头求饶着,“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皇上求求您,就饶了草民这一次吧。”苏城整个人都慌了,他还没有享够福,怎么能死呢。 苏岑跪在钱氏的旁边,看着哭天抢地的苏城和钱氏,她缩在袖中的双手死死地握成拳头,不能说,苏城玷辱惜柔公主的事情已成定局,惜柔公主是不会放过他的,如果自己说了,到时候怕是惜柔公主连自己也不会放过。顾瑾汐,顾瑾汐……凭什么她总是能这么好命,连老天爷都在帮她。不,眼角刮到同样面色苍白的苏怡,她猛然眸色亮了亮。 “那苏怡呢,她伪造宗族嫁入顾国公府,难道就没有任何惩罚吗?”苏岑咬牙切齿。 被人搀扶着已经走到大殿门口的惜柔公主闻言,却猛然转过身来,看着相互搀扶着,相互扶持的苏怡和顾淮,只觉得那样的画面碍眼到了极点,她猛然眼神亮了亮,带着极致的嫉妒,几乎是低吼出声,“想要苏城活命也不是不可以。” “惜柔公主您想怎么样?”苏家人顿时全都抬起头眼神灼灼地看着惜柔公主。 “除非苏怡,自请——下堂!”惜柔压低嗓音,几乎是低吼出来。 “不可能!”不等苏怡开口,顾淮转头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那你们就等着三日后给苏城收尸吧。”惜柔公主咬牙切齿,几乎是从牙缝中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一句话。 苏城闻言,顿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转头看着苏怡,“妹妹,妹妹,求求你,救救大哥,救救大哥,我不敢了,我真的再也不敢了。” “我……”苏怡顿时有些为难。 “妹妹,我求求你,求求你。”苏城跪行到苏怡面前想抓住苏怡却被顾淮给挡住了,可却丝毫不妨碍他跟苏怡套近乎,“妹妹,求求你看在苏家收养了你十几年的份上,看在爹娘的份上,求求你,救救大哥这一次吧。” 苏老太太见状也忍不住的抹泪,“苏苏,娘从来没有求过你,我……” “所以娘,你也要我自请下堂,是吗?”苏怡顿时觉得胸口绞痛着,“就因为我不是亲生的?如果,如果我是您的亲生女儿,您还能轻易说出这种话来吗?” 苏老太太顿时噤声,“我……” “那孽子自己做出的事情自己负责。”苏老太爷抓住苏老太太的手臂,“凭什么他做错了事情要苏苏为他收拾烂摊子。既然胆敢对惜柔公主动手,他就该有这样的觉悟。” “苏博!”苏老太太顿时急了。 “上天注定他该这样死。”苏老太爷面色冷硬,只是眼眶却红红的。 “那可是我们的儿子!”苏老太太抓着苏老太爷的手,“那可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呜,呜呜……城儿,娘的城儿;苏苏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城儿,救救城儿。” 站在旁边的顾瑾汐见状,却是嘴角微微勾着,眼底是止不住的嘲讽意味,果真是自己的孩子自己心疼,当初说得那么好,可真的面临选择的时候,不也是…… 转头看向苏怡,她也该清醒了吧,对苏家而言,她不过是颗随时都可以牺牲的棋子。 顾老夫人跪在地上,似乎身子有些撑不住了摇摇欲坠着,“请皇上为我顾氏满门做主!” “嗯。”皇帝长长地吐出口浊气,“顾苏氏伪造宗族嫁入顾国公府行为恶劣,朕今日就判她降为……” “皇上且慢!” 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终于忍不住打断皇帝的话。 皇帝顿时面露不满,站在旁边的太监总管杜公公见状赶紧开口轻喝一声,“大胆!” “皇上明鉴,请听民女把话说完,再做决定不迟。”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 皇帝眉梢浅扬,“嗯哼。” “苏城私自篡改族谱,将我娘的名字从族谱划去,我娘并不知情算不得欺君。”顾瑾汐深吸口气,“是,我娘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蒙苏家夫妇不弃收养长大,配不上身为顾国公府继承人的我爹。” 顾老夫人见状,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带着浓浓的不屑。 “汐儿,住口!”顾淮彻底的恼了。 顾瑾汐却没有住口的意思,反而抬起头倔强的与皇帝对视,“可如果我爹也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呢,那是不是他们之间就没有身份配不配得上彼此,就没有顾老夫人口中所说的我娘伪造宗族的罪名了?” “你……”顾老夫人闻言,顿时身子微微颤抖着,面色苍白,抬手指着顾瑾汐,“你,你好大的胆子,阿淮,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苏怡教出来的好女儿!无父无母,你当你爹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成?” 萧太后听了顾瑾汐也有些不满,“就算顾柳氏对你娘的身份有意见,你也不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亏得往日哀家还以为你是个好的,你竟然,竟然……你简直太让哀家失望了。” “顾瑾汐,你如果再胡言乱语扰乱朝堂,就别怪朕不客气了。”皇帝的眸色也沉了沉。 “汐儿你别说了。”苏怡和顾淮也紧张兮兮地看着顾瑾汐。 “我爹到底是不是您亲生的,您不是应该心知肚明吗?顾老夫人!”顾瑾汐转头仍旧倔强的与皇帝四目相对,甚至没有丝毫闪躲,“当年顾国公府玉笙居一夜被毁的秘密,因为她柳静雅生的是个女儿,根本就不是儿子!” “轰——” 顿时顾老夫人只觉得五雷轰顶般,看着顾瑾汐死死的咬着牙,“你有什么证据?” “你的女儿不就是柳红艳吗?呵呵,为了柳红艳你做了多少事情,怎么敢做还怕人说吗?”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皇上如果真的要证据,最直接的让我爹和顾老夫人滴血验亲,一验便知!” “简直一派胡言!”顾老夫人面色难看着,“我自己生的儿子我还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验?” “怎么,心虚了吗?”顾瑾汐嘴角斜勾着。 “皇上,现在说的是苏怡的问题,她……”顾老夫人话未说完就被顾瑾汐打断,“既然我爹都不是你的儿子,就无从谈上顾国公府继承者的问题,更无从谈上身份是否相配,怎么,只能你挑别人的身份,却不许别人戳你的痛处吗?” 既然已经撕破脸了,顾瑾汐也没有必要维持往日平和了。 顾淮顿时也有些沉默,顾老夫人对柳红艳的好,自幼他就是明白的,可那时候她总说,柳红艳是妹妹,自幼父母双亡,不仅仅是她自己甚至要求自己对柳红艳多谦让些,现在回想起来,竟是一切早就预兆的吗? “阿淮,你没事吧?”苏怡压低嗓音,脸上带着浓浓的担忧。 顾淮摇摇头,闭上眼深吸口气,“自幼你对柳红艳就比对我好,我却从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你为了柳红艳,处处刁难苏苏,处处挑剔汐儿,这些我都知道,可我忍了,却原来,原来是这样吗?” “阿淮,你……你竟然也相信顾瑾汐的话吗?”顾老夫人见状,顿时心沉入了谷底,“你可是娘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你怎么能这样说伤娘的心,你怎么能这么没有良心啊你,老爷啊,呜,呜呜……你睁开眼睛看看啊,这就是你的儿子,呜呜呜……” “请皇上明鉴,瑾汐愿意以项上人头作担保,如果瑾汐胆敢有半分虚言,立刻自刎谢罪。”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 顾淮闻言,顿时眉心突突的挑了两下,“汐儿你……” “汐儿你别胡说。”苏怡顿时也有些急了。 “请皇上做主。”顾瑾汐跪在地上,腰板却挺得笔直,眼神始终与皇帝四目相对,没有丝毫的胆怯。 对这样的顾瑾汐,不知道为什么,皇帝心里竟然有了几分怜惜;如果襄儿与她真的成了夫妻,或许真的能够担得起这西楚的江山,只是……可惜了。 萧太后闻言,顿时面色也有些难看,“既然那顾瑾汐都这么说了,皇帝你就给她一个机会吧。” 如果顾瑾汐能够就此自刎谢罪,秦睿那边也怪不得她。 “也好!”皇帝点点头。 顾瑾汐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整个人松懈下来之后,全身竟然都有些脱力。 “小姐,您没事吧?”叶贞娘压低嗓音关切地问道。 半夏也同样面色苍白着,眼眶红红的,似乎随时都能落下泪来,“小姐,您怎么能,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万一老爷真的,真的是老夫人亲生的,那您……呜呜……” “放心,本小姐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顾瑾汐轻轻拍了拍半夏的手。 “不,我不验!”顾老夫人却是陡然变得精神起来,“顾淮是我十月怀胎亲生的,这一点顾家上上下下都可以作证,我为什么要验,皇上,您这是对臣妇的羞辱!” 顾瑾汐嘴角微勾,“到底是羞辱还是心虚了?顾老夫人,我顾瑾汐既然有胆子堵上自己的项上人头就有绝对的把我,你如果不是心虚,那就验,验完了,我顾瑾汐任由你们处置。” “……”顾老夫人何曾见过这样咄咄逼人的顾瑾汐。 “好验,如果阿淮真的是你顾国公府的继承人,我苏怡愿与我女儿同生共死!”苏怡闭上眼深吸口气。 顾淮顿时就慌了,“苏苏你……” “来人呐,请宋院正来,准备滴血验亲!” 顾老夫人原本还想说两句,听到皇帝下令顿时就慌了,抓着廖嬷嬷和梁嬷嬷的手,身子微微颤抖着,“怎么办,怎么办?” “老夫人您别着急,别着急。”梁嬷嬷轻轻拍慰着顾老夫人,转头看着顾淮,“老爷,老夫人对您如何难道您真的不知道吗?如果您真的不是老夫人亲生的,当年老夫人何苦要同意夫人进门,如果柳姨娘真的是老夫人亲生的,你以为老夫人会同意让她给你做妾吗?” “轰——” 又是一道惊雷,顾淮整个人身子颤了颤。 顾老夫人见状,赶紧拉着顾淮的手,“阿淮,娘对你如何,难道你真的感觉不到吗?那苏怡到底有什么好的,你难道要为了她,为了顾瑾汐,不要娘了吗?” “算了,验吧。” 虽然被梁嬷嬷的话说得心有余悸,但想到顾瑾汐曾经说过的话,想到顾老夫人曾经的言行,原本早就心有疑惑,趁着今日将事情给弄清楚了也好;至于顾瑾汐,如果真的要她抵命,就算自己拼着这条老命不要,也会保住她了。 “老臣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就在他们说话间,宋院正已经领着温安延来了大殿。 顾老夫人见状顿时双眸圆瞪,心如死灰,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不断的摇头着。 苏家人在旁边却早就被这样变故的一幕给看呆了,甚至苏岑的眼底都百味杂陈,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味道,不过如果顾淮真的是个父母不祥的孤女,那顾瑾汐的身份,哈哈,她当真是在找死呢吧,凭着父母不祥的母亲身份已经够低了的,现在竟然还有个父母不祥的父亲,顾瑾汐啊顾瑾汐,你也有今日。 …… 接到明书消息的谢家。 因为谢逸昏迷,整个谢家的气氛都显得有些低迷,当明书去的时候,是管家谢明接待的。 “我家家主让我通知谢大人,速度进宫。”明书素来是个言简意赅的性子。 谢明顿时眉头蹙了蹙,“这,不知道楚家主还有什么话说?” “没有。”明书说罢起身就要离开。 谢明原本还想再问,可人家明书也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话刚说完,足尖轻点,甚至都不从大门离开,谢明见状赶紧将事情汇报给尚在谢逸院子里的谢安。 经过几日的治疗,由于受伤较轻,当时那些人的对象也不是他,所以流枫已经醒来,醒来之后却一直守在谢逸的床前,也不顾谢安等人的劝阻。 “进宫,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谢安面带不解。 “来人并没有说。”谢明低下头,同样眼底带着疑惑,“不过今天似乎是顾家小公子的满月礼,听送礼回来的管事说,顾家好像发生了点不愉快的事情,如今顾苏两家,夏凉的两位公主都已经进宫了,老爷,您说楚家主说的事情,会不会与这有关?” 流枫原本还面无表情,可听到顾家的事情时,顿时猛的抬起头,“你说什么?” “呃……”被惊倒的谢明顿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顾家的人被召进宫了?”流枫双手死死地抓着谢明的肩膀,感到吃痛,谢明却不敢挣扎;虽然他也有内力护身,当跟流枫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差地别,在他手底下动内力岂不是找死吗;想到这里他连连点头,“是,是这么说的。” “有没有打听到顾夫人的消息?”流枫艰难的吞了口唾沫。 “顾夫人?”谢明和谢安都有些不解。 “不,肯定是出事了。”流枫转头看着仍旧昏迷中的谢逸,朝谢安道,“顾夫人苏怡,就是当初谢家失踪的女儿,我家公子的姐姐!” “轰——” 谢安顿时双眸圆瞪,“你,你说得是真的?” “是,我和我家少爷好不容易查到当初抱走小姐的府上的下人,刚查到小姐的消息,就遭到了追杀。”流枫低着头,看着谢逸,“少爷说,有人不想让我们找到小姐,可……” “什么?”提着食盒走过来的陆氏双眸圆瞪,只听到“砰”的一声,“我的女儿,我苦命的女儿啊。”竟然,竟然一直都在他们触手可及的地方吗? 谢安却仍旧有些不敢相信,“证据呢?有证据吗?” 流枫摇摇头,“本来有一封那个丫鬟留下的血书,可……在乱斗的时候已经被毁掉了。” “哇,哇哇。”陆氏哭得宛若刚出生的孩子般,蒙着脸,不让旁人看到她的眼泪,“不,我要去找我的女儿,我要去找她。” 谢安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好,你去收拾一下,我们马上进宫。” 楚凌阳既然会如此大费周章的通知他们,就不会是简单的事情,宜早不宜迟,虽然脑子还有些蒙蒙的,转头看着流枫,“那为什么你刚醒来的时候不说?” “少爷,少爷应该希望自己亲口将这个消息告诉你们的。”流枫低着头。 这么多年了,为了寻找二小姐,自家少爷费了多少力气,如今真的找到了,他肯定是希望自己能亲自上门,叫她一声姐姐的,可是现在…… “我留在府上照顾少爷。”流枫眼眶通红,低着头。 陆氏连连点头,“好,好。” 第106章 顾淮,我们真的和离吧! 天气沉沉,分明秋老虎未退,可肃穆庄严的皇宫中竟然染上了丝丝肃杀萧瑟的味道。 高耸的绿瓦红墙中,气氛凝滞,安静得似乎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够听见。 顾老夫人哭天抢地却终究没能阻止滴血验亲的结果,宋院正取了顾老夫人与顾淮的血到了爱盛满净水的海碗中,拜访在宫殿内杜公公刚着人搬来的宽大桌案中间,用纯金打造的托盘盖住。 到底,是不是? 皇帝,萧太后,甚至站在他们旁边的宫女、太监等人都不由得伸长了脖颈,只是环视四周,秦睿居然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原本因为苏城被判死刑后一直求情的苏家等人此刻也全都噤声,怔怔的看着宫殿的中间。 任由叶贞娘和半夏搀扶着的顾瑾汐与眼眶通红,心如死灰的苏怡立在顾淮的身侧;对面是梁嬷嬷、廖嬷嬷搀扶着的顾老夫人,左手便是面对皇帝而站的宋院正等人,此刻多少双眼睛都直勾勾的看着那洁白的海碗之中。 两滴血到底是融,还是不融。 “结果已出,请皇上过目。” 看着桌上那计时的香已经染尽之后,宋院正这才闭上眼深吸口气将被盖上盖子的托盘双手恭谨地端起来交给身旁的药童;那厢杜公公已经从皇帝身边沿阶梯下来,这种结果自然是要第一时间呈递给皇帝,只有皇帝过目了,才能让他们都看到的。 “公公小心。”药童双手呈递托盘,面带恭谨。 “多谢!”杜公公素来是个好脾气的,端着托盘刚准备转身,陡然只感觉到自己好像被什么撞了下,然后就听到一声脆响,“砰——” 杜公公甚至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手上的托盘被撞到在地上,海碗被摔碎,已经出来的结果也不得而知,顿时他面色微微苍白着,转头看着那横冲直撞的太监,面色不太好看,“大胆!什么事情这么横冲直撞的?” “皇上,不好了,出大事了!”那太监身子哆嗦了下,跪在地上。 杜公公闻言面色就是一沉,抬起手刚想说点什么,却被打断。 皇帝和萧太后皆是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看到那跪在地上的太监,皇帝心里恼怒异常,“放肆,擅闯御书房,你可知道是什么罪?”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跪在地上的太监瑟瑟发抖着。 “哼。”皇帝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萧太后见状,看着那原本面色苍白几近透明的顾老夫人竟是真的松了口气的模样,心底也明了了几分。其实合该这屋内众人都明白的,看着那跪在地上不断磕头求饶的小太监,她眼睑低垂,“皇帝息怒,不如先听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母后教训得是。”皇帝闻言,朝萧太后点点头;转头再看向那跪在地上小太监的时候,顿时又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还不快说!” 小太监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启禀皇上,谢安谢大人携家眷进宫,如今正在宫门口候着,说,说要求见皇上。” “什么?”闻言,不仅仅是皇帝,宫内所有人都已经震惊了。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小太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着,又小声地重复了一遍。 “谢大人竟然进宫了,还不快请。”萧太后有些嗔怪地瞪了皇帝一眼,且不说这谢家可是三朝帝师,光是谢家人进宫这一条就足够让天下人说道了。 皇帝也似方才回过神来般,“快,快请!” 小太监应声面带恭谨地退出宫门之后,宋院正看着那洒在地上合着鲜血的水渍,眼角挂着满脸尽是失望的顾瑾汐,似乎带着请示的味道,“那皇上这验亲,还需要再验吗?” “嗯。”皇帝眸色沉沉,沉吟片刻。 萧太后同样眼睑低垂,眼神似乎有些闪烁,“既然这老天爷都不让验,也许顾淮真的是……” “求皇上为臣妇做主!” 皇帝颦眉蹙頞,看着顾老夫人,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悦,“顾柳氏你还有什么话说?” “皇上,这滴血验亲,臣妇已经同意了,可为什么偏偏到了结果的时候发生意外,那是老天爷都在为臣妇鸣不平啊,皇上。”顾老夫人跪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臣妇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儿子,竟然为了个女人就怀疑我,竟然还要逼自己的亲娘滴血验亲,这样的媳妇儿,我顾家要不起!” 苏怡闻言,顿时面色苍白着。 顾淮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明明只差一步,明明真的只差一步就可以知道结果了,难道真的是老天爷在惩罚他吗? “顾老夫人这话说得稀奇。” 重活一回,对神明带着一股不同寻常人的敬畏;顾瑾汐陡然开口,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顾老夫人,“你敢发誓吗?人在做,天在看,你敢对天发誓,我爹顾淮是你怀胎十月亲生的吗?人在做,天在看,你敢吗?敢吗?” 声音字字句句,好似要逼入人心般。 顾老夫人闻言,面色陡然白了白,好不容易才压下心头的震撼,抬头看着顾瑾汐,“瑾汐,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你祖母,你可是姓顾,不姓苏!” “我以为你的女儿姓柳,整个顾国公府上上下下只有顾瑾澜才是你的孙女!”顾瑾汐面带不屑,轻笑一声,“顾老夫人这转移话题的本事可是见长,只可惜了……”话没说完,她陡然转身跪在地上,“皇上,臣女请求重新滴血验亲!” “放肆!” 皇帝尚未说话,萧太后却是面色难看着,瞧着顾瑾汐,眼底分明有着精光闪烁,可脸上却是浓浓的失望,还带着痛心疾首的表情,“顾瑾汐,你太让哀家失望了!那可是你的亲祖母,人在做,天在看,你难道不怕遭报应吗?” “阿淮,难道你还是不相信娘的话?”顾老夫人看着纠结得整张脸都快皱成一团的顾淮,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的;可她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眼底似乎带着浓浓的失望,还有绝望,看着顾淮,陡然嗓音变得凄厉,“那苏怡到底是给你吃了什么迷药,让你这么向着她,现在竟然连娘的话都不听,竟然还怀疑起娘来了?还有你看看,你看看她教出来的女儿,这么不知道仁孝礼仪,你……” 顾淮贝齿紧紧地咬着下唇,缩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头。 “顾老夫人这把感情牌打得的确是不错,只可惜,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顾瑾汐语气狠戾,似乎带着决绝的味道,“我顾瑾汐素来敬畏神明,我胆敢用自己性命做赌,用自己的性命发誓,你敢吗?” “……”顾老夫人顿时就沉默了,尤其是接触到顾瑾汐那夺人心魄的目光是,身子都不由得往回缩了缩。 顾瑾汐嘴角微微扬起,似乎带着嘲讽,又似带着浓浓的不屑般,看着顾老夫人的动作,“顾老夫人你敢吗?用柳红艳发誓,用顾瑾澜发誓,我爹真的是你柳静雅亲生的!如果不是,就诅咒那柳红艳九泉之下,永生永世不得超生;顾老夫人,你敢吗?” “我……”顾老夫人闻言,小心肝颤了颤,眼眶似乎还带着温热;似乎像是想到什么,猛然胸口好似被撕开了般,疼痛得无以复加,“不,不!” “怎么不敢了?”顾瑾汐轻笑着,带着浓浓嘲讽的味道。 “艳儿可是我大哥柳世安留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血,顾瑾汐,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这么歹毒啊你……”顾老夫人摇着头,老泪纵横,指着顾瑾汐似乎还带着股不敢置信般,“瑾汐啊瑾汐,我记得你小时候那么的懂事,那么的乖巧,怎么突然就变成这副模样了,你……” 顾瑾汐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嘴角向上弯起的弧度也越来越大,只是眼底的冷意却越来越深,好似千年寒冰般,“懂事?乖巧?哈哈哈。”她笑得,那样凄厉,凄惨,透着股让人听了都带着心酸和心疼的味道。 “顾老夫人所谓的乖巧就是贵府上的汐小姐任由澜小姐欺负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不管什么东西,只要澜小姐喜欢都让给澜小姐,不管澜小姐做了什么都给她背上黑锅,就算澜小姐看上了姐姐的未婚夫,也欢欢喜喜的拱手相让。” 不等顾瑾汐开口,站在旁边看着那又哭又笑,脸上的凄凉悲惨让人心疼到了骨子里的楚凌阳再也忍不住站出来,眼神灼灼盯着顾老夫人,“你所谓呃乖巧和懂事,是这个意思吗?” “你……” 顾老夫人怎么也想不到楚凌阳怎么会站出来替顾瑾汐出头,分明现在皇帝和萧太后对顾瑾汐都已经开始反感,只要她再努力努力。 “这是我们顾家的家事,轮不到楚家主来参与吧。” 楚凌阳嘴角微微勾起,“怎么被人戳中了心思,恼羞成怒了?家事?呵呵……”说着他低下头,那笑声低低沉沉似乎带着几分别有深意的味道,抬头看着皇帝,“这一趟凉都之行本家主算是涨了见识,原来搬上朝堂甚至赌上了两条人命的事情在顾老夫人看来只是家事;西楚的朝堂就是给臣子谈论家事的地方吗?” “楚家主,慎言!”皇帝闻言,顿时面色难看到了极致。 “呵呵,怎么,难道本家主说错了。”楚凌阳低着头,似乎带着几分懊恼的味道。 顾老夫人闭上眼深吸口气,转头看着顾淮,“阿淮你要为娘滴血验亲,为娘准了,难道你真的以为为娘是傻子,明明知道你不是亲生的还当着皇上和太后娘娘的面滴血验亲吗?这么多年了,娘到底是怎么对你的,难道你真的不知道?你的心是被狗吃了吗?” “我……”顾淮原本心中一直坚信的东西就有些动摇了。 到底是在温室中长大的贵公子,就算当初与苏怡私奔之后到蓝城做知府时,顾国公府也早就为他打点好了上上下下,哪里真的吃过什么苦头。 只是看到顾淮这样,苏怡的心也不觉得有些凉了。 “阿淮,别被猪油懵了心。”顾老夫人厉声呵斥,转头看着苏怡,并旁边的苏家人,她眸色沉了沉,“只要苏怡自请下堂,其他的事情,娘都可以不追究。” 顾淮顿时面色就难看了下来,“娘!” “苏怡,纵使苏老夫人不是你的亲娘,也是当初收养了你十几年的养母,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顾老夫人见顾淮的神色又坚定了下来,转头打算从苏怡身上下手。 苏老夫人闻言,也猛的抬起头看着苏怡,“苏苏……” “妹妹,千错万错都是大哥的错;大哥以前不该那么对你,求求你,救救大哥,救救大哥这一次吧。”苏城早已经是吓破了胆,此刻好不容易抓到了救命稻草,赶紧双手抱着苏怡的腿,“苏苏,求求你,看在爹,看在娘的份儿上,救救大哥,救救大哥。” “他们养你十几年,如今只是让你自请下堂而已,你都不肯,果然是什么样的娘养出什么养的女儿!”顾老夫人面色非常的难看,猛然又跪在地上看着皇帝和萧太后,“我顾国公府代代忠烈,要不起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儿媳妇。今日就请皇上和太后娘娘为我顾国公府做主,我以顾国公府老夫人的名义替我儿子休妻!” “娘,您胡说什么!”顾淮闻言,面色顿时变得异常的难看。 “今天苏怡这个儿媳妇,我们顾家休定了!”顾老夫人眼底带着浓浓坚定的色彩,转头深凝着苏怡一眼,“看在你和阿淮这么多年夫妻的份上,苏怡,你如果自请下堂,老身还能跟惜柔公主求求情,保住苏城一命,这样你也算还了苏家的养育之恩。如果是拿了休书,那到时候就……” 顾瑾汐看着顾老夫人,眼底越来越冷,也越来越深沉;滴血验亲的招数用过一次,可显然这一次并不管用,皇帝和萧太后对她的做法已经生了反感,看来她得想想别的办法。可到底有什么办法呢,看着被顾老夫人字字句句逼入绝境,旁边的苏家老太太、苏城还不断施加压力的苏怡;她闭上眼深吸口气,快想,快想。 到底还有什么被她忽略了的,柳红艳定然是顾老夫人的女儿,可是证据呢,到底有什么证据! 宋院正眼角挂着这样的顾瑾汐,不由得有些心疼,眉宇微微颦蹙着,低下头视线落在刚才为顾淮和顾老夫人取血的银针上面残留的血迹,虽然血迹非常少,但也并不是没用;顿时他眸色亮了亮,既然太后娘娘不喜欢顾家丫头,那就让顾家丫头做他们宋家的儿媳妇,想到宋瑾言平日里提起顾瑾汐的劲头,宋院正越想越是这么回事,低下头在温安延耳边说了两句什么,温安延点点头,悄无声息的退走。 “苏怡,你仔细好好的考虑清楚了!”顾老夫人扬声,带着严厉。 原本对顾老夫人就心有畏惧,此刻听着顾老夫人的声声指责,苏怡整个人面色苍白,身子微微颤抖着似乎随时都有晕倒的可能。 旁边,跪在地上的苏老太太和苏城也都不断的恳求着,钱氏哭天抢地的非说当年苏家收养的是条白眼狼,苏老太爷虽然并没有说什么,可从那带着希翼的眼神却能够知道。 养女怎么能跟自己的亲生儿子比。 “苏苏……” 苏怡闭上眼深吸口气,抬起头看着顾淮,自从滴血验亲之后,他就没有再为她说过一句话,从前那颗坚定不移的心,现在也渐渐的动摇了。 曾经的山盟海誓犹在耳畔,可在现实面前却那样的苍白无力,那样的好似个笑话般。 “阿淮,我只问你一句,你是不是也觉得你娘的话是对的?”苏怡转头,眼底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静静的看着顾淮不带丝毫的语气,“你是不是也以为是汐儿,是我,冤枉了你娘?” “我……”顾淮顿时只觉得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快要炸开了般,两个小人在不断的争吵着。 他是顾老夫人亲生的! 他不是顾老夫人亲生的! 两个声音在脑子里交错着,顾淮抬起手狠狠地砸着自己的脑门,“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好吧,我明白了!” 看着这样的顾淮,苏怡心里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闭上眼深深的系上一口气,看着顾淮,眼底曾经的浓情蜜意全都消散得无影无踪,只余下最初的纯净和清澈,“所以阿淮,我们……和离吧!” “苏苏,你……” 顾淮闻言,怎么也不相信苏怡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看着她眼底带着浓浓的震惊。 “谢谢你,苏苏,谢谢你,谢谢你!” 苏老太太此刻喜极而泣,眼底带着浓浓的感激般。 “妹妹你放心,以后大哥再也不欺负你了,你和离之后就跟大哥回苏家,大哥养你一辈子!”苏城闻言,只知道自己终于不用被砍头了,允诺的话像是不要钱一般。 钱氏却是面色难看着,看着苏怡,“呵呵,小姑子谢谢你救了苏城,但你毕竟是嫁出去的女儿,这回苏家怕是有些不妥吧,不如……” “不用了!”不知什么时候离开又回到大殿站在顾瑾汐身旁的秦睿陡然开口。 顾瑾汐似乎被吓到了般,转头望着他,却只见他朝自己盈盈浅笑,似乎带着无尽的安抚和宠溺般;吓得顾瑾汐赶紧低下头,不断的催眠自己,只是错觉,只是幻觉! “我秦睿的岳母本王自然会给她养老送终。”秦睿冷冷地睨了钱氏和苏家人一眼,“还轮不到让旁人来嫌弃!” “睿儿!”萧太后却是面带不满,狠狠地瞪着秦睿。 秦睿却是抬起头,盯着萧太后眼神灼灼,“母后不是一直希望本王娶顾瑾汐为妻的吗?不管她有没有与顾国公和离,瑾汐是她十月怀胎所生不假,那她就是本王名正言顺的岳母,正所谓忠孝仁义,难道母后要让本王做一个不忠不孝,不知礼义的人吗?” “放肆!”萧太后顿时就恼了,“苏怡和顾淮和离,顾瑾汐的身份尚未待定,你们的婚事……” “皇兄,君无戏言。”秦睿见跟萧太后说不清楚,索性转头看向皇帝,“我秦睿这辈子只认顾瑾汐一个妻子,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哼!” 萧太后被气得面色惨白,“你,你……逆子,逆子!” 上面萧太后和秦睿母子二人气氛僵持;这边钱氏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看着苏怡,脸上似乎还带着几分谄媚的笑,“嘿嘿,那个,小姑子,你大哥说得对,往常是大哥、大嫂对不住你;你和离之后就跟咱们回丽城苏家吧,咱们苏家别的没有,养着你还是没问题的。” “嗯嗯。”苏老太太也连连点头。 “就是那个瑾汐的身份啊,我不是说她配不上睿王,只是现在太后娘娘明显不喜欢她,你看咱们家岑儿怎么样?”钱氏心里素来是个藏不住话的。 苏老太太闻言皱了皱眉头。 听着耳边那些话,苏怡的心这才算是真的死了,彻彻底底的死了。 “苏老太爷,苏老太太,请你们记住;一命换一命,从此以后,我娘苏怡与你们丽城苏家,再无任何关系。”顾瑾汐看着面色苍白,心死如灰的苏怡,开口道,而后瞪着钱氏,眼底带着浓浓的嘲讽,苏岑是什么人,这凉都谁不知道,竟然还妄图让苏岑攀上秦睿,简直是痴人说梦! 钱氏顿时就不依了,“什么叫没有任何关系,我们苏家可是养了她十几年!她苏怡都没开口,你这个小辈凭什么替她做主!怎么,现在富贵了,攀上了睿王爷的高枝儿就忘本了,忘了当年是谁将她领回家,要不是我们苏家……” “够了!”苏怡陡然睁开眼,朝苏老太爷和苏老太太福了一礼,“苏家十五载养育之恩,如今我还你们苏城一命,自此前事一笔勾销,从此我苏怡与你们丽城苏家,再无任何关系。”话音落,转头看向皇帝和萧太后,“请皇上和太后娘娘为苏怡做个见证。” 皇帝面色沉沉。 同样身为女人,萧太后对苏怡的遭遇也是非常的同情,到底也是个可怜的人儿,点点头,“如此,哀家就给你做个见证。” “苏苏,你……”苏老太太闻言,面色顿时白了白。 钱氏见状,原本还想从苏怡身上大肆搜刮一笔的,可现在眼瞧着无望,只能瘪瘪嘴,“都说别人家的孩子养不亲,看吧,养了十几年结果不还是头白眼狼。” 既然萧太后发话,很快就太监端了笔墨上来,苏怡提笔,面色异常的平静似乎是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局般,将和离书写好之后递给顾淮,“阿淮!” “不,我不签,我死也不签!”顾淮却是恼了,“苏苏,我们说好要白首不离的,我们说好的,为什么,为什么?” 苏怡低下头,“阿淮,我求你,签了吧。”闭上眼,掩去眼底的伤怀和绝望,“就当是给我,给汐儿留最后一条活路,我求你了,成吗?” “苏苏,我……”顾淮贝齿紧紧地咬着牙。 第二次,这是第二次苏怡在他面前说这样的话。 转头,视线扫过苏怡,扫过面色同样苍白几近透明的顾瑾汐,看到她们脸上的沉静和绝望,自己竟然真的将她们娘俩逼到这样的地步了吗? 顾淮眼角晶莹的泪滴滑落,“可是,苏苏……” “苏苏往后就跟我们回苏家,我们苏家会养她一辈子的。”苏老太太急急忙忙的说道,生怕因为顾淮不签和离书而让苏城横死街头,“苏苏是我们苏家的恩人,我们不会不管她的,我们……” “不必了!” 陡然,大殿门口传来一声带着浓浓心疼和斥责,又似带着浓浓懊悔的话,带着异常的坚定;清朗沉稳。 众人抬头循声望去。 俊朗的中年男子身材挺拔,只是深邃的眼底却明显带着压抑,嗓音中好似还透着一股什么,在他身边的中年妇女眼眶通红,似乎是已经哭过了。 “草民谢安参见皇上,太后娘娘。”谢安只朝皇帝微微福了福身。 谢家三朝帝师,拥有见皇帝不跪的特权。 皇帝稍微起身,抬手虚扶了下,“老师,快快请起。您怎么来了?” “有些事情,想请皇上和太后娘娘做个见证。”谢安抬起头飞快地看了苏怡一眼,视线落在那桌案已经备好的和离书,眸色沉了沉,胸口撕扯般的疼痛,自己的女儿竟然被人嫌弃到这样的地步,和离,和离了也好。 皇帝顿时点点头,“不知道老师有什么事情?” “我谢家的女儿高攀不上顾国公府这棵大树,从此我谢家谢怡跟顾淮和离,男婚女嫁,再无关系。”谢安紧紧地盯着苏怡,一字一句,带着狠戾,“我家谢怡所出儿女,皆归我谢氏一族。”说着不等顾淮开口,怔怔地盯着顾老夫人,“想必顾国公府世代忠烈,也不需要我家那不仁不孝的谢怡所生的不孝子孙吧?” 顾老夫人闻言,顿时就震惊了。 不止是顾老夫人,顾淮,甚至是皇帝,萧太后,就连苏怡和顾瑾汐都震惊得无以复加。 可不等她们回过神来,站在谢安身后的陆氏却是再也忍不住,扑到苏怡面前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顾不上其他撩开苏怡的衣袖,看到她臂弯上方的那个梅花印,又撩开她的发际线,看到而后的那枚血红的朱砂痣之后,再也没有任何怀疑,将苏怡用在怀中,哭得昏天黑地,“我的女儿,我可怜的女儿啊,呜,呜呜……”她双臂紧紧地将苏怡钳制在怀中,“我的女儿,我苦命的女儿,娘找你找得好苦啊,我的女儿。” “我……”苏怡顿时只觉得心里好似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般。 苏家人也都愣怔住了,这要下堂的弃妇竟然摇身一变成为了凉都城内高不可攀的谢家女,这转变是不是有点儿太大了。 “老师,这……苏怡是您的女儿?”皇帝也磕磕巴巴的。 “当年草民的女儿刚出生几日就被府上的叛徒抱走,这些年来,草民从未停止过寻找,就在前几日才知道,原来当年那叛主之奴将草民的女儿抱走之后竟是到了丽城老家,机缘巧合被苏家所收养。”谢安低着头,眼眶红红的,竟然也染上了些许的雾气。 萧太后闻言却是面色变了变,眼底有着刹那的震惊,看着谢安和陆氏,心里似乎在盘算着什么,“谢安,你可有证据?” “我们可以滴血验亲。”谢安抬起头看着皇帝,“原本当年那叛主之奴是被收买,后觉着对不起谢家写下一封血书,可偏偏我家逸儿刚寻到血书就遭到了追杀,至今昏迷不醒;如果不是流枫提前醒来,怕是,怕是我们家怡儿不知道会被苏家和谢家欺负成什么样子!” “滴血验亲,又是滴血验亲。”萧太后脸上似乎带着不满,“怎么今儿几位卿家都是商量好了的吗?” 谢安顿时面色变了变。 “太后娘娘明鉴,苏怡就是民妇的女儿。”陆氏此刻也顾不上什么失礼不失礼,将苏怡的衣袖撩开,露出洁白的手臂,上方那枚梅花印,“这是我陆家一脉女儿世世代代都拥有的印记,太后娘娘请看!” 说完,同样撩起自己的手臂;同样的地方,同样差不多大小的梅花印,说着抓头看向顾瑾汐,“瑾汐的手臂上,应该也会有个同样的梅花印。” “是,我家小姐的手臂上,的确有个这样的梅花印。”半夏生怕那陆氏再将顾瑾汐的衣袖给撩起来赶紧道,毕竟自家小姐可是云英未嫁的大闺女呢。 萧太后顿时眸色暗了暗。 “就算如此,也不能完全证明。”皇帝眸色暗了暗,“不如就滴血验亲吧。” “皇帝,你……”萧太后似乎脸上还带着不满。 皇帝垂下眼睑,“老师和师母好不容易循着自己的女儿,不管苏怡是不是,都给他们一个结果,也算是了却了老师和师母多年的心愿吧。” “好吧。”萧太后想着,转头朝桂嬷嬷使了个眼色,桂嬷嬷立刻会意退走。 顾瑾汐的心陡然面色变了变,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自从谢安和陆氏进了宫殿挑明了苏怡的身份之后,皇帝和萧太后似乎就有些,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味道。 低下头,视线在苏怡、谢安和陆氏三人间扫来扫去,以前她隐隐也有些感觉,就如同第一次见到谢安的时候那股没由来的亲近,对谢逸也是,好似冥冥之中自有一股牵绊般。 当宫女准备好滴血验亲的器具将托盘端上来的时候,谢安深凝着桌上的那封和离书,扬起手,“且慢!” “老师,你……”皇帝顿时面色沉了沉,似乎隐隐还带着些许的不满。 “既然这和离书都已经写好,在滴血验亲之前,还请顾国公签下这封和离书。”谢安转头看着顾淮,眼底似乎带着十足的冷意。 顾淮顿时薄唇微微抿着,“我……” “阿淮,怎么难道你还在犹豫吗?”顾老夫人面色难看到了极致,不管如何,苏怡必须下堂,她必须将惜柔公主手中的证据拿回来。今天御书房的事情已经给她提了个醒,看来她得派人将当年那留在外面的柳世安女儿给……斩草不除根,如果到时候真的追究起来…… 顾淮紧紧地咬着牙。 “你不签,我签!”顾老夫人顿时急了。 “顾国公大人还在犹豫什么?”谢安眼底带着浓浓嘲讽的味道,他谢安的女儿怎么会嫁给这么个没有担当的软蛋;想着他眸色沉了沉,“请皇上给做个见证,从此谢怡与顾淮和离,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皇帝闻言,眸色暗了暗,“杜海,取朕的玉玺来。” “是。”杜公公飞快地看了顾淮一眼,然后恭谨地应声而去。 这和离书上如果真的盖上了玉玺,那意义可就大不一样了,自己签了往后还能有反悔的可能,可盖上了玉玺,往后就算想要反悔,也再无可能了。 顾淮闻言,闭上眼,“好,我签!” “谢谢!”看到顾淮提笔,甚至在签名的时候,手抖颤抖着的模样,苏怡握着倒手的和离书,脸上似乎还带着隐隐的笑意。 顾淮顿时只觉得心好似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住了般,看着苏怡那轻松释然的模样,死死地咬着牙,“苏苏……” “顾国公,请自重。”苏怡双手搭在腰间朝顾淮福了福身。 陆氏拉着苏怡的手却从来没有放开过,“别难过了。” 滴血验亲的程序非常的快,对于这种事情,宋院正做得也不是一两次了;皇家血脉不容混淆,每个皇子、公主在出生之后,都会交由他们太医院做滴血验亲的事情;当然这种事情非常的隐秘,皇帝也是要面子的,只有太医院院正知晓这种事情。 计时的清香点燃,时间一点点流逝。 看着桌案上的托盘,谢安和陆氏心中都非常的坚定,流枫从来都不是会信口雌黄的人,更何况楚凌阳竟然会刻意派人通知他们进宫,证明事情跟他们定然有关,可这有关的,也只能是苏怡了。 倒是旁边的苏怡和苏家人有些紧张。 苏怡是因为自己过了三十多年无父无母的日子,虽然养父养母对她很好,但终究不是自己的亲生爹娘;想到之前苏老太太为了苏城求她,想到苏老太爷虽然没有开口但那希翼的眼神,她的心沉了沉,一直以为自己是被丢弃的,却原来自己的爹娘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自己吗? “在这之前,还有一个东西要请皇上和太后娘娘过目!” 宋院正瞧着桌上的清香似乎还有一半,温安延已经从御书房的侧门捧着个同样差不多的托盘上前,将托盘举过头顶跪在地上,他顿时跪倒在地,面色严肃道。 “哦?温爱卿,你这是……”皇帝脸上似乎带着疑惑。 “请皇上恕罪。”宋院正恭谨地低头,将头磕到地上,“此事乃微臣自作主张,用顾老夫人和顾国公残留在银针上的血迹又做了一次滴血验亲,这是最终的结果,请皇上过目!” 皇帝和萧太后闻言,面色皆是变了变。 因为顾淮终于签下了和离书,胸口一块大石终于落下了的顾老夫人闻言,一颗心又猛的悬了起来,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看向温安延手中的托盘,眼神灼灼,那模样像是想将那托盘给打翻般,“宋院正,你这是什么意思?” “下官只是觉着,既然已经滴血验亲,不如就给大家一个明确的答案。”宋院正低下头,“不然顾国公心里总会惦记着,想来顾老夫人心里也不太好受,大家心底也有疑惑揣测;顾家代代忠烈,总不至于为了个无关重要的揣度,让顾家陷入风口浪尖中,与其如此,不如给大家看个明白,顾老夫人,您以为呢?” “哼。”顾老夫人面带不满,心里却是非常的忐忑。 “既然都已经鉴定完了,就呈上来吧。”皇帝压低嗓音,似乎带着某种深沉的味道;看着宋院正,对他的自作主张非常的不满。 宋院正顿时只觉得脊背发凉,心中却是冷笑一声,嘀咕着,顾丫头为了你,老头子可是豁出去了,你可不能辜负了我家言小子啊。 “皇上,请过目。” 两个托盘的盖子同时揭开,在看到那里面的结果时,虽然有些意外,不过想想也在情理之中,皇帝的眸色暗了暗,深凝了顾老夫人一眼,摇摇头。 萧太后坐在旁边,脖子都伸长了,紧张兮兮的开口,“皇帝!” “哎……” 皇帝无力地罢了罢手,杜公公与温安延立刻端着托盘到萧太后面前,然后又端下来,放到御书房中间的桌案上。 “顾柳氏,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可说?” 顾老夫人闻言,凑到桌案旁边一看,两滴残血各执一边,显然不相融合,顿时面如死灰,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闭上眼,好似泄了气的皮球般。 第107章 你真的觉得那柳红艳是你的亲 众人好奇地朝那桌案上的大海碗中望过去,却只看到那两滴残血各执一边,分明没有丝毫相融合的意思,顾淮与顾老夫人不仅仅不是母子,怕是连丝毫的血缘关系都沾不上。 顾淮,竟然真的不是顾老夫人的儿子?! 谢安与陆氏刚来,原本还不知就里,可现在瞧着众人的反应,顾老夫人瘫软在地上的神情,还有那脸上带着浓浓不敢置信的顾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娘,我真的不是你亲生的?”顾淮直愣愣地看着顾老夫人,不断的摇头。 “不,不是阿淮,你听我说。”顾老夫人此刻是真的急了。 “所以汐儿说的是对了,苏苏说的也是对的,因为我不是你亲生的,柳红艳才是,是不是?”顾淮此刻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 苏怡抿着薄唇,眉宇颦蹙,眸中带着些许担忧。 顾淮却是上前一步,与顾老夫人四目相对,“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为什么?” “老爷,您怎么能这么对老夫人!”廖嬷嬷看不下去,面色非常的难看,“更何况宋院正素来对汐小姐颇有好感,这碗中的血说是银针上的残血,可谁知道他们有没有私底下做什么手脚。” “你……你……” 宋院正顿时被气得不轻,指着廖嬷嬷,“本院正行医多年,可从未做过那样偷鸡摸狗的事情,皇上老臣以项上人头担保,如果顾老夫人仍旧执意,大可再当着众人的面做一次滴血验亲,如果不信任老夫,太医院的太医多得很,随你们选就是,哼!” 宽袖狠狠地一甩,眸中泛着厉色。 “顾柳氏!”皇帝此刻也面带不满,声音带着逼问。 “娘!”顾淮仍旧愣怔地看着顾老夫人。 顾老夫人猛然捂着脸,哭得像个孩子般,趴在梁嬷嬷的怀中,“阿淮,我,我……” “哈,哈哈,我明白了。”顾淮顿时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却原来谁都看透了这个结果却只有他自己不明白,不相信。 皇帝见状,抬手狠狠一巴掌拍在龙案上,“大胆顾柳氏,你竟然敢以李代桃僵之际欺君罔上,你可知道这是欺君!” “我……”顾老夫人顿时艰难的吞了口唾沫,“我没有,我,我……” “哼。”皇帝面色难看到了极致。 萧太后面色沉了沉,“皇上,不看僧面看佛面,你……”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皇帝脸上露出难看的表情,声音冷厉,“如果朕就这么饶了她,往后下面的人有样学样,咱们西楚岂不是要翻天了。念在顾家代代忠烈的份上,剥夺顾国公府世代承袭的爵位,顾柳氏一品诰命夫人封号,幽禁顾府,终其一生不得出顾府半步!念顾淮为朕效力多年,忠心耿耿,劳苦功高,左迁礼部侍郎,即日上任。” “谢皇上恩典。”顾淮跪地磕头。 “不,不!”顾老夫人顿时双眸圆瞪,“皇上求求你,不要,不要……” 顾淮转头看着顾老夫人,到底是她收养了自己,虽然真的很想问问他的亲生爹娘到底是谁,可看到这样的顾老夫人终究没能问出口,“廖嬷嬷,梁嬷嬷,送我……顾老夫人回府吧。” “不,阿淮,阿淮,你也不要娘了吗?”顾老夫人抬起头看着顾淮,眼底带着满满的希翼,“阿淮,娘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了,阿淮,阿淮!” 顾淮此刻心里乱极,刚被逼迫签下和离书,又遇上这样的事情,对顾老夫人也反感到了极致,“廖嬷嬷,梁嬷嬷,顾老夫人就劳烦你们了。” “我……”顾老夫人似乎也终于看清楚了什么。 桌案上,清香染尽最后一丝,终于转过头去,看着那被盖住的托盘上方。 “皇上,请过目。”杜公公双手端着托盘呈递上皇帝面前,然后惯例般的让萧太后过目之后,仍旧将那托盘放回原处,众人在看清楚里面的情况时,心里简直酸甜苦辣咸,百味杂陈。 就在几个时辰之前还是顾老夫人嫌弃苏怡身份地位,迫人家自动下堂,可就在这么短短的几个时辰之后,竟然事情反转。原本无依无靠的孤女苏怡竟然一跃成为了高不可攀的谢家女,而身为顾国公的顾淮却成了一个父母不祥的孤儿。 “女儿,我苦命的女儿。”陆氏抱着苏怡,哭得梨花带雨。 苏怡嚅了嚅唇,可那声娘却怎么都叫不出口,只能轻轻拍慰着陆氏。 “既然事情已经真相大白,我家谢怡如今与顾苏两家没有任何关系,那皇上,草民就携贱内,女儿和外孙女先告退了。”谢安低下头,朝皇帝福了一礼。 皇帝面色沉了沉,“老师您难得进宫一趟,不如……” “多谢皇上好意,只是草民家中还有病重的儿子,怡儿现在这样的情况草民也很担心。”谢安低着头,“更何况国公爵位剥夺,爵位附属的财产权利皇上还是尽早派人前去接收才是,草民就不打扰皇上处理要事了。” 萧太后也连连点头,“谢安言之有理。” “草民告退。”谢安低着头,然后朝陆氏、苏怡和顾瑾汐道,“怡儿,瑾汐,我们回家。” “嗯。”顾瑾汐点点头。 “既然事情已经了了,那都散了吧。”皇帝有些无力地罢了罢手,对顾淮,虽然他很想将顾家的权利收回来,毕竟那可是一股不小的力量,可他心中到底是有着愧疚的。但身为帝皇,手握权柄,决不能为私情所累。 “草民告退!” 众人,尤其是苏家等人赶紧起身行礼道,生怕走慢了半步,皇帝就后悔又要苏城的小命。 一行人,几乎是前后脚到的宫门口。 “苏苏!” 顾淮心有不舍,还是没忍住叫出了声;走在前面的苏怡闻言,顿时身子僵直了,不过却没有回头,“顾大人,请——自重!” “我……” 顾淮闻言,顿时心好似被人捏住狠狠地揪疼了下,那样冷漠的语气,那样疏离的称呼,他们之间一见钟情,两情相悦,何曾有过这种时候。 “顾大人别忘了,那可是你亲手签下的和离书。”谢安也恼了,真当他们谢家的女儿好欺负了不成。 顾瑾汐薄唇微微抿着,瞧着在廖嬷嬷和梁嬷嬷的搀扶下,摇摇欲坠的顾老夫人;前世,顾家败在柳姨娘的手上,今生她拼尽全力想要护住的东西,如今却是这样收场。不知道为什么,顾瑾汐竟然觉得有些好笑,说到底柳红艳败的是她自己的母族,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只是对顾淮,她却是失望的。 “汐儿。”顾淮嚅了嚅唇。 顾瑾汐抬头望过去,却只看到他面容颓废,喃喃叮嘱着,“照顾好你娘。” “这就不劳顾大人费心了。”谢安面色难看。 就在众人说话间,宫门负责看守马车的小太监已经将各家的马车都赶来,陆氏和苏怡相互搀扶着上了马车;谢安原本想让顾瑾汐也直接去谢府却被顾瑾汐婉拒了;如今顾国公府,不,现在应该说是顾府的中馈是她在掌管,她总得将那些事情交代清楚才是。该顾府的,该属于顾老夫人的,她绝对不会沾染半分。 纵然谢安让皇上作见证,将他们兄妹五人归谢氏一族,但谢氏一族并非只有他们那一脉;到底他们姓顾,更何况他们也不是养不起自己。 回到顾府,秦睿竟然早就已经等在了慕汐阁。 “你怎么来了?”顾瑾汐面色难看,连带着语气也不怎么好;连日经历这么多事情,就算是她也有些承受不住了。 秦睿有些心疼地看着顾瑾汐,“我来看看未来的娘子,有什么不对吗?” “话不要说得太早。”顾瑾汐语气冷冷。 “怎么,生气了?”秦睿顿时眉梢浅扬,一张大脸凑到顾瑾汐的面前,近到彼此都能感觉到呼吸的温热,顾瑾汐顿时面色冷沉不自在地别开脸;秦睿却是爽朗地笑,“你不是早就暗地里收集证据,想要跟顾国公府脱离关系,如今虽然方式有点不同,可结果却是同样的。” “生恩不如养恩大。”顾瑾汐没好气地看着秦睿,顾淮不是苏怡。 苏怡可以接着这件事情彻彻底底的看清楚苏家那些人的嘴脸,借机跟苏家撇清关系,可顾淮却是不能,不管如何,顾老夫人的体内始终有着秦氏皇族的血脉,就算是皇帝也不可能做得太绝。顾淮一日不跟顾老夫人脱离关系,他们的日子就始终不得太平。 纵然顾淮表现得那般的左右摇摆不定,可在顾瑾汐眼底,他仍旧是那个疼爱,宠溺她的父亲,他并无大错,错就错在太过愚孝,对顾老夫人相信得太深。 秦睿点点头,“所以,我这不是来帮你了。” “你能怎么帮?”顾瑾汐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还是回府好好养着你自己的身子吧。”看萧太后对秦睿的态度,也是非常的诡异;表面上疼爱宠溺,捧在手心,可暗地里。 “怎么担心我?”秦睿却是吊儿郎当一副丝毫不在乎的模样;让顾瑾汐不由得有些气恼,“我已经够心烦了,能不能麻烦你圆润的离开让我冷静冷静!” “……” 秦睿顿时沉默了,薄唇微抿,眉头紧锁,“想不想知道柳红艳的消息。” “你说什么?”顾瑾汐猛然抬起头,怔怔地看着秦睿,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你知道她在哪儿?” 不可能的,柳红艳当初明明已经被那个人救走了他又是从哪里得知的。不过转念,想到他的身份,当朝睿王,前世的时候更是权倾天下的摄政王,没有一点手段和消息来源怎么可能。秦氏皇族,真的还有简单的男人吗? 闭上眼,深吸口气;她的嗓音清冷,无比冷静,“什么条件?” “……” 看着那样清醒却淡漠疏离的顾瑾汐,秦睿心里极不是滋味,“这个以后再说吧;明日我会让杨帆将人送来,你可以借此去跟顾老夫人谈条件,另外,我可以在附送你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顾瑾汐扬眉。 “亲我一下就告诉你,如何?”看着顾瑾汐那微微抿着的薄唇,秦睿眼底越发的幽深,似乎还带着什么让人看不透掉的色彩。 顾瑾汐顿时身子僵了僵,“你!登徒子!” “呵呵,开个玩笑嘛。”秦睿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头顶,“别想太多,事情总会过去的,别忘了,还有我。” “……” 对秦睿的话,顾瑾汐却只是一笑而过,靠山山倒,靠水水流,靠人人走;这个道理,两世为人他看得比谁都要清楚。 “好好休息,别太累了;我先走了,明日再来看你。” “……”顾瑾汐沉默了,“你答应我带的消息。” “哈,哈哈。” 秦睿陡然开怀大笑起来,看着顾瑾汐,眼神幽深,“本王的小王妃不肯献吻,那这消息,就改到明日吧,汐儿养精蓄锐,明日本王让你看一场让那柳静雅痛不欲生带的好戏。” “此话当真?”顾瑾汐扬眉。 “本王什么时候骗过你?”秦睿轻轻揉了揉她那柔顺的发丝,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带着无尽的怜惜,“照顾好自己。” 顿时顾瑾汐只觉得一股奇异的感觉自他落吻的地方朝周身漫开,那种感觉好像很熟悉,可又非常的诡异,可他们的亲密接触算起来,也应该只有这一次啊。 “小姐。”叶贞娘领着顾国公府的账房和各房的管事前来。 “妹妹!”得到消息的顾子楚和顾子骞也赶了过来,在看到顾瑾汐的时候,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沉了下来,只是眸色却非常的黯然,“娘和爹真的,真的已经……” 闭上眼,顾瑾汐深吸口气,“嗯。” “所以爹真的不是那个女人亲生的?”顾子楚向来是个直肠子,心里憋不住话。对顾老夫人的称呼也从往日恭谨客套的祖母变成了那个女人。 顾瑾汐仍旧只是点点头。 “怪不得,怪不得。”顾子楚低下头,顿时有些失魂落魄着。 “二哥、三哥,你们先回房吧,我要去跟顾老夫人交接府上的中馈和账目。”顾瑾汐起身朝叶贞娘点点头,身为神医顾瑾汐虽然少有出诊,可往日那都是碍着自己的身份,既然现在已经跟顾家没有关系了,她往后在外行走也没有了那么多的顾忌。 似乎是感受到顾瑾汐身上的担忧,顾子骞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放心,以后三哥养你。” “呵呵,好啊。”顾瑾汐朝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我们还是跟你一道去吧。”顾子骞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 往日顾瑾汐和苏怡可没少被顾老夫人刁难过,虽然如今他们已经不需要对顾老夫人有顾忌了,可对不去看着,他始终是不放心的。 顾子楚看着顾瑾汐,“这些乱七八糟的账册,你还管它做什么。” “做人要有始有终,把这些交代清楚也好,省得往后被人拿着把柄。”顾子骞点点头。 …… “府上各院内帐三十五册,并下人卖身契一百二十七……”顾瑾汐有条不紊地指着桌上堆积如山的账册,一一朝顾老夫人解释道,“府上的田庄,商铺,所有的收益都是按年统筹,去年之前的都已经记录在册,今年尚未报收,请顾老夫人,过目。” 顾老夫人看着顾瑾汐,眼底带着浓浓的愤怒,“现在这样的结果,你满意了?” “难道不是顾老夫人满意了?”顾瑾汐始终面无表情,眼尾轻挑,“我爹和我娘终于和离了,你不是应该很开心的吗?” “那是苏怡她活该!”顾老夫人咬牙切齿,看着顾瑾汐那张酷似苏怡的脸,恨不能将她的脸给撕烂般,“要不是她勾引阿淮从中横插一脚,我的艳儿又怎么会做妾,又怎么会有现在这样的事情,都是苏怡的错,都是她的错,活该她跟亲生父母分别这么多年!” “可是我娘终于是跟亲生父母相认了。”顾瑾汐冷冷地看着顾老夫人,将手中的账册全都扔到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声音冷冷的,“倒是你,可怜呐,怕是那柳红艳到死都没有教过你一声娘吧,怎么被自己的亲生女儿叫姑姑的感觉如何?” “你,你……” 顾老夫人被顾瑾汐这话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抬手指着她双目圆瞪,带着说不出来的愤怒。 “别这么看着我。” 顾瑾汐凑上前去,抬手不费丝毫力气地拨开她的手指,嘴角斜勾,“其实你才是最可怜的可怜虫,你以为现在我爹还能对你推心置腹,还能如往日一般的相信你吗?哈,哈哈……” “你,反了反了反了!” 顾老夫人气得双眼只泛着眼白,眼瞧着就要晕过去的模样。 “顾小姐,老夫人就算再有错也轮不到你来指责。”梁嬷嬷面色难看,瞅着顾瑾汐的模样,“无论如何当初是老夫人救了老爷,是老夫人将老爷抚养长大,都说生恩不如养恩大,就算不是亲生的又如何?” 顾瑾汐却是轻笑一声,“是哦,所以这是要挟恩求报了?” “顾小姐,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梁嬷嬷闻言,顿时眉头紧皱,抬起头看着她的眼底也带着浓浓的不赞同,“这就是你娘教你的仁孝礼仪……” “啪——” 梁嬷嬷话还没有说完,陡然只感到侧脸甚至连耳根都火辣辣的作痛,她抬起手捂着脸,带着浓浓地不敢置信看着顾子骞。 “三少爷,你……” 顾子骞面色难看,“我娘如何,我妹妹如何,还轮不到你一个下人来教训。” “够了!”顾老夫人闭上眼深吸口气,“滚,都给我滚,都给我滚出顾国公府!” “呵呵,放心,我们会走的。”顾瑾汐嘴角斜勾带着浓浓的嘲讽,“对了看在您对我爹多年养育之恩的份儿上,提醒您一句,如今这可不是什么顾国公府,是顾府!拜您所赐啊,这顾国公府承袭百年的爵位,被剥了。”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啊——” 顾老夫人闻言,整个人抬起手捂着双耳不忍在听,她不断的摇着头,拒绝相信这样的事情;可顾瑾汐却仍旧像是不过瘾般,“柳静雅,你就等着看吧,看你百年之后拿什么脸去见顾氏一族的列祖列宗,看你拿什么脸去见顾老国公!” “顾瑾汐,够了!” 失魂落魄的顾淮刚走到荣禧堂门口就看到顾瑾汐趾高气扬地欺负顾老夫人的一幕,顿时面色难看的轻喝一声。 顾瑾汐支起身子,看着顾老夫人,又看了看顾淮,“怪不得娘坚持要跟您和离;就连我都看不起你。” “你……”顾淮扬起手。 “怎么想打我吗?”顾瑾汐眼底带着浓浓的冷笑,将脸凑过去,“你打啊。你打啊!” 高高扬起的手看着顾瑾汐那张脸,却怎么都落不下去,“不管怎么样她都是你祖母!” “我可没有这样的祖母。”顾瑾汐冷声,“这些年她是怎么对娘的你不知道?当初娘被柳红艳下药难产的时候她是怎么做的你忘了?好了伤疤忘了痛,所以这些年你任由她欺负娘,任由她对娘鸡蛋里面挑骨头,到了现在,你还是向着她是不是?” “不,我没有!”顾淮压低嗓音低吼,“可到底是我欠了他们的。” 闭上眼,带着浓浓的绝望,“我欠他们这条命。” “那就还给他们罢。”顾瑾汐声音冷冷。 顾子骞和顾子楚同时轻喝一声,“妹妹,你瞎说什么?” “还吗?哈,哈哈,还了也好。”顾淮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这些年来坚持着到底为的是什么,顾家祖先是追随开国皇帝的老臣,看似没有实权,可实际上却是护国将军手下三大神秘悍将之一的破军;在危险的时候,甚至能够越过皇权行事。 七杀、贪狼、破军。 西楚在各国之中算不得大国可这么多年来都相安无事,因为在西楚国内这神秘的三大悍将手下掌控着个个能以一当百的精锐;平时他们或许是田里耕作的农夫,或许是贩夫走卒,或许是纨绔公子,或许是街边乞丐,可一旦收到指令,却是最精锐的铁血之军。 当年顾淮年轻气盛,顾老国公死了之后,他接手破军之后,正好与尚且还是皇子的皇帝结伴,他们彼此把酒言欢,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做不完的事,那么的投缘,曾经以为那就是兄弟,在一次生死之间,暴露了破军的身份。 其实他是明白的,皇帝对他的信任,对他的纵容,何尝不是想通过他找到其他两军,护国将军府是威震其他各国的存在他不敢动,但将三大悍将掌控在手中却是无妨;手握权柄,谁会希望有这样的一股力量游离在自己的掌控之外? 权势,地位! 顾淮闭上眼,往事一幕一幕,可纵使他已经不是顾国公府的继承人,破军他也不会交到皇帝的手上,所以自从皇宫出来之后他去了护国将军府,如今算是真正的无事一身轻了。 顾老夫人双眸圆瞪看着顾淮,“阿淮,你……” “想知道柳红艳的消息吗?” 就在众人都愣怔在顾淮的话中时,顾瑾汐却猛然开口来了一句。 顾老夫人闻言顿时抬起头,廖嬷嬷也震惊了,身子微微颤抖着看着顾瑾汐,“汐小姐您,您说什么,柳,柳姨娘她……你的意思是……” “艳儿还活着?”顾老夫人双眸都已经瞪圆了,艰难地吞了口唾沫,看着顾瑾汐,眼底带着浓浓的希翼,好似生怕希望会落空一般。 “嗯哼。”顾瑾汐扬眉。 “她在哪儿?告诉我艳儿她在哪儿?”顾老夫人紧紧地抓着顾瑾汐的手臂,“求求你,告诉我,艳儿,艳儿她……” 顾瑾汐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 “汐小姐,条件?您要怎么样才会答应告诉我们柳姨娘的消息?”廖嬷嬷看着顾瑾汐,深吸口气,似乎带着浓浓的志在必得般。 顾瑾汐嘴角斜勾,转头看了顾淮一眼,语气清冷似乎还带着几分蛊惑的味道,“柳红艳陷害我娘原本死有余辜,用她换我爹一命如何?我帮你们将柳红艳找回来,前提是,从此我爹脱离顾家,与你柳静雅,与你顾氏一族,从此再无任何关系!” “阿淮,你,你也是这么想的吗?”顾老夫人抬起头看着顾瑾汐眼神灼灼,“虽然你并非我亲生的,但这么多年的感情,阿淮,难道你就真的感觉不到吗?” 顾瑾汐嘴角斜勾,带着浓浓的嘲讽,“机会已经给你了,爹你自己选择吧。” “难道你还没被利用够吗?”甚至顾子骞都看不下去了,“你忘了是不是,当初娘难产的时候,她是怎么说的,你忘了是不是?” 顾淮顿时只觉得胸口好似刀绞般,“我没忘,可……” “看来我们母子六人在您的心里还比不上一个顾老夫人。”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顾大人您放心,从此以后,我们一刀两断,再无任何关系。”说着转头看向顾老夫人,“这样的答案你满意了?哼,如今我娘和他和离了,你那宝贝女儿终于可以转正了,怎么,开心了吗?” “不,汐儿,你别这样!”顾淮闻言,心里陡然觉得空落落的,那种空虚的痛感,好似有什么最重要的东西要失去了般,“汐儿……” “别叫我!”顾瑾汐冷冷地看着他,“求求您顾大人,放过我,放我我娘,给我们最后留一条活路成吗?” 顾淮顿时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我……” “既然你们已经做了选择,那本小姐也不必白费力气去救柳红艳了,让她就这样死了也好。”顾瑾汐嘴角斜勾,带着浓浓嘲讽的味道,“我绝对不会让她坐上我娘的位置,就算那是我娘不要了的,也不行!” “汐儿。”顾淮看着顾瑾汐胸口早已经疼痛得无以复加,转头看着顾老夫人,心沉了沉,“娘,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娘,待会儿我会将我们父子的名字从顾氏族谱划去,柳红艳才是你亲生的,我提前祝你们母女团聚了。” 顾老夫人无力地朝顾淮伸了伸手却终于落了下去。 廖嬷嬷看着顾瑾汐,眼底似乎还带着浓浓的感激,又染着些许其他色彩。 “明日辰时,我在主院等着你们。”顾瑾汐说着,深凝了顾淮一眼,“娘为什么要离开你,为什么会答应和离,你当真以为只是也因为夏惜柔的威胁,只是因为苏家的挟恩求报吗?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吧!二哥、三哥,我们走!” “汐儿……”顾淮抬手,可却只能看到顾瑾汐离开的背影,“子骞……子楚……” “妹妹,你没事吧?” 顾子骞轻轻将顾瑾汐揽入怀中,拍着她的背,“想哭就哭出来吧,以后别把什么事情都往自己的身上揽,你这样让我们这些做哥哥的……” 情何以堪! 闻着那熟悉而又让人安心的味道,顾瑾汐闭上眼,任由眼泪横流着,肩膀抽噎着。 “哭吧,哭吧。”发泄出来就好了。 那样亲密的一幕让顾子楚看得红了双眼,其实心里有千百疑问,可看到顾瑾汐那难过的神色却怎么都问不出口。 “我去准备准备,明日我们先搬去蘅芜苑吧。” 良久,终于等到顾瑾汐心情平复下来,两兄弟又陪着顾瑾汐说了会儿话之后,顾子骞这才道。 “嗯。” 顾瑾汐点点头,面色凝重,“府上的下人,你们自己看看自己有没有合用的,贞娘并没有卖身,我只带上半夏和青黛就够了。” “嗯。” 在内间帮着半夏收拾东西的青黛闻言,身子顿时怔了下。她没有想到顾瑾汐竟然会带着她一起,自从小姐那次落湖醒来,她们四大丫鬟早已经是名存实亡,除了半夏,小姐对她们三个都不是很亲近,现在小姐竟然…… “还有好多东西,快收拾吧。”半夏轻轻拍了拍青黛的肩膀。 “嗯。”青黛的声音似乎都带着颤抖。 “还有娘那里……”顾瑾汐薄唇微微抿着,对谢家他们的了解都不多,但却也知道谢家除了谢逸还有个儿子,只是外派了多年,想来也是借着外派为名,寻找苏怡为实,“到底娘是出嫁了的女儿,总住在谢府名不正言不顺,等过几日把娘也接出来,三哥你注意下,看最近有没有临街的院子出售,最好是三进院子的门脸房。” 顾子骞闻言,顿时有些疑惑,“三进的门脸房我手上倒是有一套,刚好在谢府附近不远,妹妹你想用来做什么?” “我打算开家药铺,三哥以为如何?”顾瑾汐扬眉。 “这……”对顾瑾汐的医术,他自然是相信的,但药铺却不是说开就能开的起来的,更何况她可是云英未嫁的大姑娘,又是未来的睿王妃,这么抛头露面怕是不好。虽然现在这种情况,那道婚约怕也是名存实亡了。 想到这里,转头看着顾瑾汐,顾子骞的眼底带着浓浓的心疼,自家妹妹的姻缘怎么就这么的坎坷呢,被皇室退婚一次,再退婚一次,她往后的婚事怕真的就非常艰难了。 顾瑾汐却不以为然,“总不能坐吃山空才是,还是三哥觉得我撑不起一家药铺?” “那倒不是。”顾子骞摇摇头,“只是妹妹你终究是女子,如今凉都城的保和堂几乎是包揽了绝大部分的生意,你想要跟他们竞争难;更何况宋院正待你不薄,你竟是要跟他们抢饭吃?” “不如这样,小姐您可以制一些药丸放到保和堂售卖,到时候利润三七分成就是了。”叶贞娘脑子灵光一闪想出个绝妙的办法。 顾瑾汐点点头,“嗯,这样也行。” “其实你什么都不用做,三哥养得起你。”顾子骞淡淡的笑着,“时辰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还有柳红艳,妹妹你……” 顾子楚有些担忧地看着顾瑾汐,这话可不是说说而已。 “二哥放心,此事我自有分寸的。” 顾瑾汐朝他点点头,“你们都早点休息吧。” “嗯,好。” …… “人呢?” 当顾瑾汐终于穿戴好,慢悠悠的用完早餐来到主院的时候,顾老夫人早已经正襟危坐等在那里,在看到顾瑾汐一行时,视线明显地朝顾瑾汐身后看了看,在没有发现柳红艳的身影时,不由得有些失望。 顾淮也面色沉沉,守边的傅管家手中捧着本厚厚带着历史沧桑气息的册子。 “急什么。”顾瑾汐嘴角斜勾,带着淡淡的笑意。 顾子骞和顾子楚四目相对,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担忧。 “汐儿你……”顾淮看着这样不慌不忙的顾瑾汐,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呵呵,看来是本王来晚了。” 人未到,声先至。 众人顿时抬起头望过去,却看到秦睿身后,杨帆身旁跟着一名身着黑衣,头戴黑色幂离的女子,瞧着那身形跟柳红艳像极。 顾老夫人顿时双眼发亮,非常的紧张,艳儿,那是她的艳儿。 “顾老夫人,柳红艳,我已经给你送来了,从此,我们一家七口跟顾府,跟顾氏一族,再无任何关系。”顾瑾汐面色清冷,一字一句的说出来,“你同意吗?” 顾老夫人此刻什么都听不到了,什么都看不到了,只愣怔地看着那带着黑色幂离的女子。 “我们怎么知道那到底是不是柳姨娘。”廖嬷嬷此刻也双眼泛着精光,可却仍就不往怀疑。 顾老夫人闻言,也惊了下,转头看着顾瑾汐。 “杨帆!”秦睿闻言,甚至都不用顾瑾汐开口,杨帆一下解开那女子头上的幂离。 那女子见到阳光,陡然惊呼一声,“啊——”然后猛的蹲下身,将脸埋在双腿间,“别打我,不要打我,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柳姨娘!”廖嬷嬷顿时红了眼眶,咬牙切齿地瞪着顾瑾汐,“汐小姐,您到底对柳姨娘做了什么?” “艳儿!”顾老夫人本就对柳红艳心疼得很,此刻见她这副模样更早就按捺不住,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可柳姨娘却像是感受不到般,对顾老夫人拳打脚踢,不断的挣扎着;很快顾老夫人就忍不住疼痛。 廖嬷嬷却是顾不得其他,一把将柳姨娘狠狠地钳制在怀中,看着她披头散发,身上都只剩下了皮包骨头的模样,“柳姨娘,柳姨娘,我可怜的姨娘,你怎么,怎么瘦成这副模样了。” “廖嬷嬷可别不识好人心,本小姐可是特地拜托了睿王才能将她这个逃犯给救出贼窝的。”顾瑾汐嘴角斜勾,虽然并不知道秦睿到底是怎么将柳姨娘找到,柳姨娘身上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编故事而已,她却是非常擅长。 如果不是清楚的知晓真相,怕是连秦睿都会被她给骗了。 这只小夜猫,看来他还是没有了解全部的她啊。 “如今人已经带到了,我们的名字也已经从顾氏族谱尽数划去,就请睿王爷做个见证,从此我们与顾家再无任何关系了。”顾瑾汐说着起身,“今日我们就搬出顾府,收拾的细软全都已经抬到外面的空地上,顾老夫人可要派人检查检查,看看我们有没有带走你顾府的一针一线?” “不用了。”顾老夫人无力地罢了罢手,脸上还有一块铁青是被刚才柳姨娘挣扎时撞到的。 “娘……顾老夫人,保重!”顾淮看着这样的顾老夫人,又看了看柳姨娘,起身。 “老爷!”傅管家似乎还有些不舍。 可他们傅家世世代代都是顾氏一族的奴仆,所以没有办法随他而去,顾淮拉着他的手拍了拍,“我已经不是什么老爷了。” “不顾大人,老奴……”傅管家低着头。 “走了。”顾淮轻轻拍了拍傅管家的肩膀,“照顾好老夫人。” “老奴明白。”傅管家眼底似乎还泛着泪光。 顾瑾汐转头看向秦睿,眼尾轻轻挑了挑,说好的好戏呢? “很快。” 秦睿嘴角微微扬起,看着已经冷静下来的柳姨娘,旁边安抚着柳姨娘的顾老夫人和廖嬷嬷,他顿时嘴角斜勾,“顾老夫人,其实本王真的很好奇。” “……”顾老夫人猛的抬起头,带着浓浓的不解。 “你难道真的不后悔吗?”秦睿轻笑一声,“不管怎么说顾大人与你也是三十余载的母子情分,就算是养条狗,那也是有感情的吧,你竟然就真的这么轻易的就断绝关系了?为了,柳红艳,柳姨娘?” 顾老夫人顿时沉默了。 “柳姨娘可是我们家老夫人的亲生女儿!”廖嬷嬷压低嗓音低吼。 “我对不起艳儿。”顾老夫人低下头,不敢看顾淮,这么多年她不是不知道自己对苏怡挑剔得过分,不是不知道她那些所作所为;甚至有时候她自己都不敢相信那些事情是自己做的;可是她亏欠柳红艳太多了,只能以这种方法来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 顾老夫人闭上眼深吸口气,“阿淮你要恨就恨我吧,我这辈子亏欠得最多的就是艳儿。” “恨?”顾淮低下头,尾音微微扬起,“或许吧。不过到了现在,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我……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顾老夫人闻言,顿时转头看向廖嬷嬷。 “是老奴从街边捡来的。”廖嬷嬷沉声。 “呵呵,我明白了。”顾淮闭上眼,怪不得,怪不得,其实他才是那个真正无父无母的孩子。 听着他们几人之间你来我往,秦睿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眸底的嘲讽也越来越浓,“顾老夫人,你真的觉得那柳红艳是你的亲生女儿?” “你,你什么意思?”顾老夫人闻言,顿时怔了怔,猛的抬起头看向秦睿。 第108章 惊!柳姨娘真正的身份竟然是 转头,朝院内望。 景物依旧如昔,青砖砌墙,绿琉璃瓦。远处的湖边凉亭,薄纱随风,印着绿水悠悠,闲适惬意。岸边,垂柳依依,静谧恬淡。 “你到底什么意思?”顾老夫人艰难的吞了口唾沫,瞪着秦睿,语气近乎低吼,那直勾勾又火辣的眼神,如芒在背。 原本被廖嬷嬷拥在怀中的柳姨娘闻言,竟然突然清醒过来,伸手紧紧抓着顾老夫人的手,“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我……咳咳……” 本就身子不好,心情激动后就越发的虚弱;此刻被柳姨娘双手钳制不断的摇晃着,顾老夫人面色变得越来越苍白,不断的咳嗽着,那凶狠的模样,似乎随时能都闭过气去。 顾淮见状,眉心突突地跳了两下,抓着柳姨娘扔开,“够了!” “够?哈哈,你凭什么说够,顾淮,我才是顾家的女儿,你霸占了属于我的位置三十多年,凭什么,凭什么?”柳姨娘此刻双眸迸射出浓浓的火光。 顾老夫人闻言,眼中的泪再也忍不住,“艳儿,是娘对不起你,艳儿,艳儿!” “我没有你这种自私自利的娘!”柳红艳压低嗓音大吼。 顾老夫人听了面色唰的变得越发的苍白,连身子都摇摇欲坠着,如果不是梁嬷嬷搀扶着怕是早就已经支撑不住。 “小姐,您怎么能对老夫人这么说话!”梁嬷嬷面色难看。 “啪——”柳红艳扬起手,狠狠地一巴掌甩过去,“你一个下人有什么资格教训本小姐!” 梁嬷嬷紧紧地咬着下唇,眸色却是暗了暗。 “嗤——” 陡然屋内传来一声带着浓浓嘲讽的轻笑,众人抬起头随之望去,却只见到始终坐在旁边的顾瑾汐双手捧着茶杯悠然恬淡的品尝着,双眸微微闭上,那惬意十足的模样与屋内剑拔弩张的气氛显得那般的格格不入。 柳姨娘顿时就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顾!瑾!汐!你笑什么?” “嗯哼。”顾瑾汐抬起头眉梢浅扬,“我是笑有些人自个儿霸占了别人的身份多年,现在还反过来指责旁人,当真是要脸啊!” “你……”柳姨娘恨恨地瞪着顾瑾汐,牙齿磨得吭吭作响。如果说柳姨娘心中最恨的人是谁,苏怡算是第一,那顾瑾汐绝对是当之无愧的第二。 顾瑾汐却丝毫不逊她,眼角挂着秦睿,看着面色颓然因为剧烈的咳嗽而面色通红的顾老夫人,站在旁边有些不知所以的顾淮,气愤的柳姨娘还有那面带担忧的廖嬷嬷,她低下头,“柳红艳你气愤什么,你当真以为你真的是柳静雅的女儿?” “轰——” 再次听到这样的话,顾老夫人的心猛然颤了颤,不断的摇着头,“不,不可能的。梁嬷嬷!” “小姐是老奴亲自接生抱养的,怎么可能弄错。”廖嬷嬷低下头,“环姐姐当时不也在场的吗,姐姐你说,是不是?” 顾老夫人眼底带着浓浓的希翼般,“此话当真?” 谢夫人陆氏还能凭着胎记认出自己的女儿,可她的女儿从出生之后,她竟然连一眼都没有看到过,哪里知道有什么胎记,她紧紧地咬着牙, “想知道到底是不是,不是很容易吗,杨帆!”秦睿转头看向顾瑾汐,发现她没有拒绝之后,这才轻喝一声道。 杨帆立刻端了托盘上来,上面的银针、海碗、清水一应俱全。 顾老夫人见状,身子不由得哆嗦了下,看向柳姨娘,低下头。 “动手!” 这次顾老夫人没有拒绝,廖嬷嬷却是猛然朝着顾老夫人跪扑下去,“老夫人您怎么能这么对小姐,这些年小姐已经够苦的了,您如今这么做,难道不是对小姐赤裸裸的羞辱吗?” “……”顾老夫人嚅了嚅唇。 “连人家顾老夫人和柳姨娘都没有拒绝,廖嬷嬷你跳出来阻止什么?”顾瑾汐端着茶杯,轻轻地呷了一口,然后抬起头眼底似乎带着意味深长的味道,“难道其实那柳姨娘是你的亲生女儿?” 轰—— 顿时廖嬷嬷只觉得头顶阵阵巨响,好似雷声在自己的脑子里面炸开了般,脸色也是刷白刷白的,转头看着顾瑾汐,声音似乎还带着微微的颤抖,“顾小姐,饭可以乱吃,这话可不能乱说。” “本小姐就这么随口一说,廖嬷嬷你这般激动是要做什么?”顾瑾汐双眸圆瞪,清澈宛若溪水的眸底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流动一般,她紧紧地盯着廖嬷嬷,脸上似乎带着十足的无辜色,“难道,被本小姐给说中了?”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滴血验亲吧。”秦睿瞧着这样的顾瑾汐,任由她这般胡来。 “不,我不验!”廖嬷嬷将自己的双手缩在宽袖之中。 那厢,始终挣扎着的柳姨娘和顾老夫人已经被迫将血滴在了海碗中,两滴鲜血如水,缓缓的靠近了,顾老夫人和柳姨娘见状,心终于渐渐的放了下来。 “老夫人您看,这血分明是融合的。”廖嬷嬷指着那两滴不断靠近的血液。 顾瑾汐却不以为然,端着茶杯嘴角斜勾,眼底的笑意却是越来越深,“只是靠近而已,能不能融合尚未可知呢!” “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顾瑾汐话音尚未落地,顾老夫人陡然尖声叫了起来,脸上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面如死灰,她不断的摇着头,泪水横流,嘴上却是不断的喃喃着,不可能,不可能! “别担心,这滴血验亲的血想要融合也是需要时间的。”顾瑾汐瞧着那海碗内刚才还相互靠近的两滴鲜血现在却各执一端,没有丝毫要移动的意思,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她转头看向秦睿,想不到柳红艳竟然真的不是顾老夫人的亲生女儿。 顾老夫人转头看向梁嬷嬷和廖嬷嬷,“阿环,阿英,这……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自己当做亲生女儿养在身边,当成亲生女儿疼爱了几十年的人竟然不是她的亲生女儿,那她的女儿呢,她的女儿到底去哪儿了。 想到这里,顾老夫人的神色有着片刻的慌张,想到秦睿刚才的话,她脸上又陡然浮起了希翼,“睿王,你是不是知道我女儿在哪儿,你是不是知道,我求求你告诉我,我求求你,求求你!” 噗咚—— 素来心高气傲的顾老夫人竟然真的跪下来,不断地朝秦睿磕着头,“睿王我求求您,告诉我,告诉我,我那苦命的女儿,呜,呜呜……”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梁嬷嬷也猛的转头看向廖嬷嬷,低垂的眼睑下方猛然飞快地划过一道什么,她一把抓住廖嬷嬷的手,不等她反抗,抓起银针朝廖嬷嬷的指尖狠狠一扎,鲜血落入海碗中。 廖嬷嬷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指尖一疼,快速将手收回来,“梁素环你这是想做什么?” 话音未落,廖嬷嬷伸出手竟然想将海碗给打翻,却被站在旁边的杨帆眼疾手快的给阻止了,“廖嬷嬷这么激动做什么,难不成那柳姨娘其实真的是你的亲生女儿?” “你,你胡说!”廖嬷嬷此刻面色惨白,眸底也是一片死灰,只是却是打死都不承认。 血刚落入海碗,那滴血就不由自主地朝着柳姨娘的血那边靠过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梁嬷嬷艰难地吞了口唾沫,看着那两滴血,心里在祈祷着,不要融合,不要融合。 “诶?竟然是真的耶!”顾瑾汐凑过去看到那海碗中分明已经融合成一滴的鲜血,而顾老夫人的血仍旧靠在边上,与那滴融合的血似乎是在对峙般,“杨帆,你好厉害,居然连这都能猜中!” 杨帆脸上顿时露出得意的神色,“嘿嘿,顾小姐过奖过奖。” “嗯?”秦睿眉梢浅扬,双眼微微眯着。 “都是爷您培养有方。”杨帆立刻低眉顺眼的。 梁嬷嬷却是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两滴已经融合的鲜血,转头看着廖嬷嬷,“是你,竟然真的是你,你把小姐弄到那儿去了,你说啊,你说啊!廖!素!英!” “你,阿英,竟然是你。”顾老夫人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 “你不是说那个孩子已经没有了吗?你不是说你已经将孩子打掉了吗?”梁嬷嬷不断的摇着头,“你骗我,你竟然骗我!” “不,不是的,不是的。”柳姨娘不断的摇着头,身份从安伯候府前任世子之女变成顾老夫人的女儿,现在又成了个下人之女,身份变化,落差太大,连她都拒绝相信。 见事情已经败露,廖嬷嬷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狠绝的表情,转头看向梁嬷嬷,“那是我的孩子,是我肚子里的一块肉,凭什么,凭什么我要把她打掉,我们都是陪嫁丫鬟,凭什么不让我们服侍老爷,凭什么?” “你……”顾老夫人瞪着廖嬷嬷,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 “老夫人这些年我自问对你尽心尽力,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阻止老爷宠幸我们,为什么?”廖嬷嬷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隐隐的还夹杂着恨意。 梁嬷嬷闭上眼深吸口气咬牙切齿地看着廖嬷嬷,“所以你就趁着老爷醉酒勾引了老爷怀上了孩子,怪我,都怪我。如果当时不是我一时心软,你……你到底把小姐弄到哪儿去了?” “你说啊,你到底把我女儿弄到哪里去了?”顾老夫人紧紧地抓着廖嬷嬷的双臂不断的摇晃着,“你说啊,你说啊!” 廖嬷嬷却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抬手一把将顾老夫人的手给挡开,“弄到哪儿去了?哈,哈哈,我把她丢到了最肮脏的地方,你说……她在哪儿?” “你……你……” 顾老夫人闻言,顿时一口气没提上来,眼白一翻,整个人直直地晕倒在地上。 “老夫人,老夫人!” 梁嬷嬷顿时就急了,赶紧朝旁边的小丫鬟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说着转头看向老神在在的傅管家,“傅管家,找人将廖嬷嬷和柳红艳都绑起来。” “是。”傅管家闻声而动。 “这出好戏怎么样,汐儿喜欢吗?” 眼瞧着整个房间内鸡飞狗跳的场景,顾瑾汐却是低首垂眸,捧着茶杯不知道思量几何的模样,秦睿猛然将脸凑过去。 “嗯哼。”顾瑾汐并不知可否。 秦睿自讨了个没趣,悻悻地抬手摸了摸鼻头,“虽然你们已经彻彻底底跟顾家划清了关系,可府上原本的孟姨娘和秋姨娘汐儿打算怎么处理?” “谁的事情谁自己去处理。”顾瑾汐没好气地瞥了顾淮一眼。 顾淮闻言,面色顿时僵了僵,虽然对孟姨娘和秋姨娘他并没有喜欢过,可当年碍于顾老夫人的威严,他也跟她们圆了房生了孩子的,纵使自从她们有了身孕之后自己就再没碰过她们,可…… “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哼。”顾瑾汐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算了妹妹。” 已经处理好外面行礼的顾子骞和顾子楚同时从门外进来,看着那鸡飞狗跳的一幕,不由得眉头微微蹙了蹙,看着被绑起来的廖嬷嬷和柳姨娘,顾子骞眉梢轻轻扬了扬,似乎是明白了什么,转头朝着顾淮道,“从顾府离开,我们会搬去蘅芜苑。” “嗯,好。”顾淮点点头,“我在凉都城内还有两座私宅,我……” 当初和离的时候,这几个孩子都被谢安强势地要了去,皇帝虽然并没有明说,但离开顾家之后,靠几个孩子养活,他也舍不下脸去,“我会带着两位姨娘和瑾香、瑾玉住到城南的别院,有空,我回去看你们的。” “温香软玉在怀,左拥右抱,看起来你往后的日子过得也不会太差,二哥三哥,我们走!”顾瑾汐冷冷地瞥了顾淮一眼。 顾淮嚅了嚅唇,想要说什么,可终究没有能说出口。 知晓顾瑾汐对两位姨娘的介意,可他总不能将他们舍下不管吧。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们的爹,汐儿你这么说他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从顾府出来,顾子楚有些不赞同地看着顾瑾汐,从边城回来没多久,可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如今的顾国公府可谓是天翻地覆,物是人非了。 “过?难道二哥也以为男人就该左拥右抱,就该三妻四妾吗?”顾瑾汐嘴角微微勾着。 “我不是这个意思。”顾子楚不知道为什么顾瑾汐总是这么爱钻牛角尖。 “二少爷您别再说了,小姐心里烦乱,您就让她静一静吧。”眼看着顾子楚还想再说什么,叶贞娘赶紧拉住顾子楚,压低嗓音朝他摇了摇头。 身为女人,尤其是已经出嫁了的女人,叶贞娘比谁都要明白顾瑾汐心里的感受。虽然她也非常的好奇为什么自家小姐年纪轻轻竟然会有那么多常人无法感受到的感触,甚至有时候她都怀疑在那个小小的身子里面,究竟是不是有个历经沧桑的灵魂。 顾子楚嚅了嚅唇。 “让汐儿静静也好。”顾子骞抿了抿唇。 蘅芜苑虽然是顾子骞早就已经买下来装修晚膳的别院,可常年没有什么人居住,下人全都是新添的,也不知道到底何用不合用,他得去看看。 …… 蘅芜苑中,浅阁。 顾瑾汐懒懒地趴在湖心亭的围栏上,看着那悠悠绿水中,水草懒洋洋地随波逐流,间或几条小鱼在其中穿梭来去;静谧恬然。 整个浅阁邻水而建,三层的阁楼就在水边,一条约莫五米宽的溪流从浅阁穿梭而过,流水潺潺,好似能将人内心所有的忧愁全都带走一般。 “贞娘,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做的太过分了?”顾瑾汐的声音闷闷的,似乎是哭过了。 叶贞娘不由得胸口就是一疼,“正所谓善恶到头终有报,顾老夫人这么多年被瞒在鼓里,将庶女将成亲生女儿疼爱多年却偏偏将自己的养子逼到无路可退的地步,自己的女儿不知所踪,也是报应。” “……哎。”顾瑾汐轻叹口气,“你说都是女人,她也是女人,她既然能不让顾老国公纳妾,为什么自己却要逼我爹。” 对于顾瑾澜,顾瑾玉和顾瑾香的存在,前世的她并没有多少反感,甚至也认为是理所当然。男人嘛,谁不希望三妻四妾,儿女成群。整个凉都城的达官贵胄,谁家里没有三五个女人。所以当秦襄要娶侧、娶妾,她不仅从未阻拦,甚至还忙着张罗,可结果呢。 许是历经生死,终于顿悟,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归为不爱,或者不够爱。相爱的两个人,彼此眼里,心里都只有对方,哪里能有空间容得下第三个人。 叶贞娘轻轻地拍了拍顾瑾汐的肩膀,“你们西楚不是有一句古话,媳妇终于熬成婆。” “……” 顾瑾汐闻言,长长地吐出口浊气。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小姐您就别再想了。”叶贞娘犹豫了下,仍旧开口道,“没有过不去的河,没有翻不过去的坎,慢慢来,总会好的。” 风微微清风,撩起凌乱的发丝几许。 顾瑾汐抬起头迎着风,感受着那温柔带着湖水的味道,“嗯。” “老爷和夫人之间的事情,您是小辈,再掺和也无济于事。”叶贞娘侧身坐在顾瑾汐的旁边,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夫妻之间就好比左手和右手,夫人看似对老爷失望透顶,可这心底怎么想的,只有她自己方才明白。自己的左手犯了错,右手去惩罚,那疼的不也是自己吗?” 顾瑾汐死死地咬着牙,“……” “这种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您如果真的想让他们好,就让他们自己去决定吧。”叶贞娘其实看得非常的明白,纵然苏怡跟顾淮和离,可心里到底还是牵挂的;只是如今牵牵扯扯的,他们想要再走到一起,谢家那边,怕是不太好说了。 “嗯。”顾瑾汐点点头。 “此处风大,小姐也累了好几日了,不如回房歇歇吧。”叶贞娘抬头看了看天色,“稍晚些,估计谢家的人也快来了。” 顾瑾汐点点头,也好。 果不其然,她刚换上睡袍,还没来得及睡下,就听到门房来说,谢府的管家亲自来接人了。 纵使觉得疲累非常,可想到苏怡,想到谢逸,顾瑾汐仍旧撑起了身子。 “这就是瑾汐吧,来给大舅母瞧瞧。” 刚到谢府还没来得及喝口热茶,就猛然听到一道清爽干脆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抬头望过去,却是名身着对襟烟纹碧霞罗衣,下衬水纹八宝立水裙;头戴团金双蝶扑花簪,瞧着就是个精明干练的女子。 顾瑾汐顿时眼底露出了点点疑惑;坐在旁边的苏怡立刻就忍不住起身介绍道,“子楚,子骞,汐儿,这位是你们的……大舅母耿氏。” 只是说道大舅母的称呼时,苏怡脸上仍旧有那么些别扭;对谢安和陆氏,爹娘二字她怎么都叫不出口。纵然滴血验亲已经证明她就是他们丢失了三十多年的女儿,可对她来说,他们就像是刚认识掉的陌生人。 “大舅母好。”顾瑾汐三人朝来人福了一礼。 “哈哈,好,好。”耿氏脸上带着爽朗的笑,从旁边丫鬟手中的托盘上取了三个香囊分别递给他们三人,“这是大舅母的一点见面礼,别嫌弃。” “多谢大舅母!” 耿氏之后,又有两名年轻男子并一名女子从内院出来,苏怡又赶紧给他们介绍道,“这位身着蓝衣的是你们的大表哥谢煜,身着青衣的你们二表哥谢臻,这位是你们的表姐谢琦。” “表哥表姐好。” “他们就是失踪的姑姑的儿女?”谢琦视线扫过顾家兄妹三人,最后视线落在顾瑾汐的身上,不断的打量着苏怡和顾瑾汐,“怎么我看他们跟祖母长得也不像啊。” 原本坐在旁边的陆氏脸上还带笑意,此刻闻言,脸顿时就沉了下来。 “琦儿你少说两句!”谢煜和谢臻同时拉住谢琦。 耿氏也张口厉声呵斥道,“琦儿你住口!” 顾瑾汐微微抬头,状似无意地打量着谢煜和谢臻,最后视线落在谢琦的身上,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了隐晦的敌意。 敌意? 第一件见面竟然就这么的不愉快,原本以为谢家应该是如外人看到的那般宁静平和,原来也不尽然嘛;挂到耿氏那精明中包涵算计的眼神,顾瑾汐的心顿时就沉了沉。 “琦表姐说得没错,我们与谢大人和谢夫人长得的确不像。”顾瑾汐微微笑着抬起头,与谢琦四目相对,“没有娘的日子,我娘过了三十多年,没有外祖家的日子,我们也过了十几二十年,就这样过下去,似乎也是不错的。” “汐儿,不……”陆氏闻言,顿时眼眶又红了,紧紧地抓着苏怡的手,“怡儿!” 苏怡薄唇微微抿着,看到自己的宝贝被别人这么嫌弃,似乎还带着挑剔,好似他们是上赶着倒贴上来一样,心里也是有气的,“关于认祖归宗的事情,我看还是算了吧,其实就这样,也挺好的。” “不,怡儿,不要,不要。”陆氏顿时眼中的泪顺着眼角不断的落下来。 “您往后如果想见我,也可以来找我的。”虽然对陆氏那声娘她怎么也叫不出口,可对他们的爱她也是不可否认的。 耿氏见状,精明的脸上划过一抹深思,眸底暗了暗,扬起手朝着谢琦狠狠地就是一巴掌甩过去,“啪”只听到一声脆响,“琦儿,快给你姑姑和表弟、表妹道歉!” “娘您打我?”谢琦何尝受到过这种对待,单手捂着侧脸,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 “琦儿,道歉!”耿氏压低嗓音低吼。 “娘!”谢煜和谢臻都有些看不下去,转头看着顾瑾汐,眼底带着明显的厌恶,“表妹,我替妹妹给你道歉,既然人已经见过了,那祖母,姑姑,我们就先回房了。” “煜儿,你,你们……”耿氏顿时有些气得跳脚,转头看向陆氏,“娘,对不起,这几个孩子他们……小姑子你别介意,都怪我,平日把他们给惯坏了。” 苏怡轻轻地摇摇头,她素来是温婉惯了的性子。 “嗤——” 顾瑾汐却是猛然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抬起头看着耿氏,看着她的面色青白紫黑,好似调色盘般,良久才将头转向陆氏,“谢夫人……” “我想谢家并不太欢迎我们。”不等顾瑾汐将话说完,顾子楚站了出来,将手中耿氏送出去的香囊放到旁边的桌子上,脸上似乎还带着温和的笑,只是眼底怎么看怎么都有一股子让人心惊胆战的凉意,“娘,我们还是走吧。昨夜子安哭了一宿,奶娘都已经哄不住了。” 苏怡闻言,顿时起身,“什么?怎么会这样?” “怡儿!”陆氏顿时就急了。 “不,不是子楚,你们误会了。”耿氏见状赶紧开口解释,只是心里却是非常的开心。 现在只是刚开始,他们这样谢家人还不会有人说什么,毕竟这小姑子失踪了三十几年,如今对他们,谢家人心里都带着愧疚;可次数多了,将那些愧疚都给磨灭了之后,哼! 两世为人,人心看得太多了。 顾瑾汐冷冷地瞥了耿氏一眼,“娘,我们走吧。” “听说贵府三公子病重,这些补品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还请收下。”顾子骞朝莫雨使了个眼色,莫雨立刻会意将手中捧着的七八个锦盒放到桌子上。 临走前,顾子骞和顾瑾汐还不忘将耿氏送出去的香囊放到桌上。 苏怡见状嚅了嚅唇,可到底却没有说什么。 陆氏嚅了嚅唇,想要叫住他们,可嗓子眼儿却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般,怎么都叫不出口。 “到底怎么回事?” 好不容易忙完事情从书房过来的谢安,刚好看到顾瑾汐与苏怡一行离开的背影,面色顿时就沉了下来,看着桌上的七八个锦盒。 “……”陆氏摇摇头,什么话都不说,只一个劲的流泪。 耿氏低下头,眼眶似乎也通红这,声音也不似先前的干脆,哽咽着,“爹,都是我的错,呜,呜呜,您要怪就怪我吧,我……” “嗯?”谢安面色沉沉,身上的气氛凝滞。 在这个家里面,耿氏最憷的就是谢安,平日里就非常的严肃,此刻涉及要苏怡,她更是整个人身子都微微颤抖着。 “谢明,这,这些到底怎么回事?”谢安面色难看,指着桌上那些乱七八糟的锦盒,压低嗓音低吼。 谢明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一眼,然后又低下头,“顾家少爷和小姐说是送给三少爷补身的补品。” “哦?”谢安闻言,顺手打开,顿时愣怔了下。 不仅仅是谢安,连耿氏都不由得怔住了。 谢安脸上不由得染上了笑意,“那几个臭小子,刚从顾家出来,竟然还这么破费,对了他们现在安置在何处?” “原顾国公府旁边的蘅芜苑,小的去查了,是顾瑾汐小姐名下的房产。”谢明淡淡道。 “也好。怡儿呢?”谢安美滋滋的看着那支千年人参都已经快成人型了,年份绝对超过五千年,这天底下怕是都不超过一手之数;打开另外几个盒子,也无一不是珍品。 耿氏见状,顿时眸色暗了暗,脑子飞快的转动,盘算着。 “听说子安少爷哭了一宿,二小姐跟他们回去了。”谢明四两拨千斤。 “嗯。”谢安点点头,“对了顾家丫头来了,怎么没让她去看看逸儿?” “就算是甥舅那顾小姐也是没出嫁的黄花大闺女,怎么能让她去三弟的房间呢,爹您别是糊涂了。”耿氏总算是找着了话头。 谢安没好气地瞪了耿氏一眼,“你知道什么!” 对这个媳妇他素来就不是很喜欢,可当年谢家为了迷惑敌人的视线,闭门谢客,唯有耿家愿意伸出援手,名义上将谢玮“嫁入”耿家,以方便寻找失踪的女儿,如果不是这样,他又怎么会……没想到,这么多年女儿没找到,自己的儿子却因为这件事情被耿家呼来喝去,当牛做马,当真以为是他们谢家欠了耿家的吗? 要不是这次谢逸受了重伤险些没了,怕是他们也不会放谢玮一家回来的。 耿氏紧紧地咬着牙关,想到那支品相完美的千年人参,顿时心头一热,“爹,三弟受了重伤连药老都说是虚不受补了,阿玮常年在外劳累,身子也亏空得厉害,不如……” “想都别想!”谢安猛的抬头看着耿氏。 “好了,我不需要那些东西。”谢玮从外面进来,刚好听到这样的话;与谢逸、苏怡都不痛,谢玮长得人高马大,瞧着也非常的憨厚,厚实的胸膛,只看着就是个值得依靠的男人。 只是耿氏却并不满足,恶狠狠地瞪了谢玮一眼,“不需要什么不需要,上次大夫还说你的身子要好好补补的。” “哦?”谢安闻言,看向谢玮。 “爹我没事,你别听她瞎说。”谢玮面色难看,“行了,你胡扯什么,跟我回房。” “谢玮你放开我,你放开我。”耿氏素来是个泼辣的,不说话的时候看着精明干练,可只要一开口,就漏了底儿。 陆氏哭哭啼啼,看着谢安,“老爷,怡儿她,她……” “嗯?”谢安皱着眉头。 “……”陆氏不断的摇着头,眼泪像是不要钱一般,可却怎么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还是谢安最后逼问了谢明,才知道那些话,顿时气得面色通红,当场恨不能将耿氏拉过来掐死一般。 谢明见状赶紧开口安抚着,“二小姐失踪多年,如今顾家又发生这样的事情,顾家少爷和小姐的言辞是有些激愤,待二小姐想通了就好了。” “可是……”谢安眉头紧皱。 “顾小姐与三少爷的关系不错,三少爷的身子越来越好,不日就能醒过来,到时候让三少爷从中说到说道就是了。”谢明道。 “嗯。”谢安点点头,“耿氏那边你让人多注意点,别让她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是。” “他们刚从顾府搬出来,虽然知道顾家三小子能干,是个不差钱的,但我们也不能总这么看着,你去库房看看,挑用得上的好的,送些过去。”谢安想了想,“对了,上次逸儿不是打了张整的狐皮,送去给怡儿做件披风,还有顾丫头,你自己看着办吧。务必办得漂漂亮亮的。” 谢明点头应是。 当房间里的谢琦知道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狐皮竟然被送去给苏怡做成了披风之后又好是大闹了一番。 “被顾家赶出家门就想攀上我们谢家的高枝儿,没那么容易。”谢琦面色非常的难看。 “谁跟你说的这些?”谢臻眸色暗了暗,狠狠地瞪了谢琦一眼。 谢煜眉眼闪烁着,“好了二弟,琦儿还小,你别这么凶。” “小?她还小吗?”谢臻没好气的,“你们难道没听到下人说的,那顾家兄妹现在可是住在蘅芜苑,蘅芜苑,你们到底明不明白?” “那又怎么样?”谢琦轻轻抚摸着自己手腕儿上的祖母绿手镯,这可是她刚从陆氏哪里讨来的;左右娘说了,这些东西她不要过来,迟早都会落到苏怡和顾瑾汐的手中,那可是她谢琦的东西,凭什么要给她们两个外人。 被谢琦那无所谓的态度气得不轻,谢臻面色难看,“蘅芜苑,蘅芜苑,难道你们就没长脑子吗?还是你们的记性都被够吃了,与外祖耿家合作开矿的商会是哪家,你们都忘了?” “不,不可能吧?”谢琦顿时震惊,猛的抬起头看着谢臻。 “有可能只是巧合,二弟你会不会想太多了。”谢煜脸上也带着不敢置信,“那顾家三公子顾子骞可是凉都出了名的混世魔王。”顾家大哥从政,二哥从军,难道那混世魔王是蘅芜商会背后的神秘之主?谁信呐。 谢臻看着哥哥和妹妹这样的态度,狠狠地一甩水袖,“你们自己出去打听打听,别以为生在谢家就真的高不可攀了。当初顾子骞可是为了顾瑾汐将安伯候府逼得弹尽粮绝,阖府上下百人都险些饿死,你们想要重蹈覆辙,别连累旁人哼!” “二哥,你吓唬谁呢!” 谢琦先是有些害怕,不过随即想到谢安,他们的祖父可是大名鼎鼎的帝师,谁敢为难他们。 “……” 谢臻看着谢煜和谢琦,只能在心里摇摇头。 “要真那么有钱,还需要我们谢家送东西过去?”谢琦瘪瘪嘴,“听前院的丫头说,谢管家可是从库房拉了整整三大车的东西给蘅芜苑送过去了,要说他们有钱我才不信。” 还有上次娘口中说的那千年人参,祖父竟然自己藏了起来,定然是想偷偷还回去的;没钱还打肿脸充胖子,最后还不是落回了他们自己手里,当真是算得精呢。 “听说谢管家还没走,要不我们去看看?”谢煜的眼神闪了闪,想到顾瑾汐,想到她那巴掌大的小脸,盈盈水色波光流转的眸。 “大哥,你想做什么?”谢臻闻言,猛然就警惕了起来,盯着谢煜,眼神灼灼,“顾瑾汐,不是你能够沾染的女人,她可是未来的睿王妃!” 被说中心思,谢煜顿时面色就沉了下来,“二弟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这做表哥的去看看姑姑和表弟表妹都不行吗?” “就是,二哥,那顾瑾汐有什么好的,你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谢琦转头疑惑地看着谢臻,“张口顾瑾汐,闭口顾瑾汐;什么狗屁睿王妃,睿王看不看得上她还是未知数呢。” 皇家的婚约,从来都是那么的随心所欲,成与不成,不都是皇帝一句话的事情吗? 蘅芜苑中。 谢家三兄妹跟着谢明来的时候,苏怡抱着刚睡过去的顾子安准备进屋,可谢琦刚进来就大呼小叫的,“想不到这蘅芜苑的风景还真是不错,大哥,你看,这湖水,应该是从静安湖连过来的。” “啊,大哥,你看竟然是双生花,还有并蒂莲!” “妹妹,你小声些!”谢臻有些看不下去,如果不是担心他们惹恼了顾家人,他才不愿意跟他们一起过来呢,真不知道他们两个从哪里来的那些优越感。 谢家,如今的谢家可早就已经今非昔比了。 ------题外话------ 谢家也是个深潭,咱们女主不太想淌这趟浑水呢。 第109章 绝不要你们谢家一分一毫 远远地瞧着边蹦边连带感慨走过来的谢琦等人,顾瑾汐眸色闪了闪,连带着原本晴好的心情也不由得染上了阴霾。 “我先抱子安回房。”苏怡起身,眼神微暗。 “嗯。”顾瑾汐身子前倾,瞧着睡得似乎不太安稳的小子安,轻轻给他理了理襁褓,“我瞧着子安这两日睡得都不太安稳,娘您在屋里陪陪他吧。” 苏怡眼角挂着已经绕过汉白玉雕狮纹搭建的湖心走廊,到了面前,朝顾瑾汐点点头,“有客人来,你们好生招呼,别弱了阵仗输了势。” “诶,姑姑,怎么我们刚来你就要走啊。” 谢琦瞧着苏怡那明显想要避开他们的模样,立刻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上前拦在苏怡的前面,看着她怀中的襁褓,环视周围,竟然连个下人都没有瘪瘪嘴,“姑姑可真是辛苦,我娘说像表弟这么大的孩子带起来最是麻烦的,姑姑你怎么也不请两个乳娘,自己带多累啊。哎呀,我怎么忘了姑姑你们刚被顾家赶出家门。如果没钱的话,可以跟我们……” “这就不劳谢小姐费心了。”顾瑾汐从旁边插过身来挡在谢琦的面前。 “话可不能这么说。”谢琦眼深轻蔑地看着整指挥下人往院子里搬东西的谢明,嘴角似乎带着不屑,“不管怎么说,姑姑也是我们谢家……” “哇,哇哇!” 谢琦的嗓门不小,原本就带着看不起的眼光,更没有想过要掩饰什么。 原本就睡得不太安稳的顾子安猛然大哭起来,苏怡面色顿变,赶紧抱着子安,轻轻拍抚着,“没事啊,宝宝乖没事没事,睡吧。” “哇,哇哇!” 襁褓中的小子安依旧哭个不停,那稚嫩的嗓子啼哭起来竟然带着震天动地的架势,顾瑾汐不由得在心里默默地为小子安叫好,“娘,弟弟许是饿了,您先回屋喂奶吧。” “嗯,也好。”苏怡点点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对顾瑾汐言听计从。 “既然小表弟已经醒了,怎么也让我们看看啊。”谢琦却是只身挡在苏怡的身前,伸手就朝着襁褓中的小子安而去,顾瑾汐阻挡不及,只听到襁褓中,小子安的哭声越发的凄厉,在谢琦还没来得及收回手的时候,叶贞娘已经飞快地上前,一把抓住谢琦的手,用了七分的力道。 谢琦只觉得手腕吃痛,“啊,你,你们这是做什么,放开本小姐,你这个下贱的奴婢,你……” 顾瑾汐上前飞快地撩开襁褓,只看到在小子安那白皙的胳膊上,两道明显的红印,顿时双眸迸射出浓浓的怒火。 “二小姐,表小姐,这些是老爷吩咐给您们送过来的。您们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 就在说话间,谢明已经指挥着下人将三大车的物什全都搬了下来,本就不大的竹园被装得满满当当。 谢琦见状脸上的嘲讽越发的加深,眼底尽是不屑,嘴角那嘲讽的轻笑更是未退。 “都搬回去!” 顾瑾汐双眸迸射出浓浓的怒火,早已经是怒不可遏,只碍着苏怡和谢家的身份,碍着那日谢家夫妻及时赶来在御书房给苏怡解围才一直生忍着,现在看着顾子安手臂上的两道红痕,转头恶狠狠地瞪着谢琦,“如果这就是谢家的诚意,烦请转告谢大学士,我们顾家,高攀不上!” “表妹,抱歉,这……”谢臻闻言,顿时心一沉,赶紧开口解释道,“你表姐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 “只是什么?”顾瑾汐嘴角斜勾,清灵绝美的脸上透着冷厉和决然,“只是年纪小?只是不懂事?还是只是觉得我娘回去是占了你们谢家的便宜?” 谢臻不想顾瑾汐年纪小小竟然如此通透凌厉,顿时有些词穷。 “哼。” 苏怡见状,顿时有些着急,抱着仍旧哭闹不停的小子安,轻轻扯了扯顾瑾汐的衣袖,“汐儿算了。”虽然对谢家大房的几个孩子她也实在喜欢不起来,但毕竟谢家两老对她是不错的。那天在御书房如果不是他们及时赶到,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事情要怎么收场才好。 顾瑾汐却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视线扫过谢煜,谢琦最后落在谢臻身上,瞧着倒是谢家大房唯一的明白人儿,只可惜了。 “我们是从顾国公府出来,是跟曾经荣耀无双的顾家没有任何关系。”顾瑾汐昂着下巴,冷厉地视线扫过他们,“谢家,我们高攀不上!劳谢管家转告谢大人,御书房多谢相助解围,自此咱们两不相欠。” 谢明顿时面色变了变,心中明白,顾瑾汐所说的话,对谢逸的救命之恩与谢家夫妇当日御书房解围两件事情相互抵消;从此他们两清,可苏怡是老爷的女儿,更是二少爷寻了多年的姐姐,这怎么可以,“表小姐,这件事情……” “苏嬷嬷,送客!”顾瑾汐扬眉,声音冷厉。 “哼,你们识趣自然是最好。”谢琦还不断地挣扎着,似乎也看明白在顾家真正做主的竟然是顾瑾汐,想到自己在家里平日里还要看别人的脸色,尤其是祖父动不动就跟他们甩脸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顾瑾汐,有本事,你们就别要我谢家的一分一毫。” “本王的王妃想要什么,本王自会给她送来,谢家,哼,什么东西!” 陡然,门外传来一道暗沉似乎带着淡淡磁性的沙哑嗓音,谢琦僵着身子转过头去,顿时就带愣住了。 身着锦服华袍的男子,长发如瀑,衣袂飘飘,宛若白玉般的脸,迎着阳光,尤其是那带着三分随性又慵懒的神态;潋滟风华,清逸高雅;那种美,甚至比曾经名动天下的第一美人都还要来得让人震撼。 谢琦只觉得自己好似看到了天神般,两只眼睛都看得呆愣住了,那一刻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滞了般,她放佛明白了,这就是命中注定,这就是上天赐给她的神。 感受到谢琦那样炙热火辣的目光,秦睿的眸色暗了暗,“都道三朝帝师之家谢府,家教甚严,近乎严苛,还以为谢家女子都应如苏氏般温婉贤惠,为凉都所称道,却不想……” “你怎么来了?” 感受秦睿那火热炽烈的目光,顾瑾汐垂下眼睑眉眼闪了闪,语气带着不悦。 “顾瑾汐,你算是什么东西,人家王爷好心好意来看你,你竟然……” 谢琦闻言,顿时就不满了,自动忽略了秦睿质疑她家教的话,朝顾瑾汐厉声呵斥,转过头却顺便变成了温柔小意的羞怯模样,“小女子谢琦见过王爷,王爷您看看这顾家,顾家也太欺负人了,民女好心好意来看她们,给她们送东西过来;你看她们,她们好凶,竟然对人家动手动脚的……人家的手腕儿好疼啊。” “疼?你也知道什么叫做疼?” 说起这个顾瑾汐就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反手狠狠地甩了谢琦一个巴掌,整个水榭汀兰顿时鸦雀无声,不仅仅是谢家人甚至连刚到的秦睿等人都已经呆愣住了,没想到顾瑾汐竟然这么干脆利落,“我来告诉你,什么才叫做真正的疼!” “啊——” 谢琦只觉得脸颊阵阵发烫,疼痛传来,她顿时都愣怔住了。 “顾瑾汐,你别太过分了!” 始终没有说话的谢煜眸中泛着浓浓的怒火,尤其是看到叶贞娘还紧紧地钳制着谢琦,瞪着她,“这就是你对待长辈的态度?” “长辈?哼。”顾瑾汐语气变得有些不屑,“正所谓人丑就要多读书,谢大公子怕是不明白长辈两个字的意思,要不要我顾瑾汐给你解释解释什么叫做长辈?” 谢煜顿时面色难看到了极致,“顾瑾汐你,你这个心如蛇蝎的毒妇,竟然敢对琦儿下毒手!” “我什么?”顾瑾汐嘴角斜勾,狠狠地瞪了谢琦一眼,“心如蛇蝎,呵呵,胆敢当众对刚满月的婴孩下毒手的人,我这只是给她个教训而已。” “我谢家的人如何,还轮不到你顾瑾汐来教训!”谢煜面色顿时变白。 “本小姐也没那兴趣帮别人教孩子。”顾瑾汐嘴角微微扬起,眸底却是越来越沉,越来越冷。 “大哥,你住口!”谢臻顿时有些恼了,“小表妹,你……” “王爷你看,这顾瑾汐她真的是太狠毒了。”谢琦仰起脸,脸上的泪迹未干,朝秦睿眨巴眨巴眼睛,似乎带着浓浓的不甘,又好似带着无尽的期盼般。 谢煜顿时面色黑沉难看到了极致,“如此牙尖嘴利,怪不得七皇子看不上你……” “啪——” 只听到空气中再次传来一声脆响,紧接着是“咚”的一声闷哼,水榭汀兰的栏杆外,湖中传来重物落水的闷响,紧接着是大片雪白的水华。 “咕咚——”“救,救命啊!” 再次定睛一一看,居然是谢煜落水了。原本穿着齐整的翩翩公子落水之后顿时就成了落汤鸡,关键是他还不断的扑腾着,“救命啊,救命啊。” “汐儿!”苏怡轻轻扯了扯顾瑾汐的衣袖,转头朝着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围过来的下人轻声吼着,“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救人。” 杜若等人却都好似木桩般。 “顾瑾汐我告诉你,如果我大哥在你们府上出了事,我要你们全家都给我大哥陪葬!”谢琦此刻双眸闪着暴怒的火光。 “咚——” 紧接着又是一声闷哼,谢琦尚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到了半空中,还来不及惊叫就已经落到了谢煜的旁边。她转头看着淡定地收回手的秦睿,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王爷,您……” “抱歉,手滑了。”秦睿无奈的耸了耸肩膀。 “啊——救命啊!我,我不会浮水,救……救命!” 谢琦落入水中,顿时手忙脚乱的,谢煜好不容易刚浮起来就被谢琦给踩了下去。 “谢琦你踩我做什么!”谢煜恼了。 “我,我……”谢琦也是慌慌张张的。 兄妹两人竟然在水中不断的扑腾时,还有力气吵闹,顾瑾汐从苏怡手中接过小子安,轻轻地拍慰着,瞧着小子安那虽然不断的哭叫可脸上竟然连半滴眼泪都没有,埋头在他的脸上狠狠地亲了下,咱家小子安可真是个聪慧凌厉的。 “咯,咯咯。”小子安轻轻地笑着,抬起手竟然要抓顾瑾汐的脸。 “好了,咱家子安累了吧。”顾瑾汐轻轻拍慰着小子安又于她玩闹了会儿,瞧着湖中那谢煜、谢琦两兄妹打闹得差不多了。 谢臻和谢明都已经着急上火,谢家的下人都已经到了水里面,好不容易才将两个人给救起来。 “顾瑾汐,你,算你狠!” 全身湿透了的谢琦,此刻宛若个落汤鸡般,指着顾瑾汐双眸圆瞪,泛着浓浓的怒火,“你给我等着,这件事,我跟你没完!” “怪不得顾老夫人不喜欢你,教养都被狗吃了。” 谢煜此刻也是带着浓浓的怒火,尤其是竟然在这么多下人面前丢了脸。 “够了!” 闻言,原本面无表情的秦睿此刻周身已经散发除了浓郁的寒气;饶是早已经习惯了自家爷那变脸如翻书的杨帆此刻也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瞧着那两个作死仍不自知的人。 谢煜和谢琦顿时身子怔了下转过头看到面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的秦睿,顿时都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朝谢臻和谢明的身后躲过去。 “睿王请恕罪,我大哥和小妹对顾小姐没有恶意。”谢臻心中对谢煜和谢琦已经恨得牙痒痒,可谁让他们是自己的亲兄妹呢,只能生忍着秦睿那冻死人不偿命的冷气上前,好言好语的赔礼道歉道,“待此次回去之后,草民会让家中长辈好好管教他们的。”说着,转头看着顾瑾汐,“还请顾小姐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 秦睿扬眉,同样转头,眼神似乎带着深深的宠溺看着顾瑾汐,嘴角微扬,上一刻还风雪肆虐的脸上顿时就晴好无云,“汐儿,你觉得怎么样?” “我们蘅芜苑庙小,容不下谢家的几尊大佛。”顾瑾汐怀中抱着已经睡熟了的小子安,垂下眼睑,将小子安交给叶贞娘并嘱咐奶娘好生照顾着之后这才道,“这些东西怎么来的你们怎么拿走,我们就算饿死,也用不着你们谢家救济一分一毫。” “哼,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谢琦此刻懊恼非常,尤其是看到秦睿对顾瑾汐的态度,那样明显的宠溺,如果是对自己……光是想想就觉得满足不已,垂下眼睑,眼角还挂着秦睿,自以为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牙齿磨得噌噌作响,这么好的男人绝对不能便宜了顾瑾汐。 顾瑾汐嘴角斜勾,在心里冷哼一声,脸上似乎带着浅淡的笑容。 “嗯,是我说的。”顾瑾汐点头,一本正经。 “到时候你可别后悔!”谢琦咬牙切齿。 “谢琦,你给我住口!”谢臻顿时恨不能拿东西将谢琦的嘴给堵上,转头看着顾瑾汐,眼底似乎带着浓浓的请求。 顾瑾汐却只是垂下眼睑,装作没有看到一般,“贞娘,送客!” “哼,谁要你们送。”谢琦瘪瘪嘴,“不过是被顾家赶出来的可怜虫,好心送你东西居然不要,谢管家,你可是亲自听到的,在场这么多人都能够作证,到时候可不能说我们谢家亏待了你们。” 谢明从头到尾始终低着头,此刻见顾瑾汐当真是发火了,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这才转头看向苏怡,“二小姐,这……这可是老爷特地吩咐送给您们的,这……” “汐儿,算了吧!”苏怡轻轻扯了扯顾瑾汐的衣袖,脸上也带着为难。 谢家二老对她真心算是不错的,虽然那声爹娘她还是叫不出口,但知道自己的亲生爹娘并不是故意抛弃自己,而且这么多年他们一直在努力的寻找着自己,苏怡的心里就觉得非常的暖,带着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激动。 哪个孩子不希望能够在自己的爹娘身边长大,只是她没有这个福气,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爹娘,她不希望将关系弄得这么的僵。 “怎么没听到本小姐的话是不是?”顾瑾汐的面色顿时就沉了下来,转头看向苏怡,“怎么没有了谢家,难道我们还能让您饿着冻着不成?” 被自己心爱的女儿这么说,苏怡顿时就觉得有些委屈,眼底就染上了雾气,“我不是这个意思,汐儿我……” “人家谢家明显是看不上咱们呢,难道您还要上杆子的贴上去不成?”顾瑾汐面色难看,纵使心里再不忍,今天也必须阻止苏怡;她双眸微微眯着,谢明表面上瞧着喜怒不显,可实际上却是个心有城府的。 苏怡低下头,面色非常的挣扎。 秦睿低下头,面无表情,只是眸色却沉了沉。 “左右今儿这话我撂这儿了,就算将来我饿死街头,也绝不会向你们谢家求助!”顾瑾汐咬牙切齿,声音铿锵,掷地有声。 谢琦脸上顿时露出了快慰的神色,“好,就凭你这句话。” “哈,哈哈——” 骤然从不远处传来阵阵好爽的大笑,紧接着是带着浓浓调侃的男声,“子骞,看来你不行啊,你妹妹居然还会担心自己饿死街头。” “就算你饿死一百次,我妹妹也会锦衣玉食活得好好的。”顾子骞面色难看,尤其是在看到谢家的三兄妹和谢管家并旁边那些几乎将整个水榭汀兰霸占满的红木箱子时,面色沉了沉,“妹妹,这到底怎么回事?” “三哥。”顾瑾汐面色有些难看,视线落在顾子骞身后的两人,双手搭在腰间微微俯身,“原来是司徒公子,流云公子;两位公子光临寒舍,寒舍真是蓬荜生辉。” 苏怡见状,面色变了变,接到谢明那求助的目光,只能强迫自己别过脸,“来客人了,那娘就先回房了。”毕竟是和离过的女人,跟外男见面还是有些不大好。 “嗯,子安这两日都有些不太安稳,娘您多陪陪他。”顾瑾汐面色沉沉。 “娘明白。”苏怡点点头。 顾瑾汐转头看向谢家人,“有客人上门,没办法招待几位,就请吧。贞娘、杜若,送客!” “死。”叶贞娘闻言和杜若一道,一左一右站在几人的面前,“谢家少爷、小姐,谢管家请吧。” “这些东西是老爷亲自吩咐送来的,如果顾小姐有意见,就亲自去跟老爷说吧。”谢明闭上眼是很吸口气,这蘅芜苑发生的事情他也不敢有任何隐瞒。 打过几次交道,知道顾瑾汐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人,但如果他们真的因为这件事情跟谢家心生间隙,从此不相往来,怕是老爷绝不会原谅自己;二少爷可还在床上躺着呢,虽然已经施针过了,但他如果醒来之后知晓自己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寻回来的姐姐竟然就这样没了,光是想想,他就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顾瑾汐闻言,面色顿时就沉了下来,眼尾轻挑,“谢管家是听不懂人话?” “……”谢明闻言,顿时面色变了变。 “杨帆,带人将这些东西扔出蘅芜苑。”秦睿瞧着顾瑾汐那眸底压抑的隐怒,这个恶人与其让顾瑾汐来做,不如让他;毕竟那谢安可是她的外祖父呢,“这些东西太碍眼了,占地方,我送给汐儿的东西可都没有地方搁了。” “是。”杨帆只稍微使了个眼色。 很快,院子里出现十数名训练有素的黑衣男子,每人一个,抬起那些箱子足尖轻点,直接就出了蘅芜苑的大门,谢家三兄妹眼睛都看直了。 只看见谢家的箱子被清理了之后,接二连三抬进来的,精致的家具,玉器,做工别致的衫裙、发钗,衣衫被褥,上好的补品;金银玉器…… 衣穿住行用,面面俱到;而且无一不是精品。 谢琦双眼呆愣着,艰难的吞了口唾沫,看向秦睿的眼底都泛着精光。 眼瞧着水榭汀兰中的红木箱子全部都消失之后,杨帆站到谢家人的面前,“几位是自己走呢,还是由在下代劳?” “不劳杨总管费心。”谢明深吸口气低下头。 “哼!”谢琦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人家睿王的。 微风吹来,拢了拢身上谢臻托给她的外套,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司徒远瞧着狼狈明显是落水之后的谢琦和谢煜,与南宫流云对视一眼,朝顾子骞道,“看来今日我们来得不是时候啊。” “倒是睿王,好久不见了。”南宫流云朝秦睿拱了拱手。 “嗯。” 想到上一次,南宫流云与顾瑾汐抱在一起的场景,就是那一次他险些伤了顾瑾汐,让顾瑾汐和楚凌阳搅合在一起,有大半都是因为他,光是想着,眼底就不由得泛着阵阵冷光。 南宫流云只觉得脊背阵阵发凉,感受到秦睿那不善的目光,自己似乎跟这位传说中的睿王并没有什么恩怨啊,“阿嚏!” “天气凉,两位公子喝杯热茶祛祛寒气吧。”琴好端着托盘出来。 半夏有些担忧地轻轻扯了扯顾瑾汐的衣袖,“小姐,夫人那边真的没事吗?” “晚些时候我会去看看的。”顾瑾汐垂下眼睑,前世苏怡直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爹娘是谁,今生好不容易能弥补这样的遗憾,她自然也不希望与谢家就这样将关系弄僵的。 谢家还是有明事理的人存在,更何况有谢逸在,她并不担忧。 谢家兄妹实在是欺人太甚,如果今天不将他们的嚣张气焰给压下去,往日就算苏怡认祖归宗回了谢家,可到底是已经出嫁的女儿,又是和离过的,到时候在谢家指不定会吃多少亏呢。 半夏点点头,“那这些东西……” “收归库房。”顾瑾汐冷眼撇着那些东西,朝秦睿淡淡的笑着,“记住,反正都是别人送的,不要白不要。” 秦睿不由得哑然失笑,“那汐儿刚才怎么不要谢家的?” “我会让他们跪着再给我送回来。”顾瑾汐扬眉,斜眼睨着秦睿,“你信不信?” “信,汐儿说的我都信。”秦睿连连点头。 司徒远和南宫流云对视一眼,顿时只觉得这画面,怎么看怎么有些诡异;他们从自家长辈哪里听到的消息,不是说太后和皇上对他们的婚约颇有微词吗?不过想想,苏怡可是谢家的女儿,就算她和顾淮和离了,这段婚约会作废的可能性也不大,尤其是这位传说中的睿王居然为了顾瑾汐亲自上了御书房。到底她有什么能耐! 自从上次在江府芳园会晤之后,他们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了。跟南宫流云,那是意外! “顾兄,这我们之前谈的事情……”南宫流云刚开口,之前那股莫名出现的阴寒好似又笼罩了全身般,他抬手揉了揉有些发痒的鼻头;感受到秦睿越发不悦的目光,“不如我们改日再谈吧。” 司徒远也点点头,“如此也好,毕竟这件事情我们两个也做不了主,得跟家里的长辈商量商量,倒是顾兄……”说着看了顾瑾汐一眼,刚才他们进来是看到的情况,如今这蘅芜苑中,说话算得上数的居然是顾瑾汐,这顾家兄弟宠妹成狂的名头可真不是作假的。 “也好,刚搬过来,如今府上乱糟糟的,改日再请两位过来做客。”顾子骞起身,斜眼看了秦睿一眼,眼底似乎带着些许什么,不过很快就转头朝司徒远和南宫流云道,“两位请。” “不送。”司徒远阻止顾子骞送他们出门的想法。 小插曲很快过去。 顾子骞转头看着顾瑾汐,“妹妹,之前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视线落在那刚才谢煜和谢琦所占的位置,明显的两摊水迹,还有那仍旧浑浊的湖水,岸边泥泞的稀泥并一些其他乱七八糟的脚印,瞧着委实凌乱狼狈。 “有人不知好歹,本王请他们到湖里面醒醒脑,怎么顾三公子有意见?”秦睿侧身坐在顾瑾汐旁边的椅子上,双手捧着茶杯,掩去嘴角的冷厉色。 顾子骞扬眉,“哦?能够得王爷教训,是他们的三生修来的福分。” “嗯哼。”秦睿扬眉。 “那这些东西……”眼角挂着正领着人当众清点清单的半夏,顾子骞有些无语。 “本王送给未来王妃的礼物,不可以?”秦睿看着顾子骞,顾家这三兄弟对顾瑾汐宠溺非常,想要讨好他们得到他们的认可,显然非常的困难,不如反其道而行之。 顾瑾汐瞧着两人表面一团和气,暗地里却是波涛汹涌,风雪肆虐的模样,顿时有些气恼,“你们慢慢聊,我还有事,先回房了。” “……”顾子骞瘪瘪嘴。 “……”秦睿抬手摸了摸鼻头,“既然汐儿还有要事,那我改日再来看你。别想太多了,凡是有我,嗯?”说着,抬手轻轻揉了揉顾瑾汐的头发,动作轻柔,带着浓腻得化不开的宠。 “王爷,请自重!”顾子骞见状顿时就恼了,“汐儿!” 顾瑾汐低下头,“告辞!” “哼!”秦睿轻哼。 顾子骞低下头,心里非常疑惑顾瑾汐竟然会任由秦睿那样亲密的动作,这也就算了,那些东西算是怎么回事,难道他堂堂蘅芜商会的主人还会让自己的亲妹妹饿肚子不成?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谢家,此刻早已经是闹翻了天。 瞧着那些被下人又抬回来霸占了整个院子的箱子,谢安和陆氏的面色都越发的难看,一直站在旁边的耿氏也是面色沉沉,随着抬进来的箱子越来越多,耿氏的面色就越来越难看。 当全身湿透的谢琦和谢煜进来的时候,耿氏胸中的怒气简直已经到了极点,“煜儿,琦儿,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娘!”谢琦闻言,顿时猛的扑倒耿氏的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谢煜则是气愤非常。 “到底怎么回事?”谢安扬手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瞧着那些明显是被摔打过的箱子,还有全身湿透、狼狈不堪的谢煜、谢琦,最后视线落在完好却面色难看的谢明和谢臻身上。 谢臻沉沉地叹口气,摇摇头。 知晓谢煜和谢琦的性子,怕是说了或者做了什么事情,谢安双眼微微眯着,“谢明你说!” “……”谢明低着头。 “祖父,您们还说那顾瑾汐知书达理,您不知道,她可凶了,不仅让人将我们扔进湖里,还说绝不要我们谢家一分一毫的东西。”谢琦恶人先告状,脸上红通通的泪迹未干的模样,“呜呜,我和大哥不过是说了她两句,她就扬言高攀不上我们谢家,祖母,这样的人您还理她做什么?” 话音未落,谢安和陆氏的面色唰的一下变得苍白。 “不,不会的,瑾汐是个好姑娘。”陆氏喃喃自语,转头看着谢明,“谢明,你说!” 谢明贝齿轻轻咬着下唇,低着头,一字一句将发生在水榭汀兰中的事情轻声复述出来,不带丝毫的个人感情,虽然对顾瑾汐的话,他心中也有着气愤,但秦睿在场,有些事情容不得他胡编乱造,更何况,谢煜和谢琦也需要些教训了。 “你,你们两个……”谢安闻言,顿时暴怒;朝着谢煜扬起手。 “煜儿!”耿氏见状一下子就扑上去挡住谢安的手,“爹,这一个巴掌拍不响,煜儿和琦儿说话是不太好听,可那顾瑾汐难道就没有一点儿错处吗?不管怎么样,煜儿和琦儿都是她的表哥表姐,她怎么能这么对他们呢,万一,万一煜儿和琦儿有个三长两短的,呜,呜呜……” “够了!”谢臻面色难看,看着耿氏,“顾小姐是说一不二的性子,她说了谢家的东西她不会要一分一毫,现在你们满意了?” 陆氏闻言,眼泪早已经忍不住了,“我,我……我可怜的女儿。” “我还没死呢,怎么就开始惦记谢家的家产了?”谢安狠狠地磨着牙,瞪着耿氏,“怎么,是不是连我都算计,算计着我早死呢?嗯?” 耿氏闻言,身子顿时狠狠地颤了颤,“爹,我没有!” “没有?就算我死了,这些东西也轮不到你头上!”谢安气得险些喘不过气来,他深吸口气,狠狠地瞪着耿氏,“你们两个,给我去祠堂面壁思过去,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给见他们,如果被我知道了,哼!” 耿氏还想再说什么,“……” “耿氏,下次如果在发生这种事情,你就给我滚回耿家去!”谢安真的是恼了。 “爹!”“祖父!”谢臻顿时也有些慌了。 “谢明,你亲自带人看着他们。”谢安面色难看,陆氏只低着头,不断的抹着泪;自己那失踪了三十年的女儿好不容易找到了,居然被自己的大儿媳妇儿这么作践,“怡儿,我的怡儿,我的嫁妆,往后都是留给怡儿的,你们想都别想!” 想到这两日,谢琦总是想方设法的在自己这里淘换东西,原来是惦记着这茬呢。 “凭什么?”耿氏低着头。 “怎么,我怎么处理我的嫁妆难道还要问过你不成?”陆氏素来是个心软的性子,此刻也不由得恼了,“等阿玮回来我倒是要问问了,这就是他的儿子,女儿,他的媳妇儿!他这个做大哥的就是这么对妹妹的?” 耿氏闻言,身子顿时颤了颤。 “不好了,不好了。” 陆氏话音未落,陡然一道踉跄的身影闯入院子,在看到谢安和陆氏的时候,眼底的不安这才稍微少了些,气喘吁吁甚至连话都说不完整了,“老,老爷,夫人,不……不……” “你先喘口气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认出来人是在谢逸的院子服侍的小厮,谢安原本心头的怒火顿时大半被担忧所取代,“是不是二少爷出事了?” “嗯,嗯。”那小厮好不容易才喘过气来,“二少爷又,又吐血了,药老说赶紧让您们把大夫请来!药老没说哪位大夫,他说您和夫人知道的。” 耿氏闻言,顿时眼神亮了亮。 谢安和陆氏对视一眼,顿时不由得有些泄气。 “看什么看,还不快滚!”瞧着谢煜、谢琦仍旧不离开,甚至耿氏也一副看热闹的模样,谢安顿时就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都想去祠堂罚跪,是不是?” “爹息怒,我们马上就走,马上就走。”耿氏闻言,顿时急了;推搡着两人。 谢臻见状,也非常识趣地朝两位老人行礼,“那臻儿也先告退了。” “嗯。”谢安无力地罢了罢手,老大家的也就看着谢臻像是他们谢家的人,对谢煜和谢琦,谢安可谓是恨得牙痒痒。 “老爷,您说这怎么办呢?”陆氏心中焦急,手心手背都是肉。 谢明身子也愣怔僵硬,谁都想不到这刚跟顾瑾汐发生那样的争执,后脚谢逸就病情恶化了,“老爷、夫人您们别着急,先去问问药老,到底怎么回事?” “嗯,嗯。”两人赶紧点头如捣蒜。 从主院出来,耿氏就找人去跟谢家老夫人告状,谁知话没说完,就有人来汇报谢逸病重的消息,听了来人的汇报,谢家老夫人险些没将耿氏给打一顿,向来温婉的她难得的爆了粗口,“滚,你给我滚!” “祖母!”耿氏面带不解。 “我谢家这是遭了什么孽竟然娶到这样的媳妇儿!”谢家老夫人只气得脸都青了,旁边的嬷嬷不断的安慰着,“老夫人您别着急,顾小姐素来是个知晓轻重缓急的孩子,不管怎么说顾夫人都是二少爷的亲姐姐,不会看着不管的。” 谢家老夫人眼中还带着泪,想到顾瑾汐的性子,“不,还是我亲自去一趟蘅芜苑吧。” “老夫人您三思!”嬷嬷赶紧拉住谢老夫人,“白日里刚发生那样的事情,这会儿顾小姐怕是正在气头上,您这若是去了,顾小姐就算来了怕心头也是憋着气儿呢,正所谓解铃换需系铃人,老奴觉着这件事情让大少爷去最合适。” 谢老夫人听了,微微抿着唇,“可是阿玮他……” “煜少爷和琦小姐那性子也该改改了,哎……”老嬷嬷摇摇头。 第110章 瑾儿,我真想把你的心挖出来 都说六月的天是娃娃的脸,说变就变。如今分明六月已过,可天边那乌云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的弥漫着整个凉都城的上空。漫天彻地的黑云似要将整个凉都都给包围起来般,黑压压的,连空气都弥漫着压抑的气息。 “咔擦——” 陡然闪电划破黑幕,瓢泼般的大雨骤然落下。哗啦啦,搭在外面树叶、湖心,发出细细碎碎的声响;浅阁中。 半夏撑着绘红梅图案的油纸伞进屋,将伞立在墙角,整了整身上带的衣衫,抬手擦过额头上的汗珠,“这雨来得可真快,说来就来。小姐,所有的东西都已清点入库,您还有什么妖吩咐的?” “水榭汀兰那边的情况如何了?”顾瑾汐垂下眼睑,眼神有些闪烁。 “夫人素来性子温软,听杜若他们几个说起,小少爷闹腾了好久,夫人此刻该是累了歇下了。”半夏边擦着半湿润的头发边道,“小姐若是担心,待雨歇了之后,再过去看看吧。” 顾瑾汐捧着茶杯轻轻地呷了口茶,将心头那忐忑不安的感觉给压下去,点点头,“嗯,你也累了一天了,雨这么大,房中无事,先回去歇着吧。” “诶!”半夏赶紧点头,“那奴婢让青黛到外间候着,您有什么事情就唤她。” “不必了。”顾瑾汐垂下眼睑,神色不明地摇摇头。 “那小姐您早些休息,别太累了。”半夏略微思索,点头。 雨越下越大,就如同顾瑾汐心头的忐忑和担忧;心里空落落的,似乎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可偏又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哥尚在江南治理水患,算算日子也该是回来了,不知他回来如果知晓这种局面,是否会责怪自己。 “咚——” 突然一声闷响惊醒了顾瑾汐也打断了她的沉思,兀自抬头却发现一名身着青衣锦袍的男子发髻散乱额前碎发飘散,单手捂着胸口,似乎有些无力地靠在门框上,隐隐地发出声声闷哼。 “谁?”顾瑾汐立刻警惕起来。 “呵,呵呵。”青衣锦袍男子却低低沉沉地笑出了声,捂着胸口沉闷地咳嗽着,“咳,咳咳,怎么这才几日不见,瑾儿竟是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吗?” 顾瑾汐闻言,赶紧上前搀扶着他,看着他身上那难得的布料裁制的衣衫此刻已经破裂,显得异常褴褛不说,隐隐还能看到里面那血肉横飞的伤口。尤其是鼻翼间充斥的血腥味,让顾瑾汐整个身子都不由得怔了怔。 “楚凌阳!你到底怎么搞的,怎么伤得这么重?” 楚凌阳有些无力地将手臂搭在顾瑾汐的肩上方便她的动作,大部分重量仍旧自己支撑着,他太过高大,怕自己真的能将顾瑾汐给压趴下去,虽然真的很想将她压倒,不过却不是以这种方式,他捂着胸口沉沉地咳嗽两声,连带着声音都带着浓浓的调侃和他一如既往的不正经,“咳,咳咳。怎么,瑾儿心疼了?” “心疼你个大头鬼。”顾瑾汐顿时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不会是去偷窥人家姑娘被当色狼给打了吧?” “瑾儿这是吃醋了?”楚凌阳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尤其是那苍白的面色,额头上不断冒出的细密汗珠,可以显示他此刻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的好受。 素来了解他的顾瑾汐也不想跟他多言,取了自己的药箱,瞪着楚凌阳,“你是自己脱,还是我来?”衣衫的碎屑不少都已经嵌入伤口,想要将伤口处理好,自然要先将衣衫给褪了,尤其是像楚凌阳这样,身上横七竖八起码有四五道还不是在同一位置的伤口。 “瑾儿这是想要趁人之危?”楚凌阳扬眉,嘴角斜勾,眼底似乎还带着荡漾的笑,“不过我喜欢,瑾儿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你……”顾瑾汐恨得咬牙切齿,眸中泛着隐怒。 “好了瑾儿别气。”楚凌阳捂着胸口,了解顾瑾汐的医术,自然也明白出自她手的药的效果;前世时他还一度想跟顾瑾汐合作,由她提供药方,自己着人配药,利润他们三七分;但当时的顾瑾汐答应了秦襄不会在外面利用自己的医术牟利所以只能作罢,那现在呢? 纵使已经深受重伤成了别人砧板上的鱼肉,楚凌阳到底是楚凌阳,即使到了现在还不忘盘算着怎么挣钱。 “撕拉——” 顾瑾汐恨楚凌阳恨得牙痒痒,可偏偏现在还不得不给他疗伤,手上握着捡到,只听到房间中不断响起布料撕碎的声音,楚凌阳偏生还兴奋得紧。 “瑾儿,你可真豪放!嘶……” 话没说完,顾瑾汐顺手将手中用来洗伤口的烈酒给他倒在伤口上,饶是楚凌阳也忍不住轻声呼痛起来。他死死地咬着牙,手掌握成拳头,隐隐还能看到那苍白的脸上,额头青筋直冒。 “你给我闭嘴!” 顾瑾汐咬牙切齿,牙齿磨得吭吭作响,如果面前的人不是楚凌阳,只怕她早就已经忍不住送他两颗断魂丹了。 “瑾儿……”楚凌阳还想再说什么。 “嗯?”却被顾瑾汐的横眉竖眼给瞪了回去。 瞧着楚凌阳身上那血肉翻飞的伤口,而且好几下都在致命处,如果再用力半分,怕是他就算撑到了浅阁找到了她,怕是也回天乏力;这必然是生死之斗! “怎么,遇上仇家了?”顾瑾汐垂下眼睑,语气古井无波。 “这都被你知道了?”楚凌阳面色苍白,浅浅笑道。 “哼。”顾瑾汐轻哼,“我说这几日怎地都不见你,原来是被人追杀了啊。” “是啊,如果我说被追杀的原因是因为瑾儿,瑾儿会不会更心疼些?”说着楚凌阳视线落在顾瑾汐的胸口处,眸色沉了沉,陡然抬手一把将顾瑾汐的头拉低,迫她与自己四目相对,“瑾儿,我真的好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它到底,是不是石头做的。” 顾瑾汐麻利地将楚凌阳身上的伤口清理好,敷上伤药,用干净的绷带包扎好之后,挣开楚凌阳的钳制,面无表情,“不用看了,它是铁做的!” “呵呵……” 楚凌阳捂着胸口再次沉沉地咳嗽两声,那样的笑,太过凉薄,又似乎带着点点什么,“瑾儿。” “嗯?” 顾瑾汐边收拾着药箱,边心不在焉地应道。 “是不是在怪我?” 楚凌阳垂下眼睑,让人看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有什么好怪你的。” 顾瑾汐的语气淡淡,似乎不带丁点儿温度。 “……” 接下来是无尽的沉默,屋子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耳畔只有窗外那哗啦啦的雨声,间或夹杂着两声蛙鸣鸟叫,叽叽喳喳的声音,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面传出来,总算让这沉闷的气氛有了点点缓和。 “呵呵。” 楚凌阳轻笑两声,捂着胸口,瞧着自己原本就已经破烂不堪,经过顾瑾汐的无敌剪刀更是已经无法蔽体的衣衫,顿时有些好笑,“关于你娘的身世,我……” “你不用觉得愧疚。” 说实话,不怪他是不可能的。身为楚家家主他必然是早就明白苏怡的身世,可他却选择了保持沉默,甚至直到最后,他都没有说出来。不过正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她虽然理解,却并不代表她能容忍。 “瑾儿我……” 楚凌阳的眸色暗了暗,尤其是察觉到顾瑾汐周身那气势的变化之后,眼底竟然染上了点点愧疚,没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陪在她的身边,是他的不是。想着,对那个人他心中的恨又平添了三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秦睿不适合你!” “他不适合那谁适合?” 顾瑾汐却陡然就笑了,眼底似乎还带着浓浓的嘲讽,转头看向楚凌阳的眸底不带丝毫的温度,“楚家主是想说你自己吗?” “瑾儿!”楚凌阳顿时严肃起来,连带着气氛都有些凝滞,“难道在你心目中,我楚凌阳就是这么自私自利的人?” 商人重利,可面对她,他却从来没有计较过。 “抱歉。”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飞快地从药箱中挑出两个药瓶反手扔给楚凌阳,她知道以他的身手能够接得住,“早晚一粒,近日内最好不要再撕扯到伤口。” “瑾儿……”楚凌阳嚅了嚅唇。 “时辰不早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传了出去总归是不大好的,楚家主,请吧。”顾瑾汐长长地吐出口浊气,转头看着楚凌阳,眼底不带丝毫的温度。 “苦口佛心,瑾儿。” 楚凌阳看着这样的顾瑾汐,其实她的性子跟前世比起来真的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的坚强,那么的执拗,那么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捧在手心里细心呵护,“秦睿,跟着他你会后悔的!” “这不是楚家主该操心的事情。”顾瑾汐深吸口气,秦睿如果可以她不想跟秦家不,是任何的皇族扯上关系,天家无情,她不是第一次明白。 “咳,咳咳。” 楚凌阳捂着胸口再次沉沉地咳嗽两声,低下头,“有些事情,我不能说得太明白,但瑾儿你该知道,我不会伤害你,永远……永远都不会。” “……” 直到房间内传来一声轻响,紧接着再也没有了任何动静;转头,在楚凌阳躺过的软榻上,那褴褛的衣衫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那点点血色昭示着刚才的一切都不是梦。 …… 谢家,同样早已经是一团乱麻。 “怎么会这样?”谢安看着昏迷中原本已经好转的谢逸此刻脸上竟然渐渐染上了绿色,嘴角不断流出乌黑色的血,顿时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上,“不,不是说……” 药老此刻也沉沉地叹了口气,“老爷之前让人带回来的蝴蝶并不是幽灵蝶,是我疏忽了。” “不,不会的。”谢安不断的摇头。 陆氏也失声出口,“我们明明让人检查过确定是幽灵蝶无误的,怎么会这样?” “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逸儿,我可怜的儿啊。”陆氏看着躺在床上生死未卜的谢逸,又想到因为谢琦兄妹扬言高攀不上谢家的顾瑾汐,她顿时悲从中来,眼泪像是不要钱一般。 当谢老夫人在嬷嬷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到来时,就只看到陆氏哭得撕心裂肺,整个人趴在谢逸的床前,她整个人顿时就怔了下,“怎么会这样,顾丫头不是说已经,已经没问题了吗?” “当务之急是让顾丫头过来,只有她以九针之法封住少爷的筋脉,再寻解药。”药老抿了抿唇,沉沉地叹口气,“是老朽的疏忽。” 谢安摇摇头,“这也不能怪您,这些年如果没有您,逸儿怕是早就已经撑不下去了。” “哎……” 不管谢安怎么说,药老始终都非常的自责;只是顾瑾汐那里谁去,怎么去,上午刚闹得那么的不愉快,现在就去请人,把他们谢家当成什么了? “可现在该怎么办?”谢老夫人低着头,老泪纵横,“老大家的那几个跟顾丫头闹成那样,现在……” 谢安低下头,“算了娘……” “不,我去,我去求怡儿,我就不相信她真的能见死不救。”陆氏急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对苏怡她心中有着浓浓的愧疚,对谢逸同样心怀歉疚。她强撑着身子,可因为跪趴得太久,刚起身就只觉得双眼一片黑暗,整个人竟是直直地晕了过去。 “夫人!”“儿媳妇?” “快,赶紧将夫人送到软榻上躺着。”药老急了,赶紧提了药箱过去给陆氏请脉,还好只是虚惊一场,“夫人只是气急攻心,并没有大碍,但小少爷却……” 谢老夫人眸色沉了沉,“老大呢?把老大给我找来。” “祖母,爹,娘,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后来被人找回来的谢玮仍旧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眼底带着浓浓的疑惑。 谢老夫人看到他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怎么回事,你自己去问问你的好儿子,好女儿,哼!” “……”谢玮顿时就沉默了下来。 堂堂三尺男儿,高大健壮,此刻竟然被谢老夫人训得好似个孩子般。 看到这样的谢玮,谢安也有些不忍,“好了娘,您别说了。” “我去!”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看着躺在床上生死未知的弟弟,谢玮低着头;身为大哥,虽然为了苏怡牺牲了很多,但他们三兄妹,没有谁欠谁,没有谁比谁过得好。苏怡自从出生失踪三十余年,过得怎样,但看如今苏家、顾家的态度就可见一斑;小弟自幼双腿不能,靠轮椅才能行走,自己却…… 谢安恨恨地拍了拍谢玮的肩膀,“是爹对不起你们!” “……” 谢玮沉默地转身,朝着大门外走去。 “谢玮你给我站住!”还没来得及出门,就被一阵尖利的叫声给叫住。 谢玮转过身子,看到张牙舞爪的耿氏,眉头不由自主地蹙起,“什么事?” “怎么现在不需要我们耿家了,硬气了?”耿氏双眸泛着浓浓的怒火,指着谢玮的鼻子,“我告诉你谢玮,你别忘了可是你入赘我们耿家的,这些年你吃的、住的、用的哪样不是我们耿家给你的,怎么现在回了谢家就想将我一脚踹开,我告诉你没门儿!” 许是早就已经习惯了耿氏这样的嚣张,谢玮沉默着眉头紧皱却未发一语,“你到底想说什么?” “哼,你可是这谢家的长子,凭什么不继承谢家的东西?”耿氏昂着下巴,“就算那苏怡是谢家失踪的女儿又如何,不过是个外嫁女,还是个和离过的,也不嫌丢人!” 谢玮此刻双眸眼睑低垂,所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头,额头上隐隐能够看到冒出的青筋,可耿氏却像是没有看到一半,“还有那个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的,要我说,花那么多的银子,反正都是个废物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啪!” “你,你竟然敢打我!”耿氏的话还没说完,陡然只觉得脸上阵阵刺痛,好不容易反应过来,顿时张牙舞爪地扑上去,“谢玮,我跟你拼了,我……” 小小的九曲回廊中,谢玮也不还手,任由耿氏对他又是打又是掐。 “别以为老娘是好欺负的。”许是打得累了,耿氏双手叉腰,昂着下巴,“哼,大不了我带着孩子们回娘家去。” 谢玮沉默,“说够了吗?” “哟,当真是回了谢家底气足了,竟然敢还口了哈。”耿氏看到这样的谢玮,顿时眼中带着浓浓的嘲讽,“感情这些年在耿家你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都是装的啊,怎么,还想打我?我告诉你,今天的事情,我跟你没完!” “好!” 听到动静赶出来的谢安和谢老夫人看到谢玮被耿氏打骂,被更是那么作践,心简直像是被人用刀在割一般,眼眶通红,鼻头酸楚,“索性把耿家的长辈都叫来,我倒要听听,他们到底是怎么教训小辈的。我谢家的人如何,还轮不到你耿家人来作践!” “爹……”听到谢安的声音,耿氏顿时只觉得有些发憷,面色也有些难看,“我,我……” “你什么你,刚才不是还很得意吗?”谢老夫人也是气得不轻,“让耿家的老爷子和老夫人都过来,我倒要听听,这些年他们都是这样对待阿玮的?” 想到与谢玮回凉都之前家中长辈的谆谆嘱咐,耿氏顿时就慌了,赶紧认错道,“祖母,爹,我,我知道错了,我只是太气愤可口不择言,求您们不要跟孙媳一般见识。” “孙媳?”谢老夫人本来就对耿氏没什么好感,此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们谢家可要不起你这样的孙媳妇,让耿家两老来,赶紧的将人领回去,省得我谢家都快给你糟践成什么样子了。” “不!阿玮,你快跟爹和祖母说说,不是这样的,我不是这样的。”耿氏不断地摇晃着谢玮的手臂,企图让谢玮帮他求情,可谢玮却只是轻轻地将耿氏的手臂拨开,“时辰不早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耿氏这才真的觉得慌了,拉着谢玮的手臂,“不阿玮,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别赶我走,呜,呜呜……求你看在儿子和女儿的份上,别赶我走。” 要知道耿家的女儿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往日里她可没少凭着谢家儿媳妇这个身份作威作福,现在如果真的被赶回去,不知道会遭多少白眼呢。 “哼!”谢安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眼睁睁地看着谢玮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之中,感受到谢老夫人和谢安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不悦,耿氏顿时只觉得全身无力瘫坐在地上。 “娘,怎么回事?”谢臻听府里的下人说了谢逸的事情,原本想过去探望却在半路的时候看到耿氏瘫坐在回廊中,赶紧上前询问道。 看到谢臻,耿氏顿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臻儿,你老祖宗和祖父要赶我走;呜,呜呜,臻儿娘真的知道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 谢臻闻言,立刻就沉默了下来。对自家娘的性子他还能不明白吗,贪图谢家的家产,也不看看三朝帝师之家岂是她能够操控得了的,不说其他,人家好不容易寻回来的女儿她却那样对待,对谢煜和谢琦的态度,他也是非常的无力。 “娘,这里风大雨大的,您先回房吧。” “臻儿!”耿氏紧张兮兮地看着他。 “他们现在都在气头上说的都是气话,您也别放在心上了。”谢臻的眸色暗了暗,“谢家不是您想象的那么简单,您往后只要安分的做好自己的本份就行了,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 耿氏听了顿时就恼了,“有的没的,我这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你们,你竟然还不理解娘,你的良心都被够吃了吗?” “……”谢臻低下头,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可谢家,曾经三朝帝师,曾经辉煌无比的谢家早已经一去不复返的,现在的谢家,怕是早已经风雨飘摇,顾瑾汐是个聪明的,不想来趟这趟浑水,偏生又跟谢家将关系撇清得无可厚非,纵使往后谁都知晓她的目的那又如何,总归是谢家无理在先的。 “啪!”耿氏看着谢臻那低着头,沉闷无语的模样像极了谢玮,想到刚才谢玮那不发一语的模样,顿时怒火中烧扬起手,狠狠地给了谢臻一巴掌,“你这个白眼狼,我就当没生你这个儿子。” 时常的打骂,谢臻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低着头,“您先回房吧,我去看看二叔。” “看什么看,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耿氏气得口不择言。 “耿氏!”谢老夫人在嬷嬷的搀扶下正要回房,路过的时候听到耿氏那样的话,原本心头担忧恐惧,此刻全都化为了浓浓的怒火,“反了,反了。谢明,立刻去耿家将人给我请来,我谢家要不起他们耿家的女儿!” 耿氏闻言,面色立刻变得苍白如纸。 “不,祖母,我知道错了。”耿氏本来只是想发发牢骚,怎么知道谢老夫人会去而复返。 “滚!”谢老夫人抬脚狠狠地一脚揣在耿氏的胸口上,被提出回廊的耿氏跪在雨中,可谢老夫人没让她起来,她也不敢起,只能生生忍着那雨打在身上,疼得厉害。 谢老夫人看着脸上明显有个红印的谢臻,看到他那根谢玮相似的容颜,顿时有些心疼地拉着他,“你也真是的,她打你就不知道躲吗?” “老祖宗言重了。”谢臻低下头,“小叔叔的身子,没什么大碍吧。” 谢老夫人摇摇头,沉沉地叹口气,老大一家如今刚回谢府,那耿氏又是个拎不清的,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让他们知道得好,顾家丫头会医术的事情,不宜太早暴露。 “……”谢臻嚅了嚅唇,有心想为耿氏求情,可看到谢老夫人那苍白的脸上露出的疲累,到了嗓子眼儿的话又不由得给咽了回去。 书房中。 “耿家,欺人太甚!”谢安一巴掌狠狠地拍在桌子上,当年虽然说只有耿家肯生出援手,可他们谢家给的报酬却是非常的丰厚,不想自己的儿子这些年过的竟然是那样的日子。 谢明低着头,“奴才瞧着大少爷这些年也是不容易。” “你说顾家那丫头会来吗?”虽然谢玮已经去了,可谢安心里仍旧有些不安,顾瑾汐的性格,虽然没有见识过她的倔强,但在御书房的时候,看到她宁愿拼上自己的性命不要,也要揭露顾淮并不是顾老夫人亲生儿子的事情就知道,她是那样的执拗,如果她不肯来。 谢明摇摇头。 “也是那丫头的性子,早上刚闹得那么不愉快,现在轮到我们谢家有求于她,她又怎么肯……”谢安沉默了下来,“不,不行,还是我亲自走一趟吧。” “可是老爷,难道您们就没有想过,那幽灵蝶分明是根据顾小姐给的医术寻找的,特征、长相甚至连习性都分毫不差,不可能出错的。”谢明低着头,眼底似乎染上了些许疑惑。 “你的意思是……”谢安不解地抬头。 谢明薄唇微微抿着,“奴才刚从祠堂过来,偶然听到府上的下人说起,下雨了,琦小姐屋子内的两只蝴蝶快被冻死了的事情。” “什么?”谢安顿时就恼了。 “当日谢蓝护送幽灵蝶回来的时候,的确曾经碰到过琦小姐。”谢明这才似是恍然大悟般,“当时琦小姐也是刚回府,看到幽灵蝶觉着好看,奴才说了那是给小少爷的药引之后,她这才作罢,可后来仔细想想,会不会是琦小姐……” 只要想到是因为谢琦的一念之差,害得谢逸如今躺在床上生死未卜,谢安面色就难看到了极致,“来人呐,去把谢琦找来,我们立刻去琦恩阁!” “这……这只是奴才的猜测。”谢明低着头。 谢安却是轻哼一声,“宁可错杀也决不可放过。立刻派人将耿氏也叫过来。” 琦恩阁中。 谢琦因为在蘅芜苑落水之后,回了谢府就被谢安厉声呵斥去跪祠堂,现在湿透的衣衫已经被身体给熨得半干,可又因为下雨,微风吹来,不由得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谢煜却是脸上带着浓浓的得意,他们的娘耿氏的娘家对谢家可是有恩的,只要娘出马就没有做不到的事情,看就算是祖父不也乖乖的放他们出祠堂了吗?待会儿他定要好好的洗个热水澡,让院子里的红儿和紫儿两个丫鬟服侍,嘿嘿。光是想想,就觉得惬意非常。 “你们小姐屋里是不是有两只蝴蝶?” 谢安猛然开口,不仅仅是谢煜,甚至连谢臻、耿氏等人都不由得惊掉了下巴,感情这位如此大动干戈竟然只是为了……两只蝴蝶?! “……祖父您听谁胡说的。” 谢琦闻言,顿时响起自己刚回谢府的时候做的事情,原本就苍白的面色一下子惊得苍白。 “爹,您这也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耿氏原本一直跪在地上,好不容易谢安召唤这才得以回房换了身干净的衣衫。 “哼!”谢安却是不理,直勾勾地盯着谢琦的两个贴身侍婢,可云与可梦,“说,是不是?” 可云有些紧张,身子不断的颤抖着,抬头看向谢琦。 谢琦有些紧张地朝可云使了个眼色。 “看什么看,我问你话呢。”谢安顿时面色难看到了极致,“到底有没有?” “有!” “没有!” 几乎应证了自己心中的想法,谢安顿时声音越发的冷厉,“到底有没有?” “没有!” “有!” 谢安听了,顿时面色难看到了极致,“谢明,将两个丫鬟给我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这等不忠不义的奴婢,我们谢家要不起,打完直接扔到牙行去。” “不,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可云和可梦顿时就慌了,赶紧转头看向谢琦,“小姐,救命,小姐,小姐……” 谢琦此刻早已经是自身难保,哪里还有心思管她们,只能低着头,“祖父,我,我……” “去把东西给我找出来。”谢安面色很是难看。 幽灵蝶,那可是谢逸的救命药,居然被人给掉包了,如果不是确定指导她是谢玮的女儿,甚至他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别家派来的奸细了。 “还不快去!”谢明压低嗓音轻喝。 可云和可梦顿时连滚带爬地朝着内室跑过去,不多时就捧着个巴掌大小的精致笼子出来,几乎是一眼,谢明就认出来,这就是谢蓝送幽灵蝶回来时候用的笼子,“老爷,就是这个!” “你,你……”谢安顿时气得面色通红,扬起手狠狠一巴掌甩在谢琦脸上,没有保留丝毫力道,“你给我滚,滚!” 谢琦猛的捂着脸,“祖父,我到底做了什么?不就是两只蝴蝶嘛,呜,呜呜……” “爹,您这是做什么,琦儿如果毁容了,您让她往后可怎么嫁人啊。”耿氏顿时也跪倒在地上,和谢琦抱在一块儿,母女两人哭天抢地,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般。 谢安本就气愤非常,此刻更是胸口怒火中烧,“怎么嫁人?哼,她自己做出来的事情,自己明白!” “不就是两只蝴蝶而已。”耿氏瘪瘪嘴。 “这两只蝴蝶可是小少爷救命的药引,因为琦小姐偷换了蝴蝶,如今小少爷性命危在旦夕,随时都有可能会死,大少夫人您还觉得这只是两只蝴蝶而已吗?”谢明扬声,声音不由得染上了清厉。 耿氏闻言,顿时面色变了变,“不,不可能。”从来没有听说过蝴蝶能够做药引的。 “不,不会的,不会的。” 谢琦也是早就已经被吓傻了,她当时只是看这两只蝴蝶好看,所以想留下来玩玩,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后果。 “哼。”谢安早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还是谢明在旁边轻声安抚着,“来人呐将谢琦给我关到祠堂去,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放她出来。” 看着谢琦身上那单薄还湿润着的衣衫,耿氏顿时就心疼了,“爹,让琦儿换件衣服吧。” “换什么衣服?”谢安面色黑沉,语气不善,“如今逸儿因为她躺在床上生死未卜,逸儿一日不好起来,你就给我在祠堂呆一日,如果逸儿没了,你就给他陪葬吧!” “凭什么?”谢琦咬牙切齿,她才不要给那个病秧子陪葬呢。 “啪——” 谢安扬起手,再次狠狠地甩了谢琦一巴掌,只是却被谢臻给挡了下来,“祖父息怒,小叔叔素来吉人天相必然会没事的。” “你……” 对谢臻,谢安还是非常心疼的,看到他侧脸上的红痕,只能恨恨地放下手,“谁都不准给她送吃的,如果被我知道了,哼!” “是!” 在场众人,谁都没有见过谢安那样气愤的模样,所有的人都恨恨地打了个寒颤,谢琦挣扎着,不想去祠堂,可是却被谢明让人给押了进去,耿氏想送衣衫和饭菜全都被人给挡了下来。至于可云和可梦,到底是被打了三十大板,只是没有发卖。 “这件事情别让老夫人和夫人知道。”谢安眉头紧皱。 “嗯。”谢明低下头应声。 “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谢安顿时面上带着颓然,“当年如果我不让阿玮去耿家,也不会有……如今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谢明低着头,“世事无常,谁都不知道到底是对还是错,只能说一切都是命。” “……”谢安沉默了,“将幽灵蝶给药老送去,看能不能,能不能……” “是,奴才这就去。”谢明低着头。 蘅芜苑外。 谢玮跪在大门前,任由那豆大的雨落在身上,整整三个时辰了,从午时未至到现在未时已过他却像是毫无所觉般。 因为大雨,凉都城内的行人来去匆匆,就算有人注意到了谢玮的存在,可因为他身上已经湿透的衣衫头发掩去了容颜,都只是看看,指指点点,很快就过去,没有人放在心上。 “小姐,那谢家大少爷已经在外面跪了整整三个时辰了。”叶贞娘心有不忍。 顾瑾汐懒懒地半躺在软榻上,低首垂眸看着手中的医书,“那又如何?关本小姐何事?” “……” 叶贞娘看着顾瑾汐已经铁了心般,有心想替谢玮求情,可想了想,那些话到了喉头又不由得咽了回去,要怪就只能怪他的两个儿女。说的那些话,也实在是太伤人了。 “咚,咚咚。” 外面,哗啦啦的雨仍旧不停,可半夏却猛的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身着齐整,可裙摆已经被雨水湿透的苏怡,“汐儿!” “娘,您怎么过来了?”听到苏怡的声音,顾瑾汐总算抬起头,眼底似乎还沾染着点点晦暗,“下这么大的雨,您刚出月子,这如果招了风,落下病根可怎么好。” 苏怡却并不在乎,摇摇头,“娘这都已经出了月子半个月了。倒是你,我听说大……谢家大少爷已经在门外跪了整整三个时辰了,你……” “人家没准儿就喜欢跪门呢。”顾瑾汐似是丝毫不在乎。 “汐儿,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娘的大哥。”对谢家,苏怡到底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的不在乎。 “那又如何?”顾瑾汐抬头看着苏怡,“他们可没把你当做谢家人!” 苏怡,“……” “贞娘去告诉他,我顾瑾汐没本事,谢家三朝帝师,太医院有的是医术好的。”顾瑾汐声音冷厉,看着苏怡,“想必他们去请个太医不算什么难事吧?” 苏怡嚅了嚅唇,“汐儿,你……” “这雨下得太大,半夏让下面的人准备准备扶我娘先去换身干爽的衣衫。”顾瑾汐面色清冷,语气淡淡,似乎不带丝毫温度。 苏怡低下头,沉沉地叹口气。 “夫人请吧。”半夏低着头。 从房间出来,苏怡始终沉默着,看着她那副模样,半夏心有不忍,“小姐是心中有气,替您不值!早上那谢家小姐句句带刺,好似我们是为谢家的权势,小姐素来心高气傲,夫人您也别逼小姐了。” “我……” 苏怡低着头,“可是他们到底是……” “您当人家是,人家当您是什么?”半夏顿时都只觉得有些气愤,“夫人,请吧。” 第111章 本小姐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窗外的雨,仍旧哗啦啦的下个不停,天空雾蒙蒙的。 “妹妹,你真打算不再管那人?”顾子骞双手捧着茶杯,抿一口再抿一口。 因着这两日顾子楚回了军营,整个蘅芜苑除了苏怡就只剩下他们兄妹两人;比起跟顾子楚,彼此更加了解,有些话,也更无所不谈。 顾瑾汐懒洋洋地从医书中抬起头来,那是前两无欢特地送来的药尘手札,“管,为什么不管。” “嗯?”顾子骞眉梢浅扬,一双狐狸眼微微眯着,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暗芒。 “就算是大夫出诊也总得付出点代价不是。”顾瑾汐嘴角斜勾着,带着浅淡的笑意;对谢家,顾瑾汐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意见,谢安夫妇、谢老夫人甚至谢逸的态度都能看得到,她也相信他们是真心希望母亲能够认祖归宗的;但谢玮或者说谢玮的媳妇儿耿氏,权财;这天底下从来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重活一回,她也从不奢求能够通过别人得到什么。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的,那才是自己的。 顾子骞眉眼间仍旧透着疑惑,深凝着顾瑾汐,心头盘算着该怎么劝诫,无论如何谢家对他们还算是不错的,只是小辈之间的恩怨没有必要牵扯到家族,更何况他和谢逸还有些事情没有说清楚;谢逸此人如果真的就此夭折,可惜了。 “贞娘什么时辰了?”顾瑾汐懒懒地抬了抬眼皮。 苏怡换好了衣衫进屋,在看到顾子骞的时候,先是愣怔了下随后转头,“汐儿都已经接近酉时了,你难道真的就不能……就算谢琦和谢煜再不对,那都是小辈……” “去转告谢玮,既是请本小姐出诊可得准备好诊费。”顾瑾汐低下头,状似无意地打断苏怡的话,“本小姐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汐儿,你……”苏怡嚅了嚅唇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顾瑾汐给拦住。 叶贞娘低下头,“那小姐您的意思是?” “让谢家自己看着办吧。”顾瑾汐嘴角斜勾。 不管她开价多少总归是出价,自然落了下乘;不如将这个决定权留给谢家,他们如果真的有诚意,自然明白该怎么做。 “是。”叶贞娘低着头。 “倒是羡慕妹妹,这叶贞娘和叶岸倒真是不错,用起来也顺手得紧。”顾子骞看着叶贞娘的背影轻声感慨着。 顾瑾汐微微笑着,“嗯,的确不错。” 但是也得看是什么人,这种人一旦认主,绝对忠心耿耿,但如果是自己的敌人,那可就非常可怕了;前世自己不就是这样步步深陷,最后死在顾瑾澜的手中吗?叶贞娘,其实远不如她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还有叶岸的身份,她绝对不相信她们只是普通的江湖夫妻那么简单。 “你看看你,不要总是皱眉,瞧着跟个小老太婆似的。”顾子骞抬手轻轻地替顾瑾汐抚平眉间的皱褶,“听说淳亲王府跟七皇子府的好日子就在这两日了。” 顾瑾汐点点头,“嗯哼。” “那淳于韵还不知道自己不能怀孕的消息,这还没出嫁呢,就已经遣了自己的贴身丫鬟去七皇子府,名义上说是要去看着装潢新房,可实际上却是打发秦襄身边的女人。”顾子骞说着,饶有兴致地朝顾瑾汐挑了挑眉,“结果你猜怎么着?” 顾瑾汐不屑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笑,“秦襄和香草搞上了?” “不愧是我顾子骞的妹妹,一猜就中。”顾子骞非常开心地打了个响指。 “那淳于韵知道后没有大吵大闹?”顾瑾汐双眼微微眯着,这实在不像是淳于韵的风格啊。 “呵呵,你说这事儿能让她知道?”顾子骞轻笑一声。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顾瑾汐好奇。 “这个嘛,山人自有妙计。”顾子骞淡淡的笑着,看着顾瑾汐已经放松下来的脸,心中悬着的心也稍微放了下来,“还有还有,我跟你说,齐伯候你知道吧?” 顾瑾汐蹙眉,隐隐好像记得有人跟她提起过。 “他的儿子齐明正还没娶正妻呢,后院就已经养了不知道多少房小妾,前两日在琼楼跟人争头牌;花了近五千两银子连那头牌的手都没有碰到。”顾子骞转头看着顾瑾汐,“你说,他是不是傻啊?” 顾瑾汐没好气地看着顾子骞,“给你送银子还嫌人傻?” “呃……” 顾子骞闻言有些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头,“妹妹你怎么知道那琼楼是……” “猜的。”顾瑾汐云淡风轻。 “……”顾子骞耸了耸肩膀,总算是将顾瑾汐的注意力从谢家的一团糟心事中拉过来。 可顾瑾汐在听到齐明正的名字时却不由得陷入了深深的思索,对了上次孟静娴跟自己提起过成亲王继妃给秦念想看的男子不就是叫这个名字,想到孟静娴的话,她深凝着顾子骞,冷不丁的开口,“三哥。” “嗯?”顾子骞被顾瑾汐那灼灼眼神看得脊背发麻,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脖子。 “你觉得秦念如何?”顾瑾汐低下头。 “什么如何?那个男人婆,又凶又恶。”顾子骞顿时喋喋不休,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般,不断的跟顾瑾汐吐槽那秦念的不是。 顾瑾汐越听,越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念念要嫁人了。” “啊?”顾子骞的话猛然就停了下来,看着顾瑾汐面带不解,不过只是刹那的愣怔,随后又恢复如常,“她那个男人婆居然也有人要?不知道是谁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居然被她看上了……” “齐明正。”顾瑾汐低下头,“成亲王继妃看起来已经开始动作了,不知道为什么成亲王没有阻止,那日小子安的满月礼时,我曾看到成亲王继妃和齐伯候夫人在说着什么,你知道这种事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顾子骞闻言,顿时就沉默了,“成亲王被皇帝派出去执行秘密任务了。” “嗯?”顾瑾汐双眼微微眯着,“什么任务?” 顾子骞摇摇头。 “那岂不是没有人能阻止成亲王继妃了?”顾瑾汐闻言,心猛然就悬到了嗓子眼儿上。 “……”顾子骞的面色顿时就变了变,“这件事情,让我想想。” “如果,我说如果……” 顾瑾汐看着顾子骞,“三哥你有没有考虑过给我找个嫂子?” “你什么意思?”顾子骞猛然就警惕起来,“妹妹我跟你说你别乱点鸳鸯谱我跟秦念不可能!” “这世上没有什么可能不可能,如果喜欢就要靠自己去争取。”顾瑾汐说着又低下头,其实她羡慕他们还能喜欢,还拥有喜欢的能力,还能去争取的;而她自己却是连争取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不是你该担心的事情。”顾子骞轻轻拍了拍顾瑾汐的肩膀,“你自己好好休息,别想太多了,商会里面还有事情要处理,三哥就先走了。” …… 蘅芜苑外,豆大的雨落在身上,对谢玮来讲就好像是挠痒痒般,但长时间跪在地上,又淋着瓢泼大雨;秋日的天气已经有些凉意,他只觉得脑子晕乎乎的;突然面前一道阴影,头上的雨似乎也消失了。 “她愿意见我了?”谢玮的嗓音低低沉沉似乎还有些沙哑。 “……” 叶贞娘见状,对谢玮也有些同情,摇摇头,“我家小姐说了,既是请人出诊,自然该有请人出诊的诚意。” “顾小姐想要什么?”谢玮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知道之乎者也的富家公子,这些年在耿家,这些年的遭遇,他早已经明白了什么叫做人情世故。 叶贞娘抿了抿唇,“这就要看你们谢家的诚意了。” “嗯。”谢玮低下头,长时间跪在地上,双腿已经有些发麻,“那顾小姐什么时候愿意出诊?” “待你们准备好再来吧。”叶贞娘将手中的伞放到地上,“时辰不早了,谢大少爷还是早些回去吧,绿印送谢家大少爷回府。” 谢玮见状,连连罢手,“不用了。” “这是我家小姐吩咐的。”叶贞娘低着头,嗓音清脆。 “……”谢玮嚅了嚅唇,到底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谢大少爷,请吧。”绿印驾车过来,搀扶着谢玮,做了个请的姿势。 “那替我多谢你家小姐。”谢玮紧紧地捏着手中的伞。 瞧着这样的谢玮,想到自家那头同样笨拙不会说话的笨熊,叶贞娘就只觉得心中酸楚,嚅了嚅唇,到底是没有说出话来,只点点头。 谢家,此刻谢安夫妇早就已经伸长了脖子等待谢玮的归来,因为大雨,天色本就昏暗,时辰越来越晚,待谢玮到家时,天已经几乎全黑了下来。 “怎么样?”他尚未站定,就看到迎过来的陆氏面带希翼。 谢玮面色微暗,脑子昏昏沉沉的,“顾小姐的意思,请人出诊得有请人出诊的诚意。” “这意思是,要诊费?”几乎是瞬间陆氏就反应过来,“应该的,应该的。”只是嘴上虽然这般说着,心里却极不是滋味的,明明是自家人现在却弄得好像是外人般。倒不是心疼钱财,只是看来谢琦他们的做法真的是让顾瑾汐伤心了。 谢安瞧着谢玮那已经湿透的衣衫,“你先回房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吧。” “是,那儿子先告退了。”谢玮朝谢安夫妇拱了拱手。 “嗯,待会儿娘让厨房给你熬完姜汤,别着凉了。”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哪有不心疼的,“你弟弟如今躺在床上生死未卜,你妹妹又……” 谢玮闻言,身子有些僵硬,伸手想轻轻拍慰陆氏,可看到自己身上湿透的衣衫,只能讪讪地收回手,“会好起来的,娘您别太担心了。” “这是小姐吩咐交给谢大少爷的药,嘱咐您洗完澡之后吃上一粒。”绿印将怀中的药瓶交给谢玮之后,转身朝他们拱了拱手,“小姐还等着奴才复命,奴才就先告辞了。” “夫人您快别伤心了,顾小姐瞧着虽然冷漠,可心里却还是挂念着谢家的。”陆氏身旁的程嬷嬷赶紧开口轻轻拍慰着。 陆氏心里也总算有了些安慰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她是个好孩子。” “可是大少夫人那里……”程嬷嬷说着,语气不由得暗了下来。 “去把谢明给我叫来,我有事情跟他商量。”谢安垂下眼睑。 遣走下人,陆氏拉着谢安,“老爷,妾有句话不值当讲不当讲。” “嗯?”谢安眉头紧皱,带着疑惑。 “耿氏……”陆氏抿了抿唇,“我想现在孩子们也都大了,怡儿也已经寻了回来,妾的嫁妆这些年也攒了不少家底,不如将东西分了,也省得……” 谢安闻言,不等她说完就开口打断,“分什么分,哼,老头子我还没死呢。她要再闹什么幺蛾子就给我滚回耿家去!”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谢安算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 隔天,雨淅淅沥沥的下,却是比前一日的狂风大雨好了很多,谢明亲自带着由谢安挑出来的东西到蘅芜苑拜访,顾瑾汐倒也没有太为难他。 一颗玉水菩提,换一粒救命的药丸。 原本打算亲自跟谢明往谢府走一趟的,可后来发生了点意外,顾瑾汐只能将药交给叶贞娘,由叶贞娘将药亲手交到药老手上,对谢明这个管家她的心里并没有那么的信任。 很显然,谢明也是明白的,并没有拒绝。 “贞娘,快去快回。”顾瑾汐转头朝叶贞娘轻声嘱咐道,那些药只需要交给药老,以他对岐黄之术的研究,自然会知晓怎么做的。 叶贞娘点点头,“是,贞娘明白。” “好了,你们从侧门离开吧。”顾瑾汐并不像让自己的医术太早暴露在人前,谢明没有拒绝。 “小姐。”半夏面色非常的难看。 “走,跟我到水榭汀兰走一趟。”顾瑾汐垂下眼睑,眼神有些闪烁,面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 “是。”半夏嚅了嚅唇。 没有了苏怡的关系,苏家人自然也没有理由再在顾府住下来;茜月、惜柔两位公主搬回了驿站,苏家人则是非常识趣地去了客栈,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竟然携家带口的来了蘅芜苑,在门口吵闹了半晌,过往人群都指指点点的,苏怡面色难看到了极点,也不想让旁人看了笑话,这才放他们进来。 “妹妹,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苏城的妹妹,你放心,只要有大哥在一日就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苏城似乎也恢复了往日的精气神,拍着胸脯保证道。 苏老夫人看着苏怡,止不住的抹泪,“苏苏,娘不是故意的,你大哥他……” “你们到底想说什么?” 看着从到了水榭汀兰开始就不停的翻陈年旧账的两个人,苏怡的心就沉了沉,早在御书房的时候她就已经看清楚了他们的真面目,或者说人性本来就是如此。苏城是他们亲生的,他们向着他是应该的,自己不过一个养女,自然得做好随时被牺牲的准备。 钱氏狠狠地揪了苏城腰间的软肉,讪笑着看着苏怡,“小姑啊,这……这不是爹他老人家禁受不住凉都剧烈的天气变化,病倒了,咱们初来乍到这手头也实在是拿不出银子来了,那客栈哪能跟自己家里比。”说话间还贪婪地看着水榭汀兰。 蘅芜苑虽然不如顾府那般宽阔巨大,但却胜在精致,每一处的景儿都是按着顾瑾汐的喜好来设计改弄的,当初这处院子可是顾子骞为顾瑾汐备下的私宅,无一处不透着精致,无一处不透着惑人的风光。 “只是你看这连日阴雨不停的,我们想赶路都没有办法,爹的病又一时半会好不起来……”钱氏见自己的话已经说得这么直白了,可苏怡竟然还在装傻充愣,顿时就有些急了,“苏苏,不管怎么说爹娘都养了你十几年,难道你真的要这么狠心吗?” 当顾瑾汐到的时候,刚好就听到这一句。 “哦?苏老夫人也是这么以为的吗?”她转头看向苏老夫人。 钱氏看到顾瑾汐的时候顿时就恼了,“大人说话哪有你们小孩子插嘴的余地,不是我这做嫂子的说你,小姑,这女儿啊虽然要娇养,可该有的教养还是要有的,不然呐……” “够了!”顾子骞面色沉沉,“我家妹妹再没有教养也不会霸占别人的东西,不会当中勾引男人,甚至陷害自己的姑姑。” 苏岑闻言,面色唰的变得难看。 “你有什么证据,我告诉你,你这是诽谤!”钱氏顿时起身,指着顾子骞的鼻子。 “夫人小姐,三少爷,外面来了一辆马车,说是悦来客栈的,苏家老爷子突然发病吐血,他们唯恐自己担上责任所以将人给送来了。”绿水的面色不太好看。 绿印转头看向顾瑾汐,“小姐?” “什么?”苏怡闻言面色变了变,不过在接触到顾瑾汐那生冷的目光时,不由得将自己的话给咽了回去,看着苏老夫人和苏城等人,“既然苏老太爷病重,那我就不留各位了。” “苏怡,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钱氏闻言顿时就恼了,指着苏怡的鼻子,“这院子这么大,让我们住一下又能怎么样?” 顾瑾汐闻言,嘴角斜勾带着浓浓的嘲讽,“当真是见过不要脸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别拿什么养育之恩来说辞,当初在御书房时说得还不够清楚吗?你们拿着养育之恩逼我娘和我爹和离的时候,怎么不拿她也是你的女儿,你的妹妹来说话?怎么,现在知道是你的女儿,你的妹妹的,早干嘛去了?我们顾家可没有姓苏的亲戚!” “苏老夫人,苏大少爷,请吧。”苏怡闭上眼深吸口气。 看着这样的苏怡,顾瑾汐嚅了嚅唇,对她放苏家人进府的责备到底是没有说出口;她素来温软的性子,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算是进步了。 “你,你……” 可是不等顾瑾汐开口,刚出门的绿水和绿印已经面色难看地看着那悦来客栈的伙计背着苏老太爷近来,两人想档也挡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过来,在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以为太监模样的人。 “苏城接旨。”那公公夹着嗓子,“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夏凉公主惜柔,温婉贤淑,德才兼备,特赐苏城为妻,择日迎娶,钦此!” 苏城顿时就怔住了,不止是他,院子里的所有人此刻都呆愣主了。 “还不快接旨,杂家还等着回宫复命呢。”那公公面色难看,连带着语气都有些不善。 苏城赶紧低下头,“草民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里可是蘅芜苑,不是苏府,公公下次要宣旨的时候记得找对了地方。”顾瑾汐面色有些难看,凌厉的视线扫过苏家一行,“我们跟苏家人可没有任何关系。” 那公公瞧着顾瑾汐,眼神闪了闪,似乎带着些兴趣盎然,“咱家只是奉命行事,至于其他,杂家一概不知,圣旨已经送到,杂家先回宫复命了,就此告辞。” “不,苏城你跟我说清楚,你当真要娶那夏惜柔为妻?”钱氏此刻恼恨非常,“你把我置于何地?你说啊,怎么看着人家年轻漂亮就想将我踢到一边?没门,我告诉你!” 苏怡见状,瞧着病得不知东西的苏老太爷,此刻坐在躺椅上不断的呻吟着似乎很痛苦的模样,可钱氏、苏城却扭打成一团,根本不管苏老太爷的死活,苏老太太看着苏怡那冷淡的表情,在心中摇摇头,自己做下的孽,低着头抹了把泪,“苏苏抱歉,我,我们这就离开。” “汐儿!”苏怡到底是不忍心。 “半夏……”顾瑾汐话未说完,钱氏一屁股就做到了地上。 “娘,我不走,我为什么要走!”钱氏看着如此精致的院子,哪里还舍得离开;客栈虽然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哪里比得上这蘅芜苑。 苏城显然也是赖上了苏怡,跟钱氏瞬间统一战线,“就是娘,这外面下着雨,爹还病着呢,您要往哪儿走,再说您们养了苏苏这么多年,难道她还能真的不管你们的死活不成?” “就是,您可不是一直说小姑子可是最孝顺的,这些年可没少往丽城送好东西呢。”钱氏得意洋洋的竟然就说漏了嘴。 苏老夫人闻言,顿时面色变了变,“你,你说什么?” “啊,我没,没说什么。”钱氏顿时低下头。 “苏苏这些年往丽城送东西了?”苏老太太一把抓住钱氏的手。 “这些年,逢年过节娘着人往丽城送的东西可着实不少,人参鹿茸,灵芝玉台,可都是上号的佳品。”顾瑾汐语气冷厉,转头看着仍旧心有不忍的苏怡,“只是不知道苏家是以什么方式来回报我娘的。这件事情女儿管不了了,娘您自己看着办吧,半夏,我们走。” 苏怡嚅了嚅唇,看着病重的苏老太爷,又看了看气愤非常的苏老太太,沉沉地叹口气。 眼瞧着最难对付的顾瑾汐竟然自动离开,钱氏和苏城心中早就已经乐翻天了,“我看这院子就不错,爹现在也不宜挪动,不如我们就住在这里吧。” “嗯,我看这院子的房间也多,你就一个人,去跟顾瑾汐挤一挤就行了。”苏城也丝毫不客气的开始安排起来,“娘,我先去给您和爹挑一间屋子!” “够了!”苏老太太气得不轻,原以为这些年苏怡也是跟他们置气,所以才老死不相往来,却不曾想,这些年竟然被两个儿子瞒着,这么大的事情,她转头看着苏怡,“苏苏,这些年是娘对不起你,汐儿说得对,我们不配。我们这就走!” “娘!”苏城面色难看,“要走你自己走,反正我不走。” 苏怡低下头,想了想转身朝苏嬷嬷压低嗓音说了两句什么,苏嬷嬷点点头。 “抱歉苏老夫人,如今府上的确不方便待客,如果你们愿意,我会让下面的人将你们安排到驿站,比起客栈来总归是要安全也舒适些的。”苏怡略微思索了下;她虽然没有这个权利,但以秦睿对自家女儿的态度,这个忙自然是会帮的。 苏老夫人闻言点点头,“那就有劳了。” “去什么驿站,娘,就呆在这儿不好吗?爹的身子可经不起折腾了。”苏城面色沉沉,企图以苏老太爷来打动苏老夫人。 可苏老夫人却是铁了心了,在这蘅芜苑多呆一刻她都觉得自己的老脸臊得慌;往日是不知道,现在知道了,想起当日在御书房自己求苏怡跟顾淮和离就为了能救这个儿子,现在想起来可当真是,“苏苏,谢谢,还有抱歉。” “苏老夫人客气了。”苏怡闭上眼深吸口气,强忍着开口将人留下来的冲动,转头朝杜若道,“拿我的名帖去睿王府,就说是我的请求。”说着转头看向苏老夫人,“我会让人直接送你们去驿站。” 当顾瑾汐知晓苏怡的做法时,心头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苏家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太过贪婪而不知足,如果苏怡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到最后只怕是会害人害己。将苏家人安置到驿站也是个不错的方法,至少让皇帝知晓,他们可不是能任由他算计的,将圣旨宣到蘅芜苑来,这目的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想算计他们,哼!没那么容易! 阴雨绵绵,一下就是数日。 好不容易得了个放晴的空档,孟静娴与秦念相约前来,顾瑾汐正值小日子时候,窝在床上死活不肯下床。 “我就说她素来不是个肯委屈自己的,现在你可放心了?”孟静娴瞧着顾瑾汐,虽然因为失血面色略嫌苍白,似乎隐隐清瘦了些,不过却仍旧轻笑着朝秦念笑道,“倒是你自己……” 秦念摇摇头,“我没事的。” “成亲王还是没有消息吗?”顾瑾汐想到前几日三哥刚说过的被派出去执行秘密任务的成亲王,忽然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早不出任务,晚不出任务却偏偏在成亲王继妃为秦念选郡马的时候,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 秦念低着头,“父王平日本就事务繁忙。” “瑾汐你……”孟静娴看着顾瑾汐眼底带着浓浓的希翼。 顾瑾汐沉沉地叹口气,看着秦念摇摇头,“静娴,有些事情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如果往日,在那日没有发生那样的事情或许还有可能,可如今,我们的身份……” “……” 孟静娴闻言,也沉默了下来。 顾瑾汐的意思她明白,也懂。如果顾淮仍旧是往日里的顾国公,那顾子骞与秦念之间还有可能,毕竟顾淮与皇帝的关系,顾国公府的地位也不算太差,跟成亲王府比起来虽然有差距,但总归算是门当户对,可现在…… “伯母不是谢家女,这也未必没有可能。”孟静娴脑子转得飞快,眼前晶亮。 “你想得太天真了。”顾瑾汐摇摇头,想到刚解决完顾家和苏家,谢家又是一团乱麻就只觉得脑袋疼得厉害。 孟静娴嚅了嚅唇,看着顾瑾汐,“怎么,谢家那边也……” “家家都有几本难念的经。”顾瑾汐摇摇头,“谢家虽说是三朝帝师,表面上看着风光,可实际上谁能知道,更何况,谢家也没有咱们想象中那么的和睦。” “哎……” 孟静娴拉着顾瑾汐的手轻轻拍了拍,“大人的事情就交给他们自己处理吧,你也别想太多了,只是伯母那性子……” “太过温软,也太好欺负了。”顾瑾汐摇摇头。 “温软未必不好。”孟静娴却是脸上带着轻笑。 “可温软也太好欺负了,其实有时候我都很好奇,伯母那样的性子怎么会养出你这样的女儿。”秦念拉着顾瑾汐的手,想到她那一手几乎说是妙手回春的医术,眼底带着浓浓的赞叹,“我便是有你这样的一半,就好了。” 顾瑾汐摇摇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要走的路,这是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了的,谁都不能妄自菲薄,就如同我羡慕你能耍得一手好鞭子,只是我这羸弱的身子却不适合练武。” “嗯。”只是秦念的情绪仍旧有些低落。 “好了你这是做什么,说好是来探望瑾汐安慰她的,别最后闹得竟是要瑾汐来安慰你了。”孟静娴轻笑着,带着嗔怪。 秦念这才面色稍微好看些,拉着顾瑾汐的手,“我只是在想,当真羡慕瑾汐,如果是旁人遇上这样的事情,怕早就以泪洗面,惶惶不可终日,可你看看她却能如此坚强,甚至能撑起门庭,我都听说了。” “……”顾瑾汐摇摇头,人都是逼出来的。 看着秦念越来越低沉的情绪,顾瑾汐和孟静娴对视一眼,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趁秦念不注意放到她的鼻尖,秦念还来不及说什么,顿时就直挺挺地晕过去倒在孟静娴的身上。 孟静娴有些惊诧地看着顾瑾汐不慌不忙地将东西收起来,“瑾汐,你……” “你来找我相比还有其他的事情要说吧。”顾瑾汐双手捧着茶杯,垂下眼睑,掩去眼底的情绪波动。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孟静娴低着头,“念念的事情,有些东西她不太好启齿,你知道成亲王继妃已经开始动作了,前日如果不是我碰巧去看念念,怕是她就已经跟那齐明正生米煮成熟饭了。” 顾瑾汐闻言顿时心惊了惊,“怎么会这样?” “那个女人早已经是丧心病狂,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孟静娴压低嗓音,凑到顾瑾汐的耳边,“你还不知道吧,那秦威可不是成亲王的儿子呢。” “你说什么?”顾瑾汐眼底带着浓浓的惊诧,“成亲王知道吗?” “这件事情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成亲王自然是知道的。”孟静娴低下头,眸色沉沉,看着昏睡过去的秦念,“如果不是迫于压力谁会娶这样一个被蓝田种玉的女人。” 顾瑾汐抿了抿唇,“那如今念念的处境岂不是……” “不只是她,她嫂子和侄子已经被那女人控制起来了。”孟静娴低着头,“我担心念念会为了他们奋不顾身,所以今天这才带她来找你;你也知道我家里……” “你是想让我将秦念留下来?”顾瑾汐扬眉。 “……如果方便的话。”孟静娴抿了抿唇,她也是没有其他办法了。 顾瑾汐点点头,“我尽量,但你也知道,如今我们府上这情况……”如果成亲王继妃坚持来要人的话,他们可能也坚持不住的;毕竟论身份、地位,她们如今可是平民百姓,拿什么跟人家堂堂王妃斗。 “你放心,那个女人如今还不敢招惹秦睿。”这也是孟静娴之所以会选择将秦念放到蘅芜苑的原因之一。 “他……”顾瑾汐眸色沉了沉。 孟静娴看着顾瑾汐,深深地凝着她,“瑾汐,其实我真的很羡慕你。” “……”顾瑾汐沉默。 “自十岁那年在御花园宫宴上见到他,我深深恋了他七年,不敢置信是吗?”孟静娴猛的抬头看着顾瑾汐,丝毫没有将自己暗恋男子的话说出来的羞怯,反而带着一股少见的坦荡,“他或许没有你表面上看到的那么风光,没有你表面上看到的那么光明,但是我求请你,不要伤害他,瑾汐,我求你!” 顾瑾汐薄唇微微抿着,“你既然深恋他为何不争取?” “争取?”孟静娴闭上眼艰难的吞了口唾沫,深吸口气,“秦睿那样的人,真的是争取就可以的吗?”入不得他的眼,即使勉强嫁给了他那又如何,不过是平添了两个人的不幸。 不知道为什么,对孟静娴,顾瑾汐只觉得自己好似这才是第一次认识了她一般,“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 “……因为有一件事情,是我爹与你爹共同需要完成的。”孟静娴低下头,“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是敌人。” 顾瑾汐不解,“这件事情跟秦睿有关?” “是。”孟静娴深吸口气,“别问我是什么,现在的你,还不需要知道太多。” “……”顾瑾汐却是沉默了。 “你放心,既然我会选择将这件事情告诉你,就不会跟你争。”孟静娴低下头,“这辈子我跟谁都不争。”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争也争不来。 顾瑾汐低下头,“我跟秦睿,不可能的。” “为什么?”孟静娴不解,秦睿对她有多喜欢,有多在乎,难道她不明白,感受不到吗? “有些事情或许你不明白,或许我不明白,但我……”顾瑾汐低下头,“我和秦睿之间,有些东西是注定跨不过去的,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可以成为盟友,但永远成不了两情相悦的夫妻。” 孟静娴,“……” “人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一面,虽然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你会突然跟我时候这件事情,但我就只当做没听过。”顾瑾汐低下头,“如果你真的喜欢秦睿,那就该自己去争取。真正的喜欢,是把他交给谁照顾都不放心,只有握在自己手中,那才是真正的爱。” “不,也许你只是没有看到他的好。”孟静娴急切地,几乎低吼。 “或许吧。”顾瑾汐深吸口气,“你不用再说了。” “我……” 孟静娴薄唇微微抿着,“那我今天就先走了,你好好考虑考虑。”说着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又不禁转过身来,看着顾瑾汐,“瑾汐,不管怎样,我都当你是最好的朋友。” “……” 待孟静娴走后,顾瑾汐躺在床上,拥着被褥,心却怎么都平静不下来;顾淮还有事情瞒着她们,到底是什么事情,秦睿的身份,她早就猜到了他的身份有异;萧太后不可能给自己最疼爱的幼子下皇室秘毒,那秦睿到底是什么身份。 如今顾家、苏家已经跟她没有了任何关系,当年针对顾苏两家的人是谁,她也没有了探究的欲望,可偏偏上天好像就是看不得她好,谢家一团乱麻没有理清楚,这边又是偏偏迷雾。纵然不想掺和进来,可好似却早已经深陷其中。 将秦念唤醒,随意捏造了个理由将她安置在客院。 第112章 被砸鸡蛋和烂菜的蘅芜苑 久雨放晴后,碧空如洗。蓝天空明,白云悠悠,望着院内院外越发精神的翠竹花枝,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慵懒地伸了个懒腰;鼻翼间尽是那带着泥土的潮湿气息,入目是静谧的湖水,间或几尾小鱼游过带起涟漪点点,莲叶翠绿,花枝亭亭;绿草随风,柳枝妖娆;这样的画面,宁静恬然;让人焦躁的心都不由得一点点沉静了下来。 闭上眼,细细思量,自从小子安满月礼开始,事情好似就变得有些不受控制了。她本无心算计旁人可总有旁人不肯放过她。夏惜柔与苏岑的步步算计,她的绝地反击;原本不想在还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跟顾老夫人撇清关系,可后来事情的发展却有些出乎意料了,甚至直到现在,她都还有些懵。 如今这样的结果,倒不知是好还是坏。 只既然事情已成定局,便走一步看一步了。后悔那是种比犯错更要耗费精神力的事情,她不愿意却不会去想,老天爷既然这么安排,那自有她的道理。 难得能有这样好的天气,难得能有这片刻的静谧,放空思绪将所有的烦恼都抛开,顾瑾汐闭上眼,深深的呼吸着。 “小姐,小姐!出大事儿了!”青黛那有些低沉的嗓音伴随着凌乱的脚步陡然从外面响起。 顾瑾汐闻言,刚舒展的眉宇有紧紧地皱成了一团,看得旁边伺候的叶贞娘心不由得又揪疼了下,面色有些难看,“什么事情大惊小怪的,有话好好说!” “是。”青黛闻言身子怔了下,双手搭在腰间恭谨地福了一礼之后这才艰难开口道,“苏、苏家的人又来闹了,现在正在大门口,周围已经围了不少的老百姓,都指指点点的说咱们顾家人忘恩负义,甚至还有人朝咱们的大门上扔鸡蛋和烂菜,现在整个大门口已经烂糟的不成样子了。” 顾瑾汐闻言,心陡然选了起来,猛然转身,“怎么会这样,我娘呢?” “苏嬷嬷护着夫人倒是没有大碍,只是身上难免沾了污秽。”青黛面带焦急,“好在杜管家及时让人关了大门,可现在那些人还在不断的朝咱们扔东西,两个侧门也都被堵住,咱们府上的人都出不去了。” “哦?”顾瑾汐双眼微微眯着,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小姐……”青黛嚅了嚅唇,要知道二少爷和三少爷还没有回府呢。 “苏家哪些人来的?”顾瑾汐低下头,语气不急不缓。 青黛似乎受了惊,良久才平复下来,低着头,“是苏家的大少爷和大少夫人,还有岑……苏岑也在。” “我就知道!行了你也别着急,我先去主院看看。”顾瑾汐垂下眼睑,眼底尽是晦暗,钱氏竟然还敢来蘅芜苑闹幺蛾子,感情是笃定了苏怡性子软好欺负是吗? “嗯。”青黛点头应声,“小姐,您自己也小心些。” 围观的老百姓情绪已经被扇动起来,安抚并不容易;如果这种时候顾瑾汐想要去大门口跟那些人论理,最后只能是自己遭殃,正所谓法不责众,想来,那些敢在蘅芜苑仍鸡蛋的人中,也少不了被收买的。 顾瑾汐双眼微微眯着,“贞娘立刻去睿王府,就说是我要求的,借睿王府上的府卫一用!” “嗯。”叶贞娘点头,外面那些人她还不看在眼底。 “我让半夏随我走一遭就是,你不用担心,我有分寸的。”看到叶贞娘似乎有些不安的神色,顾瑾汐轻声笑着,“毕竟身子可是自己的,我犯不着跟那些不值得的人置气。” 叶贞娘听了,原本沉沉的面色顿时就好看了许多,“小姐能想明白这个道理,自是最好不过的。那贞娘先走了,我会尽快回来。” “好。” 当半夏好不容易将秦念所住的院子上上下下都打点好之后赶回来,那面带焦急的模样显然也是已经知道了外面发生的事情,“小姐?” “没有惊动念念吧?”顾瑾汐直勾勾地看着她。 “秦念郡主似是有些疲乏,沐浴更衣用了点东西之后就已经睡下了。奴婢特地叮嘱了客院的下人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许吵醒郡主。”半夏低着头。 顾瑾汐脸上带着轻笑,“很好,青黛你安排下浅阁,半夏随我去水榭汀兰走一趟。” “是。” 她才不相信苏城和钱氏会无缘无故地来蘅芜苑大闹。 水榭汀兰。 显然苏怡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衫,只是神色依旧有些颓然,面带悲怆,似乎有着浓浓的不解和悲戚,旁边站着的苏嬷嬷不停地拍慰着。 “女儿给娘请安。”顾瑾汐双手搭在腰间微微福身。 “汐儿你怎么过来了?”见着顾瑾汐,苏怡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好不容易恢复点儿血色的脸唰的一下又变得苍白起来。 顾瑾汐低下头,“听府上的下人说娘在大门处与人发生了点口角争执,女儿不太放心所以过来看看。” “没什么事情,你身子不好,就回房歇着吧。”苏怡闻言心里仍旧带着些许侥幸,罢了罢手。 “夫人。”苏嬷嬷低头抿唇,“小姐想必已经知道了苏家人又来闹腾了吧。” “苏嬷嬷你……”苏怡立刻紧张地看着顾瑾汐,“汐儿他们不是,你别……” 顾瑾汐双手捧着琴好刚送上来的热茶,轻轻抿一口掩去自己嘴角的嘲讽和冷笑,“娘说什么,女儿怎么听不明白?” “……”苏怡顿时就沉默了。 如今这阖府上下哪里还有能瞒得过自己这双女儿的眼睛,不,或许从很久,久到甚至连她这个做娘的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女儿竟然变得这么的……冷漠犀利,决然果断。往日她是这么希望的,可如今却又不知道这样的变化究竟是好还是坏。 顾瑾汐慢条斯理的将茶杯放到旁边,“说吧,苏城和钱氏这次来又是为了什么?” “苏梦要嫁人了。”苏怡犹豫了下终究还是选择如实告知;就算她不说有用吗,她早晚会知道的,不过早、晚而已。 “哼,他们苏家的女儿要出嫁的,关我们顾家何事?”顾瑾汐嘴角微勾,带着浅淡的笑意,声音清脆宛若山涧清溪,又似出谷黄莺般;可那样的美好听在苏怡的耳朵里却是充满了凉意,透彻骨髓的凉,“更何况,苏梦不是早就已经跟那左相家的公子成就了好事,难道真的以为只是办个婚礼旁人就不明白了吗?” 苏怡抿了抿唇,想要说什么,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他们要求苏梦从蘅芜苑出嫁。”苏嬷嬷看了看苏怡,终究是忍不住将话说了出来。 苏怡闻言,立刻紧张地看着顾瑾汐,“娘没有答应他。” “……” 顾瑾汐深吸口气,明白苏怡的态度,臻首低垂,“苏家的女儿凭什么要从蘅芜苑出嫁,在御书房的时候闹得那么的不愉快,难道想凭这样再跟我们拉上关系?” “老奴斗胆猜测,他们之所以会这样要求,或许是因为小姐您。”苏嬷嬷压低嗓音。 “嗯哼。”顾瑾汐扬眉。 苏嬷嬷飞快地抬起头,见顾瑾汐面色未变并没有生气的意思,这才低下头继续道,“纵然那日在御书房中太后对您表示了不满,可睿王对您的态度却是众人都瞧见的,甚至不惜当众为您忤逆太后娘娘。当时苏家因着苏城的性命跟夫人撇清了关系,可现在,这可是他们唯一能跟皇家攀上关系的机会,他们不可能放过的。” “可皇上不是已经为苏城和夏惜柔赐婚了?”顾瑾汐扬眉。 “小姐这两日没听说怕是不知,夏凉国的惜柔公主如今却是抵死不从呢。”苏嬷嬷低下头,语气似乎还带着那么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味道。 顾瑾汐点点头,“嗯,我明白了。” “苏梦如果真的从蘅芜苑出嫁,到时候所有人都会默认蘅芜苑是她的娘家,左相府也是。”似乎是害怕顾瑾汐因为年纪小不明白这个道理,苏嬷嬷又再次强调一句。 “三哥可是说了,这蘅芜苑是本小姐的私宅呢。”顾瑾汐笑得非常荡漾,眉眼弯弯,“本小姐自个儿还没嫁人呢,怎么能让旁人从本小姐的私宅出嫁,就算说遍整个天下,怕是也没有这样的道理吧。” 苏嬷嬷听了总算是大松了口气。 “嬷嬷照顾好我娘。”说着顾瑾汐就要起身。 “汐儿别去!”苏怡有些担心,如今那大门口处全是被扇动起来的老百姓;想要跟苏城和钱氏说理是根本讲不通的。 顾瑾汐轻轻拍了拍苏怡的手,“娘您放心,您瞧女儿什么时候吃过亏,我就站在门内远远的看看情况,不碍事的。” “这……”苏怡仍旧有些犹疑,“我跟你一起去吧。” “娘!”顾瑾汐显然不同意。 “不然你就跟我一起呆着,等子楚和子骞回来再做处理。”苏怡也是铁了心了,拉着顾瑾汐的手不让她走。 对苏怡,顾瑾汐到底不能狠下心肠。 蘅芜苑大门口。 叶贞娘去睿王府请的救兵还没到来,站在距离大门口不远处假山的凉亭上,能很清楚地看到门外的场景,因为隔得很近,甚至连那些人的谈话声都能听得清楚。 “苏怡,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贱人,你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你给我出来!” 远远的似乎还能看到钱氏朝着蘅芜苑的大门口不断的叫骂着。苏城就站在旁边,一副看热闹的模样和苏岑一起。 “大爷大娘,你们都看看,都看看,我们苏家养了她十五年,十五年呐!”钱氏似乎是蹦跶累了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虽然是收养的,可我们苏家没有半点亏待了她。可她倒好,十五岁了,瞧上了原来的顾国公,两人说私奔就私奔!” “哗——” 在场众人一片哗然,甚至有人的脸上已经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我说她的性子怎么那么软和好欺负,感情是做了亏心事,挺不起腰板啊。” 蘅芜苑地处凉都城繁华的街道内,自然有那些逛街路过的贵妇人,跟苏怡关系不大和睦的,此刻立刻添油加醋,带着浓浓的鄙夷。 “就是,怪不得那顾老夫人看她不顺眼。”几名贵妇相携着一唱一和。 “这要搁在谁身上谁受得了!”旁边就有人摇头。 “对了对了,你们都还记得当初顾国公府的世子爷是有那么几年时间不在凉都的,当时他们还说什么,外调,是外调吧。” “呸,原来是不要脸的贱人!” “砸,兄弟们给我使劲的砸。”原本已经渐渐平复下来的老百姓情绪瞬间又被调动了起来,鸡蛋、白菜像是不要钱一般。 咚咚,咔擦,咔擦—— 白菜砸在门上、匾上发出的闷响,鸡蛋碎裂发出的咔擦声,瞧着那些人不断的动作,鸡蛋白菜宛若雨点般,整个蘅芜苑的大门早已经是一片狼藉。在大门内,杜若领着几名护府侍卫面带焦急,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呜,呜呜!” 钱氏看到众人都站在她这边,似乎又看到了苏怡刚离开时候那苍白的脸色,顿时心里快慰非常,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大爷大娘,您们是不知道那苏怡。我们苏家对她多好啊,含辛茹苦,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她跟顾淮私奔,我爹我娘可是什么都没说,您们都知道,这私奔的女子哪还有什么名声可言,可怜我的一双女儿婚事都因此受到连累。” “夫人我说您也别再伤心了。”旁边有大娘看不下去,上前想将人搀扶起来。 可钱氏哪里肯,看着众人都同情地看着她,甚至帮她咒骂苏怡,哭得也越发的欢实了,“您们是不知道,那苏怡有多绝情啊。从顾国公府出来之后就不管我们的死活,如今我那公爹还躺在病床上呢,呜,呜呜……可,可那苏怡,前几天那么大的雨,她竟然,竟然将我们赶了出来,甚至连我公爹都不管不顾了,呜,呜呜……” “真是没想到。”旁边似乎看够了热闹的贵夫人摇摇头,“还以为那苏怡性子温婉,做派娴熟是个知礼懂事的,却不想……” “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旁边的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 隐隐约约的还能听见那些老百姓对着蘅芜苑指指点点,钱氏坐在地上又哭又闹的,又掀起了新一场的鸡蛋、白菜雨。 “小姐他们欺人太甚了!”半夏早就已经听不下去,咬牙切齿着。 苏怡却担心顾瑾汐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事情来赶紧拉住她,“汐儿,你别冲动。” “颠倒是非黑白,这出戏唱得倒是不错。”顾瑾汐垂下眼睑,微扬起的嘴角似乎带着浓浓的嘲讽色,“待过会儿,我倒要看看她这出戏要怎么唱下去。” “夫人,您看!” 陡然,站在旁边的苏嬷嬷惊叫一声,似乎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 凉亭中,顾瑾汐、苏怡猛的抬起头望过去,却只看到原本那些人围在一起,密密麻麻的人群中似乎冲进来了两个人,其中身着乳白色合襟长袍的男子还在跟钱氏、苏城理论着什么。 钱氏见人哭得却越发的欢实了,朝着围观的群众又是哭又是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原来就是他,给我砸,使劲的砸。” 陡然从人群中飞出一个鸡蛋,朝着那身着乳白色长袍的男子扔过去,紧接着密密麻麻的鸡蛋、白菜其中竟然夹杂着其他的东西,目标由原本的蘅芜苑大门转向站在旁边的男子。 “那,那是阿淮!”苏怡双眸呆愣,猛的抬手捂着唇,语气震惊,似乎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 顾瑾汐薄唇微微抿着,眉宇颦蹙,眼底似乎带着不敢置信,可似乎又带着点点的释怀。 “苏城,钱氏,你,你们……你们这么做苏老太爷和苏老太太知道吗?”顾淮的面色不太好看,看着坐在地上又哭又闹的钱氏,“你们这么做对得起苏苏吗?” 钱氏闻言,顿时就恼了,“对不起,我们有什么对不起她的。我们苏家养了她十五年,她呢,她给了我们苏家什么?还敢跟你私奔,她有没有想过我们苏家的女儿要怎么嫁人?” “你……你……”顾淮被气得不轻。 “你什么你,哼当年有胆子拐别人家的女儿私奔,怎么现在就跟人和离了?”钱氏似乎还觉得顾淮气得不够轻,又火上浇油道,“别以为这件事情就算完了。大爷,大娘你们都看看,都看看这个人面兽心的负心人,呜呜呜……当年如果不是他这个禽兽,我们苏家的女儿怎么会婚事艰难,我那可怜的女儿又怎么会,怎么会……呜呜呜……” “真是想不到原来以前的顾国公竟然是这种人!” “砸,给我使劲的砸。” “打死天底下负心的男人。” “唔。”鸡蛋虽然小砸在身上也不疼,可架不住那鸡蛋像是雨点般接二连三不断的砸过来,身上的衣衫已经被蛋黄和烂白菜叶子染成了不堪入目的颜色,甚至隐隐还有那股腥臭的味道;顾淮一边抬起手挡住飞来的鸡蛋烂菜,一边朝钱氏道,“你,你简直是混淆黑白,不可理喻。” 钱氏闻言,面色顿时就恼了,“我混淆黑白,怎么难道我说错了?你不是跟苏怡私奔的?你没有跟苏怡和离?” “我们和离还不是因为……”顾淮话未说完,钱氏陡然就开口打断,“因为什么,因为你后院那几个侍妾吗?哼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这样的男人就是见一个爱一个,顾淮,你这个负心汉,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说着,钱氏朝着顾淮扑过去,朝着顾淮就是一阵拳打脚踢,素来温雅的顾淮那里经历过这种泼妇骂街的架势,对钱氏还不敢动手,只能生生的忍着。 “不!”苏怡却是已经看不下去,“阿淮!” 话音刚落,眼瞧着她就要朝着蘅芜苑的大门口冲过去,顾瑾汐却猛的出手拉住苏怡,“娘,您别着急。” “可是你爹他……”苏怡抓头看着面色狼狈似乎还打算跟周围的群众说理的顾淮,周身已经全是鸡蛋的蛋液合着那散烂的白菜叶子,素来注重仪表的顾淮何曾这么狼狈过。她抬手捂着唇,眼中已经蕴出了泪光。 终于,顾淮似是恼了,大吼一声,“够了!” “……哗!” 常年上位的威严让在场暴动的老百姓似乎有着片刻的宁静和震惊。 “哼,自己做了亏心事还敢端官架子,兄弟姐妹们给他点儿颜色瞧瞧,当真以为我们老百姓就是好欺负的吗?”人群中之前一直领头的那个男子声音又骤然响起。 顾瑾汐眼尖地抓住隐匿在人群中,旁边还放着好几筐鸡蛋、白菜的男子,她眼底终于露出了快慰的笑意,嘴角斜勾,眼底却是一片冷然。 “砸,砸死他!” 哐哐当当,咔咔嚓嚓—— 白菜和鸡蛋齐飞,叫骂与哭闹共奏。 顾淮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阵仗,现在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在旁听审案的时候,那些知府,府尹总喜欢称那些人为刁民,果真是,果真是贴切至极。 “砸——” “砸死他——” “大爷大娘,你们看看,他就是个衣冠禽兽,他……”钱氏非常聪明的在老百姓的情绪调动起来之前就已经原离了顾淮,此刻站在旁边不断的哭闹着,添油加醋。 顾淮有心想要躲避,可那扔鸡蛋、白菜的人好似四面八方都有般,不断怎么躲都躲不过去。跟他一起来的小厮在最开始的时候就被鸡蛋给砸到了头,闪躲不及,头撞在门口的石狮上,直接晕了过去。第一次,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做事考虑不周,这种情况,应该先去顺天府尹报案,不然这些刁民真不知道什么叫做刑罚! “汐儿,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苏怡双手紧紧地抓着顾瑾汐的手臂,眼中的泪早已经压抑不住,顺着脸颊不断的流出来,转头看着顾淮那狼狈的模样,她不断的摇着头,纵使在御书房中那样撕心裂肺的痛过,纵使明明早已经说服自己应该死心,可再看到他那样的狼狈时,她却仍旧止不住的心疼。 更何况,他之所以会这样,还是因为自己。 “咚,咚咚——” 陡然从不算出的街角传来一阵整齐似乎带着沉闷的脚步声,顾瑾汐嘴角微勾,脸上似乎染上了笑意,“半夏,我们走。” “汐儿,你……”苏怡似乎带着不敢置信。 “小姐。” 眼睁睁地看着叶贞娘足尖轻点,直接从对面的房顶越过来轻巧地落在顾瑾汐的身旁,苏怡和苏嬷嬷都看呆了,嘴长成了O型,愣怔地看着她们。 “叶,叶……”苏怡指着叶贞娘,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这个女儿往后再跟您解释。”顾瑾汐眉眼闪了闪,倒也没有隐瞒苏怡的意思,叶贞娘会如此,也是因为她的默许,转头看着她。 叶贞娘点点头,“王爷亲自带人去御林军里挑了五个队的人过来。” “嗯?”顾瑾汐不解。 “王爷本来不在府上,刚从外面归来似乎风尘仆仆,贞娘和杨管家商议借人的时候王爷听了立刻大怒,所以耽搁了些时间。”叶贞娘低下头。 顾瑾汐点点头,几人边说着话边往外走的时候,外面那震耳欲聋的脚步声,整齐划一,似乎隐隐还能听到外面那些老百姓的求饶声,叫骂声。 远远的看到顾瑾汐一行,杜若赶紧带着人迎上来,“小姐,夫人您们怎么来了,这里有奴才们看着就行,您们还是回房吧。” 外面那些话实在不堪入耳,他们都有些听不下去了,更何况自家小姐那性子,他实在是担心小姐如果听不下去贸贸然打开大门,对蘅芜苑来说,那可能是一场灾难。 谁知顾瑾汐听了,脸上却带着淡淡的笑容,“开门吧。” “可,可是……”杜若转头看向苏怡,“夫人,这……” “开门吧。”苏怡点点头,心里早就已经紧张非常,想到顾淮竟然不顾自己的安危,明知道如今蘅芜苑是这种情况竟然还来找自己,她的心就不由得砰砰直跳,带着心疼,又似乎带着些许欣慰。 杜若低下头抿唇,转身朝几位侍卫细细叮嘱了,待会儿开门无论是什么情况,他们都必须挡在小姐和夫人的身后。 对叶贞娘挑选并训练的这些下人,顾瑾汐是非常满意的。 带着凝重的心,杜若示意两名侍卫将大门的横栓取下,在打开大门的时候,杜若与四名侍卫似乎都带着一股视死如归的悲怆,在大门打开的瞬间,四人快速站到顾瑾汐等人的身前,用自己的身子为他们铸就一道肉墙。 只是出乎意料,想象中的鸡蛋白菜并没有到来,入目反而是那些已经被身着甲胄的御林军押起来的老百姓,钱氏、苏城都已经被押住。 “苏苏!”眼看着大门打开,顾淮立刻惊呼一声,可看到自己身上的场景,那不断往下流着的蛋液和黏在身上的烂菜叶子,他有些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我,我先走了。” 苏怡再也忍不住开口,“阿淮!” “我改日再来看你。” 看到苏怡脸上那明显泪迹未干的模样,顾淮低下头,强忍着胸口撕扯般的疼痛,别过脸去。 “汐儿,你没事吧?” 秦睿眼眶周围似乎泛着青黑,眸底还隐隐有着血丝,连带着声音都透着疲累,只是在看到顾瑾汐的时候,眼底却仍旧放着光,那担忧的模样不似作假。 “不过是问你借几个人,你这么劳师动众的做什么?” 看着蘅芜苑大门前被御林军反押,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到底老百姓,密密麻麻绝对不止五十之数,虽然这样的效果立竿见影,但往后蘅芜苑在这些人心中怕就是会成为一个禁忌了。 “胆敢对本王的王妃动手,他们活该!” 秦睿闻言,眸色一沉,语气带着若有似无的冷厉。 “爷,这些人要怎么处置?” 眼瞧着秦睿周身的凉气似乎有些控制不住,杨帆赶紧凑上来,生怕自家爷忍不住在这个时候暴走;眼角刮到瑟瑟发抖的钱氏和苏城,他在心中摇摇头,当真是学不乖。就算这位姑奶奶跟顾家脱离了关系,那也是自家爷捧在心尖尖上的人,更何况……看着顾淮原离的背影,那位的身份似乎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如果真的是他们猜测的那样,视线扫过苏怡和顾瑾汐,他们怕是又要一飞冲天了。 那些看不起他们的谢家人、来找茬的苏家人;那里的人可没有他们这么好说话了。 秦睿冷冷地斜睨着那些颤颤巍巍,瑟瑟发抖的老百姓。 “就算你是王爷,凭什么要抓我们?”先前那闹事的男子猛然起身,又被旁边的御林军给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可有一个就会有另一个。 “就是,我们又没有做什么犯法的事情,你们凭什么抓我们?” “王爷,王爷就了不起,就能草菅人命,随便抓人了吗?” “……” 看着那些接二连三反抗的老百姓,言语越来越是难听;秦睿身上散发的凉意也越来越盛,钱氏和苏城见状,似乎也有了些底气。 “王爷,就算那顾瑾汐是您的未婚妻,您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维护她,难道就不觉得太过分了吗?”钱氏昂着下巴,“您倒是说说我们那句话说错了?我们苏家养了她苏怡十五年,她说断绝关系就断绝关系,难道不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嗤——” 在整齐划一的御林军的监控下能够反抗的人毕竟是少数,很快那些声音就被压下去;前世说完,到最后似乎有些底气不足,抬起头飞快地看了秦睿一眼。紧紧地抓着旁边苏城的手臂,双腿酸软的几乎站不住。 陡然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声嗤笑。 众人循声望去,却只看到那身着湖蓝色衫裙的女子笑意清浅,带着从容,“白眼狼?苏夫人,我敬苏老太爷和苏老太太对我娘的养育之恩,但你和苏城,哼!我娘是养不熟的白眼狼,那你又是什么?” “你……”早就领教过顾瑾汐的牙尖嘴利,她自然不敢反驳。 “怎么?你们怎么不说他苏城侵犯夏凉公主,险些引起两国交战?惜柔公主要苏城的命,你怎么不说?是你们为了保住苏城的性命,迫我爹娘和离你们怎么不说?”顾瑾汐视线扫过在场的老百姓,“各位大爷大娘,我顾瑾汐站在这里,就有胆子说这句话,苏家对我娘是有养育之恩,十五年;但苏家为了让苏城活命,挟恩求报,逼我娘和我爹和离的时候,就已经两清了。” “顾小姐这话不对吧,那可是十五年的养育之恩!”人群中立刻有异样反驳的声音。 “哦?那这位大哥的意思是,就算让你与你恩爱的娘子和离,你也不觉得有什么。养育了十五年就应该为苏家当牛做马,就应该对苏家予取予求?”顾瑾汐冷冷地看着那名男子,“直到死才能还清?” “这……”那名男子沉默了,“毕竟人家养了你娘十五年,也要花不少银子的吧?” “就是就是!” “银子?” 顾瑾汐嘴角微勾,看着不断点头的苏城和钱氏,她轻笑一声,“要不要我将我娘这些年逢年过节送给苏家的礼单给各位看看,看看每年折合约万两白银的东西,值不值他们养了我娘十五年!” “……” 静,死一般的静。 沉默,还是无尽的沉默。 顾瑾汐冷冷地看着苏城和钱氏,“既然今天已经说开了,那就在各位大爷大娘,大哥大姐的面前说清楚,我娘与我爹两情相悦,不该私奔是,我这做女儿的不能说什么,但……她。”抬手指着钱氏和苏城,“我爹娘私奔真的影响了你们女儿的婚事?” “那是自然!”钱氏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怎么当日在皇宫中御书房听到的又是另一个版本。”顾瑾汐冷笑着道,“在我爹和我娘成亲之后,你们不是已经让苏家族老将我娘的名字从苏氏族谱中除名了吗?既然我娘早已经不是苏族中人又谈何影响婚事?还是你们觉得,就算这样,我娘也必须为他们当牛做马一辈子?” “这……” “你,你骗人!”钱氏低着头,恶狠狠地咬牙切齿。 “哦?”顾瑾汐嘴角斜勾,“要不要请皇上,太后娘娘来听听,睿王爷当初也在当场;你们如果不愿意相信,非要面见圣上,我顾瑾汐愿意过九关闯宫;不过你们可要想好了,这欺君之罪,可是要诛九族的!” 钱氏闻言,双腿瞬间就软了。 “怎么,不敢对峙了吗?”顾瑾汐冷冷地看着钱氏,“有胆子愚弄百姓,没胆子承认吗?你们知晓她今日为何要这样做?因为我们已经跟苏家没有了关系,可她却妄图往她女儿从我蘅芜苑出嫁。这蘅芜苑可是我顾瑾汐的私宅,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旁人从我这个尚未出阁的小姐私宅出嫁吗?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们,她的女儿苏梦就是当初被她的亲姐姐卖给左相府的公子做媳妇儿的,这件事情想必你们都有所耳闻。” “想不到他们竟然是这样的人。”人群中有人已经开始后悔。 “顾小姐,抱歉!” 接二连三的道歉声响起,顾瑾汐看着整个蘅芜苑大门口的片片狼藉,甚至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她笑得清浅,温婉从容,“其实这件事情也不怪你们。”说话间,叶贞娘已经将那之前扇动人群的男子给提溜了出来,扔到地上,“那钱氏买通了这个男人,你们想一想刚才你们扔的鸡蛋,是不是有人给你们的?” “原来是他。”瞬间就有人认出来了。 “侯三,想不到你竟然做出这种伤尽天良的事情。” “他就是个街头的小混混,我还说他怎么有钱买下我整个摊子的鸡蛋!” “就是,还有我的两大筐白菜!” “……” “顾小姐,这次的事情是我们不对,我们愿意赔礼道歉。”看着周围那些站得笔直的御林军,又自知理亏的老百姓,自然不希望自己因为看热闹就摊上牢狱之灾,朝顾瑾汐赔礼道歉道,说罢还有些紧张兮兮地看着那些御林军。 “就是顾小姐,您大人大量……” “怎么现在知道求饶了?刚才扔鸡蛋、扔白菜的时候不是挺来劲的吗?”秦睿视线冷冷地扫过在场的那些老百姓。 那带着浓浓煞气的冷厉眸光,在场的普通老百姓何曾见过,顿时都不由得噤若寒蝉。 顾瑾汐轻轻地扯了扯秦睿的衣袖,看着那些人,“看在你们也是被人愚弄的份上……” “……”众人都紧张兮兮地看着顾瑾汐,瞧着她的语气似乎有些松动,顿时都有些松了口气。 “不过到底是做错了事情。”顾瑾汐却是话音陡然一变,那些人瞬间又泄气了下去,“我们蘅芜苑的大门口被你们砸成了这样,难道就算了?” “我们会帮你们清理干净的。” 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终于推选出来一个瞧着精明,可分明声音都在颤抖着的男子,他有些小心翼翼地看了顾瑾汐一眼,“顾小姐放我,我们保证打理得干干净净的,丁点儿痕迹都不留。” “我们这大门,这门匾,那可都是上好的黄梨木。”顾瑾汐视线冷冷地扫过那门上,匾上留下的凹痕,“你们扔的可不仅仅是鸡蛋,还有石头,瞧瞧,这黑漆都已经掉落了,还有这字,那可是用真正的金子磨成粉涂上去的……” 那些人听了,顿时有些犹豫了。 “我们蘅芜苑遭此无妄之灾,难道还要破财不成?”顾瑾汐冷冷地看着他们,对这些人来讲,身体上的惩罚都是小事,让他们出钱那才是真正肉痛的事情,“你们要是……那就算了,这件事情还是让顺天府尹来处置吧。” 众人闻言,原本还以为顾瑾汐那么好说话,赶紧点头,可听到后面半句却是呆了,不断的摇头;那些人沉默了下,“这顾小姐,门和门匾需要多少银子你说,我,我们凑一凑,保证给您还原成最初的模样!” ------题外话------ 亲们,中秋节快乐,么么哒~ 第113章 可是女儿有哪里做得不好? “最初的模样?”顾瑾汐眉梢浅扬,尾音拉长。 “是,是,我保证!”那人似乎害怕顾瑾汐反悔,赶紧应声,点头如捣蒜。 谁知顾瑾汐却是臻首低垂,抬手轻轻将额前的碎发别到而后,表面上云淡风轻可在场那些老百姓的心都已经快跳出来了。 “汐儿别害怕,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天塌下来有我给你顶着。”秦睿轻轻地将顾瑾汐拥入怀中拍慰,丝毫不在乎在场众人那一变再变的脸色。 趴在秦睿的怀中,鼻翼间充斥着清新的气息,顾瑾汐竟然没由来的感觉到阵阵熟悉,分明接触并不算多,可那种感觉却好似早已经习惯了般,又带着股微微的抗拒。 “顾小姐,求求您看在大家街坊邻里的份上,看在大家都是被愚弄的份上,就饶了我们这一次吧。”那人瞧着顾瑾汐没有表情的脸,紧张兮兮地吞了口唾沫。 秦睿却是听不下去,“既然汐儿说交给顺天府尹处置,那就……” “也罢。” 不等秦睿说完,顾瑾汐猛然轻笑着开口道,“只要你们将我蘅芜苑的大门恢复原状,我们可以不再追究,杜若待会儿记得将我们大门的材料,木匠师父的名单交给他们,这些可都是明码标价的,我们顾家虽不缺银子,但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吹来的。” “……” 在场的一众老百姓听了刚稍微沉下来的心顿时就悬了起来;看着那狼藉的蘅芜苑大门和牌匾,用真正的金子磨成粉来涂的字,“这,这得要多少银子啊?” 有那家庭日子本就艰难的此刻问出口。 “……”旁边的人虽然有些担忧可也都紧张兮兮地看着杜若。 “算不得多,大门和牌匾加上木工师傅的辛苦钱也就三千两银子而已。”杜若轻笑一声。 “嘶——” 三千两银子对凉都的达官贵胄来讲不过是两顿宴席,亦或者一次寻欢的价码,可对这些五两银子便是一年家用的老百姓,那可是天价。顿时,在场不少人都面如死灰,甚至有些人心里想着,牢狱之灾和家财散尽到底哪一个选择比较合算。 “当然如果你们觉得这银子太多,也可以让顺天府尹来处置。”杜若看着那些人,又怎么会不明白他们心中的想法,“只是这门匾是因你们而起,绝不可能就这么算了的。” 显然,那些老百姓也明白这个道理。 “不过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我们蘅芜苑只需你们将其恢复原状,至于谁出钱谁出力,那就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了。”杜若状似无意地扫过侯三和钱氏,笑得意味深长。 顿时,那些老百姓就明白了。 “侯三,这件事情可是你闹出来的,三千两你必须出大半!” “就是,就是……” “那些石子是你扔的,光是鸡蛋和白菜可砸不坏大门和牌匾!” “还想跑,没门儿!快拦住他!” 侯三被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围在一起,拳打脚踢最后终于承受不住,连连向钱氏求饶,“苏夫人救命啊,这可是你让我这么做的,你可不能不管。” “我……我……”钱氏早就已经在秦睿带兵出现的时候就面色苍白,双腿发抖,原本想要趁乱离开的,可不管她从哪个方向出去都会被御林军给拎回来,到后来她只能站在原地,甚至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苏怡见状,眼角挂到那些人惨白的脸,想到刚才顾淮临走前的狼狈,心中酸楚难受。可当视线落在秦睿那仍旧环在顾瑾汐腰间的手臂时,面色顿时就难看了起来,压低嗓音,“汐儿!” 到底是没出嫁的女孩子,怎么能这么的不自重。 “怡儿,怡儿,你们没事吧,怡儿?” 几乎事情尘埃落定时,陆氏面带急切,任由程嬷嬷搀扶着,匆匆地从不远处跑过来,也不顾地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蛋清蛋黄和烂菜,三两步走到蘅芜苑的大门口。 “属下来迟,请睿王恕罪!”紧接着跟来的是凉都的京兆尹安德与十数名衙役。 那些刚还义愤填膺地指摘侯三的人此刻全都愣怔在当场,全都不敢发出声音,甚至连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现在他们才终于认识到了,蘅芜苑,纵使那几位已经跟往日的顾国公府没有任何关系也不是他们这些老百姓能招惹得起的,甚至有些人心中都后悔着,为什么要听了旁人的忽悠,跟来看蘅芜苑的笑话。 秦睿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将人收押容后处置,至于那些老百姓,如果同意汐儿的话,将蘅芜苑修正原样就作罢,不然……” “属下明白该怎么做。”杨帆赶紧应声。 陆氏拉着苏怡的手,不断的打量着,眼眶尚还通红着,听到秦睿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双手搭在腰间福身道,“民妇参见睿王殿下。” “谢夫人免礼。”秦睿罢了罢手。 “杜若,先带人将大门口的东西都处理了。”苏怡看着那狼藉不堪入目的大门口,尤其是鼻翼间充斥着的腥臭味,眉头紧锁。 陆氏看着这样的苏怡,顿时只觉得有些陌生,“怡儿,我……” “谢夫人,今日府内的确不方便待客,您还是请吧。”苏怡低下头,朝陆氏做了个请的姿势。 “不怡儿,你是不是还在怪我们?煜儿和琦儿他们都是孩子有口无心,我,我们……”陆氏赶紧开口解释,对谢煜和谢琦,到底他们也是谢家的孩子,纵使再不喜欢,可血缘是没有办法分割的。 不等陆氏将话说完,苏怡就猛的抬起头,轻轻笑着,那云淡风轻的模样,竟然有着一丝顾瑾汐的味道,“谢夫人言重了,今日府内兵荒马乱的,的确不适合待客,睿王也请吧。”说着转头看向顾瑾汐,“汐儿,我们走!” “今日之事,多谢睿王出手相助,这个情,瑾汐记下了。”顾瑾汐朝秦睿微微颔首,脸上仍旧惯有的轻言浅笑,眼底澄澈透明。 陆氏还想再说什么,可刚想往前就被杜若带人挡在面前,“谢夫人,请吧!” “杨帆,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秦睿斜睨了陆氏一眼,对谢家那一档子腌臜事,他自然也是了解过的;毕竟事情涉及到了顾瑾汐,谢煜、谢琦,不过两摊扶不上墙的烂泥而已。 只是,谁都没有注意到在距离蘅芜苑不远的某阁楼靠窗的房间里。 “怎么,心痛了?” 女子身着黑色锦丝的衫裙,头戴黑色幂离,全身上下都被黑色包裹着,嗓音透着一股子刺耳的哑色,语气带着浓浓嘲讽的味道。 “嗯哼?” 坐在对面的男子,锦服华袍,头发用绿得能滴出水来的翡翠精雕细琢蟒纹的玉冠束起,温润如玉,芝兰玉树,当然前提是要忽略那双充斥着浓浓阴鸷的眸。他单手端着茶杯,双眸半眯,尤其是在看到秦睿将顾瑾汐拥入怀中的刹那,只听见“咔擦”一声,手中的茶杯顿时裂成了碎片,屋内淡淡的血腥味漫散开来。 “她的确很聪明,旁人是欲擒故纵,她却是欲纵故擒。” 因为带着黑色的幂离让人看不到那女子面上的表情和眼神,只能从她那沙哑得听不出语气的话语中判断出她此刻的情绪;陡然,她似乎轻笑了一声,转头瞧着男子,“咱们素来被凉都贵女捧在手心的七皇子殿下,输给一个病秧子的感觉如何?” “你到底想说什么?”男子面色唰的沉了下来,转头双眸泛着厉色,狠狠地瞪着女子,“你到底是谁,约我出来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个?” 对秦襄的态度,女子似乎并没有任何的不满,她只是低着头,伸手端起茶杯,在那宽大的衣袖下,双手好似鸡爪般,只剩下皮包骨头,黑色的幂离中隐隐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难道你甘心吗?” 甘心,他怎么会甘心? 顾瑾汐,想到她那澄澈清明的眸,清灵绝美,淡定从容;尚未及笄就已经显得绝美的容颜,高贵清雅,姿态风华;最难得的是她的智慧,连素来步步算计的母妃都没有看透她往日的伪装,小小年纪就已经明白了什么叫做韬光养晦,可偏偏每一次都能将那些算计阴谋险险避开,一次两次他可以说服自己是巧合,可为何次次都是如此。这样的女人,尤其是原本应该是他妻的女人,最后却成了别人的,这让他如何能甘心?! 早就已经看透了秦襄的心态,女子只是淡淡的笑着,“再有两日就是七皇子大婚的日子了,可瞧着七皇子您可不像是大喜的模样。” “哼!” 淳于韵,原本对他还有着哥哥对妹妹的疼爱,可最近她做出来的事情越发的过分了。往日里府上但凡与他有过的丫鬟全都被她以各种理由打发了去,虽然那些只是他用来泄欲的工具,也入不得他心更上不得台面的,可她这般分明是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本皇子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闲聊!” 女子低着头,似乎是在思索,“我今日寻七皇子出来是为了一桩交易,就看你做不做了?” “哦?”秦襄眼底微微亮了亮,“既然是交易,那总该开诚布公吧?” “这么久难道七皇子没有认出我来吗?”女子低下头,抬手轻轻将头上的幂离取下来,声音中似乎带着浓浓的自嘲,“也是,连我自己都快认不出我自己了。” 在看到女子的脸时,秦襄顿时就怔住了,“你,是你,柳姨娘?” “呵呵,现在的我已经不是谁的姨娘了。”柳红艳低下头,身子瘦削,早已经没有了先前的艳丽此刻只余下浓浓的沧桑,身上似乎还有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 “你想跟本皇子做什么交易?”秦襄原本还带着几分希望,不过在看到柳红艳的时候,顿时希望就灭了大半,“别忘了,当初你跟我母妃的交易,你还没有完成呢!” 柳红艳低下头,“一码归一码,我能够让你得到顾瑾汐,你只说做不做吧!” “放肆!”秦襄立刻就恼了。 “呵呵,七皇子在我面前你还用得着装吗?你对顾瑾汐,不过也是求而不得的占有欲罢了。”到底是经历过生死,对什么情啊爱啊早就已经看透了的女人,“我可以帮你!” “你现在都已经自身难保了,还有什么资格来帮本皇子?”秦襄面色沉沉,冷冷地看着柳红艳,“如今你早已经身败名裂,甚至出门都要经自己包裹得像个怪物般,拿什么来帮本皇子?” 柳红艳低下头,“……” “没那本事就别说大话,本皇子还有要事就不奉陪了。”秦襄本就心中恼恨得厉害,此刻更是胸口憋着口气撒不出来,想到顾瑾汐是早有预谋想要解除与自己的婚约,他就又恨又恼,可偏偏还没处发,她就这么不待见自己? 柳红艳闭上眼深吸口气,“我可以帮你得到顾瑾汐。” “哼,你有什么本事?”秦襄嘴角斜勾,“本皇子不跟你一般计较,趁着本皇子没改变注意之前,赶紧滚!” “我可以用药将顾瑾汐易容成淳于韵的模样,婚礼上偷梁换柱。”柳红艳低下头,双眼泛着浓浓的厉色,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的字来。 秦襄听了,顿时来了几分兴致,不得不说,他是动心了,“哦?” “……”柳红艳闭上眼深吸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药瓶。 “本皇子凭什么相信你?”秦襄看着柳红艳,双眼半眯,眼神灼灼。 柳红艳抬起那已经瘦削得脱形的脸,因为瘦得太厉害,眼眶都已经凹陷下去了,只是那双眼睛却异常的幽深,带着点点猩红,“现在七皇子也别无办法,只能相信我,不是吗?” “哼!”秦襄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想要得到顾瑾汐的办法可不止这一个,如今太后娘娘对顾瑾汐的身份非常反感,几次三番的提出要废除婚约可都被皇帝给拦了下来,虽然他并不明白其中到底有什么关键,但距离顾瑾汐及笄可还有两年多,七百多天,谁知道事情最后会成为怎么样,他有足够的时间来跟顾瑾汐磨。秦睿,哼,不过是个病秧子而已,谁知道哪天就突然没了。想到这里,脑子里又浮现出那母妃跟他说过的话,他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杀意。 “七皇子,请看!” 柳红艳既然敢来找秦睿,自然是已经有了足够的准备,她并不在乎秦襄对她的冷嘲热讽,只是背过身去低着头不知道在捣鼓着些什么。 “嗯?” 秦襄原本端着茶杯,低头沉思,盘算着当初顾瑾汐可能会有的想法;他不信,不信当初顾瑾汐对他那样的迷恋,那样的深情全都是故意装出来的;可如果不是,又有什么理由来解释,现在的她对自己如此的绝情。 就算是对自己最深情的时候,她都没有让自己碰过一根手指头,可现在,想到刚才她竟然倚在秦睿的怀中,那般轻言浅笑的模样,光是想着,周身的愤怒就再也压抑不住。 听到柳红艳的声音,猛的抬起头,却在看到那张脸是愣怔了下,微弯的眉,娇俏的容颜,似乎染着几分轻笑的模样,如果不是她太过瘦削的脸和凹陷的眼眶,只怕自己真的会将她错认成那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 “你,你怎么做到的?” “只是雕虫小技而已。”柳红艳低下头,飞快地从脸上撕下一层什么,“我跟顾瑾汐的体型相差太大,但如果是韵宁郡主,应该会很容易。” 秦襄看到柳红艳手上的那张面具,心中虽然好奇可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压低嗓音,“你当淳于泓是傻子还是当顾家兄弟是傻子?” 尤其是顾家兄弟,他们宠溺顾瑾汐那可是整个凉都都赫赫有名的,将淳于韵和顾瑾汐的身份对调,怕是不出半刻钟的时间就会被认出来。 柳红艳却不以为意,“反正到时候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就算顾家人再愤怒又能做什么?” 已经成了残花败柳的顾瑾汐,难道还能嫁给秦睿? “……”秦襄却是沉默了。 “七皇子你可以要想好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柳红艳低下头,在那个让人生不如死的地方,每天都被逼迫着喝各种毒药,解药;弄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以前那些蛇虫鼠蚁,她也如同大多数普通的小女人般,每每看到都惊吓得瑟瑟发抖,可在那个地方,那些东西却每日伴着她清醒,伴着她入眠;甚至时至今日她都能很清晰的记得自己被扔进蛇窟之后,那些五颜六色光是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的蛇从自己的皮肤上划过的滑腻触感。 在那个地方,甚至好几次她都觉得自己会就此死去,可偏偏那些人逼迫着自己喝各种乱七八糟的药,身子早已经残破不堪,可竟然奇迹般的撑了下来,唯一学到的也就是这手足以乱真的易容之术。 秦襄薄唇微微抿了抿,“什么条件?”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身在皇家的秦襄自然比谁都要明白这个道理。 “替我照顾澜儿。”柳红艳低下头,嗓音似乎带着些许深沉。 “顾瑾汐和顾瑾澜可是见面生死不休的仇敌,你让我得到了顾瑾汐,再帮你照顾顾瑾澜?呵呵。”秦襄低下头,笑声沉沉。 柳红艳薄唇微微抿着,“我相信以七皇子的手段,保护一个女人不成问题。” “……”秦襄却是沉默了,事情如果真的那么容易,那他又何苦如何,派人将顾瑾汐直接掳来,生米煮成熟饭多容易。 淳于泓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还有顾家最难对付的人——顾子齐。 “怎么,难道七皇子你还有顾虑?”柳红艳死死地咬着牙,“难道你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顾瑾汐嫁给睿王?你就真的甘心就这么放过她?” 秦襄冷冷地瞪了柳红艳一眼,陡然就轻笑一声,“是谁让你来跟本皇子说这些的?” “……” 柳红艳顿时愣怔了下,深深凹陷的双眸圆瞪,看着秦襄,眼中带着浓浓的不可置信,不过很快又恢复过来低下头。 “哈,哈哈!” 紧闭的大门陡然被打开,一道爽朗的笑声从门外传来,似乎还带着点若有似无的深意,“七皇弟不愧是连父皇都夸赞过的,聪慧无比。” “皇兄。”秦襄看着身着金色四抓蟒袍的秦楠,顿时愣怔了下,视线在秦楠和柳红艳之间不断扫视着,“你,你们……” 柳红艳低着头朝太子秦楠微微俯身,“主人。” “行了,你们都退下吧。”秦楠朝身后的贴身侍卫罢了罢手,“柳红艳你也退下。” “是。” 整个房间中,气氛渐渐变沉压抑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为什么?”秦襄的心猛的悬了起来,嗓音似乎有些低沉。 “诶七皇弟,别着急嘛!”秦楠捧着新上的茶轻轻地抿了一口,双眼微微眯着,很是惬意的模样;看着秦襄那变了的脸色,顿时微微笑着。 秦襄却是深凝了秦楠一眼,然后低下头,眼底似乎有什么流转着,“还有两日就是大婚了,府上的事情很多,臣弟就先告退了。” “……” 秦楠低着头,深凝着那澄澈的茶水,泛着淡淡的白雾合着清香,语气似乎加重了几分,“七皇弟!” “……”秦襄刚转过去的身子顿时怔了下,可脚下的步子却没有停歇。 可刚走到门口的时候竟然被两名守门的侍卫给挡了回来,秦襄面色难看到了极致,眸色沉沉,他和太子从来都不是一路人,现在竟然被人算计了,心里好像骂娘。 “太子皇兄,您这是什么意思?” 秦楠却是不急不缓,轻声笑着再次呷了口茶之后,这才缓缓抬起头道,“只是想跟七皇子做一次交易,如此而已。” “不可能!”秦襄想也不想的拒绝。 “别急着拒绝。”秦楠脸上的笑容未褪,眸底却是染上了点点深沉,“难道你真的甘心看着顾瑾汐嫁给别人?你不是一直想要拉拢谢家,如今娶了顾瑾汐,那可是你最大的机会。” 秦襄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眸底波光流转,似乎染着点点不屑,谢家虽然如今在朝中无势,但天下文人多少出自谢老门下,多少人自诩谢老门生,朝中上上下下,牵连者多不胜数;娶顾瑾汐的确是跟谢家拉上关系的捷径,难道他自己就不想吗?他可不信秦楠会将这个机会拱手让给他。 更何况,以这种偷梁换柱的方式跟顾瑾汐生米煮成熟饭,顾瑾汐是什么性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到时候她来个玉石俱焚,到时候可能会彻彻底底的惹恼了谢家。到时候不仅仅是谢家,就算是父皇怕是也不会饶过他的。他当真以为自己是傻子吗? 退一万步,就算事情成了,自己要面对的,父皇的质疑,顾家的质问,淳亲王府的质问,甚至还有朝野上下对自己品行的质疑。 他是想要得到顾瑾汐但却没有为了顾瑾汐而赔上自己将来锦绣前途的决心。更何况,如果没有秦楠的出现,他或许还会动心,可现在嘛…… “我与顾小姐的婚约已经成为了过去,再有两日就是我和韵儿的大婚了,到时候还请太子皇兄定要赏光才是。”秦襄低下头,想到顾瑾汐,不知道为什么胸口竟然阵阵撕扯般的疼痛,可他却是生生忍了下来。 秦楠怎么会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低下头,“七皇弟真的愿意娶韵儿为妻?” “这可是父皇亲自赐下的婚约。”秦襄低下头,“更何况我与韵儿之间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于情于理都应该娶她的。” “砰——” 话音刚落,秦楠手中的茶杯顿时被捏成了碎片,鲜血顺着指缝流了出来,“哼,你敢保证会一辈子对韵儿好?” “韵儿是我的皇妃,我自然会对她好。”秦襄低下头,心中染着点点冷笑,亦或者带着浓浓的嘲讽,秦楠对淳于韵的心思怕是个人都能看的明白,甚至曾经他还因为这件事情烦恼过。淳于韵嫁给秦楠固然是好,但淳于泓手中的兵权如果落到秦楠手上,那对自己可就大不利了。 可现在看来,有些事情他还是想得太过简单了。 “呵呵。” 陡然秦楠从怀中掏出手帕,慢条斯理地将手心的血迹擦干净,看着秦襄,“七皇弟,明人何必说暗话,你不喜欢韵儿,至于顾小姐,你自己想要想得到你自己心中明白。难道我们就不能放下心中的芥蒂合作一次?” “……”秦襄不语。“太子皇兄如果真的对韵儿有意,就去请父皇收回成命吧。府中要事繁忙,就不多陪皇兄了。”看着面前那仍旧提着佩剑挡在门边的人,他面色沉沉,压低嗓音低吼,“让开!” 两人仍旧面无表情,只是视线却同时看向秦楠。 “让他走。”秦楠双眸泛着厉光。 “哼!” 秦襄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狠狠地甩了宽袖,头也不回的离开。 看着他离开那毅然决然的背影,从暗处站出来的柳红艳面带不解,“主人,你为什么这么轻易地就放过他?” “你懂什么。哼。”秦楠同样是轻哼一声,眼底划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拒绝?当真是他想拒绝就能拒绝得了的吗,淳于韵他志在必得,至于顾瑾汐,哼,不过是个替罪羊罢了。 到时候,不管秦襄想怎么样,与他有什么关系。 淳于泓可还得谢谢自己救了淳于韵的小命呢,毕竟当年顾瑾汐对秦襄痴恋凉都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就算他们知道那件事情是他做的哪有怎么样,证据呢? 没有证据污蔑当朝太子,那可是死罪! 感受到秦楠身上散发出来的阴鸷,柳红艳身子颤了下,低下头不再说话。 “好好安抚好顾家的老太婆,找到那个东西,到时候本太子自然会替你照顾好你女儿,不然,哼!”秦楠双眼泛着厉色,轻哼一声。 柳红艳闻言,身子狠狠地颤抖了下,“是,主人放心。” …… 蘅芜苑。 “小姐,您今天这么对谢夫人是不是……”好不容易将事情都处理妥当了,叶贞娘闲下来看着倚在软榻上的顾瑾汐,欲言又止。 顾瑾汐抬起头,眸色清冷,面无表情,“嗯哼?”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你的亲外祖母,我瞧着夫人虽然说得绝情,可心里指不定怎么难受呢。”叶贞娘轻轻地叹口气,“您不知道,像夫人这样自幼便明白自己是被遗弃的孤女最是希望能够寻到自己的亲生父母,现在您这样,夫人定然也很是难处。” 顾瑾汐闻言,面色冷凝,贝齿轻咬下唇。 “贞娘觉得,虽然谢家长房的人对钱财看得重些,您也不必因此迁怒。如果真的谢家发生了点儿什么,最后后悔的也是您自己。” 跟顾瑾汐也有这么久了,叶贞娘又怎么会不了解她,最是刀子嘴豆腐心的。 “……”顾瑾汐沉默不语。 “您想想不管是谢大人还是谢夫人对夫人和您、几位少爷的态度都是极好的。那日甚至不惜闯上朝堂。”叶贞娘低下头,“听说这可是谢大人致仕二十年来首次进宫,也是为了夫人。” “可谢家长房人的态度你也都看到了。”顾瑾汐闻言低着头,“如果我们的态度稍微软和些,人家还以为我们是要攀高枝儿呢。” 叶贞娘闻言,也不由得噤了声。 “不过话又说回来,难道贞娘你不觉得那些谢家夫妇来得有些太巧了吗?”之前事情太过顾瑾汐并没有在意,可现在闲下来细细回想,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那个时候。 “小姐,那您的意思是……”叶贞娘眉宇微微颦蹙。 “听说当年我娘出生后是被谢家的一名叛主的婢女给抱走的。”顾瑾汐低下头,薄唇微微抿着,“可你说一名婢女为何会无缘无故的偷一名婴孩,而且还是女娃。” 叶贞娘,“……” “所以我大胆猜测,当年是有人收买了那婢女。”顾瑾汐在心里默默的盘算着,“可这个人又是谁呢?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有我娘到底是怎么流落到苏家的。” 说到这里,顾瑾汐眼波流转猛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转头看着叶贞娘,“你还记不记得之前苏家老太太说的那句话,她说她对不起我娘,可她们苏家收养了我娘,照理养恩可比生大,这对不起又从何而来?” “不,不对。这其中一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密。”顾瑾汐薄唇微微抿着。 “贞娘听说之前谢家的小少爷谢逸一直在追查当年夫人失踪的事情,或许等他醒来之后……”叶贞娘话未说完,顾瑾汐猛的抬手打断她的话,“不,不用。去叫上半夏,准备好礼物,我们去驿站探望探望苏老太爷。” 几乎是瞬间叶贞娘就明白了顾瑾汐的意思,“那小姐,您要不要通知夫人一起?” “……也好。”顾瑾汐点点头、 毕竟苏怡去探望可比自己去要名正言顺得多,有些事情苏怡也有必要知道。以前的她被爹保护得太好,将这个事情想象得太简单了。 叶贞娘低着头,“是,贞娘这就下去准备。” 当苏怡知晓顾瑾汐要去驿站探望苏老太爷和苏老太太的时候,心里是非常欣慰的。虽然如今的她跟苏家已经没有了任何关系,但对苏家的两位老人,终究是养过自己的,要她真的狠下心肠不闻不问她着实做不到,这几日正想着什么时候找个借口悄悄地去驿站看看。现在看来,自己的女儿终究还是那个女儿。 “夫人您就别兴奋了,小姐素来是个孝顺的。刀子嘴,豆腐心。”苏嬷嬷脸上也带着笑意,轻声安慰着苏怡,“您瞧着这不,小姐呐,看着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可心底呢门儿清。”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那些阴谋算计,自家小姐心里可亮堂着呢。 苏怡点点头,“嗯,爹不,苏家的老太爷病了,你看我们要准备些什么?” “人参、鹿茸?”看着库房里面保存完好的众多补品,苏怡算是挑花了眼。 “不妥。”苏嬷嬷摇摇头,“苏老太爷病来身子虚弱,怕是虚不受补,以老奴说,小姐自会准备好的,夫人您就不用再操心了。” 苏怡抿了抿唇,低着头;良久猛的抬头看着苏嬷嬷,“嬷嬷!” “嗯?”苏嬷嬷不解地看着她。 “我是不是很没用。”苏怡顿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般,拉耸着脑袋坐在旁边的软椅上,刚才的那股兴奋劲儿过后,整个人都软趴趴的,“这么久了,一直是汐儿在保护我,在为我争取,我也知道这样很,可是我……” 有些时候看到那些可怜的人,她就好似看到了当初的自己;她永远忘不掉知道自己是收养的之后,那样的绝望,那样的孤独,甚至看到那些悄声谈笑的下人都会以为他们是在嘲笑自己;多少个日日夜夜,甚至连她自己都记不清楚了,那样的痛苦,那样的绝望,多希望那只是一场梦。 渐渐的,接受了;也明白了,收养的到底是收养的。 苏嬷嬷薄唇嚅了嚅,却终究没有说出话来,只是轻轻地拍了拍苏怡的肩膀,“夫人您别想太多了。” “……”苏怡摇摇头,闭上眼深吸口气,“我知道,我也觉得自己这样真的好没用。” “夫人您现在这样已经做得很好了。”换了旁人,未必会做到如她这般,仍旧那么的善良,那么的纯粹,“只是您也得学着坚强些,小姐到底只是个孩子。” “我明白的。”苏怡低着头。 就算不为了自己,为了女儿,为了儿子们,她也必须要学会坚强起来;就如同今日的蘅芜苑,如果她还是那高高在上的顾国公夫人,如果她还挂着二品诰命的头衔,那些人谁敢那么对她,蘅芜苑又怎么会沦落到那种境地。 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 当叶贞娘准备好东西与顾瑾汐、半夏三人来到水榭汀兰的时候,苏怡早就已经准备好,最终从库房里面挑了两瓶温和补身的露宁丹;以温和养气的白术黄芪为主药,辅以党参、山芝等小火慢熬而得,就这两瓶还是当年顾老夫人病重,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从太医院求来的,只可惜,顾老夫人并不领她的情,这两瓶露宁丹就这样存放了下来。 顾瑾汐视线落在那两个精致的白瓷瓶上时,眸色暗了暗。 “这露宁丹最是温和补身,咱们府上的人也用不到,所以……”苏怡赶紧开口解释道。 “嗯。”顾瑾汐拨开那药瓶闻了闻,眉宇微微颦蹙着,“苏老太爷的病乃气急攻心又招了邪风寒气所制,这东西用不上,倒是给苏老太太养身补气是不错的。” 苏怡连连颔首。 “时辰不早了,咱们早去早回吧。”顾瑾汐看着苏怡,视线落在她身后的杜若和琴好身上,“你们好好看着小少爷,奶娘那里,也得小心些。” 杜若点头,“小姐放心,奴才会看好的。” “那奶娘的背景咱们都已经调查清楚了没有问题。”琴好也连连点头,“为了以防万一,奴婢们会一直留一人看着小少爷的。” “嗯,蘅芜苑就交给你们了。”顾瑾汐点点头,“如果有什么事情等我们回来,或者待三哥回来报给三哥处置。” “是。”杜若低头应声。 看到顾瑾汐那般有条不紊地安排府上的事情,苏怡嚅了嚅唇却终究没有说出话来,心里那股自我厌弃的感觉却越发的深了,她真的太没用了,这些事情原本应该是她来做的,可她却……转头看着顾瑾汐,自己的女儿,往日也是娇养着长大的,明明只有十二岁,明明还是个孩子,可却已经要担负起整个府中的庶务了。 “汐儿,往后这些事情还是让娘来做吧。”苏怡抿着唇。 顾瑾汐抬眸,眸色清冷,眉宇微微颦蹙着,“可是女儿有哪里做得不好?” 第114章 当年收养你娘,是为了钱! 苏怡摇摇头,眼眶中似乎还染着点点泪光,紧紧抓着顾瑾汐的手握在掌心,“没有,你做得很好。真的很好。” “……嗯?”顾瑾汐颦眉蹙頞,眼底似乎划过一抹狐疑。 “往日是娘太没用了。”苏怡薄唇微微抿着,“以后……” 闻言,顾瑾汐几乎立刻明白了苏怡的想法,猛的抬头看着她,细细打量,仍旧惯常的温和软言,可似乎又有哪里不一样了,她低下头,眉宇颦蹙着,“待子安再大些,不用娘日夜照顾的时候,这府上的中馈也该交给娘打理的。” “嗯。”苏怡点点头。 “夫人、小姐,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杜若上前朝两人躬身行礼之后这才缓缓道。 “嗯。府上你们就辛苦些。”顾瑾汐点点头。 杜若等人躬身,面带恭谨,眼底似乎还泛着点点感动的光芒。 因为蘅芜苑大门口的狼藉片片,现在尚未处置干净,他们并没有从正门走而是选择了临街巷子的偏门,跟顾家已经没有了牵扯,她们也不是往日那风光无限的国公夫人和国公府嫡小姐,所用的马车都是最简单的蓝色篷布,没有任何标识。当然内里却都是经过精心改装的,光说那窗帘的布料就是最奢侈又素雅的云锦,红漆楠木的小桌,精致的白瓷薄胚釉亮的碗碟,处处都透着低调的奢华。 驿站中。 钱氏因为扇动老百姓被京兆尹的人抓进了大牢,苏城和苏岑却是阴错阳差逃过了一劫。当顾瑾汐与苏怡一行到的时候,苏城和苏岑父女也是刚回不久。 “你们来做什么?”苏城见状,面色瞬间就沉了下去。 “我们来看看苏老太爷。”感受到苏城那不善的目光,苏怡也不争执只轻声道,“听说苏老太爷病重,我带了些补身养气的药材……” 苏城见状,想到今日在蘅芜苑大门口时顾瑾汐那样的不给他们颜面,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谁让你们假好心,滚,都给我滚!” “苏家大少爷怕是忘了,这里可是驿站不是苏家,你凭什么让我们滚?”顾瑾汐可不是苏怡,性子柔软任是谁都能拿捏的。如果不是看在苏家两老的份上,她才不会去求了秦睿将他们安置在驿站。 “你……”苏城顿时原本就难看的面色唰的变得越发的难看,紧紧地瞪着苏怡,带着不善,“苏怡你就是这么教女儿的?哼,别忘了当年如果没有我爹和我娘,你早就已经饿死街头了!” 苏岑抬起头看着顾瑾汐那清灵绝美的容颜,清澈见底的眸子,秀发轻飘,衣袂翩跹,整个人就只站在那里,就好似与世隔绝般,不染纤尘。那好似九天仙女般的模样,心里简直愤怒到了极致,缩在宽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头,贝齿也死死地咬着。她恨,恨不能撕下顾瑾汐那仙女般的面具让她也尝尝那万人唾骂的滋味。想到这里,手猛然触碰到袖袋中某个圆润的硬物,轻轻地捏着,像是想到什么,她的眸色暗了暗,转身朝着内室走去。 顾瑾汐转头,就那么怔怔地看着苏怡。 “……” 苏怡眸色沉沉,想到今日钱氏在蘅芜苑大门口说的那些话,想到苏家对自己的态度,想到昔日在御书房时他们那样的逼迫,想到顾瑾汐看她的眼神;分明不过短短片刻,可苏怡心底却像是经过了千万年一般,她深吸口气,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就算苏家两老对我有恩,那也因为你我全都已经还了。十五载养育之恩,我报以一命,怎么,当真以为我苏怡欠了你们苏家的?就算欠了,那也是欠了苏家两老而不是你苏城的!” “你,你……”苏城不想素来温和的苏怡竟然也有如此牙尖嘴利的时候,顿时抬手指着苏怡的鼻子,你你你了半天可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苏怡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决绝,“我什么我,苏城你当真还以为我是当年那个任你欺负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苏怡吗?” “哟,怪不得顾淮要跟你和离,你看看你牙尖嘴利的模样,谁受得了你。”苏城此刻也是口不择言的。 顾淮! 光是听到这两个字,苏怡就不觉得胸口阵阵疼痛,想到今日看到他那样狼狈的模样,她贝齿死死地咬着牙缝。 “我们是来探望苏家两老的,跟苏大少爷怕是没有任何关系。”顾瑾汐瞧着苏怡难看的面色,心里也是知晓;对于顾淮,他能够下定决心将孟姨娘和秋姨娘送走,那已经是最大的诚意了,只是能不能够再得到母亲的原谅,那还要靠他自己。只是看苏怡的态度,怕也是…… “我们苏家不欢迎你们,哼!”苏城扬着下巴。 苏岑从内室端着托盘出来,上面整齐地放着四杯盖碗茶,微微露出条小缝儿,清冽的茶香自那缝间溢散开来,带着微微的白雾,沁人心脾。 “这可是今年新出的明前茶,姑……苏夫人、顾小姐来尝尝吧。”苏岑低下头,双手捧着茶杯恭谨地呈递给苏怡。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饶是苏怡对往日苏岑的所作所为再有不满,此刻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双手接过来,“多谢苏小姐。” “苏夫人客气了。”苏岑低下头,背过身去,再端起茶杯时,小指微微跳开茶杯,一颗圆润的东西顺着手指落入茶杯中,看着那东西如水划开,不留丝毫痕迹之后,她脸上瞬间染上了扭曲的笑意。 顾瑾汐低下头,朝叶贞娘使了个眼色。 “啊——”她忽然轻呼一声。 “汐儿你怎么了?”苏怡赶紧放下茶杯,苏岑顿时手一抖,生怕自己的小动作露馅赶紧将茶杯放到托盘中转过身来,看着顾瑾汐那捂着小腹的模样,关切的开口道,“顾小姐,你……没事吧?” 说话间,叶贞娘已经足尖轻点,好似一阵风般飞快地掠到苏怡放托盘的小几后,手动作很快将剩下的茶杯换了个位置,之后这才不着痕迹地朝顾瑾汐点点头。 顾瑾汐捂着小腹,眉头紧皱,不过很快她又摇了摇头,“没事。” “呃,该不会是吃坏了肚子吧?”苏岑眉宇颦蹙,似是带着十足的担忧,可心底却早已经是乐开了花,看来当真是老天都对顾瑾汐看不下去了,要帮她吗? 顾瑾汐又怎会不知道苏岑的想法,抬起头淡淡的笑着,“也许吧。” “汐儿?”苏怡仍旧有些不放心,“要不要叫大夫来瞧瞧?” “女儿哪有那么虚弱。”顾瑾汐拉着苏怡的手摇摇头,“再说我们可是来探望苏老太爷的,刚才就突然疼了一下,现在已经没事了。” 苏岑听了低下头,看着托盘中的茶杯,双手捧着,“近来凉都天气变化剧烈,顾小姐可要注意身子,平日里也要多穿点,不然着凉那可就不好了。喝杯热茶驱驱寒气吧。” “哼!”苏城见苏岑竟然先给苏怡和顾瑾汐奉茶,顿时面带不满地一声轻哼。 苏岑赶紧笑着将最后一杯茶捧过去,“爹,您也累了一天了,尝尝女儿的手艺是不是进步了。” “这还差不多。”苏城双手接过来,狠狠地饮了一大口,这才看着苏怡和顾瑾汐道,“你们的心意我替我爹娘领了,至于人就不用看了,两位喝完茶就请吧。” 苏老太太原本在房间内照顾苏老太爷,听到下面的人说起苏怡来了之后这才匆匆赶出来,听到苏城的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苏城,你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 “娘!”苏城面色难看。 “苏老太太。”苏怡见状赶紧放下茶杯,朝苏老太太行了个礼道。 “苏,苏夫人不必客气。”苏老太太原本想叫苏苏,可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终究没有叫出口,只是这么片刻的功夫,眼眶已经通红着。 苏怡顿时也心有不忍,“听说苏老太爷病了,我和汐儿过来看看。” “不过是风寒而已,劳你们走这一趟了。”苏老太太有些颓然地罢了罢手,“你们随我来吧,老头子要是看到你们,心里定然也是开心的。” 不管怎么样都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女儿,就算是养只猫猫狗狗都还有感情呢,更何况是个人。只是当日的事情到底是他们对不起苏怡,如今的他们也没有资格再跟她要求些什么,她还能惦记着他们两个老东西,就已经很好了。 顾瑾汐起身,想要跟上去。 苏岑顿时有些着急,“顾小姐,留步。” “嗯?”顾瑾汐面带不解。 “这长辈说话,我们小辈也不方便插嘴,有些事情我想给顾小姐道个歉,不知道顾小姐方不方便到我房间,我……”苏岑在心中盘算着药性发作的时间,可顾瑾汐却是抬眼冷冷地看着她,“往事种种随风去,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嗯,嗯。我就知道顾小姐素来心底善良,不会跟他们一般计较的。”苏老太太拉着顾瑾汐的手,对这个孙女,她真的好恨自己没有早一点来凉都跟苏怡相认,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以后他们怕是也再没有这样的机会相处了。 顾瑾汐原本想要挣扎,可感受到苏岑的眸光,只能人苏老太太拉着她。 “嗯——” 苏城却是觉得口干舌燥,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大口茶,可却越喝越渴,心里好似有一股浓浓的火在灼灼燃烧着一般。以为是今天在蘅芜苑大门口受气此刻正没出发呢,顿时语气不太好的说道,“我先回房了。” “爹!”苏岑开口有些着急。 “岑儿你也先回房休息吧。”苏老太太嚅了嚅唇,略微思忖道,“梦儿这两日就要嫁人了,往后你们姐妹呆在一起的时间和机会都不多,你多陪陪她。” 苏岑纵使再无语,也只能应了。 说罢,苏老太太领着苏怡和顾瑾汐朝着苏老太爷所在的房间走过去。 虽然只是驿站,可因为住在这里的大都是他国的来使,所以不管是建筑还是园林设计,装潢都异常的精美,绕过弯弯曲曲的九曲回廊,瞧着错落有致的草木花朵,顾瑾汐心中不由得感慨,最是富贵皇家人,怪不得那些人拼命都想要手握权柄。 啧啧—— “苏老太爷的病怎么样了?”苏怡有些担忧。 “前儿大夫来瞧过,已经好多了。”苏老太太拉着苏怡的手,眼泪汪汪的看着她,似乎带着浓浓的不忍。 因为他们进屋的时候,苏老太爷刚刚水下,所以苏老太太将他们带到了偏厅。 苏怡有些不自在地躲过苏老太太的手,“嗯那就好。” “苏苏,你……还怪我们吗?”苏老太太嚅了嚅唇,几度欲言又止,可终究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口,看着苏怡那面色苍白,明明只有数日不见可整个人却明显瘦削了一大圈,心里不由得揪疼了下,“我,我们,对不起。” 苏怡臻首低垂,摇了摇头,“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就算没有你们,我和阿淮终究也会走到这一步的,您们也不用自责了。” “可是苏苏,你现在要怎么办?”苏老太太仍旧将苏怡当做自己的小辈看待,那声淡漠疏离的苏夫人从最初之后就再也叫不出口。 好在苏怡对这个也并不在乎,只是低着头,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如今我有儿有女已经很满足了,再将子安抚养长大,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 苏老太太低下头,面上似乎还带着点什么,“你们今天来,不是单纯的来看我们两个老东西的吧,呵呵,我知道你们会来,我……” “苏老太太您……”苏怡有些不解,颦眉蹙頞,伸手似乎想安慰苏老太太。 始终坐在旁边冷眼旁观的顾瑾汐却是双手捧着茶杯,小口抿着,借着茶杯掩去自己嘴角的浅笑,轻声着道,“苏老太太是个明白人。” “汐儿,你!”苏怡闻言,脸上顿时带上了震惊的神色。 不止是她,甚至苏嬷嬷都有些不解,难道她们都感觉错了,其实自家小姐来驿站是别有目的? 顾瑾汐低首垂眸,只瞧着茶杯中那澄澈空明的茶水中,茶叶随波荡漾,似乎小河扁舟般,那仍旧散发着白雾的茶水,合着淡淡的清香;舌尖仍旧弥漫着甘冽和清甜,“所以,苏老太太能否为小女子答疑解惑?” “我……”苏老太太薄唇微微抿着,眉宇颦蹙;良久她才抬起头看着顾瑾汐,眼底似乎带着释然,又似乎带着不解,“顾小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猜的。”顾瑾汐看着她,脸上仍旧带着浅淡的笑意,一颦一笑都带着从容,一字一句都似包含深意般,“苏家当年收养我娘怕并不是偶然吧。” 轰—— 苏怡闻言,顿时整个人都愣怔当场,盯着顾瑾汐眼神灼灼。 苏老太太却是面色颓然,低着头,不发一语。 “谢夫人当年生产之后不久,我娘就失踪了。”顾瑾汐低下头,语气不咸不淡,不急不缓,那古井无波的模样像是在陈述一件跟自己没有关系的事情般,“当年谢家叛主的婢女偷走了我娘,可你说一个侍婢好端端的,偷一个刚出生的女婴做什么?” 苏怡闻言,双眸呆愣。 苏老太太则是坐在椅子上,听着顾瑾汐的分析,双唇紧紧地抿着,心越来越沉,越来越冷,脸色也是越发的难看。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侍婢的背后另有其主。”顾瑾汐猛的抬头,眼神灼灼,紧紧地盯着苏老太太,身子微微前倾,眼神带着浓浓的逼迫,“如果这么说,那她背后的主人之所以要抱走我娘,因为我娘碍着他的事了?亦或者,他想要算计谢家,知晓谢家夫妻重情,抱走我娘,将爱情他们的注意力引向别的方向,好方便他办事?” 苏老太太面色颓然,薄唇微微抿着不断的摇头,“不,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想说?”顾瑾汐进一步开口逼问道,“我娘当年并不是你在街边捡到的,怕是有人故意送到苏家,许了重利,让苏家帮忙代养的吧。” “你,你……” 苏老太太闻言,猛的抬起头看着顾瑾汐,心里更是咯噔一笑,心跳不自觉的加速,眼底似乎还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顾瑾汐低下头轻笑一声,“苏老太太怎么忘了,我就是当年被你收养的女儿苏怡之女顾瑾汐啊。” “不,不是的,不是的。”苏老太太顿时像是整个人都癫狂了般,不断的摇头。 “怎么被我说中了?”顾瑾汐低下头轻声笑着。 苏怡更是早在顾瑾汐开口逼问的时候就怔住了,她甚至有些不敢相信,原本想要开口喝止顾瑾汐的,可越是听到后面,真相越是触目惊心,尤其是苏老太太的反应,让她几乎是已经确定了大半。虽然不知道自己这个养在深闺的女儿是如何得知那些连她都不知晓的辛密,但…… “苏老太太,汐儿……汐儿说的是真的?” “……”苏老太太此刻面色颓然,已经逼上了双眼。 “不说吗?不说也没关系。”顾瑾汐低下头轻声笑着,转头看向叶贞娘,“跟苏老太太说说。” 叶贞娘低下头朝顾瑾汐恭谨地行礼道,“是。据贞娘所知,三十四年前,也就是我家夫人出生当年,丽城苏家因为生意失利,出海的货船遇到海浪,人财两失血本无归。而当时那艘货船上的货物几乎是整个苏家绝大多数的家产;苏老太太,这贞娘可有说错?” “……”苏老太太闭上眼,死死地咬着牙,紧紧地抓着座椅的扶手,手背上青筋冒起,显得格外的触目惊心。 可然而叶贞娘的话并没有就此停歇,“丽城苏家虽然是大族,可却并非一家独大。货船遭遇海浪的消息传来,钱家伙同齐家欲对苏家动手吞并苏家,从此两家独大,苏家一度陷入僵局,这贞娘可有说错?” “……”苏老太太越听,面色越是苍白,喉头艰难的滑动这。 “可就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后的三个月之后,苏家的商行猛然有一笔来路不明的资金注入,让当时因为海浪的不良传闻而颓废得几近倒闭的苏家商行再度起死回生,这贞娘可有说错?”叶贞娘步步上前,步步紧逼。 瞧着苏老太太的情绪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顾瑾汐眼底似乎染上了几分暗色,嘴角斜勾,弧度越来越大,笑意也来越深,只是眸底的冷意也越来越沉,“苏老太太,我们调查的这些,可还算详尽,可是事实?” 这些事情,但凡寻到当年丽城的长者都能问出来,只是往日,并没有人注意罢了。 苏老太太无法反驳,只能颓废地点点头,睁开眼,那浑浊的眼底似乎还带着些许什么,看向顾瑾汐,眼底似乎还有着惊叹,语气有些无力,“是。当年收养你娘,我是为了钱!” 话音未落,已经是老泪纵横。 “轰——” 坐在旁边原本早就已经带愣住的苏怡更是,“当年收养你娘,我是为了钱!”苏老太太的一句话像是晴天惊雷般,劈到她的头顶,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炸开了一般,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苏老太太,除了那句话,什么都不知道了,周围世界好似都放空了般。 “当年让你收养我娘的人到底是谁?”顾瑾汐猛然身子前倾,带着急切。 “……”苏老太太低下头,“当年是个中年女子抱着尚在襁褓中的你娘来找我,当时的苏家你们也都已经知道了。她告诉我只要我将这个孩子抚养长大,她就能救苏家,我……” 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她可有留下姓名,或者其他什么?” “……”苏老太太摇摇头。 “难道真的一点儿东西都没有留下?”顾瑾汐不敢相信,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苏老太太,“难道她就不担心你们苏家拿了钱,不将人养大或者将人随便丢到哪个地方吗?” 苏老太太听了,顿时眉宇微微颦蹙着,“期初的两年,每年的七月初七,她都会来苏家;不过每次来的时候都是蒙着脸的,只知道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清脆,不像是我们西楚的人。” “……”顾瑾汐听了,顿时眉头紧皱,看来有些事情还是她想得太简单了。 “哦,对了。那咯女人最后一次来的时候留下了一枚玉佩。红色的像弯月镂空雕花玉佩,用红线系着,看起来很是不凡。”苏老太太有些急切的开口,转头看向苏怡,脸上的泪就没有停止过,“虽然我最开始收养苏苏是为了钱,但苏苏真的很可爱,自幼就非常懂事,我……” 顾瑾汐薄唇微微抿着,从脖子里将凤羽掏出来,“你说的,是这个?” “是,就是它。”苏老太太看了顿时有些惊讶,“当年因为那女人给的一大笔钱,让苏家的商行起死回生,所以这枚玉佩虽然看着不凡,可我并没有起过贪恋。可这玉佩非常的神奇,不管我用什么办法你娘就是带不上,最后我只能给她绣了个香囊系在她的腰间。这件事情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对苏家的那些让她太了解了,如果被他们知晓,这枚玉佩怕是根本落不到顾瑾汐的手上。 苏老太太看着顾瑾汐脖颈上的凤羽,“没想到你竟然能带上。” “还有没有什么,那个女人有什么特点,你仔细想想。”顾瑾汐有些不甘心,明明事情眼看着就要水落石出了,可偏偏到了这里线索又断了。 苏老太太摇摇头,“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 “所以你收养我也并不是自愿的?”苏怡怔怔的看着苏老太太,双眼无神,喃喃着。 “苏苏,我……”苏老太太低下头,眼泪吧唧吧唧像是不要钱一般,“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苏家对不起你。” 苏怡眼中的泪已经不自觉地顺着眼角滑落下来,看着苏老太太,她似乎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一般,自己一直以来坚信着的,对苏家的感恩,对苏家的愧疚,原来所有的一切,一切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个笑话! “哈,哈哈!” “苏苏,你别这样!”苏老太太紧紧地抿着唇朝苏怡伸出手,可伸到半空,终究生生的忍了下来。 事情发生的时间太短,变故太快,甚至连苏嬷嬷都有些接受不了。 “不,不是,老太太当年您不是说夫人是您在城外庄子的大路边捡的吗?” 苏老太太低下头,“……”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苏嬷嬷整个人都已经混乱了。 并不算小的偏厅中,所有的人都沉默了下来;苏老太太的愧疚悔恨,苏怡的愣怔痛苦,顾瑾汐的疑惑不解…… 所有的人,各怀心思。 “咳。咳咳。” 隔壁房间内传来的阵阵剧烈咳嗽声,将众人的思绪从虚空中拉扯回现实,顾瑾汐低下头,紧紧地握着苏怡的手,“娘。” “我没事。”闭上眼深吸口气,苏怡面色惨白,可眼底却异常的有神。 经一事长一智,这一次对苏家,她是真的已经彻彻底底的没有了感情;往日所有的愧疚,所有的悔恨,所有的感激,所有的所有都已经随着真相的浮出水面消失了。 “苏老太爷醒了。”苏怡转头看着苏老太太。 “苏苏。”苏老太太感受到苏怡身上散发出来与往日所不同的淡漠疏离,心中也是明白的,那些话一旦说出来,她们之间的“母女”情分也就走到了尽头。是她自找的,但她并没有后悔过,当年就算那个人不是她,也会是别人。更何况,如果没有那个女人,没有那笔钱,如今的苏家怕是早就已经不复存在,她没有别的选择,“抱歉!” 苏怡无力地摇摇头,面色颓然,“没有什么好抱歉的,谢谢你将事情的真相告诉我。时辰不早了,府上还有要事,我们就先告辞了。” “……也好。”苏老太太低着头,看着苏怡那苍白的面色,单薄的身子。这次一别,往后想要再见,怕是难了。想着,不由得眼眶湿热,鼻头酸楚,“往后,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好的。” “你们也是。”苏怡眼角的泪迹未干,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落下。 “别哭,最后让娘再抱一次,好不好?”苏老太太看着苏怡,眼中带着浓浓的希翼。 “嗯。”苏怡点点头,轻轻地拥了苏老太太一下,在她的耳畔,轻轻的,最后唤了一声,“娘!再见了!” “……” 苏老太太顿时猛的双手捂着脸,眼泪再也压抑不住,扑在旁边的茶几上,哭得撕心裂肺。 “汐儿,我们走吧。”苏怡眼中的泪同样止不住。 往日她真的太单纯,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所以才会有那样的事情,所以才会让自己本该养在深闺,本该在父母膝下撒娇的女儿变得这么的成熟,这么的……想到顾瑾汐刚才那有条不紊的发问,想到她说的那些话。苏怡就只觉得心里头难受,鼻头酸酸的。都是她这个当娘的太没用了! 看到苏怡这样的变化,顾瑾汐抿了抿唇,到底心有不忍。 “放心吧,会好的。”叶贞娘轻轻拍慰着顾瑾汐,苏怡往日的确是太单纯了,这天底下,没有谁是真的靠得住的。正所谓靠山山倒,靠水水流,靠人人走,只有自己;她再这样单纯无知下去,到时候不仅仅会害了她自己,更会害了小姐,害了更多人。 谢家,怕是处境比之顾家好不到哪儿去。 顾瑾汐心底也明白,谢家那趟浑水,怕是不想趟也不行了。 从苏老太爷的房间出来,沿着九曲回廊,顾瑾汐正在思索着,这驿站竟然没有丁点儿动静,不应该啊,刚才苏岑难道下的是蒙汗药不成? “啊——” 就在顾瑾汐一行人快要走到驿站大门口的时候,猛然从驿站的内部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隐隐还夹杂着救命的惊呼声。 “不好了,快,快去请茜月公主!” “太医,赶紧让使臣去请太医!” “……” 就在惊叫之后,原本还有条不紊的驿站顿时乱麻麻的,那些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婢女小厮,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顾瑾汐眉宇微微颦蹙着,“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奴婢也不清楚。”领路的婢女朝顾瑾汐恭谨地福身道,“那西院是夏凉两位公主所住的地方,刚才发出声音的院子,听着像是苏家大少爷的房间。” “哦?”顾瑾汐闻言,顿时眉梢浅扬来了些许兴致。 苏怡此刻面色难看着。 “来人呐,救命啊。” 随着呼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 顾瑾汐皱着眉头,“这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我们也去看看能不能帮的上忙,毕竟是他国公主,如果真的在凉都发生了什么意外,引起两国交战,那罪过可就大了。” “还是顾小姐深明大义。”领头的婢女显然对顾瑾汐非常的恭谨,“顾小姐,这边请。” 顾瑾汐看着苏怡那颓废的面色,“娘,您要不要先回蘅芜苑?” “不了。”苏怡摇摇头,深吸口气,“娘没事。” “嗯。”顾瑾汐点点头。 “发生什么事情了?”领路的婢女走到刚才发出惊呼声的房间,房门赫然打开,在门口茜月公主早已经领着婢女秋意等在那里,翠枝也身子颤抖着跪在地上,茜月公主面色难看,似乎在厉声呵斥着什么。 茜月公主转头看到那领路的婢女,视线落在顾瑾汐的身上,“顾小姐。” “茜月公主。”顾瑾汐朝她微微俯身。 “当真是哪儿都离不开你。”茜月公主的嘴边带着浓浓的嘲讽。 “苏家两老当年收养了我娘,这恩情可不是说断就能断的。听说苏家老太爷病重,我特地跟娘过来探望。不知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对茜月公主的挑衅顾瑾汐只当是没听见,低下头,笑容清浅,语气温婉。 茜月公主闻言,只是冷哼一声。 “救命,救命!” 屋内隐隐传来微弱的呼救声,顾瑾汐心里猛然有股不好的预感,抬起头往屋内望去,只看到身着单薄中衣的苏城躺在地上,身子蜷缩着,捂着下身,那雪白的襦裤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在不远处的地上还有着某个东西。 “红熏姐姐,惜柔公主将苏大少爷给,给……”旁边的婢女压低了嗓音,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红熏,也就是之前为顾瑾汐等人领路的婢女,瞧着是这驿站管事模样的人,她此刻面色沉着,眉宇微微颦蹙着,“你的意思是,苏大少爷变成了公公?” “是。”婢女嗫嗫嚅嚅。 “轰——” 听到下面的人通知随后赶来的苏老太太闻言,顿时整个人再也承受不住,竟是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苏老太太,苏老太太!” 顿时,并不大的院子里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竟然有胆子侵犯我夏凉国的公主,活该!”茜月公主面色难看到了极致。 “这圣旨可是将惜柔公主赐婚给了苏家大少爷的,现在这样……”顾瑾汐似笑非笑地瞅着气愤中的茜月公主,“惜柔公主该不会是以为废了苏大少爷,婚约就能作废了吧?” “你……”茜月公主面色难看,“你别含血喷人。” “是不是含血喷人,你们心知肚明。”顾瑾汐语气清冷,转头眼角刮着面色惨白的苏岑,竟然胆敢对自己下药,现在这样的结果,她想必应该很开心才是。 “太医来了,太医来了!” 顾瑾汐转头看着提着药箱匆匆赶来的太医,瞧着有些面生,顿时也有些提不起兴趣,“既然太医已经来了,府上还有要事,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哼!”茜月公主轻哼一声,眼底带着不屑。 顾瑾汐也并不在乎,只是在临走与苏岑错肩时,压低嗓音俯在她耳畔,以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有胆子给本小姐下药就要随时有承受后果的觉悟,这个结果……呵呵,想必苏大小姐应该很开心才是!” 毕竟苏城成了太监,惜柔公主就算嫁给了苏城也不会再有子嗣,苏岑也就不用担心自己的地位会受到威胁了。 苏岑闻言顿时双目大瞪,看着顾瑾汐,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你,是你!” “我可什么都没做。”顾瑾汐笑得温婉,轻轻地拍了拍苏岑的肩膀,在旁人看来分明是顾瑾汐不计前嫌的安慰,可苏岑却不领情的模样,“这啊,是老天爷都看你们不顺眼呢。” 苏岑死死地咬着牙,“顾!瑾!汐!” “不用你提醒,本小姐知道自己的名字。”顾瑾汐微微笑着,“时辰不早了,幼弟尚在家中无人照料就不多留了,苏大小姐,节——哀!” “你……”苏岑还想发火,可顾瑾汐却早已经走远了。 从驿站出来,马车上。 苏怡的面色仍旧不太好看,苏嬷嬷轻轻地拍慰着她。 “小姐?”叶贞娘转头凝着顾瑾汐,脸上似乎带着疑惑,可碍于苏怡和苏嬷嬷在场,有些事情到底没有说出口。 顾瑾汐只是轻轻点点头,用眼神示意叶贞娘,有些话回去再说。然后转头看着苏嬷嬷,眼底似乎带着疑惑。 被顾瑾汐那眼神看得,脊背发凉,苏嬷嬷也是人精了,低着头,“汐小姐是在怀疑老奴吗?老奴真的不知道,当年的事情……” “汐儿,算了。”苏怡抬起头看着顾瑾汐,手却仅仅抓着苏嬷嬷的,“嬷嬷伺候了我很多年,她对我如何,我心里有数。” 话音未落,似乎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太过生硬了,稍顿有开口解释道,“娘往日虽然懵懂,可旁人对我好,对我不好,娘心里还是明白的。” “嗯。”顾瑾汐点点头。 “以后娘不会再这么天真了。”苏怡低下头,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给她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接二连三的变故,一个接一个的来;甚至有时候她都会不自觉地在想,自己明日早晨醒来之时,会不会又是另一番场景;会不会有人告诉她,其实着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梦。 第115章 对你,我可是觊觎已久了! 感受到苏怡周身气息的变化,染着悲哀,透着凄凉。旁边苏嬷嬷纵然面色颓然可却仍旧与苏怡紧紧相互依偎的模样,顾瑾汐嚅了嚅唇,有些话到底没能说出口。 转头撩开窗帘,瞧着仍旧熙熙攘攘,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凉都城街道,雨过天晴,太阳暖晖照耀着彩旆牌楼,亭台楼阁。来来往往的挑夫、小贩,吆喝声,谈笑声,各种声音荟萃杂谈,好似一出诺大的戏。可在那往日门庭若市的顾国公府门前,如今却是清清冷冷,门可罗雀;就连门口那两尊诺大庄严的石狮子似乎都染上了些许颓然和萧瑟。 “汐儿。”苏怡瞧着顾瑾汐那似云淡风轻,似什么都不在乎,可又面无表情、眸色暗沉的清冷模样,不由得抬手紧紧握着她的。 顾瑾汐闻言,嘴角轻轻朝上扬了扬,摇摇头,沉沉地叹口气,“如今的凉都城看似风平浪静却早已经是暗潮涌动,哎……这天,怕是要变了。” “小姐也莫要太过担忧,就算没有顾国公府做后盾,三位少爷也足够撑起门庭了。”苏嬷嬷低着头,轻轻拍慰着苏怡,又似安慰着顾瑾汐。 “但愿吧。”顾瑾汐沉沉地叹口气。 皇家所谓的信任和重用,不都是那坐在高位、手握权柄之人一念之间的事情么。如今看起来大哥贵为钦差,二哥更是战功显赫;可谁知道哪一日会被按上咯什么罪名。天家无情,从来都只有利益罢了,更何况,大哥这么久了还没回来,她这心始终有些放心不下,看来是得找个机会让贞娘派人查探一下情况了。 不得不说,这些老百姓的行动力还是不错的;亦或者是那三千两银子的巨款和老百姓与生俱来对官府的恐惧,只是到驿站这么回子的功夫,瞧着原本狼狈不堪的蘅芜苑大门甚至原本一片狼藉的街道现在都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只是往日这里可是闹市,可现在,那些摆摊的;卖水、卖茶、卖水果的小摊都不自觉地往旁边挪了挪,宁愿挤着些,都不愿招惹到蘅芜苑。 对此,顾瑾汐不置可否;适当的让人敬畏,对如今的蘅芜苑来讲是好事。 她那似乎带着颓然的模样,让苏怡只觉得胸口不由得又揪疼了下,拉着顾瑾汐的手怎么都不肯放开,“汐儿……” 如果不是她太过软弱没用,自己的女儿又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深沉,淡漠。想到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虽然已经知晓自己是被收养的,懂事的不再撒娇卖乖,可苏家却从来没有这些糟心的事情,跟顾瑾汐比起来,她养在深闺的日子过得也算是非常悠闲了;光是想着就不由得鼻头酸楚,眼眶通红。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顾瑾汐低下头,不忍看苏怡那副模样,打对她,她并不否认自己心中的怨气,“人生在世,世事干扰,谁又比谁干净。” 苏怡闻言,却是默了。 “但凡是人,心中必有所欲。”顾瑾汐深吸口气闭上眼,“不管是苏家,还是顾家,那些事情早已经成了过往,可怕的不是往昔,而是以后……” 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她或多或少的充当了顾苏两家如今结局的推手。想到自己初初重生的时候,那誓要保护顾苏两家,不让顾苏两家重蹈覆辙的决心;再想到这一路走来,步步惊心,可每往前一步所发现的事情,都让她避无可避,逃无可逃;到最后,甚至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顾苏两家,虽然并没有前世那样的悲惨,抄家灭族,但如今的结果,也好不到哪里;而造成这样结果的人,是她! “小姐!”苏嬷嬷听了低下头,“如果小姐真的对老奴不放心,老奴……” “不,嬷嬷!”苏怡紧紧地抓着苏嬷嬷的手,摇摇头,转头看着顾瑾汐眼底带着浓浓的希翼,“汐儿!” 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就算我们已经跟顾国公府没有了关系,可身在凉都,多少双眼睛看着,多少达官贵胄,王孙贵族看着,但凡行差踏错半步,很有可能就再无翻身之地。” “……” 苏嬷嬷闻言低下头,心里拔凉。 “……” 苏怡也是沉默了,她从来都是养在深闺的小姐,对什么国家大事,对什么当朝局势,对什么阴谋诡计,她从来都不擅长的。 “……” 看着这样的苏嬷嬷和苏怡,顾瑾汐闭上眼,有些事情,看来还是她太过急躁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股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般。 连日来,这些事情发生得太过顺利;甚至那些意料之外的,都或多或少的推动了她心中的想法。从顾家独立,彻彻底底跟顾家顾老夫人撇清关系,甚至在她都还没来得及做好准备的时候,还有谢家……她刚想寻到苏怡的母族,谢家就跳了出来,这些,难道真的都只是巧合?还是,在无形中有一只推手,在推动着这一切。 想到这里,顾瑾汐不由得觉得毛骨悚然,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将所有的事情、将自己的一举一动全都看在眼底,甚至连自己心中的想法都看得如此透彻,那……也太恐怖了;甚至她都开始怀疑,自己的重生亦或者说自己那些所谓的前世记忆,究竟是不是真的存在过。 好不容易从顾家这个泥潭中跳出来,可有沾染上了谢家这个更大的坑。谢家谢安、谢逸必然都是知晓其中深意的,不然谢家如何会闭门谢客二十载。偏偏,有些事情,滴血验亲的结果让她就算是想要否认都不能。 后悔吗?并不! 甭说世间本没有后悔药可用,就算有,当日在御书房、金銮殿上那样的情况,顾老夫人的节节紧逼,苏家两老的挟恩求报,苏怡没有退路,她……也没有。谢家夫妇的出现太过及时,那种情况下,就好似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般出现在她们的面前,她们没得选择。 时间一点点流逝,苏嬷嬷的心也越来越沉,自己是苏家的老奴,虽然最后陪嫁给了苏怡,可到底是从苏家出来的老人,顾瑾汐对她不放心是必然的;左右如今的顾家有不少庄子,她就自请到庄子里荣养吧,往后想要看看夫人、或者发生了什么变故也好及时赶来。 “小姐,老奴……”苏嬷嬷刚想说自请到庄子荣养,却被顾瑾汐猛然开口打断,“今天发生的事情只是个开始,往后的事情,谁都不知道会如何。”苏城被发生那样的事情,别说夏凉就算是咱们皇帝那里有可能都交代不过去。 苏怡闻言,心沉了沉,“我明白。” “吁——” 随着外面车夫的一声长长的吆喝声,马车骤然停下。 “时辰不早了,娘您也早些歇着吧。”顾瑾汐看着苏怡,又看了看苏嬷嬷,头也不回的在叶贞娘的搀扶下离开。 回到慕汐阁,叶贞娘接到了消息先行离开;顾瑾汐独自回了慕汐阁却是接到秦念竟然已经离开的消息。是秦威亲自上门来接的,这个结果让顾瑾汐的眸色又不禁沉了沉,直到半夏将秦念留下的信笺拿出来。云氏和秦忆的幼子尚在成亲王继妃的手上,她必须要回去。想到顾子骞的态度,闭上眼,又想着秦念,如果三哥真的对她有意,有些事情宜早不宜迟,不然终究是会后悔的。 “嗯,我知道了。”顾瑾汐点点头,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太多的事情让顾瑾汐有些反应不过来,闭上眼沉沉地叹了口气,“我有些乏了。” 看到顾瑾汐脸上透着的疲累,半夏眸色沉了沉,不由得有些心疼,“那小姐可要沐浴更衣后再做休息?” “不必了。”顾瑾汐有些无力地罢了罢手,闭上眼,懒懒地仰躺在软榻上。 “嗯,奴婢瞧着时辰也不早了,小姐您先歇会儿,奴婢去厨房里准备准备。”半夏低着头,临走看了顾瑾汐一眼,又轻手轻脚地从旁边的柜子里取了床金丝狐裘的小毯给顾瑾汐盖上,眼瞧着顾瑾汐从头到尾都没有睁眼,她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再小声的离开。 当叶贞娘来时,半夏正好从房间里面出来。 “贞娘。”半夏压低嗓音。 “嗯?”叶贞娘面带焦急,眼底似乎还染着什么颜色,那是半夏所看不懂的。 半夏拉着她的衣袖,轻轻地摇摇头,“近来发生的事情太多,小姐心里已经够苦、也够累的了,让小姐稍微歇歇吧,她刚才睡下。” 叶贞娘眉宇微微颦蹙着,想到自己刚收到的消息,眼神稍微闪了闪,“嗯,我知道了。” 当绿阮看到叶贞娘回来的时候,赶紧迎上去,“怎么样,小姐怎么说?” “……”叶贞娘眉宇微微颦蹙着,摇了摇头,“刚从驿站回来经历那么多的事情,小姐累了已经睡下了。” “可是萧七爷那里……”绿阮面色异常的难看。 “跟他说明日巳时,迎宾楼三楼兰厅。”叶贞娘想了想,直接给出个时间,“小姐那边我会去说的,迎宾楼那里你们也要提前安排一下。” 绿阮听了这才大松了口气,“也好,属下会安排好的。另外,下面传来的消息,这两日太子府和七皇子府上似都有些异动,顾国公府中,咱们的人基本上都已经被清理出来了,余下的两个也都是近不了那几个人身的,您记得提醒小姐稍微注意一下。” “嗯。”叶贞娘点点头,略微思索就明白。 柳姨娘往日可是顾瑾汐的死敌,之所以会发生那样的事情,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消失,当初那个黑衣男人将柳姨娘救出来之后又将她弄到了哪里,而秦睿又是怎么将柳姨娘找回来的。纵然有太多太多的疑问,可她与顾瑾汐之间早已经是不死不休,这却毋庸置疑。 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了,任是谁怕都是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原本只是想靠在软榻上歇息片刻,可不想这竟然真的就睡了过去,当顾瑾汐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 听到屋内动静的半夏赶紧进屋,给顾瑾汐披了件中厚的披风,“小姐,喝点水吧。” “嗯。”接过半夏递过来的茶杯,小口小口地饮了好几口,这才低着头,并不见叶贞娘,顿时面上染上了些许疑惑,“贞娘呢?” 半夏低着头,“谢夫人领着谢家大少夫人和谢家的臻少爷过来了。应该是早上发生那样的事情之后,谢夫人不放心,贞娘担心夫人,所以就先过去了。” “嗯——” 顾瑾汐的尾音拉长了些,似乎带着些什么让半夏看不透的神色,“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半刻中之前。”半夏边整理软榻边回头道,“小姐您都睡了两个多时辰了,三少爷也已经从外面回来,您就不用担心了。贞娘处事素来是有分寸的。” 可顾瑾汐仍旧有些不放心,放下茶杯,“我们过去看看。” “可是……”半夏皱着眉头,“小姐您这一天都没怎么进食,还是先用点东西吧。” “我没胃口,也吃不下。” 心中挂着事情,尤其是随着时间流逝,她心里那股不好的预感越来越盛,也越来越强烈。 水榭汀兰。 谢夫人看到顾瑾汐来的时候,面色先是怔了下,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长辈可对顾瑾汐她竟然有着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敬畏,“汐,汐儿你来了?” “谢夫人。”顾瑾汐双手搭在腰间微微俯身;然后立到苏怡身侧,瞧着苏怡怀中瞪着圆溜溜的眼珠子,似乎对什么都好奇的小子安,心里的郁闷也不由得去了大半。 苏怡低下头,“劳谢夫人挂心,只是您也瞧见了,如今我们都很好。” “怡儿。”谢夫人闻言,顿时眼眶通红,眼瞧着泪就要落下来;坐在旁边的耿氏却是看不下去了,“苏夫人,您怎么能这么说话;不管怎么说婆母都是你的亲娘,你不觉得你这么做有点过分了吗?” 顾瑾汐闻言,眉梢浅扬,直勾勾地看着耿氏,“谢大少夫人这是何意?” “……”领教过顾瑾汐的牙尖嘴利,耿氏竟然有些胆怯了。 “当初说我们攀上谢家是贪图谢家钱财权势的,是你与你的儿女吧。”顾瑾汐状似无意的扫过谢臻,见他脸上染着的三分赧然,心中摇摇头;都说龙生九种,子子不同;想不到耿氏竟然也会有谢臻这样的儿子。只是有这样的一个娘,他的日子怕也好过不到哪儿去。 耿氏闻言,像是并没有听出顾瑾汐话中的嘲讽般,反而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汐儿瞧你这话说的,都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分什么你啊我的,再说了,你娘始终是谢家的女儿,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难道能够否认不成?” “哦?”顾瑾汐嘴角斜勾语气带着凉意。 “表妹,我娘说的都是事实,之前的事情是我大哥和妹妹的不是,我在这里替他们给你道歉。希望你和姑姑看在他们年幼不懂事的份上……”谢臻低下头,说到最后,连自己都只觉得脸上臊得慌。 谢夫人看着苏怡也眼神灼灼,“怡儿——” “嗤——” 不等他们把话说完,顾瑾汐却是兀自轻笑一声。 耿氏本就是被赶鸭子上架来的,想到自己女儿今天趁机瞧瞧把自己拉到一旁说的那些话,不然她才不会来呢,横什么横;“小姑子不是我这做嫂子的说你,这女儿家就该有女儿家的样子,长辈说话什么时候轮到小辈插嘴了。” “谢大少夫人说笑了。”苏怡低下头,仍旧笑得温婉,与平日的温柔小意似并没有两样,只是说出来的话却是让谢夫人与耿氏都怔住了,“如今蘅芜苑可是我家汐儿掌家的,身为掌家之人,自然要有掌家之人的威严和气度。虽然我蘅芜苑小门小户,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负得了的。”说着,眼瞧着谢夫人的眸色暗了下去,到底是有些不忍,苏怡又开口道,“这就不劳您们费心了。” 耿氏听了,顿时只觉得气不打一出来,“小姑子,我说你就这么跟两个小辈斤斤计较,有意思吗?”如今谢煜和谢琦可都被谢安关在祠堂呢,苏怡一日不松口,他们就一日不能出来。 “小辈?”顾瑾汐低下头轻笑一声,“难为谢大少夫人也知道他们是小辈。” 谢夫人听了,顿时低下头,“谢煜和谢琦是做的不对,可你爹已经惩罚过他们了,怡儿,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你,难道你真的不要爹和娘了吗?” 说着,眼泪顺着眼角,连语气竟是都染上了三分凄凉。 “……” 苏怡低下头嚅了嚅唇。 “没爹没娘的日子,我娘过了三十余载。”顾瑾汐低下头,语气清冷似是在述说一件与自己没有关系的事情般,“刚发生那样大的变故,被自己的养父养母逼着跟自己的相公和离,好不容易寻到自己的亲生爹娘,以为能有个依靠的时候,偏偏被自家的嫂子和侄子侄女指责是想攀高枝,贪图别人家的钱财,呵呵,谢夫人,如果是你,你能够忍受吗?” 苏怡听了,抬起头看向顾瑾汐,原来她都明白,自己心中的苦,她都能感受得到,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母女连心吗? “谢夫人,抱歉!” 谢夫人听了,眼泪更是宛若决堤了般,“对不起,是我们对不起你,我……” “姑姑,这件事情我大哥和妹妹是做得不对,他们只是不懂事……”谢臻开口还想辩驳,只是纵使如此,在顾瑾汐那嘲讽的眼神底下,年纪小三个字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顾瑾汐轻笑一声低下头,“我说过,谢家的钱财,我们顾家不会要你们一分一毫;至于认祖归宗这件事情,我想谢夫人还是回去跟你家的几个儿子、孙子商量清楚才好。我们顾家不贪图的,并不保证别人不想要。” 耿家,在临川也算是名门望族,可这耿氏当年待字闺中的时候风评可是不怎么的好啊。 “听说一直与耿家合作的蘅芜商会与司徒家同时撤资,耿家最近的日子怕是有些不太好过吧。”顾瑾汐神色悠悠,转头看向外面。 时近黄昏,夕阳的余晖默默,似乎要将整个凉都城都笼罩在朦朦胧胧的红云之中。 耿氏顿时面色变了变,转头看向顾瑾汐双目圆瞪,“你,你……” “小辈不懂事,还请顾小姐高抬贵手,给耿家一条生路。”谢臻眸色闪了闪,几乎是很快就明白了顾瑾汐心头的想法。 蘅芜苑,蘅芜商会! 这一切难道都还不明显吗,只是往日他们没有太过在意罢了。 “汐儿?”苏怡也有些不解地看向顾瑾汐。 “我家小姐素来养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自当年蓝城回凉都之后便从未去过凉都城以外的地方,老奴以为臻少爷许是认错人了。”苏嬷嬷低下头,语气不急不缓。 谢臻闻言,面色变了变,顾家三少爷从商之事整个凉都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士农工商,人们偏爱仕途总以为商途不是正道,可偏偏自己的吃穿住行用哪一样离得开商人,当真是眼皮子浅薄至极。眉宇微微颦蹙着,想到顾瑾汐说起商人是那样与平日无异的表情,谢臻素来平静的心湖竟然有了点点波光,这样的女子当真太过别致;只是转念想到耿氏商行这几日的状况,他的心又沉了下去。 “前些时候,府上有那出身临川的下人回去了趟,这不本小姐也是刚刚听说;倒是谢大少夫人的反应有点大了,难不成这临川城内的传闻是真的?”顾瑾汐故作不解。 谢夫人低下头,眸色闪了闪,沉沉地看着苏怡,“怡儿,真的不能原谅他们吗?” “谢夫人,我……”苏怡到底是犹豫了。 正如叶贞娘所说,他们这样的孤女、孤儿,自幼最希望的便是能找到自己的亲生爹娘。或亲口问上一句为什么,或只是为了能亲眼看看,不至于到死甚至连自己的亲生爹娘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能够如苏怡这般寻到自己的至亲,得知自己的至亲这些年也从未放弃过寻找自己,她是幸运的,但同时也是不幸的。 有些事情,远远没有想象的那般简单。 “罢了。”谢夫人低下头,“这件事情的确太过突然,谢煜和谢琦的做法会让你伤心娘……我也明白,只是逸儿已经醒了。这些年他半身不遂坐在轮椅上,却从没有放弃寻找过姐姐,如果,如果你有空,我想你能不能去看看他。” 苏怡贝齿轻咬下唇,眼眶红红的,随时都能落下泪了,“谢公子醒了啊,真好。” “逸儿真的很想见见你。”感受到苏怡的语气似乎柔和了些,谢夫人顿时身子前倾,带着浓浓的希翼看着苏怡。 顾瑾汐低下头,对谢逸她心中是感激的;如今有了这样一层关系,心里自然也是担忧的。 “今天时辰太晚了,改日吧。”苏怡却是深吸口气。 谢夫人点点头,“好,好,好。逸儿看到你去,定然会很开心的。时辰不早了,我……我们也先回去了,你也早些休息,别累坏了。” “嗯。”苏怡点点头,转头朝苏嬷嬷道,“嬷嬷,送客。” “贞娘也去。”叶贞娘同时站出来。 整个花厅,只剩下母女两人,并尚在襁褓中含着手指的小子安。 苏怡低下头,轻轻地叹口气,“汐儿,娘是不是很没用?” “不管怎么说谢家夫妇始终是您的亲生爹娘。”顾瑾汐低下头,将心比心,就这件事情而言,就算是自己到了苏怡那样的位置上未必能做得比她更好。无论是不是有耿氏的存在,谢家始终是个泥潭,“有些事情,您还是自己好好考虑清楚吧。” “五岁。”苏怡似乎是带着轻叹,看着顾瑾汐,“还记得当年你五岁的时候失踪的那一次吗?当年娘害怕极了,害怕你也如我一般,被拐走,被收养,然后默默的数着日子,期盼着自己的亲生爹娘来寻找自己,可这一等就是三十年。” 从未听苏怡说起过她小时候的事情,顾瑾汐靠着软椅,双手捧着茶杯,小口小口的饮者,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苏怡眼中的泪落了下来,“当你终于回来的时候,你知道娘有多开心吗?那个时候,娘甚至感谢上苍,就算我这一辈子都注定见不到自己的亲生爹娘,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的,娘知足了。自幼,娘就不知晓有亲生父母是怎样的体验,自幼我便明白自己跟苏家的其他人是不同的,收养的孩子,注定要更快的成长,因为没有资格撒娇,没有资格享受,这些年我一直战战兢兢的活着,默默的忍受顾老夫人的挑剔,默默的将所有的苦全都咽下去,可不想却是害了你。” “娘知道,娘都知道。”苏怡低下头,任由眼泪顺着眼角滑入衣襟。 “……”顾瑾汐低着头,同样眼眶通红鼻头酸楚。 苏怡闭上眼深吸口气,薄唇微微抿着,“不管是谢家、王家,楚家,向家,娘都不在乎。娘只想让你好好的。认不认祖,归不归宗,娘都不在乎,娘只在乎你,你明白吗?” “娘,我……”顾瑾汐紧紧地咬着下唇。 “娘知道你有很多的事情,有很多的秘密,甚至柳姨娘和顾瑾澜……”苏怡低下头,“娘知道,娘都知道。” 顾瑾汐陡然双眸圆瞪,看着苏怡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娘,你……” “不管怎么样你都是娘肚子里掉下来的肉,你素来心底善良;虽然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变得如此的冷绝果敢,但我想想,也许你是对的。”苏怡低着头,看着怀中的小子安,“娘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不管你做了什么,娘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顾瑾汐闻言,眼泪再也压抑不住,“娘!” “傻丫头。”苏怡轻轻地揉了揉顾瑾汐的头发,有些事情,原本应该是她去做的,可因为她的怯懦和犹豫,因为她的不敢作为,最后竟然让自己的女儿代劳了。 她是天真单纯,但却并不是傻! “时辰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歇着吧。”看着顾瑾汐眼底的澄澈,对她似乎也少了一丝冷漠多了些许依恋,苏怡的心里到底是开心的。 回到慕汐阁,顾瑾汐脸上泪迹未干。 半夏取了热水将锦帕湿润了轻轻地替顾瑾汐擦拭着,“如今夫人能够大彻大悟,小姐您难道不应该开心才是吗?” “……”顾瑾汐摇摇头。 不管如何,他们说得对。谢家夫妇始终是苏怡的亲生爹娘,耿氏、谢琦和谢煜做得再不对,她也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当叶贞娘回来的时候,顾瑾汐仍旧靠在软榻上,一副闭目沉思的模样。 “小姐已经整整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奴婢让厨房备了些清粥小菜,小姐您好歹吃一些。”半夏压低嗓音,不等顾瑾汐开口,“奴婢这就去取来。” 叶贞娘点点头,“小姐。” “嗯。”顾瑾汐沉沉地叹了口气,“今天绿阮来过了?” 叶贞娘点头,对顾瑾汐会知晓并不疑惑,“世安别院的萧七爷约您会面。” “上次顾瑾澜的事情得多谢他,这么久了,我还以为他都已经快忘记这事了呢。”顾瑾汐深吸口气睁开眼看着叶贞娘,“什么时候?” “小姐您当时睡了,贞娘就擅自定了明日巳时。”叶贞娘低下头,“已经让绿阮去迎宾楼安排了雅室,与往常一般是三楼兰厅。” “好。”顾瑾汐点头。 …… 事情发生得太多,太突然。就算顾瑾汐是重生之人,早已经不是那个十二岁的女童,可事情接二连三的袭来,饶是她都有些吃不消了。 隔天醒来的时候,早已经是日上中天。 迎宾楼兰厅。 当顾瑾汐到的时候,萧七曜早已经等在那里。 “顾小姐可真是准时。” 刚踏入兰厅就听到一声似乎带着轻笑的嗓音,那嗓音似乎带着三分倨傲,又透着清冷。当顾瑾汐进入大门之后,两扇门无风自动,哐当一声轻响自动合上。她警惕地抓头一看,却只看到那身着宝蓝色蜀锦金线勾边华袍的男子正懒懒地半倚着软榻,似乎打量着顾瑾汐。 顾瑾汐今日身着一袭乳白色绣红梅图案抹胸长裙,外罩嫩绿的纱衣,腰间鹅黄轻扎,一头乌黑的秀发只让半夏用发冠在头顶固定成简单的蝴蝶结模样,没有丝毫多余的装饰。瞧着简单朴素,可却异常的精致。 感受到屋内男子的打量,顾瑾汐并不恼,看了看天色,唇角微扬,清浅淡笑,“准时一向是本小姐的优秀作风。” “哦?”周身无处不透着富贵的男子轻笑一声,“七爷我是该夸顾小姐有胆量呢,还是该说你不知世事深浅,难道你不知道爷我对你,可是觊觎已久了。” 就在顾瑾汐愣怔的时候,陡然只感受到一道高大的阴影铺天盖地而来,紧接着是耳畔传来的温热气息,那嗓音似乎就在自己的耳畔响起。 “唔——”紧接着是一声沉闷的哼声。 萧七曜只觉得自己腰间好似被蚂蚁咬了般,刺痛了下紧接着就全身无力,直接瘫软在地上,抬起头,却只看到顾瑾汐那清灵绝美的容颜上,丝毫没有胆怯的模样,指尖银光闪烁,轻轻一笑,“花儿虽娇奈何有毒,七爷既然回来找本小姐,那就应该知晓本小姐的本事。” “你……”萧七曜顿时面色难看,双眸泛着浓浓的怒火。 “呵呵,跟七爷开个玩笑而已。”顾瑾汐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颗红色的药丸,两指直接飞弹入萧七曜的唇中, 很快,萧七曜就觉得浑身力气恢复,优雅的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再看向顾瑾汐时,眼中不由得染上了点点审视,似乎若有所思的模样,“顾小姐的医术果真出神入化。”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顾瑾汐也不客气,直接侧身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捧着刚侍者捧上来的茶水,闭上眼深吸口气,再轻轻地抿一小口之后,“这么久了,本小姐还以为萧七爷已经忘了这件事情了。还是萧七爷转性了?” 萧七曜冷冷地轻哼,“这就不劳顾小姐费心了。” “难道七爷今日寻瑾汐竟不是为了自己的……”顾瑾汐说着视线丝毫不避讳的打量着他的患处,语气似乎还带着浓浓的戏谑。 “你……”身为名动凉都的七爷,凉都城内的闺阁女子谁不是闻之色变,就算远远的看到,也早早的避开,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成了下一个倒霉鬼;也只有他胆敢这么打量自己;萧七曜的面色沉了沉,眸中似乎多了点儿什么,“难道你就不害怕?” “怕?呵呵!” 顾瑾汐放下茶杯,转头看着萧七曜,“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其实七爷你长得很美。” “美?” 原本以为顾瑾汐会夸奖他器宇轩昂,夸奖他英俊非凡,萧七曜心中还有点小得意,可听到那个字的时候,面色顿时就难看了起来,“你是说爷长得像女人?” “不不不,正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本小姐也不过是觉得七爷你长得还算入眼,并不可怕而已。”顾瑾汐轻轻的放下茶杯,“本小姐瞧着今儿七爷不像是为了自己的旧疾而来,倒是不知是为了什么?” 萧七曜眉梢浅扬,“何以见得?” “凉都城内可是近半年没有世安别院的传闻了,倒是不知七爷在忙不为人知的大事呢,还是真的开始修身养性了。”顾瑾汐低下头,心中几乎是明白了大半。 所谓医者,望闻问切。 起初她还以为萧七曜所谓的不举只是个迷惑世人的幌子,可刚才趁着接近的时候,她曾探过脉,他的欲筋堵塞,的确是不举之症。这让顾瑾汐就好奇了,他可是跟秦睿一般大小了般,凉都城内这般年纪的男子,除了秦睿和他,谁不是三妻四妾,儿女成群了,可他竟然能够忍得住,在知道自己的身子还有救的情况下,半年不来寻找自己讨要解救之法。 萧七曜听了,眼神顿时亮了亮,打量着顾瑾汐,这个女子的确与众不同。想当初听说皇帝将她赐婚给秦睿的时候,凉都城内的贵女谁不是一哭二闹竭尽全力的避开那短命的睿王,可她却不哭不闹就这么接受了。 一夕之间未婚夫从温润如玉,芝兰玉树的七皇子变成缠绵病榻,甚至不知什么时候就一命呜呼的睿王,她竟然真的就这么平静的接受了。 难道当初她对七皇子的一往情深都是假的? “萧七爷这般打量着本小姐作甚?”顾瑾汐眼尾轻挑,语带不满。 “呵呵。”萧七曜猛然低下头,沉沉地轻声笑着,“如果早些时候认识顾小姐,七爷我或许就不会走这么多弯路了;只是如今嘛……” 萧七曜那突如其来的笑声,似乎夹着什么意味深长的味道,让顾瑾汐只觉得心里发毛,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有股不好的预感,可仔细盘算自己进屋的一举一动,还有刚才侍者端上的茶水,她都是仔细的检查过好几次,确定没有问题才会喝的,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你想怎么样?”顾瑾汐有些警惕地看着萧七曜。 “哈,哈哈!” 萧七曜猛然轻笑出生,带着十足的笑意,赤裸的打量着顾瑾汐,“顾小姐不觉得现在才问,太晚了吗?” “你……”顾瑾汐猛然只觉得脑子有些晕乎乎的,周遭的东西似乎都开始有些变样。一个变成两个,两个变成四个…… 萧七曜的轻笑声似乎还在耳畔,“顾小姐,如果早一点认识你也许爷就不会……可惜了。” “进来吧。” “搞定了?”那带着压抑低沉的嗓音,顾瑾汐只觉得有些熟悉,她闭上眼狠狠地摇晃着脑袋,心一横,狠狠地咬了下舌尖,直到唇间品尝到了腥甜的味道,终于清醒了些,可在看到来人的面容时,她顿时惊了惊,“你,竟然是你,你为什么?” 第116章 这种人活该一辈子不举! “呵呵,顾瑾汐果真不愧是顾瑾汐!” 头脑发懵,两眼转着圈圈,顾瑾汐双手撑着桌子,狠狠地再咬了下舌尖,努力将自己保持着清醒。瞧着那刚从门外走进来,身着金黄色四爪蟒袍、头戴宝冠笑得宛若得逞狐狸般的男子,秦楠,竟然是太子秦楠。 “萧七曜,你……” 很快顾瑾汐就想明白,自从上次顾瑾澜的事情之后素来没有消息的萧七曜怎么会突然联系她,“贞娘,贞娘?” “呵呵,你别叫了,爷既然要下手,怎么会让她跟着。” 萧七曜瞧着顾瑾汐那模样,嘴角微微扬起,似乎还带着点点可惜的味道,眸色暗了暗。 “你,我不懂……你到底怎么做到的?” 从进屋开始,顾瑾汐就可谓草木皆兵,对萧七曜的每个动作都保持着绝对的警惕性,屋内的香炉、茶水她都是可以检查过的,不可能。而自己现在分明是中了迷药,绝对不会错。 “隐隐听说过顾小姐医术非凡,爷既然想要拿下你,自然做好了十足的准备。”萧七曜轻笑着,眼看顾瑾汐的神智越来越不清醒,他低着头,“看在爷看你还算顺眼的份儿上,爷就好心告诉你,迷药,是爷亲自吹到你的衣襟里的,怎么,想起来了吗?” 顾瑾汐猛然就想到了刚才,“你,你是故意的?” “哈,哈哈……”萧七曜猛然就笑了起来,转头看着顾瑾汐,“还不算太笨。” “啰嗦什么,还不快把人带走!” 听着两人之间的啰嗦,秦楠的面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瞪着顾瑾汐,早就听下面的幕僚说过关于她会医术的事情,他也曾派人查过顾瑾汐的生平。养在深闺,顾家更是从未为她请过大夫教学,可她身上已经发生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便是再多这一件似乎也无可厚非。宋老院正不就一心想将顾瑾汐要过去做宋瑾言的媳妇么。 “我答应太子您的事情已经做到了,太子可别忘了答应过我的事情。”萧七曜闻言,眸色沉了沉,深凝了顾瑾汐一眼似乎还带着些许什么;不过却只是短短片刻,转头看着秦楠,语气似乎带着不耐烦和懊恼。 秦楠闻言却是轻声笑了起来,带着点点低沉,“放心,答应你的解药,等事成之后,本太子自然会双手奉上。” “哈,哈哈。” 顾瑾汐听了,脑子里已经越来越不清醒,转头看着萧七曜,又看了看秦楠,眼底已经有了无数个人影,她却陡然轻笑着,看着萧七曜,眼底带着深深的感慨和遗憾,“萧七曜,我,我不欠你了!” 一个人情,换他的一次出卖。 再见时,便是仇敌! 只可惜这些话她没有说出来的机会,整个人就已经直直地栽倒在地。萧七曜眼疾手快,一把捞住顾瑾汐的腰身、 “想不到七爷你还真是怜香惜玉一如既往啊。”秦楠看着面色虽然苍白可却依旧掩不去她那稚嫩的绝美,清灵霜华,透着高贵优雅,很难想象这竟然是出自顾国公府的女子。 萧七曜眸色沉了沉,“既然事情已经成了,那我就先行告辞了。” “不送!”秦楠眸色暗了暗。 “太子。”身着漆黑劲装的男子突然出现在太子的身后,在看到顾瑾汐的时候,他眸色先是一暗,然后眼观鼻口观心,“事情已经办妥了。” 秦楠点点头,“将人送到淳亲王府去,找香兰,她会知道怎么做的。” “是!”黑衣男子低下头。 “柳红艳呢?”秦楠眸色暗了暗,“可都已经安排好了。” “是。”黑衣男子点点头。 “明日就是婚礼了,让下面的人都小心点儿,如果出了任何差错,全都给本太子提头来见!”秦楠面色黑沉,眸中充斥着浓浓的阴鸷。 黑衣男子闻言,恶狠狠地打了个寒颤,之后这才点头道,“属下明白。” “去吧。”秦楠眉梢浅扬,罢了罢手。 黑衣男子看着被萧七曜放到软榻上的顾瑾汐,视线落在她那清灵的容颜上时,想到凉都城内关于她的传闻,心中摇摇头。 从迎宾楼出来。 萧初一抬头看了眼浑身上下都透着富贵的自家爷又飞快的低下头,走了一段路之后又抬起头飞快地砍了他一眼。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感受到萧初一的欲言又止,萧七曜面色难看。 “爷,您难道就真的相信太子?”萧初一紧紧地抿着唇,低着头,似乎有些犹豫。 “嗯哼。”萧七曜眉梢浅扬,尾音微微上扬。 萧初一低着头,“属下听老九说,顾小姐的医术不错。那谢家公子重伤险些就过去了,也是顾小姐连夜赶去,不知道怎么回事,那谢逸竟然就奇迹般的脱离了危险。这顾小姐的医术……” “听说,都只是听说。”萧七曜低下头,脸上浮现出一股非常诡异的神色,“爷要的不是听说,不是万一,是一定!” 身为萧太后母族唯一的男丁,却自有被下了这种不能人道的药;旁的那些王公贵胄家族的公子哥到他这个年纪,谁不是三妻四妾的,可偏偏是他,竟然连女人的滋味都没有尝过。这种感觉,尤其是每每出席那些无法推脱的场合时,那些贵女看向他的退缩和胆怯,那些男人看向他的嘲讽和不屑,这种滋味他收受够了。 萧初一闻言低下头,“可是属下以为,太子未必可信。” “……”萧七曜闻言,却是沉默了。 身在萧家,贵为太后的母族,自然有足够的钱财、权势请人为他诊治。凉都城内那些人都只道是萧七爷不能人道,却不知道自从他十岁那年初遗之后就被诊断出来身中“无后”。这天下排名第三;对人并无什么大害却是绝人欲筋,让男子不举。这种毒药本早就在多年以前就绝迹了,可萧家当年风头正盛,树敌太多,根本不知道是谁下的毒。这么多年,更是从未告诉过旁人他不举是因为“无后”。可秦楠居然能够说出那种毒药的名字,所以他才选择了相信秦楠,只是同样的,既然他知道这种毒药,那当年对他下药的人,就算不是他也跟他脱不了关系。 萧初一瞧着萧七曜有些沉默,顿时再接再厉道,“属下以为以顾小姐的医术,未必不能够医好您,倒是那太子……” “嗯,还不算太笨!”萧七曜嘴角斜勾,睨了萧初一一眼,眸中似乎染上了三分异样的色彩。 “爷,大哥。”不多时,另一名同样身着浅蓝色劲装的男子进屋,面容瞧着比萧初一更稚嫩些,性格也更活泼跳脱,嗓音清脆。 “事情已经办妥了?”萧七曜扬眉。 “初九?”萧初一不明白。 萧初九嘿嘿地笑了笑,那稚嫩的脸上顿时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笑得神秘兮兮的。萧七曜视线冷冷地扫过去,顿时他就停止了傻笑,一本正经地单手握拳放在唇间轻轻咳嗽了两声,“咳咳,那个,属下已经将这件事情通知给了睿王。” “嗯哼!”萧七曜扬眉。 “爷,您……”萧初一更是面色大惊,转头看着萧七曜,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 萧初九看着萧七曜没有说话之后这才接着道,“不得不说,那顾小姐绝对是睿王也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这次太子爷可算是踢到铁板了。” “哦?”萧七曜面带不解,“怎么说?” 萧初九神秘兮兮的,“爷,您难道忘了,咱们睿王的另一重身份,他身为太子竟然胆敢对睿王心尖尖上的人动手,您觉得睿王肯如此善罢甘休?” 萧七曜低下头,嘴角微微勾起,带着嘲讽的轻笑,太子,秦楠,既然有胆子算计他,就要有承受后果的觉悟。遭受了这么多年的嘲笑和讽刺,这么多年的白眼和轻蔑,这些,他总会一点一点还回去的。 “好了,既然已经通知到了,那这件事情就不是咱们能管的了。”萧七曜笑得危险,双眼微微眯着,眸色暗沉,算计精明。 萧初九低下头,“那爷,咱们现在需要做什么?” “养精蓄锐。”萧七曜神色慵懒地靠着软榻,双手捧着茶杯,轻轻地呷了口茶,嘴角斜勾,“初一去准备一份厚礼,明儿七皇子府上可有一场好戏呢。” 萧初一原本因为初九的话还有些不解,可现在听到好戏两个字,立刻就来了精神,“是爷!” “行了,都退下吧。”萧七曜罢了罢手。 …… 睿王府中。 杨帆瞧着那看似慵懒地靠在软榻上、双眼微微眯着,身着漆黑劲装,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浓冰冷气息的男子,身子紧绷,连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 “爷……” 可躺在软榻上的男子单腿支着,就这么静静地靠在哪里,似乎没有任何的反应般;杨帆心里却早就已经着急上火了,自家爷现在怕是早就已经快气炸了。他表现得越是宁静,那后果就越是严重。太子爷也真是的,动谁不好,偏偏要动顾瑾汐哪个姑奶奶,那小姑奶奶也是他能动的吗?自家爷放在心尖尖上疼宠,每日都在烦恼要怎么讨好的人儿,他居然还敢算计,这不是给自家爷找不自在么?自家爷不自在了,让他不自在的都得陪着他不自在。 “砰——” 猛然只听见一声并不算剧烈的声响,除了秦睿座下的那张软榻,周遭所有的木质家具全都化作了碎片,四分五裂,到处飞溅。 “查!” 闻言,杨帆原本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大半,不怕自家爷不生气,怕的是他生闷气啊。最近几个月这屋子都已经快重新装潢八百遍了,可怜的家私啊。当然心里腹诽归腹诽,可却依旧面色恭谨地低着头,将自己已经查到的消息全部都汇报出来,“明日就是七皇子与淳亲王府韵宁郡主的大婚,太子秦楠意欲用顾小姐李代桃僵,偷天换日将韵宁郡主换出来。” “嗯?”秦睿眉头紧蹙。 “韵宁郡主近日脾气暴躁得紧,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情,明日在婚礼上呗揭穿,顾小姐很可能会担上欺君之罪,不仅如此,淳亲王府怕是也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杨帆低着头,再次解释道,“毕竟曾经的顾小姐对七皇子一往情深,整个凉都的人都知晓,就算顾小姐是被算计的,可怕也是说不清楚的。” “砰——” 杨帆话刚出口还未落地,陡然就感受到某个东西朝着自己的面容直奔而来,他赶紧单膝跪地,整个人匍匐下去,大门口传来一声闷响,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不着痕迹地抬手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珠,好险。 “爷,咱们要不要先将顾小姐救出来?” 刚说完,他就恨不能狠狠地甩自己一个巴掌,救,那肯定要救的;不然如果顾瑾汐发生了点儿什么,那自家爷还不得将他们给捏死。 这些问题杨帆都能够想到的,秦睿自然明白,不过就将顾瑾汐救出来,那岂不是白白的便宜了秦楠,既然他要算计,那自己就送他个算计。 “胆敢算计本王的人,哼!”秦睿低下头,单手把玩着腰间玉佩的流苏,食指搭在座椅的扶手上,有条不紊地轻点着,“上次让你们查的那件事情查得如何了?” 扬帆低下头,“属下无能。” “还是没有消息?”秦睿双眼微微眯着,泛着危险的厉芒。 杨帆顿时只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查到了点儿端倪但还不够,属下推测,那名女子应该是当年安伯候府前世子的遗腹女。” “嗯。”秦睿双眼微微眯着,“继续查下去。” “那太子府那边?”杨帆有些消息地抬头,不敢看秦睿的脸,只能看着旁边地上散落的家具碎片,胆战心惊的请示。 秦睿低下头,“那柳姨娘不是已经认了秦楠为主么,那就将顾瑾澜送过去。” 杨帆顿时整张脸都变成了个囧字,他还以为自家也打算将柳家一锅端了呢,毕竟柳家这些年可没少对顾瑾汐做落井下石的事情,“是。” “记住别惊动旁人。”秦睿素来不是什么好人,“对了,可曾打听到那秦楠明日打算让如何?” “英雄救美。”杨帆只说了四个字。 “那就让淳于泓亲眼看看他到底是怎么英雄救美的。”秦睿嘴角斜勾。 “属下明白。”杨帆应声,置地铿锵,“那现在……” “本王亲自去淳亲王府走一趟。”秦睿说着,已经起身,丝毫不管因为他发怒而变得狼藉一片的屋子,留下杨帆边朝早就侯在院子里瑟瑟发抖的小厮嘱咐,边小跑着追上去。 后来的薛海看到室内的情况,面色难看到了极致,“王爷呢?” “回薛管家话,王爷已经跟杨总管离开了。”小厮边打扫屋内的残片边恭谨地应声道。 “嗯,知不知道王爷他们到底去做什么了?”薛海眸色暗了暗,刚接到顾瑾汐被秦楠绑架的消息,王爷离开应该是为了这件事情,想到这里他就恨得牙痒痒。 小厮摇摇头,“这奴才不知。” “行了,你们赶紧打扫,在王爷回来之前无比将所有的东西恢复原状。”薛海有些气愤地罢了罢手,“缺的东西直接去库房,记得找账房登记。” 小厮赶紧连连应声道,“是。” “顾!瑾!汐!”薛海双眼微微眯着,眸色难看到了极致。 淳亲王府中。 淳于韵院子内某个不起眼的小房间中。 “哗啦——” 感觉到头上、脸上传来的阵阵凉意,顾瑾汐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浑身都有些无力。好不容易睁开眼,又是一阵哗啦声,凉水浇头泼了下来,她本能地闭上眼,好不容易才再次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的处境。 双手反缚,浑身已经湿透了,更可怕的是自己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咳,咳咳——”她轻轻地咳嗽两声。 “顾瑾汐,想不到吧,你也有今天!”猛然耳边响起一道凄厉的指责,似乎带着浓浓的杀意。 顾瑾汐猛的抬头,不其然看到那张熟悉的脸,纵然已经瘦削得只剩下皮包骨头,甚至都已经脱形了,可她却永远无法忘记,“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柳姨娘。” 不是冤家不聚头。 “想不到吧?”柳姨娘双眼通红,蹲下身抬手狠狠地钳制着顾瑾汐的下巴,那尖利的指甲不断地在顾瑾汐的脸上滑来滑去;稚嫩的肌肤上很快就出现了道道红痕,“顾瑾汐,如今落到我的手上,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顾瑾汐并不恼,只看着柳姨娘,想到在迎宾楼时秦楠的态度,她冷冷地轻笑着,“你要是有本事就毁了本小姐,怕就怕,你不敢吧。”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柳姨娘咬牙切齿,已经凹陷下去的双眸恶狠狠地瞪着顾瑾汐;钳制她下巴的手也越来越用劲儿,像是要将顾瑾汐给捏碎一般,“你当真以为太子要用你我就不感动你了吗?” “嗯哼。”顾瑾汐言语间带着浓浓的挑衅,甚至语气都带着不屑。 “哼,你当真还以为你那个被人捧在手心的国公府嫡小姐吗?不过是个过气的贵女而已。”柳姨娘看着顾瑾汐,眼底带着浓浓的嘲讽,“只要过了明天,哼,到时候……” “倒时候你想怎么样?”一道凉凉似乎又透着点点慵懒的嗓音传来。 “到时候我要将你碎尸万段!”想到自己在那个地方所受的苦,想到自己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因为顾瑾汐。如果不是她,自己还是好好的顾国公府的姨娘,自己的女儿也不会因为发生那样的事情被众人唾弃,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 “哦?”那凉凉的嗓音再次响起。 柳姨娘这才察觉到了不对劲,心猛的悬到了嗓子眼儿,转过身在看到那身着黑衣,脸上带着玉色面具的男子时,双眸圆瞪,“你……你……你……” “我,我,我什么我。”同样身着黑色劲装,头戴面具的男子有些不屑地看着柳姨娘。 “是你!” 在看到来人的时候,顾瑾汐先是惊了下,可很快眼底的惊喜就被那抹凝重所取代;视线在柳姨娘和那黑衣男子之间不断的扫来扫去,纵然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明明是主仆关系,可柳姨娘又成了太子的人,但这些都不是她所关注的。她得想想,尽快从这里逃出去。 黑衣男子轻笑一声,看着柳姨娘那脸上的震惊,“嗯哼。” “你,你……”柳姨娘艰难的吞了口唾沫,身子都微微颤抖着,“你,你不是说放了我吗,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黑衣男子嘴角斜勾,看向顾瑾汐,眼底似乎带着点儿什么,看向柳姨娘,“没想到你竟然学会了毒娘子的拿手绝活儿,如果毒娘子知道了……” “我,我……” 顾瑾汐没有看错,在听到毒娘子三个字的时候,柳姨娘分明眼底带着浓浓的惊恐,原本就苍白的面色,似乎也越发的苍白了,那好似看到了阎王般的模样。 “滚!” 黑衣男子轻哼一声,站在他身后属下模样的男子立刻上前,只三两下就将柳荫爱过你钳制住了,转头请示道,“爷,她要怎么处置?” “带走!”黑衣男子眸色沉了沉。 属下模样的男子闻言,抬头视线在自家爷和顾瑾汐之间扫来扫去,最后直接应声,一把将柳姨娘抗在肩膀上,足尖轻点,只三两下就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之中。整个并不算大的小屋中,就只剩下顾瑾汐和黑衣男子两人。 身上的衣衫因为柳姨娘泼凉水已经湿透,甚至头发都不断的往下滴水,可顾瑾汐此刻却感受不到丝毫的凉意,她低下头,“你来做什么?” “你还欠本王两个要求,怎么忘了?”看着这样的顾瑾汐,带着面具的秦睿只觉得胸口抽疼着,很想上前将她拥入怀中,告诉她,不管怎么样还有他;可是他不能。 “我没忘!” 两个要求,因为那两个要求,他已经侮辱了自己一次又一次,她怎么可能忘记,低下头,痴痴的低笑,“不知这次王爷又想玩什么?瑾汐这副早已经被玷染过的身子,怕是王爷也看不上吧。” “……” 秦睿沉默了,想到自己曾经气头上口不择言说过的话,心里更是后悔得无以复加,只是有些话说出口就是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瑾汐不敢劳累王爷大驾,王爷请吧。”顾瑾汐别开脸,不可否认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她的心里竟然有些雀跃。 每次,每次……在自己需要的时候,他都会及时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原以为他会是上天可怜自己送给他的那个可以依靠的人,可是老天在一次给她开了个玩笑。不是!对爱情,对婚姻,她不会再抱任何期待了。 秦睿看着顾瑾汐闭上眼,那暗淡受伤的眸色,那苍白的脸,身上原本单薄的衣衫已经湿透了,双手更是被反缚着,运气指尖划过风刃,一把将顾瑾汐身上的绳子切开,不顾顾瑾汐的反驳,抬手将她打横抱起。 “你,你放开我。”顾瑾汐虽然神智已经清醒,可身子却是无力得很。 “别乱动,这里可不是蘅芜苑,如果惊动了暗卫,到时候我们都别想走!”秦睿压低嗓音,不似平日那般温和阳光,而是带着点点清冷,又透着一股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清厉。 顾瑾汐死死地咬着牙,“瑾汐这肮脏的身子,怕是会污了王爷的手。” “你非要这样吗?” 秦睿再也听不下去,她左一句肮脏,右一句玷污,她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够如此不在乎自己的名节,就算知道她只是说说,可胸口却像是被人捏住了般,连气都喘不过来。 “王爷不早就知道了吗?” 顾瑾汐艰难的吞了口唾沫,似乎已经用尽了全身力气般,抬起自己的双手环住秦睿的脖颈,朝他的脸轻轻吹了口气,“还是,王爷也想看看瑾汐是如何侍奉男人的?” 那语气轻柔中似乎透着点点妩媚,又好似带着十足的魅惑色。 “你……”秦睿被她那突如其来的调戏勾得气息不稳,险些足下踉跄惊动淳亲王府的暗卫;抬手封住顾瑾汐的穴道不让她动弹也不让她说话,总算是好受了些;深吸口气,足尖轻点,快速离开那个是非之地。 顾瑾汐却是恶狠狠地瞪着秦睿。 慕汐阁中。 被萧七曜的人调虎离山的叶贞娘回到迎宾楼却没有发现顾瑾汐的踪影,心里原就有股不好的预感,带着忐忑的心回到慕汐阁,顾瑾汐果然没有回来,此刻她正准备与叶岸一起发动所有的人寻找,就看到自家小姐全身湿透了被一名身着黑衣,脸上带着玉色的面具男子抱了回来。 “小姐。”叶贞娘见状立刻迎了上去。 秦睿见状抬手解开顾瑾汐身上的穴道,一旦得了自由,顾瑾汐立刻恶狠狠地瞪着秦睿,转头朝叶贞娘道,“茶,给我一杯热茶。” “好。”叶贞娘虽然不解,不过赶紧倒了杯茶,瞧着顾瑾汐似乎非常无力的模样,刚想喂给顾瑾汐却被那黑衣男子强硬地将茶杯躲过去,也不管顾瑾汐身上已经湿透的衣衫,就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将茶杯递到她的唇边。 顾瑾汐见状,双唇紧闭。 “你自己喝,还是我喂你?”秦睿眸色暗了暗,言语中已经带上了几分威胁的味道,“我想,你应该知道本王的意思。” “小姐!”叶贞娘站在旁边,感受到黑衣男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慑人气息,顿时心猛的颤了颤,就算她和叶岸加在一起也绝对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如若不然,当初他们夫妻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就被人给抓住,还害得自己小姐遭受那样的侮辱,“你到底想怎么样?” 秦睿原本就对顾瑾汐的态度恼恨极了,此刻听到叶贞娘在旁边的声音,更是恼怒非常,“滚!” “你……”叶贞娘顿时又气又急。 虽然并不知道黑衣男子就是秦睿,但对他的性格,接触这么多次,顾瑾汐也是了解的,生怕他伤害叶贞娘,她赶紧艰难的转头,“贞娘,退下!” “可是小姐……”叶贞娘脸上带着孤注一掷的决心,就算是跟他拼命也再所不惜。 可顾瑾汐却是摇摇头,“我没事,你退下。” “……”叶贞娘仍旧立在原地。 “怎么,连我的话都不听了?”顾瑾汐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 叶贞娘低下头,“是,贞娘就在门外候着,小姐有什么事就唤贞娘。” 顾瑾汐点点头,却并没有说话。 “你喝不喝?”秦睿有些恼了,端着茶杯强硬地递到顾瑾汐的唇边,胸口压抑的怒火和酸楚,甚至还有着某种说不出来的气愤全都浓缩到一起。 顾瑾汐闭上眼,鄙夷间竟是那熟悉的味道,闻着让人异常的安心,可偏偏他却不是她的良人。明明,明明自己都已经决定了要放下,可为什么他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撩拨自己的心弦。当真以为她的心是铁打的不会痛吗?还是笃定了自己忘不了他,不管他对着自己做了什么,只要他再出现时,自己都站在原地。 贝齿死死地咬着牙,再次咬破舌尖,那样的痛感让自己保持些许的清醒,似乎也有了些力气,强硬地别开脸,躲开茶杯。 “你……” 秦睿顿时只觉得胸口都快要气炸了,可在看到顾瑾汐那倔强的眼神,不足他巴掌大却异常苍白的脸,不由得又心疼了下,语气也不由得温和了下来,“乖,快喝。喝完就有力气了。” 江湖上流传的迷药不外乎两种,让人昏迷的蒙汗药和让人脱力的迷药。听起来非常的玄乎,不了解的人经常会中招,但实际上解药非常的简单,只需要一杯浓茶,没有浓茶米醋也可以。显然,自己身后这个人对此是非常了解的。 “不喝!”顾瑾汐也来了脾气。 想到他往常那样的对自己,甚至怀疑自己的贞洁。是,如果是前世的自己,的确已经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但今生她才只有十二岁,甚至她都不明白到底自己做了什么会给他留下那样的印象。水性杨花,朝三暮四?想着,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看到她的眼泪,秦睿顿时就慌了神,赶紧将茶杯放到旁边的小香几上,手忙脚乱地给她抹泪,“你别哭了,我……” “今日多谢王爷援手。”顾瑾汐别开脸不看他,纵然对他的温言软语,对他的温柔仍旧会有心悸的感觉,那是情感本能的反应,自己控制不了;但她却是能够理智的拒绝。 秦睿听了,原本悬着的心顿时沉入了谷底,他双眼微微眯着,压低嗓音低吼出声,“顾瑾汐,你到底有没有心!” “呵呵。”顾瑾汐竟然觉得这句话奇怪的熟悉。 不知道为什么,转头看向秦睿,脑子里竟然浮现出楚凌阳的那张脸。同样强硬的态度,同样的霸道,同样的…… 瑾儿,你到底有没有心! 如果不是面前这个男人出现得时间不合适,如果不是清楚明白的知道楚凌阳不会对自己说出那样的话来,怕是她都会以为这一切,一切的一切都是楚凌阳安排的局,诱她深入的局了。 秦睿低下头,再次将茶杯喂到顾瑾汐的唇边,“乖,把茶喝了,喝完我就走。” “王爷这么做又有什么目的?”顾瑾汐垂下眼睑,对面前这个男人,早就已经心死如灰,那千疮百孔的心,再也没有了爱的能力。 “……” 秦睿只觉得胸口揪疼着,可有些事情,有些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如果他现在说了,他敢保证,她肯定会躲得远远的,让自己再也找不见人。 “你既是秦氏皇族中人,就该知晓我乃睿王的未婚妻,不管如何,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欠你的我会还,但在那之后,我们就只当不认识了罢。” 至于要怎么还,人有生老病死,她不怕没有机会。 秦睿听了,心头顿时酸甜苦辣咸百味杂陈,如果自己此刻是以秦睿的身份站在这里,那她定然是不会说出这种话来的,用他来冠冕堂皇的拒绝自己,这个丫头! “好。我走!” 顾瑾汐听了,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明日七皇子府的婚宴,你自己小心。”秦睿想了想,又补充道,“你应该知道今天绑架你的人是谁,至于他想做什么,我想你足够聪明应该能想到。” 话音未落,茶杯放在茶几上发出的清脆声响。 整儿屋子空空荡荡的。 顾瑾汐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闭上眼,张口轻声,“贞娘!” “嘎吱!” 随着清脆的声音响起,叶贞娘快步走到软榻旁,看着那纹丝未动的茶水,想到刚才那黑衣男子的动作,眸色沉了沉,“小姐,刚才那人……” “都已经过去了。”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就着叶贞娘的手小口小口的饮了好几口之后,又靠在软榻上呢,“身子黏糊糊的,让半夏备水,我要沐浴更衣。” 叶贞娘点头,“已经让半夏备下了。” “小姐,今天在迎宾楼……”叶贞娘欲言又止。 躺在浴桶中,浑身浸泡在温热的热水中,感受到那白色的雾气弥漫着整个屋子,顾瑾汐将头埋在水底,看得半夏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咕噜……咕噜…… “小姐,您没事吧?”半夏赶紧伸手,想将顾瑾汐捞起来,可顾瑾汐却猛的自己又浮了起来,摇摇头,轻轻甩了甩那头黑发,眸色沉沉,“秦楠对淳于韵之心,路人皆知。” 半夏低着头,只轻轻地替顾瑾汐擦拭。 叶贞娘侧身坐在旁边的矮凳上,“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放心,怕是有人早就安排好了这一切。”顾瑾汐低首垂眸,眼底飞快地划过一道什么。 “那个男人……”叶贞娘抿了抿唇。 “顺手而已。”如果说那黑衣男子是专程去救自己的,她才不会相信。顾瑾汐低下头,想着明日如果能搅黄了那件事情,秦楠和秦襄的品行都会受到质疑,那秦氏皇族的其他男子才有机会上位,他既然也是其中一员,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自己,不过是个顺手救回来的罢了。 顺手吗? 叶贞娘低下头,掩去眼底的疑惑,那个男子是什么样的人,可不像是顺手的模样,尤其是最后那个男人看自家小姐的眼神,那带着明显的志在必得,似乎还带着淡淡的宠溺,只是自家小姐似乎还没有发现。她到底要不要提醒呢? “对了,那萧七爷……”叶贞娘有些疑惑,“今天的事情是不是他?” “嗯。”顾瑾汐点点头。 “太过分了。”叶贞娘很是气愤,“小姐您好心想给他治病,他竟然……这种人活该一辈子不举!” 顾瑾汐嘴角微微扬起,笑意清浅,带着从容,“就当是还他一个人情,从此两不相欠罢了。” “如此也好。”叶贞娘沉默了下。 “让绿阮他们查查,我总觉得太子这件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顾瑾汐薄唇微微抿着,“明天就是秦襄和淳于韵的大婚,太子想要做手脚绝对不会是这么简单,他们很快就会发现我已经失踪了的。” 叶贞娘点头,“早就已经安排下去了。” “嗯。”顾瑾汐点头,“让他们自己小心,别暴露了。” 两人你来我往,旁边的半夏却听得是胆战心惊的。虽然早就知道叶贞娘和自家小姐之间有很多她所不知道的事情,但光是今天听到的就足够震撼了。绑架,自家小姐竟然又经历了一次绑架? 时间过得飞快,夜幕沉沉。 没有人发现昔日的顾国公府中,一道暗影飞快地进入,而后又从某个院子取了什么东西抗在肩膀上离开。 “听说二少爷和三少爷回来了。”叶贞娘捧着茶进屋的时候,看着懒懒地靠在软榻上发呆的顾瑾汐道,“夜深了,小姐早些歇着,浓茶醒神,您也别喝太多了。” “嗯。” 顾瑾汐闻言,眉宇微微颦蹙着。 第117章 小少爷快不行了! “咚,咚咚!” 话音刚落,就听到浴室的外间传来清脆的敲门声,紧接着是青黛那恭谨谦和的嗓音,“小姐,二少爷和三少爷过来了。” “嗯,待他们到花厅候着,我随后就来!”顾瑾汐闻言,扬声道。 “是,奴婢明白。”青黛应声离开。 屋内,顾瑾汐眉宇微微颦蹙着,难道是顾子骞和顾子楚知道了今日发生的事情,还是他们赶回来是为了之前蘅芜苑发生的事情? “那贞娘先出去看看。”叶贞娘低着头压低嗓音道。 “也好。”顾瑾汐臻首低垂,略微思忖片刻,“今天的事情先瞒着别让他们知晓。” 叶贞娘闻言,面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眼底露出一抹了然的神色,“贞娘明白。” 瞧着叶贞娘离开,半夏手上的动作有刹那的停滞,愣怔地看着顾瑾汐;听到房门轻轻阖上的嘎吱声她又低下头,悉心地替顾瑾汐擦洗着,只是脸上的表情分明有些黯然。 顾瑾汐在心里摇摇头,拉着半夏的手,“我没有不信任你。”只是有些事情,半夏手无缚鸡之力的确不适合,若是往日在顾国公府,只是顾瑾澜和柳姨娘那般的阴私腌臜,她倒是行;但现在,不管是太子、秦襄,还是萧七曜和那个人,他们的能力都早已经出离了她们能够应付的范围。 “奴婢明白。”半夏低着头,嗓音中依旧透着浓浓的失落,“只是小姐,就算半夏不在您身边,您能不能照顾好自己,别再受伤了。” 天知道在看到顾瑾汐背上,腰上那片片淤青的时候,她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自家小姐素来身子孱弱,每日她都变着方的想让自家小姐多吃点,将身子给养好,可这出去一趟回来就伤痕累累的,她这心里,难受! “我知道了,傻丫头,你哭什么啊。”顾瑾汐从浴桶中起身,任由半夏给她擦干身子,穿上宽大的睡袍,只是头发仍旧湿漉漉的。 半夏低着头,无声的抽噎着。 “好好好,我答应你,以后尽量不让自己受伤,行了吧?”顾瑾汐摇摇头,握着半夏的手轻轻拍了拍,现在凉都瞧着是风平浪静,可暗地里早已经是风起云涌;那屹立百年的顾国公府就这样被帝皇一句话轻飘飘的将祖祖辈辈的基业全都化作了乌有。 虽说其中有顾家的作茧自缚,有自己的暗中推动,但追根究底,秦氏皇族怕是早就存了两心,他们所做的一切,怕是不过为别人做嫁衣罢了。 “奴婢明白小姐是要做大事的人,但小姐您的身子本来就弱,经不起再多的折腾了。”半夏低着头,给顾瑾汐腰间的丝带轻轻扎好,有用干净的锦布给她擦了擦湿发。瞧着顾瑾汐还想再说什么,她低下头,“两位少爷怕是已经等急了,奴婢没事的。” 顾瑾汐略微思忖点点头,“嗯,他们风尘仆仆赶了一天的路,你去厨房备些糕点热茶端上来。” “是。”半夏应声离开。 绕过拱月门从内室出来,连着雕梁画栋的回廊便是浅阁用来待客的小厅,此刻顾子楚、顾子骞都在已经等在那里。 “妹妹。”在看到顾瑾汐的时候,两个不约而同的起身。 两人四双眼睛,在顾瑾汐身上不断的扫视,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个遍。虽然已经从叶贞娘口中确认了她平安的消息,但没有亲眼看到,始终是不放心的。 视线触及顾瑾汐那仍旧滴着水珠的湿发,顾子骞眉宇微微颦蹙着,起身走到顾瑾汐的身后,自然而然地运气将她那还滴着水珠的头发给蕴干,“以后别这么晚洗头发,对身子不好。” “行了,我知道了,跟个老妈子似的。”顾瑾汐薄唇微微嘟着,带着娇,透着俏。 “你呀!”顾子骞有些无语地轻轻点了下顾瑾汐那精致小巧的鼻头,“哪一日才能不让哥哥们担心,嗯?” 顾瑾汐却是不依,撅着嘴,侧身坐在软榻上,懒懒地趴着美人靠,“三哥这话汐儿可是不依,我乖乖的呆在蘅芜苑,哪儿让人担心了?” “当真没有?”顾子骞眼尾轻挑,眉梢浅扬。 “……哼!”顾瑾汐瘪瘪嘴,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没有就是没有!” 顾子骞没好气地斜睨了她一眼,“别告诉我那惜柔公主会突然对苏城动手,不是你动的手脚。” “那是他咎由自取,干我何事。”顾瑾汐昂着下巴。 “妹妹,难道真的是你……”从头到尾插不上话的顾子楚也大吃了一惊,看着顾瑾汐,“你这回祸可闯大了。” 苏城被夏惜柔切成了太监,这往小了说可是说是无心;可往大了说,那可就是两个国家之间的恩怨了。是苏城意欲冒犯惜柔公主,所以罪有应得;还是惜柔公主不满楚皇给她安排的婚事,所以意欲反抗?如果一个处理得不好,两国之间,怕是就要开战了。 顾瑾汐低下头,薄唇微微瘪着。 “二少爷这次可真的冤枉小姐了。”叶贞娘侯在旁边,低着头,言语带着恭谨,“苏大少爷与苏大少夫人早上扇动老百姓对咱们蘅芜苑大打出手,如果不是睿王带人前来,怕是这蘅芜苑早就不是现在的模样了。至于那苏大少爷与惜柔公主之间的恩怨,如果真要算起来,那也是贞娘的错。苏家大小姐意欲对小姐动手下药,奴婢只是趁其不备将被下药的茶水调换了个位置而已。” “他们苏家的人作孽,跟妹妹有什么关系。”顾子骞没好气地瞪了顾子楚一眼。 顾子楚,“……” “对了,之前那苏城和钱氏对蘅芜苑动手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顾子骞说着,半夏已经捧着两盘温热清甜的糕点和茶水进屋,恭谨地呈给两人,之后就退到顾瑾汐的身后。 顾瑾汐低着头,“京兆府的安德安大人已经来过,钱氏和帮凶的侯三被收押,至于后面的,我倒是没有太过关注。” “今儿下午安大人已经派人送了信过来。钱氏既为主谋,判了十五日监禁并罚金两千两银子,并且让钱氏亲自上门给咱们赔礼道歉;至于侯三,因为屡教不改,直接被送到山中的矿场采石去了。”叶贞娘低着头,轻声道。 顾子楚眉宇微微颦蹙着,“为什么钱氏没有惩罚,她可是主谋。” “我想应该是考虑到苏城和夏惜柔的婚约。”顾瑾汐低下头,可现在的情况嘛,“既然那钱氏被收监,那咱们是不是应该去好好问候问候呢。” 顾子骞眉头紧皱,“大牢那种地方可不是女孩子该去的地方,汐儿你想干什么?” “那种地方就算请我,我也不去呢。”顾瑾汐低下头,“不过胆敢对蘅芜苑动手,还敢抹黑娘,这件事情可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听说天牢里可有十大酷刑,那些狱卒也最是会惩罚人的……” 顾子骞闻言,低下头。 “这件事情就交给我们,妹妹你就不用管了。”顾子楚开口,十大酷刑,别人不知道他可是亲眼瞧过的,在边城打仗的时候,抓到敌国的俘虏,为了逼迫他们交出情报,也会动用刑罚,那酷刑,便是瞧着他都受不了,更遑论顾瑾汐了。 顾瑾汐瘪瘪嘴,“那我乐得逍遥。” “明天就是七皇子和韵宁郡主的大婚了。”顾子骞说着,嗓音不由得低沉了下去。 连坐在旁边的顾子楚,都有些无力,甚至不敢抬头看顾瑾汐。 当年他离开的时候,曾因为秦襄跟顾瑾汐大吵了一架,而后这些年,或许她都已经忘记了。纵然顾瑾汐现在表现得对秦襄没有丝毫的在乎,甚至好似事不关己般,可他们三兄弟,不,甚至是顾淮和苏怡,他们谁都明白,曾经那样深深的爱过,在乎过,如果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虽然他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那种痛,他们感同身受,甚至害怕明天的婚礼会不会成为另一个刺激。 顾子楚眉宇微微颦蹙,薄唇轻抿,“反正我们早已经跟顾国公府没有关系,如今也不过是平民百姓而已,皇子大婚,咱们就不用去了吧?!” “可七皇子特地派人送来了请柬。”叶贞娘低下头。 “……”顾子楚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叶贞娘瘪瘪嘴,状似无意地耸了耸肩,立在顾瑾汐的身后。 顾子骞也有些担忧地看着顾瑾汐,“妹妹如果真的不想去,咱们就不去。反正官场上的事情,大哥和二哥都不是七皇子派系的,咱们不需要……” “没关系。” 不等顾子骞说完,顾瑾汐突然就明白了他们两个为什么会连夜赶回来,甚至风尘仆仆来不及洗漱就跑到这浅阁中找自己。其实她一直都明白,自己重生之后对秦襄的态度那可谓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别说他们,如果自己不是重活了一遭,怕是自己都不会相信自己竟然也会有对秦襄冷眉竖眼的一日。 只是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顾瑾汐低下头,“我早就已经想得明白,也看得明白。身在我们这样的家庭,所谓的爱情本就是奢侈的东西,有我感激,没有我也不怨。七皇子,曾经我也被他的温润如玉,芝兰玉树所吸引,可有些事情,不过表象罢了。我早已经醒悟,明日的婚礼,去,为什么不去。便是去见识见识所谓的皇家婚礼也是好的。” 更何况明天的七皇子府,怕是还有场好戏要上演呢。 身为太子的秦楠意欲抢夺胞弟的妻子,这样的好戏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得到的。 顾子骞和顾子楚两人对视一眼,相顾无言,可从对方眼中都看到了浓浓的担忧。 “那我让杜若准备礼单。”顾子骞低下头。 既然是七皇子的婚礼,就算只是观礼,这礼可不能太薄了。更遑论,这可是他们从顾国公府独立出来之后第一次参加这样公众场合的宴会,可绝技不能被人看轻了去。 顾瑾汐摇摇头,“我已近让贞娘准备好了,两位哥哥看看缺点儿什么补上就是。不用再单拟一份了。”说着,她朝叶贞娘使了个眼色,叶贞娘立刻会意点点头,从旁边的矮柜中取出一份大红木框的礼单,展开恭谨地递给顾子楚,“两位少爷,请过目。” “南海夜明珠?”顾子骞有些诧异地抬头看着顾瑾汐,“金水玉菩提?这些……” “我家小姐说了,当初七皇子送给她的东西,她都不需要了;趁着这个时候还回去才好。”叶贞娘低下头,嗓音清冷,又似带着一点飘忽不定的味道,让人捉摸不透。 顾子楚却皱着眉头,“妹妹,你这样怕是不太好吧。” 当年皇帝将这天底下唯一的一刻南海夜明珠赐给七皇子,那可是众所周知的;后来阴错阳差,那南海夜明珠落到顾瑾汐的手上,秦襄甚至变着方儿的向顾瑾汐讨要过几次;往日顾瑾汐对秦襄虽然百依百顺,可对这颗南海夜明珠看得却非常的紧,一心将它当做定情信物,怎么肯轻易交换回去;一来二去的秦襄也失了兴致,但从此对顾瑾汐的态度却是越发的差了。现在顾瑾汐竟然主动将它还回去,如果换了其他场合,或许还没什么,可明天这样的场合是不是有些过了。 “难道这礼物不好?”顾瑾汐不解地看着顾子楚,水汪汪的眼眸眨巴眨巴看着他,“可咱们蘅芜苑府库中,这可是最值钱的东西,价值连城呢。” 顾子骞摇摇头,“还是不妥。” “没什么不妥的。”顾瑾汐面色清冷,转头看着顾子楚和顾子骞,“二哥三哥,你们就等着看吧,明日,或许还会有场好戏呢。” 顾子楚还是不同意,转头看向顾子骞,“三弟你让杜若重新拟一份单子,妹妹,你就别胡闹了。”皇家的婚礼岂容旁人这般放肆,眼下瞧着上面那位对七皇子有些不满,可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秦襄和秦楠两人之间的争夺,最后花落谁家尚未可知。没见这些年,纵然后宫不断充盈,新人来旧人去的,可宸贵妃却始终盛宠不衰么。 枕头风的威力,可不能小瞧了去。 “二哥!”顾瑾汐瘪瘪嘴。 “这件事不能依你。”顾子楚态度非常的强硬。 “好吧。”顾瑾汐瘪瘪嘴低下头,可心里却仍旧没有死心。 “咱们家已经不如从前了,妹妹,你不能再这么任性了。”瞧着顾瑾汐那低下头,似乎有些难过的模样,顾子楚侧身坐到她旁边,轻轻拍慰着她,“哥哥知道你对七皇子有怨气,可事已至此,那些东西你若真的不想看到,直接让人还回去就是了。” 这种日子里面膈应人,可不是什么好做法。 顾瑾汐低下头,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很快就想到了应对之法,微微颔首,“行了,二哥,我知道了。” “你呀!”瞧着她平日里的处事为人,沉稳稳重,但从根本上讲到底是个孩子,这些事情也怪不得她,倒是他们几个做哥哥的做的不好,让妹妹小小年就要担负起这些事情,“往后,这些都让哥哥们来做就好,妹妹这身子也太瘦了些。” 顾子骞眉宇微微颦蹙着,深凝着顾瑾汐,“妹妹!” 跟顾瑾汐接触得久了,他可没有顾子楚那么天真好骗,这个妹妹瞧着虽然年纪不大,可心里的弯弯绕绕可着实不少;柳姨娘何等精明的人物都栽在她的手上,他才不相信她会那么听话。 “好了好了,贞娘将那些东西收起来。”顾瑾汐瘪瘪嘴,钻头看向顾子骞,“这总行了吧?” “时辰不早了,妹妹你早些休息。”顾子楚看了看天色,又瞧着顾瑾汐那苍白的脸色,不由得微微有些心疼,“明天,我让人来叫你。” 顾瑾汐点点头,“嗯,两位哥哥也是,风尘仆仆赶了一天的路,也早些休息吧。” 临走,瞧着外面起风了。 回首瞧见顾瑾汐那似乎是一阵风都能吹走的身板儿,顾子楚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看着恭谨地立在顾瑾汐身后的半夏和叶贞娘,不由得面色有些难看,“好生照顾好你们家小姐,不然,哼!” “是,奴婢明白。”半夏低下头。 “贞娘知道。”叶贞娘也同时低下头。 顾子骞拉着顾子楚,“行了二哥,你不在凉都这么多年,汐儿可都是她们照顾的,半夏那丫头可比你要紧张妹妹多了。” “你的意思是我不紧张妹妹?”顾子楚不依。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顾子骞赶紧开口解释着。 兄弟两人拉拉扯扯,话音也越来越远,越来越飘渺。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那漆黑的夜幕之中,顾瑾汐这才转头看着半夏和叶贞娘,“我二哥的话你们不必放在心上。” “二少爷说得不错,小姐您的身子也太单薄了些。”半夏低着头,嗓音似乎有些颓废又有些挫败,“前些时候眼瞧着好不容易养起来了两分,现在又瘦了回去。这整整一日,小姐您都没怎么吃东西,这身子可怎么好得起来,哎……” 说到最后,半夏止不住的叹气。往日里在顾国公府因为柳姨娘,因为顾瑾澜,因为顾老夫人,自家小姐寝食难安,再加上上次落水之后,这身子似是落了病根,一直都不怎么利爽;好不容易现在跟顾国公府撇清了关系,可自家小姐仍旧有操不完的心。 叶贞娘却不纠结这些,顾瑾汐自己是医者,虽说医者不自医,但对自己的身体总是比旁人要清楚的。 “行了你就别瞎担心了,我自己的身子我还能不知道。”顾瑾汐拉着半夏的手,轻轻拍了拍。 “就怕小姐您知道可就是不爱惜。”半夏看着顾瑾汐身上那明显又大了一圈的衣裳,“这件衣裳可是前两日青黛姐姐才根据您的尺寸做的,又大了。” 顾瑾汐鼻翼抽搐了下,看着半夏说着竟是要落下泪来,赶紧道,“这两日的事情太多,心里是烦了些,以后我保证按时用饭,这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半夏总算破涕为笑。 瞧着她那模样,顾瑾汐竟然觉得大松了口气的模样。 “这整整一日小姐您都没有用饭,现在可想吃点儿什么,半夏让厨房给您做。”半夏瞧着顾瑾汐那苍白的脸色,立刻接着道。 “时辰不早了,这个时辰吃得太多,晚上可就该睡不着了。”顾瑾汐拉着半夏的手,“明天七皇子府的婚宴,怕是不会那么顺利,你也早些休息,到时候可别出什么岔子。” 半夏点点头,“嗯,奴婢明白。明日可要叫上青黛姐姐?” “……”顾瑾汐略微思忖。 前世今生,自己身边的四大丫鬟中青黛都是最让她忽略的一个,可偏偏不管她如何,她都宠辱不惊,好似什么都不在乎般,云淡风轻的在哪里,走自己的路,做自己的事,似无欲无求般。这样的人不好掌控,更难猜透。不过既然已经决定了要信任她,那就给她一次机会吧。 顾瑾汐面色清冷,眸色沉沉,“也好。” “嗯,那奴婢就先回房了,小姐您早些歇着。”半夏说着,抬头看了叶贞娘一眼。 叶贞娘会意地点点头。 半夏这才恭谨地退出房间,末了还轻手轻脚地替她们阖上房门。 “小姐。”待半夏离开之后,叶贞娘这才从角落处走到顾瑾汐的对面,眸色沉沉,似乎带着些许哀愁和晦暗,“您打算怎么做?” 那些东西原本就是打算送去膈应人的,她才不会相信自家小姐会如此简单就善罢甘休。 顾瑾汐低下头,眸色中似乎有抹精芒闪过,“这些东西我送去不行,你说如果换个人送去呢?宸贵妃固然盛宠不衰,但有一个人却是她就算磨破了嘴皮子,那手握权柄的人也是不敢动的。” “……” 叶贞娘低下头,颦眉蹙頞,略微忖度,“小姐,您的意思是……睿王?!” “嗯哼。”顾瑾汐低下头,眉梢浅扬。 “可是……”叶贞娘不解,眼神暗了暗,“睿王会帮咱们吗?” “会!”不仅会,而且他应该会非常开心的。 虽然总是捉摸不透秦睿的内心,虽然他总是做出一副宠溺又深情的模样,每次只要自己需要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能够在第一时间赶来,对于这个未婚夫,当真是无可挑剔。只是,她却不是他的良人。想着,她心里有着片刻的愧疚,不过也只是很短的时间。既然是相互利用,那秦睿不也利用了她来忽悠太后娘娘吗。 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你带着岸叔,将那些东西连夜送到睿王府,相信他会明白该怎么做的。” “明天的七皇子府怕是……”叶贞娘低下头,“绿阮他们查探的消息已经送回来,太子曾经跟七皇子在蘅芜苑对面的月华楼中大打出手,最后两人不欢而散,好像其中还有个不知身份的黑衣人,具体的,他们也没有查到。” “哦?”顾瑾汐低下头,轻笑一声,“行了,我知道了。时辰不早了,将东西送走你也早点儿回去休息,不然岸叔又该埋怨我了。” 叶贞娘摇摇头,“小姐尽说瞎话。” “我可不敢。”顾瑾汐轻笑一声,推搡着叶贞娘。 叶贞娘也只能无奈地用个精致的小箱子将那些东西都装好,提着刚准备离开就听到门外那叮叮咚咚的脚步声,步履凌乱,似乎很是急切的模样。她赶紧将东西放到旁边的小几上,面色凝重,打开大门。 “小姐,贞娘。”杜若表情急切,面色似乎有些苍白,“出大事了。小少爷,小少爷快不行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顾瑾汐闻言,猛然起身,一把掀开身上因为半夏不放心给她盖上的软毯,也不顾自己身上还穿着睡袍,“贞娘带上药箱,我们立刻去主院;杜若,你立刻亲自带人去宋府走一趟,请宋院正过来。” 杜若点点头,“好,奴才这就去。” “小姐您别担心,也许是他们弄错了。”叶贞娘也顾不得其他,立刻取了药箱,瞧着顾瑾汐身上的睡袍,想到待会儿会有外男,赶紧从衣柜里取了件样式简单的衫裙,“小姐,先换件衣裳吧。” 低头看着自己身上那宽大的睡袍,顾瑾汐强压下心头的急切,三两下将衣衫换好,随便抽了根素色的银簪将头发挽起,也不用叶贞娘服侍,“快,我们快走。” “到底怎么回事?”走在路上,叶贞娘转头看向跟着杜若一道来报信的若云;言语间带着晦暗,“早上出门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若云此刻也后悔极了,“明明上午的时候小少爷还好好的,谁知道到了半下午的时候,小少爷就哭个不停,奴婢们都以为是因为夫人不在,谁知道夫人回来了,小少爷仍然哭个不停,就在刚才,一个前院洒扫的丫鬟发现了奶娘的尸体,奴婢们这才意识到可能出事了。” “嗯?”顾瑾汐闻言,面色更是难看,“什么?奶娘什么时候不见的?” “这……”若云低下头,身子微微颤抖着,“奴婢不知。” “……” 顾瑾汐闻言,双眸圆瞪,一副随时都可能暴走的模样;感受到她身上气势的变化,若云低着头,眼泪顺着眼角,心中又气又急,又悔恨非常。 “小姐,您也别着急,也许奶娘的死只是个意外。”虽然这话说得,叶贞娘自己都没有底气。 顾瑾汐此刻早已经顾不上生气了,刚到水榭汀兰,就被已经彻底慌了神的苏怡拉住,“汐儿,快,快来看看,子安,子安快不行了。” “娘,您别着急。”顾瑾汐轻轻拨开苏怡的手,朝着屋内走去。 顾子安躺在襁褓中,凄厉的哭声此刻已经渐渐的低了下去,隐隐还能听到他痛苦的抽噎声。在摇篮的旁边,琴好和绿映跪在地上。 “贞娘,药箱,准备银针。”顾瑾汐面色难看,此刻也顾不上会暴露自己的医术。 若云已经自觉的在屋内又多点了几根蜡烛,整个水榭汀兰,灯火通明,只是里面的人却全都紧张兮兮的,就算是后来进入的房间面带急切的顾子骞和顾子楚也都不自觉地噤了声。 眼看着叶贞娘凑个药箱中取出来五寸场的银针,在烛光的照耀下明晃晃的,苏怡只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可自己那平日里瞧着与旁人并无二致的女儿竟面不改色地拿着那银针,朝着小子安的指尖扎下去。 苏怡只觉得心都快跳出来了,猛的抬手捂着唇,双眸圆瞪,生怕自己会惊叫出声。 “怎么样?”叶贞娘看着顾瑾汐的动作,面色难看。 “不是毒。” 约莫着半盏茶之后,顾瑾汐将那银针放到烛光边,仔仔细细地检查了好几遍;摇篮中的小子安此刻已经奄奄一息,全身通红发烫,似乎身体里的血液在沸腾一般。 顾瑾汐顿时只觉得鼻头酸酸的,眼眶通红,“不对啊,不对的。贞娘,你看看。” 叶贞娘闻言,也搭上了小子安的脉搏,心里顿时怔了怔,“这……怎么可能?” “汐儿,子安他,他……”苏怡看着顾瑾汐的动作,赶紧开口问道。 顾瑾汐闭上眼,转头看向叶贞娘,“怎么样,能有办法吗?” “这……”叶贞娘低下头,面色带着为难,“我试试。只是……”她现在也只能尽量,顾子安的身子毕竟孱弱,瞧着顾子安的情况,蛊虫进入他体内的时间不算短了,如果蛊虫进入心脏,那就算他长大了,以后也会变成那个母蛊的傀儡。与其那样浑浑噩噩痛苦的活着,还不如…… 当然,这样的话,这种时候她是不敢说出口的。 顾瑾汐低下头,“铁木族的人什么时候到凉都了?” “我,我不知道。”叶贞娘低下头,赶紧抄顾瑾汐解释,“小姐我……” “我明白的。”顾瑾汐薄唇微微抿着。 “铁木族?”顾子楚闻言,顿时愣怔了下,“妹妹,你的意思是说,小子安会这样,是铁木族人做的?”说到最后,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着。 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铁木族人善用蛊虫,子安现在……除了他们,我想不到第二个。可我们顾家跟铁木族的人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他们为什么要……” “铁木媛媛!”顾子楚咬牙切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我去找她!” “什么?你认识那个害子安的人?”顾子骞一把抓住顾子楚的肩膀。 顾子楚却是沉默了,低下头。 “砰——” 顾子骞猛然抬手,一拳朝着顾子楚的胸口打过去,“顾子楚,你混蛋!” “三哥,你住手!” “子骞!” 苏怡和顾瑾汐两个人同时开口轻喝,那边叶贞娘已经有条不紊的让若云和琴好去抓草药,看能不能用蛊虫喜欢的味道将蛊虫引出来。 “我去找她!”顾子楚只觉得胸口阵阵闷痛,喉头腥甜,可却是强忍着,转头就要朝外面走去;却被迎面赶来的宋院正一行撞了个满怀。 宋院正见状,立刻吹鼻子瞪眼,“我说顾家的小子,你怎么走路不长眼睛啊,我这把老骨头都快给你撞散了。” “汐儿,发生什么事情了,小子安他没事吧?”宋瑾言看着顾瑾汐那苍白的面色顿时有些心疼着道,“你也别着急,让我爷爷看看,也许只是虚惊一场。” 顾子楚看了宋院正一眼,低下头刚想走,却被顾瑾汐拉住,“事情未必是你想象的那样。” “……”顾子楚站在原地,面色黑沉,眼神阴鸷的让人觉得可怕。 “二哥!”顾瑾汐厉声呵斥。 “我知道了。”在顾子楚心中却早已经给铁木媛媛定了罪,胆敢动他顾子骞的家人,他决计饶不了她,铁木媛媛,铁木族,哼! 宋院正过去的时候,看到叶贞娘正在忙里忙外的,给小子安把完脉之后,面色凝重,“顾丫头,你家弟弟这可不是中了毒。” “我知道。”顾瑾汐低下头,转头看向顾子楚,“二哥,现在能不能找到铁木媛媛?” 铁木媛媛既然对自家二哥有意,应该不会对小子安下手才是,不然顾子楚绝对不会原谅她的;那这件事情必然是有蹊跷;听叶贞娘说起铁木族的规矩,会不会是铁木族的那些族老为了阻止铁木媛媛外嫁,所以对顾家动手? 越想越觉得可怕,铁木族的蛊虫无孔不入,如果真的是铁木族倾尽族力相对顾家动手,他们这几个人,实在是不够看的。想到这里,顾瑾汐艰难的吞了口唾沫。 顾子楚眉头紧皱,摇摇头,“我不知道。” 宋院正闻言,皱纹横生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一抹诧异,顾家这丫头小小年纪竟然还知道铁木族,难得难得,眼角挂着叶贞娘,对蛊虫的习性竟然如此了解,就算是他在没有看到蛊虫发作之前都无法准确的判断蛊虫的种类和习性。 “小姐!” 半晌之后,叶贞娘惊呼一声,脸色似乎还带着颓然。 “怎么?不行?” 顾瑾汐转头看着叶贞娘,眼中带着疑惑也带着一丝了悟,本来对此也没有报多大的希望。 “……” 叶贞娘摇摇头。 “爷爷,这……难道真的就没救了吗?” 宋瑾言走到顾瑾汐身旁,轻轻地拍了拍顾瑾汐的背,看着躺在摇篮中的顾子安,身体通红,全身的血液好似都在沸腾一般,只是那稚嫩的哭泣声越来越弱,越来越弱。 “都是奴婢的错。”琴好跪在地上,“如果不是奴婢没有看好奶娘,小少爷也不会,呜,呜呜……” “不,不会的,不会的。”苏怡脸上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趴在小子安的摇篮边哭得泣不成声,站在旁边的苏嬷嬷也似瞬间苍老了数十岁般,“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顾瑾汐听了顿时恍然,“奶娘,对了奶娘的尸体现在在哪儿?” “在后院!”杜若低下头赶紧应声道。 “带我去看看。”顾瑾汐眉宇微微颦蹙着,急声道。 “小姐,这等污秽的东西,您还是别去了。”杜若眉头紧皱。 “我去吧。”顾子骞和顾子楚同时站出来。 宋院正眼角挂着顾瑾汐那从容不迫的模样,心里点点头,他果真没有看错这丫头,是块学医术的好苗子,可惜却是个女子,如果谨言能够娶到她,那可是他们宋家的福气。只是瞧着顾瑾汐对宋瑾言虽然依恋,亲近,可那种亲近和依恋跟对顾子骞和顾子楚是一样的,心里不禁叹了口气。 “走吧,老头子我也去看看。” 水榭汀兰的后院。 奶娘的尸体是被人从枯井里捞起来的,额头上似乎还有伤口,但却只是破皮并没有流血,很明显是死后因为抛尸才造成的。 宋院正蹲在尸体边,顾瑾汐与宋瑾言呆在他的两旁。 “死于鸩毒。” 顾瑾汐看着奶娘那明显发青的指甲和嘴唇,而且七窍均有不同程度的红肿和血丝,“不止,你看这里,应该是中毒之后一击毙命。” “可为什么要在下毒之后还要杀人灭口?”宋瑾言面带不解。 “的确是中毒后一击毙命。”宋院正查探过奶娘的尸体之后,眉宇微微颦蹙着,“不,不对,这奶娘的体内虽然有鸩毒,可毒性似乎已经潜伏许久。” “要不要剖开来看?”宋院正转头看向顾瑾汐。 站在旁边的下人,甚至连顾子骞和顾子楚都愣怔住了。 顾瑾汐摇摇头,“不用,看样子有人相对咱们家动手很久了,这奶娘中毒应该是在近日,鸩毒是分批次下的,你看这里,还有这里……”她指着几处比较明显的毒斑,“鸩毒的毒斑是在中毒后三到五日才会发出来的。” “言小子,学着点儿。”宋院正连连点头朝宋瑾言道。 宋瑾言低下头,“爷爷!” “可既然已经对奶娘下了毒,没有必要多此一举对小子安动手的。”顾瑾汐薄唇微微抿着,脸上还带着疑惑,“更何况在这之前我给小子安检查过,他的体内并没有检查出来任何中毒的迹象!” 第118章 既然自己喜欢,就要去争取! 在场众人闻言,不由得都沉默了下来。 夜越来越深,夏日已过,沉沉的夜不由得染上了几分凉意;都是匆忙出门的,此刻大家都感觉到阵阵凉风来袭,其中似乎还染着几分萧瑟和肃杀。衬着院中被掀开的白布露在外面奶娘那张苍白,双目凸现死不瞑目的脸,甚至有那胆小的,已经开始浑身发抖,神经兮兮地看着四周。 狂风呼啸,似乎转瞬即至。 “或许是因为小少爷对奶娘的奶水素来非常排斥,除非是实在饿得不行了才会吃上两口,不然是绝对不会碰的。”琴好闻言,顿时低下头,声音嗫嗫嚅嚅,“这几日夫人都在家,小少爷吃奶娘的奶水并不多,会不会是……” 不等琴好说完,顾瑾汐摇摇头,直接打断她的话,“不,还是不对。除非丝毫不沾,不然绝非可能。刚才宋爷爷也说了,奶娘体内的毒可并非一朝一夕的,起码是好几日前,小子安年纪小,身子弱,便是一丁点儿的鸩毒也能让他的身子难受甚至是……” “前几日你们可有发现小少爷的异常?”说着,顾瑾汐转头看向琴好和若云,她们两个素来是负责贴身跟着奶娘的。 如果说奶娘是在好几日前就已经中了毒,那小子安不可能今天才会毒发的。 琴好闻言,摇摇头,“这……奴婢没有发现。” “奴婢也没有。”若云低着头,眉头紧锁的模样,似乎在思索着,可最后什么异常都没有想出来,“因为夫人在家,小少爷这几日吃得好,睡得也好,所以奴婢们就没有再多观察了,小姐恕罪!” 刚说完,若云直接就跪倒了地上,不管怎么样,如今小子安发生这样的事情都是因为她们两个的疏忽所致。 “行了都起来吧。”顾瑾汐面色难看,“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如果真的是有人处心积虑的相对他们顾家动手,就算她们两个日夜不合眼的盯着,也未必不会出事,关键是奶娘中毒为什么小子安没有中毒。 宋院正听了,面色沉沉,“顾丫头,这奶娘中毒的份量并不大,按着咱们人体的筋脉来讲,在前几日奶娘的奶水中或许因为毒性太小而不起作用,也或许根本就没有毒呢。” “……”顾瑾汐闻言,点点头,“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怎么救小子安。”宋院正一语中的,顿时,整个水榭汀兰再次陷入深深的沉默之中。 “……” 狂风呼呼的吹拂,带着丝丝缕缕的凉意,饶是那些刚被从被窝里拉起来的小厮、婢女,此刻都不由得全身清醒了,甚至从来没有这般清醒过,尤其是那肃杀和萧瑟,整个水榭汀兰似乎都笼罩在了一层浓浓的死寂之中。 “不好!媛媛!” 叶贞娘听到顾瑾汐的话,先是无尽的沉默,眉头紧皱,面色越来越暗,眸色越来越沉,直到最后她脑子里猛然闪过一道什么,她双眸圆瞪,陡然惊呼一声。 “什么,贞娘,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铁木媛媛,难道真的是她?” 顾瑾汐立刻回头紧张兮兮地看着叶贞娘,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在场众人当中,对蛊虫的了解如果叶贞娘敢说第二,没有人敢说第一;毕竟是当年铁木族的圣女。 “不,不是。二少爷,你能不能找到媛媛?”叶贞娘紧张兮兮地看着顾瑾汐,“小姐,不,不对,毕竟尽快找到媛媛!” 从未见过这般慌张模样的叶贞娘,顾瑾汐的心猛然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双眸灼灼,眉头紧皱,抓着叶贞娘的手臂,“怎么回事,是不是,是不是小子安,小子安他……” “到底怎么回事,你说啊!” 看着叶贞娘那双眸圆瞪,震惊得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模样,顾瑾汐也是急了,生怕小子安体内的蛊虫真的就没救了,或者往后长大也只能成为旁人的傀儡。 “……” 叶贞娘嚅了嚅唇,苍白着脸,看着顾瑾汐,可却到底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顾瑾汐赶紧转头看向顾子楚,“二哥……” “我去找她!”顾子楚俏脸顿时一沉,周身散发着浓浓的煞气。 “你能找到她?”叶贞娘听了,顿时转头看向顾子楚。 “我会把她带回来。”顾子楚压低嗓音,似乎带着浓浓的戾气。 叶贞娘此刻也是心里着急,连连点头,“那,那就有劳二少爷了。” 只是慌张、心里着急的所有人都没有发现叶贞娘对铁木媛媛的称呼,以及那让叶贞娘如此惊讶的到底是什么事情。 “咯,咯咯。” 陡然一阵轻笑声从院墙上传来,跟水榭汀兰那萧瑟肃杀的气氛如此的格格不入,众人抬起头循声望过去,赫然见到一名长相明显透着异域风情的女子,浓眉大眼,高挺的鼻梁,恰到好处的薄唇,此刻就那么俏皮地坐在围墙上,头上戴着毛茸茸的金丝银线绣花团锦簇小围帽,趁着胸前的大银锁,手腕儿、脚腕儿都带着的银铃儿在微风中叮铃铃的作响。 顾子楚原本就心头着急,此刻看到那女子娇俏的笑颜,原本心里的担忧顿时又去了些,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在看到那女子的时候他的心里竟然有着刹那的雀跃。只是想到生死未卜的小子安,他的脸色顿时又难看到了极点,“铁木媛媛,你还敢笑!” “嘻嘻,楚大哥,怎么样。看到我是不是很开心?我说过我会再来找你,你躲不掉的!”铁木媛媛身着粉色长裙,裙摆上绣着大朵大朵的鲜花,脚蹬一双精致的小皮靴,在看到顾子楚的时候,双眼发亮,精致圆润的小下巴微微扬起,似乎还带着邀功的味道。话音刚落,她足尖轻点,纵身一跃,竟是直接朝着顾子楚的方向扑过去。 顾子楚脸上的悦色褪尽,想到奶娘的死,小子仍安生死未卜……而这一切似乎都跟铁木族脱不了关系,面前这名女子…… 他此刻早已经恨极,双眸圆瞪,咬牙切齿。 当叶贞娘发现铁木媛媛竟然朝着顾子楚扑过去的时候,顿时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尤其是在发现顾子楚那恨得牙痒痒,运气掌间的时候,赶紧高声厉喝道,“二少爷,不要!” “啊……” 原本娇俏的笑声变成了痛呼,随着一声沉闷的声响和重物落水的声音,叶贞娘顿时狠狠地瞪了顾子楚一眼,此刻也顾不上其他,直接跳进湖里面。 “二哥,你没事吧?” 顾瑾汐也赶紧迎过去,在看到铁木媛媛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顾瑾汐竟然有片刻的失神,那张分明异域风情的脸,可自己竟然觉得似曾相识。可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铁木族,都是只闻其名而已。 “小姐,这,我们该怎么办?”杜若看了看顾子楚,又看了看在湖中艰难救人的叶贞娘。 “该怎么办,都愣着做什么,赶紧将人给拉上来。”顾瑾汐俏脸微沉,很快就将自己心底哪点儿疑惑给抛诸脑后,尤其是既然铁木媛媛对自家二哥有意,就绝对不可能对小子安动手。想到刚才叶贞娘面色变化,还有那声惊呼,也许小子安体内的蛊虫另有玄机也未可知。而这一切都需要铁木媛媛来答疑解惑,可偏偏自家二哥却…… 顾子骞转头看着似有所思的宋院正和宋瑾言,略微思忖,眸色暗了暗,低下头,“大晚上的劳宋院正走这一趟,如今府上这样子,还是由小子派人送两位回府吧。” “……可是……”宋瑾言眸色暗了暗,却被宋院正抬手打断,看着现在明显已经没有时间搭理他们的顾瑾汐,想到刚才顾子楚脱口而出的铁木媛媛,铁木族;顾家果然不简单啊,竟然能跟铁木族搭上关系,还有那个……视线落在叶贞娘身上的时候,如果他没有记错,这该是跟在顾丫头身边的嬷嬷,难道也是铁木族的人,如果这样的话,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嘴角微勾,轻轻笑了起来,“这样也好,既然有了那位姑娘在,怕是就用不到老头子我了,老了老了折腾这么久,身子骨儿哦,都快散架了。” 宋瑾言瞧着自家那耍宝的爷爷,顿时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额头上立刻冒出几条黑线来。感受到周围那些下人似乎都在轻笑,他顿时黑沉着脸,压低嗓音轻喝一声,“爷爷!” “好了好了,今儿府上不便,改日再来叨扰。顾小子也不必送了。”宋院正轻轻拍了拍顾子骞的肩膀,似有深意,“咱们可都不是那外人。” 顾子骞闻言,看着旁边脸已经红透了的宋瑾言,眸色暗了暗,“宋院正,请!” “留步。”宋院正朝顾子骞罢了罢手。 那边,湖中,杜若带着人帮着叶贞娘手忙脚乱地将被顾子楚一巴掌拍进湖中的铁木媛媛给救了起来,原本挺亮丽的姑娘此刻就算落了水,双眼也都从来没有离开过顾子楚。 “楚哥哥,为什么,为什么?”铁木媛媛那硕大的眼直直地盯着顾子楚,不管怎么样他都想不明白,他们只是短短几个月没见,为什么他竟然会对自己动手。 单手捂着胸口,只觉得那处血气翻涌,喉头阵阵腥甜,张口一注鲜血喷了出来,胸前那粉色的衣衫已经被湖水和鲜血浸湿。甚至到现在她都不敢相信,顾子楚竟然会对自己动手。 “媛媛!”叶贞娘顿时就急了,紧紧地抓着铁木媛媛的手,给她探脉,转头紧张又带着浓浓的希翼看着顾瑾汐,“小姐,求求你,救救媛媛,求求你!” 铁木媛媛不断的摇头,似乎对叶贞娘的话并没有听到般,“楚哥哥,告诉我,为什么?” “……” 看到原本还活蹦乱跳的姑娘此刻虚弱地躺在地上,浑身湿透了,那语气中似乎还带着浓浓的哀怨,顾瑾汐薄唇嚅了嚅,可到底没有说出话来。 “说啊,为什么,为什么?” 铁木媛媛似乎毒顾子楚那不发一语的态度不满,最后嘶吼着近乎撕心裂肺般,胸口的气血乱涌,嘴角的鲜血不断的往外流着,她双眸盈着热泪,又哭又笑的。 “半夏,快,立刻将媛媛小姐送到客房去,将我新的衫裙取两套过来。”顾瑾汐看着面色苍白,唇无血色,情绪波动异常剧烈的铁木媛媛,又看了看叶贞娘,“贞娘你也别着急,她只是伤了心肺并不致命,好好养上几日也就是了。” 谁知叶贞娘闻言却是不断的摇头。 躺在地上的铁木媛媛也是轻声笑着,那笑声低低沉沉,似乎带着浓浓的悲哀,又好似带着点什么,她低下头压低嗓音,“楚哥哥,我讨厌你!” “……” 顾瑾汐看着躺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铁木媛媛,她给她把过脉了,怎么会,怎么会只是短短这么点时间,伤势竟然恶化得这么严重,“快,去把我药箱中的银针拿来。” “怎么会这样?”她转头看向叶贞娘。 叶贞娘抱着铁木媛媛,眼中的热泪再也压抑不住,她死死地咬着牙,拥着铁木媛媛,轻轻拍慰着,“没用的,没用的。” “贞娘!”顾瑾汐轻喝一声,近乎低吼,“你冷静一点儿。” “媛媛动用了禁蛊,本就伤了心血。”叶贞娘面色苍白,双眼直愣愣的盯着面前的方寸之地,近乎喃喃,似给顾瑾汐解释,又好似说给自己听的一般,“二少爷那一掌,伤了母蛊。母蛊……须食用饲者的心头血疗伤。” 顾瑾汐闻言,顿时就怔住了,“这……那应该怎么办?” “小少爷体内的蛊,如果贞娘猜得不错,应该是媛媛以母蛊分裂了子蛊。”叶贞娘说着不断的摇头,“不,那已经不能算是子蛊了。” “那是什么意思?”对蛊毒,顾瑾汐虽然在师父的教导下知道些许,但无论如何也不能跟出身铁木族的叶贞娘相比较的。 听到叶贞娘喃喃的话语,铁木媛媛这才似终于回神了般,又哭又笑,“姑姑,呵呵,找到你真好。姑姑……” “乖,不哭,不哭!”叶贞娘胡乱地替铁木媛媛擦拭着眼角的泪。 “子安体内的蛊虫,到底是什么?”顾瑾汐紧张兮兮地抓着叶贞娘的手臂。 “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任何蛊毒敢近小少爷的身了。”叶贞娘低下头,只是看着铁木媛媛,眼底却是带着浓浓的震惊和不值,“媛媛,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有什么后果?” 铁木媛媛低下头,嘴角又流出了点点鲜血,“姑姑,你为了姑父毅然决然抗衡、长老会……的时候,知道有什么后果吗?” “我……”叶贞娘低下头。 “我想,我后悔了。”铁木媛媛低下头,轻声笑着,那样的虚弱,那样的……她转头,看着始终站在远处不曾靠近一步的顾子楚,“楚哥哥……对,对不起,媛媛,不该来的。姑姑,我,我想回家了,噗……” 话音刚落,张口一注鲜血喷出来,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叶贞娘抱着铁木媛媛,惊呼出声,“媛媛,媛媛!” “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赶紧的,动作快些!”虽然对蛊虫并不了解,但似乎小子安体内的蛊虫对他的身体并无什么妨害,反倒是这铁木媛媛,瞧着应该影响很大的样子。 就在说话间,杜若已经带着人将铁木媛媛给抬到客房,又以最快的速度给她沐浴更衣换上了一套简单却干净的衣衫。 叶贞娘一直紧张兮兮地跟在铁木媛媛身旁,握着她的手,脸上的泪却始终没有断过。 “放心吧,会没事的。”顾瑾汐从自己留下来的两颗保命药丸中的一颗喂给了铁木媛媛,她胸口处的伤恶化太过严重,饶是她都有些措手不及,“难道就没有办法先抑制母蛊?” 如果再以这种速度消耗心头血,怕是就算自己的师父药尘复生,也救不了她。 顾子楚立在门口,看着手忙脚乱的顾瑾汐,贝齿轻咬下唇,胸口处闷闷的痛,空落落的,似乎什么重要的东西要失去了般,那种感觉空洞得让人觉得可怕。 “媛媛,你真傻!”叶贞娘紧紧地抓着铁木媛媛的手,摇摇头。 铁木媛媛已经醒来,虽然身子同样的虚弱,但经过顾瑾汐的针灸之后,体内的血液流动速度缓了下来,虽然她因此头晕目眩,可却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自己体内的母蛊活力明显的降了下来,“谢谢你,顾小姐。” “不,是我该谢谢你。”顾瑾汐低下头,“谢谢你救了舍弟,我二哥他……” 铁木媛媛低下头,脸上似乎带着轻轻的笑容,可却是那样的苍白无力,透着浓浓的悲哀,又好似带着什么希翼般,“小娃娃,很可爱的小娃娃。如果,如果我能跟楚哥哥有一个孩子,应该也会这么可爱的吧。”说着,不等旁人开口,她自己就笑了,那是浓浓的自嘲和悲哀,“可是不可能了。楚哥哥,楚哥哥喜欢的是你,以前在边城的时候,你真的跟我想象中的一样美丽漂亮,一样的善良能干。如果……如果我是楚哥哥,我也会喜欢你的。” “……”顾瑾汐闻言,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这什么跟什么。 “对不起,我不该来的。”铁木媛媛伸手,顾瑾汐赶紧将手递过去。 铁木媛媛笑了,“顾小姐,你真的好善良,以往那些人知道我是铁木族的圣女,从来都不敢跟我握手,其实我们铁木族虽然擅长蛊毒,却从来不敢擅用的。这个手环,送给你!”说着从自己的手腕儿上退下一个银制的手环,上面缀着三个简单的铃铛,在空中叮铃铃的作响,可是那手环刚落到顾瑾汐的手腕儿上,那铃铛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般,空气中急促的叮铃声传来,让铁木媛媛还有叶贞娘都皱着眉头。 “这……”顾瑾汐不解。 “看来顾小姐身上有让虫儿门害怕的东西呢。”铁木媛媛低声轻笑着,“这手环里面的虫儿好厉害的,有了它们,那些虫儿以后就不会咬你们了。” 顾瑾汐低下头,眼眶中忍不住热泪盈眶,“我……” “难道是因为……”叶贞娘猛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把抓着顾瑾汐的手撩开,果然那串清净琉璃珠是顾瑾汐从来不离手的,“媛媛,你看,你还记不记得这个……” 铁木媛媛见了顿时双目圆瞪,“圣珠,怎么会,怎么会在你这里?噗……” “媛媛小姐你别激动。”顾瑾汐并不明白,“这只是故友所赠的一串念珠。” “是不是它。”叶贞娘看向铁木媛媛。 “是,我不会记错的,我不会记错的。”铁木媛媛紧紧地抓着顾瑾汐的手,又哭又笑,转头看向叶贞娘,“姑姑,我爹,我爹有救了!” 顾瑾汐甚至不明白,转头看向叶贞娘,“贞娘这……”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当年贞娘自愿接受族中刑罚,关于族内的辛密自然也会被强制的消除。”叶贞娘低下头,“虽说是秘药,但到底是药,这些年有些事情我也渐渐的回想起来,其中就有这么一串念珠,是所有蛊虫的克星,除了曾经与它伴生的千年母蛊。” 铁木媛媛低下头,脸上有露出一副悲凉,“看来楚哥哥注定是你的。” “他是我二哥。”顾瑾汐实在是不想看到铁木媛媛将她当做情敌的表情。 “我知道啊。”铁木媛媛不解地看向顾瑾汐。 “在西楚,兄妹是不能通婚的。”叶贞娘实在看不下去,“媛媛,你到底怎么来凉都的,还有小少爷,当时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铁木媛媛垂下眼睑,眼底似乎带着些许亮光,“真的吗?姑姑,你没骗我?” “傻丫头,姑姑骗你做什么。”叶贞娘看着那样又恢复了往日天真的铁木媛媛,轻轻点了下她的鼻头,可只是转念,铁木媛媛的脸色又暗了下去,“就算这样,楚哥哥也不会喜欢我的。我想,我应该回家了。爹爹体内的母蛊已经快压制不住了,这次我出来,如果他再动用了母蛊,我……” “什么?”叶贞娘贝齿轻咬下唇,“大哥今年才四十,怎么会?” “因为我娘丢了。”铁木媛媛撅着嘴。 “又是因为她!”叶贞娘面色难看。 “姑姑你也别怪我娘。”铁木媛媛拉着叶贞娘的手,“我娘好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这几年一直在外面行走,你也知道我爹对我娘担心,所以时不时的动用母蛊,所以……” 叶贞娘闻言,眼神闪了闪。 “媛媛小姐。”顾瑾汐看向铁木媛媛,“奶娘的死,是不是你做的?” 铁木媛媛的思绪被拉回来,看着顾瑾汐,虽然胸口仍旧钝钝的疼痛,可是她却没有半点不开心,摇摇头,“不,我只是看到有个人抓了奶娘,又给小娃娃下了毒,那种毒好厉害,死了我好几种虫儿。唯有母蛊,母蛊分裂出来的蛊虫能够吸食毒性,所以我……” “千年母蛊只有在百年之前分裂过一次子蛊。”叶贞娘低下头,“母蛊的修为会随着分裂而降低,小少爷体内的蛊虫与其说是子蛊,不如说是另外一个母蛊。” “什么?”顾瑾汐闻言,顿时就震惊了。 “只是……”叶贞娘看向铁木媛媛,“这可是族内的禁术,媛媛你回去要怎么向族老交代?” 铁木媛媛低下头,神色似乎带着些许沮丧,“姑姑,我不后悔。族里那群老头子老想着让我嫁给和卓哥哥,这次我回去就跟和卓哥哥完婚,他们就不会再为难我了。” 站在门外,厅内屋内铁木媛媛那平静的话语,顾子楚双眸迸裂,面色难看到了极致,尤其是那缩在袖中的手,指甲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湿了衣袖,一点一点的落在地上。 “二少爷,您受伤了!” 端着刚熬好的药送过来的若云看到顾子楚,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往地上一看,顿时惊呼一声。 屋内的三个人顿时全都怔住了。 顾瑾汐眉宇微微颦蹙着,叶贞娘似乎还有些义愤填膺,唯有铁木媛媛在听到顾子楚的名字时,先是眼神亮了亮,不过随后就暗淡了下来。 “媛媛小姐抱歉,我二哥他以为你是对小子安不利,所以这才……” 瞧着这样的铁木媛媛,顾瑾汐心有不忍,更何况自家二哥对这个姑娘,似乎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毫不在乎,如果真的自家二哥动心了,错过这一次,往后怕是要后悔一辈子的。 铁木媛媛听了却是轻声笑着,摇摇头,“顾小姐不必解释了。” “……”顾瑾汐低下头。 “从来,从来都是我缠着楚哥哥的。”铁木媛媛低下头,“在边城的时候,军营里面的人都知道,楚哥哥对我从来都不假辞色,嗯,按你们的话是这么说吧。” 顾瑾汐低下头,自家二哥那样的性子,怕是就算自己动心了也不会知道吧,不然怎么会在小子安还没脱离危险的时候到这里来,明明是担心的,可偏偏要…… “媛媛!” 似乎带着低沉的嗓音,顾子楚闭上眼深吸口气,下定了眸中决心进屋。 叶贞娘嚅了嚅唇,可指责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顾瑾汐拉着叶贞娘,摇摇头,又看了看那四目相对的两人,朝着门口而去,将屋内的空间留给他们两个,有些话让他们自己说清楚了就好。 经过强烈的紧张,现在总算是精神松懈下来,顾瑾汐竟然感觉到了浓浓的疲惫,阵阵凉风吹来,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小姐,我……”叶贞娘嚅了嚅唇,欲言又止。 顾瑾汐摇摇头,“没关系,有些东西你也说了,你并不记得,更何况当时发生那样的事情,谁也不知道结果竟然是这样,只是,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处心积虑的要对小子安动手?”他们早已经不是顾国公府的公子小姐了,如今只不过是平民百姓而已,到底是谁还是不放过他们。 叶贞娘低下头,“小姐,您说会不会是柳姨娘?” “不会。”顾瑾汐摇摇头、 柳姨娘已经被那个人给钳制住了,就算她有那个心也没有这个机会,更何况铁木媛媛说的是,看到那个人对奶娘动手,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 “贞娘!”猛然一声雄浑的嗓音从背后响起。 顾瑾汐转头,赫然看到叶岸那高大的身影,宛若棕熊般,轻轻拍了拍叶贞娘的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也别想太多了,好好歇着。” “小姐,你也早点休息。”叶贞娘看着顾瑾汐。 “嗯,我知道。”顾瑾汐点点头,循着湖心走廊,绕过九曲回廊。 兵荒马乱的,经过整整一晚上的事情,当尘埃落地,顾瑾汐回到浅阁,寅时已过,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外面那原本安静的凉都城已经又开始有了喧嚣声。 “小姐,您快眯会儿吧。”半夏看着顾瑾汐那苍白的面色,漆黑的眼眶,心里好不心疼。 顾瑾汐摇摇头,心里却怎么都有些想不明白,轻轻抚着那串清净琉璃珠。这些都是前世所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普济大师,还有铁木媛媛口中的圣珠,铁木族的族长有救了?还有跟圣珠伴生的母蛊,一切的一切都好似是个迷。 “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就天亮了,今儿可是七皇子的婚礼,小姐您若是不养好精神,指不定让那些人怎么腹诽呢。”半夏瘪瘪嘴,边说边服侍顾瑾汐睡下,“您先歇着,奴婢让人备上热水,到时候给您泡泡祛祛疲劳。” 顾瑾汐点点头,“嗯,你先退下吧。” “是。”半夏应声。 顾瑾汐刚阖上双眼,不到半个时辰,半夏那边刚让人竟水送到浴室;水榭汀兰那边有来人了,面带急切,“小姐,小姐,您快去客房看看,二少爷快疯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顾瑾汐抬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 “媛媛小姐好像跟二少爷说了什么,媛媛小姐吐血了,叶嬷嬷已经过去了,小姐您也快去看看吧。”若云低着头,面上带着焦急,“具体的奴婢也没能听得太明白。” 顾瑾汐摇摇头,“行,那你先去看着,我随后就来。” “小姐……”半夏嚅了嚅唇,到底没能阻止顾瑾汐。 水榭汀兰的客房中。 顾瑾汐到的时候,苏怡甚至顾子骞都已经在那里,顾子楚面色颓然地坐在地上;铁木媛媛面色苍白的靠在床头,双眸无神,嘴角还有着血丝。 “到底怎么回事?” 苏怡一看到顾瑾汐顿时就像是抓到了主心骨般,“汐儿,你快看看媛媛姑娘。” “小姐。”叶贞娘面色苍白,叶岸就宛若雕塑般,紧紧地守在叶贞娘的身后,尤其是对铁木媛媛,似乎还带着点点忌惮。想来当年叶岸将叶贞娘带出铁木族并不容易,才让素来心性淡漠的叶岸竟然对她都有着忌惮。 顾瑾汐上前,单手搭上铁木媛媛的手腕儿,很快就蹙了蹙眉,“媛媛小姐你该知道你不宜动怒。”说着,转头看向叶贞娘,“她的情况大抵你也是明白的,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失血过多,再加上又……好好养着也就是了。” “送我回去。”铁木媛媛张口,似乎是已经哭过了,嗓音不复先前的清脆,反而带着浓浓的沙哑,一把抓着顾瑾汐的手,“顾小姐求求你,让我姑姑和我姑父送我回去。” 想来她自己心中也明白,以她现在的情况根本不可能自己回去的,铁木族那个地方,根本不是常人能进得去的,如今她能信得过,并且能够保护她没有两心的,只有叶贞娘和叶岸。 叶岸听了,顿时紧紧地抓着叶贞娘的手,警惕地看向铁木媛媛。 “……”顾子楚闻言,有些颓然地抬起头看着铁木媛媛,眼中似乎还带着点什么顾瑾汐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嚅了嚅唇,可到底没有能说出话来。 从来没有见到过自家二哥这般颓然的模样,顾瑾汐不由得觉得胸口有些微疼。 反倒是铁木媛媛似乎是终于想明白了一般,看着顾子楚,苍白的脸上强扯出一个淡笑,只是那笑怎么看,怎么苦涩,“楚哥哥,对不起。以后,媛媛不会再缠着你了。” 待回到铁木族跟和卓哥哥成亲之后,她需要的就是给和卓哥哥生个孩子,然后静静的等待族老们选出来的下任圣女。她没有姑姑的名好,有姑父拼命为她将母蛊逼出来,或是如同除了姑姑之外的每一任圣女般也好,左右这是她们铁木族圣女的使命。 顾子楚闻言,眸色又暗沉了几分。 “噗……”铁木媛媛张口又喷出一口鲜血,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只一眼,顾瑾汐就认出来,那是当初她送给顾子楚的玉葫芦,并不名贵,可却是她特意去潭柘寺求了高僧开光的,怎么会在铁木媛媛的手里。 似是看穿了她的疑惑,铁木媛媛低下头,“这个东西,还给你,楚哥哥,抱歉,缠了你这么久,给你造成了这么多的困扰,以后……不会了!” “……”顾瑾汐低下头。 “伯母,你们都出去吧,我累了,想睡会儿。”铁木媛媛嘴角的血迹未干,顾子楚却是什么都没说,转头深凝了铁木媛媛一眼,转身跟着众人走出房间。 抬头看看已经大亮的天色和那已经爬上了天边的日头。 顾瑾汐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时辰不早了,她们已经累了一宿,收拾收拾也该去七皇子府了,今天那场热闹她可不想错过了。 “娘,您们都回房好好整理整理吧,时辰不早了。” 七皇子秦襄亲自遣人送上门的请帖,如果不去,怕是不太好。苏怡自然也明白这件事情,点点头,转头看着颓然的顾子楚,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自己怎么会不明白,“子楚你……” “娘,我没事。”顾子楚颓然一笑,脸上似乎带着什么,张口猛然一注鲜血喷了出来,整个人就这样直直地倒了下去。 苏怡顿时双眸大瞪,“子楚!” “二哥!”顾瑾汐轻喝一声,顾子骞也迎了上来,“快将二哥送回房。” 顾瑾汐转头看向半夏,“去我房里将我的药箱取来。” “是。”半夏小跑着朝着浅阁而去。 顾瑾汐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这整整一晚上,不是这个出事就是那个出事,难道就不能让她好好的休息一晚上吗? “汐儿,你二哥他没事吧?”苏怡紧张兮兮地看着给顾子楚把脉的顾瑾汐,虽然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自己的女儿怎么会有如此出众的医术,但却并不妨碍她对自己女儿的信任。甚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将顾瑾汐当成了自己的主心骨一般。 顾瑾汐摇摇头,看着躺在床上已经醒转的顾子楚,“伤心郁结,这口污血憋在胸口反倒不好,如今吐出来了也好。” “……”顾子楚嚅了嚅唇。 “既然自己喜欢就要去争取。”顾瑾汐边说,手上却不停歇,只见那灵活的十指不断的舞动着,银针闪烁,飞快而又准确地落在顾子楚胸前的几处大穴上。 那漫不经心的模样,看得苏怡双眸圆瞪,生怕顾瑾汐一个不留神就给扎错了。 顾瑾汐却是不以为然,瞧着明显脸上带着后悔神色的顾子楚,“媛媛小姐虽然是异族,但却是个好姑娘。”她低着头,手上的银针扎完,静静地看着顾子楚,“之前本就是你错怪了她。人生匆匆几十载,别倒了年华老去,才去后悔,后悔当年为什么没有努力的争取。”说着,似乎怕是刺激不够,“听说铁木族的族老们已经给媛媛小姐选定了未婚夫,如果这次她就此回去,往后……” 后面的话,不用说得太明白。 半盏茶的功夫之后,顾瑾汐抬起头看了看天色,“时辰不早了,今儿可是七皇子的婚礼呢。” 话音刚落,宽袖轻甩,所有的银针快速被收回到手中,转头看着紧张兮兮的苏怡,“二哥的身子没有什么大碍,好好养上几天就行了。” “那就好,那就好。”苏怡双手合十,一副谢天谢地模样。 ------题外话------ 二哥的情缘,(*^__^*)嘻嘻……算是个小插曲,总算把这丫头给弄出来了,呼~亲们国庆节快乐哈,都怎么玩的呢?可怜心儿就宅在家里码字了。吼吼! 第120章 说!你们将韵儿弄到哪儿去了 “时辰不早了,今日可是七皇子大婚,娘您也回房好好整理整理。”顾瑾汐低下头,抬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 苏怡点点头,“嗯,也好。” …… 转眼间,天已经大亮。 许是因为喜事将近,日上天边,竟是连阳光都格外的明媚,蓝天白云,映衬着葱绿的树叶儿,在阳光的照耀下,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神清气爽。 顾瑾汐今儿换上一袭鹅黄色抹胸绣芙蓉长裙,外罩嫩绿纱衣,腰封是半夏与青黛刻意请了锦绣坊的师傅用金丝银线悉心绣制的,加上丝带轻扎的蝴蝶结,显得格外的青春靓丽。头带翠玉雕芙蓉花分心,缀着细碎镶钻的流苏,后面长发直披脑后,走起路来,在阳光的照耀下,异常的耀眼夺目,光是瞧着就让人挪不开眼。 “咱们家小姐天生丽质,光是这般打扮着,也能将那新娘的风头给压了。”半夏打量着自己忙活了半晌的成果,非常满意地点点头。 “你这妮子!”顾瑾汐有些没好气地抬手轻轻戳了下半夏的额头。 青黛却是立在旁边,瞧着坐在梳妆台前的顾瑾汐眉宇微微颦蹙着,“小姐打扮得好是好,可就是太过简单了些。” “左右咱们只是看客,打扮得那么隆重做什么。”顾瑾汐抬首瞧着铜镜中的女子,清灵的容颜,绝美的风华,只是那微微下垂的眼角和稍嫌漆黑的眼眶昭示她的疲累。 当年的秦襄,之所以对她时冷时热,明明合该是不喜欢的,可却偏偏要做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为的,大抵也是这张脸吧。有美人追随,那是一种虚荣,那是他炫耀的资本。所以就算秦襄将整个顾苏两家都端了,所有的人尽灭,可却还是留着她,这也是为什么最后顾瑾澜要置她于死地的原因吧。 美色惑人,亦害自身。 顾瑾汐抬手从梳妆台中取了支紫玉步摇递给半夏,“瞧着的确是有些简单了,这支步摇给我戴上吧。” “……”半夏接过来,眸色暗了暗,嚅了嚅唇似是有些疑惑,不过很快就低声应道,“是!” “时辰不早了。”顾瑾汐低下头,“贞娘呢?” 青黛竟铜盆、锦帕全都收拾规整,闻声抬头应道,“媛媛小姐的情况并不稳定,贞娘一直守在那里,刚遣人来说过,今天就不跟小姐去七皇子府了。” “可是……”半夏眉头紧皱,贞娘不跟着小姐,如果在七皇子府发生点什么事情那可怎么办。 “嗯,也好。”顾瑾汐点点头,转头瞧着窗外的天色,“时辰不早了,都准备走吧。” “是。”半夏低着头,心里却是将叶贞娘给埋怨上了。 当她们主仆三人到蘅芜苑大门口的时候,苏怡早已经领着顾子骞、顾子楚等在那里,随性的只有苏嬷嬷、若云和绿映。 “二哥你怎么不留在府里休息?”顾瑾汐颦眉蹙頞,言语间似乎带着不赞同。 苏怡摇摇头,“今天可是七皇子大喜的日子,咱们家虽然不比从前,可你二哥身在朝中,这些场合却是不能不去的。”以往顾淮将她保护得很好,就算是应酬,那些人碍于顾国公府的威严,碍于顾淮跟皇帝的关系,对苏怡很多地方都包容了过去;现在,许是近来发生的事情太多,苏怡竟然也似开了窍般。 “嗯。”顾瑾汐点点头,低头从腰间的锦囊里取出个拇指大小的玉瓶递给顾子楚,“如果觉得身子不舒服别强撑着,这是救心的药丸,你含两颗在舌下。” 顾子楚低下头,面无表情,唇无血色,只是机械地接过顾瑾汐递过来的小瓶,“嗯。” “吁——” “老夫人,您小心!” 猛然耳畔传来一声车夫的轻喝,紧接着是那往日觉得熟悉甚至有些忌惮的嗓音,只是那嗓音却早已不复先前的清脆,似乎颓然了不少。 循声望去,只看到在梁嬷嬷搀扶下的顾老夫人走在旁边,柳姨娘和顾瑾澜似乎并没有看到踪影,在他们抬头的时候,对面的人似乎也看到了她们。尤其是顾老夫人在看到顾瑾汐的时候,嚅了嚅唇,似乎有些激动。 “时辰不早了,老夫人上车吧。”梁嬷嬷飞快地看了顾瑾汐等人一样,低下头压低嗓音,言语间似乎还带着轻声的感慨。 顾老夫人身子微微颤抖着,点点头,“也罢。” “咱们也走吧。”顾瑾汐低下头。 “好。”苏怡应声。 明明只是一墙之隔,甚至比起往日的距离还要更近一些,可现在却好似更远了,毕竟不是一家人了,往日热闹的顾国公府早已经不复存在,如今那顾国公府的御赐牌匾已经被工部收回,剩下顾府两个字孤零零的挂在那里。 “阿环。”顾老夫人抓着梁嬷嬷的手,言语间似乎有些激动。 “老夫人您别着急。”梁嬷嬷低下头,薄唇微微抿着,“这几日不管我们怎么问阿英都说不出小姐的下落,也许,小姐真的已经……” 顾老夫人却是拒绝相信不断的摇头,“不,不会的,不会的。她一定还活着,一定还活着。”她紧紧地抓着梁嬷嬷的手,原本年纪就已经大了,近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两鬓的白发越发的多了,皱纹横生的脸上露出了臃肿,眼眶中甚至还染上了泪珠,“阿环,你说,你说顾瑾汐她会不会……会不会……知道?” 虽然她并不知道顾瑾汐为什么会如此笃定顾淮不是她的亲生儿子,不知道顾瑾汐当初是凭什么堵上项上人头也要让顾淮跟她撇清关系。可现在想来,她怕是早就已经知晓了真相,只是碍于某种原因没有说出来而已。还有惜柔公主,她手上的那个玉佩,既然大哥的女儿都还活着,那自己的女儿没道理会,会……顾瑾汐,她肯定知道。 “老夫人,这……”梁嬷嬷闻言却是低下了头,就算顾瑾汐知道,怕是也不会愿意告诉她们的吧,想想当时在御书房中的场景,想想老夫人当初对苏怡的步步相逼。顾瑾汐素来是个恩怨分明的,她低下头,“听说姜嬷嬷跟顾瑾汐小姐的关系还不错,或许您可以……” 顾老夫人听了,顿时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真的,我,我……” “老夫人您别激动,就算您想去,也得先安排好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将咱们顾家祖祖辈辈的荣耀找回来。”梁嬷嬷压低嗓音,“至于小姐的事情,来日方长……” 说实在的,当初廖嬷嬷将刚出生的女婴扔到深山那种地方,生还的可能性真的不多。想到廖嬷嬷,分明是一起长大的小姐妹。虽然当初她对顾老国公动过心,自己曾劝过她,甚至那件事情之后自己还帮着隐瞒老夫人,现在想想,还真的是。 人心,果然是会变的。 想到这里,梁嬷嬷在心头轻轻地叹了口气,“小姐福大命大,定是在这天底下的某个地方好好的活着,一定会的。” 顾老夫人连连点头,“嗯,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 另一边的马车上。 苏怡和顾瑾汐一处,顾子骞和顾子楚一处。 “汐儿。”苏怡有些紧张地拉着顾瑾汐的手,就算已经过了这么就久,就算她心中却清楚明白的知道顾老夫人跟她、跟顾淮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了,可再看到顾老夫人的时候,她的心仍旧砰砰做跳,这么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你,根本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 “都已经过去了。”顾瑾汐反手握住苏怡的手,对苏怡的软弱虽然气愤过,虽然也恨过,尤其是当年被秦襄关在荒园的几年,她恨苏怡教她的不争,恨苏怡教她的贤良淑德;可现在她却是明白的,身为养女,有些东西由不得她争,由不得她想;低下头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如今她已经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你也不必忌惮。” 苏怡点点头,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只是脸上仍旧是心有余悸的表情。 轻撩车帘,入目尽是大红喜色。 宽敞的道路两侧,御林军威风凛凛,立在其间;在他们背后,锦绣绸缎装饰着重重彩楼,就连平日里的杂货铺子都被装饰上了彩旆;从清河门到德胜门蜿蜒大道上,抬着喜色妆奁的宫人们迤逦不断;间或有太监宫人手执拂尘,提篮,清水净路,鲜花铺道。 道路两旁,亭台楼阁中,无数的百姓都挤在御林军架出来的道路两旁围观,人山人海,所有人都慨叹着,所谓十里红妆,也不过如此罢。 顾瑾汐却只是眼尾轻佻,眉梢浅扬,嘴角斜勾带着清浅淡笑,眸色暗了暗。 “汐儿,你……”刚放下心来的苏怡见状,眼底似乎飞快地划过一道什么,拉着顾瑾汐的手,眼底带着浓浓的担忧。 “娘,我没事。”顾瑾汐摇摇头放下帘子,“到底是皇家的喜事,这排场果真不同凡响。”她语气清浅,似乎像是在述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般。 “七皇子虽然玉树临风,芝兰玉树,但他……”苏怡说着,声音不由得低沉了下去。身为女人,她明白那种失去心上人的痛苦,尤其是……“七皇子不适合你。”最后那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说完还紧张兮兮地抬头看着顾瑾汐生怕她会突然发飙。 因为近来发生的事情,顾瑾汐的表现、态度,都让苏怡已经有了畏惧,有时候甚至比害怕顾老夫人还害怕顾瑾汐,怕她会生气,会发火。 顾瑾汐见状,顿时只觉得有些无奈,摇摇头,心里想着自己最近是不是对苏怡要求太过严苛了。可有些事情,不是她的要求严苛,而是那些人太不知足,太不懂得什么叫做适可而止,而她……又太心软,太包子,谁都能拿捏一般。如果她的态度再不强硬些,怕是会直接被人给生吞活剥了去。只是看着苏怡那样的神色,始终有些不忍,反手抓着苏怡的手,笑意清浅,“娘不用你说我也明白的。我对七皇子早已经没有了任何情谊,刚才也只是随口说说,您不必挂在心上。” “真的?”苏怡眉头紧皱,少女初心所牵挂的人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您什么时候见女儿骗过你。”顾瑾汐拉着苏怡的手,低下头,“七皇子能和韵宁郡主共结秦晋之好我也乐见其成,您可别忘了,当初这门婚事可是女儿坚持要退的。” 男人,对今生的她来说,可有可无。但如果做不到一生一世一双人,她绝不会嫁。跟旁人共事一夫?她嫌脏! 似乎是相到当初顾瑾汐坚持退婚的态度,似乎是顾瑾汐的话终于起了作用,苏怡的心这才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其实娘瞧着睿王待你真的不错,如果他不是出身皇家……哎,但是睿王并不继承皇位,有些东西到底是简单些。” “娘,您说什么呢。”顾瑾汐低下头,似乎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我和睿王……” “嘎——吱!” 坐在两边的半夏和青黛赶紧扶着车辕,将顾瑾汐和苏怡搀扶着,“小姐,夫人,小心!” “怎么回事?”苏嬷嬷好不容易稳住身形,面色沉沉。 半夏随手撩开帘子,入目全是高高矮矮的树木,哪里有半分豪华街道,哪里有半分普天同庆的街道的影儿,“糟糕!” “什么?”顾瑾汐见状也猛的撩开窗帘,看到周围的场景的时候,猛然变色。 青黛和半夏已经从马车里出来,顾瑾汐和苏怡随后。 “这……”苏怡顿时有些慌了,“怎么会这样,车夫,我们的车夫呢?” 顾瑾汐转头看着半夏,“今天的马车是谁准备的?” “是杜若。”半夏眉头紧皱,薄唇紧紧地抿着,似乎带着点点不敢置信般,“对了,咱们家马房的阿牛接到家里的消息说身怀六甲的媳妇儿跌倒,他就回去了,另外一个车夫似乎是临时请来的;好像是阿牛认识的一个朋友,说帮忙代班的。” 顾瑾汐闻言,顿时恨得咬牙切齿,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该死的。” “到底是什么人,把我们弄到这个地方要做什么?”苏怡紧紧地抓着顾瑾汐的手,“汐儿,你快到马车里面去。”她已经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就算出事,这辈子也值了,只是自己的女儿尚未及笄,绝对不能出事。 “娘,您别着急。”顾瑾汐转头扫视周围,“那人将我们弄到城郊来,分明是不想让我们参加七皇子的婚宴,青黛、半夏你们两个到周围去看看有没有人家。” 半夏摇摇头,“小姐,这个地方是南郊,您看这一片儿都是成片成片的林木,根本没有人烟。” “马车的车辕也已经坏了。”青黛跑去检查了马车之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那,我们要怎么办?”苏嬷嬷低下头,“从南郊走回城里起码要五六个时辰。”她们下人皮糙肉厚的倒是没什么,只是自家小姐和夫人却…… 顾瑾汐薄唇微微抿着,“算了,将东西都拿上,走一步看一步吧。如果我记得没错,在南郊有几个大户人家,看看能不能遇上,借辆马车到时候多给些银子也就是了。” “嗯,也只能这样了。”苏怡点点头。 索性因为顾子骞并不同意她将那些东西作为随礼又重新准备了,似乎是怕她从中再做手脚,直接没有告诉她,今天自然也是放到了他们的马车上。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当顾子骞和顾子楚发现顾瑾汐和苏怡所乘坐的马车并没有跟上来的时候,两人俱是心头一紧,因为这连夜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那个对小子安奶娘下毒的人,难道他也要对娘和妹妹动手了吗? “蘅芜苑顾二爷、顾三爷到!” 两人还在犹豫着,可七皇子府外那负责迎接宾客的管家已经开始唱礼;两人无奈只能朝着大门里面走去。 “现在该怎么办?”顾子楚捂着胸口,想到顾瑾汐的话赶紧取了两粒药丸含在舌下,闭上眼深吸口气,这才觉得好受了很多。 顾子骞皱着眉头,薄唇轻抿,一双狐狸眼微微眯着,转头在院子里扫视一周,在看到某个人的时候,抬手轻轻拍了拍顾子楚的肩膀,“先看看再说。二哥你身子不好,先休息片刻,我去去就回。” “嗯,眼下时局混乱,你自己小心。”顾子楚到底是经历过沙场的人,对人的气息实在太过敏感,这整个院子里的人看着都是脸上带着喜色,可心底怎么想的只有他们明白。 顾子骞点点头,朝着另一处,支着腿侧身坐在青石花坛边,身着宝蓝色祥云纹锦服华袍的男子走过去,脸上似乎还带着点儿什么。 “嗯哼。”那男子转头在看到顾子骞的时候,先是眉梢浅扬,随后别开脸;那副傲娇的模样,不是秦岚又是哪个。 “我娘和妹妹失踪了。”顾子骞似乎并没有心情跟他玩笑,直接开门见山压低嗓音。 秦岚闻言,因为近来顾子骞对他拒而不见的怒气似乎也消散了大半,眉头紧皱,不着痕迹地四下打量了下,“你是说苏夫人和顾瑾汐?” “嗯。”顾子骞侧身坐在秦岚的身旁,“今天早上一同从蘅芜苑出门,可她们所乘坐的马车居然没有跟上,我怀疑有人对她们动了手脚。” 秦岚却是眉头紧蹙,“会不会是顾小姐和苏夫人临时有事耽搁了?” “应该不会。”顾子骞摇摇头,抬手轻轻拍了拍秦岚的肩膀,“我知道你手上有人,帮我查查到底怎么回事,我欠你一个人情!” “哦?”秦岚扬眉看着顾子骞。 “……”顾子骞低下头却是沉默了,“如今我的身份今非昔比,九皇子……” “顾子骞,你混蛋!”秦岚闻言顿时就恼了,整个人从花坛上蹦起来,抬手一拳狠狠地揍在顾子骞的胸口,“你他妈的……” 素来温文尔雅的九皇子当众爆粗口,引得周围众人不断的侧目;感受到那些人的打量,甚至其中还有不少戏谑和觊觎,秦岚薄唇微微抿着,眼睑低垂,压低嗓音对顾子骞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 “嗯。”顾子骞虽然心中着急,可在七皇子府到底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如果莫言还在,他还有人手可用;可如今只剩下莫雨一个,蘅芜商会那边离不开他,自己现在也是束手无策。 将顾子骞带到一个偏僻却素净的房间中,遣走下人。 秦岚恶狠狠地瞪了顾子骞一眼,“特么在你眼中,老子就是那种人?” “我……”顾子骞薄唇微微抿着,低下头,似乎在思索着,“皇上对顾家觊觎并非一日两日,如今朝中皇子夺嫡,七皇子和太子之间早已经是剑拔弩张,秦岚你是皇后所出,是皇帝正儿八经的嫡子,并不是你不争,不想争就不会陷入这泥潭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身在皇家,更是如此。”如今就算他们已经跟往日的顾家没有半分关系,可皇帝却依旧没有放过她们的意思。 是,顾子骞怀疑,在顾家背后动手脚的人,是那一位,但苦于没有证据,所以一直也都只是怀疑,如此而已。 秦岚低下头眼神闪了闪,“先说说苏夫人和顾小姐的事情吧。” “嗯。”顾子骞点头,压低嗓音在秦岚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秦岚点点头,“嗯,我会派人去查探,但……我并不保证有结果。” “我明白。”顾子骞点头。 坐在七皇子府主殿内的太子秦楠自顾子骞和顾子楚进入七皇子府就没有脱离过他的视线,当然顾子骞和秦岚离开的消息也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果然蘅芜苑没有顾小姐的踪迹,看来事情成了。”唐礼升靠在太子身旁压低嗓音道。 秦楠眸底飞快地划过一抹精芒,瞧着身着大红色祥龙喜服的秦襄,眼底带着不屑和嘲讽,就算拒绝了自己又如何,他想要做的事情,由不得他秦襄拒绝,“香兰那边情况如来了,应该没问题吧?” “是。”唐礼升低着头,“香兰传来的消息,已经得手让太子爷放心。” “好。”秦楠闻言的点点头,眼底带过一抹悦色;看着秦襄的背影,嘴角斜勾,七皇弟这场好戏,你可要好好的谢谢本皇子呢。 丝竹弦乐,唢呐声音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远远的似乎就能瞧见那自远处而来的八马车架中,红纱绕帐里面,隐隐能看到里面端坐的新娘,身着霞帔、头顶凤冠,那丰满而又妖娆的身姿,那柔软的身段儿,似乎因为今日的喜事而显得格外的美好。 随着日头渐渐爬上中天,皇宫里皇帝虽然并未亲临可却拍了自己得力的住手太监总管杜公公并钦天监的监正来主持婚礼。 “吉时已到,迎新娘。” 随着司仪一声高亢的嗓音,那八马车架骤然在七皇子府的大门前停下,早就已经侯在那里的喜娘赶紧上前,瞧着随车来的陪嫁丫鬟将新娘子搀扶下来之后,她手执喜帕,一下子将喜帕给搭上去,“郡主可真是老婆子这辈子见过最美的新娘子了。”说着将一朵红绸缠绕的红花一头交给新娘,一头交给秦襄,“七皇子可要好好珍惜才是啊。” “新人到!” 在大门道正殿的路上,七皇子府上的管家早已经让人铺上了大红色的地毯,秦襄牵着新娘走在上面,两边的宴席上隐隐约约的能够听到那些人交头接耳的谈论声。 “七皇子和韵宁郡主可真是郎才女貌!” “天造地设啊!” “……” 诸如此类的感慨不绝于耳,可听在秦襄耳中却像是个最大的笑话般,淳于韵和他,郎才女貌么,呵呵,他垂下眼睑,努力将那张清灵绝美的容颜抛诸脑后,不断的提醒自己,不可以,至少现在不可以。 “一拜天地!” 瞧着两人已经走进了主殿,上面按着皇家的礼制,已经设好了香案,很是隆重。新人上前,转头朝着门外恭谨地俯身。 “二拜高堂!” 新人起身后再次朝着香案拜扣,因为皇帝下令,宸贵妃纵然有心想要参加自己儿子的婚礼,可却也不能,此刻只能在宫里瞪着消息。正所谓,贵妃虽然受宠,可说到底仍旧不过是个妾。 “夫妻对拜!” 司仪高亢的声音再次响起,秦襄的心沉了沉,心里好像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般,七上八下的,太子秦楠是怎么样的人他最清楚,既然他已经存了那样的心就不可能会善罢甘休,可现在竟然都没有发作。 “礼成,送入洞房!” 随着司仪最后一声故意拉得长长的嗓音,众人顿时情绪高亢了起来。眼瞧着新娘子在喜娘的搀扶下就要离开,可始终坐在上位观礼的秦楠却猛然起身,视线扫过在主殿外面宴席上的顾子骞和顾子楚,又看了看坐在殿内、面色略有些难看的淳于泓,他嘴角斜勾轻喝一声,“慢着!” “太子皇兄,您这是何意?”秦襄似乎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终于放下去了一般,只是转头看着秦楠却是面色不善,“今天是皇弟大喜的日子,不管有什么事情,还请皇兄高抬贵手,明日再谈如何?” 秦楠却是低着头,“诶七皇弟,话不能这么说。这凉都城内谁人不知我将韵儿当做掌中宝,心头肉,今儿她出嫁,我这也算是半个哥哥,怎么着也要送送她,韵儿,你说是吧。” 新娘子在喜娘的搀扶下却始终低着头,不发一语。 “太子。”淳于泓闻言,面色有些难看,压低嗓音,那称呼中似乎都带着三分威胁的语气。 “韵儿自幼跟我们一起长大,眼看着竟然就长成大姑娘了。”秦楠的声音似乎带着感慨,又似乎带着怀疑,“原本想着,哎罢了罢了……这些事情都不说了,现在礼也成了,能不能让我们看看韵儿?” 喜娘闻言,顿时面露难色,“太子爷,这新娘的盖头可是要让新郎在洞房花烛的时候才能揭开的,现在揭开……这……不合规矩啊。” “太子!”淳于泓压低嗓音再次低吼一声,“今天是韵儿大喜的日子,太子爷的好意,本王替韵儿心领了。” 秦楠低下头,眼尾低垂,似乎带着几分黯然的色彩,嘴角往上扬了扬,可任是谁都能看出他脸上的失落和不舍,“是了,希望七皇弟能好好对待韵儿。” “这是自然。”秦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可看着秦楠竟然就此鸣金收兵,竟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薄唇微微抿着,点点头。 “还不快将新娘子送入洞房!” 杜公公见状朝愣怔中的喜娘厉喝一声,喜娘顿时猛的回过神来,连连点头。杜公公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朝七皇子微微点点头,“既然这已经礼成了,那杂家就先回宫了,皇上还等着杂家复命呢。” “有劳公公跑一趟。”秦襄点点头,身侧的乐阳赶紧塞了个红包过去,“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公公拿去买点茶喝喝。” 杜公公满意地点点头,“喝喝,七皇子您可是太客气,那杂家就告辞了。” “恕不远送!”秦襄看着杜公公转身,一起皇帝赏赐的十几名太监并侍卫也随之离开,他刚转身,正准备进殿招呼客人的时候,猛然听到旁边一声惊呼。 “啊——” “不好了新娘子摔倒了!”陡然就有人惊呼出声。 素来心疼妹妹的淳于泓立刻起身,面色难看,“到底怎么回事?” “郡主,您没事吧。”喜娘见状赶紧弯腰想要将摔倒在地上的新娘给搀扶起来,可因为摔倒,新娘头上的盖头已经落下,喜娘顿时手忙脚乱的。 秦楠见状,低下头,嘴角似乎还染着点点笑意,紧跟着淳于泓的脚步,上前,“怎么回事,这府上的下人都怎么做事的?” “韵儿,你没事吧?” 碍于这么多人在场,纵使秦襄再不愿意也只能上前,将新娘子揽入怀中轻轻拍慰着,“没事的,别担心,别担心。”说着,看向喜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盖头给韵儿盖上。” “不用了!” 看着秦襄的动作,淳于泓原本心头还有些欣慰。毕竟秦襄对淳于韵并无男女之情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但既然淳于韵已经跟秦襄有了夫妻之实,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揭露出来,就算想要嫁给别人,也是不可能的了。所以,只要秦襄能对韵儿爱护就足够了,可在看到秦襄怀中的新娘子时,他的心猛然就沉了下来,一把将新娘子从秦襄的怀中扯出来。 “啊——”新娘子不由得痛呼出声。 秦襄眉宇微微颦蹙着,“淳亲王你这是什么意思?” “哼,七皇子,这句话怕是应该本王问你吧,你是什么意思?”淳于泓被气得不轻。 “……”秦襄眉心突突地跳了两下,眸色暗了暗,“今天是本皇子跟韵儿大喜的日子,淳亲王难道真的要在今天跟本皇子吵?韵儿想必也不想看到吧。” 淳于泓嘴角斜勾,“韵儿当然不想看到,因为她根本就看不到。” “你什么意思?”秦襄顿时眉宇微微颦蹙着,心里咯噔一下。 “一个冒牌货也胆敢冒充本王的妹妹!”淳于泓说着将手上的人往地上一甩,抄起旁边下人放在地上还没来得及分装的酒坛,朝那新娘子的脸上就泼过去。 秦襄有心想要去拦,可泼出去的水哪里是能拦得住的,怔怔一坛酒泼在新娘子的脸上。 在场众人看着这一幕顿时都惊呆了,不是说淳亲王对韵宁郡主这个妹妹是捧在手心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吗,这怎么会,当众对自己的妹妹泼酒,还是在大喜的婚宴上。 一时间,整个七皇子府内议论纷纷。 “这,淳亲王你这是做什么。”秦楠这才姗姗来迟,似乎是安慰般,“不管韵儿做了什么,你这个做哥哥的也不能不认妹妹啊,今儿可是大喜的日子。唐礼升,还不快去将郡主搀扶起来。” 唐礼升点点头,“是。” “不必了!”淳于泓闻言,面色沉沉,向前迈了一大步,弯腰一把将那新娘子拉起来,单手在她脸上飞快地一抹,某个东西随之脱落下来。 “啊——” 众人再次愣怔,“那,那不是顾小姐!” “是啊。”众人中有那认识的,连连点头。 “这,怎么会这样?”秦襄顿时也愣住了,看着顾瑾澜那张俩,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只是不等他发作,秦楠见事情顺利的败露,顿时面带愁色,“七皇弟我知道你对顾小姐念念不忘,但你们的婚约已经解除了,你怎么能,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呢。” “太子皇兄,你胡说什么!”秦襄闻言,似是心事被戳中,顿时面色就沉了下去。想到之前秦楠跟他说过的事情,顿时恍然大悟,瞪着秦楠,“是你,是你做的?” 秦楠低下头,“七皇弟,这你可冤枉皇兄了,既然你跟顾小姐情缘未了,当初就不该同意父皇退婚的,你既然已经同意跟韵儿成亲,你这样做实在是,实在是……” 就在众人都看着秦楠面带无奈的解释,淳于泓那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模样,秦襄有口难辩,指指点点的,顾子骞和顾子楚此刻都已经被推倒了风口浪尖。 “怪不得顾小姐今天没有来参加婚宴。” “原来啊,是放不下心上人。” “啧啧,竟然做出这种事情……” “嘘,别说了,小户人家养出来的女儿,想什么样子,对了你没听说吗,她娘可是都已经跟顾国公哦不,现在只是顾大人和离了。” “怪不得!” “……” 听着旁边人的指指点点,顾子骞和顾子楚面色难看。 “够了!”顾子骞陡然厉喝一声,起身走向秦襄等人所在的位置,顾子楚只觉得胸口有些闷闷的,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一般,可又只能生忍着。 想到失踪的顾瑾汐和苏怡,顾子骞薄唇微微抿着,心底正在酝酿着说辞。 “原来是顾三公子。”秦楠低声笑着,“要我说这件事情你们也脱不了关系,毕竟是你们顾家的女儿,这女儿家的品行可……” “我顾家女儿的品行怎么了?”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秦楠异常享受这种感觉得时候,在主殿大门口那巨大的石碑后传来一声娇俏的嗓音。 “胆敢冒充郡主出嫁,你知道你这犯的可是欺君之罪!”秦楠面色难看。 “哦?”顾瑾汐轻笑一声,从大门口进来,“本小姐好好的站在这里,怎么落到太子口中竟是冒充郡主出嫁了。太子您别忘了,就算是您也得尊本小姐一声皇婶儿呢。” 秦楠闻声,猛的抬起头,眼底的伤心顿时全消,只剩下浓浓的震惊,“你,你,你……” “我,我,我!”顾瑾汐轻笑着,“我什么?我怎么会在这儿?” 苏怡立在顾瑾汐的身后,轻轻地扯了扯顾瑾汐的衣袖,“汐儿!” “……”秦楠顿时眸色暗了暗,转头看向那新娘子,既然顾瑾汐在这里,那……那个女人又是谁。 不仅仅是他,顾子骞,甚至连在场的众人都在猜测,毕竟当时那声顾小姐太过深入人心,顾瑾汐往日对秦襄那疯狂的痴恋更是早就已经成了众人心头的刻板印象,此刻见到顾瑾汐从外面进来,都不约而同地看向那始终低着头的新娘子。 淳于泓上前,将那人的脸抬起来,“顾瑾澜,是你!” “这……”秦楠先是怔了下,猛然想到什么,暗自咒骂柳姨娘一声,心底认定是她暗地里将人换成了自己的女儿,“七皇弟,你……” 秦襄摇摇头,他真的不知道这怎么会这样。 “太子质疑我顾家女儿的品行,我倒想问问我蘅芜苑顾家女儿的品行到底如何了,这事儿要是说不清楚,我顾瑾汐可是不依的呢。”顾瑾汐低下头嘴角斜勾。 淳于泓却是恼了,一把掐住顾瑾澜的脖子,“你们将韵儿弄到哪儿去了?” 第120章 不该自己的东西就不要妄想! “澜儿?澜儿,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原本先前隐约听到前院那些客人的口中提起顾小姐的名字,顾老夫人心中就不由得有些忐忑,可想着顾瑾澜被禁足在兰馨阁,自从上次的事情发生了之后,早已经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倒真像是看透了红尘般不问世事,就算是柳姨娘在天牢中病故的消息传回,她也只是在兰馨阁让下人摆了酒水算是祭奠之后便再也没有任何消息。最近也是自从发生那件事情之后唯一一处从兰馨阁出来还是因为柳姨娘回来。 顾瑾澜被淳于泓紧紧地掐着脖子,面色通红随便变得越来越苍白,几近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她双眸紧紧地看着秦襄,视线灼热,似乎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一般。 “说,你们将韵儿弄到哪儿去了。”淳于泓再次压低嗓音低吼,掐在顾瑾澜脖子上的手猛然又加大了力道,让本就难以承受的顾瑾澜终于忍受不住,双手紧紧地抓着淳于泓的手,仰起头,艰难的呼吸着。 顾老夫人赶紧从宴席中起身,早已经顾不上周围人的指指点点,朝着淳于泓扑过去,“淳亲王请高抬贵手,这件事情,定然是有误会的。” “误会?哼!”淳于泓双眸微微眯着,转头视线扫过顾瑾汐的时候,不由得暗了暗,又转头看向秦楠,“本王的妹妹好好的从淳亲王府出嫁怎么半路上就换成了顾瑾澜,你告诉本王这是误会,嗯?” 顾瑾汐嘴角斜勾,瞧着秦楠那似紧张又似带着浓浓不敢置信的模样,眼尾清扬,“太子爷质疑我蘅芜苑顾家女儿的品行,如果这件事情不说清楚,怕是瑾汐也不依的呢。” 毕竟蘅芜苑顾家可就只有她一个女儿,尚未出嫁的女儿家闺誉可是非常重要的。 “顾小姐,这……”秦楠面色沉沉,对顾瑾汐不给面子的做法非常的恼恨,视线扫过顾瑾澜,“本太子说得是顾瑾澜,顾小姐自己要对号入座,与本太子何干。” 顾瑾汐低下头,薄唇微微抿着,带着点点暗色,“哦?” “那是自然。”事已至此,秦楠自然是强撑着,心头对柳姨娘非常的恼恨,不过转念如果不是她的私心,怕是现在这事情更不好解决。 顾老夫人看着已经快要背过气的顾瑾澜,又气又急,拉着淳于泓的衣袖,“淳亲王,求求你,放过澜儿吧,至于韵宁郡主……” “哼,如果韵儿有事,你就准备给她陪葬吧!”淳于泓眸色冷凝,双眸带着暗色和压抑的情绪,转头凝视着顾瑾汐,“顾小姐,别来无恙。” 顾瑾汐只静静地立在那处,双手交握在小腹处,昂首挺胸,微风起,撩起发丝几许,迎着阳光,那嘴角清浅淡笑,清灵绝美,不似人间富贵花,九天瑶台落凡家。在场众人都不由得有些看待了,尤其是秦襄,今天的婚礼被破坏,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竟然有意思庆幸,虽然知道不该,但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离她又更近了一步。 “瑾汐还以为淳亲王眼中只有顾瑾澜,没有瑾汐呢。” 淳于泓扬眉,“……”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将韵儿找回来。”秦襄闭上眼深吸口气,压低嗓音沉沉道。 “哼!”淳于泓冷哼一声算是默认了。 “那顾瑾澜……”顾瑾汐斜睨了一下被淳于泓扔在地上此刻身着凤冠霞帔可是却异常狼狈的顾瑾澜,脑中不由得回想起前世时她那样的风光不可一世的场景,嘴角微微扬起,眼角染着不屑的轻笑,风水轮流转,顾瑾澜你也有今天。她低下头,“毕竟是跟七皇子拜过天地的,这……” 话音未落,在场众人面色没一个好看的。 “这种女人,本皇子还看不上!”秦襄有些恼怒,恶狠狠地瞪着顾瑾汐,“顾瑾汐你到底什么意思?”她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将顾瑾澜塞给她,难道她真的一点……一点也不在乎了吗?他不信,纵然她表现得已经如此的绝情,可说什么他都不相信,曾经那么深深的爱过,她真的能说忘就忘;毕竟,女人对自己最初动心的男人总是最难忘记的不是吗? 顾瑾汐低下头,“瑾汐只是就事论事。” 在西楚,男婚女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固然重要,但这拜天地之礼同样重要,不管怎么样,顾瑾澜已经是跟秦襄拜过天地的,就算他不想承认,可顾瑾澜是秦襄女人的事已成定局。 “你……”秦襄气得胸口上下起伏。 “算了七皇子。” 眼看着秦襄就要暴走,秦楠赶紧一把拉住他,看着顾瑾汐,“顾小姐这般不依不挠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瑾汐也想问,太子与瑾汐这般针锋相对,难道是因为瑾汐坏了你的什么计划?”顾瑾汐低下头,只是眼底却划过一道浓浓的嘲讽色。 似乎被说中心思,秦楠的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致,“你,你胡说什么!” “有没有胡说,太子爷您心里最是清楚。”顾瑾汐薄唇微微抿着,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精芒,深凝着秦楠,嘴角带着浓浓挑衅的味道。 秦楠低下头,心里也有些疑惑,明明昨日顾瑾汐是他亲自遣人将她抓住送到淳亲王府的,怎么今天人就变成顾瑾澜了,柳姨娘,就算她有哪个胆子偷天换日,可也应该将顾瑾汐安置好,不管如何,这顾瑾汐也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的。 眼看着秦楠眼球滴溜溜的转着,顾瑾汐轻笑一声,“太子爷是在想,瑾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放肆!”秦楠顿时很是恼怒厉喝一声,“本太子的想法岂是你区区民女能揣度的。” 顾瑾汐低下头,“正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瑾汐读书虽少却也知道圣意难违,不可揣度的道理,难道太子您竟然……” “你,你胡说!” 秦楠闻言顿时就急了,转头视线扫过在场众人的面色,要知道圣意不可揣度,如果今天这话被传了出去让父王误以为自己对他的皇位有什么想法,那可就糟糕了。想到这里对顾瑾汐他的心里顿时忌惮又多了一重,果然是个牙尖嘴利的。 顾瑾汐低下头,“呵呵……” “够了!”淳于泓听着他们之间你来我往,暗潮汹涌的对话,面色越来越黑,眸色越来越沉,良久终于忍不住轻喝一声,“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将韵儿给找回来。” 只要竟淳于韵找回来,这所有的事情就都迎刃而解了。 顾瑾汐低下头,轻笑一声,“到底是亲生的哥哥,跟那些自诩兄妹可却半分没有担忧的人比起来,自是不同的。” “你……”秦楠何其聪慧,怎么会听不出顾瑾汐那夹枪带棒的话,面色很是难看着,“唐礼升,立刻回太子府调集人手,将今日迎亲队伍所走过的地方仔仔细细地给本太子寻找一遍,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将韵儿给本太子找回来!” 淳于泓深凝了秦楠一眼。 说话间还朝唐礼升使了个眼神,身为太子幕僚,又是最受信任的心腹,唐礼升本就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刚才还有些担心,现在立刻会意地点点头,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听到外面猛然传来一声轻喝。 “不用了!”顾瑾汐转头似乎是朝被那诺大的石碑挡住的大门口处使了个眼色,猛然一道清朗的嗓音从外面传来。 淳于泓原本还想发火,可转头在看到来人的时候,顿时愣怔了下。 “见过睿王殿下!”“参见睿王殿下!” “免礼平身。”似乎是因为天气,又似乎是因为顾瑾汐在场,秦睿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本就风华绝代的脸上,更因为那平添的三分笑,显得越发的绝美,在场的人都要开得呆了。 淳于泓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看着秦睿,语气似乎有些不满,“睿王,您这是什么意思?” “本王今儿路过的时候,刚好看到贼人掳走了韵宁郡主所以顺手给救了回来,当然这两个贼人也顺手给捉了回来。”秦睿脸上似乎还带着微微的笑意,“原本因为身子不适,七皇子的婚礼也无心惨和,可偏偏发生这样的事情,不管怎么样韵宁郡主也算是本王的侄媳妇,所以……” 秦楠闻言,顿时心里咯噔一下。 “什么,这……九皇叔,韵儿现在在哪儿?”秦襄闻言,赶紧上前一步,脸上似乎还带着急切,毕竟这场婚礼到现在,发展成这副模样已经成为了凉都上流社会的笑话,如果将淳于韵找回来继续完成婚礼好歹还能挽回一些尊严,对淳于泓,淳亲王府也算是有一个交代,至于父皇那里,他眉宇微微颦蹙着,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九皇叔,您也真是的,将韵儿给救了下来怎么不早说。”秦楠低着头,脸上的笑意有些牵强,“不知道韵儿现在在……” 淳于泓深凝着秦睿,“如果真的如此,那本王欠你一个人情。” “嗯哼。”秦睿嘴角斜勾,转头眼底带着浓得化不开的宠溺看着顾瑾汐,“汐儿,你觉得我们到底要不要将韵宁郡主还给他们,还是你想……” 淳于泓面色变了变,转头看向顾瑾汐,“顾小姐……” “汐儿!”秦襄也猛的上前一步。 “这件事情到底怎么回事?”秦楠也皱了皱眉头,秦睿虽然他们尊他为九皇叔,可对于这个病秧子般随时都能驾鹤西去的皇叔他们还真没怎么放在心上过,现在看看那俊俏的容颜甚至更甚他们,还有那看向顾瑾汐宠溺的模样,转头,视线不断的在顾瑾汐身上扫来扫去,可不管怎么样也看不出顾瑾汐到底有哪点儿特别的。 顾瑾汐低下头,“其实怎么回事,本小姐也很想知晓。昨儿本小姐莫名其妙的被人绑架,索性遇上了贵人相助,今儿韵宁郡主又遇上这样的事情,难不成这凉都城内已经如此的不安全了。”说着转头看向秦睿,“这件事儿睿王得好好跟陛下说道说道,毕竟这可是咱们西楚的都城呢。” “这是自然。”秦睿点点头。 “往日顾小姐对七皇弟的感情众人皆知,保不齐这件事情就是顾小姐自导自演的呢。”秦楠低下头,心里七上八下,忐忑非常,他薄唇微微抿着,“九皇叔,就算您再宠爱顾小姐也不该做出这种荒唐的事情来。” “这俗话说的好,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顾瑾汐低下头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 “……”听着他们之间你来我往,淳于泓早已经是急了,“来人呐,立刻全城搜索,无比在两个时辰之内将韵宁郡主给找回来!” “是!”立刻就有人应声,置地铿锵。 跟随淳于泓的人那可都是战场上经过鲜血洗礼的铁血汉子,执行起命令来更是一丝不苟的。 顾瑾汐看向淳于泓,知晓他心里已经不耐烦了,“不必了。”说着看向秦楠,“这件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咱们谁说了都不算,还是让韵宁郡主自己来说吧。” “唔,你们放开我。”猛然门外传来一声娇俏似乎又透着浓浓疲累和鼻音的轻喝。 紧接着是淳于韵身着单薄衫裙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面前,然后狠狠地扑向淳于泓,脸上似乎带着浓浓的疲累,“哥哥!” “韵儿!”淳于泓接住淳于韵,轻轻地拍慰着,“怎么了,告诉哥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我……”淳于韵低下头,泪流不止,早已经是泣不成声。 秦楠见状,心早已经是猛的悬到了嗓子眼儿,低下头眼睑低垂,挂着顾瑾汐和秦睿,他们真的是如表面上那样无能又无权的王爷和小姐,他不是已经吩咐人将淳于韵送到隐蔽的城南别院了吗,那是他私底下以幕僚的名字置办的,就算是皇帝都不知晓,他们又是怎么将淳于韵给找到的。难道,是自己太子府上出了内奸? 不,不可能的。 看到秦楠那面色白了、黑了,青了、紫了,宛若调色盘一般不断变化的模样,顾瑾汐嘴角微微勾起,带着浅淡的笑意和浓浓的嘲讽。 “韵儿,你可是回来了,告诉太子哥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秦楠转头看向淳于韵赶紧上前一步,面带关切道。 秦襄皱着眉头,有心上前询问,可哪里早已经被人围成一团,根本没有他的位置。 原本还趴在淳于泓怀中的淳于韵听到秦楠的话,顿时猛的抬起头扬手朝着秦楠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啪——” 众人只听见一声脆响,然后就只看到愣在当场的秦楠脸上一个诺大的五指印。 淳于泓面色沉沉,嗓音低沉,“韵儿你这是做什么?” “发生什么事情了,哈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爷,你不是最应该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淳于韵眼底带着浓浓的愤怒色,那模样像是恨不能在秦楠身上戳出来好几个窟窿般。 淳于泓顿时面色难看,“韵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他做的,是他做的。”淳于韵转头狠狠地瞪着秦楠,不断的摇着头,“是他,哥哥,是他!香兰是他的人,哈,哈哈……他早就已经打算好了让人将顾瑾澜易容成我的模样跟襄哥哥拜堂成亲然后将我给掳走,可惜啊,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 淳于泓闻言,顿时面色沉沉。 “不,我不是。韵儿,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秦楠心早已经慌了,为什么淳于韵会知道那些事情,尤其是香兰,那可是自己好不容易才安插到淳于韵身边的暗子,她的老子娘都捏在自己的手上,她不可能叛变的。 似乎是看穿了秦楠心中的想法,“怎么,在想香兰吗?” “带上来!”秦睿轻喝一声。 杨帆立刻领着人将一名打扮得人模人样、五花大绑的婢女押了上来,那婢女还在不断地挣扎着,嘴被绑缚上了,脸上泪迹斑斑,似乎是哭过了。 “哥哥,他……他早就已经算计好了。”淳于韵此刻已经将秦楠恨得咬牙切齿,她瞪着秦楠,“为什么,为什么?我嫁给襄哥哥,你就这么不甘心吗?” 秦楠顿时急了,“韵儿,我,我不是……” “不是,哈,哈哈。”淳于韵双眸圆瞪,看着秦楠的眼神早已经没有乐往日的依恋,而是带着森森刻骨的恨意,咬牙切齿恨不能将其生吞活剥了般,“那是如何?你以为让香兰将我偷出来送到城南别院就没有人知道了吗?如果不是今天顾家小姐和夫人前来借车,如果不是因为香兰对我尚有一丝主仆情谊对我看管轻松,如果不是睿王刚好从那处经过,是不是,是不是你就打算这样将我圈养一辈子,永生永世见不得天日?” 秦楠不断的摇头,“不,不是这样的,韵儿你听我说!” “我不听,我不想听!”淳于韵此刻早已经气红了眼,原本今天她就能够如愿以偿嫁给自己深爱了这么多年的人,可偏偏这一切,这一切的一切都被自己往日那当做亲哥哥般信任和依恋的秦楠给破坏了。 听到这里,在场众人似乎都明白了些什么。 太子秦楠对淳亲王府的韵宁郡主的情意,在凉都王公贵胄,名流勋贵中本就算不得什么秘密。当初淳于韵跟秦襄在安伯候府的事情被爆出来之后甚至有些人还非常惋惜,如果不是发生了那件事情,以淳于韵的身份背景,以太子爷对她的宠爱,她很有可能就是将来的太子妃,往后西楚最尊贵、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可偏偏世事无常,谁都想不到,身为太子的秦楠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甚至已经是自己皇弟的女人做出这种事情来。 秦襄薄唇微微抿着,对秦楠的所作所为不知道是该感谢还是憎恨,因为今天的事情,怕是他的威望也要跌落谷底了,虽然事情的根本不在于他。 “管家送客!” 立在旁边的管家立刻点头应声,他早就已经惊呆了,已经拜堂的皇妃不是皇妃娘娘,竟然另有其人,而原本应该是自家皇妃娘娘的韵宁郡主竟然被太子给挟持了,还有顾家小姐和睿王爷,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热闹已经看得差不多了,众人都从宴席起身,纷纷告辞而去,皇家的热闹可不是这么容易看的,他们还是早走早脱身。 顾老夫人原本想带着顾瑾澜离开,纵然柳姨娘并不是她的亲生女儿,顾瑾澜自然也不是她的外甥女,但这么多年的疼爱,这么多年的感情,那里是说收回就能真的收回来的。 “既然事情已经真相大白,那末将等也先告辞了。”顾子楚也早已经从宴席中起身走到顾子骞处,朝秦襄等人拱了拱手。 秦襄深凝了顾瑾汐一眼,很像从她脸上看出来,哪怕一丝半毫的不舍和伤感,很可惜,她脸上始终带着清浅的笑容,与秦睿站在一处,迎着那明媚的阳光,男俊女俏,任是谁看了,也会不由得赞叹一句,郎才女貌。想到这里,他的眸色暗了暗,薄唇微微抿着,缩在宽袖中的手死死地握成拳头。 “来人呐,将顾瑾澜给本王抓起来。”淳于泓面色难看呢。 这件事情涉及到了秦楠,秦氏皇族的人,更是太子,自然不是他小小亲王能够动得了的。既然主谋动不得,顾瑾澜这个替罪羊自然是不能放过的。 顾老夫人顿时就急了,“淳亲王,这,这……” “顾老夫人有什么话,找陛下说去吧。” 原本对秦襄这个妹婿就不是非常满意,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让淳于泓对秦襄,对秦氏皇族的意见也越来越大,面色难看,拉着淳于韵,“韵儿,我们走!” “瑾汐也先告辞了。”顾瑾汐双手搭在腰间微微俯身。 秦楠压低嗓音,面色黑沉,“照顾小姐的话说,这事情未免也太过巧合了吧。如果本太子说得不错,顾小姐从蘅芜苑前来七皇子府参加婚礼,又怎么会跑到南郊去的?本太子是不是也可以说这件事情是你顾瑾汐早就谋划好了的。” 淳于韵闻言,顿时也有些疑虑,转头看着顾瑾汐,毕竟当初她对七皇子秦襄的感情也是众所周知,如果是她做了这件事情嫁祸给太子也不是不可能。 顾瑾汐低下头,“瑾汐如何会到了南郊,这件事情,太子爷应该去问问你的幕僚做了什么。” “你……”秦楠面色难看。 “正所谓白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顾瑾汐低下头,脸上似乎带着浅淡的笑意,“如果淳亲王,韵宁郡主当真以为这件事情与瑾汐脱不了干系,瑾汐在蘅芜苑扫榻相迎,告辞!” 秦睿闻声,面色沉了沉,眸色冷凝,心中早已经是风雪暗敛,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静静地看着秦楠,“贼人已经送到了安德处,淳亲王和太子想要问话,自便。本王还要送本王未来的王妃回府,就不多留了。对了……杨帆,将咱们带来的东西送上。”说着,看向秦襄,“虽然婚礼没有了,但有些东西还是不能省的。” “……”秦襄眉宇微微颦蹙着。 “管家可得好好点点,这些东西有没有差了。”秦睿嘴角斜勾着,“本王未来的王妃想要什么东西本王都会为她寻来,有些不必要的,还是物归原主得好。” 秦襄闻言,顿时身子愣怔了下,转头看着那些随杨帆进来的人手上捧着的,南海夜明珠,紫金玉……一件接着一件,虽然名贵,虽然价值连城可大都俗不可耐,都是当初为了笼络顾瑾汐而送给她的。想到自己往常对顾瑾汐所做的事情,一件一件,他死死地咬着牙,恨不能给自己一巴掌。送顾瑾汐的这些东西,不少都是宸贵妃授意,甚至都是带着目的的。再联想到顾瑾汐最后看向他的眼神,甚至不带丝毫的留恋,难怪,难怪……如果自己是她,跟这样一个处处为自己着想的男子比起来,怕是早就已经忍不住了吧。 “不该自己的东西就不要妄想!”秦睿嘴角微微扬起,抬手轻轻地拍了拍秦襄的肩膀,又似饱含深意地斜睨了秦楠一眼,“有胆子动本王未来的王妃,就要有承受后果的觉悟,时辰不早了,本王就先走了。” 秦楠闻言,身子顿时僵直当场。 “恭送九皇叔。”秦襄低下头,亦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短短半个时辰的功夫,原本热闹非凡、丝竹弦乐,吹拉弹唱的声音不绝于耳的七皇子府瞬间变得空空荡荡的,只剩下一桌桌刚送上菜色,宾客们甚至还没来得及动筷的宴席,还有那地上爆竹放过之后的残骸。满院的大红喜色,彩斾飘带,好似都在嘲笑这一场笑话般。 “都看着做什么,还不快点儿将这些东西给撤了。”管家转头瞧着秦襄那难看的面色,赶紧指挥着下人将那些东西给撤掉。 好不容易以为自己皇子要娶皇妃,再过不久府上就能添上小主子,这样贵妃娘娘也就能放心了的,可偏偏竟然发生这种事情,哎! 坐在马车上。 因着之前顾瑾汐与苏怡乘坐的马车已经在南郊坏掉,回程时只能跟顾子骞兄弟二人一道。 “妹妹,到底怎么回事?”顾子骞可不会相信顾瑾汐的说法。 顾瑾汐低下头,“不就这么回事。” “……”顾子骞嚅了嚅唇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苏怡拉住衣袖摇摇头。 顾子楚深凝着顾瑾汐,似乎是想到什么,可终究都没有说出话来,接下来,一路无话。 回到蘅芜苑。 顾瑾汐很是疲累地揉了揉太阳穴,脸上哪里还有先前半分精神头,那颓然疲累的模样,看得苏怡只觉得心疼极了,“汐儿你先回房歇歇吧,昨儿忙了整晚,今天又……” “也好。”顾瑾汐点点头。 昨夜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原本以为今天早上能安安静静的看场好戏,可最后自己却无奈的身陷其中。想到这里,甚至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时局混乱,身在其间,她早已经成了局中人,哪里还容得她想或者不想趟这趟浑水。 可她越是想休息,老天爷却越是看不得她好一般。 刚回到浅阁坐下,甚至还没来得及换套衣服,就听到门外那叮叮咚咚凌乱的脚步声。 半夏皱着眉头,“小姐?” “算了,让他进来吧。”顾瑾汐双手捧着茶杯,狠狠地饮了一大口浓茶,长长地吐出口浊气,整个人往后靠在椅背上,身子的力气似乎被人抽空了般。 半夏薄唇微微抿着,“好吧。” “发生什么事情了?”看着杜若那欲言又止的模样,顾瑾汐闭上眼轻声道。 “二少爷晕过去了。”杜若低下头。 “嗯?”顾瑾汐猛的睁开眼,“怎么回事?” 杜若摇摇头,“这奴才不知。” “行了,快带我去看看。”顾瑾汐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整个人都快成陀螺了般,冥冥之中好似有一股力量,让她怎么都安宁不了。 水榭汀兰的客房。 顾瑾汐走近的时候,面色黑沉,周围那些围观的下人见状,都远远的避开了去,“到底怎么回事?” “奴婢也不知道。”琴好低着头,“之前媛媛小姐醒来说是饿了想吃东西,奴婢给她备的糕点媛媛小姐嫌弃太甜太腻,说想喝点儿清粥。所以奴婢就去厨房弄了些,谁知道回来的时候,屋里就只剩下了这个和一封信……” 说着,琴好将一串手铃儿捧过来交给顾瑾汐,“刚才二少爷看过信之后吐了好大一口血就晕过去了。” “现在知道后悔了,早干嘛去了。”抓过那串手铃儿,甚至都不用想也明白。昨夜发生那样的事情,铁木媛媛的态度其实已经非常的明显了。 纵使顾子楚后来说了那些话,可铁木媛媛也只当他是因为误伤了自己心中愧疚,今天竟然趁着府中无人偷偷的离开了,转念,眉宇微微颦蹙着,“贞娘呢?” “叶嬷嬷早上就没有看到人。”琴好摇摇头。 “嗯,行了,你们都退下吧。该干什么干什么都围在这里作甚。”顾瑾汐无力地罢了罢手。 原本远远地围观的下人顿时一哄而散。 知晓顾瑾汐对几位哥哥的担心并不下与自己,既然顾瑾汐现在并不着急,说明顾子楚应该没有大碍。但到底是自己的儿子,终究是担心的,嚅了嚅唇,看着顾瑾汐,颦眉蹙頞。 “放心,只是气急攻心。”顾瑾汐有些无奈地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甚至在昏迷时,手都紧紧地抓着铁木媛媛留下来的那封信的顾子楚,无奈地摇摇头。其实如果铁木媛媛成为自己的二嫂也好,铁木族与世隔绝多年,比起皇帝乱点鸳鸯谱,她更倾向于她,当然前提是他们二人彼此心悦才行。 抬手下针,宛若行云流水般。 顾子骞看着顾瑾汐额头上那不断冒出的汗珠,面色已经苍白如纸,唇上全无血色的模样,胸口狠狠地揪疼着,如果现在顾子楚清醒着,他定是要将他好好地揍一顿才行,自个儿的事情,竟然让妹妹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他操心。 “咳,咳咳!” 终于,在两个时辰之后,顾子楚虚弱地咳嗽两声,趴在床头,张口又是一大口脓血喷了出来,这才仰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都跟你说了,既然喜欢就要自己去争取。”顾瑾汐没好气的,估计将他身上的银针以极其缓慢又折磨人的速度取下来。 饶是在战场上摸滚打趴,大小伤口无数的顾子楚也忍受不了咬着牙闷哼的时候,顾瑾汐这才算是放过他,“听贞娘说铁木媛媛为了救小子安动用了禁蛊,这次回族之后刑罚怕是少不了的。如果不出意外,她跟和卓的婚事算是板上钉钉了。”说着,瞧着顾子楚那无神的双眸,愣怔的眼神,接着道,“毕竟铁木媛媛的年纪也不小了,铁木族的圣女寿命本就不长。她还得在寿终正寝之前给和卓诞下后人呢。” 说到这里,顾子楚的眼底终于有了点点波动。 “铁木媛媛身上有伤,母蛊更是以吞噬她的心头血来恢复,应该是走不远的。”顾瑾汐起身背对着顾子楚,“现在追上去应该还来得及。” 话音未落,只觉得身边猛然如一阵风吹过,再次转身,床上哪里还有顾子楚的身影。 顾子骞转头,眉宇微微颦蹙着看着顾瑾汐,“妹妹,二哥他不会有事吧?” “情之一字最是伤人,他这已经算是轻的了。”顾瑾汐低下头,以顾子楚的情况来看,如果真的错过了铁木媛媛,往后他再想动情,怕是难了。想到秦念,抬起头看着顾子骞,在心中摇摇头,罢了,姻缘一道最是难说清楚,“该做的我都已经做了,该说的也都已经说了,最后能不能走到一起就只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顾子骞闻言,骤然安静了,沉寂了几日的谢家人也在这个时候上门;不止是顾瑾汐觉得烦躁,就连苏怡对谢家都有了点点不满。 “怡儿。”谢夫人看着明显脸上带着憔悴的苏怡,语带关切,“听说今天在七皇子府上,你们,没什么事情吧?” 顾瑾汐嘴角斜勾,看着明显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耿氏,低下头,“能有什么事情,如果真的有事,现在我们就应该被关在京兆府的大牢而不是好端端的站在这儿了。” “顾瑾汐,你,你怎么跟你外祖母说话的呢。”耿氏顿时瞧着手指,说着转头看向苏怡,“小姑子不是我这做嫂子的说你,这女儿家的教养……” “够了!”苏怡低下头,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耿氏,你给我住口!”谢夫人神色紧张,跟苏怡同时脱口而出。 耿氏原本心头还有些不满,可听到谢夫人的话,顿时嚅了嚅唇,“娘,我又没有说错。” “你还敢说!”谢夫人顿时双眸圆瞪,转头看向苏怡和顾瑾汐的时候,脸上不由得带上了歉意,“逸儿,瑾汐,耿氏她就是嘴欠了些,心不坏,你们别往心里去。我听说小子安病了,怎么回事,要不要紧?” 顾瑾汐闻言,顿时眉梢挑了挑,“看来谢府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嘛。” “是我告诉她们的。” 陡然一道清朗的嗓音传来,众人抬头望去,只看到坐在轮椅上的男子,清秀单瘦,面色苍白,眉间那颗朱砂痣却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流华,就只这么静静的坐在那里,就好似自成一道风景般。 看到谢逸,顾瑾汐心中的气愤不由得消了些,不知道为什么对他,她好像真的没有办法发火。 “你的身体没事了吧?” 谢逸闻言,抬头,那双清澈又深邃的眸打量着顾瑾汐,眼底似乎还带着点什么,不过却很快就全部褪去,“汐儿往后可得唤我一声小舅舅,什么你啊我的,太没规矩了!” 第121章 事件后续,柳姨娘死! 清朗的嗓子,单瘦的身姿,面如冠玉,迎着阳光和微风。 顾瑾汐薄唇微微抿着,眸色也在不经意间变得深邃,低下头,眼神闪了闪,并没有接他的话。对谢逸,她的心里是有着不同于旁人的亲近感,但这种感觉,在前世经历过那样痛苦非人折磨的顾瑾汐看来,并不算什么。就算血脉相连的兄妹都有可能反目成仇,跟何况是这缺失了三十余年的亲情。 纵然心中明白谢家对苏怡是真的愧疚,也是真的想要找回来,但理智是一回事,情感又是另外一回事。至少在谢家没有在耿氏的问题上拿出一个彻彻底底的态度和方案之前,她不会想要苏怡认祖归宗。 “二弟,你这刚清醒身子还没大好呢怎么就出门了,这若是再招了风可……”耿氏闻言,瞧着顾瑾汐低头的模样,以为谢逸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心里不禁有三分窃喜赶紧开口道;眼角挂着顾瑾汐,竟然有了三分挑衅的色彩。 顾瑾汐没好气地轻哼一声,心里却是摇摇头,瞧着挺聪明干练的一个人,脑子里装的都是豆腐渣吗? 谢逸同样是面色不改,仍旧惯常的清冷,惯常的带着浅淡的笑意,嘴角甚至扬起了浅浅的弧度,眸色清澈,只是开口间,语气却是染上了几分清厉,“大嫂慎言。往日也就罢了,如今已经寻回了姐姐,这称呼可不能乱了排行!” “我……”耿氏闻言,顿时嚅了嚅唇。 “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耿氏尚未发一语,就被旁边的谢夫人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刚要出口的话又被瞪了回去,只能艰难地吞了口唾沫,面色讪讪地靠在椅背上。谢夫人说着却是转头看向苏怡,脸上带着希翼,又好似透着眸中期盼和祈求般,“怡儿,我,我们……” “劳谢夫人和谢公子挂怀。”苏怡低下头,神色若有所思着。只是感受到谢逸看向顾瑾汐的眼神中似乎染着点什么特别的情绪,她薄唇微微抿着,颦眉蹙頞,“只是近来发生了太多事情,有些事情还是往后再说吧。至于认祖归宗……” “姐姐!”谢逸薄唇微微抿着,眉宇颦蹙。 苏怡闻声,身子顿时僵直了下,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这件事情还是往后再说吧,我……让我好好考虑考虑。” “好,好……” 谢夫人闻言顿时低下头,嘴唇嚅了嚅,眸中甚至已经泛起了点点泪光。 谢逸眼睑低垂,嘴边却是染着一如既往的清浅淡笑,嘴角微弯,带着一股浓浓遗世独立的谪仙味道,“二姐这话说得客气,正所谓打断骨头还连着筋,血脉亲缘可不是想断就能断的。”说着,转头看向顾瑾汐。跟顾家打交道久了,他很清楚,与其说服苏怡不如说服顾瑾汐;苏怡明显听顾瑾汐的,而以顾家两兄弟对顾瑾汐的疼爱,自然也不会拂了她的意思,“汐儿,你觉得呢?” “谢公子素来能说会道,瑾汐嘴笨。” 感受到谢逸看过来的眼神,看似清澈可却透着浓浓的灼热;顾瑾汐的心猛的悬到了嗓子眼,低首垂眸,双手捧着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以此掩饰自己眼底的沉思。 “若是旁人说这句话,谢某倒是会信,可汐儿……”谢逸低下头,流枫立在他身后静静地推着轮椅,整个水榭汀兰临湖的小厅内,就只听到那轮椅与地板摩擦发出的吭哧声。 耿氏有心想说什么,可抬起头看到谢逸那副端严模样,嚅了嚅唇,不由得将到了嗓子眼儿的话又给咽了回去,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似乎对谢逸带着浓浓的戒备,可又好似非常的忌惮一般,这样非同寻常的反应倒是让顾瑾汐来了三分兴趣。难道说这耿氏有什么把柄落到了谢逸的手上? 对耿氏的反应,谢逸似乎非常的满意,凉薄的唇微微眯着,嘴角噙着清寒薄笑,“往日瞧着汐儿变觉得亲切,心中不自觉地多了几份亲近,却原来有些事情冥冥之中早已经注定好了的。”说着,语气不由得有些低沉,带着浓浓的压抑,“当年痛失刚出生的女儿,爹娘也是伤心欲绝。姐姐你如果真的还在怪我们,但爹娘是无辜的,这些年他们从未停止过寻找,你难道真的就不能原谅他们?” “原谅?”顾瑾汐嘴角微微勾着,转头看向谢逸,“我娘对谢大人和谢夫人的态度如何想必谢家上上下下的人都看得非常的清楚,倒是谢家……” 谢夫人闻言,赶紧开口解释道,“瑾汐,那都是小辈不懂事,你外祖父已经惩罚了他们,难道真的就不能……不能……”说着,又转头看向苏怡,“现在谢煜和谢琦还被你爹关在祠堂,只要你一日不原谅他们,就一日不许他们出来,甚至他还下了死令,不许任何人给他们送餐送被。” “……”说到这里,耿氏不由得有些动容,“小姑子,就算我这个做嫂子的求你,你就原谅他们吧,我,我保证一定没有下次了,我会好好管教他们的。” 顾瑾汐双手捧着茶杯,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精芒,“小辈不懂事?如果小女子没有记错,谢家的煜少爷已经弱冠,眼瞧着是要说亲的年纪,就连贵府的琦小姐也已经及笄,待字闺中了吧。这都是快为人父、为人母的人了,难道一句话就能打发了?” “汐儿你……”谢夫人闻言,顿时面色不由得有些难看。 “小女子无才无能,不明白谢夫人口中的不懂事究竟是什么意思。”顾瑾汐说着起身,转头迫自己不看谢逸那略微带着失望的眼神,“女儿有些疲乏,先回房休息了。” 看着顾瑾汐饶是强撑着却怎么都掩不去的疲累,眼眶尽是青黑,如果仔细还能看出她眼底弥漫的点点血丝,苏怡点点头,眸中带着浓浓的心疼,“嗯,你累了整夜是该好好休息的。半夏,快,送你家小姐回房。” “是。”半夏低着头,对耿氏早已经是看不顺眼。 “这长辈还没开口,你这做小辈的却要先行离开,怕是有些不妥吧。”耿氏瞧着苏怡没有半分松口的模样,想到自己那一双仍旧在祠堂受苦的儿女,顿时有些气恼。 顾瑾汐起身,走到耿氏面前的时候身影顿了顿,“我记得谢家大少夫人并不承认我娘的身份,谢家的煜少爷与琦小姐更是早已经挑明了,我们蘅芜苑顾家上杆子的巴结你们谢家。既然这重身份尚未成定局,长辈两个字,怕是谢大少夫人你……担不起!更何况,我蘅芜苑可不欢迎不请自来的客人!” “你……”耿氏闻言,顿时狠狠地咬着牙,瞪着顾瑾汐,良久转头看向谢夫人,“娘您看看,这就是小姑子教出来的女儿,我哪里说错了……” 苏怡面色越发的难看,“我苏怡的女儿如何轮不到谢家大少夫人来操心。您还是想想怎么教好你自己的儿女吧,至少我的汐儿不会无缘无故地跑到人家家里指责,更不会说出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来,府上还有事情多有不便,几位请吧,杜若送客!” “谢夫人,谢公子,谢大少夫人,请吧。”杜若闻言,赶紧抄几人做了个请的姿势。 耿氏顿时面色被气得惨白,谢夫人嚅了嚅唇,还想跟苏怡说几句,可想到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因为谢家跟秦氏皇族的关系,今天七皇子府的婚宴他们并未参加,自然也没有机会为顾瑾汐出头,还有上次,因为耿氏拖拖拉拉,自己也是在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了才赶来,在苏怡的心中,或许是他们谢家的诚意不够,毕竟她已经丢了三十几年,往后的日子,父母有没有或许都是一样的。 谢逸深凝了顾瑾汐一眼,低下头轻轻地叹口气,“汐儿的确是累了,先回房好好休息休息吧。改日我在上门拜访。”说着,抬起头看向谢夫人,“娘,我们走吧。” “诶!”谢夫人点头,只是嗓音却是沉沉的,长长地吐出口浊气。 饶是耿氏还想发难,可看到谢夫人的态度,现在还有谢逸明显是站在顾瑾汐那边的,孤掌难鸣,她只能低着头恨恨地跺了跺脚,最后也跟着追了出去。 “小姐,那耿氏当真可恶。”半夏瞪着耿氏追出去的背影。 “正所谓善恶到头终有报,恶人还须恶人磨。”顾瑾汐低下头,薄唇微微扬起,眼角似笑非笑,“我是真的有些累了,先扶我回房吧。” “嗯。”半夏点点头,搀扶着顾瑾汐,“小姐您整夜都没有休息,难免脑子有些不太清醒的,奴婢已经吩咐下面的人备好了热水,您沐浴更衣能休息得好些。” 顾瑾汐点点头,对半夏的安排非常满意。 回到房间,在半夏和青黛的服侍下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换上身简单宽大的睡袍,躺在拔步床上,短短片刻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小姐她……”青黛刚将房间内顾瑾汐的衣衫规整好放进衣橱,原本还想说点儿什么,却只看到半夏将食指贴在唇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呼吸漫长显然已经进入沉睡的顾瑾汐,又指了指门口。 青黛立刻会意地点点头。 …… 七皇子府上。 在管家的催促下,原本满院的大红喜色在短短的几个时辰内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丝竹管弦,唢呐声乐也全都不再,甚至那喜庆的新房中的东西也在数个时辰之内换上了崭新的。诺大的七皇子府竟是寻不到半点曾经办过喜事的痕迹。 “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过突然,打了秦襄个措手不及,所以他这才在当时反应有些愣怔,现在事情已经过去,回过头来细细沉思,这其中似乎有太多的巧合。当初秦楠想跟他合作是想让顾瑾汐易容成淳于韵的模样,可最后怎么会变成了顾瑾澜,还有淳于韵,如果太子想要将人藏起来,怎么会被轻易的寻到。顾瑾汐,顾瑾汐是来参加婚宴的怎么会突然到了南郊? 乐阳低下头,“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嗯?”秦襄抬起头看着乐阳,眉头紧皱,“有话就说。” “属下以为今天的事情,应该是太子一手安排的。”乐阳抿了抿唇,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早在之前拜堂结束之后……”说着,他艰难的吞了口唾沫,飞快地抬起头看了秦襄一眼,直到确定他的面色没有任何变化之后,这才稍微大了点胆子,接着道,“太子爷曾要求看新娘时,属下就觉得怪异,毕竟这新娘的盖头哪能当众揭开。后来,太子的反应也证实了这一点。” 秦襄闻言,微微颔首,“有道理,可如果是太子做的,他为什么要将事情揭露出来,韵宁郡主可是在他的手上,如果事情败露,到时候淳于泓查出来点蛛丝马迹,他这不是引火烧身吗?” “……属下愚昧。”乐阳低下头,薄唇微微抿着。 “还有顾瑾汐。”秦襄低下头,心跳不由得快了半拍,甚至说到这个名字,他都不由自主的雀跃。低下头,或许他真的是中了毒,中了顾瑾汐的毒。他低下头,掩饰嘴角那微微苦涩的笑意,“难道你不觉得她和九皇叔出现的时间有些太过巧合了吗?” 乐阳点点头,“这也是属下疑惑的,容属下大胆的猜测,纵然这件事情是太子爷一手策划实施,但顾小姐和睿王爷怕是也早就知晓,甚至利用了这个计划。” “说下去!”秦襄的面色不由得有些难看,周身散发着浓浓的戾气。 “是,是。”被秦襄那突如其来的戾气震慑,乐阳不觉有些口干舌燥,舌头微微伸出来舔了舔干涩的双唇,喉头滑动,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这才接着道,“您之前说过,太子爷曾经与您提过想以顾小姐易容成韵宁郡主李代桃僵,可为什么最后竟然会变成顾瑾澜,还有太子。他既然敢这么做,自然有了十足的把握,只是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睿王爷会参合其中,或许睿王真的就如同传闻一样,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的……” 秦襄闻言,眉宇微微颦蹙着,只要想到今天这样的局面有可能是顾瑾汐可以算计好的,他的胸口就好似被人狠狠地揪紧,捏成一团般,闷闷的痛。 “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乐阳低下头,以为秦襄说的是太子秦楠,赶紧接口道,“虽然您们是兄弟手足,皇上也正值壮年,但明眼人都能看到太子爷对那个位置志在必得,您如果想要争取,这一战只是早晚的事情罢了。”平日里,那些皇子公主之间的明争暗斗可是不少,只是这次的事情闹得有些太大了。 “咚,咚咚。” 陡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秦襄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传旨公公的一道口谕给召进了皇宫中,金銮殿上。 皇帝气得面色发白,手上捏着御史监送上来的奏折,看着跪在地上行礼的秦楠和秦襄,顿时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将奏折摔倒他们面前,“你们自己看吧!” “父皇息怒!”兄弟二人异口同声。 “哼,皇家的颜面都给你们丢尽了!”皇帝咬牙切齿,瞪着兄弟二人显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有人参奏太子,为兄不仁竟然对皇弟的新娘子动手。” 秦楠闻声,顿时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匍匐在地上,“父皇明察,这件事情儿臣,儿臣……” “哼,人证物证聚在,你还敢狡辩吗?”皇帝恶狠狠地瞪了太子一眼,“淳亲王已经向朕提出了彻查此事,还刻意拿历任皇帝的事迹提醒朕,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们让朕怎么办?” “父皇息怒。”虽然早就明白淳于泓对淳于韵的宠爱,可却万万没有想到淳于泓竟然胆敢公然对皇帝施加压力,想到这里秦楠的心沉了沉,“儿臣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如果父皇真的怀疑可以派人去查,儿臣自立府之后购买的别院都是在宗人府造册登记了的,其中可根本没有城南的别院啊父皇。” 正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对此刻浑身上下有口难辨的秦楠,秦襄并没有半分的同情,更没有丁点儿替他说话的意思,只是静静地跪在那里,看着秦楠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解释着。 皇帝闻言,似乎也有些动摇了,“不管怎么样,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朕给你们七天时间,如果查不出事情的真相,哼!” “谢父皇!谢父皇!”秦楠闻声,艰难的吞了口唾沫。 七天,至少他还有七天时间将事情的痕迹给抹去,到时候随便推个替罪羊出来就行了,不过这个人选他得好好的想想。 秦襄低下头,“父皇明鉴,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儿臣都不知情。” “朕乏了,不想再听了。”皇帝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罢了罢手。 杜公公赶紧上前,轻轻地替皇帝揉着太阳穴,抬起头看向秦楠和秦襄,“太子,七皇子,陛下近来因为夏凉惜柔公主的事情已经够头疼的了,您们就别再给陛下添乱了,都回去吧。” “那父皇您好生歇着,儿臣也静等太子皇兄的交代了。”秦襄转头看向秦楠。 秦楠顿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狠狠地瞪了秦襄一眼,原本还想开口反驳,可是却碍于坐在上面,面色已经非常难看的皇帝,只能将这口气给咽了下来。 “不用等了!” 就在秦襄和秦楠面向皇帝恭谨地后退到了门边,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猛然从宫殿大门那立着的八扇并蒂峰峦型大屏风的后面传来一声带着清厉又透着浓浓不满的嗓音。 皇帝闻声睁眼,入目却是看到淳于泓带着已经环上了一袭宫装罗裙,打扮得异常素净的淳于韵在他们身后的四名侍卫押着两个女子,旁若无人地走了进来;顿时他垂下眼睑,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不悦。 “大胆淳亲王!”杜公公见状赶紧开口轻喝一声。 “事急从权,毕竟这件事情涉及到韵儿的声誉和名节,我淳亲王府自当年一战,就只剩下我们两个小辈相依为命,还请皇上看在淳于泓一片赤城之心上,原谅小王擅闯金銮殿之罪。”淳于泓说着低下头,只是那语气哪里有半分请罪的模样。 皇帝面色沉沉,“淳亲王想说什么?” “启禀皇上,这件事情小王已经查得很清楚了。”淳于泓低下头,“府上的丫鬟香兰也已经招供,小王带人在原顾国公府的宜兰园也寻到了顾瑾澜易容用的人皮面具,请皇上过目!” 皇帝闻言,眉宇微微颦蹙着,尾音拉长,“哦?” “还不快呈上来。” 跟在皇帝身边多年,对皇帝每个动作所暗含的深意都了如指掌的杜公公赶紧开口朝着旁边候着的小太监轻声呵斥道。 立刻就有两名小太监朝着淳于泓小跑过去,双手举过头顶,从淳于泓手中接过那所谓的证据之后,然后又从侧面上了台阶登上高台将东西递给杜公公。 “皇上,请过目。”杜公公将东西放置在托盘上。 皇帝看着香兰签字画押的供词,又看着那人皮面具和被淳于泓押在下面的两个女人,“哦,事情真的是淳亲王说的那样?” “香兰,韵儿带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做,你对得起死去的淳于老王爷和王妃娘娘吗?”秦楠见状,立刻轻喝一声,眼神微暗,语气中似乎还带着三分威胁的味道。 淳于泓闻声低着头,“太子爷难道还想以香兰的爹娘来做威胁吗?” “淳于泓你胡说什么!”被戳中心事的秦楠,顿时恼羞成怒。 “本王有没有胡说太子爷您心知肚明,多年之前你就拿捏住了香兰的爹娘,以此要挟香兰为你做事,这次你更是为了一己私欲,将韵儿劫走不说,还以顾瑾澜李代桃僵,如果不是那顾瑾澜在婚宴上跌倒露出了马脚,怕是本王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待韵儿向来亲厚的太子竟然会做出这等事情来。”淳于泓面色难看到了极致,“太祖皇帝曾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请皇上无比严惩主谋,给小王,也给韵儿一个交代。” 皇帝只简单地翻了翻那呈上来的供词和所谓的物证,看着下面被押着的香兰和柳姨娘,“淳亲王所言当真?这件事情真的是太子逼迫你们干的?” “香兰别怕,你只管将事情的真相说出来,就算是淳亲王也不能要挟你的。”秦楠赶紧开口道。 香兰却是低下头,“启禀皇上,这件事情是……是……” “啊——” 猛然只听到一声惊呼,紧接着香兰猛然倒在地上,嘴角流出鲜红的血丝,双眸死死地瞪着秦楠,一副带着恨意的模样,死不瞑目。 杜公公甚至金銮殿中的宫女太监顿时都慌了,“来人呐,护驾,护驾!” “有刺客!” 淳于泓足尖轻点,周遭的四个侍卫也赶紧把剑,一副警惕的模样;周遭的御林军上前,将整个金銮殿围得水泄不通,里里外外的搜索了个遍,却仍旧没有发现刺客的踪迹。 “正所谓死无对证,太子这招可真是秒啊。”淳于泓双眸圆瞪,带着浓浓的嘲讽。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见香兰已经死了,秦楠的心终于稍微放下了些,薄唇微微抿着。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太子,别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事情涉及到了淳于韵,淳于泓早已经是没有了理智,更何况淳于韵与秦襄的婚事,早就在安伯候府的事情发生之后就板上钉钉,现在莫莫名其妙的跑出去顾瑾澜,偏偏还已经跟秦襄完成了三拜九叩之礼,难道要让韵儿嫁过去为侧、为妾?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平妻,对淳于韵,对淳亲王府也是莫大的侮辱。那顾瑾澜是什么身份,未婚有孕,甚至不止有过一个男人的女子,有什么资格跟自家宝贝妹妹平起平坐? 兵荒马乱的金銮殿,因为香兰莫名其妙的死亡皇帝的心总也平静不下来,对淳于泓和秦楠你来我往的争执也只觉得头痛不已,“够了!” “皇上息怒!”“父皇息怒!”淳于泓和秦楠同时噤声,转头朝着皇帝恭谨地行礼道。 从淳于泓进了金銮殿之后就一直没有说话的秦襄这才淡淡的开口道,“启禀父皇,儿臣以为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查清楚香兰的死因,还有柳红艳,这件事情到底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柳红艳低着头,她早就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如果她真的说了实话,太子毕竟是皇帝的儿子,又是一国储君,就算惩罚也不会太过,待此事了解他定然是不会放过自己的。如果不说实话,自己搅黄了淳于韵的婚礼,淳于泓定然也不会放过自己。左右不过是个死,虽然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到现在的模样,当初太子爷不是已经将顾瑾汐给掳走了吗,那婚宴上的新娘又怎么会成为澜儿的? 她低下头薄唇微微抿着。 “怎么,还没想清楚?”淳于泓眉梢浅扬。 柳红艳低下头,“民女不敢。” “那你还不快从实招来!”杜公公也有些看不下去,夹着嗓子,瞧着兰花指,指着柳红艳。 “启禀皇上,这件事情……”柳红艳低下头一字一句。 跪在旁边的秦楠却早已经随着她的话,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艰难的吞了口唾沫,面色微微苍白着,甚至连嗓音都在颤抖。 柳红艳闭上眼深吸口气,良久才艰难的吞了口唾沫,“这件事情没有任何人指使民女,是民女买通了香兰姑娘,自作主张……” “你,你撒谎!”淳于泓顿时恼了,双眸圆瞪,“那你说,韵儿又怎么会出现在太子的别院的?” 柳红艳低下头,“民女只是买通了淳亲王府的下人将韵宁郡主弄出来,至于韵宁郡主为什么会出现在南郊别院,这民女就不知道了。” “呼……” 秦楠闻声,这才大松了口气,抬起衣袖不着痕迹地擦了擦额头上因为紧张而冒出来的细密汗珠,轻轻地叹口气,听到淳于泓的话,深吸口气,“淳亲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非要将这件事情栽赃到本太子的头上,才是淳亲王心中所谓的真相?” “你……”淳于泓狠狠地瞪着秦楠,垂眸看着柳红艳,“柳红艳你可要想好了,欺君之罪,那可是要灭九族的。”也不知道那秦楠到底给柳红艳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到现在她也要维护他。 秦楠咬牙切齿,“淳于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本王只是想查清事情的真相,还韵儿一个公道!”淳于泓双眸迸射出浓浓的火光。 “好了!”皇帝有些不耐烦,“既然柳红艳都说了这件事情是她自作主张,淳亲王你又何苦非要扒着太子不放。再说,太子素来待淳于韵亲厚有加,再怎么也做不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淳于泓闻言,面色顿时变了变,嚅了嚅唇却到底没能说出话来。 “淳于韵,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皇帝瞧着淳于泓那黑沉的面色,很识趣地转头看向淳于韵。 “这……我……” 原本淳于韵还坚信事情是秦楠一手策划的,可听到柳红艳的解释,还有之前在七皇子府上时,那些人说的话。如果太子哥哥真的想要将自己弄到手,何必要用这种方法,顾瑾汐和睿王出现得是不是太巧合了些,难道真的如同太子哥哥所言,这一切都是顾瑾汐策划的,可她是为了什么呢? 难道她还没有对襄哥哥死心,顾瑾澜不过是个障眼法?不,也不对,那顾瑾澜可是跟襄哥哥完成了三拜九叩之礼,已经是板上钉钉的襄哥哥的人了,如果她真的对襄哥哥有心,又怎么会跟睿王走得那么亲近,又怎么会让顾瑾澜跟襄哥哥成礼的。 淳于韵此刻脑子里已经是一团乱麻,对皇帝的话也有些不知所措。 “韵儿受惊,精神有些不太好,还请皇上不要见怪。”淳于泓见状,赶紧上前,将淳于韵拢入怀中轻轻拍慰着,那模样看得秦楠顿时眸色暗了暗。 秦襄却是低下头,“如果事情真的如柳红艳所说,那香兰的死,是你动的手?” “……”柳红艳顿时心猛的悬了起来,摇摇头,“七皇子明鉴,皇上明察,民女真的没有对香兰姑娘动手,民女真的没有。” “……”皇帝的眸色也暗了暗,转头看向秦襄,似乎还带着几分不满,“襄儿你的意思是……” 秦楠也紧张兮兮地看着秦襄,“七皇弟你……” “启禀父皇,儿臣只是觉得不能听取柳红艳的一面之词,毕竟香兰已经死无对证,现在咱们的当务之急应该是查清楚香兰的死因。”秦襄低下头。 “嗯,传宋院正。”皇帝点点头。 “传——宋院正!”杜公公立刻点头,夹着嗓子,悠远绵长的嗓音从金銮殿内传出老远老远。 很快宋院正就提着药箱,带着温安延和另外一位面生的太医前来,朝皇帝行礼。皇帝有些不耐烦地罢了罢手,只让他们检查香兰的死因。 “启禀皇上,这位姑娘乃身中剧毒而亡。”宋院正跪在地上,心里却是咆哮着自己歹命,身为太医院院正竟然还要兼顾仵作的活计。 皇帝闻言,颦眉蹙頞,“你的意思是服毒?” “是。”宋院正低下头。 “行了退下吧。”皇帝罢了罢手。 “老臣告退。” 待宋院正离开之后,皇帝这才看着淳于泓,“淳亲王你也听见了,这香兰是自己服毒自尽,柳红艳也已经承认事情是她所为,这件事情跟太子、跟七皇子没有任何关系。” “……”淳于泓闻言,薄唇微微抿着,眼底迸射出危险的光芒。 “不过看在淳于韵跟七皇子有婚约,朕特许婚约照旧,婚礼在一个月后举行。”皇帝看着淳于泓,“淳亲王和韵宁郡主对这样的处理有意见吗?” 淳于韵原本还有些懵,可听到婚礼照旧的时候,原本死寂的心又雀跃起来,转头看着秦襄,含羞带怯。 “可是顾瑾澜已经跟七皇子完成了三拜九叩之礼。”淳于泓垂下眼睑,语气带着浓浓的不满。 “嗯。”皇帝闻言也是沉默了。 虽然是阴错阳差,可顾瑾澜跟秦襄已经拜堂是不争的事实,已经拜过天地,告知神明的事情,想要反悔的确是不太好,“传朕旨意,封顾瑾澜为澜夫人。” 皇子娶亲,正妻为妃,侧为夫人,言下之意是给顾瑾澜一个侧妃的位置。 淳于韵闻言,顿时薄唇微微抿着,似乎有些不乐意,可看到皇帝那黑沉的面色只能生忍了下来。 “那就多谢皇上恩典了。”淳于泓冷声。 “既然事情已经处理,那就都回去吧,朕乏了。”皇帝无力地罢了罢手。 “是,小王告退。”淳于泓轻轻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拉着淳于韵头也不回的从金銮殿离开。 秦襄从金銮殿出来则是直接去了宸贵妃的宫里,只有秦楠,想要回太子府让人将那些痕迹赶紧抹去,可是却被杜公公叫住,“太子留步。” “原来是杜公公,不知父皇还有什么吩咐?” 虽然身为太子,但杜公公可是皇帝面前的红人,饶是他也不敢轻易得罪的。 “皇上吩咐,太子您已经许久没有去静室了,让您去好好静静心,修身养性。”杜公公瞧着兰花指,转头朝身后的小太监道,“还不快送太子去静室。” “是,太子请吧!” 秦楠闻言,原本还有些雀跃的心顿时就沉了下来,越来越沉,越来越凉。以为自己已经成功的蒙混过关,可想到那漏洞百出的话,睿智如父皇怕是早就已经看穿了一切,那父皇为什么不揭穿自己?静室,修身养性? 跪在地上,沁人的凉意从膝盖不断往上,夜深了,风乍起,他不由得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 入秋了,褪去了夏日的炎热,染上了点点清凉。 依着凭栏,望着与慕汐阁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精致,那小溪自上而下,水流潺潺,沿途偶尔还能瞧见调皮的鲤鱼翻滚,郁郁葱葱的灌木草丛遍布两岸,看似毫无章法,却错落有致;小溪中,不似山涧清泉般,清澈见底,而是人工培植了几颗瞧着稍嫌零落的睡莲,叶子已经变了深绿色,浅紫渐变的花朵儿不足巴掌大小,就那么飘在水面上,或迎着微风,随波荡漾;就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一幕,顾瑾汐只觉得心好似都随着周围的一切安宁了下来。 轻轻抚着手腕间的清净琉璃珠,想到醒转之后叶岸送来叶贞娘的话,她眸色暗了暗。 “小姐,听说那顾瑾澜被封了澜夫人呢。”半夏撅着嘴,“这下她可是翻身了,当真是便宜她了。不过听说下个月,韵宁郡主和七皇子的婚礼照旧呢!” “哼,翻身?”顾瑾汐低下头瞧着阁楼下面的景儿,嘴角微微扬起,表情似笑非笑,语气意味深长,“那可未必。” 秦襄是什么样的性格,前世多年夫妻她比谁都要明白。别说顾瑾澜曾经有过别人的孩子,就算她跟了秦襄时尚是处子之身,就算她冰清玉洁又如何,让秦襄两次丢脸,在上次的事情好不容易告一段落的时候,又发生这更加震惊的一幕,秦襄能让她讨得了好?更何况淳于韵是什么性格,在成亲之前连秦襄的通房丫鬟都遣得一干二净,现在平添了个皇帝钦赐的澜夫人,那不是给她添堵呢嘛,她能饶得了顾瑾澜。没有秦襄的庇护,入了七皇子府就等于将顾瑾澜送到淳于韵的手上任其拿捏罢了。 半夏瘪瘪嘴,面带不解,“不过听说柳姨娘被皇上赐死了,就在今天早上。”说着,她朝旁边顾国公府的方向努了努嘴,“先前儿还能听到那边的动静呢。” 第122章 昨天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微风起,湖水泛着点点涟漪,连带着似乎空气中的声音都有些飘忽。 顾瑾汐双手懒懒地趴在凭栏上,瞧着那平静无波的湖面,眼睑低垂,脸上似乎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左右早就是该死了的人,多活的都算是她赚了。不过本小姐倒是有几分好奇,这次顾家那个老夫人就没有半点反应?”更何况她这次阴错阳差的将顾瑾澜送到了秦襄的府上,更是给她争了个澜夫人的份位,纵然顾瑾澜往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但总比永远幽禁在兰馨阁巴掌之地,了此残生好太多了,不是吗? “那可是皇上亲自下的命令,要奴婢说那柳姨娘的胆子可真够大的,连七皇子的婚礼也敢搅和。”说到这里半夏手中的鸡毛掸子顿时停滞了下,瘪瘪嘴,“不过话又说回来,她死了倒是死了,顾瑾澜咸鱼翻身她也算是死得值了。”毕竟可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嫁入皇家的,如果不是阴错阳差的让顾瑾澜跟秦襄完成了三拜九叩之礼,怕是再怎样,顾瑾澜也不会得了个澜夫人的封号。 “有些事情,未必如你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顾瑾汐嘴角微微扬起,语气似笑非笑,眸底还染着星星点点的深意。柳姨娘如此死了倒是轻松,不然就算皇帝放过她,太子和淳于泓也不会放过她的,她要是聪明,就知道该怎么做。 想着转头看向水榭汀兰的方向时,顾瑾汐的眸色却是暗了暗,薄唇微微抿着,颦眉蹙頞的模样,“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自从她醒来都已经整整半日了,水榭汀兰那边竟然没有半点消息;虽然说已经不是那个任性的小姑娘了,可心里却不禁有些失落,还夹带着点点隐忧。 半夏抿唇,摇摇头,“府上一切如常,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小姐您刚醒来,就不要太过忧心了。” “不妨。水榭汀兰那边……小子安呢?身子可都大好了?”顾瑾汐眉宇微微颦蹙着,虽然铁木媛媛已经证实了小子安体内的蛊虫并没有什么大碍,但到底蛊虫这种东西她也不了解,始终有些担忧。好在那日,小子安身上的高热退下来之后,一切都恢复如常,如果不是那天晚上兵荒马乱的场景似仍在眼前,怕是她都会以为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小少爷很好。”半夏低着头,薄唇微微抿着,眉宇颦蹙。不过很快就放松了下来,“自从发生上次奶娘的事情之后,夫人对小少爷非常的紧张,便是走到哪儿都亲自带着。杜管家前儿还跟夫人提起,小少爷到底年幼,正是闹腾的年纪,夜半总得哭闹好几次,重新请个奶娘照顾小少爷,夫人也不用那么累;可都被夫人给拒绝了。” “嗯。” 顾瑾汐闻言,点点头;仍旧面无表情,只是微微垂下的眼睑却显示她并不如表面上那么的无动于衷。 “其实奴婢觉得那日奶娘暴毙的事情或许是个巧合,夫人这样草木皆兵是不是有些太过了。”半夏低着头,将屋内博古架上的灰尘都清扫了一遍之后,寻了个绣墩捧着箩筐,正准备给顾瑾汐缝制一件新的睡袍。 已经入秋,夜凉如水。那些夏日单薄的睡袍瞧着难免单薄了些,之前青黛和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缝制好的衣衫又给了铁木媛媛,这不两人正抓紧一切世间赶工呢。 顾瑾汐闻言,垂下眼睑,眸色冷凝,“正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既然娘要自己照顾也好。更何况,有人给奶娘下毒那是不争的事实,如果不是铁木媛媛阴差阳错的发现给小子安下蛊,怕是等我们知道的时候,早已经无力回天了。”鸩毒,并非无解,但毒性却烈。小子安年纪小,身子正是孱弱的时候,如果真的毒发,就算师父在世,怕都无力回天了。 更何况之前在蓝城的时候,他们兄妹四人不也都是苏怡自个儿照顾长大的吗,更何况现在府上的条件可比他们那会儿要好得多了,外面寻的人,知人知面不知心,更何况万一有个什么疏忽,害人害己。 还有那日对奶娘下毒的人,昨天发生那样的事情之后没有时间调查,看来这蘅芜苑也并非她想象中的铁板一块,是时候好好整理整理府上的下人了。想到这里,顾瑾汐的面色难看到了极点,蘅芜苑中的下人并不多,除了顾子骞往日请来照料蘅芜苑的,其他大都是从顾国公府带出来的,这些人到底有没有旁人安插的探子,亦或者真的如半夏所言,只是个巧合?看来,是时候让人好好查探一番了,杜若、琴好;若云,绿映。这些人可都是叶贞娘精挑细选后悉心培养出来的,难道…… 半夏闻言,点点头,“小姐言之有理,只是这样的话夫人也太累了些。这些日子夫人瞧着又清瘦了不少,您说咱们是不是应该请个……还有……”说着,似乎是察觉到顾瑾汐魂游天外,半夏立刻急促地轻唤两声,“小姐,小姐?” 顾瑾汐闻声,将思绪从沉思中拉回来,抬头看着半夏,眉宇微微颦蹙着,尾音拉长,“嗯?” 半夏见状这才是大松了口气的模样,“奴婢说夫人这两日又清瘦了不少,是不是得想办法给夫人补补身子,小少爷夜晚又总是闹腾,这么下去,夫人的身子怕是会被拖垮的。”说着,看着顾瑾汐那仍旧眉宇颦蹙,面色苍白的模样,“小姐,您可是没有休息好,怎么青天白日的竟是发起呆来了。对了,奴婢刚才是问您,您还记不得上次在驿站的时候,苏家的大少爷被惜柔公主变成了太监的事情。” “嗯?”顾瑾汐点点头,转头看向半夏,眼底带着疑惑。 “奴婢之前听旁人说起,夏凉国想要悔婚被陛下给拒绝了,不过却也下旨,待苏家大少爷病好之后再履行婚约。”半夏说着,压低嗓音道,“小姐您说苏家大少爷的那东西都给切下来了难道还能装回去不成,那惜柔公主也真够狠的。照那位的意思,这苏家大少爷一日好不了,惜柔公主也不能嫁人,这不是变相的守活寡嘛?” “你这妮子知道什么。”顾瑾汐抬手轻轻地戳了下她的额头,“夏惜柔终究不是咱们西楚的公主,眼下看着是咱们打了胜仗,所以夏凉才来求和,可这暗地里的门道多着呢。” 婚约做不做得数,左右不过是皇帝一句话的问题。更何况,变成太监就好不了了吗?那可未必,至少她知道的,这天底下就有能够做到断肢再生的人;她的师父药尘便是其中一个。只是苏城有没有那么好命刚好遇上这样的贵人那就不知道了,左右她是不可能出手的。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就算医者无男女,她也不可能自毁声誉去给他医治那个地方。更何况,苏家怕是早已经恨透她了,又怎么会相信;说到苏城,她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个人,那日曾信誓旦旦的相信太子爷的人,真的拿到了无后的解药? 半夏眼看着顾瑾汐又开始神游,眉头紧皱,也有些心不在焉的,针扎入手指,她立刻痛呼出声,“啊……” “怎么了?”顾瑾汐回头,看着她的动作摇摇头,“也不小心这些。” “奴婢这不也是担心小姐嘛。”半夏瘪瘪嘴,“难道惜柔公主和苏家大少爷就这么僵持着了?” 顾瑾汐嘴角斜勾,“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他们如何,干我们何事。我们管好自己就行了。” 如果不是苏岑想要陷害于她,也不至于会让苏城误食了那杯茶水,最后因为欲火难消竟是想对惜柔公主用强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果不是惜柔公主跑到苏城的房间,或许事情都不会发生,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阎王要你三更死,谁能活过五更天? “如今宫门口已经放了皇榜,谁能够治好夏凉国驸马爷的病,那可是算头功的。”半夏似乎说笑般。 “好了,要真的太闲了就将这蘅芜苑上上下下都再打理一遍,少去关注那些有的没的。”顾瑾汐闻言,只微微抬了抬眼皮,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来,薄唇微微抿着,双眼眯成了一条直线,“咱们的身份早已经是今非昔比,蘅芜苑也不是往日的顾国公府。” 有些话如果真的传到了别人的耳朵里,那可就真是闯大祸了。现在看来,或许会有人看在秦睿的面子上不跟她一般计较,但坐在上位的那个人她却是看得非常的清楚,手握滔天权柄的人,怎么会容忍在自己掌控之外的人和事。想到上次偷偷跟踪柳姨娘的时候听说的话,东西,这些年她受制于谁一直在寻找某样东西,虽然她并不知道他们口中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但从他们的对话却能听得出来,这件东西跟苏怡有关。那会不会柳姨娘知晓自家娘当年失踪的真相,到底又是什么东西竟然在前世时害了顾家还不够,还赔上了苏家,甚至最后两家人无一人生还。 事情越来越扑所迷离,每每眼看着就要水落石出的时候却偏偏都会发生点儿意外,打得她措手不及。还有柳姨娘不是那个人的探子吗,为什么又会奉太子为主,这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所有都是问号,没有答案,也没有头绪。而她,好似被逼入了死胡同一般,怎么都挣扎不出来。 半夏闻言,顿时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瘪瘪嘴,“奴婢知道了。” “我娘呢,从昨儿回来就没怎么看到她。”顾瑾汐皱了皱眉头,转头看着半夏,眼底似乎还带着点疑惑。 “昨儿送走谢夫人之后,夫人说她一直觉得心里不安。这连着几天发生的事情都太多了,所以她带了子安小少爷去潭柘寺,说是为小姐和三位少爷祈福。”半夏低着头,手上仍旧在飞针走线,两片薄唇却是不停的开开合合,“杜管家和莫雨送夫人去的,昨儿小姐太累,回来就休息了,夫人和三少爷都特地吩咐不要惊动小姐的。” 顾瑾汐闻言点点头,既然杜若和莫雨都跟去了,那合该是没有什么事情的,“嗯。”垂下眼睑,心里仍旧有些忐忑不安,关于柳姨娘的死,她甚至有点后悔,自己应该早日将那秘密给问出来的,到底是谁一直在顾苏两家的背后放冷箭,此人不除,终究是颗毒瘤。小子安奶娘的事情,未必就不是那张暗中的黑手在操纵。想到这里,她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黯然,如果事情真的是自己想的那样,那……即使他们已经跟顾家,跟顾国公府没有半文钱的关系,可那潜在的危险却仍旧没有消失,甚至,隐藏得更加隐秘了。只要想到这种可能性,她的心就不由得又紧紧地悬了起来,越来越沉,越来越冷。甚至到了最后,她整个人都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从她重生以来,每一步,看似巧合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可每每到了关键时候,却总是会发生这样或者那样的意外打断她的计划,这些真的都只是巧合吗? “小姐,您没事吧?”半夏瞧着顾瑾汐那面色陡然变得苍白的模样,顿时放下手中的针线,将箩筐移到旁边的小几上起身,手背轻轻探上顾瑾汐的额头,面带关切。 顾瑾汐沉沉地叹口气,垂下眼睑摇摇头,“我没事。” “真的吗?”半夏皱着眉头,显然是不相信,“小姐您是不是没有休息好?左右这两日府中也没有什么要事,您如果累了就再回房歇会儿吧,水榭汀兰那边有若云和琴好两位姑娘照顾着,合该是没什么大碍的。” 顾瑾汐轻轻地拨开半夏的手,闭上眼深吸口气,将心头那股不好的预感给强压下去,“我真的没事,可能是最近事情发生得太多,有些乏了。” “小姐您也别想太多了。”半夏犹豫了下,仍旧开口道,“世上所有的事情,老天在冥冥之中都早有安排,既然它已经安排好了自然有它的道理,您就算想得再多,也不知道下一刻到底会发生什么,所以咱们只需要珍惜眼前就足够了。”就像她,当年在生死一线的时候,甚至她都以为自己会就此堕落的时候遇上苏怡,遇上顾瑾汐,老天爷早就将她的命运写好了,注定会遇上夫人和小姐,她们是老天爷送给她的救星。 顾瑾汐闻言,想到那所有的事情,脸上骤然露出一抹释然,点点头,“到底是我痴了,竟是连这简单的道理都看不明白,时辰不早了,去吩咐厨房备膳吧。” “是。”半夏闻言,立刻眼底露出了两道精芒,连带着声音都不由得拔高了几分。这可是自从上次的事情发生之后,自家小姐第一次主动要求备膳呢。 那兴奋的模样,看得顾瑾汐不由得摇了摇头。 “嘎——吱!”门轻轻阖上。 顾瑾汐眸色暗了暗,转头朝着屋内某个角落处,“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出来吧。” “汐儿你……”来人身着暗灰色祥云纹锦服,腰封精致,上面缀着象征身份的龙纹玉佩,只是看着顾瑾汐的双眼似乎带着点儿什么,嚅了嚅唇可到底后面的话却没有说出口。 “小女子竟是不知,什么时候传闻中温润如玉,芝兰玉树的七皇子竟然也有爬人香闺的癖好了?”顾瑾汐低下头,垂下眼睑,眸底飞快地划过一道晦暗色彩,转头放眼整个浅阁,蘅芜苑的守卫防护自然跟往日的顾国公府,跟慕汐阁没得比的。 秦襄闻言,脸上不由得有些黯然,可想到自己的目的,想到昨天发生的事情,他甚至说不上来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昨天的事情,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小女子听不懂七皇子在说什么。”顾瑾汐低下头,嘴角微微扬起噙着三分清寒薄笑,抬起头与秦襄四目相对,仍旧清澈一如既往的眸底,仍旧清灵绝美的容颜,仍旧那清冷从容的表情,所有的一切好似都没有变。不,是自从上次她落湖醒来之后,她就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秦襄面色难看,低下头,垂在身侧的手屈了屈,终究是没有动,“汐儿,你变了。” “人都是会变的。”顾瑾汐抬起头,嘴角似乎染上了点点浅淡的笑意,“七皇子,您不也变了吗?”说着,声音稍顿,不等秦襄开口,她臻首低垂,右手无意识地抚弄着左手腕儿间的清净琉璃珠,努力让自己保持着冷静,“以往的七皇子对顾瑾汐,淡漠疏离,不屑一顾;至于青天白日爬人香闺这种事情,怕是怎么也落不到顾瑾汐的头上,不是吗?” “我……”被顾瑾汐的话说得胸口一滞,秦襄贝齿紧咬下唇,眉宇微微颦蹙着。看着对面那慵懒地趴在美人靠上的女子,她就那么歪着脑袋,清澈见底又水灵灵的双眸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似无辜又好似透着不解,胸口好似针扎般的疼痛,那种感觉就好似有人用手捏住了他的心脏一般,甚至连他都不敢相信,眼前那样清灵、无辜的女子,往日在他心中竟是那样的俗不可耐,甚至连多看一眼都觉得脏了他的眼。 是惩罚吗?就是因为以往他对她的不在乎,他对她的不屑一顾,对她的冷嘲热讽,所以老天爷才安排了这样的结果来惩罚他;待她已经彻彻底底的死心,待她已经真的不再爱他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在自己的心中,早已经将她放到了最深的位置,那个位置,不容旁人轻易触碰,更容不得丁点儿的瑕疵。 胸口阵阵撕扯,秦襄嚅了嚅唇,看着顾瑾汐,眼底满是深情和悔恨,“汐儿,我们是不是真的回不去了?” “回去?”顾瑾汐猛的抬起头,水灵的双眸眨巴眨巴,无辜地看着秦襄,“小女子不明白七皇子您这是什么意思?” “……”秦襄闻言低下头,闭上眼深吸口气,“罢了。”他今天来也不是为了这个,“昨天在七皇子府发生的事情,太子的计划你是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 顾瑾汐低下头,轻声笑着,眼底带着浓浓的嘲讽之意,秦襄啊秦襄,他可当真是一点儿都没变,自私,自利;永远都只享受着被爱。这辈子,不,包括上辈子,他谁都不爱,从头到尾他爱的是权利,是地位,追根究底,都只有他自己而已。 自己也好,顾瑾澜也罢,甚至如今的淳于韵,在他的心里怕是早就已经权衡得好,谁能带给他更多的机会,更多的支持,更多的能坐上那个位置的可能了吧。以自己如今这样的地位,他还能做出那副深情的模样,可当真是难为了她。 “小女子不懂七皇子再说什么。” “顾!瑾!汐!”秦襄终于彻底恼了,压低嗓音低吼出声。 “不劳七皇子提醒,小女子知道自己叫什么。”顾瑾汐低着头,把玩着腰间玉佩的流苏,嘴角微微勾着,眼底漫起似笑非笑,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秦襄。 “你知道的,是不是?”秦襄低下头,虽然是疑问的语气可却早已经了然,他低下头,“太子皇兄固然对淳于韵有意,但你和九皇叔也定然是早就知道他的计划,所以商量好了的吧。” 顾瑾汐眉梢浅扬,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秦襄,嘴角清寒薄笑未褪,起身动作优雅宛若行云流水般,走到屋内的桌边坐下,自顾自的斟了一杯茶,双手捧着,轻轻地抿一口再抿一口。 “何以见得?” 秦襄见状,原本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只要顾瑾汐愿意跟他好好谈就好说了;不用顾瑾汐请,直接在她对面寻了张椅子坐下,单手搭在桌子上,垂下眼睑,“太子皇兄曾经与我提议打算将你易容成淳于韵的模样,李代桃僵……”说着,他双眼灼灼,紧紧地盯着顾瑾汐的表情,发现她脸上的神色竟然没有丝毫的变化,不由得有些失望接着道,“可是我拒绝了。” “嗯哼!”顾瑾汐眼尾轻佻,垂下眼睑看着白瓷薄胚的茶杯中,但橙黄色透明清澈的茶水,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挑眉示意秦襄继续。 秦襄也不嫌弃,自取了茶杯,拎着茶壶,狠狠地灌了一大杯茶之后,面色这才终于是好看了些,“原本我以为这件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毕竟淳于韵是父皇赐婚来的,太子对她纵使有再多的情谊,也该随着这场婚约而消失或永远埋在心底的。” “可偏偏事情就这么发生了。”顾瑾汐嘴角微微扬起,带着浓浓的嘲讽看着秦襄,“不过七皇子跟小女子说这些又是何意,如果真的想要洗清身上的罪名,这些事情,与陛下解释去吧。” 秦襄闻言,原本刚散开的眉头顿时就紧紧地皱了起来,看着顾瑾汐,“难道这件事情你真的不知道?” “难道我应该知道?”顾瑾汐眸色冷冷,看着秦襄,眼底带着浓浓的嘲讽之意。 “……”秦襄闻言顿时就沉默了,不过很快他就深吸口气,笑出了声,“呵呵,事已至此,顾瑾汐你再装又有什么意思。”说着,不等顾瑾汐反驳,“虽然我并不知道你到底是怎样脱身以顾瑾澜代替了你,汐儿,其实我真的……”说着他抬起头想抓住顾瑾汐放在桌上的手,可却被顾瑾汐灵巧地躲开了,他只能讪讪地收回手,“当时太子跟我说那个计划的时候,我真的动心了。” “与我何干?”顾瑾汐慢条斯理地吞咽下最后一口茶水,抬起头看着秦襄,眼底不带一丝一毫的情谊,甚至还带着冷沉和不悦,“七皇子别忘了,如今的我可是睿王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就算是你,最后也得唤我一声皇婶婶呢!” 话音未落,秦襄的面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汐儿,你真的一定要这样吗?” “什么叫做我一定要这样?”顾瑾汐嘴角斜勾,带着淡淡的嘲讽看着秦襄,“倒是七皇子莫名其妙的闯入小女子的闺阁,非要跟小女子说这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她低下头,“如果七皇子真的怀疑小女子,大可将事情直接告诉京兆府安德大人,或者直接告诉陛下,小女子相信,天道昭昭,这世间总会有说公道的地方。如果不是睿王昨日恰巧经过,怕是小女子与娘亲就得露宿荒郊野外了,难道在七皇子看来,这也是小女子有意为之?南郊那个地方,可不是寻常人回去的。” 话音落地,一室安静。 秦襄嚅了嚅唇,可终究没有能说出话来,只是静静地看着顾瑾汐,像是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垂下眼睑,心里甚至有些怀疑,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岔了她什么都不知道;可御赐同时,心里又有另外一道声音在不断的告诉他,顾瑾汐肯定知道那件事情,甚至事情会演变成现在这样的结局,定然少不了她的推波助澜;就算不是主谋,也是帮凶! “七皇子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就请吧。”顾瑾汐低下头,做了个请的姿势,“虽是青天白日,可这到底是小女子的闺房,这如果传了出去,怕是不太好的。” 秦襄低下头,“汐儿,你……” “就算如今我只是你家九皇叔的未婚妻,你不唤小女子一声九皇婶也该唤一声顾小姐才是。”顾瑾汐闻言猛的抬起头,看着秦襄面色严肃,那端庄清华,优雅高贵的模样,让秦襄不由得看得呆了。 “顾……顾小姐。”秦襄磕磕巴巴,好不容易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 “七皇子,请!”顾瑾汐语气陡然加重。 “昨天那件事情父皇已经下令彻查到底,虽然柳红艳站出来承担了所有的责任,但事情究竟如何,父皇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顾小姐你……好自为之。”秦襄说着,转身。 “正所谓白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顾瑾汐看着秦襄离开的背影,左手手肘撑在桌子上茶杯地上嘴角,掩去嘴角那抹浓浓的嘲讽,“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瑾汐问心无愧!” …… 秦襄刚走,半夏立刻就敲了敲门,捧着托盘近来,只是看着顾瑾汐的眼神却有些变化,似乎带着淡淡的担忧,又好似带着点点的不解。 “有话就说,这般看着我做什么?”顾瑾汐看着半夏送来的菜色,清新爽口,瞧着倒是让人食指大动。 “……”半夏闻言,面色越发的难看了。将托盘中盛着菜色的瓷盘拜访到桌子上,抬起头飞快地看了顾瑾汐一眼,然后又低下头,重复着刚才的动作。 顾瑾汐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了,手上拿着的筷子顿时放了下来,抬起头看着她,“半夏。” “小姐……”半夏嚅了嚅唇,眉头紧锁。 “有什么话就说。”如今这浅阁中,人来来去去的就那么几个,想说隔墙有耳,可隔得那么远的墙,想听到也难,有什么话是不好说的。 半夏贝齿轻咬下唇,颦眉蹙頞,眼看着顾瑾汐都快发怒了这才飞快地低下头,“小姐……我……刚才屋子里,是不是有别人?” “嗯哼。”顾瑾汐扬眉,双眼微微眯着,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小姐息怒,是奴婢僭越了。”半夏见状顿时双膝跪地,面色唰的一下变得苍白。到底主仆有别,她不该干涉自家小姐的事情的。 顾瑾汐罢了罢手,“行了没那么严重,说说你怎么看出来的?” “……”半夏低着头,“刚才奴婢从外面过来的时候似乎听到屋内有男子的声音,小姐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情,不过是个神经病而已。”顾瑾汐无力地罢了罢手。 “奴婢明白了。”半夏低下头,扫视四周,“如今夫人和两位少爷都不在府上,这浅阁的守卫到底是薄弱了些,贞娘如今又……小姐您看需不需要再请几个护卫?” 顾瑾汐轻声笑着摇摇头,“那些个魑魅魍魉,想来的便是这浅阁上上下下布满了天罗地网也挡不住他们;不想来的,就算你张开大门请,也请不来的。” “奴婢愚昧。”半夏薄唇微微抿着。 “行了,这事儿你就甭瞎操心了。”顾瑾汐捧着饭碗,刚吃了两口,就听到青黛前来汇报,七皇子府,澜夫人来访。 半夏听了,顿时面色难看,“她来做什么,小姐,该不会是来找茬的吧?” “呵呵。”顾瑾汐压低嗓音,轻声笑着,“她来做什么,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说着转头朝青黛道,“让若云将人迎到水榭汀兰,好生伺候着,毕竟是如今七皇子唯一的夫人,可不能怠慢了。” 青黛低下头,仍旧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语气古井无波一如既往,“是。” “给本小姐好好打扮打扮,如今的澜夫人可是贵客,咱们可不能太失礼了。”顾瑾汐嘴角微微勾着,带着微微嘲讽色。在小子安满月礼之前,顾瑾澜始终被禁足在兰馨阁,甚至满月礼当天都没有被放出来,还以为她是彻底顿悟了。虽然昨天发生的事情会牵扯到顾瑾澜也有她的一点责任,但正所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正如同前世是她对她说过的话,她可是成全了她呢。 半夏点点头,飞快地从衣柜中取了看似素净可却非常奢华的衣裳,真正的金锭拉成细丝与云锦想错织就,裙摆上更是用稠丝绣制了大朵大朵盛放的红梅,远远的看去,就好似烈火红莲般。这件衫裙不仅华丽,更能抵御刀枪,是秦睿特地在锦绣坊花了大价钱为顾瑾汐量身定做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转眼便是一个时辰之后。 眼看着太阳自中天慢慢西斜,顾瑾汐轻轻地拢了拢腰间的流苏,俩“行了,这样去见澜夫人应当不会失礼了吧?” “应该不会了。”半夏怎会不知道自家小姐心中的想法,连声附和道。 水榭汀兰临湖的小厅中,顾瑾澜早已经是不耐烦得紧,可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只能将胸口的怒火生生地压了下来,她贝齿紧紧地咬着下唇,无论如何在七皇子争夺这场战争中,自己终究是赢了。 “不知澜夫人驾到,有失远迎,还请澜夫人恕罪。” 远远的,就听到顾瑾汐那没有半点诚意的话,言语间还透着点点嘲讽的味道。顾瑾澜闻声转头看着顾瑾汐,乳白色抹胸长裙套湖绿纱衣,腰间鹅黄轻扎,头上的步摇随着脚步发出叮铃铃的声响;几月不见,她似乎越发的清灵,透着绝美;怪不得,怪不得七皇子始终对她恋恋不忘,想到这里,缩在宽袖中的双手紧握成全,顾瑾汐,你怎么不去死! 立在顾瑾澜身边的丫鬟敏感地察觉到顾瑾澜周身气势的变化,顿时站出来娇声喝斥道,“放肆!见了澜夫人还不行礼!” “莺儿,退下!”顾瑾澜闻言,顿时面色沉沉,压低嗓音轻斥;抬起头看着脸上是似笑非笑的顾瑾汐,心中所有的不甘和恼怒全都浮了上来,可却仍旧不得不忍着,“丫鬟不懂事冒犯了姐姐,还请姐姐不要见怪。” 顾瑾汐闻言,眉梢浅浅地扬起,“姐姐?澜夫人怕是认错了人。” “姐姐,我……”顾瑾澜闻声低下头,面色都不由得黯然了下来,眼底似乎还带着点点闪烁的泪光,似是透着委屈又好似带着无辜;“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怪我……怪我嫁给了七皇子。” 顾瑾汐冷冷地看着顾瑾澜,果真是狗改不了吃屎,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甚至都没有半分变化,顿时嘴角斜勾,坐在主位,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刚才被训斥了的莺儿开口道,“夫人您可是陛下钦封的澜夫人,七皇子也承认的七皇子府的女主人,她不过是个平民,您干吗跟她这般客气。”说着,转头看着顾瑾汐,眼底带着浓浓的不屑,“我家夫人叫你一声姐姐是看得起你,你……” “哦?”不等莺儿说完,顾瑾汐嘴角斜勾。 “啪——”顾瑾澜赶紧起身,朝着莺儿侧脸就是一巴掌扇过去,眼底似乎还带着点儿什么,“谁允许你对本夫人的姐姐这般无礼的?” 莺儿闻声顿时跪倒在地,“莺儿知错了,夫人息怒!” “姐姐,下人不懂事,我……”顾瑾澜手足无措着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般,就这么看着顾瑾汐,“姐姐,我,我这次来不是……我真的只是……” “戏演够了吗?”顾瑾汐终于看不下去,捧着茶杯轻轻地呷了口茶,淡淡道。 “姐姐。”顾瑾澜那水灵灵的双眸中,眼泪唰的就落了下来,看着顾瑾汐,似乎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般,“难道,难道我们真的就回不去了吗?明明以前我们不是这样的,姐姐,你原谅澜儿好不好?姐姐,我们还跟以前一样,好不好?” 顾瑾汐闻言,却只是笑,躲开顾瑾澜伸过来的手,果真不愧是贱男渣女,这恶心人的招数都运用得如此的炉火纯青,“我顾瑾汐此生有兄,有弟,却唯独没有妹妹。澜夫人可莫要认错了人,闹了笑话是小,丢了皇家的颜面,那可就不好了。”说着,转头看着仍旧跪在地上,眼底带着浓浓不甘的莺儿,她脸上顿时浮起一抹荡漾的笑容,“澜夫人如果没有其他事情,那本小姐就要去忙了。” “顾瑾汐!”顾瑾澜闻言,终于忍不住轻喝出声。 “不装了?”顾瑾汐眉梢浅扬,眼尾轻佻,看着顾瑾汐,带着浓浓嘲讽的味道。 顾瑾澜双眼半眯着,静静地看着顾瑾汐,缩在宽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头,“不管怎么样,终究最后嫁给七皇子的人是我,是我顾瑾澜而不是你顾瑾汐!” “所以呢?”顾瑾汐慢条斯理地呷了口茶,看着她。 “你到底有什么好?”顾瑾澜脸上带着癫狂的神色,瞪着顾瑾汐,“从小所有的人都捧着你,宠着你;哥哥们,甚至连爹爹,他们眼中只有你,我也是他的女儿,我也是他们的妹妹,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服,我不服!” 对这些,顾瑾汐早已经听得够多了,“所以呢?” “所以但凡是你的,你想要的,你心爱的,我都要抢过来。”顾瑾澜脸上带着扭曲的笑,“你不是最喜欢七皇子吗,你不是非他不嫁吗,哈,哈哈哈……我偏要将你的名声给搅和得不堪,偏要让你声名扫地,哈,哈哈……就算你毁了我又如何,终究是我赢了,我赢了!” 顾瑾汐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低着头,看着手中的茶杯。 “你看看你现在,你就是个扫把星。但凡跟你沾上关系的人都得倒霉。如果不是你,爹爹还在高高在上的顾国公!如果不是你,哥哥们的仕途会一帆风顺;如果不是你苏家又怎么会落到现在这样的下场……”顾瑾澜此刻双眸圆瞪,身子前倾,像是进入了癫狂了般,指着顾瑾汐,“你到底有什么好的,今天我来就是想看看,沦落到现在这样的地步,你顾瑾汐还会不会像往日那样的嚣张不可一世!” 顾瑾汐闻言,嘴角抽了抽,看着远远走来的秦睿和秦襄,她嘴角不由得露出了浅淡的笑意,眼角挂着顾瑾澜,带着浓浓的嘲讽,摇摇头,似乎带着些许的可惜,“本小姐还真不明白,本小姐到底沦落到了怎样的境地?”说着,看着顾瑾澜,她凑上去,“如果跟顾国公府划清关系,跟苏家划清关系是澜夫人口中的沦落,那本小姐不介意沦落得再彻底一点!” 无论是顾家,还是苏家,永远都只会成为他们的障碍。 第123章 开口?她没有机会了! “顾瑾汐,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儿狼,你会遭到报应的!”顾瑾澜闻言顿时猛的抬起头看着顾瑾汐,眼底尽是浓浓的不敢置信,头左右摇摆着,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似是对顾瑾汐非常忌惮又好似带着浓浓的愤怒般,低吼着,“顾瑾汐,你会遭到报应的!” 眼看着秦睿和秦襄越走越近,顾瑾汐深吸口气,低垂的眼睑下飞快地划过一抹暗色,嘴角微微扬起,带着浅淡的笑意。只是在再抬起头时,却是眼神清澈,脸上笑意牵强,似是带着点点悲恸,又似带着点点不解,那脸上透着委屈,带着无辜的模样,薄唇开合,语气沉痛得让人揪心,“恭喜澜夫人,心愿得偿,我……”说着她低下头,“不管如何,曾经姐妹一场,还请澜夫人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既往不咎。我真的,真的……” “你……”看着面色瞬变的顾瑾汐,明明刚才还趾高气扬,顿时就变得好似乖顺的猫儿般;顾瑾澜眉宇微微颦蹙着,眼底带着浓浓的疑惑,“顾瑾汐,你又在耍什么花样?” 虽然能够看到顾瑾汐服软,她心底其实是非常快慰的,但在顾瑾汐手上吃过不止一两次亏了,对顾瑾汐这样反常的行为,她心底已经本能地对顾瑾汐提起了警惕。 微风起,撩起小厅周围丝带飘飘,湖面上也掀起了点点涟漪,合着微风,不断的荡漾着,远处的鸳鸯偶尔交颈缠绵,间或踏波逐流,整个水榭汀兰宁静非常。 秦睿与秦襄一道,此刻已经走上了人工湖那边的走廊,湖心走廊蜿蜒曲折。 顾瑾汐见状,眸色暗了暗,心底暗道,果然是吃一堑长一智,这顾瑾澜竟然也变得聪明了。不过只这样就够了吗,那她就太天真了。想到这里,她身子朝顾瑾澜又靠近了两分,上身微微前倾,耳朵附在顾瑾澜的耳畔,嗓音低沉,以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道,“想知道为什么你家一向想将本小姐送给萧七曜,可最后到世安别院的人却是你吗?” “你……”顾瑾澜双眸圆瞪,恶狠狠地瞪着她,眼底似乎还带着一丝了悟,咬牙切齿,“是你!” “呵呵。”顾瑾汐低下头,脸上带着素来的清浅淡笑,“是我,那又如何?其实我早就知道柳姨娘的计划,我早就知道你们恨我恨得咬牙切齿,呵呵。可是那又如何,说起来,如果不是你愚蠢的跑去慕汐阁,三哥也不会阴差阳错让那些人将你给绑走,呵呵……这一切都还得感谢你,感谢柳姨娘安排的这处好戏呢。”说着,顾瑾汐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深,转头看着顾瑾澜那愤怒几近暴走的表情,觉得似乎还不够,歪着头脑子转得飞快,薄唇开开合合,生怕刺激得不够,“想知道为什么从世安别院回来之后,你明明已经服用了双份的堕胎药,可却仍旧会怀孕吗?” “你……你……”顾瑾澜眉头紧皱,死死地咬着牙,瞪着顾瑾汐,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是你,是不是,是不是?” “呵呵,还不算太笨嘛。” 顾瑾汐见状,嘴角斜勾,带着淡淡嘲讽的味道,“怎么,不相信?你不相信,本小姐就偏要告诉你,那是因为本小姐早就买通了下人将你的堕胎药换成了安胎药,呵,呵呵……其实本小姐也只是下个赌注,可偏生是老天爷都看不得你好;只是这一次竟然就怀上了,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你怀孕了,后面的戏可就没那么精彩了呢,那胎儿的作用,比姐姐想的,可要大太多了。” “你,你……”顾瑾澜听着,双眸圆瞪,连目光都已经呆滞了,她艰难的吞了口唾沫,瞪着顾瑾汐不断的摇头,眼底那不敢置信的神色始终没有退下去。 顾瑾汐低下头,脸上笑意清浅,再抬起头看向顾瑾澜的时候,却是染上了浓浓的无辜,“我什么我,啊……”突然她压低嗓音惊呼一声。 似乎被顾瑾汐那咋咋呼呼的声音弄得有些不舒服了,顾瑾澜眉宇微微颦蹙着,身子往后缩了缩;可顾瑾汐哪里会让,偏生要靠在她的耳畔,压低嗓音,“你觉得只是这些就够了吗?安伯候府的事情,你和柳姨娘想将那孽种家伙给柳昊那个大笨蛋,哈,哈哈……说起来他还得感谢本小姐呢。”说着,视线在顾瑾澜的独自上不断的扫来扫去,“啧,啧!” “不,你怎么会知道的?”顾瑾澜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她是在丽城确认的怀孕,回来的时候,都可以换上了宽大的衣衫,为了掩饰她已经怀孕的事情,甚至都没有在顾瑾汐面前出现;就连朝夕相处的苏岑和苏梦都不知道的事情,她是怎么知道的。 顾瑾汐嘴角斜勾,眼底带着淡淡的笑意,“顾瑾澜啊顾瑾澜,你可真是太天真了,还记得你被送到世安别院之后被灌下去的那碗汤吗?” “你,你怎么知道?”顾瑾澜此刻早已经镇住了,今天她已经知道了太多太多以往所不知道的事情,顾瑾汐,真的太可怕了。想到这里,她身子不断的后退着,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浮上心头。 顾瑾汐低下头,轻轻的笑着,“我怎么知道?因为那碗药是我特地吩咐给你的送子汤啊。”话音未落,她已经笑意难止,看着顾瑾澜那陡然变得苍白的面色,僵直的身子,似乎觉得还不够,“送子汤加上安胎药,这宫廷秘药就是宫廷秘药,啧啧,效果比我想象中的更好,更不错。连双倍量的堕胎药都没办法打掉那个孩子,啧啧……说起来你也真够狠的顾瑾澜,虎毒还不食子呢。” “不,不是的,不是的。”顾瑾澜怎么都不相信,顾瑾汐竟然还跟世安别院有关系。 “呵呵,想说萧七爷吗?”正所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看着顾瑾澜那模样,顾瑾汐就好心的跟她解释道,“既然柳姨娘能够跟萧七爷合作,本小姐为什么不可以。” “你……你……顾瑾汐,你简直就是个魔鬼!”顾瑾澜此时此刻怎么都不肯相信,造成自己现在这样结果的,竟然是曾经对自己疼爱有加的顾瑾汐。她怎么都不愿意相信,自己现在这样的一败涂地竟然都是因为她!明明嫁给七皇子的是她,明明胜利的人是她,原来从那么早开始,顾瑾汐就已经在开始算计自己了吗?“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此刻顾瑾澜已经几近癫狂,恶狠狠地瞪着顾瑾汐,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为什么?” 顾瑾汐低下头,嘴角斜勾,眸色暗淡,笑意低低沉沉,“呵呵,为什么?这句话你应该去问问柳红艳,去问问她!本小姐也想知道为什么?本小姐自认带你们不薄,你们却对本小姐这般步步算计是为什么?如果不是本小姐变聪明了,怕是如今遭受那些的就是我,我凭什么要任由你们算计。凭什么?”说着,她眉梢轻轻地挑了挑,“世安别院,那七个男人的滋味,如何?” “你……”顾瑾澜闻言,真的彻彻底底的惊呆了,再抬头的时候,顾瑾汐已经退回到了原来的地方,臻首低垂,脸上染着淡淡的哀伤和沉痛模样。此刻的她已经顾不得其他了,猛的冲过去,掐住顾瑾汐的脖子,“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如果不是她,自己怎么会被侮辱,又怎么会怀上孽种;如果不是她,自己仍旧是顾国公府高高在上的小姐,而不是如今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 “杀了她,杀了她!” 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叫嚣着,只要杀了她,那些事情就都会随风消散了,如今她是七皇子府名正言顺的澜夫人,谁还敢对她不敬;顾瑾澜双眸充斥着赤红的颜色,手上的劲道也越来越大。 顾瑾汐昂着脖颈,艰难的呼吸着,“澜夫人,你,你……” 清澈的眸底蕴起了水光,泪自眼角滑落,可看着顾瑾澜的眼神却没有恨,没有怨,只有浓浓的不解,浓浓的哀痛,浓浓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伤。 旁边跪在地上的莺儿见状,本想冲上去拆开胶着的两人,可眼角挂到已经走进的秦襄,顿时猛的低下头只装作没看见般,半夏早就接了顾瑾汐的眼神,纵使心中着急上火,也听话地站在原地;看到秦襄和秦睿走进,这才像是看到了主心骨一般,跪倒地上。 “澜夫人,求求您放过我家小姐吧。”半夏头磕在地上发出咚咚的闷响声。 “澜夫人,求求您看在往日我家小姐也曾疼爱过您的份上,看在往日您和我家小姐姐妹的情分上,放了我家小姐吧。”半夏脸上,泪如雨下。 顾瑾澜闻言,却更是气愤,红色渐渐弥漫了整个眼眸,“饶了她,哈,哈哈,本夫人凭什么要饶了她。我要杀了她,杀了她。顾瑾汐,你该死!” “该死的,到底是谁?” 陡然一道冷冷的嗓音从背后传来,可顾瑾澜却好似全然没有听到一般,双手掐着顾瑾汐的脖颈,看着顾瑾汐那因为呼吸困难越来越苍白的脸,她顿时心里觉得快慰极了,“哈,哈哈,顾瑾汐,你也有今天。” “咚——” 话音还未落地,顾瑾澜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的身体陡然从地上飘了起来,失重的感觉让她有着刹那的慌乱,转头看到秦襄那早已经难看到了极致的脸色,她这才真正的清醒过来,“七皇子,我,我不是……” 随着一声沉闷的声响,重物落水伴随着扑腾的声音,冷水浇头而下,顾瑾澜转头看着被秦睿搂在怀中细心呵护,轻声询问,脸上还带着浓浓心疼的模样,再联想到顾瑾汐之前说的那些话,她是故意的!自己背对着大门,可她却能够看到,她顿时不服气的扬声厉吼,“顾瑾汐,你算计我!” “澜夫人,往日的事情真的抱歉,我……”顾瑾汐身子微微颤抖着,不自觉的往秦睿的怀中又缩了缩,半夏连扑带爬的从地上起来,给顾瑾汐端了杯热茶,脸上的泪迹未干,“小姐,你疼不疼,奴婢去给你取药过来吧,这脖颈上,都青了。” 秦襄此刻早已经气得神志不清,恶狠狠地瞪着顾瑾澜,想到顾瑾汐早上说过的那些话,低下头,嚅了嚅唇,可汐儿两个字却怎么都叫不出口。 “乐阳,将顾瑾澜给我绑起来。” 顾瑾澜闻言,不断的摇头,“不七皇子,不要!是顾瑾汐,是她算计我的,是她算计我的。” “澜夫人,奴婢知道您怨小姐上次将事情揭穿,害得您被禁足兰馨阁。可那涉及到的是人命啊,如果我家小姐不将真相说出来,岂不是让真凶逍遥法外。”半夏低着头,脸上的泪却像是怎么都止不住一般,“我家小姐后来也跟老爷和老夫人求过情了,可,可是……您要撒气就往奴婢身上撒吧,我家小姐身子弱,已经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你……你胡说!”顾瑾澜此刻双眸圆瞪,被乐阳钳制着双臂却仍旧不断的挣扎着,“顾瑾汐,只会躲在男人背后,你逞什么能,有本事你就将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有本事你说啊,你说啊!” 就这秦睿的手喝了小半杯茶水之后,顾瑾汐这才终于觉得嗓子好受了些;感受到顾瑾澜那灼灼的眼神,她像是受到了惊吓般,不断的挣扎着想要挣脱秦睿的怀抱。好不容易美人在怀,秦睿哪肯放手,转头瞪着秦襄,“纵然是皇兄亲自下旨封的澜夫人,可终究不过是个妾,就算是你看到本王的王妃那也得恭恭谨谨地称呼一声九皇婶,她顾瑾澜算个什么东西。这家里的狗就在家里好好呆着,没事别放出来乱吠,如果咬伤了人,崩了牙,哼!” “九皇叔教训得是。”秦襄低下头面带恭谨,视线扫过顾瑾汐,又看着顾瑾澜;心里对自己往日的眼光甚是怀疑,一个是九天瑶台落凡家,一个是蛇蝎毒妇伪芳华;他到底是怎么被猪油懵了心,竟会觉得顾瑾澜比顾瑾汐好,甚至还为了她做出许许多多伤害顾瑾汐的事情来。 现在落得这样的结果,原本是自己未婚妻的女人佳人别抱,是他的报应! “哼!”秦睿面色冷凝,看着已经被乐阳从湖水中救起来此刻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顾瑾澜,眸色暗了暗,身上那压抑的戾气若隐若现。 立在旁边眼观鼻口观心的杨帆心里摇摇头,这不作就不会死,你说你顾瑾澜,阴错阳差的成了七皇子的夫人就好好在七皇子府带着享享清福多好,干什么要出来招惹旁人。这要是别人也就罢了,偏偏还是自家爷捧在心尖尖上的人,你说你这样作死为哪般啊? 秦襄也感受到了秦睿身上的隐怒,低下头看向顾瑾汐,“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情,是秦襄的不是,我代她给你道歉,希望顾小姐大人大量,既往不咎;待回府,秦襄会好好管教,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顾瑾汐嚅了嚅唇,“七皇子!” 秦襄已经转身,可在听到顾瑾汐的轻唤,明明知道她对自己已经没有了半点情谊可听到那样的称呼身子仍旧不自觉的顿了顿。 “你也别怪澜妹……澜夫人。”感受到环在腰间钳制自己的手臂力道又紧了紧,顾瑾汐低下头,做出那副无辜的模样,眉宇微微颦蹙着,远远的看着被乐阳钳制着往大门口走去的顾瑾澜,眸底似乎还带着疼惜,又好似非常的遗憾般,低下头,“不管她承不承认,不管她心中如何想,可我们终究也曾姐妹一场,走到现在这样的地步是造化弄人,可我是做姐姐的,我还是希望她好好的,帮我照顾好她,行吗?” 清澈的眼底,带着浓浓的请求和希翼,她薄唇微抿,就这么怔怔地看着自己。秦襄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骤然加快,像是要从嗓子眼儿跳出来一般,鼻头酸楚,眼眶一热,手握成拳头放在唇边,转身点点头,“既然她已经是七皇子府的夫人,我自然会照顾好她的。”说到最后,声音似乎都带着哽咽,“时辰不早,顾小姐也好生歇着,告辞!” “恕不远送!”顾瑾汐的嗓音似乎带着轻声的感慨。 原来她是如此念旧的人,纵然顾瑾澜都已经这么对她,可她却仍旧念着她往日的好;那对自己呢?秦襄胸口越来越沉,越来越闷,钝钝的痛从那处传来,好似要弥漫到整个心扉般,真的是自己伤她太深,让她连对自己最后的情意都磨没了吗?只要想到是自己,是自己亲手将心爱的女人推给了别人,秦襄就很不能狠狠地扇自己几巴掌。 感受到秦襄身上的气势,似乎染着浓浓的哀伤和悔恨,乐阳眉宇颦蹙,“爷,您没事吧?” “……”秦襄摇摇头,看着被扔到马车最里面,浑身上下已经湿透了的顾瑾澜,眸色暗了暗。 “澜夫人您打算如何处置?”乐阳低下头,面带恭谨。 “关入荒园。”秦襄的眸色冷凝,顾瑾澜顿时身子颤了颤,想说什么可感受到秦襄双眼泛着的厉色,身子不由得哆嗦了下,乐阳嚅了嚅唇,也只能低下头。 荒园,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明白。那个地方,正如同它的名字,是七皇子府荒废多年的园子,据说当年因为在那个园子发生过不好的事情,立府之后,秦襄对那里也没有特别的安排,经年累月,渐渐的无人打理,已经彻彻底底的荒废了。关入那里,怕是比打入冷宫更为凄惨吧。想着,眼角挂到因为禁足而瘦削的顾瑾澜,乐阳的心底竟然有着一丝丝的涟漪。 “可荒园无人照顾,怕是已经住不得人。” 想到顾瑾汐临走前说的那话,秦襄心头的气不由得缓和了几分,深凝着顾瑾澜,眉宇微微颦蹙着,“让管家拨几个人好好照顾着,没有本皇子的命令,不许她踏出荒园半步!” “是!”乐阳低下头,心中却是轻轻叹了口气。 自家爷现在都是这样的态度,就算管家拨了人去又如何,高门大院中的下人都最是会揣度人心的,不被夫君重视的女人,甚至是得了厌弃的,怕是日子也好过不到哪儿去。还是让管家好好敲打敲打下人,不管怎么样都是皇上封的澜夫人,如果真的有个什么,怕是自家爷也不好交代,自己也只能帮她到这儿了。 知道顾瑾澜被关入荒园之后,顾瑾汐愣怔了好大一会儿。 “现在满意了?”看着顾瑾汐那模样,秦睿眉梢浅扬,捧着茶杯轻轻地呷了一口,眼角挂着倚着凭栏,放眼远眺的顾瑾汐,此刻的她,哪里还有先前半分伤怀痛心的模样。 顾瑾汐始终深凝着远处那对湖中戏水的鸳鸯,甚至连头都没有回,尾音微微扬起,“满意?哼!”现在才只是开始而已,荒园,荒园,那个地方就是她曾经的噩梦,五年,一千五百多个日日夜夜,甚至现在她都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怎样度过的,那些苦,那些痛,总要让她也好好的尝尝才是。 “汐儿。”秦睿看着这样的顾瑾汐,眸色暗了暗。 “还没问今儿睿王驾临寒舍,有何要事?”顾瑾汐眼尾轻挑,转头看着他。 “无事就不能来看看你?”秦睿面色沉了沉,这丫头还真是过河拆桥,虽然他承认,在七皇子婚礼的当天,他是故意让人将她送去南郊,为的就是拖延她出现在婚礼的时辰,谁知道这丫头竟然阴差阳错的闯入了太子的别院,甚至还找到了淳于韵,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想到当时的场景,甚至连秦襄都觉得,她是不是上天的女儿,老天爷这般眷顾于她,之前所有的事情,她做的那些陷害顾瑾澜的,虽然看似毫无漏洞,可如果没有他在背后扫尾,想这般完美怕是也难,其实最开始对她,他心底也是有个结,慢慢的了解了,有些事情也清明了。 顾瑾汐低下头,嘴角微微扬起,带着三分似笑非笑,“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睿王爷可是大忙人,小女子何等何能。” “如果本王说,本王是爱上你了呢?”秦睿看着她,眼神灼灼。 “王爷这嗜好可当真有些特别。”顾瑾汐低下头打量自己的身板,虽然只有十二可看着却是偏瘦高挑,该发育的地方虽然也已经开始发育,但比起那些波涛汹涌却终究是差了些。 秦睿顿时面色黑了下来,咬牙切齿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顾!瑾!汐!” “小女子不是聋子,王爷您大可不必这么大声;就算没有吓到我蘅芜苑的婢女小厮,吓到周围的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您说是吧。”顾瑾汐趴在凭栏上,迎着阳光,脸上笑意点点,修长的睫毛微微扇动着,好似晶莹的蝴蝶。 那一幕,不止是秦睿,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呆了。 秦睿低下头,心头的郁闷一扫而空,看着这样的她,自觉地侧身坐在顾瑾汐的旁边,拉着她的手,不容她挣脱,“前天发生的事情你别担心。” “……”顾瑾汐扬眉看着秦睿,眼底的意味很明显,她有什么好担心的,本来那件事情也与他无关。 “呵呵,你这丫头。”秦睿抬手轻轻地揉了揉顾瑾汐的额头,想到杨帆在蘅芜苑周围发现的那些探子,嚅了嚅唇,终究是没有说出口。既然她这般无忧无虑,那些东西就都让自己来承受就好,想到这里,他心底不由得冷凝了三分,“身子不好就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顾瑾汐点点头,“嗯哼。” “小姐这睿王来到底是做什么的?” 看着水榭汀兰的湖畔小厅中,人都已经散去,半夏端了杯热茶给顾瑾汐,面带疑惑;今儿怎么一个两个都当他们蘅芜苑是餐厅茶舍了不成? “谁知道他们。” 顾瑾汐无奈地耸了耸肩,脸上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只是眸底却是暗了暗。她不笨,秦襄方才从她的浅阁离开没多久,怎么会又跟秦睿一道前来。顾瑾澜来可以说是为了炫耀,可他们呢?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自从跟顾国公府划清关系,她也并没有得罪什么人,甚至连公共场合都很少露面,唯一的一次就是那日七皇子的婚宴,其实事情已经非常的明显了。 那天婚礼上发生的事情,除了秦襄牵扯到的两个人,太子秦楠和淳于韵;当时太子狡辩曾经将矛头指向自己,现在无非就是太子府和淳亲王府的人不放过自己。蘅芜苑并非什么高门大院,想要监视自己,对他们来说也是得心应手,只是为什么秦睿和秦襄竟然绝口不提? 看到顾瑾汐面色一变再变,半夏不由得有些担心,“小姐,您说会不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能有什么事情。”顾瑾汐不以为意地抬了抬眼皮。 “二少爷身上还带着伤您就让他这么出去了,还有大少爷都已经半年没有回来,就算是赈灾,是不是也太久了些。”半夏低着头,薄唇微微抿着,“奴婢听说以往赈灾的钦差大臣可都是不到三月就回转了的。” “嗯——” 顾瑾汐略微沉吟,前些日子还想着给大哥写封信的,可从小子安的满月礼开始,几乎是每天都有事情发生,她就好像是个陀螺般被鞭打,被不断的催促着,所有的事情都好像一团乱麻,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些头绪,能告一段落了,想到谢家那里,她又揉了揉太阳穴,“或许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大哥如果真的出事,朝廷不会没有动静的。” “……” 半夏点点头,对朝廷啊,政事啊什么的,她是不太明白了,“奴婢就随口一说,小姐您也别放在心上,或许真的是有什么事情给耽误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小姐您今天将那些事情告诉顾瑾澜,就不怕她将事情给抖出去吗?” “不过是个一辈子都开不了口的人,她没有机会了!”顾瑾汐低下头。 半夏闻言,不由得吐了吐舌头。 当前院守门的侍卫来报说顾老夫人携安伯候、柳世子来访的时候,顾瑾汐刚阖上双眸准备小憩;听到汇报,眉头紧皱。 “顾老夫人来做什么。”半夏撅着嘴,看着刚躺下的顾瑾汐又起身,非常不满。 顾瑾汐低下头,眉宇微微颦蹙着。 “小姐您说要不要让他们进来?”半夏撅着嘴,很显然她不愿意。 “带去水榭汀兰吧。”顾瑾汐垂眸,沉沉地叹了口气,顾老夫人过来的意思她并不是不明白,自己当亲生女儿养了几十年的人突然被人说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自己的亲生女儿早就已经不知道被丢到了哪个犄角旮旯里面,现在唯一可能知晓那个人消息的,一是惜柔公主,二就是自己。她会来是早晚的事情。只是对于当年顾老夫人的女儿究竟在哪儿,她也不知道。 “瑾汐,我,我……”顾老夫人在看到顾瑾汐的时候,心底紧张激动,说话竟然也是磕磕巴巴的;转头看着跟她一道来的顾淮,“阿淮,我,我……” 这也是让顾瑾汐最惊奇的,顾老夫人都已经那么对他的,他竟然还愿意跟顾老夫人来往。自从上次御书房他跟自家娘和离之后,不算那日钱氏挑拨老百姓在蘅芜苑门口大闹,这是第一次正式上门吧,为的竟然顾老夫人和安伯候府的事情。想到这里,她薄唇微微抿着,脸上露出嘲讽的轻笑。 顾淮见状心底沉了沉,抬头看着顾瑾汐,“汐儿,爹爹不是……” “顾大人慎言!”顾瑾汐低下头,对顾淮她心里此刻也是酸甜苦辣,百味杂陈,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对待。 爱吗?曾经那样将自捧在手心疼爱的父亲,曾经就算政事繁忙可只要自己有要求都会全力以赴的父亲,曾经在自己心目中就是天的父亲,现在竟然……说实话,心底是失望的。 听到顾瑾汐的称呼,顾淮抬起的手在空中僵住了,愣怔地看着顾瑾汐,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汐儿,你……”他的宝贝女儿竟然唤他,顾大人?! “顾小姐,往日的事情是我不对,在这里我给你赔个不是。” 被安伯候禁足许久,柳昊竟然也沉稳了不少,再次面对顾瑾汐的时候竟然也没有吹鼻子瞪眼,反而恭谨有礼地赔礼道歉;看着顾瑾汐和顾淮两人僵持着,开口打破宁静。 顾瑾汐坐在上位,臻首低垂,别开脸别看顾淮,眸色沉沉,脸色难看,“柳世子的不是,小女子可担不起。更何况,柳世子往日也没有对不起小女子的地方。” “……”柳昊闻言,贝齿紧紧地咬着牙,“顾小姐,你……” “说吧,今天几位来我蘅芜苑,究竟是为了何事?”顾瑾汐低下头端着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面无表情,垂下眼睑,“如今瑾汐不过一身白丁,安伯候和柳世子这般模样,怕是瑾汐要诚惶诚恐了。还有顾大人,如今可是个大忙人,如果耽误了您们宝贵的时间,小女子的罪过可就大了。” 安伯候闻言,眸色暗了暗;顾淮更是身子微微颤抖着,他知道她在怪她。 “汐儿。”顾淮嚅了嚅唇,眼眶隐隐已经蕴起了泪光,其实他不是不愿意来找他们,但秋姨娘和孟姨娘终究是跟过他的女人,他总得将他们都处理好了才能安心的来找苏怡,才能让苏怡原谅他。 曾经他也以为男人三妻四妾没什么,可到了现在他才能感受到当初的苏怡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看着那些妾室进门,看着那些妾室怀胎十月诞下孩子。 想到这里,他低着头哽咽着,想说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瑾汐,我,今天我们来是,是……”顾老夫人磕磕巴巴,心中紧张。 梁嬷嬷轻轻拍慰着顾老夫人,“老夫人您别着急,别着急。”说着,抬起头看着顾瑾汐,“顾小姐,往日的事情,是老奴多有不对,还请顾小姐大人大量,不要放在心上。” “哼。”顾瑾汐闻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低下头,嘴角尽是浅淡的笑意,抬起头,视线扫过脸上似乎带着紧张的顾老夫人,眸色沉沉的安伯候,似乎坐卧不安的柳昊,“几位有什么话直说就是,小女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安伯候听了顿时笑出了声,“哈哈,我就说阿淮的女儿,绝对不睡那等小心眼的闺阁女子能比的。” “汐儿如果你……”顾淮也不想逼迫顾瑾汐,低下头。 “既然都来了,有话就问吧。”顾瑾汐低下头,“仅此一次,下次如果再不亲自来,顾瑾汐可就没有现在这么好说话了。” 顾老夫人闻言激动地点点头,转头看着梁嬷嬷,拉着梁嬷嬷的手从头到尾都没有放开,“我,我就想问问,瑾汐,你是不是,是不是……” “顾小姐,你是不是知道当年我大哥柳世安的女儿在什么地方?你是不是,见过她?” 眼看着顾老夫人磕磕巴巴的,安伯候却是再也忍不住身子前倾,似乎带着某种希翼般看着顾瑾汐,眼底带着浓浓的期待,至于到底是在期待什么,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哦?何以见得!” 顾瑾汐低下头,薄唇微微抿着,眼尾轻挑看着安伯候,视线扫过顾淮,最后落在顾老夫人的身上,“如果小女子猜得不过,顾老夫人前来是为了询问当年顾老夫人的女儿下落吧?” “是,是。”顾老夫人闻言,看着顾瑾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好似看到了救星般,“瑾汐,我,我求求你,求求你……” “抱歉,我并不知道。”顾瑾汐看着顾老夫人那模样低下头。 轰—— 顿时顾老夫人双眸愣怔,只觉得脑子里都懵了般,看着顾瑾汐,薄唇微微嚅动,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顾小姐,往日的事情千错万错都是老奴的错,老夫人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反省,一直都在后悔,求求你,就算看在她曾经收养顾大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告诉我们吧。”梁嬷嬷顿时砰的一声跪倒在地,“顾小姐您想要撒气,想要做什么都冲着老奴来。老夫人,这辈子都活在旁人的算计中,她已经够苦的了。” 顾瑾汐嘴角微微勾着,脸上尽是嘲讽的轻笑,“苦?呵呵,身为高高在上太长公主唯一的嫡女,当年下嫁顾老国公十里红妆,万民同庆,何苦之有?” “……”顾老夫人闻言,嚅了嚅唇。 安伯候却是低下头,“那我大哥的女儿呢?” “曾经贞娘在临川一带打探消息的时候曾经见到过一名跟贵府柳曼婷小姐长相毫无二致的女子,如果安伯候与柳世子当真有心,可循着这条线索去查。”顾瑾汐也不卖关子,她低下头,“至于具体的事情,我想夏凉的惜柔公主,甚至苏家的孙小姐苏岑知晓的消息都会比小女子更为详尽,语气在小女子这里浪费时间,几位不如移步驿站。” 顾老夫人听了,顿时眸色亮了亮,可想到什么,眼色又黯然了下来。 “老夫人您别伤心,总会找到的。”梁嬷嬷心有不忍,看着顾老夫人轻声安慰着。 “……”顾老夫人摇摇头,她之所以不死心的来蘅芜苑,为的也不过是个虚无缥缈的希望;转头看着安伯候和柳世子,轻轻地叹口气,从怀中掏出那个玲珑玉坠,“这是当初惜柔公主威胁我的时候给我的,大堂哥和堂嫂的定情信物,你们如果真的有心,找到了晴儿,替我跟她说声对不起。” 安伯候见状,顿时一把抓住那玲珑玉坠,“什么?晴儿真的还活着?” “爹,您别激动,别激动。”柳昊搀扶着摇摇欲坠的安伯候。 “该说的小女子都已经说了,至于其他的,我想顾老夫人与其在小女子身上下功夫不如好好问问廖嬷嬷。”顾瑾汐低下头,“毕竟听您们的意思,当年的这一切都是廖嬷嬷一手安排的不是吗?” “哎……” 顾老夫人沉沉地叹口气,如果廖嬷嬷会说,那她也不用……只是有些事情到底是没有办法诉诸于口的,只能揣在心里,静静的听着。 “汐儿……” 顾淮看着顾瑾汐那明显又清瘦了不少的模样,心里不由得揪疼了下,从怀中掏出个手环,拉着顾瑾汐的手,不容她挣脱,给她戴上,“你身子不好,得好好养着,这是爹特地去寺里给你求的。” “……” 顾瑾汐闻言,手缩回来,却是没有再拒绝。 “照顾好自己,爹改日再来看你。”顾淮抬手轻轻的替顾瑾汐将额前的碎发别到而后,就如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那种感觉,就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放心,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爹……” 顾瑾汐低下头,眼眶酸涩,鼻头难受,声音都带着哽咽,“如果几位没有其他事情,就请吧。半夏,送客!” “是,侯爷,世子,顾大人,顾老夫人,请吧。”半夏朝几人恭谨地做了个请的姿势。 泪顺着眼角,顾瑾汐双腿曲着,靠着凭栏将头埋在腿间,任由眼泪弥漫;对顾淮,她真的,真的……失望,心痛,难过,可到最后那血脉亲缘的关系却是怎么都斩不断的。 当顾子骞风尘仆仆的处理完事情回来的时候刚好就看到这样的场景,原本的疲惫一扫而空,侧身坐到顾瑾汐身后,将她揽入怀中,“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三哥,我……”顾瑾汐紧紧地咬着牙,泪如雨下。 “乖别哭,别哭。”顾子骞轻轻地拍慰着顾瑾汐,“发生什么事情了告诉三哥,一切事情都有三哥在呢。” “我……”顾瑾汐不断的摇着头,眼泪弥漫着,像是要将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疲惫、所有的痛苦全都发泄出来一般。 第124章 顾瑾汐的医术被耿氏发现了 “别哭,别哭!”顾子骞将顾瑾汐紧紧地拦在怀里,任由她趴在自己的胸前,感受到那薄薄的布料被热泪浸湿,熨帖在胸膛间,那灼热的温度让他觉得好似快要烧起来了般,“妹妹别哭了,你再哭下去,待大哥和二哥回来,三哥可就惨了。” 顾瑾汐早已经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险些背过气去,听到大哥两个字的时候,从顾子骞怀中抬起头,双眼已经红肿得宛若核桃般,打了个哭嗝,“大,大哥真的要回来了?” “你个小哭包。”看到顾瑾汐那脸上泪迹斑斑的模样,顾子骞只觉得胸口揪疼,闷闷的痛;眸底飞快地划过一抹狠戾,不过只是刹那有恢复如常;垂眸瞧着顾瑾汐,眼底尽是宠溺,轻轻地点了下她红红的鼻头,“听到大哥就这么激动,怎么不见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过三哥?” “人家哪有。”顾瑾汐贝齿轻咬下唇,低着头,肩膀还耸动着,眼泪顺着眼角吧唧吧唧。 “得得得,快别哭了,三哥跟你开玩笑的呢。”顾子骞见状赶紧轻轻拍慰着顾瑾汐,“刚收到下面的人传来的消息,江南一带水患基本上褪去,应该就这两日所有的钦差都会回转,到时候大哥肯定也会回来的。” 说到这里,顾子骞就不由得在心里轻叹了口气,眼睑低垂瞧着顾瑾汐那红肿的眼眶,泪迹斑斑的脸。大哥可不是二哥,想到大哥的手段,他心里头都有些发憷。在他前去江南治理水患、赈灾的短短半年,家里甚至发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小子安出生了,爹娘和离了,妹妹跟那传闻中的病秧子王爷订了亲,还有谢家那一摊子烂事儿,想想就觉得头痛。这些事情,虽然并不是他想的,也并不是他导致的,但大哥回来之后的怒火,除了自己承担,别无他想。 顾瑾汐听了,只是单纯的点点头,哭声未褪,双眼已经红肿得睁不开了,盯着顾子骞,“那,大哥多久能够回来?” “从江南到凉都,快则十天,慢则半月。”顾子骞略微沉吟,随后反应过来,低下头,“你就不要操心了,大哥那样的性子,跟着钦差队伍,出不了什么差错。倒是你,瞧瞧,都快瘦成皮包骨头了,待大哥回来,三哥可就惨啰。” 顾瑾汐瘪瘪嘴,连眉毛都拉耸着,“人家哪有。”说着低下头,声音还带着些许哽咽,想到大哥那看似温润,实则端严的模样,她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大哥会不会,会不会生气?” “就算跟谁生气也不会跟咱们宝贝妹妹生气的。”顾子骞轻轻地拍了拍顾瑾汐的背,“好了妹妹,你好好休息休息吧,别想太多了。”说着,将她拦在自己的怀中。 “嗯。”趴在顾子骞的怀中,鼻翼间尽是那安心的味道,近来发生的事情的确是太多了,顾瑾汐只觉得身心疲累,此刻放松下来,双眸轻阖,竟是很快就睡了过去。 感受到怀中人先还肩膀起伏着,状似抽噎的模样。顾子骞轻轻拍慰的手一直没有停歇,直到后来,感受到怀中小人儿呼吸平稳,气息绵长,嘴角不由得微微抽搐了下,这个丫头!在心中摇摇头,却是一把将顾瑾汐打横抱起,在起身的时候,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眉宇轻轻颦蹙,虽然说只有十二岁,可这体重也太轻了些,手都能明显感受到她身上的骨头了,看来往后得好好养养。 “三少爷!”半夏立在小厅的外面,见状赶紧迎上来,看着顾子骞怀中的顾瑾汐,面带忧色,“我家小姐这是……” 顾子骞双手不空,只眼睑低垂,面色严肃,连带着语气都让人发憷,“小声点,妹妹刚睡着。” “奴婢明白。”半夏瞧着顾子骞是准备送顾瑾汐回浅阁,立刻道,“那奴婢先回房将床榻铺好。” “嗯。”顾子骞点点头。 将顾瑾汐送回房间之后,顾子骞看着捧着箩筐坐在外间准备就此守着顾瑾汐的半夏,抬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朝房间大门外使了个眼色。半夏立刻会意地将手中的物什放下,起身,面色恭谨地跟在顾子骞的身后,轻手轻脚地将房门阖上。 顾子骞双手环胸,慵懒地斜靠在阁楼的红柱旁,眺望不远处的湖面,放眼望去,能清楚的看到蘅芜苑的院墙,外面那来来往往的凉都城街道,再远处,那密密麻麻的房顶,一切都那么的清晰;只是他却眉头紧皱,面色不善,“今天府里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七皇子府上的澜夫人来过。”半夏低下头,薄唇微微抿着,“澜夫人跟我家小姐有了点争执,最后被七皇子带走了,睿王也跟小姐闲聊了约莫半刻中时间;然后是顾家老夫人,安伯候、柳世子与顾大人来过。” “嗯?”顾子骞眉宇微微颦蹙着,面带不解,如果只是这些人单纯的来过他不相信顾瑾汐会哭得好似个刚出生的婴儿般,其中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顾瑾澜和七皇子绝非可能,秦睿……应该没那本事,就只能是后面,顾大人,爹? 想到这里,他面色难看到了极致,“我爹来做什么?” “顾大人跟顾老夫人,安伯候一起来的,好像是为了当年顾老夫人和安伯候府失踪女儿。”半夏摇摇头,她只是个丫鬟远远地侯在一旁,具体的也听不太清楚。 顾子骞听了,顿时面色难看到了极致,“他竟然还跟顾老夫人牵扯不清,难道真的是想……”想什么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只是闭上眼深吸口气,朝半夏罢了罢手,“照顾好你家小姐。” “奴婢明白。”半夏双手搭在腰间,恭谨地俯身目送顾子骞离开。 凉都城南,原顾家别院现名筱阁的大门前,一道颀长的身影上前,将大门拍得叮咚作响。 里面的人原本还有些气愤,可在看到来人的时候,却不由得噤了声,恭谨地福了一礼,“三少爷,您,您怎么来了,我这就去通知老爷,老爷要是知道定然会很开心的。” 前来开门的人是顾淮从顾国公府唯一一个带出来的下人,他的贴身小厮时雨。 顾子骞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冷冷地看着时雨,眉梢浅浅地扬着,“哼!” 很快,原本在书房办公的顾淮接到消息,打发走了前院打扫的为数不多的几个下人,看到顾子骞神色激动非常,薄唇微微嚅动着,可竟然良久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怎么,知道本少爷要来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顾子骞面色难看,对顾淮这个父亲,他们兄妹从来都敬重有加,往日也唯有自己那宝贝妹妹不懂事时会以这样的语气与他说话,可现在他真的是忍不住。 顾淮闻言,脸上的激动顿时全都消失,只剩下浓浓的黯然,整个花厅内的气愤沉沉,压抑得让人觉得呼吸都异常困难;他低下头,薄唇微微抿着。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顾子骞冷冷地凝着他,嘴角微微扬起。 “子骞,你一定要这样说话吗?”顾淮低下头,往日的傲气,往日的清高,因为近来看惯那些人的嘴脸,已经都熬得差不多了,对顾子骞的冷嘲热讽,他也只是沉默以对。 顾子骞瞧着他这般模样,心头原本是有气的,现在也消得差不多了,只是冷凝着顾淮,面色难看,“如果做不到心疼,也请你不要再去招惹妹妹了。” “我……”顾淮低下头,心里合该是明白的,他身子颤抖了下,“汐儿她……还好吗?” 顾子骞冷冷地看着顾淮,“妹妹好不好跟你有关系吗?你不是如今娇妻在怀,女儿在侧,哪里还会想到我们。”说着低下头,笑声低低沉沉透着无尽的萧瑟又好似浓浓的自嘲,“左右你跟娘已经和离了,我们……我们会好好的,都会好好的。” “秋姨娘和孟姨娘我都已经送走了。”顾淮原本张口想要说什么,可到了嗓子眼儿的话都被他给生咽了回去,只能叹息着解释道,“往日无论对错,玉儿和香儿始终是我的女儿是你们的妹妹,就算我两跟她们划清关系,可也总要保证她们以后的生活。我真的没有……” “够了,我不想听!”顾子骞闭上眼深吸口气,转头看着顾淮,“以后别再拿你们顾家那些腌臜事儿来劳烦汐儿,不然……”他低下头,“当初我敢断了安伯候府的粮,现在就敢断了你们所有人的粮。”这些人胆敢让自己的宝贝妹妹不舒心,他就让他们永远都没办法舒心。 蘅芜商会的根底远比他们现在看到的更强大;明面上司徒家、南宫家,蘅芜商会三足鼎立;但如果真的是三足鼎立,他们凭什么要帮顾子骞抵制安伯候府。蘅芜商会真正的力量,早已经渗透到了凉都……不,是挣个西楚商业的最基层。可以这么说,在十家店铺中,至少有五家在蘅芜商会手上,再加上蘅芜商会派出去的走商、游贩;士农工商,那些达官贵胄,王公贵族向来看不起的商人,怕是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一旦蘅芜商会彻底罢工,整个西楚都会陷入瘫痪中,至少比现在要弱上数倍。 顾淮听了低下头,薄唇嚅了嚅,“子骞。” “哼!”顾子骞冷冷地轻哼一声,端起时雨刚碰上来的茶水一饮而尽,只是在尝到味道之后却是眉梢浅浅地扬了扬,深凝着顾淮,眸色暗了暗。往日非明前龙井不喝的他竟然也会碰这种劣质的茶叶。 “我知道蘅芜商会背后做主的人是你,但……有些东西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顾淮低下头,对这个儿子,因为大儿子和二儿子从政、从军,于他,他自来就没有什么要求。知道他从商,便是所有的人都认为他这是在堕落,可是他没有;曾经受过的苦,跟苏怡两个人相互扶持着生活的那段日子,没有人比他更明白商人的重要性。现在是上面那位没有注意到商人的力量,一旦被他注意到,那自己的儿子怕是就危险了,“韬光养晦,以前的你能够做到,现在你也应当明白。如果一旦被上面的人注意到……” “……”顾子骞却是沉默了,在他最初时创建蘅芜商会的时候,便不自觉的将大部分都转移到了地下,现在看来的确是明智的,这道理他自然比谁都明白,对顾淮的提醒,心里不感动是假的,但想到顾瑾汐趴在他胸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仍旧嗤之以鼻,“蘅芜商会能经久不衰,该怎么做,不用你来教!” 顾淮见状,只能在心里沉沉地叹口气,嚅了嚅唇,到底是没有能说出话来,“我知道你怪我,汐儿也在怪我。”说着他低下头,面色有些颓然,“你们都在怪我。” 那样颓然的语气,那样伤感的神色,那样似乎是被所有人都抛弃了的模样…… “……”顾子骞紧紧地咬着下唇,眉宇微微颦蹙着。 “可是我有我的难处。”顾淮闭上眼深吸口气,“人只要活着,就身不由己。汐儿不想我再跟顾家的人接触,不想再跟他们牵扯上一星半点的关系,可顾老夫人她……到底是收养了我三十余年,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我。她的性子有多高傲你们都明白,可就是这样高傲的她,为了自己的女儿跪在我面前求我,我……” 顾子骞低下头,眉头紧皱,“就算这样,那你对汐儿就公平了吗?还是你觉得汐儿揭穿这件事情是错了,就合该任由她逼着娘跟你和离,就该任由她所作所为?” “我不是这个意思。”顾淮嚅了嚅唇,轻叹口气,“其实……她想寻到自己的亲生女儿,我又何尝不想找到自己的亲生爹娘。或许,说起来你都不会相信……”他低下头,眼底带着浓浓的哀伤,甚至还有着星星点点的自责,“在发生这件事情之前,我一直都不理解你娘,每逢佳节倍思亲;以往我总觉得只要有我在她身边就够了,可现在我才知道,身为孤儿、孤女,对身生父母的那种渴望;不一定非要认回来,但至少想要见见他们,总不至于到死后,连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顾子骞听了,面色有些难看,“所以你帮顾老夫人是为了……” “可惜,那廖嬷嬷的嘴太硬,翻来覆去也就那两句话,还不知真假。”顾淮摇摇头,“罢了,或许是老天爷命中注定的,我也不强求了。” “就算这样,你也不能勉强妹妹。”顾子骞面色难看,“这些日子妹妹所承担的事情已经够多的了,你从来都在反省你对不起谁,可你想过你最对不起的人不是旁人,是妹妹!当初如果不是九皇子,她早已经命丧静安湖,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顾淮闭上眼是很吸口气,“这件事情,是我疏忽了。” “疏忽,哼!”顾子骞嘴角微微扬起,“如果妹妹真的已经不在了,只是疏忽两个字就能让妹妹活过来吗?反正今儿话我撂这儿了,以后不管谁顾家还是柳家,再敢招惹我顾子骞的妹妹试试!” 大哥二哥不在的时候,他要替他们,替他们兄弟照顾好妹妹,这是他身为哥哥的责任! 顾淮嚅了嚅唇,抬起头却只看到顾子骞离开的背影,以及耳畔传来的顾子骞将门摔得叮咚作响的声音。 “老爷,三少爷这是……”时雨眉头紧皱,小心肝儿还不由得狠狠地颤了颤。 “无妨。”顾淮有些无力地罢了罢手,“两位姨娘和小姐安排得如何了?” 时雨低下头,“已经将她们送到了城外的庄子上,除了最开始孟姨娘小闹了一会儿,一切都相安无事。” “很好。”顾淮点点头,“别忘了按时给她们送银子。” “奴才知道。”时雨低着头。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谢家此刻也被笼罩在沉沉的气氛之中,任是天上蓝天白云悠然,任是秋风飒飒,阳光温和,也改变不了此刻院子里那压抑的让人觉得呼吸都困难的气氛,深沉,冷凝,好似空气都要停滞了一般。 谢家的书房中。 谢老夫人和谢安坐在上位面无表情,眸色沉沉。坐在旁边的谢夫人面容憔悴,捏着手绢还不断的擦拭眼角流出的泪珠;眼眶通红,显然是狠狠地哭过了;谢逸坐在轮椅上脸上带着惯常的清浅淡笑,只是那清澈见底的眸却冷若冰霜;坐在他的对面是沉默的谢玮和谢臻父子。至于耿氏,早就被谢夫人借故支开,他们现在要说的事情,可是不能让耿氏知道的。谢家大房也就他们父子两人是明白事理的,谢煜和谢琦仍旧被谢安下令关在祠堂,只要顾瑾汐一日不松口,苏怡一日不认祖归宗,他们就必须得呆在祠堂反省。 众人就这么静静的坐着,整个书房死一般的寂静。谁都没有说话,之前顾瑾汐的态度,苏怡的态度,他们都看得非常明白,就算没有亲自前往的,也或多或少的猜到,或者从旁人的口中知道了。想到在谢家大房没有回来之前,耿氏没有来凉都之前,顾瑾汐和苏怡对谢家人的态度,虽然并不十分亲厚,但却从来是恭谨有加,甚至那天发生了御书房的事情之后,他们能够感觉得到苏怡对他们其实也是非常眷恋的。可后来,所有的一切都变了,从耿氏开始,但她到底是谢玮的媳妇,哎。 “顾丫头的态度还是那么强硬吗?”谢老夫人手握拐杖,沉沉地叹了口气,浑浊的双眸,尽是悲哀,她摇摇头,薄唇轻抿,连带着呼吸都有些沉重,“难道她真的就不能……就不能原谅我们吗?” 谢安闻言摇摇头,“娘,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 谢夫人坐在旁边,听了刚止住的眼泪禁不住又流了出来,肩膀耸动,小声抽噎着。立在旁边的程嬷嬷见状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轻轻拍着谢夫人的背安慰着,“夫人您也不要太过伤心。老奴瞧着顾小姐的态度虽然强硬,可她的心是软和的,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孩子。总归是大少夫人的性子,顾小姐怕是在担心二小姐回归谢家之后受欺负吧!” “行了你就不能少说两句!”话音未落,谢安转头恶狠狠地瞪了程嬷嬷一眼。 程嬷嬷顿时只觉得心里头咯噔一下,立刻跪倒在地,“老爷息怒,是老奴失言。”说着转头朝谢玮磕头道,“大少爷息怒,老奴,老奴不是那个意思,老奴……” “耿氏的性子,难道还用旁人说吗?”谢夫人见状,顿时脸上带着恼怒,“如今府上老人还健在的,就替分家分财产的话来,别说顾丫头担心,便是我,想到我可怜的怡儿在外面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如果再回到家里还要受嫂子的挤兑,我也是不忍的。” 谢安闻言,面色不禁有些冷凝,眼角刮着谢玮的神色转头,“阿玮,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谢玮低下头,耿氏是什么性格这么多年他还能不明白吗,耿家当年之所以将耿氏嫁给他,为的不就是这个目的,只可惜却没有想到如今的谢家早已经是今非昔比,权势地位,那些人拼命想要贪图的,却是谢家自多年以前就想摆脱的。名望、权势,所有的加起来都比不上家人顺和,平安康泰。只可惜,这四个字说起来简单,但真正能够明白的人却太少了。 “哎,罢了!”谢安低下头,“当年到底是爹错了,这件事情是爹对不起你。” 谢玮面色沉沉,嗓音宛若棕熊般,雄浑又带着十足的气势,“没有,爹您别这么说。如今好不容易将妹妹找回来,自然是要认祖归宗的,耿氏那里,我会处理的。” “可如今您们也都算是瞧见了。”谢逸却是脸上仍旧带着惯常云淡风轻的表情,似笑非笑又带着点点让人看不透的浅淡清薄,“如今蘅芜苑顾家,说起来虽然只有姐姐一个长辈,但真正做主的人,不用我说你们也明白,姐姐自幼性子温和柔软,可汐儿就……程嬷嬷说得对,汐儿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但这事儿却得看对谁。”说着他低下头,看着盖在腿上的小毯,“大嫂是怎么对待姐姐和汐儿的,你们那天也都是看到了的。汐儿那素来心高气傲的性子,甚至已经放出了不要谢家一分一毫的话来,这件事情可不是那么好解决的。大哥,你也好好考虑考虑吧。不是我这做弟弟的挤兑大嫂,大嫂的性格……” 可以说这谢家,除非耿氏的性格彻底改变,不然绝对是和顾瑾汐,或者说苏怡,两者只能容其一。 话音未落,在场众人都沉默了。 “听闻表妹以前性子也最是温和善良的。”谢臻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口,话里话外竟是带着疑惑的意思。 “嗯。”谢逸低下头,眉梢浅扬,“那不是温和善良,那是傻,被柳姨娘和顾瑾澜愚弄鼓掌之间却偏偏不自知。”说着,想到以前发生的事情,他有些心疼,“好在最后总算是清醒了过来。其实,我们都该是谢谢她的。” 谢夫人连连点头,“是啊,顾丫头瞧着是强势了些,可是我知道。以前的顾国公府,看着关系简单,可实际上那些复杂的事情,哪里是我们能够想象得到的。怡儿已经是逆来顺受的性子,如果顾丫头也跟怡儿的性子一般软和,怕是她们母女早就被柳姨娘母女生吞活剥了去,哪里还能……”毕竟顾老夫人一直以为柳姨娘是她的亲生女儿,这样的偏疼,不是旁人能够明白的。 谢臻闻言,眸色沉了沉,“臻儿倒是以为,表妹的心未必就如同她表现出来的那般。只要说动了姑姑,表妹应该会同意的。” “臻儿你还是太不了解。但凡汐儿表现出来丁点儿的不满意,你姑姑都不可能松口的。”谢逸低下头,脸上似带着点点笑意,又好似意味深长,转头看向谢安和谢夫人,“今年开春,七皇子在静安湖的画舫上举办的宴席你们都还记得吧。” 谢安点点头,眉宇微微颦蹙着,“嗯?” 不仅仅是谢夫人,甚至谢老夫人都皱着眉头看着谢逸。纵然谢家闭门谢客二十载,可到底是三朝帝师之间,纵使只是为了表现给外人看,皇家对谢家也是异常亲厚的,每年不管大小宴席,请帖必定送到。 “就是在那时,在那画舫上,汐儿险些命丧静安湖底。”谢逸低下头,胸口撕扯着疼痛了下。 谢夫人和谢老夫人闻言,顿时双眸圆瞪,“怎么会这样?” “如果不是当时跟顾子骞私教甚好的九皇子路过,怕是如今早就已经没有了顾瑾汐。”后面许多许多的事情怕是也都不会发生了,谢逸低下头,面色沉沉,不仅仅是他;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来,带着丝丝缕缕的心疼,“鬼门关前走过一遭的人,内心比你们想象中的更强大。但从她在御书房能以在并没有任何证据便将那件事情挑明了开始,你们都想想,从小子安的满月礼开始,发生的这一件又一件的事情,怕是换了个孩子,早就已经撑不住了;可是她,真的做得很好,很好。” 说起顾瑾汐时,谢逸的眼底带着点点波光,又带着满意的神情点点头。 “所以姑姑对表妹才会格外的纵容?”谢臻不解。 “不,你错了。那不是纵容。”谢逸尚未说完,谢安就开口了,“你自幼在丽城长大,有些事情不知道不怪你,但凡是在凉都,你出门打听打听谁不知道,顾淮和顾家三兄弟从来都是将顾丫头捧在手心儿疼宠的。也幸好是发生那件事情的时候子齐和子楚都不在凉都,不然,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当年顾家三兄弟联手将嘲笑顾瑾汐的公子哥打到卧床养病三个月,这件事情他们可还记忆犹新;毕竟凉都城内,达官贵胄无数,有些事情,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了也就过了,唯有顾家才敢这样以暴制暴,纵使那公子哥的爹娘闹上金銮殿,最后也不了了之。 想到这件事情,谢安脸上竟然浮起了淡淡的笑意,“顾家的那几个孩子,都是好样的。你姑姑怕是早就看明白了自己的性格,所以现在你表妹才是她的主心骨。” 谢臻点点头,似有点儿明白了,又好似不太明白,“可是难道表妹一日不松口,我们就一日任由姑姑游离在外,不认祖归宗吗?” “今天让你们来书房也正是这个目的。”谢安扫视四周,眸色沉沉,“顾家的丫头太固执,想让她松口啊,可不是谁都能够做到的。”说着,转头看向谢逸,“往日里,你小叔叔跟她的关系最亲厚,可你也瞧见了,那日不还是被堵了回来。” 谢玮眉头紧皱,“我去找妹妹!” “站住!”谢安语气沉沉,压低嗓音轻喝一声;谢玮的脚步立刻停了下来,高大挺拔的身影背对着众人,似乎带着浓浓的压抑和什么让人看不透的东西。 谢逸仰起头看着谢玮,清澈的眸,单瘦的脸,“哥哥,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谢玮低下头。 “顾丫头是执拗,是态度不好,但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谢安面色难看到了极致,瞪着谢玮,“身在闺阁,却能够修得一身绝世医术,你以为这些都是凭空白来的吗?” 谢玮低下头,薄唇微微抿着,眉头已经皱成了一团。 谢逸低下头,轻轻地叹了口气,“药老曾经说过,就算是他沉浸岐黄半生,如今早已经是半只脚踏入鬼门关的人,却比不上汐儿对岐黄之道领悟的三分。” “顾丫头心里的苦,你们没有人能懂。”谢安说着,眼眶通红竟然蕴起了点点泪光,“你们怨她也好,恨她也罢;可你们扪心自问,你们自己想一想,如果顾丫头真的内心那么的无动于衷,那逸儿的伤她大可以不闻不问,为了给逸儿疗伤,她累到吐血,你们呢?” 谢臻闻言,顿时双眸圆瞪,脸上带着浓浓的不可思议。 谢玮也愣怔住了,高大的身影晃了晃,转头看着谢安。 “怎么,不相信?”谢安嘴角微微勾着,“你弟弟的伤势,在最开始我们就已经请宋院正过来瞧了,你可以去问问宋院正,流枫拼死将你弟弟送回来的第一句话你知道是什么吗?如果顾小姐愿意出手,我家少爷还有一线生机,只是一线生机!” 谢玮闻言,顿时嚅了嚅唇。 “就算怡儿跟我们谢家没有半分关系,那也是我们谢家欠了顾丫头,而不是她欠了我们的。”谢安抬手狠狠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别以为拿着长辈的架子,就能够为所欲为了。正如顾丫头所说,怡儿没有爹娘的日子已经过了三十多年,往后有没有不重要。你们自己想想,换成是你们,还能不能够做到!谢琦偷偷将你弟弟救命的药引给换掉的时候,是顾丫头,是顾丫头拿出的救命药,不然她谢琦要一辈子背负着她小叔叔的命过活!” 轰—— 顿时,谢玮和谢臻都只觉得晴天霹雳般,脑子里嗡嗡作响。虽然这件事情早就知道了,但他们却从来没有细想过,是啊,顾瑾汐从来没有义务帮他们谢家什么,不管是苏怡的身份,谢逸的伤,总归都是他们欠了顾家的。 “你们自己想想,你们还有什么资格拿着长辈的架子!”说到这里,谢安早已经气得面色苍白;谢夫人坐在旁边,埋头在程嬷嬷的怀中,早是泣不成声。 谢老夫人也是眼眶通红,不住的抬手擦拭眼角的泪珠,“生不逢时,如果你家祖父也遇上顾丫头,怕是当年就不会,就不会……” “娘!”谢安转头看着谢老夫人,随后语气沉沉着,“顾丫头是逸儿的救命恩人,也是怡儿唯一的女儿!你们都自己好好想想,不要总以为她是端着架子,还有谢臻,你也好好想想,你们兄妹这些年是过的什么日子,人家顾丫头又是过的什么日子,她只有十二岁,想想你们十二岁的时候都在做什么!” 谢臻顿时有些颓然地低下头,“是祖父,臻儿知道错了。” “哼!”谢安罢了罢手,“行了,都散了吧。” 谢老夫人嚅了嚅唇,“顾丫头虽然表面上看着固执,但内心其实最渴望亲情的,怡儿性子那么弱,她那是恨铁不成钢,本该养在深闺,承欢父母膝下的孩子,因为这些变故不得不担起一府的责任,她能用自己的生命做赌注,只为保住母亲的幸福,你们想想,你们能吗?不要只看到她对顾淮的淡漠疏离,那是因为顾淮不争气,如果顾淮能够跟怡儿和好,她才是最开心的。” “是,臻儿明白了。”谢臻低下头。 “行了,都散了吧。”谢安罢了罢手,“你们都回去好好想想,这件事情究竟该怎么做,还有耿氏……” “儿子明白。”谢玮的眸色暗了暗。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在他们刚进屋不久,被谢夫人借口支开的耿氏就回了来,走到书房门口,看到谢明,面色着急,带着慌张。 “大少夫人,老爷有令,不许任何人靠近书房半步。”谢明眸色沉沉,声线冷硬。 耿氏抬起头望着屋内,艰难的吞了口唾沫,抓着谢明的衣袖,“谢管家我,我……不是我非要进,实在是……”她低下头,“琦儿被关在祠堂已经好几天了,刚才去送饭的嬷嬷说琦儿浑身高热,几近晕厥,你也知道祠堂那里没有爹的吩咐,我连靠近都不能,能不能,能不能求求你去跟爹说说,琦儿是做错了事情,可罪不至死,这如果烧出点什么事情来,那可怎么是好。” “嗯?竟然有这种事情?”谢明眉头紧皱,带着疑惑。 “是真的,真的是真的。”耿氏顿时点头如捣蒜,看着谢明,眼底带着浓浓的祈求,“如果你不信,可以去祠堂看看,煜儿自幼养尊处优的那里懂照顾人,祠堂那个地方,地板又凉,他们连御寒的衣衫被褥都没有,我可怜的女儿……” 谢明闻言,转头看向旁边的小厮,“你去祠堂看看情况。” “是。”小厮应声离开。 耿氏还在不断的请求,似乎希望谢明松口,可就在他们僵持的时候,猛然一个小丫头从外面跑进来,边跑边叫,“谢管家不好了,走水了。” “什么?”谢明闻言,顿时双眸圆瞪,“什么地方走水了?” 那丫鬟艰难的吞了口唾沫,“祠堂,祠堂走水了。” “怎么会这样?”谢明看着那小丫头,“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赶紧差人救火。”说着,自己也顾不得那么多,足尖轻点快速地朝着祠堂的方向飞掠而去,那个地方可是安置谢家祖辈牌位的地方,绝对不容有失。 耿氏见状,心底不由得窃喜,看来自家儿子和女儿已经看到自己送进去的东西了,正所谓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她可不忍心就这么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在祠堂受苦,苏怡和顾瑾汐那两个贱人,哼。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伤到自己,想着正准备转身,可在转身的时候又看到屋内书房那紧闭的大门,顿时心头不由得有些疑惑。 听着屋内似乎传来谢安那严厉的嗓音,间或还夹杂着点什么,耿氏面色沉沉,不由得往前靠近了几步;书房重地,本来下人就不多;今儿更是因为要说苏怡和顾瑾汐的事情被谢安全部遣走,只留下了谢明,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 当耿氏提着裙摆靠近的时候,屋内竟然没有任何人发现。 “如果顾小姐愿意出手,我家少爷还有一线生机,只是一线生机!” “顾丫头是逸儿的救命恩人!” “……” 耿氏刚听到顿时就懵了,转念想到当时自己的宝贝女儿因为贪玩拿了那两只据说是谢逸救命的药引,后来谢逸病危,可谢玮却不见踪影,当她问起隐隐有人说是去了蘅芜苑;她顿时双眸圆瞪,再想到谢家上上下下对待顾瑾汐那明显不同的态度,难道就因为这个。 不,不会的。 顾家那个小丫头片子,难道还真的有能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不成,看看那些个精通医术,悬壶济世名望高的大夫,哪个不是白发苍苍的,更何况谁会教她一个小丫头片子;难不成她自己看两本医书就成了神医了,不,不可能的,肯定是他们弄错了。 可是转念,谢安是什么人,当朝帝师;谢逸又是什么人,多智近乎妖的公子逸,又怎么会弄错,这种事情可非同小可,难道顾家那小丫头真的有什么非同寻常的本事?想到这里,她艰难的吞了口唾沫,绝世医术,对常驻谢家的药老她其实也是了解过一些的,当年一夜之间被灭门、跟宋家齐头的药家,擅长针灸之术,更是对用药方面异常的精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招来了灭族之祸,可总有残留下来的,难道那顾丫头也是……不,不可能的。 耿氏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到究竟是怎么回事。 “行了,都散了吧。” 屋内谢安那略微带着颓然的低沉嗓音再次传来,耿氏心里咯噔一下,转头看着外面,谢明还没回来,她得快点离开,想着,转身,艰难的吞了口唾沫,提着裙摆,小跑着朝着外面而去。 第125章 银子,银子,你就知道银子! 厚重沉稳而又透着无尽严肃的书房大门缓缓打开,谢安与谢夫人陆氏搀扶着谢老夫人走出来,其余人都紧随其后;整个书房所在的院子,清思雅静,甚至没有一个人。 “谢明呢?”陆氏瞧着空无一人的大门处,眉头紧皱,眼底似乎还带着疑惑;感受到那沉沉压抑的气息,心不由得猛的悬到了嗓子眼儿。 “……”谢安低首垂眸,脸上似乎也带着点儿什么,眉头紧皱着的模样摇摇头,“我不是让他守在这里吗?这个谢明,越发的无法无天了!” 谢老夫人听了面色颓然,拉着陆氏的手,转头朝谢安道,“可能是临时有什么事情给耽搁了。安儿你对谢明也不要太严苛了,到底是阿守的儿子,是我们谢家欠了阿守的。”说着,她沉沉地叹了口气,连带着眼神都不由得黯然了几分,接着道,“至于蘅芜苑的事情,切记不能操之过急。如今咱们自家府上这摊子事情都没有处理好,怡儿就算回来了,也是……哎,阿玮,你也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要逼你,但你媳妇儿在这件事情上,真的做得太过了。” 耿氏的脾性他们虽然也曾知道过一些,但却不曾知晓,为了钱财竟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当年谢家与耿家联姻是为了什么,耿家心知肚明,原以为就算看在当年谢家对耿家的恩情上,耿家也不会做得太过,可当真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谢玮低下头,有些事情旁人能够指责,可是他却没有资格,“是,孙儿明白。” 从书房所在的院子出来,整个花园好似都空无一人般,间或远远地看到一个人影儿也都飞奔而去,活似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般。蓝天白云,迎着秋日高挂的骄阳,并不灼烈的日光照耀在人的身上,让人只觉得暖融融的。 “给老夫人请安,见过老爷、夫人,两位少爷。”陡然又一名行色匆匆的丫鬟面带酱色,匆匆地给他们行了礼就打算离开。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谢逸却是眼疾手快地挡在那丫鬟的面前。 那丫鬟瞧着年纪不大,看着几位主子,眼底有着丝丝缕缕的惑色,不过知晓主子们的心思不是她能够随意揣度的,赶紧低下头,“启禀小少爷,是祠堂,祠堂走水了,谢管家让我们全都去救火呢,奴婢要快点赶过去了。” 话音未落,那丫鬟低着头,连嗓音都带着颤抖。 站在旁边的谢老夫人等人却是全都惊呆了,谢安双眸圆瞪,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抓着那丫鬟的衣袖,嗓音低沉又透着浓浓的压抑,“你说什么?祠堂走水了?” “是,是。”那丫鬟艰难的吞了口唾沫,身子僵直连动都不敢动了。 “不,安儿,快,快扶我过去!”谢老夫人猛然回过神来的时候,顿时觉得眼前一黑,身子不自觉地朝后仰倒了下,好在身边的嬷嬷始终搀扶着,这才没有跌倒地上,她整个人摇摇欲坠着,喃喃着,“怎么会走水的,怎么会走水的。” 谢逸脸上表情没有半分变化,只是眸底却带着冷凝的深思,转头朝流枫道,“我们也去看看。” “爹,我们也去看看吧。”谢臻听了顿时有些着急,转头看向谢玮,“大哥和妹妹还被祖父下令关在祠堂呢,这走水了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谢玮听了,眼神闪了闪,点点头,“嗯,快走吧。” “那就都去,快,快走!”谢安深吸口气,说不着急心里是假的,毕竟谢煜和谢琦是被他下令关在祠堂的,如果这两个孩子当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谢玮这个大儿子跟自己已经生分了,要真是那样,怕是这父子的情分,也都要给磨没了。 想到这里,谢安的心就猛的悬到了嗓子眼儿上。祠堂里面供奉的那可是谢家列祖列宗的牌位,虽然大都已经久远,跟他们也只是表面上并无什么实质上的关系,但谢老夫人不同,谢家老太爷的牌位也在那里供奉着呢,谢安、陆氏也全都着急上火;众人脚下生风,就连谢老夫人也从未觉得自己也能走得这么快过,从书房所在的院子到祠堂,原本半个时辰的路程,他们硬是缩短了一般的时间,大都是小跑着过去。 待他们一行到的时候,原本应该是庄严肃穆的祠堂,此刻早已经是兵荒马乱一片。 来来往往的下人,不管男女此刻全都忙碌着,水桶、木盆,提着水,端着水,脚下的步子都是小跑着的,一盆盆的水泼进屋子,可火势却仍旧蔓延着。 远远地看到谢安一行,小跑过来的耿氏身子颤抖了下然后默默地退走离开了。只有谢明却是早早地迎上去,“老爷,老夫人,夫人,少爷,您们怎么全都过来了,这个地方浓烟滚滚的,您们还是回主院休息吧。”说着抬手捂着唇,狠狠地咳嗽了两声,脸上早已经被熏成了漆黑模样。 “不,不!”谢老夫人看着那不断从祠堂屋子内冒出的浓烟,提着水桶,进进出出的小厮丫鬟;原本应该是干爽利落的院子,如今早已经是一片狼藉。她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双手丝丝地抓着谢明的手臂,眼泪顺着眼角一滴一滴,她早就已经惊呆了,浑浊的泪怎么都压抑不住,“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的,牌位呢?供奉在里面的牌位呢?老爷子的牌位呢?” 谢明听了,却是低着头,面色仍旧难看,死死地咬着牙,“发现走水的时候火势太大,根本进不去人抢救牌位。不过老夫人您别着急,您别着急;所有的牌位都是用铁木做的,不是那么容易烧起来的。” “你的意思是那些牌位还在里面?”瞧着那偶尔能够看到明火冒出的祠堂,下人救火的速度远远比不上大火蔓延的速度,谢老夫人顿时只觉得全身无力,眼前一黑,终于承受不住,直直地晕了过去。 “老夫人,老夫人!”众人顿时又着急上火。 “娘,娘!”谢安跪在地上搀扶着谢老夫人的上半身,转头朝谢安怒吼,“还不快叫人将我娘送回房间,夫人你带着人去照顾娘,我在这里看着。” 陆氏却是有些着急,“可,可是……” “都到现在了,还有什么好瞌睡的。”谢安的语气不善,可陆氏知道他心里着急,朝旁边的程嬷嬷点点头,“那我们先送娘回房,你自己也小心些,看着这火不小你可别犯傻。”旁人不知道谢老爷子对谢老夫人和谢安意味着什么,身为谢安的枕边人多少年,因为谢老爷子的事情,谢安甚至从来没有纳过妾,便是连通房丫鬟,也都在她当年嫁过来之前被谢老爷子处理了;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如今谢老爷子的牌位在祠堂,随时面临可能会被烧毁的危险,她同样着急,可比起那冷冰冰的牌位,她更在乎的是如今还活着的人。 谢安听着陆氏啰啰嗦嗦,罢了罢手,“行了我知道。” “那,我们先走。” 所有的人都在救火,看着程嬷嬷背着谢老夫人,陆氏在旁边小心翼翼地用手扶着的模样,谢明原本想找两个小厮帮忙的却被陆氏给拒绝了。 “我们可以的,留着他们救火,早点儿将火扑灭了。”陆氏转头看了谢安一眼,“待火熄灭了,记得派个人来告诉我们,也好让我们安心。” 谢逸闻言,微微颔首,“娘,你记得去请药老给祖母看看,祖母人老了,经不起几次这样的折腾了。” “娘明白的。” 送走谢老夫人,谢明站在谢安身后看着那仍旧浓烟滚滚,间或夹着明火的祠堂内部,眉头紧锁;谢逸和推着轮椅的流枫同样面色不太好看,谢玮一语未发,自动地加入了救火的行列。 只有谢臻,此刻面色难看,着急上火。趁乱抓住旁边一名小厮,“有没有看到我大哥和我妹妹,他们人呢,救出来了吗?”虽然谢煜和谢琦经常将他排除在外,虽然耿氏疼宠他们两个更甚自己,但到对是血脉亲缘的兄妹,他面色有些紧张,扫视一周并没有看到耿氏和谢煜、谢琦的身影。 那小厮看到谢臻,脸上顿时划过一抹不耐烦,“他们早就已经被救出来送回房了,臻少爷,您还是快放开奴才吧,奴才还要去打水救火呢。” “……”谢臻闻言,这才怔怔地低下头,放开小厮,喃喃着,救出来了,已经救出来了。可看着那不断冒着浓烟和火苗的祠堂,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这祠堂的大火,应该不是他们故意为之的吧? 谢明早已经是运起了内力从不远处的水井中不断的抽水出来,可那祠堂中的大火却怎么都扑不灭,就好像里面有人可以跟他们作对,在源源不断的点火一般。 “爷,您有米有闻到一种味道?” 谢老夫人晕倒,陆氏与程嬷嬷一并将她送回了房间,在祠堂面前的空地上,唯有流枫推着轮椅将谢逸送到僻静却又能纵观全局的地方,谢安则是与谢明一道,开始打水救火。 闻言,谢逸眉宇微微颦蹙着,闭上眼,深吸口气,摇摇头,面带疑惑,“嗯?” “虽然这股味道很淡,但爷您再仔细闻闻,好像有一股,火桐油的味道。”流枫鼻翼再次扇动,眉宇微微颦蹙着,祠堂这种地方,连灯油都只有在祭祀的时候才会动用,平时烧的都是蜡烛和线香,不可能会出现火桐油这种东西的。 谢逸转头看着流枫,“你确定你没有闻错?” “错不了。”流枫低下头,看着脚下的地板,思绪好似已经飘飞到了久远的以前,“难道少爷忘了以前是在什么地方救下流枫的吗?” “……”谢逸听了,眉宇微微颦蹙着,“可祠堂为什么会出现火桐油?你能不能,找到那个东西?” 流枫看着那不断冒出黑白烟的祠堂,因为谢明和谢安的加入火势明显已经控制了下来,他眉宇微微颦蹙着,“这……属下尽量。” “如果可以就试试,不行就立刻退出来。”谢逸冷声,带着少有命令的语气。 “属下明白。”流枫低下头应声,足尖轻点,不等守在外面的小厮、丫鬟阻止,整个人已经直接飞扑如火海之中,看得那些人都呆了,好久才开始尖叫起来,“不好了,不好了!” 谢安和谢明转头看到那一幕的时候,眼底也带着浓浓的震惊,“流枫!” “逸儿,你们这是要做什么?”谢安瞪着谢逸,眼底带着浓浓的不解。 “有些东西,我想,需要查探一下。”谢逸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转头眼神灼灼地看着那浓烟滚滚的大门,低下头,似是在说给旁人听,又好似在安慰自己,“他可是从火葬场中安然逃出来了的,这点儿火,不算什么。” 是了。 当年谢逸是在火葬场将流枫救出来的,火桐油,是火葬场惯常用来焚烧尸体的东西,一旦蔓延,那火势便会一直蔓延,一直燃烧,直到桐油耗尽,直到尸体全都成灰;可就在那样周围全是烈火蔓延的地方,流枫竟然能循着谢逸所指点的方向成功逃出来,虽然出来的时候已经全身烧伤得不成人样,但到底是逃过了一劫。流枫会对谢逸如此忠心耿耿,纵使拼死也要将身受重伤的谢逸给送回来,也是为此。 谢安眉头紧皱,盯着谢逸良久,这才压低嗓音低吼一声,“胡闹!” 话音未落,眼看着那已经控制下来的火势似又有蔓延开来的趋势,谢安竟然有想要自己冲进去的冲动,只是谢逸何其精明,双手滚动轮椅,只听到“嘎吱”一声尖利的声响,整个人一紧挡在了谢安的面前,“父亲你累了,先歇着吧,流枫也只是去证明一点儿东西罢了。” 微风轻轻的吹来,因为刚才发生的变故,所有救火的人都愣怔了下来;但就是这么短短的片刻,火苗陡然就蹿上了半空,烈火蔓延。 谢明顿时就急了,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转头看向谢安和谢逸,面色凝重,“老爷,少爷,这火势越来越大了,奴才担心……” “救火,救火!”谢安见状更是气急,瞧着那些愣怔的下人,压低嗓音大吼一声,甚至不自觉地运上了内劲,“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救火!” “是!” 那些早已经被流枫的动作给惊住的人此刻全都思绪回神,赶紧提着水桶、端着木盆朝着不远处的水井跑过去,窸窸窣窣,火的炸裂声,烈火灼烧那腐朽的恶臭。 “流枫,出来!”谢逸看着越来越大的火势,心也不自觉猛的悬起,双眸圆瞪,紧紧地盯着大门处。 “咚!”猛然一道重物落地的声音。 “咔擦!”还有烈火灼烧的爆炸声。 流枫在浓烟滚滚中匍匐着,不断地寻找着,火桐油的味道他非常敏感,隔得远了能很清楚地闻出来,但在这烈火不断燃烧的祠堂,尤其是所有的东西都在燃烧,那焦灼的味道,粘稠得令人作呕,哪里还分得清什么是什么,纵使拥有深厚的内力,想在这烟雾弥漫的地方寻找东西,也是非常困难的。 “哐当!” 因为烈火灼烧而掉线来的大梁落在面前,流枫险险地避开,因为那大梁上的明火,整个屋子有着片刻的亮堂,找到了!猛然他的心里一惊,看着不远的角落处,一个已经被烧成了骨架子的隐约能看出来是食盒模样的东西,里面撑着一个并不算大的瓦罐,歪到在地上,在周围隐约能够看到地上的明火,黑漆漆的。正是火桐油的味道。 流枫见状,顿时心里窃喜,脸上浮起了笑意,总算找到了。感受到周围越来越灼热的温度,他艰难的吞了口唾沫,拿到那个东西,尽快离开。 心里向着,也顾不得那周遭因为桐油喷洒而蔓延的火势,他曾经不是没有经历过,从火海尸山中走出来的人,足尖轻点,运起内劲,脱下外衫,飞快地将那个瓦罐包起来就朝着大门处奔过去;耳畔又传来自家少爷那急切的声音,“流枫,出来。” “……” 流枫心里着急,可在这里面,连呼吸都必须尽量压制,哪里能分出精神来答话。 “咚——” 眼看着大门就在眼前,流枫的心总算放下大半的时候,一个纵身凌跃,飞快地闪过掉下来的有一根圈梁,靠在角落处还有些窃喜,可耳边猛然响起一声惊呼。 “流枫公子,小心!”尖利的女声。 流枫猛然回头,却只看到整个祠堂最大的一根顶梁从自己的身后压倒下来,可偏偏他已经无处可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顶梁从自己的背上打下去,顿时一声闷哼,看着近在咫尺的大门,将怀中的东西运起了十足的力道,“少爷,东西!” “噗——”话音刚落,顶梁已经落了下来将流枫死死地压在下面,透过浓浓的白眼,隐约能够看到谢逸已经捡起了那个东西,流枫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嘴角血丝不断的密码,疼痛从腰腹不断的传来,在这个连呼吸都困难的地方,流枫却没有丝毫的怨念。想不到自己从火海走出,却终究是要丧身火海的。 谢逸早已经是急的,双眸圆瞪,叫声撕心离肺,“流枫,流枫!” “逸儿,你别着急。”谢安拉着要暴走冲进火海的谢逸,转头朝那些人大吼道,“救火,半刻中的时间,灭不了火,全都给我提头来见!” 小厮、丫鬟听了,心里顿时猛的悬起,祠堂走水,他们本来就心里够着急的了,毕竟这个地方可是整个府里上上下下最重要的地方,现在自家小少爷最信任的人被困在里面,脚步不停。许是因为东西已经燃烧得差不多了,许是因为谢安的威胁起了作用,许是因为……太多太多的缘故,在大家的齐心协力下,火势终于渐渐地控制了下来。 当最后一点火星被浇灭的时候,原本巍峨端严的谢祠堂只剩下片片残骸,谢安心中百感交集地踏入祠堂的大门,流枫早已经是晕死了过去,被谢明指挥着人给送走了,谢逸看着流枫几乎是葬送了半条命从火中抢出来的东西,望着那被烧毁了大半的牌位,余下的也大都被上面掉下来的木梁给砸列了,亦或者被烧掉了板块,甚至连字都不清晰了。 谢安见状,顿时只觉得眼前一黑,双腿无力,直接瘫坐在地上,眼泪终于忍不住,从眼角不断的流出来,不断的摇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爹!”谢逸嚅了嚅唇,将这火可能是人为的话给咽了下去,但心中却早已经有了计较,转头看着已经归来的谢明,他眸色沉了沉,嗓音也低低的不复平日的清朗,“流枫情况怎么样了?” 谢明摇摇头,“药老说,肋骨断了三根,脊柱被大梁击中,如果不想往后终身瘫痪在床,最好请顾小姐过来看看。”肋骨断了只需要正骨,好好养着就是;可脊柱却是人除了心脏最重要的地方,那个地方受伤,如果是寻常人,如果在不知道顾瑾汐是药尘的衣钵传人之前,怕是他也会认为流枫这辈子就已经没有任何指望了,如果药尘的传人都救不了他,那他就真的…… “我去!”谢逸低下头,眼眶中盈着泪,“帮我照顾好我爹和流枫。” 谢明闻言,嚅了嚅唇,却始终没有说出话来,点点头,脸上似乎还带着点点的悔恨和歉疚。 谢逸失魂落魄的从谢府出来,独自坐在轮椅上,跌跌撞撞地朝着蘅芜苑而去。 整个谢府,如今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被笼罩在一层死寂的阴影当中,祠堂走水,若是旁人,怕定是会被说后人不孝,做了不知道什么孽才会招来这样的祸事。 琦恩阁中。 谢琦看着自己脸上被火苗烧伤的痕迹,透过那铜镜,隐隐约约的,那是一大块几乎蔓延了整个半脸的地方,顿时猛的抬手扬袖,将梳妆台上所有的东西全都扫落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声响,“滚,都给我滚!” “小姐,您放心一定会好起来的。”可云眉宇微微颦蹙着,哆嗦着上前,将地上的珠钗翠环都拾起来,只是看着那些花了大价钱,好不容易从落花抢购的胭脂水粉却全都撒到了地上,不由得有些心疼。 可梦连连点头,“小姐您放心,这里可是凉都,听说宋家的医术可好了,赶明儿就让大少爷去请了宋院正亲自过来给您瞧瞧。” “怎么?还嫌本小姐丢人丢得不够是不是?还嫌知道本小姐毁容了的人不多是不是?”对两名丫鬟的话,谢琦却不以为然,双眸圆瞪,扬起手,一巴掌拍在可梦的脸上,“是谁给你的胆子,怎么,到了凉都,看不上本小姐了?想攀高枝儿了?”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眼眶通红。可梦顿时就跪倒在地,“小姐息怒,小姐饶命,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没有!”纵然早就明白谢琦的性子息怒无常,可平时对她们姐妹也还算疼爱有加的,可现在…… “滚,都给我滚,滚啊!”谢琦看着那铜镜,顿时扬起手朝着那镜面狠狠地一拳砸过去,“都给本小姐滚出去!”铜镜凹陷了,原本纤细白皙的手却是铁青了,可她却好似没有感受到一般,厉吼撕心裂肺,“本小姐让你们滚啊,滚啊!” 可云和可梦四目相对,相顾无言,只能彼此点点头,“是,那小姐您好生休息,奴婢们就先告退了。” “咚——” 谢琦闻言,看着两个丫鬟四目相对含情脉脉的模样,肯定是她们也看到自己毁容了,嫌弃自己了,顺手抄起旁边小几上的熏炉,朝着两人的背影砸过去。 可云走得慢,前脚刚踏出房门,还没来得及离开,顿时只觉得后脑勺一痛,抬手一摸转头看到谢琦那解恨的模样,手上温温热热的,低下头一看,手已经被鲜血染红了,顿时心猛的悬起,两眼一暗,直接晕了过去。 “可云,可云,你没事吧,可云?”可梦顿时惊呆了,赶紧跪在地上,抱着可云的上半身,在看到她被香炉砸中的地方,早已经是血肉模糊,顿时就惊呆了,“可云,可云!” 耿氏早已经是换好了衣衫,探望过谢煜,他只是呛了几口烟并没有什么大碍,吃饱喝足啊如今已经睡下了;这才来到琦恩阁,可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可梦那撕心裂肺的低吼,脸上还流着泪,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哭,哭什么哭,哭丧呐,本夫人还没死呢!” “奴,奴婢……”可梦顿时噤若寒蝉,只是抱着可云的上半身,身子艰难的起来。 “她怎么了?”耿氏看到地上的血迹,顿时心猛的悬了起来。 “小姐,小姐大发脾气,用香炉丢中了可云,可云她,她……”可梦低下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声音哽咽,泣不成声,“夫人求求您,找个大夫救救可云,夫人求求您,救救可云吧。” 她和可云虽然不是亲生姐妹,但都是自幼被卖到耿家,又一同被分给谢琦,这些年来的情分,早已经是比亲生姐妹耿家亲,谢琦的性格不好,平日里但凡有什么事情都是她们一同承担,这些年来一直相互扶持着,如果可云有个什么,那她该怎么办? 耿氏看着可梦的模样,顿时心里厌弃,从怀中掏出个银锞子扔给可梦,打发叫花子般,来“贱命一条请什么大夫,去抓两幅药,休息几天就是了。” “……”可梦看着地上那一两的银锞子,低下头看着晕厥的可云;颤颤巍巍的伸出手,纵使是奴婢,可也是有自尊心的,可她别无他法。 身为签了死契的下人,她们是没有月例可拿的,赏赐?以谢琦的性子,跟耿氏如出一辙,将钱财看得比命更重要的人,又怎么会赏赐给她们,逢年过节的几块碎布就已经是最好的恩赐了。 一两银子,纵使是为了可云她也要手下。 手刚碰到银锞子,还没来得及捡,猛然只觉得什么压在了自己的手背上,她死死地咬着牙,闷闷地痛呼着,泪顺着眼角,不断地落了下来,抬头却是看到谢琦那张狰狞的脸。 “哼,贱人!”脚踩在可梦的手背上,谢琦面色扭曲。 耿氏见状,在看到谢琦那张被烧伤的脸时,不由得蹙了蹙眉,“琦儿,你,你怎么会被烧伤的,怎么会这样?快,快进屋给为娘看看!” “……”谢琦闻言,心头这才好受了些,只是等着可能,脚在她的手背上狠狠地碾了两下,这才虽耿氏走进房间。 感受到手背上那钻心的疼痛,当捡起银锞子收回手的时候,手背上已经青紫一片,手指已经没有办法弯曲了,看着地上的可云,她死死地咬着牙忍着疼痛,“可云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的,我一定会救你的。”想到谢逸,想到偶尔听府上的下人说起小少爷的院子里常年住着一位神医,是老爷特地请回来给小少爷调理身子的,只要能求到神医出手,可云就会有救的,一定会有救的。 进了屋内的耿氏和谢琦可都不会为了两个丫鬟费心。 “琦儿,你,你的脸……”看着地上一片尚未来得及收拾的狼藉,耿氏蹙了蹙眉,“这盒胭脂可是落花的镇店之宝,你怎么就给撒地上了?” 谢琦面色扭曲,眸色难看,“反正我也用不到了,留着做什么?” “就算你用不到给娘也好啊。”耿氏看着那盒胭脂,心里不由得揪疼着,“这一盒可是要好几百两银子呢。真是,娘可不记得教过你这么浪费的。” 谢琦此刻本就心烦意乱的,听到耿氏的话更是觉得气不打一处来,“银子,银子,你就知道银子!你什么时候关心过你的女儿?我已经毁容了,你让我怎么办?” “……”被谢琦的话呛得说不出话来,耿氏这才认认真真地看着谢琦被烧伤的脸,“好好好,是娘不好,娘这不是来看你了吗?” 谢琦听了,心里这才觉得好受了些,可抬手轻轻抚着自己那被烧身的地方,火辣辣的疼痛她却好似已经全然感受不到了一般,眼泪顺着眼角不断的冲刷着伤口处,那被烧伤的地方,已经是血肉模糊,周围的皮甚至都已经烧焦了,耿氏这才注意到事情的严重性,面色沉沉,“不是交代你们一定要小心的吗?怎么会弄成这样,你大哥都没有受伤,你也太不注意了!” “别跟我说大哥!”谢琦闻言,面色难看到了极致,她死死地咬着牙,那模样像是恨不能将谢煜给生吞活剥了般,“如果不是他推我出去,我怎么会撞到那被火烧热的铁架子上,又怎么会……” 耿氏闻言竟是惊呆了,“你的意思是说,你这样是你大哥推你的?” “哼!”谢琦双眸迸射出浓浓的火光,压着牙,“他可真是我的好大哥啊。明明知道我心悦睿王,明明知道……可是他却毁了我的脸,毁了容,我拿什么跟顾瑾汐比,我拿什么跟她争!” 被毁了容的女子,除非是同样有缺憾的男子,否则想要嫁出去容易,嫁得好就难了。就比如说谢琦,身为谢家这一辈唯一的孙女,整个凉都城自然有不少公子少爷争着抢着娶回家的,当然前提是谢琦没有毁容的情况下;现在毁容了,或许也有人会上门求娶,但娶回去也只当个摆设,跟谢家攀上关系的垫脚石罢了,府上的美妾、通房绝对是少不了的,毕竟谁愿意跟一个长相如此狰狞还脾气不好的女人过活。 耿氏闻言,早已经是惊呆了,“琦儿,你,你什么时候跟睿王……” “我喜欢他。” 说起秦睿,谢琦脸上的阴鸷顿时一扫而光,反而像是带上了浓浓的希翼和喜悦般,“他就是我的天神,他那么的美好,那么的强势、霸道;嫁给他,我一定会很幸福的。” “可他是个病秧子!”耿氏恶狠狠地咬牙切齿,“就顾瑾汐哪个小贱人没嫁出去就要守活寡,你难道还想跟她抢着守活寡不成?”说到这里,想到之前听谢安提起过的顾瑾汐的医术,如果她的医术是真的,为什么不将睿王给医好呢?公爹他们肯定是给顾瑾汐骗了,肯定是的。 想到这里,耿氏心里不由得又添了几分底气,只要拆穿了顾瑾汐的伪装,她看她还拿什么来嘚瑟,还拿什么来让公爹和婆母都站在她那边。至于谢逸的伤势,肯定是因为常住在谢家的那位神医医治好的,人家神医与世无争,根本就不屑那个小贱人罢了。 谢琦听了却是不依了,瞪着耿氏,“那是不知事的人以讹传讹,睿王那么的风流潇洒,那么的清逸高雅,怎么会是病秧子的。” “你……”耿氏气得咬牙切齿。 “可就算我再喜欢又有什么用?皇家怎么会要一个被毁容的儿媳妇。”说到这个谢琦又恨得牙痒痒,“是大哥,是大哥毁了我一辈子,娘!”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虽然在谢煜三兄妹中她最偏疼的是谢煜,其次才是谢琦,但这时候看到谢琦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仍旧心里不太好受,轻轻地拍慰着谢琦的背,“好了不哭了,不哭了。凉都的神医那么多,娘会找人来给你治好的,宋家的宋院正不是跟你祖父的交情颇好吗,让他出手定然没关系的,不过……”说到这里,耿氏的眼珠子滴溜溜的飞转。 “不过什么?” 听到耿氏要去给自己请宋院正来治病的时候,谢琦心里非常的雀跃。就算是在丽城出生,在丽城长大,可是却也听说过宋院正的大名,秦氏皇族每一代的太医院院正都出自宋家,如此便可见一斑。宋家的医术,那可是整个皇室都认可了的。自己脸上这点儿小伤,在宋家医术眼底,肯定是小菜一碟。 “来,你先坐着听娘跟你说。”耿氏细细地将自己的思绪给捋了一遍,看到谢琦那狰狞、血肉翻飞的脸;如果坐在自己对面的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怕是耿氏早就已经忍受不住,恶心呕吐了。倒不是说谢琦的模样,只是那刚被烧伤没有经过任何处理的伤口,实在是难看到了一定的境界,再加上谢琦之前气急攻心,又发火,又流泪,脸上不争吵的潮红,更衬得那伤口,狰狞无比。 谢琦低下头,薄唇微微抿着,眼底飞快的划过一抹厉色。 “还记得之前说是你小姑姑的苏怡吗?”耿氏拉着谢琦的手。 “女儿脑子没受伤。”谢琦面带不满,恶狠狠地瞪着耿氏。 耿氏也不在乎,反而是拉着谢琦的手,“你既然记得,那现在也都看到了,如今这谢府上上下下的,从你曾祖母到你祖父、祖母,小叔叔,哪个不是站在苏怡那边。我不就说了两句,要不要先将财产分了,你也看到了,你祖父、祖母现在可都是将蘅芜苑的那几位当成掌中宝来疼的。” “哼!”谢琦自然是知道的,尤其是想到上次在蘅芜苑发生的事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缩在袖中的左手早已经是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咬牙切齿地道,“我当然知道,可哪有什么办法,苏怡失踪了三十年好不容易才找回来,你不也说了,当年如果不是因为失踪的苏怡,爹怎么会跟你成亲?”言语间对耿氏竟然没有一丝的尊敬。 耿氏听了,面色先是有些恼怒,可看到谢琦那受伤的脸,想到谢煜造得孽,顿时气就消了,“娘知道你心里苦。”说着低下头轻笑一声,“原本娘也不知道为什么你祖父、祖母对那么疼爱顾瑾汐。苏怡也就罢了,到底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可那外甥女,还隔着一辈儿呢,可就在之前,你们在祠堂放火的时候,你猜我听到了什么?” “什么?”谢琦看着耿氏那神神秘秘的模样,皱着眉头。 “哼,那顾瑾汐就是个大骗子!”耿氏心里笑得快慰非常,“原来你祖父和祖母之所以对顾瑾汐那么的疼爱,甚至比你这个孙女还要好竟是因为他们以为是顾瑾汐救了谢逸,就是你小叔叔;你应该也听说了,在咱们回凉都之前,你小叔叔和他的侍卫遭遇寇匪,重伤险些丧命的消息吧。” 谢琦听了,瘪瘪嘴,“那又如何?” “你傻呀。”耿氏瞪着谢琦,“只要咱们揭穿顾瑾汐,你祖父和你祖母就会知道顾瑾汐其实是个大骗子,对她娘的印象肯定也会大打折扣,到时候这谢家的不都是咱们的,娘再给你寻个如意郎君,让你十里红妆,风风光光的出嫁。” 谢琦听了,眼底不由得也泛着精光,可听到后面顿时面色又沉了下来,“我知道睿王!” “睿王有什么好的。”耿氏面带不解,恨铁不成钢。 “我只要睿王。”谢琦紧紧地抓着耿氏的手,“娘,我只要睿王,此生非君不嫁!” “你……”耿氏被气得不轻,可转念像是想到什么般,眼珠子转得飞快拉着谢琦的手,“好,好,好。不过在那之前啊,咱们得先将顾瑾汐的真面目扒出来。你想啊,现在太后娘娘对顾瑾汐本来就不满了,睿王早已经弱冠,可顾瑾汐那小丫头片子才十二岁,待她及笄,睿王都已经二十五了,换了别人早已经是儿女成群了;只要咱们将顾瑾汐的真面目扒出来了,到时候你祖父和祖母不喜欢她,不过是个商户之女,就算她哥哥们在朝为官又如何,难道还能跟你比。” 谢琦听了点点头,也是这么个道理,“可我们要怎么才能揭穿她呢?” 第126章 怎么又想打我,你打啊! “原本娘也有些犯难,不过现在嘛……”耿氏紧紧地拉着谢琦的手,细细端详谢琦那被火灼伤的脸,颦眉蹙頞,“你的脸被烧伤,这件事情虽然是你大哥的不是,但如今看来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你什么意思?” 谢琦闻言,心顿时沉了沉,面色难看,猛的抬头瞪着耿氏,狠狠地一把将耿氏的手甩开,“好事?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娘,居然还说我被哥哥毁容了是一件好事!” “琦儿!”耿氏见状赶紧拉住欲将暴走的谢琦,急声安慰道,“你倒是听娘说完啊。” “哼!”谢琦面色阴沉,眸底充斥着阴鸷;那双眸微眯、面色扭曲的模样饶是耿氏都觉得有些害怕,拉着她的手飞快地道,“你想啊,那顾瑾汐既然自称神医,连你小叔叔那命悬一线的重伤都能拉回来,更何况你脸上这点并算不得什么的伤……” 耿氏话未说完,看着谢琦双眸圆瞪,明显又燃烧着浓浓的怒火,赶紧安抚道,“娘不是说你脸上的伤口不严重,只是你想想,咱们可以借着这个由头让顾瑾汐给你医治,如果她真的有那本事,你脸上的伤口好了也算是美事一桩;如果她没有那个本事;却偏生出来招摇撞骗,到时候你祖父他们对她的印象跌入谷底,哼,太后娘娘定然也饶不了她。你不是喜欢睿王吗?只要揭穿她的真面目,到时候皇家定然不会要这样一个儿媳妇,你不就有机会了?” “你说的是真的?”谢琦双眸微微眯着,扭曲的面色却始终没有恢复,瞪着耿氏那阴冷的眸光;饶是耿氏都不由得狠狠地打了个寒战,赶紧点点头,“娘说的自然是真的。如今整个谢家上上下下,孙辈可就只有你一个女孩,你祖父难道还真的能为了个外人不帮自己人了不成。” 谢琦瘪瘪嘴,“谁知道他,不就是个苏怡,竟然为了她将我和哥哥关在祠堂这么久,现在祠堂被烧了,活该!早知道如此,那把火我就应该放得更狠些……” “唔,唔……”话未说完,耿氏赶紧上前一把捂着谢琦的嘴,转头警惕地看向四周,确定没有人之后悬着的心这才算是沉了下来,“我的小姑奶奶,这件事情你怎么能说出来,只能烂在肚子里,你知不知道?” 火烧宗祠,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如果真的传了出去到时候不仅仅是谢琦,怕是耿氏也脱不了关系;谢家对她本来就不满意,如果再知道这件事情是她教唆的,那到时候的结果已经不言而喻了。 谢琦闻言,倒是噤了声,只是抬手狠狠地推开耿氏的手臂,语气恶狠狠地道,“行了,我知道了。” “琦儿,娘也是为了你好。”耿氏拉着谢琦的手,“你想这件事情真的是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揭穿了顾瑾汐招摇撞骗,到时候再让你祖父出面请宋院正前来,听说当年后宫里的娘娘受了伤可都是宋院正医治好的,连丁点儿疤痕都不会留下,你在担心什么?” 微风轻轻地吹拂着,琦恩阁外,柳树飘扬,翠绿的叶儿随风摆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谢琦双手撑在窗棂上,深凝着窗外的风景,原本还天气晴好,蓝天白云,阳光烂漫;可现在却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似乎带着某种预兆般,间或传来几只小鸟儿叽叽喳喳的声音。她面色沉沉,冷凝着那大门口出,时不时能够看到那来来往往的下人,脚步飞快,丝毫不停歇。 耿氏仍旧站在软榻前,以她的角度只能看到谢琦那被烧伤之后血肉模糊的脸,伤口绽开,异常的狰狞;她贝齿紧紧地咬着下唇,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儿好陌生。她真的是那个往常被针扎了一下都会痛得大呼小叫的女儿?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没有朝自己撒娇,竟然没有,什么都没有说。 “如花,去小少爷的闲逸居看看,请大夫过来先给小姐瞧瞧。” 侯在谢琦卧房门口约莫五步开外的如花听到之后,恭谨地朝大门口处福了一礼,高声应道,“是,奴婢立刻就去。” 原本面无表情的谢琦闻言,面色这才算是好看了些,薄唇却仍旧紧紧地抿着,转头深凝了耿氏一眼,眼底带着浅淡的笑意却又透着浓浓的嘲讽,“难为娘你还能想到要给女儿找大夫。” “你,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耿氏听了顿时就恼了,“你可是从我肚子里面掉下来的肉,娘不疼你还有谁疼你,你看看,你看看这么久了,你那不靠谱的爹和二哥,来过吗?” “……”谢琦低下头,面无表情,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耿氏却仍旧骂骂咧咧着,“你那个爹回到了谢家心就早已经不再咱们娘儿母女身上了,他心里只有谢家,谢家,就连那个不知道丢了多少年的妹妹都要比咱们娘儿母女要亲,你难道还没看清楚。好在你大哥还占着个嫡长孙的名头,如果是连这个都没有了,咱们娘儿母女在这个家怕是就彻彻底底的没有地位了,你,你……你简直是气死娘了。” “……我……”谢琦死死地咬着牙关,精神松懈下来之后,这才感受到侧脸上那火辣辣的疼痛;抬手想要抚摸,可想了想却仍旧放了下来。 “琦儿,你大哥可是咱们的希望,娘虽然是先去看他,可心里也是挂念着你的。”耿氏瞧着谢琦的面色总算是松动了些,这才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两步,拉着谢琦的手,轻轻地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这天底下哪有娘不心疼自己儿女的,哎……” 谢琦闻言,眼眶热热的,鼻头酸楚,扑在耿氏的怀中,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这次却是带着浓浓的感动和委屈,“娘,我好痛,好痛。” “乖,不哭,不哭了啊。”耿氏轻轻地拍慰着谢琦,“会没事的,一切都会没事的。只要解决了顾瑾汐,苏怡不过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根本不足畏惧,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谢琦点点头。 之前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现在又是哭,又是闹的,情绪好不容易被安抚了下来,竟是觉得有些累了,趴在耿氏的怀中,双眸轻轻阖上,竟是有了点点睡意。 耿氏见状,心头原本悬着的石头总算是放了下来,拉着谢琦,“琦儿累了就去床上歇歇,在祠堂这么久怕是都没有睡好的吧,娘这就去主院看看,跟你祖父提提这事儿,只要揭穿顾瑾汐,明儿咱们就请宋院正过来给你瞧伤口。” “嗯。”谢琦乖巧地点了点头。 “似玉!”耿氏环视四周,原本还想让可云和可梦服侍谢琦安寝的,可想到自己刚来的时候看到的那一幕,想想都有些心惊胆战的,自己这个女儿虽然平时会撒撒小性儿,但这般凶狠却是头一次见;想着,转头朝门口轻喝一声。 似玉赶紧推开门,恭谨地俯身,“夫人。” “你留在这里服侍小姐,如果小姐有半点差错,本夫人拿你是问!”耿氏瞪着那身着粉色麻布衫裙,梳着双丫髻,长相丢人人群里就再也找不出来的丫鬟,恶狠狠地道。 似玉赶紧点头,“是,奴婢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姐的。” “琦儿,那你就先歇着,其他事情都别担心,娘会处理好的。”耿氏说着拉着谢琦的手拍了拍,似玉已经非常识趣地上前,给谢琦宽衣解带,将床铺好,小心翼翼地道,“小姐,请。” 末了,耿氏还非常慈母地给谢琦掖了掖被角,只是那眼神却别开了,不让自己去看谢琦那被烧伤之后的侧脸,“那娘就先走了。” “嗯。”谢琦是真的累了,无力地点点头,躺在柔软舒适的拔步床上,闻着暖香,很快就睡了过去。呼吸平稳,气息绵长,立在床头连动都不敢动的似玉见状,这才抬起衣袖轻轻地擦拭了下额头上因为紧张冒出的细密汗珠。 刚才谢琦发脾气将可云的头给砸破还狠狠地碾了可梦的手指,那一幕她和如花都是亲眼看到的,光是看着就觉得手指疼痛,当耿氏让她留下来照顾谢琦的时候,她真是担心,万一这小姐对自己也撒脾气怎么办,好在是睡着了,想着,扫视周围,轻手轻脚地将窗户阖上,退出房门,恭谨地立在门口处。 从琦恩阁出来,耿氏直接来了主院。 谢老夫人已经服了药睡下了,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经历这样的大喜大悲,精神撑不住;待谢老夫人睡着之后,陆氏就回来,途中还顺道去祠堂看了看。 在看到那原本也算风景秀丽,山清水秀的地方,现在缺水一片狼藉。地上漆黑的木炭,水洒在地上,带起的泥泞;谢明正在指挥那些下人将已经坍塌的房梁抬出来,旁边的丫鬟则是在清理那些牌位,谢玮和谢臻此刻也跟着那些丫鬟一起,将谢家祖宗的牌位收捡起来,因为所有的牌位都是上好的铁木所做的,烧毁的终究是少数,但绝大部分却都已经被那落下的圈梁给砸成了几块,连拼接都是个浩大的工程。随着清理工作不断进行,偶尔还能听到乒乒乓乓的声音,原本庄严肃穆的谢家祠堂,如今竟然成为了一片废墟。 谢安面色颓然地瘫坐在院子里的一块大青石上,老泪纵横,薄唇微微嚅动,低声喃喃,“怎么会这样的,怎么会这样的……” “老爷。”陆氏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在看到那废墟的时候也是眼前一黑,好不容易才在程嬷嬷的搀扶下回过神来,走到谢安的身边,眼眶盈着热泪,不断的摇头,心里暗暗的叹着气。 “娘情况怎么样了?”谢安见陆氏走了过来,抬起头,连说话都透着无力。整个人拉耸着肩膀,就这么静静地靠在假山的石头上,面色颓然到了极点。 陆氏从未见到过这般模样的谢安;与当年那意气风发的模样,好似判若两人般,以前虽然谢家闭门谢客,可她知道,他和自己的儿子谢逸却从来都没有放弃过。表面上,谢家是已经退出了凉都的贵族圈子,可暗地里的事情,谁又能够说得清楚。至少自己儿子暗地里做的那些事情,虽然具体的不知道,但她明白绝不是那么简单的。想着,她只觉得胸口揪疼了下,抬手轻轻地拍慰着谢安的背,“药老说了,只是气急攻心,倒是没有什么大碍,现在娘已经服了安神的药,睡着了。娘到底是上了年纪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也是常理之中的。祠堂的情况如何了?” “……”谢安沉默着摇摇头,看着不远处的断壁残垣,漆黑一片;天阴沉沉的,似乎是要下雨了,“火倒是已经扑灭了,可里面的东西……” 不用多说,陆氏也应该明白。 她低着头,薄唇微微抿着,眉宇颦蹙,想说点什么安慰谢安,可此刻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宗祠被烧这种事情,发生在谁家怕是都不会好受。 “罢了,罢了。”谢安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拉着陆氏的手,垂眸看着那已经染上了风霜的手背,“你也累了半天了,早些回房歇着吧,我……我再待会儿。”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哽咽着,沉沉地叹了口气,“哎……” “我不妨事的。”陆氏摇摇头,反手握着谢安的手,“如今事情就算不发生也已经发生了,老爷您想得再多也无济于事。您这么伤心,如果伤了身子那我可怎么办,我们谢家可怎么办呢?” “……”谢安摇摇头沉默了。 陆氏转头,却看到谢玮和谢臻刚从祠堂的废墟中走出来,她这才猛然回过神来,有些紧张地抓着谢安,“对了,谢煜和谢琦呢?他们,他们之前不是被你关在祠堂的吗?人呢?” 谢安闭上眼摇摇头,“已经被救出来送回房了。” “呼……”陆氏闻言,这才总算是大松了口气,抬手捂着自己的心脏处,不断地轻抚着,“当真是吓死我了,之前兵荒马乱的竟然到现在才想起来,索性是人没事就好。这次大火,也许是老祖宗们都觉得应该换个宽敞的新屋子了。” “……”谢安听了,却是无尽的沉默。 谢玮听到陆氏的话,手上的动作顿了下,然后这才继续整理着,将地上那些碎裂的牌位,能拼凑起来的都拼凑到一起,拼凑不起来的就放到旁边的箩筐里面,等着以后再做处理。 “爹,这件事情不怪祖父,天灾人祸,谁都想不到素来庄严的祠堂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谢臻压低嗓音,薄唇微微嚅动着,眼睑低低地垂下;却是他不笨,谢家的祠堂,百余年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偏偏自己的大哥和妹妹在这里呆了几日就这样,他也曾看过谢家祠堂的位置,靠山傍水,也没有干燥的火源,如果不是有人刻意为之,很难发生大火。 只是这种话,现在他却不敢、也不能说;到底是自己的亲大哥和妹妹,只是他真的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做出这种荒唐的事情来,烧了自己家的宗祠,这可是大逆不道,死后呀下地狱的。但愿,但愿这次大火是天灾,如果真的是他们,那等祖父知晓……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恶狠狠地打了个寒颤,将他们驱逐出谢家,也不是不可能。 谢玮听了谢臻的话点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谢臻低下头,眼神暗了暗,父子两人之间,再也无话。 渐渐地瞧着那被烧毁的祠堂清理出来,原本庄严肃穆的宗祠,根本不是旁人能够轻易靠近的地方,现在却已经被烧得只剩下个骨架,上面甚至连房顶都已经没有了,断壁残垣,火燎烧过后漆黑的痕迹,谢安走在那祠堂里,地上是还没有来得及清理的火烧之后的灰烬,他脸上的泪怎么都忍不住。 “这真的是,真的是天要亡我谢家吗?”谢安不住地摇头,谁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老爷,您别太伤心了。”陆氏搀扶着已经摇摇欲坠的谢安,“事情谁都不想发生,可偏偏已经发生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怎么样将祠堂修建起来,将祖宗们的牌位请回来。” 谢安闭上眼,眼底尽是颓然,摇摇头;“我谢安一生,自问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却偏偏,偏偏儿女离心,半生疲累,却终究不得安宁。老了,老了,我愧对谢家列祖列宗,我愧对谢家。” “老爷!”陆氏薄唇紧紧地抿着,“这不是你的错,老祖宗们如果真的在天有灵,也定然会知道的;这……怪不得你。”因为祖宗先辈的生命太盛,秦氏皇族对谢家早就已经起了忌惮之心,总说是百无一用是书生,但太平年代的墨客骚人却能引领舆论,如果这群人要造反,就算能够血腥镇压,那对皇家、皇权也是莫大的冲击。 “爹,您也别太伤心了。”谢玮走过来,伸出手想拍慰谢安,可看到自己那漆黑的手,犹豫了下,低下头,“事情总会过去的。” 谢臻低下头,薄唇紧紧地抿着。 “罢了,罢了。”谢安摇摇头,转头看着谢玮,高大强壮甚至比他还要高上半个头,这个儿子,因为当初自己的女儿失踪,为了让他能够寻找妹妹,离家十余载,现在跟自己也是生分了,“谢煜和谢琦,你也回去看看,两个孩子要都没事才好。” 谢玮低下头,“嗯,儿子明白。” “那孙儿也先回去了。”谢臻赶紧开口。 谢安无力地罢了罢手,点点头。 整个诺大的宗祠,就只剩下那些来来往往,步履匆匆却连大气都不敢出的下人,谢安、陆氏夫妇和谢明。三个人的面色都非常的难看,盯着那断壁残垣,好似在怀念,又好似带着点点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谢明眉宇微微颦蹙着,走到谢安身边低着头,“这里的东西都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老爷您还是回房歇着吧,有奴才在这里看着就行了。” “不妨事。”谢安摇摇头,“我就是想看看,谢家宗祠屹立百余载,如今就这么毁了,毁了。” 陆氏闻言,眉头紧皱,薄唇微微抿着,“这么多年了祠堂从来没有发生过走水的事情,这次怎么就……谢明,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谢明眉头紧皱,眼睑低垂眸底飞快地闪过一抹暗色,语气却是古井无波,“奴才不知。” 谢安眉头紧皱,看着谢逸离开之前塞给自己的东西,自己随手放在旁边,索性没有被弄丢,为了这个东西流枫可是葬送了半条命,“你看看这个是什么?” “这个是……”谢明不解地皱着眉。 “流枫从祠堂里送出来的东西。”谢安低下头闭上眼深吸口气,“逸儿从来都不是个会冲动的,流枫会冒着生命危险冲进祠堂,定然是发现了什么,这个东西……” “打开看看。”陆氏站在旁边,心也猛的悬了起来。 流枫脱下来包裹着的衣衫被烈火灼灼已经烧毁了不少,此刻还透着浓浓烧焦的气味。陆氏却是猛的抢过那包,眼看着就要打开,站在旁边的程嬷嬷见状急了,赶紧上前,“夫人还是让老奴来吧,这东西别脏了您的手。”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什么顾忌的。”陆氏蹲在地上,三两下将缠绕的衣衫给解开,可在看到里面竟然只包裹了一个瓦罐的时候,她顿时眉头紧紧地皱成了一团,“这,这是什么?” 谢明垂眸瞧着那东西,“看着像是一个瓦罐。” “难道有什么蹊跷不成?”谢安也皱着眉头蹲下来,可刚蹲下来就闻到一股浓浓的焦油味道,“不,不对,谢明,你来看看,这是不是,是不是……” “火桐油!” 谢明手指在瓦罐的内里转了一圈儿,看着手指瞬间沾上的漆黑色的油腻的液体,饶是素来古井无波,心如止水的谢明,此刻也不由得心肝儿颤了颤,“祠堂怎么会有火桐油这种东西?” “给我查,彻查到底!”谢安闻言,顿时连眉毛都竖了起来,脸上那样暴怒的神色;嫁给谢安几十年,陆氏还从未看到过谢安如此暴怒的模样,顿时心里紧了紧,“老爷您别着急,兴许是哪个下人添油的时候弄来的。” “添油用的是香油而不是火桐油。”谢明神色悠悠地抬了抬眼皮看着陆氏,“这火桐油最是旺火,能经久不灭,通常是火葬场用来焚毁尸体的。”所以就算是府上的下人弄错了,也绝对不可能将火桐油这种东西放到祠堂来的,再联想到之前祠堂里面那怎么都扑不灭的大火,难道……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并非天灾,而是人祸?可到底是谁,竟然会对谢家的宗祠下手呢? 谢明在不断的思索着,谢安同样没有闲着;他死死地咬着牙,鼻子喘着粗气,头顶都快能冒出白烟了,“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竟然要对我谢家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老爷您别着急,等流枫醒来问问情况再说吧。”谢明低着头。 “嗯。”谢安点点头,只是那声音却低沉得让人觉得可怕,“对了逸儿呢?” “小少爷之前不是说去请顾小姐来给流枫治伤吗?”谢明面带疑惑。 “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到宗祠来救火了,逸儿他腿脚不便,难道是一个人去了?”谢安这才有些急了,抬头看着谢明,“快,快让马房的车夫驾车去蘅芜苑。” 谢明点点头,“是老爷您别着急,奴才立刻就去。” 回到主院的时候,刚好看到耿氏眼泪汪汪的从琦恩阁的方向过来,在看到他们的时候,像是看到了救星般,扑上来跪倒谢安的面前,“爹求求您,求求您救救琦儿,救救琦儿吧。” “怎么回事,有话好好说,你跪着干什么?”虽然对耿氏不喜,但自己的几个孙子、孙女陆氏还是非常疼爱的,纵然谢煜和谢琦不懂事,但他们年纪还小嘛。 耿氏不断的摇着头,眼泪鼻涕横飞,抓着陆氏前来搀扶的手,“娘求求您,求求您救救琦儿,救救琦儿,她还那么小,她还那么年轻,呜,呜呜呜……”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总得说明白啊。谢琦,谢琦她到底怎么了?受伤了?”陆氏听了,眼瞧脸上顿时就浮上了忧色,面色难看;手被耿氏紧紧地抓着,维持着弯腰的姿势久了也是难受,只能朝程嬷嬷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药老过去看看。” 程嬷嬷对耿氏早已经是不喜欢到了极点,瘪瘪嘴,“是夫人您别着急,老奴这就去请药老。” “谢谢娘,谢谢娘。”耿氏听了,抬起衣袖狠狠地抹了把眼泪低下头,脸上的抽噎却是不停的。想到自己之前在半路上听到的传闻,谢逸的贴身侍卫流枫竟然冲进大火中的祠堂,被掉下来的圈梁击中险些丧命,现在他已去请神医了。不用想,这个神医肯定是顾瑾汐哪个小丫头片子,果然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哼,这次看她顾瑾汐还怎么狡辩。想到这里,她眼珠子转得飞快,一抹精芒飞闪而逝,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底却是带着浓浓的哀伤,不断抽噎着。 陆氏面色沉沉,眸底还带着焦急,“哎你也别太伤心了,谢琦的伤势怎么样,严重吗?” 边说着,边搀扶着谢安朝着主院内走去,这全都堵在主院的大门口像什么话,要是让外人瞧见了,指不定怎么说呢,虽然现在府上的下人全都被遣到了祠堂救火,现在也大都在整理残余。 “这,这……”耿氏低下头,眼底的泪又落了下来。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不会说话是不是?”谢安原本心里头伤心欲绝,可在知晓祠堂那场大火可能是人为的时候,胸中就已经是怒火熊熊;平日里对耿氏不久不喜,现在看到她那副装腔作势的模样更是,张口就是厉声训斥。 耿氏闻言不由得恶狠狠地打了个寒颤,低下头,“琦儿的伤本来也是没有什么大碍的,可这伤偏偏,偏偏伤在脸上。爹、娘,您们说,琦儿她还年轻,还没有嫁人,这毁容了,她往后这一辈子可怎么办啊?” “什么?”陆氏闻言,顿时就急了,“谢琦毁容了?” 耿氏点点头,薄唇微微抿着,“听说是在失火后逃命的时候摔了一跤,跌到了火上,这……” “哎。”陆氏摇摇头,看着伤心的耿氏,难得的竟然安慰起她来,“你也别太着急了。”说着转头朝谢安道,“老爷你也别恼,事情真相究竟如何还要等流枫醒来之后才知道,你先好好休息休息,我去琦恩阁看看。” 不管怎么说谢琦都是他们的孙女,总不能不闻不问的;更何况如果不是谢安下令将谢琦和谢煜关到祠堂,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待字闺中的女儿家被毁了容,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耿氏闻言,点点头,“谢谢娘,谢谢娘。” “都是一家人,谢什么。”陆氏摇摇头,因为程嬷嬷被差去请药老了,她就只带着采春、采卉两个丫鬟,顺便还从自己的私库里面取了两盒上好的燕窝。 耿氏瞧着那闻起来就不同凡响的血燕,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精芒;走在路上始终低着头,看起来心中着急上火,可实际上却是在盘算着,要怎么样开口才能既达到了目的,又不惹人怀疑。 琦恩阁中。 谢玮和谢臻早已经等在那里,原本熟睡的谢琦被唤醒之后,原本还怒气匆匆的,可在看到谢玮的时候,却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谢玮对他们素来严苛,往日也只因为有耿氏挡在前面他们才能气焰嚣张的。 “药老,劳烦您给这个不孝女看看。”谢玮看着随程嬷嬷来的药老,赶紧上前,面色恭谨。 药老对谢琦原本是没有什么意见,但因为上一次,她竟然因为一时好玩将谢逸救命的药引给偷换,害得谢逸险些毒发生亡之后,对这个任性妄为的小姐,他就既没有好感,如果不是看在谢家的面子上,别说给她看病,就算是多看一眼,他都觉得恶心。 “都多大的人了,连路都走不好。”药老面色难看,给谢琦把了脉,“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些气血亏虚,看来是养尊处优久了,被关在祠堂的粗茶淡饭吃不惯,养两天就是了。” “……”谢玮闻言,也明白药老对谢琦有意见,低着头,“上次的事情是不孝女不对,药老您别生气,这次请您来主要是想让您给她看看……” 药老眸色一沉,“看什么看,哼。” “药老您别生气,别生气。”程嬷嬷赶紧陪着笑,“因为琦小姐的脸被火烧伤了,所以……” “谁要他这个糟老头子看的,谁知道是不是个庸医。”不等程嬷嬷说完,谢琦也是恼了;反正她的脸是要宋院正亲自来替她看的,面前这个糟老头子到底是谁啊,谁知道是不是跟顾瑾汐同流合污,合伙起来骗他们谢家钱的。原本她想将这句话说出来,可想到耿氏的话,想到睿王,哼,等她们拿到证据一定要将这个糟老头子给赶出谢家! 药老闻言,双眸圆瞪,瞧着谢琦那气匆匆的模样,胸口上下起伏着,骤然却是被气乐了,“老夫行医了半辈子,这还是头一次被人说是庸医,哼,你不让老头子看,老头子偏要看。” “……” 听到药老的话,原本还担心药老甩手而去的谢玮和程嬷嬷对视一眼,皆是大松了口气的模样。 谢琦顿时就恼了,挣扎着,“谁要你看,谁要你看,要是看坏了本小姐的脸你赔得起吗你,你这个庸医,你滚,滚!” “谢琦,你给我住口!”谢玮顿时就恼了。 “我就不,就不!”谢琦也是跟谢玮杠上了,反正堵起了自己脸上有伤,谢玮不敢对她做什么,却是忘记了她的伤在左脸,右脸却是完好无损的。 “你,你……” 今天发生的事情,从在书房的时候开始,谢玮心头就憋着气呢,后来因为祠堂着火,接二连三的事情,现在看到谢琦又是如此任性,扬起手。 “爹!”谢臻见状心猛的悬了起来,开口轻唤一声,刚想阻止就听到空气中传来一声脆响,“啪——” 谢琦顿时就被打蒙了,双眸圆瞪看着谢玮,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陆氏和耿氏也刚好到了琦恩阁的大门口,看到这一幕,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你打我,你打我?”谢琦看着谢玮,眼底带着浓浓的震惊,“看来娘说的是对的,你的眼里心里都只有谢家,我们算什么,我们算什么?活该你们谢家会被人偷了女儿,活该,活该!” 谢玮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原本就心中恼怒,可此刻听到谢琦的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好,好,好!”陆氏也是被气得,原本想着左右是自己的孙女,可现在倒好,竟然被晚辈骂自己活该,她转头看着耿氏,“我是丢了女儿,我是活该,这就是你教的好女儿,啊?程嬷嬷,我们走!” 程嬷嬷瞪着谢琦,眼中满是愤恨,转身离开。 耿氏还想没有开口呢,陆氏已经领着人离开,甚至带来的血燕也都一并带走了,让耿氏可是心疼了好久,她嚅了嚅唇。 “药老,且慢!”谢玮看着只微微扫了谢琦的伤口一眼就提着药箱准备离开的药老,赶紧开口道。 “谢家的小姐身娇肉贵,老头子我这个庸医可是没那本事啰。” 药老眸色暗了暗,谢琦脸上的伤口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摔倒跌倒了火上这么简单,尤其是看那皮都已经烧焦了,皮开肉绽的,饶是行医多年的他看到都觉得触目惊心更遑论常人。想到这里,他转头看向谢琦,眼底带着点点可怜,又似带着同情,这伤口想要恢复简单,用烈酒清晰伤口撒点金疮药等着结痂就可以,皮外伤嘛。但偏偏这伤口在脸上,想要恢复那可就难了。必须将那烧焦的皮肉全部都割掉,再从她背上平滑处取一块表皮,然后用催生的药膏将脸蒙起来,生长好之后再用特质的玉肌膏涂抹边缘处。这药膏可是要用血液为引,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可这种方法,据他所知,就算是当年药家鼎盛的时候,能够做到的人也只手可数,现在嘛,也不知道药尘那小子有没有教过顾丫头这取皮重造之术,如果没有……那这谢琦一辈子可就真的算是毁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有,以顾瑾汐对谢家的态度也未必会帮,毕竟那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谢玮赶紧上前,“药老您别生气,求您看你父亲的面上,给不孝女看看吧。” “所谓医者,望闻问切。”药老提着药箱,转头看向谢玮,“老夫是大夫,不是学徒。谢小姐脸上的伤,想要治容易。”说着从药箱中掏出一个大肚白瓷瓶,“用烈酒清洗伤口,敷上老夫特制的金疮药,三天就能结痂。” “药老,这……”谢玮面带难色,如果伤口在其他地方还行,可偏偏是在脸上。 “你自己看看,那脸上的皮肤都烧焦了,想要恢复,老朽这个庸医没那本事。”药老罢了罢手,“流枫还在屋里躺着呢,我得赶快回去盯着,不然如果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逸小子还不要了老头子的命。更何况老头子是庸医嘛。” 耿氏闻言,看着药老自嘲地离开,桌上只留下那瓶所谓的特制金创药,低下头看着谢琦仍旧嘤嘤哭泣着,瞪着谢玮原本想要发火,可转念,“阿玮,这,琦儿的伤,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竟然敢骂药老是庸医,看来是她自己不想恢复了,能怪谁?”谢玮听了,顿时就气不打一出来。 “那是他自己说的,也怪我?”谢琦终于是恼了,抬起头昂着下巴瞪着谢玮,“怎么又想打我,你打啊,你打啊!” 第127章 天灾易躲,人祸难防 谢玮被气得不轻,看着谢琦那嚣张模样,手狠狠地扬了起来。 “爹,你想做什么?”谢臻见状,双眸圆瞪,面色沉沉上前一把挡在谢琦的面前,“妹妹心情不好,口不择言,爹您别跟妹妹一般见识。” 站在旁边的耿氏瞧了,心里这才大松了口气,抬手想将谢玮扬起的手拉下来,可谢玮脾气也上来了,就这么隔着谢臻,瞪着谢琦,眼珠子都红了,瞪着她,脸红脖子粗,连额头上的青筋都清晰可怜。 素来心高气傲,又从来都是被耿氏疼着、宠着,娇养着长大的谢琦怎么肯认输,更何况现在耿氏和谢臻明显都是站在自己这边的,瞬间也来了气性,不服输地给谢玮瞪了回去,昂着下巴,双眸圆瞪,就这么怔怔地看着谢玮,活脱脱一副你要打就打的模样。 “你……你……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打你是不是?”谢玮气得咬牙切齿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 “哼。”谢琦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仰起头瞪着谢玮,“你要打就打啊,你有什么不敢的。” “妹妹,你就不能少说两句。”谢臻恼了,爹这个时候明显正在气头上,这么激怒爹,到时候真的打了起来,她不也是自讨苦吃;耿氏赶紧上前,捂着谢琦的嘴紧张兮兮地看着谢玮,“阿玮,琦儿年纪小不懂事,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所有的人都在为谢琦紧张,心里捏了把汗,可谢琦自己却像是无所畏惧般,就这么跟谢玮僵着,完全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阿玮,阿玮,你别冲动,别冲动!”耿氏看着谢玮那高扬起的手臂,双眸圆瞪艰难的吞了口唾沫。 谢玮闭上眼深吸口气,恨恨地将手甩了下来,视线扫过谢臻,耿氏最后落在谢琦那被烧毁的侧脸上,狠狠地吐出口浊气,瞪了她一眼转身冷冷地发出一声轻哼,甩开流行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爹!”谢臻见状,顿时眉宇微微颦蹙着,转头看着脸上似乎带着得意神色的谢琦,摇摇头,“妹妹,你就不能不任性?今天府上发生这种事情,爹心里也不好受,你怎么能,怎么能……” “被关在祠堂的、被毁容的不是你,你当然可以心平气和的说出这种话来。”谢琦转头瞧着谢臻,嘴角微微勾着,带着浓浓的嘲讽意味,“现在爹都已经不在了,你还在这里装给谁看呢,哼,咱们兄妹三人就你懂事,就是知礼,行了吧?” 谢臻闻言,面色难看到了极致,低头抿唇,死死地咬着牙关,缩在袖中的双手早已经紧握成拳头。 “谢臻!你就不能少说两句。”耿氏听了顿时面色难看得紧,恶狠狠地瞪了谢臻一眼,“你妹妹可是待字闺中的女儿家,现在被毁容,如果被外人知道了会怎么看?难道你非要你妹妹一辈子都毁了你才甘心?” 谢臻闭上眼,深吸口气,从来都明白耿氏对大哥和妹妹的偏疼,现在这种时候真心不想跟他们说什么了,一直以来所有的困倦和疲惫好似刹那浮上了心头,“娘,妹妹,你们好生休息,臻儿先告退了。”话音未落,不等两人开口,直接朝着琦恩阁的大门走去。 “娘,你看他!”背后传来的是谢琦那气急败坏的话,可谢臻却好似听不到了一般,其实有时候真的很不明白,同样是她生的,同样是儿女,为什么自己就必须承受这么多的委屈和埋怨;他们一直任性、胡作非为却能得到更多的疼爱,难道就因为自己太懂事? 后面耿氏还说了些什么他已经听不到了,胸口处那钝钝的疼痛,还有更多的……往日所有的所有全都浮上心头,竟是觉得那么的,那么的可笑。委屈吗?或许是有的,但更多的却是疑惑,想到苏怡,想到顾淮,甚至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他其实也不是耿氏亲生的吧。 好不容易安抚好了谢琦,耿氏瞪着她,“你当真是想不想好了,你也真是的,就算再生气,再怎么样也不能当着你祖母的面拿当年苏怡的失踪说事儿啊。你……你,你简直是,气死为娘了!” 谢琦满脸毫不在乎,甚至连脸上的疼痛都感受不到了一般,“我怎么知道她会突然过来的,再说了,难道我说错了吗?” “你,你……”耿氏也是同样气得不轻,抬手狠狠地戳了下她的额头,“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个没脑子的女儿,你也不想想,你现在跟你祖母将关系闹得这么僵到时候她能帮你?到时候她给你祖父吹吹枕头风,看你到时候怎么办,还睿王,睿王你就永远都别想了。” “这……”听到这里谢琦才算是真的慌了神,拉着耿氏的手,神色慌张,“那娘,我,我该怎么办?” 耿氏摇摇头,“你啊,现在知道急了?” “我,我那不是没有想到吗?”谢琦低下头瘪瘪嘴,脸上似乎还带着不屑,只是因为受伤那狰狞的伤口而不那么明显,“而且谁知道她会突然过来的。” “算了事情不发生也已经发生了。”耿氏拉着谢琦的手轻轻拍了拍,“你听娘跟你说,现在可是咱们拆穿顾瑾汐的大好时机,你小叔叔的贴身侍卫流枫你还记得吧?” 谢琦眉梢浅浅地挑了一下,眼底带着疑惑,“嗯,怎么了?” “嘘。”耿氏做了个噤声的姿势,遣走屋内的下人,环视了下确定屋内没有其他人了之后这才拉着谢琦走到床榻边,“娘跟你说那流枫在祠堂救火的时候受了重伤,听说只剩下半条命了,现在你小叔叔已经去外面请神医,你觉得这个神医会是谁?”说着,耿氏脸上还露出一副老神在在的表情。 谢琦听了顿时来了兴致,反手抓着耿氏的手,“难道是……顾瑾汐?” “还能是谁。”耿氏轻轻地拍着谢琦的手,眼底晶亮;不过随后又黯然了下来,“不过……” “不过什么?”谢琦顿时紧张地追问道。 “娘还没来得及跟你祖母说让顾瑾汐那个小贱人来给你医治呢,你祖母就给你气跑了。”耿氏说着,眉宇微微颦蹙着,面色不太好看;眼底似乎还带着为难,“现在你祖父、祖母都在气头上,如果现在去说怕是……” 谢琦听了顿时面色也黯然了下来,“怎么会这样,娘,那我们不是没有机会揭穿顾瑾汐了?不,不……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哎,要不是你将你祖母气走了,只要你祖母开口,那顾瑾汐就算再不愿意难道还能拒绝不成。”耿氏越说谢琦心中越是后悔,她低着头,贝齿死死地咬着唇,猛然福灵心至,眼前一亮,“娘,让爹去说。” “这……”耿氏眸色闪了闪。 “不管怎么样爹可是祖母的亲生儿子,你不敢去说,让爹去。她还能将爹生吞活剥了不成?”谢琦越说,越觉得是那么回事,“再说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谢家的女儿呢,爹应该也不希望我毁了容就嫁不出去了吧,这丢的可是谢家的人!” 耿氏听了,有些艰难地点点头,“那,好吧。” “娘,你一定要将利害关系跟爹说明白。不然错过了这次机会,想要再扳倒顾瑾汐可就不知道有没有这样好的机会了。”谢琦瘪瘪嘴,拉着耿氏的手臂左右摇晃撒娇着道,“娘您一定要说服爹啊。” 看着这样的谢琦,耿氏也觉得是这么回事,将谢琦的手拉下来轻轻拍了拍,“嗯,娘会想办法的,你也好好歇着,别将身子给累垮了。” “女儿知道了。” …… 蘅芜苑。 谢逸独自滚动着轮椅,沿途跌跌撞撞,对周遭指指点点的人似乎全都看不到了,对他们的议论纷纷要好似都听不到了般,到了蘅芜苑大门口,看着那已经焕然一新的大门和牌匾,他眼中带着激动,又似带着点点欣喜,到了吗?终于到了吗? 可蘅芜苑大门口的七步汉白玉铸就的台阶却好似天堑般横挡在他的面前,第一次,从来没有这样厌弃自己的双腿过,第一次谢逸恨,恨自己为什么是个残废。抬起手狠狠地捶打自己的双腿,屹立在阶梯两旁的诺大石狮都好似在嘲讽自己一般。 “啊,啊!”谢逸不断地捶打自己的双腿,眼中带着浓浓的恨;想到流枫的伤,看着那只有七步的高台可对自己却好似非常的困难,他太过激动导致轮椅滑动间身子不稳一下子扑到在地,原本的偏偏公子逸,此刻却狼狈得好似个乞丐般。 周遭也有那看热闹的人,来来往往,可是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搀扶,他低下头痴痴的笑,眼底带着浓浓的苦涩,转头看着那汉白玉阶梯,伸手撑着身子,一点一点的往上爬,带着那沉重,却没有任何知觉的双腿,他强忍着不让眼泪留下来,朝着那大门口一点一点地挪过去。 “咚,咚咚!” 到了,终于到了。 院子内的人听到声响开门,那两名侍卫刚来的,骂骂咧咧,“谁啊,要钱的滚开点儿!” “就是,呸真是晦气。”另一名侍卫轻轻地呸了一口,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响,刚打开的大门又阖上了,谢逸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还没来得及开口,看到那阖上的大门,眼疾手快赶紧将手伸过去,可是却仍旧阻止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大门阖上。 杜若走过来,看着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的两名侍卫,“你,你们在说啥呢,不好好守着!” “杜管家。”两人面面相觑恭谨地朝杜若行了礼。 “嗯?”杜若眉宇微微颦蹙着,刚才远远的似乎看到大门开口,“刚才有人上门来了?” 其中一名长相偏高的侍卫感激上前道,“没有什么人,就是个要饭的;咱们已经给打发了;杜管家您放心,这不该放进来的人,咱们绝对一个都不会放进来的。” “哦?”杜若有些不放心,有些疑惑地看着两人。 偏矮的男子略微圆润,整个人就好似个冬瓜般,点点头,“真的,是真的,杜管家。” “好吧。”杜若眉头紧皱,这几天蘅芜苑也发生了好多事情,导致他草木皆兵,可能真的是自己看错了,往前走了两步,可又有些不放心,回头看着两人,“好好守着。” “是!”两人赶紧恭谨应声,置地铿锵。 “咚,咚咚——” 两人话音刚落,之前那略微带着低沉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而且长长短短,没有节奏,好似外面敲门的人有气无力一般。 两名侍卫对视一眼,转头朝杜若道,“肯定是刚才那个要饭的,小的这就去打发了。”说着赶紧上前将大门打开,朝着已经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的谢逸道,“都让你走远点儿了,给拿去吧!”从怀中掏出两个铜板扔到地上。 “我,我……”谢逸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我找顾瑾汐。” “什么?”杜若闻言顿时惊呆了。 “大胆,我家小姐的名讳也是你能直接称呼的。”刚开门的侍卫却是一声厉喝,眼看着就要发火,可杜若却拨开两人,在看到地上躺着的谢逸时,顿时双眸圆瞪,朝两位侍卫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谢公子扶起来!” 两位侍卫愣住了,“谢,谢公子?” “算了,没时间跟你们说。”杜若说着已经迈出大门,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谢逸,眼中带着震惊,又似不解,让两位侍卫将谢逸搀扶起来,自己则是亲自将他背起来,然后还转头朝那偏矮的侍卫道,“还不快去浅阁请小姐,就说谢公子受伤了,让她快到水榭汀兰的客房来。” “是,小的这就去。”偏矮的侍卫应声,赶紧点头。 “你认不认识谢公子?”偏瘦的侍卫拉着旁边一名路过的丫鬟,却是水榭汀兰的琴好。 琴好提着花篮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咱们家夫人的亲弟弟,小姐的亲娘舅,你说认识不认识?” “什么?”偏瘦的侍卫一听,顿时只觉得蒙住了,完了完了完了。 当顾瑾汐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浅阁的花园里跟半夏、青黛一道带着几个小丫鬟采摘菊花呢;秋日的雏菊,趁着将开未开的时候摘下来,晒干泡制之后可是上好的疏散风热,清肝明目,平肝阳(资料来自百度)的药材;当然还有一样嫌少有人知道的效果,解毒! “小姐,这浅阁的花园已经摘得差不多了,奴婢明儿带着几个丫鬟去将花园和其他院子里的菊花都采摘一遍,您看如何?”半夏脸上带着笑意,转头看着顾瑾汐。 迎着夕阳,顾瑾汐微微抬起手遮在额前,宽大的衣袖挡住了眼光,修长的睫毛在夕阳的照耀下,在眼底投下长长的影儿,微微闪动着,好似蝶翼般。 旁边的小丫鬟看呆了,“小姐可真漂亮,就好像画上的仙女一样。” “你可真会说话。”半夏看着那小丫鬟。 小丫鬟却是有些害羞了低下头,“奴,奴婢说得是真的。” “那是当然,咱们家小姐可是整个凉都最漂亮的了。”半夏可丝毫不知道什么叫做谦虚,将手中的花篮交给旁边的小丫鬟,自己小心翼翼地从花坛中走出来,“累了半晌,小姐要不要回房歇歇?” 顾瑾汐点点头,“也好。今儿大家辛苦了,都回房歇着吧。” “小姐这是说的哪里话。”青黛摇摇头,远远的似看到一个矮圆的身影朝着浅阁滚过来,她眉宇微微颦蹙着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那人的声音,“小姐,快,杜管家让您去水榭汀兰,谢公子受伤了!” 顾瑾汐刚从半夏手中接过湿帕擦干净了手,正准备回房沐浴更衣的,听到那侍卫的话顿时就怔住了,“谢公子,谢逸?” “这,小的不知道。不过杜管家说让您快去水榭汀兰。”偏矮的侍卫再次重复道。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顾瑾汐闻言,眉头紧皱,转头看着青黛,“你去将我房中的药箱取来,半夏,我们先去水榭汀兰看看情况。” 半夏点点头,“好。” 杜若小心翼翼地将谢逸放到软榻上,又命下面的小厮取了温水小心翼翼地替谢逸擦拭,别说是顾瑾汐,就算是他们何尝见到过谢逸这般模样,他从来都是那样的静静地坐在一处,脸上带着轻盈浅笑,静若处子,点尘不惊。现在瞧着,面色狼狈,连发髻都已经散乱了,身上原本天青色的衣衫甚至磨破了好几处,哪里还有丁点儿往日谪仙模样。 “杜若,到底怎么回事?”顾瑾汐到的时候看到谢逸那模样,嘴唇干裂,开口道。 似乎是听到顾瑾汐的声音,原本已经迷迷糊糊的谢逸猛然就睁开了眼,一把抓住顾瑾汐的手,“汐儿!”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流枫呢?他怎么没有跟你一起?”看着这样的谢逸顾瑾汐没有挣扎,而是转头让半夏取了温热的白水来;杜若非常有眼力价赶紧将谢逸搀扶起来,甚至在他的腰后垫了个软垫让他靠着。 顾瑾汐眉头紧皱,心里却是不断的思量着,那素来像是谢逸的影子般的流枫竟然没有跟在他身边,这也太不同寻常了;难道他们又遇上了什么事情? 谢逸拉着顾瑾汐的手仍旧没有放开,嗓子干哑,喉头滑动,艰难地说着,“救流枫,救……救救流枫!” “你们又遇上追杀了?”顾瑾汐脸上带着浓浓的不解和震惊。 谢逸摇摇头,艰难的吞了口唾沫。 “小姐,水!”半夏捧着茶杯过来。 顾瑾汐用茶杯喂到谢逸的唇边,“喝口水,慢慢说,别着急。” 实在是渴极了,谢逸此刻也顾不上其他,就着顾瑾汐的手狠狠地喝了好几口,直到茶杯见底了这才停了下来,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看着顾瑾汐,“这件事情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流枫受了重伤,药老说,只有你能救。” “……”顾瑾汐听了,眉宇微微颦蹙着。 “汐儿求求你,救救他,就算不看在谢家的份上,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救救流枫。”谢逸紧紧地抓着顾瑾汐的手臂,眼底带着浓浓的祈求和希翼。 顾瑾汐薄唇微微抿着,垂眸瞧着谢逸那已经破了好几处的衣衫,而且破裂周边起毛的模样分明是摩擦过的,她有些疑惑,“你的腿不应该已经有知觉了吗?你……” “药老说,因为上次被谢琦偷换了药引,所以导致体内生成了新的毒性,最后虽然用幽灵蝶将命保住了,但这双腿……”谢逸低下头,眼底尽是苦涩;恨吗?说不恨是假的,坐在轮椅上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希望站起来了,却偏偏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砰——” “你说什么?”门外因为担心谢逸而跟着车夫一道来蘅芜苑的谢安听了,顿时就怔住了。大门被用力推开,发出一声巨响,可此刻谁都没有说话,屋内气氛压抑得让人觉得可怕。 谢安双手抓着谢逸的肩膀,“你说的是真的?你的腿,原本,原本是可以,可以……” “……”谢逸眼神黯然低下头去,并不说话。 “顾丫头,你说。”谢安转头看着面无表情,眼神黯淡似乎也有点不敢置信的顾瑾汐,“真的是因为那被偷换了的药引所以……所以逸儿的腿……” 顾瑾汐低下头,眼睑低垂,修长的睫毛扇动着,“如果没有被换掉药引,两毒相冲,照理毒性应该是已经解了的。”说着她别开脸不堪谢逸递过来的眼神,“至于到底是不是因为药引被换掉导致毒性又发生了变异,这我就不知道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瞒着我?”谢安双眸圆瞪带着浓浓的怒火。 “大哥好不容易回来了,我……”谢逸薄唇微微抿着,“爹你别怪大哥,这些年在耿家大哥的日子也不好过的,我……” 谢安听了,顿时闭上眼,眼底带着浓浓的颓然,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脸上带着浓浓的悔恨,“都怪我,都怪我!”当年如果他听了爹的话不进宫做了帝师,或许后面那些事情都不会发生。女儿不会失踪,大儿子不会因为要寻找妹妹离家多年,小儿子也不会自幼身残…… “人在做天在看,既然已经发生了的,再后悔也无济于事。”顾瑾汐低下头,声音很轻很轻,近乎飘渺;可谢安却听得非常清楚,他猛的抬起头看着顾瑾汐眼底似乎还带着震惊,“顾丫头,逸儿的腿还有没有……有没有……” 谢逸却好似早就已经习惯了般,“有没有希望都不重要了,汐儿求求你,跟我去谢府救救流枫!” “顾丫头,这次真的只能麻烦你了。”谢安面色凝重。 “既然谢大人亲自过府相请,那不去就是瑾汐的不是了。”顾瑾汐低下头,瞧着自己身上那因为采摘菊花已经染了泥土的衣衫,“劳两位在此等候,瑾汐去去就回。” “汐儿!”接到消息赶过来的苏怡刚好碰到正欲回浅阁换衣裳的顾瑾汐,拉着她脸上似乎还带着着急的神色,“汐儿你没事吧?” 顾瑾汐摇摇头,“谢大人和谢公子来了,娘您进去看看吧,女儿回房换件衣裳。” “……”苏怡沉默了。 “没事的。”顾瑾汐拉着苏怡的手轻轻拍了拍,“想去就去吧。”其实她也想的很明白,毕竟那是苏怡的亲爹、亲娘,亲兄弟,她难道还真的能够斩断他们之间的血缘吗?前世的时候,她不也曾经憧憬过自己的外祖和外祖母是何等的人物,现在知道了,其实应该为苏怡开心的,终于耿氏和谢琦她们,连柳姨娘和顾瑾澜都能收拾了,难道还收拾不了她们。很多事情,其实成魔、成佛都只是一念之间,当多年以后回想起来时,顾瑾汐无比庆幸自己想通了,想明白了,不然或许再次经历的,又是一次惨痛的生离死别。 马车上。 顾瑾汐原本不想让苏怡去,可听谢安和谢逸说起气急攻心晕倒的谢老夫人和被气得现在仍旧在生闷气的谢夫人,她还是默认了苏怡同行。 “祠堂走水,难道真的是天灾?”她低下头,语气清朗,似带着若有似无的浅笑,“凉都的夏日最是天干物燥时,也未曾听说哪家的祠堂走水;这都到了秋天了……” 谢安闻言低下头面色颓然,摇摇头;双唇嚅了嚅,可终究却是没有说出话来;只怔怔地转头看向谢逸,那个东西可是流枫拼了命从火里抢出来的,如果不是流枫进去,或许待火被浇灭的时候,那瓦罐早已经被烧成了灰烬。 “天灾易躲,人祸难防。”谢逸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腿,不过很快就抬起头,虽然身上的衣衫有些狼狈,可经过简单的梳洗之后,又恢复了往日那静若处子,点尘不惊的模样,“汐儿最是聪慧,想必应该想明白的。” 顾瑾汐眉梢浅浅地挑了挑,嘴角斜勾,低下头,语气意味深长,“听说因为我娘的事情谢琦和谢煜一直被关在谢府的祠堂内反省?” “嗯。”谢逸点点头,看着顾瑾汐,眉心那颗朱砂痣好似又鲜红了几分,“汐儿想说什么?” “呵呵,只是觉得有些好奇而已。”顾瑾汐低下头轻笑一声,“我记得七年前张侍郎府上也曾走过水,因为守夜的下人疏忽将灯油洒到了纱帘上,偏偏蜡烛就点在纱帘的旁边,你说巧是不巧。”说着,看到已经成功变了脸色的谢安和谢逸,她轻轻抚着腕儿间的清净琉璃珠,声音清冽,“不过即使当时已经过了子时,大家都已经入睡,可救火也只是半盏茶的时间,除了屋内的家私有些损毁,其他并无大碍。” 谢安闻言,面色沉了沉,“顾丫头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谢大人应该很明白才是。”顾瑾汐轻笑一声,“正所谓明人不说暗话,至于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那可就是谢大人和谢公子的事情了。”说着,她瞧着坐在旁边面带忧色的苏怡,到了喉间那嘲讽的话又给生生咽了回去,低下头,“看在我娘的面子上我可以救流枫,但……” 谢逸闻言,颦眉蹙頞,“汐儿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东西很多,只怕是谢家……给!不!起!”顾瑾汐一字一句,深凝着谢逸,“都道是谢公子多智近乎妖,我想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谢逸却是沉默了,“汐儿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 “呵呵。”顾瑾汐低低沉沉的轻笑声充斥着整个车厢,“的确,我也没有觉得什么事亲简单过;所以,这次救流枫的出诊费,可不能少了。” 谢安看着轻笑着云淡风轻地说着出诊费的顾瑾汐,心里有些恼怒又有些心疼,原本应该是在膝下承欢撒娇的年纪,却偏偏要承担这么多成人都无法承受的痛苦,即使是跟最亲近的人也因为种种关系不得不划清界限,明码标价。 “只要能救流枫,价码随你开。”到底是谢逸明白顾瑾汐,当场就轻笑着道。 “这可是谢公子你说的,到时候可别反悔才是。”顾瑾汐说着,轻笑一声朝谢逸抛了个媚眼儿,“如今的顾瑾汐可不是当年那个人人疼宠的国公府嫡小姐,我可是有蘅芜苑一府的人要养呢,既然谢公子要做这个散财童子,那瑾汐就却之不恭了!” 苏怡闻言,轻轻扯了扯顾瑾汐的衣袖,眼底似乎还泛着点点涟漪,压低嗓音,“汐儿!” “不妨,就当是我这个做小舅舅的补上汐儿这么多年的压岁钱好了。”谢逸却是轻声笑着。 “嘎——吱!” 随着马车车辕与路面摩擦发出的尖利声响,外面传来车夫那低沉的嗓音,“老爷,少爷,已经到了。” “嗯。”谢安点点头。 刚走到谢府大门前,还没来得及去闲逸居就在路上看到了拉拉扯扯的谢玮和耿氏;谢安面色难看,“你们这是做什么,青天白日的拉拉扯扯,像什么话?” “……”耿氏闻言,身子颤了颤,艰难的吞了口唾沫,身子不由自主地朝谢玮的背后缩了缩;只是转头在看到顾瑾汐和苏怡的时候,眸色又是亮了亮,飞快地低下头强压下心头的激动,果然她真的没有听错,果然这个不要脸的臭丫头又来招摇撞骗了吗?视线落在半夏手中的药箱时,嘴角微微勾着,带着讥诮;不过很快就一闪而逝。 顾瑾汐从头到尾都紧紧地盯着耿氏,没有错过她脸上半分表情,对耿氏脸上的激动和讥诮不解,不过却没有说话。 “爹,我……”谢玮皱着眉头。 “我什么我,没看到你妹妹和你外甥女来了吗?”谢安面色沉沉,眼角挂着耿氏的动作立刻就恼了,“不想见人就滚回房去,这么躲躲藏藏的是想给谁看呢?” 耿氏闻言,身子哆嗦了下,“爹,琦儿受伤了,我,我先回琦恩阁照顾琦儿了。”说着,再转身抬头的时候还朝谢玮使了个眼色。 谢玮眸色暗了暗,点点头。 “行了顾丫头,怡儿,逸儿我们快走吧。”谢安眸色暗了暗,谢玮自然也跟了上来,心底却是想着耿氏说的那些话,谢琦虽然刁蛮任性,虽然也曾做出很多荒唐的事情来,甚至就在之前还将自己气得不轻;可不管怎么样,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难道自己真的能眼睁睁看着她毁容不成?抬起头看到走在前面的顾瑾汐,虽然只有十二岁,可一手妙手回春的医术却足以让许许多多的成年人汗颜,也包括他。知道谢安他们不想让顾瑾汐的医术暴露,所以洗想了想,他到底没能将心头的话给说出来。 屋内,药老已经着人将流枫身上被烧伤的地方都清理了一遍,被大梁砸中腰后面又扛着大火呆了那么久,身上不少地方已经被烧焦了,苏怡刚进屋,见了赶紧抬手捂着眼。 “娘你还是先去外间吧。”顾瑾汐眉宇微微颦蹙着。 “我……”苏怡低下头,手足无措竟然像个孩子般。 谢安见状,想到谢逸曾经说过如今的顾瑾汐才是苏怡的主心骨,顿时心中百味杂陈,“我们就不呆在这里打扰顾丫头和药老治疗了,都出去吧。” “也好。”谢逸也点点头。 “那汐儿,你自己注意些,娘在外面等你。”苏怡虽然也想留在屋内看看自己的女儿是怎样给人治疗的,看看这自己女儿的本事;可那些烧焦的肌肤,皮开肉绽,表相狰狞,便是看一眼都只觉得触目惊心,她实在忍受不了。 顾瑾汐点点头,朝苏怡微微扯了扯嘴角,“放心吧娘,我没事的。” “顾丫头,你来看看这里,还有这里。” 随着隔开内室和外间的帘子被放下,外面苏怡、谢安三人的视线全都被挡在了外面,谢玮从头到尾都没有进去,药老指着流枫身上几处伤得比较严重的地方,看着顾瑾汐,“你看看有没有办法。” “左二右一三根肋骨断裂,以胸腔塌陷的程度和脉象看来,情况不太好。”顾瑾汐摇摇头,凉都城内的达官贵胄建房用的大梁那可都是需要八名粗壮的大汉同时才能抬起来的铁木,这样的重量压在人的身上,没有当场死亡已经算是万幸了,“脊柱断裂,这里,尾椎往上七分的地方。” 药老点点头,“肋骨断裂原本是好办,可你看现在断的有一根偏偏在心脏的附近,想要正骨有难度。”一旦断裂的肋骨戳破了心脏,那可真的就是无力回天了。 顾瑾汐眉头紧皱,上前蹲在床上,伸手轻轻地摁了摁肋骨断裂的地方。 “顾丫头!”药老忍不住轻喝一声。 “看起来应该没什么大碍。”顾瑾汐眉头紧皱,轻轻地试探着那肋骨断裂的地方,药老看着顾瑾汐那试探的力道,悬着的心刚才放了下来,就看到顾瑾汐猛然双手齐上,朝着流枫的胸前就是一阵捯饬,只听到微微的“咔擦”声,药老只觉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上,双眸圆瞪。 顾瑾汐却好似给没事儿人一般,干脆利落地拍了拍手,“他运气不错,这跟骨头看似断裂,实际上却只是错位,嗯……”说着她沉吟了下,“应该有骨裂,可却没有断得彻底,如今位置已经正了,下面两根就看药老的了,他现在最主要的伤在脊柱上,还有身上的烧伤如果处理得不好,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我已近给他处理了伤口,习武之人气血旺盛,肋骨正了之后应该没什么大碍,如果今天夜里不发高热,应该就能脱离危险了;但他脊柱如果无法恢复的话,这辈子……”药老说着,面色沉了沉,“我记得九针之计,有一计是可以将银针扎入脊髓,你看能不能以银针定骨,再用药让脊柱愈合?” 第128章 苏怡顿悟,未雨绸缪 话说完了,瞧着顾瑾汐那眉宇颦蹙,眸光冷凝的模样。 药老低下头,双唇微抿,“顾丫头,这……可是有什么难处?”虽然曾经在药家听说过这个方法,但却从来没有尝试过,古籍孤本的记载虽然大都现实,但想要实现却并非想象那么简单的。 “以针入骨髓为正,辅以良药催生;这种方法师父的确说过。”顾瑾汐低下头,药老听了顿时双眸圆瞪,眼神瞬间变得晶亮,不过随后面色又不由得黯然了下去,等着顾瑾汐接下来的话,“只是师父也曾经特地嘱咐过,此法风险太大,不到玩不得以的时候决不能尝试。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谁都不知道这针刺下去了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毕竟骨髓不同于穴道,有迹可循。 “……”药老闻言,沉默了下来。 顾瑾汐细细地检查了流枫的伤势,那拦腰砸下来的顶梁虽然看起来伤口严重,尾椎往上七寸的地方脊柱已经受伤是事实,只是到底需不需要冒这个险,“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嗯。”药老沉默半晌,看着躺在床上的流枫;给谢逸调理了多年的身子,对流枫自然也有着几分感情,如果真的就此成为了废人,怕是他自己也接受不了的。 一帘之隔的外间。 谢逸坐卧不安,双手交握,坐在轮椅上低着头,脸上仍旧惯常的云淡风轻,可眼底的黯然可颦蹙的眉宇却能够发现他的反常。 “放心,一定会没事的。”谢安见状轻轻地拍了拍谢逸的肩膀,转头看着那隔断了内外的布帘。 “嗯。”谢逸点点头。 其实谁都知道流枫的伤到底有多重,有顾瑾汐在,性命可能保住了可能不能再站起来,或者从此就成为了只能躺在床上混吃等死的废人,谁都不想后面一种情况发生,但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只要想到这种可能,谢逸就恨,如果不是自己流枫也不会…… “爹。”谢玮坐在旁边的红漆楠木雕花草浮纹的座椅上,紧紧抓着扶手,手背上青筋直冒,薄唇微微嚅了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谢安转头看向谢玮,“怎么了?对了,忙活了半晌我还没来得及问你,谢琦和谢煜怎么样了,没什么大碍吧?”虽然不喜欢,可到底是自己的孙子、孙女,难道能真得看着他们不管不成? “煜儿的身子没什么大碍,只是琦儿……”谢玮薄唇微微抿了抿,面色有些难看。 “嗯?”谢安闻言面色变了变,看着谢玮,神色有些紧张,“怎么回事?难道是受伤了?”毕竟在那祠堂中那么大的火,没来得及跑出来受伤也还算正常。 谢玮低下头,微微颔首,“在起火逃跑的时候跌倒,摔到了被火烤红的铁柱上……”说到这里他的眸色沉了沉,声音似乎还带着些许的为难。 “跌到了铁柱上?”谢逸听了注意力似乎是被拉回来了些,抬头深凝了谢玮一眼,“看大哥的样子,难道伤势很严重?没有请大夫过去瞧瞧吗?” “之前请了药老过去看了,可是……”谢玮低着头,想到谢琦说的那些话,就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可就算再生气,难道还能眼睁睁看着她毁容不成?他低着头。 苏怡原本立在谢逸的身后,给他推着轮椅,对这个自幼坐在轮椅上的弟弟,当年初次见面的时候就非常的心疼,有着一股不可言喻的亲切感;到了后来知道那是自己的弟弟之后,那种心疼的感觉就越发的明显了;此刻听到谢玮的话,几乎是本能的开口,“难道是伤到了什么不该伤的地方?” “阿玮?”谢安转头也怔怔地看着谢玮。 谢玮闭上眼深吸口气甚至不敢去看苏怡,尤其是知道了谢琦和谢煜对苏怡曾经说过的那些话,虽然这是他的亲妹妹,可自己的儿女对她不仅没有一点尊重,反而含沙射影,话中夹枪带棒,甚至让她有了从此与谢家断绝关系的念头,现在谢琦的脸上受伤,而顾瑾汐是她恢复容貌的希望,可这话,自己怎么能说得出口;再加上自己的父亲和幼弟都不希望他们知道顾瑾汐的医术,脑子千回百转,心中愁肠百结,到了嗓子眼儿的话在舌尖打着转转,可是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看大哥的模样,难不成那谢琦的伤在脸上,被毁容了不成?”谢逸转头深凝了谢玮一眼,然后飞快地低下头,脸上似乎还带着点意味深长的色彩;“大嫂从来对我这个残废的弟弟不屑一顾,今天竟然会得空来我这闲逸居,怕是为了汐儿而来吧,她已经知道汐儿的医术了?” 话音尚未落地,谢安、苏怡,谢逸,三双六只眼睛紧紧地盯着谢玮,眼神灼灼,带着紧张,又好像透着点什么让人捉摸不透的色彩;而苏怡则是浓浓的紧张和担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既然自家女儿不想暴医术,那必然有她的道理。 感受到他们的疑虑,谢玮低下头,心中不禁划过一抹淡淡的自嘲,“我没有告诉耿氏有关汐儿医术的事情,只是流枫在祠堂受了重伤,弟弟跑去请大夫的事实,府上这么多下人都看着呢,耿氏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弟弟去请神医的传闻,想……想让汐儿给琦儿看看。” 竟然是真的毁容了?! 谢逸嘴角斜勾,眼尾轻轻挑了挑很快就低下头,把玩着腰间玉佩的流苏,语气严肃,“大哥,你该知道,我清汐儿过来给流枫治伤并非是无偿的。”说话的时候他紧紧地盯着谢玮,一字一句,“换句话而言,现在的顾瑾汐,只是一个治伤的大夫,该她的诊费我一份钱都不嫩少她的这是代价!” “……”谢玮嚅了嚅唇,想说诊费他也能付,可想到顾瑾汐与谢琦的关系,因为谢琦对苏怡的不敬早已经是闹得水火不容,如今就算苏怡已经认祖归宗,想不想出手诊治那也得看顾瑾汐的心情;更不用说因为耿氏、因为谢琦的关系,如今苏怡只是苏怡,除了那虚无缥缈的血缘,压根就八竿子打不着一处。往常就曾听说过自己这弟弟跟顾瑾汐的关系亲厚,连他都需要明算账,那自己就更不用想了。 “严重吗?”谢安沉默了半晌,好久才语气沉沉道。 谢玮眉宇微微颦蹙着长长地叹了口气摇摇头,“药老过去看过之后说因为琦儿脸上受伤之后,皮被火燎烧有些焦了,想要恢复,怕是难了,所以我想……” “不行!”不等谢玮开口,苏怡脱口而出。 “妹妹……”谢玮猛的抬头看着苏怡,眼底带着浓浓请求的色彩,“琦儿年纪小不懂事,往日多有冒犯,大哥在这里替她给你配个不是,但她如今还那么年轻,如果真的被毁容了……” 苏怡素来最是善良心软的,听到这里脸上也不由得微微有些动容,可想到顾瑾汐,她立刻又坚定了自己的心肠,“谢大少爷,谢家的孙小姐年纪可不小了,我家汐儿才十二岁尚未及笄呢。当初谢家的孙小姐趾高气昂说我们母女攀高枝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更何况,连药老都说没有办法了,我家汐儿一个小丫头能有什么办法。” “……”谢玮闻言,彻底地沉默了。 谢安和谢逸原本还想开口说点什么的,可看到苏怡那坚定的目光和神色;想到她这些年来的艰辛,想到近来发生这些事情之后顾瑾汐的反应,想到他们谢家……从头到尾,除了在御书房那次,他们谢家真的真的是一点都没有为她们做过什么,每次……每次不是谢逸重伤就是流枫重伤,每次都是在需要顾瑾汐医术的时候才想起她们,也难怪那素来性子温软的苏怡这次态度也如此的坚定。 “怡儿。”谢安眸色沉沉,面色黯然,“是爹对不起你。” 苏怡听了,心底不由得有些动容,鼻头酸酸的,眼眶通红,别开脸不看谢安,“这件事情真的不行,我家汐儿才十二岁,她何德何能?” 看到苏怡那眼眶红红的,眸底已然蕴满了泪珠,谢安和谢玮纵使再想说什么也都赶紧给咽了回去,那些事情本来就是他们对不起人家母女,现在人家出手是情分,不出手是本分,不管顾瑾汐出不出手,那都是对的,他们没有任何好怨念的。 陡然,原本就紧张弥漫的外间陷入了无尽的沉默之中,所有的人都没有说话,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既然如此,不如让汐儿自己选择如何?”谢逸低下头,眼底似乎飞快地划过一抹什么,嗓音低低沉沉不复往日的清朗,只是听在其他三人的耳朵里却是非常的沉,好似石头般。 苏怡薄唇微微抿着,颦眉蹙頞,似乎想说什么来反驳,可对谢逸,那些伤人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只能闷闷地,点点头,连药老都没有办法自家女儿未必能行;纵使可以,以自家女儿现在那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执拗性子也未必会出手,想到这里她这才算是松了口气,心终于放下了些点点头。 “也好。”谢安闻言同样点点头,“只是流枫的伤势非同小可,上次给逸儿治完伤之后顾丫头就累得……够呛。”原本是想说累得吐血的,可看了看旁边的苏怡,到底是将吐血两个字给咽了回去,稍顿接着道,“待会儿顾丫头出来,怕是没有多余的精力……” 谢玮听了连连摆手道,“让汐儿先休息,琦儿不着急的。不着急的。” “不过话先说回来,药老浸淫岐黄医道大半辈子了都拿贵府孙小姐脸上的伤势没有办法,如果汐儿真的束手无策,那你们就另请高明吧。”苏怡仍旧心里有些担忧,上次给谢逸治过伤之后自己的宝贝女儿可是卧床休养了好几日,现在想想,还真是有些后悔,如果自己跟谢家没有关系就好了,偏偏现在这种情况,自己的宝贝女儿还得受累。 感受到苏怡身上气势的变化,谢逸不禁低下头,转身看着苏怡,“因为我的事情总是让汐儿劳累,姐姐,抱歉,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看到谢逸脸上的黯然,苏怡心头不由得又被心疼弥漫着,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只是汐儿是我的女儿,她才十二岁。”说着,抬起头看着那布帘,似乎想要透过那厚重的布帘看到里面的情况一般,“如果不是我这个当娘的无能,她也不用那么的辛苦。她还那么小,别的女儿家这个年纪都养在深闺,承欢父母膝,可她却因为我,不得不扛起这么多的责任和重担,是我这个当娘的对不起她。” 谢逸听了,薄唇微微抿着,“姐姐。” “怡儿你也别太伤心了。”谢安听了也觉得心头既不是滋味。的确顾瑾汐才只有十二岁,距离及笄成年那都还有三年的时间,可她却太过成熟,太过懂事;懂事到他们所有的人都忘却了她的年纪,忘记了她本是应该在父母怀中撒娇的年纪;抬头望着那布帘,“顾丫头懂事、知礼,又有着这样的本事,那是老天爷对她的偏爱,你该替她高兴才是。” 苏怡鼻头酸涩,眼泪顺着眼角轻轻的滑落下来,她摇摇头,“我的女儿我明白的,我一直都明白的,其实很多事情都应该我去做,可她却替我做了;甚至凉都城内的那些风言风语……汐儿素来足不出户,可我却是知道的,那些原本都是我应该承受的。”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总有一天他们会知道,顾丫头是个好丫头。”谢安轻声安慰着苏怡。 “汐儿常说,所有人的命运,冥冥之中早就已经注定好了的。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谢逸低下头,淡淡的笑了,“我们现在所做的所有事情都顺着本心,但求无愧于天,无愧于地,往后不会后悔罢了。” 苏怡听了,心慢慢地安定了下来。 “……”唯有谢玮,立在旁边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薄唇微微嚅动,似乎想说什么,可看到苏怡脸上的泪,终究没有说出口,想到耿氏对他说过的话,想到谢琦的脸,心越来越沉,也越来越烦躁。 “咚,咚咚。” 陡然,外面阵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众人从沉默中抬起头循声望去,却只看到陆氏和谢明一前一后朝着房间的大门处不断的跑过来。 “怡儿,怡儿,我可怜的女儿。”陆氏见到苏怡猛的就扑过去将苏怡拥入怀中,“你又瘦了,憔悴了,怎么?过得不好吗?” 苏怡摇摇头,那声娘堵在嗓子眼儿,想到现在自己的身份尴尬,只能别开身子,朝陆氏福了福身,“谢夫人有礼了。” “……”陆氏顿时沉默了,贝齿死死地咬着下唇,眼眶通红,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只是拉着苏怡的手却怎么都不肯放开。 谢明见状,眉头紧皱,面色非常的难看。 “怎么样,查到了吗?”谢安转头看向谢明,面色深沉凝重,语气似乎还带着几分浓浓的气氛和压抑。 “有点线索,但并不完全。”谢明说着从怀中掏出折子,“火桐油的用处特殊,一般除了火葬的时候很少有人会用这种东西。因为曾经凉都发生的一起纵火案,陛下曾明令禁止火桐油的流通,整个凉都只有司徒家的铺子有火桐油出售,所以奴才特地去司徒家查了查。” 谢安面色难看,眸色冷凝,侧身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深吸口气,“结果呢?” 谢明说着将手中的小册子恭谨地呈上来,“奴才细查,发现咱们谢家在三个月内有两名下人先后去申买过火桐油,厨房帮忙的张阿牛,三个月前老母亲去世,无钱安葬所以选择了火葬。” “嗯,还有呢?”谢安双眼微微眯着。 “七天前,翠微居负责洒扫的丫鬟小翠的姐姐跳水轻生,因为是奴籍,只能火葬。”谢明面色微沉,嗓音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色彩。 屋内所有的人闻言,都惊了。 谢逸双眼微微眯着,“张阿牛是个老实人,性子纯善敦厚,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可……小翠在处理完其姐姐的后事之后也悬梁自尽了。”谢明低着头。 “什么?”谢安尾音微扬,“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谢明面带恭谨,低下头压低嗓音道,“这种事情也是晦气,更何况是签了死契的奴婢,所以当时奴才让人给扔到乱葬岗,并未做其他处理。” “所以……”谢安眸色暗了暗。 “不,爹你的意思是……”谢玮艰难的吞了口唾沫,脸上似乎还带着点什么不敢置信的味道,似乎是有点明白了,可又不太敢相信,“之前祠堂发生的火,难道是……” 谢安闻言,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眸色冰凝,“哼,这次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竟然敢对我谢家做出这种事情来,就算拼了我这条老命不要,我也要查个水落石出!” “这……”苏怡有些不敢相信,“不会吧?” 谢家祠堂被烧毁的消息她自然是早就已经知道了,虽然已经知道自己是谢家丢失的女儿,可到底从出生不久就已经失踪,再找回来已经是三十多年以后;这不刚认回了爹娘,又因为耿氏和谢家兄妹作祟,认祖归宗只是遥遥无期,即使祠堂被烧毁了,她也真的没有半点感觉;只是却怎么也不敢相信,这好端端的竟然有人放火烧祠堂。 “谢家待下人素来宽厚,他们为什么要火烧祠堂,动机呢?”谢逸低下头眉宇颦蹙。 陆氏却是早就已经知道了,此刻拉着苏怡的手;发现她的反应之后,心底还是有些欣喜的;虽然还没有认祖归宗,但自己的女儿对谢家还是关心的。 “张阿牛人呢?”谢安眉宇颦蹙,深凝了片刻,猛的抬起头看着谢明。 “奴才已经让人将他软禁在了厢房,让人看守着。”谢明低下头,“不过经过奴才的查探,张阿牛的确如小少爷所说是个老实人,平时本份厚道,跟谁的关系都非常的融洽,更何况他在厨房帮忙,根本没有任何机会接近祠堂。” 众人闻言,立刻就沉默了;到了这里,事情好似陷入了僵局。 “谢公子,瑾汐不负所托。” 就在众人沉默的时候,那隔开内间和外间的厚重布帘被聊开了。顾瑾汐面色苍白,额头上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浸湿贴在眉间,嗓子干哑,唇无血色,被半夏和药老两人搀扶着走出来,朝谢安和谢逸微微福了福身。 苏怡见状,立刻挣脱陆氏的手飞奔过去,替代药老的位置搀扶着顾瑾汐,心疼地拿出手绢替她擦拭额上的汗珠,“汐儿,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些累了。”顾瑾汐的嗓音都已经沙哑得异常的低沉,眼底带着明显的疲累。 谢逸抬头朝着药老投过去探寻的目光,药老也只是眼神暗了暗低下头。 “顾丫头这要不到客房休息一晚吧,时辰也不早了,今天就住在府上,明儿我再让程嬷嬷送你们回府如何?”陆氏看着顾瑾汐那虚弱的模样,心中也是心疼。 不等顾瑾汐开口,苏怡张口就回绝了,“多谢谢夫人的好意,只是府中幼子尚在,实在抽不开身,在来的时候就已经吩咐了府上的下人酉时会派人来接,这都已经快戌时了,我们就不多叨扰了。” “可是顾丫头……”谢夫人看着顾瑾汐那虚弱得,似乎随时都能晕过去的模样。 “劳心夫人挂心,瑾汐无碍。”顾瑾汐低下头淡淡地笑着,只是那虚弱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心疼;只是想到现在谢府上上下下的情况,因为祠堂被烧的原因也是一团麻乱;更何况顾瑾汐是什么性子,虽然才接触没有几次也是明白的。 谢逸薄唇微微抿着,抬头看着顾瑾汐,“汐儿,回去后好好休息。” “嗯。”顾瑾汐点点头脸上还带着浅淡的笑容,“谢公子答应瑾汐的出诊费可别忘了,瑾汐现在拖家带口,可是要养整个蘅芜苑上上下下五六十口人呢。” 谢逸听了,眼底充斥着浓浓的宠溺,摇摇头,“行了少不了你的,改日我让人给你送去。” “既然如此那瑾汐就先告辞了。”顾瑾汐说着朝屋内谢家众人点点头。 “告辞。”苏怡也随之点点头和半夏一左一右搀扶着顾瑾汐;谢玮站在旁边,看着这样的顾瑾汐,到了嗓子眼儿的话又给咽了下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顾瑾汐会这么累,大夫不就是望闻问切,把脉开方的吗?但他却非常识趣的没有问,只是想顾瑾汐去给谢琦看伤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陆氏带着程嬷嬷,“时辰不早了,我让程嬷嬷送送你们。”知晓以苏怡和顾瑾汐的性子,如果她亲自出门去送,两人定然都不会同意的,只能退而求其次,让程嬷嬷去,至少她也能安心些;到底是三个女子,时辰这么晚了如果真的遇上个什么,想到这里,她又犹豫了下,“要不谢明,你亲自送他们回去吧。” “是。”谢明应声。 “不用了。”门外猛然响起顾子骞那悠长似乎透着慵懒的嗓音。 苏怡见状猛的抬起头,看到顾子骞的时候先是身子僵直,面色愣怔随后回过神来,“子骞,你怎么来了?” “莫雨出门的时候我随口问了句,时辰这么晚了你们也没回来,所以我来谢府看看。”顾子骞说着转头朝谢安几人行礼道,“见过谢大人,谢夫人,谢家两位少爷,冒昧过府还请几位见谅。” 谢安闻言,视线在顾子骞和顾瑾汐间来回打量,良久才点点头,心中很是满意;这才像是他谢安的后人,“自家人说什么冒昧不冒昧的。” “时辰不早了,子骞就先接娘和妹妹回去了,改日得闲再上门拜访。”顾子骞朝谢安微微颔首。 “好!”谢安嗓音雄浑,透着无尽的气势。 “几位留步,不用送了。”顾子骞说着转身,阻止了谢明和程嬷嬷的脚步。 有顾子骞亲自来接,他们也能安心了。目送着苏怡母子三人离开,直到再也看不到背影之后,他们这才齐齐转身看向药老。 “流枫的情况怎么样了?”谢逸首先开口,虽然对顾瑾汐的医术很有把握,可在没有亲耳听到结果之前,他都还是有些不安的。 话刚落地,众人随即转头看向药老,眼神灼灼,甚至连对流枫的感情并没有那么深厚的谢玮此刻心也都猛的悬了起来,紧张兮兮地看着药老的脸,生怕他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药老目送着顾瑾汐离开,与他而言,顾瑾汐是他们药家的传人,还是他们药家自来医术自杰出的少主的衣钵传人,那种感觉,从知晓药家灭门、所有绝学尽数失传唯有他独自一人阴差阳错逃过一劫之后苟延残喘企图伺机查出当年药家灭门的真相,知道药家的医术还有传人时,那种感觉没有人能够明白。 听到谢逸的话,这才怔怔地收回眼神,轻轻地叹口气摇摇头。 “药老您,您这是什么意思?”谢逸只觉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刚才汐儿不是说,不是说没事了吗?” 药老闭上眼深吸口气,浑浊的眼中反正精芒,“顾丫头的医术比我想象中的梗精湛,药尘收了个好徒弟啊!”如果不是药尘去得太早,怕谁这顾家丫头往后自岐黄医道的成就,能够超越所有的前人,可惜了;药家当年在那场大火中被焚毁的医术孤本,不然给顾丫头,或许还能有点用处。这般感慨着,感受到众人的眼光,他低下头,微微笑着,“流枫身上的伤势太过严重,浑身绝大部分的皮肤都被烧伤了,如果能够撑过今晚,那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那他……他还能,能……”谢逸闻言心沉了沉,低下头,甚至带着激动。 “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药老低下头,“只要他能够撑过今晚,就没有问题。” “此话当真?”谢逸闻言,原本已经落到了谷底的心猛然就振奋起来,看着药老眼神灼灼。他真的不敢相信,毕竟凉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谁没有个病痛折磨,谁没有个三长两短的;要知道当初的四皇子,现任皇帝的同胞哥哥,与皇帝出行狩猎落入刺客的陷阱,被巨大的木头砸中了腰部,同样是脊柱受伤,后来被太医宣布终身瘫痪只能卧床,后来四皇子忍受不了这个结果,趁宫女不注意自我了断了。 所以在知道流枫是脊柱受伤的时候,他才会那么的紧张,那么的手足无措,失魂落魄;他真的很害怕,害怕流枫会是第二个四皇子,走上他的老路。主仆这么多年,流枫是什么样子的性子他还能不知道吗?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怕是就算他们防得再严,流枫都能找到机会自我了断的。索性,谢天谢地! 药老闻言点点头,看着闲逸居大门的方向,“顾丫头是岐黄医道不得多的人才,天生的医者,无怪乎药尘会将药家珍藏的银针传给她,无怪乎药尘竟然会收她做徒弟。” “那今天晚上,要劳烦药老了。”谢安转头看向药老,想到那个盛放火桐油的瓦罐,待流枫醒转,应该还能知道些许线索。 药老摇摇头,“不妨事。” “我与药老一起。”谢逸说着,语气坚定不容拒绝。 陆氏原本还有些担心却被谢安给拉倒旁边打断他的话,“嗯,那你们都注意些。” “娘,我送你和爹回房吧。”谢玮瞧着话说得差不多了,顾瑾汐如今身子已经虚弱成那般,他自然也不好意思再开口,只能想着要不去太医院请人来给谢琦看看。 陆氏在琦恩阁可是被谢琦气得不轻,连带着对谢玮都带上了几分怒气,低下头不发一语。 “琦儿有口无心,娘您别跟孩子一般见识。”谢玮知道陆氏心中的气。 “哼。”陆氏闻言薄唇微微眯着。 谢安拉着陆氏的手,“好了,时辰不早了,我们也回吧。”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从谢府出来,顾子骞一双优雅的狐狸眼此刻微微眯着,面无表情,就这么怔怔地看着顾瑾汐;嘴角浅浅地扬起,似笑非笑,似语非语;那幽幽的眼神,看得顾瑾汐心里发毛。 “三哥,你这么看着我做啥?”顾瑾汐虚弱地靠在半夏的身上。 “本事了,啊?”顾子骞眉梢浅扬,看着顾瑾汐,“上次的教训还不够?谢家,谢家,为了谢家你这是打算将自己一条命都搭进去?” 顾瑾汐原本就强忍着,听到顾子骞的话张口想要反驳,可却喉头一阵腥甜,想要再将那腥甜咽回去却是来不及了,那鲜血顺着嘴角,直接就流了出来。 “你……”顾子骞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扬起手眼瞧着就要落下去;却被苏怡猛的抓住手,“子骞你这是做什么?汐儿,汐儿你没事吧,汐儿?” 边说着,边用手绢给顾瑾汐擦拭嘴边的鲜血,“只是让你去做大夫的,你怎么还把自己给弄伤了?怎么样,要不要紧?要不,我们直接去宋家让宋院正给你瞧瞧?” “不用了!”顾瑾汐拉着苏怡的手,轻轻摇摇头,“娘,我没事的,就是有点儿累。” “累?”顾子骞早已经被气得没有理智了,手仍旧高高的扬起,恶狠狠地瞪着她,“与其让你被谢家这样折磨死,还不如我把你打死,好歹是个痛快!” 苏怡见状,恶狠狠地瞪了顾子骞一眼,“你怎么说你妹妹的,什么死啊死啊的,你……” “哼,上次为了给谢逸治病,累得吐血;这次为了个谢家的下人也累得吐血;这谢家是不是已经习惯了,遇到事情都找妹妹?”顾子骞气得不轻,瞪着顾瑾汐,“对别人不是挺凶挺能耐的,当初你骂谢琦的时候不是挺神气的,怎么,现在就妥协了?” 顾瑾汐闻言低下头,“三哥,我不是……” “不是,不是什么?”顾子骞恶狠狠地瞪着顾瑾汐,“如果是以前的谢家也就罢了,谢逸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对你却是真正的好;可现在你自己看看,那谢耿氏,那谢煜,那谢琦,都是什么态度啊?你难道不知道?你以为谢家两老向着你,谢逸向着你就没事了?这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自己想想如果那耿氏知道你的医术,那谢煜、谢琦知道你的医术,你以为你还能如现在这样逍遥?” 皇家不会容许自己掌控意外的事情发生,更不容许自己掌控之外的人存在。如果顾瑾汐的医术曝光,秦氏皇族会放过她?要么囚禁起来为自己所用,要么这种人才不为自己所用,也不会让她游离在自己的掌控之外,尤其是当年谢逸的双腿到底是谁所害,他们都怀疑是那个人,如果真的是那样,顾瑾汐的命还保得住? 苏怡听了,顿时只觉得心底阵阵发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她紧紧地抓着顾子骞的手,“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子骞,我们该怎么办?”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顾子骞胸口可是憋着气呢。 “三哥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顾瑾汐有些勉强地扯了扯嘴角,说完话已经是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嘴角仍旧断断续续的有血液滑落出来;半夏早就已经是眼眶通红,不断地用手帕替她擦拭着。 顾子骞看着这样的顾瑾汐,饶是有再大的气也撒不出来,只能垂眸深思;虽然那只是一种可能,但以耿氏的性格未必做不出来;谢家祠堂的大火究竟怎么来的他虽然不知道,但总有一股直觉,绝对跟耿氏脱不了关系。所以他才不希望顾瑾汐和苏怡参合进去,人家的家务事,别说苏怡还没认祖归宗,就算认祖归宗了也早已经是外嫁之女,瞎掺和什么,没得左右不是人。 “哼!” “好了三哥,我答应你以后谢家的事情我尽量不管了行不行?”顾瑾汐无力地抬起手轻轻扯了扯顾子骞的衣袖,低首垂眸,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顾子骞见状顿时心就软了下来,抬手狠狠地戳了下顾瑾汐的额头,“你啊,你就闹吧,我就算死了那也是给你急死的。” “人家哪有。”顾瑾汐低下头,薄唇微微嘟着。 “是是是,没有,没有,三哥我自个儿找气行了吧?”顾子骞没好气地看着她。 “……”苏怡在旁边看着兄妹两人,可顾子骞的话她却是听进去了;往日她单纯或许不会考虑,可现在,看着自己仍旧年幼的女儿,虽然她懂事能干,但却依旧免不了她依旧尚未及笄的事实,如果那样的事情真的发生,不行,她得提前做好准备。 第129章 无药可救! 可她只是一介闲散妇人,哪里有什么办法。就在慌张失措,心猛的悬起时,不期然,脑子里又浮现出那张深入骨髓的脸,那曾经是她的主心骨,是她的依靠,可现在……她能去找他吗? “娘,您别担心;女儿就会点浅薄的医术,哪有三哥说得那般严重。”顾瑾汐瞧着苏怡那瞬间变得苍白如纸的脸,眉宇微微颦蹙着,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只是气息却有些不稳,连声音都透着虚弱无力。 苏怡赶紧反手抓着顾瑾汐,抬手深凝着那巴掌大的小脸,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素来清澈的眸此刻也透着满满的疲累,额头上不断有细密的汗珠冒出来;还有嘴角那虽然已经被擦拭过可却仍旧能够看出猩红的血迹,心不由得抽疼了下,点点头,“嗯,待会儿回去你好好休息,时辰不早了,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说;你还这么小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可不能耽误了。”说着转头看着半夏,“好好看着你家小姐,别让她再为旁的事情劳心劳力了。” “我知道了娘!”顾瑾汐撅着嘴,一副撒娇的模样。 “你呀!”苏怡宠溺地抬手轻轻点了下顾瑾汐的鼻头,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自己的女儿哪有不心疼的;更何况她这么的懂事,这么的能干,如今这凉都城上上下下,她早已经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笑柄,可谁不羡慕自己有这么个女儿。 马车内,母子三人其乐融融,除却最开始的担忧,后面都是慢慢的温馨,可谢家众人却是各怀心思。 从闲逸居出来,原本想直接回房可转念想到谢琦的脸,谢玮仍旧有些担忧;在小路的岔道口,鬼使神差又来到了琦恩阁,到的时候,耿氏、谢煜、谢臻都在哪里。 “阿玮你回来了。”耿氏见状立刻迎了上去,眼底似乎还带着点什么,朝谢玮身后望了望,连个鬼影都没有发现;刚还有的好脸色顿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眸色沉沉,狠狠地甩开搀扶着谢玮的手,“顾瑾汐呢?她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谢玮张口本能地想说她太累已经回去了,可猛然眼底飞快地闪过一道精芒,垂眸深凝着耿氏那带着浓浓打量的目光,似乎是想从她脸上看出来什么般,到了唇边的话都给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子骞亲自来将妹妹和汐儿接走,时辰不早他们也该回去了。” “什么?”耿氏闻言顿时就怒了,瞪着谢玮,“你故意的是不是?” “……”谢玮从来都不屑跟耿氏争吵,每次这种时候都以沉默替代,他薄唇微微抿着,心底带着浓浓的疑虑,转头看着谢琦,“琦儿现在可觉得好些了,有没有敷药?” 耿氏闻言,一把推开想接近谢琦的谢玮,“哼!你还管琦儿脸上的伤啊,让你请……请的大夫呢?”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谢玮从来都不笨,只是转念很快就想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他双眼微微眯着一把抓住耿氏的手臂,带着十足的力道;耿氏只觉得手腕儿吃痛,想要挣扎,可哪里是人高马大谢玮的对手,不管怎么样都挣脱不开,“你,你放开我,谢玮,你这个窝囊废!你放开……” “爹,你弄疼娘了。”谢煜面色也不太好看。 “爹,有话好好说。”谢臻转头视线扫过谢煜和谢琦,有些事情虽然心中有所怀疑可到底没有证据;就算有了证据,怕是他也会犹豫,仁孝大义,兄妹之情究竟该如何抉择。 谢玮狠狠地甩开耿氏的手,冷冷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哼!” “谢玮,你……你……”耿氏不查被甩得身子踉跄着撞到了旁边软榻的美人靠上,胸口阵阵闷痛;她眼睛都红了瞪着谢玮,“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谢家的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把我当外人看呢?哼,不就是那顾瑾汐有点儿子医术吗,就都把她捧着宠着的,怎么,人家对你们不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态度,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谢玮闻言,本能地转头看向谢臻。 谢臻顿时面色微微苍白着不断的摇头,“爹,我……我没有!” “原来你也知道啊,哈,哈哈。”耿氏看到谢臻的反应,原本就对他既不喜欢,现在就更是厌恶,“你们父子二人联合起外人来偏我们娘三,好,好得很。煜儿、琦儿收拾东西,我们明天就回丽城去,哼,我还真就不信了,没有你谢家我们就不能活人了不成?” “娘,您这说的是什么话。”谢臻顿时急了,“我,我们,我和爹不是……” “不是,不是什么?”耿氏撒起泼来的时候,蛮不讲理可是出了名的。 谢玮心底沉沉,谢家所有的人都不希望顾瑾汐的医术暴露,“你是怎么知道的?”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你们藏着掖着就当真没有人知道了?”耿氏昂着下巴,只是这说话的底气却有些不足;她总不能说是自己去书房偷听了他们的谈话吧。 谢玮抓着耿氏的手臂将她扯到自己的胸前,瞪着她,眼底泛着浓浓的怒火,“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这……流枫受伤的事情人尽皆知,谢逸那般慌慌张张的跑出去,不是去请大夫难道还是去请人过来作陪不成?”耿氏低下头眼珠子转得飞快,似乎是找到了理由也有了底气,昂着下巴狠狠地瞪了回去,“怎么,他自己做出来的事情,难道还不容许别人猜测不成?怎么,被人猜中了事情的真相,就要恼羞成怒,杀人灭口不成?” “爹,娘说的也有道理。”谢臻低下头,反正顾瑾汐会医术的事情不是他们暴露出去的,转头看着沉默的谢琦,因为侧脸上的伤显得异常的沉默,“更何况既然表妹有这样的医术,让她给妹妹看看也好,不管怎么样总归是血浓于水的亲人,难道她真的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表姐……” 耿氏听了更是连连点头,对谢臻的态度也总算是好了些,“连儿子都明白的道理你就想不明白,我看你心里根本就只有谢家,哪里还有我们娘几个的位置。” “就是,爹今天这件事情你做得也太过了。”谢煜面色非常的难看,只是低着头却不敢看谢琦的脸,更不敢看她的眼睛;耿氏说他们两个如果都完好无损的掏出来势必会引起旁人的怀疑,最好是其中一个人带了伤出来;烧伤何其恐怖,他以前又不是没有见过,那么疼;所以才在逃跑的时候推了谢琦一把,想着她顶多手上或者身上受点儿伤,疼个三两日也就算了,谁知道这伤是伤了,虽然不严重可却是在脸上的位置。 “不需要你假好心!”从始自终始终沉默的谢琦朝谢玮大声厉吼,带着浓浓的压抑。 “琦儿,你怎么跟你哥哥说话的?”耿氏闻言顿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谢玮和谢臻都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如果不是他们不屑跟自己一般见识,好多事情怕是早就已经穿帮了。虽然没什么脑子,但偶尔还是能够想到一点的。 谢琦此刻早就已经气到没有理智了,瞪着谢煜,眼珠子都红了,“难道我说错了,如果不是他,我又怎么会被毁容的,哼,哥哥?我可没有这么自私自利的哥哥!” “琦儿,到底怎么回事?”谢玮闻言眉宇微微颦蹙着。 “你倒是问他啊,问问他谢煜到底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谢琦咬牙切齿恶狠狠地瞪着谢煜。 接到耿氏递过来的颜色,想到祠堂发生的事情;虽然从祠堂出来之后,吃饱喝足、沐浴更衣,多日没有好好休息直接就睡了过去,可醒来的时候听府上的下人说起,谢安的态度,他也是胆战心惊的;此刻自然不敢将事情的真相说出来,只能低着头,“祠堂起火,逃跑的时候琦儿被绊了一下所以跌倒了,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没有保护好她。” “你……”谢琦听了顿时气得咬牙切齿,胸口上下起伏着。 说到这里,谢玮点了点头,“对了,你们之前可曾看到祠堂到底是怎么起火的,其间可有什么可疑的人进过祠堂?” “没有!”谢煜想也不想的就摇头。 “真的没有?”谢玮低下头,薄唇微微抿着,整张脸都快皱到一起了。 “我说谢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你,怎么难道你还以为祠堂的火是孩子们故意放的不成?谢玮,你,你怎么能这么想自己的儿女,你到底是不是他们的亲爹?”耿氏听到谢玮的问话顿时整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不等谢玮再开口,她就撒泼,插科打诨,“哼,怎么请不到顾瑾汐给琦儿看伤,就想转移话题,没门儿!你们谢家不管,我们耿家管,我就不信,没有了顾瑾汐我家琦儿的脸还好不了了不成。” 谢玮瞧着耿氏就要暴走,一把抓住耿氏的手,“汐儿身子不好,已经够累了。再说她一个小丫头,就算懂点儿医术难道还能那些浸淫岐黄医道半生的太医比不成?明日我就去宋家请大夫过来给琦儿瞧瞧脸上的伤,时辰也不早了,你们就都早点休息吧。” “哼,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不久把个脉开个方,还能给累倒了?”耿氏瘪瘪嘴,转头瞧着谢琦的脸,想到她的计划竟然就这样被打破了,不,不行,看来她得想想别的办法。 谢琦此刻也稍微冷静了些,虽然事情并没有按照她和耿氏想象中的发展,不过能请到宋家的大夫给她治伤,她也觉得可行;毕竟不管怎么样,现在对她而言,首当其冲的是要治好脸上的伤,至于顾瑾汐,只要抓住了她的软肋,有的机会收拾她。 “也好,时辰不早,爹娘你们也早点休息吧。”谢琦起身,瞧着站在旁边似乎仍旧有些战战兢兢的可梦,眼底似乎带着点点不屑和黯然,“女儿有些累了,想先休息了。” 谢玮点点头,“恩,也好。既然如此,那你早些歇着,明天我们再来看你。” “哼,谢玮我跟你说这件事情我跟你没完!” 从琦恩阁出来耿氏仍旧不依不挠的拉着谢玮闹个不停,尤其是想到事情没有按照她预想的发展也就罢了,祠堂大火的起因可千万不能被他们查出来;不对啊,只是祠堂走水,难道他们不应该想到是走水,怎么会想到是有人故意放火的,难道是自己露出了什么马脚,不,不可能的;那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谢玮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今天发生的事情已经够多的了,他真的觉得身心疲累实在是不想跟耿氏再朝,回到他们的院子之后,听到身后耿氏那仍旧不断张牙舞爪的模样,就觉得头痛非常,“你先回房休息吧,今天我睡厢房。” “谢玮你什么意思?”原本耿氏就气得不行,此刻更是像点燃了引线的炮仗;双手叉腰抬手指着谢玮的鼻子,“看上哪个小妖精了?我告诉你,别忘了当初对你们谢家伸出援手的只有我们耿家,你还真的是对得起我啊你,你当真以为回了凉都我就治不了你了是不是,哼,当初那个采凝姑娘的事情,我还没忘呢!” “你说够了没有!”听到采凝的名字,谢玮顿时就恼了。 “怎么,说起采凝那个短命的小贱人心疼了?”谢玮不让说,她就偏要说,还句句戳在谢玮的痛处上,“哼,别忘了当初如果不是你,她怎么会难产死掉的;谢玮,害死她的是你,是你!” 谢玮双眸迸射出浓浓的火光,瞪着耿氏,“别以为当初你的耿亭匀的那些破事儿我不知道,来咱俩谁也别说谁。” “你,你……”听到耿亭匀的名字,耿氏顿时就偃旗息鼓了,只是看着谢玮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心却仍旧紧紧地悬着,难道当年的那些事情他已经知道了?不,不可能的,如果他真的知道,不可能会容忍她这么多年,更不会这么多年来相安无事。 耿家她和耿亭匀之间的过往虽然说是辛密,但总有那些嘴碎的下人,谢玮会听到什么风言风语实属正常,只要自己打死不承认,看他能拿自己怎么办,打定主意,耿氏早就已经将顾瑾汐的事情抛诸脑后,心一直紧紧地悬着整天,她也是累得够呛,让如花、似玉两人服侍着,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整个谢家都似笼罩着一片黑云,气氛压抑,冷凝得让人觉得可怕。 那些平日里因为谢家宽容而略微显得有些散漫的下人,都不由得将心悬到了嗓子眼儿,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低着头,脚步飞快,守好自己的本份,眼观鼻,口观心,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 隔天,谢家所有的人都起了个大早,甚至包括暴走的耿氏,还有被毁了容的谢琦;守着流枫,彻夜未眠的谢逸,在药老查探了流枫的伤势,确定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之后,这才算是大松了口气;心紧紧地悬着整整一天一夜,现在才总算是放了下来,精神松懈下来,竟是直接就晕了过去。 闲逸居内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好在药老给谢逸检查之后,确定只是太累了这才没有惊动谢安和陆氏夫妇;倒是谢玮,大清早就独自带着贴身小厮手持拜帖去了宋家。 谢家和蘅芜苑顾家的那些事情,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对于宋家来说却早不是什么新闻;是以当谢玮上门的时候,宋家人几乎很快就知道了他的来意;宋院正也爽快地答应了,倒不是因为谢琦,而是想看看那个传闻中被谢家祠堂的顶梁拦腰砸中脊柱的侍卫,是怎么被治好的。蘅芜苑顾瑾汐的行动,可没有逃过有心人的法眼。 “宋院正,怎么样?” 到了谢家,宋院正直接被带到了琦恩阁,耿氏早就已经带着梳洗打扮好的谢琦等在那里;当宋院正以及随宋院正前来的宋瑾言看到谢琦的脸时,饶是行医数年的他们也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只是摔倒,怎么会伤成这样?” 无怪乎宋院正会好奇,就算是在火海中,如果不是刻意为之,怎么也不会伤得这般严重;乍眼瞧过去,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人故意用烧红的铁块给她脸上烙伤的呢。尤其是那皮开肉绽的程度,因为昨日药老被谢琦气走只留下了金疮药,谢琦又素来是个怕疼的,对药老那句用烈酒清洗伤口选择性过滤,下人纵使有心,但有可云的教训在前,也都只能沉默了;直接导致她脸上的伤口经过整夜没有处理,好多地方都已经开始冒起了白色的泡泡。 “这……大火烧了起来,两个孩子慌不择路,跌倒那被火烤红的铁架上。”面对宋院正,耿氏不敢造次,只能压低嗓音,脸上似乎还陪着笑,“宋院正,我女儿脸上的伤,不要紧吧?” 宋院正闻言,顿时面色就沉了下来,“不要紧?你拿烧红的铁块搁你自己脸上烙一下,你看要不要紧。” “啊,这……”耿氏闻言,顿时就慌了,“那我女儿脸上的伤还能好吗?” 宋瑾言随着宋院正的手,同样细细瞧着谢琦脸上的伤,面色凝重,抬起头看着耿氏,面带不解,“既然昨天谢小姐就已经受伤了为何没有请人处理伤口?” “……”耿氏闻言,顿时也噤了声;总不能说因为谢琦不相信药老的医术,骂人家是庸医所以将人给气走了吧;她薄唇微微抿着,面带忧色,“宋小大夫,那我家琦儿脸上的伤?” “现在知道着急了?”宋瑾言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指着谢琦脸上那皮开肉绽的地方,“如果昨天及时处理了还好,现在你自己看看,这些地方都已经发红气泡,还有这里,这些黑色的焦炭为什么不给清理了?” 耿氏见状,眉头紧皱,“这,这……宋院正……” “难啰。”宋院正也是深深地叹口气摇摇头,“原本伤得就重,又耽误了整夜;如果昨天用烈酒处理了伤口,想要恢复应该不是难事;可现在……” 谢琦听了顿时心里后悔非常,猛的抓着宋院正的手,“难道,难道我的脸真的就没有希望了吗?”不对,娘明明说了的,“宋院正您可是太医院的院正,整个西楚医术最好的人,您一定会有办法的是不是,您一定会有办法的是不是?” 她说着,语气急切,眼底带着浓浓的希翼和期盼,连声叠词,生怕宋院正说出否定的话来。可不管谢琦心中如何的后悔,如何的着急上火,宋院正仍旧只是摇了摇头,“谨言,将药酒和纱布取出来。” “是。”宋瑾言说着已经将他们带来的药箱打开,有条不紊的开始准备接下来宋院正要用的东西。 “鉴于现在谢小姐脸上的伤势已经有了恶化的趋势,我只能用烈性药酒将伤口彻底清洗,还有这些地方,已经开始结痂的,也必须用刀划开,将里面黑色的碳渣取出来。”宋院正指着谢琦的侧脸,转头瞧着那软榻处,“谢小姐还是躺倒软榻上,这样也好方便老朽动作。” 谢琦闻言,脸上片片黯然,“那我的脸……” “现在看情况,伤口想要恢复都是不易,至于恢复容貌……”宋院正低下头。 “恢复容貌怎么样?”耿氏双眸圆瞪,心都已经悬到了嗓子眼儿上,母女两人皆是眼神灼灼地看着他。 宋院正摇了摇头,看向谢琦的伤势,低下头,“治伤容易,如果非要说恢复容貌,怕是老朽没那个本事,谢大少爷,大少夫人,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这,宋院正,难道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谢玮嗓音低沉,似乎还隐隐带着祈求。 “谢大少爷,不是老朽非要刁难。而是谢小姐脸上的伤实在太过严重,你们都能看到,整张左脸几乎大半都已经受伤,还有这里,这里……都已经发红起了白沫子;说得明白一点,如果不采用极端的方式处理伤口,不出两日伤口定然会化脓溃烂。”宋院正面色沉沉,眸色冰冷,语气也有些不太好,“倒时候,怕是就算岐黄医道的祖师爷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趁着现在将伤口处理了,至于疤痕,或许可以用药物渐渐淡下去,但想要彻底恢复如初,怕是不能了。” 谢琦闻言,顿时整个人都怔住了,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双眼呆愣,只觉得眼前一黑,朝后仰倒;索性可梦眼疾手快,这才让谢琦没有摔倒在地。 “这,那就请宋院正先给琦儿处理伤口吧。”谢玮抿了抿唇。 “你们可是要想好了,老朽丑话说在前头,这张脸,我是没那本事让它恢复如常;被到时候又说是老朽的不是。”谢家的地位特殊,如果不是看在谢安的面子上,这趟浑水他可不愿意来。 谢玮连连点头,“宋院正放心,谢玮明白。” “谢小姐,待会儿有点疼,你得忍者些。”宋院正转头瞧着已经被可梦搀扶着躺倒软榻上的谢琦,压低嗓音似乎带着安抚,轻声道。 谢琦此刻早已经是心如死灰,哪里还能听得清楚;耿氏也早就已经惊呆了,如果真的知道是这样的情况,那昨天,昨天她就不会任由谢琦胡闹,现在竟然造成这样的结果。 看着宋院正有条不紊地用烈酒先给谢琦的侧脸淋洗,光是闻着空气中弥漫出来的酒味,就觉得疼痛非常,更何况那烈酒淋到伤口上,顿时冒出串串白色的泡泡,如果听得仔细,还能听到吱吱的轻响。感受到侧脸那火辣辣的疼痛,谢琦双手紧紧地抓着可梦的,指甲掐入可梦的臂肉,可梦却只能咬牙生忍着,生怕发出声音打扰了宋院正的治疗。 当宋院正用纱布将谢琦的脸包起来之后,可梦这才总算是松了口气,默默的将自己的手从已经昏睡过去的谢琦手中抽出来,瞧着谢琦那染着鲜血的指甲,她低下头。 “府上有驻府的大夫吧,没有也不妨,每四个时辰请人来换一次药;随时注意她的情况,如果发高热必须及时处理。”宋院正就着丫鬟端来的水净手之后这才有条不紊道。 耿氏趴在床前看着躺在床上的谢琦,眼底的泪珠不断的打着转转。 谢玮眸色暗了暗,“宋院正,我送你出去。” “嗯。”宋院正点点头,走在路上,他想了想还是提了句,“听说谢家的祠堂昨儿着火的时候贵府有个侍卫受了重伤,现在情况如何了?” 谢玮低下头,嗓音平淡意味不明,“劳宋院正挂心,已经好多了。” “这……可否让老夫去瞧瞧?”宋院正闻言,顿时眼前亮了亮;早就知道顾丫头出手绝对非同凡响,但她出手的次数少之又少,而大都跟谢逸有关,上次谢逸重伤他不好贸然上门,这次怎么都不能再错过了。 “……”谢玮顿时沉默了下,“宋院正,这……” “放心我就是看看,绝对守口如瓶。”宋院正信誓旦旦,“实不相瞒,顾丫头那手妙手回春的医术可是比我们这些浸淫岐黄医道大半辈子的老头子要精妙得多;老了老了,有些事情就墨守成规了。”说着,带着浅浅的笑意,“如果不是皇上乱点鸳鸯谱,我还想将顾丫头要来给我们家谨言做媳妇儿呢,你看,我家谨言和顾丫头如何?” 谢玮闻言,顿时嘴角微微抽搐了下,低头忖度片刻,“能够得宋院正探望,是流枫的福分,宋院正请!” “嘿嘿。”宋院正脸上都笑开了花儿。 …… 蘅芜苑中。 顾瑾汐实在疲累得紧,竟然一觉直接睡到了隔天的下午,就算醒来也懒懒地赖在床上,不管半夏和青黛怎么劝就是不肯起床,直到秦睿上门。 “汐儿,睿王亲自上门你可不能任性。”知晓顾瑾汐的性子,让人将秦睿迎到花厅,顾子骞作陪,苏怡亲自前往浅阁,瞧着拥着软枕赖在床上的顾瑾汐,苏怡摇摇头。 顾瑾汐撅着嘴,脸上带着老大的不情愿了,“他又来做什么。” “汐儿!”苏怡轻喝一声,“人家睿王身子不好还赶来看你,你看看你,什么态度。”更何况如果顾瑾汐的医术真的曝光,皇家容不得她的话,睿王可是她最后的希望,这层关系现在可不能闹僵了。 顾瑾汐可不知道苏怡心中的想法,不过秦睿的确是她打算拉拢的盟友,当初陷害苏怡的人还没有发现,苏家那边现在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消息,只是那个女儿,还有自己脖子上一直带着的凤羽,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个女人的身份又到底是什么。想着这些,她沉沉地叹口气;耳边是苏怡不断的碎碎念,她撅着嘴,“好了娘,我去,我去,我去还不成吗?半夏,青黛!” “奴婢在。”两人同时上前,一人捧着热水,一人捧着衣衫,笑嘻嘻的,“劳夫人在外间等候片刻,奴婢们服侍小姐洗漱。” 苏怡点点头,“嗯好。” 当顾瑾汐看到秦睿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异常的难看,虽然在苏怡的横眉竖眼下已经缓和了很多,大喇喇的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王爷这么大忙人怎么有空过府?实在是稀客嗯?” “汐儿这是在怨我这几日没过来看你?”秦睿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顾瑾汐的眼底,慢慢的尽是宠溺,“最近事情有点多,待忙过这一阵,让我天天过来陪你都没问题。” 顾瑾汐顿时额头上浮起三条黑线,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谁要你陪来着,哼。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本小姐困着呢。”说着,不由得狠狠地打了个呵欠。 “汐儿,怎么跟王爷说话的呢?”苏怡领着苏嬷嬷、琴好捧着托盘进屋,立刻轻喝一声。 顾瑾汐瘪瘪嘴。 “苏夫人言重了。”秦睿微微抬了抬眼皮,视线扫过苏怡和顾子骞,最后落在顾瑾汐身上,薄唇微微嚅了嚅,似乎带着某种难言的苦衷。 苏怡见状,立刻会意,转头看向顾子骞,“我突然发现我还有点事情,子骞你出来,我问问你。” “什么事非得现在说?”顾子骞对秦睿虽然说没有想秦襄那么反感,但秦氏皇族的男人都不可相信,除了秦岚,但对于秦岚他也只当兄弟,想要娶自己的宝贝妹妹,那也是不行的。如果不是皇权至上,如果不是看着秦睿尚可,就算拼了这条命,他也不会让自己的妹妹过得不开心。 “子骞!”苏怡压低嗓音轻喝。 顾瑾汐挑眉看向秦睿,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让苏怡好似开窍了般,但苏怡对他的态度好像非常好嘛,他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讨好了苏怡。 “……”秦睿瘪瘪嘴,耸了耸肩,他可什么都没做。 “好了子骞!”苏怡压低嗓音轻喝,“快随娘出来。” 顾子骞瘪瘪嘴,一双狐狸眼微微眯着,瞪着秦睿,眼尾轻挑,意味已经非常的明显了;秦睿却不以为意,顾瑾汐是他看中的人,为了她,他可以讨好苏怡,可以跟顾子骞友好相处,但前提是他们也得同样友好;“别让我知道你欺负了汐儿,不然,哼!” 管他是王爷还是皇帝,只要欺负了他的宝贝妹妹,那就是仇人! “……现在满意了?” 瞧着顾子骞随苏怡离开之后,秦睿这才淡淡地笑着转头看向偷笑得像个小狐狸般的顾瑾汐,无奈地摇摇头,眼底尽是浓浓的宠溺。 “哼,怎么,羡慕嫉妒啊?”顾瑾汐昂着下吧看向秦睿,“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王爷有话现在可以直说了吧。” 秦睿闻言,原本还晴好的脸色顿时就暗淡了下去,浑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其实我这次来,是有个东西想让你帮忙看看。” “什么东西?”顾瑾汐不解。 站在秦睿旁边的杨帆立刻双手捧着个小白瓷瓶,恭谨地呈递给顾瑾汐;顾瑾汐左右端详,细细打量,低首垂眸,强压下心头的疑惑,“欢哥哥近来可好?”算起来,自上次一别,她已经多久没有见到过无欢的,三个月还是五个月? “无欢在制药的时候受了伤。”眼瞧着自家爷没有答话的意思,杨帆赶紧开口应道。 “什么?”顾瑾汐立刻身子往前倾了倾,眼底似乎还带着点什么,“欢哥哥不可能会这么不小心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秦睿视线冷厉扫过杨帆,杨帆顿时只觉得脊背发凉,心里怪自己干嘛要多嘴。 “这件事情跟你手中的东西有关。”秦睿的嗓音清冽,似乎还带着点儿空旷渺远。 “这个东西?”顾瑾汐刚想拔开瓶塞,却被秦睿阻止了,“且慢!” 顾瑾汐眉宇微微颦蹙着,带着疑惑看向秦睿,“你什么意思?” “小心!”秦睿单手握着顾瑾汐的手,运气掌间,以极其精妙的力道将瓶子里的活物给震晕之后这才缓缓打开瓶塞,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掌心上。那一幕,让杨帆只觉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艰难的吞了口唾沫,紧张兮兮地看着秦睿那白皙的掌间多了个五彩斑斓的肉团儿,“爷!” “五彩毒蛛?”顾瑾汐盯着那肉团儿本能的脱口而出,不等秦睿反应,直接抄起那小白瓷瓶将那不足小指指甲盖大小的东西赶紧给装回去盖好瓶塞之后这才艰难的吞了口唾沫,“怎么会,怎么会这样,这个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五彩毒蛛,她也只是在药尘曾经的手札上看到过,师父明明曾经说过这个东西不属于他们这一片大陆,也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 秦睿听到顾瑾汐的话,心稍微放下了些,“是。” “我师兄是种了它的毒?”顾瑾汐转头紧张兮兮地看着秦睿。 “……是。”秦睿低下头,知晓顾瑾汐最是重感情,虽然不懂她和无欢、无情是怎么拉上的关系,这师兄弟妹的又是怎么算起来的,但有些话他还是选择了隐瞒,毕竟如果让顾瑾汐知道无欢中毒的真相,他真的不确定他们还能如此平静的交谈,“这毒,你可有办法能解?” 顾瑾汐闻言却是沉默了,“欢哥哥现在人呢?” “他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秦睿低下头,“放心,他体内的毒性控制得很好,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万物相生相克,按道理是有药可解。但师父曾经说过,五彩毒蛛,本不是我们这片大陆该有的,所以能不能解,我也不知道。”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如果你们能摸清楚五彩毒蛛的习性,或许我可以从中找到破解之法。” 第130章 若是伤了你,我会心疼的 转头凝着薄纱飘逸的小轩窗外,阳光明媚好似能扫清所有的阴霾。 顾瑾汐面色凝重,双手撑着窗棂,背对着秦睿,“这小东西你到底……从哪里得来的?”想到药婵体内的蛊毒,想到铁木族,如果不是因为五彩毒蛛在这片大陆几近绝迹,只怕会成为蛊毒操控的最恶毒的蛊虫,有些事情虽然现在不能确定,但她不能冒这个险;转头深凝着秦睿手上的白瓷小瓶,眉宇微微颦蹙着。 “……”秦睿闻言,眸底飞快地划过一道什么,动作优雅大方的将那白瓷小瓶收起来,朝着顾瑾汐轻轻一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这个小东西太过危险,不适合女孩子养。” 顾瑾汐低首垂眸,可没有那个东西,想要研究出五彩毒蛛的生活习性,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她是医者,不管秦睿要五彩毒蛛的解药是为了什么,单单为了无欢,她也不可能放任不管。 “乖,你如果真的想研究,我让人给你提取了五彩毒蛛的毒液给你,这小东西不听话,若是伤了你,我会心疼的。”秦睿眼底的阴鸷顿时一扫而光,转头凝着顾瑾汐,微微笑着,似乎带着无尽的宠溺,又好似带着点点什么期待般,一把将顾瑾汐揽入怀中。 顾瑾汐顿时心下一紧,双手撑在秦睿的胸前,“你,你放开我,你想做什么,你……” “嘘!”秦睿双眸轻轻的阖上,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压低嗓音将唇放在她的耳畔。 虽然分明屋内只有他们两人,杨帆早已经在秦睿将顾瑾汐揽入怀中的时候就非常识趣地退出了房间,末了还轻手轻脚地阖上了房门,至于想要进屋查探情况的半夏,自然是被他点穴定在了当场。 早已经不是第一次被秦睿这般拥入怀中,可顾瑾汐仍旧觉得别扭,又轻轻地推了推,压低嗓音小声道,“秦睿,你,你……” “别动!让我抱会儿,就一会儿。”秦睿的声音低低沉沉,带着一股莫名的磁性,好似又透着浓浓的疲累,那声音极具穿透力好似直接沉入了顾瑾汐的心底一般。顾瑾汐竟然感觉到了心底的点点酸涩和心疼,原本推拒的手竟然也在不知不觉间环上了秦睿的腰,闭上眼,将侧脸轻轻地贴在秦睿的胸前,听着那沉稳而又节奏的心跳声,竟然有着一点点的心安。 感受到秦睿似乎定格在当场,顾瑾汐小心翼翼地抬起头,从下往上望着那光洁的下巴,完美好似老天精雕细琢的侧脸,高挺的鼻梁;那样的美饶是素来被人称作绝美的她也不由得微微汗颜,风华绝代,除了这个词便再也想不到其他;纵然秦氏皇族的男子都情多纵滥,可他却府上至今没有女人,甚至连个侍妾通房都没有,如果不是你她自己精通岐黄,怕是也会如很多人一样以为他是龙阳君或者不举了吧。这样的男人,她是不是可以小小的期待一下,期待他会给她不一样的结果。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能有个肩膀可以依靠,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老天能够给她一段完美的感情,只有彼此,再无他人。虽然明知道很难,但如果对方是秦睿,她是不是,是不是可以小小的期待一下。 蘅芜苑中气氛诡异,顾子骞面色难看,捧着茶杯当白水一般,狠狠地灌了一口,有一口;眼睛始终盯着那花厅的方向,眸色沉沉,浑身上下似乎都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苏怡见状也是摇摇头,他们三兄弟对汐儿的疼爱自己何尝不知,但汐儿的年纪大了,睿王现在瞧着也是个好的,她不是那些迂腐的,让他们偶尔相处片刻总归是好的。 可谢家便没有这般幸运,当谢玮送走宋院正之后,整个琦恩阁就好似炸开了锅般。 “娘,难道我的脸真的没有办法了?”整个脑袋被包裹得好似粽子般的谢琦拉着耿氏的手,因为双唇能够活动的范围不大,说出来的话也透着含糊,可耿氏却听得非常的明白;她拉着谢琦的手轻轻安抚着,“琦儿你别担心你,娘一定会想办法的。” 谢琦听了却是不自觉的怒上心头,抬手一把将桌上刚换的新茶具全都给掀翻在地,发出哐哐当当的脆响,瓷杯碗碟尽数话未碎片可谢琦却似还不解气,“想办法想办法,还有什么办法?你不是说宋院正有办法的吗?你不是信誓旦旦的没有问题吗?” “那能怪谁,昨天到底是谁不让药老诊治,还将人给气走了的?”耿氏本来就觉得烦躁非常,此刻听到谢琦那咄咄逼人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你……”谢琦双眸圆瞪,看着眼底染着不耐的耿氏,同样是轻哼一声,“你别忘了我的脸会变成现在这样到底是谁害的!” 话音未落,耿氏刚沉到谷底的心猛然又悬了起来,转头眼神灼灼地看着谢琦,拉着她的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四下打量着,还好没有其他人在;这才拉着谢琦走到旁边的座椅上坐下,“琦儿!娘不是跟你说这件事情以后不许再提的吗?你大哥他也不是故意的,你怎么就……” “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就毁了我一辈子?”谢琦此刻早已经没有理智,口不择言。 “你……”耿氏低下头,压低嗓音,“你自己想想吧,你大哥平日里对你如何;更何况这件事情如果真的被你爹知道了,到时候查出点什么,你难道还想继续回到那冷冰冰的祠堂去反省思过?” 谢琦听了,苍白的薄唇微微嚅了嚅却没有说话;耿氏见状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拉着谢琦的手,“琦儿不是我这当娘的维护你大哥,实在是这件事情牵连太大;更何况你的脸也并非毫无办法。” “此话当真?”谢琦闻言,猛的抬起头眼神灼灼地看着耿氏,那模样好似溺水的人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虽然明知道希望不大,可却仍旧坚持着不肯放手。 “难道你忘了,咱们谢家可是还有个比药老、宋院正更厉害的存在?”耿氏脸上带着浅淡的笑容,拉着谢琦的手垂眸,“娘想得很清楚了,你祖父和小叔叔都不是那愚笨的人,不可能会被顾瑾汐的小把戏所骗。” 谢琦不解,眼底透着浓浓的疑惑,如果不是因为整张脸被严严实实的包裹着只剩下双眼、鼻孔和嘴巴,怕是还能看到她那眉头紧锁的模样,“可是娘,你不是说……” “应该是咱们想岔了,你想啊,你家小叔叔当时是什么情况,重伤快要死了的,所以咱们才会从丽城赶回来,可偏偏现在就活了;你看他哪里有半分重伤过的模样。”耿氏低首垂眸,眼神有些闪烁着,眼角挂着眼底放光的谢琦;既然她的脸已经注定是好不了了,那还不如奉献出最后一点价值;只要拆穿了顾瑾汐,让谢家两老对顾瑾汐彻彻底底的失望,到时候苏怡就算回了谢家还不是要任自己拿捏;和离寡居的小姑子,哼,难道还能跟她这个正派的大嫂叫板不成? 谢琦自然是不知道耿氏心中的想法,只是单纯地受到耿氏的诱惑,“难道顾瑾汐当真有那活死人肉白骨的本事不成?不,不是的,娘你不是说顾瑾汐只有十二岁,怎么可能有比药老、比宋院正更精湛的医术?” “凡事皆有可能。”耿氏拉着谢琦的手,“琦儿你再仔细的想一想,如果那顾瑾汐真的是徒有其名,那你祖父他们这样藏着掖着做什么,所以那顾瑾汐定然有异于常人的本事;咱们也甭管那顾瑾汐的医术到底怎么来的,只要能够治好你脸上的伤就好了。” 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容貌没有被毁过的人永远也不会知道对毁了容貌的人而言,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恢复容貌他们也回去试的,即使明知道不可能,也愿意飞蛾扑火。 “可是顾瑾汐肯吗?”她和谢煜上次大闹蘅芜苑啊,不仅如此,还逼得顾瑾汐将谢府送过去的所有东西全都如数奉还,甚至放出不要谢家一分一毫的话来,顾瑾汐会出手给她诊治吗? 耿氏闻言便知晓谢琦的态度已经松动了,到底是从自己肚子里掉下来的肉,她怎么会不了解她的想法,“放心,就算顾瑾汐跟咱们有过节,可谢家这层关系可不是她想断就能断得了的;更何况你小叔叔跟她的私交不错,既然流枫她都能出手,难道你的身份还比不上一个小小的流枫不成?所以,你别担心,娘会跟你爹提的。” “嗯。”谢琦点点头,只是末了还紧紧地拉着耿氏的手腕儿不放,“那娘你可一定要记着跟爹说,可不能忘了。”今天宋院正那句无药可救就好似利刃般狠狠地划破了她的心脏,捅到了最深处,那种感觉没有人知道,痛彻心扉,痛入骨髓,想要晕厥过去从此不知晓世事,可偏偏那种感觉是那么的清晰,好似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清楚地印刻在了自己的脑子里般。 谢玮从门外走进来,刚好看到手拉着手的母女两人,点点头,只是听到谢琦的话却不由得眉宇微微颦蹙着,眼底闪烁着疑惑,“琦儿想跟我说什么?” “爹,我,我……”瞧着谢玮那威严的模样,谢琦顿时就心虚了,艰难的吞了口唾沫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往耿氏的背后缩了缩。虽然动作并不明显,但谢玮何其敏感,在耿家呆了这么多年,早就已经训练出了他察言观色的本事,眼底一抹淡淡的嘲讽色一闪而逝,“如果没有其他事情你就好好养伤,我先回房了。” 谢琦见状顿时就急了,轻轻地扯了扯耿氏的衣袖,压低嗓音小声道,“娘!” “阿玮,且慢!”耿氏猛然开口。 “怎么还有事?”对耿氏谢玮的表情就更是难看,转身眼神灼灼地盯着她,面无表情,薄唇上下开开合合,说出的话却非常的冷硬。 “那个……”许是因为心中有鬼,许是因为心中有愧,亦或许是因为接下来的话非常的艰难,耿氏难得的嗓门放得温柔,上前两步拉着谢玮的手臂,“阿玮你坐下,我们慢慢说。”话音刚落,抓头朝立在门边的两个丫鬟轻喝道,“如花、似玉,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泡茶!” “是!”两个婢女恭谨地应声。 谢玮却是侧身大喇喇地往红漆楠木的大肚圆凳上一坐,右手手臂搭在桌子上,左手垂在身侧,眼神灼灼地盯着耿氏和谢琦,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说吧,到底有什么事情。” “阿玮,我,我不是……”耿氏有些艰难地罢了罢手,转头深凝了谢琦一眼,沉沉地叹口气,“琦儿脸上的伤连宋院正都说没救了,可是她还那么小,我知道顾瑾汐医术非凡,你难道真的不能跟爹娘求求情?哪怕,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希望?” “爹我求求你,求求你。”谢琦闻言也双手抓着谢玮搭在桌面上的手臂,眼瞧着整个人都跪倒了地上,“爹我求求你,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谢玮见状,心底也不由得有些动容,弯腰双手用力地托着谢琦,只是却沉沉地叹了口气,想到顾瑾汐昨天走的时候,那虚弱的模样;现在这种时候让他怎么去跟爹娘,去跟弟弟提再让顾瑾汐出手的事情?他自己去求顾瑾汐?想到顾瑾汐对他的态度,虽然还算恭谨,可那也是看在谢家,谢逸的份上,他真的,没有办法开口。 谢琦素来是我行我素的性子跟耿氏如出一辙,哪里会想到别人的为难,不依不挠着,“爹我求求你,我亲自去给顾瑾汐道歉,好不好?爹,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求求你,求求你……” “阿玮,琦儿还那么小,难道你真的忍心眼睁睁的看着她就这样被毁了一辈子吗?阿玮,阿玮!”急促的两声轻唤,那样的急切,那样的动容。 谢玮转头看着耿氏那动容、眼眶通红的模样,多少年了,似乎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这样的耿氏,或许是她真的知道后悔了吧。转头看着谢琦那被白色的纱布包裹的头上,一双漆黑从来都带着自骄自傲神色的眼珠,现在却是充满了黯然和悔恨,他在心底沉沉地叹了口气,“汐儿的医术到底如何我也不清楚,不过既然爹和弟弟都说不错,那合该是好的,只是……” “只是什么?”耿氏脱口而出;谢琦更是眼神灼灼。 “汐儿是个非常孝顺的孩子,尤其是对苏怡。”谢玮低首垂眸,深凝着跪在地上的谢琦,“不管怎么样,不管苏怡的过往如何,她始终是我娘的女儿,始终是谢家的女儿,始终是我谢玮的妹妹!当初你们是怎么对待她的,不用我说你们自己的心里也明白。近来蘅芜苑顾家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汐儿恩怨分明,早已经跟我们谢家划清了关系。” 耿氏闻言,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可昨天她明明还……” “哼!”谢玮眼底带着不屑,嘴角微勾,“她明明还跟流枫诊治了?那你们可知道弟弟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便是跟弟弟,那可都是明码标价的,你们想要请他诊治,自己掂量掂量吧。”两老尚在,就为了谢家的家产而闹得不可开交,甚至爹娘只是想用那样的方式补偿下妹妹自幼被偷走,在外独自过活三十余年的愧疚,可她们呢,做了什么? 如今顾瑾汐早已经放话不会要他们谢家的一分一毫,可该她的,她自然也不会少拿。人家有那样一身非凡的本事,怕是谁请她这价码都是少不了的。 “那她要,多少钱?”耿氏是个俗人,想到的自然都是钱。 “那就看你们自己的诚意了。”谢玮心中有气,故意想刁难她们,其实就算她们不提,他也谁要想办法的,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谢琦毁容吗?转头看着愣怔的耿氏,失落的谢琦,谢玮摇摇头,“你们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先回房了!” 耿氏听了,脸上所有的愧疚顿时消散,“谢玮,你给我站住!” “……”谢玮闻言,眉宇微微颦蹙着,不过见识过这女人换脸比翻书还快的速度,早已经习以为常;“还有什么事情?” “哼,那顾瑾汐藏着掖着的,怕是不想让她自己的医术暴露吧。”耿氏昂着下巴,她不傻,更何况在偷听的时候,谢安就再三强调这件事情的重要性;她也只是孤注一掷,将这个筹码给扔出来,真的要拿银子出去,那还不得要了她的老命。 以她们跟顾瑾汐的过节,现在有这个机会,顾瑾汐还不可这劲儿的狠宰她们一笔,不行,她必须将这个主动权拿回来,无论如何也不能便宜了那个小贱人。 谢玮眉梢浅扬,眸底却是一片黯然,嘴角斜勾,“哦?” “哼,你告诉顾瑾汐,如果她不来给琦儿诊治,如果不将琦儿的容貌恢复如常,我就告诉所有人,她顾瑾汐会医术的事实!”耿氏挺着脖子,下巴微微扬起。 “你去说啊,看看到底有多少人会相信。”谢玮不傻,口空白话的有谁会相信,更何况顾瑾汐才仅仅十二岁而已,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只怕他都不会相信顾瑾汐那如此年幼的年纪,如此稚嫩的身子里竟然有着这样让许多成年人都汗颜的本事。 话音刚落,谢玮就离开了琦恩阁,头也不回。 谢琦跪在地上只觉得膝盖发麻,因为谢玮已经离开,周围的丫鬟也都别耿氏给遣走了,她只能自己撑着爬起来,面色有些难看,“娘,您干嘛要威胁爹,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哼别担心,娘只有办法。”耿氏已经想好了,既然谢玮不肯出头,那她就亲自去跟顾瑾汐谈,不过是个尚未及笄的小丫头片子,狠狠地吓她一吓不久乖乖就范了? 谢琦双眸泛着不解和疑惑,“真的?” “嗯。”耿氏点点头,拉着谢琦的手轻轻拍了拍,“这件事情宜早不宜迟,你好生歇着,这脸可不能再出任何差错了,娘这就去找顾瑾汐,娘还真的就不信了。” 谢琦却是薄唇微微抿着,转头凝着谢玮离开的方向,“可是娘我担心……” “哼,你爹那个窝囊废,你看看谢家,现在全都已经将谢逸给把持光了,哪里还有他的位置;就连刚认回来的苏怡,这还没认祖归宗呢,你看看府上那些个下人就像是苍蝇看到屎一样;还有顾瑾汐……哪里还有我们一家的人位置。”每每想到这里,耿氏就异常的恼怒,她深凝着谢琦,“你放心,娘不会让你这样白白被毁容的,顾瑾汐这次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 从琦恩阁出来,耿氏只带了平日贴身伺候的如花和似玉,甚至都没有用谢府上的马车,直接在外面的车行要了一辆,便驱车赶往了蘅芜苑;虽然对顾瑾汐会医术的话她并不十分相信,但宋院正的话她却是听到心里去了的,谢琦脸上的伤越早治疗对她约好,既然顾瑾汐可能会有这个本事,那她就赌上一赌。谢琦的容貌恢复了,到时候将顾瑾汐会医术的事情往外这么一说,哼!要是治不好谢琦的脸,不就正好说明了她徒有虚名而已吗?到时候让谢家的人看清楚顾瑾汐的真面目也是好的,左右对她来讲是百利而无一害,想着,她脸上就笑意不断。 “夫人,三少爷,谢家大少夫人在大门外,杜管家请示,是否要请进来。”若云低下头,面带恭谨,尤其是感受到顾子骞那浑身上下都透着的阴鸷,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飞快地看了顾子骞一眼,然后又好似收到了惊吓般飞快地低下头。 苏怡闻言,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似乎带着点点恐惧,原本脸上带着的笑意也有些勉强,“这,快请!” “请什么请。”顾子骞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语气透着十足的戾气;若云不由得身子一僵,狠狠地打了个寒颤,就听到耳边顾子骞那透着三分凉薄的话传来,“让她从哪儿来滚哪儿去。” “子骞!”苏怡压低嗓音轻喝一声,“你……” 顾子骞闻言,猛的抬起头眼神灼灼地盯着苏怡,似乎透着点嘲讽,又好似带着点儿不屑,“不然您老人家想怎么样?怎么人家当你是吸血虫,当你是拖油瓶,你还得恭恭谨谨的将她供着,奉着;他妈就为了谢家,你就想要了妹妹的命是不是?” “我……我……”苏怡被顾子骞气得浑身哆嗦,面色苍白着,甚至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个谢逸让妹妹整夜没合眼,甚至被累得吐血不说;甚至他们谢家的一条狗都要让妹妹出手,怎么现在又来了?妹妹就活该成为你们的工具,就活该被你们利用,是不是?”顾子骞胸口所有压抑的恼怒全都发泄了出来,瞪着苏怡,“有时候真的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妹妹的亲娘,你不心疼,我心疼,我顾子骞的妹妹,可不是能任由他们谢家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 苏怡被顾子骞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直到好久,好久之后,她才指着顾子骞,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你,你,你……” “我什么?”顾子骞嘴角斜勾,冷冷地发出一声轻哼,看着苏怡,“妹妹被累得吐血是假的?你知道妹妹是用什么在救人?她是用自己命在救人!你知道什么?你只知道你的爹娘,你的弟弟,你的家人,妹妹呢?你为她考虑过吗?你以为救人就是把脉开方,不用耗费心力是不是?你自己去浅阁看看,看看妹妹从昨儿夜里到现在吐了多少血,你以为妹妹说没事就没事,你以为没事她会吐血,心脉受损!我告诉你,因为谢家,妹妹的身子如果再不好好调养,她就会如同药家所有的家主一样,活不过三十五岁!” “轰——” 顿时,苏怡只觉得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原本还对顾子骞的态度带着浓浓的不解和不满,可在听到最后那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顿时就愣怔了;不仅仅是她,在场的所有人,甚至苏嬷嬷都愣怔住了。 药家,当年跟宋家齐名以针灸之术著称的药家,她们虽然没有真的见过,但凉都城内大大小小的传闻却不在少数;跟宋家注重养生代代家主都高寿终正寝不同,药家虽然治好了不好疑难杂症,在这一点上甚至连宋家都不得甘拜下风,可偏偏药家的家主,代代都活不过三十五岁,甚至还有人刻意做了守打油诗,说不上是嘲讽还是什么,只道是,药家的大夫才是真正的舍己为人,救活了别人却牺牲了自己。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哼!”顾子骞冷冷地看着苏怡,“反正在你心目中如今除了谢家还有什么,我算什么,妹妹算什么,只有谢家,只有谢家才是你的亲人是不是,他妈人家都把你当成地上的你,你还要扑上去巴结讨好是不是?” “三少爷您怎么能这么说夫人。”苏嬷嬷却是听不下去了,面色难看到了极致,“不管怎么样夫人都是您的娘,夫人就算再不是,也轮不到您来教训!” “不,嬷嬷别说了,别说了。”苏怡拉着苏嬷嬷的手,愣怔却机械的摇着头,眼神灼灼地看着顾子骞,“汐儿,汐儿难道真的就没救了吗?” 三十五岁,她现在这般的年纪;刚儿女成年甚至看不到儿女成家立业,看不到自己的孙辈出生,累死累活刚将所有的负累全都卸下,就要魂归离恨了吗?不,她不要!她的女儿那么的懂事,那么的乖巧,那么的……这么久以来,如果不是有她,怕是自己早就已经撑不住了,不,不会的,肯定不会的。 “至少半年之内,不能再动用针灸之术了。”顾子骞低下头,薄唇微微抿着,起身背对着苏怡,“心脉受损并无良方,只能靠调理;要不要见那个女人,你自己看着办吧!” “夫人?”若云身子颤抖着,颤颤巍巍、小心翼翼地开口。 “告诉杜若,就说府上有要事,不方便待客。”苏怡无力地罢了罢手,整个人都还处在愣怔间,眼眶中盈着泪光;在若云离开之后,唰的就顺着眼角落了下来。 苏嬷嬷瞧着只觉得心疼极了,“夫人您别伤心了,小姐自个儿是医者,知晓调理自己的身子的;三少爷或许说的夸张了些。” “不嬷嬷,是真的,是真的。”苏怡猛的抓着苏嬷嬷的手,泣不成声,“昨天给流枫诊治之后,汐儿的面色就好难看好难看,我知道她一直努力的忍着,可是她真的吐了好多血,子骞说得对,一个人好好的怎么会吐血,肯定是受伤了,可是我却不知道,我居然,居然……我这个当娘的是不是好失败,好没用?” “夫人,您别难过了。”苏嬷嬷低下头,嚅了嚅唇,有些话到底是没有能说出口。 蘅芜苑门外。 等候了近半个时辰,最后却被告知主家有事,无法待客;耿氏被气得胸口上下起伏着,面色难看到了极致;偏偏杜若也是个性子倔的,叶贞娘调教出来的人,那可都是将顾瑾汐奉若神明的存在,如果不是因为叶贞娘和顾瑾汐对他们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行事不可鲁莽,他早就将这个耿氏给撵出去了,现在有了机会,怎么会不好好地发泄出来;只冷冷地丢下一句话,“砰”的一声就将蘅芜苑的大门给关上了。 “夫人,看来顾小姐不太方便我们还是改日再来吧。”似玉小心翼翼地开口。 “哼。”耿氏面色难看到了极致,整张脸扭曲着,似乎随时都能爆发出来的模样;双手死死地绞着手帕,“贱人,贱人!”都是贱人! 似玉有些小意地推了推如花,如花身子颤抖了下,“夫人,眼看着这日头大了,待会儿如果大少爷发现您不在,指定又得生气了,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就是,不管怎么说大少爷都是顾小姐的舅舅,她总不会真的看着不管的。”似玉赶紧接过话头。 太阳渐渐爬上中天,的确是被晒得有些不舒服了,耿氏这才任由如花、似玉两个丫鬟搀扶着,“好了好了,这太阳晒得本夫人头疼,我们走!” “嘎——吱!” 就在主仆一行三人上了马车准备离开的时候,蘅芜苑那原本已经紧紧合上的大门又突然打开了,几乎是本能地转头一看,只瞧见秦睿和杨帆两人从屋内而来。 “还说什么不方便待客,哼!”耿氏双眸带着浓浓的怒火。 如花和似玉两人的身子都哆嗦着,将身子尽量地蜷缩,以防止耿氏的怒火燃烧到自己身上来,“夫人,那我们还要去,去敲门吗?” “敲什么敲,我们走!” 她耿氏可不是这么没脸没皮的人,想了想,这事还是让谢玮来,她还真就不信了,谢玮能真的这么狠心,眼睁睁地看着谢琦被毁容而不闻不问。 刚回到谢家就看到两个小丫鬟领着几个陌生脸孔的人往外走,其中一个似乎她有点印象,应该是苏家的人,可是苏家的人来他们谢家做什么,难道真的是收养了苏怡,所以来挟恩求报的?不,不行,她必须的问清楚,这可是涉及到了自己切身利益的事情。 顺手抓住将苏家人送出府之后回来的小丫鬟,“刚才那些人到我们府上来做什么?” “大少夫人。”那丫鬟见了耿氏赶紧恭谨行礼;转头瞧着不远处的大门,似乎还没有来得及离开的苏家人,她低下头,“苏家的大少爷之前因为一点误会与夏凉国的惜柔公主发生了争执,据说后来是受了重伤,这不,也不知道是谁胡言乱语竟说咱们谢府上有神医,上门来求医的。” “哦?”耿氏闻言,顿时双眸亮了亮,“还有这样的事情?” “这件事情在凉都城内也不算什么秘密了。”那小丫鬟低着头,“如果大少夫人没有其他事情,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耿氏点点头,“嗯,行了,走吧。” “是。”小丫鬟退走之后,耿氏脸上仍旧带着疑惑,之前她将心思都放在苏怡和顾瑾汐身上,对凉都城内发生的一些事情并没有刻意打听过;房间里的丫鬟以为她平日积威甚重,这种嘴碎的事情自然是不敢在她面前说的,想到这里,她眉宇微微颦蹙着,边往回走边朝两个丫鬟道,“关于苏家和夏凉国惜柔公主的事情你们知道多少?” 如花和似玉对视一眼,眼底带着惊恐又透着疑惑。 “怎么,没听到本夫人的话是不是?”耿氏转头刚好看到两个丫鬟四目相对含情脉脉的模样。 “夫人息怒,奴婢也只是听说,那夏凉国的惜柔公主和苏家的大少爷苏城有染,所以皇上给他们赐了婚,可不知道怎么回事,惜柔公主竟然误将苏家大少爷的……苏家大少爷的……”似玉赶紧开口可说到后面,嗫嗫嚅嚅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到底怎么回事,吞吞吐吐的,没吃饭是不是?”耿氏本就有气,此刻更是觉得气不打一处来,瞪着站在旁边有些手足无措的如花道,“她不说,你说!” “啊?”饶是如花也有些承受不住。 “怎么有问题?”耿氏已经气得双眸圆瞪,迸射出浓浓的火光。 “没,没有。”如花赶紧低下头,闭上眼深吸口气,好不容易才给自己做好心理准备,张口,“就是惜柔公主将苏家大少爷变成了,变成了太监;然后皇上下旨,苏家大少爷如果能恢复如常婚约如旧,不然惜柔公主就得一直等着,可似乎……惜柔公主并不喜欢苏家大少爷。” 耿氏眉宇微微颦蹙着,“哦?那她喜欢的是谁?” “听旁人说是前任顾国公大人。”如花低下头,声音恭谨。 “是这样的,奴婢还听说,惜柔公主在皇宫的宴会上公然表示对顾大人的好感呢。”似玉赶紧借口,近乎讨好的道,生怕耿氏会因为之前的事情记仇。 耿氏眉头紧皱,“哦?竟然还有这种事情。”那近乎呢喃又好似自言自语的话,她双眼微微眯着,听着如花和似玉你一眼我一语很快就将事情给理了个透彻,她嘴角微微勾着,低下头,苏家,惜柔公主,呵呵,顾瑾汐,你不是喜欢摆谱儿吗?这次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拿什么来摆谱儿! 第131章 这次您们真的找错人了 明媚的天气,阳光和煦,连天都好似格外的高,格外的蓝,白云朵朵似飘絮般懒洋洋的飘着。 如花和似玉两人说着说着却只觉背后阴风阵阵,脊背发凉,相顾无言只恶狠狠地打了个寒颤,转头瞧着双眼微眯,面容阴鸷的耿氏,非常识相地噤了声。 “夫人?”似玉低首垂眸,双腿微微有些发颤,小心翼翼地开口试探着轻唤了一声。 耿氏立在那里却好似怔住了般,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越来越浓越来越重的戾气可以知道,她此刻心里定然在酝酿着无双的火气;如花和似玉再次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恐,又好似看到了点点疑惑。 半晌,耿氏仍旧没有任何动静,如花的胆子到底稍微大上一些,小心翼翼地上前在耿氏面前,手晃了晃,“夫人?夫人?” “干什么?”谁知之前一直没有反应的耿氏竟然一把抓住如花的手腕儿,不过出乎如花和似玉意料的是,这次耿氏居然没有发火,只是将如花的手腕狠狠地扔掉;转头看着她们俩,“你们可知道苏家人现在住在什么地方?” 如花和似玉对视一眼,有些惊恐,“夫人,您……” 虽然苏家收养了苏怡,可听说苏怡跟顾大人和离可是苏家人从中掺和造成的,现在他们谢家更是跟苏家没有半文钱的关系;想到之前在蘅芜苑发生的事情,和刚才她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那些,难道自家夫人想要报复顾瑾汐,所以想将她会医术的事情告诉苏家的人?几乎是同时想到这个可能,两个丫鬟不约而同地跪倒在耿氏面前。 “夫人,不可。”似玉此刻已经顾不上其他,“以老爷和夫人对二小姐的心思,您如果真的将这件事情告诉了苏家人,到时候老爷和夫人怕是……就连大少爷也不会站在您这边的。” 耿氏面色难看,“本夫人做事什么时候需要你们两个丫鬟来教了?” “可是夫人……”如花和似玉跪在地上,两人对视一眼,想着要怎么阻止耿氏;虽然她们是跟着耿氏从丽城回到谢家的,但对谢家的事情也了解得不算少,自家夫人是什么德性,她们还能不知?只是别看大少爷的性子憨厚、沉稳,但如果真的牵扯到了原则问题,一样不会放过的。 如花不着痕迹地扯了扯似玉的衣袖,压低嗓音以只有她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道,“你说我们要不要通知大少爷?”不然他日东窗事发,她们两个必然也少不了知情不报之罪;这里可是谢家不是耿家。 “嗯,也好。”似玉深凝着面前的地面,思索着要怎么才能脱身;却被面前猛然出现的大脸给吓得失魂落魄,她双眸圆瞪艰难的吞了口唾沫,手紧紧地捂着胸口,指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弯腰下来的耿氏,好久,好久都没有说出话来。 耿氏却是轻哼,“怎么,想去跟谢玮高密?” “奴婢不敢!”如花和似玉两人赶紧低下头,不约而同地开口。 “哼,别以为这里是谢家本夫人就没有办法治你们了,别忘了,你们的卖身契都还在本夫人的手上呢!”想到这两个自幼跟在自己身边服侍自己的丫鬟,心里竟然想着怎么出卖自己,耿氏就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似玉赶紧跪行上前,保住耿氏的双腿,“夫人求求您,收手吧。老爷和夫人对二小姐明显就心中有愧,这些天大少爷虽然不说,可也能看出来。上次谢家祠堂被烧的时候,大少爷甚至还因此沉闷了好久,这个时候,如果您再出点什么幺蛾子,到时候……” “啪——”清脆的声响从空气中传来。 跪在地上的如花抬起头一看,只瞧见似玉那白皙的侧脸上一个鲜红的巴掌印赫然入目,整个人歪倒在地上,嘴角似乎还有着鲜红的血丝,显然耿氏这巴掌是用尽了全力的。 “本夫人做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一个奴婢来教训!” 如花听了顿时身子恶狠狠地打了个寒颤,赶紧跪在地上磕头,“夫人息怒,夫人饶命。似玉她真的不是故意的,求夫人您看在似玉服侍了您多年的情分上,绕过她这一次吧。” “哼,这次也就算了,如果再有下次……”耿氏嘴角微微上扬,“凌采薇的下场,想必你们都应该很清楚才是!” 如花闻言,身子顿时哆嗦了下。 耿氏这才眼底露出满意的神色,不过转念如花和似玉说的话虽然不怎么入耳,不过细下想来也的确是这么个理儿,想到这里,她略微思春,看着跪在地上将似玉搀扶起来的如花,她顿时眼前一亮,看着似玉那一身在地上沾满了尘土的衣衫嫌弃地瘪瘪嘴,指着如花,“你,将衣服脱了!” “夫人?”如花抬手捂着胸口,紧张兮兮地看着耿氏。 “让你脱你就脱,废什么话!”耿氏本来就气得不轻,刚才的积威加上似玉的伤;她们本来也在偏僻处,如花只能背过身去,飞快地将腰带解开,身上的衣衫脱下来给耿氏,耿氏也飞快地脱下自己的衣衫扔给如花,“赏给你了。” 如花浑身上下只剩单薄得似能看到那粉色肉体的中衣、襦裤,赶紧跪倒在地,“谢谢夫人。” “行了,赶紧回房,任何人问起都只说我回房了,知道没?”耿氏盯着两个丫鬟,“如果胆敢让本夫人知道你们背叛了我,哼!”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如花跪在地上,身子瑟瑟发抖。 直到耿氏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中时,如花这才大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看着双眼发直,明显呆愣的似玉,她三两下将耿氏扔给她的衣服披到身上,搀扶着似玉,“似玉,你没事吧,似玉,似玉……”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耿氏换上如花的衣衫非常顺利地出了府之后这才想起如花和似玉两个丫鬟插科打诨,她竟然也忘了逼问他们苏家的人现在到底住在什么地方;不过听两个丫鬟的语气,这件事情似乎不是什么新闻,随便寻个茶棚小肆打听了,甚至还有些好奇,那苏家的人竟然会跟夏凉国的使队一同住在驿站;这待遇瞧着,也是不同凡响。都是丽城大族,耿家和苏家虽然并没有多少来往,但毕竟是乡亲嘛。 当苏老太爷和苏老太太在苏岑的陪同下无功而返,此刻正坐在偏厅内长吁短叹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有人汇报,说是故人来访。苏家在丽城就没有什么关系好的故人,难道是苏怡? 苏老太太还有些激动,可看到进屋的人,却是愣怔了下,“你,你是?” “都说苏伯母贵人多忘事,您怎么忘了上次您还喝过我和阿玮的喜酒呢。”耿氏可是毫不客气,坐在椅子上轻盈浅笑着,上下打量着苏岑,“这是苏家孙辈的大小姐吧,果然如同传闻一般,精明干练,瞧着就非同凡响。” 苏老太太有些牵强地扯了扯嘴角;还是苏老太爷反应快,看着耿氏眼底似乎带着几分探究,“原来是耿家的侄女,听说你的夫君是谢家的大少爷,今儿怎么有空上门?”这些年在丽城,耿家可没少仗着谢家的势,虽然谢家瞧着是已经退出了朝堂,可这世上的读书人谁不推崇谢家,二十年前谢老爷子的门生那可谓是遍布天下,现在那些王公贵胄,大臣皇子,多少人都出自谢家门下;这势力网可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还是苏伯父记性好。”耿氏坐在椅背上,瞧着那婢女模样的人送上来的茶水,光是闻着就沁人心脾,她端起来,狠狠地饮了一大口,怯意地闭上眼,“果然是好茶。” 那婢女中领头模样的人却始终面无表情,边将托盘中的糕点放在耿氏身旁的茶几上,边道,“只是最普通的明前龙井,谢大少夫人谬赞。奴婢告退。” “呵,呵呵。”耿氏狠狠地扯了扯嘴角。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耿家侄女今天过来有什么事情就说吧。”苏老太爷早已经见惯了人情冷暖,如果不是因为苏城的缘故,他早就跟苏老太太一同回了丽城,哪里还会呆在这里,每天受人白眼;还有钱氏,因为煽动百姓大闹蘅芜苑大门口被睿王亲自下令关押天牢还不如任何人探视,这些天不管他们用什么办法,可睿王那边就是不松口,蘅芜苑他们更是没有脸去求,只能耽搁了下来。 耿氏听了,顿时笑意盈盈,眼底似乎还带着点什么,“苏伯父果真如传闻一般心直口快!既然伯父开口了,那我这做侄女的也就不卖关子了。今天伯父和伯母上门时,我不在府中,听说两位是去求医的,这不还没来得及换衣裳就赶了过来。” “耿侄女,你有那神医的消息?”苏老太爷听了身子不由得微微前倾,语气急切。不止是他,坐在旁边原本面色颓然的苏老太太也似来了精神,就连对耿氏有些瞧不上眼的苏岑此刻也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其实说起这神医,伯父和伯母跟她的关系可比咱们亲厚多了。”耿氏说着,似乎感觉到有些不好意思,赶紧低下头,嘴角微微勾着,眼底飞快地划过一道幸灾乐祸的精芒,顾瑾汐啊顾瑾汐,这是你应得的!天道昭昭,报应不爽,哼! 苏老太爷听了,顿时有些疑惑地看着耿氏,脸上带着浓浓的疑惑和不解,甚至心中已经有了点泄气。在丽城的时候,苏家和钱家素来关系较好,耿家却是跟齐家来往,对苏家素来都是抵制。当初如果不是苏老太太同意收养苏怡,那个神秘女人注入大笔资金如苏家,怕是苏家早已经被耿家联合齐家吞得连渣渣都不剩了,他怎么还能指望耿氏能够帮他呢。想到这里他就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耿家侄女,这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如果你没有神医的消息也就算了,何必拿我们两个老人家消遣。” “往日耿家和苏家虽然多有不睦,可那都是生意场上的事情;以往父亲常说,商场如战场,但下了战场,还是朋友。苏伯父这么说,可就有点让人伤心了。”耿氏说着低下头。 耿家的那只人面兽心老狐狸教出来的女儿,哼! 苏老太爷轻叹口气,“既然耿侄女来了,那就说吧,到底要什么条件,才肯告诉我们神医的消息。”毕竟,他们现在真的非常需要。前日里给苏城诊治的宋院正说起,有种断肢再生之法,只要断肢保存得当,在一定的时间内,就能够再接回去的;但他也只是在孤本志异中看到过,并不知晓方法。 至于为什么会知道谢家府内有神医,这还得感谢那个神秘的黑衣人。昨夜苏老太爷和苏老太太辗转反侧不能入眠,一方面是想到如今苏城的情况,好好的一个儿子竟然就这样成了太监;甚至还探上了圣旨赐婚这样的事情,皇家的态度已经非常明显了,打算拿苏城拖住惜柔公主,可谁知道哪日惜柔公主就忍受不得将苏城给……当然第二方面就是苏怡,无论如何,就算当初收养她是有目的的,但到底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女儿,如今却跟他们形同陌路,甚至见面如同仇敌,每次想到苏怡,苏老太太的心都好似刀绞一般。 就在老两口都各自叹着气的时候,突然有个神秘的黑衣人告诉他们,谢家的祠堂突发大火,谢家小少爷谢逸的贴身侍卫被顶梁拦腰砸中,可竟然有神医将他给治好了;当然原话,因为当时他们太过紧张已经记不住了,大意便是只要能找到这个神医,苏城就有救了;所以今天他们起了个大早,腆着脸也要去谢家拜访,结果虽然不尽如人意却是在情理之中的。 “伯父如果这么说,那可救太伤了侄女一片好心了。”耿氏低下头,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虽然非常想从苏家狠狠地敲诈一笔,可转念想到如果真的这么做了到时候定然会被谢玮发现端倪的,她可不能冒这个险,只能淡淡轻笑,“这神医的消息侄女可以告诉你们,不过你们可得守口如瓶,不然到时候被公爹和婆母知道,那侄女可就惨了。” 苏老太太闻言,赶紧连连颔首,“耿家侄女你放心,我们定然守口如瓶。” “既然如此,那侄女我也就不卖关子了。”耿氏说着低下头去,“其实我们家小弟也就是谢逸之前重伤险些救不会来,索性有这位神医出手;流枫的伤也是她亲自出手的,真是说来好笑,如果不是偶然发现,公爹和婆母可是连我都瞒着呢,这位神医的身份……” “是谁?”苏老太爷已经忍不住问出了口,他双眸圆瞪,喉头上下滑动,非常艰难地从嗓子眼吐出几个字来;坐在旁边的苏老太太更是紧握扶手,盯着耿氏连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毕竟在谢家的时候,他们可是亲自感受过谢家的两老对那个神医的维护,言语之间竟是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甚至没等他们竟话说完就已经让下人送客,那样坚决的态度,再加上现在耿氏亲自上门,这神医的身份定然不同寻常。 耿氏低下头,薄唇开开合合间,只冷冷地吐出三个字,“顾……瑾……汐!” “不,不可能的;瑾汐才十二岁,耿家侄女你会不会是弄错了?”苏老太太原本还带着很大的希望,可听到顾瑾汐的名字,顿时瘫坐在椅子上,看着耿氏,眼底是慢慢的不敢置信,不!是根本就不相信,甚至瞪着耿氏带着浓浓的不满,连带着语气也透着三分不善,“耿家侄女,就算你不想告诉我们神医的真正身份,也不用这样来消遣我们吧?” 顾瑾汐她难道还不知道,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满打满算也才十二岁多一点,就算平日里看了几本医书难道就成了神医?就算她从娘胎里就开始学医那也是不可能的。 “伯父、伯母,息怒!”眼瞧着苏老太爷也有暴走的趋势,耿氏赶紧开口安抚他们,“自从你们到凉都以来,发生这么多的事情,难道你们真的觉得顾瑾汐只是个十二岁的小丫头?” 她冷静沉着,进退有度;她胆大心细,步步算计;尤其是当初在御书房时,滴血验亲,说出那样的事情,这些都绝对不是一个十二岁的小丫头能够做得出来的。 苏老太爷眉宇微微颦蹙着,抬眸看着耿氏,“难道耿家侄女知道什么?” “呵呵,苏伯父那您可就太抬举侄女了。”耿氏低下头,嘴角微微勾着似乎带着几分凉薄的浅笑,又好似浓浓的自嘲一般,“不管您们相不相信,流枫的伤的确是顾瑾汐出手医治的,这件事情是侄女亲自看到谢逸将顾瑾汐从蘅芜苑接来送到闲逸居去的,您们若是不信,那侄女也没有办法了。”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个消息?” 站在旁边始终没有说话的苏岑看着耿氏眼神灼灼,那凌厉的眸色和语气似乎带着三分逼问,七分又好似安抚一般,“谢大少夫人,将这个消息告诉我们,怕是没有经过谢家两老甚至谢家大少爷的同意吧?” “……”耿氏抬起头嚅了嚅唇,尚未来得及开口辩解,耳边就又响起了苏岑那淡淡却又异常清晰的嗓音,“听说谢家祠堂着火的时候,谢琦被火烧毁了容貌是请宋院正诊治的,既然顾瑾汐有那本事,你为什么不请顾瑾汐给谢琦诊治呢?” 耿氏闻言,眉宇微微颦蹙着,双眸半眯看着苏岑,“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表达一下心中的好奇罢了。”苏岑本就不笨,在凉都有经历了这么多,她更是早已经看透了许多的事情,谢家大房的人跟蘅芜苑顾家素来不合,现在耿氏既然已经明知他们在谢家吃了闭门羹的情况下还要来告诉他们,怕是目的也没那么简单。 “反正那个所谓的神医就是顾瑾汐,你们爱信不信。”耿氏也被苏岑那眼神打量得毛毛的,心中燃起了三分怒意,“你们自个儿想一想,如果不是顾瑾汐,公爹和婆母为什么要三缄其口,难道会医术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成?时辰不早了,府上还有要事,我就先回去了,不用送了!” “岑儿,你……”苏老太太看着远去的耿氏,眼底带着微微的惑色。 苏岑低下头,“耿氏这次上门怕是没那么简单,不过有一点她或许没有说错,顾瑾汐的确是那个传说中的神医。”能够将重伤垂危的谢逸从鬼门关前拉回来,怪不得谢家会对她那么宝贝。只是她才十二岁,难道真的是从娘胎里就开始习医了不成? “那我们……”苏老太太有些犹豫。 “不管如何这是爹唯一的机会了。”苏岑虽然也并不希望苏城跟惜柔公主有任何的牵扯,可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不是她不想就能够阻止的;钱氏为什么会一直被关在天牢,表面上瞧着是睿王的命令,可暗地里指不定是谁授意。 苏老太太低下头,想到苏怡,想到顾瑾汐,“可上次的事情,我,我们……”她真的是没有脸去求顾瑾汐,更没有脸面去见苏怡,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告诉了她,她真的…… “祖母,这可是爹唯一的机会了!”苏岑双眸圆瞪,缩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头;陡然又像是想到什么,眸底飞快地划过一抹厉色,顾瑾汐啊顾瑾汐,这可是谢家的人要害你,可别怪本小姐狠心;她低下头,“宋院正说过,断肢再生这种事情宜早不宜迟,爹可是您们的亲生儿子,您们难道真的就眼睁睁的看着像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甚至随时面临来自夏凉国的暗杀?” 苏老太太,“……” 苏老太爷,“……” 整个偏厅尽是无尽的沉默,气氛冷凝,压抑到了极致。 “难道在你们心目中,我爹还比不上那个养女吗?”苏岑是真的气急,口不择言,“我已经被顾瑾汐毁了,妹妹的婚事也因为顾瑾汐耽搁了下来,如今我娘被关在天牢生死不知,我爹躺在床上甚至……是,我们往日是有对不起她的地方,可难道我们这样还不够吗?” 苏岑没说一句,苏老太爷就沉默一分,到了最后,苏老太太到底是不忍,“我去!” “夫人!”苏老太爷抬起头。 “苏苏自幼就是个善良的孩子,我相信她不会见死不救的。”苏老太太这般说着,只是整个人却颤颤巍巍的,“事情宜早不宜迟,岑儿吩咐下去备车吧。”如果现在不去,她怕,怕自己再也没有了去见苏怡,去求顾瑾汐的勇气。 苏岑闻言,连连点头。 整日里苏家的人都在驿站进进出出,风里来雨里去的,好似面色紧张;只是头一次出门前还似乎带着为难,现在却是带着慢慢的希望,甚至苏老太太眼底的激动,就连站在十几米开外的翠枝都能清楚的感受到,她眉宇微微颦蹙着,随手拉了个驿站的宫女开口询问,“苏家那边,今天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吗?” “苏家今天出门了一次,听说有个故人来访;然后刚走了,现在他们又出门了。”那宫女倒是个口齿清晰的;许是因为翠枝素来和善从未撒过脾气,倒也没有害怕。 “故人来访,那你可知道那故人是谁?”翠枝闻言,心猛的就悬了气来。 “奴婢只在外间,隐约听着是什么耿家侄女,不是太清楚。”那宫女摇摇头。 “行了多谢。”翠枝说着,拉着宫女的手顺手将手腕儿间的翠玉环送给宫女,“一点儿小小的意思,你可别嫌弃。” 宫女顿时急了,“翠枝姑娘,这,不可!” “怎么嫌弃是我带过的?”翠枝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不,不是,我……”宫女面色急切得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好了,我们夏凉使队也不知还能在凉都呆多久,这个小玩意儿也不值什么钱,你就收下吧。”翠枝将那翠玉环推给宫女,“时辰不早我德回去了,不然待会儿我家公主又要发脾气了。” 宫女闻言,身子顿时哆嗦了下,“那就多谢翠枝姑娘了。” …… 房间内,惜柔公主懒懒地躺在软榻上,身上单薄的抹胸长裙,隐约能够看到那长裙下面修长的双腿,赤着脚,双眼微微眯着,带着十足的魅惑色,“可曾打听到苏家去了什么地方?” “早晨前儿苏家是去了谢府,不过据我们的人说应该是无功而返;后来上门拜访的耿家,奴婢大胆猜测,应该是谢家的大少夫人,公主可还记得,暗卫调查的消息。”翠枝低下头,嗓音低沉却又非常的清晰。 “嗯哼。”惜柔公主眉梢浅扬,嘴角微微勾着,“你是说耿氏?” “正是。”翠枝低下头。 “那可曾打听到他们谈话的消息?”惜柔公主对苏城早已经恨得无以复加,自从跟苏城发生了关系之后,自己这身子就不知道怎么了,异常敏感,甚至有时候她自己都忍不住……可就算如此,那天苏城想要强迫与她,她还是反抗了。无论如何,堂堂夏凉公主,不是苏城这样的人能够玷污的。嫁给他?呸!凭他也就只配钱氏那样的泼妇,哼! 翠枝闻言,薄唇微微抿着,“听说就在前儿谢家的祠堂着火,府上有名侍卫被顶梁砸中半身不遂,后来好似被救回来了,不知道怎么地,凉都城内就有传闻说是谢家有名神医;奴婢猜测,苏家的人去谢家拜访多半是为此,不过却无功而返。” “嗯哼。”惜柔公主妖媚地看着自己漂亮的指甲,丹朱豆蔻,透着一股异样的魅惑。 “奴婢已经让人跟踪去了。”翠枝低下头,“很快就能知道他们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惜柔公主点点头,转头斜睨了翠枝一眼,“很好,最近你变得聪明了很多啊。” “忧公主之忧,是奴婢的本份。”翠枝低下头,身子似乎有些哆嗦,“更何况,楚皇这是分明在藐视我们西楚,区区苏城,一无官职二非贵胄,何德何能做我夏凉国的驸马。” 这话倒没有吹捧,只是从夏凉国臣民的心思来看,非常的单纯;惜柔公主倒也喜欢她这样的性子,不然这么多年也不会单单只留了她,“嗯,继续查着,还有当年苏怡的事情,全都给我查出来,哼,我就不信,这西楚就是铁板一块了。茜月那边情况如何了?” “似乎没有什么进展。”翠枝低下头,“奴婢前两日碰到秋意,听说当年那个偷走大皇子的嬷嬷到了凉都好像就消失了,连半点消息都没有。” 惜柔公主闻言,薄唇微微抿着,眉宇颦蹙,“行了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只是很快,翠枝就去而复返,脸上似乎还带着点点疑惑和不解。 “嗯?”惜柔公主刚阖上眼,心底眸中欲望蠢蠢欲动,她端起小几上的凉茶一饮而尽,这才稍微平复了歇息,转头看着翠枝。 翠枝低下头,“公主,暗卫的消息传回来,苏家的人去了蘅芜苑。” “哦?”惜柔公主面色难看,双眸微眯,嘴角斜勾,“蘅芜苑,竟然又跟蘅芜苑扯上了关系。看来谢家的神医,也出自蘅芜苑,你觉得会是谁?” “奴婢愚昧。”翠枝低下头。 “好了,让暗卫都撤回来,蘅芜苑不是咱们能伸手的地方。”惜柔公主嘴角微微勾着,似乎还带着点儿什么。当初秦睿冲冠一怒为红颜,如今那钱氏还在天牢里关着呢。想到上次的事情之后,茜月对她的言辞警告;虽然有些不尊重,可到底她们才是一国的。茜月是什么性子,素来是任性惯了的,这次竟然会对秦睿如此忌惮,当然只是这样她也不会收手,只是上次她想查苏怡,竟然前后折了近十名暗子在蘅芜苑,竟然连蘅芜苑的情况都没有查到,她就明白,秦睿,定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虽然不知道究竟是楚皇故意为之,还是秦睿平日里掩饰得太好。 翠枝点点头,“是,奴婢已经吩咐下去了。可是公主,如果真的让他们寻到了神医,到时候那苏城痊愈,您难道真的要按照楚皇的赐婚下嫁?” “就算让他们寻到了神医又如何?”惜柔公主低下头,“蘅芜苑里面的人虽然不多,可却也繁杂,在凉都城久了,本公主也无聊得紧,听说谢家书香门第,去发帖子,请谢家大少夫人明日到驿站一聚。” “公主您的意思是……”翠枝猛的抬起头,眸色晶亮。 “既然有最简单的办法,本公主为什么不用。”惜柔公主脸上带着十足的笑意,似乎还透着微微的嘲讽。 “是奴婢明白了。”翠枝闻言,声音欢快。 …… 蘅芜苑,苏怡到底是没能狠下心肠将苏家两老拒之门外。 “苏苏。” 看着苏怡那面容有些疲累的模样,苏老太太嚅了嚅唇,有些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苏老太爷和苏岑都没有说话,有些事情是急不来的;视线在周围扫视,虽然不是第一次来蘅芜苑,可这里的风景,每次都是那么的引人入胜,让人情不自禁的留恋。 苏怡低下头,“苏老太太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 “怎么不见顾小姐?”苏岑突然插嘴。 苏老太太和苏怡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坐在旁边的顾子骞嘴角微微勾着,一双狐狸眼透着浓浓的厌恶,“我妹妹在做什么,似乎并不需要向苏小姐交代吧。” 往日里是看在苏怡,看在苏家收养了苏怡的份上才会对他们苏家的人客气有加;可如今知道的那些真相,所谓的收养不过是场交易而已,他们苏家挟恩求报,害自己的爹娘不得不和离,这笔账,他还没有跟他们苏家算呢。 苏家,耿家,钱家……别急,慢慢来。 “顾三少爷多虑了。往日里苏岑多有不是,今日只是想来跟顾小姐配个不是。”苏岑说着低下头,脸上似乎真的带着些许懊恼和颓然色,“毕竟曾经姐妹一场,现在就算做不了姐妹,做不了朋友,至少也别有怨气不是吗?” “本公子怎么不知道苏小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顾子骞眉梢浅扬,转头视线扫过苏老太爷和苏老太太,“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今天来有事为了什么?” “子骞!”苏怡赶紧轻喝一声,转头看到苏老太爷和苏老太太的面色又黯然了一分,顿时心里也有些不好受;可嚅了嚅唇,安慰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苏老太太低下头薄唇微微抿着,似是想到什么,猛然整个人从椅子上站起来;顾子骞先是愣怔,可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看到苏老太太跪倒在地,“苏苏,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这次算我求你。” “娘……苏老太太您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啊。”苏怡有些慌了,就算知道苏老太太收养她只是为了银子,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付出去的感情,如果真的能那么快的收回来,那就不是人了。理智是一回事,情感又是另外一回事。 苏老太太却是倔强地摇摇头,苏岑和苏老太爷见状也猛的跪倒在地,这下苏怡是真的慌了,坐在旁边的顾子骞却是眉宇微微颦蹙着不知道为什么总有股不好的预感。 “苏苏,这么多年,我从来没向你提过任何要求。”苏老太爷看着苏怡那急切的神色,沉沉地叹了口气,慢慢悠悠地开口,似乎带着轻叹,又似在怀念着什么,“这次,算是我,我苏家求你。” “这,苏老太爷,苏老太太您们快起来,苏小姐快将你祖母、祖父扶起来,有话好好说。”苏怡是真的着急了,“这您们这样,这不是折我的寿吗?” 顾子骞在旁边,嗓音凉凉的,“我娘素来耳根子软,你们有话直说就是,何必这般为难我娘。” “……”苏老太太和苏老太爷顿时噤声。 “听说顾小姐医术非凡,我们今天前来是……”苏岑见状,只能低下头,声音好似蚊子在叫一般,可顾子骞和苏怡却听得非常的清楚。 苏怡弯腰搀扶苏家两老的动作顿时僵了下,整个人怔在当场;原本着急的面色现在瞬间沉了下来深吸口气,“汐儿才十二岁,平日里不过得看两本医书,哪能担得起医术非凡四个字,也不知是谁胡言乱语,苏老太太,苏老太爷,这次您们真的找错人了。” 第132章 谢臻不是耿氏的亲生儿子! 风轻轻掠过湖面,漾起点点涟漪;水榭汀兰临水的花厅中,彩斾飘袂,偶尔传来两声鸟叫;气氛压抑沉凝,就连随身伺候的下人此刻都不由得绷紧了脸,以杜若为首的琴好几人更是怒不可遏。 “苏苏!”苏老太太猛的抬起头,不等她说完,苏怡却陡然开口打断她的话,“岐黄医道,济世悬壶,如果当真是个小丫头能够参透的,那这世间也不会有如此多的病痛灾难。这等无根无据,荒谬至极的传言,竟然也有人信?” 苏老太爷面色沉凝,似乎是在思索。 “苏夫人即使不愿意也就作罢,何必推三阻四。”苏岑低下头,眼底越发的黯然,似乎带着几分扭曲,“顾瑾汐真的不会医术?你敢对天发誓,当初谢逸重伤险些身亡不是顾瑾汐出手治好的?谢家的流枫重伤,顾瑾汐没有出手?你敢对天发誓吗?” 苏怡听了,面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嗤——” 顾子骞嘴角斜勾,面无表情,一双狐狸眼微微眯着,“本少爷当时真长了见识,这就是苏小姐求人的态度?”瞧着苏岑那陡变的面色和苏家两老的神色,“姑且不论我妹妹是否会医术;本少爷只是想问问苏小姐,你到底凭什么以为我们蘅芜苑顾家会对你们苏家援手?凭什么?难道就凭你苏岑当初对我妹妹的层层算计?凭你们苏家收养了我娘十五年?还是凭你娘将我蘅芜苑推上风口浪尖?哼,怎么,忘了当初你是怎么算计我妹妹的?需要本少爷给你重复一遍,嗯?你觉得以你这样的做法,我妹妹会为了你爹出手,他妈的凭什么?就凭你们苏家收养了我娘十五年?别忘了,早在那之前你们迫我娘和我爹和离时,就已经两清了!” “你……”苏岑被质问得哑口无言,贝齿死咬下唇。 “子骞,别说了!”苏怡有些无力地靠在椅背上,眼底波光点点,双唇微抿,凝着仍旧跪在地上的苏家两老和苏岑,闭上眼深吸口气,“苏老太爷,苏老太太你们起来吧;这件事情,请恕我苏怡……无能为力!” 当初自己的儿子说得果然不错,汐儿会医术的事情早晚会暴露出去的;只是却不曾想,最先知晓的竟然会是苏家。那日苏城被伤的时候,她也在驿站,事情的前因后果虽然不明显,但她能感觉到那件事情跟汐儿脱不了干系。但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性子,她还是明白的,如果不是有人想要使坏,她不会对苏家的人出手。 苏老太太有些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抬头看向苏怡带着浓浓的希翼和祈求,“苏苏,难道真的,真的就没有一点……” “我蘅芜苑顾家的确没有你们要寻找的神医。” 似乎是想到什么,苏怡的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坚定,再看向苏老太太和苏老太爷时,眼底虽然仍旧有着心疼;可却只是流星一闪;对他们而言,重要的是苏城,是苏家;对她苏怡而言,重要的是自己的儿女,是蘅芜苑! 话音落地,不等苏怡再开口,顾子骞眼角挂着苏岑脸上的不甘,眸底飞快地划过一道精芒,倒是苏怡的表现让他侧目,果然妹妹的方法没错,有些事情总得让娘自己想明白了才好。 “府上还有要事,就不多留几位了。”苏怡撇开脸不再看苏家的人,而后起身,淡淡道,“杜若,送客!” 杜若早已经对苏家人恨得牙痒痒,此刻接到苏怡的命令,自然乐见其成,“苏老太爷,苏老太太,苏小姐,请吧。” “苏苏!”苏老太太仍旧不甘心。 苏老太爷却是在苏岑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起身,轻轻扯了下苏老太太的衣袖摇摇头,“算了夫人,我们回吧。” “……”苏老太太深凝着苏怡的脸,仍旧如往常般,温婉贤淑只是那眼底却不再是熟悉的畏缩和尊敬,而是带着从未见过的坚定和精芒。 眼瞧着苏家人的背影消失在蜿蜒的湖心走廊尽头,强撑着精神的苏怡终于忍受不住,松懈下来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面色苍白,声音都带着颤抖。 “怎么办,子骞,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她艰难的吞了口唾沫,眸色呆愣,那样手足无措好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 “娘您别着急,事情还没有到最后不可收拾。”顾子骞低下头,眉宇微微颦蹙着,“瞧着苏家人的态度应该对妹妹会医术的事情是保持怀疑的。” 苏怡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薄唇开合语音喃喃,“真的吗?真的吗?” “嗯,我会让莫雨去查的,娘您别担心。”顾子骞轻轻拍慰着苏怡,低首垂眸,眼底却飞快地闪过一抹黯然和狠戾,妹妹会医术的事情,就算是在半年前有人猜测,可最后都苦于没有证据不了了之;现在会被再度翻出旧账,跟谢家的人绝对脱不了关系。而谢家,跟蘅芜苑有仇,跟妹妹素来不对盘的,除了耿氏母女,再无旁人。 苏嬷嬷瞧着苏怡那苍白的面色也有些心疼,抬起头跟顾子骞四目相对,接到顾子骞的眼神暗示点点头,“夫人时辰不早了,小少爷该醒了。” “啊?哦!”苏怡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转头看着顾子骞,“那这件事情你先让莫雨去查一下,看到底是怎么泄露出去的,我去看看小子安。” 顾子骞点头,“娘,儿子明白的。” “千万别忘了。”苏怡仍旧有些不放心转头看着顾子骞,“这事儿别让汐儿知道了,她心力交瘁,如今正是需要静养的时候。” “娘,儿子已经不小了,做事有分寸的。”顾子骞脸上终于染上了三分笑意,那是打心眼儿里透出来的,连周遭服侍的下人都能感受到他的好心情。 自己的娘终于知道为妹妹考虑了;以往在顾国公府的时候,他们虽然对妹妹很好,但他却明白妹妹过得并不舒心如意。除开顾老夫人的偏疼,苏怡和顾淮要占很大部分的责任。期初的他们对柳姨娘、对顾瑾澜有愧疚,所以总是让妹妹忍着,妹妹对顾瑾澜疼爱的那几年,说没有他们的责任怕是谁都不信。 只是苏怡前脚刚走,顾子骞后脚就出现在了浅阁。 顾瑾汐身着一袭水蓝色云锦抹胸长裙,胸前正好是一朵盛放的芙蓉,几近透明的薄纱层层叠叠,瞧着繁复却不失优雅,飘逸有透着清爽;乌黑的发丝被青黛和半夏用两枚翠绿的玉簪挽在脑后,耳侧各留下一缕碎发,端的是高贵清雅,万千风华。 “这件事情你怎么看?”顾子骞也不卖关子,如今蘅芜苑上上下下都是顾瑾汐的心腹,他可没有苏怡那么天真,以为水榭汀兰的事情能瞒得过顾瑾汐的眼。 “三哥以为呢?”顾瑾汐眉梢浅扬,纤细宛若白玉般的手指捧着茶杯,低下头小口小口的饮着,以此掩饰嘴角那淡淡的嘲讽。 半夏瞧了,又执茶壶给兄妹两人添上热茶,恭谨退走。 顾子骞转头从阁楼上远眺,蘅芜苑风景尽收眼底,远远的湖光山色,绿树假山,偶尔几丝微风从耳畔划过,鼻翼间充斥着清新水润的气息,“谢家有些人是得好好清理清理了。” 眼下瞧着凉都城内上至王公贵族,下到勋贵名流,几乎都已经默认苏怡是谢家女的事实,所有的人都在观望,谢家到底什么时候会让苏怡认祖归宗。舆论的力量无穷,流言那才是不争的利器,兄妹两人同时转头,凌厉的视线在空中交回,四目相对,从对方眼中读书了彼此的想法,对视一笑。 “网撒了太久再不收,鱼儿就该跑光了。”顾瑾汐低首垂眸,抬手轻轻地将耳畔的碎发别到脑后,语气不急不缓,清脆悠扬。 “既然已经入了网就没有逃掉的道理,妹妹这是对三哥没有信心?”顾子骞轻笑一声,双手撑着窗棂,看着那明媚阳光之下的湖光山色,眼底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顾瑾汐并不答话,只是那痴痴的笑声早已经说明了一切。 前脚杜若汇报耿氏来访不过短短几个时辰,苏家的人就来了;有些事情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想得出来,只可惜偏偏总是有人自以为是的当所有的人都是傻子。 “听说皇上的新宠兰妃近来身子不是太好。” 话音陡转,顾子骞转头瞧着仍旧懒懒地靠在软榻上,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扔给顾瑾汐,“凉都城内所有勋贵名流中的疑难杂症。” “我可不会说谢谢。”顾瑾汐听了顿觉眼前一亮,似乎染着点什么,翻看其间;越是手握权柄,越是身居高位的人,越是将自己的生命看得很重;细细浏览,清秀隽永的簪花小楷,所有的病症瞧着虽然短时并不致命,但到得大处却会让人痛苦不已,甚至有好几位都已经说得上是并入膏肓了,“护国将军府?” 当初在小子安的满月礼上突然多出来的三位夫人,不就有一名是护国将军戚夫人么?戚天磊,护国将军的名字,顾瑾汐薄唇微微抿着,虽然不知道当初自家娘到底是怎么跟护国将军戚夫人,皇上司徒本家的上官夫人和那传闻中无权无势却神秘的米雪儿扯上关系的,但瞧着她们对自家娘的态度,真诚不似作假。 顾子骞看着顾瑾汐微变的面色和紧皱的眉头,“说不上绝症,但你也知道,常年征战沙场,虽然已经退了下来,可在大漠边城待得久了,在体内长了些不入流的东西,虽然短时不见得致命,但日子长了总归不是正途;有消息说,近来护国将军的身子不是很好,戚夫人也曾让下面的人广寻良医。” “护国将军的事情素来最是机密,连所有的下人都个个会武,是从军营刻意训练过的,三哥,你怎么会知道这种事情?”顾瑾汐有些好奇。 “前两天偶然碰到过戚少将军两次。”顾子骞只是淡笑着一笔带过;瞧着顾瑾汐那微微颦蹙的眉宇,“不过答应三哥,绝对不要再轻易出手救人,不管那个人是谁。” 轻易得到的总是得不到珍惜。 顾瑾汐闻言,嘴角微微扬起带着三分浅淡的笑意,“就算我想出手,我也没有那精力了。”流枫身上的伤,早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心力,如今想出去走走都不能,只能躺在软榻上慢慢休养着,短时间内,把脉开方她能行,但针灸却是做不到了。 “你还知道关心你自个儿的身子?”顾子骞闻言,没好气地瞪了顾瑾汐一眼,“看看你自己的样子,都快瘦成皮包骨头了,大哥回来若是瞧见,怕还以为是我们苛待了你呢。” “人家哪有。”顾瑾汐撅着嘴瞅着顾子骞,不过听到大哥快要回来的消息却是非常开心的,“好几日之前就听说钦差使队回来了,现在到哪儿了?” 顾子骞摇摇头,“这两日手上有要事,倒是没怎么关注;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等大哥回来,你的日子可就没这个逍遥啰。” “三哥!”顾瑾汐撅着嘴轻喝。 “好了,你个小懒猫不逗你了。”顾子骞轻轻地点了下顾瑾汐的鼻头,眼底带着十足的宠溺;只是很快又轻轻地叹了口气,虽然很轻,可顾瑾汐却能从中感受到他的无奈,“天下风起云涌,已经快要不太平了。汐儿,明哲才是保身之道,你别总是想着别人,也想想你自己。只有活着,好好的活着,你才有机会去做更多的事情。” 原本轻松甚至带着点点俏皮的气氛陡然凝滞,浅阁中所有声音好似瞬间消失了般,安静,静得可怕,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好久才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三哥,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不该你知道的事情你别问。”顾子骞抬手轻轻地揉了揉顾瑾汐的头发,眼底带着浓浓的宠溺,心里却是在盘算着,秦睿如果当真是个有本事的能够护她周全,在那件事情爆发之间将她交给秦睿,或许也是不错的。 “不三哥,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顾瑾汐何其敏感,反手一把抓着顾子骞的手,迫他与自己四目相对,眼底带着浓浓的疑惑,眉头紧皱,“是你自己告诉我还是我自己去查?”能够让自家三哥露出这种表情的事情不多。 顾子骞闭上眼深吸口气,“知道得越多承担得越多,妹妹,三哥希望你能永远这样无忧无虑的活着,你只要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就够了。”剩下的那些,让他们兄弟三人承担就好。 “……”顾瑾汐低下头,沉默了。 “乖,有些事情在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的。”顾子骞眉宇颦蹙转头瞭望远方,其实他更希望那个人能如约回来,如果说这天下还有一个人能够保顾瑾汐无恙,那就只有他了,只是三年如今才去半年,想到这里,他的心沉了沉,“算了,不说这个,话说回来,还是先想想要怎么应付当前的事情吧,苏家的人是什么性子你我都非常明白,今天娘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可他们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尤其是苏岑,妹妹,你打算怎么办?” “三哥不是早就已经有了决定?何必来问我。”顾瑾汐眼尾轻挑,凝着顾子骞,悬起的心沉了沉,不管发生了什么总归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辈子活一天都算是赚到了;也没有什么好不甘心的,只是当初那谋害顾苏两家的背后黑手仍旧没有抓出来,那个人到底是谁,到底是为了什么东西竟然如此大动干戈,那个东西,又到底有什么作用? 顾子骞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到底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之前问你的问题你可以不答,但耿氏的情况总该告诉我了吧。”顾瑾汐眉梢浅扬凝着顾子骞,似笑非笑地开口。 “贞娘已经回了铁木族,妹妹你竟然还能查到三哥的动向,不错啊。”顾子骞凝着顾瑾汐,好多时候他都觉得这个妹妹的确看不懂了,甚至有时候有种其实她看似年轻的身子内藏着个饱经沧桑的灵魂;可也只是偶尔会有这样的闪念。 顾瑾汐抬起头,嘴角微微勾着,俏皮地盯着顾子骞,“别以为贞娘不在就能糊弄我,三哥,我手底下的人虽然不多,可也不少;蘅芜商会的人在丽城的小动作可是瞒不过我的。” “你呀!”顾子骞侧身坐在窗前的软椅上,顺手端起茶杯,狠狠地呷了口茶,这才抬起头看着似笑非笑的顾瑾汐,淡淡道,“当初谢玮和耿氏成亲就是利益联姻,可这些年谢玮竟然连个侍妾通房都没有,难道妹妹不觉得好奇吗?” “隐隐听人提起过当年虽然实质上是联姻,可明面上却是对外宣布谢玮入赘耿家不是吗?”顾瑾汐垂眸,谢家人为了寻找苏怡的确是花了不少心思,甚至连自己的长子嫡孙的名分都牺牲了,虽然只是表面上的。 “嗯,的确如此。”顾子骞点点头,“可别忘了谢玮是男人,当初也正是年少轻狂时,当真遇见了让自己心动的女子怎么会没有半点触动。”更何况虽然是为了让谢玮脱离那些人的视线而对外宣布谢玮入赘耿家,但实际上谢家却是花了大价钱在丽城买房置产,这些自然是为谢玮准备的,想要打探消息没有钱财是万万不行的。 顾瑾汐低首垂眸,盯着茶杯里那淡色的茶水,静静的听着,并没有说话。 “跟耿氏成亲后不久,耿家就原形毕露。以谢玮不通俗务为由,将谢家在丽城的铺子全权接手,至于如今到底是如何就不得而知;只知道当年谢家在丽城的别院如今却是在谢臻的名下。”顾子骞的嗓音缓缓,转头深凝着顾瑾汐,“这可是暗子差点儿赔上了清白才探听来的消息,谢臻,不是耿氏亲生儿子。” “哦?”顾瑾汐扬眉,这种事情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嗯,只是这件事情知晓的人并不多;甚至连谢玮和谢臻自己都不知道。”说到这里顾子骞的面色有些难看,他看着顾瑾汐,“当初谢玮在丽城与友人闲游时曾遇上一名浣纱女,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当初甚至不少人都知道。” 顾瑾汐点点头,眼神示意顾子骞继续。 “那名浣纱女名唤凌采薇,是当时丽城有名的美女;只可惜身份低微。”顾子骞说着稍微顿了下,“故事很老套,当地有名年过六旬的土财主看上凌采薇的美色想要娶来做小,诬陷凌采薇的爹下狱,又买通了狱卒对她爹严刑拷打;后来遇上谢玮,可到底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谢玮乃耿氏上门夫君的尴尬身份,所以只能动用了耿家的力量将凌采薇的爹救出来,可到底伤势过重,不久就死了。凌采薇的娘也伤心过度,郁郁而终。谢玮与凌采薇在相处的时候,不知不觉的产生了感情,后来的事情,你应该也能想象得到。” “谢玮和凌采薇在一起了?”顾瑾汐眼角斜睨着顾子骞。 “嗯。”顾子骞点点头。 “后来呢?”顾瑾汐眉宇颦蹙。 顾子骞低下头轻轻地叹了口气,“凌采薇虽是浣纱女,家庭贫穷可一家三口过得还算幸福,就因为这件事情家破人亡,谢玮成了她唯一的依靠。谢玮在耿家更是受尽白眼,明里嘲讽,暗里带刺,遇上凌采薇这样温柔体贴的女子,两人曾经一度蜜里调油,很快凌采薇就怀上了孩子。知道了谢玮的身份,为了不让谢玮为难,凌采薇主动提出住在外面,她不在乎名分,只要能跟谢玮在一起。可悲剧,往往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 “……”顾瑾汐薄唇微微抿着。 “谢玮和耿氏成亲是为了寻找我们的娘,三五月离开是常有的事情;丽城毕竟是谢家的大本营,你觉得凌采薇的事情能瞒得住耿氏多久?”顾子骞看着顾瑾汐。 “那被发现了之后呢?”顾瑾汐眉头紧皱,看着顾子骞,“就算发现了,以耿氏的性子也很难心甘情愿养别人的儿子吧,更何况孩子没有出生,她想要解决,随便找个借口一尸两命,谢玮难道还能真的找她拼命?” 顾子骞闻言,点点头,“按常理讲,的确是这样。” “那是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能让耿氏心甘情愿的给别人养儿子?”顾瑾汐的眉头紧皱,脸上的疑惑早已经是充斥眸底。 顾子骞嘴角微微勾着,“因为耿氏当时也怀孕了,至于到底为什么耿氏会心甘情愿的将凌采薇的儿子当自己的儿子养……事情的真相也许你永远都想象不到。” “嗯哼。”顾瑾汐扬眉。 “如果说谢玮只是年少轻狂的风流,那耿家就可谓是不要脸到了极致。”顾子骞低下头,嘴角微微勾着带着十足的嘲讽色,“当初为了掩护谢玮寻找我们娘,为了感谢耿家的援手之恩,谢家可没少给耿家好处;可耿家呢,妹妹你怕是做梦都想不到,耿氏在未出嫁之前跟她的堂哥耿亭匀就有过一段。” 话音未落,顾瑾汐早已经是呆愣住了,她猛的抬头看着顾子骞,眼底尽是浓浓的不敢置信,“三哥,这……不会吧,他们可是兄妹!” “兄妹又如何?”顾子骞低下头淡淡的轻笑,“当年耿氏跟耿亭匀之间的那点关系亲厚非同寻常耿家上上下下谁人不知;只是有一件事情知道的人却很少,就在耿氏跟谢玮成亲之前,耿氏和耿亭匀被捉奸在床了。” 轰—— 顾瑾汐听了顿时只觉得晴天霹雳,心里对耿氏所有的认知顿时全部颠覆。原以为她只是没有脑子,但对自己的儿女尚还是疼爱的,可现在简直就是,就是……甚至她已经找不到词语来形容,只觉得心头一万只骏马狂奔而过。 “这种事情,耿家不可能会让外人知道的,三哥那你又是如何得知?” “的确。”顾子骞点点头,嘴角微微勾着,一双狐狸眼半眯,“如果妹妹答应三哥,从此不再轻易动用针灸之术,三哥就告诉你如何?” 顾瑾汐扬眉,“就算我想用,也没有办法。”轻轻抚着左腕儿间的清净琉璃珠,丝丝缕缕的凉意从里面沁出来,好似能够透入心底般,让人觉得非常的舒爽,连带着脑子都清醒了几分,垂眸深凝,当初普济大师说的话言犹在耳,可她却至今参不透其中的玄机。 “你知道就好。”顾子骞抬手轻轻戳了下顾瑾汐的额头,“当初捉奸在床时,知晓的下人可不算少,只大都被耿家上层的人下令给……”说着,他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顾瑾汐会意地点点头,杀人灭口这种事情,在大家族中再常见不过,不过是些没有什么身份地位的下人,使点银子事情也就过去了,谁会去追究。 窗外仍旧阳光明媚,微风轻抚,撩起窗帘,发出窸窸窣窣的轻响。 顾子骞轻轻抿了口茶,“可就算杀尽了所有的知情人,有些人耿家是不会动的。” “比如说……”顾瑾汐低下头。 “耿亭匀本身。”顾子骞淡淡地笑着,看着顾瑾汐,“一个连自己稍有姿色的堂妹都不放过的男人,你还能指望他什么?” 俗话还说得好,兔子不吃窝边草呢。 顾瑾汐猛然就明白了为什么顾子骞会说这是暗子险些赔上了清白才打探来的消息,原本以为自家三哥经营蘅芜商会在商场算是条汉子,却不想原来暗地里竟然也做这种事情,能够从耿亭匀口中掏出这般机密的事情,暗子绝对没少做牺牲。 “所以耿氏养谢臻,跟耿亭匀有关系?”顾瑾汐低下头,虽然是问句可是非常肯定的语气,“耿氏和凌采薇几乎是前后怀孕,那耿氏之所以会领养谢臻,让我来猜猜,因为耿氏自己的孩子没有了,骗骗她又不能让谢玮知道。” 话音刚落,顾子骞抬起头深凝了顾瑾汐一眼,“妹妹果然变聪明了,一点就透。” “你的意思是我以前很傻?”顾瑾汐双眼微微眯着,带着三分危险的神色看着顾子骞。 “哈,啊哈,那个……”顾子骞脸上带着三分戏谑,转移话题,“咱们还是接着说耿氏和谢臻的关系吧。” 顾瑾汐昂着下巴,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瘪瘪嘴,眉梢浅浅地扬着,“嗯哼。” “耿氏的孩子的确是没有了,而且没有的方法很恶劣,也很……”难得的,顾子骞这个大男子汉都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尤其是对面听的人还是自己这个尚未及笄的妹妹。他紧紧地抿着唇,双眼微眯,语气艰难。 “跟耿亭匀有关吧。”瞧着顾子骞的表情,顾瑾汐也能够想到;她低下头,不等顾子骞说完,淡淡的开口,“让我来猜猜,男人逢场作戏可女人却总是容易深陷情网,耿氏会嫁给谢玮,怕也时族中人的逼迫,毕竟堂兄堂妹这种关系见不得人,最好的便是成亲。这个时候谢玮出现了,因为一些关系,利益结合,有些事情就算谢玮知道也不会轻易翻脸。” 顾子骞点点头,眉梢浅扬示意顾瑾汐继续说下去。 “所以耿氏跟耿亭匀之间,怕是婚后也保持着某种不正常的关系吧。”顾瑾汐抬起头看着顾子骞,“师父曾经说过,女子受孕的前三个月最是脆弱,更忌激烈的房事,所以……耿氏在谢玮离开的其间跟耿亭匀发生了关系。两人这种禁忌的关系平日又顾忌谢玮不能一起,久违重逢,金风玉露,呵呵……” “妹妹,你!”顾子骞实在是想不到自己平日那养在深闺的妹妹竟然能说出这番话来。 “身为医者,男女之事太过平常;从师父开始教我的时候开始,这种事情就已经没有任何神秘感了。”顾瑾汐抬头看着顾子骞,“难道三哥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医者面前无男女。” 顾子骞低下头,心里却仍旧带着震撼,“的确,耿亭匀自己说的,那时他们的确太过投入,直到耿氏小腹疼痛,见红之后这才察觉到了不妙,等领来大夫的时候,孩子已经没有了。可偏偏这种事情,如何跟谢玮开口;她和耿亭匀之间的事情,谢玮早已经知晓,虽然平日不说,但她也不敢做得太过。” “所以她这就想到了凌采薇。”顾瑾汐微微笑着脸上带着淡淡的嘲讽色。 “不,其实那个时候她并不知道凌采薇的存在。”顾子骞摇摇头,“拿凌采薇的孩子来做替代是耿亭匀提出来的。耿家到底还是有脑子的人存在的,耿亭匀虽然风流好色,但脑子却转得极快,谢家因着要寻找失踪的女儿所以表面上让谢玮入赘过来,但实际上他们都明白,耿氏入的是谢家的族谱,谢玮跟他们耿家的关系满打满算也只是女婿,如果真的这件事情东窗事发,谁定然都忍受不了;所以他想到了曾经一起寻欢作乐的公子哥跟他提起的凌采薇。” 顾瑾汐听了摇摇头,“最后呢?” “不是很明显了,耿氏将凌采薇送到耿家名下的庄子上,名义上是养胎,可实际上却是在凌采薇产子之后将孩子抱走,对外宣布凌采薇难产死亡。”顾子骞低下头,虽然早就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结果,可真的说起来却仍旧有些唏嘘。 顾瑾汐听了,只轻轻的叹了口气,“自甘堕落,也怪不得旁人。” “你以为事情就这样完了吗?”顾子骞嘴角斜勾,瞧着顾瑾汐那叹气的模样,“妹妹,你到底还是太年轻,太天真了。” 顾瑾汐不解。 “耿氏虽然不爱谢玮,但却有着异于常人的占有欲;甚至在耿氏没有出嫁之前,耿亭匀连个通房丫鬟都不敢收。”顾子骞低下头,“你可知道耿氏和谢玮的婚事,那可是耿亭匀在背后一手促成的。所以,你以为将谢玮看作自己所有物的耿氏会放过凌采薇?” “难道不是去母留子?”顾瑾汐扬眉,前世今生,这样的事情太常见了。 “不!”顾子骞低下头,“耿氏并没有这么做,她留下了凌采薇的命,但那却是凌采薇噩梦的开始。” 顾瑾汐不解地看着顾子骞,“难道凌采薇还活着?” “死了。”顾子骞低下头轻叹口气,“在谢臻七岁那年死的。” “……”顾瑾汐不由得有些唏嘘,“那后来耿氏到底对凌采薇做了什么?” 顾子骞单手端起旁边已经凉透的茶一饮而尽,那素来没有表情的脸上都带上了三分感慨和眸中让顾瑾汐看不透的神色,“她将凌采薇送到了最下贱的黑窑。” 顾瑾汐原本还有些感慨,可听到后面的时候,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七年,凌采薇在黑窑被活活凌辱了七年。”顾子骞沉沉地叹了口气,看着顾瑾汐那脸上的疑惑和愣怔,“妹妹应该不知道什么是黑窑吧,在那里的人,全都是最狠戾,最嗜血的人;那些的姑娘的命都是烂贱,被活活玩死的人不计其数。” “谢玮呢?难道他就不知道吗?”顾瑾汐不断的摇头,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她真的不敢相信耿氏居然会这么的狠,其实凌采薇有错却也无错,男人三妻四妾本是正常,她都已经不求名分了,耿氏竟然还……更何况她自己不也很脏吗? “耿氏虽然没有脑子,耿亭匀却不笨。”顾子骞低下头,语气沉沉,“凌采薇难产的时候,是谢玮亲眼看到她死的;更何况凌采薇生产后不久,耿氏就发作了,后来诞下一子。”当然这个所谓的死,也不过是人为造出来的假象,但伤心过度的谢玮却并没有发现。 顾瑾汐听了,摇摇头,“那意思是凌采薇死的时候是一尸两命?” “嗯。”顾子骞点点头,“只要买通产婆,这些事情其实并不难做到。” “难怪,难怪耿氏会将谢臻当做亲生儿子养。”顾瑾汐这才明了了,“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些事情,那三哥你打算怎么做?” 顾子骞闻言猛的抬起头,眉梢浅浅地挑了挑,“我打算怎么做难道妹妹不知道?” “我怎么知道。”顾瑾汐无奈地耸了耸肩。 如同顾瑾汐先前的设想般,谢家只要有耿氏在一日,苏怡认祖归宗就不会得到安宁;谢家两老已经渐渐的老去,不出意外的情况下总会走在耿氏的前面,到时候整个谢家还不都被耿氏把持着,他们的娘那样的性子还不得给欺负了死去。所以,唯有没有耿氏的谢家,才是真正的谢家,他们也才能真正放心的让苏怡认祖归宗。 第133章 为什么连个赎罪的机会都不给 顾子骞扬眉,嘴角斜勾睨着顾瑾汐,“妹妹难道真的不知?” “哼。”顾瑾汐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脸上尽是傲娇的神色,一副我就是不知道你奈我何的表情,看得顾子骞连连摇头,“行了,你这个小丫头。” “三哥打算什么时候收网?”顾瑾汐面上染着点点不解。 “耿氏这个人心里远远不如表面上那么的单纯。”顾子骞低下头,面色从先前的深沉转为凝重,“这也是为什么我没有在第一时间拿出证据让耿氏滚出谢家的缘故;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妹妹你如此聪慧难道还想不到?” 顾瑾汐闻言,眉宇微微颦蹙着,瞧着顾子骞嘴角那意味深长的笑,几乎是瞬间就了悟地点点头,朝他会意一笑,“的确,这也是个问题。” 毕竟苏怡是谢家两老失踪多年的女儿这件事情才刚刚暴露出来,甚至所有的人都还在猜测谢家是不是真的如同表现出来的那般对这个刚出生就失踪的女儿非常的思念、甚至疼爱;观望谢家是不是真的会将这个已经和离的女儿认祖归宗的自然也不在少数;不然当初钱氏买通侯三挑拨百姓对蘅芜苑动手的时候,隐匿其间的何尝少了那些看热闹的人。 “原本想着耿氏就算是个没有脑子的,可至少跟谢玮近二十年的夫妻,怎么也不会做出那些糊涂事情来,不过现在瞧着,怕是太高看了她。”顾子骞低下头,眉宇微微颦蹙睨着顾瑾汐,“从苏家的态度上瞧着你会医术的事情并没有被传开,他们似乎也保持着怀疑的态度,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记得今年江府的花宴上发生的那件事?” 闭上眼深吸口气,顾瑾汐的心沉了沉,脸色仍旧泛着微微的苍白,眸色冷凝,浑身上下都透着凝重,“人算不如天算,该来的总会来的。”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医术这件事情能永远的瞒下去,只是当时自己才重生归来,好多事情都处在迷茫和懵懂的时候,顾家所有的隐患和暗里的敌人都还没有摸清,韬光养晦对那个时候的她来说是最好的选择;虽然时至今日,很多的事情也都没有明朗,但至少没有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手不自觉的又抚上了左腕儿间的清净琉璃珠,一股沁人的凉意自指尖慢慢的散开,让她焦躁的心一点一点的沉静。 “可是……”顾子骞有些担忧地看着顾瑾汐。 “没什么好可是的。”不等顾子骞说完,顾瑾汐猛然抬起头看着坐在身侧的男子,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嘴角微微勾着,轻言浅笑,“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更何况你觉得如今的秦氏皇族真的会对我动手?” 顾子骞闻言,头低了下去,“别小看了皇权的力量,永远都不要看轻了皇族中人,为了权利,为了那个位置,他们早已经没有了感情。更别说只是个女人。” “如果病重的不止是兰妃呢?”顾瑾汐低下头,语气似乎带着点点诡异。 “你……”顾子骞顿时心里咯噔一下,猛的抬起头看着顾瑾汐,“妹妹你可别做傻事,谋害皇家血脉那可是要诛九族的!” 顾瑾汐淡淡的笑道,“三哥你也太高看了汐儿,如今我这孱弱的身子连出门都困难,谋害皇家血脉谈何说起。”只是她不动手并不代表没有人出手。 “那你是什么意思?”顾子骞深凝着顾瑾汐,眼底带着深深的疑惑,对这个妹妹从她落湖之后醒来就开始看不懂了,而且这种不懂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深,那种刚感觉也越来越明显,就好似换了个人一般。 “没什么意思。”顾瑾汐低首垂眸,眼神闪了闪,别开顾子骞那疑惑的目光;有些事情她真的没有办法跟他解释;如同她这一身绝好的医术从何而来;如同她为何会跟楚凌阳关系非凡;如同她前世所经历一切的一切。 顾子骞闭上眼深吸口气,脸上甚至已经带上了颓然的色彩,“汐儿,难道对你而言,三哥就真的这么不可信吗?”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有些事情,他可以给她分担的;可她却偏偏要独自承担;明明她可以站在他们的背后,可偏偏要自己冲锋陷阵,难道她不知道,但凡她有丁点儿的闪失,最后伤心难过的人也还是他们吗? “……”顾瑾汐闻言,却是沉默了。 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沉默,那是带着死寂,透着冰凝的冷;冷意从心底渐渐地朝着四肢弥漫开来,顾瑾汐就好似一座冰雕般,怔怔地倚在软榻上,时间都好似凝滞了一般。 “如果……如果真的不能开口,那就当三哥没说。”顾子骞低下头,非常艰难的开口;一字一句,几乎都好似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半。 顾瑾汐低下头,深凝着自己的指尖。 自重生以来,她一直按着自己的计划,朝着自己的目的步步算计;无论是顾子骞还是苏怡,就算她的本意是为了保护他们,是为了防止他们重蹈前世的覆辙,可她却从来没有开诚布公的跟他们谈过;因为重生,多了一世记忆,知晓了后世许多事情的发生,可她终究是忘了,那是她的母亲,她的哥哥;在她想要保护他们的同时,他们也在担心着她。 想到这里,顾瑾汐不由得觉得喉头干哑,眼眶酸涩,眼眸闪了闪深吸口气低下头,很是艰难的开口,“三哥,我……我不是……我真的……” “算了,是三哥强求了。”顾子骞低下头。 “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去解释的。”顾瑾汐淡淡的开口,转头凝着窗外,“就好似我为什么会突然讨厌顾瑾澜,突然防备柳姨娘,突然想要改变自己;有些时候在鬼门关外走过的人,是旁人永远都无法理解的。”她低下头,心里尽是悲凉,“三哥我答应你,如果……如果待此此间事了,我们都还能好好的活着,我会告诉你,从头到尾,一切的一切。” “这可是你说的!” 顾子骞闻言,心头顿时划过一抹了悟;抬起头双眸盯着顾瑾汐眼神灼灼。果然他没有猜错,在自己的宝贝妹妹身上肯定发生了什么他们所不知道的事情,所以才会让她的性格发生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而这件事情,才是最终他们了解她的关键所在。 “嗯。”顾瑾汐闭上眼是很吸口气,点点头,只希望到了那个时候他们还会一如既往的疼爱自己,不会以为自己是个妖怪。 “那此事就先告一段落。”顾子骞瞅着顾瑾汐那惨白如纸的面色,眉宇微微颦蹙着,“我瞧着你身子不太好,要不要让宋院正过来瞧瞧?” 顾瑾汐摇摇头,“不用了。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怎么样将耿氏的事情给处理了。”说着她抬起头盯着顾子骞,“谢家祠堂被烧毁,他们应该腾不出手来管耿氏,不然耿氏也不会如此嚣张公然将我替谢逸、流枫诊治的消息告诉苏家。” “苏家既然知晓,那夏惜柔也应该瞒不过了。”顾子骞低下头,眸底飞快地划过一抹担忧,“现在我西楚和夏凉两国之间的谈判正是瓶颈时期,若非有茜月公主从中力作担保,怕是夏凉国主早就已经挥兵西下。” “我明白。”顾瑾汐点点头,“从最开始我就怀疑夏凉使队此行必有目的;夏惜柔虽然是寡居多年的公主但好歹是夏氏皇族中人,皇帝这样公然将她许配给有妇之夫,怕是夏惜柔不会就范,索性苏城如今的状况这婚约给拖了下来,但如果苏城好起来呢?” “不,夏惜柔不会给苏城痊愈的机会。”顾子骞猛的抬起头,兄妹两人四目相对,淡淡一笑,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了然,“所以最近如果没有要紧的事,你最好呆在蘅芜苑哪里都不要去,为了以防万一。” 顾瑾汐点点头,“这我明白。” 不管她有没有答应给苏城诊治,不管夏惜柔是否真的相信她顾瑾汐有那样断肢再生的本事,但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她相信夏惜柔也从来不会心慈手软之人;想要彻底毁掉这段婚约,要么苏城永远是太监,要么他死了;可夏惜柔却有不得不留在凉都的理由,那必然只能是前者;而有可能会让苏城恢复如初的她,消息一旦泄露,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夏惜柔是决计不会放过她的;更何况还有苏怡和苏家那样的关系在。 “你明白就好。”顾子骞轻轻地叹了口气,“最多再有十天大哥就回来了,到时候事情就好办多了。”对大哥,他们兄妹总是有着一种莫名的崇拜,好似只要有他在,就非常的安心。 …… 收到夏惜柔的请帖,耿氏受宠若惊。 这两日,似乎老天爷都格外的作美,天气晴朗,秋高气爽;蓝天白云印着绿水悠悠,凉都城内依旧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一副热闹非凡景象。 “夫人,这惜柔公主会不会别有目的,要不我们还是跟大少爷一起去吧。”如花有些担忧,那夏惜柔可是夏凉国的公主,她们这样私底下跟夏凉国的公主见面会不会出什么问题啊。 因为昨日的前车之鉴似玉并不敢开口,唯有如花。 耿氏瞧着梳妆台前的铜镜,顺手从格子里取了枚金步摇在头上比划着,脸上笑意满满。闻言却是没好气地瞪了如花和似玉一眼,“没见识的臭丫头,你们知道什么。” “……”如花和似玉低头噤声。 “这凉都城内的达官贵胄,勋贵名流府邸的女眷,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你们听谁说惜柔公主主动邀请过谁?”耿氏最后选了支自觉得非常能衬托自己气质的黄金雕芙蓉花坠红宝石的玉簪插上;瞧着如花和似玉摇头的模样;顿时只觉得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起身拢了拢为了赴约而特地换上的新罗裙,“能够得到公主的邀请,那可是荣耀。” 因为惜柔公主的请柬,从房间里出来,耿氏脸上的笑容就没有褪过;走在路上隔得老远就能看到她那灿烂的笑容,脚步轻快,那样的开心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远远的看着耿氏主仆三人走向大门口,陆氏眉头紧皱,转头看向身后的程嬷嬷,“这耿氏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是做什么去?” 如今谢府祠堂被烧,正是闹心的时候;府中上上下下连丫鬟都忌讳穿红戴绿,谁不是自觉地打扮得素净优雅生怕冲撞了祖先;可她倒好竟然还打扮得如此妖冶;光是想想就觉得闹心至极。从谢玮带着耿氏回到凉都,陆氏已经记不起自己这是地多少次后悔,当初就不应该为了寻找失踪的女儿牺牲自己的大儿子;现在这样,当真是连后悔都来不及了。只能看在自己个孙辈的份上,眼不见为净。 “这老奴不太清楚。”程嬷嬷低下头,眼底飞快第划过一抹厌恶,对耿氏她可谓是讨厌到了极点,只是碍于自己的身份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罢了,“老奴这就让人去打听打听。” “算了管她那么多做什么。”陆氏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摇摇头,“我们还是去看看娘吧,这两天娘的精神头总是不太好,祠堂被烧了甚至连爹的牌位都,哎……” 纵使陆氏已经发话,可程嬷嬷却将事情放在了心上。 当谢玮前来给陆氏请安的时候,好不容易跟工部派来的人交代好了新建祠堂的各种事情之后回到主院的谢安面色凝重,“这两日怎么没看到耿氏,谢琦那里她也不看着点儿,整日的都在瞎忙活什么?” “……”谢玮低下头,眸色沉凝。 “好了老爷,您说阿玮作什么,那耿氏是什么样的人难道您还不清楚?”瞧着谢玮那神色黯然的模样,陆氏不觉得胸口揪疼了下,立刻压低嗓音道。 “哼。”谢安没好气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启禀老爷,老奴知道大少夫人去了哪里。”程嬷嬷闻言,想到今儿自己让心腹小红去打听来的消息,感觉已经到了时机,赶紧站出来开口道。 谢安原本只是随口一问,胸口压了满腹的怒气没出发,可程嬷嬷这样一说,他如果不追根究底倒是有些下不来台,只能端着茶杯狠狠地饮了一大口,面色沉沉,“说!” “门房的人说昨儿大少夫人领着两个丫鬟出了门很快就气匆匆的回来,刚好碰到苏家的人从府上离开,只是在那之后没多久,夫人身边的如花就出门了;然后今天据说是大少夫人接到了夏凉国惜柔公主的请帖,说是请她过府相聚。”感受到谢安的不悦和隐怒,程嬷嬷一口气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说了。 “不可能!” 谁知道话音刚落,素来沉默的谢玮就开口了,他转头怔怔地盯着程嬷嬷,语气坚定。 “老奴发誓,绝对没有半句妄言。” 感受到谢安和陆氏同时投过来那怀疑的目光,程嬷嬷顿时就急了,砰的一声跪倒在地,看着谢安和陆氏,“老爷,夫人,您们相信老奴,老奴是什么样的人难道您们还不清楚吗?” “阿玮,你怎么说?” 毕竟程嬷嬷是服侍了自己几十年的老嬷嬷,她是什么性格,陆氏自然是非常的清楚;想到这里,她转头朝着谢玮道。 “按程嬷嬷的说法,如花是什么时候离开谢府的?”谢玮的眉宇也微微颦蹙着。 “大抵是在未时前后。”程嬷嬷低下头,嗓音没有先前的坚定。 “可未时,我曾亲眼看到如花去向药老讨要药膏。”谢玮的语气非常平淡,古井无波好似只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一般,说着眼角挂着谢安和陆氏的表情,“如果你们不信,可以去问问药老。” 对这个大儿子,虽然这么多年到底是生分了,但自己的儿子什么德行做父母的怎么会不知道;谢安瞧着程嬷嬷,“这件事情或许是有什么误会,好了,就这么算了吧。” “可是……”程嬷嬷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陆氏狠狠地厉喝道,“嬷嬷!” “是,老奴知错了。”程嬷嬷低下头,“是老奴老眼昏花,还请大少爷您别跟老奴一般见识。”只是嘴上虽然这么说,可程嬷嬷的心里却是非常的疑惑,如果谢玮说的是真的,那昨天离开谢府的人是谁? 其实根本没有半点悬念,既然不是如花,也不可能是似玉,那就只有一个可能;离开谢府的根本就是耿氏,可她为什么要穿着如花的衣服离开呢?难道这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越想越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程嬷嬷低着头,脑子转得飞快。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从谢府出来,听着大街上两边小贩的吆喝声,茶棚里隐隐约约传来的调笑声,各种声音交错复杂,好似一曲热闹喧嚣的咏叹调。 轻轻撩开窗帘,瞧着那明媚阳光下,人们脸上的表情;秋后丰收,老百姓脸上个个都带着满足的憨笑;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舒心非常;耿氏只觉得从回了谢家之后所有的烦心事好似都一扫而光了般,连心情都明朗了。 “似玉。”眼角挂着小心翼翼地缩在角落处,脸上似乎仍旧带着红痕的似玉;耿氏不由得眉宇微微颦蹙着,轻声呼唤。 “奴婢在。”似玉压低嗓音,身子似乎有些颤抖,小心翼翼地应声;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又招惹到了耿氏招来横祸。 看着似玉那小心翼翼似乎还带着害怕的模样,耿氏原本的好心情顿时就消散了打扮,刚想发火,可想着自己今天可是要去见夏凉国的公主的,扬起的手终究是没有落下来,只是却没好气地瞪了似玉一眼,“别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今天咱们可是要去见惜柔公主的,这可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是。”似玉艰难的吞了口唾沫。 如花紧紧地握着似玉的手低下头,“夫人说得是能够得见公主天颜,是奴婢们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似玉只是太激动了,您别生气。” “哼。”耿氏轻哼一声,眼角瞪了似玉一眼;平日里瞧着这丫头不是挺机灵的吗?怎么偏偏关键的时候掉链子,看来自己是不是得考虑换一个丫鬟了。 光是这般想着,很快马车就来到了驿站门口。 翠枝早就已经带着人等在那里,当耿氏到的时候根本不让她有跟旁人交流的机会,甚至连参观皇家驿站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直接带到了惜柔公主的房间内。 “民妇参见惜柔公主,早就听说惜柔公主可是二十年前夏凉国鼎鼎有名的大美人,现在虽然上了年纪,可却依旧风采不减当年呢。”耿氏边说着,脸上还带着谄媚的笑。 惜柔公主眉梢浅扬,原本耿氏的话听得还算顺耳,可听到最后,面色沉沉,上了年纪?她竟然被人说上了年纪,“你就是谢家大少夫人?” “正是民妇。”耿氏还颇为自得的回答。 “嗯,翠枝赐座。”惜柔公主仍旧懒懒地侧依在软榻的美人靠上,表情似乎带着点点魅惑;状似无意地拨弄着自己的指甲,脸上带着些许的不屑,“素闻谢家乃凉都有名的清贵门庭,谢大少夫人竟能以一介商户之女嫁入谢府,这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耿氏听着先还挺开心,可后面怎么越来越不对味,面色也沉了下来,勉强地扯了扯嘴角。 “怎么,难道本宫说错了?”惜柔公主见状猛的抬手捂着唇,纤细的指尖涂抹着鲜红的豆蔻,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的刺眼;转头凝着惜柔公主那疑惑的目光,耿氏低下头,兀自思索,可能真的是自己想太多了。惜柔公主只是夏凉国的公主,对凉都的事情不了解是正常的,想到这里瞬间又开心了,“公主有所不知,当年我和阿玮的婚事那可是两家家长定下的,爹对我这个儿媳妇可是非常满意呢。” 惜柔公主闻言,视线不着痕迹地在耿氏身上上下扫视着,似乎带着点点让人看不懂的神色,“哦,是吗?” “那是,您可是不知道,当年谢家对我们耿家可是有大恩,我这才嫁给阿玮的。”耿氏原本想说当年她嫁给谢玮那可是帮了谢家的大忙,可猛然像是想到什么,这才改了口。 “原来是这样。”惜柔公主这才做恍然大悟模样;说到这里话音陡转,“听说耿家在丽城可是鼎鼎有名的名门望族,可有此事?” 耿氏闻言一副与有荣焉模样,不过到底还能记着自己的身份,“哪里,惜柔公主谬赞了。耿家只能算是丽城的大族,在整个西楚,不值一提。” “呵呵,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你也应当知晓,楚皇给本宫挑选的驸马苏城也正是丽城人士,所以这才想向你多了解了解。”惜柔公主说着,嘴角微微扬起,粉嫩的唇微微撅着,似乎带着点点俏皮又透着异样的魅惑,她低下头好似有些害羞,又好似有些不好意思,“你也知晓,本宫出身夏凉国,对西楚很多的东西都不太了解;这苏家在丽城的情况如何?” 耿氏听了觉得甚是有道理,先前似乎还带着点点防备,现在则是全都歇下了心防;女人嘛,尤其是待字闺中的女人想要了解自己未来的夫家,想要了解自己未来的夫君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公主放心,虽然在三十年前,苏家因为海祸一事曾经一度低迷,但现在情况还是非常不错的,只是……” “只是什么?”惜柔公主做出一副非常感兴趣又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开口的模样。 耿氏有些艰难的扯了扯嘴角,“这……这……” “谢大少夫人有话直说就是。”惜柔公主说着,已经走到了耿氏的面前拉着耿氏的手好似久违的姐妹般动作亲昵,将她拉到软榻般坐下,手更是没有放开,“不瞒您说,耿姐姐,早就听说过你的事情,我可是羡慕极了;今日一见更是觉得亲密,就好似亲姐妹般;耿姐姐,你有话直说就是。” 耿氏原本心里还有些没谱,现下顿时就被惜柔公主的甜言蜜语给懵了心,顿时像是倒豆子般,将自己心里面的话全都给倒了出来,“其实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既然公主您都这么说了……” “什么公主不公主的,不过虚名罢了。耿姐姐可是嫌弃妹妹?”惜柔公主说着低下头,脸上似乎还带着一副黯然的神色,薄唇微微抿着,拉耸着脑袋;既是委屈,又透着无辜。 耿氏顿时就慌了,赶紧拉着惜柔公主的手轻轻拍慰着,“不,公主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既是没有,那我们以后姐妹相称如何?”惜柔公主拉着耿氏的手,猛然提起头眼神晶亮,“耿姐姐也不必唤我公主听着生分得紧,你往后唤我惜柔就是。” “这,不太好吧?”耿氏心里有点小虚荣,可嘴上却仍旧没有松口;到底耿家在丽城也算是大族,这点最几本的礼节还是懂的。 惜柔公主瞧着耿氏的态度已经松动了,低下头嘴角微微勾着,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什么,抬起头所有的异样全都消失无踪,又是那副委屈可怜的小模样,“耿姐姐,人家都将心里的话跟你说了,你怎么能这样,我就知道,你是不是也嫌弃我死过夫君;可是我,我……”说到这里,惜柔公主低下头,竟是双手捂着脸,肩膀耸动,哭得好不伤心的模样。 “我,我没有。惜……惜柔,你别再伤心了。”耿氏顿时手忙脚乱地拍慰着惜柔公主,脸上似乎还染着心疼的模样。 “那耿姐姐你刚才到底想说什么?”惜柔公主抬起头撅着嘴,湿漉漉的眸子眨巴眨巴,宛若刚出生的小鹿儿般惹人怜爱。 耿氏拉着惜柔公主的手摇摇头,“刚才我只是想说,这苏城虽然瞧着是个好的;可实际上性子却是很弱;对他的媳妇钱氏更是言听计从,公主……不,惜柔,如果你嫁到苏家,这日子怕是……毕竟他们曾经育有两个女儿呢。” “这我也知道。”惜柔公主听了低下头,抽出腰间的丝帕轻轻擦拭着眼角那本就不存在的眼泪,“可是我也没有办法,耿姐姐,你们瞧着我们虽然生来就拥有旁人所享受不到的荣耀,可身在皇家,本就身不由己;这门婚事是楚皇亲自定下,我们国主也同意的,我……我……” “惜柔,你也别伤心了。”耿氏轻轻地拍慰着惜柔公主的背。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惜柔公主低下头,晶莹的泪滴顺着眼角,一点一点的滑落下来,她那嫣红的唇微微抿着,“夫君早亡,我独守空闺十余载;不怕姐姐你笑话,这女人有些事情也是忍不得的,可是你瞧着好不容易以为盼到了希望,老了老了总不至于一个人孤独终老,可偏偏苏城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了,我真是恨不能将自己的手给剁了。”说着,那恶狠狠地瞪着自己右手的模样,让耿氏吓了一大跳,赶紧抓着惜柔公主的手,“惜柔这件事情本就不是你的错,你可别做傻事啊。” “耿姐姐!”惜柔公主顺着耿氏的力道倒入她的怀中,哭得梨花带雨;声音更是抽噎着,句不成句,好久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是为两国安宁和亲而来,可现在苏城发生那样的事情,所有的人都以为是我不想嫁给苏城所以故意为之,可是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耿氏看着这样的惜柔公主,顿时也有些心疼了,轻轻地拍慰着惜柔公主的肩膀,“这嘴长在别人身上,又何必在乎他们的想法,只要你自己知道就行了。” “不,不是的。”惜柔公主好久才从耿氏的怀中直起身子,只是却仍旧低着头,轻轻抽噎着,“如果时间能够从来就好了,索性我早已经是苏城的人了,这种事情一次两次的又有什么关系,可是我,我……如今楚皇下了圣旨,苏城一日不恢复如常,这门婚事就一日拖着,如果苏城能快些恢复就好了,我也不用背负着两个国家所有臣民的埋怨。” 说到这里,惜柔公主早已经是泣不成声。 耿氏听了,轻轻拍慰着惜柔公主的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听说在西楚有种医术可以断肢再生,可会这种医术的人已经不多了。”惜柔公主低下头,“这些天我让下面的人多方打听,可始终没有打听到会这种医术的神医,耿姐姐,这次算我求你,我……”说话间,惜柔公主已经从软榻上划了下来,眼瞧着就要跪倒地上;耿氏立刻心就悬了起来,赶紧双手托着惜柔公主的腋下,“惜柔你,你这是做什么,你快起来。” “不,耿姐姐,你听我说。”惜柔公主一副药贵不贵的模样,耿氏也没有办法只能双手用力地托着惜柔公主,总不能真的让人家堂堂一国公主给自己跪下吧,这要是追究起来,她可担不起这样的罪名;只是这样半弯着腰用力也吃力得紧,很快耿氏就觉得腰酸背痛的。 惜柔公主却仍旧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耿姐姐,我知道这件事情会让你为难,可是我,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惜柔你有话起来再说。”耿氏实在觉得费力得紧,赶紧开口道,“就冲你这声姐姐,我,我也不会不帮这个忙的,只是……只是我这做姐姐的能力有限,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帮得上了。” 惜柔公主听了赶紧连连点头,“能的,能的。耿姐姐,谢谢你。” “我……”不知道为什么,耿氏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心里悬吊吊的,好像非常的奇怪,可具体哪里奇怪了又说不上来;只是看着惜柔那哭得双眸通红的模样,一口一个耿姐姐,只把她的心都叫软了,搂着惜柔公主又很是安慰了一番。 惜柔抽噎了好一会儿才从耿氏怀中抬起头来,薄唇仍旧紧紧地抿着,拉着耿氏的手,“耿姐姐,我知道这件事情会让你为难,如果真的,真的为难那就算了。” “这,惜柔你还没说到底是什么事情呢。”虽然心里隐约知道了什么,可耿氏却仍旧硬着头皮问道。 “我下面的人多方打听,想要替我找到会这断肢再生之法的医术。”惜柔公主低下头,面色有些颓然,“宋院正来给苏城治疗的时候曾经说过,断肢再生之法并非不可行,只是这种医术来自民间,又失传多年。”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原本我不该为难你的,可我们打听了这么久,只听说在谢家有位医术非凡的神医,我……” 耿氏闻言顿时身子僵了僵,“惜柔你……” “我是真的想将苏城给治好;事情有我而起,理应我来处理。”惜柔公主低下头,“事关两国和平,我,我……耿姐姐我求求你,带我去找神医好不好,好不好?不管付出再大的代价,我也会求他出手的。” 耿氏顿时只觉得嗓子眼儿好似被什么给堵上了般,又是心疼惜柔,可只要想到被谢安和陆氏知道是自己将顾瑾汐的医术给透露出去;给苏家的人也就罢了;告诉惜柔公主那可就等同于昭告全天下了,到时候追究起来,那不是给自己添麻烦吗? “耿姐姐。”惜柔公主眼泪汪汪,带着希翼和浓浓的祈求。 耿氏薄唇微微嚅了嚅唇,脸上带着浓浓的为难。 看着这样的耿氏,惜柔公主低下头,似乎是明白了什么,连带着声音都不由得低了下去,她勉强地扯了扯嘴角,“算了,这件事情是我自己的错,不应该牵连到耿姐姐的;耿姐姐你不必为难,我,我……” 话未说完,两行清泪已落下。 “哎……” 耿氏在心头沉沉地叹了口气,拉着惜柔公主的手,“惜柔,不是我不告诉你神医的身份,只是这件事情我,我……” “那个神医的身份很特殊吗?”惜柔公主像是无知孩童般看着耿氏,脸上带着浓浓的不解,“生为医者本该救死扶伤,济世悬壶,为什么,为什么他却要害怕人家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为什么要这么藏着掖着,我不懂,我不懂!” “难道她就没有一点同情心,难道她就没有一点医德了吗?”惜柔公主的嗓音越来越撕心裂肺,似乎带着浓浓的不甘,又好似得到了希望又瞬间失去了般的绝望。 “为什么,为什么?”惜柔公主整个人趴在软榻小几上,哭得撕心裂肺,“我已经知道错了,为什么连个赎罪的机会都不给我?” 第134章 如果我死了,你会想我吗? 眼瞧着惜柔公主哭成了泪人儿,那样的撕心裂肺,那样的痛彻心扉,那样后悔却无法的模样,耿氏眉宇微微颦蹙着,深吸口气闭上眼,浓妆艳抹的脸上尽是为难。 惜柔公主悄然抬头,见耿氏脸上的表情已经松动了许多,顿时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精芒,匍匐在小几上,脸上的泪迹未干,很快又恢复成伤心欲绝的小媳妇模样,“如果,如果真的因为我的一时过错害得两国百姓陷入战乱,我,我……与其背负这万世骂名,我还不如以死明志!” “不,惜柔,你别做傻事!”耿氏低头抿唇根本不忍心睁开眼睛,可听到惜柔公主的话时,刚睁开眼就看到惜柔公主朝着屋内的红柱上撞过去;她顿时心下一紧,几乎是不能地飞扑过去挡在惜柔公主的前面,只觉得小腹阵阵闷痛,然后强忍着双手托着惜柔公主的腋下,“惜柔,你怎么这么傻啊你!” 惜柔公主的神色已近癫狂,双手不断的挣扎着推搡着更是,泪珠像是江水决堤了般,“耿姐姐你为什么要拦着我,为什么要拦着我。你让我去死,让我死了吧。” 说话间,整个人癫狂依旧,一把推开耿氏转头又要朝着那大红的柱子上撞过去,声音撕心裂肺,“你让我死了,让我去死啊!” “不!”耿氏见状闭上眼,心一横一把将惜柔公主拽住,“我告诉你!” “真的?”惜柔公主闻言,心里掠过一丝淡淡的笑意,不过面上却是不显而是仍旧泪眼朦胧,抬起头,带着点点无辜和天真,双眸已经红肿的宛若核桃般,那愣怔又可怜的模样看得耿氏只觉得心里罪恶急了,她眉头紧皱,点点头,“是,我告诉你。” “算了,耿姐姐你还是让我死了吧。”惜柔公主狠狠地一把推开耿氏,“那神医的身份神秘非常,想来是不想让人知晓的,我也不要再为难你了;你还是让我死了吧,让我死了,省得害人害己。” 耿氏见惜柔公主似乎真的生无可恋,张口直接道,“惜柔你别这样!我告诉你,我全都告诉你,那神医……那神医是顾瑾汐!” “什么?” 惜柔公主闻言,脸上尽是颓然之色,怔怔地坐在地上,双腿曲着,脸埋在腿间,双唇微微嚅动着,语气喃喃,“是她,怎么会是她。”她瘫坐在地上,脸上无助又透着可怜,抬起头望着耿氏,“耿姐姐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这让你非常的为难,可是我……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与其背负着千载骂名,痛苦的活着,我还不如死了。至少,至少不会这么的痛苦,不用连累那些无辜的黎民百姓,死了……一了百了。”说着她低下头,眼泪顺着眼角缓缓地滑落下来,带着不甘又透着无助,“原以为打听到了神医的消息会有转机的,我真的以为会有转机的,可为什么是她,她不会帮我的,不会帮我的。” “惜柔你别这样。”耿氏瞧着惜柔公主那满脸的颓然,似乎真的有种生无可恋之感,顿时心猛的悬了起来,拉着惜柔公主的手,“正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你别总将事情往最坏的方面想;不管怎么样那苏家对苏怡可是有着养育之恩的;苏家人开口,说不定能有转机。” “真的吗?”惜柔公主抬起头,声音喃喃,带着浓浓的希翼。 “嗯!”耿氏拉着惜柔公主的手,似乎为了增加说服力狠狠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到底是给谁看的,想到昨日自己方才将顾瑾汐能够医治苏城的消息透露给苏家,没道理苏家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顾瑾汐那个小贱人真的如此狠心? 惜柔公主自然不知道耿氏心中的想法,将自己想知道的话套了出来;瞧着耿氏那眉宇颦蹙似乎带着为难的神色,在耿氏看不到的地方,嘴角微微勾起,眼底尽是嘲讽;蠢货就是蠢货,自己只是这般逢场作戏就能将她给耍得团团转,哼! “耿姐姐,我,我……” 耿氏拉着惜柔公主的手,眼底尽是爱怜当然心底免不了有些虚荣和自傲的,毕竟惜柔公主可是堂堂的金枝玉叶,竟然跟她姐妹相称,这可不是谁都能有这个荣幸的,“惜柔你可是夏凉国的公主,只要你开口,那顾瑾汐就算再不愿意也定然会出手的,只是……你也知道姐姐的身份……” “耿姐姐你放心,我不会将这件事情透露出去的。”惜柔公主拉着耿氏的手,湿漉漉的眸底似乎带着浓浓的感激,“不管顾瑾汐能不能真的将苏城的病给治好,我都会感谢你的。我知道你的身份尴尬,这件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对不会让旁人知晓的。” “惜柔你明白就好。”耿氏拉着惜柔公主的手,对她的通情达理感动得一塌糊涂,殊不知自己是被人给卖了还在帮人数钱呢。夏凉国公主邀请谢家大少夫人的事情,虽然明面上知道的人不多,但这凉都明里暗里多少双眼睛盯着谢家,多少双眼睛盯着驿站,盯着夏凉使队的一举一动,此番叮嘱不过多此一举罢了。 两人又手拉着手,相见恨晚地聊了半晌;待耿氏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恋恋不舍甚至对惜柔公主充满了浓浓的担忧;惜柔公主更是表现出一副恨不能让耿氏就此在驿站住下的模样,最后甚至将自己随身的一对红玉手镯送给了耿氏,这还不算,更亲自将耿氏送到了驿站的门口,直到耿氏的马车走出了好远这才回转。 “公主您没事吧?”直到已经看不到耿氏所乘坐的马车之后,翠枝这才小心翼翼地抬头睨了眼自家公主那通红的眼眶,压低嗓音道。 惜柔公主嘴角微微勾着,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厉色,眼角挂着翠枝,声音冷厉又透着几分意味不明的味道,“回去说。” “是。”翠枝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惜柔公主。 回到房间。 翠枝没有惊动旁人,自己打了温水给惜柔公主净面,又服侍她沐浴更衣之后这才得闲,将惜柔公主搀扶到已经全都换上了新的被褥、软毯的软榻上,这才总算是松了口气。 “公主,情况怎么样?” 惜柔公主慵懒地躺在软榻上,双眼微微眯着似乎透着几分思量,单手把玩着腰间的流苏,未着寸缕的小脚光洁白皙,微微曲起轻轻摩挲着软榻;经过打理,脸上的泪迹早已经消失无踪,只是眼眶却仍旧有些红红的,“耿氏的意思,那将谢逸从鬼门关前来回来,给流枫诊治的人是顾瑾汐。” “顾瑾汐,顾家小姐?”翠枝几乎是本能地开口反驳;可话音刚落,她的心就猛的悬了起来,紧张兮兮地转头看着惜柔公主,发现她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之后,这才稍微将心放了下来,眉头却仍旧皱成一团,“可是公主,那顾小姐满打满算也才十二岁,怎么可能拥有这般精湛的医术,就算她是从娘胎里就开始习医,那可是不可能的。” 惜柔公主眉宇颦蹙,略微沉凝,“本公主也是这么想的,可那耿氏没有理由会骗本宫。” “……”翠枝薄唇微微抿着,沉默了。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情都跟蘅芜苑顾家脱不了关系。”惜柔公主说着,沉沉地叹了口气;想到之前算计顾家兄妹的时候,如果顾瑾汐真的有那般精湛的医术,小小的女儿香怕是早就已经被识破了;自己和苏城之间的事情,怕也是那丫头早就算计好了的,她倒是小瞧了她,想她夏惜柔聪明一世竟然栽在了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身上。越是这么想着,越是觉得那个传闻中的神医就是顾瑾汐。 翠枝点点头,“如果真的是这样,以苏家跟他们的关系,到时候顾瑾汐出手真的将苏城给治好了,那公主您岂不是……” “哼!”惜柔公主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带着浓浓的不屑,“你当本公主为什么要废这么大的力气从耿氏口中套话出来。” “奴婢愚昧。”翠枝抬头深深地凝着惜柔公主那通红的眼眶,脸上还带着浓浓的心疼,“公主您也太较真了些,不过是个愚昧妇人,您又何必为难自己自降身份;您瞧着耿氏那副德行,尾巴都快翘上天去了。” 惜柔公主没好气地睨了翠枝一眼,“你知道什么。” 翠枝闻言,赶紧低下头。 “之前暗子传回来的消息你也知道,这耿氏可没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自私的人最是狠心,尤其是对别人更狠。”惜柔公主低下头,眸底飞快地闪过一抹厉色,“只是到底却是蠢了些,当真以为本公主会跟她当姐妹,哼。”她堂堂公主之身,金枝玉叶,如果不是为了套话出来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翠枝薄唇微微抿着,眉宇颦蹙,眼底尽是浓浓的疑惑,“那公主,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奴婢总觉得那顾家小姐不像是精通岐黄医道的人,倒是顾家的少爷……” “哼。”惜柔公主低下头,双眼微微眯着,身上飞快地闪过一抹浓郁的杀气,“不管是谁总归是蘅芜苑顾家之人。很快,你就会知道那精通岐黄医道的到底是顾瑾汐还是顾子骞。” “公主,您……”翠枝脸上带着浓浓的惊讶。 “还记得之前茜月说过的,楚皇派去江南治理水患的钦差使队快回凉都了。”惜柔眉梢浅浅地扬着,嫣红的唇微微嘟着,带着别样的魅惑;微微吐了吐舌尖;那样妖媚中又透着清纯的模样,饶是早已经见惯的翠枝都不由得惊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家公主自从上次的事情发生之后就好像有些不一样了,可具体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她点点头,“这,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夏凉使队迟迟徘徊凉都没有离去,一方面是因为惜柔公主跟苏城的婚事并没有定论,因为苏城已经成为太监的事情,夏凉使臣近日都在与楚皇据理力争,当然也汇报了夏凉国主,毕竟这件事情已经不是他们能够做主的范围了;另一方面就是因为楚皇在等,等顾子齐回来。在顾淮身上并没有能得到那神秘的三大悍将的消息,或许能够从顾子齐身上下手,当然顾子齐本身也很是被楚皇看好,是不可多得的谋臣。 惜柔公主嘴角微微勾着,淡淡一哂,“那使队为首的钦差大臣便是那顾家的长子顾子齐!” “这难道有什么问题吗?”翠枝不解。 “蘅芜苑顾家的人,这么久了难道你还没有看透?”惜柔公主眼神飘忽没好气地睨了翠枝一眼,“他们的弱点就是重情。我不会给苏城痊愈的机会的。” 翠枝猛然回过神来似乎明了了几分,“那公主您的意思是,您打算……” “只要顾子齐出事,蘅芜苑顾家的人肯定会有所动作,到时候那个精通岐黄医道的人就自然的露出水面。”惜柔公主的语气清浅,分明说着最嗜血的话,可脸上的表情却是云淡风轻,好似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般,“断肢再生,那可是传说中的典籍记载的,早已经失传已久;蘅芜苑顾家是个变数,本公主绝对不允许自己再同一个地方跌倒第二次;去将茜月请过来。” 虽然同样是公主,但她却明白,自己的身份比起茜月到底是低了一分,这次前来西楚出使,她虽然能够做决定,但更多的却是要茜月拿主意;这样的认知让她非常的懊恼可是却没有任何办法。茜月那可是很有可能成为夏凉国下一任国主的存在。 接到消息的茜月很快就过来了。 “皇姑姑,听说你找我?”茜月仍旧一袭火红的绒毛短裙,上身衬着对襟马褂,脚蹬鹿皮小靴,整个人显得干练非常。 惜柔公主淡淡一笑,下巴朝软榻对面的座椅扬了扬,“嗯,有点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坐下说吧,咱们姑侄俩可是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嗯。”茜月公主闻言,眉梢浅浅地扬了扬,自从发生了上次在顾国公府的事情之后对这个所谓的皇姑姑她就极为看不上眼,这次刚好闲下来回到驿站,接到消息也有些担心她会在作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来,索性就过来看看,“皇姑姑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我要接你手上的铁骑一用。”惜柔公主心中比谁都要明白茜月公主对她其实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尊敬,她也并不打算跟茜月公主客气,开口单刀直入。 茜月公主捧着茶杯轻轻地呷了口茶,“狼骑铁兵可是咱们最后的一张底牌,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动用,难道皇姑姑忘了我们离开的时候父王的嘱咐了?” “我已经接到了可靠的消息,出没谢家的神秘大夫出自蘅芜苑顾家。”惜柔公主低下头眼睑低垂,掩去眸底的不耐和隐怒。 “那又如何?”茜月公主却不以为意,那将谢逸、流枫从生死边缘拉回来的神医她早就已经有所耳闻,不过那个神医居然会出自蘅芜苑顾家,这个消息倒是让她有些震惊,“以现在苏家和蘅芜苑顾家的关系,我并不觉得他们有什么威胁。”说着,她眼尾轻挑看着惜柔公主,“当初那件事情还没有查清楚,父王要的东西很有可能就在顾淮和苏怡的手上,现在还不能动他们。” “哦?”惜柔公主似乎是有些诧异,她薄唇微微抿着看着茜月公主,“不是说那件东西在顾国公府,怎么会在顾淮和苏怡的手上?” 茜月公主低下头,狠狠地饮了一大口茶,强压下心头的恼怒,“纵然顾淮只是柳静雅的养子,可好歹这么几十年的感情;当初老国公过世的时候可不知道顾淮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你难道不知道西楚有些东西和我们夏凉国不同,西楚讲究的是传男不传女,传子不传媳!” “可如果苏家真的去求了苏怡,那苏怡是什么性格你不知道?”惜柔公主说到这里语气已经有些不善,“如果到时候苏城真的被治好了,那打的可不是我夏惜柔一个人的脸,这可是我们整个夏凉国的颜面!” 堂堂一国公主被许配给有妇之夫也就罢了,偏偏这个有妇之夫还是个被切了的,虽然这件事情她并不是故意为之,但事情的的确确已经发生了;到时候传了出去让他们夏凉国如何立足,这让她情何以堪? 茜月公主听了,薄唇微微抿着,双眼微眯,“你确定那神医出自蘅芜苑顾家?” “千真万确!”惜柔公主低下头。 “那你想怎么办?”茜月公主眉宇颦蹙,“就算狼骑铁兵全部出马也未必能够接近蘅芜苑半步,上次的教训难道还不够?” 跟秦睿认识这么多年,她从未见到过他对一个女人这般的上心。不,谈不上女人,不过是个还没有长大的女娃娃,她更是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竟然会输给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就如同她根本不相信秦睿会真的爱上别人一般。可当事情实实在在发生的时候,当他们夏凉十数名精心培养出来的暗子全都折在蘅芜苑的时候,她就明白,秦睿是真的动情了,那样狠戾的手段,狠绝不留余地的作风,除了他,她不做他想。让狼骑铁兵对蘅芜苑出手,那只能是鸡蛋碰石头,自取灭亡! 惜柔公主闻言低下头,“茜月,我虽然是不聪明,没有你们的城府算计,但我还不会笨到会直接对蘅芜苑顾家出手。” “哦?”茜月公主倒是有些好奇了。 “蘅芜苑顾家是被人保护得铁板一块,可难道他们能一辈子呆在蘅芜苑不出门了不成?”惜柔公主低下头轻声笑着,“可巧了,我的人已经查到,蘅芜苑顾家长子顾子齐正是楚皇派去江南治理水患的钦差,如今已经到了岷县,应该就是这几天就要到凉都了。” “所以你是想在顾子齐身上做文章?”茜月公主本就聪慧,一点就透。 “不管你怎么想,我不可能会嫁给苏城;所以要么苏城死,要么苏城就一辈子不男不女。”惜柔公主说着,面色有着片刻的扭曲;显然已现在的情况看来想要暗杀苏城是件非常不明智的事情。光说苏家在凉都并没有什么仇家,更没有给谁结过不死之仇;如果苏城在这种事情发生了什么意外,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会是谁。她还没有那么笨,如果苏城真的死了,那可就是她们跟楚皇彻底撕破脸了。 茜月公主眉宇微微颦蹙着,“所以?” “狼骑铁兵训练有素,让他们半路截住西楚的钦差使队,只要将顾子齐重伤就行了。”惜柔公主低下头,“只是重伤,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到时候蘅芜苑顾家精通岐黄医道的人必然坐不住。” 茜月公主闻言,略微沉吟,“可如果那个人是顾瑾汐呢?” 以秦睿的性格不可能放任顾瑾汐置身危险之中,如果那个神医真的是顾瑾汐,她们胆敢对顾瑾汐动手,别看秦睿现在无权无势不过一个病怏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一命呜呼了的闲散王爷,她茜月可是亲身领教过他的手段,一旦他发起疯来,到时候别说她们,就算是倾尽夏凉国力,怕都阻挡不住那个疯子。 “是顾瑾汐又如何?”惜柔公主面色暗了下来,“不过区区顾瑾汐而已,难道比我们夏凉国的威严更重要?” “我说过你做什么事情我都可以不管,但别去招惹顾瑾汐。”茜月公主顿时就恼了,“她不是你能招惹得起的。”秦睿暗中的身份是个秘密,虽然她当年任性逃出皇宫误打误撞认识了他,虽然秦睿已经非常明确地表态拒绝了她,可她却仍旧下意识的不想让别人知道秦睿的身份,哪怕这种保密在秦睿看来并没有什么意义。 “哼,不过是个下臣之女有什么不能招惹的?”惜柔公主有些不服气,可想到折在蘅芜苑的暗子,她这话又有些没有底气,“再说了那顾瑾汐才几岁,难道她是从娘胎里面就开始学医术不成?”说到这里,似乎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点儿太过了,闭上眼深吸口气,“更何况我也不是非要杀了她,只要让她往后不能再行医就行。” 茜月眉头紧皱,眼底带着疑惑,“你想废了她?” 医者,望闻问切;不能行医,除非从此眼不能看,口不能言;手不能动;这样活脱脱的废人跟死了又有什么两样;如果顾瑾汐真的成了那样一副模样,她不能想象秦睿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光是想想她就不由得恶狠狠地打了个寒颤,“不,不行,不管怎么样顾瑾汐绝对不能动。” “如果真的是顾瑾汐,我只要她的一双手。”惜柔公主终于松口退让,“断了她的手筋让她从此不能行医,这总行了吧?” “……”茜月公主薄唇微微抿着,眸色似乎有些暗,仍旧没有松口的模样。 “手筋断了并非不可治,我只是想拖延时间让苏城的断肢再也没有愈合的可能;这样不是两全其美。”惜柔公主压低嗓音近乎低吼,“不然那你说要怎么办?” 听到这里茜月公主的面色总算是松动了些,点点头,“嗯,那就依你说的办;如果真的是顾瑾汐,别忘了你答应过过的事情。” “好。”听到这话,惜柔公主总是才算松了口气。 “不过这消息你到底是听谁说的?”茜月公主捧着翠枝刚换上的新茶小口小口地饮着,转头疑惑地看着茜月公主,毕竟这种事情她都没有听说,凉都城虽然隐隐有三五个人曾提起过,但都只是怀疑并没有证据;更何况这么久以来,顾瑾汐自个儿身子羸弱非常,稍微活动得就了些就气喘吁吁,那模样可不像是个精通岐黄医道的人该有的状态。 惜柔公主低下头,“消息怎么来的你放心,反正不会是无中生有就是。” “但愿吧。”茜月公主脸上也带着点点的担忧,“都这么久了,大皇兄没有半点消息,连那个东西也好像都没有存在过一般。皇姑姑,先前你跟顾家的老夫人走得不是挺近的,难道都没有发现点儿什么端倪?” 惜柔公主摇摇头,当时她的心思都放在顾淮的身上,哪里有什么心思去管其他的事情;当然这句话可是不能说出来的,遂只能薄唇微微抿着;“那个东西皇兄都已经寻了这么多年,也是前不久才得到的消息可能出现在凉都顾国公府,如果真的那么容易找到,皇兄也不会故意吃了败仗让我们前来了。” “嗯。”想想的确是这么个理。 “狼骑铁兵我会通知他们竟顾子齐拦截在安城之外但不会让钦差使队靠近凉都百里之内。”茜月略微沉凝,凉都往南最近的就是安城,但两城相距甚远,想要惊动蘅芜苑顾家将人给引出去除非顾子齐重伤之后得不到救治,可顾家的手又能够得着的地方。 惜柔公主同样也想到了,点点头,“你看着安排,到时候这个消息怎么传到蘅芜苑去?” 虽然他们并非西楚之人对凉都更是了解不多,但顾家兄弟对顾瑾汐的疼宠却是有所耳闻;就算顾子齐身受重伤怕是也不会想要惊动顾瑾汐的,想到这里,两人的面色都不由得有些凝重,想要不惊动秦睿的情况下告诉顾瑾汐…… “或许我们可以从皇家出手。”良久想到上次跟秦睿闲聊时,偶然看到与顾子骞走在一起的某个身影,对秦氏皇族的皇子她本没有特别的在意;只是因为顾瑾汐才会对顾家多一些关注,所以在看到之后,后来不自觉地去查了下那男子的身份,当朝楚皇的九子秦岚,听闻素来与顾子骞的关系亲厚。 “你的意思是……”惜柔公主不解。 “钦差使队受到袭击,为首的钦差大臣重伤生死未卜,使队必然会遣人通知楚皇。”茜月公主低下头,“咱们的人不管以什么方式通知蘅芜苑顾家都会被怀疑,只有从秦氏皇族透露出来的消息才有可信度。” 惜柔公主闻言,顿时眼前一亮,“嗯,好,这件事情让狼骑铁兵在袭击的时候稍微动点儿手脚,目的只是重伤顾子齐,拖住整个队伍的行程,其他的就都交给你安排了。” “好。”茜月公主点头应声,对惜柔公主的行事她是不放心的,自己安排最好不过。 此刻正躺在浅阁临湖小亭的软榻上,感受着凉风习习,甚是惬意的顾瑾汐还不知道一场围绕着她的阴谋正在悄然展开。 “小姐,睿王来了。”半夏清脆的嗓音响起。 半眯着双眼享受得好似个偷了腥的小狐狸般的顾瑾汐猛的睁开眼,眼底似乎还有些懵懂的色彩,在看到秦睿、杨帆主仆二人的时候,顿时眼底划过一抹不悦,“你又来做什么?” “来看看本王未来的小王妃,不可以?”秦睿也不含糊,眉梢轻挑也不客气,侧身直接坐在小亭周围的木椅上,双手张开搭着凭栏,“清茶甜点,微风拂面,你这日子过得倒是惬意。”望着那石桌上摆放的糕点,清香扑鼻,他带着几分打趣道。 “嗯哼。”顾瑾汐瘪瘪嘴,“身为当朝睿王,难道日子过得不惬意?” “睿王?呵呵!”秦睿转头望着不远处的湖面,笑声低低沉沉似乎透着浓浓的疲累,又好似带着淡淡的嘲讽,“生在皇家,身不由己;有时候真羡慕你,自在逍遥。” 顾瑾汐嘴角微微勾起,笑意清浅,带着从容;只是那原本清澈见底的眸子此刻却染上而来点点惑色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都说投胎也是一种能力,多少人羡慕皇家的富贵荣华,如你这般倒是少见。”虽然她比谁都要明白身在皇家所需要面对的,但对于秦睿她却始终都没有看透过,“怕是王爷您的富贵日子过得太久了吧。” “也许吧。”秦睿侧身坐到顾瑾汐的旁边,抬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眼底带着浓浓的宠溺色。 当两人开始聊天的时候,杨帆就将半夏和青黛给借口支走了;两名丫鬟对顾瑾汐的心天地可鉴,可瞧着顾瑾汐跟秦睿聊得其乐融融的模样,也就随了杨帆的小心思。 顾瑾汐有些不自在地躲开秦睿的手,“你干嘛,我可不是你养的小猫小狗。” “也是。这世上哪有你这么金贵的猫猫狗狗。”秦睿脸上的笑意略微透着点点无奈,摇摇头,收回手的时候轻轻地点了下顾瑾汐小巧精致的鼻头,“你呀,分明就是只心怀鬼胎的小狐狸!” “嗯哼?”顾瑾汐眉梢浅扬,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俨然一副“你有意见?”的模样。 “汐儿,别淘气!”秦睿沉沉地叹了口气,想到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想到接下来自己要做的事情,他的心就没有办法安定下来;他低头,轻轻地将顾瑾汐拥入怀中;不给顾瑾汐挣扎的机会,“给我抱会儿,就一会儿。” “你……”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挣扎的顾瑾汐竟然奇迹般的没有再动作,只任由秦睿紧紧地搂着,那越来越紧的力道,好似要将她整个嵌入他的身子里一般;越来越大,越来越用力;很快顾瑾汐就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了,撑在秦睿胸膛上的手也不自觉地微微用力推拒着。 “汐儿!”秦睿那低低沉沉的嗓音又在耳畔响起,似乎带着点点轻叹。 “嗯?”顾瑾汐的嗓音依旧清脆,透着从容;那没心没肺的模样,让秦睿心里真是百味杂陈;如她这般没有动情便不会伤心;可心底却又有些难过,难道她对自己就真的没有……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秦睿闭上眼,感受着怀中柔软的娇躯,深吸口气,贴在顾瑾汐的耳边轻轻地吻了下她的头发,嗓音很轻,很浅,近乎飘渺,可顾瑾汐却听得非常清楚,他说,“如果我死了,你会想我吗?” 轰…… 很久,很久之后。 顾瑾汐都不知道自己在听到那句话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想法,她已经彻彻底底的懵了;整个人愣怔当场,身子僵硬,好久才强压下心头的酸涩,语气生硬,“秦睿,你胡说什么?!” “……”秦睿轻轻地放开顾瑾汐,脸上仍旧带着惯常的表情,那绝代风华的脸上带着浅淡的笑容,可光是那微微的笑,就足以倾城倾国,让天地都黯然失色;如果此刻对面是任何一名女子怕都早已经沦陷,只可惜他面对的是顾瑾汐,就注定了有些事情没有那么容易。 见秦睿这般云淡风轻,好似刚才那话不是他说的一半,顾瑾汐顿时面色就沉了下来,“秦睿你到底什么意思?你耍我是不是?” “是啊。”秦睿淡淡一笑,“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还没有将你娶回去好好祸害祸害,我怎么舍得死。” “呸呸呸,什么死啊死的,童言无忌!”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的秦睿,听到他说着这样的话,顾瑾汐只觉得心里极不是滋味;对秦睿真的没有感觉吗?她不知道,但只要想到他会死,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再也不会这样没脸没皮的粘着自己,再也不会那样霸道,那样强势的护着自己,光是想想就觉得鼻头酸酸的;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女人! 她闭上眼深吸口气,将已经浮上眼眶的泪给强压回去,深凝着秦睿,“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别乱想。”秦睿低下头,眸底飞快地划过一道什么,“我这身子,身中皇室秘毒本就没有几年好活的,只是苦了你。” “不,肯定不是。”顾瑾汐何其聪慧,“你今天来到底是做什么?” “有时候真的想让你笨一点儿。哎……” 秦睿低下头沉沉地叹了口气,再看向顾瑾汐时,所有的感慨都消失不见,好似又变得那般的云淡风轻,“我要走了。” “去哪儿?” “去做一件我必须做的事情。”秦睿抬手轻轻地揉了揉顾瑾汐的头发,见顾瑾汐仍旧紧张兮兮地看着自己,似乎脸色有些不太好;他低下头很快就掩去所有的忧色,脸上又是那副没脸没皮的浅笑,眉梢轻扬,“怎么,担心我?” 说着,还有些轻佻地朝顾瑾汐抛了个媚眼儿,“放心本王会留着命回来娶我的小王妃,你是我的!”一如既往的霸道,一如既往的深沉。 第135章 顾大哥命悬一线! “你到底要去做什么事情?” 秦睿表现得越是云淡风轻毫不在意,顾瑾汐的心就越是猛的悬起;微风掠过湖面漾起点点涟漪就好似顾瑾汐的心湖,顿时脑子里千头万绪,抬头凝着秦睿,眸色深沉。 “汐儿,你今儿怎么这么关心我,是不是突然发现自己爱上我了?” 语气轻佻透着几分挑逗的意味;秦睿猛的将脸凑到顾瑾汐的面前,朝她轻轻吹了口气,温温热热带着男子特有的清冽气息扑面而来,气氛陡然变得暧昧。顾瑾汐顿时面色通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过后面似是想到了什么,双眼微微眯着,睨着秦睿,面色唰的就沉了下来,张口就是一声厉喝,“秦——睿!” “本王的小王妃就是与众不同,连生气时都这么可爱。”秦睿脸上仍旧带着死不正经的淡笑,眉眼弯弯间透着点点宠溺;看着顾瑾汐的目光,那样的认真,那样的深沉又透着点点让人看不透的绝望。那模样好似恨不能将顾瑾汐的容颜刻入自己的心脏,刻入脑海的最深处,好似这一面,便是永别。 不,不对劲,很不对劲。 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转头瞧着湖岸对面,饶是已经深秋却依旧翠绿的柳枝迎着微风盈盈摆动;岸边是顾子骞刻意从远方带回来的绿植,一年四季常青不衰。湖面上,偶尔几条小鱼掠过,碧水悠悠,蓝天白云,轻轻抚摸着腕儿间的清净琉璃珠,“秦睿,你到底要去做什么?” “怎么,舍不得我?”秦睿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 “能不能好好说话?”顾瑾汐已经有些恼了,明明知道秦睿是什么样的性子;平日里他何曾会说这样轻薄挑逗的话,想要让自己转移注意,想要让自己心情轻松些的想法她明白,但她已经不是真正尚未及笄的女娃,有些事情她看得明白的。 秦睿轻轻地揽着顾瑾汐的肩膀,让她的侧脸贴在自己的胸膛,“汐儿就这一次,如果这次我秦睿能有幸活着回来,我此生必不负你!” “你……”顾瑾汐闻言,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有些甜蜜又好似透着浓浓的压抑,鼻头酸楚,眼眶湿热;推搡着秦睿,“谁说要嫁给你了,谁管你负不负的。” “可我就是喜欢你,怎么办?”秦睿低下头深深地凝着顾瑾汐那言不由衷的傲娇模样,可怜兮兮的开口,似乎连心情都好了几分。 “呸,不要脸!”顾瑾汐轻轻地啐了一口;沉到了谷底的心情似乎恢复了几分,只是眉宇间的担忧却仍旧没有褪去;他到底要去做什么事情。纵然对秦睿了解得并不算十分,但能够让无欢奉之为主的,定然不会简单了去,如果连他都没有办法处理,那…… 其实连她自己心里都不明白,明明对秦睿她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可偏偏听到他似乎有危险的时候,那颗心却怎么都平静不下来。只要想到这个人从此不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就觉得心酸非常,甚至有种此刻就拉着他,不让他离开的冲动。 可到底不是小女孩了,有些事情就算再不愿意,那是他的选择,以她如今的身份,也没有理由拦着他。所谓爱恨,从来都不是生命的全部。 风渐起,撩起小亭四周彩带飘飘。 “起风了。”秦睿双手撑着凭栏,望着那并不算广袤的湖面,语气沉沉。 “嗯。”顾瑾汐臻首低垂,轻轻应声。 “如今的凉都城已经不太平了,夏凉与我西楚谈判迟迟定不下来,惜柔公主跟苏城的婚事也一再耽误。”秦睿转头看着顾瑾汐,不足他巴掌大的小脸透着苍白,唇无血色的模样,眸色暗了暗,“不管怎么样都要照顾好自己,谢家的事情在没有定论之前,你最好也不要再去掺和了。” 顾瑾汐薄唇微微抿着点点头,“这个我明白。” “你真的明白?”秦睿眉梢浅扬。 “我……”顾瑾汐闻言,顿时就低下头,沉默了下来。 “汐儿我知道你聪慧通透,可这凉都城内的局势远比你能够想象到的更为复杂。”说到这里秦睿的面色有些沉,似乎有话想说可又怎么都说不出口的模样,“我能够查到你医术非凡,纵然没有无欢的关系;谢家重患,你却总出现在那里,这不会让人不起疑心;跟何况谢家的人并非全部都护着你,不用我说得太明白。” “……”顾瑾汐点点头,耿氏母子对她怕是早已经恨得咬牙切齿了。 “苏家只是开始,夏凉那边很快就会有所动作,你的身子本就羸弱,针阵之法又太耗心力,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再轻易动用,不管那个人是谁。”秦睿转头,语气沉凝,似乎透着孤注一掷的绝望,“只有活着,活着才有机会知晓所有的真相,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我懂!”她早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生死之间能够看透的东西,远不是旁人能够明白的;只是这些话她没有明说,只低着头轻轻摩挲着脚底的青石地板。 “我会让杨帆留下护你周全,记住不到万不得已别出蘅芜苑。”秦睿抬手轻轻地揉了揉顾瑾汐的头发,如果在一年之前有人告诉他,他会对一个女子甚至是尚未及笄的闺阁女子如此牵肠挂肚,他定然会嗤之以鼻,可现在……只有真正的爱过,才知道那种感觉;即使自己注定会死,也希望她能替自己好好活着,好好看着这个天下,带着自己的那一份。 顾瑾汐闻言,眉头紧皱,“为什么?难道夏凉国的人会对我动手?” “……”秦睿眉宇微微颦蹙着。 “惜柔公主不愿意嫁给苏城,苏城现在已经是太监了,她还想如何?”顾瑾汐眉梢浅扬,语气有些不善,都道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夏惜柔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她,当真以为她是泥捏的没有脾气不成? “断肢再生,并非无法,不是吗?”秦睿转头凝着顾瑾汐,“你师从药尘的事虽然是个秘密,但知道的人却不少;就算夏凉国查不到,但别忘了有一种人宁可错杀也绝不会放过。” 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自己能够留在凉都,没有亲自呆在她身边他都是不放心的。可现在薛惜那边已经有了确切的消息,母妃有难,命悬一线,身为人子他不得不离开;所以他选择将自己最信任的人留下,这凉都城内能够成为杨帆对手的人应该不多。 顾瑾汐低下头,“杨帆留下,那你呢?”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见顾瑾汐松口,秦睿一直紧皱的眉头总算是松开了些,“乖,听话。杨帆留下,我也能够放心些。” “嗯。”顾瑾汐点点头,同意留下杨帆,不为了自为了蘅芜苑上上下下;如果有叶贞娘和叶岸在,她怎么也不会同意;可如今的蘅芜苑,尽是老弱妇孺如果真的有人想要对蘅芜苑动手,无疑如探囊取物,轻而易举;想着,她本就苍白的面色不由得又黯然了几分,“你也要答应我,好好保重。” 秦睿点点头,“我会的。时辰不早了,我该走了。” “等等!”看着秦睿转身准备离开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顾瑾汐鬼使神差地开口。 “嗯?”秦睿转头,疑惑地看着顾瑾汐。 “将这个带上。”顾瑾汐犹豫了下从自己脖颈上取下一个圆润的吊坠,不知道她的手左右摁了下,那玉坠竟然别有洞天,在里面是一枚散发着浓郁药香的药丸,莹白剔透,光是闻着香气就让人觉得神清气爽、沁人心脾,这药丸定不是凡品。 秦睿有些感动,却仍旧将那玉坠给推了回去,“这是保命的东西,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如果他猜得不错,这药丸应该就是当年药家倾尽全族之力合出的救命药丸,没有人知道它叫什么名字,但功效却是让所有的人都眼红不已。当年药家的灭族之祸,其中一部分也有它的缘故,只是没有想到连无欢手上都没有的,药尘竟然是给了她。 “给你就拿着。”顾瑾汐面色一沉,语气带着三分不悦。 “汐儿,这世上能够伤到我的人不多。”秦睿试图跟顾瑾汐讲道理。 “要么带走杨帆,要么拿它走!”顾瑾汐也是恼了,索性丢下一句话让秦睿自己选择。 秦睿闻言,顿时就怔住了;堂堂男子活了二十余年头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做鼻头酸涩,眼眶湿热,他深吸口气,紧紧地将顾瑾汐拥在怀中,“汐儿,我不跟你说谢!” “……”顾瑾汐闭上眼靠在秦睿的怀中,听着他那低沉的话在耳畔响起,他说,“如果我能活着回来,我就将命交给你!” 顾瑾汐点点头,“好!” “时辰不早,我该走了。”秦睿松开顾瑾汐直接转身背对着顾瑾汐,他不敢再看,再看或许自己真的就走不掉了,“夏凉使队,夏茜月和夏惜柔都没有你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汐儿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话,好好呆在蘅芜苑休养,等我回来。” 顾瑾汐低下头,“我知道,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踏出蘅芜苑半步。” “好。”秦睿深吸口气,在凉都最后的一点牵挂也都安置好了,转头看着侯在凉亭外面不远处的杨帆。 觉察到自己爷的眸光,杨帆立刻转身,“爷!” “保护好她,如果出了半点差错,我拿你是问!”秦睿的语气深沉,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肃杀,眉宇清冽;双眸明明透着慵懒,可细细看去却又好似带着无尽的杀气。 杨帆赶紧低下头,有些紧张地转头看向不远处凉亭内的顾瑾汐,自家爷居然在蘅芜苑表现出这样一面,如果给顾小姐看出了端倪,那可就前功尽弃了,“属下明白!” “嗯。”秦睿点点头。 “爷,您自己保重!”从内心上讲,跟在秦睿身边这么多年,不管做什么事情自己都在他身边护卫,这是第一次为了顾瑾汐没有跟去;心里说不担心是假的。但自家爷此行太过危险,凉都城局势瞬息万变,夏凉使队蠢蠢欲动,留在凉都,留在蘅芜苑保护好顾瑾汐,让自己爷没有后顾之忧,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我知道。” 话音未落,秦睿早已经走出了好远,好远。 …… 初秋正是风高气爽时节,阳光明媚却并不显灼热;凉风习习,听着山间蝉鸣鸟叫,沿途赶路疾驰而来,竟是不觉得丝毫疲累。 “顾大人,看我们这行程最迟明日就能到凉都了。”身着绛兰色绸缎斜襟长衫的男子抬手抹了把细汗,略带风尘的脸上透着激动。 自从开春的时候离开凉都如今已经大半年了,好不容易将江南的防洪堤坝给修建好了,这次应该很久很久都不会再有水患发生,他们也总算功成身退,走的时候自家媳妇儿身怀六甲,现在孩子应该都已经四个月了吧。 顾子齐骑在马上,扫视周围,“从安城到凉都的路程说来不远可却都是山路并不太平,清濯,让下面的人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马上就要到凉都了,可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事。”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条路曾经走过无数次,可再次踏上的时候,他的心里竟然有着浓浓的不安;前路蜿蜒曲折,两边仍旧是茂密的丛林;只是秋日,树叶泛黄,连带着草木都泛着温暖的色泽。 “是,属下明白。”清濯恭谨应声,声音铿锵。 “顾大人,从安城到凉都都是官道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吧?”马车内探出半个脑袋,开口的赫然是刚才那身着绛兰色长衫的男子。 “小心驶得万年船;张大人也别忘了,咱们此行可是带着江南巡抚的密信回来的。”说到这里顾子齐的面色有些沉凝。 被唤作张大人的男子薄唇抿了抿,无奈地耸了耸肩放下帘子,官大一级压死人啊,更何况顾子齐还是皇上亲点的钦差大臣,手握尚方宝剑,那可是能先斩后奏的,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他可不想犯到他手上;同事半年多对顾子齐的性子他还是了解几分的,既然顾子齐说要小心,没准还真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这顾子齐可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咱们这几个哪个不比他资格老,凭什么指手画脚的。”马车上另外一名年纪稍长的中年男子发起了牢骚。 张大人轻轻拍了拍男子的肩膀,“何大人稍安勿躁,左右也就只有一两天了,忍忍就过去了。” “哼!”何大人却是个扭脾气,冷冷地轻哼一声,靠在马车的软榻上,“这半年多我可是受够了,下次只要有顾子齐,我坚决不要去了。” 顾子齐做事是个不要命的性子,明明身为钦差大臣只需要磨磨嘴皮子就行的,可他却偏偏要亲自上阵,他们这些个养尊处优的臣子谁受过这种罪,每天要去巡视湖面这还不算,还要亲自去跟那些劳作的百姓一起,挑泥检验地质,这也就算了,为什么他们吃的竟然跟那些老百姓一样,粗茶淡饭,如果不是他们自己身上带了些金银细软的,偶尔相约出去打两顿牙祭,怕是早已经撑不住了。 “就是,这次去江南半年,我的小肚子都瘦没了。”旁边的男子摸了摸自己的腰身。 “哈哈,向大人这次回去贵夫人可不会再嫌弃你胖不给上床了。”旁人的人哈哈大笑着调侃道,那向大人也不生气,乐呵呵的活似个弥勒佛般。 虽然对顾子齐的很多做法有些不满,不过不得不说皇上派他去是对的;有他在,这从此出使的钦差们没有一个人胆敢收受贿赂。顾子齐是什么人,那可是凉都出了名老狐狸,凉都城内那么多人都栽在他的手里,他们可不敢顶风作案;向大人是个彻彻底底的忠君党,跟其他几个人可不同。 其他人讨了个没趣,瘪瘪嘴,靠着窗棂,眯着眼睛。 “砰——” 猛然匀速行进的马车骤然停下,马车内的四个大人原本都靠在椅背上闭上养神,此刻由于惯性整个人险些都给摔了出去。 “怎么回事,你怎么赶车的?”何大人素来是个暴脾气,当场掀开帘子张口就骂。 “少爷小心!”清濯足尖轻点,飞快地拔出腰间的佩剑。 “保护好几位大人。”顾子齐面色难看,看着前来袭击的黑衣人,进退有度,训练有素,配合得几乎毫无漏洞,他的心顿时沉了沉,手中的剑舞得密不透风,可到底双拳难敌四手;那些黑衣人好似故意针对他一般,他能够感觉得到,这些人的目的是他。 刀剑相撞的铿锵声,厉喝声。 顾子齐双眼微微眯着,抬手佩剑狠狠地刺入其中一名黑衣人的肩胛骨,嗓音透着几分危险的味道,“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老四!”猛然不远处袭击马车似乎是领头人的模样见状,赶紧轻喝一声,转头朝那些黑衣人道,“速战速决!顾子齐,拿命来!” 顾子齐双眼微微眯着,眼看着不多的黑衣人几乎大半都朝着自己飞奔而来,清濯原本还听了顾子齐的话保护马车,可现在见状,只觉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可是他根本来不及支援,顾子齐已经被七八名黑衣人重重包围,原本还能跟三四个人打平手,可现在已经渐渐的落了下风。 “嘶啦——” 布料碎裂的声音,为首的黑衣男子看着顾子齐,双眸泛着厉色。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顾子齐能够感受得到,这些人绝对不是普通的贼匪流寇,他们的身法武功绝对是经过长期训练的。 “想知道?”为首的黑衣男子眸色沉沉。 “你……”顾子齐咬着牙,此刻已经渐渐招架不住了。 为首黑衣男子猛的放开手中的长剑,从手柄拔出一只匕首,朝着顾子齐的胸口狠狠地刺过去,“去问阎王爷吧!” “不,少爷!”清濯整个人都已经呆愣主了。 “我们走!”为首的黑衣男子回头,看着那些所谓的护卫全都已经伤残在地,那匕首上抹了毒药,此刻已经刺入了顾子齐的心脏,目的已经达到。 “你们别走!”清濯已经看红了眼。 顾子齐却是拼劲最后一点力气抓着清濯的下摆,“别,别追了。” “少爷,少爷!”清濯跪在地上,看着那刺入顾子齐心脏的匕首,却怎么都不敢动;皇家派给他们的侍卫全都是废物,遇到这些人简直不堪一击。 “张大人,张大人你没事吧?” “何大人,何大人大人?” 此刻后面的惊呼声此起彼伏,原本百来的人的使队,伤的伤残的残,最后只剩下三十余人。完好无损的更是,除了赶车的马夫因为躲在马车的底下逃过一劫,就只剩下清濯和几名仅剩的侍卫;还有那大肚能容的向大人。 因为失血和药性,顾子齐已经渐渐地晕了过去,清濯已经是手足无措。 “大家原地整顿!”向大人不得不出来挑起大梁。 “向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有人开口,似乎心有余悸。 “我记得在前面不远有个村子,你……还有你,你们两个去找几个老百姓过来,如今几位大人都身受重伤,咱们短时间怕是走不了了。”向大人沉沉地叹了口气,瞧着断了右臂的何大人和已经昏迷的顾子齐,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精芒,这次的袭击来得快去得也快,可怎么都觉得不简单呢。 “那……要通知皇上吗?”有人已经吓破了胆。 “不能如期回归自然是要汇报的。”向大人眸色沉了沉,“清濯你……” “不我不去,我要照顾我家少爷。”清濯看着那把匕首稍微一动就流血不止,让他已经六神无主,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他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会为自家少爷报仇的。 向大人沉沉地叹了口气,这清濯并非朝廷中人他本来也没有权利差遣,只是现在只有他的脚程能快些。 清濯低着头面色凝重,“现在只有我还有一战之力,如果那些人去而复返……” “也好,那就你们两个走一趟吧。”向大人转头看着两名相互搀扶着的侍卫,虽然受了惊吓可好歹没有大碍,“骑快马拿着令牌直去德胜门处,记得带太医和护卫过来;记住要快,十个时辰之内如果本大人看不到人,哼!” “是,小的明白。”那两名侍卫恭谨地接过令牌,一个利落的翻身上马。 当秦岚接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愣怔住了,顾子齐身受重伤,生死未卜?这要是让顾家那丫头知道了,还不得发疯。不,他得赶紧告诉顾子骞去。 “你说什么?”顾子骞双手紧紧地抓着秦岚的肩膀。 秦岚只觉得自己的肩膀都快被顾子骞给捏碎了般,他吃痛地痛呼出声,“前往江南治理水患的钦差使队在安城县内受到袭击,顾大哥身受重伤,命悬一线,子骞,你别着急,父皇已经派了太医过去,一定会没事的。” “怎么会这样?”顾子骞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双眸圆瞪,他不断的摇头,“不,不会的。大哥自幼习武,身手非凡能够伤到他的人不多,假的,肯定是假的。” “子骞你别激动。”秦岚面色难看,也非常的难以开口,“我知道这件事情你很难接受,可侍卫是拿了使队向大人的牌子回来的,这种事情他们不敢谎报。”欺君那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别说只是小小的侍卫,就算是那些皇上的亲信都不敢。 “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顾子骞猛的转头看着秦岚。 “安城与凉都交界的魏村。”秦岚艰难的吞了口唾沫,他低下头,“子骞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顾大哥需要你们,你可要挺住了。对了,这件事情你可千万别告诉你家那丫头,最近凉都城本来就不太平,她手无缚鸡之力,如果再发生点什么……” 顾子骞闭上眼深吸口气,“我知道;劳烦你帮我看着妹妹,我这就去找大哥。” “砰——” “三哥你做什么呢,毛毛躁躁的。”顾瑾汐刚进门就跟顾子骞撞了个满怀,在看到秦岚的时候,眉梢浅浅地挑了挑,“原来是九皇子,瑾汐这厢有礼了。” 秦岚无力地罢了罢手,“免礼吧。” “三哥,你这忙着是要去做什么呢?”顾瑾汐转头看着顾子骞。 “没,没事。”顾子骞早已经被惊呆了,此刻有些语无伦次的,“蘅芜商会的生意出了点问题,我,我去看看。” “不,不对。”顾瑾汐看着顾子骞那惨白的脸色,双眸微微眯着,转头看着同样面色不太好看的秦岚,顿时一股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顾子骞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妹妹你说什么呢,我,我能发生什么事情。” “到底你们有什么事情瞒着我?”顾瑾汐双眸微微眯着,自从秦睿离开之后她这心就一直悬着,可偏偏杨帆寸步不离的跟着,她想找绿芜打探消息的机会都没有;远远的似乎听到秦岚和自家三哥说什么大哥的事情,她顿时双眸圆瞪,“大哥出事了?” “轰——” 顾子骞和秦岚都是都愣怔住了,两人不约而同地别开脸,不去看顾瑾汐的眼睛;素来知晓她聪明伶俐可却没有想到竟然一猜即中。 “大哥真的出事了?”顾瑾汐双眸圆瞪,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她一把抓住顾子骞的手臂,“三哥,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大哥出事了,是不是?” “妹妹,你说什么呢,大哥……大哥怎么会出事?”顾子骞自然也明白,如今凉都城内的局势,顾瑾汐的确不太安全;有些事情就算顾瑾汐去了也未必有用,他现在要做的是带着人尽快将顾子齐给带回来。 “九皇子。”顾瑾汐转头看着秦岚。 秦岚脸上带着为难,眉头紧皱。 “告诉我,我要听实话!”顾瑾汐双眸圆瞪,迸射出浓浓的怒火。 顾子骞一个劲地朝秦岚使眼色,秦岚本就是个直性子的人,让他说谎简直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偏生现在顾瑾汐又这么的咄咄逼人。 “好,你们不说是吧?不说我自己去找!”顾瑾汐说着提着裙摆就要往外走。 “妹妹,你站住!”顾子骞猛的一把拉住顾瑾汐的手臂。 “那你告诉我实话,是不是大哥出事了?”顾瑾汐说着,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好似都快停滞了般。重生以来他还没有见到过的大哥,前世并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难道就因为她重生,所以好多事情都改变了吗? 顾子骞低下头,闭上眼深吸口气,有些无力地点了点头。 “大哥真的出事了?”顾瑾汐猛的抓着顾子骞的手臂,那样的力道像是恨不能将指甲都掐入肉里一般,“到底怎么回事?” 秦岚见状只能沉沉地叹了口气,千叮咛万嘱咐的千万不能让顾瑾汐知道,可却偏偏……如果九皇叔回来还不得捏死自己。光是想到秦睿的手段他就只觉得头皮发麻;可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索性闭上眼将所有的事情一股脑的都说了出啦。 “什么?”顾瑾汐顿时整个人都怔住了,“大哥身受重伤,命悬一线?不,我要去找大哥。”当年离开师父的时候,药尘曾经给过她三颗保命的药丸;当初给了谢逸一颗,后来小子安身中蛊毒的时候因为担心用了一颗,而最后一颗也给了秦睿;她并没有后悔,只是却并不相信那些山村游医,如果真的是如秦岚所说伤了心脏,那道现在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了,她简直不敢想象,如果再拖下去会是什么后果。 顾子骞闻言,顿时面色就沉了下来,“不行!” “我一定要去。”顾瑾汐只觉得两眼发黑,身子都有些摇摇欲坠了,“如果真的被伤了心脏,最佳的救济时间是七个时辰,时间不多了。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们,大哥的命我不会交到别人的手上你明不明白?!” “可是你……”顾子骞薄唇微微抿着。 “那些都是你们的猜测不是吗?”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她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如果夏凉国的人真的要对我出手,那让他们来就是了。”身为药尘的得意门生,衣钵传人,她虽然依着药尘临走前的命令,不对外道出医道师门,不轻易动用毒术害人,但如果有人非要她的命,她也不会心慈手软;想要她顾瑾汐的命,至少也得脱层皮。更何况,她顾瑾汐下毒,想解,哼! 顾子骞低下头,“如果大哥醒来知道你为了他以身犯险……” “如果我不去,大哥连醒过来的机会有没有都不知道,不是吗?”顾瑾汐抬起头望着顾子骞,“更何况现在大哥遇险的事情并没有传开,我们可以悄悄的离开凉都,夏凉国的人难道还敢光明正大的在凉都城动手?” “妹妹,你不要太天真了。”顾子骞压低嗓音低吼。 “就算你不让我去,我也会自己去的。”顾瑾汐昂着下巴深吸口气,“我现在就回浅阁收拾东西,半刻钟后我在侧门等你,不然……” 后面的话不用再说。 秦岚和顾子骞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后悔还有一丝连他们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庆幸和轻松;如果顾瑾汐出手,顾子齐的命保住的机会定然就更大了;只是顾瑾汐除了蘅芜苑,这危险重重的。 “夏凉国的人已经开始动作了。”顾子骞压低嗓音。 “哼,千算万算却没有想到他们竟然竟狼骑铁兵带了过来。”秦岚同样嗓音低沉,先前的急迫好似全都一扫而光般,“现在该怎么办?如果狼骑铁兵去而复返,顾小姐的安危……” “我会护她周全。”顾子骞闭上眼像是下定某种决心般。 “子骞,你可别做傻事!”秦岚双眸圆瞪,好久才低下头,“算了,我跟你们一起去!” “不,你不能!”顾子骞摇头。 “我去她们还会收敛点。”不管怎么样他可是当朝皇后嫡出的皇子,皇帝对他虽然失望可却也疼爱,夏凉国不敢光明正大的对他出手,“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还能留下断后。” 顾子骞薄唇嚅了嚅,眼底似乎泛着水光。 “怎么感动了?”秦岚调侃地看着顾子骞。 “滚!”顾子骞面色难看。 …… 驿站中。 惜柔公主和茜月公主共聚一堂,两人的脸上都带着浅淡的笑意。 “得手了。”茜月公主轻轻地呷了口茶。 “嗯,接下来就看蘅芜苑那边了。”惜柔公主倚在软榻上,眼底有着刹那的狠戾一闪而逝,“只要蘅芜苑顾家的神医不出手,咱们的时间就更充裕了。” 茜月公主的心始终悬着,眉宇微微颦蹙着,“那苏城你打算如何处置?” 就算毁了顾家的神医,谁能够保证没有第二个,第三个神医;难道她打算竟西楚所有精通岐黄医道的人全部都杀绝了不成?别说楚皇不会放过他们,怕是夏凉国主也不会任由他们胡作非为的。 惜柔公主薄唇微微抿着,眉宇颦蹙,“找个机会将他给……” “想一了百了也可以,但你记住了,别给旁人留下话柄;不然,就算是我父王也保不了你。”茜月公主冷冷地睨了惜柔公主一眼。 “咚,咚咚!” “公主,密报!”秋意恭谨地上前,双手将暗报呈递上去。 茜月公主看到之后,顿时整个人都惊呆了,她闭上眼深吸口气,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顾瑾汐,果然是顾瑾汐;她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子。 “怎么样?”惜柔公主有些急切地开口,身子微微前倾。 “顾瑾汐!”茜月公主沉沉地叹了口气,“果然是她!” “贱人,那个贱人!”惜柔公主猛然想到,自己跟苏城定然是被顾瑾汐给算计了;她瞒得可真够深的,如果早知道她精通岐黄自己定然不会用这种浅显的方法,可偏偏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感受到惜柔公主身上的狠戾,茜月公主的心惊了惊,“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话,不管怎么样,你不能要了顾瑾汐的命!” “我知道了!”惜柔公主的面色有些难看,转头朝翠枝使了个眼色,翠枝点点头会意地悄然退出房间。 “不要以为秦睿不在凉都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如果顾瑾汐但凡有半点损伤,到时候秦睿的怒火,你自己承担!”茜月公主冷冷地看着惜柔公主,“本公主言尽于此,皇姑姑你……好自为之!” 第136章 催命,无解! “都已经安排好了?” 茜月公主前脚刚离开不到半盏茶的功夫,翠枝面带恭谨地推门进屋;听到惜柔公主的问话,低着头嗓音低沉,“是,都已经安排好了。” “很好。”惜柔公主眉梢浅扬,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精芒;缓缓起身,动作不急不缓,“服侍本公主更衣。”跟顾瑾汐之间的这个仇,她必须要亲自来报,只有亲手报的仇,才能让她彻彻底底的解气。 翠枝见状低下头,颦眉蹙頞,脸上带着浓浓的担忧,“公主,此行危险重重,您还是别去了吧?”虽然顾子齐身受重伤,整个西楚的钦差使队也按着他们的设想被阻挡住了脚程,现在徘徊魏村不得前进半步。所有的一切都发展得非常的顺利,顺利到让她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也正是这种感觉,让她的心里有些没底,总觉得她们似乎有些地方忽略了;可却又怎么都想不到。 “如果不是顾瑾汐本公主哪里用忍受这些痛苦谩骂,你瞧瞧现在连茜月那小妮子都爬到我的头上来了,丝毫不将我这个做姑姑的放在眼里,这些都是拜顾瑾汐所赐,这笔账我定要亲自跟她算上一算。”惜柔公主面色扭曲语气狠戾,“凉意那边没有出差错吧?” 翠枝点点头,“刚收到凉意传回来的笑意,他已经在黑狼的匕首上抹了催命,算算时间如今已经五个时辰了,再过五个时辰就算是神仙下凡都无力回天了。” “很好。”惜柔公主点点头。 “那顾瑾汐注定是公主砧板上的鱼肉,公主您又何必非要跟她一个乳臭味干的黄毛丫头计较。”翠枝低着头,边给惜柔公主换上利爽的夜行衣边道,“我们此行虽然看似无恙可危险重重,但凡行差踏错就会万劫不复。奴婢贱命一条倒是无妨,可公主您金枝玉叶,若是发生了点儿什么,可就……” 毕竟他们现在还呆在西楚的地盘上;在别人国家的领土上截杀人家的钦差大臣,事情一旦暴露到时候夏凉和西楚刚停歇的战事必然再起。她虽然只是个不起眼的宫女,可却是经过特殊调教的;别看如今夏凉国力强盛,稳压西楚;可如果真的打起来,谁胜谁负尚是两说,更别说那传闻中西楚神秘的护国将军手下的三大悍将。 惜柔公主听了身子顿时僵了下,她眉宇微微颦蹙着,眸底带着思量;“嗯,现在顾子齐受伤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到了楚皇的耳朵里,纵然楚皇已经派了人去接应,可顾瑾汐的医术到底是见不得人的,她想要救顾子齐,除非暴露自己的医术,要不然……哼!”她薄唇微微抿着,笑得妖冶,透着几分解气,“左右咱们的目标是顾瑾汐。你也听茜月那妮子说了,如今秦睿不再凉都,没有了秦睿的庇佑,蘅芜苑根本就是个空壳,到时候咱们只需要劫下顾瑾汐,不会跟西楚的侍卫正面冲突。”退一万步讲,就算有了正面冲突以狼骑铁兵的实力,拦住那些个花拳绣腿的侍卫不成问题,总归是有足够的时间退走的。 “可是……”翠枝听了面色仍旧有些难看,她薄唇微微抿着,紧皱的眉头始终没有松开过,“奴婢听说睿王虽然已经离开了凉都,可他身边的得力下属杨帆却是留了下来,这几日都寸步不离地跟着顾瑾汐。咱们想要对顾瑾汐下手,怕是没有那么容易。”至少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非常的不容易。 “嗤——” 惜柔公主听了转头看向翠枝,“不错的确是学聪明的。但有句话叫做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她嘴角微微勾着,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做调虎离山?” “奴婢愚钝。”翠枝闻言,赶紧低下头。 “放心,那杨帆一时半会儿应该到不了顾瑾汐的身边,咱们只要速战速决,就算杨帆到了又如何,事情已成定局,难道他还有那扭转乾坤的本事不成?”惜柔公主丝毫不以为意。 “公主您的意思是?”翠枝立刻会意。 “嗯哼。”惜柔公主眉梢浅浅地扬着,睨了翠枝一眼,“好了时辰不早了,咱们可得先走一步好好的安排安排,下好了套子才好等着猎物自己上钩不是吗?” 说话间翠枝已经服侍惜柔公主穿好了衣衫,门外的骏马也早就已经后在哪里;在出门的时候,仍旧一袭火红小袄裙的茜月公主却出现在惜柔的面前,上下打量着惜柔好久,闭上眼深吸口气。 “还有什么事情?”惜柔公主看着茜月公主,眼底似乎还带着几分不满,连带着语气都透着不耐烦,“事情宜早不宜迟,如果没有什么事,那我们就先走了。” 茜月公主闻言猛的睁开眼,隐在袖中的手掌伸出来,上面是一粒用晶莹剔透的蜡包裹的东西,小巧玲珑,在那莹白如玉的掌间,显得非常的夺目,“这个东西你带上!” “你什么意思?”惜柔公主看着那东西,眼底似乎带着几分不满,“茜月,别忘了我可是你的长辈,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哼,等此间事了,回到夏凉本公主倒是要好好问问国母,问问皇兄,这就是他们教出来的好女人!” “不必皇姑姑教训。”茜月公主养着下巴,眸底透着孤高和决然,“此行危险重重,如果皇姑姑执意以身犯险,那这个东西你必须带上以防万一。” “你……”惜柔公主气得不轻。 “请!”茜月公主将那东西再次递过去,低下头,“如果你们的身份一旦暴露,不用本公主说,你们知道该怎么做吧?”后面半句自然是对早就侯在那里的翠枝等人说的,甚至包括狼骑铁兵。毕竟是在西楚的国都,事情一旦暴露,不想牵扯两国百姓爆发战事,那就必须用人命来清洗某些东西,夏凉的皇室秘毒,见血封喉,这次前来时,连茜月公主都随身带着几颗,以防万一。 惜柔公主一把抓过那药丸,“行了我知道了。时辰不早,我们就先走一步。驾!” 话音未落,蹬着鹿皮软靴的小脚轻轻地一踢马腹,早就已经按捺得不耐烦的马儿瞬间像是离弦的弓箭般;翠枝和黑狼等人见状,朝茜月公主俯身行礼之后这才利落的翻身上马朝着惜柔公主离开的方向,策马而去。 “公主。”不知道什么时候秋若出现在茜月公主的身边,面色苍白,透着担忧。 茜月公主转头,从秋若手中接过温热的茶水狠狠地灌了一大口,眼睛却始终望着惜柔公主一行离开的方向,闭上眼深吸口气,“如果他们能够成功是再好不过,就算不能成……”她也早就已经想好了脱身的借口。 “您真的觉得惜柔公主能够做到吗?”秋若低下头,面色似乎带着疑惑,“以惜柔公主的个性就算真的身份暴露也未必能够做到……”服毒自尽。当然后面四个字她没有说,但彼此心知肚明。 “事关国体,本公主相信皇姑姑虽然平日里为人是自私了些,可还是知道什么叫做大局。”茜月公主闭上眼深吸口气,将茶杯放到秋若手上的托盘上,“回房吧,驿站那边的人可都大打点好了?” 秋若点点头,“奴婢和秋意在他们的晚膳中放了蒙汗药,应该够他们睡到明早了。” “这样就好。”茜月公主闭上眼深吸口气,“回房瞪着他们的消息吧。”今天夜里,怕是也不用睡觉了,心始终紧紧地悬着;虽然已经想明白秦睿不会喜欢她,但毕竟那是自己深爱的人,惜柔公主非要去她却没有阻止,其实也是有私心的。惜柔公主和顾瑾汐之间的仇怨早已经是不死不休,如果她真的将顾瑾汐给……到时候自己会不会有丁点儿的机会?但这种念头只是飞快地掠过,她就猛的摇头将这个念头给扔出了脑海;如今的她还不敢去挑战秦睿的底线。更何况就算秦睿不在,有杨帆的保护,顾瑾汐也合该是没事的。 “咚,咚咚——” 甚是疲惫地碳在软榻上,秋风掠过,带着沁人的凉直透心底。茜月公主双眸轻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脑子里还在不断的想着,可能发生的情况以及可能会面对楚皇的质问。身份暴露那是最坏的情况,希望这种情况不要发生。 陡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茜月公主颦眉蹙頞睁开眼;却看到满头大汗的秋意,抬手扶着门框,气喘吁吁,几乎句不成句,“不,不好了。公主……出,出大事了。” “什么?”茜月公主猛的翻身坐起看着秋意,眼神灼灼,“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秋若见状赶紧给秋意倒了杯水,扶着她坐到旁边的绣墩上,“秋意你别着急,先喝口水,慢慢说。”这种情况本就催不得,越是着急,越是说不出来。 “奴婢刚接到消息。”秋意喝了水之后这才觉得要烧起来的嗓子总算是舒服了些,闭上眼深吸口气,艰难的开口道,“惜柔公主身边的翠枝跟睿王府的管家薛海曾经有过接触。这两日奴婢的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担心惜柔公主又会出什么幺蛾子,所以就让下面的人去查了查,果然,睿王府的总管杨大人,已经回了王府!” 茜月公主闻言,顿时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几乎坐不稳身子摇摇晃晃,“你,你说什么?杨帆,杨帆没有跟着顾瑾汐?” “是。”秋意低着头,感受到茜月公主身上散发出来的着急,她也是慌了,“公主,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秋若也是已经呆愣住了,“如果真的是这样,惜柔公主怕是早就已经打算好了要将顾瑾汐置于死地,难怪,难怪公主您说的时候她那么的顺从;如果顾瑾汐真的发生点儿什么意外,公主咱们夏凉真的能够担得起来自那个地方的报复吗?” 秦睿的身份从来都不简单,西楚受尽宠爱的太后幼子?呵呵,或许是吧;但就茜月公主知道的,秦睿这个人身上处处都透着不凡,身中一梦千年却能够如常人般无异,就算拥有深厚的内力也是不可能的;更何况但年她遇上秦睿时发生的那些事情更让她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秦睿跟那个地方,绝对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快,快传令给黑狼,让他务必要阻止皇姑姑!”茜月公主已经慌了神,“快,备马,我要亲自去看看。” 秋若一把抓住茜月公主,“不,公主您不能去。”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什么能不能的。”茜月公主已经快要暴走了,如果到时候惹怒了秦睿;秦睿是什么性格,她可不敢面对秦睿的怒火。 “公主您别着急,顾瑾汐是什么性子的人,她既然胆敢出手就肯定有绝对的把握。”秋意也抓着茜月公主的手臂,“您仔细想想从咱们到西楚以来,不管是惜柔公主还是苏岑,这些针对顾瑾汐的人哪个是有好下场的?” “可这次不一样!”茜月公主抿了抿唇,狼骑铁兵的力量,她比谁都要清楚。 “有什么不一样的。”秋意和秋若一左一右揽着茜月公主,现在她们已经顾不上什么身份了,惜柔公主此行本就危险重重,一旦身份暴露,那可就真的没有半点活路了,惜柔公主向来我行我素不顾旁人,她们可不能让自家公主也陪着她以身犯险。 看到茜月公主那样激动的神色,秋意眉头紧皱,抬起头和秋若四目相对,两人点点头;在茜月公主看不到的地方,秋若猛的抬起手掌朝茜月公主的脖颈后狠狠地劈下去。茜月公主只觉得后脖颈一疼,转头看着秋若眼底还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只是在失去最后一丝意识前还听到秋若那带着歉疚的声音,“公主抱歉,奴婢不能让您以身犯险!” …… 有些事情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老天爷不想让谁好过了,纵然你聪慧无双,机关算计,也是别想好过得了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马车上,顾瑾汐薄唇微微抿着,原本就苍白的面色此刻更是几近透明,她紧紧地抓着半夏的手,紧张得只觉得嗓子干哑。 “还有多久?”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嗓音颤抖。 “应该快了,小姐您别着急。”半夏轻轻拍慰着顾瑾汐的手背,面色也非常的难看,“大少爷福大命大定然不会有事的。” 顾瑾汐胡乱地点了点头,双眼却仍旧紧张兮兮地看着马车的帘子似乎要透过那厚重的布帘看到外面去一般,双眼微微眯着,怀中抱着自己的药箱,检查了一遍又一遍。 虽然早在开春的花宴过后,就或多或少的猜到了些端倪,可真的在看到的时候,秦岚仍旧有些吃惊;虽然自己并不精通岐黄,但在太医院看得也不少;只是微微扫过药箱,就能够发现,这顾瑾汐的医术绝对不是宫里那些所谓的太医能比的。整齐排列的白瓷小瓶,旁边放着常用的药草,纱布用小巧精致的银盒盛放着,还有一小罐烈酒,在旁边……那,那是极品的雪肌膏,他曾经在太医院的荟珍阁见到过一次,听说这种雪肌膏的药效非凡,但配置却极为不易,听说太医院所珍藏的还是在几十年前药家所上贡的,几十年来就只剩下了那么一丁点儿,除了皇帝平日别人都是不让碰的。药家,这顾瑾汐果真跟药家有关系吗,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 “妹妹你别着急。”顾子骞抬手轻轻地拍慰着顾瑾汐的肩膀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看样子应该还有一个时辰的路程,你还是先歇会儿吧。”待会儿可是场硬仗!毕竟伤了心脏,如果情况严重,她定然要动用针阵之法,可她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他不确定她能够撑过一场施针下来。 顾瑾汐点点头,“嗯,好!” “对了杨总管呢?”半夏这才想起来这两日除了沐浴休息,几乎全天跟在顾瑾汐身旁的杨帆竟然没有了踪影,她几乎惊叫出声。 “对了杨帆呢?”顾子骞这儿是好奇地朝外面看了看,垂眸盯着顾瑾汐。 “睿王府临时出了点事,他回去处理一下。”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以杨帆的身手向你要追上我们并不难。” 顾子骞抬起头和秦岚四目相对,相顾无言只是却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讶和担忧;难道这件事情还有睿王府的人参与?真的只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事;会不会是秦睿授意?一时间他心如乱麻,想到自家大哥都不敌受了重伤如果那些人卷土重来,自己定然保不住怀中的小人儿,心底升起了浓浓的后悔,果然还是不应该答应她的。 “要不我让罗霄回去看看?”秦岚试探着开口,脸上那平日里的吊儿郎当全都褪去,此刻双眸半眯着,眉宇颦蹙,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这件事情难道真的不是……”顾子骞看向秦岚,眼底带着浓浓的疑惑。 秦岚摇头,“不可能。” “嗯?”顾子骞尾音微扬,带着浓浓的疑惑,双眸紧紧地盯着秦岚。 “三哥,你不用怀疑。”纵使是闭着眼睛,可顾瑾汐仍旧能够感觉到两人之间的眉来眼去,自半夏开口之后,她就知道他们会怀疑秦睿,怀疑杨帆。她虽然并不算聪明,但她却能够感觉到秦睿对她的情谊,如果秦睿真的想要害她,完全不必用这样迂回的方式,他有太多太多的机会动手,“杨帆回睿王府的事情,是我同意的。” 顾子骞低下头,“嗯,我们也只是猜测,你还是快休息会儿吧。” 沿途,再也无话;并不算狭窄的马车厢内,只听到几人或急促、或深沉的呼吸和那轻叹声;窗外是呼啸的风声,马车轧着枯枝落叶的咔擦声。 终于在快到子时的时候,马车驶入一片村落,远远的就能听到狗吠声;在那一片漆黑的夜空中,有一个院子格外的引人注目,灯火通明,似乎还能看来那进进出出的人影儿。 “到了吗?”顾瑾汐面色惨白,手心已经冒起了细密的汗珠。 从接到顾子齐受伤到现在已经整整七个时辰,黄金救济时间已经过去,她闭上眼艰难的深吸口气,生怕自己听到噩耗。 顾子骞同样紧紧抓着顾瑾汐的手,“咱们已经进村了别担心,快到了。大哥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这话却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嗯。”顾瑾汐点点头,轻轻抚摸着腕儿间的清净琉璃珠,每次当自己手足无措的时候轻轻抚摸它就好似能够感觉到无穷的力量一般。对普济大师的认知又更加的深刻了,如果,如果大哥真的……那她是不是可以将普济大师当做最后的后路? “嘎吱!” 猛然快速行进的马车骤然停下,处在浓浓担忧中的几人谁都没有察觉,随着惯性撞了出去;好在顾子骞眼疾手快将顾瑾汐揽入怀中这才让顾瑾汐免于一难。 “莫雨,怎么回事?”顾子骞的语气有些难听。 “哐——”回应的却是莫雨拔剑的声音,然后是莫雨那略微带着急促的嗓音,“少爷你带着小姐先走,属下断后!” 秦岚微微撩开帘子,看着已经将马车团团包围的黑衣人,并不算多但个个都是好手,甚至已经有人拿着刀剑朝马车砍了过来。 “是他们?”顾子骞双眼微微眯着,虽然是疑问的语句可语气却非常的肯定。 秦岚点点头,低下头嘴角微微勾着,“总算是来了。要让罗霄他们出来吗?” “不,再等等。”不知道为什么,将顾瑾汐紧紧地搂在怀中,顾子骞却不想这么快就收手,他总觉得这件事情好似有人刻意计划好了的一般,目的就是为了引他们出来;既然有人挖了坑让他们跳,那怎么也的让他们死个明白吧。 秦岚面色难看,“嗯。” “砰——”猛然又是一声巨响,马车的顶盖被彻底掀翻,两个黑衣人已经跳上了马车的车辕,秦岚操起佩剑一把挡住刺过来的刀,面色难看,“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竟然胆敢对本皇子动手,活得不耐烦了?” “你……”那黑衣人有这刹那的愣怔,不过很快双眸泛过一抹厉色;竟是刀刀朝着秦岚的要害而去。 “想要杀人灭口?哼,没那么容易!”秦岚平日里虽然吊儿郎当,可手上的功夫却是实打实的,顾子骞将顾瑾汐安置在马车一个完好的角落,让半夏好好照顾着,自己掏出腰间的扇子,足尖轻点也赢着黑衣人过去。 哐当,哐当! 耳边尽是短兵相接的声音,半夏身子哆嗦着,死死地咬着手帕不让自己惊呼出声;她小心翼翼的搀扶着顾瑾汐,紧接着耳边又是“砰”的一声巨响,整个马车车厢四分五裂,远远地看到那只剩下两个手无缚鸡之力弱女子的马车车辕。 “杀了顾瑾汐,速战速决!”一道清丽却狠绝的女子嗓音传出。 顾子骞和秦岚同时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种名为了悟的东西,“果然是她。” “惜柔公主,在我们西楚的国土上刺杀本皇子,这件事情待回到凉都,本皇子定要让父皇向夏凉国的国主好好讨教讨教这是什么道理才是!”秦岚眸色沉沉。 那些黑衣人见惜柔公主的身份已经暴露,有着刹那的愣怔;秦岚趁着那黑衣人走神,一剑狠狠地刺向那人的胸口处,没有丝毫的犹豫。 “哼!原本还想饶你一命,既然认出了本公主,那就都跟本公主交代在这里吧。”惜柔公主没想到她只说了一句话竟然就被秦岚和顾子骞给认出来了,索性也不隐藏了,“黑狼,给我杀,全部杀光!” 黑狼眸色暗了暗,看着自己的兄弟身份暴露,他们左右都是个死;还不如将这些人全都杀了,到时候死无对证谁知道是他们杀的,“兄弟们,杀!” “是!”回应的声音齐整,嗓音铿锵。 “想杀人灭口?”顾子骞嘴角斜勾,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厉色。 顾瑾汐眼看着那些黑衣人飞扑过来,半夏虽然早就已经吓得全身发抖,可却在那黑衣人扑过来的第一时间扑倒顾瑾汐的身前,“小姐,小心。” “半夏!”顾瑾汐死死地咬着牙眼睁睁的看着那在月色下泛着厉光的剑刺向挡在自己身前的半夏,脑子里似乎又回想起了前世;荒园中,顾瑾澜同样是这样会这匕首,不,不! 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力气,顾瑾汐猛的推开半夏的身子,将早就准备好的毒药挥洒出去,“既然你们想死,那本小姐就成全了你们!” “罗霄,出来!”秦岚见状也是早就已经呆愣住了,一时不查竟然被黑衣人击中,胸口闷痛,喉头腥甜,他厉喝一声。 “是!”暗处,一道雄浑的嗓音传来,“兄弟们,上!” 明亮的火把顿时从四周燃了起来,惜柔公主顿时心下一惊想要逃跑,可是那里还能走得了;沿路,虽然明面上看着只有一辆马车在行进,可暗处秦岚和顾子骞却早就已经安排好了,整整三百御林军,训练有素,将惜柔公主一行二十余人团团包围起来。 风水轮流转。 “老七!老八!”黑狼看着那之前飞扑过去准备将顾瑾汐杀死的凉意和凉渊,躺在地上身子不断抽搐着,顿时急了,双眸通红瞪着顾瑾汐,“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此刻半夏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仍旧心有余悸地站在顾瑾汐的身后;顾瑾汐却好似变了个人一般,面色仍旧苍白可是却透着冰冷,带着无尽的厉色;只是冷冷地看了黑狼一眼,竟然让黑狼有种触目惊心的即视感,她薄唇开合,声音好似千年寒冰般,“想要本小姐的命,那也得拿命来换,呵呵……”低低沉沉的笑声好似从十八层地狱传上来的一般,“本小姐只是撒了点化尸粉而已,放心……很快,他们就会慢慢的化成一滩血水,哈,哈哈……从头到脚,连一根头发丝儿都不会留下。” “你……你……”黑狼艰难的吞了口唾沫。 不仅仅是黑狼,就连顾子骞和秦岚都没有想到顾瑾汐竟然还会配置这种歹毒的药粉,更不会想到她竟然会随身携带;罗霄等之前隐在暗处的人也都已经呆愣住了,脊背发凉,头皮发麻。 滋滋—— 地上躺着的两名黑衣人仍旧不断的挣扎着,慢慢的,慢慢的果真如顾瑾汐所说的一半,整个人慢慢的化掉,直到最后只剩下两套黑衣浸泡在血水之中。 “你,你简直不是人,你是个魔鬼!”黑狼咬牙切齿。 “夏惜柔,这是你先招惹我的。”顾瑾汐瞪着已经被抓住的惜柔公主上前两步,惜柔公主的身子哆嗦了下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可顾瑾汐却管不了这么多,“你应该庆幸本小姐现在没这么多时间陪你玩,不然,哼!” “小姐,您没事吧?”半夏看着这样陌生又生冷的顾瑾汐,都快急哭了。 顾瑾汐却是好似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只是冷冷的从马车的狼藉中寻到自己的药箱,背起来,抬起头望着秦岚,“九皇子这里就交给你了,三哥我们走!” “嗯。”顾子骞也担忧顾瑾汐,转头看向秦岚。 “放心!”秦岚点点头。 毕竟事情已经涉及到了夏凉国,所以绝对是不能私了的;他嘴角微微勾着看着惜柔公主,“看来驿站住的不太舒服,那就请惜柔公主换个地方住住,罗霄将人全部押入天牢,父皇那里,我会去说的。” “是!”罗霄恭谨地应声,“九皇子那你……” “几位大人为我西楚江山呕心沥血,如今却受到这样的伤害,本皇子舆情余力都不应该视之不理。”秦岚面色沉沉,转头瞪着罗霄等人,“本皇子只是与顾三爷、顾小姐前来探望重伤的顾大人,其他的,你们什么都没看到,明白?” “是。”罗霄应声。 “哈,哈哈!”惜柔公主却是猛然就笑了出来,“怎么难道九皇子也拜倒在了顾瑾汐的石榴裙下,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为她的绝世医术保密?” 秦岚底下头,“本皇子听不懂公主再说什么。” “哼,骗谁呢?那顾瑾汐若非身怀绝世医术怎么能将谢逸从鬼门关前拉回来,现在又怎么会到这里来?”惜柔公主压低嗓音,“你们越是想要保密,本公主越不会让你们称心如意,哈,哈哈……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哈,哈哈……想救顾子齐,没门!我告诉你,顾子齐死定了,哈,哈哈……就算她顾瑾汐拥有绝世医术又如何,她救不了顾子齐的,哈,哈哈……” 秦岚闻言,顿时面色难看,瞪着惜柔公主,“你,你们对顾大哥做了什么?” “哈,哈哈!”惜柔公主仍旧只是笑,笑得癫狂,笑得好似已经失去了理智般。 “说!”秦岚双眸圆瞪,足尖轻点,几乎是瞬间掠到惜柔公主的面前,单手死死地掐着惜柔的脖子,“你们到底对顾大哥做了什么?” 惜柔公主只觉得嗓子疼痛难忍,越来越呼吸不畅,面色通红,双眼也阵阵发黑,死亡的气息,第一次她觉得死亡距离自己那么的近,只是就算如此,她仍旧强忍着,“哈,哈哈……催命,顾子齐的刀伤上抹了催命,哈,哈哈……” “你……”秦岚顿时气急,“解药拿来!” “哈,哈哈!”惜柔公主看着秦岚那着急上火的模样,心里顿时觉得快慰极了,不屑地看着秦岚,“都说西楚九皇子不学无术,今日一见果不其然;连催命无解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 “你……”秦岚恨得咬牙切齿,“解药!” “没——有!”惜柔公主僵着脖子。 “没有我就杀了她!”秦岚暂时还不感动惜柔公主,可是却并不代表不敢动翠枝等人,话音刚落,罗霄一个眼神已经有人拿到架在了翠枝的脖颈上,“你到底说不说?” “无解就是无解!”惜柔公主脸上仍旧带着快慰的笑。 “公主!”翠枝看着已经神色癫狂的惜柔公主,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活路了;身份败露,他们,在场所有人都是注定要死的。想到这里,她闭上眼深吸口气,猛的抬起手推开架住她的侍卫,“对不起,奴婢先走一步!” 话音刚落,毒药已经塞入口中。 便是旁边的侍卫立刻掐住她的嗓子,可那见血封喉的毒入口即化,哪里还能见到踪影。 “九皇子?”罗霄见状。 旁边原本被押住的几名黑衣人依葫芦画瓢,一个接一个的倒下,秦岚顿时急了,“搜,绝对不能让惜柔公主服毒!” “是!”罗霄应声,亲自将惜柔公主身上所有能藏毒的地方都搜了,甚至连牙缝儿都没有放过,最后将那用蜡包裹的莹白药丸交给秦岚,“九皇子发现了这个。” “嗯,我知道了。”秦岚看着满地的尸体,马车的残骸,“将这里收拾了,不要惊动了老百姓。我去那边看看几位大人。” 罗霄点头,“是,王大、张二,你们两个留下保护九皇子的安全。” “是!” …… 并不算宽敞却收拾得非常齐整的农家小院中灯火通明,皇帝派来的太医以温安延为首,因为张大人和何大人都身受重伤,甚至那个暴脾气的何大人还断了一臂,现在三位太医都在分别治疗,只有温安延呆在顾子齐的房间中。 当顾瑾汐和顾子骞到的时候,惊动了守卫的护卫,一度发生冲突。好在向大人曾经跟顾子骞有过一面之缘这才免于冲突。 “顾三公子,顾小姐,这么晚了,你们这是……”向大人眉宇微微颦蹙着,视线落在顾瑾汐怀中的小箱子上,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精芒。 “听说大哥身受重伤,我们特地来看看。”顾子骞看着顾瑾汐那仍旧面若冰霜的表情,赶紧开口道。 “顾大人哎……温太医已经在给他诊治了,他就在这边屋子,你们随我来。”向大人并没有问,顾瑾汐这样一个小丫头竟然会连夜过来,甚至没有丝毫犹豫就将两人引导了顾子齐的房间,不等旁人开口又主动的离开。 顾瑾汐眉宇微微颦蹙着,抬起头看向顾子骞,“这个人……” “他是纯粹的忠君党并非任何一个皇子的人。”顾子骞眉宇微微颦蹙着。 “嗯。”顾瑾汐点点头闭上眼深吸口气,“看好他,我不太放心。”忠君党,说得更直白些,不站队,永远只忠于坐在上面位置上的那个人,这次事情之后她会医术的秘密怕是已经保不住了,“上次拜托你的事情……” 顾子骞点点头,“放心!” “那就好。”顾瑾汐深吸口气,“让所有的人都呆在外面,我没有出来之前,不许任何人踏入房门半步。” “我明白。”顾子骞微微嚅了嚅唇,“妹妹,你……量力而为,别太为难自己。” 第137章 耿氏,你敢来? 夜幕沉沉,凉风渐起;耳畔听着树叶在清风吹拂下发出窸窸窣窣的作响合着蜡烛燃烧的嚓嚓声;黑夜覆盖下的乡村,偶尔能听到狗吠远远的传来,那样的安静,死寂得让人觉得可怕。 抬头,凝望那薄薄一帘之隔的内室,顾瑾汐面色苍白身子却颤抖着,抬起的手却怎么都撂不开,似那帘子有千斤重。 “小姐。”直至已经到了院子之后,半夏那悬着的心总算是放回了心底;看着顾瑾汐那难看的表情,苍白的面色,分明担忧却又近乡情怯的表情;自家小姐跟大少爷之间的感情,如果排除顾瑾澜,的确是很好的。但因为有顾瑾澜,当初自家小姐对顾瑾澜掏心掏肺的好,大少爷前往江南,二少爷军营几载,跟自家小姐都有着或多或少的关系,“您没事吧?” 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遭遇上这样的场景;生死厮杀,刚才真的有那么一瞬间她就觉得自己会就此死去,可是她没有后悔过,即使最后为了小姐死了,那也是她心甘情愿的。自家小姐,旁人看着有多风光;小姐的医术,旁人说起来只有羡慕和不敢置信;可唯有她明白,自家小姐付出了多少。这天底下从来就不会有不劳而获的东西,自家小姐整日捧着医术,蹙眉专研的模样,是那些人永远都看不到的。 “无妨!” 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艰难的吞了口唾沫,转头睨了眼半夏,而后沉沉地低下头,“待会儿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许阻止。”她的身子,她自己知道;以大哥如今的伤势,她必须动用九针之法,然而九针之宜,最是伤人。甚至她都不知道以自己如今这孱弱的身子能不能够撑到施针完毕。 话音尚未落地,她猛的抬手撩开帘子,不再给半夏任何思考的机会;也不给自己留任何余地,闭上眼直接闯进了屋内;时辰不多,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犹豫和难以面对就将大哥的生死置于无地。 “你怎么进来了?”刚进屋就看到清濯那难看的面色,连带着语气都非常的不善;看着正在给顾子齐把脉查探伤口的温安延,确定他没有受到影响之后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转头瞪着顾瑾汐,“温太医正在给少爷疗伤不能收到任何干扰,四小姐,你还是出去等着吧。” 顾瑾汐抬起头上下打量,清濯仍旧是那个清濯;对自己从来都不假辞色,不管什么时候看到自己都横眉冷对,那样好不加掩饰的厌恶,在自己曾经听了顾瑾澜的话,设计了他几次被大哥狠狠地惩罚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好似就已经定型了,有些事情原是该说清楚的,但现在她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出去!”语气轻飘飘的,眉宇间似乎带着云淡风轻却透着不容违逆的气势和端严。 “你……”清濯双眸圆瞪恨得咬牙切齿,手高高地扬起,只是看着顾瑾汐那张惨白的小脸,却怎么都落不下去。爱之深,责之切;纵使无数次心底告诉自己面前这个丫头是个魔鬼,可他却仍旧无法欺骗自己,自幼跟着顾子齐,几乎说得上是看着顾瑾汐长大的,那就跟自己亲生妹妹般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好不容易长大了却是这样一幅模样。 顾瑾汐瞪着他,双眸微微眯着,“那个人是我大哥,我比谁都想让他平安无事。” “哼!”清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出去!”顾瑾汐再次压低嗓音低吼,“你是自己出去,还是我让三哥把你给扔出去?” “算了让他留下来吧。”温太医瞧着顾瑾汐和清濯之间的对峙,淡淡的开口。 顾瑾汐这才眉宇微微颦蹙着,对清濯心里的那些纠结,她现在没有时间去想;也没有反驳温太医的话,而是侧身直接坐在温安延的旁边开口直截了当,“温太医,我大哥的伤势如何了?” “匕首入心肺三分,现在是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只见顾子齐上身的衣衫已经被除尽了,清濯原本还担心顾瑾汐看到顾子齐的裸体之后会不管不顾的大叫耽误温安延的治疗;可现在的情况却让他惊呆了,这个只会无理取闹的大小姐竟然对大少爷的裸体视若无睹,甚至还熟稔地询问伤势,这……难道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顾瑾汐上前,左右查看了顾子齐的伤势,“切口整齐,并没有反复过,半夏。”话音刚落,半夏已经手脚麻利地从药箱中取出针包; “四小姐,你想做什么?” 眼看着顾瑾汐手上那颤颤巍巍在烛光的照耀下光华流转的银针,清濯只觉得自己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温安延眉头紧皱,转头不赞同地瞪了清濯一眼。顿时清濯身子怔在当场,温太医这是……对自己在表达不满?难道不是四小姐太任性了吗?这大少爷如今生死未卜,她怎么能…… “出去。”顾瑾汐现在并没有多的时间跟清濯计较,手执银针,贴着那伤口处不断的往深处刺去;看得旁边的温安延只觉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薄唇微微嚅动着,想要问可又担心惊扰了顾瑾汐治疗,直到顾瑾汐的动作停下之后,他这才手心捏了把细汗,“顾小姐,顾大少爷的伤势主要就是这儿,你这是……” “伤口入体三分七厘。”顾瑾汐淡定地抽出银针闭上眼深吸口气,三分七厘已经是接近心脏最中心的存在,难怪这么久了他们都不敢将匕首拔出来;再次睁开眼,细细地查探了银针的深度正准备将银针递给半夏的时候却发现了有些不对,“蜡烛!” 半夏闻言,赶紧将烛灯往顾瑾汐的身边挪了挪。 “顾小姐可有什么不对?”温安延的心也立刻悬了起来;之所以从顾瑾汐进屋的时候没有阻止,因为宋院正早就想到了这一茬。顾子齐是什么人,顾瑾汐这丫头最是重感情定然不会视之不理。如果可以他更希望自己亲自与顾瑾汐合作一遭,只可惜,皇帝那边并说不过去,他才特意拍了温安延过来。能够见识那失传已久的针阵之术,这种机会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留给自己的徒弟,到时候与自己说道说道也是好的。 “毒。”顾瑾汐看着那已经渐渐变色的银针,眸色凝重,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来,她双眸圆瞪死死地咬着牙,“贱人!” 这几乎是第一次,重生以来顾瑾汐第一次爆粗口。 “我去找她!”看着那烛光下,银针渐渐变色;顾瑾汐实在忍不住了。 “四小姐!”早就已经呆愣住的清濯此刻才回过神来一把抓住顾瑾汐的手臂,“你说清楚,什么毒?”不可能,他们在太医来之前就仔细的查探过根本不可能有毒;转头看向那乳白色玉盘上的银针,有毒会变成漆黑色,虽然并不精通医术但这个简单的道理却是明白的。 “放开!”顾瑾汐猛的抬起头冷冷地看着清濯。 不知道为什么清濯竟然觉得心底怔了一下,手不自觉的就放开了;眼看着顾瑾汐从门口出去,清濯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始终守在门口的顾子骞看到顾瑾汐的时候还愣了一下,“妹妹,情况怎么样?” “三少爷!”清濯看到顾子骞的时候,也有些惊讶,不过想想既然四小姐都来了,三少爷必然是不会让她一个女孩子大晚上出门的。 “我去找夏惜柔。”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 “怎么回事?”顾子骞顿时面色沉沉。 秦岚从外面流星大步而来,看到面色难看的顾瑾汐,疑惑的顾子骞和清濯,甚至跟出来神色紧张的温安延,顾子齐中毒的事情,本就不指望能瞒得过顾瑾汐,他只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催命!顾大哥的伤口上被抹了催命!” “什么?”顾子骞闻言,顿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艰难的吞了口唾沫转头看向顾瑾汐,“妹妹,这不是真的,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点点头,“是真的!” “我去找他们!”顾子骞听了,立刻就要往外面走却被秦岚给拦住了,“除了惜柔公主所有的人都已经服毒自尽了。” 轰—— 在场所有人都怔住了。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清濯有些承受不住,身子踉跄了下靠在门框上,不断的摇头,“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妹妹!”顾子骞紧张兮兮地看着顾瑾汐,连谢逸那徘徊数十年的毒都能祛除,纵然催命之毒从来只闻其名,并未见过,她真的也不能解吗? 顾瑾汐艰难地摇了摇头,“如果师父仍旧在世或许能解,但我……”在许多人的眼中,她精通岐黄,甚至连那些浸淫此道半生的人都不能比;可唯有她自己清楚,跟自己的师父比起来,她还是差得很远。就如同那些毒,她只在师父的手札上看到过,可师父却是实实在在都去查探过,检验过的。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清濯不断的摇头。 眼看着旁边其他屋子里的人听到动静也都出了来,尚还有几分理智的秦岚轻轻地扯了扯顾子骞的衣袖,“有话进屋说吧,顾大哥的伤不能耽误了。” “嗯。”顾子骞点点头,拉着顾瑾汐。 房门轻轻阖上,简陋的木门将内外隔成了两个世界。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大哥的伤口必须尽快处置,但伤口直入心脏,催命的毒性我并不算了解……我可以用金针刺穴,将毒性封在心脏的位置;但那个位置太过特殊,一旦毒性全封,大哥将永远陷入昏迷,除非能够找到解药。” “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温安延薄唇嚅了嚅,“匕首已经刺入心脏太久必须尽快拔出来,那毒药应该也是抹在匕首上的。顾小姐,你要振作起来,顾大人的情况并不乐观。”就算没有中毒,想要在保命的情况下将匕首拔出来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更何况现在事情越发的棘手了。 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我明白。” “……”听着屋内众人的你言我语,清濯仍旧一头雾水,尤其是最后温安延的话,怎么看着像是以自家小姐为主一般,让那刁蛮任性的四小姐去给自家小姐疗伤,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温太医,这……” “清濯你闭嘴!”顾子骞面色立刻沉了下来,看着顾瑾汐那苍白的面色,拉着她的手,“妹妹怎么样,还能撑得住吗?” 顾瑾汐点点头,“待会儿不管发生了什么,你们都不许闯入内室。尤其是你!”转头看向清濯,她双眸泛着隐怒。 “你……”清濯对顾瑾汐的印象刚稍微好转,顿时面色又沉了下来。 “够了!”顾子骞压低嗓音,拉着清濯,抓头看着顾瑾汐,“凡事量力而为,别太为难自己。大哥……如果大哥知道,也不会同意你以身犯险的。” “我明白。”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转头朝半夏和温安延示意,温安延没有想到顾瑾汐竟然会同意自己进去,心头还有些小兴奋,可听到顾瑾汐的话,心就立刻沉了下来,“稍后我会施针将大哥心脏周围的穴位全部封起来,那个时候大哥全身血液会有刹那的停滞,温太医,这就要劳烦你。匕首必须一次性拔出来,不能有任何停顿。” “好,好!”身为太医,温安延自然明白兵器入伤口太深一次性拔出来的重要性,最重要的是要避免二次伤害,伤在别的地方如此,更遑论顾子齐的伤口正中心脏。如果不是顾瑾汐在,怕是他都很难做到在保住顾子齐命的情况下将匕首给拔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顾瑾汐下针的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迟缓,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发丝流入脖颈,被汗水湿透的头发贴在额头上,原就苍白的面色此刻更是苍白如纸,好似随时都能晕过去般。 站在旁边的半夏和温安延早就已经呆愣主了,可顾瑾汐却仍旧咬着牙,嘴角已经开始有猩红流了出来,半夏死死地咬着自己的手帕,眼眶中的泪早已经是忍不住,可却只能生忍着,生怕发出声音会惊扰了顾瑾汐。 “就是现在!”顾瑾汐陡然开口。 早就已经准备好的温安延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那匕首,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只听到一声闷响,血液飞溅,顾瑾汐眼疾手快,飞快地从药箱中取了白色的药散,往那不断往外冒着鲜血的伤口上撒去,而后药汁和药丸塞入顾子齐的口中,动作麻利迅速,看得半夏和温安延两人都怔住了。动作老练,眼光很辣,便是连久经沙场的军医也很难做到,更何况这个尚未及笄的小丫头,便是平日里应该也少有这样包扎的机会练习吧,难道这世上真的有生而知之之说? 脑子里飞快地闪过某些念头,温安延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将匕首放在一侧,想上前帮忙却看见顾瑾汐宽袖一扫,所有的银针已经落在指尖,半夏早已经将另一包软绵的金针递了过去。而顾瑾汐面色苍白,嘴角不断有猩红的液体流出,显然已经是强弩之末。 “顾小姐,你先休息一下吧!”温安延生怕顾瑾汐有个什么意外,对药家的针灸之术他也只是有所耳闻,从未见过。 顾瑾汐却好似根本没有听到一半,软绵的金针在她的指尖好似变得异常的坚硬,三寸长的金针一枚借着一枚,全部没入顾子齐的胸腔,并不算狰狞的伤口周围只能看到金针的针尾所做的特殊标记。 时辰一点点过去。当天边第一颗星星出现,泛起了鱼肚白;顾瑾汐终于将最后一枚金针刺入,喉头阵阵腥甜,她努力保持清醒,在最后一枚银针落下,她脸上带笑,张口一注鲜血喷出,眉眼却仍旧带着温润浅笑和释然,总算是成功了。 “咚——” 愣怔中的温安延和半夏尚未回过神来,就看到顾瑾汐已经仰倒下去。 “小姐,小姐!”半夏急了,赶紧将手中的东西放下。 “顾小姐!”温安延也是急了,赶紧将顾瑾汐打横抱起放到旁边的凉榻上,手指已经不自觉地搭上了顾瑾汐的腕儿间,在探到她的脉搏时,顿时眸色大惊,“怎么会这样?” 门外听到动静的顾子骞已经顾不得其他,撩开帘子却看到顾瑾汐躺在凉榻上的场景,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拨开半夏,看向温安延,“温太医,我妹妹情况怎么样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温安延不断的摇头,“老夫行医数十载竟然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顾小姐她……” 秦岚也是惊了,尤其是看到顾瑾汐那顺着嘴角流出的猩红血迹,胸前一片已经被血迹给浸湿了,那样的触目惊心,“温太医,顾小姐的身子,没事吧?” “顾小姐的身子本就羸弱,如今更是伤了心脉,若不好好调养,往后怕是……”温安延看向顾瑾汐,他能够感觉到顾瑾汐的心脉受损非常的严重;可明明她什么都没做,难道施针竟然能有这么大的危害?以往也曾见到过师父施针,可也不会…… 顾子骞闻言,眉宇微微颦蹙着,“多谢温太医,今天的事情……” “放心,老夫明白。”温安延点点头,突然像是想到什么赶紧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药瓶交给顾子骞,“这是师父嘱咐,如果顾小姐施针受伤就给顾小姐服下。” “替我多谢宋院正!”顾子骞接过药瓶根本就没有问那是什么药就直接给顾瑾汐服下了,宋院正对顾瑾汐有多喜欢他们所有的人都是亲眼见过的,那样一个老人家是不会对顾瑾汐不利的。 清濯好不容易才从门口挤进来,在旁人都关注顾瑾汐的时候,他却是看到了仍旧上身赤裸着躺在床上的顾子齐,“温太医,我家少爷情况怎么样了?” “如今匕首已经拔除,伤口也已经控制了,只是催命的毒性一日不除,顾大人怕是一日不能醒转。”温安延低下头,眉头紧皱。 “只要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伤成那样能够保住性命已经是谢天携带,他不奢求什么,至于催命的解药,罪魁祸首已经伏诛,到时候总会有办法让她交出解药的。 顾子骞没好气地瞪了清濯一眼,眼底带着浓浓的怒气。 “夏凉公主公然在我们西楚的国土上为非作歹,这件事情,我皇家必会还你们顾家一个公道!”秦岚看着顾子骞那已经带着隐怒的脸色,赶紧开口安抚道。 “敢动我顾家的人,自然要有付出代价的觉悟。”顾子骞的嗓音平淡,古井无波;可向来了解顾子骞的秦岚又怎么会不了解,“子骞,你别做傻事!” 顾子骞双眸半眯,“只是让夏凉先付出点利息而已。” …… 凉都,驿站内。 秋意和秋若彻夜未眠,守在茜月公主的床榻旁。两人面色紧张,跟随惜柔公主离开的狼骑铁兵始终没有消息,甚至暗子都没有只言片语传回,让她们的心早已经是悬到了嗓子眼儿。 “嗯。”床上终于缓缓醒转的茜月公主突然嘤咛一声。 秋意和秋若对视一眼,两人的眸色同时一沉。 茜月公主猛的睁开眼,抬手揉了揉仍旧有些隐痛的脖颈,像是想到什么,一个利落的翻身坐起,看向秋意和秋若,眼底带着浓浓的恼怒,“秋意,你……” “公主息怒!”秋意顿时跪倒在地,低着头。 “你……”茜月公主的手高高扬起可却怎么都落不下去;这两个宫女自幼跟着自己,生里来死里去;别看夏凉皇宫没有皇子,可公主们之间的争斗不亚于皇子夺嫡;不管什么时候那个位置的诱惑力,远比人们能够想象的更为强大,“你们哎……晚点我在跟你们算账;现在什么情况了?皇姑姑他们可有消息传回来?” 秋意和秋若在空中四目相对,相顾无言低下头。 “没有消息?”茜月公主双眸圆瞪,一把紧紧地抓着秋意的手,心都已经快条出嗓子眼儿了,“暗子呢,暗子也没有消息传回来?” 两位宫女同时低下头,神色黯然。 茜月公主闭上眼深吸口气,脸上带着颓然的神色,顾家绝对不是他们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怪她,不该急功近利同意皇姑姑的要求。 “如果惜柔公主的身份真的已经败露,那公主……我们,我们该怎么办?”秋意的嗓音已经带着颤抖,现在毕竟是在人家的国土上。 茜月公主闭上眼深吸口气,“在皇姑姑临走的时候我将那个东西交给了她,她应该知道该怎么做的。” “可是公主……”秋若薄唇微微抿着,有些话原本是轮不到她们这样的宫女来说,可现在非常时期,她也已经顾不上其他了;先到这里她猛的跪倒在地,“请公主恕奴婢胆大,奴婢以为惜柔公主的性格素来自我,这次就算事情败露她也未必会按照公主的意思服毒自尽,如果惜柔公主真的落到西楚国的手里,那我们将会非常的被动。” “应该不会的。”虽然嘴上这样说着,可茜月公主脸上的表情分明已经有所松动,显然对惜柔公主也并非那么的有信心。 “公主,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那我们……” 秋意抬起头看着茜月公主,“奴婢们死不足惜,可公主您金枝玉叶可是咱们夏凉国未来的国主,您绝对不容有失!” “公主,让剩下的狼骑铁兵护送您回国吧!”秋若低下头,接过话头。 “不,我不走!”茜月公主闭上眼深吸口气,转头看向秋意,“你立刻去城北楚家的别院找楚家主,就说我有要事跟他商议,让他务必尽快赶来。” 秋意点点头,“是奴婢立刻就去。” “公主……”秋若提起头看着茜月公主,眼底似乎有着什么东西在闪动着。 “事情可一而不可再,本公主不需要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为本宫做决定,明白?”虽然知道这两个宫女是为了自己好,但身为一国公主,她不是逃兵,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该面对的就必须面对。 很快,秋意就去而复返。 茜月公主看到秋意的时候,眸色先是愣怔了下,不过随后在看到秋意身后的秦岚时,顿时明白了点什么,闭上眼是很吸口气,脸上又带着浅淡的笑意,“这大清早的,不知九皇子大驾光临有何要事?” “本皇子为何而来,茜月公主不是心知肚明?”秦岚眉梢轻轻挑了挑,看向茜月公主,似笑非笑的眼神中饱含深意,只要想到惜柔公主那样的胆大妄为,甚至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悟的模样,他就恨得不行。 “本公主还真不知道。”茜月公主的心沉了沉。 “这话,茜月公主还是去朝堂上与父皇,与我西楚国的文武百官们说去吧。”秦岚面色黑沉,早已经是难看到了极致。这是头一次,素来温润,吊儿郎当没个正行的九皇子这般的严肃;甚至一直跟在秦岚身边的罗霄都愣怔了,自家主子爷可从来没有过现在这般愠怒。 茜月公主脸上仍旧带着浅淡的笑意,遥望天边,“辰时早朝,九皇子寅时不到就来驿站,是不是太早了些?”她慢条斯理的说着,转头看向秋意,眼神中似乎带着某种让人看不透的深意,“更何况九皇子带着这么多侍卫前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本公主犯了什么事儿呢。” “有没有犯事公主心中自然有数。”秦岚可没心思跟茜月公主扯,语气淡淡又透着严肃,“茜月公主,请吧!” “本公主初初醒转,尚未来得及洗漱更衣,劳烦九皇子通融片刻。”茜月公主倚在软榻上,神色慵懒,睡眼惺忪。 “半个时辰后,本皇子在大门外等着公主大驾!”秦岚说着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转身狠狠地一甩宽袖,直接朝着外面走去。 那些侍卫自然也跟着秦岚离开。 秋意已经有些慌了,“公主,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茜月公主全身瘫软,闭上眼深吸口气,“皇姑姑的行动失败了。” 现在秦岚这副模样出现在驿站,甚至带着质问的语气,不用在查事情就已经非常的明了了。只是不知道皇姑姑到底还有没有活着。 秋若面色苍白,薄唇微微嚅了嚅,艰难地吞了口唾沫,“看西楚九皇子这模样分明是让公主上朝堂受审的,公主您……” “待会秋若与我一道上朝,秋意你趁机离开去找楚家主。”茜月公主沉沉地叹了口气低下头,“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只有去面对。” “可是公主……”秋意双眸圆瞪,眼底带着浓浓的愣怔。 “放心,暂时楚皇还不敢对我做什么。”茜月公主昂着下巴,“在没有彻底的查清楚事情的真相之前,楚皇还得考虑考了我夏凉国的威胁。”毕竟她可是夏凉国公认的下一任国主,两国就算交战还不斩来使呢;更何况她可是夏凉的使臣。 秋意低下头,“如果惜柔公主真的已经服毒自尽,那公主您还有话可说。毕竟惜柔公主跟顾小姐的恩怨早已经是不死不休,无关国体。可如果惜柔公主被活捉了,那……” “车道上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咱们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走一步看一步吧。”茜月公主语气沉沉,面色冷凝,转头朝秋若道,“服侍我沐浴更衣。” 钦差使队受到重创的消息还是被压了下去,顾子齐重伤昏厥,皇帝特地赏赐了不少珍品补药下来。当天早朝,朝堂上闹得沸沸扬扬,茜月公主却仍旧以一介女儿身面对众多西楚官员的质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旁人无法得知。只知道茜月公主从此被软禁在驿站,而惜柔公主却好似已经没有任何消息了般,不管是夏凉使队,还是西楚官员,都非常默契地没有再提起这个名字。 当顾瑾汐再次醒转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 “汐儿你醒了?”守在床边已经整整三天的苏怡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眨,看着顾瑾汐那苍白的脸色,醒转之后懵懂的眼神,眼泪再也压抑不住;紧紧地抓着顾瑾汐的手臂,“汐儿,我可怜的女儿。” 顾瑾汐有些无力地张了张唇,半夏适时地将顾瑾汐搀扶起来,“小姐您先喝杯热水润润嗓子。” “大哥呢,情况怎么样了?”就着半夏的手小口小口的喝了好几口之后,她这才停下来,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问顾子齐的情况。 “大少爷的情况已经稳定了。”半夏低下头声音很小,但却非常的清晰,“皇上已经派宋院正过来看过了,说小姐您处理得非常好,只要能够拿到解药,大少爷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那解药呢?”顾瑾汐紧紧地抓着半夏的手。 半夏摇摇头,神色黯然,“这……奴婢不知。” 顾瑾汐再转头看向苏怡,“娘?” “你三哥说那惜柔公主的嘴太硬,他们用尽办法可是她却仍旧一口咬定催命无解。”苏怡说着神色黯然低下头,眼眶红红的,眼看着泪就落了下来。短短的一天时间之内,一双儿女都身受重伤被人送回来,她这个做娘的却什么都不知道在,这种感觉真的是……真的是…… 顾瑾汐听了,顿时强撑着身子,“怎么会这样?夏茜月呢?难道夏茜月就一丁点儿情况都不知道?” “茜月公主已经被软禁了,三少爷说到底人家是夏凉国的公主。”半夏的声音小小的。 “……”顾瑾汐胸口憋着口气,只觉得喉头一阵腥甜,张口又是一注鲜血喷了出来。 “小姐,小姐!”半夏赶紧掏出怀中的手帕替顾瑾汐擦拭嘴角的鲜血;苏怡抓着顾瑾汐的手,脸上泪迹斑斑,“汐儿,汐儿,你没事吧汐儿?” “汐儿醒了?” 门外陡然传来一道清朗的嗓音,那么的熟悉又透着陌生;顾淮身着青衫,听到动静几乎是三并作两步直奔屋内,看到顾瑾汐嘴角的鲜血,顿时双眸圆瞪,抓着顾瑾汐的手腕儿,瞪着半夏,“不是跟你们说过,汐儿受不得任何刺激的吗?” “爹爹,我没事。”顾瑾汐的声音很轻,很浅,透着几分无力。 “诶。”听到那声久违的爹爹,顾淮顿时眼眶就红了,鼻头酸酸的,抓着顾瑾汐的手,“汐儿你放心,爹爹绝对不会让你们兄妹有事的。” 顾瑾汐点点头,其实倒是心里想开了,对顾淮心中有很,有怨,但其实想到最后都是释然;只要苏怡能够接受,就足够了。 “妹妹!”顾子骞神色有些疲累从门外进屋,看到顾瑾汐的时候眼神才终于亮了下,“你感觉怎么样了?” “我哪有那么虚弱。”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胸口处仍旧有着沉沉的闷痛,“帮我联系楚家主,就说我有要事找他商量。” 顾淮闻言,眉宇微微颦蹙着,“汐儿你……” “好!”顾子骞点头,“我尽量。楚家主已经有好几日未在凉都露面,如果他还在凉都,就算掘地三尺,三哥也替你将人找出来。” 苏怡紧紧的抓着顾瑾汐的手,眼泪流个不停,“汐儿,你大哥的事情皇上会处理的,你自己的身子这么弱,你就不要再为你大哥操心了。” 顾瑾汐低下头,眼底带着浓浓的愧疚和悔恨,“大哥会有此劫,因我而起,也当由我而止。”说着她语气深沉,眸色暗了暗。 “这件事情说到底都是因为谢家,如果不是因为谢家,又怎么会有现在这些事情发生。”顾子骞气不过,恨得咬牙切齿。 “子骞!”苏怡轻喝一声。 “娘!都到什么时候了,你还要维护谢家吗?”顾子骞恶狠狠地瞪着苏怡,“他们谢家的人命是命,我们顾家的人命都是草不成?妹妹好心救了谢逸,救了流枫,可他们谢家呢,他们谢家做了什么?不知恩图报也就算了,还将妹妹会医术的消息透露出去,不然你以为大哥为什么会招来杀身之祸,因为蘅芜苑铁板一块,夏惜柔的手伸不进来,所以才将主意打到了大哥的身上,所以妹妹才会……才会……” 苏怡听了,整个人都怔住了,她呆呆地转过头看向顾瑾汐,语气喃喃,“汐儿……” “别说了,三哥你别再说了!”顾瑾汐低下头。 “顾丫头会招来杀身之祸是因为我们谢家?”刚到门边的谢逸和谢夫人陆氏整个怔住了,搀扶着谢夫人的耿氏更是身子僵硬,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她脸上带着讪讪的笑容,“这……这……不会吧?” 听到声音的顾淮等人转头看到谢逸一行,面色瞬时就冷沉了下来。 在看到耿氏的刹那,顾子骞顿时就怒不可遏,眸底迸射出的火光像是恨不能将耿氏生吞活剥了般,“耿氏,你敢来?怎么,还嫌害得我们顾家不够吗?” ------题外话------ 说虐的亲们别介意啦,所谓不破不立,咱家女主很快就会好起来哒,还有耿家那个渣渣,马上就会领盒饭啦~ 第138章 现在,你满意了? “大嫂,难道真的是你?”谢逸仍旧端坐轮椅之上,面无表情;只是那素来静若处子,点尘不惊的脸上竟然染上了几分怒遏;语气淡淡可任是谁都能听出他的怒意。 顾瑾汐素来行为严谨,医术更是少有暴露,出手的机会屈指可数,而且大多数时候都是避开了人群的,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的被夏凉国的惜柔公主知晓;从接到消息他就开始怀疑,却不管他怎么想都没有想到,消息竟然是从他们谢家传出去的。 感受到谢逸脸上的怔怒,耿氏心底狠狠地颤了颤,脑子有些发蒙。就算她再笨也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承认,别开脸不去看谢逸那似乎能洞穿一切的眼睛,“小弟,你……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我,我又不知道顾瑾汐会医术的事情!” 对,只要一口咬定不知道顾瑾汐会医术,看他们怎么将罪名推倒自己的身上;本来她也是不知道的;猛然想到了谢玮,他应该不会说的,嗯,这样努力的安慰自己。 “你什么你。”顾子骞猛的上前两步,在众人都还来不及阻止的时候,已经单手揪着耿氏的衣襟,咬牙切齿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的话来,“你敢说妹妹会医术的事情不是你泄露出去的,你敢说不是你告诉的苏家,不是你告诉的夏惜柔?” 苏怡见状,顿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震惊、愤怒,此刻她已经说不上来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看到顾子骞的动作时,她顿时从矮凳上站起,轻喝一声,“子骞,你住手!” “果真不愧是你们谢家的人。”顾子骞抬眸冷冷地睨了苏怡一眼,不带丝毫的感情;眼神轻蔑又好似透着淡淡的嘲讽,他扬起手狠狠地将耿氏扔出大门,“蘅芜苑不欢迎你们谢家的人都给我滚!” “子骞!”被顾子骞那冷厉的眸色一扫,苏怡顿时往后退了两步。 “知道你喜欢谢家,知道你巴不得现在就回谢家认祖归宗。”顾子骞朝苏怡步步逼近,“现在大哥生死未卜,命悬一线;妹妹心脉受损,此生或许都难再痊愈;你满意了?你满意了?嗯?谢家,既然那么喜欢谢家,你就跟他们一起滚!” “子骞,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你怎么能!”苏怡不断的摇头,看着顾子骞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眸底含着泪珠。 “三哥,别说了,别再说了!” 顾瑾汐有些听不下去了赶紧开口阻止,只是虚弱的她声音哪里能压得过顾子骞,只能干着急,挣扎着想要从床上起来,可刚爬起来又跌了回去;发出的闷响惊醒了愣怔的半夏,“小姐,小姐,您没事吧?” “啪——”顾淮也看不下去扬起手。 顾子骞被顾淮那一巴掌扇得似乎清醒了些,怔怔地坐在地上,一双狐狸眼微微眯着,薄唇紧抿,瞪着耿氏,带着浓浓的怒火,像是恨不能在耿氏身上戳出几个洞来般。 “顾淮,你这是做什么?”陆氏见状赶紧蹲下身,眼底带着浓浓的心疼,恶狠狠地瞪了顾淮一眼,“子骞,你没事吧?” 顾子骞此刻正是愤怒时,抬手狠狠地推开陆氏,“不用你们谢家的人假好心。怎么,还嫌害得我们兄妹不够,还在想着怎么才能将我们兄妹陷入万劫不复吗?” 顾瑾汐的医术一旦曝光,随之而来的麻烦将不计其数。这两日因为忙着夏凉国公主公然在西楚境内袭击西楚的钦差大臣,这些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两国的关系上面;待这件事情了了,到时候……顾瑾汐甚至不敢想。 “小姐,小姐!”半夏看着顾瑾汐那苍白的面上又浮起了点点不正常的潮红色,顿时心里大惊,转头朝顾子骞吼道,“三少爷您别再说了,小姐,小姐,您没事吧?” 顾瑾汐心中着急,张口又喷出一注鲜血;在场所有的人都已经怔住了;顾子骞双眸通红,几乎是一个健步从地上翻身而起,将顾瑾汐打横抱着放到床上,“妹妹,妹妹!” 眼睁睁的看着那被褥上的猩红血迹,顾子骞双眸圆瞪,眸底甚至已经泛起了血丝,眼底那带着隐隐的怒意,似乎随时都能爆发般,转头瞪着陆氏等人,“滚,都给我滚!” “三哥你别激动,我没事的。”顾瑾汐抓着顾子骞的手,摇摇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只是嘴角却是微微扬着带着浅淡的笑,抬手有些无力地轻抚顾子骞那被顾淮扇过的侧脸,“我真的没事,只是有些累了。” “累了就好好休息。”顾子骞抓着顾瑾汐的手,那样小心翼翼的模样,生怕一放手顾瑾汐就会消失一般;他双眸眼神灼灼,“妹妹,好好休息,好不好?” 顾瑾汐眼底泛着水光,嘴角的笑意浅淡,看着顾子骞那被顾淮扇过的地方有些红肿,抬起手眼底带着浓浓的心疼,“三哥,疼吗?” 顾子骞赶紧摇摇头,“三哥皮糙肉厚,不疼,真的不疼。” “汐儿,我……”顾淮有些愧疚,低下头恨恨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顾丫头!”陆氏也赶紧围了上来,“你没事吧?” 地上,床边,被褥,那样猩红的血迹,如此触目惊心;从来没有这样直观的接触过鲜血,从来没有这么一刻觉得生命如此的脆弱。 谢逸上前两步,可碍着自己坐在轮椅之上,终究只是停在了三步开外的地方;唯有耿氏站在苏怡的身旁,薄唇微微嚅动,似乎是在安慰,可苏怡哪里能听得进去;她只是不想让自己好不容易才认回来的爹娘跟自己的儿女发生这样的冲突,难道自己真的错了吗? 顾瑾汐抬起头看着谢逸和陆氏,薄唇微微抿着,艰难的开口一字一句,“谢夫人,谢公子,如今我蘅芜苑不方便待客,几位,请吧!” “汐儿!”谢逸猛的抬头与顾瑾汐四目相对,良久才淡淡道,“此事既因我谢家而起,也理应由我谢家出手平复;这件事情我谢家必会查出真相……” “哼,查出真相又如何?”顾子骞看着他们,似乎因为顾瑾汐的安抚心情已经平复了很多,只是对谢家的恨意却仍旧非常,尤其是看向耿氏那恨不能扒皮吃肉的表情,猛然像是想到什么,嘴角微扬,似乎又带着几分解恨,“查出真相我大哥就能好起来,我妹妹就能好起来?查出真相就能当所有的事情没有发生过吗?耿氏,人在做天在看,你当你做的那些事情真的没有人知道吗?” 耿氏闻言,身子颤抖了下,低下头,“顾子骞你在说什么,我,我听不懂。” “呵呵。”顾子骞眼底带着浓浓的嘲讽扫过谢逸、陆氏,耿氏,最后低首垂眸,“不懂吗?谢家祠堂为何着火?流枫受伤次日你前往驿站为何?其他的事情,还要我再说吗?嗯,耿氏?” “你,你怎么……”知道两个字尚未出口耿氏顿时回过神来,抬手猛的捂着唇;瞪着顾子骞,眼底尽是浓浓的不敢置信,她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那股不好的预感,艰难的吞了口唾沫,“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娘,小弟,你们要看顾家小姐也看了,琦儿伤势未愈,这几天脾气不太好,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顾子骞嘴角斜勾,看着耿氏那回避的模样,轻笑一声,“有句古话说得好,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高调与惜柔公主会面的事情,当真以为没有任何人知道吗?你以为夏惜柔为什么独独会邀请你,哼!”每每想到这里顾子骞就恨,恨自己偏偏棋差一招;知晓夏惜柔会对顾瑾汐动手,所以将注意力全都放到了蘅芜苑浅阁,可却偏偏落下了大哥。不过耿氏,也没有多少逍遥日子了。 “你,耿氏,子骞说的都是真的?”陆氏一把抓着耿氏的手。 “娘,您怎么就相信外人不相信我呢,我真的没有。”耿氏仍旧狡辩,心里还想着要怎么才能将这件事情给掰回来,如果让谢安和陆氏知晓顾子齐和顾瑾汐之所以会受伤是因为她将顾瑾汐会医术的事情给透露出去,那她……想到这里她就不由得恶狠狠地打了个冷颤,他们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陆氏眼底仍旧带着疑惑,“子骞这件事情会不会,会不会是你弄错了?” “哈,哈哈……” 顾子骞不看陆氏,而是转头看向苏怡,“你自己看看这就是你要维护的谢家人,总有一日我们蘅芜苑顾家,我们兄妹四人会被他们全都害死,到时候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你是不是还要帮着他们说话?这就是谢家,哈,哈啊……你将人家当亲人,人家把你当外人呢!” “够了子骞,你就不能少说两句。”看着苏怡那面色苍白,瘫坐在地上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能晕过去的模样,顾淮心疼的将苏怡搂在怀中,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看向陆氏,“贵府大少夫人与夏凉惜柔公主会面的事情,此事知晓的人不少;人都是护短的我明白;所以这件事情,我们顾家与你们谢家,不死不休!” 苏怡听了似乎也终于明白了什么,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看向耿氏,“为什么?” “我,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耿氏咬定了他们没有抓到自己的现行,她相信苏家和夏惜柔都不会出卖她的。 “为什么,为什么?”苏怡此刻神色癫狂,不断扑腾着,挣扎着,双手死死地抓着耿氏的衣襟,“就因为谢家的财产你不让我和爹娘相认,不让我认祖归宗,我认了;可是我的儿女他们没错,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们,为什么?” 陆氏整个人彻底惊呆了,从来没有想到过素来温婉娴静的苏怡竟然也会有这样疯狂的时候;耳边仍旧是苏怡那撕心裂肺的质问,“你说啊,为什么?我们顾家到底有哪儿对不起你们谢家的,你说啊,你说啊!” “姐姐!”谢逸实在看不下去,上前将两人给挣开,“姐姐,你冷静点儿!” “别叫我姐姐!”苏怡看着谢逸那白净瘦削的脸,强忍着胸口处的揪疼,别开脸;闭上眼深吸口气,“自幼我就明白,我比谁都要清楚,我是个孤女,无父无母的孤女。这样的日子,我过了三十四年。没有父母的日子,最艰难的时候我都自己扛了过来,现在我已经不需要了,什么父母,什么兄妹,我都不要了,我只想要我的儿女都好好的。”如果谢家是自己的儿子和女儿痛苦的源泉,那就让她彻彻底底的斩断这一层关系吧。 她闭上眼深吸口气,“谢夫人,谢公子,从此我蘅芜苑顾家不欢迎你们谢家;我苏怡,跟你们谢家,更没有半文钱的关系。”说着将食指放到唇间狠狠一咬,从裙摆上撕下一块白纱,手指合着鲜血,几乎是跪着写下的血书,“血书为证,我不稀罕你们谢家的东西,也请你们谢家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再来找我们了!” 话音落地,一把将血书狠狠地扔向耿氏,“现在你满意了?谢大少夫人,你满意了?” “不,怡儿,你别这样,你别这样!”陆氏此刻是真的慌了,之前不管苏怡再生气,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绝情的话,更不会写下断绝关系的血书,“怡儿,娘答应你,娘一定会查出事情的真相,如果真的是她做的,娘一定不会饶了她的。” 苏怡此刻面无表情,眸底清冽,微微抬了抬眼皮看向陆氏;那样清澈的眼神却让陆氏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她心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不断的摇头,“不,不会的,不会的。” “苏嬷嬷,送客!”苏怡转身,不再看他们。 陆氏低头看着坐在轮椅上的谢逸,“逸儿,你说话啊,你说话啊。” 他们之间原就只有谢逸跟顾家的关系亲厚些,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谢逸嘴角微微勾着却是带着几分苦涩的味道,如今连带着他都已经被排除在外了,他还有什么资格说话,转头看着因为激动吐血之后躺在软榻上的,面色苍白好似个脆弱的搪瓷娃娃般的顾瑾汐,他只觉得自己胸口的疼痛不断的朝四肢百骸漫散开来,那样的疼痛,让他快要不能呼吸了,“汐儿你好好养伤,我改日再来看你。” 话音落地,他转过轮椅低下头,泪落在双腿上的软榻,溅起的水花在阳光的照耀下夺目非常。轮椅缓缓的挪开,整个屋子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顾瑾汐脑子昏昏沉沉,抓着顾子骞的手,不断的摇头。 “汐儿,你没事吧?”顾淮将苏怡搀扶到旁边的软椅上坐下,这才上前一步;看着顾瑾汐那面色惨白的模样,眸色沉了沉,“我去请宋院正过来。” “不用了。”顾瑾汐的嗓音透着几分虚弱,几分无力。 “可是……”顾淮眼底带着浓浓的不赞同,他薄唇嚅了嚅,“汐儿你的身子……” 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胸口那撕扯般的疼痛似乎终于好受了些,“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明白。”心脉受损是因为耗费心力过多,外伤易愈,内伤难养;想要彻底好起来除非能得到灵丹妙药。其实她一直都知道,她虽然精通针阵之法,却但没有相应的内力支撑;只有身后的内力支撑,针阵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医道一途,称之为养气。但养气之法,早已经绝迹于世,如果她不得不步上药家历任家主的后尘,为了自己所在乎的人,她也没有任何遗憾。毕竟,这辈子是偷来的,多活一天都是赚了,不是吗? “妹妹!”顾子骞紧紧地抓着顾瑾汐的手。 “我真的没事,休养几天就好。”顾瑾汐只觉得胸口的疼痛不断加剧,那样沉沉的痛让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顾子骞薄唇微微抿着,“妹妹那你好好休息,三哥先出去半点儿事,晚点再回来看你。” “好。”顾瑾汐拉着顾子骞的手,“不要以为我影响大局,收网太早,大鱼跑了,妹妹可是会不开心的。”耿氏的事情,耿氏的结局早已经注定;只是现在却不是收网的时候,早早的就拿住了耿氏的把柄为什么秘而不发,他们都不是傻子,如果可以造就已经将耿氏赶出了谢家哪里还能容忍她为非作歹。原本以为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只是到底是他们考虑差了;夏凉国能够将国主最宠爱的公主,甚至最后可能接任国主位置的公主送到西楚来又怎么会没有丝毫的防备。 顾子骞闭上眼深吸口气点点头,其实他也是后悔的。原本拿到耿氏与耿亭匀狼狈为奸的证据之后他就准备罢手;可偏偏一次耿亭匀喝醉了之后吐出来的醉话,似乎隐隐与当初苏怡失踪有关,他这才起了疑心,让暗子继续追查,可直到现在暗子赔上了自己的清白,却仍旧没有打探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但也基本上能够确定,耿家跟当年谢家发生的变故定然有着眸中密不可分的关系,可怕的不是耿家,是耿家背后的人。 “汐儿,子骞,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顾淮眉宇微微颦蹙着,视线在一双儿女之间来回扫视,顾盼流转。 顾瑾汐浅浅一笑,眸底清澈,带着几分无辜,“爹,您说什么呢,我们哪有什么事情瞒着您;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情,娘的心情定然不好,您还是回房多陪陪娘吧。” “你这丫头,人小鬼大,该做什么爹明白的。”顾淮仍旧如往昔般抬手轻轻地揉了揉顾瑾汐的头发,带着浓浓的宠溺和心疼,“往后别再做这种以身犯险的事情,子齐就算醒过来知道你为了他变成这样,他也不会开心呢的。” “如果明知道大哥命悬一线,自己有这本事却不去做,我会后悔一辈子的。”顾瑾汐抬起头,与顾淮四目相对。晶亮的眼神,清澈的眸底,浅淡的笑意,清灵绝美的脸,那样的执拗可却又让人忍不住的心疼;顾淮轻轻地将顾瑾汐拢入怀中,拍了拍,“你好好休息,爹晚点再来看你。” 顾瑾汐点点头,“好!” 待所有的人都离开浅阁,微风起,窗帘被微微撩起,轻纱随风,带着别样的飘逸。 “小姐,您真的没事吗?”半夏端着刚熬好的药侧身坐在旁边,端起轻轻的吹了吹,“奴婢明白您不想让老爷和夫人担心,可是您的身子本来就弱,现在更是……” 顾瑾汐摇摇头,“不妨事的。”就着半夏的手,将那腥苦的黑色药汁一饮而尽,眉头紧皱,“对了,怎么没有看到杨帆?” “沉星公子昨儿夜里过来的,说杨总管另有要事被王爷遣走;他来接替杨总管的任务。”半夏薄唇微微抿着,眉宇微微颦蹙着,抬起头望着窗外怔怔的有些出神,“小姐,您说杨总管不会出什么事吧?” “怎么,看上人家了?”顾瑾汐眼波流转,似乎带着几分调侃的味道。 “小姐,您瞎说什么呢!”半夏顿时从床沿上蹦起来,端起药碗放在托盘上,“奴婢还要去厨房看着药炉,不跟您多说了。” 顾瑾汐眉梢浅扬,看着半夏那好似一阵风般离开的背影,心底似乎明了了什么;杨帆吗?这个人倒是不错的,只是秦睿这个人隐藏得太深,直到现在她都不明白,他到底在做些什么,杨帆跟着他,风口刀剑,也太过不安稳了些。 对半夏,也包括青黛,她的希望是她们能找个平凡的男子,或许不会非常的富裕,但却能够平淡幸福的度过下半辈子。只可惜她却忘了,感情的事情从来都身不由己。 …… 与压抑沉凝,所有的人都沉浸在痛苦中的蘅芜苑不同;谢家则是另一番场景。 主院,谢家所有人都呆在那里,看着上座面色难看,黑如锅底的谢安,连大气都不敢出;耿氏坐在谢玮的下手,心早已经是悬到了嗓子眼儿上。连脸上包裹着纱布的谢琦,哭闹了许久仍旧被人强制带出了房间。 “祖父,您叫我们来到底有什么事情?”谢琦面色非常难看,因为脸上包裹着纱布,所以出门的时候带了幂离;可饶是如此,看着路过的那些下人交头接耳,指指点点的模样,却仍旧觉得如芒在背。 谢安恶狠狠地瞪了谢琦一眼,“长辈都没开口哪有你一个小辈开口的余地,谢家的女儿就只有这点儿家教了吗?” “……”谢琦闻言,贝齿死死地咬着下唇。 “哼!”谢安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不同于以往,那分明带着隐怒的轻哼让所有的人都正襟危坐,大气都不敢出。 谢玮在外面忙活了半日;多年呆在丽城耿家,对凉都早已经生疏了。可现在谢安明显想要将手中的东西放权,想要接手这些东西,就算谢家算不上什么大家族,可东西却是不少的;光是凉都城内那些明里暗里的铺子就足够他喝上一壶了;此刻正是疲累的时候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爹,您将我们叫过来,难道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发生了什么事情?哼,你还有脸问,你问问你的好媳妇,你问问她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谢安抬手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发出一声巨响。 耿氏原本就紧张兮兮,此刻更是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上,面色唰的一下变得苍白,她艰难的吞了口唾沫,接到谢玮传过来那带着疑惑的目光,赶紧道,“爹,您是不是弄错了,这两日我都呆在家里照顾琦儿,我,我……” “祖父,您不能因为那顾瑾汐和苏怡的片面之词就定了我娘的罪吧!”谢琦昂着下巴,哪次谢安生气不是因为顾瑾汐和苏怡。 “片面之词?”谢安面色难看到了极致,眸底压抑着浓浓的怒火,抬手狠狠地将桌子上的一叠信笺扔到地上,“这就是你们所谓的片面之词?嗯?我老头子如今还没死呢,你就这般撺掇外人对苏怡、顾丫头动手;怎么,是不是待解决了她们,就轮到我们几个老不死的了?” 耿氏闻言,双眸圆瞪,尤其是看到地上那信笺中竟然夹着当初惜柔公主送给她的请柬;这……这个东西她不是让似玉小心收起来了吗?怎么会,怎么会在谢安的手上,难道是似玉背叛了她? “爹,您是不是太言重了。”谢玮眉头微微颦蹙着,耿氏虽然贪财,虽然平日里不着四六,说话没大没小经常做出一些让人无法忍受的事情,但他相信,在大事上,她还没有胆子会对顾瑾汐和苏怡出手的。 更何况顾瑾汐何其聪慧凌厉,耿氏那点花花肠子在她眼底,怕是根本上不得台面。 “言重?哼!”谢安视线冷冷地扫过耿氏,连带着对谢玮都带上了几分不满,“如今顾子齐身中奇毒,躺在床上生死未卜;顾丫头心脉重损,病卧床榻,在你眼中是言重?哼,别以为在丽城生活了十年你就真的成了耿家人,别忘了你姓谢!” 谢玮闻言,顿时双眸圆瞪,眼底有着刹那的慌乱,“爹,你什么意思?” “哼,什么意思?”谢安已经是气得面色苍白,身子微微颤抖着,抬手指着耿氏,连话都说不出来,“你问她啊,你问问你的好媳妇儿,她到底做了什么?” 耿氏艰难的吞了口唾沫,“爹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是那顾子骞冤枉我的,我……” “大嫂,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吗?”坐在轮椅上始终低着头,沉默的谢逸猛的抬起头,嗓音不复往日清冽,带着几分沉痛,有好似透着几分哑色。 耿氏眉宇微微颦蹙着,“小弟就算你跟蘅芜苑顾家亲厚你也不能为了他们冤枉我,我……” “如花、似玉都已经承认你曾经受到惜柔公主的邀请;你还要狡辩吗?”谢逸面无表情,声音清冷,好似所有的事情都与己无关一般;只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此刻是多么的愤怒,那压抑的怒火,只能将自己的手缩在袖中,不然他会害怕自己忍不住一把将耿氏给拍死。 耿氏仍旧僵着脖子,“就算我曾经跟惜柔公主见过面,哪有如何,难道这就能够证明……” “汐儿的医术,知晓的人并不多。”谢逸低着头,嘴角微微勾着,转头看向谢玮,“大哥,你是不是也在埋怨汐儿不为谢琦疗伤?” 谢玮摇摇头。 “小弟你也说了顾瑾汐会医术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可也并不是只有我一个;那么多人你为什么都不怀疑,为什么偏偏就是我告的密?”耿氏僵着脖子,“难道其他人就没有可能吗?你们未免也太偏心了些?” 谢逸嘴角微微勾着,“你不是说你不知道汐儿会医术的事情吗?” “我,我……”耿氏闻言,顿时心里有些慌了。 谢玮瞪着耿氏,“你真的将顾丫头会医术的事情告诉了夏凉国的惜柔公主?” “不,我没有,阿玮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耿氏急急忙忙的开口,抓着谢玮的手,“这么多年的夫妻,阿玮我是什么人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是讨厌顾瑾汐,可我真的没有想过要置她于死地,我真的没有!” “耿氏!你所做过的事情,人证物证聚在,还要狡辩吗?”谢逸厉声,眸中泛着浓浓的怒火,只要想到顾瑾汐躺在床上那虚弱的模样,他就恨不能将耿氏给捏死,可是他现在却不能;只能深吸口气,将怒火强压下去,瞪着耿氏的眸带着隐怒,又似带着眸中让人看不清的情绪,“怎么,要不要带你去凉都的死牢中跟惜柔公主对峙?看看,她一个夏凉的公主,是怎么将手伸到我谢家,又是怎么知道顾瑾汐曾经给我疗伤,给流枫疗伤的?”说着她低下头,嘴角微勾带着浓浓嘲讽的味道,“你以为夏惜柔还能保你吗?她如今不过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了。” 耿氏闻言,顿时双眸圆瞪,看这谢逸眼底尽是不可置信,“不,不可能的。” “不可能?哼!”谢逸身子前倾看着跪在地上的耿氏,“呵,呵呵。” “你笑什么?”那样的笑声,清冷中透着的浅笑好似从地底发出来的般,让人觉得心底发毛。 “将汐儿的医术透露给苏家,透露给惜柔公主,知道她们之间仇怨甚深;这借刀杀人的手段,大嫂用得可真是妙啊。”谢逸低下头,脸上浅淡的笑意未退有沾染上了三分嘲讽,“我已经派人请来了耿家的族老过来。” 谢安闭上眼深吸口气,转头看向谢玮,“这次耿氏所做的事情,已经罪犯七出;这样的媳妇儿我们谢家要不起,阿玮你自己看着办吧!” “不,不要,爹,我……”直到此刻耿氏才是真的慌了,感激跪倒在地,“爹,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 谢玮此刻也已经呆愣住了,对耿氏虽然没有感情,但好歹是这么多年的夫妻。 耿氏似乎也明白谢玮的心里,双手抓着谢玮的裤腿,“阿玮,阿玮,你帮我求求爹,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真的不知道惜柔公主会对顾家大少爷出手,我真的不知道。” “爹!”谢玮眉宇微微颦蹙着转头又看了看耿氏,嚅了嚅唇,后面的话没有再说出来。 “姐姐已经写下了血书,跟我们谢家从此一刀两断;所以,你们开心了?”谢逸此刻说不上来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自懂事起就开始寻找的姐姐,好不容易九死一生寻到了,却偏偏又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低下头,“谢琦只是脸上受伤,你尚且知道心疼。姐姐呢?如今子齐、汐儿都躺在床上,那可是两条人命!” 谢安闭上眼深吸口气,“这件事情我主意已定!” 谢玮有些沉默,他眉宇微微颦蹙着看着耿氏,“你真的将汐儿会医术的事情透露给别人了?” “我,我……”耿氏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谢玮,她的心是真的慌了,“阿玮,我真的是一时糊涂,我真的没有想到惜柔公主会要了他们的命,惜柔公主说只是想请顾瑾汐给苏城治病的,我,我……” 听到这里,饶是谢玮也有些忍受不了,他闭上眼深吸口气;再看向谢安时,眼底已经是清明一片,古井无波,“这件事情全凭爹你做主吧;儿子有些累了,先回房了!” “谢玮,你给我站住!”耿氏见状,顿时破罐子破摔,顿时厉喝出声。 “祖父,爹,娘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们就饶了娘这一次吧。”谢臻急了,赶紧跪倒在地;谢煜也点点头,“祖父,爹,娘虽然跟姑姑、表妹不合,可也绝对不会有害她们的心思,娘也是被惜柔公主骗了,您们就饶了她这一次吧。” “不是故意的?”不等谢安开口,看着跪在地上的耿氏母子四人,谢逸嘴角微微勾着,带着浓浓的嘲讽,“一句不是故意的,就顶人家两条人命,呵呵,你们也未免也太高看了自己。设身处地,如果现在躺在床上的不是顾家兄妹是你们自己,你们会怎么想?人家顾家没有什么对不起你们的,想想你们自己都对人家做了什么?” 耿氏早已经是惊呆了,双眸呆愣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也是她顾瑾汐活该!”谢琦恨,非常恨;恨得咬牙切齿。 看着这样的谢琦,视线扫过耿氏,谢煜和谢臻,谢安心里最后的一点怜悯也给磨没了,他闭上眼沉沉地叹了口气,“来人呐,将耿氏给我押到柴房去,等耿家的人来了再做定论!” “不,祖父求求您,求求您饶了我娘吧。” “爹,求求你,饶了我这一次吧……” “……” “带走!”谢安一声令下。 在谢明的指挥下,两名家丁将挣扎的耿氏架起来;至于谢煜兄妹三人,全都被谢安着人软禁在了房中,没有他的命令不许踏出房间半步,违者家法处置。 谢安看着面色沉沉的谢玮,“是不是在怨我?” “儿子不敢。”谢玮低下头。 “恨也好,怨也罢。这辈子是我和你娘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妹妹;对不起你们兄妹三人,但你妹妹没有。”谢安面色颓然,瘫坐在软椅上,“这些年她不容易,我和你娘想补偿她,可却偏偏让顾家一次又一次因为我们陷入危险,这次更是险些让她一双儿女直接丧命……” “我明白。”谢玮语气沉沉,对耿氏本来也没有多少感情,更何况耿氏做出这种事情,得到惩罚是应该的,“时辰不早了,爹您早些休息吧。” 第139章 一切有我! 夜幕渐渐暗了下来,星辉四起,围绕天边银盘闪烁流华。微风来,落叶窸窸窣窣,昏暗的烛光自屋内折射而出,只留下满地斑斑驳驳的影儿。 躺了半日,顾瑾汐只觉得骨头都快生锈了。遣走执意要值夜的半夏、青黛,借口想要清静一会儿留了盏夜灯,靠在床头,双眸轻阖,思绪却已经不自觉的游离在外。自己这一身医术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暴露出来的确在她的意料之外,不过细想却也是情理之中。俗话说得好,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本就早做好了医术暴露的心里准备,只是事到临头,心里仍旧有着点点恐惧和担忧。 闭上眼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那股不安和对未知的彷徨;事情越来越向着自己所不能掌控的方向发展,似乎也越发的复杂。 从最初重生时,只想简单的保住顾苏两家,将柳姨娘背后的人揪出来;到现在,一路走来似乎事情完全在向着另一条路在发展。直到现在,她都没有明确查出柳姨娘背后之人的真正身份,那多次救自己于危难却偏偏像是在耍着自己玩的黑衣男子,他到底是什么人?心不可控制的悸动了下,可也只是短短的刹那,胸口的钝痛朝四肢百骸漫开,她低下头,泪顺着眼角落下;深吸口气,在心底轻笑一声,顾瑾汐啊顾瑾汐这都到什么时候了,还有时间去想儿女私情吗。纵然他们现在已经跟顾国公府、跟苏家没有任何关系,可是那针对他们家的人似乎并没有就此罢手。柳姨娘已经伏诛,可她相信那背后的人绝对不仅仅只有柳姨娘一个傀儡,还有谢家,当年那女子为什么要让丫鬟将娘抱走,谢逸为什么会身中奇毒半身不遂……这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个迷,陷入了重重怪圈却始终不得解的迷。 越是想着,心就越是沉,直接沉入了谷底。突然她只觉得眼前一片阴暗,好似有什么东西挡住了烛光一般,还没来得及睁开眼耳畔就传来那略微带着心疼的话,“丫头,疼吗?” 紧接着是温热的掌心透着几分粗糙划过自己的眼角,轻轻地拭去眼角晶莹的泪滴。那味道太熟悉,顾瑾汐猛的睁开眼,入目正是那熟悉到了骨子里的人;熟悉的玉色面具,熟悉的慵懒嗓音,熟悉的黑色劲装,深邃的曈眸,带着三分随性又透着慵懒,似乎还能隐隐从他的眸色中感受到担忧和……心疼!? 是错觉吗? 顾瑾汐双眸愣怔,心底那被强压下去的悸动又浮了上来,那样温柔的眼神,似乎带着心疼,透着宠溺的眸光,能让人溺死在他的眼神中。不过很快,她就清醒过来,努力的告诉自己,不,那不是错觉!是幻觉!曾经那样侮辱过自己的人,又怎么会心疼自己,呵呵。 “你来做什么?”面色沉沉,别开脸,不去看他幽深的眸;语气非常的僵硬。 “……”黑衣男子沉默片刻,薄唇微微嚅了嚅可却终究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只是顾瑾汐没有发现,在她别开脸的时候,男子的眸色有着刹那的黯然和心疼,凉薄的唇开开合合间,嗓音一如既往的孤冷雅致,“听说你受伤了,来看看你。”视线流扫过顾瑾汐那苍白如纸的小脸,最后落在枕头旁的手札上,眉宇微微颦蹙着,“你怎么总是在受伤,身子不好也不知道好好歇着,医书什么时候看不行?” 顾瑾汐闻言,心里有着什么飞快地划过去;闭上眼,强迫自己忽略心底那不断漫开的悸动;嘴角斜勾,臻首微抬,眼底带着浓浓的嘲讽色,轻笑着道,“我自己的身子,在自己的闺房,想做什么?应该还轮不到王爷来管吧?倒是王爷,三更半夜爬人香闺,这若是传了出去……呵呵……” “……”黑衣男子沉默了。 狂风呼啸而过,只留下遍地残藉;屋内,气氛沉凝,越来越冷,越来越凉。 “非要这样说话吗?”黑衣男子的嗓音似乎带着几分压抑,连带着语气都透着一股让人说不清楚的味道,他双眼怔怔地凝着顾瑾汐,无比的认真。 “难道王爷你……不喜欢?”顾瑾汐眼尾轻挑,抬手轻轻地抚上因为侧坐在床榻上而触手可及的男子侧脸,如想象一般的刚毅坚韧,顺着他的面具,手指不断的在他脸上流恋着,又似乎带着几分轻佻的味道;感受到手指下那男子的面部骤然僵硬,似乎连身子都透着几分紧张的味道;顾瑾汐猛然坐直了身子,凑到黑衣男子的面前,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透着处子所特有的清香;对面是自己的心爱的女人,黑衣男子喉头滑动艰难的吞了口唾沫。 顾瑾汐见状,脸上的笑意更胜,朝黑衣男子的脸上轻轻呵了口气,语气绵软又似乎带着几分魅惑的味道,尾音拉长,用尽了浑身解数,“王爷……难道您真的不喜欢汐儿吗?”说着低下头,脸上似乎带着几分黯然,又好似透着几分委屈和无辜,眼皮微抬,扫了黑衣男子一眼又飞快地低了下去,那欲言又止,欲语还休的模样。 黑衣男子只觉得一股无名火自小腹往上飞蹿而起,该死的,他喜欢极了。纵然已经忍得快要忍无可忍,可他心里却无比的明白,面前的这个丫头,此刻说的,做的,都是在惹怒自己,根本不是出自真心。 “丫头,你这是在放火!” 他死死地咬着牙,只觉得除了某股无名火,似乎还有什么东西从胸口处开始膨胀,渐渐地朝着四肢百骸不断的漫开;他双眼微微眯着,拳头紧握,额头上青筋直冒,眸中都已经泛起了血丝,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那模样显然忍得非常辛苦。 可顾瑾汐却像是没有看到一般,手指轻轻地抚上男子那诱人却又凉薄的唇,绵软滑嫩的指腹与双唇的碰触,那样的感觉,让男子不由得身子僵硬了下;眼底似乎有着眸中邪恶不断的充斥,不断的充盈。 “放火么?呵呵!”顾瑾汐低下头轻轻的笑,那笑声先是带着点点挑逗,又好似透着无尽的悲哀;清灵绝美的脸,透着无尽的绝望。深吸口气,垂下眼睑,妖娆的动作,魅惑的眼神,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挑逗着黑衣男子脆弱的神经,“那王爷您,喜不喜欢汐儿放的这把火呢?” 黑衣男子顿时双眸圆瞪,喉头不断的上下滑动,嗓子艰难的吞了口唾沫。 可顾瑾汐却好似还嫌不够,轻轻解开腰间轻扎的鹅黄,雪白的中衣自肩膀滑下,露出晶莹圆润的肩膀和内里的雪色肚兜以及脖颈之下那大片雪白的肌肤。 “你……”黑衣男子顿时双眸圆瞪。 “半夜三更爬人香闺,王爷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顾瑾汐将食指轻轻含在唇间,表情透着浓浓的无辜,又好似带着可怜;她眼底透着疑惑,“左右我顾瑾汐服侍过的男人多了,不差你一个,用这残花败柳的身子,还了王爷两次三番的救命之恩,值了,不是吗?” 那嗓音轻盈温柔,透着无尽的魅惑;可落入男子的耳中却好似字字都如利刃扎进他的胸口;沉闷的钝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想到曾经自己对她做过的事,说过的话;想到曾经她也曾用那般爱慕的目光看着自己可如今却只剩下浓浓的恨和嘲讽;他艰难的吞了口唾沫,眼底带着沉痛看着顾瑾汐,“丫头,你……你一定要这样说话吗?” “那王爷想让瑾汐说什么?”顾瑾汐脸上仍旧带着无辜,手掌已经贴上了黑衣男子的胸口,粉色的丁香小舌轻轻舔了舔干裂的唇瓣。 “……”黑衣男子已然觉得心痛得无法呼吸了。 看到这样的黑衣男子,顾瑾汐只觉得心里快慰极了;她不笨,更不是那单纯得不知人事的闺中女子。前世,什么样的男人没有见过,这些男人都是犯贱的。如果不是清楚的感受到黑衣男子对她的喜欢,她不会这样自我作贱;至于现在嘛,只是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就能让面前之人痛入骨髓,她何乐而不为?曾经他给我她的痛,她要一点一点的还回去。之后,他们之间就只剩下那不死不休的血海深仇! 似乎感受到顾瑾汐周身气息的变化,黑衣男子转头凝着顾瑾汐,带着浓浓的愤怒,猛的抓住顾瑾汐的手往自己的怀中一带,钳制着她的下巴,迫她与自己四目相对,压低嗓音沉沉地低吼出声,“顾——瑾——汐!” “不劳王爷您提醒,我虽然受了重伤可还算清醒,知晓自己叫什么名字。”顾瑾汐的嗓音仍旧不急不缓,不咸不淡。 “你到底有没有心!”黑衣男子实在忍受不得,钳制着顾瑾汐的下巴,原本清润透着无尽幽深慵懒的眸中尽是沉沉的怒火。 顾瑾汐却只是笑,笑得清浅,透着从容,对黑衣男子的威胁,对他那透着隐怒的语气似乎并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影响一般,薄唇仍旧紧紧地抿着,并不说话。 “你……” 黑衣男子眸中已然升满了盛怒的火苗,钳制着顾瑾汐下巴的手不自觉的用力,可有担忧自己弄疼了她而刻意松开了些;胸口那撕扯般的疼痛不断的加剧,终于他再也忍受不住,转过身,深吸口气,“丫头你好好养伤,我改日再来看你!” 他不敢再多逗留,生怕自己多留下一刻就忍不住会掐丝她。 “呵呵,好呀!”看着黑衣男子那几近落荒而逃的背影,顾瑾汐抬手捂着胸口;钝钝的闷痛渐渐的散开,喉头一阵腥甜,舌尖品尝着血腥的味道;张口一注鲜血喷出来,她闷哼一声;尚未离开的黑衣男子猛的回头,顿时双眸大瞪,只见那颓然地靠在床头那身着白衣的女子,胸前染上了点点猩红色;嘴角那尚未来得及拭去的血迹,在苍白得几近透明的脸上显得越发的触目惊心,“丫头!” 黑衣男子猛然转身,不自觉地足下运气,几乎只是瞬间就来到顾瑾汐的面前,紧紧地抓着顾瑾汐的手,在探到她的脉搏时,顿时双眸圆瞪,“心脉重伤,怎么会这样?” “呵,呵呵。”顾瑾汐却只是笑,那样的笑透着浓浓的凉薄和报复的快慰,她抬眸怔怔地看着黑衣男子,“你在乎吗?你在乎过吗?” 面前便是柳姨娘的背后之主,如果他真的爱上了自己那便是好了;舍了自己这破败的身子,能够查出当年顾苏两家背后的真相,能够查出他背后真正的图谋,也算是不枉此生。只是,谁有能知道他到底是真的爱上了,还是只是利用自己在图谋些什么呢? “……”黑衣男子似乎带着愣怔又似乎带着不解,看着顾瑾汐。 “哇!”顾瑾汐趴在床边,张口又是一注鲜血喷出来;她脸上的笑意未散,整个人已然虚弱无力,靠在床头再也没有了力气跟男子争执,双眸微微阖上。 “你……”黑衣男子原本气得恨不能将顾瑾汐给捏死,可看到她这副模样到底是心软了。心底又气又怒却又心疼;想到什么眸底飞快地划过一抹厉色,抬手拉着顾瑾汐的掌心,一股温热的气流顺着手掌渐渐地朝着四肢散开,似乎连胸口的闷痛也好受了些,顾瑾汐睁开眼却看到男子那露在外面的半张脸渐渐的苍白,似乎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她飞快地转手搭上男子的脉搏,心底一沉,他受伤了? 黑衣男子却好似根本没有注意到顾瑾汐的小动作般,只专心地给顾瑾汐输入内力,以此压抑她心脉的损伤;从怀中掏出一个散发着白色寒雾的玉盒,将里面那颗晶莹剔透散发着红光好似宝石般的果子喂给顾瑾汐,不让她又丝毫反抗的机会;甚至顾瑾汐都还没来得及尝到味道,那果子就已经顺着喉头滑落腹间,紧接着温热的气息自小腹渐渐漫开,四肢百骸好似有一股神秘的气流自丹田处往上。 “你……”顾瑾汐双眸圆瞪,那是……传说中的朱果?习武之人若是服下能平添一个甲子的内力,便是常人服了也能强身健体,他竟然给了自己? 黑衣男子眸色沉沉,抬手点了顾瑾汐的睡穴,在顾瑾汐彻底地失去意识之前只听到男子近乎叹息的声音,“丫头你好好休息,一切有我!” …… “爷!” 门外同样身着黑衣的男子面色难看,转头瞧着屋内的寒玉盒里面空空如也,顿时双眸圆瞪,“您将朱果给了顾小姐?” “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情。”黑衣男子面色难看,只要想到顾瑾汐心脉的损伤,他的心就怎么都放不下来;那里钝钝的疼痛不断的在提醒着自己。 “可是爷那您自己……”属下模样的男子话未说完;黑衣男子捂着胸口,喉头腥甜,嘴角已经有鲜红的血流了出来;在月光的照耀下衬着玉色面具显得格外的触目惊心,跟在身后的男子双眸圆瞪,赶紧上前两步搀扶着摇摇欲坠的黑衣男子,“爷,您没事吧?” 黑衣男子双眸微眯泛着若有似无的冷厉,“回府!” “……”男子眉宇微微颦蹙着,“可是爷,您的身子……” “我说回府!”黑衣男子嗓音沉沉,丝毫没有先前的清傲孤冷反而透着无尽黑暗的戾气,那好似要世间最浓密的黑暗要将所有人都笼罩起来一般。 当男子搀扶着黑衣男子回到王府的时候,值守王府的管家薛海先是愣怔了下,随即赶紧上前帮忙道,“爷怎么现在就回来了,不是说太妃那儿……” “哼,爷不会来,你怕是要翻天了吧。”黑衣男子双眸圆瞪,一把扯下脸上的玉色面具,不是秦睿又是哪个;他面色黑沉,哪里有在顾瑾汐面前半点的霸道慵懒模样;那样不断散发着的凉意让周遭众人都不由得僵直了身子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这无名怒火会燃烧到自己身上来;“杨帆呢?把杨帆给我叫来!” 同样扯下黑色面罩的沉星扫向薛海,眼底带着浓浓的不赞同,视线沉沉。 “爷,杨帆他……”沉星嚅了嚅唇,几乎欲言又止可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怎么,死了吗?”秦睿靠在软榻上,抬手一巴掌狠狠地拍在桌子上发出一声厉喝,“就算是了,也把尸体给本王抬过来!” “属下有负王爷所托,请爷降罪!” 话音刚落,两个下人搀扶着身着白色常服,面色苍白的杨帆推开两名下人,整个人一下子就瘫倒在地,可他却是强忍着,跪在地上,似乎是因为疼痛,额头上已经冒起了细密的汗珠;秦睿瞪着杨帆,脸上尽是怒不可遏,“你是怎么答应本王的,嗯?” “爷,这件事情不怪杨帆。”沉星有些急了,上前两步想要查探杨帆身上的伤却被杨帆抬手阻止了,“属下没有完成爷的嘱托,甘愿受罚。” 沉星闻言,双眸圆瞪,“杨帆,你疯了!” 惩罚,所有没有完成任务的人到底是什么惩罚他难道不知道?以他现在这幅身子进去,怕是撑不过半个时辰就一命呜呼了,他这哪里是在请罪,分明是在求死! 站在旁边的薛海看不下去,眉宇微微颦蹙着上前,“爷,杨总管身受重伤,这件事情怪不得他,您……” “砰——” 薛海话未说完,陡然只觉得自己身子一轻,紧接着是失重的感觉,然后后背狠狠地撞在屋外的假山上,喉头腥甜张口一注鲜血喷了出来。 “别以为你背后做的那些小动作爷不知道。”秦睿冷冷地瞪着薛海,嘴角微微勾着,“胆子不小啊?竟然胆敢撺掇你妹妹假传消息,怎么,想要坐上爷这个位置取而代之?” 薛海闻言,顿时心下一惊,强忍着胸口的疼痛单膝跪地,“属下不敢!” “不敢?哼,你还有什么不敢的。”秦睿嘴角微微勾着,眸间泛着若有似无的厉色,“勾结夏凉断我秦睿的后路,嗯?杨帆身上的伤怎么来的,别说你不知道?”杨帆的武功虽然说不上登峰造极,但想要轻易伤到他是不可能的。如果不是知道他的武功路数,明白他的弱点,以杨帆的武功,以一挡十或许夸张了些,但绝对不会是现在这幅要死不活的模样;不过还算他聪明,知晓让沉星去蘅芜苑,知晓如今顾瑾汐身子经受不住折腾没有向顾瑾汐求医。 薛海低下头,心猛的悬了起来,“属下冤枉,请爷明察。” “冤枉?哈哈。”秦睿早已经是怒不可遏,强忍着胸口和伤口被撕扯开的疼痛,足尖轻点上前,一把揪着薛海的脖颈,身子前倾,“当真以为本王不敢杀你是吗?” “爷,息怒!”杨帆强撑着身子,嘴角已经有猩红不断的溜出来。 沉星看着跪在地上的杨帆,盛怒的秦睿以及僵着脖子死鸭子嘴硬的薛海,心里早已经是着急上火,如今府上并没有大夫在,自家爷强行突破防线回来本来就身受重伤,如果因此牵动内伤,体内的毒一旦压抑不住,到时候后果非同小可。 “属下不敢!”薛海不敢看秦睿的眼睛。 “有胆子勾结夏凉,有胆子算计杨帆,有胆子欺骗本王,怎么没胆子承认了?”秦睿掐着薛海的脖子,“别以为你和你妹妹的那点小心思本王不知道,看在你妹妹为了救我母妃付出不少的份上,本王就饶了你这条狗命!” 薛海闻言,原本紧紧悬着的心总算是沉了下来;可还没来得及放松,耳边猛然传来一声“咔擦”的脆响,紧接着是那深入骨髓的疼痛,感受到自己骤然失去控制悬在肩膀上的右臂,他几乎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抬头看着秦睿。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秦睿眼底泛着浓浓的戾气,薄唇开合说出的话却是让薛海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距离自己是那么的近,“一条手臂让你长点儿教训,如果再有下次,哼!” 沉星薄唇微微抿着,朝立在周遭的两个侍卫使了个眼色,两名侍卫立刻像是接到了特赦令一般,一左一右将薛海架起来就往外走;再呆在这里,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火就燃烧到自己身上来了,还是远离盛怒的王爷比较安全。 “将人打入水牢。”秦睿背对着众人,冷冷地吐出一句话。 这下不仅仅是薛海,就连沉星和两位侍卫都震惊了;睿王府的水牢,那就算是穷凶极恶的罪徒也不愿意去的地方;更何况如今已经失去了右臂的薛海,他顿时双眸圆瞪,“王爷……” “没有本王的命令,谁都不许放他出来。”只要想到顾瑾汐那苍白的脸,只要想到顾瑾汐因为薛海的算计而受到重创的心脉,如果不是自己察觉到了不对及时联系秦岚赶了回来,如果不是自己手中刚好有颗朱果,怕是她此生也再难痊愈了。只是这点儿惩罚,太便宜他了。 沉星面色有些难看,眉宇微微颦蹙着,“爷,您这么对薛海是不是……” “怎么,觉得本王不近人情?”秦睿嘴角斜勾,双眼半眯着。 “属下不敢。”沉星顿时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在心里默默的盘算着组织语言,“毕竟太妃娘娘如今还要靠薛惜存活,如果她知道您……” 秦睿双眸半眯,冷冷地睨了沉星一眼,“竟然胆敢欺骗本王,你以为若不是以为薛惜还有点儿用处,本王会饶了他这条狗命?” “……”沉星顿时就沉默了。 “爷,请降罪!”杨帆强撑着身子仍旧跪在地上。 “滚!”秦睿看着杨帆那模样,心里又气又恨,可偏偏这件事情也怪不得他。可就算心里明白,仍旧免不了气愤。 杨帆低下头,“是,属下告退。” “伤好之后自己去暗部领罚。”秦睿薄唇微抿,冷冷地吐出一句话。 闻言,沉星原本悬着的心这才总算是放了下来,伤好之后去领罚,这已经是自家爷能够给的最宽容大量的处罚了;杨帆自然也是明白的,“杨帆明白。” “……咳。咳咳。” 待所有的人都离开,屋内只剩下秦睿和沉星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抬手捂着胸口,沉闷地咳嗽两声,喉头阵阵腥甜;闭上眼深吸口气。 “爷,您的伤……”沉星有些担忧。 “不妨事。”秦睿的嗓音有些沙哑,连带着语气都透着无力。没事,才耗费了巨大的内劲,回来又经历这么多,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偏偏那可遇而不可求的朱果又给了顾小姐,又怎么会真的没事。只是这些话他不会说出来就是了。 秦睿闭上眼深吸口气,从怀中掏出个册子扔给沉星,“给你两个时辰,在本王回府之前,这些人必须彻彻底底的消失,明白?” “爷?!”沉星接过砸在自己脸上的册子,细细地翻看了,顿时心又猛的悬了起来,“这些人可是……是……” “看不清自己身份,认不清自己主子究竟是谁的人,留着又有何用?”秦睿抬眸冷冷地斜睨了沉星一眼,嘴角微微勾着,带着几分嘲讽又好似透着几分考量,“怎么,连本王的话都不管用了?” 沉星闻言,顿时单膝跪地,“属下不敢。” “只有两个时辰,如果在本王回来之后还看到其中任何一个人在王府……哼!”秦睿负手而立,足尖轻点,话音尚未落地整个人已经彻底地消失在了房间之中;只留下最后那句略带威胁的话在不断的回响着。 沉星面带担忧,语气急切,“爷,爷……” 自家爷可是身受重伤,这个时候能够去哪儿呢?如果真的遇上什么人,以自家爷现在的状况,那岂不是砧板上的鱼肉吗?可不管沉星再担忧,想的再多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名单上的这些人,他也算了解一些,虽然不是全部。 太妃娘娘自来靠着薛惜每日提供的鲜血维持生命,除非能够找到解除断魂咒的法子;否则就只能靠阴年阴时阴月阴日出生的极阴处子鲜血喂养;当年自家爷全天下的寻找,也只发现了薛惜一人。刚开始薛海还仍旧如故,可随着时间渐渐过去,薛惜几次三番对王爷出手想要成其好事,虽然每次都被王爷发现未能得手,可碍着太妃娘娘,自家爷对薛惜也没有做过多的惩罚,渐渐的两兄妹的野心越发茂盛;每次薛惜回到暗部让无欢调理身子的时候都以王妃自居,甚至无力斥责旁人;薛海更是居功自大。这次因为王爷对顾家小姐动了情,感受到了威胁,上次让薛海送东西去顾国公府时才受了惩罚,没想到他不仅没有接受教训反而得寸进尺。 想到这里,沉星摇摇头;断魂咒的法子虽然狠毒,可他们却忘了,自家爷从来都不会受到威胁,就算太妃娘娘靠着薛惜的鲜血维持生命又如何,将人囚禁起来每日放血也是一样的,说到底不过是当养个人形药引罢了真当自己是个人了。而名单上的这些人,不少都是想要巴结薛家兄妹的,看这模样,自家爷怕是早就已经看清了一切,只是这次发生的事情让爷坚定了决心将薛家兄妹党羽连根拔起了吧。 …… “睿王,别来无恙!” 从睿王府出来,纵然恨薛海的调虎离山,恨杨帆的没脑子;可是秦睿更恨自己,如果不是他棋差半步,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当然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夏惜柔和耿氏他也不会放过的。因为夏惜柔被囚禁天牢暂时没法插手,可耿氏就不一样了。 秦睿双眸泛着厉芒,瞧着那坐在轮椅之上,似乎等候依旧的谢逸,他嘴角微微勾着,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让开!” “耿氏虽然可恶,然有些事情在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你不能动她。”谢逸薄唇微微抿着,在初时知晓所有事情的起因都源于耿氏将顾瑾汐精通岐黄医道的消息透露出去的时候,他也是气愤非常,甚至恨不能将耿氏就地正法了。 可刚收到的消息却让他不得不压下心头的怒火,有些事情愤怒解决不了问题,更何况耿氏还有大用,他不得不谨慎为之。 早在很久之前他就怀疑当朝所谓的睿王没有表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以秦睿表现出来的对顾瑾汐的在乎,绝对不会就此罢手。夏惜柔牵连两国或许还能苟延残喘可耿氏就没有那么好命了。 秦睿看着谢逸,此刻暴怒的他哪里顾得上那些,他眉梢浅扬,嘴角微微勾着,透着无尽的嘲讽。虽然表面上汐儿对谢逸、对谢家不在乎,那是因为谢家的所作所为让她太过寒心;如果真的不在乎就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将谢逸从鬼门关前拉回来;如果真的不在乎,谢家的人死活与她又有什么关系,何苦为了流枫差点儿搭上自己。想到这里,他的眸色暗了暗,“你该知道,你挡不住我!” “所以我并没有想挡。”谢逸就这么静静地端坐在轮椅之上,清秀俊美,肤色白净;许是因为近来发生的事情太多,比起往日更清瘦了些;眉间的朱砂痣却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越发的嫣红耀眼,闪烁流华。那安静淡然的模样,好似周遭所有的喧嚣都与他无关了,嘴角微勾,笑意浅淡从容;低首垂眸,睨着搭在腿上的滚兔毛金丝锦绣团毯,语气淡淡,“只是有两句话想告诉王爷,说完,王爷想要如何,都随你!” “嗯哼!”秦睿眉梢浅扬,强压下心头的怒火。 “这次的事情是我们谢家对不起汐儿。”谢逸低下头,薄唇微微抿着,“我们并没有否认。我们谢家比谁都希望汐儿安好,比谁都希望姐姐能认祖归宗。”他抬起头看着秦睿,“耿氏所做的事情,我们恨,比谁都恨。但有些事情……” 秦睿嘴角斜勾,“狡辩!” “如果我说耿氏牵扯到当年姐姐失踪的真相呢?”谢逸猛的抬起头怔怔地看着秦睿,他薄唇微抿,素来没有表情的脸上竟然带着几分怅然,“汐儿在乎姐姐,也在乎姐姐的身上。你既然这么在乎汐儿,应该明白,这么久以来,她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查当年姐姐失踪的真相。现在真相近在咫尺,你难道要因为一己私欲,让好不容易才寻到的线索又就此断开?” 秦睿眉宇微微颦蹙着,双眸半眯睨着斜睨,“你没有骗我?” “大哥出来吧。”谢逸低下头闭上眼深吸口气。 躲在暗处的谢玮身子顿时怔了下,抬脚,高大强壮的身躯从暗处走出来,迎着月光在地上投下修长的影儿,嗓音雄浑透着沉稳,“王爷!” “谢家大少爷?”秦睿眉梢浅扬,“在耿家呆了近二十年都没查出来,这个时候告诉本王耿氏跟苏夫人失踪的真相有关,你们以为本王会信?” 谢玮闻言,薄唇微微嚅了嚅,却始终没有说出话来。 “不管你信不信,某言尽于此!”谢逸低下头,沉沉地说出一句话,推着轮椅朝着院子外面而去;空档荒芜的院落,只留下秦睿与谢玮两人遥遥相对,耳畔是呼啸的风声,还有那轮椅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吭哧声。 秦睿嘴角微微勾着,“谢逸阻止不了,你同样阻止不了我。” “……”谢玮闻言,身子怔了下,低下头沉沉地叹了口气,“耿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那又如何?”秦睿眼尾轻挑,只要胆敢伤害顾瑾汐的人,都是他的仇人。 仇人,都该死! 谢玮身子怔了下闭上眼深吸口气,“不管如何,请王爷你留她一条生路。”说着似乎是瞬间苍老了十岁般,担心秦睿执意一意孤行,又开口补充道,“这是子骞的意思!” 抬手正准备推开柴房大门的秦睿顿时身子怔了下,转头看向背对着他的谢玮,“顾子骞?” “……”谢玮沉默着片刻,并没有再说话。 “就算如此,死罪可免活罪难饶。”随着一声闷响大门被推开,紧接着是耿氏的痛呼声,只是那痛呼似乎与往日的有些不同,带着呜咽,又有些含糊;秦睿推门而出,拿出手绢有些厌弃地擦了擦手,“这只是惩罚的开始。” 说着将某个东西扔到谢玮的面前,谢玮低头一看,赫然是粉色的一截舌头模样的东西;耳边是秦睿留下的话,“告诫她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不过往后,就算她想说话,怕也是不能了。 谢玮闭上眼沉沉地叹了口气,转身嘱咐自己的亲信将院子布置一番,做出一番打斗挣扎的模样,又点了耿氏的睡穴,四处检查一番确定没有漏洞之后这才叹了口气离开;只是,他们谁都没有察觉到这一切都落入了远远隐在暗处的谢臻眼底。 虽然听不清楚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但隐隐的他听到了自家娘的痛呼声,他们到底对娘做了什么,还有爹和小叔叔,对面那个人究竟是谁,为什么爹不阻止? 第140章 瑾儿,你在怕我? 隔天,当顾瑾汐清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自从给自家大哥施针过后,心力透支;近来她已经好久没有睡得这么沉,这么稳过了;抬手轻轻地揉了揉惺忪睡眼,闭上眼深吸口气感受着胸口处的疼痛已经消失;丹田处气息充盈,整个人好似都充满了力量般,如果不是略微染着疲累的精神,只怕她会以为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只是一场梦,现在梦醒了,一切都回到了应有的轨道上。 如果可以,如果那是真的……或许她做梦都会笑醒的。只可惜,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小姐,您醒了。” 听到动静的半夏从外间撩开帘子,脸上带着轻盈的笑;自然而然的走到窗边撩开帘子让阳光射入房间;微风轻抚,鼻翼间充斥着清新的味道,一切都是那么的干净,那么的让人觉得神清气爽。 顾瑾汐仍旧懒懒地靠在软榻上,因为朱果强劲的药效,身子虽然已经恢复了可精神头却仍旧有些不太好;转头望着半夏,“发生什么事情了,让你心情这么好?” “小姐,您猜?”半夏转头朝着顾瑾汐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怎么,捡到金子了不成?”顾瑾汐单手捂唇轻笑一声,看着半夏那微微撅着嘴唇的模样;如果不是现在事情越发的复杂,只每日这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简单而又快乐的活着那该是怎样的一种美好。 只可惜,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似乎都与这种安逸而又美好的生活没有缘分。 半夏闻言,顿时脸色就垮了下来,含嗔带怒地瞪着顾瑾汐,眼底带着浓浓的不解又似乎带着点点埋怨,“难道在小姐眼中奴婢就是这么贪财的人?奴婢虽然爱财可正如古语云,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可惜啊,你只是个小女子!”顾瑾汐掀开被褥下床,半夏见状赶紧上前两步搀扶着顾瑾汐,“小姐,您身子不好就躺在床上多休息休息吧。” 虽然仍旧有些全身无力,不过已经好了很多,顾瑾汐摇摇头,微微活动了下身子骨,“久了不动身子骨都快生锈了,更何况我哪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脆弱,只是前两日精神头有些不太好,人也惫懒了些。”说着转头看向半夏,“你还没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能让我们家这个总爱瞎操心的丫头都如此的高兴!” 半夏闻言,原本有些担忧的眉宇顿时又扬了起来,转头朝着顾瑾汐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小姐您肯定猜不到。” “嗯?”顾瑾汐嘴角微勾,眼尾轻挑,在心中摇了摇头,语气却带着几分轻快,“让我来猜猜,这件事情跟我和大哥受伤的事情有关?” 半夏闻言,薄唇微微撅着,脸色似乎顿时就垮了下来,“小姐您就不能笨些。” “你呀!”顾瑾汐抬手轻轻地点了下半夏的鼻头,顺着半夏的搀扶做到窗户边的软榻上,望着窗外,虽然已经快到深秋,可却依旧碧绿如初的草地,垂柳依依,绿水青山;让人不自觉的就觉得放松了,“说说吧!” 半夏脸上带着痴痴的笑,拉着顾瑾汐的手腕儿,“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那夏凉国惜柔公主公然在咱们西楚国境内袭击我们西楚的朝廷命官,甚至还害得小姐您……”说到这里她的面色沉了沉,“原本前两日奴婢还听说,因为那夏惜柔的身份特殊,就算是要定罪也要押回到他们夏凉国受刑。因为这件事情茜月公主已经多次跟咱们皇上交涉,甚至以两国的关系作为威胁,简直是坏透了。”当然最后半句,她只是小声嘟哝,并没有敢大声的说出来。 “嗯,然后呢?”顾瑾汐也并不在意,边听边点了点头。这种事情,就算不知道也能够猜得出来。两国之间的事情,本就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纵然夏惜柔原本就是因为联姻到了西楚,甚至在夏凉国的国主心中本就是个牺牲品,于夏凉可有可无。但不管夏凉的国主是如何考虑,夏惜柔明面上的身份始终是夏凉国的公主,始终是夏凉皇室血脉,毋庸置疑!如今,如果任由西楚处置了夏惜柔,于夏凉而言可谓是莫大的侮辱;事关国体,夏凉国主定然是需要好好考量的。至于西楚,夏惜柔公然在西楚的地盘上,攻击西楚的朝廷命官,这同样是赤裸裸的挑衅;如果不小惩大诫,怕是往后其他国家依法炮制,决计不会将西楚放在眼底的。 两害相较取其轻,至于到底要怎么选择,这就是两国手握权柄的人应该考虑的了。 半夏闻言眸色顿时亮了亮,脸上那沉沉的不悦也顿时烟消云散。眉眼弯弯,带着十足的笑意,又透着点儿小傲娇,“哼,小姐您可是不着调,那惜柔公主可是嚣张极了;笃定了咱们西楚拿她没辙,奴婢听人说起,就算是在天牢,她享受的可都是公主一般的待遇;不过今天早朝之后,事情就变了。” “嗯?”顾瑾汐眉宇微微颦蹙着,抬手取了块仍旧温热散发着浓浓甜香的桂花糕,光是闻着就知道是刚出炉的,轻轻地咬了一口,感受着那清香甜腻的味道自舌尖满散开来,脸上泛着十足的笑意,顺口道,“难道事情发生了什么变故?” 夏凉国放弃了夏惜柔?这应该是不可能的啊。 “那可不是。”半夏看着顾瑾汐,左右上下的打量着,脸上的笑意越发的盛了;“不管怎么看,咱们家小姐都是整个凉都最好看的,也无怪乎那睿王拼着王位不要都要惩罚那夏惜柔呢。听说睿王在早朝时跟皇上吵了起来,非要让皇上当场处决了那夏惜柔呢。” 顾瑾汐闻言,捧着茶杯正准备喝茶的动作顿时停滞了,她眉头紧锁,猛的抬起头看着半夏,“你……你说什么?” “睿王拼着王位不要也力张要严惩惜柔公主啊。”半夏再次重复道。 “秦睿?”顾瑾汐听了,心猛的悬到了嗓子眼儿。他不是说有事情要离开凉都一段时间的吗?怎么会这么快就回来了的。不知道为什么心头总有一股非常奇怪的感觉;秦睿安全的回来了,照理说她应该是开心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一股非常奇怪、那黑衣男子昨天夜里出现,秦睿今天也回来了。脑子里又猛然浮现出当初叶贞娘所说过的话,睿王的身上有一股非常熟悉的感觉,跟那个黑衣男子……很像?! 半夏哪里知道顾瑾汐此刻心中的想法和挣扎,脸上仍旧笑得烂漫,“当初睿王离开凉都的时候曾特地嘱咐杨总管好好保护小姐的,睿王好像是有什么任务在身,可这次因为担忧小姐竟然放下了公事,这说明睿王定然是爱上小姐您了。” “胡说什么!”顾瑾汐闻言,心猛的悬了起来,“杨帆呢?” 半夏闻言,抿了抿唇。 “睿王是什么人,怎么会为了区区一个我而耽误公事。”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上次秦睿离开的时候说的话,做的事仍旧回响耳畔;如果因为自己耽误了他的正事,那自己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他才好;更何况那惜柔公主纵然是公主;可皇帝必然会严加惩罚,不然诺大西楚的颜面该往哪儿搁?“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应该……没有受伤吧?” 说到最后,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语气中的急切和担忧。 “想不到本王才离开两日,汐儿就这么担心我了?”幽幽又透着一股子调侃味道的嗓音从门外传来;顾瑾汐闻言,身子顿时僵了下。 半夏低着头,“茶凉了,奴婢去换壶热茶。” 比起之前的七皇子,睿王对自家小姐那可谓是照顾的无微不至,无论事情大小巨细,只要自家小姐的事情,睿王都是放在心上了的;她可不希望因为自家小姐一时想不通就错过了这么好的一个男人;更何况听说睿王弱冠至今可府上却连一个通房都没有,这样的男人,错过了一个可就再难找到第二个了。 看着半夏离开的背影,顾瑾汐臻首微抬,斜睨了秦睿一眼,眉梢浅扬,这人什么时候将半夏的心都给买走了;要知道那个丫头可从来都是向着自己的,这秦睿到底有哪里好? “堂堂睿王,收买人心的本事可不是盖的。” “我可以当这是夸奖?”秦睿也不恼,侧身挨着顾瑾汐坐在软榻上,看着小香几上的茶点,眉宇微微颦蹙着,“身子不好就少喝点儿茶,我特地给你挑了两盒上好的血燕,补血养身。”说着,眼角刮到顾瑾汐那紧蹙的眉头,顿时语重心长,“就算不喜欢,也要吃的。如今这蘅芜苑上上下下谁不担心你,想想你娘,想想你三哥,想想你尚未清醒的大哥,难道你真的要让他们放心不下吗?” 顾瑾汐闻言,薄唇微微抿着,抬了抬眼皮看向秦睿,“要你管!” “本王未来的小王妃吧,本王不管,谁管?”秦睿也不恼,反而眉梢浅浅的扬着,脸微微侧着就着顾瑾汐抬起的手将她手上那被咬过只剩下半块的桂花糕给吃掉,末了还意味深长道,“不过,果然很香……也很甜。” “你……”顾瑾汐见状顿时就恼了,没好气地瞪了秦睿一眼,“你不要脸!”说话间还狠狠地推了下秦睿的胸膛,“男女授受不亲,你给我走开!” “唔——” 秦睿一时不查被顾瑾汐推到了胸前的伤口,他面色陡然一白,只是脸上仍旧是那副淡淡的浅笑,带着浓浓的宠溺盯着顾瑾汐,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变一下。 “你受伤了?”身为医者曾经更是经历无数风雨伤痛过来的,顾瑾汐何其敏感,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秦睿的不对,顿时脸色垮了下来,不顾秦睿的反抗,单手已经搭上了他的手腕儿,刚准备探脉就被秦睿反手将她那柔若无骨的手握在掌心,另一只手已经不自觉地环上了顾瑾汐的腰身,轻轻往怀中一带,垂眸看着她,语气仍旧是十足的不正经带着调侃,“怎么,心疼了啊?” 顾瑾汐闻言,顿时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死死地咬着牙关,没好气地瞪了秦睿一眼,“心疼?心疼你个大头鬼,你的事情已经办完了?” “没有!”秦睿将顾瑾汐轻轻地涌入怀中。 原本还有些挣扎的顾瑾汐靠在秦睿的胸膛上,只觉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撑在秦睿胸前刚准备推搡,可手上的力道顿时就卸了下来;闭上眼深吸口气,感受着他怀中的温暖,努力地闭上眼,将昨天晚上发生的那些让自己不安和疑虑的念头全都甩到九霄云外,嗓音低沉,又似乎透着点儿疲累,“那你怎么回来了?” “接到杨帆的消息,有点儿担心,所以又折返了回来。”秦睿的语气轻飘飘的,只三言两语就将所有的事情给带了过去。 顾瑾汐闻言,眉宇微微颦蹙着,“那杨帆他……” “……”秦睿闻言,顿时沉默了,只是环在顾瑾汐腰间的手臂却不自觉的用上了力道。 “难道发生什么事情了?”顾瑾汐的心猛的悬了起来,单手撑着秦睿的胸前扬起头,脸上带着浓浓的担忧;“杨帆他,没事吧?” 秦睿摇摇头,“没什么大碍,受了点儿伤,让他回家休养了。” “那就好。”顾瑾汐深吸口气悬着的心总算是稍微放下了些,不过却仍旧有些担忧,“他伤得严重吗?要不要我……” “汐儿,我可没有看到过哪个医者自己的身子羸弱成你这般模样却还想着给别人疗伤治病的。”秦睿低下头,看着顾瑾汐那总算稍微好看了点儿的脸色;看来昨天晚上那枚朱果还是有效的;也不枉他费尽千辛万苦的拿到。只是,想到今天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他的眉头又不自觉地蹙了起来。 顾瑾汐闻言瘪瘪嘴,表情讪讪地低下头,如果不是动用针阵之法也不会如此;前些时日流枫的伤非同小可,行差踏错就可能会让流枫此生都彻彻底底的成为一个废人,她不得已动用九针,原本以为只需要休养三两个月就好;可偏偏大哥又……虽然明白这样做可能造成的后果,她的心脉……如果不是那枚朱果可能永远都没有办法痊愈,但她并不后悔。 “答应我,不到万不得已不许再动用九针,如果再有下次……”说到这里秦睿的声音似乎有些哽咽,只是拥着顾瑾汐的手臂又紧了些。 感受到秦睿的紧张和担忧,不知道为什么顾瑾汐的心竟然有点儿莫名的感慨,她低下头语气淡淡,“以我如今这身子,便是想……” “连想都不准想!”不等顾瑾汐说完,秦睿霸道地开口,他垂眸看着顾瑾汐,眼底带着某种坚定,那种感觉好似非让顾瑾汐同意一般。 顾瑾汐低下头,“是,以我如今这情况,便是想……也只是奢望了。” 全身无力的情况,动用九针;那可就不是救人是害人了;下针讲究穴位力道,深一分则险,浅一分病弗能移。 “不过你的伤……”鼻翼间传来那淡淡的血腥味再次提醒了顾瑾汐。 “没什么。”秦睿摁着顾瑾汐的脑袋,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前,“只是小伤,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伤对他来说,根本就早已经成为了家常便饭。 顾瑾汐听了心里竟觉得既不是滋味,她薄唇微微抿着,闭上眼深吸口气;虽然心里非常的明白自己这样做非常的不妥,不过她却非常的想要看看,“让我看看,好不好?” 身为医者比谁都明白,伤口处理的重要性。如果处理伤口的大夫有经验,用药得当,一般能够促进伤口愈合的,也就五到九个时辰;现在秦睿身上散发出来的血腥味如果不是因为他自己动作剧烈让伤口二次撕裂,那就是伤口的处理有问题。 “刚才是谁说男女授受不亲的来着?”秦睿低下头,看着顾瑾汐眼底带着浓浓的戏谑。 “你……”到底是女子,顾瑾汐顿时气结,咬牙切齿瞪着秦睿;“你不是说我是你未来的小王妃,左右是我的夫君,我有什么不能看的。” 话音未落,顾瑾汐已经抬手开始撕扯秦睿身前的衣衫;加上秦睿本来就没有想要反抗,很快,就被顾瑾汐将上身扒光,露出胸口那用白色的绷带绑缚的伤口;解开……伤处非常的平整,几乎能够看到已经结痂的伤口二次撕裂的痕迹,而且那处理伤口的手法非常的熟悉;“欢哥哥给你处理的?” “不是。” 听到顾瑾汐的称呼,秦睿先是愣怔了下;脸上所有的表情顿时消失无踪;声音透着一股云淡风轻的味道;看着顾瑾汐眼底的担忧渐渐散去,他慢条斯理地将衣服给穿了回来。 “嗯?”顾瑾汐不解地抬头看着秦睿,“不是?” 秦睿垂下眼睑,看着顾瑾汐那疑惑的表情,“无梦。” “大师兄?”顾瑾汐更加疑惑了,她猛的抬手抓着秦睿的衣袖,“你的意思是大师兄跟欢哥哥一样都跟在你身边?” 秦睿略微迟疑了下点点头,不等顾瑾汐开口,脸上又带着微微的笑意,“这下你总算可以放心了,无欢很好,就算是无梦也不会让他有事的。” “……”顾瑾汐却是低下头,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诺大空旷的屋子内,原本就只剩下他们两人;现在两人都沉默着,耳边只有彼此的呼吸声,气氛越来越压抑沉凝,好似空气都就此凝滞了般。 秦睿深凝着顾瑾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只觉得憋得慌。她的世界,自己好像从来都走不进去,自己不了解她的过去,就如同不知道她是如何跟无梦、无情、无欢等人扯上关系的;更不了解自来养在深闺的她如何拥有这妙手回春的医术,如何能跟夏凉楚家主那样的人物亲昵非常。 顾瑾汐同样疑惑,师傅曾经说过的话,难道师兄们都当做耳旁风;如果大师兄和小师兄都在,那二师姐呢,是不是也…… “无情也在。”似乎看穿了顾瑾汐心中的想法,秦睿压低嗓音沉沉道。 “……你……”顾瑾汐闻言,胸口那本就悬着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到底,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师兄师姐们竟然会集体违背师父的意愿?,“为什么?” 秦睿低下头,双眼微微眯着,那绝代风华的脸上似乎带着某种看不透的神色,“或许是因为缘分吧。”想到当初无梦带着无情和无欢来找他时候的场景,虽然是师兄妹但个性却截然不同,可又有着同样的目的。 为了他们的师父,他们可以付出一切。 纵然非常好奇,在诺大的西楚;皇子王爷林立,他们为何独独会选了自己;尤其是当时他们眼中的坚定,好像坚信自己能够打赢他们的要求一般;他行事素来低调非常,他们又到底是凭什么选择的自己。 当然,这一切到现在也都只是个迷。 “……” 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缘分,太虚无缥缈,太不现实的东西。 “其实这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秦睿看着顾瑾汐那脸上颓然的神色,嘴角微勾,转头看着窗外,微风轻轻撩起几许碎发,迎着阳光的淡笑,显得格外的夺目耀眼;更衬得他面如冠玉,“不过这个问题,你或许只能亲口去问他们自己了。” “嗯。”顾瑾汐轻轻点了点头,有些话她肯定会亲自去问的;尤其是无欢,当初他既然已经认出了自己,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大师兄和二师姐的消息;还有师父的死因,不知道为什么,一股不好的预感猛然浮上心头,似乎带着某种压抑,甚至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所有的事情好似在她重生之后都变了,变得即使是她都有些接受不了,这些事情好似就陷入了一个奇怪的圈;走不出来却又走不进去;原地打了无数个转,却每一转都能发现新的东西。 看着这样的顾瑾汐,秦睿薄唇微微抿着,眉宇间不由得浮上一抹心疼,抬手轻轻地揉了揉顾瑾汐的头发,“傻丫头,难道对自己的师兄师姐就这么的没有信心吗?” “我……”顾瑾汐刚开口可后面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好了,别说他们了。说说你自己,今儿可觉得身子好些了?”秦睿低下头瞅着顾瑾汐仍旧颦蹙的眉宇,脸上神色担忧;可比起自己昨夜看到的的确是面色好了很有;尤其是想到昨夜她连着吐了好大几口血,每每只是想着就觉得触目惊心。 顾瑾汐点点头,“好多了。听说你今天在朝堂上跟皇上闹起来了?” “听谁瞎说的。”秦睿先是身子怔了下,而后淡淡的笑着转头凝着院中的湖面。 “我或许不值得。”顾瑾汐低下头,薄唇微微抿着眉宇颦蹙。“不管怎么样夏惜柔都是夏凉的公主,你不必为了我为难皇上……”其实她能够感觉得出来,皇帝对秦睿的态度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的友好;太后尚且对他如此机关算计,更遑论皇帝。 “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秦睿满脸的云淡风轻,深吸口气,“你这丫头年纪不大,可偏偏想得比谁都多,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变成小老太婆的。” 顾瑾汐闻言,顿时眉梢浅扬看向秦睿,“怎么,嫌弃?” “我哪敢嫌弃你啊。”秦睿摇摇头,眼底宠溺未退。 “好了说正经的,你真的没有必要为了我就为难皇上,惜柔公主如何处置,想来皇上也早有了决定。”顾瑾汐语气淡淡的,有些事情她早就想的非常的明白。 夏惜柔此举无疑是在公然挑衅西楚皇权的威严;就算秦睿不说,皇帝也绝技不会轻易饶了夏惜柔的。而夏惜柔的身份毕竟特殊,身为一国公主被别国惩罚教训,无疑是为皇室抹黑,夏凉也算是大国,不会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然而事情已经发生,夏凉想要讨回夏惜柔定然是需要付出不小的代价的;至于这代价是什么,那就不是他们这些小老百姓能知道的了。两个国家之间的盟友或者敌对,从来都只是利益的权衡罢了。 秦睿没有转头看顾瑾汐,只是眼神却幽深了几分,“这件事情我明白,你就不用担心了。” “秦——睿!”顾瑾汐闻言不由得有了几分恼怒。 夏凉国想要讨回夏惜柔所付出的代价很有可能是割地赔款,以如今西楚边境的情况看来,便是再多一座城池都很有可能影响未来的战局,皇帝不可能会为了他一个人就放弃整个边城,哪个手握权柄坐在哪个位置上的人不希望有朝一日能一统天下,这件事情就关乎到皇帝的野心,他又岂会轻易妥协。 秦睿抬手轻轻地揉了揉顾瑾汐的头发,“傻丫头你都能想明白的事情难道本王还想不到吗?”只是有些事情并非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嗯?”顾瑾汐不解地看向秦睿。 “如果说这件事情原本就是皇帝授意的呢?”秦睿低下头语气似乎带着淡淡的笑意,凝着顾瑾汐,试图引导她往深处想。 顾瑾汐何其聪慧,不然前世初时秦襄也不会如此的器重依赖于她;几乎很快顾瑾汐就想到了皇帝的目的,顿时她双眸圆瞪,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看向秦睿,“你的意思是……” “嗯。”秦睿轻轻地将顾瑾汐拥入怀中,“所以你就不要在担心了,不会有事的。”当然他说的是实话,只是实话没有劝说罢了。皇帝是曾暗地里授意他在朝堂上说那些话,但拿王位做威胁要置夏惜柔于死地却是他自己强迫的,只是这话是不会告诉顾瑾汐知道的。 “你们秦家的男人,果然每一个好东西。”顾瑾汐瘪瘪嘴,没好气地啐了一口。 “天地良心,人家心里可满满的都只有你这个笨丫头。”秦睿揽着顾瑾汐入怀。 “谁是笨丫头,谁是笨丫头,你给我说清楚!”顾瑾汐顿时就不满了,推搡着秦睿。 “嘶——” 顿时耳边传来声声倒抽凉气的声音,顾瑾汐猛的收回手看着秦睿那瞬间变得苍白的面色,还有那隐隐已经浸透衣衫的鲜血,血腥味顿时充斥着整个鼻翼。 “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顾瑾汐顿时只觉得嘴唇发干,嗓子干裂,几乎是艰难的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一句话来;看到秦睿那额头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她顿时从软榻上蹦下来翻出自己的药箱,将药水、绷带全都准备好就去撕扯秦睿的衣衫。 只是这次却没有上一次那么的顺利;就在顾瑾汐伸手想揭开秦睿衣衫的时候,猛然被秦睿抓住手腕儿,“傻丫头我没事的。” “什么叫做没事,都流血了,伤口肯定已经撕开了。”顾瑾汐仍旧担忧着,二次撕裂的伤口可比原本的愈合来得更为不易,“我给你清理一下,顺便换药!” 秦睿却紧紧地抓着顾瑾汐的手腕儿不放摇摇头,“没事的。我回去让府上的大夫换也是一样的。” “干什么,怕我对你下毒啊。”顾瑾汐顿时面色暗淡了下来,秦睿越是不让,她越是担心;到了最后甚至已经开始不管不顾的拉扯。 “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当顾子骞和楚凌阳进屋的时候,就看到顾瑾汐将秦睿压在身下,双手还在不断地撕扯着秦睿衣衫的画面;两人俱是面色黑沉,一时之间整个屋内的气氛冷凝得让人觉得可怕。 “汐儿!”顾子骞轻喝一声,眸中泛着若有似无的戾气。 伤口撕开,疼痛难忍;可秦睿脸上却仍旧带着浅淡的笑意,好似那身上撕开的伤口不是自己的一般,眉梢浅扬,“顾三公子,楚家主,别来无恙!” “三哥,楚凌阳……你……你们怎么来了?” 饶是顾瑾汐自诩脸皮厚可现在,在两人的灼灼眼神下也有些撑不住了;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跟在两人身后进屋的半夏,怎么来人了也不说一一声。 半夏脸上带着点点无辜,三少爷和楚家主非要闯进来又哪里是她这个小丫鬟能阻挡得了的;她无辜地看着顾瑾汐。 本来没有什么事情,现在被两个人那灼灼的眼神盯着好像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般;顾瑾汐心里憋屈,可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低下头恶狠狠地瞪了眼秦睿,自己要给他包扎伤口他躲什么,活似自己要将他开膛破肚了般;这下好了,害自己被误会了。 秦睿也无辜得紧,接到顾瑾汐的眼神,嘴角微微扬起,脸上的笑意越来越盛。而这样的一幕落在顾子骞和楚凌阳的眼底,自然又是另一番风味。 楚凌阳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翻腾的醋意,“瑾儿身子不好怎么也不好好在床上歇着?” “时辰不早了,本王府中还有要事,就先走一步了。”秦睿看着顾瑾汐那低下头,明显一副害羞又憋屈的小模样,心里只觉得开心得紧;撕裂伤口的疼痛也好似消失了般;“傻丫头,好好休息,本王改日再来看你,呵呵。” 低低沉沉的笑声从耳畔响起,顾瑾汐只觉得自己脸颊都烧得慌,抬头没好气地瞪了秦睿一眼,“谁要你来看啊,哼,臭不要脸的。” “好了别闹。”秦睿轻轻地揉了揉顾瑾汐的头发,然后抬起头看向顾子骞和楚凌阳,“本王先走一步,告辞!” “恕不远送!”顾子骞强压下心头的怒火。 “哼,谁要你来看,走得远远的才好呢。”对着秦睿的背影,顾瑾汐张亚无助,咬牙切齿的模样;落在旁人的眼中却分明是恼羞成怒,好吗? “好了,人已经走了,该回神了!” 看着这样的顾瑾汐,顾子骞只觉得又是气又是恼,可又似乎带着点欣慰;只是心里的酸楚是怎么都免不了的,“就算你们是未婚夫妻也得注意着点儿影响,青天白日的,这要是闯进来的是别人……” “三哥!”顾瑾汐闻言,顿时就恼了,“你说什么呢?” “哼!”顾子骞冷冷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顾瑾汐边收拾着桌上的药瓶纱布边道,“秦睿的伤口撕裂了,我……我只是想帮他重新包扎下伤口而已。” “嗯哼?”顾子骞活脱脱一副那又如何的模样,让顾瑾汐更是觉得就算浑身上下都是嘴都说不清了,只能咬着牙低头。 楚凌阳此刻早已经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受。 凉都最近发生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不是不着急,只是偏偏本家出了点事情,他不得不回去处理;这一来一回,饶是他已经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可却仍旧是错过了;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她和秦睿的感情都已经到这样深了吗? 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 被楚凌阳的眼神看得发毛,顾瑾汐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楚凌阳,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瑾儿你瘦了。”楚凌阳的嗓音平淡,古井无波。 顾子骞看着顾瑾汐对楚凌阳似乎有着一种别样的感情,好像有些害怕又带着几分畏惧,还有那直呼其名却没有丝毫的违和感,顿时低下头,“三哥突然想起来商行有点事情需要处理,你们聊。” “三哥,你……”顾瑾汐顿时就慌了,以楚凌阳的性子刚才发生那样的事情,她真的担心失去理智,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楚家主刻意来探望你,你可不能怠慢了人家。”顾子骞一双狐狸眼微微眯着,转头看向楚凌阳似乎别有深意,“楚家主,那我就先告辞了。” 楚凌阳几乎是立刻会意地点点头,“顾三公子,请便!” “不,三哥,你别走啊,三哥,三哥……” 顾瑾汐几乎是追着顾子骞的脚步出去,可却被楚凌阳抓住了衣袖;至于半夏自然是被顾子骞一并给支走了;倒不是他想给楚凌阳创造机会,只是想给秦睿添堵罢了;更何况当初答应了莫言要给他三年的时间,比起秦睿,他自然觉得跟自己朝夕相处了近十年,甚至为了顾瑾汐险些丧命的莫言给位可靠,至于楚凌阳……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将自己的宝贝妹妹嫁到别国的。 只是顾瑾汐不明白顾子骞的想法,此刻拉耸着闹到。 楚凌阳薄唇微勾,双眼微微眯着,语气似乎带着某种深意,透着让顾瑾汐发毛的味道,“瑾儿,你在怕我?” 第141章 楚凌阳,你混蛋! “楚凌阳,你……”顾瑾汐面色苍白唇无血色,此刻眉宇微微颦蹙着,低首垂眸,身子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那眸底明显带着的恐惧让楚凌阳不觉得心头一疼,往前又走了两步,双手撑在小香几和美人靠间,将顾瑾汐紧紧地圈在中间,身子前倾,双眼微眯着泛着若有似无的厉芒,他的语气平淡非常,可任是谁都能闻到那股危险的味道,“瑾儿。” 扑面而来的龙诞香充斥鼻翼,顾瑾汐艰难的吞了口唾沫,仰起头,双手撑在楚凌阳的胸前;感受到那越来越沉重的压力,伴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威胁,她只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语气急促透着几分祈求,“楚凌阳,你别这样!” “别怎样?”楚凌阳眉梢浅扬,眸底精明稍纵即逝;垂眸睨着顾瑾汐,嘴角轻勾,扬起浅浅的弧度。 刚才与顾子骞同来时,站在门外听到她跟秦睿之间的对话;心早已经疼痛得无法呼吸;只是碍于顾子骞在旁,他只能生生压抑着。只是在门被推开的时候,他却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那样一幕。 为什么,为什么她跟秦睿相处时,就那样的轻松自在;两人之间的互动,所有的动作,眼神,表情,小到自然而然的娇嗔,哪怕是发怒都透着真诚和可爱;但是在面对他的时候,是忌惮,是恐惧,是害怕;这意味着什么,他怎么会不明白。 明明他们才是最了解彼此的,最适合彼此的。老天爷安排他们同时重生,带着记忆来着世间重走一遭,难道不就是为了弥补他们前世所犯下的错误;难道不是为了让他能够一偿夙愿,与她共结连理?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之间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瞪着顾瑾汐,楚凌阳双眼微微眯着,泛着若有似无的危险眸光,为什么?难道是自己不够好,还是自己对她不够好?自己到底有哪一点比不上秦睿,仅仅只因为自己错过了近月来发生的事情,仅仅是因为秦睿半个月的殷勤就磨灭了自己对她所有的爱吗? 被楚凌阳那灼热又意味深长的幽深眼神看得心底发毛,顾瑾汐薄唇微微抿着,喉头滑动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楚凌阳,你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瑾儿,我记得从一开始我就告诉过你。”似乎是看够了顾瑾汐眼底的畏惧,楚凌阳深吸口气,周身气势尽敛,不急不缓好似刚才那险些发狂暴走的人不是他一般,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身上的衣衫,眉眼含笑,侧身坐在顾瑾汐的身旁,只是实现且仍旧锁着她,“你是我的。” 顾瑾汐闻言,顿时身子怔了下,嚅了嚅唇反驳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楚凌阳打断,“前世我已经放手过一次,瑾儿别忘了,这一世是你自己将你自己许给了我。” “可是……”顾瑾汐开口想要反驳,那个时候的她哪里知道自己会有这样重来的机会。 “没什么好可是的。”楚凌阳眉梢浅扬,盯着顾瑾汐眼神灼灼,“我记得瑾儿最讨厌言而无信之人,想必瑾儿自己不会成为这样的人才是,你说……是吗?” 顾瑾汐低下头薄唇微微抿着,眉宇颦蹙,良久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整个房间内,似乎又陷入了新一轮的沉默之中;气氛压抑,彼此之间沉重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隐隐还带着轻叹。 想到秦睿,楚凌阳眸底飞快地闪过一抹厉芒,嘴角斜勾,只是再转头看向顾瑾汐的时候,眼底的凌厉尽数收敛,只余下满满的爱意以及那肉眼可见的疯狂,“瑾儿的身子,可好些了?” “已经好多了。”顾瑾汐闻言身子顿时僵了下,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想到昨儿夜探香闺的黑衣男子,她的心不由得又沉了下去;闭上眼深吸口气,转头看向楚凌阳,眼神有些闪烁,“听说你这些日子都不在凉都?” “我可以理解为瑾儿这是在关心我吗?”楚凌阳笑意清浅,只是漆黑的眸底却带着某种意味深长的味道,那灼热的眼神让顾瑾汐只觉得如芒在背,身子僵直。 “……”顾瑾汐低下头,嘴角微微抽搐了下。 凝着顾瑾汐,不放过她脸上表情丝毫的变化;良久楚凌阳才低下头,心底却已经做了个决定。这辈子瑾儿只能是他的,所有可能成为阻碍的人,都得死!他绝对不会再让前世的事情重演,上辈子他太过相信瑾儿,太过相信秦睿,也是他太过稚嫩,轻易放弃了自己所爱,为了家族,为了所谓的大度和成全,亲手将自己所爱的女人交给了别的男人,可最后的结果呢?事实证明,自己喜欢的只有自己捧在手心才是最好的,她的幸福,只有他能给。 被楚凌阳看得,顾瑾汐身子僵硬着一动都不敢动。 楚凌阳眼神微微闪烁了下,看着如今的顾瑾汐;虽然心中明白表面上十二岁的皮囊内里却是饱经沧桑的灵魂,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更加的心疼,更加的坚定自己的内心,“回家族处理了点事情。” “严重吗?”顾瑾汐随口接道,只是却不敢看楚凌阳的眼睛,低下头盯着自己腰间玉佩的流苏,右手不自觉地抚上左手腕儿间的清净琉璃珠;感受到那股沁人却并不让人觉得突兀的凉意,顾瑾汐也渐渐地冷静下来。 “瑾儿就这么担心我?”楚凌阳原本暗淡的眸色亮了亮,抬手将顾瑾汐那柔若无骨的小手握在掌心贴到自己的胸前,“瑾儿放心,这天底下还没有我楚凌阳办不到的事情!” “那……夏惜柔的事情……” 脑子里猛然想到今儿早上半夏所说过的话,夏惜柔的事情如今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暗杀,因为双方的身份都太过特殊,事情已经上升到了两个国家的高度。既然身为夏凉与皇室平分秋色的楚家家主,他不会没有丁点儿消息。 看着顾瑾汐那眼珠子丢溜溜的转着的小模样,楚凌阳略微带着点点无奈摇摇头,纵然心里明白她许是为了套自己的话,不过只要想到那夏惜柔竟然胆敢不顾自己的告诫,一意孤行执意对顾瑾汐动手,虽然并没有得手,但伤了顾子齐跟伤了顾瑾汐没什么两样。光是这样想着,原本就清厉的眸子顿时闪过一抹暗色,“瑾儿放心,这件事情我会好好处理的。” “哦?”顾瑾汐看着楚凌阳那坚定的眸子,不由得来了几分兴致,“你打算如何处置?” 夏凉国既然没有派其他使臣前来,那说明这件事情在凉都必然有说得上话的人;如果她猜得没错,夏凉国国主怕是已经将这件事情交给楚凌阳全权处置了;而他,没有意外便是夏凉国的国主为茜月公主挑选的准驸马吧。 感受到顾瑾汐身上的气势一变再变,最后竟然奇迹般的沉静了下来;楚凌阳眉梢浅扬,纵然重活一次,可是她真的一点儿都没变,仍旧跟以前一样,喜怒都写在脸上却又让人轻易无法看透;“瑾儿就这么肯定?” “嗯哼?”顾瑾汐眉梢浅扬,怔怔地看着楚凌阳,双手捧着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因为时间的关系茶水已经凉透,她眉宇微微颦蹙着。 “入秋了,凉茶喝多了对身子不好。”楚凌阳慢条斯理,动作无比自然地从顾瑾汐手中将茶杯端过来运起内劲将茶水温热了之后这才放到顾瑾汐身边的小香几上,“不管怎么样,夏惜柔都是夏凉国的公主。” “哦?是吗?”看着那冒着丝丝热气的温热茶水,顾瑾汐低首垂眸,凝着桌面,怔怔的发呆,语气中透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神色。 楚凌阳又怎么会不了解顾瑾汐,他转头凝着窗外,微风轻抚,湖中涟漪点点,岸边垂柳依依,间或能够瞧见两个丫鬟相伴着说说笑笑的身影;整个浅阁,静谧而又透着恬然;他眼底放空,声音透着几分飘渺,“瑾儿,你相信我吗?” “你值得相信吗?”双手捧着茶杯,顾瑾汐双眼微微眯着,无比惬意地品尝着热茶;左右她是从来都不会亏待自己的人,既然有人愿意用内力替她温茶,她要是不喝好似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瑾儿觉得呢?”楚凌阳眉梢浅扬,轻飘飘的将问题又给抛了回去。 “有关系吗?”顾瑾汐转头看着楚凌阳,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夏惜柔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做出那样的事情;人赃并获,更是连累了十六名狼骑铁兵;怕是在夏凉国国主的眼中,她早已经是个死人了吧。”只是却碍于国体和威严,不得不硬着头皮让人出面跟西楚国交涉,她敢保证,即使夏惜柔完好无损地从天牢出来回了夏凉,最后的结果也好不到哪儿去;皇家的亲情,本来就异常薄弱。 楚凌阳深深地凝着顾瑾汐,眼底带着浓浓的感慨和赞叹,眸色晶亮,“瑾儿仍旧聪慧一如既往,若身为男子,成就绝对不在你三位兄长之下。” “这些话说着还有意义吗?”顾瑾汐转头看向楚凌阳,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自己能身为男儿身,可偏偏这种东西天生注定了的。 “也是,若瑾儿身为男子,那我不就惨了。”楚凌阳深凝着顾瑾汐的视线未改,嘴角却微微养着,带着意味深长的笑;眸色幽深似乎又透着点点让顾瑾汐看不懂的情绪,抬起手轻轻地揉了揉顾瑾汐的头发,“瑾儿,别忘了我曾经说过的话。” 顾瑾汐薄唇微微抿着,眉宇颦蹙。 “你是我的。”楚凌阳语气加重,带着几分志在必得,还有那眉宇间透着的浓浓的占有欲,仍旧停留在顾瑾汐头顶的手已经不自觉地用上了力道。刚才看到的画面太过刺眼,他觉得有必要好好的告诫一下这个丫头;“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你……”顾瑾汐闻言猛的抬起头看到楚凌阳那幽深晦暗的眸色,暗淡中似乎又透着股慑人的神采,她顿时只觉得胸口一滞,话到了舌尖打了个转又艰难地咽回喉间,甚至连呼吸都好似透着点戒备。 认识这么多年,前世今生的缘分加起来足以让她明白,楚凌阳不是开玩笑的;甚至他这话是在告诫,也是在威胁她;纵然对秦睿她并没有那种砰然心动的感觉,但说绝对没有心动吗?顾瑾汐有些不确定了,不管什么时候,只要自己需要都毫无保留地站在自己的身边,说着那样霸道的话,那样拼尽全力。说没有一点感动是不可能的,秦睿就好像罂粟般,慢慢的,慢慢的,已经渗透到了她的生命里;只可惜她自己却还不知道。 “瑾儿,你该了解我,我楚凌阳绝对要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阻止!”楚凌阳淡淡的笑着,手掌顺着顾瑾汐的脸颊然后猛的抬起她的下巴,迫她与自己四目相对;感受到楚凌阳的认真,还有那样的疯狂,顾瑾汐艰难的吞了口唾沫,“楚凌阳,你……” 对顾瑾汐的话楚凌阳好似并没有听到般,他低下头轻笑一声,透着无尽的冷厉,“我知道你对秦睿没有感情。”他语气坚定,看着顾瑾汐的眼睛,“他的确为了做了很多事情,但只是感动是不够的,瑾儿,如果你真的是为了他好就应该远离他,不然……哼……” “楚凌阳你……”顾瑾汐闻言只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眼底迸射出浓浓的火光看着楚凌阳,“别让我恨你!” “恨吗?”楚凌阳闭上眼深吸口气,“爱也好恨也罢,更何况就如同瑾儿当年你自己说过的话,没有爱哪儿来的恨,想恨就恨吧,这辈子除了我,你休想嫁给别人!” 顾瑾汐听了,贝齿死死地咬着下唇,“你做梦!” “哼,瑾儿咱们走着瞧!”楚凌阳眉梢浅扬,轻轻地扶着顾瑾汐的红唇,眼底透着浓浓的迷恋;感受到楚凌阳眼底的疯狂,顾瑾汐都有些不确定了,他已经不是当年她认识的那个可以把酒言欢,畅所欲言的楚凌阳了,这样的他,真的好可怕。 因为她比谁都明白,楚凌阳从来都不是表面上那样的通情达理,一旦他做下了决定想要做的事情就没有达不到的,狠绝果敢,为达目的不折手段,那才是真正的楚凌阳。 “今天的事情,我可以当做没有看到,但如果下一次……”光是想到刚才顾瑾汐伸手去撕扯秦睿衣衫的画面,楚凌阳身上气势就陡然变得凌厉起来,那种强烈的气势甚至让顾瑾汐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了;耳边是楚凌阳那强势而又霸道的话,“瑾儿,如果不想秦睿因为你而陷入万劫不复,你就离他远点儿!” “楚凌阳,你还讲不讲理了!”顾瑾汐努力地挣扎着,却怎么都挣不脱楚凌阳的钳制,只能恶狠狠地瞪着他,“我想要做什么,我要喜欢谁,嫁给谁还轮不到你来管!” 最后一个字的话音刚落,顾瑾汐猛然只觉得一张大脸铺天盖地而来,常年习武的男子身材精壮,就这么压下来她根本避无可避,双手撑在楚凌阳的胸前拼命的推拒,可她那点儿力道跟本就根挠痒痒似的;楚凌阳看着那诱人的粉唇开开合合,可吐出的却全都是让人听了觉得心肝都疼的话,双眸圆瞪,已经泛起了红色的血丝,此刻所有的理智早已经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力道狂野地压下去。 顾瑾汐只觉得炙热而又粗重的喘息扑面而来,带着那样狂野的力道,却不像是亲吻更像是啃噬和惩罚,那样的力道,很快就让她觉得双唇都已经麻木了,可男子却没有丝毫要放过她的意思,舌尖像是利剑般,拼命地想要撬开她的唇舌,可顾瑾汐却紧咬牙关。对顾瑾汐何其了解,有些习惯怕是连她自己都不明白,很快他宛若野兽般狠狠地扑上去,顾瑾汐早已经放弃了抵抗,闭上眼想到当初那黑衣男子也是这样的亲吻,带着惩罚,透着狂野宛若野兽般的力道,最后的话却像是利刃狠狠地插入她的心脏般。 想到那黑衣男子的话,顾瑾汐原本认命的闭上眼睛,可现在却又开始拼命的挣扎;就算此生她对男女之情已经不做奢望,可也不是他们想欺负就欺负的;“楚凌阳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感受到楚凌阳始终没有松懈的力道,甚至唇舌变本加厉的在自己的口腔中攻城略地,那样的用力,那样的野蛮;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牙齿狠狠地咬了上去。直到舌尖品尝到了腥甜,她这才松开;因为舌尖的疼痛,楚凌阳也总算清醒过来,垂眸凝着顾瑾汐,视线触及她脸上的泪还有那泛着不正常艳红色的唇,顿时心猛的揪疼了下,伸手想将顾瑾汐揽入怀中,“瑾儿,对不起我……” “啪——” 猛然只觉得侧脸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紧接着是入目的是顾瑾汐那无比冷静的表情;楚凌阳的心猛的就提到了嗓子眼儿上,薄唇微微嚅了嚅想要说话,可顾瑾汐却没有给他这样大的机会。 “楚凌阳,你混蛋!”顾瑾汐双眸就这么怔怔地瞪着楚凌阳,不哭不闹却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端严,“怎么,当真以为我顾瑾汐是那人尽可夫的女子,可以任由你们为所欲为吗?” 楚凌阳原本眼底还带着愧疚和心疼,可听到顾瑾汐的话,抬手一把抓住顾瑾汐扇过来的手,眼底迸射出浓浓的火光,“你们?还有谁?” “你管得着吗?”顾瑾汐早已经是怒不可遏,瞪着楚凌阳,“你别忘了,如今的我们是仇人!夏惜柔,你的亲姑姑,想要我的命呢?你当真以为这层关系是你不承认就能够磨灭得了的吗?” “瑾儿,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楚凌阳双眸微微眯着,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顾瑾汐那嫣红的唇,只觉得非常的刺眼;“是不是秦睿?” 顾瑾汐昂着下巴看着楚凌阳,原本眼底的愤怒猛然变成了轻笑,抬手轻轻勾着楚凌阳的脖颈往下,轻轻往他的脸上吹了口气,脸上泪迹未干可眸色却透着十足的魅惑,嗓音透着点点沙哑,“想知道?” “你……”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顾瑾汐,楚凌阳眉宇微微颦蹙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我偏不告诉你。”顾瑾汐昂着下巴就这么怔怔地看着楚凌阳,“怎么,想打我啊?你打啊,你打啊。”说着还偏偏就将自己的脸凑了过去,看着楚凌阳那暴怒却又无处发泄的模样,顾瑾汐只觉得心头快慰极了,“这副身子的魅力可真够大的,怎么前世的时候没有发现。”说着她底下投诉,淡淡的笑,那样的笑透着无尽的心酸和嘲讽。 楚凌阳顿时就只觉得胸口阵阵撕扯般的疼痛,闭上眼,脸上尽是痛苦,“瑾儿,你别再说了!别再说了!” “为什么不说?”顾瑾汐看着楚凌阳的表情,心底划过一抹淡淡的冷笑,“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得到这副身子吗?想要,你拿走就是了,左右我这辈子是没打算嫁人的。”就算得到了人,也得不到她的心。 顾瑾汐心中的想法,楚凌阳何尝不明白。刚才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现在清醒过来,坐在顾瑾汐的对面,眸色沉沉。 “夏惜柔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处理,你要怎么处理?”顾瑾汐嘴角微微勾着,转头看着窗外,唇间火辣辣的疼痛她却好似已经感受不到了一般,“别忘了我大哥如今还躺在床上生死未卜;当初我与她无冤无仇,她就能动手算计与我,如今我们之间早已经不死不休!” 楚凌阳闻言,眉宇颦蹙,“我明白。” “楚家主,楚将军!”顾瑾汐转头看着楚凌阳,两个称呼,一个比一个客套,一个比一个更让楚凌阳觉得心疼;比起这两个称呼,他更宁愿顾瑾汐对他直呼其名;感受着顾瑾汐那冷厉的眸光,楚凌阳只觉得自己已经心痛得快要窒息了,“别做出一副情深款款的模样,别跟我说当年,当年的真相到底如何,你心知肚明。” 当初对楚凌阳她并不是没有动过心;纵然那个时候她被秦襄迷得晕头转向,眼底心底满满的都是秦襄,但一连数月对着个幽默风趣,志趣相投,还总是能逗自己开心的男子;如果说没有一丁点儿动心,那肯定是骗人的。只可惜,恨不相逢未嫁时,可当她知晓二哥、三哥战死沙场,而敌国的领军将军竟然是楚凌阳的时候,她的心这才算是彻彻底底的死了;楚凌阳,楚凌阳,但凡他心中顾念着他们往日半点情分,也不该这样下此毒手的。 楚凌阳闻言,顿时胸口一滞,“瑾儿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顾瑾汐猛的抬头看着楚凌阳,“我二哥带兵被困玉雪山不是你做的?” “是,但是我……”楚凌阳刚想辩解,顾瑾汐却猛的打断他的话,“我三哥自动请缨护送粮草援军,不是你下令动的手?” 楚凌阳闻言,眉头紧皱,整张脸都已经皱成了一团,“是,可是我……” “别说什么你不知道。”顾瑾汐低下头,“就算我没有坦言与你我的真正的身份,但依你楚家的关系,难道就真的查不到?你恨我,怨我,我都可以接受,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我两位哥哥动手!” “……”感受到顾瑾汐身上散发出来的冷冽和疯狂,楚凌阳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顾瑾汐都是听不进去的,只能低下头,沉默了。 可这样的沉默落在顾瑾汐眼底与默认毫无二致,她薄唇微微抿着,看着楚凌阳带着浓浓的嘲讽色,“领军侵犯我的国家,亲手屠戮我两位兄长,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爱,那请恕我顾瑾汐消受不起!” “瑾儿,我……”楚凌阳伸出手想抓着顾瑾汐却被顾瑾汐侧身避开了,他努力地想要解释,可顾瑾汐却早已经闭上了眼睛,“你走吧!” 顾瑾汐深吸口气,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眸底清澈早已经是古井无波,“楚凌阳纵然我们能够重来,历史的轨迹也早已经改变,可难道那些事情就可以真的当做没有发生过吗?”她低下头,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已经刻骨铭心,又怎么会轻易忘记;就如同她永远都忘不了顾瑾澜那嚣张的表情,白晃晃的匕首,还有秦襄那绝情的脸。 “你可以恨我。”楚凌阳深深地凝着顾瑾汐,似乎也是下定了眸中决心般,“前世的事情已经没有办法改变了,但瑾儿,这辈子,你是我的。” 顾瑾汐嘴角微微勾着。 “如果你不信,大可以试试。”楚凌阳闭上眼深吸口气,面容沉静,眸色幽深;只是周身散发着的气势却让人觉得可怕。 “哦?是吗?”顾瑾汐薄唇微微抿着,清灵绝美的脸上,笑意清浅,透着从容,“在说这话之前,楚!家!主!你是不是应该先将你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了?” 楚家绝对不会容许家主娶非夏氏一族的女子为妻;而其中首当其冲的就是楚凌阳的亲生母亲,夏惜柔的皇姐。夏凉国的形势本就艰难,楚家的实力早已经能够与夏氏皇族分庭抗礼,所以夏氏皇族这才不惜高官厚禄拉拢楚家,联姻是最可靠也是最便捷的方式。 楚凌阳低下头,双眼微微眯着,“这就不是瑾儿你操心的事情了。” “嗯哼。”顾瑾汐扬眉。 “既然是你自己将你许给了我,那我就绝不容许旁人插足。”楚凌阳双眼微微眯着,“本家主相信瑾儿如此的善良,定然不会想要旁人因此无辜丧命的吧。” 顾瑾汐却是一脸的不信邪,她眉梢浅扬,脸上尽是得意的笑,“只可惜小女子这辈子怕是要辜负了楚家主的好意呢,如今西楚上上下下谁人不知本小姐乃当朝睿王的未婚妻,如今待字闺中,只等及笄。” “瑾儿别想着惹怒我。”楚凌阳双眼微微眯着,泛着若有似无的厉芒;他的视线上下扫视着顾瑾汐像是王者逡巡自己的地盘般,伸出手轻轻摩挲顾瑾汐的下巴,带着让顾瑾汐觉得微疼的力道,“你还太过稚嫩,我怕自己会忍不住伤了你。” “你……”顾瑾汐闻言,顿时只觉得胸口一滞。 “本家主相信,瑾儿明白我话中的意思,不是吗?”楚凌阳眉梢浅扬,带着浅浅的笑;只是那分明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笑声却让顾瑾汐觉得头皮发麻。 似乎觉察到了顾瑾汐的乖顺,楚凌阳这才满意地抬手轻轻揉了揉顾瑾汐的头发,“乖乖的长大,等着本家主。这天底下,除了本家主,没有人敢娶你。” “楚家主这话未免说得太满了些。” 顾瑾汐眸色难看带着冰凝,似乎是在思索着要怎么摆脱楚凌阳的纠缠,猛然耳畔响起那慵懒又透着无尽孤冷的嗓音,她顿时只觉得胸口好似撕扯了下,猛的抬起头刚好看到那熟悉的玉色的面具黑衣,是他! “你是谁?”楚凌阳双眼微微眯着,上下打量那黑衣男子,在那男人出现的时候他分明感觉到了顾瑾汐的紧张和激动,难道这才是她心里真正牵挂的人。 “本王的身份,楚家主难道不知?”黑衣男子眉梢浅扬,浅粉色的唇微微抿着,转头深凝着顾瑾汐,好似楚凌阳不存在般,眸底带着浓浓的宠溺,“丫头今天可觉得身子好些了?” 看着两个男人之间的对峙,不知道为什么顾瑾汐心底竟然浮起一个非常邪恶的念头;这两个人呢如果能让他们牵制彼此,对她来说是最好不过的。 想到这里,顾瑾汐深吸口气,稍微平复了下心情,同样是霸道的人,同样是志在必得的性子,都道是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只要他们两个杠上,至少能够给自己些许喘息的机会;听到黑衣男子的话,她飞快地掩去眸底的思绪,脸上带着恬淡的笑,眉眼弯弯,“多谢王爷赠药之恩,小女子觉得好多了。” “举手之劳。”黑衣男子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亮色,转头朝楚凌阳眉梢浅扬,似乎带着几分挑衅的味道。 楚凌阳此刻也觉得心头既不是滋味,他们很熟?到底是什么关系,自从自己知晓瑾儿可能也是重生的之后,她身边的男人自己全都一一排查过,这个黑衣男子又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本王,到底是哪个国家的王爷? “丫头我早就已经定下了,正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楚家主这般强迫一介小女子怕是有些不厚道。”视线落在顾瑾汐那透着不正常艳红色的嘴唇上,纵然二十余年未近女色,但却并不代表他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尤其是顾瑾汐眼角那明显的泪滴。 楚凌阳闻言顿时胸口一滞,“王爷也知道君子不夺人所好?凡事总有先来后到,瑾儿可是亲口将她自己许给了我,到底是谁夺谁所好,王爷可不要弄错了?” “哦?真的是这样吗,丫头?”黑衣男子转头凝着顾瑾汐,到最后语气微微扬着似乎带着几分不悦的味道。 顾瑾汐薄唇微微抿着,眉宇颦蹙,“楚凌阳,你别胡说。” “真的是胡说吗?”楚凌阳转头看向顾瑾汐,“要不要我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当年在青山之外,云崖之畔……” 眼看着黑衣男子的面色越来越难看,眸色也越来越冷,顾瑾汐只觉得如芒在背;顿时艰难的吞了口唾沫,甚至不敢抬头看黑衣男子的眼睛。 楚凌阳却是觉得心头快慰至极,“瑾儿,这可是你自己答应我的事情。” “楚凌阳,你还要不要脸?”顾瑾汐气结。 “比起媳妇儿,脸算什么?”楚凌阳眼神带着几分戏谑,挂着顾瑾汐,“媳妇儿都没了,拿脸来又有什么用,王爷,您说是吧?” 虽然不知道这位自称本王的黑衣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不过他并不担心总会查到的,倒是他非常好奇,现在那玉色面具之下究竟是怎样一副脸色。 如他所愿,此刻黑衣男子的确被气得不轻;自从上次知晓顾瑾汐跟楚凌阳的关系非同一般之后他早已经是如鲠在喉,只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走到那一步,所以迟迟没有开口想问;他分明能够感觉到,顾瑾汐对他也不是没有感情的;可是为什么,楚凌阳却说她将自己许给了他,难道他们已经私定终身了? 不,不可能的。 他不准,也不允许这种可能性发生;想到刚才楚凌阳说话的时候顾瑾汐那难看的脸色,或许这件事情另有玄机,不着急,他有的是机会弄明白。 顾瑾汐是他的,谁也不能抢走。 感受到两个男人,四只眼睛同时投过来的灼热视线,顾瑾汐这才深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如芒在背,她眉头紧皱,心紧紧地悬着,脑子转得飞快,正想着要怎么将这两个人给忽悠走的时候,一阵清脆的敲门声猛然响了起来。 “谁啊,进来。” 顿时顾瑾汐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 黑衣男子见状,眉梢浅扬,嘴角微微勾起,看着顾瑾汐那急切的模样,纵然有千言万语想要询问可都只能咽了回去,“丫头你好生休息,改日我再来看你。” “瑾儿身子不好就多养着,本家主也还有要是,代我向你三哥致歉,改日我定亲自登门。”黑衣男子足尖轻点,眼看着就要消失在视线之中时,楚凌阳飞快地丢下一句,然后飞快地运气朝着黑衣男子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小姐,您没事吧?”半夏进屋的时候,看着那桌上的两个茶杯,眉宇微微颦蹙着,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周,还有些疑惑的道,“楚家主呢?刚才不是还在的吗?” 顾瑾汐薄唇微微抿着,心里有些担忧这两个人会不会打起来,会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对半夏的话也多半是敷衍,“就在三哥离开不久楚家主突然想起来还有要事就已经离开了。” “嗯?”半夏眉头紧皱,她一直就在院子里,也没有看到楚家主离开的身影啊。 “嗯什么嗯,难道本小姐还会骗你不成。”顾瑾汐听了,面色顿时就垮了下来。 “奴婢只是好奇嘛。”半夏闻言,这才彻彻底底地打消了疑虑,吐了吐舌头。 顾瑾汐见状,这才算是大松了口气,“对了,你还没说有什么事情?” 第142章 怎么,心软了? “是这样的,谢大人和谢夫人一道过来了,说是想来看看您,夫人让奴婢过来问问您的意见”半夏薄唇微微抿着,想到顾子骞临走前的吩咐,顿时不由得有些心惊胆战的;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对了,忘了说了,苏老太爷和苏老太太也在。” 顾瑾汐闻言眉梢浅扬,嘴角微勾,清灵绝美的脸上噙着清寒薄笑,“哦?” “那可不是。”半夏瘪瘪嘴,脸上似乎带着些许不满,尤其是在知道顾瑾汐手上是因为耿氏将她会医术的消息泄露出去的之后就更是对谢家的人没有任何好感;至于苏家,那是早就已经厌恶到底了的;她转头看着顾瑾汐,“小姐,您可要见见他们?” 虽然巴不得自家小姐狠狠地拒绝了,可既然夫人让她来问小姐的意见,她总不能私自替小姐做主,主子们的事情,她们做下人的也就只能看看听听。 “你说谢安亲自过来了?”顾瑾汐似乎有些不敢置信,转头看着半夏,再次确认道。 “是。”半夏低下头,瘪瘪嘴,自家小姐现在这样都是因为他们谢家,他身为一家之主过来看看有什么了不得的,如果不是为了给他们谢家的人治伤,自家小姐的医术又怎么会暴露。她半夏虽然只是个奴婢,并没有什么见识,但从近来自家小姐和三少爷脸上的愁容就明白,这件事情定然不是那么好处理的。 顾瑾汐薄唇微微抿着,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双手捧着茶杯,转头凝着窗外那因为微风而漾起点点涟漪的湖面,眼底带着清浅的笑,似乎又透着眸中诡异的波光;谢安既然会亲自过来,仅仅是因为愧疚?可能吗,他可是少年成名的帝师,就算如今退却朝堂二十载,该有的孤冷清傲不会少;如今却亲自过来了,怕不仅仅是探病这么简单吧,想着,她抬手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那就请他们过来吧。” “是。”半夏闻言先是有些诧异,不过随即低下头恭谨地应声;只是看着仍旧躺在软榻上衣衫似乎有些凌乱的顾瑾汐,她眉宇微微颦蹙着。 “怎么还不去?”许久都没有任何动静,顾瑾汐抬头看着半夏,眼底带着疑惑,颦眉蹙頞。 半夏顿时低下头,嗫嗫嚅嚅,“小姐可需要奴婢服侍您重新洗漱更衣?” “……” 顾瑾汐闻言这才沉默了,想到刚才和楚凌阳发生的事情,这才感受到双唇间那火辣辣的疼痛,原本云淡风轻好似什么都不放在眼底的脸上顿时浮上了两抹不正常的酡红,又似带着些许窘迫,“你先去水榭汀兰吧,我自己来就行了。” “是。”跟在顾瑾汐身边这么多年,对她的性子早已经是摸透了的,此刻自家小姐分明是恼羞成怒,若她再坚持下去,怕是会让自家小姐抓狂的;所以半夏非常识趣地选择了退走。 待半夏离开,还非常贴心地给顾瑾汐阖上房门。 直到那房门阖上的嘎吱声传来之后,顾瑾汐这才大松了口气,从软榻上下来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那微微有些红肿的双唇,顿时眉心突突地跳了两下;怪不得刚才那黑衣男子的语气带着那样的愠怒,不过转念,又似带着浓浓的快慰;轻笑一声,带着淡淡的嘲讽。 侧身坐在梳妆台前的矮凳上,纤细的手取出一盒玫瑰露轻轻地涂抹在那嫣红的唇间,落花特质的玫瑰露阖上她自己调整的药膏,很快嫣红的唇恢复了往常的淡粉色,莹润中透着乳白;又从柜子里取出一套素色淡雅的衫裙换上,对镜整了整确定没有任何纰漏之后,这才闭上眼深吸口气。将楚凌阳和那黑衣男子的事情全都抛诸脑后,现在不是考虑儿女私情的时候。 “汐儿怎么样,今日可觉得身子好了些?” 看到顾瑾汐从内室出来,苏怡立刻就迎了上去,脸上带着十足的关切和担忧;她永远都无法忘记看到顾瑾汐那吐血不止的场面。 “娘我没事,已经好多了。” 顾瑾汐轻轻地握着苏怡的手,任由苏怡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走到旁边的软椅上,转头看着早已经等在那里的苏老太爷、苏老太太以及脸上带着关切的陆氏和凝着顾瑾汐若有所思的谢安;她双手搭在腰间,朝几人微微俯身,语气不咸不淡,“劳各位久等,瑾汐给各位赔礼了。” “汐儿你身子不好,坐着就是了。”苏老太太飞快道,说完转头看着沉默的其他人,脸上不由得有些讪讪的,抬手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头。 陆氏瞧着这样的顾瑾汐,心中也只觉得极不是滋味,“汐儿抱歉,我……” “没什么好抱歉的。”顾瑾汐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未退,只是眸间却充斥着冰凉;她抬眸只那么轻飘飘的一眼,陆氏就只觉得自己的心好似被置身冰窖般,凉意透彻心扉,“汐儿……” 顾瑾汐低下头,薄唇微微抿着,语气不似往日的清脆,而是透着一股意味深长,“几位今儿不约而同的前来探望瑾汐,瑾汐真是受宠若惊;不过……”说到这里她稍微停顿了下,臻首微抬,视线在对面四人身上逡巡了一圈儿这才接着道,“今儿几位的目的怕也不仅仅是探望瑾汐这么简单吧?” “顾丫头。”谢安闻言这才抬起头凝着顾瑾汐,眸色幽深,那近乎慨叹般的轻唤,好似透着无数的话语般,眼底万千情绪纠缠着。 “汐儿。”苏老太太有些着急看着顾瑾汐,艰难的 急看着顾瑾汐,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原本她也是不想来的,可是为了自己的儿子,顾瑾汐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想到这里她薄唇微微嚅了嚅,良久才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我们今天前来是为了……”可后面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她身子微微颤抖着,薄唇不断的抿了又抿。 其实,在场众人看着她的表情又岂能真的不知道她的来意。 苏怡见状,面色难看,眸色沉沉;她闭上眼深吸口气,自己久违多面的亲生父母却是害得自自家一双儿女病卧床榻甚至儿子至今生死未卜的帮凶;而自己的养父母,收养自己是为了银子,如今却是为了他们的亲生儿子来给自己谈感情。光是想想就觉得可笑,经历了这么多她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天真单纯的苏怡了。 “苏大少爷的伤请恕我家汐儿无能为力。”不等苏老太太说完,苏怡径自开口道。 “苏苏!”苏老太太怎么也没有想到开口拒绝的不是顾瑾汐而是苏怡,她猛的抬起头看着苏怡,脸上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 顾瑾汐低下头,嘴角微微扬起,手轻轻覆上苏怡的;她能够做到现在这样已经大大的出乎她的预料了,她抬起头轻言浅笑,温婉从容,“如果只是为了苏大少爷的伤而来,怕是瑾汐无能为力,两位还是请回吧。” “汐儿!”苏老太爷深凝着顾瑾汐,眼底带着浓浓的祈求。 “汐儿求求你,这是城儿唯一的机会了。”苏老太太双手合十,带着浓浓的希翼看着顾瑾汐;似乎是明白顾瑾汐的性格,索性朝着苏怡道,“苏苏,求求你,就算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救救城儿,他可是你大哥啊。” 苏怡闻言身子顿时一僵,表情非常的难看。 “大哥?这世上可没有想要强奸自己妹妹的大哥。”陆氏早看不下去,这苏家的人真的是太无耻了,她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盯着苏老太太带着浓浓的嘲讽,“往日的情分?你们迫我家怡儿与顾淮和离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往日的情分,如果本夫人没有记错,当初在御书房的时候,你们挟恩求报时就早就已经说明白了,从此后我家怡儿与你们苏家再没有任何干系,这情分二字又从何得来?” 苏老太太顿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只是艰难地看着苏怡。 “苏老太太这件事情,我们真的无能为力,两位请回吧。”苏怡闭上眼转过头不再看他们。 “苏苏!”苏老太爷同样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看向苏怡,惊呼一声。 顾瑾汐低下头,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正所谓是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既然是老天爷要他付出的代价,苏家二老又何苦执意如此?” “你……”苏老太太闻言,顿时很是恼怒瞪着顾瑾汐。 “苏老太太,这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怎么用不到的时候就情断恩消;用得到的时候就开始来算计情分二字,这世上怕是没有这么好的事情吧。”陆氏嘴角微微勾着,脸上带着浓浓嘲讽的味道,“你们苏家害得怡儿、害得汐儿还不够吗?如今汐儿身子孱弱正是调养的时候,你竟然还想着自己的儿子,呵呵当真不是自己的女儿不知道心疼是吗?” 苏老太太听了身子顿时僵了下,转头瞪着陆氏,“你们谢家又好到了哪儿去?如果不是因为谢逸,顾瑾汐又怎么会受伤,又怎么会成为现在这副模样?” “你……”陆氏没想到看似虚弱的苏老太太竟然也有这样强势的一面,顿时怒不可遏,气匆匆的,“至少我们谢家是真心待他们的,不想你们苏家,虚情假意!” “真心?哼,都道是谢家为寻失踪的女儿退出朝堂二十载,可这现在找回来了也没见你们让苏苏认祖归宗,谁知道你们说的是真是假?”苏老太太嘲讽地看向陆氏,“至少我们苏家养大了苏怡,没有苏怡,怎么会有现在的顾瑾汐?” 顾瑾汐闻言,立刻就笑了,“所以按着苏老太太这意思,还是我欠了你们苏家的?” “……”苏老太太和陆氏同时沉默了下来。 “当初你因为苏家商行濒临倒闭所以才收养了我娘,为此得到了大量的流动资金;救活了整个苏氏商行尚且不谈,光说这些年,我娘每年往丽城送的年节礼也不算少了,不说多了林林总总的十万两银子不止了。”顾瑾汐低下头,语气清冷,整个花厅中气氛冷凝得让人觉得可怕。 苏怡轻轻地扯了扯古今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可顾瑾汐是肯忍气吞声的人?原本以为苏家的人虽然无耻,可至少两位老人是明事理的,可她却忘了,就算是明事理那也得要看面对的是什么事情,一旦涉及到自己的亲生儿子的时候,什么狗屁的道理统统都甩到一边去。 “苏老太太要不要算算你们苏家养了我娘十五年到底花了多少银子?”顾瑾汐嘴角微微勾着,“如果我调查的结果没错,当年我娘在苏家虽然挂着小姐的名头,可整个苏府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她是收养的,真正将她当做小姐尊敬的人有多少?” 但凡苏家两老有点儿心,苏怡在苏家的日子也不会过得那么的艰难;整个苏家上下,真正将苏怡当做主子的怕也就只有后来随苏怡私奔,甚至帮着她跟顾淮逃走的苏嬷嬷了。 苏老太太闻言,薄唇微微嚅了嚅,可到底却没能说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汐儿, “汐儿,你别说了!”苏怡早已经是泣不成声,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流入衣襟,她薄唇微微抿着,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往事不堪回首,那些事情字字句句都好似锥心般;纵然她努力的想要忘记那些所有的不愉快,可有些东西就好像是在心底生根发芽了般。只三两句撩拨,又好似昨日才发生的事情般,浮现眼前。 顾瑾汐低下头,嘴角仍旧噙着清寒薄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苏老太太难道真的以为苏家收养了我娘十五年,所以我们整个顾家都合该欠了你们苏家的?” “……”什么时候见过顾瑾汐这样凌厉的眼神,苏老太太顿时只觉得身子一僵,到了嗓子眼儿的话不仅又给咽了回去。 “三十四年前用收养我娘换取整个苏氏商行的存活;三十四年后用我娘的婚姻换取苏城的性命。怎么,现在还觉得是我们顾家欠了你们苏家的?”顾瑾汐眉梢浅浅的扬着,她转头视线落在杜若的身上,“如果本小姐没有记错,蘅芜苑应该是不欢迎苏家的人,怎么都把本小姐的话当耳旁风了?” 杜若闻言,立刻跪倒在地,低下头,“奴才知错。” “下次再将那些不相干的人放进来……”顾瑾汐双眼微微眯着,眼底泛着若有似无的厉芒。 “奴才明白,一定不会再犯了。”杜若赶紧应道。 “苏老太爷,苏老太太,我们蘅芜苑如今还有事情需要处理不方便待客,两位请吧!”顾瑾汐甚至连起身的动作都没有,双手捧着茶杯眼眸微眯带着惬意,轻轻呷了口茶;始终沉默的苏老太爷见状,深凝了顾瑾汐一眼,视线落在旁边的苏怡身上时,不知道是叹气还是什么,只嗓音低沉,拉着苏老太太,“我们走!” 苏老太太挣扎了下,“可是城儿,城儿怎么办?” 没有听到苏老太爷的回答,苏老太太的挣扎质问和脚步声都渐行渐远,半夏眼疾手快,麻利地将小几上的茶杯全都收拾了;接到顾瑾汐的眼神,轻轻推搡了下侯在旁边的若云。 若云立刻会意上前,“夫人,瞧着这时辰小少爷该醒了,咱们是不是先回房看看小少爷?” “也好。”因为上次发生的事情让苏怡始终有个心结。小子安是她九死一生才生下来的孩子,自出生开始就命运多舛,尤其是因为顾瑾汐对小子安的偏疼,连带着她对小子安也多了份怜爱。只是想到顾瑾汐,眉宇又不禁微微颦蹙着,“可是汐儿你……” “娘放心吧,谢大人和谢夫人只是想看看女儿,难道对他们您还不放心吗?”顾瑾汐微微抬了抬眼皮看向始终沉默的谢安和陆氏。 苏怡仍旧薄唇微抿,“那汐儿你自己注意身子,如果不舒服就让半夏来唤娘。” “放心女儿知道。”顾瑾汐轻轻地拍了拍苏怡的手,“女儿已经长大了,难道您还担心谢大人和谢夫人会吃了女儿不成?” 谢安闻言,端起旁边小几上的茶杯狠狠地呷了一大口茶,转头看向陆氏,“你跟怡儿也好久不见,你们母女去说说体己话吧。” “这……”陆氏眼底明显亮了亮,纵然喜欢顾瑾汐,看不管怎么样苏怡才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更何况又是刚出生就失踪了的女儿,自然格外的偏爱些。 苏怡闻言也有些担忧地看着谢安,“谢大人您……” “刚好女儿也有些问题想请教谢大人,谢夫人,我娘近来精神不是很好,如果有什么怠慢的地方,还请您多多包涵。”顾瑾汐脸上笑意清浅,透着从容。 陆氏连连点头,“不怠慢,不怠慢。” 能让顾瑾汐开口同意,就代表事情已经成了大半;至于苏怡但凡有丁点儿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如今的她对顾瑾汐虽然说不上是言听计从,但至少绝大部分时候都是会听从的。 “那汐儿你与谢大人谈谈,娘就先走了。”苏怡朝顾瑾汐点点头,眼底的担忧未退,临走的时候还转头看向半夏,“你们好生伺候着小姐,明白吗?” “是!”半夏和青黛同时低下头,两人四目相对,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什么时候夫人也有这样色厉内荏的一面了? 待苏怡一行离开之后,顾瑾汐转头朝半夏和青黛示意,“你们两个到门外候着吧。” “是!”半夏拉着似乎有什么想说的青黛,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 “……” 谢安双手捧着茶杯再次呷了口茶,眉梢浅扬,似乎带着打量,又似乎带着点点探究,语气平淡自然而然,丝毫没有跟晚辈说话的端严和气势,就好像两人是平起平坐的一半,“顾丫头有什么话想跟我说的?” “难道不是谢大人有话要跟瑾汐说?”顾瑾汐嘴角微微勾着,眉梢浅扬,轻飘飘的将问题又抛回给了谢安。 “哦?”谢安尾音微扬,带着几分好奇,“顾丫头从哪里看出来的?” 顾瑾汐低下头深吸口气,脸上的表情未变,只是眸色却幽深了几分,“正所谓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她不骄不躁,语气不急不缓,抬起头朝着谢安轻言浅笑,从容优雅,“就好似谢大人,轻易不出府,出府必有事。” “这个比方可不恰当。”谢安手上仍旧端着茶杯,眉宇间的荏厉褪尽,只剩下慈祥温和;就好似最平常不过的祖孙之间的对话,“不过苏老太太说的,到底也没有错,是我们 错,是我们谢家连累了你,这声抱歉,是我们谢家欠你的。” “那是我与谢逸之间的交易,与谢家无关。”顾瑾汐轻飘飘的一句话将所有的事情全都跟谢家撇清了开来,“都道是撑死胆儿大的,饿死胆儿小的。”她脸上笑意未退,“医术暴露是我自己需要承担的风险。” 轻描淡写,将她与谢家的关系说成是一桩交易。 谢安深凝着顾瑾汐倒是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分明应该是最亲密的人,可却偏偏因为种种关系而落得如今这样的境地;分明是已经心软了,就如同谢逸所说,这丫头最是嘴硬心软,如果真的是一桩交易,但凭她的医术,走到哪里不是被人捧着,谢家能给的,并不多。 “哎……”想到这里他沉沉地叹了口气,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这才似乎鼓起了勇气,抬起头看着顾瑾汐,“昨儿夜里,谢家出事了。” 顾瑾汐低下头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了然,不过原本清澈的眸不由得又黯然了几分,她眉梢浅浅地扬着,嘴角微勾,“如谢大人所见,如今我蘅芜苑唯一会武的叶贞娘夫妇已经在多日前离开凉都,仅凭瑾汐这副残破的身子想要夜探谢府,怕是不易。” “我知道,今天来只是想来看看你,并没有其他意思。”谢安点点头,明白顾瑾汐的想法,他凝着顾瑾汐那虽然已经恢复了不少可仍旧苍白的脸;比起前几日看到的又瘦了,甚至他都怀疑再这样下去,怕是要不了几天她就只剩下皮包骨头了,“身子不好就得好好调养,你看看你,又瘦了。怎么,难道在这蘅芜苑还有人亏待了你不成?” 顾瑾汐低下头,嘴角浅淡的笑意未退,“谢大人可真会说笑。” “耿氏的事情,是我们谢家对不起你。”谢安低下头,虽然他怎么也想不到耿氏是怎么知道顾瑾汐医术的;谢玮,自己的儿子他还是了解的,只要他说没有,就定然是没有告诉耿氏。 “没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顾瑾汐低下头,薄唇微微抿着,“倒是瑾汐有些好奇,竟然有人能夜探谢府。”说着,她脸上似乎带着点点笑意,想到昨夜那黑衣男子离开时的眼神和周身所泛着的浓浓煞气,夏惜柔如今被关在天牢他鞭长莫及,将怒火燃烧到耿氏身上不是不可能,难道…… 感受到顾瑾汐眼中的疑惑,谢安眸色沉沉,点点头,语气近乎感慨,般道“昨夜有人潜入谢家,割掉了耿氏的舌头。” “哦?”顾瑾汐脸上带着的满是疑惑看着谢安,脸上带着几分快慰又似乎透着点明了,“耿氏的嘴的确是贱了些,凉都内达官贵胄虽多却也不乏来无影去无踪的江湖高手。以贵府大少夫人的脾性,得罪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谢安低下头,看着顾瑾汐,“顾丫头,如今屋内只有咱们两个人,不用再打哑谜了。” “嗯哼!”顾瑾汐扬眉,嘴角微勾瞧着谢安。 “这些年你从未放弃过追查当初你娘失踪的真相,是吧?”虽然是疑问的语气可是谢安却非常的肯定,甚至眼底带着某种让顾瑾汐看不懂的神采,泛着点点波光。 顾瑾汐低下头,“那是我娘!” 短短的四个字,就包含了她所有的期待和期望。因为苏怡是她的娘,苏怡想要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所以她就查了,就这么简单。 “怡儿是个好孩子,你也是个好孩子。”谢安的语气沉沉,带着感慨,“你们都是好样的。”只可惜,他却错过了太多,当年如果不是因为他年轻气盛不肯服输,不肯听父亲的话主动清退,又怎么会因为谢家风头正盛引来那些人的觊觎,引来皇家的忌惮。 顾瑾汐低下头,“如果只是想说这个,那谢大人还是请回吧。” “顾丫头,你……” 听着顾瑾汐一口一个谢大人,谢安只觉得刺耳至极,只是嚅了嚅唇想要说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他闭上眼深吸口气,“顾丫头,你这又是何苦。” “我只是习惯了,没有希望的事情便不要去坚持,省得到了最后伤人伤己。”顾瑾汐低下头,似乎带着感慨;曾经的她不就是那样吗?为了秦襄,那样撕心裂肺的痛过,那样的委屈求全过,可最后结果呢。 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是永恒的,那些所谓的爱和恨,随着时间的推移都会渐渐的淡去,散去;待被岁月洗尽铅华,方才明白,曾经的自己有多么的可笑。 谢安瞧着顾瑾汐脸上那似经历无数岁月风霜洗礼之后所看透的风华,眼底带着浓浓的疑惑和不解,分明是个十二岁的小丫头,可她到底经历过什么,竟然能将这些事情看得那样的透彻,难道这世上真的有生而知之之说吗? “耿氏虽然可恶,虽然做出那样的恶事,可我们现在还不能动她。”谢安直截了当的开口,现在他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平日里能说会道,被世人称为多智近乎妖的儿子竟然会在面对顾瑾汐的时候露出那样一副表情;因为她总是有让人词穷的本事。 顾瑾汐嘴角微微勾着,带着浅淡的笑意,“那是你们谢家的家务事,不必跟我交代;如果谢大人没有其他事情,瑾汐想要休息了。” “顾丫头你……” 谢安看着顾瑾汐那低首垂眸的模样,薄唇微微抿着,闭上眼深吸口气起身,“也罢,你身子不好就好好休养着,苏家那边,你不用再担心,有谢家在没有人 家在没有人再敢欺负你们。” “谢大人说笑了。”顾瑾汐低下头,欺负?这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感受到顾瑾汐从头到尾的客套和清冷,饶是谢安都有些承受不住,顿时像是苍老了十岁般,扶着凭栏,薄唇微微嚅了嚅,有些话到底是没能说出口。 “瑾汐相信人在做天在看,耿氏造下的孽,总会有偿还的哪一日。”感受到谢安似乎有些颓然,顾瑾汐薄唇微微抿着仍旧没有忍住开口道,“希望到了那一日,谢家还是最初的谢家,初心……不负!” 说吧,闭上眼深吸口气,张口,“青黛,半夏,送客!” “谢大人请吧。”半夏朝谢安恭谨地做了个请的姿势。 已经走到了门口,可谢安仍旧有些不死心的回头看着顾瑾汐,“顾丫头,难道你真的不能,不能唤我一声外祖吗?” “……”顾瑾汐低下头,好似没有听到般。 谢安也不做强求,只能在心中苦笑着,在半夏的带领下,直接朝着水榭汀兰而去。 青黛看着顾瑾汐那眼角滑落的清泪,薄唇微微嚅了嚅,眉宇颦蹙,“小姐,您这又是何苦呢?” 分明对谢家不是没有感情,分明在心中早就已经承认了谢家的存在;可嘴上却偏偏要这么倔强,人的感情是经不起时光的打磨的;如今谢家因为对夫人的愧疚才会对她们更多一些包容,可当这些所有的愧疚都被时间磨没了之后,最后伤心的不也还是她们自己吗? “你不懂。”顾瑾汐喝着已经凉透的茶水,唇舌之间弥漫着浓浓的苦涩。 “时辰尚早,小姐要不要回房休息片刻?”青黛低下头素来寡言少语,更是不知道要怎么劝慰,只能转移话题道。 顾瑾汐摇摇头,轻轻抬了抬眼皮看着青黛,“你先去忙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是。”青黛低下头面色恭谨,手脚麻利地给顾瑾汐添上一杯热茶之后,这才离开房间。 却说楚凌阳和黑衣男子离开了蘅芜苑之后,两人都是修为高深之人,足尖轻点,掠过凉都城内的民居房顶,热闹喧嚣的凉都城,人来人往却好似没有人发现他们的踪影一般。 直到来到了城外的那片竹林。 如果顾瑾汐此刻能够看到,定然能够发现,这片竹林赫然就是当初她与叶贞娘偷听苏岑与左相夫人对话之后被黑衣男子所掳走的那片竹林,也正是因为那一次她今生第一次遇上楚凌阳,却第一次就暴露了自己重生而来的事实。 “久仰夏凉楚家主大名,不过这尾随旁人怕不应该是楚家主这样的人该做的事情吧?”原本往前疾掠而过的黑衣男子猛然一个转身,足尖轻点落在立在竹叶上,隐隐的能够看到那竹叶随风摆动的模样。 楚凌阳见状,同样依葫芦画瓢立在另一颗竹子的顶端,“王爷好功夫。” “楚家主也不差。”黑衣男子眉梢浅扬,却没有丝毫的意外。 身为夏凉第一世家,能够跟夏氏皇族分庭抗礼的楚家家主,如果没有点儿真本事怕是早就被吃干抹净,连骨头渣渣都不剩的,又怎么会有如今的楚凌阳。 楚凌阳嘴角微微勾着,凝着对面那身着黑衣劲装的男子,分明精壮干练,可偏偏又透着一股莫名的慵懒,那好似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无关其他,气质使然。还有他那清澈冷冽的眸,孤冷清傲中似乎又透着点点让人看不透的东西,深吸口气,“我想,我们能坐下来好好谈谈。” “如果是关于丫头,那就不用再说了。”黑衣男子臻首微微低垂,嘴角斜勾透着三分慵懒的戏谑,语气邪魅伸了个懒腰,“她是我的,谁都抢不走。” 楚凌阳闻言顿时就恼了,“王爷这话未免说得太满了吧。” “嗯哼。”黑衣男子嘴角微微勾着。 “我和瑾儿相识相知的时候,王爷怕是还不认识瑾儿呢。”楚凌阳转头看着远处的青山绿水,白云悠悠,似乎充满了怀念,“对瑾儿,我也不会放手!” 黑衣男子见状,双眼微微眯着,嗓音慵懒中又透着几分危险的味道,“楚家主的意思是,在跟本王宣战?” “本家主只是实话实说。”楚凌阳双眼微微眯着,打量着黑衣男子,“更何况瑾儿的好,值得本家主倾尽所有不是吗?” 黑衣男子闻言顿时就恼了,身上散发着浓浓的戾气。 楚凌阳却越发的得意了,“对瑾儿本家主志在必得,如果王爷肯成人之美,本家主定不会忘记王爷的恩情的。” “你做梦!”黑衣男子顿时恨得咬牙切齿,多少年了,连他都已经记不起自己经受了那样的孤独和痛苦多少年,唯有她,唯有她从来不避讳旁人的眼光,待他如常人般。不嗔不怒,不骄不躁,就这么静静的站在一处,冷眼旁观所有的事情却暗中掌控全局,这样的女子,注定了是他秦睿的女人。 “既然王爷冥顽不灵……”楚凌阳低下头,嘴角微微勾着,眼底泛着危险的气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运气朝着黑衣男子的胸口直击而去,同时飞快道,“那就让本家主看看,你到底是谁吧。” 这天底下能够成为他对手的人并不多,面前这个人却好似凭空钻出来的一般;尤其是在他出现时顾瑾汐那样的表情让他感受到了浓浓的危机感。 黑衣男子双眸圆瞪,运气足尖,朝后飞快地一掠,躲过楚凌阳的袭击,而后快速出手挡住楚凌阳的手臂,朝后飞快地一扔,“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楚家主竟然是这种突然袭击的小人。”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费什么话。”楚凌阳厉喝一声,凭空一个后翻,腿朝着黑衣男子的面部;黑衣男子闪躲不及被踹中了肩膀,身子不自觉地后腿两步,胸前伤口撕裂,他只觉得喉头一阵腥甜,玉色面具没有遮挡到的地方,苍白得几近透明,嘴角隐隐有着鲜红的血丝。 楚凌阳见状,挥出去的拳头已经来不及收势,只能转向朝着旁边的树干狠狠地挥过去;只听到“轰”的一声巨响,诺大的树干被击得粉碎。 黑衣男子却是眉头紧皱,抬手用大拇指狠狠地擦掉嘴角的鲜红,将犯上喉间的血液又给咽了回去,“怎么,心软了?” “哼,本家主从不趁人之危。”楚凌阳看着黑衣男子捂着胸口,似乎有些不自然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他和顾子骞在浅阁推门而入时看到的场面。 第143章 夏惜柔必须死! 胸口受伤,包扎伤口? 楚凌阳面色微沉,眉梢浅扬,只顶着对面沉沉咳嗽的黑衣男子,抿了抿唇,“你到底是谁?” “想知道?”黑衣男子强撑着咽下犯上喉头的腥甜,毫无血色的唇微微上扬,眸底幽深晦暗,仍旧是那副慵懒的表情,嗓音孤傲清冷,带着淡淡的挑衅意味,“有本事自己来看!” “你……”楚凌阳双眼微微眯着,看着对面那黑衣男子明显苍白的面色,就算强忍可习武之人的六感何其敏锐,他眸色沉沉,恨恨地瞪着黑衣男子,“不管你是谁,对瑾儿我绝对不会放手!”说着,转头望着远处的青山绿水深吸口气,“别忘了如今瑾儿可还有个名正言顺的未婚夫,睿王对瑾儿,同样不会轻易放手!” 话音刚落,楚凌阳转头眼神灼灼紧紧地盯着男子的表情和眼睛,连他一颦一笑甚至连嘴角那上扬的弧度都没有放过。如果当真是他想的那样,那他绝对不会没有反应才是。只可惜,事实却是让他失望了。 黑衣男子闻言,却只是轻笑一声,眉梢浅浅地朝上挑了挑,那笑清冷中透着自傲,眉梢浅扬,眼底带着点不屑,嘴角微微勾着,声音好似从冰山里传出来的般,看着楚凌阳却只是笑,“那又如何?” “……”楚凌阳闻言面带疑惑。 “丫头这辈子只能是本王的人。”黑衣男子双眼微微眯着,眼底泛着若有似无危险的厉光;看着对面的楚凌阳,心底同样是波涛汹涌,都不是笨人,他或多或少能够想到楚凌阳的心思,只是自己素来掩饰得很好,他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楚凌阳低下头,嘴角斜勾,“王爷这话可不要说得太慢,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谁都不知道会怎么样,”对顾瑾汐他有着两世的优势,可比其他人都要了解得多。 “那咱们走着瞧!”黑衣男子语气清冷,透着孤傲;扫向楚凌阳的眸都带着丝丝缕缕的不屑。 “……”楚凌阳眉宇微微颦蹙着,看着黑衣男子的表情反应和眼神行为,难道真的是自己猜错了?他双眸紧紧地凝着黑衣男子,“今日看在你受伤的份上,暂且作罢;改日,咱们再分个输赢。本家主还有要事,先走一步!” 话音落地,足尖轻点在茂密的竹林间几个起起落落,只是短短片刻,人就已经飞出了好远;直到已经看不到楚凌阳的背影之后,黑衣男子双眼微微眯着这才算是大松了口气的模样,抬手捂着胸口,眉宇微微颦蹙着,血丝顺着嘴角一点点的往外。 竹林深处某个同样身着黑衣劲装的男子这才闪身而出;看着黑衣男子的模样,顿时双眸圆瞪,面色大惊,上前搀着已经摇摇欲坠的黑衣男子,“爷,您怎么样,没事吧?” “咳,咳咳。”黑衣男子双眸微微眯着,无力地摇了摇头。 “我让无梦过来给您包扎。”劲装男子看着黑衣男子捂着胸口的模样,已经明显能够看出那黑色的外衣胸口处隐隐透着点湿润模样,鼻翼间充斥着的血腥,定然是伤口又崩开了。 “不用了!”黑衣男子闻言,胸前崩开伤口的疼痛好似已经感受不到了一般,周身散发着浓浓的寒气,抬手擦掉嘴角的血迹,面色难看,“传令下去查,彻查汐儿跟楚凌阳的关系。”他就不信,难道他们两个还是前世就认识的不成? 劲装男子闻言,薄唇微微嚅了嚅,可看到黑衣男子那难看的面色到底没有说出来,只是在心头沉沉地叹了口气,低下头,恭谨地应声道,“是!”其实他们私底下并不是没有调查过,自从意识到顾瑾汐可能会成为他们的主母之后,他们兄弟就经常私底下开玩笑;他们家主子爷的身份非同寻常,未来的主母自然也是要经过一再筛选的;对顾瑾汐的事情,虽然他们不敢说百分之百的都知晓,但都差不离了。 只是对于顾瑾汐如何跟远在夏凉的楚家家主楚凌阳相识的,他们还真是一点端倪都没发现。别的尚且不说,光是瞧着两人之间的关系以及如今楚凌阳对顾瑾汐那志在必得的模样,两人相识的时间定然不短,可调查显示,大多数时间养在深闺的顾瑾汐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夏凉,而楚凌阳,在前面十年都没有踏足西楚的动向,所以对两人之间的关系,他们虽有猜测,可却一直都是个迷。 微风拂过,竹枝摆动间,修长的竹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在地上铺就星星点点交错的影儿。 劲装男子眉宇微微颦蹙着,“爷,时辰不早了。” “……”黑衣男子沉默了下,在劲装男子的搀扶下朝着竹林深处走去。 蘅芜苑中。 懒懒地侧躺在软榻上,脸朝着窗外,瞧着那优哉游哉的鸳鸯在湖中或嬉戏,或交颈缠绵,微风起撩起几许散乱的碎发。 “小姐,起风了。”青黛嗓音仍旧清冷低沉。 “……”顾瑾汐却仍旧好似没有听到一半,望着窗外怔怔的发呆。 半夏和青黛两人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眼中的担忧,两人都眉头紧皱;光是看着顾瑾汐那侧躺的背影就只觉得担心非常。自家小姐的身子现在可还虚弱着呢;循着顾瑾汐的视线望过去,看到那对戏水的鸳鸯,顿时面色沉了沉;压低嗓音刚想跟青黛说让下面的丫鬟将那对鸳鸯放到别处去就听到顾瑾汐那慵懒的嗓音淡淡的响起。 “好了我没事,别折腾 “好了我没事,别折腾人家鸳鸯了。”顾瑾汐的语气似乎带着几声感慨,又好似带着一股浓浓的让人说不出来的怨气,可仔细的一听却又好像不是。 半夏低下头,薄唇微微抿着,并没有出声。 “现在什么时辰了?”顾瑾汐神色悠悠。 青黛抬头看了看天,给顾瑾汐端了杯温热的白水过来,“已经接近午时,小姐喝点水润润嗓子吧。”说吧,低下头又是那副清冷模样,好似刚才温柔体贴的人不是她一般,“小姐已经好久没有好好用过饭了,可有什么想吃的,奴婢让厨房的人做些。” “清淡的就好。”顾瑾汐捧着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转头又看向窗外,“我三哥呢?” “回小姐话,三少爷刚才出门之后就没有回来。”半夏低着头,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心里不由得又猛的悬了起来,也不知道那谢家的家主跟自家小姐到底说了什么,自从他走了之后自家小姐已经在这花厅呆了好久了。 半夏话音刚落,那轻薄的帘子猛然被撩起;和煦的日光透了进来,顾瑾汐转头望过去,在看到顾子骞的时候眉梢浅扬,并没有说话。 “怎么只离开这么一小会儿,就想我了?”顾子骞眉梢浅扬,狠狠地呷了一大口茶之后这才侧身大喇喇的坐在椅子上,两位丫鬟早已经识趣地退走;“听说苏老太爷夫妇和谢大人夫妇都来过了?”虽然是问句可却是肯定的语气。 顾瑾汐眉梢浅扬,斜睨了顾子骞一眼,然后飞快地低下头,“这蘅芜苑上上下下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是在三哥的掌控之中的,既然知道又何苦要来问我。” “怎么,他们为难你了?”看到顾瑾汐那明显不太好的脸色,顾子骞脸上的调侃褪尽,顿时府上一抹担忧带着点怒气。 “三哥你想太多了。”顾瑾汐嘴角微微勾着低下头,“就凭他们,也能为难到我?”当真以为她还是当年那个单纯天真任是谁都能欺负的顾瑾汐吗?那未免也太天真了! 顾子骞疑惑地看着顾瑾汐,一双狐狸眼微微眯着,泛着若有似无的厉芒,“那妹妹,你这是……” “不过是有些好奇罢了。”顾瑾汐低下头薄唇微微抿着。 “嗯哼。”顾子骞眼尾轻挑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疑惑地看着顾瑾汐,“好奇什么?” 顾瑾汐闻言猛的抬起头,带着疑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顾子骞,嘴角微微勾着,噙着清寒薄笑;清灵绝美却又透着稚嫩的容颜上,一双眸子清澈见底,却不是单纯的天真,而似那种饱经沧桑之后洞明世事的澄澈;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就让顾子骞觉得心底发毛,他眉宇微微颦蹙着,“妹妹,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脸上还能长出朵花儿来不成?” “都道是顾家三公子貌比潘安,比起那花儿可是要美多了。”顾瑾汐低下头,轻笑一声。 “妹妹!”顾子骞闻言顿时面色就垮了下来。 “其实我只是很好奇。”顾瑾汐也知道顾子骞最讨厌人家拿他的容貌说事;只奈何他们是兄妹,七分相似的容颜落在顾瑾汐身上那是让人愣怔的绝美,可在顾子骞身上就显得有些女气了;接收到顾子骞那疑惑的目光,顾瑾汐低下头嘴角微微勾着,“那楚凌阳到底给了三哥多少好处,竟然让三哥连我都卖了。” 顾子骞闻言,有些不自然地抬手摸了摸鼻头,“难道在妹妹心中,三哥就像这样的人?” “嗯,的确不像。”顾瑾汐抬起头一本正经地打量着顾子骞,上上下下确定自己没有疏漏之后这才点点头道;眼看着顾子骞闻言面色这才稍微好看了些,顾瑾汐低下头,“我看根本就是!” “你……”顾子骞闻言,刚到了嗓子眼儿的话又给生生咽了回去;瞪着顾瑾汐,一口气在胸口上上下下,发泄不出来又咽不下去的感觉,“你……你……” 顾瑾汐低下头,哼。胆敢算计她,她定不会让他好过,不管那个人是谁;就算是自己的三哥也需要付出代价的,“难道不是?” “那秦睿到底有什么好的?”顾子骞气愤非常,瞪着顾瑾汐又狠狠地灌了一大口差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然他会害怕自己忍不住将顾瑾汐给捏死,“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一个病秧子也就算了,关键是秦家的男人,你自己看看那秦家上上下下那有个可靠的男人?” 顾瑾汐闻言,顿时沉默了下来。 “别的不说,咱们就说秦襄。”顾子骞此刻正在起头上,瞪着顾瑾汐,尤其是看着她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秦襄和顾瑾澜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别跟三哥说你不知道!”就算没有脑子也有眼睛,那次画舫上的花宴,听后来旁人说起,分明就是顾瑾澜为了讨好秦襄联合旁人设计她落湖的。 秦襄和顾瑾澜之间的关系? 顾瑾汐低下头,她知道,当然知道。不仅仅是知道还清楚明白得很,前世,她用了整整半辈子的时间才看清楚秦襄的为人,才看清楚顾瑾澜的野心,如果这样还看不透,那也真是没谁了。 “当初你和秦襄之间尚有婚约,他就能跟顾瑾澜眉来眼去,暗度陈仓,你当真以为他们秦家能有几个好的?”顾子骞气得抬手指着顾瑾汐的鼻子,“一个秦襄,难道你还没有看清楚,还要扯上一个秦睿你猜甘心?” “秦襄是秦襄, 襄是秦襄,秦睿是秦睿。”顾瑾汐闻言,微微抬了抬眼皮,不带丝毫语气,就好像是在陈述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情般。 “你……”顾子骞只觉得自己肺都快气炸了,瞪着顾瑾汐,后面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顾瑾汐低下头,语气淡淡,“如果当真如三哥所言,那秦岚呢?”身为当朝皇后嫡出的皇子,秦岚从来不争,为了避嫌甚至从来不沾染朝堂中的事情,除非是皇帝点名道姓让他去做的,他也不会拒绝;没有封王作为一个闲散皇子倒是让众人大跌眼镜的跟秦睿这个病王爷走得很近,叔侄两个倒是在某些方面很像,至少在对待女人这件事情上。 “……”顾子骞闻言,顿时沉默了下来。 “更何况我和秦睿的关系,并不像你们想的那样。”顾瑾汐低下头,薄唇微微抿着。如果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或许因为婚约她会嫁给秦睿,但也仅仅是如此而已;前世今生,她的心早已经支离破碎,失去了爱人的能力,如今能够做的,不过是安安稳稳的,不要再让旁人为她担心了如此而已。 顾子骞眉梢浅扬,“不是我们想的那样,那是哪样?” “三哥你别再问了。”顾瑾汐低下头,“不管如何,这段婚约是皇上亲自所赐,以我们家现在的情况,难道还要悔婚的资本吗?”只要他们蘅芜苑顾家要在凉都安身立命,就不可能跟皇家彻彻底底的闹僵,所以除非是皇帝下旨撤掉这段婚约,不然她……也没得选择。至少在有些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她不会就这样离开的。 顾子骞薄唇微微抿着,脸上浮现出一抹懊恼,眉宇微微颦蹙着,带着淡淡的心疼看着顾瑾汐,“妹妹……” “其实跟旁人比起来,秦睿也算是不错的。”顾瑾汐低下头,语气带着淡淡的自嘲又似在调侃一般,“至少我不用担心以后在后院争风吃醋,不是吗?”说着她抬起头看着顾子骞,“我不知道莫言到底在离开之前跟你说过什么,也不知道三哥你到底跟楚凌阳有什么样的交易,但是三哥,我跟他们是不可能的。” 半年以来,第一次听到顾瑾汐提起莫言的名字。 顾子骞眉梢浅扬,就这么怔怔地盯着顾瑾汐,眼底带着疑惑,如果莫言是他的妹婿,那他是一千一万个愿意的,“其实莫言他对你……” “不公平。”顾瑾汐低下头不等顾子骞说完就开口道,“莫言太好,值得更好的女孩,但却不是我。至于楚凌阳,我和他之间纷乱复杂,早就已经说不清楚了;但如果非要凑在一块,到最后也只能是两败俱伤。”说着她抬起头眼神灼灼地看着顾子骞,“呵呵,三哥,对楚凌阳你了解多少?” 顾子骞扬眉,看着顾瑾汐并没有说话。 “夏凉楚家没有你们看到的那么简单。”顾瑾汐低下头,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厉色,有些事情只怕是夏氏皇族都不知晓;楚家想要反,他们根本没有半点还手之力;只是楚家志不在此罢了;她闭上眼深吸口气。 “哦?”顾子骞低下头,尾音微扬,“如此说来,妹妹你知道?” “三哥你不用给我来这一套。想从我嘴中套话……”顾瑾汐看着顾子骞,轻笑一声,“有些事情我不会说的。”她和楚凌阳重生而来,彼此知晓的都太多太多,纵然对楚凌阳她无法原谅当年他对自己的二哥和三哥做出的那些事情,但也不会将他的事情弄得人尽皆知。说她傻也好,笨也罢,只是做不到罢了。 “……”顾子骞沉默了。 的确,不仅仅是秦睿好奇顾瑾汐与楚凌阳相识的经过,身为她三哥的顾子骞同样好奇。这养在深闺的妹妹,竟然能与远在夏凉的楚家家主拥有这样亲厚的关系,甚至听说楚凌阳为了娶她为妻不惜反抗族内的安排,更甚至自愿接受族中的刑罚。 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转头望着窗外,感受着迎面吹拂而来的微风,带着凉意,让她也总算是清醒了些,“我话已至此,至于其他的……”说到这里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就算我说了三哥你也未必会相信。” “……”顾子骞沉沉地叹了口气,“算了,你身子不好,好好歇着,三哥先回房了。” “嗯。”顾瑾汐点点头。 …… 却说楚凌阳离开之后并没有直接回楚家的别院,而是在半途接到了前来送信的秋意,捏着那薄薄的信笺,甚至都没有打开,微微运气那信笺直接变得粉碎。 “家主。”明楼面带担忧看着那已经成为粉末的信笺。 “去驿站!”楚凌阳双眼微微眯着,眼底泛着点点厉芒,语气狠戾。 明楼低下头,身子明显地颤了下,“是!” “对了让明书去查查,顾瑾汐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楚凌阳双眼微微眯着,他仍旧按着前世的思路去想顾瑾汐可是非常明显的,因为他们重生,他变了,顾瑾汐也变了。至少那黑衣男子就是前世不曾存在过的,光是想到顾瑾汐可能已经爱上了别人,一股危机感就油然而生。 “是。”明楼继续应声。 驿站中。 茜月公主早已经是坐立不安,自从惜柔公主失手被擒却没有按着她的话当场自尽之后,她这颗心就一直紧紧的悬着,派回去送信的人迟迟不回,楚凌阳也久久没有露面;这不刚听说楚凌阳出现在蘅芜苑,她就派人去楚家别院堵人了。 堵人了。 “找我什么事请?”因为黑衣男子楚凌阳的心情本就不好,此刻看到茜月,想到夏氏皇族对他们楚家做的那些事情,更是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茜月公主在看到楚凌阳的时候,先是眼前一亮,像是看到了救星般,可感受到楚凌阳身上散发的不悦,又不由得艰难的吞了口唾沫,“楚,楚家主。” “有话就说,本家主没有那么多时间听你废话。”楚凌阳冷冷地斜睨了茜月公主一眼。 “楚家主您怎么能这么对公主说话?”茜月公主尚未说话站在旁边的秋若却是看不下去了,站出来面色难看,狠狠地瞪着楚凌阳。 楚凌阳嘴角微微勾着,眉梢浅扬,视线扫过茜月公主,“什么时候本家主需要轮到被个小小的宫女教训了?” “秋若住口!”茜月公主赶紧开口厉声呵斥。 “哼!”楚凌阳大喇喇的侧坐在椅子上,懒洋洋地看着秋若那不服气的模样和茜月公主着急上火,可有不得不碍着楚凌阳在场;眼角挂着楚凌阳的表情,死死地咬着牙薄唇微微抿着,“秋若,跪下!” 秋若闻言顿时有些震惊,转头像是听错了般看着茜月公主,“公主!”分明就是那楚家主太不客气了,就算是楚家主,也不能对自家公主这般无礼啊。 “本公主让你跪下!”茜月公主的嗓音顿时拔高,恶狠狠地瞪了秋若一眼。 “砰——” 随着一声闷响,秋若跪倒在地。 “给楚家主道歉!”茜月公主厉声道。 “……”秋若却是犟着脾气,跪在地上死死地咬着牙就是不说。 “嗤!”楚凌阳见状,只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那样的笑声落在茜月公主的耳朵里,带着无尽的冷和刺。 虽然对楚凌阳她同样非常的不满,不过现在已经别无他法了,看着秋若那死犟着的脾气,扬起手,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来人呐把秋若给本公主押下去!” 话音落,转头看着楚凌阳,“是本公主御下无方,本公主在这里给楚家主道歉了。” “……”楚凌阳看着茜月公主那苍白的面色并没有说话,只是转头凝着窗外,“叫本家主过来有什么事情,说吧。” 茜月公主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总算是放了下来;不怕楚凌阳生气,就怕他置之不理。想着,她薄唇抿了抿,“关于皇姑姑的事情,本公主希望楚家主出面;毕竟她也是你的姨,不是吗?”更何况惜柔公主被抓,事关国体,她不得不小心处置。 夏凉国内的公主并不止她一个,纵然她是国母所出,纵然她是夏凉国主最疼爱的公主;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如果处理不好,就算回国她的威望也会大打折扣,再加上后宫那些人的添油加醋,甚至她现在就能够想象得到,是怎样一番明争暗斗的场景。 “姨?欺辱我娘的姨吗?”楚凌阳薄唇微微抿着轻笑一声看着茜月公主那瞬间变得苍白如纸的面色,“需要本家主提醒公主,当年夏惜柔是怎么欺负我娘,又是怎么将我娘推到御花园的池塘里险些丧命的?”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他娘又怎么会遇上他爹,又怎么会有机会嫁入楚家。自来夏氏皇族嫁入楚家的都是最受宠的公主,唯有他娘,是他爹主动求娶的。 茜月公主闻言,顿时嗓音一滞,面色越发的难看了,她喉头艰难的滑动;当年的事情虽然没有切身经历,但从宫里的那些宫女太监口中也得知了些许,“可就算如此,你也不能……” “为什么不能?”楚凌阳嘴角微微勾着,看着茜月公主,“自己做的事情自己负责,她既然胆敢算计顾瑾汐,对顾子齐动手,暗道就没有考虑过后果?”说着,顿了下深凝着茜月公主,“别说这件事情事先你不知情,狼骑铁兵,不是夏惜柔能够命令得了的,如果没有你的同意,他们不可能会出手!” 茜月公主薄唇微微抿着,看着楚凌阳,带着祈求,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的几个字,“楚家主难道你真的就不能……” “我曾经警告过你们,顾瑾汐不是你们能动得起的人。”楚凌阳嘴角微微勾着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茜月公主,“顾瑾汐,可是本家主看中的女人!” 茜月公主闻言,顿时双眸圆瞪,带着不敢置信看着楚凌阳,“楚家主,你……”要知道历届楚家的当家主母都出自夏氏皇族,难道楚凌阳想要违背祖训吗? “既然她胆敢对顾瑾汐动手,那就该死!”楚凌阳背对着茜月公主。 茜月公主沉默了,“……” “如果公主没有其他事情,那本家主就先离开了。”楚凌阳面色难看,茜月公主的面色也没有好看到哪儿去,她闭上眼深吸口气,眼看着楚凌阳就要离开,她赶紧开口道,“楚家主,等等!” 楚凌阳转身,眼尾轻挑,看着她,“公主还有其他事情?” “我可以答应你,夏凉国惜柔公主病逝西楚;但必须是病逝!”茜月公主闭上眼深吸口气,这是最后的方法,就算惜柔公主要死也绝对不能死在西楚人的手中,病逝这是最好的方法。 现在西楚皇室那边逼得很紧,西楚朝堂文武百官更是咄咄逼人,每次早朝谈论惜柔公主的事情,他们夏凉国的时辰都被逼得退无可退的地步;当初故意战败是为了那个东西,是为了大皇兄的消息;可现在她们不 现在她们不仅没有找到大皇兄,甚至还险些赔上了自己。 见楚凌阳不说话,茜月公主顿时就急了,“楚家主你也是夏凉国人,难道你真的不明白如果皇姑姑真的被西楚判刑,真的死在西楚,那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吗?” “与本家主有何关系?”楚凌阳语气清冷。 “你……”茜月公主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双眸圆瞪,盯着楚凌阳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楚凌阳,到底是不是夏凉国的人?你到底知不知道,现在西楚咄咄逼人,秦睿更是以王位相逼,要楚皇必须处死皇姑姑?” 楚凌阳闻言,眉梢浅扬,倒是有些意外,“哦?” “楚家主只要你出面说服睿王,我们夏凉可以私底下补偿顾家。”茜月公主见楚凌阳的态度似乎有些软化了赶紧开口道。 楚凌阳闻言薄唇微微抿着,“正所谓解铃换需系铃人。既然这件事情因顾家而起,公主何不去找顾家的人,本家主相信只要顾家不追究,秦睿也不会再多说什么。” “……”茜月公主闻言,顿时恍然大悟。刚想开口说点儿别的什么的时候,转过头屋内哪里还有楚凌阳的身影,不过到底是找到一条路,她的心总算是稍微放了下来。 秋意小心翼翼地上前,“公主,怎么样,楚家主怎么说?” “哼。”茜月公主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闭上眼深吸口气,“吩咐下去准备一下,本公主要去蘅芜苑顾家拜访!” 秋意面带不解,“什么?” “怎么有问题?”茜月公主回头看着秋意。 “公主现在都已经快酉时了。”秋意,抬头看了看天,有些艰难道。 茜月公主这才回过神来,长长地吐出口浊气,想到朝堂上西楚文武百官的质问,就没由来的头疼,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早知道会是这样的情况,她说什么都不会让狼骑铁兵出手的,“去准备准备,明日去蘅芜苑顾家拜访。” “是,奴婢明白。”秋意低下头,稍微停顿了下,“那秋若……” “先关两日吧。”茜月公主有些无力地罢了罢手,楚家的耳目无处不在,秋若现在惹怒了楚凌阳,到时候别真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关两天也好,让她好好反省反省。 秋意低下头,“是。” 明楼抬起头飞快地瞧着楚凌阳那难看的面色,然后又飞快地低下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话就说!”楚凌阳面色难看,心里仍旧在思索着那黑衣男子究竟是不是秦睿。根据打探到的消息,秦睿身中奇毒,就算拥有雄浑的内力也需要镇压毒性,今天那出手的模样,应该不是;可为什么秦睿胸前受伤的时候那黑衣男子也是,自称本王,他到底是哪个国家的王爷? “家主,您这么对公主会不会……”明楼低下头小心翼翼的开口,毕竟茜月公主可是以后最有可能成为他们楚家的当家主母的人;现在自家家主这么对待茜月公主,到时候自家家主想要跟顾小姐在一起阻力怕是会大很多的。 “嗯哼!”楚凌阳却不以为然,眉梢浅浅地扬了扬,嘴角微勾,“那又如何?”夏氏皇族如果真的坐腻了那个位置,他不介意换个人来坐坐。 明楼见状低下头,“当属下没说。” …… 隔天早上顾瑾汐醒来时,窗外下着瓢泼似的大雨。雨淅淅沥沥,落在院中的湖面上,溅起水花点点;顾瑾汐坐在软榻上,懒懒地泛着医术,时而双眸轻阖,默默的回忆当初自己看过的师父的手札,企图能够找到关于催命的解法。 当半夏匆匆从外面回来的时候,顾瑾汐仍旧颦眉蹙頞,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大哥仍旧躺在床上,自从自己的身子恢复了些之后,她都会过去看看,确定顾子齐没有事情之后这才会放心。 “咚,咚咚!” 急促而又凌乱的脚步声在外面响起,身着单薄衫裙的半夏撑着伞,可裙摆和绣花鞋都已经湿透了,三两步走到屋檐下将伞小心翼翼地倒立在墙角处。 “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不稍微等一等。”青黛皱着眉头将干净的毛巾递过去。 半夏顺手接过来擦了擦头发上的水珠,又低头整了整自己凌乱的裙摆,然后飞快地朝着屋内走过去,“有点儿急事,要小姐亲自出面处理。” “……”青黛皱着眉头。 早已经在内室听到动静的顾瑾汐放下医术,看到进屋的半夏那狼狈的模样,眉宇微微颦蹙着,“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小姐,茜月公主来了。”半夏皱着眉头,眉宇微微颦蹙着似乎带着担忧。 “嗯?”顾瑾汐闻言,将手上的医术放到软枕的旁边,颦眉蹙頞,眼底带着浓浓的疑惑;转头望着那仍旧似瓢泼般的大雨,“你是说夏凉国的茜月公主?” 半夏点点头,心里却是腹诽着难道这天底下还有第二个茜月公主不成? “她来做什么?”顾瑾汐小声呢喃着,嘴角噙着清寒薄笑,“既然茜月公主来了,还不快请!” 半夏看着自家小姐没有丝毫起身的趋势,再结合她的话,顿时明白了什么,“是,小姐。” 侯在水榭汀兰的花厅中焦急等待的茜月公主听到半夏的回话之后,顿时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可想到夏凉,想到夏惜柔,想到楚凌阳,又不得不将这口气咽下去。 “公主,现在雨这么大,要不等雨势稍小些再去不迟。”秋意赶紧抬手阻止茜月公主起身,毕竟这样大的雨,就算有伞,身上也免不了被淋湿的。 茜月公主不着痕迹地朝秋意摇摇头,“半夏姑娘,请前面带路。” “请!”半夏走在前面。 当顾瑾汐看到几乎半身湿透的茜月公主出现在浅阁花厅的时候,嘴角微微勾着,心里飞快地划过一抹快慰,似真非假地嗔怪道,“青黛你们怎么弄的,没看到茜月公主的身上都湿透了,赶紧去取一套干净的衣衫过来给公主换上。” “不,不必了。”茜月公主勉强地在嘴角扯出一丝笑容。 青黛甚至连动作都没有,看得站在旁边的秋意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想到仍旧被关押起来的秋若,那口气又只能生生地忍了下来。 “茜月公主特地前来拜访,这若是着凉,到时候就成瑾汐的不是了。”顾瑾汐嘴角微微勾着,语气淡淡,古井无波;甚至桌上连杯热茶都没上。 微风起,丝丝缕缕的凉意透着身上已经湿透的衣衫,茜月公主顿时只觉得凉意透心。 ------题外话------ 失恋了,头好痛,这两天的更新心儿不知道能不能稳定,心儿只能说尽量…… 第144章 楚凌阳,你凭什么? 只是微微抬眸,细下端量顾瑾汐的表情,嘴上虽然说着客气的话,可眼底的冷意未退,甚至没有吩咐丫鬟上茶,连最基本的礼节都没有,哪里有真心的斥责。可这样的情况,就算想生气此刻也只能生生地忍着,毕竟她是来求人的,勉强地扯了扯嘴角,“顾小姐不必担忧,只是稍微淋了些雨,不妨事的。” “……”站在旁边的秋若嚅了嚅唇,想说什么却被茜月公主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顾瑾汐嘴角微微勾着眉梢浅扬,低首垂眸,眼角挂着主仆二人眉来眼去却只权当没看见一般,自顾自的把玩着腰间玉佩的流苏。 微风阵阵自窗外拂过,夹着几丝毛毛细雨,竟是觉得有些冷了,抬手拢了拢身上的衣衫;半夏见状立刻从旁边的衣柜里取了床滚兔毛的金丝软毯给顾瑾汐盖上,“小姐您身子弱可得好好注意着些,不然若是着凉了,夫人和三少爷那里,奴婢们可是不好交代呢。” “不妨!”顾瑾汐任由半夏将软榻给她盖在膝盖上,抬起头朝茜月公主淡淡一笑,“这孱弱的身子倒是让茜月公主看笑话了。” 茜月公主嘴角仍旧带着勉强的笑意,风吹到屋中,下半身的衫裙全都湿透,那种感觉她还是第一次感觉到,虽然明明知晓顾瑾汐是故意的不让下人关窗,故意想让她难受,可她却不得不陪着笑,略微沉默片刻,“顾小姐说笑了。” “对了还不知道今日茜月公主因何而来?”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如果再傲着,怕是就太过分了;而且茜月公主的脾气应该也快压抑不住了吧;没看她旁边的秋若双手紧握成全,额头青筋直冒,眼瞧着就要暴走了么。 茜月公主闻言,艰难的吞了口唾沫;明明来的时候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在当真看到顾瑾汐的时候,那些话却好似都卡在了嗓子眼儿里一般,怎么都说不出来。以前的顾瑾汐她不是没有见过,虽然说身子骨也是稍微弱了些,不过到底还是个正常的人;可如今这模样,竟是连床都下不得,那苍白的面色,毫无血色的唇,憔悴的容颜,宽大的衣衫;只是短短半月时间不见,竟然就已经瘦削到这样的地步了吗? “嗯?”顾瑾汐看着茜月公主那纠结的表情,嘴角微微勾着,“难道茜月公主只是单纯的为了探望瑾汐而来?”说着,她的语气稍顿,带着几分嘲讽又透着几分意味深长,“如此,瑾汐倒是要受宠若惊了呢。” 半夏立在顾瑾汐的身后,瞧着顾瑾汐那露在外面的锁骨和胸前的大片肌肤,看着窗外仍旧淅淅沥沥没有丝毫要停歇架势的雨,薄唇微微抿了抿,略微思索,又从柜子里取了件披风给顾瑾汐披上之后这才面色稍微好看了些,“公主抱歉,我家小姐身子骨弱,如果您没有什么要事那……”言下之意竟是带着逐客的意味了。 “……”茜月公主闻言,眉宇微微平紧蹙着,纵然是有求于人但到底是公主之身,哪里容得到一个丫鬟来教训;连带着看向顾瑾汐的眼神也带着几分考量。 顾瑾汐低下头,赶紧轻喝一声,“半夏!住口!”说着抬起头看向茜月公主,嘴角透着几分懒懒的笑意,“是我管教不严,瑾汐在这里给茜月公主配个不是。” “是奴婢僭越了。”半夏也非常识趣地低下头,朝茜月公主恭谨地福了一礼道,“如果奴婢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请茜月公主不要放在心上。” 看着顾瑾汐和半夏主仆两人一唱一和,倒是让茜月公主发怒也不是,不发怒也不是;胸口憋着口气不上不下,想发泄都没有地方发,只能生生地忍着;到了现在如果她还不知道顾瑾汐是故意的,那就当真是白活了,闭上眼深吸口气,抬起头看着顾瑾汐,“顾小姐,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之前的事情是我皇姑姑对不起你们顾家。” “对不起?”不等茜月公主说完,顾瑾汐眉梢浅扬,深凝着茜月公主,她是该说她太天真还是该说她太单纯;因为夏惜柔,他们顾家所遭受的这一切难道就对不起三个字就将他们打发了?自己的身子倒是小事,多调理一段时间也罢,总会慢慢好起来的,可是大哥呢?催命的毒在体内多盘桓一日都是危险,更遑论使队那么多条人命。 茜月公主被打断之后,所有的话都噎在喉间,不上不下。 只瞧着顾瑾汐低下头,眸色清冷,嘴角微微勾着,却没有丝毫的笑意,“如果只是这样,那茜月公主还是请回吧,我顾瑾汐区区民女,怕是帮不上茜月公主的忙!” 夏茜月因何而来,她并不笨,自然能够想得到。如今朝堂之上,秦睿拼上王位都要夏惜柔血债血偿;无论秦睿与皇帝的关系如何,至少表面上他还是太后最疼爱的幼子,还是先帝钦封的睿王;这一点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就算是皇帝也需要郑重的考量。如果皇帝妥协,夏惜柔真的被以西楚律法论罪,到时候对夏凉国而言是赤裸裸的打脸,偏偏他们又是如今名义上的战败国,想要出头都得考量考量利害关系。想要保全夏凉颜面,唯一的办法,除非秦睿主动撤出不要咄咄逼人,那些个所谓的大臣,没有了领头人也就只能作罢而已。只稍微想想,秦睿出头是为谁?正所谓解铃换需系铃人,只是这茜月公主能找到蘅芜苑来究竟是对她自己太自信,还是太高估了她顾瑾汐的度量。 “顾小姐何必将话说得这么死。”茜 将话说得这么死。”茜月公主闻言,眸色沉了沉。 “那依公主看来,我顾瑾汐应当如何?”顾瑾汐猛的抬起头,眼尾轻挑,就这么怔怔地看着茜月公主,眼底带着浓浓的嘲讽之色,“贵国的惜柔公主对我所做的事情需要让我一件一件的列举出来吗?”她说着低下头,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语气淡淡,带着无尽的凉薄,“别的尚且不说,那夏惜柔不是嚣张得很吗?我凭什么要帮你们夏凉,茜月公主也别忘了,因为夏惜柔,我的大哥如今还躺在床上生死未卜!” 来茜月公主抬起头,感受到顾瑾汐那咄咄逼人的视线,顿时身子往后缩了缩,艰难地吞了口唾沫不敢跟顾瑾汐直视,只能低下头,“这件事情,我也很抱歉!” 言语之间竟然是放下了公主的架子。可就算这样也无法磨灭顾瑾汐心中的愤怒,对于夏惜柔她不会原谅的。重生而来本就是为了守护那些自己所想要守护的人,既然夏惜柔有胆子对自己的大哥动手,那想必也早就已经想好了事情败露之后所要承担的后果。 “那对茜月公主所要说的事情,瑾汐也很抱歉。”顾瑾汐低下头,眼底尽是清明。 “……”茜月公主见状,闭上眼深吸口气,转头朝秋若使了个眼色;秋若立刻会意地点点头,将夏凉所有的下人全都领到屋外;至于半夏和青黛,她已经选择性的无视了;现在是她要求顾瑾汐,哪里还敢有什么要求,“顾小姐,我们就不能心平气和的谈一谈吗?” 顾瑾汐转头望着窗外,雨幕中烟雨朦胧的景儿;那新开的水莲飘在湖面,迎着雨,显得那么的夺目耀眼,她深吸口气,却是发出淡淡的一声冷笑,“谈一谈?可以。” “……”茜月公主闻言,原本一直悬着的心这才算是稍微放下了些。 “只要茜月公主能拿来催命的解药,想谈什么都随茜月公主您。顾瑾汐稍微顿了顿,这才接着道;眼瞧着茜月公主的面色白了、青了,黑了,紫了;顾瑾汐却是眸色清冷,连脸色都没有丝毫的变化,她嘴角微微勾着,低下头,“我顾瑾汐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想要空手套白狼,茜月公主可是打错算盘了!” “我没有!”茜月公主早已经是眉头紧皱,闻言赶紧开口反驳道;可感受到顾瑾汐身上越发凌厉的气势,她也只能沉沉地叹口气,低下头压低嗓音,“催命的解药我也没有。” 顾瑾汐闻言,原本心头还带着的三分希望顿时就磨灭了,转头,“既然如此那茜月公主还是请回吧。”如果真的注定了大哥此乃生死劫难,如果大哥真的逃不过这次,那夏惜柔必须给大哥陪葬,还有他们夏凉,总有一日,她会让夏氏皇族给大哥陪葬! “不是,顾小姐,催命是皇姑姑私自下的,我也不知道。”茜月公主听了顿时有些急了,“我可以去跟皇姑姑谈谈。” 顾瑾汐嘴角斜勾,眉梢浅扬,“我顾瑾汐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三岁孩童,我只有一句话想要我劝睿王放手不是不可以,但有一个前提,拿催命的解药来换!” “……”茜月公主闻言,眉头紧皱。 “除此之外,免谈。”顾瑾汐语气清冷,透着清冷又带着一股不容违逆的气势,那模样让茜月公主都不由自主地从心底生出一股畏惧感。 抬眸深深地打量着顾瑾汐,精致的眉眼,高挺的鼻梁,敲到好处的唇,五官单分开就精致无双;合起来更是宛若那只有神话中才会有的仙子般,清灵绝美的容颜透着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如果不是她眉宇间蕴着的隐怒,怕是连她都会怀疑顾瑾汐是不是随时都会飞升成仙。猛然又想到自己在驿站时,听到驿站宫女们的闲聊,凉都中有那文人戏称顾瑾汐“不是人间富贵花,九天瑶台落凡家”,如今看来倒果真如此。而且她的眉眼,瞧着,不知道为什么,茜月公主总觉得有几分熟悉的味道。 顾瑾汐倒是没有心思去猜测茜月公主的想法,只是低下头语气淡淡的,“茜月公主,请吧!” “顾小姐难道我们真的就没得谈了?”茜月公主眉宇颦蹙,显然不想就这样结束;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冒着瓢泼大雨前来,就得到了这样一句话,她不甘心。 “如果现在躺在床上的是茜月公主的哥哥,茜月公主还会说出这样的话吗?”顾瑾汐嘴角微微勾着,噙着清寒薄笑,眼底不带丝毫温度,“顾瑾汐只是常人,考虑的也是平常人会考虑的事;我做不到这么大度的原谅想要我的命,想要我大哥命的人。本小姐有些乏了,青黛、半夏,送客!” “茜月公主,我家小姐身子弱,您还是请吧。”半夏低下头,朝茜月公主恭谨地做了个请的姿势;青黛同样,两人一左一右将茜月公主夹在中间。 茜月公主见状,凝着顾瑾汐那虽然已经竭力隐藏可却仍旧透着疲累的神色,低下头,薄唇微微抿着,“打扰了抱歉,本公主改日再来探望,希望那个时候,我们能心平气和的好好谈谈。” “那茜月公主可是要尽快了!”顾瑾汐低下头,眉宇间带着浅淡的笑意,可是细细看去那笑却是带着无尽的嘲讽和狠戾,“毕竟时间不等人,顾瑾汐的耐性也是有限的。” 茜月公主闻言,身子顿时僵了下,面色早已经难看到了极致,“本公主明白!” “请恕瑾汐不远送了。”顾瑾汐凉凉道 瑾汐凉凉道。 “……” 送走茜月公主,半夏将支着窗户的木棍取下来,又着人备了炭盆,屋子里的温度很快就暖和了起来;她看着顾瑾汐那稍微恢复了血色的脸,也算是稍微松了口气,“小姐您也真是的,干什么要为了那茜月公主惩罚自己。”说着,抓着顾瑾汐的手,“您的手都快冻成冰棍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顾瑾汐不着痕迹地将手从半夏手中抽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死过一次重生而来的缘故,她的身子一直就偏凉;前世的时候,虽然身子骨稍微弱了些,可却没有这般的情况。不管她怎么调理,都改变不了。 “小姐您还说。”半夏似乎也觉察到了顾瑾汐的情况,沉沉地叹了口气,低下头,“不过咱们这么对待茜月公主真的没有关系吗?” 毕竟是丫鬟,骨子里都带着尊卑;就算不是西楚国的公主那也是公主,她们今天这样的态度如果换了西楚的任何一位公主怕是都要闹翻了天去。 顾瑾汐低下头,“公主?哼,正所谓落草凤凰不如鸡,现在可是她夏茜月求着我顾瑾汐,不是我顾瑾汐求着她的。更何况,你以为她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今天来蘅芜苑拜访?” “为什么?”半夏面带不解,眉宇颦蹙。 “不过是有人给她支招罢了。”顾瑾汐低下头轻笑一声,这个主意是谁出的,她不用想都知道,除开楚凌阳,如今这茜月公主能够找的没有旁人。 以为用这种方法就能让她消气了吗?太天真了,她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哄哄就满足的小女孩了,她很现实,想要她开口劝诫秦睿可以,夏惜柔的命她不会留下,催命的解药必须拿来! 半夏闻言却是不解。 “有些话听听就好,不用太明白的。”眼角睨着半夏那皱成一团的脸,顾瑾汐在心中摇摇头轻叹口气道。 半夏低下头嚅了嚅唇,半晌没有说话,抬头看着顾瑾汐,寂静与欲言又止,到底是没能忍住问了出来,“大少爷体内的毒,难道就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顾瑾汐闻言,顿时就沉默了。 以前师父虽然不限制她翻看手札,可是对她教授的医术相关却并不多;除开针阵是因为她天赋超凡,几位师兄师姐没有人能承袭衣钵,余下的大都是她自己摸索,偶尔师父也会指点一些。师父一生,研究毒药无数,可偏偏催命,因为失传已久,并没有任何记载。 如果能够寻到催命的配方,她或许还能够根据配方寻出解药来;可偏偏,催命这种早已经失传的毒药,哪里还有配方;如果真的有配方,也就说不上是失传了。夏惜柔究竟是从哪里寻来的催命,她甚至都非常的怀疑,夏惜柔说的没有解药,或许是真的。只是她内心固执的不肯相信。 瞧着顾瑾汐那情绪低沉的模样,半夏嚅了嚅唇,低下头,“小姐您要不要先回床上躺一躺,看这雨势,一时半会怕是停不下来的了。” “不妨,你们去忙吧,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明白的。”顾瑾汐无力地罢了罢手。 青黛和半夏对视一眼,相顾无言。 从蘅芜苑出来,秋若早已经是气得面色苍白,连身子都微微颤抖着,瞪着蘅芜苑那朱红色高耸的大门,端严的牌匾,就只觉得气不打一出来。 “公主,那顾瑾汐可当真是太不是抬举了!”秋若恨得咬牙切齿,双眸迸射出浓浓的火光。 茜月公主同样是素来心高气傲惯了的,此刻受挫哪里接受得了;只是身为皇家公主,还是最有可能接受国主位置的公主,早就已经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她冷冷地抬眸看了秋若一眼,压低嗓音,带着几分隐怒,“回驿站!” “可是公主……”秋若还想再说什么,可看到茜月公主那从未有过的难看面色,只能低下头,沉沉地应声道,“是!” 回到驿站,舒服地洗了个热水澡,连着喝了两大杯姜汤这才终于驱走了体内的寒气。倚在软榻上,秋若站在旁边,脸上仍旧是一副不服气的模样。 “怎么,觉得气愤?”茜月公主双手捧着茶杯,轻轻地抿了口茶,斜睨了秋若一眼,语气淡淡道。 秋若闻言身子顿时僵了下低下头,“奴婢不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茜月公主闭上眼深吸口气,眉宇间仍旧透着浓浓的担忧,语气带着几分感慨又透着几分凉意,“觉得那顾瑾汐的态度强硬?觉得难堪了?” 秋若嚅了嚅唇,“……” “对!”茜月公主自顾自的点了点头,“那顾瑾汐本也是想让我们难堪的。” “公主……”秋若闻言,猛的抬起头看着茜月公主,既然自家公主明白那顾瑾汐的想法为什么又要送上门去,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茜月公主却只是闭上眼嘴角带着微微的嘲讽色,语气近乎感慨道,“秋若你有没有想过,如今的我,如今的夏茜月,已经不是夏凉最受宠爱的公主了。” “奴婢愚昧。”秋若低下头,眼底带着浓浓的不解。 “这次西楚之行,父王对我可是寄予了很大的希望的。”茜月公主沉沉地叹了口气,抬起头望着窗外那淅淅沥沥的雨点打落在院中的芭蕉叶上,虽然已经时值深秋,可驿站的花园中仍旧绿色郁郁葱葱,她语气沉沉,“可现在……不用我说你也明白是什么样的情况。” 况。” “那是惜柔公主做下的事情跟您无关。”秋若薄唇微微抿着,“国主何其睿智,定然能够想明白这个道理的。” 茜月公主闻言,嘴角斜勾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带着淡淡的嘲讽和不屑,“秋若你不要太天真了,也不用故意说这样的话安慰我。”说着她低下头,看着茶杯中已经快要见底的茶水,仰头一饮而尽,“后宫中的公主不少,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如今皇姑姑做出这样的事情,一旦这件事情处理不好,甚至连母后都会受到影响,更遑论我。”说着,看着秋若仍旧想要说什么,她稍顿了下接着道,“不说其他,西楚的那些人或许不知道,但父王难道不明白,没有我的默许,狼骑铁兵又怎么会任由皇姑姑驱使?” 说吧,闭上眼,长长地吐出口浊气,“所以,不要觉得顾瑾汐的态度不好,不要觉得她是趁人之危;她很聪明,比谁都看得明白。如今是我们有事情求着她,而不是她求我们。” “……”秋若闻言,顿时沉默了。 良久,她才低下头,看着茜月公主眼底带着浓浓的担忧,“那公主,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吧。”茜月公主深吸口气,“楚家主那边随时注意着,他也是夏凉国人,就算恨极了皇姑姑可身为楚家的家主,他应该不会放任这件事情不管的。” 秋若点点头,“奴婢明白,会吩咐下去的。” “去安排一下,待雨停了我要去见皇姑姑一面。”茜月公主闭上眼。 其实今天有一件事情她骗了顾瑾汐,诚然是她在求人,可有些事情,她暂时还做不到那么的坦诚。就如同催命这种毒药。虽然催命早已经失传甚至整个天下都难以找出第二份催命,但是她却知道,催命这种毒最初的最初便是夏氏皇族的祖先配置出来的,至于解药,没有人知道,她也不明白,如果真的想要知道或许就只有去问父王了。只是她好奇的是,这份毒药怎么会落到皇姑姑的手上,以父王的个性应该不会将这种东西交给皇姑姑才是啊?难道他们之间还有什么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如果真的是那样……光是想想,茜月公主就觉得一阵凉意浮上心头。 秋若点点头,“是,奴婢明白。公主您还有其他事情要吩咐的吗?” “先退下吧。”茜月公主无力地罢了罢手,“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突然意识到的事情太过震撼,让她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如果真的是她想象的那样,父王和皇姑姑之间,为什么要瞒着自己?难道真的自己曾经听到过的流言蜚语,其实她不过是父王为他真正中意的人所竖起来的一个靶子?挡住所有的明刀暗箭,只为了他心目中那个真正的储君?这个念头刚刚浮上脑海就被她狠狠地甩了出去,不,不可能的。她不能因为一个可能就否定了父王这么多年对她的疼爱,肯定是有哪里弄错了。 秋若恭谨地应是离开。 楚家别院中。 懒懒地躺在软榻上,楚凌阳正独自煮酒论茶,好不惬意;伴着那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烟雨朦胧的美景,狠狠地抿一口温酒,只觉得肚子里暖融融的,双手镇在脑后,闻着鼻翼间散发出来纯净的泥土气息。 “家主!”明书眉宇微微颦蹙着,薄唇抿了抿。 “嗯哼?”楚凌阳转头斜睨着明书那纠结的神色,嘴角斜勾透着几分浅淡的笑意;“让你查的事情,可有结果了?” 明书低下头,“属下无能。” “那有什么事情?”楚凌阳倒也没有怪他们,毕竟那黑衣男子神出鬼没的,没有丝毫的踪迹可循,就算是他们楚家,怕是也需要狠下一番功夫才能查到的。那样高超的内力,还有那非凡的气度风华,绝不应该是籍籍无名之辈。 感受到楚凌阳身上的气息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之后,一颗心一直紧紧悬着的明书这才算是大松了口气低下头,面带恭谨道,“今儿早晨,茜月公主去蘅芜苑拜访了。” “哦?”楚凌阳嘴角微微勾着,看着窗外那仍旧下个不停的雨,尾音上扬,“然后呢?” 明书低下头,“茜月公主气匆匆的从蘅芜苑出来,应该是不欢而散了。” 因为蘅芜苑他们并没有能安插进去探子,所以对于顾瑾汐和茜月公主之间具体谈论了什么他并不知道,只能从茜月公主出来时候的面色猜测一二。 原本以为楚凌阳会责罚他们办事不利,谁知道楚凌阳闻言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兀自望着窗外笑了,“那个丫头可真是……算了,你们都退下吧。” 本来让茜月公主去求顾瑾汐就是打着让顾瑾汐出气的心思。顾子齐躺在床上生死未卜,他虽然也在暗中的寻找解药,可催命这种早就已经失传的毒药,连楚家的典籍上都找不到一丝半点的记载,想要寻到真的是难如登天。与其让顾瑾汐这样一直沉浸在气愤中,不如给她送两个解气的玩具过去,想到这里,他心里猛然有种非常想看到顾瑾汐的感觉。 “你们继续监视夏茜月的行动,本家主出去一趟。” 说干就干,既然想看那就去咯;楚凌阳可从来都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前世为了楚家,为了所谓的成全他已经付出了太多,牺牲了太多,这辈子重生而来,他早就已经决定不会再为了旁人委屈自己,自然也不会想要委屈了顾瑾汐。自然,这 。自然,这一点顾瑾汐是不知道的。 明楼看着那仍旧宛若瓢泼般的大雨皱了皱眉头,“家主如今这雨下得正大。不如等雨势稍微小一些?”看着自家家主的表情,用脚趾头想一想都知道他想去哪里。除开蘅芜苑的顾家小姐,真的想不到第二个能让自家家主冒雨前去探望的人了。 “嗯?”楚凌阳双眼微微眯着,看着明楼。 “是,属下明白。”明楼艰难地吞了口唾沫,他怎么能因为自家家主最近的心情比较好就忘了,其实他是什么样的性格呢;他已经坐下决定的事情,哪里是他们这些下属能够改变的,更何况事关顾家小姐,便是老家主和老夫人都阻止不了的吧。 所以,当楚凌阳出现在蘅芜苑浅阁的时候,顾瑾汐没有丝毫的诧异,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然后视线又落在手中的医书上。 “瑾儿这是无视我吗?”楚凌阳也不生气,运起内劲将自己身上被雨水湿润的衣衫全都烘干,确定身上没有带着寒气之后这才抬脚进屋,大喇喇地往顾瑾汐对面的椅子上一坐,靠在椅背上,盯着顾瑾汐眼神灼灼。 “不请自来的人,难道还要本小姐欢迎不成?”顾瑾汐这次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 “怎么,不开心?”楚凌阳有些疑惑地看着顾瑾汐。 “如果你将催命的解药送来,本小姐或许会更开心。”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将手中的医书放到旁边,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楚凌阳,“楚家主,请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前世今生,两世的经历告诉她,只要有这个无赖在,她就别想安安静静的想事情。 楚凌阳瞧着顾瑾汐那一度气急败坏的神色,脸上的笑意却越发的深了;她的情绪波动越大,不就代表自己的影响越深么,“本家主好心给瑾儿送个玩具,瑾儿不感谢也就罢了,怎么还是这副表情?” “感谢?”顾瑾汐嘴角斜勾,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带着轻笑,又透着嘲讽,“如果你不掺和这件事情,那我感谢你十八辈儿祖宗!” “以后那也会是你的十八辈而祖宗!”楚凌阳眉梢浅扬。 “那就等他们是了再说!“顾瑾汐此刻没有精神跟楚凌阳争执,好不容易想到了丁点儿线索可又被楚凌阳给打断了。 “瑾儿,你是我的。”楚凌阳眉梢微微挑了挑,眼底带着浓浓的晦暗色,“早晚,我都会让你心甘情愿的嫁给我。” 顾瑾汐闻言,抬眸看着楚凌阳的表情,眼底带着浓浓的不解,“本小姐倒是好奇,你楚家主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本小姐心甘情愿的嫁给你?” “瑾儿,咱们走着瞧!”楚凌阳嘴角斜勾。 “本小姐奉陪到底!”顾瑾汐同样看着楚凌阳,眼底带着浓浓的不屑。 “算了先不说这个,对夏惜柔和夏茜月,你想怎么处置她们?”楚凌阳低下头把玩着腰间的玉佩,抓着扶手,手指有节奏地轻轻点着。 “两个国家的事情,我顾瑾汐何德何能。”顾瑾汐嘴角微勾。 “本家主的女人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本家主也能给你摘下来;更何况只是两个小小的公主。”楚凌阳眼底带着浓浓的不屑,“只要瑾儿你开口,本家主现在就能了解了她们。” “别!”顾瑾汐没好气地瞪了楚凌阳一眼,“这种事情,我一个小老百姓可招惹不起。” 楚凌阳眉梢浅扬看着顾瑾汐,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顾瑾汐接着道,“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给了你暗示让你这样穷追不休,但楚凌阳,前世……我们不可能;今生,我们同样不可能!” “瑾儿别忘了,那可是你自己将自己许给了我。”楚凌阳闻言,眸色幽深晦暗,浑身气势陡变,带着压抑的隐怒;那种怒气,似乎让周围的气氛都凝滞了般。 “可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我的二哥和三哥会死在你的手上不是吗?”顾瑾汐猛的抬起头看着楚凌阳,眼底带着浓浓的愤怒和憎恨,“楚凌阳你到底凭什么?凭什么以为在你手上沾染了我亲人的血,我还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跟你在一起?你到底凭什么?” 楚凌阳嚅了嚅唇,并没有说出任何话来。 “怎么,说不出来了?楚将军!”顾瑾汐看着楚凌阳,眼底带着浓浓的疑惑,“我不知道你们夏凉故意战败到底是有什么目的,这些都不是我能管得着,也不是我应该考虑的事情。”说着,她闭上眼深吸口气,再睁开眼的时候,眸底愤怒尽退只余下一片清明,“这辈子我想要的很简单,只要我在乎的人都平平安安的,如此便都够了。” “够了吗?”楚凌阳语气黯然,低下头。 “放过我吧!”顾瑾汐盯着楚凌阳眼神灼灼,“既然上天让我们重活一回,我们何不将前事忘尽,就当是我们都做了一场梦,就当是我们……从来不曾相识过,不好吗?” “忘?哈哈。”楚凌阳看着顾瑾汐,突然笑出了声,“瑾儿,你是不是太天真了。” 顾瑾汐嚅了嚅唇,“……” “自重生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上辈子我错过了太多太多,这辈子,只要是我楚凌阳看上的东西,我就绝对不会放手!”楚凌阳低首垂眸,眼底一片幽深晦暗,连带着语气都透着浓浓的阴鸷,“对楚家是如此,对瑾儿你……同样如此。” “你……”顾瑾汐闻言,抬眸看到楚凌阳眼底的阴鸷,顿时只觉得胸口一滞,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我可以给你时间,可以给你自由;但是瑾儿……别让我等得太久。”楚凌阳的脸上透着几分让人看不透的神采;可无疑那样的表情连顾瑾汐都只觉得陌生,“我的耐性是有限的,别逼我折断你所有的翅膀,将你囚禁在方寸之地,瑾儿,别逼我!”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他,那个狠戾决绝,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楚凌阳。 顾瑾汐顿时只觉得嗓音一滞,胸中那千言万语却全都说不出来,只是眉头紧皱着。 “关于催命的解药,我会让下面的人去查。”楚凌阳说着起身背对着顾瑾汐,只要是她想要的东西他都可以为她找来,但前提是她得在他的身边,在他的羽翼之下。 第145章 敢跟本王争? 面对楚凌阳的背影,顾瑾汐眉宇颦蹙,明明恨得咬牙切齿,可拒绝的话却非常没有骨气的被咽了回去。无关其他,现在催命的解药对她来说真的非常……非常的重要。 “爷!” 就在两人的关系僵持之时,明楼突然从门外闪身进入,落在楚凌阳的面前,已经顾不上楚凌阳脸上的气愤,俯身压低嗓音在楚凌阳耳畔说了几句什么。 素来波澜不惊的楚凌阳竟然面色大变,眸色沉沉,眉宇微微颦蹙着,眸底飞快地划过一抹厉色,他双眼微眯,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来,“秦——睿!” “……”顾瑾汐闻言,顿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秦睿?难道秦睿对楚凌阳做了什么? “瑾儿你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可是没等顾瑾汐开口,楚凌阳清冷的话音落地,然后足尖轻点。 待顾瑾汐反应过来的时候,不仅仅是楚凌阳,甚至明楼都早已经消失在了朦胧的雨幕之中。贝齿轻咬下唇,想到楚凌阳临走前说的话,面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整个人好似受到了惊吓般,身子摇晃了下,双手撑软榻小香几上这才勉强稳住身形,闭上眼深吸口气,艰难的吞了口唾沫。 “别逼我折断你所有的翅膀,将你囚禁于方寸之地!” 那样狠绝的话言犹在耳,似乎顾瑾汐还能感受到楚凌阳再说出这句话时所带着的认真,这才是真正的楚凌阳,她知道,那句话绝对不是说说而言。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他怕是早就已经起了这样的心思,而现在的她,根本没有办法反抗。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 “我们走!”蘅芜苑浅阁某处,身着黑衣的男子衣衫湿透,冷冷地凝着蜷缩在软榻上,双腿曲着将头埋在双腿间的女子,那样单薄的身子似乎还在颤抖着;他面色难看,想到刚才从房间出来的楚凌阳,他眉间似乎带着几分戾气。 沉星抿着唇,转头凝着顾瑾汐,深吸口气,“可是爷顾小姐她……” “没听见本王的话?”秦睿眉梢浅扬,眼底带着一抹厉色。看楚凌阳刚才走得那么急,是他的计划生效了?哼,竟然胆敢跟他争,楚凌阳,你到底还是嫩了些。 “是!”身为下属,主子的决定哪里能有他质疑的权利,沉星只能低下头,在心中沉沉地叹了口气;当然心中的疑惑仍旧未退,这顾家小姐跟楚家家主究竟是怎么认识的,还有那楚家家主对着顾小姐的情谊,那股浓烈到了极致的志在必得,绝对不仅仅是口头上说说而已。 秦睿薄唇微微抿着,眼角挂着顾瑾汐那单薄的身子,胸口处不由得揪疼了下;眸色幽深晦暗,足尖轻点,很快就飞掠而去。沉星自然紧随其后,心中还不由得腹诽着这么大的雨偏要带着伤出来,可当真临了了,又偏偏临阵脱逃,这可不是他们家王爷应该有的作为啊。楚家家主又如何,难道他们还能怕了楚家不成。 “催命的解药试配得如何了?” 凉都城内一座外表跟普通民宅毫无二致的院子里,秦睿靠在软榻上,身上显然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衫,整个人上上下下没有半点淋过雨的痕迹。 沉星闻言眉宇微微颦蹙着低下头,“王爷,催命之毒咱们也只有一份,已经让毒娘子抓紧时间了,之前已经在动物身上做过实验都失败了,事关重大,毒娘子不敢轻易动手;更何况催命失传已久,她也未必有办法。”说着,似是想到什么,他薄唇抿了抿,“听说当年咱们这份催命之毒来自夏凉皇室,既然顾家大少爷的毒是惜柔公主授意,那咱们是不是可以去跟惜柔公主谈谈?”退一步讲,除了惜柔公主不是还有个茜月公主吗?那茜月公主可是夏凉国默认的下任国主,难道对催命之毒丁点儿都不了解? 与其他们这样没头没脑的寻找,还不如去找那下毒之人。正所谓解铃换需系铃人,那惜柔公主既然胆敢下毒,难道没有解药? “你以为本王去了,她就会乖乖的拿出解药?”秦睿低下头,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厉色,“天牢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今天早上那夏茜月才去蘅芜苑拜访了,以那丫头的个性能允了夏茜月才怪,就算用脚趾头也能够想到那丫头提出的条件,除了催命的解药,不做他想。 沉星眉宇微微颦蹙着,眼神闪了闪,“爷英明。安德刚着人传来的消息,茜月公主已经让人去打点过了,说是要与惜柔公主单独谈谈。” “哼。”秦睿没傲气地睨了沉星一眼,“别以为拍本王的马屁本王就能忘了之前你们失职的事情。”不管怎么样,到底夏茜月和夏惜柔同为夏凉国的公主,又奔着同一个目的来的。更何况,夏茜月此行是为了救夏惜柔的命,亦或者说是为了让夏惜柔不要死在西楚手中,为了维护国威,这样一来她开口,套出话的几率可比他们亲自上场要来得大得多了。思索间,他语气沉沉,“记得提醒安德,事关重大切不可打草惊蛇。” “是,属下明白。”沉星低下头。 说完,秦睿这才算是大松了口气的模样。那丫头太过倔强,将什么东西都往肚子里咽,催命的解药难找可就算再难,他也会为她找来的。想着,看着沉星尚未离开的背影,秦睿薄唇嚅了嚅,“算了,安德可有说夏茜月什么时候会去?” “未时!”沉星低下头。 “时辰也不早了,本王亲自去走一趟吧 ,本王亲自去走一趟吧。”秦睿眉宇微微颦蹙着。 “可是爷您的身子……”沉星有些担忧地看着秦睿苍白的脸色,他身上可还有伤呢,早前儿时淋雨伤口就已经泛白了,这如果在淋雨,到时候怕是更难恢复了。 秦睿却是罢了罢手,“不妨。” 天牢。 纵然夏惜柔身犯重罪,可到底身为公主,金枝玉叶;便是住在天牢,房间里也被布置得宛若客栈般,木栅用彩色锦布隔开,里面的拔步床虽然算不得精致可跟其他牢间比起来就好似天堂了,甚至为了照顾夏惜柔还特地给安置了软榻,桌椅和茶点。 当夏茜月到的时候,正看到夏惜柔懒懒地倚着凭栏百无聊赖的模样;听到门外的动静抬起头看到夏茜月似乎有着刹那的惊诧,嘴角微勾眉梢浅扬,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低下头,静静地玩弄着自己的指甲,“你来了!” “你们都退下。”看到惜柔公主这副模样,茜月公主顿时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心里又气又恨,恨自己当时耳根子软竟是被她说动许了狼骑铁兵的行动;气是这惜柔公主身为皇室血脉竟然没有丁点儿的责任感。被抓到现行不说,竟然还这般的嚣张。 秋若薄唇微微抿着对惜柔公主的所作所为早已经是不满到了极点,可到底现在也不能发泄出来,只能朝安德等人到,“还请安大人行个方便。” “呵呵,好说好说。”安德素来脸上都挂着副乐呵的笑,对谁都是笑眯眯的;拢着自己圆润的将军肚,“看在夏凉与我西楚两国盟约的份上,茜月公主可不要让下官太过为难。” 茜月公主闻言,嘴角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容,“安大人放心,本公主只是许久没见皇姑姑,有点女儿家的体己话想跟皇姑姑说道说道,不会逗留太久的。” “那就好,嘿嘿,茜月公主请!”安德说着朝茜月公主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这才转身领着一众狱卒守卫道,“我们走!” 茜月公主见状这才算是大松了口气;直到安德等人离开甚至连背影都看不到了之后,这才转头看向惜柔公主,语气冰冷,眼底带着浓浓的质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嗯?你什么意思,本公主听不明白!”惜柔公主不知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竟是抬起头脸上带着浓浓的无辜看着茜月公主,似是自己受了十足的委屈一般。 “别揣着明白装糊涂!”茜月公主气匆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恨恨地转头却看到惜柔公主那仍旧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原本心头就憋着口气此刻更是觉得气不打一处来,瞪着她,“为什么不服毒?”当初在她离开的时候,她可是千叮咛万嘱咐最后甚至亲手将毒药交给她的。 “本公主为什么要服毒?”惜柔公主嘴角微微勾着,眼尾轻挑。 茜月公主闻言,顿时只觉得胸口一滞,指着惜柔公主,“你……你到底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我们夏凉国现在有多被动?”甚至只要想到在那朝议殿上,楚皇饱含深意的眼神,秦睿的咄咄逼人,还有那些文武百官,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将他们给淹死。左右是他们理亏,那些所有的非议和嘲讽都只能生受着。 “那又如何?”惜柔公主却好似并不在意般,冷冷地看着茜月公主,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你……”茜月公主顿时只觉得自己好似被戏耍了一般,闭上眼深吸口气,“你为什么不听话?难道你不知道这件事情一旦暴露会对我们夏凉国造成多大的影响?”她明明可以交代过,如果事情一旦败露,他们必须以身殉国;那样就算最后惜柔公主的身份被拆穿她也可以说是她一意孤行,至于狼骑铁兵的事情,只要惜柔公主死了,他们自然能有办法全身而退;可她却不仅不听,竟然还让所有的狼骑铁兵以身殉国之后,自己被抓了先行,当真是让她浑身上下都是嘴也说不清楚的。 “我为什么听话?哼!”惜柔公主的表情仍旧淡淡的,抬眸看着茜月公主就好似看着个傻子一般,“本公主还没有活够呢,为什么要死?就算要死,那该死的是她顾瑾汐,而不是本公主!” 茜月公主闻言抬头,看着惜柔公主那扭曲的面色,狠戾的眸,眼底带着浓浓的震惊,“你疯了!”真的是疯了,不然为什么到了现在她还能说出那些不切实际的话来。 “我没疯!”惜柔公主嘴角斜勾,双眸微微眯着泛着明显的狠戾色,“就算她顾瑾汐身负绝世医术又如何,她救不了顾子齐,哈……哈哈……”那样的笑声透着无尽的癫狂和报复的快感。 原本心里还想着要怎么跟惜柔公主提出催命解药的问题,现在看来倒是省事儿了。茜月公主双眸直勾勾地盯着惜柔公主,“为什么,你为什么要给顾子齐下催命?咱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只伤人不要命的!” “这样的话也只有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才会信。”惜柔公主双眸半眯着上下打量着茜月公主,“茜月啊茜月,你还是太天真了些。我夏惜柔跟顾瑾汐的仇怨早已经是不死不休了的,你竟然会以为我会放过她?不,我要她死!”最后那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半,好似带着一股从地狱里头上来的凉意和死气。 茜月公主闻言顿时沉默了,“那你为什么要对顾子齐下催命?” “你们竟然已经知道了?”惜柔公主倒是有些意外 是有些意外,催命这种毒药早已经在天底下失传了,所以她才会选用这种毒药;不过竟然被发现了,也好;就算知道是什么毒药,他们也没有办法解,这种感觉不是更好?她微微抬了抬眼皮睨着茜月公主,“这样也好。” “为什么?”茜月公主不解,再次开口。 “为什么?哈哈,你居然问我为什么?”惜柔公主冷冷地睨着坐在对面的茜月公主像是在看一个傻子般,“要怪只能怪他姓顾,要怪只能怪他是顾瑾汐的亲哥哥!” 看着这样的惜柔公主,不知道为什么茜月公主心底猛然浮起一股浓浓的无力感,“解药呢?”她已经不打算跟惜柔公主再撤下去,索性将来意说明。 “不知道!”惜柔公主已经打定了注意要让顾子齐给她陪葬,又怎么会轻易交代出来催命的解药;更何况,一旦说出来,她和茜月两个人必然有一个人要死,按着现在的情况,死的那个人定然是她,那她为什么要说? 茜月公主闻言眉宇微微颦蹙着,“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惜柔公主恨恨地磨牙,“你不用在我这里白费力气了,就算知道我也不会说的。” “所以催命并不如旁人传言的那般无解?”茜月公主闻言顿时眼前一亮,只要有解药就好,只要催命的解药是存在的,凭她的身份,凭夏凉国总会寻到催命的解药,到时候在意这个条件去跟顾瑾汐谈判,只要能够维护住夏凉国的颜面,父王对她应该就不会失望,也不会连累到母后的。 惜柔公主似是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猛的抬起头敏感而又警惕地看向天牢的某个角落处,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一种被偷窥的感觉,可分明那个角落什么都没有。 “皇姑姑,你倒是说啊,催命的解药到底是什么?”茜月公主嗓音陡然拔高,身子微微前倾,眼底带着浓浓的急切看着惜柔公主。 “不——知——道!”惜柔公主似是铁了心了,慢条斯理的一字一句。 “你……” 天牢中,姑侄两人仍旧在不断的争执着;京兆尹中的某个房间内,安德面带恭谨地立在软榻前,软榻上秦睿神色慵懒,眉宇透着无尽的清冷,“王爷,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你觉得呢?”秦睿眉梢浅扬,似笑非笑地睨着安德。 安德顿时只觉得阵阵阴风朝自己吹来,身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王爷放心,只要催命有解,属下定然会竭尽全力从夏惜柔将解药的房子吐出来。” “三天!”秦睿双眸半眯着,嫣红的薄唇开合,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是属下明白!”安德低下头艰难地吞了口唾沫,那惜柔公主如今可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想在三天之内让她吐出解药的方子怕是要用些非常的手段,不过还好整个天牢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就算用了些手段也无可厚非,就算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是还有自家主子嘛,“那茜月公主那里……” “继续监视着。”秦睿懒懒地起身,透过那小小的方形窗户看向天牢里面;茜月公主已经被惜柔公主的态度气得面色铁青,额头上青筋直冒,字字句句都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可惜柔公主却好似浑不在意般。她冷冷地抬眸睨了茜月公主一眼,嘴角带着清浅的笑意,“别将事情说得是多么的为我好似的,就算我从这里出去了,秦睿能放过我?顾瑾汐能放过我?皇兄能放过我?”一连说了三个放过,她嘴角斜勾盯着茜月公主,“别以为本公主是傻子!” 发生这样的事情,她本是早就该死了;只可惜身上的毒药被秦岚捉住的时候御林军搜走了,现在这整个房间之内都没有丁点儿能给让她自我了解的东西;就连头上尖利的簪子都是被人拔走了的。更何况,就算楚皇最后妥协了将她放了出去,就算回到了夏凉,皇兄又怎么会放过她;左右都不过是个死,那她为什么不让顾子齐给自己陪葬,还能让顾瑾汐也尝尝那种痛苦,那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亲近的人离开却无能为力的痛苦! 茜月公主眉头紧皱,“只要你交出催命的解药,顾瑾汐已经答应了可以既往不咎。” “别当本公主是三岁的小孩儿!”茜月公主话音未落,惜柔公主就接过话头,语气铿锵掷地有声,她嘴角斜勾紧紧地盯着茜月公主的脸,“既往不咎?哼,顾瑾汐那睚眦必报的性格,本公主比你要明白;现在是因为那顾子齐身中催命,她不得不低头,可本公主敢保证,只要本公主交出解药,到时候本公主依然逃不过一死!” 想到楚凌阳的话,茜月公主眉头微微蹙起;自己这个皇姑姑,不仅仅是在顾瑾汐眼中,甚至是她,楚凌阳,父王的眼中都已经跟死人划上了等号。她必须死,但怎么死却是不同的。任由楚皇定了她的罪,往后谁还敢相信他们夏凉,谁还敢跟他们夏凉结盟。孤掌难鸣,就算夏凉现在瞧着国力昌盛凌驾众国之上,但正所谓蚂蚁多了还能咬死象,一旦其他几国联盟,夏凉将毫无还手之力,这样的局面,是她不愿意看到的。不管怎么样,她绝对不能死在楚皇手中。 “行了不用想着怎么来骗本公主了,茜月,本公主这辈子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你那点小心思还能瞒得过本公主?”惜柔公主低下头轻哼一声,“本公主已经不指望能活着走出西楚,有顾子齐给本公主陪葬,值了!” ” 茜月公主闻言,深凝着惜柔公主,“夏惜柔,你能不能不这么自私只想到你自己,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事小,我们夏凉怎么办?我们夏凉颜面何存?” “与本公主何干?”惜柔公主眸中带着十足的凉意,凝着茜月公主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那模样云淡风轻,好似夏凉国如今的处境,茜月公主如今的尴尬根本不是因为她,就好像所有的事情根本与她没有任何干系一般。 “你……”茜月公主被气得面色苍白,到最后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起身瞪着惜柔公主,扫视四周真的算得上是不错的牢间,“你别忘了,你的这些都是谁给你的,做人不能忘本!本公主言尽于此!” 眼瞧着茜月公主已经暴走,可惜柔公主却好似没有任何触动般。 闭上眼深吸口气,想到自己来的目的,茜月公主硬生生地将所有的怒气全都压抑了下来,转头看向惜柔公主,“关于催命的解药,希望皇姑姑你认真地考虑考虑,三日后本公主会再来!” 说吧,抬脚走出牢间不想再跟惜柔公主说话,她害怕自己忍不住将惜柔公主给捏死。他们夏氏皇族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甚至没有担当的女儿。 只是不管是夏惜柔还是夏茜月都没有想到,她们的对话都已经被旁人听了去,甚至连一丝一毫都没有错过,如果知道了,怕又会是另一番场景,只可惜了。 安德瞧着自家主子爷那一变再变的面色,低着头在沉星的推搡下小心翼翼地上前道,“爷……” “嗯?”秦睿眉梢浅扬,面无表情地看着安德。 “没,没什么。”安德低下头,小心翼翼地陪着笑。 秦睿转头视线在安德和沉星身上来回扫视,最后嘴角微微勾着,“行了时辰不早了,本王就先离开了,记得本王的话,如果做不到,哼!” “恭送王爷!”安德闻言赶紧点头哈腰,倒不是他谄媚,实在是对自家的主子爷打心眼儿里感到畏惧。 从天牢出来,雨仍旧淅淅沥沥。 茜月公主却好似已经感觉不到了般,任由雨点打落在自己的脸上,果然她还是不该因为一时私心就被惜柔公主说动,不然如今也不会落得这样的被动。催命的解药,催命的解药到底是什么。 “公主,您早前儿就淋雨受了凉,可不能再淋雨了。”秋若撑着伞快步上前给茜月公主挡着雨,面上带着浓浓的担忧。 身后一众夏凉国的侍卫宫女都只能淋着雨跟在身后,马车就跟在茜月公主和秋若的身后;自家公主都淋着雨,他们可不敢回马车上去避雨。 茜月公主沉沉地叹了口气,眉宇微微颦蹙着转头看向秋若,“你说皇姑姑手上的催命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催命真的是父王交给皇姑姑的吗?不然以皇姑姑的身份是怎么都接触不到夏氏皇族最核心的秘密的。可是父王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皇姑姑的行动也是父王授意并默许了的?念头刚浮上心头,茜月公主就狠狠地摇了摇头,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给摇出脑海。如果真的是父王默许,那现在也许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的情形了。 “公主身子要紧,您还是先回马车吧。”秋若将伞给茜月公主挡着,自己整个身子都暴露在雨幕之下,身子早已经湿透了,微风吹过时,那样的凉,让她都有些受不住。 茜月公主沉沉地叹了口气,“行了,回驿站吧。” “……”秋若闻言,这才算是大松了口气。 “楚凌阳那边情况如何?”茜月公主转头轻声道,就算楚凌阳的态度并不算好,可如今的凉都她能够商量的人不多,楚凌阳算是一个。 秋若薄唇微微抿着低下头,“这奴婢不知,楚家主的性子公主也应该知晓,咱们的人可不敢监视他。”以楚凌阳的功夫,只要他们靠近十米之内就会被发现,更遑论监视。 “算了让他们撤回来吧。”茜月公主沉沉地叹了口气。 “可是公主……”秋若面带不解。 “楚凌阳对顾瑾汐的态度难道还不够明了吗?”茜月公主低下头,嘴角斜勾,眼底幽深晦暗,说不上是自嘲还是什么;只是瞧着那最有可能成为自己未来夫君的男子对着别的女子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就算对楚凌阳并没有什么感情,可却仍旧觉得有些膈应得慌;抬头瞧着秋若眼底的愤懑不平,茜月公主却只是淡淡一笑,“罢了,没什么好气愤的。楚凌阳如果能够是旁人掌控得了的,那他就不是楚凌阳了。” 秋若瘪瘪嘴,嘴角似乎带着些许不满,“可他是楚家的家主!”未来的驸马爷,而且最有可能是成为自家公主的驸马爷的。 “八字没有一撇的事情,你那么气愤做什么。”茜月公主脸上染着淡淡的笑意,“当务之急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让皇姑姑交出催命的解药吧。”只有这样顾瑾汐才会松口,秦睿才不会那么的咄咄逼人,她也才有筹码去跟楚皇讨价还价。 秋若耸了耸肩,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对了公主,奴婢前儿听到一件事,不知……” “有话就说!”现在还有什么该说不该说的,茜月公主没好气地瞪了秋若一眼,她都已经着急上火了,顾瑾汐的事情处理不好,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奴婢听说,谢家的大少奶奶好像被人割了舌头。”秋若薄唇微微抿着,“公 抿着,“公主您说这件事情会不会是那顾瑾汐做的?” “你听谁说的?”茜月公主眉宇微微颦蹙着。 “就前儿您身子不好,奴婢去医馆的时候听到两个小药童在唠嗑。”秋若低下头,嗓音低沉,“公主您说,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是顾瑾汐做的,那咱们能不能跟谢家……” 茜月公主闻言,没好气地瞪了秋若一眼,“在凉都呆了这么久难道你还不知道蘅芜苑顾家和谢家的关系?你瞧瞧,如今可是那谢家人上杆子的求苏怡和顾瑾汐,你以为他们会为了区区一个耿氏就对蘅芜苑顾家动手?”简直是不要太天真。 “……”秋若瘪瘪嘴,就算谢家人不出手,那谢家的大少爷呢,难道他也不管吗?那出事的可是他的妻子! 不管秋若和茜月公主最后的决定如何,只是纸到底包不住火。 这场大雨一下就是三日,这日绵绵的阴雨好不容易天下了,可乌云却仍旧徘徊在天边久久不肯散去;因为连日的大雨,顾瑾汐也着实疲累得紧,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顾子齐体内的毒得不到解决,她的心情也越发的烦闷,脾气也越发的暴躁。 这日,青黛和半夏两人因为一点小事被顾瑾汐骂得狗血淋头,各自被遣回房间反思。分明午时刚过,可天边大片大片的黑云弥漫着,好似黄昏了般。就算被骂,可在临走前,半夏和青黛仍旧将屋内的暖盆,烛火全都准备好了,就怕顾瑾汐会冻着,或是因为太黑,而磕着碰着。 趴在美人靠上,顾瑾汐眉头紧皱,闭上眼深吸口气,虽然知道事情错并不在那两个丫头身上可就是忍不住,催命,催命,当真是催命,她真的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如果伤口在其他地方,或许能够以换血之法,将体内的毒素清除;如果毒素不是集中在心脏处宛若跗骨之蛆,盘桓不肯散去,她也可以自己牺牲一点,就像当初为谢逸祛毒一般,只是稍微累些;付出多一点而已。只可惜,这些如果都不成立。 闭上眼,心底焦躁得连她自己都觉得可怕。 猛然一道烛光折射出来的明亮晃花了她的眼,高大的阴影袭来,顾瑾汐心底猛然一惊,快速翻身朝着软榻的另一侧飞快地躲开那刺过来的长剑。 早已经习惯了黑衣男子、秦睿和楚凌阳时不时的夜探香闺,可这般明刀明枪,要杀她的人还是第一次遇到,她双眸圆瞪,有些狼狈地躲开男子再次刺过来的长剑,飞快地抓起旁边平日里半夏用来扫尘的鸡毛掸子挡住男子挥过来的长剑,顿时空中鸡毛纷飞。 “你到底是谁?”顾瑾汐以自己对房间的熟悉,几次三番的躲了过去。 眼瞧着男子那搂在外面的眼底划过一抹不耐,顾瑾汐艰难地吞了口唾沫。 “砰——” “咚——咚——” 房间内叮叮咚咚的声音不断的响起,屋内的座椅板凳全都被掀翻在地,顾瑾汐到底是身子弱,只这么片刻就有些气喘吁吁的。 “别躲了顾瑾汐你逃不掉的。”身着黑衣蒙面的男子终于开口,语气沉沉透着几分故意做出来的粗哑;可就算如此顾瑾汐仍然觉得无比熟悉,抬眸飞快地瞪着男子,陡然像是明白了什么,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看向对面的黑衣男子,“你,是你……谢臻!” 那黑衣蒙面男子显然没有想到就算他自以为已经伪装得万无一失竟然还是被认了出来,有着刹那的错愕,更是让顾瑾汐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为什么?”顾瑾汐不解。 “想知道?哼,问阎王爷去吧!”谢臻却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般,那样的语气透着十足的杀意,顾瑾汐眼睁睁地看着那朝着自己胸口刺过来的长剑,近在咫尺;因为剧烈动作,原本就心脉受损,现在更是胸口撕扯般的疼痛。 就这样死去吗?不,不可以! 大哥还躺在床上等着自己去救呢,她绝对不能就这样死去,短短片刻剑锋已然近在眼前,顾瑾汐双眸圆瞪,抬手紧紧地抓住那剑锋,鲜血顺着指缝留下来,“谢臻,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一声厉喝,那被顾瑾汐握在掌间的利剑竟然像是受到了什么震撼般,顷刻化作了粉末。 顾瑾汐双眸圆瞪,嘴角不断有猩红色的血液流出;谢臻也早就已经惊呆了,不,不可能的。这可是当初父亲可以为自己寻来的精炼寒铁,怎么可能。 “谢臻,你给我去死!”顾瑾汐说着,飞快地抓起地上刚才被谢臻削断的鸡毛掸子,将尖利的一段指向谢臻。 可就算她有着刹那的爆发,也不是常年习武的谢臻的对手,谢臻只是一个轻巧的闪身就躲过了顾瑾汐的攻击,反而以为顾瑾汐那刹那的爆发更让他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转头一把反抓住顾瑾汐的头发朝自己怀中一带,然后单手狠狠地掐着自己的脖子。 “顾瑾汐,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我娘!”谢臻双眸带着浓浓的怒火。 “小姐,您,没事吧?”思来想去仍旧有些担心顾瑾汐的半夏听到动静穿上衣衫匆匆赶来,刚推开房间就看到顾瑾汐被一名身着黑衣的蒙面男子挟持在房间里顿时不由得惊叫一声,“啊——不好了,来人呐,有刺客!” 顾子骞与秦岚两人有说有笑,事情刚有了丁点儿起色,甚至他们已经查到了一点儿关于催命的资料,正准备拿给顾瑾汐看看,看她能不能从其中看出点儿什么来;谁知道就听到半夏的惊呼。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足尖一点,几乎是三两个闪身就落在阁楼二楼顾瑾汐的房间外。 谢臻在半夏进屋的时候就打算速战速决掐死顾瑾汐然后离开,谁知道他还没来得及动作,就看到顾子骞和秦岚两人出现在门口,顿时他丢下顾瑾汐慌不择路,想从窗户外逃跑却被秦岚挡住,前后夹击,再加上他心里慌张,更是不敌,很快就败下阵来。 “你……竟然是你,你混账!”顾子骞狠狠地朝着谢臻的面上就是一拳。 顾瑾汐先是担惊受怕,后来又因为爆发透支了体力,胸口处的伤口被牵动,当看到顾子骞和秦岚的时候,精神松懈下来整个人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小姐,小姐!”半夏双眸圆瞪,跪在地上,看着地上的血迹,视线落在顾瑾汐那血肉模糊的掌间,泪留不止。 顾子骞仍旧将谢臻压在身下一拳借着一拳,一拳狠过一拳,已经是打红了眼。秦岚赶紧抓着顾子骞,“别打了,再打要死人了!” “别阻止我,我打死他,我打死他!”顾子骞双目通红,拳拳到肉! 第146章 不知这个交代,苏夫人满意否 任是谢臻怎么也想不到,他分明已经做好准备万无一失又怎么会是现在这幅模样。顾瑾汐,想到自己的寒铁剑竟然在她掌间化为了飞灰,她……究竟是什么人? 胸口,脸上,阵阵闷痛传来;他贝齿紧咬下唇,克制地不发出一声冷哼。根本没有想过事情败露了会如何,现在他脸上也是颓然一片,面如死灰。 顾子骞朝着谢臻的胸口再次狠狠地落下一拳。 “噗——” 谢臻只觉得胸口阵阵闷痛,喉头一甜,张口就是一汪鲜血喷了出来。双眸怔怔地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 被秦岚拉开的顾子骞似乎仍旧有些愤懑不平,双眸充斥着红血色;秦岚见状,双眸半眯着,瞧着桌上那壶已然凉透的茶,顿时也顾不得其他,提起茶水,朝着顾子骞的脑袋就淋下去,“你给我清醒点儿!” “……”被凉水浇头,顾子骞总算是清醒了些。 秦岚见状也算是大松了口气,看着地上被顾子骞已经打懵了的谢臻,在心中摇摇头,将人钳制起来,却听到旁边的半夏陡然惊呼,“小姐,小姐,您别吓奴婢,小姐,小姐!” “妹妹!”顾子骞这才双眸圆瞪着,转头瞧着上半身靠在半夏怀中,下半身躺在地上,嘴角鲜血浸湿衣襟的顾瑾汐,一把推开半夏将人打横抱起,“还不快去请大夫?” 半夏愣怔了下,随即回过神来,“是,奴婢立刻就去!” “直接去宋家,请宋院正!”对旁人他并不信任,自家宝贝妹妹受了伤,自然是要寻最好的大夫,纵观整个凉都城除开自家妹妹自己,也就宋院正的医术不错了。小心翼翼地将顾瑾汐放到床榻上,在整理被角的时候视线落在顾瑾汐那微微蜷缩的手上,顾子骞眼底带着疑惑,将手摊开,就连昏迷中似乎都感受到了疼痛,顾瑾汐的眉宇微微蹙了蹙;看到那原本雪白纤细的手掌,现在沾满了鲜血,掌间明显被利剑划破的痕迹血肉翻飞,顿时刚被凉水浇下去的火气又犯了上来,转头瞪着被反绑起来扔到角落处的谢臻,“你该死!” 秦岚见状,赶紧挡在顾子骞身前,“子骞你别冲动,这件事情毕竟涉及到谢家。” “谢家?”顾子骞闻言,眉梢浅扬带着点点嘲讽又透着眸中让人看不透的色彩“就算谢家不来找本少爷,这件事情本少爷也要跟谢家算个清楚!”顾瑾汐、顾子齐之所以会有此一劫,就是因为谢逸、因为流枫,他们受了重伤生死未卜时,是自己的宝贝妹妹将他们从鬼门关前拉回来,可他们呢,做了什么? 将自家宝贝妹妹的医术暴露给了心怀祸胎的耿氏,让自己妹妹的医术暴露在众人的面前,甚至还害得大哥身中奇毒,躺在床上生死未卜;呵呵,这些一件一件的账都还没有算清楚,现在又添了一件,他嘴角斜勾,眸光好似千年寒冰般盯着谢臻,“谢家又如何?难道是谢家的人就能草菅人命,是谢家的人就能恩将仇报?好,好得很!” 被一时热血冲昏了头脑,听到顾子骞那略微带着狠戾的笑声,谢臻这才总算是清醒了过来;眸底渐渐澄澈,想到自己做出的事情;心中无比懊恼。谢家的人对蘅芜苑顾家都带着愧疚他不是不知道,尤其是自己的祖父和祖母,对苏怡和顾瑾汐心中的悔恨他更是比谁都清楚,自己怎么会,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不,不行,不能让他们误解了谢家。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跟谢家没有任何关系。” 谢臻闭上眼深吸口气,嗓音沙哑,加上两边脸颊都已经被顾子骞给扇肿了,说的话带着点点含糊不清。纵然如此也并不妨碍顾子骞和秦岚两个人,顾子骞嘴角斜勾带着清寒薄笑,那样的笑意好似从寒冰里渗出来的一般,“跟谢家无关?哼,笑话!你谢臻不是谢家人?我妹妹为了谢家付出了多少?你们谢家就是这样对她的?杀人灭口?好,好得很!” 谢臻瞧着顾子骞那气愤的表情,顿时只觉得有口难言,“你要杀要剐我都绝无怨言,但今天的事情,祖父和祖母他们都并不知情,是我自己的主意!” “自己的主意?哼!”顾子骞嘴角斜勾,睨着谢臻,眼底带着嘲讽的轻笑,“你以为我会相信?哼,就算是你一个人的主意那又如何?”只要是谢家的人,那谢家就脱不了干系!当真以为凭着他们是娘的母族就能对他们蘅芜苑顾家,就能对他们为所欲为了吗? 自个儿的宝贝妹妹这些年,宠着捧着,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飞了;哪怕是磕着碰着都得心疼好久,可他竟然胆敢对自己的宝贝妹妹下死手!如果不是他们来的快,怕是自己的妹妹已经……已经……想到这里他甚至不敢往下深想,一阵后怕袭上心头,对谢臻的恨,对谢家的怨,又深了一层。 谢臻嚅了嚅唇,在顾子骞那凌厉的眼神下终究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最好祈祷我家妹妹没有事,不然……”顾子骞双眸半眯盯着谢臻,眼底带着浓浓的疑惑;其实谢家孙辈的三兄妹也就谢臻是个明事理的;他们真是怎么都想不到他竟然会对顾瑾汐出手,甚至还起了杀心。不过那又如何,顾子骞从来都不是个讲理的人,他嘴角斜勾,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我让你们谢家祖孙三代给我妹妹陪葬!” 秦岚闻言,顿时眉宇微微颦蹙着,“子骞,你别胡说!” 子骞,你别胡说!” “哼。”顾子骞却是不以为意地轻哼一声,在他心目中只有自己这个宝贝妹妹是最重要的,甚至可以说,就连苏怡在他心中都没有顾瑾汐来得重要,哪怕是让他为了顾瑾汐去死,他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子骞你先冷静点儿。”秦岚眉头紧皱,如今不管是蘅芜苑还是谢家都早已经被推倒了风口浪尖,因为惜柔公主的事情,蘅芜苑顾家更早已经是各方势力监视的重点,不过九皇叔不是早就在蘅芜苑四周布下了人手,这谢臻是怎么潜入进来的? 其实也不怪秦睿,原本被留下来负责顾瑾汐及蘅芜苑安危的杨帆因为被薛海算计身受重伤不说还得受到惩罚;而接手杨帆任务的沉星这两日又一直忙着催命解药的事情,余下的那些人,虽然功夫也还算不错,可跟谢玮刻意培养并请名师教授武功的谢臻比起来到底还是差了些。 顾子骞闭上眼深吸口气,抬起头看着秦岚,那眼神悠悠,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冷硬,“冷静?我妹妹差点儿死了,你让我冷静?特么,下次我杀了你的亲人,我看你还冷不冷静!” “顾!子!骞!”秦岚闻言,顿时就恼了,倒不是因为其他。只是他身份特殊,杀了他的亲人,父皇母后?那可是要灭九族的大罪。 顾子骞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嚅了嚅唇,沉沉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气,“这件事情,我顾子骞跟他们谢家没完!” “顾小姐素来是个极有主见的,还是等她醒来之后再做决断吧。”秦岚薄唇微微抿着,身在皇家看人自然比旁人要来得更为深刻。这谢臻,光是初见给他的印象就是极好的,不同于谢煜和谢琦两人的刁蛮任性,他始终云淡风轻的表情,不争不抢,不怒不恼;时而站出来也是为了维护大哥和妹妹,这样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对顾瑾汐动手?他应该不是那么没脑子的人。 顾子骞闭上眼,长长地吐出口浊气。 “宋院正来了!”门外不知道哪个丫头惊呼一声。 紧接着是急促而又凌乱的脚步声从远及近,伴着半夏那急促有担着担忧的嗓音,“宋院正您快点儿,快点儿!” “呼……呼……”宋院正身为医者虽然非常注重自己的身子可到底年纪大了哪里比得上半夏这样的小丫头被半夏拉着衣袖,匆匆地从大门处跑过来此刻早已经是气喘吁吁的,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到了浅阁,宋院正不干了一屁股坐在台阶上,“不行了不行了,让我歇歇,让我歇歇。再这样跑下去,老头子我这口气可都快没了!” 宋瑾言提着药箱,看着自家爷爷坐在地上撒泼耍赖的模样,顿时眉宇微微颦蹙着,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爷爷,地上凉。” “哼!”宋院正顿时吹鼻子瞪眼儿的,那顾丫头他是喜欢得紧,瞧着这小子也紧张得厉害。可偏偏被指了婚成了人家的媳妇儿了,以这小子木讷的性子,想让他去挖睿王的墙角,呃……他也只能是想想了。 “宋院正你倒是快些,我家小姐,我家小姐真的快不行了!”半夏早已经是眼眶通红,双手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扯着宋院正,又急又气,眼瞧着都快哭出来了。 宋瑾言眉宇微微颦蹙着,“爷爷!” “行了行了知道了,真是有了媳妇儿忘了爷爷。”宋院正没好气的,还是站在旁边的青黛捧着茶杯送上了热茶,宋院正这才眉开眼笑的,转头朝半夏道,“真的看到没,以后可记得学学,渴死老头子我了。” 顾子骞足尖轻点,甚至众人都没有看到他到底是怎么出现在宋院正身旁的,“宋院正,快,快来看看,我妹妹的内伤好像又恶化了。” “什么?”原本还打算慢条斯理地品品茶的宋院正闻言,这才是真的慌了。先前对半夏那般是因为他比谁都清楚顾瑾汐的医术,半夏这丫头将顾瑾汐的命看得比自己的还重,言语间自然免不了夸张些,难道顾丫头真的受伤了。心中想着,顺手将茶杯放到旁边的小几上,不用旁人催促,甩开流行大步,三两下走到窗前,看到顾瑾汐那尚未来得及换下来的衣衫,胸前的衣襟已经被血液湿透了,老远就能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还有那平摊在被褥上的手掌,血肉翻飞。 宋院正的心猛的悬了起来,手指已经搭上了顾瑾汐的手腕儿。 “怎么会这样的?”看到顾瑾汐那苍白得几近透明的面色,嘴角鲜红的血迹,还有那白皙的掌心一道贯穿的伤痕,血肉翻飞,甚至隐隐已经能够看到里面的白骨,“谁,到底是谁?” 汐儿那么善良,那么好,到底是谁竟然能忍心对她下次毒手? 顾子骞此刻哪里听得到宋瑾言的喃喃自语,此刻他满心满眼都放在宋院正搭在顾瑾汐腕儿间的手上;良久直到宋院正放开顾瑾汐,他这才紧张兮兮地开口,“怎么样,我妹妹她……” “心脉受损。”宋院正眉宇微微颦蹙着,“到底怎么回事?前两日不是说身子已经好些,都能够下床了吗?”可依着现在的脉象,短时间内能不能醒过来都是问题。 “怎么回事?宋院正还是问问谢家的臻少爷吧!”顾子骞转头恶狠狠地瞪着被仍在墙角的谢臻;眸底泛着若有似无的杀意。 谢臻闻言,薄唇微微嚅了嚅,喉头滑动间,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只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糊涂事已经坐 涂事已经坐下了,就算后悔也无济于事。 宋院正却是疑惑,“谢家?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谢臻薄唇微微抿了抿,闭上眼深吸口气,可后面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来。哪天晚上看到的场景,他永远都没有办法忘记。纵然耿氏对他不如待大哥和妹妹好,纵然耿氏有千般万般的不是,可那始终是他的娘。他不知道为什么爹会任由那个人对娘做出那样的事情而不管,可是他做不到,身为人子,他真的做不到置之不理。 “哼,谢家的人,这笔账本少爷迟早要跟他们算清楚。”顾子骞的语气生冷其中透着的阴鸷饶是宋院正这样看管世态炎凉的人都忍不住恶狠狠地打了个寒颤,“顾家小子,你可别做傻事!”不管怎么样那谢家可都是苏怡的母族,有了这层关系,抓头又看了看顾瑾汐,只能在心中沉沉地叹了口气。 顾子骞低下头,“宋院正放心,小子不是冲动的人。只是我妹妹她的伤……” “顾丫头医术非凡,师承非同小可,远不是老头子我所能及的。”宋院正转头看着顾瑾汐,眼底带着的感慨和喜欢,甚至还有那种晶亮的眼神,是怎么都掩饰不了的;抬头又看了看宋瑾言,如果这顾丫头能嫁到他们宋家该多好,哎。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她现在是丹田内劲暴走,导致的气血逆转,让本就脆弱的心脉受到了二次重创。” “严重吗?”顾子骞闻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双眸圆瞪,手紧紧地抓着宋院正的。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宋院正话中的异常,顾瑾汐从未习武,又怎么会有丹田内力暴走之说。 倒是站在旁边的秦岚发觉了事情的不对劲,“如果我没有记错,顾小姐虽然医术非凡,可却从未习过武。宋院正你这是不是……” “爷爷!”宋瑾言也紧张兮兮地看着宋院正,眉头紧皱。 “都说女大不中留,我看我家这小子哟,也是靠不上喽。”宋院正没好气地笑着打趣道,倒是眉梢浅扬,转头看着顾子骞,“早就听闻顾小子的蘅芜商会能耐非凡奇珍异宝无数,没想到竟然连百年难得一遇的朱果都能寻到。有朱果残余的效力,受损的心脉倒是无妨,往后好好养着也就是了,只是她体内的内劲,本就因外力而来,如今暴走,怕是需要一名内家高手来替她引导。”说着,转头瞧着昏迷中都有些不安稳的顾瑾汐,沉沉地叹了口气,“原本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可难就难在如今顾丫头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身子所有的反应都凭着本能;所以对来给她引导内力的人要求就非常高,因为一旦顾丫头本能地反抗,最后的结果很有可能就是两者皆伤。” “我来!”顾子骞闻言,自告奋勇地上前。 “不行!”宋院正眉宇微微颦蹙着摇摇头,“想要能彻底压制住顾丫头体内暴走的内力,起码需要三十年的内力,你还太年轻了些。” “那怎么办?”顾子骞顿时死死地咬着牙,拥有三十年内力的高手,如果叶贞娘和叶岸在倒是可以一试,可现在他们连丁点儿消息都没有,短短的时间内,他去哪里寻找这样一位高手。 宋院正此刻也有些为难了。 “汐儿,汐儿!” 就在众人僵持间,水榭汀兰听到下人说起浅阁好像出事了的苏怡这才匆匆赶来,甚至来不及将小子安哄睡着,直接交给了若云和琴好。 听到动静,顾子骞顿时眉头紧锁,转头恶狠狠地瞪着半夏,让她去请大夫可没让她闹得人尽皆知,苏怡的性子虽然在自个儿宝贝妹妹的压力下变得坚强了很多,但有些东西是从骨子里透出来怎么都改变不了的,就比如说现在。 苏怡神色紧张,飞快地奔到顾瑾汐的床边,看到那入目鲜红的血色,顿时双眸圆瞪,泪顺着眼角就落了下来,“子骞到底怎么回事?我可怜的女儿,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的?” “娘如果真的想知道,不如去问问谢家?”顾子骞低下头,嗓音透着几分凉意。 “谢,谢家?”苏怡有些愣神地抬起头,怔怔地看着顾子骞,眼底带着浓浓的不解。 “我和九皇子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谢臻拿着剑要杀妹妹。”顾子骞的语气清冷,眉宇间透着的狠戾可只是短短片刻就尽数掩去。 苏怡整个人错愕愣怔,尤其是在顺着顾子骞的视线看到那双手被捆缚仍在墙角的谢臻,整个人宛若被雷劈中了般,愣怔当场,双眸圆瞪,薄唇微微嚅了嚅,脸上泪水横流,可心中一直想问的为什么三个字却怎么都说不出口,“谢家,谢家,哈,哈哈……谢家!” “娘,您没事吧?”顾子骞见状,顿时不由得有些后悔,他眉宇微微颦蹙着。 “我没事!”苏怡闭上眼深吸口气,再睁开的时候,眼底尽是清明。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苏怡,冷静自恃;分明还是原来那个苏怡,可又好似有哪里不一样了;她转头看着宋院正,仍旧面无表情,“我家汐儿的伤?” 宋院正罢了罢手,对于蘅芜苑顾家和谢家的事情,早在多年之前他就选择了避开,现在自然也不会掺和其中,更何况有些事情,他也掺和不起,他不敢赌,宋家的祖宗基业不能葬送在他的手上,他只能低下头,“手上的伤口深了要注意些,我先替她处理;半夏,青黛,你们两个过来看着,我告诉你们一些 诉你们一些平日里需要注意的事情。” …… 刚从外面归来甚至还没来得及坐下喝口茶水的秦睿,接到顾瑾汐受袭重创的消息,顿时马不停蹄地朝着蘅芜苑而去。 此刻宋院正已经为顾瑾汐处理好了伤口,半夏和青黛两人也小心翼翼地给顾瑾汐换上了干净的衣衫,整个房间也都已经彻彻底底的整理过,瞧着倒是没有最开始的狼藉。 “汐儿,汐儿怎么样?”秦睿眉头紧皱。 “妹妹没事,暂时不方便见客,睿王请回吧。”顾子骞冷冷地开口直接就是逐客。 秦睿薄唇微微嚅了嚅,“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眼瞧着秦睿就要暴走,站在旁边的秦岚此刻也是忍不住了,站出来只是三言两语将事情说清楚拉着秦睿,“九皇叔事情跟宋院正没有关系,他们只是来给顾小姐看病的。” “嗯。”秦睿的面色沉沉,秦岚赶紧朝半夏使了个眼色,半夏立刻会意,趁机将宋院正和宋瑾言送到大门外。原本不想走,可留下,以什么样的身份?转头看着那朱红色的大门,高悬的牌匾上蘅芜苑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显得格外的气势磅礴。 宋院正轻轻地拍了拍宋瑾言的肩膀,语气带着十足的感慨,“言小子……” “我明白的,爷爷!”有些事情,冥冥之中早就已经注定好了的;就如同顾瑾汐,注定了不会落到他的怀中,习医之人,所有的感情本就看得比常人更淡,他……也只是有些失落罢了。 听完秦岚的陈述,秦睿双眸微微抿着,转头凝着躺在那一帘之隔的内室,“谢家,哼!” “这件事情是我们蘅芜苑的事情,烦请王爷不要插手。”说话的并不是素来强势的顾子骞,反而是那看起来柔柔弱弱,一直站在顾瑾汐身后的苏怡。 秦睿闻言,有些错愕地蹙了蹙眉;不仅仅是秦睿甚至连秦岚和顾子骞,甚至连半夏等一众丫鬟都不敢相信,这样的话竟然是从他们那素来柔弱得只知道站在小姐身后,让小姐保护的夫人所说出来的话。 “汐儿也是本王的未婚妻!”秦睿低下头,声音冷厉,置地铿锵。 “这是我顾家和谢家的事情。”苏怡低下头,眉宇微微颦蹙着,心里却是在思索着三十年的内力,顾淮合该是行的,只是在顾瑾汐受伤之后没两日,他好似突然接到了什么消息说药离开几天,然后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消息。 秦睿闻言,顿时身形一滞,双眼半眯,眉宇颦蹙;秦岚见状顿时心道一声不好,刚想开口打圆场的时候,耳边却响起了秦睿清冷的话,“不管怎么样对汐儿,我不会放手。”说着,稍顿,“今日本王还有要事,改日再过来探望,告辞!” 在他离开侧身而过时,敏锐地察觉到秦睿身上那一丝淡淡的血腥味,顾子骞眉头微微蹙了蹙,秦岚早已经追了上去,“娘,你……” “准备一下,带上他,去谢家!”苏怡只是冷冷地睨了谢臻一眼,如果说最开始在顾子齐重伤生死未必,顾瑾汐为了顾子齐心脉受损,缠绵病榻的时候她还可以欺骗自己,还可以告诉自己所有的事情都是耿氏从中作梗,所有的事情都是耿氏一个人做的,跟谢家无关,可现在呢? 她一直以为谢家的三兄妹中唯有谢臻跟自己的父兄性子最像,同样的不多话但却明白事理,可是到底是错了,纵然她是谢家的女儿又如何,失踪三十余载,早就没有了所谓的感情;只凭着那抹愧疚?呵呵,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口上说着对她如何愧疚的谢家,竟然是害得他们蘅芜苑顾家如今这般凄凉场景的罪魁祸首。 谢臻闻言,顿时就有些慌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姑姑,我……” “别叫我姑姑!”苏怡冷冷地睨了谢臻一眼,语气凉凉,“本夫人受不起!” 谢臻这才真的明白自己真的是闯祸了,他…… 谢家。 因为宗祠走水被毁之后,陆陆续续又发生了这样或者那样的事情,整个谢家都一团乱遭的,各种事情堆在一起,怎么都理不清楚。 当顾子骞与苏怡领着被绑成粽子似的谢臻出现在写谢家的时候,谢家所有的人都错愕了。尤其是谢玮,在看到谢臻那被打得鼻青脸肿,甚至嘴角透着明显血丝的模样,他看着苏怡,眉头紧皱,“妹妹,你们这是……” “别叫我妹妹!”苏怡抬起头,面无表情,凉薄的唇微微开合可吐出来的话却是让谢玮只觉得凉透心底。 “……”谢玮顿时沉默了,低下头。 陆氏也皱着眉头,谢臻可是谢家大房他们唯一瞧着喜欢的孩子,现在被打成这样说不心疼那是假的,只是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冰冷的苏怡,一时间他们也有些错愕。 “今天来谢家不为其他,只为要一个说法。”苏怡冷冰冰的语气,听在谢安和陆氏的耳中,那种刚听到下人汇报说苏怡拜访的欣喜瞬间全都消失无影无踪,只剩下浓浓的疑惑。耳畔,带着凉悠悠的嗓音再次响起,“子骞,将人还给他们吧。” 顾子骞低下头,“可是娘……” “本夫人相信谢大人既然以理服人,就不会包庇杀人犯;不然,九皇子可是亲眼所见,到时候咱们也只能请京兆尹安大人出面了。”苏怡低下头,嘴角微微勾着,那模样像极了顾瑾汐,可又有哪里不同。 顾子骞点点头,“是!” “不,不是。怡儿,杀人犯,你们是不是弄错了什么?”陆氏闻言赶紧开口问道,毕竟谢臻素来是个听话的孩子,行事沉稳,跟那经常惹是生非的谢煜和谢琦根本不同。如果说谢煜和谢琦杀人他们还可以相信,可是谢臻…… 苏怡低下头,“怎么,人赃并获,难道谢夫人还想否认吗?” “如今我妹妹昏迷躺在床上,至今都没有醒来,谢夫人只是这么轻飘飘的一句弄错了?”顾子骞也低下头,一双狐狸眼微微眯着,将谢臻往大堂的空地上狠狠地一推,双手被反缚,之前又被顾子骞压制着打得全身无力,此刻只能无力地跌倒在地上。 谢玮见状,顿时心疼了,“臻儿,臻儿你没事吧?” “怎么,谢家大少爷知道心疼了?”苏怡嘴角微微勾着。 谢安闻言,深凝着苏怡,视线在顾子骞和谢臻身上不断的扫来扫去,最后语气沉沉,“谢臻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谢臻却只是低下头……沉默。 顾子骞见状却是嘴角微勾,“怎么堂堂谢家的孙少爷敢做不敢当吗?你要置我家妹妹与死地的时候怎么没想到现在?” “不,不是。”陆氏闻言,顿时怔住了;不仅仅是他,就连谢安和谢玮都不相信,“怡儿,子骞,你们是不是弄错了?”谢臻回去刺杀顾瑾汐?这任是说破了天他们也不会相信的。 “弄错?”顾子骞嘴角微勾,“如果不是他跑到蘅芜苑,潜入浅阁,又如何会被我们抓住的?”他嘴角斜勾轻笑着看向谢安和陆氏,最后落到谢玮的头上,语气冰冷透着几分凉意,“听说贵府的大少夫人出了事。怎么,就依着汐儿往日与贵府的大少夫人处的不太愉快就以为是汐儿做的,就想要为你娘报仇?” 谢臻闻言,身子顿时僵硬了下,眼底带着点点后悔,贝齿死死地咬着下唇。 看着顾子骞眼底那浓浓的嘲讽和不屑,将自己的杀母仇人当做亲娘这也就算了,竟然还舍身为她报仇,险些伤害了自己的亲妹妹,那就罪不可恕。如果可以,他恨不能此刻就将事情的真相给抖出来,让谢臻和谢玮在悔恨中过一辈子,可是他不能,至少现在不能。 听到顾子骞的话,谢安和陆氏两人对视一眼,低头看着谢臻。 “真的是这样?”谢玮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 谢臻闭上眼,不去看他们。 “谁告诉你,你娘是顾瑾汐伤的?”谢玮带着压抑的隐怒,厉声喝道,“是谁告诉你的?” 从未见过这样暴怒的谢玮,谢臻顿时心猛的颤了下,嚅了嚅唇,“是我亲耳听到的,顾子骞,睿王,还有你和小叔叔,是你们,是你们默许的!” “啪——”谢玮抬手一巴掌狠狠地扇向谢臻。 “我娘是有错,可是罪不至死!”谢臻双眸圆瞪,瞪着谢玮,“你们这样断了她的舌头,个让她死有什么区别?” 顾子骞闻言,却是轻笑一声,“区别?区别了大了去了,因为你娘,我大哥身中催命躺在床上;因为你,我妹妹心脉重伤,也躺在床上;你娘呢?且不说你娘受伤的事情本少爷可不知情,就算本少爷知情,你有什么怒火都冲着本少爷来!” “你娘是睿王伤的。跟顾家没有任何关系!”谢玮眸色沉沉,看向谢臻,“睿王是什么人,他要做的事情,你以为是我和你小叔叔能够拦得住的?如果不是子骞事先早有预料,让睿王留你娘一命,你以为凭你娘私通夏凉的做法还有活路?”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谢臻听完顿时就懵了。 “早知道真应该让睿王直接结果了她!”顾子骞嘴角微微勾着,眸底泛着浓浓的煞气。 “那顾丫头,顾丫头没事吧?”陆氏神色紧张。 “不老谢夫人挂心。”苏怡冷冷地抬起头看着陆氏和谢安,“我蘅芜苑顾家是比不得你们谢家权势滔天,但我们蘅芜苑顾家不欠你们什么,如今我一双儿女生死未必,因为你们……满意了?” 看着这样的苏怡,陆氏不断的摇头,“不,怡儿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从此以后,我苏怡跟你们谢家再无半点关系,若违此誓,犹如此书!”那书乃是前朝书法大家吴生留下的孤本,因为谢安喜欢,顾淮这才寻了来给她,准备送给谢安的,可现在却是用不上了。 陆氏听了,整个人都惊呆了。 “不——”悲恸声响彻整个谢府,可苏怡却好似没有听到一般,背对着谢安和陆氏,“终于贵府孙少爷刺杀我女儿的事情,希望谢府能给我们蘅芜苑一个明白的交代,不然他日闹上朝堂,我蘅芜苑顾家家小业小的倒是无妨,怕是谢家丢不起这个人!” 谢臻闻言,顿时跪在地上,“姑姑,我知道错了,这件事情是我一个人做的,不管祖父和祖母的事情,姑姑,姑姑……” “别叫我姑姑!”苏怡冷冷地瞥了谢臻一眼,“我嫌恶心!” “……”谢臻顿时怔在当场。 “交代是吗?”谢玮眸色沉沉,看着苏怡那张脸,或许真的是母女;或许她的性格也本该如是,只是因为这些年不得不虚以委蛇,不得不委曲求全。 “……”苏怡并没有说话。 陡然,只听到耳边传来“咔擦”明显的声响,以及谢 响,以及谢臻忍不住闷闷的痛呼。 “他右手伤了顾瑾汐,我就断了他右手,不知道这个交代,苏夫人满意否?”谢玮的语气沉沉,闭上眼深吸口气。 苏怡却是轻笑一声,带着十足的嘲讽,“断掌可续,可人没了,能死而复生吗?” “那你想怎么样?”谢玮死死地咬着牙。 “如果……我要他死呢?”苏怡怔怔地盯着谢臻,眼底的杀意没有丝毫的掩饰,那样赤裸裸的杀意,饶是谢安和陆氏都不由得怔住了。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能够让原本温婉善良的苏怡变得如今这副模样,顾瑾汐的伤……真的很严重? 谢玮低下头,看着纵然疼痛得额头上冷汗直冒,可却仍旧连大气都不敢出的谢臻,他闭上眼深吸口气,“我谢玮一脉从此脱离谢家,如此可好?” “阿玮!”谢安和陆氏双眸圆瞪。 “不要啊爹!”谢臻左手用尽全身力气抓住谢玮的衣袖,眼底带着浓浓的祈求。 这些年纵然别人不明白可他却是知道的,爹最想要的就是回归家族,可是现在因为他一念之差,爹竟然要永远的脱离谢家,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又气又恨,可是却又无可奈何。 “姑姑,这件事情是我做的,你要我的命可以,但是求求你不要对我爹这么残忍。我爹这些年已经够苦的了,姑姑,我求求你,就当是我求求你!”谢臻强忍着断臂的疼痛爬到苏怡的身下,轻轻地扯了扯苏怡的裙摆。 ------题外话------ 有点万更不动了的感觉,哎…。 第147章 我谢家的人,还轮不到你来教 天,阴沉沉的;风吹得院子里的树枝、草木哗哗作响。饶是仍在白日,可一切都是灰蒙蒙,暗沉沉的,让人的心都变得焦躁。 苏怡眸色冰凝,转头望着门外,“求我?哼!你们谢家人的求,本夫人可担当不起。”只要想到自己女儿掌心那血肉翻飞的伤口,想到为了谢家自己的女儿一次又一次的受伤,一次又一次的痛苦;可他们呢?做了什么? “不,姑姑,求求你。别让我爹离开,我可以走,我走。我把这条命还给表妹,姑姑,求求你,求求你!”谢臻用尽力气,可最后却被苏怡轻飘淡写地拨开了,“那是你们谢家的事情,与我苏怡……无关!” 瞧着苏怡仍旧云淡风轻,面无表情却依旧没有松口的模样,谢玮脸上痛苦难忍。谢臻是他最疼爱的儿子,自幼懂事不同于谢煜和谢琦,可是却偏偏因为……他不得不狠下心肠,“那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解恨?真的要让臻儿死在你面前吗?” “嗤!” 苏怡闻言却只是轻轻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笑,眉眼间带着浓浓的不屑睨着谢玮,扫过仍旧摊在地上的谢臻,她嘴角微微勾着,带着讥诮,却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谢臻痛苦地闭上眼,断臂可以再生,可以接上,可是做错的事情却怎么都弥补不了了,闭上眼像是下定了眸中决心般;眸底压抑着沉沉的怒火,抬起头望着苏怡,“如果……那真的是姑姑想要的,这条命就当我赔给表妹的罢!” 话音落,不知道谢臻从哪里掏出来一把匕首,狠狠地朝着自己的胸口处。 “谢臻!”“臻儿!”“不——” 屋内所有的人都惊呆了,甚至连苏怡都没有想到谢臻竟然会真的这么倔强,她双眸圆瞪,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怔怔地看着胸口不断冒出鲜血的谢臻。 “这样够了吗?够了吗?”向来沉稳少言的谢玮猛的抬起头望着苏怡,语气近乎咆哮。 “我……”苏怡薄唇微微抿了抿,褪去那层故作坚强,故作冷漠的皮;内心却依旧是那个温柔却又带着怯懦的女子。 顾子骞见状,只能沉沉地垂眸,深吸口气,“既然贵府臻少爷已经认了错,不管他是死是活啊从此我们两家的恩怨一笔勾销。”说着,转头深凝着陆氏和谢安,感受到他们眼中的祈求和希翼,想到自的目的,他闭上眼,心一横,“请谢家往后再不要打扰我们顾家,我们……高攀不起!”只有这样才能彻彻底底的将蘅芜苑顾家与谢家划清关系,也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有机会查清楚当年那些所谓的真相,话音落地,他拉着已经怔住的苏怡,甩开流行大步朝着门外走去,决然不留丝毫余地,“娘,我们走!” “不——” 身后是陆氏的失声痛哭,是谢安那压抑沉痛的慨叹,是谢玮悲伤的着急,是谢臻带着死一般的绝望,然而让顾子骞和苏怡都想不到的是,在他们离开蘅芜苑后,后脚就有人堂而皇之的来到了顾瑾汐所在的浅阁。 半夏和青黛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鬟被轻描淡写的放倒。 黑衣男子看着侧坐在床沿的女子,双眼微微眯着,眸底的冷意散发到了极致;语气带着浓浓的警惕,“你是谁?” 甚至说话间已经不自觉地运起了内劲,到了他们这样的境界,光是气息就能感受出对方的强弱;如果自己没有受伤跟那带着幂离的女子倒是能堪堪平手,可现在…… “哈,哈哈。”清脆爽朗的笑从女子的唇间传出,转过头,透过白色的幂离朦朦胧胧似乎能够看到她开开合合的薄唇,可却又看不真切,“想知道?睿王何不亲自来看?” 黑衣男子闻言,顿时身子僵了下,心猛的悬到了嗓子眼儿,压低嗓音,眸色沉沉,“你到底是谁?”她怎么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份,这重身份他一直掩饰得很好,从来没有被旁人发现过,不然现在的睿王府也不可能如此的平静。 “哼。”女子眸间飞快地闪过一抹厉色,眼角挂着秦睿,然后掌间运气朝着顾瑾汐的胸口狠狠地拍下去。 “尔敢!”黑衣男子见状,顿时双眸圆瞪;足尖轻点,掌间运气几乎是瞬间就落到拔步床边;却看到那头戴幂离的女子似乎并不像是要对顾瑾汐动手;女子抬掌狠狠地对上黑衣男子挥过来的手,不费吹灰之力地卸掉掌劲,“不想让顾瑾汐死就跟我安分点儿!” 说话间已然带上了怒气,对黑衣男子可没有丝毫留手;黑衣男子身子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好几步之后这才稳住身形,强忍着喉头犯上的腥甜,刚想开口就听到耳畔传来的娇声厉斥,“不想让顾瑾汐死,就给我安分点儿!” “你……”黑衣男子闻言,刚受到震动,现在心情激动,张口嘴角一注鲜血流出。 “她从未习武,可你竟然将百年难得一遇的朱果给了她。如果没有外力趋势,朱果的效力强劲持久,能让她的身子骨更好些也是妙事,可惜了。”女子状似感慨,又似可惜地啧啧嘴,“果然都说生死间才能逼迫出人真正的潜力,这丫头竟然能爆发出这么大的潜力,的确是个可造之材。” 黑衣男子闻言,看着女子飞快地在顾瑾汐身上几处点穴点了几下,然后躺在床上昏迷间的顾瑾汐似乎嘤咛了两声,然后女子飞快地将顾瑾汐上半身抬起,自己倾身盘旋,盘腿坐在顾瑾汐身后, 盘腿坐在顾瑾汐身后,这模样竟是要给顾瑾汐……传功?! 时间一点点溜走,黑衣男子看着那头戴幂离的女子始终面无表情只是对上顾瑾汐背心的手却仍旧稳如泰山,甚至连丝毫的颤抖都没有。 天,阴沉沉的,时而几缕微风起。 黑衣男子双眸半眯凝着那白衣飘袂的女子,听声音应是年轻,可竟然能有这样雄浑的内劲;饶是他,就算在全盛时期也不敢保证能一连两个时辰,不间断地输送内力。朱果的药效彻底激活之后,纵然顾瑾汐不是习武之人可体内的内劲未必比自幼习武的人少多少;除非有绝对的压制,不然想要替她调息,最后的结果很有可能就是两败俱伤。 心一点点地悬了起来,尤其是顾瑾汐的面色已经开始浮起不正常的潮红色,他警惕地看向你那白衣女子,想要说什么可还没来得及出口,猛然就听到一声声响,抬头一看却是顾瑾汐张口。 “噗——”一注鲜血直接喷了出来,然后身子无力地往后靠在白衣女子的怀中;白衣女子仍旧面无表情,抬手解开顾瑾汐身上的几处大穴之后这才慢条斯理地从床上下来。 “汐儿,汐儿!”黑衣男子上前,这次白衣女子并没有阻止,只是嘴角斜勾,讥诮地轻笑一声,“倒是不知道如果这丫头知道当初那么对她的人是你,还会不会……” 黑衣男子闻言,双眸圆瞪看着白衣女子,“你……” “怎么好奇?”白衣女子对黑衣男子可没有丝毫的畏惧,她想要来没有人能拦得住;同样她想要走,也没有人能挡得了。 “……”黑衣男子死死地咬着下唇。 “告诉顾瑾汐,她欠本座的,本座迟早会讨回来的。”白衣女子说完,足尖轻点从窗户外闪身而出,只三两个起落,就彻底地消失在蘅芜苑中。 黑衣男子上前仔细地检查了顾瑾汐的身体,发现她体内原本暴走的内劲此刻已经乖顺地顺着筋脉在运行,而这运行的路数却非常的奇怪;据他所制,这世上应是没有能操纵内劲自发运行的心法;如果真的有,怕是早就已经被天下高手争夺了;毕竟武者修炼靠的就是吐故纳新,内力自行运转那岂不是说不用修炼内力就会不断的增加?这到底是什么奇怪心法。想着,手指已经落在了顾瑾汐丹田气海处,只要轻轻往下,就能轻轻松松废了她的内劲,让她仍旧与往常一样,做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安稳平凡。 “唔——” 猛然门外传来轻声嘤咛,黑衣男子闭上眼深吸口子;紧接着是顾子骞的惊呼声,“半夏,青黛,你,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半夏,半夏!” 糟糕,顾子骞回来了。 黑衣男子心道一声不好,赶紧收回手;双眸微微眯着,深凝了顾瑾汐一眼,足尖轻点很快就消失在窗户外面。 “妹妹!” 发现事情不对劲,顾子骞几乎是立刻翻身顾不上半夏和青黛,直接跑进内室,还好;屋内并没有打斗的痕迹,走到窗前,看到被褥上那鲜红仍旧没有干涸的血迹,人刚走? 抬手搭上顾瑾汐的手腕儿,发现她体内的气息已经平复了下来;面色也渐渐恢复如常,如果不出意外,这两日应该就能醒过来。紧紧悬着的心这才总算是放了下来,瞧着那两个揉着太阳穴,相顾无言的半夏和青黛,顾子骞垂眸凝着顾瑾汐那温文乖巧的睡颜,叶贞娘和叶岸夫妻不在,这蘅芜苑的防守本就薄弱,这次阴错阳差让她拥有了内劲,或许一直以来他们都想错了,与其保护好她,不如让她拥有自保之力。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迎宾楼中,接到消息的谢逸明显愣怔了下,眉宇微微颦蹙着,“嗯,我明白了。”说着抬起头,朝着对面的楚凌阳浅浅一笑,“抱歉楚家主,府中发生了点事情需要某回去处理。” “谢公子请便!”楚凌阳眉梢浅扬,朝谢逸做了个请的姿势。 “……”谢逸朝楚凌阳微微颔首,而后转身离开。 楚凌阳脸上挂着的温润笑意顿时烟消云散,转头瞪着胆战心惊的明楼,他双眸微微眯着,“为什么不告诉我?” “……”明楼低下头,死死地咬着下唇,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 “嗯?本家主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显然楚凌阳气得不轻最近因为秦睿从中作梗,楚家在西楚尤其是凉都的暗桩接二连三的被拔除,他本就已经心烦意乱;可现在自己的得力下属竟然胆敢违背自己的命令,顾瑾汐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不知道。 如果不是他五感敏锐异于常人,又怎么会听到谢府下人给谢逸说的那些话;其他的他不关心,但顾瑾汐如今竟然重伤昏迷了,可他竟然连丁点儿风声都没有听到;不用说他也知道到底是谁在捣鬼。转头深凝着明楼,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怎么,你也被我娘收买了?” 不管他娘跟夏氏皇族的关系如何,到底是夏氏皇族的血脉,心里自然是想着楚凌阳娶他们夏氏皇族的女子为妻,亲上加亲,这样也更稳固自己的地位。倾巢之下无完卵,这个道理,身在皇家的儿女自幼便接受的教导,看得更是比旁人明白得多。 “家主明鉴,属下对家主绝对忠心耿耿!” 明楼的心肝儿狠狠地颤了下,心也悬到了嗓子眼儿;他也是才接到的消息不久,原本想告诉家 本想告诉家主的,可后来听到说顾瑾汐体内内劲暴走需要有内力深厚的人去给她调息,如果自家家主知道,会怎么做甚至都不用想,可是刚接受族内的惩罚,表面上看起来自家家主与常人并无二致,可实际上他们却都明白,能够从楚家那号称人间地狱的地方走出来,又岂是真的那么容易的。被人不知道,他们这几个平日里贴身服侍的人难道还不清楚?只是家主那样好强的人,他不说,他们也只当看不见罢了,可三十年的内力,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行差踏错半步,很有可能就是两败俱伤;顾瑾汐怎么样他们不管,但自家家主是绝对不能有任何损伤的。 楚凌阳可不管明楼心中是怎样的想法,恶狠狠地瞪着他,双眸微微眯着,“忠心耿耿?哼!明楼,你跟了本家主多少年了?” “……”明楼顿时只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不敢开口。 “怎么没听见本家主的话?”楚凌阳尾音微微扬起,并不怒可那话中的凉意却是任是谁都能听得出来,楚凌阳真正发怒的时候,从来都不会吵,就是那阴冷的语气,狠戾的眸就足以让人心里崩溃。 明楼闻言顿时一下子跪在地上,“十七年!” “很好!”楚凌阳嗓音低沉,扬手将手上的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刚好落在明楼的面前;明楼不由得狠狠地打了个寒颤,“家主息怒!” “息怒?哼!”楚凌阳闭上眼深吸口气,“你回去吧。将手上的任务全都交给明园负责。” “家主!”明楼闻言,这才是真的慌了;他面色大变,双眸圆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他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家主息怒,家主……” “本家主说过,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楚凌阳面色非常的暗,难看到了极致,抬手一把小巧的匕首飞向明楼的气海,明楼双眸圆瞪,身子颤抖着可是却没有躲;可那小巧的匕首只是划破了明楼的衣衫,又飞回到了楚凌阳的手上,“看在你对本家主尽忠多年的份上,就饶了一次,自己滚回家族领罚吧。” 明楼此刻面色颓然,见楚凌阳主意已定,闭上眼深吸口气,“家主,顾小姐服用朱果体内的内劲正是雄浑的时候,您如果贸贸然动手到时候只能是两败俱伤,难道您真的忍心看到顾小姐走上那样的地步吗?” “……”楚凌阳看着这样的明楼,眉梢浅扬,嘴角微微勾着,带着几分浅薄的笑意。 “拥有三十年内力的人家族不是没有,家主您又何必要亲自动手?”明楼见楚凌阳的态度似有松动赶紧开口道。 “滚!”楚凌阳压低嗓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 明楼闻言,只能低下头面带恭谨退出房间。 楚凌阳面色沉沉,难看到了极致;胸口处隐隐传来的疼痛告诉他,其实他真的是有心无力,但将顾瑾汐的安危教到别人的手上,他自然也是不放心的;现在当务之急是从药老处拿到治疗内伤的百花丹,只需要七日,七日时间他就能内伤痊愈,到时候……想着顾瑾汐,他眉宇微微颦蹙着,不行,还是得亲自去看看。 只是刚走到门外就被明书拦了下来,“家主,刚收到消息顾小姐的伤已经无碍了。” “嗯?”楚凌阳眉宇微微颦蹙着,先是带着疑惑。 有了明楼的前车之鉴,明书自然不敢含糊赶紧开口道,“刚收到消息,今日有一男一女先后从蘅芜苑浅阁出来,女子内力深厚咱们的人跟了两步就被发现,被袭重伤;男的似乎是之前跟家主交过手的黑衣男子。” “哦?”楚凌阳双眼半眯着,似乎今生的顾瑾汐真的不一样了,她身边的那些人和事,竟然连他这个自诩最了解她的人都有些看不透了。 却说谢家。 顾子骞和苏怡前脚刚走,耿氏的父母并两位族老,后脚就到了谢家。 入屋,看到谢臻的狼狈和谢玮的沉默,谢明侧身让开道路,朝谢安和陆氏恭谨地福了福身,语气沉沉,“老爷,夫人,耿家的人到了。” “……”抱着重伤的谢臻正准备离开的谢玮闻言,顿时身子怔了下,眉宇微微颦蹙着。 “老爷!”陆氏面色也有些紧张,对耿氏她可谓是恨到了骨子里可听到耿家来人了,想到耿氏不知道被谁割了的舌头,她心里到底是有些过意不去,毕竟人家的女儿是在他们家出的事。 “老爷?” 久久都等不到谢安的回应,谢明薄唇微微抿着又试探着开口轻唤一声。 “让开,你们都让开。本夫人来找自己的女儿和女婿还需要你们这些下人拦着不成?” 谢安面色沉沉,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门外传来阵阵喧嚣,下人恭谨却不断的阻挠,女声的趾高气昂,甚至隐隐还能听到一些对谢家的贬谪。 当耿家一行到了主院的时候,刚好看到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谢臻被谢玮打横抱起,正准备送回房间,耿氏的父亲耿青柏见状,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甚至还没来得及喝口水,语气沉沉,带着疑惑,“亲家,亲家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臻儿这是……” “发生了点意外。”不等谢安开口,谢玮低首垂眸,“岳父、岳母抱歉,臻儿受了重伤,我先送臻儿回房,晚点再来陪您们!” 张氏张了张口,话还没说出来,在谢玮正欲离开的时候一把抓着谢玮的手臂;脸色顿时就垮了 顿时就垮了下来,顿时心中腹诽着,当真是回了凉都翅膀硬了啊,看她待会儿见到自己的女儿,不狠狠地参他一本。毕竟在她心目中,谢玮可是一直被自己女儿狠狠地压制着的,“谢玮,你什么意思?” “……”谢玮眸色沉沉,没有说话。 “……”陆氏见状,却只是嚅了嚅唇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两行清泪顺着眼角不断的往外流着,因为苏怡和顾子骞的决然;知道谢臻竟然犯下那样的大错,她此刻心里非常的不好受;再看到耿家的人时,那张氏对谢玮的态度更是让她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堵着般,不上不下的,怎么都发泄不出来。自己的儿子,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如今却被人家这么对待,她怎么会不心疼。 “老爷。”谢明低下头薄唇微微抿着,轻唤一声。 谢安抬眸,看着耿青柏夫妻还有耿家的两位族老,甚至连耿氏的堂兄耿亭匀也来了,身子有些颓然地靠在椅背上,抬手揉了揉撕扯着疼痛的太血样,“今天府上发生了点事情,如果有什么地方招待不周还请各位见谅见谅,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谈吧,今儿时辰也不早了,几位千里迢迢,还请好好休息。谢明送几位去客院。” “是!”谢明低下头。 “呵呵,谢大人您可真是客气。我们不累,真的不累。”耿氏的母亲张氏有些不放心,眉头紧皱,嘴角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容,“倒是我们家琴儿呢?她怎么没有在这里?” 谢玮面色沉沉,看着怀中已经痛得面色苍白,额头上不断冒出细密汗珠的谢臻,顿时心猛的悬了起来,压低嗓音朝自己的贴身小厮道,“司南,快去闲逸居请药老!岳母抱歉,臻儿伤重,耽误不得,告辞!” “是!”司南应声而去。 谢玮此刻也顾不上其他,直接强拨开张氏的手,抬脚就朝着外面走去。 “你……你……谢玮,你别太过分了!”张氏在丽城耿家那也是嚣张惯了的,尤其是这些年更是将谢玮训得跟条狗似的;眼瞧着谢玮这副态度,就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别忘了当初可是我们耿家……” “夫人你就少说两句吧。”耿青柏瞧着面色明显有些难看的谢安和陆氏,毕竟这里不是丽城更不是耿家,当着谢家人的面这么嚣张,他仍旧有些心虚。在家族他本来就是那种阿弥陀佛的人,如果不是因为耿氏嫁给了谢玮,他哪里能有现在的地位。 耿亭匀也站出来打圆场,“还请谢大人谢夫人莫怪,我三婶儿也只是太担心妹妹了。”说着,脸上似乎带着点儿什么,笑着道,“虽然赶路疲累,不过我三叔和三婶儿也的确有许久没有见到自己的女儿;这种心情还请谢大人和谢夫人理解。左右现在天色尚早,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琴妹妹如何?” “好,好!”张氏闻言连连点头。 陆氏却是抬头看着谢安,带着点点为难,且不说现在耿氏被他们关在柴房,就说耿氏被人割了舌头的事情,虽然已经被他们压了下来,可凉都城内知道的人也不算少了,耿家的人既然来了,迟早都是要知道的,只是现在当面这样提出来,她的心里仍旧有些为难,“这……” “难道有什么不方便?”耿亭匀的心思素来活络,看到陆氏那难看的面色,再结合这些天听到的流言,“该不会是世琴妹妹做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谢安闻言,薄唇微微抿着,沉沉地叹了口气,“也罢,有些事情反正迟早你们都是要知道的。走吧!” “我们家世琴平日里在家里娇生惯养的,如果有什么不懂事的地方还请谢大人多多包涵才是。”耿青柏有些讪讪地开口,毕竟这些年他在家族可没少借着谢家的势,客气一点总是应该的。 耿家的两位族老可没有这么单纯,或许真的是看得多了,只沉默地跟在谢安的后头。 可是越往后越走却越偏僻,周遭的院子像是已经废弃了般,嫌少有人,甚至周遭的杂草都已经林林立立的。当最后在一间看起来虽然算不上破旧可跟着富丽堂皇的谢府比起来就显得异常寒酸的小屋前停下时,耿家一行的面色早已经是难看到了极点。 “谢明,打开!”谢安语气沉沉。 谢明低下头从腰间取下钥匙,上前打开门栓上的锁头。 张氏面色就有些难看了,“亲家,亲家母,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谢大人,我们家世琴虽然是刁蛮了些,可你这么对她是不是有些太过了?”站在门口还没进屋,耿家人的脸色早就已经铁青。 “……”谢安沉默了并没有说话。 “啊,啊——” 倒是里面早已经狼狈不堪的耿氏,因为舌头被秦睿蛮横地割了下来又没有受到任何的治疗,此刻满嘴都是血水,听到动静,双手扒拉着门框,在看到张氏的时候,眸色骤然亮了两年,眼泪顺着眼角,“啊,啊——” “琴儿,琴儿。”张氏见状,看到耿氏那满嘴的血水,顿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耿氏那蓬头垢面,身上的衣衫早已经因为在地上滚爬了太多次显得格外的肮脏;那样狼狈的场面,就连张氏都不由得有些厌弃地看着这样的耿氏,“琴,琴儿,你是琴儿?” “啊,啊!”耿氏双眸圆瞪,紧紧地抓着张氏的衣袖,张口嘴角却不断的流出血水。 张氏有些害怕,可在耿氏抬头,拨 氏抬头,拨开她蓬头垢面的头发,看清楚那张脸之后,顿时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到底怎么回事,谢大人?琴儿,琴儿,我可怜的女儿!” “啊,啊!”耿氏早已经是激动得哭了出来,那样的撕心裂肺,那样的痛哭流涕,纵然口不能言,可在场的人谁都能从她的哭声中听出她的悲恸。 “谢大人,这件事情你们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开口的是看起来较为年长的耿家族老名唤耿祁山,当初谢家和耿家的事情也有他在其中牵线,所以这次他自动请缨而来。耿氏现在的模样,怕是任何一个人看到都受不了,就算耿氏做错了事情将人关在柴房也就算了,断了舌头,这不是等于要了人的命吗? 谢安低下头,看到耿氏的模样,虽然心有不忍,可想到她做的那些事情,不由得又硬起了心肠,“至少她现在还活着!” “你什么意思?”张氏闻言猛的抬起头,“谢安我跟你说,你不要太过分了。当初不是我们耿家非要将女儿嫁到你们谢家,是你们谢家求着让我女儿嫁的,怎么现在女儿找到了?我们耿家没有利用价值了就像一脚踹开了?人在做天在看,怪不得你们谢家的宗祠会走水,报应呐,报应呐,哈,哈哈……” 耿氏仍旧身子瑟瑟发抖,所在张氏的怀中;柴房又湿又冷,还有老鼠每天在啃她的脚趾头,她再也不想回到柴房去了。 “你。你……”饶是谢安好脾气此刻也被气得不轻,他狠狠地一甩宽袖,背对着众人,“是,你们耿家的女儿好,我们谢家高攀不上,这样总行了吧?” 陆氏也是气得面色铁青,瞪着张氏,可一直以来的良好教养让她说不出那些粗俗的话来,只能死死地咬着牙瞪着张氏,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你……你……” “我什么?哼,你们家的谢玮可是在我们丽城耿家生活了十几年,我家女儿这才到凉都几日啊?嗯,现在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还说什么三朝帝师之家,还说什么权倾朝野,我呸!”张氏此刻早已经是气得口不择言,将平日里那些看不起谢玮的话全都吐了出来。 谢安双眸圆瞪,陆氏更是死死地咬着牙,“你……你……给我滚!滚!” “当初求着我们耿家的时候怎么不让我滚?别忘了现在我们家琴儿还是你们谢家名正言顺的儿媳妇,我凭什么要滚?”张氏昂着下巴一副趾高气昂,你让我走我偏不走的模样。 “够了!”耿青柏此刻的面色也是不好看到了极点,对耿世琴这个女儿不说不疼爱,但当初为什么会让她嫁给谢玮,这件事情张氏不知道他和几个族老也都是很清楚的;这些年谢玮不说什么,他也不好说,自然对谢玮他也没有那么多的苛待。可平日自己的媳妇儿和耿家人是怎样对待谢玮的他也从来没有阻止过。现在站出来,也是瞧着谢安和陆氏的面色已经难看到了几点,两位耿家的族老在看到耿氏的时候就面色铁青,没有说话,“谢大人我承认我女儿不懂事有时候说话做事不经过头脑,可你们这样对她是不是太过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现在的耿氏根本不能说是一个完整的人! 谢安闻言,眸色沉了沉,“我们怎么对她的,她自己心里明白;她做了什么她心里也明白。至于断舌的事情……” “我,我跟你们谢家的人拼了!”张氏张牙舞爪这才看清楚,自己的女儿竟然已经没有了舌头,齐根被断,甚至连恢复的可能都没有了。 “她的舌头可不是我们谢家的人断的。”陆氏见状,死死地咬着下唇,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那她也是在你们谢家出的事!”张氏本就是个蛮不讲理的,不然无论如何也教不出耿氏这样的女儿,她态度蛮横到了极致,张口直戳痛处,“难怪你的女儿会刚出生就被人偷走,这就是你们的报应,心肠狠毒的报应!” “你……你……” 瞧着张氏那模样,陆氏这一天经历太过又气又急竟是直直地晕了过去。 “夫人,夫人!” 整个柴房所在的院子又是一片兵荒马乱,当谢逸从迎宾楼回府的时候,刚好是药老提着药箱从主院出来准备去给谢臻看伤的时候。 “我娘怎么样了?”谢逸双眸半眯着,眼底透着急切,可远远看去却仍旧是那副静若处子点尘不惊的模样。 “气急攻心只是晕了过去,暂时没有大碍。”药老沉沉地摇了摇头,虽然没有亲耳听到可耿家的态度实在是让人没法开口;“倒是臻少爷那边,我得赶快过去看看。” 谢逸略微思索,瞧着那紧闭的房门,眉宇颦蹙着,“我与你一起。” “耿氏被断了舌头的事情……” “哼,多嘴的人活该。”自从知道了顾瑾汐的师父很有可能是药家当年的天才少家主药尘之后,药老就一直将她当做自己的孙女般看待,这次因为耿氏让顾瑾汐遭此大劫,他可是气愤得紧;连带着对谢琦脸上的伤势也没有原先上心;耿氏的伤口,他更是直接拒绝了。 “……”谢逸也明白不再强求。 当两人来到谢家大房所在的院子,耿家的人仍旧闹闹嚷嚷的;两位族老已经被安排到客房去休息了,只有耿青柏和张氏将耿氏送回了房间,又让下人给耿氏沐浴更衣,看到药老提着药箱来的时候,那张氏立刻就将人给拦了过去,“大夫是吧,快,快来给我女儿看看。” “抱歉,老头子是来给臻少爷治伤的。”药老面不改色,看着在不远处的神色晦暗的谢玮。 “你什么意思?”张氏闻言顿时就恼了。 “耿家的人老头子我不治,如何?”药老年轻的时候也是个脾气暴躁的,不然也不会……说起来,如果不是因为那样,当年他又如何逃过当年药家的灭族大劫。 张氏转头看向不远处的谢玮,想到耿氏,又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好啊,谢玮,当初我女儿嫁给你的时候你是怎么答应我的?现在我女儿在这里受苦,你居然还跑到这里来了,谢玮你这个养不熟的白眼儿狼,你简直连禽兽都不如,我……我跟你拼了我!” 拳脚相加,可谢玮却没有丝毫的闪躲。 谢逸瞧着自家大哥,记忆中的大哥,虽然同样的沉默可那个时候他脸上不会如现在这般的黯然,耿家的这十几年,到底经历了多少这样的打骂,他无从得知,但现在,这里是谢家,他张口语气清冷,“住手!” “哼,我教训自己的女婿,哪有你小辈插嘴的余地!”张氏趾高气昂,尤其是在看到谢逸所坐的轮椅时,眼底的轻蔑和不屑任是谁都能看到。 谢逸嘴角微微勾着,这些年,这样的嘲讽和轻蔑他看得太多,张氏这点儿成都他根本就不放在眼中,眉梢浅扬,眸色暗了暗,抬手一颗圆润的棋子朝着张氏的手腕儿飞射而去,在张氏发狂叫嚣之前,冷冷道,“我谢家的人,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第148章 耿家,究竟能无耻到什么地步 风吹过,撩起院中树叶窸窸窣窣,张氏更是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张口想要叫骂,谢逸却仍旧兀自不笑不怒,就这么静静地坐在轮椅之上,浅笑凝眸,可就是那一眼却让张氏声音骤然哽噎喉间,双眸圆瞪,恶狠狠地打了个寒颤,一股寒凉从脚底直浮上心头,她抬手直指谢逸,双唇被气得发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们谢家的人怎么样,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至于那些想要教训别人的,还是先端盆凉水照照自己。”谢逸嘴角微微勾着,语气是惯常的平静,古井微澜,“药老,我们走!” 张氏虽然并不十分聪明,但骂人的话却还是能听懂的,看着谢逸的背,骂人的话刚浮上舌尖,可想到刚才他那冷冷的眸色,顿时不由自主地将话给咽了回去。 谢玮远远地看到这一幕,嚅了嚅唇,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只是从那紧皱的眉头却能够看出他的心里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 “别让旁人以为我们谢家的人是软柿子!”瞧着谢玮那副模样,谢逸只是轻描淡写地扫过他的脸;谢玮见状身子僵直了下,侧过身子让开大门。 药老也是抬手在谢玮的肩膀上狠狠地拍了两下。 “快看看情况如何了?”谢逸瞧着躺在床上,瞧着虽然明显已经是被清理过了的,可那脸上的青青紫紫越发的明显,瞧着便触目惊心,不用想都知道动手的人定然是用尽了全力的。 药老身子也是一僵,这些年谢逸、流枫受伤早就已经是家常便饭,当然很多时候并没有让谢安和陆氏夫妻知晓,弄起这些伤势来简直如鱼得水,用尽捞起谢臻被断的胳膊,扬手反推,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一气呵成。只听到空中传来“咔擦”一声轻响,他这才松了口气转头瞧着仍旧愣怔的谢玮,“玮小子,下次对自己的儿子可别这么狠心,如果力道再重三分,这条手臂可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谢玮却仍旧是沉默。 “放心,都是皮外伤并不严重。”药老给谢臻把完脉处理好伤口之后这才淡淡道,转头看向谢逸,“不过顾家那小子可真不是盖的,你瞧瞧这脸上的伤,怕谁得休养好长一段时间了。”不过越是这样他就越是担心顾瑾汐,除非是顾瑾汐真的被伤了,不然顾子骞绝对不会如此暴走。说到最后,药老的嗓音也不由得低沉了下去,“我想去趟蘅芜苑顾家。” 谢逸闻言,身子顿时怔了下,眉宇微微颦蹙着,“可是……”往日的蘅芜苑至少姐姐对他们是欢迎的,汐儿那丫头也是个嘴硬心软的,可现在,他转头看向谢臻,他做出这样的事情,连素来温婉柔和的姐姐都接受不了,如何让汐儿接受? “没什么好可是的。”药老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抬眸望着窗外,似是轻叹,又似是带着浓浓的希翼,在转头看向谢逸时,眼神满是凝重,“顾丫头是我们药家如今我所知道唯一存世的传人了。”那样的语气,带着浓浓的感慨和惋惜,“她的天分甚至超过我们药家任何一个人,我想若非这样,少主也不会将药家的绝学外传。”纵然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顾瑾汐所会的针阵之法并非完全,独自背负一个家族的日子太难熬了,“既然是我们药家的晚辈,我就应该去看看的。” “……”谢逸闻言,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担忧,单手摩挲着轮椅的扶手,双眸如水,古井无波,似是思索,又好似愣怔。 良久,久到甚至药老都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谢逸这才低下头沉沉道,“这样也好,汐儿的身子本就不好,去看看,也好让我们知道。”可是知道以后呢?虽然并没有在府上,但顾子骞和苏怡说出的那些绝情的话他却是知道的。 “少爷放心!”药老手脚麻利地收拾着桌上因为给谢臻疗伤所摊开的那些药罐、玉瓶。 似是想到什么,谢逸猛的转头看向药老,“我记得当年的药家家主,代代都是高手,可汐儿为何……”既然是继承了药家的绝学,可为什么顾瑾汐手无缚鸡之力,根本不像是会武功的模样。 “……”药老闻言,身子顿时僵了下,嚅了嚅唇,沉沉地叹了口气,“这也是老头子所不明白的地方。药家的针法太过损耗心力,如果施针之人没有相应的心力支持,真的很难。” 顾瑾汐区区女子之身竟然能撑着疲累而又孱弱的身子前后不到半年进行三次大的施针,连药老都感到惊叹;饶是当年的药家怕是也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到,更何况他们药家所有学习针阵之法的人都必须休养与之相应的养身之术,但那养身之术他并不知道,怕是早已经随着那场大火被付之一炬了。 谢逸闻言,面色顿时就沉了下来,“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哎!”药老沉沉地叹了口气,“难!医者修炼不需要多深厚的内力,养身一道跪在天人合一,贵在气神相通。”就算现在找到了那养身之术的修炼之法,可顾瑾汐早已经过了修炼的最佳时间,就算是他们药家人,也是需要自幼进行就开始学习吐纳吸气的。以顾瑾汐现在的状况,除非她拥有深厚的内力底子,还有非同寻常的悟性;或许能够创造奇迹,可现在心法早已经失传,所有的一切不过妄谈罢了。 “如果醍醐灌顶呢?”谢逸贝齿轻咬下唇,语气古井无波可说出的话却是让房 波可说出的话却是让房间里的另外两人都不由得心惊胆寒。 药老双眸圆瞪,凝着谢逸,“顾丫头身子孱弱不可能经受得了庞大内力猛然倾灌,少爷您可别做傻事!” “就算真的要做也应该让我来。”始终沉默的谢玮终于开口,语气沉沉,他眸色暗了暗,陡然像是想到什么,从怀里掏出一本陈旧得发黄的羊皮卷交给药老,“这件事情是我对不起顾丫头,刚才听药老提及天人合一,我想……这个或许对顾丫头有用。” “这……这……” 药老看着那发黄的羊皮卷,双手捧着,眼泪顺着眼角,不由得老泪纵横,他脸上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大少爷,这个东西你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嗯?”谢玮素来是个沉默的人,瞧着药老那竟然激动得落泪,眉头紧皱,“当年寻找妹妹的时候,瞧着特别从一个小贩手上淘来的。只瞧着特别,所以就留了下来。” “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药老闻言,脸上的泪不断的往外,皱纹横生的脸上满是激动,陡然他又痴痴地笑了起来,带着悲恸而又失落,“我还以为,我还以为能找到药家的幸存者,呵,呵呵……”他痴痴地低笑出声,到底是他痴了,皇家要对他们药家动手,怎么会留下药家的活口,有自己已经是例外;少主能逃走还能留下传人就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药老,您没事吧?”谢逸眉头微微颦蹙着,视线落在那发黄的羊皮卷上,转头凝着谢玮,眼底充斥着浓浓的疑惑之色。 谢玮见状,薄唇嚅了嚅唇,“那上面记载的应该也是一种内家心法,只是与平常的修炼内力不同,倒是跟药老所说的天人合一,气神相通契合。” “谢谢,谢谢!”药老薄唇微微抿着,“虽然是残卷,并不完整,但这的确是当年我们药家的养身心法,只要有这个,让顾丫头学会吐纳养身,纵然无法与历代药家家主相比,至少,至少身子不会这么孱弱,动辄伤及心脉了。大少爷,谢谢你,我替顾丫头谢谢你!” “本就是我们谢家欠她的。”谢玮低下头,脸上仍旧没有任何表情,“臻儿做出这种糊涂的事情,我……” 谢逸闻言,不知道为什么猛然就松了口气,“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大哥你也不要想太多了。” “……” 眼看着药老神色激动地提着药箱离开,谢逸转头看着谢玮,激动退却,如今谢家的状况却是得好好的考量考量了,尤其是耿家的那些人并不好打发。 “耿家,你打算如何?”低头垂眸许久,谢逸到底还是问了出来。 谢玮眸色沉沉,单手搭在茶几上端起那早已经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厚实的唇紧紧地抿着,沉沉地呼出口浊气,“一人做事一人当,耿家的事情,我自己处理就好。” “可现在的耿家怕不是冲着你来的。”谢逸转头望着窗外那暗沉沉的天气,就如同他此刻的心,沉闷压抑;其实他们心中都非常的明白,不好处理的不是耿家,而是当初指使耿家对他们谢家动手的幕后黑手。尤其只要想到苏怡失踪后,他们谢家竟然连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甚至连当年他们以那样近乎屈辱的方式让谢玮离开谢家,以为能够脱离那个人的监控,以为这样就能找到苏怡,可是没想到竟然连耿家都是那人手中的棋子。 明明都在丽城,同城生活数载,明明彼此都知晓彼此的名字,可却就是查不到事情的真相,这其中定然不是那么简单的。耿家到底有多少人参与其中,到底知道多少?为什么要针对他们谢家,难道就仅仅只因为谢家三朝帝师,名望太盛?不,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可现在的谢家,不管谢逸怎么想都想不到到底有什么值得那个人如此大动干戈,甚至筹谋十余载。 在谢逸思考的同时,谢玮也在不停的思索着。 直到门外的喧嚣打破两人之间的平静。 “谢玮你给我出来,你出来!”张氏那宛若泼妇骂街般的嗓音,怕是整个谢府都能听到她那尖利又刺耳的声音,还在不断的大吵大闹着,“你这个养不熟的白眼儿狼,欺负我女儿也就算了,连自己的儿女都不放过,你还是不是人呐,啊?” “谢玮你出来,出来!”在看到谢琦的侧脸时,张氏顿时就怒不可遏地冲了出来,朝着旁边站着的如花似玉道,“将门给本夫人撞开,本夫人还就不信这世上没有天理了!” 如花和似玉闻言,身子顿时颤了颤,低下头,瑟瑟发抖却什么都不敢说,也不敢动。 “怎么,听不到本夫人的话是不是?”张氏瞪着两个丫鬟。 耿青柏见状面色难看,皱了皱眉头,“张氏那就少说两句吧。” “少说两句,我凭什么要少说两句?”张氏恶狠狠地瞪了耿青柏一眼,没好气地道,“现在是咱们的女儿受了欺负,难道你就不心疼吗?耿青柏,你这个没良心的,说,你是不是还想着宜春楼的那个狐狸精,怎么想摆脱了我们母女跟那个狐狸精双宿双飞?” 耿青柏听着张氏越说越是难听,越说越是离谱,“胡扯!” “哼,别以为老娘不知道,还想给那个狐狸精赎身,当真以为老娘是吃素的不成?”张氏骂骂咧咧,转头恶狠狠地瞪着耿青柏,“我告诉你耿青柏,只要有老娘在一日,那个狐狸精就休想进 精就休想进耿家的大门!” “你说够了没有?”耿青柏面色铁青,平日在丽城在耿家这些话骂骂咧咧的也就算了,可现在是在谢家,这些话说出来,让谢家的人怎么看他? 尤其是看到站在旁边来来往往低着头或交头接耳或面带微笑的丫鬟小厮,总以为他们是在嘲笑自己,耿青柏面色难看,狠狠地一甩宽袖,“行,你闹,你闹,我倒要看看你还能闹出什么来!” “哼!”张氏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转头看着如花和似玉,“怎么,他给你不懂本夫人的话是不是,让你们把门给本夫人撞开,本夫人就不信了!” “奴婢们不敢!”如花和似玉顿时跪倒在地,在耿家的这些年,她们自然明白张氏的性格;可去撞大少爷的门,那可是小少爷亲自关上的。 来谢家的时间虽然不长,可她们却非常的明白,得罪了大少爷可能没什么,毕竟大少爷从来都不是说人好坏也并不爱惩罚下人,可得罪了小少爷,那事情就大了。小少爷的脾气瞧着是好,可他就光是那么浅笑着看着你,就足够让人觉得心里发毛抓狂了。 “两个废物!”张氏恶狠狠地瞪了两个丫鬟一眼,亲自走到那门前,“老娘今天就还不信了,你们不撞,老娘自己来!谢玮,谢玮你给老娘出来,出来!” “这都说虎毒还不食子,可你呢,连自己的儿女都不放过,你简直连畜生都不如,你……” 听着门外的动静,还有张氏那越来越难以入耳的骂骂咧咧,谢逸眉头紧皱,面色也越发的难看,双眼微微眯着,若有似无的戾气从眉宇间渐渐弥散开来。 谢玮见状,心猛然沉了沉,闭上眼深吸口气,兀自起身,“我出去看看。” “一起吧!”谢逸薄唇微微抿着,这件事情已经不仅仅是谢玮一个人的事情,涉及到的是整个谢家,在他们谢家嚣张如斯,当真以为他们谢家无人了不成? “可是……”谢玮看着这个坐在轮椅上的弟弟,心疼并不谢安和陆氏夫妇要少。自己的弟弟妹妹,一个自幼失踪沦为孤女,一个双腿不行终身轮椅,只有他,至少是完好无损,至少是安安全全的活到了现在,有些事情注定是要他承受的,他是大哥,就得担起这两个字应该有的责任。 “没什么好可是的。”谢逸低首垂眸,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冷笑。纵然明白在耿家大哥的日子并不好过,可他就是想看看,这些无耻的耿家之人究竟能无耻到什么地步。 “谢玮你给我出来,你出来!”张氏仍旧不断地叫嚣着,门被敲得啪啪作响。旁边如花、似玉两个丫鬟踯躅不敢上前,张氏那张牙舞爪的模样更是,连耿青柏都眉头紧皱,“张氏,你闹够了没有?” 张氏闻言,双眸圆瞪,“耿青柏你什么意思啊你,我们的女儿现在舌头被人割了,还成了那副模样,难道他谢玮没有责任,难道他们谢家没有责任?我女儿从丽城出来的时候那可是好好的!别以为他们谢家什么狗屁三朝帝师就能草菅人命了,哼,都说人在做天在看,就是他们谢家亏心事做的太多所以才招天灾,祠堂被烧,那是活该……” “砰——” 活该两个字尚未落地,猛然紧闭的房门大门被打开。 看到谢玮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谢逸走出来的时候,张氏顿时嚅了嚅唇,将还没有说出口的话给咽了回去,想到刚才谢逸那凉凉好似从地狱发出来冰冷眸光,她嗫嗫嚅嚅,“别,别以为这里是谢家你们就,就能不讲道理了。我们家琴,琴儿可是在你们谢家出的事……” “那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好女儿做了什么?”谢逸嘴角微微勾着抬起头,眉间那颗朱砂闪烁流华,趁着他苍白的面色越发的红艳妖冶。 “你……你……”被谢逸那好似千年寒冰里透出来的视线给怔得说不出话来,张氏只觉得好似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嗓子眼儿上一般。 “就算琴儿有千般错,你们也不能这样毁人身体吧。”耿青柏面色沉沉,眉宇微微颦蹙着,“还有琦儿,琴儿是有错,琦儿没有错吧?她一个女儿家,你们怎么忍心那么对她?” 谢玮闻言眉宇微微颦蹙着。 倒是谢逸微微抬眸,眼角扫过站在张氏和耿青柏身后,倚在耿亭匀身旁头上的纱布已经完全被解开,脸上那原本血肉翻飞的伤口已经结痂,只是透着黑色,让人觉得异常的狰狞,耿亭匀眼底带着浓浓的心疼,似乎在安慰着什么。 觉察到谢逸的视线,谢琦身子微微颤了颤,不自觉地往耿亭匀的怀中又缩了缩。 “你这么瞪着琦儿做什么?哼,往日是没有人跟他们撑腰,现在我们耿家的人来了,你别想在欺负她,当真以为我们耿家无人了不成?”张氏见状,顿时又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双手叉腰活脱脱的市井泼妇般。 “呵,呵呵!” 谢逸闻言,突然就笑出了声,低低沉沉的小声带着丝丝缕缕的凉意和浓浓的嘲讽;他双眸怔怔地盯着谢琦,“是我们谢家的人欺负了你?” “我……”谢琦身子顿时哆嗦了下。 “哼,谢逸,欺负小辈算什么本事?你要有本事冲着老娘来!”张氏见状恶狠狠地瞪了谢逸一眼,“我家琦儿好好的一个大姑娘一到你们谢家就被毁了容,你让她后半辈子怎么办?还有我们家琴儿……你们谢家未免欺人太甚 免欺人太甚了!” “欺人太甚?”谢逸心中盘桓思索着,耿家的人居然还有脸说出这样的话来;如果不是他们耿家,他们谢家三兄妹何以闹到现在这样的局面;如果不是他们耿家,他们谢家和乐一堂,其乐融融的多好;“本少爷把这句话还给你们,在质问别人之前先问问她们自己做了什么!” 张氏刚到了舌尖的话被谢逸给堵了回去,不上不下的,指着谢逸,“你,你……”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不管怎么样琦儿始终是小辈,就算他们小辈之间有什么争执,你们也不应该这么对琦儿吧。”耿亭匀的面色更是早已经难看到了极致,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清楚,谢琦可是她的女儿。 “谢琦的脸是她自己在祠堂着火的时候跌倒所制,跟旁人无关。”谢玮带着几分凉意的话响起,他从来都不是擅长争执的人,亦或者不屑跟耿家的人争执;只开门见山,一阵见血地指出事情的真相。 这下,原本闹得不可开交的张氏和耿亭匀顿时就怔住了,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谢琦和谢煜;耿青柏却是面色难看到了极点,瞪着两人,“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不是说是因为那顾瑾汐所以……” “本来就是,如果不是因为顾瑾汐我们又怎么会被关在祠堂里,如果不是被关在祠堂妹妹又怎么会因为逃跑的时候慌不择路。”谢煜的心猛的悬起生怕谢琦将她是被自己推倒的事情说出来赶紧开口,扬着嗓子高声道,“祖父和祖母偏疼顾瑾汐,就因为我们惹了顾瑾汐不开心就将我们关在祠堂,甚至还不给棉被和吃食!” 耿亭匀听了顿时只觉得有些心疼,瞪着谢逸和谢玮,“就算再偏心那顾瑾汐也不该怎么对煜儿和琦儿吧,别忘了煜儿可是你们谢家的长子嫡孙,他们才是谢家名正言顺的子孙!” “……哦?”谢逸闻言眉梢浅浅地扬着,深凝着耿亭匀。 那样澄澈似乎能洞彻一切的眸光让本就心虚的耿亭匀更是觉得无地自容般,他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深吸口气将自己心头盘桓不去的紧张强压下去,硬着头皮对上谢逸的眸光,“谢逸到底什么意思?怎么,难道煜儿和琦儿不是大哥的儿女,不是你们谢家的子孙?” “够了!”不等谢逸开口,谢玮眸色沉沉;他深深地凝着谢煜和谢琦,“你们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你们自己心中明白,要是你们真的不服气,当时为什么不提出来?” 谢煜身子颤了下低下头,谢琦更是早就已经缩到耿亭匀的怀中甚至连谢玮的眼睛都不敢看,自幼他们便跟耿亭匀这个舅舅亲,对谢玮那是敬畏和害怕。 “谢玮你这个吃软饭的窝囊废,你没事从孩子们发什么脾气?”张氏瞧着谢玮那模样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当时我怎么瞎了眼了将女儿嫁给你,有本事你冲老娘来,你打啊,你打啊,老娘倒是要看看,你敢不敢对老娘动手!” 谢玮闻言,只是陷入无尽的沉默,周身散发着浓浓的压抑,推着轮椅的手背上青筋直冒。 “吃软饭?”谢逸可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他嘴角微微勾着,只低声重复道。 “好了你就不能少说两句!”耿青柏在张氏话音出口的时候就暗道一声不好,赶紧扯了扯张氏的衣袖;可气头上的张氏哪里能听得进去,“少说两句,我什么要少说两句,这么多年他谢玮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我们耿家的,哼,我们耿家给他吃,给他穿,给他住,还给他养儿女,怎现在就翻脸不认人了,什么狗屁三朝帝师之家我呸!早知道是这样……” “早知道这样如何?”知道陆氏没有大碍,谢安沉默了许久仍旧决定过来看看;不管怎么样谢臻都是自己的孙子,被打成那样哪有不心疼的。 可刚走进院子就听到张氏那样侮辱的话,忍不住开口道。 张氏却像是没有注意到一般,以为说话的仍旧是谢逸,话那可是张口就来,“早知道这样,我才不会将琴儿嫁给他!哼,这么多年我们家琴儿吃了多少苦,现在好了,回了谢家就想将人一脚给踹了,没那么容易!我呸。养不熟的白眼狼!” “我倒是不知道原来我家阿玮这么多年吃的、用的、住的竟然都是耿家的。”谢安的语气沉沉,面色难看到了极致;当年给谢玮的商铺、金银细软可是不少;甚至丽城的别院也都是准备好了的;这些年被耿家渐渐接手他不是不知道,只是谢玮不说他也只当是舍财免灾,更何况这些年谢玮的确是在耿家生活,可是却没有想到原来耿家的人竟然是这么想的。 耿青柏听到这话,似乎觉得有些不对劲,转过头看到面色铁青的谢安,顿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谢……谢……谢……” “谢什么谢,我们耿家养了他这么多年,难道还要跟他说谢谢?”张氏气出得差不多了,也觉得嗓子干哑,艰难地吞了口唾沫。 “我说你就不能少说两句!”耿青柏恨恨地扯了下张氏的衣袖,转头朝谢安道,“谢大人,我,我……贱内都是胡言乱语,您别放在心上。” 张氏闻言,原本脸上的嚣张尽退,转头看到谢安,心里仍旧有些不自居的畏惧。 曾经的帝师,纵然已经致仕闭门谢客二十载,可那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端严和气势却是怎么都改变不了的;只是静静的、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就让人忍不住的畏惧 不住的畏惧和害怕;当然,自古民不与官斗,张氏心中对官的恐惧也是本能。 “有些事情既然已经说到了,那还是说清楚得好。”谢安冷冷地睨了耿青柏一眼,视线扫过张氏落在耿亭匀怀中的谢琦以及依偎在耿亭匀身旁的谢煜身上,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幕在他看来真的非常的刺眼,许是外甥多似舅,他总觉得跟谢玮比起来,谢煜和谢琦似乎跟耿亭匀像得多一些。 被谢安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谢琦的身子颤抖着,艰难地吞了口唾沫。 张氏嚅了嚅唇,到底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父亲说得是,也是该说清楚了。”谢逸嘴角微微勾着抬手将额头被风吹散落的头发别到而后,然后淡淡地轻笑一声,“原本觉得你们原道而来应是累了,有些事情明日再说不迟。” “就是,就是!”耿青柏闻言赶紧连连点头,现在这样的场面着实尴尬,带到明日,好歹有个时间缓冲缓冲也好啊,说不定到了明天,今天的事情大家都放下了,说起话来也稍微顺畅些。 谢逸闻言却是冷冷地瞥了耿青柏一眼,低下头淡笑着道,“不过现在看来你们的精神头都还算不错,有些事情宜早不宜迟,就今天将所有的话都说清楚吧。”说着他抬眸对上谢安的,“父亲以为如何?” “说清楚也好。”谢安视线再次落到张氏身上,“毕竟我们谢家不是菜市场,容不得旁人大呼小叫!” 张氏听了刚偃旗息鼓的嚣张气焰顿时又浮了上来,“你,你到底什么意思?” “张氏,你住口!”耿青柏恶狠狠地瞪了张氏一眼。 “我为什么要住口,本来就是他们谢家的不对,怎么敢做害怕人说吗?”想到耿氏被隔断的舌头,想到谢琦那被毁容的脸,张氏又只觉得自己底气十足,扬声瞪着谢安。 有些事情,就因为张氏这样的性格所以当年才没有告诉她,纵然在耿家隐隐有传闻耿世琴和耿亭匀的关系,可张氏却觉得这是对自己女儿魅力的认可,自己的女儿长得如花似玉,那些人是嫉妒她。 耿青柏眉头紧皱,眼看着张氏越说越是得意,眼角带着谢安那明显又黑了三分的面色,扬起手朝着张氏的侧脸狠狠地一巴掌甩过去,只听到“啪”的一声脆响,紧接着是耿青柏那带着那压抑沉闷的怒吼,“我让你住口!” “你……” 侧脸火辣辣的疼痛,张氏单手捂着侧脸,转头看着耿青柏,双眸圆瞪,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 “……”看着这样的张氏,耿青柏顿时有些打起了退堂鼓,这些年一直是张氏强势,对张氏动手,这还是第一次,心里一股不祥的预感浮了上来,果不其然。下一刻,张氏立刻就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耿青柏我说你今儿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然敢对老娘动手!” “老虎不发威你当老娘是病猫是不是?”张氏此刻早已经是红了眼,朝着耿青柏的脸就是一顿抓挠,这还不算,一只手死死地抓着耿青柏的头发,布料碎裂的声音,撕扯的打闹声。 耿青柏也是恼了,往日在耿家不给自己颜面也就算了,这里可是谢家,真的让张氏这么压制得打,让自己往后的脸往哪儿搁,这要是传了出去,他还要不要做人了。 “张氏,你别得意,当真以为我不敢教训你是不是?” “耿青柏你要有种你就动手,别让老娘瞧不起你!”张氏哪里听得进去耿青柏的话,这么多年早就是强势惯了的。 很快,两人就扭打成了一团。 耿亭匀、谢琦和谢煜三人看着,着急。 “外祖父,外祖母,您们别打了,别再打了!”谢琦有些着急地开口,上前刚想劝架可张氏那张牙舞爪的手,气急了,生怕伤到自己,谢琦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 谢煜更是身子颤抖着,“外祖父,您就少说两句吧。” “三叔,三婶儿!”耿亭匀此刻面色也难看到了极点,张氏在整个耿家蛮不讲理那可是出了名的,现在两人打得热火朝天的谁敢上前,视线落在站在旁边瑟瑟发抖的如花等四个丫鬟身上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如花、似玉,你们都瞪着干什么,还不快将老爷和老夫人扯开!” 如花身子顿时就哆嗦了下,似玉也抿了抿唇,“是……是……” “可云,可梦,还有你们,还不快去!”谢琦面色难看,瞪着自己的两个贴身丫鬟。 四个丫鬟上前半步,可看到张氏那张牙舞爪的模样不由得又往后退了两步;耿亭匀和谢琦两个人又是一阵厉喝,四人无法这才硬着头皮上前。 “老爷,老夫人,您们别打了。”如花和似玉对视一眼。 “滚!”张氏扬手,反手朝着如花就是一巴掌,五条手指印鲜红地印上如花的侧脸。 “滚!”耿青柏此刻也是恼了,反手将可云和可梦两个人直接掀翻在地,“都别拦着我,今天老子非要狠狠地教训这疯婆娘一顿不可!” 说话间已经将张氏压在身下,狠狠地又扇了几个巴掌。 张氏哪里肯这么被压制,手脚并用,抬脚朝着男人最脆弱的地方,狠狠地就是一脚,耿青柏立刻双手捂着裆下;面色铁青地瞪着张氏,“你这个疯婆娘,你,你……” “我什么我?刚才打老娘不是打得很起劲吗?”张氏翻身直接压倒耿青柏,朝着耿青柏就是狠 青柏就是狠狠地几巴掌,“老娘告诉你,老娘也不是好欺负的。” 耿亭匀见状,面色早已经是难看到了极致。 “外祖母,您别打了,别打了。”谢琦薄唇微微抿着,眉头紧皱着上前。 “三婶儿!”耿亭匀扬声呵斥。 眼瞧着已经打得快差不多了,谢安这才眉梢浅浅地扬了扬朝谢明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将耿老爷和耿夫人拉开。” “是!”谢明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笑意,然后足尖轻点,甚至连众人都没有看清楚的时候,张氏和耿青柏已经被分开了,两名小厮将耿青柏搀扶着,“耿老爷,您没事吧?” “耿夫人,您怎么样了?”两名丫鬟也立刻会意地上前。 “有些话既然要说清楚就趁热打铁,谢明立刻让人去请耿家的两位族老到堂屋。”谢安面色沉沉,至于刚才的插曲只当了笑话了,只是笑完最后视线落在谢玮身上。 谢玮的身子顿时怔了下,低下头薄唇微微抿着。 其实耿氏的脾气虽然不好,但跟张氏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这些年他也只是将耿氏当成自己的妻子,相敬如冰;甚至连夫妻之间应有的亲热都少得可怜;不知道为什么,对耿氏他的心里就好似有道坎怎么都过不去;既然已经有了三个孩子,儿女双全,他也不用再强求什么了。 “两位也好好整理一下吧。”谢安视线扫过耿青柏和耿氏,最后落下耿亭匀、谢琦和谢煜的身上,“既然你们觉得我偏心了顾丫头,待会儿你们也来听听吧,我谢家人上对得起天,下无愧于地,总不至于临了了被人戳着脊梁骨!” 声音铿锵掷地有声。 谢煜闻言,身子明显地颤了下;几乎是本能地转头看向耿亭匀,“舅舅……” “放心,没事的。”耿亭匀轻轻地拍了拍谢煜的背;其实如果真的要说起来谢煜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当时本来他是不打算要的,毕竟他和耿氏的关系见不得光。将自己的堂妹搞大了肚子这种事情如果传了出去,以后他也是不好做人的。可耿氏坚持要生下来,以耿氏那样的性子,他又不敢做得太过,原想着偷偷给她的安胎药中放入红花和麝香,再找个机会只当是意外,却没有想到偏偏这个时候发生了谢家的事情;有了谢玮穿插其中,一切好像都变得顺理成章了起来。 第149章 吃软饭的窝囊废!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刚才谢安瞧着他和谢煜、谢琦的眼神有些怪怪的。当年的事情就算族内知晓的人都少得可怜,而那些旁枝末节无关紧要的,早就已经被封了口;这谢安不可能会知道才是。 耿亭匀眉宇微微颦蹙着,陷入深深的愣怔中。 “舅舅,舅舅?”谢琦有些小意地扯了扯耿亭匀的衣袖,脸上还带着点点泪迹。纵然她的脸因为被毁瞧着有些狰狞,可到底是自己的骨血。不可否认,在耿亭匀心中是有耿氏的位置的,纵然因为他们兄妹关系,有些东西注定见不得光,可并不妨碍他将这份爱投射在两个孩子的身上。 耿亭匀猛然回神,看到谢琦,抬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别害怕,一切有舅舅在呢!” “谢明留几个丫鬟服侍着,我们在堂屋等着几位!”谢安见状,嘴角微微勾着轻哼一声。傲谢逸同样嘴角微扬,饱含深意地瞧着耿亭匀,然后淡笑着朝谢玮道,“大哥,我们走吧。” 微风轻抚,在这阴沉沉的天空下显得格外的压抑;树叶在风中窸窸窣窣的作响,感受到谢逸的眸光,耿亭匀顿时脊背僵直,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深吸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慌乱;甚至不敢看谢逸的眼睛别开脸。 这些年纵然谢逸双腿不能,纵然并不明白他到底在做些什么,但自从流枫出现之后,谢安就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这个看似身残的儿子并没有世人所看到的那么简单。足不出户却能让多智之名传遍整个凉都,将所有的人注意力都集中到他自己的身上,抬手轻轻地拍了拍谢逸的肩膀,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谢家主院,堂屋中。 经过一番沐浴更衣,洗漱打扮之后的张氏和耿青柏姗姗来迟,耿亭匀与谢琦、谢煜两人跟在身后,至于耿氏,原本张氏的意思是让她呆在房间休息的,可她偏偏要跟来,素来宠爱女儿的张氏无法,纵然耿青柏有心阻止,却也无力。一时间整个宽敞的堂屋内,全是人。 谢安和仍旧面色苍白有些虚弱的陆氏坐在上方,谢老夫人倚在旁边的软椅上,眼眶有些红红的,明显是哭过了;谢玮、谢逸并排而坐,对面是耿家的两位族老,至于耿青柏、张氏和耿亭匀等人,全都坐在下首处。 “既然今天你们来了,有些事情该说清楚的,索性全都说清楚。”谢安眸色暗了暗,语气沉沉似乎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深吸口气抬头凝着耿氏,然后实现扫过耿亭匀和耿青柏最后落在张氏的身上,“我们谢家家风如何,门风何在,我想都轮不到旁人来教训;我们谢家更不是菜市场能任由人肆意打骂,任意叫唤的!” “谢大人,你这什么意思?”耿祁山已经年近七十可却仍旧精神矍铄,一双浑浊的眸中却透着精光,就这么怔怔地看着谢安,嘴角似乎还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从辈分来讲,这耿祁山也算是谢安的长辈;是以谢安并没有对他厉声,只是眼角挂着张氏的略嫌狼狈和耿青柏脸上那短时间内是退不下去的红痕,明眼人瞧着就知道是被女人挠过的,“贵府的人是什么性格我想耿老应该比谁都清楚,又何必让晚辈说的太明白。” “……”耿祁山深凝了张氏一眼,眉眼间带着浅淡的笑意,“人家夫妻之间的情趣,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可不好开口。” “……” 话音刚落,屋内众人不仅仅是谢家的,就连耿家的人都不由得嘴角狠狠地抽搐着,只觉得头顶一群乌鸦呼啸而过,留下遍地的鸦毛随风不断地打着圈圈儿,然后随风飘远。 谢安素来重礼教有些话说不出口可谢逸却并非如此,他静静地坐在轮椅上,抬起头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就这么深深地凝着耿祁山,并不说话。那静若处子,点尘不惊的模样,让耿祁山只觉得极为不自在,甚至有种好似被人看透了心底一般,一把年纪了竟然在比自己矮了两辈的小辈面前有了慌张的感觉。 “谢小少爷这般看着我做什么?”终于耿祁山有些顶不住了,抬手擦了擦额头上那并不存在的冷汗,嗓音似乎有些干哑;刚说完就端起旁边茶几上的茶杯,狠狠地呷了一大口茶,然后面色这才稍微好看了些,深吸口气。 “没什么。”谢逸仍旧面色清冷,就连语气都似乎带着云淡风轻,好似所有的事情都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般;那样浅淡的笑意,带着优雅,透着凉薄;薄唇开合间说出来的话却是让耿祁山怒不可遏,“只是想看看耿老的脸皮是不是跟你的年纪一般。” 耿祁山闻言,顿时就恼了,手上的茶杯往茶几上狠狠地一放发出“吭”的一声脆响,茶水四溅,面色黑沉语气不善地朝着谢安道,“这就是你们谢家的待客之道?” “……”谢安只是眉梢浅浅地扬着,对谢逸的话可谓赞同至极只是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端着茶杯装模作样,掩去那止不住上扬的嘴角,良久才压下心中的快慰道,“逸儿莫要调皮,相信耿老不会与个孩子一般见识!” 耿祁山被气得面色陡然变得苍白,一口气被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的;此刻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了,“既然谢大人叫我们来是要将事情说清楚那就说吧,快刀斩乱麻,正好老头子我也想听听,我们耿家的世琴到底做了什么,要被你们割了舌头。” 正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便是绞断头发都被视为不孝 绞断头发都被视为不孝,更何况是舌头被断,从此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耿家的人会生气实属平常。 “那在这之前,耿老是不是应该搞清楚耿氏的舌头究竟是被谁断的?”谢逸嘴角微微勾着,似乎带着浅淡的笑意。 “到底是谁?”闻言,坐在下首被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冲动的张氏再也忍不住,身子坐直甚至微微前倾,那模样像是恨不得立刻劈开谢逸的脑袋一探究竟一般。 谢逸却只是浅浅一笑,坐在轮椅上,眼角却始终挂着大门处,直到瞧见那抹宝蓝色的衣角,他这才深吸口气,转头朝着那人浅浅一笑,“睿王来,恭候多时。” “好说!”秦睿嘴角微微勾着,瞧着正怒中的耿家人,又看着那愤怒的耿氏,抬手指着她,“这恶妇的舌头是本王取的,你们有意见?” “你……”张氏双眸圆瞪怒不可遏,刚想冲上前去却被耿青柏死死地拉住了,这可是王爷。纵然不生活在凉都可该知道的事情却还是知道的,听闻这位自幼身子孱弱不堪但却是当今太后娘娘最疼爱的幼子,小小年纪就封了王;这样的人不是他们耿家招惹的起的。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张氏早已经是气愤不已。 “你别冲动!”耿青柏压低嗓音低吼。 耿氏早就在见到秦睿的瞬间,身子不住地颤抖着,如果不是身后的耿亭匀将她搂着怕是早就已经瘫坐到了地上,她双眸圆瞪,身子不断的哆嗦着、蜷缩着,像是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秦睿见状却是不以为然,转头朝谢安拱了拱手道,“本王不亲自来,还请谢老见谅;这是江南今年新上贡的明前龙井,本王就借花献佛,还请谢老笑纳!” “王爷光临寒舍,蓬荜生辉。”谢安似乎也看明白了什么,这睿王是谢逸请来的。 “就算你是当朝王爷,也不能草菅人命吧!”耿家的另一位族老面色沉沉着开口,他并不姓耿,反而与谢玮的遭遇有些相似,是当年入赘到耿家的,只是后来他的媳妇死得早,他也没有再离开耿家,为耿家卖命多年渐渐的也有了一席之地。 秦睿闻言,眉梢一挑,嘴角微微勾着,“本王跟谢老说话,你算是哪根葱?” “王爷莫恼,这两位乃是丽城耿家的族老。”谢安这才装模作样地介绍道,转头却是朝着谢明,“还不快让人给王爷看座!” 谢明应声而去,身为王爷,自然不会坐在下首,谢明也是极有眼色的,并没有越过谢安却是让秦睿与谢逸、谢玮并排而坐;毕竟秦睿可是很有可能成为他们家老爷外甥女婿的人,纵然身份尊贵可辈分上不能越了过去。 看到谢明这样的安排,耿家的人脸上似乎还有点幸灾乐祸,毕竟这秦睿的脾气可不怎么好,将他跟两个身无功名的白丁安置在一起,这不是辱没了他的身份吗?这样一个的毫无道理可讲的王爷,有人要倒霉了。 待小厮退走,谢明朝着秦睿恭谨道,“王爷请!” 就是现在!耿家所有的人都瞪直了眼睛,伸长了脖子准备看谢家人是如何倒霉的;可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秦睿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淡笑着坐下了,还温文有礼地朝着谢明道,“有劳了!” 有劳了?有劳?了? 这当真是那个不分青红皂白割了自己女儿舌头的睿王?不科学! 张氏面色难看到了极致,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那么的怯懦,“王爷,请问我家琴儿到底做了什么事情,你要割了她的舌头?” “嗯。”耿祁山和云老也都眼神灼灼地盯着秦睿。 秦睿却是懒懒地往椅背上一靠,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看着他们,“你们不知道?” “……”耿家人却都是沉默了。 “算了,本来以为那恶妇会告诉你们……哦,本王竟然忘了她这辈子都别想在说出一个字了。”秦睿自顾自的说着,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在说给耿家的人听,“她勾结夏凉,袭击我西楚钦差使队,害我西楚损失七十二名侍卫,两名钦差重伤,一名钦差生死未卜,如果她不是谢家的人,本王早就要了她的狗命,还能容忍她到现在?” “啊,啊啊啊——”耿氏闻言,双眸圆瞪,努力的想要开口反驳,可是却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连一个字都说不清楚。 耿祁山见状,面色沉了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们耿家世琴虽然性子是不怎么好,可却知晓是非,更何况她手无缚鸡之力,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哦?”秦睿嘴角斜勾,那宛若天人般的脸上,陡然浮起一抹邪肆的笑容。 谢琦早就已经在秦睿出现的时候就看呆了,那好似从天而降,踏着五彩祥云的天神;每次只要他出现,好似所有的痛苦都消失不见了般,她始终相信,他就是她的真命天子。 “谢小姐别这么看着本王。”似是察觉到谢琦那专注灼热的眸光,秦睿嘴角微微勾着,带着轻笑;那样的笑,优雅高贵,带着无比的专注。 谢琦有些害羞地低下头,小心肝砰砰直跳。可耳边却响起秦睿那冷炙的嗓音,孤冷清傲透着从容,“本王怕晚上会做噩梦!” “你……”谢琦顿时猛的抬头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看着秦睿,然后捂着脸飞快地朝着院子外面跑去。 “身为当朝王爷却这样对一个女儿家,是 女儿家,是不是太过分了些?”耿亭匀面色难看到了极致。 “你也知道她是女儿家?”秦睿嘴角斜勾,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嘴角微微勾起带着淡淡的笑,“身为女儿家却这样专注的看着一个外男,是不是也太……不要脸了些?”说着,也不顾耿亭匀越发难看的面色,低下头兀自道,“本王已经有了未婚妻,谢小姐还这般赤裸裸的勾引,难道是想要做小?可惜啊,本王许了本王的汐儿,一生只得一人。”不知道为什么,光是说到顾瑾汐,秦睿就只觉得心中无比的满足,眸底带着淡淡的宠溺,表情温柔而又祥和。 看到这样的秦睿,谢安在心中点点头,身为皇家的王爷却能够为顾丫头做到这个地步,看来是真的爱上顾丫头了,可顾丫头那个性子,哎……希望她能够好好抓住自己的幸福才是。 耿亭匀却是面色难看到了极致,“王爷别转移话题,你割了我堂妹的舌头,这件事情还没说清楚呢;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别以为你是王爷就能够为所欲为了。” “哦?”秦睿嘴角微微勾着,看着耿亭匀,“如果不是清楚的知道那耿世琴是谢老的儿媳妇,本王还以为你才是那耿世琴的相公呢。” 耿亭匀闻言,心猛的提到了嗓子眼儿,喉头艰难地滑动一上一下,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恐惧;坐在旁边知晓真相的耿祁山也有些坐不住了,“王爷你这样侮辱一个女儿家的名节,未免也太过分了些吧?” “本王只是说说而已,你干嘛这么激动?”秦睿歪着头双眸圆瞪,带着晶亮的神采;视线在耿亭匀和瑟瑟发抖的耿氏间扫来扫去,越看越觉得是那么回事,“你瞧,如果不是他们是兄妹,说是夫妻想必也定然有人会相信的。这世上哪有妻子不找自己的丈夫,反而躲到堂兄怀里去的?” 话音落,顿时满屋子的人面色都黑沉了下去。 谢玮薄唇微微抿着,眉宇颦蹙,这天底下怕是任何一个男人都忍受不住有人说自己被戴了绿帽子吧,谢安早就在之前就心有怀疑虽然只是那个短短刹那的时间,可现在听到秦睿这么说,原本被自己强压下去的怀疑又浮了上来,谢老夫人和从头到尾你都沉默的陆氏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睿王,你别欺人太甚!”耿亭匀忍不住,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屋内,谢家那些人打量的目光让他觉得非常的危险;他这个人是糊涂,为非作歹,对女人更是从来不放在眼底的,但对耿氏,自己的第一个女人,总是跟旁人不同的。 秦睿嘴角微微勾着,“恼羞成怒,难不成……被本王说中了?” “你……”耿亭匀闻言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 “王爷这么一直转移话题,难道是想掩盖你草菅人命的事实?”坐在旁边身着浅灰色长衫的云老猛然抬起头,那一双犀利的鹰眸,阴沟鼻,还有削瘦的寡骨脸,不知道为什么总让人有种非常诡异而又阴沉的感觉,就好像是被什么危险的东西给盯上了般。 秦睿眉梢轻佻,心却已经将云老给放到了心上,他薄唇微微抿着,“草菅人命?那耿世琴死了?”说着,他低下头轻笑一声,“本王如果想要掩盖就不会出现在谢府,你倒是问问你们耿家的好女儿,她有没有跟夏凉国的惜柔公主私下会晤?” “琴儿!”张氏闻言猛的抬起头看着耿氏。 “啊,啊啊——”耿氏努力地想要说清楚,虽然她是见过惜柔公主,但是真的没有跟她合谋想要谋杀钦差大臣,最初只是想要给顾瑾汐找麻烦,可是她真的没有想要跟夏凉合谋的意思,真的没有。 “你只说是有还是没有!”秦睿看着这样的耿氏,双眸泛着厉色,厉声呵斥,“还是要本王将人证物证全都呈上来,让夏凉国的惜柔公主来给你对峙吗?” 耿氏猛的就红了眼眶,眼中含着泪,点点头,不过很快又摇了摇头,眼泪横飞,“啊,啊啊啊——”说到最后她的嗓音甚至尖利了起来,双手抓着张氏的肩膀,然后不断的比划着,眼泪顺着眼角不断的留下来。 “既然你承认跟夏凉国惜柔公见过面,那本王再问你,蘅芜苑顾小姐会医术的事情是不是你告诉惜柔公主的?”秦睿的语气透着几分凉意,又带着一股不容违逆的端严。 “……啊!”耿氏低下头,双眸含着泪珠,点点头。 否认有用吗?当初因为被惜柔公主特别的对待而开心,沿途招摇过市,留下的人证物证那么多,难道她还能一一杀人灭口吗?不得不说,被关在柴房几日,被割了舌头之后,沉默下来,耿氏比以往要冷静得多,也要通透得多。被惜柔公主利用了,她现在口不能言,手不能写,怕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秦睿嘴角微微勾起,转头看向耿家人,“连她自己都承认了,你们还有什么疑问吗?” “只是跟惜柔公主见过一面而已,难道就因为她将顾家那丫头会医术的事情告诉了惜柔公主就是与惜柔公主想勾结了?”云老低下头,嘴角微微勾着,“据老头子所知,那夏凉国惜柔公主与蘅芜苑顾家丫头的积怨甚深,惜柔公主对她出手也是情理之中,这怪不得我家琴儿吧,非要将事情扯到我家琴儿的身上,睿王也未免强词夺理了吧?” “强词夺理?”秦睿嘴角斜勾,双眸圆瞪,“如果不是耿世琴多嘴,夏惜柔会知道汐儿医术 道汐儿医术非凡,会借故袭击西楚钦差使队?那下次本王在贵府的水井放几包毒药,毒死贵府上上下下是不是也无罪?毕竟本王可没有将毒药灌到你们嘴里!” 云老闻言,顿时双眸微眯,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阴鸷。 “更遑论,本王便是强词夺理了又如何?”秦睿扬着下巴轻笑一声,“单凭本王的小王妃是因她受伤,本王就足够要了她的命!如果耿家的人不服气,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京兆尹处置吧。本王倒要看看,她受不受得起京兆府的大牢!” 西楚,夏凉,两国的关系现在处在非常时期;以耿氏跟惜柔公主那样私底下见面的做法,被冠上个勾结敌国的罪名,也是轻轻松松。证据?哼,皇家要一个人死,何愁没有证据!更何况安德,那可是他的人。 显然,这个道理谢家的人懂,耿家的人也懂。 “王爷息怒!”耿祁山闻言,眉头紧皱;纵然耿世琴是嫁出去的女儿,可到时候定然也会牵扯到他们耿家的;虽然他们跟那个人曾经有过一次交易,但毕竟见不得光。 谢安也深吸口气,“王爷莫要冲动。” “琴儿的舌头,王爷已经割了,这件事情就翻过去可好?”耿祁山眉头紧蹙,略微思索片刻,眼瞧着秦睿暴怒转身就要离开赶紧开口道。 张氏闻言,顿时怔住了,“耿老,您……” “你给我住口!”耿青柏也死死地拉住张氏,事情比他们想象的更为严重。 秦睿却是冷哼一声,“怎么,现在不说本王是草菅人命了?如果不是看在她是谢家人的份上,本王早就毙了她!哼!时辰不早了,本王还要去探望本王的小王妃,告辞!” “王爷,王爷……” 眼睁睁的看着秦睿离开的背影,耿家的人面面相觑,谢逸这才嘴角微微勾着,轻言浅笑,“耿氏舌头被割的事情,你们还有什么疑惑吗?” “你……”瞧着谢逸那云淡风轻的模样,张氏更是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哼,就算这件事情是睿王做的,那也跟你们谢家脱不了关系。以为我们耿家没有利用价值了就想轻易甩掉我们家琴儿,没门儿,我告诉你!” 耿氏闻言,身子哆嗦了下,不敢抬头看谢玮。 谢安却是嘴角微微勾着轻笑一声,“话都还没说完,耿夫人何必这么急着下定论。既然耿氏舌头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那咱们是不是该说说,我儿阿玮在你们耿家这么多年吃软饭的事情了?” 说到吃软饭三个字的时候,谢安的面色难看到了极致,连带着语气都透着几分狠戾,他薄唇微微抿着,眉宇间透着几分让人看不透的神采。 坐在下首的谢玮闻言,身子顿时僵了下,低下头薄唇微微抿着。 “……”耿祁山薄唇微微抿着,不着痕迹地转头恶狠狠地瞪了张氏一眼,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这话定然是张氏说出去的。以往在丽城耿家的时候不是不知道张氏这么骂谢玮,只是因为谢玮为人沉默,就算他们耿家接手了谢家的产业之后他也不说什么,直接导致不仅仅是张氏甚至整个耿家都认为他软弱可欺。到了现在这样的地步,他这才猛然回过神来,谢家始终是谢家,纵然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对谢家如此的忌惮,甚至不惜弄得谢家家破人亡,可他却明白,只要那个人不敢在明面上动谢家,谢家就不会倒。更何况,现在人家还有个得意的外甥女。 刚才瞧着睿王那态度,分明就是将那个顾瑾汐当成了心肝宝贝儿般,哪里容得旁人欺负;连带着对她的母族,对她的外祖,也都如此的看重。 瞧着耿家一行沉默的模样,谢安更是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耿老如果我没有记错,当年我就爱阿玮去丽城的时候,我可是给他准备了不少金银细软,庄子别院,甚至商铺,就算他坐吃山空,那些商铺、庄子的盈利都绰绰有余,足够养活他们一家五口了吧?我倒是不知,这吃软饭一事又是怎么传出来的?” “这……这……”耿祁山眉宇微微颦蹙着,深吸口气,“谢大人这都是误会。” “误会?”谢安嘴角微微勾着。 坐在旁边的陆氏早已经是泣不成声,自己的大儿子,当年可是承载了自己最大的希望;后来他不得不去丽城生活,为了掩人耳目,也为了能够早日寻到自己失踪的女儿,可她到底是难过的。为他准备东西的时候,也都是挑了最好的,生怕他离开了自己会过得不好,可是却没有想到,没有想到,自己担心的事情到底是发生了。 耿祁山连连点头,“虽然谢大少爷手上的产业这些年交给耿家打理,可该是他的还是他的,光是这些年的盈利就不少,怎么会有吃软饭一说呢;是吧,阿玮!” “……”谢玮却是沉默了,并不说话。 “阿玮,你快说话呀。”张氏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上了,之前因为生气口不择言,可现在,她可不能因小失大,要知道谢玮带到丽城的那些东西可是有一半都被她拿回了自己的娘家,现在张家能过得这么潇洒风光,那可都是有原因的。 谢逸嘴角微微勾着,抬起头看着张氏,“都道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刚才你掷地有声骂我大哥吃软饭,骂我大哥窝囊废的时候怎么没有这么说?”说着稍顿,他抬起头,“当日我大哥要再丽城生活,你们接管我们谢家的产业尚说得过去,如今 过去,如今我大哥已经回了凉都,有些东西,是不是也应该还给我们了?” 有些话,谢安不好出口,谢玮不好出口,他却是无妨。 耿祁山闻言,面色非常难看,“谢小少爷,你什么意思?” “怎么,霸占了我们谢家的产业这么多年,没让你们将盈利全都交出来也就是了,连庄子别院铺子都不还给我们,呵呵……”谢逸嘴角微微勾着,“你们耿家的胃口也未免太大了些。” 张氏听了顿时就慌了,张口就反驳,“那谢玮这些年吃我们耿家的,用我们耿家的,住我们耿家的,难道就不算银子了吗?” “……”耿祁山闻言顿时没好气地瞪了张氏一眼。 耿青柏也狠狠地扯了下张氏的衣袖,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这么跟谢家一个钉子一个眼的,不是只能将事情闹得更糟么。 “既然如此,我的意思是你们竟我们谢家产业的账簿教出来,我们家阿玮这些年吃多少用多少,总归是有迹可循的。”谢安冷冷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该多少银子,我们全都双倍奉上就是!” 谢家虽说是清流却从不缺钱财,原本当初那些东西置在丽城就没有打算再收回来,只是这自己愿意给出去是一回事,被人强霸占了又是另外一回事;更遑论霸占了之后还理所当然的以为是人家应当应分的,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谢家的产业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这整理账簿也是翻大工程,更何况这些年丽城的生意不好做……”耿祁山薄唇微微抿着。 坐在旁边的陆氏却是再也坐不住,“丽城的生意不好做?在这些铺子交给阿玮之前,每年都可是上万两的盈利,耿老你可不要信口开河!” “……”耿祁山闻言眉宇微微颦蹙着,“女人家,你懂什么!” “那些铺子先前儿可是陆家的铺子难道耿家在丽城待了这么多年竟是连这点都不明白?”谢逸轻蔑地看了耿祁山一眼,“耿家怕麻烦,陆家可有得是精通账簿的账房先生。” 耿祁山这才似猛然醒悟过来般,“陆,陆家?” “哼!”陆氏素来不以自己的家族自傲,陆家知道的人并不多,但却与上官家族一样,都是隐在大族背后的世家,为了不让手握权柄的人忌惮而将主族退到幕后,将旁支推上台前;而陆族台前的家族,却是能够与司徒族抗衡的南宫一族,只不同的是上官、司徒的关系人尽皆知,而陆氏这些年渐渐沉寂,已经很少有人明白了。 “……”坐在旁边的云老薄唇嚅了嚅,“阿玮我们耿家这些年有没有真的亏待过你,你自己说;你岳母的脾气是不太好,但……” “但我大哥就活该被人骂,活该被人说吃软饭了吗?”不等云老说完,谢逸猛然接过话头,“如今,那十余年的盈利就当是我大哥在耿家这么多年的花销,可除开这些,铺子、庄子,别院,所有该我谢家的东西,必须一个子不差的还回来!” “谢玮你到底什么意思?当初那别院可是你送给我们张家的!”闻言张氏再也忍不住,饶是耿青柏死死地拉着也捂不住她的嘴。如今那谢家的别院可早已经改头换面成了张府,因为这件事情,她在娘家可是大出风头,现在怎么让她去跟娘家的人说。 谢逸闻言,嘴角斜勾,“哦?大哥,是如此?” “……”谢玮眉宇微微颦蹙着,抬起头面容平静地看向张氏,“不是。” “谢玮,你这个养不熟的白眼儿狼,你……你……”张氏气得简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就说嘛,当初虽然那些东西是给大哥的,可因为并未分家,所有的地契,档案全都在谢家,大哥又怎么会拿谢家的东西私自送人呢。”谢逸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沓契纸;张氏顿时就怔住了;怪不得不管她怎么逼,谢玮都说没有,原来谢家留了一手,这些东西竟然都在谢家。 张氏双眸圆瞪,死死地咬着牙。 “俗话说打铁趁热,今儿就把话都说清楚了,本少爷明儿就派人去丽城接手铺子庄子别院,你们最好提前送信回去让他们都准备好了,不然……”谢逸低下头,眸色清浅,语气凉薄,“本少爷的性格自来不好,可不是大哥那么好说话的,呵呵。” “谢玮,你难道就不说句话吗?”张氏瞪着谢玮,如果真的让娘家人被从哪谢家别院赶出去,往后她在娘家也不用做人了。 “当初我说过,那是谢家的东西!”谢玮闭上眼,语气沉沉,是他们自己一意孤行非要将那些东西据为己有的。 耿祁山双眼微微眯着,看着谢安,“谢大人的意思是?” “那些东西都是夫人的陪嫁由夫人做主。”谢安只一句话轻飘飘的就将事情推到了陆氏的身上,陆氏早就被耿家的人气得不行了,双眸泛着浓浓的怒火,“那些东西可都是我要留个女儿的嫁妆……” “谁不知道那苏怡就是当年跟顾淮私奔了的破烂货,还嫁妆呢。”张氏气得口不择言。 陆氏面色唰的一下变得苍白,苏怡就是她和谢安这辈子唯一的遗憾,现在还被人这样骂,“你,你……” “我什么我,哼,我们张家人不会搬的,有本事你就将我们都杀了啊。”张氏死死地咬着牙,素来是死要面子的人,又怎么肯跟娘家开这样的口,那不是赤裸裸的打脸吗? 谢逸嘴角微勾,“我想,丽城的县衙,应该很乐意帮忙的。该说的,我们谢家都说明白了,不知道耿家几位还有什么疑惑?” “……” 顿时整个堂屋的人都沉默了,张氏和陆氏气得话都说不出来;谢玮却是从头到尾的沉默;直到所有的人都以为没有人会说话的时候,耿亭匀却猛然开口,“你们到底想拿我堂妹怎么办?” “我们谢家要不起这种吃里扒外的儿媳妇!”陆氏开口,拍板定案。 “想就这样甩掉我们家琴儿,没门儿!”张氏也不是吃素的。 两个人在堂屋吵得不可开交,可大都是张氏的大嗓门儿,陆氏素来有教养,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句,哪里是张氏这种平日里跟人骂架当饭吃的人能比的。 终于谢安听不下去,厉喝一声,“够了!” 张氏和陆氏同时沉默了下来,瞪着对方,眼底带着浓浓的恼怒。 “这件事情容后再说吧。”谢安眉宇微微颦蹙着,如果耿氏完好无损,将她休了也没什么;可现在耿氏在谢家被割了舌头,如果现在将人休回娘家未免让旁人觉得他们谢家太势利,太不近人情了些。 ------题外话------ 耿家的渣渣最多还有3章的内容,短的话就两章了,心儿顶着锅盖遁~ 第150章 只有谢安死了 “可是……”耿亭匀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耿祁山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云老双眸微眯,透着浓浓的阴鸷,嗓音沉沉,“既然如此,时辰不早,那我们就先告辞了。”说着转头,眼皮微微抬起露出阴冷的眸,宛若黑暗中吐着蛇信的毒蛇;饶是耿亭匀这些耿家人都不由得有些心怯,嗓音低沉,以只有他们几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回去再说!” “……”耿亭匀有些畏惧地嚅了嚅唇。 “谢大人,那我们就先告辞了。”耿祁山也转头朝着谢安道。 谢安微微颔首,“耿老不必客气,请!” “那……祖,祖父,我……我们也先回房了。”谢煜眼瞧着耿家一行都在云老的呵斥下转身离开;心里不禁有些着急,生怕自己也被斥责赶紧开口道,也不等谢安开口,一溜烟儿的没了踪影,只留下头谢琦独自站在原地瑟瑟发抖着,眸底似乎含着热泪,可怜兮兮地看着谢安,薄唇不断地开开合合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谢安见状,刚稍微松懈的眉宇不由得又蹙了起来,“谢琦你也回房早些休息吧。” “是,谢,谢谢祖父!”谢琦闻言简直如临大赦,甚至都已经忘了行礼直接就跑了出去像是身后有恶犬在追一般,那模样不仅让谢安,连坐在旁边的谢老夫人和陆氏都不由得皱紧了眉头,“早知道,就不该让阿玮去耿家的,你们看看这些孩子一个两个的,都被耿家教成什么模样了!” 谢老夫人出自书香门第,嫁到谢家同样是望门清流,乍一看谢琦和谢煜那没骨气的模样,心里真的很是难以接受;她自幼接受的教导,男儿就该顶天立地,女儿就该委婉贤惠。别看苏怡自幼被偷走,在苏家那样的氛围下长大,可谢老夫人对她的性子是非常喜欢的,温婉善良,贤良淑德,只是性子太软弱了些。 “……”谢玮闻言却是沉默了,对谢煜和谢琦这双儿女,他自认的确不如谢臻上心,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耿氏对谢煜和谢琦的偏爱,所以他才对谢臻偏疼了些;可跟谢煜和谢琦比起来,谢臻自幼就懂事得让人心疼。 往日,在耿家的时候。谢煜和谢琦会因为耿家那些人说的难听的话就避着他,甚至一度根本不叫他爹;只有谢臻,小时候甚至跟耿家的小孩打过一架,却从来不在自己面前叫苦;耿氏对他苛责,可他却从未有任何怨言。那种感觉,真的说不清楚。 陆氏面色也非常的难看,压低嗓音小声道,“那张氏可真是不要脸,竟然还妄图霸占我们谢家的产业,凭什么,哼!真是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不是!” “罢了,罢了。你也少说两句。”谢安沉沉地叹了口气。原本当初那些东西就没有打算再拿回来的,耿家人的性子也不是不了解;只是自愿给的是一回事,被人强取豪夺又是另外一种感觉了。他微微抬眸视线扫过谢玮和谢逸两兄弟,沉沉地叹了口气,然后无力地摇了摇头,“耿氏的事情容后再说吧,时辰不早,你们也都累了一天了,早些回房歇着吧。” “……”谢逸仍旧坐在那处,端坐其间,面无表情;似是周遭所有的事情都与他无关般,双眸静静地凝着耿氏一行离开的方向,眸底带着深深的思索和沉凝。 谢玮起身,朝三位长辈恭谨地行礼,然后低下头道,“弟弟,我送你回房。” “也好。”谢逸微微转头朝他点点头。 天气阴沉沉的,时而狂风自耳畔呼啸而过,撩起两人发丝凌乱,衣衫翩跹间,抬头望着远处,干冷的风中,常青藤仍旧郁郁葱葱,还有那长盛不衰的青杉松柏,合着迎面扑来含着水汽的风。 谢逸只觉得自己的心不断的往下沉,一直沉到了谷底;有些事情他也不明白到底谢玮知不知晓,可不管怎样那些事情一旦揭穿于他于谢家都将会是巨大的冲击,“大哥,我们谈谈吧。” “……”谢玮仍旧机械地推着轮椅往前,低着头步履坚定而又沉稳,只是谢逸仍旧察觉到他身子有着片刻的僵硬,“我知道该怎么做。” 耿家的人是什么性子他比谁都要清楚,当初为了防止那种情况,所以固执地将所有的地契房契全都留在了谢家,可如今……他低下头,耿氏如何现在他早就已经不关心了,只是自己那三个儿女,想到谢臻所做下的事情,顾丫头那里,他或许应该去一趟的。念头刚刚浮起,苏怡和顾子骞那决然的话又浮想耳畔,他不由得眉头颦蹙。当初的意思是他跟谢家脱离关系之后才能真正的融入到耿家,只有带着对谢家的怨恨,耿家才不会怀疑他,他才能真正接触到耿家的核心,以及当年那让耿家阻挠他寻找妹妹的人究竟是谁,还有当初那个抱走了妹妹的丫鬟,究竟是被谁收买的? 谢家待下人自来宽厚,那丫鬟是这些年来唯一一个叛主的。 谢逸薄唇微微嚅了嚅,压低嗓音近乎低叹,“子骞的意思是,不想再等了。” 似是明白谢玮的性格,谢逸也没有再卖关子。谢臻会突然对顾瑾汐动手在他们的意料之外,苏怡的性子会因为顾瑾汐的再次受伤而变得那么的清冷决然同样出人意料,但正因为这件事情让顾子骞和他都下定了决心。耿家的人出的幺蛾子太多,多拖一天或许都能够发生许许多多不在他们掌控中的意外,不许早日解决了。 “那耿家 。 “那耿家背后的人怎么办?”谢玮语气沉沉,似乎带着几分凝重和黯然。 “呵呵。” 轻声透着几分凉薄的笑声带着缥缈好远似乎从天际传来的般;谢逸仍旧双眸远眺,面无表情,薄唇开合间说出的话,却是让谢玮不由得沉默,“其实,耿家背后的人究竟是谁我们都心知肚明,不是吗?” 这些年针对谢家,针对顾家的人,难道还不明显吗?谢安虽然已经致仕,谢家的小辈也因为种种缘故并没有功名在身,但这并不久代表了谢家没有了势力,没有了权力;至于顾家,当初的顾老国公是何等人物,却战死沙场;顾淮纵然看似性格软弱可他曾经试探过,他的内力怕是比之自己也不差的;隐藏得这么深,又怎么会是简单的。单说顾家入仕的大哥和二哥,都可以说得上是功成名就,可就算这样,那背后的人却仍旧不费吹灰之力的针对。 别说凉都就算是天底下能够轻描淡写的做到这一点的人也不多了;一一排除下来,除了那手握权柄的人,他实在想不到另外一个。 “耿家还没有那个本事。”谢玮的语气轻飘飘似乎又带着十足的肯定,呆在耿家十余年,纵然接触不到最核心的东西,但有些东西却还是了解的。如果他们真的有那样的本事跟那个人达成这样的交易,那不至于还是现在这副模样,更不至于,贪财至此。 只是到底他不明白,有些人,那种名为贪欲的东西是从骨子里带来的,哪怕已经腰缠万贯,哪怕已经富可敌国,可却仍旧改变不了贪欲的本质。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大抵就是如此了! “耿家是没有,但不代表那个人不能派人潜伏在耿家。”谢逸嘴角微微扬起,清澈的眸底流光闪烁,他轻笑一声,“原本还有些怀疑,可现在大哥心里不也已经有想法了。” “那你们打算如何?”知晓谢逸仍旧跟顾子骞有联系之后,谢玮那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稍微放了下来;蘅芜苑顾家,都是自己的亲人;如果真的因为谢臻一时糊涂犯下的错而让他们决裂,害父母痛心,他会因此内疚半生的。 “闲逸居到了。”谢逸猛的抬起头淡淡道,侧身拉着谢玮的手,拍了拍,“大哥你也别想太多,回房好好休息休息,耿家蹦跶不了多久了。” 谢玮嚅了嚅唇似想开口说点什么,可谢逸早已经推着轮椅走出了好远,好远,只留下他一人站在风中,脑子里千头万绪,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无外乎如是。有些事情谢玮看不透的,其实局外旁人早已经看得清楚明了,就如同耿氏与耿亭匀的关系。 “少爷!” 当看到药老的时候,谢逸并没有任何的意外,只是薄唇微微抿着,眉宇颦蹙带着浓浓的担忧,“汐儿的身子怎么样了?” “很奇怪。” 药老眉宇微微颦蹙着,为了避免尴尬和不必要的麻烦并没有走正院而是直接翻墙进去;不知道是他运气好还是刚好所有的人都有事情,当他进屋的时候,屋内只有仍旧在昏迷中的顾瑾汐。面色红润,呼吸平稳绵长,竟像是睡着了般,哪里有丝毫重伤的痕迹。还有她体内那雄浑的内劲,循着筋脉不断运行的真气,这……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 “怎么会这样?”听着药老的叙述,谢逸始终云淡风轻的满色终于沉了下来,他闭上眼沉沉地吐出口浊气,“按你的说法,汐儿的身子应该没有大碍了吧。” 药老薄唇微微抿着,“正所谓不破不立,顾丫头许是因祸得福了。” “怎么讲?”虽然被称作多智近乎妖,可对岐黄医道的事情的确不是很了解;谢逸抬起头眉宇微微颦蹙着,深凝着药老。 “我能感受到顾丫头体内有种非常……有生机的力量。”药老也不知道那种感觉究竟该怎么形容,“或许顾丫头是服用了什么奇药,又或者有什么奇遇。” 谢逸闻言,脸上的担忧渐渐褪去,眉宇颦蹙,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会不会是传说中的朱果?” “很有可能。”药老这才反应过来,想到那百年难得一遇的朱果,如果顾瑾汐真的是服用了朱果,那这次谢臻将她逼到生死关头,所有的潜力激发出来,那可真的就是因祸得福,不仅能够融合朱果所带来的好处,如果真的可以一跃跻身江湖高手行列,从此他们也就可不必担忧她的安危了,身为药家针法的传人,银针便是她最好的武器。 谢逸薄唇微微嚅了嚅,颦蹙的没有却始终没有松开。 “耿家那边……”药老边给安置在旁边软榻上的流枫查探身子,确定他的身子在快速的恢复之后这才转头看向谢逸。 谢逸嘴角微微勾着,“将计就计,总会露出马脚的。” “这倒是!”药老沉沉地点头。 从堂屋出来回到客院,耿家一行人都沉默得让人觉得可怕。耿氏原本也想跟着耿亭匀去,却被云老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厉声呵斥回了去。 “云老,您这是不是……”耿亭匀心中有意见却不能表现出来,可语气定然是不太好的。 云老没好气地瞪了耿亭匀一眼,“五少爷,你平日立怎么样我管不着,可别忘了这里是谢家!那耿世琴可是谢家的儿媳妇!”当年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但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更何况 了,更何况当初他们做得也很好,就算是谢玮都没有发现任何的端倪。可今时不同往日,谢玮为人素来憨厚耿直尚可撇开不谈,可谢家的另外两个简直是两只活脱脱的老狐狸;但凡行差踏错半步就很有可能万劫不复。如果这种时候耿亭匀还不知道收敛,待事情败露,不仅仅是他,或许整个耿家都要为之陪葬;当然这些事情是无法诉诸于口,他只能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可是难道我们就要眼睁睁地看着琴儿在谢家受苦吗?”张氏却是不依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千娇万宠着,好不容易长大了瞧着嫁了个好夫君;可这些年谢玮始终不回谢家,不管自己怎么冷嘲热讽,他都坚持;自己在外面,姐妹妯娌的受了多少明里暗里的挤兑和白眼;好不容易盼着谢玮带自己的女儿回了谢家,往日里那些个嘲笑自己的,看不起自己的,现在哪个不是争着抢着的讨好自己给自己道歉送礼,她真的爱死了这种感觉,可不希望再回到当初那种被人排斥的境地。 云老恶狠狠地瞪了张氏一眼,“受苦?哼,她要自己安安分分的能受苦?” “我女儿怎么就不安分了?她是出去偷人了还是养小白脸了?”张氏一听顿时就恼了,“就算您是耿家的族老也不能这么冤枉我女儿吧?我女儿当初可是清清白白嫁给谢玮的……” 话还没说完,站在旁边的耿青柏就黑了脸,狠狠地扯了下张氏的衣袖,厉声呵斥道,“够了!” “清清白白的女儿家?”云老嘴角微勾视线扫过张氏,掠过耿青柏最后落在你耿亭匀身上,双眼微微眯着,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哼!” “行了都少说两句,有什么话回房去说。”耿祁山看不下去了,当年的事情他自然也是知情者,耿家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唯有张氏满脸的愤愤不平,甚至还不断地挣扎着想要开口叫骂却被耿青柏死死地捂着嘴。 直到进屋后,耿祁山让人将房门阖上,郑而重之地吩咐不许让任何人靠近房间半步之后,张氏似乎这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索性他们带来的,都是心腹。 “耿老,云老,你……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张氏的心猛然紧紧地悬了起来,她薄唇微微抿着,眉宇颦蹙,深凝着他们,转头看向耿青柏和耿亭匀,“你们都知道,就瞒着我一个人?” 被张氏那恶狠狠的眼神瞧得心底发毛,素来张氏就是个好强的什么事情都要压别人一头,就算是他们夫妻之间,张氏也是强势的那个。对她耿青柏那可是打心眼儿里感到害怕的。 张氏闭上眼深吸口气,双眸圆瞪,“耿青柏,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耿青柏不敢抬头看张氏,别开脸眼神有些闪烁。 “你们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张氏死死地咬着牙瞪着耿青柏和耿亭匀;耿祁山和云老不是她能够大吼大叫的,但这两个人却是无妨。 “三婶儿你别再问了。”这样的事情,耿亭匀也非常的难以启齿。 云老见状却是嘴角微微勾着,眼底充斥着浓浓的阴鸷,“够了,别把自己弄得像个市井泼妇一般,让人笑话我们耿家的教养!” “我……”张氏闻言,感受到云老那阴鸷的视线,顿时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一直冲到了头顶;她只是低下头,不吵不闹,只是眼底的疑惑却怎么都消不下去。 “现在你们都说说该怎么办吧!”耿祁山大喇喇地往椅背上靠过去,整个人都有些无力;对上谢安和谢逸,他们必须得小心翼翼的;倒是如张氏这般什么事情都不知道或许更好,至少能有底气地说出那些话来。 云老垂下眸子,薄唇微微抿了抿,“当初联姻的事情是他们谢家自己提出来的,现在想就这样轻易地甩开我们耿家,没门!”自己接到的任务尚且没有完成,不管怎么样就算死磕也要让谢家不得安生,让自己的主人有机会去寻到那个东西。 “那你说,我们现在还能怎么办?”耿祁山沉沉地叹了口气,低下头;这件事情纵然他们再不满意,可耿氏有错在先毋庸置疑,再加上现在西楚和夏凉的关系也因这件事而起,关键是现在惜柔公主在天牢,他们根本没有办法知道那惜柔公主的态度。如果惜柔公主软口倒是好说,可关键是人家夏凉国的公主跟他们耿家更是没有半文钱的关系凭什么要替他们开脱?听之前的话,倒像是那惜柔公主故意拉耿氏下水的。 “倒也不是真的没有办法。”云老低下头,双眼微微眯着,眼角挂着耿亭匀,似乎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又好似透着点让人看不透的色彩。 耿亭匀被那阴鸷的目光扫得只觉得头皮发麻,“云老,您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如今耿世琴的舌头已经被割了。”云老低下头,语气平缓,好似古井无波般。 “那又如何?”张氏接过话头,自己的女儿舌头被割了如今还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反复提起,任是谁的心里都不好受的。 对张氏的态度,明白她的性格,云老也就选择性的无视了,他只是单手不断地摩挲着腰间的香囊里面似乎有个什么硬物,但却从来没有人知道。所有耿家认识云老的人都知道他有个从不离身的香囊,里面装着什么没有人知道,有人说那是当年耿小姐送给他的定情信物,当然也有人说那肯定是价值不菲的玉器,众说 玉器,众说纷纭,可却没有谁真正的看到过。 他嘴角微微勾着,脸上的笑容似乎透着几分邪恶又带着几分扭曲,“正因为如此,谢家的人并没有直接提要将她休回娘家。”说着稍顿,他低下头,语气似乎透着沉沉的笑,“到底知道耿氏与惜柔公主事情的人是少数,他们丢不起这个人。” 如果现在将耿氏休回娘家,被旁人那些不知真相的说起;谢家怕是要从此被人戳着脊梁骨过活,素来自诩望门清贵的谢家,定然不愿背负这样的指责的。越是大族越是重名声,重颜面。 张氏低下头,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只要谢家不开口将耿世琴休回娘家,那些东西她就有理由拖着不还,对于耿氏,她自然是不担心的。以谢玮那沉闷、憨厚的性格,怎么会是自己女儿的对手;如果真的是,当年也不会任由那凌采薇被耿氏折腾,到死都没有说句话了。 “那云弟你的意思是……”耿祁山眉宇微微颦蹙着,深凝着云老。 “山哥,谢家看似清流可从陆氏的出身就可见一斑,如果能够拿下谢家,那耿家就不仅仅是丽城的大族,在凉都立足也并非不可能。”云老嗓音低沉,似乎透着点点诱惑的味道,说着眼角还朝耿亭匀的方向瞄了一眼。 几乎是瞬间耿祁山就明白了云老的意思,“可谢家并非只有谢玮一个儿子,看陆氏的意思,怕是那蘅芜苑顾家也少不了,到时候……” “待那谢家两个老不死的一蹬腿,你说这谢家谁说了算?”云老双眸微微眯着,飞快地划过一抹狠戾的杀气。 “……” 屋内众人都沉默了,饶是他们再迟钝愚昧,那样浓烈的杀气却还是能够感觉得到的;众人整齐划一地转头看着云老,就因为这件事情就送人家前往极乐是不是太过了些。更何况他们此来只是为了给耿世琴讨回公道,并不是为了其他。 云老却并不这么想,只要谢安和陆氏死了,谢老夫人本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剩下谢玮和谢逸,一个沉闷憨厚软弱可欺,至于另外一个本身就是个残废,到时候的谢家还不是任由他们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更何况,你们心善仁慈想放过人家,人家有没有打算放过你们!”说着,云老低下头,“那谢安和谢逸如今怕是早就已经心有疑虑了,事情真相一旦揭发出来会是什么结果,你们自己好好想想吧。” “到底是什么事情?”这种所有的人都知道却唯独瞒着她一个人的感觉让张氏觉得发狂。 “……” 默,沉默,整个房间内顿时陷入了死一样的沉默中,甚至连彼此的呼吸声好似都从房间内消失了般,所有的声响顿时心消失无踪。 耿亭匀低下头,薄唇微微眯着,眉宇颦蹙。 “想想你在丽城的父母,想想你的妻儿,从此要过着被人戳脊梁骨的日子,你愿意吗?”云老看着面色扭曲非常犹豫的耿亭匀,简直一阵见血。 耿青柏也只觉得嗓子干哑,艰难地嚅了嚅唇,“可现在他们并不知道,或许这只是一种错觉。”当年的事情知道的人本来就不多,那些下人早就已经成为了一抔黄土,至于其他知情的都是他们耿家的重要人物绝技是不会将事情轻易说出去的。 “不多并不代表没有。”云老低下头嘴角微勾发出一声轻笑,那笑声透着十足的冷意和戾气;带着浓浓的威胁的味道,那样的感觉让所有的人都只觉得一股凉意浮上心头,“更何况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那谢逸真的是那么好对付的,更何况这件事情还牵扯到了蘅芜苑顾家,睿王的态度你们是已经看到了的,如果是青年到时候真的被翻出来,耿氏别想在谢家立足,甚至可能因此牵连耿家。”这就是皇权的力量。 “你们说的到底是什么事情?”张氏此刻早已经惊呆了,身为妇人,平日里接触的最多的也就是后宅的阴私,怎么会牵扯到耿家,又怎么会有那么严重的后果。 “我……我……”耿亭匀此刻早已经头皮发麻,心底七上八下的;抬起头看着云老,嗫嗫嚅嚅的开口,“难道,难道真的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云老见他们的态度都已经松动了不少,阴鸷渐渐消退,换上一副和蔼的姿态,“亭匀啊,有些事情你自己要考虑清楚,男欢女爱没有错,可错就错在不是对的人。”他说着,沉沉地叹了口气,“你不害别人,可别人未必想要放过你。” 张氏仍旧眉宇微微颦蹙着,一股不好的预感猛然浮上心头,她猛然起身双手紧紧地抓着耿亭匀的肩膀,“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耿亭匀薄唇微微嚅了嚅,可到底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你说啊,你说啊!”张氏此刻早已经歇斯底里了,这种抓狂的感觉,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过了。当初不是不知道家族里面那样隐隐的传闻,可正所谓捉贼拿赃,捉奸成双,那些人不过是嫉妒自己的女儿好人缘,能够得到堂兄的宠爱罢了。 云老和耿祁山两个老者已经沉默了,屋内只剩下张氏紧紧地揪着耿亭匀的衣襟歇斯底里的低吼声,质问声;最后终于是耿青柏看不下去了,一把抓着张氏的手臂,“好了,别再晃了,没看到亭匀已经快晕过去了吗?” “……”张氏此刻双眸圆瞪,眼泪顺着眼角,转头瞪着耿青柏,心头那股不祥的预感越发的 预感越发的强烈了,“是不是关于琴儿的,是不是?” “罢了,青柏!”良久,坐在上座却始终眉头紧皱的耿祁山淡淡地开口,“有些事情她也该知道了,告诉她吧。” 张氏有些怔怔地转头看向耿祁山,然后又呆愣着转头看向耿青柏,眼底带着浓浓的疑惑可又好像有些害怕;那种想知道真相可有害怕承受不住真相的模样;让耿青柏始终都开不了口。 “好我说!”耿亭匀终于是忍不住了,闭上眼深吸口气心一横,“谢煜和谢琦是我的!” “什么?你什么意思?”张氏闻言双眸圆瞪转头瞪着耿亭匀,“什么是你的?” “你难道还不明白吗?耿世琴在嫁给谢玮之前就已经怀上了谢煜,谢琦也是耿亭匀的女儿!”云老实在看不下去了,张口将真相直接说了出来。 张氏闻言,原本就瞪圆的眼睛更是瞪直了,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甚至连呼吸都有着那么刹那的停滞,她不断的摇着头,“不,不会的,不是的。你们骗我,你们骗我!” “我爱琴妹妹,我……”耿亭匀低下头,“三婶儿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逼她。” 张氏顿时只觉得两眼一黑,全身一软,再也没有了先前半点那泼妇的架势。身为女人她比谁都知道什么叫做贞洁,什么叫做闺誉;原以为自己的女儿纵然脾性不好,可总算是清清白白嫁给的谢玮,所以她才会这么的气愤;却原来,原来是这样。 “夫人,你没事吧?”耿青柏有些担忧地蹲下身想将张氏扶起来。 “被动我!”张氏却狠狠地一把拍开耿青柏的手。 云老看着这样的张氏,嘴角微微勾着,“如今这件事情瞧着谢家虽然还不知道,但你们想想,如果这件事情真的传了出去,耿世琴还有活路吗?” “……”沉默,还是沉默。 “不说耿世琴,谢煜和谢琦呢?”云老看着陷入了深深沉思的耿青柏夫妻和耿亭匀,心里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半眯的眸底一抹快慰和算计飞快地划过,然后很快又恢复如常带着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耿世琴倒是说已经毁了,但你们有没有想过两个孩子?煜儿还小,琦儿更是待字闺中,难道你们要他们从此背负着私生子女的名声过活?兄妹相恋生下的孩子,这往后还有谁敢跟他们成亲生子,难道要让他们走上你们的老路,兄妹相奸不成?” 轰—— 最后一句话宛若晴天霹雳般,让所有的人都怔住了。 耿亭匀薄唇微微嚅了嚅,脸上猛然浮现出一抹怔怔的颜色,几乎是本能地转头看着云老,似乎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那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对这双儿女,虽然疼爱不少,但每次听到他们叫做自己舅舅的时候他无法否认心底是非常失落的,明明是自己的亲生儿女却偏偏唤着这样见外的称呼。 张氏和耿青柏早就已经怔住了,原以为将耿氏嫁给了谢玮,将耿世琴与耿亭匀兄妹相恋的事情给掩盖过去,这件事情就算是过去了,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走到现在这样的地步。 云老低下头,眉宇微微颦蹙着,“眼下虽然瞧着谢家还不知道真相,可正所谓未雨绸缪,如果真的等他们知道了,你们再去想办法那就已经迟了!今天谢家的态度你们难道还不明了?”他抬起头,痛心疾首地看着耿青柏等人,“他们现在没有直接开口休了耿世琴,那是因为找不到理由,那是因为耿世琴在他们耿家被人断了舌头!一旦这件事情被他们知道,你们以为他们还会放过耿世琴,别说耿世琴,就连谢煜和谢琦,怕是都会被直接赶出谢家。” 至于谢臻,他们彼此心中比谁都要清楚,谢臻不是耿氏的亲生儿子,自然不在其中。 “就算你们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两个孩子想想。原本他们是万人羡慕的谢家子女,身来娇贵,可如果一旦这件事情被揭穿,那他们就是耻辱的象征,那是一辈子都清洗不掉的污点!”云老再接再厉,沉沉地叹了口气,“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你们自己好好想想吧。” 话音落,云老转身,“我累了,先回房休息了。” “不,云老!”在错身而过的时候,耿亭匀猛的抓住云老的手臂,“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如果真的到了那个地步,耿世琴怕是真的就活不成了;谢家不追究什么,光是这天下人的唾沫星子都能将她给淹死,除非她这一辈子都呆在屋子里不出去,可纵然如此,怕是那些人也不会放过她的;还有谢煜和谢琦,他们还那么年轻,不能因为他们的错就连累到他们。 “想明白了?”云老嘴角微勾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得意,不过只是短短片刻;瞧着耿亭匀那犹豫的模样,他抬手重重地拍在耿亭匀的肩膀上,“你们自己想想,只要谢家查不出来这件事情,到时候煜儿还是谢家的长子嫡孙,谢琦还是万人求娶的谢家女;至于谢逸,哼!没有了谢安不就是个残废而已,他还得靠着谢玮过活呢。” “难……难道真的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耿亭匀仍旧有些过不去这个坎,谋财可以,可害命,那可是要杀头的,更何况谢安还是当朝皇帝的老师,纵然现在已经致仕,可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皇帝尚可不敢在明处对谢家动手,如果他们一旦出手,那不是…… 耿祁山 耿祁山同样眉头紧皱,薄唇微微抿着,“云弟,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谢安的身份不同寻常,一旦动手除非有绝对的把握,不然……”不用他说,都明白会是什么结果。 “嗯。”云老沉沉地点点头,“罢了,这件事情就当我没说吧。”他无力地罢了罢手,“我已经老了,老了。能为孩子们考虑的就为他们考虑一点儿,待我百年之后,孩子们的事情就算想管也管不着喽。”那样几近感慨的语气,让耿亭匀和耿青柏几乎是瞬间就下定了决心,是啊,他们可以不管自己,可孩子们呢,难道真的要让孩子们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过活吗? 不,不可以。 瞧着耿青柏和耿亭匀面色的变化,云老低下头嘴角微微勾着,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快慰和狠绝,只要谢安死了,谢家必然不得安生,到时候主人容易行动,他也快解脱了。耿家,哼!什么东西! 当然云老心中的想法,连耿祁山都不明白更别说耿青柏和耿亭匀,已经被吓傻了的两人此刻只能怔怔地看着云老,“那,我……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耿亭匀只觉得嗓子干哑,喉头上下滑动,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来。 “这件事情切不可操之过急。”耿祁山瞧着耿亭匀和耿青柏的面色,眉宇微微颦蹙着,总觉得事情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可具体的又说不上来;眉头始终放不下来,面色凝重,“谢安的身份是个问题,你们要怎么做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又是另一个问题。”说着,他低下头,瞧着自己的双手,“如果事情一旦败露,耿世琴保不了,两个孩子的结果仍旧不能改变,可我们还得赔上自己甚至整个耿家。” 云老闻言,眉梢轻轻地往上挑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看着耿祁山,脸上满是真诚和担忧,“山哥说的是,这件事情定然是要好好谋划一番的,不然到时候事情败露,害人害己。弟弟也只是担心几个小辈,毕竟……”说到这里,他嘴角微勾勉强地扯出一抹笑容,“我们都已经老了,指不定哪日就醒不过来了,为的,都是孩子们!” 第151章 没有值得不值得 “云弟,我知道,但是……”耿祁山那张皱纹横生的脸此刻已经蹙成了一团,薄唇紧紧地抿着,眼底仍旧是浓浓的担忧未退。 谢家之所以是谢家,三朝帝师之名并不是白来的。秦氏皇族忌惮谢家在文人骚客中的名望过盛,暗地里如何他不知晓,但至少在明面上,秦氏皇族,甚至包括坐在上面手握权柄的那一位对谢家的人都是客客气气的。如果他们真的想要的对谢安动手,就必定不能让旁人知晓,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谢安夫妻,才是最大的问题。 云老瞧着耿祁山那担忧的眸光,心里暗道一声老不死的;不过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仍旧一副真诚担忧模样,“山哥我知道你心中的担忧,可俗话说得好,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咱们如果就这样什么都不做,以谢安和那谢逸的本事,如果真的将当年的真相找了出来,那耿世琴和谢煜、谢琦到时候就真的毁了;如果咱们先发制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话是这么说,可那毕竟是……人命啊!”耿祁山始终紧紧地抿着唇,他这辈子是爱财不假,也曾做过偷奸耍滑的事情,可却从未害过人命。 耿青柏和耿亭匀纵然心中下了决心可也仍旧犹豫着,两人对视一眼,踯躅着看向云老,“云爷爷,难道,难道真的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云老瞧着耿家这群人,心中的不屑更胜。眸底一抹暗芒飞闪而逝,前怕狼后怕虎,偏偏还想学别人霸占人家的家产,他嘴角斜勾,站在旁边的张氏看到云老眸中的厉芒和算计,心不由得都悬到了嗓子眼儿,双眸圆瞪艰难地吞了口唾沫。 可云老却只是头低低垂下,沉沉地叹了口气,“如果可以谁都不想徒增业障,我也只是……哎,孩子们还年轻,不能就这么被毁了。” “那云弟你有什么好办法?”耿祁山似乎也被云老话中的感慨和气氛所说动;的确他们都已经是年过半百,半个身子埋进黄土的人了,早晚都要走上那条路的;只是孩子们还年轻。说话间,已经将谢煜和谢琦当成了他们耿家的骨血。 “这……”云老低下头,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亮光,不过抬起头时,脸上却是带着为难,“我哪有什么好办法,倒是山哥你见多识广,又精明睿智,定然比小弟知道得多。” 话音落地,早已经被吓傻了的耿青柏和耿亭匀也猛的抬起头眼神灼灼地看着耿祁山。耿祁山哪里有什么办法,可被云老捧得高高的,在小辈们面前说没有办法,那也太丢人了些。顿时不由得眉头紧皱,“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吧。”说着,抬头望着窗外的天色,天气仍旧阴沉沉的,就好似他此刻的内心,他闭上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时辰不早,今儿你们也都累了,回房好好休息吧。不管有什么事情都明天再说。”说着,还特地转头盯着张氏和耿青柏,“这里可是谢家,你们两个别口无遮拦什么有的没的都往外倒。”这话倒是真对张氏说的了,如果不是张氏刚才气头上口无遮拦骂谢玮是吃软饭的窝囊废,那谢家也不至于怒火中烧至此了。 “我,我知道了。”张氏嚅了嚅唇,心里仍旧有些后怕地看着云老,不知道为什么刚才那惊鸿一瞥就好像是看到了什么最不敢置信的事情般,心头始终悬吊吊的。第一次对云老,她起了怀疑之心。 回到房间。 张氏的心始终放不下来,她薄唇微微抿着坐在软榻上,双手交握在小腹前不断的摩挲着。虽说云老是耿家的族老,可跟他们家并无多少来往,难道真的只是因为耿家,他就对谢煜和谢琦这么的上心?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在最开始的时候,他为什么没有站出来保护琴儿? 不,不对劲,很不对劲。 “青,青柏……”张氏紧张兮兮地抓着耿青柏的手,艰难地吞了口唾沫。 “你又怎么了?”下午的时候才打完一架,饶是耿青柏好脾气也没有这么快就消气的,更何况自从下午的事情发生了之后,他总觉得在谢家走到哪里都有人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的,身为男人,到底是要脸的,这种情况下任是谁的心情也不会好的。他面色难看,刚想甩开张氏的手,可眼睑低垂在看到张氏的脸色时又不由得停顿了下,只见张氏面色苍白,双唇微微张开,似乎像是看到什么不敢置信的事情般,双眼呆愣,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可又没有任何的神采,额头上甚至已经浮起了细密的汗珠。素来强势而又霸道的张氏什么时候有过这副模样,到底是多年的夫妻,耿青柏不由得有些心软了,连带着语气都不知不觉地软了下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是不是不舒服,我去给你找个大夫!” “不,不是!”张氏原本还呆愣着。 最初听到耿青柏那不耐烦的厉声呵斥之后,脖子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心仍旧紧紧地悬着;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般,双手抓着耿青柏的手臂,不管怎么样都不肯放开;现在听到耿青柏要走,赶紧抓住他,艰难地开口着,声音急促。 “那你是怎么了?”耿青柏眉宇微微颦蹙着,面带疑惑。 张氏却是猛的从软榻上蹦起来,在门口处左右探了探发现没有旁人之后这才小心翼翼地阖上大门,拉着耿青柏走到内室;那神秘兮兮的模样,让耿青柏原本就紧皱的眉头越发的 本就紧皱的眉头越发的紧紧蹙起,眼睛鼻子都快皱成一团了,刚想开口,耳边就响起张氏的声音。 “青柏,我,我……” 看着张氏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耿青柏更是觉得有些恼火,“你什么你,你倒是说啊!” “我……”张氏紧紧地抿着唇,双手不断地摩挲着;半晌,直到她都已经能很明显地察觉到耿青柏的不耐烦之后,这才闭上眼深吸口气,压低嗓音艰难地道,“青柏,难道你不觉得云叔,有些不对劲吗?” “哪儿不对劲了?”耿青柏猛的抬起头看着张氏,没好气地道,“我看你脑子才不对劲!”人家云叔可是为了他们耿家好,这才帮着想办法的。 张氏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人家云叔为了九姨在我们耿家呆了一辈子,一辈子都在为我们耿家当牛做马你竟然还怀疑他,张氏我跟你说,你那疑神疑鬼的疑心病最好给我改改!”耿青柏对张氏本来就极为不耐烦,再加上今天发生的事情就更是。 “不是,我没有……”张氏还想说点什么可耿青柏却已经不想听了,脱掉外衫扯过床上的被褥,倒在床上,闭上眼;一系列动作宛若行云流水,根本不给张氏开口的机会。 看着这样的耿青柏,张氏心里也有些疑惑,或许真的是自己眼花看错了也未可知。唤来丫鬟,取了温水径自洗漱了,天色也渐渐地暗了下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可张氏却怎么都睡不着。耳边,耿青柏熟睡的呼噜声此起彼伏,她却越发的心烦意乱。两只要闭上眼,云老那扭曲的脸,不同寻常的阴鸷眼神就浮现在她面前,还有那带着浓浓算计的笑。 不,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纵然云老因为九姨在耿家呆了大半辈子,可她却仍旧有些不放心。耿家旁枝末节的人可多了去了,他们这一支虽然也生活在丽城的耿家大院,可跟嫡系一脉却还是有些差距的,正所谓无利不起早,非亲非故又无利可图那云老为什么要帮他们,那可是害命,一旦被人发现可是要蹲大牢,要被杀头的,难道他就不怕吗? 这人,哪有不怕死的。 耳畔的呼噜声仍旧不断的响,许是因为白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耿青柏的确太累了,睡得死沉死沉的,就连张氏起床离开都没有发现。 阴沉沉的天气,夜格外的黑,饶是谢家院子内布置了许多的路灯,可却仍旧伸手不见五指。张氏只觉得心里悬吊吊的睡不着,想到院子里面散散心,顺着院墙边缘的青石小路,刚走到假山后,却猛然隔着镂空砌的花墙空档看到不远处假山似乎有两个黑影,格外的明显。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其中一道黑影,声音沙哑,透着几分不悦。 “还算顺利。”这声音,这声音;张氏猛然抬手死死地捂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丁点儿声音来,这声音就算是闭着眼睛她都能听出来,是云老。 听到这里,张氏的心已经紧紧地悬了起来,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双眸圆瞪,甚至微微颤抖着,只能无力地靠在墙边,想到今儿云老那周身散发出来的杀意,她甚至不敢发出丁点儿声音;纵然她平日里蛮横任性,可她心里却无比的清楚,如果真的被云老发现,除了死,她不会有别的路可以走,心里竟然有些后悔,自己干嘛不好好地呆在屋里非要出来。 耳边又响起拿到沙哑的嗓音,“一直找不到那个东西,主上已经有些生气了。” “请转告主上,属下会想办法解决掉谢安夫妻,没有他们的阻止,后面的行动会顺利得多。”云老的声音铿锵,带着狠戾和决绝,似乎又透着几分坚定,“主上可以派人趁着谢家丧葬时,兵荒马乱,局势未定前,尽快搜索。”如果那个东西真的在谢家,那个时候是最容易被找到的。 那黑影似乎沉凝了下,沙哑的嗓音再次响起,“嗯,如此也好。如果这样都找不到那个东西,或许那东西真的就不在谢家了。” “属下也有同感。”云老始终低着头,似乎是半跪在地上,如果那个东西不再谢家,也可以趁此机会确定一番,到时候自己也功成身退了。 “不过提醒你一句,谢家不简单,不说其他谢逸就不是个好对付的主,你自己安排得小心些,别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不然……”多智近乎妖,既然能够被那些人这样称赞的人,定然有过人之处。沙哑的嗓音响起,似乎带着几分告诫又透着几分威胁,“谢家可不是耿家,耿九娘死了也就死了,可是谢家……呵呵,如果控制不好,你知道后果的。” 云老低下头,眸中飞快地划过一抹厉色,“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前提是你能杀的了谢逸。”那沙哑嗓音的主人,声音明显透着点点轻蔑;他垂眸深凝了云老一眼,“别小看了谢逸,当初咱们一个分队的人都没能将他给杀死。”想到这里,他自然又想到了顾瑾汐,如果没有顾瑾汐,就算流枫撑着重伤将谢逸送走,那他也未必能够活到现在。那丫头到底是怎么长大的,小小年纪竟然能拥有这样精湛的医术;难道这世上真的有生而知之的说法吗?如果真的是那样,这样的身材吸收到组织里面,他们的伤亡定然能减少很多,当然这只是个初步的想法,具体的还要汇报主上决定。 “是,属下会小心处置。”云老低着头,声音 着头,声音恭谨,“不过,纵然那谢逸再聪明也不会防备自己最亲人的人吧?” 黑影闻言,身子似乎有着片刻的愣怔,良久才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嗯哼。” “属下打算从耿世琴身上下手,到时候东西由谢玮送过去,谢家的人不会防备的。”云老压低嗓音将自己的打算给说了出来。 “耿世琴?”很明显那黑影也是知道耿世琴的,嗓音沙哑带着几分疑惑又透着点点不相信,“就凭她那脑子?如果因为她坏了主子的大事,结果你是知道的。” 云老赶紧低下头,“属下明白,没有万全的把握,属下也不会轻易动手的。” “很好!该说的,本座都已经说完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说着,那黑影转身要走,可又好似想到了什么般,转头看着云老,某个东西从袖子里飞出去,在空中划出个漂亮的弧度,“对了,这是你要的东西。主上让我告诉你,他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是,属下明白。”云老抓着那东西,“请主上静候佳音!” 后面那云老和黑影之间的对话,张氏已经听不清楚了,她只觉得脑子里嗡嗡嗡的作响;耿九娘死了也就死了,难道当年九姨的死并不是意外?如果是这样的话,听他们的意思,九姨是云叔动手杀的?不,不会的!可就算她再否认,心里却早已经明白了真相,云叔这个人不简单……想到这里,张氏双眸圆瞪,本就提到了嗓子眼儿的心像是要跳出来了般。这云老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了九姨,留在耿家到底有什么目的,东西?他们到底要寻找什么东西?不,她得告诉青柏,告诉七叔,不能让云老得逞。 诚然她恨谢家,恨谢玮;可不可否认在知道是自己的女儿先背叛了谢玮之后,心里那股气就淡了下去,反而是对谢玮带着浓浓的愧疚;尤其现在又知道了云老的阴谋,她是不聪明,可却也知道,云老根本就是将耿家当做跳板,当做棋子;一旦他任务完成,到时候耿家该怎么办? 不,她得立刻告诉青柏,在事情还没有发生之前。到底是个妇道人家,在这种时候除了找自己的丈夫,她已经想不到其他办法了。 “咔——擦!” 迈开腿刚想离开,可更深露重,又踩在青石板上,冷不防脚下一滑,踩断了花坛中的枯枝,原本并不清晰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响。 “谁?”云老顿时厉喝一声,“出来!” 张氏整个人蹲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双手捂着耳朵,泪顺着眼角不断的往外流着。死亡的气息越来越近,越来越浓;她甚至能够感觉到云老朝着自己一步一步的靠近,一步一步的走来。 “我已经看到你了,滚出来!”云老的厉声呵斥在耳边不断的响起,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张氏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她整个人蜷缩在墙根底下,将头紧紧地埋在双腿间,双手捂着耳朵,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 从来没有这么一刻,她觉得自己距离死亡这么近过。 “喵——!” 猛然一只黑猫从旁边早已经没有了树叶的枯枝上掉下来,身子矫健地在空中一个反跳蹦到张氏旁边的围墙之上,发出一声尖利的猫叫,一截枯枝随之落了下来,又是“咔擦”一声脆响。 云老和黑影前进的动作顿时猛然停住,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原来是只不懂事的畜生!”那黑影见状,似是终于松了口气。 云老仍旧面色沉沉,双眸紧紧地盯着张氏所在的地方,眸中泛着厉色,眉宇间似乎透着浓浓的煞气,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我还是过去看看吧!” 张氏闻言,手已经紧握成了拳头,双唇紧紧地咬着拳头,甚至舌尖已经品尝到了腥甜的味道,可她却全然不知,身子已经僵直了,双眸瞪着;就在云老准备动作的时候,那黑影却是深凝着张氏的方向,抬手一把搭上云老的肩膀,“算了,不过是个畜生,未免横生枝节你还是早点回去吧,如果被耿家那老不死的发现了,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云老似乎有着片刻的沉默,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可面前的人不管是修为还是各方面都比自己要高深得多,既然他都觉得没有问题,那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了。这样想着,云老沉沉地点了点头,“好!” 直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甚至连脚步声都听不到了之后,张氏这才身子哆嗦着,小心翼翼地起身从那镂空的墙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头,确定没有任何人之后,这才提着裙摆也顾不得什么形象,飞快地跑回房间。直到大门阖上之后,她瘫坐在地上,好久好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隔天,整个凉都都还在睡梦中时,天公不作美,哗啦啦地下起了瓢泼大雨。 顾瑾汐好不容易醒过来,只觉得浑身的疼痛好似都已经消失了般,全身上下充满了力量;那种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她心中带着疑惑,抬手想要揉一揉惺忪的睡眼,可却猛然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痛,她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嘶——” “小姐醒了!” 因为吸气声惊动了守在床前彻夜未眠,直到刚才方合上眼打了个盹儿的半夏,她几乎是本能地从脚踏上跳起来,看着顾瑾汐,眸中盈着热泪,想抓着顾瑾汐的手,却又才意识到顾瑾汐 识到顾瑾汐的手受了伤,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小姐,您总算是醒了,呜,呜呜……” “我……”顾瑾汐闭上眼努力地晃了晃脑袋,记忆里最后的画面好像是谢臻想要杀了自己,自己用手抓住了谢臻刺过来的长剑,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纵然已经被纱布层层包扎,可那锥心般的疼痛是不能忽视的。猛然像是想到什么,她双眸圆瞪,垂眸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她分明记得,那把利剑在自己的手中寸寸成灰,往日只在小说话本里面看到过的,什么时候自己竟然也拥有了这样的力量。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您别吓奴婢。”半夏早已经是着急得不行,抓着顾瑾汐的手臂不断的摇晃着,“小姐,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奴婢立刻去找大夫!” 顾瑾汐这才猛然回过神来,反手抓着半夏的手摇摇头,“我没事。” “可,可是……”半夏仍旧双眸盈着泪。 “这凉都城还有谁的医术能比得过你家小姐!”顾瑾汐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半夏那哭哭啼啼的小模样,抬起没有受伤的左手轻轻点了下她的鼻头,“快别哭了,不然若是让旁人瞧见了,还以为本小姐是个母夜叉,欺负了你呢!” “胡说,小姐可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小姐,谁要敢这么说,奴婢第一个饶不了她。”半夏撅着嘴,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满。 顾瑾汐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我昏迷了几日了?三哥呢?谢臻呢?”她分明记得在自己昏过去之前看到了三哥的身影,以三哥的性格定然是不会轻易放过谢臻的。想想自家跟谢家的关系,有时候还真的觉得是……孽缘啊! “谢臻已经被夫人和三少爷送回谢家了。”半夏低着头,压低嗓音小声道。 “哦?”顾瑾汐闻言并没有发怒,纵然苏怡的性子再弱,三哥是不会妥协的。她只是眉宇微微颦蹙着,深凝着半夏,尾音微扬,“然后呢?” 半夏爆出微微抿着,飞快地抬起头深凝了顾瑾汐一眼然后又低下头,薄唇微微嚅动着可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你倒是说啊!”顾瑾汐眉头紧皱,难道是在自己昏迷的时候又发生了什么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半夏那温吞吞的性子也不知道是像了谁,顾瑾汐是又气又急,可偏偏有气还发布出来,只能没好气地瞪着半夏。 当接到顾瑾汐醒来的消息匆匆赶来的顾子骞站在门口,看着自己被雨水淋湿的衣衫,直接用内力烘干,确认自己身上没有丝毫水汽了之后这才进屋,“妹妹!” “小姐您还是问三少爷吧。”半夏低着头,“您已经好几日没有好好用饭,奴婢去给您准备东西,您也别太劳神,还是要注意自己的身子。”说着,顾子骞已经走到了床榻前,半夏朝顾子骞恭谨地福了一礼之后,这才退出房间。 顾瑾汐仍旧眉宇颦蹙着,看着顾子骞,“难道这两日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没什么。”顾子骞抬手轻轻地揉了揉顾瑾汐的头发,“你身子不好就好好歇着,其他的事情有三哥在就行了。” “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顾瑾汐却是从顾子骞那没有表情的表情中闻到了一丝非同寻常的味道,她薄唇微微抿着,“是谢家的事情?” 顾子骞闻言,嘴角微微勾着,却是带着一抹苦涩的笑,深凝着顾瑾汐,“其实有时候三哥真希望你笨一点。”然后轻笑着,抬起头和顾瑾汐四目相对,“什么都瞒不过你。” “谢臻呢?”顾瑾汐低下头,纵然有些事情理智上明白可却怎么都过不去心中的那道坎。 “已经被送回谢家了。”顾子骞低下头,“娘和谢家已经彻底的闹翻了。” “什么?”顾瑾汐眸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她深凝着顾子骞,不断的摇头着,“是不是你,三哥,这件事情是你的主意吧?”虽然是问句和语气却是异常的肯定。苏怡是什么样的性子,前世今生,她比谁都看得要清楚。眷恋亲情,却又无法放手爱情,对自己的亲生父母她盼了三十多年才好不容易盼来的。她不会就这么简单放手的。 “嗯,是我的意思,也是娘的意思。”顾子骞垂眸看着顾瑾汐那被包扎成了一个肉团的手,“纵然谢家二老是她的生身父母,但汐儿,你也是娘的女儿。娘她是软弱,是怯懦,可你不能因为这样就否定了她对你的关心和爱。” “我明白。”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低下头,“然后呢,娘她现在……” “放心,娘没事。”顾子骞拉着顾瑾汐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轻轻拍了拍,“只要你能快点儿好起来对娘来说定然比什么事情都要让她开心!” 顾瑾汐嘴角微微勾起,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容,她也很想快点儿好起来,可这孱弱的身子,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真正懂的恢复,心里消耗太多,已经快要撑不起这副身子了。其实那些道理不用顾子骞说,她也明白,可她担心的是另外的事情。 “你们打算……收网了?”顾瑾汐低下头眉宇微微颦蹙着,看着顾子骞的神色甚至不用说就知道;顾子骞非常爽快的点了点头,承认了。 顾瑾汐却是双眸圆瞪,看着顾子骞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三哥你疯了?”如果真的这个时候对耿氏动手,那前面他们所做的努力,所有的努力,全都前功尽弃;所有的 弃;所有的安排,所有的一切都付诸东流了,就因为她受了伤,就因为她,值得吗? “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似是看透了顾瑾汐那眼底的疑惑,顾子骞低下头,薄唇微微抿着,一双狐狸眼半眯却透着满满的柔情和宠溺,“妹妹,这天底下从来就没有什么事情值得,没有什么事情不值得。只愿意,不愿意罢了。” “可是你们……”顾瑾汐虽然不知道这件事情参与其中的究竟有多少,但是她却知道,这件事情定然不是只有顾子骞一个人在安排的。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顾子骞微笑着抬起头,轻轻揉了揉顾瑾汐的头发,“不管早晚都会走到这一步,而今,我们只是将计划提前了而已。” “那如果失败了呢?”顾瑾汐低下头,只觉得嗓子干哑,每个字都异常的艰难。 “不会有那一天的。”顾子骞抬起头望着窗外,雨幕重重,所有的景儿都朦胧着,可他的眸底却透着十足的坚定,“妹妹难道不相信三哥?” 顾瑾汐却是沉默了,她闭上眼深吸口气,“现在情况如何了?” “放心,很快,很快就会有结果了。”顾子骞低下头,笑得意味深长。 “……”顾瑾汐薄唇微微抿着,瞧着顾子骞的模样,知道他是不会告诉自己的,现在她的情况甚至连这浅阁的大门怕是都出不去,这孱弱的身子怕是撑不起体内那股雄浑的力量,她沉沉地叹了口气,闭上眼,有些颓然地靠在软枕上,“真的不能说吗?还是你要我自己去查?” 顾子骞见状,胸口不由得刺痛了下,“妹妹你……” “我要知道。”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 “耿家的人已经到凉都了。”顾子骞终于是拗不过顾瑾汐,别开脸,语气沉沉。 “然后呢?”顾瑾汐薄唇微微嚅了嚅,“你们准备怎么办?” 顾子骞看着顾瑾汐那急切的眼神,故意轻笑一声,缓和了下气氛,“妹妹你这么着急做什么。耿亭匀已经来了凉都,你觉得他会做什么?”说着他低下头,“其实我们这次将计划提前也不完全为了你……”稍顿,他才轻叹口气接着道,“耿家的人,或许应该说耿家背后的人更贴切,他们准备动手了。” 窗外,雨点打在落叶上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所以你们准备将计就计?” “耿家的人总会忍不住动手的,只要他们动手,咱们就有办法。”顾子骞低下头,淡淡的笑着,“都道是先发制人,可咱们后发制人同样不会落下风的。妹妹,你别担心,如今谢家明里暗里都布满了咱们的人,只要耿家的人敢露出丁点儿马脚,那……” “可如果他们安分守己呢?”顾瑾汐低下头,长长地吐出口浊气。 “你觉得可能吗?”顾子骞并不答而是反问顾瑾汐。 好吧,顾瑾汐有些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膀,以耿家那些人的性子的确是不可能。耿氏被断了舌头是一回事,可耿氏跟耿亭匀私通又是另一回事了。脑子里飞快地转动着,可她的身子却是无力,明明觉得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可想动却又偏深酸软得紧,连丁点儿力气都没有。 当顾子骞听到顾瑾汐的话时,猛然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他抬手揉了揉顾瑾汐的头发,“原本以为你是个女孩子,打打杀杀的不适合你,所以自幼没有让你接触过,不过这次你倒是因祸得福了,那股力量也就是所谓的真气,只有你学会了控制,它们才是真正属于你的。不过……”说着,顾子骞眉宇微微颦蹙着。 “不过什么?”对这些顾瑾汐可从来没有了解过。 “你体内的真气似乎有些说不上来,跟旁人有些不一样。”顾子骞眉宇微微颦蹙着。 “有什么问题?”顾瑾汐不解。 顾子骞猛然像是想到什么,从怀中掏出一卷发黄的羊皮纸,“你可以试着控制那股真气顺着筋脉运行,这是适合你养身的内功心法,我也不是太懂;你就先看看不可操之过急,待谢家的事情了了,三哥去给你找个这方面的师傅问问。” “好。”顾瑾汐也明白,武功修炼可不比医术,错了还可以再重来;内功修行一旦行差踏错半步,轻则残废,重则身亡。 却说,谢家。 因为夜半发生的小插曲,张氏担惊受怕,好不容易逃脱生死之后,又花了好久才平复下来心情,这一睡竟然直接发烧了。 当耿青柏醒来的时候发现,也彻底的慌了;甚至不惜冒着雨给张氏请来了大夫;耿祁山仍旧呆在房间里思索着到底应不应该按照云老的说法将谢安和陆氏给……然后控制谢玮。谢玮那样的性子,憨厚老实,极是容易控制,谢家的家大业大,说不动心是假的;但就算动心那也要有名去享受才是。当着孩子们的面,表现得大义凛然,可私底下,他还是害怕的。 云老倒是听到张氏生病之后,主动提出去探望。 “大夫,我媳妇的身子怎么样了?”耿青柏有些担心地开口。 旁边站着的谢煜、谢琦和谢玮三人也都眉宇微微颦蹙着,老大夫捋了捋胡须,没好气地瞪了耿青柏一眼,“还知道担心你媳妇,夜里着了凉,又睡得不安稳,服两剂安神药,祛风退寒,也就是了。身为大男人,夜里可不能跟你媳妇儿抢被子!” “……”耿青柏闻言,深凝着躺在床上因为身子发热而面色通红的张氏,低下头,眉头紧皱。他自来睡觉安分得很,从来都只有张氏跟他抢被子,这么多年他可从来没有跟张氏抢过被子。不过疑惑归疑惑,在面对大夫的时候仍旧点头信誓旦旦的保证。 人家大夫冒着大雨出诊,也是不容易。 直到送走大夫之后,谢煜和谢琦被耿青柏开口遣走。谢玮吩咐了下人好好伺候着也开口离开了,面对耿家的人他心里始终还是有个结。 整个屋内又只剩下了云老,耿青柏和耿亭匀。 看着躺在床上的张氏,云老眉宇微微颦蹙着,故作担忧地开口,“这昨儿还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说着,他双眸微微眯着,看着耿青柏,“该不会是昨晚她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着了邪气吧?” 第152章 耿家对顾瑾汐的忌惮! 屋外,大雨仍旧哗啦啦的下着;打在树叶、草丛间发出的声响合着瓦砾溅起的水花;天气阴阴沉沉,整个天空透着朦胧的灰黄色,饶是屋内点燃了蜡烛却仍旧显得有几分昏暗,气氛瞬间沉凝下来,压抑得让人觉得可怕。 “云叔,你,你……开什么玩笑呢。”不知道为什么,被云老那悠悠的眼神盯着,耿青柏只觉得有那么一瞬间,好似自己被什么危险给盯上了般,一股毛毛的感觉浮上心头。 云老双眼微微眯着,紧紧地盯着耿青柏的眼神,心底却带着浓浓的疑惑和思量;甚至周身已经泛起了若有似无的杀意。如果他没有记错,昨天晚上就是在这个院子,如果不是当时有人阻拦,自己说什么也是要来查个清楚的,而张氏……视线微转,深凝着因为高热而微微发红的张氏的脸,似乎在昏睡中都能感到危险般,头不断地左右摇晃着,薄唇微微嚅动,可却听不清楚她到底在说些什么,那样的不安,那样的慌张而又无助。 “云叔,您真的多虑了。正所谓子不曰怪力乱神。”耿青柏不着痕迹地抬头擦了擦额头上本不存在的汗珠,艰难地吞了口唾沫之后这才赶紧道,“张氏那什么性子您难道还不知道吗?这大晚上的,她能去哪儿,再说昨儿大家都累了,刚回房,我们就都歇下了。” “此话当真?”云老嘴角浅扬勾起几分意味深长,深凝着耿青柏许久然后这才微微一笑,道:“我也是担心她,张氏的性格实在是太……”说着他低下头沉沉地叹了口气,“青柏啊,有些事情我不说得太明白你也是知道的,毕竟这里是谢家,张氏又是个口无遮拦的,有些话如果真的泄露了出去,到时候……” “是,侄儿明白,侄儿明白。”耿青柏连连点头,喉头滑动间,艰难地吞了口唾沫。 “你明白就好!”云老起身,幽暗的眸底飞快地闪过一抹暗色;眼皮微抬,扫过耿青柏和耿亭匀,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笑,“时辰不早了,这天儿哎……我这把老骨头也快撑不住啰,我就先回房休息了。你们也都好好歇着吧。”说着还轻轻地拍了拍耿青柏,“你们自己好自为之!” 耿青柏和耿亭匀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解和疑惑;可在转头,哪里还有云老的身影;整个人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云爷爷他到底什么意思?”耿亭匀薄唇微微抿着,面带不解。 “不知道!”耿青柏同样是摇了摇头,转头深凝着张氏,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竟然浮现出昨儿回来的时候张氏所说过的话,云老真的有些不对劲,可具体哪儿不对,他又说不上来。 耿亭匀瞧着因为高热已经昏迷,可却能明显地看出她非常不安的张氏,垂眸看到脚踏上张氏的绣花鞋底边缘竟然沾着青苔,再联想到刚才云老的话,不知道为什么一股不好的预感猛然浮上心头,“三叔,昨儿夜里三婶儿真的没有出去吗?” “你什么意思?”耿青柏双眼微微眯着深凝着耿亭匀,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悦;如果不是因为当初他见色起义,要了自己的女儿,现在又哪有这么多的糟心事儿;现在竟然还敢怀疑其自己来了,简直士可忍孰不可忍;面色难看得让人觉得可怕。 耿亭匀见状知晓耿青柏误解了自己,赶紧摆了摆手道,“不是三叔你看这个。”蹲下身,轻轻地拎着张氏的绣花鞋,他艰难地吞了口唾沫,“你说云爷爷那刚才的话,难道是三婶儿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事情?” “……”顿时两个人都沉默了,现在也只有等张氏醒过来才知道了。可看着张氏那越发潮红的面色,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不断的往下滑落,甚至头还极为不安的左右摇摆着,等她清醒过来怕是真的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回到自己房间的云老,面色阴沉得让人觉得可怕;他左右不断地逡巡着,双唇紧抿,看着窗外那哗啦啦的大雨,像是瀑布般顺着屋檐往下不断地流着,这可是老天爷都在帮他,这么大的雨,谢家的人应该没有心思考虑其他的。 思索着,他沉沉地叹了口气,脑子转得飞快,猛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嘴角微勾,这才淡淡地露出一抹淡笑,既然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他就不信了,就凭耿家那群草包,难道还能真的玩的过自己不成,至于张氏,不管昨天晚上是不是她,到底她又听到了多少,都必须死!主上的事情绝对不容暴露,不然自己怕是也活不成了;这样想着,他打定了主意。 秋日的雨不似夏日,来得快,去得也快。早上还阴阴沉沉的天气,到了下半晌就已经是阳光明媚,透着点点和煦温暖,让人只觉得懒洋洋的,想要睡觉。 “呵呵,早前儿那场雨可真是来得及时,老了老了竟是一觉睡到了下半晌,惭愧惭愧。”耿祁山脸上堆着笑意,朝谢安和陆氏沉沉道。 围坐在餐桌旁,纵然先前再多的不悦可正所谓人是铁饭是钢,他们初来乍到总不至于要求回到自己的小院吃的。 陆氏出自大族,性格也是大气,赶紧接着话茬,淡淡一笑,“都道是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耿老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我家那逸小子怕是还没起呢。”因为陪客,道是没有了那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哈哈,夫人可真是会说话。”耿祁山脸上似乎还带着点思索。 坐在旁边的谢安却 坐在旁边的谢安却始终沉默着,谢玮薄唇微微抿着,只低头用饭,间或给谢安或者陆氏夹菜,至于耿氏,谢煜和谢琦,都战战兢兢地坐在下首;还是耿亭匀看不下去了,分别给他们夹菜,旁边的云老瞧着这样的场景,心中非常的满意。 不多时,谢玮就放下了碗筷,“臻儿的伤还没有好,我回房去看看臻儿,您们慢用。” “……”耿青柏瞧着这样的谢玮,眉宇微微颦蹙着,面色顿时就沉了下来;心里暗自思忖,这谢玮也太不像话了些,煜儿和琦儿虽然不是他亲生的,可好歹也叫了这么多年的爹,他怎么就不多关心关心他们,反而去关心谢臻那个孽种! 谢煜和谢琦也早就习惯了,只低下头兀自用饭;众人再也无话,用完午膳大家都各自的散去。耿青柏和耿亭匀直接随云老和耿祁山来到了他们所在的客院。 遣走下人,屏退左右。 耿祁山面色是难看到了极致,坐在上位,抬手一巴掌狠狠地拍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脆响,张口的语气更是难以入耳,“那谢玮真是太过分了,你们看看,看看煜儿和琦儿两个孩子都瘦成什么模样了?就知道谢臻,谢臻,难道另外两个就不是他的儿女了不成?”想当初在耿家的时候,谢煜和谢琦什么时候走出来不是满面红光的,什么时候受到过这种对待,身子都快瘦了一圈儿了,光是瞧着,就让人觉得心疼极了。 “七爷爷,这……”身为谢煜和谢琦的亲生父亲,耿亭匀自然更是难受,可现在他能说什么,以舅舅的身份除了在饭桌上给他们多夹几口菜,真是什么都做不了。毕竟谢煜和谢琦本来就不是谢玮的亲生儿女嘛;可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看盛怒中的耿祁山,他却什么都不能说,只能无奈地耸了耸肩,低下头。 “山哥,这……到底是亲疏有别。”云老低下头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厉色,眸底带着浓浓的算计。只要耿家这个老不死的对谢玮起了疑心,那自己的谋划就成功了一般。想到这里,他心头自然雀跃,不过再抬起头时却又是那一副真诚而又语重心长的模样,语气沉沉,带着几分感慨,“不说其他的,这煜儿和琦儿的性子的确也是太刁蛮了些。往日里谢玮就对谢臻要偏疼些,现在谢臻受了伤,谢玮如此也是人之常情。更何况谢家寻找了苏怡这个失踪的女儿多少年,这好不容易找回来了又因为他们一直不能骨肉团聚,你想想,便是谁处在这个位置上都是两难,谢家如此也情有可原!” 只是话音未落,耿亭匀却是身子怔住了,骨肉团聚四个字像是重锤般,狠狠地敲在他的心上。谢家夫妇和苏怡无法骨肉团聚,他与谢煜、谢琦又何尝能够。以往在耿家除了称呼其他倒是他都能照料着,可到了凉都,自己纵然有心那也是鞭长莫及。 耿祁山双眼半眯着,冷冷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那苏怡也不是什么好的。哼,要真的想要认祖归宗,要真的想跟谢家好好相处来往,那苏怡能跟孩子们一般见识,说不定就是被是世琴说中了,看中的不就是谢家的权势和钱财!” 说得好像你们自己看中的不是谢家的权势和钱财一样! 云老在心中腹诽着,当然面上自然是没有表现出来的,他只是低下头,沉沉地叹了口气,“其实这些事情都是早晚的,到底是父子天性,你看看谢玮对谢臻,不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现下瞧着,你们说莫不是……”说到这里,他猛然双眸圆瞪,眸间充斥着浓浓的不敢置信,似乎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上,薄唇微微嚅了嚅,一副欲言又止好似又带着后怕般的模样。 “莫不是什么?”耿青柏见状顿时好似也被感染了般,身子微微前倾着,压低嗓音急促地开口道,“云叔你是不是……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耿祁山闻言也转头深凝着云老,耿亭匀薄唇微微抿着,因为之前的事情心底对云老有些怀疑可又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如果说他真的图耿家什么,耿家又到底有什么可图的,毕竟他已经呆在耿家这么多年,耿家有的东西无非就是钱财,图财不至于耗费半生在耿家上吧。凭他自己的能力如果单干,怕是早就已经腰缠万贯,成为丽城数一数二的富绅了。这么想着心中的疑虑似乎又少了些。 “这我……我也只是猜测,不确定的。”被众人灼灼的眼神盯着,云老的面色顿时变得有些苍白,他低下头,薄唇抿了抿,抬起头眼神似乎还带着点点不安,紧紧地抓着座椅的扶手,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够让自己稍微安心些。 耿祁山见状,眉宇微微颦蹙着,沉沉地叹了口气,眼睑低垂,“云弟你说吧,是不是谢家有哪里不对劲?难道谢煜和谢琦的身份已经被他们发现了?” “那倒不是。”云老摇了摇头,脸上似乎带着有些为难,“我也只是猜测的。如果谢煜和谢琦的身份真的已经被发现了,那怕是谢家早已经容不得他们,可是……” “可是什么?”耿青柏和耿亭匀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眼神灼灼地盯着云老,不得不说,很多时候云老说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云老低下头,面上尽是为难,直到耿祁山也眉宇微微颦蹙着催促他开口的时候,他这才闭上眼深吸口气,眉头都已经皱成了一团,“我真的只是猜测的,事情不一定会是这样。不过你们看那谢玮对谢臻和谢煜、谢琦的态 、谢琦的态度是不是很不一样?” 当初谢臻是凌采薇的儿子,这件事情他们都是知道的。原本想让凌采薇一尸两命的,可偏偏因为耿亭匀和耿氏两人一响贪欢,房事过度;身怀六甲的耿氏流产,偏生这件事情就不能让旁人知晓,所以才不得不借口道庄子休养,趁机拿了凌采薇的儿子李代桃僵。 “云叔你的意识是谢玮已经知道了,只有谢臻才是他的亲生儿子?”耿青柏素来是个心直口快的,想到什么直接就说了出来。 耿祁山却是摇了摇头,眉头早就已经皱成了一团,“也不对,如果那谢玮真的已经知道了,那他为什么不告诉谢家。谢玮对我们家世琴是什么态度你们也都是看到了的,有这样好的机会休掉耿世琴,他没道理不开口的。”而且这天底下有哪个男人能容忍被戴了绿帽子还给人养儿子?纵然谢玮脾性再好,怕是也忍不得的。 “……”说着,瞧着薄唇微微嚅动,似是想要说什么的耿青柏和云老,耿祁山接着道,“如果说往日在丽城的时候还需要耿家来给他做掩饰,好方便他的行动去寻找苏怡,可现在苏怡已经找到了,他为什么还要留着耿氏?” “嗯。”耿亭匀沉沉地叹了口气,沉凝半晌这才低声叹道,“或许他是真的不知道,只是所谓的父子天性罢了。”更何况谢臻的确自幼就比谢煜和谢琦更为懂事,或许是因为自幼便看懂了人情世故,或许真的是父子天性,有些东西真的是说不清楚的。 云老闻言,薄唇微微抿着,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嘴角微微勾着,扯出一抹牵强的笑,“说得也是,说不定只是我们感觉错了,其实谢玮对谢煜和谢琦也还是不差的了。”说着低下头,“哎……只是,如今这样的情况……” “可连云爷爷都能感受到谢玮对谢臻和对谢煜和谢琦的不同,难道谢家的人就不会发现吗?”耿亭匀猛然低下头,眉头紧皱,“咱们一直都在针对谢家,可是却忘了还有个蘅芜苑顾家。” 耿祁山闻言,猛的抬头看着耿亭匀,“亭匀,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也算不上。”耿亭匀摇了摇头,“可是你们别忘了,蘅芜苑顾家有个顾瑾汐,当初顾老夫人做事那么严谨周密,这么多年都没有暴露的事情竟然被她发现了。不然现在凉都怎么会多出个蘅芜苑顾家来。” 屋内众人闻言,顿时都点了点头。 是啊,当初顾老夫人拿捡来的儿子偷龙转凤,想以此来保住顾家的爵位,只是到对心中觉得亏欠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就因为平日里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和外甥女偏疼了些,就被抓住了把柄顺藤摸瓜,将当年的惊天之秘给挖了出来,别看顾瑾汐只是个尚未及笄的小丫头,这么多人都没有发现的事情却被她发现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耿青柏闻言也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可不是说苏怡已经跟谢家彻彻底底的脱离关系了吗?”更何况现在的顾瑾汐不是身受重伤躺在病床上有没有醒过来尚未可知,应该不会来关心自己的女儿和谢玮之间的事情吧。 “三叔你别忘了,在咱们来凉都之前,琴妹妹跟那顾瑾汐就早已经结下了死仇。”耿亭匀说着,自己的心也越来越沉,越来越凉,他艰难地吞了口唾沫,“难道你忘了之前那睿王说过的话,如果不是因为谢家,如果不是因为谢家是顾瑾汐的外祖家,怕是琴妹妹早已经被下了天牢,又怎么会像现在这般;你们说顾瑾汐真的会放过琴妹妹吗?” 耿祁山闻言,顿时点点头,“现在那丫头还昏迷在床上没有时间去查,一旦等她醒过来,再查出点儿端倪,那可就……” 一时间,屋内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云老有些颓然地靠在椅背上,面色难看到了极致,双唇泛白毫无血色,“那山哥你说我们该怎么办?瞧着睿王对顾瑾汐那宝贝的态度,怕是蘅芜苑顾家我们根本就接近不得,谢臻的武功可是谢玮亲自请人来传授的,都奈何不得顾瑾汐,我们……” “不,不行,咱们必须得尽快动手。”耿祁山闭上眼深吸口气,心一横。 “可是……”云老嚅了嚅唇,脸上似乎带着些许犹豫,他薄唇微微抿着。 耿祁山却是猛的睁开眼,浑浊的眼底带着浓浓坚定的神采,视线扫过云老,耿青柏落在耿亭匀的身上,“你们莫要忘了,那顾瑾汐看起来虽然只是个小丫头,可是却拥有不菲的医术。如果等她醒过来咱们再动手,万一毒被解了,你们可想到后果了?”到时候要赔上的可就不仅仅是耿氏母子三人,还有他们丽城耿家上上下下的百余口人,一个不好,说不定还会连累九族! “……”耿亭匀闻言,艰难地吞了口唾沫。 “难道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耿青柏眉头早已经皱成了一团,想到至今仍旧昏迷在床上的张氏,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想将有些事情给问清楚。明明看起来是挺和蔼可亲的老者,可有时候看起来又太奇怪了些,他眼角挂着云老,似乎觉察到云老也在打量他,他顿时低下头,“毕竟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咱们还是得……考虑周全才是!” 耿祁山看着耿青柏那模样,“考虑周全了,等你考虑周全了,怕是谢家和蘅芜苑顾家早就已经逼上门来了,顾家那丫头可是天不怕地不怕为了她娘连命都可以不要的人,你敢跟她斗?”说着从 ?”说着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人家背后站着一个睿王,你呢?你拿什么跟人家比?” “我……我……”耿青柏顿时被说得哑口无言。 “可就算动手,我们应该怎么办?”耿亭匀抬起头看着耿祁山,提出一个更为现实的问题;对谢家夫妻动手已经势在必行,可是怎么动手。如果真的强来,怕是他们还没接近谢家夫妻的身就已经被谢家的侍卫给拿下了。 耿祁山闻言,这才算是沉默了下来,“这……让我想想,让我想想。”他眉头紧皱,脸上带着副颓然的神采,谋财害命这种事情给他也是头一遭,实在是想不到什么办法了。 “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动手,真的很难。”耿青柏淡淡地开口道。 “我上次听琦儿说起,谢家夫妻每晚睡觉前都会服用顾瑾汐给他们开的养生汤。”耿亭匀猛然脑子里灵光一闪,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你们说我们可不可以在这养生汤中做手脚?” 耿祁山闻言,顿时点了点头,“对就是这样!”可话音未落,他的眉头又蹙了起来,“可这无色无味又不容易被发现的毒药该去哪里弄呢?”如果是太平常的毒药容易被发现不说,以顾瑾汐的医术,只要谢家的那个药老吊住命,就很有可能被救回来;想要一次性成功。 “我以前游走江湖的时候曾遇到过一个怪医,喜欢研究各种毒药。我曾经向他讨要过一点。”云老闻言,脸上似乎带着感慨,抬头望着窗外,那样的眼底似乎充斥着浓浓的怀念,又好似带着淡淡的笑意,抬起头看着耿祁山,视线扫过耿青柏和耿亭匀,“想必你们都很好奇我这个从不离身的香囊吧。”说着他的眼底似乎带着点点怀念,“这可是当初我们成亲的时候,新婚夜九娘送给我的香囊,所以我才从不离身。”说着,云老已经抬手将香囊从腰间解了下来,打开。里面竟然不是人们所猜测的什么价值连城的玉佩,什么价值不菲的东西,只是个非常普通的白瓷小瓶;他拇指轻轻地摩挲着那个白瓷小瓶,带着浓浓的怀念,“原本打算待我做到九娘弥留之际交给我的任务,守护耿家三十年,然后就用它去跟九娘团聚的。”说着,他深情地看着那个光滑的大肚白瓷小瓶,看起来就是被人经常在掌间摩挲的,“这些年不让人碰,因为里面的东西如果真的沾到,那可是要人命的。怕是你们很多人都被误导了吧,呵呵!” “云弟你……”耿祁山似乎也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了,云老竟然还想着自己的九妹,他抬手轻轻地拍了拍云老的肩膀,“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九妹,她如果泉下有知,一定会开心的。” 云老说着,还有些不舍地将那瓷瓶在掌间摩挲着,“九娘,九娘……哎。” “……” 一时间,整个屋子似乎陷入了一种奇异的氛围中。虽然这么多年,自从耿九娘死后,云老就没有再娶,可这么多年,不管是耿青柏、耿亭匀还是耿祁山都是第一次听到云老在人前提起耿九娘,还是那样深情的语气。 似乎是觉察到周遭众人的气氛有些不对,云老抬起衣袖轻轻地擦了擦眼角那不存在的泪珠,沉沉地叹了口气,“哎,老了老了,近来总是梦到九娘,她说等了我太久了。” “云弟你可别做傻事。”耿祁山紧紧地抓着耿祁山的手臂,眼底带着浓浓的担忧。 “山哥你放心,我明白的。”云老底下头,嘴角微勾尽是不屑和嘲讽,眸底也飞快地闪过一抹精芒带着浓浓的轻蔑,可抬起头眼底又是那样怀念的深情,“在没有做到九娘交给我的任务前,我不会做傻事的,不然就算到了九泉之下我也没有脸去见九娘!” 耿祁山闻言,这才大送了口气,看着那个白瓷小瓶,“这个东西……” “这药丸入水即化,见血封喉,最是烈性。”云老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着,语气沉沉,“不怕你们笑话,我也是最怕痛苦的,所以当初选择了这种毒药,也是想让自己少吃点儿苦头。”毕竟,真正想死的人,尽快的死去对他们来说反倒是种解脱。 不知道为什么,云老对耿九娘表现得越是深情,耿青柏越是觉得奇怪。当初耿九娘与云老初初成婚的时候,他虽然还小,可却经常到耿九娘这个姑姑院子里串门子,不止一次的看到耿九娘捧着箩筐坐在门槛上,怔怔的发呆;眼眶红红是明显哭过的模样。如果他们真的那么的相爱,九姑姑又怎么会那么的难过。 还有这毒药,真的是云老给自己准备的?纵然疑惑,可云老身上有个从不离身的香囊这可是总所周知的事情,他真的没有任何理由怀疑,可心底那股没有来的不安又是怎么回事。 耿亭匀薄唇微微抿着,“可现在咱们怕是接近不了谢家的厨房。”一般来讲厨房这样的重地都是由心腹把控的,他们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去在养身汤里面动手不太可能。 “云弟,你看这……”耿祁山转头看向云老,毕竟耿家上上下下谁都知道当初的云老是个游走江湖的侠客,直到遇上了耿九娘这才在丽城安定下来,虽然没有见过但他的功夫定然是不差的。 原本以为云老会主动拦下这件事情,谁知道云老却是摇了摇头,“如果是早三十年,那个时候的我还行,可现在,呵呵……不怕山哥你笑话,这么多年手上的功夫早就已经荒废得差不多了。”说着,他 ”说着,他有些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其实当年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竟然也会有安定下来的一天,竟然也会甘愿为了一个女人守在内院数十年。” “那我们该怎么办?”耿青柏薄唇微微抿着,整张脸早就已经皱成了一团,连鼻子眼睛都分不清楚了,他死死地抿着唇。 耿亭匀也面色难看,如果连云老都做不到神不知鬼不觉得,那他们出手岂不更是…… “要不,七爷爷您再想想有没有其他办法?”耿亭匀眉头紧皱。 “咚,咚咚——” 陡然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屋内所有的人都立刻紧张起来,身子僵硬,艰难地吞了口唾沫看向耿祁山,毕竟这是他的房间。 耿祁山抬手,做了个让众人安心的手势,眉宇急蹙,面色沉沉;良久,直到屋内众人的面色都恢复如常,门外的人似乎有些忍不住又抬手敲门,“咚,咚咚——” “进来!”耿祁山面色难看到了极致,屋内众人的心早就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老爷!”进门的却是耿祁山的贴身常随童安,是自幼跟在耿祁山身边的,耿祁山的事情,耿家的辛密他都知道不少,众人见状,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沉了下来;“童安不是让你在院子门口守着,你过来做什么?” 童安低着头,已经四十出头的年纪可在耿祁山面前却像个孩子般,“老爷,奴才刚听到谢家的丫鬟说,蘅芜苑顾家的小姐已经醒过来了。” “什么?”耿祁山闻言顿时双眸圆瞪,紧紧地抓着座椅的扶手,眉宇微微颦蹙着,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眉头紧皱罢了罢手,“行了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童安低下头,面带恭谨,“是!” “这,七叔,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耿青柏艰难地吞了口唾沫,他们原本是想趁着顾瑾汐昏迷的时候动手,这样就算毒药的药性不会立刻让人死亡至少也要让他们来不及救援,可现在…… 云老闻言薄唇微微抿着,“看来咱们真的得提前动手了。” “云弟你有什么办法?”耿祁山闻言顿时转头看向云老。 “虽然咱们接近不了谢家的厨房,可是世琴可以啊。”云老低下头,薄唇微微抿着,他抬起头看着耿祁山,“山哥,咱们如今只能兵行险招了,如果待顾家那丫头回过神来,那咱们之前所筹谋的一切可就真的前功尽弃了,还有世琴和谢煜、谢琦两个孩子,到时候,咱们耿家的名声也会受到影响的。” 兄妹相奸这可是多少家族的忌讳。就算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谁不是赶紧的捂着,但凡揭露出来,那可是永远的伤疤和污点,怎么都洗不掉的;耿家诺大的一个家族,往后所有的女儿婚事怕是都艰难了,一步错步步错,现在他们早已经没有退路了。 耿祁山转头看向耿亭匀,“亭匀……” “……”耿亭匀却是沉默了,眉头紧皱。 “你还在犹豫什么,难道你真的要等到那顾家丫头逼上门来吗?”耿祁山此刻已经是气得不行了,顾瑾汐那可是连顾老夫人都不给面子的,那可是养育了她爹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更别提他们耿家,还有那因为耿世琴而被惜柔公主所袭击现在还躺在床上的顾子齐,一旦被她抓到把柄,那他们耿家可真的就全完了。 耿亭匀死死地咬着牙闭上眼深吸口气从耿祁山手上接过那白瓷小瓶,薄唇紧紧地抿着,良久才沉沉地叹道,“好,待会儿我会找机会去找琴儿。” “……”呼!众人闻言这才算是大松了口气。 “让琴儿办事的时候小心些,如果被旁人发现了,那可就是遭了。”耿青柏仍旧有些担心,自己的女儿是什么德性他还能够不知道? 耿亭匀薄唇微微抿着,点了点头。 “男儿风流本无大错,但也应该看清楚什么时候!”耿祁山又冷冷地瞥了耿亭匀一眼,意味深长地道;耿亭匀闻言,原本心中有些蠢蠢欲动的欲望顿时被一盆凉水浇下来;他不否认在看到耿氏的时候,心里就有些躁动,可现在的确不是重温旧梦的时候;他低下头,“七爷爷,我明白的。” “要是真的明白才好!”耿祁山狠狠地瞪了耿亭匀一眼,“行了,都散了吧,行事小心些,还有张氏那里,青柏你也好生照顾着。” 从客院出来,随口打听到谢玮去了谢臻的房间,其实他已经很久没有回他和耿氏的房间了,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偷偷地溜了进去。 在听到动静的时候,耿氏原本还有些害怕可在看到耿亭匀的时候,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扑进耿亭匀的怀中,“啊,啊啊——” “琴儿乖,小声点儿。”耿亭匀轻轻地拥着耿氏,侧首轻轻地吻了下她的额头,压低嗓音在她耳畔小声道。 耿氏原本还有些疑惑,可却听话地压低了嗓音小声抽噎着。 两人在房间里相拥着温存了好久,耿亭匀这才从怀中掏出那个白瓷小瓶,俯身在耿氏的耳边,压低嗓音小声地说了几句什么。 耿氏眉头紧皱,将那白瓷小瓶给推远,不断地摇头,脸上尽是拒绝;虽然她爱耿亭匀,甚至做出那种让天下人都不耻的事情,但是非恩怨,害命这种事情她是万万不会做的。 “如果真的有丁点儿办法,我也不会同意的。”耿亭匀紧紧地抓着耿氏的肩膀,“琴儿 膀,“琴儿你听我说。” 耿氏却低着头,双手捂着自己的耳朵不断的摇头。她不想听,不想听! “琴儿!”耿亭匀见状,有些警惕地朝门外看了看,虽然房门紧闭可也要警惕随时回来走动的下人,直到确定没有人之后,他这才压低嗓音道,“就算不为你自己,你也要想想我们的孩子。煜儿和琦儿,顾瑾汐是不会放过你的,如果当年的事情被她翻了出来,煜儿和琦儿的身世一旦暴露,你想过他们吗?”耿亭匀低下头,压低嗓音,双手钳制着耿氏的肩膀,迫她与自己四目相对,“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如果事情的真相一旦败露,我们可以以死谢罪,可他们呢?他们还那么年轻,难道你想让他们陪着我们就这样死去?还是让他们就这样背负着兄妹相奸的私生子女的污点过一辈子?” 耿氏不断地摇头,因为舌头被割没有办法反驳,只能发出压抑的啊啊声;她脸上带着浓浓的为难和后怕,可看到那白瓷小瓶,却仍旧带着推拒和不愿。 “你就这的这么狠心?”耿亭匀双眸圆瞪,低下头与耿氏四目相对,“琴儿,那可是咱们的儿子和女儿,是咱们的骨肉,你就真的这么狠心吗?” 耿氏不断的摇头,不,不是的。对谢煜和谢琦,她定然是爱的,不管怎么样那都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骨肉她又怎么会不爱,只是让她杀人,她真的做不到。 “不,琴儿,我知道你心底善良,不想害人。可你不害人,别人未尝会放过你。”耿亭匀闭上眼睛深吸口气,“你静下心来想想,你其实只不过是将顾瑾汐会医术的事情告诉了惜柔公主,可是他们呢,就断了你的舌头,让你这辈子都说不出话来。如今顾子齐仍旧躺在床上生死未卜,以顾瑾汐那睚眦必报的个性,你觉得她会放过你们吗?” 耿氏闻言,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脖子不由自主地朝后缩了缩,脸上显然带着后怕。 第153章 耿家背后黑手的目的 耿亭匀见状,抓着耿氏肩膀的双手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连带着嗓音都透着几分深沉,面上带着微微扭曲色,“琴儿,我知道你不想再去招惹顾瑾汐!我知道,我都知道!”可如今的顾瑾汐,并不是他们想不招惹,就可以过去现在,所有恩怨一笔勾销了的。 “……”耿氏低下头死死地咬着牙关,光是听到顾瑾汐的名字,就不由得瞳孔微微缩了缩,那明显带着浓浓后怕的模样。她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忘记那个男人,那张绝美宛若天人的容颜却嘴角含笑甚至没有用任何东西就那么轻描淡写地割下了自己的舌头。因为她伤害了顾瑾汐,因为她对不起顾瑾汐,因为她害得顾子齐身中剧毒躺在床上。 不,不要,她不要再去招惹那个恶魔了。 耿氏猛然不断的挣扎着手脚并用,试图挣扎脱耿亭匀的钳制,可耿亭匀那里容得她挣扎;可耿氏已然癫狂,手脚并用,甚至好几次都踹在了耿亭匀的身上。 “琴儿,你听我说!”耿亭匀薄唇微微抿着,警惕地看向门外,然后死死地将耿氏压在怀中,“琴儿,你别激动,你听我说!” 耿氏却是双手捂着耳朵,不断的摇头,眼泪顺着眼角不断的流下来。 “咚,咚咚——” 猛然门外传来一阵略嫌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是如花那低沉似乎还带着点点疲累的嗓音,“夫人,夫人?您没事吧夫人?” 似乎是门外如花的嗓音刺激,耿氏这才身子僵硬着终于冷静了下来,转头怔怔地望着大门的方向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抬起头有些无助地看向耿亭匀,张了张口这才发现自己早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低下头死死地咬着牙。 “夫人,夫人?”如花那带着疑惑的急促嗓音再次响起。 耿亭匀将耿氏拥在怀中,轻轻地拍慰着,压低嗓音在她的耳畔,以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琴儿别害怕,别担心,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在门外站了约莫有半刻中,可却没有听到屋内任何的动静,如花试着推了推门,却发现门是从内里落了门栓的,她薄唇微微抿着,“夫人该不会是出事了吧?我们要不要将门撞开进去看看?” 屋内,耿氏闻言,身子明显地哆嗦了下。耿亭匀紧紧地拥着耿氏,甚至已经抬手捂着耿氏的嘴,不让她发出声音来,并压低嗓音,“琴儿别害怕!别害怕。” “如花你浑说什么!”明显是似玉那稍嫌尖利的嗓音,手上端着托盘,“兴许夫人只是睡着了,这两日你什么时候见夫人出来见过人,这门大多数时候夫人都是落了门栓的。” “可是,刚才我明明听到里面有动静!”如花眉头紧皱,深凝着屋内,像是想透过那门框看清楚里面一般。 似玉却是没好气地瘪瘪嘴,诚然她是耿氏从丽城带回来的丫鬟不假;这些年对耿氏她也是忠心耿耿的,但自从上次耿氏在花园里那样对待她之后,她的心就彻彻底底的冷了,死了。谢家的主子对下人真的很好,从不苛责,呆在谢家可比跟着耿氏强多了。但她心里明白,如果真的背叛了耿氏,怕是谢家也不会再留下她,毕竟这天底下没有谁会喜欢叛主的丫鬟,所以她再等再等一个可以彻彻底底的脱离耿氏的机会,如果耿氏死了那就最好不过了。 “肯定是你听错了,这青天白日的难道还能闹鬼了不成?” “可万一夫人想不开做了傻事怎么办,不,不行我还是不放心。”如花说着将手上的托盘放到旁边的花坛,往后退了两步想将门给撞开。 似玉却是冷冷地看着她,“如花你可要想清楚了,这么多年夫人是什么性格你我都心知肚明。她会不会做傻事咱们暂且不谈,如果夫人只是睡着了,你这么莽撞地撞进去,倒时候扰了夫人的清梦,你知道是什么后果的。” 因为舌头被割了之后,耿氏的脾气变得不是一点两点的奇怪。 如花闻言,顿时也犹豫了下。 似玉瞧了,轻轻地拍了拍如花的背,“平日里夫人就算是被针扎了下都疼得大呼小叫,这次被割了舌头那么痛苦,怎么会再去做傻事,你也真是,别一着急起来,就什么都忘了。你也不想想这连日夫人除了吃饭什么时候出来过。” “也是。”如花闻言转头深凝着那紧闭的放么,眉宇微微颦蹙着,“不过夫人总这么将自己关在房里也不是那么回事,你说,就算不能说话,这人也总不能呆在一个地方,夫人就不嫌闷么?”她有些无奈地蹙了蹙眉,站在旁边的似玉却是深凝了那紧闭的大门,耸了耸肩,“这个谁知道呢!” “算了我们还是快将东西给臻少爷送过去吧,不然待会儿大少爷又该生气了。”似玉瘪瘪嘴,压低嗓音沉沉道。 如花应声,点点头。 听着门外两个丫鬟的谈话,屋内的耿亭匀和耿氏两个人总算是大松了口气;直到那脚步声渐行渐远,耿亭匀这才小心翼翼地放开耿氏,确定她已经平静下来了之后这才轻手轻脚地走到窗户边,小心翼翼地拨开一条细缝儿,扫视院内,空空如也。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总算是沉了下来。 耿氏仍旧双腿曲着蜷缩在软榻上,脸上泪迹未干甚至还带着明显的后怕,抬起头双眸愣神地看着走过来的耿亭匀,不知道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琴儿,你听我说。”耿亭匀双手 听我说。”耿亭匀双手搭在耿氏的肩上,低下头与耿氏四目相对,“现在咱们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了。不单单是为了你,更是为了煜儿和琦儿,为了咱们的儿子和女儿!” 耿氏闻言,身子稍微轻颤了下,有着片刻的愣怔。 “你想想,如果待那顾瑾汐彻彻底底的好起来,她会放过你吗?”耿亭匀压低嗓音,薄唇微微抿着,“想必你也知道,这两日顾瑾汐没有任何行动那是因为谢臻将她给刺伤了。可现在……”说到这里耿亭匀的眸色暗了暗,连带着语气都沉凝了几分,“我们刚接到的消息,顾瑾汐已经彻底的清醒过来的,不管是因为你还是因为谢臻,她必然都不会放过的。” 耿氏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身子蜷缩得越发的紧了,原本就不是小鸟依人的,可现在蜷缩在软榻的一团,面色苍白又好似受了惊的小猫儿般,显得格外的让人心疼。 “虽然我们都不知道那顾瑾汐到底有什么依仗,可到了凉都这么久,关于顾瑾汐的事情你听的应该比我们多,了解得也应该更多的。顾国公府的顾老夫人你知道吧?”耿亭匀看着耿氏,眼底带着微微的探寻和疑问。 耿氏轻轻地点了下头。 见状耿亭匀赶紧再接再厉道,“那顾老夫人当年虽然因为一时糊涂犯下大错,但不管怎么说都养育了顾淮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可是那顾瑾汐呢?人家顾老夫人当年坐下那样的事情之后,掩藏得多深竟然都被顾瑾汐查了出来,想想咱们。”说到这里,耿亭匀甚至都不知道这些话到底是说给耿氏听,还是说给自己,他甚至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艰难地吞了口唾沫,“顾瑾汐为人素来凉薄,连自己生父的养母都不放过的人,你还能指望她放过你?你别忘了,如今顾子齐还躺在床上昏迷着,身中奇毒生死未卜。” “啊,啊啊——”耿氏闻言,刚止住的泪顺着眼角又落了下来,张了张口想要反驳,她只是想给顾瑾汐找点麻烦,根本没有想要害顾子齐,更没有想要勾结惜柔公主的。想到当年初那惜柔公主一口一个耿姐姐,她就恨,恨得咬牙切齿。 耿亭匀又岂会不知道耿氏心中所想,他闭上眼深吸口气抓着耿氏的双臂,“琴儿你别再天真了!”说着稍顿,“我们都知道你不想害顾子齐,不想害顾瑾汐,本意不是想谋财害命的,可是现在结果已经发生了,你觉得你说的话顾瑾汐会信吗?” “……”耿氏闻言,有些怔怔地抬起头看了耿亭匀一眼然后又怔怔地低了下去,是啊顾瑾汐会信吗?其实不用问,她自己心中早就已经有了答案,不会的,不仅仅是顾瑾汐不会,甚至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相信的。 “琴儿这件事情其实你比谁都要明白。”耿亭匀闭上眼,沉沉地吐出一口浊气,“现在咱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顾瑾汐现在是因为身子虚弱尚且需要卧床休养,待过两日她的身子好些了,怕是就该彻查我们的事情了!” 耿氏薄唇微微嚅了嚅,眉宇微微颦蹙着看着耿亭匀,就算顾瑾汐想要彻查他们两个的事情,那也应该针对顾瑾汐动手,为什么要对谢家两老动手?虽然谢家两老对她不喜欢,自从回到凉都之后不久她就知道了,可是他们对自己也总还算不错的。更重要的是,他们是谢玮的父母,人都是有感情的,纵然她内心爱的人并不是谢玮,可同床共枕的夫妻这么多年并不是没有一点儿感情的。要让她对谢家两老动手,她真的做不到。 “琴儿我知道你不想害人,我都知道。”耿亭匀见耿氏的态度已经稍微有些松动了,顿时再接再厉道,“可是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如果可以我们也不想对谢家两老动手,可是那顾瑾汐的身后可是站着睿王,如今的蘅芜苑我们甚至连大门都进不去,我们要怎么阻止顾瑾汐?唯有谢家两老不在了,到时候整个谢家都在谢玮的掌控中,顾瑾汐就算再生性凉薄,那可是她的亲外祖,外祖母,守丧加上其他,咱们还有点缓和的时机。” 耿氏听了,顿时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反正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耿亭匀瞧着耿氏那模样,知晓有些事情如果她自己不考虑清楚就算让她去做,她也未必会尽全力;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一旦行差踏错就很有可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就算是他也不得不小心为之。 说完,侧身坐在软榻对面的椅子上,看着桌上那茶壶中不知道是昨日还是今日的茶水,早就已经凉透了的;他眉宇微微颦蹙着看着耿氏,胸口处不由得又揪疼了下,却只能在心中轻轻地叹了口气,深深地凝着蜷缩在软榻角落处的耿氏,淡淡道,“琴儿,你难道就真的没有想过,如果咱们的事情一旦揭露出来,受伤害最大的到底是谁吗?” “……”耿氏眉宇微微颦蹙着,有些愣愣地抬起头看着耿亭匀,面带不解。 “我们两个都已经是半条身子埋进黄土的人了。”耿亭匀低下头沉沉地叹了口气,“如果事情真的暴露了,大不了就是一死。”他低下头表情深情,带着浓浓的感慨,“可是你想过煜儿和琦儿吗?你想过他们吗?” 耿氏闻言,低下头,眉宇颦蹙,面容也越发的难看了。 “我们可以死,可是他们呢?他们还那么的年轻,你真的就这么忍心,这么狠心吗?”耿亭匀看着耿氏,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 浓的不敢置信,“如果可以我何尝不希望他们能叫我一声爹爹,可是……就算如此,我也希望他们能够健康快乐的活下去,成亲生子,至少也不枉他们来这人世间走上一回。可是现在他们都还那么年轻,你难道就不为他们想一想吗?” 耿氏双眸圆瞪,眼泪顺着眼角一滴一滴的落下去,而后低下头,似乎带着深深的思索。 耿亭匀闭上眼,从怀中掏出那白瓷小瓶,起身侧身坐在耿氏的旁边,“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已经说清楚了,剩下的事情,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说话间将那白瓷小瓶放到软榻上的小香几上,压低嗓音淡淡道,“听说谢安和陆氏在每日夜里都要喝顾瑾汐为他们开的养身汤,如果你想通了,将这个放到养身汤里面。”看着耿氏仍旧沉默,他语气沉沉,又补充了一句,“这药会让他们走得没有任何的痛苦,如此也不算你为他们着想一次了。话已至此,我就先走了。” 起身,转头。 耿氏却是愣怔地看着那桌上的白瓷小瓶,耿亭匀的话言犹在耳,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了两个孩子,她薄唇死死的抿着,当真是一步错,步步错,现在真的没有回头路了吗?她伸手将那白瓷小瓶紧紧地握在掌心,已然走到门口的耿亭匀猛然回头看到耿氏的动作时,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他压低嗓音,“你自己小心些切莫被旁人发现了。” “……”耿氏却仍旧蜷缩着,手紧紧地抓着那个白瓷小瓶。 依着美人靠,往日里纵然自己在这个谢家并不受宠,可到底是大少奶奶;屋子里来来往往的下人,请安的,汇报的;可现在的,每日里大门紧闭,除了如花和似玉这两个自己从丽城耿家带回来的丫鬟还有谁想到过自己? 顾瑾汐啊顾瑾汐!难道真的就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吗? 就算不为自己你也要为煜儿和琦儿想一想!耿亭匀的话仍旧言犹在耳,闭上眼,她真的没有办法想象如果她和耿亭匀的关系暴露之后两个孩子到底应该何去何从。背负着兄妹生子的污点,怕是这辈子都已经毁了;如果真的那样与其让两个孩子痛苦的活着,还不如他们一家四口道地下团聚,可是……两个孩子都还年轻,成亲生子,也不枉他们来这世间走一回。是啊,她的煜儿,她的琦儿都还那么的年轻,都还没有成亲生子,她怎么舍得,怎么忍心。 抓着那白瓷小瓶,耿氏心里百味杂陈,薄唇死死地抿着,泪水顺着眼角不断地往下落,顾瑾汐,顾瑾汐,你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对,顾瑾汐,这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 “阿——嚏!” 顾瑾汐靠在软榻上,百无聊奈地翻看着医术;知道自己阴差阳错的竟然可以习武之后,她的心里自然是雀跃的,当然雀跃也只是短暂的时间,想到躺在病床上的顾子齐,她就怎么都开心不起来,这不,只要稍微闲下来就开始翻看各种能找到的医书手札。甚至不惜厚着脸皮去宋家借了好多。 宋瑾言背着书龛进屋的时候刚好看到顾瑾汐不断地打着喷嚏,然后揉着鼻头的场景,脸上带着宠溺的淡笑,将书龛放下,里面是他刚从宋家的藏书阁中寻来的游医杂记,都是比较难得的孤本,“就算是为了顾大哥你也不要这么拼命,如果顾大哥醒来知道,怕也是不会同意的。” “他才不会知道呢!”顾瑾汐瘪着嘴,脸上笑意清浅,视线落在那满满当当的书龛上时,顿时眉开眼笑,“宋大哥再这么下去,我这浅阁就快变成藏书阁了!” “要真是变成宋家的藏书阁才好呢!”宋瑾言低下头,说到宋家两个字时不自觉地加重了语气,抬起头带着慢慢的宠溺看着顾瑾汐。 那样专注的眼神,看得顾瑾汐只觉得心底发毛;甚至开始不由自主的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应该跟宋瑾言走得这么近。他对她的心思,前世的时候她尚还可以说自己不明白,可今生呢?她从头到尾都知道的,可疏远吗?她不着痕迹地低下头,那是自己的言哥哥啊,那是可以为了她连命都不要的言哥哥,她怎么忍心,怎么狠得下心。 “如果真的那样,宋爷爷怕是该找我赔钱了。”顾瑾汐心中思索着却只是短短片刻抬起头朝宋瑾言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关于催命的记载真的太少太少了,怎么找都找不到。” 宋瑾言侧身坐在顾瑾汐的旁边,看着那小香几上的笔墨纸砚,上面娟秀的簪花小楷密密麻麻地记载着些什么;看来应该是她从书里发现的一些线索。 发现宋瑾言再看,顾瑾汐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头将那些宣纸递过去,“书上官催命的记载真的太少大都只是三言两语的,根本找不到详尽的方子。”如果有配方,就能根据相生相克的道理配置解药,可偏偏根本就寻不到方子。 宋瑾言瞧着那些就算找出来也说了等同于没说的记载,薄唇微微抿着,“汐儿你就没有试着从顾大哥的血液里面分离毒性吗?” “试过了。”顾瑾汐闭上眼沉沉地叹了口气,甚至连语气都带着颓然,拉耸着脑袋,那小模样简直让人不由得疼到了心坎儿里,“可是催命这种毒药真的非常的特殊,混入血液之后就好似原本就是血液中的一体般,根本没有办法分离。” 宋瑾言听了,也顿时沉默了下来。 “宋爷爷身为太医院院正这么多年,难道也没有听说过吗 有听说过吗?”顾瑾汐仍旧有些不死心地开口。 宋瑾言看着顾瑾汐那眼神闪烁的小模样,心里是又好气又好笑,“就算是太医院院正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爷爷说,他之所以知道催命还是在三十年前,曾经偶然听说过,不过却从来没有见识过,这种毒药早就已经失传了。” “看来我们这样无厘头的寻找根本就不是办法。”顾瑾汐听了,面色沉沉,连宋院正都不知道的事情,或许她真的应该去见一见夏惜柔了。 几乎是在顾瑾汐话音落地的瞬间,宋瑾言就猜测到了顾瑾汐的想法,他摇了摇头,“如果会说,那惜柔公主早就已经说了。”说着,似乎怕顾瑾汐不明白,又借着解释道,“自从惜柔公主被关进天牢之后,皇上就已经授意安德安大人务必从惜柔公主口中套出催命解药的消息,可这么久了,仍旧没有丁点儿消息。” “……”顾瑾汐闻言,顿时就沉默了下来,她眉宇微微颦蹙着;心越来越沉,也越来越冷。直到最后,她艰难地吞了口唾沫闭上眼深吸口气,颓然地靠在软榻上,眼眶甚至已经盈满了热泪,声音磕磕巴巴的,泣不成声,“难道……难道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话音未落,眼泪已经顺着眼角落了下来,滴在她手中泛黄的竹简上。那模样,看得宋瑾言只觉得心疼至极,想要将她拥入怀中,缩在宽袖中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可是到底却是忍住了。男女有别,他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毁了她的闺誉。其实自己爷爷的心思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她太过美好,那样的美好让他不忍心采撷,她值得更好的。或许,只有睿王那样的人中龙凤才适合她,可以让她一辈子都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 “汐儿你别担心,现在顾大哥的情况很好,总会有办法的。”宋瑾言伸手轻轻地揉了揉顾瑾汐的头发,到底还是没有忍住,不过很快他就克制自己放开了她,淡笑着坐到顾瑾汐的对面,“就算那惜柔公主再坚持又如何,人总是怕死的,更何况除了她不是还有个茜月公主吗?” 顾瑾汐闻言,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想到上次茜月公主来寻找她的时候,她薄唇微微抿着,“可是……”如果那茜月公主真的有办法也不至于这么久了都没有动静。 “好了,就算天塌下来了还有高个的顶着,你一个小丫头别总是这么操心。”宋瑾言垂眸瞧着顾瑾汐,“你应该多笑笑的,开开心心的。” “谢谢你言哥哥。”顾瑾汐抬起头,深吸口气,虽然心仍旧紧紧地悬着,对顾子齐的担忧是怎么都放心不下来的,不过有些事情说出来心里就好受多了。 “傻丫头跟我还客气什么。”宋瑾言瞧着这样的顾瑾汐,自己能够守护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待她及笄,就要嫁做人妇,到时候怕是自己连这样跟她心平气和坐在一起聊天的机会都不多了。说着,猛然像是想到什么,“上次听我家的三叔说,耿氏的娘好像生病了。” 顾瑾汐眉宇微微颦蹙着,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对谢家的事情她已经不在乎了。不,也并不是说不在乎只是个跟顾子齐比起来没有那么重要罢了,更何况现在三哥一直在关注谢家的事情,猛然像是想到什么,她薄唇微微抿着看着宋瑾言,他可以提起应该不是特地为了跟自己说这件事情,“难道有什么不对?” “听我家三叔说,那耿氏的娘瞧着像是受惊过度。”宋瑾言嘴角微微勾起,带着一抹意味深长,“住在谢家到底看到了什么事情会受惊过度?” 顾瑾汐不解地抬起头看着宋瑾言,“嗯?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 “近来针对谢家的人好多,我们宋家虽说是西楚的岐黄大族,但总是徘徊在边缘。”宋瑾言低下头,权势地位,他们宋家从来都不显赫。不知道是该说宋家聪慧还是并不喜攀附权贵,总是那么远远的站着,不进不退,不忧不扰,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愤怒和怨恨。毕竟这人活一辈子,哪儿能没有什么头疼脑热的,总有求到宋家头上的时候。 顾瑾汐低下头薄唇微微抿着,“嗯,我知道了。” “你也别想太多了。”宋瑾言瞧着顾瑾汐那苍白的面色,“这次回来就没瞧见那你脸色好过,明明小时候还是个红光满面的小丫头的。” “言哥哥!”顾瑾汐撅着嘴,有些不开心地瞪了宋谨言一眼。 “呵呵,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眼角挂到已经走到了门边的顾子骞,宋瑾言这才不急不缓地起身,朝顾瑾汐淡淡道,“这些书你都慢慢看不着急,什么时候看完了什么时候通知我就行。” “好,谢谢言哥哥。”顾瑾汐抬起头淡淡一笑。 眼瞧着宋瑾言与自己错身而过,顾子骞朝他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了,直到宋瑾言走出了好远之后,顾子骞这才脸上带着三分醋意,侧身坐到顾瑾汐的身旁,“言哥哥长,言哥哥短的,怎么连三哥都不知道叫了!” “你说什么呢三哥!”顾瑾汐面色顿时就沉了下来,“人家言哥哥是来给我送医书的!” “是是是,就你家言哥哥好,行了吧。”顾子骞竟像是个孩子般,让顾瑾汐真是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恶狠狠地瞪了顾子骞一眼,没好气地道,“说吧,谢家又发生什么事情了,我看你心情好像很不错啊。” 顾子骞端起坐上的茶杯 坐上的茶杯,仰头一饮而尽,然后眉梢浅扬,一双狐狸眼微微眯着,泛着若有似无的算计,“妹妹,你猜一下。” “我猜我猜不猜?”顾瑾汐同样眼角微勾,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手中的医书翻过一页;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瞧着那已经泛黄的竹简上面,好多字迹都已经模糊了,甚至很多潦草得连看都看不懂写的是什么,顾子骞不由得眉宇微微颦蹙着,耸了耸肩,“好心来给你送消息的,不想听啊?那就算咯。” 话音刚落,顾瑾汐这才沉沉低地叹了口气,抬手轻轻地揉了揉太阳穴,薄唇微微抿着,“怎么耿家的人又闹什么幺蛾子了?” “不是不想听吗?”顾子骞翘着二郎腿,瞪着顾瑾汐瘪了瘪嘴;活脱脱一副你现在想听啊,本少爷不想说了的模样。 顾瑾汐抬手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这些天翻看医书真的已经很累了,尤其是迟迟寻不到催命的解药,她更是头疼,真的没有心思再跟顾子骞扯东扯西的,稍微收拾了下软榻上四下散乱的医书竹简,冷冷地睨了顾子骞一眼,“不想说就不要说,我乏了。” “……好了好了。”顾子骞看着顾瑾汐,眉眼间不由得又浮起了一抹担忧的神色,“妹妹,你真的没事吧?” 顾瑾汐冷冷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好了,真是怕了你了。”顾子骞没好气地摇摇头。 顾瑾汐嘴角微微勾着,双眸眼神灼灼地盯着顾子骞,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顾子骞沉沉地叹了口气,抬手轻轻地点了下顾瑾汐的鼻头,带着淡淡的宠溺,“你也就能凶凶我,哼,待大哥醒了,看你怎么跟大哥交代。” “那你倒是看看大哥会让你交代还是让我交代!”顾瑾汐昂着下巴,薄唇微微撅着,一副活脱脱的傲娇小模样。 顾子骞侧身坐在顾瑾汐的身旁,将那些医书又往旁边拢了拢,这才沉沉地叹了口气,“耿家的人应该准备行动了。” “嗯哼?”顾瑾汐面带不解。 “具体的还在查,不过听说昨儿夜里谢家有不明身份的人出现,当时未免打草惊蛇咱们的人并没有太过靠近。”顾子骞说着眸色沉了沉,“那耿氏的母亲张氏昨天晚上应该发现了什么,险些被人发现,幸亏咱们的人出手才免于一劫。” 顾瑾汐薄唇微微抿着,“那种人,干什么不让她死了算了,一了百了。” “没那么简单。”顾子骞说到这里,面色稍微有些凝重,“其实如果真的说起来,耿家不过是表面上的那层皮,只有将这层皮拨开了,才是咱们真正要寻找的。” 话音未落,顾瑾汐的心猛然就悬了起来,她猛的转头怔怔地看向顾子骞,“那三哥你的意思是,已经找到了耿家背后的那只黑手?” “差的不远了。”顾子骞嘴角微微勾着,双眸半眯,“如果我猜得不错,昨天晚上出现在谢家的人应该就是那背后的人了,只可惜了没有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不过我们却发现了一件事情。” “嗯哼。”顾瑾汐眼神灼灼地盯着顾子骞,双眸圆瞪。 顾子骞低首垂眸,双眸半眯,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精光,“这次耿家来凉都的人中有两名族老,想必这件事情妹妹应该已经知道了吧?”他从来都明白自己这个妹妹又自己的消息来源渠道,纵然自己不说,那些人尽皆知的事情她也会知道的。 “那又如何?”顾瑾汐低下头薄唇微微抿着,心却猛然紧紧地悬了起来。耿家背后的人会公然出现在谢家,那就意味着,他们针对谢家的行动已经接近尾声,或者说他们已经有了什么计划能够绝对地掌控谢家。那应该是什么呢? “那名姓云的族老,如果你三哥我猜的不错,应该就是那耿家背后的黑手安插在耿家的探子。”顾子骞沉沉地叹了口气,他薄唇微微抿着。 顾瑾汐闻言,同样是眉宇颦蹙,“所以他们应该是有什么大动作了,这可查到了?”虽然说苏怡说得那么信誓旦旦,置地铿锵,但如果谢家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苏怡定然也是会伤心的。更何况谢家的两老对他们都不算差的,明知道有人会对谢家出手却置之不理,那不是他们的行事作风。 “嗯,我们也是这么想的。”顾子骞沉沉地点了点头,陡然像是想到什么,他嘴角微微勾着,“其实有些东西不用查,妹妹你想想,他们想要彻底掌控谢家,会怎么做?” 顾瑾汐闻言,沉默了下来,低头兀自思索。 如果耿家背后那只黑手真的是想要通过耿家彻底掌控谢家,最快捷的办法自然是将谢玮抚上位,再通过谢玮彻底掌控谢家,但这种方法有个缺点,谢玮并非是表面上那么好掌控的,更何况还有个多智近乎妖的谢逸;想拿住谢家的把柄逼谢家就范,除非控制住谢家的两老,对,控制谢家的两老,这样谢玮和谢逸是何等孝顺的人物;想到这里,她猛然抬起头,“三哥你的意思是……” “嗯。”知道以顾瑾汐的聪慧不会想不到的,顾子骞沉沉地点了点头,“所以谢逸的意思是,妹妹你能不能够配置出一种假死的药来?” 顾瑾汐不解,“你们想将计就计?” “那只幕后黑手在背后操控了谢家太多年。难道妹妹你就真的能解气吗?”顾子骞双眼微微眯着,看着顾瑾汐,“如果娘当年在出生的时候没有被偷走,谢玮就不会为了寻找娘而离开谢家,也就不会跟耿家结亲。一切的一切就都变了。还有谢逸的双腿,他并非生来就残疾,你应该比谁都要清楚……” 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双唇紧抿,再睁开眼时,带着浓浓的不解和担忧,“其实那只幕后黑手到底是谁,你们都心知肚明,就算拿住了又如何,难道你们还能拿他怎么样?”如果真的逼急了那个人,狗急跳墙,到时候就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妹妹,难道在你心目中,三哥就是这么没脑子的人吗?”顾子骞闻言,静静地看着顾瑾汐,然后低下头轻笑一声,“那个人是谁,我们是比谁都要清楚。然而那个人针对谢家,针对顾家,甚至当初针对苏家到底有什么目的,我们都不知道。一直以来,始终是他在暗我们在明,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下,这种日子难道你还没有过够吗?” 第154章 老爷和夫人不行了! 起风了;撩起湖心涟漪点点。 顾瑾汐侧首,双眸轻阖,嘴角似乎带着浅淡的笑,清冷凉薄的笑声自嘴边传出,又好似透着一股空渺浩远,那样清澈,透人心底,“没有过够吗?” 这天底下,有谁比她更有资格说够了? 前世,因为那个人的层层算计,因为自己被秦襄、顾瑾澜所迷惑;最后顾家,苏家,百余口人全数命丧黄泉,那种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所在乎的人死在自己面前,那种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天就此塌下来的感觉。荒园,亦或者冷宫?五年,上千个日日夜夜,她甚至从来没有办法入眠。每每闭眼就想起顾瑾澜和秦襄缠绵床榻,每每闭眼就想起顾瑾澜那声声嘲讽,是她傻,是她痴。那样的日子,她早就过够了。 “妹妹,对不起,三哥不是……”瞧着顾瑾汐那本就苍白的面色陡然变得越发的苍白,顾子骞只觉得胸口揪疼了下,尤其是顾瑾汐那嘴角带着凉薄的笑,那样的无助,那样的无力;抬手想将顾瑾汐拥入怀中,可想了想到底是将手给缩了回来。他薄唇紧紧地抿着。 晶莹的泪滴,顺着眼角,在空中划出个优美的弧度。 顾瑾汐深吸口气,轻轻地摇了摇头,“我明白的,三哥。”低首垂眸,嘴角勾起三分浅淡的笑意,可又好似笑意未达眼底般,“其实静下心来想一想,从柳姨娘开始,这一切都好似一个巨大的阴谋,针对顾家,针对谢家,这件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顾子骞闻言,一双狐狸眼微微眯着,眉宇间透着沉沉的思索。 “可是三哥你说,那个人已经君临天下手握权柄,难道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能够与他制衡,能够让他忌惮至此?”顾瑾汐眉头越发的皱紧了,右手不自觉地轻抚着左腕儿间的清净琉璃珠,好似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冷静下来。 “或许不是忌惮。”顾子骞沉沉地吐出口浊气,双眼半眯,好不容易才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如果那个人真的是忌惮顾家、谢家,大可不必用这种迂回的方式。对谢家,或许碍于舆论,碍于谢安曾经是他的老师不敢直接动手,可顾家呢?他这么针对顾家又是为了什么?转头,眉宇微微颦蹙着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顾瑾汐,她想要跟秦襄退婚,那个人为什么会如此爽快的同意却又转头将她赐婚给睿王。兜兜转转,好似都要让顾瑾汐跟皇家扯上关系般。皇家素来铁血手腕儿,如果只是为权,应该不会如此。 顾瑾汐闻言,眉头紧皱,略微思忖片刻,“如果不是忌惮,那就是……” “贪欲!”顾子骞闭上眼仰靠在座椅的椅背上,呼吸沉重,连脸上都透着青灰色,他转头,刚好跟同样看过来的顾瑾汐四目相对,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了悟和清明;顿时只觉得心猛的悬到了嗓子眼儿上;顾瑾汐贝齿轻咬下唇,眼底似乎还带着点点忌惮,又好似不解,“可这天底下到底是有什么东西,连那个人都得不到的?” 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 如果那个手握权柄,君临天下的人想要的东西,只需张口就有大把的人抢着给他送去,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谢家,顾家,到底有什么值得他这样费尽心思。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怕是只能去问爹爹或者谢大人了。”顾子骞低下头,语气沉沉。 窗外的风,陡然变得锐利起来,狂风呼啸,撩起树枝哐当哐当的作响;连带着窗户旁边的帘子都不断的翻飞着,整个浅阁除了风声,再没有其他任何声音。 顾瑾汐始终眉头紧皱,兀自思索着;如果那个人针对顾家和针对谢家是为了同一个目的,那这个目的到底是什么,顾家和谢家有什么共同点?不,不对,那个人知道自己娘的身份,那难道是因为娘?念头刚浮上脑海就被她自己给否决了,如果真的是真对苏怡,那前世苏怡就不会死得如此的干脆利落,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对了!”猛然顾瑾汐脑子灵光一闪,双眸圆瞪,抬手捂着唇惊呼一声。 “妹妹你是不是你发现了什么?”顾子骞猛然转头看向顾瑾汐,眼底带着浓浓的期待。 顾瑾汐薄唇微微抿着,可面色分明好看了很多,她嘴角微微勾起,“我曾经在跟踪柳姨娘的时候听到,她背后的那个人好像是为了寻找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顾子骞猛然坐直了身子,上半身微微前倾着,艰难地吞了口唾沫。 “隔得太远实在是听不清了。”顾瑾汐摇了摇头,虽然有些遗憾,“不过,我总觉得这件事情很不对劲,你说会不会这件事情只是巧合,针对顾家和针对谢家的并不是同一个人?” 顾子骞抬手轻轻地点了下顾瑾汐的额头,“别将这个天下想象得太单纯。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多少人为了钱财,父子反目,兄妹成仇的。”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如他们这般重情,将兄妹、亲人看得甚至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的。 顾瑾汐低下头,沉沉地吐出口浊气,“可我觉得柳姨娘最开始背后的人……” “不是太子吗?”顾子骞有些疑惑。 “不像!”顾瑾汐薄唇微微抿着,嚅了嚅唇,良久才转头看向顾子骞,“你想啊,早在今年开春的花宴我落湖之前,秦襄就早已经跟顾瑾澜勾搭一起,暗度陈仓了。”说到这里,纵然对秦襄早就已经没有了 对秦襄早就已经没有了感情,可因为前世的事情,还有那前世余留的恨意和不甘,让她的面色顿时变得扭曲,双眸微微眯着,“如果柳姨娘背后的主人真的是太子,难道太子就不担心顾瑾澜真的跟秦襄走到了一起之后,柳姨娘会背叛他吗?” 如果柳姨娘背后的人真的是太子,那依着柳姨娘的意思,将顾瑾澜送给太子,一来可以稳固自己的位置,二来还能让顾瑾澜日后稳稳地压自己一头,岂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可是她并没有这么做,总不会是太子让顾瑾澜去勾搭秦襄的吧?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他的心也太大了些,可事实证明,太子秦楠的心眼儿也就比针眼儿大那么一丢丢。 顾子骞闻言,眉宇微微颦蹙着,“这件事情尚且不提,你说柳姨娘一直在顾家寻找什么东西?” “嗯,应该是这样的。”顾瑾汐点点头,“不过如果我猜的没错,他们要寻找的东西应该非同小可,不然他们如何会这样大费周章,甚至兜兜转转二三十载。” 顾子骞闻言,昂着头,眉头早已经紧紧地皱了起来。 “其实想要知道是不是很简单,如果那张氏真的如你们所说偷听到了什么,那等她醒过来不久全都清楚了?”顾瑾汐低下头薄唇微微抿着,眉梢浅扬,“倒是三哥,谢家那边,如果耿家的人真的准备对谢家动手,那你们……” 顾子骞沉沉地点了点头,“嗯,妹妹你能够配置出让人假死的药吗?” “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材料有些特殊,也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顾瑾汐听了薄唇微微抿着,在脑子里飞快地转动着,“有一种长在水底的药材,叫龟息草,如果再加上石蜘蛛的毒液,应该能够让人在短时间内没有呼吸,并且身体渐渐变凉僵硬,就跟死人没有两样。” “龟息草和石蜘蛛的毒液,这两种东西商会都有,我让莫雨给你送来。”顾子骞闻言,面色凝重,薄唇微微抿着,“距离天黑只有两个时辰,妹妹可以吗?” 顾瑾汐听了面上顿时浮起一抹为难,“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一定要这么急吗?” “你太小看了你自己的影响力。”顾子骞垂眸朝暗处打了个手势之后,转头深凝着顾瑾汐,“如今你从昏迷中醒来的消息我已经让下面的人封锁了;能够将生死垂危的谢逸和流枫都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人,耿家的人对你的忌惮可是仅次于谢安。” “所以你们断定他们会在我醒来之前动手?”顾瑾汐嘴角微微勾起,带着三分清寒薄笑,又好似透着点点让人看不透的神采,“不过,如今瞧着那背后的黑手安插探子的能力倒是一流,我们不是一直以来都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活着么?这几日言哥哥早起贪黑的给我蘅芜苑送医书,想必那个人也应该知道了。” 顾子骞听了,在心里点点头只是面上却不显,抬手轻轻点了下顾瑾汐的鼻头,“就知道你聪明;不过你再仔细想想。” “嗯哼?”顾瑾汐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耿家人如今的当务之急是想要怎么保住耿氏,毕竟这些年他们可没少仗着谢家的势胡作非为。”顾子骞低下头,眼底泛着若有似无的精芒,“纵然那背后的人再想出手,却不能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来。”毕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如果那个人真的胆敢公然对谢家、对谢安出手,怕是就算能够以暴力压制众人悠悠之口,能够以生死威胁御史监的史官不录入史册,怕是也堵不住天底下千千万万老百姓的口和想法。 顾瑾汐闻言,低首垂眸,眼珠子转得飞快,猛然她抬起头深凝着顾子骞,“所以三哥你的意思是……” “我就知道我妹妹是最聪明的,一点就透!”顾子骞抬手轻轻地点了下顾瑾汐的鼻头,点头微笑着道,“耿家的人虽然爱财,但通过调查,那耿家的人都欺软怕硬,谋害暗杀这种事情,怕还是需要非常的勇气的。” “所以,那只背后黑手安插在耿家的探子就起作用了。”顾瑾汐微微一笑,那笑透着睿智,又带着凉薄,“然,就算他说得天花乱坠,怕是耿家的人也没有那个胆子。”从耿氏的性格就可见一二;欺软怕硬,也只能嘴上较劲罢了。 顾子骞沉沉地点了点头,“不过现在耿氏的状况的确不是很好,如果那个姓云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耿家的人未尝不会动心。” 其中怕是最让耿家的人担心的事情就是耿氏与耿亭匀之间的关系,还有谢煜和谢琦的真正身份;一旦让谢家知道这两件事情,耿氏自然是在谢家呆不得了,毕竟这天底下没有哪个男人能够承受被自己的媳妇儿戴绿帽子的;事情一旦暴露,耿氏要么死,要么只能回耿家,就算回去了,怕是这辈子也毁了。还有谢煜和谢琦,盯着兄妹生子的污点,这辈子怕也是就只能这样了。 如果那背后的人抓住这一点做文章,耿家的人未尝不会动心;尤其是耿亭匀和耿青柏,一个是耿氏的爱人,一个是耿氏的父亲。 “所以,东西越快准备好越好。”顾子骞说着,语气沉沉,那似乎是从地底下发出来的嗓音般,他眉宇紧紧地颦蹙着,“昨天夜里张氏的事情虽然是个意外,不过正所谓迟则生变,我怕那个姓云的会铤而走险。” 顾瑾汐点点头,“嗯,我会抓快时间。不过,既然你们都已经算到了那个人的行动,为什么不直接在他们做手脚之 们做手脚之间将人给拦下来,这样不是更方便?” “这你就不懂了吧。”顾子骞眼角斜睨了顾瑾汐一眼,眼尾轻挑,甚至语气都透着三分意味深长,又好似故意卖关子般。 顾瑾汐见状,脑子转得飞快,努力地思索着是不是自己忽略了什么,可想来想去,耿家的人想要对谢安夫妇动手,要么选择一步到位,将他们彻底解决,然后控制谢玮和谢逸,从而把控谢家;要么就用毒将谢安和陆氏的命紧紧地拽在手中,以谢玮和谢逸的孝顺,定然会对他们惟命是从。如果是她,她定然会选择后者,毕竟谢玮和谢逸的能力不差。 “别拿你的想法去揣度他们。”似是看透了顾瑾汐心中的想法,顾子骞嘴角微微勾着,没好气地道,“那背后黑手既然相对谢家动手定然不是这么简单的,如果仅仅只是将谢安和陆氏控制起来,他的人根本没有办法进到谢家。”这些年谢家闭门谢客,外人想要进入谢家都非常的难,如果真的如顾瑾汐所说他们是为了一个东西,那想要搜查谢家,除非有光明正大的借口,丧葬吊唁,难道不就是很好的借口吗? 顾瑾汐低下头,薄唇微微抿了抿,眉宇却始终紧紧地颦蹙着。顾子骞话中的意思她不是不明白,可就是因为太明白了,所以也越发的疑惑,那背后的黑手花了数十载布下了这么大一张网,没道理在还没有看到鱼的时候就出手了呀。 “那个姓云的,尽量抓活的。” “难!”顾子骞低下头,深吸口气,沉重的呼吸在耳畔响起,“这种卧底大都是死卫,一旦事情暴露,绝对会以身殉主。”不然,谁会甘愿潜伏在耿家那样小小的家族,甚至一呆就是十余载,人这一辈子不长,又有多少个十年好浪费的。 顾瑾汐闻言嘴角微微勾着,带着浅淡的笑,又似透着点点轻蔑,“难道三哥忘了,妹妹是做什么的了?”她不想让一个人死,除非他用的毒见血封喉,否则但凡有丁点儿缓和的机会,她就能将人给救回来。这天底下,如催命这般的毒药毕竟是少数。 “嗯,那我们尽量。”顾子骞保存微微抿着。说话间莫雨已经遣人将药材给送了回来,不用顾子骞说,顾瑾汐已经非常麻利地取出自己制药的工具;站在旁边,嚅了嚅唇似乎还想再说点儿什么的顾子骞只能硬生生地将话给咽了回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色越发的暗了。 半夏早已经在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就点上了屋内所有的烛灯,整个浅阁被烛火照耀得灯火通明,宛若白昼般;顾瑾汐仍旧手脚不停,按着配方,一点一点的配置,不管是龟息草还是石蜘蛛,都隶属剧毒,但凡份量差了一点,怕是不用耿家的人动手,谢安和陆氏直接就活不过来了。 “幸不辱命!” 眼瞧着酉时已经走到了尽头,太阳已经消失在了天边,顾子骞薄唇微微抿着,刚想开口就看到顾瑾汐苍白着脸,将两颗莹白圆润的药丸小心翼翼地装到小瓶中,然后旁边两枚红色的药丸单独放在一起之后,一直紧绷着的脸这才算是放松了下来,“白色的是假死药,红色的是解药。” “嗯,那就好!”顾子骞看着手中的两个白瓷小瓶,“妹妹,你辛苦了。”说着转头看向半夏,“好好照顾好你们小姐,时辰不早,我的先去谢府一趟。” 看着顾子骞转身欲离开的背影,顾瑾汐薄唇微微抿着,却仍旧没有忍住,“三哥!” “嗯?”顾子骞离开的背影猛然顿了下转头看向顾瑾汐,眼底带着浓浓的疑惑,“妹妹还有什么事情?” “没什么,你们自己小心。”顾瑾汐垂下眼睑,带着浅淡的笑意;然后道,“那假死药的效果最多只能延续一天也就是十二个时辰,毕竟在十二个时辰之前服下解药,不然……”后面的话不言而喻,纵然是假死,想要能以假乱真,那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顾子骞点点头,“放心,三哥明白的。” 眼睁睁地看着顾子骞轻笑一声,消失在门外,顾瑾汐只觉得两眼一黑,双手猛的撑着圆桌边缘,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 “小姐,您没事吧?”半夏感激上前搀扶着她,面带担忧,眉宇沉沉。 “没事。”只是话虽这么说,可那惨白的脸色,额间细密的汗珠,还有那带着几分哑色的嗓音却没有丝毫的说服力。 半夏面色沉沉,“小姐您别担心,三少爷素来做事沉稳不会有事的。” “嗯!”对顾子骞,顾瑾汐是不担心的,能够撑起蘅芜商会,并能跟司徒、南宫两大家族抗衡,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到的,其实有时候她都会怀疑,是不是……是不是他们所有人的人生都重新来过,是不是他们都这么的成熟。披着稚嫩的皮囊,实际上却是一群早已经饱经沧桑的灵魂。 “小姐,您想吃点什么,奴婢去给您做。”瞧着顾瑾汐那仍旧紧紧颦蹙的眉宇,半夏眼珠子一转,直接岔开话题,“前些时候青黛姐姐待院子里的丫鬟采了些雏菊,奴婢瞧着都已经酿制得差不多了,小姐您可要吃一点菊花糕?还有那菊花酒,闻起来香醇诱人,想来味道也是不差的。” 顾瑾汐又怎么会不知道半夏的想法,只微微颔首,“嗯,很久没有吃酒了,小酌两杯,暖暖身子也是好的,你下去安排的。” “嗯,外面风大,小姐您也要注意自个儿的身 自个儿的身子。”半夏说着人已经走到了窗前自然而然地将窗户给阖上,在离开的时候连带着房门也给阖上了。 依着美人靠,顾瑾汐只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好似被抽干了般,心一直在嗓子眼儿紧紧的悬着,纵然顾子骞什么都没有说,可是她却知道,他会这么焦急地讨要假死药,怕是耿家的人亦或者说耿家背后的那只黑手已经忍不住了吧。 透过薄薄的窗纱,窗外夜幕沉沉,今夜注定了无眠。 谢家。 耿氏紧紧地握着那白瓷小瓶,蜷缩在软榻的角落处,思索了好久好久;直到已经临近了黄昏她这才睁开眼,眸底带着浓浓的坚定。她可以死,自己做错的事情,自己承担;可是自己的一双儿女却是无辜。如果真的因为自己的事情而让他们背负着那样的骂名过一辈子,甚至这辈子再也没有人愿意跟他们成亲,更甚至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她真的不知道他们会变成什么模样。自己捧在手心长大的孩子,她于心何忍。所以,她只能对不起谢家两老了。 其实想想,如果不是顾瑾汐非要跟自己对着干,如果不是顾瑾汐不放过自己,她也不愿意铤而走险的。因为谢家宗祠走水,院子里所有空闲的人都去新建祠堂的地方帮忙,谢家素来治家严苛,并不是喜欢铺张浪费的人,院子里服侍的人自然就少了。耿氏几乎是很容易地避开了人群,不知道为什么,本应该有人守着的厨房竟然空空如也,只有灶上小火煨着的,闻着味道就是养生汤的瓦罐。 捏着白瓷小瓶的掌心已经泛起了微微的汗珠;耿氏艰难地吞了口唾沫,看着那因为熬煮而不断翻腾着的水面,只要将东西放进去,放进去所有的问题都消失了。她还是谢家的长媳,煜儿还是谢家的嫡长孙,就算琦儿的脸上有了瑕疵,可谢家女名声在外,不愁嫁不出去,心头某个声音在不断的叫嚣着,动手,动手。 “咚,咚咚!” 陡然门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似乎还有老妈子的吆喝声,“你们都围在哪里做什么,工部的大人们已经快用完膳了,你们还不去饭厅候着。” “还有你们几个,老爷和夫人的养生汤,不是让你看着熬吗?”那老妈子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耿氏艰难地吞了口唾;飞快地揭开盖子将白瓷小瓶中的药丸倒进去,前脚刚闪身离开,那老妈子后脚就进了厨房。 躲在角落处的耿氏似乎还能听到老妈子将养身汤从灶上取下来,撞在汤盅里的声音,边分装还边骂骂咧咧的,“这些个偷懒的小蹄子,看本妈妈改天怎么收拾她们。”自说自话间,似乎有个小丫头进了来,那妈妈立刻抬头,“时辰不早了,小翠快将养生汤给老爷和夫人送过去,如果老爷和夫人用药的时辰,哼!” “是,奴婢立刻就去。”被唤作小翠的丫鬟似乎对那老妈子非常的害怕感激低下头,捧着托盘,脚底生风。 耿氏见状,心底扑通扑通的跳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最后自己是怎么回到的房间;她只知道回到房间之后,那剧烈跳动的心却始终都没有停下来,甚至连耿亭匀什么时候摸到自己房间的她都不知道。 直到自己被耿亭匀搂在怀中,耳畔温热的气息合着感慨的声音响起,“宝贝儿,可想死哥哥我了,有没有想我?” 一个温热的吻落在耳侧,耿氏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转头瞧着耿亭匀那眸中泛着的眸中火光;这么多年的默契,两人的身子对彼此都有了记忆;耿氏自然明白现在的耿亭匀想要做什么,如果没有今天的事情,她对他也是想的;可今天的事情太多,冲击太大,她真的没有这个心思,只是眉宇颦蹙着,抬手撑在耿亭匀的胸前,不断地推拒着。 “怎么琴儿,你不愿意?”像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被拒绝,亦或者说满腔欲火无处发泄,耿亭匀的语气显得有几分恼怒和不耐。 耿氏低下头,眉宇始终紧紧地皱成一团,摇了摇头,张口却仍旧是那分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的“啊啊”声。 “既然没有不愿意,那你为什么?”耿亭匀见状有些恼了,“难道你喜欢上了那个谢玮,还想为他守身不成?” 耿氏闻言,身子顿时轻颤了下,抬起头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贝齿轻咬下唇,自己的心里到底是谁,难道他不知道吗?为什么在自己已经为他生了一双儿女的情况下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突然就有些怀疑自己,这么多年她是不是真的错了;从来知道他风流无情,可至少除了他的发妻,自己是唯一一个为他生儿育女的女人,她一直以为他对自己是不同的;只是因为他们的身份,只是因为他们是兄妹,所以不能在一起,如此而已。 可今天,这样的想法好似突然就被自己否定了般。 觉察到耿氏眸底带着的凉意,不知道为什么耿亭匀竟然觉得心底有些毛毛的,抬手一把将耿氏打横抱起,放到床上,“琴儿,到凉都这么久了,难道你就不想我吗?”他可怜兮兮地低着头,就这么垂眸看着她,那么的认真,那么的专注,“哥哥承认,哥哥刚才是心急了些,但琴儿,我真的好想你,这么多年我对你的心,难道你真的不明白吗?” 不得不说,到底是相爱多年,对彼此的想法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看得明白。 耿亭匀轻轻地握着耿氏的手,然后放到自己的胸前,“琴儿, ,“琴儿,你听。” “……”耿氏却是犹疑了,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惑色;眸中仍旧是耿亭匀那样专注的深情,垂眸,或许她不应该怀疑的。 “琴儿,我真的好想你。”耿亭匀顿时可怜兮兮地看着她,“自从你离开了凉都,哥哥我可是禁欲了整整半年,难道你就真的不想……”说着,手已经开始乱动了起来。 耿氏也正值如狼似虎的年纪,狼狈为奸,很快就在耿亭匀的进攻下丢盔卸甲。拔步床间,帷帐落下,不断有被撕碎的衣衫从蚊帐的缝隙间扔出来;微弱的月光自窗户斜斜地射入房间,照在那脚榻上,鞋两双! 都道是久别胜新婚,两人之间如胶似漆,将所有的事情都抛诸脑后了。 客院。 因为事情已经交给了耿亭匀,所以耿青柏非常放心地照顾起了张氏,纵然张氏平日里脾性不好,不过好歹是自己的发妻,看着她每日不安的薄唇嚅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模样,面色苍白,身上的高热却始终退不下去,就好似梦魇了般。 甚至有时候耿青柏都怀疑张氏是不是真的如同云老所言,是自己跑去了不该去的地方撞邪了。可这样的念头刚浮起来就被他狠狠地压抑住了,反而心中对云老,起了几分怀疑。不说其他,那天张氏刚生病的时候,他来时说的那些话,还有那态度和语气都太不同寻常了些。 “不,不要,不要!”躺在床上梦魇的张氏不断地左右晃着脑袋,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没入枕巾中。 耿青柏见状,赶紧从旁边的铜盆里拧了棉布给张氏擦脸,轻声安慰着,“别怕,别怕,有我在呢,别怕!”一边用手压制住张氏不断挥动的四肢,一边将她额头上的布巾又换了一条。 “别过来,别过来,走开啊,走开啊!”可躺在床上的张氏却像是魔障了般,手舞足蹈,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恶魔般,耿青柏一个不查被张氏的指甲划过手背,手背上立刻浮起一道血痕。 耿青柏面色顿时沉了下来,双眸微微颦蹙着,张口想要叫骂,可看到躺在床上的张氏,却不由得嘴角微微勾着,泛起一抹苦笑,摇了摇头,自己也真是糊涂了,干什么跟一个病人计较,更何况这个病人现在还没有清醒的意识。只是被挠了一道血痕而已,她要是清醒着,怕就不止这一道血痕了。 “你呀!就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语气带着淡淡的无奈,可又透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都说至亲至疏夫妻;可不就是如此么。 只是躺在床上的张氏却没有办法只打耿青柏心中的想法,现在她只觉得自己身处在一片昏暗泛着雾霾的树林中,周遭的一切都静谧得让人觉得可怕。 偶尔池塘里三两声蛙鸣,甚至连树枝断裂的咔擦声都是那么的明显。 “张氏,竟然胆敢偷听我说话,你找死!”猛然一支巨大的手好似撕裂了昏暗的夜空,从天的另一边伸出来般,紧紧地掐住了她的脖子。耳边尽是沉沉的低笑,那笑声,阴鸷,可怕,透着嘲讽;“你逃不掉的……你逃不掉的……” 那样绵长的语气,好似猫儿在戏耍老鼠般,又好似在看戏般;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好似重重地击打在自己的身上般。 “乖乖的做我的食物吧,哈……哈哈……”猛然从面前窜出来一条水桶粗的巨蟒,张开血盆大口,泛着腥臭朝自己扑过来;顿时张氏就呆在了当场,待她反应过来,转身就不断的朝着反方向奔跑着。 “你逃不掉的……你逃不掉的……” 那样阴沉又透着狠戾的绵长嗓音不断的在耳边响起,她的心早已经悬到了嗓子眼儿下,不知道为什么这昏暗的丛林中这么多的水,奔跑的时候,踩在水洼里,偶尔还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脚背上划过。 “啊——” 猛然脚下踩空,张氏整个人朝着前面扑倒,刚起来转身,还来不及逃跑,那张诺大的血盆大口已经来到了面前,她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几乎是在被吞进肚子的瞬间,惊呼一声,“不——” “不——” 耿青柏只听到一声尖利的惊呼,回头一看却是张氏已经翻身坐起,身上雪白的中衣已经湿透了,双眸呆愣着,薄唇微微嚅动,似乎想说点什么又说不出来的模样。 “青柏,青柏!”张氏转头在看到耿青柏的时候,似乎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甚至连鞋子都来不及穿,整个人都扑到了耿青柏的怀中,她双眸圆瞪,艰难地吞了口唾沫,眼泪就这么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我好怕,我好怕!” 看到张氏宛若个无助的小猫儿般蜷缩在自己的怀中,耿青柏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无力又无助的张氏,顿时心里也极为不是滋味;看到张氏身上被汗湿的中衣,还有那踩在地上的光脚,顿时眉宇微微颦蹙着,抬手将人打横抱起,语气透着几分不悦,又好似带着埋怨,“都多大的人了还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难道不知道自己是病人吗?” “……”难得的张氏没有回嘴,只是静静地缩在耿青柏的怀中。 将张氏放在床上,正准备去给张氏取套干净的中衣,可手却被张氏紧紧地抓住了;耿青柏蹙了蹙眉,“我去给你取件换洗的衣裳。” “不,别走,别走!”张氏紧紧地抓着耿青柏的手臂。 “你到底怎么回事?”耿青柏看着这样的张氏不由得眉头皱紧了,抬手试了试张氏额间的温度,“该不会是中邪了吧你……” “咚,咚咚。” 张氏用力地摇了摇头,就在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门外敲门声猛然响起,紧接着是云老的声音,“青柏,青柏你睡了吗?” “……”听到这个声音,原本就面色苍白的张氏顿时双眸圆瞪,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身子僵直着,甚至带着颤抖。可耿青柏却没有注意到,直接走到了外间。 张氏似乎还能听到他们压低嗓音交谈了几句之后,耿青柏只匆匆地给她交代了一句你好好休息之后就直接离开了;她冲着耿青柏的背影嚅了嚅唇,可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云老到底是什么人,九娘到底是怎么死的,这些念头一个个全都在脑子里不断地浮现着。 谢家主院。 小翠刚将养生汤送到房间里面不久,很快就有下人惊叫着跑出来,“不好了,不好了,老爷和夫人不行了!” 谢逸面带惊恐,药老几乎是被谢逸催着连滚带爬地来到主院时,谢安和陆氏早已经是面如死灰,被下人放到床上,双眸轻阖,鼻翼间却是早已经没有了呼吸。 “药老?”谢逸艰难地吞了口唾沫,眼神灼灼地盯着给谢安和陆氏分别诊脉之后收回手的药老,眼底带着浓浓的希翼。 药老面色沉沉,摇了摇头,“哎……少爷,节哀!” “不,不会的,不会的。”谢逸此刻人已经陷入了深深的癫狂中。 第155章 待谢府事了,你们带她走吧! 院内所有的人都从未见过这样的谢逸。 从他们到谢家开始,他们就知道自家小少爷从来都是那么淡淡的,不管对任何人,任何事,好似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好似什么都不值得他放在心上,就这么静静地,任时光飞逝,任世事发展,可他却兀自不怒不笑,静若处子,点尘不惊。 可现在,谢逸双眸通红,纵使坐在轮椅上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胆敢上前去阻止,他压低嗓音,沉痛地咆哮着,好似失去了母亲的幼兽,那么的悲恸,那么的无助,“不会的,不会的。爹和娘的身子素来健朗,药老一定是你弄错了,一定是你弄错了。”说着,他双眸圆瞪,愣怔地转头朝着院门外,薄唇微微嚅动间,喃喃着,“我去找汐儿,我去找汐儿。” “没用的少爷!”就在众人都小心翼翼地避开谢逸时,药老却上前一把抓住即将暴走的谢逸。 “不,不会的,一定有用的,一定是哪里弄错了。”谢逸不断的摇头。 “老爷和夫人已经死了,死了!”看着这样的谢逸,药老再也忍不住,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着,脸上同样带着沉痛;他再也忍不住厉声吼道,“你现在这是要做什么?你这样莽莽撞撞的,难道是要亲者痛,仇者快?你这是要让老爷和夫人死不瞑目吗?” 似乎是被剧烈的吼叫所,谢逸方才如梦初醒般,抬起头望着药老,那样的眼光,清澈的眸底,无力而又无助的表情,他薄唇微微嚅动着,可嗓音却是带着一股浓浓的沙哑味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明明白天里他们还说说笑笑的,可现在就已经……已经是阴阳相隔了吗? “是毒。”药老低下头,沉沉地叹了口气。 谢逸双眸圆瞪,死死地咬着牙,“是谁,到底是谁?”他紧紧抓着轮椅的扶手,手背上青筋直冒,“到底是谁这么狠心!”待他查出来是谁做的,他定要将那个人碎尸万段,血债血偿! “这毒是从老爷和夫人平常服用的养生汤里面查出来的。”药老低下头,薄唇微微抿着,“能够接触到养生汤的人不多,少爷可以从这里开始查。” 当谢玮匆匆赶到的时候,谢逸早已经冷静了下来,双眸泛着若有似无的怒火,压低嗓音轻喝一声,“谢明,派人将谢府所有的大门小门全都看守起来,从现在开始,我要谢家连一只蚊子都不能飞出去!” “是!”谢明低下头,语带恭谨,置地铿锵。 “弟弟,到底怎么回事?”饶是素来寡言沉默的谢玮,此刻也没有办法了,他急匆匆的赶来,双手紧紧地抓着谢逸的肩膀,“爹呢?娘呢?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离家多年,他还没有来得及好好孝顺爹娘;好不容易妹妹找到了,他回来了,准备接手所有的事情,让爹和娘能够好好的休息休息,安享晚年,可事情还没来得及理清楚,却告诉他爹和娘没了?不,不会的,不会的,肯定是哪里弄错了。 谢逸闭上眼深吸口气,抬起头瞧着谢玮那因为哀痛而盈着热泪的谢玮,抬手紧紧地抓着谢玮的手臂,“爹和娘已经没有了。” “不,不会的,不会的。”谢玮死死地咬着牙,将浮上眼眶的泪又给压抑了回去,他不相信,不相信只是这么短短几个时辰,竟然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药老说,是毒。见血封喉的剧毒。”谢逸低下头,闭上眼深吸口气,“很明显有人想打我们谢家的主意。大哥,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不是吗?”眼角挂着从门外走进来的耿祁山一行,他嘴角微微勾起,带着一抹冷笑,“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查出凶手给爹娘报仇,而不是沉浸在悲恸中,从此再没有办法站起来,药老说得对,如此,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感受到谢逸那双眸锐利的眸光,耿祁山只觉得头皮发麻,那样清澈的眼光,好似能够透过皮囊看透自己的内心一般,他眼神闪了闪低下头,顿时脸上浮起一抹哀伤的神色,“阿玮,谢小少爷,这……这到底怎么回事?”说着,他眼眶水光闪烁着,似乎带着点点悲恸,“谢大人和夫人下午都还好好的,这怎么说没……就没了?” “哎……”耿祁山眼眶中的泪似乎终于压抑不住,低下头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那样悲恸的表情跟沉静而又透着几分冷酷的谢逸比起来倒更像是他死了爹娘般;云老也上前,轻轻地拍了拍谢玮的肩膀,“阿玮,节哀。你可不能因为这这样的打击就倒下了,别忘了你还有儿子和女儿,这些家一摊子的事儿,你可得撑起来,别辜负了你爹娘对你的期望!” 谢玮闻言,嘴角微微抽搐了下,脸上的悲恸未退,现在满脑子都是不会的,不可能的;他根本不敢相信谢安和陆氏就这样去了;就算已经亲眼看到,就算已经亲自检查过他们是已经彻彻底底的没有了呼吸,可他还是不相信,他不断地摇着头,神情呆滞,薄唇微抿,喃喃着,“不会的,不会的。” “阿玮!”耿祁山也上前一步,脸上那样哀痛的表情,又似乎带着心疼,“谢大人和谢夫人虽然已经去了,可是你不能倒下啊。想想你的妻儿,想想你弟弟,难道你就真的这么忍心,这么狠心吗?” 站在旁边的耿青柏,面色铁青,薄唇微微嚅动着,可安慰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甚至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知道所有的真相,他真的没有 有的真相,他真的没有办法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般去安慰谢逸和谢玮,他低下头,眉宇微微颦蹙着,瞧着在谢明的安排下,院子里所有的喜色全都褪去,挂起了白绫;连带着屋檐下的灯笼都已经换上了白底黑字,挽联悲歌,周遭的一切好似都骤然安静了下来;诺大的院子,只有下人来去匆匆的脚步声,时而能听到下人间彼此小心交谈的朦胧声。 耿青柏眉宇微微颦蹙着,耿祁山和云老似乎仍旧在安慰着谢玮和谢逸这对沉浸在悲恸中的兄弟言辞恳切,那模样,好似他们也感同身受般。 “药老说我爹娘是中毒身亡。”谢逸猛然抬起头看着云老眼神灼灼,语气虽然低沉可是却字字清晰,云老原本还想说点儿什么安慰的话,可感受到谢逸那打量的眸光,垂下眼睑,心里暗自骂娘,可表面上却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抬眸与谢逸四目相对没有丝毫的闪烁,眉宇微微颦蹙着,“中毒?怎么会这样?谢大人和谢夫人应该没有吃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吧?” “爹娘晚上都有睡前服用养生汤的习惯。”站在旁边的谢玮闻言,压低嗓音沉沉道,眉宇间还透着点儿什么意味不明的味道。 “难道那养生汤有毒?”耿祁山闻言,顿时惊诧道,“我说这好好的人喝什么养生汤啊,正所谓是药都有三分毒;你说没事吃这些东西做什么,哎……” 药老站在旁边,嘴角微微勾着轻笑一声,“以乌梢蛇祛风,附子散寒,辅以黄芪、野参,安神养身,更是润心补身;何来有毒这一说。” 耿祁山闻言,顿时嘴角微微抽搐了下,抬手轻轻地摸了摸鼻头,表情有些不自然道,“这……这位是大夫吧,老朽不懂,如果哪里有冒犯的地方还请大夫多多包涵。” “哼!”药老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冷冷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不管怎么样,在事情的真相没有查出来之前,谁都不能离开谢府半步。”谢逸双眸半眯,薄唇微微抿着,说出来的话却是异常的坚定。 耿祁山刚想说什么,却跟抬起头的谢逸四目对了个正着,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儿了,难道是他们那里有什么纰漏被发现了?不,应该不会的,如果真的被发现了,以谢逸和谢玮的孝顺,又怎么会跟他们说这么多,只要没有证据,看他们能拿自己如何。 “谢小少爷,这……”云老却是眉头紧皱,双眼微微眯着,面上带着点点不悦,“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话音未落,不等谢逸开口,他突然轻笑一声,带着淡淡的嘲讽,“难不成谢家少爷怀疑我们是凶手?” 吭哧——吭哧—— 轮椅与青石板摩擦发出的声音在众人耳畔响起,谢逸转过轮椅背对着众人,他嘴角微微勾起,眸底泛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精芒,“没什么意思。既然爹娘已经中毒了,那这凶手定然就在我们之中,我只是不想让凶手逃脱罢了。” “谢小少爷这意思是……分明就是怀疑我们!”云老顿时就恼了,连带着语气都透着三分恼怒,“既然如此那谢小少爷何必要封锁谢府这么大费周章,直接将我们交给京兆尹不久行了。我相信以谢大人帝师之名,那京兆尹安大人也不敢徇私枉法,包庇我们这些凶手的!”声音字字有力,句句铿锵。 “云弟!”耿祁山闻言却是原本就悬到了嗓子眼儿的心好似快跳出来了一般,他双眼都已经愣直了,如果真的交给京兆尹调查,到时候漏了馅,那怎么办?这可是要杀头的重罪。 云老微微抬了抬眼皮,不着痕迹地递给耿祁山一个安心的眼神。他既然有胆量这么说,那就自然有这么说的道理;谢逸不敢轻易让官府的人介入,如果他真的那么做了,那他倒是简单了,一旦惊动官府,主上想要行动就容易了,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云老面色冷冷地看着谢逸,“如果谢小少爷真的怀疑我们,老夫第一个自愿接受调查,就算手铐脚镣,老夫认了。这辈子什么房子都住过,却唯独没有住过牢房。去大牢走一遭,也不枉我这老头子活了一世。” “本少爷可没这么说。”谢逸嘴角微微勾着低下头,眼底却划过一抹若有似无的嘲讽和不屑。 “弟弟好了,你也少说两句。”谢玮见不得自己的弟弟受委屈,可云老到底是耿家的族老,算起来也是自己的长辈,他总不好公然跟云老作对,只能从中作和道,“云老抱歉,弟弟的意思是,那凶手能够接触到厨房这样的重地,应该是府里的人,为了防止凶手逃脱,所以这才不得已封锁了谢府,这几天只能委屈你们了。” 云老听了谢玮的话,面色这才稍微好看了些,可视线扫过谢玮的时候,仍旧面色沉沉,嘴角斜勾,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哼!” “好了云叔您也不要生气了。”耿青柏眼神有些闪烁,视线不断在院子里逡巡着,可任是他翻遍整个院子都没有发现耿亭匀和耿氏的身影,联想到刚才谢逸的态度,该不会是他们两个被抓了吧?可看着谢逸和谢玮那明显悲恸过度的模样,不可能谢安和陆氏没有事情啊,那到底怎么回事,他正在思索间,只听旁边的谢玮却开口了,“怎么不见堂哥?” 谢逸闻言,顿时薄唇微微抿着抬起头,深凝了耿祁山一眼,“对了耿少爷怎么没来?这……难不成耿少爷也出事了?” “没,没事 “没,没事。亭匀听说了事情之后本也是药老的,可临出门前身子有些不舒服,我们初上凉都,难免有些水土不服,如果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望阿玮你和谢小少爷不要见怪才是。”耿祁山和云老闻言,两人不约而同地低下头,四目交汇间看到彼此的眼神,心都猛然地悬了起来。 难怪这谢家兄弟看他们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难不成是他们两个被抓住了现行? 耿祁山心底有些担心,如果他们真的被抓了,别说是谢逸,就算是谢玮定然都是不会放过他们的,更有甚者可能会连累耿家;只要想到这里,他的心就有些沉沉的。云老则是眉头紧皱,脸上泛着微微苍白色,眼睑低垂,眸底飞快地划过一抹狠戾,耿家那两个没用的废物,如果当真被抓了那也没事,只要谢安和陆氏死了就行。想到这里,他脸上飞快地划过一抹快慰的神色,只要自完成了任务,不管到时候在谢家有没有找到那个东西,给主上解决了谢安这根心头刺,到时候主上也不会怪罪自己的。 这人呐,都是为自己考虑的多。 谢逸闻言,嘴角斜勾眼皮轻抬,“水土不服么?”说着转头看向药老,“药老你还是去客院走一趟吧,不管怎么说耿少爷都是咱们谢家的客人,没道理人在我们谢家生病,我们主家却置之不理的道理。” “这……不麻烦了,不麻烦了。”耿祁山闻言,心都已经悬到了嗓子眼儿上,刚才出门的时候,耿亭匀的屋子黑灯瞎火,现在时辰尚早,根本不可能是睡了,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人根本就不在屋子里,那到底会在哪里,连他都说不清楚。如果要真的算起来,只能说耿亭匀这个人太过不靠谱,没准儿又是跑到哪条花街柳巷寻花问柳去了。 谢逸低下头,沉沉地叹了口气;再抬起头时,眸底带着沉痛却是异常的清澈,“就算爹娘不在了,可我们谢家的风度和教养不能丢,药老照顾好耿少爷!” “是!”这么多年跟在谢逸的身边,虽然不如流枫跟他相处默契,但对谢逸的心思,药老还是能够猜测到一些的,耿家的这些人本就来者不善,现在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低下头面带恭谨,“是,小少爷放心。对了,大少夫人那边,有人去通知了吗?” 狂风呼啸而过,带起院子里的枯枝、碧草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刚换上去的灯笼在狂风的吹拂下闪闪烁烁着,带着明明灭灭的光。 谢逸转头瞧着面色沉凝的谢玮,“不管如何,耿氏都是你的妻子我的嫂子,至少现在还是!” “……”谢玮薄唇微微嚅了嚅,想要说话,可只要想到耿氏,那些话都像是被卡在了嗓子眼儿一般怎么都说不出来,他死死地咬着牙。 “爹娘虽然平日里什么都不说,但我知道他们是希望你和嫂子能好好过的。”谢逸低下头,语气沉沉,“虽然爹娘并不喜欢嫂子,但却并没有排斥她。”说到这里,他猛的抬起头,“现在爹娘都已经不在了,把嫂子叫过来吧……”说到这里,他沉默了下,良久才声音哽咽着,接着道,“至少……至少让她送送爹娘最后一程。” 谢玮眉头紧皱,对耿氏相敬如冰这么多年,说感情真的没有;但人心都是肉长的,谢逸的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他还有什么理由阻止。 耿祁山和云老两人四目相对,有些担心耿亭匀是不是在耿氏那里,如果真的是到时候被人抓了个现行,那可就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了。就算今天他已经可以嘱咐过了耿亭匀不可在谢家乱来,可谁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 不管耿亭匀有没有将耿祁山的话听进去,谢玮却是将谢逸的话给听到心里去了,他低下头,语气沉沉,“嗯,我明白的。”说着转身,背对着谢逸,“我去将臻儿他们兄妹三人一并叫来。”谢臻重伤虽然已经醒了,可是想要下床却是非常的艰难,可再艰难,现在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也没有理由让他在床上躺着的。 “这,如今府上兵荒马乱的,让我们去就行了。”耿祁山仍旧有些不放心,心一直在嗓子眼儿上紧紧地悬着,他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如今你可是这谢府的主心骨,你不在主院坐镇,到时候……” 谢玮闻言却是低下了头,深吸口气,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劳耿老挂心,主院有弟弟在就够了,我去叫耿氏和孩子们!” “我……我也去!”耿祁山瞧着谢玮甩开流行大步就朝着院外走去,赶紧小碎步追了上去;耿青柏此刻心里也七上八下的,深凝了谢逸一眼,如果亭匀和世琴真的被抓包了,那没有理由谢家两兄弟还会对他们客气有加的。 “耿老爷这么瞧着本少爷作甚?”谢逸嘴角微微勾着,眼底带着清澈,透着凉薄,语气好似天外音般,空渺浩远又好似带着无尽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啊……那个,没,没什么。”耿青柏眼神闪了闪,嘴角微微勾着,“世琴的身子本来就不太好,现在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我跟他们一起去看看。” 不管是耿亭匀还是耿世琴,这两个人从来都不是让人省心的。当年耿世琴待字闺中的时候他们就能做出兄妹苟且还蓝田种玉的事情,更别说是现在。身为耿氏的父亲,耿青柏比谁都要明白耿氏,现在两个人同时没有出现,那他们呆在一起的可能性真的很大,只但愿,但愿他们不要做出什 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才好。 只可惜他却忘了有一句话叫做天不遂人愿! 自谢玮一脉回到谢家,一家五口都住在东厢;虽然有着各自的院子,可都非常的近,有的甚至只是隔着个拱月门而已。 当谢玮一行人步入东厢,往前刚走了几步,他原本想先去将谢臻搀扶出来的,此刻听到隔壁院子里隐隐约约的动静,顿时只觉得有些不对,转头朝着自己的贴身小厮道,“司南,你去臻少爷屋子里,动作小心些。” “是!”司南恭谨地应声,虽然心中也非常的好奇,可主家的事情,还容不得他们下人置喙,只将所有的好奇都吞了下去。 耿祁山虽然已经上了年纪,可耳目口鼻却是非常的灵敏,此刻也好似隐隐地听到了眸中非常销魂的声音,面色黑沉,原本就担心,此刻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儿,赶紧道,“阿玮这下人毛毛躁躁的,还是你去看看臻儿吧。琴儿那里,我们去就行了。” “不管怎么说耿氏都是我的妻子。”谢玮眸中泛着厉色,越靠近他们的房间,那销魂的声音就越发的清晰,一行都不是未经人事的雏儿,谁不知道那声音代表着什么。 压抑而又低沉的粗喘;娇软似难受又似难忍的喘息。 最终脚步停在属于自己和耿氏的房间门口,隔着并不算厚重的大门,几乎能够非常明显地听到屋内的两个人是怎样的翻云覆雨,是怎样的此起彼伏;还有那几乎同时攀上高峰的轻叹。 “阿玮这……”耿祁山双眸圆瞪,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转头刚想说点儿什么,却只看到谢玮双眸圆瞪,面色铁青,额头上青筋直冒,垂在身侧的双手已经握紧了拳头。 云老薄唇微微抿着,双眸盯着那仍旧不断传出眸中声音的房门,嘴角斜勾,心里飞快地划过一抹不屑,果然扶不上墙就是扶不上墙,这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顾着巫山云雨;难道他们以为只要谢安和陆氏死了,谢玮就不敢拿他们怎么样?还是他们以为,谢玮真的还是那个在丽城耿家任由他们欺辱却从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任意指使却任劳任怨的谢玮?不,他们都错了,身为谢家的儿子就算脾气再好也透着三分傲骨,谢玮这样的人不爆发就算了,一旦爆发那必定惊天动地。更何况,既然他们已经做了那样的事情,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今夜的谢家必定不会太平,居然还有心思翻云覆雨,哼!不过既然他们想要作死,那他就成全了他们,毕竟如果他们不死,到时候若是将自己给供了出来,那可就麻烦了,就算他们不作出这种事情,待谢家的事情了了,他也会想办法了结了耿亭匀的;不过看现在的情况,倒是给自己省了件麻烦事儿。 耿青柏此刻甚至连开口辩解的勇气都没有了,屋内那娇喘的女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不断的啊啊叫着,除了自己那被断了舌头的女儿,根本不做他想。 “阿玮,你别冲动!”耿祁山瞧着这样的谢玮,真的害怕他一个失手就将耿亭匀和耿氏给捏死了,别人不知道难道他还不清楚,这谢玮瞧着不声不响,如果真的说起来,那可是一个实打实的内家高手! 谢玮闭上眼深吸口气,面无表情,只是轻轻抬手,那原本紧闭的大门猛然直接从连接的门栓处朝内倒去;整齐的裂痕,他抬脚踩在门板上,门板破碎散发出的嗓音咯吱咯吱的作响。 “啊——啊——”似乎是被那样的声音所惊住,耿氏有些担心地推了推身上的耿亭匀,嗓音也似乎有些变色。 可耿亭匀却像是不知疲累般,将耿氏压在身上,机械的重复着某种自古以来就非常伟大而神圣的造人运动,对耿氏的反抗,却更加催化了他的欲望,“琴儿别闹,别闹,想死我了都……” “咚——” “阿玮!” 瞧着谢玮抬脚步步沉重地朝着屋内走去,耿祁山一行也赶紧跟了上去,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让谢玮将人给弄没了,到底是自家的孩子自家护着。 走到屋内刚好听到耿祁山那句近乎诱哄的话,那样的熟稔,分明不是一次两次了;三个人此刻都在愣怔着,心里各自盘算着要怎么跟谢玮解释发生这样的事情;其实在真相面前,所有的话语都显得异常的苍白无力,就好比现在。 耳畔猛然响起一声沉闷的声响,四个人双眸圆瞪,看着谢玮狠狠一拳砸向旁边的木桌;结实的楠木雕花红漆圆桌此刻自中间深深地凹陷了下去,耿祁山艰难地吞了口唾沫。 “如花,似玉,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他们两个给弄醒!”耿祁山压低嗓音朝着站在门外面的几个下人道;其中就有耿氏的贴身侍婢如花和似玉,被点名的两人身子狠狠地哆嗦了下,两人对视一眼,磨磨蹭蹭地走到窗前,看着地上那些撕碎的衣衫,还有落在脚榻上的女人贴身的肚兜,那样熟悉的款式和图样,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的。 不等两人有所动作,谢玮却兀自走到床前,抬手撩开幔帐,瞧着宛若初生婴儿般的两个人以那么原始的姿势相拥在一起,彼此缠绵着;似乎是觉察到了冷意,耿氏早已经是双眸呆愣看着谢玮,似乎有着几分不敢置信,随即回过神来拼命地推拒着身上的耿亭匀。 “阿玮你别冲动!”瞧着谢玮径自端起拔步床边木架上的铜盆,耿祁山和耿青柏两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 “哗啦——” 一盆凉水朝着床上泼过去,耿祁山和耿青柏却是怔怔的连一句话都不敢说。被凉水泼到身上,耿亭匀这才真正的清醒了,觉察到屋内的情况,也顾不得床上的被褥已经湿透,拖过一床直接将自己和耿氏裹了起来。在看到站在旁边的谢玮时,嚅了嚅唇,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还不快穿好衣服起来,丢人现眼!”耿祁山压低嗓音,面色早已经难看到了极致。 耿氏则是面色慌张着,却始终不敢看谢玮的眼睛,以前不管做什么事情都顺着自己,自己说一他不敢说二的谢玮,看着此刻面无表情的他,她的心里竟然有些害怕,他们的关系真的已经走到了尽头。 当谢臻被司南搀扶着过来,谢琦和谢煜也过了来,他们也都听说了谢安和陆氏遇害的消息,谢臻脸上带着深深的悲恸;至于谢煜和谢琦的反应就有些耐人寻味了;不过在看到屋内众人反应各异,都沉闷得让人觉得可怕。 耿亭匀和耿氏已经飞快地穿好衣服出来了,只是到底因为慌乱,比起平日精挑细选打扮过的到底看起来不一样,而且因为两人那样过了,身上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腥麝味道,黏腻得让人作呕。 “娘,舅舅你们这是去做了什么,好难闻。”谢琦素来是心直口快又不懂看人脸色。 这次连谢煜都有些不敢置信,他身为谢家的嫡长孙,在丽城耿家又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男欢女爱的事情自然是早就懂了,此刻闻到两人身上带的味道,不用想都知道,他赶紧扯了一下旁边谢琦的衣袖,压低嗓音呵斥道,“琦儿,你乱说什么!” “我怎么胡说了!”谢琦素来就不是个吃素的,刚想反驳就听到旁边的谢玮,语气沉沉;不似平日的那般,虽然低沉可是却透着慈爱,现在却是连她都感觉到了一股浓浓压抑的味道,甚至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耿世琴这个媳妇,我谢玮要不起,待谢府的事情了了,你们就带她走吧。”说着抬起头,看着耿氏,又深深地打量了耿亭匀,眸色暗了暗。 因为曾经耿家答应谢家联姻,为他做掩护转移那暗中之人的视线,好让他能没有后顾之忧的寻找失踪的妹妹,这些年不管耿家做了再过分的事情他都默默地忍了下来。可身为男儿,事有可忍,可有些事情却真的忍无可忍,比如现在。 “不,阿玮这件事情我们再商量一下,就算看在三个孩子的份上,你就原谅琴儿这一次吧!”耿青柏只觉得嗓子干哑,看到谢玮那沉沉的面色,几乎是硬着头皮说哇一句话,后面的话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谢玮低下头,语气沉沉,面色难看,“耿老爷,这件事情,谢玮……无能为力!” “不,爹,你这是什么意思?”谢琦面带不解,脸上带着疑惑,“你要赶娘走?就为了顾家那个女人所以你要赶娘走是不是?是不是?” “琦儿,你少说两句!”谢煜顿时也有些慌了,“爹事情的真相还没有查清楚,你不能就这样就……” “我意已决。”谢玮面色难看到了极致,他低下头,“你们的祖父和祖母已经去了,你们都随我去主院,见他们最后一面吧。” 谢臻脸上仍旧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不,不会的,祖父和祖母怎么会?是不是哪里弄错了,爹,你告诉我,不会真的,这不是真的!” “走吧!”谢玮深凝了耿氏一眼,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被谢玮那深沉的一眼看得,耿氏的身子顿时怔了下,胸口好似出现了个黑洞般,一股空落落的感觉浮上心头,好似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此就要失去了般,她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眼泪顺着眼角,落了下来;她想要跟上去,却又听到耳边响起那低沉的话,“耿家的各位可以就此止步了!” “阿玮,你……”耿祁山面色难看,谢玮甚至连头都没有回,“这是我们谢家的事情,就不劳各位操心了,司南,送几位客人回房。” “是!”司南恭谨地应声,然后朝着耿祁山等人道,“各位贵客,请!” 耿氏眼中的泪再也压抑不住,就这么滚落了下来,耿亭匀看着这样的耿氏,也不知道说什么,想将她拥入怀中,可在场这么多人,不管怎么样她还是谢玮名义上的媳妇,纵然明白事情已经没有办法再掩饰下去了,可是他却做不到在众目睽睽之下,跟自己的亲妹妹相亲相爱。 “啪——” 回到客院,刚才因为紧张尚且不觉得,现在冷静下来只觉得身子黏腻得难受,还有那股带着情欲的味道,着实有些难以入鼻。想要回房传热水沐浴更衣,可瞧着耿祁山,云老还有耿青柏那难看的面色,耿亭匀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陡然侧脸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他猛的抬起头却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耿祁山,“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有心思寻欢作乐,你真的以为谢家的人都是包子,能任由你耿亭匀拿捏来去的?” “我……”耿亭匀薄唇微微嚅了嚅,可除了一个我字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你什么你,你跟耿世琴这么多年的关系,我说过你们什么?”耿祁山抬手指着耿亭匀的篦子,“原以为你虽然风流了些,性子野了些,可至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却没想到你根本就是块朽木!” 耿亭匀闻言,低着头,眉头始终紧紧地皱着。 “现在被谢玮捉奸在床你觉得开心了?从此以后你以为你就能跟耿世琴光明正大的相亲相爱了?”耿祁山瞪着耿亭匀,“还是你觉得全天下就只有你们相爱,别的人都是个屁,是不是?” “这件事情要是传了出去,你让我们耿家的女儿往后如何自处?”身为族老,耿祁山想到的远远比耿青柏他们要多得多,耿亭匀和耿氏的事情一旦传出去,人家不会说耿氏怎么样,只会说他们耿家的女儿怎么样,这让以后耿家的女儿怎么谈婚论嫁,还有那些已经嫁出去了的,怕是家里也免不了一阵血雨腥风。 耿亭匀实在没有想到,他薄唇微微抿着,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屋内四人,再也无话。 静,死一般的静;屋内气氛压抑得让人觉得可怕。 良久,耿亭匀实在忍受不住这样沉闷又压抑的气氛开口,“谢安和陆氏,是不是已经死了?” 第156章 王爷,别来无恙! 屋外狂风呼啸,撩起那木杆撑起的窗户哐哐当当的作响;漆黑的夜空没有星月,只有院子里那是种燃烧的烛火,明明灭灭;静,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好似连彼此的呼吸都消失了般,一句话就这么静静地没入了尘埃,没有掀起丝毫的波兰。 “……”侧脸仍旧是火辣辣的疼,刚才耿祁山那一巴掌力道没有丝毫保留;耿亭匀只觉得连耳根子都恻恻的疼,喉头滑动间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薄唇微微嚅了嚅,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转头凝着陷入深思的云老和耿祁山,他只能将到了喉头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云老侧身坐在上位,低首垂眸,端着茶杯,小口小口的饮着,面无表情;隔着红木方桌的耿祁山却是双眸泛着火光,瞪着耿亭匀恨不能将他给捏死一般,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任是他们如何都没有想到,谢安和陆氏如他们所愿般,驾鹤西去;可事情的纰漏竟然出现在耿亭匀和耿氏的身上,这当真是……当真是…… “好了山哥你也别气了。”云老放下茶杯,沉沉地叹了口气,眉宇微微颦蹙着,深凝了耿亭匀一眼,“现在事情不发生也发生了,咱们要做的只能是想想怎么将这件事情给糊弄过去。” 他不说还好,一说耿祁山就像是爆发了的火山一样;抬起手狠狠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糊弄?哼,你自己看看那谢家哪一个人是好糊弄了的,谢逸还是谢玮?”想到谢玮,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的表现竟然让他有些吃惊,捉奸在床,这怕是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忍受的事情,他居然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了耿氏和耿亭匀,只是让他们在谢家的事情了了之后将耿氏给带走? 原本瞧着已经被打破的僵局又再次沉凝了下来。 耿青柏想要说话,可却只觉得自己的嗓子眼儿好似被堵住了般,却怎么都说不出来,好久,好久,他才轻轻开口,嗓音低沉而又干涩,“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能怎么办?”耿祁山双眸半眯,透着若有似无的狠戾色;他闭上眼深吸口气,如果谢玮和谢逸真的不计较这件事情那也就罢了,如果他们执意要闹,哼!既然手上已经沾了两条人命,不介意再多沾两条。 云老似乎也隐隐察觉到了耿祁山的想法,双手捧着茶杯,掩去嘴角那带着嘲讽的轻笑;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今天这件事情都好好的想想吧,时辰不早了,明天怕会是场硬仗,都回房好好休息休息吧。”说着,将茶杯放下,视线扫过耿亭匀那微微泛着潮红的侧脸,虽然说刚历经情欲,可这也太不寻常了些,“亭匀,你今天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情吧?” “……”耿亭匀闻言,顿时有些不解地抬起头,“云叔,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磕磕巴巴,好几次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云老也并不恼,只是微微垂眸,带着几分疑惑道,“你素来不是个冲动的人,今天怎么会这么冲动的就……”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我……”耿亭匀听了也只觉得有些不敢置信,事实上他在被凉水泼醒的时候连自己都有些愣怔,不过随后想起来,好像是他在用过晚膳之后,准备来问问耿氏事情进行的情况,可走到路上似乎听到了府上下人、小厮偷情的呻吟声;从丽城到凉都,他们披星戴月的赶路,后来又连番的事情,已经许久没有碰过女人,看到耿氏自然就忍不住了,至少他自己是这么以为的。 “云弟你什么意思?”耿祁山顿时只觉得自己刚稍微放下了些的心又猛的悬到了嗓子眼儿上,他眉头紧皱,长满皱纹的脸上写着满满的担忧。 “我只是觉得有些好奇。”云老低下头,“难道你们就不好奇吗?亭匀平日里是风流荒唐了些,可稍不至于分不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今天这事儿太蹊跷了。”说着,他的心里又有些担忧,薄唇微微抿着,难道是谢家那些人早就洞悉了事情的真相,所以谢玮才会那么的平静,不过是因为早就明白了耿氏跟耿亭匀之间的关系罢了? 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云老闭上眼深吸口气,可如果谢家的人早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谢安和陆氏又怎么会? 耿祁山仍旧有些想不明白,视线上下打量着耿亭匀,却什么都看不出来,“云弟,你的意思是难道亭匀被人给利用了?” “可就算利用,总没有人逼着亭匀跟琴儿……”耿青柏想要反驳,可后面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自己这个女儿一直以来可是最骄傲的;嫁入三朝帝师谢府那可是多少名门闺秀都望而不得的事情,可偏偏她却是……原以为只要她嫁人了跟耿亭匀之间的关系应该……直到谢琦出生之后他才明白,有些事情由不得人,可纵然如此,他也希望着能够将事情给压下去,能瞒一天是一天,当真事到临头了,他有些害怕了。 “没有逼着,并不代表没有做过手脚。”云老薄唇微微抿着低下头,语气不急不缓,似乎透着几分思索,又带着点点沉凝,“青柏难道你忘了,当初你为什么会跟张氏成亲?” “……我……”耿青柏顿时双眸圆瞪,愣怔地看着耿亭匀,眼底带着浓浓的震惊。 耿青柏和张氏的事情在耿家早已经不是什么新闻,自然耿亭匀也是知道的。所以他眉头紧皱,似乎始终在沉凝着,“这应该不会的吧。”从头到尾他都非常的 ”从头到尾他都非常的清醒,虽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看到耿氏的时候会那么的冲动,但却没有感觉到被下了春药之后的欲望感,“如果真的被下了药,我应该会有感觉的。” “你还好意思说!”耿祁山闻言,顿时就脾气暴躁地厉吼一声,瞪着耿亭匀,如果不是因为他一时冲动,现在又怎么会是这样的一副场景;光是想到最后谢玮那无喜无悲的话,他就只觉得心猛的悬起,视线落在耿亭匀的下半身,“如果真的管不住那个东西,下次我不介意帮你管一管!” 耿青柏闻言,顿时嘴角恨恨地抽搐了下,这个能怎么管,不过耿亭匀的确是太冲动了些,明知道今夜的谢府不会太平却还是…… “七爷爷,我……”耿亭匀却是惊呆了,有些不自觉地侧了侧身子,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某个东西给遮挡住,怎么帮他保管,割下来?光是想想就觉得好可怕! 耿祁山见状,冷哼一声,眉眼间透着几丝不悦,可转头看向云老的时候,却又是另外一幅表情,带着浓浓的疑惑和希翼,“云弟,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没有,我也只是猜测而已。”云老摇了摇头,深吸口气脑袋沉沉地垂了下去,只是在低头的瞬间,视线落在耿亭匀刚才因为侧身,而露出耳侧后的一个并不起眼的小红点上,顿时双眸圆瞪,心猛的悬了起来,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似乎了悟的神色;足尖轻点,几乎是瞬间抓起耿亭匀的手臂,撩开衣袖,在他的臂弯处一个同样的红点触目惊心。 “云老,你这是做什么?” 耿亭匀有些挣扎,可刚历经情欲的他哪里是云老的对手;张口刚说完一句,这个人就被云老好似玩偶般的抓住,胸前的衣衫被狠狠地左右抓开;身上有不少青青紫紫欢爱之后的痕迹,还有那散发出来极为黏腻的腥麝味,可云老却好似闻不到般,只眼神灼灼地盯着啊雪白的左胸前,三个呈三角形的原点,触目惊心。 “果然如此!”云老顿时双眸圆瞪,闭上眼深吸口气。 屋内的其他三人却都被云老突如其来的动作给惊呆了,还有最后他那就带着感慨又好似非常颓然的果然如此,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云弟?”耿祁山的心扑通扑通的,好似快从嗓子眼儿给跳出来了般。 刚才云老那样冲动的动作,甚至他们都以为云老想杀了耿亭匀一般,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 耿青柏薄唇紧抿,虽然没有开口可眼底同样充斥着浓浓的疑惑。 感受到其他两个人灼热的眼神,云老闭上眼努力了整理了下自己的思绪这才深吸口气,叹道,“亭匀怕是真的着了别人的道了。” “什么?”顿时,屋内其他三人全都愣怔着,耿祁山耿氏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身子微微前倾着,“云弟,你是不是……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如果说耿亭匀真的是着了别人的道了,那岂不是代表着他们所做的事情已经被别人给知道了;光是想到这里,耿祁山就只觉得好似天都要塌下来了一般。知道这件事情的人究竟是谁?明明她们在商量的时候已经可以避开了旁人,甚至让心腹守住了门口,那个人又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这天底下还真的有千里眼和顺风耳不成? “……”云老闭上眼,沉沉地摇了摇头。 耿祁山心中的担忧却是越发的浓了,自从当年见到云老的时候开始他就那么的淡定沉稳,好似总能将所有的事情都掌控在手心一般。纵然只是个游走江湖无根无萍的侠客,可是做起事情来干脆利落却是很多人都比不上的;这也是当年为什么耿九娘执意嫁给他,耿家的家长没有反对的原因。当然,他们也不是傻子,不会无缘无故的就相信一个外人。爱情?哼,那是什么东西,这天底下因为钱财,多的是兄弟反目,多的是亲人成仇。不过这些年云老为耿家所做的事情的确是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不少耿家交到他手上的产业,这些年甚至已经翻了倍。甚至有时候他们都会怀疑一个人怎么能没有私心到这种地步。 不过很快他的心思又转回到了云老口中那个算计耿亭匀的人身上,那个人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到底是敌是友?如果是敌人,那为什么不阻止他们,为什么不救下谢安和陆氏;如果是朋友,又为什么要陷害耿亭匀和耿氏,让谢玮抓奸在床? “云弟……”耿祁山眉头紧皱着开口。 “哎。”云老面色沉沉,眉头始终紧紧地皱起;他没好气地瞪了耿亭匀一眼,如果没有他和耿氏的这一团腌臜事儿,自己很快就能功成身退了,可现在却是要担惊受怕着,“你看亭匀耳后、手腕、胸前,全身应该一共有七个红点。” 话音刚落,耿祁山和耿青柏同时打量着耿亭匀,两人不约而同地抓头看向云老,似乎他懂的东西总是比他们要多,甚至好多东西他们是连听都没有听过的,“……那是什么?” “清醒。”云老低下头,眼底带着一抹沉痛又似怀念,“一种让人不自觉的升起情欲却不自知的春药。”同时也是整个岐黄医道能够调制出来的春药中最顶级的一种;名为清醒,就是因为不管那个人多么的纵情纵欲,事后都能非常清醒的回忆起所有的事情,就好似真的只是自己清醒着冲动了般。其实还得感谢谢玮的那盆凉水,没有 凉水,没有凉水,清醒的药性不会聚结成红点,也不会被人发现;看来谢家,果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猛然一股冷冽浮上心头,甚至他已经开始怀疑,谢安和陆氏是不是真的死了。 当然耿家的另外三个人也早已经惊呆了,这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种春药。 耿祁山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有些慌张地转头看向云老,“听说顾瑾汐乃岐黄医道的高手,连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的人都被她拉回来了,云弟你说会不会是她……” “不清楚。”云老低下头,闭上眼心里七上八下的,如果真的事情已经暴露了,那这件事情就真的没有办法善了,必要的时候他不介意亲自动手血洗了谢家! 耿青柏自从知道事情可能已经败露了之后就面色苍白着,甚至连身子都有些摇摇欲坠,“七爷爷,云叔,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如果真的被人知道是他们下毒害死了谢安和陆氏,到时候他们可就真的逃不掉了。 “你们先别慌,事情未必有是我们想的那么糟糕。”云老薄唇微微抿着,低头垂眸,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狠戾色,“瞧着谢逸和谢玮的反应应该不像是知道了,不然他们不会对我们礼待有加;只是那个算计亭匀的人,不管是谁,始终是个威胁。”这个人一直潜伏谢家到底有什么目的? “可是……”耿青柏视线扫过耿亭匀和耿祁山最后落在云老的身上,眉头始终紧紧地颦蹙着,那颗心也同样紧紧地悬着怎么都放不下来。 “没什么好可是的。”云老同样深吸口气,如果事情真的已经败露了,那他就不得不想想其他的办法;而首当其冲,他必须确认谢安和陆氏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如果不是怕这件事情就是谢家所设的一个局,请君入瓮的局;想到这里他双唇紧抿,眉宇间已经闪烁着若有似无的戾气;如果谢安和陆氏真的已经死了,那……暗中那个人此番作为又究竟有什么目的? 他脑子转得飞快,嘴角斜勾,眸底泛着沉沉的杀意和精芒,“时间不早了你们都回房好好的休息休息,今天的事情最好全都埋在心底,谁都不能说!”末了,还特地嘱咐耿青柏,“尤其是你,张氏就是个口无遮拦的,如果这件事情暴露了出去……后果你可是知道的,哼!” “云叔放心,我明白的。”耿青柏闻言,艰难地吞了口唾沫;然后又看了看耿祁山朝两人恭谨地俯身行礼这才道,“那七叔,云叔,青柏就先回房了。” 耿亭匀的心却是怎么都平静不下来,他怕死,毋庸置疑。只要想到自己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被人下了药可他却不自知,他就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心口;这次只是春药倒是无妨,可如果下次是毒药呢?他抬起头瞧着云老,眼底带着探寻,想要开口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还站着干什么?”云老眸色暗了暗,对耿亭匀的不耐烦可是已经压抑到了极致。 “我……”觉察到云老话中的戾气,耿亭匀也没有多想,只是后面的话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了,只低下头,“七爷爷,云老您们早些休息,亭匀告退。” 直到两个小辈离开,耿祁山这才长长地吐出口浊气,转头深凝着云老,“云弟这件事情,你怎么看?”他比谁都要明白云老,自然也了解他,能够让他这么生气,事情定然是不简单的。 “现在时辰还早,我们最好趁机打探一下,那谢安和陆氏是不是真的死了。”云老也不卖关子,耿祁山这个没脑子的,动动脚指头都能将他玩得团团转。 “什么?云弟,你的意思是?”耿祁山听了顿时只觉得心都快从嗓子眼儿跳出来了般。 “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算计亭匀的人,山哥你觉得会是外人?”云老嘴角斜勾笑意却不达眼底,话音未落低下头,“你说这谢家到底是不简单的,如果谢安和陆氏真的已经死了,那还好说。”至少证明谢家的人现在还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可如果说谢安和陆氏只是装死……” “这应该不会吧?”耿祁山嘴角微微抽搐了下,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 “一切皆有可能。”云老闭上眼深吸口气,“你想想谢玮看到亭匀和耿世琴两个人的时候那态度,如果不是早就知道了他们的关系,怕是心底也早就有了怀疑。” 耿祁山闻言,彻彻底底的沉默了下来。 “但愿这件事情不要是谢家的人安排的。”云老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瞧着屋外夜幕沉沉,他长长地吐出口浊气,“时间不早了,山哥你也早点休息吧。” 耿祁山也是叹息着,整个人瘫坐在红木雕团副纹的座椅上,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休息,这件事情可是牵连到了整个耿家,一个不小心,那可就是万劫不复了;不过转头看着云老那似乎有些疲累的眼神,摇了摇头,“罢了罢了,你也早点回房歇着吧,我瞧着谢逸和谢玮的反应,谢安和陆氏应该是没了。” “嗯。”云老只轻轻地应声,起身往外,步步沉重。 回到房间。 耿青柏视线在屋子里逡巡了一圈这才在拔步床最靠里的角落处将张氏给找了出来,因为之间发生的事情,心情就不是很好,如果张氏好好地教养女儿,哪里能有今日的事情;想到当年张氏为了嫁给他而不惜对他下药,逼得他不得不奉子成婚的事情;他就愤怒得想要杀人。可到头来,看到张氏那害 到张氏那害怕得瑟瑟发抖的模样,心不自觉地就软了下来。 “别过来,别过来。”张氏虽然性格剽悍,可却是个实打实小鸟依人的身材,此刻蜷缩成一团,面色苍白的模样,简直可怜得让人心疼。 耿青柏闭上眼深吸口气,将心头的怒火全都压抑回去之后这才上前一步;可床上的张氏却越发的反应大了,“你别过来,别过来。” “张氏,我是青柏。”耿青柏顿时止住脚步。 “青柏,青柏!”张氏这才小心翼翼地从腿间抬起头,在看到耿青柏的时候像是看到了救星般,也不顾自己身着单薄,跌跌撞撞地扑倒耿青柏的怀中,身子仍旧不断的哆嗦着,“青柏,我怕,我好害怕!” 耿青柏闻言,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将张氏捞入怀中,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好了我这不是在吗?发生了什么事情,又做噩梦了?”不得不说,张氏这样也不是头一次了,只要做了噩梦就整个人害怕得好似小猫儿般,曾经耿青柏一度希望张氏天天做噩梦,这样自己的日子也能好过些,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不,不是的,不是的。这次是真的,是真的。”张氏双手紧紧地抓着耿青柏的手,“云老,云老他好可怕,好可怕。” “张氏,你胡说什么呢!”耿青柏闻言,眉宇微微颦蹙着,顿时就有些恼怒,“云老为了我们耿家蹉跎了几十年,这么多年都没有再娶,你怎么能这么说他!” “不,不是,不是!”张氏紧紧地抓着耿青柏的手,闭上眼,似乎那夜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从来没有觉得死亡距离这么近过;她紧紧地抓着耿青柏的手臂,仰起头,“他是有目的的,他是故意留在耿家的,青柏你相信我,你相信我。” 耿青柏面色难看到了极致,薄唇微微抿着,压低嗓音厉喝一声,“胡闹!”抬手想要推开张氏,可看到张氏那梨花带雨的模样,却怎么都下不了手,只是眉头却仅仅地颦蹙着。 “青柏,你信我!你信我!真的。” 眼看着张氏冥顽不灵,不断的说着糊涂话,耿青柏实在是忍无可忍推开张氏,“我看你是这两日水土不服烧坏了脑子,我去让下人给你熬药。” 眼瞧着耿青柏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话,转身就要离开屋子,张氏再也忍不住压低嗓音,近乎癫狂了般脱口而出,“九娘是他杀的!” 轰—— 耿青柏往前的脚步瞬间愣怔,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了般,怔在当场;他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想到那日张氏昏迷之后云老过来的时候说的那些意味深长的话,还有张氏,以前对云老也是毕恭毕敬的,怎么这态度突然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难道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耿青柏转身,眉头紧皱着看向张氏。 “是真的,是真的,青柏你信我。”张氏只觉得自己都快要哭了,看着耿青柏,如果云老知道那天夜里自己偷听到了他和那个人的对话,他肯定会杀了自己的;她心里非常的相信,如果那天不是阴错阳差的从树上跳下一只野猫,或许自己已经死了;那种感觉,光是想想就觉得触目惊心,她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了。 耿青柏虽然性子老实,可却并不笨,只是在以偷奸耍滑为荣的耿家,他这样的性子看起来傻乎乎的罢了;他眉宇微微颦蹙着,看着张氏那么认真的表情,转身在门边左右探了探,确定没有其他人之后这才将房门阖上,落了门栓,甚至连窗户都全都关上了,拉上窗帘,这才走到床边,坐在绣墩上,与瘫坐床上的张氏四目相对,语气非常的认真,“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亲耳听到的。我亲耳听到他说九娘是他杀的。”张氏面色苍白着艰难地吞了口唾沫,伸手想抓着耿青柏,可想了想还是将手收了回来;双腿曲着,手环着膝盖,脸侧靠在腿上,就这么怔怔地看着耿青柏,泪水顺着眼角没入绸缎的襦裤,很快就湿了好大一片,“那天夜里我睡不着想出去走走,我听到他亲口说的,他说只有谢安和陆氏死了,他们才能达到目的,就好像当年的九娘一样,你信我,我真的没有胡说!” “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耿青柏既没有说信也没有说不信,只是怔怔地看着张氏。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张氏说着,似乎猛然像是想到什么,猛然抬起头怔怔地看着耿青柏,“对了,琴儿呢?你告诉琴儿,不要听云老的话,别对谢安和陆氏动手!”她突然伸出手紧紧地抓着耿青柏的衣袖,“你快去告诉琴儿,谢家不是我们能招惹得起的,就算她被谢家休了,也总好过死了强,快,你快去啊!” “……”耿青柏闻言,顿时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喉头上下滑动,薄唇微微抿着,眉宇间似乎还透着带点儿什么让人看不清楚的神色。 可夫妻多年,只要耿青柏一个眼神就知道他想做什么的张氏又怎么会看不明白,想到之前云老急匆匆的将耿青柏叫走的事情,她的心又猛然悬到了嗓子眼儿,“难道,难道……” “谢安和陆氏……”耿青柏沉沉地叹了口气,压低嗓音,“已经死了!” “不,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的。”张氏紧紧地抓着耿青柏的手,“你们以为杀了谢安和陆氏就没事了吗?”自从那天偷听了云老和黑衣人的对话 衣人的对话,张氏就突然好像是彻底醒悟了般,整个人都比以前通透了许多,“谢家三朝帝师,你们真的以为是这么简单的?连皇帝对谢家都素来客客气气的,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就算为了堵住众人悠悠之口,皇帝也必然会下令彻查真相的,到时候,到时候……那谢安和陆氏的药是谁下的?” 耿青柏也有些慌了,他眉头紧皱,“是,是琴儿!” “你,你们……”张氏闻言,顿时连自己的最后一丝希望都给磨灭了,她抬起头看着耿青柏,“我说你们怎么那么傻啊,那云老的目的本来就是谢家,就算到时候上面真的查起来,反正不是他动的时候,将罪名全都推给琴儿,你……耿家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他是个游走江湖的侠客,武功高强,为什么不亲自动手偏偏要让琴儿去,你们都是猪脑子吗?” “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你先别着急。”耿青柏看着这样的张氏,心底虽然仍旧有些疑惑,不过对她的话也还是有几分相信的。云老这个人实在太过深沉,什么都看不透,再加上一些明明暗暗的端倪;更可况当初耿九娘的死,他们也都是震惊的。耿九娘的身子素来很好,也如同谢安和陆氏这般,前儿还好好的跟大家说说笑笑,可后来不到两个时辰就传来了噩耗。难道,这件事情真的是云老故技重施? “那是我的女儿,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怎么能不着急。”张氏紧紧地抓着耿青柏的手,猛然又想到刚才云老叫走耿青柏时,看向她的眼神,“云老他不会放过我的,他不会放过我的,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放心,放心,这件事情我会找机会跟七叔说说,不过云老毕竟为耿家出生入死这么多年,没有证据七叔未必会相信。”耿青柏说着眉头紧皱,心里又有些犹疑。 张氏却好似陷入了癫狂般,双眸圆瞪,身子颤抖着,喃喃,“他不会放过我的,他不会放过我的。”那样发自内心的害怕和恐惧,是怎么都装不出来的,耿青柏知道,张氏是真的认为云老不会放过她,可自己…… “没事的,会没事的。”耿青柏轻轻地拍了拍张氏的背。 几家欢喜几家愁。 顾瑾汐依者美人靠,自觉或是不自觉的捏着酒杯,仰头一饮而尽;脸上已经泛起了红潮可她却好似没有察觉到般,双眸盯着面前的方寸之地,兀自思索着。 “……”站在旁边伺候的青黛和半夏两人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顾瑾汐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了快两个时辰了,自从顾子骞拿了自家小姐配置的药离开之后,自家小姐好像就这样了,半夏此刻不由得狠狠地在心里谴责自己,好端端的干嘛要提什么菊花酒,这下好了,视线落在旁边小香几上已经空了的两个酒壶上。 “酒——”顾瑾汐抬手摸到酒壶,摇了摇,里面显然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青黛朝半夏使了个眼色,眉头紧皱,上前声音惯常的清冷生硬,“小姐,时辰不早了,您该上床休息了。” “无妨。”顾瑾汐嘴角微微勾着,眼神带着点点迷离;那样清灵绝美的容颜,透着优雅,带着高贵,只是那么轻飘飘的一眼,饶是见惯了自家小姐模样,对美人近乎免疫的青黛也不由得怔住了,嗓子眼儿好似被什么堵住了般,原本酝酿许久劝说的话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 半夏同样颦眉蹙頞,“小姐您已经喝了不少,再喝就该醉了。如果三少爷回来知晓,该惩罚奴婢们了!” “人生难得一回醉,就让我尽兴一次吧。”顾瑾汐的眼神仍旧带着迷离,可她此刻的思绪却是清醒得很,抬头望着窗外那漆黑的夜空,算算时辰,看着两个眼底带着浓浓担忧的丫鬟,嘴角斜勾轻笑一声,“罢了,酒放着,你们回房休息吧。” 半夏和青黛两人闻言,哪里敢应。 “奴婢今儿值夜!”青黛赶紧开口道。 “不用。”顾瑾汐沉沉地叹了口气,斜睨了两个丫鬟一眼,“怎么,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奴婢不敢!”两人同时蹲下身去,半跪在地上,眼底带着点点担忧和害怕。 “让你们回去就回去,哪儿那么多废话。”顾瑾汐似乎有些不耐烦了,眉头紧皱着,开始挥手赶人;难得这样任性的放纵,不知道三哥那里情况怎么样了,顾子骞一刻不会来,她就一刻不会安心的。 这件事情一旦暴露,那可就是跟皇家直勾勾的杠上了! 半夏和青黛两人面面相觑,薄唇微微抿着,“那小姐您早些休息,奴婢们晚点再来收拾。”话音落,不等顾瑾汐开口拉着青黛直接朝着门外走去。 “半夏你……”青黛面带不解。 “小姐的性子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半夏同样低着头,沉沉地叹了口气,“从顾国公府出来之后,原以为终于摆脱了那些个虚情假意的人,可却不想小姐仍旧没有办法过两天是舒心的日子。其实瞧着小姐身子已经大好了,醉一场也好。”至少醉了,就不用再想那些烦心的事;至少醉了,可以好好的休息两天了。 青黛却是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小姐身受重伤好不容易瞧着才稍微好些了,喝酒伤身,如果小姐再有个什么,别说少爷,就算是我自己也不能原谅我自己的。”她们能有今日,都是小姐的功劳。 “所以我说我们晚点再过来收拾,小姐想要清静,更何况那酒坛里面也没剩多少酒了。”半夏拉着青黛的手臂,“与其有时间在这里耽误,不如去厨房给小姐熬完醒酒茶。” 青黛听了,也觉得的确是这么回事,深吸口气,“这样也好,你在这里守着,随时听着屋内的动静,我去给小姐熬醒酒茶。”喝完酒不喝醒酒茶,到时候明天酒醒了之后肯定会难受的。 “嗯,好。”半夏点头。 对那俩丫鬟尤其是半夏的心思,顾瑾汐可是明白得紧,知晓她不会放心定然会守在门外,不过只要不碍着她,也就随她去了。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纵然天黑却被蜡烛照耀得灯火通明的房间,顾瑾汐眼神迷离,倚着凭栏,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猛然只觉得一阵凉风袭来,原本只裂开一条小缝儿的窗户被飞快地推开,一道黑色的身影闪身而入,然后又阖上。 因为凉风,顾瑾汐似乎清醒了些,看着眼前的人,嘴角微微勾着,只是出口的话却是带着几分连她都不知道的妖娆和魅惑,“王爷,别来无恙!” 第157章 第157章 假死变真死? 凉风见缝插针,迎面而来。 秦睿瞧着半倚着美人靠的顾瑾汐,眼神迷离,透着朦胧,呼吸间带着几分酒气,却并不难闻,淡淡的菊花香,坐上美人似有一搭没一搭的品着,饮着。心中不由感慨,好一副美人醉酒图!只是当他视线落在旁边明显已经空底的酒壶上时,眸中顿时燃起了熊熊怒火。 “顾!瑾!汐!”秦睿狠狠地咬着牙,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 “嗯?”顾瑾汐却好似对他的怒火全然无觉,侧着脑袋,清澈的水眸眨巴眨巴,带着单纯又透着无辜,那模样真是让人恨不能涌入怀中好好的疼爱一番。 翻过年就已经十三了,秦睿闭上眼深吸口气,努力地压抑自己心中的怒火。算了,她还是个孩子,嗯,她还小不懂事,自己可以理解,可以理解。他在心中不断的催眠自己,压下自己满腔的怒火,其中好像还夹着一点其他的什么。 可顾瑾汐却好似故意想要挑战秦睿的底线般,端着酒杯的手竟然朝秦睿举过来,“今年新酿的菊花酒,你可要尝尝?”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身着一袭黑色锦服华袍的秦睿,她的眼神有着刹那的迷离和模糊,记忆中的两个身影,似乎重合了般;不过很快,秦睿朝着软榻处靠近两步,看着顾瑾汐,眸底透着浓浓的深沉还有几分连顾瑾汐都看不明白的。 如果是往日,或许她还会去琢磨,去猜测;可今天,她只想放松,什么都不愿意去想,什么都不愿意去看,只想这么静静的,任性的,放纵一回罢了。垂眸,瞧着那白瓷薄胚釉亮的酒杯,在三指间,显得格外的脆弱,好似稍微用力就会碎了般,自言自语地低下头,“呵呵,我怎么忘了,女人爱酒,独喜酒的醇香;男儿爱酒,爱的却是酒的烈性!” 话罢,仰头一饮而尽。 “既然是请我的,哪有自己饮尽的道理。”秦睿见状,眼底猛然府上一抹邪魅的淡笑,上身微微前倾,揽着顾瑾汐的头,侧身朝着那双觊觎已久的软嫩狠狠地压了下去。 “唔,唔——”顾瑾汐怎么也没有想到,秦睿竟然会来这一套。她双眸圆瞪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瞪着秦睿,那舌好似利剑般撬开自己的唇舌,满腔的液体被尽数吸走。 在顾瑾汐发怒之前,秦睿直接放开了她,脸上还带着意犹未尽的笑意,他咋了咋嘴,语气透着几分邪魅,“味道的确不错。” “你……”顾瑾汐想要发火,可有只觉得自己脑子晕晕乎乎的。 秦睿抬手过去试了个顾瑾汐额头的温度,脸烫得下人;刚好顾瑾汐在这个时候打了个酒嗝,浓浓的酒气铺面而来,虽然并不难闻,但却不同与之前那淡淡的菊花香,那样浓烈的酒气,定然是喝了不少酒的,想到这里,他顿时就恼了。 “看来顾大神医不愧是顾大神医,这才几日,身子就已经大好了?”压抑着胸中扑哧扑哧的怒火,秦睿侧身坐在顾瑾汐的身侧,视线落在那已然见底的酒坛时,更是,眸色沉沉;果然是胆儿大了,竟然一个人生生的喝掉了一整坛! “人生难得任性几回,今宵有酒今宵醉,呵呵。”顾瑾汐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发晕了,可脸上去透着浅淡的笑意,那样的笑,甚至连秦睿都有些看不透。许是因为喝得有点多了,她觉得有些燥热,抬手将睡袍的衣襟稍微扯开了些,粉嫩的舌头微微伸出来,看起来俏皮而又可爱。 秦睿只是眼角轻轻挂着那么一眼,就不由得觉得嗓子干哑,一股邪火从小腹窜了上来。那不同寻常的诱惑勾人;带着青春透着妩媚,如果不是秦睿素来不近女色,又拥有足够的自制力,换了个男人见到她这墨阳,怕是早就被吃干抹净了,“你醉了。” “呵呵,或许吧。”顾瑾汐将酒杯放到小香几上,沉沉地叹了口气,那样的沉重,那样颓然的模样瞧得秦睿只觉得心疼到了骨子里,侧身,将顾瑾汐拥入怀中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放心,没事的,都会没事的。” 明明只是个小丫头,可心里装着的事情比谁都要多;谢逸与顾子骞联合针对耿家的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自然也明白顾子骞和谢逸不想让她参与其间的道理。一来,她现在的身子的确太弱;二来,耿家背后的人是谁,他们彼此心知肚明。 在夏凉国的事情上顾瑾汐已经出了足够的风头,只是那手握权柄的人现在没时间来针对她,如今他们能做的就是让她尽力淡出人们的视线,尽力转移那个人的注意;待以后,谁知道又会是什么光景;至少,在兰妃的病情没有恶化之前,绝对不能再让皇帝注意到她了。 顾瑾汐并没有挣扎,只是这么静静的,任秦睿抱着,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抬手轻轻覆上去,如果不是她亲自出的手,又有谁会知道这看似与旁人无异的男子体内,竟然压抑着西楚皇室传闻中的秘毒,一梦千年。 “夏惜柔,还是不肯说出催命的解药吗?”沉默许久,她终于是忍不住开了口。 “别担心,就算她不说,我们也能找到的。”只是可能会麻烦一些罢了;秦睿双眼微微眯着,那深邃的瞳眸,随性而又慵懒的神态,潋滟风华,清逸高雅;只是现在顾瑾汐将头埋在秦睿的怀中看不到,如果看到定然能够将他的身份认出来,那模样分明跟当初见到的黑衣男子,一模一样! 只可惜现在的顾瑾 只可惜现在的顾瑾汐却没有心思想那么多,她只是低着头,薄唇微微抿着,带着轻叹,“真的能找到吗?”就算是她都没有办法从顾子齐的血液中分离出毒性,师父曾经教过她的解毒之术在顾子齐的身上似乎完全不取作用般。曾经以为,这天底下真的如师父所说没有解不了的毒,可现在她却真真切切的是被难住了。 “肯定能找到的。”秦睿轻轻地拍了拍顾瑾汐的肩膀,“楚凌阳那边已经有了消息,催命或许跟夏凉国皇室秘毒有关,只要夏惜柔和夏茜月还在凉都,那夏凉国主就不会放任不理的,别担心了……” 话未说完,却感受到自己怀中的小人儿似乎已经呼吸平稳,气息绵长了起来;他垂眸看,果不其然,原本靠在他胸前的顾瑾汐,早已经闭上眼睛,梦周公去了;想发怒,可看着那张静谧的睡颜,宛若初生的婴儿般,静谧而又透着天真,所有的火几乎瞬间烟消云散。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侧着身子正准备起床将人送到床上去,可刚动了下,顾瑾汐的手就直接抓着秦睿的衣襟,那像是生怕他离开般的模样彻底地取悦了秦睿。 “咚,咚咚——” 门外传来了阵阵敲门声,紧接着是两个丫鬟压低嗓音的交谈。 “小姐呢?还在喝?”青黛的嗓音清冷,但却不难从其中听出浓浓的担忧和不悦。 半夏转头瞧着那紧闭的房门,薄唇紧紧地抿着,眉宇颦蹙,“刚好像还有点儿动静,现在已经没有了;我盘算着,那酒坛中余下的量本就不多,小姐可能是睡着了。” “这怎么行,小姐喝了这么多不喝醒酒汤明日起床定是要头疼的。”青黛听了顿时就着急了起来,“你去厨房取点热水,我先进去看看。” 半夏闻言,连连点头,“也好,不过你小心些,万一小姐没有睡着,可能会生气的。”自家小姐那脾气,本来就没有什么恶意,但人总有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尤其现在这蘅芜苑上上下下,纵然顾瑾汐从来没有跟她们这些下人说过,但也从来没有避开她们。大少爷身中剧毒躺在床上生死未卜,自家小姐又莫民奇妙的被人重伤好不容易才清醒过来;三少爷近来又早出晚归不知道到底在忙些什么。这些事情,她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底。 “嘎——吱!” 木门被推开然后又飞快地被阖上。 青黛刚往前走了两步,只觉得有些不对劲;往前,却刚好看到顾瑾汐趴在秦睿的怀中,看样子已经是睡着了,她不是半夏,不会动不动就大呼小叫,可纵然如此,看到这样的场面还是忍不住惊了惊,好险还没有将手中盛放着醒酒茶的托盘给扔到地上。 她深吸口气,眸色沉沉,脸上带着几分意味不明,薄唇微微嚅了嚅,刚想说话却看到秦睿将手指放到唇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视线落在已经沉睡的自家小姐身上时,她这才死死地咬着牙。 “出去说!”秦睿小心翼翼地将顾瑾汐打横抱起,竟然让她睡得舒坦些;只是在放开的时候,顾瑾汐的纤纤小手仍旧抓着他的衣襟,他侧目从旁边取了个抱枕塞到顾瑾汐的怀中,给她盖好被子之后,这才朝外扬了扬下巴。 青黛瞧着秦睿对自家小姐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不可否认,如果他能够成为自家姑爷,除开他头上顶着的“病王爷”名号,其他的真的无可挑剔。 “小姐用了太多酒,如果不喝醒酒汤,明儿会头疼的。” “她现在已经用不到那个东西了。”秦睿垂眸眼角只是轻飘飘的带了眼,放在桌上的醒酒汤,看得出来这丫鬟对顾瑾汐是用了心的,只是对于顾瑾汐之外的女人,他素来没什么耐性,刷开流行大步,就朝着门外而去。 青黛眉头紧皱不懂秦睿那句不需要这个东西是什么意思,回头看了看自家小姐,确定没有任何纰漏之后,这才快步跟上秦睿。 深秋的夜,凉风习习,显得格外的阴冷。 尤其是刚从温暖的厨房出来的青黛,之前因为心忧顾瑾汐,赶着将醒酒汤给送来倒是没有察觉,现在悬着的心放下来,竟是不由得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王爷,您……”青黛薄唇抿了抿,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秦睿双眸半眯,背对着青黛,只能看到他半张风华绝代的脸,“汐儿这几日的情绪都是如此?” “……”青黛闻言,身子明显地怔了下;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秦睿是在跟她说话,赶紧低下头神色恭谨道,“小姐这两日情绪都不太高,大少爷病情未定,三少爷又来去如风,小姐口上虽然不说,但心里却是担心的。” 秦睿闻言,眸色暗了暗,顾家兄妹间的感情可真的是让人羡慕。以前,顾家兄弟对顾瑾汐的宠溺之名,远扬在外;可谁又知道这丫头对顾家兄弟的感情,未必比他们少了;所谓手足情深,不外如是了。 闭上眼深吸口气,转头深凝着那紧闭的房门,像是能通过房门看到里面沉睡的顾瑾汐般,想到无梦传回来的话,催命的解药……失败了!纵然在意料之中可却仍旧有些失望,所以这才神不知鬼不觉的摸了过来,“照顾好你们家小姐,一日三餐别由着她的性子胡来!” “是,奴婢明白。”青黛低下头,其实她们比谁都想让自家小姐每顿多用一点。小姐的身子自来孱弱,而今发生这么多的事情;昨儿苏怡遣人送了新买 人送了新买的布料让她给顾瑾汐裁制新衣,给顾瑾汐量身的时候这才发现,自家小姐都快瘦了一大圈儿了。 只是有些事情,她们这些做奴婢的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是没有办法诉诸于口的。但凡她们表现出丝毫的忧愁来,怕是只会让自家小姐更加难受罢了。 “以后酒这种东西少让她碰,如果下次再给本王知道,哼!”秦睿双眸半眯,虽然知道顾瑾汐是主,她们是仆;但只要想到顾瑾汐本就重伤初愈,又喝了那么多酒,就忍不住的发火。对顾瑾汐发不出来,并不代表对着两个丫鬟不能发火。 感受到秦睿的怒火,青黛原本就心惊胆战的,此刻更是心都猛的悬到了嗓子眼儿上,她全身绷紧,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可,可是……”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时辰不早了,本王就先走了。” 话音尚未落地,秦睿足尖轻点,几乎只是三两个呼吸就消失在原地;青黛再抬起头来时,哪里还有秦睿半点身影,如果不是额头上那被惊出来的细密汗珠,怕是她都会以为自己刚才只是做了一场梦。 半夏取了热水回来,远远的似乎看到青黛在跟谁说什么,不由得脚步加快,可走到近处时,却只看到青黛一个人,心里不由得带着点点疑惑,只是却并没有说。 青黛也觉得秦睿夜探自家小姐香闺这种事情,没什么好说的,也就没有开口;两人之间的气氛陡然变得有些诡异。 进屋之后,瞧着那圆桌上隔着的醒酒汤,已经凉透;可是却满满当当的一碗;半夏顺手取了拔步床头木架上的棉布,用热水浸湿拧干给顾瑾汐擦脸,边压低嗓音道,“不是说给小姐喂醒酒汤吗?怎么,小姐不喝?” 其实她更疑惑的是,以青黛一个人的力量是怎么将顾瑾汐给弄到床上的;难道是自家小姐清醒着自己到床上睡着的?以她对自家小姐的了解,自家小姐素来随性惯了,哪里困了就往哪里睡,不会自己跑到穿上还盖好被子的。 “……”青黛抬眸深凝了半夏一眼,心中其实很明白;人与人之间的信任非常脆弱,有些时候真的经不起任何考验,低头垂眸,同样压低了的嗓音,“睿王来过了。” 至少在有一点上她们非常的默契,那就是不想让好不容易才睡过去的顾瑾汐给吵醒。自家小姐太不容易了,这些日子,接二连三的事情,如果是换上任何一个人,怕是早就已经扛不住了,可自家小姐却是那么的坚强。旁人瞧着,或许觉得自家小姐不过养在深闺,什么都没做。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宋公子隔山差五送来的医术,那旁边柜子上厚厚的一沓手札,还有每日从浅阁运出去的药渣,自家小姐所做的努力,只有她们才能看得到。 半夏闻言不由得眉头紧皱,薄唇微微嚅了嚅,到底是没有能说什么,只是简单的给顾瑾汐擦了擦脸和手,然后端着铜盆,给青黛使了个眼色,“时辰不早了,你先去歇着吧,今夜我来守。” “还是你去吧,我睡不着。”青黛面色沉沉,同样的担心。 “就算不困也去洗洗,秋夜凉,小心自己的身子。”半夏不由分说地将青黛推出门外,看着青黛那犹豫的表情,“难道你想让小姐明儿起床没有人服侍?” “也好。”青黛低下头,“你也别太累了。” “嗯。”半夏点点头。 …… 隔天,当顾瑾汐醒过来时,奇迹般的竟然没有觉得头疼;瞧着外面天气尚好,虽然仍旧不见半分阳光,可是却凉风习习,合着蘅芜苑的万年青,格外的怡人。 可她刚走到水榭汀兰,还没来得及进屋就听到里面苏怡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屋内,苏怡的满脸通红,泪迹斑斑,看到顾瑾汐时,竭力的想要压抑住自己的哭腔,可眼泪却怎么都忍不住,站在旁边的苏嬷嬷见状,有些着急,又有些无可奈何。 “到底怎么回事?”顾瑾汐眉头紧锁,看向苏嬷嬷的眸底带着浓浓的疑问和探寻。 苏嬷嬷沉沉地叹了口气,“哎……汐小姐,你自己看吧。”说着将旁边茶几上平摊开的黑漆木框做边,上好的宣纸做底,类似请柬模样的东西递过来;只是与平常的请柬不同,这次是黑白两色,在木框的边缘还有一朵白色的雏菊。 不知道为什么,在请柬入手的时候顾瑾汐就闻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心猛的悬到了嗓子眼儿,难道是三哥他们的行动失败了?不可能,她配的药从来就没有出过任何差错;不是自夸,只是自信,连药尘都曾经夸奖,若是身为男儿身,他定将全身本事悉数相传,只可惜了。 展开,在看到里面的内容时,双眸圆瞪,顾瑾汐只觉得两眼发黑,身子不自觉地朝后倒去。 “小姐,小姐您没事吧?”青黛赶紧上前,揽着顾瑾汐的腰将顾瑾汐搀扶到旁边的软椅上,眼底还带着浓浓的担忧,不自觉的脑中又浮现出昨儿夜里秦睿离开时候的眼神,不由得恶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苏怡瞧着顾瑾汐险些晕倒,惊吓得忘记了哭泣,走到顾瑾汐的旁边,“汐儿,汐儿,你没事吧汐儿,你别吓娘,你别吓娘。”说着,将顾瑾汐揽入怀中,“娘什么都没有了,娘只有你们了,只有你们了!” 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亲生父母,原本以为会是皆大欢喜,原本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过上那种承欢 上那种承欢父母膝下的日子,可惜……老天爷给她苏怡开了一个诺大的玩笑。她其实真的,真的不恨他们;当初之所以会决绝的说出那些话,是因为耿氏,因为谢臻,因为自己一双儿女身受重伤,生死未卜的迁怒,可现在想来,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我没事的娘!”顾瑾汐只觉得嗓子干哑,连带着说话都有些艰难,她闭上眼深吸口气,颌骨不断的颤抖着,只是那请柬却被她紧紧地捏在手中,喉头滑动,好艰难的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这请柬是什么时候收到的?” 苏嬷嬷闻言,赶紧低下头,恭谨道,“是今儿一大早,谢家的下人送过来的。” “……”顾瑾汐闻言,心仍旧紧紧的悬着,眼泪顺着眼角;谢安,一生正直,刚正不阿;陆氏,心软良善,却一生坎坷;他们如果真的是、真的是因为自己配药失误而真的……真的,她身子颤抖着,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跟谢逸和谢玮两个人交代。 “汐儿,娘的女儿。”看着呆愣的顾瑾汐,苏怡惊慌失措地将她涌入怀中,失声痛哭。 可顾瑾汐甚至不敢抬头看苏怡,不敢告诉她谢家的两老是因为她所以才会…… 青黛也知道顾子骞从顾瑾汐手中拿走药丸的事情,垂眸瞧着那请柬上的字;虽然她没有读过什么书,但跟着顾瑾汐耳濡目染的也认得几个字,她眉头紧皱,语气带着几分疑惑,“这通常丧葬在头七,谢家怎么现在就开始发请柬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顾瑾汐闻言,也似乎察觉到了哪儿不对劲;就算谢安和陆氏真的没了,以谢逸的聪慧和谢玮的沉稳,如何也做不出在双亲离世的隔天就发丧葬请帖的道理。难道这其中有什么猫腻?还是说,这又是谢逸和三哥他们计划中的一环? 不,不对,她得尽快找到三哥问清楚。 “娘,您现在房间好好歇着我有点儿事出去一趟。”饶是顾瑾汐素来沉稳,此刻也顾不得其他了,几乎是站起来就直接往外冲;顾不上自己因为全身虚弱,而跌跌撞撞的脚步。 苏怡看着这样的顾瑾汐,伸手像拉住她问个清楚,可哪里还能看到顾瑾汐的背影,只能在后面追着,喊着“汐儿,汐儿……”可因为之前那样撕心裂肺的哭过,此刻哪里还有体力,只能靠在苏嬷嬷的身上望着顾瑾汐离开的方向发呆。 “夫人您别担心,汐小姐素来知晓分寸,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苏嬷嬷同样望着顾瑾汐离开的方向,眼底带着点点感慨。如果是在今年春天之前,无论如何她都是说不出来这样话的;可自从汐小姐参加花宴落湖醒来之后,一切好像都变了,不过这种变化,她却是乐见其成的。 苏怡却有些怔怔的,哭声虽止,可眼泪却顺着眼角不断的往下,一滴一滴。 “夫人,您别伤心了,人有生老病死,总会走到这一步的。”苏嬷嬷压低嗓音,可话音未落,苏怡的哭声却越发的厉害了,她嚅了嚅唇,真是恨不能给自己一嘴巴。 从水榭汀兰跌跌撞撞的跑到顾子齐的院子,不顾院子里下人传来的疑惑神色,她扬声厉喝,“莫雨,莫雨!我知道你在的,你出来!” “你出来啊,莫雨!”顾瑾汐的声音越发的清厉。 跟在后面追上来的青黛见状,让那些围观的下人都退下去之后她这才搀扶着顾瑾汐,“小姐,您别着急,莫雨可能真的不在……” “小姐找属下有何要事?”青黛话音未落,陡然只感受到一阵微风带起,一道青色的人影已经半跪在顾瑾汐的身前。 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抬手抹了把泪,以尽量平缓的语气道,“我三哥呢?带我去找他!”那请柬不管怎么看都诡异得紧,她必须要确定,这件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莫雨闻言,却顿时眉宇微微颦蹙着,面带为难,“少爷让属下守好大少爷!” “我让你带我去找他!”顾瑾汐俨然已经发怒,双眸圆瞪,带着浓浓的火光。 昨儿夜里兵荒马乱,云老夜探谢家主院未果;顾子骞跟谢逸商量好了事情的后续之后,这才托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蘅芜苑自己的院子,可还没来得及合眼,就听到隔壁顾瑾汐那咋咋呼呼的惊叫,抬手揉了揉一扯一扯疼痛的太阳穴;也懒得走正门,蘅芜苑中他们三兄弟的院子本就是挨着的,足尖轻点,几乎是瞬间就看到了几近暴走的顾瑾汐。 “妹妹!”顾子骞开口。 顾瑾汐转头在看到顾子骞的时候,几乎是瞬间,朝着他奔过去,开口的第一句话不是问他的情况,反而直接开口,“谢安和陆氏真的已经死了?” 简单,粗暴,一阵见血。 “……”顾子骞闻言,嘴角微微抽搐了下;双眼微微眯着,抬手揽着顾瑾汐的腰,足尖轻点,扬声呵斥道,“女孩子家家的,什么死啊活的。知道自己身子弱还不知道多穿点衣裳,欠教训是不是?” 顾瑾汐似乎这才醒悟过来,顾子齐的身份特殊,受伤又牵扯到夏凉,虽然蘅芜苑被秦睿、楚凌阳保护得铁板一块,可皇家派过来的人却是不能拒绝的,在顾子齐的院子里,还住着两位美名其曰是来照顾顾子齐的太医呢。 “你到底怎么回事?” 回到浅阁,傲顾子骞的面色难看到了极点,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过眼了;纵然不管是他还是谢 是他还是谢逸手底下的那些人办事都利落干净,但不盯着总觉得差了点什么;好不容易瞧着能放松点,准备回来补眠,就看到了她在顾子齐的院子大吵大闹的场景。 顾瑾汐低下头,苍白的脸,双唇毫无血色,深吸口气,“三哥你还没回答我,谢安和陆氏……”说到最后,她艰难地嚅了嚅唇,那个死字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 “要是他们真的死了,你三哥我还会站在这儿?”顾子骞有些没好气地瞥了顾瑾汐一眼,“好了,你没事别胡思乱想的。谢逸已经让人封锁了消息,只待那耿家的人露出马脚到时候……” “没有到时候了,你自己看看吧!”顾瑾汐闻言,知道谢安和陆氏安好,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不过随即想到那张莫名出现的请柬,心又悬了起来;随手将请柬扔到顾子骞的脸上! 顾子骞先是疑惑,可在看到那请柬的时候打开,双眸圆瞪,“这,这是谁送来的?” “苏嬷嬷说是谢家的下人,不过我觉得不像。”顾瑾汐的语气沉沉,眉宇微微颦蹙着。 顾子骞同样眸色沉沉,半晌没有说话。 整个浅阁的气氛一时之间陷入了凝滞,气息压抑沉沉,好似周遭所有的声音就此消失了般,连带着让人觉得呼吸都异常的困难。 “到底还是我们小看了那个人。”到头来,顾子骞闭上眼沉沉地叹息了句,全身好似被人抽干了力气般靠在椅背上仰着头,喘息沉沉。 顾瑾汐同样面色凝重,深吸口气转头望向窗外,一样的天,一样的景,一样的人,可是为什么却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顾子骞再次沉沉叹息,手肘撑在座椅俯首上,拇指和中指用力地揉了揉太阳穴;不多时,兀自起身,背对着顾瑾汐,“这件事情不用你操心了,你身子不好,在屋子里好好歇着;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我必须立刻去一趟谢府。” “三哥!”眼看着顾子骞就要离开,顾瑾汐陡然开口,“你别冲动!” “……”顾子骞准备离开的身子顿时怔了下,仍旧背对着顾瑾汐没有转身。 顾瑾汐低下头,面色沉凝,只是语气却非常的深沉,“既然那个人已经决定了要对谢家动手,怕是现在的谢家早已经成了一团乱麻,你去了也无济于事。” “……” 这个道理,顾瑾汐能想的明白,顾子骞又何尝不懂。这请柬是谁发出来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整个凉都城的上层都已经接到了请柬,现在的谢家怕也是一团乱麻。不该这样的,果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他们实在是太小看了那个人的野心。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顾瑾汐低下头,嘴角微微勾着,眼底清澈却带着几分了悟;如果说以前她还有些怀疑,可现在她确定顾子骞怕谁已经知道了什么,不然不会没有丝毫芥蒂地与谢逸合作;到底她还是棋差一招。 顾子骞身子顿了下,转头看着顾瑾汐,想要装傻,却被顾瑾汐将话给堵了回去,“那个人针对顾家,针对谢家不是一两日了,他到底有什么目的,我知道你已经知道了,告诉我!” “……”顾子骞闭上眼,仍旧面色沉沉;良久,久到甚至顾瑾汐都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他这才嗓音沉沉道,“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汐儿你……” “别说知道得越少越好。”顾瑾汐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清灵绝美的脸微微昂着,“不入棋局,不做棋子。可是三哥,如今我们已经走入了局中,稍有行差踏错,或许就万劫不复,难道让我做个明白鬼,也不行吗?” 前世她活得糊里糊涂,被人当做随手可弃无关紧要的棋子;最后到底是让他们成功了,顾苏两家一百三十余口人命啊;今生,她以为自己活得明白了,斗顾瑾澜,斗柳姨娘,甚至阴差阳错的抖出了柳姨娘的身世真相,又让苏怡寻到了亲生父母,合该是圆满了。可她现在醒悟过来,其实自己仍旧是糊涂的。柳姨娘背后的主人她始终不知,也无从查起,还有那针对顾苏两家的背后黑手,眼看着就要真相大白,可每次都在最关键的时候出差错。如果,如果真的命中注定,此生无法善终,至少让她明白,害自己两世为人却都始终无法走到最后的,到底是什么,这难道也不行吗? 顾子骞闻言,顿时就火了,瞪着顾瑾汐,嗓音粗哑,“你说什么混账话呢!”鼻翼间大口大口地穿着粗气,双眸泛着恼怒的眸光。 “……”顾瑾汐却是沉默地低下头,垂眸瞧着那左腕儿间的清净琉璃珠。那传闻中的普济大师,又在其中充当了个怎样的角色?如果真的是方外高人,那他跟自己所说的那些话,还有这手串,又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等了好久,好久都等不到顾子骞开口,她闭上眼深吸口气,“不管你说或者不说,那针对我,针对蘅芜苑顾家的人,都没有过手软的时候。跌跌撞撞走到现在,这么多的艰难坎坷都过来了,可笑的是我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 “罢了。”听着顾瑾汐那样的语气,顾子骞只觉得胸口撕扯般的疼痛。那是自己的妹妹啊,自己捧在手心,舍不得让她委屈半分的宝贝妹妹啊。他往回走了两步,做到顾瑾汐对面的软榻上,遣退了半夏和青黛,深凝着顾瑾汐,“这件事情,我也是才知道的。” 顾瑾汐双手捧着茶杯小口小口的饮着,脸上是沉沉的思索。 “针对顾家,针对谢家,甚至连带着你也应该发现了针对苏家的人是谁,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明白。”顾子骞低下头,眉宇微微颦蹙着。 顾瑾汐仍旧眉宇微微颦蹙着,嘴角斜勾,笑意清浅,却不达眼底,“他不觉得累吗?” “累?”顾子骞嘴角微勾,“妹妹,你还是太天真了。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不是一直都知道那个人他在寻找一件东西吗?” “嗯!”顾瑾汐轻轻地点了下头,抬头迎上顾子骞的目光,压低带着淡淡的探寻。 顾子骞却没有就这句话说下去反而是话音陡转,看着顾瑾汐一双狐狸眼微微眯着,眼底浮起浅淡的笑意,“汐儿有没有听说过我们这片大陆的传说。” 第158章 (揭秘)一直寻找的那个东西 “……”顾瑾汐闻声抬头,眸底带着浓浓的疑惑,心紧悬高挂;双手捧着茶杯,喉间似乎有什么上下滑动着,薄唇微微嚅了嚅,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顾子骞低头轻叹,语气近乎叹气般,“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关于这片大陆的辛密,对于知道其中关节的人而言是个禁忌,对于不知道这个秘密的人而言,或许究其一生就不会接触到一丝半毫。如果,当初如果不是因为那个意外,如果不是因为面前这个自幼被自己捧在手心的丫头;想着他仰身往后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深吸口气;如果不是因为她,他这辈子都不愿意去触碰那个禁忌。跟皇家的对上,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少有行差踏错,就会万劫不复,不仅仅是自己,也包括所有他想要保护的人。 顾瑾汐只是沉默着,并没有说话,虽然对什么大陆,什么辛密从未耳闻,但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情定然与自己有关,或者与现在发生的事情有关。 “传闻这天下并不止我们这一片大陆。”顾子骞低下头语气沉沉,抬眸瞧着始终面色凝重的顾瑾汐,微微摇头闭眼,“曾经统治这片大陆的帝王曾派出无数将士出海想要寻到那传闻中的另一片大陆。”他略微沉吟,决定长话短说。 “然后,他找到了?”顾瑾汐嘴角微勾,眉宇微微颦蹙着。 “如果真的找到了就不会有现在这些事情了。”顾子骞低下头沉沉地叹了口气,深凝着顾瑾汐,“原本有些事情是不想告诉你的。可如今既然你问起,我想你知道了也好。那位帝王的生平事迹你可能没有听说过,但他的名号你却应该明白,那就是历史上曾经唯一一位一统天下的开国大帝,历史上称之为元帝,有始祖的意思。” 顾瑾汐闻言,眉宇颦蹙,“元帝?”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如今许许多多的人都只知道曾经有过元帝这么一个人,可对于他的生平事迹,对于他这个人知道得却太少太少了。”顾子骞低下头沉沉地叹了口气,他转头深凝着顾瑾汐,“这个人如何我们暂且不谈,如今那坐在上位的人所为的那个东西,却是跟这个曾经一时风头无两的大帝有关。” “……”顾瑾汐素来心思细腻,可对于元帝这个人知道得的确很少,这个人的名头倒是偶尔能够从书册中窥见一二,但都只是寥寥数语,连评说都少得可怜,至于生平,更是从未有过记载。更何况千年前的人,如今怕是早已经尘归尘土归土;前世,所有的精力和精明都奉献给了秦襄;今生,为了不重蹈覆辙一直忙着斗柳姨娘、斗顾瑾澜,跟秦襄撇清关系;直到现在。 瞧着双眸愣怔,眉宇颦蹙,似发呆又似深思的顾瑾汐,顾子骞薄唇微微抿着,不知道自己跟他说这些话到底是对还是错;不过不管如何,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当年元帝一统天下之后,偶然听人说起另一片大陆,遂训练水兵,耗费金钱财力无数,却终无果而返。”顾子骞说到这里,不由得有些叹息,“传闻元帝当年无果而返后,始终郁郁而不得志,但在后来却让他找到了能让人长生不老的秘方。” 顾瑾汐不解,“哦?” 元帝既身为战犯,能举兵一统天下必然是难得的将才;天下一统,四方评定,将才无用武之地,会失落是自然的;长生不老,果然是最大的诱惑。对上位者而言,钱财权势都是浮云,他们想要的,是怎样将自己的寿命延长。 “那个人要寻找的东西,跟元帝有关?”想着,顾瑾汐猛然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精芒,臻首微抬,双眸眼神灼灼地盯着顾子骞,不过很快又摇了摇头,带着点点不敢相信,又似有几分懈怠,“难道他还想找到元帝一统天下的秘密?还是想长生不老?” 传闻天降将星者,生而知之,用兵如神。虽然她并不知道这世上是否真的有生而知之之说,但那元帝是难得的将才却毋庸置疑。 “一统天下的秘密自然谁都想找到。”顾子骞低下头,抬眸看着顾瑾汐,其实这个妹妹比自己想象中药通透得多,“但元帝此人虽用兵如神却从来没有半点规律可循,想要知道她一统天下的秘密,除非时光倒流到千年以前。” 顾瑾汐嘴角斜勾,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笑,淡淡地摇了摇头,捧着茶杯小口小口的饮着,以此掩饰自己嘴角带着淡淡的嘲讽,“所以就是想长生不老了?” “妹妹,你别小看了皇家的人。也别小看了这长生不老这看似荒谬的传说。”看着这样的顾瑾汐,顾子骞陡然眉头紧皱,“虽然元帝究竟是怎样一统天下已经成为了不解的迷,但传闻他曾经收刮了富可敌国的财富,而这批财富随着他的守护八将一起消失了。传闻,这守护八将,都是他长生不老药的第一批试验者。” “……”顾瑾汐闻言抬头,眼尾轻挑。 “虽然我不知道这些人最终如何,到底有没有长生不老,但不可否认,他们的寿命的确比平常的人要长得多,一倍甚至数倍,汐儿你明白这对皇家之人尤其是那坐在上位的人的诱惑?”顾子骞深凝着顾瑾汐,近乎叹惋,“元帝驾崩,这天下短暂的统一局面很快就被打破。而那批随着元帝消失的钱财和守护八将的去处,却成为了永久的迷。” “嗤——”顾瑾汐嘴角轻勾,发出一声不屑的冷 勾,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 “妹妹!你以为什么普济大师要隐居,皇家的人为什么会在丹青山修建别院,甚至每年都会有人前往丹青山寻找丹青山别院?”顾子骞深凝着顾瑾汐,“普济大师今年已经一百六十余岁,你以为当真只是说说而已吗?” 顾瑾汐闻言,顿时眼底的轻蔑尽消,反而带上了点点疑惑又好似有着点儿了然,她抬起头,深凝着顾子骞,手不自觉地扶着手腕儿间的清净琉璃珠,“三哥,你的意思是,普济大师,很有可能就是元帝当年的守护八将之后?” “也许吧。”顾子骞闻言,沉沉地吐出口浊气,摇了摇头。 “既然你也说,元帝是千年之前的人物,这么多年战火洗礼当初所有的史书都残败不堪,甚至除了这个名号,嫌少有其他流传于世,那个人又是怎么知道的,还有你……你们……”顾瑾汐薄唇微微抿着,深凝着顾子骞,眸底带着浓浓的疑惑。 “呵呵,怎么知道的?”顾子骞低下头,“或许是巧合,也或许是因为你!”他抬眸看着顾瑾汐,“难道妹妹没有察觉到自己有什么不同吗?” 顾瑾汐闻言,身子顿时僵了下,难道他看出自己是往世之人了?不会的啊,纵然自己的体温比常人要凉一些,但除开这个,并没有其他任何的不同。 “为何别人苦苦寻丹青山别院而不得,你却能轻易地见到普济大师。”顾子骞嘴角微微勾着,深凝着顾瑾汐,“元帝宝藏的秘密,于平常百姓而言,或许是穷其一生都没有办法知道的。但对于皇家人而言……那是他们代代相传的使命!” “……” 顾瑾汐闻言,顿时就怔住了,代代相传的使命;她艰难地吞了口唾沫,的确皇族比其他所有的家族都要有优势,他们有足够的资源去保护并传承一些东西,“可秦氏皇族通知西楚也不过三百年。”她闭上眼,薄唇紧抿。 “你又焉知当年元帝驾崩,后来举兵起义中的没有秦氏祖先?”顾子骞嘴角微微勾着,“妹妹,有些东西你不要想得太简单,一千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如今咱们西楚,可不少家族的历史都能够追溯到元帝在时,自然也包括了顾家和谢家。” “……”顾瑾汐闻言,薄唇紧抿,今天所知道的事情,好似颠覆了自己对这个天下的认知一般,原以为柳姨娘针对她是为了顾瑾澜,是为了爹爹的正妻之位;那背后之人利用,是因为当初的顾老国公战功显赫,是因为顾国公府声名太盛;自然谢家也是如此。却万万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一层关系。 顾子骞看着面色苍白,双眸呆愣的顾瑾汐,心底带着点点心疼,可却不后悔,“所以妹妹,为什么三哥不愿你与秦氏皇族的男人有任何牵扯,你该明白,也该醒悟了。” “可是三哥,我……”顾瑾汐抬起头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话却始终说不出口。 “人都是自私的。”顾子骞低下头,面色深凝,“其实历经千年,别说其他,光是当初的顾国公府,都没有了关于元帝宝藏的半点记载,但就因为当初顾家始祖乃元帝的左膀右臂,所以……妹妹,你真的明白吗?” 顾瑾汐不断的摇头,“我不明白!我们跟顾家已经没有关系了!” “你知道,我知道,可那个人呢?”顾子骞嘴角微勾,“不说其他,光说咱们的爹是顾老国公死的时候唯一一个在场的,你会怎么想?元帝宝藏的诱惑,足以让兄弟反目,手足成仇,更何况是那无情的天家。” 顾瑾汐薄唇微抿,“所以他想要毁了所有自元帝时期流传下来的家族?” “不!”顾子骞听到这里,摇了摇头,“如果我们的猜测没错,秦氏皇族怕是早就已经寻到了元帝宝藏,只是这么多年苦于寻不到当年随宝藏消失的守护八将,元帝宝藏,又岂是这么容易得到的。” “钥匙!”顾瑾汐低下头,猛然醒悟过来,“所以他要寻找的是能够打开元帝宝藏的钥匙!” 顾子骞瞧着顾瑾汐那置地铿锵的模样,带着赞叹,带着叹息,“妹妹,你果真跟谢逸所言一模一样,聪慧凌厉,一点就透。的确,他要寻找的,就是能够打开元帝宝藏的钥匙。但元帝生性多疑,打开宝藏的钥匙自然不会轻易交给旁人,这宝藏很有可能是元帝的葬身之处,他不可能会让自己的坟茔轻易被掘。” “所以呢?”顾瑾汐嘴角斜勾,“虽然并不直到顾国公府的先祖在元帝时,是怎样的人物,但既然元帝如此多疑,那个人将主意打到我们顾家身上,是不是错了?还是,他本身就在怀疑我们顾家,也是元帝的守护八将之一吗?” 听到这里顾子骞却是沉默了,“……” “难道还真是?”顾瑾汐的心猛然颤了颤,抬眸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看着顾子骞;不是说守护八将是当年第一批长生不老药的试验者么,她可没有发现他们顾家有什么特别长寿的人;不过从顾老国公追溯上去,好像顾家的先祖代代都是死在战场上的;能寿终正寝的人还真是没有。 “你这丫头,在想些什么呢?”顾子骞起身做到顾瑾汐的旁边,抬手轻轻地揉了揉顾瑾汐的头发,“咱们顾家是不是守护八将之一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历史能够追溯到元帝时期的家族,已经所剩不多了。还记得药家吗?” 顾瑾汐扬眉, 瑾汐扬眉,顿时耳朵都竖了起来,盯着顾子骞眼神灼灼。 “药家的历史,追溯起来,可是元帝时期的太医呢。”顾子骞低下头薄唇微微抿着,“更有传闻,当年药家始祖参与了长生不老药的研究……” “所以才招来了灭族之祸,是吗?”顾瑾汐闻言,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想到了当年顾苏两家灭族时,一百三十六口人,无一幸免;所以秦氏皇族这是要将所有自元帝时期传承下来的千年家族,全都一个个的灭亡殆尽吗? 瞧着顾瑾汐那愣怔似乎带着黯然的眸色,顾子骞抬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别想太多了,就算天塌下来了还有高个儿的顶着呢,更何况在没有集齐元帝宝藏的钥匙之前,他还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谁都不知道元帝那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会设下什么样的局,又能用什么方法解! “集齐?”顾瑾汐很快就抓住了顾子骞话中的漏洞,“你的意思是元帝宝藏的钥匙不止一把?” “……”顾子骞摇了摇头,“刚夸你聪明怎么现在就问出这种糊涂话来;钥匙自然是只有一把。但是……”这一把钥匙却是被分成了很多份,至于这些钥匙残片在谁的手中,那就不知道了;毕竟他们所知道的也是有限,相信秦氏皇族的人知道的也不会多,不然早就大刀阔斧的行动,如何能像现在这般偷偷摸摸的。 顾瑾汐似乎也想明白了,紧皱的眉头稍微放松了些,不过很快又蹙了起来,“那三哥你说,现在秦氏皇族的手上,应该已经寻到了不少了吧?” “这个就只有那个人自己知道了。”顾子骞沉沉地叹了口气,“其实那个人针对顾、谢两家并不是没有原因的,如果真的深究起来,咱们顾家和谢家的始祖,在元帝时期也算得上是元帝身边说得上话的红人了。” 顾瑾汐听了却只是笑,猛然明白了当年秦襄为什么会处处撺掇自己回国公府要东西,每次爹娘给自己的,还有当年出嫁时用来做压箱底的嫁妆都被秦襄翻看了个遍,到最后秦襄那失望的眼神,终于……是明白了。 “跟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你也别想太多了。更何况千年以前的事情,谁知道是真是假。”顾子骞的语气近乎感慨。 终于明白之后,顾瑾汐反而觉得心底像是一块大石头落下了般,“那三哥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说着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不要告诉我你是生而知之哦?” “你这丫头,我看你是皮痒痒了吧。”瞧着顾瑾汐的面色终于好看了些,顾子骞的心也终于沉了下来,“我是怎么知道的,妹妹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现在还不是时候。”说着,轻飘飘地睨了顾瑾汐一眼,“隔壁顾家有没有宝藏钥匙的碎片我不知道,但不可否认,那个人从来没有放弃过,不管是隔壁顾家,还是咱们蘅芜苑顾家,别轻易相信旁人,尤其是天家之人。” 顾瑾汐闻言低下头,“难道在三哥眼中,妹妹就那么单纯好骗?” “你就是只小狐狸,谁敢骗你啊。”顾子骞倾身轻轻地点了下顾瑾汐的鼻头,“就知道欺负三哥,威胁三哥,看哪天要是三哥没了,你怎么办!” “呸!”顾瑾汐没好气地轻啐了一口,“三哥这个大活人好好的怎么会没了,要是你敢走在我前面,就算追到十八层地狱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在听到顾子骞那话的时候,说不担心是不信的。前世,她不就活生生的经历过吗?自己的爹娘,哥哥,所有亲近的人都一个个都死在自己的前面,死讯一个连一个的传来,甚至她连为他们收尸都做不到,她曾经为了自己的任性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今生,她再不会让,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了。 她身子微微颤抖着,凝着顾子骞的眸中却满是认真,“三哥,我是认真的。” “好三哥答应你,不管什么时候,都一定会活着回来。”顾子骞轻轻地将顾瑾汐拥入怀中,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然后近乎感慨道,“你想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这请帖的事情非同小可,是不是可以放三哥走了。” 顾瑾汐却是固执地摇了摇头,“谢逸不是那笨人,谢家两老既然并不是真的死亡,这件事情,怕是被旁人给利用了。”说着,她薄唇微微抿着,眉宇颦蹙,从身上的秀囊里取出两个用蜜蜡封起来的药丸,郑重地交给顾子骞,“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再打开。” 如果谢逸足够聪明,谢家两老的事情自然会秘不发丧,秘密地将耿家人彻底处理了;毕竟他们想要知道的事情都已经知道了。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个人的目的,接下来的事情就很好应对了,可是千算万算却是棋差一招,想到这里,她深吸口气,“看来谢家也有那个人安插的探子,告诉谢逸,小心应对,别辜负了多智近乎妖的公子逸之名。”如果这件事情处理得不好,怕是谢安和陆氏本是假死也要变成真亡了。 “放心,三哥明白的。”顾子骞将那两枚药丸郑重地贴身收好之后,这才深吸口气,放开顾瑾汐,利落的转身离开,不敢回头。 房间里,到头来终究只剩下了顾瑾汐一个人。 倚着美人靠,没有了别人的打扰只是静静地沉思着;元帝宝藏真的存在吗?普济大师如果真的是当年的守护八将之后,他为什么独独对自己会那么的……还有这串清净琉璃珠,他送给自己又有什么 己又有什么目的,莫言呢?能够让普济大师侧目的人,应该也不会简单了的。 这世上真的有长生不老药吗? 脑子里千头万绪,自己的师父无为乃当初药家失踪的天才少主药尘的事情她早就知道,只是彼此心照不宣罢了。回想起当初,难怪师父对官家,尤其是皇家那么的排斥;难怪,当知晓了这些,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有了解释。无怪乎当初柳红艳一个小小的姨娘也能够将诺大的顾国公府闹得天翻地覆,家破人亡;有那个人在背后撑腰,就好似所有的事情都有了解释。 直到杜若遣人来说,顾淮回来了。 顾瑾汐原本眉宇微微颦蹙着,有些心不在焉到的,罢了罢手,“我知道了!”对于顾淮刚跟苏怡和好就离开,甚至一走就是这么多日的行为,她还是有些不高兴的,不过只要他回来了就好;更何况他回来之后,跟自己的娘小别胜新婚,之前因为请柬的事情,她心里着急并没有跟苏怡解释,现在让顾淮好好安慰安慰她也是好的,自己就不去打扰了。 可那前来汇报的小丫鬟却是没有离开,身子微微颤抖着,磕磕巴巴的,“可,可是,是,是老爷……” “什么可是不可是的。”瞧着顾瑾汐面色难看,半夏有些不悦地看着那小丫头,“小姐都说已经知道了,还不赶紧退下?”说着,将手中的托盘放到桌上,又手脚麻利地给顾瑾汐沏了杯热茶,这才小声嘟哝着,“也不知道杜若到底怎么训练的这些下人,简直一个塞一个的没规矩。” 那小丫头瞧着有些面生应该是新来的,被半夏呵斥的面色通红,可是双脚却像是生根了般没有挪动半分,张口想说什么,可越是紧张,却越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直到后来琴好叮叮咚咚地跑过来,看到那小丫头时,脸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不过转头恭谨地朝顾瑾汐行了个礼道,“小姐抱歉,这丫头天生大舌头,之前又受到过惊吓,一紧张就说不出话来,是杜管家看她可怜才捡回来的。”说着,又开口道,“杜管家说让小姐带上药箱,尽快去一趟水榭汀兰,老爷回来的时候好像受了重伤。” “哦?”顾瑾汐闻言,心立刻悬了起来,转头朝半夏道,“去把我的药箱取来,我们立刻去主院。”边走,还边朝着琴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琴好拉着那小丫头,对顾瑾汐素来尊敬,更是知无不言,“今天夫人的情绪不太好,原本杜管家想着亲自去给夫人买些她爱吃的糕点,不过刚打开门就看到老爷倚在那里,面色苍白;杜管家赶紧上前搀扶却发现老爷倚着的地方,已经落了好多血。” “大门?”顾瑾汐眉宇微微颦蹙着。 “左侧门。”琴好低下头,“杜管家吩咐过,除非与主子门同行,否则我们所有人都须走侧门,他说,纵然咱们蘅芜苑顾家不是什么大族,但该有的规矩还是要的。” 大门,那可是迎贵客和主子们进出的地方,他们这些下人走侧门就行了。 顾瑾汐闻言,薄唇微微抿着,“血迹可都处理干净了。” “嗯。”琴好点头。 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抬手揉了揉隐隐有些疼痛的太阳穴,沉沉地叹了口气,“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告诉杜若,千万别让飞云居的那些人知道。”飞云居乃顾子齐的院子,如今那里面可是住着好几位皇帝派来的太医呢,如果被他们知道,怕是又会引起一场不必要的麻烦。皇家对他们如今已经够忌惮的了,再加上刚从顾子骞口中知晓的那些事情,这样的忌惮,根本连和解的机会都没有,秦氏皇族筹谋了不知道多少年,元帝宝藏的诱惑,他们定然是不会放弃的。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来到了水榭汀兰。 刚走进屋子就看到苏怡眼泪汪汪地守在软榻旁,面色苍白的顾淮仰躺在上面,还侧着脸不断地安慰着苏怡的模样。一看到顾瑾汐,苏怡立刻就站起来,脸上带着无限的希翼,“汐儿,汐儿你快过来给你爹看看。” “嗯。”顾瑾汐从半夏手中接过药箱,然后朝她使了个眼色。 半夏立刻会意地点点头,退到外间,并轻手轻脚地阖上了房门,自己则站在五步开外的地方,百无聊奈的抓着旁边的野草数数玩儿。 顾瑾汐往前走了两步,苏怡立刻就将地方让了出来。 “汐儿又瘦了。”顾淮瞧着顾瑾汐,眼底带着浓浓的心疼,抬手想抚摸顾瑾汐的头顶,可撕扯到了身上的伤口,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脸上带着点点黯然的笑。 “知道受伤了就别乱动。”顾瑾汐手脚麻利地将顾淮的外衫解开。 顾淮也不做作,脸上却带着几分自嘲,“爹这辈子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让咱们汐儿给我疗伤,包扎伤口。” “嘶——”顾瑾汐闻言,瞧着顾淮小腹上那狰狞的伤口,如果再深两分,怕是肠子都得漏出来了,怪不得以他的个性,竟然会没有力气进蘅芜苑;她垂眸,语气清冷,“怎么受伤的?” 顾淮看着顾瑾汐手脚麻利地用烈酒清洗伤口,面对那样狰狞,甚至连他自己看到都有几分害怕的伤口,她竟然如此的平静,心底点点头;果然传闻不假,自己这个自幼捧在手心的宝贝女儿真的长大了,听到顾瑾汐的话,却仍旧是扯着嘴角,浅浅的笑,“没什么,回来的时候遇上了土匪。 上了土匪。” “土匪?”顾瑾汐边将染血的纱布扔到旁边苏嬷嬷适时放过来的铜盆里,边拿出特质的金疮药粉像是不要钱一般洒在伤口上,“这伤口看似狰狞可伤口齐整,切开的深度也不是一般的力度能够做到的,没有深厚的内力根本做不到。”她语气清浅,带着从容,手中的绷带绕着顾淮的小腹一圈圈儿的包扎着,“你该庆幸这一刀你躲得快!”不然怕是根本没有命撑着回来。 “是啊,我得留着命回来照顾你娘呢。”顾淮不恼反笑。 “是让我娘照顾你吧!”顾瑾汐没好气地,最后绷带打结的时候,狠狠地用力一扯;饶是顾淮也有些忍不住痛呼出声,他死死地咬着牙,盯着顾瑾汐。 “汐儿,你轻点!”苏怡有些看不下去了。 “知道痛了?”顾瑾汐双眼微微眯着,瞧着顾淮,“知道痛了,下次就别逞英雄。”虽然不知道顾淮到底是去做什么,但她知道绝对不是像他所说的那么简单,土匪,这凉都方圆千里之内的土匪都被皇帝派兵清理完了的,更何况一般的土匪能够伤到他? 顾淮拉着苏怡的手轻轻地摇了摇头,“放心,我没事。” “这是药方,娘你亲自去拿,记得别忘了加黄连!”顾瑾汐没好气地扔出张药方,转头郑重地朝着苏怡道。 苏怡有些为难地看了看顾淮,可有不敢反驳顾瑾汐的话,只能拿着药方离开;苏嬷嬷瞧着顾瑾汐那明显想将苏怡给支走的模样,赶紧道,“夫人不善厨事,不懂火候,我去帮夫人熬药!” 顾瑾汐眉梢浅扬,倒是没有反驳。 整个屋子里就只剩下了父女两人。 “汐儿,你……”,顾淮见状有些无奈地抬手摸了摸鼻头,脸上讪讪的。 “说吧,到底伤是怎么弄的。”顾瑾汐侧身坐在软榻对面的椅子上,一本正经地道。 顾淮脸上带着几分不自然,明明就是个小丫鬟,没多久之前倚在自己的怀中撒娇的小丫头转眼就已经变得如此的成熟了;明白糊弄不了她,只能轻叹口气,“事关机密,汐儿不是爹不告诉你,只是有些事情……” “如果你心里真的还有我娘就自己好好保重。”顾瑾汐边收拾着药箱,边道,“每次你出门,娘虽然不说什么,可心里都非常的担心。我不希望我娘每天都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其实从某种角度来讲,她很羡慕苏怡,无知是福! “……”顾淮闻言,却是沉默了。 “别告诉我那个人对顾家的忌惮你不知道。”看着这样的顾淮,顾瑾汐有些冲动地开口,“他对顾家做了些什么,你当真不知?还是就算你知道了,仍旧为他当牛做马?”所谓的君臣纲常,难道真的比自己的妻子儿女还要重要吗?反正她不懂。 顾淮闻言,闭上眼沉沉地叹了口气,“汐儿,有些事情现在爹不能告诉你,但是爹所做的事情,跟那个人没有关系。”甚至从某种角度上讲,他对那个人而言,甚至是种威胁。 “没有关系吗?”顾瑾汐嘴角斜勾,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左右你自己考虑清楚就好,我有些乏了,先回房休息了!”说着将金疮药和纱布放到旁边,“每四个时辰换一次药!” …… 顾家不得安宁,谢家,也是一团乱麻。 谢安和陆氏的死讯不知道被谁给泄露了出去,一个接一个的宾客涌上门来,却全都被谢逸着人打发了,可那些慕名而来的文人却怎么都赶不走,围在谢家周围,甚至还有逐渐增多的趋势。 闲逸居中。 顾子骞懒懒地双手环胸背倚大树,瞧着表面上仍旧一副静若处子,波澜不惊的谢逸,嘴角微微勾着,轻喝一声,将自己从顾瑾汐处顺来的请柬扔到旁边的石桌上,“说吧,这件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置?”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谢逸看着那石桌上多年未解的珍珑棋局,被顾子骞那扔过来的请柬这么一挡,好似竟然有了转机,他低下头,眸底飞快地闪过一抹厉芒,“置之死地而后生,既然那个人要玩,那就陪他玩个痛快。” “你想要玩,也得看看谢家玩不玩得起。”顾子骞冷冷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别忘了,不管如何,咱们都站在西楚的土地上,人家是君,我们是臣!” 正所谓帝王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天下缟素。如果真的惹急了那个人,到时候谢家未必不会迈上药家的后尘;到时候蘅芜苑顾家也没有办法独善其身。 谢逸薄唇微微抿着,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昨夜云老夜探主院并没有发现什么,这都没有确切的证据,那个人就敢发出这样的请柬,到底是对自己太自信呢,还是……”说到最后他嘴角微微扬起,并没有再说下去。 “你想……”顾子骞闻声,薄唇微微抿着,“可如果那样,不就前功尽弃了?” “咱们想知道的事情,昨天不是都已经查明白了?”谢逸闻言,嘴角微微勾着;那可是他们赔上了暗子的清白才打听来的消息,只可惜再具体的却是查不到了;翻遍典籍,关于元帝的记载都只是寥寥数语,少得可怜。 顾子骞闻言,“可不管怎么样,那个人既然有了这样的心,都始终是个隐患。”秦氏皇族这样的念头只要一日不消,顾、谢两家都一日不得安宁。 “那就换个人做皇帝如何?”谢逸的语气轻飘飘的,嘴角微微勾着看着顾子骞;顾子骞原本还带着几分不敢置信,可随后看到谢逸眼底的认真,又不由得认真地思索起这件事情的可能性来,“改朝换代说来简单,可咱们手上并无兵权。”光凭他们暗地里养的那几个人,如果真的跟皇家刚上根本就是给人送菜的份;再高强的武功也双拳难敌四手。 谢逸低下头,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改朝换代就不必了,那个位置看似手握权柄,兵临天下,可谁又知道,到底要失去多少东西,不过换个人做皇帝嘛……”说到这里,他似乎卖了个关子,抬起头看着顾子骞,“你说睿王如何?” 第159章 男人的话,真的能相信吗? 凉风起,撩起四周的草木随风依依。 颦眉蹙頞,眸色凉薄,顾子骞薄唇微微抿着,深凝着状似云淡风轻的谢逸,眼底似带着点点不可置信;半晌才深吸口气,脑子里又浮现出顾瑾汐那张清灵绝美又透着无辜单纯的脸,“汐儿不适合做母仪天下的皇后。” “皇后未必要是她。”谢逸的语气不急不缓,抬手轻轻捋了捋自额前飘逸的碎发,动作优雅,透着几分恬淡和闲适,好似他们在谈论的不是改朝换代的大事,而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般。 “……”顾子骞眉宇颦蹙,深凝着谢逸半晌没有说话;哼,这意思难道是想让他顾子骞的宝贝妹妹做小?俗话说得好,妲己再美,终是妾;他顾瑾汐的妹妹,绝对不会做小! 良久,才嘴角斜勾,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透着嘲讽的轻笑,“呵呵,原以为你谢逸与那耿氏是不同的,可到底是我顾子骞眼拙,竟然没有看出来你竟然是这种人。这次的事情就当是他妈我顾子骞有病才会帮你;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 秦睿此人如何,他暂且不评说,但只要对方是他妹妹看中的人,那就足够了。纵然他并不希望自己的宝贝妹妹嫁入秦氏皇族。天家本无情,对自己的骨肉手足尚且如此,更遑论只是外人,但就算如此,自己的妹妹也容不得旁人委屈。如果往后秦睿胆敢负了自己的妹妹,他会颠覆了天下来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报复! 谢逸瞧着顾子骞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要离开,抬手朝暗处打了个手势;立刻两名身着劲装的黑衣男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顾子骞的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谢逸你什么意思?”顾子骞是真的恼了,瞪着谢逸的双眸泛着浓浓怒火。 “子骞,你太冲动了。”谢逸仍旧慢条斯理,低下头眸底似带着浅淡的笑意,然后抬起头瞧着顾子骞,“你觉得睿王对汐儿的感情如何?” 顾子骞眉宇微微颦蹙着,一双狐狸眼半眯,看着谢逸,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轻哼一声,“现在看着还不错。” “只是不错么?”谢逸低下头,语气不急不缓,古井无波可有好似透着某种让人看不透的神采,“秦睿此人,如果你对他足够了解当知道,他可不是个滥情、好管闲事的人。”就因为耿氏的多话能毫不犹豫地切了耿氏的舌头,这样的人,狠戾霸道,被他爱上,是福气也是劫难。如果顾瑾汐能爱上他,心甘情愿,那无疑是皆大欢喜;但顾瑾汐的性子太过凉薄,如果秦睿真的爆发强来,到时候只会是两败俱伤。 “那又如何?”纵然顾子骞再聪明,可年纪、阅历都摆在那里。 “他对现在上面那个人的态度,是最有可能成为咱们盟友的。”谢逸低下头语气淡淡,就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般,抬头那双清澈与顾瑾汐如出一辙的眸深凝着顾子骞,“同是皇族血脉,他站出来,名正言顺,也不会引起太大的躁动。”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更何况以他看人的眼光,秦睿或许会为了顾瑾汐坐上那个位置,但却绝对不会在那个位置呆得太久。 毕竟习惯了自由,那个位置,看似手握权柄,掌控天下所有人的生杀大权,可纵观历史上下千载,真正能够做到随心所欲的帝王又有几个?秦睿此人,性子素来洒脱不羁,怕是在那个位置上忍不得半月。 顾子骞低下头,嘴角微微勾着,“哼,可这些终究是你的猜测不是吗?我只有这一个妹妹,绝对不允许她受到丁点儿委屈!”说着,深凝了谢逸一眼,“这种感觉想来如你们谢家这样的人是不会懂的。” “……”谢逸闻言,胸口不由得揪疼了下;低下头沉沉地叹了口气,“子骞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对苏怡,的确是他们谢家欠了她的;但如今时事如此,待此间事了定会好好补偿她的。 顾子骞可没兴趣关心谢逸此刻心中的想法,他只是冷冷地看着谢逸,“凡事别把话说得太死,那个位置有多大的诱惑你我心知肚明。暂且不说改朝换代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秦睿是否会接受你的提议;退一万步,就算如你所言般成功了,你又能保证他不会负了汐儿?”是他先来撩拨自己妹妹的感情,如果待妹妹感情深陷,他却过着三宫六院七十二美人的生活,光是想想顾子骞就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疼痛,如果真的那样,怕是他会忍不住直接毁了整个天下的。 谢逸同样明白,身为西楚三大商会之一的蘅芜商会究竟有多大的能量,一旦蘅芜商会全面撤出,怕是整个西楚都会出与瘫痪状态。士农工商,人们总是看不起商人,可却不明白,如果咩有商人,他们平日里的生活,怕是寸步难行。 “子骞,秦睿不是想象的那种人。”他只能轻轻地叹了口气。 “是与不是,以后会看到的。”顾子骞薄唇微微抿着,紧皱的眉头却始终没有放开过,“倒是眼下,你还是想想要怎么结局谢家的事情吧。”在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到了谢府外面那些滞留不去的文人墨客,甚至不少人是闻讯连夜赶来的书生。 谢逸闻言,嘴角斜勾,低下头,“谢家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那语气,那表情,简直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要比无耻,自己的确不是他的对手。妹妹总说自己是只老狐狸,真应该让她看看这谢逸的真正面目,什么叫 逸的真正面目,什么叫做狐狸,顾子骞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瞧你这意思,已经知道请柬是谁发出来的了?” 其实在最开始的时候,顾子骞又气又急被冲昏了头脑,真正清醒过来的时候就知道,这请柬绝对不可能是那坐在上面的人发出来的;不过就算不是,怕他也是知道的。甚至,那个人未尝不知道谢安和陆氏是假死,只是想假戏真做罢了。 谢逸嘴角微微勾起,轻哼一声,“也许吧。” “你……”顾子骞闻言,明白谢逸不想说的,就算你说干了口舌他也未必会说半个字,只能恨恨地咬着牙,“既然如此,那你就好好处置吧。那些书生文人的事情如果处理不好,后果你明白的!”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谢家三朝帝师之名,乃天底下所有文人书生向往的殿堂,多少人欲拜在谢家门下,只可惜谢家隐匿几十载,如今好不容易重新活动却又突闻谢安去世;他们心中的悲恸多多少少,真真假假。 谢逸自然也是明白的,“放心。” “谁担心你谁特么的就是缺心眼儿!”顾子骞顿时只觉得怒上心头,恶狠狠地瞪了谢逸一眼,“行了你们谢家这一堆乱七八糟的破事儿,本少爷懒得掺和,妹妹身子不好,本少爷先回了。” 谢逸见状只是轻轻地摇头,“好好考虑我的话!”如果到时候真的想要改朝换代,说服秦睿的事情怕是还得等到顾瑾汐来,还有如何能让那坐在上位的人如何心甘情愿的让位,他还得好好的想一想。 咚——咚咚—— 猛然,闲逸居外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小少爷,谢府外面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不少人都说是拿了谢家的请柬来的。”小厮面带急切,嗓子甚至有些干哑,“现在好多人的情绪都很激动,已经有人开始谩骂,甚至说咱们谢府是沽名钓誉,装腔作势。发了请柬又不让人进门……”越说到后面,小厮的声音就越低,到最后甚至好似蚊子叫一般。 谢逸听了也并不恼,只是嘴角微微勾着,带着淡淡的笑,朝小厮罢了罢手,“别理他们,由他们去吧。”不回应,便是最好的回应。他转头朝着那紫禁城的方向轻轻一笑,眼底似乎染上了几分销魂暗色,烟波流转,眉间的那颗朱砂越发的红艳,闪烁流华。 门外的那些人中,有多少是真正慕名而来的书生,有多少是真正想要瞻仰谢安容颜的儒慕者;又有多少是那个人安插在其中煽风点火的探子?还有那些拿了请柬的人,光是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他们的身份。那个人想要用身份来压制谢家,可惜了谢家退出朝堂多年,对这些早就已经看淡,权势地位,他们可都不在乎的。 “可……可是……”小厮的面色有些为难,眉宇微微颦蹙着。 “咱们谢家的事情还容不得旁人置喙。”谢逸闻言,冷冷地瞥了那小厮一眼,“把我的原话告诉谢明就行了,他知道该怎么做。” 小厮连连点头,“是,小的明白。” 做了多年的帝王,到底是学会了玩弄权术,竟然想用这样的办法来逼谢府就范,只可惜太天真了。看刚才那小厮的神情,谢府外面的情势越乱,说明那个人的心里就越着急;这样距离他有动作也就越快,只要他有了动作,哼!还有谢家,能够接触到谢家核心的人本来就不多,竟然有人能拿到他们谢家的私印并发出请柬,这隐藏在谢家的人可真是够深的。 刚才他只是轻飘飘地看了眼顾子骞扔过来的请柬,或许旁人看不出其中有什么不同,顾子骞和顾瑾汐的年纪都还小,根本看不出其中的端倪;但如果是真正的在朝堂上混迹已久的人应该都懂得分辨,如果细心的话也会发现,凉都各府发出的请柬都是有各府的标记的,这是为了防止有人冒用他人的名义,为非作歹所默认的做法。这请柬的确是出自谢家。 “少爷,那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流枫早在前几天就已经醒来,只是腰上的伤没有痊愈;药老不敢轻易动手,顾瑾汐也没有办法出门,这就耽误了下来;虽然一直躺在床上,但队谢家发生的事情,谢逸可从来没有瞒着他。 谢逸坐在轮椅上,嘴角微勾,眼皮抬了抬,只冷冷地吐出一个字,“等!” “等?”药老手脚麻利地给流枫换了药,之后眉宇微微颦蹙着,脸上带着不解,“子骞在送药过来的时候就说过,那假死药的药效只有十二个时辰,如果十二个时辰内不服下解药,到时候……”后面的结果不用说,彼此心知肚明。 “你觉得既然那个人胆敢如此光明正大的发出请柬,首先第一件要做的事情是什么?”谢逸懒懒地抬了抬眼皮,嘴角微微勾着,脸上笑意清浅,有似乎带着点点让人看不透的神采。 流枫薄唇微微抿了抿,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然双眸圆瞪,转头看着谢逸脸上带着点紧张,“那少爷,老爷和夫人岂不是……”很危险,三个字尚未出口,药老似乎也想明白了,立刻就起身欲朝着外面而去,“不行,现在主院只有大少爷和几位孙少爷、孙小姐在,我得过去看着。” “不用了。”谢逸冷冷地吐出三个字。 “嗯?”药老和流枫同时不解地转头看向谢逸,眉宇都微微颦蹙着。 “解药我已经给爹和娘服下了。”谢逸低下头,薄唇微微抿着,“他们只知道必须在十 道必须在十二个时辰之内服下解药却不知道解药只需要在假死药服下的两个时辰后服用就行,爹和娘会在十二个时辰之后自动醒来。” 药老和流枫两人脸上仍旧带着不解,“如果这样,那今天晚上老爷和夫人醒来,事情岂不是就……穿帮了?”如果是那样的话,到时候怕是就麻烦大了。 “如今的竹园除了大哥和谢臻他们兄妹三人,其他的都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绝对不会有问题。”谢逸闻言,薄唇微抿略微思忖片刻,眉宇微微颦蹙着,“大哥和谢臻他们兄妹从昨儿夜里开始就没有入眠,今儿酉时我会让他们回房休息。”到时候事情就能神不知鬼不觉。 药老闻言,一直悬着的心总算稍微放下了些,不过脸上的担忧仍旧未退,“可如果那个人还是没有行动呢?” “那个人可从来都不是个有耐心的。”谢逸低下头,嘴角斜勾带着淡淡的轻笑,“难道当年药家的事情还不够说明一切吗?”他眉梢浅扬,怔怔地看着药老。 要知道当年的药家从发现事情的端倪,知道那个人对他们的忌惮开始不过短短三天时间,通敌卖国,人证物证,整个药族上上下下几乎没有一人逃脱,这还不止,为了掩饰自己的罪证,竟然一场大火将整个药家族地烧得一干二净。 “……”药老闻言,身子微微颤抖着,闭上眼。 流枫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半躺着倚着软枕,闭上眼深吸口气,“那少爷,您打算怎么做?”一旦谢安和陆氏清醒过来,就算不让他们出现人前,也是很容易露出端倪的。 “还是那个字,等!”谢逸闭上眼深吸口气,转头看向药老,从袖袋中掏出一张整齐叠放的宣纸递给药老,“这两日得劳烦药老亲自守在我爹娘的房中了。” 药老双手接过那被叠得四四方方的宣纸,眼底带着疑惑,“少爷,这个是……” “阖府上下所有可以信任的人都在这里。”谢逸闭上眼深吸口气,“所以除了这些人,哪怕是谢明都不容许他靠近爹娘的房间半步。”说着,他眉宇微微颦蹙着,闭上眼深吸口气,“爹和娘毕竟是两个大活人如果醒来的确是容易被人发现端倪……药老可有办法让他们一直昏睡?” “这个倒是简单!”药老点点头。 “在事情没有定论之前,只有先委屈他们了。”谢逸闭上眼,再睁开眼的时候,眼底所有的情绪全都退了下去,嘴角微微勾着,“待此间事了,我会亲自给他们赔罪的。” 药老连连点头,“少爷您可千万别这么说,谢家早已经是那个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就算没有这次,他也会除之而后快的。” 只是碍于谢安的身份迟迟不敢动手罢了,大义灭亲的名声说来好听,可天下百姓悠悠之口难堵,谢安曾经是他的老师,谢家又闭门谢客多年,根本没有办法动手;通敌卖国?当年对付药家的手段用在谢家手上就不适合了,如果真的通敌卖国,那为何要退出朝堂,接触不到丁点儿的朝堂密事,人家为什么会选择谢家?谁都不是傻子。 “爷,您在怀疑谢明!”半躺在床上的流枫沉默了半晌,说出的话却让药老震惊了下。 “何以见得?”谢逸闻言,眼尾轻挑,不急不缓地转头看向床上的流枫,眼底仍旧清澈只是透着点点疑惑,表情未变;坐在轮椅上,一袭青纱,合着窗外飘进来的微风,好似谪仙般,单瘦清雅,出尘不凡。 流枫嚅了嚅唇,眉头紧皱,深凝着谢逸,“直觉!” “也有可能只是错觉。”谢逸淡淡一笑,只是看向流枫的眼却带着几分赞叹,的确,他怀疑谢明。纵然他是谢安的心腹,几乎谢安所有的事情他都知道,但他怀疑他。暂且不说其他,就那短短一夜之内就发遍了整个凉都上层的请柬,绝非一般人能够做到的,还有那请柬上的谢家暗印。 流枫闻言,却只是笑,“爷您应该知道,流枫的直觉从来不会骗人。”常年在生死间摸滚打爬所练就的超乎常人的直觉,不止一次救自己于危难之间,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少爷,您……”药老薄唇微微抿着,对谢明这个人虽然说不上好感,可也说不上坏;这些年呆在谢家,两个人的交集并不多,而且那谢明大都对他毕恭毕敬的,倒是没有发现那里不对劲。 “有些事情,是非自有定论。”谢逸低下头嘴角微微勾着,“时辰不早了,药老您先去主院吧,记住,这次事关谢家生死存亡,可不能出半点纰漏。”如果真的被发现了丁点儿端倪,到时候谢家步上药家的后尘倒是其次,只是很有可能会连累蘅芜苑顾家,那个小丫头,他不希望她就这么离开,她是美好的,应该开心快乐的活着,而不是一抔黄土掩身。 从谢府回到蘅芜苑,顾子骞越想越是气愤,感情自己急火急燎的过去,最后却被轻飘飘的打发了回来,改朝换代?哼!说得容易,如果真的要改朝换代,那可不是磨磨嘴皮子就能够做到的。别以为他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算计蘅芜商会,连窗户都没有! “这是谁惹三哥生气了?” 顾瑾汐瞧着天气尚好,所以拉着青黛和半夏去外面院子里走了走,吹吹凉风,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似乎是要好受很多,毕竟被关在屋子里太久了,想到顾淮那冥顽不灵的模样更是气得……从前世的时候就知道顾淮对那 道顾淮对那个人忠心耿耿;只是想不到今生在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之后,他竟然还没有改变,难怪那个人不记着对顾家出手。 只是刚逛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被两个丫头一左一右不但的念叨着什么外面风太大,什么小姐身子弱的,她又不是弱不禁风,一吹就倒;不过到最后终于是忍不住两个丫头的碎碎念。谁知刚回到房间就看到了坐在软榻上,气匆匆地自己灌水的顾子骞,顿时不由得眸色亮了亮。 “……”听到顾瑾汐的声音,顾子骞这才猛然回过神来,自己竟然鬼使神差地跑到浅阁来了,果然那谢逸不是什么好东西。瞧着不过秋天,顾瑾汐身上就已经披上了厚厚的披风,顿时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下,“跑去哪里野了。” 顾瑾汐自然没有错过他嘴角的抽搐,动作自然麻利地将披风解下递给半夏,蹬掉绣花鞋,侧身直接就让软榻上盘腿做下去,还恬不知耻地翻开个空杯子递给顾子骞,意思非常明显。 “你这丫头!”顾子骞瞧着那放到自己面前的空杯,没好气地摇了摇头,只能抬手给她斟茶;瞧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丫头,双手捧着茶杯,清澈的水眸微微眯着,一副好不惬意的模样,心里又只觉得,只要她开心,什么都值了。 好不容易,终于觉得解渴了,顾瑾汐这才放下茶杯,大喇喇的用衣袖擦了擦嘴角,“这不是在屋里呆的太久太闷了,所以去外面走了走。”话音尚未落地,视线转向半夏和青黛,眼底是十足的小媳妇儿模样,“可刚才逛了不到半个时辰呢。” “你呀!”顾子骞闻言,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抬手轻轻点了下顾瑾汐的鼻头,“外面风大,你身子又不好,哪能经得住;待你身子骨好了,想去外面玩多久都行。” “喏,三哥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顾瑾汐瘪瘪嘴,前世的时候也是这副身子,被自己折腾来折腾去,最后甚至被顾瑾澜害得连续流产了两个孩子,在襄王府荒园那样近乎严苛的条件下都活了下来;可今生日子倒是好了,这身子骨却是越发的差了。 瞧着顾瑾汐那副小孩子模样,顾子骞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只是那双眼睛却始终凝着顾瑾汐,带着浓腻得化不开的宠溺,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是是是,这话是三哥说的,以后你想去哪儿三哥都陪着你!” “哼,说谎。”顾瑾汐闻言,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以后要是有了嫂子,哪儿还有时间陪我!” “如果妹妹不喜欢,三哥这辈子就不成亲了。”顾子骞看着顾瑾汐,两人四目相对间;顾瑾汐能够非常明显地察觉到顾子骞的认真,顿时心里咯噔了下,如果不是清楚的知道顾子骞对自己是兄妹之情,甚至她都要以为他是爱上自己了。 她脸上顿时有些慌乱,“不行不行那不行,你要是不成亲了,秦念怎么办?我还等着三哥生个小侄子给我玩儿呢。” “你又提那个女人做什么。”顾子骞面色顿时沉了下来,因为近来发生的事情,他对秦家充满了怨恨,连带着成王府也一并恨了去。当初求着顾家的时候,三天两头的上门,可顾家有难的时候呢? 其实他还真是冤枉了成王府,成亲王被那位派出去不知道执行什么任务至今未归;秦忆为了保护自己的妻儿,不得不跟成亲王的旧部联络,却被那位所忌惮,责令他去军营训练新兵,至于秦念,则是成为了成亲王继妃的棋子;每日里都有人盯着,早被软禁了,根本没有办法出门。 顾瑾汐闻言,吐了吐舌头,不过说起来,成亲王府还真是,最近好像都沉寂了。也是自己近来发生的事情太多,这身子又不争气。前世,被秦襄和顾瑾澜折腾那么多次都没事,可是现在却……想到秦襄,想到顾瑾澜,她垂下眼睑,飞快地掩去眸底浓浓的戾气和杀意,听说顾瑾澜被打入了荒园,或许她应该找个机会好好去问候问候她呢!当年自己在荒园时,她可没少来问候自己呢。 “妹妹,妹妹?”被顾子骞那急促的呼唤声吵醒,思绪回笼,顾瑾汐带着几分疑惑看向顾子骞,眸底带着几分歉意,“啊?三哥你说什么,刚才我走神了。” “青天白日的你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顾子骞眉头紧锁,如果刚才不是错觉,他好像从自己这素来温和的妹妹身上感觉到了浓浓的煞气和杀意,那绝对不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身上应该有的。身子微微前倾,鼻翼间似乎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他眉头紧皱,抬手一把拉住顾瑾汐的手臂,“你受伤了?” 顾瑾汐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眼角挂着不远处的外间,一人捧着个绣筐坐在矮凳上说说笑笑的两个丫鬟,“有那两个管家婆在,连水果刀这种东西都碰不到,我怎么会受伤的。”说着抬起自己的衣袖放到面前,的确有股淡淡的血腥味,顿时没好气的,“爹回来了,受了重伤,去给他包扎伤口来着。” “什么他回来了?”顾子骞眼底带着疑惑,“伤得很重?” “小腹,刀伤。”顾瑾汐语气冷冷的,面色凝重,“看得出来绝对是高手所为。”不过很快她的面色就恢复如常,冷冷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耸了耸肩,脸上做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我问过他了,但他没有说实话。” 顾子骞闻言,原本就心情凝重,此刻心更是沉到了谷底,眸色沉沉凝着顾瑾汐,“那他怎么说?” 怎么说?”对于顾淮,其实他们兄妹四人从来都没有真正的了解过他。 “回来途中遇上了土匪。”顾瑾汐抬手取了块糕点,在顾子骞那灼灼的眼神下,咬了一口又讪讪了放了回去,“很官方的答案,不过凉都方圆千里之内的土匪早就在五年前被扫荡过,就算有那幸运逃脱的,也都只是小猫两三只,散兵游勇,成不得大气,这点三哥不是应该比我明白?”说着,双手轻轻地拍了拍,然后交叉相握,撑着下巴,深凝着顾子骞,“不过三哥,你不是要去跟谢逸商量那请柬的事情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说还好,说起来顾子骞就一肚子的气。 “他爱咋地咋地,本少爷不伺候了我。”顾子骞眸色沉沉。 顾瑾汐却瘪瘪嘴,“怎么,吃亏了?”说着脸上还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眼疾手快将自己刚才咬过的桂花糕飞快地拿起来塞在嘴里,朝着顾子骞嘿嘿一笑,边嚼边道,“谢逸就是个妖精,跟他斗;就算你是狐狸也是要吃亏的。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那谢逸打算如何处置?”这件事情,如果请柬不是谢家发出去的那就很明显,定然就是那个人要对谢家动手了。可瞧着自家三哥的模样,显然是在谢逸手中吃了闷亏嘛。 “女孩子家家的,问这么多做什么?”顾子骞没好气地瞪了顾瑾汐一眼,然后起身,“我有些乏了先回房,你自个儿好好在房间里呆着,没事别到处乱跑。” “什么跟什么嘛。”顾瑾汐瘪瘪嘴,冲着顾子骞的背影一顿拳打脚踢,可是在顾子骞转头的时候顿时又乖乖的陪着笑,“三哥,你还有事?” 顾子骞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不过很快面色就恢复如常,眼底带着认真和凝重,“妹妹,你真的认定秦睿了?” “……”顾瑾汐闻言,脸上所有的玩笑和戏谑全都消失,薄唇微微抿着,侧开头,语气透着几分让人猜不透的味道,“三哥,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顾子骞瞧着顾瑾汐的神色,其实心底已经明白了几分,不过却仍旧不死心。谢逸是什么人,既然有了这样的心思,就定然会去做。而且他不信,谢逸是心血来潮,怕是早在知晓针对谢家的那个人的身份时,就起了心思,至于为什么现在才说出来,怕是因为那个人也坐不住了吧。 顾瑾汐薄唇微微抿着,瞧着顾子骞的神色,她不断的摇头,“不,不对。三哥,你到底想说什么?”以她对顾子骞的了解,他今天的行为实在是太反常了,猛然想到之前随顾子骞一道来蘅芜苑的楚凌阳,她薄唇微抿,“是不是楚凌阳那个禽兽又跟你说什么了?” 前世的事情,于她来说是最不愿回忆的过往,是最不愿意去面对的过去。因为那些回忆,无时不刻都在提醒着自己,曾经的她有多么的无可救药,有多么的愚不可及;被人玩弄鼓掌之间也就罢了,可偏偏她不仅仅被人玩弄感情,还被人生生利用,导致自己的爹娘,自己的哥哥们,一个一个的死去,最后甚至是家族,都灭亡殆尽。闭上眼,深吸口气,这些事情,今生,便只有楚凌阳知晓,甚至他或许知晓的比自己更多。 “妹妹你误会了,我已经多日没有遇见过楚家主了。”顾子骞瞧着顾瑾汐那陡然变得苍白的面色,顿时不由得有些心疼,可想到自己的目的,顿时别开脸,既然顾瑾汐提到了楚凌阳,那索性就问个清楚,“只是,今天跟你说了那么多,你也应该明白,为什么三哥不喜你跟秦氏皇族的人有接触,就算秦睿现在瞧着是个好的,可谁知到有朝一日他会不会……” 顾瑾汐闻言,一直悬着的心这才稍微放下了些,薄唇微微抿着,“三哥,我年纪还小,现在并不想考虑这些……” “翻过年去你就十三了。”顾子骞转头望着窗外风平浪静的湖面,冷冷道,“如果是平常百姓家的女孩子,十三岁都可以当娘了。”这些年四处经商,所见的事情很多,对老百姓的生活也知道了很多,平常老百姓家的孩子,十二三岁的女孩出嫁的比比皆是。他们养不起太多的孩子,只能将女儿嫁出去,所得的聘礼还能为儿子筹谋筹谋,或补贴家用。 纵然他并不喜欢那种近乎卖女儿的做法,但这种现象太多了。 顾瑾汐闻言,贝齿轻咬下唇,眼睑低垂,似乎闪着水光。 “比起秦睿,三哥觉得不管是楚家主,还是莫言,都不错,为什么你就不考虑考虑?”顾子骞转头看着顾瑾汐,语重心长。 “楚凌阳,呵呵。三哥你了解他多少?”顾瑾汐猛的抬起头看着顾子骞,“楚家的当家主母,历代都出自夏氏皇族,众所周知的事情三哥难道不知?”说着,她深吸口气,脸上带着沉沉的轻笑,“还是说,三哥让我去给他做小?” “你说什么混账话!”顾子骞闻言,顿时没忍住,厉喝出声,“我们顾家可就你一个女儿!”远嫁就算做主母他们都还得考虑考虑,更别说做小了。不过想到顾瑾汐说的话,的确也是这么个理儿,“这件事情是三哥疏忽了,那莫言呢?他可是为了你连命都不要的,难道你就不能给他一个机会?” 顾瑾汐闻言,却是怔怔地低下头,“其实对于莫言,三哥你又了解多少?是,我承认他为了我连命都不要了,我很感激,也很感动。但是三哥,人是有感情,但也有责任。他的身份是什么,我不想知道;但你又能知道他没有妻子吗?退一万步讲就算没有,他年纪也不小了,他家里难道就不会有其他考虑?”说着,她低下头面色沉沉,“莫言的身份非同寻常,怕是我高攀不起了。” “……”看着这样的顾瑾汐,顾子骞猛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三哥你走吧,我累了,想休息了。”顾瑾汐撅着嘴,眼眶红红的,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事情越想越是觉得心累;秦睿,楚凌阳,莫言……还有那个神出鬼没的黑衣男子,看似对自己都有感情,但实际上如何,只有他们自己心里知道罢了。 男人的话,真的能相信吗? 第160章 谢家人都是沽名钓誉的伪君子 冷静,自恃。 顾子骞薄唇微抿,一双狐狸眼半眯着轻睨着那倚在美人靠上的女子,心底飞快地划过一抹黯然,这样的妹妹,也不知道到底是好……还是坏。都说感情是冲动的,可她却能如此理智的分析其中利弊,将所有的事情都看得清清楚楚;可如果真的能够说清楚,那还是感情吗? “是哥哥想得太简单了,你身子弱,好好休息,别想太多了。”顾子骞抬手轻轻地揉了揉顾瑾汐的头发,眼底的宠溺未退反而染上了点点歉疚。 “嗯。”顾瑾汐点点头,嘴角上扬扯出一个勉强的笑。 半夏捧着绣筐,瞧着顾子骞离开时候满脸愁容,又瞧着躺在软榻上却双眸圆瞪的自家小姐,在心里沉沉地叹了口气,“小姐,您干什么要跟三少爷置气?三少爷虽然……不过到底是真心的为了您考虑的。” “有些事情你们不懂。”顾瑾汐撑起上半身,半夏眼疾手快地给她背后垫了个软枕让她考得舒服些,“这两天你们稍微注意下水榭汀兰那边的情况,如果有什么,记得第一时间给我汇报。” 半夏点点头,又给顾瑾汐添了热茶,略微思索了下将小香几上的桂花糕给撤走,“奴婢明白。” 转头瞧着窗外,虽然没有阳光可却比起前两日天气明显好了许多,微风徐徐可是却并不冷反而带着几丝秋高气爽的味道。低首垂眸,心底却不由得泛起了几分苦涩,感情,前世被伤得还不够吗?今生被伤得不够吗?或许,上天早就注定了她不能有感情,否则害人害己。至于秦睿,表现出来的爱与呵护,到底几分真几分假,也只有他自己明白罢了。 谢府客院中。 耿祁山带着几分愁容,坐立不安;旁边的云老,只是轻轻地睨了他一眼,张口轻飘飘的甩出一句话,“等!” “云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耿祁山原本就坐立不安,此刻听到云老开口更是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处;他只觉得嗓子干哑,轻轻地抿了抿唇,艰难地从嗓子里吐出一句话来。 说云老不担心吗?那自然是假的。 他可是比谁都要清楚,这件事情如果真的失败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其他任务失败顶多是重新训练受罚,但如果是这件事情,那可是会要命的。他已经为了任务潜伏耿家十余载,这是最后的放手一搏,只要这件事情成了他就可以从此脱离这样暗无天日的生活,找个地方隐姓埋名,过一段真正人模人样的日子了。 不过垂下眼睑,似乎想到了什么,云老薄唇微微抿着,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语气近乎感慨般,“谢安和陆氏亡故,谢玮和谢逸兄弟却迟迟不发丧,甚至连这府上都鲜少有动静,除了等,你说我们还能做什么?” “可不是说,在大门外已经聚满了来给谢安夫妻吊唁的人吗?”纵然是被谢逸软禁在了谢府,但对于他们的行动却并没有限制;今天的事情闹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只要他们稍微找人打听一下就能够知道的。 云老显然并不意外,嘴角斜勾,脸上透着几分诡异的气息,“先等着看吧。”不管谢安和陆氏是真的死了还是装死,自己的主上都不会放过这千载难寻的好机会的。 “等,等,等。再等下去,万一再被谢家兄弟看出点儿什么来,那怎么办?”耿祁山不是云老,自然考虑不到那么多。他心里想的,念的都是耿家;现在只是耿氏和耿亭匀的奸情被发现了,待谢府的事情了了之后顶多是耿氏被休回娘家,可如果一旦谢玮开始怀疑谢煜兄妹,那可不就成了,偷鸡不成蚀把米了么。 “现在他们都已经着急上火,哪里还有心思来管我们。”云老没好气地瞪了耿祁山一眼,深吸口气以尽量平缓的语气道,“我说山哥你这么着急做什么,俗话说得好,车到山前必有路,更何况如果那谢玮真的怀疑谢煜兄妹,又怎么会任由他们留在主院给谢安和陆氏守灵?” “……”耿祁山闻言,始终紧皱的眉头这才稍微松懈了下,说起来也是这么个道理;如果谢玮真的发现了什么,怕是早就将谢煜和谢琦给关起来了,哪里还有现在的局面;想到这里,他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总算是沉了下来,眉宇微微颦蹙着,“对了云弟,你说那谢安和陆氏夫妇是真的死了,不是谢家串好了来演给我们看的?” 云老低下头,嘴角微勾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山哥平时不是挺聪明的,现在怎么糊涂了,那大门外可是都已经围满了前来吊唁的人,如果谢安和陆氏不是真的死了,又怎么会这样?谢家难道是要自己打脸?” “好吧,我真的是给急糊涂了。”耿祁山身子后仰,懒懒地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我真的是急糊涂了。不过,关于那天对亭匀下药的人,你有头绪了吗?” 说到这个,饶是素来运筹帷幄的云老也不觉有些挫败,他无力地摇了摇头,“没有!”并不是应付耿祁山的场面话,是真的没有。其实他也想不明白,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是谢家所设的一个局,那为什么事情都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可是谢玮和谢逸两兄弟仍旧没有任何反应。自从昨夜谢安和陆氏死了之后,谢玮就带着谢煜兄妹三人守在主院寸步不离;谢逸倒是好些,偶尔往闲逸居和主院,来来回回。原本他是想要打探闲逸居的,可那周围的守卫实在厉害,竟然连一 卫实在厉害,竟然连一个死角都没有,如果真的强来,他虽自诩功夫高强,但双拳难敌四手。如果一旦被发现,那前面所做的事情可就真的前功尽弃了,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迟迟按兵不动的原因之一。 “那个人到底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陷害我们耿家?”耿祁山双唇紧抿,眉头紧皱,不管怎样都想不明白,“你说如果这真的是谢家所设的局,那他们图的是什么?”总不可能单纯的为了休掉一个耿世琴所以就做出这种事情来吧,难道他们就不担心事情给闹大了吗?如果说谢安和陆氏是假死,难道谢逸和谢玮就不担心下不来台?毕竟,谢家大门外的那些人中,好多都身份不凡。 云老摇了摇头,深吸口气,眼底却浮起一抹坚定,“但凡是人,心中必有所欲。只要他不是站在谢家那方的就好。”其实他更担心的是,那个人会不会是自主上的敌人,他们这支暗中培养的队伍,一直潜伏在各个地方寻找一样东西,具体是什么其实他们也不知道;但这些年,他们已经逐渐的发现,其实寻找东西的不止他们这一批人,还有其他;如果真的是这样……想到这里,云老的心沉了沉,自己是不是应该尽快给上面的人汇报?可如果只是自己弄错了呢,现在谢府可是非常时期,他还是按兵不动得好。 还有张氏,上次去房里叫耿青柏的时候就发现了她的反常,他双眼微微眯着,不管那天夜里在墙边偷听的是不是她,他都绝不会放过。左右自己的任务到谢家事了就圆满完成了,至于他们……斜眼睨着靠在椅背上,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又好似在思索着什么的耿祁山,就让他们全都葬身半途好了啊,这样可以造成自己也身亡的假象脱身。 “少爷。”药老面色凝重,薄唇微微抿着。 “嗯?”谢逸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坐在轮椅上,瞧着之前那被顾子骞一张请柬踢乱的棋子,似乎隐隐有了解开的架势。 “听说那耿氏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已经一整天没有进食了。”药老眉宇微微颦蹙着,然后低下头,“咱们谢府的大门外,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名流勋贵不少是拿了请柬来的,如果不给他们一个说法,那……”谢家名望虽高,但终究权势不在自己掌控;树敌太多,最后吃亏的也是他们自己。只是有些话,药老到底不方便说得太明白。 谢逸闻言,嘴角微微扬起,带着几分浅薄的笑意,语气清浅,担着从容,“药老,你说,那个人究竟能忍到什么时候?”说着,抬起头望着药老,眼神清冽,好似没有丝毫的担忧般。 “……”药老抿着唇,摇了摇头,君心难测。 “咱们来打个赌如何?”谢逸轻笑一声,两指间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一声脆响。 翌日,当原本被谢逸再三嘱咐,闭门谢客的大门被打开,原本清冷的院子里骤然多出了许多来客的时候,药老似乎才如梦初醒,有些事情,或许真的就是这样;如同两人博弈,如同高手对决,最后堵的不过是谁先动,谁先输罢了。 熙熙攘攘的宾客,凉都城内的名流勋贵似乎都已经到齐了,原本诺大的谢家花园里人山人海;还有那些远远近近处,闻讯赶来的谢安儒慕者;其中真真假假,各掺一半,但那挂着白绫和挽联的主院大门却仍旧紧闭。 “我说这谢家兄弟到底怎么回事,难道谢大人死了,他们连基本的待客之道都不懂了吗?”不久,人群里就有人暴走抓狂;他们来是为了吊唁和缅怀谢安,而不是坐在这花园里吹凉风的。 原本之前就被拒之门外整整一日,现在又是这副模样,怎么能让人不气愤。只要有人开了头,自然后面就有人会接二连三的爆发。 整个谢府的花园好似已经成为了菜市场般,闹闹嚷嚷的不说,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摔碗叫骂。 “原本以为谢家真的如传闻所说是书香世家,却没想到竟然已经落到了这样的境地,真是……真是……”那很铁不成钢的语气,不知情的还以为这是谢家的亲戚长辈呢。 “子曾经曰过……”自然也有些那些酸儒文人,摇头晃脑;脸上尽是痛心疾首,嘴上却满是之乎者也的,听起来只让人觉得头都大了。 纵然碍于情势,所有的人都被迎到了花园;那些酸儒文人与名流勋贵一块,可此刻他们却没有巴结谁,讨好谁,套近乎的想法,全都眼神灼灼地盯着某个地方,或发泄,或嘟哝,或喧嚣着诉说自己的不满。而那些名流勋贵,手执请柬而来的,此刻脸上也表情各异,心里的想法更是。当年谢家宣布闭门谢客的时候,他们这些人都还年轻。谁人年少不轻狂,但面对彼时的谢安,彼时的帝师,他们谁不是恭恭敬敬的,要换了旁人死了也就死了,发了请柬还将人拒之门外,这样的做法,他们早就甩脸子离开了,可这个人是谢安,所以他们都留了下来,不过看到现在这情形,脸上的失望,怎么都掩饰不去。 主院,挂满白绫挽帐的堂屋。 “少爷。”药老坐在谢逸的下首,沉沉地叹了口气眉宇微微颦蹙着。 “嗯?”谢逸眉梢浅扬,脸上似乎没有丁点儿的意外,反而是带起了点点凉薄的笑意,转头看着坐在对面闻讯赶来的谢玮,“这件事情大哥有什么看法?” 谢煜三兄妹因为前儿夜里守了整夜,昨天又守了一天,谢玮接到消息之后 到消息之后并没有通知他们,毕竟这样的事情,他们几个孩子就算知道了也无济于事。外面的那些人,或许不乏真的是儒慕谢安,前来吊唁的;但定然有不少是打算趁机煽风点火的。纵然谢家闭门谢客几十载,但当初不管是自己的祖父,还是自己的爹谢安,素来都是心直口快,刚正不阿,朝里内外,得罪的人可不在少数。只是以往碍于他们的身份不敢如何,现在谢安没了,谢家的小辈又没有入仕的,都道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不是没有道理的。 谢玮闻言,同样眉头紧锁,就算隔着老远,他却依稀感觉自己能够听到花园中那些人的叫骂声,议论声,“我……那些人是谁放进来的。” “嗯?”谢逸转头,看着立在旁边唯二的两个下人,“怎么,没听见我哥哥在问话?” “回大少爷话,是……是谢管家让人放进来的。”其中那名女子瞧着是个畏畏缩缩胆小的,平时人们在唤她红妞,却没有人知道她的本名流红,乃是流枫货真价实的妹妹;只是这件事情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罢了。 “谢明?”谢玮脸上带着点点不敢置信,他死死地咬着下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真的要说起来,谢明是谢守的儿子,他们家世世代代都为了守护谢家而活,后来因为谢守在一次随谢安出行时,为救谢安而死,这才被赐姓谢,谢守也例外葬入了谢家的族地。而这些年,他们更是从来没有将谢明当做外人,如果不是他执意要继承他父亲的遗志,甚至谢安原本想将他收养成自己的干儿子的。 药老闻言,脸上露出一抹诧异,眉宇微微颦蹙着,转头看着谢逸;跟在少爷身边这么多年了,这还是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他和流枫之间的默契,简直准确得让人觉得可怕。 “怎么,好奇?”感受到药老那灼热的眼神,谢安转头看着他,脸上浅淡的笑意未退,眸底却似乎染上了几抹深沉。 其实不止是药老,连坐在旁边的谢玮脸上都似乎挂着难以置信般,“为什么要是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要知道当年他们可是自幼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后来阿守叔死了,他还伤心了好久,后来又因为苏怡失踪的事情,他离开了谢家,离开了凉都,可是为什么再回来的时候,好像一切都变了。 “人心都是会变的。”谢逸眼角挂着药老,又凝着谢玮低下头,沉沉地叹气,“其实有些事情自来就有端倪,只是爹娘对阿守叔有愧疚,只是旁人不会去深想,谢明,早就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谢明了。” 原本对谢明,他也是将他当做自己的哥哥般看待;当初他双腿突然被发现断言再也没有办法站起来的时候,他也曾经哭过,闹过;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平心静气的接受自己突然从一个能跑能跳的健康人突然变成终身只能坐在轮椅上的残废这个事实的;那段时间,是谢明一直在身边陪伴他,鼓励他;甚至后来每次伤心难过的时候,他都会跑到他的房间中,他是那么的温柔耐心,总是安慰自己,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尤其是在姐姐的身份被发现了之后。 想到这里,谢逸的嘴角不由得浮起一抹淡淡的苦涩,“如果他真的还是以前那个谢明,又怎么会任由谢煜和谢琦在蘅芜苑大闹而一句话都不说,如果他真的还是以前那个谢明,姐姐和我们家就不会有这么多的误会……”说到这里,他低下头,“其实谢明是不希望姐姐回到我们谢家的吧,当年那个抱走姐姐的丫鬟,最后接触的一个人……是谢明。” “……”谢玮闻言不断的摇头,脸上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可当时他也不过是个六岁的孩子!”不管怎样他都不敢相信,那个时候的谢明心里就已经存有了这样的心。 谢逸闭上眼深吸口气,“六岁的孩子,是啊;当年的他只有六岁,可是就已经背叛了谢家。”说着,他低下头,薄唇微微抿着,从怀中将请帖扔到谢玮的面前,“除开爹娘,能够接触到谢家暗印的人,大哥,别再自欺欺人了。”抱着以前的念想,是不能过日子的;人总要向前看的。 “……”看着那几乎是铁证般的请柬,谢玮陷入了深深的魔障,他不断的摇头,饶是到现在人证物证,铁证如山,可是他依旧不愿意去相信。 “难道大哥你要告诉我这些请柬,还有外面那些几乎是整个凉都上层的人都是你请来的?”谢逸终于忍不住开口;从开始怀疑谢明,到现在,他不心痛吗?他不难过吗?不!他比谁都要难过,替自己难过,也替谢安难过,更替阿守叔难过。 谢玮闭上眼深吸口气,薄唇微微嚅了嚅,出口的话都带着几分气短,带着几分沙哑,透着浓浓的无力,“谢明人呢,我要亲口问问他。” “待他上来吧。”谢逸见状深吸口气,手肘撑在轮椅的扶手上,手指轻轻地揉了揉太阳穴。 话音刚落,红妞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身子,站在他旁边的男子却是朝暗处使了个眼色,被五花大绑,嘴已经被封起来的谢明被两个人押着走过来;整个人不像先前看到的那般玉树临风,眼眶带着几分通红的血丝,发髻散乱,透着几分狼狈。 谢玮在看到谢明出现的瞬间,几乎是瞬间站起来,双眸圆瞪,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头,“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告诉我为什么?” “哼!”谢明双眸半 谢明双眸半眯,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厉色。 红妞旁边的男子适时地将谢明口中的白巾解开,得到自由之后的谢明却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带着点点不屑,“呸!” “……”谢玮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看着谢明,“当年的你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哈,哼谢玮你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哈,哈哈。”谢明整个人陡然狂笑起来,像是听到这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一般,“你们谢家的人都一样,一样的虚伪,一样的恶心!” 谢玮被谢明喷得,只觉得一头雾水,他不断的摇头,看到这样的谢明,好似一个从未认识过的陌生人一般,他薄唇紧抿,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你到底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哈,哈哈。”谢明瞪着双眼,昂着下巴,“你去问谢安啊,你去问问他在乙亥年的三月初八到底做了什么好事!” 乙亥年,谢玮和谢逸都怔住了,原因无他,那可是在近五十年前,别说他们,就连他们的爹谢安彼时也不过才二十,甚至连他自己都还没有出生,更不可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说清楚!”谢逸有些坐不住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谢明的情绪有些不对,尤其是在苏怡的身份被揭穿之后。 “哼,谢安那个伪君子自然不敢告诉你们。”谢明原本就神色几近癫狂,在说到谢安的时候更是恨不能咬牙切齿,看着谢玮和谢逸脸上的疑惑和不敢置信,“想必你们还不知道你们的爹是什么样的人吧?哈,哈哈,什么君子,什么清流,我呸!当年,他自己醉酒强奸了我娘,却让自己懂得常随顶包,哈,哈哈……我娘虽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却也是小有名气的书香世家的女儿。就因为当初我外公儒慕谢家,知道他路过,好心请他在家里小住,结果他却趁着酒劲侮辱了别人的女儿,这还不算完的,他酒醒却无论如何都不承认。” 说到这里,谢明闭上眼,眼底有着泪光闪烁,“可是我娘已经失身,女儿贞洁已失,却又偏偏怀上了孩子,最后只能含羞嫁给你们谢家的常随!”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谢玮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这些事情是白姨亲口告诉你的?”白香莲,谢明的娘。 谢明嘴角微勾,冷冷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那又如何?” “乙亥年我爹尚没有跟我娘成亲,如果他真的对您娘做了什么,就算他不承认,以祖父的个性也不可能任由他这么胡作非为的,肯定是哪里弄错了。”谢玮薄唇微微抿着,眉宇颦蹙。 “哼,说得好听。你们谢家都是蛇鼠一窝,沽名钓誉的鼠辈!”谢明恨得咬牙切齿,恶狠狠地瞪着谢玮,“现在人都已经死了,你们自然想怎么说怎么说!” 谢逸眉头紧皱,闭上眼,脑子里千头万绪可却怎么都没有想到谢明背叛谢家竟然是因为这个,当年的风流韵事,谁是谁非,他们自然都不知道。 “够了!”猛然,从堂屋的后堂响起一声轻喝。 闻声,谢逸和谢玮同时转头,却是看到被程嬷嬷搀扶着的陆氏眼角含泪,瞪着谢明,眼底带着浓浓的恨铁不成钢,又似带着点点不敢置信的模样。 谢逸几乎是在第一时间转头看向药老,眉宇微微颦蹙着,眼底带着浓浓的疑惑和探寻。 “夫人,您怎么出来了?”药老也有些不敢置信,明明自己是算计好了药量的,她怎么会提前醒过来,转头看向旁边的程嬷嬷。 程嬷嬷脖子缩了缩,显然非常的心虚,事实已经不言而喻,担心那让人昏迷的药吃多了对身体不好,所以程嬷嬷在给两人喂药的时候都少喂了一些,陆氏刚醒过来,脑子也是晕晕沉沉的,想到外面走走,程嬷嬷看着外面也没什么人,这才将药老的嘱咐都抛诸脑后,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如果下次再敢自作主张,你就准备回家养老吧。”谢逸视线冷冷地扫过程嬷嬷。 “好了逸儿,是我自己要出来的。”陆氏护着程嬷嬷,语气有几分有气无力的。 “娘,你就知道护着她,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今天我们刚好清理过,会发生什么事情?”谢逸没好气地瞪了程嬷嬷一眼,“你以为你和爹能够命大逃过一劫是偶然吗?你以为姐姐失踪是因为什么,你以为我又为什么在轮椅上呆了这么多年?”说到最后,谢逸的情绪显然已经有些失控了。 陆氏闻言,也不由得噤了声。程嬷嬷此刻都要哭出来了,她只是不忍心看着夫人在床上躺了这么久,这才将夫人搀扶出来的,这要是坏了少爷的大事,那……那…… “好了,弟弟,你少说两句吧。”谢玮一只手搭在谢逸的肩膀上,朝他摇了摇头。 “哼!”谢逸从鼻子里冷哼一声。 陆氏也有些紧张,“那要不,我还是先回房吧。” “夫人,你……你……” 被反扣着站在空地上的谢明似乎现在也抓住了点儿什么,可又好像有些脑子不够用了般;半响才转头看向谢逸和谢玮,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到底是我傻了,都道多智近乎妖的公子逸,又怎么会被我给糊弄过去,夫人没死,老爷自然也没死吧。” 谢逸见状眉梢浅扬,面无表情,语气不咸不淡。“只怕要让你失望 要让你失望了!” “那个伪君子,怎么不去死,怎么不去死!”原本还有些不敢相信,可真的亲耳听到的时候,谢明还是有些承受不住,自己千算万算,竟然是被旁人给愚弄了,“你们早就怀疑我了?哈,哈哈……说什么将我当做一家人,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你们谢家的人口蜜腹剑,果然都虚伪至极!”他此刻俨然已经失去了理智,这么多年的谋算,全都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么多年,任务失败,左右他也是活不成的了。 陆氏眼睁睁地看着癫狂的谢明,泪水怎么都压抑不住,走到谢明面前,扬手狠狠地一巴掌甩过去,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般,“这巴掌,是我替阿守教训你的!” “我呸!”谢明恨谢安,同样也恨陆氏。 “你想知道当年的事情?白香莲怎么会告诉你真实情况,怎么会告诉你当年她儒慕谢安,想要趁谢安酒醉爬上床榻,生米煮成熟饭,只可惜啊却走错了房间。”陆氏恶狠狠地瞪着谢明,眼底恨恨的,“其实那天晚上,她只是在阿守的旁边睡了一晚,阿守根本就没有碰她。是她后来大吵大闹,非说怀了阿守的孩子,毕竟您娘也是书香世家的女儿,公爹这才为阿守主持了婚事。” 谢明闻言,看着陆氏,眼底满是嘲讽,“哼死无对证的事情,当然是随你怎么说了!”自他懂事起,他娘就一直跟他说,他才是谢家的长子嫡孙,是陆氏抢走了爹,还将她嫁给了谢家的常随,是他们,他们抢走了属于他们母子的幸福。 “这件事情你祖父也是知道的。”陆氏看着这样的谢明不断的摇头,“如果不是因为阿守临终交代,我们甚至早就已经将你送到了白家,你娘,应该还活着吧。”说着她低下头,眼底的泪却怎么都压抑不住,“如果不是因为她每天对阿守冷嘲热讽,以阿守的功夫怎么可能躲不过那一刀。”说着,她眼眶红红的,“可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你竟然……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她眼眶中的泪再也压抑不住,“我真是替阿守不值得!” “不,不会的,不会的。”谢明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我娘已经死了,死了!”当年明明是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娘死在病床上的,甚至是他亲自给她送葬的。 陆氏闭上眼深吸口气,如果不是因为白香莲始终不放弃谢安,甚至在嫁给了阿守之后还意图爬上谢安的床,现在站在她身边的人应该会再多一个,这谢府也应该多一个白嬷嬷的。就因为当年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原本这是阿守的遗言,不想告诉你的。但现在,我想就算阿守醒过来,也不会再选择隐瞒下去。”她低下头,“当年阿守重伤,你娘不仅不照顾他给他熬药,反而日日对他冷嘲热讽,后来待我们知道的时候,阿守的情况已经不能再坏,他最后告诉我们,让我们替你娘重新安排一个身份,这辈子是他负了你娘,是他配不上你娘,所以不想要你娘在他时候守活寡!”说着,她不断的摇头,似乎说这些话已经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般,“呵呵,可是你爹到底是没有想到,在我们替她安排新的身份之前,你娘自己就炸死脱离了谢家。” “不,我不信,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谢明此刻只觉得自己脑子晕沉沉的,陆氏的每句话,每个字都像是狠狠地敲击在他的心上一般,将他这些年来所坚持的,所有的信仰全都推翻了。 “信不信在你。”陆氏有些颓然地任由程嬷嬷搀扶着坐在软椅上,看着坐在旁边沉默的谢玮和谢逸,深吸口气,想要在说什么,可是谢逸却猛的抬起头,“程嬷嬷,扶我娘回房!” 陆氏眉头紧皱,薄唇微微抿着,“逸儿……” “扶我娘回去!”那冷厉的语气,决绝不容违逆。 程嬷嬷只能低着头,“夫人,我们回房吧。” “……”陆氏只能轻叹了口气,“罢了,到底是老了老了,你们也别太执着,顺其自然吧。”有些事情,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看到这整个院子的挽联白绫,看到堂屋中那布置的灵堂,如果不是清楚的知道她自己和谢安都还活着,或许真的以为这是为他们准备的了。 谢明瞪着谢逸,“哼,别以为让夫人说了这番话我就会相信你们,我告诉你,她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一个字都不相信!” “信与不信,重要吗?”谢逸抬起头与谢明四目相对,清澈的眸底,不带丝毫的神采,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外面那些人怎么来的,为什么来的,你比我、比谁都要清楚。”说着他低下头深吸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谢明却陡然觉得自己的心好像有些动摇了,如果自己的娘真的如陆氏所说还活着,那自己是不是可以去问问她,去问问她到底有没有骗自己,为什么要骗自己。 其实,到底他还是信了。这么多年呆在谢家,陆氏的为人他不是不清楚,相反就是因为太清楚,才会用这样的方式才会这样,为什么她对所有的人都好,却偏偏要那么对待自己的娘;可到现在,他却有些恍惚了。 “放心,我不会杀你,死,太便宜也太容易了。”谢逸低下头,淡淡地轻笑一声,“待谢家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我会将白香莲找来,让你亲自问上一问,但在那之前……你得好好的活着。”说着,若有所思的抬起头看着天边冉冉升起的太阳,阳光透过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云洒下来,“说吧,那个人到底什么时候来。” “你……你都已经知道了?”谢明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猛然又似响起什么低下头带着一丝颓然,“我自认自己伪装得很好,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说话的语气似乎平静了许多。 谢逸低下头,面色沉沉,“伪装,终于不是自然,总会露出马脚的。” “……”谢明眼尾轻挑,瞪着谢逸,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这样的相处好似又回到了当年,纵使谢逸说,彼时的他哭哭啼啼,句不成句,只有谢明有哪个耐性听他讲完,然后安慰他。可是现在,什么都变了。 谢逸闭上眼深吸口气,再看向谢明的时候,眼底不带丝毫的感情,“或许是从找回了姐姐开始吧。”如果他真的对谢家忠心耿耿,如果他真的如他们一般希望苏怡认祖归宗,希望苏怡回到这个家,那就不会是现在这幅模样。 “呵呵。”谢明低下头,闭上眼,“果然到底是人心啊。”没有办法控制的,从小他娘就告诉他,他是谢家的孩子;在当年苏怡失踪的时候,他的心里其实是快慰的,同样是谢家的孩子,终于有一个人陪着自己,无法享受谢家的荣耀了;只是六岁的孩子还想不明白,苏怡是女孩,一旦离开谢家,如果不是因为那背后的人想法不至于太过不堪,如果不是苏怡的运气足够好,或许她这一辈子就真的毁了,也可能早就流落到了某个不堪的地方。 后来当苏怡的身份被发现,那被压抑到了心底最深处的嫉妒和怨恨又浮了上来,所以当谢煜和谢琦因为耿氏的挑唆对苏怡不满,当谢安让他送东西到蘅芜苑,谢煜兄妹要跟去的时候,他并没有阻止,甚至心里还希望他们羞辱得更加强烈些,他这辈子没有办法得到的东西,凭什么苏怡就能够得到。这种想法,在每次看到谢安提起苏怡时那晶亮的眼神,兴奋得溢于言表的表情时,就越发的强烈。 第161章 谢家最深的秘密 整个主院,气氛沉沉;偶尔几缕微风起,却怎么都吹不散那笼罩的阴霾。 “都已经到了现在,你还要为那个人隐瞒?”谢逸凝着失魂落魄的谢明,清澈的眸底似乎泛起了些许黯然,连带着语气都透着深沉, 立在对面的谢明闻言,却是一语未发,只是抬起头怔怔地看着谢逸,脸上笑意惨淡,微微勾起的嘴角,带着无尽的嘲讽味道,面色苍白得让人觉得可怕;只是那双深邃好似闪烁星光的眸却紧紧地盯着谢逸,视线落在他那被精致的兔毛雕花软毯盖在下面的双腿上,薄唇微微嚅了嚅,可是却终究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看着这样的谢明,谢玮也不是傻的。以谢明表现出来的对谢安、对谢家的怨恨,纵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弟弟在发现了谢明有问题之后还能稳如泰山,纹丝不动;可既然他说当年妹妹的失踪跟谢明有关,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为什么?”谢玮只觉得自己的嗓子眼儿好似被堵住了般,明明有千言万语想说,可到了最后却只能艰难地说出三个字,双眸深凝着谢明,不断的摇头,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他双手紧握扶手,手背上青筋直冒;他努力地克制着自己想要将谢明暴揍一顿的冲动。 “呵,呵呵。”谢明却只是冷冷的笑,那样带十足的自嘲倒是不知道给谁听的,为什么,是啊为什么呢,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恨,能够蒙蔽人的内心,能够改变很多很多的东西。都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那只是因为不恨,或者不够恨罢了。 谢逸看着这样的谢明,闭上眼深吸口气,“谢家宗祠走水,是不是也跟你有关?” “……”谢明脸上顿时露出了惨白的颜色,他抬起头怔怔地看着谢逸,“我虽然恨谢家,但至少明白什么叫做忠义仁孝。”谢安有错,谢家有错,但谢家的祖先没错,他虽然早已经将自己出卖,但却不至于要毁了谢家的宗祠。 谢逸沉沉地吐出口浊气,“我明白了。”有些事情知道容易,可想要原谅却非常的难,至少短时间内,他没有办法原谅谢明。这些年,谢家几近分崩离析都是因为他,因为他的一己私欲,纵然是被人利用,但错了就是错了。 “把他待下去好生看着。”谢逸眸色沉沉,素来面无表情的脸上染着几分阴郁。 “那个人不会放过谢家的。”心中犹豫了半晌,谢明这才低下头沉沉地说出一句话,“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舍财免灾,有些东西该舍得的就要舍得,不要到了最后才知道后悔。”说着,深凝了谢逸一眼;眼底带着浓浓的歉疚和亏欠,就当是最后再为他做点什么;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日好活了,就算谢家不追究自己,那个人也不会让自己好过的。 谢逸闻言,眸底飞快地划过一抹冷厉,薄唇轻启,冷冷地吐出一句话,“待下去!” “弟弟……”谢玮瞧着被反押着却没有丝毫反抗的谢明,眉宇微微颦蹙着,眸底似乎带着几分了悟,“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大哥你看高看我了。”谢逸低下头,脸上带着几抹悲伤。谢明有问题他是早有怀疑,只是却苦于没有证据,或者说他打心眼里不敢也不想相信,可终究,事实就是事实。 谢玮薄唇微微嚅了嚅,刚想说什么,就听到院中猛然响起一道清脆的嗓音,“我好像错过了一场好戏!” “汐儿,你……”谢逸在看到顾瑾汐的时候先是愣怔了下,不过随即面色就沉了下来,瞪着站在顾瑾汐背后的顾子骞,只有他们兄妹两人,显然苏怡是不知情的,顿时厉声呵斥,“你们来这里做什么,胡闹!” 顾子骞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膀,“汐儿要做的事情,我可阻止不了,理由嘛……”说着他端起旁边桌子上的茶杯一饮而尽,这才淡笑着朝谢逸扬了扬下巴,“你懂的!” “带汐儿回去!”谢逸眸色沉沉,就算刚才面对谢明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的紧张,可现在不是他们任性的时候,那个人随时都有可能会来,谢家已经连累了顾瑾汐许多,这次一旦那个人出现便是真正的彻底撕破了脸,他不想将顾瑾汐再牵扯进来。 顾瑾汐却好似个没事儿人般,懒懒地往旁边的椅子上靠过去,瞧着谢逸,“我说做戏要做全活了,如果说谢大人和谢夫人真的死了,我们蘅芜苑顾家却没有半点动静,你说这像话?”不管省钱是如何的恩怨纠缠,但那毕竟是苏怡的生身父母,人死恩怨如烟消。 “……”谢逸闻言,却是沉默了下来。 “如果说这凉都城都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你说我们蘅芜苑却丝毫不知情,说得过去?”顾瑾汐再次开口,饶是素来出口成章的谢逸也不由得噤了声。 谢玮点点头,语气沉沉,嗓音雄浑,“汐儿说得不无道理。” “更何况你以为那个人的目的是什么,既然都能不顾天下众人悠悠之口对谢家出手了,区区蘅芜苑顾家又算得了什么。”顾瑾汐低下头,眸底飞快地划过一抹狠戾。 “汐儿,你……”谢逸看着顾瑾汐,眸底带着淡淡的疑惑看向顾子骞。 顾子骞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膀,“你知道的,我对妹妹素来没有任何抵抗力,更何况,妹妹是何等聪明的人物,就算现在不知道,总有一天她会查清楚的。”与其让她去面对那查证过程 让她去面对那查证过程中可能遇到的危险,还不如直截了当的告诉她。 “既然知道你还要来,你知不知道这可是……”谢逸说到后面却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瞧着顾瑾汐,眼底带着淡淡的心疼又带着浓浓的不赞同,眼珠子转得极快,心里却是在不断的思索着到底应该怎么应付才能将那个人的注意力从顾瑾汐的身上拉出来;不过终究他后面的话也没有说出口,因为门房的人来报——皇上驾到! 尖利透着几分阴沉的嗓音响起,原本闹闹嚷嚷的谢府骤然安静了下来。 花园中的那些人,其中不少达官贵胄眼底都露出了了悟,唯有那些酸儒文人,或许此生都没有想到自己还有能够面见天颜的一日,全都紧张的朝着那大门的方向望过去,只是随后而来的御林军将他们全都隔开,中间留出宽宽的通道,直至主院。 此刻很多人又换了说法。 “难怪那谢家人不让我们去主院,原来是为了迎接圣驾。”有人感慨,这语气也不乏带着几分讨好的意思,毕竟能够得到圣上眷顾的门庭,可不能小看了。 旁边立刻就有人附和开口,“是啊,谢家三朝帝师门庭,想不到皇上如此尊师重道,竟然亲自前来吊唁了。” “那可不是。” 当然有人追捧自然就有人贬谪,尤其是那些达官贵胄中知道其中弯弯绕绕的,眼底轻蔑地看着那些眼里带着羡慕的酸儒文人,“荣耀,哼,这种荣耀不要也罢。”被皇帝惦记上可未必是好事,当年的药家不就是如此;更何况如果皇帝真的如此尊师重道,就不会任由谢安致仕,更不会让谢家闭门谢客数十载。 主院中,众人都面色沉沉,对皇帝的出现没有丝毫的意外。 顾瑾汐嘴角微微勾着,斜睨了谢逸一眼,“正主儿来了,没有观众好像有些对不起这台戏。呐呐呐,花园中那么多现成的酸腐文人,药老……” “少爷您看?”药老转头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 “让他们都进来吧。”谢逸闭上眼深吸口气,就在说话的空档,整个灵堂都已经布置好了。 微风起,撩起四周白绫翩跹,挽帐飘飘,连带着屋角四周的白色灯笼都在摇摆着,昭示自己的存在感,整个主院无处不透着一股悲戚和肃杀。 皇帝身着一袭五抓龙袍,在太监总管的搀扶下,面带悲怆,刚走到主院看到那被白布蒙着的灵堂,有些好奇,居然没有棺材,只是一张桌子用白布盖着,能看出来那白布下面应该是牌位的模样,“恩师,恩师。”他急促地轻唤两声转头看向谢逸,“这到底怎么回事,恩师的身子素来英朗,怎么会……怎么会说没就没了的。” “嗯?”谢逸脸上带着淡淡的疑惑看向皇帝。 可皇帝早已经是胜券在握,哪里注意到了谢家人此刻脸上的不同寻常,接过太监总管递过来的三支清香,眼底带着浓浓的悲怆,不断的摇头,“恩师,你怎么说走就走了,让朕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恩师,恩师……” “咱们的皇上可真是情深意重。”已经被请过来的酸儒们站在门外院中的空地上。 原本谢家就没有打算请他们,对于诺大的院内空地上竟然没有布置座椅,他们好似都已经选择性的忽视了,毕竟见到皇帝天颜,多看两眼怕是能成为他们一辈子的谈资了;当然也有那些名流勋贵,谢家的下人也不敢怠慢,单独将他们请到了一个还算宽敞、四面透风的花厅中。 “你们说,今天这件事情,到底要怎么收场?”有人将那请柬扔到石桌上,脸上透着阴测测的笑,他们这些人早就是世故圆滑的老油条了,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其中的端倪。 如果说这请柬真的是谢家的人发出来的,怕就不会是现在这幅场景了;只是那发请柬的人到底是谁,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难不成真的是那位? 不少人瞧着那看似年轻却有些面生的男子;一位稍微年长些的,眼底透着意味深长,“年轻人少说话多做事,谨防祸从口出!” “嗤!”那年轻男子却浑不在意般,他长这么大还不知道什么叫做祸从口出呢。 “……” 皇帝将手中的清香点燃,放到额前,恭谨地点了点头,然后将清香交给旁边早就侯在一处的小太监,这才面色沉沉,带着悲恸看着谢逸和谢玮,“恩师,恩师他真的,真的已经,能不能,能不能让我再见恩师最后一面,我……”说到最后甚至连皇帝的架子都没了,那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简直闻着伤心,见着流泪。 “草民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帝话未说完,陡然,从背后响起一道沉沉的嗓音,透着十足的虚弱,紧接着是一道清脆的女声,“民女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皇帝顿时只在心底暗道一声不好,转头看着那灵堂,薄唇紧紧地抿着,不过很快就将眼底的阴郁扫去,转头看到被顾瑾汐搀扶着的谢安,顿时双眸圆瞪,“恩师,你……你……” “草民这几日身子有些欠佳,劳皇上挂念。”谢安语气不咸不淡,转头深凝了谢逸一眼,在心中轻轻地叹了口气,既然事已至此,再说什么都是无用。 皇帝闻言,面色顿时就沉了下来,连带着语气都透着几分厉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院内,其他人也都是一片哗然。 一片哗然。 “我倒是为什么这谢家迟迟不迎客开门,原来是诈死啊!” “这是不要脸,还亏得是书香世家,竟然做出这种愚弄世人的事情来。” “我可是特地从安城披星赶月地赶过来的,这谢家什么狗屁三朝帝师之家,简直就是沽名钓誉的鼠辈,我呸!” 一时之间整个院内群情激愤,各种难以入耳的辱骂声,鄙夷声,甚至已经有不少人直接朝着院子里面的那些雕饰拳打脚踢。院子里的花灯倒了,做装饰的玉雕碎了,甚至连青石板都被狠狠地践踏着。 谢安薄唇微微嚅了嚅唇,猛的抬手狠狠地咳嗽了几次。 “恩师,你可知道你们这是欺君!”皇帝抬手狠狠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双眸半眯着,打量着谢安以及搀扶着他的顾瑾汐,果然如下面的人汇报,顾淮家的这个女儿果真是个祸害,竟然连那样要命的毒都能被她解了,看来,是时候好好的考虑考虑她的问题了。 谢安闻言,面色微微苍白着。 谢逸却是低下头,轻笑一声,“从头到尾我们谢家人都没有说过,谢家有白事需要操办,还请皇上明鉴!”嗓音并不高,只是却被他加持了内力扩散,整个主院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那样低沉的嗓音就好似在耳畔响起般。 只是现在那些人也没有心思去追问为什么,双眸紧紧地盯着堂屋的动向,双眸圆瞪生怕错过了一丝半毫,这些可都是活生生的谈资吧。尤其是那些酸儒,更是眼睛都不眨。 “哦?”皇帝心里早已经被气死了,可脸上却不得不生生忍着,双眸半眯,“朕听不少爱卿提起,谢家发出丧事请柬,这请柬上可是有你们谢家的暗印,你还敢狡辩!告诉我不是你们谢家的人,怎么能拿到谢家暗印的!”说着将袖袋中的请柬狠狠地扔到旁边的桌子上。 谢安见状赶紧跌跌撞撞的上前,看到那请柬的时候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皇上,草民与贱内虽然身子欠佳可却并没有……我这两个儿子素来孝顺,定然不可能在我们还活着的时候做出这样事情的,请皇上明察!” “哦?”皇帝嘴角微微勾着,“别告诉我这请柬不是你们谢家发出去的!” 顾瑾汐低下头,心里飞快地思索着应对之策,其实最好的办法是将那日送请柬的人找出来,只要找出来了那些收到请柬的人自然能够认出来;更何况能够在短短几个时辰之内将请柬送到凉都所有达官贵胄的手中,这等人物绝非籍籍无名之辈,只可惜,现在贞娘不在凉都,她根本是有心无力。 “还真给皇兄说对了,这请柬还真就不是从谢家发出去的。”秦睿身着一袭青黑色锦服华袍,金色勾边,绣着祥云暗纹;步履矫捷,哪里有传闻中半分虚弱的“病王爷”模样。 杨帆紧随其后,最后是四名侍卫押着的一男一女;一行人飞快地朝着主院堂屋而来;众人见状,有那认识的,眼底露出诧异,“睿王近来活动太频繁了些。” “怎么看,也不像是缠绵病榻的人啊。”也有人瞧着睿王那风华绝代的脸,一时间有些恍惚。 “都道是英雄冲冠一怒为红颜,难道你们没有听说过?这睿王对前顾国公的女儿那可谓是情根深种啊,别跟我说你们不知道这谢家和蘅芜苑顾家的关系?”一时之间,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一抹了悟的神色。 顾瑾汐瞧着秦睿苍白的面色,青黑的眼袋,不由得微微有些心疼,可现在碍于这么多人也不好开口,只能低下头,薄唇紧抿。 皇帝瞧着秦睿时,面色更是难看,“皇弟你身子素来不好,不在王府好好歇着,跑这里来做什么?”言语间,竟是带着几分呵斥的味道。 “躺得太久了出来走走。”秦睿也不恼,只是淡淡地笑着,朝着顾瑾汐微微一笑,这才接着道,“不过刚好发现了点儿有趣的事情。”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请柬不是从谢家发出去的?”皇帝面色沉沉,明明已经安排好了的事情,手下的人办事不利,让谢安和陆氏逃过这一劫也就算了;偏偏还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岂不是要他偷鸡不成蚀把米,肉没有吃到反惹一身骚不成? 秦睿朝身后的杨帆使了个眼色,朝皇帝恭谨地行了一礼,这次从怀中掏出某个东西双手奉上,“谢大人可以看看,这是否是谢家的暗印。” “这……”别说是谢安,就是谢逸和谢玮都有些怔住了。 “前儿去迎客居的途中刚好看着这两兄妹鬼鬼祟祟的,所以就让杨帆他们多注意了点儿,却不想刚好发现他们身上携带的谢家暗印,还有大量没有发出去的请柬。”秦睿边说,杨帆已经将从兄妹两人身上搜出来的请柬扔到地上,他面上带着清冷的淡笑,“这两兄妹,皇兄应该不会说他们是谢家的人吧。” 顿时皇帝脸上浮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请柬这件事情虽然不是他直接参与但至少也是知道的,看着两个被套着黑纱,手被反绑起来的人,他面色冷冷没有说话。 “其实这两个人,皇兄应该不陌生的。”秦睿低下头,话音落,那两个人头上的黑色纱套被揭开,然后院子里不少人都震惊了。 “这……这不是……”“太子身边的贴身侍卫云峰和云雨吗?” 皇帝闻言,顿时恨恨地磨牙,双眸半眯着,瞪着云峰和云雨, 峰和云雨,“说,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兄妹两人都死死地咬着牙,什么都不说,反正不管说什么,在被秦睿抓住的那一刻他们就知道,自己注定会成为了替罪羊。 “不过话说回来,身正不怕影子歪,这谢家没有白事,那这灵堂又是怎么回事?” 很快人群中有人接到皇帝的眼神就开始发难了,那请帖可以说不是谢家的人发出去的,可这布置得像模像样的灵堂总不能说是别人帮他们布置的吧,没有白事布置灵堂,怎么都说不过去啊。 皇帝深吸口气,面色这才稍微好看些,转头看向谢安,“恩师,这件事情你怎么解释?” “哎……”谢安面色沉沉,脸上带着几分悲怆,抬手将那被白绫蒙着的牌位揭开,低下头,“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哎,有些事情,原本只道是家丑不可外扬,可既然现在你们都已经来了,说开了也不妨。想必你们很多人都已经知道了我谢家的宗祠走水,祖宗先辈的牌位被付之一炬,我谢安愧对谢家列祖列宗,我……”说到这里,他已经是泣不成声。 顾瑾汐搀扶着谢安,抬手轻轻地给他擦拭眼角的泪,“外祖为人如何,你们都应该清楚。宗祠走水,外祖心里一直揣着像是块心病,这不,新的宗祠刚建好,瞧着那空荡荡的,原本该放牌位的地方,外祖承受不住压力病倒,所以舅舅们找了许多人,最后才想到了这个请灵的办法。” 所谓请灵,乃家族逢白红喜事都会祭祖请灵,昭告列祖列宗的做法;不少人都认为人死之后,会将灵魂寄宿在牌位中,以供奉香火为食,护佑家族晚辈顺遂康泰。 众人闻言,有人恍然大悟,也有人脸上带着不屑。 “谢家只是请灵,并未出丧,更遑论外祖与外祖母身子虽然欠安但却都健在,出了这种事情,给大家造成的困扰,实在抱歉。”顾瑾汐朝众人微微福了福身,抬头视线扫过秦睿,眼底带着浓浓的感激。 不敢什么时候,他好似都能想自己所想,将自己想做而又做不到的事情处理得妥妥当当,就如同那云峰、云雨二人,他说起来虽然简单,可想要抓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瑾汐请皇上明鉴,务必明察秋毫还谢家一个清白。”说到这里,顾瑾汐双腿微屈,眼瞧着就要跪下去,可身子踉跄了下,一下子跌到秦睿的怀中,“知道自己身子不好,还不知道爱惜自个儿的身子。”秦睿的语气带着几分嗔怪,可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那浓浓的宠溺。 顾瑾汐也乐得不用再行礼,低下头,肩膀一耸一耸的,似乎是悲恸的哭泣般。 “请皇上务必明察秋毫。”谢安此刻也面色凝重,“我们谢家已经退出朝堂数十载,就算往日跟太子有什么恩怨,他也不用以这种方法来折腾我们谢家吧。” 院子里面的那些人此刻早已经是闹闹嚷嚷的议论个不停,虽然碍于皇帝在场不敢大声,可那明显看过来的眼神,带着疑惑,又透着眸中说不出来的嘲讽。甚至还有那些不怕死的当众诉说自己的怀疑,太子没有母妃本来就不受宠,太子之位摇摇欲坠,怎么会选择跟谢家杠上,难不成这件事情是皇帝授意的? 越猜测越发的像这么回事,看来皇帝也不过如此嘛,啧啧,天家无情,果然不是虚传,连自己的恩师都能下的了手。 皇帝此刻越发的愠怒啊,“说,到底是谁让你们两个这么做的?” “……”云峰、云雨两人仍旧一语不发。 “不说是不是?”皇帝已经恼怒非常,大手一挥,“来人呐,给朕拖出去砍了!” 云峰和云雨两人对视一眼,眼底尽是视死如归。 “皇兄,事情的真相尚未查明,就这样将他们杀了,那往后可就死无对证了。”旁人不敢反驳皇帝却并不代表秦睿不敢,跟皇帝对着干这种事情他还做少了吗? 皇帝原本只想将云峰和云雨两个人给杀了灭口,至于太子,那胆小的样子谅他也不敢说什么,可这个秦睿却像是专门要跟他作对一般,如果不是为了……哼,他早就送他去跟其他兄弟们团聚了。想到这里,他薄唇微微抿着,瞪着秦睿,“皇弟,你这是何意?” “也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皇兄有些莽撞,不如先将这兄妹两人收押,容后再审如何?”秦睿好心的建议。 面对院子里这么多人皇帝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悻悻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转头朝着谢安道,“既然只是一场误会,恩师你好好养着身子,这件事情朕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朕还有要事,就先回宫了。” “皇上起驾!”站在旁边的太监总管极会察言观色,立刻扬声道。 …… 直到,所有的人都离开之后,喧嚣的谢府终于沉寂了下来。 谢逸瞧着顾瑾汐,眼底带着浓浓的不赞同,刚想说点什么;旁边的秦睿却是不满了,“你打算怎么处理耿家?”从进府的时候没有看到耿家的人他就知道,定然是谢逸做了手脚。 “哼。”谢逸嘴角微微勾着,抬头看着秦睿,“你不觉得今天晚上会有一场好戏吗?” 纵然整个谢府的事情早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人仰马翻,可耿家的人所知道的也仅仅只是谢逸想让他们知道的那些,他们自以为打探消息的动作很小,尽量也是找那些处于边缘地位的洒扫丫鬟 的洒扫丫鬟,但却忘了,这里是谢家,上上下下什么事情没有在谢逸的掌控之中? 顾瑾汐闻言,眼底泛着精芒,一副想要看好戏的模样;可秦睿却是揽着顾瑾汐的腰,不管她怎么挣扎就是不放开,想到前几日秦睿胸口上的伤也不知道他的伤到底好些了没,到底不敢挣扎得太过。 “汐儿身子弱,我先送她回去了。”秦睿转头朝谢逸点了点头,“杨帆你留下配合谢公子的行动!”皇帝今儿吃了个闷头亏自然不会就这么算了的,还有那云峰、云雨两兄妹,虽然皇帝并没有将他们当场格杀却是带回了宫,这种做法,可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谢逸深凝着秦睿,点点头,“也好,汐儿就麻烦你了。” “秦睿你放开我,你……”顾瑾汐压低嗓音挣扎着,凭什么她好不容易搞定了顾子骞竟然还不让她将戏给看全了,那她岂不是亏大了。 “你再动,我就吻你了。”秦睿冷冷地睨了顾瑾汐一眼。 顾瑾汐闻言,顿时像是炸毛了般瞪着秦睿,咬牙切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你敢!” 秦睿眼角带着旁边的谢逸等人,俯身在你顾瑾汐的耳畔以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道,“你看我敢不敢。”那温温热热的气息从耳畔传来,一股酥麻的感觉好似朝着四肢百骸不断的散开。顾瑾汐转头恶狠狠地瞪了秦睿一眼。 “记得让她按时吃药。”纵然心里很不愿意承认,不过却也不得不说,能够让顾瑾汐乖乖听话的,除了如今仍旧躺在床上生死未卜的顾子齐也就只有秦睿了。 顾瑾汐没好气地瞪了顾子骞一眼,算你狠! “这次咱们可是彻底惹恼了那个人。”眼瞧着顾瑾汐已经离开,顾子骞也不用再掩饰什么,懒懒地往椅背上一靠,转头瞧着谢逸,“你打算怎么办?” 谢逸低下头,薄唇轻抿,脸上仍旧面无表情,“这句话你不应该问我。”他说着,嘴角微勾,脸上的笑意清浅,透着从容,除开眉间那颗闪烁流华的朱砂,从某种角度看当真是个顾瑾汐像极,“你应该问,那个人会怎么办?” 帝王生性多疑,更何况那个人对谢家觊觎已久。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怕是也知道了谢家对他的心思已经明了,虽然并没有直接撕破脸,但也差不离了。“接下来那个人定然会有一系列针对谢家的事情,爹……” “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谢安有些沉重地点了点头,当初他在自己最年少轻狂的时候选择了辞官致仕,这些年一直沉寂着没有作为,不是不知道那个人的忌惮,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更加的如履薄冰,因为自己失踪的女儿,因为儿子残废的双腿。 如今,既然已经撕破脸皮,那就没有什么好忌惮的了。 整个主院中没有外人。 谢逸转头看向谢安,深深地凝着他半晌才淡淡地开口道,“爹,我们谢家,究竟是不是……”当年的守护八将后人之一。 后面的话并没有出口,可大家彼此心照不宣。 “……”谢安看着谢逸,嘴角微勾沉沉地摇了摇头;只是那表情,那反应,纵然谢家不是,可谢逸肯定能,他定然知道些什么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 谢安也知晓,自己这个儿子看似年轻,可论聪慧通透却不知道比当年的自己强了多少倍。他沉沉地叹了口气,“罢了,看来有些事情你们也已经知道了。” 谢逸等人都低着头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谢安底下头沉沉地叹了口气,有些事情憋在心里多年,也时候告诉他们了,“阿玮你是未来的谢家家主,原本这些事情只该告诉你一人的,可既然现在你们都已经知道了,那告诉你们也无妨。”说着他深吸口气,起身,“你们跟我来!” 谢逸薄唇微微抿着,推着轮椅,药老主动开口留下,“我在这里守着。” “也好!”谢安并没有拒绝,看来这些年药老的性子真的被打磨了很多,这可是关乎当年药家被灭门的原因,他竟然都能按捺得住。 从主院堂屋往里,后院那颗常青小叶榕的旁边,谢安轻轻地扯了下那棵已经快要枯萎的小草,小叶榕顿时自中间分开,一个仅供一人通过的门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谢逸眉宇微微颦蹙着,谢玮同样疑惑;杨帆和顾子骞面面相觑,紧随其后。这么多年他们竟然从来都不知道在谢家竟然还有个这样金碧辉煌的密室,周遭的图案,看似用最浅显的浮雕雕饰,看组合起来却是一幅幅当年最惨烈血腥的记载。似乎透过那墙面上的话,他们能够感受到当年元帝开疆扩土时的豪迈和战场的悲壮。 顾子骞脸上带着疑惑,“这些是……” “对,你们想的没错。”谢安低下头,眸色沉沉,“元帝时期的记载,早已经随着历史消失得无影无踪,而这些是谢家的列祖列宗用生命和鲜血保存下来的,他们用了近百年的时间将这些浮雕砌成了一间密室,这也是我们谢家最深的秘密。” 所有的人听了,都沉默了。 透过那浮雕的硝烟,似乎他们还能够听到当年战场上的万马奔腾,千军咆哮的雄浑,似乎能够身临其境的感受,那样悲壮的气势。 “其实我们谢家先祖在元帝时期,只是个小小的战将,哪里能有荣幸成为守护八将之一。”谢安低下头,面色带着颓然,“这些东西能够留在谢家,也不过是因为当时谢家祖辈效忠的主将,也就是守护八将其中之一的曲将军离开之时的嘱咐。千百年来,所有的人都以为当年消失的守护八将守护的是元帝宝藏的钥匙,可是却不知道,元帝宝藏的钥匙,根本就早就已经被分交给了不同的人,咱们谢家自然也有一块。”谢安说着起身,从旁边的暗格小心翼翼地将一个盒子取出来打开,里面只是一块看似再平常不过的石头,只是却非常的通透,里面好似有流水般,莹莹闪烁,“怕是其他受将军所托,守护钥匙的其他家族一样,研究过,但却从来都不明白这东西究竟是如何用的。” 谢安言简意赅,谢逸和谢玮却是早就已经怔住了;唯有顾子骞在看到那钥匙的时候有着片刻的愣怔,眸底的疑惑敛尽,“那守护八将离开,又是为了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能够让他们将元帝宝藏钥匙这样重要的东西都交给别人保管,他们又究竟去了哪里。 谢安低下头,“元帝的女儿。” 第162章 帝王心思,绝不留手! “你说什么?” 不止是谢逸,连带着旁边原本只是当听故事般的顾子骞和杨帆都惊呆了,不是说元帝终身未娶,又怎么会有女儿的,这真的不是传说么? “你们是不是很疑惑守护八将为什么会将钥匙交给我们这些下位者守护,却不担心我们会联合起来找到元帝宝藏?”谢安看着他们,淡淡地笑着摇了摇头,“当年守护八将旗下的战将何其之多,这钥匙的碎片更不知几何想要找到何其困难。就算是那秦氏皇族,也不过是当年守护八将旗下的一条狗罢了!”只是他们谢家虽然追溯千年前同样是战将出身,却没有秦氏皇族那样的野心,也或许是因为旧主没有逐鹿天下的斗志罢了。 轰—— 众人再次觉得自己的认知被刷新了,难怪秦氏皇族一直以为都在针对什么,难怪他们对元帝宝藏的事情知道得如此清楚,难怪啊,竟然是守护八将的属下,守护元帝宝藏钥匙之一的战将吗?只是不管他们怎么想都想不到,谢家的底蕴竟然是如此。 谢安闭上眼深吸口气,“千年了,一千年了,当年祖先特地嘱咐代代相传的秘密,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传了下来,元帝的女儿就连我也只知道个大概,那秦氏皇族只道是想要元帝宝藏的钥匙,却是不是,以元帝的性格,既然如此放心的将钥匙交给守护八将,又怎么会轻易让人打开。” “所以其实真正的宝藏钥匙,是元帝的女儿吧。”谢逸又恢复了先前的清冷,静静地坐在轮椅之上,静若处子,点尘不惊。他双眸平静地凝着谢安,薄唇开合,说的话却是异常的肯定。 “……”音落,谢安愣怔地转头看向谢逸,视线在谢玮身上愣怔了半晌,然后这才摇了摇头。如果谢逸能有谢玮的沉稳,谢玮能有谢逸的头脑,那该多好。 谢逸却对谢安视线的灼热恍若未闻般低下头,“既然连爹你都知道元帝的女儿,难道秦氏皇族不知?”这些年秦氏皇族的动作虽然隐晦,但明眼人谁不清楚。 “或许不是不知道,只是最后一搏。”说话的却是从进来之后从头沉默到尾的杨帆,他薄唇微微抿着,“秦氏皇族比你们想象中知道的,要多得多。” 话音未落,屋内其他人齐齐转头看向杨帆。 杨帆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有些讪讪地抬手摸了摸鼻头,“啊,那个,那个……我也只是猜的,瞎猜的。” “……”众人虽然不再说什么,但心里却是各有所思。甚至谢安都在怀疑将杨帆带进来究竟是对还是错,毕竟他是秦睿的属下。纵然秦睿对那个人再恨,也改变不了他身上流着秦氏皇族的血脉。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 顾子骞足尖轻点,在杨帆反应过来之前短匕已经架在了杨帆的脖颈上,“今天的事情如果泄露出去了半句,就算天涯海角,我顾子骞也必追杀你到底!” “顾三爷,好说,好说。”杨帆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只是却没有丝毫的害怕,双眸晶亮就这么看着顾子骞,甚至带着点点让人看不透的神采。 “好了子骞。”谢逸压低嗓音轻喝一声,“睿王既然会选择当场跟那个人对上,就不会是咱们的敌人。”至少现在看起来不是,毕竟那个人对自己的兄弟手足可从没有手软过,还有今天他对睿王眼底的杀意,但凡睿王有丁点儿头脑就不会选择将今天的事情泄露出去。 顾子骞这才冷冷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收回匕首,眉宇间仍旧透着晦暗,转头看向谢安,“谢大人似乎还没有说,守护八将带着元帝的女儿到底去了哪里?总不会如传闻般,无缘无故的消失在了天底下吧。” “消失?哼。”谢逸转头看向顾子骞,语气带着几分轻蔑和不屑,又透着几分教导般,“那是传说中才有的东西,我相信他们如果也有传承,必然如咱们一般,只是将那些秘密深埋,然后以另一种身份活着罢了。” 谢安摇了摇头,闭上眼深吸口气,“关于元帝的女儿,祖训传下来也只有寥寥数语,至于守护八将的传承合该是有的,但天下之大,我也不知道该去何处寻。”说着,抬起头看着谢逸等人,“你们也应该知道,元帝时期,天下一统,当年留下来的守护战将并不止在咱们西楚,夏凉,甚至一些边陲小国都很有可能。” “这些都可以暂且不谈,那个人今天被气得可是不轻。”谢玮素来寡言,眉头始终颦蹙着,嗓音中似乎还透着种浓浓的担忧,“以他的性格应该不会对谢家手软,还有耿家那些人……”说到耿家,他始终有些歉疚。 顾子骞和谢逸两人四目相对,有些话,真是不知道该不该说,又该怎么去说。谢家的三兄妹,这半生坎坷,可好歹苏怡女儿双全,谢逸纵然双腿不行,可活得也还算是自在;唯有他,被人带绿帽子也就算了,甚至还帮别人养大了一双儿女。 “耿家是应该处理了。”谢安闭上眼沉沉地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谢逸,“谢明呢?有些事情,我想当面跟他问清楚。” 谢家被尘封许久的书房,灯火通明。 杨帆与顾子骞身为外人从密室出来之后就已经识相的告辞离开,整个屋内只有谢逸和谢玮,药老亲自守在书房的门前。 “说吧,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谢安看着谢明,眼底丝沾染了雾气;阿守留在世间唯一的血脉,竟然如此的不堪。 脉,竟然如此的不堪。 谢明冷静了许久,似乎也早就想通了,他低下头始终未发一语。 整个书房,陷入了无尽的沉默中。 终究,在所有的人都以为谢明不会说话的时候,他方才抬起头,闭上眼,“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跟旁人无关。你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为什么?”谢安始终摇头,对于之前从谢逸口中知晓的理由,他始终不相信。白香莲,说得好听是大家闺秀,说得不好听了不过是妓子之女;当年他年少轻狂,对美人自然会高看几分,但也仅此而已,更何况那白香莲在其母的教导下举止轻浮,实在不是良家女子,更不是妻子的好人选,只可惜当年白香莲百般算计他未果,竟然设计了阿守。 谢明薄唇微微抿着,闭上眼深吸口气,“该知道的你们都已经知道了,小姐是我安排人送走的,小少爷的腿也是我让人做的,都是我做的。”说着,他的嘴角已经有染了黑线的鲜血流出,众人惊,谢安赶紧上前,单膝跪地,“谢明,你……” “老爷,对不起。”谢明看着面前这张慈祥的容颜,自己恨了半生,却也敬畏半生的人,他深吸口气,“他不会放过我的,唔……”突然他闷哼一声,“任务失败,这是早就注定了的。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呵……” 当谢明终于无力地将脑袋侧靠在谢安的胸前,不管是谢逸还是谢玮都面色沉沉,对谢明恨,自然是恨的。因为他,他们骨肉分离,兄妹多年不得安生,甚至自己至今依靠轮椅过活,可当真看到他死在自己的面前时,那种恨好似又消散了不少。 金碧辉煌的皇宫,华灯初上。 太监总管杜长福步履匆匆甚至没有敲门走到承安殿,瞧着半倚龙榻,新近的兰妃娘娘正在那里不断的给皇帝揉捏双腿,说说笑笑的;看到杜长福进来,皇帝立刻扬手,兰妃娘娘立刻低头,脸上带着微微笑意,“臣妾告退。” “怎么回事?”皇帝眸色沉沉,连带着语气都透着几分不耐烦。 “谢明没了。”杜长福面色同样难看到了极致,身为皇帝的心腹对皇帝所做的那些事情自然是知道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就算是曾经的恩师又如何,但凡碍着他的路,一样铲除了。 皇帝闻言,眉宇微微颦蹙着,不过很快就嘴角微勾,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笑,透着十足的冷意,单手轻轻把玩着腰间玉佩的流苏,眼底透着几分意味深长,“怪不得谢家竟然会闹这一出,哼,秦楠那个蠢货,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既然他们都已经知道了,那朕也就不用再客气了。” “皇上,您打算怎么办?”杜长福闻言,心不由得猛的悬了起来,小心翼翼的倾身开口道。 “夏凉的茜月公主不是一直在跟咱们求和吗?”皇帝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嘴角微勾可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笑意,“谢逸早已经过了而立之年,是不是该娶妻了?” 杜长福闻言,却是摇了摇头,“皇上您忘了,这夏凉皇族也不是好相与的,更何况他们也可能是……如果谢家当真有那东西,让茜月公主嫁过去,那岂不是白白将这东西送给了夏凉?更何况皇上您有言在先,除非夏凉拿出催命的解药,否则不会接受夏凉求和”,他还是认为有些不妥,“请皇上三思。” 皇帝闻言却是眼尾轻挑,“那顾瑾汐不是医术好得很吗?还要解药做什么。” “……”杜长福闻言,催命无解,这个事实连他都知晓;皇上又怎么会不明白,顿时沉默了下来;良久才薄唇微微抿着,“那耿家那边,是否要派人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他们安插的探子传来的消息不是说谢安和陆氏已经死了吗,那今天这种情况又是怎么回事。 说到耿家,皇帝原本就没有咽下去的火儿顿时又窜了上来,死死地抓着龙椅的扶手,双眼微眯透着若有似无的厉芒,“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朕留他们何用,咱们的暗子呢?” “奴婢立刻派人去问清楚。”杜长福低下头,薄唇微微抿着,身子早就已经绷紧了。 “这件事情容后再说,倒是耿家那些知道得太多的人。”皇帝眉宇微微颦蹙着,跟耿家也接触了那么久,虽然并不是直接接触也算是了解他们的为人,但凡被他们知晓当年跟他们合作的人背后是自己,那他们还不尾巴翘上了天去。 “那皇上您的意思是……”伴君如伴虎,尤其是如他这般,看似风光的太监总管,可实际上却无时无刻不得小心翼翼,但凡行差踏错,很有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处理了吧。”皇帝没好气的道。 杜长福低下头,恭敬地应声,正要准备告退的时候,却又被皇帝开口叫住,“杜长福!” “奴婢在。”杜长福低着头,夹着嗓子,微微俯身侧耳恭听。 “你说那谢家,真的会有咱们要寻找的那个东西吗?”谢家的底细饶是这么多年他都没有摸清楚过,在最风光的时候闭门谢客;就算儿子“远嫁入赘”,女儿失踪,小儿子又双腿不行,可谢家就好像再平常不过的家庭般,如果他们真的是所谓的守护战将家族,不可能没有一点儿对策,可这么多年,谢家就好像已经沉寂了般,如果不是他时不时的在公众场合提及,怕是那些惯会察言观色的,早就已经忘了谢家是谁了吧。 杜长福不敢造次,只是低着头 只是低着头,“这奴婢就不知道了,不过瞧着谢家两位公子,尤其是二公子器宇轩昂,又有着多智近乎妖的公子逸之名,想起来倒是跟那传闻中守护八将之一曲将军旗下的谢军师有几分神似呢。” “……”皇帝闻言,沉沉地叹了口气,双眼微微眯着,猛然眼底飞快地划过一道精芒,“谢家那只老狐狸隐藏得倒是深。”不管谢家到底是不是当年留守的守护战将,不管谢家有没有宝藏钥匙的残片,他都是要赌上一赌的。 “请恕奴婢直言,皇上这么多年,咱们也不过当年从药家得了一块,加上历代先帝得来的,如今也不过三块。那石头,也不知道到底碎成了多少块,以咱们现在这样的方法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杜长福薄唇微抿,犹豫许久仍旧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皇帝闭上眼深吸口气,“你说的朕何尝不明白,可除了这个方法,咱们还能怎么办?” “容奴婢大胆猜测,夏氏皇族手上应该也不乏那碎片。谢家有没有尚且是个迷,但与其将谢家恭送送给夏凉,不如咱们徐徐图之。”杜长福低着头,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妖冶暗色,“听闻谢安对苏怡这个女儿宠爱得紧,顾子齐这个外甥生死未卜,想必他应该不会吝惜一块石头才是。” “你的意思是说?”皇帝眉梢浅扬,尾音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味道。 “孟家对皇上素来忠心耿耿,如果将茜月公主换成孟家的女儿孟静娴,奴婢以为倒是极好的。”杜长福夹着嗓子,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 皇帝闻言,略微思忖,“嗯,孟爱卿的确忠心耿耿,可是听说她女儿跟成亲王家的郡主走得很近,跟顾瑾汐的关系也是不错,如果她一旦反水,到时候……” “有她的父兄捏在咱们手中,皇上您还担心什么?”杜长福眼底的妖冶色越发凝重,“难道她还能因为两个外人也置自己的亲生父兄与不顾不成?”说着,他脸上的笑意未退,“就是因为她跟秦念郡主和顾瑾汐的关系不错才好,这样才更容易得到谢家的信任,不是吗?” “你倒是越发的聪明了。”皇帝斜眼睨着杜长福。 “奴婢只是跟着皇上您耳濡目染,难以及皇上万一。”杜长福能够稳坐内宫的太监总管一职数十年,自然不是没有道理的。 原本从谢家归来之后闷闷不乐的皇帝被杜长福三言两语就说得心花怒放,当即大手一挥,“嗯,立刻拟旨,让他们尽快完婚!” “是,奴婢立刻就去。”杜长福低下头,“那皇上您瞧要不要让钦天监测算个良辰吉日?” “谢安可是朕的恩师。”皇帝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抬起头意味深长地吐出一句话。 “奴婢明白,时辰不早了皇上您累了一天早些休息吧,可要传兰妃娘娘侍寝?”杜长福在前朝后宫混得久了,自然是将皇帝的脾性摸得一清二楚,此刻瞧着皇帝高兴了,这才接着道。 正所谓饱暖思淫欲,想到兰妃那雪白柔软的身段,不由得小腹一紧,朝杜长福点了点头,“这么多年还是杜长福你最懂朕的心思。” “奴婢生来就是为了服侍皇上的,自然是要想皇上所想。”杜长福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皇上您稍等,奴婢立刻下去安排。”小心翼翼地退到门边,心里还想着,今天谢家的事情皇上还是在意的很,难道云狐已经暴露了?怎么想,怎么有些不放心。 当黑虎接到命令再次前往谢家的时候,他自认已经非常小心了,特地避开了那些灯火通明的地方,可接头的信号刚发出去,云狐也就是云老,才刚刚出现,他们立刻就被人团团围了起来,而为首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坐在轮椅之上的谢逸。 黑虎只觉得眉心突突地跳了两下,和云狐背对背地面对着那手执火把的众人,心里飞快地盘算着逃走的几率有多大,“云狐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他妈怎么知道?”云狐此刻也愤然得紧,自己可是看到接头的信号才出来的;如果不是确定面前的是黑虎本人甚至都要以为自己是不是被耍了。 “等候两位许久了。”谢逸的语气不咸不淡,仍旧面无表情,只是那双澄澈的眸子里却饱含了非常多的东西,尤其是凝着云狐和黑虎的时候,“将他们抓起来!” 黑虎和云狐对视一眼,从对方眼底看到了什么。 “不好少爷,他们要自尽!”药老坎坷半生自认阅人无数,尤其是面前这两个人的眼神,明显的看起来就不对。 话音尚未落地,两人已经嘴角流出了黑色的血丝,跟谢明死时的情况一模一样。当耿家的人听到动静赶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这样的场景。 耿祁山双眸圆瞪,“谢逸,你别太过分!云弟,云弟……” “谁过分谁知道。”谢逸的语气透着几分凉薄,又带着几分以为深长,看着状似悲痛欲绝的耿祁山,他最佳微微勾着,“有些事情宜早不宜迟,谢家的事情也算告一段落,耿家的事情也该说明白了,请他们到堂屋去吧。” “……”耿祁山闻言,小心肝儿猛的颤动着,难道他们所做的事情已经暴露了,应该不会的吧,如果真的已经暴露了,那谢逸应该不会对他们这般客气才是。 只是走到谢家堂屋,瞧着坐在上位的谢安和陆氏时,谢家的人这才是面面相觑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尤其是耿祁 尤其是耿祁山指着谢安和陆氏,眼底的震惊久久不退。 谢安见状却是面色未变,甚至连丁点儿的愤怒都没有,只是淡淡一笑,“我还活着,怕是要让耿老失望了。” “活着,呵呵,活着就好,活着就好。”耿祁山脸上顿时有些讪讪的,现在云狐死了,他好像失去了主心骨般,心已经悬到了嗓子眼儿上,在谢家众人浓浓的眼神下硬着头皮开口道,“不知道谢大人今天这么晚了让我们前来,所,所为何事?” 谢逸嘴角微微勾着轻哼一声,“为了什么,你难道不知道?” “谢小少爷说笑了。”耿祁山原本心就一直在嗓子眼儿紧紧地悬着,此刻瞧着谢逸的表情更是嘴角抽搐,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 耿家的其他人,耿青柏早已经是话都说不出来,耿亭匀和耿氏耿氏连手脚往哪里放都不知道了,他们都只能紧紧地盯着谢安。 “有胆子对我爹娘下毒,怎么没胆子承认?”闹了许久,如今有些事情总算是明白了,谢逸也不想再卖关子,语气冰凝瞧着耿亭匀和耿氏,“不管你们是为了什么,但是谋害我谢家性命这一条就不容饶恕。” 耿祁山闻言,这才是真的害怕了,面色苍白着,“谢大人,谢小少爷,这……这是个误会,真的是个误会,我,我们……” “那都是云老的主意,我们也是受人蛊惑的。”耿青柏此刻也再顾不得其他。 “是,我们都是受人蛊惑的。”耿祁山此刻只想着怎么跟云老撇清关系。 “现在云老人已经死了,要怎么说自然是随你们,毕竟死无对证不是吗?”谢逸是什么人,多智近乎妖的狐狸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地被糊弄,他嘴角微微勾着,带着几分浅淡的笑意,“更何况就算是云老的主意,那他逼你们了,拿着刀逼你们对我爹娘下毒了?” 耿氏早已经在谢逸开口的时候就身子颤抖着,知道事情败露更是整个人瘫软在地上,那副模样,饶是原本怎么都不相信的谢臻也不由得脸上带着浓浓的失望,“娘,你真的做了?你真的这么做了?” 虽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祖父和祖母会死而复生,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娘竟然会对自己的祖父和祖母下毒,他脸上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 “你自己看清楚了,面前这个不要脸跟兄长通奸的女人,根本就不是你娘!”谢逸低下头闭上眼索性将该说的话都说清楚了。 这下不仅仅是谢臻,连谢玮都震惊了,还有坐在上位的谢安,“逸儿,你什么意思?” “弟弟,你别胡说!”谢玮压低嗓音开口。 耿家的人此刻早已经是面色苍白着,尤其是耿氏,那里还有之前半分的嚣张,整个人蜷缩在地上,反而是张氏,深吸口气像是已经看清楚了所有的事情般,死死地抿着唇,看着谢逸,“是,谢臻并不是琴儿的儿子,但她毕竟养了他十几年,谢臻总是谢玮的骨肉,俗话说生恩不必养恩大,难道你们就不能看在煜儿和琦儿的份上,宽恕琴儿一次?” “生恩不必养恩大?”谢逸嘴角微微勾起看着张氏,“要了人家生身母亲的性命,再将人养大,你怎么不敢说,因为耿氏和耿亭匀兄妹通奸导致流产,所以不得已才拿了谢臻充数呢?” 谢玮闻言,整个人脸上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他转头看向谢逸,“弟弟,你……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都已经到了现在,是你们自己说,还是我将事情都说出来?”谢逸冷冷地睨着张氏,视线扫过耿家的那些人,从耿祁山到坐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耿氏,嘴角浅淡的笑意未退。 “不然我帮他们说啊。”一道清脆俏皮的声音从屋外的墙头上响起。 众人抬头望过去,却只看到身着一袭水蓝色裙摆上绣水草图案抹胸长裙的顾瑾汐被秦睿揽着腰,两人坐在墙头不知道多久。 谢逸猛然面色就沉了下来,秦睿却是揽着顾瑾汐的腰身,一个轻盈的旋身落地,脸上还带着得意的笑,“耿家这场好戏我可是盼了许久,想要我叫你小舅舅,这场好戏怎么少得了我。”毕竟这耿家虽然不是当年害她娘失踪的罪魁祸首,那也是不可或缺的帮凶。 “胡闹!”谢逸厉声呵斥。 谢玮和谢安此刻都已经没有心思去关注顾瑾汐,他们的心思都放在刚才谢逸的话中,纵然他们再努力的思索却怎么都不明白,这谢臻为什么不是耿氏的亲生儿子。就连谢玮自己都不明白,也是,毕竟当年他可是亲眼看着凌采薇难产,一尸两命的。 顾瑾汐瘪瘪嘴,耸了耸肩,瞧着仍旧眉头紧皱的谢玮,好心地开口提醒道,“大舅舅难道忘记了,当年那个名字叫做凌采薇的浣纱女?” 轰—— 一个名字,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地砸在谢家堂屋的上空,落在耿家众人的心上。 张氏眼睁睁地看着顾瑾汐不断的摇头,“你,你怎么知道的?” “呵呵,你猜呀。”顾瑾汐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张氏被气得抓狂,可却被耿青柏死死地钳制住了,现在是在谢家不是耿家,更何况现在的情况,看起来耿世琴和耿亭匀的事情,甚至谢煜和谢琦的身份也应该已经差不离了,不然为何谢逸会淡淡的将谢臻提出来说。 “臻儿是……是采薇的儿子?”良久谢玮才沉沉地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里挤出来的一句话。 谢臻却是整个人已经怔住了,凌采薇是谁,拜耿氏这么多年来的大吵大闹所赐,他自然是知道的;当然也不用指望在耿氏的口中能够听到什么好话,可是任是他怎样都想不到,凌采薇竟然会是自己的亲娘。 谢玮深凝着谢臻,从额头,眉眼,到脸颊,鼻……他薄唇微微张开着,却怎么都不敢相信,“采薇,采薇她……她不是难产死了?” “是不是真的难产,怕是就要问问耿家的人了。”谢逸恶狠狠地瞪了顾瑾汐一眼,然后转头看向耿家的人。 谢臻面带颓然,谢煜和谢琦对谢臻本来就没有多少好感,此刻知道他不过是个浣纱女的儿子之后更是眼底带着浓浓的鄙夷。 “不过是个浣纱女,死了就死了,我娘好心将他养大难道还不够吗?”谢琦素来口快,快到甚至连谢煜都来不及阻止,现在情况未明;爹明显对那个凌采薇还有感情,她怎么就…… 谢玮面色沉沉,瞪着谢琦久久没有说出话来,当年他跟凌采薇那一段的确是对不起耿氏;可这样的念头刚浮上心头就好似被顾瑾汐给看透了般,“大舅舅以为是自己对不起耿氏?” “难道不是?”谢琦昂着下巴,“一个下贱的浣纱女勾引有妇之夫还生下孽种,要是换了旁人早就扔到粪坑里淹死了,就算我娘做得有不对的地方,可好歹将他养大了,这些年更是从来没有亏待过他,还要如何?” “琦儿够了别再说了!”耿亭匀心里明白,怕是他们最担心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 “下贱?哼!”顾瑾汐却是不依不挠,嘴角微微勾着,轻声重复着哪两个字。 谢琦素来是被宠坏了的性子,如果真的能听耿亭匀的话才有鬼了;看着顾瑾汐从头到尾都被秦睿搂在怀中,自己日思夜想的人竟然搂着别人,凭什么,她才是最尊贵的谢家女,她到底哪里比顾瑾汐差了,想到这里,眼底就带着浓浓怒火,“难道她不下贱,当年我爹和我娘的婚事谁人不知,更何况谁知道那谢臻是谁的野种,非要栽倒我爹的头上,哼!” “啪——” 话音刚落,屋内就响起一声清脆。 谢琦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只感觉到侧脸阵阵疼痛,转头却是看到谢玮那冒着浓浓怒火的眸,“不许你侮辱采薇!” “不许?你凭什么不许,贱人贱人贱人,就是贱人!”谢琦此刻早已经癫狂了。 “琦儿,你住口!”耿亭匀听不下去了。 坐在旁边的谢逸和与秦睿一起靠在圆柱上双手环胸的顾瑾汐都嘴角斜勾轻蔑地看着发狂的谢琦,“也是,不知道是谁的孽种却偏要栽倒我大哥的头上,这句话应该还给你自己!” “轰——” 第三次晴天霹雳,耿家众人的心终于是彻彻底底地沉了下去,最担心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 “谢小少爷这件事情能不能……”耿亭匀薄唇微微抿着,转头看向谢煜和谢琦,有些担心素来心高气傲的他们接受不了。 素来不懂察言观色的谢琦这次却好似了悟了般,怔怔地看着谢逸,“小叔叔,你什么意思?” “怎么,现在知道来表现父爱了?”顾瑾汐嘴角微勾,瞧着谢琦,带着颐指气使的刁蛮模样,瞪着谢琦,“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你是没长耳朵还是听不明白,要不要本小姐给你翻译一遍;我小舅舅的意思是,你还有那个不可一世,从第一次见面就色眯眯的看着本小姐的大哥,根本就不是我大舅舅的孩子,说得再明白一点儿,你们两个才是不知道谁的孽种!现在明白了吗?不客气,本小姐一向都这么好心的。” 说着转头,朝秦睿撒娇着,“爷,您说,是不是?” “你呀!”秦睿轻轻地点了下顾瑾汐的鼻头,虽然知道这丫头是瞧着谢琦看他的眼神这才故意这般作为给谢琦看的,不过还是非常的受用,环在顾瑾汐腰上的双臂不由得又紧了紧。 “汐儿!”谢逸却是看不下去,这没出嫁的姑娘家家的,现在可是有外人在呢。 顾瑾汐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看着坐在旁边已经面带颓然色的谢玮,顿时只觉得头皮一紧,自己好像只图一时口快,忘了在打击谢琦的同时,这屋子里还有旁人呢。 谢琦听了顾瑾汐的话,虽然心中早已经有所明悟,可当真听到的时候却仍旧有些不敢置信,她转头看向耿氏,“娘,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你骗人!”谢煜同样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一直以谢家的长子嫡孙自居,现在突然被揭出这样的事情,让他怎么接受得了。 耿氏始终低着头,身子哆嗦着。 耿亭匀瞧着两个明显已经愣怔了,脸上带着浓浓不敢置信的孩子,胸口同样是揪疼着的。 “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良久谢玮才艰难地说出一句话,嗓音嘶哑而又低沉。 顾瑾汐薄唇微微抿了抿,只将头埋在秦睿的怀中,不敢看那样颓然的谢玮,原本就是牺牲自己到耿家,这么多年为了寻找苏怡,可是做了白功不说,甚至这些年都在帮别人养儿子。 谢逸低下头,眉宇微微颦蹙着,“大哥,我……” “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谢玮猛的抬起头,双眸圆瞪泛着红光,嗓音不由得加重了几分,那样近乎咆哮,近乎暴走的模样,让在场所有的人都震惊了。 之前耿氏与耿亭匀被捉奸在床的时候,谢安和陆氏还处于假死状态自然不知,谢安同样面色难看到了极致,看着耿家明显知情的众人,沉沉地深吸口气,“他们,到底是谁的孽种?” “……” 屋内,顿时陷入了一众奇异的安静,似乎连众人的呼吸声都消失了般,顾瑾汐也有些后悔自己逞一时之气了,毕竟如果两位老人气坏了身子,那可就得不偿失了。没有了耿氏搅和的谢家,她还是很乐意让苏怡认祖归宗的,不为其他,只不想让苏怡往后后悔罢了。 耿家的龌蹉事败露,耿祁山的面色也异常的苍白,他抬手想说点儿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件事情是我们耿家对不起你们。” “对不起,哼,以为一句对不起就完了吗?”谢逸嘴角微勾,语气冷厉中透着几分不容违逆的端严,他嘴角微微勾着,瞧着院子里被药老安排人已经收敛好的云狐和黑虎的尸体,不咸不淡道。 第163章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耿家这些年可没少出卖谢家,换取利益吧?”轻飘飘的话,淡淡的语气,就那么面无表情,眸光冷凝地盯着耿家人,虽是问句可语气却非常的肯定。 耿祁山闻言身子明显怔了下,面色唰的变得苍白如纸,面色难看到了极致,“谢小少爷,你……” “我什么?”尾音微扬,透着十足的冰冷,那声音好似从千年寒潭中透出来的般。 远远的瞧着,那清秀俊美,肤色白净的公子身着一袭优雅的月牙色长袍,就那么静静端坐着。嘴角含笑,透着恬淡可又好似带着浓浓的让人看不透的嘲讽。分明是静若处子,点尘不惊的谪仙人,又好似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淡笑之间樯橹飞灰湮灭。 “谢小少爷,有些话可不能这么说。”耿祁山似乎也有些恼了,眉宇微微颦蹙着;眼底先前的愧疚和悔恨好似突然消失无踪了般,“当初谢家为什么会跟我们耿家联姻?你们最好别忘了,当初可是我们耿家冒险为你们谢家提供庇护,掩人耳目的,怎么现在苏怡找回来了,想翻脸不认人没那么容易,哼!” “嗤——” 一声刺耳的嘲讽轻笑在堂屋里非常不合时宜地响起,耿祁山面色黑沉,刚想开口叫骂却看到原本拥着顾瑾汐的秦睿却是不急不缓,低下头,看着怀中的小人儿,脸上仍旧带着温润的笑意,语气淡淡,“汐儿,你说这天底下什么人最不要脸?” “……”顾瑾汐闻言,不由得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某个姓秦的禽兽最不要脸!”不知道多少次趁着夜黑风高偷偷摸入自己的闺房,不是不要脸那又是什么。 那样明显带着指向性的话,堂屋众人谁不是倒抽一口凉气。甚至谢安和早就已经被吓呆了的陆氏此刻都面带担忧,视线灼灼在顾瑾汐和秦睿身上不断的来回扫视着,一副随时准备救人的模样。而耿家的人自然都是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 唯有谢琦,从最开始秦睿搂着顾瑾汐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嫉妒得咬牙切齿,此刻听着两人之间明显调情的话,不管是眼底还是心底,熊熊怒火不断的燃烧着;“顾瑾汐,你还要不要脸?” “……”顾瑾汐并未说话,只是眼尾轻挑,连正眼都没有给她,然后睨着此刻面色难看的耿亭匀,还有早就已经愣怔得说不出话来的耿青柏和张氏,“当然还有更不要脸的,明明处处欺辱,时时算计,却偏偏还以为自己给了别人多大的恩惠似的。” “哼,没教养的东西。我们长辈说话哪有你小辈插嘴的余地?”耿祁山面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只是眼神却是瞧着已经沉默了的谢安和谢玮。他现在也只能是赌,赌谢家的人碍于颜面不会真的将当年的事情说出来,毕竟……那件事情掀翻,对谁都没有好处。转头,视线刚好落在院子里已经被白布掩尸的云老,他眸色沉沉,“更何况,我们耿家的族老可是在你们谢家丧了命,这件事情如果真的要深究起来……”他冷笑一声。 谢逸闻言,仍旧面无表情只是眸底的凉意越发的浓了,与顾瑾汐四目相对,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嘲讽,“那个姓云的是怎么死得,耿老不是应该心知肚明?” “……我怎么心知肚明了?”耿祁山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刚才不是还说,那姓云的指使你们给我爹娘下毒,怎么现在就忘了?”谢逸低下头,薄唇微微抿着,“如果耿老忘了,我不介意帮耿老回忆回忆,毕竟年纪大了嘛,大家都明白的。有些事情,别以为咱们谢家不追究就没事了,耿世琴对我爹娘下毒这件事如果捅到了京兆尹是什么结果,想必你们也知道的。更何况,谁知道这毒到底是出自谁之手?” “你……”耿祁山闻言,原本就难看的面色此刻更是苍白到了极致,他带着浓浓的后怕和担忧,还透着几分不敢置信看着谢逸,咬牙切齿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你,你们谢家这是要忘恩负义?” “忘恩负义?”这次说话的却是顾瑾汐,她轻笑一声,侧着脑袋瞧着耿祁山,天真无邪的笑脸上带着点点疑惑,粉嫩的食指轻轻点在唇间,小脸儿上的表情,要多无辜有多无辜,她撅着嘴,疑惑地看着谢逸和秦睿,“小舅舅你说,是不是人越老,脸皮越厚,睁着眼睛说瞎话也不害臊!” 谢逸闻言,同样是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汐儿你不懂,这世上总有那么些自以为是,倚老卖老的人在。” “原来是这样呀。”顾瑾汐嗓音清脆透着俏皮,“可是这种人真的好讨厌呢,小舅舅,你说咱们要怎么对付这种人呢?” 谢逸有些不赞同地瞪着顾瑾汐,“小孩子家家的别动不动就对付对付的,咱们可是有家教的孩子,不能跟那些没家教,没教养的人比;对这种不要脸还倚老卖老的人,咱们当然是要指出他的错误让他改正了。” “嗯嗯,这样就最好了呢。”顾瑾汐连连点头。 听着甥舅两人一唱一和,耿家的人早已经是面色难看到了极点。可偏偏有些事情却是被说得哑口无言,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算了,别再说了!”谢玮沉沉的嗓音,透着淡淡的沙哑;他表情沉痛,抬眸,视线扫过耿亭匀以及始终被他护在身后的耿氏,还有站在他旁边的谢煜和谢琦,回想起来,自己还真是笨的可笑。 “事情 笑。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现在说得再多也无济于事。”谢安也闭上眼深吸口气眸色沉沉,凝着坐在下方的耿祁山,“但耿家对我谢家所做的一切,绝对不容饶恕。”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儿子察觉到他们的动作端倪,如果不是因为顾丫头医术超凡,如果不是……怕是现在他早已经到了阎王殿了。他已经年过半百死不足惜,但在那样毫无知觉的情况下,他们谢家坚守了千年的职责和秘密怕是就要断去了传承,还有……说着看向旁边的谢玮,深凝了谢煜和谢琦一眼,“将旁人的孽种栽到我们谢家的头上,当真以为我们谢家无人了不成?” “……”饶是耿祁山此刻也不由得身子僵直着,再也无话。 顾瑾汐瞧着从头到尾都低着头身子哆嗦着的耿氏,还有面色难看的耿亭匀;嘴角微勾,脸上笑意清浅透着从容,“怎么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还想要掩饰?还是说……”说到这里她故意停顿了下,眉梢轻轻地扬了扬,视线故意在耿家众人身上扫视了一周,最后落在耿祁山上,“耿家发生这样的事情,连耿老你都觉得说不出口?既然如此,那本姑娘我就好心的……” “顾小姐,你说够了吗?”耿亭匀瞧着那看似天真无邪,可实际上却腹黑聪明的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怕是从头到尾,他们都在人家的掌控之中吧。谢家两老的炸死,布置得近乎以假乱真的灵堂,他低下头,心中飞快地划过一抹淡笑又透着几分凉薄。 “够?当然不够。”顾瑾汐眼底冰凝,“你们耿家所做的事情你们自己明白。名义上帮着大舅舅掩饰行踪,实际上却对他步步阻挠。如果不是因为你们,生活在同一个城市,他怎么会找不到我娘?别急着反驳,本姑娘既然有本事开口,自然有足够的证据,他……你们知道他是谁吗?你们又真的知道了解他多少?” 耿家众人,不仅仅是耿亭匀连耿祁山都面色难看,盯着顾瑾汐眼神灼灼。 “说谢家忘恩负义,你们先想想你们对谢家究竟有多少恩,多少义吧!”顾瑾汐嘴角斜勾着,带着浓浓嘲讽和轻蔑,看向耿祁山,“将耿家兄妹相奸生下的孽种记在谢家的头上,把我大舅舅当成掩盖你们耿家丑闻的遮羞布,者难道就是你们耿家所谓的恩义,所谓的庇护?” “……”耿祁山原本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是满腔怒火都被顾瑾汐的话给赌了回去;薄唇微微嚅了嚅,却始终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顾瑾汐却是冷冷地看着耿祁山,“如果这就是你们耿家所谓的恩义,那本姑娘不介意替你们耿家宣扬宣扬,凉都城的百姓不多,不过想必也不介意多一点茶余饭后的谈资。” “所以谢煜和谢琦,是你的骨血?”谢玮双眸园瞪,死死地盯着耿亭匀,嗓音嘶哑。 “我……”耿亭匀死死地咬着下唇。 “哈,哈哈。”谢玮猛然低低沉沉地笑了出声,那样的笑声带着浓浓的嘲讽,透着连他自己都感受不到的悲哀;他抬眸瞪着耿氏,沉沉地摇了摇头,人心都是肉长的,纵然对她没有感情,但却自认给了她足够的尊重和尊荣,可是现在呢,笑话,他谢玮就是这全天下最大的笑话。 瞧着谢玮起身,哈哈大笑着,跌跌撞撞地朝着大门口走去,顾瑾汐有些担心想要追上去可是却被秦睿阻止了,“让他静一静吧。” “可是我担心……”顾瑾汐薄唇微微抿着,这样的事情对于一个男人而言的确难堪;可他是无辜的没有必要用耿氏所犯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秦睿仍旧轻轻第摇了摇头,“汐儿你不懂。”这种时候男人需要的不是亲人的安慰,只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静静的舔舐伤口,“耿家的人,到了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沉默。 夜越来越沉,暮色凉,风起。 谢逸垂眸瞧着搭在自己腿间的毛绒软毯,眼底笑意敛尽,“你们不会以为这件事情,我们谢家会就此作罢,会就这么算了吧?” “……”耿家的人自然不会如此的天真。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耿祁山挫败地瘫坐在椅子上,眸色沉沉地看着谢逸;现在唯一一个可以求情的人已经离开,他们看着谢逸,心越来越沉。 顾瑾汐闻言却是沉默了,抬眸看着谢逸,是啊!他们想要怎么样呢?抵命吗?就算耿家那些作恶的人都死了,所有的事情就都可以重来了吗?可是……就这样放过他们,别说是谢逸,谢玮,就连她都觉得不甘心。 “……”张氏看着眸色越来越冷的谢逸,在谢玮离开之后就面带恼色却沉默着的谢安和陆氏,再看着自己已经被断了舌头,此刻害怕得恨不能将自己的身子团成一团的耿氏,“是,这件事情是我们耿家对不起你们,但琴儿她已经得到报应了,你们还想要怎么样?” “怎么样?哼!”顾瑾汐本就觉得心里憋屈得厉害,此刻张氏自己站出来,她自然乐得接招;眉眼间划过一点狠戾,“待字闺中不自检点,身为人妇不守妇道,难道不应该受到惩罚?”她冷冷地盯着张氏,“怎么,如果不是这件事情阴差阳错的被我们知道,你们是不是还打算让谢煜继承谢家,彻彻底底光明正大的将谢家所有的东西都据为己有?” 张氏闻言面色苍白着,“我们没有。” “哼,有没有都是你们自己说的。” 己说的。”顾瑾汐狠狠地瞪了耿氏一眼,“现在知道害怕了?当初骂我娘是为了谢家钱财的时候怎么不怕,当初处处冷嘲热讽刁难我娘的时候怎么不怕?” 耿氏闻言,原本就心中恐惧,此刻更是恨不能地里有条缝儿,钻进去再也不用出来。 “好了汐儿你就少说两句吧。”秦睿看着情绪越来越激动的顾瑾汐,轻轻地将她拢入怀中;谢琦双眸始终没有离开过秦睿,此刻更是眼睛死死地盯着秦睿环在顾瑾汐身上的手臂,恨不能将顾瑾汐给生吞活剥了般,又好似恨不能取而代之般。 谢逸瞧着顾瑾汐那俨然有些暴走的趋势,没好气地瞪了秦睿一眼,“时辰不早了,送汐儿回去吧。”原本是想让顾瑾汐在谢家留宿的,可想了想却始终不妥;如今的谢家、蘅芜苑顾家都处在风口浪尖,明里暗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看着他们;毕竟是没有出嫁的女儿,纵然顾瑾汐并不看重这些,但他们也应该为他多考虑考虑的。 “……”顾瑾汐闻言,双眸死死地瞪着谢逸,眸底泛着浓浓的怒火,用眼神表示自己的怒火,你这是想要过河拆桥? 当隔天耿家的人低调地从谢家离开,大吵大闹了许久终究拗不过也只能随之离开的谢煜和谢琦恨恨地瞪着站在谢安和陆氏旁边的顾瑾汐和苏怡。 顾瑾汐脸上带着得意的笑,活脱脱傲娇的大小姐模样,只是在耿家的人离开之后,转身她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去闲逸居。” “妹妹,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顾子骞眉头紧锁,一双狐狸眼微微眯着。 顾瑾汐薄唇轻抿,只点了下头,眉宇颦蹙,凝着谢逸,眼底带着浓浓的疑惑又好似透着几分了悟,“本姑娘倒是从来不知你竟然会有这么好心,就这么轻易地放他们走了?”话音落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不管怎么样,到底看在曾经家人一场。”谢逸低下头眸间飞快地闪过一抹厉色。耿氏与谢玮始终夫妻一场,说是家人也不为过。 可只有顾瑾汐知道,以前怎么样或许不清楚,但自从谢逸开始怀疑、调查耿氏的时候就没有将她当成是自己的嫂嫂呢,更没有将她当成一家人过,这说法能够骗别人,却糊弄不到她顾瑾汐,“如果真的是家人一场,你又何必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割了舌头?” “这么关心耿家的事情还不如关心关心你自己。”谢逸嘴角斜勾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望着远处天边悠闲的白云,“你想过吗,对秦睿你究竟了解多少?” 顾瑾汐闻言有着片刻的沉默,“那又如何?” “……”谢逸却是沉默了,抬眸凝了顾子骞一眼;猛然想到那日面前这只千年老狐狸对自己所说的话,顾子骞的心里先是怔了下,随即转头朝着顾瑾汐道,“妹妹,耿家的事情你就别管了,他会处理好的。” “处理好?”听到顾子骞的话,顾瑾汐却好似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般,她盯着谢逸眼神灼灼,好似从来没有看懂他一般,抬眸看着顾子骞,“如果让耿家的人去送死就是他所谓的处理好,那我也无话可说!” “嗡——” 顾子骞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顿时嗡嗡作响,看向顾瑾汐,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妹妹你……”她怎么会知道的。 “我不傻!”顾瑾汐轻轻地推开顾子骞的手臂,冷笑着看向谢逸,“那天的情况如何,你我都是看在眼底的。你们觉得以那个人的性格会放过耿家?” “耿家的人并不知道背后的人是他!”谢逸语气沉沉。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顾瑾汐冷冷地看着谢逸,“当年的药家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为了个可能中的可能,就生生灭了药家全族,现在多上一个耿家又算得了什么。 谢逸嘴角微微勾着,抬头看着顾瑾汐,眼底古井微澜,语气古井无波,“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刚才为什么不阻止?” “我为什么要阻止?”顾瑾汐的话淡漠凉薄。 “既然如此,现在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说?”谢逸语气淡淡,不急不缓,“更何况那个人手握权柄,天下人生杀大权尽在掌间,他想要谁生,想要谁死,谁能够阻止得了?” 顾瑾汐闻言,薄唇紧抿,臻首低垂,眸底情绪敛尽,真的阻止不了么?她才不相信谢逸的话,如果真的阻止不了,那他们现在所做的事情又算得了什么;天下人生杀大权尽在掌间,如果说那些无权无势甚至庸庸碌碌的平常人或许是,但对于他们而言……呵呵! “想明白了?”谢逸瞧着沉默的顾瑾汐,嘴角斜勾着,透着几分清雅的笑意。 顾子骞看着打哑谜的两个人,急得抓耳挠腮,可是这两个人很明显谁都没有要给他解释的意思,他只能恨恨地咬牙,心里恶狠狠地腹诽着自己这个妹妹,自己知道的最大的秘密都告诉了她,可她竟然这么对自己,当真是太过分了!过河拆桥,赤裸裸的过河拆桥! 不管顾子骞是怎样的气愤,顾瑾汐和谢逸始终都没有开口的意思。 冷冷地抬眸瞧了谢逸一眼,顾瑾汐没好气地冷笑着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谢逸仍旧是万年不变的老话。 “难道咱们就不能主动出击?”顾瑾汐有些气急败坏的,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全都是屁话,掌握主动权, 握主动权,主动出击才是王道。 “主动出击?哼!”谢逸垂下眼睑,良久才抬起头看着义愤填膺的顾瑾汐,“怎么主动出击?凭你还是凭我?”对方是谁,那可是君临天下的皇上,主动出击,等着对方给他们安个谋朝篡位的罪名好一网打尽吗?冷冷地睨了一眼顾瑾汐,这丫头平日瞧着不是挺聪明的么,怎么关键的时候犯糊涂呢? 顾子骞不笨,眼珠子一转很快就想明白了他们再说什么;再联想到顾瑾汐刚才的话,眼珠子顿时瞪圆了,看着谢逸,又看了看旁边的顾瑾汐,“你,你们的意思是那个人?” “哼!”顾瑾汐没好气地瞪了顾子骞一眼,冷静下来也想明白了些;昨天发生那样的事情,现在那个人定然会一直盯着他们,明里暗里,怕是等着揪他们的小辫子呢。左右是已经撕破脸了,如果真的行差踏错半步,等待他们两家的绝对就是万劫不复。 已经到了这个境地,谁敢奢望那个人会对他们手下留情? 院中三个谁都不是那笨人,自然很快就都想明白了。顾瑾汐沉沉地叹了口气,斜靠在院中的榕树上,瞧着谢逸,“那你说那个人会怎么做?” “……”谢逸转头瞧着顾子骞,昨天那些事情既然没有瞒着他自然也就没有瞒着顾瑾汐的意思,都已经被牵扯进来,独善其身,可能吗? 他只能在心里沉沉地叹口气,“以他的性格,但凡有丁点可能都不会放过的。”更何况,现在他们在明,那个人在暗。他们知道的关于那个人知之甚少,甚至不少都停留在猜测的程度,可他们谁都不知道那个人,或者说秦氏皇族关于当年的元帝宝藏,究竟有多少传承了下来。 比起其他家族,皇族手握权柄有些东西自然能被更好的传承;当然如果王朝覆灭,那些东西或许也会被消灭得更快,但自从秦氏皇族建立至今数百年还从来没有覆灭过。不管说秦氏皇族的气数未尽为好,说他们运气好也罢;秦氏皇族的祖先的确是非常有先见之明的。 “自古帝王多疑,他也免不了俗套。”顾瑾汐淡淡的轻笑,闭上眼深吸口气,“所以咱们现在要做的是,如何不动声色的……” “不!”顾瑾汐话未说完,原本面无表情的谢逸却猛然抬头,语气透着几分让人猜不透的悸动;他嘴角斜勾,“人都会这么想,可咱们就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你什么意思?”顾瑾汐薄唇微微抿着,瞧着谢逸;眼底带着浓浓的不解,反其道而行之?刚才他不是还教训自己来着;此时此刻的他们如果真的不不动声色的,难道还要大张旗鼓不成?他脑子坏掉了? 谢逸瞧着顾瑾汐,眼底带着几分明亮的色彩,“汐儿,你说那个人;不!或者应该说是秦氏皇族,这些年前前后后覆灭的家族几何?” “……”顾瑾汐眼底划过一抹疑惑,嘴角却是恨恨地抽搐了下,“这我哪儿知道。”她又没有潜心研究过历史,更何况有些东西就算是史官也未必敢如实记载。 所谓历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抒写的,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千百年来不变的事实,如果历史都是真的,那当年元帝的那一页就不会彻彻底底的翻过去;有关元帝的事迹也不会只单单的流传了个名字下来。 谢逸却是轻笑一声,看着顾瑾汐,眼角挂着顾子骞,“简单的来说,秦氏皇族这些年不管是真对顾家还是谢家是为了什么?” “元帝宝藏的钥匙!”顾瑾汐自然是知道的,甚至在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想到自己前世今生所做的挣扎突然都觉得自己好傻;怕是自己拼了命的挣扎奋斗,在那旁人的眼中自己不过是个可笑的小丑罢了,任她怎么努力终究不过是身在棋局中的棋子一枚罢了。 “对!”谢逸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明亮,不同与平常那只是勾唇的浅笑;那样的笑意是从内心散发出来的,“那你想想秦氏皇族这些年来为什么只能暗地里不动声色的针对这些家族?”如同当初的药家,通敌卖国;呵呵,知道情况的谁会相信药家通敌?区区医药世家,朝中最大的也不过是个太医,难道还能接触到什么国家机密不成?退一万步讲,说他想谋害皇嗣,可那么多年,由药家经手的后妃皇嗣,可从来没有出过意外的。 顾瑾汐薄唇微微抿着,眉宇颦蹙,眼睑低垂,状似思索。 “为了独占元帝宝藏!”站在旁边始终沉默的顾子骞开口,顾瑾汐恍然大悟,了然地看着谢逸,“人心不足蛇吞象,那秦氏皇族既然看中了元帝宝藏,自然不想让旁人来分一杯羹的。”人性的贪欲,或许很多人都是如此,顾瑾汐扪心自问,如果她站在秦氏皇族的立场或许也会如此,但假设的事情,谁又能真的知道呢。 她双眼半眯,深凝着谢逸,“所以你的意思是?” “哼,咱们虽然不能主动出击,但却可以声东击西。”谢逸抬眸瞧着顾瑾汐,“汐儿你说,这元帝宝藏的吸引力如此之大,如果给秦氏皇族寻找一点儿对手那……” “你疯了?”顾瑾汐看着谢逸,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如果这件事情一旦公诸于众,只会让那个人铤而走险。”结果无疑是加速他们谢家和蘅芜苑顾家灭亡罢了。 谢逸低下头,冷哼一声,“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更何况秦氏皇族在没有确认消息的来院之前,定然不敢 ,定然不敢轻举妄动。”这天底下,说起来是秦氏皇族的,但有些东西到底是他们掌控不了的,比如说人心,比如说江湖。 “所以你的意思是想要引发江湖人士的躁动和朝廷抗衡?”到底顾子骞对谢逸还是要了解一些,男人嘛;在外面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也懂得不少,很快就猜到了谢逸的想法。 “嗯。”谢逸点头,“曾经朝廷阻止过一次大型的对武林人士的围剿,可惜失败了;如果咱们真的要寻找能跟秦氏皇族抗衡的,江湖是个不错的选择。” 顾子骞闻言却是叹了口气,“可惜江湖人心不齐;一旦元帝宝藏的秘密暴露,到时候只会将谢家、蘅芜苑顾家推上风口浪尖。”毕竟想要打开元帝宝藏,首先需要钥匙;那些江湖人士可不是其他会跟你讲道理的;一旦被他们盯上了,便是再多的侍卫护院都无济于事,来无影去无终,不管是侍卫还是护院总有纰漏的时候。 “这的确是个问题。”谢逸缓缓颔首,“不过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那个人越是想要掩藏的东西,他们就偏要闹得天下人尽皆知,到时候那个人焦头烂额,哪里能有时间来顾及他们。“不过咱们却不能单枪匹马的行动,至少要寻找几个同盟。” 顾子骞会意地点了点头,“可是时隔久远,千年以前的事情,就算有传承怕是也如谢家一般,紧紧的掩藏着,咱们没有办法确定……” “只要有了风声,自然就会有人找上门来的。”谢逸低下头,微微笑着,“以蘅芜商会的能力,不动声色的传播几条消息应该不成问题吧。” 顾瑾汐看着他们两个一唱一和,言语间竟是已经将这件事情给定了下来,不由得有些着急,“你们可要考虑清楚,开弓没有回头箭,如果那个人真的狗急跳墙,到时候……” “汐儿放心,我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谢逸低下头,既然那个人想要宝藏,那就给他一个宝藏,哼,到时候他们全军覆没了最好,这样自己就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将那个人拉下马;待秦睿上位之后,有些事情自然就迎刃而解了;当然后面的想法并没有告诉顾瑾汐。 顾瑾汐也没有想到他们居然能这么大胆,只是沉沉地叹了口气,“如果真的那样,语气让蘅芜商会的人冒险,不如……” “不如什么?”顾子骞和谢逸同时转头看着顾瑾汐。 “难道你们忘了凉都可还有两位夏凉国的公主呢。”顾瑾汐低下头,笑意浅淡,透着从容,又带着一股不容违逆的端严,语气沉沉,突然没头没脑的吐出一句话来,“大哥的情况恶化了。” 顾子骞先还没有反应过来,听到这话顿时心头一急,“妹妹,你说什么?是不是大哥身上的毒性扩散了?” “催命的毒不是已经被控制下来了吗,怎么会恶化的?”顾子骞顿时着急上火,眼瞧着就要飞奔出去找夏惜柔要解药,却被谢逸拦了下来,“你冷静点儿。” “他妈那是我大哥,你让我怎么冷静?”顾子骞有些暴走,想强制挣开谢逸可是却不能,眉头颦蹙,猛然脑子里反应过来发现了一点儿反常,“不对,妹妹你骗我?” 如果顾子齐体内的毒性真的扩散了,那顾瑾汐怎么会有心情在这里跟他们说元帝宝藏的事情;天大地大,亲人最大;以顾瑾汐的性格怕是早就已经跑回蘅芜苑了,想明白这一层,转头看着谢逸和顾瑾汐,正凝着他,笑语盈盈。 “妹妹!”顾子骞压低嗓音轻喝一声。 “好了三哥不逗你了。”顾瑾汐低下头淡淡的笑着,“你只需要让人将大哥体内毒性扩散的消息散发出去,至于后面的事情,就要看那夏凉国的两位公主是不是足够的聪明了。”原本还有些疑惑,夏凉国力不输西楚却故意战败究竟是为了什么,还有当初那夏惜柔一心想要进入顾国公府是为了什么,现在想来,好像一切都明了了般。 顾子骞没好气地瞪了顾瑾汐一眼,“可是你别忘了,飞云阁可是有好几位太医坐镇。” “就这么不相信我?”顾瑾汐眉梢轻轻地挑了挑。 “……好吧!”顾子骞没好气地耸了耸肩,“我会将这件事情给做好,不过那个人的心思难测,你们可要考虑清楚了。”就像顾瑾汐所说的开弓没有回头箭。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谢逸抬起头瞧着顾子骞,“以咱们谢、顾两家如今的状况,秦氏皇族想要拿下我们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纵然他们再反抗,可只要他们身在西楚,只要他们还是西楚的臣民,主动权就握在那个人的手上。俗话说得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们又如何是那个人的对手。 事情最终敲定,谢逸、顾子骞和顾瑾汐三人来到堂屋,原以为看到的应该是父女(母女)团聚和乐一堂的画面,可让他们有些好奇的是,谢安、陆氏、苏怡,三个人的面色都非常的难看,甚至带着几分隔着这么远都能感受到的悲哀。 “娘发生什么事情了?”顾瑾汐的心底飞快地划过几分不悦。 苏怡抬头看着顾瑾汐,低下头肩膀似乎微微耸动着;面色有些苍白。 “爹,娘?”谢逸也看着同样沮丧的谢安和陆氏,“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在堂屋扫视一周,却始终没有看到谢玮的身影,心猛的悬到了嗓子眼儿处,“大哥呢?大哥去哪儿了?” 谢安沉沉地吐出口浊气,抬起头看向谢逸的眸都透着几分悲哀,“走了。” “什么?”谢逸不解。 “呜,你大哥说是他对不起当年的那个浣纱女也对不起耿氏。”陆氏眼眶通红,显然是狠狠地哭过了,“当年……当年他亲眼看到采薇一尸两命,却不想竟然是耿家人的阴谋,他想去丽城看看,看看采薇。” 顾瑾汐闻言,顿时有些怔怔地转头看向谢逸,“他什么时候走的?” “应该是跟耿家前后脚。”陆氏瞧着那仍旧墨迹未干的留书,抿了抿唇,眼眶中的泪再也压抑不住。 顾瑾汐、顾子骞和谢逸三人面面相觑,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震惊和担忧。 “我立刻派人去找大哥!” 第164章 一语成谶! 谢逸面带急切,素来古井无波的脸上泛起了难得的焦躁;紧紧地抓着轮椅扶手,手背上青筋直冒,甚至隐隐能够看到那额头上冒出的细密汗珠。 “怎么会这样?”顾瑾汐薄唇紧抿,眉头紧皱。 顾子骞同样面色沉沉,一双狐狸眼微微眯着,眼底烦着若有似无的精芒,“刚发生那样的事情,他应该不会跟耿家的人一道的。”毕竟耿家的人利用谢玮来做他们的遮羞布,甚至在明知道耿氏跟耿亭匀之间的关系,在明知道耿氏未婚有孕的情况下,依然选择了她来跟谢家联姻;更甚至,在婚后耿氏跟耿亭匀还保持着那样的关系。别说是他,谁都没有办法相信耿家的人是不知情的;可是他们却仍旧选择了隐瞒,单单是这一点就无法原谅。 “嗯!”顾瑾汐闻言微微颔首,抓着谢逸的手臂,“现在是非常时期你可不要轻举妄动。”这些年来那个人之所以对谢家如此容忍,完全是因为谢安识相,主动辞官致仕,朝堂上更是从来不拉帮结派,这才让那个人渐渐的失去了戒备心,让谢家有了这么几年能够喘口气。 谢逸何尝不明白,他双眼都已经呆愣住了,就这么怔怔地看着不远处,双唇血色全无,“不,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纵然兄弟两地分隔多年,但彼此是什么性子都明白。或许谢玮本身并没有想要跟耿家再有什么牵扯,但是如果在半路上耿家真的遇上了什么,他也是定然不会袖手旁观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纵然对耿氏这个枕边人并没有感情,对谢煜和谢琦同样是气多余爱,但真的一丁点儿感情都没有吗?别说是谢逸,任是谁都不会相信的。 “我会让下面的人沿途查看的。”顾子骞开口,毕竟是行商,手底下的人虽然杂多但这种时候还是有用的。 谢逸摇了摇头,抬眸瞧着顾瑾汐和顾子骞,“那个人是我的大哥,不管怎么样,我都要亲自去看看,我不放心!” “可是……”顾子骞还想再说什么。 顾瑾汐却是冷哼一声,“够了别说了,他既然这么急着想去送死那就让他去!”以那个人的性格,在收拾掉耿家的同时再顺手杀掉谢逸,那可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她瞪着谢逸,“就你兄弟义气,就你手足情深,当别人的心都是石头长的,都铁石心肠了吗?” “……”谢逸闻言,终于是沉默了,薄唇微微嚅了嚅,可却终究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像是嗓子眼儿被什么给堵住了般,闭上眼深吸口气仰靠在轮椅上,“那我能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能怎么办?”恨自己的双腿无能,他更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察觉到大哥的反常。 看到几个小辈这么的纠结,原本面色难看的谢安等人更是眉头紧锁,谢玮虽然不告而别,但只是去丽城看看,又不是生离死别,至于这么的…… 不,不对,生离死别。 谢安的心猛然提到了嗓子眼儿上,瞧着谢逸,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视线扫过同样面色沉凝的顾子骞和顾瑾汐,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逸儿,你们,你们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谢逸双眸紧闭,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顾子骞同样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唯有顾瑾汐,看似面无表情,可熟悉自己的女儿,此刻她越是平静,越是镇定,怕是事情就越严重。苏怡轻轻地扯了扯顾瑾汐的衣袖,艰难地从嗓子眼儿上挤出几个字来,句不成句,“汐,汐儿?” “谢大人当年会在年少正盛时辞官致仕是为了什么?”顾瑾汐并不回答,只是低下头,声音仍旧空灵婉转,只是其中透露出来的意味却让谢安深思。 苏怡瞧着谢安那难看的面色,顿时开口轻喝道,“汐儿,你胡言乱语什么,大人的事情你们小孩子别管。”当年的事情虽然她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总归是人家的伤心事。 “……”谢安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朝苏怡摇了摇头,“不妨!”只是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是再默默的沉思,旁边沉默的陆氏却好似灵光一闪般,猛然抬手捂着唇,双眸瞪着顾瑾汐,像是恨不能将眼珠子都瞪出来了一般,“顾丫头,你的意思是,你……” “难道阿玮有危险?”谢安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转头看着旁边沉默的谢逸和顾子骞,“阿玮会有危险,是不是,是不是?” 谢逸闭上眼深吸口气,然后抬眸看着面色愣怔的谢安和带着浓浓担忧,面带紧张的陆氏,良久才开口说道,“以那个人的性格,你们觉得他会放过耿家吗?”不管耿家的人知不知道他时背后的黑手,这件事情都是由耿家的人经手的,如果到时候露出了什么马脚或者留下了什么蛛丝马迹,皇帝的脸还要不要了?所以耿家的人,至少这次到凉都来的人都必须死! “如果只是针对耿家,那你大哥应该是没有危险的。”陆氏闻言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稍微放下了些,谢玮如今对耿家那可是恨得牙痒痒,应该不会跟他们一起的。 “从凉都到丽城只有一条路可走,就算大哥不是刻意跟他们一道,也总会遇上的。”谢逸的面色沉沉,不敢抬头看谢安和陆氏,向来古井无波的眸此刻已经黑暗沉沉,“而且以大哥的性子,如果真的看到耿家人有难,绝对不会置之不理的。” “那……那……”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自己自 上掉下来的肉,自己自然是最了解的。谢玮虽然平日里寡言少语但性格绝对是很好的,善良沉稳;纵然对耿家再恨,怕是也没有理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追杀的,如果真的那样,想到这里她甚至已经不敢再往下想。 陆氏的心早已经是提到了嗓子眼儿,薄唇开开合合好几次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她是如此,旁人又何尝不是,谁的心里又真的好受了。 谢逸闭上眼深吸口气,“放心,我会让下面的人行动注意些。” “我让莫雨跟你一起吧。”顾子骞略微思忖,现在不告而别的人是谢玮,的确他们并没有多少感情,但如果真的将心比心;如若不告而别还随时会遇上生命危险的人是大哥或者二哥,怕是他和妹妹早已经坐不住了,哪里还能如谢逸这般。 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只看着谢逸,“让药老去吧,他的功夫不弱,这些年外面认识他的人怕是已经不多了,比你终究是要低调一些。”谢逸的目标实在是太大了,坐在轮椅之上的公子哥,整个凉都出了除了谢逸就再没有第二个。 “……好!”谢逸点了点头,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他深吸口气闭上眼,自己这双腿的确是个拖累,原本是可以好起来的,偏偏却是每次都棋差一步。想到这里他低下头,或许自己上辈子作恶太多,这辈子老天爷注定了要他就此在轮椅上一生吧,深吸口气,再抬起头时,眼底又是清明一片,看着顾瑾汐,语气透着几分凉薄,“现在谢家正是多事之秋,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你们最好也少过来走动。毕竟那个人的心思……” 现在的蘅芜苑顾家可不是往日的顾国公府,对付起来,于那个人来说根本不用花太大的力气。 顾瑾汐薄唇微微抿了抿,“嗯,这件事情我会注意的。蘅芜苑有秦睿在,只要秦睿不倒,那个人想要对付蘅芜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认识的顾瑾汐可从来都不会甘心将自己的安全交到别人手上的。”谢逸对秦睿说不上什么感觉,好感?或许有一点,整个秦氏皇族他看得上的男子秦睿算一个,秦岚勉勉强强。只是皇族的男儿素来惯会伪装,秦岚这个人的表现,还有些差强人意。 “既然有人心甘情愿地送到手上给我利用,干嘛不用?”顾瑾汐却是眉梢浅扬,斜睨了谢逸一眼,将自己的安危交到别人的手上吗?不,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或许对他们而言,自己对秦睿的了解并不深,甚至知道得并不如他们来得多;但有些方面,她却自认比他们知道得更多;比如说欢哥哥,比如说大师兄,更比如说秦睿体内被压制多年却始终不得解的西楚皇室秘毒——一梦千年! 在他们看来或许秦睿同样姓秦,同样是秦氏皇族的男子,但是她顾瑾汐却知道,秦睿和那坐在上位的人,矛盾怕是早就已经不可调和了。不,不知是那个人,猛然像是想到什么,顾瑾汐低下头,嘴角微微勾着,怕是还要加上那个传闻中宠溺幼子的太后娘娘! 看着这样自信的顾瑾汐,谢逸在心中摇了摇头,倒是不知道该哭还是笑了,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我知你素来是极有主意的,只要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就好。” “……”顾瑾汐只是微微笑着,却并不点头,也不摇头,转头看向仍旧眉间透着浓浓担忧的苏怡淡淡道,“时辰不早了娘,我们也该回去了。” 苏怡闻言,眉宇微微颦蹙着,瞧着始终沉默的谢安和陆氏,“汐儿……” “有些事情来日方长。”顾瑾汐低下头掩去眸底那瞬间划过的一抹暗色,语气似乎透着几分意味深长般,抬眸看着那双手拉着苏怡手臂脸上带着浓浓不舍的陆氏,还有虽然面色不改可却能从他眼底看到挽留的谢安,转头望着那漫步天边的白云,深吸口气语气坚定,“世事无常,时局动荡,这天下已经快要不太平了。” 那样带着感慨又透着豪迈的语气,分明只有十二岁,分明容颜稚嫩,可却好似历经沧桑般,看透世事,无欲无求。不,或许不该是说无欲无求,她求的不过是家人康泰,不过是顺遂无虞;只是这样简单的要求想要达到,真的太难了。 “的确如此!”谢安低下头沉沉地叹了口气,在心中感慨如果顾丫头身为男儿,怕是成就必定不输谢逸,只可惜了;不过身为女儿也未尝不好,“那个人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可是……我们都已经半条身子埋进黄土的人了,未来的天下是你们的天下,财富权利虽然喜人却也炙手,过眼云烟尔尔却始终有人看不透。你们能如此想是最好,都道是乱世出英豪,可我却希望你们懂得,很多时候,平凡才是福气!” “只可惜,这世间能够看透这一点的人……并不多。”顾瑾汐朝着谢安淡淡一笑,“时辰不早了,怕是小子安醒来又要哭着找娘了,那我们今天就先告辞!” “恕不远送!”谢安的语气不咸不淡。 纵然听不懂顾瑾汐后来所说的那些话,可时局动荡,天下快要不太平了这两句话她却是能够听清楚的。那天谢家的情况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偶尔出门也听到人们议论过,转头看着皇城中心的方向,那个人合该是不开心的吧。 手握权柄,谁让他一时不开心,他就可以让谁一世都不安心。说得,可不就是 ,可不就是现在的他们吗?蘅芜苑顾家,谢家;想到这里,她的胸口泛着疼痛,她真的不懂,上天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他们,每次,每次都再以为要柳暗花明,终于能够摆脱那些烦躁事情的时候,就都会出现一堆又一堆的让人不安的事。 从谢家出来,沿途似是发觉了苏怡的反常,顾瑾汐难得的开口安抚了她几句。后来回到蘅芜苑直接将人扔给了伤口愈合情况不错,只待过两日就能彻底痊愈的顾淮。毕竟有些话顾淮说起来比他们这些做儿女的要方便得多,苏怡也更能听得进去吧。而她,自己则是回了浅阁,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她真的是太累了,太累了。抬手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顾瑾汐的眉宇始终紧紧地颦蹙着,发现顾瑾汐面色有些不对劲,;顾子骞也自然而然地是跟了过去。 “三哥还有话要跟我说?”顾瑾汐双手捧着茶杯,眉梢浅扬瞧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顾子骞,语气清冷,透着几分让人猜不透的神色。 顾子骞低头,轻轻地呷了口茶,深深地凝着顾瑾汐,眸色深沉透着一股莫名的打量;那样的眼光,带着无比的穿透力好似能够看穿顾瑾汐的内心一般;看得顾瑾汐只觉得心里发毛。那种感觉就好像,就好像是当初她刚重生的时,对柳姨娘和顾瑾澜的态度突然发生转变的时候。难道自己露出了什么破绽?顾瑾汐低下头细细思索半晌,却始终没有发现任何的端倪,重生是自己的秘密,是不足与外人道的,她更是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过,他没理由会知道的。 “……三哥,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顾瑾汐嘴角微微扯了扯,脸上的笑意显得有几分勉强,连日连月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她重伤之后身子甚至来不及好好调养,所以面色始终是苍白着的,那样的模样瞧得顾子骞只觉得胸口揪疼着。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能够将面前的丫头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她能够如凉都所有的大家闺秀般,只需要绣花作乐,可是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顾子骞顺手将已经见底茶杯放到旁边的小几上,深凝了顾瑾汐好久才轻轻地叹了口气道,“好几日没有去看大哥了,我们去飞云阁瞧瞧?” “也好。”顾瑾汐并没有追问,谁没有点秘密,正如顾子骞从来没有逼问过她,他不说,自己也只当不知道罢了。 飞云阁。 当顾瑾汐和顾子骞到的时候,院子里空空荡荡的;往日里那三名经常坐在院中的湖心小亭里讨论顾子齐的身体,讨论解毒方案的太医竟然没有丝毫的踪影。甚至连平日里洒扫的,负责照顾三位太医饮食起居的下人也都全都消失不见了般。 一股莫名的不祥气息,扑面而来。 顾瑾汐眉宇微微颦蹙着,抓头瞧了顾子骞一眼,他同样面带疑惑,“我们去大哥房间看看。” “好!”顾瑾汐的心紧紧的悬着,沉沉地叹了口气。 当他们走进阁楼的时候,却发现三位太医此刻都眉头紧锁,坐在顾子齐房间的外间,垂头丧气,似乎面色也不怎么的好看。 “温太医,这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顾瑾汐瞧着其中一位还算熟悉的开口,平日里打过的交道虽然不多,不过也不少。既然是宋院正的徒弟,应该没有什么坏心思。 温安延闻言猛的抬起头,在看到顾瑾汐的时候,顿时两眼放光像是看到了救星般,可是眼角挂着自己两位同样颦眉蹙頞,愁眉不展的同僚,只能将心头的激动给压了下去,脸上的笑意有些勉强,“顾小姐,顾三公子,你们来了?” “看几位太医的面色有些不太好。”顾子骞刚开口,那两位太医就相继借称有事离开了房间;那模样像是脚底抹油,恨不能溜之大吉般的模样,看得顾瑾汐和顾子骞一愣一愣的。 顾瑾汐轻笑着摇了摇头,斜睨了顾子骞一眼,语气淡淡的调侃道,“三哥,人家当我们是洪水猛兽呢,跑得这么快。” “顾小姐说笑了。”温安延到底是出自宋家门下,因为宋院正的缘故对顾瑾汐也多了几分爱屋及乌,又因为她那手非凡得令自己的恩师都赞叹的针灸之术,更是让他折服。只是现在的他却没有心思想,他有些颓然地低下头,怔怔地看了顾瑾汐好半晌,才深吸口气像是做足了心理准备般才开口,“林太医他们为何会如此,顾小姐、顾三公子,你们随我来看看就知道了。” “难道发生什么事情了?”顾瑾汐闻言,顿时眉头紧皱,看着温安延朝着大哥所在的房间走过去,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陡然有股毛毛的感觉,那种莫名而来的感觉怎么都挥之不去;转头,同样从顾子骞的眼底看到了担忧和不解。 温安延却只是低着头,撩起了帘子,“顾小姐你进来一看便知。” “真的是大哥出事了?”顾瑾汐闻言,艰难地吞了口唾沫,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朝着屋子里面走去,一股浓浓的苦涩药味扑面而来,可是她却没有丁点儿心思,只是看着躺在床上的顾子齐,除开面色透着的隐隐青黑,其他的与常人无异,就好像只是睡着了般。 温安延沉沉地叹了口气,“催命这种毒药,我们几个同僚都只是听过,却从来没有见过。这几日原本顾大人的情况都非常的稳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昨天开始就发生了这样的情况,你看!”说着也不顾及顾瑾汐是女子,直接掀开顾 直接掀开顾子齐的被褥,扯开顾子齐的衣襟,“顾小姐你看!” “嗯?”顾瑾汐闻言上前,原本站在两人之间的顾子骞非常自然地侧开了身子,给顾瑾汐让出一条道。 温安延指着顾瑾汐封印毒性的位置,为了不让催命的毒性从心脏过度,从而致使毒性蔓延,顾瑾汐当初在为顾子齐针灸之后特地留下了十八枚银针在顾子齐的体内,十八枚修长的银针末根而入,只留下几乎看不出来的针尾。可现在,那原本应该没入体内的银针竟然有好长一截已经从体内出来了,通体泛着黑色,软趴趴地搭在顾子齐的胸前,显得格外的触目惊心。 银针被人动过手脚! 几乎是同一时间,顾瑾汐和顾子骞两人四目相对,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愤怒和担忧。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正准备去细细检查的时候却听到站在旁边的温安延道,“正如顾小姐你看到的,银针被动过之后,顾大人体内的毒性有了扩散的趋势。” “到底怎么回事?”顾瑾汐双眸圆瞪,说话间,双手飞快地动作着甚至站在旁边的两个人都不知道顾瑾汐手上的银针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刚才顾瑾汐进屋的时候,身上分明没有带任何东西。 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闭上眼,再睁开眼的时候,清澈的眸底所有的情绪敛尽,抬手动作飞快好似行云流水般,很快十八枚银针一根不差地落在旁边的小几上,通体漆黑,甚至连小几的桌面都隐隐有着被腐蚀的趋势。 “顾小姐你……”温安延见状顿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双眸圆瞪眼睁睁地看着顾瑾汐,“你这是做什么?”原本只是有一枚银针被动过,顾子齐体内的毒性就已经开始扩散了,现在十八枚银针全部被拔出,她到底是想做什么? 只是顾瑾汐却并没有回答他,转手将自己手上的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心脏周围的另外几处大穴飞快地落下去。 站在旁边的温安延和顾子骞两人只看到顾瑾汐跪坐在床边,手上的动作宛若行云流水,银针深入浅出,渐渐地顾瑾汐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纵然两人对顾瑾汐的动作非常的好奇,可是却都非常识趣地没有出声;当初顾瑾汐会冒着生命危险将顾子齐救回来就没有要他命的理由;更何况顾家兄妹的感情,整个凉都城谁人不知,谁人不羡慕。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最不希望顾子齐死的,无疑就是顾瑾汐了。 整个房间里,一时之间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顾瑾汐那飞快的施针速度,还有他真的非常好奇,虽然是秋天,但人们穿得也还算单薄,面前这位顾小姐究竟是怎么在身上藏下了数百枚银针,甚至让人毫无所觉的。 只是现在的顾瑾汐可没有心思管这些,只是两日没有过来,顾子齐的唇色明显比之前又暗上了几分,毒性显然已经开始扩散;她现在必须要做的事情是重新封印毒性,但与上次不同,她必须用银针封锁全身的要穴,然后阻止毒性的蔓延。最重要的事情是,必须在七天之内拿到解药,不然……不,她绝对不允许这种可能出现。 终于知道最后一枚银针落下之后,顾瑾汐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起来的一般,被汗湿的头发贴着脸颊,面色苍白,唇无血色,单薄的身子朝后明显踉跄了下。 “妹妹!”“顾小姐!”心始终紧紧悬着的顾子骞和温安延同时开口。 顾瑾汐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无力地摇了摇头,嗓子干哑,薄唇都已经开裂了;温安延见状,赶紧到旁边取了温水,顾子骞随手接过来喂到顾瑾汐的唇边。就着顾子骞的手,小口小口的狠喝了好几口之后,顾瑾汐这才觉得稍微好些了。 “妹妹!”顾子骞一只手揽着顾瑾汐的腰,低下头凝着她苍白的面色,心疼不已。可是却没有任何的办法,躺在床上的那个人是他们的亲哥哥,怀中虚弱的小人儿是自己的亲妹妹,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学得一身本事。 “我没事。”顾瑾汐好不容易才觉得好受了些,只是声音却仍旧非常的沙哑,抬头瞧着顾子骞,又看了看温安延,“暂时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只是……”看着那仍旧扎在顾子齐身上的银针,她有些担忧地看着温安延,这次还好是发现得早,如果再晚一些,她真的不知道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结果,如果……如果……她甚至已经不敢想象。 “顾小姐放心,我会亲自在这里守着,不会让那种事情再发生第二遍了。”温安延紧皱的眉头始终没有放开,因为顾子齐那可是皇上特地交代他们要好好照顾的,他们三个人每天都在研究催命这种毒药没有丝毫进展也就罢了,可现在竟然让人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儿,如果不是有顾瑾汐在甚至他们都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顾瑾汐闻言,点了点头,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容,“温太医你也不要太自责,这种事情,防不胜防的。”这老虎都还有个打盹的时候,谁知道那些人到底什么时候来的,又是什么时候动的手脚,不过,陡然像是想到什么,她眼睑低垂,眸底飞快地划过一抹狠戾。 “……”温安延脸上实在汗颜得紧,他抬手擦了擦额头上本不存在的汗珠,本来还想说点儿什么,却被顾瑾汐打断了,“我有些乏了,就先回房了。” 顾子骞垂下眼睑,视 下眼睑,视线在顾瑾汐和温安延身上不断的扫来扫去,似乎带着点深思,眉宇微微颦蹙着,“那我送你回去。” “嗯。”顾瑾汐点了点头,没有拒绝,以她现在的情况想要靠自己回房的确是比较困难的。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华灯初上,凉风起,夜幕沉沉。 瞧着黄昏的天空,捧着茶杯再次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顾子骞转头凝着那已经渐渐暗下来的院子里,下人已经开始点灯了。 “……”顾瑾汐瞧着这样的顾子骞,轻轻地摇了摇头,眼底满是无奈,语气近乎感慨,又似乎带着点点轻叹般,“三哥。” 顾子骞转头深凝着顾瑾汐,眼底透着点点暗沉。 “有话就直说吧。”顾瑾汐是何许人也,这样反常的顾子骞,如果心里没有话那才有鬼了呢。 顾子骞身子稍微僵硬了下,打量着对面的顾瑾汐,眸底似乎又透着几分了悟,他低下头一双狐狸眼微微抿着,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顾瑾汐,好似不带丝毫的情绪,又好似透着某种让人看不透的神采。 “大哥的身子到底怎么样了?” 软榻小香几上的白烟袅袅,模糊了他的眼;直到白烟散尽,桌上的茶水变凉;甚至连顾瑾汐都一度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顾子骞终于开口了。 顾瑾汐低下头,嘴角微勾可是笑意却不达眼底,“还是被你发现了。” “……”顾子骞只是深深地凝着顾瑾汐并没有说话。 “哎。”顾瑾汐沉沉地轻叹,良久才抬起头看着顾子骞,眸底情绪尽敛,脸上带着一抹浓浓的悲伤,“正如温太医所说,银针被挪动过,不清楚具体时间,可是……毒性已经扩散了。” 顾子骞闻言,眼底的情绪没有丝毫的变化,甚至连面色都没有变化,早就预料到的事情。他仍旧紧紧地凝着顾瑾汐,后面的话才是他想听到的。 “七天。”有些事情,顾瑾汐原也没有想要瞒着他,毕竟独力难支,凭她自己的能力想要在七天之内拿到解药,太难了。 顾子骞闻言,顿时双眸圆凳,正襟危坐,脑子里有着刹那的懵,好似有什么不断在脑子里嗡嗡作响般,七天,只有七天的时间了吗? “如果七天之内寻不到解药,怕是大哥就真的……”说到这里顾瑾汐的声音哽咽了,她闭上眼深吸口气,“真的,怕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顾子骞脸上顿时带着一副颓然的色彩,“难道就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 “呵呵!” 顾瑾汐低下头,低低沉沉的笑声,带着浓浓的自嘲;垂眸看着那双纤细白嫩的手,前世因为顾瑾澜被秦襄着人断了手筋,她一直因为是因为顾瑾澜所以自己再也没有办法拿起自己最心爱的银针,她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双手完好无损,她还是当年那个素手翩跹,定人生死的神医。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到底是她太自负了,这世间的病情万万千千,患者千千万万,她又怎么可能成为无所不能的神医。 “难道真的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顾子骞再次开口,痴痴的重复着,那样的无助,那样的颓然,连声音都透着无力。 顾瑾汐低下头,无力地摇了摇头,办法吗?如果真的有办法,那她又怎么会是现在这幅模样,如果真的有办法,她有怎么会让顾子齐躺在床上这么多日。闭上眼深吸口气,泪顺着眼角滑落,“现在唯一的办法是找到解药。” 解药,两个字非常的简单,可是却只有他们彼此明白这两个到底有多沉重。 所谓解铃换需系铃人,顾子齐体内的毒是惜柔公主下的,可是以惜柔公主的个性,要交出解药早就拿出来了,这么久了她却始终一口咬定没有解药,甚至将西楚、夏凉两国的邦交视作无物,连夏凉皇族的威严在她心中都已经没有了任何分量,更遑论其他。 这个道理连顾瑾汐都能想明白的,顾子骞没有道理不懂。 “我去找惜柔公主!”顾子骞眉宇微微颦蹙着,半晌起身就欲往门外而去,可是却被顾瑾汐给叫住,“三哥,你站住!” “你以为现在那个人会轻易让你见到惜柔公主?”顾瑾汐看着顾子骞,眼底带着浓浓的愤怒,“你以为冲动能够解决问题吗?哼,往日就算没有发生谢家的事情,那个人也未必尽了全力,更何况现在……哼,他怕是巴不得我们顾谢两家的人都死绝了才好!” 蘅芜苑说起来权势不显,但在秦睿的保护下不说铜墙铁壁滴水不漏也差不离了;所以能动得了顾子齐身上银针的人必然是蘅芜苑里的人,甚至是飞云阁的人。如果是一般人,动了银针又怎么会分毫不差地给扎回去?这个人对人体穴道定然也有一定的研究,所以这个人必然会医,范围缩小,对顾子齐动手的,只会是那三个太医其中的一名。 顾子骞薄唇微微抿着,眉头紧锁,“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站在门外,好不容易才磨得苏怡同意了让自己下床的顾淮听到兄妹两人的对话,顿时整个人都愣成了木棍般,他们口中的那个人不用说他也知道,皇城中心,坐在高位的那个男人,曾经共患难的兄弟,难道真的就这样翻脸不认人了?他真的能够这么狠心? “老爷?”半夏瞧着面色铁青的顾淮,有些担忧地上前。 “啊?”顾淮转头在看到半夏的时候,先是身子怔了下,随即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我没事,别惊动你家小姐,她身子不好就应该再屋子里好好养着,没事儿别到处乱跑了。” 半夏低着头,薄唇微微抿着,眼底似乎还带着点疑惑。 “别告诉你家小姐我来过了。”顾淮深凝着半夏,末了又补充了一句,“她的身子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半夏点点头,的确是顾瑾汐的身子的确是太弱了些,偏生自家小姐还总是不自知的到处乱跑,往往是旧伤未愈又添心伤,看的她这个做奴婢都心疼了,真是不知道她怎么会对自己这么狠。 “记得照顾好你家小姐,我就先回房了。”顾淮的眼神闪了闪,脸上似乎带着某种让人看不透的颜色;可是半夏也没有多想,点点头,捧着托盘就朝着厨房的方向去了。 第165章 夜探皇宫,秘!!! 很快,半夏就将在浅阁遇到顾淮的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因为顾瑾汐再一次晕倒了。 整个蘅芜苑上上下下因为顾瑾汐的再次晕倒都陷入深深的慌乱中;蘅芜苑中的下人绝大部分都是当初叶贞娘收养、培养过的;对顾瑾汐忠心耿耿,早就将她当做是他们的再生父母般;更遑论,他们现在的日子比起之前的流浪、比起之前的食不果腹,那可是天差地别。而现在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顾瑾汐赐给他们的,让他们怎么能不感恩,怎么能不忠心。 接到消息的苏怡刚给小子安喂过奶匆匆赶来,坐在拔步床旁的绣墩上边,双眼含泪,眼底带着浓浓的愧疚,泪随着眼角不断的落下来,她不断的摇着头,“都怪我,都是我的错,都事我的错!怪我。如果不是因为我,我汐儿又怎么会,怎么会……” 自己这辈子得了四个儿子却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可偏偏这个女儿却是生来命运坎坷;当初因为她和顾淮私奔,五岁的时候被不服顾淮管教的地头蛇绑架,好不容易被找回来了;这些年又一直被顾老夫人嫌弃,各种挑剔不说,还被被顾瑾澜和柳姨娘给玩弄股掌之间;,现在好不容易脱离了顾国公府,终于不用再看人脸色,可是却又一而再再而三的……都是她这个当娘的没用。 “娘,您就别再自责了。”看着躺在床上的顾瑾汐面色苍白可神态却非常的安详,就好像是睡着了般,如若不是亲眼看到,如若不是顾瑾汐突然晕倒在他怀中,他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瞧着宋院正将手从顾瑾汐的腕儿间挪开之后,屋内所有人都紧张兮兮地看着他。 “宋院正,我家小姐没事吧?”半夏眼瞧着都快哭出来了,连声音都带着哭腔,好似只要宋院正说一声有事,她立马就能水漫金山。 瞧着半夏那模样,宋院正又气又笑,不过心里却是带着欣慰。纵然顾瑾汐注定跟他们宋家无缘,但对这丫头他可是极喜欢的;视线扫过急切的半夏,最后落在顾子骞身上,薄唇微微抿了抿。 苏怡看着宋院正那副模样顿时也急了,“宋院正,难道我家汐儿她,她……” “苏夫人你别着急。”宋院正仍旧面容慈祥,语气柔和,“顾丫头的身子暂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有些问题我想跟顾三公子单独聊聊。” “……”苏怡双唇紧抿,却是说什么都不肯离开。 宋院正见状薄唇微微抿着,深凝着顾子骞,嚅了嚅唇,然后轻叹了口气,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苏怡这样的性子,有些事情知道得太多了未必是好事。 显然顾子骞也明白这一点,往日的顾国公府,现在的蘅芜苑顾家,如果非要说过得最单纯快乐的人是谁,出了尚不知人事的小子安也就只有苏怡了。无知是福,如果可以他多希望自己的宝贝妹妹也可以那样,但现实跟理想总是相悖的。 “娘,妹妹这里有我看着,你还是回水榭汀兰去照顾小子安吧。”顾子骞眉宇颦蹙,语气沉沉。这样明显支开人的语气,苏怡又怎么会听不明白,转头深凝了躺在床上的顾瑾汐,低下头默默地沉凝了片刻抬起头看着宋院正,脸上带着无比的认真,“我家汐儿真的没事?” 宋院正脸上带着微微笑意点头,“嗯,我保证。”转头看向那已经被放下幔帐的拔步床,隐隐约约能够看到躺在里面的顾瑾汐,屋内那些下人早就在苏怡离开的时候被半夏给遣走,收拾好房间中的一切,贴心地给宋院正和顾子骞泡上热茶之后,她也悄然离开,末了还体贴地给他们阖上了房门。 “这丫头倒是很不错。”看着半夏离开的背影,宋院正眼底带着浓浓的赞叹,轻轻地呷了口茶,带着几分感慨,可又好似透着一股让人看不透的味道。 “嗯哼。”顾子骞嘴角斜勾,一双狐狸眼微微眯着,几乎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看向宋院正,眼底的疑惑非常明显;稍顿,他才接着道,“宋院正可以刻意支走我娘,怕不是为了跟我说半夏这丫鬟的问题吧。” 大哥生死未卜,妹妹又……转头凝着那拔步床,脸上的苦笑渐渐冷凝,说起来这凉都城谁人不知道他们顾家三兄弟对顾瑾汐的疼宠,可是谁又知道,这个妹妹暗地里为他们做了多少事情。尤其是今年的春日花宴之后,虽然她从来不说,但是自己却是知道的。那天翻地覆的态度变化,那手出神入化的针灸之术,以往从未听她提起过的宋院正和宋瑾言……还有很多很多,一切都表明了,他们自诩宠妹成狂,却终究对她一点儿都不了解。越想,嘴角的苦涩就越发的明显。 看着这样的顾子骞,宋院正在心里摇了摇头,转头凝着躺在床上的顾瑾汐,“这丫头的确太让人心疼了,懂事自制。”岐黄医道一途,说起来容易,多少人只看到他们行医救人时的荣光,可又有谁知道他们背地里做了多少努力。 别人天真无忧时,他们却早已经开始识字认草辨药;别人吃喝玩乐时,他们却不得不随师父一起行医救人,积累经验;当别人或许已经功成名就,他们却要埋头医典药藉。 “妹妹她……”顾子骞闻声,低下头轻笑着摇了摇头,却到底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哼,你这小子。”品着觉得这茶的味道还不错,宋院正又呷了一口这才抬起头深凝着顾子骞,眼底似乎还透着一抹让常人看不透的什 一抹让常人看不透的什么,嘴角斜勾着轻笑一声,“别露出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传闻中的凉都一霸,如果就是你这病老虎的模样,那可就有些丢人了。更何况,如果顾丫头现在还清醒,怕是也不愿意看到你现在这幅模样。说吧,顾丫头的身子到底怎么回事?” “……”顾子骞闻言,颓然地低下头,深凝了顾瑾汐一眼,摇了摇头。 “罢了。”宋院正到底年长见识多,自然明白有些事情不是劝就有用的,得他自己去想清楚才行;想到往日的顾国公府,现在的蘅芜苑顾家,这一年不到的时间的确是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换了别人就算是成人怕也是承受不住的,也真是难为顾家的这几个小子了,“也罢,说说顾丫头吧,她的身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可还记得上次在临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顾瑾汐的身子看似与常人无异,实际上因为心里耗损,如今只靠那一点儿底子死死地撑着;如果他们真的是为顾瑾汐好,就不应该再让她耗费心力;别以为说得玄乎,当年药家多少人是因为这个情况油尽灯枯的? 顾子骞闻言,闭上眼沉沉地吐出一口浊气,他早就该知道的,宋院正虽然并不懂针灸之术,但在岐黄医道上的修为精深绝非常人可比,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怎么,不好说?”宋院正瞧着顾子骞,颦眉蹙頞,语气带着探寻的味道。 “……”顾子骞深吸口气睁开眼,无力地摇了摇头,双手捧着茶杯,狠狠地呷了一大口茶,这才看着坐在对面双眸炯炯有神的宋院正,“到底真的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宋院正只看着面前的茶杯,并没有接话的意思。 顾子骞低下头,良久才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大哥体内的毒性,扩散了!” “什么?”宋院正脸上带着浓浓的诧异。 顾子齐身受重伤的事情,身为太医院的院正自然不会不知道;他身中催命奇毒的事情,更是了如指掌;毕竟皇帝可是从本就人手不富裕的太医院调走了三个人就为了顾子齐;不是说他体内的毒性已经被封住了吗?又怎么会扩散的。 “蘅芜苑有内奸。”似是看透了宋院正的想法,顾子骞沉沉地叹了口气仰靠在椅背上,近乎轻叹般,有些事情,其实他也知道得不是很清楚。 宋院正摇了摇头,“蘅芜苑上上下下瞧着,可不像是有内奸的模样。” 自从离开了顾国公府,现在的蘅芜苑人虽然不少却也不多,主要的下人他宋院正也都是见过的,不说其他光说刚才,顾瑾汐晕倒,这些下人眼中的紧张和担忧都不是作假的,说这其中有内奸,别说是他怕是就算顾瑾汐醒来,她自己也不会相信的。 “老头子虽然年纪大了,可心里亮堂着呢,我有眼睛会自己看,别想着忽悠我老人家。”宋院正没好气地朝着顾子骞道。 顾子骞嘴角斜勾轻笑一声,“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我和妹妹都怀疑,那个人应该准备要对蘅芜苑顾家动手了。” “这……怎么会这样?”他们口中的那个人,宋院正自然是明白的。 “之前那谢家发生的事情宋院正应该也有所耳闻,那个人趁兴而来败兴而归,又怎么会真的轻易放过;更何况不说其他,光是妹妹这身医术就足够让人忌惮了。”顾子骞低下头,再次沉沉叹息,“顾谢两家,在那个人的心里怕是已经快要步上药家的后尘了。” 倾家灭族,一个活口都不留下;斩草除根,这向来是那个人惯会用的手段。 宋院正闻言,顿时只觉得嗓子干哑,薄唇微微抿着,“所以顾丫头她……” “为了重新封住大哥体内的催命不让毒性继续蔓延。”顾子骞低下头,脸上的痛苦显而易见,纵然眼睁睁的看着顾瑾汐那近乎自虐的行为,可是他却没有任何理由和立场去阻止;不然,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大哥死吗? 宋院正沉默了,在给顾瑾汐探脉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异常,心里早已经有了猜测,加上之前听说的消息,原以为是她用针阵之术为谢安和陆氏祛除了体内的毒性,却不想竟然是因为顾子齐,“那现在顾子齐的情况如何?” “七天!”顾子骞抬起头看着宋院正,眼底带着浓浓的挫败和前所未有的恨恼,嗓音暗沉,透着浓浓的悲伤,“妹妹说如果七天之内寻不到解药,大哥他……他可能真的就……”说到这里,他再也说不下去。 “……”宋院正此刻也沉沉地闭上了眸,七天;如果对于其他病症而言,或许已经绰绰有余;可是对于催命这样的世间奇毒,对于顾子齐来说,不过眨眼时光;希望真的太渺茫了。 顾子骞嘴角勉强地扬了扬,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算了宋院正,这件事情,我们会自己想办法的。”在这种情况下,宋院正还能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赶过来给顾瑾汐看病,真的已经非常的难得了;更何况催命这种毒,也早已经超脱了宋院正的能力范围。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宋院正闻言,面色顿时就黑沉了下来。 “宋院正你应该明白的。”顾子骞的语气沉沉,面色凝重,甚至连最基本的礼貌笑容都维持不住了,他低下头看着自己面前的方寸之地,“因为谢家的关系,如今我们蘅芜苑顾家可是那个人眼中的重要对象,一旦跟我们牵扯上关 们牵扯上关系,到时候很可能会连累了宋家。” “你……”宋院正张口刚想说什么却被顾子骞开口打断,“宋院正您听我说完。”他低下头,沉沉地叹道,“或许您觉得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可自古君心难测;当年药家的教训难道还不够吗?就算你不为你自己,也要为你宋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着想吧?” 宋院正闻言,顿时眉心突突地跳了两下,薄唇微微抿着。 “顾家,谢家,早就已经成了那个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只是碍于这样或者那样的关系,他一直没有对我们动手。”顾子骞低下头,关于元帝宝藏的事情他自然是不会说的,“现在他已经有了这样的心思,古话说得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但如果因此牵连到了宋家,别说是我,就算是妹妹此刻清醒着,也是必然不会同意的。” 了解顾瑾汐如他,宋院正又怎么会不了解;只是低着头,的确他可以不惧那个人,左右自己这辈子已经活得够长了,可是他却不得不为宋家上上下下的几百口人着想,只是这样却到底觉得对不起顾瑾汐,“我……” “没什么,我们都明白的。”顾子骞早已经敛尽眸底的情绪,抬起头凝着宋院正,“今天您能过来,我们已经非常感激了。” 宋院正起身,抬手轻轻地拍了拍顾子骞的肩膀,“丫头的身子暂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因为太累再加上精神、心力都耗损过度,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的。至于那个人,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你们自己好自为之吧。至于温安延那里,我会问问他的。” 顾子骞那样明显的暗示,宋院正又怎么会听不明白。那个人打算对蘅芜苑顾家动手,现在最好动手脚的可不就是顾子齐了。这动手脚的人怕不是内奸,正是那留守在蘅芜苑照顾顾子齐的三位太医之一,旁的两个如何他不管也管不着,但温安延,如果真的是他做的,如果真的是他,他定会将他直接踢出师门。出自宋家门下的大夫,只能救人,不能害人。 自古以来,反王朝的人屡见不鲜;或推翻王朝拥立政权成为新王,或失败一败涂地家破人亡;他们宋家乃医药世家,对所谓的战争不感兴趣,穷其一生他们的目标也不过是悬壶济世,行医救人罢了。 整个蘅芜苑处在风雨飘摇中,不管是主是仆,面色都不太好看。顾瑾汐就好像是他们的主心骨一般,现在顾瑾汐晕倒了,他们就好像彻彻底底的失去了方向般。那样凝重压抑的气氛,好像连小子安都察觉到了般,乖巧得让人觉得心疼,不哭不闹,静静地呆在苏怡的怀中;与苏怡一道,望着远方愣怔发呆。 当谢逸闻讯赶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顾子骞始终守在浅阁,半夏和青黛拗不过他,只能两人商量着上半夜和下半夜轮流值夜,不然如果顾瑾汐醒了,怕是她们两个都没有精神。当谢逸来的时候,正是轮到青黛,她先是有些呆愣,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借口泡茶从房间里退了出来。 “汐儿的情况怎么样?”谢逸本就肤色白净,此刻更是血色全无。单薄的身子瘦削得好似纸片般,眉间那颗朱砂都好似暗淡了下去,失去了本有的光华。 顾子骞有些无力地摇了摇头,抬眸看了看天还黑着约莫是丑时了,视线落在谢逸乘坐的轮椅,眉宇不仅颦蹙着,“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你大哥他……找到了吗?” “……”谢逸薄唇微微抿着,身子明显地僵硬了下,无力地摇了摇头。 “嗯?”顾子骞一双狐狸眼半眯,眸底透着几分让人看不透的神采,尾音微微扬起,带着浓浓的疑惑和不解,从凉都到丽城也就只有一条路,不可能会走错的,“难道是出事了?” 谢逸闻言低下头,嘴角的笑意都透着苦涩,只觉得喉头干燥,嗓音沙哑,“在出了凉都城约莫三四十里的地方,发现了打斗的痕迹和……”说道这里,他深吸口气,沉默了许久才接着道,“谢青柏夫妻和耿氏,都没了!” 顾子骞闻言,原本无力的双眸圆瞪,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什么?距离凉都城不到百里?”说到这里,他微微摇头,“难道那个人就不怕被人发现吗?他这也太迫不及待了吧?” “……”谢逸并没有接过话头,那个人想要做的事情谁敢阻拦;更何况凉都城往外约莫十里就已经是山区,在山里就算是官道又哪里有那么多人。他现在只担心大哥,如果大哥真的遇上这种情况,定然不会见死不救,而且以他的性格,怕是心里会越发的愧疚。 “既然再现场没有发现谢玮的……那合该是没事的。”顾子骞心里飞快地思索着,轻轻地拍了拍谢逸的肩膀,正所谓没有消息那便是最好的消息。 谢逸抬起头,脸上的笑容非常勉强,眼眶都已经深深地凹陷了下去,转头看着仍旧昏迷着的顾瑾汐,眼底带着疑惑,“汐儿呢?她这是……” “如你所见。”顾子骞低下头,淡淡一笑,透着浓浓的自嘲,“那个人既然已经对谢家动了手,又怎么肯放过顾家。”亏他们当时还担心耿家,只可惜到底是想得太少了。 “你什么意思?他对汐儿动手了?”谢逸闻言顿时就恼了,喉头滑动间,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转头看向顾子骞,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可是却又不敢大声喧哗,只能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悸动,“那汐儿她,她情 儿她,她情况怎么样了?” “我们一直呆在凉都城内,他还不敢光明正大的对妹妹动手。”顾子骞低下头脸上带着淡淡的嘲讽色,拜当初苏家夫妇大闹蘅芜苑所赐,这凉都城内谁人不知道蘅芜苑如今是他们顾家的府邸;自家大哥治理江南水患可是大功臣却偏偏中了毒,如果他在赌城对功臣的妹妹动手被人发现,那可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现在的那个人还没有这样的胆子挑战舆论,挑战百姓。 谢逸素来聪颖,脑子也是转得极快的,既然不是对顾瑾汐动手而现在她却昏迷了,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顾子齐出事了?” “……”顾子骞闻言低下头,沉默了。 “该死的,他竟然对顾子齐动手,简直就是亲手!”素来以优雅著称的谢逸也忍不住爆了粗口,他闭上眼深吸口气,看着顾子骞,“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顾子骞低下头,已经不知道这是今天自己第几次回答这个问题,每提起一次都好像是在提醒着自己的无能,“七天,妹妹说了,七天之类如果寻不到解药,那……”后面的话他已经不想再说,好在谢逸不是那笨人,也不用说得太明白。 “我去找楚凌阳。”谢逸闻言,眉宇微微颦蹙着,开口语气清冷。 转头凝着拔步床上面容安详好似只是平静的睡过去般的顾瑾汐,以她的个性,如果顾子齐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他真的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的,就算拼了命,她也不会让顾子齐就这样轻易的离开,如果真的走到哪一步,那她很有可能会跟秦氏皇族,不死不休。 顾子骞薄唇微微抿着,眉宇颦蹙,“时间太晚了,你还是先回府好好休息一下吧。”看着谢逸那苍白的面色,“如今谢玮不在,谢大人怕是也没有心里再来应付这些事情,谢家还要靠你撑着;更何况楚凌阳素来神出鬼没,就算你现在去也未必能找得到人。” 说完,转头透过那朦胧的幔帐瞧着顾瑾汐,如果楚凌阳知道自己宝贝妹妹昏迷的消息,定然会自己寻来的,又何苦多此一举。 “嗯。”良久,谢逸才语气沉沉,近乎叹息。 “时辰不早,天快亮了。”顾子骞转身看着窗外。 “我明白。”谢逸沉沉地叹气,好久之后才道,“有什么事情及时跟我联系。”现在谢家那里也是一锅粥,谢玮的离开对爹娘的打击非常大,顾子骞说得有道理,他不能将自己的身子给累垮了,谢家害得靠他撑着呢。 谢家、顾家,噩耗接二连三;整个蘅芜苑的上空都好似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阴霾;气氛压抑,带着沉凝;甚至连府上的下人好似都沉默了,来去匆匆却再也没有了平日的欢声笑语,因为顾瑾汐出事,给他们带来的打击实在是太大,所有的人都沉浸在深深的悲恸之中,甚至连顾淮什么时候离开蘅芜苑的都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 从蘅芜苑出来,顾淮回了自己城南的宅院。 纵然心中明白,现在的他早已经不是当初年少轻狂的顾国公府世子,他也不是游历民间的闲散皇子;可是他却始终记得当年他们曾把酒同欢,也曾彻夜长谈,甚至在他不小心暴露了自己护国将军旗下破军星的身份之后,他都没有任何追问,他一直以为他们是朋友的。 换上朝服,带上当初他还是皇子时赠给自己的玉佩;夜渐渐地暗了下来,午门外顾淮做足了心理准备这才准备进宫,他想要找那个人问一问,问一问为什么。自己,自己的儿女究竟有哪里对不起他们秦氏皇族的地方,要让他这般赶尽杀绝。 只可惜,事不遂人愿。 顾淮刚走到承乾门广场寻到通报太监,谁知那小太监却是面带难色,“顾大人您还是请回吧,时辰这么晚了,陛下早已经歇着了。您这不是为难我们吗?” 往日里,顾家没有出事之前;顾淮那可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儿;曾经跟皇帝在御书房大吵大闹的叫板,最后逼得皇帝不得不让步的顾大人,就算现在看起来是降职了,可朝廷官场沉浮本就是常态,谁知道那日他得了皇上的欢心又被提拔了上去,他们这些小太监可不比杜长海这样的太监总管,对谁都必须小心翼翼的。 “没事,公公尽管去通报就是,皇上若是怪罪下来,我一力承担!”顾淮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现在自己的儿子只有七天的时间了,自己的女儿又虚弱如斯,他哪里还能等得下去。 小太监薄唇微微抿着,又压低嗓音劝说了顾淮几句无果,只能硬着头皮道,“现在这个时辰陛下就算没有歇下应该也是不会召见您的,我可以去给您通报一下,如果皇上不见,那您……” “如果他不见我,那我自然会离开。”顾淮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语气也好似古井无波般。如果那个人不见他,那是不敢见还是不想见;他心里比谁都要清楚,只是……不死心罢了。 很快,那前去通报的小太监就回来了,看着顾淮,摇了摇头,“顾大人就当是小的求求您,您这也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为什么非要现在去找皇上。”说着,轻叹了口气,“杜公公让小的转告您,皇上说了怜惜您身受重伤,许您三月不用早朝,俸禄照发,您可是国家的栋梁之才,这身子可得好好养着啊。” “……”顾淮闻言,沉默地摇 ,沉默地摇了摇头。 眼看着那小太监都快哭出来了,顾淮这才闭上眼深吸口气,“行了,我明白了。劳烦公公,这点儿碎银子,公公就拿去做个茶钱!” “那就多谢顾大人赏了。”看到银子小太监顿时眉开眼笑,看着顾淮那失魂落魄的模样,顿时好心安慰道,“其实皇上已经非常体贴您了,知道您受了伤,特地许您不用早朝,不用办公呢。” 顾淮点点头,“告辞!” “顾大人慢走!” 承乾门距离宫门说近不近,说远不远,顾淮既然已经打定心思自然不会因为皇帝不见就此作罢的,走到人烟稀少的暗处,脱下朝服,内里却是一套非常明显的夜行衣。将朝服随手塞到某个角落里,足尖轻点,一个轻身飞旋,直接就落到墙边匍匐,躲开夜间巡逻的侍卫。小腹上的伤口虽然已经结痂,可这样大的动作仍旧免不了撕扯,隐隐的疼痛传来,他面色有些苍白,强忍着疼痛,飞快地沿着围墙,朝着不远处的承乾殿去。 对于曾经是守护八将之一的破军而言,出入皇宫于他而言,不过如入无人之境;只是他很少会动用自己的功夫罢了,这些年伪装得太久,久到他自己都快忘记自己的这层身份了。 皇宫,不同于其他地方,就算是深夜,来来往往巡逻的侍卫却不绝如缕。 当顾淮蜿蜒前襟,最终潜伏在承乾殿大殿的粗梁之上时,天早已经黑尽。因为这沿路上不断的剧烈运动,幅度实在太大,小腹隐隐能够感受到温热的液体流出,他知道小腹的伤口定然是被撕开了,可现在的他却没有时间去想那么多,因为殿中的情况已经让他看呆了。 原本早就应该已经睡下的皇帝此刻却正襟危坐,就在顾淮潜伏下方的榻上,在皇帝的对面,是另一名身着黑色绣着龙纹锦衣的长者;茜月公主立在那长者的身后。整个大殿空空如也,甚至连平日里服侍的宫女太监都不见,连杜长海都不见踪影。 “夏国主好气魄!”皇帝秦栾看着坐在对面的夏云枫淡淡地笑着道,只是嘴角微勾,笑意却不达眼底;不错,此刻坐在秦栾对面的正是夏凉国的现任国主,茜月公主的父王夏云枫。纵使深入敌国,可是却丝毫不输阵仗,脸上的笑意始终不咸不淡,动作不急不缓,“楚皇也别来无恙!” 听着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两人竟像是熟识多年的老友般。 顾淮先是有些好奇,可随即反应过来在秦栾登基之前,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闲散皇子,最喜欢游走江湖,既然当年的自己能够在江湖与他相遇相知,再多一个夏凉国的国主,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那夏凉国国主的时候,顾淮的心似乎有着片刻的悸动,那种好似非常熟悉的感觉,可是他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他。 两国帝王相见,并没有人们所想象中的摩肩接踵,你死我活;反而是一副非常和谐的画面。 “夏国主不请自来,这似乎有些不太厚道啊。”秦栾捧着茶杯掩去那微勾的嘴角所噙着的一抹浅淡又似不屑的笑意。毕竟现在是西楚的主场,他可是不惧的。 夏云枫惧吗?当然不! 他同样盘腿坐在软榻上,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慈祥,到底是因为年纪比秦栾大上那么一些,显得非常的沉稳,不动声色,“本国主为何而来,楚皇不是心知肚明?” “哦?何以见得!”秦栾心中的焦躁似乎也终于消退了些,不动声色地掩去眉眼间的淡笑,眼尾轻挑,瞧着坐在对面的夏云枫道。 “正所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楚皇如此,呵呵,怕是就显得有些虚伪了吧。”夏云枫也不避讳,端起面前的茶杯,小口小口地饮着,动作优雅,从容不迫,没有丝毫的胆怯和害怕。 看着这样的夏云枫,饶是见惯帝王的顾淮也不由得在心中点了点头,的确不管是气度还是风度,比起秦栾来讲都要高出一大截,只可惜却太过冲动了。现在夏凉、西楚的关系正是敏感的时候,他却只身深入,太过冒进。 只是他来不及深想,却听到秦栾那极为熟悉的嗓音,语气淡淡,轻描淡写,“那依夏国主的意思,什么才叫做明人?什么才叫做不虚伪?”哼,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个人是为什么而来。 自那日从谢家回来之后,他心里一直盘算着,谢家怕是早已经知道他的目的,而且这些年自己所做的都没有白费,谢家手中必然有一枚钥匙碎片的。想到这里,他眼睑低垂,眸底飞快地划过一抹晦暗色,可是偏偏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为之,当年元帝的事情竟然被重新翻了出来,如今不少人都已经知道了元帝宝藏的事情,甚至说得有板有眼,连守护八将都在其中。他也怀疑过是谢家搞的鬼,尤其是谢玮这个时候离开凉都实在有些太反常了。 可杜长海派出去的人回来却发现,谢玮真的如同传闻那般对耿家恨得彻底,虽然最后仍旧出手相助,但在逃脱了追杀之后却是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耿家一行,根本不顾他们的祈求。 原本杜长海请示需不需要趁机将谢玮击杀,谢家的人少一个算一个,等谢安死了,就算谢逸再聪明又如何,不过是个终身坐在轮椅上的残废,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如果谢家真的有元帝宝藏钥匙的碎片,那最有可能传承给的人应该是谢玮而不是谢逸,所以这次谢玮离开就非常耐人寻味了。他特地让人跟踪住谢玮,希望能发现点儿什么端倪。当然这些事情,不管是夏云枫还是潜伏在大殿主梁上的顾淮都是不知道的。 夏云枫瞧着状似深思的秦栾,嘴角斜勾,眼底透着几分不屑,“既然楚皇执意如此,那怕是咱们之间就没什么好谈的了。”当真以为他夏云枫是吃素的吗?当年西楚先帝斗不过他,他秦栾同样如此。夏凉和西楚对峙这么多年,这次如果不是发现了当年自己皇儿失踪的消息传令三军故意放水,又怎么会输给西楚的。只是却没想到原以为很简单的事情竟然弄成了这样。想着,又瞧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秦栾,脸上的笑意透着几许深邃,看着秦栾,脸上带着几分意味深长道,“这么多年,秦氏皇族应该没有收集到几枚元帝宝藏的钥匙吧?” “……”秦栾闻言,顿时双眸圆瞪,怔怔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夏云枫,脑子里千回百转,最后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夏氏皇族果然如先皇临终所说的那般,这天底下觊觎元帝宝藏的绝对不止他们秦氏皇族,夏氏皇族绝对是他们最大的竞争对手,如果现在将夏云枫扣下的话…… “怎么想打我夏云枫的主意,嗯?”夏云枫瞧着秦栾那模样,嘴角微微勾着,眼底透着浓浓的不屑,就这么怔怔地看着他。 第166章 从天而降的那滴血 金碧辉煌,浩浩殿堂;饶是夜幕已深,烛火却将这片天地照耀得宛若白昼。 凉风四起,透过门缝往内,大殿空旷,似乎耳畔都有隐隐风声。感受到夏云枫那冷厉眸光,秦栾不由得恶狠狠地打了个寒颤,他不懂声色地低下头,薄唇不着痕迹地嚅了嚅,喉头滑动间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深吸口气,抬手端起面前的茶杯,朝夏云枫举了举,眉眼含笑,小口小口的饮着,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和陡然浮上心头的那说不清楚道不明的畏惧。 “夏国主说笑了!”良久他才深吸口气,以尽量平缓的语气道。 夏云枫也不拆穿他,这样的人做帝王,手段狠戾有余,可惜却魄力不足,成不了大气候;他冷冷地睨了秦栾一眼,面色未变,连带着语气都似没有丝毫变化般,“本国主可从不开玩笑。”他轻哼一声,也不管秦栾那骤然僵硬的面色,只整整道,“我们来谈谈惜柔的事情吧。” 语气不急不缓,表情不骄不躁,就这么淡淡的开口,轻飘飘的语气,自然而然的;坐在他对面的秦栾甚至有种刚才说出那句话的人不是夏云枫的错觉;元帝宝藏,如果夏氏皇族也早就觊觎元帝宝藏,那他们手上定然也有元帝宝藏的钥匙碎片。他脑子飞快地转动着,正想开口询问却听到夏云枫已经转移了话题。 “夏国主想怎么谈?”秦栾低下头捧着茶杯看似小口小口的饮着,可脸上那疑惑和带着点点焦躁的表情却怎么都掩饰不去。 “我想本国主的要求茜月已经跟你说的很明白了。”夏云枫低下头,嘴角微勾,似笑非笑;只是那双漆黑的眸却好似透着点儿什么让人看不透的神采。 立在夏云枫身后的茜月公主闻言,却是低下头;身子似乎还有些微微颤抖着,那模样像是担惊受怕般,顾淮居高临下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这看似慈和安详的夏国主怕是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他心里不禁有些担忧。 秦栾闻言,微微抬了抬眼皮看着坐在对面的夏云枫,眼底带着沉凝和思索,既然夏凉国有元帝宝藏的钥匙,那他是不是可以趁机……只是这样的念头刚浮上心头,瞧着坐在对面的夏云枫那老神在在的模样,顿时又有些心虚了,端起茶杯,小口小口不断的饮着,借此来掩饰自己的紧张和尴尬,他自以为没有人发现,其实他的一颦一笑早就已经落在了潜伏在主梁顾淮以及坐在他对面的夏云枫眼中。 “贵国惜柔公主在我西楚境内,公然袭击我西楚的钦差使队那可是人赃并获,朝野上上下下,尽人皆知。如果朕就这么轻易的放过惜柔公主,那……”说着,秦栾脸上带着几分为难,瞧着坐在对面的夏云枫,“如果真的那样的话,怕是难以服众啊。” “对西楚遭受的损失,我们夏凉国愿意双倍赔偿如何?”夏云枫看着秦栾,眼底漆黑一片。 听到这里,原本蜷缩爬靠在主梁上的顾淮不由得竖起了耳朵。毕竟顾子齐可是惜柔公主袭击的对象,也是如今唯一一个尚未脱离生命危险的钦差,他倒是想知道夏凉国究竟要怎么赔偿。催命这种毒,拜他之前的身份所赐也知道一点,难道夏凉国还有催命的解药不成?脑子转得飞快,小腹上被撕裂开的伤口越来越疼,他甚至能够感受到温热的液体不断的往外,因为流血过多,没有人看到此刻顾淮的面色难看到了极致,苍白得好似活死人一般。 秦栾闻言,脑子里转得飞快不断的想着应该怎样从夏云枫嘴里掏出更多关于元帝宝藏的消息,可偏生这夏云枫就是装傻充愣,就好像刚才的话根本不是他说的般;好久没有感到过这般无力了,抬眸凝着夏云枫,“赔偿这件事情也不是不能商量,不过嘛……” “不过什么?”夏云枫并不着急,语气不急不缓,不骄不躁。 顿时连秦栾也有些把握不住这夏云枫的想法,如果说他有底气可现在明明是在他西楚的地盘上,他别国的皇帝只身踏入敌国能有什么底气;可他从深夜拜会到现在,两人之间从头到尾的主动权分明都在夏云枫的身上。这种认知让他觉得好可怕。想到这里,秦栾低下头,“难道茜月公主没有给你汇报,惜柔公主袭击我西楚的钦差使队这就作罢,偏偏还对我西楚的肱股之臣下了秘毒催命。”说着,抬起头看着夏云枫,眼底透着几分苦涩,只是不知道几分真几分假罢了,天家素来无情,其中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又能真的说得清楚,“原本两国结盟,不敢对皇室还是老百姓都是极好的,可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 听到秦栾的话,顾淮的眼底也浮上了几抹欣慰。人都是会变的,更何况他坐在那万人欣羡的龙椅之上,手握权柄,掌西楚上上下下数千万人的生杀大权,无时无刻不面临着来自各方的明争暗斗,阴险算计,又怎么可能不变,只是他心里偶尔还能想起自己,还能想起自己的儿子,这就已经足够了。 “这……”夏云枫的脸上第一次染上了几分凝重。 “传闻这催命可是夏凉皇室先祖所研制出来的,如果夏国主能交出解药的话……”秦栾薄唇微微抿着,脸上透着几分淡淡的笑意,“那倒是一切都好说。” 夏云枫薄唇微抿,双眼半眯,透过眼帘瞧着做杂对面的秦栾,“催命无解难道楚皇不清楚?这催命纵然出自我夏氏皇族先祖之手,既然楚皇知晓这一点也应该 楚皇知晓这一点也应该知道,当年夏氏先祖可正是死在催命上,如果真得有解药,呵呵……”说到这里他低下头,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如果没有解药,那就没有办法了。”秦栾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透着的情真意切,如果不是清楚的知道秦栾是什么性子的人,怕是连夏云枫都要被他骗了。夏云枫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秦栾,等着他后面的话。 果不其然,秦栾怔怔地看了夏云枫好久,直到确认催命是真的没有解药了之后,这才低下头,薄唇微微抿着,眉宇间透着为难,“不过要是夏凉国肯拿一块宝藏钥匙碎片来换,那……” 潜伏在大殿主梁上的顾淮闻言,原本那片刻的欣慰顿时烟消云散;双眼半眯着居高临下,看着秦栾,比起当年容颜已经苍老了不少,可是却仍旧能够看出当年的影子,想到当年一起游走江湖时所说的那些话,突然他嘴角微弯,透着无尽的苦涩;原来所有的人都变了,只有他仍旧站在原地,以为还能和以前一样。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僵硬的脖颈,在心里摇了摇头。 夏云枫半眯的双眼上下打量着秦栾,眼底透着淡淡的了悟,脸上则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看似深思,可心里却满是不屑,身为帝王就这点儿城府,难怪当初国富民强的西楚在他手上会落到现在这样的地步,如果不是碍于西楚护国将军戚氏一族,他早就已经挥兵将西楚并入夏凉的疆土了。 “当然,夏国主你可以考虑。”秦栾瞧着夏云枫那深思的模样,心里已经有了七八分底气。不过元帝宝藏这种东西实在太过诱人,根本不是那个无用的夏惜柔可以比拟的。如果夏云枫愿意舍一块钥匙残片换夏惜柔的命,他自然是乐得接受;看着夏云枫已经在开始思考了,他又轻飘飘的抛出一句话,“不过这件事情已经被朕压下去数日,夏国主最好尽快给朕一个答复才是;这样朕也好给朝廷一个交代,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给顾家一个交代!” 夏云枫嘴角斜勾,如此光明正大的用别人来做交换还妄图给人家一个交代,什么交代?顾子齐体内的毒左右是没有解药了,所以厚赐他的爹娘兄妹? “区区一个大臣换一枚钥匙的残片,楚皇这个算盘打得可是真好啊。”夏云枫薄唇微抿,眼底泛着若有似无的厉芒,就这么怔怔地看着秦栾。同样是觊觎元帝宝藏的皇族,自然比谁都要明白,那些宝藏的钥匙残片能有多为难,不过与秦氏皇族不同,他们夏氏可从来没有灭掉任何一支从当年流传下来的家族,即使明知道他们是与自己想通的拥有元帝宝藏钥匙碎片的家族之后。 他可不是坐在对面的那个傻蛋。千年之前的元帝,别人不知道,他们还能不知道?他是何等精明睿智的人物,又怎么可能轻易将自己长眠之地的钥匙留给别人;退一万步将当年的守护八将不知道是何原因不得不将钥匙一分为多份,分别交给不同的人保管,可就算拿到了钥匙又如何,元帝难道就没有一丁点儿的安排吗?独吞元帝宝藏这样的诱惑固然大,胆也要有命去享。与其将那些家族灭掉,让他们无意义的死去,还不如让他们在探索元帝宝藏的路上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趴在主梁上的古槐自然不知道夏云枫心中的想法,两人之间你来我往隐隐能够听到他们口中的什么元帝宝藏,什么钥匙之类的。难道当年元帝的传说真的是在的吗? 失血过多,此刻顾淮的脑子已经开始晕乎乎的,连眼底似乎都泛着黑色。 秦栾却是不以为意,眉梢浅扬,看着夏云枫,“惜柔公主到底值不值一块钥匙残片,那就要看夏国主您怎么考虑了。您说她值,那定然就是值的。”不过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是他心里比谁都要明白,这夏惜柔如今不过是个废物,就算被夏云枫带回夏凉,怕也终究逃不过一个死字。只是死在哪里,死在谁的手中却是很有讲究的。 “本国主倒是监视了,楚皇说的是。”夏云枫看着对面的秦栾,深吸口气,“不过区区一个夏惜柔而已,本国主可不会因为一个夏惜柔就置我夏氏皇族的祖训于不顾的。” 这些年来,夏凉国看起来并没有对大刀阔斧,更从来没有如西楚这般公然对药家出手这般,但他们祖祖辈辈收集到的元帝宝藏钥匙残片竟然已经有了三枚之多,如果能够得到秦氏皇族和谢家的两枚,怕是相差得就算远也不会太多了。 纵然没有非常确切的消息,可是所有的人都在猜测,元帝手下乃八大守护将军,这宝藏的钥匙也应该被他分成了八份才是;还有当年药家那一枚也算上,就已经寻到了绝大部分。 “哦?”秦栾看着状似言不由衷的夏云枫,对他的话并不置可否,只是端着茶,喝了一口又一口,许多才淡笑着,“如果真的是这样,堂堂夏凉国主又何必屈尊将贵,亲自来我西楚跑一趟?” 夏云枫闻言,薄唇轻抿,淡笑着道,“这件事情本国主以为楚皇心知肚明。”如今江湖上元帝宝藏的秘密传得沸沸扬扬,哪里还有任何秘密可言。如果只是那些无聊的文人连笔之作也就算了,可偏偏还说得有板有眼的,甚至还有暗讽当年秦氏皇族翻脸不认人,直接灭掉整个药家的。如果是旁的事情也就算了,涉及到元帝宝藏,饶是素来沉稳如夏云枫也坐不住了。 “呵呵。”秦栾低下头,沉沉 下头,沉沉地笑了出声。 “如果楚皇执意,那看来这次是本国主多此一举了。”夏云枫说着从软榻上起身,嘴角微微勾着透着几分浅薄的笑意,“如此那本国主就不扰楚皇清净,就此告辞!” 凭他的能力想得到谢家的那一块钥匙残片可能性绝对要比秦栾来得大。他能简单粗暴,可秦栾却不得顾着明面儿上的身份,原本以为这秦栾虽然手段狠戾空有城府,可身为帝王最基本的利弊还是会分析的,可到底是他高看了秦栾。 秦栾此刻也有着刹那的慌乱,元帝宝藏,他们秦氏一族自数百年前,不……甚至更早。早在知道当初元帝驾崩留下了一批宝藏开始,他们就已经打上了那批宝藏的主意。后来守护八将之一的主将离开前,将一份东西交给秦氏皇族的先祖,叮嘱他们必须代代守护相传开始,越发坚定了他们得到那批宝藏的决心。秦家祖训有云,只要得到那批宝藏,起码可保秦氏一族再兴盛千年。 千秋万代,那是每个家族都无比希望看到的结果,自己的血脉绵长永传谁不愿意看到,更何况当初的守护八将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甚至还有人怀疑,他们是不是早就已经死了,或者已经寻到了隔着宽阔海洋的另一片大陆,既然这么久他们都没有回来,这些东西,他们凭什么不能去拿来用。 最初只是一丁点儿这样的想法,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想法越来越强烈,越来越强烈;直到后来,家族接手守护任务的人已经彻底没有了要忠于主将、忠于元帝的想法;转而却是为自己打算得更多。如何在别的家族动手之前更快地找到那批宝藏,就成了他们所思考的问题。 自然,当初秦栾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无疑心里也是同样的雀跃,只是空知道有这么一份宝藏,可是却怎么都寻不到的感觉实在不好。所以才会知晓当年药家祖先是参与元帝长生不老药研制的太医之一时,就急切地将药家给灭了,得到药家所守护的钥匙残片,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吸了大麻一般;药家之后又将矛头指向了同样拥有千年底蕴家族的顾家和谢家,只是这两家人素来低调隐晦,他根本不确定他们是否也是当年守护八将的属下之一;所以这些年,他用尽各种办法,让这两家不得安生,企图寻找那个东西,可偏偏这么多年了,连一点儿消息都没有。眼瞧着好不容易能够有个彻底摸清楚谢家的机会,可偏偏给人搅和黄了不说,还引来了这个人。 夏氏皇族,那可是个劲敌;纵然他算不上是个英明的帝王,但却非常有自知之明,如果跟夏氏皇族正面对上,他们秦氏皇族的赢面甚至不到五分。 “夏国主留步!”脑子了飞快地转动着,就在秦栾思索的时候,夏云枫已经又恢复了来时的打扮,身着一袭黑衣,跟在茜月公主的身后,俨然一副夏凉使臣的模样。 听到秦栾的声音,茜月公主的脚步顿时怔了下,悬着的心总算是稍微放下来了一点。夏惜柔的事情一日不解决,在她的心头都始终是块刺,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有一股非常奇怪的感觉,催命这种毒药,以皇姑姑的身份根本是不可能拿到的。可显然,自己的父王对皇姑姑手上出现的催命并没有任何的诧异,这种情况就只有一种可能,那毒药根本就是父王给她的!可是父王为什么要给皇姑姑催命,催命真的没有解药吗? 夏云枫薄唇微勾,眼底飞快地划过一丝了悟,甚至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的变化,对秦栾的突然开口好似信心满满一般。不过在他转身再次面对秦栾的时候,却又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甚至连语气都没有丝毫波澜,“楚皇还有事?” “我们,谈谈吧!”秦栾朝夏云枫举杯,俨然有示好的意思。 “哦?”夏云枫不解地看向秦栾,“如果是要谈刚才的事情,那就不必了。正所谓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惜柔她既然做出这种糊涂事就要有承担后果的觉悟,我夏氏皇族可没有孬种。”夏凉国皇族虽然子嗣不丰,但却不缺夏惜柔那一个公主。而他自己,纵然因为当初大皇子失踪的事情,让他着实萎靡了好一阵,而后,后宫妃嫔尽出女子,这么多年一直找寻却始终没有消息,当初那偷走自己皇儿的秀女,想到这里他的心就不由得沉了沉,不过所幸夏凉不是西楚,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公主也不是不可以继承皇位。 秦栾闻言,薄唇微微抿着,看着夏云枫,心里真的非常疑惑,到底这夏云枫是从哪里来的底气,竟然能在西楚的地盘甚至是西楚的皇宫中跟自己这样说话。 “……” 顿时整个大殿中,两国皇帝四目相对,彼此无话。 潜伏在大殿主梁上的顾淮原本只是想要问问秦栾到底为什么,可现在却是已经没有问的必要了,想要悄然离开,可因为小腹的伤口开列,失血过多,脑子晕乎乎的全都都有些酸麻,让他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秦栾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心胸开阔的秦栾了,如果真的被他发现自己,怕是一个刺客之名就足以要了他的命了。他死不足惜,但如果因此连累了自己的妻儿,那就得不偿失了。 殿中,许久。 看着夏云枫的脸上面无表情,他只是淡淡的笑着却并不说话的模样,秦栾的心越来越沉,越来越凉,心里甚至不由得有些懊恼,如果刚才自己大度一点直接退一步,现 退一步,现在是不是就不会是现在这副模样。 如今夏凉国的国力虽然名义上说是跟西楚旗鼓相当,但别忘了夏凉国内还有个大名鼎鼎的楚家,如果楚家出手,西楚必败无疑。如果夏云枫想要夺他们秦氏皇族手上两块钥匙残片并不是不可能,再联想到刚才夏云枫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他可就成了秦氏皇族的千古罪人了。与其最后一点儿好处都不得还不得不赔上秦氏一族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还不与各退一步,两国皇室手中的钥匙残片加在一起兴许还能找到点儿其他的线索也未可知。 高手对决,从来都是谁先动,谁就输了。而两国谈判,自然谁先开口谁就落了下风,无关其他,底气而已。别看现在两人所在的地方是西楚的地盘甚至是西楚的皇宫之中,但如果真的要说起来,夏云枫的底气比起秦栾来说不知道要足多少倍。 秦栾终于忍不住了,“关于元帝宝藏的事情。”说着他垂下眼睑,掩去眸底的急切和担忧,“难道夏国主就不想找到宝藏的秘密?” “嗯哼。”夏云枫只轻轻地冷哼了一声,看着秦栾。直到现在他才总算是正眼看了秦栾一眼,能够如此快速的分清楚得失利弊,到底还不是太差劲。 “夏国主坐下说。”秦栾并没有起身,只是做了个请的姿势。 夏云枫既然会因为江湖上那元帝宝藏的传言只身前来西楚,自然不会因为一时之气,淡笑着坐回了软榻上,看着坐在对面的秦栾,“楚皇既然要谈就拿点诚意出来。” “一码归一码,惜柔公主的事情涉嫌太广,就算朕有心也无力。想必这一点夏国主也深有体会。”纵然是皇上,看似手握权柄掌天下人生杀大权,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坐上那个位置之后有多少的无可奈何。 夏云枫点点头,他此来本也不是专程为了夏惜柔而言,只是怔怔地看着秦栾。 “夏氏皇族既然也在寻找元帝宝藏,不如……咱们联手如何?”秦栾思索许久,这样的做法已经是他现在能够想出来最好的办法了。强强联手,打开宝藏的几率又大了几分。 夏云枫本来也有此意,只是既然秦栾主动提出来了他万万没有轻易答应的道理,至少得争取一点有利自己的条件,“如果寻到,那如何分配?”说着,看着对面面带难色的秦栾,“难道楚皇还想五五分成不成?” “……”秦栾闻言,眉宇微微颦蹙着,不解地看向夏云枫,他的确是这么想的。宝藏的一半已经是他能够接受的最大限度了,再多,那他可就接受不了了。 夏云枫嘴角斜勾,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现在元帝宝藏的传闻在整个江湖闹得沸沸扬扬,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难道楚皇以为这么大一笔财富,那些江湖人士不会动心?”看着秦栾的面色微变,他顿了下接着道,“别以为那些江湖人士都是散兵游勇,在一致对外,尤其是对抗朝廷的时候,他们可是比谁都要团结的。”更何况那些人多得是内家高手,以一当十,一旦全部团结起来,根本就不是他们这些军队可以抵挡的。 “那依夏国主而言……”秦栾压低嗓音,眉宇微微颦蹙着。 “既然元帝宝藏已经不是秘密,那何不广放消息,最后寻到宝藏凭手中钥匙残片的数量分成如何?”夏云枫在来之前早就已经想好了,元帝宝藏的东西千千万万,他并不贪心,只需要得到一小份就足够了;太多,也未必能够保得住。 秦栾闻言,薄唇微微抿了抿沉默了。现在的秦氏皇族手中只有两枚钥匙残片,如果是凭这个分成,得到的虽然不少却也不多。 “钥匙残片数量不知几何,一旦这个消息放出,那些有钥匙残片的家族必然会蠢蠢欲动,总比咱们现在这样大海捞针来得强。”夏云枫看着秦栾,再次开口道。 “……”秦栾沉默了好久才点了点头,“也行,不过钥匙残片的数量,如何取得,咱们各凭本事,谁都不许在背后放冷箭!” 夏云枫点点头,“既然是盟友,这是自然的。” “口说无凭,歃血为证。”秦栾眼尾轻挑,干脆利落。 “请!”夏云枫也不含糊,茜月公主早已经非常有眼力价地取了两个茶杯,到了白水;夏凉国风开放,随身都带着的精致小匕首交给夏云枫。 “此处无酒,咱们就以水相代了!” 夏云枫同样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说着直接拔出匕首,左手两只划破,血液飞溅直接落在两个茶杯中;秦栾见状,只觉得自己心尖尖都在疼痛,可偏偏是自己提出来的,不得不硬着头皮学着夏云枫的模样在两个茶杯中都各滴了一滴血,然后端起其中一杯举向夏云枫,“夏国主,请!” “请!”夏云枫嘴角微勾,只是在茶杯端起来的瞬间,猛然只听到一声清脆的声响,原本只有两滴血液的清水中,又多了另外一滴鲜红的血迹,那滴血迹太过明显,夏云枫的眸不懂生涩地往正对面的主梁上瞟了眼儿,清楚地看到在角落处一个黑色的衣角;垂眸刚想说点儿什么,可是在看到那杯中那刚从天儿降的血液竟然跟自己的那滴血液很好地融合在了一起时,顿时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上。 茜月公主看着正在当场的父王,顿时有些着急,“父王,父王!” “啊?”夏云枫刚从愣怔中回过神来,却只看到 ,却只看到面带焦急的夏茜月和面带疑惑的秦栾;他抬起头抱歉一笑,“刚才突然想到点儿其他事情,请!”说着将碗中的水一饮而尽,以此代表彼此血液相融,不得反悔的意思。 秦栾见状,原本悬着的心总算是沉了下来,此刻哈哈大笑着,“本来还有点话想对夏国主说说,不过现在时辰不早了,咱们改日再聊如何?” “也好,我也有些乏了。”夏云枫此刻哪里还有心思跟秦栾谈什么元帝宝藏,宝藏再好也是死物,现在他满心满眼都在刚才所看到的那从天而降的那滴血上,难道这就是上天给他的提示,在他以为自己的皇儿再也找不到的时候,就这么突如其来的。 可猛然像是想到什么,他薄唇微微抿着,眉宇间又透着一抹担忧,这里可是西楚的皇宫,他到底是怎么受伤的,去楚皇的寝宫做什么?这些年他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难道是……刺客? 其实也不怪他多想,这么晚了身穿夜行衣出现在皇宫中的人,身为帝王第一反应肯定是刺客。 似乎是觉察到了自己父王的不对,茜月公主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道,“父王,您……没事吧?” 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是担心;夏云枫闭上眼深吸口气,转头看着面带担忧的茜月,刚走到暗处时,身子顿了下嘱咐茜月,“你先回驿站,父王还有点儿事,去去就回!” “不,父王,您……”茜月公主心里着急,刚想开口,可夏云枫已经足尖轻点,朝着承乾殿的方向飞快地掠过去,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还没有找回来就丧生在了西楚皇宫守卫的剑下,那可就太得不偿失了。 茜月公主见状,只能瘪瘪嘴。 “公主,国主素来有分寸,想必是有要紧事,咱们还是先回驿站吧。”开口的是夏云枫的贴身侍卫夜歌;平日里寸步不离地跟在夏云枫的身边,地位堪比夏凉皇宫的太监总管。 茜月公主点点头,“也好。” 潜伏在承乾殿主梁上的顾淮瞧着夏云枫、茜月公主一行终于离开,秦栾唤了杜长海近来,心情似乎不错,朝他嘱咐了几句什么,他这才大松了口气,微微动了动因为蜷缩而酸麻的身子,匍匐着,揭开头顶的瓦片,动作极快,强忍着小腹传来撕扯的疼痛,飞快地从承乾殿中出来,躺在房顶上甚至没有力气将瓦片给盖回去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手轻轻地陇上小腹,触手尽是湿热,血已经将衣衫给浸透了,不用想也知道,小腹的伤口定然已经全部撕扯开了,想到顾瑾汐知道后的表情,嘴角微微勾起却只是苦涩的笑,现在那丫头昏迷着,哪里还能看到。他闭上眼深吸口气,透过解开的窗户往下,几名太监抬着一床被子裹着的飞快地放到龙床上,皇帝也已经沐浴更衣完毕,看着床上的人儿,双眼都放着光,只是在走到某个地方的时候,猛然一滴液体落到他的额前,抬手一抹,尽是鲜红。抬头往上,诺大的窟窿,秦栾顿时面色大怒,“来人呐,有刺客!” “有刺客!”顿时整个承乾殿乃至皇宫都陷入了沸腾,顾淮无力地躺在承乾殿的房顶上,嘴角微勾,带着一丝苦涩,以他现在的情况想要逃脱太难了,还不如彻彻底底的死了省得拖累妻儿。 他闭上眼深吸口气,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无论如何都不能被秦栾的人抓住。如果真的落到那个人的手上,以他对顾谢两家的忌惮,到时候就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了。从怀中掏出一枚药丸,能够快速恢复人的体力,只是药效过后,整个人会彻彻底底的虚脱甚至不能动弹,以他现在的情况,怕是会直接死去也未可知,可是他没有时间考虑那么多了。 “抓刺客,抓刺客!”原本就灯火通明的皇宫,此刻被照耀得宛若白昼。 到处都是熊熊燃烧的火把,整个承乾殿被团团包围了起来,御林军,护卫,层层叠叠。顾淮闭上眼深吸口气,抬手刚想服下药丸却猛然被人抓住手,他心里一惊刚想反抗却听到那个人压低嗓音在他耳畔,“别挣扎,跟我走。” “……”几乎是瞬间顾淮就听出来了这个声音的主人,夏凉国主夏云枫,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在这里的,他帮自己是为了什么,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问出口,整个人就已经失去了意识。 当顾淮再次醒来,身上的伤口已经被重新整理包扎过了,连身上的衣衫都已经换过,屋子非常的陌生,可是进进出出的人他却是认识的,茜月公主的贴身侍婢秋若,可是坐在床榻不远处,面色慈祥却透着端严的男子,夏云枫,是了,昨夜是他救了自己。 强撑着身子起来,顾淮眉宇微微颦蹙着,自己昨天彻夜未归,如果被苏苏发现是该担心了,不行他得尽快赶回去,想着就要下床,却惊动了刚才手中撑着俯首眯会儿的夏云枫,在看到顾淮的时候,赶紧过来,面带关切,“你感觉怎么样了?” “……多谢夏国主救命之恩。”顾淮朝夏云枫拱了拱手,“时辰不早了,顾淮该回去了。” “可是你身上的伤?”夏云枫眉宇微微颦蹙着,眼底带着点点不赞同。 “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儿小伤不碍事的。”顾淮只是淡淡一笑,经过彻夜休养,夏云枫又是不计成本的让人给他治伤,此刻顾淮的精神头不错,“国主救命之恩,顾淮感激在心,但咱们各为其主,有些事情……” “我明白。”夏云枫深深地凝着顾淮的眉眼,甚至连眼底都放着光,自己的儿子,这就是自己的儿子,他终于找到自己的儿子了;只是任他怎么想都想不到,自己的儿子竟然就是他,顾国公的独苗顾淮。 顾淮离开之后,看着坐在椅子上,眼眶盈着热泪的夏云枫,茜月公主眉宇微微颦蹙着,撅着嘴,“父王您为什么要救他?”对顾淮,茜月公主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好像有股没由来的亲近,可这种亲近又带着几分排斥。还有如果不是因为顾瑾汐,夏凉国又怎么会遇上这么多的糟心事,自己在国内的威严又怎么会受到怀疑,父王又怎么会以身犯险,只身前来。 只是夏云枫此刻却没有心思去猜测茜月公主的想法,他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和感激。 “国主,您累了,先回房休息吧。来日方长。”夜歌低下头,声音低沉,却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味道。 第167章 不谋而合! 茜月公主闻言,紧皱的眉头始终没有放开,视线在夏云枫与夜歌身上扫来扫去,双唇微抿,脸上透着几分凝重和不解;连日来的担忧和焦躁,再夏云枫出现的时候不仅没有得到缓解,反而越发的重了。 “哎……”夏云枫沉沉地叹了口气,眸色晶亮能够看出他此刻心中的欣喜,只是不知道为何脸上的表情却透着几分让人看不懂的悲戚。 “几十年都等了过来,国主您还道还在乎这两日吗?”夜歌的声音清透不急不缓,好似春日嘴和谐的风,缓缓地拂过人的容颜。 夏云枫抬起头朝他轻轻扯了扯嘴角,看着茜月嚅了嚅唇,可到底是没有说出话来。有些事情,还不是拆穿的时候。从昨夜到现在,甚至每次闭上眼他都在想,会不会是一种错觉,如果不是因为元帝宝藏的事情喧嚣四起,素来沉稳如他不会贸贸然的只身来到西楚,更不会冒险与楚皇合作。如果不是那样,自然没有他昨夜的承乾宫之行,或许顾淮就已经……想到昨夜的情况,直到现在他的心理都带着后怕,又带着点点庆幸。 “事情总会过去的,这件事情是好事,国主您就不要想太多了。”夜歌的语气仍旧一如既往的清澈透着凉薄,不急不缓,不骄不躁,好似所有的事情都跟他没有关系般。 茜月公主深凝着夜歌,每次,每次看到这样的他,她都在想,他就好似天边的白云,谪仙般,飘逸清雅,淡素如昨;对所有的事情都好似漠不关心,真的想象不到这样的男子,究竟是怎样的女子才能拨动他的心弦,究竟是怎样的女子才能被他放在心上,捧在掌间,肆意疼宠。不过这些都不是现在的她所要考虑的,直觉告诉她,昨夜父王独自离开之后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他们却瞒着自己,还有那身受重伤的顾淮。 无论是顾国公府还是蘅芜苑顾家,那可都是直接导致他们夏凉跟西楚盟约决裂的罪人。可是看父王的态度,对顾淮不仅没有怪罪甚至还有种莫名的……讨好,这种认知刚浮上心头,茜月公主就不由得狠狠地摇了摇头,父王是什么人,什么性格,这些年她可是比谁都要清楚;骄傲如他又怎么可能会对人低头。讨好?那肯定是自己的错觉,不……是幻觉。 “昨天晚上的事情……”夏云枫抬头看着夜歌,眼底带着点点晦暗和不解。 “夜歌会去查清楚的。”他低下头,脸上的表情依旧,甚至连语气都没有任何的变化。 “嗯。”直到此刻,夏云枫这才似大松了口气般,起身轻轻地拍了拍夜歌的肩膀,“这些年来,辛苦你了。”自从当年自己的皇儿失踪之后,对于皇宫中的很多人他都不敢相信,甚至因此,后宫中大批的人被处决,鲜血洗礼,血流成河,直到夜歌的出现。 夜歌微微垂眸,点点头,嘴角含着浅淡的笑意,“国主言重,这都是夜歌的分内之事。”说着,抬头瞧着茜月公主那紧皱的眉头,淡淡的笑着道,“那夜歌就先告退,劳烦茜月公主送国主回房休息吧。” “好。”虽然心里非常的好奇,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不过茜月公主却非常识趣地没有开口问。自古帝王多疑,尤其是在当年大皇兄失踪之后,父王对周围所有的人都非常的忌惮;或许他自己没有察觉,但不管是对母后还是对自己,亦或者后宫的其他妃嫔、公主,他都总是淡淡的,防备着。她从来都知道父王对她其实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的喜欢,或许只是因为大皇兄失踪了,也或许只是因为她嫡女的身份罢了。 “你也陪了我整夜,还是回房休息休息再去吧。”夏云枫瞧着夜歌,到底没有忍住开口,“你说得对,有些事情这么多年我都等过来了,不差这一两日的。”说着,见他仍旧漫不经心的,知道他没听进去再次开口道,“事情就算再急也不比自己的身子重要,更何况咱们到凉都可是有正经事的,别到时候事情没办完,你却先倒下了。” 比起以往,没有消息漫无目的的找寻,现在苍天已经对他非常的仁慈了;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或许说得就是现在的他吧。 夜歌点点头,“劳国主挂心,夜歌明白。”垂眸,脑子里不由得又浮现出昨夜西楚皇宫中发生的事情,当他带着茜月公主刚走到承乾广场上准备离开,就听到不远处,“有刺客!”的惊呼,一声声,此起彼伏,饶是素来淡漠如他也不由得有些担忧。 凉都中心的皇城,金碧辉煌,大气磅礴。饶是在沉沉夜幕之下,灯光烛火却也将整个皇宫照耀得宛若白昼,尤其是在那“刺客”出现之后,原本还有些许暗角的广场顿时都明亮了起来,无数的火把支起。 茜月公主面带担忧,想到刚离开的父王更是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上,双手紧紧地抓着夜歌的左臂,“夜歌!”她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后面的话都卡在嗓子眼儿,不上不下的。 “别担心,国主素来有分寸。”这么多年饶是最开始只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接近夏云枫,可人都是有感情的,这么多年的主仆情谊,如果夏云枫真的再西楚皇宫出事,他自然是不愿意看到的。只是碍于身边的茜月公主不好离开罢了。 茜月公主薄唇微微抿着,“可是父王他……” “先回驿站再说。”夜歌的眉宇微微颦蹙着,语气透着威严,带着不容违逆的气 严,带着不容违逆的气势。 大内侍卫统领王潇立刻派遣了数队侍卫从不同的方向角度寻找刺客的踪迹,整整半个时辰,只在承乾殿上方的主梁上发现了血迹,可是循着血迹却没有发现刺客的行踪。 皇帝秦栾立时大怒,抬手将桌上的茶杯掀翻,想到自己之前在承乾殿中跟夏凉国主说的那些话,竟然全都被那刺客给听了去;其他的都还好,可事关元帝宝藏啊。“废物,一群废物,连个刺客都搞不定,朕养你们何用?” “皇上息怒。”王潇整个人身子颤抖着,今夜他不当值,现在还有些犯困;可是却不敢表现出来分毫,只能身子颤抖着。 “息怒,息怒,哼。这此刻都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潜伏到承乾殿来了,如果不是朕发现的早,是不是要朕死了你们才能发现?”光是想到不知道那刺客到底在承乾殿的主梁上潜伏了多久,虽然不知道那个刺客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正所谓有一就有二,这次幸好是自己逃脱了,但如果下次那个刺客要的是自己的命呢?光是想想就觉得脊背发凉,能够混进皇宫并且在承乾殿的主梁上潜伏不知道多久,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王潇跪在地上,身子已经开始瑟瑟发抖;跟在他身后的那些侍卫,有些稍微胆小一些的早就已经瘫跪在地上,甚至连支起身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杜长海眼瞧着事情情况不对这才赶紧上前,朝王潇使了个眼色;“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寻找刺客。这后宫可都是女眷,如果各宫娘娘出了点儿什么事情,你们负的起这个责任吗?” “是,是,小的立刻带人排查。”王潇艰难地吞了唾沫,感激地朝杜长海使了个眼色。 直到王潇等人走了之后,杜长海这才倒了杯热茶,双手捧着上前,“陛下您就别气了,或许只是个误会。您这样要是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可不划算。” “……哼!”秦栾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可是紧皱的眉头却始终没有放开。 “就算真的有刺客也未必是针对陛下您来的。”杜长海的面色憨厚,整个承乾殿的宫人早就已经被遣走,此刻更是只剩下他们两人。 秦栾闻言,斜眼睨着杜长海,眉梢浅扬,尾音拉长,“嗯哼?” “陛下您想啊,这次可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今天晚上来。”杜长海脸上的笑意淡淡,语气不急不缓,声音低沉可是却让人能够听得非常明白,这也是秦栾为什么会喜欢他的原因之一。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能够冷静地分析清楚,不至于着急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瞧着秦栾的面色稍微好看了些,杜长海赶紧低下头接着道,“其实按说那夏凉国主秘密前来西楚知晓的人也不多,不过正所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的行踪定然不会没有旁人知晓。如果那个刺客当真想要刺杀您,还用得着潜伏这么久?”说着,他抬头凝着那主梁上明显的血迹,眉宇也微微颦蹙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所以奴婢以为,如果真的有刺客,那刺客也应该是为了夏凉国主而来,不想惊动西楚,所以一直在此潜伏。您看这血迹,那此刻必然是受了伤的;怕是早在先前儿就跟人动了手;咱们宫里的人可没人发现刺客,所以奴婢大胆猜测,这此刻怕是冲着夏凉国的国主来的。”毕竟夏凉国的国主没有男丁,纵然公主也可以继位,可到底难以服人;尤其是夏凉作为储君培养的茜月公主,这次在西楚栽了这么大一个跟斗,在夏凉国内怕是早就已经引起一番动荡了。 自古那位位置就非常的诱人,有人想要借这个机会除掉夏云枫从而名正言顺的登基继位也不是不可能的。这一点同样身为帝王的秦栾更是深有体会。 他闻言,点点头,“你说得很有道理。”如果那个刺客真的是为了夏凉国国主夏云枫而来,那这件事情就说得明白了;不过猛然他似乎又想到了一种可能,他薄唇微微抿着,眉头微微颦蹙着,“不过杜长海你说,哪个刺客会不会跟夏云枫是一伙的。” 纵然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么多年都没有任何动静的元帝宝藏消息竟然被传得沸沸扬扬;如今整个凉都不断有江湖人士进进出出,他已经刻意嘱咐京兆尹加强戒备了。就算那些江湖中人胆子再大怕是也没有这个胆子独闯皇宫,剩下的只有夏云枫。 身为夏凉国主却敢单枪匹马深入西楚,这样的魄力他自认弗如。不过正因为这样才让他不得不怀疑,如果没有半点依仗,他又怎么敢……那个刺客来得实在太蹊跷了。如果说那个刺客是夏云枫安排的,那也能够说得通。 杜长海闻言,眉宇微微颦蹙着,摇了摇头,“奴婢瞧着夏国主的意思,怕是早就已经想好了要跟我们西楚合作共同寻找元帝宝藏的事情,那刺客应该不会是他安排的。” “嗯。”秦栾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皇上,咱们西楚皇宫戒备森严,您也不要想太多了。”杜长海见状赶紧上前,将手中的拂尘反手别在腰间,然后手指轻轻用力给秦栾按压太阳穴,边揉边道,“要不您看要不要换个寝宫?” 西楚皇宫占地宽广,宫宇浩浩,殿堂恢弘。身为帝王虽然不如传闻般拥有一百零八寝殿不过也是差不离的;西楚皇宫中光是用来给帝王就寝的宫殿就有三十多座。所以一般很少有帝王被刺杀的消息。平常人进宫怕是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北都分不清楚更遑论杀人,更何况想要在这三十余宫殿中准确的摸清楚皇帝下榻的地方,还不算皇帝偶尔下榻在其他妃嫔的宫中呢。 秦栾听了只是轻轻叹气,有些无力地摇了摇头,“算了,换个寝宫也未必安全。就这样吧。谢家那边情况如何了?” “暂时没有任何发现。”杜长海闻言,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歇,还要思索着回答秦栾的问题;伴君如伴虎,就算只是贴身的太监,那也不是常人能做的。 “谢玮呢?”秦栾闻言,刚松开的眉头不由得又蹙了起来,“还是没有任何发现吗?” “咱们的人跟踪着。”杜长海说着,略微停顿了下,似乎有些疑惑又透着几分为难,“奴婢瞧着那谢家未必如咱们猜测的那般,就算谢家祖先当年真的是守护八将之一曲将军的部下,这么多年战火洗礼,有些东西怕是早就不知所踪了。陛下您也不要报太大的希望。” 这种事情皇族最是有感触,他们秦氏皇族能够走到现在这样的地步也并非一蹴而就;再秦氏皇族之前的李氏皇族、张氏皇族不都是如此,皇权更替;他们秦家可是花了几百年的时间积蓄实力,养精蓄锐,最后才在那一场战役中,一举推翻了张氏皇族,直到现在。 秦栾微微颔首,“不过当年的谢副将可是出了名的智多星,也是曲将军的左膀右臂。谢家的可能性非常大,元帝宝藏的事情现在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就算有一丁点儿的可能也决不能放过。”更何况如果谢家真的没鬼,为什么这么多年谢家都要闭门谢客,难道不是因为心虚? “陛下您也不用太过担忧。”杜长海淡淡的笑着,“奴婢倒是觉着,这么多年咱们寻找元帝宝藏钥匙残片的事情,除开药家一直迟迟没有任何实质性的突破;现在元帝宝藏的事情传开,也未必不是好事。”说着,他嘴角斜勾,透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味道,“您想啊,元帝宝藏的秘密虽然传开,但大都是以讹传讹,真正知晓的人能有几个。” “哼,你倒是聪明。”秦栾斜睨了杜长海一眼,眼底泛着点点精光。 “奴婢也是跟在陛下身边久了耳濡目染,哪能及的上陛下万一啊。”杜长海瞧着秦栾没有再将注意力放在此刻的事情上,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沉了下来;大松了口气,然后这才接着道,“不过,虽然说如今江湖传言大都是以讹传讹的,却也不乏知晓真相的。那些以讹传讹的,倒是不必担心,江湖人士就算武艺高强也难敌千军万马,威胁不大;不过千年传承下来的那些守护家族就不同了。” “嗯?”秦栾眼尾轻挑,斜睨了杜长海一眼,端着茶杯轻轻地呷了一口,“具体说说。” “正所谓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杜长海摇头晃脑,眸底带着几分晦暗,笑得意味深长,“咱们秦氏皇族寻找元帝宝藏的消息虽然一直以来都在秘密进行,但那些守护家族未必不会知道。陛下您看,这么多年来,除了药家是咱们发现了端倪以外,顾谢两家看似拥有千年传承,可这么多年,咱们前后派了多少人,连一丁点儿的东西都没有发现。要么就是他们知道咱们的目的隐藏太深,要么就是他们根本就没有那个东西。” “接着说下去。”秦栾双手捧着茶杯,饮一口,再饮一口。 “奴婢以为不管顾谢两家是什么情况,始终在于咱们在明,他们在暗。”杜长海语气不急不缓,不骄不躁又好似透着几分说服的味道,“不管咱们怎么做,怎么想要将他们给挖出来,只要他们不懂声色,咱们都很难寻到端倪。”毕竟那些事情如果要追根溯源都是千年以前的事情,就算是秦氏皇族传承下来的东西也大都在战火波折中给丧失了,现在流传下来的,已经是只有很少很少的一部分了。深知秦栾对元帝宝藏的重视,杜长海低下头,眼底幽深晦暗,语气意味深长,“现在元帝宝藏的消息既然已经传了出去,咱们何不利用那些江湖人士做鱼饵,利用他们将那些隐藏在深处的守护家族都给引诱出来,到时候一网打尽。” “鱼饵?”秦栾斜睨了杜长海一眼,像是才认识他一般,“你这招用的倒是不错。咱们现在虽然跟夏凉合作,但怎么得到钥匙残片就各凭本事了。当年守护八将离开,朕一直猜测钥匙应该被分成了八块,除开咱们手中的两块,夏云枫手中的三块,那应该还剩下三块。” 杜长海点点头,“陛下言之有理。不过如何将这些人给引诱出来,还得陛下您费心呢。” “哼别拍马屁。”秦栾没好气地瞪了杜长海一眼,他都已经将事情说得这么明白了,要是自己还不懂,那可就真的有愧自己的身份了。说完,他低下头轻轻地叹了口气,“用这些江湖人士做鱼饵,那也应该要有诱惑才是。杜长海,你觉得丹青山如何?” “陛下您的意思是?”杜长海闻言顿时双眸圆凳,眼底似乎透着一丝了悟。 “普济大师的传闻历来有之。这么多年了,普济如果真的还活着应该有一百多岁了吧。”秦栾转头凝着面前的空地,双眼微微眯着透着几分让人看不懂的色彩,“你说普通人谁能够活那么久?普济一直隐居在丹青山中却从没有任何人见过到底是为什么?他总不可能不吃不喝;难道还真的成仙了不成?” 当年元帝手下的守护八将可是长生不老药的第一批试验者,如果普济是 如果普济是守护八将之后,那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这些问题,在多年之前他就已经想过,不然为什么会大费周章地在丹青山修建皇家别院;他甚至怀疑,普济隐居丹青山,是否因为元帝宝藏,根本就隐藏在丹青山中。当年秦氏皇族在见过修建都城的时候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如今的凉都,那可是当年最接近元帝时期都城的地方。 杜长海只细细的听着,一副侧耳恭听的模样,时而还迎合地点点头,对秦栾的脾性他早已经摸透了的,只是淡淡的笑着,“陛下言之有理。” “朕打算在丹青山伪造一个元帝宝藏,到时候……”秦栾双眼半眯,想到夏云枫他眸底飞快地划过一丝厉芒,周身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不管今天那个此刻是不是夏云枫安排的,单凭之前他对自己的态度,他就容不得他。这里可是西楚的地盘,就算是龙也得卧着,是蛇就得盘着;哪有让他耀武扬威的道理。如果能顺利地将夏云枫手中的三块钥匙残片拿到手的话…… “咚,咚咚——” 略嫌凌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转头凝着深思中的秦栾,杜长海悄然退出房间,不过很快就折返回来,脸上带着淡笑,“陛下,此刻已经捉到了。” “哦?”秦栾双眼微眯。 “陛下您还记得七年前对皇后娘娘下毒人赃并获后,被您刺死的瑛贵人吗?”说起这个杜长海的面色有几分凝重,皇后娘娘这些年深入简出,整个后宫几乎都被宸贵妃把持着;当年那个瑛贵人说是谋害皇后娘娘其实未尝不是被宸贵妃陷害的,只是陛下宠爱宸贵妃,他这个做奴婢的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低着头,“那刺客乃是瑛贵人的大哥,是前殿的侍卫,原想趁着今日对皇上动手,替他妹妹报仇,可是却因为……” 秦栾闻言,一直紧皱的眉头终于是松开了,可总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瑛贵人不是个孤女吗?”他薄唇微微抿着,瑛贵人说起来是个贵人,在美女如云的西楚皇宫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秦栾之所以对她有几分印象,不过是因为那瑛贵人是他微服出巡时带回来的一个孤女罢了。 “据那刺客交代,瑛贵人乃是他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只是因为他再几年前去了外地打拼。”杜长海说着飞快地抬起头看了秦栾一眼,确定他的面色没有任何变化之后这才将心放回了肚子里,接着道,“据说三年前才回到凉都却发现瑛贵人被带进了宫,这才凭着自己走南闯北的拳脚功夫进宫当了侍卫,不想就在前几天,几位侍卫醉酒时,才知道了七年前瑛贵人的事情。” “哼!”秦栾闻言,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陛下您看这个人要怎么处置?”杜长海可不敢私自做主,毕竟秦栾的性格怪异,帝王心海底针,谁知道什么时候就爆发了。 秦栾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无力地打了个呵欠,朝杜长海罢了罢手,而后眉宇颦蹙着轻叹了口气道,“你自己看着办吧,朕有些乏了。” “那奴婢服侍您歇着吧。”杜长海躬身,转头瞧着只是一帘之隔的内殿上那被红色被褥裹得严严实实的人,眉宇微微颦蹙着,有些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秦栾,这大晚上的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也不知道陛下还有没有心思,兰妃娘娘可是新进的宠妃,刚被召侍寝就发生这样的事情也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不过这些都不是他能管的事情了。 循着杜长海的视线,秦栾同样看到了龙床上的兰妃,又怎么会不知道杜长海心中的想法,他的确是有些乏了,“行了你退下吧。” 隔日,总算是见到了久违的太阳,阳光明媚,秋高气爽。 当顾瑾汐再次醒过来的时候,顾子骞和谢逸正在屋子的外间商量着什么,她抬手揉了揉惺忪睡眼,胸口仍旧有些撕扯着疼痛,嘴角微勾,透着几分苦涩的味道。 “妹妹你醒了。”听到动静的顾子骞立刻起身,撩开帘子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 顾瑾汐虽然仍旧有些虚弱,不过却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严重,看着随后近来的谢逸面容憔悴,哪里还有先前半分谪仙般的模样,“怎么回事,难道你大哥还没有消息吗?” “……”谢逸并没有说话。 顾子骞却是抬手轻轻地揉了揉顾瑾汐那披在肩上的黑发,“你这丫头还真是个爱操心的小老太婆,这才刚醒呢,放心谢玮已经有消息了,蘅芜商会有人在丽城看到过他,想来他应该没有危险。”毕竟发生这种事情,没有办法面度是自然的,“等他想通了,自然就会回来了。” “也是!”顾瑾汐点点头,“那谢逸你这是……” 谢逸嘴角斜勾,脸上的笑意浅浅,深凝着顾瑾汐,“先前儿还一口一个小舅舅的叫得欢唱,怎么这就睡了一觉醒来就变成谢逸了?” “……”顾瑾汐没好气地朝他拌了个鬼脸,先前如果不是因为有其他人在,她身为外人不好插手谢家的事情,这才屈尊将贵地叫他一声小舅舅这还当真了。 “行了知道就你高贵行了吧。”顾子骞轻轻地抬手点了下顾瑾汐的鼻头,却是顾瑾汐再腹诽的时候竟然不自觉地将心中的话给说了出来。 就着顾子骞的手,小口小口饮了好几口水,顾瑾汐这才抬起头瞧着谢逸那仍旧紧皱的眉头面带不解,“难道还发生什么其他的事情了?” 昏迷的事情她自然是知道的, 是知道的,在给顾子齐再次针灸之后她就明白,自己的身子早已经心力透支,其实说是昏迷,不过是因为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以休眠来迫使她静下来恢复心力罢了。与她来说倒是一种好事而非坏事。 顾子骞看着这样的顾瑾汐,嘴角微勾,心底透着几分苦涩的味道,不过面上却不显,“你身子不好不用操心了,也没什么大事。” “爹和娘呢?”顾瑾汐眉宇微微颦蹙着,按着他们对自己的紧张,不至于自己醒来了这么久他们还不过来啊。要知道当初,她初初重生的时候,顾淮可是放下了手中的政务赶过来的。 话音刚落,顾子骞和谢逸的身子同时僵滞了下。 “难道出什么事情了?”顾瑾汐何其敏感,很快就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 谢逸低下头薄唇微抿,双眸轻阖,深吸口气,薄唇轻启,淡淡道,“顾淮,失踪了。” “什么?”顾瑾汐闻言顿时就急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转头看着顾子骞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爹他身上还有伤呢,他不会这么没有分寸的。” 顾子骞同样薄唇紧抿,眉宇颦蹙着,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什么时候的事情?”顾瑾汐面色凝重,“城南别院呢?爹会不会是回去了?”纵然现在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可爹太过重情,当年那个人与他的事情虽然自己知道得并不多,可这么多年也或多或少的了解一些。 “今天早上发现的,该找的,能去的地方都已经找过了,没有。”顾子骞低下头语气淡淡,“算了妹妹,我会派人继续寻找爹的,你不用担心。” 顾瑾汐闭上眼沉沉地吐出口浊气,有些颓然地拉耸着脑袋,“今天早上,昨天晚上有没有人看到过我爹?”如果她没有记错,昨天晚上他的伤口应该换药的。 被顾子骞遣去给顾瑾汐熬药的半夏捧着托盘进来的时候,看到倚在床头的顾瑾汐,惊喜得险些连手中的托盘都掉到了地上,好在顾子骞眼疾手快地将那托盘给接了过来,“小姐,小姐,您总算是醒了,您可是吓死奴婢了。” 她眼中盈着热泪,薄唇微微抿着,抓着顾瑾汐的手,“如果下次再有什么事情您让奴婢去吧,您不能再以身犯险了,呜……呜呜……宋院正说,您的身子可是真的再也经不起任何的折腾了。” “哪儿有宋爷爷说的那么严重。”顾瑾汐嘴角微勾,带着浅淡的笑意,她轻笑着反手握着半夏的手,“傻丫头,你家小姐我的命可硬着呢。”老天爷自然赐予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自然是不会轻易收回去的,她也不会容许自己就这样轻易的死去;层层抽丝剥茧,可是谜团却越来越大,那个人,所谓的元帝宝藏,所谓的守护八将,所谓的元帝女儿,还有当初自己所见到的那个普济,面容慈祥的老人,全身上下无处不透着禅意的老者,真的会是传闻中的守护八将之后吗?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想到丹青山的皇家别院,想到秦氏皇族的面对,普济大师之所以要隐居在那样的地方好像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 半夏看着顾瑾汐苍白的脸,就算是笑着,可那笑容都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苦涩和单薄,她死死地咬着下唇,凝着顾瑾汐。 “好了这般看着我做什么,好像我脸上能开朵花儿出来似的。”顾瑾汐看着半夏,抬手揉了揉自己干瘪的小腹。顾子骞适时地将已经温热的药递过来,“该喝药了。” 顾瑾汐顿时眉头紧紧地皱起,对喝药她并不排斥,但宋院正所开的那些药,其实也就无非是些补身养气的,她自己的身子她自己还能不知道吗?心里耗损如果真的是药能够补起来的,那当初的药家就不会陷入那样悲惨的境地了,她眉宇微微颦蹙着,“能不能不喝啊?” “嗯?”顾子骞双眼半眯着,凝着顾瑾汐。 “……”顾瑾汐有些无力地吐了吐舌头,薄唇微微嘟着,只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药汁就觉得自己连舌根子都透着苦涩。 瞧着这样的顾瑾汐,谢逸语气轻飘飘的,“喝药,还是再多喝一碗,你自己看着办吧!” “喝就喝,哼!”顾瑾汐在心里将宋院正给腹诽了千万遍,心里大抵也知道,开这些药其实也不过是为了安抚那些人的心罢了。 眼看着顾瑾汐将药喝了,半夏这才破涕为笑,“小姐您想吃什么,奴婢亲自去给您做。”这些天来,看着顾瑾汐那日益瘦削的脸,她就只觉得心疼至极,之前自己好不容易才将小姐给养得稍微丰腴了些,现在又都瘦回去了。 “没胃口。”顾瑾汐无力地摇了摇头,转头看着顾子骞,“对了,三哥,爹的事情抽空你问问杜若,看昨天晚上有没有人帮爹换药,对了娘呢?娘知道爹失踪了吗?” 顾子骞摇摇头,“没敢让娘知道。” 苏怡的性格实在是太怯懦,跟顾淮之前一波三折,如今好不容易才和好,更何况顾淮身上可是带着伤呢,就算之前苏怡问起也被他给糊弄过去了,可这一两日的容易,再久怕是就要露馅儿了。这也是之前他为什么会愁眉苦脸的。 “老爷?”半夏闻言,似乎这才猛然回想起来,“啊——”她猛的惊呼一声;感受到屋内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她,她赶紧抬手捂着唇。 顾瑾汐深凝着半夏,“你是不是知道我爹去哪儿了?” “……唔!”半夏不断地摇头,顾淮去哪儿了她这个小丫鬟怎么知道。 “那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顾瑾汐眉宇颦蹙,面色沉凝。 半夏薄唇微微嚅了嚅,低着头,“好像是小姐和少爷从谢家回来的那天,对,就是在小姐昏迷之前,老爷来过,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就说有事,然后就走了。后来小姐晕倒,然后奴婢……奴婢就将这件事情给忘了。” “那天?”顾瑾汐闻言,和顾子骞对视一眼,两人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和担忧;顾子骞更是反手狠狠地拍了下脑门,起身,“遭了!” 第168章 若不专一,宁可不要! 阳光和煦,悠悠地透过窗户洒向房间。 “爹素来极有分寸,应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顾瑾汐面色苍白,抬手轻轻地理了理额前的碎发,艰难地吞了口唾沫道,“我想爹或许只是有其他什么事情……”毕竟顾淮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就算曾经在顾国公府是他也曾突然消失个两三日的,都已经习惯成自然,这也是为什么苏怡没有怀疑的原因之一。 顾子骞薄唇微微抿着,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听闻以前顾淮跟那个人的关系很好。”身着一袭月牙色锦服华袍,端坐轮椅之上;连日来的焦心忧虑,原本就清秀的脸显得越发单瘦,就那么静静地坐在床榻不远处可却好似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静若处子,点尘不惊。那突如其来的话,空渺浩远,又好似透着无尽的清幽,又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惑色。 “是不错。”顾子骞转头瞧着谢逸,眉头紧皱,连语气都染上几分疑惑,“难道有什么问题?” 顾淮跟那个人的关系,虽然不是说人尽皆知,但知道的人也不算少;至少胆敢跟那个人在御书房堂而皇之的大吵大闹之后还能完整的走出皇宫的人,只有顾淮这么一个。高处不胜寒,有时候其实他们心中比谁都要明白,在那个人心目中,或许曾经真的将顾淮当成过朋友,当成过兄弟,但终究只是走了那么一段路之后就分道扬镳的路人;这些年对顾淮的放纵,其实何尝又不是一种利用,说来说去,棋子罢了。 瞧着这样的顾子骞和谢逸,顾瑾汐薄唇微微抿了抿,转头看向半夏,“你仔细想想,我爹还说了什么,或者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这……”半夏闻言眉宇微微颦蹙着,似乎有着片刻的迟疑。不过很快,她两眼发亮看向顾瑾汐,贝齿死死地咬着下唇,“对了,老爷在走的时候好像特地嘱咐了我不让我告诉您们的。小姐,我……” “……”房间中的其他三个人闻言,顿时都有些挫败。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顾瑾汐有些无力地罢了罢手,语气颓然。 “时辰不早了,小姐您想吃点什么奴婢亲自去做。”半夏低着头,心里也有一些忐忑,难道老爷出事了?可三少爷不是说老爷有事出门了么,还有那天老爷真的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自己也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啊。 瞧着她那副忐忑不安的模样,顾瑾汐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跟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的人,她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是拉着她的手,轻轻地拍了拍淡淡道,“你别乱想,其实也没什么事情,我想吃你做的嫩豆腐了。”说着转头凝着顾子骞和谢逸,“他们今天中午留在浅阁用膳,你亲自去厨房看看,别让旁人觉得我们失了礼数。”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半夏单纯,对顾瑾汐的话更是言听计从,奉为圣旨般。 眼睁睁的瞧着刚才还愁眉苦脸,忐忑不安的小丫鬟立刻就眉开眼笑,好似蝴蝶般翩然离开;顾子骞转头朝着床上的小人儿竖起了大拇指,这转移话题的能力那可真不是盖的。 “好了言归正传。”顾瑾汐有些没好气地瞪了顾子骞一眼,“看来昨天晚上爹应该是听到我们的对话了。”她的语气有些沉凝,面色也泛着微微的苍白色。 原本心里还有些侥幸的顾子骞,心顿时也悬到了嗓子眼儿上,喉头滑动间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沉沉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其实昨天夜里,他们所说的虽然只是猜测,不过也八九不离十了,但却从来没有想过会被顾淮听到,其实很多事情,关于顾家、关于谢家都是他们兄妹自己在处理的。 “对了你刚才是不是想到了什么问题?”顾瑾汐想是想到了什么,转头看着谢逸,眉宇颦蹙,眼神灼灼。 谢逸抬起眼皮凝着顾瑾汐,轻轻地摇了摇头,嘴角微勾,笑意清浅,“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嗯哼。”顾瑾汐眉梢浅扬,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不仅是她,旁边的顾子骞同样眉宇颦蹙,盯着谢逸眼神灼灼。到底是谢逸,不管是年纪还是阅历都比他们要来得丰富得多,想得自然也比他们要来得更为全面些。 谢逸低下头,嘴角浅淡的笑意未褪,只是眸间却不自觉地浮上了一抹凝重,“我还记得当初汐儿跟七皇子秦襄退婚的时候,顾淮曾经跟那个人在御书房大吵大闹,险些大打出手,这才成公地解除了婚约。”虽然后来,皇帝转眼又将顾瑾汐赐婚给了睿王,不过顾淮跟那个人在御书房大吵大闹的事情倒是很多人都知道的。 “……有什么问题?”顾瑾汐不解。 “……”顾子骞颦眉蹙頞,并没有说话,只是那灼灼的眼神却已经饱含了全部的意味。 “问题?问题就在这儿。”谢逸嘴角微勾,笑意凉薄,看着顾瑾汐,“顾淮素来重情重义,一直以来都将那个人当成是朋友,这一点你们不否认吧?” 顾瑾汐和顾子骞自然没有反对,毕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谢逸转头视线在顾瑾汐和顾子骞身上不断地扫视着,最后轻笑一声低下头略微忖度组织了下语言,接着道,“如果我没有记错,那天从谢府回来之后,汐儿昏迷之前,你们发现了顾子齐体内的毒性扩散,可是?” “嗯。”顾瑾汐面色顿时沉重了 顾瑾汐面色顿时沉重了下来,点了点头,眉宇始终紧紧地颦蹙着,转头和顾子骞对视一眼,谢逸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如果他们还不明白,那就是真的傻了。 顾子骞沉沉地叹了口气,“可就算他进了宫,也该回来了。” “听说昨夜皇宫里发现了一名刺客。”谢逸低下头,仍旧面无表情,语气不咸不淡,只是再顾子骞和顾瑾汐兄妹暴走之前,又轻飘飘地扔下一句,“已经被活捉了。” 顾瑾汐闻言,苍白的面色顿时涨得潮红,“什么?这,不会的。”她不断地摇头,纵然一直以来有些事情她始终认为是顾淮一厢情愿,但这些年那个人对顾淮的容忍也是众人有目共睹的;就算顾淮夜闯皇宫也不会被当做刺客才是,更何况顾淮也不是那么没脑子的人,不会再明知道那个人忌惮他们的情况之下还送上门去。 “是不是哪里弄错了?”顾子骞也有些艰难地开口,看向谢逸,眼底带着浓浓的探寻,显然他跟顾瑾汐的想法是一样的,虽然很多时候对顾淮的行事作风并不认同,但总体上对他还是非常儒慕的。 “我也只是听手下的人说起,并没有想到会是顾淮,所以……”谢逸说到这里语气停顿了下,看着已经着急上火的兄妹两人,低下头淡淡地补充道,“不过那个人对这件事情并没有大肆宣扬,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才对”。 顾瑾汐闻言闭上眼深吸口气,转头和顾子骞四目相对,只有他们自己明白那天黄昏时他们在屋子里说了什么,虽然是在内间,换了旁人未必能听得明白,但那个人是顾淮,以他的能力想要听到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顾淮的确素来重情重义,在知道皇帝暗中指使照顾顾子齐的太医在顾子齐身上动了手脚导致顾子齐体内的毒性扩散之后,的确很有可能跑去找那个人。不仅仅是顾淮,甚至连他们都想去质问。如果是以往,他们倒是不担心那个人对顾淮如何,毕竟他们这么多年的情谊摆在那里,纵然那个人再想对顾家动手,也要顾着天下百姓悠悠之口,可今时不同往日了。谢家发生的事情已经彻底地惹恼了那个人,顾家和谢家在那个人眼中怕是没有什么区别。 “那……可还有其他消息?”顾子骞深凝片刻转头看向谢逸。 谢逸摇了摇头,“暂时没有。”这些年他虽然一直尽力想要在那个人身边安插人手,但帝王身边,又怎么会是那么容易的,就算他倾尽全力,也不过是安插了几个无关痛痒的位置,知道的消息自然有限。 “不过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顾瑾汐低下头,闭上眼深吸口气,然后这才接着道,“如果爹真的落到了那个人的手上,他也不会轻易对爹动手的。更何况如今凉都局势混乱,那个人招惹的仇敌可不少,不一定就是爹,在事情没有彻底的定论之前,我们不要自乱了阵脚。” 现在是非常时期,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很有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谢逸薄唇微微抿着,“汐儿说得对,如果顾淮真的落入那个人的手中,以他的个性应该忍不了几日。”秦氏皇族觊觎元帝宝藏已久,如果真的是抓了顾淮怕也会暗中找他们,以顾淮为要挟,要他们交出元帝宝藏的钥匙。既然爹都已经说了,打开元帝宝藏真正的钥匙再元帝女儿的身上,那所谓的钥匙残片,或许同样重要但就算真的给了那个人也无妨的,只是越是轻易得到的东西便越是不容易被珍惜。更何况,正如顾瑾汐所说的,那个刺客并非就一定真的是顾淮。 “嗯。”顾子骞点点头,只是面色沉凝,很明显没有将谢逸和顾瑾汐的话给听进去。 “现在谢府和蘅芜苑外,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看着。”谢逸低下头,薄唇微微抿着,“士农工商,虽然世人都有此偏见,但身在此位,你当比谁都要明白,有些东西,即使是皇家也免不了俗套。”所谓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秦氏皇族之所以一直执念的元帝宝藏,为的也不过是个财字。 他这是在隐晦地提醒顾子骞,蘅芜商会声名在外,可却从来没有人真正的了解过蘅芜商会的实力;越是现在这种时候,他就也需要冷静自恃。蘅芜商会虽然不如南宫商队,司徒皇商,但如果真的要说起来,蘅芜商会的影响却是更大牵连也更广,当初顾子骞能够想到韬光养晦,将蘅芜商会大部分隐藏地下,现在也应该想得明白。 如果不是自己阴差阳错的了解到些许关于蘅芜商会的内幕,怕也会认为,蘅芜商会之所以会成为三大商会之一,不过是因为南宫和司徒两族看在顾国公府的份上谦让罢了。其实后来想想,也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有些可笑,商场如战场又哪有什么谦让之说。 顾子骞一双狐狸眼微微眯着,深凝着谢逸,“昨夜皇宫里抓到的那个刺客真的不是爹?”因为了解谢逸所以才不放心,如果真的不是,那谢逸为什么要说出来? “看来还是我的错了。”谢逸低下头轻笑一声,带着淡淡的自嘲,“是与不是,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真的不知道。”不过,陡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转头看向顾瑾汐,“听说最近夏凉使队有异动,昨儿夜里茜月公主更是与那个人秉烛长谈了许久,汐儿跟楚家主的关系素来不错,倒是可以去打听打听。” “……”楚凌阳,其实如果可以,顾瑾汐真的不想再去找他 想再去找他。 “咚,咚咚。” 就在屋内的三个人陷入沉默,整个房间的气愤都开始僵硬沉凝的时候,门外猛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紧接着房门推开,半夏激动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姐,三少爷,谢公子,刚才杜管家派人来说,老爷已经回来了,让您们不用担心。” “此话当真?”顾子骞猛的起身,神色激动。 “是真的。”半夏连连点头。 顾瑾汐闻言也终于是大松了口气,看着半夏,脸上终于浮上了几许发自内心的笑意,“行了你这丫头冒冒失失的,时辰不早,午膳可都准备好了?” “……厨房那边还在准备,奴婢接到消息,就立刻赶过来了。”半夏有些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对顾瑾汐恭谨地行了个礼之后这才道。 “行了,就知道贫嘴。”顾瑾汐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抬手拢着干瘪的小腹,“好久没有好好的吃过饭,还真的是有些饿了。”说着,眼神幽怨地看向半夏。 半夏见状,立刻就着急了,“那小姐您等着,奴婢立刻去厨房准备。” “你这话也就能糊弄糊弄半夏那丫头。”顾子骞没好气地点了下顾瑾汐的鼻头,看着半夏离开的背影,心里其实也是羡慕的,那个丫头可是真的将顾瑾汐当成了自己的命根子一半,昨天顾瑾汐晕倒之后,她又气又急,可最后却是守在床前彻夜;自己都还有打盹的时候,可她却那般的精神,甚至跪在地上不断地朝神明祈祷。 说起半夏,顾瑾汐脸上的笑容又多了三分,“其实跟着我,倒是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她身上牵连的事情太多,那个人对谢家、对顾家的忌惮;都注定了她不得安生。 “小小年纪想那么多做什么?”似是想到什么,顾子骞抬手轻轻地揉了揉顾瑾汐的头发,“你看看你,都快变成个小老太婆了。” 顾瑾汐没好气地瞪了顾子骞一眼,“你才老呢!” “是,是,是,我们家宝贝妹妹那可是最年轻了。”顾子骞语气透着几分无可奈何可眼底却慢慢的尽是宠溺,“不过既然爹回来了,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顾瑾汐点点头,“是该过去看看,他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也不知道出去做什么,如果伤口迸裂那可就麻烦了。不过,还是晚点儿吧。” “也是。”顾子骞点点头,以苏怡的脾气,顾淮回来定然是需要好好的哄上一番的,他们现在过去,那可就是有些不识趣了。 顿时三个人的心都稍微放下来了些,屋内的气氛也渐渐回暖。 顾瑾汐薄唇微微抿着,“今天你过来,怕不是单纯的只是过来看看我吧,刚才你们再说什么?”双手捧着茶杯,两个人投在她身上的视线让她只觉得有些不自在,虽然知道自己的身子是差了些,不过她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大哥体内的毒性扩散而什么也不做的,虽然时间只有七天。 “没什么。”顾子骞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你可别骗我。”顾瑾汐眉梢浅扬,眼底透着几分惬意的味道,转头凝着谢逸,神色悠悠,“上次在闲逸居的事情,你考虑得如何了?” 顾子骞闻言,伸出去的手顿时僵硬了下,“你这丫头……” “算了到底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谢逸的脸上同样透着几分无可奈何的味道,深深地凝着顾瑾汐,神色非常的认真,眼神深邃,“其实汐儿,有时候我真的很好奇你这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别人家的女孩如同她这般年纪的时候,都是养在深闺,绣花识字;谁跟她一样,小小年纪就好似饱经沧桑,看透世事般。 顾瑾汐闻言,斜睨了谢逸一眼,脸上带着几分得意的神采,“想知道啊?哼,偏不告诉你!”可纵然脸上表现得再天真,再傲娇,可内心的苦涩和酸楚却只有她自己明白。前世的她,可不就是谢逸和顾子骞眼中单纯天真,不食人间烟火的闺阁小姐么;将一切都当做理所当然,以为自己对别人好,别人就会同样的对她。 可是到了最后,她却为了自己的天真和单纯付出了诺大的代价,顾苏两家一百三十余口人命,自己所有的亲人一个个全都死在自己的前面,甚至自己连给他们收尸都做不到。甚至……她低下头看着自己那白皙纤细的皓腕,曾经连这双手也在别人的算计下,失去了力量。 “呵呵。”感受到顾瑾汐身上陡然散发出来的那浓郁到了极致的悲伤,谢逸低下头,眉宇间陡然浮上来一股莫名的深思,只是却轻轻地笑着,“咱们谢家的女儿,理当如此!” 顾瑾汐闻言,脑子里所有的东西全都消失不见,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谁是你们谢家的女儿,别给自己的脸上贴金,哼!” “丫头就知道口是心非。”谢逸轻轻的笑着,云淡风轻地戳穿顾瑾汐的伪装。 如果真的不在乎,当初就不会那样帮助谢家;陆氏和谢安的假死,如果没有她提供的假死药根本就没有办法顺利的进行,还有后面,明知道那个人对她的忌惮,对药家的觊觎,可是却仍旧选择站出来。 顾瑾汐没好气地瘪瘪嘴,“那是本小姐还没有折腾够呢,要是让你就这么轻易的死了,本小姐的债要找谁要去?” “呵呵,汐儿想要什么只要小舅舅有的,都给你如何?”谢逸淡淡地笑着。 “呸。”顾瑾汐没好气地轻啐了 气地轻啐了一口。 谢逸也不在意,脸上尽是发自内心的笑意,其实想想,有些事情其实早有预兆。当初在江家的花宴上,看到这丫头被仍出凉亭,素来对所有的事情都漠不关心的他竟然鬼使神差地出手救下了她。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血缘亲情吧;后来,顾瑾汐以极快的手速给他推穴过位,的确是缓解了他的痛苦,虽然明知道她是想以这样的方式来引起自己的注意,虽然明明自己生平最讨厌这样的小心眼小算计,可是对那个俏皮的小丫头却怎么也讨厌不起来。 时而古灵精怪,时而优雅从容。甚至连他都不知道,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哼,笑,笑什么笑,别以为转移话题就够了,本小姐的记性可好着呢!”顾瑾汐昂着下巴撅着嘴,“说吧,你们到底打算怎么做。” 谢逸闻言,眼皮轻抬和顾子骞对视一眼,眼底透着一抹浓浓的无奈,“你这丫头,管这么多事情就不觉得累吗?” “妹妹,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其实真的让哥哥觉得很挫败。”顾子骞轻轻地将顾瑾汐揽入怀中,语气透着几分无奈,又带着几分宠溺。 谢逸看着侧身坐在床沿上的顾子骞,又看了看清灵绝美却透着稚嫩的顾瑾汐,分明只是两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可是却过早的懂得了后宅阴私,过早的被卷入了成人的世界,所谓的阴谋算计,所谓的全力纷争。大人世界的利欲熏心,其实很多时候孩子们看得比谁都要明白。 谁道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都羡慕那些出生权贵,身来就享受荣华富贵的门庭,可又有谁知道,他们有多羡慕寻常百姓家的生活。 顾瑾汐低下头,脸上透着淡淡的笑意,心底却是浓浓的苦涩。她该怎么告诉他们,前世的顾苏两家是这样的结局;她又要这样诉说,曾经的她天真单纯被人玩弄鼓掌却不自知,最后害人害己;她要怎么才能让他们明白,在这副看似稚嫩的身子里,装着的是饱经沧桑的灵魂。 “关我何事?”顾瑾汐抬起头,眼底的黯然褪尽,只剩下淡淡的深邃。 “你呀!”谢逸深吸口气,只要顾淮没事,其他的事情倒也还好,“蘅芜商会已经彻底将元帝宝藏的事情宣扬了出去,这两日不断有江湖人士涌入凉都,如果没有其他事情,你们最好少出门。” 江湖和朝廷素来对立,连带着那些人对这些达官贵胄都非常的厌恶,如果真的招惹到了他们,到时候势必会引起骚动混乱。 顾瑾汐薄唇微微抿着,“涌入凉都?怎么回事?”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顾子骞低下头,眉头紧皱,“我手底下好多人都还没有来得及派出去,可元帝宝藏的消息就不胫而走,现在的事态已经不是我们所能掌控的了。” 谢逸双眸半眯,“看来咱们还真是小看了那些传承千年的家族。” “你的意思是?”顾瑾汐眉宇微微颦蹙着。 “如果真的是他们倒是无妨。”谢逸淡淡的笑着,嘴角斜勾,“左右咱们的目的是达到了。”只要元帝宝藏的消息传扬出去,那个人定然寝食难安,到时候,哼。 顾瑾汐薄唇轻抿,“可现在这样的情况,如果你们真的想要制造一个元帝宝藏将那个人给引过去,恐怕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这个我们自然明白。”顾子骞接过话头,轻轻地拍了拍顾瑾汐的肩膀,“那个人当初能够在夺嫡之战中赢得胜利最终坐上那个位置,自然也不是傻的。” “所以呢?”顾瑾汐不解的视线在两人之间不断的来来回回,最后落在谢逸的身上,“你们现在已经想好了?” 谢逸点点头,看着顾瑾汐眼神澄澈晶亮,“嗯。” “说说?”顾瑾汐眉梢浅扬,眼尾轻挑,双手捧着茶杯轻轻地呷了口茶,眸底似乎还透着几分沉凝;元帝宝藏非同小可,如果他们造假技术不过关,那可达不到想要的效果。 这一点顾瑾汐明白,谢逸和顾子骞自然也能想到。 “元帝宝藏之所以会引得这么多人的觊觎,因为那一大笔财富,更因为其中的长生不老药。”谢逸的语气淡淡,抬眸看着顾瑾汐眼神灼灼,“而这世上为众人所知道的长生者唯有一人。” 不用说,顾瑾汐都明白他说的是谁,传说中隐居丹青山,有一百六十高龄的普济大师。 顾瑾汐薄唇微微抿了抿,眉宇微微颦蹙着看着谢逸,“所以你想将那些人都引到丹青山去?可是谁都不傻,那个人未必会上当。当初秦氏皇族为什么会在丹青山建立皇家别院,想必你比谁都要明白。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的东西,想要让他们上当怕是很难。” “并不!”谢逸抬眸深凝着顾瑾汐,眼神灼灼透着几分教诲又好似带着几分祥和的味道,“汐儿你想想,为什么这么多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皇族都必定会有子孙前往丹青山皇家别院住上一段日子?” 顾瑾汐不解,薄唇紧抿,“为什么?” “丹青山山脉绵延,最高处更是高耸入云,秦氏皇族的人这些年打着求问普济大师的名号,私底下做的什么,谁知道?”谢逸淡淡一笑,语气透着几分意味深长,“更何况那普济大师已经一百六十高龄,如果是普通人真的能够活得这么久吗?” 瞧着顾瑾汐那越发紧皱的眉头,顾子骞有些不忍,开口解释道,“恐怕秦氏皇 恐怕秦氏皇族的人这些年一直没有放弃寻找普济大师,也是为了元帝宝藏。毕竟,以普济大师的年龄看来,他可是这普天之下最有可能是守护八将之后的人了。” “……”顾瑾汐闻言,顿时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普济大师她是见过的,如同传闻般的方外高人,所住之处不过最平常的草庐佛堂。闭上眼,似乎还能够回想起当时的场景。 茶香袅袅,南音渺渺,合着悠长浩远的梵音。身着明黄袈裟的老者,虽然发须皆白,可那双炯炯有神的眸却带着看透世事的洞明,眉目温和,嗓音沉朗,张口闭口皆是佛偈;那样的一位世外高人,就连道场所在之地的空气都好似透着无尽的禅意,他真的会是守护八将之后? 如果真的如同他们猜测般,普济大师隐居丹青山并未为了寻找什么所谓的有缘人而是为了守护元帝宝藏,努力地回响着当时所见到的地方,木屋草房,蒲团暗香,光是想着,顾瑾汐就不由得低下头,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顾子骞瞧着这样的顾瑾汐,原本就皱紧的眉头此刻显得越发的紧了,“妹妹,你……” “就算普济大师真的如你们所言一般是守护八将之后,那丹青山别院也不可能是元帝宝藏所在之地。”顾瑾汐垂眸凝着自己腕儿间怎么都取不下来的清净琉璃珠,光是轻轻抚着,就让人感受到无尽的凉意,但却并不让人觉得难受。 对于顾瑾汐的话,谢逸和顾子骞都没有意外,虽然顾瑾汐从来没有如同现在这般直言不讳,但他们其实早就明白,当初顾瑾汐被柳曼婷推下悬崖之后被普济大师所救的事实。 谢逸低下头,淡淡的笑着,“元帝宝藏到底在哪里我们并不在乎,但只要有普济大师在就足够了。”有了这个由头,不怕秦氏皇族的人不上当。 “……”顾瑾汐闻言,眉宇微微颦蹙着,“那你们可设计好机关了?元帝宝藏,想要得到可不能没有一点儿难度。” 顾子骞闻言点了点头,“在丹青山上一处墓穴,不知道是哪一任帝王留下的,我们已经进去看过了,保存非常完整,金碧辉煌,恢弘大气,应该能够糊弄过去。咱们只需要涉及一下机关,到时候务必将那个人留在那里就行。” “如果那个人不亲自去呢?”顾瑾汐有些担忧。 “要知道涉及到长生不老药,那个人不会假于他人之手的。”对这一点谢逸非常的自信,人性都是自私的。 顾瑾汐眉宇始终微微颦蹙着,开口还想再说点儿什么,可是半夏却已经带着人布置好了午膳,眼瞧着日上中天,自己的肚子也早就唱起了空城计,一行三人非常默契地闭了嘴;半夏搀扶着顾瑾汐,顾子骞推着谢逸的轮椅。 “好久没有尝到过半夏的手艺了,这嫩豆腐果然不错。”顾子骞可是非常不客气的。 半夏低着头,没好气地瞪了顾子骞一眼,给顾瑾汐盛了一碗汤,“小姐您已经好久没有进食了,先用点汤,也不要吃得太多了。” “行了,管家婆。”顾瑾汐只觉得有些无可奈何,转头瞧着侯在门边以半夏、青黛为首的四个丫鬟,淡淡道,“好了,你们都不用在这里服侍,都下去吧。” “是!” 谢逸脸上的笑意始终未褪,看着半夏和青黛离开的方向。 “我瞧着半夏对杨帆有些特别,不过杨帆跟在秦睿身边,我知道他们做的事情定然都不简单,你们觉得呢?”顾瑾汐咬着筷子,“等顾家、谢家的事情都了了,我想给她们两个都找个人家。”毕竟她们的年纪都不小了。 顾子骞转头看着顾瑾汐,“那妹妹你呢?真的注定了是秦睿吗?”如果自己的妹妹认定了秦睿,那半夏看中杨帆也是极好的,这个丫头将顾瑾汐当成自己的命根子,换了旁人怕是她也不会应的,倒是杨帆嫁过去还能照顾顾瑾汐,他们也能放心些。 “我跟秦睿,怕是没有那么简单。”顾瑾汐嘴角微微勾着低下头,调羹搅拌着碗里的汤,视线在顾子骞和谢逸身上不断的扫来扫去,“其实你们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我不是不知道,如果秦睿真的想要那个位置,我并不反对。” 至少秦睿上位,不会刻意针对他们顾谢两家;以他的能力和手段,足以将整个西楚打理得仅仅有条,只是前生她已经看清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她是不可能进宫为后,更不可能甘愿成为笼中鸟的。 谢逸低下头,吃饭的手顿时僵硬了下,放下筷子抬起头,“那汐儿你的意思是……” “秦睿对我或许是有几分真感情,但这感情有多少不好说。”前世今生两世为人,说起感情,顾瑾汐落落大方,并没有其他闺阁女子的矫揉造作;她嘴角微微勾着,带着清浅的笑意,“那个位置太诱人,我自认没有让他为了我废弃后宫的能力,所以我会选择退出。” 听着她这样说,顾子骞和谢逸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他们原以为,就算顾瑾汐平日里表现得再成熟,再沉稳,面对感情的时候总是没有理智的,毕竟感情这种东西,半点儿由不得人。可是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她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顾瑾汐低下头,“你们也别把我看得太高,我只是纯粹不想让自己以后后悔罢了。自古宫闱便是女子的坟墓,那里的阴谋算计,不比其他地方来的少。与其将自己禁锢,不如放手还自己自由,如此,大家都好,不是吗?”说完,刚喝了两口汤,可看着仍旧深凝着她的两个人,顾瑾汐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放下调羹,非常认真地看着两个人,“我是人,不是神,只是我比旁人要理智,我明白怎么样才能让自己受到最少的伤害,怎么样才能对自己更有利而已。如果真的得不到一心一意的感情,那……我宁愿不要。” “……”顾子骞闻言,心不禁被震撼了,虽然他一直以来都叫嚣着自己的宝贝妹妹一定要是最好的,但是却从来不认为这个天下的男人能够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对苏怡专情入顾淮,后宅不也有三五个妾室吗? 谢逸同样震惊,一生一世一双人,除了他们谢家,历代祖训如此,就真的没有发现凉都其他的男子能够做到这一点了。 “好了快吃饭吧,说这些做什么,待我及笄还有三年,谁知道到时候又是怎样的一副光景。”顾瑾汐没好气地瞪了两人一眼,然后低下头淡淡道。 第169章 夏云枫来访! 大抵因为平日的言行,谢逸也从未在两人面前端着长辈的架子,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家规,一餐饭吃得倒还算欢心。 当他们终于放下筷子的时候,原本应该在水榭汀兰服侍的若云却匆匆赶来,在看到谢逸的时候眉宇微微颦蹙了下,看向顾瑾汐眸底闪烁,似乎带着些许为难。 “我还是回避一下吧。”谢逸笑意清浅,透着从容,并没有丝毫的不悦。 “不妨事的。”顾瑾汐取过旁边半夏、青黛早就备好的手帕擦了擦嘴,这才朝若云道,“谢公子不是外人,有话直说就是。” 若云闻言,这才低下头朝谢逸福了福身算是赔了不是,之后这才转头看向顾瑾汐,面上带着几分焦急的神色,“杜管家让奴婢转告小姐,有贵客来访,请小姐和三少爷到水榭汀兰走一趟。” “贵客?”顾瑾汐眉宇微微颦蹙着,面上带着不解,转头凝着若云,能够让她这般惊慌失措的人,想必身份当不一般才是。她眼底透着疑惑转头看向谢逸和顾子骞;薄唇抿了抿,开口朝若云问道,“是谁?” 若云摇了摇头,“那人穿着不似咱们凉都之人,奴婢也不知道只是杜管家的神情非常着急。” “哦?”顾瑾汐原本就疑惑,现在听着更是不解。 按理说,杜若跟在他们身边的时间也不短。往日在顾国公府的时候他就跟在傅管家的身边,负责迎来送往,与各府贵人交道;到了蘅芜苑他更是独撑管家之责,连他不知道身份还能说出贵客这两个字,看若云的口气,应该不像是普通的客套话。 “既然有客人那我就不多叨扰了。”谢逸淡淡地笑着,转头看了看天色,“时辰不早,我也该回去了,再不回去,怕是爹娘就该担心了。”自从谢玮没有丝毫征兆地留书出走之后,谢家两老对他就看得非常的重,谢老夫人早就已经被送到城外的庄子里养着,生怕这些事情刺激到她。 顾瑾汐面色沉凝,点点头,“也好。” 从浅阁到水榭汀兰的路程并不长,顾瑾汐只吩咐若云通知青黛和半夏,自己则与顾子骞一道,走进用来迎客的花厅,看到茜月公主时,顾瑾汐就眉宇颦蹙着,转头睨着若云,眼底带着点点不解;若云的身子明显颤了下,低下头,“小姐到了,奴婢告退。” “今儿倒是不知道吹的什么风,竟然将茜月公主给吹过来了。”顾瑾汐嘴角微勾,语气透着几分阴阳怪气的,视线落在茜月旁边瞧着约莫五十岁的中年男子,精神矍铄双眸有神,在看到顾瑾汐与顾子骞的时候,眼底竟然还带着点激动?不知道是不是顾瑾汐的错觉,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找到了久违的亲人般。不过随即,她就轻哼一声,瞪着茜月公主,像是恨不能将她给撕碎般,如今自己的大哥顾子齐躺在床上,只有六天的时间了,如果再寻不到解药……每次光是想想,顾瑾汐就觉得心里揪疼非常,此刻看到茜月公主,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茜月公主闻声,薄唇死死地抿着,强压住心头想要暴走的怒气,可碍于在临来时自己父王的嘱咐只能生忍了下来,双眸圆瞪,瞪着顾瑾汐那浓浓的怒火却什么话都不敢说的模样倒是让顾瑾汐觉得有几分诧异;转头,视线落在那中年男子的身上,顾瑾汐眉宇间透着浓浓的不解和疑惑,凝着那中年男子还有还有站在那男子身后瞧着跟谢逸一般年纪的青年男子,容貌俊秀出彩,身着天蓝色绣祥云暗纹长袍,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只是眸底却宛若千年寒潭般,只静静地立在那里,就好似与世隔绝了般;那漫不经心的神态,动作,怎么看怎么都有一股子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爹,娘,不知这位是?” 茜月公主原本就气愤非常,此刻听到顾瑾汐那略微带着几分不屑的语气,刚想开口呵斥就听到那中年男子开口道,“这位想必就是传闻中的顾小姐了吧;年纪轻轻却能拥有一手好医术,好啊,好啊。”他说着还不断的点头,方正的国字脸上竟然透着几分慈祥的味道,看着顾瑾汐就好似看着自己的后辈一般,脸上的笑容都多了几分真诚的味道;转头看到顾子骞的时候,仍旧是点着头,悠悠的道,“顾家三公子,蘅芜商会,都不错,嗯,都好,都好。” “父王!”茜月公主瘪着嘴,恶狠狠地瞪了顾瑾汐一眼。自己这些年兢兢业业,不断的努力,为了能扛起夏凉的大业连半点不敢松懈,都没有得到父王一个好字,她顾瑾汐凭什么?还有那个顾子骞,根本就是凉都一害,好什么好。 的确,随茜月公主而来的正是夏凉国主夏云枫和夜歌。 顾瑾汐闻言,嘴角斜勾,在顾子骞的搀扶下坐到顾淮和苏怡的下方,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深凝夏云枫,心里飞快地划过一抹疑惑;不过在看到他一直锁在顾淮身上的眼神,还有看向自己和三哥时候的慈祥,那样的语气。顾瑾汐的心里似乎有些了悟,只是眸底仍旧带着几分探究,“原来是夏凉国主,国主光临寒舍,寒舍可是蓬荜生辉啊,幸会幸会。” 夏云枫没想到顾瑾汐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有些愣怔。怎么听,这都不像是养在深闺的闺阁女子所能够说出来的话,倒像是不拘小节的江湖儿女。不过很快他就回过神来,看着顾瑾汐,连连点头,“顾小姐巾帼不让须眉,好!” 看着顾瑾汐和顾子骞,不断的打量着,这些 ,不断的打量着,这些可都是自己的孙辈,不似夏凉那些纨绔子弟能比的。想到夜歌曾经报给自己的那些密信,顾家下辈,兄妹四人都是极好的,还有顾淮,转头视线落在顾淮的腰腹间,昨夜看到那伤口的时候,简直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顾……”夏云枫刚想开口,就听到耳边传来顾淮略微带着几分急促的语气,“劳夏国主挂怀,不知夏国主今日上门,所为何事?”生怕夏云枫拆穿自己受伤的事情,顾淮赶紧开口,眼角挂着顾瑾汐,神色竟然透着几分难得的紧张。 夏云枫见状,视线在顾淮和顾瑾汐身上来回扫视;知晓顾瑾汐的医术,自然明白了几分。几个来回之后,他猛然爽朗一笑,“哈哈。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初来乍到的,不断的听身边的人说起,蘅芜苑顾家的顾大人有三子一女,个个都懂事能干,所以想来讨教讨教,不想本国主那些不成器的女儿,哎……”说到这里不仅低下头轻叹了口气。 顾淮闻言,顿时面色变了变,“国主谬赞,家里几个孩子小打小闹成不得气候。” “蘅芜商会天下遍布,这可不是小打小闹的。”夏云枫有些没好气地瞪了顾淮一眼,“孩子们干点儿事情不容易,你这个做爹的可不能厚此薄彼了。还有顾小姐,年纪轻轻却能有此成就,真的很不错。” 现在世风,皆高傲攀比;若是换了旁人家的女儿拥有她这样的能力和背景怕是早就已经将自己会的那点儿子东西闹得人尽皆知,谁能如她这般冷静自恃,韬光养晦。 “对了,这顾家还有两个孩子……”夏云枫有些疑惑地扫视一周却始终没有发现顾家的另外两个孩子,不仅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 “哼,明知故问。”顾瑾汐没好气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斜睨了夏云枫眼底透着浓浓的不满,开口连语气都透着浓浓嘲讽的意味,“贵国公主做下的事情难道夏国主不知?” “顾瑾汐,你别太过分了!”茜月公主对夏云枫无比儒慕崇敬,哪里容得顾瑾汐对自己的父王这般放肆,当即开口厉声呵斥道。 夏云枫闻言,面色立刻沉了下来,转头凝着茜月公主,眼底透着几分不满,“茜月,你母后平日就是这样教你待人接物的礼仪的吗?”语气虽然并不严厉,可却让茜月公主心跳都慢了半拍,心悬在嗓子眼上,鼻头一酸,眼眶通红,眼瞧着泪就要落下来;可此刻夏云枫满心满眼都在顾淮和顾瑾汐等人身上。 “国主息怒。”夜歌瞧着事情有些不对这才朝顾瑾汐淡淡一笑,点点头,“顾小姐抱歉,对于贵府大公子的事情,是夜歌的疏忽。”说着俯身,将自己的头压到与夏云枫同样的位置,这才缓缓开口,语气清冷,不急不缓,“蘅芜苑顾家的大公子乃被惜柔公主待人袭击的西楚使队使臣,现仍躺在床上,生死未卜。” “什么?”夏云枫闻言,顿时有些震惊,“夜歌,你的意思是……” “是。”夜歌淡淡应声。 夏云枫此刻不由得有些怔住了,眉宇微微颦蹙着,虽然之前知晓西楚有人中了催命,可却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顾淮的儿子;当然在知道顾淮就是自己当年丢失的大儿子之前,不管谁中了催命于他而言都是一样的。可是现在…… 只是这一幕落在顾家的人眼中却是有些讽刺了。尤其是顾瑾汐,她对顾子齐带着前生的愧疚,带着今生的情意,好不容易盼到大哥回来,谁知道却是这样一幅光景,而大哥之所以落到现在这种地步,也是因为她。 “如果夏国主没有其他事情,那就请吧。”顾淮低下头,纵然他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但这并不足以抵消夏凉的惜柔公主给自己的儿女们带来的伤害。 “顾淮,你……”茜月公主实在看不下去,可想到自己的父王,又只能恨恨地将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大皇兄失踪后,后宫不断丰盈,皆是年轻漂亮的女子,母后的日子日益艰难,她不能再因为自己的任性给母后添麻烦了。 夏云枫深深地打量着顾淮,可是却没有任何的不满,脸上慈祥的笑意从来没有消散过,“呵呵。今天来也没有其他事情,只是素来听闻顾小姐的事迹,好不容易来趟凉都,总要见上一见这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 “与其说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夏国主先将催命的解药交出来如何?”顾瑾汐嘴角斜勾,意味深长地凝着夏云枫,“这催命既然出自贵国公主之手,想必夏国主手上不会没有解药吧?” “……”夏云枫闻言,顿时就怔住了。 催命,的确是夏氏皇族的一位痴迷毒术的祖先所研究出来,只是那位先祖一生沉浸毒术,最后也死于毒术,在临终时只留下了两份催命,这么多年代代相传。至于解药,倒不是他吝啬不愿意给,只是这解药…… 夜歌见状同样眉宇微微颦蹙着,深凝着顾瑾汐眸底似乎染着点什么,语气清幽透着几分渺远,“曾听闻顾家大公子体内的毒性被顾小姐以旷世罕见的针灸之术给封印住了?” “嗯哼。”不知道为什么,对夜歌顾瑾汐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好像是多年以前就认识并且很熟悉,可不管前世今生她都确定自己的记忆里并没有一个叫做夜歌的人;更何况他身为夏凉国主的贴身侍卫,自己更不可能有机会接触才是,可这种感觉到底是怎么来的,她薄唇轻抿 她薄唇轻抿,眉宇颦蹙,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说到顾子齐,顾淮也不由得沉默了下来,鼻头酸酸的,眼眶通红,想到自己昨夜偷听到的话,心里满是沉痛。一直以来,从那个人尚且是个闲散皇子时交往到现在,他以为不敢他身在什么位置,他们都是朋友;至少在人后,他们能够如以往般,把酒言欢,彻夜长谈;至少他们还能够彼此倾心,向彼此诉说心底最深处的话。可是终究是他错了,错得离谱。 “如汐儿所言,如果贵国真的有诚意,还请交出解药,这份情我顾淮承了。”顾淮低下头,眉头紧皱,深凝着夏云枫,“如果夏国主只是想来看看我蘅芜苑顾家如今是怎样的风雨潦倒,那想必要让你失望了。” 茜月公主闻言,薄唇死死地抿着,“我已经说了无数次,催命没有解药,你们为什么就不信呢?”如果真的有解药,以皇姑姑那贪生怕死的个性,难道还会不交出来?只是这世界上最让人猜不透的,就是人心。夏惜柔是贪生怕死,但人总有执念,如果是为了报复顾瑾汐,如果是为了让顾瑾汐痛苦,就算付出生命又何妨。更遑论,她其实比谁都要明白,不管她拿不拿的出来解药,在她事情败露被捉住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早已经注定没有了活路。 “茜月,你住口!”夏云枫眉头紧锁,深凝着顾淮,然后实现落在顾瑾汐的身上。纵然如今蘅芜苑顾家有大人在,可她也算看得清楚,苏怡性子怯懦的确不是主母的料;顾淮又心忧儿女,顾子骞则是宠妹成狂,而实际上真正当家作主的人竟然是那年纪最小,脸上还透着稚嫩的顾瑾汐,“顾大公子现在的情况如何?可……可否让我去看看?” “没什么好看的。”顾瑾汐嘴角斜勾,轻轻地哼了一声,“因为有人暗中做了手脚,大哥体内的毒性已经扩散了,如果七天之内寻不到解药……”后面的话不用再说。 “什么?”坐在旁边始终没有说话的苏怡闻言,顿时惊呼一声抬手捂着唇,双眸死死地盯着顾瑾汐,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她不断的摇着头,嘴里喃喃着,“不,不会的,不会的。” 夏云枫同样惊呆了,七天,如果只有七天的时间,那…… “还请国主三思。”夜歌低下头,面色沉凝,声音幽深。 “敝府还有要事商议,如果夏国主没有其他事情,那就请吧。”顾瑾汐起身,连日来身子日益消瘦,青黛和半夏刚赶制出来的衣衫竟然都显得有些宽大了,她朝夏云枫一行做了个请的姿势。 夏云枫身子有些踉跄着,在夜歌的搀扶下,朝顾淮与顾瑾汐等人点头示意,只是离开的背影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苍凉的味道。 “妹妹,你……”顾子骞有些不解地看着顾瑾汐,眼角带着愣怔,呆滞,错愕而不敢接受这个消息的苏怡,眉宇微微颦蹙着,他可是好不容易才将消息给瞒了下来,她现在这样一出,那岂不是让自己前功尽弃了。 苏怡看着顾瑾汐,双眸呆滞,薄唇开合,“你们早就已经知道了?” “……”屋内所有的人都没有说话。 看着他们的神色,苏怡顿时就明白了,感情所有的人都明白,就只瞒着她一个人;她低下头,心里酸甜苦辣咸,已经分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滋味了。她眼眶中含着泪,双唇微微开合,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我明白了。”闭上眼深吸口气,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下来,“什么时候的事情?” “……”沉默,同样的沉默。 “我问你们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苏怡的嗓音陡然拔高,起身扬手朝着桌子上狠狠地一拍,轻喝一声,“你们到底把我当做什么?瞎子?聋子?还是当我是个外人,什么事情都瞒着我,不告诉我,哈,哈哈……” 眼看着苏怡的神色已经有些癫狂,顾子骞有些担忧地蹙眉,转头看着顾瑾汐;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苏怡;不仅是他,连顾淮都从来没有见到过。 温婉贤淑,凉都城内谁说起苏怡不是这样的称赞。 可是只有苏怡知道,她并不是没有脾气,只是这么多年,在苏家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小姐,只是养女,她根本没有资格发脾气;到了顾家,纵然顾淮对她很好,可顾老夫人处处刁难,凉都城内的那些贵妇,或许碍于顾国公府的权势表面上阿谀奉承,可她知道,她们背地里都是对自己的不屑。聘者为妻,奔者为妾;纵然她是顾淮名正言顺,拜过天地,入了族谱的妻子,可当年私奔的事情却仍旧成为了她怎么都抹不去的污点。纵然她从来没有后悔过,纵然她并不认为那是污点,但在旁人的眼中,她就是那不知检点与人私奔的女子。 闭上眼深吸口气,那些压在心底最深处的话,她谁都没有说过,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静静的难过流泪。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被自己的儿女排斥在外。 “为什么要瞒着你,哼?”就在一片安静的时候,顾瑾汐却猛然开口。 原本癫狂的苏怡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深深地看着顾瑾汐;却不其然与顾瑾汐投过来的眸光四目相对,她说,“难道你不知道思考吗?” 一句话宛若凉水从苏怡头上直接浇了下来。 “汐儿你少说两句!”瞧着苏怡那失魂落魄的模样,顾淮有些心疼,压低嗓音轻喝一声。 “你们只看到她温婉贤淑,对谁都 淑,对谁都是笑脸,但是也别忘了,谁都是有脾气的。”顾瑾汐起身,远远地瞧着从外面来的半夏起身淡淡道,“咱们蘅芜苑顾家不是顾国公府,经不起任何的折腾了。我以为,你应该比谁都要清楚我们为什么要瞒着你。” 苏怡低下头,眼泪吧唧吧唧不断地落在地上,她知道自己的性子太弱,她薄唇微微嚅了嚅,好久直到顾瑾汐在半夏的搀扶下快要离开房间的时候,才淡淡道,“对不起。” “……”顾瑾汐什么话都没有说,直接离开。 顾子骞低下头,沉沉地叹了口气,“娘您别怪妹妹,这些日子妹妹所承受的已经够多了。”她一直习惯将所有的事情全都压在心底,甚至连自己这个自诩跟她最亲近的三个都接触不到的她内心的最深处;直觉告诉他,在他们所看不到的地方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他们所不知道的事情,这件事情才是导致她性格发生那样天翻地覆变化最根本的原因。 “我知道。”苏怡低下头,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性子太软太弱;连日、连月来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她不是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性格不行,她已经很努力的想要变强,可当真在面对别人的时候却仍旧不自觉的妥协。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如果性格真的是这么容易被改掉的,那恐怕现在的顾家就不是这样一幅光景了。 “别想太多了。”顾淮轻轻地拍了拍苏怡的背。 顾子骞薄唇轻抿,低下头飞快地撂下一句,转头直接朝着顾瑾汐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我去看看妹妹。” “阿淮,我……”被顾淮拥在怀中的苏怡抬起头看着顾淮,心中难受可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女儿,不是不知道他们暗中在做一些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不是不知道一直以来,他们都将自己保护得很好,可是她却忘了,她才是母亲啊,本该是她将孩子们护在羽翼之下的。眼泪渐渐落,渐渐地演变成了大哭。 顾淮强忍着小腹伤口的疼痛,轻轻地安慰着苏怡。 从水榭汀兰回到浅阁。 顾子骞看着半倚在美人靠上的顾瑾汐,几次抬头,薄唇嚅动,可到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他只是深深地凝着顾瑾汐,眼底似乎透着某种意味深长的味道。 “三哥有话直说就是,这样支支吾吾可不是你的个性。”那样灼热的眼神,那样明晃晃的打量,让顾瑾汐就算想不察觉都难。更何况顾子骞的表现实在太过反常了些。 顾子骞闻言,倒是低下头嘴角斜勾轻笑一声,“倒是三哥着相了,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只是有些好奇而已。”这个妹妹从来都不是冲动的人,对爹或许有些意见,不过对娘却从来都是恭谨有加,偶尔几次的训斥,也是呆着恨铁不成钢般,不会像今日这样,直言不讳,更有甚者,那样的话换了个人,定是承受不来的。想到这里,他轻轻地冷哼一声,“说吧,为什么。” “为什么?”顾瑾汐冷冷地重复着,抬眸看着顾子骞,眼底带着淡淡的不解和嘲讽,“三哥是当真没有看出来呢,还是想考考我的眼力?” 顾瑾汐眼尾轻佻,尾音微扬,“嗯哼。” “难道三哥不觉得那夏凉国主今天来得有些蹊跷?”顾瑾汐将手中的医术放到旁边,纵然心里有了七成的把握,可毕竟人心难测,尤其是帝王,在没有最后的结果之前谁都不知道到底会怎么样。她闭上眼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底的不安。 顾子骞薄唇微抿,点点头,“的确如此,然后呢?” “夏凉国主何其的金贵,居然对我的挑衅没有丝毫反应。”顾瑾汐歪着脑袋,水灵灵的眸子一眨一眨的,带着几分娇俏又透着几分让人看不透的神采。 纵然一直以来,大家都普遍认为夏凉和西楚的国力不相上下,但如果真的要算起来,夏凉还是要更胜一筹,大家也都默认这样的结果。可偏偏就是这样的情况下,夏凉国的国主竟然会对她区区民女的挑衅无动于衷,甚至脸上好似还透着满意和激动,怎么想怎么都觉得不对。 “……”顾子骞低头,不语。 “你还记得曾经好像听谁提起过,夏凉国主并不是没有子嗣,只是当年出生的皇子失踪,之后,夏凉皇宫就再也没有男丁出生了。”顾瑾汐眼底的戏谑敛尽,一本正经地看着顾子骞,“为什么夏惜柔初到凉都就点名道姓要入住顾国公府,为什么夏凉国主会来蘅芜苑拜访,三哥,你难道真的就没有想过吗?” 顾子骞闻言,喉头上下滑动着,这……他实在有些难以置信,毕竟太不可思议了,不是吗?他深深地凝着顾瑾汐,“妹妹你别忘了,当初那夏惜柔可是想嫁给咱们爹的。如果真的是你说的那样,那岂不是……”乱伦?! “这也是我所想不同的。”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不过不管如何,不管爹到底是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个身份,那夏凉国主对爹都不太一般。”说着,她闭上眼仰靠在软榻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其实我宁愿爹爹是的。” 不等顾子骞开口,她就接着道,语气近乎叹息般,“如果爹爹真的是,那大哥或许就有救了。”毕竟是自己的长子嫡孙,不管是为了让他们接受也好,还是讨好他们也罢;那夏云枫应该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大哥死去的。但前提是她的猜测是对的。 的。 “可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爹爹必然就是……”顾子骞尚未说完,猛然想是想到什么,转头盯着顾瑾汐眼神灼灼,“所以妹妹你……” 顾瑾汐点了点头,“如果真的是那样,爹爹往后的身份尊荣;夏凉国主已经寻来,她没有太多的时间成长了。” “……”顾子骞总算是明白了顾瑾汐的顾虑。 如果真的如同他们猜测的那般,顾淮是当初夏凉国主失踪的皇子,又是皇后所出,那注定了就是未来夏凉国的国主,苏怡这样的性子,太过怯懦,如果生活在后宫怕是会被人直接生吞活剥了去。就算拥有顾淮的宠爱又如何,也是受宠,死得越快! 更何况就算顾淮接任夏凉国主之位,可这三十年来他没有任何的经营;或许夏云枫会给他一些东西,但那些人会服气吗?顾淮本身坐稳国主或者是储君位置都难,更何况苏怡。再者,自古皇家,最不缺的就是联姻。顾淮的突然出现,那些想要稳固自己地位的人,必然会想方设法地将女儿塞入顾淮的房中;就算顾淮不想,国主的施压,国母的施压,各方面的压力,顾淮能够承受得住? 甚至顾瑾汐已经没有办法想象,到时候苏怡会是一副什么样的境地了。 良久,顾子骞才沉沉地叹了口气,“妹妹,或许是你想太多了。” “或许吧,但是三哥你应该明白,如果爹爹真的是我们想的哪个身份,那回不回去,容不得他。”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这就是皇家的悲哀。如果夏凉国主有其他的男丁在,那这一个皇子可有可无,就算回去了当个闲散王爷又何妨,只可惜并不是。 唯一,他们比谁都要明白这个词的含义;夏凉国主只有唯一的一个皇子。 “如果连这点儿压力都承受不了,到时候……”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猛然像是想到什么,“爹和娘的和离书去京兆尹注销了吗?” 顾子骞点点头,“放心,安大人那里我早就已经打过招呼了,再和离的第二天就已经撤消了。”这种事情,他可不希望自己的爹娘真的和离之后就分道扬镳。 “对了顾瑾玉和顾瑾香……”顾瑾汐陡然轻笑一声,她好不容易才将他们打发走了,如果顾淮的身份确定,就算他们是庶出,往后怕是也……光是想想就觉得心累。 顾子骞抬手轻轻地揉了揉顾瑾汐的头发,“算了别想了,听说顾瑾玉已经嫁人了,而顾瑾香……我会想办法处理了的。” “三哥,你……”顾瑾汐双眸圆凳,眼底带着浓浓的不解。 “顾家只有你一个女儿,其他的人,哼!”顾子骞嘴角斜勾,自己的妹妹才是真正的金枝玉叶,掌上明珠,至于其他人与他何干。 话分两头,蘅芜苑顾家因为夏云枫一行的来访陷入了各种深思,而回到驿站之后的夏云枫同样不得安生,眉头始终紧紧地皱起,双眸半眯,泛着若有似无的精芒,驿站内夏凉使队的所有人都不敢上前,唯有夜歌。 “时辰不早了,国主您该用膳了。”清幽的嗓音淡淡的,透着一股子沁人心脾的味道;夜歌低下头,朝夏云枫淡淡地开口。 夏云枫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薄唇轻抿,面色凝重,“夜歌,我……” “当初谢家想要认回苏怡的时候不是同样如此吗?”夜歌的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你不用担心,总有一天他们会接受的。” 夏云枫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可是夜歌你是知道的,催命的解药……” “左右都是个死人了,国主您还在担心什么?”夜歌站直了身子,悠悠地看着窗外,眸色幽深又透着几分沉凝。死人,说的自然是夏惜柔,不管她死在谁的手中,左右都是逃不过一个死字的;他们之所以前来为的也不是夏惜柔,倒是顾淮,能够寻到当年失踪已久的大皇子倒是意外之喜了。 夏云枫闻言,摇了摇头,转头看着夜歌,“当年父王辞世时曾经嘱咐过我,我……”夏惜柔可以死,但是他却没有办法做到亲自动手,可是催命的解药说起来要难不难,可要简单也不简单。世人只道催命乃奇毒难解,却不知催命原本无毒,只有加入了药引之后才会变成剧毒,而这份药引便是他们夏凉皇室成员的血。至于解药,便是药引所取之人心尖那一滴最精纯的心头血。想要解药,必须将人的心活生生的剥开,其间更不能让人死亡,必须是从活体上取下来的心头血方才有效。 当年夏凉先帝在时,曾经嘱咐过他,要好好照顾夏惜柔,他在先帝临终之时承诺过的,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不管夏惜柔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他都没有怪罪过的原因。惜柔,惜的不是那个所谓的惜柔公主,而是当初先帝最宠爱的红颜闵柔;自古红颜多薄命,闵柔进宫不过短短两年就难产而终,不管是真的难产,还是后宫争夺,闵柔都是人生的赢家,在最美好的时候死去,先帝连死前都忘不掉她。 “如果国主做不到,夜歌愿意代劳。”夜歌的语气仍旧淡淡的,没有丝毫的波动,就算说着那样残忍的话,可面上的表情仍旧没变,带着淡淡的温润。 “哎——” 夏云枫沉沉地叹了口气,手肘撑在座椅的扶手上,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夜歌,我……” “夜歌所认识的国主,英勇果敢。”夜歌低下头,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转头望着窗外,“能寻回大皇子乃意外之喜,可国主也勿忘咱们此行的真正目的。” 所谓的目的,自然是元帝宝藏。 说起元帝宝藏,夏云枫的面色不由得有几分沉凝,他眉宇微微颦蹙着,心里仍旧挂念着顾淮,可是却不得不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压到心底,抬眸看着夜歌。 “虽然楚皇答应与咱们合作,但正所谓画人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国主心里也当有些防备才是。”纵然说着这样的话,可夜歌脸上的表情仍旧没有丝毫的变化,冷冷的,语气深幽,像是在诉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般。 夏云枫眉宇颦蹙着,点点头,然后似又想起了什么,“听闻西楚有方外高人名号普济,如今已经一百六十余高龄,隐居丹青山中,夜歌你说,那会不会是……” 第170章 大姐姐,好久不见了! 斜阳日暮,如血残光透过窗户射入房间,照耀在窗边的软榻上;余晖悠悠,洒在夏云枫那紧蹙的眉间,眸底;气氛瞬间沉凝。 夜歌脸上表情未变,只轻轻地睨了夏云枫一眼,眼睑低垂;一袭天蓝色绣祥云暗纹长袍随风翩跹,合着那幽深的眸,凉薄的唇,微微抿着,眼神似乎有些闪烁;可仔细看却又同样的深邃未变,似乎是在思索什么。 “听闻西楚秦氏皇族于多年前耗费无数人力物力在丹青山修建了一座皇家别院。”就在夏云枫都以为夜歌不会说话的时候,耳畔陡然传来凉凉的语气只是说话的内容却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丹青山别院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毕竟当初修建丹青山别院的时候,西楚秦氏皇族可是花费了不少力气。那么一大片园林,每一片瓦,每一块砖,那可都是老板姓们用背篓背上去,用肩膀抬上去的。 夜歌低首垂眸,陷入了深思,如果真的没有半点好处,那秦氏皇族为什么要花这么大的力气在丹青山修建皇家别院;每年也就入住那么几天,这太不同寻常了。就算秦氏皇族财大气粗,那也不用让皇家子孙在每年的四月都去那里住上几日的吧。 夏云枫闻言,转头深凝着夜歌,薄唇轻抿,眸中带着淡淡的疑惑,“那你的意思是……” “只是觉得有些好奇罢了。”夜歌低下头眼神有些闪烁,嘴角微勾,笑意浅淡;眸底似乎还带着几分让人猜不透的什么,“西楚、夏凉虽是友邦,可这么多年夜歌还是头一遭来西楚凉都,听闻丹青山风景极好。这两日秋高气爽,倒算得上是难得的好听器,说起来倒是有几分心动。” 跟夜歌相处多年,夏云枫对他虽然说不上完全了解,但有些习惯却是懂的。他闻言,并未立刻回答,只是转头望着窗外,语气凉薄,“夜歌,你想清楚了吗?” 丹青山的确有可能如他们猜测的那般,藏着那传闻中的元帝宝藏,但也只是可能。当然这样的猜测也并非凭空而来,除开秦氏皇族修建的皇家别院,以及传闻中隐居在丹青山却从来没有人见过的普济大师,他们自然也摸索到了一些其他的线索,只是非常的模糊,不太确定罢了。凉都,那可是最接近千年前元帝时期国都的地方,按照帝王的想法,一旦驾崩必然会选择风水俱佳处;丹青山绵延千里,形若蛟龙,的确是个不错的地方。可这丹青山毕竟坐落在西楚,他们深入夏凉已是以身犯险,若是贸然行动再落到秦栾的手上,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夜歌低首垂眸,嘴角斜勾带着一丝邪肆魅惑的笑容,但那样的笑只是短短的片刻,很快就恢复如常。面容清冷,又是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般,“如此就端看国主您怎么考虑了。”说着,他同样转头望着窗外的斜阳余晖,红色的光染遍了天边白云,一切都好似笼罩在一片血雾之中,带着悲壮,又好似一种无尽决绝的凄凉,“刚收到凉笙的消息,后续使队约莫明日就能到凉都。” 以为惜柔公主在西楚凉都袭击西楚的朝廷命官这件事情,到时候西楚的臣民或许会有情绪;到时候怕是会有一张硬仗;毕竟是夏凉国的国主,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才是。 夏云枫闭上眼微微颔首,“这个我明白。” “国主明白就好。”夜歌低下头,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端在小腹前,眸底透着浓浓的深思,微微弯腰颔首,“如果国主没有其他事情,那夜歌就先告退了。” “帮我查一下蘅芜苑顾家的事情。” 就在夜歌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闭上眼仰头靠在软枕上的夏云枫猛然开口,带着几分哀伤又透着凄楚;他抬起一只手臂遮着双眼,显然心里有着事情,显得非常的不安而又焦躁。 “是,夜歌立刻去办。”看着这样的夏云枫,夜歌的表情始终淡淡的,甚至连语气都没有丝毫的波动,就好似所有的事情跟他都没有任何关系一般,云淡风轻。对于这样的夜歌,夏云枫也早就已经习惯了,沉沉地吐出一口浊气,只有些无力地朝夜歌罢了罢手,“嗯,那你先退下吧,寡人想一个人静一静。” 夜歌闻言,微微点了下头,“夜歌告退。” 刚从夏云枫的房间里出来,立刻就被早就侯在门外的茜月公主给半途劫了过去。 “公主。”夜歌表情始终如一,语气也冷冷的,只是从那微微颦蹙的眉宇却能够看出他此刻的不满和不耐烦。茜月公主见状,心跳顿时漏跳了半拍,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上,可心里挂着事情不问清楚怎么都不甘心,她薄唇微微抿了抿,抬头飞快地看了夜歌一眼然后又好似受了惊的小猫儿般缩了回去,几次三番,欲言又止。 夕阳西下,已经时近黄昏;夜幕渐渐地沉了下来。 夜歌微微侧首,凝着茜月公主脸上那纠结的表情,紧紧抿着的双唇,还有那交握在小腹前不断的摩挲着的双手,喉头上下滑动明显是有话想说,可是又说不出口的感觉,在心里摇了摇头,薄唇开合,语气清浅,宛若那山涧清泉般,“公主有什么话直说就是,夜歌定知无不言。” “这是你说的啊。”茜月公主闻言,顿时猛的抬起头,瞪着夜歌,眼神灼灼。 “嗯。”夜歌点了点头,脸上竟然浮起了几分少有的笑意。 茜月公主顿时只觉得好似 月公主顿时只觉得好似周遭所有的东西全都消失无踪了般,只有那夜歌脸上的笑,浅浅的淡淡的,却好似什么东西自自己的心里炸开了般,像是时间就此定格了一般。不过很快,她就回过神来赶紧低下头,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心里暗自啐了一口,当真是个妖孽。 “公主有什么话直说就是,夜歌还有要事,不便多留。”夜歌的语气清朗温润,又空渺浩远。 “那,我问你,父王到底为什么要去顾家?”茜月公主飞快地说到,其实她的心里未尝不知道;就算不知道,怕是也感觉到了几分,只是心里却仍旧有些忐忑。她既盼着那久违的大皇兄被找回来,这样自己就不用承担整个夏凉的重担,后宫中的那些人就再也不敢威胁母后,父王也应该对母后更好些了。可她又盼着大皇兄永远不要回来,他回来了,自己不就更失宠了? 夜歌低下头轻轻一笑,那样的笑,清浅透着几分清灵,让人觉得非常的舒心,他并没有再看茜月公主,转头凝着不远处的花坛,步履缓缓,宛若一幅优美的水墨画般,“有些事情,其实公主心中早就经有了定论,夜歌说,或者不说,又有什么区别?” “……怎么可能?”茜月公主脸上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转头瞪着夜歌,几乎是脱口而出。他刚才的话,那言下之意竟然是……默认了?这是不是说明顾淮就是自己当年那失踪的大皇兄?那顾家岂不是?不,不会的,不会的。 看着面带纠结又透着几分颓然色的茜月公主,夜歌脸上的笑意淡淡,抬手想摩挲茜月公主的头顶,可猛然好似想到了什么,伸出去的手在空中顿了下,转而扬手将树上那开得正艳的蒂牡花轻轻摘下,转头放到茜月公主的掌间,语气似乎变得有些沉凝,又好似透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味道,“如果公主没有其他事情,那夜歌就先告退了。” “你……”茜月公主还想再说点什么,可再抬起头时,夜歌已经走出了好远,她只能悻悻地看着掌间那朵浅紫色的蒂牡花,眉宇微微颦蹙着。 蒂牡花,在夏凉又被称作野牡丹,夜歌的意思是想告诉她,就算顾淮失踪多年,却依旧身份尊荣,不管怎么样也改变不了他时夏凉国唯一的一位皇子的事实吗?如果顾淮真的是自己的大皇兄,那他们之前一直所做的事情又有什么意义? 光是想想茜月公主就觉心拔凉拔凉的。所谓公主,大抵都靠着父王的宠爱,皇兄的宠爱过活;皇室的公主多如牛毛,可若是得不到他们的宠爱在深深皇宫大院里,或许活得还不如体面的宫女太监。如果顾淮真的是那个身份,以他对顾瑾汐的宠爱,以顾瑾汐对自己的憎恨,那她……想到这里她甚至已经不敢再想了。 当然,这些事情顾瑾汐自然是不知道的。此刻,她与顾子骞正在商讨关于元帝宝藏的事情,想要彻彻底底的让顾家安全下来,就必须将秦栾从哪个位置上拉下来;至于秦睿,如果他真的愿意,顾瑾汐也不会勉强。 强扭的瓜,不甜! 很快,夏云枫拜访蘅芜苑顾家的事情就传到了皇帝秦栾的耳中。 “还有没有其他消息?”秦栾手中捏着暗子传回来的消息,双眼微微眯着,眸底透着几分危险的味道。那夜宫里刺客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彻底落下帷幕,现在又发生了这个事情。纵然那个刺客已经承认交代,可他却怎么都觉得有点不对劲。 杜长海手执拂尘,将修长的尘尾搭在左臂的臂弯处,弯腰侧耳聆听,“暂时没有!” 秦栾凉薄的唇微微抿着,双眼半眯透着几分危险的味道,语气不咸不淡又好似透着一股冷厉至极的味道,“杜长海你说那夏云枫到底去蘅芜苑顾家做什么?”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对于顾淮的事情,杜长海可不敢瞎猜测。正所谓帝王心海底针,这个皇上平日瞧着对顾淮挺好的,很多时候对他的不敬都毫不在乎;可有的时候这皇帝的表现就有些可圈可点了。 “嗯。”秦栾闭上眼深吸口气,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暗子可否打听到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杜长海闻言,眼神非常明显地闪了闪,“这个恐怕有些困难。陛下您知道的,睿王对顾小姐非常在乎,自从上次谢家的谢臻翻墙伤害了顾小姐之后,睿王更是将府上的暗卫调走了大半,整个蘅芜苑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咱们的暗子都只能潜伏得远远的。”说着,他飞快地抬起头看了秦栾一眼确定他面色没变之后,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稍微放下了些,薄唇微微抿了抿,这才接着道,“不过如果陛下真的想知道,奴婢瞧着您不如直接传顾大人入宫。” 毕竟这么多年,顾淮对皇帝的忠心耿耿众人皆知;如果皇帝真的想要知道,与其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派人监视还不如直接问当事人。 “行了朕知道了。”秦栾闻言,闭上眼深吸口气。对顾淮其实连他自己都说不上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和感情。高处不胜寒,自从坐上这个位置,手握权柄,君临天下,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身边的人多得是歌功颂德,多得是阿谀奉承,唯有他,从头到尾都好似没有丝毫的变化,从前如何,现在仍旧如何。 或许就是因为对着当年那种感觉的怀念,所以很多时候对顾淮他都多了一份容忍,只要他做的事情不是太过。甚至当初他在御书房与自己大吵大闹他 大吵大闹他都没有任何怪罪。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种经历真的非常的难得。其实当年,在他还是个闲散皇子的时候,对顾淮他真的非常的嫉妒。身为顾老国公唯一的儿子,享尽疼宠,众心捧月;从小就是在众人的称赞中长大的。不像他,就算身为皇子又如何,皇宫里的皇子何其多,他从小就没有建树,被父皇忽略,被母后忽视,最落魄的时候甚至连那些宫女太监都能欺负他。凭什么,他才是皇家血脉,龙子凤孙,可是却过得还不如顾淮,凭什么? 可自从发生了顾淮的身份别揭穿,他并非是顾老国公的亲生儿子之后,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变了。随着苏怡的身份被揭穿,自己对顾淮的感觉好像也变了。最初知道被惜柔公主下毒的人是顾子齐的时候,他竟然有着片刻的快慰,虽然碍于文武百官和天下人的悠悠之口不得不让太医竭尽全力的治疗,可暗中却指使他们对顾子齐动了手脚。 看到秦栾的面色有了点点变化,杜长海不敢再说只能嚅了嚅唇,将到了舌尖的话又给咽了回去,“听说夏凉的后续使队快到凉都了,陛下您看这……” “襄儿最近在做什么?”秦栾薄唇微微抿了抿,自从秦襄跟淳于韵成亲被顾瑾澜搅和,后来再次成亲之后就一直没有了消息。 “皇上您忘了,不是您让七皇子在府上修身养性吗?”杜长海身子微微弓着,语气透着几分安然的味道,非常的平静。 秦栾似是终于回过了神来一般,点了点头,“嗯,行了,朕知道了。” “那……”杜长海似乎仍旧有些疑惑,“关于夏凉使队的接待事宜?” “襄儿已经闲了许久也该找点儿事情做了。”秦栾的眸色闪了闪,薄唇微微抿着,“不过他到底太年轻经验太少,既然瞧着夏国主对顾家还算有好感,那就让顾淮从旁协助吧,务必接待好夏凉使队,可不能让人说咱们没有礼数。” 杜长海闻言,低头应声道是,心里却不由得总算是大松了口气,“皇上英明,顾大人的口碑素来不错。如今咱们西楚与夏凉虽说名义上是友邦,不错关系却有些紧张,由顾大人出面再好不过的。”毕竟,那夏凉国的惜柔公主对顾子齐下毒害得顾子齐如今还躺在床上生死未卜,光是凭这一点,那夏国主也不好为难人家,“只是……” “只是什么?”秦栾转头睨了杜长海一眼,单手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语气透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味道。 杜长海躬身低头,“只是皇上您忘了,那顾大人上次从盐城回来的时候身受重伤,您不是特许了他在家里休养。顾大人都已经好几日没有早朝了。” “朕倒是差点儿忘了。”秦栾反手轻轻地拍在额头上,薄唇微微抿了抿,面色有些纠结,“那他现在情况如何了?” “皇上您忘了,那顾小姐可是能够将谢逸从鬼门关前儿拉回来的人,当初顾大人只是皮外伤,想必也应该好得差不多了。”杜长海低下头,语气不咸不淡,“皇上若是不放心,倒是可以让林太医去给顾大人瞧瞧,如果奴婢记得不错,明儿林太医他们会回太医院取药材。” 秦栾闻言,点点头,“嗯,这件事情你处理就好。” “陛下已经好久没有去后宫了,今儿可要……”杜长海的声音悠长,后面并没有说完。 “让宸贵妃准备准备,朕今儿夜里去那里过夜。”秦栾略微思索,大手一挥。 杜长海闻言立刻眉开眼笑的道,“是,那皇上您先歇着,奴婢立刻下去安排。” 从御书房出来,走到偏殿无人的角落处;身着艳丽的宸贵妃就带着自己的贴身宫女站在那里,在看到杜长海的时候,眼底带着几分紧张,“怎么样杜公公,皇上他怎么说?” “恭喜贵妃娘娘,皇上可是说了让您好好准备准备今儿要去您那儿过夜呢。”杜长海脸上的笑意未散,在看到宸贵妃身边的宫女递过来的红包时,更是笑意都透入了心底般,“哎哟喂娘娘,您可真是太客气了。”掂了掂手中红包的份量,杜长海笑意越发的盛了,“再告诉娘娘您一个好消息,夏凉后续使队马上就要到凉都了,这次皇上可是打算让七皇子。皇上还是非常看重七皇子的,只要他做得好,往后娘娘可就要母凭子贵了。” 自从柳姨娘被顾瑾汐斗倒,秦襄出事到现在,宸贵妃已经被冷落了许久。眼瞧着原本不问正事的九皇子秦岚,上次竟然亲自带人捉住了惜柔公主,她心里就越发的紧张;自己接二连三的出纰漏,甚至皇帝都已经快一个月没有去她宫里了,秦襄又被皇帝责令在府中修身养性,这样她怎么能不着急。 宸贵妃看着杜长海,脸上带着笑意,“杜公公您这说的是哪儿的话,如果不是您在皇上面前美言,哪里能有我们的现在,有劳公公您了。” “那也得皇上心中有娘娘,有七皇子才行。”杜长海瞧着兰花指,“娘娘您还是先回宫准备准备吧,皇上还等着奴婢服侍呢,奴婢就先告退了。” 宸贵妃连连颔首,“那公公慢走。” “娘娘。”宸贵妃的贴身婢女看着杜长海离开的背影,眼底透着几分疑惑,“咱们西楚和夏凉如今的关系正是敏感的时候,皇上让七皇子去接待,这……” 宸贵妃却不以为然,脸上露出一抹清冷的厉笑,“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要襄儿做 只要襄儿做得好,让夏凉国的国主满意了,到时候我看那个人拿什么和本宫争,哼!”那个人说的自然就是母仪天下,曾经宠冠后宫、如今却被冷落得犹如打入冷宫的皇后娘娘。 …… 蘅芜苑,顾家。 风里来,雨里去;这一年一来,自从开春顾瑾汐发生变故到现在,整个顾家上上下下都不得安宁,到现在,好似所有的事情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顾瑾汐和顾子骞两人正在头疼怎么样改变苏怡那怯懦的性子,陡然却听到杜若派人来说,顾瑾香找上门来了,兄妹两人闻言,身子明显都是一怔。按理说,他们虽然是同父异母,可却根本没有半点儿感情;以往那顾瑾香可是站在顾瑾澜身后的,虽然没有直接出手害过她,但暗地里的事情谁知道,更何况顾瑾香这个人太过表里不一,比起顾瑾澜和顾瑾玉,顾瑾汐甚至对顾瑾香的忌惮更深。正所谓会咬人的狗不叫,像这种平日里不声不响,算计起旁人怕才是真的杀人不见血。 “这里可是蘅芜苑又不是顾国公府找到这里来做什么?”半夏没好气地轻啐一口,“要奴婢说,小姐您不如直接让杜管家将人给赶出去。” 顾瑾汐眸色深沉,抬手示意半夏闭嘴,麻烦如果真的是那么容易处理的,那就不叫做麻烦了。闭上眼深吸口气,她眸底一片清明,嘴角斜勾透着几分凉薄,“算了让她进来吧。” “妹妹,你……”顾子骞眸底透着几分不解。 “顾瑾香可不是顾瑾玉。三哥,顾瑾香可不是那么好处理的。”顾瑾汐低下头,薄唇微微抿着,语气透着几分意味深长,又略微带着几分俏皮地朝顾子骞眨了眨眼睛,“三哥,咱们来猜一猜,这顾瑾香究竟是为什么而来,如何?” “……”顾子骞闻言却是沉默了,那孟姨娘分明已经拿了爹的休书,答应带着顾瑾香离开独自生活的,现在找上门来又是什么意思。 就在顾子骞深思的时候,顾瑾汐却是臻首低垂,垂下眼睑,飞快地敛去眸底的情绪波动,纵然现在柳姨娘已死,顾瑾澜已经彻底的没有了任何威胁,可是当初顾瑾香与她所说过的话却是让她记忆犹新。她一直怀疑当初碧莲的死,顾瑾澜虽然没脑子但柳姨娘却是个心思深沉的,她不会做出这么没头没脑的事情;玉笙居,其实细细思量起来,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是从玉笙居开始的,碧莲的死只是一个引子,而且她总有一种感觉,那个人刻意将碧莲的尸体挪到玉笙居,为的就是告诉自己点儿什么。 “如果我说柳姨娘根本就不是顾老夫人的远房侄女呢?”闭上眼轻轻地仰靠在软枕上,耳边似又想起了顾瑾香当初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顾瑾香不简单。 瞧着这样的顾瑾汐,顾子骞只觉得心疼到了骨子里,抬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如果你不想见到她,那让三哥来就好。”区区顾瑾香而已,难道还能翻了天去? “她是来找我的。”顾瑾汐的眸底澄澈透明,似不经世事的孩童,又似饱经沧桑之后余下的洞明,她转头看着顾子骞,不着痕迹地躲开他的手掌,低首垂眸,嘴角半勾起浅淡的笑意,语气清浅,“之前没商量完的事情我们容后再说,三哥你先回房吧。” 顾子骞眸底透着不满,“妹妹你……” “香儿见过子骞哥哥。”只是到底顾子骞还没来得及离开,顾瑾香已经来到了两人的面前,恭谨地朝顾子骞福了福身,之后这才抬起头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顾瑾汐;片刻后,才语气幽深,意味深长的道,“大姐姐,好久不见了!” “的确是好久不见了。”顾瑾汐同样回以浅淡的笑意,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纵然不明白你着顾瑾香究竟是谁派来的,又是为了什么目的,不过这都不妨碍顾瑾汐对她的忌惮和敌意。不过显然,顾瑾香比顾瑾澜和顾瑾玉可要聪明得多,在所处环境不占优势时,更懂得掩饰,更懂得讨好;而筹码在手的时候也能张扬。 两人四目相对,刹那间电光火石;彼此其实都明白对方的心思,只是有些事情没有放到台面上说罢了。只是这一幕落在旁人的眼中,却又是另外一幅场景。 顾子骞冷冷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哼,区区庶女见到嫡女竟然不行礼也不问好,也不知道是谁教出来的。” “子骞哥哥教训得是,只是从顾国公府出来许久,嫡母请来的西席早已经离开。”顾瑾香低下头,似透着点点无辜,可话中的意思却是意味深长。 顾子骞闻言,顿时就恼了,“谁是你子骞哥哥?哼,我娘只生了一个女儿。” “……”顾瑾香低下头,身子似乎有些颤抖着;良久才抬起头淡淡的一笑,“香儿自知出生卑微,比不得大姐姐,比不得子骞哥哥,是香儿没有这个福分成为嫡母的女儿。”说着,脸上的笑意都透着几分惨白和无力,那模样,若是旁人瞧了,怕是就算说顾瑾汐没有欺负她都是没有人信的。 装无辜,扮可怜? 顾瑾汐在心底摇了摇头,当初这招可是顾瑾澜用烂了的。曾经前世的自己在这招上屡战屡败,那是因为她的心肠不够硬,那是因为她对顾瑾澜的疼惜;至于今生,哼,她都是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这俗话说得好,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穷。你这话若是让孟姨娘 是让孟姨娘听到,怕是该伤心了。”顾瑾汐取出手绢轻轻地捂着唇咳嗽两声,然后抬起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顾瑾香这才朝半夏和青黛道,“你看看你们,没长眼睛吗,都说来者是客,还不快给香妹妹看座。” “是!”半夏本就对顾瑾香有意见此刻更是心不甘情不愿,朝顾瑾汐福了福身之后,这才慢慢悠悠地朝着门外走去。 顾瑾香见状低下头,嘴角的轻笑未退,“其实妹妹不妨事的。” “这怎么能行呢,香妹妹你可是客人。”顾瑾汐淡淡的笑着,“只是我这身子素来是不大好,你也知道的,上次落湖之后,一直缠绵病榻可是没让三哥少头疼。” “你这丫头,知道三哥头疼还不好好在屋里歇着。”顺着顾瑾汐的话,顾子骞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抬手轻轻地点了下她的鼻头,“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交给三哥就好了,你还非得亲自过问。” 顾瑾香站在原地,缩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头,无关紧要的人,是啊,本来就是无关紧要的人。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那自己算什么?其实想想,比起顾瑾澜和顾瑾玉她已经好很多了,可每次听到关于顾瑾汐的消息她都觉得不甘心,越是不甘心就越是想要得到。就算自己得不到,也不要让别人得到。 “大姐姐,我们能不能,单独谈谈?”顾瑾香薄唇微微抿着,良久才终于下定决心抬起头看着坐在对面软榻上,倚着软枕的顾瑾汐;对坐在顾瑾汐旁边的顾子骞所投射过来的那恨不能将她给撕碎的目光,她只当做没看到罢了。 “顾瑾香,你别得寸进尺!”顾子骞闻言,顿时就恼了,抬手一巴掌狠狠地拍在桌子上。 “三哥你气什么。”顾瑾汐抬起头淡淡地一笑,“你的手要是疼了不妨,可要是拍坏了我的小香几,我可是会心疼的。”脸上的笑意清浅,透着从动,优雅地端起旁边的茶杯,五指间,胎薄釉亮的茶杯,显得格外的晶莹,她低下头怯意地饮了两口,“这小叶紫檀的香几,咱们整个蘅芜苑可就只有这一张了。” 顾子骞瞧着顾瑾汐那财迷的模样,真的是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要是坏了,三哥陪你一个新的,这总行了吧。”要知道这蘅芜苑里里外外哪一样不是他亲手置办的,这丫头!只要她喜欢,就算将整间屋子拆了都用小叶紫檀又如何?这么多年能够稳坐三大商会之一的蘅芜商会如果连这点儿本事都没有,那可就白瞎了蘅芜商会的名头了。 “喜欢倒是喜欢,不过要是把三哥的家底儿给掏空了,往后的三嫂可就该找我麻烦了。”顾瑾汐脸上的笑意浅浅,说到三嫂又想起了秦念,这些日子忙得晕头转向各种事情堆在一起,根本就没有时间关心,也不知道她情况怎么样了;想到这里,她眸色闪了闪,“听说蘅芜商会近来从山区采购了一批新鲜的覆盆子,三哥去给我取些回来如何?” “……”顾子骞深凝着顾瑾汐,又看了看顾瑾香,明白顾瑾汐心中的想法,只是对顾瑾香却非常的不放心。当初顾瑾玉嫁人的时候,他可是特地给她挑了个还算殷实的家庭,只要她嫁过去,往后虽然说不上大富大贵,但至少是衣食无忧,可是她却不愿,现在又找到蘅芜苑。眉宇微微颦蹙着,有些担忧地看着顾瑾汐。 “我只是有些话想单独跟大姐姐说说,子骞哥哥难道还怕我将大姐姐这个大活人给生吞活剥了不成?”顾瑾香何其通透又怎么会想不到顾子骞心中的想法,她低下头,脸上的笑意透着淡淡的凉意。 “如果妹妹有半点差错,哼!”顾子骞没好气地瞪了顾瑾香一眼,然后转头看了看顾瑾汐,转头朝着门外走去。 直到顾子骞走了好久之后,半夏和青黛这才慢慢悠悠地端着椅子和新泡的茶过来。 “香小姐,请!”半夏的语气凉凉的。 顾瑾汐朝半夏使了个眼色;两位丫鬟将茶放下之后,恭谨地朝顾瑾汐行了个礼末了还恶狠狠地瞪了顾瑾香一眼,然后这才慢慢的离开。 “这两个丫头,呵呵。我平日里疏于管教,香妹妹可莫要跟他们一般见识才好。”顾瑾汐语气不急不缓,双眼半眯着惬意地品尝着新茶。 “有时候真的很羡慕大姐姐你。”顾瑾香只轻轻地吓了一下口,入口那样的青涩带着微微的苦味,结合顾瑾汐那惬意的表情,她又怎么会不明白。这整个蘅芜苑怕是没有人会欢迎自己,她比谁都要清楚。 顾瑾汐低下头,语气透着几分自嘲,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淡淡的轻哼声,“我有什么好羡慕的。”如果不是天可怜见让她能够重活一回,现在的她怕是还被柳姨娘和顾瑾澜耍的团团转,怕是还浑浑噩噩的活着,每日都是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更何况就算现在,被那个人当做眼中钉肉中刺的,如果可以,她倒是想平平淡淡的,就算粗茶淡饭,但至少踏实。 “大姐姐,你真的变了。”顾瑾香低下头,双手绞着手帕。 “人总是会变的。”顾瑾汐低下头,嘴角微微勾着,抬眸看着顾瑾香,“难道你没有变吗?” 顾瑾香轻笑一声,“是啊,人都是会变的。我只是没有想到你竟然真的将柳姨娘的身份给抖了出来。”而且还是以那样的方式,以自己的项上人头做赌注。那样的毅然决然,甚至没有给自己留一丁点儿的后路,“难道你就不担心,如果我是骗你的呢?”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顾瑾汐抬头斜睨了顾瑾香一眼,眼底带着淡淡的不屑。自从重生之后,那顾老夫人没由来的偏心柳姨娘,偏疼顾瑾澜,她早就怀疑了,只是却没有想到事实是这样的残酷,不是亲生的,其实也好。 “呵呵,到底是我太自负了。”顾瑾香低下头,心底有几分苦涩的味道,“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吗?”顾老夫人既然能够瞒住世人这么多年,又怎么会不处理干净,她真的很好奇顾瑾汐到底是怎么将事情给查出来的。 顾瑾汐抬眸深凝着顾瑾香,眸底透着浓浓的疑惑和不解;那样明晃晃的打量不带丝毫的掩饰,让顾瑾香只觉得无所适从;好久才听到顾瑾汐冷笑着道,“顾瑾香你觉得有意思吗?” 第171章 我顾瑾汐从来不屑跟任何人争 “……”顾瑾香的身子明显怔了下,抬起头看着顾瑾汐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可又好似透着几分了悟。只是那脸上的震惊很快就消失无踪,脸上笑意淡淡,敛尽可怜的无辜,低下头,语气清冷,“妹妹不懂,大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瑾汐见状没好气地斜睨了她一眼甚至连正眼都没有给她,只是低下头轻轻地把玩着腰间玉佩上的流苏,“既然不懂,那就算了。”话音刚落,看着顾瑾香那明显僵直了下的身子,她的心里带着几分好笑,在心里轻轻地啐了一口。 “呵呵。” 小香几上法郎烧蓝的熏炉白烟袅袅,香草的味道合着淡淡的芬芳,顾瑾香深吸口气,只觉得神清气爽,深凝着顾瑾汐那慵懒又透着几分优雅的表情,心里不由得泛起几分苦涩,自幼。不管什么时候,什么东西,最好的永远都是留给她的。顾瑾汐,顾国公府唯一的嫡女,不管她做了什么,众人好似都看不到一般。 顾瑾汐见状心里不由得暗自腹诽道,呵,呵你妹啊。垂眸,凝着手中的茶杯,表情甚至没有丝毫的变化,她倒是想要看看这顾瑾香究竟能够忍多久。 “都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知是大姐姐本性如此,还是往日里伪装得太好?”顾瑾香低下头,语气不急不缓,只是其中的嘲讽之意却非常的明显。她双眼直勾勾地看着顾瑾汐,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只可惜却让她失望了。 顾瑾汐闻声甚至连头都没有抬,双手捧着茶杯轻轻地呷了一口,掩去嘴角那一丝不屑和轻蔑,“香妹妹这是在说你自己?” “……”顾瑾香终于闭上眼深吸口气,深深地凝着顾瑾汐,眼底带着浓浓的疑惑,又透着几分让人看不透的神采,不过很快她就好似了悟了般,低下头轻笑一声。有些事情是早就已经注定了的,就如同她,如同顾瑾玉,如同顾瑾澜。有些东西生而俱来,不是努力就能够拥有的,“大姐姐难道不好奇,我今天来是为了什么?” “嗯哼?”顾瑾汐只稍微抬了下眼皮看向顾瑾香,尾音微扬。 “元帝宝藏的事情,想必大姐姐你已经知道了吧。”顾瑾香倒也不是那扭捏的,褪去表面那层矫揉造作的伪装色,现在的那冷漠,透着几分认真的顾瑾香,或许才是真正的顾瑾香。 “……”顾瑾汐沉默着低下头,不自觉地捧着茶杯又饮了一口,又一口;表面上风平浪静,可是只有她自己明白,心里是怎样的波涛汹涌。 元帝宝藏的事情虽然已经被传了出去,可是任是她怎么也想不到顾瑾香今天来竟然也是为了元帝宝藏。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古人诚不欺我。她低首垂眸,脸上笑意清浅,透着从容,“哦?” “大姐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顾瑾香猛的抬起头深凝着顾瑾汐,脸上透着前所未有的认真,怔怔地看着顾瑾汐,视线落在她左手腕儿间的清净琉璃珠上,眼神似乎有些闪烁,语气透着几分意味深长,“如果妹妹猜得不错,姐姐应该已经见过那传闻中的普济大师了吧?”虽然话是问句,可是语气却非常的肯定。 “咯噔——” 顾瑾汐顿时只觉得连心跳都漏跳了半拍,薄唇微微抿着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原本清澈的眸底飞快地划过一抹疑惑,只是再抬起头来时,脸上却不显分毫,眉梢浅浅地扬着,只是怔怔地看着顾瑾香,并没有说话。 “大姐姐你也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我自然有我的消息来源。”顾瑾香低下头,想到那个人交给自己的任务,她不由得抿了抿唇,垂眸深吸口气,“想必姐姐已经猜到,妹妹也就不卖关子了。不错,今儿妹妹来这蘅芜苑,为的就是元帝宝藏!” “嗤——” 顾瑾汐闻言,这才终于冷冷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透着淡淡的不屑,抬起头看着顾瑾香眼神透着几分不屑,“你当元帝宝藏是我家的不成?” 只是她的心里却远远没有表面上那么风平浪静。 “大姐姐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顾瑾香看着顾瑾汐,眸底飞快地划过一道什么,“姐姐难道你真的要执迷不悟?” “哼。”顾瑾汐嘴角斜勾,双眸半眯着,执迷不悟? “你一个女子拿着这两样东西又有何用?到头来不还是为他人作嫁衣裳的。”顾瑾香薄唇微微抿着,说出的话带着无尽的劝慰,“三哥手中的蘅芜商会怕是足够你一辈子富贵荣华了,你又何苦牵扯到这其中的纷扰中来?” 那情真意切,殷殷劝诫的模样,如果不是清楚的知道顾瑾香的目的,如果不是知道顾瑾香的为人,如果是前生那个天真单纯得不知人心险恶的顾瑾汐怕是真的就要被她给骗了。只可惜了,顾瑾汐低下头,笑意清浅,透着从容,“倒是有劳香妹妹担忧了。” “看在咱们也是姐妹一场的份上,妹妹奉劝你一句,交出元帝宝藏的钥匙残片和清净琉璃珠,不然……”说到这里,她的眉宇已经泛起了点点煞气。 可顾瑾汐会怕吗?当然不。 顾瑾汐眉梢浅扬瞧着顾瑾香,嘴角斜勾,“不然如何?难道你还能杀了我不成?香妹妹也别忘了这里可是蘅芜苑不是顾国公府。”在这里她才是堂堂正正的主人,更何况蘅芜苑周围都是秦睿的眼线,现在的她也不是什么人想拿捏都能拿捏得了 人想拿捏都能拿捏得了的。 “我当然知道。”顾瑾香低下头,“只是难道姐姐你能一辈子不出蘅芜苑?我知道睿王对你喜爱得紧,这蘅芜苑周围更是布下天罗地网。”说着她脸上笑意淡淡,带着几分让顾瑾汐都看不透的色彩,“可是姐姐,你就能够保证那睿王能够爱你一辈子?这天底下的男人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更何况他还是王爷。” “这就不劳香妹妹你操心了。”不知道为什么说到秦睿,顾瑾汐的心就远没有先前那么平静。她薄唇微微抿着,喉头滑动间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心扑通扑通的跳着,她知道自己再也没有办法骗自己,她对秦睿……动心了。 看着这样的顾瑾汐,顾瑾香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轻蔑和不屑,不过很快就掩了去,接着道,“爹爹、嫡母,三位哥哥对大姐姐都极为宠爱,自然是轮不到妹妹来操心的。只是……难道姐姐你就不好奇,当初柳姨娘为什么会突然被传出不孕的消息,顾老夫人瞒得这么紧的事情你怎么会查到,还有当初碧莲的死,她的尸体为什么会出现在玉笙居……这些,难道姐姐真的就不想知道吗?” “是你做的?”顾瑾汐闻言,心里飞快地划过一道了悟,深凝着顾瑾香双眼微微眯着。 “大姐姐太高看了妹妹。”顾瑾香低下头,眼瞧着自己的目的达到成功地引起了顾瑾汐的好奇心她嘴角透着几分邪魅的笑容,“妹妹何德何能,妹妹只是告诉姐姐,元帝宝藏,那不是你能够伸手的地方,交出元帝宝藏要是残片和清净琉璃珠,或许妹妹还能够在主人面前给你美言几句。” 顾瑾汐嘴角斜勾,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听到顾瑾香接着道,“姐姐你先别急着拒绝,容妹妹把话说完。现在整个凉都、西楚,乃至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元帝宝藏的事情,你说如果他们知道你曾经见过普济大师……那,会怎么样?” “……”顾瑾汐转头,凝着顾瑾香双眼微微眯着。 “还有爹应该是夏凉国主的儿子吧,这要真的算起来,我也算是夏凉的公主了。”顾瑾香低下头,只是双眼却死死地盯着顾瑾汐,像是生怕错过她脸上的丁点儿变化般。 顾瑾汐仍旧只是沉默,凝着顾瑾香,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沉凝,这顾瑾香背后的人究竟是谁。皇帝秦栾?不,应该不是,如果真的是,那她没道理现在回来跟她说这些,可除了秦栾,这西楚还有谁一直觊觎元帝宝藏? 陡然,顾瑾汐的心里浮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那是人本能的对未知的恐惧。有些事情越是了解得深,她才越发的发现前世的自己有多无知。 红尘纷乱,世事烦扰,本来就容不得太多天真。 “所以呢?”顾瑾汐双眸半眯,凝着顾瑾香,嘴角微微扬着,透着几分让人看不透的味道。 “大姐姐放心,妹妹没有要来跟你争宠的意思。”顾瑾香其实是非常识时务的,不敢是从最开始到现在,看似站在非常低的位置,沉默寡言;可实际上比谁看得都要明白。光是从顾子骞对她的态度就可见一斑。 她可不愿意将自己送入皇宫,到时候落得个跟惜柔公主一样的下场。唯一的公主可不比唯一的皇子,她倒是想看看以后的顾瑾汐,又究竟会好到哪里。 “争?”顾瑾汐嘴角斜勾着轻笑一声然后低下头,“我从来都不屑和任何人争;顾瑾澜是如此,你……同样如此。” 顾瑾香闻言,身子微微怔了下,眼睛却始终紧紧地凝着顾瑾汐腕儿间的清净琉璃珠上,“妹妹的话,姐姐你可以考虑考虑,如果真的等到主人出马,那可就没有妹妹这般好说话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顾瑾汐淡淡的笑着,从旁边的梳妆台上取出一盒大小样式与她手腕儿间的清净琉璃珠都一模一样的串珠,放到中间的桌子上,“如果香妹妹这么喜欢串珠,姐姐这里倒是还有不少,你随便挑。” “……”顾瑾香薄唇死死地抿着,看着顾瑾汐那不似作假的表情,难道真的是自己猜错了?不,不可能的,她明明记得当初那柳曼婷曾经说过,当初在悬崖底下是有人救了顾瑾汐的。 “如果妹妹没有其他什么时候那就请回吧,我有些乏了。”顾瑾汐深吸口气有些懒懒地倚着美人靠,双唇开合,有些无力地打了个呵欠。 顾瑾香深吸口气低下头,看着顾瑾汐那似云淡风轻丝毫不在乎的模样,顿时也有些看不透。“妹妹的话,希望大姐姐你好好考虑考虑,时间不多了。”说着,转身稍微顿了下又转过头,“妹妹今日话已至此,如果大姐姐真的执迷不悟,到时候惹来什么祸事,可就不要怪妹妹没告诉你了。对了,上次姐姐服用朱果之后,丹田内力暴走,想必姐姐还不知道是谁为你调理的吧。主人让我转告你,你可别让她失望了,不然……呵呵……” “这就不劳香妹妹你操心了。”顾瑾汐低下头,轻轻地哼了一声。 祸事?从前世到今生,从重生到现在,她所遇到的祸事还少吗?多少次鬼门关前闲晃,多少次阎王眼皮底下溜走,甚至连她自己都数不清楚了。了解得越深,知道的越多,她的心情就越发的颓然和无力,那些事情涉及到的人和事情太多,早已经不是她能够掌控的了。可越是这样,她的心里就越发的不安。 “妹妹,你没什么事吧?”几乎是掐着点 乎是掐着点儿,在顾瑾香离开之后就立刻进屋的顾子骞看到顾瑾汐那怔怔的模样,面色瞬间就黑沉了下来,语气透着几分不善,“那顾瑾香欺负你了?” 那样的表情和语气,让顾瑾汐丝毫不怀疑只要她现在说一个是,顾子骞会立刻冲出去将顾瑾香给狠狠地修理一顿。 “三哥你说什么呢,就凭她也能欺负的了我?”顾瑾汐嘴角微微勾着,脸上笑意清浅,透着几分从容的味道。双手捧着茶杯送到唇边,只是眸底似乎还带着几分思索的味道。 顾子骞见状脸上不由得透着几分疑惑的味道,“那妹妹你为什么?” “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罢了。”顾瑾汐低下头双眸半眯着,“三哥,你说这天底下觊觎元帝宝藏的人究竟有多少?” “妹妹你什么意思?”顾子骞有些疑惑,一双狐狸眼儿微微眯着,“难道那顾瑾香?” “她何德何能,我只是很好奇她背后的主人究竟是谁罢了。”顾瑾汐再次呷了口茶,可心中那股悬吊吊的感觉总挥之不去。她见过普济大师的事情知道的人应该并不多,谢逸和自己的三哥,最多再算上那个黑衣男子。想到这里,她的心不由得又沉凝了几分,柳姨娘背后的主人已经浮出水面,秦氏皇族,那……那个黑衣人又到底是谁? “想那么多作甚?”顾子骞抬手轻轻地揉了揉顾瑾汐的头发,“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天底下不爱财的人有几个?” 顾瑾汐闻言点点头,朝顾子骞浅浅一笑,“三哥说的极是。对了,你这两日看到秦睿了吗?” “……”顾子骞之略微思索了下,摇了摇头,“这个,没有,怎么了?” “没什么。”顾瑾汐垂下眼睑,带着点点沉思。不过很快就抬起头,“我有点儿乏了,三哥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想歇会儿。” 对于把顾瑾汐看得比谁都要重要的顾子骞来说,自然就算有事那也是要说没事的。感激摇了摇头,“那妹妹你好生休息,别想太多了,凡事有三哥在呢。” “嗯,我就知道三哥你最好了。”顾瑾汐抬起头朝顾子骞甜甜地一笑。 自顾瑾香走后,顾瑾汐一直在思索着,千年之前元帝宝藏的事情被再翻出来,真的只是为了钱财?如果说秦、夏皇族为此筹谋多年,为的是那长生不老药的配方;那些江湖人士为的是钱财,那……顾瑾香背后的人为的是什么?那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不知道为什么顾瑾汐总觉得自己重生以来所做的所有事情好似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掌再操控着自己一般。不然就算有前生的经历,她想要查到那些事情也非常的困难。 顾瑾澜是好对付,可柳姨娘却是成了精的狐狸。前世将自己耍得团团转的人,今生怎么就像是草包一般,面对自己甚至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只是不管顾瑾汐到底有没有想清楚是为了什么,三天之后一道圣旨落到了蘅芜苑;大抵的意思是,夏凉国主远道而来,慕丹青山风景已久;为表示西楚诚意,皇帝决定在丹青山皇家别院给夏凉国后续使队接风洗尘,特许顾淮协助秦襄办理。传旨的公公还特地带来了太后娘娘口谕,让顾瑾汐陪秦睿出席。 接到圣旨之后的顾瑾汐和顾子骞两人面面相觑,心同样是紧紧的悬着;从对方的眼中他们看到了彼此的担忧和顾虑。丹青山距离凉都百里之遥,这怎么就偏偏选了那处接风洗尘。这到底是秦栾的意思还是夏云枫的意思? “阿淮你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上次被顾瑾汐厉声呵斥过后的苏怡变得沉稳了许多,那让顾淮去找皇帝推辞的话到了舌尖也被她给咽了回去。这种事情,怕是皇帝早就已经考量好了,去不去找,结果都是一样的。 顾淮单手紧紧地抓着那卷明黄,双眸半眯飞快地划过一抹狠戾和嘲讽,低下头轻轻地拉着苏怡的手拍了拍,“放心苏苏,有七皇子在,我也只是从旁协助,没什么大碍的。” 苏怡听了仍旧有些不放心,紧皱的眉头始终没有松懈下来,薄唇微微抿着,“朝廷文武百官清闲的人那么多,可他却偏偏点了你。”这要是说没有目的,别说旁人就算是她也不会信的。 站在旁边与顾子骞眉来眼去的顾瑾汐闻言,心里倒是多了几分诧异。瞧着苏怡没有再惊慌失措的大呼小叫,心里倒是满意了几分,点点头,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娘您放心吧,到时候我也在,我会随时注意爹的情况的。”说着,抬头深凝着顾淮,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厉色,按着时间来算,这顾淮身上的伤早该好了的;可现在看他那苍白的面色,视线落在顾淮的腰腹间,低下头,意味深长,“如果真的不想要这条命,趁早了结了去,省得害己累人。” “汐儿!”苏怡闻言,面色沉沉,语气不善,“怎么跟你爹说话的?” 顾瑾汐闻言闭上眼,身子怔了下,“我还有事,先回房了。” “这个孩子……”看着这样的顾瑾汐,苏怡又气又恼,同时也越发的憎恨自己。如果不是之前的自己太过怯懦,汐儿又怎么会被逼到现在这样的地步。上次,她是真的彻彻底底的被顾瑾汐给吼醒了,她是母亲,怎么能够站在孩子们的背后苟且偷生? 顾淮拉着苏怡的手摇了摇头,“汐儿素来是刀子嘴豆腐心,你 豆腐心,你又不是不知道。”说着他垂眸,“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这伤也早该好了。” “妹妹,娘已经改了很多了,你就不能对她脸色好些?”饶是素来疼宠顾瑾汐的顾子骞也都有些看不下去。要知道百善孝为先,就算她对苏怡有再多的不满也不该这样公然的凶她啊。 顾瑾汐低下头,面色沉凝,“我知道错了。”嘴上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从自己的药箱中翻出一个白瓷小瓶扔给站在身后的半夏,“晚点儿送到水榭汀兰去。” “是,奴婢明白。”半夏低头躬身。 “你呀!”顾子骞抬手轻轻地戳了下顾瑾汐的额头,“这次丹青山之行不同于上次。太后娘娘故意让你随行,怕是没安什么好心,你要随时注意些。” 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朝后仰靠在椅背上点点头,“我明白的。只是三哥,你说这次那个人钦点丹青山作为接风洗尘的地方,是不是有些……”太巧合了? 丹青山,谢逸和顾子骞已经寻到了一出古墓群正在努力的改造,如果不出意外怕就是这几日就会完工;可偏偏在这种时候居然发生了这种事情。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顾子骞低下头倒是没有太多的纠结,“正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妹妹你不用想得太多了。倒是那个人,上次不是还免了爹的早朝,让爹在家里好好休养的吗?怎么现在……” “哼——” 顾瑾汐闻言低下头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语气深幽透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味道,“三哥莫不是忘了,上次那夏云枫来蘅芜苑拜访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人……”顾子骞立刻会意,看着顾瑾汐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这件事情那个人应该不会知道才是。你别忘了,爹可是朝廷的肱骨大臣。”以往因为顾淮跟那个人的关系极为不错,朝廷不少的机关大事他都是知晓的。如果那个人真的知道了爹爹的身份,怕是不会这么简单的…… “就是因为爹知道得太多。”顾瑾汐低下头闭上眼深吸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总有一些不安。”她薄唇轻抿,眼睑低垂,“如果那个人真的打算在丹青山动手,到时候咱们势单力薄,怕是讨不了好处。” 就算夏云枫有心相救,可首先这里是西楚的地盘,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现在两国的关系本来就不和睦,夏云枫如果真的是个英明的帝王就不会为了一个顾淮而将两国的百姓陷入无尽的纷乱战火之中。 “这件事情到时候我和谢逸商量一下。”顾子骞眉宇微微颦蹙着,“你不用担心的,退一万步讲,不是还有秦睿在吗?”有他在,至少能够保住顾瑾汐没问题的。至于顾淮,夏云枫寻了几十年的皇儿,又怎么会让他有事。 顾瑾汐点点头,“嗯。对了,接风洗尘的宴会是在明日,你让谢逸消息些,别让那个人给发现了。”说着,她低下头眸色闪了闪仍旧有些不放心,毕竟如果真的被发现了,那他们之前所做的努力可就全都白费了。 “不!”顾瑾汐话音刚落,猛然听到耳畔一声清朗脆生透着不容违逆的端严。 兄妹两人同时转过头去,却看到流枫推着谢逸的轮椅出现在大门前,步履不紧不缓,谢逸的脸上透着几分明亮的色彩。 “流枫,你……”顾瑾汐非常的诧异。 “多谢顾小姐相救,流枫在此谢过。”流枫朝顾瑾汐单膝跪下行了个武者最高的礼仪。 “好了就好,好了就好。”顾瑾汐点点头,转头看着谢逸,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眉宇微微颦蹙着,原本心就一直悬着,现在更是直接悬到了嗓子眼儿上,“你怎么现在过来了?”如果被那个人的眼线发现,那可就糟糕了。 顾子骞眼底同样带着几分疑惑色,“谢逸,你……” “听说那个人打算在丹青山给夏凉国主接风洗尘?”虽然是问句,可屋子里的人谁都明白,如果没有绝对的把握,谢逸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过来。顾瑾汐闻言低下头,薄唇轻抿,“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那你……” 感受到顾瑾汐和顾子骞兄妹担忧和疑惑的目光,谢逸嘴角斜勾低下头,“难道你们不觉得,这是我们的一次机会吗?” “……”顾瑾汐闻言,顿时双眸圆瞪,“谢逸你疯了!” “我没疯!”谢逸低下头,眸底飞快地划过一抹狠戾之色。顺手从宽大的袖中取出一叠信笺放到旁边的桌子上,“夏云枫此次的凉都之行,怕不单纯的是为了一个夏惜柔。” 顾瑾汐闻言,点点头,元帝宝藏的诱惑太大,这是他们之间就已经考虑过的事情了。 “那你们可知道,这次接风洗尘的地方可不是那个人定的。”谢逸低下头语气透着几分晦暗,眸底阴沉,“有消息说,那是夏凉国主自己要求的。” 一句话像是晴天霹雳般,落在兄妹两人的心上。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顾瑾汐说着,顿时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了嗓子眼儿上,不上不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可是后面的话,大家都明白了。 “一百六十高龄的普济大师,真的是个很好的借口。”良久顾子骞沉沉地叹了口气,“如果夏云枫没有丁点儿的把握又怎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还有那个人,你们以为他为什么会同意?” 话都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西楚的秦氏皇族,夏凉的夏氏皇族,怕是在他们所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暗中的练手了。两大家族本就强大,此刻再练手,其他人根本没有任何胜算。他们想要再丹青山将那个人彻底的解决了,几乎已经成为了不可能的事情。 “你都已经知道他们,那你还……”顾瑾汐有些恨恨地瞪着谢逸,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味道,“你是不是没睡醒啊你?” 多智近乎妖的公子逸,竟然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谢逸嘴角斜勾,脸上笑意浅淡,“汐儿你还是太天真了。为了利益而结盟,未尝不会为了利益而算计。”虽然他并不知道夏云枫到底是用什么方法说服了那个人合作,但他想,也差不离了。 “这元帝宝藏真的会在丹青山吗?”顾瑾汐薄唇微微抿着,语气低沉,似是说给旁人,可又好似喃喃着说给自己听的一般,“对了,这两日那些江湖人士可有什么异动?” “汐儿果然聪慧。”谢逸抬起头看着顾瑾汐微微颔首,“这个消息非常隐晦,江湖上已经有传闻说元帝宝藏就在这绵延千里的丹青山中。不过我想既然那个人会与夏凉国主合作,必然跟宝藏的钥匙残片脱不了关系。” 顾瑾汐闻言微微颔首,薄唇紧抿,“如此说来,那夏云枫手中的钥匙残片定然比那个人手上的要多。”说着她低下头,“如果这样说起来,元帝宝藏未必就真的在丹青山中,怕是这次丹青山之行,真的不会太平了。” 原离国都,原离人群,原离百姓。 接风洗尘宴上大多数人都是西楚,甚至周围的巡逻护卫也都是西楚的;在这样的环境下,如果那个人但凡有丁点儿坏心就非常容易得逞。夏云枫身为国主,难道就真的想不到这么简单的道理,或者说他足够的自信。 “夏云枫此人可不简单,你们切莫要小看了他。”谢逸突然又接了一句,抬头看着顾瑾汐,“这次丹青山之行,你要切忌不可再出风头了。” “太后娘娘钦点随行,不出风头怕是都难。”顾瑾汐底下头闭上眼深吸口气,“更何况,那个人明知道我爹身受重伤的情况下还钦点了我爹协助七皇子,难道你们就真的觉得没有问题吗?” 从头到尾,那个人都没有想要放过顾家! “两天,只有两天的时间了。”顾瑾汐猛的睁开眼,眸底带着清明,双手紧紧地抓着座椅的扶手,声音都透着哽咽,“我……” 话音未落,眼泪已经顺着眼角落了下来。 原本以为夏云枫会想办法为顾子齐解毒,可是这么多日驿站那里根本连丁点儿消息都没有。她已经很努力的想要控制大哥体内催命毒素扩散的速度,可却无能为力;这种毒药实在太过奇特也太过狠毒,她真的没有一点儿办法了。 “我去找他们。”看着顾瑾汐那苍白的面色,顾子骞只觉得自己眉心突突的跳了两下泛着隐隐的疼痛,贝齿轻咬下唇,双眸半眯。 “不。”谢逸猛的抬手阻止了他们。 顾子骞和顾瑾汐两个人的面色顿时就沉了下来,可是不等他们开口,就听到谢逸那凉凉的语气,透着几分沉凝,“上次夏凉国主到蘅芜苑的事情,怕是那个人已经知道了。不然他怎么会让顾淮协助秦襄,你们仔细想想。” “……”兄妹两人同时沉默了下来。 “如果你们现在去找夏云枫,催命这种毒药有没有解药尚是一说,就算真的找到了,怕是你们也很难将解药给带回来。”谢逸低下头,语气凉薄,可说的话却非常的客观。 那个人根本就不想让顾子齐好起来,不然他就不会让太医对顾子齐身上的银针动手脚。 谢逸闭上眼沉沉地叹了口气,“如果可以让他们主动将解药给送上门来……” “那怎么可能?”顾瑾汐有些无力地摇了摇头。 “未必!”谢逸抬眸看着顾瑾汐,“你先别着急,我来想想办法。” 顾瑾汐点点头,“嗯,今天晚上轮到温安延轮值,到时候我会再去给大哥施针,应该能够多拖延一点时间。”现在这种时候,只能多拖延一时是一时了。 “嗯,不过就算是温安延也不能完全信任。”谢逸眉宇微微颦蹙着。 蘅芜苑顾家的人陷入深深的焦急和不安之中,驿站,夏云枫同样面色难看。 “怎么会这样?”夜歌刚将收上来的消息交给夏云枫,夏云枫顿时就恼了,双眸圆瞪,一副恨不能吃人的模样,“两天,只有两天的时间了?” 夜歌仍旧面无表情一副谪仙般的模样,“听说是有人在顾家大少爷的身上动了手脚,直接导致原本被封印起来的催命毒性扩散了。” “不行,我现在就去找秦栾。”夏云枫坐不住了。 虽然顾瑾汐说过还有两天的时间,但多拖延一刻那都多一刻的危险,可想要拿到解药就必须取夏惜柔的心头血,他眉宇微微颦蹙着,脸上不由得染上了几分纠结。 “明日就是丹青山接风洗尘宴了。”夜歌的语气凉凉的,“咱们带来的人都已经安排出去了,楚皇答应得太干脆,夜歌总觉得有些不安。” 可现在的夏云枫哪里有时间考虑这些,顾子齐那可是他的长子嫡孙,中的还是他们夏凉国皇室不外传的秘毒,如果顾子 ,如果顾子齐真的没了,想要认回顾淮怕是不可能了。顾家那丫头,虽然只见过一面,可她的事迹自己却是没少听;谢家那样的都被她给压了回去,更甭说现在因为夏惜柔,他们对夏凉国皇室的成见日益甚深。 “你做事我素来放心,你看着安排就是了。”夏云枫无力地罢了罢手。 知道夏云枫不想听,夜歌非常识趣地闭了嘴,转头凝着窗外的景儿,眼神闪了闪,“如果国主已经决定了,那夜歌倒是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夏云枫闻言猛的抬起头,紧皱的眉头却始终没有放开。 “惜柔公主被关押在京兆尹的天牢里,而京兆尹的安德安大人乃睿王一脉的人。”夜歌的语气仍旧淡淡的,好像只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般,“以睿王对顾小姐的在乎,应该不在乎在其中做点儿手脚。不过,现在是咱们夏凉和西楚关系的敏感时期……”如果夏惜柔暴死天牢,到时候他们夏凉与西楚之间的帐就可以一笔勾销,以夏惜柔一命换来两国安宁,一举两得的好事。 夏云枫闭上眼,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子齐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这件事情你去跟睿王两人沟通吧。”言下之意已经默认了,毕竟是夏惜柔犯了错,就应该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他不能为了一个夏惜柔而牺牲夏氏皇族唯一的皇子的长子,那是对夏氏皇族的不负责任,是对夏凉江山的不负责任,就算百年后在地下见到父王,他仍旧是这样的回答。 看到这样的夏云枫,夜歌点了点头,眸底飞快地划过一抹赞同。果敢干脆,一旦做下决定,丝毫不拖泥带水,的确不愧是他选中的人。 第172章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天,渐渐地暗了下来;华灯初上,整个凉都喧嚣繁华,一如既往。老百姓来来往往,亭台楼阁,车水马龙。到处都是一片歌舞升平之态。殊不知,一场巨大的阴谋正朝着凉都铺天盖地而来。 蘅芜苑中。 谢逸和顾瑾汐兄妹三人商议这才作罢,却仍旧没有理出个头绪来。元帝宝藏的事情早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不是秘密,可是那个人还有夏凉国主究竟会怎么处理,两个国家的力量不是现在的他们能够撼动的。 “哎。”顾瑾汐仰头靠在软枕上,沉沉地吐出口浊气,“看来咱们真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顾子骞点点头,同样面色非常的难看,“秦氏皇族觊觎元帝宝藏多少年了,那个人居然会轻易的答应跟夏凉国主合作,难道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反正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那就单看夏云枫是怎么打算的了。”顾瑾汐低下头,嘴角微微勾着。帝王的心思的确不是他们能够猜得透的。 “不管秦栾和夏云枫究竟如何打算,咱们怎么都不能掉以轻心。”谢逸坐在轮椅之上,薄唇轻抿,眉宇间透着几分凝重,抬起头看着同样面色难看的顾子骞和顾瑾汐,深吸口气,朝顾子骞严肃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那咱们正好做个得利的渔翁不是很好?”顾瑾汐双手捧着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谢逸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得利的渔翁,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以为这个得利的渔翁是那么好做的?”更何况那个人素来心思深沉,事情到底会如何尚且不知,又加上一个夏云枫,这个渔翁,左右他时不想的。 只是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不是他想不想,愿不愿意;时势迫人,他不得不去想,不去考虑。 “算了不说这么,你可曾打探到明日其他的随行之人?”谢逸眸色沉沉,转头看着顾子骞道。 顾子骞闻言,眉宇颦蹙,薄唇微微嚅了嚅,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其他消息,要不我再让下面的人去查一查。”只是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脸上的表情却非常的凝重,皇宫里的消息,岂是所查就能查到的,更何况关乎帝王的行踪。就算明日的丹青山之行已经是尽人皆知,可却仍旧不是谁都能够打探到的。 显然谢逸也非常明白这个道理,他眉头紧皱稍微沉默了下,“算了,还是别查了。”往皇宫里面安插探子并不容易,就算折了一个那都是巨大的损失。 “嗯,我同意。”顾瑾汐仰靠在软枕上,双眼半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更何况这次太后娘娘钦点让我随行,有些事情就不是我想避开就能避开得了的。到时候走一步看一步吧。”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汐儿你也不能掉以轻心。”谢逸深凝着顾瑾汐,如果能够知道明天有哪些人随行他们还能针对性的想一些办法,可现在……想着,他的心就怎么都放不下来,看着顾瑾汐那带着稚嫩的容颜,不由得有些淡淡的心疼,年纪小小却过早的懂得了朝廷的黑暗,官场的沉浮;在别人家的女儿还在父母怀中撒娇的时候,她却不得不精心算计筹谋,与那些成年人,甚至久经世事的人周旋。那个人,太后娘娘,这些人都站在权力的巅峰,如果换了个人怕是连跟他们说话的勇气都没有,又有谁能跟她一般,坚强,果敢,丝毫不露怯意。 “不管到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妹妹你只需要跟紧秦睿就好。”顾子骞垂下眸子,以秦睿对顾瑾汐的感情不可能会让她出事的。 顾瑾汐点点头,“放心,我明白的。”她可是惜命得很。 “不,我还是有些不放心。”顾子骞比谁都要更了解顾瑾汐,这丫头如果是个安分的那就不会这么惹人操心了。他转头深深地凝着顾瑾汐,“这两日都没有秦睿的消息,不然……” 说曹操,曹操到。 顾子骞刚提到秦睿,立刻就听到房门开合的声音,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脸色苍白,眉宇间透着疲累不过双眸却异常的晶亮,炯炯有神,他淡笑着看向顾子骞,“怎么就几日不见这是想我了,如果汐儿想我,我想我会很开心的。” “滚!”顾子骞鼻头狠狠地抽搐了下,忍不住爆粗口道。 “这里可是汐儿的房间。”秦睿嘴上说着,却是丝毫不客气地侧身坐在顾瑾汐的身旁,脸上的笑意透着几分让人看不透的严肃和冰冷。 “明天的丹青山之行……”谢逸抬头看着秦睿,开门见山的道。 秦睿低下头,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很显然早已经料到谢逸会有此问,他端起旁边顾瑾汐的茶杯也没有任何避讳,狠狠地饮了一大口,这才用衣袖狠狠地抹了嘴,“秦栾已经将御林全都调到了丹青山皇家别院,三军也有调动的痕迹,不过具体的数量不太清楚。” “……”轰!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却像是晴天霹雳般狠狠地砸在房间内三个人的头上。 顾瑾汐双眼半眯,眸底透着几分凝重,“御林军编制近三万人,再加上三军调动,怕不仅仅只是为了保护丹青山皇家别院的安全吧?”语气虽然带着疑问,可是态度却非常的肯定。 “嗯。”秦睿薄唇微微抿了抿,转头看向顾瑾汐,又扫过顾子骞和谢逸,“据可靠消息,夏凉国主此次也是为了元帝宝藏而来。而且他 元帝宝藏而来。而且他手上应该已经有了不少元帝宝藏的钥匙残片。”这种消息对秦睿来说自然不是什么秘密,上次在谢家时,谢安也并没有瞒着杨帆,所以元帝宝藏四个字从秦睿口中说出来的时候,谁都没有诧异。 倒是谢逸眉头紧皱着,“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个人准备对夏凉国主下手?” “那个人的性格,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秦睿并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是嘴角微勾,噙着浅淡的笑意,朝着谢逸反问道。 “那……”顾瑾汐闻言,心猛的悬到了嗓子眼儿上;不管怎么讲夏云枫那可都是自己的亲祖父;虽然暂时看不出来他对蘅芜苑顾家的态度,但血缘这种东西真的非常奇妙,不是说断就能断得了的,更何况爹如果真的是夏云枫的儿子,身为夏凉唯一的皇子,有些事情是他必须要承担起的责任,无关乎他愿不愿意,应不应该。 顾子骞低下头,眉头紧锁,“如果这样,那明天的丹青山不是会很不太平?” “你还知道什么?”谢逸转头看向秦睿,既然他特地跑过来一趟必然不会是为了这一两句话吧,所以定然有什么更重要的消息才是。 “难道这话谢公子不该问问你自己吗?”秦睿闻言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独有的泛起了点点愠怒之色,他双眸半眯恶狠狠地瞪着谢逸,“汐儿的医术,如今已经成为了一种威胁,你明白吗?” “……”谢逸沉默了。 “你的意思是那个人?”顾子骞闻言双眸圆瞪,转头担忧地看着顾瑾汐,“那明天丹青山我妹妹可不可以不去?” 秦睿嘴角斜勾,语气冰凉透着浓浓的嘲讽,“那个人想做的事情没有人能阻止得了,既然他已经惦记上了汐儿,就算汐儿不去丹青山,他也多得是办法对付汐儿。抗旨不尊,难道你们这是想将把柄自个儿送到他的手上?”如果不是因为谢家的事情,原本已经沉寂许久的顾瑾汐或许就真的要淡出那个人的视线了,毕竟诺大西楚,政务繁忙他哪有那么多时间来考虑这些。 “不过你们放心。”看到面色难看到了极点的顾子骞和谢逸,秦睿脸上的表情这才总算是好看了些,他转头轻轻地抓着顾瑾汐的手握在掌心。顾瑾汐用力的挣扎了两下,挣脱不开之后也就随他去了。只看到他脸上带着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垂下眼睑,“只要有我在,我就一定不会让汐儿出事的。” “嗤——” 对此顾子骞却是嗤之以鼻,瞪着秦睿抓着顾瑾汐小手的大掌,恨不能将那手给剁掉一般,“秦睿最好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如果我妹妹有半点儿差错,哼!” “对我难道你还不放心?”秦睿转头看着顾瑾汐那不足成人半个巴掌大的小脸,眸底尽是宠溺的味道。如果在半年前谁告诉他,他会为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女孩这么入迷,甚至是已经爱到了命里,甚至是可以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他定然会不屑一顾,可事情就是这么神奇。 被秦睿那灼热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顾瑾汐低下头眼神闪了闪,微微地朝后缩了缩脖子,“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明天你什么都不用做跟在我身边就行,至于其他事情你只当看不见,听不到就是了。”秦睿抬手轻轻地揉了揉顾瑾汐的头发,想到自己之前收到的消息,双眸半眯时,一抹杀气飞快地划过;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 顾瑾汐瘪瘪嘴没好气地瞪着秦睿,“说的倒是容易。”她不过区区民女,或许以为跟他的婚约才在那些达官贵胄面前隐隐有一点身份,不过却引来了太后娘娘的觊觎。她可没有忘记上次在御书房揭开柳姨娘真正身份的时候,太后娘娘对她的身份和做法可是非常的不满,以她对自己那样的态度不应该对自己避而远之的吗,为什么会主动让自己伴驾随行,这不科学好么! “太后娘娘或许不想放过汐儿,不过这次我想那个人的主要目的应该是夏凉国主。”谢逸单手撑着扶手,侧首托腮,眉宇微微颦蹙着,“如此,汐儿其实相对是安全的。”毕竟就算是太后娘娘也不能草菅人命的。 “可是你难道忘了,我大哥的命还捏在夏凉国主的手上,我不能……”说到后面她只觉得嗓子沙哑连带着说话都有些困难。想要保住顾子齐就要保住夏云枫! 谢逸闻言,看着他们,脸上的笑意浅淡,“你们都想得太严重了。那夏凉国主既然胆敢只身深入西楚,又怎么可能没有丁点儿安排。”说着,他脸上又是那副优哉游哉的表情,嘴角微微勾着,转头窗外已经全部暗了下来,院子里路灯的烛火在微风的吹拂下闪闪烁烁,明明灭灭。 “那个人想要打夏凉国主的主意,哼!”怕是想得太简单了,不说其他,楚凌阳就定然不会让夏凉国主出事。猛然她似又想到了点儿什么,爹爹的身份一旦被暴露出来,以楚凌阳对汐儿的感情,怕是…… 被谢逸的眼光看得有些头皮发麻,顾瑾汐眉宇微微颦蹙着,“你们都这样看着我做什么,那模样好似明天就要生离死别了似的。” “怎么说话的。”顾子骞闻言面色唰的一下就沉了下去,面色难看,如同他们小时候无数次的玩笑话般,朝地上轻啐了一口,“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 “那个人既然想要对付夏凉国主又怎么会腾出手来折腾我。”顾瑾汐低下头嘴角斜勾, 嘴角斜勾,面色悠悠,“如果真的要说起来,倒是太后娘娘威胁更大些,对了秦睿你知道明天有哪些妃嫔随行?” “我刚要跟你们说这个。”说到这里,饶是秦睿,面色都不由得有几分凝重,“那个人钦点的随行的妃嫔一个是正当盛宠的兰妃娘娘,听闻兰妃娘娘身子素来不是很好,近日更是一直缠绵病榻;而另一个……是宸贵妃。” “什么?”这下不仅仅是顾瑾汐,顾子骞和谢逸脸上都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 宸贵妃那可是秦襄的母妃,对顾瑾汐可谓是恨透了的。还有兰妃,身子不好早有耳闻,不卧床休养着,跑去丹青山做什么? 似乎是看透了顾瑾汐心中的想法,秦睿深吸口气,“那个人的说法是兰妃身子不好想出去走走,不过我觉得,总有些蹊跷,这件事情未尝不是太后和宸贵妃安排的。” “看来为了对付我,她们还真是不折手段。”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甚至她都已经能够想到太后和宸贵妃会怎么对付她。 兰妃身有不适,如果在前往丹青山的中途或者丹青山皇家别院身子病情陡然加重,那她自然当之无愧成为医者。如果能够将兰妃给治好了,那一切都好说;可如果是治不好……她闭上眼深吸口气,兰妃争执盛宠,可不就是碍着宸贵妃的路了吗?若到时候兰妃死在她的手上,那可不就是一箭双雕。不!一举三得,除掉眼中钉兰妃娘娘,拔出肉中刺自己,还讨好了太后。 人死如灯灭,所有的一切都烟消云散的,自然这其中也包括秦睿和她的亲事。 谢逸薄唇微微抿了抿,看着同样面无表情的秦睿,“那……兰妃娘娘呢?”这么明显的阴谋,能够稳坐宠妃之位,甚至将盘桓后宫多年的宸贵妃都比下去的人,不应该这么简单。难道她就任由旁人这么摆布吗? “太后娘娘钦点的,她有什么资格反抗?”秦睿眼尾轻挑,看着秦睿。 “没有资格反抗并不代表不会反抗。”谢逸低下头嘴角微微勾着,“宸贵妃的目的何其明显,你不是应该早就想到了这一层。” 秦睿扬眉,嘴角斜勾,语气不咸不淡,不急不缓,“哦?何以见得?” “不然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谢逸脸上的笑意浅淡,与秦睿四目相对,丝毫不显怯意。 “如果能够见到兰妃那倒是可以与她商量商量。”顾瑾汐低首垂眸,薄唇微微抿着。宸贵妃想要同时除掉兰妃和她,办法并不多,无非就是从她的医术上下手。所以,如果能够提前跟兰妃串通,到时候可以打宸贵妃一个措手不及。 平日里自然是没什么,可明天那是什么场合。有夏凉国使队一行在,就算皇帝想要偏心怕是也不行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虽然多年来一直都流于纸上谈兵,但有他国国主在场的时候,总是要做出点儿表率来的。 顾子骞没好气地瞪了顾瑾汐一眼,“你也不要想得太简单了。后宫的女人,哼!你又怎么知道那兰妃不是跟宸贵妃串通一起的。” “嗯?”顾瑾汐转头望着秦睿。 “兰妃这个人来历简单,并没有任何背景,而且所有的资料都太完美了。”秦睿低下头面色沉凝,可正是因为太完美了所以才是最大的破绽,如果不是有人刻意的隐瞒过,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不过这兰妃背后的人又究竟是谁,竟然如此了解秦氏皇族,如此了解宗室习惯。 谢逸眼睑低垂,“太完美或许是因为那本来就是完美。你们也不用将事情想得太过复杂了,如果那兰妃足够聪明,就应该知道该怎么做。”毕竟宸贵妃想要的,可是她的命。这世上没有不惜命的人,只有活着,才有机会。 “嗯。”秦睿语气沉沉,点了点头。 一时间,整个房间都沉闷了下去,气氛压抑冷凝得让人觉得可怕。 顾瑾汐嘴角勉强地扯了扯,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好了你们这是做什么,那个人的主要目的可不是在我。就算宸贵妃想要讨好太后娘娘,也会审时度势的,我未必会有危险。你们都放心吧,到时候我会随机应变的。” “说得也是。”顾子骞抬起头朝顾瑾汐微微笑了笑,只是低垂的眼睑下方却仍旧带着点晦暗和一些让人看不透的什么。 谢逸坐在轮椅上,始终沉默。 直到杨帆的出现,他面色有些难看迎着秦睿那冰凝的目光走到软榻上,俯身压低嗓音在秦睿耳畔以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几句什么。秦睿原本就紧皱的眉宇顿时染上了几分疑惑之色,双眼微微眯着。 “爷,怎么办?”杨帆压低嗓音,薄唇紧抿。 “既然来了就让他进来吧。”秦睿大喇喇地往后一靠,看着坐在对面的顾子骞和谢逸,语气凉凉道,“夏凉国主身边的亲信夜歌,夜公子来访。” “是他?”顾瑾汐闻言,双眸半眯,语气透着几分疑惑。 “这个夜歌可不简单,汐儿你不可小看了他。”秦睿早已经从杨帆那里知道了夏云枫来蘅芜苑顾家拜访过的消息,自然知道顾瑾汐已经见过夜歌了,所以对顾瑾汐的反应并没有任何的诧异。 顾瑾汐微微耸了耸肩,做出一副莫可奈何的表情,“这个点儿了,他来蘅芜苑做什么。” “或许是好事。”秦睿脸上带着淡淡的笑,透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味道。 当夜歌走进浅阁,看到与顾瑾汐同坐在一处的秦睿时,不由得眉宇微微蹙了蹙,眸底飞快地划过一道什么,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又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清冷模样,“顾小姐,顾三公子,咱们又见面了。” “嗯哼。”顾瑾汐只是轻轻地冷哼一声,至于顾子骞此刻满心满眼都是顾瑾汐明日的丹青山之行,哪里有时间搭理他。 夜歌也不在乎,脸上的笑意始终清浅,透着从容,看着顾瑾汐的眸底似乎带着几分温柔,那种温柔无关风月,慈和而又让人觉得非常的舒适,不会让人觉得反感。在顾瑾汐察觉到的片刻,他又将视线落在了秦睿的头上,“睿王,我们可否单独谈谈。” “……”秦睿微微怔了下,薄唇微微抿了抿。 “既然你有正事,那就先回去吧,明天可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顾瑾汐朝秦睿微微一笑。 顾子骞和谢逸也同时点了点头,“的确时辰不早了,汐儿的身子素来不好,是该好好休息休息了。”那些事情他们已经烦躁了整个下午,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的差不多了。 “如此也好。”顾瑾汐垂眸,明天的丹青山之行既然注定了不会太平那她自然不会就这样去,至少也应该准备准备,若是再遇上下一个柳曼婷,那她可就不确定是不是还有一个莫言能够为了她连性命都不要了。 一行四人,非常默契地从浅阁出来。只是却并没有如同他们所说的般回房休息,而是不约而同的来到了蘅芜苑背后的僻静处。 秦睿眉宇微微颦蹙着,看着轮椅上的谢逸和顾子骞,“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有些事情想跟夜公子讨教讨教。”谢逸脸上笑意清浅,合着站在旁边的顾子骞,两人身上都散发着淡淡的悲哀和孤注一掷的绝望。 夜歌冷冷地看着他们,脸上的表情甚至都没有任何的变化,好似他们出不出现与他根本就没有关系般,又好似早就料到他们会出现一般,“我要见惜柔公主。” “……”其他三个人闻言,顿时眉头不约而同地皱起,看着立在对面的夜歌,眼底透着浓浓的疑惑之色。 “皇兄虽然下令将惜柔公主关在京兆尹天牢中,但却并没有阻止夏凉使队的成员前去探望,夜公子如果想要见惜柔公主直接去就是了。”秦睿嘴角微微勾着,语气不咸不淡,低下头轻笑一声,“我想夜公子并不只是想要见惜柔公主这么简单吧。” 夏惜柔可是西楚掣肘夏凉的有力条件,夜歌这个时候说要见惜柔公主,怎么看怎么都有一些不太……符合常理。不过,那夏凉国主的确是个有魄力的,应该不会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才是。 夜歌本就是个通透的人,自然将他们的心思猜得恨透,“睿王很聪明。” “……”秦睿沉默了下。 “惜柔公主本来就是要死的!”夜歌嘴上说着最残忍的话,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变化半分,开口定生死,可好似非常的云淡风轻,好似那样残酷的话根本不是他说的一般。更何况,如果惜柔公主不死,那顾子齐就必须死。 “夜公子,这……”秦睿薄唇微微抿着,眉宇颦蹙。 夜歌低下头,眸底飞快地划过一道什么,他低下头,眸底透着几分冷厉之色,“催命解药的配方。” “你说什么?”这次开口的却不是秦睿,而是站在旁边的顾子骞。虽然他们已经想到过,夏凉应该会在惜柔公主身上做手脚,毕竟这是西楚拿住的夏凉的把柄,可是却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以催命解药的配方作威胁。 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夜歌接着道,“催命解药的配方,下毒者的心头血。” “轰——” 一句话,几乎是让在场的人都怔住了,怪不得催命无解,却原来是这样吗?下毒者的心头血,难道惜柔公主从头到尾一口咬定催命无解,难怪翻遍典籍却从来没有催命解药的任何记载,甚至连只言片语都没有。 秦睿闻言,薄唇微微抿着,嘴角斜勾,抬眸怔怔地看着站在对面的夜歌,身材挺拔颀长,面无表情却又让人感觉不到任何的不适,衣袂翩跹,与他那冰凉的脸浑然一体,一切就好似本该如此般,“为什么告诉我们这些,难道你就不怕我们将这件事情给宣扬出去?” “为什么?”夜歌的语气第一次有了波动和变化,他转头看着顾子骞,语气悠然道,“难道睿王不是很明白吗?”因为顾子骞,因为顾淮,他们都是夏氏皇族的血脉,这个消息如果泄露出去对他们来说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谢逸低下头,“时辰不早了,我有些乏了。” “告辞!”流枫朝着其他三人微微点了点头,推着谢逸的轮椅沿着小巷子朝着外面走去,顾子骞却是整个人都有些愣怔,想到今天自己的宝贝妹妹所担心的事情。 秦睿低下头,“如果夏惜柔死在西楚的天牢中,那……” “惜柔公主病亡,国主不会追究。”夜歌低下头薄唇微微抿着,“但这件事情……” “你知我知。”秦睿同样不傻。 “睿王果然是个爽快人。”难得的夜歌脸上竟然浮起了几分笑意,“明天丹青山之行,还请睿王多多指教了。” 秦睿朝着夜歌拱了拱手,“好说,杨帆你亲自带夜公子走一趟。” “是! “是!” 隔天,似乎是连老天爷都察觉到了凉都城内诡异的气愤,乌云密布,饶是已到辰时,可天色仍旧非常的昏暗。 浩浩荡荡的队伍从皇宫一直蔓延到城门口,皇帝御驾,太后妃嫔,宫娥太监,达官贵胄,两边御林军和侍卫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从凉都城到丹青山皇家别院,顾瑾汐的心始终紧紧地悬着,她被安排在距离兰妃最近的车架上,目的如何早已经是不言而喻。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整个行程竟然顺利得让人觉得可怕,预料中的事情竟然一件都没有发生;耳畔达达的马蹄升呼啸而过,抬手撩起窗帘,视线落在策马的秦睿身上,两人四目相对,不过很快就各自别开了脸。 丝竹管弦,吹拉弹唱间,舞姬姿态翩翩,诺大的丹青山皇家别院,好似被彻彻底底翻新过般,到处都是彩斾飘袂,旌旗随风;宫娥太监们训练有素,很显然丹青山皇家别院怕是早就已经开始准备了。 顾淮身上带着顾瑾汐给的伤药,伤口在临走的时候也是苏怡刻意检查过的,皇帝早已经对他们起了不好的心思,这些事情自然是要无比的认真才行;任何的差错,都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 “汐……顾小姐,好久不见。” 刚从马车上下来,秦襄早已经注意那车架许久,此刻自以为不动声色的走到顾瑾汐的车架旁,装着熟稔的模样打着招呼,可在旁的明眼人谁看不出来秦襄的心思,男人呐总是这样,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可惜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永远的站在原地。 秦睿上前搀扶着顾瑾汐,低下头眉宇间透着宠溺,温柔淡笑,“汐儿怎么样,可累了,要不要去院子里休息休息?我在这里有自己的院子,今日别院怕是有些烦乱,你暂且忍忍罢,我让杨帆带你去,嗯?” “不用了,上次来时发生了太多不愉快的事情都没来得及好好走走。”顾瑾汐低下头,声音清脆又透着几分娇憨。 秦睿点点头,“今日人多,你们可别走远了。”说着顺便取出自己的手绢轻轻地给顾瑾汐擦了擦额头上那本不存在的汗珠,那动作要多温柔有多温柔;再抬起头来时,才故作不经意地看到秦襄,“你也在?” “……”秦襄见状,垂下眼睑,嘴角有些讪讪地笑了笑,“九皇叔。” “你不是负责接待夏凉国主吗?”秦睿故作不解,眉头颦蹙着,“夏凉国主可是咱们西楚的贵客,可不能怠慢了。” 秦襄顿时面色有些难看着低下头,嘴角勉强地扯了扯,“九皇叔教训得是,那你们先忙,我先告退了。” 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的宸贵妃面色早已经是难看到了极致,双眸半眯狠狠地咬牙切齿,“哼,那秦睿算个什么东西,竟然也敢教训襄儿!” “娘娘您消消气。”站在旁边的嬷嬷搀扶着宸贵妃,四下探望确定没有人注意她们之后,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总算是放了回去,压低嗓音,“今天日子特殊,您就忍忍。咱们家七皇子深得皇上器重,往后可是前途无量,您跟睿王那个病秧子计较什么。”说到这里,她眸色闪了闪,似乎连语气都透着几分犹疑,“不过……奴婢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不过什么?”宸贵妃面色难看,眸底飞快地划过一抹厉色,“说!”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老奴瞧着七皇子对那个顾瑾汐,好像还没有死心。”嬷嬷语气沉沉,似乎透着浓浓的担忧。 宸贵妃闻言,死死地绞着手帕,转头看着同样面色难看,“哼,顾瑾汐那个狐狸精也不知道到底给襄儿吃了什么迷魂药,你看看这些男人,有一个说一个,谁不是对她死心塌地的。” “娘娘慎言。”嬷嬷转头看到朝这边走来仍旧有些怒气匆匆的淳于韵,轻轻地扯了扯宸贵妃的衣袖道,“娘娘,七皇妃来了。” “儿臣参见母妃。”似乎是因为上次的事情,淳于韵总算是学得乖巧了些,双手搭在腰间恭谨地行礼道,只是没有人看到此刻她脸上那扭曲的表情还有缩在宽大的衣袖中,死死地握着拳头的双手。 宸贵妃心里还有气呢,看着淳于韵那副风都能吹倒的模样,视线在淳于韵的肚子上不断的扫来扫去,“襄儿也老大不小了,你们成亲时间也不短了,怎么还没有动静?” “……”淳于韵闻言,面色顿时变得苍白,如果不是香草搀扶着怕是早就已经瘫倒在了地上。 “连自己的男人都管不住,哼,这副病怏怏的模样做给谁看的呢?”宸贵妃没好气地瞪着淳于韵。原本以为自己的皇儿娶了她,淳于泓就会站在皇儿这边,加大皇儿的筹码。可是却没有想到,因为上次的事情,淳于泓虽然顾忌着淳于韵,没有直接站位到太子那边;可是也没有站到皇儿这边,现在皇帝的心思越发的难猜,兰欣那个贱人又一直霸占着皇上不放,让她连一点儿探口风的机会都没有,如果不是上次她买通了杜长海,怕是现在自己的皇儿还被关在七皇子府闭门思过呢。 淳于韵低首垂眸,闭上眼深吸口气,“母妃教训得是。” “行了走吧走吧,真是,看到就烦!”宸贵妃恶声恶气,淳于韵也只是双手搭在腰间福了福身,转身直接离开。早就知道宸贵妃对她不满意,大家也只维持着表面上的平和罢了。 香草见状却只是低下头,“郡主 头,“郡主,这娘娘也太过分了。” “算了。”淳于韵早就已经被磨平了棱角,只要自己是七皇子妃,能够名正言顺地站在襄哥哥的身边,就足够了。想到秦襄,她的脸上不由得又染上了点点笑意,转头看着香草,“襄哥哥人呢?” “郡主您忘了,七皇子可是要今天负责接待夏凉国主的。”香草嘴上说着,脸上那幸福的表情却怎么都掩饰不住,垂眸视线落在自己的肚子上;再淳于韵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左手轻轻地陇上小腹,如果这里是个男孩,那可就是七皇子的长子了,就算是庶出……可男人嘛,对自己的第一个孩子自然是要在意些的。光是想想,她就觉得前途无限光明。 淳于韵说着什么却猛然没有听到回应,顿时就恼了,“香草,香草!” “啊?郡主。”香草顿时有些紧张地低下头,毕竟七皇子宠幸她这件事情可是瞒着淳于韵的,不然以她对秦襄的独占欲,想到那已经被七皇子打入荒园可是却仍旧被郡主三天两头的折腾的顾瑾澜,她的心里就止不住的后怕。 “我问你,顾瑾汐是不是来了?”淳于韵没好气地瞪着香草,“你一天到底在想些什么,难道真的以为本郡主不敢罚你吗?” 香草闻言,顿时整个人跪在地上,被吓得面色惨白,“奴婢不敢,听说太后娘娘钦点了顾小姐的名字,不过却是让她陪着睿王的。” “睿王,哼!”淳于韵冷冷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顾瑾汐那个小贱人!” 就算她和秦襄已经成亲了,就算每天跟他同床共枕的人是自己,可是每每夜半,甚至在他们极为亲热的时候,秦襄口中喊的名字也是顾瑾汐而不是她。纵然她已经努力的想要忘记,努力的克制自己,可是那种恨,那种嫉妒却是与日俱增。 第173章 那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天阴沉沉的,乌云密布。风缓缓起,带起宫装衣袂翩跹;整个丹青山皇家别别院被烛火、宫灯照耀得宛若白昼。整个皇家别院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可香草转头在看到淳于韵那扭曲的脸时,却只觉得脊背发凉,恶狠狠地打了个寒颤,她低下头,艰难地吞了口唾沫。 淳于韵双眸圆瞪,缩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头,有些事情每每只要回想起来就觉得心里难受非常,襄哥哥是她的,凭什么,那顾瑾汐到底凭什么能够得到那么多人的厚爱。 “郡主您不用担心,那顾小姐……”香草刚想说什么,可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淳于韵给恶狠狠地瞪了回去,她面色难看到了极致,“小姐?哼!就凭她也配称作小姐,贱人,那就是个贱人!贱人!以后统统都给我叫贱人!” 如果不是她勾引了襄哥哥,襄哥哥又怎么会对她念念不忘的。肯定是那个贱人现在看不得自己好,被赐婚给那个病秧子王爷,又想回来勾搭襄哥哥了,她不会让她得逞的,哼! “是。”香草闻言薄唇微微抿着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畏惧和担忧,这才缓缓道,“那顾……贱人可是皇上钦赐给睿王的王妃,按辈分可是七皇子的皇婶,她跟七皇子之间应该不会……” “你知道什么?”淳于韵没好气地瞪了香草一眼,秦睿那个半死不活的病秧子王爷怎么能跟自己皇恩盛宠,前途无量的襄哥哥比。 香草闻言不再说什么,只低下头,艰难地吞了口唾沫。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好久,淳于韵才双眸半眯着,眼神阴鸷,眸底透着几分杀意,开口问道,“襄哥哥人呢?” “奴婢刚才听到旁边过路的宫女说,夏凉国主到了,想来七皇子应该在前院。”香草说着,看到那些人来人往的地方,眉宇不着痕迹地微微颦蹙了下,有些担忧地拢着自己的小腹,大夫可说她妊娠尚未足三月最是危险。自来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如果可以她自然是不希望自己去那些人多的地方,想到这里,她闭上眼深吸口气,“前面人多,郡主,咱们还是去后面歇歇吧。”说着,似乎是害怕淳于韵不同意,脑子里猛然灵光一闪接着道,“太后娘娘也在,郡主您已经多日未去给太后娘娘请安了。” 淳于韵闻言,面色有些难看,不过双眸死死地盯着前院的方向,心欠欠的;的确,自从秦襄被皇帝秦栾责令闭门思过以来,她都已经月余没有进宫给太后、皇后和各宫娘娘请安了。想要在皇家站稳脚跟,有些事,有些人就算再不愿意也是必须要去做的。 “走吧。”她垂下眼睑,嘴角斜勾着。 “是!”目的达到之后,香草强压下心头的雀跃,原本她今天是不想跟来的,可又不能让自家郡主看出破绽。服侍淳于韵这么多年,她比谁都要了解她的个性,了解她对七皇子的独占欲,如果被她知道自己竟然在她之前怀上七皇子的骨血,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她可不是顾瑾澜,好歹淳于韵还得顾忌着顾国公府,顾忌着顾瑾汐;她的事情如果真的被淳于韵知道,怕是会死无葬身之地的。诺大七皇子府,死一两个下人实在是太平常不过,更何况她根本就是淳于韵的陪嫁丫鬟。 只是在临走的时候,不经意间惊鸿一瞥却突然看到了与秦睿站在一起的顾瑾汐。如果忽略秦睿病秧子的事实,不得不说他们的确是郎才女貌。当然淳于韵自然不会这么想。 刚走到供女眷休息的宫殿,就看到顾瑾汐和秦睿立在那处,秦睿面带宠溺,小声地叮嘱着什么,顾瑾汐笑意清浅,透着从容,一袭鹅黄色纱裙,即使是在这样暗沉的天气也显得格外的明媚耀眼,引人注目。 “顾小姐,兰妃娘娘身子不适,太后让您赶紧过去。”始终侯在旁边的太监忍不住再一次催促道,那模样透着焦急和几分不耐烦,显然应该是等了很久了。 顾瑾汐朝他微微点了点头,脸上带着几分歉意,“抱歉。”说着又转头看向秦睿,“我该进去了,放心我知晓分寸,没事的。” “不管如何,你都要好好的,照顾好自己。”秦睿抬手轻轻地揉了揉顾瑾汐的头发,“记住凡事有我,别勉强自己。” “嗯,我明白的。”顾瑾汐低下头;眼底却飞快地划过一抹了悟。 兰妃娘娘身子不适,难道随行的没有太医吗,却偏偏要去寻了她来,明摆着就是一个陷阱。可顶着太后娘娘口谕的名头,就算明知道是个陷阱可是她却不得不往下跳。 秦睿看着这样的顾瑾汐,转头深凝着天边漂浮的乌云,漫天彻底啊,就好似一种预兆般,他嘴角斜勾,看着顾瑾汐,“丫头记住,这天底下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只要有我,你怎么开心怎么来。”至于秦栾,至于太后,至于宸贵妃,哼,都是些什么东西。 “好。”顾瑾汐可是从来不知道客气为何物的。 “郡主,这……”香草薄唇微微抿着,看着不远处的秦睿和顾瑾汐,眼底透着几分疑惑和担忧,她抬头偷偷地看了淳于韵一眼,然后这才低下头,艰难地开口道。 淳于韵双眸半眯,冷冷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兀自重复着,“兰妃娘娘身子不适?” “听说兰妃娘娘素来身子不好,就算在宫里时也大都缠绵病榻,皇上特地赦免她给各宫娘娘 特地赦免她给各宫娘娘请安的惯例。”香草低下头,以尽量平稳的语气道。只是那话里话外的羡慕,却是怎么都隐藏不住的。什么时候七皇子也能为了自己如此,那就好了。当然这样的想法她也只能想想罢了。不说其他,自家郡主就容不下的。 “哦?”淳于韵闻言,看到那侯在顾瑾汐身后不断催促的太监,很快就明了了。她转头看向香草,眼底带着几分疑惑,“那顾瑾汐的医术很好?” 香草闻言低下头,薄唇微微抿了抿,“好像听旁人提起过,顾瑾汐的医术的确不错,不过也是传闻而已。”毕竟那顾瑾汐的年纪摆在那里,向来也只是那些想要巴结顾淮的人所传出的谣言罢了;在凉都这样的事情层出不穷,早已经不是新闻了。 “传闻?”淳于韵冷哼一声,双眼半眯着,脸上带着浅淡的笑容,转头看向香草,话音陡转,“对了上次我出恭困难,大夫给我开的药丸子你带了吗?”就算只是传闻,那她也要让顾瑾汐再没有翻身之地。兰妃娘娘可是皇恩正盛,这个时候太后娘娘叫顾瑾汐去能做什么,用脚趾头都能够想象得到。只要顾瑾汐开了药方,她将那小小的药丸往那药中一放,哼!到时候看她顾瑾汐能怎么办,光是想想那样的结果,淳于韵就觉得开心非常。 香草闻言,有些诧异自家郡主怎么提起这个问题。平日里不是只要有人说起她都会大发雷霆的吗,不过心里想归想,却立刻低下头应声,“奴婢带着呢,郡主您现在要用吗?”纵然这两日淳于韵的身子已经好多了,不过这种事情谁能够说得准,为了防止淳于韵生起气来发飙,她都是将淳于韵平日里会用到的这些东西随身携带的。 “给我!”淳于韵眼角挂着顾瑾汐那轻言浅笑的模样,只觉得刺眼至极。尤其是秦睿那低首的瞬间,那眸底丝毫不掩饰的宠溺,凭什么,凭什么她顾瑾汐就能被所有的人都捧在手心。 “是!”知道淳于韵的脾性不好,香草不敢耽搁,赶紧从腰间的小布袋中欧取出一枚用蜜蜡封好的药丸子双手恭谨地递过去。 “只有一颗?”淳于韵眸底带着疑惑。 “郡主您最近的身子已经大好,大夫也没有再继续熬制药丸,现在一共只剩下三颗了。”香草低下头,非常细心地解释道,“如果您需要的话,奴婢回头再让大夫多熬制一些。” 淳于韵嘴角斜勾,冷冷地轻哼一声,“全都给我。” “郡主,您……”香草眼底带着浓浓的不解,不过感受到淳于韵脸上的阴鸷和浑身散发的戾气,生怕引火烧身的香草赶紧将剩下的两枚药丸全都递过去。 淳于韵手中把玩着那三枚药丸,凝着不远处已经跟秦睿分别在太监的带领下走向主殿的顾瑾汐,嘴角斜勾着,这次她倒要看看这顾瑾汐要怎么脱身。 “我们走!” “是!香草似乎也回过神来,想到之前那太监的话,想到自家郡主的反应,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不过自家郡主的性子如何听得进去自己的话,与其惹火上身不如沉默以对。 ”爷。“看着淳于韵主仆二人离开的背影,杨帆眉宇微微颦蹙着,声音似乎透着几分忧色。受完刑罚回来的杨帆明显的越发的稳重、深沉了;他语气透着几分疑惑,那淳于韵主仆跟顾小姐素来不对付,现在…… 秦睿却只是低下头嘴角微微勾着,”淳于韵?哼,你去看着,丫头到底是一个人顾不过来,别告诉她,免得扰了她的兴致。“ ”是!“杨帆低下头应声道。 浩大恢弘,气势磅礴的宫殿内,金碧辉煌,绿瓦红墙。 内里的布置更是精雕细琢,虽然瞧着并不显高调可却无处不显示着低调的奢华。金丝楠木,大红雕漆吗,丝绸为纱,云锦为幔,周遭服侍的宫女更是身着华丽宫装罗裙,两边,是妃嫔贵妇,无一不是身着华丽,披金戴银。 ”民女顾瑾汐参见太后娘娘,宸贵妃娘娘,兰妃娘娘。“顾瑾汐双手搭在腰间微微福了福身。 不可否认在看到顾瑾汐的瞬间,宸贵妃眸底有着刹那的经验。清灵绝美的容颜,透着几分稚嫩,气质高贵优雅,便是行礼的动作也如舞蹈一般,行云流水,赏心悦目。可只要想到顾瑾澜对秦襄所做的事情,厌屋及乌,对顾瑾汐也怎么都喜欢不起来。 ”襄儿成婚已经好些时日了吧?“太后娘娘像是没有听到般,转头看向坐在身侧的宸贵妃道。 宸贵妃低下头,”回太后娘娘话,还差几日就过月了。“ ”也不知道韵儿那丫头跑哪儿去了,都已经成了皇妃了还这么跳脱。“太后娘娘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你这个做母妃的也该好好管管了,成亲了也该为我们秦氏皇族的血脉考虑考虑了。“ ”是,臣妾谨遵太后娘娘教诲。“宸贵妃低下头,脸上没有丝毫的不满。 ”哎,现在这些孩子。“太后娘娘说着低下头,薄唇微微嚅动着,轻轻地叹了口气,”襄儿也真是的,就算平日里再忙也应该明白,给皇族开枝散叶可是头等大事。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瞧着凉都的适龄贵女也不少,你抽空办个宫宴,咱们看看琢磨琢磨,宫里面的几个成年皇子也都到了娶妃的年纪,到时候再给襄儿指两个侧妃。“ 宸贵妃闻言,连声应是。毕竟多两个侧妃,那可就是多两个家族的支持;以秦襄 持;以秦襄的身份和受宠程度,能够给他做侧妃的,除开顾瑾澜这个例外,其他的大都应该是家族的嫡女。 萧太后轻轻地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老了,老了。“ ”太后娘娘您可不老,这要是走出去,怕是旁人都以为您才三十出头的年纪呢。“坐在下方的一名贵妇赶紧开口,脸上的笑意不断。 萧太后嘴角微弯,眉开眼笑,这女人嘛,谁不愿意听好听的话,说自己年轻来着。 那贵妇瞧着萧太后心情甚好,顿时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娘娘您可千万别不信,您问问几位夫人是不是?咱们私底下可是好奇娘娘您保养的秘方很久了。“那样的笑,带着客套又不失亲近,恰到好处地讨好了萧太后。 ”哪儿有什么秘方啊。“萧太后从桂嬷嬷手中接过镜子,打量着自己的脸,对自己的保养她自然是非常满意的,”不过最近从宋院正那儿得来的养生汤倒是很不错,阿桂你让厨房多熬一点,待会儿给几位夫人都尝尝。“ ”是!“桂嬷嬷应声而去。 那位夫人笑意越发深了,”那就多谢太后娘娘恩典了。“话音落地,又跟坐在旁边的贵妇拉起了家常,两人说说笑笑的,完全将仍旧半蹲在前方空地上的顾瑾汐给抛诸脑后了。 众人此刻见状谁还能不明白萧太后心中的想法,各种眼光都投在半蹲着身子的顾瑾汐身上。同情,嘲讽,不屑,轻蔑……看来传闻中太后娘娘对这位儿媳妇极为不满意看来是真的了。如果是以往,看在顾国公府的份上,她们也不敢对顾瑾汐如何,不过现在嘛。 那些贵妇,拉家常的拉家常,与太后娘娘说笑的说笑,整个大殿内显得异常的热闹。当淳于韵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这样的画面。 ”儿臣参见太后娘娘,母妃,兰妃娘娘。“淳于韵低下头。 ”呵呵,韵儿来了呀。“萧太后有些不满地看着站在顾瑾汐身旁的淳于韵,视线落在旁边的顾瑾汐身上,如果现在再说没有看到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只能面无表情,语气凉凉道,”瑾汐啊,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哎,年纪大了大了,眼神儿就不好了。“ 顾瑾汐心底飞快地划过一抹冷笑,不过面上却没有表现出分毫,只低下头语气不咸不淡,宛若山涧清泉般清脆悦耳,”民女也只是刚到。“说着抬起头,视线落在旁边的兰妃身上,刚好兰妃也抬起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不过只是短短的瞬间又错身而过,只是两人似乎都明白了点儿什么,又达成了点儿什么。 ”咳,咳咳。“ 眼瞧着太后娘娘正欲发难,宸贵妃又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淳于韵立在太后娘娘身侧撒娇,一副随时准备火上浇油。兰妃捏着手绢轻轻地咳嗽两声,看着顾瑾汐,”听说顾家丫头的医术不错。“ 只短短的一句话,轻飘飘的,好似没有任何的重量,可是却成功地将整个宫殿的人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一名身着石榴红宫装罗裙的少女,头戴着明晃晃的金步摇,闻言没有好气地瘪了瘪嘴,”哼,这大话说得也不知羞。“但凡能够在宫里称得上医术不错的,哪个不是上了年纪的。她顾瑾汐才多大,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也胆敢这样抬高自己。 ”茵茵,你小声点儿!“坐在旁边的贵妇薄唇开合,轻声呵斥。只是那脸上骄傲的表情,眸底尽是宠溺,哪里有丝毫怪罪的模样,抬起头朝着萧太后笑笑,”太后娘娘恕罪,我家这丫头就是性子太直了。顾小姐,你也别介意。“ 顾瑾汐脸上的表情始终未变,笑意清浅透着几分从容,”原来是魏家小姐,魏夫人言重了。“ ”哼,装什么装。“ 今年开春时因为冒犯了兰妃而被皇帝禁足了整整半年,这次好不容易才被放出来的公主秦薇轻哼一声,倚在萧太后的身侧,脸上的笑意透着几分邪恶又好似带着点儿什么,她双唇微微撅着,”皇祖母,您不是也好奇顾小姐的医术吗?兰妃娘娘素来身子不好,父皇因此可没少挂心,如果顾小姐能够将兰妃娘娘的病给治好了……“ ”秦薇你住口!“秦宁身着一袭大红色绣牡丹曳地长裙,双手交握在小腹,昂首挺胸从外面进来,眉宇微微颦蹙着,”皇祖母,顾小姐身受重伤,身子尚未完全恢复您……“ 萧太后低下头,却像是没有听到秦宁的话一般,”左右现在也无事,兰妃的身子也的确是太弱了些,瑾汐你看……“ ”咳,咳咳。“兰妃的面色泛着点点不正常的白色,她抬手捂着唇,不但地咳嗽着,眉宇颦蹙似乎有些痛苦,可脸上的表情却始终没有变化。好半晌,她才轻轻地擦了擦唇,抬起头有些抱歉地朝萧太后笑笑,”嫔妾这身子自来如此,就不劳烦顾小姐……咳,咳咳……“ 只是话还没有说完,又忍不住咳嗽了起来,眉宇微微颦蹙着;那模样,那动作,一颦一笑都好似精心设计过的一般,就算是她蹙眉的模样都让人觉得看了异常的舒心。 顾瑾汐只是轻轻地看了兰妃一眼低下头,眸底飞快地划过一抹了悟,秦栾之所以会独宠兰妃,看来并不是没有道理的。所谓的天生媚骨,大抵说的就是兰妃这样的人吧。 ”啊,血!“ 殿内的安静并没有维持太久,就在众人都有些好奇地打量 好奇地打量着顾瑾汐,或幸灾乐祸的时候,立在兰妃身边服侍的宫女却猛然轻喝一声,然后感受到殿内众人投射过去的目光,她飞快地抬手捂着唇,双眸圆瞪,眸底尽是惊诧。 ”双儿你住口!“兰妃闻言抬手紧紧地捂着胸口处,隐隐的咳嗽声从那紧抿的薄唇中传出来,她面带急切,脸上的淡笑已然维持不住,好久她才似大松了口气的模样,虚弱地朝萧太后笑了笑,”太后娘娘恕罪,嫔妾……嫔妾……“ 双儿看着无力地晕倒在软榻上的兰妃,顿时就急了,”娘娘,娘娘。“眼瞧着兰妃已经彻底地晕死过去,双儿手足无措地跪倒在地,”太后娘娘求求您,救救我家娘娘,太后娘娘求求您,求求您……“ 坐在旁边的宸贵妃见状,不着痕迹地朝双儿投过去一个赞扬的眼神;然后飞快地敛尽,她眉宇微微颦蹙着,面色严肃,”双儿不是太后娘娘不救,如今所有的太医都远在皇宫,这皇家别院倒是有个常驻的大夫,不过刚才听前面的人来说,夏凉国的公主有些身子不适,现在……这……太后娘娘你说这,这可该怎么是好啊?“ 秦薇见状,心里顿时大喜,”那顾瑾汐的医术不是挺不错的吗?兰妃可是父皇的妃子,自然是不能让旁人轻易见到的,不如就由顾小姐出马如何?“ ”光说不练假把式,想必顾小姐也很乐意有机会向我们证明,你这神医之名,并非虚传吧。“魏茵茵嘴角斜勾,脸上带着点点不屑。 以往因为顾淮身份的缘故,顾瑾汐处处都要压自己一头,她可是记着这茬呢。现在,就算她是谢家的外甥女又如何,上次谢家发生的事情早已经闹得是人尽皆知,她自然也不例外。不少人都说,皇帝对谢家的情分也到此为止了,她顾瑾汐还有什么资格跟自己斗。 秦宁闻言,眉宇微微颦蹙着,薄唇轻抿,刚想开口说什么却听到立在下面的顾瑾汐轻笑一声,那笑淡淡的,浅浅的,温婉淡雅,透着从容,”瑾汐虽学艺不精,也愿一试。“ ”知道自己学艺不精还出来丢人现眼。“秦薇嘴一瘪,没好气的道。 ”试试?哼,如果兰妃娘娘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你赔得起吗?“魏茵茵素来心直口快,张口就来,也不管坐在上面的萧太后和宸贵妃的面色瞬间就难看到了极点。 ”茵茵!魏夫人脸上的笑意有些挂不住了,赶紧开口轻喝一声,恶狠狠地瞪了魏茵茵一眼,然后朝着坐在上方的萧太后和宸贵妃勉强地笑了笑,“茵茵这孩子不懂事,娘娘您们别跟这孩子一般见识。” 这如今前朝后宫谁不知道皇帝曾经专宠宸贵妃,可在兰妃出现之后所有的都变了。皇帝盛宠之下,兰妃虽然不如宸贵妃的份位高,可不少人都在猜测那是因为兰妃的身子不好,没有生育子嗣的缘故。如果兰妃身子好了,再生个皇子,到时候自然是母凭子贵,青云平步了。而宸贵妃,虽然这些贵妇心里也都明白,不过是个过气的宠妃,可到底皇帝宠爱七皇子,这两个宫妃之间孰胜孰败还是未知之数呢,表面上她们自然还是要做得过去的。 宸贵妃闻言,没好气地瞪了魏茵茵一眼,虽然自己有这个心思,可现在被魏茵茵说出来,那她自然就不好再顺水推舟了,表情悻悻地转头看向萧太后,“太后娘娘,臣妾倒是觉着魏小姐说得极是,这瑾汐的医术再好,那也都只是传闻,毕竟只是个小丫头,如果兰妃真的发生了点儿什么,那……” “如果她没有这样的本事,那就是欺君!”秦薇扬声,瞪着顾瑾汐。 “秦薇你闹够了没有?”秦宁面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大皇姐不然你说该怎么办?”秦薇可不怵秦宁,脸上带着十足的笑意,“这丹青山皇家别院可没有多的大夫,难道你要让那大夫不给夏凉国公主医治了吗?兰妃娘娘的身子瞧着可是弱得紧,如果真的延误了救治的最佳时机,这个责任到底由谁来负责,是我还是大皇姐你?” “你……”秦宁面色微微苍白着,贝齿死死地咬着下唇。 秦薇没好气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看着始终面无表情的顾瑾汐,“更何况她自己都已经同意了,大皇姐你这么推三阻四的,难道是因为兰妃夺了皇后娘娘的宠?” “你,你胡说!”秦宁此刻被气得不轻,眸底已经是猩红一片。 顾瑾汐见状,低下头,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大公主的美意瑾汐心领了。只是救人如救火,兰妃娘娘的身子的确太差,瑾汐虽然学艺不精,却也知悬壶济世四个字,医者救死扶伤乃是本份。” “哎,顾丫头你……”萧太后沉沉地叹了口气,抬起头看着顾瑾汐,“上次听皇帝说起,顾丫头你的医术不错,就由你去给兰妃看看吧。”说着,不等顾瑾汐开口,转头朝着旁边的嬷嬷道,“桂嬷嬷,将兰妃送到偏殿去,由顾小姐医治,闲杂人等回避。” 顾瑾汐朝萧太后微微福了福身。 “顾小姐,请!”已经有宫女走到了顾瑾汐的身旁。 看到顾瑾汐离开大殿的背影,淳于韵嘴角微微勾着,瞧着萧太后和宸贵妃都若有所思的模样,低下头,“太后娘娘,母妃,韵儿也觉得身子有些不适,就先回房休息了。” “嗯,也好!”萧太后凝着淳于韵,点了点头,“你们成亲的时间不短了,怎么肚子还没动 肚子还没动静?” 淳于韵闻言,面色有些难看,不过她低下头没有让人看出来,“太后娘娘……” “就算平日里的事情太多,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早日为我们秦氏皇族开枝散叶。”萧太后拉着淳于韵的手轻轻地拍了拍。 被大庭广众说起这样的事情,饶是已经成为人妇,可淳于韵却仍旧非常的害羞,低下头,脸颊通红,“是,韵儿谨遵太后娘娘教诲,韵儿告退。” 主殿,小插曲很快过去,虽然萧太后和宸贵妃两人都若有所思,此刻都只是应付着那些贵妇,但大庭广众,有些事情到底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 显然,偏殿中的顾瑾汐也非常明白这个道理。刚才宸贵妃与双儿那视线短短的交错或许旁人没有发现端倪可又怎么躲得过顾瑾汐那双敏锐的眸。 随意找了个借口支开双儿,给兰妃把过脉之后,顾瑾汐不由得有些瞠目结舌。原以为兰妃这身子弱大多是装出来的,可不想她的身子竟然真的是千疮百孔,早已经是强弩之末,甚至她都不知道这兰妃到底是怎么撑下来的。 取下别在腰间的针囊,抬手飞快地落在兰妃的身上几处大穴,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之后,兰妃缓缓醒转,在看到顾瑾汐的时候没有丝毫的诧异,只是微微笑着,“你都知道了?”虽然是问句,可是语气却非常的肯定。 “……”顾瑾汐只是怔怔地看着她,眸底清澈,眼神明亮,并没有说话。 “你真的是个很特别的孩子。”兰妃低下头,抬手轻轻地捂着唇又咳嗽了几声。 “值得吗?”顾瑾汐边收拾着银针边道,“红铅虽然能够让你的身子变得年轻可是却透支了你的生命,身为医者,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 兰妃闻言,这倒是有些诧异,抬眸看着顾瑾汐,“你怎么看出来的?”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常年接触药草的人身上有种很特别的味道。”顾瑾汐低下头,前世的时候她的身上也有,那种微微泛着苦涩又带着清香的味道,曾经秦襄还夸赞过,说每次只要抱着她就好像抱着块静心石般,能让人将所有的烦恼全都抛诸脑后,渐渐地平静下来。只是今生她接触的药草少了,这种味道也淡了。 “哦?”兰妃嘴角斜勾,依着软枕打量着顾瑾汐,透着一种非常特别的味道,可是顾瑾汐却能够感受到兰妃对她并没有恶意,不,不能这么说,甚至好像有一种非常特别的感觉,不仅仅是没有恶意这么简单,她……在帮她! 这样的认知让顾瑾汐觉得心惊。 “劳烦顾小姐了,去开药方吧。”陡然兰妃的面色变了变,那深邃的眸光消失不见,脸上的笑也变得客套起来。 顾瑾汐回头,果不其然双儿已经取了被褥和干净的衣衫回来。 “兰妃娘娘客气了。”顾瑾汐就着宫娥早就备好的笔墨纸砚,刚提笔就发现了那纸似乎有些不同,格外的薄?只要稍微用力,墨迹就会沁入到下面的纸张上。这种纸素来都是文人墨客为了防止别人盗用自己的才华,所以在作诗写文时用的。下面那张可以作为证据保留。可是现在……她转头看向兰妃,却见兰妃朝自己淡淡地笑了笑。 顾瑾汐似乎也明白了什么,这兰妃果然是个心思细腻的。 “娘娘,娘娘,您可醒了,您吓坏奴婢了。”双儿将东西放好之后,看到兰妃已经醒来,虽然有些诧异,不过却仍旧做出一副惊讶的模样,扑上去,哭得梨花带雨的。甚至将顾瑾汐当成再生父母般,“顾小姐,我就知道您一定有办法的,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家娘娘,我家娘娘的身子真的,真的……”说到这里她已经是泣不成声。 “兰妃娘娘的身子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有些气血亏虚,往后好好调养就是了。”顾瑾汐说着将手上的药方递过去,“娘娘的身子弱不能招风,你先照着药方去熬药。” 双儿闻言顿时双眸放光,接过药方赶紧点头,“是,是。” “你就不担心她在药里面动手脚?”顾瑾汐转头看着兰妃,眸底带着几分疑惑。 “她不敢。”兰妃笑得委婉,只是怎么看怎么都透着一股子凄凉的味道,“但凡药里面有了丁点儿跟药方不符合的,她都难逃责任。” 皇宫里面摸滚打趴出来的人,可不是那些普通的大宅后院阴私可以比拟的。既然要动手脚,想要陷害顾瑾汐,自然是要从源头上动手,模仿人的笔迹攥写药方,实在是太容易了。 顾瑾汐低下头,将那张留下墨迹的纸收起来,朝兰妃淡淡一笑,“如此就多谢兰妃娘娘了,我欠你一个人情。” “就算没有我,顾小姐也有别的应对之策。”兰妃语气不咸不淡,两人说话间,已经有宫娥进进出出,她们都很默契地闭嘴,顾瑾汐也只嘱咐了几句,大抵是不能招风,身子弱,平日里饮食要注意等云云。 双儿前脚拿了药方去抓药,淳于韵后脚就接到了消息。 香草看着自家郡主那扭曲的表情,薄唇微微抿着,心紧紧地悬着,“郡主,那可是兰妃娘娘!”如果兰妃娘娘出了点儿什么事情,到时候彻查起来。 “就算要承担责任那也是顾瑾汐,你怕什么?”淳于韵没好气地瞪了香草一眼,畏手畏脚的,难怪成不了大事。 兰妃,哼!就是因为那是兰妃,她才会选择这样的方法,不然如何让顾瑾汐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更何况她只是给药里面加两颗通常润便的泻药而已,顶多只是让兰妃多遭点儿罪罢了,又有什么关系。 可香草的心却怎么都平静不下来,皇帝对兰妃娘娘的在乎,前朝后宫谁不知道。这次可是接待夏凉国主一行,兰妃娘娘只是提了句想出来走走,皇上竟然就义无反顾地带了她出来。后宫中多少妃嫔想尽了办法都做不到的事情,而她只需要一句话罢了。 淳于韵到底是了解香草,嘴角斜勾着低下头,“后宫的事情可没有你看到的那么简单。”如果皇帝真的在乎兰妃又怎么会连一个太医都不带的。宸贵妃对兰妃忌惮已久,两人关系素来不睦,可皇帝却偏偏带上了宸贵妃,这代表了什么? “好了,本郡主只是饿了去厨房里找点儿吃的。”淳于韵抬手理了理自己的裙摆,淡淡道。 “郡主,这……”香草有些着急,“就算您想要陷害顾小姐,也不能亲自去厨房,如果到时候追究起来,您也逃脱不了责任的。” 淳于韵闻言,顿时身子怔了下,的确是,她怎么忘了这一茬了,“那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第174章 原来如此! “这……”香草方才只是情急,现在却是真的被淳于韵给问住了。 凝着香草神色紧张的模样,原本满脸难色的淳于韵此刻终于松懈了下来,嘴角微微扬起带着几分淡雅的笑意,上下左右深深地打量了香草,然后兀自点了点头。 “郡主您!”香草双眸圆瞪,只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薄唇微微抿着艰难地吞了口唾沫,一股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只是后面的话还来不及说,果不其然就听到淳于韵那略微带着几分凉意的话,“既然本郡主不方便出现,那你去总没问题了吧?” 香草闻言,顿时就是一惊,悬在嗓子眼儿的心怎么都放不下去,面色唰的变得惨白,双眸圆瞪,磕磕巴巴,“郡,郡主,这,这……” “什么这啊那的,还不快赶紧去?”淳于韵双眸半眯眸底透着几分阴鸷,面色扭曲。 香草低下头,只觉得嗓子干哑,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般。门外脚步匆匆,已经有身着红白两色曲裾宫装的宫娥进屋,感受到淳于韵投射过来的阴鸷眸光,香草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 “本郡主饿了,快去厨房给本郡主找点吃的。”淳于韵当着数位宫娥的面,颐指气使,高声扬着,抬手推搡了香草一下顺势将手中那三枚用蜜蜡封制的药丸放到香草的手中,双眼半眯在没有人注意的时候,朝香草递过去一个饱含深意的眼神。 香草心头怕极,可对淳于韵那几乎是与生俱来的恐惧仍旧让她不由自主地朝着厨房走去,手中捏着三枚药丸,心都好像是要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一般,步履缓慢。兰妃,那可是皇上的心头肉,如果她将这个给兰妃娘娘的药扔下去,那,那……她比谁都要清楚这个药丸的药效。如果是普通人吃了顶多是腹泻腹痛个半日,可兰妃娘娘身娇体弱整个凉都的达官贵胄谁人不知,如果兰妃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 “双儿,你怎么才过来。你要的炉子那儿啊,你可要看好了。”猛然旁边身着湖蓝色白色镶边,绣着精致兰草宫装的女子朝着双儿扬声道。 双儿小心翼翼地提着裙摆,手上还提着个油纸包,不用想也知道那里面定然是兰妃娘娘的药。 躲在旁人看不到的角落处,瞧着整个厨房人来人往,喧嚣闹嚷。可香草的心里却是非常的犹豫,她不着痕迹地伸出舌头轻轻地抿了抿唇,极为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捏着药丸的手都已经冒出了微汗,她脸上却仍旧带着犹疑。 到底要不要这样做?如果真的做了,兰妃娘娘出了事,顾瑾汐身为主治大夫固然脱不了责任,但如果细查起来未必不会查到自己身上,到时候自家郡主定然不会承认,自己就会是那个替罪羔羊。可如果不做,她闭上眼深吸口气,原本也是没什么的。自家郡主就算再气愤也顶多只是责罚自己,可今时不同往日,她抬手轻轻地拢着自己的小腹,有了孩子,她必须步步算计,时时小心。 透过那镂空的假山,看到外面那并不算小的厨房院子里,宫女来来往往,或捧着托盘,或步履矫健,高声地说着什么。 “香草,香草!”正在愣怔中的香草陡然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香草顿时只觉得自己的心砰砰直跳,她薄唇微微抿着,手忙脚乱地从假山背后出来,做出一副刚出恭归来的模样,深吸口气尽量维持表面上的平和,“红梅姐姐,您找我?” “韵宁郡主让我转告你,她饿了让你动作快些。”红梅看着香草,眉宇微微颦蹙着,“你去那里做什么?” “昨天晚上受了凉,闹肚子。”香草闻言低下头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 “行了,那你动作快些,我还要去前殿安排呢。”红梅有些没好气地看了看香草,然后似想到了什么接着道,“对了郡主说她想吃冰糖雪梨烩,你记得别忘记了加她最喜欢的料。”说着,眉宇微微颦蹙了下,似乎有些疑惑,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香草,“郡主说你知道的!” “是,多谢红梅姐姐。”香草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加她最喜欢的料,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她自然是明白的,心肝狠狠地颤了颤。眼看着红梅离开之后,整个厨房虽然比不得御膳房但也差不离了。各个大厨动作忙乱井然有序,在另一间隔开的小屋内,不少炉子全都燃烧着,上面砂锅不断地冒着白气,纵然如此,只一眼她就看到了双儿所站的地方。此刻双儿正在跟旁边的人说着什么,香草闭上眼是很吸口气,手不着痕迹地捏开蜜蜡,朝着炉子所在的地方走过去。 “我家郡主想吃冰糖雪梨烩,刚听姑姑说厨房有,所以来给郡主取一些。”香草正在跟厨房的管事姑姑说着,似乎有其他人来找,管事姑姑只应付了句,“就在那边的炉子上煨着,你自己取吧!”然后不知道来人跟她说了几句什么,管事姑姑匆匆地朝着外面走去。 冰糖雪梨烩的炉子,与兰妃娘娘的药炉相距不远。香草深吸口气,在盛汤的时候,手朝着兰妃的药炉伸过去,眼底带着几分好奇,“这个是什么?”说话间,手中三颗药丸已经落入那药炉中,药丸入水即化几乎没有任何的波动。 “你这是干什么?”站在香草对面的宫女见状立刻就急了,三步并作两步赶紧走到香草的面前,面色有些不善。 任务已经达成,香草的心似 已经达成,香草的心似乎也终于放了下来,朝着那宫女淡淡一笑,“我家郡主想吃冰糖雪梨烩,所以让我来取一些,这不刚才姑姑有事让我自己过来取。” “取完赶紧走,这里可不是你该呆的地方。”宫女的面色非常的严肃。 “是,是!”香草脸上带着歉意的笑,端着托盘,脚步飞快地朝着外面走去。直到走出好远之后她这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总算是完成任务了。垂眸,凝着自己并不显怀的小腹,心里却是在盘算着,随着月份越发的大了,到时候怕是真的避无可避。以七皇子现在对自家郡主的感情,这个孩子…… 不,她必须得想个办法,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这可是她下半生的依靠了! “流朱姐姐你别生气,韵宁郡主的性子你也知道,说到底香草也只是个跑腿的。”双儿看着那宫娥生气的模样,凝着香草离开时候的背影在心里摇了摇头,正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更何况韵宁郡主还是淳亲王的亲妹妹。 流朱面色仍旧有些难看,转头凝着她,“这不是我非要跟她过不去,这里可是太后娘娘亲自下令为各位贵妇熬制的养生汤,可不能出丝毫插错的。” “这就是太后娘娘口中的养生汤?”双儿闻言顿时双眸放光,不过瞧着那火炉上只有小小的一罐,顿时脸上又露出几分疑惑的表情,“只是这么一小罐,怕是不够那些夫人分的。” 流朱闻言,指着旁边的十数个炉子,“这些炉子上可都是养生汤,这汤不同其他,每一罐的份量都是固定的,如果出了半点差错,那可都是会出大事的。”说着,没好气地睨了双儿一眼,“如果不是被你借走了个炉子,那儿可也是要熬上的。” “就知道流朱姐姐你最好了。”双儿闻言顿时双手合十。 “兰妃娘娘那病怏怏的模样,也真是难为你了。”流朱闻言摇了摇头,看着双儿语重心长,“不过我说你也该为你自己想想,兰妃娘娘虽然受宠,可看她的身子也熬不了几年。女人的青春就只有那么几年,待宫里有了新人,她又没有子嗣。”说着似乎是顿了下,四下张望却定无人了之后才拉着双儿压低嗓音道,“兰妃娘娘如今跟宸贵妃的关系那么僵硬,你也得早日为自己打算打算。” 整个前朝后宫,谁不知道兰妃娘娘正值盛宠,谁不知道宸贵妃和兰妃之间的那些恩恩怨怨,追根究底,不过是皇帝的宠爱而已。 双儿闻言,心里顿时浮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不过她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低着头,“我们家娘娘这身子素来如此,好在有皇上垂帘,流朱姐姐的心意双儿明白,只是双儿是兰妃娘娘的婢女,这些事情……”后面的话不用说透,彼此都明白了。 “哎,你也是个不容易的。”流朱轻轻地拍了拍双儿的肩膀看着那药炉里漆黑的药汁噗通噗通作响,“你的药快熬好了,赶紧给兰妃娘娘送去吧,省得耽误了娘娘的病情。” 双儿闻言,心里若有所思不过面上却仍旧点点头,“也好。” 丹青山皇家别院,供女眷休憩的韶华殿,偏殿中。 顾瑾汐以要为兰妃做彻底检查为由将所有的宫娥太监全都遣走,只余下半夏在门口候着,自己则是简单的为兰妃扎了几针,没有别的功效,只让兰妃的精神好了些。 双儿端来的药,兰妃并没有喝,只趁着双儿不注意的时候给倒掉了。倒是淳于韵,在打听到双儿已经将兰妃的药给熬好,现在兰妃服药已经睡下了之后就再也平静不下来。在秦襄皇家别院的专属宫殿扶摇阁中走来走去,薄唇微微嚅动着。 “你确定你已经将那药丸子给放到兰妃的药里面了?”淳于韵转头双眸眼神灼灼地盯着香草。 “是。”香草低下头,心同样是在嗓子眼儿上紧紧的悬着。 “不对啊,那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有动静?”淳于韵薄唇微微抿着,面色非常的难看,隐隐还能感受到她的紧张和一丝丝的迫不及待。这已经是淳于韵不知道第多少次开口了。 香草闭上眼强压下心头那股不安,以尽量平缓的语气艰难地开口道,“郡主如果真的想知道,不如去韶华殿看看。” “……”淳于韵眉头紧皱,半晌才点点头,“也好!” 至少太后娘娘她们都在韶华殿,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那里定然会是第一个得到消息的。想到这里,淳于韵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朱红色宫装罗裙,虽然端庄可是却略嫌呆板了些,跟顾瑾汐那身鹅黄色轻纱罗裙比起来顿时就黯然失色。她转头看着香草,“去把我那套水绿带蝶纹的抹胸长裙取来,还有那件用云锦刚裁制的外衫。” “可是郡主现在天气凉,待会儿若是下雨,您会着凉的。”香草以尽量平静的语气劝说道。 “让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淳于韵本来就心里着急,此刻更是脾气暴躁到了极致,随便一点什么事情都能够让她心里发飙。 香草见状不敢再说什么,只能低着头应声。 终于换上那水绿蝶纹抹胸长裙,外罩轻纱,宽带束缚,露出胸前大片雪肤,乌黑的发丝自背后披散下来,头上戴着明晃晃的金步摇,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透着特有的妩媚和妖娆。对镜自视,淳于韵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行了走吧!” “是!”香草赶紧点了点头,快 了点头,快步跟上。 当她们主仆二人到韶华殿的时候,流朱刚好领着数名丫鬟手上捧着托盘,每个托盘上都放着八个盛满养生汤的汤盅。宫女们两人一派,左右成列,动作优美,步调一致,就那么远远的走过来,就好似一副优美的仕女图般。 流朱走到韶华殿主殿空气上,朝太后娘娘微微福了福身,语气不急不缓,透着优雅和大气,“启禀太后娘娘,您吩咐的养生汤已经备好了。” “真不愧是梅姑调教出来的,这说话做事就是不一样。”宸贵妃看着流朱这般模样,连连点头,转头朝着太后娘娘道,“如果不是梅姑不放人,臣妾还真想将流朱要过来呢。” 萧太后脸上的笑意未散,乐呵呵的,“别说是你,就算是哀家亲自上门,那梅姑也是不放人的。”只是嘴上虽然这么说着,脸上却没有丝毫的不满。 “阿桂,你带人将这些养生汤给分下去吧。”萧太后脸上的笑意浅浅,语气都透着几分祥和的味道,“这养生汤啊,贵精不贵多。每天早晚就喝上这么一小盅,身子都觉得轻松了不少。你们也都尝尝,如果觉着不错,去找宋院正让他也给你们都开两剂。” “太后娘娘都说好,那定然是极好的。”魏夫人赶紧奉承道,“瞧着太后娘娘保养得这么年轻,可是让臣妇们都羡慕得紧。” “呵呵,就你这张嘴儿啊,甜得跟吃了蜜似得。”萧太后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深了。 当淳于韵走到韶华殿的时候,刚好桂嬷嬷领着流朱给各位贵妇分送养生汤,一时间整个主殿都透着一股香甜的味道。强压下心头的不安,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皇祖母,母妃,您们在偷吃什么好吃的,竟然不告诉韵儿,韵儿可是不依的。” “你这丫头真是……”宸贵妃看到淳于韵,阅人无数,几乎只是一眼就看出她的不妥;眉宇微微颦蹙着,“太后娘娘您瞧瞧,这都已经成为人妇了还这么馋嘴,要是当了孩子娘,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呢!” 许是因为心里开心,萧太后对宸贵妃的面色也好看了不少,连带着淳于韵都觉得顺眼得紧,“都只是孩子,你这么严肃做什么,阿桂养生汤还有没有给韵儿也来一盅。” “这……”桂嬷嬷刚将最后两盅分给秦宁和秦薇。 秦薇本来就不算受宠,又是刚被禁足放出,对淳于韵的关系也算不得好,像这样的养生汤,虽然萧太后说,可以让她们找宋院正要方子,但是她心里却非常的清楚,萧太后用的必然都是整个皇宫最好的药材,那些哪里是她们能够享受得到的,此刻自然不愿意讲养生汤给让出来,倒是秦宁,落落大方。 “韵宁郡主要是不嫌弃,就用这一盅吧。”秦宁脸上笑意清浅,端严庄重,面前的小案上放着的汤盅甚至都没有揭开盖子,“宁儿平日里托皇祖母的福,吃过不少。倒是韵宁郡主,这身子也太单薄了些,你尝尝合不合口味,要是合口味啊,往后让香草也给你多熬制些。” 淳于韵看到秦宁那模样,眉宇不由得微微地蹙了起来,刚想开口拒绝,就听到萧太后笑着道,“你这丫头说的倒是实诚话。宁儿还没用,韵儿你就去尝尝吧。这身子的确是太单薄了些,不好好养养,怎么为我们秦氏皇族开枝散叶?” 已经记不起这是第多少次听到开枝散叶的话,虽然害羞,但淳于韵心里还是开心的,自己和襄哥哥的孩子,光是想想就觉得开心不已。侧身坐在旁边的软椅上,香草已经手脚麻利地将养生汤从汤盅里盛出来。 “这养生汤果然不愧是出自宋院正之后,香而不浓,甜而不腻。”坐在下方的贵妇人都尝了两口,然后赞叹不止。 这样的场合只要有人开口就免不了有人附和,“的确是,最难得的,分明有药材的味道,可是却没有丝毫的苦味,你们有没有发现,还有那种淡淡的香味。” “嗯。” “……” 看着坐在下方的众位贵妇连连颔首,宸贵妃也不好拂了萧太后的好意,看着自己面前的养生汤也装模作样的拿着调羹喝了两口,只是却怎么喝怎么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 “怎么会这么苦。” 宸贵妃还没来得及将自己心中的疑惑给说出口,猛然就听到坐在萧太后身侧的淳于韵开口道,甚至带着几分不耐烦。 “毕竟是药材熬制的,可能是因为不同的炉子处理的药材口味可能有着细微的差别。”站在旁边的流朱立刻开口解释道。 萧太后闻言也点了点头,“这种养生汤每剂药每一盅都是有份量的,所以得一盅一盅的熬。不过有时候虽然含着微微苦涩,但后面却是甜的。” “可能是韵宁郡主不太习惯这养生汤的口味。”秦宁脸上笑容依旧,得体优雅,高贵大气,无处不透着皇家公主应该有的威仪和风范。 宸贵妃闻言,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就着调羹喝了小半碗之后,这才动作得体地擦了擦嘴,看着下面那些贵妇,言笑晏晏,“现在只是甜点,待会儿的接风宴才是主菜,大家可要留着肚子,这皇家别院的御厨,手艺那可都是一等一的。” “宸贵妃说得极是。”萧太后连连颔首。 “说起来也不知道兰妃怎么样了。”秦薇将整整一盅养生汤都喝完之后这才放下汤碗,带着几分感慨,“皇祖母的养 皇祖母的养生汤可是美味得很,可惜了兰妃娘娘和顾小姐没有这个福气了。” 秦宁闻言顿时眉宇微微颦蹙着,“兰妃娘娘身子素来不好,正所谓虚不受补,应是不能服用养生汤的。”不知道为什么对于总有意无意的给顾瑾汐找麻烦的秦薇,秦宁就非常的反感。倒不是因为其他,上次在江府芳园发生的事情,对顾瑾汐她还是有几分好感的。 “……好了!好好的,提那些个晦气的事情做什么。”萧太后面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秦薇也不敢再说,只能恶狠狠地瞪了秦宁一眼,仗着自己是皇后所出就处处压自己一头,哼,好在秦岚是个没出息的,就知道吃喝玩乐,看皇后还能逍遥几日。倒是宸贵妃,皇上明显喜欢七皇兄多谢,只要讨好了宸贵妃…… 萧太后话音刚落,整个大殿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众位贵妇全都正襟危坐,连大气都不敢出。正所谓伴君如伴虎,于这些贵妇而言,萧太后又何尝不是老虎,随时随地都得注意着,千万不能因为逞一时之气为自己,为自己的家族带来大祸。 只是短短瞬间,整个韶华殿主殿的气愤冷凝,直到一声惊呼打破宁静。 “哎呀!” 众人循声望去,却只看到淳于韵双手紧紧地捂着小腹,面色苍白,一副痛苦的模样,她双眸微微眯着,“痛,好痛!” “郡主,您没事吧?”香草见状顿时就急了,赶紧上前将淳于韵搀扶着急切地开口道。 “咕噜噜——” 淳于韵有些无力地罢了罢手,紧皱的眉头仍旧没有松懈下来,刚想开口小腹就传来咕噜噜的声响,紧接着是“噗”的一声,伴随着某种难闻的气味。 “韵宁郡主,你……”秦薇面色非常的难看,动作夸张地抬手捂着唇,身子更是飞快地往后退了好几步,一副恨不能离而远之的模样。 “皇祖母,母妃,抱歉。”淳于韵单手捂着小腹,面色非常的难看,抓头看着香草,张口厉声呵斥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扶我去恭房。” 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这样的话让淳于韵只觉得难为至极,可是小腹那阵阵疼痛却是没有办法,心里不断的腹诽着,这让它出来的时候不出来,不出来的时候却又抢着出来。小腹的疼痛越发的盛了,她甚至来不及等萧太后和宸贵妃表态,在香草的搀扶下飞快地朝着净室走去。 秦薇见状,心里早就已经笑翻了,这个淳于韵往日可没少对她冷嘲热讽的,现在总算是遭报应了吧,哼!不过到底碍于淳于韵的身份,淳亲王府的势力,有些话不敢说出来就是了。 “我瞧着韵宁郡主的面色有些不太对劲,皇祖母您瞧着是不是要请大夫过来看看?”看着淳于韵离开的急促和背影,秦宁薄唇轻抿,语气低沉却又不失严肃。 萧太后眉宇微微颦蹙着,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哎呀!” 就在说话间,宸贵妃猛然也捂着小腹轻喝一声,到底是久经后宫摸滚打趴出来的,强忍着小腹那抽也似的疼痛,已经疼得面色苍白,可脸上却仍旧带着得体的淡笑,“太后娘娘,臣妾身子有些不适,先离开一下。” “咕噜噜——”又是那熟悉的声音。 虽然那样的声音很小,很轻,可是在安静得连彼此都呼吸都能听见的韶华殿主殿却是格外的明显,宸贵妃面色绯红,赶紧朝萧太后行了个礼,匆匆地朝着净室走去。 秦宁见状眉宇微微颦蹙着,“皇祖母,这……” “韵宁郡主和宸贵妃可真不愧是婆媳俩。”魏夫人抬手轻轻地捂着唇,脸上的笑意淡淡的。 “到底怎么回事,阿桂你让人去看看。”萧太后虽然对宸贵妃不喜,不过在这里到底代表着他们皇家的颜面,私底下不管如何,面子上始终是要过得去的。 桂嬷嬷低下头。 整个韶华殿净室,宸贵妃拼命地拍着木门,淳于韵原本有心想骂人,可听到宸贵妃的声音又只能偃旗息鼓,只能匆匆解决了出来;宸贵妃推开搀扶着她的嬷嬷,直接进去了。 “噗——噗噗——” 只听到门内一声惬意的喟叹,总算是舒服了。 “咕噜噜——” 刚解决完的淳于韵的小腹又开始唱歌,可想到净室里面的人又只能生生的忍着,待宸贵妃终于出来之后,两人你进我出,你来我往的近半个时辰之后,这才算是终于安分了下来。只是经过半个时辰的折腾,两个人此刻都已经快虚脱了,全身无力的模样,如果不是有宫女嬷嬷搀扶着,怕是早就已经瘫倒了下去。 “娘娘,您没事吧?”宸贵妃贴身服侍的王嬷嬷上前,眉头紧蹙。 宸贵妃无力地罢了罢手,任由王嬷嬷搀扶着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身上有股难闻的味道,眼瞧着两人都快走到韶华殿了,可她又改变了注意,“先扶我回房,先洗漱洗漱。” “是!”王嬷嬷低下头。 “郡主!”香草搀扶着淳于韵,同样是回了秦襄的扶摇阁。 淳于韵面色此刻已经难看到了极致,先前儿是因为身体不适所以没有时间去想,现在回想起来,却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对。刚才那种感觉分明就是,就是自己服用了润肠通便的药丸所有的感觉,只是这种感觉更强烈罢了。念头刚浮起,她倚着软榻,双眼半眯着,凝着香草,“ 着香草,“你真的将药丸放到了兰妃的药里面?” “是,奴婢真的放了。”香草闻言赶紧点头。 “真的?”淳于韵薄唇微微抿着,眸底已经泛起了若有似无的厉色。 香草只觉得身子僵直,点头如捣蒜般。 “如果让本郡主知道你骗了我,哼!”淳于韵嘴角微勾,恶狠狠地瞪了香草一眼,然后深吸口气,“走,去韶华殿!” 眼瞧着时辰已经不早,接风宴就快开始了,她这个七皇子妃可是不能缺席。凉都上上下下,内内外外,多少达官贵胄的女儿盯着襄哥哥,她得在旁边亲自看着才放心的。 当淳于韵第三次来到韶华殿的时候,兰妃也在顾瑾汐的搀扶下来给太后娘娘请安谢恩。 “……”淳于韵见状恶狠狠地瞪了香草一眼,用眼神示意,到底怎么回事?这瞧着兰妃那明显比先前红润了几分的气色就能够看出,那药定然没有生效。猛然回想起之前大哥无意间跟自己提及说顾瑾汐的医术很厉害的事情,难道她真的这么厉害,连这种药都能解? 顾瑾汐搀扶着兰妃,低下头给萧太后行礼。 “丫头,感觉如何?”兰妃压低嗓音不着痕迹的以只有她们两个能够听到的声道。 顾瑾汐脸上的笑意始终淡淡的,眼角挂着义愤填膺,恨不能将她给生吞活剥了般的淳于韵,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正所谓聪明反被聪明误,算算时辰,也快了!” 话音尚未落地,原本就被折腾得面色苍白的淳于韵猛然又狠狠地捂着肚子,众人见状,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反而只当是淳于韵又开始闹肚子了。甚至连淳于韵自己都这么以为,她抬手狠狠地捂着小腹,转头薄唇开合刚想让香草搀扶她去净室,可小腹那钻心的疼痛传来,她甚至已经站不住,整个人跌倒在地上。 “啊——”淳于韵痛苦地叫喊声,半躺在地上,不过短短半盏茶的功夫,整个人都已经被汗水湿透了,那痛苦的模样根本不是能够装得出来的。 那些贵妇这才是真的急了,只是看着坐在上方的萧太后,她们也不好说什么。 “香草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你们家郡主搀扶到软榻上去!”秦宁见状赶紧开口道,“还有你们几个,都赶紧去帮忙。”进退有度,不慌不忙,然后这才转头看向萧太后,“皇祖母,我瞧着韵宁郡主的身子,您看要不要请个大夫……” “请什么大夫啊,眼前儿不就有个现成的吗?”秦薇嘴一瘪,没好气地瞪了顾瑾汐一眼,这次算她走运竟然讨好了兰妃娘娘,不过看到兰妃那前所未有的好气色,心里不禁又泛起了嘀咕,难道这顾瑾汐的医术真的已经达到了传说中那出神入化的地步?要知道兰妃的身子,太医院多少经验丰富的太医都束手无策,而她不仅让兰妃娘娘这么快就醒了过来,甚至看着兰妃娘娘的精神头都好了不少。 “顾小姐到底是年轻了些,欠缺经验,皇祖母,您看……”秦宁自然是不想让顾瑾汐冒这个险。淳于韵对顾瑾汐的恨意几乎不用人说啊,但凡是有眼睛的人都能够看得出来。她可不希望顾瑾汐被淳于韵给设计了。 萧太后始终没有说话。 顾瑾汐低下头,“十三公主抬爱,顾瑾汐学艺不精,对韵宁郡主的病症,怕是医不来的。” “啊,痛,好痛啊!”淳于韵的痛呼声不时的在韶华殿中响起,萧太后面色难看到了极致,如果是平日也就罢了,偏偏现在可是给夏凉国主一行接风洗尘,容不得半点差错的。眼角挂着淳于韵捧着肚子不断痛苦的模样,的确不像是装出来的,有心想让顾瑾汐去,可转念,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到时候难看的也是他们西楚,遂转头看向桂嬷嬷,“都愣着干什么,阿桂,快去将大夫请来。” “是!”桂嬷嬷只能认命地去请大夫。 当大夫匆匆赶来,先是恭谨地给萧太后行礼之后,在看到淳于韵的时候,先是愣怔了下,随即给她探脉。原本交头接耳的贵妇们此刻全都安静了下来,整个主殿静悄悄的,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看着那躺在软榻上的淳于韵和给她诊脉的大夫身上。 “劳烦姑娘去看看郡主的下身。”大夫薄唇微微抿着,在给淳于韵把脉的时候,左手右手,来来回回好几次,脸上尽是不敢置信,他兀自喃喃着,“不可能的,这根本不可能的啊。” 一直看着他的人都非常的疑惑,萧太后的面色也有些难看了,“韵宁郡主的身子如何了?” “这……”那大夫的表情顿时露出一副为难的模样。 “难道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萧太后的语气陡然严肃起来,那大夫顿时只觉得心底狠狠地颤了颤,立刻跪倒在地,“太后娘娘息怒,韵宁郡主先前儿身子受过凉,老朽给她诊断过,这辈子根本不可能有身孕的,可现在……” “你说什么?”萧太后闻言,顿时双眸圆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不仅仅是她,旁边站着的香草心也紧紧地悬了起来,郡主怀孕了?原本她还打算如果自己生了个男孩,抱养给郡主,左右郡主此生不能生养,她也不会对自己如何,可现在,郡主竟然怀孕了。 那大夫低下头,眉宇微微颦蹙着,“启禀太后娘娘,韵宁郡主的确是喜脉,但是……” “但是什么?”萧太后一直盼着他们后辈能成亲 后辈能成亲生子,为皇族开枝散叶,现在好不容易淳于韵的肚子有消息了,她心里自然开心,可看着那大夫的表情,心有不由得有些悬着,“有话直说就是,哀家赦你无罪!” “但是韵宁郡主用食太过不小心,身孕不足三月本就脆弱至极,现在又服食了过多的寒凉之物,如果下身见红,孩子怕就是保不住了。”那大夫低着头面色凝重,之前淳于韵在丹青山别院受凉时也是他给诊断的。 原本以淳于韵身子的受凉成都,根本不可能有身孕的。想来,人家毕竟是郡主,好好调理未必是不能的,可是这韵宁郡主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了。 萧太后闻言,转头朝着香草,厉声呵斥,“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看看你家郡主。” “是,是!”听到萧太后的厉喝,香草这才从愣怔中回过神来,悬在嗓子眼儿的心却怎么都放下不来,自己的肚子,自己……到底应该何去何从。 此刻淳于韵早已经是痛苦得几近晕厥,可听到大夫的话,她却像是晴天霹雳般。原本应该是不能生育的,她不能生育吗?现在这个孩子是意外,可是……后面的话,字字句句都好像利刃般,狠狠地敲击在她的心上。 周遭众位原本已经死心的贵女贵妇的心不禁又活泛了起来,眼下只要张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皇帝偏疼七皇子,甚至连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都钦点了七皇子接待,不仅如此,甚至还让顾淮作陪。谁不知道,夏凉国的国主曾在到凉都的隔天就拜访了蘅芜苑,瞧着对顾家应是很有好感。原本,淳于韵霸占了七皇妃的位置,以她们的身份和傲气,侧妃之位自然是不屑的。但如果说淳于韵不能生育那就不一样了。 不能生育的皇妃根本就没有丝毫的威胁嘛。就算让她暂时坐着正妃的位置又如何,到时候她不是还得从侧妃的孩子里挑一个养着。以她们的身份,自然是不会跟淳于韵妥协,向皇上讨个恩典将孩子养在自己的身边,到时候母凭子贵。 甚至有些贵妇看着淳于韵眼底带着十足的嘲讽和同情,怪不得七皇子看似对顾家小姐一往情深却娶了她,原来只是用来给顾小姐占着位置的吧。 第175章 凭什么?睿王威武! “啊——” 陡然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淳于韵再也忍不住痛苦地厉声吼了出来。下体一阵热潮涌出,那浓烈的血腥味自淳于韵的身体慢慢朝周围散开,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甚至都已经不用检查了。那大夫紧紧地闭着双眸,脸上尽是悲怆色,“老朽无能,保不住郡主的孩子,还请太后娘娘另请高明吧。” “不,不会的,不会的。”淳于韵闻言,整个人都癫狂了。 小腹内里那撕扯般的疼痛,阵阵热潮自下体不但地朝着外面涌着,血腥的味道粘稠得令人作呕;甚至她还能感觉到身体中有一块东西与自己慢慢的脱离。 “不,不!”淳于韵用尽最后的力气死死地抓着那大夫的衣袖,眸底带着绝望般的请求,眼泪顺着眼角,晶莹地湿透了衣衫软枕,“大夫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大夫,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淳于韵何其尊贵,何其高傲,什么时候用过求这个字。 那大夫的面色也是难看,“郡主,不是老朽不救,实在是老朽学艺不精。您怀孕不过月余的正是脆弱的时候,却服食了黄莲、泄叶这些寒凉之物……”胎儿能够保得住才是奇怪了。 “都已经是孩子娘了还这么不注意自己的身子。”萧太后也是气愤急了,“阿桂,你立刻去找皇帝,让宋院正过来一趟,记住一定要快,知道吗?”这可关系着他们皇家的血脉啊。 太子秦楠迟迟不娶妃纳妾,淳于韵肚子里那可是他们那一辈第一个孩子! 从先前儿开始桂嬷嬷就跑前跑后,现在好不容易能歇会儿又因为淳于韵不得不前院。可因为太后娘娘的吩咐又不得不从,只能认命地应声道,“是,老奴这就去!” “皇祖母您怎么忘了,眼前儿不就有个现成的神医嘛?”瞧着萧太后那着急上火甚至脸色都变得有些惨白的模样,秦薇低首垂眸,薄唇微微抿着,眸底飞快地划过一抹冷笑和算计的阴狠色,不等顾瑾汐开口又兀自道,“顾小姐也别说自个儿学艺不精,这过分谦虚可就不好了。兰妃娘娘身子羸弱谁人不知,便是连那宫里最擅长岐黄医道的宋院正都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兰妃娘娘好起来,该不会是因为韵宁郡主嫁给了七皇子,顾小姐你怀恨在心,不肯给韵宁郡主医治吧?” 一席话毕,众人看向顾瑾汐的眼神都有些变色。 魏夫人素来最擅长察言观色,瞧着萧太后对淳于韵肚子里的孩子很是看重,顿时接过话茬,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顾小姐就算你跟韵宁郡主曾经有过过节,可毕竟人命关天,你怎么可以见死不救?” “就是,就是。”旁边有贵妇人边刮着萧太后的表情,边随声附和着。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顾小姐你可以学医的,你难道就当真如此狠心?”站在旁边的一名仰慕秦睿的贵女,脸上的笑容都透着凉意,“顾小姐,你这样做如果睿王知道,怕也是不会开心的。” “……” 一时间整个韶华殿内闹闹嚷嚷,各种声音、谴责铺天盖地而来,顾瑾汐仍旧面无表情,眸色清澈冰冷,整个人岿然不动,好似周遭所有的东西都与她没有任何关系般;那清灵绝美的容颜,高贵优雅,大气从容,“兰妃娘娘的身子虽然羸弱,可却没有什么大病,只需要注重保养就是。韵宁郡主的身子娇贵,瑾汐可不敢轻易触碰。” “顾小姐这是什么意思?”秦薇嘴角微微勾着,透着几分嘲讽和冷厉,“难道你这意思,是韵宁郡主刻意装出滑胎的模样来讹你不成?” 顾瑾汐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未退,声音仍旧不急不缓,“瑾汐可没这么说过。” 萧太后闻言,深深地凝着兰妃眉宇颦蹙,“顾瑾汐,你快去给韵宁郡主看看,务必保住她腹中的胎儿,不然,哀家那你是问!” “凭什么?” 话音刚落,一道带着清厉的男声自大殿门口响起,众人回头望去,只看到身着一袭白色纱衣,蓝色镶边,金丝银线绣着高贵繁复花纹锦衣的男子出现在众人的面前,面如冠玉,神情慵懒,就就那么缓缓走来,众人都只觉得好似金光霞帔,踏云而来般。 秦睿面色难看到了极致,抬头与萧太后四目相对,声音冷厉,“她淳于韵有孕与否,小产与否,与汐儿有何干系?” “睿儿,你……”萧太后眉宇微微颦蹙着,面色难看到了极致。 顾瑾汐低下头,脸上甚至没有丝毫的变化,淳于韵的身子是见了血,本来身子寒凉,有孕就极为不易,这个孩子还当真是上天赐给她的宝贝,只可惜,如果她没有动歪心思,自然能好好的凭腹中胎儿,稳坐七皇子妃的位置,往后或许就平步青云;但凡事总有意外。如果她不是淳于韵,如果她不是处处想着要针对自己,她也不是不能保住那胎儿,只是她非圣母,还是秦睿的那句话说得对,凭什么? 萧太后死死地咬着下唇,视线在秦睿和顾瑾汐之间不断地扫来扫去。先前儿早就已经见识过秦睿对顾瑾汐的在乎,纵然心里对顾瑾汐再不满意,可有些事情到底是不能摆到台面上来说,只能深吸口气,“睿儿,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咱们秦氏皇族的血脉,你别忘了,襄儿也是要叫你一声九皇叔的!” “哼!”秦睿闻言嘴角微微勾着,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脸上尽 发出一声轻哼,脸上尽是不屑。 “瑾汐,你难道真的就不能……”萧太后薄唇微微抿着,面色也软和了不少,语气也不似先前儿的狠戾,反而透着几分祈求。 众人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尤其是萧太后的态度,再看向站在顾瑾汐身边的秦睿,都不由得心中腹诽着。看来这萧太后疼宠幼子睿王的传闻果然不假,刚才还恨不能将顾瑾汐给生吞活剥了般,现在就是……不过众人还没腹诽完,立刻就听到顾瑾汐那浅淡透着几分凉意的嗓音响起。 “瑾汐还是那句话,学艺不精,韵宁郡主的病,瑾汐无能为力。”顾瑾汐低下头,甚至连语气都没有半点儿变化。 “你……”萧太后闻言,顿时被气得不轻,抬手狠狠地指着顾瑾汐,面色早已经是难看到了极致,“果然是小户人家的女儿,哼!睿儿你自己看看,这就是你喜欢的女人!” “出生如何,瑾汐是没得选择。”顾瑾汐闻言,脸上甚至带着点点浅淡的笑容,就那么与萧太后直勾勾的四目相对,“但瑾汐不怨。”如果真的能够出现在平常百姓家,那对于她来说,始终福气。只可惜,这种福气,前世今生都与她无缘罢了。 至于秦睿,他会因为萧太后的一句话就对顾瑾汐不满吗?当然不!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顾瑾汐的身边,脸上的笑意浅淡,“儿臣的出生已经足够的高贵,也并没有问鼎天下的野心,不需要汐儿的母族来陪衬。”说着,他看着萧太后的眼神不由得有些晦暗幽深,“正因为汐儿的母族不显,皇兄才会对儿臣如此放任;不然,怕是儿臣这安稳日子,不得长久了。” “你胡说什么?”话音刚落,萧太后厉喝扬声呵斥道。虽然,对秦睿他们是有算计,但那都是秦氏皇族内部的事情,如何能够摆到台面上来说。 秦睿嘴角斜勾,脸上的笑意清浅,他抬手轻轻地将顾瑾汐拢入怀中,“胡说吗?呵呵,有没有胡说母后心里知晓。” 旁边站着的大夫在萧太后开口的时候就打量着顾瑾汐,身为岐黄医道中人,自然也听说过顾瑾汐的事迹,对她那手精湛的针灸之术也是仰慕已久,只是却一直没有机会得见,今天看样子,这位顾小姐也是不愿出手的,别说是她,就算是自己也……皇家的人是最不好服侍的,稍微行差踏错就有可能祸及全族。不过看起来这睿王倒是对顾瑾汐极为宠爱,身在皇家却能如此专情,倒是顾瑾汐的福分了,只是不知道这样的专情能够维持多久罢了。想到这里,他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秦睿,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 萧太后的面色早已经黑如锅底,身为太后娘娘,平日里有谁敢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谁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她,她怔怔地盯着顾瑾汐,眸色狠戾,咬牙切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语气透着几分威胁的味道,“你当真不治?” “大夫已经下了诊断,别说医者,众位夫人怕是都明白得很。韵宁郡主身子寒凉,本来有孕就极为不易,又服侍了大量寒凉之物,这身子已经见红,孩子如何能够保住?”顾瑾汐抬起头,眼神仍旧清澈,看着萧太后,“太后娘娘如果非要让瑾汐保住郡主的胎儿,还不如直接给瑾汐一刀来得痛快!”这说话极为直白,就差没说,萧太后是要拿淳于韵小产的事情来惩罚她了,周遭也不是明白人,想到萧太后对睿王和顾瑾汐的婚约素来不满,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放肆!”感受到周遭那几道隐晦的目光,萧太后原本就心情不好,此刻更是怒上心头,扬声厉喝,抬手狠狠地拍在面前的桌案上,“你当真以为哀家不敢惩罚你吗?” “啊!痛,好痛。大夫,求求你,求求你!”淳于韵的痛呼不时的在耳边响起,萧太后面色越发的难看了,瞪着顾瑾汐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像是恨不能将顾瑾汐给生吞活剥了般,“你当真不治?” 淳于韵似乎也听到了周遭人的议论,转头看着顾瑾汐的方向,因为过多的疼痛,语气已经变得有几分有气无力,“顾小姐,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顾小姐……” “……”顾瑾汐见状,眉宇微微颦蹙着,凝着淳于韵那因为疼痛而满头大汗湿透发根的模样,薄唇微微嚅了嚅,却到底是没有点头,“韵宁郡主,抱歉!” “不,不会的,不会的!”淳于韵一只手紧紧地捂着小腹,她几乎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孩子在一点一点的离自己而去,“你在恨我是不是?你恨我抢走了襄哥哥是不是?”那样狠戾的语气,带着决然,又似透着了悟。 顾瑾汐却只是嘴角微勾,透着清冷,笑意浅淡,“民女对七皇子并没有过任何妄想,韵宁郡主也不必用这样的罪名来指责我。曾经跟七皇子有过的婚约也早就已经解除。”说着她低下头,“我以为这一点韵宁郡主早该明白的。” “不,不!啊——”因为过度的疼痛,纵然撕心裂肺可淳于韵也再没有办法嘶吼出来,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只是死死地盯着顾瑾汐的方向。 “所谓医者望闻问切,顾小姐你这看都不看就说不能治,这是不是有些太过草率了!”站在人群中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突然道了一句。 目光原本聚集在淳于韵身上的众人又都回过头来,不仅仅是那些贵妇贵女,连萧太后都若有所思地盯着顾瑾汐,片刻后 汐,片刻后张口,“顾瑾汐,哀家命令你去给韵宁郡主医治!如果保不住韵宁郡主腹中的胎儿,那你就提头来见!” “汐儿便是不治又如何?”秦睿猛的抬起头,眸中透着浓浓的阴鸷与萧太后四目相对,“本王今儿倒是想要看看,谁敢让汐儿提头来见!” 萧太后没有想到秦睿竟然会为顾瑾汐做到这样的地步,想到顾瑾汐的医术,再联想到自从顾瑾汐出现之后秦睿的身子似乎就好了不少,难道?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陡然浮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可分明自己的暗子每月传来的消息,这秦睿体内的毒根本没有解除,那到底是为什么,难道他真的为顾瑾汐着了迷? 上下打量着顾瑾汐,面容清灵绝美透着稚嫩,虽然只有十二岁稚龄,可却仍旧能够看出往后是怎样的风华绝代,如果真的成长起来,怕是会让不少人为之倾倒。怪不得,她嘴角斜勾冷哼一声,“睿儿,你……” “哼!”秦薇闻言,看着立在下方的顾瑾汐,眸底尽是幸灾乐祸的味道,“九皇叔,你怎么能为了顾小姐忤逆皇祖母,这可是不孝!” “儿臣这辈子就得汐儿一人真心相待。”秦睿说着低下头,眼底带着浓浓的宠溺看着顾瑾汐,那几乎能腻死人的宠爱,让那些贵女只觉得心都在砰砰的跳着,恨不能取顾瑾汐而代之。不过想到秦睿那病怏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一命呜呼了的身子,又只能悻悻地作罢,“如果母后非要将罪名扣到汐儿的头上,那还是先要了儿臣的命吧!” “你……你们……”萧太后气得面色苍白,死死地捂着胸口。 桂嬷嬷见状,赶紧上前搀扶着萧太后,有些不赞同地看着秦睿,“睿王,您怎么能这么跟太后娘娘说话,太后娘娘也是为了……” “为了皇家血脉,哼!”秦睿脸上带着几分不屑。秦氏皇族的血脉跟他有半文钱的关系? “皇祖母!”秦宁却是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上,瞧着纵然淳于韵不像是装的,可这大夫都已经说胎儿保不住了,萧太后如此,岂不是摆明了想拿顾瑾汐撒气吗? 整个殿内多少双眼睛,多少幸灾乐祸的眼神,可顾瑾汐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的变化,她只是轻轻地抬起头看着萧太后,“韵宁郡主的身孕,瑾汐,的确无能为力!” “……”萧太后气得面色苍白。死死地咬着牙,想要呵斥,可碍于秦睿在场到了舌尖的话又给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汐儿不日身受重伤,尚未痊愈,如果母后没有其他事情,那儿臣就带汐儿先行告退了。”秦睿对萧太后的话似是没有听到一般,脸上的笑容浅淡,甚至带着几分不屑;从进入韶华殿后就站在顾瑾汐的身后,抬手轻轻地将顾瑾汐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那样深情款款的模样,那样专注宠溺的眸光,好似周遭所有的人都不在一般,“站了这么久,可累?” “不累。”顾瑾汐摇了摇头。 萧太后原本就难看的面色,此刻更是双眸泛着红红的火光,如果眼神能够杀人,没有人会怀疑此刻顾瑾汐早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遍了,“你,你们……” “九皇叔,就算你再宠爱顾瑾汐,也不能拿我们秦氏皇族的血脉当儿戏吧。”秦薇皮笑肉不笑,对顾瑾汐早就是恨得牙痒痒了。 秦睿闻言抬起头眸色狠戾带着某种决绝的味道,“本王的王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有意见?”说着嘴角微微勾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们怎么不去救?医术,哼,看过两本医书便能够救人,那我西楚皇族养那么多太医都是干什么吃的?儿戏?哼,连自己有了身孕还不知道好好休息的人,能怪得了谁?” 如果不是那淳于韵心怀鬼胎想要算计自己的丫头,又怎么会害人害己,不过说起来,他深凝着跪在软榻旁边的香草,嘴角微微勾着,眸底透着几分深邃。 “宋院正来了!”就在秦睿发飙的时候,不知道是谁惊呼一声。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让出一条道路。宋院正在小太监的搀扶下气喘吁吁,看到顾瑾汐的时候,双眸亮了亮,不过在看到躺在软榻上那狼狈的淳于韵时,又只能认命的过去。诊脉,探病,又是一阵忙碌。 所有的人都看着宋院正的动作,没有任何悬念的,宋院正摇了摇头,“请恕老臣无能,韵宁郡主已经小产。” 其实在进入韶华殿后闻到那样浓烈的血腥味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结果,只是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只是在说的时候,他还不着痕迹地刮了顾瑾汐一眼,如果在刚见红的时候顾瑾汐能用银针导入药力稳住胎气,虽然淳于韵的身子太差,不过想要保住这孩子也不是不可能,不过这风险就大了些,想到顾瑾汐和淳于韵之间的关系,又有几分了悟,只是有些话,没有办法摆到台面上来说罢了。 萧太后闻言,顿时只觉得眼前黑了下,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仰了仰,她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声音颤抖着,“真……真的,没了?” “韵宁郡主身子寒凉,受孕本就极为不易,可又服食了大量寒凉之物。”说的话都大同小异,站在旁边的大夫听到宋院正也这么说之后,终于大松了口气。虽然这种事情不过是小病症,但却仍旧非常的担心,如果错诊,以太后娘娘现在的心情,怕是自己想活着走出这韶华殿都难。 “……”萧 “……”萧太后闻言,面色难看到了极致,不过对宋院正到底还有几分客气,“那她以后?” 宋院正闻言,不着痕迹地低下头,“虽说女子身子太过寒凉不易受孕,不过凡事无绝对,往后只要好好保养,还是有机会的。”只是这机会大小,就不好说了。 “那就好,那就好。”反正只要没说绝对不能怀孕就好。不过纵然如此,那些贵女在看向淳于韵的时候眼神也都带着几分同情和可怜,当然也有人心思就活泛了起来。宋院正虽然说的是有机会,但谁知道机会大小,身子寒凉,小产又伤身。 “顾小姐身为医者,却连给韵宁郡主把脉都不屑,真是不知道……”秦薇瞧着顾瑾汐这么就置身事外不禁心里有些不平衡,总是有意无意的将仇恨往顾瑾汐身上拉。 几乎是这时才从外面赶来的秦念和孟静娴看到韶华殿内的情况,又各自拉着交好的手帕交了解了情况之后,两人面面相觑,脸色不禁有些难看,有心想要去安慰顾瑾汐,可看到站在旁边的秦睿,她们就只能各自默默的退后,静观事态发展,有睿王在自然是没有她们的用武之地了,不过两人还是不放心,心里都带着如果睿王不管或者处理不好,她们还能尽点儿绵薄之力的想法。 只是听到秦薇的话,秦念仍旧有些忍不住,“十三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韵宁郡主流产还是顾小姐的错了不成?” “自个儿管不住自己的嘴,这能怪谁?”孟静娴在凉都贵族圈子的名声素来不错,她脸上的笑意清浅,看着秦薇,“顾小姐纵然曾经与七皇子有过婚约,可那是过去的事情。秦薇公主也别忘了,现在顾小姐可是睿王没过门的妻子,未来的睿王妃,便是你也得唤她一声九皇婶!” “哼,这成不成还不一定呢!”秦薇仍旧死鸭子嘴硬,左右就是看不得顾瑾汐好。 秦睿双眸半眯,冷冷地睨着秦薇,“看来禁足半年你却还没有学会修生养性,看来使得找机会跟皇兄提一提,我秦氏皇族的公主可不能没规没距,只知道往旁人头上扣屎盆子。”他和顾瑾汐的婚事哪里容得旁人置喙。 “……”秦薇闻言顿时面色苍白,身子微微颤抖着,她死死地咬着下唇。皇上和萧太后宠爱睿王这整个凉都谁人不知,如果秦睿给秦栾提上一句,那秦薇被再次禁足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顾瑾汐低下头,虽然那些诘难自己并不在乎;前世,那些嘴脸早已经看透;今生她已经学会了只在乎自己所在乎的人就好。但在这种时候有个人那么毫无保留的站在自己身边,将自己护在羽翼之下,这种感觉真的非常好。 “民女倒是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十三公主,以至于让十三公主揪着民女不放。”她抬起头看着秦薇,脸上的笑意清浅,大气从容,“如果真的只是因为韵宁郡主的身孕,民女自认问心无愧。” “……呵呵。”孟静娴见状,脸上的笑意虽然淡,不过却真心的为顾瑾汐高兴。眼角却是刮着秦睿那清冷的面色,以他的性格如果顾瑾汐真的嫁给他人,这天下怕是定然不会太平了的。秦睿可不是秦襄,七皇子先前儿对顾瑾汐如何,后来又如何,明眼人都知道,只可惜佳人别抱,秦睿可不是秦襄,一道圣旨就能让他认命接受的。 秦薇被秦睿说得本就面上难堪,心里更是因为即将到来的禁足而担忧;面色自然也不好看,听到孟静娴的笑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哼,你笑什么?” “今儿可是咱们西楚和夏凉重修旧好的日子,难道秦薇公主要臣女哭着出席宴会不成?其实话说回来,臣女倒是有几分好奇,秦薇公主字字句句都想将韵宁郡主小产的事情栽倒顾小姐的头上到底是为了什么?”孟静娴脸上的笑意仍及浅淡,没有丝毫的掩饰,“顾小姐虽有浅薄医术,可如何能跟太医院的众位太医相提并论,连宋院正都束手无策的病例,秦薇公主如此责难顾小姐怕是有些太过牵强了。”话虽然是对秦薇说的,可这话只要稍微长点心眼的都知道,后面半句是说给太后听的。 萧太后面色始终难看,想发作都找不到由头,只能闷闷的,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顾瑾汐闻言,抬起头看着孟静娴,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她实在没有必要为了自己得罪太后娘娘,她是不在乎,毕竟顾淮的身份揭穿,往后萧太后也奈她不何,可孟静娴不一样。 可孟静娴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有些话她既然敢说自然有自己的依仗;现在的皇上可不敢轻易动他们孟家,西楚王朝看似风平浪静,可这底下早已经是波涛汹涌,如果没有护国将军府在那里镇着,怕是早就已经战火连天了。可护国将军府护的并不是秦氏皇族,只是这半壁江山罢了。 下方的贵女妇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顾瑾汐倒是不在意这些,毕竟对皇族她素来没有什么好感,只出了秦睿。但秦睿又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她受人妄议,他冷冷地抬起头睨着秦薇,眸色冰冷,“听十三公主这意思,难不成是汐儿想让淳于韵流产?那什么劳什子的黄莲、泄叶是汐儿逼她吃进去的不成?” “这韵宁郡主无缘无故的为什么会吃黄莲和泄叶?”秦宁薄唇微微抿着,脸上透着几分疑惑的味道,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是有哪里出了差错,脑子里似有几分头绪,可想要抓住的时候却又怎么 候却又怎么都抓不住啊,不禁有些挫败。 一语惊起千重浪!既然淳于韵流产已经成为了不争的事实,说得再多也于事无补,但这害得淳于韵流产的元凶自然是不能放过的! “香草到底怎么回事,你是怎么照顾你家郡主的?”萧太后恶狠狠地瞪着站在软榻旁边的香草,总算找到个能撒气的人,顿时将心头的气全都撒了出来,“身为贴身侍婢却不照顾好自家主子,这样的奴婢要来何用,来人呐,给我拖出去杖毙!” 香草闻言,面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猛的跪倒在地,“太后娘娘息怒,太后娘娘饶命,奴婢真的不知道,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她泪如雨下,不断地在地上磕着头,刚想开口说自己也有了七皇子的孩子,可就在这个时候,身子虚弱的宸贵妃在王嬷嬷的搀扶下走了进来;看到闹哄哄的韶华殿,抬头望着盛怒中的萧太后,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头,只是因为腹泻太多次,身子有些脱力,连带着语气都非常的虚弱,“是谁惹太后娘娘生这么大的气?” 看到宸贵妃,萧太后的气仍旧没有消,“哼,身为婆母连自己的儿媳妇怀孕了都不知道。” “韵儿有身孕了?”宸贵妃先还有些惊喜,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萧太后对皇家的子嗣异常看重,如果淳于韵有了身孕,那她定然不是这样一幅表情。鼻翼微微扇动,闻到殿内那已经淡去不少的血腥味,再看到淳于韵那躺在软榻上狼狈的模样,面色一下子就黑沉了,“这韵儿……” “启禀贵妃娘娘,韵宁郡主因为服食了大量寒凉之物,已经小产了。”旁边的宫女跪在地上身子颤抖着。 “什么?”宸贵妃闻言,顿时双眸圆瞪,脸上带着浓浓的诧异之色。 “都是这个贱婢!”萧太后恶狠狠地瞪着香草。 “说起来,老奴倒是觉得有些奇怪。”王嬷嬷瞧着淳于韵眉宇微微颦蹙着。 “哦?”萧太后闻言看着王嬷嬷,“王嬷嬷你发现了什么?” 王嬷嬷低下头,脸上的表情仍旧淡淡的,“适才我家娘娘与韵宁郡主都是服用了养生汤之后腹痛难忍,刚才听魏夫人说起,宋院正说韵宁郡主小产是因为服用了黄莲和泄叶等寒凉之物,这……” “王嬷嬷的意思,难道是太后娘娘故意让韵宁郡主流产的不成?”桂嬷嬷听了顿时就恼了,恶狠狠地瞪着王嬷嬷,“这殿内服用养生汤的人这么多,可偏偏就是韵宁郡主跟宸贵妃有事?” 萧太后闻言,面色同样不太好看。 坐在下方的贵妇和贵女闻言,顿时都不禁觉得有些后怕,心里都各自嘀咕着,看来这药还真是不能乱吃。养生汤虽然好可却不是她们能享用得起的,这玩意儿太神奇了,万一到时候出点儿什么事情,像淳于韵这般,那她们岂不是要哭瞎了。 “嬷嬷你胡说什么!”宸贵妃见状顿时厉声呵斥道,然后才抬起头朝萧太后尴尬地笑了笑,“太后娘娘息怒!王嬷嬷她……” “……太后娘娘息怒。”王嬷嬷闻言,顿时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上。 “不过说起来王嬷嬷也没有说错。”秦宁始终眉头紧紧地皱起,在萧太后发怒之前,赶紧开口道,“皇祖母,你还记不记得刚才在品尝养生汤的时候,韵宁郡主说苦的事情。” 众人闻言,这方才回过神来,的确刚才她们品尝的养生汤,虽然带着微微苦涩可入口却是清甜,绝对跟淳于韵那样痛苦的叫苦不一样的,不过之前负责熬养生汤的宫女不是说了,可能是每一份药材的处理不太一样,难道是有什么问题? 宋院正薄唇微微抿着,似乎有些疑惑,“这,太后娘娘可否让老臣检查一下韵宁郡主服用的养生汤?”医者仁心用来形容顾瑾汐太过牵强,但用在宋院正身上却是刚刚好。 “太后娘娘?”桂嬷嬷转头看着萧太后,小声的请示道。 “嗯。”众目睽睽,萧太后就算不同意也没有办法,只能点点头,更何况她也想知道,难道真的是自己服用的养生汤有问题,如果真的是那样,自己服用了这么多次怎么会一点问题都没有。 拿到汤盅之后,宋院正看着那养生汤的颜色就有些蹙眉,用旁边干净的汤匙沾了一点,用舌尖品尝了下,顿时眉宇微微颦蹙着,转头有些疑惑地看向萧太后,“太后娘娘可是按照老臣开的药方所配置的养生汤?” “这,难道有什么不对?”萧太后眉宇颦蹙,面带不解。 “这里面多了三味性极其寒凉的药材,除了黄莲和泄叶,还有孕妇最忌讳的红花。”宋院正的面色非常的难看,“养生汤会味则泛苦,应该是多了黄莲的缘故。” 萧太后闻言,立时大怒,“阿桂!” “太后娘娘饶命,这……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没有。”流朱早已经是惊吓得跪在地上,面色苍白着,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明明是按照药方上的配药,怎么会突然多出来三味药材的。 “太后娘娘。”桂嬷嬷闻言,看着早已经惊吓得跪在地上的流朱,脸上也带着几分疑惑。流朱虽然是丹青山皇家别院的宫女,可说起来跟她也有着那么一点儿关系,“这,宋院正,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哼!”萧太后早已经是气得不轻,“把这个贱婢给哀家抓起来,查,细查。哀家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想要谋害我秦氏皇族的血脉!” 流朱早已经是眼泪横飞不断的求饶,“太后娘娘饶命,奴婢不知道,奴婢真的不知道。” 反倒是跪在地上的香草,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黄莲、泄叶,红花,这……这不是之前大夫给自家郡主开的润肠通便的药吗,怎么会,怎么会在这养生汤里面的?想到之前在厨房也看到了流朱,难道……想到这里,她不敢再往下想,就算知道是自己弄错了,想到太后娘娘的怒火,还有宸贵妃,她也是不敢承认的,只能身子颤抖着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题外话------ 女主娘是被收养的,在苏家的时候,名义上是小姐,实际上也就是个丫鬟,前文已经提到过,那种在一个被主人排斥的家境,她不得不装乖卖巧的讨好每一个人,性格不是一两日就养成的;所以她怯懦,很多时候都不敢反抗,遇到顾淮之后,顾淮就是她的天,那种依恋心理,也不是说改就能改的。感情的事情如果能说清楚就不是感情了。女主爹性子设定上就有些优柔,不过在那个时代,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他对苏怡也算是真爱了…… 知道很多亲觉得女主娘的性格不太好,所以在这里解释一下;其实苏怡的性格也很容易理解,归根结底就两个字——自卑!就算贵为国公夫人的时候,她也处处小心的,生怕人家看不起自己给顾淮抹黑,字数有限,其他的下次再说吧!哎~ 第176章 有他在,那些人就休想动她半 倒是顾瑾汐与站在旁边的兰妃娘娘四目相对,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了点什么,然后淡淡一笑。唯有双儿薄唇始终紧紧地抿着,她明明已经将兰妃娘娘的药给……为什么现在兰妃娘娘看起来竟像是没事儿人一般,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太后娘娘饶命啊,太后娘娘,奴婢跟韵宁郡主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奴婢真的没有要害她,奴婢真的没有。”眼看着两名侍卫越走越近,流朱的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处,她双眸愣怔着艰难地吞了口唾沫,猛然在转头的时候看到跪在地上的香草,她似乎是想起来点什么,指着香草道,“是她做的,是她做的。奴婢想起来了,当时她来过厨房,曾经动过其中一锅养生汤,是她,肯定是她!” 韶华殿下方的空气上,随流朱和桂嬷嬷送养生汤的宫女已经跪倒一片,全都身子瑟瑟发抖着,连大气都不敢出。只有流朱,仍旧不甘心的解释着。 “你胡说!”香草没有想到自己已经尽量往人后缩,可却还是被流朱给发现了;她身子微微颤抖着,“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没有,求太后娘娘为奴婢做主啊!” 流朱此刻早已经是泪流满面,抬头看着萧太后,“太后娘娘,奴婢熬的养生汤共有五十六锅,为什么偏偏就只有那一锅出了事,是她陷害我的,是她害我的!” “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没有!”香草此刻百口莫辩,只能不断的喃喃反驳。 “你敢说你之前没有去厨房?”流朱仰起头双眸圆瞪,恶狠狠地瞪着香草,“你敢对天发誓吗?当时厨房的管事姑姑和兰妃娘娘身边的双儿姑娘都能为奴婢作证的,请太后娘娘明察!” 香草闻言,只觉得整个身子都有些无力,她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奴婢是去给郡主取银耳雪梨烩的,奴婢真的没有动过什么养生汤。更何况,那些什么黄莲、泄叶,奴婢难道还能随身携带吗?”这些药材都是大块,如果随身携带自然是会被发现的。 “两个贱婢,统统给哀家拉出去杖毙了!”萧太后此刻只觉得头疼得很,好不容易眼瞧着淳于韵有了身孕,可这还没来得及高兴了,孩子就没了。 香草和流朱顿时有些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着萧太后怔怔的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双儿你帮我解释,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流朱此刻的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发生这种事情,身为奴婢本就最有可能成为主子们的出气筒,可是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还有三个月她就二十五,姑姑都已经帮她争取到了出宫的名额,她不甘心。 兰妃闻言,绝美的脸上不由得眉宇颦蹙,转头看着双儿,“你如果知道什么就说出来,毕竟这可是两条人命。”说着抬起头朝萧太后恭谨地福了福身,“正如孟小姐所言,今儿可是我西楚和夏凉重修旧好的日子,若是见血让夏凉国主等人知晓,难免心头膈应,不如先将事情查清楚再说,太后娘娘以为如何?” “这……”双儿自然也害怕那些人去查,只能支支吾吾着,“香草姑娘的确是来过厨房,但为什么那养生汤会出问题,奴婢真的不知道。”纵然当时她好像看到香草对其中一锅汤做了点儿什么,可正如流朱所言,为什么偏偏就那么巧,韵宁郡主怀孕了,那锅汤就被分给了韵宁郡主呢? 香草见状,顿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身子微微颤抖着,她不断的摇头,“奴婢真的没有,奴婢真的没有!”甚至她心里已经在开始考虑,如果萧太后执意,她就只能用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做筹码了。她如此看重皇家血脉,应该会看在自己肚子里这块肉的份上,饶了自己这一次吧。 先前因为受打击过重而晕厥的淳于韵也缓缓醒转,她眼泪汪汪的看着宋院正,“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郡主别难过,孩子会再有的。”宋院正慢条斯理地给淳于韵又检查了身子,探脉之后,悠悠地开了张药方,“小产之后身子会有些虚弱,郡主应该好好保养才是。这是药方,记得每天三次,待疗程之后,再视郡主身子的恢复情况而定。” “不,不!”淳于韵此刻整个人都有些癫狂,不断地挥舞着手臂,“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太后娘娘,求您要为韵儿做主,这个贱婢,这个贱婢……她肯定是觊觎襄哥哥所以才想害我的,是不是?是不是?” 流朱不断的摇着头,“韵宁郡主,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没有!”什么皇子王爷,她可从来没有过奢想,皇宫的生活虽然容华却也孤冷,更何况在家乡她还有个等了她十年痴心不改的竹马,她不可能会觊觎七皇子的。 “太后娘娘,流朱是老奴从小看着长大的,如果她真的觊觎各位主子,当时就不会选择调遣到这丹青山皇家别院了。”到底桂嬷嬷还是不忍心,开口解释道。 秦睿轻轻地揽着顾瑾汐,将她往自己的怀中带了带,这些后宫的污秽,他不像让她沾染接触得太多,那宠溺的眸光,恨不能将顾瑾汐捧在手心,别在腰间般。 “其实想要查到药是谁下的,很简单。”顾瑾汐低下头,声音很轻很浅,可是在这气氛沉凝的大殿却显得异常的清晰。 桂嬷嬷此刻也似有些了悟,点点头,“太后娘娘不是老奴为谁求情,流朱这孩子丹青山呆了七年,下山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如果真的要下药,也只 如果真的要下药,也只能从别院的药库而来,咱们去药库查一查就知道了。更何况若是下药总会有药渣,所有养生汤的药渣都是由专人收集处理,今儿别院事务繁忙想必还没有来得及处理,应是能够查到的。” 双儿闻言,心早已经是悬到了嗓子眼儿上,缩在袖中的手紧紧地捏着那张伪造的药方,如果真的要查起来,不,她要冷静,冷静。 “……”淳于韵此刻就好似个破布娃娃般,就那么怔怔的呆在软榻上,看着失态的发展可是连一句话都没有说,看着谁都像是要害她的模样。 “查!那就彻查!”萧太后闻言,也是气得不轻,面色黑沉着,转头朝着桂嬷嬷道,“阿桂,你立刻亲自去厨房将药渣给带过来,春梅,传哀家口谕,让负责丹青山皇家别院药库的人立刻带着账册到韶华殿内。”边说着,萧太后的面色还非常的难看,瘫坐在上方那豪华的椅子上,手肘撑着座椅的扶手,抬手不断地轻轻揉着自己胀痛的太阳穴,“哀家今儿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这般胆大包天,哼!” 流朱见状,这才总算是松了口气,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有些感激地朝着顾瑾汐笑了笑。如果不是她说的那句话,怕是现在自己已经被拖出去杖毙了。 “……”香草则是整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处。 医者正所谓望闻问切,或许宋院正和先前儿的那位大夫没有注意到,可顾瑾汐却素来心细。如果说真的是流朱要谋害淳于韵,犯不着如此大费周章的在养生汤里面动手。毕竟这养生汤可是涉及到太后娘娘的,如果说是香草,那就说得通了。身为淳于韵的贴身丫鬟,竟然在主子之前就有了身孕,哼,秦襄啊秦襄,还真是…… “怎么,身子不舒服?”敏感地察觉到顾瑾汐那颦眉蹙頞的模样,秦睿有些担忧地俯身,压低嗓音轻轻地问道。 “没有。”顾瑾汐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这场好戏才刚刚开始,她可不能让秦睿这个时候将自己给带走了。她可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有人想要谋害自己,纵然未果,但就这么放过,的确不是她的性格。至于顺便收获的流朱的感激,只当是意外之喜罢了。想着,她不着痕迹地转头凝了双儿一眼,脸上的笑意清浅,透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味道。 双儿却是被顾瑾汐那样的目光看得只觉得脊背发凉,薄唇微微嚅了嚅,不着痕迹地往兰妃的身后缩了缩,这顾瑾汐的眼神,实在是太可怕了,那种好似能够透过皮囊看到内心最深处般。难道自己所做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冷静,她一定要冷静。 很快,桂嬷嬷和春梅都回了来。带着养生汤熬制之后的药渣、厨房负责的张姑姑和负责药库惯例的崔管事。 “参见太后娘娘宸贵妃。”两人恭谨的行礼。 “起来吧。”萧太后看着两人,面色实在难看得紧,只转头看着宋院正,“宋院正,这就麻烦您了。”毕竟她可不是大夫,那些东西就算给他也是看不出来的。 宋院正朝萧太后恭谨地行了一礼,“是!” 眼睁睁的看着宋院正仔细地检查了那之前熬制养生汤之后的药渣,香草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不过那药丸入水既化应该没有留下什么药渣。流朱的心也同样的悬着,纵然自己是严格按照药方配药,可谁知道会不会出什么差错。 “不可能的啊。”宋院正眉宇微微颦蹙着,来来回回的将那些药渣给检查了数遍之后,面色难看,眉头紧锁,抬起头朝着顾瑾汐,“顾丫头,你也来看看。” 秦睿闻言,面色有些不太好看,死死地拉着顾瑾汐的手臂不让他过去,心里则是将宋院正给腹诽了千万遍,现在是什么场合,这宋院正真的不是要害汐儿吗? “放心,没事的。”顾瑾汐不着痕迹地抬起头朝秦睿微微一笑,只是检查药渣而已,学医者,识药辨药是基本功好吗?不过突然好似想到什么,低下头,脸上露出几分意味深长,走到宋元这个身边,“宋爷爷,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也来看看,这药渣……”宋院正薄唇紧抿,眉头紧皱,不管他怎么检查都检查不出来黄莲、泄叶和红花,这三种药材都不是能够熬化的,就算再怎么熬,也会有药渣的。 顾瑾汐也来来回回的检查了几遍,的确如同宋院正所言,“宋爷爷怎么也对自己没有信心了?这药渣里面的确没有黄莲、泄叶和红花。” “怎么样?”知道宋院正将所有的药渣都仔细地分辨了一遍之后,萧太后这才语气急促地道;看着顾瑾汐和宋院正那小声嘀咕的模样,殿内的其他人早就已经有意见了。 宋院正沉沉地叹了口气,抬起头,“启禀太后娘娘,这养生汤的药渣里根本没有发现三种寒凉药材的药渣。”说着,他始终眉头紧紧地蹙起,像是十分不能理解一般。 此话一出,整个韶华殿一片哗然。 “到底怎么回事?”萧太后此刻的面色已经是难看到了极致,“先前说那养生汤多了三味药材也是你,现在说没有找到药渣的也是你。宋院正,如果年纪大了,也是时候该考虑让位了!” 太医院的院正,又称御医。只有能给皇帝诊脉探病的人才能称之为御医,这可是岐黄医道中,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称呼。 宋院正闻言,脸色微微 ,脸色微微变,不过片刻之后就沉沉地叹了口气,“太后娘娘所言极是,宋某人的确是老了,这太医院院正还是留着有能者居之吧。”说话间将自己头上的乌纱帽摘了下来,“草民无能,这位置还是有能者居之。” “宋爷爷!”顾瑾汐见状不知道为什么的确有些心酸。 萧太后本来只是随口一句,谁知宋院正竟当了真,让她开口将这乌纱帽给收回去,她可开不了口,只能心里想着,这种事情还是让皇帝来做吧。 “养生汤的药渣里没有,可养生汤里面有,未必就没有问题。”顾瑾汐面色难看,抬起头看着萧太后,脸上带着几分冷笑,“也有可能是有人提前用黄莲、泄叶和红花熬制成药汁或者药丸,再添加到养生汤里面的。” 站在旁边最开始给淳于韵诊脉的那大夫闻言,看着顾瑾汐连连点头,宋院正背对着众人的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院正这个头衔,他已经顶了太久,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自然乐得轻松,现在的秦氏皇族早已经不必先前,伴君如伴虎,累了半生他也想轻松轻松了。 可跪在地上的流朱和香草都同时身子一怔,尤其是香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双眸圆瞪,艰难地吞了口唾沫。 “这谁没事会去熬那种东西。”秦薇不屑地瘪了瘪嘴,连宋院正都不敢说的话,她竟然还敢,当真以为自己比宋院正还要厉害吗? 站在旁边的大夫瞧着秦薇,眼底不由得有着几分失望,西楚的公主现在都已经是这副德行了吗?他没好气地接过话头,“这种东西可是好东西,若是排便不畅,这东西可就是救命的药!” “难怪之前韵宁郡主和宸贵妃娘娘会腹泻不止。”顿时就有人做恍然大悟状。 “本来这种东西若是常人服用,顶多是腹泻两天,身子稍微虚弱一点而已。”顾瑾汐低下头,语气始终淡淡的,好似只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般,“想要知道这种药就经是谁熬的,查一查药库药材领用的记录便知。” 双儿闻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流朱和香草则是大松了口气,她们自认自己都没有在药库领用过这些药材,自然脸上就露出了几分欣慰。 “宋……”萧太后刚想开口让宋院正去查,后来就直接改口,“宋太医,你去看看吧。” “砰——” 就在宋院正刚接过崔管事手中的账簿准备查阅的时候,猛然就听到殿内一声巨响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却只看到原本虚弱的淳于韵直接将触手可及的东西全都狠狠地扔到地上,恶狠狠地瞪着香草,可是却什么都不敢说。 腹泻,排便不畅,这些字如果组合起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郡主息怒,郡主息怒。”香草赶紧开口解释着。淳于韵就算再没有心眼也明白,自己想要给兰妃娘娘下药的事情绝对不能捅出来,只能恶狠狠地瞪着香草,将这口气给狠狠地咽了回去,脸上的泪珠就从来没有停过,怪只怪她自己竟然信了这丫头的话,怀孕虽然只有月余,可自己先前服用的那些润肠通便的药想必是已经伤了身子的。 萧太后见状,面色有些难看,“韵儿,到底怎么回事?” “太后娘娘,我,我……”淳于韵眼泪顺着眼角不断地流出来可是却什么都不敢说。香草自然也笃定了淳于韵不敢将事情给捅出来,心总算是放回去了些。 到底萧太后还是心软了,走到软榻旁轻轻地拍慰着淳于韵的手,“算了你还年轻,孩子总会再有的。”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愿意看到的。 “是,韵儿明白。”淳于韵低下头,心却是拔凉拔凉的,害人终害己,说的可不就是她自己吗?想着,她转头看向顾瑾汐,这件事情怎么会这么巧合,会不会是她做的。 可看着顾瑾汐那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眼色的脸,如果真的是她做的,那她怎么会这么的平静。心里想着,悲从中来,眼泪流得越发的欢实了,瞪着香草那狠戾的眸光,让香草只觉得心惊胆战的,如果回到七皇子府,自己定然不会有好果子吃的,不行她得找个机会让自己怀孕的事情给暴露出来,不然……后果她甚至不敢去想。 顾瑾汐可没有心思去想那香草的心思,只是嘴角斜勾着,立在宋院正的身后,静静地看着他查看从崔管事手中接过的账簿。行医救人,最需要的便是细心,宋院正身为院正这么多年,比旁人多的不过也只是细心而已。他几乎是逐字逐行的翻阅,猛然从账簿中掉出一张药方,瞧着便是新开的,他细细打量,眉宇微微颦蹙着,“这是什么药方?” “哦,这是上午前头双儿姑娘来抓药的药方,小的尚未来得及粘贴备案。”崔管事探过头去,细细瞧了之后这才点点头,指着那药方的角落处,“您看,这里是有备注的。”为了防止自己忘记,他自来就有在药方不起眼的角落处备注的习惯。 宋院正点了点头,“麝香配古兰,这药方谁开的?”他刚看到一半就不由得怒从中来,恶狠狠地瞪着双儿,“难道不知道兰妃娘娘身子娇弱,最忌讳大药重医吗?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怎么行医的?” “这,这药方是顾小姐开的。”双儿身子颤抖了下,薄唇紧紧地抿着,不敢抬头。 “顾丫头?”宋院正睨着那药方,瞧着字迹是有些眼熟,不过以她的医 过以她的医术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这药如果用的不好,怕是要死人的,尤其是兰妃本就孱弱的身子如何经得起麝香和古兰这两种想冲的药材。 “到底怎么回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萧太后整个人都不好了,恶狠狠地瞪着顾瑾汐,可看着旁边明显面色比先前好了许多的兰妃,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才是啊;不过既然宋院正这么说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 双儿薄唇微微抿着,“奴婢只是拿了药方抓药,至于其他的,奴婢并不知情。”说着,她的心都已经悬到了嗓子眼儿上。 “这顾小姐到底太年轻了,或许是用药上不如太医们来得娴熟。”宸贵妃见状似是明白了什么,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连宋院正都说有问题的药,那兰妃吃了竟然连一点儿事都没有,甚至脸色也更好了,不过却仍旧脸上带着浅薄的笑意,大药重医或许短时间能够让人好起来,不过却是在透支生命,这种事情,可不是什么好事。 众人眼神灼灼地看着兰妃,都在等着她发怒,可是让众人非常意外,从头到尾兰妃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连最基本的责难都没有。 “麝香,古兰。”顾瑾汐低下头轻声地重复着这个药材,抬起头看着双儿,脸上的笑意浅淡,“你确定这药方是我开的?” “顾小姐您可不是信口雌黄,奴婢可是从您手上接过的药方,奴婢是严格按照药方上的药抓药的。”双儿闻言立刻跪倒在地,“奴婢虽然只是个宫女可是却也知道,这药最是不能用错,娘娘待奴婢宛若亲妹,娘娘您相信奴婢,您相信奴婢。”说着从袖袋中将先前那张药方拿出来,“顾小姐这是您亲手写的药方,您总不会连自己的字迹都认不出来了吧?” 顾瑾汐脸上的笑意清浅,只轻轻地扫了一眼双儿手中的药方,点点头。 “瞧着的确像是顾小姐的字迹。”站在旁边的贵女点点头,“你们可还记得去年还是前年的时候,顾小姐曾经当众给七皇子写过的情诗?” “对对,我也想起来了。”这么说起来,当初顾瑾汐对秦襄痴恋的时候,可是什么事情都做过;情诗对白这种事情自然也没有少做。当时的秦襄将顾瑾汐当做笑话般,那些东西,看过的人自然也不少。 “你看看,这一点,还有那一撇,顾小姐的字迹还是很好认出来的。” “对,对!” 萧太后面色难看,瞪着顾瑾汐,“你还有什么话说。” “有啊,当然有。”顾瑾汐有些无辜地看着萧太后,“不过在这之前,瑾汐有些话想问双儿姑娘,不知道……” 秦睿看着顾瑾汐,甚至连眸色都没有丝毫的变化,不管她做了什么,哪怕是将兰妃给杀了又如何,有他在,那些人就休想动她半分! “汐儿想做什么直接做就是。” “你确定这张药方真的是我给你的?”顾瑾汐认真地看着双儿,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和冰凝。 “自,自然是。”双儿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几乎是一口咬定。 “那为何给你的药方,跟我这张药方有些不同呢?”顾瑾汐慢条斯理地从袖袋中拿出之前谢药方的时候下方浸透的,虽然自己有些不太清楚,不过大抵却是能够看懂的,“我明明开的是黄芪配地黄,为什么到了你那里就变成了麝香配古兰了。”说着,怕周遭众人听不明白,还特地解释道,“想必众人都听说过安城素纸,薄如蝉翼,只需稍微用力,写的字就会浸透到下面一张吧。不巧,先前儿开药方的时候用的刚好是这种纸,我顺手将药方给保存了下来,说起来还得感谢准备笔墨纸砚的姐姐,不然怕是瑾汐就要背上这谋害后妃的罪名了。” 双儿闻言顿时双眸圆瞪,盯着顾瑾汐,“不,不是的,不是的,你撒谎!” “不,顾丫头没有撒谎!”宋院正却是面色冰凝,指着先前那张药方,“这药方看起来的确是顾丫头的字迹,可如果细看却是不同的。太后娘娘可以对比两张药方的字迹,改动过的地方还是非常明显的。” “倒是瑾汐不懂,既然你也认为兰妃娘娘待你宛若亲妹,你为何要谋害兰妃娘娘?”顾瑾汐嘴角微微勾着,担着浅淡的笑意凝着双儿。 “我没有,我没有!”双儿此刻是真的急了,她的心紧紧地悬到了嗓子眼儿上,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双手紧紧地拉着兰妃的手臂,“娘娘你信我,你信我,我对您真的是忠心耿耿,我真的没有!”她虽然是宸贵妃安插到兰妃身边的,但平日里说话做事都极为小心,对兰妃也付出了真心,她自认为不会这么轻易被人看出来的。 顾瑾汐低下头,“没有吗?兰妃娘娘之所以身子如此羸弱,是被人下了慢性毒药。而这毒,下得也是刁钻,通过胭脂,慢慢的浸入人的身体。如果不是之前意外发现,怕是还发现不了的。” “双儿,你……”兰妃娘娘闻言,顿时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说吧,到底是什么人指使你来谋害娘娘的?”顾瑾汐脸上浅淡的笑意褪尽,带着一股让人不容违逆的端严,大气从容透。 双儿甚至不敢直视顾瑾汐的眼睛,转头不着痕迹地看了看宸贵妃,宸贵妃顿时只觉得心头一紧,眉宇微微颦蹙着,“你这贱婢,看着我做什么;胆大包天竟然敢谋害兰妃娘娘,太后这种奴婢, 这种奴婢,定然是不能留了。今儿她敢谋害兰妃,明儿可就不知道是谁了!这种包藏祸心的奴婢,就该乱棍大了去!” “贵妃娘娘,您……”双儿顿时脸上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 流朱看着这样的双儿和宸贵妃顿时了悟了些什么,难怪自己当时的劝她不听,原来是早就给自己谋好了后路么?她低下头,痴痴的笑,笑自己太痴,笑自己太傻。 “这先是谋害韵宁郡主肚子里的孩子,接着是谋害兰妃娘娘……”秦薇面色带着几分扭曲,瞪着顾瑾汐,“不管说什么顾瑾汐你都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清者自清,瑾汐问心无愧。”顾瑾汐扬眉,看着秦薇,甚至带着几分挑衅的眼神。 “皇祖母,以薇儿看来,她们谁都逃脱不了干系,不如将她们全都关起来,等父皇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再做处置。”秦薇低下头,关起来,只要被关起来了,到时候自己金枝玉叶,公主之身,想整治区区顾瑾汐难道还不容易吗? 双儿浑身瘫软,跪在地上,心里却仍旧不敢相信。 倒是香草的脑子要活泛些,她下错了药害得自家郡主流产,待回到七皇子府自己会怎么样,她甚至都不用去想,不,不行,她要戴罪立功。 “太后娘娘,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听信顾小姐的话给郡主下药的,可是她明明告诉奴婢,那是能让郡主怀上孩子的药,奴婢,奴婢……”香草跪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拉着淳于韵的手,“郡主,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对不起你!” 如此戏剧性的转变,甚至连淳于韵都愣怔了下,随即反应过来。顾瑾汐,顾瑾汐,凭什么自己没有了孩子,她却能够置身事外,对香草这样的话,她自然是乐得顺着台阶下来,强撑着虚弱的身子,恶狠狠地瞪着顾瑾汐,“顾瑾汐你这个蛇蝎毒妇,你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你说啊,为什么?” “……”顾瑾汐顿时怔了下,觉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说那药是我给你的?” 香草身子顿时哆嗦了下,“顾小姐,当初郡主在丹青山别院受凉,不能有孕。是奴婢听说您的医术好,所以才去找您,您明明说那药是能够让郡主怀上孩子的药,您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您都已经有了睿王了,为什么还不放过我家郡主?” “……”顾瑾汐怔怔地看着香草,“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来找我要过药,你确定这药真的是我给你开的?” 香草低下头,心一横,死死地咬着牙齿,“顾小姐您怎么能这样,早知道您佛口蛇心,奴婢是怎么都不会相信您,是怎么都不会将那药给郡主用的!”她哭得早已经是泣不成声,“郡主,是奴婢对不起您,奴婢,奴婢……” “大胆顾瑾汐!”宸贵妃坐在软椅上,瞧着众人的注意力从双儿的身上成功转移,自然也乐见其成。不然自己指使双儿的事情被暴露出来,那可就糟糕了;想着,她转头看向萧太后,“太后娘娘,这顾瑾汐的单子也太大了些,竟然,竟然……” 萧太后自然也不是个傻的,对顾瑾汐,对兰妃也都非常的不喜。现在兰妃无碍,她虽然不满,不过能够拉下一个顾瑾汐也是极好的,遂面色难看,瞪着顾瑾汐,“顾瑾汐,你还有什么话说?” “瑾汐无话可说。”顾瑾汐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萧太后,薄唇开合只冷冷地吐出四个字。 “哼,竟然敢谋害我皇家子嗣,你可知道,罪当处死!”萧太后双眸泛着冷光和愠怒,看着站在旁边的秦睿,“睿儿,这可是她自己承认的,你可怪不得母后。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哀家若是不处罚了她,往后如何服众!” 秦薇见状立刻偷笑着,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句话竟然引起这么大的效果,自然是满意极了,“皇祖母说的极是,这顾小姐的胆子也太大了些。纵然你再爱慕我七皇兄,也不该对七皇嫂下手啊,断人子嗣,这可是要下地狱的。” “我什么时候承认了?”顾瑾汐那清灵绝美的脸上带着浓浓的无辜,看着萧太后,可怜兮兮的模样。 “你。你……”萧太后真是被顾瑾汐给气到了。 顾瑾汐低下头,深深地凝着香草,“既然你说那药是我给你的,那你倒是说说我什么时候给你的,又是在哪里给你的。正如你所说我都已经有了阿睿,七皇子如何,与我又有什么关系?”说着,她情深款款地看着秦睿,“我是曾经迷恋过七皇子,但早在很久之前,我就说过,七皇子爱的是我妹妹瑾澜,我这个做姐姐的愿意退出成全他们。至于韵宁郡主与瑾澜如何,那就不是我能够管得了的事情了。”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秦薇不屑地从鼻子里轻哼一声。 萧太后恶狠狠地瞪着顾瑾汐,然后看向香草,“你还不快从实招来!” “这,我,我……”香草顿时就有些慌了神,“是在,在,七月二十七!”她慌不择言,随口说了个日子,七月二十七,刚好是淳于韵排便不畅去请大夫的日子。 如果不是清楚的知道,怕是连淳于韵都会给她骗了,顿时瞪着香草,“那天你说去给我请大夫,原来是,是……你怎么这么傻啊你!” “郡主,是奴婢对不起你。”香草低下头,潸然泪下。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给怔住,实在是想不通,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不是说那药是在养生汤里面的吗,怎么又跟顾瑾汐扯上关系了。 “噗——” 陡然众人只听到一声非常不雅的笑声。 顾瑾汐笑得肚子都痛了,看到众人转过头来连连摆手道,“抱歉抱歉,实在是忍不住了。”她转头看着半夏,“半夏告诉太后娘娘、宸贵妃还有各位夫人小姐,七月二十七我在哪里,” “香草姑娘,麻烦你下次就算编故事也要实现打探清楚了,七月二十七那日,谢家的谢臻公子潜入蘅芜苑浅阁,我家小姐身受重伤,昏迷了数日。”半夏低着头,语气却是不咸不淡带着浓浓嘲讽的味道。 这昏迷了的人,是如何跟香草接触,又是如何给淳于韵开药的? 第177章 放心,没问题的! 诺大韶华殿内,顿时只剩下一片哗然。 “想要冤枉瑾汐,起码也编个像样点的借口才是。”秦念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臻首微微低垂,眼角似乎还带着点点通红,明显是哭过的模样。 孟静娴脸上也带着浅淡的笑意,“那可不是。这昏迷的人都会开药方了,你怎么不说,这死了的人也能复活呢!”顾瑾汐身受重伤昏迷的事情,虽然并没有传开但整个凉都该知道的人谁不知道?甚至当初多少人都再等着看蘅芜苑顾家和谢家怎么闹翻的。 秦念侧身立在顾瑾汐的身后,在无人看到的地方,轻轻地揉了揉小臂,抬头看着萧太后,语气平淡,古井无波,“太后娘娘素来最是公平,定然是不会被那有心人的三言两语所蒙蔽的。” 顾瑾汐见状猛然想到之前孟静娴曾经给自己说过的事情,近来顾家、谢家的事情已经让她焦头烂额竟是忘了她,也不知打她那个蝎蛇心肠的继母究竟对她做了些什么。不过转念,到底秦念是正儿八经的皇家郡主。成亲王府和齐伯候府都不是小家小户,如果真的要联姻必然也将大肆操办的,现在自己没有收到消息,那应该就是最好的消息。 “念念,你胡说什么!”就在顾瑾汐准备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猛然就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尖利的轻喝,转头果不其然便是那身着锦服华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成亲王继妃,她满脸倨傲,恶狠狠地瞪着秦念。 秦念闻言,薄唇微微嚅了嚅,身子不着痕迹地颤抖了下,有什么话想说,可是到底没有再说出话来,她闭上眼深吸口气,喉头滑动间艰难地吞了口唾沫,缩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头。不能,她不能,不能因为逞一时之快! 瞧着成亲王继妃那双眸带怒的眼神,顾瑾汐有些担忧地看向秦念,转头轻轻地扯了扯秦睿的衣袖,不着痕迹地看向秦念。对秦氏皇族的人,秦睿本就极为没有好感,不过看在成亲王府跟顾家关系还不错的份上,倒是不介意拉他们一把。 “继妃娘娘这不知前因后果的,就呵斥念念胡说?”孟静娴视线落在四目相对,用眼神传递什么的顾瑾汐和秦睿身上,嘴角微微勾着,语气透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味道,“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念念是什么长舌妇,说长道短呢。” 萧太后闻言,顿时面色有些难看,恶狠狠地瞪了成亲王继妃一眼,“许氏,你胡说什么?” “……”成亲王继妃顿时嚅了嚅唇,心里顿时有些后悔,平日里嚣张惯了,现在竟是忘了收敛,只能低下头,语气缓缓地解释道,“太后娘娘息怒,臣妾只是觉着,这件事情,谁都不知道前因后果,念念这样蓦然开口,未免有些太草率了!” “哼!”萧太后冷冷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不知道前因后果?漠然开口?草率?”秦睿冷冷地重复着,双眸紧紧地盯着成亲王继妃,“如果本王没有记错,继妃娘娘适才才从外面进来,又怎么知道念念是草率开口的,难道?”后面他尾音微微拉长,什么都没说,却引人深思。 不仅仅是萧太后,连那些贵妇、贵女看向成亲王继妃的面色都微微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皇帝秦栾亲自在丹青山皇家别院设宴给夏凉国主接风洗尘的日子。涉及到两国君主,这可是大事中的大事,如果在这种日子里成亲王继妃竟然胆敢在皇家别院安排眼线,那…… 都是在宫里摸滚打趴多年的人,成亲王继妃又怎么会听不出秦睿的言外之意,顿时就吓白了脸,“太后娘娘明鉴,臣妾没有,臣妾真的没有。” “清者自清,你这么急着解释做什么?”秦睿嘴角微微勾着,脸上的笑意浅淡,“更何况念念可没有胡说。”他转头仍旧看着顾瑾汐,眸底带着十足的宠溺色,然后抬起头看了萧太后一眼,视线落在面色狠戾的成亲王继妃身上,“母后信佛,素来心怀慈悲,整个皇宫谁不知母后最是公平,成亲王继妃这是在质疑母后的公平?” “臣妾不敢!”成亲王继妃闻言,顿时双眸圆瞪,感受到萧太后那不善的目光赶紧低下头,“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只是说……” “说什么,说我家丫头昏迷了还能给人开药方?”秦睿嘴角斜勾。 “臣妾不敢。”成亲王继妃哪里是秦睿的对手,谁人不知这太后娘娘最是宠溺秦睿。纵然秦睿只是个没有实权的王爷,可毕竟成王的心不在她身上,除开自己的身份,她真的没有任何干跟秦睿抗衡的地方,只能低下头,悻悻道。 “不敢,我看你倒是敢得很!”秦睿双眸半眯,顺手抓着秦念的手臂高高扬起,宽大的衣袖顺着白嫩的衣袖滑下,露出一截雪白莹亮的皓腕;奶白色的肌肤,晶莹粉亮,纵然只是那么短短一点,可上面那明显的青紫掐痕却让众人都觉得胆战心惊。 感受道众人的目光,秦念顿时像是受了惊的小猫儿般,飞快地缩回手低下头,薄唇微微嚅了嚅,原本就通红的眼眶已然盈满了泪光。 “念念,这到底怎么回事?”孟静娴双眸圆瞪,连语气都透着几分愠怒;转头抓着秦念的手笔,力道却不自觉地放松了几分,背着众人的目光,撩开。 顾瑾汐同时侧身挡住众人的视线,却在看到那手臂上的青青紫紫时,心狠狠地揪了起来。 “就算成亲王妃过世,就算药家满门不再,秦念也是 家满门不再,秦念也是我们秦氏皇族正统血脉,不是你这个贱妇可以侮辱的!”秦睿双眸半眯泛着点点厉芒。 萧太后此刻就算有心想要维护成亲王继妃也是无法,暂且不说秦睿的性格她是早就领教过的;光是秦念手臂上的青紫就铁证如山。她薄唇微微嚅了嚅,脸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在桂嬷嬷的搀扶下朝前快走几步,拉着秦念的手,脸上满是心疼慈爱,“可怜的丫头,你这……你怎么不来告诉皇祖母?” “我没事的。”秦念嘴角微微扯着,心却是紧紧地悬了起来,眼眶中含着热泪,硬生生将手给缩回去,袖子撩下来,“我真的没事,那是我自己不小心磕的,跟……王妃没有关系!” 边说着,秦念还边不着痕迹地抬头看着成亲王继妃,眸底带着浓浓的祈求色。 “你怎么这么傻啊!”孟静娴只觉得自己的心好似被什么狠狠地揪了起来,贝齿轻咬,眸底一道厉芒闪过,像是下定了决心般。 顾瑾汐也很是心疼地拉着秦念的手,轻轻地摇了摇头,“咱们看到的只是这么一点,谁知道……”后面的话没有再说,可是众人谁都明了。 “我没事,真的没事!”秦念笑意勉强,只是眼眶中的泪却是忍不住落了下来。 “没事,这怎么会没事?”孟静娴的语气透着几分恼怒。 萧太后见状,眼睑低垂,眸色暗了暗,现在不发作怕是难平众怒,只能张口轻喝一声,“秦许氏,还不跪下!” “太后娘娘,臣妾,臣妾……”成亲王继妃许氏面带委屈,眼角挂着秦念还不由得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这小妮子竟然敢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没脸,等回了王府,看她怎么收拾她,哼! 似乎是感受到成亲王继妃心中所想,秦念身子不着痕迹地颤了颤。 “这成亲王不在,王妃就如此苛待秦念郡主。说起来郡主已经及笄成人倒是无妨,若是那刚出生的小世子就……”人群中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 众人立刻转头盯着成亲王继妃眼神灼灼,心里自然也是想法各异。前任成亲王妃与成亲王鹣鲽情深,只可惜成王妃出身药家,在当年的那件事情中,也受到了牵连;只可怜了两个孩子。 “太后娘娘,臣妾冤枉,臣妾真的冤枉啊。”成亲王继妃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喊冤,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臣妾兢兢业业的照顾整个成亲王府,怎么管得了几个孩子。娘娘,成亲王对郡主和世子的宠爱谁人不知,臣妾怎么敢苛待郡主。娘娘,不信您问问念念,臣妾没有,臣妾真的没有。” 萧太后将信将疑,转头看向秦念,“念念,你实话告诉皇祖母,是不是那许氏苛待你了?不怕,你实话告诉皇祖母,皇祖母给你做主!” “王妃并没有苛待过秦念,太后娘娘您多虑了。”成亲王继妃那凌厉的眸光让秦念只觉得脊背发凉,她低下头双唇紧抿,眸底带着浓浓的不甘,缩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头。 站在宸贵妃身旁的秦薇见状,嘴角微微勾着,带着一声不屑的轻笑,“成亲王常年带兵在外,这么多年了,你们可曾听说过王妃苛待郡主和世子的话?”说着她低下头,眸底带着十足的阴鸷,“要我说,当年前王妃死的时候,郡主和世子都还是不知事的孩童,要是成王妃真的想对他们做什么,何不趁着当时。” “十三公主说得极是,太后娘娘,臣妾冤枉,臣妾真的冤枉啊!”成亲王继妃见有人帮着自己说话,赶紧跪在地上不断地哭诉自己这么多年是如何辛苦,又是如何艰辛的维持成亲王府,阖府上上下下这么多人的。 萧太后顿时面色也有些难看,深深地凝着秦念,“念念,这许氏当真没有苛待你?” “……”秦念闻言,身子明显的一顿,低下头,声音嗫嗫嚅嚅着道,“回太后娘娘话,真的没有。”只是那样的语气,低沉中透着点点悲哀,怎么都让人无法相信。 “念念!”孟静娴压低嗓音轻喝一声。 顾瑾汐也是拉着秦念的手,眼底带着浓浓的不赞同,“念念你……” 秦念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就算现在说了又如何,回到成王府又是许氏的天下,她不能为了逞一时之快将自己、将嫂子和侄子陷入更艰难的环境中。 “顾小姐也是稀奇,人家秦念都说了,成王妃并没有苛待她了,你却偏偏还要问,难不成是想让秦念反口冤枉成王妃不成?还是说……”秦薇脸上带着点点不屑,恶狠狠地瞪着顾瑾汐,嘴角微勾,透着几分阴鸷的笑意,“顾小姐想借此来掩饰什么?比如说,陷害韵宁郡主!” 话音未落,众人这才将注意力转回到顾瑾汐身上。 “你……”半夏闻言,双眸圆瞪。 顾瑾汐却抬手拉住她的手臂,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转头看向秦薇,“十三公主金枝玉叶本应是皇家典范,怎么现在却只会信口雌黄了吗?”语气狠戾,透着凉薄,“瑾汐还是那句话,七月二十七我尚在昏迷当中,倒是要请问香草姑娘,你是怎么找到我,让我给你家郡主开药的?难道是在梦里不成?” “嗤——”旁边立刻有人捂唇轻笑着。 不断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在大殿内那些人,贵女、贵妇,交头接耳,脸上都挂着若有所思的表情。视线在秦薇、顾瑾汐还有香草之前来来回回。 。 香草原本心就一直在嗓子眼儿悬着,此刻听到顾瑾汐这么说,只觉得心跳加速好似要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般。她低下头,身子微微颤抖着,“我,我……” “你什么?”秦睿拦着顾瑾汐,声音冷厉,好似千年冰山般。顾瑾汐单手抓着秦念,脸上带着几许安慰的浅笑,实现扫过秦薇、香草最后落在淳于韵的身上,“韵宁郡主,你也觉得是我顾瑾汐跟你过不去,所以故意开了药来陷害你的?” 因为剧烈的疼痛,淳于韵此刻非常的虚弱,便只是靠在软榻上,那呼吸都好似用尽了全身力气了般。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润湿了头发,紧紧地贴在脸上,泪珠顺着眼角不断的往外,周遭似乎还能闻到那浓浓的血腥味,她贝齿死死地咬着牙;心乱如麻,又是伤心又是后悔,如果不是自己想要陷害顾瑾汐又怎么会,怎么会…… “韵宁郡主刚小产,此刻身子正是虚弱之时,顾小姐你还拿这件事情去刺激她,到底安得什么心啊?”秦薇瞪着顾瑾汐眼神灼灼。 顾瑾汐低下头薄唇微微抿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秦薇同样不甘示弱,“如果不是你做的,这韶华殿内百余人,为什么香草不说是我,不说是旁人,偏偏就要冤枉你?” “是啊!”众人立刻议论纷纷,看着顾瑾汐的眼神甚至都有些变化。 顾瑾汐低下头,“这件事情怕是就要问香草姑娘了。”说着,她转头看向香草,视线微微往下,落在香草那始终不着痕迹地用手护着的小腹上。 “不,不,我,我……”觉察到顾瑾汐那敏锐的视线,香草顿时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双眸圆瞪,看着顾瑾汐眼底带着浓浓的祈求色,她不断的摇头,眼底闪烁着水光。 顾瑾汐却只是淡淡一笑,低下头,“韵宁郡主你对七皇子的心我们都知道,我只问你,是不是在你跟七皇子成亲前我便托成亲王告诉过你,有些东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看上的,未必就是别人心里的。” “……”淳于韵低下头,可有些话她根本就不敢说,自己想要谋害兰妃来陷害顾瑾汐这样的话如果说出来,别说是萧太后就算是皇上都不会放过她的。 “说的比唱的好听。”秦薇脸上带着不屑,“顾瑾汐你骗谁呢你,这凉都的人有一个说一个谁不知道你对我七皇兄痴恋,甚至为了我七皇兄还做出那么多不要脸的事情,我呸!”说着,她轻轻地啐了一口。 秦睿见状,双眸凝着秦薇,眸底飞快地划过一抹阴狠。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秦薇只觉得自己的脊背阵阵发凉,恶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其实静娴也非常好奇,十三公主如此针对瑾汐又是为了什么?”孟静娴实在忍不住开口,瞪着秦薇,带着浅淡的笑意,“那是不是十三公主也是为了掩饰什么?” “我有什么好掩饰的。”秦薇有些不自然地别开头。 “没有吗?”孟静娴低下头,嘴角微勾,笑得意味深长,“十三公主莫不是忘了年前儿是为了什么被陛下禁足了。” 秦薇顿时面色苍白,自动噤声。 “本王看她是还没有反省完,待今儿过后,应该再回去反省反省才是。”秦睿眸底晦暗,语气阴冷。 “好了!”萧太后终于是听不下去,到底因为秦睿,面色稍微好看了些,“你们都少说两句,身为女孩子就不知道什么叫做礼义廉耻吗?”后面半句自然是对秦薇说的。 “……”秦薇顿时只能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宸贵妃薄唇始终紧紧地抿着,凝着躺在软榻上的淳于韵,身子虚弱地靠在软椅上,“韵儿,香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来说?”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感受到身下仍旧不断涌出的温热,淳于韵的面色越来越苍白,越来越难看,整个人也越发的虚弱,一副随时都会晕过去的模样。 香草跪在地上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 “香草,怎么听不到宸贵妃的话是不是?”萧太后是真的恼了,眼瞧着跪在淳于韵软榻旁边的香草,双眸透着厉色,“还不快从实招来,到底怎么回事?” 香草顿时身子哆嗦了下,“奴婢,奴婢……” “还是让瑾汐俩帮她说吧。”顾瑾汐低下头,眸底带着浅淡的笑意,转头看向那大夫和宋院正,“韵宁郡主为什么会流产,两位给香草姑娘把脉便知。” “不,不要——”香草顿时身子颤了颤,面色一片惨白。 “到底怎么回事?”萧太后和宸贵妃,整个韶华殿所有的人都疑惑地看着顾瑾汐,又看了看香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表示非常的不解。 “宋太医,你去!”萧太后面色沉沉。 宋院正低下头,眉宇微微颦蹙着,先前是没有注意,现在注意到香草,几乎只是一眼就看出了香草的身孕,不过在这么多人面前,把脉还是非常必要的,只稍微把脉之后低下头。 “怎么样?”萧太后非常急切地开口道。 “启禀太后娘娘,香草姑娘乃是……喜脉!”宋院正低下头,声音平缓,不骄不躁。 “什么?”陡然一声惊呼从门边响起。 众人循声,却看到赫然是负责接待夏凉国主一行,此刻原本应该是在前殿的 是在前殿的七皇子秦襄,他双眸圆瞪,眸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只是在第一时间看到的却不是淳于韵,而是顾瑾汐,张口想要跟她解释,可看到站在旁边始终像是老鹰般紧紧将顾瑾汐护在羽翼下的秦睿时,嚅了嚅唇又将到了舌尖的话给咽了回去;深吸口气转头,方才看到躺在软榻上,面色狼狈的淳于韵和跪在地上,面色同样苍白如纸,全身紧绷连大气都不敢出的香草,深吸口气,以尽量平缓的语气道,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皇祖母,宴会快开始了。” “怎么回事,哼!”萧太后面色难看。 宸贵妃此刻脸上也带着浓浓的不满,瞪着秦襄,“你碰过香草了?” “孩儿,孩儿……”秦襄闻言,恶狠狠地瞪了香草一眼低下头。 淳于韵眸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看着香草,“香草你背叛我?” “不郡主您听我说,我……”香草顿时就急了,赶紧开口解释道。 “王爷,您让属下查的事情已经查到了。”杨帆也非常及时的赶回来,站在秦睿的身边低下头。 “韵宁郡主此刻还想怀疑瑾汐吗?”顾瑾汐低下头眸底带着浅淡的笑意,从杨帆手中接过香草在凉都不同的药堂中抓药的记录,“曾经郡主在丹青山别院受凉,经大夫诊断难有身孕,这件事情想必香草姑娘也是知道的;要说韵宁郡主肠胃不适,这润肠通便的方法很多,为什么你却偏偏要选用这极为寒凉的药物?” 淳于韵双眸圆瞪,奈何身子虚弱,只是死死地瞪着香草,像是恨不能将她给生吞活剥了般,“香草,你这个贱人,你害我!” “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没有。”香草此刻只觉得自己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了,不断地摇着头,眼泪横流。 可顾瑾汐对她却没有丝毫的同情,当她选择冤枉自己来开脱自己的时候,对自己可半分没有心软一样。 事情发展到这样的地步,还有什么事情是不明白的。 “你,你这个大胆贱婢!”萧太后死死地瞪着香草,“来人呐,将这个贱婢给哀家待下去,乱棍打死了去!” 桂嬷嬷却是眉宇微微颦蹙着,看着哭得撕心裂肺的香草,开口小声提醒道,“太后娘娘,这香草姑娘肚子里可还怀着七皇子的孩子呢!” “既然是七皇子的孩子,那就你自己处置吧。”萧太后此刻只觉得有些无力地倚在座椅上,抬手用力地揉了揉太阳穴,勉强罢了罢手,瞪着跪在地上的流朱等人,“还不快将韵宁郡主带回去,愣着干什么!” 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 “是,是!”众人连连应声,尤其是流朱,心情大喜大悲,只是在看向香草的时候,心情仍旧有些莫名其妙的复杂,七皇子是什么人物,又岂是她们这样的婢女能够肖想的。更何况以韵宁郡主的性子,又怎么能容得下旁人。 “七皇子,你看这……”桂嬷嬷有些为难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香草,薄唇微微嚅了嚅。 “不过是个贱婢,惹了皇祖母不开心,直接拖出去乱棍打死了就是。”秦襄甚至连正眼都没有给香草,只冷冷地说了一句,语气凉薄;末了,眼角还挂着顾瑾汐的表情。 韶华殿内众人,原本以为淳于韵不能有孕而心思活泛的一些贵女、贵妇此刻心里也不由得安分了下来,不管那香草做了什么,她肚子里的可是他的骨肉,他怎么能如此的凉薄。 宸贵妃见状,薄唇微微抿着,立刻站起来,“这个贱婢竟然胆敢谋害主母,理应处死。可她肚子里的毕竟是我皇家血脉,王嬷嬷,安排专人照顾她,待孩子生下来之后……”去母留子。只是后面四个字没有说出口,可众人心里都明白了吧。 秦襄见状,面色同样难看,“就依母妃所言。”说着,眼角带着顾瑾汐那是种没有半分变化的表情,心里不禁有些挫败,难道她真的不在乎了吗?“时辰不早了,皇祖母,母妃,宴会快开始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都走吧。”萧太后任由桂嬷嬷搀扶着,只是这么短短几个时辰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自然脸色不太好看。 众位贵女、贵妇自觉地起身,看着萧太后、宸贵妃在宫娥太监的簇拥下,孟静娴和顾瑾汐两人对视了一眼,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着秦念,“我们也走吧。” “好!”秦念面色苍白,带着些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只是刚迈出一步,陡然整个人直接晕倒了下去,顾瑾汐和孟静娴两人都怔住了,“念念,念念!” 走在前面还没来得及离开的萧太后和宸贵妃闻言转头看到晕倒在地的秦念,顿时不由得面色难看着,顾瑾汐已经拉着杨帆手脚麻利地将秦念抱到最近的一张椅子上,宋院正已经走过来。 “念念你怎么回事?”成亲王继妃见状,看到朝着他们走过来的,语气透着几分威胁的味道。 “我,我没事。”秦念见状,原本就惨白的面色更是苍白如纸。 宋院正瞧着这样的秦念没好气的道,“没事?” “宋……太医,这……”萧太后几乎脱口就要叫出院正二字,然后又改了口。 “气血亏虚,长期担惊受怕导致精神恍惚。”宋院正低下头,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般狠狠地敲击在成亲王继妃的心上,她走过来拉着秦念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念念你也真是的,有什么事情直接跟母妃将 接跟母妃将就是,憋在心里做什么。我知道你担忧你父王和哥哥,不是都跟你说过了,他们是朝廷重臣,哪儿能跟我们妇道人家一样整日都呆在家里的。” 秦念闻言,嚅了嚅唇,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 “念念,真的只是这样?”萧太后面色难看,简直就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念念你倒是说话啊。”孟静娴恨铁不成钢地瞪着秦念,近乎咬牙切齿道。 “你看看你都已经虚弱成什么样子了,如果那成亲王继妃真的没有苛待你,你会这样?”孟静娴瞪着秦念,虽然也隐隐能够猜到她心头的顾虑,可有些事情,她毕竟不好插手,也没有办法说得太直白。 顾瑾汐站在旁边,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从自己腰间的药囊中取出一个约莫拇指小大的白瓷小瓶塞到秦念的手中,“平日里没事就取三颗含在舌底,这女儿家的身子可最是重要的。”说着不着痕迹地看了看淳于韵的方向,“不管发生了什么,首先得照顾好自己。” “许氏!”萧太后见状,早已经是面色铁青。 “太后娘娘,臣妾冤枉,臣妾真的冤枉啊。”成亲王继妃心里恨恨地想着,这秦念定然是故意的,待回了王府看她怎么收拾她,竟然敢跟本王妃耍心眼。 秦念心里也明白,可是她的身子的确是太虚弱了,如果不是刚才顾瑾汐和孟静娴搀扶着怕是她就要直接跌倒在地了,“太后娘娘,王妃真的没有苛待过秦念,是秦念自己……” “念念!你不用再为了我和孩子委屈自己了!” 整个大殿数百人,不知道多少双眼睛都齐刷刷地看向那大门处。身着乳白色瞧着明显只有七成新衫裙的少妇抱着孩子,气喘吁吁,面色狼狈,甚至还带着几分后怕,后面似乎还有着由远而近的脚步声。 成亲王继妃见状,顿时心头提到了嗓子眼儿上,“韵儿,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不是让你带着孩子好好的休息的吗?” “砰——” 只是云韵却对成亲王继妃的话置若罔闻,她飞快地跑到萧太后的面前直接跪倒在地发出一声脆响,眸底含着热泪,“太后娘娘,云韵无能,求求您,求求您救救云韵,救救念念,救救我可怜的孩子吧!” “云韵,你……”成亲王继妃还来不及说话。 云韵却已经飞快地抬头,将自己衣衫的宽袖撩开,那雪白的皓腕上,青青紫紫的掐痕,鞭痕,还有那孩子打开的襁褓,那样让人触目惊心的青紫,简直众人都觉得不敢置信。 “念念,你哥哥离开前让我好好照顾你,可是却总让你为了我,我……”云韵低下头,眼眶中的泪再也压抑不住,一滴一滴落在那襁褓中。 云韵的话没有说完,后面两个五大三粗的嬷嬷气喘吁吁地追了来,在看到云韵的时候刚想冲上去,可是却看到那些贵女贵妇,不仅心肝狠狠地颤抖了下;尤其是成亲王继妃那狠戾的眸光,让她们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这云韵实在是太不知道好歹,等回去,看她们怎么收拾她。 其中一位嬷嬷看着跪在地上的云韵,皮笑肉不笑的上前,“世子妃您这是做什么,小世子的身子还很弱,您的身子又差,还是将小世子给奴婢抱着吧。” “不,不!”云韵死死地抱着襁褓,生怕那嬷嬷将孩子给抢走,不断的闪躲着。 “哇,哇哇——” 襁褓中的孩子似乎是被惊醒,云韵的面色苍白着,泪如雨下,不断的轻声哄着孩子就如同平常百姓家最平凡的少妇般。 成亲王继妃见状,立刻开口道,“韵儿,嬷嬷也是为了你好,你的身子本来就差,这孩子还是给嬷嬷们照顾,这样你也能轻松些。” “照顾?哈!”云韵像是听到这天底下最大的笑话般,猛的抬起头看着成亲王继妃,“大冷的天儿里将我的孩子扔到花坛淋雨,我的孩子高热不退却不给请大夫,甚至多少天连吃都不给他吃饱,他还只是个孩子,杀人不过头点地,你想做什么尽管冲着我来,你这样对待一个尚不知事的孩子,你会遭报应的,许卉你会遭到报应的。” 那样的话,落在众人的耳中,都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 萧太后更是转头朝着桂嬷嬷道,“阿桂你去把孩子报过来给我瞧瞧!”虽然成亲王并非是她亲生的,但到底也是要叫她一声母后的。更何况年纪越大,对孩子就越是心软。 “是!”桂嬷嬷低下头。 “……”成亲王继妃有心阻止,却无力回天,只是低着头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上。 桂嬷嬷看着那微微打开的襁褓内,孩子那白嫩原本应该是没有丝毫瑕疵的身子,此刻身上确实青青紫紫,面色通红,明显是生病了的模样,不禁有些心疼,“娘娘,这……”她眼眶都忍不住盈了热泪,“这孩子可真是,顾小姐,宋太医您们也来瞧瞧吧。” “许氏!”萧太后此刻更是怒不可遏,手中的拐杖狠狠地敲在地上,胸口上下起伏着,“你,你……你给我跪下!” “太后娘娘,臣妾,臣妾真的不知道啊。”成亲王继妃怎么都想不到这云韵竟然还有这样的勇气,只是事情已经成了定局,脑子转得飞快,“整个成亲王府前前后后,内内外外的事情都是臣妾一手操办,臣妾真的不知道怎么会这样。”说着她转头看向秦念和云韵,“念 云韵,“念念,韵儿,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们怎么也不告诉母妃,是母妃对不起你们。” 可云韵早已经是下定了决心,头狠狠地磕在地上,发出“咚,咚咚”有节奏的闷响声,很快额头上就起了一块红色的血印,“太后娘娘求求您,让云韵带着念念和孩子回娘家小住吧。”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如果真的再回成亲王府,结果她已经不敢想象。 “……”秦念见状,也是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流着,顺着椅子跪到地上,“太后娘娘,秦念死不足惜,可孩子是无辜的。我哥为西楚南征北战,戍守边疆这么多年,他就只有这一条血脉,求求您看在我父王的份上,看在他也是秦家血脉的份上,让我嫂子带着孩子回娘家吧。” 萧太后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恶狠狠地瞪了秦念一眼,“你说什么浑话,什么死不足惜。许氏,哀家还道你是个好的,哼,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到底不是自己亲生的。”下面有妇人开口,啧啧道。 “那可不是。如果前王妃还在,看到自己的孩子,这……” “人心都是肉长的,这许氏的心也忒歹毒了。”有人不断的摇着头。 秦睿冷冷地睨了跪在地上,面如死灰的成亲王继妃一眼,冷冷的开口道,“胆敢虐待我秦氏皇族的血脉,依儿臣的意思,就该关入宗人府大牢!” “……不,太后娘娘饶命,太后娘娘饶命啊!”皇族的人犯法自然不是由官府的人出面;每个皇族都有特定的宗人府,用来关押犯了大错的皇族中人,基本上如同成亲王继妃这样的被关进去之后,便很难再有出来的机会了。 “当初让你嫁给成王的时候你怎么说的?”萧太后恶狠狠地瞪着成亲王继妃,“照顾好秦念和秦忆,你就是这么照顾的?” 成亲王继妃一颗心紧紧地悬在嗓子眼儿上,整个人瘫跪在地上,“太后娘娘臣妾没有忘,臣妾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哼,这些话你留着跟皇上和成王说吧。”萧太后双眸半眯着,转头看着桂嬷嬷怀中的孩子,那样软软小小的,“云韵你和秦念就跟着哀家住在宫里直到成王回来吧!桂嬷嬷,传哀家懿旨,将成亲王继妃许氏关入宗人府,至于其他待今天过后再做处置!” “是!”桂嬷嬷应声。 顾瑾汐拉着秦念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别担心,待成王回来,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秦念却是有些担忧地看着顾瑾汐,眸底是只有她们彼此才能够看懂的眼神。 “放心,没问题的。”顾瑾汐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 第178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够不够? 不知道为什么,对顾瑾汐总有一股莫名的信任。 秦念薄唇微微抿着,点了点头,轻轻的应声,“嗯!” “这……”云韵顿时有些担忧,眉宇微微颦蹙着,“孩子病中时常哭闹,若是住到慈宁宫,唯恐扰了太后娘娘的清静。既然王妃已经被关入宗人府,那臣妇带着念念守着成王府就行了。” 萧太后闻言,双眸半眯深凝了云韵一眼,有些没好气的嗔怪道,“什么闹扰不闹扰的,哀家年纪大了,就喜欢看到孩子。”说着还没好气地瞪了秦襄一眼,叹了口气低下头,亲自弯腰将云韵搀扶起来,“你呀,可是给咱们秦氏皇族开枝散叶的大功臣,只安心在慈宁宫住下就是。” 云韵身子顿时僵了下,脸上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娘娘,这……父王和秦忆都不在府上,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也不能一日无主。”她低下头深吸口气,强迫自己以最平和的语气道,“父王和秦忆为过争光,我身为秦忆的妻子也该为他守好这个家才是。” “成亲王府又不是没有管家,你的身子这么弱,念念又病重,难道没有了主子这些下人还敢偷奸耍滑不成?”萧太后闻言立刻就恼了,“到底哪个胆儿大的刁奴,你说,皇祖母亲自让人把他给办了。” 云韵闻言,哪里还敢再说什么。纵然成亲王府往日里是成亲王继妃在做主,但成亲王为人宽厚,府上也安置了不少因为在战场上重伤没有办法继续回归部队的军人。如果不是因为有这些人在,怕是她们母子,还有秦念早就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瞧着萧太后态度坚定无法拒绝,云韵也只能低下头,客气道,“那……就叨扰太后娘娘几日了。”说着她低下头,眼眶通红,泪水顺着眼角落了下来;她不是秦念,养在深闺单纯不知世事;成亲王继妃许氏本就是皇家安排的,从成亲王府到太后的慈宁宫中,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都是他们用来拿捏父王和秦忆的人质、把柄罢了。 “你这孩子!”萧太后没好气地摇了摇头。 “时辰不早,宴会块开始了。皇祖母,母后,各位夫人,请吧。”秦襄视线始终紧紧地盯着顾瑾汐,好久才回过神来看了看天色,低下头淡淡道。 萧太后拉着云韵的手,一副亲亲热热的模样,“今儿可是咱们西楚和夏凉重修旧好的大好日子,你们啊可不能这么苦着脸。以往是哀家忽略了,往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原本以为在韶华殿休息的短短几个时辰能够跟萧太后、宸贵妃甚至是如今皇帝的宠妃兰妃娘娘套套近乎,到时自己的女儿、侄女也能顺利嫁入皇家,到时候可就光宗耀祖,光耀门楣了,可却不想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一时间众人心中都若有所思。 跟韶华殿内压抑沉凝的气氛不同,往前,走到丹青山皇家别院主殿内,丝竹弦乐,吹拉弹唱,身着各色轻纱薄衣的舞娘们,姿态优雅,翩跹起舞。 秦栾和夏云枫坐在上位,此刻两人有说有笑,两国大臣也都和乐一堂,俨然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 “母后。”秦栾看到萧太后的时候,起身朝她点了点头,然后做了个虚扶的姿势。 “嗯。”萧太后微微颔首之后,就着秦栾的搀扶坐在旁边早就准备好的宽大软椅上,朝夏云枫淡淡的笑了笑,“夏国主,咱们这还是第一次见面吧。” 夏云枫微微一笑,“太后娘娘说得极是,倒是夏某人叨扰了。哈哈——” “……” 看着坐在上位的几人说说笑笑你来我往,顾瑾汐和秦睿则坐在下首处,低下头薄唇微微抿着。 “在担心什么?”秦睿给顾瑾汐夹了一筷子凉菜,压低嗓音关切地问道。 堪比整个蘅芜苑大小的皇家别院主殿内,数百人容纳其间,却丝毫不显得拥挤。许是因为夏凉国使队在场,所有的人都非常的恭谨,只三三两两,前后桌的人交头接耳。 顾瑾汐低下头,脸上浅淡的笑意未褪,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只斜睨了秦睿一眼,“你怎么知道我是在担心,而不是在……期待?”最后两个字轻飘飘的没有丝毫的力度。 “都好。”秦睿低下头,脸上笑意未褪。 宴会持续,看着坐在上方的秦栾和夏云枫,两人分明心中都各有算计可表面上却仍旧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两国的大臣也都你来我往的,敬酒、回酒、言笑晏晏间,早已经不知道你来我往了多少个来回。而那些坐在下方的官员家眷,同样是皮笑肉不笑,客套推脱,婉转说辞。 饶是两世为人,早已经学会了将自己的真实想法掩藏心间,可这样的场合,顾瑾汐仍旧有些不适,薄唇紧抿,眉宇颦蹙,端着身前精致的红木金漆雕花桌案上晶莹剔透的玉色小杯,小饮浅酌。 “要不要出去走走?”凝着顾瑾汐那微醉模样,眼神泛着波光,带着魅惑,秦睿顿时只觉得自己心头一动,不着痕迹地扫视周围,然后单手拦着顾瑾汐的腰,压低嗓音道。 酒劲上来,顾瑾汐只觉得有些微热,抬手轻轻地扯了扯领口,顺从自己的内心依着秦睿,乖巧地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乖!”难得看到这样的顾瑾汐,秦睿脸上的笑意未散。 立在不远处与夏凉使队觥筹交错,婉转应付的秦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顾瑾汐,看到 有离开过顾瑾汐,看到那样的画面,自然也不禁喉头滑动,薄唇微微抿着。眼睁睁的看着顾瑾汐倚在秦睿的怀中,从侧面离开宫殿的模样,他饱含深意地垂下眼睑。 “七皇子可真是人中龙凤,往后前途不可限量啊,哈哈。”能够被夏云枫选中成为使臣的,自然个个都是滑溜的泥鳅。 恭维奉承的漂亮话自然是人人爱听,可身为皇子,自幼就明白,什么叫做绵里藏针,什么叫做笑里藏刀。秦襄脸上的笑意未散,却是朝那夏凉使臣微微举杯,“抱歉,在下有点儿事想离开一下,你们请便。” “哈哈,七皇子请便!”夏凉的使臣也都不是吃素的。 当初顾国公府唯一的嫡小姐,曾经这位七皇子的未婚妻,痴恋这位皇子的事情,就算他们远在夏凉也有所耳闻的。不过现在嘛,看这位的情况,现在怕是反转了,听说那位顾小姐被楚皇赐婚给了西楚的睿王,转头向寻找秦睿和顾瑾汐的身影却只看到了两个空位,刚想说点儿什么却又很快被其他人给拉走,转头直接将这件事情给抛诸脑后了。 皇家别院到底不同于其他地方,饶是已经时近深秋,可整个皇家别院的精致却依旧美不胜收。 秦睿将顾瑾汐带到花园一处偏僻的小亭中,让杨帆去厨房准备了解酒茶,自己就那么静静的凝着双臂交叉趴着凭栏,下巴无力地搭在双臂处,凝着那湖中锦鲤游来游去的顾瑾汐,脸上的笑意始终未散。 凉风起,湖心波光粼粼,周遭柳枝随风摇曳,窸窸窣窣合着远远从那主殿传来的丝竹弦乐,显得非常的安静而又和谐。 顾瑾汐双脸泛着不正常的酡红色,眸底透着波光点点,薄唇开合,笑意不散,“暖风熏得游人醉,只把青山做凉城。” “汐儿你醉了。”秦睿起身,状似无意只侧身坐在顾瑾汐的身旁。杨帆刚好这个时候端了醒酒茶回来,秦睿端着醒酒茶刚想喂给顾瑾汐却发现那丫头已经趴在凭栏上,睡着了。 杨帆见状,不禁眉宇颦蹙,薄唇轻抿,压低嗓音开口道,“爷,这……” “这丫头。”秦睿脸上带着点点无奈,只是那眸底满得几乎快要溢出来的宠溺,饶是杨帆都不由得有些不敢置信,自家爷素来都是杀伐果断,什么时候也曾有过儿女情长。说着,他起身,脱下自己的外衫给顾瑾汐披上,正准备将顾瑾汐打横抱起,带她回自己的宫殿小憩的,却听到耳边传来一声浅淡的,“九皇叔!” 秦睿和杨帆同时回头,却只看到秦襄孤身一人,双眸轻凝着顾瑾汐,那带着悔恨透着无尽爱慕的眼神,凡事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能感受得出来。 “看着汐儿,别让旁人扰了她。”秦睿双眸半眯凝着秦襄,嘴角斜勾,只是再转头看向顾瑾汐的时候,那眼神中的宠溺,带着浅浅的笑,好似换了个人般。 杨帆低下头,“是!” “……”秦襄薄唇微微嚅了嚅,刚想开口却被秦睿打断,“到那边去,汐儿好不容易才睡着。” 秦襄点点头,深深地凝了顾瑾汐一眼,然后这才跟着秦睿朝着湖的另一边走过去。叔侄两人瞧着年纪相差不大,可就这么静静地站在一处,四目相对,彼此都没有说话。 凉风越发的盛了,湖心涟漪点点,一圈圈漾开了去。 “有话就说,本王没那么多时间陪你磨蹭。”秦睿语气冰冷透着几分不耐烦,只是在看到对面小亭中的顾瑾汐时,脸上的表情不禁又柔和了几分。 秦襄见状低下头,嘴角微勾,嘴角的笑却满是苦涩的味道,好久才几乎是从嗓子眼儿里面挤出一句话来,“对汐儿,我不会放手的。” “不会放手?”秦睿闻言,猛的抬起头上下打量着秦襄像是听到这天底下最大的笑话般,冷哼一声,“你凭什么说这句话?”说到这里,他稍微顿了下,“就凭你是汐儿的前任未婚夫?还是凭你的身份,地位?七皇子别忘了,你的府上如今已经有了一位七皇妃,一位侧妃,甚至还有一个即将生产的侍妾!” 顾瑾汐是何其骄傲的人,便是以往,曾经那样痴恋秦襄的时候知晓顾瑾澜和秦襄彼此有意,都毅然决然的退出;更遑论现在。 “那只是个意外!”秦襄压低嗓音低吼,猛的抬起头看着秦睿,“九皇叔,你的身子你自己知道;汐儿如今才十二,再过三年才能及笄;而你……以你的身子,你能陪汐儿多少年?不能携手终老,你又何必非要拉上汐儿陪你一起,放她一马不好吗?”守活寡,对一名正值芳华的少女来说,是多么的残忍。 “呵!意外?那你的意外也未免太多了些。”秦睿双眸半眯深凝着秦襄,不得不说这样的话真的非常的动听。为了汐儿着想,如果秦襄真的是这样一个处处以汐儿为先的人,怕是这场感情的戏,早就没有了他的戏份。他低下头,薄唇轻抿,凝着秦襄,“更何况放她一马吗?那谁来放过我?秦襄,你有资格说这句话吗?你别忘了,这天底下伤害她最深的人,是你!” 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也从来不愿意回想,但当初的顾瑾汐对秦襄何其的痴恋;为他所做的那些大多数闺中女儿都做不到或者不屑做的事情,她是真的将他当做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人在对待。可是换来了什么,嘲讽,冷笑……甚至是自己的心血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柄。可每次,每次就算是秦襄 就算是秦襄那么对她,后来她却仍旧自欺欺人的以为,他不是不在乎。可是在乎吗?如果是现在,那合该是在乎的;可当时,但凡对一个姑娘有一星半点儿的怜惜也做不出那样的事情来。 “我……”秦襄闻言,顿时就噤了声,薄唇微微嚅了嚅,想要说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看着这样的秦襄,秦睿嘴角微微扬起,眉宇间透着一抹不屑和轻蔑,“需要本王提醒你吗?今年开春,静安湖的画舫上,曾经的那个顾瑾汐早就在你任由顾瑾澜和其他贵女联手将她推入湖中却不闻不问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死了!” “不——”秦襄顿时有些承受不住,闭上眼,猛的轻喝出声,他不断的摇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他的心抽也似的疼痛。 秦睿却是冷冷一笑,凝着秦襄,“有些错误,是可以挽回的;可有些错误,永远都挽回不了。当初如果不是秦岚,她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既然现在她看透了想明白了,怎么,觉得她不爱你了,所以你接受不了了?又想要追回她,你怎么不好好的想一想,你喜欢的究竟是顾瑾汐这个人,还是……只是她曾经对你那个追捧,那么迷恋的一种感觉!” “我……”秦襄闻言顿时胸口一滞,他低下头有些不知所措。 秦睿嘴角微微勾着,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她已经为你死过一次了,你还想要她怎么样?” 秦襄低下头,他心里非常清楚的知道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对顾瑾汐的伤害有多深。甚至直到现在,每每午夜梦回的时候,他都无比憎恨自己当初的轻狂和无知,“我会补偿她的。” 秦睿抬头远眺,瞧着那趴在凭栏上睡得安详的顾瑾汐,脸上带着淡淡的笑,不过转头看向秦襄的时候,眸底所有的温柔敛尽,只余下无尽的嘲讽,“哼,补偿?你拿什么补偿?以韵宁郡主的性格,会让你休妻再娶?还是你以为汐儿会如同顾瑾澜一般,不争不抢,乖乖做你后院里的女人之一?哼,你也别忘了在淳于韵的背后还有一个淳亲王!” “……”秦襄被说得哑口无言,顿时有些恼羞成怒,瞪着秦睿,“那你呢?你又能给汐儿什么?” “一生一世一双人,够不够?”秦睿抬头看着秦襄,眼底带着点点不屑和轻蔑,“秦襄,你和汐儿没有缘分,该放手的人,是你!”说着转头凝着顾瑾汐,双眸微眯透着几分若有所思。这丫头,纵然现在正值金钗年华,正是该承欢父母膝下撒娇的年纪,可是却已经吸引了太多的人。 曾经为她险些身亡的莫言,那志在必得的楚凌阳,还有这个以往年少轻狂方才醒悟的混蛋。想到这里,秦睿低下头,嘴角带着几分苦涩,丫头啊丫头,真想将你就这样藏起来,免得被更多的人觊觎。 话音刚落,秦襄顿时就觉得身子僵硬,转头看向秦睿,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 “怎么,不信?”秦睿眼尾轻挑,尾音微扬。 “……”信吗?合该是不信的。整个秦氏皇族从来就没有男人能够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便是最痴情的成亲王,府邸里也有几个通房侍妾。更何况秦睿还是皇祖母最疼爱的幼子,就算是他不想,皇祖母也会硬给他后院塞人的。 秦睿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淡淡,“丫头的心太小,太硬,如果连这点要求都做不到,谈何争取。”说着,带着几分不屑看向秦襄。 “那本皇子就等着看,到时候九皇叔可切莫忘记自己的誓言才是。”秦襄冷冷地睨了秦睿一眼,“如果你胆敢辜负汐儿,哼!” 秦襄的威胁,对秦睿来说简直轻飘飘的,丝毫力度都没有。 待顾瑾汐再次醒来,已经时近申时,丹青山别院主宴会仍在继续,饶是隔得老远都能够听到那些丝竹弦乐,吹拉弹唱的声音。 顾瑾汐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眉宇始终微微颦蹙着。 “醒了?”听到动静,秦睿随手将书简放到旁边,端着旁边早就斟满的茶杯,微微运起内劲,确定水温热了之后这才侧身坐到床边,拦着顾瑾汐的上身,“是不是不舒服,先喝点儿热水,嗯?” “我自己来吧。”就算前世今生加起来已经三十有余,可在面对自己心头的那个男子时,顾瑾汐仍旧有些害羞,满脸通红。 “怎么脸这么红,是不是生病了?”秦睿闻言,低下头凝着顾瑾汐那粉嫩的唇瓣,娇羞的神色,如何还能不知道她心中的想法。只是难得的见到顾瑾汐这样小女儿家的娇羞神态,一只手臂自顾瑾汐的腋下穿过环着她的腰身,让顾瑾汐靠在自己的胸前啊,端着茶杯,另一只手握着汤匙,低沉的嗓音中带着特有的磁性和慵懒,“乖,先喝点儿水。” 顾瑾汐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僵硬了下,饮酒的确是有些多了,眉宇微微颦蹙着,就着秦襄的手,小口小口的饮了好几口这才停了下来,“宴会已经结束了吗?” “你这小懒猫,还能想的起来。”秦睿将茶杯放到旁边,抬手轻轻地点了下顾瑾汐的鼻头,“你都已经睡了整整两个时辰了,大部分的官员都已经携家眷离开,留下的都是朝廷的肱骨大臣,夏凉使队的人也都在。”声音清朗,不咸不淡。 可顾瑾汐的心却不由得紧紧地悬了起来,能够被称为朝廷肱骨大臣的,自然都是秦栾的亲信。看来他们猜测得果然不假,如果不是 ,如果不是元帝宝藏就在这丹青山中,那就是秦栾准备对夏云枫一行的动手了。思及此,顾瑾汐的心就不由得紧紧地悬了起来,转头望向窗外,不其然看到一抹红色炊烟,寥寥而起,她飞快地低下头,眉宇微微颦蹙着,抬手拢着小腹,“睡了这么久,好像是有些饿了。” “那我让杨帆去给你准备吃的。”好不容易美人在怀,秦睿自然不想这么快就放手。 “我想吃半月斋的半月梅。”顾瑾汐薄唇微微撅着,害羞带怯地凝了秦睿一眼,拉着他的手笔,轻轻地晃了晃,声音近乎撒娇般,“阿睿,你去帮我买好不好,好不好嘛!” 秦睿无奈地看着这样的顾瑾汐,垂眸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了悟,抬手轻轻地点了下顾瑾汐那圆润精致的小鼻头,“你这丫头,真的是怕了你了。我去,我去给你买还不行?”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顾瑾汐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 “那你在宫里再休息一会儿,这是我的寝殿,没有旁人,不用担心。”末了,秦睿还不由得小声嘱咐着。 “我知道啦。”顾瑾汐艰难地吞了口唾沫低下头,闭上眼深吸口气,眼底尽是疑惑和担忧。 从内殿出来,杨帆一直守在殿外,以他的耳力,里面两个人的谈话自然听得清清楚楚;本来秦睿也没有想要避开他。 杨帆眉宇微微颦蹙着,“爷,那顾小姐她……” “没事。”秦睿脸上仍旧带着浅淡的笑意,只是眸底却幽深晦暗透着几分意味深长,转头凝着杨帆,“我回趟凉都约莫半个时辰,你看好汐儿。” “是,属下明白。”杨帆顿时低下头,恭谨地应声,自从上次的事情发生之后;原本以为自家主子爷不会再让自己接触到顾瑾汐的事情,却不想,自家主子爷待自己不但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还将有关顾瑾汐的事情全权交给了他。 秦睿闭上眼深吸口气,上次的事情他不恨不怒吗?当然不是,自己的丫头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受到那么大的伤害,他怎么可能不恨,不怒;只是他比谁都明白杨帆对他的忠心,“她想做什么都随她去,你只要照顾好她的安全就行,别被她发现了。” “……”杨帆低下头薄唇微微抿着,抬起头飞快地看了秦睿一眼然后又低了下来,几次三番,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有什么话直说就是。”秦睿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双眸半眯透着几分让旁人看不透的神采。刚才那窗外的红色炊烟虽然并不十分明显,但想要看清楚却并不难。更何况,那丫头在转头看向窗外之后那受惊的表情,实在太过反常,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杨帆薄唇微微嚅了嚅,眉宇颦蹙,好久才艰难地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一句话来,“可是爷,顾淮的身份已经基本能够确定,如果顾淮随夏凉国主回去,到时候顾小姐可就是夏凉国板上钉钉的公主。”到时候如果那样的话,皇帝赐婚的婚约还做不做得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本王想要的人,谁都抢不走。”秦睿双眸半眯,语气狠戾。转头凝着内殿的方向,她是他认定的人,他允许她飞,允许她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但唯有一点,不管她在哪里,走得多远,另外一头的线都必须在自己的手上。想着,转头凝了杨帆一眼,“你只需要负责她的安全,至于其他,本王心里有数。” “是!”杨帆应声,态度恭谨,语气铿锵。 “好了,本王速去速回。”秦睿说着沉沉地叹了口气,“也别忘了让人照顾好半夏。”以那丫头护短的性子,如果半夏受到了丁点儿伤害,怕是非得暴走不可。 杨帆有些无语地看着自家那原本冰山惜字如金的爷,如今却因为顾小姐变成了个啰嗦的老太婆,呸!这话才不是他说的,他赶紧颔首低头,掩去自己眸底的戏谑,瘪瘪嘴。 直到门外再没有了任何的声音,确定秦睿已经离开之后,顾瑾汐就再也忍不住,起身,飞快地穿好衣衫,走到外间。的确如同秦睿所言,整个宫殿空空如也,连自己走路的脚步声都能听到。她闭上眼深吸口气,努力地压下心头的担忧,好不容易循着那红色炊烟的方向,猛然只觉得自己的小腹一紧,自己竟然腾空而起,三两个闪身就远远低离开了丹青山皇家别怨,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就听到耳边是那熟悉的嗓音,“妹妹!” “三哥,谢逸,你们……”顾瑾汐转头看到顾子骞和谢逸的时候,双眸圆瞪,薄唇微微抿着,警惕地看着不远处的丹青山皇家别院,隐隐还能听到那热闹的丝竹弦乐声,她压低嗓音轻吼,“你们疯了,现在整个丹青山都被御林军监视着,你们到底知不知道?” 顾子骞站稳身子之后才轻轻地放开顾瑾汐,脸上的笑意清浅,“自然是知道的。” “那你们还……”顾瑾汐眼底带着浓浓的不解。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谢逸的声音带着几分清浅,“不管元帝宝藏到底在不在丹青山别院,汐儿这可是一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秦栾想要算计夏云枫,他们刚好可以做渔翁得利的黄雀。 顾瑾汐薄唇微微抿着,“我始终有些不放心,你们快下山去。” “放心,我们已经寻到了藏身之所不会轻易被发现的,我们来只是为了给你这个。”顾子骞抬手将手中的东西交给顾瑾汐,转头凝着那皇家别院外,已经所 外,已经所剩无几的华丽车架,“这些官员家眷离开的都已经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秦栾的亲信,到时候如果一旦动起手来,记得按照地图上标记的地方,在那里我们已经备好了足够的清水和干粮,可以暂时避避风头。”两个国家的君主争斗,他们这些人都是无所谓的小虾米,掺和其中,也不过是无谓的牺牲品罢了。 顾瑾汐闻言,薄唇微微抿着,凝着谢逸和顾子骞那带着几分异样的表情,摇了摇头,“不,你们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展开地图,循着一条简易的地道,却是直达丹青山顶,这距离未免也太远了些,他们将自己支得这么远肯定是要做什么,“不对,这地道怎么回事?” “……”顾子骞闻言,转头看向别处。 “时间紧急,往后如果有机会我们再跟你解释。”谢逸坐在轮椅之上,表情仍旧淡淡的,笑意清浅透着从容,甚至连语气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顾瑾汐何其聪慧,又怎么会看不出两人脸上的异样,干脆利落的侧身坐在一块还算干净的石头上,怔怔地看着两人,“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她才不会相信,如果没有其他事情,他们会如此的冒险前来。 “……” 顾子骞闻言,转头看向谢逸,两人四目相对,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点点无奈,又似看到了些许了悟。本来最开始的时候他们是想瞒着顾瑾汐的,可是却又都明白,想要瞒住顾瑾汐有多么的困难。旁的不说,但说她和顾淮都在这丹青山别院,他们就不可能不通知他们。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看着这座别院有些碍眼罢了。”谢逸抬起头看着顾瑾汐语气凉凉,可那话中的意思却透着无尽的冷厉。 顾瑾汐闻言双眸圆瞪,盯着谢逸,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你,你们这是……”此刻她的心都已经悬到了嗓子眼儿上,如果真的是她心里想的那个意思,那他们…… “原本也没想瞒着你的。”谢逸低下头,脸上的表情始终淡淡的,“那个人不是笨蛋,如今整个丹青山,除开咱们最开始安排进来的人,现在早已经被御林军整个团团围住,连只苍蝇都休想飞进来。” “世事无绝对,这话也不要说得太满。”顾瑾汐低下头深吸口气,说着,她不由得沉沉地叹了口气,抬头视线在顾子骞和谢逸身上不断的扫来扫去,最后深深地凝着谢逸,眼神灼灼,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你真的已经决定了?” 谢逸仰头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深吸口气,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所有的挣扎全都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坚定,他怔怔地看着顾瑾汐,“自古以来,以少胜多的不是没有,可以咱们现在的实力想要跟那个人匹敌实在是太难了。” “所以你们就想彻底地毁了这座别院?”然后让别院里的所有人都为那个人陪葬,可是他们是不是忘了,在那别院里面除开那个人,还有其他许多人,比如说夏云枫,比如说秦念! 似是看透了顾瑾汐心中的想法,顾子骞薄唇开合,开口淡淡道,“这次的丹青山之行,那个人和夏云枫必定都是为了原地宝藏而来。”说到这里,他稍微顿了下,就听到顾瑾汐那清冷的嗓音。 “那也未必!”顾瑾汐却是薄唇微微抿着,双眼半眯,放眼望去,整个丹青山山脉亘古绵延,她脸上的笑意浅淡,透着几分冰凝,“早前儿或许因为御林军封锁,那些江湖中人想要上山却不能,可不代表没有人找那些熟悉丹青山情况的猎人带路。三哥,你该知道,丹青山绵延千里,别说是御林军,就算是再多十倍的人想要完全封锁都是不可能的。” “……”的确,就算那个人有心想要封锁,也不可能做到完全。毕竟这天底下最不缺的就是人,尤其是那些靠山吃山的猎人,他们走的路大都是人迹罕至的地方,江湖中人武艺高操,根本不惧那些野物。一条路行不通,他们就会选择另外的路,不过多绕些弯路而已,不过只要心中有目的,总会走到的。 “汐儿所言极是。”谢逸点了点头,转头看向那亘古绵延的山脉,“前些日子多少江湖中心齐聚凉都,他们不可能会放过这个机会的。粗略算算,怕是现在从丹青山各个方向上山的人不止千数。” 顾子骞闻言,顿时眉宇微微颦蹙着转头凝着谢逸,“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这些江湖中人可不同于其他,他们都是要钱不要命的狠角色。” “那有什么关系。”顾瑾汐闻言低下头,脸上带着几分浅淡的笑意,转头看着顾子骞,“算算时辰,如果那些人能够傍晚之前到达皇家别院,到时候或许还能为咱们制造一点混乱混淆视听。”到时候她可以趁机带着爹和云韵姑嫂离开。 谢逸点了点头,“的确是,不过时间不多,汐儿,你可不能太心软。” “我明白的。”顾瑾汐点了点头,毕竟人多口杂,不是推心置腹的交情,她定然是不会告诉的。满打满算,除开秦睿,她也就只打算带上顾淮和秦念姑嫂而已。至于孟静娴,跟她的交情缘起秦念,但毕竟立场不同,如果可以她不介意顺手相救,但现在……取舍之间,有舍才有得。 “我们已经在丹青山皇家别院的周围布置了数千斤炸药。”顾子骞闭上眼深吸口气,这些天他一直暗中让蘅芜商会的人收的木炭和硫磺终于派上了用场。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圆形的信号弹,“咱们预计的时间是子时前后,所以妹妹,你务必提前带着爹退走,等到了山顶以信号弹通知,到时候……”后面的话已经不用再说,三个人彼此都能听的明白。 “好!”顾瑾汐单手紧紧地抓着那信号弹,小巧的手掌上青筋直冒。 此刻三人都陷入了深深的陈凝中,尾随顾瑾汐而来的杨帆更是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数千斤炸药,那他们是想……转头看着依山而建的丹青山皇家别院,蜿蜒蔓延,他艰难地吞了口唾沫,眸底带着浓浓的不解。皇帝对顾家的所作所为的确是太过分了些,可他们居然是想……这皇家别院里可是有着太多的无辜人,还有自家爷。想着,杨帆的视线落在顾瑾汐的身上,她当真如此狠心,打算将自家爷也弃之不顾吗? 第179章 汐儿,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就在杨帆慌神的时候,顾瑾汐三人又飞快地说了几句什么。三人表情凝重,飞快地看了彼此一眼,顾瑾汐点了点头,然后顾子骞飞快地拦着顾瑾汐的腰,足尖轻点,朝着皇家别院中秦睿的寝殿飞快地掠去。 待杨帆回过神来,有些事情已经来不及想,赶紧运起内劲追了上去。 待回到寝殿,顾瑾汐双手捧着茶杯,刚饮了两口,慌张的心还没来得及平复就看到杨帆从门外进来,单手托着的精致托盘上放着茶壶和两碟精致散发着诱人清香的糕点。 “顾小姐,请。”杨帆低下头,语气淡淡的。 “谢谢。”看着杨帆顾瑾汐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尤其是感受到杨帆那好似有什么话想说可又半晌没有说出口的模样,她还以为是杨帆发现了自己之前不在房间的事情;嚅了嚅唇,想问可终究没有问出口,只能别开脸,不敢看杨帆的眼睛。 “顾小姐太客气了。”顾瑾汐这样的表现落在杨帆的眼中自然就是心虚,心里百味杂陈,既是为自家主子爷不值,可又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说。 感情这种事情,从来都是说不清楚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而自家主子爷,偏偏就是那个愿意挨打的人,他还能说什么,只是凝着顾瑾汐,强忍着想要冲上去质问的冲动,只是心却不禁渐渐地凉了下来。陡然间,整个殿内的气氛显得有些压抑沉凝。 只是这样压抑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太久,很快,秦睿回来了,杨帆自然也就非常识趣地离开了。 “感觉怎么样?”秦睿抬手轻轻地揉了揉顾瑾汐的头发,看着顾瑾汐那脸上仍旧没有褪去的潮红,用手背轻轻地贴在顾瑾汐的额头上,眉宇微微颦蹙着,“汐儿你没事吧?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的?” 顾瑾汐抬头深深地凝着秦睿,抬手顺着他的眉,往下精致的鼻梁,好似精雕细琢的脸,凉薄却完美的唇。双眸深邃的,透着随性又带着慵懒,那样淡淡的神态,清逸高雅,潋滟风华。他是那样的完美,甚至没有丝毫的缺点,为什么却偏偏爱上了自己。 “汐儿。”被她那似小猫挠痒痒的动作给撩得心慌意乱的秦睿顿时只觉得小腹一紧,鼻翼间充斥着女儿家所特有的清香,原本清亮的眸色不由得暗了暗,连嗓音都透着几分哑色,“你这是在玩儿火!” “……”顿时顾瑾汐的手像是触电了般收回来,薄唇微微抿了抿,眉宇微微颦蹙着。 “不是想吃半月梅吗?来尝尝,是不是这个味道。”秦睿凝着顾瑾汐那粉嫩的唇瓣,眸色晦暗幽深,心里不断的告诫自己,自己的丫头还小,有些事情是急不来的。可美人在怀,又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说不心猿意马那肯定是骗人的。翻过年丫头就十三岁了,若是落在那些条件稍差的贫民家里已是能够嫁人的年纪。可念头刚起,他不由得深吸口气狠狠地将那些东西给甩出脑袋,抬手捻了一颗梅子喂到顾瑾汐的唇边,嗓音低沉,透着几分幽深的味道。 顾瑾汐拗不过只能微微张口,将那颗梅子给含进去。 可凝着那粉嫩的唇瓣间,滑腻软嫩的丁香小舌,秦睿只觉得自己的自制力已经到了极致,双眸泛着某种浓烈的火光,额头上青筋直冒,他强迫自己放开顾瑾汐,转过身深吸口气,好久才回头凝着顾瑾汐道,“味道如何?如果不对,我……” “不会,就是这个味道就很好。”顾瑾汐脸上的笑意清浅,顺手拿了一颗也学着秦睿的模样,喂到他的嘴边,“你也尝尝!” 直到秦睿将那梅子含入唇间之后,顾瑾汐才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顿时低下头,脸颊通红,好似火在烧一般,她怎么会,怎么会做出这么放浪的举动。想着,不着痕迹地抬起头看了秦睿一眼,他会不会,会不会觉得自己非常的…… “别想太多了。”秦睿猛的抓着顾瑾汐的手握在掌心,轻轻揉捏着,那柔若无骨的纤纤素手,只让他觉得疼到了心坎里。转头看了看天色,深吸口气强压下内心的躁动,以尽量平缓的语气道,“时辰不早了,咱们也该去主殿那边了。”虽然碍着身份,他们躲懒并没有人敢说什么,但毕竟他们尚未成亲,这样的行为落在旁人眼里总归不好,握着顾瑾汐的手,他脸上的笑意虽然浅淡但却是发自内心的,自己捧在手心里疼宠的小丫头,他绝对不会给任何人诟病她的机会。 微风轻抚,撩起凌乱的发丝几许。 顾瑾汐臻首低垂,薄唇轻轻地抿着,微微颔首,轻轻地嗯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在秦睿那样专注的眸光下,刚平复下来的心不禁又紧紧地悬了起来,心跳加速,脸颊通红。 “呵呵。”陡然只听到低沉的轻笑自耳边响起,紧接着是温热的气息撒在脖颈的旁边,让她只觉得有些酥痒,身子不自觉地动了动,“汐儿,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秦睿脸上的笑意始终没有退散,他的小丫头情窦初开,也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爱,这怎么能不让他觉得开心,觉得高兴。从头至尾,他从来都没有觉得顾瑾汐曾经对秦襄的感情是爱。年少无知的感情,自幼被灌输面对自己未婚夫的感情,不过是年少时的迷恋罢了。现在,成熟、稳重更胜成年人的她,若是动心,那才是真正的爱。 “……”看着素来清冷孤傲的秦睿脸上露出那副傻傻的笑 脸上露出那副傻傻的笑,顾瑾汐低下头,心里也带着点点暖意。脑子里不其然又浮现出那身着黑衣,同样孤冷清傲,却一次次将自己的心踩到泥里的男子,胸口不经仍旧有些抽疼。双手主动环上秦睿的腰,将自己的脸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那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双眸轻阖,顿时觉得好安心,好踏实,“阿睿……永远,永远都不要放开我!” 说她自私也好,说她鸵鸟也罢。前世被那样深深的伤害过,今生她已经没有了付出所有去争取爱情的勇气。她需要的只是一个温暖的港湾,一个爱她、疼她、宠她的男人。 秦睿闻言,原本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双手捧着顾瑾汐的脑袋,垂眸,与她四目相对。她眸底那样晶莹的泪珠,每一滴都好似落在自己的胸口上,每一滴都好似利刃般,“好,汐儿我答应你,我们永远,永远都不会分开。” 自己的宝贝,恨不能捧在手心呵护的珍宝,他怎么舍得放开她。 整个寝殿空无一人,只有微风吹过撩起幔帘的窸窸窣窣。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四目相对,第一次得到那不是承诺的承诺,秦睿只觉得自己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激动,凝着那自己觊觎已久的粉嫩唇瓣。饶是现在这副身子只是十二岁稚龄,可前世未亡时,她早已经跟秦襄成亲甚至还有过一个无疾而终的孩子。那些该经历的,不该经历的,她早就已经经历过,又怎么会不明白秦睿此刻那闪烁着邪火的眸光代表着什么。她双眸轻阖,感受到唇上骤然传来的温热,先是轻轻的,小心翼翼的,紧接着,是那宛若潜伏依旧的猎豹抓住了自己的猎物般,狂野,用力。唇舌间,像是攻城略地般,带着浓浓的侵略却又透着几分小心翼翼。那样的感觉,让顾瑾汐都不觉得有些心疼,双手从他的腰渐渐往上,最后环上秦睿的脖颈,粉嫩的丁香小舌主动地伸出来,挑逗着秦睿最后紧绷的那根神经。 “爷——”陡然一声轻唤从门外传来,终于坦诚相待的两人顿时像是触电了般,顾瑾汐趴在秦睿的怀中,带着几分笑意,怎么都不肯抬头。 秦睿脸上则是带着前所未有的满足和淡笑,那样明亮的眸,那样真诚的笑,让刚闯入进来的杨帆又不自觉地退了出去。他薄唇微微抿着,看着这样的顾瑾汐和秦睿,他心里却是百味杂陈。如果顾小姐对自家主子爷是真心的……那该有多好。 “好了,他走了。”低下头凝着满脸通红的顾瑾汐,秦睿的语气亲昵透着几分诱哄。 “……”顾瑾汐却是紧紧地将身子都埋在秦睿的怀中,怎么都不肯抬头。 “呵呵!”秦睿一把将顾瑾汐打横抱起,脸上的笑意未退,“时辰不早了,要是再不去,怕是会被人抓包的。若……娘子你不肯下来,为夫抱你也无妨。” 话音尚未落地,顾瑾汐顿时粉拳轻握,轻轻地敲了下秦睿的胸口,“你,你这个登徒子,你快放我下来,谁是你娘子,臭不要脸的!” “呵呵,有了娘子要脸做什么。”左右在顾瑾汐面前他早就已经无赖惯了也不在乎再多这一次,秦睿脸上的笑意未散,可是面色却隐隐泛着几分苍白。 猛然像是想到什么,顾瑾汐双眸圆瞪,抬手抚上秦睿的胸口,“你的伤口是不是又……” “不妨!”秦睿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摇了摇头,拉着顾瑾汐的手,“我们走吧。” “不!”这次顾瑾汐却非常的坚定,拉着秦睿的手将他摁到软榻上坐下,“不亲自看看,我……”说着她低下头,声音好似蚊子般,接着道,“我不放心。” 秦睿先是身子怔了下,不过随即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深了,连带着眸底都透着隐隐的波动,拉着顾瑾汐的手,引导着她缓缓的解开自己的腰带,本就宽大的外衫瞬间落下,雪白的中衣,已经隐隐浸透了几分血色,可是他却仍旧笑着,“为夫整个人都是娘子的,你……”说着他顿了下,借着道,“想看哪里就看哪里!” “都什么时候你还贫嘴!”顾瑾汐此刻急得都快哭出来了,没好气地瞪了秦睿一眼,揭开中衣露出那坚实的胸膛,伤口已经裂开了,她薄唇紧抿,眼眶中瞬间盈满了热泪,“怎么这么久了,伤口还没有愈合?这里有没有药箱和纱布?”虽然有随身携带药囊的习惯,可毕竟药囊的空间有限。 “在那边柜子的最底层。”秦睿整个人循着顾瑾汐的力道慵懒地靠在软榻上,抬起手指着不远处的衣柜。 “你在这里等着且不可轻举妄动!”顾瑾汐恶狠狠地瞪了秦睿一眼,手脚麻利地将药箱找了出来。或许是因为常年受伤的缘故,药箱中整齐的放着纱布剪刀和其他的一些东西。只稍微看了一眼其中的金创药,她没好气地瘪了瘪嘴,从自己的药囊中取出一枚莹白色的药丸捏碎洒在伤口上,然后手脚麻利地包扎着;还不忘关注秦睿脸上的表情,但凡他微微蹙眉,她手上的力道就放轻,再放轻。 末了,看着药囊里仅剩的两个白瓷小瓶,里面的药是她特地调制用来救急的。虽然不能跟师父药尘留给她的保命药丸比,但能够在短时间内护住人的心脉,给救治争取时间。药丸需要的药材并不好弄,她也只配置了两枚而已。低首垂眸,想着整个丹青山接下来要经受的,血和火的洗礼,她闭上眼深吸口气,将其中一个白瓷小瓶拿出来放到秦睿的手心,“ 的手心,“这个你留着。” 正所谓久病成良医,秦睿看着那白瓷小瓶,拇指微动揭开瓶盖,只稍微闻着那沁人心脾的味道就知道这药丸绝对不凡,凝着顾瑾汐,“汐儿你身子弱,这东西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我这里还有!”顾瑾汐拿出另外一个小药瓶晃了晃,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双手环着秦睿的腰,小心翼翼地将自己埋在他的怀中,脸靠在他的胸前,“带着它,让我放心,好不好?” “……好!”良久,秦睿清浅的嗓音才在耳边响起。 “答应我,不管怎么样都要好好的。”活着,只要活着,只有活着,他们才会有未来。 从秦睿的寝殿到宴会的主殿,两人刚踏入殿中,就接到萧太后那不满的目光。视线落在两人相牵的手上,秦栾的眸光透着几分若有所思,夏云枫的双眸更是透着几分狠戾和晦暗色。他们夏氏皇族最优秀的公主,还没认祖归宗竟然就要被小狼崽子给叼走了,这也就算了,偏偏还是姓秦的。这秦氏皇族可就没一个好人,不行,他得想想办法。 “九皇叔,你们俩这是去哪儿了,都已经两三个时辰了。”秦薇笑意十足,尤其是在看到顾瑾汐和秦睿那牵着的手时,更是恨不能将整个殿中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过来一般。 虽然大部分的贵妇、贵女都已经陆续离开,整个殿中留下的大都是秦栾的亲信并夏凉使臣,可还有少部分留下来看热闹的。此刻看到顾瑾汐和秦睿,知晓萧太后不喜顾瑾汐,顿时扬声道,“正所谓男女授受不亲,顾小姐就算你是睿王的未婚妻,可现在你们这样是不是也太……”后面的话不用再说,大家都明白的。 萧太后面色也有些不太好看,瞪了秦睿一眼,眸底带着几分幽深又透着几分晦暗,不过只是很快,脸上却是带着一副不赞同的表情,“睿儿你,你们……” “汐儿身子重伤初愈,先前给兰妃娘娘诊治又受了累所以本王带她去后殿休息了片刻,怎么,秦薇,魏夫人,你们有意见?”秦睿眉梢浅扬,嘴角斜勾带着几分邪魅的淡笑,而后落在秦栾的身上,脸上的笑意未退,“不过既然魏夫人说起教养这个问题,本王倒是突然想了起来,今儿可是我西楚跟夏凉重修旧好的日子,这秦薇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本王,污蔑汐儿,呵呵……”说着他低下头,声音已然透着几分冷厉,“就算是庶出那也是我秦氏皇族的公主,走出去代表的也是我秦氏皇族的颜面,皇兄你说这……” “哦?竟然还有这种事情?”秦栾闻言,顿时眉宇微微颦蹙着面色有些不太好看。尤其是那庶出两个字,他并非萧太后亲生,只是后来生母早逝,记在萧太后名下而已。 秦薇闻言,面色唰的一下变得苍白,双眸圆瞪,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转头看着秦栾,“不,父皇不是,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没有吗?”秦念低着头,苍白的脸上带着几分浅淡的笑意,“那先前在韶华殿时,口口声声指责瑾汐,口口声声让太后娘娘将瑾汐收押后再审的人不是十三公主你?” “我,我……”秦薇顿时只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转头看着秦栾那难看的面色,顿时只觉得心思入如灰,转头看着萧太后,“皇祖母,您帮我跟父皇说说,我没有,我,我……” 夏云枫坐在旁边,端起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小口,凝着顾瑾汐,眸底满是慈爱,不过眼角再挂着秦薇的时候却不自觉地染上三分狠戾,“身为皇家公主却信口开河,如此上行下效,往后皇家威严何存。倒是本国主瞧着顾家这丫头不错的,眼神清亮,真诚,是个不错的孩子。” 秦栾闻言,原本就不太好看的面色显得越发的难看,双眸恶狠狠地瞪着秦薇,语气透着几分阴狠,“看来上次的禁足你还是没有反省清楚,这次回宫就接着反省吧,什么时候反省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省得丢了我秦氏皇族的脸!” “不,父皇我……”秦薇闻言顿时只觉得全身无力,如果不是身后的小宫女眼疾手快搀扶着,怕是整个人早已经瘫软到了地上;上次禁足尚且还有个期限,这次甚至连个期限都没有。 双手交握小腹,端庄高贵的秦宁见状,眸底透着几分不屑,果然不愧是李妃教出来的,跟她那多嘴的性格一模一样,当初差点儿被打入冷宫可还不吸取教训,哼,当真是活该。 瞧着秦薇那梨花带雨的模样,耳畔尽是她的惊呼,秦栾眉头紧皱,面色也难看到了极致。 “你们都还愣着干什么,没看到十三公主身子不适,还不快安排车架送十三公主回宫?”立在秦栾身后的杜长海见状,赶紧朝着那些宫娥轻喝一声。 秦薇此刻甚至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双眸恶狠狠地瞪着顾瑾汐,那恨不能将她给生吞活剥了般的模样。可顾瑾汐会害怕吗?早就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就这点儿手段,她还不惧。 “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薇儿自幼性子骄纵,都是给宠出来的。”萧太后的面色有些不自然,脸上的笑意淡淡的,“这谁家没有几个调皮的孩子,不过话又说话来,贵国关于惜柔公主的事情,不知夏国主打算如何处置?” 既然丢脸没道理只有他们西楚,萧太后低下头眸底飞快地划过一道什么,坐在殿中的人听到萧太后的话谁不明白,只是不点 ,只是不点透罢了。 夏云枫低下头,薄唇轻轻抿着,又呷了口茶之后这才淡淡一笑。 “惜柔啊,哎……”他沉沉地叹了口气,“当年他可是父王最宠爱的公主,自幼懂事,从来都不争不抢,柔弱善良,所以才得了这么个封号。可谁曾想……曾想她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说着他摇了摇头,不住的叹气。言外之意非常的明显,我们夏凉的惜柔公主以往可是柔弱善良,可怎么到了你们西楚就做出这种极端的事情?说起来,无非也就是一个巴掌拍不响,谁都有错,大家彼此彼此了。 秦栾始终臻首低垂,薄唇轻抿,眸底透着几分晦暗幽深,“那夏国主的意思是?” “呵呵,这人呐,谁都说不清楚的。”夏云枫脸上的笑意浅浅,视线落在顾淮的身上,脸上尽是满足的神色,“惜柔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本国主的确不知道,不如请楚皇遣人将惜柔带来,本国主当面与她谈谈。” “……这,恐怕不太好吧?”萧太后的面色有些难看,瞪着夏云枫,像是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般来。 “如此也好。”秦栾同样沉凝片刻,转头凝着夏云枫,两人四目相对似乎达成了什么般,他转头看向杜长海,“你立刻让人传令给安德,让他安排人护送夏凉的惜柔公主上山!” 杜长海闻言立刻低下头,“是,奴婢这就下去安排。” “楚皇果然是个爽快人。本国主敬你一杯!”夏云枫脸上的笑意越发盛了,只是眸底却透着几分晦暗和幽深,没有人看到他放在桌案下的手早已经是紧握成拳头。 “夏国主,请!”秦栾同样朝着夏云枫举杯。 整个主殿,丝竹弦乐,吹拉弹唱间,舞娘换了一批又一批,翩跹起舞,姿态动人。不管怎么看都是一幅歌舞升平的模样。 可顾瑾汐却是薄唇微微抿着,外面的太色已经渐渐地暗了下来,梅姑带着宫娥将院中所有的路灯全都点燃,整个丹青山别院被烛光照耀得灯火通明。时辰越来越晚,她的心也越来越紧张。 “爷!”随着时间的流逝,原本以为顾瑾汐会将实情和盘托出的杨帆凝着顾瑾汐的模样,终于再也忍不住,俯身在秦睿的身侧,压低嗓音,做了个只有他们才能看懂的动作。 秦睿眸色冷凝,眉宇微微颦蹙着,带着几分疑惑看向杨帆,做了个往外走的眼神;转头看向顾瑾汐的时候却又是慢慢的宠溺,语气温柔得都能溢出水来,“你现在这儿坐会儿,我去去就来。” “我没事的。”顾瑾汐拉着秦睿的手,淡淡的笑着;有些事情不是她不想告诉秦睿,但秦睿毕竟是秦氏皇族中人。顾瑾汐担心一旦告诉秦睿,他终究会碍于家族大义,他们成败在此一举,她无法冒这个险;想着,她紧紧地拉着秦睿的手,“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 虽然不能告诉秦睿,但她也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秦睿葬身此处,在离开的时候,就算他会恨自己,她也要带他走。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今日之后,她不确定他们是不是还能如现在这般。 似乎感受到顾瑾汐心中的沉痛和纠结,秦睿抬手轻轻地揉了揉顾瑾汐的头发,小声温柔道,“别乱想,我只是有点儿事情,很快就回来。” “嗯。”顾瑾汐点了点头。 殿外偏僻处。 秦睿双眼微眯,凝着杨帆,许是因为心情不错,连语气都格外的好,“有什么事情,说吧!” “爷!”杨帆薄唇微微抿着,眉宇颦蹙,考虑了半晌终于下定决心,心一横,趁着秦睿转头的瞬间,扬手狠狠地一个手刀落在秦睿的背后。 看着秦睿晕倒,他一把将秦睿打横抱起,回头深深地凝了顾瑾汐所在的主殿一眼,然后足尖轻点,几乎只是三两个闪身就直接到了丹青山皇家别院外,他没有回头。自己的主子什么性格他比谁都要清楚,更何况他已经暗中查探过,丹青山皇家别院的外面的确布满了炸药,那分明是想将整个丹青山别院都化作灰烬的份量。 时辰过得飞快,眼瞧着就到了戌时,顾瑾汐坐在位置上,左等右等都等不到秦睿回来,她眉头紧皱,心乱如麻。从丹青山别院到丹青山顶,至少也需要一个时辰,更何况秦念、云韵的身子都不好,不能再等了;想到这里,她双眸半眯,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小姐,您没事吧?”半夏眼尖地看到顾瑾汐那眉头紧皱的模样,不禁有些担忧地开口道。 顾瑾汐摇了摇头,“我好像有些头晕,可能是着凉了。今儿早上出门的时候,我给爹身上放了几枚驱寒的姜糖,你去将我爹叫过来,我在外面花园的假山旁等你们。” “是。”半夏点头应声,虽然有些疑惑,为什么自家小姐不让老爷将姜糖交给自己呢。不过疑惑归疑惑,却仍旧按着顾瑾汐的吩咐去做了。而顾瑾汐自己,则是一直密切关注着秦念和云韵的情况,刚好不知道桂嬷嬷抱着孩子小声的跟云韵说了两句什么,云韵点点头接过孩子,桂嬷嬷似乎还有些不放心地嘱咐了几句,然后萧太后似有事情,就直接离开了。 就是现在! 顾瑾汐低首垂眸,不着痕迹地走到旁边的秦念和云韵处,说说笑笑间,做出一副很闷的模样。最后直接以想要出门散心为由,带着云韵和秦念出了门。 “汐儿,你怎么了,身子怎么样?”刚看到 ?”刚看到顾瑾汐,顾淮就不由得面带担忧地迎上去,拉着顾瑾汐的手嘘寒问暖。 顾瑾汐摇了摇头,“爹我没事。”说着又回头看着那仍旧灯火通明、歌舞升平的主殿,薄唇微微抿着,拉着秦念和云韵,“你们跟我来,我有话要跟你们说。”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底都透着浓浓的疑惑色,不过因为对顾瑾汐的信任,他们并没有问什么,只是跟在顾瑾汐的后面。只是越往前走,他们便发现越是安静,越是偏僻;周遭甚至连花坛都没有人打理,明显是一座早就被废弃了的院子。如果不是顾瑾汐带他们来,怕是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在丹青山皇家别院竟然还有这么一座废院。最后,顾瑾汐在一座假山内里,弯道的地方停了下来。 “汐儿,你这是?”顾淮看着周围,只能透过那隐隐的月光看到彼此的脸,眉宇不仅微微颦蹙着,掏出怀中的火石想要点火却被顾瑾汐给拉住了,“不能点火!” “为什么?”云韵眉宇颦蹙,不解的开口。 顾瑾汐薄唇微微抿着,低下头,沉沉地叹了口气,猛的抬起头视线扫过秦念、抱着孩子的云韵、半夏最后落在顾淮的身上,然后飞快地低下头,“爹,时间不多,来不及跟你们解释了。”说着她薄唇紧抿抿着,手脚麻利地将那块挡在地道上的大石头给挪开,“这丹青山别院周围已经被人布满了炸药,不多时,这整个丹青山皇家别院都会变为一块废墟,这条地道直通丹青山顶,你们快走吧?” “什么?”顾淮闻言,顿时双眸圆瞪,“炸药?怎么会这样?”不过看着顾瑾汐那模样,他的脸上似乎又带着几分了悟,双眸圆瞪,带着几分不敢置信,“汐儿,你。你们……糊涂!”他顿时有些气恼,又有些恼怒,纵然对秦栾很恨,只要想到至今仍旧躺在床上生死未卜的孩子就恨得咬牙切齿,可毕竟这皇家别院的人那么多,他们怎么能,想到这里,他眉宇微微颦蹙着,“不行,我不走,你们不能这么做!” 秦念和云韵却似乎是已经怔住了,看着顾瑾汐的脸上也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有些事情已经不用问了,为什么顾瑾汐会知道,还有这条地道,彼此都心知肚明,“瑾汐,你……” “来不及了。”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双眼半眯着朝半夏使了个眼色,半夏立刻会意。在顾淮甚至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扬起手中的木棍朝着顾淮的后脖颈处用力一敲,顾淮只觉得自己后颈疼痛,转头却只看到半夏双手捧着的木棍,然后就只觉得双眼一黑,整个人就直接失去了意识。 “瑾汐,你这是……”秦念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皇帝不会放过我们顾家,也不会放昂过谢家,我们别无选择。还有你们,你们以为他会放过你们成亲王府吗?为什么成亲王和秦忆世子现在都没有回来,难道你们就没有丝毫怀疑吗?”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双眸带着点点狠戾色。 听到成亲王和秦忆的名字,秦念和云韵都有些激动,抓着顾瑾汐的手臂,“瑾汐,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我父王,父王和哥哥,他,他们……” “别担心,他们都好好的。”顾瑾汐低下头,语气凉薄,“你们别忘了再没有彻底接手成家军之前,他们可不敢轻易让成亲王和秦忆死去。” 成家军那可是西楚掣肘夏凉的又一支劲旅,如果不是成家军在,护国将军府、戚家军虽然威名在外,但却极少参与战斗的。当年皇子夺嫡,何其惨痛,先皇皇子死的死,伤的伤,除开秦睿是因为年纪小,就只有成王活了下来,大部分也是因为成家军。 秦念和云韵闻言,面色这才稍微好看了些,“那瑾汐,你……” 看着秦念和云韵,顾瑾汐眉宇微微颦蹙着,“我还有要事必须要有留下来,我爹……就麻烦你们了,半夏,你跟着郡主和世子夫人离开,这是地道的地图和信号弹,到了山顶安置好之后,记得发信号通知我们。” 半夏双手紧紧地握着地图和信号弹,双眸圆瞪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小姐……”说话间眼眶中已然盈满了热泪, “傻丫头,哭什么,又不是生离死别。三哥和谢逸在别院外面等着我,我们还有其他事情要安排。”顾瑾汐撒了个谎,她比谁都要清楚半夏对她的心。如果她不这么说,半夏定然是不会离开的。想到这里,她闭上眼深吸口气,拉着半夏的手,眸色凝重,“从这里到山顶约莫一个时辰的路程,照顾好我爹!” 半夏被顾瑾汐那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给怔住,双手反抓着顾瑾汐的手,沉沉地点头,“小姐您放心,就算半夏拼了这条命不要也会照顾好老爷的,小姐您自己要多保重!”她知道,自己此刻如果留下来,或许就会成为小姐的负累。 “好。我还没有看到我们家半夏嫁人生子,怎么舍得就这么死了。”顾瑾汐故作轻松的笑了笑。 “小姐!”半夏立刻有些撒娇着。 秦念和云韵却没有半夏那么单纯,“汐儿,要不你跟我们一起离开吧,顾三少爷和谢公子都是胸怀珠玑之人,应该知道该怎么安排的。” “如今整个皇家别院的布局和人数安排都只有我才知道,这件事情我必须留下来参与其中,有三哥和谢逸在,我不会有事的。你们就不用担心了。”顾瑾汐拉着秦念和云韵的手,面色沉凝,“有些事情,往后你们会明白的,时辰不早了,你们快走吧。半路上,三哥安排了莫雨接应你们。” 半夏点点头。 直到一行四人进入地道之后,顾瑾汐这才又费力地将地道给掩饰起来,秦睿离开了太久,她还是不放心,这条地道直到的人不多,她要等着待秦睿离开,她好不容易才决定敞开心扉接纳他,她不会让,也不允许他就这么葬身丹青山中。 安排好一切,顾瑾汐头也不回的离开这座废院。 殿内、殿外,顾瑾汐只身一人,从秦睿的寝殿寻到主殿,又寻到偏殿,路上甚至连一个人都没有看到。时间一点一点流逝,顾瑾汐的心也越来越着急,心都已经悬到了嗓子眼儿上,望着不远处的天空,已经亥时了,她只有一刻钟的时间,不,她不能这么消沉,她必须找到秦睿! “砰——” 猛然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大声响从耳畔响起,大地都好似在颤抖般,顾瑾汐的心都已经悬到了嗓子眼儿,双眸半眯,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现在分明才亥时,怎么会这样? 第180章 瑾儿,我的耐性是有限的! “啊——” 陡然整个丹青山皇家别院内,所有的人都紧张,害怕着慌乱成一团。 顾瑾汐双眸圆瞪,不过很快就冷静下来,“阿睿,不,阿睿,阿睿……”她一边朝着主殿跑去,一边不断的惊呼着,途中遇到的那些宫娥太监全都神色慌乱,朝着丹青山别院的主殿不断地跑过去,“阿睿,阿睿,你等我!” “咚,咚咚——” 紧接着又是几声沉闷的声响,炸弹炸起的飞沙走石,旁边坚实的宫墙都已经承受不住,轰然倒塌,就在顾瑾汐的不远处。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双眸盈满热泪,可是却不敢流出来。她双手捂着头,拼命地朝着前面跑去。 秦睿说过让她在那里等着他的,如果他回来的,一定会回去那个地方。是她,她怎么忘记了,阿睿那么在乎自己,又怎么会独自留下自己的。她应该再回去看看的。 “阿睿,阿睿——” 主殿中,因为那骤然而来的巨响和宫殿合着大地的颤抖,原本歌舞升平,一片祥和之态的人此刻却早已经是成了一团乱麻。可到底是肱股之臣,帝皇在场,他们的反应到底是要比那些宫娥、太监好上许多,只是面色却都苍白着,紧张兮兮地看着坐在上方的秦栾和夏云枫。 宫娥太监,全都身子哆嗦着,相互搀扶或扶着近处的凭栏木柱,以维持身子的平衡。 “这到底怎么回事?”夏云枫转头双眸半眯盯着秦栾,连整个大地都在不断的颤抖着,他狠狠地抓着旁边的柱子才稳住身形,“难道这就是楚皇所谓的诚意?” 秦栾也是心里苦闷,他是有打算将夏云枫手中的三枚钥匙残片弄过来,可是却没有想过要赔上自己的小命,他还没有活够呢,“夏国主,这,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皇上,这宫殿就要塌了,咱们还是快走吧。”杜长海看着那不断颤抖的地底,还有上面那往日看起来浩大巍峨,此刻却随时都有可能致命的雕梁画栋,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心始终在嗓子眼儿紧紧的悬着。 “国主,不管有什么话咱们离开再说。”夜歌双眸半眯,眸色沉凝,语气透着几分冰冷,只是那脸上却仍旧一如既往的没有半分表情,好似现在发生的事情对他来说根本没有半点影响般。 夏云枫沉重地点了点头,“好!”话音落地还恶狠狠地瞪了秦栾一眼,语气透着几分狠戾色,“楚皇,这件事情,我夏云枫记下了,哼!” “夏国主,我……”秦栾顿时只觉得自己就算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了,不过现在那宫殿的各个墙壁、支撑的圆柱都在摇晃着,甚至有那些大臣早已经领着各自的家眷去到了外面。杜长海面色难看,“皇上,咱们也快走吧!”在这宫殿里面多呆上一刻那就多一刻的危险,毕竟上面的那些东西如果真的塌下来,那可是要人命的,能活着,谁都不想死了。 顿时间,整个主殿所有的人早已经没有了半分礼节,什么形象,什么礼仪,什么尊卑全都给抛诸脑后,只有活下来才有资格去谈那些东西。 “砰——砰砰——” 又是几声震耳欲聋的沉闷声响,大地不断的颤抖着,整个主殿的支架已经摇摇欲坠,不断的有碎裂的木块掉下来。“啊——快跑啊,这宫殿要塌了!”不知道是谁惊呼了一声,原本有些人还忌惮着两国的帝王,可现在,所有的人都摇晃踉跄着,谁还顾得上那些。人都要死了,谁还管你是平民还是帝王,所有的人都只有一个念头,跑!甚至有些人已经因为那摇晃的大地跌倒在地,可是却来不及爬起来,后面的人就已经踩了上来,最后被活活给踩死的。 “国主,快走!”夜歌搀扶着夏云枫,嗓音清厉。 “不,顾淮,顾丫头!”夏云枫双眸圆瞪,站在宫殿门口看着里面那无数的宫娥、太监,其中不乏身着锦衣华服的贵女、贵妇们,没有丝毫形象地往外涌出。可是他却没有办法离开,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孙女,他不能。 夜歌闻言,垂下眼睑,低下头,“国主您先走,我回去找他们。” “不,我不能让你冒险!”;夏云枫紧紧地抓着夜歌的手,转头看着已经被人群挤出好远的茜月公主,他闭上眼深吸口气,“如果我不能活着回来,照顾好茜月,照顾好夏凉!” 夜歌甚至还来不及说话,眼看着夏云枫就要运起内劲就要朝着那眼看着就要彻底坍塌了的宫殿内去。 “阿睿,阿睿!”陡然耳边出来一声急切的惊呼,清朗中透着无尽的担忧和焦急,夜歌回头顿时眼睛亮了亮一把抓住夏云枫顾得手臂,“国主你看顾小姐在那儿!” 看到顾瑾汐,夏云枫悬在嗓子眼儿上的心总算是稍微放下了些,不过很快他就反映了过来,“顾淮,顾淮呢?”他一把抓着夜歌的手。 “阿睿,阿睿,你在哪儿啊?”看着那不断的从主殿中涌出来的人,却没有看到秦睿的身影。顾瑾汐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 “顾小姐!”夜歌薄唇微微抿着,朝顾瑾汐招了招手,可是人群拥挤,众人都在惊呼着,逃命着,合着耳边是不是传来的那震耳欲聋的声音,连带着大地的颤抖,谁能够听到他的声音。 倒是站在旁边,瞧着虽然仍旧焦急不过比起其他人却好很多的梅姑看到顾瑾汐之后赶紧迎上去,“ 汐之后赶紧迎上去,“顾小姐!您赶紧离开吧,这宫殿快塌了。” “梅姑,对梅姑,睿王,你有没有看到睿王?”顾瑾汐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双眸眼神灼灼,带着近乎绝望的问道,泪水再也压抑不住顺着眼角落了下来。 梅姑薄唇微微抿着,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转头看着那宫殿处,“睿王,可能还没有出来!” “不,不会的,不会的。”顾瑾汐双眸圆瞪,顾不上梅姑的劝说,也顾不得自己因为刚才跌倒而被擦伤的手,推开人群拼命地朝着宫殿里面,“阿睿,阿睿……” 凝着顾瑾汐的身影,梅姑薄唇微微抿着,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错,但各为其主。她低下头在自己的心里默默的道了一声,顾小姐,抱歉。 “咚——” 随着最后一声沉闷的声响响起,顾瑾汐整个人跌倒在花坛里面,满身都是泥土,好险没有被人群给挤踩,可是却眼睁睁的看着那宫殿骤然坍塌。 “啊——”“救命啊!” 不知道诺大的主殿内还有多少人没有出来,整个宫殿的大门早已经是被人给堵死了,此刻里面所有的人包括刚刚才从大门口挤进去的顾瑾汐,全都被那骤然坍塌的宫殿掩埋。宫殿坍塌的巨大声响,那些宫墙落地嫌弃的漫天尘土。 “不,不!”夏云枫双眸圆瞪,脸上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眼睁睁的看着顾瑾汐的背影被那坍塌的宫殿掩埋,可是他却没有丝毫的办法,“顾丫头!” 夜歌的心也始终紧紧的悬着,不知道为什么对顾瑾汐他总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只可惜他还没有弄懂那种感觉是什么,顾瑾汐就已经……“国主,此处不宜久留,你身负夏凉国重担,切不可以身犯险才是!” “那是我们夏氏皇族的丫头,是阿淮的女儿!”夏云枫恶狠狠地瞪着夜歌,不断地挣扎着;夜歌终于忍不住手起刀落,直接将夏云枫给敲晕了,拦着夏云枫足尖轻点飞快地朝着皇家别院的院中最空旷宽敞的地方而去。 周遭那些宫娥的惊呼声,有人被挤进了人工湖的呼救声,刚才还歌舞生平,现在就成为了人间地狱。御林军护着秦栾和夏云枫等皇家成员,整个御花园中人山人海,好不容易逃出来的人此刻全都或蹲、或坐在地上,感受着大地的不断颤抖,感受着那不断飞溅起来的飞沙走石。 当主殿整个坍塌下来的时候,顾瑾汐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快被挤成一片了,眼前巨大的黑影,紧接着是剧烈的疼痛,眼前一黑,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地都在颤抖的那种感觉已经没有了。顾瑾汐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动弹不得,眼前是光滑的石壁,耳边隐约还能听到泉水叮咚那空旷的滴水声,嗓子干哑,胸口阵阵撕扯般的疼痛,右臂和左腿根本动弹不得,她就这么躺在地上,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到底是庆幸还是悲哀。自己好不容易决定牵手此生的人,就这样又成为了泡影吗?老天爷,你既然让我重活一次,为什么,为什么却一次又一次的夺走她所在乎的,泪水顺着眼角,缓缓的落下。 “你醒了?”耳边传来一声淡淡的嗓音,透着几分凝重,又似乎带着点点关切;那声音同样清朗透着沉稳,她就算化成灰烬也无法忘记的,她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睁开,心渐渐的下沉,下沉,带着一声轻笑和绝望,“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楚凌阳!” 刚经历那样的生死劫难,楚凌阳虽然堪堪全身而退,可是却也狼狈不堪。素来注意形象的他此刻却仅着雪白的中衣,上面已经有好几处都被撕裂了,隐隐还泛着血色。脸上甚至也被什么给划出了一道血痕,他低下头轻笑一声,“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我了,瑾儿。” “……”顾瑾汐却只是沉默着并不说话。 看着这样的顾瑾汐,楚凌阳只觉得自己的胸口都抽疼着,拿着自己刚才用竹筒打来的水,将顾瑾汐的上半身搂在怀中,“找不到热水,你将就着喝点儿吧。” “……”顾瑾汐却仍旧是沉默,秦睿没了,她的心也一点一点的死了。或许是老天爷的惩罚,她垂眸看着那双虽然带着不少血痕和泥土的纤纤素手,她虽然从来没有杀过人,但手上的人命却已经太多,太多了。所以老天爷要惩罚她,惩罚她失去自己最爱的人。 “你是自己喝还是我喂你?”看着顾瑾汐那样的表情,楚凌阳的语气不自觉地染上了三分清厉,双眸半眯凝着顾瑾汐,“瑾儿你从来都知道,我的耐性,是有限的!” 事实上,也就只有在顾瑾汐面前,楚凌阳能耐着性子由着她几分;若是换了旁人,怕是早就已经被捏死了。楚凌阳,狠绝,果敢,但所有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从来都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 顾瑾汐自然也明白,胸口阵阵撕扯般的疼痛,张口嘴角就有猩红的血液流了出来,楚凌阳见状,眸色不由得暗了暗,从自己的衣角撕下一块白布,给顾瑾汐擦了擦嘴,只是眉头却越皱越紧,“瑾儿,你别逼我!” “……”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楚凌阳始终维持着喂水的姿势,额头上青筋直冒,捏着竹筒的手背上都能看到条条凸起,他的耐性已然块耗尽了。 “其他人呢?”就着楚凌阳的手饮了一下口,先前被楚凌阳用内力温热的水此刻又已经变得冰凉,可顾瑾 凉,可顾瑾汐却好似丝毫没有感受到一般,再凉也没有她的心凉。 楚凌阳见状,不着痕迹地运起内劲,凉透的水又温热了些;顾瑾汐自然也感觉到了,喝水的动作顿时僵了下,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只当是不知。她和楚凌阳可以是朋友,淡泊如水的君子之交;但却永远不可能成为爱人,前世,纵然她已经尽力忘记,可是有些东西,深入骨髓,是永远都忘不掉的。 “死了,都死了!”楚凌阳看不得顾瑾汐这般模样,顿时没好气的道。 “呵呵。”顾瑾汐低下头,其实她是明白的,连主殿都彻底坍塌了,如果不是楚凌阳怕是她也得葬身于那里,她还再奢望什么,“死了吗?也好!” 话音未落,泪先垂。 楚凌阳看着这样的顾瑾汐,轻轻地揽着她的腰,眉宇颦蹙,眸色凝重,“我还有要事必须出去,瑾儿你现在这里等我,然后我们一起回夏凉。” “……”顾瑾汐低下头,语气透着凉薄,“我有选择的权利吗?”怕是早就在之前,他就早已经打算好了的吧,轻轻地闭上双眼,想到那本不应该提前爆炸的炸药,薄唇微微抿了抿,“这场爆炸,跟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三哥和谢逸的安排虽然周详缜密,但正所谓天下无不透风的墙,楚家又素来以消息灵通著称,如果楚凌阳事先收到消息,然后安排这场爆炸也不是不可能。不然,要怎么解释,他怎么会在宫殿坍塌的那一瞬间将自己给救出来的。 闻言,楚凌阳垂下眼睑,薄唇微抿,凝着顾瑾汐,“瑾儿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顾瑾汐沉沉地叹了口气,脸上的笑意都透着无力,吃力地转头看向楚凌阳,眼神清澈,视线灼灼,“我只是好奇。夏凉楚家可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想要再宫殿坍塌的一瞬间救人出来,稍微不注意那赔上的可是自己的性命,不是吗?” 楚凌阳闻言,闭上眼深吸口气,心越来越凉,越来越冷;强压下心头的心疼和无奈,最后凝着顾瑾汐,“你要这么想也可以。”他蹲下身,居高临下怔怔地凝着顾瑾汐那苍白的容颜,冷笑一声,“反正你以后就是我楚凌阳的远方表妹了!” 那么多人眼睁睁的看着顾瑾汐被坍塌的宫殿掩埋,在外面的眼中是必死无疑的。这样一个已经死亡的人,他想要带走就太容易了。这场爆炸他的确早就收到了消息,顾子骞在丹青山皇家别院大肆埋藏炸药的消息,虽然隐蔽,也总是暗中进行,但想要躲过楚家的眼线却并不容易。但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妨碍他们的计划,至于为什么会提前发生爆炸,他也非常的好奇。 如果不是刚收到国内的八百里加急他也不会明知道丹青山会有这样的大劫却偏偏还要跑来。在跟夏云枫说完事情之后,原本是准备离开的,毕竟时辰不多了,只是却没有想到刚离开就听到耳边那震耳欲聋的声响,其中还夹杂着某个让他再也挪不动脚步的声音。 那么的焦急,那么的绝望,声声呼唤的却都是别人的名字。 垂眸看着顾瑾汐的胸口处,手不自觉地扶了上去,楚凌阳只觉得自己的心在不断的抽疼着,前世住进这里的人秦襄,他耗费了多少时间和精力都没能将他赶走,所以他退缩了,他选择了不辞而别。那是他前世今生最后悔的一件事情。如果当时的自己强势一点,直接将她带走,那是不是,是不是后面所有的悲剧都不会发生了。 “瑾儿,我不管现在你这里住进去的人到底是谁,总有一天会是我!”楚凌阳的眸底带着志在必得的神色,他双眸圆瞪,飞快地划过一抹晦暗,视线落在顾瑾汐的小腹上,不是说女人都会对自己的第一个男人特别的留恋么,只要有了孩子,到时候他不信瑾儿还能念着旁人。 “楚凌阳,如果你对我还有半点的愧疚,就放了我!”就算,就算秦睿已经不在了,她也再没有办法接受旁人,更遑论是楚凌阳。 “你现在接受不了没关系,我会给你时间。”楚凌阳的语气冰冷,就这么怔怔地看着顾瑾汐,“但放了你这样的话,就别再说了。瑾儿,他们能给你的,我楚凌阳能一样不少的都给你。” 名分,地位,荣华富贵。 顾瑾汐闻言,心渐渐的凉了,死了。她要的,她要的,其实从来都没有任何人能给得起。她想要的不过是自己所在乎的人平安康泰,她想要的,不过是生在平常百姓家,每日里材米油盐而不用这样勾心斗角,永远活在阴谋算计之中! “你先好好的休息,我很快就回来。”说着,楚凌阳将自己的外衫给顾瑾汐盖好,轻轻地在顾瑾汐的额头上落下一吻,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顾瑾汐想要挪动自己的身子,可是却发现竟然连丁点儿都动弹不得,心里似乎有些了悟。楚凌阳是什么人,他既然会这样放心的放在这里,就不会任由自己离开,就算自己断手断脚,他也封了自己的穴位以防万一;嘴角不由得勾起几分苦涩。 …… 夜,越来越深,时间过得飞快。 “……”当秦睿终于醒过来,抬手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后脖颈,瞧着跪在自己软榻前的杨帆,面色凝重,似乎维持那样的姿势已经很久了,凝着杨帆,语气有些不善,“为什么要这么做?” 杨帆薄唇微微抿了抿,可是却始终低着头一句话都没 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怎么,连本王的话都听不到了,是不是?”秦睿双眸圆瞪,说话间已经手脚麻利地取了旁边衣架上的衣衫穿好,虽然后脖颈仍旧有些疼痛,可是他却担心自己的小丫头。这么久都没看到自己,她定然是会担心的。更何况,两人才刚坦诚心迹,现在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便是多分开一刻都觉得异常的难熬,想着顾瑾汐,秦睿的眸色不由得变得柔和了几分。 只是想到杨帆所做的事情,周身又不由得扑哧扑哧地散发着寒气,“既然不说,那你就在这里跪到你愿意说为止吧,本王先上山了!”这个地方秦睿当然熟悉,正是他们在丹青山脚底的据点;看似品尝农舍的内里布置得却非常的雅致。 话音刚落,跪在地上原本始终面无表情的杨帆心里总算有了点点波动,转头看了看天色,子时已过。更何况刚才那震耳欲聋的声响,漫天彻底的摇动,飞沙走石,宫殿坍塌,那样大的阵仗就算是在丹青山脚底,他也不会没有半点感觉。想到这里,他低下头,脸上的僵硬也终于脱落,薄唇微微嚅了嚅,“丹青山皇家别院,已经没了!” “什么?”秦睿非常欢快地想着待会儿就要见到自己的小丫头,虽然只能看不能吃,但佳人在怀的感觉的确是极好的,冷不丁听到杨帆的话竟然愣怔了下,随即回过神来,转头瞪着杨帆,“你什么意思?”丹青山皇家别院没有了?好端端的一座别院为什么会没有了的。 杨帆低下头,闭上眼深吸口气,“顾家三少爷在丹青山皇家别院周围埋下了数千公斤的炸药,如今……如今整个丹青山皇家别院怕是已经,已经……” “你说什么?”秦睿闻言,顿时双手死死地抓着杨帆的肩膀,双眸圆瞪,“那汐儿呢?汐儿呢?”其他的人都没有关系,可是丫头,那时他决定要牵手此生的人,他的心都已经悬到了嗓子眼儿。 “顾小姐应该已经带着顾大人去了丹青山山顶。”杨帆低下头薄唇微微抿着,语气透着几分不确定。 “应该?”秦睿恶狠狠地瞪了杨帆一眼。 “属下听到顾家三少爷嘱咐顾小姐,记得在子时之前带着顾大人循地道前往丹青山顶的。”杨帆薄唇微微嚅了嚅,脸上的表情严肃,“爷您不用担心,顾小姐没事的。” 秦睿闻言,眉宇微微颦蹙着,心总算是稍微放下了些,不过在没有看到真人之前,这心始终没有办法放下来,遂恶狠狠地瞪了杨帆一眼,“最好是这样,哼!立刻收拾下,去丹青山顶!” 丹青山的山脉虽然绵延千里,但对他们凉都来说,所谓的丹青山顶,便只有当初顾瑾汐被柳曼婷推下悬崖的那处,无回崖畔,不行,他必须尽快找到顾瑾汐。 丹青山顶。 好不容易才在地道彻底坍塌之前跑出来的顾淮一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听到不远处传来的那震耳欲聋的声音,还有脚底下的山都在颤抖着,他们的心始终有些不敢置信。 “小姐不是说,要等咱们的信号的吗?”半夏手中始终紧紧地捏着那支信号弹,好不容易才喘了口气看到那东西,眼底带着浓浓的疑惑,透着月光,盯着不远处那漫天彻底的浓烟灰尘,“那怎么会……”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可是她却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秦念闻言,心里也不禁带着疑惑,看着不远处躺在地上的顾淮,拉着半夏,轻声安抚着,“瑾汐做事素来极有主意的,你也不要太担心的。”虽然她也非常的疑惑,如果不是半路遇到前来接他们的莫雨,以他们三个女子带着顾淮还抱着孩子,真的很难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到达丹青山顶,一旦爆炸发生,地道坍塌他们很有可能被埋在山体中。 “嗯。”半夏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只是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自己身子的平衡,心却始终紧紧地悬着,凝着那下山的方向,薄唇微微嚅了嚅。 天越来越暗,夜越来越深。 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只知道那半山腰皇家别院处的轰隆声,爆炸声响了好久好久,才终于停了下来。顾子骞和谢逸赶到丹青山顶的时候,看到半夏等人顿时大松了口气。 “他妈的到底怎么回事?”顾子骞忍不住开口骂娘,明明都已经安排好了,这炸药怎么会提前爆炸了的,如果不是他们发现事情不对,跑得快怕是连他们都得被一并活埋了去。 谢逸低下头,眉宇颦蹙着,“不管怎么样,只要结果是我们想要的就好。” “只可惜还是让秦栾给跑了!”顾子骞狠狠地咬牙切齿,转头看着半夏,视线逡巡一圈儿却没有看到顾瑾汐的身影,眉宇微微颦蹙着,“半夏你家小姐呢?” 原本心里就忐忑不安的半夏闻言,顿时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转头看着顾子骞,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小姐,小姐不是说去找您们了吗?” “什么?”顾子骞顿时双眸圆瞪,“到底怎么回事?” 秦念和云韵此刻也按捺不住,围了过来,“顾小姐不是说你们还有事情需要安排,她会跟你们一起撤离的吗?”不知道为什么,越想越是觉得奇怪,以顾家三兄弟尤其是顾子骞对顾瑾汐的疼爱,绝对不可能让顾瑾汐陷入那样的危险的。想着,猛然想到之前在韶华殿的时候,顾瑾汐和秦睿相互依偎的画 互依偎的画面,猛然她反手狠狠地一拍脑门儿,“糟糕!”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顾子骞闻言,顿时忍不住双手死死地抓着秦念的肩膀,“汐儿人呢,她到底去了哪里?” 到底是常年习武的男子,此刻又因为心里激动而没有控制力道,那哪里是秦念能够承受得了的。秦念被顾子骞牵制着不断地前后晃悠着,只觉得头晕得难受,“疼——” “顾三少爷你冷静点儿。”云韵有些看不下去了,抱着孩子走过来,语气凉凉的,“你弄疼念念了。” “抱歉!”顾子骞闻言,松开秦念,薄唇微微抿着,“我去找汐儿!” “站住!”谢逸薄唇轻抿,深吸口气,凝着顾子骞,“你去找,你怎么去找?现在整个皇家别院早已经化为了废墟,你知道汐儿在哪儿?”说着,看到顾子骞那瞬间变得苍白的面色,低下头。却听到谢逸那凉薄的声音再次响起,“刚才看秦念郡主似乎想起了什么,你是不是知道汐儿的去处?” 秦念低下头,声音有些小,不过却非常的清晰,“我也不是太确定。不过我瞧着瑾汐跟我九皇叔的关系,瑾汐她会不会是为了……” “该死的!”顾子骞恨得咬牙切齿,瞪着丹青山别院的方向。 “睿王,那我们先去找睿王。只要找到睿王,应该就能够找到汐儿了。”谢逸低下头,顾子骞点了点头,秦念和云韵也想跟去,却被阻止了。毕竟是妇道人家,体力比不上就不说,还带着个孩子。 “她们不去,我去!”半夏瞪着顾子骞,眼瞧着都快落下泪来了,“小姐,小姐怎么要那么傻,如果小姐,如果小姐有个什么,那我,那我也不活了!” 看着这样的半夏,顾子骞只觉得有些头疼,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我爹现在还昏迷着需要人照顾,你就不要去了。照顾好我爹!”末了,看着半夏那仍旧不依不挠的表情,“我保证将妹妹完整不缺的带回来行不行?” “……”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顾子骞,半夏被惊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妈的到底怎么会这样?”顾子骞始终不解,自己派人埋下的炸药怎么会突然爆炸了的,他的人他自然有信心。 谢逸低下头薄唇微微抿着,“会不会是有人泄露了咱们的计划被人给利用了?”原本的他们不就是打算利用秦栾想要谋划夏云枫手中的宝藏钥匙残片的吗?他们可以查到的东西,旁人自然也有能够查到的。 “应该不会。”蘅芜商会的那些人跟着他走南闯北多年,可都是生里来死里去,过命的交情,他们不可能会背叛自己。至于谢逸那边,流枫为了谢逸,多少次险些丢了性命,也不可能。那到底为什么会这样,顾子骞却始终怎么都想不明白。 谢逸低下头,“咱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去寻找汐儿。”说着,他闭上眼深吸口气,“咱们要尽快趁着事情还没有暴露之前行动。”说着他低下头,“我到底是谢家的人,就算那个人对谢家忌惮,可明面儿上还是要给我几分面子的,这件事情由我去最合适。” “你去,你有什么借口?”顾子骞没好气地瞪了谢逸一眼,“还是我去吧。毕竟一个是我爹,一个是我妹妹,我娘身子不好晕倒了,我来找我妹妹总没人说什么的。” “你不用和我争了。”谢逸没好气地瞪了顾子骞一眼。 “我没争。”顾子骞看着谢逸,前所未有的认真,“我去,因为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咱们的计划被搁置了,秦栾必定没有死,咱们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 谢逸闻言,深吸口气点了点头。 “你安排一下人手,这次无务必将秦栾留在丹青山!”顾子骞的语气透着狠戾。 “我明白。”谢逸点了点头,看着顾子骞,眸底带着沉沉的忧色,“那你自己也要小心,千万不能引起人的怀疑,惹火烧身。” “我有分寸!” 只是此刻心烦意乱的顾子骞一行却没有想到,他们的谈话早已经落入了旁人的耳中。原本想去丹青山顶寻找顾瑾汐的秦睿和杨帆,在看到顾子骞和谢逸的时候,两人几乎是本能地隐没暗处,却没有想到听到这样的对话。 秦睿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人狠狠地揪着,闷闷的痛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那个傻丫头竟然,竟然为了自己。刚才路过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如今整个丹青山皇家别院都成为一片废墟了,那自己的丫头…… “爷您别担心,顾小姐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杨帆顿时只觉得自己的肠子都快悔青了,不过转念又想着,顾瑾汐不一定会有事,她那么聪慧,肯定不会有事的。 “你最好祈祷汐儿没事,不然,哼!”秦睿说着恶狠狠地瞪了杨帆一眼,抬手将自己外面的锦衣华袍脱下来,只扬手间华袍就化作灰烬,从宽袖中摸出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动用过的玉色面具带上。 杨帆见状,顿时眉宇微微颦蹙着,“爷,您这是……” “哼!”秦睿伪装好之后只轻轻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然后瞪了杨帆一眼,足尖轻点飞快地朝着丹青山皇家别院的方向掠去。 虽然皇家别院的主殿已经彻底的坍塌,但到底是皇家别院,就算是废墟也比那些民居质量要好,也更是坚挺。残垣断壁,秦栾和夏云枫一行死里逃生的人此刻全都聚在花园的开阔处,周遭,杜长海安排掏出来的宫娥太监从周围找了些烛火点上。所有的人此刻的心都非常的凝重,沉重。 放眼望去,诺大的皇家别院,大片大片的全是坍塌的宫殿,全是废墟。 …… 入秋了,夜凉如水。山里的夜显得格外的冷。 躺在石板上,虽然身上盖着楚凌阳的外衫,可顾瑾汐仍旧觉得冷,那浸透到骨子里的凉意,让她只觉得整个人都快失去了知觉般,只有冷和疼,在不断的交错着,提醒着她,她还活着的事实。 “咚,咚咚——” 陡然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顾瑾汐甚至都懒得睁眼,楚凌阳的性格太过偏执,太过执拗,又过于狠绝。拒绝的话,如果对他有用,那他就不是楚凌阳了。如今自己这是砧板上的鱼肉,根本没有任何逃脱的可能,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逃走,根本就不可能;尤其是自己的右臂和左腿,在没有彻底好起来之前,简直不用想了。 陡然,脚步声临近,数位身影鱼贯而入,手执火把的人整齐地立在两侧,耳边是女子娇俏的轻笑声,“咯,咯咯……” 第181章 姐姐,咱们又见面了! 那笑声,娇俏透着凉薄,又好似带着点点得意,让顾瑾汐只觉得头皮发麻,一股凉意穿透心底。来人不是楚凌阳,这样的认知让她的心不由得又紧紧地悬了起来。 虽然楚凌阳霸道强势,甚至对自己带着志在必得的人,但至少他不会伤害自己。顾瑾汐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着,吃力地转头打量着来人,八名女子身着同样款式的白色短衫,下着鹅黄色扇纹长裙,外罩白色的长衫;只以腰间宽带束缚丝带的不同颜色能够分辨她们的不同。 其实她真的非常好奇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找到自己的,楚凌阳既然会选择将自己藏到这里,自然是不会被轻易发现的,可是看她们的行为,却好似非常笃定一般。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顾瑾汐视线在山洞中逡巡一周,最后落在那看似领头的女子身上;只是她轻纱蒙面,让她看得不是很清楚,在她的身边站着的另外一名身材娇小,同样身着白衣黄裙的女子;不过那名女子给顾瑾汐的感觉却是非常的熟悉,只是却又怎么都想不出来。她不禁眉宇微微颦蹙着,薄唇紧抿,视线又落在那为首女子的身上,“你们,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咯,咯咯。”那轻纱蒙面领头模样的女子闻言却是轻轻的抬手捂唇轻笑着,笑声娇俏中透着几分妩媚的味道,“想做什么?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那笑声似乎透着淡淡的凉薄,又好似带着几分以为深长。 顾瑾汐有些吃力地斜眼凝着那女子,好似想透过面纱看到那女子的真是面容般,就算现在她看不到女子的全貌,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能从那女子的眼神中读出轻蔑和不屑,还有就算她掩饰得再好,可是却怎么都掩不去那从骨子里面透出来的……敌意?! 敌意这两个字刚浮现在脑海就被顾瑾汐狠狠地撵了出去;在她重生之前一心迷恋秦襄或许得罪过不少人,但都是小打小闹的,那些贵女从来都不屑跟自己一般计较;重生之后,自己主动远离秦襄,更是不明白会得罪谁。如果真的要算起来,也就耿氏、谢琦和柳姨娘、顾瑾澜母女。如果是她们,她不会认不出来的,面前这名女子不管是声音、体型都太陌生,她敢肯定她们是第一次见面,那……那明显的敌意又是从何而来? 顾瑾汐薄唇紧抿,垂下眼睑,深吸口气强忍着胸口处传来的疼痛,以尽量平缓的语气道,“你到底是谁,我们以前见过吗?” “我们?”那领头的女子声音娇俏,脸上的笑意浅淡,“自然是没有见过。” “那你……”顾瑾汐眉宇微微颦蹙着,眼底透着浓浓的不解。 “哼!”那女子脸上的笑意浅淡,透着浓浓的轻蔑和不屑,凝着顾瑾汐,“放心顾小姐,本姑娘的身份你早晚都是会知道的。不过在这之前嘛。”说着她微微低头,朝身边失踪沉默的那丫头道,“怎么顾瑾香,见到自己的姐姐都不打个招呼的吗?” “……”什么? 顾瑾汐闻言顿时双眸圆瞪,死死地凝着那站在娇俏女子身边的人,眸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是她,竟然会是她,她们到底是什么人。 “是。”顾瑾香低下头,脸上的表情始终没变,走到顾瑾汐面前,语气淡淡,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姐姐,咱们又见面了。” 顾瑾汐薄唇微微嚅了嚅,似乎还想问些什么,可是那为首的娇俏女子却没有再给她问话的机会,直接开口朝着顾瑾香厉声呵斥道,“既然是你姐姐,那她就交给你了!”说着,视线落在顾瑾汐那被楚凌阳简易包扎过的右臂和左腿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本姑娘瞧着顾小姐行动不便,你可记得给本姑娘好好的照顾着,如果出了任何差错,哼!” “是!”顾瑾香低下头恭谨地应声。 “带走!”娇俏女子不屑地瞪了顾瑾汐一眼,眸中迸射出那样的恨和敌意,让顾瑾汐不觉得脊背发凉。 顾瑾香走到石床前,抬手在顾瑾汐四处飞快地点了几下,凝着顾瑾汐的右臂和左腿,淡淡的道,“大姐姐,妹妹曾经告诉过你的,你可别怪妹妹不顾姐妹情谊,你是自己走呢,还是妹妹请你走?” “不用,我自己来。”顾瑾汐强忍着左腿的疼痛,一步一步身子踉跄着朝着外面走去。 站在顾瑾香旁边的两名女子有些担忧地看着顾瑾汐,压低嗓音道,“顾瑾香,这……我们这样对顾小姐不好吧?”毕竟顾小姐可是主人亲自交代要的,要是她的身子有点什么差池,到时候小姐不会有事,有事的自然都是她们。 “刚才小姐吩咐的话别告诉我你们没有听见?”顾瑾香没好气地瞪了两位女子一眼,“只是这么短的路程能发生什么事情?”纵然不知道为什么小姐对顾瑾汐会有敌意,不过这些不是她们能够管得了的。 山洞的入口处,为首的娇俏女子看到顾瑾汐那一瘸一拐的模样,视线落在顾瑾香身上,脸上尽是赞同的笑意,只是视线在落回到顾瑾汐身上的时候又带着十足的冷意,“本小姐可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你磨蹭,后面的路,还请顾小姐要跟好了,不然到时候别怪本小姐手下无情,哼!” “只是走路而已,还难不倒我顾瑾汐。”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次昏迷醒来之后,顾瑾汐就觉得自己的身子好了许多,虽然比起旁人仍旧虚弱,不过只要在慢慢的 弱,不过只要在慢慢的恢复就好。只是到底左腿受伤,她走路实在是不方便,而那为首女子又有意为难,顾瑾汐不得不咬着牙死忍着。 好久,顾瑾汐终于忍不住,因为剧烈的疼痛,早已经是面色苍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的往下,整个人摇摇欲坠着。 “顾小姐,如果跟不上可以跟我说,本小姐可以找人帮你的,其实。”那娇俏女子的视线落在顾瑾汐的左腿上,脸上的笑容都透着阴鸷。 顾瑾汐眉宇微微颦蹙着,右手紧紧地握着之前那位开口的女子偷偷塞给她的木棍,死死地咬着下唇,深吸口气,“不用!” “真的不用吗?”那娇俏女子笑意盈盈的走过路,视线不断地扫视着顾瑾汐的断腿,抬手直接将顾瑾汐手中的木棍给车扯过去扔到旁边,顾瑾汐哪里是她的对手,整个人顿时跌坐到地上,断腿因为再次摔倒,那剧烈的疼痛让她不由得眼眶中盈满了热泪,可她却仍旧死死地咬着牙,不让自己哼出半声。 娇俏女子居高临下地看着顾瑾汐,“哼,顾瑾汐,我告诉你,本小姐可不是怜香惜玉之人,你若是有自知之明就最好明白,这世上有些人不是你能够要得起的。”说罢,双眸半眯,凝着远方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 当年她被至亲卖入青楼,不过十二岁年纪却要被逼接客,她抵死不从,在又一次老鸨的威逼下,她再一次逃跑的时候,在青楼门口遇到了他。那个身着锦衣华服却面无表情的清冷少年,小小年纪,生得眉清目秀,却体态端严。她永远无法忘记那老鸨谄媚的表情,也无法忘记他那完美的手指着自己,说这个人他要了的场景;因为他,自己和哥哥才能脱离苦海。 从那以后,她每日都在告诉自己,她是他的。他说他要她,所以她努力的要求自己,吃尽别人所不能吃的苦,努力让自己成为最好的。皇天不负有心人,她果然成为了他的左膀右臂,还被委以重任,只是这么多年,不管她怎么明示、暗示,他都不为所动。原以为,他只是情窦未开,却不曾想,只是这么短短的时间,他竟然有心上人了。自己等了那么多年,恋了那么多年,他怎么能,怎么能爱上别人? “……”顾瑾汐低下头,双眸半眯,凝着面前头戴轻纱的娇俏女子,不是她能够要得起的。楚凌阳还是秦襄,亦或者莫言?她眸底深邃晦暗。 “哼!”娇俏女子恶狠狠地瞪了顾瑾汐一眼,眼底尽是嘲讽,“你看看你现在,就像一条丧家犬。就凭你也配得上他?” 顾瑾汐强忍着手掌和断腿处传来的剧烈疼痛,抬起头朝着娇俏女子轻轻一笑,笑意清浅透着从容,“配得上配不上都不是你我说了算的。” “你……”那娇俏女子显然没有想到顾瑾汐竟然还敢还口,顿时双眸圆瞪,死死地盯着顾瑾汐,那副恨不能将顾瑾汐给撕碎般的眼神。 “怎么,想杀了我?”顾瑾汐却是混不在乎般,臻首微微低垂,露出那纤细白皙的脖颈,优雅的动作,饶是在如此狼狈时仍旧透着一股高贵的断端严。 杀了她,杀了她。 娇俏女子恶狠狠地瞪着顾瑾汐那清灵绝美的容颜,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动了动,指甲狠狠地掐入手心,可她却好似全都感觉不到了般,心里在不断的叫嚣着,毁了她,只要毁了她,那个人的眼里定然就不会再有她了。只要毁了她,毁了她…… “时间不早,小姐咱们该走了。”站在旁边一名白衣女子薄唇微微抿着,恭谨地朝娇俏女子行礼道。 “啪——” 陡然只听到一声脆响,顾瑾汐转头却是看到那娇俏女子狠狠地朝着那开口的白衣女子扇了一巴掌,“本小姐还用得着你来教训,我们走!” 纵然隔着面纱,纵然夜幕沉沉,可从那空气中微微传来的血腥味,她却能够感受到,娇俏女子对自己的恨,说起来那白衣女子倒不过是个替罪羊罢了。不过如此,却让顾瑾汐更坚定了一个想法,这娇俏女子恨她,却不敢或者说不敢当众动她,如此便是自己的保障了。 “是!”其他人赶紧应声着,可是却再没有人敢跟顾瑾汐示好。 痛苦,艰难,强忍着疼痛,最终在到达丹青山皇家别院废墟的时候,已不知道是多久之后。 顾瑾汐只觉得自己的身子摇摇欲坠,连腿上的疼痛都似感觉不到了般,整个人面无血色,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下来,身上本就单薄的衫裙早已经别汗湿透;刚才始终往前行走还不觉得,此刻骤然停下时,凉风起,竟是觉得异常的冷,隐隐的她甚至还觉得自己的眼前开始发黑,可能是真的太累了。她眼前竟然出现了秦睿那颀长硬挺的身影朝着她缓缓走来,嘴角微微勾着,脸上的笑意浅淡可是却非常的真诚,阿睿,是你来找我了吗?阿睿,阿睿…… “妹妹!”顾子骞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再看到自己的宝贝妹妹时,竟然会是这样一幅场景,她浑身上下都似从水里捞出来的般,右臂无力的垂在身侧,还有那明显摇晃的身姿和无力的左腿。 “顾三少爷。”就在顾子骞刚想上前,却被那娇俏女子拦在身前,凝着顾子骞,嘴角微微勾着,透着几分沉凝。 “让开!”顾子骞双眸半眯,透着浓浓的怒火,那种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宝贝的妹妹倒在地上,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力的感觉,双手早已经紧紧地握住。 娇俏女子却是抬手捂唇轻声笑着,“咯,咯咯。顾三少爷你当真以为这里是你的蘅芜苑,还是你的蘅芜商会?哼,你最好是弄清楚了,现在……你们的小命都捏在本小姐的掌心里!” “那你想怎么样?” 凝视四周,全是白衣飘袂的女子,手执火把,将所有的人团团围住,包括还没来得及撤走的秦栾和夏云枫等人。他到底是人不是神,没有办法在重重包围下将顾瑾汐救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两名女子没有丝毫怜惜之心的将顾瑾汐架起来。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秦栾终于是忍不住开口。 “……”顾子骞也紧紧地凝着他们。 娇俏女子轻声笑着,脸上带着浓浓的得意之色,刚想开口,就听到耳边传来一声清冷的嗓音,冷厉好似从千年寒潭里散发出来的般,透着沙哑,带着无力,“晚清,住口!” “是,恭迎主人。”那娇俏女子闻言,顿时身子怔了下,立在周遭所有的白衣女子都半蹲下身去,显然一副恭迎的姿态。 紧接着众人抬头,只看到那半空中,八名同样身着白衫白裙的女子,轻纱蒙面抬着四周彩斾飘飘的软轿款款而来,而后悄然落地,“都起身吧。” “是。”所有女子的动作、声音整齐划一。 晚清上前撩开帘子,低眉顺眼,丝毫没有先前的娇纵,乖巧非常,“夫人,西楚、夏凉两国国主均在,顾瑾汐也在咱们的掌控之中。” “嗯。”坐在软轿内的女子微微颔首,“很好!”似乎是对晚清所做的非常满意,连语气都透着几分轻柔,不过随后又淡淡地开口,“那他呢?” 晚清低下头,“他并不在皇家别院中。” “也罢。”软轿内的女子微微撩起帘子,晚清立刻非常有眼力价地上前,搀扶着那女子,众人这才看到那女子,身着一袭火红的抹胸长裙,面上罩着轻纱,让人看不清她的脸,可那窈窕的身材,火辣的身段,以及那双只需一眼就能摄人心魄的眸,在场所有人都不由得看呆了,“既然咱们先拔得头筹,那就速战速决吧。” 话音未落,所有人的心全都紧紧地悬了起来。 秦栾薄唇微微抿了抿,艰难地吞了口唾沫,“你,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 “……”夏云枫虽然没有说话可是盯着那女子的眼底同样透着浓浓的疑惑和不解。虽然早就知道元帝宝藏的秘密被传开,这次丹青山皇家别院的宴会定然会引得不少宵小的觊觎,但那些散兵游勇的江湖人士如何能跟进退有度、训练有素的正规军相比拟。想着他转头凝着秦栾,眸底透着点点疑惑,他可不相信秦栾在这丹青山上没有任何布置,可都已经到了现在他居然还能忍得住。 红衣女子明亮的眸,顾盼生辉,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秦栾,然后实现落在夏云枫的身上,“妾身对诸位可没什么恶意,不过对那传闻中的元帝宝藏倒是有点兴趣,只要你们乖乖的交出宝藏要是残片,呵呵……” “不可能!”秦栾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 “呵呵,不可能吗?”红衣女子轻轻地笑着,凝着秦栾,只朝晚清使了个眼色,立刻从四面八方不断的有东西落在地上,重物落地的闷响声,那黑色的终于宛若雨点般,“秦栾你倒是不错,居然能在短短时间内将十万御林军安插在丹青山,只可惜了!” “你……”直到现在秦栾的心才是真的慌了,他猛的抬起头双眸瞪着红衣女子,脸上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可就在他们所站的空旷不远处,身着统一甲胄的尸体很快就堆积得像小山一般,横七竖八的。 红衣女子嘴角斜勾,凝着秦栾,“当然如果你不信,本夫人可以让她们将你的御林军都送来。东南方山坳,两万;再往前,皇家别院往南三里处八千,沿途各处……”说着,语气透着几分轻蔑,带着几分不屑,“不过,这残破的丹青山皇家别院,怕是用不下这么多亡魂呢!” “你,你……你这个魔鬼!”秦栾的心早已经悬到了嗓子眼儿上,紧紧地凝着那红衣女子,嗓子眼儿好似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般,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安插潜伏在丹青山上的御林军潜伏的地方都非常的隐秘,她居然能够准确的说出自己安插的地点,不,不可能的,这不可能的。 红衣女子笑得张狂肆意,“交出元帝宝藏的钥匙残片,本夫人可以饶你们不死,不然……别怪本夫人手下无情,哼!” 瞬间整个丹青山皇家别院的废墟上,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好似受到了惊吓般,耳畔只留下微微的风声,和彼此的呼吸声。 “既然夫人的目的是元帝宝藏,那可否放了我妹妹。”顾子骞低下头,薄唇微微抿着,瞧着那红衣女子话里话外只提及秦栾和夏云枫手中的钥匙残片,不确定她是否知道谢家手中的,是以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眉宇微微颦蹙着,凝着那被两名白衣女子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架着的顾瑾汐,只觉得心疼到了骨子里。 “顾子骞,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傻,在场所有人就只有她见过普济大师,放了她,谁来给我们带路!”面对红衣女子乖顺的晚清,在对旁人却仍旧娇纵无比。红衣女子闻言,薄唇微微抿着,深凝了晚清一眼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实现落在顾瑾汐的身 顾瑾汐的身上,眉宇却不仅颦蹙了起来,“晕死过去了?” 晚清闻言,顿时心里咯噔一下,低下头,喉头滑动间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好不容易才平复下自己紧张的内心,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话来,“我们在找到顾瑾汐的时候,她就已经身受重伤了。”当然对于自己是如何虐待顾瑾汐的,她自然是连半句都不会提。 站在旁边那些知道真相的白衫女子自然不敢说,至于顾瑾香,她对顾瑾汐本来就没有什么姐妹情分,顾瑾汐倒霉,她不拍手称快就已经不错了,哪里会为顾瑾汐解释。 “……把这个给她吃下去!”红衣女子闻言,颦眉蹙頞,良久才从指尖扔出一粒莹白色的药丸。顾子骞闻言,顿时想要拦住晚清,转头恶狠狠地瞪着那红衣女子,“你,你们想对我妹妹做什么?”那女人给的东西,顾子骞怎么都不放心让顾瑾汐吃进去。 “放心,这可是补身的好药材。”红衣女子嘴角微微勾着,转头凝着顾瑾汐,“哼,本夫人还指望她给本夫人带路呢!” 顾子骞听了,顿时沉默了。 “咳,咳咳!”果然如同红衣女子所言,服用下药丸之后的顾瑾汐已经缓缓醒转,原本苍白的面色也有些恢复了血色。只是到底右臂和左腿的伤不是一时半刻能好得了的。她身子仍旧有些虚弱,摇摇欲坠着,捂着胸口,颦眉蹙頞,一副痛苦的模样。 顾子骞见状,薄唇紧紧地抿着,“我妹妹身受重伤,交给你们照顾我不放心。如果想让我妹妹带路,就将我妹妹交给我照顾!”他脑子转得飞快,原本以为自己和谢逸的所有心血全都化为了泡影,可不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居然阴错阳差,只要能够进了那古墓群,到时候要怎么样还不是他说了算。 “哼,顾三少爷这算盘打得可真精,不愧是生意人。”红衣女子脸上的笑意清浅,凝着顾子骞,“你身手不凡,若是将顾瑾汐交给你,到时候你带着顾瑾汐跑了,本夫人找谁哭去。” “三哥,不要。”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脑子飞快地转动着,关于古墓群的机关虽然她知道得不多,可大抵总是明白的。她不断的摇头,自己现在这样的情况就算是跑也跑不了的,何苦再要牵扯上旁人。 对顾瑾汐的话,顾子骞却是置若罔闻,恶狠狠地瞪着那红衣女子,“我妹妹为你们带路有什么好处?哼。你们就以为我们真的非你们不可了不成?” “难道你们还有别的选择?”红衣女子脸上的笑意淡淡,带着十分自得。 “选择?呵呵,我们没有,难道你就有吗?”顾瑾汐的声音非常的虚弱,近乎飘渺,只是那样近乎飘渺的话落在红衣女子的耳中却是带着浓浓的惊诧和不解。甚至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顾瑾汐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敢跟那红衣女子作对,只听到她淡淡的笑着道,“以透支生命作为代价,换来的短暂年华,将死之人而已。呵呵,你这么急迫的想要寻到元帝宝藏,莫不就是为了那传闻中的长生不老药?” 红衣女子闻言,顿时摇了摇头,瞪着顾瑾汐,眸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 “放肆!”晚清立刻开口轻喝一声,“夫人,这顾瑾汐的嘴太贱,要不要清儿去……” “不用!”红衣女子眼睑低垂,眸底飞快地划过一道什么,转头凝着顾瑾汐,半晌之后才看向顾子骞,“想让本夫人将顾瑾汐交给你也不是不行。” 顾子骞立在原地,身子纹丝未动,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分毫的变化,因为他知道,那个红衣女子刚才反驳得如此利爽,现在态度又来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变不可能没有原因的。果不其然很快就听到那红衣女子浅淡的嗓音,合着微风,显得异常的空渺,“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得封了顾三少爷的所有内力!” “不要!”顾瑾汐闻言,顿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双眸圆瞪紧紧地瞪着顾子骞,“三哥,不用为了我冒险,我会没事的。” 顾子骞却是点了点头,看着那红衣女子,抬手飞快地点住自己胸口的几处大穴,然后抬起头看向那红衣女子,“这样行了吗?” “晚清,你去看看!”红衣女子是何等人物,怎么会轻易相信顾子骞,是以朝着晚清使了个眼色,晚清立刻会意地上前,抬手握着顾子骞的手臂,内力缓缓输送,然后很快就撤了回来朝红衣女子点了点头,“夫人,没问题。” “嗯!”红衣女子点点头。 顾子骞这才飞快地上前将顾瑾汐拥在怀中,眼底尽是疼惜,尤其是在看到顾瑾汐那无力瘫软的手臂时,更是疼到了心坎儿里,“妹妹,妹妹!”只是这么轻轻的唤着,眼泪就不由得落了下来。 谁曾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三哥,你怎么这么傻!”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艰难地吞了口唾沫。 “好了!”红衣女子看着兄妹两人,顿时只觉得有些不耐,“本夫人没兴趣看你们兄妹情深,秦栾,夏云枫,你们考虑得如何了?” 秦栾此刻早已经是面如死灰,不过身为帝王,自然不可能连这点儿承受能力都没有,他报出你仍旧紧紧地抿着,失踪不肯松口。秦氏皇族,多少代人的努力,难道真的就要这样付诸东流了吗?他们好不容易才寻到的两枚钥匙残片,这竟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至于夏云枫,连 夏云枫,连秦栾都没有开口他自然就更不会开口。他双眸半眯,心虽然仍旧在嗓子眼儿悬着却是因为顾淮,不过看到之前顾子骞那模样,想来顾淮应是没有大碍。这样想着,只是但有顾瑾汐和顾子骞,不过西楚安插在丹青山上的人全军覆没,可他们夏凉的人却都还在。他薄唇微微抿着,眼角挂着秦栾,眸底透着浓浓的疑惑,不敢确定是那红衣女子真的太厉害,还是这秦栾自导自演的一出双簧。不过有一点他非常的确定,这女子定然跟秦氏皇族脱不了干系。能够如此轻易的拿到秦栾的布局图,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想着双眸半眯,视线扫视着在场所有的人,心里透着疑惑,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呢?还有秦栾身边的奸细,能够接触到那些消息的必然是心腹中的心腹。 “来人呐,将人带出来!”红衣女子本就耐性有限,现在看着秦栾更是。顿时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众人顿时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上却只看到神色狼狈的秦襄被两名白衣女子反押着,身子瑟瑟发抖,还有秦薇和秦宁。 红衣女子反手掐着秦襄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啧啧,秦栾,这可都是你的亲骨肉,本夫人耐性有限,一刻钟,你若是不同意,本夫人就断他一指。两刻钟不同意,本夫人就要他一臂!这里可还有两个公主呢,不知道如果当众让她们表演春宫,呵,呵呵……” 笑声邪恶空灵,随着那微微起的风,扬得好远好远。 双方对立,站在秦栾身后的那些大臣、贵妇和贵女,刚才死里逃生,现在又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中,这个女人真的太可怕了。 宸贵妃双眸凝着那红衣女子,眸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不,你别伤害襄儿,你想做什么冲着我来!”因为之前被下药的缘故,宸贵妃的身子还有些虚弱,不过因为现在众人都非常的沉默,她那虚弱的嗓音也显得格外的清晰。 “倒真是个不错的母亲。”红衣女子凝着宸贵妃,眸底似乎陷入了深思,她嘴角斜勾,“本夫人没时间跟你们纠缠,说话间,朝晚清使了个眼色。” 晚清立刻从腰间拔出一把手柄上镶满了宝石的匕首,一把抓起秦襄的手,在他的指根处不断的比划着,“秦栾,你可要考虑好了,毕竟这手指要是真的断了,可就接不回去了。我这匕首可是千年寒铁打造,削铁如泥。”说着,从秦襄头上扯上一根头发,朝那匕首的刃上轻轻一吹,发丝瞬间断做两截,然后在风中悠然飘落。 “……父皇!”饶是秦襄心理素质再高,此刻也有些忍受不住了,他的双腿不断的颤抖着,双眸带着希翼和祈求看向秦栾。 眼瞧着秦栾不为所动,晚清又拿着匕首,走向秦薇,秦薇早就被吓得不知所措,此刻更是双眼紧紧地盯着那匕首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不断的左右滑动着,“你说要是这张面皮毁了,啧啧。” “别杀我,别杀我。父皇最喜欢的是秦宁,你去找她,别找我,别找我啊!”秦薇的声音急促,身子明显的颤抖着,很快周围的人就闻到一阵非常难闻的味道。 “哈,哈哈!”晚清先是有些震惊,不过很快就放声大笑起来,看着秦薇,“堂堂西楚的公主竟然也就这点儿出息。”那秦薇竟是直接被晚清给吓得失禁了。 秦宁没好气地从鼻子里轻哼一声,冷冷的道,“丢人!你们想做什么尽快冲着本公主来!”饶是已经沦为了阶下囚,可她身为公主的傲气却仍旧还在,腰杆挺得笔直,就算晚清用匕首在她脸上不断的比划,她的面色都没有丝毫的改变,甚至连丁点儿的害怕都不曾有。从始至终,淡定从容,比起秦薇和秦襄,简直不知好了多少倍。 “看来在秦栾你的心目中,这几个皇子公主的确没有元帝宝藏来得重要。”红衣女子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深了,话音刚落,陡然就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 宸贵妃见状顿时推开王嬷嬷跌跌撞撞地朝着秦襄跑过去。“襄儿,襄儿!” “贵妃娘娘还是请回吧,这刀剑可不长眼睛。”晚清朝两名白衣女子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刻会意,拔出腰间的佩剑交叉挡在宸贵妃的前头。 “不,不!”宸贵妃此刻是真的害怕了,看着捂着手指的秦襄,泪水流出眼眶,花了妆,“我求求你们放过襄儿,你们要杀就杀我吧。” 秦襄此刻只觉得那钻心的疼痛,他死死地咬着牙,瞪着不远处的秦栾,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只为了那传说中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存在的元帝宝藏,他就舍弃了自己吗? “啧啧,可怜的七皇子哦。”晚清看着这样的秦襄,还火上浇油道,“看来你父皇可真是……” “本夫人只要宝藏中的长生不老药,至于其他的,由西楚和夏凉你们两国国君分配如何?”红衣女子看着秦栾似真的不为所动,终于不由得退了一步,她的面色早已经没有先前那么好,正如顾瑾汐所说,她是将死之人,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个明天。为了让自己能够或夏秋,她必须找到元帝宝藏。当然其实除了元帝宝藏,也还有其他的办法,只是那个办法的代价太大,她双眸半眯凝着晚清,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选择那样的方法。如果能够得到元帝宝藏,能够得到长生不老药,那她的生命自然能够延续下去。 秦栾闻言,薄唇微微抿着,如果长生不老药真的有用,当初元帝又怎么会死去的。还有那守护八将,如果能够得到里面的财宝…… “本国主可以将宝藏的钥匙交出来。”不等秦栾想清楚夏云枫已经开口了。 “哦?”红衣女子只想着先说服秦栾,到时候再跟夏云枫谈条件,只是却没有想到他居然这么的爽快,顿时只觉得有些意外,而后听夏云枫接着道,“不过本国主是有条件的。” 红衣女子眉梢浅扬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她自然不会奢望夏云枫会将宝藏钥匙的残片无条件的交出来,只点点头示意夏云枫接着说下去。 “本国主对顾丫头喜欢得紧,这三枚钥匙残片就送给顾丫头当见面礼了。”夏云枫脸上的笑意淡淡的;红衣女子闻言,眼底透着几分疑惑;只是不等旁人开口,夏云枫直接将一个东西塞给夜歌,淡笑着,“不过你得答应,让夜歌保护顾丫头和顾家小子。” 第182章 你嘴巴放干净点儿! “不行!”红衣女子想也不想的就开口拒绝,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的犹豫。 顾瑾汐双眸凝着不远处的夏云枫,薄唇微微抿着,眉宇颦蹙,抬起头与顾子骞四目相对,似乎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点儿什么,那震惊,又带着微微的感动;只是最后所有的都化作了无言的沉默,纵然有些事情已经知道了,可毕竟他们之间没有,至少现在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夏云枫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纵使被拒绝了也并不恼,反而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那红衣女子,耸了耸肩“既然你不同意,那本国主也没有办法了。”说着他低下头,嘴角微微勾着,“我想你应该比谁都要清楚,本国主若是想走,你留不下我!”如果不是因为顾淮和顾瑾汐,他早已经离开,现在唯一的担忧却是站在不远处的那两个孩子。 “夏国主,你……”秦栾眉宇微微颦蹙着,似乎带着不解又透着几分愠怒,虽然早就明白夏云枫胆敢深入西楚凉都绝对不可能没有任何依仗,但在真的知道时,却又不觉得自己的私有领地被冒犯了般。 夏云枫脸上的笑意仍旧浅淡,转头看着秦栾,脸上的笑意浅浅,“楚皇,咱们彼此彼此。” 红衣女子面色凝重,双眸半眯着,似乎是在思索。 “夫人,咱们为什么不答应他?”晚清似乎有些不解,凝着那红衣女子脸上带着焦急压低嗓音道,“您的身子状况已经刻不容缓。”说到这里,她的态度透着关切又带着担忧,“那顾瑾汐断手断脚的,顾子骞又被怎么封住了穴道,就算那夜歌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在咱们的严密防守之下,带走他们两个人的。” “你懂什么?”红衣女子没好气地瞪了晚清一眼,俩上似乎透着几分不耐,视线却是不断的打量着站在夏云枫身后,始终面无表情,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引不起他的兴趣,又好似对所有的事情都不在乎般,任风来云去,我自悠然的感觉;当然会让她犹豫的并不只是夜歌这表面的假象真正让她忌惮的,是连她根本就感觉不到夜歌的内息。感受不到内息,那就只有两种可能,这个年轻男子的修为更在自己之上,亦或者他根本就没有任何武力;而结果只能是前一种。 晚清听了顿时低下头噤了声,双眸飞快地划过一抹清厉和不满,不过很快就消失散去;薄唇微微嚅了嚅,到底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你可要想好了。”夏云枫的语气不急不缓就这么静静地凝着那红衣女子,只是心里却远没有表面上的风平浪静,这个女人出现得太过巧合。不过看她刚才对秦襄如此,应该不是秦栾安排的,那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如果两国有这么一个能抗衡朝廷的人存在,那他们不可能没有收到丝毫风声,可偏偏事实就是如此。 思索良久,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倚在顾子骞的怀中,抬头看着夏云枫,“正所谓无功不受禄,夏国主的好意瑾汐心领了。” “……” 话音未落,在场的众人都已经惊呆了。要知道晚清瞧着对顾瑾汐那深深的敌意,即使她给他们带路找到宝藏也未必能够活下来;可如果有夜歌,那她活下来的几率至少能够大些,谁都想活着,可是她竟然拒绝了。这些人的心里都若有所思,看着顾瑾汐好似从来没有认识过她一般;尤其是那红衣女子,听到顾瑾汐这么说,心里竟然有些微微的动容。 “夫人,您别忘了宁公子的话。”到底跟在红衣女子身边服侍多年,又怎么会不知道她到底在想写什么,晚清低下头开口,语气平缓,古井无波。 “用不着你提醒。”红衣女子嘴角斜勾,脸上的笑意透着几分扭曲,双眸半眯,视线不断的在夏云枫、顾瑾汐和顾子骞三个人身上来来去去,低下头,“夏国主竟然如此大方,倒是让本夫人好些意外啊。不过你会如此大方的交出宝藏钥匙的残片,怕不仅仅是因为跟那丫头投缘吧?” 说话间,眼角微微刮着,凝着顾瑾汐那虽然略显苍白可是却仍旧清灵不失绝美的容颜;纵然虚弱得整个人靠在顾子骞的身上,可却仍旧身材挺直,在在场这么多贵女中,也就她和秦宁表现尚可。如果不是因为宁洛迟的那句预言,或许她真的能够接受她的,只可惜了,为什么偏偏那个人要是她。 红衣女子薄唇紧抿,双眸半眯,陷入了深深的沉凝之中。 晚清看着这样的红衣女子,脸上带着几分冷笑,她嘴角斜勾,眸底充满了阴鸷之色,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安分地呆在红衣女子的身后,柔顺乖巧。 “嗯哼。”夏云枫既然想要认回顾淮,有些东西自然就从来没有想过要掩饰;他们夏氏皇族的孩子,表现得就是要比秦氏皇族那些没骨气的好多了,不过看着秦宁,他倒是有几分喜欢。 “听闻夏凉的下一任国主是茜月公主,不知道茜月公主对此有什么看法?”红衣女子视线落在站在夏云枫和夜歌身后的茜月公主身上,脸上的笑意淡淡的,语气意味深长。 被夜歌死死地当着不让她说话的茜月公主这才得了自由,用力地挣脱夜歌的束缚,瞪着夏云枫道,“父王,你这是做什么?” “……”夏云枫深深地凝着茜月公主,并没有说话。 “公主!”夜歌本就少有开口,此刻眉宇微微颦蹙着,连语气都透着几分不悦和不耐。 茜 和不耐。 茜月公主闻声,顿时低下头,有些事情虽然心里早有所觉,虽然已经隐隐的知道,蘅芜苑顾家跟他们夏凉皇族之间那千丝万缕的关系,可是……可是……她仍旧有些接受不了。 “茜月公主可有兴趣与本夫人一道去探探那传说中的元帝宝藏?”红衣女子脸上的笑意淡淡的,深凝着茜月公主,眼角还挂着夏云枫的反应。 “你什么意思?”果不其然,话音刚出尚未落地就听到夏云枫那略微带着几分不满的嗓音,他恶狠狠地瞪了红衣女子一眼,双眸半眯透着几分不悦。 “没什么意思。”红衣女子脸上的笑意越发的盛了,看着夏云枫成功的变脸,似乎带着无尽的嘲讽又透着点点让人看不透的什么,垂下眼睑,语气仍旧一如既往般,清冷中透着点沙哑,“本夫人只是觉着夏氏皇族为了元帝宝藏筹谋多年,这若是都没有看到宝藏长得如何,就算是百年之后去了地下也怕是难以跟祖宗交代呢!” 夏云枫嘴角微微勾着,凝着红衣女子,“哦?既然如此,那本国主与你们走一趟如何?” “那本夫人自然求之不得。”红衣女子低下头,眸底飞快地划过一抹狠戾之色,“秦栾,你考虑得究竟怎么样了?本夫人的耐性有限!”说话间,眼底已经飞快地滑过一抹杀气。 顾瑾汐凝着那红衣女子,语气清冷似乎又带着点儿什么,“逼迫两国君主与你一道,途中的垫脚石,最终不过也是为她人做嫁衣裳,夫人这算盘打得可真是精妙。” “呵呵,你这丫头!”红衣女子也并不恼,毕竟顾瑾汐可是这唯一一个见过普济大师还活着的人,她还得靠着她带路呢。 夜歌薄唇微微抿着,眉宇颦蹙,深凝着夏云枫,眸底透着几分不解和凝重。 茜月公主似乎也终于明了了几分,站出来,“好,本公主就陪你走一趟。”不等夏云枫开口,她拉着夏云枫的手低下头,“我知道父皇寻到了大皇兄,夏凉的重担太重,不适合茜月。这一趟,让茜月代父皇走吧,这是茜月唯一能为父皇和皇兄所做的了!” “茜月你胡说什么!”虽然当初因为那件事情他自觉无言面对国母,但这些年,后宫中虽然不时的有新人进,他却始终尊着她国母的位置和尊荣,从未变过。 男人呐,到底是不懂女人,不懂后宫,有些事情,暗地里的远比明面上的要麻烦。 茜月公主低下头,眉宇微微颦蹙着。 “这女人有些不对。”顾瑾汐依偎在顾子骞的怀中,薄唇微微抿着,眉宇颦蹙,以只有他们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道。 顾子骞始终低下头凝着顾瑾汐那苍白的面色,时不时的给她擦拭额头上那因为疼痛冒出来的细密汗珠,闻言,眸底透着几分疑惑,“嗯?怎么说?” 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身上多处受伤的疼痛,好似在精神松懈下来之后全部袭来,为了不让自己的哥哥担心,所以咬牙死忍着,“你看她,表面上看起来是为了让秦栾和夏云枫交出元帝宝藏钥匙的残片,可实际上。”说到这里,钻心的疼痛再次袭来,她紧咬牙关,险些没忍住痛呼出声,好久之后才接着道,“夏云枫答应交出钥匙残片,可她竟然非要拉上茜月公主和夏云枫,这太奇怪了。” “……”瞧着自己的宝贝妹妹那死死地咬着牙关的模样,顾子骞只觉得心疼到了骨子里,可偏生他还一丁点儿办法都没有,只是眸底透着幽深晦暗,瞪着不远处的晚清和顾瑾香,眸底阴鸷,面色扭曲,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来,直到觉得怀中的顾瑾汐似乎有些不耐了之后,才压下胸口的疼痛,低下头,小声道,“嗯,不过这些事情不是现在的咱们能干涉得了的。” 顾瑾汐低下头,嘴角勾起几分苦涩,“我看她们似乎非常的自信,莫非打开元帝宝藏除了元帝的女儿还有其他方法?” “……”顾子骞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他抬起头一双狐狸眼微微眯着,“元帝是何等人物,就算这宝藏有其他办法可以打开,想要付出的代价必然也是巨大的。”能够一统天下的人,不管功过是非后人如何评说,可却始终改变不了他的惊才艳艳。 “嗯。”顾瑾汐点了点头,抬头凝着顾子骞,手不着痕迹地搭在顾子骞的腕儿间,觉察到他体内的暖流在缓缓的运行,虽然非常的慢,但的确是有,她顿时双眸晶亮看着顾子骞,“三哥,你……” 顾子骞低下头,朝顾瑾汐微微地扯了扯嘴角,“放心,会没事的。” “好,秦栾既然你够爽快,那本夫人也不含糊。”红衣女子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当即下令,“放开三位皇子和公主!” “是!”白衣女子们齐齐应声。 秦薇顿时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看着周遭众人,双眼似乎有些模糊,她心里也知道,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定然引起了父皇的反感,可是她真的好害怕,好害怕。只是现在没有人会注意到她心中的想法。 顾瑾汐和顾子骞对视一眼,兄妹两人素来心有灵犀自然明白对方的想法。 当秦睿赶到的时候,看到那样的顾子骞和顾瑾汐,顿时就要冲出去却被杨帆给抓住了手臂,“爷,且慢!” “杨帆,你最好能拿出一个能说服本王的理由!”秦睿双眸瞪着那不远处的顾瑾汐,看到她整个人依偎在顾子骞的怀中 子骞的怀中,心里酸甜苦辣百味杂陈。纵然知道他们是兄妹,可是却仍旧忍不住愤怒,忍不住想要将顾子骞给撕碎了。 “皇帝在丹青山埋伏了多少人,却全军覆没,那个女人绝对不简单。”杨帆低下头,知道因为自己的缘故害顾瑾汐深陷囵圄,让自家主子爷不满。可就算如此,他也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秦睿去冒险的。 秦睿闭上眼深吸口气,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双眸瞪着不远处。因为秦栾和夏云枫的配合,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变得顺利起来。 “他们快走了,爷咱们先跟上。”就在秦睿愣怔的时候,杨帆赶紧压低嗓音道。他知道如果顾瑾汐真的有个什么,自家主子爷这辈子怕是也就真的毁了。现在是因为主子还需要他,待这件事情了了之后他会主动去接受惩罚,去祈求顾瑾汐的原谅。 当然这些顾瑾汐都不知道。她正和顾子骞在小声的商量着什么。 “记住,待会儿顺着我眼神的方向走,那古墓群在丹青山往南的一个山坳里。”顾子骞不着痕迹地用眼神给顾瑾汐示意,我这顾瑾汐的手,在她的掌心不断的比划着什么,“那个古墓群的大门就在那块光滑的石壁上。” 顾瑾汐点点头,虽然知道古墓群的位置,但因为没有去过,原本还担心自己会露馅,可是现在又顾子骞在,事情好似就变得容易起来。 兄妹两人在不断的商量着什么,那边红衣女子已经跟秦栾和夏云枫商量好了。其实说是商量也没有什么,毕竟都是砧板上的鱼肉,只那红衣女子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了。 “还不快去将顾瑾汐找来带路!”晚清恶狠狠地瞪了顾瑾香一眼,语气透着几分狠戾,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满,顾家的女儿,都是这么的讨厌。 顾瑾香低下头,面无表情,语气恭谨,“是!” “算了本姑娘亲自去,看到就烦。”晚清实在是很不耐烦,傲恶狠狠地瞪了顾瑾澜一眼,径自朝着顾瑾汐和顾子骞所在的地方,看到兄妹两人那亲昵的模样,嘴角微微勾着,脸上带着几分嘲讽,“哟,想不到都这个时候了,兄妹两人还真是情深意重呢。啧啧,这知道的说你们是兄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情人儿呢!” “你浑说什么!”顾子骞闻言,面色唰的就沉了下来,恶狠狠地瞪着晚清,“你嘴巴放干净点儿!”他倒是无妨,但自己的妹妹,冰清玉洁,凭什么要受到这样的侮辱。 晚清冷哼一声,“本姑娘嘴巴干净得很,你倒是让旁人说说,难道只有本姑娘这么以为?” 许是因为平常习惯了顾家三兄弟对顾瑾汐的宠爱,那么看着倒是不觉得;现在一经晚清提起,瞧着还真像是那么回事儿;这哪家的哥哥对妹妹会这么宠爱的,甚至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一时间,落在顾瑾汐和顾子骞身上的眼神就显得有些杂乱无章意味深长。 顾瑾汐脸上的笑意始终淡淡的,看着晚清,“身为兄妹,自是血脉相连,相互扶持,我想这种感觉,你这种人是感觉不到的。” “你……”晚清原本心情就不好到了极点,此刻听到顾瑾汐这么说更是觉得怒火中烧,她死死地咬着牙双眸圆瞪,凝着顾瑾汐扬起手。顾子骞立刻紧张兮兮地将顾瑾汐护在怀中,瞪着那晚清,薄唇微微抿着。顾瑾汐自己却是没有丁点儿的害怕反而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有本事,你就打呀,记得拔出你的剑,朝这儿来!”她指着自己的胸口处。 “你当真以为本小姐不敢吗?”因为顾瑾汐的挑衅,晚清一只手已经搭在佩剑的手柄上,利剑出鞘,在冰冷的夜里蓦然闪现出几道寒光。 顾瑾汐却是连脸色都没有丝毫的变化,仍旧只是淡淡的笑着,那云淡风轻的模样,让晚清只恨到了极点,那个人到底看上了她哪一点? “够了,晚清!”红衣女子跟秦栾、夏云枫谈完之后,转头看到对峙的三人,顿时脸上浮起祭祀不悦,薄唇微微抿着,开口厉声呵斥道。 听到那略微透着几分凉薄的冰冷嗓音,就算显得有些虚弱无力又带着沙哑可是晚清却只觉得自己的心猛的悬到了胸口处,低下头,“夫人。” “顾瑾汐,你最好别想耍花招,哼!”红衣女子恶狠狠地瞪了顾瑾汐一眼,然后淡淡的道,“为你爹和你娘想一想,哼!” 顾瑾汐和顾子骞闻言,两人不约而同的抬起头,瞪着那红衣女子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你……你对我爹娘做了什么?” “本夫人只是提醒你。”红衣女子语气淡淡的,说着转头朝着晚清道,“你亲自守着他们两个带路!”这顾瑾汐古灵精怪的,谁知道她会不会耍什么花招。 晚清低下头应声,语气恭敬,“是!”说着抬起头看着顾瑾汐,脸上的笑都透着几分凉意,“顾小姐,请吧!” 时近丑时,天色已经隐隐泛白,若是换了平日里丹青山上茂密的树林影影错错定是显得非常阴森;可今时不同往日,红衣女子仍旧坐在软轿中,晚清一声令下,周遭的火把全都燃起,将整个丹青山半山腰照耀得宛若白昼般。 考虑到顾瑾汐的腿伤,顾子骞直接将人打横抱起,顾瑾汐时不时装模作样的指指方向。倒是让跟在暗处的秦睿恨得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那丫头好不容易才跟自己坦诚了心迹,可偏偏又发生这样的事情,他恶狠狠的瞪了杨帆一 瞪了杨帆一眼,只觉得周遭所有的人都碍眼至极。 不过到底他还有几分仅存的理智,这些女人到底什么来头,这些年行走江湖他也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个组织,尤其是那个领头的红衫女子,虽然轻纱蒙面可是他却觉得有几分熟悉,心砰砰直跳,薄唇微微抿着,可是他确定自己应该不认识她才是。 沿着羊肠小道,越走越偏僻,越走地势越是险峻。 晚清看着顾子骞抱着顾瑾汐走的小心翼翼,陡然间脚下一滑,身子踉跄着,整个人险些顺着滚到山坡下,好不容易抓住树干,稳住身形,转头恶狠狠地瞪着顾子骞,“你,你们两个到底在耍什么花招,元帝怎么可能将宝藏埋在这个地方?说,你们两个到底想干什么?” “够了晚清!”红衣女子听到声音,顿时脸上带着几分不满,恶狠狠地瞪了晚清一眼,“不想跟上来就滚回去!” 晚清听了顿时低下头,嗫嗫嚅嚅着,恶狠狠地瞪了顾瑾汐一眼,然后乖巧地认错啊,“是晚清僭越,请夫人恕罪。” “哼!”红衣女子从鼻子里轻轻发出一声冷哼,薄唇微微抿着,撩开帘子凝了眼走在前头不远处的夏云枫,既然那顾瑾汐是夏云枫看中的人,那她就不能任由晚清这么没大没小的了。 走到前头,已经没有路了。 顾子骞嘴角微微勾着,借口自己不方便让晚清带人在前面开路,晚清原本不想可红衣女子开口,她就算再不愿意也只能生生地忍了下来。领着两个丫头,砍了一截树枝,就算已经过了深秋,脚下枯枝黄叶踩上去嘎吱嘎吱的作响,可在地面却仍旧不乏那长得茂盛的野草。 “呼——呼——” 晚清极为不耐烦地挥动着手上的木棍,发出呼呼的声响,循着顾子骞的视线看到不远处那树枝上蜿蜒缠绕的细长东西,顾瑾汐不由得轻轻笑了出声,压低嗓音以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三哥,你可真坏!” “谁让她这么嚣张,是该吃些苦头的。”顾子骞嘴角斜勾着,狐狸眼儿半眯泛着若有似无的精芒。果不其然,兄妹两人的话音尚未落地,陡然就听到走在前面的晚清一声痛呼,“啊——” “有蛇!”晚清看着那顺着木棍缠绕上自己手臂的毒蛇,芯子不断的伸出来,那冰冷黏腻的感觉,只让人觉得头皮发麻,“你们还瞪着干什么,还不快将这东西给弄走!” 站在身边的白衣女子薄唇微微抿着,脸上透着几分难色,“小姐,这,这是赤练。”赤练那可是蛇中王者,毒性极烈;这条赤练蛇看起来对晚清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缠绕着,似乎感觉到不舒服,修长的身子不断的嚅动着。 顾子骞薄唇微微抿着,“这毒蛇……” “别着急,等着看吧。”赤练蛇并不排斥人的温度,但却最忌讳强拉抢扯,以那晚清的个性,“啊——”陡然耳边传来一声痛呼啊,紧接着是晚清的痛苦和呼救,另外两名白衣女子也慌了神,甚至都没有人管那条赤练蛇,任由它窸窸窣窣的离开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顾瑾汐却发觉那条蛇在离开的时候回头看了自己一眼,似乎还透着几分意味深长。不过很快,顾瑾汐就晃了晃脑袋,看来自己真的是魔障了,不过是个畜生,难道还成精了不成。 队伍骤然停了下来。 走在后面的红衣女子顿时脸上带着几分不满,足尖轻点,掠身上前,看到坐在地上,哭闹着的晚清,眼底的阴鸷已经浓郁到了极致;可现在的晚清却什么都顾不得了,“夫人,救我,夫人,夫人!” “小姐被赤练蛇咬伤了。”旁边一名白衣女子见状小心肝儿不断的颤抖着,赶紧开口解释道。 “……”红衣女子闻言,眉宇微微颦蹙着,“赤练蛇?这个季节竟然还有毒蛇出没,看来这丹青山果然是人杰地灵之地。”说着上前亲自检查了晚清手臂上的咬伤,的确是赤练蛇毒,转头凝着顾瑾汐透着几分思索,然后从袖袋中扔出一粒药丸,“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顾瑾香你接着去前面开路。” 顾瑾香闻言,小心肝儿颤了颤,不过却不敢拒绝,只能低下头恭谨道,“是!” 小插曲很快就过去,许是因为之前丹青山别院的爆炸,那些闻讯赶来的江湖人士都望而却步。一路走来,除了先前儿晚清为了发泄怒火顺手清理掉的小猫两三只,就再也没有遇到其他。这次,他们非常顺利的来到一面光滑的石壁前。 三面都是高耸的山壁,只有来时他们所做的那条路通向外面。 服用了解毒丹之后的晚清似乎仍旧有些后怕,不过见状却仍旧有些担心,“夫人,这……” “姐姐,你这是在耍我们?”顾瑾香瞪着顾瑾汐,眸底透着几分阴鸷和不满,语气凉凉的。 “本小姐可没有吃里扒外的妹妹。”顾瑾汐低下头语气淡淡的。 “妹妹何必跟一条走狗置气。”顾子骞也没好气地睨了顾瑾香一眼,冷冷道。 “……”顾瑾香早已经习惯了顾子骞和顾瑾汐对她的不满,也没说什么,只是低着头。此刻红衣女子已经从软轿上下来,夏云枫和秦栾也在众人的簇拥中走上前来;看到前面那块寸草不生的光滑石壁,上面长满了暗青色的苔藓,许是因为之前的爆炸动静太大,隐隐还能够看到新滚落的山石。 “难道这石壁有什么机关 有什么机关不成?”夏云枫眉宇微微颦蹙着,只是眼角挂着顾瑾汐,似乎带着几分让人看不透的身神采;这红衣女子并不是好轻易糊弄的,如果那丫头够聪明就该知道,不该在现在这个时候耍花招。元帝何其聪慧的人物,怎么会让自己留给女儿的东西给轻易拿走,那里面的定然机关重重,到时候能不能活下来,谁能够活下来,那就是各凭本事了。 红衣女子薄唇微微抿着,瞪着顾瑾汐,“既然你见过普济大师,应该知道该怎么走吧?”说着视线落在顾瑾汐腕儿间的清净琉璃珠上。 兄妹两人对视一眼,脸上的笑意淡淡的。 “别想耍什么花招,不然,本夫人可没那么多耐心。”红衣女子双眸半眯,看着那面光滑的石壁,心里非常的雀跃,这么多年了,她一直怀疑元帝当初将宝藏埋藏在丹青山中,所以那普济才会隐居丹青山却这么多年没有人见到过;所以她一直派人关注着丹青山上的情况。 顾瑾汐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清浅,“夫人既然也知晓当初是普济大师主动见得我,也该知道,我不可能知道进去的路。”说着,她薄唇微微抿着,“见到普济大师后,我醒来就在这个地方了,这可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事情。” 丹青山中的山坳很多,大同小异,如果不刻意注意的话,是根本没有办法区分的。 “……”红衣女子闻言,似乎也陷入了深深的沉凝,然后飞快地抬起头朝旁边的白衣女子道,“你们立刻上前检查一下。”自己则是转身朝着夏云枫和秦栾走去,“两位,现在可以将钥匙残片交出来了吧?” 夏云枫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咱们的约定可是一同打开宝藏的大门,可没说要将钥匙的残片交给你。”语气不急不缓,不咸不淡,好似根本没有将那红衣女子的威胁放在心头般。 “找到了!”不知道是谁惊呼一声。 接下来的事情似乎进行得非常的顺利,自然而然的,没有丝毫的悬念。当那块光滑的石壁发出轰隆隆的声响朝着两边裂开中间露出一个金碧辉煌透着幽光的通道时,红衣女子双眸圆瞪,心头的激动溢于言表,只是到底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 “按着咱们的约定,请吧!”红衣女子朝夏云枫和秦栾做了个请的姿势。 “你们两个也别想离开!”晚清看着欲溜走的顾瑾汐和顾子骞立刻开口呵斥道。 红衣女子循声望去,眸底带着几分不悦,朝晚清使了个眼色,“带上他们,我们走!” 元帝宝藏,吸引了无数的人,可是他们心中比谁都要明白其中的危险,可危险伴随着机遇,这里面可都是千年之前留下来的,哪怕能得道一件古董那可都是价值连城的,更遑论,若是能找到元帝一统天下的秘密,那可就发达了。 “走!快走!”晚清亲自赶着顾瑾汐和顾子骞往前,眸底透着浓浓的阴鸷和晦暗。顾瑾汐,太危险,她不能亲自动手结果了她,不然那个人知道肯定不会原谅自己的,可如果她自己葬身在这元帝塚那就怪不得她了。 秦睿和杨帆隐在暗处,瞧着那人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两人对视一眼,足尖轻点,在石壁合拢的最后一秒,闪身而入。 “轰隆隆——” 那石壁又发出轰隆隆的声音,循着原有的方向合二为一,众人回头望去,只看到那通道的尽头刚才她们进来的地方,只是一整块石壁,严丝合缝,浑然一体。他们都不由得感慨,这元帝果然不是寻常人。 饶是只是入口的地方,通道就已经显得足够的华贵,石壁上画着精致的壁画,色彩鲜艳,好似新图彩的般,可是通过那壁画他们却能够感受到其中的战意。战场上硝烟弥漫,死了无数的人。那壁画就好似将每一场战争都记录下来了般。每隔几步就有由纯金打造的精致雕花镂空托盘托着的夜明珠,发出幽幽辉光与好似永远都燃不尽的火把间隔着。 “啊——” 不知道往前走了多久,却是在拐角处,循着往下的阶梯,前面走着的人传来一声惊呼,却是那原本忽然一体的墙上,陡然飞射出数支利剑长枪。 晚清顿时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转头瞪着顾瑾汐。 “怎么又想冤枉我?”顾瑾汐脸上的笑意清浅,“这里面我可没有来过,普济大师也不会告诉我这里面怎么走的。” 红衣女子闻言,薄唇微微抿着,那几个白衫女子的尸体躺在地上,身上的鲜血流出染得衣衫格外的触目惊心。一时间众人都开始踯躅不前,那长长的约莫有百米长的阶梯,谁都不知道这些机关究竟在何处,万一踩到了到时候就……他们是来求财求命,而不是为了送死的。 “秦栾,现在是你该履行承诺的时候了。”她转头双眸半眯着。 跟在秦栾和夏云枫身后的人身子都哆嗦着,之前三位领头人商议了好久他们谁都不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先在总算是明白了。 夏云枫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朝秦栾做了个请的姿势。 “李刚,立刻带着一队人前面开路!”秦栾面色同样难看,就因为这夏云枫手上的钥匙残片比自己多,所以他就不得不舍跟多的人。 被点名的人虽然已经想到了,可当真听到的时候,却仍旧不由得有些心寒。 “嗖——嗖嗖——” 不断有飞箭长枪从石壁中穿射出来,红衣女子非常认真的看着那些人的脚步,前面的人死了,后面的人又补上去,前赴后继,只是短短的半个时辰,整条阶梯上就已经横七竖八的躺了好多尸体,直到第一个人成功的走出阶梯之后,尚且还活着的人总算是大松了口气,不过很快心情就又凝重了起来,这才只是刚开始,到了后面的机关或许会越发的……他们能不能够活着走出这元帝塚已经不重要了。 别问他们为什么明知道是死还是不得不去送死,因为他们的家人。如果他们胆敢反抗,那到时候他们家人所要面对的就不仅仅是他们的死,或许就是九族之祸了。 跟在队伍后头的秦睿凝着前面抱着顾瑾汐,小心翼翼地走在阶梯上的顾子骞,陡然那晚清伸出手想要做什么,他双眸圆瞪,凝气为箭,朝着那晚清的手臂狠狠地飞射过去。 晚清还未来得及动作,陡然只觉得手腕儿一阵疼痛,左右四下看了看,却没有发现任何动静和异样,可自己的手腕儿上分明已经多出了一道鲜红的血痕,虽然并不深,可那疼痛却无时不刻的不在提醒自己。想到这里,她双眸半眯着,难道真的如同那宁洛迟所预言的,这顾瑾汐真的是…… 第183章 你以为本小姐喜欢受制于人? 警惕地扫视四周的石墙,她竟觉得这些墙壁都好似长了眼睛似的。元帝她还真不信邪,难道元帝神通广大连千年之后的事情都能准确的预测?思索间,右手用力将左手腕儿间的串珠扯下一颗,看着顾子骞那小心翼翼的脚步,双眸半眯。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红衣女子瞧着晚清那停驻的脚步顿时轻喝一声。 晚清被陡然而来的轻喝吓了一跳,手指间圆润的串珠顿时落地,只是前赴后继的人太多,没有人注意到,那串珠顺着台阶发出“乒乒——吭吭——”的脆响。分明没有人注意到,可她却觉得那声音无比的刺耳,心始终紧紧地悬在嗓子眼儿上,生怕被人发现了,尤其是在那粒圆润的珠子落在红衣女子的背后,然后刚才碰到刚才算计好的机关时,她更是双眸圆凳,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夫人小心!”她忍不住开口轻喝一声,话音刚落,陡然就听到旁边一声尖利的哨响响起。 “咻——” 已经安然走到台阶对面的顾子骞拥着顾瑾汐回头却只看到一支诺大的长枪从墙壁中飞射出去朝着那红衣女子以飞快的速度射过去。晚清顿时只觉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上,眼看着那长枪就要穿透红衣女子的前胸,电光火石的刹那,红衣女子飞快地回身,一个下腰后仰,长枪穿透前面一名女子的头顶,顿时脑浆迸裂。 夏云枫见状,微微耸了耸肩膀,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那阶梯角落处多出来的那颗串珠。 “真是怎么没有射死她!”茜月公主倚在夏云枫的身旁,压低嗓音恶狠狠的道,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像是恨不能将那红衣女子给撕碎般。 眼看着瞪过来的红衣女子,夏云枫也不恼,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童言无忌,夫人应该不会与孩子一般见识吧。”说着,视线落在晚清的身上,透着几分若有所思,走到角落处拾起那颗已经顺着阶梯滚下来的串珠,捏在两指间。 “哼!”红衣女子没好气地瞪了茜月公主一眼,现在这种时候她还需要西楚和夏凉两个国家的人给自己开路,自然不会跟茜月公主一般见识,不过等出去之后嘛。 晚清此刻却好似什么都听不到了般,看到夏云枫的动作,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可偏生夏云枫捡起来之后并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半分变化,好似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这里有四个分殿,我们要怎么走?” 鲜血顺着白玉的阶梯,缓缓的留下来,显得格外的触目惊心。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耳边却陡然响起了秦栾的声音,似乎带着点疑惑。 诺大的殿堂,上方是精致的雕梁画栋,色彩鲜艳明亮,画作栩栩如生,那人物、动作,翩跹的舞姿,好似都活了般。四个角落处的诺大石梁都刷上了明亮的金漆,金色带细绒的幔帐用巨大却编制得异常精致的流苏吊坠撩起,在旁边的墙壁上,挂着一幅诺大高山流水图。两边各摆着四盏精致的宫灯,此刻灯火燃烧,让所有人都不由得啧啧称奇,这灯燃了千年竟然仍旧没有熄灭。 元帝果然是个神奇的人物竟然能够做到这种事情,长生不老或许真的不是传说,虽然并不明白为什么那样的传奇人物会无疾而终,不过现在大家都没有心思去想。 “杜长海去把那宫灯拿来,朕倒要看看这宫灯到底有什么名堂。”秦栾双眸半眯,薄唇紧抿,想不到他们秦氏皇族寻找了无数年的元帝宝藏竟然就在距离凉都这么近的地方,偏偏他们还舍近求远,白白的便宜了旁人。 杜长海低下头,面色恭谨,“是!” “别乱动!”红衣女子闻言,立刻恶狠狠地瞪了秦栾一眼,然后声音低沉道,“这里的动作都不能随便乱动!”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杜长海闻声顿时转头看向秦栾。 秦栾面色也稍微犹豫了下,转头实现落在杜长海身边的小太监身上,“那你去!” “奴,奴……”那小太监身子不断的颤抖着,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上。刚才从丹青山皇家别院的崩塌中幸存下来,可是却注定躲不过这宿命。 “让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秦栾脸上带着几分不耐。 小太监犹犹豫豫的上前,这次红衣女子并没有阻止,其实她心里也非常的好奇,这些宫灯究竟是怎么做到能够燃烧千年而不熄的。直到那上前的小太监抬手小心翼翼的将那宫灯的灯罩给取下来;没有发生任何意外,围在周遭的众人的心这才大松了口气。 秦栾见状,心里早就蠢蠢欲动了,刚想上前陡然就只听到那取下灯罩的小太监一声惊呼,“啊——”然后就看到他拿着灯罩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融化,伴随着“滋滋”声和那小太监的痛呼声,“啊——救命,救命!”那手上握着的灯罩早已经掉到地上,围在周遭的众人都不由得倒退了两步,那小太监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作一滩腥黄的血水。 “呕——”茜月公主实在是忍不住,猛的抬手捂着唇,恶心干呕,那样的画面她真的是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妹妹?”顾子骞低下头贴在顾瑾汐的耳侧,压低嗓音小声带着疑惑道。 “这里的东西都不能乱碰,你看那宫灯上,应该是被涂抹了化尸粉一类的药。 抹了化尸粉一类的药。”顾瑾汐的声音非常的小,非常的轻,可是在这样寂静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人都听清楚了。 秦薇同样面色难看到了极点,原本就害怕至极,此刻又看到这样的场面,听到声音之后顿时就不满了,站出来抬手指着顾瑾汐,恶狠狠的道,“你既然早就知道这宫灯有问题为什么不早说?我们所有的人就只有你进过这里,你……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想让我们来送死?” “哗——”话音刚落,顿时就引起一片哗然。 在场数百人,所有的眼睛都紧紧地盯着顾瑾汐,带着不同的眸光,可无一例外都透着浓浓的愤怒和指责,那模样好像是要将所有人的生死全都算到顾瑾汐头上一般。 “你怎么能这么恶毒,那可是上百条人命!”有人指着顾瑾汐,像是恨不能冲上前去将顾瑾汐给撕碎般的模样。 “哼,我看你是想让我们都死了,好独吞宝藏吧!” “你们看,从进来这元帝塚到现在才多久,咱们就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了,我看她就是故意的!” “我看也是,她说没有进来过就没有进来过,普济大师可是守护八将之后,指不定给了顾瑾汐什么宝藏地图,不然为什么她就能避开那些机关?” “我看待会儿还是让顾瑾汐带路吧!” “就是,就是!” “……” 人性就是如此,平日里一个个装得清高亮节,可但凡遇到关乎自己安危的事情时,就变得不可理喻了起来。听着耳边那纷乱如麻的指责,感受着那些人浓浓的愤怒和憎恨,还有那些连顾瑾汐都不理解为什么会如此的灼灼眼神。 秦栾此刻也受到了惊吓,想到刚才自己的动作,如果不是那红衣女子轻喝一声,或许现在化作一团血水的人就是自己了。想到这了,他面色难看,眸色沉沉,双唇紧抿,在看向顾瑾汐时,眸底透着浓浓的阴鸷,“既然顾小姐是咱们中唯一进来过这元帝塚的人,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伤亡,后面还是由顾小姐来开路吧。” “嗤——”话音刚落,陡然就听到人群中传来一声不屑的轻笑。 顿时众人回头时,方才看到那身着黑色劲装的两名男子,为首的男子带着玉色面具,只露出光洁的下巴,不正是秦睿与杨帆又是何人。纵然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可是秦睿却没有丝毫的怯意,双手环胸懒散地靠在墙角的圆柱上,嘴角斜勾,因为带着面具让人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是从那眸底透着几分不屑和轻蔑可以看出他对众人的不满,“一群贪生怕死的鼠辈!” “你……”顿时有人不满,抬手指着秦睿。 秦栾却是眉宇透着浓浓的疑惑,面前这黑衣男子似乎有些熟悉,不过却又非常的陌生,但很显然不是他们三路人中的任何一个,“你到底是谁,又怎么进来的?” “自然是走进来的。”秦睿嘴角斜勾中,低下头,只是眼角却始终挂着顾瑾汐。那丫头苍白的面色,清澈的眸,无力的嗓音,只让他觉得心疼到了骨子里。 夏云枫凝着秦睿,同样眸底带着疑惑,尤其是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清冷。不过他并未从那男子身上感受到任何敌意,所以也无所谓了,看在他为顾瑾汐出头的份上,带上他,夏凉并没有意见。 只是此刻众人的视线都在秦睿和杨帆主仆身上,没有人看到红衣女子在听到秦睿出声的刹那,身子顿时怔了下,不止是她,连晚清身子都透着明显的僵硬;不过很快两人就恢复无常。 如果换了平时,以顾瑾汐的敏感自然会发现两人的反常,可现在因为那突然出现的人,顾瑾汐的心里波涛汹涌,薄唇紧抿,凝着那男子似带着无尽情谊的眸,她臻首低垂,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纵然自己努力的控制却仍旧有些微微的心悸。 元帝宝藏,果然他也是为了元帝宝藏吗?消失了这么久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不是应该恨透了自己,曾经那样的侮辱,那样的指责,声声句句都好似敲击在自己的胸口处,她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个水性杨花,残花败柳罢了。 “……妹妹你没事吧?”敏感的觉察到怀中小人儿的反常,顾子骞薄唇紧抿,垂眸凝着顾瑾汐那苍白得几近透明的面色,眼底透着浓浓的担忧。 顾瑾汐勉强地扯了扯嘴角,脸上的笑意清浅,透着几分哀伤,透着几分沉凝,她摇了摇头,努力的将自己埋在顾子骞的怀中,“我没事。” “……”顾子骞曝出微微嚅了嚅,自己的宝贝妹妹有没有事他还能够不知道,只是她不说,自己也不好逼问,可自己宝贝妹妹的反常都是在这个男人出现之后。一双狐狸眼半眯着,凝着那黑衣男子,眸底似乎带着几分疑惑,这个人,瞧着总觉得有几分熟悉。 “你到底是什么人?”秦栾看着秦睿的脸上仍旧透着几分审视,几分警惕。 秦睿嘴角斜勾着,轻哼一声,语气始终不咸不淡的,好似跟秦栾说话都不屑般,“重要吗?” “……好了,既然已经进来了,那就都是盟友。”红衣女子淡淡的开口,不着痕迹地躲开秦睿那灼灼的眸光,转头看向秦栾和夏云枫,“下面由谁接着探路?” 晚清闭上眼深吸口气,“夫人,依晚清说,还是由顾小姐带路最为合适。” “就是,她深谙岐黄医道,对毒药敏感,总比 敏感,总比我们这些人瞎摸瞎撞要好。”人群中有人随声附和着,“更何况,她可是唯一一个见过普济大师的人。” “……” 短暂的意外之后,话题又回归到了之前。 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脸上的笑意浅淡,嘴角微微勾着,视线在周围扫视一周,“平日里个个都自诩君子,可偏偏这时候却当起了小人。是,本小姐是见过普济大师!可是那又如何,哼,如果我当真有着元帝塚的机关图,早就将你们全都带入陷阱了,你们以为本小姐喜欢受制于人?” 话音落地,所有的人都沉默了下来。 不少人都愧疚地低下头,的确为了个人安危就将区区一个小姑娘陷入那样危险的境地的确不是君子所为,可是关乎到自己的身家性命,谁还有心思去想什么君子不君子的。 晚清闻言同样低下头,“顾瑾汐你不用狡辩了,普济大师将自己随身佩戴多年的清净琉璃珠都给了你,你还敢说你跟普济大师没有任何关系吗?” “哦?”顾瑾汐扬起自己的左手,宽大的衣袖顺着手臂滑落,那串盈绿色的串珠呆在腕儿间显得分外的明显,感受到周遭众人那灼灼不乏贪婪的目光,她脸上的笑意却没有丝毫的变化,然后默默的从腰间拿出来一个秀囊,“晚清姑娘喜欢这样的串珠可以早说,当初三哥可是花了大价钱才从南蛮一个走商的手中淘换来的这块祖母绿原石,我这里还有两串备用的你要不要?” “……”众人闻言,顿时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尤其是那红衣女子,视线落在顾瑾汐手上,又看了看她腕儿间的串珠,眉宇微微颦蹙着,双眸半眯凝着晚清,已然带上了几分不满。 晚清顿时身子怔了下,只觉得脊背发凉,今天自己已经惹夫人不满,此刻如果再被顾瑾汐给糊弄过去,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现在可是非常时刻,她可不希望自己被当成牺牲品,顿时艰难地吞了口唾沫,瞪着顾瑾汐,“你,谁跟你胡扯,你敢对天发誓,你手中的不是清净琉璃珠?” “我手上的的确不是清净琉璃珠。”顾瑾汐脸上表情严肃,一本正经,“晚清姑娘也说了,那清净琉璃珠可是普济大师随身多年的念珠,经受佛偈洗礼,大师与我萍水之缘,又怎么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送给我的。” “的确也是!”有人点了点头。 “想不到这顾子骞的蘅芜商会竟然有这等财力。”有人心头已经开始腹诽了,“得了异宝竟然不主动上贡给皇上,还私自切割成串珠首饰,简直就是没有将皇上放在眼中,没有将我西楚皇朝放在眼中!” 顾瑾汐闻言,脸上顿时带着点无辜凝着那说话义正言辞的人,“听说严大人祖上传下来一支千年灵芝,而且没有经过炮制,严家人这么多年一直小心翼翼的打理着。” “……”那说话的人顿时薄唇微微抿了抿,瞪着顾瑾汐,“你,你胡说!” “众所周知,我顾瑾汐也会些浅薄的医术,这凉都城内谁家有什么药材,本小姐可是一清二楚。”顾瑾汐说着低下头,看向秦栾,“倒是不知道在皇上的心里,究竟是这能看不能吃的玉石重要呢,还是拿用来补身养气,能延长寿筵的千年灵芝更重要!” 那说话的男子没想到顾瑾汐竟然会知道自己府上的秘密,转头盯着秦栾的面色,连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皇上,微臣,微臣……” “太后娘娘近来身子越发的不好了。”秦栾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地感慨了句。 “是,微臣回去之后立刻将灵芝送给太后娘娘补身。”那说话的男子低下头,开口说着的时候却已经是面如死灰,像是生吞了中苍蝇般。 “严大人果然不愧是我西楚王朝的肱股之臣。”顾瑾汐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 “你们说够了没有?”红衣女子面色已然难看到了极致,没好气地盯着秦栾,视线落在那大殿中四个金漆雕梁画栋的圆柱旁边的四个同样精致,珠帘垂坠的拱月门上,“现在,咱们要走哪一扇大门?” 顿时,原本议论纷纷的人全都沉默了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四个拱月门长得一模一样,顺着拱月门又是绵延的玉石阶梯,有了刚才的教训,此刻谁都不敢再开口,进来这元帝塚的人虽然多,可其中半数是红衣女子的下属,另外一小部分是夏云枫带来的,秦栾的人数虽然多,可刚才已经死伤了不少。 红衣女子薄唇紧抿,凝着顾瑾汐,“你说,走哪里?” “我怎么知道。”顾瑾汐脸上的表情始终淡淡的,带着些许无辜,可心里却早陷入了沉凝。不期然,脑子里猛然会想到当初药尘师父教自己习针阵之术时的话,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乾坤!从刚才进来这古墓群到现在,不知道为什么,顾瑾汐觉得越来越像是按照太极八卦来排阵不列的。 顾子骞拥着顾瑾汐,脸上的表情非常的浅淡,虽然什么都不说,可心里却是对谢逸佩服至极,当初他们寻到这里的时候,那条玉石阶梯,他们虽然花了整整三个时辰,可是却没有任何人伤亡,谢逸曾经说过,往前推演数百上千年时,正是五行八卦盛行的时代,这古墓群虽然不知道墓主究竟是谁,不过看这不知的风格,应该也有些年头了。 “不如我们一个一个的探。”人群中不知道 群中不知道是谁说了句。 毕竟他们谁都不熟悉这里的布置,也谁都不知道每条路到底通向哪里,里面有什么,会发生什么。但凡错漏了一个,就很有可能跟元帝宝藏失之交臂,还有那传说中的长生不老药。人都是自私的,长生不老的诱惑何其之大,就算有红衣女子震慑在前,若真的找到了到时候会怎么样,谁又能够知道? 红衣女子略微思量,眼角带着秦睿,薄唇微微抿着,“嗯,这样也好。你们有没有意见?”说着转头看向秦栾和夏云枫。现在这个地方,他们虽然都各自怀有私心,可表面上却不得不团结起来,不然到时候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到时候就…… “三哥。”顾瑾汐将身子紧紧地埋在顾子骞的怀中,压低嗓音以只有他们两个能够听到的声音道,语气中透着几分疑惑和沉凝。 顾子骞又怎么会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薄唇微微嚅了嚅,眼角带着第三扇拱月门背后,嘴角微微扬起带着点点似笑非笑,又透着继续意味深长,手指在顾瑾汐的背后不断的比划着什么,顾瑾汐也陷入了深深的沉凝中。“这其中三路都是死路,只有那里才有活路,里面的机关暂时我们都明白。来我跟你说说,到时候……” “嗯,好!”兄妹两人刚商议完毕,脸上的笑意仍旧淡淡的,耳边就听到秦栾那带着几分不满的声音,“原本咱们只有三路人,可现在嘛,既然多了两个不速之客,不如大家分工合作,每路探一间屋子,到时候我们在这里汇合?” “元帝智慧过人,他安排的机关定然也非同寻常,咱们还是别走散了。”红衣女子薄唇微微抿着,低下头,“还是一间一间的探吧。” 夏云枫点点头,面上带着几分沉凝,“依我所见,这元帝塚中处处机关,哪儿都有危险,不如先派人去探探这四间屋子分别有什么,到时候我们再做决定如何?”毕竟帝王最明白帝王,墓中会做出很多不同的大殿、小殿、正殿、偏殿,有些宫殿里面可能什么都没有,有的可能只放了几件陪葬品,而有的可能只是殉葬的妃嫔、宫女;而那些最珍贵的东西往往都在帝王真正的棺椁处,那里不一定是最显眼的,但却定然是最豪华,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这样也可以。”红衣女子闻言,薄唇微微抿着,眉宇颦蹙,视线落在旁边的晚清身上;晚清顿时只觉得自己的心他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直到听到那红衣女子说,“顾瑾澜你带两个人去探第一路。”时,她的心这才落回了心里。 夏云枫薄唇微微抿着,眉宇颦蹙,他带进来的人本来就不多,折了一个都是损失。 “国主,第二路由夜歌去吧。”夜歌主动请缨,语气淡淡的,脸上仍旧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好似丝毫没有将这元帝塚中的危险放在心上般。 “不,不行!”夏云枫摇头,面色沉凝。 “国主放心,夜歌有分寸的。”夜歌低下头,旁边的茜月公主却双手死死地抓着夜歌的手臂,带着浓浓的不舍,瞧着那模样竟是想要跟夜歌一道去般。可夜歌却没有丝毫怜香惜玉,强硬地剥开茜月公主的手臂,足尖轻点飞快地朝着第二扇拱月门后而去。 “那么剩下的两路……”红衣女子眉宇颦蹙,凝着秦栾,眼神带着几分逼迫。 秦栾自认自己弱势,偏偏又受制于人,转头看着秦睿和杨帆,“既然咱们是四路人,我西楚就负责第三路,严琅,你带两个人去吧。”至于第四路的事情,反正他是绝口不提,在这里多死一个人就多一分危险,他可不是傻子。 “呵呵。” 秦睿低下头脸上的笑意仍旧淡淡的,视线似不经意间扫过顾瑾汐,然后低下头,“这第四路就由我们主仆二人去吧。” “不,爷,属下一个人去就可以了。”杨帆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心里非常的后悔懊恼;如果不是他自作聪明,自作主张,自家爷说不定早就已经带着顾小姐离开丹青山了,哪里会面对这样的危险。 只是他却没有想到,不管怎么样,那红衣女子早就已经盯上了顾瑾汐,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她。以秦睿对顾瑾汐的在乎,不管他有没有自作主张,这元帝塚一行,都是免不了的。 秦睿脸上的笑意清浅,“不妨,一起吧。” “……” 眼睁睁的看着秦睿那足尖轻点,消失在第四道拱月门的背后,顾瑾汐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已经悬到了嗓子眼儿上,双眸圆凳,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身子僵硬。 几乎是瞬间,顾子骞确定这个莫名出现的黑衣男子跟自己的妹妹之间定然发生过什么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就非常的晦暗,眸色染着几缕幽深。 “三哥……”顾瑾汐的手紧紧的抓着顾子骞的手臂,薄唇微微抿着,艰难地吞了口唾沫。 “……”顾子骞低下头状似无意地看着顾瑾汐那紧张的神色,心里不禁轻叹了口气,转头盯着那第四扇拱月门,在这里没有人比他更明白那里面有什么,只是为了不让自己的妹妹担心,他没有选择说实话,“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嗯。”顾瑾汐点了点头,可双眼却始终紧紧地盯着那第四扇拱月门;直到那晚清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这才悻悻的收回了视线,低下头,在心里不断的告诫自己,她已经有了秦睿不能再惦记旁 能再惦记旁人了。纵然,曾经那个人一次又一次的宛若天神般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拯救自己与危难之间,可是她永远都没有办法忘记,当自己以为,上天终于看到了她的痛苦,怜悯她的苦难,所以赐给她这样一个人能够让她余生有所依靠的时候,他所作出的那些事情。 “你这水性杨花的女人,就这么缺不得男人。”她永远都无法忘记,他那样平静的说出这样的话,甚至从来都没有给过她一个反驳的机会,甚至直到现在,顾瑾汐都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有那样的想法,“你不是最缺不得男人吗?告诉本王,这副身子被多少人尝过了?”每每午夜梦回的时候,那一字一句都好似利刃般,不断的划过自己的内心。 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好似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给狠狠地捏住了般,她原本就苍白的面色此刻更是惨若死灰,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泪顺着眼角,又落了下来。 “妹妹,你怎么了?”顾子骞见状顿时就急了,赶紧抱着顾瑾汐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席地而坐啊,一只手拦着顾瑾汐的背,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另一只手去检查着顾瑾汐的伤处,“妹妹,妹妹?” 夏云枫见状,顿时脸上也不禁浮起几抹担忧色,走上前来。 顾瑾汐见状,赶紧低下头压低嗓音小声道,“三哥,我没事的,你不用着急。” “顾丫头,你……”夏云枫薄唇轻抿,凝着顾瑾汐那无力垂在身侧的右臂,紧蹙的眉宇却始终没有松开,抬起头看着顾子骞,“她的断臂和断腿必须尽快接上,不然……”年轻人血气旺盛,断臂断腿什么的,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可真正的愈合却用不了这么长。一旦断处重新生长,稍有错位到时候就必须打断了重接,那样的痛苦不是顾瑾汐这个小丫头能够承受得了的了。 顾子骞闻言,原本担忧的面色此刻越发的难看,心都已经悬到了嗓子眼儿上,“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在这个地方,自己又不懂得如何正骨,自己的宝贝妹妹倒是个神医,可医者不自医,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妹妹承受那样非人的痛苦? “我来试试吧。”茜月公主见状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 纵然心中早已经明白,顾瑾汐很有可能就是自己的侄女,他们夏凉的公主。不,不是可能,根本就是。不然以自己父皇的性子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交出那样宝贵的东西,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前来赴险。 夏云枫闻言,薄唇紧抿,“还是等夜歌出来吧。” “也好!”茜月公主其实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顾瑾汐,甚至还有其他顾家的人。之前自己的皇姑姑做出的那些事情,虽然不是她亲自动手,但大部分她却是知道并且同意的;现在这样的情况……甚至连她都不明白,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吗? “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劳夏国主挂怀,我没事的。”顾瑾汐低下头,其实差不多也能够猜到夏云枫心中的想法,只是现在她的心里,纷乱繁杂,实在没有多余的心思考虑其他。 很快,前去探路的人都回了来。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这四个房间的白玉阶梯周围都没有任何的机关陷阱,他们所有的小心翼翼都好似成为了笑话般,只是最终除了秦睿和夜歌,其他人大都非常的狼狈。 “并没有任何危险,那你们这是怎么回事?”红衣女子眉宇微微颦蹙着。 “从阶梯下去并没有机关,但房间有不少石雕,一旦触碰到机关,这些石雕就会化作杀人利器,不死不休!”秦睿的语气淡淡的,转头凝着其他三路的人;只见他们都点了点头,显然遇到的情况都大同小异。 秦栾闻言,顿时低下头,“看起来元帝果然不是常人,咱们想要拿到元帝宝藏,还是得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探!”其实说是屋子并不合适,沿着玉石阶梯往下走,每间屋子都堪比丹青山皇家别院的主殿,金碧辉煌,装潢精致,还有那些石雕,在没有被触动机关的时候就好似活人睡着了般,静静的立在那些座椅的背后,只除了表情有些僵硬外。 “可这样太费时费力了。”夏云枫眉宇微微颦蹙着底下头看着顾瑾汐他不禁觉得有些心疼,自然是希望速战速决,好让顾瑾汐能尽快出去接受治疗,“就算元帝再有财力也不会将四间宫殿装潢得一模一样,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机关咱们没有发现的。” “哼,漂亮话人人都会说,如果我们都知道那元帝宝藏究竟在哪里就不会想现在这样了。”秦栾没好气地轻哼了一声,低下头,“不然夏国主你说咱们走哪一条路?” 在没有人注意到的时候,夜歌悄然离开又悄然回来。秦栾、夏云枫和红衣女子三个负责领头的人都沉默了下来,的确,身为帝王,他们比较了解皇家的做法,就算再有钱也不会将四个分殿装潢得一模一样,就算表面看起来如此,可实际上定然是有不同的。 “这四个拱月门表面上看似并无二致,但却只有一条生路。”夜歌好似幽灵般飘到夏云枫身后站定,一周端在小腹前,一只手背在身后,仍旧一副面无表情的谪仙模样,只是那素来云淡风轻的语气却不由得染上了几抹凝重。 茜月公主闻言,感受到周遭众人的目光,不由得有些担忧地看了看夜歌,可他却好似没有任何察觉般,后面却一个字都没有再说,众人的心都已经悬到了嗓子眼儿上,毕竟这可是关系到自己小命的事情,三条死路,一条生命,那刚才他们岂不是? 想到这里,刚才负责探路以顾瑾澜和严琅为首的人都不着痕迹地拍了拍胸口。 红衣女子凝着夜歌,脸上的表情淡淡,只是眉宇间却透着几分疑惑,“哦?那这么说来,夜公子这意思,是知道那条路是生路,那条路是死路了?” “不知。”夜歌答得干脆利落却是让众人大跌眼镜。 “哼,不知道就别乱说,装什么装。”有人就不满了,毕竟夜歌长着一张世外谪仙般的脸,整个人又透着一股飘飘欲仙的味道,可着实吸引了不少贵女的眼球。 “那夜公子这话从何而来?”红衣女子深凝着夜歌,虽然并不知道这夜歌从何而来为什么会跟在夏云枫的身后,好似最忠诚的忠仆,可看他们两人之间的相处又不像是主仆,这夏云枫果然不是凡人,不管是心胸和气度都完全不是秦栾能够比得上的。可越是这样的人,便越是难对付,如果不是蘅芜苑顾家跟夏凉国的关系,怕是他根本就会对自己不屑一顾。之前是没有算到,现在看到方才觉得,夜歌这个人实在太深不可测,如果不是有顾家那丫头和小子的牵制,自己与夏云枫一行对上,胜率怕也只是五五分开。 第184章 他日若是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夜歌闻言,薄唇轻抿,眼睑低垂,双眸伴你,凝着那红衣女子,脸上始终没有任何表情,甚带着语气都淡淡的,凉薄的嗓音在诺大的宫殿中显得异常的清晰,“你不需要知道。” “嘶——” 话音尚未落地,整个宫殿所有的人都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双眸瞪着夜歌,甚至有些人不忍得已经闭上了双眼。这位夜歌公子瞧着倒是飘飘欲仙,谪仙般的人物,怎么偏生就不长脑子呢,也不知道这位红衣夫人会怎么想对他,是横着死,还是竖着死? “放肆!”晚清跟在红衣女子身后,模样乖巧柔顺,此刻听到夜歌的话顿时开口轻喝一声。 红衣女子双眸微微眯着凝着夜歌的眸色也染上了几分不满,语气沉凝,尾音拉长,“哦?” “夜歌!”这个女子实在是让人有些看不透,夏云枫见状,顿时面色微沉,压低嗓音轻喝一声,转头看着那红衣女子,“我觉得夜歌说得有道理,帝王陵寝素来就爱故布疑阵,这四个房间瞧着一模一样,元帝是什么人物,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让我们闯了进来。咱们还是得小心些才是。” 红衣女子闻言,面色这才稍微好看了些,恶狠狠地瞪了夜歌而言,薄唇微微抿着,眉宇颦蹙,显然是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 的确,从最开始胁迫顾瑾汐带路,到进入元帝塚;纵然在刚开始的时候折了不少人,可那是因为他们没有研究机关;元帝那可是传说中能带领三军一统天下的人物,其陵寝怎么可能只有那么一道简单的机关,这四间从外表看起来一模一样的屋子,定然不可能全部都是一样的,或许真的,只有一条是生路。 想到这里,红衣女子猛的睁开眼,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转头看向夜歌,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以最平缓的语气道,“那以夜公子看来,这四条路,那条路才是真正的生路?” “……”夜歌双眸微微抿着,似乎是在不断的思索。 可顾瑾汐却非常眼尖的看到夜歌那缩在宽袖中的右手正在不断的掐算着什么,时而悠悠转头,状似无意的一眼,可都非常的讲究。垦乾土居中,坤壬定阴阳。五行八卦,最基础却也是最难的,以人的手指为记,代表的是天干地支,自己也只是刚触摸到了门道,可这夜歌竟然能如此轻松的做到,她眼睑低垂,高手! “妹妹?”顾子骞看到顾瑾汐的动作,顿时低下头俯身到她耳畔淡淡道,“我看这夜歌不凡或许真的能够算出来,待会儿进了屋子,左边倒数第三张椅子上的茶杯,你记得往右转!” 顾瑾汐薄唇轻抿,点点头,“那到时候他们?” 虽然那红衣女子着实可恶,秦栾一行也必须留下,可夏云枫到底是跟自己血脉相连的,又是为了他们才深陷囵圄,她实在不愿将他们就这样扔下。说她心软也好,说她无用也罢,有些东西,暗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顾子骞点点头,脸上的笑意淡淡的,“你这丫头难道三哥在你心目中就是这样的人?那茶杯的机关打开之后,在地面会露出一条约莫两米宽的地缝,下面我们去查探过,应该是当初墓主不想让那些殉葬的人污了自己的陵寝,所以将那些人统一埋葬在了下面。” “嗯。”顾瑾汐点点头,“大概是什么位置?” “……”顾子骞压低嗓音俯身在顾瑾汐的耳侧,以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道,“你可记住了,咱们的目标是那个红衣女子和秦栾,只要他们踏上那个地方,你必须立刻动作,绝对不能给他们反应的机会。” 顾瑾汐凝着自己屋里的右臂,左臂并不是十分好动作,她薄唇微微抿着。 “不要有心理负担,放轻松,没事的。”顾子骞轻轻地拍了拍顾瑾汐的背。 “哟,我们在这里担惊受怕的,你们兄妹倒是好在这儿谈情说爱。” 直到夜歌算出来之后,最后眸色暗了暗,只是最终却没有按照顾瑾汐和顾子骞的剧本走,他直接抬手居然指向了第四条路,却是先前秦睿和杨帆探过的那条。 “三哥,这……”顾瑾汐薄唇微微抿着,透着点点疑惑。 “没事。”顾子骞低下头,看着顾瑾汐,反正不管是开路还是冒险都轮不到他们,只是这夜歌到底是真有本事还是故作玄虚。这整个古墓群,就只有这四条路,他和谢逸来过无数次,每次都被那些石雕给击败回来,除了第三个房间发现了些许机关,其他的根本就没有办法往前。想着,他低下头压低嗓音朝顾瑾汐道,“咱们走一步看一步吧。” 顾瑾汐点点头,面色同样凝重了起来,“嗯!” 看着兄妹两人眼神幽深,含情脉脉,四目相对却将自己的话当做耳旁风般,晚清不由得有些气恼,恶狠狠地瞪了顾子骞和顾瑾汐一眼,口不择言,脸上甚至带着几分得意的表情,“哼,怎么被本小姐揭穿了,所以无话可说了?” “有些人的嘴是用来吃屎的吗?说出来的话这么臭!”顾子骞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说出来的话只让在场所有的人都觉得,恶心! 连顾瑾汐都觉得自家三哥有些,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晚清早已经是被气得面色通红,抬手指着顾子骞,双眸园瞪,眸底透着浓浓的不敢置信,“你……你……你简直,下流!” “也总比某些人说话带屎 也总比某些人说话带屎臭来得强。”顾子骞嘴角斜勾,眸底泛着若有似无的阴鸷。 “你,你……”晚清被气得脸都青了,转头想让红衣女子给她出头,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听到那红衣女子道,“你闹够了没有?” 晚清闻言,顿时贝齿死死地咬着下唇啊,面色难堪到了极点,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头,瞪着顾子骞,眸底带着不解和愤怒,“这笔账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哼!” “本公子随时奉陪!”顾子骞嘴角斜勾,凝着晚清,他怀中的那是自己这辈子最重要的女人。看着她出生,看着她从那么小小的,粉粉嫩嫩的糯米团子长成现在这般,顾子骞甚至从来没有想过会娶妻生子,他已经将顾瑾汐当成自己的孩子般,宠着,养着,就算明知道她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单纯无知的顾瑾汐,她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思想,有了自己的绝断,可宠爱她,已经成了本能。 顾瑾汐低下头薄唇轻抿,“既然夜公子已经寻到了正确的路,那就快走吧,早点找到你们要的东西,我们大家也都能早点儿出去。” 毕竟在这里的大多数人都不是习武之人,体力和耐力都是有限的。时间越久,这些人越是虚弱,对他们而言就越是不利。 “也好。”红衣女子点点头。 “既然刚才是这两位公子探的路,那就有劳两位了。”夏云枫看着秦睿和杨帆,不带丝毫语气,表情也始终淡淡的。 晚清却是压低嗓音小声嘀咕着,语气透着几分让人猜不透的味道,“既然是夜歌说的,那条路是生路没有危险,那为什么你们夏凉国的人不先走?” “……不妨。”秦睿转头深深地凝了顾瑾汐一眼,透着无尽的情谊,嘴角微微勾着,带着杨帆一马当先的走在前头,却没有注意到被他凝着的顾瑾汐身子陡然僵直了,清澈见底的眸透着浓浓的悲凉,随即似乎带着点点明了,又好似透着无尽的哀伤。 顾瑾汐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浅淡,怕是他又觉得自己水性杨花了吧;最开始的莫名其妙甚至连她都不知道为什么,到后来偶遇的南宫流云,现在是自己的三哥,左右在他眼里自己早就是不干净的残花败柳。男人,一个,两个……再多一个又有什么关系?左右,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可有些事情,感情,如果真的能用理智来衡量,那便不是感情了。她嘴角的笑意透着浓浓的苦涩,最后却变成了释然的浅笑。 可是那样的笑落在顾子骞的眼底却是觉得心疼极了,紧紧地拥着顾瑾汐,“妹妹,别难过,我们一定会顺利出去的。”虽然这次的代价有些大了,不过能够顺利的将这三路人手上的元帝宝藏钥匙残片全都收入囊中,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嗯,我没事的。”顾瑾汐低下头。 在秦栾、夏云枫和红衣女子的带领下,三路人马数百人跟在秦睿和杨帆的身后。果然如同他们所言一般,整条白玉铺就的阶梯和金碧辉煌的通道上没有丁点儿的机关陷阱,一条道走到底,顺利得让人觉得可怕。 在那玉石阶梯的尽头,是开阔比先前那宫殿更高大、宽敞的存在,好似巨大的广场般,每隔约莫十米远的地方就梳着一根诺大的金漆石柱,在宫殿上竖着九尺高台,上面纯金打造的龙椅在殿堂中熠熠发光;在高台的两处,三道汉白玉阶梯往上,龙纹栏杆。下方,两边整齐的排列着座椅,茶几。幔帐精致,石雕更是活灵活现。他们一行数百人放到这宫殿中竟像是九牛一毛般,只占了门口的方寸之地而已。 所有的人都不惊看得呆了,这元帝的手笔果然非同寻常,这样的一座地下宫殿竟然能豪华得堪比他们的金銮殿,这还不算,光是看看这些摆设,金漆石柱,纯金打造的龙椅,上面镶嵌的各色拳头大小的宝石,随便拿出去一颗都价值连城,可元帝竟然就这么大喇喇的镶嵌在椅子上。还有那些石雕身上竟然都穿着精致的罗裙,这么多年不仅没有腐烂,甚至那色彩色泽都如同新材质的一般,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夫人,这……”晚清的脸上带着浓浓的震惊,双眸都瞪圆了。此刻他们再没有任何人怀疑这到底是不是元帝宝藏。毕竟上下千年,能有这样大手笔的帝王除开当初的元帝根本不做他想。 红衣女子脸上的担忧终于褪尽,只要寻到了元帝宝藏,长生不老药还远吗?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这做山怕是都要被元帝给挖空了吧。”人群中不断的有人低声絮语,带着轻叹,又透着感慨。 “那可不是。”那样的羡慕和称艳,只是这些东西可不是他们能够觊觎的。 立在秦栾身后,瞧着约莫三十出头模样的男子,双眸泛着精光,盯着那金漆石柱,像是在计算着什么一般,“最难得的是,刚才皇家别院那样的爆炸,这做地下宫殿竟然没有收到丁点儿影响,你们看,这些东西就好似从地底下长出来的般,连丁点儿的移动都没有。” 经过他这么一提醒,终于这才似回过神来。 的确刚才那样的爆炸,沿途走来的时候,甚至不少地方都已经坍塌了,乱石山泥滚落无数,这座地下宫殿竟然还能如此坚挺,根本没有收到半点儿影响,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不说其他,光说着几根石柱,要支撑这么大的宫殿,上面还有山石泥土,真不知道这元帝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的。 说话的是西楚的工部尚书,说话间他就有些忘形的往前,可刚踏上前面的地板,猛然只听到一声轰隆隆的巨响,那最近的石雕竟像是活了般,飞快地挪到那人的面前,抬手投足尽是杀招。 “小心!”好不容易众人才合力将那个人从石雕的手底下救下来,不少人已经退到了阶梯口处,凝着那诺大的宫殿,眸底尽是忌惮。尤其是刚才那工部尚书,此刻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手扶着自己的胸口处,双眸圆凳面色苍白,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儿了。 短短的半日之内,数次死里逃生,甚至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出门忘了看黄历。不过正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件事情,连皇帝、太后娘娘都躲不过去的,更遑论是自己。不过他得注意着点儿,不能再冲动得意忘形了。 直到所有的人都冷静了下来之后,红衣女子和秦栾、夏云枫三人面面相觑,从彼此的眼底都只看到了一句话,看来这里果然就是元帝塚了。雀跃,感慨,连带着无尽的激动。如果不是顾子骞和谢逸先前已经亲自来查探过,怕是连他都会怀疑,这里究竟是不是那传说中的元帝宝藏。 俯首凝着顾瑾汐那略微带着疑惑的眸色,顾子骞嘴角斜勾带着浅淡的笑意,“放心这里并非元帝宝藏。”正如大多数人所知道的那般,原地是何等人物,如果他所埋葬的宝藏真的能这么轻易的被发现,被得到,那他就真的枉为一代传奇了。 “嗯。”顾瑾汐点点头,她的确是被这金碧辉煌的浩大殿堂所怔住,却怎么忘了,元帝最初将那些宝藏埋藏起来的初衷,怕不是为了给自己殉葬,更不是为了让后人觊觎,而是知晓自己时日无多,想为自己的女儿留下些东西罢了。 “依你们看,这元帝会将那些东西放在哪里?”视线在屋内逡巡一周,红衣女子的面色凝重,薄唇紧抿,因为不管怎么看,都找不到有任何可以放置大批宝藏的地方。 秦栾薄唇紧抿,眉宇微微颦蹙着,瞧着刚才那工部尚书所踏上的地方,“这地方机关重重,说不定有其他暗室。” “的确,元帝并非常人,应该不会如此轻易的让我们拿到宝藏。”夏云枫也同样眉宇颦蹙,表情凝重,“这宫殿空旷诡异……” “还有那些石雕石像,我们根本就打不过!”晚清瞪着刚才那扑过来的石雕,现在又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静静的立在那精致的楠木金漆座椅背后,不禁觉得有些挫败。 话音刚落,原本还有些窃窃私语的众人,顿时又恢复了沉默。 的确是,这才堪堪只是一个石雕就让他们手忙脚乱,甚至险些又有人命丧其间,放眼望,诺大殿堂中,这样的石雕,林林总总也有数十,如果齐齐涌上,就算他们一行数百人也唯恐不是那些石雕的对手;毕竟,他们这里面可是有不少并没有武力的平常人。 红衣女子闻言,薄唇紧抿,眉宇始终微微颦蹙着,“这殿堂浩大,总不可能处处有机关的。”元帝留在这批宝藏不可能是为了给自己陪葬,定然会给后来者留一条后路,她坚信只是现在的他们没有找到那条路而已。 的确,在场不少人都怀着这样的心思,跃跃欲试。 纵然前面那些人用性命和鲜血铺就出来的道路却仍旧没有减弱他们半分热情。恐惧?开什么玩笑,巨大的财富诱惑,长生不老的诱惑,各种诱惑当前,那些所有的东西全都被抛诸脑后了。 “的确,这整个宫殿太大,如果我们寸寸探索,怕是……”夏云枫说着低下头,眉宇微微颦蹙着。不过很快就抬起头来,转头凝着那几十米开外,高台上的纯金龙椅上,“不如我们所有人兵分四路,从四个方向朝中间龙椅的地方搜索。” “如此也好。”红衣女子略微沉凝了片刻点点头。 秦栾的心却是紧紧地悬到了嗓子眼儿,红衣女子瞧着对这元帝宝藏的了解本来就比他们两国要多,而夏云枫身边又有个深不可测的夜歌,怎么看都是自己最吃亏的。 “既然这样,那都划分一下区域吧。”夏云枫的语气淡淡的,眼角挂着面色苍白的顾瑾汐,微微沉凝了下,“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伤亡,这次探索不会武功的人就都留下吧。” 红衣女子没有意见,秦栾自然也没有。 “顾小姐身受重伤,行动不便正需要照顾,他就留下吧。”在进行安排分配的时候,夏云枫低下头,薄唇微微抿着,脸上似乎还带着几分让人看不透的味道。只是那语气非常的平静,好似只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般。 话音刚落,立刻就引起了晚清的愤慨,“所有的人都要去,凭什么就他要例外?夏云枫你可要搞清楚的,受伤的是顾瑾汐而不是顾子骞。” “晚清姑娘莫不是忘了,我全身内劲被封,此刻怕是连常人都不如。”顾子骞低下头,薄唇微微抿着,虽然他用特殊的方法保留了小部分力道可以慢慢冲开被封的穴道,可谁知道在这个地方什么时候会遇上什么危险。 当初谢逸来探这里的时候和流枫两个人都狼狈逃窜,最后也没有发现任何的东西。只有第三间宫殿有个不太明显的出口,原本想先带着自己的宝贝妹妹离开的,谁知道……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红衣女子转头凝着顾子骞,薄唇微微抿着,凝气 抿着,凝气指尖,众人只看到几道白雾直接飞向顾子骞落在他身上的时候,顾子骞的身子明显地怔了下,“现在没问题了吧?” “……”顾子骞转头凝着顾瑾汐,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忧色。 “三哥别担心,我没事的。”顾瑾汐抬手不着痕迹的将手中的东西交给顾子骞,脸上的笑浅淡却透着无力,薄唇轻轻地抿着,那是她身上最近仅剩的一枚救命药丸了。 夏云枫见状,薄唇轻抿,似欲言又止可到底没有说什么,只看着顾子骞小心翼翼地将顾瑾汐放在玉石阶梯的角落处,末了还将自己的外衫脱下给顾瑾汐披上,低下头,沉沉地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顾子骞……” “跟我一起吧。”不等夏云枫说完,秦睿兀自开口直截了当,面对夏云枫和红衣女子的疑惑目光,他的语气仍旧平平淡淡,不带丝毫波澜,“我们这边的人不多,他跟我们一起,我们的把握也稍微大些。” “那我带两个人跟你!”晚清想也不想的开口,盯着秦睿的双眼那灼灼的眼神,饶是坐在旁边的顾瑾汐都察觉到了点点异常,不过此刻的她并没有心思多想,只轻笑着,他果然还是他,慵懒邪魅,只需那样远远的站着,自有大把的人愿意为他前赴后继,赴汤蹈火。 短暂的插曲很快过去,所有武力还算不错的人全都聚集到一起,现在这种时候,不管他们愿不愿意,全都被直接分成了四组,红衣女子、夏云枫、秦栾和秦睿各领一队。至于其他人,则全都所在阶梯口处,不少人席地而坐,经过许久的山路颠簸,这些达官贵胄、贵妇贵女何曾经受过这样的折磨,如果不是之前因为心中担忧害怕,怕是早就已经倒下了。现在好不容易能够休息一下,谁还注意哪些劳什子的形象。 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 远远的能够看到四队人马沿着不同的方向朝着大殿的正中央行进。不过不少人显然已经跟那石像交过手,那短兵相接的乒乓声、铿锵声。 “不好!”陡然不知道是谁惊呼一声。 站在其他地方的所有人顿时都愣在当场,转头看着顾子骞的脚刚踏上前面那块汉白玉铺就的地板上,立刻周遭四个石像好似同时活过来了般,不约而同地朝着顾子骞围过去。 顾瑾汐单手撑在玉阶上,瞪着顾子骞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已经悬到了嗓子眼儿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张口脱口而出,“三哥小心!” 话音刚落,顾子骞甚至还来不及回头,在这个需要步步小心的地方,他甚至连闪躲的地方都非常的有限,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步会不会引得更多的石雕围攻。其他的人听到声音,顿时全都顿住了脚步。甚至有人已经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刚才只是其中一个,他们都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人给堪堪救出来,现在…… “看来这次那顾子骞真是死定了。”有那跟顾家不对盘的贵妇捂唇轻声笑着,脸上带着十足的得意之色,当初顾淮独宠苏怡,可没少让人觉得嫉妒。 顾瑾汐却是双眸瞪得大大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双唇微微张开着,甚至连反应都忘了,她强撑着起身往前挪了两步,不,不会的,不会的。 眼睁睁的看着那四个石雕不断的朝着顾子骞攻击过去,走到近处的时候,原本没有丝毫武器的手上竟然蓦然出现了长枪、利剑。那四个原本没有任何生命的石雕竟像是活了般,进退有度,配合有素,很快顾子骞身上就挂了彩。衣衫被撕碎的声音,还有那撒在地上的鲜血。 “唔——”猛然顾子骞吃痛的惊呼。 “不——”顾瑾汐此刻整个人都已经惊呆了,眼泪顺着眼角落了下来。 瞧着被石像缠住的顾子骞,回头飞快地瞄了顾瑾汐一眼,看到她那担忧又失魂落魄的模样,秦睿顿时只觉得心上一紧,钝钝的疼痛。身子几乎是本能的足尖轻点,凌空一跃抓着顾子骞的肩膀朝着顾瑾汐等人所在的地方一扔,而自己则是稳稳地落在顾子骞所站的地方。前后不过短短一瞬间,甚至众人都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 顾瑾汐感激扶着墙壁挪动道顾子骞的身前,“三哥,三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本来也只是些皮外伤,到底是养尊处优得太久,实战经验的确是次了些,他转头,眸色凝重地看着被石雕包围的秦睿。 顺着他的视线,顾瑾汐的双眸也落到了秦睿的身上,双眸半眯,眸色深沉;缩在宽袖中的瘦紧紧地握成了拳头,不过很快又松开,又再次握紧。为什么,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放心会没事的。”顾子骞抓着顾瑾汐的手,朝着她安抚地笑了笑。 “……”可顾瑾汐却好似什么都听不到了般,紧紧地凝着秦睿跟四个石雕之间的混战。 晚清见状顿时就慌了,几乎是本能的足尖运气,一只手撑着茶几,想要过去却被红衣女子给拦住了,“等等!” “可是夫人……”晚清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他应付得来的。”红衣女子云淡风轻可面色却仍旧有些凝重,晚清点了点头可双眼却仍旧看着秦睿的方向,手不经意间扶上了那桌上的茶杯。 突然,她身子稍微晃了下,前面那原本浑然一体的地板上,一条裂缝缓缓开启,透过那裂缝,似乎还能看到一双铜玲大的眼睛,那样带着饥渴 样带着饥渴透着狠戾,还有那修长臃肿盘旋的身躯,她顿时整个人朝后退了两步。 红衣女子见状赶紧将那茶杯给往回挪了几分,眼看着那地缝又缓缓地合拢,她这才大松了口气,恶狠狠地瞪着那已经被吓呆了的晚清。 “夫人,我,我……”晚清薄唇微微抿着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小心肝儿砰砰直跳,甚至她还没来得及完全平复下来心情的时候,耳边就猛然传来几声剧烈的爆炸声。 “砰——砰砰——” 剧烈的爆炸声在空旷的大殿中显得格外的明显,不过就算是那样剧烈的爆炸可是整座地下宫殿却仍旧纹丝未动,好像没有收到丝毫影响般。 秦睿悬在胸口的心也总算是沉了下去,转过身背对着众人的时候,抬手捂着胸口,使用了过度的力量,他的身子有些承受不住了,喉头滑动将泛上的腥甜又狠狠地吞咽了回去,好久才深吸口气,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朝其他三路人道,“这些石雕并不是不能清除的,攻击他们的背心,那里是控制的枢纽!” “那将这里所有的石雕全都清了吧!”夏云枫表情沉凝着应道。 隔着约莫十数米远地方的红衣女子和秦栾也同时点了点头,毕竟石雕和石像分部的位置还算均匀,他们分头清理起来的难度并不算大,只有晚清和红衣女子对视一眼,脸上的表情透着几分凝重,又带着几分让人看不透的什么。 山中不知岁月。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在玉阶口休息的人们都觉得有些疲累,而当整个大殿上的最后一个石像被清理完毕,所有的人都大松了口气的时候,陡然在那九尺高台,纯金打造的龙椅前面,一个同样纯金打造,雕刻着繁复高贵花纹的案几从地底缓缓升起,在那桌面上一个精致的锦盒盛放着的东西,在诺大的殿中,散发着熠熠光辉。 “那,那个……”在场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那案几上的锦盒,尤其是红衣女子,当真恨不能立刻将那东西拿到手上,可想到之前不经意间触碰到的机关,这整个大殿机关重重,纵然没有了石雕石像,也是不容小觑的。 秦栾此刻双眸也带着浓浓的贪婪,长生不老药,那肯定就是传说中的长生不老药。 “轰隆隆”的声音刚刚停歇,在那原本空无一人的龙椅周围竟然又出现了四名身着锦衣劲装的石像,全都手执佩剑,金属的眸泛着厉芒。 红衣女子薄唇紧抿,“看起来想要拿到那东西果然不容易。” “那咱们各凭本事吧。”秦栾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这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你这是想跟本夫人抢?”红衣女子的声音幽幽,语气中俨然已经透着几分杀意。 秦栾这才反应过来现在的处境,薄唇微微抿着低下头,脸上的笑意讪讪的,“哪里哪里,既然说好了这个东西是给夫人的,那你请……” 元帝是什么人,狡兔尚且三窟,他就不信这元帝宝藏真的就是这么容易能够得到的。 “哼!”红衣女子轻哼一声,眼看着就要朝着那龙椅所在的地方走过去。 晚清却突然抓住红衣女子的手,“夫人且慢!” “嗯?”红衣女子双眸透着疑惑,带着几分不满凝着晚清。 “难道您忘了刚才在外面那位太监的事情了?”晚清低下头,薄唇微抿,想到刚才秦睿的行为,她的心早已经是沉入了谷底。顾瑾汐要怪就只能怪你太不识趣了,她低下头,“这元帝狡诈非常,谁知道那盒子上有没有涂什么不该涂的东西,依晚清看来,不如请顾小姐代劳?” 红衣女子闻言,嘴角斜勾,她们现在所站的地方就是刚才地板裂缝出现的前面,如果让顾瑾汐上去取,下来的时候推动机关,刚好可以讲顾瑾汐给…… 很显然,红衣女子非常了解晚清的想法,对顾瑾汐她同样非常的不喜。倒不是因为其他,只是当初宁洛迟的预言中,那个人不该是顾瑾汐的,要怪只能怪她贪图上了不该贪图的人。 夏云枫闻言,面色有些难看,“晚清姑娘,你不要太过分了。” “毕竟咱们这里就只有顾瑾汐懂得岐黄医道,我这也是为了大家的生命安全着想。”晚清低下头,话说的漂亮有力。毕竟,这种事情,只要不是自己,他们都不会说什么的,不少人都应和着点了点头。 甚至还有那些刁钻的,看着夏云枫,语气不善,“夏国主对顾家兄妹这么照顾,难不成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不成?” “顾淮不是一向自诩对皇室忠心耿耿,难道其实暗地里早已经……”这话说得便是有些诛心了。可正所谓三人成虎,说的人多了,便是没有的事情,也会成为真的。 秦栾闻言的面色也越发的不好看,恶狠狠地瞪了夏云枫一眼,然后眼角带着坐在旁边休息的顾子骞和顾瑾汐,眸色透着几分浓浓的不满。 “顾淮是什么样的人你们自己心中有数,正所谓人在做,天在看。”夏云枫脸上的笑意仍旧淡淡的,凝着那不断的诽谤顾家的人,一字一句,可却非常的认真,“本国主对蘅芜苑顾家是有好感,至少顾家的孩子,敢作敢为,都不是孬种!” 他们夏氏皇族的血脉,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好孩子。 那些人听了,顿时面色难看。恶狠狠地瞪了顾瑾汐和顾子骞一眼,“既然不是孬种,那这东西还是由顾小姐去取吧。” “……行,我们去!”顾子骞闻言也有些听不下去,转头看着那盯着龙椅前面案几上锦盒发呆的顾瑾汐,接到她的眼神,他顿时开口道。 红衣女子和晚清对视一眼,不过很快,两人顿时阴笑着。只是顾瑾汐却没有发现,因为那精致的锦盒上的花纹,顾瑾汐只觉得好熟悉,好像是在哪里看到过一般,可就这么想却又想不起来。她必须近距离的去观察,刚好红衣女子提出那样的要求,正中下怀。 秦睿薄唇紧抿,凝着顾瑾汐,还想开口却被杨帆给拉住了,“爷,注意身份!”当初自家爷和顾瑾汐的那些事情,杨帆自然也知道不少,如果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被拆穿身份,怕是往后顾小姐与自家爷之间的路,就更难走了。尤其,当初在那小院中,顾瑾汐为了让自家爷放过叶贞娘和叶岸自解衣衫的场景好似仍旧浮现在眼前般。纵然只是惊鸿一瞥,可对顾瑾汐的性子,他也算是了解了;自家爷最好将这件事情给瞒得严严实实的,他日若是暴露,后果定然不堪设想。 “……”显然秦睿也明白这个道理。 第185章 玉色面具下的容颜! 他双眸眼神灼灼地盯着抱着顾瑾汐的顾子骞,双眸半眯,透着一股意味深长的味道。只见顾子骞脚步缓缓上前,朝着那汉白玉的阶梯往上,一步……一步……每一步都好似踏在众人的胸口上般,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凝着,眼神灼灼。 随着顾子骞往前,众人只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虽然所有的石雕石像都已经被清理完毕,但之前那鲜血的洗礼后怕尚未退散。在这个地方,便是行差踏错半步也很有可能致命的。更何况那个地方,纯金打造的龙椅,还有那像是从地上冒出来的案几,所有的一切都表明这个地方,无处不透着玄机。 “咚——咚咚——” 只是对众人的担忧,顾子骞却好似并没有感受到般,双眸仍旧半眯着,步履缓慢但却非常的坚定;一步……两步…… 眼瞧着顾子骞就快走到那龙椅前面,猛然那龙椅上盘旋的五爪金龙好似活过来了般,龙口一张,一道泛着黑光的水箭飞射而出。顾瑾汐整个人贴在顾子骞的怀中,双眸圆瞪,却见那顾子骞双手往前,一把将顾瑾汐放到旁边自己则是飞快地向后一仰,身子都已经成了拱桥形,堪堪躲过那水箭落地,汉白玉的阶梯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顾瑾汐回眸看到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不过让众人总算大松了口气,兄妹两人都安然无恙,接下来就是众人最关系的,那案几上的精致锦盒。 “妹妹,怎么样?”背对着众人,顾子骞压低嗓音,双眸凝着那个精致的锦盒眼神灼灼,以只有他们两个能够听到的声音问道。 在看到顾子骞终于安然无恙的时候,顾瑾汐一直悬在嗓子眼儿上的心总算是沉了下来,转头凝着那锦盒上面的镂空的月牙色花纹,薄唇紧抿,眸底透着浓浓的疑惑,转头同样压低嗓音朝着顾子骞道,“三哥你看,这……这图案……”她只顿时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心头的激动,还有疑惑和不解,“三哥,难道你不觉得这个图案好熟悉吗?”她低下头抬手捂着自己的胸口,这……这不就是凤羽,她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脸上带着浓浓的震惊,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不,不会的,这个东西是当年自己的娘失踪的时候所带。不过这么久了,陆氏却从来没有提过这块玉佩,就好似它是莫名出现的般。难道这块玉佩跟这座古墓群的墓主有什么关系不成? 顾子骞明显地察觉到顾瑾汐的身子僵硬了下,顿时眉宇微微颦蹙着,低下头,语气透着几分疑惑和凝重,“怎么了?难道这个锦盒有什么不对?”因为要随时注意周遭的情况,对顾瑾汐的反常,他并没有发现,反而是凝着那锦盒,看起来小巧精致,非常特别,只粗粗的扫一眼就知道非同寻常,能够用千年檀香木的木盒盛装的东西,必然也不是凡品。 “没有,这锦盒很正常,上面并没有涂抹任何的东西。”顾瑾汐不着痕迹地低下头深吸口气,尽量压下自己心头的疑惑和不解,以平稳的语气道。声音并不小,站在高台下面的人也都明显能够听到,话音刚落,顾瑾汐的左手就朝着那盒子处伸过去。 近了,近了…… 站在下方的所有人都眼神灼灼地看着那双纤细白嫩的手掌朝着那个精致雕花的木盒伸过去,一点一点的靠近,分明不过短短片刻时间,可是他们却觉得好似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一般。 直到顾瑾汐将那木盒揭开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之后,众人这才算是大松了口气。陡然一阵清新的药香散开,众人的视线全都落在那木盒中的白玉小瓶上,双眸带着贪婪,透着欲望。 “赶紧将东西拿下来!”红衣女子见状只觉得自己的心头提到了嗓子眼儿上,自己寻找了这么多年的东西竟然就这样轻易的得到了。虽然这次的丹青山之行折了自己不少人手,不过成果却非常喜人,得到这个东西,那她就能够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秦氏皇族,他们欠自己的,萧太后,哼! 顾子骞闻言,脸上带着几分不满,“想要,你自己上来拿呀!” “你……”红衣女子恶狠狠地瞪着顾子骞,双眸盛着浓浓的恼怒,正欲上前却被旁边的晚清给阻止了,“夫人小心,您别中了激将法。” 红衣女子这才似恍然大悟般,双眸半眯,泛着危险的厉芒凝着顾子骞,扫视周围,最后视线落在顾瑾汐的身上,“顾瑾汐你最好乖乖的将东西教出来,不然……”说着,危险的视线扫过在场的所有人,“这里没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元帝塚!” “关我们何事?”顾子骞没好气的回道。 “顾三公子话不是这么说的,我们这么多条人命难道还不值一个药丸?”有那沉不住气的人开始质问顾子骞,毕竟这红衣女子的实力摆在那里。 “就是,本来就是说好的带路,你们这是不是太过分了?” “……” 听着下面那些人的议论纷纷,一时间整个大殿纷乱如麻,好似菜市场般。顾瑾汐低下头,嘴角微微勾着,将那个白玉小瓶又放回到木盒中,单手艰难的将木盒拿起来,只是再拿起来的时候,却猛然看到那案几的角落处好似有什么不对。 “妹妹!”顾子骞见状上前一步,想要帮助顾瑾汐,可是却被顾瑾汐给拒绝了,“三哥,你就呆在这里,哪儿也别去。” 顾子骞闻言顿时颦眉蹙頞 子骞闻言顿时颦眉蹙頞,眼底带着几分疑惑和不解,“妹妹,你这是?” “你看!”顾瑾汐整个人贴在顾子骞的怀中,以只有他们两个能够听到的声音,视线落在那案几的角落处,“这里,还有那里……” 正所谓站得高看得远,她眼尖的发现,在整个大殿几个不起眼的角落处,数个炮口直接指向大殿的所有地方,没有半点死角,除了他们现在所站的位置;而控制这些炮台的机关竟然就在这个案几之上,看来当初设计这个地下宫殿的人也是算计好了的,给自己留了条生路。 顺着顾瑾汐所指的方向,顾子骞顿时双眸圆瞪,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儿了,原本以为整个大殿中最致命、最难过的机关是那些刀枪不入的石雕石像,可是却不想,竟然还有这一茬,“妹妹,这……” “三哥,你听说我。”顾瑾汐压低嗓音用眼神示意道,“待会儿我下去的时候,只要你看到我将这个东西交给那个红衣女子,就立刻操纵机关。” 顾子骞哪里肯,十数门大炮的威力根本不是他们血肉之躯可以抵挡的,更何况那炮口没有任何的死角,“东西给我,待会儿这个机关由你操纵!” “别跟我抢!”顾瑾汐深吸口气,抬头看着顾子骞,“你看这里每个机关对应的炮口,到时候只要你操纵得好了,我完全可以趁机逃走的。”不等顾子骞接话,她径自接着道,“我身受重伤那个红衣女子不会对我有任何的忌惮,只要她拿到这个锦盒,她的防备心就会大大的下降,到时候咱们务必一击即中!” 不然,就算他们能成功的活着走出这座古墓群,怕是那个红衣女子也不会放过他们的。长生不老药的消息实在太过诱人。就算那个红衣女子武艺高强,可双拳难敌四手,谁又能够保证,没有武功比她更高强的人不动心?只是那些愚蠢的人却不懂得,亦或者不是不懂,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顾子骞却是沉默了。 “如果可以,救下夏凉国主一行吧。”顾瑾汐低下头,毕竟他们是因为自己才深陷囵圄。夏云枫不是谢安,也不是顾老夫人;虽然夏凉王朝也不可能简单了,但至少他身为国主至尊却能够为了自己,为了三哥做到现在这样的地步,已经足够了。 “你行动不便,还是我……”那可是自己从小捧在手心长大的妹妹,顾子骞怎么舍得让她去独自冒险,更何况那炮弹的威力现在尚不知晓,如果真的误伤了自己的宝贝妹妹,那他……真的会痛苦一辈子的。 顾瑾汐却是摇了摇头,“别跟我抢了,如果是你,那红衣女子怕是会随时戒备着,我虽然行动不便,但好歹有个时间缓冲,我们时间不多。” “妹妹,你……”纵然在商场上口若悬河,可面对自己的妹妹时,顾子骞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薄唇微微抿着,“那你答应三哥,交给红衣女子之后必须立刻往回撤走。不然我不会开动机关的。” “好!”顾瑾汐想也不想的答应。 兄妹两人压低嗓音窃窃私语,落在旁人的眼中却是两人在密谋中要怎么霸占长生不老药,将旁人的生死不放在心上。 顿时就有人瞪着兄妹两人,“真没想到你们居然是这种人。” “看来号称以礼治家的顾家也不过如此嘛!”冷笑声,嘲讽声,声声入耳,可顾瑾汐却好似没有听到般,凝着那案几上的纹路,脸上的笑意淡淡的,“我总觉得这案几上的纹路有些特别,三哥的记性素来最好啊,你得帮我好好记住,往后出去了我可是会问你要默图的。” “好!”顾子骞没好气地凝着顾瑾汐一眼,知道她话外的意思,凝着那桌案上的纹路的确非常的特别,对这个妹妹的要求他就从来没有拒绝过。纵然平日里的记性再好,可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又刚数次死里逃生,哪里有心情来记这些乱七八糟的,不过自己的妹妹要求了,他还能够拒绝不成? 话音落地,顾瑾汐言笑晏晏的,只身扶着那汉白玉的栏杆,一步一步往下挪动。 看到顾瑾汐的动作,众人这才算是大松了口气,只要这顾家兄妹不是想要独占长生不老药就好,这样那红衣女子应该就不会将他们全都给杀了吧。 “红衣夫人,这是你要的东西。”很快,顾瑾汐就来到红衣女子的面前,艰难地用自己没有手上的左手将东西递过去,脸上的笑意清浅,透着从容,饶是身上的衫裙上沾满了尘泥,头发被汗水浸湿,狼狈的贴在侧脸,整个人面色苍白得让人觉得可怕,可她却仍旧笑意淡淡的,气度优雅,大气从容。 红衣女子双眸凝着顾瑾汐,眸底透着几分疑惑,转头朝晚清使了个眼色。 “那就有劳顾小姐了。”晚清虽然心头也有些担忧,不过既然那顾瑾汐拿了都没事,没道理自己就会出事的,想到这里,她这才上前一步将东西接过来,话里话外,自然是做足了表面功夫。 顾瑾汐并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朝两人点了点头,转头在背对着众人的时候,眸底却尽是阴鸷和狠戾,看着刚才所发现的那触手可及的机关,她嘴角斜勾,透着一抹阴狠的笑容。 陡然,顿时只觉得叫下一空。 甚至还不不及有所反应,顾瑾汐飞快地转头看着那脸上带着邪恶笑容的晚清和红衣女子,两人的表情都透着几分狠戾 着几分狠戾的颜色,“顾瑾汐你去死吧!” “……你,你们!”来不及了,顾瑾汐顿时强忍着断臂和断腿的疼痛,手撑在地板上,整个人身子朝前,手狠狠地抓着那个机关,朝着下面飞快地一掰,然后双眸狠戾,看着那晚清和红衣女子,“既然我活不了,你们也休想活着出去!” “吼——” 陡然间一声剧烈的兽吼响彻整个大殿,站在那地缝旁边的人往下面一看却只看到下面那让人觉得触目惊心的画面。无数五彩斑斓的小蛇搅成一团,不断发出嘶嘶的声响,在那蛇群的中间,是一条约莫成年男子腰身粗细的蟒蛇,似乎是被铁链给锁着,此刻它不断的嘶吼着,挣扎着,声声嘶吼,凄厉无比。 “汐儿!”顾子骞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 “别下来。”顾瑾汐飞快地抬起头看着顾子骞,在滑落到蛇窟的最后一瞬间朝着顾子骞吼道,“快打开机关!一定要,要活着出去,照顾好爹娘,跟他们说对不……” “不!”秦睿见状,顿时整个人都惊呆了,恶狠狠地瞪了晚清和红衣女子一眼,想也不想在那地缝合上的瞬间朝着里面跳了进去。 晚照和红衣夫人两人顿时就惊呆了,只是现在的她们已经来不及多想。 “砰——” “咚咚——” 在大殿的数个角落处,不断有飞射的炮弹朝着她们打过来,爆炸声,声声入耳,硝烟弥漫间,还能够听到众人的惊呼声,痛呼声,带着声声的绝望。 可对这些声音,顾子骞却好似已经根本听不到了般,他双眸充斥着猩红,双手操纵着那些机关,炮弹似雨点般落在整个大殿。 看着下面那些人已经乱成了一团,直到整个大殿都被硝烟弥漫,顾子骞似这才终于回过神来了般,想到顾瑾汐的话,面色凝重,深吸口气,足尖轻点,趁乱将夏云枫一行带到高台上,其他人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 “夫人,快上去!”晚照此刻也顾不上其他,周遭不断有人被炸成了碎片,血肉飞溅到自己的身上,脸上,她抓着红衣夫人的手,朝着高台上。 顾子骞和夏云枫却是练手,直到整个大殿上,人所剩无几,飞射的炮弹终于停歇了下来之后,硝烟渐渐散去,他疯也似的寻找刚才红衣女子和晚清所在的地方机关,可不管他怎么着,却都找不到那地缝究竟是怎么开启的,跪在地上,哭得好似个不知事的孩童般。 “你要振作起来,顾小姐福大命大,不一定会有事。”夜歌轻轻地拍了拍顾子骞的肩膀。 夏云枫和早就已经被吓呆了的茜月公主面色都非常的难看,虽然她跟顾瑾汐素来不合,更是因为顾家的事情,两人数次不欢而散。可后来知道那是自己的亲侄女,知道那是自己失踪多年的大皇兄的女儿,她的感觉就变了,能有这样的后辈,是他们夏氏皇族的福分,可是现在却…… “我们还是先找出去的路吧。”夜歌低下头,始终面无表情。 “嗯!”夏云枫点了点头。 好不容易才回复下来心情,硝烟散去看到一地残肢血肉的茜月公主不由得又抬手捂着唇,胃里波涛翻涌,只觉得胆汁都快吐出来了般。那样的场景,饶是夏云枫这个见惯战场硝烟的人看了都觉得有些吃不消,可顾子骞却好似什么都看不到了般,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顿时面色沉了下来,恶狠狠道,“顾子骞你别让看不起来,顾瑾汐还在下面等着你去救呢!” 听到顾瑾汐的名字,顾子骞似乎这才终于反应过来,“是,妹妹,妹妹一定还在等着我去救呢。”机关术数的事情自己并不明白,但谢逸懂得很多,他一定知道的,一定知道的。 “夜歌。”夏云枫转头看向夜歌,眸底带着疑惑透着探寻。 “……”夜歌也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这里的机关布局看似奇门八卦阵数,实则不然。布置这些机关的人定然是个阵道奇才,奇门八卦,完全不据着性子来;如果我没猜错刚才那机关定然是这个茶杯,可是应该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这殿内的机关进行了重组。” “……”话音落,夏云枫也沉默了。 “咱们还是先出去再说吧。”茜月公主面色苍白,表情凝重。 落入蛇窟中的顾瑾汐和秦睿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艰难,从上面看起来,地上那横七竖八,相互缠绕的蛇的确非常的骇人,可到了下方才发现那些蛇全都被束缚再透明材质的容器里;甚至连那条所谓的巨蟒也都被铁链束缚着,看似骇人,实则不然。 秦睿艰难地吞了口唾沫,紧紧地拥着同样掉下来的顾瑾汐,眼底带着惊喜又透着激动,“汐……丫头,丫头!” “你放开我!”顾瑾汐却是不领情,只冷笑着看他,“左右我是个不干净的残花败柳,就不劳王爷大驾,省得脏了您的手!”为了感情,前世所吃得苦还不够多吗?为什么,为什么在她已经决定要放下的时候,他却还要来撩拨自己的心湖。 可秦睿此刻哪里还能顾得上那么多,双手紧紧地拥着顾瑾汐,带着白玉面具的脸上带着傻傻的笑,用力地将顾瑾汐摁在自己的怀中,“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不用你管!”顾瑾汐双眸却完全没有激动的神色,反而尽是冷厉。她并不否认,在看到秦睿毫不犹豫 睿毫不犹豫地跟着自己跳下来之后她的心里是激动的,甚至到了现在她的心却仍旧砰砰直跳。可是那又怎么样,难道这就能掩盖他之前对自己所做的事情了吗?这样就能改变他曾经对自己的侮辱,对自己的冤枉了吗?她是个女孩子,前世今生,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去爱一个人,可结果却是那样的…… “……”秦睿闻言,顿时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上,薄唇微微抿着。垂首在看到顾瑾汐那苍白的面色,眼底宛若一潭死水般,古井无波,这哪里是死里逃生之后的欣喜,分明是死一般的寂静和绝望。原本激动的心也一点……一点的凉了下来。 “王爷是何等惊才艳艳的人物,以你的武艺想要走出这里并不难。”顾瑾汐低下头,面色严肃,凝着秦睿,“瑾汐担不起王爷的恩情,王爷也不必为了瑾汐再做什么,瑾汐这残花败柳,受不起!” 听着顾瑾汐左一句残花败柳,右一句水性杨花,秦睿只觉得那每个字都好似利刃般狠狠地戳在自己的心上,他的内心再不断的嘶吼着,否认着,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可看到顾瑾汐那平静的容颜,嗓子眼儿却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了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此处不宜久留,王爷还是先走吧。”顾瑾汐低下头,不着痕迹地将自己从秦睿的怀抱中抽离出来。 可秦睿是什么人?纵然换了个身份,也改变不了他对顾瑾汐的情谊,他双眸半眯,泛着若有似无的厉芒,深深地瞪着顾瑾汐,“丫头,不管怎么样,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不会再放开你了!”语气严肃,表情凝重,可说出的话却是那么的有分量,带着认真。 “……呵呵!”顾瑾汐却是低下头,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带着几分凉意,凝着秦睿,眼底透着淡淡的嘲讽,“这算什么?打个巴掌给颗甜枣吗?”她的语气生冷,却不及秦睿的心凉。秦睿闻言,身子顿时怔了下,心中酸甜苦辣百味杂陈,甚至说不出来究竟是什么感觉,“丫头,我……” “没什么好说的了。”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最后深凝了秦睿一眼转头望向别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透着温暖又带着点点笑意,那发自内心的笑,“左右我在王爷心中是个不堪的女子,王爷又何苦做出这副深情的模样!”似乎是想到什么,她低下头,表情柔和了些许。 那样的笑落在秦睿的眼中,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觉得那么的刺眼。 顾瑾汐此刻却没有心思顾忌秦睿的想法,脸上的笑意仍旧浅淡,不过却非常的坚定,“曾经对王爷,瑾汐承认是动过心。”听到她这么说的时候,秦睿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却又听到顾瑾汐那透着几分柔顺的声音,“只是后来瑾汐发现,那不过是因为年少。我感激王爷曾经数次救瑾汐于危难之间,但如今……我已经找到能相伴一生的人了!” “……” 秦睿顿时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虽然明明知道她口中的那个人是自己,可现在他仍旧觉得心酸得可怕,如果……如果万一哪天让她知道了真相会怎么样?他的心紧紧地悬在嗓子眼儿上,甚至不敢去想。 “吼——吼吼——”耳边那巨蟒的兽吼又猛烈的响了起来,伴随着吭吭当当的脆响,胸口阵阵疼痛传来,他死死地咬着牙忍着。回眸却看到那被碗口粗细的铁链束缚在空地上的巨蟒,不知道被束缚了多少年,那铁链都已经锈迹斑斑。巨蟒看着两个人的眼神,就好似饿狼看到了食物般,泛着明亮的精芒。 “丫头!”他低下头,压低嗓音轻吼一声。 “别叫我丫头。”顾瑾汐抬起头瞪着秦睿,试着想要挪动自己的身子,可是却发现自己的腿已经完全动不了了。她低下头,嘴角带着浓浓的苦涩,自己还真是命运多舛。 秦睿有些无奈地看着顾瑾汐,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打横抱起,“现在这条大虫被束缚着,可千年的机关早腐朽,谁知道它什么时候就挣脱了,咱们得尽快离开!”说着,感受到怀中的小人儿仍旧有些不安分,他压低嗓音,“别乱动,再这样下去,咱们一个都跑不了!” “就算葬身蛇腹也不用你管!”顾瑾汐恶狠狠地瞪了秦睿一眼,左右现在所有的事情都明朗了。那些曾经觊觎顾家,算计顾家的人,都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重活一回,她所有的心愿都已经达成,再也没有任何的遗憾了。只除了秦睿,那个人,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 她坚信,他一定还活着,一定会好好的活着。 秦睿顿时有些无奈,这小丫头倔强的性子自己并不是没有见过,可谁叫自己以前做出的混账事情,每每回想起来他就恨不能狠狠地抽自己两个耳光,不过覆水难收,现在他只能赶紧的带着顾瑾汐逃离这个地方,然后再看看能不能找到出路。 “吭——吭吭——” 饥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巨蟒瞧着那两只小小的爬虫竟然还敢逃走,顿时诺大的蛇躯不断的扭动着,束缚它的铁链已经深深地勒进了血肉,地上流出猩红的血,可是它却好似感受不到一般,泛着绿光的眸紧紧地盯着秦睿和顾瑾汐离开的方向。 “吼,吼吼——” 秦睿先前大战石雕的时候就受了重伤,现在则是强忍着胸口的疼痛,听到后面那铁链与地面碰撞发出的脆响声;蛇躯拍打地面发 拍打地面发出的闷响声,心头焦急,喉头又泛起阵阵腥甜。他强忍着将鲜血又给咽了回去,足尖运气,速度已经到了极致。 “吼!” 终于只听到一声剧烈的声响,感受到那朝着自己急速追来的巨蟒,秦睿顿时只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该死的,这畜生果然挣脱了。”说话间打量着四周,看着地势高处的一个洞口,回头看着那不断逼近的巨蟒,足尖轻点,一个轻身凌空将顾瑾汐放到那洞口处,“这不知道通向哪里,你先去里面呆着别出来!” “你……”顾瑾汐显然也已经发现了那追上来的巨蟒,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上。 “你自己快走!”秦睿眼睁睁的看着那巨蟒追上来,如果自己是在全盛状态,还有可能跟这畜生一拼高下,可是现在,他甚至连三成的把握都没有,从腰间接下一把精致的匕首扔给顾瑾汐,“拿着防身,别管我!” 眼看着巨蟒的身影越来越近,顾瑾汐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可,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再这样下去,我们两个都走不了!”秦睿瞪着顾瑾汐,那双透着慵懒的眸,那么的明亮,那么的专注,好像要将顾瑾汐给深深的记到心底最深处一般。 “吼——” 说话间那巨蟒已经追了上来,灵活的尾巴不断的摆动着,秦睿还来不及动作的时候直接被那巨蟒的尾巴击中腰身,整个人瞬间弹飞了出去,张口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可显然巨蟒并没有就此放过秦睿,反而鲜血好似刺激了它的味觉般,蛇信不断的伸出来,腥臭又透着浓浓的说不上来的味道。 顾瑾汐缩在洞口里,左手紧紧地抓着那把精致的匕首,她的腿根本动弹不得,就算让她逃生,最后也落不得是个葬身蛇腹的下场。就这样死吗?不,她不甘心,脑子飞快地转动着,如果硬拼,显然他们并不是那条巨蟒的对手,只能智取。 可是这条巨蟒来势汹汹,到底怎么才能打死它。都道是打蛇打七寸,可凝着那巨蟒的七寸处,那泛着金属光芒的蛇鳞,以她的力道怕是根本就刺不进去,还有什么办法呢? “嘶——嘶——” 陡然听到耳边传来两声蛇的声音,顾瑾汐转头看到那条细长不断朝着自己爬过来的小蛇,顿时只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左手紧紧地捏着匕首。 “嘶——嘶——” 可那小蛇爬到顾瑾汐的身前,只是好奇地在她身上嗅了嗅,两只黄豆般的眼睛盯着顾瑾汐,并没有丝毫的恶意。借着洞口的微光,顾瑾汐似乎这才认出来,这可不就是之前在路上咬了晚清的那条赤练蛇吗? 顾瑾汐顿时只觉得,跟这条小蛇可真是缘分,只是畜生到底是畜生,她努力地蜷缩着身子,自言自语的道,“小蛇啊小蛇,我不打你,你也别咬我了,快走吧,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可小蛇却好似根本没有听到她的声音般,精致小巧的身子竟然就直接再顾瑾汐的身边盘了起来,如她一般,头朝着洞口外面的方向。 “……”顾瑾汐顿时只觉得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这条蛇莫非还成精了不成。 “砰——砰砰——”“吼——” 洞口外面,秦睿跟那条巨蟒打得热火朝天,可只是偶尔的一眼,都能够发现,秦睿已经渐渐的落了下风,整个人越来越招架不住,那条巨蟒好似猫捉老鼠一般,溜着秦睿,却又并不用力地将秦睿给弄死了。 顾瑾汐想,难道这巨蟒也知道活人的味道比死人的要好不成? 纵然对以黑衣男子身份出现的秦睿并没有什么好感,不过他到底没有放弃自己,就当是还了他当初数次救自己与危难之间的人情了吧。 凝着那巨蟒灵活的身姿,顾瑾汐艰难地吞了口唾沫,从自己的药囊里拿出自己之前防身用的毒,都是烈性的毒药,只稍微一丁点儿就会致命的,她闭上眼深吸口气,将那所有的毒药全都涂抹到匕首的刃口上。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的时候,一直盘旋在旁边的赤练蛇却是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眼馋地盯着顾瑾汐手上的匕首。顾瑾汐这才回想起来,赤练以剧毒为食,她顿时收了收手,“这个可不能给你吃了!” 想要拼过巨蟒就靠它了,赤练可不管顾瑾汐的,小巧的身子直接盘旋在顾瑾汐的手上,蛇信飞快地舔舐那刃口上的剧毒,那好似吃道美食般的模样,顾瑾汐欲哭无泪,可偏偏还不敢有所动作,只能任由那赤练蛇将那刃口上的剧毒舔舐得干干净净,顾瑾汐凝着秦睿,眼瞧着他已经支撑不下去了,顾瑾汐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倾身一跃,强撑着身子,将匕首狠狠地插入巨蟒的一支眼睛。 “吼,吼吼——” 原本溜着秦睿玩儿的巨蟒感受到了剧痛,顿时身子剧烈摆动,狠狠地将顾瑾汐给甩出去,秦睿见状只觉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上,原本身子已经疲累不堪,可看到顾瑾汐却好似又精神了起来般,用尽最后的力气,接下顾瑾汐,然后两个人一道,像是落叶般,狠狠地落在地上。 秦睿将自己调整到下面,落地的时候,张口狠狠地喷出一口鲜血,顾瑾汐也受到了冲击,不过好险还留着一口气在。巨蟒发狂了般,张开血盆大口拼命地朝着他们飞奔过来。 “……”绝望,死寂,同时浮上心头。 顾瑾汐绝望地闭上眼,等待着剧痛的来临;直到耳畔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预料之中的剧痛没来,她强撑着身子睁开眼,胸口撕扯着疼痛,鲜血顺着嘴角不断的往外,在看到那身子软趴趴无力地落在地上的巨蟒,看到那双尚没来得及合上的铜铃般大的眼睛,只是不同于先前泛着的绿光和凶狠,此刻里面尽是死寂和无神。 这巨蟒,竟是……死了?! “嘶嘶!” 陡然耳边又传来了两声非常轻微的声音,顾瑾汐瞧着那从巨蟒的鼻孔里面爬出来的赤练蛇,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剧烈的紧张和激动,此刻放松下来,全身疼痛难忍,嘴角鲜血如注,转头看着已然昏迷过去的秦睿,看着那纵然经过这样大的波折却仍旧安然的戴在脸上的玉色面具。 其实,曾经她不止一次的好奇过,这玉色面具的下面究竟是怎样的容颜。 第186章 到底还是发现了 最初的最初,她永远无法忘记,那一夜。当时她尾随柳姨娘到了那城南民居小宅,闹出动静险些摔下柴堆被抓现行的时候,他就那么飘逸洒脱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眼神清冽,慵懒透着邪魅,一身在沉沉夜幕中分不清楚颜色的锦服华袍,在晚风吹拂下衣袂飘飘,长发如瀑;仍旧是玉色面具,仍旧那光洁的下巴,仍旧那带着邪魅却潋滟风华的神态,那时她觉得他简直就是自己的神,在她最危难,最担忧害怕的时候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后来,一次,一次。 每每当自己想要做什么而又险些暴露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的时候,他都会那样漠然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几次三番,再加上前世被那样深深的伤害和背叛过。怦然心动的感觉,就这么自然而然的降临。他的轻声调侃,他的低沉浅笑,他的邪肆魅惑……他所有的所有,一言一行,一颦一笑,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眼神都好似印刻在了自己的心头。 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见到他不再是以往的激动和期待,反而是一次又一次的刻骨铭心,刻骨铭心的侮辱和伤痛。她承认纵然这副身子再纯洁,她也早就不是那个未经人事的顾瑾汐,有些事情,回不去就是回不去了。可她却没有办法接受他那样的侮辱和指控。所以在一次又一次的遍体凌伤之后,她选择了将自己的心隐藏起来,藏到最深的地方,努力的告诉自己忘记,忘记了他,忘记了他对自己的好,也就忘记了那些每每想起来就深入骨髓的痛。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偏偏还要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 身上的伤撕扯般的疼痛,这次的丹青山之行她可谓是伤痕累累,右臂、左腿,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样的伤上加伤要什么时候才能愈合。可身体上的伤害,远远比不上自己的心累,心疼,心痛!闭上眼深吸口气,艰难地滑动着喉头,努力地吞咽了口唾沫,垂眸凝着那昏迷在自己身旁的男子,光洁的下巴上已然染了猩红的血。 “咳,咳咳!”顾瑾汐捂着胸口,艰难地咳嗽两声,扯动了胸口的伤口竟是撕扯般的疼痛,连呼吸都异常的困难。她张口,猛然一注鲜血喷出,身上的衣衫早已经裹了尘泥,带着血迹,污浊得不堪入目。 小巧优雅的赤练见状,黑豆般的眼底竟然好似活了般,飞快地划过一抹担忧,修长的蛇信吐出来,朝着顾瑾汐不断的发出轻微柔和的声音,“嘶,嘶嘶——” 顾瑾汐面色苍白如纸,可两颊却透着不正常的潮红色,垂眸凝着那条火红色,带着惬意和满足的赤练蛇,不知道为什么,之前心头的害怕好像尽数烟消云散了般,“你也觉得我应该揭开这面具看一看么?” “嘶嘶嘶!”赤练蛇的身子不断地扭曲着,时而往左,时而往右,好似个不知事的孩童在玩闹一般。 “……”顾瑾汐此刻脑子昏昏沉沉的见状,嘴角微微勾着透着点点自嘲,又带着些许意味深长的嗓音,“我这是怎么了,呵呵!”她已经可悲到要跟这些野物交流的地步了么?转头看着那身上黑衣多出撕烂的男子,心里非常的犹豫,看或者不看? 趁人之危或许不是君子所为,可对这样的男子,她真的好想知道那面具之下究竟是怎么样的一副容颜,甚至还有他对自己……曾经那样的侮辱过她,为什么还要为了她奋不顾身的跳下来,要知道在这里是很有可能葬身蛇腹的,如果不是最后赤练蛇出手,怕是他们早已经成了那巨蟒的腹中之物了。 到底心中的好奇占了上风,她薄唇微微抿着,嘴角的猩红不断的流了出来,可是她却好似感受不到了般,仍旧纤细白皙,只是上面却带着许多擦伤红痕的手,朝着玉色面具伸了过去。 两米……一米…… 随着距离的不断拉近,终于,当手停在玉色面具边缘的时候,顾瑾汐方才放回到心底的心又好似悬到了嗓子眼儿般,她强忍着胸口的疼痛闷闷的咳嗽两声,嘴角的猩红不断的流着,她想如果自己真的死了,至少也要做个明白鬼。 “嘶嘶嘶——” 顾瑾汐的手像是触电了般又收了回来,看着那不知道到底想做什么的赤练蛇,眉宇微微颦蹙着。眼前,黑色的点点不断的聚集,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躺在地上的黑衣男子,想到他之前的动作和毫不犹豫随自己跳下来的行为,她的脑子里又猛然浮现出叶贞娘当初说过的话。她说,睿王跟那黑衣男子给人的感觉非常的像,甚至怀疑他们是不是同一个人。她还记得当时她想也不想的就回绝了,秦睿纵然身负绝世武功,可大部分的内力都需要用来镇压西楚皇室秘毒“一梦千年”,是以根本不能随意动用武功。当初那个黑衣男子自己也是见过的,应该不是。但……那只是应该,凡事都不缺意外。其实对于面前的黑衣男子,她不是没有怀疑过他的身份。整个西楚,能够自成本王的人并不多,而年纪相当,身材相当的人,也就只有那个被自己放在心上的了。 可是她不愿意相信,不愿意去想,那个自己决定要携手一生的人,竟然就是那个曾经将自己的一颗真心踩到了泥里甚至那样侮辱自己的人。她更宁愿相信,那个一直保护着自己,甚至带着点儿无赖和霸道的男子,对自己好得单纯,好得纯粹。前世因为感情她曾经那样撕心 为感情她曾经那样撕心裂肺的痛过,哭过;今生,她真的再也经不起任何一点儿波折了。 闭上眼深吸口气,鼻翼间充斥着血液的腥甜和那巨蟒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腥臭味道,可顾瑾汐却好似没有收丝毫的影响般,凝着黑衣男子。 “……”她闭上眼,再次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认真地看着那不远处的赤练蛇,然后手脚麻利,竟是飞快地直接掀开那张玉色面具,只是在揭开面具的瞬间,她自己却飞快地闭上了双眼,是,不是?她薄唇微微抿着,不敢去想,也不敢去看,她害怕,害怕那是自己所无法承受的结果。 可到底是好奇心占了上风,不知道多久之后,她躺在地上,似乎终于恢复了点儿体力,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在看到那张如玉般的容颜时,不知道为什么,顾瑾汐竟是大松了口气。 不是,真的不是。 顾瑾汐悬在嗓子眼儿的心总算是沉了下来,躺在地上的黑衣男子,面如冠玉,同样的绝美,同样的慵懒,同样的艳压群芳;可是跟秦睿却非常的不同。秦睿的美,透着温柔;而面前的黑衣男子却更加的阳刚,脸的轮廓虽然都非常的像。但面前的黑衣男子轮廓线条却更明显一些。 如果没有曾经的那些伤害,如果没有曾经所发生的那些不愉快,如果他一直如同现在这般对自己,或许他们真的能够走到最后,但如果的事,怎么会发生;上苍不会怜悯同一个人第二次,所以今生,她做每件事情都考虑得非常的周到,她不想让自己后悔,她也没有后悔的余地。他们之间,到底是错过了。 身子无力地瘫躺在地上,她已经没有任何的力气去想,去期待自己被救出去的日子。不过到底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该做的,该死的,有秦栾、有那红衣女子陪葬,勾勒! “嘶嘶嘶——” 耳边赤练蛇的声音突然变得兴奋起来,可顾瑾汐只觉得自己练转头都非常的无力。深吸口气,用尽最后的力气,偏头看着那赤练蛇好似非常兴奋地盯着秦睿,黑豆般的眼睛泛着精芒,甚至顾瑾汐还来不及阻止,那赤练蛇的身子陡然拱成了弓形。 顾瑾汐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只看到眼前一道红光飞过,那条赤练蛇竟然顺着秦睿的衣襟钻入了他的衣裳里面,见状,她双眸圆瞪,顿时就急了。可自己的身子真的很累,很痛,也很弱。心头对那黑衣男子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期待和希翼,不过到底他时为了救自己才落入这样的境地,自己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赤练蛇给咬死吧。 那小小的赤练蛇连那么长的一条巨蟒都能够杀死,更遑论现在的黑衣男子身受重伤昏迷,根本没有半点儿反抗的余地。这样想着,顾瑾汐强忍着自己身上的伤和痛,咬着牙一口气翻身坐起,感受到断腿处传来的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她更是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冷汗直冒,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落了下来。 “这次,就当是我还了你一条命吧。”顾瑾汐贝齿紧咬下唇,强忍着疼痛,用自己尚且还能自由动作的左手,别扭又缓慢地解开黑衣男子的腰带和衣衫,甚至她都能够看到那赤练蛇盘旋在黑衣男子胸口上的模样。 一点,一点。 终于将衣衫全都解开的时候,顾瑾汐整个人都摇摇欲坠,脑子越发的昏沉了,胸口的闷痛更是让人觉得可怕,看着那盘旋在男子胸口处的赤练蛇,顾瑾汐顿时只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不过看到那赤练蛇没有要伤害黑衣男子的意思,顾瑾汐的心总算是沉了下来;脸上的笑意清浅,都道是蛇类最是冷血,可这条赤练竟然偏爱人的体温,既然它愿意呆着就呆着吧,好累,她真的好累啊。从重生以来到现在,阴谋阳略,不是在算计,就是在被算计,时时小心,处处警惕,甚至连一句话,一个眼神都至关重要,这样的日子久了,她真的累了,她想,自己也是时候好好休息休息了。 双眸尚没来得及阖上,猛然就看到那原本盘旋在黑衣男子胸口上的赤练蛇猛的支起了身子,顾瑾汐被它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大跳,却是看到那赤练蛇三角形的脑袋,嘴猛然张大,朝着黑衣男子胸口中心的某处狠狠地咬了下去。 “……”顾瑾汐见状,猛然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昏昏沉沉的脑子似乎也终于清醒了些,也顾不上自己心里的害怕,抬手想要抓住赤练蛇的身子可是却非常惊诧的发现,那原本通体通红,精致优雅的赤练蛇的身子竟然飞快地泛起了黑色,黑色和红色不断的交替变化,那赤练蛇的表情似痛苦又似惬意,身子不断的扭动着,那样飞快的颜色变化,甚至连顾瑾汐都觉得惊讶。 陡然,她猛然好像想起了什么,将黑衣男子的衣衫撕开得更大些,待那赤练蛇吃饱喝足,修长的身子好似喝醉了般,软趴趴的搭在黑衣男子的胸口上,顾瑾汐在没有费吹灰之力的情况下就将赤练蛇挪到一处,这才终于看到在那黑衣男子洁白坚实的胸膛上,一条虽然已经愈合可是却能够明显看出的三寸长的伤口;还有刚才那赤练蛇咬过的地方,分明就是鸠尾穴。 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这世上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转头看着那黑衣男子如玉般的容颜,分明透着阳刚,清冽又带着坚硬,与秦睿的柔和完全不同;这样两张不同的脸 张不同的脸,难道真的会是同一个人吗? 想到这里,顾瑾汐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好似揪成了一团;酸甜苦辣,百味杂陈,甚至连她自己都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滋味了。心砰砰的跳着,好似要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一般,脑子晕晕沉沉的,她心一横,用力地一咬舌尖,直到已经品尝到了血液的腥甜,因为疼痛,这才总算清醒了些。 凝着那张如玉般的容颜,顾瑾汐始终薄唇紧抿,面色凝重,眸底带着浓浓的震惊又好似不敢置信。陡然她好似想到了什么,深吸口气,借着左手的力道,俯身。双眸眼神灼灼地盯着男子的脸,果不其然,在那头皮跟耳根相接的地方,果然发现了点儿端倪!他这玉色面具之下,竟然还带着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人皮面具!顾瑾汐原本还带着点点雀跃的心此刻一下子就沉入了谷底,那人皮面具下面的脸,甚至不用看,她都能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如果不是那个人,为什么他要用这么周全的保险方法,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到底还是让自己知道了。 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后悔,她直接飞快地将那人皮面具给揭开,一切都如同自己所预料的那般。眼泪顺着眼角,渐渐的滑落,一滴……一滴…… 风乍起,带着点点冰凉,可顾瑾汐却好似已经感受不到了般,所有的疼痛,全都不及她的心痛。她一直以为前世经历过那样的痛苦之后,自己不会再觉得这么的痛苦了;至少不会再因为感情将自己弄得这么的狼狈,可是到底是她错了,大错特错,错得离谱!直到现在才明白,有些痛苦,真的只有尝过才知道,没有最痛,只有更痛。 有些事情,有些魔障,到底是避不开的,就如同前世的秦襄,就如同今生的……秦睿! 之前跟在他身边的黑衣男子应该是杨帆吧!想到这里啊,顾瑾汐似乎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三哥会那么反对自己与秦氏皇族的男子来往,为什么会那么反对他们之间的婚约,为什么……秦氏皇族的男人都太会伪装,就算她再修炼个千万载,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呵,呵呵——” 想到刚才的自己竟然还傻傻的跟他说,自己已经找到了那个要相伴一生的人,当时他是什么想法?偷笑,亦或者暗喜?知道自己终于还是沦陷在了他的温柔陷阱里,他是什么心情,嘲讽亦或者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得意吧,好笑吧,顾瑾汐,果然你才是这世上最大的笑话,活着……就是个笑话! 泪水,决堤;在那苍白如纸的脸上肆意奔流。 顾瑾汐不断的摇着头,看着那秦睿的脸,捡起之前因为那巨蟒剧烈动作而被弹出来的匕首,指着秦睿的胸口,可却怎么都刺不下去。她恨,恨自己的没用。猛然又想到当初他以黑衣男子的身份出现救走柳姨娘的事情,其实,这件事情或许不仅仅是秦栾策划的,他在其中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又起了什么作用。在前朝后宫,故意装作跟秦栾不合的模样,来骗得他们这些人的信任,甚至连自己的三哥和谢逸都被骗了,秦氏皇族的人怕是早就知道这里根本不是元帝塚了吧。难怪,难怪这次的丹青山之行太子没来,怕是……怕是自己的算计,秦栾等人根本就没死吧。 现在该怎么办,顾瑾汐心乱如麻。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听三哥和谢逸的,让他参与这件事情,毕竟他时秦氏皇族的人。当时的他们怎么就鬼迷了心窍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侍寝和盘托出了吗?秦栾之所以那么容易的就将元帝宝藏的钥匙交出来,怕也是因为知道了,就算有了元帝宝藏的钥匙也没有办法得到真正的元帝宝藏了吧。这么联系起来,就好似所有的事情都有了解释。 “杀了他,杀了他!” 顾瑾汐的心在不断的叫嚣着,两个不同的声音交织,她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好似都快要炸开了般,她不断地摇着头,泪水横飞,脸上的泪,那样的痛苦,带着绝望。不,不行,秦睿现在还不能死,她得留着他,她倒要看看,这秦睿、这秦氏皇族到底在算计些什么。 闭上眼深吸口气,她真的太累,又太痛了。大喜大悲,大悲大喜,心情起起落落,她已然不知道自己的心里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滋味。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心中刚确定的对秦睿的心,对秦睿的情,全都被她压制到了心底的最深处。她相信自己,当初可以慢慢的将秦襄从自己的心上一点点磨灭,对秦睿,她同样可以做到的。就如同对那黑衣男子一般。 看着自己手上的人皮面具,单手虽然非常的不方便,可是她却仍旧坚持,将那东西和玉色面具原封不动的又戴了回去;她闭上眼深吸口气,眸色清亮,就好似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就好似她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当将秦睿的衣衫给系回去之后,顾瑾汐已经累得快要瘫了。 耳畔,呼呼的风声起。 顾瑾汐的心带着点点惊喜,看着秦睿腰上的玉佩,看着那虽然已经恢复了精神,可却仍旧软趴趴的趴在地上,一副懒洋洋模样的赤练蛇,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将那块小巧的玉佩系到赤练蛇的身上,“赤练啊赤练,我们能不能出去就靠你了!带着它去找之前见过的那个人,好吗?”虽然知道它并听不懂自己的话,可顾瑾汐却仍旧非常的期盼,如果自己的三哥,如果杨帆他们能够顺利的逃出去,看到这块玉佩就一定会找来的,其他的不敢说,但这点自信 但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原本懒洋洋的赤练蛇,竟然就任由顾瑾汐在自己的身子上带着奇奇怪怪的东西,甚至像是听懂了顾瑾汐的话一般,眼神哀怨地凝了顾瑾汐一眼,然后身子缓缓挪动,朝着之前出现的那个洞口爬过去。 顾瑾汐见状,总算是大松口气,瘫躺在秦睿的旁边,闭上眼深吸口气,纵然痛苦难耐,可她还有事情没有做完,不!她一定不能就这么死去。 ……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顾子骞、夏云枫一行终于死里逃生回到凉都。 整个凉都繁华依旧,车水马龙,两边的小摊贩叫卖声,老百姓的高声吆喝,细声谈论,所有的一切好似都非常的平静,好像丹青山上发生的事情根本没有对他们造成丝毫的影响般。 清醒过来的顾淮面色难看到了极致,瞪着顾子骞,手顿时高高地扬了起来,“你,你说什么,你竟然让汐儿,让汐儿置身那样的险境,我……” “打我吧。”顾子骞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面色苍白双眸无神,泪水顺着眼角不断的流了出来。 “阿淮!”夏云枫坐在旁边立刻开口轻喝一声,面色同样凝重哀伤,眼角挂着旁边的顾子骞低下头,“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谁都不愿意。子骞对汐儿如何难道你不知道?”如果可以,如果来得及,顾子骞又怎么会任由顾瑾汐置身险境。 正是因为知道,顾淮才无比的恨;半夏则是早已经哭晕了过去。 谢逸语气沉沉,面色难看,连带着眉间的那颗朱砂都好似暗淡了几分,“咱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怎么将人给救回来,而不是在这里说。” “救回来,怎么救?”天知道刚才听到顾子骞说,顾瑾汐掉入的险境里面有无数的剧毒小蛇缠绕一起,这也就算了,顾瑾汐自己是神医,就算有那毒蛇,想必她也能够找到自救的办法,可偏偏,那里竟然还有一条巨蟒,巨蟒啊!那可不是温顺的蛇类,那可是会吃人的。 谢逸低下头眉宇微微颦蹙着,看着夏云枫和顾子骞的神色,然后低下头,语气低沉黯然,“刚才他们不是说,有名黑衣男子跟着汐儿跳下去了吗?那黑衣男子身手不凡,就算打不过,至少也能够拖延一点时间,现在咱们的当务之急是找到他们现在人在哪里。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不!”顾淮整个人坐在上位,激动不已,“汐儿一定还活着,汐儿一定还活着!” “现在,立刻组织人手,一个时辰之后在城门口汇合。”谢逸低下头,薄唇微微抿着眉宇颦蹙,“、我们的时间不多,必须在最快的时间,组织尽量多的人手。” 同样身着黑衣的杨帆带着面具,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时间紧迫,咱们自己找人手,不如求助官府!” “哼,你以为他们会帮我们?”顾子骞没好气地瞪了杨帆一眼,嘴角带着几丝嘲讽和轻蔑。如果不是因为秦氏皇族的算计和不放过他们顾家、谢家,自己和妹妹又怎么会铤而走险。追根究底,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秦氏皇族!如果不是他们,自己兄妹四人都还好好的活着,幸福安乐,哪里会有现在这些劳什子的事情,妹妹又怎么会身陷蛇窟,生死未卜的。 体内的毒性已经结了的顾子齐在清时搀扶下走到他们议事的书房,虽然并没有听到全部,可对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了解了个七七八八。只是他真的没有想到,短短半年,那被自己捧在手心疼爱的小丫头竟然据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顾家,顾国公府,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原本以为身中剧毒,他定然是死定了的,可是后来,就算是在昏迷中他也能够感受到,那个曾经天真无邪,不知世事的丫头竟然成了岐黄高手,那个时候他就在想,等自己清醒过来定要将这些事情好好的问清楚,可是却不曾想,当自己真的醒过来的时候,她却出事了。 “我也去!”顾子齐眼睑低垂,声音虽然并不重,可却带着不容违逆的气势。 顾淮和顾子骞同时转头看向顾子齐,眸底透着浓浓的忧色,“大哥,你的身体……” “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顾子齐的语气非常的清,非常的浅,转头视线落在杨帆的身上,语气淡淡的,“这位公子说得极是,小妹不是睿王的未婚妻吗?旁人或许不会出手,但睿王府总不会冷眼旁观的。” 顾子骞闻言低下头,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大哥的语气那么的清浅,那么的平常,甚至没有丝毫的语气啊,可是自己却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脊背直投入了骨髓。 杨帆闻言,这才大松了口气。自家爷可是跟着顾瑾汐一起跳了下去,他正愁自己没有办法光明正大的带人去寻找,说起来害得感谢顾子齐呢,“那我先去通知睿王府。” “拿着我们顾家的信物去吧。”顾子齐低下头,语气淡淡的。 夏云枫看着顾子齐那宠辱不惊的模样在心中点点头,当初远在夏凉的时候就听说过顾子齐的事迹,胸有城府,运筹帷幄,的确是个难得的人才。现在亲眼见到之后更是满意至极,待这次回去让顾淮认祖归宗之后,他就打算直接将皇位禅让出来,自己累了这么多年,总该好好休息休息了。原本还担心顾淮的性子太软糯,他磨蹭,可现在看来,有顾子齐这样的人在,他就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了。 顾子齐眼角带着几分沉凝,扫过夏云枫最后 夏云枫最后落在顾子骞的身上,语气淡淡可顾子骞却能够听出来其中的不满,“半个时辰,一千有武力底子的人手。” “知道了大哥,我立刻就去。”顾子骞顿时只觉得自己非常的无地自容般,赶紧一溜烟儿的跑了去。蘅芜商会的人虽然多,但想要这么短时间抽调一千,还必须是有武功底子的,如果不是有几个商队刚好从外面走商回来,怕是他还真的没有办法。这个大哥,在外面呆了不到一年,整个人的气势倒是越发的恐怖了。 夏云枫见状,倒是什么都没说,起身,语气淡淡的,“既然如此,我夏凉也勉强能凑出一千个人来。”事实上他们潜伏在丹青山中的也有一千来人手,但个个都武艺高强,以一敌百的高手。 “嗯。”顾子齐只微微地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谢,对于夏凉,的确没有什么好谢的。如果真的要算起来,有些事情,是他们欠顾家的。 或许是因为失踪的人是顾瑾汐和秦睿,不管是夏云枫、顾家还是睿王府都非常的重视,杨帆更是亲自领着两千卫队前来,顾子齐不知道从哪里也招来了五百个训练有素的好手,谢逸与流枫竟然也带了五百人出现;整整五千人很快就集结在丹青山脚底,对于诺大的丹青山而言,他们这点儿人数也只是杯水车薪。 顾子齐只悠悠地看了顾子骞一眼,顾子骞一眼,顾子骞立刻身子挺直了,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薄唇微微抿着,“我们先去古墓群,然后再根据情况,分头搜查。” 那古墓的机关,纵然再复杂,也不过是那一片,不可能出现在另外的山头的。所有的人都有武功底子在,行进起来比起顾瑾汐他们之前自然是要快得多了。很快,就出现在了,古墓群的大门面前。顾子骞小心翼翼地打开机关,顺着打开的通道,所有人鱼贯而入,只是进去之后的他们却不知道,在暗处,三个人正埋伏着,将他们所有的动作全都收入眼底。 “夫人,果然如您所料,这顾子骞和顾瑾汐果然早就已经进过元帝塚。”面色狼狈的晚清,双眸微微眯着,凝着那轰隆隆又阖上了的地方,语气透着几分阴狠。 红衣女子同样头发散乱,经过那样炮火的洗礼,好不容易她们才逃了出来,没想到那个顾瑾汐死了还这么能折腾,“这笔账,本夫人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可是……”想到当时跟着顾瑾汐一并跳入蛇窟中的秦睿,晚清薄唇微微抿着,眸色凝重,刚想说什么,视线落在旁边同样狼狈,衣衫褴褛的顾瑾香,顿时就不觉气打一处来,瞪着她,“同样是顾淮的女儿,你说说,怎么你就这么笨呢?” “……”顾瑾香身子明显地怔了下,低下头却始终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 晚清见状,似乎是想到顾瑾汐那故意装乖卖巧的模样,分明奸诈得要死,却偏偏装出一副清纯的模样,那个人定然就是被她那副模样给欺骗了,想到这里她扬起手,狠狠一巴掌甩在顾瑾香的脸上,“都是你的错,那顾瑾汐之前进过元帝塚的事情,你居然没有给夫人汇报!” “属下并不知情。”顾瑾香低着头,语气冰凉,没有丝毫的波动,就好似一潭死水般。 “不知情,这次我们损失了整整三千精英,你以为你一句不知情就这么算了?”晚清瞪着顾瑾香,如果眼神能够杀人,顾瑾香怕是早就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顾瑾香却低着头,一语不发。 晚照手又猛的养了起来啊,可顾瑾香对这样的晚清好似早就已经习惯了般,甚至连脸色都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预期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反而是晚照猛然就痛呼起来,“啊——” “该死的,又是这条蛇!”晚照看着咬着自己手腕儿不妨的赤练蛇,不停地晃动着手臂,很快就觉得手臂自赤练蛇咬过的地方,一阵阵酥麻传来,脑子也逐渐变得有些不清醒。 顾瑾香心里只觉得异常快慰,可是脸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低下头,语气同样没有丝毫变化,“夫人您看,这蛇的身子上缠绕着什么东西?” “嗯?”双眸紧紧地凝着那古墓群大门处的红衣女子闻言,这才转过偷来,轻轻地捏住了赤练蛇的七寸,从它的身子上取下那枚玉佩,顿时双眸飞快地划过一抹精芒。 “夫人,救我;夫人,夫人……”晚清此刻只觉得害怕极了,她狠狠地咬着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赤练蛇的蛇毒何其剧烈,一旦昏睡过去,就很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红衣女人对晚照这次的行动不满意至极,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身子还需要她,她早就将她给……好在现在拿到了长生不老药,这次的行动虽然失败了,但只要拿到这个东西,想到这里她抬手摸向自己的腰间,猛然却发现,什么都没有,顿时她的心就慌了。 “夫人,救救我,救救我!”晚清就算努力的想要保持清醒,可是蛇毒渐渐的蔓延,根本不是她能够控制得了的,她只能不断的朝红衣女子求救。 红衣女子此刻也心乱如麻,顺手将那赤练蛇给扔的远远的,看到晚清那模样,心里又是气愤,又是担忧。眼看着好不容易能够摆脱晚清,可是却没有想到……猛然脑子里浮现出刚才在她们逃走的时候好像有人摸了下自己的腰,当时因为急着逃走,毕竟那个地方,炮弹如雨。她知道觊觎长生不老药的人定然不少,所以刻意贴身放着,知道自己放在哪里的人只有一个。 想到这里,她转头深凝着痛苦不但的呼救的晚清,难道真的是她?毕竟当初距离自己最近的人,能够有机会接近自己,知道怎么样才会不引起自己警惕的人,也就只有她了。想到就做,她抬手将晚清全身上下,甚至包括肚兜、亵裤都给扒下来检查了一遍,可是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晚照此刻整个人已经摇摇欲坠,整个人快昏睡过去,可却依旧能够感觉到红衣女子的动作,她只觉得自己异常的难堪,直到红衣女子再次喂给晚清一刻解毒丹,可有些事情好像就这样发生了变化。 “刚才那条赤练蛇上的玉佩,属下瞧着像是那黑衣男子的。”顾瑾香没有别的特长,但记性这块却是非常的好,只要自己见过一次的东西,基本上就能过目不忘。更何况,秦睿的玉佩素来别致,跟旁人的很不相同,只要注意过就很难再忘记。 晚清闻言,视线落在红衣女子手上那枚玉佩上,刚才因为被蛇咬了心里害怕没有注意,现在一旦注意到,顿时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夫人,这……这……” ------题外话------ 捂脸,现在是男主女主都自己知道,可是谁都不说,肿么破! 另:友情提示,女主曾经将男主体内的一梦千年毒性全部逼入鸠尾穴封印,所以在看到赤练蛇吸毒的时候会这么震惊,记不得了的亲可以回头看看哈,大概应该是在第34章。 第187章 顾瑾汐,你给本夫人等着! 如果她没有记错,那个东西明明是,明明是…… “不过是个普通的玉佩,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红衣女子的心里同样是波涛汹涌,早前虽然面上冷淡,可心里却还是有些担心的,现在看到玉佩。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缠绕在赤练蛇的身上,不过至少知道,他在某个地方,活着就足够了。 “是。”晚清薄唇微微抿了抿,只觉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激动、欣喜……甚至带着一股无法言说的情绪。先前的难看和不满似乎也都随之烟消云散了去,不过很快她转头凝着顾瑾香的时候,眉头不由自主地又颦蹙了起来,眸色晦暗幽深,一道厉色飞快地自眸间划过;缩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头,低首垂眸,眼睑低垂,再次抬头看向红衣女子的时候,眸底情绪尽数收敛,嗓音也似乎平淡了几分,古井无波,“夫人,那顾瑾汐……” 红衣女子嘴角斜勾,透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味道,“哼,本夫人的恩惠可不是那么好受的。她既然胆敢跟本夫人来这招,那就别怪本夫人翻脸无情!” “……”晚清眉头颦蹙,眸底透着几分疑惑和不解。 “好了这些事情你不需要知道。”红衣女子没好气地瞪了晚清一眼,长生不老药到底在哪里,视线落在晚清的身上,当时的情况危急,她虽然武功高强却也不是那真枪实弹的对手,只能仓皇逃离,却不曾想,竟然被人算计了,如果让她知道那个人是谁,哼! 晚清低下头,宽袖中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始终没有松开过。 看着两个人之间的你来我往,顾瑾香始终安静地蹲在两人的身边,小心翼翼的不发出丁点儿声音,非常尽职尽责的充当一个隐形人的角色。 瞬间,整个山坳好似都沉默了下来;耳边风声鹤唳,合着彼此的呼吸声,连那鸟叫虫鸣的声音都异常明显;三个人潜伏的地方正是草丛中。 循着红衣女子的眼神,顾瑾香看到那元帝塚的大门处,此刻正是一片光华的石壁,顿时低下头,眸底透着几分疑惑,不是说元帝塚打开需要元帝宝藏的钥匙吗?明明钥匙残片已经在他们第一次进入的时候用掉了,为什么他们还能顺利的进入。难道……猛然脑子里想到一个可能,她的眸底费快递划过一抹精芒,心都已经悬到了嗓子眼儿上,艰难地吞了口唾沫,眼角挂着红衣女子和晚清,确定她们没有看向自己之后,她这才稍微松了口气低下头。 难道其实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元帝塚? 这个想法一浮上心头就再也挥之不去。可如果不是,那样金碧辉煌的宫殿,栩栩如生又大气磅礴的笔画,那纯金打造的龙椅,整个用汉白玉雕砌的地板和围栏……这么大手笔的建造地下宫殿,除了那个传闻中的元帝,她实在是想不到第二个人。可如果这里真的是元帝塚,那又该怎么解释,这大门的机关?亦或者,所谓的元帝宝藏钥匙残片,不过是为了愚弄世人而捏造出来的噱头? “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尽快离开,再做其他考虑吧。”顾瑾香强压下自己心头的紧张和激动,最深凝了那石壁一眼,然后压低嗓音,面带恭谨道。 晚清没好气地瞪了顾瑾香一眼,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再次看向红衣女子的时候,又是一副乖巧的模样,“夫人,咱们还是快离开吧。” “……”红衣女子双眸半眯,透着若有似无的厉芒;心里飞快地再算计着什么。如果那个东西真的是被晚清给偷走的那还好说,怕就怕不知道被谁趁乱浑水摸鱼了,这元帝塚,她绝对会找机会再回来探探的;这般想着,转头凝着晚清和顾瑾香,“顾瑾汐,哼,这笔账,本夫人会记得好好跟她算上一算的。” 晚清闻言立刻点头随声附和着,“就是,那顾瑾汐定然是早就知道哪些机关,却偏偏让我们往枪口上撞。夫人,咱们的人几乎全都折损在了这里,这……” “哼,那又如何?”红衣女子闻言并不以为然,反而嘴角微微勾着,脸上的笑意透着十足的轻蔑,凝着那古墓群的方向,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这次西楚和夏凉这么多人都折损在了里面,有些事情,本夫人避了这么多年,也该是那些人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是。”晚清强压下心头的雀跃和激动,低下头声音恭谨道。 红衣女子视线扫过那古墓群的方向,双眼半眯,最后眸底飞快地划过一抹意味深长的味道,脸上的笑意清浅,带着从容,“当初让本夫人那么狼狈的离开,现在也该是本夫人回去的时候了。” 晚清闻言,原本就雀跃的心此刻更是越发的激动,当初她离开凉都前去服侍夫人,这么多年,总算可以回来了吗?“夫人,那需不需要通知……” “别以为本夫人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最好给本夫人规矩些,不然哼!”红衣女子双眸半眯,“行了,这次算是本夫人白跑一趟,咱们得尽快赶回去,不然惜儿那边若是露馅了,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是!”晚清闻言,顿时雀跃的心又猛的沉了下来。 这些事情,顾瑾香自然是不清楚的,从头到尾她都只默默的充当着背影的角色。 红衣女子没好气地瞪了顾瑾香一眼,想到顾瑾汐,恨意不禁又猛的浮上了心头,她双眸微眯,面色难看,“顾瑾汐,哼,给本夫人等着!” 别忘了,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 别忘了,当初那顾瑾汐服用朱果后,因为受到谢臻的袭击而体内内力暴走的时候,可是她帮忙疏通的。俗话说得好,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既然她这么对自己,那自己也应该收点儿利息了。 感受到红衣女子周身气势的变化,晚清和顾瑾香两人都不由得恶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这里就是汐儿失踪的地方?”顾淮看着那严丝合缝、根本不像有机关的地板,语气透着几分疑惑;又带着担忧看向顾子骞,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上。站在旁边的顾子齐闻言,同样转头,双眸不带丝毫情绪地凝着顾子骞。 顾子骞低下头,只能轻轻地点了点头,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 “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顾子齐面色难看,等着顾子骞,环视周围,凝着那地上的残肢断臂,血肉和硝烟铺散在地上,浓浓的血液腥臭味道弥漫开来,他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 “这个地方处处机关,顾大少爷还是不要去碰这些东西。”夏云枫瞧着顾子齐抬手准备去碰那桌案上的茶杯,顿时开口阻止道,“当时在那纯金打造的龙椅前面,有张同样用纯金打造的桌案。我们所有的人注意力都集中在那里。”毕竟那红衣女子最开始就说得很清楚,她的目的只是长生不老药,谁知道她最后竟然如此的心狠手辣,竟然是妄图要置顾瑾汐于死地! 顾子齐闻言,薄唇微微抿着,虽然没有经历过,不过也大致能够想象得出,“当时她们就是站在这个地方?”他指着自己所站的位置;在得到夏云枫和顾子骞肯定的回答之后,面色陡然沉了下来,朝各个方向不断的比划着自己伸手或者伸脚能够够到的地方。 “当时那张桌案上有些非常复杂特别的纹路,可是我却怎么都想不起来。”顾子骞不断的摇晃着脑袋,可是不管他怎么努力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不禁有些挫败和着急。 顾子齐闻言,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座古墓的主人瞧着很是非凡,各处都迁衍了五行八卦,你不记得也是正常。只可惜,这里的机关全都重置了如果能够找到打开那桌案的机关,吧或许……” “你们看这个茶杯似又被挪动的痕迹。”谢逸上前,仔细地凝着那桌面,果不其然上面有一道浅浅的划痕,众人的心顿时又猛的悬了起来。 顾子齐伸出手,可桌案上的两个茶杯就好似从桌面上长出来的般,纹丝不动。 “不用白费力气了,奇门阵数的神奇,不是你们能够想象得到的。”夜歌飞快地扫视整个宫殿,“设计这座地下宫殿的人的确是个阵道奇才,如果我猜得不错,之前我们所看到的那条巨蟒应该是阵眼之一。”既然是阵眼,就不可能被轻易找到。之前那红衣女子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运,竟然能够找到那个地方。 “夜公子似乎对奇门阵数颇为精通?”顾子齐转头凝着夜歌,虽然知道自己能够好起来全靠他送来的解药,不过对于夏凉却始终保持着一颗警惕的心。 夜歌始终面无表情,嘴角微微勾着,透着点点让人看不透的神采,“精通谈不上,不过几分了解而已。” “呼,呼呼——” 陡然一阵风轻轻地吹过,顾子齐和谢逸闻声,顿时双眸圆瞪,转头看着彼此,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般,带着点点惊喜。 “这座宫殿既然有空气,有活物,那就定然有通道。”谢逸薄唇微微抿着,任由流枫推着他在整个宫殿走了一圈儿,之后这才压低嗓音淡淡道。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顾子齐点点头,“所以,咱们可以考虑从外面着手,这座宫殿定然有通往外面的道路,还有那条巨蟒,既然能够在这底下宫殿存活千年,那就定然还有其他什么东西是我们没有发现的。”所有的人听了,顿时脸上都带着几分雀跃的神采,不过很快,他们就好似被人迎头浇了一盆凉水般,只听到夜歌接着道,“纵然有也不可能太多!以这座宫殿的规模来看,通道应该不到十个,分布处必然险要隐蔽。” 话音落地,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良久顾子齐才凝着夜歌,淡淡的开口道,“咱们现在有五千人,十个人一组,以古墓群为中心,直接寻找通往地底的洞口。就算将整个山头给翻过来也务必找到通往地下的通道!”如果没有空气,那样的活物被埋在地下,就算是有巨大的空间,也撑不住那么久。 刚才在进来的时候,他看着中间的大殿,正对着通道的那面墙壁好久好久,这古墓群瞧着年代就算比不得千年也差不离,至少也是元帝时期的。还有这样的手笔,这样的……顾子齐曝出微微抿着,尤其是那纯金打造的龙椅,都说狡兔三窟,这做地下宫殿或许真的是元帝给自己所建造得也未可知。 对于顾子齐的话,其他人自然没有意见;很快所有的人都被安排好了,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天亮了又黑,天黑了又亮。整整一天一夜,他们已经寻到了五个地道,可每一个都是死路,根本就走不通,这期间,甚至还遇到过几次危险。 “这么漫无目的的寻找下去也不是办法。”顾子齐薄唇微微抿着,素来云淡风轻的脸上浮起了几抹凝重的颜色,“距离汐儿失踪已经两天了,她身上有伤,没有水和食物,根本撑不了这么久的。” 顾子骞闻言,原本就悬在嗓子眼儿的心此刻越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的心此刻越发的担忧了,面色苍白如纸,身子微微颤抖着,“那……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说着,他顿时双手抓着头发,颓然地蹲在地上,懊恼,后悔,“都怪我,都怪我啊,如果当时我坚持一点,妹妹就不会,就不会……” 泪水吧唧,吧唧的落在地上,浸入泛着黑色的泥土中。 所有的人都沉默了下来,经过这么久的搜索,大家都累了,身体累,心更累!明明是在山中,可是却寂静得让人觉得可怕。 “嘶,嘶嘶——” 陡然一阵轻微的声音传入耳廓,谢逸转头看到那条已经缠上了顾子骞手腕儿的赤练蛇,顿时一颗心就悬了起来,“子骞别动,小心!” “赤练!”顾子齐见状,心也猛的悬了起来,赤练蛇的毒性可不是开玩笑的,手搭在腰间,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在掌间泛着若有似无的厉芒。 那条赤练蛇沿着顾子骞的手腕儿盘旋,身子却是挺直了,黑豆般的眼睛,专注的看着顾子骞,蛇信不断的飞舞着,“嘶,嘶嘶——” “顾大少爷且慢!”眼瞧着顾子齐的动作,夜歌赶紧上前一步,狠狠地摁着顾子齐的手。 “夜公子,你这是做什么?”顾子齐顿时面色沉了下来。 夜歌摇了摇头,转头看向顾子骞,“顾三少爷难道不觉得这条蛇很熟悉吗?” “怎么回事?”顾子齐和谢逸脸上都带着不满,听到顾子骞述说完毕,视线落在这条赤练蛇上,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顾子骞似乎胆子了大了些,瞧着那赤练蛇身上似乎有着衣衫的碎屑,薄唇微微抿着,“你是不是知道汐儿在哪里?”问出口,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想或许自己真的是疯了,竟然会跟一条畜生这么认真的说话。 所有的人看着顾子骞的眼神都透着几分不解,不过在看到那条赤练蛇支起的精致小巧的三角形蛇头竟然人性化的点了点之后,所有的人都正在了当场。 “你真的知道?”顾子骞说不上自己此刻究竟是什么心情,激动,欣喜,又透着点儿不敢置信,眼中的泪珠顺着眼角又落了下来,“带我去找汐儿好不好?带我去找她!” 赤练蛇歪着脑袋,似乎是思索了下,顺着顾子齐的手落到地上,艳红精致小巧的蛇身,盘旋蜿蜒着,朝着某个方向飞快地游过去。 顾子骞见状,从来没有觉得这么神奇过,起身甚至顾不上其他人的表情和看法,足尖运气飞快地朝着那赤练蛇离开的地方跑过去。 “子骞!”不知道为什么顾子齐总觉得有些不靠谱,虽然曾经听说过有人圈养的野兽能够听懂人语,不过这赤练明显是野生的畜生。 甚至顾淮脸上都带着点儿不敢置信,“子骞,咱们的时间不多,没时间让你去闹,汐儿还等着咱们去救呢!” “不,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去看看。”顾子骞眼底非常的坚定,这条赤练蛇出现得太过巧合,他相信自己的直觉,不管怎么样,死马当活马医吧。 夜歌瞧着明显对顾子骞不赞同的顾子齐和顾淮等人,抓头看向夏云枫,“既然顾三少爷坚持,那请国主容许夜歌带几个人跟顾三少爷一道,就算遇上什么,也好有个照应!” “嗯,也好!”对夜歌的请求,夏云枫便从来没有拒绝过。 “既然如此,那我也去吧。”杨帆低下头,眉宇微微颦蹙着。 顾子齐薄唇微微抿着,“嗯,行,你们跟着子骞一道,其他人即刻出发,立刻开始搜索!” “是!”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配合顾子骞他们的行动,赤练蛇走得并不快,游一段还停下来看看他们有没有跟上,那样明显人性化的动作更是让顾子骞坚定了自己的心。地道蜿蜒盘旋,与他们之前找到的所有山洞都不一样,非常的小,仅供一人匍匐前进。 “这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地道啊。” “难道皇帝会爬着进去吗?” 有那跟着夜歌和杨帆来的人非常的疑惑,可跟在赤练蛇后面的顾子骞却没有丝毫的怨言,在那圆形的通道中不断的往前,他相信,自己的宝贝妹妹肯定就在这里的某处等着自己,他一定会等着自己的。 通道越往前越宽敞,渐渐的他们能够稍微活动下手脚,不过却仍旧不能站立。 “有风!”猛然夜歌开口,他们早已经不知道在这地道中爬了多久,不前不后,只能认命的往前。 顾子骞低下头,“既然有风那就应该快到出口了。,你们看,那里有光!” 似乎是因为看到了希望,所有的人的都走得格外的卖力,很快就来到了出口的地方。赤练蛇从洞口蜿蜒爬下去,最后依偎在顾瑾汐的身旁,似乎是非常的累,宛若小狗般,蛇信伸出来歪在一边。 循着那方向望过去,众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看到在那洞口的下方,一条比水桶还粗的巨蟒躺在下面,饶是那巨蟒没动就足够的骇人,他们都艰难地吞了口唾沫! “妹妹!”猛然只听到耳边一声惊呼。 众人循声望去,在看到躺在地上的秦睿时,杨帆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悬了起来,可到底是顾忌着其他人在场,又生生地压抑了下去。 “顾小姐!”夜歌也足尖轻点,快速奔过去。 “还好,还活着!”直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活着!”直到确定了两个人都只是陷入了昏迷之后他们这才大松了口气,夜歌闭上眼,“咱们再找找其他地方吧!”以顾瑾汐和秦睿现在的状况从来时的路回去怕是不太可能了。 …… 当他们最终找到将顾瑾汐和秦睿救出来送回凉都,已经是三天之后;两人的身体,因为本能的反应和自我保护,早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之中。 待顾瑾汐再次恢复意识,却已经是三个月之后。 如同当初噩梦初醒般,从床上翻身坐起,只是因为虚弱,只能撑起半截身子;昏迷得太久,双眼已经不太能够适应强烈的光,只微微眯着,能看到那迎面而来的人影。 “小姐,小姐!”熟悉的声音再次再耳边响起,顾瑾汐整个人削瘦了不少,看着身着兔毛滚边的厚实襦裙,薄唇微微抿着,“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半夏整个人跪坐在床边,拉着顾瑾汐的手,眼泪好似断线的珍珠般,“小姐,小姐……”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哭什么?”顾瑾汐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头仍旧有些昏沉发晕。就着青黛递过来的水杯,小口小口地喝了好几口之后,这才摇了摇头。 “小姐,您都已经昏迷了三个月了。”瞧着半夏那哭哭啼啼的模样,青黛压低嗓音淡淡道。 “三个月?”顾瑾汐闻言,顿时双眸圆瞪,带着点点不敢置信,“那现在凉都是个什么情况?” 青黛低下头,薄唇微微抿着,“当初西楚随先帝前往丹青山别院给夏凉使队接风洗尘的人几乎全军覆没,七皇子没有;本该太子登基可摄政王,也就是如今的睿王却拿出了先帝的圣旨。”她的语气非常的浅淡不带丝毫的语气,可顾瑾汐却是非常的疑惑,“摄政王?那现在的皇帝是谁?” “是曾经的九皇子秦岚!”青黛低下头。 “竟然是秦岚?”顾瑾汐双眸半眯,薄唇微微抿着,轻声重复,心里却已经是波涛汹涌,百味杂陈啊,疑惑,不解。这秦睿究竟是想做什么?他竟然让秦岚登基,猛然想到当初在那地下机关中发现的事情,心不觉得又狠狠地揪疼了下,那样的疼痛,只让人觉得压抑得喘不过气来。她仰起头,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半夏和青黛见状,顿时就着急了起来,“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顾瑾汐缓缓地摇了摇头,只是原本就惨白的面色显得非常的难看。 “那小姐您先写着,奴婢这就去通知老爷和夫人。”青黛瞧着半夏那模样,自动地站出来,“如果大少爷和二少爷知道您醒了,定然会非常开心的。” 听青黛提及顾子齐,顾瑾汐这才恍然大悟,双眸一亮抓着青黛的手,“我大哥……” “是夏国主让夜歌夜公子送来的解药,大少爷在您和老爷前往凉都的第二天就醒过来了。”青黛底下头,虽然激动,不过到底性子内敛,并没有太表现出来。 “嗯。”顾瑾汐点点头。 青黛瞧着顾瑾汐的确不像是有事的模样,心这才总算是又放回了肚子里,转头又压低嗓音朝半夏嘱咐了几句,这才不放心的离开;那模样,就好似恨不能时刻都盯着顾瑾汐,生怕一眨眼顾瑾汐就会又消失了般。倒是引得顾瑾汐哑然失笑。 半夏双手始终紧紧地抓着顾瑾汐的左臂,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姐,下次不管您做什么都要带上半夏,半夏虽然没用,但是……但是半夏不想再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了。”天知道,当顾子齐他们找到顾瑾汐将顾瑾汐送回来的时候,在看到顾瑾汐被包裹着,直接被顾子齐从马车上抱下来的时候,那全身无力的模样,她甚至以为顾瑾汐已经没了,当场就晕了过去。 后来,知道顾瑾汐只是昏迷了之后,这才稍微好些,不过却仍旧每天失魂落魄的守在顾瑾汐的床前,直到被青黛毫不留情地骂了一通之后,这才稍微恢复了正常,不过却仍旧是每天只要有空就会坐在顾瑾汐的床前发呆。 “妹妹,妹妹!你终于醒了,妹妹!” 顾瑾汐正在发呆的时候,猛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抬起头一看,果然是自己的三哥,她甚至还没来得及说话整个人就直接被顾子骞给拥入怀中,很快脖颈间就感受到阵阵湿热。 “妹妹,妹妹!”低低沉沉的嗓音不断的在耳畔响起。 “三哥。”顾瑾汐眼眶顿时就红了,薄唇紧抿,泪水顺着眼角不断的往外,“对不起三哥!” “妹妹!”顾子骞将头紧紧地埋在顾瑾汐的脖颈间,肩膀微微耸动着,直到顾子齐进屋整个将顾子骞给拎起来,自己侧身坐到顾瑾汐的身旁。 顾子骞的眼眶始终红红的,带着明显哭过的痕迹,不过对自己大哥的行为却是敢怒而不敢言,只能站在旁边,深深地看着顾瑾汐,眸中激动,欣喜。 “大哥。”顾瑾汐低下头,薄唇微微嚅了嚅,曾经早就想好了的,分明有千言万语想要述说可最后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这次,是第一次,从她重生以来跟自己的大哥见面;却想不到又是一次劫后重生。她的声音非常的低沉,因为昏迷太久,嗓音非常的沙哑。 顾子齐双手捧着顾瑾汐的脸,深深地凝着她,“往后可不许再这么没规没距的了。再有几日就过年了,又大了一岁,这要放在别处,都已经可以当娘了。” “大哥!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大哥!”顾瑾汐顿时加重了语气,透着几分不满。 “傻丫头。”顾子齐轻轻地拥着顾瑾汐,力道虽然不大可是却容不得顾瑾汐挣脱,那入目尽是清冽的青草香味,带着点点男子所特有的气息,泪水顺着眼角划入衣襟。 当顾淮和苏怡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丫头。”顾淮看着顾瑾汐,薄唇微微嚅了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再次看到顾瑾汐,那恍若隔世的感觉,他永远都无法忘记自己当初在丹青山顶醒来时候的心情。 “你这丫头,没事逞什么能啊你。”苏怡哭哭啼啼的朝着顾瑾汐扬起手,却是怎么都落不下去。自己却反而哭得越发的厉害了,“你这是非要气死你娘你才开心是吗?” 顾子骞闻言,眉宇微微颦蹙着,“娘,您说什么呢,妹妹她……” “还说,都是你惯出来的。”顾子齐没好气地瞪了顾子骞一眼,身为哥哥竟然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妹妹深入险境。这次好险人是就回来了,可下次呢?下下次呢? “大哥,你别怪三哥了。”顾瑾汐见状赶紧开口,自从她重生之后,好多事情,都不是顾子骞阻止她就不会去做的,毕竟那可涉及到他们顾家的生死存亡,涉及到上百条人命。只是她却怎么都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柳姨娘,竟然会牵扯出这么多的事情来。其实想想,有些事情或许还真的是上天注定,就如同她的感情,就如同她前世今生的路。 一家人除了当初随铁木媛媛离开的顾子楚全都已经集中在小小的浅阁,久违的团聚,久违的温馨,就算只是这么静静的呆在一起,大家都觉得分外的满足。直到,门外一阵略嫌急促的脚步和又节奏的敲门声打破这样的宁静。 “老爷,夫人,两位少爷,小姐,摄政王来了。”青黛双手交握小腹,朝着屋内众人微微福了福身之后这才压低嗓音淡淡道,毕竟自从顾瑾汐被救回来之后,除开最初的几天,往后每天秦睿都会来浅阁报道,雷打不动,这都已经快成为每天的日常了。 顾瑾汐闻言,身子顿时僵硬了下,低下头薄唇微微抿了抿。原本因为与家人的团聚而雀跃的心顿时又不禁沉了下来。 “既然摄政王来了,那汐儿你们好好聊聊。”好久顾淮才回过神来,拉着顾瑾汐的手轻轻地拍了拍。 顾子齐和顾子骞则是凝着门边秦睿的身影,眸底透着几分深邃和幽深,好久,才转头看向顾瑾汐,语气不咸不淡,“小妹,你刚醒过来,身子还弱,要多休息。晚点儿宋院正过来让他给你把把脉,你这身子本来就弱,现在可得好好的养着才行。” “大哥,我知道了。”顾瑾汐低下头。 站在门边的秦睿看着顾瑾汐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心猛然就悬到了嗓子眼儿。激动,欣喜,自己的丫头昏迷了三个月终于醒过来了;可在欣喜、激动之余不禁又有些说不上来的担忧和害怕。或许是近乡情怯,亦或许……低下头,眼睑低垂,当初在那地道中的时候,最后他已经昏迷直接失去了意识,也不知道她又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份。想到当初,她对自己那样的拒绝,那样的决绝,如果真的发现了……这么久了,他一直拒绝去想这个问题,可现在终于是避不开了。 步履缓缓朝前,半夏和青黛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几分了悟,两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退出房间,末了还非常体贴地给他们阖上了房门。 这么久以来,摄政王对她们家小姐的心意,她们可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当初那么多的大夫都说,自家小姐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这辈子能不能醒过来都是问题,可他却仍旧坚持着,每天都来给小姐讲话,风雨无阻。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只是有些事情,却远没有她们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顾瑾汐薄唇紧抿,双眸圆瞪看着秦睿那不断靠近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觉得有种恶心得让人作呕的感觉。明明是精心布好的温柔陷阱,明明是将自己算计得体无完肤,却要偏偏做出这副深情的模样,给谁看呢?是她太傻,竟然会相信他会是秦氏皇族男子中的例外。 出了一个痴情的成亲王都已经是例外了,这天底下哪儿有那么多的例外。顾瑾汐低下头,被中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双眸圆瞪,似乎隐隐已经染上了血色的火光,牙关紧咬,努力的让自己平复心情。 不,不行!现在还不是翻脸的事情,至少在她彻底的摸清楚秦睿的目的之前。 “汐儿,你终于醒了。”或许是因为太过欣喜,太过激动,秦睿根本没有察觉到顾瑾汐的反常,侧身坐在床沿,深深地凝着顾瑾汐那不足自己巴掌大的脸,苍白如纸,唇无血色,心不由得狠狠地抽疼了下,甚至他眼眶中都已经泛起了泪珠,抬手一把将顾瑾汐搂入怀中,“汐儿,汐儿!” 顾瑾汐努力放松僵直的身子,感受到那熟悉的怀抱和体温,曾经觉得那是这天底下最温暖的的地方,可现在却只感觉到了冷,冷得刺骨,冷得锥心,那深入骨髓的冷意,让她觉得好似寒冬腊月的一盆凉水从头浇下,凉得透彻心扉。 “汐儿,汐儿!”耳畔似又响起了那急促的轻呼,似乎听不到顾瑾汐的回应便不会罢休般;拥着顾瑾汐的双臂又紧了紧。 “……”顾瑾汐双眸轻阖,强压下心头的痛和恨,嘴角微勾透着嘲讽和狠戾,双手反抱着秦睿,声音浅淡而又轻柔,“嗯,我在!” 好不容易听到顾瑾汐的回应,秦睿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拥着顾瑾汐的力道又大了三分,如同先前顾子骞那般将头紧紧地埋在顾瑾汐的颈窝,又急促地轻唤两声,“汐儿,汐儿!” “我在。”第一次开口之后,后面的应声似乎就变得容易了起来,顾瑾汐嘴角微勾,带着浅淡的笑意,只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若是瞧得仔细甚至还能够从她那幽深晦暗的眸中看到点点嘲讽和轻蔑;拥着秦睿的背,手指却不自觉的在他背上的几处大穴不断的摩挲着,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地划过那几处生死大穴,留下点点划痕,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 “汐儿,汐儿!”秦睿脸上带着深深的欣喜,语气透着激动;眼眶中竟然就这么溢出了眼泪,谁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第188章 小小年纪就会勾人 感受到颈窝处传来的温热,顾瑾汐的身子明显地怔了下,不过随即脸上的笑意又越发的盛了,隐隐的还透着点得意的味道。当初那样毫不留情的侮辱,现在这似情深款款的模样,真当她顾瑾汐是傻子不成?就在她思索间,耳畔那声声呼唤好似越发的急切了,“汐儿,汐儿!” “嗯,我在。” 秦睿不厌其烦的叫,顾瑾汐就不厌其烦的应,好似只有这样,才能够真切的感受到顾瑾汐是真的醒过来了,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疼宠的小人儿是真的恢复了,而不是永远都毫无生机的躺在那里,像木头娃娃般。 只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顾瑾汐却是面无表情,眸色清冽,似乎没有丁点儿的情绪般。 “汐儿。”终于秦睿双手搭在顾瑾汐的肩膀上,低下头看着顾瑾汐那巴掌大却透着苍白的脸,眼底带着浓浓的心疼。顾瑾汐也猛的抬起头,两人不期然的四目相对,顾瑾汐竟然从秦睿的眼底看到了刹那的慌乱,不过也是短短的刹那,顾瑾汐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那浓烈到了极致的恨和痛,嘴角微微勾着,笑意清浅,透着从容,手轻轻地扶上秦睿的脸,声音沙哑却非常的柔和,“你瘦了!” 的确,秦睿真的瘦了。 当初大批的朝廷命官和家眷葬身丹青山,好些官员出身大族,这些官员所在的家族不止一次给朝廷施压,再加秦岚以往风流在外的名声,反对他登基的人不在少数。如果不是当初秦睿的铁血手腕儿,秦岚又怎么斗得过党羽丰厚的太子秦楠。 有些事情,饶是已经明白了,可再看到他的时候,却仍旧不觉有些心疼。到底是曾经用心爱过,是曾经她想要携手一生的人。低下头,顾瑾汐的双唇紧抿。 “你也瘦了。”秦睿看着顾瑾汐那越发单瘦的模样,脸上的笑意淡淡的,“秦栾已经不在了,秦襄也已经不在了,元帝宝藏,就让它随着那场劫难一同消失了,往后再也没有人能够威胁到顾家,威胁到谢家。” 听到这样的话,不可否认顾瑾汐的心里仍旧是激动的。自重生以来,她为什么这么的努力,为什么要这么一次又一次的阴谋算计,为的不就是让在乎自己和自己在乎的人都平安顺遂吗? 顾瑾汐点点头,声音似乎透着几分哽咽,依偎在秦睿的胸前,声音温柔透着小意,“阿睿,谢谢你!” “汐儿,跟我你何必言谢。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秦睿将顾瑾汐的头紧紧地捂在自己的胸口处,脸上透着几分满足的笑意,“现在所有能够威胁咱们的事情都已经不在了;往后,等你身子好了之后我带你去见见我娘。” “……”顾瑾汐闻言,身子明显地怔了一下。 秦睿自然察觉到了,以为是顾瑾汐害怕,赶紧开口安慰道,“汐儿你别怕,我娘人很慈和也很温柔,很好相处的。”他赶紧开口解释道。 “你娘难道不是太后娘娘?”顾瑾汐的声音非常的清浅,低下头,淡淡的。 话音刚落,顾瑾汐似乎听到了几声浅淡透着浓浓嘲讽的笑意,“太后娘娘?就凭她,哼!当初如果不是我娘被陷害,太后的位置怎么会落到她的头上。” “……”顾瑾汐闻言,薄唇微微抿着,低下头,眸底透着几分疑惑。 “这些年我娘一直在西南云禛山休养,她身子不好,所以非常信佛,相信我,她一定会很喜欢你的。”秦睿低下头看着顾瑾汐的眼睛,语气非常的真诚,似乎还透着点担忧。 顾瑾汐低下头轻轻地应了应声,“嗯!”不过心里却是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中。如果说面前这个男子对自己没有感情,她不信。她相信自己的直觉,相信自己的心,她相信如同自己非常认真的想过要跟他携手共度一生一样,他对自己定然也有着不浅的感情。不然当初,在面对生死的时候,他不会毫不犹豫的就跳下来,连自己的生死都置之不顾。可如果说,他对自己真的有感情,为什么要用两个截然不同的身份来欺骗自己,为什么又要一次又一次的侮辱自己。她不懂,亦或者这个人将感情分得太清楚,面对感情太理智,理智到能够精确的衡量感情和其他东西。想到这里,顾瑾汐陡然只觉得一阵从头到脚的冰凉,这种人真的太可怕了,嗓子干哑,她艰难地吞了口唾沫。 “汐儿你相信我,我娘真的,很好相处。”秦睿的声音急促着,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守在自己的亲娘身边,如今又有了深爱的人,自然希望这辈子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两个女人能够和睦相处,“汐儿……” 顾瑾汐低首垂眸,掩去眸底的深思和疑惑,抬起头语气淡淡的,“嗯!” “……”秦睿闻言,这才大松了口气,紧紧地拥着顾瑾汐,“汐儿,汐儿!我知道,我就知道,汐儿你放心,以后我再也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不会了,再也不会了!”便是让他自己以身赴险,他也不愿意再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受到半点伤害。 顾瑾汐闻言,心中的笑意越发的大了,眸底的嘲讽和阴鸷渐渐弥漫开来,可是她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的变化,语气淡淡的,让人听不出丝毫的情绪,“嗯!” 秦睿对顾瑾汐虽然了解得并不多,可毕竟是自己深爱的女人,又怎么会听不出她语气的变化。这样的平静,这样的清冷,甚至没有一丝丝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没有带半点儿欣喜和激动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有带半点儿欣喜和激动,这……他原本雀跃的心慢慢地沉了下来,双手捧着顾瑾汐的脸,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明亮如昔,澄澈如昔,只或许因为昏迷得太久醒来,有些不适应强光所以微微眯着,好似所有的事情都只是他的担忧般。 “汐儿,你……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他双唇紧抿,嗫嗫嚅嚅可到了最后却仍旧将心中的话给咽了回去;他不敢问,不敢开口,自己做出的那些混账事,连现在他自己回想起来都很不能抽自己几巴掌;如果让顾瑾汐知道……如果她知道了那…… “嗯?”女子心思本就细腻如丝,顾瑾汐更是敏感异于常人,几乎在秦睿愣怔的瞬间她就察觉到了,可脸上却仍旧是那副淡淡的,透着疲累的表情;漆黑又水润的眸子圆瞪,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秦睿的眼睛,要多无辜有多无辜的模样,就好似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般。 看着这样的顾瑾汐,秦睿不着痕迹地低下头,垂下眼睑,捧着顾瑾汐的脸轻轻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没什么,宋大夫说你的身子是差了些,这次受伤严重又险些延误了治疗时机,所以暂时只能躺在床上休养。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慢慢的身子就会好起来的。” “……”顾瑾汐闻言,低下头瞧着自己的右臂和左腿,的确如同秦睿所言,虽然已经昏迷,不过断臂和断腿却大抵已经好了,只是整个人身子乏力,她心中不由得泛起一抹苦涩,这身子的确是太弱了些。 “咚,咚咚。”陡然门外响起阵阵清脆的敲门声。 秦睿不由得眉宇微微颦蹙着,转头凝着那大门的方向,然后就只听到一个稍嫌低沉的男音,“王爷,皇上派人请您去皇宫一趟,说是有要事相商。” “知道了!”秦睿的语气透着几分不耐烦,周身气势陡然变得有些戾气。 顾瑾汐见状,脸上的笑意仍旧淡淡的,清浅从容,拉着秦睿的手轻轻地拍了拍,“我没事的。皇上这个时候派人找你,想必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我们……来日方长。” “嗯,那……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嗯?”秦睿低头凝着顾瑾汐的眼睛,非常的认真。 “嗯,你也别太累了。”顾瑾汐脸上的笑意淡淡,只是眸子却是漆黑一片,瞧着让人觉得无辜至极,可秦睿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自己给忽略了;不过再转头看向顾瑾汐的时候,却又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听到顾瑾汐那关切而又温柔的话语,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里温暖和爱意满满的都快溢出来了,轻轻地将顾瑾汐拥入怀中,微微侧首,吻着她的发丝,“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想,一切有我,嗯?” “好!”顾瑾汐答得干脆,脸上还带着点点轻柔的笑意,将自己的身子嵌入秦睿的怀中,有些无力的右手轻轻地扶上他的胸口处,脸上的笑意越来越盛,越来越浓,“所以你更得好好照顾自己。” 秦睿见状,心头的担忧和恐惧总算是消散了些,一直悬在嗓子眼儿的心也稍微放了下来,自己喜欢的女人是什么性格,如果她真的知道了自己的另外一个身份,知道自己就是那个当初那么深深伤害了她的混账,怕是连见自己都会觉得是恶心和痛苦,又怎么会如同现在这般,关心自己。 “放心,你家男人还没那么差劲!”他紧紧地抓着顾瑾汐的手,捂在自己胸口上,看着顾瑾汐的眼睛,“那今天我就先走了。” 顾瑾汐点点头,眸底温柔如水,似乎还泛着点点不舍和依恋,抬头凝着秦睿的脸,语气温柔,“阿睿,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 “我还得留着这条小命来娶你呢,怎么会让自己有事。”瞧着顾瑾汐似乎真的没有发现之后,秦睿脸上的表情总算是轻松了不少,调侃起顾瑾汐也是信手拈来。 “你说什么呢!”顾瑾汐双唇微微撅着,语气娇嗔,脸上似乎还带着几分不满和羞怯。 “咱们家宝贝汐儿害羞了,呵呵。”似乎是终于彻底地放下了心来,所以秦睿的语气都轻松了些许,只是在顾瑾汐看不到的地方,眸中却是带着几分疑惑之色。 “咚,咚咚——”门外的敲门声又适时地响了起来。 顾瑾汐轻轻地推拒着秦睿,似乎带着几分小意的味道,“谁害羞了,你还不快去,别让皇上给等急了。”不管怎么样人家都是当今圣上,人心都是会变的。如同当初秦栾再没有登基为帝的时候跟自己的爹,那也是过命的交情,可是后来呢? “放心,没事的。”秦睿凝着顾瑾汐那娇俏的模样,却怎么都舍不得离开。 顾瑾汐见状,只能撅着嘴撒娇着说她好累要睡觉了,可秦睿却怎么都不肯离开,直说等她睡着了再走。最后顾瑾汐好不容易才睡了过去,秦睿这才轻手轻脚的从浅阁离开。离开之后,并没有直接去皇宫见皇帝秦岚,而是足尖轻点,闪身直接掠过蘅芜苑的围墙,来到护城墙上,居高临下,睥睨着整个凉都城的全貌。 丹青山突然发生的爆炸好似对这些平民百姓没有造成丝毫的影响,凉都城街道上,依旧车水马龙,亭台楼阁,人来人往。隐隐还能够听到那热闹的吆喝声,谈论声,招呼声。所有的人似乎都非常的宁静,安静而又祥和。 “爷!”沉星薄唇微微抿着,眉宇颦蹙,几经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忍住走上前一步。 秦睿就这么静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睿就这么静静的负手而立,周身散发着冷冽和戾气,双眸宛若千年寒潭般散发着浓浓的寒气却又让让人看不到任何的情绪,双眸半眯着,眸色闪了闪。 感受到自家主子爷周身气势的变化,沉星只觉得自己的心都猛的提到了嗓子眼儿,刚要出口的话在喉间打了个转儿又给他硬生生地咽了回去,脸上还带着几分后怕,立在秦睿的身后不远处,感受到凛冽的寒风吹刮过,撩起厚实的衣衫。 不知过了多久,都在沉星以为秦睿不会再开口的时候,秦睿却猛然的说话了,虽然语气透着冷厉和冰凝,“杨帆呢?” “宋大夫不是说龙眼养身,本身又甘甜,前日不是您让杨总管去盐城跟果农签契订约了吗?”沉星眼底带着几分疑惑,双唇微微抿着,凝着秦睿,经过几次三番的思索,确定自己没有说错话之后这才将心给放回了肚子里。龙眼的确具有很高的药用价值,只是每年的产量却非常的少,保存不易,除开那些真正的达官贵胄,很少有凉都的人能够吃得上的。 秦睿闻言,薄唇微微抿着,凝着不远处那些不断吆喝的小贩,眉宇微微颦蹙着,“前天?” “是。”沉星低着头,他记得特别清楚,杨帆离开的时候可是特地嘱咐他要随时关注着薛惜和薛海的动作,这两兄妹真的以为只要将太妃娘娘哄得团团转就能够在摄政王府作威作福了,没那么容易。 “前天?算算形成,也差不多了!”秦睿闭上眼深吸口气,凝着不远处房顶上略微带着的几分雪色,“他一回来,立刻让他来见我!” 话音刚落,足尖轻点,整个人几个闪身,起起落落间,几乎只是瞬间就消失在了沉星的面前,沉星身子明显地怔了下,甚至还没来得及回答。只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抓听偶远远地凝着蘅芜苑的方向,自从顾小姐出事之后,自家爷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老夫人刚回来的几日还好些,可后来……想到府中那随老夫人一道回来的薛惜,他的眸色不由得又冷了几分,有些事情,也怪不得自家爷宁愿睡在别院都不回王府。薛惜,薛海,这兄妹两人可真的是打得一手好盘算。 不过纵然如此,有些事情,有些话也只能压在心里,薛惜深得老夫人信任。就算是爷最信任的杨帆杨大总管都不敢在老夫人面前说薛惜半句不是的,更遑论是他。 时近年关,整个凉都载歌载舞,每家每户,不管富贵贫穷,都在积极的准备新年;到处都洋溢了喜气洋洋的气氛。可是被秦岚召到了御书房中的秦睿和顾淮两人却是面色凝重,坐在椅背上,都各自沉默着,诺大的御书房甚至连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够听到。 “九皇叔,顾伯伯,这件事情……”纵然已经登基为皇,可秦岚心里却明白得很。自己的父皇究竟是怎么死的,还有那些所有葬身在丹青山的朝廷命臣、贵妇、贵女。元帝宝藏的事情,早在之前就已经不是秘密,因为普济大师的缘故,所有的人都将矛头指向丹青山,大批量的江湖人士聚集,他就算再不务正业,再只知风流,也不会没有丝毫的警觉,不管如何,他还是秦氏皇族的血脉,纵然不喜担任这个重担,不喜欢这个位置,该关心的东西总该去关心和关注的。 顾淮薄唇微微抿着,他与夏云枫的关系虽然不是人尽皆知,但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他不可能在秦岚面前俯首称臣,也是为了夏凉,为了当初夏云枫毫不犹豫的因为顾瑾汐和顾子骞而跟进古墓群。可,夏云枫竟然想来凉都过年,这是不是也太……任性了些。 秦睿的面色同样有些不太好看,看样子这夏云枫是非让顾淮认祖归宗不可。到时候他是夏凉唯一的皇子,顾瑾汐的身份自然也就成为了夏凉国的公主,顾淮会让她远嫁吗?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楚凌阳!如今楚家反对楚凌阳娶顾瑾汐的人,最主要的反对理由就是因为顾瑾汐的身份。楚家的当家主母代代都出自夏凉皇族,不可能任由楚凌阳胡来,可如果顾瑾汐本身就是夏凉国的公主呢? “……”静,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因为这件事情,秦岚早已经是焦头烂额,抬手轻轻地揉了揉太阳穴,登基不过短短三个月时间,可是他却觉得好像过了三百年那么长,“这次夏凉国主报过来的使队,出了他亲自前来,还有楚家的家主。” 秦睿闻言,顿时双眸半眯,泛着若有似无的厉色,“嗯?” “到目前为止,夏国主将顾伯伯的身世保密非常好,甚至连夏凉的国母都不知情。”秦岚说着低下头,薄唇轻抿,脸上似乎透着几分淡淡的笑意,“楚家主已经年过二三,楚家所有的人甚至包括楚家的老夫人都在刻意撮合楚家主和茜月公主。这次跟随楚家主前来咱们西楚的,还有楚家的老太爷和老夫人。”这几位来凉都的目的,已经是不言而喻了的。 既然那夏云枫不想让自己过个安稳年,那自己自然也要找几个垫背的。更何况这皇位本来就是秦睿硬塞给自己的,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皇姐和母后,他早就撂挑子了。这个位置看似手握权柄,掌控大权,可却只有亲自坐上去的人才能够明白,什么叫做高处不胜寒。 “行了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秦睿薄唇微微抿着,面色有些难看,低下头,“有没有说他们什么时候前来?”如果是之前也就罢了,左右自己的心肝儿昏迷着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肝儿昏迷着,那楚凌阳就算做得再多也不过是枉然,可现在不一样,想到顾瑾汐之前的反应,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总是有些不安。第一次,第一次他如此的憎恨为什么顾瑾汐不早生两年,等她及笄,等她及笄之后自己立刻娶她过门,只有将她娶回了家,他这可悬在嗓子眼儿的心才能够放下来。 想到这里,秦睿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面色总算是好看了些,不过顾淮的面色就没有这么好看了。夏云枫为了他们顾家所做的,为了顾瑾汐和顾子骞所做的,他并不否认。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想要认祖归宗,皇族天家,最是无情,他不希望自己,自己以后的子孙后代都变成那种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 顾淮面色沉了沉,眉宇微微颦蹙着,“难道年关时候,夏凉就不用接待其他从属国的朝奉吗?” “有丞相在,就算夏国主不在国内也是一样的。”秦岚的语气淡淡的,抬眸凝着顾淮,如果从大局上讲,他自然是希望顾淮回到夏凉国按照所有的人期望那样,接手夏凉国的国主之位;他自幼长在西楚,对西楚的感情非常,两国的友好盟约自然也更加的坚定。可从自己的私心上讲,他真的一点儿也不希望顾家离开,自从自己坐上这个位置,他已经没有几个能说的上话的朋友了,其实从头到尾能说真心话的也就只有顾子骞一个,顾淮如果离开,顾子骞不可能不走的。 “既然他们要来,那就让礼部准备好了,别到时候丢了我西楚的颜面。”略微思忖,秦睿嘴角微微勾着,低下头。现在顾淮和苏怡对他的印象都还算不错,楚家的老家主和老夫人来西楚,自然不可能是为了下聘,只有可能是想让顾瑾汐知难而退。纵然他并不知道,楚凌阳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情,但顾瑾汐是什么性子的人,她怎么可能会为了楚凌阳委曲求全而苦了自己。 秦岚闻言,顿时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眸底透着几分无奈的神色,瞧着秦睿,抬手挖了挖自己的耳朵,他,他这是没听错吧,“九皇叔你说什么?” “夏凉可是咱们西楚的盟友,既然夏国主有心想要感受感受咱们西楚的年节氛围,那就让礼部做好迎接的准备。”想明白之后,秦睿的面色好看了写多。 可秦岚却是哭笑不得,感情自己说了这么多是白说了?! “既然如此,那就按照摄政王的说法做吧。”夏云枫虽然跟他相处得并不久,却也知道他是个言出必行的性子。更何况,不管怎么样,有些事情该自己担起的责任,他不能退缩。对夏茜月这个妹妹,他并没有太多的疼爱和喜欢,不过却也没有多讨厌。他已经躲了几个月的清闲,难道真的要让夏茜月一个女子挑起整个夏凉的重担吗?他做不出来。 往事如风,烟消云散。当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告一段落,他没道理还要揪着不放。 原本还想让这两个人想想办法,至少让夏云枫再过了年之后来,可是却没有想到这两个人竟然顺水推舟,秦岚顿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早知道自己直接就回绝了。 当然秦睿和顾淮可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 “对了,这是前儿些时候边城的蛮族上贡的雪灵芝,听说安太妃的身子不是很好,这雪灵芝温和正好适合他,九皇叔你给安太妃送回去吧。”秦岚说着,已经有小太监捧着托盘上来。 秦睿见状薄唇微微抿了抿,曾经的睿王府,如今的摄政王府,他已经多久没有回去了?如今对那个地方,他更多的是厌恶和排斥,而不是回家的欣喜。不过自己的母亲身子的确是太差了,这雪灵芝可是上好的补气养血的药材,他抬手收下,“那替我娘多谢皇上了。” “九皇叔太客气了。”秦岚脸上的笑意淡淡的,低下头。 “如果皇上没有其他事情,那我们就先告辞了。”秦睿起身,甚至没有等秦岚回答,直接就走出了宫门。 看着秦睿的背影,秦岚低下头沉沉地叹了口浊气。其实他也是到了安太妃回来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当初的太后娘娘并不是九皇叔的生母,只是有些事情,当年到底谁是谁非,早已经死无对证了。 站在摄政王府面前。 秦睿负手而立,双眸半眯着,任由空中飘落的雪花落在自己的头上,肩上,身上,却没有丝毫要进府的意思,他眉宇颦蹙,面色难看得有些可怕。 知道一定华丽精致的软轿停在自己的面前,然后一个身着华丽宫装罗裙的女子提着裙摆小碎步跑到自己的面前,声音欣喜中透着轻缓,还有那掩饰不住的喜悦,“睿哥哥,你回来了怎么不进府,外面风大,小心着凉了。” “知道了!”秦睿一个轻巧的闪身,躲过女子伸过来的手,自己身子轻轻地抖落身上的积雪,转头瞧着那软轿中已经撩开了帘子露出一个头的中年女子。女子面容温和,透着慈祥,瞧着秦睿和薛惜的时候,眼底似乎还带着满意的笑,“睿儿你已经好久没有回府了,今天既然回来了就多呆两日。” 秦睿见状赶紧上前,搀扶着中年女子,“娘,您身子弱,不是让您在府上好好的呆着,有事情直接吩咐薛海去做就可以了吗?” “我哪儿有什么虚弱。”安太妃笑得眉眼弯弯,凝着秦睿的脸,整个人显得越发的柔和慈祥,“这不是快到年关了,我这个当娘的从来没有给你缝制过衣衫,所以趁着娘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所以趁着娘还有精神,想给你做一身。来看看这料子,喜不喜欢?” “府上有专门的针线房,娘您既然回来了就好好保重身子,这些粗活儿交给下面的人做就可以了。”看到那跟在后面的丫鬟手上捧着的布料,颜色也太艳了些。 似乎是看透了秦睿的想法,安太妃脸上的笑意越发的盛了,“这些料子都是惜儿挑的,说是你的衣裳都是青蓝黑色,瞧着也太压抑了些,你还年轻,多穿穿这些喜庆的颜色。”说着,脸上的笑意满满,视线在秦睿和薛惜之间不断的扫来扫去,拉着秦睿的手,又拉着薛惜的手,放到一处,容不得秦睿挣扎,“惜儿照顾了为娘这么多年,说是娘看着长大的也不为过。她的身份虽然低了些,不过咱们也不看那些,就算做不得正妃,你也收了她做个侧妃。”说着,轻轻地叹了口气,“娘就只想看着你,含饴弄孙,就够了。” “夫人您可要好好保重身子,长命百岁呢。”薛惜脸上的笑意越发的盛了,尤其是感受到秦睿的体温,那么的火热,那么的强劲有力,视线落在秦睿的胸前,那厚实的胸膛,如果靠上去,定然会非常的舒服,非常的安心。 几乎是在安太妃说完的瞬间,秦睿立刻收回手,从怀里掏出锦帕擦了擦那刚才碰到了薛惜的地方,然后运起内劲,手帕立刻化作了飞灰。 “睿儿,你……”安太妃的面色有些难看;站在旁边的薛惜则是早就已经怔住了,低下头薄唇紧抿,搀扶着安太妃,“夫人,睿哥哥已经有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您就不要再勉强睿哥哥了。”声音很轻,很浅,好似真的对秦睿没有半点非分之想般。 安太妃闻言,面色立刻就沉了下来,“睿儿,你之前怎样,之后怎么样我都不管。但今你必须将惜儿给收房了!”态度强硬,不容违逆,“你放眼整个凉都,有谁跟你一样到了二四年华却无妻无妾,甚至连个通房都没有的?” “不必!”秦睿的态度冷硬,低下头,“我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娘您就不用再操心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是你娘,难道还会害你了不成?”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王府的内堂,侧身坐在椅子上,安太妃的面色已经难看至极,恶狠狠地瞪了秦睿一眼,“不必什么不必,都这么大的人了,房里还没个知冷知热的可心人儿。怎么,又是因为那个顾瑾汐?”说到顾瑾汐,安太妃的面色就沉了下来,“暂且不说这先帝赐婚的究竟做不做得数,就算作数,这天底下哪有男人守着一个女人过活的?你,你这是要气死你娘吗?” “……”秦睿闻言,面色立刻沉了下来,转头瞪着站在旁边的薛惜,双眼半眯,眸底已经泛上了若有似无的厉色和那浓浓的煞气。 安太妃见状,顿时就急了,“你瞪着汐儿做什么,你为了顾瑾汐做到那些事情难道还不让别人知道了?”说着,抬手指着秦睿恨铁不成钢,“小小年纪的就这般懂得勾人,长大了还不知道怎么得了。” “够了!”秦睿闻言,猛然又想到了当初的自己,想到当初顾瑾汐那心如止水,看着他冷笑着问,王爷是不是也想要试试的模样。他只觉得自己的胸口狠狠地抽疼了下,甚至连呼吸都觉得疼痛非常,他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汐儿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妻子,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至于薛惜……”说着,转头看着明明只是丫鬟却锦服华袍打扮得宛若大家闺秀的薛惜,眼底透着寂寞冷厉色,“如果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安分守己,儿子自然不会亏待了她。至于其他的,就不要妄想了。” 薛惜闻言,眼眶中盈满了热泪,瞧着秦睿,泪不自觉地就顺着眼角滑落了下来,“睿哥哥,我……我……”她已经泣不成声,只低着头任由眼泪吧唧吧唧不断的往下掉。 “好了,你爱娶谁就娶谁,反正我年纪大了,半截身子埋进黄土的人,我管得了你吗?”安太妃低下头,脸上带着几分颓然色。 秦睿见状,到底心有不忍,低下头,“娘,汐儿是个很好的姑娘,是你儿子离不开她。”他比谁都要明白那个住进了自己心里的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凡自己有半点儿行差踏错,她能毫不犹豫的离开,再也不回头,“人家是正经人家的姑娘,你这么说人家也太过分了。” “她是正经人家的姑娘,是正经人家的姑娘能摔断了手脚,是正经人家的姑娘能……”说到这里安太妃顿时就噤了声,没好气地瞪了秦睿一眼,“行,只要你喜欢娘不反对,可惜儿也是好姑娘,照顾为娘这么多年尽职尽责,又那么喜欢你,让你收了她就这么难吗?” 扫过薛惜那似乎带着几分希望,透着雀跃又偏生故作矜持的模样,秦睿心底飞快地划过一抹狠戾。他真的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救了这对兄妹,真的以为自己进了王府就成了主人了吗? 感受到秦睿周身散发出来的戾气,薛惜深吸口气强压下自己心头的雀跃和喜气,拉着安太妃的手臂,声音轻缓,似乎透着点点哀伤,又好似带着点儿云淡风轻的味道,“夫人,感情的事情勉强不来的。既然睿哥哥爱的是顾小姐,惜儿又何必非要插足其中,做个让人看不起的第三者。”说着,她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着,“惜儿不嫁,谁也不嫁,惜儿只要留在夫人身边,服侍夫人,照顾夫人就足够了。”柔和宛若春风般的嗓音,带着点点叹息,又似透着伤心。 “你明白就好。”秦睿凝着薛惜那模样,在心里思索着,是不是应该找个机会把她给解决了。当初只是因为她是难得的纯阳之女,所以才选了她去照顾安太妃,祛除安太妃体内的阴气。可谁知道她竟然能将自己的娘哄得服服帖帖将她当成亲生女儿般看待。想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这是皇上给的雪灵芝,补身养气,娘您记得让厨房炖了,儿子还有要事就先离开了。” “好!”安太妃垂下眼睑,双眸微微眯着,看着秦睿,“好久没有陪娘用晚膳了,今天晚上娘等你回来!” 秦睿闻言,到底不忍心拒绝,点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嗯!” ------题外话------ 嗯,本文女主的年纪,因为心儿最开始设定安排剧情的时候有点儿小小的问题,有亲说到现在女主还是12岁,这个的确是心儿的问题,后面女主的年纪会有个较大幅度的跨越,以后心儿会尽量注意的,抱歉啦~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第189章 生米煮成熟饭? 凉都的雪,洋洋洒洒,很快秦睿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飘扬的飞雪中。 屋内各处,火盆燃烧得旺盛,安太妃并不觉得冷,反而拉着前来给她解开披风的薛惜的手,“你这丫头也真是的……哎,干什么要这么倔呢!” “夫人,惜儿没事的。”薛惜低下头,眼底却飞快地划过一抹狠戾,很快就消失不见,“惜儿当初蒙睿哥哥搭救才能有现在这样的逍遥日子。能服侍夫人,能够帮到睿哥哥,哪怕只是这么远远的看着,惜儿就已经很满足很满足了。”说着,双眸圆瞪,晶亮地看着安太妃,“睿哥哥喜欢顾小姐,惜儿也不想插足他们之间,夫人,您就不用再勉强睿哥哥了,不然,睿哥哥怕是都不敢回家了。” 听着薛惜的话,安太妃脸上原本就对顾瑾汐不满,此刻更是怒到了极致,“哼,那个顾瑾汐,本夫人倒是想会会她,看她究竟是个什么三头六臂的狐狸精能够将我们家睿儿哄得团团转。”说着,转头看向薛惜时,似乎面色这才好了些,“看看我们家惜儿,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又善良又温柔到底哪一点比那个顾瑾汐差了的。” “夫人!”薛惜闻言立刻紧张兮兮地看着安太妃。 “好了好了,我有分寸的。”安太妃任由薛惜搀扶着,眸底似乎染着点什么让人看不透的神采,面对着窗户,瞧着外面白雪皑皑,脸上的笑意淡淡的,“睿儿都已经二十四了,放到旁人哪家不是早就当爹的,可是他呢,他倒好,哼,竟然喜欢上个十三岁的小丫头。” 薛惜闻言,低下头,微微侧身,妖娆窈窕的身段格外明显,只是却让人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其实顾小姐出自名门跟睿哥哥倒是门当户对,惜儿身份低微,配不上睿哥哥。” “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哼。”安太妃虽然多年没在凉都,可这刚回来关于蘅芜苑顾家的事情听得可不少。苏怡出自谢家倒是不差,可那顾淮连自己的亲生爹娘都找不到,谁知道是谁。万一只是个普通老百姓呢,这天底下养不起样子的人可多了去了,只是刚好他命好的被顾老夫人捡回去了吧。还是个白眼儿狼!想着,她拉着薛惜的手,似乎感受到薛惜的坚持,又打起了感情牌,捂着唇轻轻地咳嗽了两声,“惜儿,我这身子你也是知道的,指不定那日就……就……”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有些哽咽,“这么多年,你是我看着长大的。那顾瑾汐就算是个好的,可她才十三岁,再等两年方才能及笄。而是我,我却已经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等到看着阿睿成亲生子了。”说着,她双眸黯然,沉沉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薛惜闻言,眸底飞快地划过几分得意,不过很快就收敛了起来,低下头,声音仍旧轻柔非常;脸上似乎还带着几抹疑惑和不解,薄唇紧紧地抿着透着为难色,“可是夫人,睿哥哥他……” “放心!”安太妃拉着薛惜的手,脸上的笑意淡淡的,似乎像是看到了什么般。转头凝着薛惜,笑得温柔,上下打量着薛惜的身段,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惜儿,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明白。我只问你,你真的不喜欢睿儿,不想嫁给睿儿,为他生儿育女,开枝散叶?” 听到这样的话,薛惜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上,不愿意?他怎么可能不愿意,只是碍于秦睿的态度,不想让秦睿对她心生反感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罢了。她贝齿仍旧死死地咬着下唇,可是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你这丫头,跟夫人难道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安太妃拉着薛惜的手,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清浅,透着几分让人看不透的神采,“既然喜欢为什么又要拒绝。咱们做女人的这辈子有谁能够遇到自己真心喜欢,想要为她付出一切的人?惜儿,睿儿他对顾瑾汐用情太深,、我怕到了最后他会折在那顾瑾汐的手里。如果有你在,让他分分心思也是好的。” 薛惜低下头,却始终是沉默着什么话都没有说。 安太妃见状,心里怎么会不知道薛惜的想法,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不过很快就收敛了起来,又是那副慈祥和温和,“如果你要是愿意,那今天晚上夫人就给你做主了!”她素来就是个干脆利落的人,最不喜欢拐弯抹角的,看着薛惜,语气也不由得硬朗了几分,“如果你要是不满意,这凉都城的贵女也总算是不少,想找个真心对待睿儿的,也不是找不到……” 跟在你安太妃身边十数年,薛惜又怎么会听不出安太妃这话中带着的点点隐怒,顿时低下头,薄唇微微嚅了嚅。声音是惯常的轻唤和柔顺,“夫人您别生气,惜儿自然是愿意的,只是睿哥哥那里……”说着低下头,模样乖巧柔顺得让人觉得心疼。 “既然如此,那本夫人就给你做主了。”说着拉着薛惜的手,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浅,非常的淡,从怀中掏出个什么东西塞到薛惜的手中,俯身在她耳畔,小声地说了几句什么,只见薛惜的脸“唰”的一下变得绯红,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安太妃,双眸圆瞪,带着浓浓的震惊,“夫人,这……这……” 安太妃闻言,眉梢浅扬,看着薛惜,“怎么,不敢?” “……”薛惜薄唇微微嚅了嚅,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喉头滑动见,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左手却是紧紧地捏着安太妃交给她的东西。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交给她的东西。 生米煮成熟饭么?她自然不是不敢,也不是不愿意,不过如果表现得太过露骨,到时候被安太妃发现点儿什么端倪,那就不好了。跟在安太妃身边这么多年,到底对她还是了解一些的,如果让她知道自己那么的急切,指不定会怎么样呢。 安太妃瞧着薛惜那模样,又怎么会不明白她心中的想法。垂下眼睑,嘴角微微勾着,面上慈祥温和的笑容未变,故意嗔怪地看着薛惜,脸上的笑意浅淡,“原来惜儿是不愿意啊,哎……”说着故意轻叹了口气,“看我夫人我这辈子是注定没有办法含饴弄孙了。”说着,脸上的表情带着点点凄凉和悲哀。 “夫人,您别这么说。”薛惜底下头,强压下心头的激动和窃喜。 “罢了。”安太妃拉着薛惜的手,“你这丫头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你不喜欢,夫人也不能强塞给你不是。总不能让你为了夫人我赔上了多年的青春还要赔上后半辈子的幸福。这瞧着也快年底了,赶明儿我让管家把官媒给请过来,瞧瞧这凉都的适婚女子,总得让睿儿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可心人儿我才放心呐。” 薛惜听了,顿时只觉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上,薄唇微微抿着,凝着安太妃,心里不由得有些懊恼。早知道自己就不矜持了。她这么多年尽职尽责的照顾安太妃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让她喜欢自己,然后近水楼台,能够接近秦睿么?想到这里,她的薄唇紧抿,眼眶都红了。 “好了,这怎么就哭了。夫人我呐,是逗你的。”安太妃拉着薛惜的手,“你这丫头啊就是太善良了,凡事都为别人考虑,也不想想自己。我就睿儿这么一个儿子,我还指望他给我多生几个孙子孙女呢,让他守着顾瑾汐那个乳臭味干的小丫头,你说我这当娘的心呐,我疼啊。” “夫人。”薛惜的声音甚至都带着几分哽咽。 “好了,还好有你在。惜儿,这往后我可是就将睿儿交给你了。今儿睿儿既然已经答应了我晚上会回来用膳,那就一定会回来。”安太妃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深,非常的盛;只是却并不看薛惜,眸色浅淡,说话间甚至已经带上了几许喟叹,“咱们回来凉都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你看他回来了几次。”说着视线落在那桌上的锦盒,“如果这次不是要送雪灵芝回来,怕是他也不愿意回来的。机会只有一次,至于要或者不要,就全看你自己的了。夫人已经老了,睿儿是我唯一的孩子,有些事情,我也不愿意总是去勉强他;只是不知道我有生之年还能不能抱上孙子了!” 薛惜闻言,双眸半眯着,垂眸凝着安太妃,飞快地掩去眸底的得意之色,只要得到了睿哥哥,到时候依着那顾瑾汐的性子,睿哥哥定然就是她一个人的了。想到这里,她的心跳加速,好似要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般,不过脸上却没有表现出分毫,反而带着淡淡的愁容,“可是夫人,如果让睿哥哥知道,他……” “只要你成了他的女人,他还能再说什么?”安太妃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薛惜一眼,“这男人呐同女人是一样的,对自己的第一次自然是格外的重视,也总是特别些的。”说着,看着薛惜那瞬间变得通红的脸,猛然才回过神来,这丫头是个雏儿,怕是不知道要怎么服侍男人,遂起身拉着薛惜的手,“你跟我来。” “夫人!”薛惜的脸上透着几分疑惑,可被安太妃抓着手腕儿她也只能跟上去,眼瞧着安太妃从自己衣柜的最底层翻出一个精致、落了锁的红木匣子,她不由得眉宇微微颦蹙着,眼底的疑惑越发的明显了。这个红木匣子平日里打扫的时候自然也是发现了的,只是从来都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安太妃手中的钱财都在自己的手上掌控着,她也不关心。谁知道现在却被安太妃拿了出来,难道她有什么好东西是自己不知道的,想到这里,薛惜的眸色不由得暗沉了几分。 安太妃却没有时间去关注那么多,她可是活了大半辈子,皇宫里面摸滚打趴出来的人物,虽然最后一失足成千古恨,不得不悻悻败离,远走他乡,但有些东西,从根本上是不会变的。她能容忍薛惜的那些小心思,因为薛惜在她的掌控之中,她不喜欢顾瑾汐,因为不管是从她自己了解的,还是从他人空中得知的,顾瑾汐太有主见,太有自己的想法,再加上那件事情……她对顾瑾汐就没有任何的好感。 屋子里,两个女人各怀心思。 直到安太妃从自己的身上取出一枚同样精致的钥匙将那精致的红木匣子打开,出乎薛惜的意料,里面并没有什么好东西,反而只是两卷书册,瞧着那有些发黄的纸张,应该是有些年头了。只是她却不知道,安太妃在这个时候拿两卷书出来是什么意思。 “这男人呐,是需要哄的。”安太妃捧着木匣,拉着薛惜的手走到旁边的软榻上;原本想将这书册直接交给薛惜让她回去自己薛惜,不过有担心她看不懂;想到当初宫里的教养嬷嬷教她们如何承受皇帝雨露的时候,那可是让她们一丝不挂的站在那里,让数位宫女给她们按摩,教她们怎么样才能让自己更快的准备好承受雨露,省得痛苦自己也败了皇上的兴致。 当然面对薛惜,她自然是做不出那样的事情来,只是拉着她的手,红着脸将书册塞到薛惜的手里面,“这些东西你先自己看着,要是不懂的地方就问我。”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我。” “呃……”薛惜眼底带着疑惑翻开那第一卷书册,可刚翻开就瞬间阖上了。抬眸,带着浓浓的惊诧凝着坐在自己的对面,似乎有些坐立不安的安太妃,顿时就明白了什么。这东西,里面那些画得栩栩如生的人物,竟然全都是……她低下头,甚至连耳根子都红了;想将那东西给推开,不过抬头看到安太妃的面色,想到自己接下来即将要做的事情。男女之事,虽然曾经也听人提起过,不过自己却从未见过,自己就要成为睿哥哥的人了,总要明白这男女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才好。 想到这里,双眸凝着那画面上的男女,看着他们那似痛苦,又似享受的表情,看着那男人和女人之间,薛惜眸底带着浓浓的不解和疑惑,这也太……太露骨了,翻看了两页之后,她就再也看不下去。 安太妃也不逼迫她,只抬手紧握成拳头放在自己的唇边,轻轻地咳嗽两声,“时辰不早了,去吩咐厨房多准备点儿吃的。嗯,记得问问睿儿的口味,多准备些。” “是!”薛惜双脸通红,甚至不敢抬头看安太妃的脸,只胡乱地点了点头。 “把这雪灵芝拿去,就说我吩咐的,让他们用雪灵芝熬一盅补汤,记得睿儿不喜欢油腻也不喜欢腥味。”安太妃将手边的锦盒交给薛惜,拉着她的手又轻轻地拍了拍,“去吧!” 薛惜闻言,像是得到了特赦令般,一溜烟儿的就从房间跑了出去,却没有看到,留在房间中的安太妃那慈和温柔的眸光陡然变得清冽,转头凝着那满园雪白的景儿,周身散发着浓郁堪比白雪般的凉意,薄唇微微开合,冷冷地吐出几个字,“出来吧。” “夫人!”立刻暗处一名身着黑色劲装的女子出现在安太妃的身后,面带恭谨,嗓音清冽,似乎还带着几分让人听着有些模糊的埋怨;她就这么静静地立在那处,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头,可很快就松了下来。薛惜太单纯不知道夫人的真正面目,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想到夫人交给薛惜的东西,她又不由得眉宇微微颦蹙着,虽然并不如薛惜那般明目张胆,那个男人也是她自幼就放在心底了的。 安太妃闻言,双眸泛着厉色,“让你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黑色劲装女子闻言,顿时低下头,薄唇微微眯着,眉宇颦蹙,“夫人,已经查出来了。上次从元帝塚逃出来的,除了顾瑾汐和那位,就只有夏凉一行和顾子骞。”说到这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晚清眉宇微微颦蹙着,“夫人,你说那个东西会不会是顾瑾汐她……” 话音未落,安太妃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不可能!”当初自己拿到那个东西的时候,机关打开,顾瑾汐就已经掉进了那个机关,就算她挣扎着跟顾子骞说了两句什么也绝对没有可能从自己身上拿走那个东西,至于顾子骞就更没有可能了。想到这里,她的心就不由得沉了沉,自己费尽心思,难道最后得到的竟然是这么个结果,想到这里,她抬手捂着胸口,沉沉地咳嗽了几声,如果找不到长生不老药,她就没有多少时日好活了,除非能够有人自愿用生命来奉养她。 想到这里,她闭上眼深吸口气,“顾瑾香呢,这两日有没有什么异动?” “没有!”黑色劲装女子低下头,虽然不知道夫人让自己监视顾瑾香是为了什么,不过她却只能按照吩咐来做,只想着低下头,心里不禁又有些后怕,既然夫人能让自己监视顾瑾香,自然也能够让旁人来监视自己,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感受到黑色劲装女子身上气势的变化安太妃似乎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也稍微柔和了些,转头看着黑色劲装女子,脸上的笑意淡淡的,“这么多年了本夫人总算回来了凉都,可是晚清你该知道,甚至比谁都要清楚,本夫人的时间不多了。”她不想死,想要活下去,那就必须有人要牺牲。 不错,面前那身着黑色劲装的女子,正是当初那刁蛮任性,嚣张不可一世的晚清。 “晚清愿意为夫人赴汤蹈火。”晚清低下头,声音铿锵掷地有声,不带丝毫的犹豫;让安太妃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眸底透着几丝柔和,“让顾瑾香想办法混入顾家,听说顾瑾汐已经醒了。” 晚清点点头,“是。” “哼,醒了么,醒了就好。”安太妃的双眸飞快地划过一抹狠戾之色,那样的冷厉和煞气饶是晚清都有些承受不住,恶狠狠地打了个寒颤,她低下头,“夫人,可还有其他要吩咐顾瑾香的,晚清可以一并通知了。” “让她暂时按兵不动。”安太妃眉宇微微颦蹙着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转头看着晚清,“让你哥将最近手头的事情都交给你,让他带着一队人去深山寻找各种补药,尤其是补身壮阳的,明白吗?” 晚清闻言,顿时眉宇微微颦蹙着,透着几分不解;不过她费快地抬起头看到安太妃的脸上透着几分不满的时候赶紧应声道,“是,晚清立刻就去。” 来无影,去无踪。 自从上次从元帝塚出来之后,晚清就好似在一夜之间突然就懂事了,明白了。虽然对于自己心中的那个人仍旧念念不忘,可却也明白,有些东西,可遇不可求;她不是薛惜,没有夫人的支持和利用价值,只是却有些为自己心中的那个人担忧。补肾壮阳,这些药材用得太多,那人可就废了。 想到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想到之前,安太妃交给薛惜的东西,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自己的夫人最擅长的并不是明面儿上的人看到的武功,而是巫蛊之术,所以那个东西,不可能只是薛惜以为的催情药,夫人的性命需要阳气非常盛的男子来奉养,现在回到了凉都摄政王府,她没有办法跟以前一样采阳补阴,所以就开始用蛊虫了么?想到这里,她眉宇间透着浓浓的担忧,如果一旦那蛊虫入体,跟女子交合的时候,蛊虫就会从两人的体内吸取阳气再反馈给蛊母。几乎是瞬间,晚清就明白了为什么安太妃一定要撮合薛惜和那个人,薛惜可是难得一遇的纯阳女子,这两个人若是结合,所产生的阳气自然不是旁人能够比拟的。只是她却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家夫人为了报仇竟然不惜利用自己的儿子吗? 难道那个人不是她亲生的,一旦阳气耗尽,非死即伤,这辈子怕也是就毁了,她怎么能忍心,想到这里,她双眸微微眯着,身形灵活地在摄政王府不断的穿越着;从怀中取出之前夫人交给自己用来控制傀儡的阴虫,这种蛊虫只会附着在女子体内,以薛惜的身子应该能够供养夫人薛些许时日了,至于其他的,往后再说吧。想着,她身影飞快,干脆利落地从薛惜怀中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才放心的离开。到底她还是做不到如同自家夫人那般,纵然明白,那个人永远都不可能爱上自己,可她却见不得他受伤,她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他,就算那个人是自己的夫人也不行。 时近酉时,天色越发的晚了。 秦睿如约回到摄政王府的时候,安太妃早已经坐在圆桌旁边等着,薛惜立在她的身后,面色恭谨。他见状不由得眉宇微微颦蹙着,不过面色却没有丝毫的变化,语气平静,似古井无波般,“夏凉国主要再次亲自出使西楚,所以需要安排的事情比较多,让娘久等了,是孩儿的不是。” “你这是说的哪儿的话。”安太妃脸上的笑意淡淡的,拉着秦睿的手;不过在听到秦睿说出的话时,面色却变了变,垂下眼睑,掩去自己眸底那沉沉的刻骨之恨,以尽量平缓的语气道,“夏凉国主,不是前两个月才刚回去,怎么又要来了?” “顾家的顾淮乃是当初夏凉国主失踪的皇子。”秦睿侧身坐在安太妃的身旁,并没有隐瞒。毕竟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少,这次夏云枫来怕也是安了要将蘅芜苑顾家全都带回去的心思。 安太妃闻言,垂下眼睑,薄唇微微抿着,“那上次顾淮为什么不跟夏凉国主一起回去?”说着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淡淡的,亲自起身给秦睿盛了一盅,“这是你拿回来的雪灵芝,娘让厨房给炖了一锅汤,你的身子也是自来就不是很好,多喝点儿。”说着转头拉着薛惜的手,“惜儿你也别站着了,这里没有外人,天气越发的冷了,你也坐下来喝点儿热汤暖暖身子。”说着,似乎还别有深意地凝着薛惜的肚子。 “夫人,惜儿待会儿回房间用就好。”薛惜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毕竟秦睿对她并不喜欢她是知道的,再加上,她还没有准备好,纵然这汤里自己下了夫人给的东西,为了防止意外,她还特地放了一小包极品女儿香和蒙汗药,不过秦睿是什么人,看到秦睿双手从安太妃手中接过汤碗的时候,她的心猛然就悬到了嗓子眼儿,眼瞧着秦睿用汤匙一点一点的品尝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面给跳出来了,自从幼时就一直期待的梦,终于要成为现实了吗? 安太妃的眸色同样染着几分晦暗,瞧着秦睿将整整一盅汤给喝完之后,她这才似终于大松了口气般,又给秦睿夹了几筷子其他吃的,“这些年娘不能在你身边陪着你,你看看你……来多吃点儿,听厨房的厨娘说你最喜欢吃这个,现在天儿越发的冷了,就算朝中事务再繁忙,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也总是要回家来看看的。”语气轻唤,语重心长。 饶是秦睿,面上也不由得微微有些动容,转头瞧着坐在安太妃的另外一边,低下头,一副乖巧柔顺模样的薛惜,他就觉得厌恶非常,眉宇微微颦蹙着,视线落在安太妃的身上,“我知道了娘,你也多吃点儿!”说着给安太妃夹了一筷子的菜,脸上似乎还带着满足的笑,不过很快他就双眼半眯着,眸色迷离,甚至还没来得及思索,就直接趴到了面前的桌子上。 安太妃见状,嘴角斜勾,轻轻地拍了拍手,侯在门外的两位小厮立刻进屋。 “将王爷送回房去。”安太妃的声音轻飘飘的,甚至不带丝毫的温度。 “是!”两位小厮立刻恭谨地应声。 薛惜见状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夜幕越发的沉了下来,可整个摄政王府却被烛火照耀的灯火通明,眼瞧着秦睿被小厮带走,可她自己却仍旧乖顺地坐在安太妃的身旁,心中早已经是激动急切,可面上却并未表现出来。 “惜儿,难看睿儿这模样,只能委屈了你。”安太妃拉着薛惜的手轻轻地拍了拍,眼底带着的全是满意的神色,“你放心,只要你和睿儿生米煮成了熟饭。那顾瑾汐距离及笄尚有两年,只要你生个一男半女的,到时候,夫人就给你做主,就算不能成为平妻,至少也是个侧妃的份位。” “惜儿不求名分,只要能跟在睿哥哥身边,服侍睿哥哥,惜儿就很满足了。”薛惜低下头,声音非常的浅淡,甚至脸上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甚至脸上还带着点点羞怯的红,抬起头看着安太妃,脸上似乎又染着点点犹豫之色,“可是夫人,如果惜儿跟了睿哥哥,那您怎么办?” 安太妃闻言,脸上原本就慈祥的容颜显得越发的祥和,似乎带着浅淡的笑意,“你这孩子,如今可是你的终身大事,再说难道你成了睿儿的女人就不能服侍夫人了?现在这摄政王府上上下下数百下人,你还担心我哦没人使唤吗?真是个傻丫头。” “夫人习惯了惜儿的服侍,那些人不明白夫人的习惯,惜儿担心夫人用得不顺手。”薛惜低下头,拉着安太妃的手,“惜儿自然是愿意服侍夫人的,只要夫人不嫌弃惜儿,惜儿愿意一辈子服侍夫人。”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呢,你有这心啊就足够了,也不枉夫人白疼你一场。”安太妃拉着薛惜的手,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夫人这辈子也不求别的,只要你赶紧的给我生个大胖孙子,就是对夫人最好的回报了。” 薛惜双联通红,低下头。 “好了,都道是春宵一刻值千金,今儿可是你的大日子,时辰不早了快去吧。”安太妃拉着薛惜的手,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可如果仔细看去,却能够看到那笑根本未达眼底。 夜,越来越深;天,也越来越暗了。 被两名小厮搀扶着送回房间,本该昏睡着的秦睿在两名小厮离开之后,直接就翻身坐起。隐在暗处的沉星见状,立刻双手捧来痰盂,张口就将之前喝进去的汤全都吐了出来。 “爷。”沉星全身紧绷,面色有些难看,心始终紧紧地悬在嗓子眼儿处,任是他怎么都不敢相信,太妃娘娘竟然会这么对待自家主子爷,那薛惜心机城府,连顾家小姐的头发丝儿都比不上,真不知道太妃娘娘究竟是怎么想的。现在那薛海和薛惜在摄政王府就已经是耀武扬威,如果不是自家爷对各种药的味道非常敏感,怕是今天就真的要被她们给得逞了。 以顾小姐的性子,如果知道了,想到这里沉星不敢再想。如今顾瑾汐的身份本来就敏感至极,但凡夏凉楚家那些人知道顾瑾汐的真实身份,再加上楚凌阳对顾瑾汐那志在必得的模样,怕是恨不能立刻就将顾瑾汐给娶回了家去,到时候,顾家所有人都在夏凉,未必肯将顾小姐远嫁的。如果真的发生这样的事情,自家爷就根本不用想了。 秦睿双眸半眯着,周身的气势冷冽得让人觉得可怕,坐在床沿上,双眸半眯着,“薛海呢?” “已经按照爷的吩咐,给绑架过来了。”沉星指着不远处用被子裹起来的人,显然也是昏迷着的。 “哼,既然他们兄妹一个缺女人,一个缺男人,那本王就好心成全了他们。”秦睿的面色阴沉得让人觉得可怕,声音低沉透着十足的厉色,“记得给他喂上双倍的极品女儿香,本王倒是要看看,她们到底在背后搞什么鬼!”说着,想到之前杨帆跟自己提过的事情,面色沉沉,“另外派人密切监视着衡芬阁的动静,但凡有任何异动,立刻想向我汇报!” 自己的娘,安太妃,当初她被陷害离开凉都的时候自己并不记事,就算后来因缘际会,他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可是对她,这些年自己也是尽了心的,可是她为什么要算计自己,还是用这种不入流的方式。杨帆说得对,安太妃,跟他们上次见到的,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沉星闻言,赶紧低下头,“是。” “注意点儿别让她发现了!”秦睿的嘴角微微勾着,脸上的笑意全无。 “属下明白!”沉星赶紧应声道。 陡然门外那阵阵脚步声由远而近,隐隐约约的能够听到那是女子的脚步声,非常的轻缓;秦睿转头凝了沉星一眼,沉星立刻会意地上前,将薛海挪到床上,抬手飞快地揭开薛海身上的穴道,又用被子给他盖上,屋内所有的等全都灭了,这才隐身闪没暗处。秦睿则是早就已经隐藏好了自己的身形。习武之人,视力异于常人,即使在黑暗之中也能视物,所以能够清楚的看到那薛惜进屋的场景。 不止是他,沉星也能看得清楚。 在看到薛惜的时候,秦睿几乎能够很明显地看到沉星眼底的诧异。这薛惜是不是也太……太那什么了。只看到在这大冬天的,外面甚至还飘着雪,可薛惜进屋后解开身上的厚披风,里面竟然只穿了一件内宫中妃嫔沐浴更衣后,为了方便帝王享乐所特质的轻薄纱衣,在那夜幕中,甚至能够很明显地看到那轻薄纱衣之下曼妙的身子和修长的双腿。 被沉星灌了双倍极品女儿香的薛海似乎也嘤咛着醒来,只觉得全身发热,飞快地掀开身上的被子。薛惜小心翼翼的褪下身上的衣衫,将自己埋进被窝里。鼻翼间闻到那股清新的女儿香,原本就欲火中烧的薛海更是神志不清,几乎是一个翻身直接将薛惜给压到身下。 布料撕碎,不断的看到有碎裂的布帛从那床第间扔出来。嘎吱,嘎吱的声音,不绝于耳,虽然隔着幔帐看得不是很清楚,可从那最初薛惜的痛呼和求饶声中可以看出,这薛海可根本没有丁点儿的怜香惜玉。 秦睿嘴角微微勾着,“在这儿守着,待会儿别忘了将薛海给送回去。” “……”沉星脸上带着点点不解,凝着秦睿,“可是爷,那薛惜她……”这云雨之后的狼藉,如果将薛海给处理了,到时候薛惜和安太妃自然都会将这件事情给安到自家爷头上的。到时候如果被顾小姐知道,就算明明事情不是这样的,可顾小姐身子刚才稍好些,难免不会误会。 “这件事情我会跟她解释的。”秦睿双眸半眯着,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次安太妃回来之后有些反常,就算薛惜一直照顾她,她们之前的感情好些,可也万万没有为了个下人来勉强自己儿子的道理,这简直太不同寻常了。 ------题外话------ 心儿从来都没有说过女主无所不能哦,其实从女主重生到现在每一步都走得非常的小心非常的艰难的,她只是医术比较好,嗯,知道事情的发生如此而已。至于三哥,也只是钱比较多,嗯,穷得就只剩下钱了~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第190章 汐儿,我爱你! 沉星瞧着自家主子爷那模样,薄唇微微嚅了嚅,可到底却没有说出什么话来,只呆呆的。直到秦睿足尖轻点,消失在整个房间之后,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不自觉间将自己的担忧给说了出来。再联想到刚才秦睿的表情,顿时有些悻悻的。 隔天,天亮得很晚,越发的接近年关,整个凉都就显得越发的冷,可凉都城内那些老百姓却个个笑脸盈盈,喜气洋洋地准备着迎接年关的到来。 当薛惜醒来的时候,整个房间只剩下她一个人,虽然身子酸痛得无法起身,甚至那隐秘的地方也阵阵撕裂般的疼痛,可是只要想到自己竟然美梦成真,竟然真的成了睿哥哥的女人,她心里就得意非常。转头凝着诺大的房间内,华贵却并不显得华丽的摆设,无处不是自己梦想中的存在。甚至连那不起眼的幔帐都是素雅的云锦所裁,这些,以后都是她的了。 “来人呐。”微微听到门外的动静,她立刻轻喝一声。 果不其然,立刻有两名丫鬟推门而入,“奴婢见过薛姑娘,你现在要起身吗?” “薛姑娘?”听到两位啊丫鬟对她的称呼,她顿时双眸泛着火光,恶狠狠地瞪着两个丫鬟。不过想到自己昨天晚上虽然伺候了秦睿,可到底方式不太光彩不说,秦睿也没有吩咐下面的人吗?想着不由得有些心凉,“免礼,扶我起来吧。”她垂下眼睑,以尽量柔和的声音道,可是缩在袖中的双手却早已经紧紧地握成了拳头,胸口怒火中烧。 两名丫鬟都是秦睿的心腹,对薛惜所做的事情自然是鄙视得紧,对她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其中一人直接飞快地掀开被褥,薛惜那未着寸缕赤条条的身子顿时就显露人前;那原本洁白的身躯上,青青紫紫的,床单上更是开出了多多艳红的梅花。 “薛姑娘这是王爷特地吩咐让针线房给你赶制的衣衫,你看看合不合身。”另外一名丫鬟瞧着薛惜就要发狂暴走,立刻捧着衣衫上前,低下头,“梅香和梅红是特地奉王爷的命令,往后就服侍姑娘的。如果姑娘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一身就是了。” 薛惜闻言,脸上立刻浮起一抹欣喜和得意,大大方方的让她们观看自己身上的那些痕迹。在别人眼中污浊不堪的东西,对她而言,那可是荣誉的见证,是她最得意的存在。 梅红眼底不着痕迹地划过一抹轻蔑和不屑,和梅香对视一眼,两人慢慢悠悠的给薛惜穿着衣裳。这薛惜的性子谁不知晓,在面对王爷和太妃娘娘的时候,乖巧柔顺,面对下人时却俨然将自己给当成了女主人。她们姐妹可是当初王爷特地从暗部里面挑出来,准备找合适的机会送到顾小姐身边去的。她们所学的,全都是顾小姐的喜好和习惯,只是因为顾小姐一直昏迷未醒这才耽误了下来,现在却要来服侍这个女人,当真是晦气。 直到薛惜察觉到一股凉意袭来,她不由得恶狠狠地打了个寒颤,瞪着两人,眉宇微微颦蹙着,带着点点布满,“穿个衣服这么慢,府上的嬷嬷是怎么教养你们的?”说着,环视屋内四周,先前刚醒来时被我软暖倒是不觉,现在才发现,诺大的房间竟然连一个火盆都没有,顿时就忍不住开口质问道,“管家呢?把管家给我叫过来,睿哥哥的屋子为什么连一个火盆都没有的?”说着,还怒气冲冲的道,“睿哥哥身子不好,现在天也越发的冷了,如果冻坏了睿哥哥,你们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梅红闻言,低下头,眸底不着痕迹地划过一抹轻蔑,不过声音却是非常的恭谨,只是有些话她可不敢保证,薛惜听了会不会更怒,不过这些可都是按照自家主子爷的吩咐做的。她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声音不急不缓,“回薛姑娘话,咱们家王爷临走前特地吩咐了,这屋子往后就给薛姑娘住,他朝中事务繁忙,怕是少有回王府。更何况,到年关了,各方的礼节什么的都需要接待,咱们西楚新皇上位,尚且稚嫩。王爷身为摄政王自然是要多劳心的,所以为了不打扰薛姑娘休息,他往后就歇在锦溪苑中了。” “什么?”薛惜闻言,顿时双眸圆瞪,一只手抓着梅红的手臂,“你说睿哥哥以后都不住在这里了?” 梅红陡然眉宇微微颦蹙着,不自觉地发出“嘶”的一声,低下头俨然已经带上了几分委屈了哭腔,“是,王爷是这么吩咐的。” “不,不会的,睿哥哥不会这么对我的,睿哥哥不会这么对我的。”刚爬上云端可又被狠狠地扔下谷底,薛惜整个人双眸瞪圆了,脸上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抓着梅红手臂的手也不自觉的用力,指甲狠狠地掐进了肉里。 这点儿疼对于常年生死边缘行走,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讨生活的梅红来讲,不过是蚂蚁咬了一下这么疼;不过现在自己身份不一样了,更何况自家主子爷离开的时候可是特意吩咐过的,决不能让这薛姑娘的日子好过了。顿时臻首低垂,双唇紧抿;眼眶中瞬间盈满的热泪顺着眼角落了下来,只是却一副异常委屈的模样,敢怒不敢言,眼泪吧唧吧唧的落在地上,显得格外的明显。 “薛姑娘如果对这样的安排有意见,如果对奴婢姐妹不满,大可以告诉王爷和太妃娘娘。”梅香低下头,声音淡淡的,不带任何的情绪,“现在可以请您放开梅红的手了么?如果您再掐下去,保不齐梅红的手就快废了;待稍晚些,奴婢会去请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待稍晚些,奴婢会去请示王爷,让王爷另外给薛姑娘遣两名丫鬟过来,是奴婢们服侍得不好,惹姑娘您不满生气了。” 薛惜闻言,这才反应过来,低下头,却看到自己的手所抓着的地方,梅红的手腕儿已经青紫了一大片,还有明显的那指甲掐进了肉里的痕迹,此刻还不断的往外冒出血珠,眸底顿时飞快地划过一抹慌乱,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这,我不是故意的。”语气浅淡,轻飘飘的,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诚意。伸出手,朝梅香示意给自己更衣,语气却是非常的浅淡,透着淡淡说教的意味,“睿哥哥朝中事务繁忙,就不要拿这样的小事去麻烦她了,只要你们两个往后好好的为本姑娘办事,本姑娘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们。” 梅香和梅红两人闻言,彼此四目相对,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点点不屑和轻蔑,不过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两人不约而同的半蹲在地上行礼,“奴婢们往后定会好好服侍薛姑娘的。” “很好。”薛惜脸上的笑意淡淡的,甚至带着几分狠戾色。锦溪苑,锦溪苑,可不就是瑾汐苑么?那么明显的名字,真的以为她听不出来。穿好衣衫,侧身坐在床沿,优雅地拢了拢宽大的水袖,看着这身衣衫,她眉宇不着痕迹地蹙了蹙,也不知道那些绣娘是不是故意的,腰身明显地大了一圈儿不说,在这样寒冷的冬天,竟然给自己缝制抹胸长裙,胸前大片大片的肌肤裸露在外,虽然她也很想用这样的方法来引诱秦睿,不过万一冻坏了自己的身子那可就不好了。尤其是……似乎是想到什么,昨夜睿哥哥曾经那么疯狂的要了自己,夫人有给了自己丹药说是能够助孕的,万一有了孩子,冻到了孩子,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想着,她垂下眼睑,眉宇微微蹙了蹙,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罢了,时辰不早了,我还要去给夫人请安呢,梅红你留下将这床单给收拾了,记得床单要找个木匣收藏起来,梅香我们走!” “是!”两人不约而同的应声。 安太妃左等右等,终于等到薛惜前来,上前一步拉着她的手,虽然昨天夜里已经通过子蛊感受到了那样浓烈的阳气,自己的身子也总算是舒坦了些,可当真在看到薛惜那胸前露出的青紫时,仍旧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呀,怎么穿得这么薄,今时不同往日,凉都也不是西南,你可得多穿点儿,不然若是受了凉,可怎么服侍睿儿。” “是,夫人,惜儿会记住的。”薛惜低眉顺眼,乖巧柔顺得让人觉得心疼。 安太妃本来想问薛惜什么,可转头却看到跟在薛惜身后的梅香,顿时薄唇微微抿着,眉宇颦蹙,“你先出去候着吧,如果屋内有什么事,我再叫你!” “是,奴婢告退。”梅香双手搭在腰间微微俯身,低下头应声,声音恭谨,不待丝毫的不满。只是那眸底却是飞快地划过一抹疑惑之色,看来国阵如同自家主子爷所说,这安太妃和薛惜之间,应该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是不知道这个秘密究竟是什么。 当然,经过特定的训练,梅香和梅红都是沉稳的性子,不会因为一时的怀疑就轻举妄动,打草惊蛇。 “嘎——吱!” 房门合上,安太妃见状,拉着薛惜的手走到旁边的软榻上坐下,眼底似乎带着几分晶亮,凝着薛惜那搂在外面的脖颈,甚至连小臂上都清晰可见的青紫,简直满意得不得了,“怎么样?睿儿对你不粗鲁吧?” “没有,睿哥哥很温柔。”薛惜低下头,纵然身子像是被马车碾过了般,酸痛得不行,甚至现在都是强撑着的,不过只要想到这里都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睿哥哥所给的,她就觉得非常的安心,非常的满足。虽然在最开始的时候,真的很痛,很痛,痛得自己都觉得快要死过去了,可是最后那攀上云端的感觉,真的非常的,让人无法形容的美妙。 看到薛惜脸上一变再变的面色,安太妃总算是放下了心来,拉着薛惜的手,“睿儿以前没有过女人,第一次难免粗鲁些,等到以后,你们两个都习惯了,磨合了,就明白了。” 薛惜顿时脸上带着几分娇嗔,薄唇轻抿,凝着安太妃脸上带着几分娇羞,“夫人,您说什么呢!” “好,好,好!”安太妃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深了,越发的盛了,拉着薛惜的手,“咱们家惜儿啊,这是害羞了。你可要多努力,留住睿儿的心,到时候多几次,这肚子若是争气,生个大胖小子,到时候,夫人可是要好好奖励你的。” 薛惜闻言,分明冷得让人可怕的天气,可她却只觉得脸颊发烫,“惜儿自然是愿意给睿哥哥生儿育女的,只是不知道惜儿有没有这个福气。” “傻孩子,咱们家惜儿这么好,老天爷一定会让你梦想成真的。”安太妃拉着薛惜的手,转头又吩咐下面的人通知厨房准备几个薛惜爱吃的菜,两人又拉着手,说了几句什么;只瞧着薛惜的面色越发的红艳,低下头,安太妃的眸底却是染着什么,笑意越来越深。 秦睿此刻却是身在浅阁。 “汐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次顾瑾汐醒来之后,他总觉得她对自己的感觉有些怪怪的;可是又找不出来原因,只能将那种感觉强压下心底。 顾瑾汐脸上带着薄薄的淡笑,依偎在秦睿的胸前,只是低首垂眸,那柔和的面色之下,眸光冰凝,“阿睿,你每天都过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你每天都过来,这朝中的事情,不用处理了吗?”要知道之前听自己的爹爹和哥哥们提起,秦睿可是非常的忙的。秦岚登基为帝,朝中不服气的人不少,找茬的人自然也不在少数,这些人可都是被秦睿出现以雷霆的手段镇压下去的。 “没事,别想太多了。”秦睿猿臂有力,紧紧地将顾瑾汐钳制在自己的怀中,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却带着十足的满足色,“翻过年关你可就是十三岁了,放在寻常百姓家,可都是能做娘的年纪了。” “你想什么呢!”顾瑾汐闻言,顿时抬手轻轻地捶了下秦睿的胸前,心里酸甜苦辣百味杂陈。纵然知道秦睿对她并不是没有感情,纵然知道他是真的爱上了自己,可那又如何;能够改变他曾经对自所做过的事情?能够改变他曾经对自己的羞辱和种种折磨,还是能够改变,自己在他心中,终究不是最重要的事实?想到这里,她闭上眼深吸口气,努力的在心里告诫自己,秦睿对她是有目的的,或许就是那传闻中真正的元帝宝藏,亦或许是其他的。 毕竟,那古墓群不是元帝宝藏的事情,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瞒着秦睿;还有当初谢家的事情,杨帆也是知晓的。以杨帆对秦睿的忠心,不可能不告诉他。如今,十枚钥匙残片尽数落入了秦岚的手中,他们秦氏皇族缺少的,不过是找到元帝遗留的血脉。而这世界上,已经为世人所知,见过普济大师的人也就只有自己了。思索间,不自觉地抬手抚上左腕儿间的清净琉璃珠,让自己激动的心渐渐的冷静下来。 只是对于这些,秦睿自然是不知道的。他轻轻地拥着顾瑾汐,吻了吻她的头发,带着满足的笑,又带着点点喟叹,“汐儿你还活着,真好,你不知道在你昏迷的那段时间,我连做梦都在想,只要你能醒过来,只要老天爷让你醒过来,就算拿我自己的命去做抵偿,我也愿意。” “油嘴滑舌!”顾瑾汐瘪瘪嘴,冷冷地吐出四个字。虽然如此,可是她的心却是真的给怔住了。秦睿的性格,她虽然不是全明白,可也明白一些的。她知道,他说的话定然不是为了骗自己,他是真的这样想过,心不由得又透着几分柔软,可到底最后理智战胜了感情。 “傻丫头!”秦睿抬手轻轻地揉了揉顾瑾汐的头发,不过后来似乎是想到什么,低下头凝着顾瑾汐,“最近摄政王府发生了点儿事情,不过汐儿,你相信我吗?” 顾瑾汐扬眉凝着秦睿,嘴角微微勾着,“嗯?” 秦睿脸上的笑意淡淡的,“你也知道我娘从西南云禛山刚回来,不过我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昨天她竟然算计给我下了催情药,让薛惜……”说到后来,他并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低下头凝着顾瑾汐的眼睛,只是让他非常的失望,顾瑾汐的眼底竟然没有丝毫的担忧,甚至面色都没有变化,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顿时他没好气地抬手轻轻点了下顾瑾汐的鼻头,“难道你就不担心我被那薛惜吃干抹净了?你个小没良心的。亏我还一直心心念念的都想着你,大清早的就跑了出来,你倒是好!” “如果你真的和她有了什么,现在你还会呆在这里?”顾瑾汐嘴角微微勾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秦睿,嘴角勾着几分意味深长。 “哼,算你说得对。”秦睿再次点了下顾瑾汐的精致小巧的鼻头,然后低下头接着道,“那薛惜最擅长装乖卖巧,更何况,我总觉得她和我娘之间好像一直再谋划什么我所不知道的事情,所以我将计就计,让薛惜和她哥哥薛海成事,不过……” 后面的事情不用秦睿说,顾瑾汐几乎是明白了大半。只是抬起头看着秦睿带着点点不敢置信,“你竟然让他们兄妹乱……”后面那个字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你想到哪里去了。”秦睿看着顾瑾汐,“虽然我并不喜欢薛惜,不过却也做不来这么绝。那薛海可不是薛惜的亲哥哥,不过是当年薛惜在外面捡回来的。老天爷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果然不假。这薛海一心恋着薛惜却不敢说,为了薛惜,这些年可没少做对不起我的事情。我这是成全了他。” 顾瑾汐闻言,瘪瘪嘴,抬头凝着秦睿,“所以呢,你告诉我这些事情作什么?” “还不是怕你这个小丫头片子误会。”秦睿没好气地瞪了顾瑾汐一眼,半晌后面色又沉了沉,“元帝宝藏的事情虽然随着丹青山皇家别院的爆炸告一段落,但这件事情知晓真相的人虽然少却并不代表没有。啊、从秦栾就可以看出,当时秦家持有钥匙残片的这一脉,早就已经没有了最初的忠诚,人心都是会变的。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如同谢家那般,始终不忘初心的。” 顾瑾汐闻言,点了点头;只是听到秦睿又提起了元帝宝藏,心里的警惕不由得又升了几分,只是面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低下头,压低嗓音,薄唇微微抿着,“你的意思是,太妃娘娘和薛惜在谋划元帝宝藏的事情?”只是这话说出来怎么都带着一股不敢置信的味道。 “现在还不敢肯定。”秦睿薄唇微微抿了抿,“不过这件事情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派了人监视她们,只要她们有任何异动我都会发现的。倒是你,你的身子太弱了,得好好的歇着。宋大夫开给你的药,记得按时吃,嗯?” “好了,你难道忘了,我自己就是大夫,我的身子我自己明白的。”顾瑾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的。”顾瑾汐低下头,眉宇微微颦蹙着。安太妃竟然是在谋划元帝宝藏,这件事情究竟是真的,还是只是这秦睿信口雌黄的借口。和薛惜生米煮成熟饭的人是薛海她相信,但这秦睿对自己的心,她却是有些动摇了。 “对了,你爹有没有告诉你,夏凉国主准备再次亲自出使西楚的事情。”想到这里,秦睿薄唇微微抿着,拥着顾瑾汐的力道不自觉的又加重了几分,“夏云枫名为出使,可意思却非常的明显,之前他就想让你们顾家随他回夏凉的,只因为你的身子经不起长途颠簸,所以这才搁置了下来。汐儿,汐儿……” 听着秦睿那带着害怕的声音,顾瑾汐原本坚硬的心顿时不由得又融化了些,秦睿是何等人物,什么时候见到过他这般,小心翼翼又透着后怕的场景,她有些不忍地反手握着秦睿的手;自我安慰,当初秦睿对她、对顾家所做的事情,尚没有查清楚,她绝对不能就这样轻易放过秦睿的。 “楚凌阳是个强力的对手,但是汐儿,只要有你,我就不惧。”秦睿揽着顾瑾汐的手,语气非常的坚定。纵然收到的消息说,夏凉楚家的老家主、老夫人对顾瑾汐都非常的有意见,甚至这次不惜准备跟随夏云枫和楚凌阳一道来西楚,目的不言而喻,自然是想让顾瑾汐知难而退,好让楚凌阳和茜月公主成就好事。但他却想得并不这么简单,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那楚凌阳定然不会让他们前来!所以事情只有一个可能,楚凌阳是在利用这次机会。 毕竟夏云枫来西楚的目的明显,到时候顾淮的身份定然掩饰不住。一旦楚家的老家主和老夫人知道真相,明白了顾瑾汐的身份,那些所有反对的理由都不成为理由的时候,说不定他们还会成为自己的助力。毕竟,夏凉皇族和他们夏凉楚家是有约定在先的,只要楚凌阳爱上的是夏凉皇族的女儿,是不是嫡系都没关系;更遑论顾瑾汐还是嫡系中的嫡系,夏凉唯一皇子的嫡出之女。 顾瑾汐脸上的笑意清浅,透着从容,“我和楚凌阳,不可能的。” “我真的很庆幸,很庆幸自己能够遇到你,爱上你,汐儿,答应我,永远都不要离开我。”没有了她的日子,他真的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她要离开,他或许真的会疯狂不折手段地将她囚禁在自己的身边。 顾瑾汐紧紧地贴在秦睿的胸前,听着那遒劲有力,让人觉得无边安心的心跳,深吸口气,让自己清醒几分,“不会的!”至少在那些事情弄明白之前,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他一个机会,如果真的是自己误会了,她会用后半辈子加倍的补偿他;可如果他真的是在算计自己,她会不惜同归于尽,也绝对不会给自己的家人留下一个无穷后患! “汐儿,汐儿。”听到顾瑾汐的话,秦睿顿时又将顾瑾汐给抱紧了几分,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浓,带着满足的色彩,“以薛惜的性子到时候可能回来找你,到时候你不用理她,只当做没看到就行了;千万别生气,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待这件事情查清楚之后,你想怎么惩罚她都随你,嗯?” 顾瑾汐低下头,点了点头,“嗯,我明白的。对了,上次在那个地方的事情,我三哥说,并没有找到那个红衣女子和晚清的消息,顾瑾香好像也有消息了,你帮我留意一下,如果有他们的消息……” “我会立刻通知你的。”秦睿轻轻地笑了笑。 “谢谢你。”顾瑾汐抬起头飞快地在秦睿的侧脸落下一吻,秦睿顿时整个人都好像是怔住了般,凝着顾瑾汐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不过随即回过神来,低下头,双手捧着顾瑾汐的脸,看着她那带着微微羞怯的眼神,通红的脸颊,还有那双诱人的粉嫩唇瓣,只觉得嗓子干哑,喉头上下滑动,双眸泛着浓烈的火光。 顾瑾汐又怎么会不了解秦睿心中的想法,之前在秦襄的脸上看得太多了,那样的完美,无懈可击。她双眸微微阖上,带着清冽的温度一下子就覆了上来,宛若饥渴的孩童,宛若守候数日放抓住猎物的野豹,那么的用力,那么的狂暴,宛若暴风雨来临般。 “咚,咚咚——”直到门外的敲门声传来,两人这才分开彼此,相拥着靠在一起。 “汐儿,我爱你!”秦睿压低嗓音在顾瑾汐的耳畔轻声道,虽然声音很轻,很浅,可是却非常的用力。其实他们都是同一种人,就算做得再多,也不会将那个字挂在嘴边。 顾瑾汐低下头,心头不自觉地一股暖流划过;抬手轻轻地捂在秦睿的胸前,其实她心里比谁都要清楚,这个地方绝对不可能没有自己的位置。不然当初在古墓群自己落入机关,明明知道下面会是死路的时候,他不会毅然决然甚至没有经过思考就跟着自己跳了下来。只是有些事情,不是一句爱就能抵消得了的。 “咚,咚咚——”门外的敲门声越发的急促。 秦睿眉宇微微颦蹙着面色变了变,深吸口气强压下自己心头的激动和波涛汹涌,以尽量平缓的嗓音道,“可能是你爹找你有要事,我就先离开了,你好好休息,不要太过劳累,我明日再来看你,嗯?” “好,你自己也是,要保重身子。”顾瑾汐低下头,似小意,似羞怯的模样让秦睿只觉得满意极了。 直到秦睿离开之后,顾瑾汐这才轻轻地开口道,“进来。” “秦睿呢?”出乎顾瑾汐的意料,刚才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意料,刚才站在外面敲门的人竟然不是她以为的半夏,而是自己的大哥和三哥。以他们的耳力自然发现了刚才房间里面不止她一个人,顿时低下头,脸颊通红。 顾子齐侧身坐在床边,视线落在顾瑾汐那通红的脸颊和泛着不正常潮红色的唇瓣上,原本清澈的眸底顿时变得幽深晦暗,双眸半眯着,透着几分让人看不透的神采,只是出口的话却非常的平静,不急不缓,“妹妹的身子可觉得好些了。” “嗯。”顾瑾汐低下头轻轻应声。虽然这个大哥也如同其他两个哥哥般,自幼对自己就非常的疼爱,可不知道为什么,对他,她总是没有办法像二哥和三哥那样的亲近。倒不是说不喜欢,只是顾子齐在她的心中,更像是父亲的角色。从自己记事时开始,甚至他比顾淮对她的管教更多,虽然严格却并不严苛。 也许顾子齐也知道顾瑾汐对他的感觉,除了最开始有些失落以外倒是没有其他的。只是现在,看着自己从小像是女儿般教养长大的妹妹竟然就要被狼崽子给叼走了,怎么想心里怎么过不去这道坎。想到秦睿,凝着顾瑾汐的唇瓣,他双眸微微眯着,看来是时候给他一个教训了。 “大哥,三哥,你们今天这么早过来,有什么事情吗?”被两个人的灼灼眼神瞧得极为不自在,顾瑾汐低下头,语气讪讪的。 顾子骞不是顾子齐,不会将什么话都放在心里,顿时就没好气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瞪着顾瑾汐,“都道是女大不中留,妹妹你还没及笄呢,怎么就……那秦睿有什么好的,比大哥的年纪都大,再说这次夏凉……”只是刚说了半句就被顾子齐扫过来的凉凉眸光给瞪了回去。 “……”顾子骞顿时只能别了瘪嘴,耸耸肩膀,看着顾瑾汐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自家大哥可不是自己,能够任由她忽悠的。别看大哥对谁都是这样,温润如玉,从不发火,可顾瑾汐这丫头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大哥这样子。 “……”顾瑾汐同样也是缩了缩脖子。 整个房间顿时就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直到不多时,顾淮领着苏怡到来之后,他这才悠悠的起身,上前从苏怡怀中结果小子安,脸上的表情这才稍微柔和了几分,不过在看到小子安襁褓上的雪花时,有蹙了蹙眉,“子安年纪小,身子弱,怎么不让苏嬷嬷照顾着,这要是着凉了……” “小子安自出生就跟汐儿比较亲厚,你又不是不知道,先前儿汐儿昏迷还没醒过来的时候,这小子就能趴在汐儿的床上,贴着汐儿自顾自的,不哭不闹一天。这小子是个精明的,刚醒了瞧着我要出门,扒拉着我的手非要跟来。”苏怡脸上的笑意淡淡的。 看到小子安,顾瑾汐立刻挣扎着想要下床,“大哥,快把小子安给我看看。” “啊,啊……”果不其然,小子安一看到顾瑾汐立刻双手伸着就要过去。还未满岁呢,已经能够简单的咿咿呀呀的说话,那软软的一团,却已经有些份量了,双手抱着顾瑾汐逗弄她的手指,笑得眉眼弯弯的模样,讨喜极了。 苏怡瞧着这姐弟两人的互动,脸上的笑意也是止不住的。 顾子齐见状也就不再说什么,或许真的是命中注定,他们兄弟四人前世都欠了这丫头的,今生真是个个都逃不出她的魔掌。不过,只要是为了她,就算再苦再累,也觉得都是甜的。 “爹娘,哥哥们,你们今天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汐儿说的?”顾瑾汐何其敏感,何其聪慧,他们虽然每日都会抽空来陪自己说说话,可却不会如同今天这般,全都挑了一个时间来。 顾淮侧身坐在软榻上,瞧着顾瑾汐低下头轻轻地叹了口气,“想必摄政王已经跟你说了,夏凉国主要再次出使西楚的事情了吧?”虽然是在问话,可语气却是非常的肯定。 “嗯!”顾瑾汐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淡淡的,抬头看着顾淮,“所以呢?” “……”顾淮闻言,顿时沉默了下,薄唇紧密,凝着顾瑾汐的眼睛似乎是想从她脸上看出来点儿什么,可到底出乎他的意料,顾瑾汐低下头甚至连看到没有看他,反而一直凝着怀中的小子安,姐弟两人,纵然不用语言交流也玩得不亦乐乎。他顿时低下头,轻轻地叹了口气。 顾子齐见状,顿时没好气地瞪了顾瑾汐一眼,语气淡淡的,“汐儿,大哥知道你比谁都清楚,爹是夏凉国主当年失踪皇子的事实!这次夏云枫出使西楚的目的非常明显,关于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呵呵。”顾瑾汐低下头,到底大哥就是大哥,这么多年了,永远都能够一眼看穿自己的心思;她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带着几分浅淡的笑容,抬起头凝着顾淮,“西楚皇族,呵呵,我感激他曾经为了我和三哥毅然决然陪我们赴险,也承认他跟西楚秦氏皇族的人不一样,重情重亲。我,大哥,三哥,我们能够适应皇族那样勾心斗角的生活,但是娘呢?你有想过她吗?” 被提到名字的苏怡顿时就身子怔了下,然后面色有些苍白,低下头,的确纵然她已经非常的努力想要坚强起来,可在面对事情的时候,却仍旧惊慌失措,她不是一个好母亲。可现在这件事情不是别的,如同自己当初想要找回自己的亲生父母一样,阿淮定然也是想要回到父母身边的。她贝齿紧咬,“我,我不妨的。” “不妨吗?”顾瑾汐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淡淡的,“你要知道,如果爹回去,必然就是夏凉的一下任国主。且不说,爹在夏凉国内没有任何的势力,想要站稳脚,就算有夏云枫的刻意扶持,也非常的艰难。”这些年,夏凉国的皇子失踪一直没有消息,茜月公主虽然一直被作为国主培养,但到底是女子,每个势力党派都有着自己的考量,这些年早已经形成了一个平衡,而顾淮的出现,必然会打破这个平衡!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第191章 绝育药! 苏怡闻言,面色顿时就变了变,低下头薄唇紧抿,身子微微颤抖着,甚至已经说不出话来,“我……我……” “小妹!”顾子齐见状顿时压低嗓音轻喝一声,可素来温润的面色却变得有些严肃了起来,嗓音微微沉着,似乎带着几分不满。顾子骞却是不依了,瞪着顾子齐,“你凶妹妹做什么,难道妹妹说错了?” “子齐,你别怪汐儿,我知道都是因为我,我……”苏怡闭上眼深吸口气,面色早已经变得苍白如纸,眉头紧紧地皱起。她想要简简单单的生活,想要夫妻和美,儿女安乐,可皇宫的生活,皇族的生活,不用想她也明白的。她所期待的那些平淡、平凡但却和美的生活是不可能出现在皇宫中的。那个地方,多的是勾心斗角,多得是阴谋算计。只是她真的觉得自己好没用,需要自己的女儿来为自己操心。 顾子齐低下头,垂下眼睑,“娘我没有怪她的意思。只是……”不管怎么说苏怡都是他们的娘,他们都是小辈,怎么能用这种语气指责自己的长辈。殊不知在他离开凉都,江南治理水患的这大半年内,苏怡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顾瑾汐。 其实她该感谢顾瑾汐的,如果不是她,怕是现在的她早就已经被柳红艳给压下去,甚至根本就不知道现在是怎么样的一副光景。抬头看着顾瑾汐,苏怡的心微微揪疼了下,薄唇微微嚅了嚅,刚想说点儿什么,就听到耳畔顾瑾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一直以来,从以往的顾国公府到现在的蘅芜苑顾家,娘从来都是个持家的妇人,而不是擅长应酬,长袖善舞的贵妇!”顾瑾汐却丝毫不打算给苏怡留面子,纵然顾子齐的面色难看,纵然顾淮也沉默了,可她却仍旧没有因此就将自己要说的话给咽回去,毕竟有些问题,现在不说明白,到时候仍旧是要面对的。她低下头深吸口气,“你们真的觉得娘能够适应那夏凉皇族的生活?皇宫中那时刻警惕,行差踏错半步就很有可能尸骨无存的日子?”说着,她低下头,嗓子干涩,透着几分沙哑,“退一万步讲,就算娘她能够适应,你们有没有想过,爹到底要怎么在夏凉国中立足?” 顾子齐凝着顾瑾汐,瞧着她那清灵绝美中却透着几分看透世事的洞明,强压下心底的好奇,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让那个原本单纯善良的妹妹变得如今这般世故圆滑,事事周详。不过有些事情不急于一时,他深吸口气,“妹妹,这些事情不是你应该考虑的。” “不是我应该考虑的?”顾瑾汐脸上笑意清浅,嘴角斜勾,透着淡淡的嘲讽色,凝着顾子齐,“大哥,你是朝廷命官,肱骨大臣,有些事情难道需要小妹来提醒你,历代帝王究竟是怎么平衡朝野权势,各方党派的吗?” 话音刚落,屋内所有的人都面色“唰”的一下变得苍白。 “汐儿,你……”顾淮面色沉了沉,薄唇紧抿,心里酸甜苦辣百味杂陈。倒不是因为其他,而是这样的话竟然是从自己那尚未及笄的女儿口中说出来,他真的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或许有些话不应该由我来说,不管如何,夏云枫这个祖父做得还是尽职尽责。”只从当初他那么毅然决然的随他们前往古墓群中就知道,在那里,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说着,她低下头,“可是,你们不能因为这样就否认了他同样是夏凉国主的事实。” “妹妹,我知道你的担忧,但爹和娘鹣鲽情深,并不一定会……”顾子骞看着顾瑾汐,双唇紧抿,拉着她的手。只是后面的话尚未说完,就被顾子齐打断了,他说,“小妹说得并不是没有道理。”转头凝着顾淮,深吸口气,“一个在夏凉没有任何势力和实力的皇子,想要接手国主之位,想要平衡各方权势,自古帝王惯常用的方法便是广纳后宫。” “苏苏!”坐在旁边的苏怡闻言,纵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在真的听到的时候,仍旧觉得有些接受不了,她薄唇微微抿着,身子不住的颤抖。顾淮一把抓着她的手臂,将她拢入怀中,轻轻地拍慰着,“苏苏,你信我,不会有别人的,你信我,你信我!” “阿淮,我……”苏怡眸中含着热泪,凝着顾淮,闭上眼深吸口气,“其实我真的不妨的,可能,可能最开始我会不适应,但我会努力的。”不管是为了顾淮,还是为了自己的孩子们。 顾家尚且如何苛刻更遑论夏凉皇室,纵然这些年她看似单纯不知世事,但是她比谁都要清楚,如果她一旦妥协,到时候顾淮另娶他人,那些女人,在夏凉有权有势,都不是自己能够对付得了的,汐儿考虑得并没有错;她闭上眼,喉头滑动间,艰难地吞了口唾沫,但是她不会妥协,不会容许自己的孩子们唤别人做母后,绝对不会容许! 看着这样的苏怡,不管是顾淮还是顾瑾汐兄妹都觉得有些欣慰,又有些心疼。可有些事情,注定是需要她亲自去经历的,他们谁都帮不了她。 顾子齐凝着苏怡那分明颤抖着可是却故作坚强的模样,垂下眼睑,脸上仍旧没有丝毫的表情,只是从那微微颦蹙的美誉能够看出他的心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其实夏云枫如今正值壮年,爹自幼失踪,直到现在,他不可能这么快的禅位隐退。” “的确。”顾子骞闻言点了点头,“不过就算夏云枫还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不过就算夏云枫还能够撑几年,只要爹是夏云枫的儿子,那个位置就是他逃不掉的责任;不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有些问题终究是要面对的。” 朝廷的利益,旧人隐退,新人上位肯定会牵连到很多党派的利益。如果不能如同秦睿那样以绝对的武力镇压下去,那就只能妥协。这样的妥协,无非就是以联姻的方式,来巩固各自的地位。更何况,身为帝王,又怎么能如同现在这般,这么任性的只有一人。就算顾淮能够坚持初心,可那些来自朝廷,来自各方大臣的压力,他真的能够扛得住吗? 听到他们这么说,顾淮薄唇微微嚅了嚅,转头看了看身子瑟瑟发抖,面色苍白的素衣,还有那躺在顾瑾汐怀中的顾子安,低下头,语气非常的严肃,又似带着轻叹般,“这件事情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够说清楚的,你们也别怪你们的娘,苏苏这辈子很辛苦,虽然或许你们觉得她很怯懦。”说着他低下头,沉沉地叹了口气,“现在子安也还好,皇宫里的勾心斗角,不是现在的他能够接受的。” “……”骤然,所有的人都沉默了。 觉察到了顾淮话中的深意,顾瑾汐薄唇微微抿了抿,想着自己的身子,虽然瞧着是恢复过来了,可却仍旧很弱,尤其是自己的断臂和断腿,虽然已经正骨长好了,可毕竟昏迷了这么久。考量到这些,顾瑾汐微微颔首,“如此也好。” “小妹和子安现在的情况的确是不太适合长途跋涉,既然爹心里早就已经有了决定,那还是尽快通知夏凉国主吧。”顾子齐低下头,看着窝在顾瑾汐怀中,带着满足色的顾子安,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夏凉国主这次欲亲自出使的消息虽然已经公开,可他却并没有公开承认过,现在通知,大家或许就只当是空穴来风,毕竟人家是一国的国主,别让人家最后下不来台。” 顾子骞闻言,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半分变化,反正这种事情素来是轮不到他插嘴的。 “嗯,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的。”顾淮点了点头,“待会儿我就进宫跟皇上说一下让皇上飞鸽传书给他。”看着子安,视线转头又落在顾瑾汐的身上,至少……也要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再好一些,待子安的年纪稍大,起码也是要一年半载的。 “有些事情,不能因为时间的推迟就不去接受。”顾瑾汐低下头,语气淡淡的,很轻很浅好似天外来音般,空渺浩远,可是却非常的认真,“娘的性子是怯懦,我们都明白,因为她自幼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可我们没有怪她。现在爹的身份非同寻常,就算是为了爹,为了我们,娘也应该知道该怎么做。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看着这样的顾瑾汐,苏怡只觉得自己的胸口撕扯着般的疼痛,不过薄唇微微嚅了嚅,可到底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只是低下头沉沉地叹了口气;凝着靠在软枕上别过脸,看着床榻内侧的顾瑾汐,她走上前几步,给顾瑾汐掖了掖被角,将她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她的声音清浅,虽然淡却非常的认真,她说,“汐儿,娘知道你是为了娘好,娘都明白的。这次,娘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娘,妹妹也累了,我们都出去吧。”顾子骞从顾瑾汐的怀中接过小子安,搂在怀中,拉着苏怡的手臂;转头看着顾瑾汐那略显难看的面色,其实真的非常的惭愧。都道是他们兄弟三人宠妹成魔,可谁又知道,这个妹妹明里暗里为他们做了多少事情;他们一直想要保护她的天真和单纯,可……抬头看着苏怡,终究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天真和单纯并不适合在他们这样的家庭中生存。 苏怡有些依依不舍地看了顾瑾汐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只是从头到尾都没有人注意到顾淮脸上的凝重和反常,他只是深深地看了顾瑾汐一眼,然后就转身毅然决然的离开,甚至没有再看任何人。 “我先进宫一趟。”顾淮压低嗓音朝顾子齐道,“你娘和妹妹的情绪有些不太好,你多注意着些。尤其是汐儿那丫头,哎……”说着沉沉地叹了口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是真的对这个女儿真的一点儿都不了解看不透了。 顾子齐转头看着顾淮,点了点头,“嗯。” “……”顾淮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抬手轻轻地拍了拍顾子齐的背,然后只身一人朝着大门口的方向而去,那背影坚定又透着沧桑。顾子齐不由得低下头,垂下眼睑,脸上带着几率深思,他们顾家真的是命运多舛有些事情好不容易解决了,可现在竟然又…… 当秦岚接到顾淮来的消息时,正颇为头疼。当初秦栾带走了绝大部分的肱股之臣,那些人大都已经折在了古墓群的那场爆炸中。当然这件事情秦岚是不知道的,但这么多的肱股之臣遇难,一时之间又难以找到合适的接替人手,就算他在秦睿的授意下,破格提拔了不少平日里表现优秀的官员可还有很大一部分空缺,偏偏就在他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不可开交的时候,那夏凉国的国主还要来瞎掺和。 知道顾淮的来意之后,秦岚简直大喜过望,恨不能将顾淮当福神给供起来般,从头到尾都客客气气的。就算现在顾淮还没有认祖归宗,就算现在名义上顾淮甚至顾子齐都还是西楚的朝廷命官,但他们的身份都是板上钉钉了的,他可不敢使唤他们做任何事情,要是被夏云枫知道,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云枫知道,还不得剥了他的皮。 心里雀跃,可身为帝王,面上却是非常的平静,直到将顾淮送走之后,秦岚这才大松了口气,赶紧让人飞鸽传信给夏云枫。他说的话,那夏云枫可以不听,这顾淮说的,难道他还能够拒绝,更何况那信的内容他也看了,顾家考虑的问题也不是不无道理。 只是从皇宫出来的顾淮却并没有直接回蘅芜苑,而是来到了宋家。 宋院正自从上次的事情发生之后,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回来就直接向秦睿请辞,并推荐宋瑾言进太医院担任太医。虽然非常的不愿,但宋家历代家主都是这么过来的,他也没有别的选择。如果没有人在朝廷站位,他们宋家以后真的非常难以发展。 接到顾淮来访的消息,宋青山(宋院正)皱纹横生的脸顿时笑咧咧的,好似遇到什么让人开心的事情般,将手中的活计交给药童,细细叮嘱之后,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回屋换件衣裳,直接就来到了会客用的小花厅中,张口就道,“我说顾家的老小子,你今儿怎么有空来看我这老头子,顾丫头呢?她怎么没来?” “汐儿刚醒来,身子还弱,如今都躺在床上休养呢。”顾淮抬起头,嘴角微微勾起,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只是那样的笑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子别扭的味道。 “怎么了,难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宋青山薄唇微微抿了抿,凝着顾淮那难看的面色,似乎带着几分疑惑和不解,“上次我给顾丫头看过,她的身子恢复得非常好,已经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说着,眉宇微微颦蹙着,“不对啊,顾丫头自己就是大夫,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虽然说医者不自医,但在宋青山的心中,顾瑾汐对岐黄医道的理解可不是自己能够比得上的。 顾淮闻言,低下头,“或许是觉得心累了。也难为那丫头,小小年纪就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哎……”说着他又沉沉地叹了口气,抬头看着宋青山,眉头紧紧地皱起,说话也磕磕巴巴的,似乎带着什么难言之隐,“宋大夫,我今天来找你其实不是为了汐儿的事情,是为了……为了……”他薄唇不断的嚅动着,几经欲言又止,可是却仍及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我说你这好好的,怎么就变成了个结巴。需不需要老头子我给你治上一治?”宋青山双眸微微凝着顾淮,自从他进屋开始就满腹心事的模样,再联想到之前隐隐听到的传闻,好像夏凉国的国主打算到西楚凉都来过年,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会心烦也是应该的,不过总不至于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吧。 “让宋大夫看笑话了。”良久顾淮才深吸口气,面色苍白地抬起头罢了罢手;低下头,凝着面前的方寸之地,紧紧地抓着扶手。 “我说顾家的老小子,你没有事情老头子我可还忙着呢,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终于宋青山看不下去了,端起旁边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之后这才饶有深意地捋了捋自己下巴上那并不十分修长的胡须,做出一副飘飘谪仙般高人模样,只是出口的话却是非常的粗鲁。 顾淮闻言,身子微微颤抖着,薄唇微微嚅了嚅,直到宋青山都已经开始不耐烦了之后,他这才闭上眼深吸口气,心一横,咬着牙,压低嗓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宋大夫有没有什么可以让人……绝育的药!”说到后面几个字的时候,简直声音跟蚊子一般,听都听不清楚。 “你说什么?”宋青山故意做出一副疑惑的味道,不过那精明的眼底却飞快地闪过一抹疑惑和不解。 “这……”顾淮本来是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开口,谁知道宋青山竟然没有听见,他低着头,甚至有些坐立不安的,好久才深吸口气,闭上眼,“宋大夫,你就说吧,有没有什么药可以让人绝育的。”似乎是因为之前说过一次,再次开口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的艰难。 宋青山这下倒是有些不解了,凝着顾淮,双眸半眯,“我说顾淮,你这个老小子,什么意思啊你?” 顾淮低下头,脸上带着几分苦涩的味道,心一横,反正伸头缩头都是一刀,有些事情,迟早是需要弄清楚的,“宋大夫你就别问了,你就告诉我,能不能吧。” “说到这种东西,顾丫头懂得倒是挺多的,你怎么不问问她?”宋青山眸底飞快地划过一抹疑惑色,双眸半眯凝着顾淮,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可任是他怎么看,都没有看出来这顾淮到底想拿这东西给谁用。 顾淮听了更是低下头,这件事情如果能跟顾瑾汐说,他怎么回来找宋青山。让他一个做爹的去问自己的女儿这种事情,他自认是做不到,更何况,如果让他们知道了,怕也是不会同意的。可是如果不这样,就算自己能够将回国、将认祖归宗的时间往后拖个一年、两年,三年,五年,可是以后呢?他总是要回去的,到时候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的,索性他将那祸根彻底的解决了,一了百了。只要他往后没有了让女人怀孕生子的能力,他就不信那些人会将主意打到苏苏的头上,会将主意打到他的头上,如果他们真的忍心将自己的女儿送到皇宫里面守活寡,那他自然也是不介意的。诺大的夏凉国,后宫养几个闲人也是养得起的,不过多几碗饭的事情。 “说吧啊,你拿这东西到底是想做什么。”宋青山仍旧不急不缓地捋着胡须,“我是大夫,学医是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夫,学医是为了悬壶济世可不是为了害人的,如果你不说这东西究竟用来做什么,我可是不会给你的。” 话音刚落,原本心里还有些忐忑的顾淮猛然抬起头看着宋青山,眼底泛着精光,甚至带着几丝欣喜,“宋大夫,你的意思是说,有这样的药?”如果有这样的药,到时候他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就算真的到了被发现的时候,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就算他们对自己责怪,也是无法挽回的了。他顾淮这辈子,有了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已经足够了,真的够了。 “这种药自然是有的。”宋青山也不否认,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凝着顾淮的脸上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模样,只是后面没说出来的话,彼此自然都是明白的。 顾淮不是那笨人,自然懂得,他低下头,脸上带着几分苦笑,“我的身世想必宋大夫也早就知道了。”那件事情在整个凉都上层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嗯哼。”虽然已经隐隐猜想到了顾淮心里的想法,不过宋青山却仍旧觉得有些诧异。当初顾淮对苏怡专情至何等地步,因为顾老夫人的反对,两人甚至不惜以私奔来反抗,可结果呢,顾淮的房中仍旧多了好几个侍妾,甚至还有那当初他宁死也不肯娶的柳红艳。可现在,他竟然为了苏怡,宁愿用这种方法来抵抗。 “这辈子,我已经有了五个孩子,儿女双全,足够了。”顾淮低下头,闭上眼深吸口气,带着几分喟叹,“皇族是什么样的,在太医院这么多年,宋大夫看得应该比顾淮要多得多,我不想让自己的妻子和儿女都落入那样的境地,这……是最好的办法。” 杜绝争宠最好的办法,便是不用争。如果后宫里从始至终都只有苏怡一个,那还争什么,所有的问题就全都消失了。 虽然非常震惊于顾淮的想法,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会让他想到这些;不过皇族,担任太医院的院正这么多年,见的多了的是后宫的女子小产、难产;见的多了的是一尸两命;见多的是孩子生下来几日就因为照顾不慎高热死亡的。帝王后宫从来就不缺女人,更不缺孩子,皇家血脉虽然说是凤子龙孙,尊贵无比,但也要能够长大才能够得到那份应有的尊荣,至于那些死了的,甚至有好多连皇帝根本就不知道,随便找个地方处理了就是。 宋青山脸上所有的戏谑全都消失,反而带着点点凝重色,他认真地看着顾淮,“你这样的想法跟苏怡提过,跟顾丫头他们提过吗?”如果自己贸贸然的将药给他,怕是往后那丫头会怨恨自己的。 “宋大夫,算我求你了。”顾淮闻言,顿时整个人坐直了身子,上身微微前倾,看着宋青山,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严肃,他眼底带着浓浓的祈求和不安,“我这辈子不需要其他的孩子了,我也不想让他们因为我的事情担心,我很清楚,很明白自己想要什么,自己在做什么。”说着他低下头,脸上带着浓浓苦涩的味道,“汐儿这丫头总是为别人着想,她甚至做了很多我这个父亲应该做的事情,这一次,就这一次,我能够为他们做的事,不多了。” 一席话,真诚无比,让宋青山微微动容,眼眶似乎都染着几分水光。只是他却仍旧没有松口,眼睑低垂,似乎带着深思的模样。 “宋大夫,求你了!”顾淮眼底的祈求色越发的浓郁,甚至整个人都恨不能跪倒地上般。 终于宋青山被他感动了,低下头沉沉地叹了口气,“哎,好吧!” “谢谢你,宋大夫,我,我……”顾淮原本还想再说什么,听到宋青山的话顿时喜出望外,眼底带着浓浓的惊喜,双手合十,看着宋青山,不住的道谢。 只是不等他把话说完,宋青山却是面色凝重地看着顾淮,“不过老小子,这药我可以给你,但丑话说在前头。”他深吸口气,面上的凝重色未改,语气却不由得严肃了几分,“这种药虽然并不难得,但会配置的人却并不多,我可以给你一颗,但它的药效非常的强,服用半月之内都不能……”后面的话不用再说,视线落在顾淮的双腿之间。 “好,我明白的。”都是男人,有些事情自然不用说得太清楚了。 “你明白就好,到时候如果顾丫头追究起来……”宋青山的面色凝重,深深地看着顾淮,眼底似乎透着几分若有所思的味道。 顾淮薄唇紧抿,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宋大夫你放心,这件事情你知我知,我一定不会告诉汐儿的。”更何况,这种事情,他一个做爹的如何好跟自己的女儿开口。 显然宋青山也是考了到了这一层,最后深深地凝了顾淮一眼,“这种事情那可是一辈子的,你自己要考虑清楚了,我现在回去取药,你可以再考虑考虑。” “好!”顾淮眼底带着浓浓的感激,点了点头。 刚从小花厅出来,已经成为了太医的宋瑾言却难得回来,看到宋青山出来赶紧迎上去,“爷爷!顾叔叔今天来是为了什么事情,是不是汐儿她……”他的眼底带着淡淡的担忧。 “你这小子,顾丫头的事情你没事少瞎掺和。”宋青山说着,眼底却是怎么都掩不住的失望和失落。顾家那丫头,多少的习医苗子啊,当年自己怎么就没有发现呢。还有自己这个孙子,这么多年一直心心念念的当年的小妹妹,谁知道现在竟然被别人给捷足先登了。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如果顾家还是以前那个顾家,如果顾淮不是夏凉国失踪多年的皇子,无论是顾国公府还是蘅芜苑顾家,他就算腆着老脸也是要为自己的孙子去争取争取的。可是现在,顾丫头的身份太高,不是他们宋家能够配得上的。往后她要面对的人,要面对的事,她需要的是一个能够站在她身边,为她遮风挡雨,陪她面对所有困难而游刃有余的夫君;而不是如自己孙子这般,只知道行医救人,却太木讷实诚。他做不了她的挡风伞,所以他们终究是不合适。 宋瑾言闻言,低下头,面色“唰”的一下变得苍白如纸,嘴角勉强地扯了扯,带着几丝牵强的笑,“孙儿明白的,只是汐妹妹的身子,我们已经好几日没有去给汐妹妹检查了,今儿是不是要……” “那丫头在岐黄医道上的研究比你我更深。”宋青山没好气地瞪了眼自家孙儿,倒不是担心其他,怕就怕这孙子往后身陷其中,无法自拔。纵观整个凉都,怕是再没有能跟顾家丫头比美的存在了。如果自己再年轻个三四十年,怕是自己也都会动心的。 宋瑾言低下头,“俗话说医者不自医,汐妹妹昏迷了三个月有余,现在刚醒来,爷爷若是得空,还是过去瞧瞧吧。汐妹妹素来性子倔强,对自己的身子又不爱惜,若是伤着了,到时候爷爷也是心疼的。” “行了,爷爷知道了。”宋青山轻轻地拍了拍宋瑾言的肩膀,刚想说什么,却看到宋瑾言急急忙忙的躲开他的手,“爷爷,孙儿突然想起来刚才回来的时候师兄让我给他找一本医书,我差点儿给忘了,我先去藏书阁了!”话音刚落,甚至不等宋青山回答,转身直接急急忙忙地就朝着藏书阁的方向跑去。 只是这个孙子是自己亲自养大的,他又怎么会不了解。顾家那丫头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只可惜了她注定不属于他们宋家,只希望自己的孙儿能快点儿从这段不可能的感情里面走出来。他也年轻过,也曾经经历过,虽然很难,很难,但日子总是要过去的。算算年纪,这小子也该成亲生子了,过两日就找官媒来看看,有合适的就给他聘一个吧,待有了妻子,有了孩子,或许就能放下了。 宋瑾言自然不知道宋青山的想法,沿着九曲回廊,绕过弯道,停在宋青山看不到的地方,面色颓然地靠在木柱上,眼眶通红。他闭上眼,胸口阵阵撕扯般的疼痛,言哥哥,言哥哥,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个小小的女娃,那么软糯,唤着自己言哥哥。可是她长大了,再不会那样依恋的看着自己,再也不会那么乖顺地窝在自己的怀里。终究,终究他还是错过了那个他最想要保护的小丫头。胸口阵阵撕扯般的疼痛,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既然老天爷注定了她不属于自己却偏偏要让自己遇到她。如果,如果没有后来,如果他没有发现那声名狼藉的顾瑾汐就是自己小时候遇到的哪个汐妹妹,是不是……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不一样!只可惜,世事没有如果。 小花厅中的顾淮,心情凝重地坐在椅子上,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的心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低沉,越来越害怕,害怕宋青山会反悔。 “叮叮玲玲——” 小花厅门前的珠帘被撩起发出叮铃铃的脆响,循声望去,果然看到了宋青山手上捧着一个精致的红木锦盒,面色非常的凝重。 “宋大夫!”顾淮顿时双眸圆瞪,泛着精光,整个人都站起来了看着宋青山手上的东西;伸出双手刚想接过来,可是宋青山却身子往旁边侧了下,刚好躲过顾淮的动作。 顾淮顿时薄唇紧抿,凝着宋青山眼底带着几分疑惑和不解,“宋大夫?” “我说顾淮啊。”宋青山侧身坐在顾淮对面的椅子上,将那精致的红木锦盒放到旁边的茶几上;顾淮的视线始终紧紧地凝着那个红木锦盒,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应声道,“宋大夫你还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宋青山也不含糊,看着顾淮,非常的认真,“这个东西我可以给你,不过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嗯?”顾淮闻言,眉宇微微颦蹙着,看着宋青山,眼底的疑惑却越发的深了,低下头深吸口气,压低嗓音道,“宋大夫你说,只要我顾淮能够做到的。” “这第一,让顾丫头做我宋青山的干孙女。”宋青山脸上的笑意淡淡的,看着顾淮那紧绷的脸和僵直的身子淡淡的笑着道,“你也不用这么紧张,我不是那么刁钻的人。你也知道,我素来很喜欢顾丫头,如今你们的身份不一般了,但我始终将那丫头当做我的孙女般看待……” 不等宋青山说完,顾淮赶紧开口应声,“宋大夫你千万别这么说,你对汐儿的疼爱,我们都看在心里。你愿意收汐儿做干孙女,我们自然是非常开心的。” “……”宋青山闻言低下头,眸底却是透着几分凝重,他的心里其实异常的苦涩,暗道,谨言,别怪爷爷心狠,只有这样,只有让他们成为了真正的兄妹,才能够彻底的断了他的心思。自己的孙子自己最是了解,顾丫头太优秀,太优秀,即使是飞蛾扑火,怕是也阻止不了他对她的心。可自己这个做爷爷的却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他就这样一辈子;良久他才闭上眼深吸口气,“这第二条,你永远不能让顾丫头成为政治的牺牲品!” “宋大夫……”顾淮闻言,眼眶顿时就红了,薄唇微微嚅了嚅,“谢谢你。”就算宋青山不说,他也不会让自己的女儿走上那条道路,她要选择的人必然是她自己选择并愿意的。 宋青山说完,闭上眼深吸口气,将那红木锦盒拿起来随手一扔,“这药丸只需要服用一粒,你走吧。” “……”顾淮低下头。 “至于认亲礼的事情,我会找事情跟族内的人商量商量。”宋青山的语气非常的严肃,“汐儿昏迷初醒,身子虽然虚弱,可是却不能由着她赖在床上,我瞧着近几日的天气都还不错,抽空让顾家那两个小子多带她出来走动走动,再不出门,这骨头就算长好了也都快生锈了!”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第192章 够了吗? 顾淮闻言,惨白的脸上总算浮上了点点笑意,“宋大夫放心,我会跟两个小子说的。”事关顾瑾汐,他肯定不会置之脑后,对这一点,宋青山显然也非常的放心。 “嗯。”宋青山微微颔首,转头视线落在顾淮惨白的脸上,眸色冷凝,似乎透着几分意味深长又让人看不透的神采,垂下眼睑,语气浅淡凉薄,“这药服用后会有大约三日的虚弱期,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多谢宋大夫提醒。”顾淮低下头,朝宋青山拱了拱手,“今天顾淮就先告辞,改日再亲自登门答谢。” 且不说顾瑾汐自己就是大夫,望闻问切的本事怕是能与宋青山媲美;光说他好好的一个人突然莫名其妙的身子虚弱就足够引人深思了。顾淮不笨,自然明白宋大夫这是在提点自己,他低下头,薄唇紧抿,微微思索着,起身。很快,他眸底闪过一抹精芒,闭上眼深吸口气,抬脚朝着蘅芜苑的方向而去。 斜晖脉脉,白云悠悠,照耀着地上、树上那银装素裹的雪白,闪烁着耀眼的光华。 回到蘅芜苑,苏怡立刻就迎了上去,面上带着担忧色,语气急促,开口就直接道,“阿淮,怎么样?跟皇上说了吗?皇上他……他怎么说?他没有为难你吧?” “放心,皇上不是先帝;其实他比我们更希望夏国主他们不要来的。”顾淮拉着苏怡的手轻轻地拍了拍。上次秦岚召他和摄政王去御书房谈话的时候就说了这件事情,今天他进宫的时候,知晓他的来意,秦岚那模样简直像是恨不能将他给供起来般。 毕竟现在如果说西楚还有谁能够说动不让夏云枫出使西楚,那就只有顾淮一家了。这可是他们蘅芜苑顾家的决定,想必那夏云枫也不会一意孤行才是。当然,这些事情顾淮是没有告诉苏怡的,自来他们两人就是如此,对朝中的事情,苏怡虽然担心却从不过问,顾淮也从来不会刻意解释。 两人携手,一起走进水榭汀兰,苏嬷嬷领着琴好、若云早已经侯在那里,看到两个人那含情脉脉的模样,都非常识趣地散开了去。 不过饶是如此,苏怡很快就察觉到了顾淮情绪有些不对劲,转头凝着顾淮那虽然故作轻松却仍旧能够发现凝重的面色,薄唇抿了抿,眉宇微微颦蹙着,“阿淮,是不是,是不是皇上为难你了?”毕竟现在他们的身份非同寻常,身为夏凉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子,竟然是自幼在西楚凉都长大,并且曾经担任要职的顾国公,就算她只是个闺中妇人也知道,这种情况是万年难遇的,毕竟顾淮知道的事情不少,皇上会有担心,也是人之常情。 “别想太多了。”顾淮将苏怡拢入怀中,抬手轻轻地将她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嘴角微微勾了勾,扯出个勉强的笑意,“当今圣上跟子骞的关系素来亲厚,对我也客气得紧,又怎么会为难于我,只是……”说着,他垂下眼睑,薄唇紧抿,眸底飞快地闪过一抹凝重。 苏怡虽然并不十分聪明但该知道的事情却都是知道的,更何况顾淮可是她数十年的枕边人。她臻首低垂,露出削瘦后越发显得清丽的侧脸,心头却泛着点点苦涩的味道,到底还是她做得不够。家里的人,阿淮,儿子,甚至女儿,他们所做的事情都尽力的瞒着自己。闭上眼,眼前似乎又浮现出那日顾淮失魂落魄的归来,顾子骞双眼通红躁狂的模样;她永远都无法忘记他们将汐儿带回来时,汐儿那满身是血的模样。汐儿说得对,她已经在安乐窝里面生活了半辈子,也是时候去承担那些她该承担的东西了。 “真的!别想太多,皇上对我已经够好了。”跟秦栾比起来已经不知道好了多少,至少秦岚能够让他感觉到真诚和真心;无论往后历史如何评说,但他相信至少秦岚会是个好帝王,“我只是有点儿事情,要离开几天,有些担心汐儿和你……” 话音刚落,苏怡顿时面色就变了变,猛的抬起头看着顾淮,眼底全是担忧和恐惧,“是不是,是不是皇上他拿什么事情跟你做了交换?”不怪乎苏怡会这样想,这样的手段和方式,曾经秦栾用得太多了,已经成为了条件反射般。 “你想到哪里去了,是我自己有点儿事情需要处理。”顾淮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低下头轻轻地吻了下苏怡的额头,“别担心,秦栾已经不在了。我也不再是当初那个愚忠的顾淮,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苏怡猛的抬起头,眼眶中带着点点晶莹色,瞧着顾淮的眼睛,清澈透明不带丝毫的雾霾,那样的明亮,透着认真和专注,纵然心中仍然非常的担心不过却没有再追问,如同以往他每次出任务前一般,不哭不闹,给予他最大程度的体贴和温柔,闭上眼深吸口气,将侧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声音轻柔,“那,你要去多少天?” “快则七天,慢则十日。”思索着宋大夫的话,顾淮也不确定自己的虚弱期究竟能有多少天。为了不让苏怡担心,他说了一个稍微保守的时间,若是能够提前恢复,还能够给他们一个惊喜。 苏怡反手紧紧地握着顾淮的手,脸上带着祈求和希翼,“阿淮,就算是为了我,为了孩子,答应我,照顾好自己,别再去为了谁冒险了。” “嗯,我答应你!”顾淮眼眶顿时有些红红的,看着苏怡那样的认真,那样担忧的表情,他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只有这一次,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默默的,只有这一次,最后一次,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靠在一起,鼻翼间充斥着尽是彼此的呼吸,那样的温暖,那样的安心。直到,太阳渐渐地落了下来,整个蘅芜苑中,烛火瞬间将那漆黑的夜空照耀得宛若白昼。 好久,苏怡才平复自己内心的担忧,压低嗓音道,“那……你什么时候离开?” “明日一早。”顾淮低下头,薄唇微微抿了抿,“我就不跟子齐他们告别了,告诉他们不用担忧。”说着,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低下头看着苏怡,“今天从宫里回来的时候正好偶遇了宋大夫,说起汐儿的情况。他为了汐儿付出了很多,我已经决定让汐儿做他的干孙女,至于认亲礼的事情,等我回来再做决定。” 对顾淮所做的决定,苏怡从来都是无条件的服从,这次也不例外。 “对了,还有汐儿。”顾淮薄唇嚅了嚅,沉沉地叹了口气,“那丫头自己就是大夫,可却偏偏就不注意自己的身子,宋大夫说了,她的身子本来就不好,现在断推和断臂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是时候让她下床走动走动,不然对身子也不好。我瞧着这两日天气都还不错,自从半年前,家里开始发生变故之后,你们娘俩都已经多久没有出去置办衣衫首饰了,挑个晴朗的时候,出去走走,有什么看上的尽管买,咱家不缺那点儿银子。” 苏怡听了,没好气地瞪了顾淮一眼,含羞带怯,语气带着嗔怪,“行了我知道了。明天一早就要起床赶路,我让苏嬷嬷准备点儿清淡的菜色,用完晚膳你也早点儿休息吧。” 隔天,是凉都冬日难得的好天气。 明亮的眼光透过云层,将银装素裹的凉都照耀得宛若悬浮着薄薄的一层光晕,蘅芜苑那些耐冻的花草,却仍旧亭亭玉立,却仿若更有精神了般。 当苏怡醒来的时候,顾淮早已经离开了;虽然早就已经知道了,可是她的心却仍旧如同以往顾淮每一次离开的时候一般,根本就放不下来。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在外面做的什么,为了什么,只要看不到他完好无缺的回来,她的心始终都是悬着的。 顾子齐闻言,薄唇轻抿,脸上的表情仍旧淡淡的,嘴角微勾,透着点儿若有似无的笑意,“爹可能是有什么要紧事需要处理,娘您就别担心了。等爹处理完,自然就会回来的。”他倒是不担心,秦岚会拿什么事情来要挟顾淮。毕竟顾淮可是以后板上钉钉的夏凉国国主,只要秦岚稍微有点儿脑子,都不会在这个时候给顾淮添堵;毕竟能够跟子骞成为莫逆之交的秦岚,绝对不可能是没有脑子的人。 “嗯。”被自己的儿子看穿,苏怡低下头仍旧有些小意,猛然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拉着顾子齐的手,轻轻地叹了口气,“我只是习惯了担心他,其实你爹,纵然以前有秋姨娘、孟姨娘她们在,但他对我始终是好的。有空你们也多说说汐儿,那丫头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这一年来,虽然懂事,但真的,懂事得让人觉得心疼。”话音未落,不等顾子齐反驳,她又兀自笑了起来,只是那样的笑,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苦涩的味道,“你也别怪汐儿,她真的很不容易。其实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柳姨娘、顾瑾澜甚至当初顾瑾玉发生的事情都跟汐儿有关,但是我自己的女儿,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比谁都要清楚,如果当初她不那么做,或许后来遭殃的就会是她自己。” 话音落地,屋内两个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的确这一年以来顾瑾汐的变化实在让人太不可思议,都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可顾瑾汐的性子比起之前的温和无害,现在则像是历经世事,被磨平棱角之后,看透所有的洞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能不动声色的应对。顾瑾澜和柳姨娘之所以会惨败,最后甚至落到那样不可收场的地步,顾瑾汐在其中的作用不容小觑。 “子齐,你妹妹她不坏,我知道的。我自己的女儿我比谁都要清楚,她善良,想要让每个人都开心的活着,可是这个想法太单纯,这天底下,容不得太多的天真。”苏怡低下头沉沉地叹了口气,“你也不要再凶她了,是我,是我这个当娘的对不起汐儿。” 顾子齐笑意淡淡的,低下头搀扶着苏怡,“娘,您别这么说,妹妹做的这些事情我都知道。不管发生了什么,她都是我顾子齐的妹妹,都是我放在心尖尖上疼宠的人。”对顾瑾汐,那可是他自幼看着长大的,她是什么样的性子,难道自己还能不知道。 听到这里,苏怡总算是大松了口气,拉着顾子齐的手,“你自幼就严肃懂事,也不知道是随了谁。”说着,深吸口气,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笑意,转头看着那明显都亮堂了起来的天色,笑着道,“我瞧着今儿天气不错,这几个月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汐儿也都好久没有好好的出去走走逛逛了。时近年关,我瞧着你和子骞都还算清闲,索性带汐儿出去走走。” “嗯。”顾子齐低下头,薄唇轻抿,脸上的表情仍旧没有丝毫的变化。 “现在快过年了,整个凉都都喜气洋洋的,你呀就别板着一张脸了。”苏怡轻笑着抬手将顾子齐那微微颦蹙的眉头给抚平了,“我记得汐儿以前最喜欢锦绣坊的蜀绣罗裙,还有珍宝阁的首饰,这一年来忙东忙西,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哎……也是我这个当娘的疏忽了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娘的疏忽了,你们呀就带汐儿去逛逛,她的身子刚好,总得出去走走,不过……”说着,薄唇微微抿了抿,略微思忖,接着道,“也注意休息,别累着了。” “行了娘,我知道的。”顾子齐脸上的笑意淡淡的,搀扶着苏怡,“索性府上也没有其他事情,要不娘您跟我们一起出去走走?顺便也能添些年货!”虽然如今他们蘅芜苑顾家人情往来比不得以前在顾国公府的时候,但如果真的要仔细算起来也是不少的。 苏怡却是笑着拒绝了,“你呀!你就别忽悠你娘了,如今的蘅芜苑上上下下,杜若都搭理得仅仅有条,年节礼什么的,也早就将单子报给了子骞,哪里还用得上我。我只是担心,子安还小,上次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还是在家里呆着放心些。”这五个孩子,哪一个都是自己的心头肉,若是伤了,磕了,心疼的不也还是她自己;尤其是顾子安,尚未出生就已经经历了无数的艰难坎坷,好不容易才顺利的长到了现在,她自然是要多费些心思的。 “那好吧。”顾子齐也不勉强,对于苏怡的表现,她有自己的想法了是极好的。至于其他东西,到时候他们挑些不错的带回来就是了。 许是因为重生的缘故,早在炎炎夏日时,顾瑾汐就手脚冰凉,到了冬日则更是怕冷。平日里都呆在屋子里还好,因为知道她怕冷的缘故,半夏和青黛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给火盆添火,整个屋子里都暖洋洋的,听到顾子齐要带她出门,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半夏服侍你家小姐更衣。”顾子齐的语气非常的轻,非常的淡;可是却让原本窝在床上脸上挂着老大不愿意的顾瑾汐和立在床边瞧着顾瑾汐那模样心疼到了骨子里的半夏都只觉得脊背发凉,身子一僵。 半夏薄唇微微嚅了嚅,凝着顾瑾汐,面上带着几分为难,“小姐,这……” “嗯?”顾子齐只转头轻轻地看着顾瑾汐一眼,原本还脸上带着老大不愿意的顾瑾汐立刻变色,主动的朝半夏伸手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服侍我更衣。”说着,脸上还带着非常严肃而又正色模样,“在床上躺了这么久,骨头都快生锈,早就想出去走走了。” 顾子齐在心中轻轻地摇了摇头,忍不住的笑,不过面上却仍旧不动声色,“既然早就想出去走走了,那今天就在外面多逛会儿。”说着,脸上的笑意清浅,“娘说,你已经许久没有去采买衣衫首饰了,咱们自顾国公府搬出来的时候,好多东西都留下了。这快到年关了,得多给你置办几套。” “……”顾瑾汐闻言,顿时面色就是一僵,看着外面那树上、房顶,到处都是银装素裹的模样,心里不禁哀嚎着,出门对她来说就跟要命一样,还多逛会儿,会死人的啊喂!置办衣衫首饰?不说以往顾淮待她像是眼珠子般,恨不能将整个顾国公府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她捧来,光说是秦睿每月送来的那些,她每天换一套,半年都不会重样的,还买? 不过当然这些话她不会说,顾子齐也不感兴趣就是了。旁人送的是旁人送的,自己买的是自己买的。事实上,秦睿送来的衫裙,以往还好,这次醒来之后全都被顾瑾汐责令半夏扔到仓库压箱底去了。 因为顾瑾汐的缘故,当他们兄妹三人带着丫鬟、小厮最终出门的时候已是辰时,苏怡特地嘱咐他们,在外面多逛逛中午就不用回府用午膳了。虽然顾瑾汐老大的不愿意,但碍于顾子齐却仍旧不敢说什么,只能悻悻的应了。 许是因为真的是难得的好天气,凉都城并没有因为凛冬的来临而沉寂,恰恰相反,却显得越发的热闹。亭台楼阁上彩斾飘飘,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两边小贩的吆喝声,讨论声,时不时的就能够看到各家各府的贵妇乘着马车打马而过的画面。 “到了!”骤然,马车停在锦绣坊外。 顾子齐和顾子骞两个人刚一出现,立刻就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虽然并没有得到过确切消息,但蘅芜苑顾家跟夏凉皇族的关系,他们却是隐隐听到了风声的。如果那说法是真的,他们可就是夏凉国真正的龙子凤孙,这身份自然就尊贵了。 “妹妹,小心些。”顾子骞上前一步,一直纤细雪白的素手从马车里伸出来,搭在顾子骞的手掌中,另外旁边站着的顾子齐纵然脸上表情未变,可实现却没有离开那马车的地方。 “三哥,人家哪有那么脆弱。”只见从马车出来的女子身着淡蓝色滚兔毛小袄,下衬同色系雾草百褶裙,似水光轻柔,却又带着几分稚嫩娇俏。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惊才艳艳。 恍然间,众人都似怔住了般,瞧着那从马车上下来的女子,纵然他们间不少人都已经见过,甚至不止一次的见过顾瑾汐,可现在却仍旧都惊呆了。 顾子齐嘴角微微勾着,对周遭众人的反应像是没有看到般,只上前一步,从半夏手中接过顾瑾汐,兄弟两人一左一右,像是保镖般站在顾瑾汐的身旁。 “顾大少爷,顾三少爷,顾小姐。”掌柜的看到三人进来,赶紧将面前的贵妇交给店小二招呼着,自己则亲自迎了上去,能成为凉都城内最大绣坊的掌柜,他自然不会连这点儿眼力价都没有,“三位想看点儿啥?我们店新到了一匹上好的杭绸和云锦,您们要不要看看?” 顾子齐脸上表情未变,只朝那掌柜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只朝那掌柜微微点了点头,“嗯,也好!” “好嘞,快,几位这边请。”掌柜的赶紧做了个请的姿势将三人往楼上雅室请去,末了还不让吩咐店小二将布料、衫裙都给捧到雅室中,供顾瑾汐三人挑选。 凉都城内,达官贵胄云集,贵妇贵女出门逛街的自然不在少数。有那些不明真相的见状,自然脸上带着不满,可是却被旁边的人给拉住了,只三两句说明其中缘由,大多数人也就只会悻悻地啐一口,运气好罢了;可偏偏无独有偶,有人却偏生就不给顾家这个面子。 当顾瑾汐一行刚上二楼,尚未进入雅室,骤然就被人给叫住了,“顾小姐,留步!” “嗯?”顾瑾汐回头看到对面的雅室大门打开,里面身着天青色滚容貌衫裙的中年女子脸上带着慈祥温和的笑意,旁边立着的小丫鬟手上捧着厚厚的披风;开口的却是站在门口处身着锦服华袍,头顶珠钗翠环,长相艳丽,眼角含媚,瞧着约莫十七八岁却非常面生的女子,“这位姑娘是?” 那长相艳丽的女子闻言也不怒,反而是站在旁边的掌柜赶紧开口介绍道,“顾小姐近来身子不好,可能不知道;这位是安太妃娘娘身边的薛惜,薛姑娘;坐在里面的那位就是咱们西楚当今摄政王的亲生母亲,安太妃娘娘。” 顾瑾汐闻言,顿时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朝坐在屋内的安太妃微微福了一礼,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太妃娘娘安好,早就听阿睿说起太妃娘娘,本打算待身子好些再过府拜访的,不想今儿竟是偶遇,也是缘分。”说着,语气不咸不淡,甚至脸上的表情都好似设计好了的般,笑容不深不浅,语气不急不缓;像是带着客套,可那表情却分明又不像;说她想套近乎,可分明又透着股子不明显的疏离。 “嗯。”安太妃见状,薄唇轻抿,上下打量着顾瑾汐,最后视线落在顾瑾汐身旁的顾子齐和顾子骞身上,不知道为什么,顾瑾汐总觉得这个安太妃有什么不对劲,尤其是那双眼睛,明亮有神,非常的熟悉,可偏生又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到过。 薛惜闻言,顿时眼尖低垂,眸底飞快地闪过一抹厌恶,不过再抬起头看向顾瑾汐的时候,眸底却是非常的澄澈干净,上前几步拉着顾瑾汐的手,“早就听说妹妹是个伶俐的,怪不得睿哥哥这个喜欢妹妹。”说着转头朝安太妃笑着道,“昨儿还听睿哥哥提起,妹妹近来身子不好,已经卧床休养了好几个月了呢!”那语气带着娇俏,又透着点点无辜,左一个妹妹,右一个妹妹,叫得那叫一个顺口。只是看着顾瑾汐那清灵绝美的容颜,心里却早就已经恨得非常,心里暗道,果然是个狐狸精,怪不得能将睿哥哥给迷得不知所以。 顾瑾汐嘴角微微勾着,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越来越深,凉薄的唇微微开合,“小女子跟薛姑娘非亲非故,这妹妹二字怕是担不起。”说着垂下眼睑,瞧着她抓着自己手臂的地方,低下头语气仍旧非常的浅淡,“正如阿睿所言,我近来身子是不怎么好,所以格外的虚弱,薛姑娘还是放开我吧,不然我这刚好不久的手臂,怕是又要废了。” “什么?”顾子骞闻言,顿时一把挤开薛惜,抓着顾瑾汐的手臂,脸上带着浓浓的担忧,低下头语气急促,“妹妹,你感觉怎么样?疼不疼?要不我们立刻去找宋大夫?” 正所谓关心则乱,顾子骞顿时就有些慌了神,也没有控制声音的大小。 周遭不少正在挑选衣衫、布料的贵妇贵女闻言,纷纷从雅室出来,看到坐在那屋内的安太妃,还有站在顾瑾汐身旁的薛惜和顾瑾汐兄妹三人时,眸底都闪烁着某种非常特别的火光。 感受到周遭众人投过来那戏谑中带着轻蔑和不屑的目光,薛惜顿时就慌了,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头轻轻地摆动着,赶紧开口解释道,“不,不是我……我,我根本就没有用力!” “三哥,没事的。”顾瑾汐低下头,眼睑低垂,眸底飞快地闪过一抹疑惑。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可是她却能够非常明显的感觉到安太妃看向她的眼神中带着不喜和……厌恶?顾瑾汐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那种感觉就好像当初莫名出现在丹青山的红衣女子和晚清一样。 “没事,怎么可能没事?”顾子骞是慌了神,可顾子齐却是非常的冷静,回身抓着顾瑾汐的手,轻轻地撩开袖子,虽然只是短短的一截皓腕儿,可是却能非常明显地看到上面通红带着点青紫的勒痕,“薛姑娘,我们蘅芜苑顾家虽然不是什么大族,无法跟摄政王府抗衡,但这笔账,我们顾家不会就这么算的了!” 话音落,顾子骞顿时双眸圆瞪,看着顾瑾汐的手腕儿,顿时只觉得眼睛都红了,瞪着薛惜,像是恨不能将她给生吞活剥了般的模样,咬牙切齿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没用力?这就是你说的没用力?” “……这女人是谁啊,明知道顾家三兄弟将顾瑾汐看得跟眼珠子一般,竟然还敢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对顾瑾汐动手,够牛的啊。”人群中有那嘴碎又不知道事情真相的。 “呿,你还不知道啊。”站在旁边的贵妇凝着薛惜,视线落在顾瑾汐的身上,眼底明显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听说她可是安太妃娘娘的心腹,服侍了太妃娘娘十余年,这不刚回凉都没几个月呢。”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刚开口的人凝着那薛惜,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丫鬟?” “哼那可不是。”接过话头的贵妇心里可是不满意至极,“这顾瑾汐虽然说性子是不怎么好,不过至少出身清白,也不知道那安太妃怎么想的,你看看那薛惜,从头到脚,哪有一点儿丫鬟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摄政王府的女主人呢?” “你可别乱说!”说话的人视线落在顾瑾汐的身上。 前头说话的人赶紧猛的抬手捂着嘴,他们怎么忘了,这凉都城内将顾瑾汐当做眼珠子般的人还多了个摄政王。顾家三兄弟还好,大不了只是暗地里针对,明面儿上怎么都还能过得去的。可这摄政王就不同了,如果落到他的手上,那可真的是会见血的。 “……” 素来安静有序的锦绣坊因为一个小小的插曲,而变得宛若菜市场般。那掌柜的看着顾瑾汐那手腕儿上的青紫不像是作假,顾子齐虽然面色未改可周身散发着的冷冽,还有顾子骞那副想要吃人的模样,顿时就只觉得头痛非常,脸上一副苦瓜色。 安太妃见状,顿时薄唇紧抿,双眸半眯着视线落在顾瑾汐的身上,扫过顾子骞和顾子齐,最后眸底飞快地划过一抹若有所思,起身赶紧往前走两步。脸上又是那温和慈祥的模样,拉着顾瑾汐的手,瞧着那青紫处,“哎我可怜的丫头,这身子也太弱了些,是得好好补补了。”说着又拉着薛惜的手,将两人的手放到一处,“惜儿近日服侍睿儿,想必也是累了,所以也才不知轻重了些,你可千万不要怪她才好。” 轻飘飘的一句话,看似对顾瑾汐关切至极,可实际上其中的深意却非常的引人深思。话音刚落,顿时就引起在场众人一片哗然。上百只眼睛都紧紧地盯着薛惜,视线在安太妃和薛惜身上不断的扫来扫去,不是说睿王从来不近女色,听安太妃这意思,睿王竟然是将这位薛姑娘给……收房了? “不会吧?”有人脸上带着好奇的表情,难道传闻中摄政王不近女色都是假的?他不是将顾小姐当做心肝宝贝的疼爱吗,又怎么会在大婚之前将薛惜收房,这不是给人添堵嘛? 当然也有那些曾经嫉妒秦睿非顾瑾汐不可的贵女、贵妇,看着顾瑾汐脸上带着浓浓的嘲讽色,“这男人嘛,哪有不偷腥的。摄政王这么多年才只收了一个薛惜,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就是,我说顾小姐,你也别生气,谁家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更遑论摄政王呢!”有哪些人已经开始轻笑着捂唇轻笑着,脸上尽是幸灾乐祸的模样。 “夫人。”薛惜闻言,却是顿时低下头,双眸微微抿着,凝着顾瑾汐,眸底似乎含着点热泪,“顾妹妹,对不起是姐姐的不是,还请你不要见怪才好。”只是心中早已经是得意非常。她正愁找不到机会光明正大的告诉凉都所有的人,她薛惜是摄政王秦睿的女人了,然后上天就给了她这个机会。 凝着顾瑾汐那苍白的面色,她只觉得自己得意到了骨子里,顾瑾汐啊顾瑾汐,就算睿哥哥再爱你又如何,最后还不是上了我薛惜的床。哼,男人嘛,白天再怎么的正经,再怎么的口是心非,到了晚上,不都是一样的。想到这两日,每每到了自己快如梦时,那摸到床上的男人,那种滋味,她垂眸,捂着自己的小腹,如果自己的肚子争气些,再生个儿子,什么王妃,侧妃,统统都的排到自己的后面。 “嗯。”安太妃见状似是满意极了,将顾瑾汐的手和薛惜的手放到一处,“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往后可要一同服侍好睿儿才是!” 薛惜低下头,脸上的笑意不减,甚至带着几分得意的味道,低下头,“顾妹妹,我,我……如果你还是怪我,那你就打我吧。” 在场多少人都在等着看顾瑾汐怎么发火,怎么闹腾。毕竟当初顾瑾汐跟秦襄有婚约的时候,便是秦襄跟旁的女子说话她都会冲上去大吵大闹的。就算如今换了秦睿,她总不会没有丝毫反应吧。大家族的日子太过单调无聊,她们都急需一点儿事情来调剂生活。 只是顾瑾汐的反应却是让众人失望了。从头到尾她脸上的表情都淡淡的,虽然显得有些苍白,不过却没有丝毫要发怒的前兆,反而只是淡淡的笑着,笑意清浅透着从容,又带着几分绝美的味道,出口的话也是淡淡的,看着安太妃和薛惜,语气清冷透着凉薄,“够了吗?” “顾妹妹,你……”薛惜闻言顿时就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着似乎像是受了偌大的委屈般,眼泪顺着眼角吧唧吧唧地就落了下来;“妹妹,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 看着这样的薛惜,不知道为什么又想到了当初的顾瑾澜,只是这薛惜装得也太假了,当初的顾瑾澜那可是真的有说哭就哭的本事,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那叫一个肝肠寸断,不然当初的她又何至于会轻易受骗? “顾小姐,虽然惜儿出身低微,但你也不能这么欺负人。”顾瑾汐尚且一个字都没说,安太妃却是站不住了,凝着顾瑾汐,面色严肃,“惜儿是我做主让睿儿收房的,你要怪就怪我吧!” 众人闻言,顿时都带着幸灾乐祸地看着顾瑾汐,这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安太妃明显就更偏疼那个薛姑娘,顾小姐还没嫁过去呢,这要是嫁过去,两人争宠的时候,啧啧,只可惜这顾小姐的年纪太小,不然怕是很快就能看到一场好戏了。 顾瑾汐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太妃娘娘多虑了,摄政王想收谁,收了谁都不是小女子能够阻止的。”别说这薛惜只不过是秦睿手中的一枚棋子,就算秦睿真的将她收房了那又如何?男人,想要管是管不住的,只有他自己不想了在外面胡来了,那才是真的收心了。说着,瞧着薛惜那红彤彤的眼眶,垂眸看着自己手腕儿上并没有丝毫感觉的青紫,心里明白定然是自己的大哥做了手脚,不过有现成的把柄,不用白不用;她顾瑾汐可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她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淡淡的,举起自己的手腕儿,“而且,是薛姑娘你先对我动手的吧?大家都是明白人,都看得清楚明白,我可是从头到尾连你的手指头都没有碰过,看你哭得这般梨花带雨的模样,若是有那不知情的人,怕还真的以为是我欺负了你呢!”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第193章 元芳,你怎么看? “我,我……”薛惜闻言,顿时心里暗啐一口,险些咬碎一口银牙;只是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双眸通红地看着顾瑾汐,贝齿轻咬下唇,哭声虽然停止可她却双眸通红地看着顾瑾汐,不断的摇头,伸手想抓着顾瑾汐的手臂却被顾瑾汐侧身给躲了过去。薛惜见状,面色越发的难看了,她原本因为哭泣而显得通红的脸顿时就变得苍白如纸,她双眸通红,凝着顾瑾汐,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妹妹,你知道姐姐不是这个意思的;你知道的,是不是,是不是?” 站在旁边被顾子齐死死抓着的顾子骞终于忍不住,双眸圆瞪,扬起拳头,瞪着薛惜,“贱人,你当真以为本少爷不敢打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们顾家的人都是吃素的吗?”。 安太妃见状顿时就急了,瞪着顾子骞,慈和安详的面色终于忍不住变了变,垂下眼睑,面色严肃,连语气都透着三分戾气和不悦,“顾子骞,你这是想做什么?难道你还想打人不成?” “哼,本少爷就是打了又如何?”能够被称之为凉都的混世魔王,顾子骞的性格那可不是说说而已。只是因为对顾瑾汐的疼爱,平常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你敢!”安太妃顿时就恼了,双眸半眯,凝着顾子骞泛着凶光,“哼,本夫人可不是被吓大的。”话虽如此,可那明显惨白的脸色却好似并没有多少说服力。 薛惜见状也明显是被吓到了,低着头,只觉得嗓子干哑,心都已经明显的悬到了嗓子眼儿上,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可是却愣生生的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顾子骞双眸已经迸射出来浓浓的火光,紧握成拳头的手上青筋直冒,异常的骇人。 “三哥!”顾瑾汐顿时就急了,不管怎么说,这安太妃都是当朝摄政王的母亲,就算他们身份不同寻常也是断然不能对安太妃出手的,不然就算秦睿不做什么,秦岚都不会沉默。毕竟关系到皇家颜面的事情。 “哼,有本事你就打啊,你就打,本夫人倒是要看看,你顾子骞敢是不敢!”安太妃深吸口气似乎也是笃定了顾子骞不敢动手,顿时昂着下巴,心情也平静了几分。 “夫人,您别说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薛惜低下头,晶莹的泪宛若珍珠般,吧唧吧唧不断的落在地上,声音哽咽,几乎泣不成声,“是我,我不应该插入睿哥哥和顾妹妹之间的,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呜,呜呜……”那样的嘤嘤抽泣,梨花带雨,怕是换个男人瞧了都只觉得心都疼了,只可惜在场的男子并不多,就算有也不是那怜香惜玉的人儿。 倒是安太妃见状,顿时心疼着,拉着薛惜的手,又是一阵心肝宝贝儿的疼啊,“惜儿,夫人知道你素来懂事,谦和,但这件事情本夫人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你……”听到安太妃的话,顾子骞终于是恨恨地咬着牙将拳头给收回来,不过转头却是一拳狠狠地砸在旁边的墙壁上,在场众人都听到那明显的“咚”的一声闷响,“受委屈,哼?”这个地方从头到尾受委屈的怕是他们家那个并不喜欢开口解释的笨蛋妹妹罢了,她居然还好意思说受委屈? 众人听到那声闷响都只觉得心狠狠地颤抖了下,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尤其是那掌柜的,只觉得自己那脆弱的小心肝儿都随着那顾子骞的动作,狠狠地颤抖了下。抬起衣袖,轻轻地擦了擦额头上那本不存在的汗珠。 众人都很明显地看到安太妃和薛惜的身子都明显地僵硬了下,面色唰的一下变得苍白。尤其是安太妃,双眸圆凳,怔怔地看着顾子骞,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又似带着点儿后怕,看着那墙壁上明显的凹印,艰难地吞了口唾沫。 窗外,阳光和煦,照耀着冬日的雪,晶莹剔透,带着别样的美,闪耀光华。 顾子齐脸上仍就带着惯常的温润,凉薄的唇微微抿着,笑意浅淡,薄唇开合,语气不急不缓,不咸不淡,明亮的双眸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薛惜,透着点点不屑和轻蔑,转头朝着锦绣坊掌柜淡淡道,“我小妹身子不好,不宜久站,劳掌柜的挑些上好的成衣和布料送到蘅芜苑,我们就先告辞了。”话音落地,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安太妃和薛惜一眼,轻轻地拉着顾瑾汐的手,脸上笑意温柔,“小妹,我们走吧,嗯?” “好。”顾瑾汐脸上的表情仍旧没有半分变化,只微微地点了点头,转头朝安太妃微微颔首,“小女子身子不好,不能奉陪,就此别过,告辞!” 围观众人顿时都只觉得好是无趣,无奈地耸了耸肩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这……这云淡风轻,看似不食人间烟火般的女子真的是那个当初为爱疯狂,名遍凉都的顾瑾汐?这也太假了吧! 面对众人那些交错在自己身上的眼神,顾瑾汐并不以为然,脸上的笑意始终非常的浅淡,不急不缓,不骄不躁也不怒,温文尔雅,十足的大家闺秀。尤其是那端着的架子,既不过分高傲冷艳却又显得非常疏离,透着让人不容违逆的端严,高贵优雅,大气从容;真不愧是夏凉皇室的正统公主! 当然这些想法,顾瑾汐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就算知道她也不会在乎;夏凉皇室的公主又如何,顾家嫡出的小姐又如何,前世她或许会在乎这些,但今生她将所有的东西早已经抛诸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所有的东西早已经抛诸脑后。身上的光环越多,承担的责任便也越多罢了,有什么好在乎的。她只是低着头,任由顾子齐牵引着,朝着锦绣坊的大门外走去;甚至连看都没有看薛惜一眼。 对顾家兄妹三人的态度,安太妃简直气得脸都白了,恶狠狠地瞪着顾瑾汐离开的方向,薄唇不断地嚅动着,可是却愣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抬手指着顾瑾汐,拉着薛惜的手,连身子都微微颤抖着,面色苍白得几近透。自从回凉都以来,谁对她不是恭谨客气着的,这顾瑾汐倒好,这顾家倒是好,对她不客客气气的也就算了,竟然还……竟然还妄图对她动手。安太妃整个人牙关紧咬,好半晌,才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你看她,这,这……简直是,简直是……” “夫人您别生气,若是气坏了身子那可就是惜儿的不是了。”薛惜薄唇轻抿,臻首低垂,面上似乎带着悲怆色;站在旁边多少人对薛惜这样的行为嗤之以鼻,但架不住人家安太妃就是吃这一套;只能无奈地耸了耸肩膀,只要稍微长点儿心的都能够分得出来,顾瑾汐和薛惜,这两者简直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好么。 只可惜,这天底下从来就不缺没有自知之明的,首当其冲的就是薛惜。感受到众人那些灼热交错的目光,她只觉得享受极了。身为未来摄政王长子的母亲,她自然是要习惯这种万众瞩目的目光的,这样想着,她不由得又挺直了腰板,昂着下巴。 眼瞧着顾家兄妹三人就要离开锦绣坊,薛惜低下头,薄唇微抿,心里却飞快地划过一抹得意之色,只是抬起头脸上又是那悲伤带着祈求的模样,张口声音急促似乎都带着某种希翼般,透着点儿无辜和可怜的味道,“顾妹妹!” “薛姑娘,能容我再提醒你一次吗?”顾瑾汐转头看着薛惜,语气似乎透着几分不耐和不悦。 原本只觉得无趣准备各自散去的围观众人顿时都双眸园瞪,视线在顾瑾汐和薛惜身上不断的扫来扫去,双眼放光,眼底带着点兴趣盎然的味道。关键的时候来了,她们就说嘛,就算这顾瑾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放弃了秦襄,但都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难道这人沉寂了半年还转了性儿了不成?这就忍不住了吧。 看到顾瑾汐那似要发火的模样,薛惜的心里也咯噔一下,心里飞快地闪过一抹欣喜的色彩。这顾瑾汐一旦在大庭广众下对她发火,不管是为了什么,这善妒的名头怕是坐实了;到时候,就算自己做了什么,就算睿哥哥护着那又如何,哼,只要这些人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任她顾瑾汐再怎么样也休想抹杀自己的位置;哼,男人最是口是心非的动物,什么都是假的,只有孩子,只有抓住男人的心…… “顾妹妹?”薛惜贝齿轻咬下唇,眸中含泪带着点无辜又透着委屈,一副敢怒而不敢言的模样再次开口轻声唤道,脸上似乎染着几分怯意。 顾瑾汐见状嘴角斜勾,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深,只是若是瞧得自己了却能够发现那笑意并未达眼底,她脸上的笑意淡淡的,瞧着薛惜那状似无辜实则带着得意的表情,嘴角微勾,语气未冷,“本小姐虽然自幼就想要个姐姐,但很无奈,我娘只生了一个女儿;不过哥哥嘛,倒是有几个,只是我看薛姑娘也不像是男儿身啊,是以这妹妹两个字啊,怕是本小姐担不起啰。” “顾妹妹,你,你怎么能,怎么能……”薛惜顿时双眸通红,瞧着顾瑾汐,眼瞧着眼泪就要落下来。 “顾小姐,惜儿都已经这么低声下气了你还想要怎么样?”摄政王府中待了许久,有些担心的薛海寻来,却刚好看到薛惜低下头脸上带着委屈的模样,原本还好看的面色唰的一下就沉了下来,瞪着站在旁边的顾瑾汐,当场就怒了,“别以为王爷喜欢你,你就能为所欲为了,惜儿同样是王爷的女人!” “哥哥,你别说了,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薛惜心里自然是觉得快慰极了,这些年哥哥身为摄政王府的二把手,就算做了再过分的事情,睿哥哥都没有对他如何,可见心里还是有自己的。当然这些话自然是不能说出口的,她薄唇微抿,泪水顺着眼角落在地上,“是我出身低微不敢痴心妄想的,纵然睿哥哥和夫人有心疼惜,可是我,我……” “嗤——” 突然人群中就有人笑了出来,这薛惜虽然瞧着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可是却处处彰显自己在安太妃和摄政王面前有多受宠,可当真是……“如果摄政王真的喜欢你,那你就找他为你做主了!” “有本事就站出来说话,躲躲藏藏的算什么本事?”薛惜闻言,面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薛海也是面色难看至极,抓着薛惜的手腕儿,带着几分安抚的味道,朝着上面雅室的方向,语气透着几分不善的味道。 那道女声却并没有任何的怯意,反而带着几分娇俏和妩媚的味道,“小子,本姑奶奶想出来就出来,想不出来你又能耐我何?”那声音铺天盖地,好似从天边飘来的般,让人根本没有办法根据声音的方向判断声音的来源。 只是在整个锦绣坊的雅室中,所有的门全都打开了唯有一扇,看似不起眼实则是锦绣坊接待贵客才会用的雅室,却是房门紧闭。几乎所有的人都眼神灼灼地盯着那个方向。 “算了哥哥,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是我不该痴心妄想的。”薛惜拉着薛海的衣袖,轻轻地摇了摇头,泪珠儿顺着眼角又落了下来,“我知道自己身份地位配不上睿哥哥,我,我……”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都哽咽了,显然带着岂不生声的味道。 看到薛惜那通红的眼眶,薛海只觉得自己的心里狠狠地揪疼了下,那模样恨不能将薛惜拥入怀中狠狠地呵护一番,可是他们现在已经不是小时候了。到底男女有别,而惜儿又是王爷的女人,惜儿好不容易才和王爷成其好事,他不能……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极力克制着自己想要将薛惜涌入怀中呵护的冲动,压低嗓音,带着浓浓的疼惜,“惜儿,别哭了,这不是你的错。如果王爷不喜欢你是不会碰你的。王爷既然收了你,那就不是你的错。” “可是,可是……”薛惜薄唇微抿,凝着顾瑾汐的方向。 顾瑾汐嘴角微微勾着,看着这状似兄妹情深的两人,嘴角微微勾着,只在心中冷冷地划过四个大字,奸夫淫妇。不过到底有些话她没有说出口,但她不说却并不代表自己的两个哥哥能够忍得住。顾子齐素来温润严肃,看着薛海那义正言辞的模样,嘴角微微勾着,最后时限落在安太妃的身上,脸上的笑意浅淡,“原来这就是秦氏皇族的教养,这就是你们摄政王府的规矩;不过区区下人也胆敢欺负未来的主母,哼!”说着,头微微转动,落在薛海和薛惜的身上,“别说秦睿是不是真的将你收房了,就算是真的那又如何?安太妃难道没有教过你,不过是个通房丫鬟,见到我们家汐儿一样是要行跪礼的。一口一个妹妹,哼,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这摄政王府的当家主母呢。”话音落地,安太妃只觉得面色苍白,没好气地瞪了薛惜一眼,面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然而顾子齐却并没有打算就此作罢,反倒是瞧着安太妃那难看的面色,接着道,“看来我们顾家是得早时间跟皇帝谈谈,既然安太妃对我家小妹如此不喜,这门婚事不如就此作罢了好。” “你……你……”安太妃顿时身子微微颤抖着,站在旁边的梅红赶紧上前一步搀扶着她,“太妃娘娘小心!”不过视线落在顾瑾汐那苍白的脸上时,却仍旧有些不太好看,想开口解释什么,可这里却不是说话的地方,只能在心里默默的为自家主子爷祈求;顾家三兄弟,个个都不是好糊弄的,却偏偏都将顾小姐当成心头肉,现在又偏偏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哎…… 安太妃早已经是气上心头,双眸瞪着顾子齐,嘴角微勾,冷笑一声,“作罢就作罢,我们家惜儿才情无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难道还差了?我家睿儿难道还娶不到王妃了不成?哼,我倒要看看,不过是个父母不祥的孤儿之女,又究竟能觅得怎样的如意郎君!” “哗——” 话音刚落,立刻引起在场众人一片哗然,事情的发展太出乎众人的意料,原本那些觉得无趣准备离开的贵妇、贵女都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安太妃竟然公然悔婚,就是不知道在摄政王的心中究竟是自己多年未见的母亲重要,还是自己心爱的女人重要了。 梅红和梅香两人四目相对,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担忧,两人同样眉头紧皱着。半晌,梅香才深吸口气,鼓起勇气上前,“太妃娘娘,顾小姐是王爷亲自求回来的,您这样是不是?” “啪——”话音未落,陡然只觉得侧脸一阵刺痛。 安太妃恶狠狠地瞪了梅香一眼,“本夫人做事难道还需要你一个下人来教?” “奴婢不敢!”梅香顿时低下头,梅红有些担忧地看了梅香一样,梅香却只是不着痕迹地朝她摇了摇头。只是心里却是又多了一层深思,看来真的如同自家主子爷担心的一样,不知道为什么安太妃对顾小姐有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敌意。按道理,当初安太妃离开凉都的时候顾瑾汐尚未出生,直到现在,顾小姐跟安太妃应该没有什么过节才是。难道她们之间,真的有什么她们没有查到的事情吗? “既然如此,那就这么说定了。”顾子齐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嘴角斜勾,上前一步拉着面色不太好看的顾瑾汐的手,“秦氏皇族的门槛太高,我们蘅芜苑顾家人高攀不上,小妹,咱们回去吧。” 顾瑾汐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清浅,似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变化般,“好!” “下次秦睿大婚,记得也将请帖送一份到我们蘅芜苑,我顾家别的东西没有,穷得就只剩下钱了!”顾子骞双眸通红,额头上青筋直冒。哼,秦氏皇族,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看来,也是时候给他们秦氏皇族一个教训了! 安太妃也并不胆怯,看着顾子骞那模样,冷笑一声,“既然蘅芜苑顾家不缺钱,不如多捐点儿给国家,为国为民,岂不是美事一桩?待我儿大婚,请帖自然少不了你们的。” “那我们可就等着了。”顾子齐脸上的笑意淡淡的,拉着顾瑾汐的手,最后深深滴看了安太妃一眼,然后淡淡地笑着,秦氏皇族,什么东西,哼! 在场围观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成为现在这副模样,原本还想看看这顾瑾汐跟人争宠大打出手的模样,或者大发雷霆,大哭大闹都好啊,她竟然就这么不哭不闹的,可真是没劲。不过顾家那几个小子护犊子的劲儿可真是不小,啧啧,若是往后谁娶了顾瑾汐,那可不就是等于娶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就是等于娶回去个小祖宗吗?看来这安太妃说得果然不假。还有那顾瑾汐,几次婚约竟然都黄了,难道是命里克夫不成?当然这些都只是众人心里想的,只是很快他们的想法就被打破了。 “哟,今儿可真够巧的。” 那唯一一间没有受到影响的雅室内的贵妇似乎终于选好了成衣和布料,在下人的簇拥下走出来,声音清脆,似乎带着几分妖媚和蛊惑的味道。 分明是大冬日可是却穿着抹胸高开衩滚雪白兔毛长裙的艳丽女子淡淡的笑着,翘着手指,那修长的指甲上涂着浓浓艳丽的单注豆蔻,乌黑的头发盘成复杂的望仙髻,发髻上簪着金光闪闪的莲花型分心,后面簪着细细碎碎的流苏;在她的旁边站着的女子却是高贵端庄,穿着喜庆的梅红色金丝银线勾勒高贵繁复花纹的贵妇。 话音未落,原本关注顾瑾汐和薛惜的所有人此刻都齐刷刷的将眼睛给忘了过去。 艳丽女子翘着手指状似不经意地扯了扯端庄女子的衣袖,脸上的笑意若有似无,“我说戚姐姐,将军前儿不还说起你家少峰的婚事吗?我瞧着苏苏家的瑾儿就是极好的。如果你不要,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我家那堆臭小子你也是知道的。”虽然说不上个个人中龙凤,但至少都是少年英才。 “谁说我不要的来着?”戚夫人没好气地瞪了米雪儿一眼,“你家那堆臭小子还是算了吧。我瞧着瑾儿啊,还是跟我们家少峰最配了。”说话间,两人已经从楼上下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拉着顾瑾汐的手,左看右看还不断的点头,“瑾儿还没忘记我们吧?” “戚伯母,米姑姑。”顾瑾汐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淡淡的。 戚夫人也是个说干就干的性子,当场就拉着顾瑾汐的手,握在手中,好似心肝儿宝贝儿般,笑得眉眼弯弯,“丫头啊,你觉得我们家少峰如何?上次你也见过的。” “……”顾子骞见状,顿时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 虽然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不过对这两位众人都还是有所耳闻的。传闻中手掌无上军权甚至连皇族都要忌惮三分的护国将军府的女主人,至于另外一位米雪儿,这凉都城的贵妇可都是恨得牙痒痒,可偏生拿她没有任何把柄,毕竟没有把柄不是。 米雪儿妖媚艳丽,足够引诱所有的男人犯罪,见过她的那些被她吸引的男人不计其数,然而她却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普通人根本入不得她米雪儿的眼睛。 “俗话说,儿女婚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戚夫人有意,待我爹回来,再过府详谈吧。”顾子齐脸上的笑意不咸不淡,拉着顾瑾汐的手,“时辰不早了,我家小妹重伤方才恢复,不宜久站,这就先告辞了。” 戚夫人见状,眉梢浅扬,凝着顾子齐的模样不断地摇了摇头,“雪儿可还记得当初瑾儿第一次见我们的时候,果然不愧是兄妹,简直如出一辙!”说着转头朝着那掌柜的道,“我记得锦绣坊有一件雪狐裘,去告诉你家夫人就说我要了,瑾儿这丫头的身子也太弱了些。”说着,不等顾瑾汐拒绝,直接开口道,“可不许说不要,就当是我这做伯母的送给侄女的一点儿心意。” 那掌柜的闻言,顿时面露难色,他们锦绣坊是有一件雪狐裘不假,可那雪狐皮可是自家老爷亲自去玉雪山猎来要送给夫人做生辰礼的;可戚夫人跟自家夫人的关系,他也没有办法开口拒绝,只能先含糊的应着,将事情报给夫人和老爷处置吧。 众人看着面前这一幕幕,简直比戏文还要精彩。他们的视线不断的在顾瑾汐的身上扫来扫去,真不知道这顾瑾汐究竟有什么好的,看这样子,护国将军府的戚夫人对顾瑾汐可是喜欢得紧的,雪狐裘,谁不知道雪狐难猎,想不到锦绣坊竟然有一件珍藏。 站在旁边的薛惜,眼睁睁地瞧着顾瑾汐落入那样狼狈的境地,心里快慰至极可还没有维持多久,竟然就出现这样的反转。戚夫人,米雪儿……她虽然久居西南云禛山上,但因为对秦睿的心,对凉都的消息自然也是随时关注的,这两个名字自然不会陌生,只是却没有想到她们居然都跟顾瑾汐扯上了关系。想到秦睿对顾瑾汐的感情,她双眸微眯,恶狠狠地瞪了顾瑾汐一眼,就算再不想让顾瑾汐嫁给秦睿,也不能让这件事情跟自己扯上半点儿关系,不然到时候睿哥哥定然会将这件事情算到自己身上的。 想到这里,薛惜低下头闭上眼深吸口气,再抬起头时,脸上又是那副无辜又可怜的模样,看着顾瑾汐,好似受了十足的委屈般,“顾妹妹,你别格夫人置气。其实夫人真的很好,千错万错都是姐姐的错,姐姐不应该明知道睿哥哥喜欢得的是你却偏偏让睿哥哥要了我的身子。我……我不过是个下人,我会离开,不会碍着你们的眼的。可是夫人好不容易才回来,顾妹妹,我求你,求求你,不要离开睿哥哥好不好?” “嗤——” 顾瑾汐看着薛惜那样的表情和模样,顿时只觉得恶心得令人作呕,“薛惜你演戏演上瘾了是不是?”说着,转头朝着半夏道,“去告诉杨帆就是说我说的,自己养的狗一定要拴好了。这狗不懂事,出来咬人被打了,那可就别怪旁人不给他这个狗主人的面子!” “顾瑾汐,你别欺人太甚!”薛海闻言,顿时眼眶通红,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头,手背上青筋直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背上青筋直冒。 “欺人太甚?”顾瑾汐闻言顿时就笑了,凝着薛海,然后抬起头看着二楼那些贵妇、贵女,“薛海啊薛海,我说你也真是好笑,将自个儿喜欢的女人往外推也就罢了,难道为了她,你连是非都不分了不成?你看清楚,动手的是她薛惜,而不是我顾瑾汐!这受害者可是我!” “你,你胡说什么?”被人戳中了心思,薛海顿时就慌了,看到顾瑾汐那雪白的皓腕儿上一圈青紫,他薄唇微微抿着,“惜儿素来柔弱善良,定然不是故意的,你却这样咄咄逼人……” “呵,呵呵……” 话未说完,顾瑾汐却陡然笑了起来,那笑声带着十足的凉薄,宛若寒冰般,她很是认真地看着薛海,低下头,“澜儿生来柔弱善良,定然不是故意的。这句话本小姐停了太多遍,不是故意的?呵,呵呵,她不是故意的,所以是本小姐活该的?当初的顾瑾澜如此,现在的薛惜如此,告诉我,凭什么?” “……”感受到顾瑾汐周身的气势陡然发生了变化,薛海顿时只觉得胸口一滞,他……他竟然在顾瑾汐的身上感受到了只有在秦睿身上感受到过的冷冽。不,不可能的,这怎么可能。 顾子齐紧紧地抓着顾瑾汐的手,胸口狠狠地揪疼了下,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盛气凌人的顾瑾汐,可是他却并未觉得反感,反而越发的心疼。是他们疏忽了,是他们做的还不够,所以她才不得不坚强起来,才不得不自己保护自己,“妹妹,我们回去吧!” “不,大哥!”顾瑾汐脸上的笑意清浅,带着从容,凝着那些看热闹的贵妇、贵女,“这些年我身上背负的黑锅已经够多了。以往我不说,是因为我觉得这天底下总有长眼睛的,他们会看,会听,知道什么叫做是非,什么叫做道德,可是我错了。”她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淡淡的,“真以为我顾瑾汐是好欺负的吗?哼,当初你们帮着顾瑾澜欺负我也就罢了,现在又多了一个薛惜,怎么,看着我顾瑾汐狼狈你们觉得很快慰是不是?” “……”顿时有些曾经受过顾淮或者苏怡恩惠的贵妇和贵女就低下了头,当然也还有相当一部分对顾瑾汐不喜欢的,甚至脸上带着几分嘲讽的味道,“是又如何?” 戚夫人闻言,面色唰的一下就变得异常的难看,刚想开口却被米雪儿给阻止了。她拉着戚夫人的手,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顾瑾汐是什么性子,虽然相处得并不多可是却也能够了解一些,现在这种情况,她定然是不希望别人插手的。 几经思索,戚夫人到底只是嚅了嚅唇,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顾瑾汐看着这些人,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清,非常的浅,“不如何,我能拿你如何,乔家大小姐。”话音落地,扬手间,一道液体自顾瑾汐的手指间朝着乔家大小姐飞射而去,猛然众人只听到那乔大小姐一声惊呼,转头看去,只看到那乔大小姐原本姣好的面容现在却是血肉模糊,好似被什么东西给腐蚀了般,甚至还发出滋滋的声音。 “啊,痛,好痛!”乔大小姐猛的捂着自己的脸。 “顾小姐,你这样做也太过分了吧,乔小姐并没有对你做什么……”站在乔大小姐旁边的女子开口,似乎带着几分愤慨,又带着点点后怕。 顾瑾汐脸上的笑意淡淡,看着那名女子,转而瞬间就低下头,清澈的眸底溢满了泪珠,清灵绝美的小脸儿带着满满都是委屈和无辜的味道,“乔小姐,人家不是故意的,我,我……我只是没有控制好,我真的不知道会怎样的。” “顾瑾汐!”乔大小姐此刻只觉得自己的脸上灼烧般的疼痛,看着顾瑾汐那模样,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既带着后怕,又似带着几分忌惮般,三三两两的,很快就散开了去。她们可不希望步上乔大小姐的后尘,这若是毁了容,那后半辈子可就没有指望了。 顾瑾汐见状却是笑意淡淡的,低首垂眸,最后视线扫过安太妃,落在薛惜的身上,“本小姐做事从来都敢作敢当,至于本小姐没做的事情,也休想扣到本小姐头上。不然……本小姐也不介意将这个罪名给坐实了!” “你,你……”薛惜顿时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顾瑾汐,你想做什么?”薛海的心同样紧紧的悬着。 顾瑾汐状似无辜地看着薛海,“你这么紧张做什么?难不成,你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不成?” “你,你……”薛惜贝齿死死地咬着牙。 顾子齐却是再看不下去,拉着顾瑾汐的手,原本古井无波的心却早已经落到了谷底。双眸挂着顾子骞,面色早已经难看得不忍直视,“小妹,我们回去吧,别让娘等急了。” “让戚伯母和米姑姑看笑话了。”顾瑾汐低下头朝始终站在旁边的戚夫人和米雪儿微微福了福身道。 米雪儿拉着顾瑾汐的手轻轻地拍了拍,“你这丫头说什么傻话呢。姑姑可不是那么胆儿小的。”说着,没好气地瞪了薛惜一眼,转头朝着戚夫人道,“戚姐姐,你说这同样是叫汐儿,怎么咱们家瑾儿就这么优秀,而有些人就,啧啧……” “算了雪儿你也少说两句!”戚夫人拉着米雪儿的手,脸上的笑意淡淡的,看着站在周遭还没有来得及散去的贵妇、贵女,也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声音铿锵,掷地有力,“瑾儿可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瑾儿可是我们护国将军府的人,往后若是有人胆敢再欺负瑾儿,那可就别怪我们护国将军府不客气了!” 护国将军府要动的人,便是秦氏皇族想要保那也得看看他们同不同意。护国将军府旗下,三大悍将最是神秘,他们想要暗杀的人,古往今来,根本就没有人能够逃脱得了。 从锦绣坊出来,谁都没有了去逛街的兴致;顾子骞让莫雨去迎宾楼打包了几个招牌菜色;兄妹三人则是直接回了蘅芜苑。 刚回到蘅芜苑,接到消息的谢家人就已经赶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顾丫头,你没事吧?”陆氏的脸上担着浓浓的担忧,上下打量着顾瑾汐,眸中甚至已经犯上了点点水光,看着她,“丫头你这身子才刚好,可是要注意着些。那个什么秦睿,既然安太妃都已经放出了话来,婚事算了也就算了,我们家丫头这么好,难道还怕没有人要吗?” 谢逸倒是不如此想,垂下眼睑,看着哭哭啼啼的陆氏和苏怡,低下头眼睑低垂,似乎染着几分惑色。秦睿是什么性格,虽然了解得并不多却是知道的,哪个薛惜如果他真的收房了,不会是敢做不敢当的人,还有那个安太妃!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 好不容易才摆脱了两个柔弱的女子,一行人来到浅阁。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谢逸面色微凝,声音凉薄,视线落在顾子骞和顾子齐身上时,似乎染上了几分冷色,“汐儿的身子到底只是刚好,如今的凉都早已经今非昔比,新帝上位,民心不稳,往后少带她去那些龙蛇混杂的地方!” 顾子齐闭上眼深吸口气,然后深凝着顾瑾汐,点了点头,“嗯,这件事情往后我会注意的。不过……”说着,他薄唇紧抿,凝着顾瑾汐,视线在谢逸和顾子骞身上不断的扫来扫去,“我跟秦睿接触得虽然不多,可却也大致知晓他的个性,这件事情你们怎么看?”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第194章 现在,可以听我解释了吗? “能怎么看,就算那安太妃和那个什么薛惜说的不是真的,那又如何?”顾子骞的脾气本就是个火爆的,现在事情牵连到顾瑾汐自然就越发的暴躁,“你们也不看看,那安太妃对妹妹的态度。现在妹妹还没嫁过去呢,就这样,要是以后真的嫁过去了,那还得了?” 话音落地,屋内所有人瞬间都沉默了下来。 立在顾瑾汐身旁的半夏早已经是热泪盈眶,凝着顾瑾汐带着心疼和无奈,原本以为摄政王是个好的,对自家小姐一往情深,可谁知道竟然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那个什么安太妃明显喜欢薛惜,如果自家小姐真的嫁过去,可真是有苦日子过了。 “傻丫头,你哭什么?”顾瑾汐抬手轻轻地给半夏擦了擦泪珠,脸上的笑意浅淡,薄唇紧抿。她之所以会如此生气倒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安太妃那一句,孤儿之女!她爹和娘虽然自幼身世坎坷,可却都是被贼人所害,没想到现在竟然成了被人拿捏的把柄。 半夏不断的摇着头,原本顾瑾汐不说还好,现在一说,更是拉着她的手哭得眼泪汪汪的,上气不接下气,“小姐,小姐……呜,呜呜……嗝……小姐……” “好了,这事情都还没有定论呢,到时候若是这眼泪白流了,看青黛怎么笑话你!”顾瑾汐脸上的笑意淡淡的,故意娇嗔地看着半夏,拉着她的手安抚地拍了拍,“好了,说了这么久,大家都有些渴了,去给大家泡上一壶好茶。” “汐儿午膳也没用多少,顺便做点儿她爱吃的桂花糕,别放太多糖。”顾子齐脸上的表情仍旧淡淡的,语气不急不缓,好似再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般。 顾瑾汐闻言,微微吐了吐舌头,今天在锦绣坊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原以为大哥不会注意到自己的小动作,谁知道居然还是被发现了。其实也不是因为生气,只是自从自己昏迷醒来之后就各种被逼着喝补汤、补药,实在是没什么胃口。 谢逸仍旧端坐轮椅之上,应着窗外的阳光,肤色白净,身形单瘦,眉心那颗艳红的朱砂痣越发显得闪烁流华;他低下头,脸上的表情仍旧淡淡的,修长的睫毛扇动,出口的嗓音带着清厉,“这件事我会找秦睿谈谈。”他们谢家的人,可容不得旁人欺负! “不必了。”顾子齐眸色幽暗深邃,凝着顾瑾汐,“感情的事情就交给她自己处置吧。” “可是大哥……”顾子骞闻言顿时就恼了,双眸圆瞪,紧紧地抓着座椅扶手,额头上青筋直冒,丝丝地咬着牙,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可顾子齐却是不以为意,反而是带着淡淡的笑意凝着坐在不远处倚着凭栏放目远眺的顾瑾汐,他嘴角微勾,眸中似乎带着某种深意,只是那垂下的眼睑让人看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不可否认,今天顾瑾汐的表现的确让他刮目相看,纵然已经听过了许多次关于她的传闻,可正所谓百闻不如一见。或许他可以试着去相信她,相信她能够处理好这些事情。其实不止一次的他认识到,因为他们只有一个妹妹,又是自己自幼看着长大的,所以对她格外的宠溺。但这样的宠溺于她而来却并非好事,苏怡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虽然不知道她在他们所不知道的地方,到底经历了什么,所以才会发生这样天翻地覆的变化,可这样的变化,无论旁人怎么看,至少他时乐见其成的。终有一日,她会走出他们为她打造出的避风港,她会走向属于她的,那些他们终究无法干涉的地方。 “我们应该相信她的。”谢逸似乎也明白了顾子齐的想法,脸上带着点点笑意,看着不远处的顾瑾汐,嘴角微微勾着,“我们只需要成为她坚实的后盾,不管发生了什么,让她明白我们永远都会站在她回头可以看到的地方就足够了。”说着,瞧着那脸上仍旧带着愤色的顾子骞,低下头,语气透着意味深长的味道,“你看,在秦襄的事情上,她不就处理得非常好吗?” “可秦睿不是秦襄!”顾子骞转头认真地瞪着顾子齐,脸上的笑意都透着明显的戾气,“你真的觉得这是一样的?”两个人之间,简直就是天壤之别,不说其他,秦襄对顾瑾汐的感情,或许那根本就不能叫做是感情。只要顾瑾汐看清楚了,想明白了,就能很轻易的脱离出来;可秦睿不一样,他霸道却不失温柔,他为自己的妹妹所做的那些事情,自己都看在眼里。那一步一步陷进去了,想要再逃离出来,谈何容易。 顾子齐低下头,脸上的表情未变,“你别总把她当成个孩子,她也需要成长的。”这一次就当是他们给她成长的机会,就算受了伤,他们也会成为她最坚实的后盾。 “好了,时辰不走了。如果我们再不出去怕是爹娘要担心了。”谢逸低下头,薄唇紧抿,远远地凝着顾瑾汐,然后淡笑着道。 好不容易安抚好了谢安和陆氏的情绪,顾子骞终究也扭不过顾子齐,只能任由顾瑾汐去了。只是这件事情,这笔账,他顾子骞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这天下午,阳光和煦,整个蘅芜苑的气氛却压抑沉闷,摄政王府同样如此。 刚从御书房处理完政务回到摄政王府,秦睿甚至还来不及褪下朝服就看到沉星面带担忧的迎上来,嗓音急切,“爷,不好了,出事了!” “到底怎么回事?”秦睿听了,并未放在心上,反而自顾自的解开朝服的扣子。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自的解开朝服的扣子。自从秦岚登基,前朝后宫都被狠狠地清肃了一番之后,那些个坊间八卦传闻传到宫内的就极少。更何况,秦岚刚登基不久,又遇上年关,各种事情需要安置处理,哪有时间去关注那些事情。 沉星瞧着自家爷那漫不经心的模样赶紧上前开口,“出大事了。太妃娘娘今儿带着薛惜姑娘在锦绣坊跟顾小姐闹翻了,甚至……”感受到自家爷身上那陡然散发出来的冷冽气势,沉星顿时只觉得自己嗓子眼儿像是被堵住了般,薄唇微微嚅了嚅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好久,沉星才艰难地吞了口唾沫,顶着自家爷那慑人的气势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全都说了出来,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退到旁边的软椅后,低着头做柱子状。 静,寂静。整个锦溪苑,本来人就少得可怜,除了几个被特定允的人外,其他的人全都禁止进入,甚至包括安太妃在内。 “……砰!” 原本沉星还非常的好奇,自家爷竟然一丁点儿反应都没有。要知道以前只要事关顾家小姐,自家爷定然是会激动得立刻冲出去才对啊。可这样的想法刚起,猛然就听到耳畔一身脆响,看着那原本立在自家爷身边的梨花木红漆镂空雕花的茶桌瞬间化为灰烬,心猛的就提到了嗓子眼儿,看来这次太妃娘娘和薛惜真的是撞到自家爷的枪口上了,不过那到底是太妃娘娘,自家爷应该不会做的太过吧。他心里的担忧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骤然就听到耳边秦睿那冰冷的话音响起,“去荣恩阁。” “是!”沉星赶紧低下头恭谨地应声,然后心紧紧地悬到嗓子眼儿,飞快地抬起头,视线触及秦睿那难看黑沉的面色顿时只觉得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赶紧的低下头。心里兀自暗道,自家主子爷这哪里是没有反应,明明就是反应太大了;要知道这锦溪苑的一草一木都是自家爷亲自挑选的,还有这些梨花木的摆件……自家爷竟然都已经气得失去理智了么。 锦溪苑,锦溪……瑾汐……光听名字就知道,这里可是为了迎接摄政王府的女主人所特地修建的。里面的一草一木都非常的珍贵精致。 荣恩阁中。 同样气得不轻的安太妃正拉着薛惜的手气得胸口上下起伏着,张口闭口的指责顾瑾汐和顾子齐兄弟两人,什么没家教,什么没教养,什么不稀罕云云,各种难听的话从她口中出来,立在旁边的薛惜自然觉得快慰至极,只是脸上却仍旧一副想开口却又不敢开口的模样,乖巧柔顺,低眉顺眼。她很聪明,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做什么事;知道怎么样才能表现出自己的大度和懂事。现在安太妃这样的气愤,自己就算再多说些什么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并没有什么实际效果,反而若是被突然回来的秦睿撞见,指不定会牵连到自己。 她就这样什么都不说,毕竟安太妃是秦睿的母亲,他就算再生气也不能对自己的母亲如何。安太妃也不会因为她不说就如何,反而留得个大肚能容的形象。 果不其然,她心中的想法刚浮起还没来得及散去,陡然只听到一声脆响,紧接着凉风袭来,“砰——” “谁啊,怎么这么没规矩,不知道夫人身子不好……”原本屋内烧着火盆,整个屋内的温度非常宜人,骤然袭来的凉风让屋内所有的人都只觉得几倍发凉,薛惜抬起头刚想说什么,却看到秦睿气冲冲而来,顿时噤了声,低下头,眸底飞快地闪过一抹得意之色。 秦睿嘴角斜勾,双眸半眯打量着薛惜,轻哼一声,“没规矩?本王待是没有规矩那又如何?不过区区一个卑贱的奴婢,也胆敢教训起本王来了?” “咚——”话音刚落,薛惜骤然双膝跪地,跪倒在秦睿面前,面色苍白身子颤抖着,薄唇紧抿,一句话都不敢说,甚至连头都不敢抬。 秦睿见状,顿时原本就冷冽的表情此刻更是散发着宛若千年寒冰般的模样,瞪着薛惜,眸底杀意若隐若现;他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哼,本王怎么不知道,区区奴婢的衣裳也能用只有三品宫妃才能用的黛染狐裘滚边的?”纵然只是衣裳领口边缘的一圈儿,但那也是违制! “睿儿,你怎么说话的?”安太妃闻言,顿时就恼了,猛的抬头瞪着秦睿,“什么叫做下贱的奴婢?惜儿可是你的女人,你怎么能,怎么能……”她抬起头指着秦睿,气得甚至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哼!”秦睿嘴角斜勾着,脸上透着点儿邪肆魅惑的表情,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双眸半眯,看着安太妃那气得怒不可遏的表情却是终究什么话都没有说。 “你哼什么哼。怎么,刚才说摄政王府这门亲事不要就不要了,现在回头就找你告状去了?”安太妃面色难看至极,说话间都是咬牙切齿的,那副恨不能将顾瑾汐给生吞活剥了般的模样。 秦睿闻言,双眸半眯着,紧紧地凝着安太妃那开开合合的唇,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头然后又松开,又握紧了,额头上青筋直冒。 看到秦睿如此这般,安太妃的面色这才稍微好看了些,到底是从自己肚子里钻出来的,心还是向着自己的。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深吸口气,不过转念又想到今天在锦绣坊受的气,顿时闹闹嚷嚷着,朝着秦睿道,“睿儿,不是我这当娘的说你,那个顾瑾汐到底哪儿好了。脾气又坏又冷,长得又妖冶得好似个狐狸精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似个狐狸精一般。你也不看看,她若真的是个好的,今儿锦绣坊那么多贵妇贵女为什么都不帮她说话的?那乔大小姐就只说了她一句,她竟然就仗着自己会医术毁了人家的容。这样的女人,到底哪里好了?再说了。咱们家惜儿到底哪儿不好了?哪儿比不上那个顾瑾汐?哼,这还没嫁过来呢,就敢给娘脸色看,这若是真的嫁过来,还不得将娘直接给赶出王府去。照我说,这小家小户养出来的女儿,不要也罢!”越说越觉得是这么个道理,瞧着秦睿的面色也没有丝毫变化,顿时心里窃喜,拉着秦睿的手,将心底的得意强压下去,语重心长道,“睿儿,你可是娘唯一的儿子,娘难道还会害你不成?那个顾瑾汐实在是太没规矩,为人又傲气,根本就不是个持家的女人,倒是咱们家惜儿,爱慕了你这么多年,服侍为娘这么多年,她说什么了?” “……”秦睿双眸半眯着,随着安太妃的话,眸底幽深凝聚,整个人身上的气势也越发的冷凝;可是安太妃却好似浑然不觉般,薄唇开合,口若悬河。 站在旁边面色苍白的沉星胆战心惊的,看着安太妃那不断闹嚷着让自家主子爷怒不可遏却不自知的模样,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顾小姐那可是自家主子爷捧在心尖尖儿上疼宠的人儿,平日里便是旁人说上半句都会被自家爷给嫉恨着,不知道发配到哪个犄角旮旯地方的;也就这太妃娘娘能有这胆儿。可是,就算这太妃娘娘是自家主子爷的娘,怕是爷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难道她没有看到自家爷那紧握的拳头,还有额头上那冒出的青筋吗? 感受到自家也身上那不断变得冷凝的气势,沉星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上,在秦睿发怒之前赶紧站出来道,“太妃娘娘,顾小姐性子虽然孤冷了些,不过为人却非常的善良也仗义,曾经可不止一次救过爷的命呢!” “那就从府库随便挑点儿金银首饰给她送去,就当是我们摄政王府的谢礼了!”安太妃却是不以为意低下头兀自摆弄着自己新涂抹的丹朱豆蔻。 “……”话音刚落,感受到自家主子爷身上那原本就冷凝此刻顿时变得宛若千年冰山般的气势沉星顿时只觉得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这蘅芜苑顾家什么都缺,可就是不缺钱。还有自家爷的性命又岂是可以用金银钱财来衡量的。 秦睿嘴角微微勾着,双眸半眯,凝着安太妃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那安太妃见状,心里自然更是得意,张口顾瑾汐的不是,闭口薛惜的好;只短短的时间就已经将顾瑾汐数落得贱若尘泥,将那薛惜给碰上了天一般;最后甚至还上前一步,拉着秦睿的手,又将跪在地上的薛惜给搀扶起来,本来想将两个人的手放到一处,谁知道临了了却被秦睿给挣脱了。 “睿儿!”安太妃顿时轻哼一声,没好气地瞪了秦睿一眼,可到底是没有勉强,只拉着薛惜的手,轻轻地拍了拍,“惜儿的好你往后会知道的,那顾瑾汐……” “夫人您别再说了。”感受到秦睿身上的气势越来越冷凝,薛惜赶紧开口压低嗓音似乎还带着几分委屈的味道。她低下头,声音似乎带着哽咽,“睿哥哥和顾小姐郎才女貌,本是天造地设,惜儿才是多余的那个。是惜儿不该插足他们之间的……”说着,抬起头,双眸含泪却带着浓浓的情谊看向秦睿,“睿哥哥,对不起!” 话音落地,泪珠顺着眼角同时滚落了下来,薛惜低下头,声音似乎哽咽了般,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那梨花带雨的模样,那嘤嘤抽泣的表情,若是遇到旁人怕是早就已经心软,甚至有那些怜香惜玉的,怕是早就将这样的女子给揉进怀中,悉心疼惜呵护一番了。只可惜,她遇上的是秦睿,更是心中早已经住进了另一个女人,根深蒂固,再也无法驱逐的秦睿。 他面色清冷,似没有任何的表情般,眸色清冷就这么怔怔地看着她,脸上的笑意浅淡,透着点点让人看不透的幽深和晦暗,冷冷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安太妃见状赶紧将薛惜拉到旁边,脸上带着几分不悦,“惜儿,你胡说什么?那顾瑾汐究竟有哪里好了,哼,你也看到了今天她那样的盛气凌人。睿儿不是为娘说你,娘可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娘还指望你早日娶妻纳妾,多生几个孩子,含饴弄孙呢。那顾瑾汐也太善妒了,而且年纪又小,依娘看来,这门亲事不如就此……” “够了!”不等安太妃说完,秦睿早已经是气得怒不可遏,没好气地瞪了安太妃一眼,转头朝着沉星道,“太妃娘娘身子不好,往后就留在荣恩阁好好调养身子吧。至于薛惜,身为太妃娘娘的贴身侍婢自然是要贴身服侍着的。”话音落,他的面色已然难看到了极点,他转头盯着安太妃,“娘这些年你在西南云禛山受苦,好不容易回了凉都就好好休养着,至于府上的事务,还有其他事情你都不用惯了。” 安太妃闻言,顿时双眸圆瞪,瞪着秦睿,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睿儿,你,你……” “娘,儿子这也是为了你好。”秦睿低下头眸底透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味道,“新帝刚刚登基,如今整个凉都人心不稳,大家都各自为政,若是你被他们算计,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你让我这个摄政王如何,大义灭亲吗?” 安太妃整个人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都说不出来了。 “记得照顾好太妃娘娘,若是太妃娘娘有半点儿闪失,到时候本王那你是问!”秦睿没好气地瞪着薛惜,然后低下头朝沉星道,“记得多找几个人看着荣恩阁,这里可是王府重地,容不得丁点儿闪失!” 沉星低下头赶紧应声,“是,属下明白。” “睿儿,你……”安太妃闻言却是恼了,面色黑沉地瞪着秦睿,抬手指着他的鼻子,“你,你这是为了那顾瑾汐连娘都不要了是不是?那顾瑾汐就这么好,你……你……”说到这里,安太妃面色苍白,抬手不断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副随时都会晕过去的模样。 薛惜见状赶紧上前一步搀扶着安太妃,面带焦急,语气急促,“夫人,夫人……您没事吧夫人?”说着,转头看着秦睿,梨花带雨的脸上带着几分疑惑和不敢置信,“睿哥哥,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在云禛山这些年夫人吃了那么多的哭,好不容易才回到凉都,你怎么能这么对她,你……” “哼!”秦睿脸上的表情仍旧没有半分变化,只是冷冷地睨了薛惜一眼,语气淡淡似古井无波般,“我怎么对她了?缺吃少穿,还是如何?” 安太妃原本就已经气得不行了,此刻听到秦睿这么说更是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就晕了过去。这下原本心中带着得意之色的薛惜彻底慌了神,赶紧跪倒在地,“夫人,夫人?” “待会儿请宋大夫过来给她瞧瞧,本王还有其他事情就先走了。”秦睿一把将晕倒在地上的安太妃打横抱起,动作轻柔地放到软榻上,然后压低嗓音朝着沉星嘱咐道。 沉星点点头,陡然很明显地看到安太妃的手动了下;顿时胸口一滞猛的抬起头看着自家爷那仍旧没有丝毫变化的脸色,嚅了嚅唇,到了嗓子眼儿的话又给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待秦睿刚离开,原本应该是昏迷躺在床上的安太妃立刻就从床上坐起,看着那紧闭的大门,双眸迸射出浓浓的火光,气得脸都白了。薛惜见状,虽然诧异可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只从旁边倒了温热的茶水过来,低下头,面带恭谨,“夫人您喝杯茶消消气。”关于秦睿的事情却是决口不谈。 “喝什么茶,气都气饱了!”安太妃没好气地瞪了薛惜一眼,将茶杯接过来放到一边,拉着薛惜的手,脑子飞快地转动着,然后压低嗓音,“睿儿这两日可有去你房里?”声音虽然很小,可是屋内本来就只她们两个人,自然显得格外的清晰。 薛惜顿时面色通红,想到出了最开始的那一夜,后面几乎每天晚上的巫山云雨,那样的销魂蚀骨,那种感觉……只是这些话自然是不能说出来的。面对着安太妃的质问,她只能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么说,就是有了?”安太妃双眼微微眯着,很快脸上就浮起一层淡淡的笑容,自己所下的蛊虫她还是有信心的;这么想着,原本悬在嗓子眼儿的心又不禁慢慢放了下来,毕竟这两日自己明显感觉好了很多,自己的感觉总是不会骗自己的。 薛惜曝出轻抿,脸颊通红,带着几分小意。 “既然现在睿儿还肯到你房里,你可得抓紧机会。”安太妃脸上的笑意淡淡的,拉着薛惜的手轻轻地拍了拍,略微思索,眉宇微微颦蹙着,从自己的枕头旁取出一个精美的红玉匣子打开。薛惜顿时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这红玉匣子里面装着的那可都是上好的药,药效奇特,非常的好。虽然她不知道这里面的药丸究竟是怎么来的,但光是效果就足够让人口水了。安太妃所有的东西都交给她保管,可唯独这个东西,连碰都不让旁人碰一下的。 薛惜飞快地低下头强压下自己心里的悸动,喉头滑动间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只看到安太妃从那红玉匣子里面取出个精致的白玉小瓶交到她手上,“上次给你的药看来是没有效果,这是当年我还在宫里的时候从太医院拿来助孕的药丸,在你们……那样之前服下,定然会有效果的。”说着低下头,似是为了增加说服力,又补充道,“当年我就是服用了它就怀上了睿儿,你可要加油才是!” “夫人!”薛惜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好了好了,在夫人面前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安太妃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薛惜,拉着她的手,“只要你的肚子争气,给夫人生个大胖孙子,到时候你可就是咱们摄政王府的第一功臣!” 薛惜闻言,脸上的笑意自然是止不住的,只是陡然像是想到什么,顿时又低下头,“可是夫人,睿哥哥现在那态度……咱们又都被禁足了,这……” “禁足怕什么,再过半月就是大年了,难道他还能让我们过年都不出门了不成?”安太妃可是早就已经算计好了的。不然以她的个性,又怎么会停了秦睿的话,安安静静的。 从荣恩阁出来。 沉星的心都已经悬到了嗓子眼儿处,那太妃娘娘明显就是装晕,偏生自家爷竟然还不点穿,也不知道他们母子两人究竟这是唱的哪一出。不过身为下属,这些事情可没有他置喙的余地,只是心头却不止一次的怀念杨帆。此刻他对杨帆真的是佩服极了,这么多年呆在爷的身边竟然没有被吓死,实在是命大。 “派人守着荣恩阁,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太妃和薛惜踏出荣恩阁半步!”秦睿的面色黑沉,语气冷硬,身上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冷硬,身上扑哧扑哧地朝着外面散发着寒气;话音刚落,沉星赶紧应是。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秦睿早已经足尖轻点,三两个闪身就已经消失在了那皑皑白雪中。哪里还能看到他的背影,不用想也知道他去了哪里。只想到下面传回来的消息,想到顾家那两兄弟的心情,自家爷这一关怕是难过了。 当太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天际,夜幕渐渐地沉了下来。 秦睿凝着那烛火闪耀将整个院子照耀的宛若白昼的浅阁,凝着丫鬟们来来往往;终于等到所有的一切都沉寂了之后,这才一个利落的翻身足尖轻点,刚准备伸手推门而入的时候,原本空无一人的门前空地上,骤然出现三道人影。 “……” 出现的三人面面相觑,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笑意和了悟;不过视线落在秦睿身上时却是变成了浓浓的怒火;尤其是顾子骞,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头,如果挺的仔细还能隐隐听到那指关节被捏的“咔擦”作响。 谢逸坐在轮椅之上,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云淡风轻,可是那眸色却是异常的晦暗幽深,薄唇开合间,声音清冷,“秦睿,我们谈谈。” “谈?有什么好谈的,哼!”顾子骞年纪小本身性格又冲动,如果不是因为顾子齐在旁边震慑,怕是早就在锦绣坊的时候就忍不住动手了。此刻看到那问题的始作俑者,又怎么能忍得住,足尖轻点,扬起拳头朝着秦睿的脸狠狠地揍过去。 秦睿根本没有闪躲也没有反抗,就这么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任由顾子骞打骂出气;甚至从头到尾脸上连一丁点儿的不耐烦都没有。 谢逸和顾子齐两人见状,不仅没有阻止,反而脸上都带着笑意,静静的立在一处,两人四目相对,其实从某种程度上讲,他们的性格非常的像,外甥多似舅,这句话果然不假。 拳拳到肉,涉及到顾瑾汐的事情,可千万不能奢望顾子骞会留有余力。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之后,顾子齐和谢逸对视一眼,瞧着差不多了这才淡淡的开口道,“够了三弟!” “够?怎么能够,是他先来招惹妹妹的,是他非要招惹妹妹的,现在这样又算什么?”顾子骞眼珠子都红了,眸底泛着若有似无的杀气,恶狠狠地瞪着秦睿那恨不能将他给生吞活剥了般的模样。秦睿丝毫不怀疑,如果可以,如果能够,顾子骞怕是早就已经将他给生吞活剥了。 顾子齐脸上仍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只是眸底幽深晦暗却表明了此刻他的心情并没有表现出来那么的云淡风轻,他双手环胸,静静地靠在顾瑾汐房门前的圆木桩上,眼角带着透过那薄薄的窗户纸,影影错错似乎能够看到屋内闪动的烛光,脸上似乎带着几分浅淡的笑意,眉梢浅扬,“小妹素来谨慎,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到那边去!”说着,指着城外的地方,显然今天晚上,并不是能那么轻易就算了的。 “好!”虽然秦睿武功不错,江湖上也是排的上号的顶尖高手,但三打一却没有什么胜算,更何况,这三个人可都是顾瑾汐放在心尖尖儿上的,如果自己胆敢伤了他们,哪怕只是皮肉,怕是他和顾瑾汐之间真的就再无可能了。 虽然嘴上说着并不在乎,但心里秦睿却是比谁都要明白;别说现在他和顾瑾汐之间就诡异得很。具体怎么诡异他也说不上来,只是总觉得好像他们之间总是隔着什么,亦或者说,顾瑾汐有什么事情瞒着他,只是他却只能装作不知道,当做不知道。 夜里的城外,冬日光秃秃的树干上凝着雪,透着月光,闪烁着晶莹的光华。凉风微微起,凌冽的风扫过众人的脸,可是四个人却好似什么都感受不到一般。 秦睿低下头,薄唇轻抿,双眸半眯,凝着顾子齐,脸上的笑意浅淡,透着几分从容不迫的味道。 “摄政王不愧是摄政王,好气魄!”顾子齐脸上的温润骤然敛起,转头看着不远处的谢逸和顾子骞,淡淡的笑着,眉梢浅扬,“有没有兴趣比划比划?” “请!”虽然明知道对上他们自己是畏手畏脚,但退缩却不是他秦睿的性格。 顾子骞看着自家大哥的动作,顿时嘴角恨恨地抽搐了下,想打人就想打人还什么比划比划。以自家妹妹的性子,若是秦睿的胆敢对他们动手,到时候怕不得将秦睿给生吞活剥了。 结果非常的明显,从头到尾甚至秦睿连还手都没有,就站在哪里任由顾子齐出气。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秦睿已经鼻青脸肿,嘴角甚至还带着点点血丝。可顾子齐三人见状却对他没有丝毫的同情 秦睿抬起右手大拇指轻轻地将嘴角的血丝擦干净,脸上的笑意仍旧淡淡的,只是眼底却透着非常的认真,嗓音低沉又带着几分别样呃韵味,“现在,可以听我解释了吗?” “解释?哼!”顾子骞冷冷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眉梢浅扬。 “秦睿,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谋算些什么。”谢逸双手推动轮椅上前,语气轻飘飘的好似天外来音般,低下头,没见的朱砂痣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别样的光华,他说,“但你该知道,如果你敢伤害到汐儿……”后面的话已经不用再说了。 “这件事情汐儿也是知道的。”秦睿低下头,表情严肃。 “知道?哼,知道又如何?现在你娘带着那个什么薛惜,竟这件事情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竟这件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就算那薛惜不是你的女人,你以为那些人会怎么看我小妹?”顾子齐没好气地瞪了秦睿一眼,其实从内心上讲,他们都相信这件事情定然跟秦睿没有关系,至少以秦睿的眼光,定然不会看上那个娇柔做作的薛惜,对自己妹妹的眼光,他这点儿自信还是有的。只是现在的情况却有些复杂,毕竟安太妃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了秦睿将薛惜给收房了,就算后面秦睿将薛惜给处理了,那些人也都只会认为是顾瑾汐善妒而已。虽然他们顾家的女儿并不在乎这些虚名,但却没有道理白白的担个污名。 秦睿闻言,薄唇紧抿,眼神幽暗,却是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就听到旁边的谢逸接着道,“如果这样的事情再有下次,哼!” “还有您娘对我妹妹的态度,抱歉,我们很不放心将妹妹交给你!”顾子骞这辈子最在乎的人就是自己的妹妹,甚至连苏怡在他心里的地位都要排在顾瑾汐的后面,他低下头深吸口气,“你要想清楚了,还有那个什么薛惜,如果她胆敢伤害到我妹妹,哼……就别怪我们下手无情!” “好!”秦睿低下头,表情非常的严肃又带着认真,看着他们,“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的。”说着想到今天安太妃的动作和表现,眉宇微微颦蹙着;从自己最近掌握的证据看来,安太妃果然有些蹊跷,很快,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既然如此,那今天就到此为止。”顾子齐转头看着双眸仍旧通红,恨恨瞪着秦睿的顾子骞,语气透着几分冷凝,只是出口的话却是宛若古井无波般,不带丝毫的情绪,“时辰不早,我们该回去了!”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第195章 薛惜有孕! 谢逸也点了点头,他们刚才的动静那么大,那丫头又素来是个聪慧的,不可能没有不知道;他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浅淡,嘴角微微勾着,凝着秦睿,“时辰的确不早了,汐儿素来身子不好应是已经睡下,咱们也都早点回去吧。” “……”秦睿闻言,鼻翼不由得狠狠地抽搐了下,眼角挂着谢逸,双眸半眯着。 “嗯,的确如此。”顾子骞脸上带着狐狸般的笑意,转头看向顾子齐,“大哥,我们走吧!”别看这秦睿现在对他们任打任骂,保不齐晚些时候就跑到了自家宝贝妹妹那里装可怜。想对自己的宝贝妹妹使苦肉计,没门!以自家妹妹对秦睿的态度,还有秦睿现在那鼻青脸肿的模样,最后伤心的不还是自己的妹妹。 凝着谢逸、顾子齐和顾子骞三人相携离开的背影,秦睿抬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脸上的青黑处,这顾子齐和顾子骞可是下了狠手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悻悻的笑容。顾子齐国真不愧是顾子齐,自己的打算居然被他给看穿了。不过也不妨,就算是到了明天早上,他仍旧有办法让这些青紫消不下去。 是以隔天大清早,当秦睿盯着对熊猫眼,鼻青脸肿地出现在蘅芜苑时,让苏怡吓了好大一跳。顾子齐眉梢浅扬,双眸微微眯着,旁边的顾子骞同样是脸上带着冷笑,“这大清早的,摄政王可真是有心了!”居然不惜耗费内力控制脸上的黑紫淤青不散,可当真是好有心。 “好说。”秦睿同样眉梢浅扬,脸上笑意淡淡的回应。 虽然明显地感觉到秦睿和自己一对儿子之间的气氛有些诡异,尤其是秦睿脸上的黑紫和淤青,光是瞧着就让人觉得触目惊心,苏怡曝出紧抿,赶紧拉着秦睿,唤来苏嬷嬷取了药箱准备给他涂药却被他给拒绝了,“苏伯母,不用了。不知道汐儿怎么样了,我……” “也是,汐儿的医术好,待会儿可得好好让汐儿给你瞧瞧。”因为秦睿对顾瑾汐的用心,苏怡对他可是喜欢得紧,有权有势暂且不说,光是秦睿对顾瑾汐的那份心就非常难得。俗话说得好,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若是自己的女儿错过了秦睿,怕是再难遇上愿意这般待她的人了。 顾子骞闻言,顿时站出来,脸上透着几分不悦,顿时压低了嗓音道,“娘,现在时辰尚早,妹妹又素来身子不好习惯晚起,现在怕是还没醒呢!” “宋大夫说了汐儿的身子不好不适合耗劳费心,半夏那丫头虽然旁的事情都有着小妹,可在这件事情上,还是非常严苛的。”顾子齐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浅淡,抬头看了看已经爬上三竿的日子,眉梢浅扬,面不改色心不跳,优哉游哉地接着道,“小妹素来起得很晚,我瞧着这天色也还早,不如,咱们先出去交流交流如何?” 秦睿听了顿时鼻翼抽搐,视线在顾子齐和顾子骞身上扫来扫去,最后脸上的笑意浅淡,眉梢浅扬,眸色幽深,嘴角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味道,“子齐兄想如何交流?” “子齐!”苏怡眉宇微微颦蹙着,瞧着似乎是有几分不对劲赶紧开口轻声唤道,然后转头看着秦睿,脸上的笑意似乎有些讪讪的,“那个阿睿,你……” “不妨事的,苏伯母。”秦睿低下头脸上的表情始终淡淡的,只是那脸上的黑紫和淤青却是异常的触目惊心;然而最让人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就顶着这样的脸出门了。 顾子齐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就这么静静地立在一处。 纵然不知道秦睿和自己的两个儿子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瞧着他们之前气氛诡异,苏怡薄唇紧抿,顿时也浮起了点点戒心。想到昨儿发生的事情,看着秦睿的面色,趁着顾子骞和顾子齐都没有说话赶紧拉着秦睿的衣袖,“这都已经辰时了,你是来找汐儿的吧。若云带王爷去浅阁。”说着,转头朝着顾子齐和顾子骞道,“阿睿过来一趟也不容易,你们两个就别去凑热闹了。刚巧锦绣坊的掌柜送了成衣和布料过来,你们都过来帮忙挑选一下。” 顾子齐闻声低下头,非常的乖顺并没有任何的反驳;只是那波澜不惊的视线划过秦睿身上的时候,那抹意味深长的味道却是非常的明显,却只是短短的瞬间,很快就落回到了苏怡的身上,点点头,“好!” “……” 将秦睿带到浅阁,半夏给两人又添了壶热茶之后,就将所有的丫鬟下人全都遣走;甚至末了还体贴地给他们阖上房门,只是听着那房门“砰”的阖上的声音,秦睿很明显的感觉到了,这个往日里对自己热情的丫鬟心里是带着怒气的。 顾瑾汐懒懒地依着美人靠,雪白的毛绒小毯搭在腰间,整个人透着几分慵懒的味道。不足秦睿半个巴掌大的小脸透着微微苍白色,只是她却并没有看秦睿,只是盯着面前的方寸之地,似乎是在怔怔的发呆。 “汐儿,我……”秦睿见状顿时就有些急了,可想说什么,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嗓子眼儿一般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凝着顾瑾汐那模样,只觉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急切的想要开口解释,可是有些话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他不说,顾瑾汐自然也只是沉默。 整个房间寂静得让人觉得可怕,两个人都沉默着不说话,整个房间的气氛显得越发的深沉诡异。 时间一点点过去,明媚的阳光透着层层叠叠的云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阳光透着层层叠叠的云洒落窗前,显得非常的亮堂。香几上白烟袅袅散发着清新的檀香味充斥鼻翼;那飘渺散开的白雾就好似秦睿此刻的心一般,看不透顾瑾汐究竟是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究竟她想做什么。虽然那件事情自己已经提前给她说过了,但是却怎么都没有想到,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自从了解到那日在锦绣坊发生事情的真相之后,他这颗心就一直没有放下来过。 感受到秦睿身上的紧张,顾瑾汐垂下眼睑,脸上的笑意浅淡,似乎透着几分不在乎,可又好似非常在乎般,“那个薛惜,你打算如何处置?” “待此间事了,汐儿想如何处置都凭你。”秦睿赶紧开口甚至没有丝毫的迟疑,对薛惜他早就起了杀心,如果不是安太妃一手力保,又看她服侍安太妃这么多年的份上,是怎么都容不下她的。只是现在却还不是处理她的时候,毕竟那件事情太过诡异,在没有弄清楚之前,他不敢妄自动手。 “呵呵。”顾瑾汐闻言,却只是轻声的笑着,抬起头看着秦睿,脸上的笑意浅淡,只是秦睿却能够感受到她身上散发着的浓浓凉意。他知道她在生气,她不开心;其实他更宁愿她将所有的怒火全都发泄出来,就算是打他骂他都好,别这样憋着,这样憋着更容易出事。 “汐儿!”听到顾瑾汐那透着十足凉薄的笑意,秦睿只觉得自己原本就悬到嗓子眼儿的心好似快要跳出来了般,薄唇紧抿,面色惨白,更衬得那脸上的黑紫、淤青越发的明显了。 顾瑾汐猛的抬起头看着秦睿,脸上笑意全无,似乎透着几分凛冽和冷厉的味道,她双眸圆瞪,看着秦睿,“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她的声音冷厉,语气透着十足的不满和责问,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看着秦睿,似乎带着不解,又似乎透着浓浓的悲伤。 “汐儿,不,我……”秦睿听了顿时眉头紧锁,根本不知道顾瑾汐到底在说什么,他什么时候骗过她。 “安太妃从头到尾都不喜欢我吧。”似是看穿了秦睿心头的疑惑,顾瑾汐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带着浅淡的笑意,又好似没有笑意,“她喜欢的,难道不是如今被咱们摄政王收房了的薛惜薛姑娘吗?”说着,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那薛惜如此的温柔善良,如此的小意体贴,咱们的太妃娘娘可是喜欢得紧呢。”眼瞧着秦睿的面色越来越难看,顾瑾汐脸上的笑意却是越来越深,“秦睿,你这样骗我有意思吗?” 话音刚落,秦睿的身子顿时就僵硬了,喉头上下滑动着,薄唇紧抿,嚅了嚅唇,可到底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只能低下头,声音沙哑,“汐儿你相信我,我娘她只是……” “只是什么?”顾瑾汐言笑晏晏地看着他,只是那样的眼神却越发让秦睿觉得难言言说;他深吸口气,安太妃对顾瑾汐的态度他自然是知道的,原本以为只要她了解顾瑾汐,知道顾瑾汐的为人,就会喜欢她。毕竟顾瑾汐是个真的很讨人喜欢的姑娘。或许在不熟悉之前会感觉她有些孤冷清傲,难以接近;但一旦熟识起来,她真的是一个可以换命的朋友。只是让秦睿万万没有想到的时候,竟然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薛惜……薛海……看来自己是得加快计划,早点儿将这两个祸根给解决了才是。 想着秦睿低下头,脸上笑意全无,透着几分凝重的颜色,看着顾瑾汐,那么的专注,那么的认真,“汐儿你相信我,我娘她只是暂时被蒙蔽了,她一定会喜欢你,一定会的。” “如果不会呢?”顾瑾汐从来就不会接受选择题。且不说那安太妃的身份,光说今天自己看到的,那安太妃和那个什么薛惜对自己莫名其妙的敌意就可以看出,她们对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存在好感,更遑论什么喜欢,空口白牙没有根据的话,她不是三岁的小孩子,旁人说什么都是会信的。她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清浅,带着几分凉薄的味道,“秦睿你到底有没有想过,万一你娘不喜欢我呢?那你要怎么办?” “……”秦睿闻言顿时就沉默了下来。 左边是含辛茹苦在皇宫那样阴谋算计之下拼命的生下了自己的母亲,右边却是自己付出真心,放在了心尖尖儿上疼宠的小人儿;这两个无论放弃哪一个对他而言都是难言的痛楚。如果真的要舍弃她们中的任何一个,那他真的,真的没有办法选择。 顾瑾汐见状却是兀自轻笑了声,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凝着秦睿,“还是没有办法放弃你娘吧,这种感觉我懂!”就像当初她对苏怡就算再恨铁不成钢可是却依旧没有办法放弃,可是却依旧想方设法的帮她摆脱顾国公府,帮她寻找失散的父母,甚至为了让她往后能够在夏凉皇宫中立足而逼迫她不得不坚强起来,所有的所有,都是源于没有办法放弃罢了。 “不是这样的汐儿!”感受到顾瑾汐的话外之意,秦睿顿时就黄了,他双手紧紧地抓着顾瑾汐的肩膀,“汐儿你别这样,我不会放手的,就算是死!”他好不容易才得到了她的心,好不容易才能跟她一起走到了现在,甚至因为害怕她离开而一直不敢将自己的另一层身份直言相告。每每,只要想到她会离开自己,她会和另外一个男人携手白头,他就气愤得想要杀人! 顾瑾汐脸上的笑意始终非常的浅淡,低着头,“不是这样,那又是哪样?”说着,抬手轻轻地抚着秦睿脸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抚着秦睿脸上的青紫,双眸透着几许哀伤,又带着几分不舍和依恋,“其实你不用说太多,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那是你娘……”那么多年没有见面的亲娘,人心都是肉长的,如果他真的那样轻易的舍去了自己的母亲,怕是她真的会后悔自己,怀疑自己的眼光了吧。 “汐儿,给我一点时间,相信我,我会处理好的。”秦睿抬手飞快地抓着顾瑾汐尚未来得及收回去的手,抬起她的下巴迫她与自己四目相对,那眼神非常的认真而又专注,语气沉沉,带着点点沙哑又透着别样的诱人的味道,“汐儿,相信我。”话音落他手腕儿用力一把将顾瑾汐拥入怀中,环着顾瑾汐腰肢的手臂越发的用力,那样的用力,就好似想要把顾瑾汐揉进自己的身子里一般,“汐儿,给我一点时间,你记住,不管别人说什么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要相信。相信我,好不好?”。 “……”靠在秦睿的胸前,顾瑾汐脸上的笑意始终淡淡的,眸色晦暗幽深甚至没有丝毫的变化,只嘴角却是微微扬起,透着几分诡异而又得意的味道,终究是点了点头,“好!” 直到很久,很久很久之后,顾瑾汐方才明白秦睿那句相信他的话的真正含义,也方才明白自己那句好,并非如同她想象的那么云淡风轻。当然,那是很久之后了。 只是两人之间的温存并没有维持太久,被苏怡拉着的顾子齐和顾子骞两人很快就借故追了过来,看到那相拥在一起的两人,只觉得刺目至极。只找了个借口让顾瑾汐去休息,兄弟两人一左一右几乎是半带胁迫地将秦睿给请到了顾子骞的院子,兄弟两人二对一,再加上秦睿处处受制被动,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直到最后,秦睿张口狠狠地喷出一口鲜血之后,兄弟两人这才收手。 “记住这才只是开始。”顾子齐脸上仍旧带着温文尔雅的笑容,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带着十足的厉色;“谁敢让小妹流泪,我们就让他流血!”自己的宝贝妹妹,这么多年宠着捧着,没有理由到了了却要背旁人欺负的道理。就算那个人是当朝摄政王,也不行! 秦睿抬手紧紧地捂着胸口,很显然兄弟两人没有丝毫的留手,张口再次喷出一口鲜血之后,这才脸上带着点点苍白的笑意,“汐儿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也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女人。”他是那样的专注而又认真,“这件事情,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那……我们就恭候佳音了。”顾子齐脸上的笑意浅浅的,语气不咸不淡。 “爷!”随后跟上来的沉星看到秦睿的模样,顿时只觉得胸口就疼了下;转头看着状似无意,动作优雅地或倚着凭栏,或放目远眺的顾子齐和顾子骞兄弟,薄唇微微嚅了嚅,可到底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自家爷的武力修为他比谁都要清楚,别说是顾子骞和顾子齐,如果他真的无心放水,再加两个顾子骞和顾子齐都不是他的对手。 秦睿猛的抬起手阻止了沉星的动作,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因为疼痛身子都有些佝偻了,深吸口气,强压下胸口的疼痛,有些虚弱地朝顾子齐道,“今儿我就先离开了,咳,咳咳……”就算是咳嗽着都能够隐隐品尝到那喉头泛起的腥甜,他艰难地将泛上喉头的腥甜又给咽了回去这才接着道,“改天我再来探望汐儿。” “好说!”顾子齐脸上的笑意淡淡的,优哉游哉。 “就此告辞!”秦睿朝兄弟两人点了点头,然后这才在沉星的搀扶下朝着外面走去;路过水榭汀兰的时候,远远的看到秦睿的苏怡,薄唇微微嚅了嚅,可到底没有叫住他。刚才或许她还有点儿没反应过来,可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昨天锦绣坊发生的事情,今儿秦睿怕是来找汐儿解释的。自己的儿子,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又怎么会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秦睿之所以会如此,怕是他们两个真的没有丝毫的留手,这两个小子也真是的,不管怎么样秦睿都是汐儿看上的男人,若是真的那秦睿有个什么好歹,到时候心疼的还不是汐儿。 看着秦睿和沉星离开的背影,顾子骞同样薄唇轻抿,一双狐狸眼微微眯着,眸底泛着几丝疑惑和担忧,“大哥,这秦睿,不会有什么事情吧?”他之前是气不过,想要狠狠地教训一番,可是却不想真的将他弄出个什么好歹来,到时候自己的妹妹不得哭死,不得埋怨死自己啊。 “能有什么事情?”顾子齐却没有这个担忧,虽然他们拳拳到肉,但挑的都是会让人疼却不会让人真的出事的地方打的;他没好气地瞪了顾子骞一眼,“有这功夫,还不如想想,到底应该怎么做。”话音落地,他双眸半眯着,脸上的笑意全无,“那个薛惜瞧着可不像是个好对付的角色。”与其说是薛惜不好对付,不如说是安太妃不好对付;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股非常不好的预感,可具体又说不上来,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 只是任是他们谁都没有想到,这次秦睿离开之后,再听到他的消息却已经是三个月之后。 冬去春来,凉都城内的雪已经全部融化,枝头抽上了新芽,甚至连路旁的小草都隐隐回青;整座城市都泛着勃勃生机。过年的喜气氛围尚未散去,所有的老百姓都精气十足的开始了新一年的工作和生活,可蘅芜苑却是接到了一个不知道该说是噩耗还是喜事的消息——薛惜,怀孕了!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怀孕了! “砰!”顾淮双眸半眯,抬手狠狠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面色难看的宛若锅底般,眸中怒火中少;深吸口气,瞪着那送喜糖的下人,语气透着几分威胁的味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周身泛着的若隐似现的怒火,连坐在旁边的苏怡都感受到了。 只是那送喜糖的下人却好似丝毫没有感觉一般,一张脸都快笑烂了,手上提着的竹篮上甚至都用大红色的丝绸编制成了红花挂着,里面的东西也用红绸遮挡着,听到顾淮的话,像是根本没有听出他语气中的怒火般,语气轻快,“回顾大人话,咱们摄政王府的薛姨娘有身孕了,奴婢是奉了太妃娘娘的命令,特地给蘅芜苑送喜糖来的。”说着,视线在整个房间内扫视一周,最后视线落在顾瑾汐的身上,从竹篮中挑出一盒明显是特地做了标记的喜糖,双手奉上去,“恭喜顾小姐,贺喜顾小姐;太妃娘娘让奴婢嘱咐您,这孩子往后可也是要唤您一声嫡母的,这喜糖啊,您怎么都得尝尝,也让孩子沾沾您的贵气,是不是?” “滚!” 看着那丫鬟得意洋洋的模样,顾子骞再也忍不住,猛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大门口的方向,“给本公子滚出去!”那秦睿算个什么东西,当初还以为他是个好的,只是不知道暗自在算计什么;谁知道自从上次锦绣坊的事情发生之后,就一直杳无音讯,这也就算了;当初他是怎么答应他们的,什么自家宝贝妹妹是他唯一最爱的女人,我呸! “顾三公子,奴婢可是奉了太妃娘娘的命令,特地来给您们送喜糖的。您们这样是不是对太妃娘娘太不敬了。”那奴婢眼底带着十足的轻蔑色,谁不知道现在他们家王爷对薛姨娘可是喜欢得紧,这还只是怀了身孕就提了姨娘,如果剩下个儿子,那可就是摄政王府的长子,到时候提为夫人或者侧妃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太妃娘娘对薛姑娘的宠爱摆在那里。听说,自家摄政王可是有数月都没有踏足蘅芜苑了,外面早就已经闹翻了,也是,这顾家的小姐年纪又小,性子又孤冷清傲的,怎么能跟艳丽,妩媚的薛姨娘比。只可怜,这还没嫁过去呢,就失宠了;若是嫁出去,怕是摄政王府也没有她的位置。要知道,现在的摄政王府可是薛姨娘当家呢。 顾淮见状,原本就难看的面色此刻显得越发的难看,双眸瞪着那个丫鬟,冷哼一声,“不敬?哼,就算不敬了又如何?这件事情就算是闹到了皇上那里,那也要看看到底是谁没理!”说着,他抬手拿着刚才丫鬟奉上来的喜糖,朝着那丫鬟狠狠地扔过去,丫鬟侧身一躲,喜糖洒在地上,竟然是凉都城内约定俗成,只有正室怀孕时方能给娘家人送的红鸡蛋。那艳丽的正红色,合着蛋清的白,好似在嘲讽他们一般,顾淮顿时恶狠狠地瞪着那丫鬟,“滚,给我滚。来人呐,将这些人全部都给我打出去,往后不许摄政王府任何一个人踏足我们蘅芜苑!” “哟,这叫你一声大人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那丫鬟显然也不是个吃素的,脸上带着十足的轻蔑和嘲讽,“横什么横,出去就出去,还没嫁过去就失宠了的,本姑娘还不屑伺候呢!” “你……你……”顾淮被气得不轻。 顾子齐双眸微微眯着,虽然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可是身上却已经泛起了浓浓的杀气。盯着那地上已经摔烂了的红鸡蛋,转头看着双手捧着茶杯小口小口地饮者的顾瑾汐,薄唇紧抿,眉宇颦蹙,眸底带着浓浓的担忧。 “汐儿!”苏怡拉着顾瑾汐的胳膊,语气透着点点心疼。 感受到其他几人的灼灼视线,顾瑾汐脸上的笑意却是清浅从容,好似之前发生的事情对她来说没有丝毫的影响一般,“爹娘,大哥三哥,你们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顾淮薄唇微微嚅了嚅,可是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顾子骞也只觉得嗓子眼儿好似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般,尤其是看到顾瑾汐那样的脸色,只觉得自己的胸口狠狠抽疼着,面色苍白。 “真的没事吗?”到底还是顾子齐够冷静,够沉稳,低下头甚至没有看顾瑾汐,连语气都是淡淡的,好似不是在问那件事情,而是在问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般。其实他真的不相信事情竟然会这样,纵然自从当初的事情发生之后,不止一次的在凉都城内听到风言风语,可他始终不曾相信过;甚至现在,他仍旧不相信秦睿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只是不管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他的所作所为已经伤害到了小妹,那他就不能再袖手旁观了。 顾瑾汐脸上的笑意仍旧淡淡的,点了点头,“我才十三岁,距离及笄还有一年半呢。你们在担心什么。”说着她低下头,“世事无常,瞬息万变,谁又能够知道明天的事情会怎么发展?”她和秦睿之间的问题,不会因为没有薛惜就不存在,更不会因为有了薛惜就会加深。重生而来,很多事情都看得淡了,如果那秦睿真的看上了薛惜,那又如何?只权当是遇上另一个秦襄了罢,想着她眼睑低垂,语气淡淡的,“前儿听杜若说,二哥快回来,可有此事?” “嗯,初八的时候接到你二哥的传信,说是只等雪化了,路通了就启程回来。”顾子齐点了点头。 边陲之地,大雪封山。本来顾子楚想回凉都与他们一起过年的,可却被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雪给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来的大雪给挡住了脚程,什么办法都想过了,可是却仍旧没有办法,所以只得在铁木族住下。 顾瑾汐微微地笑了笑,“二哥在铁木族待了这么久,这次怕是会带着二嫂回来了。”说着抬起头,脸上的笑意清浅,视线在顾子齐和顾子骞身上扫来扫去,“大哥和三哥年纪也都不小了,爹娘可以操持着帮他们张罗婚事了。” “咳,咳咳。”顾子齐闻言,顿时面色就沉了下来,“这件事情就不用小妹你操心了。” “我也懒得操心。”顾瑾汐放下茶杯起身,脸上的笑意始终淡淡的,“如果爹娘没有其他事情的话,那汐儿就先回房了。”虽然已经开春了,可她却仍旧有些畏寒,轻轻地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语气清浅。 苏怡嚅了嚅唇,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可是眼底却带着明显的担忧色。 顾淮同样是担忧地看着顾瑾汐,自己的女儿他真的太清楚了,她脸上表现得在平静,再不在乎,他都没有办法放心。原以为给自己的女儿选了一个良人,可谁知到竟然也是个负心汉。看着顾瑾汐远去的背影,娇小却透着无尽的沧桑,单薄得让人觉得心疼。 “这件事情不会就这么算了的。”顾子齐低下头,语气非常的轻,非常的浅,可出口的话却是透着十足的厉色,脸上那素来温文尔雅的笑意尽数敛起,透着继续清冷。 “我去跟皇帝说说,既然摄政王喜欢的是薛惜,这门婚事就此作罢吧。”顾淮低下头,虽然秦睿和顾瑾汐的婚约是秦栾定下的,但毕竟是圣旨赐婚。他们的身份特殊,夏凉皇族,但却并没有认祖归宗,所以这些事情还是跟皇帝说说得好。 苏怡也点了点头,“我们顾家的女儿可不愁嫁,当真以为这天底下除了他秦睿就没有男人了吗?” “爹娘我突然想起还有点儿事情需要处理就先回房了。”顾子齐嘴角微微勾着,朝顾子骞使了个眼色,顾子骞立刻会意地起身告辞,兄弟两人一前一后。 “知道该怎么做?” 顾子齐的书房中,兄弟两人对面而坐,面色皆是凝重非常,出口的话更是让人只觉得宛若有股凉风从脊背上吹上来一般,让人不由得只感觉凉意都浸透骨髓。 “嗯。”顾子骞微微颔了颔首。 “那就好。”顾子齐嘴角斜勾,脸上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笑意,“哼,秦睿,薛惜,还有那个丫鬟。”当真以为他们蘅芜苑顾家没人了不成?送喜糖,还有那丫鬟,是从喜糖的态度?不过区区侍妾怀孕,提份位也就罢了,居然以正室的规格给人发喜糖,耀武扬威的竟然显摆到他们蘅芜苑来了,“也是时候给西楚王朝一个教训了。” 顾子骞闻言,低下头,“好,我知道该怎么做。” 书房中,兄弟两人谈论了很久,刚从书房出来,顾子骞就立刻召来莫雨,让莫雨传令下去,蘅芜商会名下所有的店铺都歇业待命。虽然并不了解其中关节,但薛惜被查出有身孕之后,在安太妃的操持之下,早已经是整个凉都都沸沸扬扬,甚至安太妃还在摄政王府外设了三天的流水席,美名其曰与民同乐。他倒要看看,一旦蘅芜商会全面停业,光靠着司徒商会和行远商行,他们又能够维持多久。 倒不是顾子骞托大,整个西楚境内关乎老百姓生活的柴米油盐,十有八九的货源都在自己的手上,没有了货源,他们也就只是个空壳而已。 “还有,刚才那个丫鬟可还记得?”顾子骞嘴角斜勾,低下头,一双狐狸眼微微眯着,眼底的笑意带着几分戾气,“找个机会,给爷好好的教训教训,让她知道什么叫做尊卑贵贱,我们蘅芜苑顾家的女儿可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莫雨闻言,立时低下头,“是,属下明白。” 凉都城内的一座民居内。 杨帆和沉星两人立在软榻旁,身子僵硬,面色严肃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 “将她给做了。”秦睿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一袭黑色金丝勾勒的锦服劲装更衬得他周身气势冷凝,双眸半眯,凝着立在旁边的杨帆,“那两个女人可还有其他动静?” 杨帆顿时低下头,“启禀王爷,没有!” “嗯,薛海那边呢?”秦睿双眸半眯,眉宇微微颦蹙着,紧紧地抓着座椅扶手,手背上青筋直冒。 “也没有任何异动。”沉星赶紧低下头,语带恭谨。 “继续监视,本王就不相信,他们会一点儿马脚都不留下!”秦睿的声音透着十足的冷厉,薄唇紧抿,转头看向杨帆和沉星,“这件事情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处置了,如果有必要,直接将暗部所有人员调回凉都支援!”薛惜竟然怀孕了,这件事情的确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紧紧抓着座椅扶手的手背上,青筋直冒,薄唇紧抿,眸色透着冷凝,甚至连心都已经悬到了嗓子眼儿上。对那个小女人的思念已经快将他给折磨疯了;每次,每次的每次,他都只能将那样刻骨的思念全都强压下去,忍无可忍的时候才在夜深人静时,偷偷的去看看她那静谧的睡颜。 杨帆非常的不解,为什么自家主子爷竟然会如此的狠心,明明对顾小姐忘不掉,可在人前却做出一副移情别恋的架势;三个多月,顾小姐不可能不知道的。要知道当初顾小姐对七皇子那样的痴迷,可都能说忘就忘,更遑论自家主子爷,不过主子的心思不是他能够轻易揣度的。 倒是站在旁边的沉星终于忍不住了,“爷,您真的不去看一看顾小姐吗?”连过年的时候,自家爷带着薛惜出席各种场合,如今那薛惜和薛海在摄政王府中俨然是一副女主人和大管家的架势,顾小姐虽然聪慧非凡,但终究只是个女人。是女人就难免会多想。 “做好你们自己的事情,本王的事情,不容你们提醒。”秦睿没好气地瞪了沉星一眼。 杨帆和沉星对视一眼,皆是摇了摇头。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第196章 半夏,你住口! 摄政王府。 红绸飘扬,彩斾飘飘。整座王府都用大红色喜绸点缀,唢呐声乐,吹拉弹唱的声音不绝于耳;上门道喜的,恭贺的,客人来来往往,整个王府门前,车水马龙,宛若闹市。 “呵呵,太妃娘娘,恭喜恭喜!”对于那些慑于秦睿威严却迟迟找不到机会巴结的人来说,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也顾不上说因为一个姨娘怀孕而如此大操大办的是不是不合规矩,左右现在除了皇帝整个凉都就摄者王说了算,更何况瞧着年前、年关的时候,摄政王还带着这位姨娘出席宫宴,四处应酬,应该对这位姨娘也是非常宠爱的。 “呵呵,同喜同喜!”安太妃此刻身着一袭朱红色绣团福暗纹对襟褙子,领口处用上好的狐毛滚边,头上带着金灿灿的凤凰吐珠金步摇,更衬得脸上的笑意盈盈,站在她旁边身着一袭蓝色曳地长裙外披狐裘的艳丽女子,脸上的笑意同样艳艳,没有散去的就是这次摄政王府喜事的女主角了,甚至不少人都在猜测,如今这薛姨娘如此受宠,会不会直接踢掉顾家那位尚未及笄的小姐,直接坐上摄政王妃的宝座。 不断的有人过来阿谀奉迎,给安太妃、给薛惜送上价值不菲的礼物;不但的有人过来恭贺道喜;似乎是因为心情极好,安太妃都一一的应了,甚至有时候还热情的跟他们寒暄,说长道短的,让那些前去道贺送礼的人都只觉得受宠若惊。 倒是站在旁边的薛惜,强压下心头的得意之色,低下头,声音仍旧惯常的乖巧柔顺,透着淡淡的柔;合着周遭那早已经泛青的颜色,让人觉得非常的舒心,她说,“夫人,这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安太妃闻言,转头没好气地瞪了薛惜一眼,拉着她的手轻轻地拍了拍,“你肚子里的那可是咱们摄者王府的第一个孩子,那可是长子,自然是要隆重些的。” 可薛惜脸上的担忧不仅没有褪去反而越发的担忧了,她低下头声音似乎透着几分哽咽和小意,“夫人疼爱惜儿,惜儿明白的,可是……可是惜儿不过是个妾室,这些大红色,惜儿实在担当不起。” “有什么担当不起的。”安太妃拉着薛惜的手,眸色顿时沉了沉,“这些贺喜的可都是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来的,那可是睿儿现在唯一的一条血脉,再说了,睿儿知道也没有反对,代表你在他心中还是有地位的。虽然现在只是个姨娘,但只要你肚子争气,到时候生个大胖小子,夫人就给你做主升成薛夫人!” 薛惜闻言,顿时心头飞快地浮起一抹悦色,可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仍旧低着头,声音浅淡,“能为睿哥哥生儿育女是惜儿的荣幸,惜儿不需要什么奖励的。”说着,脸上骤然浮起一抹怅然的色彩,“可是,不管怎么样,顾小姐都是睿哥哥名正言顺的未婚妻,我们是不是……” “你放心,夫人我啊,已经让知薇带人给蘅芜苑送喜糖过去了。”说着,安太妃脸上的笑意淡淡的,拉着薛惜的手,“不管怎么样,这礼数咱们还是做到了的,更何况往后这孩子生下来还得唤那顾瑾汐一声嫡母不是,她这个做嫡母的总不能不给孩子这个面子吧。你呐,就别操这些心了,只需要好好养胎,到时候生个大胖小子,让夫人也高兴高兴。” “惜儿自然是愿意的。”薛惜低下头,单手拢着自己的小腹,垂下眼睑眸底飞快地划过一抹幽深和晦暗。 就在两人说话间,头上发髻散乱,身上的衣衫也不齐整,整个人显得有些狼狈的知薇在两个小丫头的搀扶下,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到安太妃的面前跪下,“太妃娘娘,求太妃娘娘为奴婢做主啊!” 那声音痛哭流涕,悲恸至极,好似受了莫大的委屈般,整个人跪在地上还不断的颤抖着。原本立在周遭,三三两两围在一起说说笑笑的人此刻全都静了下来。摄政王府要办喜事,来来往往的客人自然不会少;纵然并不算是正式的操办,但如今整个主院的院子里,少说也有一两百人的。此刻,所有的人都眼神灼灼地盯着跪在地上的知薇,表情各异,若有所思。 安太妃见状,顿时面色就沉了下来,双眸眼神灼灼地盯着知薇,“不是让你去给蘅芜苑顾家和顾小姐送喜糖和红鸡蛋的吗,这是怎么回事?” “太妃娘娘,太妃娘娘求您给奴婢做主啊!”知薇跪在地上,脸上的表情悲怆,哭得上气不接下去,好久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奴婢奉了您的命令去给蘅芜苑顾家送喜糖和红鸡蛋,谁知道顾家那些人,接到消息之后,不仅没有表现出高兴,也没有恭喜,甚至还对奴婢破口大骂,奴婢就只是争辩了两句,他们就直接让人将奴婢等人给打了出来,呜,呜呜……太妃娘娘,您看,奴婢真的什么都没做,那顾家的人真的是太过分了!” “这……”薛惜听了,面色立时大变,惨白如纸不说,身子也是微微颤抖着,拉着安太妃的衣袖,眉宇颦蹙,“夫人,顾妹妹是不是生气了,她是不是生我的气了。可是我,可是我……”说着,她低下头,眸底却是飞快地划过一抹快慰之色,声音却仍旧悲怆得让闻者流泪,她深吸口气,眼底似乎透着几分坚定,“我,还是我我亲自去蘅芜苑给顾妹妹道歉吧。” “道什么歉!”安太妃原本对顾瑾汐就极为不喜欢,此刻听到知薇的话更是恼怒非常,正所谓打狗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恼怒非常,正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呢;这蘅芜苑顾家的人也真是太过分了,明知道知薇是她派过去的人还这么的不客气,这不是赤裸裸的打她安太妃的脸吗?“哼,顾瑾汐,顾家,当真以为是太目中无人了!等睿儿回来我跟他说,这种媳妇儿娶回来做什么,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可是,可是……”薛惜低下头,声音颤抖着,眼泪顺着眼角花落了下来。 安太妃却是没好气地轻哼一声,“没什么好可是的,反正这件事情该做的我们都已经做到了,她顾瑾汐不领情,与我们何干。就算到时候睿儿追究起来,那也是她顾瑾汐的不是。” 可是薛惜却并不这么想,听说睿哥哥都已经有三个多月没有去蘅芜苑了,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睿哥哥的态度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不过这种变化她定然是乐见其成的。现在看那顾瑾汐生气的态度,也不是表现出来的那么云淡风轻的嘛,哼! “夫人,不管怎么样顾妹妹都是睿哥哥名正言顺的未婚妻,您也说了,往后这孩子也是要唤她一声嫡母的。”薛惜说着,那声音似乎透着几分悲哀,又似下定了某种决心般,“还是让惜儿带着梅香和梅红亲自去蘅芜苑走一趟吧,就算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我就知道你素来是个懂事的。”安太妃拉着薛惜的手,垂下眼睑;似乎是想到什么,点点头也算是同意了。毕竟有些事情,她能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垂下眼睑,想到自己和秦睿之间的事情,想到上次所说的话,她的心沉了沉,趁着这个机会让薛惜在顾瑾汐面前立立威,如果是能够让那顾瑾汐就此知难而退了最好;就算不能,能够给她添添堵,自己也是非常开心的。 薛惜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淡淡的,似乎透着几分凝重的味道;院子里的那些人瞧着事情有些不对,都赶紧的借故告辞离开。不过听着那丫鬟的话怎么有些不对劲啊,给蘅芜苑送喜糖去,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嫡妻,尚未嫁过来这妾室就有了身孕,放到谁家怕是都不会开心的;更何况这未婚夫家还如此大操大办不说,全都照着正室的规格来;就算是自家女儿怕是都忍不了。不过,这摄政王府的事情也不是他们能够置喙的,所以都只能作罢。 “太妃娘娘!”跪在地上的知薇仍旧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嘴上嗫嗫嚅嚅的,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不管怎么说奴婢也是奉了您的命令去的,那蘅芜苑顾家也太过分了。” 安太妃的面色本来就不太好看,此刻更是瞬间就沉了下来,拉着薛惜的手,“好了,这几天你也累了,待过了这两日,你也好生的休息休息。到时候,夫人再让宋大夫过来给给瞧瞧脉,确定没事了之后你再去蘅芜苑走一趟吧。不过你可得注意着些,要知道这妊娠的前三个月可最是脆弱,容不得丝毫插错的。那顾家的人怕是也没安什么好心,如今你肚子里可还怀着睿儿的骨肉,不可大意。” “夫人谢谢您!”薛惜抓着安太妃的手,脸上那副感激涕零的模样,瞧着都快哭出来了;只是挂着跪在地上的知薇,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称赞的色彩,朝她点点头。 知薇立刻笑得眉眼弯弯,脸上带着一副谄媚的表情。 “知薇姑娘也累了许久,就让她们先下去休息吧。”薛惜低下头,嗓音非常的平静让人听不出丝毫的语气,“不管怎么样,她们总是没有错的。” 安太妃点了点头,此刻满心满眼都是怎么给顾瑾汐添堵,哪里还有心思管她,只罢了罢手,叮嘱她好好休息了就作罢。知薇赶紧借故退走,毕竟在地上跪了许久,这膝盖也是很疼的;只是在退走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得意的色彩,捏着手腕儿间的翠玉手镯,掂了掂,这份量不轻怕是值些银子的;还有,薛姨娘可是答应了,只要能够让顾瑾汐生气,到时候她会安排自己给王爷侍寝,若是运气好些,指不定还能捞个姨娘当当。至于其他的,她也还算是有自知之明,她不是薛惜没有夫人的偏疼和宠爱,只要能生个一男半女的,安安分分的做个姨娘,这后半辈子就不用愁了。锦衣玉食,荣华富贵,那是自然的。 只是这般美美的想着,绕过九曲回廊,还没回到自己的房间,陡然只感到什么东西飞快地划过自己的脖颈,一阵热液喷出,转头看着那手握匕首,刃口还带着血色的男子,双眸圆瞪,甚至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直接就倒地身亡。 “爷。”沉星蹲下身用知薇身上的衣衫将刃口擦拭干净之后这才起身,甚至连看都没有看躺在地上的知薇一眼,压低嗓音,眉宇微微颦蹙着。 “丢去乱葬岗喂狗!”身着黑色劲装的秦睿脸上甚至连一丁点儿笑意都没有,嘴角微微勾着,眸色幽深晦暗,“时刻盯着那两个女人的动作!”他就不相信,他们会一丁点儿马脚都不露出来。 沉星低下头,恭谨称是。 时间如流,岁月如梭,几天时间很快就过去。 因着年前时先帝带走了大批朝廷肱骨大臣最后却葬身丹青山中,今年所有的花宴都取消了。不过好不容易得了闲的云韵带着秦念约上了孟静娴来到蘅芜苑的时候,顾瑾汐正开心逗弄着小子安,姐弟两人玩得不亦乐乎,隔得老远都能够听到那清脆的笑声。 “你们来了。”看到云韵一行,顾瑾汐并没有丝毫的意外。听说云韵年前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说云韵年前带着秦念回了娘家,前几日才回来;如今凉都发生的事情,自然是瞒不住她们的,不过因为成亲王继妃许氏仍旧被关押在宗人府,她倒是不担心。 云韵拉着顾瑾汐的手,眼底泛着浓浓的心疼,“瑾汐你又瘦了。” “呵呵,习惯了。”顾瑾汐脸上的笑意淡淡的,或许是以为重生,这辈子她努力的调养自己的身子可都没有什么成效;倒是这身子越发的弱了,稍微站的久了些都觉得气喘吁吁的。只是这种事情她也不好告诉旁人,连自己都查不出来什么毛病,没得让他们担心了。 “你这身子总是如此也不是办法。”秦念眼底也透着浓浓的担忧,拉着顾瑾汐的手,薄唇紧抿,“虽然你自己就是大夫,可正所谓医者不自医,你还是得听宋大夫的话,好好吃药才是。” 顾瑾汐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反手抓着秦念,轻轻地摇了摇头,“我倒是不妨事,只人稍微容易乏了些,可能是近来天气不好的缘故。倒是你和念念,成亲王和世子还是没有消息吗?”她眼底透着点点疑惑,照例说秦栾和萧太后都已经没了,成亲王和秦世子没有了威胁,应该会很快就赶回来的啊,怎么会一直都没有消息的?难道他们还没有收到消息?这也是不可能的呀,新帝登基昭告天下,他们不可能一丁点儿的消息都收不到的。 “这……”云韵和秦念听了,面色又黯然了下来。 倒是孟静娴瞧了,细声安慰道,“新帝刚登基,朝政内外不稳,各国虎视眈眈,成亲王和秦世子身为军中肱骨大臣许是为新帝器重,戍守边疆也未可知。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忧了。成亲王和秦世子都是胸有韬略,有大智慧的人,不会出事的。” “静娴说得是,倒是我急躁了。”顾瑾汐低下头,薄唇微抿,轻声笑着。 “瑾汐,你……”云韵闻言面色总算是稍微好看了些,拉着顾瑾汐的手,猛然像是想到什么,面色又暗了暗,“我们几个瞧着今儿的天色倒是不错,不如约上一天时日不错的时候,出去走走?” 凉都城内内外外的那些糟心事儿已经够多的了,出去走走,换个心情也是极好的。 顾瑾汐何其聪慧敏感,又怎么会不知道她们的来意,又怎么会不知道她们的想法,只是有些事情,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得清楚的。对于薛惜有身孕的消息,别说是不是秦睿的尚未可知,就算是那又如何?她和秦睿之间的问题,本就千沟万壑,再多一条也不算多的。 “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但有些事情三两句话是说不清楚的,秦睿是真的变心了也好,有苦衷也罢,都不重要。”她脸上的笑意清浅,淡淡的道,“你们几个好不容易来蘅芜苑一趟,咱们就别说这些糟心的事情。倒是你们几个是有口福的,去年初雪我让半夏和青黛带人去采了梅园的蕊中雪,埋在土里,今儿启封了,你们就来了,可是得好好尝尝。” 瞧着顾瑾汐并不想提,她们也只能面面相觑。的确那些个糟心的事情越提越难受,她们好不容易才聚一次,这些糟心的事情不提也罢。 孟静娴脸上的笑意浅浅的,“瑾汐这话我倒是爱听,听说梅上蕊间雪跑出来的茶比平常滋味更甚,只这初雪本就极为稀罕,时间又短,更是难得。你这两个丫头对你倒是极好的。” “那倒是。”半夏和青黛两个丫头对她的心,顾瑾汐自然是非常明白的。 四个人有说有笑,旁边的小子安还不会说话,看到自家姐姐笑得开心也啊啊的指手画脚,显示自己的存在感,逗得众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茶浓香时,尚未起壶,琴好领着秦宁来时,刚巧正是茶浓香时。只是瞧着秦念和云韵三人,秦宁脸上的笑意不觉有些勉强,“想不到世子妃,念念和孟小姐都在,看来是我今日来得不是时候了。” “长公主这说的是什么话。”云韵拉着秦宁的手,走到旁边坐下,“咱们几人也是难得聚上一聚,想不到今儿竟是在瑾汐这里遇上了,索性大家都一块儿聊聊。”自从年前发生那样的事情之后,先帝死因蹊跷,整个凉都城大量朝廷命官去而不返,闹得人心惶惶的。 秦宁转头看着顾瑾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薄唇微微抿着。 孟静娴瞧着秦宁似是有话想跟顾瑾汐说,拉着秦念和云韵跟顾瑾汐又聊了约莫半刻中的时间之后就直接起身告辞了,云韵脸上满是歉意,“倒是不巧,原想陪瑾汐说说话的,谁知道这家里又发生这样的事情。” “不妨!”顾瑾汐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小世子到底是还小,奶娘不比亲娘,总是要自己亲眼瞧着才放心的。”就如同之前小子安发生那样的事情之后,每日他们家总要有人陪着他才好,若是那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甚至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瑾汐你就是这样,什么事情都为旁人考虑。”云韵的语气不咸不淡的,轻轻地摇了摇头,“可是你的年纪也算不得小,有时候也当多为自己考虑考虑。”摄政王府的事情不是她们能够置喙的,但瞧着自己的好朋友,好姐妹陷入这样的境地,她们的心里也非常的不好受。 “放心,我没事的。”顾瑾汐淡淡的笑着,转头朝着半夏道,“替我送她们出去。”端着茶杯,小口小口的饮着,待到人走茶凉时,她才抬起头看着坐在对面的秦宁,淡淡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秦宁,淡淡的笑着道,“长公主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说了。” 秦宁闻言,顿时身子僵硬了下,薄唇紧抿,凝着坐在对面始终不笑不怒,无喜无悲的顾瑾汐,那模样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般,就好像如今凉都城内闹得沸沸扬扬的摄政王的姨娘有孕与她没有丝毫影响版般,她低下头。其实,今天出现在这个地方,她是鼓起了非常的勇气,对顾瑾汐、对顾家她也不知道到底应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如果不是顾子骞,她没有办法死里逃生;可是如果没有顾家,她的父皇不会死,皇祖母不会死,现在的秦氏皇族也不会如此。 “如果长公主没有其他事情,那就请回吧。”顾瑾汐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将怀中已闹腾得累了睡过去的小子安教给青黛,自己也稍微轻松了些。 “瑾汐!”眼瞧着顾瑾汐起身,欲离开的模样,秦宁赶紧开口急促地请唤一声。 “嗯?”顾瑾汐转头看向秦宁,眉梢浅浅的扬起,脸上的笑意清浅,透着从容又带着清冷,“如果长公主是想说当初在元帝塚的事情,那就不必说了。”那件事情不管对谁来说都是一场噩梦,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现在能够如此平静的接受秦睿就是当初自己动心那个黑衣男子的事实。 秦宁低下头,脸上的笑意非常的但,透着几分冷意又似带着淡淡的自嘲,“其实我真的好羡慕你。”有宠爱的父母和兄弟,宠着她,爱着她,让她能够快乐的做所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就算她尊为长公主,可平日里的一言一行都要受到约束,时时刻刻都有人提醒她身为秦氏皇族的长公主要作为所有人的表率。 “羡慕吗?”顾瑾汐低下头,嘴角微微勾着,“正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当长公主真的落在瑾汐这个位置,未必会如此想。”自从重生以来,顾瑾澜,柳姨娘,耿氏;那针对顾谢两家的秦氏皇族,还有最后牵扯出来的元帝宝藏,所有的事情就好似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笼罩其中,让她喘不过气来。 “或许吧。”秦宁低下头,薄唇紧抿,好久才看着顾瑾汐,似乎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般,“我知道蘅芜苑顾家跟夏凉皇族的关系非同寻常,你和九皇叔的婚事……” 顾瑾汐双手捧着茶杯,掩去嘴角那淡淡的嘲讽和浅笑,“怎么,长公主也是来看瑾汐笑话的?” 如今的凉都城上层,达官贵胄,名流勋贵,看她笑话的人难道还少吗?她早就已经习惯了,从当初秦睿将薛惜收房的消息开始,到现在……她早就已经习惯了。 “不!”秦宁摇了摇头,看着顾瑾汐,“我只是觉得,九皇叔从来都不是那样的人,这或许只是个误会。”不管于公于私,她都不希望顾瑾汐和秦睿分开,两人如果能够在一起,那就相当于西楚和夏凉联姻,自己的弟弟太过稚嫩,根本不适合为皇为帝,如今却被赶鸭子上架,她这个做姐姐的帮不了什么,也只能试着说服顾瑾汐,“瑾汐,你……” “是不是误会不重要。”顾瑾汐脸上的笑意淡淡的,看着秦宁,“就算是误会,这件事情也不该由你来解释。”秦睿是长辈,虽然年纪上也并长不了几岁,但不管怎么样,也轮不到让自己的侄女替自己解释;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秦宁低下头,“朝政事务繁忙,虽然看似小岚在处理但实际上你也应该知道,小岚自幼逍遥不羁,现在却不得不被束缚在哪个位置上。很多帝王之道都是九皇叔言传身教的。虽然年关时,九皇叔曾经带着薛惜出席宫宴,但就算是在宫中,薛惜和九皇叔都没有住在一个宫殿,如果九皇叔对薛惜真的有什么,就不会这样……” “然后呢?”顾瑾汐脸上的笑意始终淡淡的。 “然后,然后……”秦宁看着顾瑾汐那是种没有丁点儿变化的表情,顿时也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薄唇微微嚅了嚅,陡然心里浮起一股挫败,她脸上带着浓浓的疑惑看着顾瑾汐,轻轻地摇了摇头,“难道,难道你就这么不在乎九皇叔,这么不相信他?” 顾瑾汐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她看着秦宁非常的认真而又透着一股执着的强拧,“不,正是因为我相信他,所以我选择了不闻不问。” “……”秦宁陡然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好。 “秦睿的事情,应该不用你来为他操心。长公主今天来,主要怕不是为了这件事情吧。”顾瑾汐脸上的笑意淡淡的,“我和秦睿的婚事如何,你可从来没有关心的。让我来猜一猜,你今天如此,怕是因为害怕我和秦睿的婚约作罢;又因为如今摄政王府安太妃对这件事情大操大办,怎么,夏凉已经表示了不满了吧。” 夏云枫,时隔三月又提起这个名字。顾瑾汐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浅,可是却非常的真。就算他对自己是爱屋及乌又如何,却总是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为她出头,那种感觉就如同当初的秦睿一样。只可惜,如果秦睿跟她一起不是为了元帝宝藏,如果他不是那个当初将自己的一颗真心踩进了泥里,如果……只可惜这个天底下从来都没有如果。 “瑾汐,你……”秦宁闻言顿时就有些慌了,面色唰的一下变得苍白。 “别紧张。”顾瑾汐脸上的笑意淡淡的,看着秦宁,“秦岚有你这样一个皇姐,真的很不错。不过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或者我能够决定的,至于夏凉如何,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夏凉如何,两国关系,尤其是你我能够决定得了的。” 秦宁闻言,顿时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啊,低下头,“抱歉,我……” “咚,咚咚——” 半夏在门外恭谨地道,“小姐,夫人让您过去一趟。” “既然瑾汐你有事情,那我就先不打扰了。”秦宁的表情始终有些讪讪的,起身有些紧张地看着顾瑾汐。 “也好,那我们一起走吧。”顾瑾汐脸上的笑意清浅,取了搭在旁边的披风,语气不急不缓,“有些事情原就不是我们能左右的,长公主也不要太庸人自扰。” 秦宁并没有应声,只是在离开蘅芜苑的时候好像远远的看到了薛惜的身影,不由得多看了两眼,爆出微微抿着,略微思索,转头出门的时候,下定了决心。 “娘,您叫我。”顾瑾汐看着坐在旁边,身后立着两个丫鬟的薛惜;此刻正淡笑着看着她,“顾妹妹,你来了!”只是却是连个行礼的动作都没有,不仅如此,还好似生怕旁人不知道她有了身孕般低下头,脸上透着几分温柔和小意的模样,“原是我该给顾妹妹行礼的,只是太妃娘娘说这怀孕的前三个月最是危险,让我随时都要注意着些,毕竟是睿哥哥的骨肉,所以姐姐就托大了。” 顾瑾汐见状,嘴角斜勾,视线落在薛惜那并不凸显的肚子上轻笑一声,“哦?那还真是难为你了。也罢,你坐着就好,省得待会儿肚子里面那块肉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们蘅芜苑可担不起这责任。”说着,语气也是丝毫的不客气,“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汐儿!”苏怡顿时没好气地瞪了顾瑾汐一眼,这女儿家怎么能这么粗鲁。 “顾妹妹可真会说笑。”薛惜同样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捂唇轻笑着,只是那眼底却是带着十足的轻蔑和不屑,无怪乎睿哥哥会变心,身为女子如此的粗俗不堪。 顾瑾汐眉梢浅扬,嘴角斜勾着,冷笑着道,“本小姐可从不说笑,还有麻烦你把妹妹两个字去掉,本小姐这辈子只有哥哥没有姐姐,我娘可没这个福气多你这个大一个女儿。” “你……”薛惜闻言顿时变了变,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着,语气都带着哭腔,“妹妹,你是不是在怪我。可,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怀上孩子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 “姐姐,我不是故意爱上襄王的。”猛然,脑子里似乎又浮现出了当初顾瑾澜拢着小腹,依偎在秦襄的怀里,哭哭啼啼的给自己解释的场景。 “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怀上襄王孩子的!” “姐姐,求求你别怪襄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姐姐你打我吧……” “……” 往事一幕一幕,如果是上天注定自己的感情永远都不能完整,如果是上天注定历史会再次重演,她闭上眼深吸口气,双眸圆瞪,嘴角透着几分冷厉,薄唇开合间,只冷冷地突出一个字,“滚!” “顾妹妹,你……”薛惜心里早已经是快慰极了,可是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哭哭啼啼地看着顾瑾汐,眼底似乎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般。 “这里是蘅芜苑,不是摄政王府,更不是菜市场,带着你的东西给本小姐滚出去!”顾瑾汐双眸圆瞪,素手轻抬指着大门的方向,“滚!” 话音落,只觉得头有些晕乎乎的,眼底一黑,整个人身子摇摇晃晃的。原本侯在旁边的半夏赶紧上前搀扶着顾瑾汐,“小姐,小姐?你没事吧小姐?” “汐儿?”苏怡顿时也急了,大清早顾淮就带着顾子齐和顾子骞出门了,现在整个蘅芜苑就只有他们母女两人。苏怡闭上眼深吸口气,艰难地吞了口唾沫,瞪着薛惜眼底透着浓浓的不悦,“薛姑娘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就请离开吧!杜若,立刻去请宋大夫过府!” “是!”杜若应声离开。 看着顾瑾汐被气得险些晕过去,薛惜只觉得快慰极了,只是脸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反而装出一副担忧的模样,上前看着顾瑾汐,“顾妹妹,你没事吧顾妹妹。” “滚!你给我滚!”半夏早已经对薛惜是恨到了骨子里,顿时抬手狠狠地推了下薛惜,薛惜眼角挂着已经走到了水榭汀兰湖心走廊的秦睿,立刻朝梅红使了个眼色,瞬时就坐到了地上,捂着自己的小腹,面上一副扭曲的模样,“啊,好痛,我的肚子好痛。” 梅红却好似没有看到一样,只等那薛惜跌倒在地之后这才上前搀扶着,“薛姨娘,你没事吧?” “梅红我的肚子好痛,我的肚子好痛。”薛惜眼泪汪汪的抓着梅红的手,紧张兮兮的,语气急促着道,“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不会有事吧?大夫,大夫,快去找大夫!” 秦睿走到房间里的时候,刚好看到薛惜坐在地上,捂着兀自不断的呼痛,站在旁边的苏怡面色苍白似乎有些手足无措,闯祸的半夏则是一副敢作敢当,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模样;他垂下眼睑,声音有些晦暗,“到底怎么回事?” “睿哥哥,我的肚子,痛,好痛!我们的孩子,救救我们的孩子。”薛惜抬手抓着秦睿的衣袖,眼泪汪汪的,看着他带着希翼又带着浓浓的祈求,“睿哥哥求求你,救救我们的孩子。顾妹妹她,她……” 半夏看着秦睿,贝齿死死地咬着牙,瞪着薛惜,“我家小姐已经晕倒了,薛姨娘别想冤枉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娘别想冤枉我家小姐。推你的人是我,你想怎么样?” “半夏!”顾瑾汐只觉得整个人莫名的难受,头好似快要炸开了般,眼前好似有许许多多的黑点不断的聚集着,胸口和小腹都撕扯着般的疼痛。她拉着半夏的手,抬头和秦睿四目相对,不笑不怒,无喜无悲,“是我看不惯她,是我让半夏这么做的那又如何?” 秦睿双眸微微眯着,凝着顾瑾汐那苍白小脸儿只觉得心疼到了骨子里,站在旁边的半夏却不断的摇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是我自己做的,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摄政王!”苏怡见状赶紧站出来,紧张兮兮地看着秦睿,“半夏她真的不是故意的。您……” 薛惜低下头,眉宇微微颦蹙着,眼泪顺着眼角落了下来,“睿哥哥,痛,好痛,我的肚子好痛啊!”可秦睿却好似看不到一般,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顾瑾汐,双眸半眯。 “装什么装,你不就是想来炫耀你的肚子吗?流产了也活该!”半夏没好气地瞪着薛惜,如果不是她硬生生的要插入自家小姐和摄政王之间,自家小姐又怎么会被气得身子不好的;想着她顿时就热泪盈眶,昂着下巴,僵着脖子。 听到半夏说的话,苏怡面色立刻就变了,赶紧张口轻喝一声,“半夏你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半夏整个人似乎是铁了心般,看着秦睿,不断的推搡着他和薛惜,“走,你们都走,我们蘅芜苑不欢迎你们?杜若呢?不是都告诉他了,往后看到摄政王府的人全都打出去,没得放进来碍眼!” 顾瑾汐只觉得自己的脑子越来越疼,连带着胸口和小腹都阵阵撕扯般的疼痛,听到半夏的话,感受到秦睿身上越发冷凝的气势,顿时有些着急,赶紧开口轻喝一声,“半夏,你住口……”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第197章 摄政王,请你离开! 话音未落,她陡然只觉得喉头一阵腥甜,张口一注鲜血喷了出来,整个人直接就晕了过去。 “睿哥哥。”薛惜见状,顿时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有些紧张兮兮地看着秦睿,毕竟当初秦睿曾经那么那么喜欢过顾瑾汐,现在顾瑾汐晕了过去,这秦睿且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秦睿双眸半眯,凝着坐在地上的薛惜,脸上的表情未变,只是再众目睽睽之下却是弯下了腰。半夏眼底早已经是盈满了热泪,瞪着秦睿的动作不断地摇头,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不仅仅是半夏,站在旁边的若云、琴好,甚至是苏怡都不敢相信,她不断的摇着头,一直以为,一直以为那些都只是坊间传言,却不曾想,不曾想这秦睿竟然真的……真的…… “睿哥哥。”薛惜朝着秦睿伸出双手,眼底带着浓浓的得意之色,谁知道等到的却不是秦睿的怀抱,只觉得自己的后脖颈一疼,两眼一黑就直接失去了意识。 看着已经晕过去的薛惜,秦睿眼底并没有丝毫的疼惜,而是面色凝重地朝着梅红和梅香道,“她就交给你们了,你们自己看着办。”然后抬起头看着苏怡,“苏伯母有些事情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往后我再跟你们解释。”说着,已经手脚麻利地拨开围在顾瑾汐周围的下人,看到那躺在椅子上,胸口上下起伏,因为难受,整个人已经蜷缩成一团的顾瑾汐,秦睿只觉得自己的心狠狠地抽疼了下,泪顺着眼角落到地上,“丫头!”他的声音都哽咽了,转头朝着半夏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准备热水和火炉!” “阿睿,你……”看着这样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变的秦睿,别说其他就连苏怡都已经呆住了,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双眸瞪圆了,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嗓子眼儿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可秦睿却已经没有时间多想,艰难地吞了口唾沫,看着顾瑾汐那越发苍白的面色,越显瘦削的身子,整个人好似纸片儿般,眼眶红红的,胸口阵阵闷闷的疼痛,像是被什么人有一张无形的手,狠狠地揪住了般,丫头,他的丫头;晶莹的泪珠儿,顺着眼角一滴一滴。 秦睿是何许人也?西楚当朝摄者王,积威甚重,甚至传言中的冷面阎罗,竟然会落泪? 半夏顿时有些手足无措的,听到秦睿的厉喝声,这才似回过神来了般。心早就已经悬到了嗓子眼儿,甚至连躺在地上的薛惜都没有注意到,赶紧点头应声道,“是,奴婢立刻就去!” “我先送汐儿回房。”秦睿强压下心头泛起的酸楚和钝痛,声音似乎都透着哽咽。 “可,可是……”苏怡看着躺在地上薛惜,又看了看小心翼翼地抱着顾瑾汐好似珍贵的珍宝般的秦睿,只觉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上,“那这薛惜……” 梅红和梅香闻言,赶紧开口道,“苏夫人放心,奴婢们会将她处理好的。” “如果宋大夫来了直接让他来浅阁。”凝着怀中或许是因为疼痛难受,所以将身子蜷缩成一团儿却没有丝毫重量的顾瑾汐,秦睿真的觉得自己非常的混蛋,他垂下眼睑,眸色沉了沉,深吸口气,甩开流行大步,飞快地朝着浅阁的方向而去。 苏怡顿时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面放出来了般,看着周遭围着的人赶紧道,“若云,快去大门候着,宋大夫来了立刻带到浅阁去;琴好,你和苏嬷嬷看着小少爷;半夏,你赶紧去找青黛,准备好火炉……”经过三个月余的训练,现在的苏怡基本上能够独挡一面,布置起任务来也是有条不紊。垂眸看着自己刚才因为给小子安喂食而显得有些脏污的衣衫,赶紧唤了丫鬟回房迅速地换上衣衫后也匆匆地朝着浅阁去了。 “怎么回事?丫头,丫头?”宋大夫来的时候,看到顾瑾汐那副模样,早已经是心疼得不得了。站在旁边的秦睿却始终没有离开过,待宋大夫把完脉之后赶紧道,“宋大夫,汐儿的情况怎么样了?” 宋青山没好气地瞪了秦睿一眼,嘴角斜勾,脸上的笑意都透着十足的嘲讽的味道,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摄政王不是家有娇妻早已经她怀别抱了吗?我家丫头的事情用不着您操心!” “秦睿,你他妈的混蛋!”在外面听到消息匆匆赶回来的顾子骞看到秦睿,顿时就冲上去捏着拳头冲着秦睿的下巴狠狠地就是一拳,“滚,谁他妈让你来的?你当我们蘅芜苑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他妈的,不是一消失就是两三个月吗? 顾子齐同样周身散发着浓浓的寒气,恶狠狠地瞪了秦睿一眼,看着自己那已经失去了理智的弟弟,并没有阻止,反而像是没有看到般慢条斯理地走到宋青山的身边,看着躺在床上因为疼痛和难受,整个人蜷缩成一团,额头上不断冒出豆大汗珠的顾瑾汐,顿时只觉得心疼极了,“宋大夫,我家小妹的身子怎么样了?” “……”宋青山眉宇微微颦蹙着,看着顾瑾汐那巴掌大的小脸儿越发的清瘦,心里也是难受的紧,可是却真的没有办法,“丫头的脉象并没有任何的异常,可是……” “宋大夫,你说吧。”顾淮闭上眼深吸口气,喉头滑动间,艰难地吞了口唾沫。 顾子齐并没有说话,只是慢条斯理地将顾瑾汐的手握在掌心,感受到那刺骨的冰冷,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揪疼着,将小手放到被子里面,又朝旁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放到被子里面,又朝旁边的丫鬟压低嗓音叮嘱给顾瑾汐多灌两个热水袋之后这才看着宋大夫,眼神带着十足的疑惑和不解。 宋青山沉沉地叹了口气,“你们也应该都发现了,顾丫头的身子越发的差了,也越发的清瘦了,但是从脉象却看不出丁点儿异常。我记得曾经在江湖中出现过一种吸取他人精气为己用的邪术,不过这种邪术早就已经失传了,更何况顾丫头并非习武之人,应当不会发生这种情况才是。” 殊不知,在他开口的瞬间,原本任由顾子骞打骂甚至都没有闪躲还手的秦睿闻言,身子顿时僵硬了下,他贝齿紧咬下唇,双眸泛着浓浓的火光,眸底晦暗幽深,所在袖中的双手死死地握成拳头,额头上青筋直冒;她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她不是答应了自己的。 “咚,咚咚——” 屋子内声声闷响,秦睿眼底满是不敢置信,他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好似被什么人狠狠地捏住了般,艰难地吞了口唾沫,眼眶中的泪顺着眼角落了下来。 “哼!”顾子骞见状没好气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只是握成的拳头到底是没有落下去,只是冷冷地道,“你走吧!” 秦睿的身子顿时僵硬了,低下头薄唇紧抿,“这件事情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我让你走啊!”顾子骞双眸圆瞪,迸射出浓浓的火光,眼珠子都红了,抬手指着浅阁大门的方向,“我让你走,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我们顾家不欢迎你,你跟我妹妹之间,所有的事情全都作罢,你也只当这个婚约从来不存在过吧!” “摄政王,请你离开吧。”顾淮低下头,之前他是有多看好秦睿,对秦睿的希望有多大,现在失望就有多大,自己这辈子就得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在家里谁不是宠着、捧着,生怕她有丁点儿的不开心,谁知道这个人倒是好,自己的宝贝女儿还没嫁过去呢,他就耐不住寂寞收了妾室,这也就罢了。可是他们摄政王府也欺人太甚了。 不过是个小小的姨娘有孕,竟然以正室的规格操办,还将喜糖和红鸡蛋送到他们蘅芜苑来,做什么?炫耀还是耀武扬威?真当他们蘅芜苑顾家的人都是泥捏的没脾气吗?这泥捏的都还有三分土性呢 秦睿低下头,薄唇紧抿,凝着顾淮,视线扫过顾子骞和顾子齐最后落在躺在床上的顾瑾汐身上,压低嗓音淡淡道,“对汐儿,我不会放手的。”至于其他,总有一天他们会明白自己的苦心,总有一天他们会理解自己的,说着他转头,声音虽然非常的清浅,可是却非常的清晰,“汐儿的身子不好,多吃点儿补血养气的药,我会让杨帆多送些药材过来的。” “不必了,我们蘅芜苑顾家什么都没有,就是钱多!”顾子骞没好气地道,就算蘅芜商会歇业待命,他而已不惧,只是损失点儿银子而已,跟自己的宝贝妹妹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宋大夫的心情也非常的沉重,提笔都不知道应该开什么药材,不过看着顾瑾汐那越发瘦削的脸,听了秦睿的话,也只能给她开些活血养气的药材了。整个蘅芜苑,因为顾瑾汐的再次晕倒,而陷入深深的冷凝和严肃中,从上到下所有的人脸上都带着担忧的颜色。 回到摄政王府。 秦睿甚至没有来得及休息,连谁都没有喝上一口,直接跑到了荣恩阁,安太妃此刻正慵懒地靠在软椅上,神情惬意,旁边两个丫鬟给她捏腿,另外一个丫鬟给她剥水果喂到唇边,简直一副惬意至极的模样,听到动静,只微微抬了抬眼皮,在看到秦睿的时候,顿时双眸又阖上了,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回来了?” “为什么?”秦睿双眸圆瞪带着浓浓的不解和疑惑,他不断的摇着头。 “没大没小的没规矩。”安太妃没好气地瞪了秦睿一眼,然后表情仍旧没有丝毫的变化,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近来因为薛惜有孕,云雨之事并不频繁,所以她才冒险地从顾瑾汐身上透过当初留下的媒介吸食精气;只是没有想到顾瑾汐瞧着瘦弱,体内的精气竟然如此的精纯,每次吸食之后都让她觉得懒洋洋的舒服极了,“惜儿有了身孕这可是好事,我做主给她提份位难道有什么不对?” 秦睿却是嘴角微勾,脸上的笑意浅淡,双眸灼灼地盯着安太妃,语气透着几分不善的味道,“你明明答应过我,只要我按照你的要求去做你就不会动汐儿的,你食言了。” “你若是没有违背约定去看顾瑾汐又怎么会发现我食言了的?”安太妃同样不急不缓,抬手打发了几个丫鬟,然后这才起身看着秦睿,“我就不明白了那顾瑾汐究竟有什么好的,我不就是透过神照功吸食了她一点儿精气,养养也就回来了,你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吗?” “可你明明答应过我的。”秦睿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好似被狠狠地捏住了般,沉沉的钝痛,让自己觉得喘不过气来。他不断的摇着头,脸上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看着安太妃,“你明明答应我不会动她的!” “那她死了吗?”安太妃反问道。 “……”秦睿顿时爆出紧抿,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安太妃冷笑着道,“别忘了你当初答应过我不会再去蘅芜苑看顾瑾汐的,现在是你自己食言了。如果再有下次,那就别怪我这个当娘的不客气!” “娘?哈,哈哈!”秦睿顿时冷笑着,盯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冷笑着,盯着安太妃像是听到天底下最大的笑话般,“我没有娘!”这天地下有哪个当娘的会竟自己的儿子作为培养精气的器皿,有哪个当娘的会不顾自己儿子意愿逼迫他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有哪个当娘的会像她那样,只顾着自己。 “不管怎样,别忘了,你体内还留着我一半的血!”当初生下秦睿不久之后就离开了凉都,对秦睿,她本来就没有多少感情,利用起来也没有任何的思想障碍,话音落地,她轻哼一声,“现在惜儿可还怀着你的孩子呢,如果这个孩子能够安然的生下来那固然是好,如果这个孩子没有安然的出生,那就别怪为娘对顾瑾汐不客气!” 秦睿顿时背对着安太妃的身子一冽,缩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头,无论如何,从最初到现在已经整整三个月了,他还是无法接受。曾经自己心心念念,自己一心盼着要将她接回来母子团聚的娘,竟然是这般自私自利的性子,如果早知道如此,他更宁愿自己的娘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死了!他闭上眼深吸口气,飞快地拔出腰间的匕首,朝着自己的手腕儿狠狠地滑下去,立刻整个屋内充斥着一阵血腥的味道,血液流了整整一碗之后他这才作罢,“这里是一碗血,被让我知道你在对汐儿动什么不该动的心思,不然,哼!” “好说!”安太妃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深浓,看着那一碗刚从自己的儿子体内放出来的血没有任何的思想障碍,直接端起来就一饮而尽,末了甚至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边,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脸上的笑意非常的盛也非常的浓,笑得妖冶,语气透着几分诡异的味道,“果然还是睿儿你的血味道最好!” 精气和精血,人体内最精纯的力量。 秦睿身子顿时颤了颤,他只觉得自己的头有些发晕,不过却强忍下来了。最后,甚至都没有再看安太妃一眼,直接就转身从荣恩阁出去了。 至于薛惜,被梅红和梅香送回摄政王府之后,只觉得自己的后脖颈仍旧疼痛非常,她脸上带着浓浓的疑惑,眉宇颦蹙着看着守在床前的两个丫头,“唔,到底怎么回事?” 她明明记得自己是在蘅芜苑装作摔倒,睿哥哥对顾瑾汐的那个贴身丫鬟发了火,然后睿哥哥要抱自己,可是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就已经完全记不住了。后脖颈疼痛难忍,就算只是轻轻的动一下都显得非常的疼痛,她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张口嗓音透着点点嘶哑的味道,“水!” “薛姨娘,您小心点儿。”梅香和梅红两人四目相对,两人虽然不是亲姐妹,但却呆在一起共事这么多年,几乎只要对方一个眼神就能够看懂对方想要说什么。 梅香立刻会意,眼疾手快地在薛惜的身后垫了个软枕,然后关切的开口问道,“薛姨娘,您觉得怎么样了?肚子还疼吗?要不要奴婢请大夫再过来一趟?” “嗯,我,我这是怎么了?”薛惜低下头,装作一副什么都不记得的模样,眼底透着浓浓的疑惑看着梅香,就着她的手小口小口地饮了好几口水之后这才开口道,只是语气却是十足的疑惑色,“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睿哥哥呢?睿哥哥人呢?他怎么不在这里?” 梅香低下头,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连语气都是的淡淡的,“您带着奴婢姐妹去蘅芜苑原本是想跟顾小姐赔个不是的,谁知道顾小姐身子不好,所以顾小姐的贴身丫鬟情绪有些激动,您被绊倒了,摔倒在地,刚好遇上了王爷。王爷将您送回来之后就直接去了宫里,想来是有什么要事。” “梅红,是这样吗?”薛惜垂下眼睑,眸色闪了闪,似乎带着积分异样感。 “是这样的。”梅红脸上的笑意淡淡的,从旁边取了早就送来之后一直放在火炉上热着的糕点,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浅淡,“薛姨娘您现在觉得怎么样,肚子还疼吗?王爷吩咐了,如果您醒来之后肚子还疼的话,就请白大夫再过来看看。” 薛惜闻言,顿时脸上透着几分疑惑的味道,看着梅红。梅红立刻会意地开口解释道,“因为顾小姐晕倒,宋大夫去蘅芜苑啊给顾小姐诊脉了,所以咱们请的是宋家的另外一位大夫姓白。” “什么?”薛惜闻言,面色立刻就沉了下来。明明现在自己的身份比顾瑾汐尊贵可是哪个宋大夫居然宁愿跑去给顾瑾汐诊脉;似乎是看出了薛惜脸上的不悦,梅香低下头,淡淡地开口解释着,“听说顾小姐可是宋家入了族谱的干孙女,宋大夫会着急拒绝出诊也是人之常情。” 干孙女,哼! 薛惜的面色早已经是难看至极,猛然想到之前梅香说的话,立刻开口反问道,两只眼睛眼神灼灼地盯着梅香的眼睛,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你说是睿哥哥亲自送我回来的?” “是的,王爷亲自送您回来的。”梅香低下头,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眼神也平淡无波,根本看不出来丝毫说谎的模样;她低首垂眸,嘴角斜勾着,眼底透着几分冷笑带着嘲讽,“如果薛姨娘不相信可以去前院儿里问问,毕竟王爷送您回来的时候,前头院儿里那么多下人都是看着的。” “嗯,我知道了。”薛惜闻言,心情这才顿时好了许多,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也不用梅香喂了自己捧着茶杯,“对了,睿哥哥有没有说过他什么时候回来?”看来他真的不用担心,如果睿哥哥对自己真的没有一点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的没有一点儿好感,真的没有一点儿喜欢,又怎么会让自己怀上孩子,又怎么会亲自送自己回来的。 梅香闻言顿时低下头,“王爷素来政事繁忙,几日不回府也是常有的事情,薛姨娘这话可是问倒奴婢了。” “好了好了。”薛惜没好气地瞪了梅香一眼,然后低下头想到顾瑾汐今天竟然被自己给活生生的气晕了过去,脸上骤然浮上了几分得意之色,跟自己斗,没门儿!想着,单手拢着自己的小腹,如今自己肚子里的这块肉可是自己的护身符呢,她可不能大意了。不过想到顾瑾汐竟然吐血了,真是太脆弱了,要是真的给气死了,那才好呢!这般想着,她脑子里似乎又浮现出一个想法。 时间过得很快,渐渐的天气暖和了起来。 薛惜却仍旧被勒令躺在床上休养,整个人都快发霉了。谁让她上次在蘅芜苑佯装摔倒,秦睿也就将计就计。既然她那么喜欢摔,竟然安太妃这么想让薛惜将肚子里的孽种生出来,那就让她在床上躺个够,那就让她直接躺到生产的那天好了。每次她想要起床或者出门走走的时候,梅香和梅红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左右是怎么都不想让她下床出门的。 “啊——”终于薛惜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掀开被褥,整个人翻身坐起,眸中泛着浓浓的怒火,转头瞪着梅香和梅红两人,“我受不了了,再躺下去人都要发霉了!” 梅红和梅香闻言两人顿时跪倒在地,眼泪汪汪地看着薛惜,“薛姨娘,王爷有令让您务必卧床休养,就算不为了您也为了您肚子里的孩子!” 原本听到这样的话,薛惜就觉得自己满肚子的火,可是听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的时候,薛惜不由得又迟疑了下,她并没有生过孩子,也不知道别的女人怀了孩子之后是怎么样的。她卧床休养之后,起初的几天,安太妃每天还回来陪她说说话,后面渐渐的,就是派丫鬟送补汤过来,渐渐的连补汤都没有了。好在因为秦睿特地吩咐,如今府上负责内务的大管家又是薛海,所以她并没有受什么苦。 “就是就是,薛姨娘,您可要好好的,上次宋大夫来给您诊脉的时候可是说,您这一胎很有可能是个小王子呢。”梅红赶紧接过梅香的话头,只是低垂的眼睑下方,却是透着浓浓的不屑和轻蔑。 “这样啊。”薛惜虽然只觉得自己的身子骨都快生锈了,可想想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又生生地忍了下来,她深吸口气,艰难地吞了口唾沫,“那,我就只出去走一小会儿?好不好?”对于秦睿的吩咐她可不敢反抗,不过这身子一直躺着也实在是太难受了。 梅香和梅红两人都带着为难,看着外面,阳光正盛,自家主子爷是什么意思她们两个都民百得很。太妃娘娘因为薛姨娘不让王爷好过,不让顾小姐好过,那王爷自然也不会让薛姨娘好过。她们两个都是秦睿的人,自然不会心软,“薛姨娘,您就别为难奴婢们了,若是您在院子里有什么三长两短的,到时候,奴婢们就算是拿命也赔不起啊。” “哼,算你们识相。”薛惜这般听着,只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很多。如果真的如她们所言自己生下个儿子,到时候可就是这摄政王府的长子呢。而且,想到睿哥哥这么在乎自己,在乎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她就觉得心情异常的舒畅。可就算如此,也改变不了她此刻已经躺得身子酸软,全身上下只觉得骨头都快要生锈了的感觉。 梅香和梅红两人对视一眼,飞快地对视一眼,清楚地看到彼此眼中的轻蔑和不屑,不过再抬起头时,脸上又是那副恭谨中透着谦卑的模样,却是彼此嗫嗫嚅嚅,什么话都不说。 说着,院子外面闹闹嚷嚷的,不断有人走来走去的声音。 “您看,这院子里面的人也忒多了些,如果真的是磕到碰到,到时候伤了您肚子里的孩子那就不好了。”梅香的语气淡淡的,却是透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味道。 薛惜靠着床头的软枕,看着外面那些来来往往的下人,手里都抬着精致的妆奁,顿时有些疑惑,“你去问问,他们这是在做什么?”虽然只是区区姨娘,但如今的摄政王府服侍秦睿的就只有她一个,说这话的时候,她也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 梅香和梅红闻言,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到了为难。 “怎么,连本姨娘的话都不听了是不是?”薛惜闻言,面色顿时就垮了下来,语气透着浓浓的怒火,“哼,当真以为我没有办法治你们了是不是?你们气着了本姨娘倒是无妨,可若是气着了本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哼!” “奴婢不敢。”梅红和梅香两人刚才起身,现在又直接跪了下去。 薛惜盯着两人,单手拢着自己的小腹,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冷笑,不屑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梅香你去问问,他们到底在做什么?”毕竟距离她现在所住的院子不远处就是府库,这些人抬着的妆奁明显是从府库里面抬出来的,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做什么。要知道能够入得秦睿的眼而被收入府库的东西,那可都是价值连城的;甚至好些东西,都是那些人甚至一辈子都难以见到的绝世宝贝。当初她想要进去看看,软磨硬泡了好久都没有得逞,可现在睿哥哥怎么会让这些人随意进出府库;不仅如此,还如此大箱大箱的往外搬,也不知道究竟是要做什么? 梅香顿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梅香顿时颦眉蹙頞,转头看着外面那些身着摄政王府统一发放的蓝色滚绒毛长衫的小厮们,来来往往;突然她在人群中眼尖地看到了杨帆,原本心头的紧张终于落了下来,低下头道,“薛姨娘,这负责府库的可是王爷身边的杨帆杨总管,如果您真的想知道,不如,奴婢去将杨总管请来,让您亲自问一问?”她一个小小的奴婢,可不敢过问关于王爷府库的事情。 “你……”薛惜闻言,顿时面色苍白,抿唇噤声;看着梅香似乎是想从她脸上看出来点儿什么,可让她失望了。虽然嘴上说着那样的话,可脸上的表情却仍旧谦恭得紧,没有丝毫逾矩的地方。 梅红同样低着头,朝着梅香道,“让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若是气着咱们家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到时候,小心王爷拿你是问!” “是!”话音刚落,明显地看到梅香的身子颤抖了下,身子哆嗦着赶紧朝着外面跑去。 “站住!”只是梅香还没来得及出门,就听到薛惜的轻喝声。 梅香有些讪讪地转过头,似乎带着几分后怕,甚至不敢抬头看薛惜的模样,“姨娘息怒,姨娘饶命,奴婢这就去将杨总管请来!” “行了,本姨娘也就那么随便一说,既然是杨总管负责的府库,想必是睿哥哥授意的。你去将我哥哥请来吧。”薛惜垂下眼睑,质问杨帆?她还没有那个胆子。杨帆跟她素来极不对盘,偏偏杨帆又是跟着睿哥哥多年,出生入死的心腹,地位根本不是自己能够动摇的;她现在每天被这两个丫鬟看押着美名其曰是卧床休养,实际上对外面府上发生的事情根本一点儿都不了解。 梅香闻言,顿时眉宇微微颦蹙着,“这……” “什么这啊那的,让你去你就去,废话那么多。”薛惜垂下眼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股不好的预感;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却一直被蒙在鼓里一般。 梅香薄唇紧抿,到底是随了薛惜的意思将薛海给请了来,当然回头就直接将这个信息报给了秦睿,至于要怎么处置,要怎么安排,就不是她们这些小人物能够考虑得到的了。 以为薛惜被秦睿勒令卧床休养,薛海虽然担忧,也曾多次在薛惜的院子外面徘徊,可是却根本连门都进不去,这次好不容易有机会见到自己的妹妹,自然也是兴奋至极。 “本姨娘跟哥哥有点儿私房话要说,你们都出去!”看到薛海,薛惜只觉得自己的心情激动,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上了,想到刚才在外面院子发生的事情,强压下心头的欣喜和激动,朝来个丫头恶狠狠地道。 梅红和梅香对视一眼低下头,脸上带着几分为难的颜色,“薛姨娘,王爷之前可以交代过,您必须一直在奴婢们的视线范围内,不然若是您出了半点儿差错,到时候王爷会要了奴婢们的命的。” “本姨娘跟自己的哥哥呆在一起能发生什么事儿。”薛惜闻言,顿时面色沉了沉,恶狠狠地瞪着梅红和梅香,“怎么,不听话是不是?看来本姨娘是要找时间跟睿哥哥说说,这两个丫鬟奴大欺主,竟然连本姨娘的话都不听了。” “奴婢不敢!”梅红和梅香两人顿时第三次跪倒在地。 “那还不快退出去,关上房门!”薛惜厉声轻喝,两个丫鬟虽然为难却也无奈,只能悻悻地退走,末了也循着薛惜的意思将房门给阖上了。 直到两个丫鬟都退走之后,薛海这才侧身坐到了床沿边,看着薛惜那略嫌苍白的脸,只觉得胸口阵阵撕扯般的疼痛,“惜儿,你怎么瘦了,是不是那两个丫鬟欺负你了?” “哥哥你说什么呢。”薛惜顿时从床上翻身坐起,薛海温柔地给她背后和腰后各垫了个软枕,凝着她那微微隆起的小腹,眸底飞快地划过一抹晦暗和幽深色,不过也是片刻就恢复如常;他的语气非常的轻唤,透着浓浓的宠溺色,“你还怀着孩子呢,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孩子想一想。” 说起自己的孩子,薛惜抬手拢着那微微凸起的小腹,脸上带着十足幸福小女人模样,轻轻一笑,“哥哥,我知道的。” “……”看着这样的薛惜,薛海并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温柔地将薛惜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声音很轻,很柔,近乎飘渺,好似天外来音般,“惜儿,这样的日子,你真的觉得幸福吗?” 薛惜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脸上尽是满足的笑意,她点点头,“哥哥,你不知道,王爷真的很在乎我。上次我在蘅芜苑摔倒之后,王爷一直安排大夫给我诊脉,甚至还让我卧床休养。”说着,往门外处看了看,“那两个丫鬟虽然平日里是有些难使唤,不过也是受了睿哥哥的吩咐,哥哥,我现在真的好幸福,好开心!”梦想成真,得到了自己这辈子最爱的男人,还有什么不开心的。 “真的吗?”看到薛惜那副幸福得快要溢出来得模样,薛海只能低下头强压下眸底的黯然和心底泛上来的酸楚,可是薛惜却并没有发现薛海脸上那泛着勉强的笑意,仍旧沉浸在自己的幸福中,点了点头,“嗯!不过大哥!”陡然她伸手一把抓住薛海的手。 感受到手背传来的那温柔的触感,薛海顿时只觉得身子僵硬了下,垂眸看到那柔弱无骨的手,薄唇微微嚅了嚅,强迫自己将视线从她那纤细白皙的小手上挪开,就装作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开,就装作没有看到一般,深吸口气,状似无意的问道,“嗯?怎么了?” “适才我发现杨帆带着人从府库往外面搬东西,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薛惜低下头,眸底飞快地划过一抹什么,想到之前安太妃的话,想到那些成箱的妆奁,薛惜的心就怎么都静不下来。 “听说是府库里一些陈年的旧物,送到蘅芜苑的。”薛海根本就不在乎这些。 “什么?”薛惜闻言,顿时双眸圆瞪,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上,“蘅芜苑?睿哥哥不是已经很久不去蘅芜苑了吗?现在怎么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哥哥,告诉我!” “你也别太紧张了。”薛海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喉头滑动间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脸上的表情透着几分不自在,“不管怎么说王爷和顾瑾汐都是先帝钦赐的婚约,你也应该知道那顾瑾汐的身份不同寻常,一旦回到夏凉就是最尊荣的嫡出公主之身。王爷身为我西楚的摄政王,这样的关系自然不能闹得太僵,更何况只是些陈年的旧物而已,给了也就给了。” 可薛惜却不这么想,她是亲眼见过顾瑾汐的,尚未长开容颜稚嫩就已经出落得如此清灵绝美,超凡脱俗;若是再等两年,绝对是个倾尽天下的尤物。秦睿是摄政王不假,但他同样是个男人,摄政王妃的位置就算她薛惜坐不上去那顾瑾汐也休想坐上去。 抓着薛海的手猛然用力,薛惜双眸瞪圆了,“旧物,哥哥,你真的觉得王爷的府库里面会有旧物吗?”能够入得秦睿的眼睛的东西,哪样不是精品中的精品。 “那你的意思是……”薛海顿时眉宇微微颦蹙着。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第198章 不要脸! “睿哥哥对顾瑾汐肯定是旧情复燃了。”薛惜双眸瞪圆了,带着浓浓的怒火,缩在被中的手紧握成拳头;话音刚落,很快她又摇了摇头,“不,不,肯定是那顾瑾汐使了什么诡计勾引了睿哥哥,哥哥帮我!” 薛海听了低下头,凝着薛惜那微微苍白的面色,胸口不由得狠狠地揪疼了下,双眸半眯,脸上带着几分凝重色。抬起头飞快地看了看门外然后才压低嗓音道,“惜儿,会不会是你想太多了?” “不会的,肯定不会的。”薛惜面色紧张,双手紧紧地抓着薛海的手臂,眸底带着十足的请求色,“从年前到现在,如果说是因为顾瑾汐的身份,睿哥哥不得不跟她搞好关系,那这段时间又算是什么?跟在睿哥哥身边这么多年,你应该比谁都要了解睿哥哥的性子,但凡是他不喜欢的,任是旁人怎么逼迫都是无用的。”为什么偏偏在这么久之后,睿哥哥又突然对蘅芜苑起了心思,肯定是他们,是他们暗中动了什么手脚。 的确如薛惜所说,秦睿可是惯来不会妥协的性子;薛海思索着,低头凝着自己的宝贝妹妹那担忧的表情,拉着她的手轻轻地揉捏着她那柔弱无骨的小手,冰冷滑腻的触感,让他不由自主的只觉得一股邪火从小腹窜了上来。他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脸上带着几分赧然,“惜儿,那……你想怎么做?” “哥哥你先去帮我打听打听,看看杨帆送到蘅芜苑的究竟是什么东西。”薛惜闻言飞快地低下头,早已经不是那不经人事的女子,又怎么会不知道薛海的反应代表了什么;只是她却并没有点破,反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般。身子更是故意微微前倾,那因为穿着宽大的睡袍而露出胸前大片大片的雪肤顿时全都暴露在了薛海的眼前。薛海只觉得自己的嗓子干哑,他艰难地吞了口唾沫。 可薛惜却好似什么都没有感受到一般,抬起头就这么静静地凝着薛海,声音软糯透着几分女子所特有的妩媚,尾音拉长了道,“哥哥……” “惜儿,你!”似乎是感受到了薛惜的动作,薛海顿时只觉得身子僵硬在了当场,可是看着薛惜那仍旧天真单纯的表情,想到自己的反应顿时一股愧疚感浮上心头,双手搭在薛惜的肩膀上让她的身子原离自己,可低下头的瞬间,不期然却看到那盛放在雪峰顶处的花朵,顿时只觉得小腹的那股邪火越发的熊熊燃烧着,他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好不容易才强忍着自己将怀中的小人儿压倒的冲动,嗓音透着嘶哑,“惜儿乖,这件事情哥哥会去查明白的。虽然已经开春,可天气却仍旧寒凉,就算在屋子里也要多穿些。就算不为了自己你也的为了自己的孩子好好考虑,若是着凉那就不好了。”他非常艰难,近乎是从牙缝儿挤出一句话,然后就只丢下一句“你好好休息,哥哥改日再来看你!”直接就落荒而逃。 坐在床上的薛惜看着薛海那落荒而逃的背影,脸上的笑意仍旧淡淡的,嘴角斜勾,双眸染着黯然和得意的颜色,慢条斯理的将自己的衣衫拢了拢。垂下眼睑,脸上似乎透着几分了悟。纵然薛海对她一直非常宠爱,但两人到底不是亲兄妹,她也没有把握薛海会不会像蘅芜苑顾家那三兄弟宠爱顾瑾汐一样的宠爱她,毕竟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就爱上了旁的女人;然后就如同其他人一般对自己。不过现在看来……她低下头,想到刚才薛海的反应,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 “来人呐!”她张口轻喝一声,脸上笑意淡淡,经久未散。 “薛姨娘!”梅红和梅香同时推门而入,立在床前瞧着薛惜那模样,两个人的面色显然不是非常好看,“不知道您有什么吩咐?” 薛惜似乎心情很好,淡淡的道,“睿哥哥人呢?可还在府上?” “这……”梅红和梅香两人对视一眼,脸上的笑意都透着勉强,“薛姨娘您就别为难奴婢们了,王爷的行踪哪里是奴婢们能够打听的。” 秦睿进屋的时候刚好就听到薛惜那句问话,面无表情,眸底幽暗深邃,似乎透着几分深沉的让人看不透的表情,凝着薛惜,嘴角斜勾着朝着梅红和梅香淡淡道,“你们先下去吧。” 梅红和梅香听了赶紧躬身应是,转身就直接离开,末了还轻手轻脚地将门给他们阖上了。 只是转头再面对着薛惜的时候,秦睿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连语气都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就这么怔怔地看着薛惜,嘴角斜勾似乎带着几分轻笑,“你找本王有事?” “睿哥哥!”原本低着头正在思索着的薛惜闻声,顿时抬起头看到秦睿的时候,顿时整张脸都明亮了起来,眼神灼灼地盯着秦睿,脸上的笑意更深,艳红的唇微微嘟起,整个人透着妩媚,带着娇嗔,“您可算是来看惜儿了,嘤嘤嘤,惜儿都被关在屋子里好久,这身子骨儿都快生锈了。再这样下去,就算惜儿不说什么,怕是肚子里的孩子也会抗议的!”边说,边温柔小意地瞧着秦睿,看到秦睿的面色没有变化之后,这才稍微胆子大了些,接着道,“睿哥哥,人家的身子已经好多了,大夫说,说……” 瞧着薛惜那低下头,似乎是因为羞怯已经通红的脸颊,抬起头飞快地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又飞快地低下头,那欲言又止的模样,秦睿脸上的笑意未散,可眸底却是越发的冰冷,越来越冷,越来越凉;眸底所有的情绪尽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凉;眸底所有的情绪尽敛,嗓音古井无波让人听不出丝毫的语气,眉宇颦蹙间似乎透着几分担忧的味道,嗓音是惯有的低沉透着点点沙哑的味道,“大夫说了什么?” “睿哥哥。”薛惜瞧着秦睿不像是要发火的模样,顿时艰难地吞了口唾沫,从床上爬起来也顾不得刚开春的天气透着几分凉,直接解开自己的衣衫,露出那精致浑圆的肩膀和内里那被高耸撑起显得非常有料的鹅黄色肚兜,她胆大的从床上下来,整个人攀在秦睿的身上,“睿哥哥,你都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要惜儿了,难道你就不想让惜儿服侍你吗?” 她的声音软糯透着妩媚又带着十足引诱的味道,手轻轻地抚上秦睿的胸前,将侧脸紧紧地贴在他的怀中,“睿哥哥,让惜儿服侍你,好不好?” “你还怀着身孕,应当处处小心才是。”在薛惜看不到的地方,秦睿的面色早已经是难看至极,整个人双眸半眯着,泛着若有似无的杀意和戾气,只是说出口的话却是非常的平静,“朝中还有要事,我就先离开了,你好好休息!” 薛惜抬头瞧着秦睿那竟然没有丝毫变化的面色,顿时险些咬碎一口银牙。之前,纵然每日睿哥哥白天对自己表现得再讨厌,可每天夜里却都是疯狂的要着自己,她不相信,不相信自己都这么赤裸裸的引诱了,他居然还能够把持得住,难道真的被自己猜中了,那顾瑾汐怕是用了什么不入流的手段引诱了睿哥哥,不然睿哥哥不会这样对自己的。 “那睿哥哥你也要注意身体。”薛惜低下头,嗓音非常的轻缓,乖巧柔顺,“惜儿最近在床上真的躺得好累,这几日外面的天气都还不错,惜儿想……” 秦睿只觉得薛惜恶心至极,双眸半眯恨不能早点儿离开,“如果想出去走走就让梅红和梅香陪着,别去人多的地方,你现在可不比平常,也得多注意注意肚子里的孩子。” “是,惜儿明白的。”话音刚落,薛惜顿时像是得到了特赦令般,笑得眉眼弯弯,薄唇紧抿,凝着秦睿,“惜儿一定要好好保护肚子里的孩子的。”睿哥哥果然还是在乎自己的,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都非常的开心;顾瑾汐,哼,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拿什么跟自己斗。 从房间出来,看着自家主子爷面色铁青,双眸半眯,迸射出浓浓的火光;杨帆顿时只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赶紧跟上去,“爷!” “马上让人备水,本王要沐浴更衣!”秦睿面色难看到了极致,边走边直接将身上的外衫给脱了下来,甚至顾不得现在还寒冷的天气,脱下来就直接扔给杨帆,“拿去丢到火里,烧了!”如果不是因为安太妃的威胁,如果不是因为安太妃拿薛惜肚子里孩子的安危来威胁顾瑾汐,他才懒得管那薛惜的死活。 “是,属下立刻吩咐下去。”杨帆赶紧应声,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 回到房间,秦睿甚至什么事情都不做,直接抬脚迈入浴桶中,竟自己全身上下都狠狠地搓了一番,纵然那薛惜和他之间是隔着衣衫的,可他仍旧觉得恶心非常,这辈子他早已经栽到了那个丫头的手中,除了她,他谁都不想要;仰躺在浴桶中,好久,好久。 直到杨帆来汇报事情的时候,他这才稍微抬了抬眼皮,“说吧,什么事?” “启禀王爷,咱们府库所有的补血养气的药材都送到了蘅芜苑,可是……”杨帆说着,面上带着点点为难,嗫嗫嚅嚅,欲言又止。 “不收吗?”秦睿闭上眼深吸口气,看着杨帆,压低嗓音道淡淡道,“汐儿的身子已经经不起几次折腾了,发动下面的人搜刮深山所有能够找到的补血养气的药材,找到血芝、朱果这些能快速提高武者内力的灵药,本王重重有赏!” 杨帆闻言赶紧低下头应声,表示自己已经应下了。 “去把顾家大少爷请到迎宾楼,本王亲自与他谈谈。”秦睿沉沉地吐出一口浊气,以前的蘅芜苑当家做主的是顾瑾汐,可如今却变成了顾子齐。只要说动了他,其他几个人就算有意见也不会说什么的。汐儿的身子,也不知道那个女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神照功早已经从江湖上失传了百余年,难道真的是那邪术,可那个女人她究竟又是怎么学会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秦睿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快要炸掉了般。 “爷,为了顾小姐的事情,您已经整整三日没有合眼了,要不您还是休息半晌吧。”杨帆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顾小姐的事情一时半刻也是急不来的。” 秦睿却是抬手阻止了杨帆继续说下去;那些道理他不是不懂,只是有些事却由不得他。低下头脸上的表情凝重,“杨帆,有些事情你不懂,照我说的话去做就是!” “是。”听到秦睿这样说,杨帆也只能沉沉地叹了口气,自己的主子爷想要做的事情如果说有谁能够阻止的话,也就只有顾小姐一个人了。只是现在的情况,想到蘅芜苑顾家对他们摄政王府所有人的态度,想到现在自己爷两面为难的尴尬,很多时候连他都觉得非常的无奈,可是却又无可奈何;主子们的事情不是他们下人能够随意掺和的。 当接到消息的顾子齐故意慢慢悠悠的出现在二楼雅室中时候,秦睿早已经等在那里。 阳光和煦,春风回暖,整个凉都城都笼罩在明媚的眼光中,刚回青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中,刚回青的树枝、青草,随风摇曳。 “顾大少爷,请!”掌柜的将顾子齐领道房间之后,脚底抹油,一溜烟儿的就离开了。 如今整个凉都城内,谁不知道蘅芜苑和摄政王府不合;甚至蘅芜苑都已经公然的放出话来,不允许摄政王府的任何人踏足蘅芜苑半步。起初,不少人都等着看笑话的模样,就算蘅芜苑再有钱有势,可摄政王那毕竟是皇家人,连当今圣上都要敬之三分的。可是让他们出乎意料的是,对这个说法,摄政王不仅没有发怒,根本连反应都没有。听说今儿早上,摄政王府的大总管亲自领着人给蘅芜苑送东西去都被挡在了门外,这不,瞧着摄政王那模样,竟然连一点儿气性都没有,哪里是传说中铁血手段的冷面阎罗,分明就是个为情所困的毛头小子嘛。 呃,这话可不是他说的。 “哟今儿咱们的摄政王大人不用陪着自己怀孕的娇妻了?找本少爷有什么事情?”顾子齐面色清冷,说出的话,可谓是难听至极;如果不是因为面前这个人,自己的小妹怎么会整日里郁郁寡欢,强颜欢笑,又怎么会忧郁成疾,现在躺在床上,整日整日的,瞧着自己小妹难受的模样,他都恨不能竟秦睿抓住狠狠地往死里揍。因为顾瑾汐的身子,连整个凉都乃至西楚公认医术最好的宋青山都查不出什么问题,所以顾家人都认为顾瑾汐是因为秦睿,忧郁成疾,对他自然似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的,“有屁快放,放完本少爷还得回去照顾小妹呢。” 秦睿闻言,身子顿时僵硬了下,低下头嘴角似乎透着几分苦涩的味道,“子齐兄,我们谈谈吧。” “没什么好谈的。”顾子齐冷笑着斜睨了秦睿一眼,“你摄政王娇妻在怀,甚至不久之后就可以喜得麟儿,怎么,差我们蘅芜苑这一份贺礼吗?”说着,他脸上带着十足的轻蔑色,冷笑一声,“放心,我们蘅芜苑别的东西没有,就是钱多得是,到时候少不了你的贺礼!” 知道蘅芜苑顾家的人对自己心中都有气,所以秦睿纵然连上苦笑着可是却并没有回嘴,只是脸上的笑意却越发的苦涩,越发的难看,听着顾子齐那带刺的话,甚至都好似没有任何反应般,只留下顾子齐一个人再唱独角戏般,顾子齐也觉得无趣,侧身坐在秦睿的身后,没好气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道,“说吧!” “这是我找人制作的药丸,给汐儿的。”秦睿低下头,从自己的怀中珍而重之的掏出一个不足成人半个巴掌大小的锦盒,里面放着一个用难得的暖玉雕琢而成的大肚玉瓶,透过那晶莹剔透的瓶壁,似乎隐隐能够看到里面盛放着的药丸。 顾子齐凝着那精致的玉瓶,嘴角斜勾着脸上染着几分玩味的轻笑,“尊敬的摄政王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他们顾家难道还缺顾瑾汐的药钱?顾瑾汐可是他们蘅芜苑顾家的宝贝,捧在手心里疼宠的,只要是她要的,只要是对她的身子好的,他们自然都会不遗余力的找来。 “……”秦睿低下头,面色清冷,眸色凝重,“我知道你们宠爱汐儿。”说到这里,有些话他却怎么都说不出来,自己的娘对自己,对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动手,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摊上这样的娘;甚至他真的很希望自己从来不曾寻找过她。 到底顾子齐也不是铁石心肠,自从进屋后开始,秦睿任打任骂的模样,堂堂当朝摄政王竟然没有丝毫要发怒的架势,就冲这一点,他也不想再说什么。当然这只是他个人的想法,对于秦睿对自己宝贝妹妹的所作所为,如果他说不出个一二三四来,他仍旧是不会原谅他的,想着,他捧着面前的茶杯,轻轻地呷了口茶,“嗯哼!” “汐儿的身子并不是你们看到的那么简单。”良久之后秦睿还是深吸口气决定将事情的真相说出来,他起身双手环胸整个人斜靠在窗棂上,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淡;淡得近乎自嘲般,“想必你们都应该听说过神照功,吸人精血供养自己的邪术。” 顾子齐闻言,原本还有些不在意,此刻却是整个人立刻坐直了身子,双眸圆瞪,凝着放目远眺的秦睿,脸上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他看着秦睿,了解他的性格,心里是怎么都不愿意相信,心悬在嗓子眼儿上不上不下的,带着最后一点儿希翼,希望是自己会意错了,“你……你到底什么意思?” “呵呵,子齐兄是何其聪慧的人,难道还不明白?”秦睿闭上眼深吸口气,“这药丸以血芝和朱果的根茎为主药融合而成,统共也不过得了这么七颗,在汐儿发病的时候给她服用一刻会让她稍微好受些。” “是谁做的?”顾子齐脑子转得飞快,转头恶狠狠地盯着秦睿,“到底是谁做的?谁要对汐儿下次毒手?”被神照功吸尽精气和精血之后,那整个人就直接会成为人干死去,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恨自己的小妹。想着,他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抬起头看着秦睿,“你知道的是不是?是谁,到底是谁?” 秦睿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浅淡,“如果我真的知道,又何必在这里纠结。在城北的别院里,我存放了一些补血养气的药材,都是上好的精品。这是钥匙,到时候麻烦子齐兄自己派人去取吧。”说着将那锦盒里另外一枚钥匙拿出来放到桌面上,“如果没有其他事情,那我就先离开了。” “……”顾子齐却是整个人都怔住了,无论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住了,无论如何他都不愿意相信竟然有人会对自己的宝贝妹妹下这样的毒手。不管是以往的顾国公府还是现在的蘅芜苑顾家,他们素来与人为善,可是为什么,总有人一次又一次的想要跟他们过不去。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好久,好久,甚至连什么时候秦睿离开的都不知道。 或许是因为寻到了病根,或许是因为秦睿送来的药的确有奇效,顾瑾汐的身子总算是稍微好了些。这日,云淡风轻,阳光和煦,半夏瞧着天气不错就在浅阁院子里拜访了软椅和茶桌,将顾瑾汐搀扶到院子里晒太阳。 当门房来报,说是薛惜来访的时候,顾瑾汐正靠着软椅,双眸微微眯着,惬意地晒着太阳。 “什么薛姨娘,狗姨娘的,打出去!”半夏气得脸都白了,恶狠狠地瞪着前来汇报的小丫鬟,“不是都已经吩咐过了,往后只要看到摄者王府人全都直接打出去了就是,打死打残了算我的,你怕什么?怎么,还是以为我家小姐身子骨不好就治不了你们了是不是?” 那小丫头原本只是负责通报的,被半夏一阵劈头盖脸的骂了,脸都白了,身子不断的哆嗦着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颤颤巍巍的,不断的点头应是。 看着半夏那煞有介事教训小丫头的模样,顾瑾汐睁开眼,眸底透着淡淡的笑意,没好气地摇了摇头,“好了半夏,石榴也只是负责传话的,你跟她一个小丫鬟置什么气。” “小姐。”半夏撅着嘴,纵然上次秦睿已经解释过,可是因为自家小姐的身子始终非常的差;连着卧床休养了数日,直到现在甚至都还是情况非常的不好;如果不是自家大少爷找回了药丸,怕是自家小姐现在还每天都处在昏迷中呢,最让她气愤的还不是这个。而是自从上次秦睿离开之后竟然没有回来探望自家小姐一次,原还道他是个好的,平日里在小姐面前也总是有意无意的为他说好话,可现在嘛,哼! 顾瑾汐又怎么会不知道半夏心中的想法,这丫头自来就是这个性格,所有的情绪都表现在脸上,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掩饰,“好了石榴,你说是摄政王府的薛姨娘一个人过来的?” “回小姐话,是薛姨娘带着两个丫鬟过来的。”在被半夏凶神恶煞地训斥过一顿之后,再听到顾瑾汐那温柔宛若春风和煦的话,石榴只觉得好似有一阵春风撩过心湖般,舒服极了。当即低下头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一股脑的倒了出来,“并没有旁人,听门房的人说,那薛姨娘口口声声说是来跟小姐请罪的。”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顾瑾汐脸上仍就带着微微的笑意,朝着石榴罢了罢手。 “那小姐可要见她们?”石榴脸上带着点点疑惑,要知道杜管家还等在门房听自己的传话呢,许是因为顾瑾汐态度温和又极好说话,石榴已经将半夏先前那凶神恶煞的话全都忘记了。 顾瑾汐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微微笑着,“既然是来请罪的,那就请她们进来吧。” “可是小姐……”半夏原本还不以为意不过很快听到顾瑾汐的话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已经悬到了嗓子眼儿上,她双眸圆瞪,眸底透着点点疑惑和不敢置信,“小姐,那薛惜心机城府太深,您怎么让她进来了?”要知道那薛惜可是怀着身孕,如果到时候在蘅芜苑发生点儿什么事情,那她们岂不是跳进静安湖也都说不清楚了,毕竟并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上次薛惜不久装过摔倒吗? 顾瑾汐脸上的笑意淡淡的,拉着半夏的手,语气不咸不淡的,“事情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如果那薛惜是个聪明的就知道该怎么做?还是你觉得你家小姐是个傻的,连着点儿事情都想不到?” “奴婢是怕您被那薛惜算计。”半夏撅着嘴,“您身子本来就不好,宋大夫可是特地嘱咐过,您可不能再发怒了。好不容易眼瞧着身子好了些,可别到时候又被气病倒了,那些个苦药奴婢可帮不了您。” “好了好了,真是怕了你了。”顾瑾汐笑得眉眼弯弯,拉着半夏的手轻轻地拍了拍,“你这丫头,也别总顾着教训我。”说着眼角挂着已经走到浅阁大门口的薛惜,她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薛惜任由梅红和梅香搀扶着,脸上的笑意十足,张口声音娇俏又透着妩媚,“哟顾妹妹和半夏姑娘这是在做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不如说出来让姐姐也开心开心,如何?” “呵呵,说点儿笑话而已。”顾瑾汐脸上的笑意清浅,因为只是她休息,所以半夏只准备了一张软椅和两个非常矮的绣墩。薛惜自然是不屑于自降身份去坐绣墩的,自然也不奢望顾瑾汐给她让座,顿时垂下眼睑,眸色暗了暗,单手托着自己的腰,另一只手拢了拢自己额前的碎发,笑意十足道,“原本早该来给顾妹妹道歉的,上次是我自己没有站稳摔倒了,害得睿哥哥误会了半夏姑娘可真是不好意思。半夏姑娘您可别跟睿哥哥置气,都怪那些大夫,总是说什么孕妇怀孕的前三个月最是危险,害得睿哥哥硬生生让这两个丫鬟看着我在床上躺了好久,这不昨儿刚得了特赦令,今儿就来看妹妹了。” 顾瑾汐闻言眉梢浅扬,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凝着薛惜,眼底尽是轻蔑和不屑“薛姨娘这话说得好笑。本小姐原以为秦氏皇族最是种规矩的,这摄政王的女人,应该是很懂规矩的才是,却是没想到啊……啧啧……”说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啧……”说着,啧了啧舌,脸上的笑意都带着轻蔑色。 “……”薛惜闻言顿时整个人就愣怔住了,显然也非常的意外,眸色沉了沉,“顾妹妹,你这是何意?” “顾妹妹?”顾瑾汐冷笑着重复道,看着薛惜那苍白的面色,透着十足的无辜色。嘴角斜勾,顿时轻笑一声,“首先,再次提醒咱们尊贵的薛姨娘一句,本小姐没有姐姐,从前不会有,以后更不会有。” 薛惜低着头停了顾瑾汐这话,顿时心里飞快地划过一抹笑意,当然脸上却是一副意外和不解,贝齿轻咬下唇,眼瞧着泪都快落下来了,“顾妹妹,你怎么能,怎么能……” “别说本小姐跟秦睿的婚约做不做得数,就算作数,本小姐嫁过去那也是正儿八经入了族谱的嫡妻,区区侍妾而已,也敢公然称呼本小姐作妹妹?”顾瑾汐语气铿锵,掷地有声。纵然坐在软椅上,比起站着的薛惜矮了一大截,可是整个人却透着一股不容违逆的端严。 被顾瑾汐那样的气势一怔,薛惜只觉得好似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嗓子眼儿一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双眸通红,热泪盈眶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本小姐可不是秦睿,学不会怜香惜玉,要是哭记得把眼泪流着回去摄政王府,想怎么哭就怎么哭。”顾瑾汐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越来越盛;视线落在薛惜那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淡淡的笑着,“已经快四个月了吧。”算算当初秦睿来找自己的时候,她的运气可还真的是好。 薛惜身子顿时往后退了两步,低下头,眼泪吧唧吧唧的落在地上,“顾……顾小姐,我知道你生我的气,可是我,可是我……我们都是女人,睿哥哥要我,难道我能不给吗?” “呵呵。”顾瑾汐低下头,脸上笑意全无,透着冷凝色。 感受到顾瑾汐周身散发出来的凉意,薛惜只觉得更得意了,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着,单手撑着自己的腰,“哎,这有了身孕,身子就是笨重,刚站一小会儿就觉得疲累得紧,双腿酸死了。” “嗯哼。”顾瑾汐扬眉看着薛惜竟然能够如此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出这样的话来,顿时嘴角斜勾着,“秦睿如不在我这蘅芜苑浅阁,你还要装吗?” 似乎是感受到顾瑾汐已经将她看得非常的明白,薛惜顿时抬起头看着顾瑾汐,原本通红的眼眶此刻眸底却尽是清明,透着淡淡的流光,看着顾瑾汐,冷冷地轻哼一声,“我告诉你顾瑾汐,我怀的可是睿哥哥的孩子,第一个孩子。就算他表现得再喜欢你那又如何?哼,我们夜夜笙歌,翻云覆雨的时候,哦……”说着她猛的抬起手捂着自己的唇,“我怎么忘了顾小姐尚未及笄,怕是还没有尝过那种蚀骨销魂的味道吧。” “你,你……”半夏闻言顿时脸颊通红,抬手指着薛惜,“你不要脸!” “不要脸?呵呵,你这丫头,你知道什么。”薛惜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肚子,“不经历云雨,我又怎么会怀上睿哥哥的孩子呢。” 顾瑾汐只是冷眼瞧着薛惜那得意炫耀的模样,心里却是冷笑着,秦睿的孩子,别说不是,就算是那又如何?她只是可怜这个女人,被人利用得从头到脚竟然还一副幸福满足的模样,“本小姐懒得跟你说话,尊贵的薛姨娘,还请带着你的肚子,圆润麻溜的滚出蘅芜苑!” “你,你……”薛惜没有想到顾瑾汐竟然会这么快就公然的翻脸,她也不打算再影藏自己了,顿时轻笑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顾瑾汐,“如果你识相的话,就别再缠着睿哥哥。” 顾瑾汐闻言,顿时脸上带着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她缠着秦睿?她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缠着秦睿过,如果秦睿肯放过她,她才应该谢天谢地谢菩萨呢。只是有些事,有些情,不是放手就能真的放手的,她和秦睿之间的恩怨纠葛太多了。想着她从软椅上站起来,转身欲回房。 “睿哥哥是我的!”看着顾瑾汐的动作,薛惜顿时就急了赶紧开口道,“顾小姐,你的身份高贵非常,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为什么偏偏要跟我抢?” 听到这里,半夏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看着薛惜,没好气的道,“抢?到底是谁跟谁抢?薛惜你到底还要不要脸?睿王跟我家小姐两情相悦,如果不是你从中横插一脚,睿王和我家小姐怎么会成为现在这样?” “两情相悦?如果真的是两情相悦那睿哥哥为什么会接受我?”薛惜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她看着顾瑾汐,“顾小姐你不懂男人。睿哥哥大了你近十岁,他是男人,有自己的欲望和需求很正常,你满足不了他的。” 顾瑾汐可没有心情在这里跟她谈论如何满足男人欲望的这个问题,脸上的表情仍旧是淡淡的,“既然薛姨娘自认能够满足他,那就请你好好的,喂饱了他,别让他再跑到蘅芜苑来碍人的眼。”闭上眼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那钝钝疼痛的感觉,在跟薛惜错身而过的时候,看着薛惜那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垂眸盯着她肚子,“既然薛姨娘的消息如此灵通,那就应该知道,如果本小姐想让你肚子里这块肉消失,有的是办法。” “你,你……”薛惜闻言,顿时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看着薛惜那骤然变得苍白的面色,顾瑾汐只觉得有些好气又有些好笑,手轻轻地抚摸那微凸的小腹,“你记住,这孕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记住,这孕妇怀孕前三个月最危险的是胎儿,可这后六个月危险的,那就不仅仅是胎儿了。”说着,凑到薛惜的面前,呵气如兰,只是说出的话却让人觉得脊背发凉,“这凉都,多得是一尸两命的人,薛姨娘,你……可要好好保重才是。” “……”薛惜闻言,顿时只觉得嗓子干哑,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可是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咯,咯咯!” 顾瑾汐笑得异常的开心,只是那笑声怎么听都有一股诡异的味道,透着淡淡的凉薄。薛惜闭上眼深吸口气,看到顾瑾汐的背影,想到她说的话,心这才稍微放下了些。只要顾瑾汐对睿哥哥没有了想法,就算睿哥哥再喜欢顾瑾汐,可这样的喜欢总会被慢慢磨没的。 “对了,忘了告诉你!” 往前刚走出两步,顾瑾汐骤然又停住脚步,蓦然回首,看着薛惜那明显大松了口气的表情,脸上的笑意清浅,透着从容,又好似带着浓浓的无辜般,“原本对秦睿啊,我的确是没有什么想法。不过现在嘛……” “现在怎么样?”薛惜闻言,双眸瞪圆了紧紧地盯着顾瑾汐,刚放回肚子里的心又猛然悬了起来。 顾瑾汐脸上的笑意十足,看着薛惜,声音很清,很浅,好似天外来音般,带着一股空渺浩远的味道,“不过现在嘛,我倒是觉得,他也还算不错。堂堂西楚的摄政王,手握权柄,又得这么多人喜欢,你说我若是争到了他的心,会不会很有成就感?” “你……”薛惜顿时被气得面色苍白,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第199章 为什么要来跟我抢? 顾瑾汐却是做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粉嫩的唇瓣微微撅着,巴掌大的小脸,清澈的眸底,染着幽深黑色的光芒,湿漉漉又滴溜溜的,清灵绝美又透着稚嫩的脸上带着十足的笑意,声音清脆宛若山涧清泉般悦耳,“说起来还得多谢薛姨娘你呢,若不是你这么的热心热情,怕是我还看不到秦睿的好呢。” 只是同样的声音落入薛惜的耳朵却更像是从地狱里发出来的般,透着十足的凉意。话音刚落,她顿时双眸圆瞪,恶狠狠地瞪着顾瑾汐,似是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又好似听到了什么不可能的事情般。纤细白嫩的手指直勾勾地指着顾瑾汐,“你,你……” “薛姨娘,你可得多保重身子啊。毕竟,你可是双身子呢。”瞧着薛惜被气得那胸前的波涛不断地上下起伏,一副连气都快喘不上来了的模样,顾瑾汐顿时只觉得心里头快慰得很。脸上更是故意做出一副无辜又疑惑的表情,看着薛惜,湿漉漉的眸子都瞪圆了,“你可得好好的回去抓紧了秦睿的心,不然,若是赢得太容易,本小姐可是会觉得很无趣呢,薛姨娘,你说,是不是?” 薛惜被顾瑾汐那副模样给气得,抬手指着顾瑾汐,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只是那圆瞪的双眸,那咬牙切齿的模样,更像是恨不能将顾瑾汐给生吞活剥了般。 自己这才不过说了两句话,那薛惜竟然就已经被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顾瑾汐也只觉得无趣得很。就这点儿战斗力甚至连顾瑾澜的一半都没有。好歹当初的顾瑾澜,不管自己说话怎么难听,不管自己说了什么,就算她心里再气,至少脸上都是不会表现出来的。啧啧,还是太沉不住气了呐。 “半夏,送客!”顾瑾汐嘴角斜勾着轻笑一声,脸上的笑意全无。转头,眼角带着薛惜那被气得通红的面色,复又转头凝着半夏,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道,“你可得小心这些,这薛姨娘如今可是双身子,身子啊金贵得很,你可得记着千万别碰着她,连这衣服边儿啊都别碰着。将她好好的给送出蘅芜苑的大门,还有让杜若备上两串鞭炮,记得在薛姨娘走后再燃放,不然若是惊着人家肚子里的那块肉,那可就不好了。” “诶,奴婢遵命!”半夏闻言,立刻脆生生的应道,眼神晶亮,顾盼生辉;笑得眉眼弯弯的模样,好似遇到什么最开心的事情般;转头看着薛惜,眼底带着几分不屑和轻蔑,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这个可恶的薛惜,每次都来找自家小姐的茬。上次甚至直接将自家小姐给气得吐血了,这笔账,半夏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索性这次自家小姐学聪明了,那摄政王瞧着对薛惜也不怎么样嘛,不然这薛惜怎么会挺着大肚子跑到蘅芜苑来耀武扬威的。哼,这次好不容易瞧着那薛惜竟然被自家小姐给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她自然是开心的得只差没有跳起来了;此刻听到顾瑾汐的吩咐,一扫脸上的阴郁色,笑得热情十足。不等顾瑾汐回房,就直接走到那薛惜的身旁,更是严格遵照顾瑾汐的吩咐,隔着起码三步远的地方朝着薛惜做了个请的姿势,“咱们蘅芜苑庙小供不起您这尊大佛,金贵的薛姨娘,您还是请吧!不过您可千万小心这些,我家小姐可是说了,您如今可是双身子,这身子啊,金贵得很呢。” “顾瑾汐,你……你们……算你们狠,哼!”薛惜真的是被气到了。原本是跑来蘅芜苑炫耀的,结果却反被顾瑾汐几句话就气得要死。偏生那顾瑾汐又是个没有眼力价的,竟然让她在这里站了这么久;刚才的腰酸腿软是装的,可现在却是实实在在的。而且,隐隐的,她只觉得自己的肚子有些作痛。想到从自己进这浅阁开始,青黛就手脚麻利的将所有的茶水、糕点全都收走,顿时心里咯噔一下。转头看向顾瑾汐,思索着她刚才吩咐半夏的话,难道她知道了什么?应该不会的,这件事情她可是悄悄的,甚至连梅红和梅香两个丫鬟都不知情,这顾瑾汐又怎么会…… 想到这里,薛惜也不敢再大意,小腹越来越疼,她可不敢冒这个险;不行,她得尽快离开去找大夫;不然如果真的动了胎气流产,到时候她就真的该哭了。想到这里,她恨恨地转身离开,心里却是将顾瑾汐给恨到了极点。 将柳姨娘送出蘅芜苑大门,杜若将早已经备好的鞭炮点燃扔到马路上,噼里啪啦的声音顿时引来了无数人的注意力。 薛姨娘在凉都城内呆得不久,所以并不知道燃放鞭炮的意思,只是想到本来顾瑾汐对秦睿已经没有了意思竟然因为自己的话让她又产生了不该产生的想法,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面色难看到了极点,小腹原本隐隐的疼痛越发的明显,面色苍白着,“梅红,转头,送我去医馆!” “是!”梅红立刻恭敬地应声。 原以为所有的事情都神不知鬼不觉,甚至薛惜都是刻意打听了知道秦睿不在凉都城内这才胆敢公然闯到蘅芜苑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只是却没有想到,所有的事情都落入了隐在暗处的秦睿和杨帆的眼。 “爷。”杨帆薄唇微微抿着,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好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心仍旧悬在嗓子眼儿上,刚才顾小姐说的明显只是气话,但愿自家爷可不要当真了才好。这沉星也不知道怎么做事的,不是让他看好薛惜,不能让她踏出摄政王府半步的吗? 正在杨帆腹诽的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正在杨帆腹诽的时候,谁知道秦睿不仅没有发怒,反而轻轻笑出了声。他低下头,嘴角微微勾着,笑意浅浅,“丫头最是古灵精怪,让无欢去给薛惜看看,我看她的面色不太好。记住,务必保住她肚子里的孩子!”说到这里,他的眸色沉了沉。 “……”杨帆顿时身子怔了下,实在是有些不明白自家爷到底是什么想法。为什么明明喜欢的是顾小姐,却又那么在乎薛惜肚子里的那块肉?话又说回来,那薛惜肚子里的又不是他的亲骨肉,他可没有发现自家爷对薛海和薛惜兄妹这么好,会帮他们保住孩子?不过心里腹诽归腹诽,还是不得不遵照秦睿的吩咐去做,只是在临走的时候,又开口问了句,“要不要以后将薛惜软禁在府里?” 秦睿嘴角斜勾着,想到刚才顾瑾汐那古灵精怪的模样,想到刚才薛惜被气得面色苍白的表情,心情极好,摇了摇头,“不必了。” “可是……”杨帆有些担心,那薛惜已经不是第一次仗着自己肚子里的那块肉耀武扬威了。如今正而过摄政王府除了他们几个王爷的心腹薛惜不敢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的以外,其他人早就已经被薛惜整治得服服帖帖,有好些人甚至看到薛惜就恨不能脚底抹油,每次回去,找他诉苦的人都前赴后继的。当然这些都没什么问题,不过若是下次这薛惜再跑到蘅芜苑来,犯到顾小姐手上,那…… 秦睿脸上的笑意淡淡的,“汐儿的身子不好,顾家兄弟不许她离开蘅芜苑,想必她的心情也难受得紧,既然这薛惜愿意送上门去给汐儿做调剂,咱们也没理由阻止不是。” “……”杨帆顿时也是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好。 却说薛惜,辗转被送到凉都城内数个药堂却都被拒诊了之后,还是梅香当机立断,直接带着薛惜回府,受秦睿的命令,无欢早已经侯在那里,经过好一番波折才将下身已经见红了的薛惜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给保了下来,凝着躺在床上的薛惜,他面色难看,“活血化瘀的藏红花,你以为份量少就没事了,如果再有下次,就算华佗在世都保不了你!” “我……”薛惜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的小动作竟然被发现了。的确,她原本是服用了少量的藏红花才到的蘅芜苑,本来是想要算计顾瑾汐的却没有想到竟然被顾瑾汐的话给怔住了。那顾瑾汐也是够了,竟然连茶水和糕点都不给她碰,防得严严实实的。 看到薛惜那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无欢嘴角微微勾着,透着一抹浓浓的轻蔑和不屑,“这件事情我会如实汇报给王爷的。” “不,欢大夫我求求你,我,我……”薛惜顿时整个人双眸通红,眼泪汪汪地;双手用力地抓着无欢的手臂,“欢大夫我求求你,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下次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千万别告诉王爷,求你了!”以睿哥哥对这个孩子的重视程度,如果知道自己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肯定不会原谅自己的。 无欢却是不为所动,没好气地瞪了薛惜一眼,如果不是自家主子爷吩咐务必保住薛惜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他早就已经二两老鼠药送她上西天跟父母团聚了,哪里容得她这么耀武扬威的。自家宝贝师妹,好不容易才团聚,又因为这么多事情甚至都没来得及好好的跟宝贝师妹交流交流,她竟然还敢跟自己的师妹闹幺蛾子,哼! “欢大夫!”薛惜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三碗水熬成一碗,早晚服用。”无欢没好气地将手中的药方往薛惜脸上一扔,看着脸上带着焦急,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跑进来的薛海,没好气地冷哼一声,直接就转身离开了。 看到薛惜趴着床沿,面色苍白眼眶通红的模样,薛海只觉得心疼到了骨子里,侧身做到床沿上,双手搭在薛惜的肩膀上,薄唇微微抿了抿,“惜儿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惜儿?你……你怎么会突然动了胎气的?不是让你在房间里好好休养的吗?” “哥哥,哥哥!”听到薛海的声音,薛惜顿时痛哭流涕,扑倒在薛海的怀中,“顾瑾汐,顾瑾汐那个贱人!”她双眸泛着浓浓的杀意,“她已经下了决心要跟我抢睿哥哥,哥哥,帮我,我肚子里的孩子不能没有父亲,哥哥!” 薛海薄唇紧抿,身为下属,纵然有时候对他的所作所为并不多言,但他知道,秦睿此人比谁都要通透明白。还有这摄政王府看似风平浪静,实际上暗地里不知道多少人都是那个人布下的眼线。而且自从当当初他对顾瑾汐做出那样的事情之后,秦睿对他明显已经没有了之前的信任,很多事情,甚至都瞒着他,他根本就不知情的。看似风光无限的摄政王府大管家,实际上不过是个空有名头,并无实权的虚职罢了。只是这些事情他不告诉薛惜,也不愿意她为自己担心。 其实薛惜哪里有时间为他担心,她想的更多的都是她自己。 “妹妹,算了吧。”薛海低下头,薄唇紧抿,“王爷对顾瑾汐的感情很深,不是说忘记就真的能够忘记的。至少你现在比顾瑾汐先成为王爷的女人,甚至先怀上孩子,往后就算看在孩子的份上,王爷也不会亏待你的。” 薛惜闻言,顿时整个人好似陷入了癫狂般,不断的摇头,“不,不!我得不到的她顾瑾汐也休想得到!睿哥哥是我的,是我的!”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看到薛惜的神情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薛惜的神情越发的激动,薛海薄唇微微抿了抿,眸色沉凝,可到底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那面色却是非常的难看,嗓子眼儿好似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般。 “杀了她!”只要想着顾瑾汐那云淡风轻的说着要跟自己争宠的模样,她就双眸通红;双手紧握成拳头,像是恨不能将顾瑾汐给生吞活剥了般,她猛的抬头看着薛海,“杀了她,哥哥,帮我杀了她。” 只要顾瑾汐死了,就没有人敢跟自己争了。如今,整个凉都城内谁不知道安太妃最喜欢、最中意的儿媳妇是她,那些个贵妇不会愿意将自己女儿送来受苦,那些个贵女也未必愿意嫁到摄政王府;只要顾瑾汐死了,睿哥哥就彻底的没有了念想。不管他是真的不喜欢顾瑾汐了也好,还是喜欢也罢,人都死了,还有什么资格跟自己争。想得越多,薛惜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心里那股强烈的想要将顾瑾汐给杀死的愿望就越发的浓烈。 薛海低下头看着面色扭曲的薛惜,顿时只觉得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惜儿,你……”在他心目中,自己的妹妹就如同最初见到的时候般,善良,宛若仙女般。当初自己沦落街头与乞丐争抢食物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嫌弃自己,那些过路的贵妇、贵女甚至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只有她。不是最美,不是最可爱,也不是最富贵的,跟在王爷的身后,却是蹲下身。虽然当时他的眼睛看不见,但是却能听到他笑得那么天真,那么甜美,脆生生的问他,哥哥,你为什么躺在地上? 闭上眼,当初的场景似乎仍在眼前,可是她却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天真善良的小丫头了吗?薛海闭上眼深吸口气,将薛惜的手从自己的手腕儿上挪开,“惜儿,那顾瑾汐可是夏凉国的公主,当今夏凉国主因为你有孕的事情已经传书责问过事情的缘由,边城已经传来消息,夏凉二十万大军正在往我西楚边境集结,顾瑾汐事关重大,绝对不能出事。” “什么狗屁事关重大,你也喜欢上她了是不是,是不是?”薛惜只觉得自己的心好似刀割般。 “惜儿你胡说什么。”薛海顿时有些暗恼,低下头凝着自己放在心底十多年的小丫头,顿时心里不由得泛起几分苦涩的味道,他抓着薛惜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惜儿,这么多年,你真的不明白我对你的心吗?” 薛惜并没有抽回自己的手,只是静静地看着薛海,“如果你真的爱我就帮我杀了她!” “惜儿,你到底明不明白,顾瑾汐绝对不能死在西楚凉都!”薛海低下头,“如果因为你让边城,让我西楚千万黎民百姓陷入战火,水深火热,你让我于心何忍?你又于心何忍?”他不断的摇了摇头,“惜儿,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薛惜闻言,似乎是想到什么,贝齿紧紧地咬着下唇,眼泪顺着眼角一下子就落了下来。热泪滚烫,落在薛海的掌心,哭得肝肠寸断,撕心裂肺;那模样,好像是失去了幼兽的母兽般,就那么嚎啕大哭着,眼泪像是决堤了般,每一滴都好似利刃狠狠地划在他的心上。 薛海只觉得自己心疼极了,他低下头,轻轻地将薛惜拢入自己的怀中,闭上眼深吸口气,轻轻地吻了吻她的头顶,语气是淡淡的宠溺和疼惜,“想让王爷彻底的对顾瑾汐死心也未必只有杀了她这一个办法。”他低下头,抓着薛惜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惜儿,别哭了好不好?你哭得哥哥心都快碎了!” “哥哥!”薛惜依偎在薛海的怀中,只是眸底却飞快地划过一抹幽深。纵然早就已经知道薛海对她的心,并不是单纯的哥哥对妹妹的爱护。以往他那么的护着自己,或许是觉得自己仍旧有希望,可现在她已经是王爷的女人,他对自己的心会不会已经有些动摇了?想到这里,她的心里飞快地划过一道暗色,双眸半眯,深吸口气,不行,她必须做点儿什么;脸上泪迹未干,她低下头,声音仍旧透着哽咽,“没有办法的,没有办法的。睿哥哥对顾瑾汐的态度你不知道吗?那顾瑾汐只要稍微用点儿手段就将睿哥哥的心都给勾走了,哪里还有什么办法?”她哭得越发的难受,整个人都带着几分颓然色,面如死灰地蜷缩着,身子颤抖。 只是仍旧处在自己思索中的薛海却没有丝毫的察觉,怀里是自己只有在梦中才拥抱过的女人,他此刻只觉得心里满足极了;只是想到薛惜的心,顿时眸色又暗了暗,抬手轻轻地拍了拍薛惜的肩膀,“妹妹,你放心,只要是你要的东西,哥哥都会为你守护,王爷是你的,一定会是你的。”说着,似乎是想到什么,薛海的眸底飞快地划过一抹晦暗的色彩。 “哥哥,你打算怎么做?”将薛海的心思把握得很是到尾,几乎是在薛海话音落地的瞬间,薛惜就猛的抬起头,脱口而出。惨白的脸色,眸底似乎带着无辜又透着好奇;分明说着最残忍的话,可表情却是仍旧那么的天真。 看着这样的薛惜,薛海只觉得自己的心里百味杂陈。究竟是他忽略了她,还是说自己从头到尾都不曾真正的了解过这个妹妹。 感受到薛海周身气势的变化,抬头状似不经意的划过薛海的眸子看到他眼底的疑惑和不解;薛惜顿时低下头,深吸口气,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薄唇微微抿了抿,说话的语气似乎都透着黯然和不解,又好似带着哭腔,嘴角微勾,带着浓浓的苦涩,“哥哥,你是不是觉得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是不是觉得我好坏?” “……”薛海闻言,身子明显地僵硬了下,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将薛惜的头用力地摁在自己的怀中,深吸口气,语气平淡,“没有,怎么会呢?” “呵呵!”薛惜却是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淡淡的,那样的笑声,透着凉薄带着苦涩;让薛海只觉得自己的心都狠狠地抽疼了下,尤其是隔着厚厚的冬衣都还能够察觉到胸前的湿热,薄唇微微嚅了嚅,到底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薛惜闭上眼,手轻轻地抚上薛海的胸前,深吸口气,以那近乎飘渺的清浅嗓音道,“连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会这样的痛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样,我不想的,哥哥,我不想的。”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大,音调也越来越高,甚至都已经染上了哭腔,她将头沉沉地低了下去,“她顾瑾汐出生高贵,是顾国公府唯一的嫡出之女受尽万人羡慕,受尽众人的追捧和宠爱,可是我呢?呜,呜呜……就算现在,她不是国公府的嫡女了,可是却是夏凉出身高贵的公主,连夏凉国主都对她如此的看重,她已经拥有了那么多,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来跟我抢?” “……”薛海听了也只觉得自己的鼻子酸酸的,眼眶通红。 薛惜仍旧抽噎着,呆着浓浓的鼻音,“我就只有睿哥哥,只有睿哥哥了。我也不想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可是她为什么要来跟我抢,我都已经有了睿哥哥的孩子了,呜。呜呜……” 那样撕心裂肺的痛苦,那样肝肠寸断的哭诉,别说是素来将薛惜当成心肝宝贝的薛海,就算是旁人听了怕也会忍不住的心疼。毕竟,人心都是偏着长的,那顾瑾汐不过是隔着老远只是一个名字的闺中小姐,而趴在他怀中哭诉的,是他放在心里十余年的小丫头,是自己早就下定决心要一生保护和宠爱的女人。 薛海垂下眼睑,拥着薛惜的手臂不由自主地又紧了紧,“惜儿你别难过了,你放心,哥哥一定不会让那顾瑾汐成功的嫁给王爷的。”说到这里,他双眸半眯,飞快地划过一抹狠戾色。 “真,真的吗?”薛惜仍旧哭哭啼啼的抬起头看着薛海的眼睛。 直到现在,薛海才看到薛惜,因为刚才的痛苦双眼通红,肿得好似核桃一般;脸颊也因为之前的痛哭而泛着不正常的酡红色,眼角甚至还有晶莹的泪珠儿悬挂着,原本艳丽的容颜此刻显得憔悴极了。他的心顿时狠狠地抽疼了下,原本还觉得对顾瑾汐有几分愧疚,现在全都一扫而光,抬手轻轻地拍了拍薛惜的肩膀,“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哥哥,哥哥。”薛惜猛的扑到薛海的怀中,垂下眼睑,声音似乎总算清脆了几分,“我不想伤害任何人的;哥哥只要让那顾瑾汐知难而退就行了,她……她也还只是个孩子,哥哥,你可千万不要为难她。”说着,想到自己之前说过的让薛海杀了顾瑾汐,顿时又赶紧补充解释道,“刚才我真的是被气晕了头,我,我不是真的想要她的命的。” “我们家惜儿还是如此的善良。”薛海低下头,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凝着薛惜那红肿憔悴的容颜,轻轻抚着她的脸,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笑着道,“这凉都城内的贵族公子并不少,只要顾瑾汐嫁给了别人,自然就不会再对王爷有什么痴心妄想了。” 薛惜闻言,心里似乎有些明了,不过却故意做出一副什么都听不懂的模样,眼底透着几分疑惑,“让顾瑾汐嫁给被人?可是顾瑾汐对王爷并非没有感情,她又怎么会愿意……” “那就由不得她不愿意了。”薛海闻言,眸底飞快地划过一抹厉色,连带着语气都透着非常严肃而又狠戾的味道,低下头眼睑低垂,看着薛惜,脸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轻轻地替她将额前散乱的碎发别到耳后,“无欢说你动了胎气要好好休养着,这些事情让哥哥来做就行了。” “可是哥哥……”薛惜抬手抓着薛海的手,眸底似乎带着希翼又透着担忧,“你也要自己小心!” “放心,哥哥有分寸的。”听到薛惜的话,薛海只觉得自己的心里飞快地划过一道暖流,之前心里所有的疑惑和不满全都一扫而空,凝着薛惜,眼底满是宠溺和爱意,“你的身子尚弱,记得按时服药,你现在可是双身子,切忌不能大意了。” 薛惜闻言,低下头脸上似乎透着几分小意的味道,“嗯,惜儿明白的,我,我不会再做傻事了。哥哥,你会不会怪我,我……” “傻丫头,你永远都是哥哥最疼爱的妹妹,哥哥又怎么会怪你。”薛海轻轻地揉了揉薛惜的头顶,脸上的笑意仍旧浅淡,只是想到顾瑾汐的时候,双眸半眯,眉宇却不由得微微颦蹙着。顾瑾汐如今被自家王爷还有顾家那父兄四人像眼珠子一般的疼着宠着保护着,想要算计她,还真的需要点儿心思。 薛惜低下头,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了,抓着薛海的手,“那哥哥,你打算让顾瑾汐嫁给谁?”别说是薛海,就算是如今的西楚帝王秦岚都没有那本事决定顾瑾汐的婚配,所以既然薛海开口要让顾瑾汐别嫁,那就只有一个方法,生米煮成熟饭!但就算如此,这人选,如何安排,都需要精心算计,周密安排的。 “这让我想想。”薛海薄唇紧抿,有些话说出来容易做起来未必那么容易;他垂眸,深深地凝了薛惜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什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妹妹听懂了自己的画外音。 薛惜此刻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想到顾瑾汐那耀武扬威的模样,到时候让她跟别人生米煮成了熟饭,到时候看她还怎么在自己面前炫耀。与其让顾瑾汐那么干脆的死去,她更宁愿让她活着,眼睁睁的看着自跟睿哥哥恩恩爱爱,那种感觉应该更爽吧;不过这个人选的确是个问题,猛然她脑子里灵光一闪,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深吸口气,脸上的笑意清浅,“听说萧七爷曾经爱慕过顾瑾汐,萧家又是凉都大族,前太后娘娘的母族,若是顾瑾汐嫁过去,想必是不会吃苦的,哥哥,你说……” “嗯,惜儿,你好好休息,我回房考虑考虑。”薛海眸底飞快地划过一道什么,凝着躺在床上的薛惜,然后不咸不淡的道。 薛惜点点头,“嗯!萧七爷曾经欠过我一个人情,如果哥哥说不通他,我可以……” “哥哥知道该怎么做。”薛海抬手轻轻地揉了揉薛惜头顶的头发,抚着她睡下又悉心地给她掖了掖被角,确定没有任何遗漏之后,这才转身朝着门口走去。末了的时候,还非常贴心,轻手轻脚地给她将房门阖上。 只是他却不知道,在房门阖上的瞬间,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的薛惜却是猛然翻身坐起,盯着房门他离开的方向,面色扭曲,双手紧紧地绞拧着被面,眸中迸射出一种浓浓的名为愤怒和毁灭的火光。她垂下眼睑,陡然像是想到什么,薛海对她虽然宠溺,虽然爱慕,但他的心却越来越缥缈了。不行,这件事情她不能治依靠薛海,她自己得做点儿什么。 想到这里,她张口轻声唤道,“来人呐。” “薛姨娘。”梅红赶紧推门而入,面带恭谨,声音平静,古井无波。 对梅红和梅香两人,虽然这两个人将自己照顾得无微不至,平时也都非常的听话,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总是没有办法信任她们两个,很多阴私的事情自然也不会让她们去做。 薛惜垂下眼睑,眼珠子转得飞快,在脑子里搜寻了一圈儿,最后才低下头,深吸口气以尽量平缓的语气道,“去将荣恩阁的知薇姑娘请过来。”说着,瞧着梅红那脸上似乎带着的几分疑惑色,又开口解释道,“我只是觉得有些没胃口,听说知薇她们家乡有种特别的给孕妇开胃止吐的菜色,想跟她讨教讨教。” “是!”梅红闻言,立刻应声转身离开。 摄政王府,本该是已经被尘封的锦溪苑内。 当梅红到的时候,只瞧着身着青色布衣,瞧着不过是个再平凡不过的洒扫小厮的男子面色严肃立在桌案前的空地上,旁边的座椅上无欢神色难看。她顿时只朝无欢点头示意后立刻躬身道,“爷!” “嗯?”秦睿瞧着梅红,顿时双眸半眯,凝着她,眸色透着几分幽深和晦暗色,“有什么事情?” “薛惜让属下去荣恩阁找知薇。”梅红低下头,声音清脆不咸不淡。 秦睿闻言,立时脸上的笑意变了变,眸底幽深晦暗,“哼,那就告诉她,知薇偷盗太妃娘娘的手串儿被抓到现行人赃并获后,已经畏罪自尽了。” “是。”梅红立刻躬身应是,略微思忖,想了想还是决定将事情给说出来,“今天薛海来找过薛惜,两人在房间里面聊了许久,属下和梅香不敢太过靠近。不过薛惜今天去过蘅芜苑,却反被顾小姐气到,属下以为,他们也许会对顾小姐动手,还请爷多加防范。” “嗯,这件事情本王已经知道了。”秦睿双眸半眯,周身散发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戾气,只是脸上却是笑意淡淡的模样,“好了你先回去,别让薛惜看出了端倪。” 梅红低头应声,声音铿锵,掷地有声,“是,属下明白。不过薛惜对属下和梅香始终不太信任,很多事情都是避开属下姐妹两人的。”就算平日里薛惜不说,甚至偶尔也对她们敲打敲打,不过有些东西尤其是人心,是不是真心的,还是能够感觉出来的。 “不妨,退下吧。”秦睿罢了罢手。 瞧着梅红离开之后,无欢才面色清冷地低下头,眉梢浅扬,凝着秦睿,没好气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那薛惜胆子倒是不小,竟然胆敢对忧儿动手。若是无忧有个什么,师兄和师姐那里,爷还是自个儿去解释吧。” 现在无情和无梦虽然都已经知道顾瑾汐是无忧的事情,不过因为手上的事情太多一直都走不开,不过如果让他们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师妹竟然因为自家爷而受到伤害,或许到时候遭殃的就不仅仅是薛海和薛惜了。他们师兄妹虽然名义上是效忠秦睿,但实际上关系却更像是伙伴而不是下属。 “行了,你接着说。”无欢看着那立在空地上的青衣小厮,扬了扬下吧。 那青衣小厮抬头看了看秦睿,确定秦睿没有意见之后这才低下头,面色没有丝毫变化,声音仍旧非常的平静古井无波,似乎是根本没有收到丁点儿影响般,“薛海从薛惜的房间出来之后,直接离开摄政王府去了世安别院。” “世安别院?”无欢双眸半眯,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脸上的笑意淡淡的,“他还有什么其他行动?”事关自己的宝贝小师妹,他可是重视得很。 秦睿嘴角微微勾着,“嗯,继续。” “薛海吩咐奴才去静安湖畔的花街柳巷买了三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柳巷买了三份媚药。”青衣小厮低下头,面不改色地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双手恭谨地呈给秦睿这才接着道,“这种媚药是花街的妈妈们用来调教那些不肯接客的姑娘,据说除了男女交合,根本没有别的解法。薛海的意思,是想让萧七曜和顾小姐生米煮成熟饭之后,自然就不会再跟王爷有任何的纠葛。” “嗯?”秦睿转头朝无欢扬了扬下巴,青衣小厮立刻会意,将那油纸包又呈送到无欢的面前。 无欢伸手轻轻地捻了一点儿白色粉末放到鼻翼间闻了闻,面色顿时就沉了下来,“这薛海果真歹毒。这种媚药可不同于极品女儿香,一旦服用,女子尤其是未经人事的女子欲海难填,只会一味的索取,若是身子差些的男子都未必承受得住。而且,若是药性不能完全解除,女子的身子也会受到影响。不过唯一的好处,服用这药后的女子,会非常的敏感,至少稍微撩拨,呵呵!”后面的笑容透着几分邪恶,又带着低沉的味道。不愧是花楼里面用来调教妓子用的药粉,服用之后便是贞洁烈女也会变成荡妇的;只是这药一般的妈妈不会轻易动用,因为付出的代价太大。刚买来,尚未接过客的姑娘服用了,最多只能在花楼待上五年;而一般的姑娘花楼最鼎盛的时期是十年;这笔账,那些妈妈算得可是比谁都要清楚的。 猛然像是想到什么,无欢脸上带着邪肆又魅惑与他的身份完全不符合的阴笑,转头看着秦睿,眉梢浅扬,手中有一搭没一搭的把玩着那包着白色药粉的油纸包,笑着道,“你说,若是我将这药给那薛惜的安胎药混合着让她服下去,嘿嘿……”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第200章 七爷发火,薛姨娘另请高明! 窗户外,仍旧是阳光和煦,春光明媚;嫩绿的草合着刚抽芽的柳条儿随风摆动,湖水碧波漾漾,春景优美,让人不由觉得赏心悦目。 站在屋内的青衫小厮却只觉得一阵阴风自自己的背后出来,脊背发凉;双眸紧紧地凝着那油纸包,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别说薛惜如今尚怀有身孕,便是没有怕也难以承受这媚药的药力。更何况,给薛惜下药到时候谁来解?他的心猛然只悬到了嗓子眼儿上,有些小心翼翼地抬起头飞快地看了秦睿一眼,然后又飞快地低下头。 “别胡闹!”秦睿闻声,立刻轻喝一声,面色沉凝,“薛惜肚子里的孩子绝对不能出事!” 话音刚落无欢立刻就恼了,面带嘲讽地看着秦睿,“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不能有事,感情我们家忧儿就是活该被他们算计了是吧?既然如此,那属下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属下还有要事,就先离开了。”说着甚至没有给秦睿反应的时间,就只听到大门“砰”的一声脆响,“王爷有事还是吩咐旁人吧!” “王爷。”青衫小厮薄唇紧抿,有些局促地抬头飞快地看了秦睿一眼然后又低下头,薄唇紧抿。 秦睿面色的确非常的难看,不过到底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无力地罢了罢手,“行了你先退下吧。”薛惜和薛海,这两个人竟然胆敢算计自己的小丫头,这件事情他定然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不过因为安太妃,不能在薛惜身上动手,可那薛海他却并没有什么顾虑;猛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朝那小厮招了招手,然后俯身压低嗓音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青衫小厮面色凝重点了点头。 当杨帆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两人之间的姿势,身子瞬间僵了僵。秦睿却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朝那青衫小厮挥了挥手;青衫小厮点点头,转身又朝杨帆福了福身之后这才转身离开。 “爷。”杨帆低下头,只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般,脸上表情仍旧一如既往。 “嗯?”秦睿眼尾轻挑,似笑非笑地看着杨帆,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地呷了口茶;纵然茶水已经温热,甚至已经有了点点凉意,可是他却像是浑然无觉般,看着杨帆,“查到那薛海的动作了?” 杨帆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表情严肃,声音低沉但是却非常的清晰,“嗯。除了让张何去花街买秘制的媚药之外,他还去了世安别院,不过听说萧七曜并没有见他。咱们的人跟踪到薛海,从世安别院出来的时候,他似乎非常的沮丧。” “哦?”秦睿嘴角斜勾,脸上带着点清冷的笑意;他慢条斯理地再次呷了口茶之后这才将茶杯放到桌案上,抬起头看着杨帆,尾音微扬,似乎透着几分疑惑又好似饶有兴致的味道。 “……”杨帆见状顿时肩膀微微耸了耸,“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爷。自从萧太后在丹青山遇难,萧家就沉寂了不少,这萧七曜韬光隐晦多年,现在新帝刚登基,自然不会想要在这个时候跟顾家为敌。” 秦睿听着,脸上的笑意淡淡,眉梢染着几分让人看不透的神采,身子慵懒地斜靠在椅子上,手肘撑着座椅的扶手,单手撑着下巴,就这么似笑非笑地看着杨帆,“嗯哼?”那没有丝毫变化的神情,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的模样,早就料到了会有下文般,只静静的听着。 “爷您可还记得七年前的夏至,薛惜去了云禛山之后第一次回来时,曾经说过在半路上似乎顺手救过一个身受重伤的少年男子?当时咱们都没有在意,不过后来属下去调查了一下,正所谓无巧不成书,偏偏就在那日萧家曾经放出话来说萧家主母和七少爷被贼匪所,不知所踪。不过,当时这消息很快就被压下去了。”就算如此,想必自家爷也应该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才是,毕竟当初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凉都城内知道的人可不少呢。尽管萧家后来花了大力气将事情给压下去,不过萧家主母在那场劫难中遇难,萧家七少爷也是因为那件事情而脾性越发的古怪,怕是很多人都忘不了的。 杨帆说着,嗓音越发的低沉,眼神也越发的诡异,似乎透着饶有兴致的趣味。感受到自家爷那似乎有些变冷的眸光,他顿时正色,单手握拳放在唇间轻轻地咳嗽了两声,“想必爷您已经猜到了,的确当初薛惜救过的人是萧七曜,当初被救的时候,他曾经承诺过,会帮薛惜做一件事情。” 秦睿低下头,脸上笑意尽敛,嘴角斜勾,看着杨帆,“你的意思是那萧七曜已经答应了?” “那倒是未必。”杨帆脸上的笑意淡淡,端起旁边的茶杯狠狠地灌了一大口茶之后这才接着道,“萧七曜的为人和性格爷也是知道的。如今顾淮的身份在凉都上层早已经不是秘密,萧七曜定然不会为了薛海一句话就相信。”毕竟顾瑾汐可是顾家的宝贝,想要动她等同于跟顾家、跟夏凉为敌,甚至还很有可能得罪当朝摄政王和帝王,这可是典型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秦睿薄唇微抿,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不过下面的人传来消息,萧七曜已经答应,今天夜里丑时,他会亲自上门跟薛惜谈谈。”瞧着自家爷那模样,杨帆也只觉得无趣得紧,张口只将自己所知道的消息都说了出来。纵然现在瞧着整个摄政王府都在薛海的掌控之中,甚至兄妹两人都好像是这摄政王府的男女主人般,但秦睿既然胆敢放权,又怎么会一点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敢放权,又怎么会一点安排都没有。 “哦?”听到这里,秦睿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变化。 杨帆只是恭谨地低着头,严肃的朝着秦睿道,“爷,这件事情您看?”对于薛海和薛惜他早已经是厌恶到了骨子里,只是因为秦睿三令五申,务必保住薛惜肚子里的孩子,不然她早就已经忍不了了;但现在这件事情已经涉及到了顾小姐,自家爷应该会慎重处理才是。 “荣恩阁那边怎么样了?”秦睿却是答非所问般,话题陡转。 “……”杨帆的面色顿时变了变,眸底透着浓浓的疑惑和不解,“还是老样子并没有什么变化” 秦睿单手把玩着腰间玉佩的流苏,单手搭在座椅扶手上,手指有节奏的轻点着,脸上的笑意清浅,凝着杨帆,“听说太妃的身子素来不是很好,又刚从云禛山回来,你确定没有问题?” 听到这里,杨帆似乎才恍然大悟道,“爷英明,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这两日太妃娘娘的身子状况不是很好,前儿还请大夫过来检查了一趟,您看这……” “哦?太妃娘娘的身子越发的不好了?”秦睿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淡淡的。 “是。爷您看要不要让大夫来瞧瞧?”虽然不知道自家爷这药葫芦里面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不过既然自家爷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顺着自家爷的话说下去。 只是秦睿却好似根本没有听到杨帆的话一般,脸上的笑意仍旧是淡淡的,笑意清浅,透着某种诡异的味道,“你刚才也说了太妃娘娘的身子素来不错,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虚弱了的,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荣恩阁最近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啊?”杨帆非常的不解,自从上次丹青山的事情发生了之后,他就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透自家爷到底在想些什么了,就好像现在,明明刚才还在说薛惜联合萧七曜准备陷害顾小姐的事情,现在怎么又说道荣恩阁和太妃娘娘身上去了。 “真的没有发生什么事情?”秦睿嘴角斜勾着,尾音微微扬了扬,带着一股似笑非笑的味道看着杨帆。 “这……”杨帆低下头,眼珠子转得飞快,不断的在脑子里思索着,这荣恩阁最近发生的事情;如果真的要说那就是,“爷难道您说的是上次职位姑娘偷窃太妃娘娘的首饰变卖被抓现行后畏罪自尽的事情?”当然知薇不是因为偷窃,更不是畏罪自尽,这由头只不过是为了给外面的人听的。 “嗯哼!”秦睿嘴角微微勾着。 “属下愚昧。”杨帆低下头,这知薇畏罪自尽难道还能跟顾小姐和薛惜扯上关系?这也太扯了吧。 秦睿没好气地瞪了杨帆一眼,脸上的笑意淡淡的,“那薛惜身为太妃娘娘的贴身侍婢,掌管太妃娘娘的所有物什。这知薇偷盗太妃娘娘的收拾变卖被抓现行后又刚畏罪自尽,事情真相究竟如何谁又知道?知荷同知薇情同姐妹,偏偏那些事关太妃娘娘的东西也是由薛惜掌管的,你说如果这知薇畏罪自尽不是因为偷窃太妃的东西,而是被冤枉的,你说……。”秦睿面色严肃,似乎没有半点儿变化,嘴角微微勾着,透着几分浅淡的笑意,凝着杨帆,眉梢轻轻地扬了扬,“知道该怎么做了?” 话音刚落,杨帆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了然色,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立刻俯身,恭谨应道,“是,属下明白了。” “要真的明白了才好。”秦睿嘴角微微勾着,只是笑意却不达眼底,“记得像个周全的方式,既不能提前惊动了薛海和薛惜,又不能伤害到薛惜肚子里的孩子,明白?” “……”杨帆顿时有些无语,这么高难度的动作。自家爷真的不是在开玩笑?这也太,太为难人了吧。不过自家爷的吩咐,他也不能反驳,只能悻悻的道,“是,属下明白!” 秦睿闻言,这才似乎大松了口气的模样,闭上眼深吸口气,似乎是想到什么,开口问道,“蘅芜苑那边呢?汐儿的身子怎么样了?” 说起顾瑾汐,秦睿脸上所有的冷硬尽数掩去,双眸泛着淡淡的柔色,笑意清浅却是发自内心的;那模样,饶是杨帆都不由得瞠目结舌,低下头,一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模样,“顾小姐这两日身子倒是好了许多,已经能够下床走动了。不过,上次秦宁长公主去了趟蘅芜苑,跟顾小姐好像闹得有些不愉快。” 秦睿听了脸色却没有半点儿变化,“秦宁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她心悦谢逸已久;只怕是碍着上次在丹青山中的事情尚有心结,不必管她;让他们下面的人加强寻找,汐儿的身子本来就弱。”如今更是雪上加霜,想到这里,他的面色陡然就严肃了起来,双眸微眯,“行了立刻安排下去,记住这件事情不能有任何差错!”话音落地,秦睿似乎仍旧有些不放心,想了想,“算了,这件事情还是有我亲自去安排吧。” “是。”对秦睿的话,杨帆都奉为圣旨般。 话分两头,却说薛惜,听到梅红的回话之后,整个人都愣怔住了,面色微微苍白着,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双手紧紧地抓着被褥,似乎有些失神;好久才抬起头看了梅红一眼,眸底甚至还带着几分不确定和某种希翼般,“你确定知薇偷拿了夫人的东西?” “是,荣恩阁的知荷姑娘告诉奴婢的。”梅红低下头,面带恭谨,嗓音平淡,不带丝毫的语气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丝毫的语气。 “不可能的啊。”薛惜薄唇紧抿,眸间充斥着浓浓的疑惑色。知薇和知荷都是当初安太妃在云禛山上收的奴婢,跟了她多年。更何况安太妃又素来是个大方的,这些年知薇也赞了不少身家,又怎么会因为觊觎安太妃的东西,而反了盗窃罪甚至还被抓了现行的。 “知荷姑娘说,太妃娘娘并未怪罪知薇姑娘,只是知薇姑娘自己心里过不去那道坎,趁着房间内没有人的时候悬梁,当被下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救了。”梅红低下头,脸上的表情非常的严肃也不像是在说谎;可薛惜的心里却仍旧不肯相信,知薇是什么性格,共事多年她比谁都要清楚。前两日还拿着自己的把柄要自己将她推荐给王爷,又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不,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 这样想着,薛惜脸上的表情缺乏的冰冷,自从上次自己去了蘅芜苑之后,接连好几个月都被软禁在这房间内,对外面的事情真的一点儿都不了解了,“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回薛姨娘话,这件事情有些时日了。”梅红低下头声音仍旧恭谨,不急不缓,也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有些时日是有几日?”薛惜没好气地瞪了梅红一眼,“我要具体的时间,具体的,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听不懂人话是不是,还是你也觉得本姨娘好欺负?” 梅红闻言,立刻低下头,面色严肃,眉宇微微颦蹙着,“奴婢不敢。” “哼,本姨娘发现你们倒是敢得很。”对梅红和梅香两个人,不管她怎么收买都没有办法让她们两个向着自己,张口闭口的王爷,哼,睿哥哥也是她们这样下贱的奴婢能够觊觎的。抬头看着梅红那凹凸有致的身材和妖娆的身段儿,薛惜顿时双眼微眯,眼底透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精芒,“还不快说!” 梅红顿时只身子轻轻地颤抖着,薄唇微抿,嗫嗫嚅嚅,“回薛姨娘话,知薇姑娘是,是在您查出怀孕后的第三天出事的。”她并没有说谎,只是当时知薇的尸体被找到的时候,脖颈上有着明显的划痕,但到底知薇只是个丫鬟,没有人会刻意为了她而费时费力,连尸体都只是让人扔到城外的乱葬岗了事。 “什么?”薛惜听了顿时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上,嗓子干涩,薄唇微微抿了抿,脸上似乎带着点点不敢置信,“那也就是说,说咱们摄政王府开始摆宴后的第三日?” “是!”梅红恭谨应声。 “……”薛惜顿时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纵然梅红口口声声的说知薇是因为偷盗太妃娘娘的首饰还被抓了现行之后才畏罪自尽,但她知道事情一定不是这样的。难道是睿哥哥,她知道自己买通了知薇去为难顾瑾汐了? 不,不对的啊。 如果睿哥哥真的知道的,如果睿哥哥还是那么的在乎顾瑾汐又怎么会让自己有孩子,又怎么会这么紧张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难道真的只是意外? 薛惜怎么都想不明白,只是她不说话,梅红也只是恭谨地立在旁边;直到梅香捧着托盘送药进屋的时候,薛海也面带土灰色的从门外进来,刚好跟梅香碰头。看到她手上托盘上放着的精致瓷碗,立刻将那托盘单手接过来,朝着两个人道,“你们先下去吧。” “薛管家,这可是欢大夫亲自给薛姨娘开的安胎药,王爷可是仔细吩咐过,务必亲眼瞧着薛姨娘喝下去才是。”梅香顿时面带紧张地抬起头,看着薛海,薄唇微微抿了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薛海闻言,眸色沉了沉,“行了,我知道了。待这药稍微凉些,我会亲自看着她喝下去的。” “让你们退下就退下,哪儿那么多废话?”薛惜却是心里又气又急,心紧紧地悬在嗓子眼儿上,看到薛海那副灰头土脸的模样更是,心里烦躁到了极点,张口就是一声厉喝。 梅红和梅香两人顿时身子哆嗦了下,赶紧低下头面色苍白着道,“姨娘息怒,奴婢们这就告退。” 薛海端着托盘看着那瓷碗中漆黑散发着浓浓药香的药汁,眉宇微微颦蹙着,想到无欢的态度,又有些担忧,“妹妹,你的身子……”无欢对薛惜同样不喜,那样明显恶劣的态度,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能够感受得到,他开的药真的不会有什么问题么?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肚子里怀的可是睿哥哥唯一的孩子,连睿哥哥都三令五申让他务必保住我肚子里的孩子,你以为他敢在这药里面动手脚?”薛惜倒是不担心,毕竟秦睿的态度摆在那里,她就不相信这无欢敢公然违逆睿哥哥的命令。只是话虽然这么说,但瞧着那药碗中的漆黑药汁,薛惜仍旧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双手捧着已经温热的药碗,抿一口只觉得那苦涩的味道直蔓延到了舌根子般。 “这倒也是。”毕竟秦睿的性格那可是说一不二的,无欢的德性他也算了解一些。虽然性子稍微古怪了些,不过对王爷的话还是非常听的;看到薛惜的动作,薛海虽然心疼可是却也无法,谁让薛惜自个儿不爱护自个儿的身子,没好气的道,“知道药苦了?你现在可是双身子出不得丝毫差错,往后可别再做傻事了。” 薛惜闻言,顿时只轻轻地吐了吐舌头,“人家知道了,那不是人家担心嘛。”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心嘛。” “傻丫头。”薛海抬手轻轻地揉了揉薛惜的头发,瞧着她小口小口地饮者药汁,眉头紧蹙,那样的苦涩光只是闻着就觉得苦得难以下咽,也难为自己的妹妹了。瞧着,环视四周,想给薛惜取几颗蜜饯,却是发现整个房间除了果子和糕点竟然连一丁点儿蜜饯都没有;面色顿时就沉了下来,“那梅红和梅香两个丫鬟怎么做事的,知道你要服药,竟然没有准备蜜饯?” 薛惜很是艰难的将那带着泥巴腥臭又浓腻味道的药汁给咽下去,强忍着恶心干呕,深吸口气,好久才道,“欢大夫说蜜饯会弱了药效,所以……”总算是稍微回过了点儿气,她抬起头看着面色有些难看的薛海,眸底泛着几许疑惑,“哥哥,我瞧着你脸色不太好看,是不是睿哥哥他……” “没有,别乱想。”薛海将薛惜手中的药碗接过来顺手放到旁边的小几上,转头又看了看门外;发现梅红和梅香两人离开的时候已经阖上了房门,面色这才稍微好看了些,不过想到自己今天世安别院发生的事情,顿时心又沉到了谷底,他抓着薛惜的手,眼底带着疑惑,“妹妹,你与萧七爷是不是有旧?” “嗯,哥哥可还记得当初我从云禛山第一次回来,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曾经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个身受重伤的少年男子?当初我救了他一名,他答应我会帮我办一件事情。”薛惜低下头,薄唇轻抿,眸色淡淡的,轻描淡写的说着当年的事情,只是却并没有说到最重要的地方;不过薛海却并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反而脸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语气带着几分感慨,“原来是这样。” 直到现在他心里一直悬着的石头总算是放了下来,抓着薛惜的手不觉的又加重了力道,脸上的土灰色也尽数消散,反而带着淡淡的笑意。他之前还担心这薛海要求见自己的妹妹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不好的想法,不过现在看来应该不是,只要那萧七曜不是对自己的妹妹有什么非分之想就好。 不过看着薛海那副模样,薛惜却是有些不解了。虽然薛海抓着他的手已经隐隐的有些不舒服,可是她却并没有挣脱,而是脸上透着几分羞怯和小意,声音轻柔,乖巧柔顺,“怎么,哥哥,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薛海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的笑意淡淡的,低头看着薛惜那艳丽但却泛着苍白的容颜,“还记得我们之前所说的事情吗?” 薛惜闻言,顿时就低下头沉默了,一句话都没有说;这件事情不管说什么都会让薛海觉得她心机深沉,她很聪明,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更知道该怎么算计人心,尤其是面前这个男人的心。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说到这里,薛海有些沉默,薄唇微微抿了抿,沉默了半晌还是开口将话给说了出来,他低着头,“萧七爷为人素来谨慎,今天我去找他了,他说想跟你见一面。” “见我?”薛惜顿时有些疑惑,心猛的就悬到了嗓子眼儿上。就算她离开凉都城多年,可萧七爷的名头她还是听说过的。因为身有残疾,自己不行却偏偏又有着某种特殊、让人觉得难以启齿的爱好。这么多年,凉都城内被他玩弄致死、致残的少男少女有多少,怕是连萧七曜自己都不明白。他想要见自己是为什么,难道他对自己……想到这里,薛惜脸上带着几分担忧,心里又因为自己的魅力有几分窃喜;不过当然,更多的还是不接和担忧。 似乎是感受到薛惜的担忧,薛海脸上的笑意淡淡的,轻轻地拥着薛惜,以尽量平缓的语气道,“虽然当年你救过他,不过到底年份已久,你又离开了凉都这么多年,萧七爷也许只是想跟你确认一下。你也不用担心,毕竟在摄政王府中,他还不敢乱来。” “嗯。”薛惜点了点头,的确,就算萧七曜的色心再重,怕也是不敢公然动当朝摄政王的女人的;更何况如今自己怀有身孕,那萧七曜总不会对一个孕妇有性趣吧?这般想着,薛惜的心总算是稍微放下了些,深吸口气,低着头,声音轻柔,透着几分小意,“那哥哥,你怎么说?” 薛海拥着薛惜,感受着怀中柔软的娇躯,闭上眼脸上带着惬意,只是薛惜看不到他眸底那样浓烈的欲望。他在不断的催眠自己,对薛惜,只是兄妹之情,也只有兄妹之情;听到薛惜的声音,他强压下想将怀中的小人儿压在身下蹂躏的想法,深吸口气,“未免夜长梦多,我将事情安排在了丑时,到时候我会给你们放风,你千万记得长话短说。” “嗯,我知道的。”薛惜靠在薛海的怀中,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精芒。 萧七曜的癖好这整个凉都城谁人不知,一旦顾瑾汐被他给破了身子,到时候嫁到萧家。别说萧家如今和顾家之间的恩怨,光是萧七曜就足够她喝一壶的了,哼!敢跟自己抢男人,她顾瑾汐还嫩了点儿。 想拥着的兄妹两人,各怀心思。 天渐渐地暗了下来,子时一过,整个摄政王府都陷入了深深的沉寂。连院子里的路灯都被下人给灭了不少,只留下三三两两在微风中烛光闪烁着,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薛惜早在用完晚膳之后就借故遣走了梅红和梅香,如今屋子里的烛光微弱,静静的等在房间里面。 “嘎——吱!” 陡然门轻轻的打开,一阵凉风从外面袭来,原本应该身着睡袍,此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着睡袍,此刻睡得沉稳的薛惜却身着锦服华袍,端庄地坐在软榻上,听到动静立刻抬起头。只看到一名身材健壮的男子身着黑色的华袍,脸上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笑意,在自己哥哥的陪伴下朝着软榻处走来。 “想必这位就是萧七爷了吧,久仰,快请。”薛惜脸上带着十足的笑意,单手撑在腰后,脸上还透着几分为人母后所特有慈爱。 薛海见状顿时心飞快地悬到了嗓子眼儿,赶紧上前搀扶着薛惜,压低嗓音,“妹妹,你小心些;你如今可是双身子可千万不能大意了。你别忘了,欢大夫可是让你好好休息,这动了胎气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萧七曜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兄妹两个人,如果不是清楚的知道薛惜肚子里的孩子是秦睿的;如果不是清楚的知道这薛惜和薛海是兄妹,怕是他都会以为这薛惜肚子里的孩子是薛海的呢。这哥哥当得,未免也太尽职尽责了些。 似乎是感受到了萧七曜那心中的疑惑,薛海顿时身子僵了僵,抬起头有些讪讪地朝他开口解释道,“我妹妹前儿吃错了东西,动了胎气,所以这两日身子就需要格外的小心些,倒是让萧七爷看笑话了。” “不妨。”萧七曜脸上的笑意透着几分深沉,又透着几分让人看不透的味道,并不需要人请直接就坐到薛惜的对面,倒好像他才是此间主人般;动作突兀却并不让人觉得反感,“只是薛管家和薛姨娘的兄妹可真是好,倒是真让人羡慕。”话虽如此,只是他脸上的表情,说话的语气却是无处不透着揶揄和深意。 薛海闻言,顿时身子僵了僵,然后也只能当做是没有听到般,将薛惜搀扶到软榻上坐下,低下头,“惜儿性子单纯,不善说话,如果言语间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请萧七爷多多包涵。此处,到底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长话短说,我就在外面候着,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就是。” “好说。”萧七曜点了点头。 “那就有劳哥哥了。”薛惜也朝薛海点了点头,薄唇紧抿。 直到房门被阖上的声音再次传来,薛惜这才深吸口气,抬起头看着对面的男子。第一次,她这才是第一次认真地看着那男子,长相虽然算不得绝美,却也是天下少有的英俊男儿,身材健硕,浓眉大眼,嘴角还带着似笑非笑的笑意,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自己,她顿时脸颊通红,低下头,嗓音透着几分娇俏和妩媚,“听说萧七爷想要见我,不知道,有什么事情?” “还没来得及谢谢当年薛姨娘的救命之恩。”萧七曜脸上的笑意清浅,嘴角斜勾,透着几分让人看不透的味道;实际上当初被薛惜所救的时候他并没有什么知觉,只模模糊糊的感觉被人救起,隐隐约约能够看到是个年纪小小的姑娘;更何况,当初那件事情之后,薛惜就离开了凉都去了云禛山,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萧七曜哪里记得了那么多。毕竟这件事情非常的冒险,他可不愿意为了个不确定的人来冒险。 “萧七爷太可气了。”薛惜低下头,声音仍旧是惯常的轻柔,“当初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竟然让萧七爷记了这么多年,惜儿真是,真是……” 看着薛惜那矫揉造作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萧七曜竟然觉得有些恶心,眸底飞快地划过一抹轻蔑和不屑,脸上的笑意淡淡的,“不管如何,薛姨娘救了萧某一命是事实。既然现在能够有机会还了这个恩情,萧某自然……义不容辞!”不为其他,他跟顾瑾汐可还有一笔账没有来得及算清楚呢。 “如此,就多谢萧七爷了。”薛惜闻言,顿时心里飞快地划过一抹愉悦色。 “嗯,我记得当初薛姨娘曾经从我的手里拿走一块玉珏作为信物,如今既然这个情已经还了,那薛姨娘是不是应该……”后面的话萧七曜并没有说,薛惜自然也是明白的。当初从萧七曜身上拿走的玉珏,入手温润,只瞧着便是极好的玉;不过对萧七曜这近乎讨要的行为,她仍旧有些接受无能。因为萧太后,萧家这些年可是大红大紫,竟然连一块玉珏都要拿回去吗? 似乎是看透了薛惜心中的想法,萧七曜脸上的笑意淡淡的低下头,从薛惜手中将玉珏接过来,非常自然地挂在腰间,然后这才解释道,“这玉珏乃是当年亡母留下的遗物,对我来说有很特别的意义,所以……” “……”薛惜闻言,顿时只觉得心都悬到了嗓子儿上,抬头看着萧七曜,脸上带着几分愧疚,“抱歉萧七爷,我,我……当时年纪小不懂事,还望萧七爷不要跟惜儿一般见识才是。” 萧七曜脸上的笑意淡淡的,既然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那他就准备离开了;想着起身,朝着薛惜拱了拱手,“薛管家说得事情,只要你们安排好了,萧某自然会配合,到时候薛姨娘只让人通知萧某一声就是,还有……” 只是他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陡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好了,走水了,走水了!姨娘,薛姨娘您快醒醒,走水了,走水了!” “这……”薛惜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屋内已经是浓烟弥漫,她飞快地抬手捂着唇,眼瞧着屋内的白烟越来越多,越来越浓;她只觉得连呼吸都非常的困难,捂着唇,咳嗽得上气不接下气。 屋外,薛海担忧的声音传来,想要冲进来,可是站在两边的小厮和丫鬟却是挡着他,“薛管家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薛管家,这火太大了您可不能冒险,还是让奴才们去救火吧。” 救火的声音,泼水的哗啦声,不过短短片刻的功夫,屋内的白烟越来越浓。 萧七曜只觉得自己连睁眼都觉得困难了,抬脚刚想离开,谁知道却被薛惜给抓住了衣袖,“萧七爷救救我,求求你,带我出去!萧七爷!” 原本烛光昏暗的院子此刻被火把、烛光照耀得宛若白昼,如果是自己离开,他还有点儿把握趁着烟雾弥漫的时候,直接离开;可如果带上薛惜,怕是他会暴露在人前,到时候有些事情可都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这薛惜可是秦睿的女人,如果自己就这么出去,到时候……就算现在答应了薛惜对顾瑾汐动手,可那都是背地里的,他现在还不想也不愿意跟秦睿正面杠上。思及此,他顿时有些不耐烦地刷开薛惜的手,“这火越来越大,萧某尚且是泥菩萨过河,薛姨娘还请自谋生路吧。” 话音落,直接就想要离开;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火刺激了薛惜的求生本能,她双手紧紧地抓着萧七曜的衣袖,整个人好似八爪鱼一般扒拉在他身上,“萧七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求求你带我出去吧。” “薛姨娘,你……”看着屋内越来越浓的白烟,萧七曜也有些记了;隐隐,已经能够听到门外秦睿那似乎带着着急和不耐烦的声音。 “萧七曜你别忘了,你可还欠我一条命呢,当初如果不是我救了你,你早就已经不知道流落到哪里去了。”薛惜也是着急,顿时就有些口不择言。 萧七曜虽然脾性古怪,不过却非常的重情重义,听到薛惜这样说,顿时也来了气性。他轻哼一声,一把将薛惜打横抱起,“这次就算萧某还你一条人命,至于其他事情,薛姨娘就另请高明吧!”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第201章 你就不亏心吗? 只是此刻的薛惜已经没有心思管后面的事情了,如果再不从这里出去,怕是她就没有以后了,哪里还管得了其他。只是当萧七曜抱着薛惜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时候,秦睿和杨帆甚至府内大部分的小厮丫鬟都在门边,看到两个人顿时都怔住了。 “这薛姨娘的房间里竟然有个陌生的男人?”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叫换了一句。顿时整个院子里都像是炸开了锅一般,那些个小厮丫鬟朝着薛惜和萧七曜指指点点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这薛姨娘的胆子可真大,竟然胆敢公然给王爷戴绿帽子。”有人压低嗓音道。 “你小声点儿,没看到王爷的脸色。”有人轻轻地扯了扯那说话的人,眼角却是带着秦睿所在的方向,顿时说话的人就噤了声,微微耸了耸肩,只是视线在薛惜、萧七曜还有秦睿三人身上不断的扫来扫去,其中意味,就只有他们自己明白了。 不过对于这些小厮和丫鬟暗地里的动作,薛海却没有心思关心,他整颗心都扑在被萧七曜抱出来薛惜身上,先前一直担心她会出事,现在好不容易出来了,他赶紧上前拉着薛惜的手,上下打量,急切的询问,“惜儿,怎么样,你没事吧?肚子疼不疼,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不,不用了,哥哥,我没事!”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薛惜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摇了摇头。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顿时就听到秦睿那冰冷的话,“萧七曜,薛惜;哼!好一对奸夫淫妇,这件事情本王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杨帆将薛惜关到孟园,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任何人探望,更不许她踏出房门半步。萧七曜,本王等着你的解释!” “是!”早就站在旁边的杨帆立刻应声,嗓音有力,掷地铿锵。 薛惜顿时这才意识到秦睿的存在,转头看到秦睿那难看的面色,顿时只觉得自己的天都快塌下来了。她薄唇微微嚅了嚅,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好久才身子微微颤抖着,朝着秦睿扑过去,“不,不是这样的,睿哥哥,你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的!睿哥哥,睿哥哥……” 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大男人给抱出来,要说他们没有什么,还真没有人相信。毕竟这可不是青天白日,谁大晚上的不睡觉?偏偏这位萧七爷却跑到了摄政王府,若说走错了,那怎么偏偏就到了薛姨娘的房间?这孤男寡女的呆在屋子里面会发生什么?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来,更何况,前头到的几个丫鬟小厮,看着薛海和薛惜窃窃私语着,怪不得他们到的时候看到了薛管家,原来是给薛姨娘放风的,啧啧。 “睿哥哥!你听我解释,我真的没有……” 可秦睿并不听,甚至连脚步都没有丝毫的停下,整个人直接出了院子朝着外面走去;薛惜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好似全身上下都失去了力气般,哭得那样的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只是在场却并没有人同情她,毕竟薛惜平日里可没仗着自己肚子里的那块肉耀武扬威的。 薛海瞧着只觉得心疼极了,转头凝着那仍旧浓烟滚滚的房屋,面色难看,“来人呐,去查一查究竟怎么回事?”这好好的屋子,怎么说着火就着火了,偏偏还是在这样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只是转头飞快地看了眼杨帆,却并没有发现丝毫的异常;薄唇微微嚅了嚅,有些话到底是没有说出口。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薛惜此刻整个人都慌了神,哪里还有心思想怎么算计顾瑾汐。 “薛姨娘,是您自己走,还是让小的让人带你走?”杨帆脸上的笑意淡淡的,透着一股非常明显的嘲讽味道,也双眼半眯,眼尾轻佻。 薛惜本来就不喜欢杨帆,此刻听到杨帆的话,顿时双眸瞪圆了。猛的抬起头看着杨帆,指着他,恶狠狠的道,“是你算计我的,是不是,是不是?不,我要加睿哥哥,我要见睿哥哥!杨帆,你会遭到报应的,你以为你这样帮顾瑾汐她就会感激你了,哈哈,我告诉你,你不过是睿哥哥的一条狗,你横什么横。那顾瑾汐不过是在利用睿哥哥,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她此刻整个人都处在癫狂中,原本受了杨帆的指使准备上前的两个丫鬟也顿时停住了脚步,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面面相觑。 杨帆嘴角斜勾,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脸上的笑意淡淡的,语气古井无波,“我会不会后悔就不劳薛姨娘您操心了,您呐,还是请吧!”说着,朝薛惜做了个请的姿势。 “杨帆你别太过分了!”薛海见状,眸色闪了闪语气不善。 “过分?这可是爷亲口吩咐的,薛大管家要是有意见呐,直接去找爷说去。”杨帆甚至根本没有将薛海放在眼底。别说这薛惜根本不是自家爷的女人,就算是也不过是区区姨娘,竟然就敢仗着自己有了深究耀武扬威,甚至欺负到自家爷心尖尖儿上的人儿去了。 “杨帆,你这条走狗!”薛惜整个人越发的癫狂,不断的扑腾着,折腾着。 “妹妹!”眼看着薛惜那越发激动的神情,薛海双眼盯着薛惜的肚子,只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好久才开口,略微带着无奈地轻喝一声,然后紧紧地将薛惜钳制在话中,俯身在她耳畔,压低嗓音以只有他们两个能够听到的声音道,“妹妹你别激动,孩子要紧!”只要这个孩子还在,不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只要这个孩子还在,不管到时候用什么办法,只要证明了这个孩子是王爷的,那王爷就不可能对她置之不理。更何况,安太妃还是站在她这边的呢。 听到孩子,薛惜这才稍微冷静了些,面色苍白地抬起头看着薛海,“哥哥,我,我……” “乖,别激动,王爷会想明白的。”薛海抬手轻轻地给薛惜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声音非常的轻缓,透着温柔,带着笑意,“你先跟着杨帆去孟园,记得照顾好自己的身子。”说着,转头看着杨帆,“不管怎么说,惜儿肚子里可还怀着王爷的孩子呢,杨帆你是不是也应该客气点儿?” 夜越来越深,可整个院子却是宛若白昼,所有的人都没有丝毫的睡意。 杨帆面无表情,嘴角微微勾着,透着点儿若有似无的味道,眼尾轻挑,带着点儿嘲讽的味道,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语气不善,“王爷的孩子?哼,这是不是王爷的还是未知之数呢。我只是按着王爷的吩咐办事,薛姨娘请吧!” “哥哥!”薛惜心里仍旧非常的害怕,孟园那个地方以前也有所耳闻,曾经有好几个丫鬟住在哪里都莫名其妙的死了,后来就废弃了,成为了彻彻底底的废园;睿哥哥真的是恨极了自己,所以竟然不顾自己的身子将她关到哪个地方。 “乖,别担心!”薛海轻轻地拍了拍薛惜的肩膀,没好气地瞪了杨帆一眼,“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杨帆,你最好祈祷你永远都这么的一帆风顺。” “那就借您薛大管家吉言了。”杨帆嘴角斜勾着,朝着后面那两个丫鬟道,“带走!”只是在临走的时候,还特地看了站在旁边,面无表情,眸色平静的萧七曜一眼,脸上的笑意淡淡的,“时辰不早了萧七爷还是请回吧,只是您可别忘了给我们家王爷一个交代!” 萧七曜嘴角微微勾着,脸上笑意全无,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杨帆,“好说,这件事情我会找时间跟摄政王好好谈谈的。” “七爷,你……”话音刚落,薛海顿时只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如果萧七曜真的将事情的原委告诉自家王爷;那到时候别说是薛惜,就连他怕是都会受到牵连;到时候就更没有人为他们兄妹谋划了。这么想着,他原本已经沉下去的心又猛的悬到了嗓子眼儿上,不,不行,看来他必须做点儿什么了。 “时辰不早了,在下就先告辞了,不送!”萧七曜闭上眼深吸口气,凝着那仍旧浓烟滚滚的房门,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件事情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秦睿是什么人,他太清楚了,那个人心里的弯弯绕绕,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能够看明白的。 事件八卦的主角相继离开,这些小厮丫鬟也都只觉得无趣,该打水的打水,该灭火的灭火;虽然说已经开春,可深夜却仍旧寒凉,大家三三两两的,脚步匆匆,看着那仍旧冒着白烟的房间,都认命的开始了忙碌。好在这房屋的火势并不是很大,当天快蒙蒙亮的时候,终于火势被控制了下来。 隔天,天气晴好,碧空如洗。 春风回暖,合着明媚的阳光,照耀着整个浅阁。 顾瑾汐懒洋洋地倚着凭栏,居高临下地望着那人工湖两岸,抽绿的柳条儿随风不断的摆动着,脸上的笑意浅浅,知道听到半夏和青黛两人的脚步和谈笑声,这才悠然地转头,“今儿这太阳是打西边儿出来了,咱们家半夏怎么这么开心?有什么开心的事情,说出来让本小姐也开心开心,嗯?” “呵呵,当然是好事儿啊。”半夏笑得眉眼弯弯,将手中捧着的托盘放到茶几上;上面盛着的糕点和热茶给顾瑾汐放到面前;手上的动作不停,嘴也没有停歇,她看着顾瑾汐,连带着声音都染上了几分欢快的味道,“小姐您可是不知道,现在整个凉都都在传,昨儿夜里摄政王府着火了。” 顾瑾汐双手捧着茶杯,拨了拨茶盖儿,端到唇边正准备饮茶的时候听到半夏的话顿时抬起头眼底透着疑惑和不解,“摄政王府着火了?”这声音透着浓浓的不敢置信,秦睿是什么人,就算是不喜欢回去,可摄政王府毕竟是摄政王府怎么会轻易着火了的。 “那可不是!”半夏脸上的笑意仍旧不改。 “人家摄政王府着火,你这么开心干嘛?”顾瑾汐低下头,小口小口地饮了好几口之后这才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好似根本不在乎般,没好气地指着半夏,“当前儿人人都将摄政王当做是洪水猛兽般,也就只有你这丫头,竟然还敢以此为乐,小心下一个被斩头的就是你了。” 半夏撅着嘴,脸上透着几分不满,“人家哪有,有小姐在,王爷才不会找奴婢的麻烦呢!”虽然不知道前头的时候为什么秦睿会那么对自家小姐,甚至那收了薛惜当姨娘不说,还让薛惜有了身孕。不过瞧着那日他对薛姨娘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动作,她想或许他有什么苦衷也不一定。不过不管怎么说,那摄政王对自家小姐的感情可是真真儿的。 “你这丫头!”顾瑾汐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只是眼睑却是垂了下来,掩去眸底的几丝疑惑和深思。 瞧着自家小姐那略微带着担忧的目光,站在旁边的青黛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没好气地瞪了半夏一眼,这个丫头连说话都说不完整,声音清浅透着几分干脆,“小姐您也不用担心,听外头的人说,着火的只是薛惜所住的地方,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住的地方,跟王爷其实没什么关系。” “哦?”顾瑾汐闻言,小口小口地饮者茶水,尾音却是微微扬起,倒似是来了几分兴致的模样。 “就是嘛,小姐您可是不知道,听说当时那薛惜的院子着火了,您猜怎么着?”半夏故意卖关子似的看了顾瑾汐一眼,然后这才接着道,“听说那薛惜竟然是被一个大男人从房间里面给抱出来的。王爷当场就发了火儿将那薛惜给关起来了。要奴婢说,这大半夜的孤男寡女,难保她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 “好了别胡说。”顾瑾汐虽然也非常的疑惑,这薛惜表现出来的对秦睿可是在乎得紧;不,已经不能说是在乎了,而是浓浓的占有欲。甚至不惜为了秦睿几次三番的来刁难自己,又怎么会大半夜跟男子在房间幽会。被说她会不会这么做,就算是会,也不会选在摄政王府吧,这胆子也忒大了点儿。她想得可没有两个丫头这么单纯,这件事情太过蹊跷,其中定然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节。 半夏没好气地瘪了瘪嘴,“本来就是,她敢做难道还不让人说了吗?” “好了,管好自己就行了。”顾瑾汐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对了待会儿你们去水榭汀兰瞧瞧,昨儿我瞧着小子安的身子状况不是很好,青黛你抽空去趟宋府让宋爷爷过来一趟。” 两个丫鬟赶紧低下头应声。 摄政王府中,同样非常的不平静。 自从跟秦睿彻底闹翻了之后就一直被禁足在荣恩阁的安太妃,此刻整个人端坐在软榻上,面色难看,黑如锅底,紧紧地抓着座椅扶手,胸口上下起伏着,另一只手狠狠地一巴掌拍在身旁的小香几上,发出“砰”的一声脆响,“简直太过分了!” “请太妃娘娘明鉴。惜儿对王爷的心天地可鉴,日月可昭。这次的事情真的只是个意外,可是王爷竟然下令将惜儿关到了孟园。”薛海立在安太妃的身前,低着头让人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是语气却非常的恭谨,声音透着真诚又带着恳求,“求太妃娘娘救救惜儿,那孟园当初可是好几个丫鬟都无缘无故的死在了里面,这么多年无人打理,早就成为了荒园,惜儿一个弱女子哪里承受得住那样的阴气,更何况惜儿肚子里还怀着王爷的孩子呢!”他言辞恳切,整个人身子似乎都微微颤抖着,脸上带着浓浓的恳求色。自从昨天夜里发生了那件事情之后,回到房间他翻来覆去的想了很久。如果说到了现在,整个摄政王府中还有谁能够改变自家王爷的决定的,这个人也就只有安太妃了。其实他心中非常明白,或许去求顾瑾汐希望会更大,但顾瑾汐又怎么会为了惜儿说话,她们现在可是情敌! 安太妃双眼半眯,眸底飞快地划过一抹厉色,恶狠狠地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睿儿他,他竟然真的这么对惜儿?他人呢,去把他人给我找来!” “多谢太妃娘娘,太妃娘娘的大恩大德,奴才兄妹二人必谨记在心,没齿不忘。”薛海低下头,脸上似乎带着几分激动的颜色,“王爷自从昨夜那件事情发生了之后就一直在梅园,奴才这就去请!” 安太妃朝薛海罢了罢手,“去吧!” 当薛海到了梅园的时候,杨帆正好带着两个瞧着便是武力非凡的家丁将一名穿着体面的丫鬟反押着刚走到秦睿的面前,甚至一句话都还没有来得及说。 薛海一心记挂着自己的宝贝妹妹,只想快点儿让薛惜从那个诡异的孟园给搬出来,也顾不得疑惑赶紧开口道,“王爷,太妃娘娘有请。” “哦?”秦睿嘴角微微勾着,双眸半眯飞快地划过一抹厉色,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起身,轻轻地掸了掸衣衫下摆那本不存在的尘土,这才朝薛海道,“既然娘找我有事,那就走吧。” “这,王爷那她……”杨帆转头看着他刚抓过来的人,脸上透着几分疑惑。 “索性就一起带到荣恩阁去吧。”秦睿脸上的笑意淡淡的,转头朝着杨帆道,“这件事情关系到薛惜就将薛惜也一并请来,没得到时候又说是我们冤枉了她。” 感受到秦睿那话中包含的深意,薛海的身子顿时就是一僵,薄唇微微嚅了嚅,可到底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他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上,难道他们所做的事情王爷已经知道了?萧七曜真的告诉他了?不,不可能的,如果萧七曜说了,到时候他同样吃不了兜着走的,那现在王爷这反应又是怎么回事? 从梅园到荣恩阁,只有约莫半刻中的路程。 看到安太妃的时候,秦睿那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总算是染上了点点笑意,嗓音清浅,似乎还带着几分疑惑,“听说娘您找我,不知道所为何事?” “哼!”安太妃没好气地瞪了秦睿一眼,有些事情纵然他们两个私底下的关系再如何,表面上却是不能闹得太僵;她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张口刚想提薛惜的事情,可是视线却不期然的看到跟在杨帆身后被两个家丁给反押着的丫鬟,顿时就怒了,双眼恶狠狠地瞪着秦睿,抬手指着那丫鬟的方向,语气不善,“睿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薛海闻言,顿时转头看着那丫鬟。因为安太妃刚回府,自己对她身边的那些丫鬟了解得并不多,所以并没有太认出来;听到安太妃的话之后,他似乎这才隐隐有所察觉,这丫鬟,瞧着怎么跟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瞧着怎么跟之前安太妃身边的丫鬟那么像呢。 秦睿脸上的表情仍旧没有半分变化,只是静静地看着安太妃,“昨儿夜里薛惜所住的瑶台居着火的事情,想必娘您已经知道了。我们也只是抓了个纵火的人犯而已,娘您怎么反应这么大,难道这件事情……”后面的话不用说的太明白,彼此心知肚明。 “你胡说什么!”安太妃顿时面色难看到了极致,上前一把就将丫鬟嘴里塞着的棉布拿下来,双眸圆瞪,迸射出浓浓的火光,“知荷,这到底怎么回事?” 知荷薄唇微微嚅了嚅,可是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只是低下头,贝齿紧紧地咬着下唇,面色难看。 “知荷,你说话啊!”这些人可都是她从云禛山带回来的,现在却一个接着一个的出事,安太妃心里简直气得不行了,双手紧紧地抓着知荷的肩膀,“知荷你说话啊,你说话啊;到底怎么回事?”瞧着知荷那沉默的模样,转头看着秦睿,脸上的表情已然染上了几分狠戾和决绝,“是你做的?是不是,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秦睿脸上的表情未变,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安太妃,什么话都没有说;倒是站在旁边的杨帆看不下去,开口道,“太妃娘娘,知荷姑娘涉嫌昨儿夜里故意放火陷害薛姨娘,这件事情知荷姑娘已经自己承认了,跟王爷可没有任何关系!” “什么?”话音刚落,屋内同时响起两道不同的嗓音。 安太妃脸上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就这么怔怔地转头看着知荷,不断的摇头,“不,不会的,不会的。” 薛海却是眼睛都瞪圆了,只是却是带着浓浓的怒火,“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陷害惜儿,你说啊!你说啊!”如果不是因为知荷刻意放火,昨天夜里又怎么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不过到底他还没有被完全气晕了头,垂下眼睑,有秦睿和安太妃在,他也不敢太放肆,只是这件事情为什么会这么巧。究竟真的是巧合呢,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当梅红和梅香两个人搀扶着薛惜到荣恩阁的时候,刚好就听到那样的话。她眼底带着浓浓的激动和不敢置信,“知荷!是你,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为什么?” “哼!”原本一直低着头,脸上面无表情的知荷看到薛惜之后,眸底却是飞快地划过一抹不屑和轻蔑,看着她那带着可怜又透着无辜的模样,更是觉得一股凉意从心底划过。 感受到知荷那样冷冷的眸光,薛惜只觉得有些难以接受,“知荷,你……”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明明,明明之前她们的感情是很好的。在云禛山的时候,那样一起过来的感情,她真的不明白,难道就是因为自己成了睿哥哥的姨娘,自己坏了孩子,所以她就变心了,还是说,她也喜欢上了睿哥哥? “别把所有的人都想的跟你一样龌蹉!”到底是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基本上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知道彼此心中的想法。知荷是她们姐妹中最不善言语的一个,只是同时也是最通透的,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薛惜竟然是这样的人。 薛惜闻声,不断的摇头,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知荷你……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啊,你……”说着眼泪顺着眼角就落了下来。 “这件事情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安太妃面色陡然沉凝下来,看着知荷和薛惜那副模样,沉沉地吐出一口浊气,严肃道。 秦睿同样不言不语,只是怔怔地看着安太妃,“是不是误会就让知荷和薛惜自个儿跟您解释吧。其实孩儿也非常想知道,这件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知荷她们几个同惜儿素来情同姐妹,她定然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这里面定然是有什么误会,肯定是!”安太妃深吸口气,胸口上下起伏着;站在旁边的老嬷嬷赶紧抬手给她顺气,边给她拍背,还边安慰着道,“太妃娘娘息怒,太妃娘娘您也不要太激动了。您的身子本来就不好,上次宋大夫还特地嘱咐过您不能动怒的。王爷素来孝顺,定然会将事情查清楚的。” 杨帆瞧着这模样,当场对两名家丁使了个眼色,两名家丁立刻会意地放开了知荷;只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得到自由的知荷竟然是直接跪倒在了安太妃的面前,端正而又谦恭地朝着安太妃叩了个头之后这才道,“太妃娘娘不用为知荷解释了,这件事情就事知荷做的,知荷一人做事一人当,跟旁人无关。”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薛惜站在旁边,听到这样的话,顿时只觉得眼前一黑,如果不是梅红和梅香两人丫鬟搀扶着,怕是整个人都已经跌到了地上。 薛海更是只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瞧着秦睿那无动于衷的表情,心不由得又沉了沉;想到昨天晚上的场景,难道王爷真的怀疑惜儿和萧七曜之间有什么瓜葛? 安太妃脸上同样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她不断的摇着头,“知荷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那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只觉得让人看了都觉得心酸不止。 “知荷,我平日待你宛若亲妹妹般,你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薛惜也非常的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明明她们之前的关系那么的好,可是为什么她竟然想要杀了自己。昨天那样的火,如果不是因为萧七爷要来,她早已经沉睡,怕是待被人发现之后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人发现之后,她早就已经被火给烧死了。 知荷闻言却是低下头,脸上带着十足的冷笑和戾气,语气带着不屑和轻蔑,“情同姐妹?哈,哈哈……薛惜,你竟然还能这样面不改色的说出这样无耻的话来!你就不亏心吗?” “……”薛惜连上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不断的摇头。 “知薇是怎么死的?”知荷也不打算卖关子,抬起头猛的等着薛惜,带着浓浓的质问,“你说啊,知薇究竟是怎么死的?” 薛惜连上带着浓浓的疑惑和不解,“不,这件事情我也是前两日才知道的,薇儿出事的事情,我根本就不知情,我……” “够了!”知荷瞪着薛惜脸上的笑意透着十足的不屑,又好似带着宛若千年寒冰般的凉薄,“别再装了,人在做天在看,薛惜你总会遭到报应的。” 安太妃听了脸上也带着点不敢置信,看着薛惜,又看了看知荷,眉宇微微颦蹙着,面色沉沉,甚至连语气都透着浓浓的不解。都是服侍自己多年的丫鬟,这心真的不知道要偏向誰,“知荷,知薇是因为偷盗被抓现行之后畏罪自尽的,怎么会跟惜儿扯上关系,这……” “太妃娘娘,奴婢和知薇服侍您这么多年,如果知薇真的是个贪财的,当初在云禛山的时候,为什么不动手?”毕竟当初她们在云禛山的时候,安太妃的那些个首饰玉器全都放在房间里面,还不像在摄政王府有这么多人随时看着,想拿个一件两件的太容易了。安太妃的首饰又多,哪里能记得过来。 安太妃闻言,顿时怔了下,眉宇微微颦蹙着。 知荷却是低着头,脸上的笑意淡淡的,轻声笑着,“在知薇出事的前两日曾经跟我说过,如今薛惜,她是高高在上的薛姨娘,可是她怀了身孕,王爷房里正是空虚的时候,她说与其便宜了旁人,不如安排自家姐妹。奴婢知命,认命,对王爷并没有非分之想,也曾经劝过知薇,只是知薇却一意孤行。那日,她非常开心的来跟奴婢说,说薛姨娘答应了将她推荐给王爷,她那么的开心,那么的高兴,可是没两天知薇就出事了,娘娘您真的觉得这是巧合吗?”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薛惜不断的摇头,当初她是曾经买通了知薇让她去蘅芜苑的时候气气顾瑾汐,打压下顾家的嚣张气焰;知薇是也曾经提过说想要做秦睿的女人,只是这件事情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后来知薇出事的事情,她更是毫不知情。 “不是?哼,这么多年太妃娘娘的东西都是你在保管,怎么偏生就那双玉镯在知薇那里?”知荷看着薛惜,不断地摇着头,“薛惜,你真的好可怕。” 薛惜见状,感受到周围众人传递过来的那不屑和怀疑的目光,她只觉得脊背阵阵发凉,尤其是安太妃和秦睿的怀疑,她顿时就慌了,“不,不是这样的。睿哥哥,夫人,你们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我没有!” “哼,薛惜,你以为王爷还会再相信你吗?”知荷低下头,痴痴的笑。那笑声癫狂,冷硬,又透着浓浓的凉薄,“这些时日你仗着自己有了身孕到处耀武扬威,府里上上下下谁没有被你训斥过?甚至连蘅芜苑顾家的小姐也没少受你的气吧。当初知薇去蘅芜苑的时候,你敢说不是你授意她故意触怒顾家的人,好让顾家和王爷翻脸吗?” 薛惜顿时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身子摇摇晃晃,不断的摇着头,“不,我,我……” “还是那句话,人在做,天在看,薛惜,你会遭到报应的!”知荷跪在地上,整个人陡然笑了出来,看着薛惜,不断的摇着头,“不,你已经遭到报应了。你得意的你肚子里的那块肉究竟是谁的,你自己知道吗?哈,哈哈……” “不,不是的,不是的。睿哥哥,夫人,你们听我说,我没有,我真的……”薛惜顿时整个人都急了,整个人身子摇摇晃晃的,想要朝秦睿走过去,可又被秦睿脸上那样的冷意给惊住了。泪早已经似江河决堤了般,流个不停。 “不是?”秦睿低下头,嘴角斜勾轻哼一声,看着薛惜,“那你倒是告诉本王,昨儿夜里丑时,萧七曜到你房间里是做什么的?”他嘴角斜勾,眸底所有的情绪尽敛,带着淡淡嘲讽的味道,“别告诉本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只是为了聊天解闷儿的!” “我,我……”薛惜顿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难道她要说请萧七曜前来是为了陷害顾瑾汐的吗?如果这么说了,估计秦睿会更加的生气。 “怎么,说不出来了?”秦睿冷冷地看着薛惜,“哼,原以为你对本王情真意切,会是个好姑娘;却不想竟然还有着这样龌蹉的心思。”说着转头看向安太妃,“这件事情娘还有什么疑问吗?如果没有什么疑问,杨帆将人送回孟园,等孩子生下来,滴血验亲!” 四个字像是晴天霹雳般狠狠地劈在薛惜的头顶。睿哥哥他竟然真的怀疑自己,他竟然真的怀疑自己跟萧七曜有什么,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怀疑自己? 安太妃也是被刚知道的消息怔住了,深吸口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站在旁边的薛海见状,却怎么都不明白,为什么事情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听到秦睿的话,顿时心都直接悬到了嗓子眼儿上,艰难地吞了口唾沫,“王爷三思!” “哦?”秦睿冷冷地看着薛海,眸底似乎带着几分轻蔑和不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分轻蔑和不屑,眉梢浅扬,“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薛海低下头,薄唇微微抿着,垂下眼睑,“王爷,孟园废弃已久,阴气太重,惜儿……薛姨娘如今尚且怀有身孕,怕是承受不得。”他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可否请王爷让薛姨娘回瑶台阁,待孩子生下来之后……”毕竟旁人只瞧着当时薛惜被萧七曜从房间里面抱出来,所以怀疑两个人发生了什么。可他却是非常的明白,两人之间的关系,简直比清水还要清;薛惜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可能是别人的。只要那个孩子生了下来,到时候王爷一开心,太妃娘娘一开心,这件事情直接就不了了之了。 只是他想得非常的美好,安太妃却是沉默了,秦睿的面色同样难看,嘴角微微勾着,就这么似笑非笑地看着薛海。那样包含深意的眼神看的薛海只觉得头皮发麻,好像有阵阵凉风从自己的脚底一直窜到头顶上;顿时只觉得脊背都僵硬了。 “那你这意思是,本王被带了绿帽子,特么还得帮人养儿子?”秦睿那凉薄的唇,微微开合着,只是说出来的话却是让薛惜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彻彻底底的凉了。 她不断的摇着头,嗓子干哑,薄唇微微开合着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内心却是在不断的咆哮着,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她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小腹,只觉得小腹阵阵疼痛,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的往下落。 薛海见状,顿时就急了,脸上表情带着浓浓的担忧,声音急促,“薛姨娘,你没事吧?” “痛,好痛,我的肚子好痛!”薛惜只觉得小腹那样的疼痛,自己好似全身都失去了力气般,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强忍着疼痛将身子大半的重量都压在梅红的身上。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第202章 没有他,我会死! 瞧着薛惜那副模样,薛海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薛姨娘,薛姨娘!” “哥哥,哥哥!”薛惜已经摇摇欲坠,整个人已经不由自足地朝着后面仰倒下去;薛海赶紧上前一步,从身后接住薛惜,急得眼珠子都红了,抓着薛惜的手,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般,“妹妹,妹妹,你没事吧,妹妹?” 薛惜顿时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没有力气了,她紧紧地抓着薛海的衣袖,强忍着小腹传来的阵阵疼痛,艰难地吞了口唾沫,热泪盈眶,顺着眼角一滴一滴,不断的摇着头,朝着秦睿伸出手,“睿哥哥,睿哥哥;睿哥哥……” “哈,哈哈!”猛然只听到屋内一阵癫狂又带着快意的笑声,那样的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众人回头,却只看到原本跪在地上的知荷双眸瞪圆了,恶狠狠地看着躺在地上的薛惜,“报应,报应!哈,哈哈,薛惜你看看你,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果然是报应!” “……”众人无话,可知荷却好似已经对周遭所有的事情都没有感觉了般,兀自笑得异常的疯狂,“报应来了,报应来了!” 薛惜此刻脸上仍旧泪迹斑斑的,不断的摇着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不,不!” “哈,哈哈!”知荷仍旧是笑着,那笑声带着癫狂,带着绝望和决绝,带着撕心裂肺般的痛,“薛惜,我诅咒你,我诅咒你日日不能寐,夜夜不能眠;你就不怕知薇回来找你吗?你就不怕吗?”她整个人挣扎着,瞪着薛惜,“薛惜就算是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的,不会放过你的!” “咚——” 在众人都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只看到那知荷猛然飞快地冲向旁边的圆柱上,头狠狠地撞了上去,最后整个人靠在地上,鲜血顺着额头不断的往外;脸上血迹斑斑,可那双瞪着薛惜的眼睛里泛着的厉芒却是让在场所有人都觉得脊背发凉,“薛惜,我,我诅咒你,诅咒你永生永世,不得所爱……”话音未落,她整个人已经无力地倒了下去。 谁都没有想到知荷会如此的决绝,似乎是到现在他们才终于明白为什么这知荷被抓住之后甚至连认错都不曾有,更不曾为自己辩驳过,那么的平静,那么的冷静。现在想来,怕是早就已经想好了,根本没有想要全身而退吧。只是这样的结果难免让人觉得唏嘘。 “王爷……”杨帆转头凝着知荷那样的状况,顿时眉宇微微颦蹙着,转头看着秦睿。 “带下去吧。”秦睿双眸半眯,眸底飞快地划过一抹精芒,合着让人看不透的幽深和晦暗,嘴角斜勾,笑意浅淡带着几许邪肆和魅惑;那样饱含深意的眸色,杨帆几乎很快就明白了自家爷的意思,朝一直侯在旁边的两个家丁使了个眼色。 知荷被带走后,整个房间似乎又沉寂了下来。只有薛惜的痛呼声,那带着希翼又透着祈求的微弱嗓音;若是旁人听到,定是心有不忍,只可惜秦睿不是别人,对薛惜的脾性了解非常,不管现在她是真的痛苦还是装得难受,都引不起他丝毫的怜香惜玉之心。 “王爷!”薛海整个人坐在地上将薛惜的上半身揽在自己的怀中,抬起头带着浓浓的希翼瞧着秦睿,薄唇微微嚅了嚅,脸上是前所未有的颓然和挫败。 原本还愣怔的安太妃看到薛惜这副模样,顿时就着急了起来,转头瞪着愣怔的杨帆和秦睿,“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睿儿,不管怎么说,我不相信惜儿会是这样的人。先将她送到软榻上,肚子里的孩子要紧!” “好!”薛海闻言,一把将薛惜打横抱起,小心翼翼地避开薛惜那微凸的小腹,动作轻唤将薛惜放到软榻上,看到薛惜那额头上不断冒出的汗珠,还取出自己的手帕轻轻地替她擦拭着。眼底满是心疼,“妹妹,你没事吧,妹妹?你感觉怎么样了?” 薛惜整颗心全都扑在秦睿的身上哪里能够感觉得到,看到秦睿那面无表情甚至无动于衷的模样,整个人面如死灰,面色一点一点的暗淡,心也一点一点地沉了下来,手渐渐的无力低垂,语气幽怨低泣,“为什么,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不相信我。” “妹妹你别着急,王爷他只是,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薛海薄唇紧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艰难的开口,握着薛惜的手,“妹妹,妹妹!” 杨帆却是转头看着秦睿的脸色,对安太妃的话根本好似没有听到一般,只是转头看向秦睿,眸色凝重,透着几分疑问和请示的味道,“爷,这件事情……”话未说完,一直坐在旁边的安太妃见状却是面色陡然就沉了下来,双眼半眯,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危险的光芒。 “砰——” 陡然只听到屋内传来一声巨响,安太妃整个人面色难看到了极致,紧紧抓着座椅的扶手,眸底似乎能够喷出火来,“秦睿,你这是什么意思?”那话里话外,俨然已经透着几分威胁的味道。 “那就听娘的吧。”秦睿仍旧面无表情,眸底情绪敛尽,语气不咸不淡,转头看着那薛惜因为疼痛而苍白的面色,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滑落下来,湿润的黑发贴在两颊,整个人显得非常的狼狈。然而这副模样却并没有引起秦睿半点怜香惜玉之心,他只是冷冷地低下头,“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儿子怕是消受不起,这摄政王府也容不得她了。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政王府也容不得她了。” 薛惜闻言,脸上的笑意透着几分苦涩,抬起头带着点点不可思议的看着秦睿,那样的神情似是不解,又似了悟,低下头,笑意低沉带着凉薄,“呵,呵呵……” “不管怎么样先保住孩子!”安太妃垂眸看着薛惜,眼底似乎染上了继续深思,不过说话却是并不含糊,深吸口气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秦睿仍旧面无表情整个人身上散发着冷冽的气息,只斜睨了薛惜一眼甚至连正眼都没有瞧她,笑声清冷透着凉薄,“没有以后了。等她孩子生下来之后滴血验亲,如果娘喜欢养着就养着吧。这种蛇蝎心肠连自己共患难过的姐妹都不在乎的人,哼!” “……”虽然对秦睿这样的态度非常的不满,不过安太妃到底只是嚅了嚅唇却并没有再说什么。凝着躺在软榻上的薛惜,有些事情她虽然不是全部清楚但至少是明白一些的。比如说薛惜对秦睿的占有欲,比如说薛惜对顾瑾汐的针对和耀武扬威;甚至有些事情纵然不是她亲自授意,但也是默许了的。只是却不曾想到现在竟然会闹得这幅局面,委实让人唏嘘不已。 “王爷,薛姨娘肚子里怀的可是您的骨血!您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甚至连给薛姨娘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这样公平吗?”看着薛惜那脸上的惨白和死灰,薛海只觉得心疼到了极点,双手紧紧地抓着薛惜的手,不断的轻声安慰着,一边还关注着秦睿和安太妃之间的互动。 “本王的骨血?”秦睿像是听到这天底下最大的笑话般,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带着十足嘲讽的味道,“夜半三更的不睡觉,跟萧七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现在你来告诉本王她肚子里怀的是本王的骨血?你以为本王是傻子不成?哼!公平,本王给了她公平谁又给本王一个公平?” 薛海闻言,顿时只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低下头,“王爷不管您信还是不信,薛姨娘没有背叛过你!”薛惜对秦睿的感情,整个摄政王府上上下下谁不知道,谁不清楚。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妹妹虽然出身不高,但对他却是一往情深,他怎么能忍心这么对待一个姑娘。 “这件事情,你还是给观音菩萨说去吧!”秦睿面色清冷,脸上带着浓浓嘲讽的味道,“连自己相处多年的好姐妹都不放过的人,本王可没那个心思。杨帆,在这儿守着,等大夫来了直接将人送到孟园去,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 猛然想到薛海之前说过的话,安太妃眸色沉了沉,不管怎么样薛惜肚子里的孩子绝对不能有事。想到这里,她闭上眼深吸口气,“孟园是废园,这么多年无人居住,惜儿又怀有身孕,睿儿你……”说着,抬起头看到秦睿脸上的冷然和决绝,视线又落在之前知荷装柱之后留下来的血迹上,薄唇微微嚅了嚅,“惜儿身怀有孕,这孕期见血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听闻城外的潭柘寺是千年古寺,最是灵性,就将惜儿送去那里吧。”说着转头看向薛惜,拉着她的手,“在那里修身养性,对你,对孩子都好。” “既然如此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吧。”秦睿面色清冷,最后只冷冷地撂下一句话然后直接就转身出了荣恩阁,直到最后,甚至都没有给薛惜哪怕是一个眼神。 “是,谢太妃娘娘恩典。”薛惜因为小腹的疼痛,面色早已经是苍白如纸,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她的声音非常的轻,又浅;若不仔细根本就听不到一般。 “惜儿身子不好,请王爷和太妃娘娘容许小的一并前往潭柘寺照顾薛姨娘。”薛海闻言,知道事情不可违逆,只能退而求其次,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妹妹,他怎么忍心让她独自前往潭柘寺过得那么清苦。 秦睿尚未说话,安太妃却是点了点头,毕竟薛海对薛惜的宠爱众人有目共睹,有他在,薛惜肚子里的那块肉也稳当些,她也能放心些,遂同意了,“这样也好,那我可就将惜儿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交给你了,若是惜儿出了半点儿差错……” “太妃娘娘放心,只要小的还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会让薛姨娘受到半点儿伤害。”薛海赶紧低下头。 当大夫到的时候,薛惜早已经痛得满头大汗,只剩下一口气在。整个人无力地躺在软榻上,一直拢着小腹的手也已经失去了力道;不过最后却只是简单的肠痉挛并没有什么大碍;那大夫的话让薛惜想找个借口留在摄者王府的机会都没有;最后只能悻悻地离开。 潭柘寺,千年古刹;盘踞在山岚之巅,气魄恢弘,庄严肃穆;纵历经千年,朝代更迭却始终屹立不倒;像极了屹立世外冷眼旁观洞穿世事的神明;层层叠叠的山峦间,峰回路转。早就已经接到消息的小师傅早已经侯在山门,薛海领头,梅红和梅香搀扶着薛惜,渐渐往里,原以为山门已足够的高大恢弘,可刚走到大雄宝殿时却更胜一筹,那宫殿高约数丈,一米粗细的红柱高耸,膝盖高的门槛,里面高大的佛像,扑鼻而来的檀香,来来往往的善男信女;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庄严神圣。 薛惜刚想弯腰跪拜,却被小师傅阻止了,“这位夫人身怀六甲,我佛慈悲,体恤众生,免孕妇跪拜之礼;夫人快快请起,以免冲撞神灵。” “抱歉。”薛惜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淡淡的。 “不知者不罪,这位夫人请跟小僧来,师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小僧来,师父已经给您们安排了一座客院,只是寺庙平日里香客众多,人来人往,夫人又有身孕有所不便,若非必要还请夫人不要出门走动。”小沙弥单手竖掌,将薛海、薛惜一行领到一座看起来虽然并不显华丽可是却非常雅致的院子之后,就直接告辞离开了。 薛海见状,赶紧让随行的嬷嬷和丫鬟赶紧进屋打扫,至于梅红和梅香仍旧负责薛惜的生活起居。两个人原本就是秦睿派来监视薛惜的,这样轻巧的活计,自然也乐得接受。不过刚安置下来,薛惜就直接罢了罢手,遣走了她们两人,整个屋内就只留了她和薛海。 “妹妹,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薛海瞧着薛惜那并不太好看的面色,顿时有些担心地上前,抓着她的手,紧张兮兮地看着她,上下打量着,“要不要哥哥去请大夫?” 薛惜闭上眼深吸口气,有些无力地摇了摇头,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淡。转头,循着窗外望过去,远远的依稀能够看到那黑瓦红墙交错掩映的林间;马车来来去去,或达官贵胄,或乡绅富户,或朴实村民,此刻都安安静静的一片,那幽静、肃穆的气氛;参天的古木,森森的松柏,合着郁郁秀竹,青青芳草,丝丝缕缕的禅意合着远远传来的梵音,所有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宁静;只是纵然如此,却并没有办法磨灭她心头的不敢和愤怒,紧紧地抓着座椅的扶手,猛的抬起头,看着薛海面色扭曲,眸色阴鸷。 “……”薛海见状,心一下子就悬到了嗓子眼儿上;其实身为薛惜的哥哥,他又怎么会真的不知道薛惜心中的想法,只走到桌边斟了一杯热茶,端给薛惜,语气轻缓,透着几分劝诫的味道,“妹妹,听哥哥一句话,王爷现在正在气头上,你就别再去给王爷找不开心了。这样累着王爷,也累着你自己。听太妃娘娘的话,在潭柘寺安心的养胎,只要这个孩子平安的生下来……” “不!”薛惜却是整个人都好似陷入了魔障般,两只眼睛都瞪圆了,甚至已经染上了猩红。她紧紧地抓着座椅的扶手,手背上青筋直冒,她不断的摇着头,“我不甘心,哥哥,我不甘心!” 薛海低下头,什么话都没有说,“……” 薛惜却是越发的激动,她双手抓着薛海的手臂,那样的用力带着浓浓的希翼和期盼般,“为什么,哥哥,我只想要睿哥哥;这辈子,我就只想要这个一个东西,为什么?为什么那顾瑾汐的命就那么好,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完美的家庭,友爱的兄长,慈和的父母,甚至连睿哥哥都,都……哥哥,我不能没有睿哥哥,我不能。没有他我会死的。” “嗡——” 顿时薛海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已经悬到了嗓子眼儿上,好似有什么东西卡在了那里般;感受着薛惜的癫狂和越发加重的力道,他薄唇微微嚅了嚅,可到底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哥哥,帮我,帮我!”薛惜紧紧地抓着薛海的手臂,好像要溺水的人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带着那样浓烈的希望。巴掌大的小脸,苍白得几近透明,让薛海根本没有办法开口拒绝。他薄唇微微嚅了嚅;仍旧是摇了摇头,不忍心看薛惜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只能背对着她,深吸口气强压下自己胸口那钝钝的疼痛,嗓子沙哑,“妹妹,不是做哥哥的不帮你,只是事情你也看到了。” 虽然现在看起来王爷似乎并不知道他们找萧七曜来是为了陷害顾瑾汐,可实际上如此却只有他自己知晓。更何况,那个人是什么性格,怕是这天底下所有的人都被他骗了,那样冷清又凉薄的人一旦动了心又怎么会这样轻易的忘掉。纵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将薛惜收房还让她怀上了孩子,但他知道这件事情定然没有他们想象的这么简单。 那样犹豫又带着挣扎的表情落入薛惜的眼底,她的心一点一点的变冷,一点一点的变凉,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着,泪珠儿顺着眼角又落了下来,深吸口气抬起头看着薛海那高大的背影,她突然就这么扑上去从后面抱着薛海,将脸贴在他的后背上,声音哽咽,“哥哥,别抛弃我,别抛下我。” “妹妹,你……”垂首瞧着那环在自己腰间纤细柔嫩的手掌,强忍着将她推开的冲动,薛海深吸口气闭上眼,可后面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我只有你了,哥哥;我只有你的,连你,连你也不帮我了吗?”薛惜那样可怜兮兮的嗓音,哽咽着,似乎好久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那样的话,字字句句都好似利刃般狠狠地从薛海的心头划过,“可是妹妹,如今王爷以及有了防范,萧七爷也未必敢顶风作案……”不是他不帮她,只是他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不过显然薛惜并不是这样想的,她低下头,眸底厉芒一闪而逝带着浓浓的杀意,“不,哥哥,我们都错了。睿哥哥对顾瑾汐早已经像是中了毒般,只要那顾瑾汐还活在这世上一日,他就不会放下她的。” “那你的意思是?”薛海顿时迟疑了,将薛惜的手臂从自己的腰间拿下来。转过头垂眸瞧着薛惜那略嫌苍白的面色,眼底透着浓浓的不敢置信,他双眸都瞪圆了,“惜儿,你怎么,怎么还是有这样的想法?”他薄唇微抿,“我都已经跟你说过了,顾瑾汐的身份不同一般,她绝对不能再西楚凉都出事,你到底……” “呵呵,身份,身份!”薛惜顿时像是癫狂了般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是癫狂了般,没好气地瞪着薛海,“所以她顾瑾汐是高高在上的夏凉公主,我薛惜就活该是个贱民之女,就活该这么下贱,就活该被人抛弃了,是不是,是不是?” 看到薛惜如此的激动,薛海也有些急了,双手抓着薛惜的肩膀,“惜儿你胡说什么?你是我这辈子最疼爱的妹妹,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难道不是吗?”薛惜抬起头看着薛海,眼底带着浓浓的疑问和不敢置信,她不断的摇着头,“骗子,哈,哈哈,都是骗子!”她整个人好似陷入了深深的癫狂一般,“都是骗子!” 薛海薄唇紧抿,眉头紧皱,心越来越沉,越来越冷,他紧紧地抓着薛惜的肩膀,厉声呵斥道,“惜儿,你冷静点儿!” “我孩子的爹就要被别的女人抢走的,我都已经成为了弃妇,我的儿子都快成为没爹的孩子了你让我怎么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薛惜整个人显得非常的激动,非常的疯狂,两只眼睛都泛着浓浓的火光,那样的火像是恨不能将顾瑾汐给生吞活剥了般。 “事情还没有到那一步,惜儿你冷静点儿!”薛海低下头,以尽量平缓的嗓音安抚着,“王爷说过等你的孩子生下来滴血验亲,只要证明这个孩子是王爷的,就算看在孩子的份儿上,王爷也不会不要你的。更何况还有太妃娘娘,太妃娘娘始终是站在你这边的。” 薛惜仍旧不断的摇着头,挣扎着,“不,不!” “妹妹!”薛海甚至有些怒了,双手抓着薛惜的肩膀,声音已经染上了几分厉色,拉着她走到旁边的梳妆台前指着那铜镜,“你自己看看,你看看你自己!你看看你现在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别说是王爷看到,就算是哥哥我看到也都觉得不可思议,惜儿,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薛惜顿时整个人愣怔了下来,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盯着那铜镜里面印出来的容颜。苍白,无神,透着幽暗和幽怨,泪顿时好似决堤了般,“不是这样的,是,我也想要善良,想要变成顾瑾汐那样的高贵,那样的雍容,可是我不能,我出身低贱就合该被人抛弃,就合该放弃所有成全别人吗?” 薛海顿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贝齿却死死地咬着下唇,“惜儿,你……” “你别再说了,被再说了,我不听,我不听!”薛惜双手紧紧地捂着耳朵,什么都不听,什么都不肯听;抬起头双眼恶狠狠地瞪着薛海,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低低沉沉又透着凉薄和嘲讽的笑意响起,“她顾瑾汐高贵优雅,身份不凡;所以你们都爱上她了,是不是?呵,呵呵……我知道的,我早就该知道的,她那样的女子有有谁不喜欢。” 看着这样的薛惜,薛海只觉得自己的心头痛了,他不断地摇着头,“不,不是这样的,惜儿,不是这样的。难道你真的不明白我对你的心吗?你真的不明白吗?” “如果你爱我就帮我杀了她!”薛惜猛然抬头看着薛海,“你敢吗?你敢吗?!” “今儿连路颠簸,你应该也累了,还是早点儿休息吧。”薛海闭上眼深吸口气,薄唇微微抿着艰难地吞了口唾沫,低下头,只耐着性子又轻声地安抚了几句,然后就直接唤了梅红和梅香来照顾薛惜睡觉,自己则是带着满腹的憋屈和怨闷回了房间。帮自己心爱的女人去追求别的男人,这天底下或许也就只有他这么一个傻子了吧。其实他多想,多想将她拥入怀中,让她从此呆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只是就算再想,那也终究只能是想罢了。 只是被薛海呵斥之后的薛惜却并没有就此打消心中的想法,就算躺在床上,心里、脑子里却仍旧不断的浮现出秦睿那冷硬决绝的容颜和表情。明明之前,明明就在三个月前,睿哥哥对她还是浓情蜜意。虽然人前表现得那么的冷漠疏离,但每到夜晚,他都那么的热情,那么的疯狂,为什么,为什么自从自己有了身孕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变了。不其然,脑子里又浮现出顾瑾汐那张清灵绝美的容颜,想到秦睿对顾瑾汐那近乎翻天覆地的变化,难道那顾瑾汐也…… 对,是这样的,肯定是这样的。 薛惜越想越是这么回事,肯定是那顾瑾汐用了什么下作的手段勾引了睿哥哥。如果不是这样,睿哥哥又怎么会对自己这么的无情,这么的绝情的。顾瑾汐,顾瑾汐……她咬牙切齿,恶狠狠地咀嚼着这三个字,像是恨不能将顾瑾汐给生吞活剥了般。之前在摄政王府的时候,有安太妃在,她倒是还有点儿办法,可是现在;除了薛海,她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相信了。但薛海却一直忌惮顾瑾汐的身份而迟迟不敢有所动作,不行,看来她得想个办法。 山中的夜,来得很快,也比山外要冷许多。 仍旧可以依稀的听到远远传来的袅袅梵音,三更钟声响,薛惜仍旧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闭上眼,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只要有顾瑾汐一日,睿哥哥就定然不会想起自己,顾瑾汐必须得死!只是如何让薛海答应对顾瑾汐动手,猛然脑子里灵光一闪,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办法般,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笑意;不过这件事情却不能着急,得冷静的慢慢的一步一步的来。 转眼,已经是数日之后。 半夏拿着刚才门外一个小孩儿送来的信笺,说是有人送给自家小姐的,脸上带着疑惑;想要拆开可又觉得不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可又觉得不太好,站在浅阁的门口,进退两难。 “半夏,怎么了?”刚去水榭汀兰瞧了苏怡和小子安的顾瑾汐在青黛的搀扶下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半夏那眉头紧锁的模样,顿时有些好奇的上前道。看到她手上拿着的东西,薄唇紧抿,“这个是什么东西?” “这……”半夏顿时有些非常犹疑地将话给说出来。 顾瑾汐却是浑不在意般,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哦,这倒是稀奇了。”她顾瑾汐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这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要用这种迂回的方式给她送信。从半夏手中将信笺拿回来,直接拆开,抖了抖,只是那雪白的宣纸上只写了一句话:想知道安太妃回凉都的真正目的,明日卯时,潭柘寺蔚蓝居见,记住只能你自己一个人来。顿时,顾瑾汐就怔住了,虽然她的确非常疑惑那安太妃回凉都的目的,毕竟没有哪个母亲会这么的对待自己的儿子。直觉告诉她,这安太妃的目的定然不是那么简单的,只是这个给她送信的人究竟是谁;不过不管如何,这一趟她都要去看看,“吩咐下去,明日寅时让莫雨送我去潭柘寺。” “可是小姐,万一有诈……”素来沉稳的青黛闻言,竟然少有的开口反驳。 “就是小姐,要不就让奴婢去一趟吧。”半夏低下头,之前叶贞娘在的时候都是贞娘再做这些事情,现在贞娘不在,她也能够帮到自家小姐的。 “不必。”顾瑾汐摇了摇头。 青黛瞧着顾瑾汐那似是已经下定了决心,知道自家小姐的性子一旦下定了决心,就是非常难以改变的。只是自家小姐的身子本来就不是很好,而且这信笺来得也太蹊跷了些,“如果小姐非要去,那不如让大少爷陪您一起?这样奴婢们也放心些。” “不用!”顾瑾汐低下头,“让莫雨送我去,就算发生了什么,想必那个人也不敢公然在潭柘寺行凶。不过蔚蓝居,前头薛惜不是被赶到了潭柘寺吗?你们说会不会是……” “奴婢立刻让绿芜姑娘去查查!”青黛低下头,薄唇紧抿。 顾瑾汐点了点头,“也好!” 到底是叶贞娘训练出来的人,很快绿芜就送来了消息;薛惜被从摄政王府赶走之后,的确是到了潭柘寺,而所住的院落也正是蔚蓝居。 半夏听了,面色顿时就沉了下来,双眼泛着恶狠狠的怒火,“那个薛惜不知道又要闹什么幺蛾子,暗小姐,您还是别去了。她怎么会知道这么机密的事情,如果真的知道,怕是安太妃也不会任由她给赶去潭柘寺了!” “半夏说得是,小姐您还是再考虑考虑吧。”青黛的面色也非常的不好看,眼底带着浓浓的担忧,“那个薛惜一向将小姐您看做是眼中钉肉中刺,这次被赶到了潭柘寺,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顾瑾汐却是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淡淡的,“不敢她想闹什么幺蛾子,想要知道安太妃的秘密,薛惜是个非常关键的人物。既然她下了战书,那本小姐也不能太怯懦了不是。”更何况,薛惜想要动她,还需要点儿本事;更何况她也想看看,这薛惜究竟是要闹哪样。 时近傍晚,天已经渐渐地沉了下去,按照惯例将薛惜送回房间之后,薛海正准备回房却是被薛惜给拉住了衣袖。 “妹妹,怎么了?”因为近来薛惜表现得都非常的平静,也没有再入刚来时那样癫狂、失去理智的行为,薛海的心自然也就放了下来。 或许因为潭柘寺真的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在这里不过十余日,薛惜的面色瞧着就好了很多,整个人似乎也有精神了,闲来无事时,跟住在旁边的贵妇或者贵女们聊聊天,也再没有之前那样疯狂的或自卑、或自我埋怨的行为了。 薛惜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淡淡的,看着薛海,“没什么,只是这潭柘寺中的日子虽然枯燥却非常的安宁,非常的真实,这些日子让哥哥担心了。” “傻丫头!”薛海听了顿时只觉得心头暖暖的,抬手轻轻地揉了揉薛惜头顶的碎发,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浅淡,摇了摇头,“山中夜凉,你也早点儿休息,你如今身子越发的沉了,可不能着凉了。” “我哪儿有哥哥说得那么虚弱。”薛惜低下头,露出那光洁纤细的脖颈,还有胸前那若隐似现的雪白肌肤;薛海顿时喉头滑动间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别开脸,“不管怎么说你如今可是双身子,可不能疏忽了。” 窗外,夜风起;穿过丛林树间,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不多时,梅香和梅红两人一前一后捧着托盘,上面都是精致的配菜,甚至还有一壶酒,散发着清冽的味道;两个丫头都是手脚麻利的,山中的资源不多,两人直接将所有的菜色摆放到桌子上,又恭谨地朝着薛惜和薛海福了福身,“薛姨娘您要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 “麻烦你们了。”薛惜脸上的笑意淡淡的。 “这些都是奴婢们应该做的。”梅红和梅香低下头,并没有特别的表现。 薛惜早已经习惯了她们这样的态度,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天色不早了,你们也早点儿歇着吧,这些东西明天早上再来收拾就好;虽然说你们的身子好,可咱们在这儿的日子,可长着呢。寺中不如王府,你们也不必如此拘谨。” “那奴婢们就先告退了。”梅红和梅香两人对视一眼,然后两人异口同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两人异口同声。 “妹妹你……”不知道为什么,薛海总觉得薛惜有哪里不对劲,可看着她脸上露出的难得笑容,又不忍心开口想问,只能循着她的意思,脸上的笑意淡淡的,任由她拉着做到桌子前面,只是嗓子眼儿却像是被什么给堵住了般,所有的话都再也说不出来,只是静静地看着薛惜给他斟了一杯酒,递给他,“这些日子辛苦哥哥了,惜儿敬你一杯!” 瞧着那满满当当的就被,薛海顿时眉头紧皱,猛的抓着薛惜端着酒杯的手,“惜儿你还怀着身孕,别喝酒了就……” “不妨!”薛惜却状似无意地躲开薛海的手,脸上的笑意淡淡的,端着酒杯一饮而尽,“大夫可是说过,适当的饮酒对孕妇的身子很好,哥哥不必担心。这些虽然都是素菜,却是妹妹特地让梅红和梅香去地里摘的,哥哥也尝尝。” “惜儿你……”直觉告诉薛海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看着薛惜的模样,他又说不出来究竟是哪里不对;只是端着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他心情烦闷的时候就有小酌几杯的习惯,如今也是不自觉的开始一杯又一杯的饮着,看着对面的薛惜,偶尔顺着她的意思用一两口小菜,渐渐的,竟是觉得人有些醉了。 瞧着薛海那迷离的眼神,薛惜薄唇微微抿着,试探着唤了两声,“哥哥,哥哥……” “呵呵,惜儿,惜儿。”薛海整个人趴在桌子上,薄唇开合间喃喃着仍旧不断的轻声唤着薛惜的名字。 薛惜低下头嘴角微微勾着,她顿时朝暗处使了个眼色,立刻从暗处走出来一个身着天青色粗麻布衣衫的老妪,“薛姨娘,您真的决定了吗?如果这件事情最后被王爷知道……”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第203章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他不会知道的。”薛惜闭上眼深吸口气,脸上似乎透着几分狠戾的笑容,决绝地看着趴在桌子上,醉得已然有些不省人事的薛海,转头看着那老妪,“梁姑姑,我别无选择。” 梁姑姑低下头,沉沉地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怀中的油纸包递给薛惜,双手颤抖着,面上似乎还染着凝重的颜色,双眼始终紧紧地凝着薛惜,“薛姨娘,老奴当初蒙您的恩情,才得以脱离苦海,老奴感激您,所以才多啰嗦了几句,毕竟……哎……这件事情您还是要好好考虑考虑,这一步如果真的走出去,您就真的再也回不了头了。” 女人最重要的东西,一旦失去就真的再也找不回来了。不是说别人知不知道的问题,毕竟人在做天在看,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有些事情就算掩藏得再好也终有被揭穿的一日。前顾国公府老夫人的事情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那么周密的事情都被扒拉出来了,更何况是他们,摄政王更是聪慧通透无比,那些事情,怕终究是瞒不住的。 “梁姑姑,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你不会明白的,你不会明白的。”薛惜闭上眼深吸口气,双眸通红,甚至已经带着几分癫狂的味道。她转头看着那趴在桌子上,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薛海;纵然她心里比谁都要清楚,薛海对她的疼宠和爱护,就算说薛海将她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都不为过;但那样的疼宠和爱护是有条件的,她知道,一直都知道。在薛海的心里,感激她当年的援手之恩,所有的疼宠和爱护都带着感激;同时,薛海对她还有感情,不是平常所表现出来的兄妹之情,而是男女之情。薛海对她,有着让人无法诉诸于口的欲望,她明白,一直都明白。就算他掩饰得再好,可每次他看向自己时那灼热的眼神是骗不了自己的。 梁姑姑轻轻地叹了口气,薄唇微微抿着,低下头眉宇微微颦蹙着,“这种药是必须男女交合才能解的,如果姨娘您后悔了,姑姑可以帮你……” “不,哥哥他很聪明。”薛惜低下头,紧紧地抓着梁姑姑的手,“如果我不这么做,他定然会发现不对劲的。梁姑姑,我只有这么做了,到时候他才能死心塌地的为我筹谋。” 因为,这是他欠她的! 梁姑姑闻言,也只是沉沉地叹了口气,“姨娘,您知道您想要什么就好。” “姑姑,帮我!”薛惜怀着身孕虽然小腹不显,可站的久了也的确很累,更何况,她还得养精蓄锐,准备迎接接下来的云雨之累。这些天,她一直好好的用饭,养着自己的身子,为的就是这一刻。薛海的性子她太了解了,只要这件事情成了,他定然不会再说出那样的话,更何况明天这件事情被顾瑾汐发现,到时候,哼! 两个人异常费力地将薛海给弄到床上,又将那药粉混合到酒中,薛惜口对口的给他哺喂进去;梁姑姑瞧着事情差不多了之后,她这才退出了房间,末了还非常悉心的给他们关上了房门。整个蔚蓝居静悄悄的,好像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沉睡般。 药效来得很快,很快已经醉醺醺的薛海就开始撕扯自己身上的衣衫。 热,闷热,心头好似有股火憋着想要迸发出来般,口干舌燥,不断的撕扯着自己身上的衣衫也顾不得其他什么,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只听到“撕拉——”布料碎裂的声音,总算觉得稍微舒服了些,可是只是短短片刻的时间,那种口干舌燥的感觉又再次浮了上来。 难受,火热憋得难受! 薛海整个人因为醉酒而昏沉沉的脑子,好似所有的理智都已经被抛诸脑后了般,不断的挣扎着,撕扯着,直到身上所有的衣衫都变成了碎布散落四处。 站在床前的薛惜见状,嘴角微微勾着,笑意低低沉沉,她身上只着单薄得几近透明的纱衣,甚至隐隐能够投过窗外的月光看到那纱衣之下绣着鸳鸯戏水的肚兜和泛着月牙白的襦裤;她脱掉鞋子,蹑手蹑脚的爬上床,声音轻柔透着妩媚又好似带着诱惑,“哥哥,你醒醒,你醒醒。” “惜儿,惜儿!”躺在床上的薛海好似真的清醒了些,隔着月光瞧着那站在床前的薛惜,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又似乎带着眸中希翼般,不过随即又带着几分苦笑,兀自喃喃着,“又在做梦了。水,我要水……”他只觉得自己非常的干渴,嗓子都快冒烟儿了般。 薛惜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淡淡的,轻手轻脚地贴身覆上薛海的唇,“哥哥,哥哥……” “轰——” 顿时原本就火热难受的薛海接触到女子那柔软的娇躯,好像感觉到体内熊熊燃烧的火也消退了些,顿时反被动为主动,一个利落的翻身将薛惜给压在身下,狠狠地覆上薛惜的唇,动作强劲有力,像是攻城略地般,灵活的舌头不断的在薛惜的口腔中勾勾画画,那样的力道,那样强烈的欲望让薛惜不由得觉得有些害怕,不过想到自己的目的,深吸口气,双手拨开薛海身上仅剩的一层薄薄的碎布,环着他的腰。 薛海整个人彻彻底底的被蛊惑了,后面的一切都好似自然而然。 一夜无梦,天大亮。 “唔——”薛海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痛得厉害,昏昏沉沉的,似乎还有一种格外疲累的感觉,好似做过了什么剧烈运动般,而且这种感觉太熟悉了,就跟他以往去花楼找姑娘发泄欲望之后的感觉。就在他还没有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的感觉。就在他还没有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陡然就听到耳边传来的那低声的嘤嘤啜泣,“呜,呜呜——” 原本脑子还有些昏沉,现在却瞬间就清醒了。猛的睁开眼,一个利落的翻身坐起,看到旁边那瑟瑟发抖着,哭得伤心的薛惜,纵然拥着被褥,可是那露在外面的光洁肩膀上面的那暧昧的青青紫紫,他顿时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飞快地掀开被褥往下面一看,顿时只觉得一股绝望浮上心头,自己果然未着寸缕,而且自己身上的痕迹,不用旁人说他也知道是怎么回事,转头看着哭得伤心的薛惜,他薄唇微微抿了抿,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呜,呜呜!”薛惜整个人身子蜷缩着靠在床内侧的角落处,似乎带着几分害怕,又带着几分小意和恐惧,那样的模样,看得薛海只觉得心疼极了,朝着薛惜伸出手,薄唇微微嚅了嚅,却只能说出两个字,“惜儿……”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你走开,走开!”薛惜整个人身子颤抖着,眼泪像是决堤了般,顺着眼角不断的落下来。伸手又拢了拢自己的被褥,可是却不其然将那光洁的手笔露了出来,那吻痕,那暧昧的青紫,让薛海都恨不能捏死自己,他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好,好,我走开,惜儿你别激动,你别激动,你觉得自己的身子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都到了现在,他心里还记挂着薛惜的身子,毕竟她是孕妇,昨儿夜里自己又醉了酒,想必是没有轻重。光从她身上那青青紫紫的痕迹就能看得出来,如果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那到时候…… 薛惜整个人蜷缩在角落处,将头埋在腿间,哭得那样的撕心裂肺,哭得那样的肝肠寸断,“走开啊,你走开啊!别碰我,别碰我!” “惜儿,我……”发生这样的事情,说得再多言语终究苍白无力,他眉宇微微颦蹙着,合着杯子将薛惜拥入怀中,“对不起惜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真的不知道,对不起,对不起!惜儿你别激动,小心别伤着肚子里面的孩子!” 薛惜却像是听到什么最大的笑话般,痴痴的笑着,可眼泪却是不停的往外流着,“孩子,哈,哈哈……有用吗?有用吗?我已经不干净了,睿哥哥还会要我吗?会吗?会吗?会吗?”一连三个会吗,语气透着绝望,好似站在悬崖的边缘般,摇摇欲坠的模样。 “……”薛海顿时只觉得自己的嗓子眼儿好似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般。 “走啊,我叫你走啊!”薛惜的声音很大,近乎撕心裂肺般。 “不,惜儿你别激动,别激动。”薛海却是将薛惜抱得更紧,生怕她因为激动伤害到了自己,伤害到了她肚子里面的孩子一般,压低嗓音,“惜儿,对不起,我……这件事情不会有别人知道的,不会的!”只要没有别人知道,他们就可以将这件事情给压下去,“我,我们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好不好,好不好?”他不想失去这个妹妹,不想连这唯一守护的机会都没有。 “哥哥,我……”薛惜顿时只觉得自己的嗓子眼儿好似被人给堵住了般,泪水吧唧吧唧不断的往外流着,只是她话还没有说完,陡然就只听到“砰——”的一声脆响。 当顾瑾汐到了蔚蓝居却发现整个院子里静悄悄的,好似根本没有人居住一般;她报出你微微抿着,眉宇间透着淡淡的疑惑色。正准备往外走,却猛然听到其中一间厢房里面好似有什么动静,她立刻往前走了几步,却刚好听到薛海的那句,“不会有别人知道的。” 房门打开,看到那光着膀子的薛海拥着那虽然裹着被褥可却依旧能够明显的看出来未着寸缕的薛惜,在房间的地上,四处散落的衣衫碎布,只需明眼人瞧着就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到底顾瑾汐还是没有拗得过顾子齐和顾子骞,只能在兄弟两人的陪同下,朝着潭柘寺去了。自然这件事情并没有告诉顾淮和苏怡,只打着去潭柘寺祈福的旗号。路上,磕磕拌拌,当他们到的时候,卯时已过,天色早已经大亮。 不用顾瑾汐说,顾子齐和顾子骞两人非常识趣的隐没了身形,虽然对自家妹妹对秦睿的感情非常的不解也非常的不同意,可到底他们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妹妹,只要她喜欢,只要她觉得开心,所有的事情他们都可以由着她,只是看来,他们得找个时间再敲打敲打秦睿。隐藏在高耸树枝间的顾子齐和顾子骞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对方的想法,两人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托上次顾瑾澜的福,对潭柘寺的院落布局她还是了解一些的。只是就算顾瑾汐再怎么想都没有想到,自己到了蔚蓝居等来的不是对方的冷嘲热讽和阴谋算计,看到的居然是如此春光无限的画面。她嘴角斜勾,脸上的笑意清浅,透着几分嘲讽的味道,“啧啧,真是想不到,薛姨娘和薛大管家竟然……” “顾瑾汐你住口!”薛海顿时双眸圆瞪,只觉得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面色难看到了极致,张口就厉声呵斥道。 可顾瑾汐怎么会听他的,脸上的笑意清浅,透着从容,又带着几分让人看不透的色彩,“啧啧,寺中的日子清苦难熬,兄妹两人夜里做点儿什么驱寒取暖也实属人之常情是不是?呵,呵呵……这敢做还不让人说了,这……是什么道理,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什么道理,嗯?”说着瞧着薛惜那身子微微颤抖着,蜷缩在薛海怀中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想到昨日那封送到蘅芜苑的信笺,顿时又觉得有些疑惑,到底是什么人送来给自己的;难道只是为了让自己看看这兄妹两人是如何翻云覆雨的,还是另有目的?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薛惜顿时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双手扒着薛海的手笔,双眸通红,不断的摇着头看着顾瑾汐,“顾小姐,求求你别告诉睿哥哥,我,我们,我们没有……” “没有什么?”顾瑾汐故作不解,双手环胸,食指搭在唇瓣上,脸上带着浓浓的不解和无辜,就这么怔怔地看着薛惜,“是你们没有未着寸缕吗,还是你们并没有躺在一处,亦或者是说你们只是脱光了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纯聊天儿?” 看着顾瑾汐那不依不挠的模样,薛海顿时双眸通红,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般,瞪着顾瑾汐,双眸半眯,“这件事情没有人证没有物证,就算你告诉王爷又如何,王爷就会相信吗?你可别忘了,惜儿肚子里可还怀着王爷的孩子呢。顾瑾汐我奉劝你一句,这件事情你最好就当作没有看到,大家都好;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 “那本小姐可就等着薛大管家的不客气了,咯,咯咯!”顾瑾汐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冷冷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转头看着薛惜那瑟瑟发抖的模样,脸上顿时像是笑开了花儿般。 “不,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薛惜整个人面色苍白如纸,蜷缩在拔步床的角落处宛若受了惊的小猫儿般,那么的可怜,那么的无辜,那么的……让人只觉得疼到了心坎儿里。薛海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想法,看着顾瑾汐的背影只觉得双眸通红,“顾瑾汐,你给我站住!”刚想从床上站起来去追顾瑾汐,可是却发现自己浑身未着寸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瑾汐从蔚蓝居的大门走了出去。 薛惜此刻早已经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嗓子干哑,原本还带着凶狠的面色顿时就软了下来,抓着薛海的手臂,异常艰难地从嗓子眼儿里面挤出几句话,“哥哥,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薛海低下头,看着薛惜那原本就绝望的脸色此刻更是一片惨白带着死灰,那样生无可恋的决绝,那样的绝望,扒拉着自己的胳膊,无力而又无助的喃喃着,哥哥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他只觉得自己真的是太可恶了。纵然昨儿夜里他早已经没有了任何记忆,甚至自己怎么会跟薛惜发生这样的事情都不知道,可潜意识的将薛惜当成天真无邪、一心痴恋秦睿的孩子,任是他怎样的聪明绝顶怕也是无法想到,这一切都是薛惜算计好了的,甚至包括他此刻的反应。 “她会告诉睿哥哥的,她一定会告诉睿哥哥的,完了,完了,全完了。”薛惜整个人瘫坐在床上,整个人好似都已经失去了理智一般,“呵,呵呵,报应吗?果然是报应吗?” 瞧着这样的薛惜,薛海薄唇微微抿着,想到刚才顾瑾汐那得意而又娇俏的模样,顿时眸底飞快地划过一抹狠戾色,抬手紧紧地抓着薛惜的手,“妹妹,你别害怕,哥哥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绝对不会的。” “不,你不明白的,你不会明白的。”薛惜整个人面色苍白,娇小的身子因为蜷缩着显得格外的楚楚可怜,她的声音那样的清,那样的轻,近乎飘渺般,“我是女人,我明白她。她早就已经恨透了我,早就恨不能将我践踏到尘埃里。如果不是这样,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如果不是这样,她为什么……她不会放过我的,不会放过我的。” 薛海闻言,双眸半眯,“那就杀了她。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哥哥,你……”薛惜闻言,猛的抬起头甚至连哭泣声似乎都停了下来般,艰难地吞了口唾沫;似乎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不过很快,她又低下头,脸上仍旧是那副苍白的模样,艰难地吞了口唾沫,不断地摇了摇头,“算了。” “妹妹你……”薛海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般,盯着薛惜,眸中似乎带着不解。 “我如今已经是不洁之身,配不上高贵优雅的睿哥哥了。”薛惜低下头,声音似乎都带着哽咽;泣不成声。她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浅,非常的淡,带着那样绝望的透明,带着那样浓浓的自嘲,“睿哥哥那么喜欢顾瑾汐,如果她死了,睿哥哥定然会伤心欲绝的。我爱他,我不想让他伤心难过,我不想……”说着,她低下头,那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只让薛海只觉得心疼到了骨子里;紧紧地拥着薛惜,那样心疼近乎心碎的感觉,多久没有这样的感受了,甚至连薛海自己都说不清楚现在的他究竟是什么感受。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口口声声的说着爱的是别的男人,甚至为了他,连自己都不顾了;不过,到底是自己对不起她。想到这里,薛海垂下眼睑,紧紧地抓着薛惜的手,“不,妹妹。我知道你素来善良柔弱,不想跟顾瑾汐争,可是人生在世就是如此,你不跟别人争,别人未必不会跟你争。妹妹,你放心,王爷是你的,也只会是你一个人的,至于顾瑾汐,哥哥会帮你处理好的。” “不,哥哥!”薛惜顿时猛的开口失声道。 “放心,会没事的。”薛海深吸口气双眸飞快地划过一抹厉色,只是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厉色,只是在低下头看到薛惜的瞬间,却是紧紧地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前,“这件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对不会再有其他人知晓!” 薛惜薄唇微微嚅了嚅,可是却到底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妹妹,你先休息一会儿,哥哥先回房了。”薛海低下头,双眸半眯,深吸口气。 薛惜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只是眼角的泪迹未干,呆愣愣地看着薛海的背影,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在临走的时候,回头看到薛惜眼底都担忧,薛海顿时只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就软了;转头看着院内的精致,闭上眼深吸口气,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只是他却并没有看到在房门阖上的瞬间,那蜷缩在拔步床的角落,本该是身子瑟瑟发抖,嘤嘤抽泣的薛惜却是扬起了头,脸上带着一股饱含深意的笑。那笑,透着苍凉,带着凉薄,又好似透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凉意般,面色扭曲,眼神阴鸷,透着浓浓的快慰。 当薛海飞快地穿戴好,甚至来不及洗漱朝着顾瑾汐离开的方向追出去的时候,却发现早已经没有了顾瑾汐的身影。他面色难看,站在那大树的顶端,居高临下地望着山上的精致,眼神阴鸷,没好气地咒骂了一声,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浓的煞气,咬牙切齿地近乎是从牙缝儿中挤出几个字来,“顾瑾汐!” “咯,咯咯。” 猛然只听到耳畔传来阵阵清脆的笑声,他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猛然就看到了顾瑾汐眉眼弯弯地从另一棵大树的背后露出身影,应着初升的太阳,笑容明媚,带着女子所特有的娇俏,更衬得她那清灵绝美的容颜越发的出尘绝美;就连浑身上下充满了阴鸷的薛海也不得不承认有着刹那的惊艳;只是那样的惊艳只是很短的时间,几乎是转瞬即逝。 看着薛海那恨不能将自己给生吞活剥了般的笑容,顾瑾汐笑得越发的欢实了,食指点唇,笑意不减,“薛大管家是在叫我吗?” “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顾瑾汐这是你自找的!”薛海双眸恶狠狠地瞪着顾瑾汐,那眼底似乎能够喷出火来,带着浓浓的厉色,足尖轻点,整个人飞快地朝着顾瑾汐给扑过去;心里在不断地叫嚣着杀了她,杀了她。 只让人出乎意料的是,看到薛海那步步逼近的动作,可顾瑾汐却并没有丝毫的害怕,反而整个人的笑意越发的浓了。她嘴角微微勾着,看着薛海,“怎么,想杀人灭口啊?” “……”被戳中心思,薛海的身子顿时僵硬了下,瞪着顾瑾汐深吸口气,如果可以他也不希望因为她而将两国的黎民百姓陷入战火。曾经他亲自经历过战争的残酷和无情,亲自见到过百姓们流离失所之后的可怜,可是现在他没有别的选择了,看着面前那笑得清灵绝美的小人儿,薛海深吸口气,飞快地抬手做鹰抓状,朝着顾瑾汐狠狠扑过去;动作快准狠,透着志在必得的杀意。 猛然只觉得眼前一道黑光闪过,顿时他只听到“咔擦”一声脆响,紧接着是手腕儿一疼,面前猛然就多出了两道人影;他似乎这才反应过来,“顾瑾汐,你……” “薛大管家你可还真是天真呢。”顾瑾汐脸上那样的小表情无辜极了,蹲下身上下左右的打量着薛海,唇间不断的发出啧啧声,好似带着疑惑,又透着某种遗憾的味道。 被顾瑾汐瞧得只觉得不自在得很,薛海顿时就恼了。整个人双手被反押着跪在地上,可是他的身子却是非常僵硬,朝着顾瑾汐狠狠地啐了一口,“堂堂顾家大小姐是没见过男人吗?还是说,这就是你们蘅芜苑顾家的教养,我呸!” “你嘴巴放干净点儿!”顾子齐和顾子骞兄弟将顾瑾汐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又怎么会任由旁人侮辱,听到薛海的话,顾子骞顿时就恼了。拧着薛海手臂的手不自觉的用力,那样的力道,让薛海都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到了嗓子眼儿的话终究是被狠狠地咽了下去。 顾子齐虽然不声不响,可是那手却是非常的灵活,而且他专挑人疼的地方下手,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却让人觉得疼痛难忍。 “他既是愿意说让他说去就是了,三哥,你跟这样的人说什么。”顾瑾汐也并不在意,反而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浓烈了,盯着薛海,笑得眉眼弯弯,“我们蘅芜苑顾家的家教如何轮不到你薛海来评说,不过如果真的要说起来教养这个问题,呵,呵呵……” 听到顾瑾汐的话,薛海顿时双眸圆瞪,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已经提到嗓子眼儿了,恶狠狠地瞪着顾瑾汐,咬牙切齿地道,“顾瑾汐,你最好别乱说话,不然……” “嗯?”顾子骞单膝跪在薛海的背上,将他原本就匍匐在地上的身躯显得越发的贴近地面,甚至连都已经快贴到地上了,没好气的道,“老实点儿哼!”如果不是青黛那丫头聪明,真的让自家宝贝妹妹独自一人来到潭柘寺,怕是现在还不知道是怎样一副场景呢,光是想到就不觉得一阵后怕。 “……唔。”薛海牙关紧咬,闷闷地哼了一声。 顾瑾汐却是轻声笑着,看着顾子骞,脸上的笑意清浅透着从容,“三哥,你别这么用力嘛。咱们的薛大管家昨儿夜里可是卖力了一整晚,今儿怕是体力还没有恢复过来呢,啧啧……”说着啧了啧舌,脸上的笑意透着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的笑意透着浓浓嘲讽的味道,“怪不得薛姨娘身怀六甲却仍旧水嫩得宛若少女。原来是咱们的薛大管家滋润得好呢,哈,哈哈……” “你别乱说!”原本死死地咬着牙憋得面色通红的薛海闻言,立刻就抬起头双眸圆瞪,恶狠狠地瞪着顾瑾汐,“想不到你看起来这么单纯,心思却这么的龌蹉!” “龌蹉?哈,哈哈……”顾瑾汐顿时像是听到这天底下最大的笑话般,“薛姨娘身怀六甲,因为夜半时分与别的那人幽会被摄政王捉奸在场,摄政王应该是要将薛姨娘给禁足关押的吧,索性太妃娘娘求情,可是却被发配到这拥有灵性的潭柘寺,好让她修身养性,这一点,本小姐没说错吧?” “哼!”薛海没好气地冷哼一声,不看顾瑾汐只是双眸却是想要迸射出火光一般。 “看起来咱们的薛大管家也非常同意这一点呢,只是薛大管家你说,如果本小姐现在传信给你们家尊贵的摄政王大人,你们要如何解释你和那金贵的薛姨娘身上那些暧昧的青紫呢?”顾瑾汐的声音很轻,近乎飘渺,可是听在旁边三位男子的耳朵里却是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尤其是顾子齐和顾子骞面色早已经是难堪到了极致,“小妹!” 顾瑾汐闻言,顿时瘪了瘪嘴,肩膀微微耸动着,没好气的道,“人家又不是故意闯进去的,谁知道在这佛门清净之地,他们竟然会做出这种有碍观瞻的事情?” “……”薛海闭上眼深吸口气,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因为昨天夜里的事情,他现在的确是没有什么体力,若非如此也不会这么轻易的被顾子骞和顾子齐给放倒;虽然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的轻敌所致;他薄唇抿了抿,有些艰难地抬起头看着顾瑾汐,双眸通红,贝齿紧咬下唇,非常艰难地开口道,“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其实这么久他也算看得清楚,如果顾瑾汐真的想要将这件事情宣扬出去完全没有必要在这里跟自己大费周章,浪费口舌。还有那些听起来是嘲讽的话,唯一的解释就是,她必定有所图谋。拿捏着这个把柄,只是却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 顾子骞同样眉宇微微颦蹙着看着顾瑾汐。 “想怎么样?”顾瑾汐眉梢浅扬,瞧着薛海,脸上的笑意清浅,“其实本小姐想要的很简单。只要你们答应为本小姐做两件事情,那今天的事情本小姐就只当做没看到如何?” 薛海闻言,眸色沉了沉,凝着顾瑾汐,眸底似乎带着点儿不敢置信。 “怎么,不相信?”顾瑾汐脸上的笑意淡淡的。 “既然顾小姐是有所求,那咱们就是公平的谈判,你们这样又算是什么意思?”薛海眼角挂着仍旧反押着他的顾子齐和顾子骞兄弟,“如果这就是顾小姐合作的态度,那是不是也太没有诚意了?” “呵,呵呵。”顾瑾汐闻言顿时身子半蹲,脸上的笑意淡淡的,“我说薛大管家,你不会是在摄政王府养尊处优了太久,连最基本的道理都忘了吧。”其实刚才几乎是在进门的瞬间她就感觉到了那桌上残羹冷炙中含着的不同寻常的味道。怕是这薛海从头到尾都是被薛惜给算计了,至于为什么,很简单,先勾引薛海,再引她前来;为的不过是让薛海对她起杀心而已。 薛海顿时双眸半眯,凝着顾瑾汐,“顾小姐这是在威胁薛某?” “本小姐便是威胁了又如何?别以为竟时间拖延过去,本小姐就没有证据了,别忘了,本小姐可是玩药的老行家了。”顾瑾汐脸上的笑意淡淡的,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却让人没有办法升起丝毫的反感之意,反而只觉得她的直爽和利落。 薛海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了,又气又恨可是又没有办法,最后只能恶狠狠地将那口气给咽了下去,瞪着顾瑾汐眸底飞快地划过一抹杀意,“你……那你想我们为你做什么?”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本小姐一直都认为薛大管家是聪明人。”顾瑾汐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其实这件事情很简单,只要你们按照本小姐的要求去做,本小姐保证今天的事情绝对不会有旁人知晓;当然如果你们胆敢跟本小姐耍心眼儿,呵呵……” “你说吧,只要我们能够做到!”薛海眸色沉了沉。 对他脸上表现出来的不情不愿,顾瑾汐就好似没有看到一般,转头背对着众人让旁人看不到她的表情,语气平淡,似乎透着几分沉凝,“薛惜服侍了安太妃近十年,想必应该非常了解安太妃才是。” “你想让我们帮你说服太妃娘娘?”不等顾瑾汐说完,薛海兀自开口道。也不怪乎他会这么想,如今整个凉都城谁不知道安太妃不喜欢顾瑾汐,甚至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各种公开场合对顾瑾汐冷嘲热讽,这也就罢了,甚至连摄政王府的姨娘怀孕都按着正室的规格操办,如此可见那安太妃对顾瑾汐这个摄政王府未来的女主人有多不喜欢了。 不等顾瑾汐开口,顾子骞就没好气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你以为我们顾家在乎?” 薛海闻言,顿时眉头紧皱,眼底带着浓浓的疑惑和不解,“那你们……” “本小姐只是想知道,安太妃在离开凉都的这些年究竟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顾瑾汐说着压低了嗓音,“当然这些事情现在的你们未必了解,不过本小姐可以给你们一个提示,太妃娘娘究竟会不会武功。又有没有什么举止失常的地方。”话音落,顾瑾汐朝顾子骞和顾子齐兄弟两人使了个眼色,两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同时放开薛海。 得到自由的薛海立刻活动活动筋骨,好久之后才压低嗓音沉沉道,“我可以说服妹妹帮你查这件事情,但我们要怎么相信你,相信你不会将这件事情给宣扬出去?”说着,他脸上似乎带着几分冷笑,“如果我们将事情帮你查清楚了,你又反水……” “薛大管家,你有的选择吗?”顾瑾汐轻笑一声,脸上的笑意清浅透着从容。 “……”薛海闭上眼深吸口气,“好,这件事情我会让妹妹去查的。” “很好。”顾瑾汐低下头,“不过薛大管家可别忘记了,这薛姨娘可是身怀六甲,有些事情还是少做的好,不然若是因为这件事情给流产了,到时候可就得不偿失,本小姐也没有办法帮你们掩饰了。” “这就不劳顾小姐操心了。”薛海没好气地瞪了顾瑾汐一眼。 “咯,咯咯。” 瞧着薛海那气匆匆的离开的模样,顾瑾汐不由得又捂唇轻声笑了起来,那样的笑,清灵绝美,宛若山涧的泉水叮咚般,清脆悦耳,让顾子齐和顾子骞兄弟所有的怒火全都消失了般;只是略微带着点儿无奈又透着点儿宠溺地看着顾瑾汐。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第204章 自作自受!!! 春风拂过桃花面,带着发丝寥寥;衣袂翩跹起,姿态动人。 身着湖蓝色曳地裙摆上绣着大朵芙蓉长裙的顾瑾汐,笑得眉眼弯弯,清澈宛若小鹿般的眸,水汪汪的就这样看着你,顿时只觉得心都软了。她却兀自就这么静静地立在那千年青柏之下,轻轻的笑着,语气喃喃不知说给谁听,“不用本小姐操心么?那可是最好不过了呢!” “好了,小妹!”顾子齐脸上笑意淡淡,只是微微扬起的嘴角却透着慢慢的宠溺;往前走了两步,抬手轻轻地将顾瑾汐那被春风撩起的碎发别到耳后,然后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顶,看了看天色;鼻翼间充斥着那令人安详的檀香,耳边尽是那袅袅梵音,声音清澈透着淡淡的温润,“既然来了,去见见大师也好。” 从当初在顾国公府开始,他们就有着每年拜佛的习惯;虽然现在还不到往年惯例的日子,不过既然来了,顺便拜拜也不妨的。 迎着风,瞧着那远远挂在天边的太阳,阳光温暖而又和煦。 看着这样的顾瑾汐,就连顾子骞都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好似沉静了下来。往前走两步,脸上的笑意淡淡,一双狐狸眼半眯着,盯着顾瑾汐道,“今儿出门的时候可是跟爹和娘说了是来拜佛还愿的,你若是不去,待过两月娘来了问起那可就露馅了。” “走吧!”顾瑾汐眼尾轻挑,清澈的眸底染上了几分让人看不透的黯然。 顾子齐和顾子骞兄弟两人见状对视一眼,脸上的表情透着几分不解,又带着点儿了悟般,让人有些猜不透;只是转眼,顾瑾汐就已经走出了好远,兄弟两人赶紧快步跟上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被顾家兄妹三人放走的薛海,回到蔚蓝居之后仍旧是面色难看,心头百味杂陈;坐在房间里,沉默了好久。好久之后才唤来下人,打了热水沐浴更议之后这才来到薛惜的房间,却早已经是日上中天。 思索了许久,甚至做了十足的心理准备,在门口徘徊了好久好了,这才终于下定决心推开了门。 “哥哥。”看到薛海,薛惜懒洋洋地倚在软榻上,不过还是能够很明显的看出那红肿的双眸是哭过了的模样。看到薛海的时候,她顿时双眼亮了亮,不过很快表情就黯然了下去;低着头,看着那仍旧忙碌着的两个丫鬟,表情非常平静,语气平淡,似乎不带丝毫的情绪,云淡风轻地遣走了梅红和梅香,“你们先下去吧,我有些话想单独跟我哥哥说说;我有些乏了,待会儿想休息休息,下午你们也不用来伺候了。” 知道他们兄妹两人有私房话要说,虽然非常好奇,不过到底两人训练有素,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低下头,朝薛惜和薛海福了福身之后,这才恭谨道,“是,那薛姨娘您好生歇着,奴婢们告退。” “嘎——吱!”随着木门轻轻阖上的声音传来,薛海转头神色幽暗地看了那大门一眼,心里飞快地划过一抹黯然;看到薛惜那样平静的面色,平静的语气,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稍微放下来了些。闭上眼深吸口气,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转身侧坐到薛惜的对面,面色苍白,连脸上的笑意都非常的浅淡,低下头,语气黯然,刚想说什么可嗓子眼儿却好似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般,只能堪堪从嗓子里挤出两个字来,“妹妹。” “哥哥,你……”薛惜听了,看着薛海那副模样,又想到之前他离开的时候的表情和情绪,心里只觉得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难道顾瑾汐已经,已经……光是想着,她就只觉得自己的心好似都悬到了嗓子眼儿上,薄唇微微嚅了嚅,可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那红肿却透着水灵的眸子眨巴眨巴着,低下头;努力的压制自己内心的喜悦,不让薛海看出丝毫的端倪。 看着这样的薛惜让薛海更觉得自己的无能和无力,他抬手轻轻地抓着薛惜的手,握在掌间,轻轻地揉捏着,那目光带着继续幽深晦暗又透着浓浓的宠溺和歉意,“抱歉,妹妹,我……” 听到薛海这样说,薛惜似乎了悟了什么,心情越发的激动,心都快要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般;不过脸上却表情不显,故作平静的看着薛海,似乎透着几分不解,又好似想到什么般,别开脸,将自己的手从薛海的掌间抽出来,艰难地吞了口唾沫道,“哥哥,你不用这样。” 只要顾瑾汐死了,那件事情就神不知鬼不觉的,睿哥哥也不会再心心念念着她。不过就算睿哥哥忘不了她又如何,一个死人而已,凭什么跟自己争;终有一日,她会将顾瑾汐彻彻底底的从睿哥哥的心里赶出去。当然,前提是这世上已经没有那个叫做顾瑾汐的人!不过当着薛海的面,这些话却是没有办法说出口,她只能强压抑自己内心的激动,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话非常的清,非常的淡,如果仔细还能听到那隐隐的激动和欣喜。不过心里想着其他事情的薛海自是没有注意到。 “昨夜的事情,我们都忘了吧,我,我……”薛惜深吸口气,似乎非常艰难的开口。说着,泪水又溢满了眸间,顺着眼角直接就落了下来。那样带着哀伤透着沉痛的表情,让薛海所有的话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般,他反手紧紧地抓着薛惜的手,“妹妹你别哭,别哭,你一哭,哥哥我心都疼了,我……” “够了!”薛惜闻言却是压低嗓音轻喝一声,猛的收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嗓音轻喝一声,猛的收回手;也不顾薛海脸上骤然浮上的黯然色。语气透着清幽又带着几分黯然,泪珠儿顺着眼角不断的往外,吧唧吧唧的落入衣襟。她别开脸,不看薛海,“哥哥,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呢?” 薛海薄唇微微嚅了嚅,可是到底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微风透过窗户的缝隙吹入房间,薛惜只觉得脸上凉幽幽的;原本似乎放下的心随着薛海的沉默又一点一点的悬了起来。薄唇紧抿间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她低首垂眸,让人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拢着一紧微凸的小腹,笑意淡淡的,“不管怎么样,我还有孩子。这是睿哥哥赐给我的,我会好好的,就算是为了他,我也会好好的。”说到最后,甚至连声音都透着哽咽。 “不,妹妹,你相信我,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定然不会让王爷知道的。”薛海顿时只觉得自己的心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狠狠地捏住了般,痛的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了,他低下头,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身子前倾抓着薛惜的手笔,“妹妹,你信我!王爷不会知道这件事情的,你信我!” 听到这话,原本故作伤心的薛惜只觉得自己的心好似都已经悬到了嗓子眼儿,薄唇紧抿时,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她的脸上带着点点不敢置信,又不断的摇头好似非常的伤心般,抓着薛海的手臂,“你对顾小姐做了什么?”那样的担忧,好似生怕薛海做了什么般,其实心里早就已经是波涛汹涌,染上了浓浓的喜悦;垂下的眼睑带着晶亮的色彩,哼,顾瑾汐,到底你还是没有斗得过我! “……”薛海见状,顿时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酸甜苦辣却终究不知道究竟是何滋味了。自己为了她付出了多少,可她却一颗心的铺扑在王爷身上,甚至为了他,宁愿放过自己的情敌,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吗?他不懂,真的不懂!不过到底是不忍心看到薛惜那样失望,沉痛又带着不敢置信的表情,他闭上眼深吸口气别开脸不敢看薛惜,“放心,我没有对她做什么。” “什么?”薛惜闻言顿时失口叫出了声。心里原本的得意洋洋全数消散,双眸圆瞪,看着薛海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直到看到薛海投过来那疑惑的目光之后,她这才深吸口气,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嚅了嚅唇,“不,不是。哥哥,我的意思是你真的没有对顾瑾汐动手?” 薛海的心越来越沉,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种幽深晦暗的气息,可薛惜却像是浑然感受不到一般,抓着她衣袖的双手越来越用力,那样的紧张,真的让薛海都感受不到究竟她是希望自己对顾瑾汐动手,还是不希望自己对顾瑾汐动手了。果真是女大十八变么?他已经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妹妹了。 “哥哥……”似乎是感受到了薛海心里的复杂,薛惜低下头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脸上的表情淡淡的,透着几分黯然,“别再打顾小姐的主意了。”她的语气透着幽深,又带着几丝祈求。 到底薛海的心还是软了,点了点头,抓着薛惜的双手言辞恳切,“好,哥哥答应你!” “……”薛惜闻言身子明显僵了下,不过却是很快的低下头,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个薛海怎么就像个木头一样,从来没有这一刻这样的感觉,那种像是吞了个苍蝇般的,恶心却又吐不出来。不过到底是自己做出来的事情,她胸口上下起伏间,深吸口气,以最平静的语气道,“不管最后这件事情顾小姐会不会告诉王爷,都顺其自然吧。原本王爷喜欢的就是顾小姐,原本我就不应该插足到他们中间的。”说着,声音似乎又染上了几分哽咽,泪珠儿在那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的阳光照耀下,显得格外的闪耀刺眼,她却硬是别开了脸,“其实我知道的王爷从不曾喜欢过我,从来不曾!” 看到薛惜这副模样,薛海哪里还有心思想别的。只长臂一伸,直接将薛惜拢入自己的怀中,轻轻地拍慰着她的肩膀,细声安慰道,“不,妹妹,你别这么想。如果王爷真的不喜欢你又怎么会跟你有了夫妻之实?如果王爷不喜欢你,又怎么会让你怀上孩子。现在王爷只是……只是太生气了,你别灰心,也别难过。等过段时间,等你将这个孩子生下来;到时候就算是看在孩子的份儿上,王爷也不会对怎么样的。待到王爷的气儿消了的时候,自然就会想起你的好来。” “会吗?”薛惜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薛海,那样红肿的眼眶,带着明亮又透着浓浓希翼的眸色;让薛海不忍再打击她,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薛惜低着头,脸上的黯然似乎一扫而光了般,狠狠地点了点头,“哥哥,你放心,我明白的,我都明白的。”这天底下,只要有顾瑾汐,睿哥哥就不可能会爱上自己,从头到尾她都非常的明白。年关的时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睿哥哥对自己的态度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她知道,定然是夫人跟睿哥哥达成了什么条件,而自己便是条件之一。只是这次自己算计错误,没想到这个哥哥就像是个木头般,竟然真的就这样放过的顾瑾汐该死的,还让自己平白的落了个把柄在顾瑾汐的手上。不,不行,她要想个办法,绝对不能让顾瑾汐将这件事情告诉睿哥哥。 薛海同样放目远眺,闭上眼深吸口气,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心里却是在想着那顾瑾汐所说过的话。现在看着好不容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看着好不容易才恢复了平静的薛惜,有些话堵在了嗓子眼儿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如果答应顾瑾汐的事情没有做到,到时候这件事情被捅穿,惜儿定然也会受到伤害的。可是,她好不容易才恢复了平静,这让他如何开口? 兄妹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相拥着,却各有所思。 “惜儿。”终于,不知道多久之后,薛海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不管怎么样先套出点儿消息安抚住顾瑾汐再说。垂下眼睑,看着将侧脸贴在自己的胸前,面色平静的薛惜,他爆出微微嚅了嚅,终于自己的妹妹,这件事情先不要告诉她了。 “嗯?”薛惜闻言,仰起头看着薛海,红肿的眸色似乎带着点儿疑惑和不解;发现薛海那不太好看的面色,眼底似乎还透着担忧般,“哥哥,怎么了?” 薛海薄唇紧抿,喉头滑动间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深吸口气,淡淡的笑着,“没什么。就是这些年你远在云禛山,哥哥都没有怎么照顾到你,想想真是觉得对不住你。” “夫人对我很好,其他人对我也很好,哥哥你不必觉得有什么。其实倒是你,跟着睿哥哥生死间来来去去的,更是辛苦。”薛惜低下头,薄唇紧抿,眸底透着浓浓的疑惑。心里却暗自咒骂,对不住,要真的觉得对不住她就去杀了顾瑾汐那个贱人,光说不做,有什么用! 只是薛海却仍旧想着答应顾瑾汐的事情,并没有看到薛惜那骤然变得难看的面色,接着道,“夫人她,她,她的身体是不是不是很好?” “还好,夫人的身子虽然虚弱了些,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另一个地方休养,不过倒也没有什么其他特别的。”薛惜低下头,张口就道,不过话音未落,她猛然就回过神来,飞快地抬起头看着薛海,眉宇微微颦蹙着,似乎带着点儿不解和疑惑,又带着几分质问的味道,“哥哥,你怎么突然关心起夫人的事情来了?” 薛海闻言,顿时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抬手轻轻地揉了揉薛惜的头顶,“没什么,只是看太妃娘娘对你不错。这次若不是有太妃娘娘在,还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呢,所以就想着问问,太妃娘娘平日里喜欢什么。” “夫人喜欢的东西并不多,也不喜欢追名逐利。”薛惜低下头,脸上似乎终于染上了几分笑意,看着薛海,“以前在云禛山的时候夫人就常说,自从睿哥哥出生她就离开了,这辈子她最对不住的就是睿哥哥;但这么多年来,她却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的儿子。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休养,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王爷…… 听到这里,薛海的心里似乎也染上了几分疑惑;难道这太妃娘娘真的有什么不妥之处。只是想到顾瑾汐说的,太妃娘娘会不会武功的事情,他的心又猛的沉了下去;深吸口气,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淡,垂眸盯着薛惜,“太妃娘娘的确很不容易,当年独自前往云禛山;沿途千万里路,她又刚生产了,真不知道她一个人究竟是怎么走过去的。” 那样近乎感慨的语气,好似引起了薛惜的共鸣,她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夫人的确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当初我初到云禛山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夫人年轻,干练;说话做事都透着一股浓浓的威严;其实最初我真的很畏惧她,不过后来慢慢的才知道,其实在夫人威严的表象下,却有着一颗柔软的心。她真的很疼我们,我……”似乎是又想到了知薇和知荷的死,她不仅有些唏嘘。 “别想了,不怪你的。”薛海到底是了解薛惜,只是一个眼神就知道她定然是想到了那知荷临死之前所说的事情,轻轻地将她往自己的怀中拢了拢。 “不是的。其实你别看夫人现在慈和温柔,对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可是非常决绝的。”说着,似乎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般,“当初纵然夫人贵为妃嫔,可到底是从皇宫里逃出来的,当地的富户劣绅,土匪强盗,想打我们主意的人可不少,后来有一次,那些贼匪寇首甚至……”说到这里,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事情般,飞快地抬起头看了薛海一眼,脸上似乎带着几分为难色,“哥哥,这件事情你可千万别告诉睿哥哥,我,我……”说着她似乎非常的着急,扒拉着薛海衣襟的手臂都不自觉的加大了力道。 薛海脸上的笑意淡淡的,闭上眼深吸口气,这太妃娘娘果然如同顾瑾汐说的不简单,他垂眸看着薛惜,抬手轻轻地给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眼底透着浓浓的心疼,“我知道太妃娘娘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你放心,既然太妃娘娘不想让王爷知道,我不会告诉他的。” “哥哥,你真好。”薛惜低下头的瞬间,脸上却是飞快地划过一抹什么。脸上的表情似乎还透着积分黯然和伤感,“其实在云禛山的那些日子,艰难远远的超过了你们的想象。只是夫人说不想让睿哥哥在凉都与人周旋的同时还要担心她,所以那些事情从来不曾说起过;夫人的身子……” “夫人的身子怎么了?”薛海眉宇微微颦蹙着,抓着薛惜的手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儿般;喉头滑动间艰难地吞了口唾沫。 “其实夫人的身子真的非常的不好,好在当地有个虽然脾气古怪可是医术却是极好的大夫。每次夫人去的时候那大夫都不许我们跟着,不过每次去完回来之后,夫人的精神瞧着都要比去得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都要比去得时候好上很多。”薛惜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浅淡。 薛海闻言,顿时面上带着非常的不解,“那夫人回了凉都之后,岂不是……” “回来之前那大夫给夫人送了两瓶药丸,嘱咐夫人要好好休息的。”薛惜低下头,眸底飞快地划过一抹晶亮的色彩,脸上的笑意淡淡的,“算了,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整个西楚,谁不知道宋家的医术是顶好的。有宋大夫在,往后应该都不用担心夫人的身子了。” “嗯。”许是因为了解到了些许信息,薛海沉沉地吐出口浊气,看着薛惜那带着哀伤的神情,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吻薛惜的头顶,“我明白的。你也累了,要不要再睡会儿?” 薛惜闻言垂下眼睑,点了点头,轻轻地应了一声,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嗯,也好。” “那你好好休息,晚点儿我再来看你。”薛海垂下眼睑瞧着薛惜,眼底满是宠溺,甚至连语气都不自觉地染上了几分宠溺和诱哄的味道;将薛惜打横抱起,拔步床上的床单被褥早就已经被人收拾过换上了崭新的;动作轻柔的将薛惜给放上去,还非常体贴地给她掖了掖被角之后;末了,出门的时候还体贴地给她阖上了房门。 从房间出来,薛海那脸上所有的柔色顿时烟消云散,反而微微眯起的双眼透着点儿让人觉得异常清冽的味道。如果真的如同薛惜所说的那样,这安太妃究竟暗地里做了什么事情;是不是那些事情王爷已经知道了,所以才会有自己妹妹的事情。难怪,难怪他总觉得王爷和太妃娘娘之间的相处总是非常的奇怪。 太阳爬上中天又渐渐西斜,柔和的光辉照耀着整个回春的大地。 倚在浅阁二楼的开放式阁楼的凭栏上往下望,顾瑾汐的表情非常的凝重;顾子齐和顾子骞两人分别坐在顾瑾汐的对面;两人的面色也非常的不好看,似乎是在说着什么,坐在顾瑾汐身旁的谢逸也低首垂眸;整个阁楼的气氛显得格外的压抑而又诡异。 “妹妹!”顾子骞终于忍不住,压低嗓音轻喝一声。 顾瑾汐闭上眼沉沉地吐出一口浊气,转头凝着浅阁中人工湖畔,那随风摇摆的小草,那依依的垂柳,那漾漾的湖波;对周遭三人身上散发出来的疑问和戾气,她并不是感受不到,只是有些事情真的是没有办法说出口的。 “当日丹青山古墓群中,只怕是不止你们逃了出来。”谢逸低下头语气清浅,不咸不淡;脸上表情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的变化;低着头,仍旧盯着自己的双腿。没有疑问,更不是猜测,就这么淡淡的,陈述一个事实。 瞬间顾子骞就眉头紧皱,脸上似乎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不,不可能的。当时的场景他们根本不可能逃脱。”整个大殿内,多少炮台,那密集似雨点般的炮弹一直弹射爆炸,多少人都被炸成了肉泥,怎么可能还有人活着逃了出来。 “那古墓群中机关重重,连被所有人都认为没有办法生还的小妹都活下来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顾子齐倒是想得非常的明白,脸上表情全无,只是转头怔怔地凝着顾瑾汐,“谁知道当时她们有没有触动到其他的机关,侥幸活了下来。” “汐儿,你到底发现了什么?”谢逸眼神清澈透明,就这么怔怔地看着顾瑾汐。 所有人的心都猛的悬了起来,毕竟当时里面的情况,如果真的还有其他人逃脱了出来,元帝宝藏带来的冲击不散,他们蘅芜苑顾家很有可能从此再不得安宁。如果真的是那样,他们必须提前安排好,如果真的没有办法处理,或许要考虑提前去夏凉了。 顾瑾汐脸上的笑意淡淡的,抬起头看着三人,语气非常的平淡,“、你们想太多了。当初在丹青山中回来之后我昏迷了数月才醒,哪里知道后来是什么情况,更何况正如三哥所说,当初的大殿那么多的炮弹爆炸,硝烟弥漫间,怕是很难有人再幸存下来。” “是很难,却并不是没有,不是吗?”谢逸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就这么怔怔凝着顾瑾汐,“让我来猜猜。如果秦栾还活着,以他对权力的眷恋不可能会让秦岚顺利登基,夏云枫我们都知道,那最有可能幸存下来的人,便是当初的红衣女子,可是?” 被戳中心思,顾瑾汐的身子猛然僵硬了下,不过很快就淡淡的笑着,“或许吧。” 的确如同谢逸所说,她非常怀疑当初那个红衣女子和那个叫晚清的女子还活着,而且就在自己的周围,只是她不知道她们究竟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存在。近来,她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越发的虚弱了,而且这种不同寻常的虚弱,她本能的觉得定然跟当初那个红衣女子脱不了关系。她还没有忘记当初顾瑾香回来威胁她的时候曾经说过,先前,她服用了那黑衣男子送来的朱果,后来因为谢臻的缘故,朱果药气所引发的内力暴走,是那个所谓的红衣女子给她平复了体内的内力;应该也就是那个时候,她在自己的体内动了什么手脚。 “小妹,难道真的有什么事情是跟我们都不能说的?”顾子齐脸上温润的笑意敛尽,只余下无尽的凝重和哀伤,甚至带着点点的失落。 “大哥,我……”顾瑾汐低下头,闭上眼深吸口气,转头望着不远处的人工湖中,碧波粼粼,似乎还带着点儿什么让人看不透的色彩,“我只是怀疑而已,并没有证据。”说着,她的眸色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她的眸色闪了闪,“三哥,你可还记得当初那个黑衣男子?” 谢逸脸上表情未变,不过眸底却是飞快地划过一抹了悟,“你是说当初跟你一起被找到的那个人?” 顾子骞尚未说完,谢逸却是已经接过了话头。 “嗯!”顾瑾汐轻轻地点了点头,薄唇微微抿着。 “自然记得,怎么了?”顾子骞又不是七老八十了健忘得厉害,当初在丹青山中的事情那么的惊心动魄,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九死一生;如今好不容易才从鬼门关前爬了回来,他又怎么会忘记。只是却不知道,顾瑾汐在这个时候提起那个黑衣男子是为了什么,薄唇紧抿,眉头紧皱,一双狐狸眼半眯着,“妹妹,你跟那个黑衣男子,是不是……” “哥哥,你胡说什么。”闭上眼想到当初自己看到的场景,无论如何她都没有办法相信那个人跟秦睿竟然是同一个人;只是有些事情却容不得她不信。每每只要想到那些,她就觉得心如刀绞,只是面上却未表现出来,“我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顾子骞眉梢浅扬。 谢逸和顾子齐两人并没有经历过丹青山古墓群里面的惊心动魄,对当初的那些人更是不了解,自然没有办法插口;两个人抬起头四目相对,似乎从对方眼底看出了点儿什么,两人的面色都非常的凝重。 顾瑾汐抬起头薄唇微微嚅了嚅,可小腹那熟悉的阵痛又传了来,她立刻别开脸,转头望着院子放目远眺。原本就苍白的面色更是一片惨白;额头上甚至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可是她却是非常淡定,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般,待阵痛过来这才转头看着他们,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浅淡,“难道你不觉得那个红衣女子和晚清对那个黑衣男子的态度有些不同寻常吗?” “……嗯?”顾子骞努力的思索着当时的场景,对于那莫名出现的黑衣男子主仆二人;红衣女子和晚清的确是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敌意,甚至若有似无的还有些……维护的味道,想到这里,他的心猛然就悬了起来,双眸圆瞪看着顾瑾汐,“那妹妹你的意思是……” “三哥,你也有这样的感觉对不对?”顾瑾汐飞快地抬起头看着顾子骞,语气透着几分急促,似乎带着眸中希翼,又带着眸中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只是顾子骞却是低下了头,不管怎么好像都有些不对,“可是如果真的是那样,那当初那个黑衣男子为什么会义无反顾的跳下去,妹妹,这点儿,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们一个解释。” “噗嗤——” 顾瑾汐闻言,突然就笑了。清灵绝美又透着稚嫩的容颜上带着那样明媚的笑,他们都只觉得的这一刻天地失色,好似所有的东西全都消失了般,只剩下她那眉眼弯弯的容颜,只剩下她那让百花失色的笑。她那粉嫩的唇瓣开合,嗓音清脆,“或许,人家看我天生丽质,对我一见钟情了呢?” “行了,不闹了。”顾子齐低下头似乎带着几分思索的味道,走过来抬手掏出自己的手帕轻轻地给顾瑾汐擦了擦额头上的细密汗珠,语气非常的平淡,“小妹,我知道你不想让我们担心,也不希望我们陷入危险,但你也应该知道,我们是一家人,有些事情注定是要共同进退的。我看你的脸色不太好,这些事情那就不要想了,好好的休息休息,嗯?” 那样平淡又带着宠溺的语气,让人根本没有办法拒绝。 顾瑾汐低下头,轻轻地应声。 直到三人结伴离开之后,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的顾瑾汐却猛然翻身坐起,垂首看着那绣着喜鹊红梅的被褥,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黑衣男子的身份她是知道的,秦睿!如果事情的真相真的如同她想象的那般,红衣女子和安太妃,晚清和薛惜,那么所有的一切都能够得到解释。晚清对她的敌意,或许就是来自与此。如果真的是她想象的那样,那……秦睿母子怕是仍旧在谋划元帝宝藏。至于薛惜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还未可知呢。想到这里,对秦睿的话,她也产生了淡淡的怀疑。 “对汐儿的话,你们怎么看?” 从浅阁出来,三人并没有直接散去,而是来到了蘅芜苑花园的湖心小亭中;三人围坐在石桌旁,脸上个字带着若有所思的味道。 顾子齐眸色淡淡的,可是却飞快地划过一抹暗色,转头看着顾子骞,他是他们之中唯一一个经历过,了解当时情况的人,“三弟,你怎么看?” “妹妹没有说实话。”顾子骞低下头,表情凝重,抬起头看着谢逸和顾子齐,“妹妹肯定知道那个黑衣男子的身份。当初在那个黑衣男子出现的时候,我就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感觉,妹妹对那个黑衣男子定然不是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她对他动过情。”当初顾瑾汐行动不便,全程都是由顾子骞抱着的,在看到黑衣男子的时候,她的身子那样明显的僵硬是骗不了人的。 “动过情?”谢逸薄唇微抿,轻轻地重复着。 “嗯。”顾子骞点了点头,低下头,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之间是怎么认识的,又究竟经历过什么。可是我能感觉到,妹妹一直在努力的压制自己对那个黑衣男子的感情,而那个黑衣男子对妹妹的感情则是毫无保留的。”说到这里,他似乎有些了然,“或许你们不知道,当初那红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当初那红衣女子威胁妹妹去拿那个锦盒交给她的时候,算计妹妹落入那锁着巨蟒的陷阱时,甚至所有的人都已经被吓呆了,可是那个黑衣男子甚至想都没有想,直接就跟着妹妹跳了进去。”说到这里,他似乎有些迟疑,“不过正如妹妹所说,当初那黑衣男子跳下去的时候,那红衣女子和晚清的表情和反应的确有些不同寻常,根本不像是对毫不认识的人一般。” 顾子齐闻言,深吸口气,“那个黑衣男子的身份能够查到吗?” “当初咱们都只紧张妹妹,那个黑衣男子的下属直接就将他给带走了。”顾子骞的面色非常的难看,毕竟这件事情的确是他们的疏忽;其实在他心里明白,自己的妹妹定然是知道的,不过看今天的情况就算问,她怕是也不会说实话的,还不如不问饿了。 谢逸闻言,眉宇微微颦蹙着,“当初那个红衣女子为的是长生不老药,如果真的如同子骞你说的,那黑衣男子为的是汐儿,如果他们真的认识,而且关系非凡,为什么那个黑衣男子不帮助红衣女子?” “不管怎么样,先将那黑衣男子的身份查出来再说!”顾子齐从来都不是个怨天尤人的。就算他们三个在这里想破了脑袋怕是也想不出来结果又何必浪费时间。 “嗯!”谢逸点了点头,“这件事情我会让流枫查下去的。” “我也会让莫雨传令下去。”顾子骞同样点头,只是他们的面色都非常的凝重,因为他们知道,就凭借他们目前所掌握的线索,想要找到人真的无异于大海捞针。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第205章 为了你,纵使负了天下又何妨 微风起,撩起湖波涟漪点点;迎面来,香风过处,愁思未散。 纵然事情已经安排了下去,可湖边凉亭中,围坐在石桌旁的三个人谁都没有离开的架势,就这么静静的坐着,脸色难看,眸色幽深。 “这件事情如果真的要查,怕不是那么简单的。”顾子骞抬起头看了看自家大哥,又看了看仍旧坐在轮椅上的谢逸,开口语气不同寻常,非常的严肃而又透着几分无力。 顾子齐点了点头,双眸半眯,眉宇微微颦蹙着,转过头看着另外两人,“我记得当初跟我们一起行动的人还有摄政王府的大总管杨帆,你们说他会不会……” “就算知道,你觉得他会说吗?”谢逸脸上的笑意淡淡的,转头看着那涟漪点点的湖面,语气不咸不淡,“汐儿那丫头有心想瞒着我们,我们都能想到的东西,她又怎么会想不到。暂且不说那黑衣男子自从被救出来就直接被他的下属带走,就算杨帆知道他的真正身份,怕有汐儿的授意也不敢说的。” “……” 顿时三个人又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的确是,杨帆如今对顾瑾汐可是恭谨得很,甚至已经隐隐对秦睿都还要恭谨几分。 “可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们到底要怎么做?”顾子骞从来都不是个有耐性的人,顿时就有些抓狂了,“我们这样大海捞针,等到查出来了,黄花菜都凉了!” 顾子齐没好气地瞪了顾子骞一眼,顾子骞顿时只觉得脊背一凉,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 “虽然艰难却并不是没有希望。”谢逸的语气浅淡透着从容,“更何况,咱们并不是么有其他办法,既然汐儿提出了这个问题,想来她心里必然是有了什么想法,只是没有告诉我们罢了,只要我们盯着她,不愁不知道。” 虽然知道事实如此,可是三个人那紧皱的眉头却怎么都散不开;顾瑾汐有事情瞒着他们,这样的认知让他们三个人都觉得非常的无力而又无奈,可却偏生又没有丁点儿办法。 “嗯,的确是这样。小妹那边,我会负责安排人盯着的。”起身,双手撑着凭栏,薄唇紧抿;顾子齐面色铁青,看着那湖面上漾起的碧波却没有丝毫觉得轻松,反而语气凝重的背对着两个人道。 顾子骞和谢逸两人同时点头,毕竟顾瑾汐背着他们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甚至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妹妹好似突然就长大了,不需要他们了般;虽然很无力,可却是事实。不过,这次的事实却是出乎他们所有人的意料。 “你说什么?你要再探古墓群?”顾子骞失声叫道,转头看着那依着凭栏,好似轻描淡写的说出这句话的顾瑾汐,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妹妹,你疯了?”那古墓群,自己并不是没有想过要再进去看看。不止是顾瑾汐,甚至谢逸,甚至顾子齐都曾经想过,只是那次他们进去之后的损失实在是太大,他们实在是没有办法让任何一个人再去冒这样的险了。本来他和谢逸对那古墓群中的机关很有把握,可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却是狠狠地给了他们一巴掌。 春日的阳光和煦温暖,照耀着整个浅阁异常的明亮;可浅阁中,不管是顾子齐和顾子骞兄弟,还是前来探望的谢逸和秦睿,面色都非常的难看,甚至心都已经悬到了嗓子眼儿上。 顾瑾汐懒懒地倚着美人靠,双手交叠着下巴搁在手臂上,脸上的笑意清浅透着从容;只是脸上的表情却是非常的认真,“我没疯。三哥,难道你不觉得这古墓群实在是太奇怪了吗?” “并没有这么觉得。”顾子骞低下头,就算有也不会说出来的。 “三哥,咱们是第一天认识吗?”顾瑾汐脸上的笑意淡淡的,低下头,“我知道你们曾经定然也想过再去探一探那古墓群。毕竟你们第一次发现的东西跟我们后面发现的,实在是相差太大了。”说到这里,她的脸上似乎染着几分让人看不透的神采,合着意味深长的味道;抬起头,视线扫过谢逸,顾子齐,顾子骞,最后落在秦睿的身上,“你们说,如果我们再去一次,会不会发现点儿其他什么不一样的?” 顾子骞闻言,顿时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恶狠狠地瞪了顾瑾汐一眼,“就算发现了又怎么样?那古墓群机关重重难道你还能将里面的东西给带出来不成?”虽然语气非常不善,不过说出来的话却是非常的实在。那古墓群的主人的确是大手笔,那金碧辉煌的宫殿,全汉白玉打造的地板,纯金的龙椅龙案……这些都暂且放在一边不谈,光说他竟然在丹青山的地底建立了这样一个大工程就非常了不起了。 “小妹,你到底发现了什么?”顾子齐想得可没有顾子骞那么简单。顾瑾汐是个什么样的人,纵然性子再变,有些事情终究是变不了的。如果不是因为发现了什么不对劲或者是不同寻常的事情,她应该不会有这种突如其来的想法。 “汐儿,难道连我们也要瞒着?”谢逸脸上的笑意清浅,转头言笑晏晏地看着秦睿。如果非要说他们这些人当中有什么问题,也只能是秦睿了。毕竟他们可是夏凉皇族之后,抛开他们之间的婚约不谈,秦睿可是秦氏皇族的人。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顾瑾汐这次醒来之后对秦睿的态度就显得非常的诡异。说生疏吧,可是两个人却仍旧非常的甜蜜,甚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却仍旧非常的甜蜜,甚至放在其他的家族看起来,根本早就已经超越了男女界限;可是说亲密吧,顾瑾汐对秦睿却好像有点儿不同寻常的……这种感觉说不上来,不过却是随着时间的增加越发的明显。 秦睿自然比谁的感受都要深,提到上次丹青山古墓群之行,他的心就已经悬到了嗓子眼儿上;转头深深地看着顾瑾汐,像是想从她脸上看出来点儿什么般,可是却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只能低下头,压低嗓音道,“汐儿你考虑清楚就好。” 古墓群中的危险,他也非常的清楚;稍微行差踏错就很有可能万劫不复;不过只要是她想要的,只要是她想去的,他都会陪她一起;左右最多不过一个死字,只要能跟她一起也算是值了。 看着四个男人的反应,顾瑾汐脸上的笑意始终淡淡的,低下头,眼睑低垂,让人看不清楚她眼底的表情。转头,看着春光明媚,阳光和煦,照耀着整个浅阁异常明亮的风景,薄唇开合,只是语气却是非常的清浅,近乎飘渺,“其实,也不是不能说,只是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并没有证据。” “……”谢逸端起旁边的茶水,轻轻地饮了一口。 顾子齐的身子似乎也僵硬了下,端坐在椅子上,双眸紧紧地盯着顾瑾汐,等待着下文。 只有顾子骞和秦睿两个进过古墓,知晓其中危险的人,面色难看到了极致;不管是因为什么,不管他们的立场是否相同,可至少现在他们的心是一样的。不希望顾瑾汐去冒险,只要她开口,他们愿意倾尽所有满足她的愿望,但却并不包括让她自己以身犯险。 感受到那八道灼灼的眼神,顾瑾汐低下头,面色却是越发的凝重了,她薄唇微微抿了抿,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转头看着谢逸,“难道你们就从来没有想过,亦或许那古墓群的真正身份,就是元帝塚呢?” “……”话音落,顿时整个浅阁鸦雀无声,众人的呼吸好似都停滞了一般。 尤其是顾子骞和谢逸,两人的心都已经悬到了嗓子眼儿上,他们转头盯着顾瑾汐,似乎是在等待着下文般。这古墓群虽然是他们偶然发现,但却从来没有想过那就是传说中的元帝塚。可能是因为发现得太过容易,他们根本就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顾瑾汐低下头,脸上笑意全无,眸色凝重,“当初进去的时候那壁画上面的内容,难道你们就没有怀疑过?”那壁画的内容,根本就是当初元帝率兵征战天下的场景。纵然很有可能那古墓群是元帝手下大将的手笔,但如果真的只是大将,又怎么敢在元帝还在时,就这么大张旗鼓的为自己修建陵寝;最让人起疑的便是那纯金打造的龙椅和龙案。自元帝之后的几个王朝都宛若昙花一现,除开仍旧统治西楚的秦氏皇族,其他的亦或者短短几十,或百余年,根本不可能有余力来打造这样一座墓群。 “如果那真的就是传说中的元帝塚,怎么解释外面的机关?”顾子骞薄唇紧抿,一双狐狸眼微微眯着,看着顾瑾汐,脸上的笑意全无,连带着语气都非常的凝重。众所周知,当年元帝将宝藏钥匙交给守护八将分别掌管,而守护八将又将钥匙残片分给了自己手底下的心腹。如果那古墓群真的就是元帝塚,为什么当初他们并不需要钥匙直接就进去了,这不是自相矛盾吗?正因为这样,就算他曾经有过跟顾瑾汐同样的想法,不过却很快就给自己反驳了。 “的确如此。”谢逸同样点头,身为元帝时期就传承下来的家族;这些天,谢安更是早已经将谢家那些辛密全都已经告诉了他,其中就包括元帝宝藏的事情。 “嗯,你们说得都很有道理。”顾瑾汐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看着他们严肃的表情,陡然轻笑出声,“可是,如果说我们并没有真正的进入到元帝塚呢?” 轰—— 话音刚落,屋内的四个男人顿时都身子僵硬,好似觉得晴天霹雳般,没有真正的进入元帝塚,那怎么可能。当初他们进去的时候分明非常认真的查探过,除了那四间瞧着格局、风格都大同小异的宫殿,根本没有其他的房间。他们也不是没有怀疑过有其他机关,可是他们找遍了所有的角落,都没有发现。 谢逸闭上眼深吸口气,素来清冷的容颜似乎都发生了点点变化,眉间那颗朱砂迎着春日的骄阳显得格外的耀眼,他薄唇开合间,嗓音透着几分沉凝,“汐儿,你是不是,是不是……” “是,也不是。”顾瑾汐脸上的笑意淡淡的。低下头,嘴角微微勾着,透着几分苦涩的味道。 近来她觉得自己的身子越来越虚弱,也越来越容易觉得困乏和困顿;她自己就是医者,明白这种不同寻常的虚弱根本不可能是自然现象,只有可能是认为。可饶是如此,她却查不出丁点儿身体的毛病,也不知道当初那个被顾瑾香奉为主人的红衣女子究竟在自己的身上做了什么手脚。其实,对于那古墓群是否就是元帝塚她也并不肯定,只是想趁着这次机会来试探一下秦睿和安太妃。如果事情真的是她想象的那样,那她永远,永远都无法原谅他,一个对自己两面三刀的人。 秦睿低下头,脸上透着十足的凝重色,“汐儿你的身子不好,那古墓群中处处凶险,不适合你。如果你真的想要知道,我与谢公子,还有你两位哥哥都可以去帮你走一趟,但是你……” “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不,这件事情我一定要亲自去做。”顾瑾汐低下头,闭上眼深吸口气。 “小妹!”顾子齐面色难看,恶狠狠地瞪了顾瑾汐一眼,“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上次从古墓群中被救回来整整昏迷了三个月,爹、娘,甚至还有谢家夫妇、秦睿……这些人担心了多久,现在她竟然还能如此理直气壮的要去冒险。 顾瑾汐低下头,贝齿轻咬下唇,深吸口气面色凝重,凝着自己腕儿间那清灵透彻的清净琉璃珠,“普济大师守在丹青山百余年,如果说他真的是元帝塚守护,那我就必须去。”不管怎么样,至少她知道普济大师对她是没有恶意的。 “……”闻言,原本想要开口的顾子骞和谢逸两人也都沉默了。 倒是坐在旁边的秦睿盯着顾瑾汐,眼神专注而又透着浓浓宠溺的味道,他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如果汐儿真的想去那就让他去吧。”说着,他沉沉地吐出一口浊气,“那十块宝藏钥匙的残片如今都在皇帝那里,我负责找他去拿。” “秦睿,你……”顾子骞脸上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又带着几分不悦。虽然秦睿对顾瑾汐能有这样的心他其实是非常的开心,非常的高兴;不过这种让自己宝贝妹妹去冒险的事情,他却不希望秦睿顺着顾瑾汐太多;不能什么事情都由着她。 秦睿凝着顾瑾汐,眸底尽是浓得快溢出来的宠溺;只是再看向顾子齐、顾子骞和谢逸时,眸色又冷了冷,“汐儿的性子你们都是明白的。就算我们不让她去,有用吗?”如果真的他们的禁止有用,那现在顾瑾汐就不会是这样一幅模样了;“与其让她自己暗中想方设法的避开我们,不如我们大大方方的一起。”至少有他们在,也能照顾这些。 “……”顾子齐转头看向秦睿,不得不说这个男人对自家小妹的感情真是没得挑的。如果他不是秦氏皇族的男人,如果他府上没有那个恨不能将自家小妹给生吞活剥、处处给自家小妹难看的安太妃;他们顾家上上下下都会非常欢迎他们成为他们蘅芜苑的姑爷。只是现在,情况未明,有些事情还是得观望观望,至少在弄清楚秦睿对安太妃和自家小妹的感情之前他们是不会同意履行婚约的。 “摄政王说得有理。”谢逸也点了点头,转头瞧着那仍旧趴在美人靠上的女子,身子单薄纤细,如瀑黑丝被鹅黄色的轻纱绑着,头上梳着个简单的发髻,髻上缀着的发簪非常的别致,下面缀着细碎却非常好看的流苏,在阳光的照耀下,碎钻闪烁流华。 顾子骞凝着看似已经同意了的顾子齐和谢逸,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上了,他不断的摇头,“你们,你们都疯了吧!你们到底知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那个地方,根本就是人间地狱;甚至每一块地板下都有可能暗藏机关;而且那些机关极其精妙,就算有布置图都未必能准确的躲过去更何况他们没有。那种时时刻刻都必须将心悬在嗓子眼儿上的感觉,他真的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不然呢?”谢逸脸上的笑意清浅,看着顾子骞,然后视线又落在顾瑾汐的身上,“你觉得那丫头真的会听你的话,你不让去她就没有办法了?你别忘了,如今这里是蘅芜苑,而不是顾国公府!”蘅芜苑上上下下的人,上到管家杜若,下到刚被招进来的洒扫丫鬟都将顾瑾汐奉若神灵般。倒也不是说他们对顾家的其他人不尊重,只是他们那种从心底散发出来的对顾瑾汐的虔诚,是没有办法比较的。如果顾瑾汐开口,怕是她什么时候离开的,他们都没有办法知道。 话音刚落,顾子齐和顾子骞兄弟两人顿时就沉默了。 秦睿的面色倒是没有任何变化,对顾瑾汐能够拥有这么些对她忠心耿耿的人,他是非常开心的。自己的丫头就是有这样的魅力,“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安排吧。”说着,转头看向顾瑾汐,眸底带着浓浓的宠溺色,“汐儿你想什么时候去?” “越快越好!”顾瑾汐低下头,语气似古井无波般没有任何的变化。 “嗯!”秦睿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其他三人,“那我先进宫找皇帝要宝藏钥匙残片,至于其他的,我会再让杨帆跟你们联系。既然汐儿希望越快越好,那就在近日吧,我瞧着这两日的天气不错,倒是适合出行的好天气。” 事情拍板定案,几人都先后离开了;只留下顾瑾汐一个人仍旧趴在美人靠上,双眸半眯,神色透着一股意味深长的味道,不知道究竟是何意味。 “小姐。”半夏双唇紧抿,面色凝重,一副欲言又止的味道。 “嗯?”顾瑾汐有些懒懒地抬起眼皮,看着半夏那带着浓浓担忧的眼神,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放心,我没事的。”毕竟她只是想试探一下,那红衣女子和安太妃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还有就是秦睿,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只是,秦睿的反应的确出乎他的意料。原本以为当初的宝藏钥匙残片在谢逸的手中谁知道竟然在秦岚的手上这也就算了,他竟然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了带自己去;而且是在自己说了那古墓群很有可能就是元帝塚之后。究竟是他掩饰得太好,还是从头到尾他真的对元帝宝藏就没有丁点儿想法? 半夏眉头紧皱,双手交握在小腹前不断的摩挲着,“小姐,近来您的身子越来越不好了。总是服用这些药物来提神,这……”她看着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她看着被自己放在旁边的托盘,这些药都是她亲自从药堂抓回来熬的,身为顾瑾汐的贴身侍婢,就算不是大夫也能从她平日的表现看出些什么来。说到这里,她甚至都快哭出来了,声音哽咽着,“小姐,奴婢直到您素来心有算计,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可是您能不能,能不能爱惜爱惜自己的身子,奴婢看了,心疼!” “你家小姐我自个儿就是大夫,我还能不知道自己的身子?”顾瑾汐听了顿时只觉得自己的心头暖暖的,支起身子将半夏拉到自己的身前,抬手轻轻地给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没好气地摇了摇头,“傻丫头你哭什么。这打春儿了,人总是容易困顿,又不是什么大问题。” “不,不是这样的。”半夏不断的摇着头,眼泪横飞,反手紧紧地抓着顾瑾汐的手,眼底带着浓浓心疼的味道,“小姐的身子越发的不好了,每日总是睡得早起得晚,白天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总是昏昏欲睡的模样,奴婢知道,奴婢都知道的。小姐,求求您,您是大夫,可正所谓医者不自医,咱们请宋大夫来给您瞧瞧身子好不好?好不好?” 顾瑾汐闻言,垂下眼睑,似乎带着几分沉凝,不过却是很快就抬起头,“好了,小姐知道了。等过了这两日就让宋爷爷来瞧瞧,好不好?看你哭得,都快变成小花猫了。”说着,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抬手轻轻地点了下半夏的鼻头,“我突然想喝酸辣汤了,去给我熬一点,嗯?” “好,奴婢立刻就去。”半夏听了立刻就破涕为笑,转头就从房门跑了出去。 可半夏刚走,顾瑾汐整个身子又无力地垂了下去,原本就苍白的面色显得越发的苍白无力。陡然只觉得喉头一甜,用手帕捂着唇,那腥甜的味道,不用看她都知道是什么。 “咳,咳咳!”她轻轻的咳嗽两声,张口又是一注鲜血喷了出来。垂下眼睑,眸底飞快地划过一抹冷凝色,近来吐血的情况越发的频繁了,她捂着胸口,那阵阵的绞痛让她都几乎难以忍受了般。这种情况实在是太奇怪了,既非中毒,身子也检查不出来任何的毛病,可是偏偏这日渐虚弱的身子,让她苦笑不已。难道怎真的是自己的时间快到了吗?也是,左右她是重生之人,这辈子多活一日都算是赚的;更何况,前生所有的遗憾,今生都得到了补偿。爹找到了自己真正的家族;娘也找到了自己的父母,大哥,二哥,三哥……所有的人都好好的活着,这样就够了! 翌日,仍旧天气晴朗,春光灿烂。 秦睿大清早的就来了浅阁,脸上带着满满的笑意。 “参见王爷!”半夏和青黛两人对视一眼恭谨地福了福身,正准备上楼去唤顾瑾汐的时候却听到秦睿那清朗的嗓音,“不用去唤汐儿,近来她的身子越发的不好,让她多睡会儿吧,我等会儿不妨事的。” 半夏闻言,顿时瘪了瘪嘴,淡淡地福了福身,没好气的道,“既然如此,那奴婢就先告退了!”自从发生了上次锦绣坊的事情之后;半夏对秦睿的态度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知道薛惜怀孕了之后这种变化就越发的明显了。 看着半夏气匆匆离开的背影,青黛脸上的表情讪讪的,朝秦睿福了福身,“摄政王息怒,近来我家小姐的身子不大好,半夏也是担心小姐所以……还请摄政王不要见怪!” “不妨!”秦睿朝她微微地笑了笑。 “这是今年三少爷刚送回来的春茶王爷您尝尝,奴婢就先告退了。”青黛虽然平日里并不善言语,但却并不代表她不会,只是有些时候不屑于那么做罢了。如今瞧着半夏那模样,摇了摇头;不管主子们会如何,她们这些做下人的都不能太情绪化;毕竟那位可是当朝摄政王,只要他们还生活在西楚一日,就必须敬畏着。人的感情最是说不清楚,可也没有半夏想象的那么善变,如果这位真的对自家小姐没有了感情,真的做了那些事情,怕是轮不到她们发火;他连进入蘅芜苑的资格都没有了。 待顾瑾汐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中天。 “抱歉,我不知道……”顾瑾汐脸上笑意淡淡的;秦睿侧身坐在床沿,抬手轻轻地给她将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傻丫头,跟我有什么抱歉的,我看你面色不太好,可是身子有哪里不舒服的?” 顾瑾汐有些无力地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有些困乏了罢。你也知道,春困秋乏夏打盹,如今可不就是春困的时候,你今儿怎么来得这么早,朝中没有其他事情吗?” “朝中的事情自然有人去烦恼,如果都要我亲自去处理,那还养着那么多大臣做什么?”秦睿伸手轻轻地将顾瑾汐拢入怀中,低头轻轻地在她的额前落下一吻,然后这才淡淡道,“有什么事情都记得告诉我,汐儿!”他们往后是要携手共走一辈子的,他不希望他们之间还有什么隔阂,虽然现在顾瑾汐对他的态度的确是非常的引人深思,但是他却不愿意多想。 顾瑾汐脸上的笑意淡淡的,点了点头,“嗯。”只是低下头,眼尖低垂,眸底飞快地划过一抹意味深长的色彩,任由秦睿拉着她的手,轻轻的摩挲着,没有丝毫的反抗;“对了,你还没说,今儿来有什么事情吗?” “你猜猜!”秦睿眉梢浅扬,脸上的笑意清浅,却是发自内心的。 “猜不到。”顾瑾汐摇了摇头,抬起头看着秦睿,那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着秦睿,那宛若小鹿儿般无辜的眼神,只让人觉得心都软了。秦睿只在心头轻轻地叹了口气,抬手点了下顾瑾汐的鼻头,“你呀,就吃定我了是不是?就知道我拿你没有任何办法,是不是?” “哼,那你到底说不说嘛!”顾瑾汐撅着嘴,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语气还带着几分娇嗔的味道。 “……”秦睿脸上的笑意淡淡的,伸手将自己放在旁边的锦盒拿过来放到顾瑾汐的手上,“看看,喜不喜欢!”他脸上的笑意透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味道。 “这是什么?”顾瑾汐脸上带着几分疑惑,看着那个制作精巧的锦盒,白嫩纤细的手指灵活的解开锦盒的暗扣,打开!在看到里面的东西时,顿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抬起头脸上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看向秦睿,“这,这是……” 秦睿脸上的笑意淡淡的,“这个东西放在皇宫,或是放在我手中,都没有作用。既然汐儿喜欢,就送给你了。”至于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送给顾瑾汐,元帝宝藏的钥匙残片,当初只是个消息都闹得沸沸扬扬,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要是有人知道这十块残片都落到了顾瑾汐的手中,怕是整个蘅芜苑从此都不得安宁了,所以当初秦岚异常高调的将这东西收归了国库。那些江湖中人就算艺高人胆大也不敢挑战机关精巧,守卫严密的国库。 “可。可是……”饶是顾瑾汐如何的聪慧也想不到秦睿竟然会如此轻易而又直接的将这十块钥匙残片给了自己。顿时她的心里又有些疑惑了,难道他对元帝宝藏真的没有任何企图,这钥匙残片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他难道真的就不心动? 似乎是看穿了顾瑾汐的想法,秦睿脸上的笑意尽数收敛,带着满脸的严肃,双手捧着顾瑾汐的脸,迫她与自己四目相对,“汐儿,在我秦睿的心里,你才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珍宝,什么人……什么东西都比不上的,你明白吗?” “……我……”突如其来的表白,顾瑾汐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双眸瞪圆了,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这样的话竟然是从秦睿的嘴里面说出来的。哪个女人不喜欢甜言蜜语,尤其是自己真的动过心的人,她顿时只觉得自己的心好似都快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般。不过到底她已经不是单纯的小丫头了,她强忍着激动别开脸,不看秦睿,脸上笑意全无,薄唇紧抿,“那,跟你娘比呢?” 虽然媳妇重要还是亲娘重要,这个问题自古以来就没有定论;但现在的情况的确是如此。安太妃对她的不喜欢在整个凉都城内早已经是人尽皆知。当初薛惜被查出有身孕的时候,她竟然那样的大操大办,好似生怕人不知道般,不就是在活生生的打她的脸吗?不过是个侍妾,竟然以正室的规格操办,这让以后的正室情何以堪?生为后妃,难道连这样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不,其实她比谁都要明白,所以才用这样的方式来打她的脸,好让她知难而退。 “……”一时间整个浅阁都安静了下来。 久久没有得到秦睿的回答,虽然在话刚出口的时候顾瑾汐就有些后悔了,毕竟这个问题自古以来就没有定论。更何况秦睿为了安太妃,默默地做了那么多的努力,如今好不容易母子团聚,又怎么会为了她而放弃自己的亲娘呢;可心里是失落却是骗不了人的。 秦睿紧紧地将顾瑾汐拥入怀中,让她的脸贴在自己的胸口上,“汐儿,到了现在你还在怀疑我的心吗?” “……”顾瑾汐只是沉默着并没有说话。 “是不是,是不是真的要我将心掏出来给你,你才会相信我对你的感情?”秦睿的嗓音似乎都染上了几分哀伤的味道,那样的伤心,那样的沉痛又带着失望;闭上眼,深吸口气,推开顾瑾汐,拔出自己腰间随身的匕首,放到顾瑾汐的面前,一把扯开自己的衣衫。 顾瑾汐顿时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看着秦睿的动作,用力的想要收回手,可是手却被秦睿钳制着,他的态度是那么的坚定,那么的用力,哪里容得顾瑾汐退缩;他低着头,凝着顾瑾汐,眼底是那么的认真,那么的决绝。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就算真的有怀疑,可是她现在却是什么都不能说。秦睿的性格她太了解啦了,如果她敢那么说,他就肯定敢刺下去的。 顾瑾汐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手用力地往后缩,不断的摇着头,“不,不是的,秦睿,你别激动,你听我说!” “说什么?说你是怎么怀疑我对你的感情,还是说你已经不爱我了吗?”秦睿闭上眼深吸口气,“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一直都知道的。既然非要如此,那我就将心掏出来给你看看。” 话音未落,秦睿飞快地闭上眼,脸上的表情带着哀伤,哀莫大于心死,或许就是这样的感觉。他双眸凝着顾瑾汐,仍旧是哪样的宠溺,握着顾瑾汐的手,那匕首的刃朝着自己的胸口狠狠地刺过去。 “噗——” 血液飞溅,沾染了整个床单和被褥。 顾瑾汐顿时整个人都慌了,心早已经是提到了嗓子眼儿,从床上连滚带爬的跑到梳妆台前,找出自己的药箱,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泪就这么顺着眼角落了下来,“秦睿,你疯了!” “我没疯!”秦睿一把抓着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睿一把抓着顾瑾汐为他止血的手,脸上仍旧带着淡淡的笑意,“汐儿不是想知道我的心吗?那就掏出让你自己看看,不是很好吗?” “你,你……”顾瑾汐顿时又气又急,眼泪汪汪的;她不断的摇着头,“其实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对我的感情,没有,从来都没有过。”如果不是知道他对自己的感情,她怎么会允许自己对他肆无忌惮的靠近;如果不是因为知道他对自己的感情,怕是就在怀疑他有其他目的的时候就早已经被划入了黑名单,从此再见是仇敌了…… “可是,也不曾相信过,不是吗?”胸口的伤很深,血液不断的流着;可秦睿脸上却是带着笑,只是那笑容太过苍白,太过无力;他紧紧地抓着顾瑾汐的手,眼神执着又带着认真,“汐儿,别怀疑我对你的心,为了你,纵使负了天下又何妨?” “我知道,我都知道。”看着那伤口仍旧不断的流血,可偏偏手又被秦睿钳制着,顾瑾汐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想要用力又怕惹得秦睿更加激动,只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开口,“阿睿,让我给你止血好不好,先让我给你包扎伤口,好不好?” 看着这样的顾瑾汐,不知道为什么秦睿竟然觉得异常的满足,胸口的伤好似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般。只是抓着顾瑾汐的手却怎么都不肯放开。 “啊——” 当半夏和青黛闯进来看到那满床的鲜血和顾瑾汐那面色惨白的模样,顿时不由得叫出了声。 “小姐,小姐,您没事吧?”半夏赶紧上前,拉着顾瑾汐上下不断的打量着;而青黛视线却是落在那地上仍旧带着血的匕首上,看着那场景,眉头紧皱,很快就悄然退出房间。这件事情,怕已经不是他们这些丫鬟能够处理的了。 ------题外话------ 好久没有写题外话了,因为心儿上班真的很忙,每天白天上班,晚上码字,然后上传就睡觉,累成狗了,尤其是最近年底为了迎检,甚至连周末都没有,元旦放不放假都是未知数,但今天真的忍不住要在这里啰嗦两句! 首先,这篇文从头到尾心儿都没有说过女主很强,真的很强这样的话;这篇文不同与心儿以往的文,女主可以说是除了重生这一点之外,根本没有任何的金手指,从头到尾都是女主自己一步一步艰难的反击,改变前世的命运和结局;我相信认真阅读了本文的亲应该都能够感受到这一点;至于女主身体不好这一点,最初的设定就是如此;心儿也不止一次的提过,她重生之后体质就不如前世……好吧,原谅心儿的激动,字数有限,就说这些了,预祝各位亲元旦快乐!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第206章 跟你说正经事儿呢! 顾瑾汐此刻哪里有心思管半夏,只一颗心都扑在秦睿的身上,左手被秦睿紧紧地抓着,右手艰难地摁在秦睿的胸前,泪珠儿顺着眼角吧唧吧唧的不断的往下掉。 “呵,呵呵。”可半倚在床头的秦睿却是兀自笑了出声,一只手紧紧地抓着顾瑾汐的手不断的揉捏着,另一只手却是轻轻的抬起,认真而又专注地看着顾瑾汐,带着浓浓的宠溺色,轻轻地摩挲她的侧脸,将那脸上的泪珠儿擦净,声音轻柔透着诱哄的味道,“乖,别哭,别哭!” “不,阿睿,让我看看伤口,好不好?”顾瑾汐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虽然知道他体内的一梦千年阴差阳错的解了,身子比起从前自然是要好很多。但这次伤口是在胸口,而且秦睿那越来越苍白的面色也同样让顾瑾汐觉得紧张不已,她不断的摇着头,脸上带着浓浓的担忧。 “乖,别哭。我没事的。”秦睿拉着顾瑾汐的手陡然用力,顾瑾汐一时不察整个人朝着前面扑过去直接扑倒在秦睿的怀中,手还撑在他胸前的伤口上。耳边顿时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顿时顾瑾汐两只眼睛都瞪圆了,紧张兮兮地朝着秦睿道,“阿睿,你没事吧,阿睿?” 秦睿脸上的表情未变,只是面色却越发的苍白,原本嫣红的唇此刻毫无血色,可他眼底的宠溺却没有丝毫的变化,摇了摇头,有力的猿臂紧紧地钳制着顾瑾汐的腰。抬起头,眼角刮着半夏,眸底透着浓浓的戾气;原本被吓得惊呆了的半夏瞬间就察觉到了一阵凉风从自己的背后吹来,赶紧低下头,压低嗓音道,“奴婢立刻去请宋大夫!” 说着,甚至根本不给顾瑾汐反对的时间,小跑着一溜烟儿直接就跑出了房间。诺大的寝房,顿时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顾瑾汐却并没有注意到,眼底心底此刻全都是秦睿。他不同意自己给他包扎甚至连血都没有止住,顾瑾汐薄唇紧抿,眉头都皱成一团了,艰难地吞了口唾沫,甚至有些手足无措;抬起手轻轻推搡着秦睿,语气非常的清浅,带着淡淡的诱哄,“阿睿,阿睿,你放手好不好,让我先给你把血给止住,好不好?阿睿,阿睿!” 看到顾瑾汐脸上那着急得直接就哭出来了的表情,秦睿却是觉得非常的满足。很久,很久,连他自己都说不出来究竟有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之前,两人好不容易才交心就遇上了丹青山的事情,后来……顾瑾汐昏迷了整整三个月,直到她醒来,他那颗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可后面又是无尽的煎熬。明明,两个人最是甜蜜的时候,她却对他总是不咸不淡的,偶尔瞧着非常的依恋,可有时候他却能够非常明显的感觉到她对他的那种淡漠和疏远,这种不上不下,时近时远的感觉,他真的是要疯了! “阿睿?”始终得不到秦睿的回答,顾瑾汐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她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轻轻地推了推将自己拥在怀中的秦睿。 “嘘!”秦睿突然开口,放开顾瑾汐,低下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食指轻轻地贴在唇间。 “阿睿,你……”顾瑾汐有些不解地看着秦睿,眼底满是疑惑的味道,双唇紧抿。 “让我抱一会儿,就这样静静的抱一会儿。”话音未落,秦睿又将顾瑾汐紧紧地拥入怀中,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声音是那么的轻,那么的浅,却又透着淡淡的祈求般,让顾瑾汐不忍拒绝;她闭上眼,深吸口气,鼻翼间充斥着男子所特有的清冽的气息,反手紧紧地拥着秦睿,此刻她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愿意去想,只要在这一刻,静静的这么相拥着,足够了。 看着这样的顾瑾汐,秦睿只觉得心里满足极了,胸口伤口的疼痛像是根本感觉不到了般,双手钳制着顾瑾汐那柔软纤细的腰身,让她跟自己紧紧地贴在一起,放佛只有这样,他才能感受到她的存在一般。 “阿睿!”不知道多久之后,顾瑾汐仍旧放心不下秦睿的伤口抬起头。 秦睿垂眸,看着怀中小人儿那巴掌大的小脸上带着淡淡的担忧,宛若小鹿儿般的双眸清澈见底,湿漉漉,水汪汪的,带着无辜又透着可怜,粉嫩的唇瓣微微开合,似乎能够瞧见里面那宛若扇贝般洁白的牙齿和那滑嫩的丁香小舌;原本清澈的眸顿时划过一抹幽暗,喉头缓缓的滑动,小腹似乎有一股邪火浮了上来。 可是顾瑾汐却浑然未觉般,就这么静静的,乖巧柔顺地靠在秦睿的怀中,薄唇开合,轻声唤着,“阿睿……阿睿……” “唔!”陡然,话音未落,后面就是声声闷哼。 秦睿再也忍不住,就这么俯身下去,狠狠地嗫住那诱人的唇瓣,用力的吮吸着;好似玉露琼浆,又好似守候已久的猎豹;那宛若暴风骤雨般;直到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两人这才放开了彼此。 “到底怎么回事?”当顾子齐和顾子骞接到消息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秦睿双臂仍旧钳制着顾瑾汐的腰身,异常的用力不让顾瑾汐又丝毫逃脱的可能;甚至在顾子齐和顾子骞进屋之后也没有丝毫的放松,他就这么静静的跟他们视线相对,像是挑选,又好似宣战,宣告自己的所有权一般。 “阿睿,你放开我。”顾瑾汐轻轻地推搡着秦睿,感受到自家两位兄长那好似块喷出火来的目光,她只觉得自己极为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光,她只觉得自己极为不自在;可秦睿就算是受了伤,那力道也不是她能够轻易挣脱的。可顾瑾汐越是挣扎,秦睿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就越是用力;甚至隐隐的顾瑾汐都已经能够感受到他对自己的欲望,再也不敢有任何动作,只能任由他们这么静静的对峙。 如此这般,饶是素来温润好脾气的顾子齐也有些恼了,他嗓音低沉透着几分威胁的味道,“放手!” “……”秦睿垂下眼睑别开视线,可却没有丝毫放手的味道。 “他妈这种人你跟他说什么!”顾子骞顿时直接就忍不住爆了粗口,抬起手指着秦睿的鼻子,周身散发着浓烈的暴怒前的平静,嘴角斜勾着,脸上似乎还带着几分阴邪的味道,“你到底放不放?” 秦睿脸上的笑意未散,却并不看顾子骞;甚至连身上的气势都没有半分变化,当然环在顾瑾汐腰间的手臂也像是生根了般,并没有丝毫要放开的趋势。他今天之所以会如此,就是想要确定,确定在这个丫头的心里,究竟有没有自己。其实从头到尾他都知道,或许在最开始的时候犯过傻,不过现在却是明白的。这丫头是何其倔强又何其孤冷清傲的人,从来都是那么冷冷的,若是他不主动,怕是这辈子她都不可能主动表达对他的感情;人不逼一逼,永远也没有办法知道自己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你他妈真的是欠揍了是吧?”顾子骞见状,顿时只觉得一股怒火从心底冒了出来,拳头握紧了朝着秦睿狠狠地挥过去;顾瑾汐见状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薄唇紧抿,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失口叫出了声,“三哥,不要!” “子骞,你想做什么?”刚走到门口的苏怡见状,顿时两只眼睛都已经瞪圆了,赶紧开口叫到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匆匆地走到床前,看到地上那带着血的匕首,还有秦睿和顾瑾汐那都已经染了血的衣衫,赶紧开口道,“到底怎么回事,阿睿,汐儿,你……你们……” “没什么,只是发生了点儿意外。”秦睿面色苍白得几近透明,双唇更是血色全无,可是脸上却带着淡淡的笑意,朝苏怡不咸不淡道。 “汐儿,这……”苏怡并不笨,又怎么会听不出来秦睿的敷衍;这都已经见血了,还没有什么事情;她立刻转头看向顾瑾汐。 被苏怡那带着探寻的目光给看得浑身不自在,顾瑾汐只能低下头,什么话也不说。 “苏伯母,我真的没事。”胸口那伤口虽然并不是深到足以致命,但流出的血却已经不少;秦睿只觉得自己的头有些发晕,钳制着顾瑾汐纤腰的双臂也好似失去了力气般。顿时抬起头看着顾瑾汐,脸上的笑意淡淡的,轻轻地给她将脸上那好似怎么都擦不完的泪珠儿擦净,“傻丫头我都说了没事了,你哭什么?” 顾瑾汐脸上的泪仍旧未干,晶莹剔透的泪珠儿仍旧吧唧吧唧的往下掉,好不容易秦睿放开了对她的钳制,她立刻手脚并用从秦睿身上爬起来,看到那已经被鲜血染透的衣衫;顿时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好似阵阵撕扯着般的疼痛,泪眼朦胧,她死死地咬着牙,竟那衣衫给解开。这一刀,秦睿的力道没有任何的保留,那样口齐整,非常的深,顾瑾汐脸上带着浓浓的不解,看着秦睿,自己对他真的有这么重要么? “你这丫头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给阿睿包扎伤口?”看着这样的顾瑾汐,苏怡顿时脸上带着十足的不解,这个丫头平时不是挺聪明的吗?现在怎么都愣住了,看着那被鲜血染透的布料,苏怡连看着都只觉得触目惊心,也不知道这两个人究竟是要闹哪样! “哦,好!”听到苏怡的话,顾瑾汐这才似回过神来了般,手脚麻利的打开药箱,取出金创药和纱布;飞快的动作着,哪样熟练而又麻利的动作,只让站在旁边的顾子齐和顾子骞面色都已经难堪到了极点。 当半夏拉着听到消息匆匆赶来的宋青山时,顾瑾汐早已经将伤口包扎完毕,甚至还从针线房取了为顾子齐缝制的新衣给秦睿换上,从外面看起来除了面色略嫌苍白其他的跟常人无异,可是顾瑾汐却知道,那伤口若是没有十天半个月怕是好不起来的了。 “你们两个也真是的,好好的动刀动枪的做什么?”苏怡看着两个人没好气的道。 “娘!”顾瑾汐仍旧侧身坐在床沿,秦睿靠在床头的姿势未改,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这么静静的坐着,顾瑾汐都只觉得如芒在背般,还有自己那两位哥哥灼热的眼神,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只是低下头,声音微微拉长,带着几分恼羞成怒的味道。 苏怡见状顿时摇了摇头,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到底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又怎么会不了解,只是秦睿……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男子对自己女儿的心他们都是看到的,这样的男人真的很难让人不动心!可是一旦他变心,同样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得了。太过霸道、强势,甚至对自己都能下得去手的男人,他们真的能安心的将汐儿的下半辈子交给他吗? “既然王爷受了伤,还是请早些回府休养吧。”顾子齐低下头,语气非常的平缓似乎没有任何的波动;他脸上的笑意清浅,“毕竟摄政王可是金贵得很,若是在我们蘅芜苑出了事,到时候怕是我们蘅芜苑顾家可担待不起。”这话说得轻松,可其中却是意味深长。他们蘅芜苑顾家的身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苑顾家的身份,如今凉都的上层有一个算一个的谁不知道,心里门儿清。如果秦睿在蘅芜苑顾家受伤的事情传了出去,到时候指不定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尤其是那些心怀不轨的,两国的关系如果真的破裂,到时候遭殃的可是黎民百姓。 顾子骞闻言也赶紧点头道,“就是,这皇宫的太医医术可是顶好的,我妹妹不过只学了个皮毛而已。王爷您还是回摄政王府休养好些。” 站在旁边的宋青山闻言,鼻翼顿时恨恨地抽搐了下,只学了个皮毛?如果说凭顾瑾汐的医术只是学了个皮毛,那他这个专研医术大半生的老头子岂不是连岐黄医道的皮毛都没有沾到?顿时他的面色青了、白了、红了、紫了……心里更是酸甜苦辣,百味杂陈。 “娘,大哥,三哥!”顾瑾汐听了顿时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转头看着秦睿那仍旧苍白的面色,贝齿紧咬下唇,脸上透着浓浓的担忧色。 陡然,那熟悉的绞痛自胸口和丹田处传来,顾瑾汐微微张开的嘴甚至还没有来得及阖上,猛然就痛呼出声,然后她死死地咬着牙,脸色苍白,表情扭曲,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双手死死地捂着小腹,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不断的往下,没入衣襟。 “小姐,小姐!”半夏见状立刻就慌了,再也顾不得其他,一把推开所有的人紧紧地抓着顾瑾汐的手,眼泪都快出来了,“小姐您怎么了?您怎么了?宋大夫,宋大夫,您快来给我家小姐瞧瞧,快,快呀!” 苏怡和顾子齐、顾子骞兄弟两人也方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秦睿早已经手脚麻利地竟顾瑾汐打横抱起,动作轻柔地放到床上,眼底带着浓浓的疑惑。手不着痕迹地搭上顾瑾汐的腕儿间,像是觉察到点儿什么,顿时双眸都瞪圆了,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又好似透着点儿愤怒,只是却是强忍了下来。 这次的疼痛来得格外的剧烈,饶是顾瑾汐已经努力的想要压抑,可是却没有办法。小腹那阵阵的绞痛,好似有什么要从自己的肚子里面钻出来了般,她只觉得自己的力量随着生命一点一点的消失。在彻底的失去意识之前,抬头看着苏怡,扫过顾子骞和顾子齐,眷恋的看着秦睿。 半夏半跪在床头,嚎啕大哭,上气不接下气,甚至整个人都险些晕死过去,“小姐,小姐!” “宋大夫,我女儿她,她……”苏怡也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强忍着要晕倒的冲动,在若云的搀扶下,声音颤抖着开口。 宋青山的面色非常的凝重摇了摇头,带着几声感慨,“正所谓解铃换需系铃人,这件事情想必王爷和两位顾家少爷都比老朽要清楚。”说着,面色有些沉凝,从怀中掏出一个晶莹剔透只有拇指大小的玉瓶,用红色的丝线系在脖颈间,光是看着就觉得珍贵非常;可是他却并没有丝毫的不舍,而是揭开那玉瓶,整个房间立刻散发出一股沁人心脾的味道,光是闻着就觉得精神抖擞,宋青山单手搀扶着顾瑾汐,将瓶口对准顾瑾汐的唇,小瓶内的液体本来就不多,宋青山更是直接将所有的都喂给了顾瑾汐。 “宋大夫,你……”顾子齐薄唇紧抿,眼底带着浓浓的感激。 “你们也别忘了,丫头也是我宋家的女儿,她还得唤我一声爷爷呢!”宋青山将那小玉瓶盖好之后又用红线给顾瑾汐绑在手腕儿间,“这可是难得的暖玉凝晶,对丫头的身体好。” 顾子骞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不过却是故作镇定地看着宋青山,“宋大夫你将这玉髓都给了妹妹,宋家那边……”就算宋青山不说,他也知道。玉髓有多难得,更何况还是难得的软玉玉髓,更是可遇而不可求。别看只是这么小小的一两滴,却是足够让顾瑾汐近来亏损的身子慢慢好起来了。 “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宋青山的面色凝了凝,“不过就算是服用了玉髓也只能保住丫头一时,想要她的身子彻底好起来,我想,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顾子齐点了点头,“这件事情我们会想办法的。” “嗯。”宋青山说着,看了看顾家两兄弟的面色,又瞧着那侧身坐在床头的秦睿,眸色凝了凝,抬头朝着苏怡道,“苏夫人有些话,我想跟你单独聊聊,咱们外面说?” 苏怡闻言,顿时连连点头,“好,好;宋大夫请!” “嘎吱!”房门打开,又阖上了。 顾子齐看着秦睿那难看的面色又苍白的面色薄唇微微嚅了嚅,闭上眼深吸口气,“这件事情到底怎么回事,现在可以说了吧?”之前他没有问,不代表他不关心;可现在有些事情却是非问不可了。 “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的,你们不用操心!”秦睿飞快地抬起头看着顾子齐,然后又低下了头,面色非常的凝重,缩在袖中的双手早已经是紧握成了拳头,那样的愤怒,只是此刻却还是强制着,压抑着,不让自己表现出来。 “你会处理好?哼,秦睿,你自己看清楚,我小妹都已经变成什么模样了?”顾子齐双眸瞪圆了,看着顾瑾汐那越发消瘦的脸颊;前不久才量身定做的衫裙,现在瞧着又已经宽大了一圈儿。到底是自己的妹妹自己心疼,他双眸死死地瞪着秦睿,“告诉我,对小妹动手的人,究竟是谁?” 听着两人之家的对话,顾子骞顿时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顾子骞顿时像是恍然大悟般,脸上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有人对妹妹的身子动了手脚?你们知道,你们一直都知道,是不是?” “……”顿时,屋内所有的人都沉默了。 “秦睿,我他妈真的是看错了你!”顾子骞单手紧紧地我成了拳头,恶狠狠地瞪着秦睿,可想到他身上的伤口,到底是没有打下去,只是却是恶狠狠地瞪着他,“如果我妹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他妈的……” “够了!”顾子齐闭上眼深吸口气,张口厉声呵斥道。 “大哥!”顾子骞转头看着顾子齐,脸上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他摇了摇头,怎么都不肯相信;他们既然知道有人对自己的妹妹动了手脚,却为什么这么的无动于衷;这真的是他们的大哥,真的是那个将妹妹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的大哥吗?不,不是的,肯定不是的,他不断的摇着头,双眸瞪圆了。 顾子齐闭上眼深吸口气,看着顾子骞,面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认真,语气凝重,“子骞,你能不能成熟一点,冷静一点?”虽然不得不承认,他们兄弟三人宠妹成狂是出了名的,在整个凉都甚至西楚;可是他们兄弟三人却都非常的明白;如果非要真的算起来,他和子楚两个人加起来宠顾瑾汐都不如顾子骞,这个弟弟真的是将这个妹妹看成是自己的命根子一般。 就如同当初,她单纯不知世事,与娘一样,将柳姨娘和顾瑾澜当成是自己的亲人般对待。他和子楚多次说教未果,最后恨铁不成钢,最后更是一人远走从军,一人自请原离凉都,大有眼不见心不烦的架势。虽然他们心里仍旧担忧,虽然他们临走前都吩咐过自己的心腹定期给他们传递妹妹的情况,可是跟自己的小弟比起来,真的做得非常的不够。 “成熟?冷静?哈!”顾子骞却像是疯了般啊,瞪着顾子齐,扫过秦睿,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浅淡,甚至带着威胁的味道,“你们最好别让我查到是谁?不然,哼!” 顾子齐薄唇微微嚅了嚅,可是甚至连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就直接听到“哐”的一声巨响传来;他低下头沉沉地叹了口气,瞪着秦睿,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子骞的话虽然难听了些,不过也是我想说的。既然你这么在乎小妹,那是不是也应该让我们看到你的诚意?不然,世上好男儿千千万万,也不缺摄政王这一个,是不是?”说着,眼神悠悠地看着秦睿,眸底竟是审视的味道。 “我明白。”看着这样的顾瑾汐,秦睿只觉得胸口绞扯着般的疼痛,如果知道会这样,他怎么都不会跟顾瑾汐闹的。看着她那越发瘦削的容颜,垂下眼睑,眸底透着几分幽深和阴鸷,轻轻地握着顾瑾汐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吻,又非常细心地给她掖了掖被角,这才转身离开。在离开的时候,背对着顾子齐,“这件事情,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摄政王府,荣恩阁。 安太妃正半躺在软榻上,优哉游哉地听着旁边嬷嬷的话,时而捂唇轻笑,时而还评论两句;那眉眼弯弯而又带着几分惬意的模样,旁边的丫鬟和嬷嬷见了,似乎连日来的阴霾都一扫而空,竟然也能大着胆子跟安太妃搭上话了。 “砰——” 猛然,只听到一声巨响,原本虚掩着的房门顿时大开,房门撞在墙壁上又弹了回来,来来回回,哐哐当当;所有的下人只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尤其是那刚才逗乐了安太妃的嬷嬷,刚想厉声呵斥在抬起头的时候看到秦睿那难看的面色,顿时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艰难地吞了口唾沫,低下头恭谨地给秦睿请安道,“参加王爷!” “参见王爷!”屋内其他被吓呆了的丫鬟们也赶紧低下头,恭谨地朝着秦睿福身道。 “退下!”秦睿此刻面色黑如锅底,双眸半眯着,整个人身上散发着若有似无的戾气;恶狠狠地瞪着躺在软榻上的安太妃,语气沉沉,那宛若千年寒冰般的气息;整个荣恩阁内所有的下人都只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保持着半蹲的模样,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 听到秦睿的话,所有的人都抬起头看着安太妃。 “都退下吧!”安太妃脸上的笑意淡淡的,不用说都知道秦睿是因何而来;抬起手朝那嬷嬷和丫鬟们都罢了罢手,“吩咐厨房备两盅燕窝,我瞧着睿儿的面色有些不太好看,想必近来朝务繁忙,累着了!”说着,还轻轻的笑着,“记得吩咐厨房用我从云禛山带回来的上好的血燕!” “是!”那嬷嬷闻言,赶紧低下头,恭谨地应声。 看着王爷那模样,整个人从上到下都明晃晃写着“来者不善”四个大字。太妃娘娘是王爷的母亲,王爷不会对她做什么,可是他们这些下人却是害怕引火烧身,听到安太妃那样的话,顿时就像是听到了特赦令一般,赶紧脚底抹油,只是刚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离开就听到秦睿那清冷透着戾气的声音,“慢着!” 老嬷嬷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扑通扑通,甚至随时有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的可能。她赶紧转身面对着秦睿,深吸口气压低嗓音,以尽量平缓的语气道,“王爷有何吩咐?” “本王的那一盅就不必准备了,倒是太妃娘娘的记得多放些清热解毒的药材!”秦睿的声音非常的清冷,可是却透着十足的认真。 “这……”老嬷嬷顿时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老嬷嬷顿时就有些犹豫了抬头看着半躺在软榻上的安太妃;可是这次安太妃却并没有开口,她也不敢自作主张,只能弓着身站在门口的地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秦睿没好气地瞪了那老嬷嬷一眼,只冷冷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是,是!”老嬷嬷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在不停的颤抖着,那种死亡逼近的感觉,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滞了般。都说王爷是冷面阎罗,原本还不觉得,现在看来,果然不假。 直到整个屋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人之后,安太妃这才不急不缓地从软榻上坐起,脸上的笑意仍旧淡淡的,带着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这好好的干嘛这么大的火气。” “你自己做了什么好事你自己知道!”秦睿面色难看到了极致,瞪着安太妃,脸上甚至连一丁点儿的笑意都没有,抬手将一个东西仍给安太妃,“如果你再敢对汐儿动手,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哼!”话音未落,他甚至都已经不想看到安太妃那副模样,直接转身就朝着外面走去。 安太妃抬手轻巧地将那东西给接过来,脸上的笑意清浅,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味道,“哟,冲冠一怒为红颜啊。想要娘不懂她也行,将惜儿给娘接回来,让这摄政王府上上下下都客客气气的尊称她做薛姨娘,我就不动那顾瑾汐了,如何?” “没门!”秦睿可不傻,如今好不容易才得了顾瑾汐的真心,这个时候将薛惜接回来,自己的丫头会怎么想。就算她不会多想,自己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做出那种让丫头不开心的事情来。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为娘心狠了!”安太妃捂唇轻声笑着,那样的笑声带着十足的戾气和嘲讽,又好似带着志在必得的笑意;光是看着秦睿的背影,她的眼底就带着一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色彩,似乎透着几分欲望,又好似透着食欲,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舔唇瓣,妖冶得好似个妖精般。 秦睿仍旧背对着安太妃,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他嘴角斜勾,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若有似无的凉意,“如果你不担心薛惜肚子里的孩子,那你就试试!” “你……”安太妃闻言,顿时双眸圆瞪,指着秦睿,眼底透着浓浓的愤怒,“所以你这是为了那顾瑾汐连自己的亲娘都不要了?那顾瑾汐究竟有什么好的?那顾家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么一颗心的都扑在那顾家的身上!唾手可得的皇位你不要,给你安排的女人你不要,甚至现在连自己的亲娘都不要了,是不是,是不是?” “你爱怎么说,怎么说。”秦睿仍旧背对着安太妃,脸上的笑意全无,眸色阴鸷狠戾,透着决绝,“汐儿是我这辈子认定的女人,你被想着再耍什么花招,不然……”说着,他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淡淡的,“我想你这次回凉都,怕不是为了我这么简单的吧?” “睿儿,你,你……”安太妃顿时好似被气得不轻,捂着胸口连脸色都变白了,只可惜秦睿从头到尾都背对着她,并看不到,“你怎么能这么说为娘,你知道为娘为了你……” “我不知道!”秦睿闭上眼深吸口气,他转过头恶狠狠地瞪了安太妃一眼,“只要你安安分分的,本王并不在乎摄政王府里多一个安太妃;如果你真的非要对汐儿动手,那就别怪本王不客气!”说着,直接甩开流星大步就朝着外面走去,最后离开的时候甚至甩下来一句,“你倒是试试,看看本王究竟敢不敢对薛惜肚子里的孽种下手!” “你……”安太妃闻言,两只眼睛都瞪圆了,不过很快看着秦睿离开的方向,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就算他威胁自己那又如何,神照功的媒介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祛除的。看着秦睿那愤怒的模样,就算她对顾瑾汐动手了又如何,他再愤怒却终究无法大义灭亲,跟她斗,哼! 只是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整个人好似都失去了力道般;猛然像是想到什么,她赶紧运气,却发现自己全身的内力都被封住了。低下头看着刚才秦睿扔过来的东西打开,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染了白色药粉的碎布,顿时没好气的将那碎布团扔到地上,面色难看到了极致,该死的! “爷!”杨帆看着自家爷那难看的面色,心一直悬吊吊的,嚅了嚅唇,艰难的开口道。 “事情查的怎么样了?”秦睿端起面前的茶杯狠狠地呷了口茶,面色仍旧阴鸷难看,甚至连带着语气都透着几分厉色。 杨帆闻言赶紧低下头,“启禀王爷,已经有了线索,不过却还在查,等着进一步的确认。”毕竟他们要查的事情年代久远,宫里很多的老人都已经换过了;死的死,走的走,大多数都是已经联系不上了的。 “本王只要结果,这些东西你们自己安排就好。”秦睿闭上眼深吸口气,胸口的伤口因为剧烈的运动和情绪激动已经崩开了,可是他却全然不觉;汐儿的身子越发的孱弱,他必须尽快想到办法,现在唯一能够钳制安太妃的就是薛惜肚子里的孩子了,那个孩子对她来说究竟有什么作用,他可不相信,那安太妃真的是想含饴弄孙,所以才想保住那个孩子,这种想法,太天真了! 杨帆点点头,不过随即又像是想到什么了一般,低下头,“梅红传来消息,顾小姐和顾家两位少爷去过潭柘寺了,好像跟薛海达成什么协议。听说这两日薛惜的情绪非常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的情绪非常的不稳定,甚至跟薛海大哭大闹过,不过,薛海始终没有什么反应。” “哼,薛惜那样的性格,薛海也只有被算计的份。”秦睿低下头,深吸口气,“好了你先退下吧。本王想一个人静一静!” 当顾瑾汐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日之后。 刚醒就看到倚在床头,双眸紧闭的秦睿,顿时只觉得心里暖暖的,不过想到他胸口的伤,顿时又不由得蹙了蹙眉头,抬手搭在他的腕儿间,可是还没来得及探脉,顿时就被秦睿发现了,睁开眼,一把将顾瑾汐拥入怀中,脸上带着十足的欣喜色,“汐儿,你醒了。” “让你担心了。”顾瑾汐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就着秦睿的手,小口小口地饮了好几口水,这才摇了摇头,眉宇微微颦蹙着;不知道为什么这次醒来之后觉得自己的精神好了很多,抬手发现自己的手腕儿上竟然多了个拇指大小的白色玉瓶,刚想扯下来就被秦睿给阻止了,“带着吧,这是宋大夫给你的。” “嗯。”顾瑾汐点点头,并不担心宋青山会对她怎么样;不过转头看着秦睿,想给他探脉,可总是被他有意无意的躲过去,“你的身子不好,刚醒来就好好歇着,不要再操心了,小伤,无碍的。” 顾瑾汐闻言,薄唇紧抿,看着秦睿,“不,不对,是不是伤口又崩开了?” “……”秦睿闻言脸上的笑意未变,甚至连面色都没有丝毫的变化,就这么静静的笑着,抬手轻轻地揉了揉顾瑾汐的头发,“哪儿能啊,我可还要留着小命娶丫头过门,是不是?” 顾瑾汐听了,顿时双眸通红,含羞带嗔地瞪了秦睿一眼,“别插科打诨,跟你说正经事儿呢!”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第207章 你这个臭不要脸的! “呵,呵呵。”秦睿笑声沉沉,抬手紧紧地将顾瑾汐粉嫩的拳头握在掌间,低下头烙下一吻,表情非常的严肃而又认真,“好了,丫头,不闹了!” “谁跟你闹了!”顾瑾汐没好气地瘪了瘪嘴;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双眸半眯眼神灼灼地盯着秦睿;语气是十足的肯定,薄唇紧抿,面色严肃,“伤口肯定是崩开了,快给我看看!”原本当时因为秦睿犯浑,伤口就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愈合起来就有难度;现在,秦睿这般不注意,往后怕是越发的困难;胸口的伤可不比其他。 光是这样想着,顾瑾汐就只觉得胸口堵堵的,薄唇紧抿,面色难看到了极致;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秦睿胸口的地方,顿时只觉得鼻头一酸,眼眶热热的,晶莹的泪珠儿在眼睛里面打着转转儿,似乎随时都有要掉下来的冲动。 低首垂眸,凝着顾瑾汐那带着担忧和认真的面色,还有她那要哭不哭的模样,秦睿只觉得非常的满足,可是又异常的心疼;赶紧拉着顾瑾汐忙乱的欲解开他腰带的手,微微摇了摇头,声音清浅,故作轻松的道,“只是小伤,不妨事的;还是说……汐儿你就是想趁机瞧瞧为夫的身子?你要是想看直说就是,为夫……求、之、不、得!”他胸口的伤因为上次崩开,又来又发生了点儿意外,非常的狰狞,他可不敢让顾瑾汐看到。还没看到呢就都快哭了,这要是真看到了,指不定哭得怎么样呢?到时候心疼的不还是他自己。 “你!”顾瑾汐闻言,搭在秦睿腰间的手顿时像是触电了般赶紧缩回来;原本苍白的脸颊顿时浮起两抹不正常的酡红,她又气又急胸口上下起伏着,原本还在眼底打着转儿转儿的泪珠儿顺着眼角顿时就落了下来。 秦睿顿时只觉得心都慌了,赶紧将顾瑾汐拥入怀中,轻轻地拍慰着她的肩膀,强忍着胸口的疼痛,胡乱的给她擦着脸上的泪珠儿,“别哭,丫头,别哭!我跟你开玩笑的,被哭了,你哭得为夫心都疼了!” “呸!”顾瑾汐闻言,顿时没好气地瞪着秦睿,轻轻地啐了一口,可是却仍旧瘪着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谁的为夫来着,哼!” 看到顾瑾汐那副炸毛的模样,秦睿顿时只能收敛着,低下头凝着顾瑾汐,“那你说是谁的为夫,嗯?” “你,你……”顾瑾汐顿时胸口上下起伏着,恶狠狠地瞪了秦睿一眼。可是那没有丝毫威胁力的眼神,落在秦睿眼底,含羞带怒,眉带秋波,真真是可爱极了。 “呵呵!”低低沉沉又透着点点戏谑的嗓音在头顶响起;顾瑾汐更是恼羞成怒,没好气的道,“谁想看你的身子,你,你这个臭不要脸的,我再也不想理你了!” 瞧着那宛若小猫儿炸毛了般的顾瑾汐,秦睿脸上的笑意更甚,抓着顾瑾汐手的手臂陡然用力往自己的身前一拉,顾瑾汐只顾着生气一时不察竟然直接跌倒在秦睿的身上。不过就算如此,她还是非常小心地避开了他的伤处,粉拳轻握,高高扬起可是落下来的力道却是非常的轻缓。 看着这样的顾瑾汐,秦睿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软成了一片,拥着顾瑾汐将头搁在她的头顶,轻轻地蹭了蹭,动作轻柔又透着浓浓的宠溺,声音近乎喟叹,“汐儿,有你真好!” “……”原本心里还带着几分嗔怒的顾瑾汐闻言,顿时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软了下来;薄唇微微抿着,脸上的笑意淡淡,看着秦睿,眼底带着几分心疼,又带着几分嗔怪的模样,“我知道你不在乎这皮肉伤,可到底伤在了要处;现在天下越发的不太平了;凉都城内瞧着是风平浪静,可暗地里早已经是风起云涌。若是哪日那些人真的不安分起来,你这伤……”说着,她的声音似乎都已经染上了几分哽咽的味道,如果真的那样,这看似并不十分严重的伤口却很有可能成为他致命的负累。 素来冷心冷情的秦睿听了,竟然觉得眼眶一热,双眸通红,拥着顾瑾汐的手笔不由得又加重了力道,将下巴搁在顾瑾汐的头顶,那么紧紧地拥着顾瑾汐,声音很轻,可是却非常的坚定,“丫头,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出事!”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也为了这个傻丫头。 “嗯!”顾瑾汐点点头,靠在秦睿的胸前,闭上眼深吸口气;鼻翼间充斥着清冽的男子气息。这一刻,她好似将脑子里所有的事情全都忘记了。就算他是黑衣男子又如何,只要他对自己是真心的,那她就能够再给他一次机会。但机会也仅此一次,如果再有下次……想到这里,她没有再往下想。俗话说得好,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当初他竟然胆敢那么对待自己,就要有承受她报复的觉悟。看在他身上有伤的份上,这两日可以饶了他,不过这之后嘛,哼! 整个浅阁,好似都陷入了沉寂;整个天下,似乎都只有他们两个人。 好久,好久之后秦睿才推开顾瑾汐,双手搭在顾瑾汐的肩膀上,眼底带着浓浓的担忧,“汐儿,你的身子……”他薄唇微微嚅了嚅,可是有些话却到底没有说出口,只是眉头紧皱。毕竟对她的身子动手脚的是安太妃,他名义上的亲娘! “不妨事的。”顾瑾汐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垂下眼睑眸底飞快地划过一抹暗色;猛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般,抓着秦睿的手,凉薄的唇紧紧地抿着,似乎是有话想说,可是又非常难以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想说,可是又非常难以启齿般,知识低下头,沉默了下。 “怎么了?”秦睿低下头凝着顾瑾汐,眸底似乎带着几分不解和疑惑,又偷着担忧的色彩,“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说着,一把抓着顾瑾汐的肩膀,上下左右不断的打量着。 看着秦睿那急切的动作,像是恨不能将自己翻来覆去的给检查个遍一般,顾瑾汐低下头,小意地扯了扯嘴角,抓住秦睿的手微微摇了摇头,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浅淡,“我,我没事。只是……” “只是什么?”秦睿看着顾瑾汐,眼底带着疑惑和不解。 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薄唇紧抿,可是却始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看着这样的顾瑾汐,秦睿低下头,似乎是了悟了什么,抓着她的手,低下头凝着她,眼底带着十足的认真和严肃,“汐儿,难道还有什么事情不能跟我说的?我们往后可是要携手走过一辈子的,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管你想做什么,都试着相信我,好吗?” “我……”看着这样的秦睿,说不感动是假的。顾瑾汐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已经悬到了嗓子眼儿上,爆出紧抿间,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只是低着头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她要怎么说,又该怎么说,难道告诉他,她怀疑他的母亲对自己别有居心,还是说怀疑他母亲就是害自己的身子越发虚弱的罪魁祸首? “……” 一时间,整个浅阁的气氛又陷入了沉凝的僵局;两人之间也好似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的流转着,那种感觉让两个人都显得非常的不自在。 秦睿双眼紧紧地盯着顾瑾汐,不知道为什么那种感觉,心越来越冷,越来越凉。闭上眼深吸口气,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透着冷凝的味道,周身的气息好似都发生了非常明显的变化,那样的透着冷冽,带着清冷,好好像带着浓浓的失落般,低下头,语气似乎透着几分浅淡的笑意,“我……我明白了。” 那样失落又透着哀伤的语气,让顾瑾汐的心顿时就是一怔,她摇了摇头,紧紧地抓着秦睿的手,“不,不是这样的,阿睿,不是这样的,我……我……” “……”秦睿脸上的笑意淡淡的,轻轻的将顾瑾汐的手握在掌心贴在自己的胸口处,“汐儿,你不用解释,我明白,我都明白。”如果从最开始他就认识到自己对她的感情,如果从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往后对这个小丫头会如同着了魔般的爱恋,那有些事情就不会如此,他们之间也不会现在这样。那些事情,是他自己做的,有些话是他自己说的,这能怪得了谁。 “不,不是的!阿睿,我……”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想要说什么,可是嗓子眼儿却像是被什么给堵住了般,怎么都发不出声音。她薄唇抿了抿,好久好久才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好久,好久她才做好了心理建设,抬起头看着秦睿,眼底是非常的认真,“阿睿,我……我只是想说,你能不能将薛惜给接回凉都,让她在摄政王府养胎!” 秦睿低下头,眉头紧锁,带着疑惑看着顾瑾汐;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其他变化,可是心却是紧紧地悬到了嗓子眼儿上;“为什么?”说着,似乎是发现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妥,然后又深吸口气,压低嗓音以尽量平缓的语气道,“汐儿你怎么会突然提起她来了?”她不应该是非常讨厌薛惜的吗? “……”顾瑾汐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淡淡的,虽然面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可是心却早已经挂到了嗓子眼儿上,似乎随时都能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般;她脸上的笑意淡淡的,深吸口气,“我,我只是觉得不管薛惜做了什么,孩子总是无辜的;潭柘寺的日子太过清苦,对胎儿不好。”说完,似乎是担心秦睿会生气,又抬起头看了秦睿一眼,脸上的笑意淡淡的,“阿睿,我,我这么说你不会生气吧?” “傻丫头!”秦睿低头凝着顾瑾汐,抬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笑着道,“既然我们家丫头这么说了,那晚些时候我就让杨帆派人去将她接回来就是,摄政王府也不差这一碗饭!”只是话虽然这么说,可是他的心里却是早就已经泛起了嘀咕。纵然不知道顾瑾汐心里究竟卖的是什么关子,但只要她要求的,他都会去做。正好,将薛惜接回来也能安抚下安太妃,给自己、也给丫头多争取点儿时间。不过昨儿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他可不能这么轻易的就让薛惜回来,不然这安太妃往后的气焰怕是就越发的嚣张了。 “呼——” 顾瑾汐闻言,原本清澈见底的眸底飞快地划过一抹晦暗色,喉头滑动间,有些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了秦睿一眼,然后又飞快地低下头,双手环着秦睿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膛前,“阿睿,你真好!” “你是我的傻丫头,我不对你好,对谁好!”秦睿没好气地摇了摇头,只是心里却是在思索着,这件事情肯定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这丫头竟然还有事情瞒着自己,这种认知让他觉得非常的不爽,不过又不愿意逼问,只能将所有的疑问都咽回了喉间;杨帆说这丫头去过潭柘寺,只是却不知道她究竟跟薛惜,薛海兄妹两人达成了什么交易,她竟然会主动开口帮助薛惜回来。 “我就知道,阿睿你最好了!”顾瑾汐靠在秦睿的胸前,可心里却是非常的忐忑。如果薛惜和安太妃不是晚清和红衣女子倒是也罢,但如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也罢,但如果真的就是,那她和秦睿之间究竟应该如何自处。那个红衣女子对元帝宝藏可是志在必得,又对普济大师的传闻是那么的相信,对唯一见过普济大师的自己,她是定然不会放过的。到时候他是帮自己还是帮安太妃?不期然,似乎又想到了当初在那古墓群中的时候,红衣女子和晚清对他的态度…… “好了,别乱想了,身子不好就好好休息。这两日朝廷组织科考,所以事情繁忙些,我得进宫一趟,晚点儿再来看你,嗯?”秦睿低下头,语气轻柔,那眼神更是宛若三月的春风,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丫头,听话,好好休息,好好服药。” 顾瑾汐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从蘅芜苑浅阁出来,秦睿却并没有直接进宫,而是召来了杨帆,面色严肃,表情难看;薄唇轻轻地抿着,“上次你说汐儿去过潭柘寺?” “是。”杨帆低下头,不过脸上却是带着几分疑惑,“怎么了爷,难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哼,那薛家两兄妹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汐儿竟然开口给薛惜求情,让本王同意让薛惜回凉都。”秦睿嘴角斜勾,脸上没有丝毫的笑意,只是转头看向杨帆的时候,眼底却带着浓浓的冰冷色,“去仔细查查,汐儿那天去潭柘寺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宫里那边你们也要加快进度!”那个丫头何其的聪明,她既然会开口帮薛惜求情,想必薛惜或者薛海只怕是付出了更大的代价。虽然对顾瑾汐有些小心思他并不反感,不过这些必然都要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杨帆闻言赶紧低下头,恭谨的应声,“是,属下立刻传信给梅红和梅香。” “不,这件事情你亲自去办!”秦睿说着,嘴角斜勾,脸上的笑意淡淡的;从袖袋中掏出一个油纸包扔给杨帆,“薛惜回来可以,不过却不能让她这么轻易的回来。这是后宫专门用来整治有孕宫妃的药,知道该怎么做了?” 杨帆闻言,先是表情怔了下,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了悟,点了点头,“是,属下明白!” “知道就好,去吧!”秦睿那原本清澈的眸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变得幽深晦暗,隐隐的泛着几分若有似无的戾气;可仔细一看又好像什么都看不出来般,他冷冷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安太妃,哼,最好别让他查出来,不然,哼!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千年潭柘,地处高山,温度尽是比旁的地方要凉上不少。正午的日头,明媚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树枝洒了下来,整个蔚蓝居院子里的青石上,都散落着斑斑驳驳的影儿。微风来,合着淡淡的山花香,清新而又透着淡淡的青草味道,不得不说,山中的日子虽然无聊清苦,不过散心却是极好的。 许是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薛惜是真的看清楚了自己的位置,这两日都不哭不闹的。在梅红和梅香的搀扶下,偶尔也会在天气晴好的时候出去走走,瞭望远处黛青无限蔓延的山脉,看看近处那经受千年梵音和佛香洗礼的古树和绿瓦红墙,整个人似乎都显得格外的安静,透着前所未有的虔诚。 “现在什么时辰了?”薛惜一只手搭在梅香的腕儿间,另一只手有些吃力地托着自己的腰腹后;随着月份越发的大了,她只觉得自己的行动也都变得缓慢了。不过听了梁姑姑的话,只要天气允许,她都会出来走走,毕竟这可是关系到自己和孩子的。 梅红手上捧着披风,赶紧低下头恭谨应声,“回薛姨娘话,午时已过,快到未时了。” “哥哥不是说下山去采购,怎么这个时辰了都还不回来?”薛惜双眸眼神灼灼地盯着上山的方向,沉沉地吐出口浊气,眉宇微微颦蹙着,眼底似乎带着几分担忧色。 话音未落,梅红和梅香两个丫鬟的身子顿时怔了下,不着痕迹地四目相对,相顾无言。不过对薛惜的话,两人可不敢忽略,赶紧躬身应着,“咱们用的好些东西都快没有了,这次薛管家采购的东西会稍微多些,更何况山路难走,可能途中有什么事情给耽搁了也不一定。薛管家武艺高强,为人又素来严谨,薛姨娘您不必担心;奴婢瞧着这日头越发的大了,您要不要回房休息休息?” “也好!”薛惜微微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低下头凝着自己已经非常明显的凸显出来的小腹,只觉得心里暖暖的。之前那样清冷孤傲的眸,此刻却慢慢充斥着一种名为母爱的东西,“梅香你送我回房吧,梅红你去厨房准备点儿哥哥爱吃的小菜;都这么晚了,哥哥回来定然是会饿的。” 两个丫头闻言,赶紧分别应声。 不过两人的心里也都同样泛着嘀咕,而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自从前两日开始,薛姨娘好像就变了不少,对薛管家……怎么说呢,好像非常的关心。就如同今天这样的情况,只要薛管家出门回来得稍微晚些,她那牵肠挂肚的模样,怕是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反而倒是对自家主子爷,这位姑奶奶提得倒是少了很多;这样下去,看来她们也不用再监视了,将薛姨娘和薛管家凑到一块,倒是不错的选择。 只是事情总有意外。 薛惜回房之后,只觉得口干舌燥的,饮了两口水又只觉得困乏得厉害;只让梅香给她换上了宽大的睡袍,准备回床上小憩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回床上小憩一会儿,只是她刚闭眼还没有睡着,就听到平日里跟在薛海身边的小厮跌跌撞撞的跑回来,“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薛管家出事了。” “怎么回事?”薛惜闻言,顿时猛的翻身起床,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上,甚至都来不及换衣裳,直接跌跌撞撞的朝着外面跑过去,“哥哥,哥哥,到底怎么回事?”那好似随时都会跌倒的模样,让跟在后面的梅香看得只觉得心都快跳出来了般,“姨娘,姨娘,您慢点儿,慢点儿!” “到底怎么回事,哥哥呢?我哥哥呢?”薛惜一把抓着那小厮的肩膀不断的摇晃着。 小厮原本就是匆匆忙忙的跑回来,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喝口水喘口气儿就被薛惜抓着这么不断的摇晃着,顿时一口气提不上来,憋得双眼翻白,面色通红,一只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襟口,嘴大张,仰着头,那呼吸困难的模样,看得站在后面的梅香都只觉得揪心极了。 “薛姨娘,您别着急,您冷静点儿,听阿康把话说完!”梅香赶紧上前搀扶着薛惜,眉头紧紧地皱成了一团,甚至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猛然就看到薛惜一把捂着自己的小腹,整个人顿时直接就滑落到了地上。原本因为这两日养得稍微有了写血色的脸又苍白如纸,只是短短不到半刻中的功夫,额头上那豆大的汗珠就已经将发根给湿透了,紧紧地贴在脸上。 梅香的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什么,不过却转瞬即逝;脸上带着浓浓的担忧色,上前搀扶着薛惜,“薛姨娘,薛姨娘,您没事吧薛姨娘?” “薛姨娘,薛姨娘,您可别吓小的。”好不容易喘过气来的阿康见状顿时也只觉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上,两只眼睛都瞪圆了,心一直在嗓子眼儿上悬吊吊的,可是却怎么都放不下来。 “叫什么叫,还愣着干什么,快不快去请大夫!”梅香没好气地瞪了安康一眼,然后费力地搀扶着薛惜,声音透着担忧又带着关切,“薛姨娘,您能不能忍着,地上凉,奴婢先扶您回房。” “啊?”阿康闻言,先是怔了下,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赶紧点了点头,“薛姨娘您先忍着,忍着点儿,小的这就去找大夫,您先忍着,先忍着!”虽然这位姨娘已经被发配到了潭柘寺,眼瞧着是失宠了,可是架不住人家还有个大管家的哥哥;架不住人家有太妃娘娘作为后盾。更何况瞧着这位姨娘的性子近来转了不少,谁知道王爷哪天就想起了她的好来。 “痛,好痛,好痛!”薛惜整个人都躺在地上,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失去了力气般,她一只手拢着小腹,一只手无力的垂在身侧,根本连丁点儿力气都没有。梅香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只能跪坐在薛惜的旁边,只是她区区女子又没有任何办法将薛惜弄回屋里,急得眼泪直掉。 当梅红搀扶着脸上带着擦伤的薛海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这样的场景;他顿时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一把推开搀扶着他的梅红,甩开流行大步直接就朝着薛惜走过去,拨开梅香,将薛惜打横抱起,边走还不忘问,“到底怎么回事?我走的时候不还好好的,怎么会这样?” “痛啊——哥哥,好痛,好痛!”薛惜本身就是个忍不了痛的性格,此刻那小腹阵阵的绞痛,她只觉得自己好像快要死过去了般。不过短短半盏茶的功夫,身上的汗水就已经将衣衫都给湿透了,整个人好似从水里捞出来的般,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仍旧不断的往下掉。 “啊——” 陡然,站在旁边愣怔的梅红猛的抬手捂着唇,两只眼睛都瞪圆了,双唇大张,看着刚才薛姨娘躺的地方,那地上赫然是一滩鲜红的血水。 “这,这……怎么会这样?”饶是素来沉稳的梅红此刻也不由得有些慌了,毕竟当初秦睿给他们的任务是不管薛惜怎么折腾,目的只有一个,务必要保住她肚子里的孩子;她顿时转头看向梅香,眼底带着疑惑,“梅香,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梅香也没有想到,杨帆明明说只是教训教训薛姨娘并没有说会流产的啊。更何况杨帆在他们眼中就是秦睿的代言人;既然王爷说过要保住薛惜肚子里的孩子,想必杨帆也不敢乱来的,她怎么也想不到会这样,整个人也都愣怔住了。 “大夫,对,快去找大夫!”回过神来的梅香立刻朝着外面跑去。 梅红眼底带着几分疑惑,不过薛惜那叫唤得越来越厉害的痛呼声却是由不得她多想。赶紧进屋,从衣柜里面取了干净的衣衫,给薛惜换上,又不断的安抚着薛惜,直到大夫来的时候,刚给薛惜把了脉之后,直截了当地摇了摇头,“气急攻心,动了胎气,老朽无能,你们还是赶紧将贵人送回凉都去吧!” 能够在谭泽寺拥有自己的别院的人,非富即贵;很显然这个大夫也非常懂得这样的道理;抬起头看着薛海,不断地摇了摇头,“佛门圣地虽然有益于修身养性,可是这檀香梵音毕竟不适合孕妇;趁着现在贵人还能撑住赶紧去宋家找宋大夫,如果晚了,这个孩子可就真的保不住了!” “好,好,谢谢大夫!”薛海闻言,双眸圆瞪,转头朝梅红道,“梅红送大夫出门,梅香立刻收拾东西,阿康去备车,咱们立刻回凉都!” 阿康闻言却是犹豫了下,“可,可是……薛管家,王爷吩咐了,咱们……”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 只是他话还没有说完,直接被薛海给瞪了回去,眼底还带着浓浓的戾气,“让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他强压着心头的怒火,闭上眼深吸口气,“你可别忘了,王爷可是特地吩咐过,必须保住惜儿肚子里的孩子,如果这个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到时候……” “是,小的立刻就去!”阿康闻言也是急了,动作麻利得宛若脚底抹油了般。 对秦睿,薛海自然也是忌惮的。可正所谓事急从权,既然王爷说过一定要保住薛惜肚子里的孩子,那他们这样的做法想必王爷也不会有所反对;不过就算反对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这几日,惜儿的情绪好了不少,也不再心心念念的想着秦睿,倒是对这个孩子多了几分正常的感情。眼看着惜儿就要恢复正常了,可是偏偏现在又…… 薛海和薛惜兄妹回到凉都,在宋青山的亲自出马下,孩子倒是保住了,不过从此之后,薛惜可得好好注意着些,若是再有下次,这肚子里的孩子能不能保住是一回事,薛惜的小命儿怕是也要保不住了。只是所有的人都非常的默契,并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薛惜,只让她觉得自己还是个正常人般。 “王爷……”薛海看着站在院子大门外的秦睿,面色严肃,薄唇微微嚅了嚅,可是到底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他低下头,嗫嗫嚅嚅,嗓子眼儿却好似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般。 秦睿双眼半眯,冷冷地睨了薛海一眼,眼底似乎透着几分若有似无的戾气;不过好久之后,才淡淡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没有下次!” “……”薛海低下头,嘴唇嚅动,所有的解释泛上喉间却又被他给狠狠地咽了回去。从做了这个决定的时候他就知道,秦睿会怎么想。毕竟上次薛惜自己服用藏红花之后跑到蘅芜苑浅阁想冤枉顾瑾汐,却被顾瑾汐给识破根本不给她丝毫机会,有这样的前车之鉴,就算这次真的不是他们故意的,怕是在王爷的心中,也会认为这是他们为了逃离潭柘寺,为了回凉都而耍的手段。 看着这样的秦睿,杨帆低下头,脸上的笑意讪讪的,后宫整治孕妇的药粉,果然不同寻常;不过左右自己的任务是已经完成了,“爷,那咱们现在……” “派个人时刻盯着他们,一旦有任何异动立刻像本王汇报!”秦睿双眸微微眯着,猛然又想到了顾瑾汐,“对了,有没有查到汐儿和这学家兄妹之间,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 杨帆听了,身子顿时就有些僵硬,“这……” “难道还有什么事本王不能知道的不成?”秦睿眉梢浅扬,脸上的表情非常的难看。 “回爷的话,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杨帆的面色非常的难看,说话也是嗫嗫嚅嚅的,脸上的笑意全无,闭上眼深吸口气,艰难地开口道,“顾小姐已经开始怀疑太妃娘娘的身份了,上次在元帝塚的事情,王爷您……” 毕竟自家爷对顾小姐做出的那些事情,别说是顾小姐,就算是他都觉得气愤非常。现在顾小姐已经开始怀疑,如果真的顺藤摸瓜,查到自家爷的另外一层身份,那到时候……新仇旧恨,自家爷和顾小姐好不容易才修复的关系,怕是会直接就功亏一篑的。 秦睿闻言,面色同样难看到了极致,闭上眼深吸口气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薄唇微微嚅动,沉沉地吐出口浊气,“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些事情她终有一日会知道的……”看来他得想个办法,在最恰当的时机将那些事情坦白。不然,如果真的等到那个丫头查到之后,后果真的就…… “可是……”杨帆眉宇微微颦蹙着,眼底带着担忧色。 “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的,你先去忙吧。”秦睿抬起手阻止了杨帆接下来的话,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对了,荣恩阁那边那个人的反应如何?”他嘴角斜勾着。 杨帆听了,原本紧紧地皱成一团的眉头顿时就散开了些,脸上的笑意浅淡,“听说太妃娘娘大发雷霆,直到宋大夫说胎儿无恙之后这才稍微平静了些。”说着,抬起头看了看天色,“距离薛家兄妹回来时间已经不短了,怕是太妃娘娘已经要过来了。” “嗯,我明白了。”秦睿深吸口气点了点头。 “……”杨帆低下头,眼角挂着刚提到的人已经到了大门口,赶紧低下头道,“如果王爷没有其他事情,那属下就先去忙了!” 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不对劲,秦睿抬起头看到安太妃的时候,嘴角斜勾,脸上的笑意透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味道,抬头同样朝着大门口的地方走过去。 安太妃原本面色异常的难看,不过在看到秦睿的动作时,一直沉在谷底的心这才稍微有些雀跃,不过面上却是没有表现出来,倒是旁边搀扶着她的嬷嬷,一张老脸都快笑出朵花儿来了,朝着安太妃压低嗓音道,“这王爷啊瞧着就是面冷心热的,太妃娘娘您也别介意,毕竟王爷如今贵为摄政王,里里外外的烦心事也都多,不过王爷啊心中还是有您的,您瞧,王爷看到您来了,这不就过来了。” “哼!”安太妃心里自然也是非常的得意,看着已经走到了面前的秦睿还故意拿着架子,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浅淡,语气平淡,古井无波。甚至还带着一股说教的味道,“不管怎么说,惜儿肚子里怀着的都是你的骨血。都道是虎毒不食子,我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不食子,我瞧着也就今儿你还像是个……”她薄唇微微抿了抿,只是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秦睿嘴角微微勾着,脸上的笑意浅淡,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说够了吗?” 顿时,别说是安太妃就算是站在旁边的丫鬟、嬷嬷全都身子怔了下。 “睿儿,你怎么跟娘说话的呢?”安太妃的脸色一下子就垮了下来,没好气地瞪着秦睿;平日里在荣恩阁母子之间再怎么的不合也就罢了,那都是在没有人的时候;现在,这么一大群的丫鬟、嬷嬷跟着,他却如此不给自己好脸色,让安太妃只觉得非常的没有面子。 秦睿可管不得安太妃心中是什么样的想法,他嘴角微微扬起,透着几分邪肆的味道,语气意味深长,“娘?哼……这次,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教训而已,如果再有下次,哼!” “你……你……” 几乎是瞬间安太妃就听懂了秦睿话中的意思。果然,这次薛惜会动胎气,甚至险些流产是他动了手脚,可是偏偏她却什么都不能说。难道他知道了什么?素来知道这个儿子,从来都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可是却没有想到他竟然不顾母子的情分,公然跟自己翻脸。他的本事,纵然自己不是非常清楚,却也知道一些。如果给他足够的时间,以他的本事查出来点儿什么并不稀奇,但是现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难道他…… 不,不可能的! 安太妃闭上眼深吸口气,她不能自己吓自己。薛惜跟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了都不知道自己的安歇秘密,更何况秦睿从来都没有跟自己呆在一起多长的时间。肯定是因为顾瑾汐,哼,顾家,早晚有一天她会将他们全都一锅端了!胆敢跟自己作对的人,绝对没有好下场的!
12.16潇湘粉丝大狂欢,约大神,抢豪礼! 第208章 秦睿,算你狠! “别想着再耍什么花招,否则再有下次……”秦睿周身散发着浓烈的戾气,双眸半眯,嘴角微勾,透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笑意;眼角却是挂着薛惜房间的方向,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本王就不知道那个孽种还能不能顺利的来到这个世上了,哼!” 当真以为他真的不敢对薛惜动手吗?这次用的药已经足够让薛惜喝一壶了,再有下次就不只是动胎气这么简单的了。至于顾瑾汐,他在不在乎?当然在乎,但是如今安太妃的内力被封,想要催动神照功根本就不可能,没有安太妃的催动,那媒介只会陷入沉睡而已。虽然以他目前的力量只能封印安太妃一段时间,但只要薛惜肚子里的孩子一日没有顺利出生,这安太妃就一日不敢轻举妄动,他就能安心的去寻找神照功的破解之法。 站在旁边的丫鬟和嬷嬷早就在秦睿与安太妃状似不善的对话开始的时候就已经退走到旁边候着;到了她们这个份上,都是大宅后院甚至是皇宫里面摸滚打爬多年的人物,又怎么会不明白,主子间的事情,不是她们这些下人可以参与的。参与得越多、知道得越多,看似越受宠,越受重视;可是到了最后危险时,最先被推出去的人必然也是这样的人。 安太妃被气得胸口上下起伏,甚至连气都快喘不上来了;两只眼睛圆瞪,恶狠狠地瞪着秦睿,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不过到底还是顾忌着站在旁边的丫鬟和嬷嬷。就算站的再远,说话总也是隐隐能够听到的。想到这里,她闭上眼,深吸口气上前,站在秦睿的身侧压低了嗓音道,“你,你难道就真的不管那顾瑾汐的死活了?” “你若是有本事再敢动汐儿一次试试!”秦睿面色平静,语气古井无波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的变化,脸上带着浓浓的嘲讽看着安太妃,“再说了,你现在有本事催动神照功吗?” “你……”看着秦睿那样的面色,那样的语气,安太妃双唇紧抿,两只眼睛微眯,可到了嗓子眼儿的那些威胁的话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抬起手指着秦睿,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不过就这样咽下这口气又实在是不甘心,只能恶狠狠地瞪了秦睿一眼,“哼,如果惜儿肚子里的孩子没有办法顺利的出生,那我保证这孩子魂归离恨之时,便是她顾瑾汐香消玉殒之期!你以为封了我的内力就没事了,睿儿你还是太天真了些,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一句话,狡兔三窟,为娘又怎么会真的一点儿准备都没有?” “哦?”秦睿脸上的笑意浅浅的,可是眸色却仍旧非常的清冷;看着安太妃,双眸都瞪圆了,“既然你这么的有本事,那可就要将那薛惜给看好了!她那肚子里的孽种,本王可是讨厌得很呢!” 安太妃听了这话,原本就难看的脸色此刻更是黑如锅底,贝齿紧咬下唇,双眸死死地瞪着秦睿,眼底透着浓浓的不敢置信,“你,你,那可是你的骨血!” “本王的骨血?”秦睿仍旧嘴角斜勾,透着几分邪肆和魅惑,“哼,你最好看好了薛惜,被总在本王面前晃悠,不然本王保不齐哪一日就看不过去直接将她给捏死了!” “你,你……”安太妃被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好久,好久才从嗓子眼儿里面挤出几个字来,“秦睿,算你狠!”话音未落,安太妃却是连看都不想看秦睿,直接朝着薛惜所在的屋子里面走过去。走的时候,肩膀甚至可以地撞了下秦睿。 看着这样一幕,杨帆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视线凝着安太妃的背影,又看了看那秦睿的侧脸,低下头在心底沉沉地叹了口气。现在的局势很明显,薛惜是太妃娘娘的软肋,而顾家小姐却是自家主子爷的命根子。这两个人各自拿着对方的致命处不肯放手,只可怜了薛惜和顾小姐,分明就是无妄之灾嘛,可是却偏偏摆脱不了。 “砰——” 安太妃进入屋内,似是为了发泄一半,门被她甩得哐当作响。听到院子里传来的那声巨响,杨帆顿时只觉得自己瞬间就清醒了不少,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抬起头有些小意地看着自家主子爷,薄唇微微嚅了嚅,好半晌才从嗓子眼儿里面挤出一句话来,“爷,这……” “不用管她。”秦睿甚至连脸色都没有丝毫的变化,笑意淡淡的,嘴角微勾似乎还带着若有似无的味道,没好气地冷哼一声。如果这安太妃足够的识趣就应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薛惜那个肚子里的孽种,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宝贝丫头,他早就已经容忍不了;想到这里,他面色清冷,转头看向杨帆,“你们的动作加快,务必在薛惜生下孩子之前将事情落实清楚!” 杨帆闻言,立刻点头道,“是,属下立刻就去!” “记得别打草惊蛇!”看着杨帆那顿时正色的模样,僵直的身子和严肃的表情。秦睿抬手轻轻地拍了拍杨帆的肩膀,“还有府上让人时时刻刻的盯着薛家两兄妹的行动。”垂下眼睑,眼底仍旧带着深深的疑惑和不解,顾瑾汐可从来都不会是乱管闲事的人。对于薛惜这种想找自己麻烦的更是恨不能直接给捏死才好,又怎么会主动开口替她求情的,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自己所不知道的关节。 那丫头喜欢安宁,喜欢那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静日子。不过到底是天不遂人愿,此生生在这样的家庭,有些事情就注定了没有办法过上那样平常的日子 法过上那样平常的日子;有些事情更是没有办法避开的。就算你不去找别人,别人也会来找你。就如同顾瑾汐,按着初心,她根本不想招惹安太妃,更不想跟安太妃走到现在这般水火不容的局面,但安太妃却未必想要放过她。 从薛惜的院子里回到荣恩阁。 安太妃面色始终黑如锅底,难看到了极致。浑身内力被封,她根本没有办法运气,别说对顾瑾汐动手,就连采阳补阴都只能靠最原始的手段。如果是以前在云禛山也就罢了,薛惜那个蠢货好忽悠得很,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她必须得好好谋划谋划。不然,如果真的让秦睿查出来点儿什么端倪,到时候那事情可就大条了。不,不行,她必须要做点儿什么。 站在周遭的嬷嬷、丫鬟们感受到安太妃身上那不断变化的气势,所有的人都绷紧了皮,小心翼翼的绷紧了身子,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引火烧身。 “你们都退下吧,本太妃有些乏了,想歇息片刻!”翻来覆去的思索了好几次,安太妃仍旧决定铤而走险。当然虽然说是铤而走险,可是必要的安排肯定是要有的。她闭上眼深吸口气,内力被封之后,自己的身子本就比正常人更要弱些,现在早已经是强撑着的。一旦下定决心,立刻朝那些嬷嬷和丫鬟罢了罢手。 所有的下人听到这句话都好似听到了特赦令般,眼底飞快地染上了一抹明亮的色彩,强压下脸上的笑意,恭谨地朝着安太妃福身道,“是,那奴婢们告退了。” “那太妃娘娘是否需要老奴福身您沐浴更衣?”站在旁边的张嬷嬷上前一步,薄唇紧抿着,语气都透着几分小心翼翼,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只让安太妃觉得刺眼得很,她只是微微抬头,瞧着张嬷嬷,眸色清冷,好似千年寒冰般。张嬷嬷原本就非常的小意,现在更是一颗心直接就悬到了嗓子眼儿上,艰难地吞了口唾沫,低着头,“那老奴先告退了!” 张嬷嬷只觉得自己的身子都在不断的颤抖着,心也一直悬吊吊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觉得太妃娘娘脾气越发的暴躁了,甚至都带着点儿难以理解的味道。平日她不是在休息之前都要沐浴更衣的吗,怎么偏偏今天就……不过主子们的事情不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能够管得了的;她低着头,恭谨地退出了房间。末了,还非常小心翼翼地给安太妃将房门给阖上。 整个荣恩阁的卧室内,顿时就只剩下了安太妃一个人。她仰躺在软榻上,面色凝重,脸上的笑意全无,不知道什么时候一道纤细挺直的身子出现在软榻前面;嗓音清脆,透着几分担忧的味道,“夫人!” “回来了?”安太妃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仍旧躺在软榻上,似乎是沉沉地叹了口气,又似乎是带着点儿什么让人看不透的色彩薄唇紧抿,“可曾查到什么?” 晚清低下头,脸上笑意全无,表情淡淡的,“目前并没有什么进展,毕竟咱们的人大部分都已经在上次折损在了元帝塚中。”想要培养人手,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做到的,毕竟她们所要做的事情非常的隐秘,更涉及到元帝塚这样的秘密。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是确定可信的,她根本不敢透露半分,现在所有的事情全都压在她一个人的身上,甚至好几次她都觉得自己已经被那些事情给压抑得,快喘不过气来了。 “砰——” 猛然耳边只传来一声巨响,晚清顿时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上,薄唇紧抿,小心肝狠狠地颤抖了下,身子也都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着,“夫人!” “没用的东西!”安太妃已经从软榻上翻身坐起,微微抬了抬眼皮没好气地瞪了晚清一眼,只要想到秦睿竟然因为顾瑾汐威胁她,还有今天在薛惜院子里发生的事情,胸口那样的怒气就越发的浓烈,似乎有随时都要爆发的趋势。不过在看到晚清那身子颤抖,面色苍白得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能晕过去般的模样,安太妃深吸口气,将所有的怒火都强压下去,以尽量平缓的语气道,“好了,你也不用紧张,夫人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晚清抿了抿唇,闭上眼深吸口气,嘴角微勾,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意;喉头滑动间,艰难地吞了口唾沫,点了点头道,“是,晚清明白!” “你也知道,夫人的身子……”安太妃见状起身,将晚清拉到旁边的软榻上坐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沉沉地叹了口气,“哎,眼瞧着上次都已经寻到长生不老药,可谁知到竟然乱中被人做了手脚,咱们那么多的姐妹全都葬身在那元帝塚中。”说到这里,她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厉色,“顾子骞,顾瑾汐……这个仇,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加倍的还回来!” “……”晚清闻言,薄唇紧紧地抿着,艰难地吞了口唾沫点点头,“是。姐妹们的仇,晚清从不敢忘!” “夫人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安太妃闻言,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笑意;抬头看着晚清的眼神也越发的温柔了。她闭上眼深吸口气,脸上的笑意淡淡的,“睿儿那孩子也真是的,真不知道那顾瑾汐到底又什么好的,为了她连自己的骨血都不要了。夫人啊,是心疼你!”说着,双手捧着晚清的脸,眼底似乎带着浓浓的慈爱,轻轻的将晚清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你呀,也别怪夫人偏心。薛惜那性子你也是知道的,根本就是个扶不起 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不过到底她哥哥是睿儿身边的得力助手,只要夫人拿到那个孩子,到时候,你嫁给睿儿,这样咱们可就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了。” 话音刚落,晚清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抬起头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般,看着安太妃。虽然跟在安太妃身边多年,为她鞍前马后,出生入死;虽然她从来都不掩饰自己对秦睿的感情。不过却是从来没有奢求过有朝一日自己可以真正的站在他的身边,为他生儿育女,为他洗手作羹汤。 “傻丫头!”看着这样的晚清,安太妃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深了,就这么静静地抓着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掌心,“你可是夫人我看着长大的,这些年你对睿儿的心难道夫人还能够不了解吗?那个顾瑾汐根本就是个脆弱的搪瓷娃娃,哪里能跟你比。睿儿身为摄政王,如今凉都又是暗潮汹涌,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够站在他身边共同进退的女人,而不是只会哭哭啼啼,遇到什么事情都需要睿儿来保护的负累!” “晚清没有夫人您说的那么好。”晚清低下头,声音纤细宛若蚊子般;不过却并没有反驳。她自认为跟顾瑾汐比起来,她更有资格站在那个人的身边,凭自己的身手和头脑,凭自己对那个人的心。 安太妃又怎么会不明白晚清心中的想法,脸上的笑意渐浓,“傻丫头,你好不好难道夫人还不知道。等此间事了了啊,你们的事情,夫人我就给你做主了!” “多谢夫人!”晚清低下头,面带紧张,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 “傻丫头。”安太妃的语气透着几分温柔,拉着晚清的手却是始终没有放开,“不过话虽如此,夫人我这身子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还未可知呢。近日,我只觉得身子越发的困顿了,睿儿那孩子也不知道听信了谁的谣言竟然将我的内力给封了……”说到这里嘴角透着几分苦涩,可是却丝毫没有怪罪秦睿的味道,“其他的其实我倒也不担心,就是放不下你和睿儿,那孩子这些年过得太苦了!”说到这里,似乎声音都染上了哽咽的味道。 晚清听了,顿时紧张兮兮地抬起头抓着安太妃的手,“夫人,怎么回事?他封了你的内力?”说着,掌间运气,内力循着抓着安太妃的掌间就这么传了过去。果然,整个筋脉全都空荡荡的,根本寻不到丁点儿的共鸣,她立刻贝齿紧咬下唇,面色难看,“怎么会这样?” “其实也不碍什么事。”安太妃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淡淡的。 “怎么会不碍事,夫人您忘了之前在云禛山时那个大夫说过的话,您的身子可经不起这般折腾了。”晚清紧张兮兮地看着安太妃,可是有没有其他办法,只能低下头,“晚清会加快寻找元帝宝藏的钥匙残片!”只要能够拿到钥匙残片,到时候她们就能够再次寻到元帝塚。 上次,夏云枫、顾家兄弟带人去寻找顾瑾汐和秦睿的时候,她们明明是亲眼看着他们不知道怎么的,直接就打开了那元帝塚的大门,还以为那根本就不需要钥匙残片;可是后来,她们在过去的时候,不管用什么办法,可是那块山壁就好似真的浑然一体般,根本没有任何反应。那时候,她们才意识到,事情根本不是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那次元帝塚之行,她们不仅赔上了那么多的下属,更赔上了自己手上原本拥有的元帝宝藏的钥匙残片。 “嗯。”安太妃拉着晚清的手轻轻地拍了拍,“辛苦你了!” 晚清摇了摇头,“晚清不辛苦。不过,如果那宝藏钥匙的残片真的在顾家,或许还有一个人咱们可以用得到!”她低下头,略微思索,眼底立刻飞快地划过一抹亮色。 “你的意思是说,顾瑾香?”几乎是在晚清开口的瞬间,安太妃就知道了她想说什么。薄唇紧紧地抿着,面色严肃,深吸口气,“嗯,的确是。不管顾瑾汐承不承认,毕竟那顾瑾香也是顾淮的女儿,算起来也是夏凉国未来的公主呢。既然如此,那就让她回去吧!不过记得吩咐她小心点儿,可别露出了什么马脚!” “晚清明白。”晚清低下头,恭谨地应声,“我看夫人脸色不太好,如果夫人没有其他吩咐,那晚清就不打扰夫人休息了!” 安太妃闻言,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深了,拉着晚清的手,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语气透着几分嗔怪的味道,“你这丫头说什么呢!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这身子素来就是这副模样,哎……”说着沉沉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我这辈子还有没有含饴弄孙的那一天。” “夫人您不用担心,您定然会长命百岁的。”晚清笑着道,“那夫人您好生休息,晚清就先告退了!” “嗯,自己小心,注意身子!”安太妃笑得眉眼弯弯的。 只可惜晚清刚从荣恩阁离开,还没来得及离开摄政王府直接就被早就侯在一旁的杨帆给逮了个正着。看到杨帆的瞬间,晚清顿时双眸圆瞪,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 “哼,你是自己跟我们走,还是让我打得你跟我们走?”杨帆冷冷地看着身着黑色衫裙,头戴面纱的女子;那身材只觉得熟悉得很,好像是在哪里见到过一般,可是具体的又说不上来;他面色非常的难看。 晚清低下头,身子僵硬;虽然并没有任何动作,可是视线却早已经不着痕迹地 不着痕迹地将四周打量了个遍。夫人交给自己的任务尚未完成,哪怕是有任何一个逃脱的可能都不能放过;只可惜,让她失望了,杨帆做事素来就是个滴水不漏的,又怎么会给她逃跑的可能,十数名武功不错的侍卫从各个角落包抄过来,她甚至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直接就被杨帆给抓住了。 “完了!”在被抓住的那一刻,晚清的心里只来得及划过这句话。任是她在心中无数次的模拟过再次见到秦睿的场景,却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副画面。 杨帆将双手被反缚的晚清带到书房,朝地上一扔,看着坐在桌案背后闭目养神的秦睿道,“爷,这就是安太妃暗中的人,咱们侯了好久,今儿总算是将她给抓住了!” “嗯!”秦睿抬起头,双眸半眯,看着被押在地上的晚清,同样觉得这身材有些熟悉,可是具体的又说不上来。只是冷冷地朝杨帆使了个眼色,杨帆立刻将晚清的面纱撕了下来;那张脸非常的陌生,他又仔细地检查了,确定晚清被没有待人皮面具之后这才抬起头朝着秦睿摇了摇头。 秦睿见状,双眸微微眯着,凝着晚清,“说吧,你叫什么名字?安太妃让你做什么?” “哼!”晚清贝齿丝丝地咬着唇,却是什么都不肯说。或许是身子比自己更了解自己对那个人的感情,几乎是在秦睿看过来的前一秒,她直接就别开了脸。她很明白,对面那个人或许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对她产生感情,只有保住了夫人,她才有机会站在他的身边。 “爷——”再来之前,杨帆其实已经审核过了,不过晚清的嘴太严实,他什么都没有问出来,也不知道秦睿的意思,所以才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硬着头皮将人给送了过来,“这个女的嘴太硬了,咱们要不要?” “哼,本王倒是想看看,到底是她的嘴硬,还是本王的刀比较硬。”秦睿脸上的笑意淡淡的,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把她送到暗部,在问出咱们想要的东西之前,别让她死了!”他倒是想要看看,这安太妃究竟想耍什么花招。 晚清闻言,顿时薄唇抿了抿,垂下眼睑,可是到底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经四月,天气也渐渐的热了起来;西楚如火如荼的科考也顺利的落下了帷幕,在秦岚的带领下,新的朝廷似乎已经迈上了正轨。只是当初那些跟随秦栾去了丹青山最后又葬身在古墓群中的人的家族中仍旧有些不服气,或不甘心的人,隐隐的还是有些骚动。 “滚!”云雨之后,安太妃慢条斯理地整了整理自己的衣衫,看着躺在旁边已经被榨干了的男子,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也不顾人家刚才的卖力行为。 男子抬起头看着安太妃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不过却是敢怒不敢言,只能低下头,默默的穿好衣衫,刚准备转身离开,猛然只觉得自己的后脖颈一疼,转头看着安太妃脸上邪肆的笑容,抬手捂着自己的后脖颈,鲜血温暖的血液流了出来,顿时眼前一黑,直接就倒了下去。 “哼,拖下去!”安太妃脸上的笑意仍旧透着几分魅惑。 暗处立刻站出来一名同样身着黑色衫裙的女子,直接就将那已经去了阎罗殿的男子给拖走了。森之连面色都没有任何的变化。 自从全身内力被秦睿所封,近来薛惜又因为月份越发的大了,根本没有心思也没有时间交合;至于秦睿,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男人,竟然真的连一点儿欲望都没有。安太妃闭上眼深吸口气,传了热水沐浴更衣之后,这才让人将床铺都给收拾了。那些下人,虽然有人好奇,毕竟那屋子里情欲的味道非常的浓烈,她们也不全是未经人事的丫鬟,还有好些早就已经为人母的嬷嬷,不过这种事情,她们可不敢妄自猜测。 当外面有人通报说是薛惜来的时候,在屋子里打扫的几个丫鬟和嬷嬷都只觉得,像是得到了特赦令般,赶紧三下五除二将屋子打扫完了之后就直接离开了。 “夫人!”薛惜一只手搭在梅红的小臂上,另一只手有些费劲地托着自己的后腰,脸上的表情非常的满足,刚到屋门口就响起了脆生生的轻唤;不过真的到了屋子里的时候,又不由得蹙起了眉头,“唔……夫人,这屋子里什么味道,是不是这些丫鬟偷懒了?” 安太妃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刚“吃饱喝足”,心情自然是不错;对薛惜的话也没有怎么在意,反而双眸眼神灼灼地盯着薛惜那隆起的小腹,眼底眸色晦暗幽深。不过脸上,却是笑得眉眼弯弯的,语气温柔又透着慈和,“不是让你好好的在房间里面休息吗?怎么又跑出来了?”说着,语气似乎还透着几分嗔怪的味道,“这月份大了,身子沉,没事就少出来走动,不然若是有个什么好歹,到时候可怎么办才好!” “只在王府里面,哪儿有夫人您说的这么危险。”薛惜脸上带着幸福的笑意,抬手抓着安太妃的手,只是近前的时候闻到安太妃身上的那股有些熟悉又说不上来的味道时,不由得微微蹙眉。不过很快就将那种感觉给压抑了下去,仍旧笑着,“我都已经好几日没有看到夫人,这不今儿瞧着天气不错,就让梅红扶我出来走走,大夫也说了,趁着现在还能走动,多走走,对孩子好,往后也好生……”可是话还没有说完,站在旁边,捧着刚换下来的被褥和床单 被褥和床单的嬷嬷端着木盆走过去;那浓烈的带着情欲和云雨之后的味道铺面而来,薛惜再也忍不住,猛的抬手捂着唇,侧身,“哇——”直接就吐了出来。 安太妃见状,脸上的笑意不减,不过凝着薛惜的眸色却是越发的幽深,深邃。 “薛姨娘,你没事吧?”梅红见状赶紧上前轻轻地拍了拍薛惜的背,又体贴地从旁边倒了温水给薛惜服下,好久之后,薛惜这才回过神来,只是因为剧烈的呕吐,眼眶都红了。 “惜儿,你没事吧?”好久,安太妃才淡淡的笑着支起身子,拉着薛惜的手轻轻地拍了拍,“你这丫头让你平日里注意着你还不信,这都已经几个月了竟然还会孕吐,不行,得让宋大夫来瞧瞧,我这宝贝金孙可不能有任何差错!”说着,转身就准备叫人,只是却被薛惜给阻止了。 薛惜紧紧地抓着安太妃的手,摇了摇头;嘴里含着梅红递过来的酸梅,心里这才总算是好受了些。朝着安太妃讪讪地笑着,“夫人您别着急,我没事的。”说着,低下头,轻轻地扶着自己的小腹,“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这两日没有休息好。” “嗯?”安太妃闻言,顿时颦眉蹙頞,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心里却是飞快地划过一抹什么,还算这薛惜识相,哼。不过有些事情看来还是得敲打敲打,“怎么会没有睡好的,你这月份越发的大了,你可不能有任何的疏忽。”她等了这么久,就等这个孩子出生了,甚至为了这个孩子不惜跟秦睿翻脸,如果这个孩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那她所有的希望就都落空了。她决定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没,没什么的。”薛惜低下头,脸上笑意全无似乎还带着几分失落的味道;自从她从潭柘寺回来,睿哥哥就一次都没有来看过她。虽然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都让下面的人准备得非常全面,可是那种感觉却仍旧非常的不对劲,就好似没有安全感一般。 安太妃见状,面色立刻就沉了下来,“是不是睿儿他又给你气受了?”说着,不等薛惜回答,一只手很快地拍在桌子上,面色难看到了极致,“睿儿他真的是太过分了,你辛辛苦苦苦的为他怀着孩子,他竟然还这么对你,不行这……” “夫——人!”薛惜赶紧压低嗓音轻喝一声,生怕安太妃激动起来做出让秦睿更讨厌她的事情来;她闭上眼深吸口气,苍白的脸上带着几分勉强的笑意,“如今新帝登基,改朝换代正是动荡的时候,睿哥哥身为摄政王自然是会繁忙一些,我,我真的没事的。”说着,想起早前儿薛海跟自己说过的话,顿时又觉得有些不甘心,深吸口气,贝齿轻咬下唇,晶莹地泪珠儿在眼底打着转儿转儿。 “不,不对,肯定有什么事情!”安太妃拉着薛惜的手,飞快地抬起头看着梅红,“你说,你们家姨娘到底怎么了,还有王爷,这几天到底在忙什么?” 原本恭谨地侯在旁边的梅红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被点名,顿时赶紧低下头,面带恭谨道,“回太妃奶哥娘娘话,自从上次薛姨娘从潭柘寺回来之后,王爷就没有再在薛姨娘的院子里露过面了!” “什么?”安太妃早就知道,以秦睿对她、对薛惜那恨得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能此生再也看不到她们,又怎么会主动露面。不过心里知道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她面色沉沉,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这睿儿简直太过分了,就算再忙也不能一次都不去看你吧,来人呐,去给我查查,睿儿现在哪儿?” 门外,立刻就有丫鬟推门而入,立在面前的空地上,恭谨地福了福身,“启禀太妃娘娘,王爷今儿下朝就直接去了蘅芜苑,现在还没回来!” 话音尚未落地,紧接着又是“砰”的一声巨响。 “夫人!”薛惜一副要哭不哭的可连模样,拉着安太妃的手,贝齿紧紧地咬着下唇,眼瞧着泪就要落下来了,可是偏偏她又强忍着就是不哭;出口的话虽然透着委屈,可说得却是大气。她低下头,闭上眼深吸口气,“顾小姐的身子素来不好,睿哥哥去看看她,看看她也是应该的。毕竟……毕竟蘅芜苑顾家的身份不同寻常。”只是那带着哭腔的话却并没有丝毫的说服力。 安太妃的情绪不但没有被安抚下来,反而火气越发的盛了,“哼,身子不好,他又不是大夫,去看了难道就好了?自己的娘,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女人全都不要了?每天就知道那个狐狸精,真不知道暗狐狸精究竟有什么好的,这顾家到底给他灌了多少迷魂汤?” “……”薛惜闻言,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清浅,不过在没有人看到的时候却满满的都是快意;当然,脸上是不会表现出来的,不仅不会,反而会做出一副非常大气的模样,拉着安太妃的手,“夫人,您也不要生气。睿哥哥的前半生一直辛苦,如今好不容易能够找到自己的幸福,其实惜儿是开心的。”说着,脸上似乎仍旧带着几分失落,“虽然让睿哥哥觉得幸福的不是惜儿,可是惜儿还能够陪在睿哥哥的身边,已经足够了,真的够了。” “你这个傻丫头啊,你……”安太妃抓着薛惜的手,不断的摇头,脸上却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没好气地瞪了薛惜一眼,“你呀,就是太善良了。那顾瑾汐小小年纪就长得跟个妖精似的,又惯会勾人,睿儿比她年长这么多,我是担 多,我是担心她以后会做对不起睿儿的事情。” 薛惜听了,两只眼睛顿时瞪圆了,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她不断地摇头,“不,不会的。夫人您多虑了。暂且不说睿哥哥武艺高强,本就能延年益寿,就说顾小姐她的身子那么虚弱,能不能陪睿哥哥走完此生尚且是个未知之数呢。” “你这丫头,看你现在这样,往后等顾瑾汐过门了,有的你哭的。”安太妃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晦暗。那顾瑾汐的身子的确不是很好,不!是很不好,而且不是一两日了。本来就是个病秧子,到时候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怕也是怪不到自己的身上。想到这里,她垂下眼睑,眸底飞快地划过一抹亮色,像是有了什么主意般,可是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转头却看到薛惜那眉头紧锁的模样,薄唇紧抿间,带着浓浓的担忧色,“顾小姐的身子的确是太弱了,听说宋大夫都已经住到蘅芜苑专门给她调理身子了,可是她的身子却还是……睿哥哥对顾小姐用情有这般的深,我真的担心有朝一日如果顾小姐去了,那睿哥哥该怎么办?可惜,我只是个小小的姨娘,买不起什么补身的药材,不然,能给那顾小姐补补身子也是极好的。” “如果要说补身,上次睿儿拿回来的雪灵芝倒是极好的。”安太妃猛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般。 薛惜听了,原本眼睛还量了一下,不过听到后面,面色又黯然了下来。低下头沉沉地叹了口气,“雪灵芝是好,可是却只有这么一支,也都已经没有了。” ------题外话------ 亲爱的们,元旦节快乐!新的一年开开心心,笑口常开哇,最后附送心儿的超级大么么一个,(づ ̄3 ̄)づ╭?~么么哒~ 第209章 薛海死了?! 只刹那间,整个荣恩阁都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安太妃仍旧懒懒的倚着美人靠,垂下眼睑,脸上的笑意淡淡的透着几分凉薄又带着点意味深长的味道;眸色微微闪动间,拉着薛惜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另一只手没好气地戳了下薛惜的额头,嗓音透着嗔怪,“夫人知道你素来是个好孩子,可你心底善良,旁人未必都跟你一样想。你呀……” “夫人,我,我只是……”薛惜闻言低下头,原本清澈的眼底却是飞快地划过一抹厉色。 “好了!”安太妃轻轻地拍了拍薛惜的手,可视线却始终凝着薛惜的小腹处;“夫人知道你是为了睿儿。只可惜睿儿那孩子被猪油蒙了心,看不到你的好,哎!但凡那顾瑾汐是个短命的,到时候你和睿儿之间也能……” 薛惜听了不等安太妃说完,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上,薄唇紧抿,赶紧打断安太妃的话,“夫人您说什么呢!睿哥哥对顾小姐情根深种,早已经不能自拔。如果,如果顾小姐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你让睿哥哥怎么办?” “你呀!”安太妃沉沉地吐出一口浊气,语气带着几分喟叹般,拉着薛惜的手,那样的轻柔,打量着她,只是眼神却非常的幽深晦暗,“如果说你要旁的东西,夫人我还真是拿不出来;不过这雪灵芝,上次用时还剩了半块,你要是喜欢就拿去。” “……”薛惜闻言,原本透着几分欣喜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心紧紧地悬着;眼底还带着几分疑惑。她这么努力的在安太妃面前提起顾瑾汐的身子,难道她就真的没有丁点儿反应?雪灵芝给自己,别说只是半只,就算是整个的送给顾瑾汐,估计也只会是被压箱底的,又有什么用。想到这里,她的眸色沉了沉,带着几分沉凝,可是语气却仍旧是的淡淡的,带着宛若三月春风般的温柔,“夫人您也知道,顾小姐与惜儿之间素来心有间隙。”说到这里,似乎是连她自己都觉得有几分难以启齿,脸上的笑意讪讪的,“先前是惜儿不懂事,所以做了很多让睿哥哥、让顾小姐都不开心的事情。这雪灵芝若是由惜儿送过去那……” 安太妃又怎么会听不懂这薛惜话里话外的意思,只是抬起眼皮,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你呀总是为别人考虑,什么时候也为你自己想一想,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想一想。” “我很好,真的,夫人不用为惜儿担心。”薛惜低下头,声音轻缓。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这可是睿儿孝敬我的,我自己都舍不得用,便宜那顾瑾汐了。”安太妃说着,没好气的道,“来人呐!” 一直侯在门边的张嬷嬷闻声;立刻推门进屋,面色沉凝带着严肃,始终弓着身甚至不敢抬头,连声音似乎都透着几分颤抖,“参见太妃娘娘!” “将我房间里的那半块雪灵芝拿去吩咐厨房炖了,然后让人给蘅芜苑的顾小姐送过去。”安太妃脸上的表情始终没有任何的变化,“不管怎么说那顾小姐都是睿儿未来的王妃,听说她最近身子不好,我这个未来的婆母不管怎么说也该关心关心的。” “是!”张嬷嬷赶紧恭谨地应声。 直到张嬷嬷拿了东西,退出房门之后,薛惜脸上这才带着十足的笑意,拉着安太妃的手,“夫人,惜儿就知道您最好了。”就算那顾瑾汐再怎么样,这安太妃亲自送过去的东西她总不敢拒绝吧,哼,就算贵为夏凉公主又如何,不照样吃的是自己剩下的。对顾瑾汐动手,她自然是想,非常的想,不过却并不会这么做;她现在最主要的事情是将这个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只要这样,就足够领先顾瑾汐了。任她是王妃又如何,长子同样是自己所出。更何况,不喜欢那顾瑾汐的人可是多得很,万一有旁人动手那就怪不得她了,呵呵。想到这里,她脸上已经露出几分疲态,粉嫩的唇瓣微微开合,打了个呵欠。 安太妃见状,没好气地瞪了薛惜一眼,“要是觉得乏了就回房好好歇着;真是,挺着个大肚子还不安分;你的孝心啊,夫人心领了,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的将夫人的小乖孙生下来,就是对夫人最大的孝顺了!” “夫人!”薛惜听了低下头,双唇微微撅着,似乎带着几分含羞带嗔的味道。 “好了,快回房休息吧。”安太妃说着拉着薛惜的手又轻轻地拍了拍,说着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好好照顾你家姨娘,如果惜儿有半点儿差错,那本夫人那你们姐妹是问!” 梅红闻言,赶紧低下头,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暗色,可是声音却依旧非常的谦恭,“是!” “夫人您不用担心,梅红和梅香对惜儿还是很好的。”薛惜脸上的笑意淡淡的,任由梅红搀扶着,单手托着小腹;对荣恩阁里弥漫着的那股味道,也的确觉得有些难忍;她深吸口气强忍着泛上喉头的恶心感,淡笑着朝安太妃道,“如果夫人没有其他事情,那惜儿就先告退了。” “嗯,去吧!”安太妃脸上的笑意浅浅,语气仍旧温柔;可那半眯的双眸,盯着薛惜离开的背影,脸上那意味深长的笑意却是越来越深,越来越浓。 刚从荣恩阁出来,薛惜就再也忍不住捂着唇,趴着旁边走廊的围栏,吐得昏天黑地,只觉得整个人都好似快要晕过去了般,“呕,呕——” “姨娘,您没事吧姨娘?”梅红眼底带 吧姨娘?”梅红眼底带着几分焦急,语气急促。 “没,没事……呕!”薛惜刚抬起头说了两句话,可是又忍不住趴着凭栏吐了起来;直到觉得自己的小腹都有些隐隐作痛了,这才觉得稍微好受了些;接过梅红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嘴,又含了颗酸梅,这才总算是稍微好了些。她深吸口气,想到刚才在荣恩阁中的味道,眼底疑惑越发的盛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 薛海早已经候在那里,看到薛惜那双眸通红的模样,赶紧迎上去,眼底尽是担忧色,搀扶着薛惜的手臂,“惜儿你去哪儿了?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面色不太好?” “哥哥不用担心,没有什么大事。”薛惜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浅淡,不过话音刚落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转头朝着梅红和梅香道,“我觉得有些饿了,你们去厨房给我弄几个爽口的小菜;再准备点儿哥哥爱吃的菜色,时辰不早,哥哥就在这里用午膳吧。” 梅红和梅香两人对视一眼,恭谨地应声之后退出房间。 薛海脸上带着十足的疑惑,“惜儿,你……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到底是自己的妹妹,对薛惜的性子足够的了解,只需要她一个眼神就知道她想说什么。 “哥哥,我……”薛惜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过却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侧身坐在软榻上,脸上还带着十足的疑惑。抬起头看着薛海,“你,最近有没有发现荣恩阁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嗯?”话音刚落,薛海脸上立刻浮起一抹不敢置信的模样,心已经悬到了嗓子眼儿,似乎有些雀跃;上次打探到的消息还没有来得及告诉顾瑾汐;这次如果再发生了点什么正好可以一起找机会告诉她。对顾瑾汐,其他的倒是没什么,不过到底自己的把柄落在别人的手上,不为了自己,就算为了薛惜他也不得不尽心尽力的为顾瑾汐筹谋。他眼底充斥着浓浓的疑惑,不过语气却是云淡风轻,“荣恩阁?不同寻常的地方?最近府上的事情太多,倒是没有怎么注意,怎么了?” 薛惜听了他的话,眼底的疑惑色却是越发的浓了,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不,不可能的,那股味道真的太浓了,而且她敢肯定那股味道肯定跟安太妃有关,毕竟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还有那张嬷嬷抱着的床单,味道尤其浓烈。那种味道就好像,就好像之前每次睿哥哥狠狠的要过自己之后;可是……可是味道却没有那么浓,也没有那样的腥。 “惜儿?惜儿?”瞧着薛惜那愣怔的神情,薛海轻轻地扯了扯她的衣袖。 “啊?”薛惜回过神来,神色似乎有些慌乱。 薛海见状,心里疑惑越发的深了,脸上的担忧也越来越浓,抓着薛惜的手也不自觉的微微用力,垂下眼睑,强压下心头的激动,以尽量平缓的语气道,“惜儿你,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不,哥哥,我……”薛惜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心里明白有些话不适合说出来;可是不说出来,心里又憋得难受。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薛海,她深吸口气,艰难地嚅了嚅唇,“哥哥这件事情你可别告诉旁人,我……我……” “傻丫头,哥哥知道分寸的。”薛海抬手轻轻地揉了揉薛惜的头发。 薛惜听了,原本一直悬在嗓子眼儿上的心总算是稍微放了点儿下来;整个人所在软榻上,语气透着几分小意,又带着几分后怕,喃喃的将自己心中的疑虑给说了出来;不过说到最后那男女交合之事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脸颊红得发烫,嗫嗫嚅嚅的,声音好似蚊子叫一般,不过到底薛海还是听清楚了,一颗心都悬在了嗓子眼儿上,眼底甚至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喉头滑动间,艰难地吞了口唾沫,低下头看着薛惜,再次确认着开口,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惜儿,你,你的意思是说太妃娘娘她,她……” “这个,我,我也不知道。”薛惜始终低着头让人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只是按不断摇着头的动作,暗淡的语气,却能够让人感觉到此刻她心中的犹豫和难过,“或许,或许真的是我感觉错了。”可是纵然嘴上这么说着,那股味道浓烈得甚至几次让她恶心呕吐又怎么会感觉错,只是不管怎么样她都没有办法相信自己一直尊敬着、当成母亲、当成神明般敬畏的人竟然会,会…… “好了,可能真的是你感觉错了。”看着薛惜那手足无措,面色苍白的样子,薛海只觉得心疼到了骨子里,抬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脸上的笑意浅淡,“你也别想太多了。不是说饿了?待会儿用完午膳就好好睡一觉,醒来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薛惜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深吸口气,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嗯!” “……”垂眸,看着倚着软榻的薛惜,那娇小的身子微微颤抖着的模样;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握了握拳,随后又强迫自己放开了;强忍着将人拥入怀中细心呵护的冲动。转念,可是什么都还没有来得及说,就听到门外那匆匆而来的脚步声,然后是小厮那透着点低沉又带着几分焦急的声音,“薛管家,太妃娘娘吩咐,让您亲自带人将这盅雪灵芝汤给蘅芜苑的顾小姐送去!” 循着声音望去,只见那小厮提着一个精致的红漆楠木绘白兰的食盒,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虽然叫不上来名字,不过看那穿着就知道是荣恩阁的人 荣恩阁的人。 视线落在小厮递过来的食盒上,薛海眼底还带着几分疑惑;转头看了看薛惜,刚才她怎么没有告诉自己这一茬。安太妃对顾瑾汐可是素来不喜欢得紧,又怎么可能突然无缘无故的想要给顾瑾汐送汤去的,这也太不同寻常了点儿;不过这样也好,自己还正愁找不到机会去蘅芜苑找顾瑾汐呢,这安太妃不同寻常的地方,他也是时候跟顾瑾汐说说了。 这样想着,薛海点了点头,“好,劳烦回禀太妃娘娘,就说薛海稍后就将东西给送过去。”说着,抬手正准备从小厮手中将食盒给接过来,可是却听到坐在软榻上的薛惜一声惊呼,“哥哥!” “嗯?怎么了?”虽然嘴上带着疑惑,不过心却是沉了沉,一抹了悟飞快地从心底划过。看来惜儿果然是知道这件事情的,那这盅汤看来也并没有那么简单;垂下眼睑,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非常认真地看着薛惜,“妹妹,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小厮见状眸色顿时沉了沉,“薛管家,太妃娘娘可是说了,这雪灵芝熬得汤需趁热喝效果才好,这若是耽误了时间,到时候汤凉了,弱了药效,小的可担待不起。” “那太妃娘娘可还有其他吩咐?”薛海面色悠悠,语气不咸不淡,嘴角微勾。 “……”那小厮原本还想着要怎么催促薛海,毕竟这可是太妃娘娘亲自吩咐下来务必是要办好了的,但凡有丁点儿差错,他一个下人可担不起这个责任;谁知道这外间传言不好说话的薛管家竟然如此的爽快,遂身子竟然直接怔了下,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没,没有了!” 薛海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淡淡的,“既然是太妃娘娘亲自吩咐的,为免发生差错,还请你跟我走一趟吧!”说着,转头朝着薛惜道,“妹妹你的身子不好就好生在房间里面歇着,哥哥先去趟蘅芜苑,晚点儿再回来看你,嗯?” “呃……”薛惜顿时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上,薄唇紧抿,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好!”既然夫人敢这样做,想必应该不会公然对顾瑾汐动手的,这样想着,心不禁又稍微放下了些。只是看着薛海的背影,心却怎么都放不下来。 那提着食盒的小厮却是身子明显地怔了下,看着薛海那意味深长的模样,“薛管家,这……荣恩阁可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小的去做呢,您看这……是不是……”说着,将手中的食盒朝着薛海扬了扬,动作幅度也是小小的不敢太大,毕竟汤盅不比其他,这汤如果真的漾了出来,他的责任可就大了。 “你的事情难道比我的还多?”薛海见状,脸上顿时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笑意;双眸微微眯着,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浅淡,低下头,“更何况这既然是太妃娘娘安排的事情,那也总得让你做个见证不是,我可不敢擅自做主,到时候太妃娘娘若是怪罪起来,这责任我可担待不起。” 小厮闻言,顿时只觉得所有的话都被噎在喉间,不上不下的,被薛海呛得面色通红。虽然他们只是下人,可蘅芜苑顾家里的那位小姑奶奶跟自家太妃娘娘不合的事情他们也是听说了的。今儿,也不知道太妃娘娘怎地就想起来要给那位小姑奶奶送汤去,可用脚趾头都能想到那位小姑奶奶的反应,这不管是谁送过去,怕是都讨不了好,可偏偏现在又是骑虎难下……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那我们就走吧!”薛海脸上的笑意不咸不淡。 “是!”小厮双唇微微嚅了嚅,闭上眼深吸口气,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既然带头的是薛管家,他不过是个小小的下人,无论如何顾小姐应该不会将气发到他的身上才是,这么想着,心这才稍微放下了些;转头看着自从出门时就跟在他身边的两个丫鬟,“那丹朱和丹云……” 薛海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浅,“既然如此,那都一起吧。阿康,立刻备车!” “是!”阿康赶紧点头应声,宛若脚底抹油般,跑得飞快, 蘅芜苑,浅阁。 顾瑾汐甚至连看都没有看那盅汤一眼,脸上的笑意始终浅淡,一语不发的模样;看得那小厮只觉得又气又急,不过到底顾着顾瑾汐的身份,仍旧按捺着身份,不过语气却是非常的不善,“顾小姐,这可是我们太妃娘娘亲自吩咐厨房用雪灵芝炖的,暂且不说这雪灵芝有多难得啊,不管怎么样都是太妃娘娘的一片心意,您这样,怕是不太好吧?” “心意?我呸!”半夏没好气地轻啐一口。 “你……”小厮面色立刻就难看到了极致,恶狠狠地瞪着半夏,“跟你们家小姐说话哪有你一个下人插嘴的道理!” 半夏面色瞬间就沉了下面,贝齿紧紧地咬着下唇,两只眼睛都已经瞪圆了。只是不等她开口,顾瑾汐却是轻声笑着,抬起头看着薛海,“如果这就是你们摄政王府的礼仪,那怕是本小姐得找个时候好好的跟秦睿说道说道,本小姐最不喜欢认不清身份的下人。” “顾小姐,你……”小厮听了又怎么会不知道那顾瑾汐是在说自己,顿时原本就难看的面色更是已经难堪到了极致,恶狠狠地瞪着她,可是牙关却死死地咬着。 “本小姐现在是在跟你们摄政王府的薛管家说话,哪有你说话的份儿?”顾瑾汐低下头,脸上的笑意全无,就这么静静地凝着那个小厮;不过只是片刻就抬起头看向薛海,眼底带 海,眼底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味道。 薛海赶紧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淡淡的,“顾小姐说得极是,这件事情薛某人会跟王爷禀告的。”说着,转身,扬起手直接就甩了那小厮一个耳光,“还不快跟顾小姐道歉?” “……”小厮顿时只觉得自己的侧脸一疼,耳朵嗡嗡作响,可是偏偏又没有办法反驳。别看他现在是荣恩阁里面瞧着算是体面的人物,可是在整个摄政王府,在蘅芜苑,在这位小姑奶奶的面前怕是连个屁都不算,有再多的怨气也只能自己生生地忍了下来,“顾小姐,抱歉!” “啊,小姐,今儿天气不错。”就在那小厮开口的时候,半夏眼底带着浓浓的无辜,故意高声朝着顾瑾汐道,像是生怕顾瑾汐听不到一般。 顾瑾汐见状,双手捧着茶杯低下头轻轻地呷了口茶,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浓了;没好气地摇了摇头;这丫头可是办法不肯吃亏的,如今这小厮招惹到了她,就自求多福吧。当然,自己的人自己护着,既然惹了半夏不悦,她也没有这么快就放过他的道理,抬起头眼底带着浓浓的疑惑看着那小厮,“啊?不好意思,你说什么?刚才太吵了,没听见!” 小厮听了,两只眼睛恶狠狠地瞪了半夏一眼,可是却不敢对顾瑾汐有任何的不敬。就算明知道顾瑾汐是在刁难他,也只能生生的忍了下来,“顾小姐,抱歉!” “小姐要不咱们出去走走吧?”两道声音又异口同声的响起,半夏脸上带着浓浓的得意,看着那个小厮,眼底带着得意的味道,用眼神示意道,我就是故意的怎么地? “看来你对本小姐可是不满得很呐,本小姐也担不起你的道歉,也罢。”顾瑾汐脸上的笑意淡淡的,抬起头看着薛海,眸底似乎透着几分若有所思的味道。 “滚出去!”薛海瞪着那个小厮,面色瞬间就沉了下来,然后转头朝着顾瑾汐微微笑着,“顾小姐,这下人不懂事,您可千万别生气。” 小厮见状,只觉得险些没一口老血喷了出来;只能艰难地将到了喉头的咒骂又给咽了回去;深吸口气,朝着跟在身边的两个丫鬟道,“丹朱、丹云,我们走!” “是!”两个丫鬟异口同声。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视线落在那两个丫鬟身上时,顾瑾汐的眸色却透着几分幽暗和深邃。就算那安太妃对自己再有意见,怕是也不敢让人在蘅芜苑公然动手的。不过只是一盅汤而已,用得着让两位高手护送?这是不是有点儿大题小做了? 顾瑾汐脸上的笑意淡淡的,“查到什么了,说吧!” “……”看到这样的顾瑾汐,薛海脸上先是带着几分愣怔,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太妃娘娘的确有些不妥之处。至于顾小姐说的太妃娘娘的武功,早在当初太妃娘娘进宫为妃的人,大家都知道太妃娘娘是个中高手,这件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他略微思索了下,仍旧将所有的事情都给缓缓道来。 顾瑾汐只是侧耳恭听,时而轻轻地嗯一声,时而脸上的笑意淡淡点头,表示她在听。 “就只有这些了!”末了薛海低下头,面色凝重,瞪着顾瑾汐,“后面的,如果顾小姐需要什么消息,薛某会全力以赴,至于顾小姐答应薛某的事情,也请顾小姐遵守承诺。” “好说!”顾瑾汐微微笑着,抬起头看着薛海,眼底似乎透着几分疑惑的味道,“照你这么说,薛惜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虽然对顾瑾汐的话有些疑惑,也带着微微的不满,不过到底没有直接表现出来,只低下头,“惜儿素来柔弱,更不喜习武,这些年一直都不会武功,身子也只是尚可。顾小姐怎么突然关心起惜儿的事情来了?” “没什么,只是随意问问。”顾瑾汐脸上的笑意淡淡的。 可是薛海却并不这么想,顾瑾汐是什么样的人,打了这么多次交道,就算不是非常了解,也总算是了解几分的,如果真的只是无关紧要的话,那她定然是不屑一顾的,想到这里啊,他的语气透着几分疑惑,“顾小姐,惜儿对您并没有什么威胁,而且她是太妃娘娘的心腹,很多事情您想要知道,都要靠惜儿……” “薛管家你太紧张了。”不等薛海把话说完,顾瑾汐直接就打断了他的话,脸上的笑意淡淡的,低首垂眸,露出那纤细白皙的脖颈,侧脸优雅透着高贵,“既然本小姐答应了不会动她,自然不会对她怎么样。”不过她不动手并不代表别人不动手,至少从现在看来,这薛家两兄妹的处境,只怕不是很好。 “……”薛海听了,猛的抬起头,双眸紧紧地凝着顾瑾汐,像是想从她脸上看出来什么般,可是却什么都没有看出来,紧紧地咬着唇。 顾瑾汐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清浅,眸底却是带着几分沉思。心腹,这薛惜真的是安太妃的心腹么?如果真的是,为什么连这些消息都不知道;“对了,听说薛惜肚子里的孩子是安太妃一手保下来的?” “顾小姐,你到底什么意思?”原本心已经放下来了的薛海听了这话,心又飞快地悬到了嗓子眼儿处,两只眼睛警惕地看着顾瑾汐,好似如临大敌一般,眉头紧皱,语气透着几分不善,“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不会对惜儿出手的,你可不能出尔反尔!” “嗤——” 顾瑾汐 顾瑾汐没好气地瞪了薛海一眼,“对她动手,本小姐还嫌脏了我的手。不过这安太妃瞧着可不是个善茬,你们就真的这么确定她保下薛惜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别有所图?” “嗡——” 薛海闻言,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嗡嗡作响。的确安太妃瞧着不像是个善茬,最开始的时候还没有发觉,可是越到后面,这种感觉就越发的明显。虽然她对外表现出来的非常喜欢惜儿,可是,这种感觉越来越诡异了,难道她要惜儿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别有所求?想到这里,他的面色沉沉,有些难看,“这就不劳顾小姐操心了!”不管怎么样都要让薛惜将孩子平安的生下来再说。 看着薛海的模样,顾瑾汐嘴角斜勾,没好气地耸了耸肩,对薛海的想法她既不关心也不在乎,只是淡淡的道,“不用本小姐操心就好;如果没有其他事情,薛管家就清吧!半夏,送薛管家出去!” 薛海双唇紧抿,凝着顾瑾汐,然后又飞快地低下头,“那薛某人就先告退了!” “春风和煦,暖人入眠,蘅芜苑和摄政王府的路程虽短,可薛管家也当随时注意才是。”顾瑾汐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浅淡,甚至说话都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玩味,“好了,本小姐也有些乏了,就不送薛管家了,请!” “顾小姐客气!”薛海原本还没有察觉,可是经由顾瑾汐这般提醒,原本平静的心顿时就悬到了嗓子眼儿上,双眸半眯,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转身离开的时候,眼底还带着深深的思索,顾瑾汐这话的意思,难道是有人要对他不利?可是他又没有得罪什么人,又怎么会招惹到旁人,亦或者是顾瑾汐故意这么说拿他寻开心的?虽然这种可能性非常的小。 送完薛海回来,半夏没好气地瘪了瘪嘴,对那小厮可谓是不屑至极。不过突然像是想到什么,半跪在顾瑾汐的面前,“小姐,您刚才跟那个薛海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顾瑾汐脸上的笑意淡淡的,看着半夏,“你立刻去找我大哥,将我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他,他知道该怎么做的。”她垂下眼睑,眸底带着几分深思。看来安太妃已经盯上了薛海和薛惜,她还需要薛惜肚子里的孩子,所以不敢对薛惜动手,不过这薛海就成为了替罪羊。只是,如果说薛惜并不会武功,那就必然不是晚清,那安太妃究竟是不是当初的那个红衣女子? 半夏也注意到了自家小姐面色的变化,不过到底没有问出口,只听话的去找顾子齐了。 摄政王府中,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薛海离开之后,薛惜一颗心就始终紧紧地悬着;那盅汤,也不知道安太妃究竟有没有动手脚。不管顾瑾汐会不会喝,如果真的有问题,到时候怕是薛海都脱不了干系。想到这里,她的眉宇微微颦蹙着,面色难看。 “梅香,你去看看,我哥哥还没有回来吗?”眼瞧着已经两个多时辰过去了,可是薛海仍旧没有半分消息,薛惜原本就悬在嗓子眼儿的心更像是要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般;难道是顾瑾汐发现了那盅汤有问题,所以扣住了薛海?不,如果真的那样,以睿哥哥对顾瑾汐的在乎,怕是自家哥哥定然讨不了好的。 梅香低下头,面无表情声音谦恭,“回薛姨娘话,薛管家并没有回府。” “……”薛惜闻言,只觉得自己的心七上八下的,怎么都放不下来,“怎么会这样?对了,荣恩阁的那个小厮和丫鬟回来了吗?”他们可都是一道去的,没道理他们回来了自己的哥哥却没有任何消息的。 梅香闻言,摇了摇头,“奴婢并没有听说。” “薛姨娘您也别担心,薛管家对你这么疼爱,只要回来了,定然回来看你的。”看着薛惜那模样,梅红放下手中的鸡毛掸子,语气仍旧不急不缓,“再说,指不定薛管家途中发生了什么事情耽搁了,以薛管家的本事,有什么人能动的了他呀。这摄政王府中可不光是薛管家,还有杨管家,若是他们真的忙起来,好几日见不找面儿都是正常的。您呐,就只管安心休息休息,毕竟您现在可不是一个人。” 薛惜闻言,脸上的担忧色总算退下去了些。大抵是因为月份越发的大了,也越发嗜睡;刚才用完午膳没多久,现在就又觉得困了。又听得梅红这么一说,又点了点头,“说得也是。以往在云禛山倒是不知,只知道这凉都城的繁华,可现在想来,哥哥的日子也是辛苦的。我有些乏了,先休息会儿,如果哥哥回来了,记得叫醒我。” “是!”梅红低下头,将薛惜搀扶到床榻上,还非常细心地给她掖了掖被角。 只是,当年薛惜再醒过来的时候,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清醒过来,就听到外面闹闹嚷嚷的;隐隐还能够听到梅红和梅香那压低嗓音和略微带着急促和担忧的语气。 “好了,我们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们会告诉薛姨娘的。”梅红的声音不复平常的清脆带着几分担忧和疑惑,又好似透着几分让人看不透的黯然。 梅香到底不如梅红沉稳,此刻整个人脸上都带着害怕,“梅红姐姐,这……薛管家的事情……” “姨娘的身子越发的沉了,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这件事情千万不能让姨娘知道。”梅红压低嗓音面色沉沉。可话音未落,陡然就听到旁边响起急促又带着担忧的嗓音,“什么事情是不能让本姨娘知道的? 娘知道的?” 梅红、梅香,还有刚才前来报信的小厮听到声音顿时全都紧张兮兮地抬起头,看着那突然出现的薛惜,只觉得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般。 “说啊,到底有什么事情是本姨娘不能知道的?”薛惜此刻整个人面色苍白,一只手紧紧地抓着旁边的柱子,那股不好的预感越发的强烈了,面色苍白着;压低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 梅红见状,赶紧上前一步搀扶着薛惜,“姨娘,您没事吧?” “你说啊,到底有什么事情是本姨娘不能知道的?”薛惜任由梅红搀扶着,可是情绪却并没有就此安定下来,反而显得越发的激动了,紧紧地抓着梅红的手臂,两只眼睛都瞪圆了,“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我哥哥出事了?是不是,是不是?你说啊,你们说啊!” 站在旁边的梅香双唇嚅了嚅,可是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倒是那站在旁边的小厮见状,低下头,眼底什么情绪都没有,说出来的话却是非常的恭谨,“启禀薛姨娘,薛管家被顾小姐遣人,乱棍打死了!” “什么?”薛惜听到这样的话,顿时只觉得自己双眼一黑,身子不堪重负,不由自主地朝着后面仰倒下去;她顿时整个人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了一般,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不,不会的,不会的。” 那小厮却是低着头,“丹朱和丹云已经回来了,阿康和薛管家都已经……姨娘您也不要太伤心,太妃娘娘说了,这件事情一定会让顾瑾汐给您一个交代的!” “不,不会的,不会的!”薛惜此刻已经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样的想法,不断的摇着头。心里,脑子里都只有三个字,顾瑾汐,顾瑾汐!为什么,她都已经忍了,所有的事情她都已经忍了,为什么她还不放过自己,是不是因为上次在潭柘寺发生的事情,所以哥哥他…… 第210章 阴错阳差! 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眼眶酸酸的,泪珠儿顺着眼角不断的滑落。 “姨娘,您也不要太伤心了,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的。”梅红双唇微微抿着,眉宇颦蹙;虽然对顾瑾汐并不了解,不过却怎么都不肯相信。 “误会?哈,什么狗屁误会。顾瑾汐,顾瑾汐,我要让她血债血偿!”薛惜整个人都似陷入了癫狂一般,撕心裂肺的嘶吼着,不过话音还未落地整个人就直直地晕了过去。 “姨娘,姨娘!” 梅红和梅香两个人见状,顿时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好像快要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般,赶紧从后面托着薛惜的身子,齐心协力地将薛惜给搀扶到床上。然后两个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和担忧;然后两人不约而同地看了躺在床上的薛惜一眼,然后退到门边。 梅红低下头,眉头紧皱,面色非常的难看,“顾小姐从来不是个冲动的人,这件事情肯定另有蹊跷,你在这里守着,注意看好薛姨娘,我去找主子!” “嗯。”梅香同样嚅了嚅唇,可是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只是秦睿还没有来,却迎来了安太妃。 “太妃娘娘!”梅香赶紧低下头,心里带着几分小意,可是有透着几分担忧的模样,心里七上八下的。毕竟刚发生那样的事情,安太妃现在就来了,总觉得有几分不对。这安太妃对顾家小姐素来不喜欢,为什么今天竟然想起来要给顾家小姐送汤了?还有安太妃身边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却要薛管家去送汤,这不是也很奇怪吗? 安太妃看着侯在门边的梅香却是不见梅红,双唇微微抿着,眉宇间带着几分担忧,出口的话也带着几分斥责的味道,“你不在屋子里面伺候跑到这里做什么?梅红呢?若是惜儿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本夫人拿你们是问!” “太妃娘娘息怒,薛姨娘突闻噩耗,身子不适晕了过去。梅红姐姐去请太医了!”梅香低下头,深吸口气,眼底虽然有着几分惊恐不过却没有明显的变化,语气恭谨有余,可是却没有丝毫卑躬屈膝的味道。 “……”安太妃闻言,顿时只觉得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上。毕竟薛惜肚子里面的孩子是她唯一的指望了,元帝塚中的长生不老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得到,唯有保住薛惜肚子里面的孩子对她来说才是眼前的当务之急。现在薛海已经没有了,这薛惜就算对自己有了二心,也不得不依靠自己对自己言听计从,想到这里,她总算是长长地吐出口浊气。看着站在面前的梅香,这才似是从愣怔中回过神来了般,“什么?晕倒,怎么会这样?你,你们……哎……惜儿现在怎么样了?” 梅香仍旧面无表情,只恭谨道,“姨娘如今还昏睡着,除了面色有些苍白,余下的倒是无妨。不过具体的还是要等太医过来瞧了才有定论!” “哎!谁都想不到那顾瑾汐竟然这般心狠手辣,惜儿和薛海兄妹情深,会有如此反应也还算正常。”说到这里,她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脸上的表情骤然就冷了下来,“哼,本夫人担忧她的身子,这才特地命人给她送去雪灵芝熬的汤药,可她竟然这般对待我摄政王府的人简直是无法无天了!本夫人若是不给她点儿颜色瞧瞧,还当真以为我摄政王府无人了不成?来人呐……” “太妃娘娘身子不好,本王不是说过让你们看好太妃的?”安太妃话音未落,陡然一道清朗中透着几分不耐的男音从背后响起。安太妃转头,看到那着一袭黑色锦服华袍的男子,面色却是顿时就垮了下来,等着他,眼底波涛汹涌,“睿儿,你这是什么意思?到了现在,难道你还要包庇那个顾瑾汐吗?” 秦睿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转头朝着无欢道,“去给薛惜瞧瞧,只要她肚子里的那块肉无碍倒也就罢了,至于其他的,就不用管了!” “睿儿,你……”安太妃两只眼睛都瞪圆了,看着秦睿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般。 “如果娘您没有其他事情,也回房吧。”秦睿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嘴角斜勾,双眸半眯。先前抓住的晚清虽然死咬着牙什么都不说,不过他会有办法的,至于面前这个人的真正身份,他就不相信真的查不到丝毫的破绽。 “你……”安太妃显然被秦睿的话气得不轻,两只眼睛都瞪圆了,似乎随时都能够喷出火来;可秦睿却像是没有丝毫察觉般,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院子里。 看着这样的秦睿,就算是再不愿意,无欢也没有办法拒绝,只进屋后,三两下探脉,然后出门的时候还用手绢狠狠地擦了擦手指;末了还没好气的运起内劲直接将那方手帕给化作飞灰,之后这才抬起头看向秦睿道,“只是气急攻心而已,待她醒来喝两幅平心静气的汤药也就是了!” 站在旁边尚未离开的安太妃闻言,顿时眉宇微微颦蹙着,“这药喝太多了对胎儿不好吧?” “哼!”无欢甚至连正眼都没有看安太妃一眼,同样的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然后抬了抬眼皮看向秦睿,“如果王爷没有其他事情,那无欢就先告退了!”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心里却是狠狠地腹诽着,真他妈的晦气,要不是刚好要回凉都取药材,怎么会遇上这件事情。不过,自己的小师妹是什么样的人,他才不相信她会无缘无故的将薛海给乱棍打死了去,看 海给乱棍打死了去,看来他得抽空去蘅芜苑一趟。 似乎是看穿了无欢心中的想法,秦睿双眸半眯,冷冷地看过去,“做好你们的分内之事就好,她那里,我会好好看着的。”至于这个她,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 “那就请王爷记得自己的诺言就好。”师兄妹已经许久未见,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并非叙旧好时机,见不见的,只要这位爷承诺了倒也是不妨的。 “既然薛姨娘没有什么大碍,那都散了吧。梅红、梅香,照顾好薛姨娘,我们走!”秦睿脸上的表情从进来到现在没有丝毫的变化;话音刚落,安太妃就不满了,“不敢怎么说惜儿现在都怀着你的孩子,你竟是连进屋瞧她一眼都不愿意么?睿儿,娘可不记得什么时候教过你这般的薄情寡性!” 秦睿闻言,双唇微抿,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浅淡,只是须臾间,轻声呢喃,轻轻地重复着那四个字,“薄情寡性么?哼,倒还真是没有教过,一个能将自己刚出生的孩子丢在皇宫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的女人,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本王!” “你,你……”安太妃闻言,顿时咬牙切齿,瞪着秦睿离开的背影,缩在袖中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整个人身子踉跄着,似乎摇摇欲坠的模样。站在旁边的张嬷嬷赶紧上前搀扶着她,一边轻轻地给她拍慰着背后,一边道,“太妃娘娘,您明知道王爷对顾家小姐用情至深,又何苦非要这般跟王爷对着干?” “情?”安太妃嘴角斜勾,双眸间带着几分狠戾,又透着几分让人看不透的哀伤;当然那样的哀伤只是一闪而逝,余下的则是让人看着都觉得心惊胆战的阴鸷,她低下头,身子微微颤抖着,语气平淡中又好似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味道,“年少轻狂的少年人,哪里懂得什么是情,什么是爱。罢了,罢了,嬷嬷,我们回吧!” 既然已经知道了薛惜肚子里的孩子没有大碍,那她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先前薛惜去荣恩阁说的那番话,以她的阅历自然不会没有听出来薛惜话里话外的意思,只是她却装作没有听懂一般。薛惜向她讨要雪灵芝,想假借她之手除掉顾瑾汐,暂且不说她和顾瑾汐之间早已经是积怨甚深,就算背负了个不孝的罪名,怕是顾瑾汐也不会服用她送去的东西。那盅雪灵芝熬的汤药,她的确是没有做任何的手脚,既然薛惜想利用她,她就让她利用,只是她安太妃是这么好利用的吗? 近来,因为薛惜的肚子越发的大了,她的野心似乎也渐渐的爆发了出来,竟然妄图利用自己,当真以为回到了凉都,有了薛海做后盾就真的什么都不用怕了吗?既然她这么依赖薛海,那她就除掉薛海,再嫁祸到顾瑾汐的头上,不愁这薛惜没有动作。她是聪明人,应该知道现在秦睿会养着她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而她往后想要在摄政王府立足,肚子里的那块肉也决计不能有任何的闪失;所以为难的反而是秦睿。他现在能够这么的无视自己,为所欲为,完全是因为他封印了自己的内力,但他能够封印自己一时还能够封印自己一世吗?他比谁都要清楚,一旦薛惜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了,哪怕是付出任何代价她也会冲破封印,到时候顾瑾汐就危险了。所以有些事情她做不得,薛惜却是做得的。 感受到自家太妃娘娘身上迸射出来的那股让人只觉得心惊胆战的气势,张嬷嬷却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心悬在嗓子眼上,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深吸口气以尽量平缓的语气道,“是,太妃娘娘咱们走吧。” “爷!”眼看着安太妃一行离开薛惜的院子,隐没暗处的杨帆眉宇始终紧紧地颦蹙着,抬起头看着秦睿。这两日,丹青山中异象频繁,周遭的老百姓都已经渐渐的往其他地方退走了,都担心上次那突如其来的爆炸再次重演,甚至还有传闻说,秦岚不是真命天子,却偏要登基为帝触怒天神所以降下神罚!当梅红的消息传来的时候,他们正在商量这件事情,可是却没有想到到了这个档口竟然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还真是……可丹青山之行已经刻不容缓。 秦睿双眸半眯着,薄唇紧抿,“汐儿从来都不是冲动的人,这件事情肯定另有蹊跷。” 听到秦睿这样说,杨帆也点了点头。跟顾瑾汐,他虽然相处得并不多,不过时间也不算短,也还算是了解顾瑾汐的性格,就算薛海对她挑衅她也顶多只当做是看猴戏了,更何况他们调查的种种迹象显示,薛海应该已经与顾瑾汐达成了某种协议,甚至可以说现在他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顾瑾汐绝对不会突然做出这种翻脸的事情来的,那么这件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就让人值得深思了。 “你下去准备一下,我去趟蘅芜苑,然后咱们即刻前往丹青山。”秦睿闭上眼深吸口气。 “爷,现在丹青山中尚且不知道情况,要不让属下先行前往探视一番……”对于秦睿,杨帆将他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自然不希望秦睿以身犯险。 可是他话还没有说完,秦睿两道眼刀冷冷地扫过来;他顿时就噤了声,薄唇微微嚅了嚅,可是到底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只能低下头。 其实自从上次的事情发生之后,他们对丹青山的关注已经少了很多。如果不是上次顾瑾汐提出要再次前往元帝塚中查探,怕是他们也不会将视线给挪过去,也就不会发现那里的异象。近来,整个 近来,整个丹青山中,野物出没异常的频繁,而且每日的寅时,山脚甚至周围的人都能够听到那阵阵轰隆隆的巨响,就好似爆炸一般,可是上次丹青山皇家别院发生爆炸他们至少能够看到那冒出的浓浓白烟,可这次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到,顿时山脚下的村民众说纷纭。有说是山神发怒的,有说是触怒上天的,各种有之……当然也有那些胆儿大的,三三两两结伴往丹青山中去了,想去看看那里面究竟是什么发出的声音,可是却全都一去不返。如此一来,敢去的人自然越来越少,渐渐的演变成了这般。若不是这次顾瑾汐偶然提起,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才会发现丹青山的异象,或许,真的如同丫头所说的,那古墓群,真的就是元帝塚也未可知。 想到这里,秦睿闭上眼深吸口气,好久,面色才恢复如常,转过头看了杨帆一眼,“你下去安排一下,从蘅芜苑回来之后,我们即可前往。”丹青山之行,既然自己的丫头想要去探探元帝塚,那他必然是不会让她以身犯险的。在她再次想起要去之前,他无比要查明事情的真相。丫头的身子已经如此的虚弱,如果再贸然的前往丹青山,发生个什么三长两短,别说顾瑾汐的身子经不起如此的折腾,便是他也再经不起任何的惊吓了! “好吧。”杨帆知道,自家主子爷决定了的事情,除非顾小姐开口任何人都是阻止不了的。如果是其他事情,他还能够瞒着自家主子爷请顾瑾汐出马,可是这件事情,却是自家主子爷三令五申务必要瞒着顾小姐的,他没有吃熊心豹子胆,更不敢捅这个蚂蜂窝。 蘅芜苑顾家,浅阁的客房中,此刻同样是气氛沉凝。 顾子齐,顾子骞两个人正襟危坐,面色难看到了极致,当他们救下薛海的时候,他早已经是浑身是血,奄奄一息,到底还是他们去迟了一步;至于阿康,早已经没救了。 与外间只有一帘相隔的内室,面色苍白的顾瑾汐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正正经经的给人治过伤了。看着躺在床上仅着中衣昏迷不醒的薛海,身上横七竖八的全是伤口,而且那伤口刀刀致命皆在要害处,如果不是他的求生欲望强烈,怕是早就已经撑不下去了。可就算是现在,想要救回来,除非动用针阵之法,可是她的身子,却是再也禁不起任何的透支了。 “师兄,可以吗?”顾瑾汐双唇紧抿,看着站在旁边的无欢,如果不是无欢放心不下顾瑾汐临走前想偷偷的看看顾瑾汐,也不至于回去了之后被师兄、师姐问起一无所知,也不会发现这样的场景;不过他却是无比的庆幸。 无欢闭上眼深吸口气,面上带着无尽的为难,心底第一次这么唾弃自己,竟然连自己的小师妹都不如,面对奄奄一息的薛海,他竟然畏惧了。 其实不用问,顾瑾汐心里也非常的明白。且不说薛海的伤本就很重,光是那胸口两处致命的刀伤,还有小腹的那道已经能够看到肠肚的伤口,若非顾子骞和顾子齐到得及时,但凡来人再用点儿力,直接捅穿肠肚,就算是师父在世怕也无力回天了。可就算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也是棘手得很。 “不如我……”顾瑾汐薄唇微微抿了抿,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无欢两道眼刀将话给逼了回去;无欢没好气地瞪了顾瑾汐一眼,“当初师父教你习医的时候,可没有说过让你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欢哥哥,我……”顾瑾汐贝齿轻轻地咬着下唇,宛若当初在无忧谷时每一次犯错了般,双手交握在小腹前不断的摩挲着,一副害怕又欲言又止的模样。 到底无欢还是心软了,他闭上眼深吸口气,“忧儿你身子不好,这薛海的伤交给我就是。自从欢哥哥与你重逢,可还没有见你那日是健健康康,没有病痛的。”说着,抓着顾瑾汐的手,指着薛海小腹处的伤口,“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这道伤口尽快愈合,我会用凝香露清洗伤口,到时候你只需要用银针封住伤口四周的几处要穴,只需要止血,无须动用针阵之力,明白吗?” “好!”顾瑾汐非常乖巧地点了点头。 站在旁边的半夏瞧着薛海小腹处的伤口,还有那透过伤口隐隐能够看到的肠子。虽然心中无比好奇人的肚子里面究竟是何模样,可是那血肉模糊的伤口却让她有些害怕;看着她极力忍住害怕的模样,顾瑾汐眉宇颦蹙着,“若实在害怕就去外面候着,让大哥进来就好。” “不小姐,半夏不怕,您别赶半夏走!”半夏闻言,顿时双眸异常的坚定,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头。 无欢侧首瞧着半夏,眼底流转着一抹有趣。这丫头好像从自己与忧儿重逢的时候就跟着她了,从顾国公府到蘅芜苑顾家,忧儿身边的人已经换了一大批,可是却唯有这两个贴身丫鬟没有变过,看来果真是忠心的。不过饶是如此,瞧着她那明明害怕却故作镇定的模样,心里又不由得浮起一抹玩味,好久没有捉弄人了,“把剪刀、纱布、酒精给我拿过来,忧儿,咱们师兄妹多年没有配合过了,还记得小时候给大白接生的时候吗?” “自然记得!”顾瑾汐点了点头,眼角含笑。大白,一只非常通灵性的白虎。当初师父救下她的时候,她正靠着大白睡得正香;据师父说,他从未对谁有过那样的好奇,却因为大白停下了脚步。当时他甚至都担心大白会一口直接将她给吞了,谁知道,那 谁知道,那大白不仅没有对她有任何动作,反而在无为试图将她给抱走的时候,大发雷霆。,若非无为呵斥,她的病刻不容缓,怕是那大白也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不过就算无为带走了她,大白也随之跟了上来,无为倒也没有阻止。当初绑架她的人怕也是算计好了的,野物尤其是老虎,还是只有了身孕的老虎,见到人怕都是恨不能将其给生吞活剥了的,可她却阴差阳错的活了下来。只可惜,大白通灵性,但却太通灵性,在产下一对幼虎之后竟然自己跳了崖,想到这里,她的眼眶不禁有些红红的。 似乎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无欢轻轻地拍了拍顾瑾汐的肩膀,“小黄和小爱都很好,尤其是小爱,现在已经成年,上次大师兄回去取师父手札时还见到过,你若是想它们了,可以回去看看。” “没事,只是有些伤感罢了。”顾瑾汐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努力的抬起头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大白当初有孕却是被那些贼人捉了夫君,它会留下,大概也是因为腹中的孩子。遇上她是阴差阳错,跟着她,大概也是为了让她照顾好那一双虎儿。原本她是想养着虎儿的,可是师父说,虎儿只有生活在大山,生活在野外才是真正的万兽之王,所以当它们长大到有足够的能力自保的时候,他就直接将它们赶走。小黄和小爱纵然眷恋顾瑾汐这个它们睁开眼第一眼见到的人,可是似乎也明白它们的归宿终究不是无忧谷,只是却会经常回去看她,带点儿它们捉到的小动物。 前世,回到爹娘身边,后来不久就到了凉都,遇上秦襄;后来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秦襄的身上,哪里还记得当初那山脉中的虎儿。今生,若非无欢提起,或许她也真的忘了,毕竟前世今生数十载,有些记忆,早已经模糊了。 瞧着顾瑾汐这副模样,接到半夏那恶狠狠的目光,无欢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头,压低嗓音,“忧儿,时间不多,咱们要开始了!” “嗯。”顾瑾汐不着痕迹地拭去眼角的泪,点点头,拔出银针。 “剪刀!”无欢懒洋洋地看着故作镇定的半夏,手指挑起薛海的一根肠子,淡笑着看着半夏;半夏刚回头去拿剪刀,转头就看到那好像是将人给开肠破肚了般的场景,顿时没有忍住,“啊——”猛的惊呼一声,将剪刀扔到一旁,捂着唇趴到旁边的木柱上,不断的呕吐着。 门外听到动静的顾子骞和顾子齐同时起身,朝着内室而来。 “怎么回事?”“妹妹?” 顾瑾汐恶狠狠地瞪了无欢一眼,“欢哥哥,你!” “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成?”无欢却是无奈地耸了耸肩,转眼面色又变得严肃起来,看着顾子骞和顾子齐兄弟两人没有丝毫的客气,“将那丫头弄出去,留下一个打下手!” 顾子骞自然是想留下来的,不过看到站在旁边纹丝未动的顾子齐,心里比谁都要清楚这个哥哥的手段,只能悻悻地搀扶着半夏出去了。后面的事情要顺利很多,大抵是因为刚才大白的事情,顾瑾汐的心绪虽然有所波动不过却非常的纯粹,没有其他凡事俗物的吵杂,她就这么一心一意的配合着无欢的动作。纵然多年没有这样配合过,可两人之间的默契却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消失。无欢刚清洗完伤口,顾瑾汐的银针就随之而至;伤口上刚洒上药粉,药瓶就已经递到眼前。 这样熟稔的表情,这样默契的动作,让站在旁边留下来说是打下手,实际上除了给无欢擦擦额头上的汗珠事迹上并没有任何用处的顾子齐看得,只觉得心里疑惑非常。 这个蓦然出现的男人,抢走自己妹妹所有的注意力也就算了,什么狗屁的师兄师妹,他怎么不知道自己的宝贝妹妹竟然莫名其妙的多出来了师兄。而且听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他们之间似乎有过一段不为自己所知道的过往,这个宝贝妹妹自从出生开始就是他们兄弟几人看着长大的;根本不可能有机会跟外人相处,唯一的一段时间,就是在蓝城的时候,妹妹曾经被绑架丢入山中,后来又被人送了回来,难道他们就是在那半年间认识的?不,不可能的,当年自己的妹妹不过是个稚龄小童,更何况知识短短的半年,根本不可能有这样高深的医术! 只是纵然心里被各种乱七八糟的疑惑所充斥,可是顾子齐素来心有城府,更知道现在不是发问的时候,只能默默的做自己小药童的工作。 当秦睿来的时候,刚好就看到这样的一副场景,顾子骞眼底带着浓浓的幸灾乐祸,看着同自己一般分明心中焦急得很,可是却不得按捺着坐在椅子上的秦睿,嘴角斜勾着,用眼神挑衅道,“你也有今天,哼!” “咱们彼此彼此!”纵然心中焦躁非常,不过脸上却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样,同样用眼神朝顾子骞回敬道;秦睿双手捧着茶杯,轻轻地呷了口茶,不过眼底却透着疑惑,无欢不是已经离开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蘅芜苑,还有那躺在床上的人到底是谁,竟然能够让无欢和自己的丫头同时出手。 当他们将薛海身上的伤势给处理好之后,天已经渐渐地暗了下来。 “好了!”无欢面色苍白着,看到顾子齐那担忧的面色,无力地朝他摇了摇头,身子似乎都有些踉跄;只是他却并没有管自己,而是快速从自己腰间的药囊中掏出一个白瓷玉瓶,倒出一枚玉色的药丸喂到顾瑾汐的唇边, 汐的唇边,单手揽着顾瑾汐的腰,“忧儿,你没事吧?” 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将喉头犯上的腥甜又给狠狠地咽了回去,摇了摇头,“我没事!” “丫头!”听到动静,早就已经按捺不住的秦睿和顾子骞同时起身。看到顾瑾汐那苍白的面色,秦睿更是不由分说,直接将人打横抱起,然后就这么抱着她坐到床边的软榻上,单手撑在她腰后,一股浑厚的内劲顺着他的手掌朝着顾瑾汐体内缓缓地输送过去。直到顾瑾汐的脸上总算恢复了点点血色之后他方才收功,不过却并没有放开顾瑾汐,而是将她给抱得更紧了,抬头看着旁边大口大口的喝着水的无欢道,“不是让你回去么?那薛海到底怎么回事?” 无欢累得险些虚脱,现在好不容易将人给救下来了,刚喝了两口水,猛然听到自家主子爷的声音,顿时嘴里的水咽也不是,吐也不是,一时间竟是呛着了,捂着胸口,不断的咳嗽着。 “无欢公子,您没事吧?”青黛眉宇微微颦蹙着,抬手轻轻地给他拍慰着背后,眼底似乎带着几分担忧的味道。 好久之后,无欢总算是停住了那撕心离肺的咳嗽,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有些幽怨地看了秦睿一眼。如果不是他一时兴起跑来浅阁,倒时候累得不还是自己的小师妹,真是…… “阿睿别闹!”顾瑾汐没好气地瞪了秦睿一眼,眉宇颦蹙着凝着无欢,“欢哥哥,你没事吧?” “不妨,不妨!”无欢抬起头朝着顾瑾汐微微一笑,这种时候就算有事那也得说没事。他敢保证自己如果敢说有事,怕是很难见到明儿的太阳了。这位爷的手段,那可是杀人于无形,更何况自己如今还在人的手底下讨生活呢不是! “说起来今儿的事情还得多谢无欢大夫,若非是他,小妹怕是得受累了。”顾子齐脸上的笑意始终淡淡的,低下头,“倒是不知道摄政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哼!”顾瑾汐没好气地瞪了秦睿一眼,难怪自己这么久都没见到欢哥哥,竟然是他的主意。 接收到自家宝贝丫头那含羞带嗔的眼神,秦睿这才总算将眼神从无欢身上挪开,转头看向顾子齐和顾子骞,“本王接到消息,说是丫头着人将薛海主仆乱棍打死了,所以过来看看!” “哦?”顾子齐闻言,嘴角斜勾,眼底似乎染上了几分什么。 可顾子骞就没有这么好的定力了,顿时面色难看,抬手狠狠地拍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张口竟是直接就来了句,“放你妈的狗屁,到底是谁在外面造谣的?” “三哥!”顾瑾汐听了,顿时面色就停了下来。不过到底不如先前的轻松,而是转头看着秦睿,双唇紧抿,眉宇微微颦蹙着,“如果我猜得不错,这个消息应该是安太妃传出去的吧?”虽然是问句,语气却是非常的肯定。 顾子齐和顾子骞闻言,两人顿时就沉默了下来,转头看向顾瑾汐,“妹妹?”“小妹?” “那现在你看到的,可还满意?”顾瑾汐低下头,嘴角斜勾,轻声问着秦睿。 “别胡闹!”秦睿轻轻地捏了捏顾瑾汐的脸,脸上的笑意仍旧是淡淡的,转头看向躺在里屋的薛海;朝着无欢道,“将他带走,送回暗部疗伤!”就算薛海现在如今昏迷着什么都不知道,更没有丝毫的威胁力,可这里是浅阁,自己心上人的闺阁,他都没有光明正大的入住过,凭什么这个小子就能够躺在这里;威风不可一世的摄政王大人坚决不承认自己这是吃醋了。 “不可!”只是无欢尚未来得及应声,顾瑾汐就率先开口。 秦睿面色唰的一下子就沉了下来,抬起头凝着顾瑾汐,双眸半眯,似乎泛着几分若有似无的怒意。当然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顾瑾汐却明显的感觉到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力道又加重了几分,顿时脸上带着几分好气又是好笑的模样,抬手轻轻握着他的手,无声的安抚着,“如今薛海身受重伤,虽然伤口已经经过了处理,可是却不宜挪动!尤其是他小腹上的伤口,连肠子都险些露出来了,若是长途颠簸,很容易受到再次重创,到时候只怕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了。” “难道就让他一直在这里住着?”秦睿的语气透着几分沉闷,不过却还是让顾瑾汐感觉到了其中的点点酸味,顿时双眸晶亮,抬起头看着秦睿,“咱们的摄政王大人,莫不是,吃醋了?” “……”秦睿顿时双眸圆瞪,看着自家小丫头那玩味的模样,恨不能将她给生吞活剥,拆吃入腹般。 未免自家小妹太过嘚瑟,导致某人记仇;往后日子太过难熬;虽然秦睿对顾瑾汐并不至于如何,但以秦睿的本事,想惩罚那丫头,可用的手段还是很多的。想到这里,顾子齐沉沉地叹了口气,还是开口了,没好气地瞪了顾瑾汐一眼,然后厉声呵斥道,“小妹,不可胡闹!” “哼!”顾瑾汐没好气地瘪了瘪嘴,倒是非常听话的什么都没有说。 “正如摄政王所见,贵府薛管家身上的伤口可不是棍伤!”顾子齐脸上的笑意淡淡的,“按理说这人既是摄政王府上的,就应该送还贵府。不过现在既然牵扯到了我蘅芜苑,牵扯到了我们顾家的宝贝丫头,那这人再没有醒过来之前,就请恕我们顾家不能奉还了!” 秦睿看到顾子齐这般模样,低下头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件事情我会查清楚的。” “不用查了。”顾瑾汐脸上一扫刚才的戏谑和玩味,带着十足的严肃和认真;随即脸上又透着几分苦笑,她看着秦睿,脸上带着十足的认真,“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是谁做的了!” 第211章 就连秦睿,都不能! 静,满室宁静,甚至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够听见。 窗外,是微微的风声,呼啸而过。屋内,半夏和青黛早已经带人点上了烛火;淡黄色的烛火在微风的吹拂上闪烁光华,窗棂墙间,竟是斑斑驳驳的影儿。 顾子齐低下头,眸色闪了闪,脸上透着几分让人看不透的味道;双手捧着茶杯,轻轻地呷了口茶。随着时间的流逝,茶水的温度早已经渐渐散去,味道也不复先前的甘冽透着点点苦涩的味道;纵使心中有万千疑问,可是他却并没有开口。 “是谁?”顾子骞终究不如顾子齐的定力好,紧紧抓着桌椅的扶手,胸口上下起伏着,他一紧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究竟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胆敢陷害自家的宝贝妹妹。手背上青筋直冒,脸上更是早已经被气得面色铁青。 顾瑾汐见状却是淡淡的笑着,朝着顾子骞道,“三哥何必动怒,左右那人与我早不对付。”只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如此的心狠手辣罢了, “……”话音落地,在场的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顾瑾汐为人虽然孤冷清傲,但却还算谦和,也低调。就算有人不喜欢她的,碍于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明面儿上也总还算过得去。更何况,薛海是什么人,如今炙手可热的摄政王府的总管,虽然并不如杨帆那样受到摄政王的青睐,但终究是摄政王府的人,正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上次,那些人反对秦岚登基时,秦睿镇压的血腥手段仍似昨日,那些人不会也不敢公然跟摄政王府为敌。就算那些人恨死了顾瑾汐,也不会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更何况今天发生的事情的确是太蹊跷了,让人不怀疑那个人都难。 “砰!”猛然只听到耳边一声脆响,顾子骞早已经是面色铁青,恶狠狠地瞪着秦睿,眸底迸射出浓浓的火光,“摄政王,这次你该怎么解释?” “子骞!你冷静点儿!”顾子齐见状,顿时眉头紧皱,可是盯着秦睿的面色同样难看得紧。 顾子骞闭上眼深吸口气,艰难地吞了口唾沫,顿时整个房间又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感受到兄弟两人那带着愤懑,又灼热的眸光,秦睿心里无比的清楚如果不是碍于顾瑾汐,怕是他们会直接对自己动手,虽然他并不惧也不在乎他们心中的想法,至于对自己怀中的小人儿却是带着浓浓的心疼和自责。他紧紧地拥着顾瑾汐的手臂不由得又紧了紧,俯身贴在顾瑾汐的耳侧,以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道,抱歉! 是的,在来之前杨帆就已经查到了端倪,安太妃的行为从头到尾都太过反常就算让人不怀疑都不行。只是他没有想到,明明晚清都已经被他们抓了,这安太妃手上竟然还有其他的人。丹朱和丹云两个丫鬟,平日里瞧着就是两个再单纯不过的奉茶丫头,可是却没有想到竟然能有这样的武力。 纵然听不到两个人之间话,可看着秦睿脸上带着的愧疚,还有顾瑾汐那微沉的容颜,顾家兄弟二人气得胸口上下起伏着。 顾子骞双眸迸射出浓浓的火光瞪着秦睿,眼底带着几分嘲讽的味道,“倒是不知道,自诩长情的摄政王,在我妹妹和安太妃之间,究竟会选择谁?” “子骞!”话音未落,顾子齐立刻开口轻喝一声。 “给我点时间,这件事情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秦睿低下头,显然他对这件事情也非常的清楚;纵然明白有些事情不可避免,可是他却仍旧担心,担心顾瑾汐会乱想。他低下头看着顾瑾汐的面色,眼神灼灼间透着浓浓担忧的色彩。 “交代?哼,谁要你的交代,你们摄政王府自己的恩怨,凭什么要牵扯到我妹妹?”顾子骞早已经是急红了眼。想想也是,自己捧在手心当成心肝宝贝儿呵护的妹妹,就在这一年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先是落入静安湖险些丧命,后醒来之后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性情大变。以往所有的天真无邪好似只是梦一般,她变得冷静,变得沉着,变得甚至比男子还要更有主见,可是却根本不像是自己那个单纯的妹妹了。 秦睿低下头,面色有些难看,只是拥着顾瑾汐的手臂却是越来越用力,那种像是恨不能将顾瑾汐给揉入到自己的身子里的感觉。纵然被他勒得有些不舒服,可顾瑾汐脸上却并没有表现出分毫。反而低头,抓着秦睿的手,轻轻地揉捏着,她知道,但凡可以,他定然不会如此。在自己与安太妃之间他选择的,一定会是自己,只是他有不得不留安太妃的理由,毕竟那是他的亲娘。 “汐儿我……”秦睿凝着顾瑾汐,欲言又止。 “我明白的。”顾瑾汐脸上的笑非常的宁静,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秦睿。两人四目相对,好似所有的芥蒂在这一刻全都消失不见了般,只留下淡淡的平静在两人之间不断的流转着。 看着自家王爷和自己的师妹这般的心心相知,无欢心里也是非常欣慰的,想必若是师兄和师姐知道,也肯定会为他们高兴的。不过眼下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安太妃针对自家师妹究竟是为什么也不得而知,他的心里仍旧是七上八下的,想要离开,可是又想要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不管安太妃是为什么想要嫁祸给小妹,这件事情我们蘅芜苑算是接下了。”顾子齐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淡,眸色仍旧温润;但是在场的所有人,尤其是秦睿心 所有人,尤其是秦睿心里非常明白。坐在自己对面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将来继顾淮之后的夏凉国君,这件事情如果处理得不好,就算有他和顾瑾汐在的时候,两国能够交好;可如果他们哪一日不在了呢? 秦睿低下头,深吸口气,薄唇微微嚅了嚅,可是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其实这件事情想来,无非只有一个目的。”反倒是顾瑾汐想得无比的透彻,她脸上的笑意淡淡的。 坐在对面的顾子齐和顾子骞兄弟顿时正襟危坐,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着顾瑾汐,眼底带着浓浓的疑惑。别说是他们,就算是无欢此刻也不由得满脸严肃,一本正经地看着顾瑾汐。 感觉到秦睿环在自己腰间的手又紧了紧,顾瑾汐在心里摇了摇头,抬手握着秦睿的手掌,压低嗓音淡淡道,“安太妃与我夙怨甚深,今儿竟然破天荒的让薛海给我送补身汤来,你们觉得这是为何?”说到这里,她抬起头视线在屋子里逡巡了一圈儿,看到他们眼中的疑惑,她似乎非常的满意,“其实最初我与你们一样的想法,不过我们都错了。那盅雪灵芝并珍珠鸡熬出来的汤的确是上好的补身养气的药,而且,并没有动任何的手脚。”说到这里,她低下头痴痴的笑着,“说起来倒是便宜了池里的鱼儿了。” “安太妃如此大动干戈,甚至不惜舍了雪灵芝,应该不是想要修补你们两人之间的关系这么简单吧。”顾子齐的语气淡淡的,似笑非笑地看着被秦睿拥在怀中的顾瑾汐;然后又低下头,“所以,其实从头到尾,安太妃的目的,都是薛海,是吗?” “大哥不愧是大哥。”顾瑾汐眸底原本的幽暗一扫而光,抬起头看着顾子齐眼底带着浓浓的赞叹,“刚开始的时候我并不十分确定。毕竟我不会武功,对内息的感受也并不强烈,不过丹朱和丹云的表现却非常的让人意外,她们两个并没有普通丫鬟所应该有的卑躬屈膝,曲意逢迎,还有她们的手掌,更不是一般的丫鬟。”常年干活的丫鬟,掌间是有着一层薄茧的,当然这件事情也是她之前在与半夏玩闹的时候才知道的,可那两个丫鬟的手,竟然非常的光滑粉嫩。 顾子骞却是双唇紧抿,眼底带着浓浓的不解看着顾瑾汐,“既然妹妹你当初就已经发现了事情的不妥,为什么不直接告诉薛海,反而……”转头看向里面躺着的薛海,如果当时顾瑾汐告诉了薛海,怕是现在他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安太妃也拿不到把柄诋毁自己的妹妹了。 只是出乎他的意料,顾瑾汐却是淡淡的反驳了一句,“我为什么要告诉他?” “……”顾子骞闻言,薄唇微微嚅了嚅,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只是他话还没有来得及出口,就听到耳边顾瑾汐那淡淡的嗓音再次响起,“三哥是不是很好奇,既然我当初没有阻止薛海,又为什么要让半夏通知你们救人?既然当初选择了视而不见,现在为什么又要如此的大费周章?” 顾子骞听了,眼底的疑惑越发的盛了,只是屋子里这么多人,他到底将到了舌尖的话又给咽了回去;双手捧着茶杯,狠狠地呷了一大口茶。凉透的茶水顺着喉管滑入腹中,那样的凉似乎让他也清醒了几分,他闭上眼深吸口气。 “三哥,你觉得当初我就这么告诉他,他会相信吗?”顾瑾汐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淡淡的,更何况当初她并不是没有提醒过他,是他自己不放在心上的。再者,就这么直接的告诉了他,那他是否还会对自己感恩戴德? 顾子骞闻言,到底只是沉沉地叹了口气,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倒是顾子齐对自家小妹高看了几分,如果可以,她大可让隐在浅阁的暗卫报信,这薛海就算受伤也不会如同现在这般。可她却是选择了半夏,时间也是恰到好处,让他们既来得及救人,又让薛海没有办法全身而退。 其实有些东西一旦想明白了,就觉得非常的简单了。在场众人,对顾瑾汐的性子或多或少都有些了解的,对顾瑾汐话外的意思也很快就领悟了,众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可无欢却是眉头紧皱,“不管怎么样薛海都是摄政王府的人,安太妃既然这么紧张薛惜肚子里的孩子,为什么又要对薛海动手?”难道她不清楚,孕妇一旦受到强烈的刺激很有可能动了胎气,再加上薛惜的状况又素来不是很好,一个不小心很有可能就是一尸两命吗? “那是因为她非常的清楚,本王会替她保住薛惜肚子里的孩子。”这次顾瑾汐没有开口,说话的是失重沉默着的秦睿。 “哼!”顾子骞闻言,没好气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对秦睿这一点,他自然是非常不满意的,就算他对自己的妹妹如何的一往情深,最后不还是让别的女人有了孩子,这简直就是对自己妹妹的不尊重,对他们蘅芜苑顾家赤裸裸的打脸! 顾子齐倒是没有顾子骞这般的义愤填膺,只是提及秦睿的另外一个侍妾,不敢她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毕竟名义上还是他的姨娘,这都让自己觉得有些难以接受。自己的宝贝妹妹,从小捧在手心长大的,怎么能受这样的委屈,“这件事情……” “薛惜素来心系阿睿,如今好不容易心愿得偿,有些事情怕是再不能顺着安太妃的意愿行动。”顾瑾汐低下头,她倒是通透得很,毕竟有些事情是切实的经历过的。前世的时候,人心、嘴脸看 心、嘴脸看得多了,自然明了。更何况,她让薛海和薛惜为自己查探的事情,很有可能已经触碰到了安太妃的底线,想到这里,她的面色不由得又凝重了几分,“除掉薛海,诺大的摄政王府,她可以依靠的人就唯有安太妃。没有了靠山的人,才更好操纵。” “……”屋内所有的人都没有说话。 秦睿却是紧紧地抓着顾瑾汐的手,脸上笑意全无,十分的严肃而又认真,“安太妃一再强调务必保住薛惜肚子里的孩子,虽然现在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却有一点可以肯定,她想保住那个孩子,绝对不是简单的想要含饴弄孙这么简单。” “更何况薛惜与我早已经势同水火,安太妃想对我动手也不是一两日了。如果借由薛惜的手除掉我,想必她是非常乐意的。”顾瑾汐脸上的笑意全无,言语间竟是将安太妃的心思给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秦睿听了,双手紧紧地抓着顾瑾汐的手,身子似乎都有着刹那的僵硬。 “她敢!”顾子骞面色早已经是难看到了极致,双眸迸射出浓浓的火光;额头上冒出的青筋始终没有消散下去,紧紧地抓着座椅的扶手,身子紧绷成了弓形,一副随时都准备着冲出去的模样。 坐在旁边的顾子齐抬手一把抓着顾子骞,深吸口气以尽量平缓的语气道,“小弟,你别冲动!” “大哥,那个老妖婆打算对妹妹动手!”顾子骞此刻整个人都愣怔了,心心念念的都是怎么在安太妃动手之前将安太妃给除掉;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他自然是懂的。 “子骞!”顾子齐闭上眼深吸口气,素来温润的脸上同样笑意全无,不过到底没有顾子骞那般被愤怒给冲昏了头脑,他深吸口气,狠狠地拉着顾子骞让他坐回原位,之后这才以尽量平缓的语气道,“既然安太妃如今以这样婉转的方式对小妹动手,只能说明了一点!”说到这里,他视线落在秦睿的身上,脸上似乎透着几分玩味,“她还不敢直接对小妹动手,亦或者说,她有什么顾忌!” “她能有什么顾忌。”顾子骞没好气地瞪了自家大哥一眼,双唇紧抿,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 “薛惜临盆在即,在这个时候杀了薛海,嫁祸给小妹,加深小妹与薛惜之间的仇恨;一旦薛惜临盆,她拿到那腹中的胎儿,目的达成之后,薛惜也就成了弃子。”顾子齐的语气不急不缓,不咸不淡,只是言语间却是让在场中人全都沉默了,“到时候,薛惜和小妹,不管孰胜孰负,于她来说都无伤大雅。终究没有证据,谁都动不得她。”就连秦睿,都不能! 顾瑾汐同样点了点头,“的确如大哥所言,不过现在有一点,她要薛惜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用来做什么?”这个问题,她思前想后许久,终究是没有想明白;刚出生的小小婴孩,难道还能帮到她什么?用来挟制秦睿?别逗了,以她的智慧应该不会想不到,既然秦睿现在都不在乎,难道出生了就会在乎?如果那个孩子真的是秦睿的种,或许秦睿在看到的时候或许还有几丝波澜,可那个孩子根本与秦睿半文钱的关系都没有,更何况秦睿素来冷心冷情,那安太妃应该不会冒这个险才是。 整个浅阁,再次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忧儿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们在翻阅师祖的手札时,看到的一句话。”不知道多久之后,始终沉默的无欢却是开口了,他抬起头眼神灼灼的看着顾瑾汐。 顾瑾汐听了,贝齿轻咬下唇,师祖的手札里话很多,却不知道无欢说的是哪一句。 “以邪功透支生命者,服出生不足百日之婴孩血肉,或可延年。”无欢双眸无神,整个人似乎都有些怔怔的,薄唇开合间吐出来的话却是让在座诸位全都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顾瑾汐也好似方才恍然大悟般,身子都僵直了,喉头滑动间艰难地吞了口唾沫,似乎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般,她不断地摇了摇头,“不,不会的。安太妃的模样瞧着,不像是将死之人。” 当初谷中,就他们师兄妹二人最是顽皮,师祖的手札素来被师父收藏得很好,却是被大白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面给拖了出来;可是他们两个翻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却被师父给捉了个正着,因为这件事情大白和他们师兄妹甚至被禁食一日,索性大白懂得狩猎这才免了他们两个的饿腹之苦。 对顾瑾汐的话,无欢却不以为然,“忧儿,当初你身子羸弱。师父所习武功又俱是强硬,唯有师姐修习的无情功法适合女子,但却不适合你,所以一直到你离开,师父都未曾教过你一招半式,也就是你到现在都不明白,习武之人就算将死,也不会如平常人那般的。”尤其是内力越高深,这种表现就越明显。 “那……”顾瑾汐转头看向秦睿。 “如果真的是如你所言,那……”秦睿眉宇微微颦蹙着,就算早已经对安太妃的目的有所怀疑,瞌睡却怎么都没有想到她竟然是想到将那个孩子给当做……当做……不过似乎是想到什么,他眉头紧皱,“从头到尾,甚至是现在她都认为那个孩子是我的骨血,这件事情会不会是你们……” 这次不等无欢开口,顾瑾汐却是深吸口气,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师祖的手札记载,想要延年效果最好,有血缘关系的婴儿效果最佳。”虽然当时的她并不明白,但她却是记得的。 是记得的。 “咕——嘟!” 屋子里不知道是谁吞了口唾沫发出的声音,众人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吃自己孙儿的血肉,那安太妃真的下的了口吗?人肉,原来这天底下真的有人吃人肉吗? 感受到秦睿的身子僵硬又透着几分颤抖,顾瑾汐垂下眼睑,薄唇微微抿了抿,反手轻轻地拥着他,压低嗓音安慰着,“现在这也只是我们的猜测,阿睿,你不要太难过了。” “……”秦睿只将头紧紧地埋在顾瑾汐的脖颈之间,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他一直怀疑的,安妃不是自己的亲娘,可如果他们说的都是真的,那她真的是自己的娘吗?自己一直思念,一直想要救她脱出苦海的娘,竟然是这样残忍的要吃自己的孙子血肉的恶魔,就为了自己能够延年益寿,所以将一个下人送上自己的床榻,然后,然后…… “阿睿,阿睿!”感受到脖颈间那淡淡的湿润气息,顾瑾汐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这种时候,所有的话都非常的无力。换位思考,如果自己的娘是这样的人,怕是她也接受不了的。 顾子齐见状,深吸口气,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波涛。得知事情的真相,虽然只是他们的猜测,可光是这样就已经足够让人觉得震撼了,“事情的真相如何尚未可知,这也只是你们的猜测而已。”说到这里,他的语气似乎轻松了几分,“再有月余薛惜就要临产,到时候只需着人注意些就是。不过眼下,摄政王突然光临我蘅芜苑,怕不仅仅是为了这件事情吧。” “大哥!”顾瑾汐有些无奈地看着顾子齐,明明知道秦睿此刻心里已经够难受的了,还偏偏要提起这件事情。不过一边是自己的大哥,一边是自己心爱的男人,一时间她也有些觉得难以取舍,到底是顺着谁都觉得难为,索性低下头沉默了下来。 秦睿到底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什么样的波涛没有见过,什么样的风浪没有经历过,风口浪尖站过,生死之间徘徊过;纵然安太妃很有可能是那样的人,可只要他不在乎也就罢了。此生,他只要她,只要自己怀中的小人儿,足矣。 他抬起头看向顾子齐,然后又低下头看了看顾瑾汐,薄唇紧抿,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原本只是想过来看看丫头,却不想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说到这里,他低下头沉沉地叹了口气,“我还有点儿事情需要处理,我会让沉星留守浅阁,护在丫头的身边。治愈她和薛惜,摄政王府我也会安排人好好看着。不过不管什么样的安排都难免有所纰漏。你们也注意着些。” “这是自然。”顾子齐点了点头,不过他的眼底却是飞快地划过一抹厉芒;只是很快又消散了去,转头朝着半夏和青黛道,“你们家小姐也累了半天了,扶她上楼歇着吧。” 敏锐的察觉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顾瑾汐有些固执地揽着秦睿的脖颈,不肯放手。 “小妹!”顾子齐的语气似乎透着几分不耐。 “你们有事情瞒着我。”顾瑾汐的语气非常的肯定,不过她却是半分头绪都没有,自己的两位哥哥和秦睿,甚至还有自己的师兄,连一点儿征兆都没有;而且思前想后,最近也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可是从他们的表情中,她分明读出了几分严肃。 秦睿嘴角微微勾着,脸上带着几分浅淡的笑意,抬手轻轻地揉了揉顾瑾汐的头顶,“我们哪有什么事情瞒着你,乖,早点儿回房歇着,你的身子本来就不好,若是再如同上次那般,到时候苏伯母怕是非得急疯了不可。” “真的没有?”顾瑾汐眉头紧皱,看着秦睿。 “瞒着谁也满不了我家丫头的。”秦睿抬手轻轻地点了下顾瑾汐那精致小巧的鼻头,然后淡淡的笑着,“乖,早点儿回房歇着,听话,嗯?” 四下查看,确定秦睿的脸上没有任何异样了之后,顾瑾汐这才似大松了口气。也许是最近的事情发生得太多,自己的疑心太重了,低下头朝秦睿微微笑了笑,转头看着没有丝毫要离开架势的顾子齐和顾子骞,也只当是他们有其他的话要说,“那我就先回房休息了,你们也早些歇着吧。” “欢哥哥怕是没这么好的日子了。”无欢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浓,尤其是看到秦睿将顾瑾汐给放下之后,更是摇了摇头。跟着秦睿也这么多年了,可是却从来没有看到他对哪个女子这么上心过,自己的师妹果然是,当初大白逃不过她的魔抓,自家王爷同样是如此。他说着,转头看着里屋仍旧昏迷着的薛海,“的、伤口刚经过处理,今天晚上很有可能会发热,我得在这儿守着。” 重伤之后,由于伤口愈合与药力产生的冲突很有肯能发生高热,如果处理不好很有可能会让伤者就此丧命也未可知;虽然这样的事情自己也能做,但看着自己两位哥哥还有秦睿的表情就知道不可能了,她还是早早的回房休息,明儿一早再来替换欢哥哥就是了,这么想着,顾瑾汐朝两位哥哥点头,又看了看秦睿,这才在半夏和青黛的搀扶下离开上楼了。 直到脚步声已经走出好远,甚至再也听不到之后,顾子齐才朝着秦睿道,“丹青山的事情,想必,你也听说了吧?”虽然是问句,可是语气却是非常的肯定。 “嗯。”秦睿也不避讳,对顾家这两兄弟,本来也没什么好避讳的。更何况事情很有可能涉及到元帝塚,那个丫头 ,那个丫头对元帝塚这么的心怀芥蒂,如果自己将这件事情给瞒了下来,独自前往;当事情被揭穿之后,他们好不容易才修补好的关系很有可能再次回到原点。 他秦睿这一生,什么都可以没有,什么都可以放弃,可是却唯独那个丫头,是他就算化作飞灰也没有办法放弃的执念。一念成魔,一念成佛,可为了她,他甘之如饴。 丹青山发生异象的事情,顾子骞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就算蘅芜商会如今已经收敛了不少,可暗地里的那些人依旧不是旁人可以比拟的。听到自己大哥和秦睿之间的对话,顿时他眉宇颦蹙着,“你打算亲自前往丹青山一探究竟?” “嗯。”秦睿端着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淡淡的点了点头,甚至连语气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你不要命了?”顾子骞压低嗓音,似乎透着几分急切,倒不是担心秦睿,对于这个夺走了自己宝贝妹妹的心,还几次三番的害得妹妹伤心的人,他虽然并没有好感,甚至恨不能他就此死去。但却不得不担心自己的宝贝妹妹知道了真相之后会担心,会伤心。 顾子齐脸上同样带着不赞同,他双眸半眯凝着秦睿,“如今丹青山中形式不明,如果你这样贸贸然前往,恐怕凶多吉少。”毕竟,丹青山的传闻传开之后,江湖上闻风前往的高手并不算少,可是直到如今,都没有发现任何一个人从丹青山中活着出来。 “……”秦睿闻言,脸上同样带着担忧。不过很快就一闪而逝,反而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淡淡的,“你们觉得我会是那种冒失的人吗?”说着,他的语气似乎也轻松了几分,“便是无法查探到事情的真相,但全身而退还是可以的,不过汐儿那里……”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又沉了沉,“要麻烦你们多上心了!” 话音未落,顾子骞没好气地瞪了秦睿一眼,“她是我们的妹妹,我们自然会上心的。倒是你,如果她知道,你瞒着她独自冒险,你认为她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考虑过。 生气,发火,甚至会威胁匆从此再也不理他,可是就算这样,他也仍旧会选择这样做。这件事情一旦被她知道,怕是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她去冒险。想到这里,甚至有那么一刻他很庆幸,很庆幸安太妃在那个时候为了威胁自己对顾瑾汐再次动手,若非如此,怕是深陷囫囵的人是他们了。自己倒是无妨,可是丫头还那么的年轻。 “既然你知道,还是坚持如此?”顾子齐抬起头双眸眼神灼灼地盯着秦睿。 “我不想去冒险,但更不想丫头去冒险。”秦睿深吸口气低下头,“纸包不住火,很快丫头就会知道丹青山的异象,到时候你们以为谁能够阻止她?”顾瑾汐决定的事情除非是她自己改变主意,怕是谁都阻止不了的。 话音落地,顾子齐和顾子骞同时都沉默了下来。 秦睿脸上的笑意淡淡的,纵然明知道现在的丹青山有多危险,可是他却好似那什么都不是般,低下头,薄唇轻抿,“我现在要做的,只是尽可能的在丫头知道之前将危险排除。”虽然并不可能,但提前知晓,总比到时候一无所知来得要好。 “倒是有几分道理。”顾子齐微微颔首,脸上又染着惯常有的温润。 “大哥!”不管怎么说,只要会让自己的宝贝妹妹担心的事情,顾子骞都是非常排斥的,对顾子齐这种应和的行为,他自然非常的不赞同。 顾子齐并没有搭理顾子骞,反而是淡笑着看向秦睿,“不过既然是为了小妹,那这件事情总不好让你独自邀功,我回去安排一下,明日我与你一道前往丹青山!” “不可!”秦睿闻言,面色陡然沉了下来,抬起头看着顾子齐,“只是查探情况,我一人足矣。”说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低下头,脸上的笑意带着几分自嘲,又透着几分悲凉和哀伤,“还是说,其实你信不过我?” “你不必拿话来激我,三岁小儿的把戏,与我无用。”顾子齐脸上的笑意仍旧淡淡的,看似温润,可细细看去,却是能够发现,他那清澈的眸底不带丝毫的情绪,淡漠疏离;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秦睿,“我去与不去,与信不信任你没有任何关系。” “可如果让汐儿知道你去犯险……”秦睿眉头紧锁,让顾子齐跟他一起去冒险,这可不是他的本意。 坐在旁边看着两个一本正经地谈论着要前往丹青山的秦睿和自己的大哥,顾子骞就算是着急也没有办法;突然他直接起身,朝着门外走去,“如果你们执意要去,我现在就去告诉妹妹!” “如果你想让小妹同我们一道冒险,那你大可现在就去告诉她!”顾子齐没好气地瞪了顾子骞一眼,语气凉凉的,透着几分冷厉的味道。 果不其然,顾子骞的身子顿时怔了下,只是开门的手终究没有任何动作,他贝齿紧紧地咬着下唇,转头看向顾子齐,“那就算要去冒险也轮不到你,我留在凉都,留在顾家照顾妹妹已经够多了;现在这个责任是时候交给大哥了。这次的丹青山之行,我跟秦睿一起!” “你没得选择!”顾子齐看着顾子骞,脸上的表情非常的浅淡,“记得照顾好小妹,若是她问起只道是我们有事离开就是。”蘅芜苑的这些个下人心思都通透得很,对于顾瑾汐更是当做自己的命根子般,不用他们吩咐, 他们吩咐,哪些事情该说,哪些事情不该说,他们心里门儿清! 顾子骞听了,双眸通红,恶狠狠地瞪着顾子齐,牙关紧咬,可一直以来对于大哥的敬畏却让他没有办法反驳,不过这一次,生死之间,他却不想听顾子齐的安排,“不大哥,我这辈子一直听你的话,这一次,请恕小弟无法从命!” “你们兄弟二人谁若是受伤,汐儿定然都会暴跳如雷的,这次还是让我去吧。”秦睿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浅淡,他低下头,“我的修为比你们都高,胜算也更大些,待他日汐儿知晓此事,非去不可的时候,咱们也能知晓些情况,不至于如无头苍蝇一般。” 顾子齐却是淡淡的笑着,看向秦睿,“难道你以为你手上了汐儿就不会担心,就不会心痛?秦睿,你到底将我小妹当成是什么人?” “我将她当做什么。你们不应该比谁都清楚?”秦睿淡淡地看向顾子齐。 “所以,你给的理由都不成立!”顾子齐脸上的笑意浅浅,说话间却已经起身,捕捉痕迹地走到了顾子骞的身后,只是那不经意的抬手,却是直接封住了顾子骞的穴道。 猛然,顾子骞似是明白了什么,全身都不能动了,也不能说话,只能用双眼恶狠狠地瞪着顾子齐;可顾子齐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而是直接转头看向秦睿和无欢,“明天一早,我们即可出发。至于蘅芜苑和小妹,就有劳欢大夫了!” “忧儿也是我师妹!”无欢倒是不妨,只是转头看向秦睿。 秦睿点了点头,“好吧,不过,事先说好,若是有危险,你必须无条件服从我的命令!” “好说!”顾子齐微微笑着,现在应是应了,至于到时候如何,那还要看具体的情况而定了。面前这个男人既然是自家宝贝妹妹看上的,那他也不能任由他冒险不管不是,有他在,时刻提醒着,希望他也能多考虑自己的妹妹一点! 第212章 我不怕!!! 看到两人若无其事般达成的协议,顾子骞双眸圆瞪,连眼珠子都红了;全身内劲在不断的冲记着穴道,可是却没有任何办法,那种明明知道他们要去冒险,明明知道他们此行很有可能丧命,可自己却没有任何办法的感觉。那种感觉,那么的无力…… “时辰不早,我还有事需回府安排一下。”秦睿深凝着顾子齐一眼,视线扫过顾子骞,最后落在无欢的身上,眸色幽深透着几分沉凝,又好似带着几分让人看不透的邪肆,“照顾好她!” 无欢眉梢浅扬,眼尾轻挑,点了点头。 “照顾好家,照顾好妹妹!”看到秦睿离开的背影,顾子齐抬手轻轻地拍了拍顾子骞的肩膀,非常的用力;然后抬起头看向无欢,“在我们离开之前,不要给他解开穴道,劳烦欢大夫了!” “好说。”无欢轻笑着,脸上的笑意淡淡倒是让人看不出来喜恶。 夜越深,整个凉都好似都陷入了深深的宁静,好梦正酣。 当顾瑾汐醒来,接到秦睿和自家大哥离开的消息尚且愣怔了下,不过却并没有太在意,毕竟这两个人都素来是有分寸的。以往,他们也不是没有离开过,所以只是稍作忖度,直接就将注意力转到了薛海的身上,毕竟薛海的情况委实不是很好,如果再出点儿差错,很有可能就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想到这里,顾瑾汐的面色沉沉,凝着无欢,嗓音低沉,“欢哥哥,他的情况怎么样了?” “还算好。昨夜丑时的时候发过热了,寅时降下来的,现在瞧着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碍了。”无欢慢条斯理的将薛海额头上的布巾取了下来,用热水浸湿之后又给薛海敷上。虽然对这个曾经处处针对自己妹妹的人并没有任何好感,不过身为医者的本能和操守,让他没有办法将薛海弃之不顾,更何况他的身家性命可还关乎着自家小师妹的身家清白呢!薛海这个人虽然人品不咋地,但却有一点值得肯定,那就是重情。他之所以对薛惜如此的死心塌地完全就是因为当初薛惜的救命之恩,现在自己的小师妹也救了他,就算他不感恩图报,往后也不会站在他们的对面。 顾瑾汐闻言,脸色似乎有着刹那的沉凝,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看着虽然在昏迷中不过面色却较昨日好上了不少的薛海,转头看向无欢,“虽然发热非常凶险,但就他现在的情况来说发热未必不是好事。倒是欢哥哥你,守了一宿了,去歇息歇息吧,这里有我看着就行。”左右她也没有其他事情,水榭汀兰那边,苏怡似乎也知道他们有事情要谋划,若非必要,断然不会来打扰他们的。 “哼!”始终靠坐在软榻上,刚无欢听到外面的动静方才给他揭开穴道的顾子骞没好气地轻哼一声,面色难看,眼底似乎染着青黛色;原本心情就不爽至极,此刻听到自己的宝贝妹妹竟然关心旁人而忽略了自己这才强撑着身子的不适发出一点儿声响。 顾瑾汐闻言,循声望去,看到顾子骞的时候,只是短短的瞬间,两只眼睛都瞪圆了,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又透着浓浓的心疼,“三哥,你,你怎么在这儿?” 虽然说薛海关乎自己的清白,但这种清白她其实并不在乎的。别说她没有派人追杀薛海,就算是派了人那又如何?以薛海和薛惜两兄妹往日对她所做的事情,他们就算死一万次都不为过。她之所以会救下薛海,不过是因为另有考量罢了,可如果因为薛海而伤害到自己最亲近的人,她定然会毫不犹豫的舍下薛海而取其他的。 “有些人的眼底心里都只有她师兄,哪里还能看到三哥啊。”顾子骞此刻心里还带着气了,转头看着顾瑾汐,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然后飞快地低下头生怕她看出自己眼底的担忧和不妥。丹青山如今形势未明,偏偏那两个人又都是执拗的,怕是除非面前这个小人儿没有人能说得动他们,可是偏偏他们又笃定了自己不敢,至少现在不敢让面前的这个小人儿知道。想到这里,顾子骞就只觉得胸口堵着口气,咽不下去,发不出来,就这么不上不下的吊着,难受得厉害。 “忧儿,你别管他。”无欢闻言,顿时哑然失笑;拉着顾瑾汐的衣袖轻轻地扯了扯。 顾瑾汐闻言,转头瞧着无欢,眼底似乎带着几分疑惑,光洁的眉宇微微颦蹙着,粉嫩的唇瓣开合,透着无尽的诱惑,声音清脆似山涧泉水叮咚般悦耳,“欢哥哥?” 看到这样的顾瑾汐,饶是早就知道她的魅力,可现在无欢仍旧有着片刻的愣怔,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拉着顾瑾汐的手,不着痕迹的给她探脉,只是纵然他的动作再小心,又怎么能瞒得过顾瑾汐的感觉。 她微微笑着缩回自己的手,“欢哥哥你别听阿睿和哥哥们胡说,我的身子没有大碍的,只是虚弱了些,你也知道,自幼就是如此,老毛病了。” 无欢自然知道,她不想让旁人插手的事情,纵然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也不勉强,只轻轻地打了个呵欠,转头瞪着面色同样难看,双眸瞪着自己似是随时都能够喷出火来的顾子骞,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笑,“话虽如此,可你也得保重自个儿的身子。算了,不跟你多说了,说起来你欢哥哥我都多久没有熬过夜了,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还不快让丫鬟带哥哥去休息?” “欢大夫,请!”无欢话音刚落,青黛立刻站了出来。 “忧儿 来。 “忧儿这丫头倒是个不错的。”无欢朝顾瑾汐微微颔首,然后直接转身离开;只是视线扫过顾子骞的时候,却不期然的两人四目相对;空中发出只有两个人才能看懂的火花,视线交错,一闪而逝。素来心思细腻的顾瑾汐竟然没有发觉丝毫的不对,侧身坐在床沿,给薛海把完脉之后,双唇始终紧紧地抿着。 顾子骞因为穴道被封得太久,浑身的气血有些不畅,此刻别说站起来走动,便是动动手指头对他来说都非常的艰难,为了不让顾瑾汐看出异样,整个人懒散地靠在一出,一双狐狸眼微微眯着,只是却不看顾瑾汐,轻哼一声,“我家妹妹的丫鬟,那自然是极好的。” “……”无欢听了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跟一个恋妹成狂的人计较,他可没有那个时间。 倒是顾瑾汐瞧着顾子骞那略嫌难看的面色,眉头紧皱,眼底似乎还带着几分疑惑的色彩,“其实有欢哥哥在,三哥你不必时时刻刻都在这儿守着。”说着,似乎是想到什么,又沉默了下,薄唇微微嚅了嚅,可是后面的话却始终没有说出来。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顾子骞深吸口气,好不容易才恢复了点儿力气;只是脸上的表情却仍旧淡淡的,好似混不在乎一般,站在软榻的旁边,抬手轻轻地揉了揉顾瑾汐的头发,然后转头朝着无欢的背影看了一眼,眼底似乎带着几分疑惑又透着几分嫉妒,“难道你不跟三哥交代交代?” “……”话音刚落,顾瑾汐顿时就沉默了下来。 顾子骞也不逼她,更何况他现在的身子状况更需要好好的休息休息,遂只是低下头,“三哥会等你等到你想说的时候!”说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只是陷入了深思中的顾瑾汐并没有发现顾子骞离开的背影那么的僵硬,似乎还有些别扭的味道。 “……”直到顾子骞已经离开了好远之后,顾瑾汐这才似乎是从愣怔中回过神来了般,脸上透着几分让人看不透的神采;轻轻地叹了口气,眼底似乎还带着几分眷恋,又带着几分水光。 半夏低下头,声音轻柔,抓着顾瑾汐的双手,“小姐,您没事吧?” “不妨事的。”顾瑾汐脸上的笑意清浅,只是心里却完全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云淡风轻。有些事情,纵然他们不问,可心底未必不会有疑问。原本,她是不该瞒着他们的,既是家人,既是最信任的人,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可偏偏有些事情注定没有办法开口。她要怎么告诉他们,她只是前世的一抹游魂;她要怎么告诉他们,前世的她是怎样的愚蠢害得他们死不瞑目? “……”看着顾瑾汐那骤然变得苍白的面色,半夏只觉得心疼至极,可是却没有办法说什么,只是低下头,“三少爷兴许也只是随口一问,小姐您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了。” 摄政王府,荣恩阁中。 安太妃同样被气得不亲,别的不说,秦睿对她的态度,就已经足够让人气愤了;猛然垂下眼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微微有些闪烁,朝着张嬷嬷等人道,“我有点儿乏了想休息休息,你们都退下吧!” “是!”服侍了安太妃这么久,素来知晓她的脾性,张嬷嬷只能领着一众丫鬟直接退走,末了还非常体贴,轻手轻脚地替安太妃将门给阖上。 随着“嘎——吱!”的声音响起,在房间里,一道身着黑色纱裙的蒙面女子漠然出现在面前,单膝跪地,面带恭谨,“参见夫人!” “让你们查的事情如何了?”安太妃面上带着几分妩媚又透着几分妖娆的色彩,语气慵懒,可若仔细听又能够感受到其中的戾气。 黑衣女子低下头,“启禀夫人,近来丹青山异象频繁,咱们进去了的人根本没有一人活着出来,里面的情况还是未知之数。”说到这里啊,她的语气沉了沉,似乎透着几分凝重和严肃的味道,“不过王爷和蘅芜苑顾家大少爷今天早上已经启程去了丹青山。” “什么?”安太妃闻言,脸上原本的浑不在意顿时一扫而空,猛的一个翻身从软榻上坐起,眼神灼灼地盯着那黑衣女子,薄唇微微嚅动间,兀自喃喃着,“丹青山,丹青山,让人跟着他们,一旦有任何异动,立刻向本夫人汇报!” “这……”黑衣女子听了却并没有立刻应声,脸上反而带着几分犹豫的色彩,抬起头看着安太妃;爆出微微嚅动着,“夫人,以咱们的人的实力,怕是没有办法接近王爷和顾大少爷百米之内!” 安太妃似乎也想明白了,顿时狠狠地磨着牙,“那就在丹青山脚给我守着,本夫人就不信了!晚清呢?还是没有消息吗?”猛然似乎想到什么,她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从云禛山到现在,晚清可以说得上是她的左膀右臂,从来没有这么久没有音讯过,难道是发生了什么意外?这样的念头刚升起又被她狠狠地给否决了,纵然晚清的手上功夫不是最好的,可是为人素来沉稳,又懂得变通,应该不会出事的。 “还没有。”黑衣女子身子微微颤抖了下,艰难地吞了口唾沫。 “真是一群废物,什么都查不到本夫人要你们何用?”安太妃顿时被气得不轻,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让那黑衣女子原本就害怕的心更是直接就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她赶紧双膝跪地,朝着安太妃磕头道,“属下无能,请夫人息怒!” “滚!”安太妃没 ”安太妃没好气地张口道。 黑衣女子应声离开,整个屋子又恢复了往常的沉默,只有安太妃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声音。她闭上眼深吸口气,丹青山异动频繁,竟然能让秦睿和顾子齐两个人亲自出马,这件事情绝对不简单,不行,不管怎么样,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她也绝不会放过。不过,她现在手里的人已经不多了,既然秦睿和顾子齐甘愿替她开路,她也没有拒绝的道理不是,等他们出来,她再想办法就是,她就不信了;这样想着,她那始终板着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几分高兴的色彩。 “来人呐,准备一下,我们去探望下惜儿!” 原本早就侯在门外的张嬷嬷听到声音立刻推门入屋,朝着安太妃福了福身手道,“前儿刚给薛姨娘送了人参鹿茸,不知道太妃娘娘今儿打算……” “将我那支珍藏多年的血芝拿去让厨房炖了。”安太妃似是没有丝毫的不舍,更不心疼,脸上的笑意非常的盛,似乎还带着点点慈祥和柔和的味道,“血芝最是补血养气,惜儿如今身怀六甲,眼瞧着就要临盆了,这种时候可万万不能出任何的差错!”更何况这些补药,母体服用,最后吸收得最多的也还是胎儿。胎儿发育得越好,对她的作用就越大,是以她可不会有丝毫的吝惜。 张嬷嬷听了赶紧低下头恭谨应是,心里却是在不断的腹诽着,看来太妃娘娘对薛姨娘果真亲厚。那血芝可是这位收藏多年,听闻可是当初帝王赐给她,后来她离开凉都时一直带在身边;回来的时候轻装简行竟也没有落下,现在竟然真的舍得给薛姨娘炖汤喝。不过腹诽归腹诽,主子的决定可不是她一个老奴能够改变的,只能拿了库房的钥匙,捧着血芝,小心翼翼地朝着厨房去了。 摄政王府的另一处房间中,薛惜的面色仍旧不太好。 梅红和梅香两个人也有些无奈地看着那一桌明显没有动的饭菜和呆坐在旁边软榻上,双眸红肿始终没有消散过的薛惜,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薛姨娘,您还是用些吧。”梅红低下头在心中沉沉地叹了口气,“薛管家生前对您那般疼惜,此刻若是知晓您为了他如此的作践自己,怕是到了地下也是难以安心的。” 梅香听了赶紧应和着点头道,“就是啊,薛姨娘。您就算不问您自己想想也为了您肚子里的孩子想想。您如今可是双身子,腹中的胎儿越发大了,需要的营养也多,您都已经两日没有进食了,若是再这么下去,伤着肚子里的孩子,那可怎么是好?” “撤了吧,我不想吃!”薛惜甚至连听都不想听,怔怔地坐在软榻上,双眸无神地盯着面前的方寸之地,让人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可是薛姨娘……”梅红眉头紧皱,薄唇紧抿,开口似乎还想劝诫。 可是话还没有说完,刚才还安静着发呆的薛惜却猛然好似癫狂了般,抬手恨恨地拍在旁边的小香几上,猛的从软榻上站起来。眼底充斥着血红,恶狠狠地瞪着梅红,张口便是厉声斥责,“我都说了让你们撤走,听不见是不是?连你们也在嘲笑我,所有我在乎的人都会一个个的理我而去,是不是?” “薛姨娘,您别激动,奴婢没有这个意思!”梅红见状,立刻心就悬到了嗓子眼儿上;她眉宇微微颦蹙着。自家主子爷此刻不在王府,她们甚至连个可以拿主意的人都找不到。尤其薛惜的性子又是这么的,她刚想上前,原本就处于癫狂状态的薛惜顿时就发飙了。 只见她宽袖一拢,小香几上所有的茶壶碗碟全都已经落到了地上,发出哐当的脆响声。可薛惜显然还觉得不够,抬手恶狠狠地指着梅香和梅红,“滚,滚!我不想看到你们,我不像看到你们!” “薛姨娘?”梅红艰难地吞了口唾沫。 “我叫你们滚呐,滚呐!”薛惜此刻早已经疯魔了,像是谁都不认识了般,不管手上抓到什么东西都狠狠地朝着两个人砸过去;眼底充斥着的血红色,张牙舞爪的不让梅红和梅香接近。两个丫鬟有心想要安抚薛惜,可是却偏偏根本没有办法接近,只能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几丝坚定,以她们的身手想要钳制住薛惜自然是轻而易举;只可惜,她们还没有来得及有所动作,好似立刻就被薛惜给发现了般,她双眸通红,指着梅红和梅香,“怎么,已经商量好了要如何来对付我吗?我不怕,我告诉你们,我不怕!滚,滚,滚!” 话音尚未落地,薛惜不知怎地已经走到了摆满了饭菜的桌子旁边,抬手一把直接将桌布给掀了起来;盛满了饭菜的碗碟顿时全都洒落到地上,稀里哗啦,奶白色的瓷器碎了一地。 安太妃推门而入的时候,一个瓷盘刚好落在她面前,碎裂的碎片四溅,她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朝后仰了仰,脸上似乎还带着几分后怕的模样。 “太妃娘娘,您没事吧?”张嬷嬷见状赶紧将手中的食盒交给旁边的小丫鬟,自己则上前一步搀扶着安太妃,脸上带着浓浓的关切问道。 “没。没事!”安太妃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入目却是满地的狼藉,顿时眉头紧皱,眼底带着浓浓的疑惑;视线落在旁边瑟瑟发抖的梅红和梅香身上时,带着十足的不悦,“谁能告诉本太妃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嗯?梅红、梅香,不是让你们好好照顾薛姨娘的吗?你们就是这 你们就是这么照顾的?” 说到最后,那语气已然透着十足的戾气和狠绝。 梅红和梅香两人倒也并不害怕,不过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顺着安太妃的声音,一下子就跪倒在地,低着头,声音却仍旧非常的清脆,“太妃娘娘明鉴,自从薛管家的噩耗传来,姨娘已经整整两日没有用膳了,奴婢们想服侍姨娘用饭,可姨娘非常的抵触,甚至,甚至……”后面的话已经不用再说,有眼睛的人都能够看到,很显然这满地的狼藉就是薛惜的杰作了。 “她不吃,你们就由着她?”有些事情纵然明白是一回事,可当真处理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安太妃恶狠狠训斥了两个丫鬟,“不管怎么样,都是你们照顾不力,来人呐,拖下去,每人杖责二十大板发配到浣洗房去。” 张嬷嬷闻言,有些心疼地看着梅红和梅香,明明是薛惜自个儿心里过不去非要闹,非要发脾气,可最后遭殃的却是她们。不过到底也没有开口求情,毕竟主子做下的决定不是她这个下人能够干涉得了的,再者,这种事情她已经见得太多了,说来说去,也只能怪她们两个运气不好,遇上了薛惜这样刁蛮任性的主子罢了,“可是薛姨娘的房里还需要人照顾。” “本太妃瞧着丹朱和丹云就非常不错,让她们姐妹来吧。”安太妃似是早就已经大好了主意般,甚至连思考都没有,直接大手一挥,拍板定案。 “是!”张嬷嬷低下头,“来人呐,将她们两个带走!” 梅红和梅香只是低着头,从头到尾却是连求饶都没有,不哭不闹,不管她们接不接受,有些事情都不是现在的她们能够改变的,看来她们得尽快给自家主子爷传信,府上的事情有变。 薛惜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看到梅红和梅香被带走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刚想开口让安太妃留下她们,可是在接触到安太妃的眼神的时候,所有的声音全都咽了回去。呆在安太妃身边这么多年,可是她却从来没有发现过安太妃这一面。光是这么静静的站在那里,分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是却足矣震慑全场,她被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怎么了,傻了?”安太妃却是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上前,拉着薛惜的手,轻轻地拍了拍,“我瞧着对那两个丫头也不是很满意,看看你这肚子,眼瞧着就要临盆了,这等碍眼的人还留着做什么;索性直接遣走了一了百了。夫人给你挑两个好的,你若是用着不顺手,告诉夫人,夫人再给你换两个。”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那惊鸿一瞥,直到现在薛惜仍旧心有余悸。尤其是薛海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对顾瑾汐恨得咬牙切齿,可心里却始终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反驳,反抗自己,告诉自己,这件事情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自己前脚刚暗示过安太妃,说顾瑾汐的身子不好,担忧她活不长久,然后这位就直接让人炖了雪灵芝;可为什么,荣恩阁中的闲人那么多,可是她却偏偏要点名道姓让自己的哥哥去送。明明知道顾瑾汐跟她不合已久,可为什么她还能…… 对薛惜的怀疑,安太妃不是没有感觉到,而是根本就不在乎了。眼下瞧着薛惜即将临盆,她需要做的就是尽量安抚住薛惜,只要这个孩子成功地生了下来,到时候薛惜也不过是个弃子而已。至于梅红和梅香,就算没有先前发生的事情她也是要借故遣走的,只不过既然薛惜这么上道主动将把柄送到自己的手中,那她也不介意对她好些。毕竟,现在可是最关键的时刻了,她可不想到了最后功亏一篑,所以还是安排自己的人在她身边守着放心些。 瞧着薛惜那魂不守舍的模样,安太妃脸上的笑意淡淡的,抬手轻轻地点了下她的鼻头,轻声笑着道,“怎么还在发呆,竟是连夫人都不认识了?” “夫人说笑了。”薛惜闻言赶紧低下头,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淡;她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只是笑意却非常的轻,非常的浅,“倒是刚才惜儿失态,让夫人看笑话了。” 安太妃闻言,面色这才总算是稍微好看了些,拉着薛惜的手走到旁边的软榻上,“你呀!就像个孩子一样。夫人知道你跟薛海兄妹情深,可这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要太过介怀了。不然若是薛海在天有灵,怕也是不会安息的。” “可是我……我……”听道旁人说起薛海,薛惜的眼眶又红了。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对薛海,如果说她对他有多深的感情别说旁人,就算是她自己也是不信的。很多时候她都是在利用薛海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可是现在突然告诉自己,这个一直守护在自己身边的人没有了,心里仍旧是空落落的。 “傻丫头,总会过去的。”安太妃抬手轻轻揉了揉薛惜的头发,只是在薛惜看不到的地方,安太妃的眸底却是飞快地闪过一抹精芒;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薛惜,“再说了,在这世上难道除了薛海就没有其他值得留恋的人了吗?” “我……”薛惜闻声低下头,眉宇颦蹙,面色苍白带着几分透明的色彩。 “你什么你,难道薛海不在了,你就什么都不要了?睿儿,夫人,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你都不要了不成?”安太妃没好气地瞪了薛惜一眼。 薛惜顿时只觉得自己嗓子干哑,双唇紧抿间,艰难地吞了口 难地吞了口唾沫,“夫人,我……” “好了,什么都别说了。”安太妃拉着薛惜的手,轻轻地叹了口气,“俗话说得好,人死不能复生,你要学会节哀。你要记住,人呐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要保护好自己。如果连命都没了,那其他所有都枉呈虚幻。你仔细的想想,你若是死了,最高兴的人会是谁?” “……顾、瑾、汐!”薛惜双唇紧抿,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 “你明白就好。你若是没有了,一尸两命,到时候只会是亲者痛,仇者快。就算不为了你自己,你也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想一想,他还那么的小,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来到这个世上看上一看,你这个当娘的就真的如此狠心?”安太妃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轻缓,带着几分安抚的味道。 “……”薛惜闻言,闭上眼深吸口气,双唇紧抿,“我,我明白了!” 安太妃闻言,心里顿时飞快地划过一抹晦暗色,可是脸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反而是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从站在旁边守候许久的张嬷嬷手中接过食盒,放到小香几上,“你明白就好,你可是夫人看着长大的,如今又是睿儿的姨娘,肚子里可还怀着我们秦氏皇族的子孙呢。夫人就害怕你钻牛角尖想不通,来,这是夫人特地吩咐厨房用血芝给你炖的汤,多喝点儿,对孩子好!”说话的时候,她的两只眼睛就好似定在了薛惜的肚子上一般,眼底带着浓浓的贪婪的色彩,似乎又透着几分亮色。 似乎是感受到了安太妃那太过赤裸的眼神,薛惜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身子不由自足地往后缩了缩,昂甚至有几分微微的颤抖。 “怎么了?”敏感地察觉到了薛惜的不对劲,安太妃赶紧开口问道,只是抓着薛惜的手却是怎么都没有放开。 薛惜只觉得自己的嗓子干哑,她努力地摇了摇头,错觉肯定是错觉。夫人对自己这么好,怎么会害自己,看着那盅很明显是用血芝熬出来的汤,她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晶莹的泪珠儿顺着眼角吧唧吧唧的,直接就落在了汤里。 “傻丫头,你哭什么?”看到薛惜落泪,安太妃顿时就有些慌了手脚,赶紧手忙脚乱的给薛惜擦拭着脸上的泪珠,边擦脸上还带着几分疑惑的色彩,“怎么了,是不是不合胃口?” 薛惜不断的摇头,眼中仍旧含着热泪,声音带着哽咽,“这血芝可是当初皇上赐给夫人的。夫人对皇上一往情深,借此睹物思人,可是,可是……”说到这里她早已经是泣不成声,“惜儿不值得夫人对我这么好!”夫人将自己唯一的念想都给了她,她怎么可以这么禽兽的怀疑她。 “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再说了,你肚子里怀着的可是我的乖孙,这血芝补血养气对孕妇最是有效。”安太妃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浓了,看着薛惜更是带上了几分满意,在心里点了点头。她需要的就是这种听话的人,“这血芝给了你可不是浪费,只要你好好养胎,给夫人生个大胖小子,夫人可就盼着这个时候呢!” “……” 站在旁边的张嬷嬷等人都低着头,眼观鼻口观心,只当做没有看到一般。 薛惜眼底原本有的疑虑全都因为安太妃这一盅血芝汤给打消了,这还不说,更是让薛惜越发坚定了要找顾瑾汐报仇的念想。再加上丹朱和丹云总是有意无意的在薛惜面前提起顾瑾汐,渐渐的,薛惜竟像是疯魔了般,每每说起顾瑾汐,那恨不能扒其皮,喝其血,啖其肉一般的模样,让丹朱和丹云都只觉得意外。 随着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秦睿和顾子齐却仍旧没有回来;顾子骞的情绪也越发的焦躁了,虽然每日都会抽空来陪顾瑾汐说话,可是顾瑾汐却非常明显的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甚至好几次将水倒到了自己的身上都没有察觉到;顾瑾汐日益生疑,秦睿和顾子齐的去向,到底还是瞒不住了。 “他们到底去哪儿了?”顾瑾汐面色难看到了极致,两只眼睛眼神灼灼地看着顾子骞,又看了看旁边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模样的无欢,只要想要他们所有的人都知道就瞒着自己一个人,这种感觉就让她觉得想要抓狂! 顾子骞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浅淡,透着勉强,“妹妹你说什么呢,不是都告诉过你很多次了。秦睿和大哥去了盐城,算算时间,应该就这几日就快回来了!”话虽然如此,可是他的心早已经悬到了嗓子眼儿上,且不说顾瑾汐何其精明不好应付,光是他的心也都是七上八下的,他们两个当初明明说好,快则三日,慢则七天的,可是现在都整整十日过去了,他们去连丁点儿音信都没有。 “哦?”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心底飞快地划过一抹凉意,转头看向无欢,“欢哥哥,这可是真的?” 无欢原本慢条斯理的想着薛海的伤势,虽然身上的皮外伤已经渐渐的开始愈合,可薛海却没有丝毫醒转的迹象,这可不是个好现象。正想着,就听到顾瑾汐唤了自己的名字,抬起头也不知道她究竟说了什么,只胡乱的点了点头,然后轻轻应声。 顾子骞见状,原本心里悬着的那颗心总算是稍微放下了些。虽然无欢是秦睿的属下又如此疼爱顾瑾汐,应该不会乱说,但他现在明显心不在焉的,如果一个不小心说漏了嘴,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直到看到无欢点头之后,他这才大松了口气。 “砰——” 砰——” 只是,顾子骞却还没有来得及庆幸,突然就听到耳边一声脆响;抬起头,看到的却是顾瑾汐那前所未有的愤怒的容颜;原本清澈的双眸此刻盛满了火光,瞪着自己还有坐在自己旁边的无欢。顿时他喉头滑动间,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身子更是不由自主地颤了颤,脸上带着讪讪的笑容,“妹妹,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都到了现在,你们竟然还想要瞒着我?”顾瑾汐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眼眶通红,鼻头也酸酸的,泪珠儿顺着眼角,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她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就这么怔怔地看着顾子骞,“你真的是我哥哥吗?” “妹妹,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我……”顾子骞此刻只觉得自己心慌意乱的。原本就担心秦睿和顾子齐的安全,毕竟丹青山中形势越发的复杂多变,他派去潜伏在丹青山脚的人回来汇报说,每日寅时那轰隆隆的声音根本就没有停过,每日里通过各种途径进入丹青山的人不在少数,可是却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不,更确切的说连只麻雀都没有飞出来过。 “说,说什么?再商量着如何骗我吗?”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低下头眼泪吧唧吧唧的,“我知道自己没用,在你们心目中,我始终是那个一无是处的顾瑾汐,是不是,是不是?”那样的撕心裂肺,那样的痛彻心扉,那不足巴掌大的小脸上露出的绝望,让顾子骞只觉得心疼极了。他赶紧上前一步,将顾瑾汐拥入自己的怀中,“妹妹,你别担心,哥哥不会让他们有事的,他们一定不会有事的,就算哥哥拼了命,也一定将人给你带回来!” 第213章 不死不休! “带回来?什么带回来?”原本还气愤非常的顾瑾汐闻言,似乎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般,猛的抬起头看着顾子骞,眼底充斥着疑惑,双眼微眯,瞬间回过神来,视线在顾子骞和无欢身上扫来扫去,“不对,你们是不是还有其他事情瞒着我?” 刚还在深深的心疼中的顾子骞听到这话,顿时也意识到是自己说错话了,心都好似快从嗓子眼里面跳出来了般。赶紧低下头,低下头,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双唇微抿,眼珠子不断的转动着,思索着要怎么将这话题给圆回来,他只觉得自己的嗓子干哑,艰难地吞了口唾沫道,“不,不是!妹妹,我,我……是,我是说,我们从来没有那样看过你,妹妹你……” “不,不是这样的,肯定不是这样的。”不知道为什么,顾瑾汐的心里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挠一般。 “妹妹,你别胡思乱想了。”顾子骞赶紧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顾瑾汐的背,在顾瑾汐看不到的地方,闭上眼深吸口气,努力的压下心头的紧张,“你的身子不好……” 可顾瑾汐哪里容得顾子骞这般敷衍,眼底带着疑惑,“那你刚才说把什么带回来?” “我,我那不是以为你想念二哥了嘛。这都已经开春了,边塞的雪也该化了,二哥定然会将叶贞娘和叶叔给带回来的。”顾子骞脑子转得飞快,叶贞娘和叶岸离开这么多,顾瑾汐虽然不说,但她对他们的惦念只要是人都看得出来。 顾瑾汐嘴角微勾,眉梢浅扬,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贞娘和叶叔我可不担心,更何况二哥早已经在三日前传信说从铁木族出发,你突然提起他们,莫不是因为心虚?” “我哪有!”顾子骞自然是死不承认。 “真的没有吗?”顾瑾汐脸上的笑意淡淡的,转头看向无欢,“欢哥哥,你说呢?” 无欢双手一摊,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忧儿,这可是你们顾家的家事;欢哥哥虽然是你师兄,可这些就不知道了。”倒不是敷衍顾瑾汐,他是真的不知道;成亲王和秦忆被派出去执行任务他是知道的,两人至今未归,顾子楚身为两人麾下大将,他也只当他随他们一道去了,又怎么会知道这些。 “哼!”顾瑾汐低下头脸上的笑意透着几分冷意,“三哥,你当真不说实话?” “我说了,是你自己不信的。”顾子骞死鸭子嘴硬。 顾瑾汐低下头,闭上眼深吸口气,陡然就像是突然就了悟了般,猛的抬起头眼神灼灼地盯着顾子骞,“不,不对!大哥和阿睿……他们,他们到底去哪儿了?” 顾子骞:“……” “当真以为不说话就没事了吗?”顾瑾汐低下头,原本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越来越浓,最后好似弥漫了整个脑海般,这件事情肯定不是这么简单的,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她不断的摇头,转头看向无欢,“欢哥哥你说,我大哥和阿睿,他们,他们……” 原本心里挂着其他事情的无欢此刻也总算回过神来,顾左而言他,“忧儿,你是不是听信了什么谣言?欢哥哥待你如何,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吗?”说到这里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浅浅,带着几分放浪不羁又好似透着点浅淡哀伤,“忧儿告诉欢哥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欢哥哥别转移话题,你知道对我没用的。”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语气沉沉。 “呵,呵呵。”无欢浅淡的笑声传来,近乎飘渺般。 “大哥和阿睿到底去了哪里?”顾瑾汐的嗓音已经不自觉地拔高了三分,视线眼神灼灼地在顾子骞和无欢身上扫来扫去,那视线带着十足的逼问。 顾子骞原本心里就担忧得紧,十日,整整十日了。他每天都惶惶不可终日,偏偏现在最担心的事情还是被发现了,他贝齿紧紧地咬着下唇,可嗓子眼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般,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要我们告诉你他们两个人的去向也可以。”就在顾子骞担忧得不知所措的时候,旁边的无欢却是非常淡定的开口,声音平缓,像是不带丝毫的情绪般。 “无欢!”听到这话,顾子骞顿时两只眼睛都瞪圆了,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顿时就脱口而出;脸上更是带着浓浓的紧张,身子都僵硬了。 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努力将心头的激动压下去。虽然跟无欢相处并没有多久,但对彼此的性格却最是了解的。她低下头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嗓音似乎都透着几分沙哑的味道,“你有什么条件?” “你刚才想说的,到底是什么?”无欢低下头,嗓音清朗,抬起头看着顾瑾汐眼神灼灼又透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味道;眼角甚至还带着顾子骞,这小子也当真是太过紧张了。很明显,如果无忧真的知道那两个人身陷囫囵,哪里还有心思来质问他们,此刻怕是他们连人影儿都见不到了。 “妹妹,你……”顾子骞听了,只是瞬间心悬在嗓子眼儿上,眼底带着浓浓的后悔。 顾瑾汐却是轻笑一声看着他们,“若不是昨儿偶然翻看师父的手札,怕是我还不会发现;你们竟然有这么多事情瞒着我。”说到这里,她脸上虽然带着笑,可是却透着浓浓的自嘲,透着无尽的悲哀和苍凉;她深吸口气,“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的身子一直这么虚弱,你们早就知晓原因了是不是?” 是不是?” “忧儿这可就是冤枉我了。”无欢脸上的笑意浅浅,祸水东引,“不过至于他们知不知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无欢,你……”顾子骞想指责他,可是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甚至不敢看顾瑾汐,只是低下头,声音浅浅,“妹妹,既然有些事情你已经知道了,我也不瞒着你。你身子虚弱固然是因为邪功所制,但若但凡有半点方法,我们也不会……” 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其实她也只是从药尘的手札中看到只言片语并不十分肯定,可是却没有想到事情竟然真的是如此,她低下头,眼底透着浓浓的疑惑,“这件事情大哥和阿睿也知道的,是吗?” “妹妹!”看到顾瑾汐那猛然变得苍白的脸色,顾子骞只觉得心疼到了骨子里。 “我知道了。”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底的疑惑。如果对自己的身子动手的人真的是安太妃,那是不是意味着秦睿早已经知道了那个人的真相,却迟迟不告诉自己,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还有大哥,难怪每次她发病的时候只要有大哥在总能很快的缓解,还有大哥手中的药,应该也是阿睿给的吧。她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浅淡,“我想说的已经说了,现在是不是该你们说了!” 无欢顿时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转头看着里面仍旧躺着的薛海道,“时辰到了,我要去给薛海换药了,至于其他的,你还是问你家三哥吧!” “……”整个客房的外间,只剩下兄妹两人。 顾瑾汐转头看着面色难看的顾子骞,“说吧,三哥!” “他们,他们去丹青山了。”这些时日,对顾瑾汐的性格也算是了解了不少;顾子骞知道如果不告诉她,她自己也总会查到的。叶贞娘虽然不在,可她铺就的那些人、那些关系却是在的。 “轰——” 话音刚落,顾瑾汐顿时只觉得脑子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劈开了一般,她双手紧紧地抓着顾子骞的肩膀,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她不断的摇着头,“你说什么?丹青山,他们去丹青山了?”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双眼无神透着呆滞。 丹青山的情况,就算她平日里呆在浅阁也不可能一点儿都没有听说的。自从上次他们一行回来之后,山中的情况就不是非常的好。每日里那莫名其妙的轰隆声,还有那些但凡进入其中就再也没有回返过的人群;她上次提出想再次探探古墓群只是想试探秦睿。纵然真的是有这样的想法,至少也不是现在,可是他们,他们…… “妹妹,你别着急。秦睿和大哥都是武艺高强之人,定然轻易不会出事的。”顾子骞双手紧紧地抓着顾瑾汐的肩膀,低下头眼底带着十足的认真。此刻,他已经将自己心里所有的担忧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务必要阻止妹妹,绝对不能让她去丹青山! “不会出事?真的不会出事吗?”顾瑾汐低下头,声音透着几分黯然又好似带着浓浓的担忧,脸上带着几分冷笑,“真的不会么?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们应该是在薛海受伤的隔天就去的吧,现在已经多久了?”如果他们真的没事,怕是早就已经回来了。他们心里比谁都要清楚,多再外面拖延一天,就多一天暴露的危险;可这么久了他们却仍旧没有回来,这难道还不够说明问题么。她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浅,冷意却越来越浓,她闭上眼深吸口气,“我要去丹青山找他们!” 顾子骞顿时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怔住了,虽然是在意料之中的情况,可是不管怎么样,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冒险,不然别说大哥,就算是他自己都没有办法原谅他自己的。“不,妹妹,你的身子不好,丹青山的情况又不明朗,你如果真的担心他们,三哥带人去寻,你就安心呆在家里就是了!” “安心?你让我怎么安心?”顾瑾汐猛的抬起头看着顾子骞,情绪已经接近癫狂,“大哥和阿睿都已经去了整整十天了,十天了!你让我怎么能安心?” “可是……”顾子骞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顾瑾汐给打断了,“以前我们师兄妹也经常去山里采药,在山里生活我比你更懂。你留在家里照顾好爹娘和子安,我和师兄去就可以了!” 原本顾子骞心里还担忧至极,想着要怎么说服顾瑾汐,此刻一听,顾瑾汐居然将自己给排除在外,他是怎么都忍受不了的,想也不想直接就开口拒绝了,“不行!”说着,不等顾瑾汐开口,他转头看着窗外庭院中的春景,明媚的春花争奇斗艳,随着微风起湖波漾漾,垂柳依依;可是他的心却丝毫都欢喜不起来,“要么我去你留在家里,要么我们一起,不然没得商量!” “……”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眼底翻腾了几分晦暗的颜色,“好!既然如此,那蘅芜苑,还有薛海就要劳烦欢哥哥了!” 无欢薄唇微微嚅了嚅,轻轻地拍了拍顾瑾汐的肩膀,“嗯,别担心!” “准备一下,我们即可出发!”顾瑾汐此刻真的是觉得一刻都等不了,丹青山中的形势他们根本就没有丝毫的了解,秦睿和顾子齐多呆在里面一日就多一分的危险。 “可是妹妹,你的身子……”顾子骞眉头紧皱,眼底带着浓浓的紧张,“要不还是让我派人去丹青里面查探一下,不然大哥和秦睿如果回来了却发现你不在,不 你不在,不如我们再等两日,这样我也能查探一下,不然我们贸贸然的进去,不仅没有将大哥和秦睿带回来反而赔上了自己,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顾瑾汐听到这话,面色顿时沉了沉,似乎是在思索。 “忧儿,我觉得顾兄言之有理!”无欢此刻也停了手抬起头看着顾瑾汐,“他们都已经在丹青山呆了十日,若是无碍,自然也不差这两日;如果真的要有什么,凭他们的本事都应付不来的,你这样贸贸然前去,也只会徒增他们的负担,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那难道就让我这么眼睁睁的干等吗?”第一次顾瑾汐恨,恨自己孱弱的身子,恨自己这般的没用。 “那倒也不是。”无欢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浅淡,“趁着这两日你可以多制一点药丸,到时候带上倒也方便,如果真的发现了什么,至少不会手忙脚乱!”说到这里,他的面色沉了沉,看着顾瑾汐带着十足的认真,“针阵之法,九针之宜,虽然见效奇快,但你的身子已经经不起再次透支了。”说到这里,他深凝着顾瑾汐的眸色沉了沉,轻轻地拍了拍顾瑾汐的肩膀,“多余的话欢哥哥不想说,但在欢哥哥的心目中,忧儿一直都是那么的沉着,稳重。欢哥哥不希望你因为自己一时的冲动和疏忽而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听到这里,顾瑾汐那原本紧张的心也渐渐地沉了下来,她闭上眼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激动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欢哥哥,我知道了!三哥你先安排下去吧,越快知道丹青山中的消息越好!”说着,似乎是想到什么,“让他们也注意安全,若非必要,别深入丹青山腹地!” “我知道!”顾子骞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来了些,顿时整个人似乎都有些怔怔的,朝无欢递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而顾瑾汐则是匆匆的丢下一句话之后就转身离开了,“我有些乏了,先回房休息!” 无欢和顾子骞对视一眼,心里顿时百味杂陈,不知道究竟是何想法了。 是夜。 “你也不要想太多了!”无欢轻轻地拍了拍顾子骞的背,“忧儿虽然是冲动了些,因为王爷和顾大哥是她放在心上的人。只要你稍微与她说说,他是能够听懂的。” 顾子骞点了点头,不过面色却仍旧有些沉凝,“我明白的,可如果大哥他们不尽快赶回来,以妹妹的性子,我怕是真的……” “其实,咱们想要打探丹青山的消息并非要自己动手。”无欢看着顾子骞,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浅淡,嘴角斜勾,“你忘了摄政王府哪里,怕是还有一位比咱们更着急,更想要知道王爷情况的。” “你的意思是说,薛惜?”顾子骞眼底似乎有几分了悟,不过薛海如今重伤,仅凭薛惜的能力又能够知道多少;倒是安太妃……如果她动手,或许还有几分可能。 “安太妃如今整个心都扑在薛惜的肚子上,就算是为了薛惜肚子里面的孩子,怕是她也不会袖手旁观的。”无忧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淡,嘴角斜勾,眼睑低垂,似乎还带着几分让人看不透的邪魅。他们师兄妹和秦睿之间,虽然名为主仆,但实际上相处中更倾向与伙伴。很多事情,秦睿都不会瞒着他们,对安太妃的异常,他自然也是知道一些的。 上次丹青山发生的事情他虽然并没有直接经历过,但是听他们那般说起,对安太妃的怀疑自然也是越来越深,如果真的如同他们猜测的那般,安太妃是那修炼邪功之人,那她对丹青山、对元帝塚的野心怕是也不容小觑。 顾子骞倒是没有多想,只微微点了点头,“嗯!”只是如何将消息传进摄政王府却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如果秦睿和杨帆在倒是不错,可是现在…… “安太妃那边,交给我吧!”无欢像是看透了顾子骞心中所想般,语气淡淡的道。 “我就不说谢谢了!”顾子骞抬头看着无欢,转头凝着躺在床上的薛海,眉宇间似乎透着几分担忧的色彩;这些事情不能告诉顾瑾汐,那薛海的身子必然需要人来照顾的。 无欢低下头略微沉吟了片刻,“以薛海如今的状况短时间内应该不会醒来,今儿下午的时候我已经给他换过了药,撑到明日应该不成问题。今天晚上我会偷偷的回摄政王府布置一番,不会耗费太多时间。” “好,注意安全!”顾子骞听了紧皱的眉头这才总算是放开了些,脸上染上了几分浅淡的笑意,“丹青山那边我也会让下面的人随时都注意着。”两边都做好准备,这才是万全之策。 那天晚上,顾子骞和无欢两个人彻夜长谈,丹青山如今的形势实在是太过飘渺;就好似有什么东西刻意要将丹青山和外界隔离了般;派了那么多的人驻守丹青山脚下,可是时间一天天过去,却从没有见到过任何一个人从里面出来;无论如何,他们定然是不能让顾瑾汐去冒这个险的,但瞧着顾瑾汐今日的面色,如果没有一个好的理由,怕就算他们将她软禁浅阁,她也会想方设法的离开的。更何况对她,他们从来都舍不得以那种强硬的方式,现在唯一期望的就是秦睿和顾子齐他们尽快赶回来了。 摄政王府的荣恩阁中。 无欢安排人传递的笑意很快就传到了安太妃的耳中,不过跟顾子骞说的有几分出入;此刻安太妃的面色非常的难看,紧紧地抓着座椅的扶手,面前跪着一名身着黑衣的 身着黑衣的女子,身子微微颤抖着,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 “废物!”安太妃抬手狠狠地一巴掌拍在旁边的小香几上发出“砰”的一声脆响,沉沉地吐出一口浊气,瞪着面前的黑衣女子,将收到的信笺狠狠地仍在面前女子的脸上,“你自己看看吧!” 黑衣女子先前脸上还带着几分疑惑,可看到那信笺的时候眼底却是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她不断的摇着头,顿时失声开口叫道,“不,不可能的。夫人,这其中肯定有诈!” “不管有没有诈,你即刻派人进丹青山一趟,务必搞清楚秦睿和顾子齐的动向。”安太妃的面色已经是难看到了极致,对于元帝塚中的长生不老药她志在必得。而如今,竟然告诉她,她需要的东西被旁人捷足先登了,这让她怎么接受得了。 “……”黑衣女子听了这话,贝齿紧紧地咬着下唇。自从上次的丹青山之行之后,他们的人本就所剩无几,晚清的失踪更是雪上加霜,现在能够动用的人手……不过纵然明知道此刻前往丹青山是送死,她也没有办法拒绝,毕竟她们所有人的小名都捏在面前这位女子的手中,只能恨恨地应声道,“是,属下明白!” 听到这话,安太妃这才似大松了口气般,脸上似乎透着几分淡笑,低首垂眸,“不过你们也不必太过,只需要跟在那二人身后,到时候渔翁得利即可!”不管是秦睿还是顾子齐都是将顾瑾汐当成眼珠子般的存在,既然那个长生不老药是他们为她寻找的,那他们必然会竭尽全力;但元帝的东西岂是那么好得到的,上次已经险些让她丧命,这次定然也不是好相与的。待他们重伤之际,再伏兵而出,这才是最省时省力的做法,想到这里,安太妃脸上总算露出了会心的笑意。 不错,无欢传递给安太妃的消息,并不是秦睿和顾子齐进入丹青山十日未归。安太妃是什么人,既然自家王爷都会正视的对手想必定然不是那么简单的。她,应该早就已经知道他们进入丹青山的消息,至于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动静,答案非常的简单,想要渔翁得利罢了。既然如此,他何不投其所好。 不得不说,顾瑾汐的几个师兄弟虽然谈不上天降英才,但个个都非常的聪慧。安太妃迫切的需要长生不老药的消息无欢并不知晓,只是从秦睿曾经的只言片语中推断得出的结论,她定然在筹谋元帝塚的某种东西。如此,他只需要告诉她,因为顾瑾汐身子孱弱,又听得宋青山说,元帝塚中的长生不老药能够让顾瑾汐的身子彻彻底底的好起来。而秦睿和顾子齐并非只是单纯的进丹青山查探,而是带着元帝宝藏的钥匙残片深入丹青山腹地去为顾瑾汐去取那长生不老药去了,只要安太妃得知这个消息,必然会坐不住的,如此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黑衣女子沉沉地叹了口气,薄唇微微嚅了嚅,想要说什么,可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低着头,“夫人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没什么,你先退下吧。”安太妃微微罢了罢手,脸上似乎透着几分淡淡的笑意。 “是!”黑衣女子应声刚准备离开,突然又被安太妃叫住了,“慢着!薛惜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黑衣女子始终低着头,声音谦恭,“这两日薛惜的情绪好了很多,只是偶尔却仍旧有些发呆,不过每次说到顾瑾汐的时候都恨意甚深。不过薛惜到底势单力薄,根本没有办法跟蘅芜苑对抗,如果夫人想要假借薛惜之手除掉顾瑾汐,或许应该另作安排。” “嗯!”安太妃闻言微微颔首,低垂的眼睑下方似乎透着几分玩味,又带着几分意味深长,“蘅芜苑的守卫森严,薛惜想要有所动作很难,除非将他们的吸引力全都放到别处!”说到这里,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对了,上次安排的那个梁姑姑怎么样了?” “还在城外的庄子里,夫人突然提起她做什么?”黑衣女子非常的奇怪。 “她可不简单。”安太妃脸上带着几分兴味,“更何况薛惜曾经与她就救命之恩,这件事情交给她再好不过。顾子齐和秦睿都不在凉都,派人随时监控着,一旦顾家的防守空虚,她便可趁虚而入。记住,不敢她要做什么,本夫人都不反对。但只有一点,务必留下顾瑾汐的那串青绿色念珠!”清净琉璃珠,那可是传闻中普济大师的随身念珠;很有可能跟元帝塚中的元帝宝藏有关;虽然秦睿和顾子齐已经去了丹青山,但谁都不知道结果究竟如何,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黑衣女子脸上顿时划过几分了悟,“属下明白了。” 不过短短两日之后。 就在顾瑾汐再也坐不住的时候,顾瑾汐派去丹青山脚下驻守的人却在子夜捡到两个重伤的男子,正是只身前往丹青山的秦睿和顾子齐。绿芜连夜派人将他们秘密送回了蘅芜苑,根本没有惊动其他人。 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坐卧不安的顾子骞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可听到两个人重伤的时候,那颗心又悬到了嗓子眼儿;偏生这个消息还不能惊动顾淮和苏怡,对外,甚至除了浅阁以外的人都不知道他们已经回来了,只是浅阁的用药量越发的大了,其他人虽然怀疑倒也没有说什么。毕竟顾瑾汐的盛名在外,研究一点新药也不足为奇。 “到底是谁,竟然能够将你们伤到这样的地步?”顾瑾汐双唇紧抿,面带疑惑。 同一 同一个房间的两张软榻上分别半躺着的秦睿和顾子齐,此刻因为顾瑾汐和无欢同时出手,他们已经恢复了意识,不过说到丹青山中的遭遇,两人俱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顾子骞此刻面色也是难看,“难道你们进去这么久,竟是连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秦睿和顾子齐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 顾瑾汐什么都没有再说,也没有再问,手脚麻利地将桌子上的瓶瓶罐罐给收拾好,只是脸上的表情却是非常明显地表现出了自己的不悦。如今丹青山的形势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尤其是那寅时准时响起的轰隆声,凉都城内上上下下早已经传遍了,都道是秦氏皇族触怒天颜,所以才会引来天灾人祸,可是她却并不这样想;对于神明,前世的她或许不信,但经历重生,她却是敬畏的。可如果非要说是触怒天颜,她却是不以为然,这丹青山内定然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从头到尾,无欢都只是配合着顾瑾汐的东西,只有那沉不住气的顾子骞,没好气地瞪着两个人,翻来覆去的问,不断的走来走去。 甚至都在顾瑾汐以为他们不会说话的时候,只听到秦睿沉沉地吐出一口浊气,嗓音还带着几分沙哑的味道,“或许,汐儿猜测的是对的,你们阴差阳错寻到的地方……”说到这里,他抿了抿唇,似乎带着几分为难,又好似带着不解,“那所谓的古墓群,根本就是元帝塚!” “不可能!”顾子骞想也不想的就否定了,如果真的是元帝塚,为什么他们进去的时候根本不需要钥匙;他和谢逸可是第一批进入的人,钥匙这种东西,可是后来才凑齐的。 似乎是猜到了顾子骞心中的想法,顾子齐的语气也透着几分低沉,“我们先前进入的时候不需要钥匙,那是因为我们根本就没有进入真正的元帝塚腹地。换句话说,如果将元帝塚看做一府邸,我们进入的地方,其实根本就只是大门而已。” “那你们为什么会……”顾瑾汐不解,视线不断的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 “其实丹青山中的形势并没有人们说的那么邪乎。”顾子齐面色严肃,因为连日来的担忧和逃命,纵使已经休息了整整一日,可眼底却仍旧透着几分青色,声音也不复原有的清朗,“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次我们进入元帝塚触动了机关的缘故,每日寅时的轰隆声之后,丹青山的地势都会发生变化。之所以那些人进入之后再没有办法走出来,是因为现在的丹青山,根本就是一座诺大的活动迷宫!”说到这里啊,他脸上带着几分苦涩的味道,抬起头看着顾子骞,“小弟还记得上次带着我们找到小妹的那条赤练小蛇吗?” 顾子骞点了点头,眼底还带着几分疑问,“它,它怎么了?” 毕竟如果没有那条赤练小蛇,他们或许根本就找不到自己的宝贝妹妹,也不会有他们的现在。对它,他是非常感激的,只是当时那条赤练小蛇一直跟着顾瑾汐,可是自从自家妹妹回来之后就陷入了深深的昏迷,数月未醒。那条赤练小蛇什么时候离开的,他也不知道,原来它竟是自己回了丹青山么? “如果不是偶然发现了它,怕是我们也出不来了!”顾子齐脸上苦涩未褪,想不到最后救他们的竟然是那条毫不起眼的赤练蛇。 “大哥,你……你们说的,是不是一条这么长,只有拇指粗细,看起来浑身赤红,非常精致,非常灵性的赤练蛇?”顾瑾汐闻言赶紧比划着。 顾子齐轻轻点了点头,“那蛇果真是灵性的,现在的丹青山,经过不知道多少次的变化,所有的地形全都已经面目全非,光凭我们自己根本很难找到原来的路!” “那你们怎么知道古墓群就是元帝塚的?”掠去赤练蛇的那一段不谈,顾瑾汐对这个非常的感兴趣。当初她会那么说不过是随口,却没有想到真的被自己一语成谶! 秦睿闭上眼深吸口气,脸上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转头和顾子齐四目相对,“我们误打误撞的进去了,也查探过。那古墓里面的通道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两边的笔画,也全都变成了文字记载。那些文字正是出自元帝时期,记载的内容也是元帝争霸天下的豪举;更重要的是,原本应该没有路的地方,多出了一扇门!” “当真?”整个屋子里的人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上,虽然对元帝宝藏他们并没有什么刻意追求,不过意外寻到也是惊喜。 看着他们脸色的变化,顾子齐微微摇了摇头,“虽然如此,可是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打开那扇门。那门就好似镶嵌在石壁上,根本就只是做装饰的一般。我们也只是简单的查探,后来丹青山的地势再次发生变化,我们甚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直接被扔到了古墓的入口处!” “的确,引起丹青山地势变化的原因,正是那古墓群。而那轰隆声,也是从古墓里传来的。不过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也不知道。”毕竟,他们也只是误打误撞的找到了古墓群的入口,可是他们还没来得及细细查探的时候,地势再次发生变化,不管他们怎么找,都再也找不到入口了。 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元帝的智慧果然不是寻常人能及的,将整座丹青山脉与元帝塚联系起来,甚至在元帝塚遭受重创之后,每日改变丹青山的地势;这无疑是给那些贪恋元帝塚中财 元帝塚中财富的人增加了难度。不过,她倒是不在乎这些,倒是没有所谓,垂下眼睑,眼底透着几分意味深长,“如此,就让元帝塚埋葬在这丹青山中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嗯!”顾子齐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就算如此,仍旧有不少人趋之若鹜。”要知道他们在丹青山中可是遇到了不下十数的人马。 可顾子骞却是不以为然,他脸上的笑意淡淡的,“真的只是地势的变化,那大哥你们为什么会身受重伤?别告诉我,这是你们两个迷路无聊的时候,自相残杀来的?” “……”秦睿和顾子齐闻言,脸上俱是透着几分苦涩,随后不约而同的低下头,轻轻地叹了口气,“到底还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们!” 秦睿拉着顾瑾汐的手轻轻地拍了拍,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淡,不过却很真诚,“现在的丹青山,早已经不是我们记忆中的丹青山了。”说到这里他似乎沉默了下,低下头,“除开地势每日的变化之外,里面雾霾迷障,这些伤,说是我们自相残杀其实也没错!” “每天日落之后,入夜时分,整个丹青山会浮起一股浓浓的迷雾;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吸入了迷雾的人都会失去理智,宛若野兽般,只要见到活物,不死不休。”顾子齐说得云淡风轻,可当时他和秦睿的情况却是非常的惨烈。 好在他们进去的时候秦睿旧疾发作,身上的内力只能施展出五成不到;便是如此,他们也只能堪堪打个平手;如若不然,怕是他早就已经命丧黄泉了。 听到这里,秦睿看着顾瑾汐和无欢紧皱的眉头,赶紧补充道,“刚进去的头一日,我们都不知道,所以吃了闷亏。其实只要在日落之前寻个相对隐蔽的山洞,多升点儿火将雾霾驱散,受到的影响就会大大的降低!”虽然有时候仍旧忍不住心底那嗜血的冲动,但好在他们的自制力都还算不错。 ------题外话------ 心儿的好朋友因为肺结核生病住院了,刚去医院看了回来,人都瘦得不成人样了,哎……人生就是如此,亲们在工作生活之余也别忘了注意自己的身体哦! 第214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话音落地,满室寂静。 夜凉如水,皎洁而又柔和的洁白月光透过窗纱射入房间;合着屋内随风闪烁的烛火,在地上、墙上都洒下斑斑驳驳的影儿。 秦睿侧首,凝着顾瑾汐那光洁的侧脸,肌肤洁白宛若凝脂;脖颈纤细修长;最是那低头时,修长的睫毛微微闪动着,好似蝴蝶般;就算时夏日,可夜里仍旧乍暖还寒,顾瑾汐衣着单薄,那模样瞧得他竟是忍不住,直接伸出双臂,将自己心心念念的小人儿圈入怀中,连语气都不由得柔和几分,“其实也就听起来吓人而已;真的到了那里,也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危险,别想太多了,嗯?” “……”顾瑾汐不是傻子,并没有应声。 无欢和顾子骞也同时沉默了下来;只是实现在秦睿和顾子齐身上不断的扫来扫去,不危险吗?如果真的不危险,他们两个又何至于好不容易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趁着丹青山地势再次变迁之前冲出来却是身受重伤。如果真的不危险,怕是他们两个就不用绿芜派人送回来了! 索性因为心中担忧,顾瑾汐让绿芜派人时刻紧盯着丹青山各处,便是夜里也不能放松警惕;如若不然,他们那个时候,如果是被安太妃的人遇上,怕是后果不堪设想。当然,对这一点,不仅仅是他们,就连顾子齐和秦睿两个人也都觉得无比的清醒。 顾子齐低下头,嘴角斜勾,只是脸上却不带丝毫的笑意,“不管怎么样,现在我们不是好好的吗?妹妹,你也不要太杞人忧天了。” “杞人忧天?如果那里面真的没有危险,你们两个会成为如今这副模样?”顾瑾汐没好气地瞪了顾子齐一眼,“大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分得清轻重缓急,也有自己的判断!如果不是阿睿正好旧伤复发,你是阿睿的对手?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或许他已经没有回来的可能了,如果真的那样,她和秦睿也再没有了可能。就如同前世的楚凌阳一样,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他们伤害到了自己的亲人,都不可原谅,其实她真的很自私! “汐儿!”感受到顾瑾汐情绪的剧烈波动,秦睿抬手紧紧地抓着顾瑾汐的手,带着几分安抚的味道,“别气了,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向你保证,这种事情不会有下次了好不好?” 顾瑾汐听到这话,方才没好气地瞪了秦睿一眼,“你还想有下次?” “好了,不生气了!”秦睿抬手轻轻地点了下顾瑾汐的鼻头,只是抬手间又牵扯到了胸口的伤,顿时身子怔了下,不过很快面色就恢复如常;而陷入自己深思中的顾瑾汐竟然也没有发现,好久才双唇紧抿着,淡淡地开口道, “刚才你们所说的那弥漫了整个丹青山的雾霾……”说到这里,她的话顿了顿,脸上似乎也带着几分阴鸷和不解,“真的是瞬间弥漫整个丹青山吗?” 如果说那雾霾只是自然的水雾倒是好说,毕竟山间泉水小溪不少;夜间本来也是会起雾的。可偏生他们口中的雾霾根本不是普通的水雾,竟然有着能够影响人心智的作用,这让她不得不怀疑,那雾霾的真实来历! “丫头别想太多了,别忘了,一切有我!”看到顾瑾汐那眉头紧皱的模样,秦睿只觉得心疼极了,赶紧抬手,轻轻地将顾瑾汐的眉间抚平,语气更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带着那浓得似乎能溢出水来的温柔。 顾瑾汐素来理智,纵然心里有秦睿,可也不会因为秦睿突如其来的温柔就乱了心智;她紧皱的眉头始终没有放开,“难道那雾霾弥漫甚至没有一个过程?” 如果有时间间隔,那或许就是人为,至少,不是丹青山山脉中自然产出的了。 “没有!”只是让顾瑾汐失望了,秦睿和顾子齐两人皱着眉头思考了许久仍旧是这个答案。 “那……你们可曾查探到雾霾出现的原因?”顾瑾汐脑子在不断的转动着,飞快地思索着师父的手札,还有自己以前看过的医书典籍中是否有相关方面的记载,可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找不到,顿时不由得有些泄气,整个人拉耸着脑袋。 “没有!”这次开口的却不是秦睿,而是顾子齐,还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那雾霾就好像是突然出现的一般,直接弥漫整个丹青山脉,毫无规律可循。”秦睿低下头,声音似乎也有些低沉,眉宇微微颦蹙着,“在丹青山中这几日,我们也曾试着查探;可不管在什么地方,那雾霾都会准时出现。”毕竟他们没有办法站到高处一览众山,可就凭他们现在了解的,的确是不知。 听到秦睿的声音,顾子齐始终双唇紧抿,低下头,似是猛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转头看向抓着顾瑾汐的手,轻轻揉捏的秦睿;双眸微眯,似乎透着几分危险的暗芒;他闭上眼深吸口气,再睁开眼的时候却是转头看向秦睿,“其实如果真的非要说起来,倒也不是一点儿规律都没有!” 话音尚未落地,整个屋子内所有的人都转头看向顾子齐。 “嗯?”秦睿转头看向顾子齐,眼底似乎还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低下头,似乎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一般,左思右想可是却怎么都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此刻听到顾子齐的话,自然像是被吓了一大跳般,猛的转过头看着顾子齐,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你想到了什么?” 其实也不怪秦睿,毕竟在 实也不怪秦睿,毕竟在丹青山中这些日子,他们两个人可谓是形影不离,顾子齐看到的东西和他看到的东西根本没有丝毫差别。难道是有什么地方自己疏忽了?不可能的啊,那些迷雾,日落而出,日起而散,好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般,哪里有什么规律可言? 似乎是觉察到了人们的目光,顾子齐也不是那吊人胃口的人,只是低下头,语气淡淡的,“先前我们说过,那些雾霾在日落时分出现;早上日出的时候散去。其实却不尽然。” “哦?”顾瑾汐眉头紧皱,双眼像是定在了秦睿身上一般,静静地听着接下来的话。 “的确。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那些雾霾消失的时辰都非常的巧合。”顾子齐转头看向秦睿,言语间似乎带着几分提点的味道;像是警醒,可又像是非常确定,他眉宇微微颦蹙着,双唇微抿。 很快,秦睿眼底飞快地划过一道什么,然后转头看向顾子齐,“你的意思是……” “嗯!”顾子齐点了点头。 看着这两个迄今为止唯二的两个成功的从丹青山中活着逃出来的人,偏生他们还想是在打哑谜一般;其他三人根本听不懂他们到底再说什么。顾瑾汐和无欢倒是还好,毕竟他们行医之人,耐性比起旁人来说,自然是要更多一些,可顾子骞却是忍不住直接开口了,“你们到底发现了什么,倒是说啊!” “子骞,学学小妹,别总是这么毛毛躁躁的。”接到对面秦睿那肯定的眼神却定不是自己的错觉了之后,顾子齐这才大大松了口气;脸上的面色似乎也好上了几分,嗓音清朗,透着从容,带着淡淡的笑意,“其实也不是什么大发现,只是每日那些雾霾消失都在寅时。” “我记得丹青山中每日那巨大的轰隆声也是在寅时。”话音尚未落地,坐在秦睿身旁的顾瑾汐已经接过了话头,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浅淡。她眉宇轻轻的颦蹙着,素来清澈的眸底也染上了几分疑惑和不解,“寅时,难道这两者之间还有什么关系不成?” “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秦睿拉着顾瑾汐的手轻轻拍了拍,“如今丹青山的形势尚未明朗,我们知晓的事情也并不详尽。不过有一点可以放心,就算那古墓群真的就是元帝塚,那些人想要得到元帝宝藏,怕也绝非易事。”连他和顾子齐联手在丹青山山脉中都撑不过十日,那些人,但凡是没有自制力的,一旦进入,只需要一个晚上怕是就连骨头都不剩了,更遑论其他。 顾子骞沉默着,面色却是越发的难看,“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可以进入丹青山而不受到影响吗?” “……”秦睿和顾子齐两人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有没有其他进入丹青山的途径他们不知道;丹青山山脉蜿蜒绵延数千里,他们所能知道的也就只有古墓群和之前丹青山皇家别院所在的几座山峰而已,至于其他地方,谁知道呢? “算了,只要你们平安回来了就好。”顾瑾汐倒是个不贪心,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清雅从容,高贵优雅;两只眼睛仍旧清澈见底,似乎秦睿和顾子齐两个人带回来的消息跟她没有丝毫的关系一般。不过,了解她的人却能够从她那微微上挑的眼角看出她此刻的不同寻常。 无欢听了,脸上也不由得带起了笑意,凝着顾瑾汐的双眸带着淡淡的赞同。无忧果然还是跟他们初见时一模一样,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就算明明知道自己走丢了,明明知道自己或许再也寻不到自己的亲人,可是却没有丝毫的埋怨,甚至有时候会反过来安慰他们。人生在世不过短短几十载,重要的是珍惜当下,元帝塚,元帝宝藏,你说顾瑾汐想不想要?如果真的要问,那自然是想的。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顾瑾汐说到底也是凡人,而非圣人,起码现在她还做不到视金钱如粪土的地步,“现在既然王爷和顾大哥都已经回来了,那有些事情,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说上一说。” “嗯!”秦睿点了点头。 顾子骞的面色却是陡然暗了下来,心里非常的忐忑,抬起头看着顾瑾汐,心早已经是悬到了嗓子眼儿上不上不下的。他艰难地吞了口唾沫,紧张兮兮地看出顾瑾汐。这个妹妹是什么性格他自然是知道的,虽然他们之前那样的安排是为了让她安心,也给秦睿和顾子齐争取时间,可到了现在,两个人已经平安归来的时候,那些事情就有些变味了。如果自己的宝贝妹妹追究起来,到时候怕是不太好说。想到这里,他有些小意地朝无欢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悠着点儿,毕竟自个儿的妹妹若是生气,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可无欢却像是根本没有发现顾子骞的坐卧不安般,脸上的笑意仍旧淡淡的;抬起手轻轻地揉了揉顾瑾汐的头发,然后实现这才转向半躺在软榻上的秦睿,低下头,声音平淡,古井无波般,“你们进去丹青山的第十日,事情终于是瞒不住了。”说到这里,他双眸紧紧地凝着顾瑾汐,脸上的笑意仍旧清浅,“想必王爷和顾大哥也知道,小姐素来聪慧,你们又久出未归。小姐执意要入寻人,为了阻止小姐,争取时间,同时也为了削弱安太妃的实力,就算我们离开之后她也没有能力咚蘅芜苑,我派人将你们进山的消息透露了出去!”话音尚未落地,无欢整个人“砰”的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铿锵,掷地有声,非常有力的道,“属下泄露王爷行踪,还请王爷责 还请王爷责罚!” “不,这件事情……”从来没有看到过自己的师兄向谁这么的恭谨过。就算是当初的药尘对他们,虽然严苛,可是却根本就不在乎繁文缛节的,只要他们安分守纪,不作出什么违反师门,自相残杀,他都是不会出面的,正因为如此,也养成了他们师兄妹几人那傲慢的性子。 “嗯?”不等顾瑾汐说完,秦睿拦着顾瑾汐腰肢的双臂陡然有力;顾瑾汐顿时整个人朝着秦睿的身上扑过去,话也没有说完,却听到耳畔传来秦睿那略微透着低沉的嗓音,“就只是如此?” 无欢听了,顿时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果然什么都瞒不住王爷!”如果真的只是透露两个人的行踪,他自然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的负荆请罪。毕竟以安太妃的本事相差到他的行踪并算不上困难。怕是不用他无欢派人去说,那个人早就已经接到了消息。 “为了吸引安太妃的主意,属下谎称忧儿的身子日益孱弱,王爷和顾大哥此次不顾自己的身家性命入山,乃是为了给忧儿寻找长生不老药!”无欢闭上眼深吸口气,语气不咸不淡,态度不急不缓;说起来是在请罪。可就算是跪在地上,那挺拔的身板儿,不卑不亢的态度,根本没有丝毫觉得自己有罪的模样。 秦睿倒是不恼,只是原本清澈的眸却不由得有几分黯淡。说起来,这无欢应该是从他的态度和平日的言行推断出安太妃对元帝塚、对长生不老药心怀野心,所以想借此吸引安太妃的主意,可谁知道竟然误打误撞的,一语成谶。 “那现在安太妃那边……”顾子骞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上,他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抬起头看着无欢,眼底似乎带着几分不安,又带着几分疑惑。 “王爷您看需不需要咱们再放出风声,让安太妃……”无欢始终跪在地上,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半点儿变化,就好似自己不是跪着,也不是在请罪一般。 倒是坐在秦睿身旁的顾瑾汐有些看不下去,不管怎么样,无欢都是自己的师兄,更何况他做这些事情也都是为了自己好;其实静下心来细细思索,之前自己的确是太过心急,若是就那样贸贸然的闯进去,在不知到丹青山形势,也不知道丹青山如今的地势每日都会发生变化的情况之下,也未必就能够顺利的找到他们;没得到时候不仅人没找到反而赔上了自己;想到这里,她转头轻轻地瞪了秦睿一眼。 秦睿脸上的笑意倒是越发的深了,轻轻地抓着顾瑾汐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轻轻地揉捏着,带着十足疼惜的味道;垂眸看向无欢,“这件事情你做得很好,起来吧。至于其他,消息既然都已经放出去了,索性我们回来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先瞒着吧。” 可如果瞒着,安太妃那边的动作必然不会停。 在场众人都非常明白这一点,很显然秦睿是故意的。安太妃如今越发的针对顾瑾汐,随着薛惜的肚子越来越大,秦睿也越发的不能拿薛惜来威胁安太妃了,毕竟惹急了她,剖腹取子这样的事情她也不是做不出来。双手早已经是沾满了鲜血,而那个孩子她本身也是打算用来给自己延长寿命的,又何惧手上的血再多一点。既然秦睿打算将他和顾子齐已经回来的消息瞒住,好歹能够多争取点儿时间;同时削弱安太妃暗中的实力,一举多得。 “那你们……”顾瑾汐眉宇微微颦蹙着。 浅阁可不比顾国公府的慕汐阁,虽然景致是同样的优美,引人入胜。可是不管是在大小还是规模上,前者都远远比不上后者。浅阁原本就只有一间客房,已经被那仍旧昏迷不醒的薛海给霸占了,咽下这两个人如果还要留在浅阁养伤,怕是腾不出这么多的地方来。照例说,顾子齐完全可以回自己的院子,可除了浅阁,其他地方的人龙混杂。纵然整个蘅芜苑的人对顾瑾汐都非常的忠心,不过凡事还是小心为上。 秦睿低下头脸上带着几分浅淡的笑意,“只是将就两日不妨事,以前在野外的时候,什么地方没有住过,现在能有个栖身之所,已经是极好的了。” “更何况要想将我们回来的消息彻底的瞒住,我们最好越少在外面现身越好。”顾子齐也点头应和着。先前一直顾着将丹青山中的事情,直到现在他方才想起来之前送他们回来的人中那个领头的姑娘似乎也是自己妹妹的人。自己离开凉都不过短短半年,可对这个妹妹却好像陌生了许多,那样训练有素又忠心耿耿的下属,真不知道自己的妹妹是怎么收服她们的。当然,这些话他自然是不会说出来的,自己的妹妹手底下有这么一批人,他们至少也能够安心些,毕竟他们没有办法无时无刻的守着她,可是她们却能! 既然两个当事人都觉得没有意见,顾瑾汐自然也不会吝惜,低下头声音清浅,“就算如此,怕是也瞒不过几日。安太妃也不是傻子;欢哥哥之前传递的消息,现在你们回来又是这般。如果她真的对元帝塚、元帝宝藏和长生不老药志在必得,那到时候……”她肯定会成为众矢之的。纵然她和安太妃的矛盾早已经不可调和,多这一点少这一点并没有什么关系,不过却不得不提早做好准备。 “嗯。我会让杨帆和沉星安排下去,绝对不会给她可趁之机。”秦睿拉着顾瑾汐的手握在掌心,轻轻揉捏着,带着几分安抚的味道。 顾瑾汐早已经 瑾汐早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对死亡看得倒是比常人要淡些。现在那些针对蘅芜苑,针对顾家的人,一个两个都已经被她查出来;现在安太妃所针对的也不过是她一个人而已。她重生之时,想要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到的,余下的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至于其他的,能够让她留恋的,也不过一个秦睿,如此而已。 “可是你们都忘了一件事情。”无欢的眼神闪了闪,低下头。 他们都已经隐隐猜测到了安太妃的真实想法,那对薛惜肚子里面的孩子,不知道自家王爷想要如何处置;虽然他们都不是那善心人,可总不能白白的让安太妃得偿所愿。 秦睿嘴角斜勾,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薛惜不是非常的信任安太妃么?那就让她尝尝那种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被利用,从天堂落入地狱的感觉。”对于胆敢陷害顾瑾汐,对顾瑾汐不利的人,他可是绝对不会有半分同情的。 “那个孩子就算她拿到了又如何?”顾瑾汐脸上的笑意淡淡的,抬起头看向无欢,“欢哥哥难道忘了,薛惜肚子里面的孩子可并不是阿睿的,跟那个所谓的安太妃可没有半点血缘关系。”这样的婴儿就算她用了,对她的作用也是有限的。 “忧儿说得是,倒是欢哥哥魔障了。”无欢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淡淡的,最后轻轻地叹了口气,“那薛惜往日可没少做欺软怕硬的事,就算如此,那也是报应!” 天道昭昭,报应不爽。 既然薛惜胆敢做出那些事情,那在做的时候就应该考虑到要承受的后果。佛偈有云: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对于薛惜,这报应的时候,怕合该就是她临盆的时候了。 这样想着,顾瑾汐臻首低垂,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眸色也也来越浓,到了最后甚至几乎已经笑出了声,“不过话又说回来欢哥哥,上次薛惜动了胎气是你去给她诊治的吧,可能推断出她的预产期究竟是什么时候?” “忧儿你问这个做什么?”无欢眉宇微微颦蹙着,看向顾瑾汐的眼底带着几分疑惑。 “没什么,只是想问问。”顾瑾汐低下头,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浅淡。 秦睿拦着顾瑾汐腰的双臂猛然又加重了几分力道,让顾瑾汐整个人都靠在他的怀里,微微俯首,身子压低俯在她的耳畔,看着那晶莹剔透的精致耳垂,粉粉嫩嫩的,喉头不自觉地滑动,似乎有一股异样的感觉从小腹涌了上来,甚至连嗓音都带着几分不正常的沙哑色,“薛惜的预产期四个月后,到时候我亲自带你去看热闹如何?” “……”灼热湿润的气息在耳侧响起,酥酥麻麻的感觉顺着耳根一直蔓延到了全身,顾瑾汐的身子顿时就僵硬了下,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身子微微缩了缩,想要闪躲;可是秦睿根本不会给她闪躲的机会;因为她分明清楚的感受到,环在自己腰间的双臂又加重了几分力道。 顾瑾汐的反应真真切切地取悦了秦睿,他低下头,笑声低低沉沉的自顾瑾汐的耳畔朝着四周散开。 两个人的动作虽然并不十分明显,可架不住这屋内顾子齐和顾子骞两兄弟根本就是宠妹成狂,根本就不是正常人。无欢对顾瑾汐的宠爱虽然比不上那两兄弟,可跟普通的兄妹比起来也是分毫不差的。三个人可是从始至终都关注着两个人的动作,哪怕是一个眼神都没有放过。没看到顾子骞紧紧地抓着座椅扶手的手背上青筋直冒,那双眼睛好似随时都能够喷出火来了。 此刻斜靠在另一张软榻上的顾子齐心也是早已经就沉入了谷底,尤其是落在那环着顾瑾汐腰上手臂的视线,那咬牙切齿的模样,更是恨不能将两个人给扯开。可到底他们都非常的明白,现在不是争风吃醋的时候,自己的宝贝妹妹明显已经将那个男人放到了心底,如果他们真的发作,到时候夹在中间两边难做,最后伤的还是顾瑾汐的心,心疼的不还是他们自己么? “纵然预产期在四月之后,可你以为安太妃会等到胎儿发育成熟之后自然生产?”顾子齐脸上的笑意淡淡,语气清浅。嘴角那微微勾起的笑意,落在秦睿身上的视线,似乎实在嘲笑他的无知。 难得看到秦睿吃瘪,顾子骞也顿时开口补充道,“大哥说得极是,正所谓七活八不活。听说安太妃前几日借故将薛惜身边原本的两个丫鬟给打发了又新换了两个。怕是她早就已经打好了如意算盘。” 安太妃从头到尾的目的都只是那个尚在母体孕育并未出身的孩子。至于为什么会选中薛惜,不过是因为她的体制特殊,和秦睿孕育出来的孩子必然是极为难得的,又跟自己有血缘关系,这对自己来说效果无疑是最好的;至于薛惜,只要孩子出生,那她就彻彻底底的成为了弃子,又有谁会在乎她? “如此,我们的时间又少了两个月。”无欢闭上眼深吸口气。 顾瑾汐却是不以为然,她脸上的笑意浅淡,抬起头看着无欢,“欢哥哥你好天真,你真的以为那安太妃会给我们两个月的时间?” “……”无欢原本还想再说点儿什么,可是被顾瑾汐的话一呛,所有的话全都给咽了回去。 顾子齐脸上的笑意仍旧非常的浅淡,甚至连语气都没有丁点儿的变化,“小妹说得极是。”说着,感受到无欢还有其他两个人疑惑的目光,他又低下了头,并不直言,而 不直言,而是反问道,“如果你们是安太妃,你们会容忍一个明明是自己的对手,甚至有可能知道自己的秘密,并且随时准备出手破坏自己好事的人吗?” “……” 顿时,屋内其他三人都恍然大悟。 顾子骞和无欢两个人低下头,似乎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唯有秦睿,面色非常的难看。他不清楚安太妃到底知不知道他们知道她的秘密,可有一点是他没有办法否认的,那就是他经常拿薛惜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做筹码,要挟安太妃不能对顾瑾汐动手。如果真的如同顾子齐所说的那样,安太妃想要在薛惜生产之前彻底的解决后患,那他和顾瑾汐首当其冲。自己或许还稍微好一点,毕竟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安太妃对他尚且还有几分忌惮,可是顾瑾汐就不同了;在安太妃眼里,顾瑾汐就如同秦睿眼里的薛惜,不过是个筹码而已。一旦薛惜顺利生产,那顾瑾汐也就失去了利用的价值,到时候她还会受自己的要挟对自家丫头手下留情吗?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感受到秦睿那带着担忧而又眼神灼灼的目光,顾瑾汐被看得几位不自在,低下头,笑意淡淡的,甚至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侧脸。 秦睿摇了摇头,轻轻地抓着顾瑾汐的手,“你大哥说得极有道理,咱们绝对不能坐以待毙。趁着现在薛惜还在妊娠,咱们务必做好完全的应对之策!” “说得容易,现在你对安太妃了解几分?”顾子骞没好气地瞪了秦睿一眼。毕竟,安太妃是秦睿的母妃,她竟然跟自己的宝贝妹妹过不去,这笔账他们肯定是要记到秦睿头上的。 秦睿听了,顿时低下头,脸上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模样。 “不管怎么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就不信那安太妃还能有三头六臂了不成。”看着他们那般纠结的模样,顾瑾汐顿时轻笑着朝他们道,“纵然现在我们看不透安太妃,也不知道她究竟有多少实力,可是有一点你们别忘了,安太妃在明,我们在暗;更何况现在薛惜尚在妊娠,她就算有心想将我们一锅端了,怕也是畏手畏脚的,咱们还有时间。” 一语惊醒梦中人。 看到自己宝贝妹妹脸上的笑意,顾子齐和顾子骞兄弟两人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妹妹说得极是,虽然时间不多,但总还不到兵临城下的时候,咱们可以慢慢商议商议。”顾子齐脸上的笑意淡淡的。 顾子骞双手捧着茶杯,狠狠地呷了一大口茶,似乎连身子都放松了不少。 “……”秦睿看了虽然心情没有了先前的阴郁可双唇却仍旧紧紧地抿着,眉头紧锁的模样,似乎心里挂着什么事情,又好似有什么解不开的结般。抬头看向顾子骞,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道,“那最近摄政王府可还有其他动向?” 梅香和梅红姐妹两人可是他刻意安排到薛惜身边的,为的就是随时随地的了解薛惜的动向。虽然并不喜欢薛惜,但既然她肚子里的有自己的筹码,他就绝对不能让这个筹码落到安太妃的手上。可他竟然趁着自己不在的时候对那两个丫鬟动手了;而更让他奇怪的是,梅红梅香竟然都没有通知他。 似乎是猜透了秦睿心中所想,顾子骞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浅淡,凝着秦睿,“咱们尊贵无比的摄政王可是在想为什么那两个丫头明明是你安排的,可是却连丁点儿消息都没有给你传递?” “……”话音未落,秦睿猛的抬头看着顾子骞,双眸微微眯着,泛着几丝若有似无的波涛。 “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顾子骞没好气地瞪了秦睿一眼,从衣袖中轻轻地甩出两道信笺,嘴角斜勾着,“虽然本少爷并不喜欢你,不过不得不说你手底下的人训练信鸽的本事是一等一的,只可惜,如今丹青山中的形势的确诡异,就连信鸽都没有办法准确的找到人。”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轻笑一声,然后这才接着道,“你该庆幸,当时本少爷派去的人刚好路过,随手抓住了那飞得实在疲累竟是直接在空中晕过去的信鸽,不然这东西若是落到旁人的手中……哼!” 顾瑾汐闻言,顿时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信鸽寻人大部分都是气味。可丹青山中如今气场多变不说,地势还每日都发生变化,再加上之前自己大哥和阿睿口中那异常邪乎的雾霾,信鸽送不到信的情况也是自然的,不过为何这信笺却是有两封。 “另外摄政王府近日总有男丁无故消失,这件事情却是那两个丫头才查到的。”顾子骞说着,双眸半眯着,眉头紧皱,“本公子知道的消息也就这些,至于其他的,摄政王还是自个儿回去再查吧!” “三哥!”顾瑾汐听了,立刻扬声压低嗓音轻喝道!明知道现在秦睿根本没有办法回府,甚至连杨帆和沉星都不能光明正大的在摄政王府活动,还偏偏说这样的话。 对顾瑾汐,顾子骞就算有再多的气也只能自己默默的忍了下来,只是冷冷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算是表示对顾瑾汐的应答了。 看着这样的场景,无欢亦是没好气地摇了摇头,屋内烛火随着那无孔不入的微风,明明灭灭。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些事情都是后话,现在你们养好伤才是当务之急。至于其他的,待时机成熟之后再说吧!”说到这里,他的语气沉了沉,“不过就算你们两个一直待在浅阁不出去,也瞒不了多久的。 了多久的。这点,王爷还有顾大哥,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还有忧儿……”说着,看了看内室床上躺着的薛海,“咱们务必在安太妃动手之前让薛海醒过来。” 薛海和薛惜虽然名为兄妹,可是两个人的关系早已经超越了兄妹的范畴。纵然薛惜平日里对薛海不屑一顾,甚至多次利用薛海为自己谋划,可上次薛海出事的时候,薛惜那癫狂的模样可不像是丝毫不在乎的。更何况,这薛海一旦醒过来,那就是他们手中的一张王牌,到时候别说是他们阻止,就算他们不说,怕是薛惜自己也不愿意的。 “嗯,好。”顾瑾汐慎重地点了点头。 “时辰不早了,你们都早些回房歇着吧,这里有我守着就行了。”话刚说完,无欢就直接开口赶人了。 顾瑾汐和顾子骞两人倒是没有拒绝。 隔天,天气阴沉沉的,乌云满天,黑压压的云,漫天彻底,似乎在昭示着什么,又好似有某种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般。那种压抑沉闷的气氛,甚至让人觉得连呼吸都困难! 摄政王府,荣恩阁。 不同寻常的安太妃只着了件薄薄的纱衣,虽然因为天空乌云密布,明明尚是早上却已经宛若黄昏般;可张嬷嬷早已经张罗着让丫鬟将屋内各个角落的烛火全都点燃了。 许是因为屋内沉闷的气愤,还有安太妃身上散发出的那股若有似无的冷厉,所有进入屋内的人都不敢抬头,所以并没有人发现安太妃穿着是如此的清凉,甚至可以透过那薄薄的纱衣看到内里的肚兜和亵裤;这也就罢了,甚至还有她身上、脖颈上那虽然不十分明显,可却依稀能够看出来的暧昧红痕。 ------题外话------ 因为心儿平时工作也忙,工作之余的时间都用来码字了,所以这本书从开始倒现在跟亲们的沟通都很少;心儿知道自己又很多的不足,也在努力的改善这些不足,虽然可能成效甚微,但也请亲们不要忽略心儿的努力!心儿很努力的想要写出好的作品,好的情节,为了那些仍旧支持心儿的亲们,就算现在每天熬夜到一两点为了写更新,这也是为什么这本书的订阅并不算好,甚至可以说很差,但心儿仍旧坚持万更,从不断更,因为心儿知道还有人在支持着我,陪着我一道,就算付出再多,心儿也无怨无悔! 至于那些看盗版的,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好;既然看盗版,心儿对你们就没有责任,你们安安静静的,心儿开心,你们也开心,何乐而不为呢? 第215章 姑姑,帮我! “砰——” 安太妃顺手操起手边的茶杯,朝着跪在地上的张嬷嬷狠狠地扔过去,“这就是你给本太妃泡的茶,连树叶都不如,怎么,真的以为睿儿不在,本太妃就整治不了你们了是不是?” “老奴不敢!”张嬷嬷顿时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般,艰难地吞了口唾沫,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她明明是按照往常的份量,往常的温度给太妃娘娘泡的往常一样的茶水,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两日,太妃娘娘总是莫名其妙的发怒,她的心就已经悬到了嗓子眼儿上。 “滚!”安太妃双眸微眯,再次操起一个盘碟。 哗啦声落,张嬷嬷甚至连半点儿犹豫都不敢有,直接就从房间退了出去。在房门口,还有不少碍于安太妃的淫威,不敢进屋的下人;看到张嬷嬷垂头丧气的出来时,她们也全都偃旗息鼓了。 “嬷嬷,我们现在……”其中一名胆子稍微大点儿的丫鬟压低嗓音。 张嬷嬷薄唇微微嚅了嚅,甚至还没来得及说话,又听到屋内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紧接着是安太妃那虽然低沉却无比的具有穿透力的嗓音,“别以为本太妃在屋子里就听不到你们说本太妃的坏话,滚,都给本太妃滚,滚得远远的!” “这……”之前说话的婢女顿时身子狠狠地颤抖了下,全身无力,若不是旁边的丫鬟眼疾手快的搀扶了下,怕是整个人早已经是跌倒了地上。 张嬷嬷只觉得自己的心也早就悬到了嗓子眼儿上,似乎又随时都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的可能,只能轻轻地摇了摇头,“算了走吧,吩咐厨房备上几个太妃娘娘爱吃的菜色,放在灶上温着!” 虽然现在安太妃一副生气的模样,可谁知道什么时候又要传膳,到时候手忙脚乱的如果做不出来;猛然又想到了那日跟摄政王吵了架回来。安太妃也是这样的喜怒不定,生气的将屋子里所有能摔的东西全都摔了,这还不算,直接将她们全都给赶走了;当时她们也不以为意,毕竟没有到用膳的时候,谁知道这位突然说要吃八珍汤。但凡懂点儿厨艺的人谁不知道八珍汤难做,从准备食材到熬汤上灶,到出锅至少也得两个时辰。可这位却是等不及了,最后盛怒间,竟是直接遣人将那厨娘的双手给剁了,还说既然做不出来就滚出摄政王府,摄政王府可不养闲人,可怜那位厨娘……不过这话她却是不敢再说了,只从那天开始,厨房随时都准备着安太妃爱吃的菜色,甚至连一些她平常不怎么点的也都备着,就怕那日她突然心血来潮。 “夫人!” 张嬷嬷等人离开之后,屋内一个角落的书橱立刻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紧接着一个黑衣女子闪身而出,手里似乎还提着个什么东西。 安太妃见状,明媚的眸似乎染上了几分妖冶和妩媚,嫣红的唇瓣间,舌头轻轻地舔了舔,看着那被黑衣女子扔到地上的布袋中,似乎是在不断的挣扎着,紧接着一名长相粗犷却英俊潇洒的男子出现在两个人的面前;她上下打量着那男子,朝黑衣女子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朝她使了个眼色。 “属下告退!”黑衣女子会意退走。 “你是谁,抓我想做什么?”那粗犷男子先似乎还带着几分警惕,可刚晃神间,看到那从软榻上赤脚走下来的安太妃,顿时只觉得自己口干舌燥。 安太妃虽然已经上了年纪,荣华不再,可保养得却非常的好,全身肌肤宛若凝滞般雪白粉嫩;又因为修炼的神照功的缘故,身子轻盈无比;那带着无限诱惑的眼神儿,光洁白皙的小脚,脚踝上还套着银铃儿,随着她的动作叮铃铃作响,粉嫩的双唇开合间,嗓音似乎透着几分诱惑的味道,“你说,我想做什么,嗯?” 粗犷男子只觉得一阵甜腻的香气扑面而来,紧接着,小腹一紧,好似有股强烈的欲望浮上心头;面前站着一名美艳的女子不断的撩拨着,他若是再忍得住,就枉为男人了! “咯,咯咯。”顿时,屋内响起阵阵银铃儿般的笑声。 安太妃整个人被粗犷男子打横抱起,单手揽着男人的脖颈,另一只手却不断的在男子的胸前画着圈圈;脸上笑声正盛。粗狂男子早已经面色通红,尤其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小腹紧绷,就连呼出来的气息都显得非常的灼热;哪里还能忍得住。 覆雨翻云,巫山烟云行一遭;情意缱绻,醉生梦死几春秋。 天,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总算酣足的安太妃闭上眼深吸口气,看着躺在旁边的粗犷男子早已经是面色铁青,脸上带着几分轻蔑的笑意,朝着暗处压低嗓音轻喝一声,“来人呐,带走!” “是!”黑衣女子倒是极有定力,从暗处现出身形,就算是看到那糜烂的一幕,却是面不改色,直接将那昨日方才生龙活虎可现在形容废人的粗狂男子给扔到书橱后的暗道中,然后这才深吸口气朝着安太妃行礼道,“不知夫人还有何吩咐?” 安太妃面色红润,显然因为进补之后精神极好,心情倒也没有先前的烦躁;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两日心里总是有股不好的预感;她眉宇轻轻颦蹙着,“丹青山那里的情况如何了?” “……”黑衣女子闻言,身子顿时僵硬了下,“晚月带人进入丹青山,至今没有任何消息传出!”其实她心里比谁都明白,那 她心里比谁都明白,那么多人进入丹青山可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从里面活着出来,多半是凶多吉少;可偏偏对上面前这位,有些话却不能说,只能将所有的话都给咽了回去。 “嗯!”安太妃闭上眼深吸口气,眼底似乎透着几分深思,猛然似想到了什么一样,突然睁开眼,盯着黑衣女子眼神灼灼,“你立刻派人去查一下蘅芜苑顾瑾汐的情况!”有些事情越想就越觉得奇怪,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先前收到的消息,秦睿和顾子齐深入丹青山腹地根本原因是为顾瑾汐寻常长生不老药;诚然,传闻中元帝塚中的那份长生不老药的确是可以治万疾;但神照功失传多年,他们知道元帝塚,知道长生不老药也不是一两日,怎么偏生现在想起这件事情了。再说了,以秦睿和顾子齐难道会不知道近来这丹青山中的异象?如果顾瑾汐没有到非要长生不老药不可的地步,就算他们再宠爱顾瑾汐,怕是顾瑾汐也不会同意让他们去的;其他的她不敢说,但这一点她还是能够保证的。越是这样想着,她的心就越发的悬了起来。因为内力被封,这段日子她整个人就好似常人般,根本没有对顾瑾汐动手;那他们……不,不对!肯定是哪里出了差错。想到这里,安太妃猛的抬起头,两只眼睛微微眯着,透着危险的厉芒,“查,立刻让人去查!” “是,属下立刻去办!”黑衣女子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不解,不过却仍旧恭谨的应声道。 “退下吧!”安太妃深吸口气,无力地罢了罢手。 轰隆隆—— 书橱背后机关再次启动发出的巨响,可是安太妃却好似根本没有听到一般,亦或者说早已经习惯了并不在乎。闭上眼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不安,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感受自己体内的力量;还差一点,就只差一点点了,神照功可不同于其他功法,为什么会被这么多人忌惮,就是因为它的特别之处,霸道,海纳百川。不仅可以收别人的内力为己用,光是吸取别人的精气这一点就完胜其他。 等待的时间最是煎熬,就算黑衣女子有心去查,可在秦睿的授意下,杨帆和沉星两人早已经将整个蘅芜苑保护成铁板一块;蘅芜苑中的下人又对顾瑾汐是忠心耿耿的;在蘅芜苑外潜伏了整整七日,她这才似乎发现了点儿端倪;杨帆和沉星出现在蘅芜苑似乎太频繁了些。 终于丹青山那边传来了消息,秦睿和顾子齐早已经回到凉都的消息不胫而走。 接到消息后的安太妃勃然大怒,眸底带着浓浓的火光,整个荣恩阁中但凡能扔的东西都被她给扔了;张嬷嬷等一干下人战战兢兢的,听到耳边那不断传来的脆响,还有那稀里哗啦的声音,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身子绷紧了,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火烧身。 好久之后,安太妃这才冷静了下来,凝着那满地狼藉,面色却没有丝毫的变化;哪怕是价值连城的翡翠白玉被她砸到地上碎裂成片;纵然摄政王府并不缺钱可这些都是银子了。 张嬷嬷盯着地上那些上好的白瓷,还有玉器碎片,只觉得自己的心尖尖都在滴血。 “都愣着干什么,难道还等着本夫人来收拾不成?”安太妃没好气地瞪了张嬷嬷一眼,这个老家伙最近的可是越来越没有眼力价了。 “太妃娘娘息怒,老奴立刻收拾!”听到这话,张嬷嬷顿时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肝狠狠地颤抖了下,赶紧俯身上前;跟在张嬷嬷身后的小丫鬟们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趴在地上,以落叶扫秋风的速度,很快整个荣恩阁又恢复了往日的整洁,只是那些博古架却明显空旷了许多。 用过午膳是安太妃休息的时间,服侍了她这么久,张嬷嬷自然知道她的作息规律;让下人将桌子上的残羹冷炙全都收拾了之后,自己亲自给安太妃铺了床,点上了安太妃最喜欢的安宁香,之后这才墨墨的退走,末了还非常小心翼翼地阖上了房门。 黑衣女子来的时候,安太妃仍旧是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的模样,想到自己之前查到的消息,心豆悬到了嗓子眼儿,嚅了嚅唇,可是到底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怎么了?”安太妃睁开眼,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不悦,语气淡淡的。 “启禀夫人,属下似是已经查到了晚清的消息。”黑衣女子的语气带着点点犹豫,又透着几分不确定。 “哦?”听到这里,安太妃似乎总算来了点儿兴致,猛的挺直了腰板,单手搭在旁边的美人靠上,一只手撑着下巴,两只眼睛半眯,眸底幽深晦暗。 黑衣女子低下头,深吸口气,犹豫了片刻,直到感觉到了坐在对面的人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之后,这才以尽量平缓的语气道,“属下多方查探这才确定了,当初晚清在见过夫人之后并没有离开摄政王府。” “没有离开摄政王府?”安太妃死死地咬着牙,如今的摄政王府看似以她为尊,不过她雕刻不会蠢到以为秦睿不回摄政王府这府上就没有他的人了;经营这么多年,如果他连自己的府邸都掌控不了,怕是早就已经被秦栾母子给生吞活剥了,哪里还有今天。 “……”黑衣女子并没有说话。 可安太妃自然是已经明白了那话里话外的意思。晚清失踪,可是却并没有离开摄政王府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被秦睿给抓住了。难道是晚清出卖了自己 出卖了自己,所以才有秦睿和顾子齐的这趟丹青山之行?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毕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晚清对秦睿的感情,如果秦睿亲自出马的话,晚清会出卖自己也不奇怪,只是她还是恨,自己的亲生儿子,竟然帮着被人对付自己;不过到底还顾念着点儿其他什么,她闭上眼深吸口气,再次抬头看向黑衣女子的时候却是眼神灼灼,“晚月她们可曾查探到其他?” “并没有。”黑衣女子低着头,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咱们派去丹青山的人除了晚月最后拼死送回来这个消息,其他人都早已经没了!” “我知道了,你监视好蘅芜苑,一旦有任何异动,立刻像本夫人汇报!”安太妃双眸微微眯着,她还真的就不相信,她还斗不过一个乳臭味干的黄毛丫头了。 “是,属下明白!”黑衣女子应声铿锵,“不过夫人,听闻这几日顾小姐的身子好了不少;昨儿甚至还跟着王爷和顾家两位少爷出游,您说会不会他们……”后面的话她并没有说出口,不过彼此都心知肚明。 安太妃听到这话,仍旧面无表情,双眼微微眯着,“哼,不管他们有没有拿到长生不老药,本夫人都不会放过顾家的!”胆敢跟她作对的人,绝对没有好下场。 “夫人,您打算怎么做?”黑衣女子低着头,声音始终清冷,古井无波。 “长生不老药虽说是奇药,可神照功的媒介却是蛊虫。”安太妃深吸口气,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淡,“更何况本夫人根本就不相信他们拿到了长生不老药!”如果真的拿到了,顾瑾汐的身子真的已经恢复如常,那他们又何必要藏着掖着。 不得不说,安太妃将人的心里也拿捏得非常到位。 黑衣女子点点头,“那夫人您……”既然秦睿和顾子齐并没有拿到长生不老药,那夫人这般针对蘅芜苑又是为什么? “秦睿的性子本夫人比谁都要清楚,他既然已经进入了丹青山不查出点儿什么来,就算是死在里面也不会往外面退的。既然他回来了,那就证明他肯定已经知道了丹青山如今异象发生的原因;就算不知道,也肯定了解得比咱们要多。”安太妃低下头,嗓音似乎透着几分沉凝,“我总觉得奇怪,上次顾瑾汐为什么会那么容易的就带我们去了元帝塚,现在想来,她肯定没有说实话。她身负清净琉璃珠,我想要得到长生不老药,就必须控制住顾瑾汐。” “……”黑衣女子低下头,什么都没有说。 整个荣恩阁似乎又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宁静,气氛也陡然变得压抑了起来,黑衣女子身子僵硬,面色也有几分难看,刚想开口离开,猛然又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赶紧低下头道,“对了夫人,听说顾家的二少爷顾子楚要回凉都了!” “回来就回来了,不过多一个送死的,难道本夫人害怕了他们不成?”安太妃没好气地瞪了黑衣女子一眼,显然对她的大呼小叫非常不满。 “……”黑衣女子闻声,原本到了嗓子眼儿的话也被咽了回去;半晌,她飞快地抬起头看了安太妃一眼确定她没有生气之后,这才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声音透着几分不同寻常的沙哑,“神照功的媒介乃是蛊虫,这次跟着顾子楚回凉都的人中,有最擅长蛊术铁木一族的少族主铁木媛媛。” 原本面无表情,不为所动的安太妃听到这话,脸上方才有了几分波动,嘴角斜勾,脸上的笑意淡淡的,“想不到这蘅芜苑顾家小儿的本事倒是不错,竟然将铁木族的少族主给勾搭到手了。不过,本夫人亲手打入顾瑾汐的蛊虫又岂是那么好驱除的?” 神照功之所以被定为邪功,甚至当初被整个天下的人群起攻之,最后连传承都尽数断绝正是因为它这一点。按理,顾瑾汐身负清净琉璃珠,任何蛊虫在她面前都无所遁形,甚至一些定力稍差的,连靠都不敢靠近于她;可神照功的媒介却不同,它可是以血为媒,直接由身负神照功的人顺着筋脉打入提供精气的鼎炉体内;鼎炉并不会有任何的不适,只会以为自己的身子越来越差,最后不明不白的死去。 黑衣女子听到这里,脸上不仅没有露出轻松的表情,反而是越发凝重了,“可就算这样,夫人想要控制住顾瑾汐怕是不容易!更何况薛惜的身孕已经五个月了;那顾瑾汐与夫人素来不对盘,若是到时在薛惜生产的时候再起幺蛾子,咱们可真的就功亏一篑了。” “她敢!”听到这里,原本面无表情甚至连眼底都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的安太妃立刻就精神了。现在丹青山情况未明,薛惜肚子里的孩子可就是自己的救命药;谁敢插手,谁就是她的敌人。 原本她心里也不是没有想到顾瑾汐,甚至是秦睿会拿薛惜肚子里的孩子做文章,可因为丹青山的事情,一直没怎么在意;跟何况如今薛惜那边,上上下下全都是自己安排的人手,是肯定不会出任何差错的。不过正所谓有备无患,顾瑾汐那个小蹄子又素来是古灵精怪的,不行,她不能冒这个险。 低首垂眸,眼珠子转得飞快,安太妃突然像是想到什么,嘴角斜勾着,脸上的笑意淡淡的,抬起头看着黑衣女子,“这件事情我会想办法,到时候你只需要配合就是,你先退下吧!” “是!”黑衣女子并没有再说什么。 待她刚离开,安太妃立刻招来了张嬷嬷,“去准备准备,咱 备准备,咱们去看看薛姨娘!” 自从薛海离开之后,薛惜总是睡得不安稳,每每总是会从夜里惊醒,顾瑾汐剖开自己的肚子,取出那个已经成型却没有了气息的孩子,朝着自己笑;笑自己的不自量力!本来因为身怀有孕正是嗜睡的时候,偏偏每日那个噩梦不断重复,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开膛破肚,血液顺着伤口留下来,甚至隐隐的还能够看到自己的肠肠肚肚;那种恶心感,就算她努力的闭上眼睛,可画面感却仍旧那么的清晰,好像就在眼前般。 “敢抢本小姐的男人,薛惜你睁开眼睛看看!”顾瑾汐面目狰狞,双手带着血,此刻手上正抓着个全身赤裸的婴儿送到她的面前声音狠戾,滴着血的手紧紧地掐着那似是没有任何生机的婴儿的下巴,“薛惜,这就是你的儿子,你看啊,软乎乎的,多可爱啊,哈,哈哈……” 薛惜只觉得自己害怕极了,眼角似乎还能够看到自己肚子上的血窟窿,她不断的摇头,极力的想要否认这个事实,可是偏偏,周遭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清晰。她曾经以为是自己天的睿哥哥,竟然站在旁边笑意盈盈地看着顾瑾汐,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里好似有什么东西在一点一点的瓦解。 突然顾瑾汐一把将手中赤裸的婴儿扔到旁边却是刚好落在薛惜的枕头旁边,带血的双手一把掐着薛惜的下巴,刚将自己开膛破肚的刀不断在自己的脸上比划着,“薛惜啊薛惜,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本小姐今儿心情好,这就送你们母子团聚!” 说着,扭着薛惜的头朝向之前那个婴儿的方向,明晃晃的匕首飞快地朝着自己刺了下来。 “不——” 就在那电光火石的刹那,薛惜猛然从梦中惊醒过来,翻身从床上坐起,单手扶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努力的平复自己激动的内心。当手触碰到自己小腹的时候,那刀刃冰冷的触感,那诺大的血窟窿……顾瑾汐是怎样将她一点点的开膛破肚,又是怎么将她的肠肠肚肚都理出来,还有那个没有生机的孩子,所有的画面好似犹在眼前;如果不是现在清楚的知道自己完好,怕是连她都不会相信,那只是一场梦! 那画面,那场景,太有冲击感,也太……真、实、了! 因为近日噩梦连连,薛惜整个人都蔫蔫的,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很快整个人都削瘦了下去,好似竹竿一般;那微凸的小腹显得越发的明显了。 听到动静的丹朱和丹云两个人赶紧进屋,看到薛惜那满头大汗,胸口上下起伏,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两人对视一眼,丹朱立刻上前搀扶着薛惜,丹云倒了杯热水递过来,“姨娘可是又做噩梦了?” “……”薛惜只是微微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因为受惊太过,头上的发全都被湿了,此刻贴在脸上,整个人显得异常的狼狈。 安太妃到的时候刚好看到这样一幅场景。距离自己上次过来不到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可薛惜竟然已经瘦了一大圈儿了,原本合身的衣衫穿在身上竟然都宽大了一圈,要知道她现在可还怀着孩子呢。难道是她们没有照顾好她,想到这里,安太妃眼底充斥着几分阴鸷,又似乎带着几分不解,转头看向丹朱和丹云,“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没事。”不等丹朱和丹云开口,薛惜转头看着安太妃,脸上的笑意淡淡的;抓着丹云的手,想要起身给安太妃行礼;可因为身子越发虚弱,接连挣扎了好几次最后都功败垂成;安太妃也是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抓着薛惜的手,“你这丫头,跟夫人还这么多礼做什么。你老实跟夫人讲,是不是丹朱和丹云苛待你了,看看你这张小脸儿都快瘦没了!” 上次梅红和梅香的事情,薛惜尚且还心有余悸,丹朱和丹云这两个丫鬟平时对她也是挺好的,嘘寒问暖;她可不想自己刚跟两个丫鬟相处熟络就又换人了。 自然而然地摇了摇头,薛惜双手反握着安太妃的手,惨白的小脸上努力地扬起点点微笑,“是我自己这几日不想吃东西,不怪她们的。” “不想吃东西,这怎么行?”安太妃听了,脸上的担忧这才稍微消退了些,不过却又是浮起了一股浓浓的不赞同,瞪着薛惜,而后视线落在她那越发明显的小腹上,视线微微暗了暗,“你这丫头,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就算不想吃,怎么也得吃一点儿,不为了你自己,也想想你肚子里的孩子!” 薛惜闻言,低下头,薄唇微微嚅了嚅,可是却什么都没有说。 “近来薛姨娘每日总是噩梦连连,连着好几日夜半从梦里惊醒;眼瞧着整个人越发的瘦弱了,可奴婢们问,薛姨娘也不说。”丹朱低着头,声音虽然小可是却非常的清晰。 听到这话,不等安太妃开口,薛惜赶紧朝她摇了摇头,“夫人您别听丹朱胡说,我没事,真的没事。可能只是,只是这两日心情不太好,我,我……” “你这丫头,跟夫人还打忽悠?”安太妃拉着她的双手瞪着她,脸上笑意全无,带着几分嗔怪的模样,“你是什么样的性子难道夫人还不清楚?你呀,现在睿儿那个臭小子被顾瑾汐哄得团团转;你若是还不学会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好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将来待顾瑾汐过门之后,你没有个一男半女傍身,夫人就算去了,也是放心不下的。” 薛惜听到这 薛惜听到这话,原本心里还带着恐惧和害怕,此刻则全都成了浓浓的感动,双手抓着安太妃的手,声音似乎带着几分哽咽的味道,她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嗓音似乎带着几分哑色,“夫人您别这么说,千万别这么说,您可是要长命百岁的!” “傻丫头,这人生在世,谁没有那一天?”安太妃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半分变化似乎是想得非常开;视线落在薛惜的肚子上,原本黯然的眸色顿时亮了亮,抬手轻轻地顺着肚子的弧度摸了摸,“如今睿儿那副模样,眼瞧着我也是管不了了。只要你能够将孩子平安的生下来,夫人就算是死也都瞑目了!” “夫人!”薛惜贝齿轻咬下唇,眼眶通红,声音殷殷切切。 “就算有朝一日到了低下,面对秦氏皇族的列祖列宗,我也能无愧于心。”安太妃说得那样的沉重,就好似那些事情就发生在明日般。抓着薛惜的手始终没有放开,抬手轻轻地替她将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声音是异常的温柔,“你看看你,这才几日,你就将自己弄成了这副模样;若是你哥哥在天有灵,定然会责怪夫人的!” 这几日,她一直努力的催眠自己,告诉自己,刻意的不去想薛海的死;可所有的心理建设在安太妃提起的时候,全都崩塌了。 泪顺着眼角不断的落了下来。 薛惜早已经是哭得泣不成声,靠在软枕上,侧首看着面前的空地,眼泪却是怎么都止不住,薄唇微微嚅动,什么话都没有说。 “你这孩子,人死不能复生,若是你哥哥看到你这副模样,你觉得他会安心吗?”安太妃顿时敛尽脸上所有的表情,语气严肃;抬手指着薛惜的鼻子,“你不好好想一想,薛海会死是因为谁?若是那顾瑾汐知道你如今这副模样,怕是恨不能拍手称快,最好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都没了,她才能安安稳稳的做好她摄政王妃的位置,你甘心吗?” “我……”薛惜贝齿紧紧地咬着下唇,想说自己不甘心;可想到秦睿的的态度,想到他对顾瑾汐的痴缠。虽然一直不愿意承认,不愿意相信,可是她心里却比谁都要明白;秦睿和顾瑾汐之间,痴痴缠缠不肯放手的人,从来都不是顾瑾汐。想到这里,她脸上顿时浮起几抹苦笑,不甘心又如何?难道她不甘心,就能够得到睿哥哥的心?难道她不甘心,睿哥哥就会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吗? 到底是过来人,安太妃又怎么会不知道薛惜心中的想法。原本她怎么想都无所谓,只要她安安分分的将肚子里的孩子给生下来就行了,可是现在她却是不得不谨慎些;薛惜的肚子越发的大了,那顾瑾汐和秦睿虎视眈眈的,她定然不能让他们事到临头的时候来捣乱,最好的办法就是提前将他们给解决了。 “你呀!那顾瑾汐不过是个乳臭味干的臭丫头,你可是真真切切的怀着睿儿的孩子,你怎么就这点儿志气都没有?”安太妃没好气地瞪了薛惜一眼,“依我看呐,那顾瑾汐就是个狐狸精,阿睿的克星!你看看她……” 轰—— 听到这里,薛惜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好似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般,两只眼睛都瞪圆了;似乎是猛然想明白了某件事情,又好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一般。后面安太妃嗫嗫嚅嚅的再说了些,她全都没有听到了,整个脑子里都在不断的浮闪出两个大字:克星……克星…… 不,顾瑾汐不是睿哥哥的克星,是她的! 不然为什么自己每夜入梦时都能看到那样的场面;摄政王妃的位置她可以不要,可是自己的孩子,那是她费尽心机才怀上的孩子;还有自己的哥哥,这个仇,她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抬起头看到仍旧面带担忧的安太妃,薛惜双眸愣怔,只觉得耳朵都在嗡嗡作响;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却只最后听到安太妃那句,“你以为顾瑾汐会让你安安稳稳的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夫人,我……”薛惜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上,此刻什么话都已经说不出来了。 “惜儿,夫人对你如何,你是知道的。”安太妃抓着薛惜的手轻轻地拍了拍,“你知道夫人的身子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好活了,夫人唯一的心愿就是你和睿儿,好好的活着,好好的过日子!” 薛惜听了,原本已经压下去的酸楚就浮上了眼眶,泪珠儿在眼中打着圈圈,“夫人,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看着这样的薛惜,所有指责的话好似都再说不出口,安太妃只能沉沉地叹了口气;临走前,看着站在旁边低着头,面带恭谨的丹朱和丹云,声音透着几分清厉,“给本太妃照顾好薛姨娘,如果姨娘和肚子里的孩子有半点儿差错,本太妃拿你门是问!” 丹朱和丹云两个人的身子顿时哆嗦了下,赶紧跪倒在地,磕头应道,“是!” 待安太妃走后,薛惜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至于后面安太妃所说的内话她都已经记不住了,只有那句克星却好似在脑海里面生了根般,怎么都挥之不去! “你以为顾瑾汐会让你安安稳稳的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不期然,安太妃那狠戾决绝的话似有在耳畔回响,薛惜闭上眼深吸口气,想到自己夜里的噩梦,想到了薛海的死,想到那原本对自己情真意切的睿哥哥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变了性子,她想到了很多很多,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 一切的罪魁祸首全都是——顾!瑾!汐! 不,不行,夫人说得对,顾瑾汐不会让自己安安稳稳的将孩子生下来的;除非她死了!对,只要她死了,自己就没有了威胁,睿哥哥也会看到自己的好,夫人也不用担心睿哥哥被顾瑾汐给迷晕了头,只要她死了,所有的问题就都没有了! “丹云!”这样想着,薛惜闭上眼深吸口气;往日薛海在的时候这些事情她还能够跟他商量;可是现在,除了梁姑姑,她实在想不到第二个人选了。 丹云应声推门而入,“薛姨娘,您有什么吩咐?” “去把梁姑姑给我找来!”薛惜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这步路走出去就注定无法回头;可同时她也非常明白,不管自己走不走,她早已经没有路可以回头。 “可是姨娘您的身子……”丹云有些担忧。 “没事!”薛惜朝着丹云微微笑了笑,“你只要将我把梁姑姑找来就行了!” “是!”丹云什么话都没有再说,只是薛惜看不到,在丹云转身离开的时候,眼底却是带着眸中意味深长,又好似透着几分了悟的味道。 梁姑姑本就是安太妃的人,也早就接到了消息,对薛惜可是配合得很。 “薛姨娘,这……”梁姑姑脸上似乎带着几分为难,“暂且不说如今摄政王将蘅芜苑顾家保护得滴水不漏,就说顾家的顾淮、顾子齐和顾子骞父子三人也不是好相与的;您也知道,他们可都将顾瑾汐当做眼珠子般保护着,想对她动手很难!”这还不说顾瑾汐本身就是神医,焉能没有一点儿护身之物。 薛惜低下头,嘴角微勾,笑意却是带着十足的苦涩,“姑姑,你说的这些我怎么会不知道。可是我跟顾瑾汐,早已经是不死不休的仇敌,这天底下有她就没我,有我就没有她!姑姑,我已经没有路可以选择了,姑姑,帮我!” 第216章 声东击西! “……”梁姑姑仍旧面上带着为难色,薄唇紧抿。 “姑姑!”薛惜的声音殷殷切切,双眸微眯间带着浓浓祈求的模样,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抓着梁姑姑的手,晶莹的泪珠儿顺着眼角直接就落了下来,“姑姑,你不懂的,你不懂的!那顾瑾汐,根本就是个魔鬼!我哥哥不过是奉命给她送了盅汤,就被她责令乱棍打死了,甚至……甚至连尸首都没有留下;姑姑,就算我不欲与她为敌,可是你觉得她会放过我吗?”说着,她整个人神色激动,蜷缩在床上瑟瑟发抖,苍白的脸上透着十足的惊恐和害怕,“不,她不会的,她不会放过我的!” 闭上眼,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了每日噩梦中,顾瑾汐手里扬着明晃晃的匕首,站在自己面前笑得得意洋洋的模样;她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动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顾瑾汐残忍的剖开自己的肚子,将那已经成型的胎儿给挖出来。 血,整个床榻上都弥漫着血液的腥甜。 “不!她会杀了我的,她肯定会杀了我的。”薛惜此刻整个人都已经陷入了深深的癫狂。床上被褥的红色,倒映在她的眼底,好似渐渐的柔化,渐渐的变成了液体,朝着四周不断的弥漫着;水光粼粼,直接就化作顾瑾汐那张绝美却透着狠戾的脸,“死,你给我去死!” 薛惜顿时整个人再也忍受不住,手脚毫无章法的挥动着,“不,不要!你走开,顾瑾汐你走开啊,你走开!” “薛姨娘,薛姨娘?”梁姑姑见状,顿时心都已经悬到了嗓子眼儿上。生怕薛惜伤到自己,可是此刻薛惜太过激动,手脚都不断的挥动着;她有心上前可是却根本没有办法。 “不,走开,走开啊!”薛惜似乎是陷入了癫狂。 想到自家主子的交代,梁姑姑的面色有些难看,最后心一沉,直接将薛惜钳制在怀中;眼看着薛惜还想要挣扎,不自觉地就用上了内劲,“薛姨娘,你睁开眼睛看看,是我,我不是顾瑾汐,我是梁姑姑!” “……”薛惜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仍旧不停的挣扎着。 梁姑姑眸色暗了暗,抬手直接朝着薛惜的后脖颈恨恨地一敲,原本还激动紧张的薛惜一下子就软了下去,看着怀中小人儿那苍白的脸色,梁姑姑只非常小心地将她平放在床上,后又非常小心地给她盖上被子,之后这才沉沉地叹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薛惜会对顾瑾汐如此忌惮,不过看样子,顾瑾汐已经成为了她的梦魇。怪不得这两日她越发的瘦削了,如果这个心结不解开,再这样下去……想到这里,视线落在薛惜那明显凸起的小腹上,怕是她很难撑到七月,这孩子瓜熟蒂落了! 微风投过窗纱,发出呼呼的声音。 梁姑姑却是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坐在拔步床旁边的椅子上,紧紧地抓着座椅的扶手,心里同样是天人交战;好久,她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凝着沉睡的薛惜,眸色黯然。 待薛惜再次醒来,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时辰。 “薛姨娘您醒了?”梁姑姑原本就一直关注着薛姨娘,此刻见她醒来赶紧迎上去,压低嗓音,又碰了杯茶递过去,“要不要喝点儿茶?” 薛惜脸上带着几分讪讪的表情,薄唇微微嚅了嚅,脸上似乎带着几分歉意;心一直在嗓子眼儿上紧紧的悬着,想要道歉,可是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就着梁姑姑的手,小口小口的饮着茶水。 “对不起,梁姑姑,我……”好久,好久之后,薛惜才几乎是从嗓子眼儿里面挤出几个字来,可后面的话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了;因为她的视线正落在梁姑姑脸上那明显是被自己的指甲所滑弄出来的血痕上。 梁姑姑倒是不介意,微微笑了笑,“不妨事,只是皮外伤,过两日也就好了!” “可是我……”薛惜闭上眼,苍白的小脸上还带着心有余悸的表情,她低下头,长长地吐出口浊气,“姑姑,我跟顾瑾汐,真的没有办法共存的。你也看到了,就算我不找她的麻烦,她也会来找我的!”薛海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梁姑姑闻言,顿时低下头,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中。 “姑姑,帮我!”薛惜艰难地吞了口唾沫,紧紧地攥着梁姑姑的手,眼底带着十足的祈求和认真,“姑姑,求求你,帮帮我!”她已经没有别人可以求救了。 梁姑姑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薛惜,好久之后才微微嚅了嚅唇,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认真,“薛姨娘,不是姑姑不帮你,而是姑姑帮不了你!” “不,姑姑,我求求你,我求求你!”薛惜原本心里还带着几分希望,可是此刻听到梁姑姑的话,顿时整个人都变得颓然起来;她强撑着虚弱的身子,竟是不管不顾的就要跪倒在梁姑姑的面前。 梁姑姑本就是受了安太妃的命令,哪里敢让薛惜跪她,立刻起身双手搀扶着薛惜,“薛姨娘,您这是做什么,您快起来,您这……这不是为难姑姑吗?薛姨娘……” “姑姑,我哥哥已经不在了,我什么都没有,我只能求你了!”薛惜脸上的泪迹未干,整个人透着几分孤注一掷的绝望;面前这位身着半新团福纹褙子的梁嬷嬷就是她唯一的赌注。 “可是……”梁姑姑似是仍旧带着几分难色。 薛惜赤脚站在地上,面色惨白,连嘴唇似乎 面色惨白,连嘴唇似乎都隐隐泛着青色;眼看着似乎随时都能晕过去的模样;梁姑姑终于是心软了,看着这样的薛惜,沉沉地叹了口气,“哎,薛姨娘您曾经救过姑姑,姑姑就再帮你一次;不过,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咱们还得从长计议!” “谢谢姑姑,谢谢姑姑!”薛惜此刻心情大起大落间,早就已经失去了理智,哪里还能想得到这些;又哭又笑的,任由梁姑姑搀扶着回到床上躺好。 梁姑姑看着这样的薛惜,低下头,眼底似乎透着几分沉凝,又好似带着几分心疼;非常仔细地替她掖了掖被角,拉着薛惜的手更是语重心长,“薛姨娘,姑姑明白也知道你心里苦。可是你也要知道,你只是这摄政王府的一个姨娘,往后就算没有顾瑾汐,王爷也总归有旁人的;顾瑾汐虽然是不好相处,人也孤冷清傲了些,可换一个人也未必就会好相处。” “姑姑你不明白的,我跟顾瑾汐,我们两个……”薛惜半躺在床上倚着软枕,心却是越来越沉,越来越冷;说起顾瑾汐,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早已经是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原本,如果不是顾瑾汐无缘无故的让人杀了她哥哥薛海,如果不是那夜夜惊醒的噩梦,如果不是因为顾瑾汐想要霸占睿哥哥,如果不是她太过狠心,她也不会这样,她不想,真的不想的。 “嗯,姑姑知道,姑姑知道的。”梁姑姑拉着薛惜的手轻轻拍慰着,眼底带着浓浓的疼惜道;不过现在的薛惜还处在对顾瑾汐那魔障般的恨意和梁姑姑终于答应了自己的欣喜中根本没有发现,梁姑姑眼底那一闪而逝的狠戾和淡淡的不屑。 “姑姑,谢谢你!”薛惜紧紧地抓着梁姑姑,就好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声音哽咽。 梁姑姑只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就这么静静地安慰着薛惜;好久之后,瞧着薛惜已经冷静了几分之后,这才沉沉地叹了口气,然后到淡淡道,“跟姑姑你还这么客气做什么。可是薛姨娘,以咱们的实力想对顾瑾汐动手,就好像拿鸡蛋去碰石头。”根本就是自取灭亡! “我就不信那顾瑾汐能有三头六臂了不成?”薛惜两只眼睛都瞪圆了,嗓音也透着不正常的哑色。 “……”那顾瑾汐是没有三头六臂,但架不住如今摄政王一颗心的扑在她身上,整个蘅芜苑被保护得根本滴水不漏;再者,顾家的那父子三人也都不是吃素的,想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动顾瑾汐,根本就难入登天。梁姑姑想到这里,低下头,脸上似乎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味道,想动顾瑾汐难,但却并非是不可能! 薛惜此刻整个人都已经被愤怒和仇恨给蒙蔽了,哪里还能够想到这些,双手紧紧地抓着被褥,面色苍白,又带着几分狠戾,“就算不能动顾瑾汐,我就不相信蘅芜苑其他人也都动不了!”话音未落,她原本带着黯然的两只眼睛顿时变得晶亮,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好像给自己带来了非常大的震撼一般,她猛然抬起头看着梁姑姑,紧紧地抓着梁姑姑的手,语气透着几分惊喜的味道,“就算睿哥哥和顾家父子将那顾瑾汐保护得滴水不漏,我就不相信其他人也没有丝毫的错漏。那顾瑾汐不是自诩最看重亲人了吗,你说如果对其他人动手,那顾瑾汐总不会袖手旁观的吧。” “这……”梁姑姑听到这话,倒是对薛惜刮目相看,能够想到这一茬,她也不算是笨了。当然,心里虽然这样想着,可是脸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仍旧是面无表情,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是在深思,又好像带着几分为难和疑惑的色彩,“薛姨娘,你的意思是……” “梁姑姑,你想想那些人之所以将顾瑾汐保护得那么好;一来是因为他们的确是将顾瑾汐当做掌中宝;二来也是因为顾瑾汐的身子太过羸弱。”不知道为什么,薛惜突然像是开了窍般,竟是将蘅芜苑的形势分析得异常清楚,她抬起头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梁姑姑,薄唇紧紧地抿了抿。好久,她才强压下了心头的激动,眼神灼灼地盯着梁姑姑,“你还记不记得,就在去年的时候,谢家大房的谢臻闯入蘅芜苑浅阁对顾瑾汐大打出手,导致顾瑾汐昏迷数日?” 当时这件事情在整个凉都闹得沸沸扬扬,梁姑姑虽然一直在城外的庄子上荣养,可这些轰动凉都的大事她自然也是知道的。 看到梁姑姑那眼底飞闪而逝的了悟,薛惜顿时又低下头,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一扫先前的沉重和悲伤,甚至连语气都异常欢快,“所以难道姑姑不觉得,我们可以来个声东击西?” “……”梁姑姑低下头,两只眼睛半眯着,眼神闪了闪,“老奴愚钝。” “梁姑姑,你听我说。”薛惜此刻哪里还有心思去看梁姑姑的脸色,欣喜地抓着梁姑姑的手,“睿哥哥和顾家父子之所以将顾瑾汐保护得那么好,是因为知道,顾瑾汐得罪的人太多;如果他们但凡有个什么错漏,顾瑾汐就很有可能身陷囫囵。可是你想想,他们将所有的力量全都调去保护顾瑾汐,那其他人呢。”说到这里,她飞快地抬起头,看着梁姑姑脸上那仍旧带着几分疑惑的神色,也不恼;“梁姑姑你想想,整个蘅芜苑顾家可不止顾瑾汐和顾家父子,比如说苏怡,再比如说苏怡的幼子……” 听到这里,梁姑姑才似恍然大悟般,低着头看向薛惜,眸底似乎透着几分赞叹,“薛姨娘言之有理。” 有理。” “只怕是那顾瑾汐怎么也想不到,我们这招声东击西,到时候完全可以让顾瑾汐自己送上门来。”薛惜越想越觉得兴奋,越想越觉得异常的快慰;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顾瑾汐也有落到自己手上的时候;哼,到时候,她就要让那顾瑾汐好好的看清楚,睿哥哥是她的,只能是她的。 “不过有一点,苏怡以往的性子虽然怯懦,但如今已经强硬了不少。那顾淮或许是觉得亏欠了她,夫妻两人如今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更何况,她是成年人,我们如果真的选择对她动手,想将她神不知鬼不觉的弄出蘅芜苑怕是有些困难,到时候如果闹出点什么幺蛾子,怕是会偷鸡不成蚀把米。”梁姑姑听了,低着头薄唇开合,似乎透着几分沉凝,“倒是那苏怡的幼子顾子安,左右不过俺是尚在襁褓中的孩童,咱们动起手来,应该要容易些。” 眉宇微蹙,面带沉凝;薛惜低下头兀自思索着,整个房间的气氛好似突然凝滞了般,安静得让人觉得可怕,甚至她都能够听到梁姑姑那略微带着急促的呼吸声。 “如果薛姨娘坚持要对苏怡动手,那……”梁姑姑抓头看着窗外,夏日的阳光异常明媚,照耀着整个院子都好似金碧辉煌般,连花花草草都异常精神。 “姑姑,我不是这个意思!”薛惜飞快地抬手抓着梁姑姑,脸上的笑意透着欣喜的味道,“我是在想,姑姑你到底是比我想的要周到。听说当时苏怡遭柳姨娘算计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导致那顾子安出生就非常艰难,也因为这样,顾瑾汐更是将他当成眼珠子般;疼爱比起顾家兄弟那可是只多不少。” 梁姑姑听了,严肃的脸上这才染上了几分淡笑,抬手抓着薛惜的手轻轻揉捏着,“这是其一,最重要的是,整个蘅芜苑咱们能够下手的地方也只有顾子安了。” “一切都听姑姑安排。”薛惜立刻狗腿的附和着。 “是得好好安排安排。”梁姑姑点了点头,毕竟这件事情涉及到顾瑾汐,如果处理不好,到时候很有可能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如今的凉都,如今的西楚,随便抓一个人问,他们最畏惧的人是谁?答案根本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那号称冷面阎罗的摄政王秦睿;而秦睿最在乎的人是谁,答案也只有一个顾瑾汐。对顾瑾汐动手,那就等于跟阎王较劲,不好好的筹谋一番,那可就等于他们自己往阎罗殿闯。 话音落地,两个人又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薛惜眉头紧皱,脑子费飞快地转动着,可她现在满心满眼的都在想着等顾瑾汐落到她的手上,她必然要将她给折磨得生不如死,方能解自己心头之恨。等自己折磨完了,就将她卖到那最下贱的地方,她倒要看看,那样睿哥哥还会不会喜欢她。 不,不行!她要找十个人好好的服侍顾瑾汐,然后她要她死! 秦睿对顾瑾汐太过痴迷,所以顾瑾汐必须得死;只有她死了,才不会跟自己争。只要想到顾瑾汐死了之后,自己跟睿哥哥情意绵绵的模样,她就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坐在旁边低头沉思的梁姑姑突然听到一声轻笑,抬起头看到薛惜那模样,没好气的垂下眼睑,在心里摇了摇头,不过到底是没有说什么,“薛姨娘,你没有想过,具体想怎么做?是直接对顾子安动手,还是将他带出蘅芜苑后跟顾瑾汐讲条件?” 平心而论,前者听起来虽然更加狠心但却易于操作,可有一点,顾瑾汐自己就是神医;若是下毒,一般的毒药怕是不成;更何况别忘了顾瑾汐的干爷爷那可是宋家的上一任家主,曾经的太医院院正宋青山!后者虽然或许威胁顾瑾汐能得到更多,但与此同时要面对的危险也要更大;如果找人动手,她们的身份或许不会被暴露,但摄政王那边,顾家父子那边,一个不好那可就真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有动到顾瑾汐倒是很有可能将自己给赔进去! 薛惜听了,贝齿轻咬下唇,眉宇颦蹙间,似乎透着几分深沉,“梁姑姑,你也知道顾瑾汐的医术不错,如果是一般的毒药怕是并不会有什么效果;反而还会让他们提高警惕,下次咱们再想动手就难了!” “那薛姨娘,你的意思是……”梁姑姑闻言飞快地抬起头看着薛惜,带着几分惊诧和不解。 “不!”薛惜虽然并不十分聪明,可是却也不傻。 “……”梁姑姑并没有接话,只是低着头眼神灼灼地看着她。 薛惜脸上的笑意狰狞,语气狠戾,“就算她顾瑾汐是华佗在世,我也不相信她就真的能够解百毒了!”不然,她的身体到现在还是那么的差;虽然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是在不断地思索着,曾经听说过的,刁钻狠辣的毒药。 看着这样的薛惜,梁姑姑仍旧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刁钻罕见的毒药以咱们的身份想要得到,除非机缘巧合根本就不可能。”比如说上次那夏惜柔给顾子齐下的催命,那可是夏氏皇族这么多年传承下来的。她们可不是夏惜柔,更没有那么强硬的背景身份;不过突然她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道白光飞快地闪过,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般,“稀少的毒药虽然找不到,不过有一种众所周知的毒药倒是可以一试。” “嗯?”薛惜尾音拉长,带着浓浓的疑惑看着梁姑姑。 “薛姨娘可知道斑斓蛇?”梁姑姑整个人像是突然就轻 是突然就轻松了下来一般,抓着薛惜的手轻轻地拍了拍。 “自然知道。”薛惜点了点头。 斑斓蛇很多人都知道,生活在千里之外梦云山的蛇谷中;浑身五彩斑斓,平常的斑斓蛇小巧精致;不过毒性却和它身上的色彩一样,而解药却是非常难得,几乎是不可能拿到的。因为解药是斑斓蛇王的胆汁,这也就罢了,更难得的是,需要取斑斓蛇胆汁的人的血肉合药。因为斑斓蛇毒性太过奇特,这么多年根本没有人敢踏足蛇谷;据传闻,那条斑斓蛇王更是已经活了五百年之久,不仅如此更是堪比巨蟒的存在。 看到薛惜的反应,梁姑姑脸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她就这么怔怔地看着薛惜,“薛姨娘,你说,如果咱们对顾子安下这毒如何?” “可是梁姑姑,斑斓蛇的毒虽好,可却太过难得。”薛惜只觉得自己的心好似都已经悬在了嗓子眼儿上般;喉头干哑,她艰难地吞了口唾沫;靠在软枕上太久,她只觉得有些不适,又换了个姿势,“这么多年根本没有人敢踏足蛇谷,姑姑你……” “你想到哪儿去了!”梁姑姑可不是个啥子,她虽然身负武艺,可在真正的江湖高手面前就只是花拳绣腿,三脚猫的功夫;那么多江湖高手都不敢踏足蛇谷,她还没活够呢,怎么会去送死!更何况,如果她这点儿功夫都能进入蛇谷全身而退,斑斓蛇的蛇毒也就没有那么的稀罕了。 “那姑姑你的意思是?”薛惜眉头紧皱,面带不解。 “也算你运气好,前些年姑姑曾经机缘巧合知道在哪个地方能找到这种蛇毒。”梁姑姑抬手轻轻地拍了拍薛惜的手,“不过这毒却只有一份,务必做好万全的准备;而且那顾子安太小,如果承受不住斑斓蛇的蛇毒直接就死了,到时候顾瑾汐发狂,咱们要面对的可就不仅仅是顾家的怒火了!”就算现在顾淮并没有认祖归宗,但整个凉都的上层谁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夏云枫唯一的儿子,夏凉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国主。 薛惜听了,原本雀跃的心也顿时就凉了下来;不过却只是短短片刻,她紧紧地抓着梁姑姑的手,“不,梁姑姑,就算我们不懂顾子安,以顾家父子对顾瑾汐的宠爱,难道我们就能够逃脱一劫?”说到这里,她低下头,“我和顾瑾汐早已经是不死不休,更何况如今我肚子里怀的可是睿哥哥的长子,就算他们再愤怒哪又如何?有夫人在,他们也不敢对我如何的!” “嗯,那姑姑先回去安排安排。”梁姑姑低下头,语气沉凝。 “姑姑谢谢你!”薛惜的声音非常的浅淡,不过却透着十足的真诚。 只是梁姑姑看向薛惜的眼神却不似先前那般的灼热,眼神闪烁,轻轻地揉了揉薛惜的头发,“薛姨娘您如今可是双身子,这些事情就交给姑姑吧。” “不,姑姑,这是我跟顾瑾汐的事情,到时候我一定要去!”倒不是不相信梁姑姑,只是连日来的噩梦;如果不亲眼看到顾瑾汐伏诛,怕是她永远都没有办法安宁。她受够了那样的梦魇,她永远都没有办法忘记顾瑾汐将自己开膛破肚时的阴冷,那种眼神,她受够了! “可是……”梁姑姑面带难色,视线落在薛惜那已经明显凸起的小腹上。按照自家主子的计划,再有两个月薛惜就该生产了;她可是不能出任何差错的。就算那位想借这位之手除掉顾瑾汐,可那也是在保住她肚子里孩子的情况下,是以对薛惜的要求,她可不敢擅作组长。 薛惜哪里知道梁姑姑此刻心头的千回百转,只是双手紧紧地抓着梁姑姑的小臂,带着浓浓祈求的色彩,“梁姑姑,我求你了!我只去看看,远远的看着就行,我保证,我绝对不会给你们添乱的!” “这……薛姨娘,你先让姑姑回去安排安排吧。”梁姑姑只能用软和话先应付着。 “嗯!”其实薛惜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但是顾瑾汐那就是她此生的魔障,她也没有办法。 “好了姨娘,姑姑安排好之后会再通知你的。”梁姑姑轻轻的替薛惜将额前的碎发别到而后,脸上的笑意浅淡,眼底却是带着沉思,“你看看你,这面色也太憔悴了!你呀,都已经是孩子的母亲了,可得学会好好照顾好自己,我瞧着时辰尚早,你再休息会儿吧,晚点儿让丹朱和丹云传膳,说什么也不能委屈了自己,委屈了孩子,你说是不是?” 自从薛海没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对自己说这样窝心的暖话了。薛惜顿时感动得眼眶通红,晶莹的泪珠儿在眼睛地带着转转,眼看就要落下来了。倒不是说安太妃不关心她,但安太妃的那种关心和梁姑姑这种窝心不一样。 “那姑姑就先走了!” 只是沉浸在感动中的薛惜却根本没有发现,就算说着那样温暖的话,可梁姑姑的面色却仍旧非常的清冷;这也就罢了,脸上的笑意也是面前,根本未达眼底。她更不知道,梁姑姑从她房间出去之后并没有如她所说的去安排事情,反而直接避开耳目,侧身直接就来到了荣恩阁。 安太妃像是根本没有任何意外般;懒懒地倚着美人靠,双手捧着茶杯,轻轻的抿一口,脸上尽是惬意,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语气透着几分意味深长,“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已经办妥。”梁姑姑浑身紧绷,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 “很好!”安太妃脸上的 太妃脸上的笑意淡淡的,端着茶杯,轻轻地拨了拨茶盖;垂眸凝着那淡黄色泛着清香甘冽的茶水,“没有让她起疑吧?” 梁姑姑低着头,面带谦恭,语气恭谨,“从头到尾奴婢只是稍作引导,并没有直接提出意见。所有的主意都是她自己想的,只是那斑斓蛇毒却是老奴提出来的。” “这倒是不妨。”安太妃脸上的笑意清浅,“只是用这斑斓蛇毒来对付顾瑾汐,怕是有些小题大作了!” 梁姑姑倒是不以为意,反而脸上带着几分凝重和谄媚的味道,“斑斓蛇毒虽然难得,可却并非不可得。”梦云山的蛇谷,虽然说是能进去的人不多,但总有些游离出来的斑斓蛇,价格不菲。重金之下必有勇夫!说到这里,她脸上的笑意似乎深了几分,“更何况太妃娘娘您想想,那顾瑾汐自个儿就是神医。如果咱们用其他的毒,对她来说怕是根本就不痛不痒;您别忘了她背后还站着个宋青山呢!” “嗯,继续!”安太妃双手捧着茶杯,斜睨了梁姑姑一眼,脸上的表情没有半分变化。 “如果咱们用的毒药很容易就被解开,不仅没有达到咱们想要的结果,反而给蘅芜苑顾家那些人一个警醒;到时候咱们想要再对蘅芜苑动手,就难了!”梁姑姑说到这里,艰难地吞了口唾沫,飞快地抬起头看了安太妃一眼,确定她没有生气之后这才接着道,“用斑斓蛇毒,就算那顾瑾汐知道又如何,一时半刻想解开也是不可能的;咱们更可以以此作为威胁。到时候顾瑾汐还不是任由咱们摆布?” 安太妃倒是不以为意,脸上的笑意清浅,“若是如此,何不直接对顾瑾汐下毒?” “暂且不说如今蘅芜苑顾家对顾瑾汐的保护近乎滴水不漏,咱们根本没有办法接近;就算有机会,以顾瑾汐的医术,根本就不可能成功的。”梁姑姑面色严肃,眼角挂着安太妃的表情,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嗯,这倒是!”安太妃脸上的表情仍旧没有半分变化,双手捧着茶杯狠狠地呷了一大口茶;状似无意地将茶杯放到旁边的小香几上,看着梁姑姑,嘴角微微扬起,“既然你都已经考虑好了,那就按你的想法去做;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就不要出现在荣恩阁,以免到时候惹人怀疑!” 梁姑姑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若非必要,她也不会轻易来找安太妃的,“太妃娘娘息怒,老奴今天来是有事情想向您请示!” “哦?还有什么事情?”安太妃眉梢浅扬,倒是来了几分兴味。 “是有关薛姨娘的。”梁姑姑小心翼翼地开口。 “嗯哼!”安太妃并没有应声,只轻轻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薛姨娘想跟咱们一起行动。”梁姑姑赶紧飞快地道,不等安太妃发怒,直接将所有的话全都出口,“她说想要亲眼看到顾瑾汐的惨状,而且态度非常的坚定!” 安太妃双眼半眯,凝着梁姑姑,胡闹两个字卡在嗓子眼儿却怎么都说不出来,“你觉得合适?”她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薛惜肚子里面的那个孩子;可薛惜竟然胆敢提出这种要求来,光是想着就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不过到底是没有直接开口,而是反问道。 “老奴听丹朱和丹云两个丫头说起,薛姨娘近日总是做同一个噩梦,而且每每夜半总是会从梦中惊醒;也正是因为这样,薛姨娘的精神一日不如一日。如果不将她的心结解开,老奴担心薛姨娘很难撑到七个月。”梁姑姑也不卖关子,直接了当的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话音刚落,安太妃也陷入了深深的沉凝。她眉头紧皱,“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薛惜肚子里的哪个孩子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她不能冒险。错过了这次,至少都要再等七个月,而且以她现在和秦睿的关系,早已经闹得僵硬,他也未必肯再让女子受孕。 “老奴觉得既然薛姨娘坚持,那咱们索性就让她去!”梁姑姑说到这里,眸底透着几分厉色;不过到底在安太妃面前没有表现出来,面色如常,只是语气却能够听出点点阴狠,“咱们的人会护着薛姨娘,绝对不会让她出事的。更何况,太妃娘娘您想一想,这薛姨娘出面,可比老奴出面要好的多。只要她出面了,到时候您大可直接将所有的罪名全都推到薛姨娘的身上,然后借她肚子里是王爷长子的由头保住她的命;只待生产之后……”说到这里,她直接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到时候对外咱们只需要宣布一尸两命,这薛姨娘畏罪自尽也不是不可能,您以为呢?” “这个主意甚好!”安太妃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过到时候睿儿那边……” “太妃娘娘怎么忘了,顾子安一旦中下斑斓蛇毒,怕是蘅芜苑顾家早就已经陷入了深深的忙乱。以他们的实力能够跟斑斓蛇王匹敌的人也只有摄政王了。”梁姑姑的语气不急不缓。 安太妃闻声,;脸上总算露出了几分满足的笑意,“嗯,不错!就按照你说的办!” “是,那老奴就先告退了!”梁姑姑低着头。 夏日的风,带着几分焦躁,透着灼热;就连院子里的蝉似乎都有些疲累了,懒懒地叫着。 “现在什么时辰了?”顾瑾汐低着头,脸上带着几分疲累又透着几分困意。 “还不到未时呢!”半夏脸上的笑意淡淡的,捂唇轻声笑着,“小姐若是觉得累 若是觉得累了就回房休息会儿吧!”夏日天亮的早,人也容易疲累些;更何况现在这种时候;她转头看了看窗外那炎炎的烈日,也不会有人冒着这样的太阳出门的。 顾瑾汐仍旧有些懒懒的,眉头紧锁,轻轻地打了个呵欠,泪珠儿就在眼角吊着,她无奈地伸了个懒腰,从美人靠上起身,“也罢,我先回房睡会儿。对了,这几天我爹和我娘他们在做什么?” 自从薛海的事情发生,秦睿和顾子齐去了丹青山;连着这两日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她也没有那个精力顾及其他,好不容易昨儿瞧着薛海的伤势有了好转这两日应该就能醒过来了。其实她也只是突然来了兴致,随口一问。 “小姐您忘了,老爷和夫人带着小少爷去潭柘寺了!”半夏脸上的笑意淡淡的,轻声笑着。 “什么时候的事情?”顾瑾汐边走边开口,有些疑惑的;不过却是舒展双臂任由半夏给她换上单薄的睡袍。就算屋子里已经放置了冰盆,可她仍旧觉得热的厉害。 半夏倒是也没有多想,“就是前两天的事情,奴婢跟您说过了,可能您当时心里担忧睿王和大少爷没有听清楚。”其实是没有放在心上吧,别说顾瑾汐,就连她也没有怎么刻意的关注。毕竟,整个蘅芜苑,最危险的人就是自家小姐,盛名之下,负累太多,旁的不说,摄政王府的那两个女人就紧紧地盯着自家小姐,害得每次出门她这颗心就紧紧地悬了起来,直到回到蘅芜苑之后,才能彻底放下来。 “那他们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顾瑾汐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了悟;怪不得这两日他们将整个蘅芜苑闹得沸沸扬扬;为了让安太妃、让整个凉都都知道秦睿和顾子齐仍旧身在凉都的事情;可是偏偏顾淮和苏怡却没有任何的动静,原来竟是已经不在府上了么。这样想着,她的脸上立刻就浮现出了点点愧疚和悔意,看来是她太疏忽了。 第217章 谁派你们来的? “回来的事情,老爷和夫人倒是没提。不过按着往常的惯例今儿也该回来了。”半夏眉头紧皱,双唇微微撅着,略微思索直接开口道。 “嗯,我知道了。”说话间顾瑾汐已经缩到了床上,冰冷的凉席沁得让人觉得舒服极了;她惬意地闭上双眸,神情慵懒,朝半夏道,“让杜若准备一辆马车,稍晚些时候我去城外接他们!” 毕竟现在的太阳实在是太大了,顾子安还小根本受不得这般灼热,顾淮和苏怡定然会在稍微凉快些之后再动身的,她小憩片刻之后再动身出城,最好不过了。 太阳渐渐的从当空西斜,灼热的阳光透过层层白云也变得没有那么灼人。 顾瑾汐悠悠醒转,刚准备动身的时候却被早就接到消息,侯在浅阁大门的秦睿和无欢给拦住。 “你们想做什么?”顾瑾汐眼底带着浓浓的不解;薄唇微微嚅动,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可听到无欢那粗口的话之后,话明明都已经到了舌尖,在嘴里打了个转又被她咽回喉间。 薛海醒了! 顾瑾汐只觉得自己的心里极不是滋味,抬起头看着秦睿和无欢,“薛海醒了是好事,你们这样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他们之所以救下薛海不就是为了让他醒来吗? “……”无欢和秦睿对视一眼,两人都低下头,似乎带着几分轻叹,可又带着几分让人看不透的神情。 “到底怎么回事?”顾瑾汐脸上已经带上了几分不耐烦。 秦睿抬手轻轻地揉了揉顾瑾汐的头发,揽着她的腰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压低嗓音轻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进屋说吧。” “……”顾瑾汐顿时有些无奈,没好气地瞪了秦睿一眼,“这里怎么就不是说话的地方了?”要知道整个蘅芜苑,尤其是浅阁,就算她不懂什么内息武力都知道;浅阁明里暗里的守卫绝对不少;更何况因为薛海受伤养在浅阁的缘故,整个浅阁都快成为蘅芜苑的禁地了,哪里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眼瞧着顾瑾汐就要发怒了,秦睿赶紧开口安抚道,“我已经接到消息,今日申时的时候你爹和你娘他们才会从谭泽寺出发!”夏日本来天黑得就晚,更何况那顾子安在谭泽寺的时候似乎发生了点儿意外;虽然具体的不是很清楚,但这消息可是真真切切的。 “申时?”顾瑾汐闻声,面色难看;谭泽寺距离凉都可不近。申时出发,就算他们快马加鞭怕是也要亥时才能到凉都了。如果只是顾淮和苏怡也就罢了,偏偏他们还带着小子安呢;她有些疑惑地看向秦睿。 秦睿双手一摊,“我也是刚接到的消息,进退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已经让杨帆在宁村为他们安排了住宿。”显然,对于赶夜路这件事情,他也觉得非常的不妥,说着,轻轻地点了下怀中小人儿那精致圆润的鼻头,眼底充斥着浓浓的宠溺色,“知道你听到消息坐不住,晚点儿我跟你一起去,现在咱们有别的事情要说。” “什么事?”顾瑾汐眼底带着浓浓的疑惑。 说话间,三个人已经走到了薛海所住的房间里面。听到房门开合的声音,薛海非常努力地转过头,在看到秦睿的时候明显是怔了下,不过立刻反应过来,想起身行礼,不过因为被无欢封住了穴道却怎么都动弹不得;只能带着歉意般开口,“王爷,我……” 许是因为昏迷了太久,薛海的声音非常的沙哑,如果不仔细几乎都听不出来他说的是什么了。 “你先躺着吧!”秦睿眉头紧皱,面色有些不太好看;因为进屋之后,顾瑾汐就已经和无欢一起跑到了薛海的身旁,两个人有商有量的给薛海检查身子;末了,确定大抵已经恢复了之后,无欢这才大松了口气,给他揭开穴道,语气带着几分嘲讽,“哼!” 穴道被解开,薛海的面色仍旧非常的不好看。 无欢薄唇微微嚅动,飞快地给薛海解释前因后果,秦睿坐在旁边,优哉游哉地品尝着茶水,听无欢说到兴起处,还非常应景地点了点头。 “这么说想要我命的是安太妃派来的人?”薛海两只眼睛半眯着,紧紧地盯着顾瑾汐。可顾瑾汐根本连看都不看他,甚至连眼神都没有给他一个。这让薛海觉得非常的懊恼,言语间语气也带着几分不信。 “爱信不信,真死他妈的好心遭报应!”顾瑾汐还没有开口,站在旁边的无欢就忍不住爆了粗口;他冷冷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看着薛海,像是在看一个死人般,“你以为如果不是忧儿救了你,你还能坐在这里,哼!” 薛海坐在床榻上,环视四周,非常的陌生;当日他从蘅芜苑离开之后的场景仍似还在眼前。分明正是青天白日,可偏偏就有那黑衣人莫名其妙的出现,而且是算准了自己的线路,快准狠,招招致命;他根本无暇他顾。可饶是他武力还算不错,对方却好似对他的武功路数一清二楚,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败下阵来,当最后失去意识的时候,他好像看到了顾子骞和顾子齐两兄弟。想到这里啊,他又猛地抬起头盯着顾瑾汐,像是带着浓浓的厉色,又透着怀疑;言语间身子带着几分嘲讽的味道,“咱们有协议在先,就算顾小姐你想让我死心塌地的为你卖命,也不用演这样一出戏吧,别把旁人都当做傻子!” “你……”无欢顿时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小 己整个人都不好了,小巧精致的刀片儿在掌心中快速转动着;眼底透着若有似无的嗜血的味道;那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气势,那眼底透着的冷厉,让人丝毫不怀疑,如果不是秦睿在场,怕是下一刻薛海就已经变成他的刀下亡魂了。 “好了!”秦睿也没有想到薛海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不过却也没有纠正他,只是冷笑着道,“现在整个凉都传得沸沸扬扬的,蘅芜苑顾家小姐恃宠而骄,杖毙了摄政王府的管家薛海,这件事情我想只要你稍微出去打探打探就能知道。如果汐儿有心想让你给她卖命,大可以用毒、用其他更狠的方法,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方式,怕是有些太过了。还是你觉得你的本事能比得过杨帆和沉星?” 意思很明显,如今杨帆和沉星可都是忠心耿耿的再替顾瑾汐卖命;顾瑾汐如果真的缺人手,他可以再送更多的给她;至于薛海,这个本就不忠的人,还不至于会让顾瑾汐如此大动干戈。 薛海听了,顿时就沉默了下来,不过却是死死地咬着牙关。 顾瑾汐脸上的笑意浅浅,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直到三个人都说的差不多了,屋子又陷入了宁静之后,她这才轻轻地哼了一声,“本小姐从来就不需要一条不忠心的狗。如果薛海你不想要这条命,大可以还了我来,毕竟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为了你本小姐可是耗了不少好药!” “……”薛海没有想到顾瑾汐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看着她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她,她不是大夫吗?大夫救死扶伤,悬壶济世那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本小姐可从来没有说过本小姐是大夫!”顾瑾汐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清浅,透着从容;接收到薛海那不解的目光,她只是低下头,声音浅淡,“谁规定学了医术就一定要当大夫的?师父生前可是说过,我的师兄师姐们,可没有人胆敢以大夫自居的。” 秦睿从头到尾都只是冷眼旁观,抬手抓着顾瑾汐的手放在掌心轻轻地揉捏着,“如今薛海这样的情况,我想将他安排到宁村去!”在凉都和潭柘寺毕竟之路的村落,并不大,但里面却有着秦睿一个不大不小的基地;甚至好些村民都并不是表面上的村民;I宁村不过是他们掩饰身份的一种手段而已。这也是为什么沿途村落那么多,秦睿却独独选了这一个的缘故;当然,这些他并没有告诉顾瑾汐,顾瑾汐也没问,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嗯,你安排就好!” “王爷,你……”听到这里,薛海再也没有办法沉默。天知道,自从醒来之后他第一件事情就是想回摄政王府去看看薛惜;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惜儿定然是担心极了。如果是以往也就算了,偏偏现在薛惜的肚子越来越大,若是因为自己让她有个三长两短的,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怎么,胆儿肥了,还是你以为薛惜成了摄政王府的姨娘,你就能忤逆本王,为所欲为了?”秦睿的语气淡淡的,嘴角斜勾,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厉色;出口的话也是非常的有味道;他说的是摄政王府的姨娘而不是他秦睿的姨娘,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可就大了去了。 薛海显然也明白,秦睿不喜欢薛惜他也不能够强求,总算薛惜如今怀有身孕,将来就算顾瑾汐过门了,她也有一男半女可以傍身,自己倒也不担心,可是现在…… “王爷可否容许属下先回王府一趟?”薛海低下头艰难地吞了口唾沫。 “嗤——”秦睿没有开口,倒是站在旁边的无欢冷笑一声,紧紧地盯着薛海,“你以为现在的摄政王府还有你的位置?在他们眼中你早就已经是个死人了!怎么?还放不下薛惜呐?” “没,我没有,王爷您别误会!”薛海听到这话,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两只眼睛都瞪圆了,艰难地吞了口唾沫,飞快地开口解释道,“惜儿,不,薛姨娘的身子素来不好;之前又动了胎气,我只是担心,担心……” “哼,担心什么?担心她知道你的死讯会寻死觅活?”无欢说话可是丝毫的不客气;别看他医术算是一流,毒舌的功夫跟他的医术可是不相上下,这一点顾瑾汐深有体会,虽然无欢从来不会这么对她。 薛海似乎也知道自己说不过无欢,只能紧紧地咬着下唇,沉默了下来。 “吩咐下去准备准备,半个时辰之后,咱们出发!”秦睿直接将薛海的话给过滤掉了,甚至连丁点儿反应都没有。其实也不算是毫无反应,那落在薛海身上的视线,好似利刃般,薛海的身子顿时就僵硬了起来。心里虽然仍旧带着怀疑,可是有些话却再也说不出口,只是飞快地抬起头看了顾瑾汐一眼,似乎是想从她脸上看出点儿什么端倪证明自己是对的,只可惜顾瑾汐脸上同样连丝毫的表情都没有。 摄政王府中。 梁姑姑面带严肃地看着换上她早就刻意准备好的短打衫裙,没有了那些斤斤吊吊的负累,倒是显得格外的清爽。不过似乎是想到什么,她紧皱的眉头仍旧没有放下来,“薛姨娘,您真的已经决定了吗?” “不亲眼看到顾瑾汐痛苦,我不甘心!”薛惜仍旧非常的坚持,她双眸眼神灼灼盯着梁姑姑,“就算这次没有办法让她死,我也要亲眼看着她,看着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弟弟中毒痛苦却无能为力的模样。她不是号称神医吗?我倒是要看看她顾 要看看她顾瑾汐还能有什么能耐?” “既然您已经决定了,老奴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梁姑姑的面色沉凝,双眸微微眯着,低着头脸上还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不过有一点,薛姨娘到时候你只能远远的看着,绝对不能上前!”说着,视线落在薛惜那明显凸起的小腹上,拉着薛惜的手轻轻地拍了拍,深吸口气,“就算你为了您自己,您也为了肚子里面的孩子想一想,若是这个孩子有个三长两短的,到时候您要怎么办?” “我明白的。”薛惜慎重地点了点头,这个孩子可是她后半辈子的依靠,她自然会非常小心的。 “那就好!”看到薛惜答应了,梁姑姑这才大松了口气。 薛惜则是飞快地收拾着,片刻之后又转头看向梁姑姑,“那怎么什么时候动身?” “不急!”梁姑姑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淡,抓着薛惜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姑姑已经着人买通了潭柘寺的一位大师,他会想办法让顾淮和苏怡申时才从潭柘寺出发回凉都;他们带着孩子行程必然不快,咱们有足够多的时间可以动手!” “嗯。”薛惜点了点头,闭上眼深吸口气。 …… 时间过得很快,斜阳日暮,夕阳的余晖染红了整个天空;彩云朵朵,美得凄厉。 蘅芜苑中,顾瑾汐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其实所有的东西都是秦睿安排好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始终觉得有股非常不详的预感;夜晚,把一切都笼罩在漆黑的夜幕之下,就好像是在掩盖什么一般;她的心里一直悬吊吊的,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可是具体的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事情。只是暗地里叮嘱无欢看好薛海。 “小姐。”看着顾瑾汐将针包揣入腰间,又从药箱里面挑了几个拇指大小的白玉小瓶扔到斜跨的精致小布袋里面;半夏的面色有些难看,眉头紧皱,“要不,您还是让你奴婢陪您一起吧。” 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努力的想要忽视心头那股不安,转头看向半夏,摇了摇头,“这一路上快马加鞭的我怕你接受不了。”原本他们这一路的人就不多,半夏又不会武功,带上只会成为负累。 “……”虽然顾瑾汐并没有直言,但半夏又怎么会不明白;她低下头,眼底染上几分晦暗,“我知道了小姐!我会好好看着家里的。”话虽然这样说,可是脸上那种失落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 看到这样的半夏,顾瑾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拍了拍半夏的肩膀,转头看着天色,“时辰不早了,你先下去休息吧。”说着,不等半夏开口径自道,“我们今天晚上不一定能赶回来,就算回来怕也已经到了下半夜,乖,听话!不然明儿小姐回来你还顶着对熊猫眼,到时候谁来照顾我?” 半夏瘪了瘪嘴,“奴婢知道了,那小姐您自个儿小心。” “放心吧,有阿睿和欢哥哥在,不会有事的。”听到半夏这样说,顾瑾汐那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闭上眼深吸口气,至于薛海,已经被她选择性的无视了。 主仆两人又腻歪着说了会儿话,大抵都是半夏在嗫嗫嚅嚅着,叮嘱着什么。顾瑾汐站在旁边满脸无奈却又认真的听着;甚至直到秦睿准备好之后上来找顾瑾汐准备出发的时候,半夏还不忘捧着件薄披风递到秦睿手上,“夜里起风会凉,小姐的身子弱,可不能着凉了。” “嗯!”秦睿嘴角斜勾,眼尾轻挑。 从蘅芜苑出来,他们并没有走正门而是从侧门绕过小巷,直接朝着城门口去。 马车虽然低调,外面看起来只是普普通通的靑篷布车厢,只是体积比旁的稍微大上一些,但里面布置却是非常的精细。车厢中间那并不算大的小几抽屉里甚至还准备好了不少小食和其他打发时间的东西。至于薛海和无欢自然是坐在车辕上的。 秦睿揽着顾瑾汐的腰,脸上带着几分温柔和宠溺,手臂微微用力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前,低下头看着她,眼底的温柔似乎能滴出水来,“路程有些远,先睡会儿,嗯?” “没事,我还不困!”顾瑾汐微微摇了摇头,别说她下午的时候已经睡了整整两个时辰;就算下午没有休息过,心里那股七上八下的感觉,她也是怎么都睡不着的。 “怎么了?”秦睿双唇微抿,低头凝着顾瑾汐,眉头紧皱。 顾瑾汐脸上笑意全无,眉宇颦蹙,摇了摇头,脸上似乎带着几分疑惑又好似非常的不安心,“我也不知道,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心里七上八下的。”说到这里,心里那股不好的预感越发的强烈了,她双唇紧紧地抿着,抬起头看着秦睿,“潭柘寺的大师素来慈和,行事更是温善。往日我们在潭柘寺时,天色晚了,他们都会主张我们留宿。这次为什么却……你说,路上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从潭柘寺往凉都方向,虽说是官道可毕竟山路居多;又是夜晚,她这颗心始终悬在嗓子眼儿上,怎么都没有办法放下来;紧紧地抓着秦睿的手臂,艰难地吞了口唾沫。 “杨帆和沉星已经先行一步,沿途必然是安排好了的,别担心,凡事有我,嗯?”秦睿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淡淡的,透着温润,又带着不同寻常的温柔色。 “我只是有些担心。”顾瑾汐薄唇微微嚅了嚅,可具体的却又说不上来。 “别想太多 “别想太多了!”秦睿心疼的将顾瑾汐揽入怀中,带着安抚轻轻拍慰着她的背,脸上笑意非常浅淡可是却仍旧非常的温柔;“你爹同样身怀不俗的武功;就算有那不长眼睛的撞到枪口上,也不是你爹的对手!” 顾瑾汐靠在秦睿的胸前,沉沉地叹了口气,透过窗帘望着远处那黑漆漆的一片,心也越来越沉,“可再高强的武功又如何,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若是真的有什么,怕是人家早就提前埋伏好了!”说到这里,她刚稍微放下的心又猛的悬了起来,抓着秦睿的手也不自觉的用力。 正所谓事出反常即为妖,潭柘寺的几位与顾淮、苏怡熟识的大师她也都是认识的;可不管她怎么想,也想象不出哪位大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潭柘寺的几位大师你也算是熟识,你觉得他们像是信口开河之辈?”似乎是瞧着若是不随了顾瑾汐的意好好的开解开解,怕是这沿路她的心也是放不下的。秦睿垂下眼睑,面色沉沉,虽然他也非常的好奇,同样觉得非常的不对劲,不然也不会大费周章的让沉星和杨帆提早去宁村安排;可心里怎么样想的是一回事,说出来却是另外一回事,自己的丫头心疼都还来不及,怎么舍得让她这么的担心,“更何况,就算潭柘寺中有什么意外,你爹和你娘也都不是没有脑子;如果那大师说的真的无凭无据,他们想必也是不会听的。乖,听话,好好的休息休息,不然待会儿让你爹娘看到你憔悴的脸,定然会担心的。” “我……”听着倒也是这么回事,可顾瑾汐仍旧有些迟疑,薄唇微微嚅了嚅,可是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只是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诚然如同秦睿所说,就算她不相信那几位大师的人品,至少也应该相信顾淮和苏怡,他们应该不会拿自己、拿小子安的生命开开玩笑的;更何况,就算发生了什么,她现在再担忧也无济于事的,不如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当真到了那个时候也不至于因为身子的缘故让旁人担忧。 凝着顾瑾汐那先是担忧,然后慢慢变得平缓的表情,秦睿嘴角微微勾着,低下头轻轻地在顾瑾汐额头上落下一吻,将临走前半夏递给他的披风扯开包裹着顾瑾汐,让她更贴近自己的怀中,然后这才淡淡道,“那你先好好休息休息,到地方了我再叫你?” “嗯!”顾瑾汐点了点头,侧脸又轻轻地在秦睿的怀中蹭了蹭顺便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轻轻地阖上了双眸;只是不管她怎么安慰自己、暗示自己却始终睡不着。 秦睿自然也知道,不过却并没有勉强她,这种感觉自己曾经也有过,那三个人是她血脉相连的人;她会担心也是正常的,自己总不能连这点儿自由也剥夺了她,虽然自己心爱的女人跟自己在一起时心心念念想的却是别的男人,这点儿让他觉得非常的不爽。 坐在外面的薛海,单手拉着缰绳,低着头,眼睑低垂让人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嗤——” 无欢没好气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笑,甚至连正眼都懒得看他;自家小师妹好心好意的救了他,竟然还敢怀疑小师妹别有居心;先别说他们究竟有没有其他想法,可救了他的命是事实,难道他不应该感激?他妈行医这么多年,无欢第一次觉得自己耗费的精力都他妈的喂狗了! 可薛海根本连看都不看无欢,双唇紧抿,脸上仍旧面无表情,一副非常认真的驾车的模样;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早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飞回了摄政王府。惜儿的身子不好,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算算时间,她都已经怀孕五个月了;王爷明显根本就没有将她放到心上,惜儿会不会伤心难过?她本来就一颗心挂在王爷身上,可现在王爷却是…… “怎么还在想摄政王府的薛姨娘?”感受到薛海身上那忽上忽下的气势,无欢却陡然像是来了几分趣味般,兴致勃勃的开口,瞪着薛海眼神灼灼。 薛海只是低下头,什么都没有说。 “哼,奸夫淫妇!”无欢忍不住爆了粗口,那薛惜名义上是摄政王府的姨娘可肚子里怀的确实别人的孩子;说是奸夫淫妇倒也不为过。 不过坐在旁边的薛海却是忍不住了,猛的抬起头,双眸宛若利刃般,恶狠狠的瞪着无欢,“惜儿如今可还怀着王爷的孩子呢。你侮辱我不要紧,可是不要侮辱了惜儿。” “侮辱?哼!”若是换了平时无欢倒是懒得跟薛海一般见识,不过现在嘛,行路反正也是无聊,倒是不介意跟他说道说道,“你倒是说说,那薛惜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让你这么向着她?你以为安太妃为什么会突然要给蘅芜苑送汤,你以为摄政王府那么多人,安太妃却偏偏指名道姓要你去?我说薛海,你是真笨啊,还是在装傻?当时跟你一起送汤的人还有其他几个下人吧?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其他人都安安稳稳的回去了,却偏偏只留下重伤后奄奄一息的你?” 薛海不笨,只是有些事情涉及到薛惜他不愿意去想,现在无欢都已经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了,由不得他逃避下去。他双唇紧抿,面色顺价变得异常的苍白。突然,他抬起头看着坐在对面的无欢,眼神灼灼,“你不用挑拨离间,我跟惜儿之间的关系,不是你能够挑拨的!” 只是话虽然这样说着,可是嗓音却已经带上了几分异样的沙哑 异样的沙哑;他闭上眼深吸口气,似乎仍旧在会想着那日安太妃指名道姓要他去蘅芜苑的时候,不可否认薛惜的身子有着刹那的僵硬,表情似乎也有些意外。看那样子,她的确应该是知道一些事情,只是他不知道她究竟知道多少吧了。 “嗤——”无欢低下头轻哼一声,挑拨离间?爷就是挑拨离间了,怎么地,他转头看向薛海,眼底带着浓浓的嘲讽,“随便你怎么想!” 听到无欢这么说,薛海转头凝着他,眸底似乎带着几分疑惑,可到底是什么话都没有说。拉着缰绳的手腕儿轻轻地抖了一下,眉宇微微颦蹙着,似是又陷入了深思。 沿途两人再也无话。 夜风微凉,山路行进间,道路两边的树枝影影错错,不断的往后。随着夜越来越深,暮色沉沉,薛海和无欢两个人也不自觉的提高了警惕,身子本能地进入了防御的姿态;观察四周,但凡有任何一点儿异动,都没有办法逃过他们的眼睛。 车厢中,许是因为先前担忧,神经紧绷太累,只是这么短短半个时辰的功夫,顾瑾汐竟然真的已经睡了过去。秦睿低下头,看着顾瑾汐在夜明珠幽光中的睡颜,纵然已经入梦,可眉头却始终紧紧地蹙起,让他既觉得心疼,又非常的无奈;压低嗓音,吩咐无欢和薛海驾车尽量平稳些,自己仍旧保持着最开始的姿势,一点儿都没有动弹。 时辰一点一点的流逝,秦睿也觉得有些困倦了,轻轻地打了个呵欠,靠在车厢的角落处闭目养神。突然,当马车行进到一个峡谷的时候,不断有碎石从两边的斜坡上滑落,薛海先还只以为是意外,小心翼翼地驾车避开,只是车身明显不如先前平稳。 “薛海,难道你没有觉得这个地方有些不对劲?”此刻看到这样一幕,无欢也没有了跟薛海置气的意思,这个峡谷虽然平时也会有少量碎石滑落,但大都是有大队人马打马急速通过的时候;他们只是一辆马车,行进的速度也并不快根本不可能造成这样的影响。 碍着之前的话,薛海本不想搭理无欢,可这的确是有些诡异,薄唇微微嚅了嚅;双眸却是眼神灼灼地盯着前方的路。 “轰,咚,咚咚——” 陡然,一阵轰隆隆的闷响之后,两个人的眼睛齐刷刷的朝着那发出声音的地方看过去,这不看还好,一看就发现了问题。一块诺大的巨石顺着山坡不断的往下滚落下来。 无欢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也顾不得其他,一把从薛海手上抓过缰绳,边朝着薛海厉喝,“停下,快停下!” “吁——” 薛海似乎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两人一道用力地拉着缰绳。 “咚——” 直到那块大石头落地的闷响声传来,薛海和无欢两个人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不过松了口气之余,他们眼神不由自主的看向那堵住了整个去路的大石头,距离他们的马车不过三步之遥;若不是他们反应及时,怕是此刻他们就已经沦为这块石头下的亡魂了。 两人四目相对,面面相觑,面色也是非常的难看,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惊喜,又带着几分后怕;此刻他们谁都没有去想先前的冲突了,心跳砰砰砰的,好似随时都能够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般。 秦睿揽着顾瑾汐,原本好好地靠在车厢的角落处闭目养神,突然一声带着急促的厉喝声传来,马车骤然停下;好在秦睿反应极快,一只手拦着顾瑾汐的腰,一只手紧紧地抓着车厢的窗户,可饶是如此,整个人也不由自主地朝前狠狠地撞出了一段距离之后,这才停了下来;他双眸微微眯着,面色难看到了极致。 “唔!”距离的冲击,再加上顾瑾汐本来睡得就不深,自然就醒了过来;转头看着秦睿那黑沉的脸,转头看向外面,虽然窗帘放下,可透过窗纱却依旧能够隐隐地看到外面熊熊燃烧的火把,她眼底透着浓浓的疑惑,“我们到了吗?” 秦睿面色难看,慢条斯理地将披风给顾瑾汐系上,然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你在车上呆着,我出去看看!”说着,根本不容顾瑾汐反对,直接就撩开车帘,长腿轻迈。 “到底怎么回事?”看着薛海和无欢,秦睿的面色难看到了极致。 “爷,你看……”无欢倒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下巴朝着某个方向努了努,眉头紧皱,面色难看到了极致,与此同时心也是悬到了嗓子眼儿处。 因为就在他们说话的空档,两边山坡上,还有来路的地方,一队人手执火把将他们给团团围了起来,这还不算,他们来时的路也被人给堵住了。 秦睿两只眼睛微微眯着,看着那领头模样的黑衣人,“谁派你们来的?” 原本以为马车上只有顾瑾汐一人,可就在秦睿现身的那一刻,梁姑姑顿时就后悔了,她怎么就忘了这位爷的存在;不过现在她身着黑色夜行衣,头上戴着面罩,她压低嗓音,“让顾瑾汐出来!” “哦?”秦睿原本心情就非常的不爽,浑身上下散发着冰冷的气势似乎随时都有暴走的冲动;不自觉的,已经运气掌间,眼神扫过那站在山坡山,还有跟在梁姑姑身后的那些人,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这些人是冲着顾瑾汐来的,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将自己心尖尖上的人儿给交出去;很显然,此刻他已经在盘算着,怎么才能最快的杀出 最快的杀出一条血路来。 似乎是看穿了秦睿心中的想法,梁姑姑闭上眼深吸口气,眼底似乎带着几分嘲讽的味道,“摄政王,老身知道你很强,但是老身奉劝你一句,别轻举妄动,不然……哼!”说着,她只是冷冷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然后朝着背后的人道,“把人带上来!” “你放开我,你们放开我!”苏怡面色非常的难看,双手被反押着;站在她旁边的顾淮,肩胛骨被穿透,嘴角还流着鲜红的血丝,发丝散乱,显然是非常的狼狈。可就算如此,那灼灼的眼神却仍旧没有丝毫卑躬屈膝的味道。 顾淮双眸难看,眼神灼灼地盯着梁姑姑,“子安呢?你说过不会伤害子安的,你把他弄到哪儿去了?” “爹,娘!”原本听了秦睿的话非常乖巧的呆在车厢内的顾瑾汐听到苏怡和顾淮的声音再也忍不住;立刻掀开车帘;可刚一下车就看到苏怡和顾淮那狼狈的模样;视线立刻在人群中逡巡,心都好似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般,子安呢? 苏怡看到顾瑾汐,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汐儿,你,你怎么来了?” “回去!”顾淮纵然身受重伤可是内力还在,那带着压抑和痛苦的怒吼声,让周遭所有的人都不由得小心肝儿狠狠地抖了抖,“谁让你来的?” 顾瑾汐不断的摇头,尤其是在看到顾淮那被铁链穿透的琵琶骨时,更是觉得自己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双腿一软,如果不是秦睿眼疾手快的搀扶她一把,怕是她直接就跌到了地上。她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薄唇微微嚅了嚅,不断的喃喃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不过很快她就好似清醒了过来,飞快地抬起头看着梁姑姑等人,“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谁派你们来的?” 第218章 顾瑾汐,你也有今天! “哼!”看到顾瑾汐这副模样,梁姑姑自然是满意极了;传闻中这位顾小姐极为看中亲人,看起来传闻果然不假,有顾淮、苏怡和他们的幼子在手上,倒是不担心秦睿会怎么样。毕竟,如果是因为秦睿轻举妄动而导致顾淮、苏怡夫妇还有顾子安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想来顾瑾汐和他之间也走到了尽头。这点,她能够想到的,秦睿自然也不会不懂。 站在旁边的顾淮猛然身子踉跄了下,就算他死死地咬着牙关,却仍旧忍不住闷哼出声,那架着他的人手劲陡然加大,朝着顾淮的背狠狠地拍了一下,拉着穿透了顾淮琵琶骨铁链的手也不自觉的用力,带着几分惩罚的味道,语气狠戾,面色难看,“给我老实点儿!等我家小姐达到目的,自然会放了你和你的妻儿!”说到这里,她冷笑着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顾瑾汐,两只眼睛半眯着,“不过这还要看你们几个在你家宝贝女儿的心里究竟重不重要了,咯,咯咯!只要顾小姐肯听话,咱们自然一切都好说。” “你做梦!”顾淮同样是个硬气的。以往因为与秦栾年轻时候的情谊,所以不愿意也不想去揣度秦栾,不愿意相信曾经把酒同欢的兄弟竟然会变得这么的功利,明明都已经坐上高位,明明都已经手握权柄掌握生杀大权,可偏偏却还要变得那么的……让他觉得真的好陌生。现在秦栾已经不在了,而他也想明白了很多。以往他虽然疼爱顾瑾汐,可碍着这样或者那样的缘故,对她忽略良多。尤其是之前,顾老夫人对她、对苏苏的诘难,他一直以为她们忍一忍就过去了;殊不知正是自己这样的想法,纵容了顾老夫人,让她们受了多少的苦。这是他自己亏欠了苏怡和顾瑾汐的。就算没有那些事情,他顾淮也绝对做不出用自己宝贝女儿的命来换自己命的事情来。 “哼,到底是谁在做梦,很快你就知道了。”黑衣人双眼微微眯着看着顾瑾汐,声音透着几分趣味,“听说顾小姐最是在乎亲人的,你说她会眼睁睁的看着你们死?” 听到这里,顾淮的心顿时就是“咯噔”一下,自己的女儿他又怎么会不了解。想到这里他猛的抬起头看着站在对面的顾瑾汐,不断的摇着头,“汐儿,不要。别听他们的……” “你给我闭嘴!”只是他的话尚未来得及说完,押着顾淮的黑衣人闻言,立刻扬起手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在静谧的黑夜里格外的响亮。顾淮身受重伤原本就身子虚弱,此刻更是身子被扇得踉跄了下,好险被那个人狠狠地扯了下铁链这才稳住身形。不过接连被牵动琵琶骨的伤处,身子却是有些撑不住了,喉头泛起了阵阵腥甜的味道。他眸色有几分黯然,想努力的将那腥甜压下去,可最后实在是无力,一丝鲜血顺着嘴角滑出,那刚刚才干涸的猩红似乎又湿润了起来。 夜风起,暮色凉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液腥甜。 苏怡见状整个人都已经快崩溃了般,不断的挣扎着,扑腾着想朝着顾淮冲过去,“阿淮,阿淮,你没事吧,阿淮,阿淮?你们到底想做什么,阿淮……” “老实点儿,哼!”押着苏怡的人倒是没有那么暴躁,只是仅仅地缚着苏怡不让她动作。倒不是他怜香惜玉,实在是苏怡那小胳膊小腿儿的,可不比顾淮耐揍。如果一个不小心力道没有控制好,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他有些警惕地看向顾瑾汐,最后视线却是落在秦睿的身上,这位爷可不是好惹的。 他们所有的人心里都非常的明白,此刻秦睿之所以还能如此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那是因为顾瑾汐;是因为他们手上拿着顾淮和苏怡的小命。所以她们的手段虽然凶狠却不敢真的对他们做什么,因为一旦顾淮和苏怡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们自己距离阎罗殿也不远了,毕竟谁都不想拿自己的小命来看玩笑。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苏怡撕心离肺的嘶吼着,看到顾淮苍白的面色,不断吐血的模样,晶莹的泪珠儿顺着眼角不断的流了下来。此时此刻,好像所有的人,所有的事她全都看不到了一般,只有无尽的心疼,只有无尽的后悔;如果不是她听信了那个大师的话,如果不是她非要去潭柘寺还愿……不过到底还保持着一丝神智。 看到这样一幕,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推开搀扶着自己的秦睿,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浅淡,盯着梁姑姑,眼神灼灼,连语气都好似透着几分不可思议的理智,“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顾小姐果然爽快!”梁姑姑顿时眼底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嘴角斜勾着,“其实也没什么,只要顾小姐将这瓶东西吃下去,我立刻让人放了他们如何?” “我弟弟呢?”顾瑾汐可不是傻子,视线落在梁姑姑手上那光是看着就通体剔透,绝非凡品的玉瓶上。能用这种玉瓶盛装的东西绝非凡品,不过她还不会笨到以为有人拿了自己的父母和弟弟就是为了给自己送补品来的,那里面的东西,或许是要命的。她低下头眼珠子转得飞快,自己重生以来,在整个凉都都可谓是非常低调,得罪的人屈指可数;而那些人当中胆敢这样对付蘅芜苑顾家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毕竟,这可是赤裸裸的对夏凉皇室的挑衅,能够有胆子这么做的,除了安太妃她根本不做他想。不过碍于秦睿,并没有直接点出来。至于薛惜,不过是个傀儡而已,她真的以为安 儡而已,她真的以为安太妃就这么看重她么,哼!这世上从来都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恨。 梁姑姑的眼神晶亮,嘴角微微勾着,看着顾瑾汐,脸上的笑意浅浅,“我家小姐喜欢孩子,所以抱去玩了玩。只要顾小姐乖乖的听话,到时候贵府的小少爷我们自然会完璧归赵!” “藏头露尾之辈,本小姐怎知你们会不会又使什么幺蛾子!”顾瑾汐脸上的笑意清浅,透着从容,朝着前面迈了两步。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顾淮的功夫不低,可现在却这么狼狈,秦睿不是说提前通知了杨帆和沉星去安排的吗?为什么他们却迟迟没有动身。 “顾小姐,老身向你保证,只要你乖乖的,我们绝对不会动你弟弟一根毫毛。”梁姑姑看到顾瑾汐朝着自己走过来的动作;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事情难道就这么简单的成功了?传闻中这位的手段非常,如今看来黄毛丫头就是个黄毛丫头,不过如此嘛。 “汐儿,不要!”苏怡两只眼睛都瞪圆了,不断的摇头。 顾淮整个人都已经虚弱得险些晕过去,听到苏怡的厉喝,抬起头看到距离他们不过十步之遥的顾瑾汐,面色沉了沉,嗓音带着沙哑又透着虚弱,“汐儿乖,回去。爹没事的,没事的。” “住嘴!”押着顾淮的人立刻轻喝一声,又扬起了手。 在他的手还没有落下来之前,顾瑾汐立刻轻喝一声,“住手!”她转头看向梁姑姑,“哼,既然你们的目的是我,那我爹娘的帐,又要怎么算?”说着,她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淡淡的,“难道我爹的琵琶骨是白白被穿的,我娘的苦是白吃的不成?” “这……”梁姑姑也没有想到这一茬。 先前穿透顾淮的琵琶骨是不得已而为之,他们最开始的时候只是想拿住他们一行,以此来威胁顾瑾汐。经过跟安太妃的商讨,深思熟虑之后,他们还是觉得对顾瑾汐下毒最好;只有这样,才能够牵制住蘅芜苑,也能够压制秦睿。只是他们却没有想到顾淮表面上不声不响,实际上却身负不俗的武力;他们折了数十人手,最后还是其中一人聪明,直接拿了苏怡和顾子安,这才逼得顾淮不得不就范;为了防止顾淮反抗,他们生生的用铁链穿透了顾淮的琵琶骨,毕竟如果不这么做,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又发起狠来,他们可没有那样的本事能制得住他。 押着顾淮的黑衣人却是低下头轻笑一声,“顾小姐?哼,顾瑾汐你是不是搞错了,现在,这东西,你吃也得吃,不吃就等着给你爹娘和弟弟收尸吧!” “你……”顾瑾汐闻言,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淡,只是若看得仔细了却能够发现,那笑意根本不达眼底;她眼神灼灼地瞪着暗格黑衣人,“好啊!若是我爹娘、弟弟不在,我敢保证,你们没有一个人能够活着走出这峡谷!” 话音落地,她脸上的笑意清浅,散落的发丝在微风的吹拂下迷了眼;站在那里的分明是个尚未及笄的小丫头,可为什么他们却觉得她好似从地狱里爬起来的修罗般。 黑衣人双眸微微眯着,“大话人人会说,不过我倒是好奇得很,顾小姐你又有什么本事能将我们全都留下!”说着视线朝着站在山坡上面手执火把的人扫了扫,“顾小姐莫不是忘了,现在你们可是在我们的包围圈里面呢!咯,咯咯,所以啊,我劝你还是乖乖的听话,不然……” “咻——”突然,众人只听到耳畔一声哨响。 那原本架着顾淮的黑衣人甚至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只觉得脖颈一疼,然后整个人都像是失去了意识一般,直接跌倒在地。失去了支撑力量的顾淮也险些跌坐到地上。 梁姑姑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两只眼睛都已经瞪圆了;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已经快跳出来了,俯身检查了下那黑衣人,已经断气了!她猛的抬起头看着顾瑾汐,“顾小姐,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本小姐怎么了?”顾瑾汐低下头,嘴角微微勾着,缩在宽袖中的手不断的把玩着银针,脸上的笑意却是淡淡的,又好似不解一般,脸上带着无辜又透着可怜,“我可是什么都没做。”说着好似害怕梁姑姑不信,还特地伸出双手,“你以为如果本小姐能有这杀人于无形的功夫,本小姐还会站在这里跟你们废话?不过现在看来怕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替本小姐惩罚他呢!” “……”视线扫过站在后面的薛海和无欢,梁姑姑的眸色暗了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薛海竟然死而复生还跟顾瑾汐走到了一路,不过这样也好。薛姨娘看到他定然会忍不住,他们这次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将薛惜推到人前,然后重创顾瑾汐。 斑斓蛇的毒虽然奇特却并不烈性,毒性发作的时间也有延缓期;安太妃的想法,是拿了薛惜肚子里面的孩子之后,再胁迫顾瑾汐交出清净琉璃珠,元帝塚,长生不老药,她志在必得! 看着那副场景,不止是梁姑姑,就连秦睿和无欢都陷入了深深的震惊。他们对顾瑾汐可谓是再了解不过,可自家宝贝丫头(小师妹)是什么时候练成这种飞针夺命的功夫的?旁人或许不知道,但他们却清楚得很,刚才顾瑾汐状似无意的退后几步,借着秦睿的身子挡住人们的视线,一枚绣花针顺着她的指尖飞了出去;她体内虽然空有内力,但她根本就不知道如何控制 道如何控制。因为她体内的神照功媒介,他们不约而同的将这件事情给瞒了下来。可她竟然能在没有内力的情况下,将银针控制得如此精妙? 秦睿轻轻地揽着顾瑾汐的腰,看着梁姑姑,“将顾子安带过来再说,不然,免谈!” “你……”梁姑姑闭上眼深吸口气,看着顾瑾汐,“可如果我将顾子安带过来,你反悔了又当如何?” “就算你带过来了,我爹娘还有子安的命不一样捏在你们都手上,还是说你连这点儿本事都没有?”顾瑾汐抬起头脸上的笑意淡淡,视线朝山坡上的那些黑衣人扫了一遍,意思已经非常的明显了。他们满打满算也只有三个人,难道还能在他们的包围之下长双翅膀飞出去不成?当然,虽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脑子转得飞快,看着梁姑姑,脸上的笑意淡淡的,“不过有一点,就算是想要我的命起码也让我当个明白鬼,让你家小姐亲自过来与我们谈谈如何?” “不!”听到这话,苏怡泪眼朦胧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她眷恋地看着顾瑾汐,自己的女儿那么的优秀,那么的乖巧,她怎么舍得让她为了他们失去性命。她转头看向梁姑姑,“你有什么手段尽管冲着我来,你放了阿淮,放了我儿子!” “啪——” 猛然空中再次传来一声脆响,苏怡原本苍白的脸立刻就红肿了起来,侧脸还带着五个明显的指印;那押着她的黑衣人似是有些怒不可遏,“我告诉你,你给我老实点儿,不然……” “苏苏!”顾淮此刻面色已然是惨白一片,偏过头看着苏怡,眼底带着浓浓的疼惜。虽然后面并没有说什么,但眼底那绵绵情意已经比什么都要更为清楚;生当一起生,死也要一起死。 “不然如何?”顾瑾汐原本早就已经忍无可忍,此刻看到那黑衣人的动作更是气愤非常,她双眸圆瞪,恶狠狠地瞪着梁姑姑,“你最好让你手底下那些人管好他们的手和嘴,不然……你们最好祈祷不要让我顾瑾汐活着走出这个峡谷,不然……哼!”若是自己的爹娘和弟弟有个什么,她可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想着,她两只眼睛半眯着,脸上带着几分嗜血的笑意,纵然负了这万里山河为他们陪葬又如何? 梁姑姑闻言,双唇紧抿,转头凝着那黑衣人,“回去之后,自己去领罚吧!” “姑姑……”那黑衣人似是有些不满,不过却只能恨恨地,恶狠狠地瞪了顾瑾汐一眼却是再不敢拿苏怡撒气。 “现在是不是可以请你家小姐出来了?”顾瑾汐低下头,嘴角微微勾着,脸上笑意清浅。 梁姑姑原本心里还有些犹豫,可听到顾瑾汐的话,简直正中下怀;不过就算如此,脸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反而是冷冷地看着顾瑾汐,“顾小姐的话我会替你转达,不过我家小姐见不见你,那可就不是老身能够决定的了!” “哼!”顾瑾汐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带着浓浓嘲讽的味道;梁姑姑原本准备往回去找薛惜,可却陡然听到背后传来那凉薄而又带着嘲讽的轻笑,“哈,哈哈!” 笑声凉薄,凄厉;又好似带着无尽的嘲讽。 顾瑾汐低下头,嘴角斜勾着,刚才梁姑姑那明显晶亮的眼神可没有逃过她的眼睛,很明显;所谓的小姐,怕也不过是个替罪羔羊罢了。她心里明了,扬声道,“薛惜,出来吧!我知道是你,怎么,就这忌惮本小姐,你不是想给薛海报仇吗?出来啊,让薛海看看,你这个妹妹是怎么帮他报仇的!”说着,脸上带着几分轻笑和嘲讽,转头看向神色未明的薛海,“薛海,你说,是不是?” “我……”薛海原本心里就七上八下的,之前那开口的黑衣人的声音他只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原本还觉得非常的疑惑,此刻经由顾瑾汐一提,猛然响起,这个人是,是之前惜儿提过的梁姑姑!想到这里,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 薛惜抱着顾子安,只要看到那张精致的小脸都恨不能将他给捏死;她狠狠地掐着顾子安的手臂,可偏生顾子安却像是感受不到一般,两只圆圆的大眼睛都这么怔怔地看着薛惜,一闪一闪的甚至好像还带着浓浓的嘲讽和不屑一般。 “哭啊,哭啊!”看到那双跟顾瑾汐如出一辙的眼睛,薛惜只觉得自己魔障了一般,扬起手狠狠地扇了顾子安一巴掌。婴儿的脸本就粉嫩,薛惜气愤间也根本没有控制力道,顾子安的脸很快就红肿了起来;可偏偏他就是不哭。 “哭啊,我让你哭啊!” 薛惜却是个不信邪的,连着狠狠地扇了十几个巴掌,几乎顾子安全身上下都被她狠狠地啊掐了一个遍,可是顾子安却仍旧不哭。她陡然就笑了起来,看着已经面目全非的顾子安,尖利的指甲狠狠地划过顾子安的脸,娇嫩的肌肤上立刻染上了几道血痕。 “我倒是为什么上天这么眷顾顾瑾汐,哈,哈哈,报应啊报应。原来竟然是个不会说话的傻子!” 此刻看到顾子安那双眼睛,看到顾子安那跟顾瑾汐有五分相似的脸,还有上面那被她的指甲划出的血痕,眸色暗了暗,脸上却是浮现出务必的快慰;顾瑾汐,你也有今天! “哈,哈哈!” 薛惜笑得非常的狰狞,面色扭曲。恍然间看着襁褓中的顾子安又好像是看 又好像是看到了顾瑾汐一般,两只眼睛顿时就瞪圆了,“顾瑾汐,睿哥哥是我的,是我的。谁让你要跟我抢,你不就凭着这张脸吗?” 尚在襁褓中的顾子安眼底带着淡淡的嘲讽和不屑;薛惜自然没有错过,顿时像是被刺激了般。想到曾经顾瑾汐对她的无视和不屑,神智都有些不清醒了,她抬手轻轻地抚摸着那张脸,然后狠狠地用力,越来越用力,“既然如此,那我就毁了这张脸!” “……”话音刚落,薛惜陡然拔下自己头上的簪子,尖利的顶端慢慢地伸向顾子安的额头,粉嫩的肌肤哪里经得住如此,立刻就冒出了猩红的血珠儿。 “薛惜,出来吧!我知道是你,怎么,就这忌惮本小姐,你不是想给薛海报仇吗?出来啊,让薛海看看,你这个妹妹是怎么帮他报仇的!” 陡然,空中响起那飘渺而又空远的声音,薛惜听到了却只当是自己的梦魇;手上的动作并没有用力;可梁姑姑走过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赶紧压低嗓音轻喝一声,“薛姨娘,你在做什么?” “啊?”薛惜原本整个人都在愣神,猛然听到梁姑姑的声音,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簪子的尖端立刻划破了顾子安的左脸,鲜红的血液顺着不足成人半个巴掌大的小脸滑落,润湿了顾子安的衣衫也润湿了襁褓,很快整个空中都弥漫着血液的腥甜。 梁姑姑顿时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赶紧快步上前,从薛惜手中夺过襁褓,低下头却在看到那画面的时候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陷入了愣怔。鲜红的血,红肿的脸,显得格外的狰狞,他,他还只是个孩子啊,“薛姨娘,我们说好不对顾子安动手的?” “啊,我,我……”薛惜此刻却好似终于回过神来了般,闭上眼深吸口气,抬头看着梁姑姑,脸上似乎仍旧带着几分狰狞,“动了又如何?如今顾淮、苏怡和顾子安的命都捏在我们手上,那顾瑾汐难道还能翻起什么浪花儿不成?” “你……”梁姑姑似是有些气愤,顾瑾汐好对付;难对付的是摄政王秦睿;而偏偏那秦睿将顾瑾汐当做眼珠子般。现在顾淮看似已经被他们控制住了,可他体内的内力还在,难保他看到顾子安的情况不会发怒;一个绝顶高手,发起火来,再加上秦睿和那个无欢,怕是他们很难全身而退。 薛惜却根本不以为意,“顾瑾汐最是看中亲人,只要顾淮他们三个还在我们手上,那顾瑾汐绝对不敢轻举妄动。更何况,这顾子安是包在襁褓里的,就算顾瑾汐发现了,到时候她已经服下了毒药,睿哥哥定然会先考虑如何给顾瑾汐解毒,梁姑姑,你怕什么?” “顾小姐提出要见你!”梁姑姑顿时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隐隐作痛,这薛惜是不是也想得太简单了。想到刚才也不知道是谁那杀人于无形的功夫,也不知道是敌是友。 “她不是已经猜出来是我了吗?”薛惜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淡淡的,“睿哥哥应该也在的吧。” 梁姑姑沉默了并没有说话。 “梁姑姑,快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得到梁姑姑肯定的答复,薛惜原本狰狞的脸上立刻浮起了快慰的笑意,抓着梁姑姑的手轻声笑着,上下打量着自己的衣衫;又抬手轻轻地抚了抚自己的侧脸,自言自语道,“我都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过睿哥哥了,梁姑姑你说睿哥哥见到我会不会很意外?” 意外? 梁姑姑顿时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她觉得意外不会有,想要杀了她才是真的吧。如果不是因为薛惜体质特殊,这些年又一直跟着太妃娘娘在云禛山,怕是早就被吞得连骨头都不剩了。正常人这个时候不应该想着怎么避开秦睿,好在顾瑾汐出事之后趁虚而入吗?显然她高估了薛惜的智商。 看到薛惜挺着大肚子出现的刹那,薛海再也压抑不住心里的激动,快步上前可是却被无欢给拉住了;他看着明显瘦削了许多的薛惜,只觉得心疼极了,不过到底还是顾及着现在的场合,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惜儿,你,怎么会是你?” “哥哥!”刚才听到顾瑾汐提到薛海,薛惜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毕竟是安太妃亲口告诉她薛海被顾瑾汐着人杖毙,最后甚至连尸骨都没有留下的,可是他现在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顾瑾汐扣留了他,顿时她双眸圆瞪,恶狠狠地瞪着顾瑾汐,“顾瑾汐你这个贱人,你放开我哥哥!” “哦,还得多谢薛姨娘提醒,你放了我爹娘和我弟弟,我就把薛海换个你如何?”顾瑾汐顿时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状,看向薛惜,脸上带着不达眼底的笑。 薛惜听了,面色立刻就沉了下来,“你放开我哥哥,我让他们放了苏怡如何?” “不如何!”在顾瑾汐的示意下,无欢已经将薛海给控制住了;顾瑾汐缓步度过去,银针在薛海的几处穴位上不断的比划;期间还时不时的跟无欢商量,“师兄可还记得师父在世的时候曾经说过,这个穴道,银针入体七分,可让人悄无声息的死亡。” 无欢怎么会不知道顾瑾汐的目的,当即非常的配合,“那薛惜竟然胆敢绑架伯父、伯母和小子安,忧儿又何必这么仁慈,直接刺激尾椎和脊柱,让他从此再也站不起来;然后用五毒喂养,说不定还能养出个传说中的毒人呢! 的毒人呢!” “那若是不受控制岂不是不好。”顾瑾汐嘴角微微撅着,转头看向秦睿,“阿睿,听说你手下的能人异士无数,不如你让他们从山里捉各种毒虫,咱们布置一个万毒窟,再将这薛海打断四肢丢进去如何?”嘴上说着残忍无比的话,可脸上的表情却是十足的无辜,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薛海,“你说着虫子从他的鼻子里面钻进去,再从耳朵里面钻出来会怎么样?” “你,你敢!”薛惜只觉得自己都快吐出来了,面色铁青看着顾瑾汐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而后视线落在秦睿的身上,眼底又是带着浓浓的痴迷,“睿哥哥,这顾瑾汐如此的蛇蝎心肠,难道你真的要为了他如此对待哥哥,你就不怕摄政王府上上下下数百口人寒心吗?” 秦睿嘴角斜勾,双眸半眯间闪着若有似无的厉芒,“要么用他们三个换薛海,要么按着汐儿所说的去做。”说着,低首垂眸,带着浓浓的宠溺看向顾瑾汐,“只要他开心就好!” “……” 看到这样一幕,薛惜险些咬碎一口银牙,缩在宽袖中的手紧握成全,眼底厉芒闪烁,透着十足危险的味道,她轻笑一声看向秦睿,“用一条命换三条,睿哥哥,这对我也太不公平了吧。” “公平?”顾瑾汐转头看向薛海,“看来在你妹妹的心目中,你也不过如此嘛!” “你不用挑拨离间,我和我哥哥之间的关系可不是你能挑拨得了的。”顾瑾汐话音未落,薛惜立刻就出口反驳。她可不笨,如果用顾淮三人换薛海过来,怕是他们根本没有办法活着走出这个峡谷,她要做的是亲眼看着顾瑾汐死;想到这里,她转身一把从旁边站着的黑衣人腰间拔出佩剑架在苏怡的脖颈上,“放开我哥哥,然后将这东西吃了,不然我就杀了他们!” “汐儿,不要!”就算被刀架在了脖子上,可是苏怡却没有丝毫的害怕,只是深深地打量着顾瑾汐,带着浓浓的眷恋和不舍,脸上的笑意非常的轻,“汐儿,娘已经老了,死不足惜,你还年轻!” “你给我住嘴!”薛惜最见不得人家在她的面前你侬我侬,压在苏怡脖子上的手微微用力;苏怡那露在外面的脖颈上立刻就出现了一抹血痕。 顾瑾汐也不甘落后,直接从腰间的布袋中取出一枚药丸,“若是你胆敢再动我爹娘和弟弟一分,我敢保证,薛海立刻就会死在他们的前面;你可以试试,是你的剑快,还是本小姐的毒药快!” “你……”薛惜显然对薛海不是没有感情,只是想到秦睿,想到顾瑾汐;她闭上眼深吸口气,“你要杀就杀!” 薛海闻言,顿时猛的抬起头看着薛惜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惜儿,你……” “哥哥,你不是总说为了我可以去死吗?”薛惜脸上仍旧没有丝毫的心软,反而是一本正经地朝着薛海道,“我已经没有退路了,顾瑾汐必须死!” “……”薛海什么话都没有说,面上带着几分苍白色;脸上竟然渐渐地露出了笑意;只是那笑怎么看怎么的苦涩;怎么看怎么凉薄;饶是站在他旁边的无欢都有些不忍了。 薛惜自然也不想这样,她贝齿轻咬下唇,转头凝着旁边面色难看的秦睿,然后压低嗓音道,“想要我放过他们也不是不行!” “……”顾瑾汐闻言猛地抬起头看向薛惜,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不过随即有露出一副了悟的神色,“你想怎么样?” 低下头,视线落在早已经面目全非了的顾子安身上,比起让顾瑾汐被毒死,薛惜突然想到了个更好的办法,她脸上的笑意淡淡的,看着顾瑾汐,“我知道睿哥哥此刻恨不能杀了我,但是我相信睿哥哥你总有一天会爱上我的。”她低下头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然后朝着顾瑾汐道,“你过来,我就放了他们!” “好!”顾瑾汐应声干脆利落。 “不要!”苏怡失口惊叫出声。 “忧儿!”无欢也似乎怔住了。 就连身子非常虚弱的顾淮听到这话也猛的抬起头,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他朝着顾瑾汐微微摇了摇头,眼底带着浓浓的不赞同。 可顾瑾汐却只当做没有看到一般,视线落在薛惜的身上,“你让人放开他们,将子安交给我娘!” “可以!”薛惜朝着梁姑姑使了个眼色。 梁姑姑低头看着顾子安脸上带着几分为难;薛惜似乎也像是想到了什么般,俯身在她的耳畔压低嗓音,“不管你待会儿看到了什么,最好都不要大呼小叫;不然本姑娘可不敢保证你女儿落到本姑娘手上的时候,本姑娘会怎么样!” “不,汐儿,不要!”苏怡却像是置若罔闻般,不断的摇着头;梁姑姑却已经将顾子安放到了苏怡的怀中;看到脸上全是血的顾子安,苏怡顿时双眸圆瞪,整个人险些晕厥过去。 顾淮眸色沉沉,“不,我绝对不会让我的女儿来换我的命!” “你让人将我爹娘送过来!”顾瑾汐似是也已经意识到了。苏怡和顾淮对她的宠爱她何其清楚,就算是自己死了怕是也不会让她受到半点伤害的;可是现在她顾不了那么多了。薛惜,待这件事情之后,她会好好的跟她算算这笔账;更何况,她也想亲自试探一下,这薛惜是不是真如薛海所言,没有武功。 “汐儿!”顾淮此刻强忍着胸口的疼痛厉喝一声,“回去 声,“回去!别胡闹!” “……爹,我不会有事的。”顾瑾汐的声音非常的冷静而且平淡,古井无波。 瞧着似是没有办法说服顾瑾汐了,顾淮又将视线转向了秦睿,他两只眼睛都瞪圆了,“秦睿,你就是这么照顾我女儿的?你难道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她以身犯险?” “如果你们有个三长两短,汐儿会内疚一辈子的。”秦睿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是淡淡的道;他紧紧地握着顾瑾汐的手,眸色沉凝,“如果她有事,我会陪她一起死!” 顾淮顿时就怔住了。 虽然顾瑾汐此刻非常的明白,这句话是说给薛惜听的。他非常的明白薛惜对他的感情,所以用这种方式告诉薛惜;不过以他的性格,就算是这种时候说出来的话,那必然也是真话,绝对不是敷衍的。 顾瑾汐双唇紧抿,看着秦睿,眼底带着淡淡的疼惜,“阿睿,你……” “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秦睿轻轻地在顾瑾汐额头上落下一吻,压低嗓音在她的耳畔说了两句什么;顾瑾汐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 这样一幕落在旁人的眼中却是情意绵绵,耳鬓厮磨;在场众人,尤其是薛惜,连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她再也看不下去,朝着梁姑姑道,“姑姑,你亲自送他们三个过去;顺便将顾瑾汐带过来!”在场这么多人,虽然全都是梁姑姑找来的,但是她却根本就不相信;唯有梁姑姑,才是她最信任的。 “是!”梁姑姑低下头,恭谨地应声。 “睿哥哥,你往后退十步!”薛惜似乎是响起了什么赶紧开口道,双眸微微眯着,“若是你敢轻举妄动,梁姑姑立刻杀了顾瑾汐!”言语间竟是带着十足的狠戾和决绝。 “老奴明白!”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薛惜,不止是梁姑姑,甚至连被无欢反押着显然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薛海都愣怔了。在他的心目中,自己的妹妹,善良、柔弱,永远都是需要保护的那一个;难道他真的错了吗? 第219章 本夫人要你何用? 似乎是察觉到了薛海那样的目光,薛惜的身子有着瞬间的愣怔;原本带着几分雀跃的心此刻也渐渐地沉了下去。不期然,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四目相对,不过只是短短的片刻,薛惜贝齿轻轻地咬着下唇,别开脸,不去看薛海,甚至不开任何人;她深吸口气,她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顾瑾汐必须得死! 反观顾瑾汐,纵然被人抓着把柄,纵然明知道自己过去薛惜定然不会善待与她,可她此刻并没有丝毫的害怕。就这么微微笑着,反而带着几分安抚轻轻地拍了拍秦睿的手背,看着梁姑姑搀扶着苏怡和身子虚弱却带着不情不愿、眼底还带着浓浓担忧的顾淮,她脸上笑意清浅,透着从容;就算是现在受人胁迫,可却依旧那么的高贵优雅,大气端庄。 “顾瑾汐你动作最好快点儿,不然本姑娘可不敢保证下一刻会不会发生什么变故!”看着那样的顾瑾汐,薛惜只觉得刺眼至极;她两只眼睛都已经瞪圆了,面目狰狞。顾瑾汐,顾瑾汐,等你落到我手上,我倒要看看你还怎么样保持你那虚伪的模样。 顾瑾汐甚至连看都没有看薛惜,看着已经朝着他们这边走过来的梁姑姑并顾淮、苏怡,她迈步朝着中间走去;明明速度不慢,却好似只是游山玩水般,动作优雅,丝毫不露怯意,“如果这位梁姑姑的动作快些,本小姐自然但也会快!” 本来梁姑姑一个人搀扶着两个,饶是她有武功底子,可苏怡和顾淮两个人对顾瑾汐拿自己来换他们两个的行为本就非常的抵触;带着不情不愿,梁姑姑行进得自然非常的困难。 “待会儿等你落到本姑娘手上,本姑娘倒是要看看,是你牙尖嘴利,还是本姑娘的匕首锋利!”薛惜两只眼睛恶狠狠地瞪着顾瑾汐,那模样好似守候猎物已久的恶狼,泛着幽幽的绿光。 “汐儿,不要,不要!”苏怡非常的不愿意,可是被梁姑姑钳制着却不得不向前。 顾淮此刻整个人已经脱力,全靠梁姑姑拖着,可那双灼灼的眼神,却也昭示着自己的不愿。 一步,两步……近了,近了。 随着顾瑾汐与梁姑姑一行的距离越来越近,众人只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尤其是薛惜,眼神灼灼地盯着秦睿和无欢,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头。心也好似在嗓子眼儿悬着,只待这两个人有任何异动,她会立刻开口让梁姑姑结果了苏怡和顾淮,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终于,在众人灼灼的眼神下,顾瑾汐和梁姑姑一行交汇。 “过去!”梁姑姑架着苏怡和顾淮,走到近处时,将两个人飞快地往前面一推,反手直接架住顾瑾汐,声音倒是带着几分庆幸的模样,“顾小姐,你最好老实点儿!” 说话间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朝着秦睿看了看;原本悬在嗓子眼儿上的心也终于是放了下来。看来这位爷对顾瑾汐果然是在乎得很,不过现在只要顾瑾汐在她的手上,她就不担心他们会轻举妄动了。毕竟,在场的这些人对顾瑾汐的看重谁人不知。一个顾瑾汐的份量,可是比顾淮、苏怡、顾子安三个人加起来还要重得多。 “汐儿,不!”被狠狠地推出去,苏怡的身子明显踉跄了下,为了防止怀中的小子安被扔出去,她本本能地将襁褓放到自己的身上;顾淮强撑着疼痛想要去接,可是自己的身子也是非常的虚弱,转头看着贝梁姑姑拿刀架在脖子上的顾瑾汐,他双眸圆瞪,眼眶通红,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恶狠狠地看向梁姑姑,挣扎着想朝着梁姑姑扑过去,可是却被站在旁边的顾淮给阻止了。自己的宝贝女儿为了将他们换回来冒着生命危险,他们不能再添乱了。跟何况,他早已经下定决心,但凡自己的女儿受到半点儿伤害,他便举整个夏凉之力,誓灭西楚!可苏怡却仍旧不甘心,不断的嘶吼着,那样的痛苦,那样的撕心裂肺,好像生离死别般,“你放开我,阿淮!你放开我,那是我们的女儿,那是我们的女儿啊!” “娘,您放心吧,我会没事的!”顾瑾汐眉宇微微颦蹙着,尤其是视线落在襁褓中的顾子安身上时,似乎看到一抹血色,顿时缩在宽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头,同样双目通红,只是却暗自将所有的恨意都压抑了下来,深吸口气以尽量平缓的语气超着顾淮道,“爹,照顾好娘和弟弟,我会没事的。” 梁姑姑押着顾瑾汐,背对着薛惜等人,朝后一步一步的后退,眼睛却始终警惕地看着无欢和秦睿,现在,在场的人当中也就他们两个的武力比较高了。她可不敢将背对他们。 “哼,顾瑾汐,你以为落到本姑娘手上,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顾家小姐吗?”待梁姑姑架着顾瑾汐走到近处,薛惜等的就是这一刻,她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越来越浓,面色也越发的扭曲。快步上前,强压下心里的欣喜和激动,手上捏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匕首,在顾瑾汐脸上不断的比划着,语气带着浓浓的得意,轻笑一声,“你说,如果本姑娘毁了你这张勾人的脸……” “薛惜,你敢!”秦睿足尖轻点,左右手一人一个,直接将顾淮和苏怡带回来,转头看到薛惜的动作,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上,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声音嘶哑。 “就算毁了,秦睿也不会爱你,你死了这条心吧。”可偏生顾瑾汐还像是担心薛惜被刺激的不够,脸上的笑意清 的不够,脸上的笑意清浅,粉嫩的唇瓣开合,说出来的话却是让在场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啊——”薛惜顿时就抓狂了,“贱人,顾瑾汐,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 说话间薛惜挥动着手中的匕首,顾瑾汐甚至连闪躲都没有;始终站在顾瑾汐身旁的梁姑姑却是动了,在那匕首距离顾瑾汐的胸口只有三分的位置停了下来;顾瑾汐甚至连脸色都没有半分变化。可站在对面的秦睿等人却是只觉得心头快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 “不!”苏怡全身紧绷神情紧张似乎想要冲过去,可是却又被顾淮紧紧地抓着手臂,她的眼泪顺着瞪大的眼,就这么滑落了下来,整个人直接瘫坐在地上,“汐儿!” 她这是做了什么孽?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就是看不得她安宁,看不得她过上几天的好日子吗?以往在顾国公府,顾老夫人处处刁难她忍了,所有的苦,所有的痛,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面咽;现在,好不容易从顾国公府出来了,秦栾不在了,没有人算计他们顾家了,可自己引以为傲的女儿又发生这种事情。 顾淮到底是在生死间游走多次,这种事情看得比苏怡要明白,可就算这样,两只眼睛仍旧眼神灼灼地看着顾瑾汐,梁姑姑和薛惜三人,喉头滑动似乎艰难地吞咽着什么。 “梁姑姑,你这是什么意思?”薛惜面色难看,恶狠狠地瞪着梁姑姑。 “什么意思,难道尊贵无比的薛姨娘你没长眼睛?”顾瑾汐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清浅,又异常的清脆,看向薛惜的眼底带着几分可怜的味道,啧了啧舌,“薛惜啊薛惜,我还真是可怜你。挺着个大肚子却不得孩子父亲的喜欢,看看,现在连你自己的人都不帮你了,哈,哈哈……” 薛惜好似被戳中了痛点,顿时整个人癫狂了起来,“贱人,贱人!我要杀了你,梁姑姑,你放手,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她此刻整个人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了,两只眼睛充斥着血红色,握着匕首的手不断的用力。 可手无缚鸡之力的薛惜哪里能是梁姑姑的对手,梁姑姑抓着薛惜的手腕儿朝着外面狠狠地一掀,然后顺势又是一推,在薛惜身子朝后仰的时候,顺手拿过她手上的匕首扔到地上,然后快速抓住薛惜的手,面带恭谨,“薛姨娘,请恕老奴不能从命。如果顾小姐死在这里,那我们所有的人今儿怕是都要留在这里给顾小姐陪葬了!” “看来愚不可及的你身边竟然还有个难得的聪明人。”顾瑾汐脸上的笑意清浅,抬手轻轻地将额前被风吹散的碎发别到耳后。 “你……”薛惜本就气得不轻,此刻看到顾瑾汐如此慢条斯理的模样,更是两只眼睛都瞪圆了;转头看向梁姑姑,朝她伸出手,手掌纤细白皙,“那东西呢,给我!” 顾瑾汐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淡,只是凝着薛惜的手掌时,眉宇却不由自主地颦蹙了起来。那手掌纤细白皙根本没有任何干茧,应该是如薛海所说,这薛惜当真不会武功。难道真的是自己猜错了,那个红衣女子跟安太妃不是同一个人?想到这里,她原本带着几分雀跃的心渐渐沉凝下来,那这个安太妃如此针对自己又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真的只是单纯的看自己不顺眼,单纯的不想让自己跟秦睿在一起? “顾小姐果真牙尖嘴利!”梁姑姑脸上的笑意淡淡的,从怀中掏出那温润通透的玉瓶交到薛惜的手上,可眼睛却始终盯着顾瑾汐,“不过不知道顾小姐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听到梁姑姑这么说,原本脸上还带着几分不满的薛惜顿时就笑了起来,上前两步,脸上的笑意淡淡的,“顾瑾汐你别得意,就算今天本姑娘心情好不杀你,你又能活几日。哈,哈哈……比起让你干脆利落的死,本姑娘更宁愿看着你痛苦的活着;让你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容颜老去,看着睿哥哥是怎样与我双宿双飞的,哈,哈哈……” 说话间她已经将那玉瓶的盖子揭开,抓着顾瑾汐的手,这可是剧毒;梁姑姑看着薛惜的动作,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她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薄唇微微嚅了嚅,上前一步走到薛惜的身旁,像是在为薛惜保驾护航般,“薛姨娘,这……还是让老奴来吧!” “不!汐儿!”苏怡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崩溃了,可是却不得不强忍着,看到薛惜手中的玉瓶距离顾瑾汐越来越近,她再也忍不住失口惊叫出声。 “……”薛惜身子明显地颤抖了下,拿着玉瓶的手似乎都有些不稳;顾瑾汐眼疾手快,就是这一刻,反手紧紧地抓着薛惜的手用力地折回去,瓶口朝着薛惜的嘴。 站在旁边的梁姑姑看着这样的变故,顿时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如果薛惜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安太妃肯定会要了自己的命的,她赶紧单手做鹰爪状,朝着顾瑾汐狠狠地攻击过去,嘴上还不时的开口提醒着,“薛姨娘,小心!” 眼看着自己就快被梁姑姑拿住,顾瑾汐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淡,另一只手不慌不忙朝着薛惜腰腹的某个穴位狠狠地一点,薛惜整个人顿时就瘫软了下去;顾瑾汐也顺势往下一蹲,躲过梁姑姑的攻击之后,在薛惜愣神之际,将那玉瓶的口对准了薛惜的嘴,狠狠地灌了下去。 “不,薛姨娘!”梁姑姑怎么 梁姑姑怎么也想不到明明已经被他们拿住了的顾瑾汐竟然还有反抗之力,顿时抬手,一巴掌狠狠朝着顾瑾汐拍过去;可秦睿怎么会让她得手,足尖轻点,一道黑色匹练从远而近,直接缠上顾瑾汐的腰,然后往回狠狠地一拉。 薛惜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只觉得嘴里一道滑腻的液体入口,那堪比黄莲的苦涩和腥臭味让她恶心的想要作呕,可是那东西太过滑腻;下巴又被顾瑾汐钳制扬着,那个东西竟然直接就顺着嗓子眼儿滑落了下去;她刚得到自由,一只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抓着脖颈,想要将那个东西给吐出来,“呕,呕。” “想算计本小姐,本小姐也是你们能算计得了的?”顾瑾汐整个人趴在秦睿的身上,其实也无比的紧张,浑身紧绷,心一直在嗓子眼儿上悬着;不过大敌在前,她自然不会让旁人看了笑话。 “汐儿,汐儿!”顾瑾汐刚落地甚至还没来得及站稳,苏怡将手中的襁褓朝着顾淮的怀里一塞,自己连滚带爬的跑到顾瑾汐的面前,眼泪再也压抑不住,“汐儿你怎么这么傻啊,要是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让娘怎么办,你让娘怎么办?” 顾瑾汐轻轻地安抚着苏怡,任由她又哭又打又骂;好久之后,她才压低嗓音,“娘,我们先去看看爹和子安吧。”刚才只是惊鸿一瞥,发现了小子安身上有血迹和浓腻的血腥味,现在总算是将人全都给救了回来,自然就想到了。 “哦,好,好!”苏怡刚才顾着担心顾瑾汐,竟是险些忘了,最初看到顾子安的伤势时,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都绞痛着,她贝齿紧紧地咬着下唇,“汐儿,子安的伤,他……” “师兄,你帮我爹将琵琶骨上的铁链取下来。” 刚一走近,就闻到浓腻的血腥味,顾瑾汐并没有太在意。毕竟顾淮被穿透琵琶骨流的血不可能会少,她直接将顾子安从顾淮的怀中抱起来。谁知,之前不管薛惜怎么折磨都不哭不闹的顾子安刚一落入顾瑾汐的怀中,突然就哭了起来。那哭声震天动地,响彻云霄;那样的凄厉,好似受了什么非人的折磨般。 “这……”苏怡都愣住了,赶紧上前想要接过顾子安;可顾子安却是死命地抓着顾瑾汐的衣袖不放,顾瑾汐朝苏怡摇了摇头,“没关系的娘!”说着,抬手将襁褓揭开,入手竟然是有些滑腻的湿润,她的心里顿时就“咯噔”一下,赶紧将襁褓揭开,在看到里面的情形时,苏怡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险些直接就晕死过去。 “薛惜!”顾瑾汐则是牙关死死地咬着,瞪着不愿出仍旧趴在地上的薛惜,两只眼睛迸射出浓浓的怒火,那模样像是恨不能将薛惜给碎尸万段了般。 “哇,哇哇!” 怀中的顾子安仍旧哭得撕心裂肺,刚才看到苏怡和顾淮的惨状都没有哭的顾瑾汐再也忍不住,眼泪顺着眼角落了下来,“阿睿,帮我把车厢里的药箱拿下来。” “忧儿,怎么回事?”无欢处理好顾淮的伤势,拗不过顾淮只能搀扶着他走过来,可是在看到小子安身上的伤时,所有的人都怔住了。甚至包括已经没有任何人钳制,此刻失魂落魄的薛海;他不断的摇头,眼底似乎还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怎么都不肯相信薛惜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她跟顾瑾汐不合自己知道,她恨顾瑾汐自己也知道,可是她怎么能,怎么能对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动手,她自己也即将成为一个母亲,她怎么下得了手! 顾瑾汐此刻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将顾子安全身上下都被扒干净了,看到他身上的那些伤,晶莹的泪珠儿顺着眼角一滴一滴的落下来,好在除了脸上那道伤口其他的都只是青紫;她从药箱中取出纱布和药酒飞快地给顾子安处理着,他年纪小,皮肤生长快,虽然伤在脸上,但有自己的药,不至于会留下伤痕。只是因为自己这个姐姐却让他小小年纪就受到这样的痛苦,她的心里真的是酸甜苦辣,百味杂陈。 而就在他们忙碌的时候,对面的梁姑姑一行也是惊呆了。 梁姑姑紧张兮兮地看着薛惜,“薛姨娘,薛姨娘,您没事吧?” “杀了他们,杀了顾瑾汐!”薛惜此刻只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想管,什么都不想顾了。明明是全都算计好了的,只要抓住了苏怡和顾淮就能够逼顾瑾汐就范,可为什么,到了最后中毒的竟然是自己。 “可……”梁姑姑贝齿紧紧地咬着下唇。 “不,我不能有事,我一定不能有事。”猛然抬起头看到站在对面,紧紧地护着顾瑾汐的秦睿,她顿时再也顾不得其他,强撑着身子,似乎是要用尽全身力气般,“睿哥哥,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我肚子里怀着的可是你的孩子,那顾瑾汐要杀了我,要杀了我们的孩子啊,睿哥哥!” 秦睿闻言,只觉得心里烦躁得很。 苏怡和顾淮看向秦睿的面色也不由得变了变,纵然知道薛惜肚子里面的孩子很有可能不是秦睿的,但心情也非常的不好。如果不是他纵容这个女人,他们又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小子安又怎么会遭受这么多的痛苦。 “薛姨娘,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梁姑姑面色难看,看到薛惜,紧紧地搀扶着她。 “不,我不走,我凭什么要走。睿哥哥是我的,是我的!”薛惜此刻又哭又笑,看着顾瑾汐,面色扭曲,“顾瑾汐,就算你得到了睿哥哥 到了睿哥哥的心那又如何?你别忘了,我才是睿哥哥的第一个女人,我才是!”说到最后,她的声音突然带着几分颤抖,她猛的捂着小腹,阵阵剧痛传来,她这才突然心慌了起来,抬手抓着梁姑姑的胳膊,“姑姑,救我,救我!” 梁姑姑双唇紧抿,凝着薛惜,有抬起头看了看对面的秦睿,最后视线落在顾瑾汐的身上;没想到她活了大半辈子竟然栽到了一个乳臭味干的小丫头手中。垂眸看了看已经毒发痛苦的恨不能死过去的薛惜,她眸色沉了沉,转头朝着那些手执火把的黑衣人厉声喝道,“我们走,撤!” “爷!”注意到她们的动静,无欢眉头紧皱,看着秦睿。 秦睿低下头,脸上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那些黑衣人刚接到命令,还未来得及撤退,就全都倒了下去;站在他们所站的位置处,原来竟然全都是秦睿的人。 杨帆和沉星两个人四目相对,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和难色;两人同时动作,足尖轻点,整个人好似落叶般轻飘飘的从山坡上的落下,然后跪倒在秦睿面前,“请王爷责罚!” “回去后自己去刑堂领罚!”秦睿甚至连正眼都没有看他们两个,办事不利,竟然险些害得自己的宝贝丫头中毒,就算用脚趾头都能够想到,薛惜难道会好心的下那种随手可解的毒药吗? “是!”两人应声,整齐划一。 注意到梁姑姑抱着薛惜运起内劲走远的动作,可自家爷竟然给他们使了暗号,让他们独独放过那两个女人,却是不知道为什么。 好不容易给顾子安处理好了伤口,窝在顾瑾汐的怀中沉沉地睡了过去。此刻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整整一夜,他们滴水未进,可顾瑾汐却根本没有心思用餐,“先回凉都吧。” “可是汐儿你的身子……”苏怡有些担忧地看着面色越发苍白的顾瑾汐。 “我没事的。”顾瑾汐低下头,面上表情淡淡的,视线落在旁边的顾淮身上,“爹和弟弟的伤口都只经过了简单的处理;尤其是爹,如果再拖下去,他这身武功怕是就真的废了!” 顾淮听了,薄唇微微嚅了嚅,可是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诺大的马车车厢,来时只有秦睿和顾瑾汐两人略嫌空旷;现在加上苏怡和顾淮就刚刚好;车辕上驾车的仍旧是薛海和无欢,至于杨帆和沉星则根本没有跟他们一道。顾瑾汐原本想提的,可看到秦睿那样严肃而又难看的面色,只能将到了嗓子眼儿的话又给咽了回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秦睿说让他们去接应自己的父母,可最后却是这样的结果。但以她对杨帆和沉星两个人的了解,如果不是事出有因,他们绝对不会这样的。但有些事情,错了就是错了,不用解释,没有理由。 回程的途中,大家谁都没有说话。车辕上仍旧是那两个人,不过这次,无欢可没有心情对着薛海冷嘲热讽,薛海自己也根本没有心思去想其他,昨夜,薛惜的话似乎仍在耳畔。 “哥哥,你不是说过可以为我去死吗?” 那样冰冷不带丝毫感情,甚至没有丝毫的眷恋和不舍;薛海嘴角微微勾着带着无尽的苦涩,连带着整个人身上的气息都染着无尽的悲哀。是,他是曾经而且不止一次的说过,为了薛惜哪怕是失去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可那是他心甘情愿的,他以为,他们是兄妹,所以薛惜对他也当如同自己对她一般。可他到底是错了,大错特错,错的离谱。这辈子,他做了不少的错事,为了薛惜,为了那个承诺和执念;可现在,对薛惜他总算是彻彻底底的死心了,竟然有那么短短的片刻觉得生无可恋。 凉都,蘅芜苑。 当顾瑾汐他们一行回去的时候,早已经是天大亮;凉都城街道,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自从回来之后,顾瑾汐和无欢就带着顾淮和顾子安回到房间,其他人全都留在了水榭汀兰的大厅中;顾淮的伤势看似并不严重,但伤却在至关重要的琵琶骨,他们必须用上好的药材配合针阵之法刺激穴位,才能让断骨再生,这个过程非常的痛苦也非常的辛苦,不能有半点差错。 “你竟然真的任由我妹妹去冒险?”顾子骞双手揪着秦睿的衣襟。 坐在旁边刚叙述完毕的苏怡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小儿子竟然会抓狂,原本就疲累得很,此刻浑身紧张立刻站起来,“子骞,你这是做什么,你住手!” “砰——” 顾子骞此刻哪里还听得进去,抬手朝着秦睿的脸狠狠地就是一拳,“秦睿,你他妈的要是个男人就狠狠地跟我打一架。我顾子骞看不起孬种!” “既然你要打,我秦睿奉陪到底!”秦睿的胸口此刻也憋着火气,虽然当时他已经知道站在周围的人早已经被杨帆和沉星带人拿下,但当时的情况,他理智的告诉自己不能阻止顾瑾汐,天知道他忍得都快要发疯了;现在,好不容易大家都安全了,他也遏待需要一场发泄。 “阿睿!”苏怡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 可顾子骞和秦睿两个人早已经是足尖轻点,翻身掠起,顺着水榭汀兰的大厅打到了湖面上;两个人谁都没有用武器,就用最原始的方法,拳拳到肉;偶尔还能看到湖中因为他们两个人打架而掀起的波澜。 顾子齐则是慢条斯理的端着茶杯,确定两个人虽然愤怒 人虽然愤怒可却仍旧没有失去理智之后,这才朝着苏怡淡淡道,“放心吧娘,他们有分寸的。” “可是……”苏怡仍旧有些担心。 “没什么好可是的。倒是我比较好奇,潭柘寺到底是哪一位大师告诉你的;你和爹竟然同意带着子安到了傍晚才出发?”顾子齐脸上的笑意温润清浅,语气也是不咸不淡。 “是慈恩大师。”苏怡贝齿轻咬下唇,眉头紧皱;有些紧张兮兮地看着顾子齐,“娘跟慈恩大师相交多年,大师乃方外之人定然是不会信口开河的。子齐。你……” 顾子齐脸上的笑意淡淡的,“我只是随便问问,娘您也别紧张。”说着转头看向立在旁边,双手不断摩挲着的苏嬷嬷,“娘您也累了一宿了,苏嬷嬷带我娘回房休息吧。” “不,我……”苏怡还想说点儿什么却被顾子齐的声音打断了,“爹身受重伤,子安怕是也受了惊吓;如果等他们醒来,娘您觉得就您现在的精神状态能够照顾好他们吗?” “……”苏怡闻言,顿时就沉默了下来。 “他们有我看着,不会有事的。”顾子齐转头看向那两个从湖面打到了假山又似打远了的两人,脸上意味不明,“苏嬷嬷,送我娘回房休息!” 苏嬷嬷立刻低下头,声音恭谨,“是。夫人,咱们先回房吧。” “好!”苏怡知道自己拗不过,也只能低下头沉沉地叹了口气,最后深深地凝了一眼旁边那紧紧合上的大门,低着头随苏嬷嬷走了。 就在苏怡离开后不久,原本打得热火朝天的两个人偃旗息鼓。 “痛快!”顾子骞狠狠地一拳打在秦睿的胸前,大汗淋漓,不过脸上却没有丝毫的不满,他认真地看着秦睿,“我承认你很强,但是这种事情没有下次。不然,就算你是西楚的摄政王又如何,你别忘了,我们总归是要回夏凉的,到时候我第一个反对妹妹嫁过来!” 秦睿听了,面色有着片刻的愣怔,低下头,非常严肃的道,“我明白!”说着,他闭上眼深吸口气,深深地凝了眼那紧闭的房门,“我先回王府处理点儿事情,晚点再来!” “嗯。”顾子齐微微颔首。 “哼!”顾子骞却是没好气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从回来之后一直坐在旁边,一句话都没有说的薛海则显得非常的无所适从。他此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算什么。单凭自己以前对顾瑾汐所做的事情,蘅芜苑他自己都没有脸再待下去,可回摄政王府吗?他丝毫不怀疑顾瑾汐他们先前所说的话,自己在摄政王府的那些人眼中怕是早就已经是个死人了。昨儿夜里,薛惜最开始的反应不久很明显的说明了这一点吗? “还不走?”似乎是意识到薛海的想法,秦睿眸色暗了暗,压低嗓音厉喝一声。 “是!”薛海低下头,恭谨地应声。 待秦睿回府之后,杨帆和沉星早已经将整个王府上上下下的情况都已经摸透了,汇报之后,两个人直接就去了暗部刑堂;至于王府的事情,则是交给了薛海 薛海受宠若惊,猛的抬起头看着秦睿,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王爷,我……” “你什么你,怎么,这伤好了脑子坏了?”秦睿没好气地瞪了薛海一眼,嘴角斜勾,眸色暗了暗。死过一次的人,才知道什么对自己才是最好的,谁对自己才是最真的。希望这薛海能够看清楚,不然,下次,他不介意亲手结果了他,“听说那个女人带着薛惜回来就直接去了荣恩阁,派人给本王监视好了,如果出了半点儿差错,本王那你是问!” “小的明白的。”薛海低下头。 秦睿此刻整颗心都挂着顾瑾汐,也没有心思跟薛海废话;直接传了热水沐浴更衣之后,甚至连马车都不用,直接运起内劲,快速朝着蘅芜苑的方向掠过去。 “嘎——吱!” 当秦睿到的时候,顾瑾汐和无欢刚好从屋子里出来。 “汐儿,你感觉怎么样,没事吧?”秦睿见状,立刻就应了上去,脸上带着十足的担忧,眉宇微微颦蹙着,上下打量着顾瑾汐。 整整一夜,心里都七上八下。后来跟薛惜等人对峙的时候,更是神经紧绷,现在又为了给顾淮疗伤动用了针阵之法,她早就已经撑不住了,单手扒着门框,微微摇了摇头;可是声音都显得非常的虚弱,她抬起头朝着众人微微笑了笑,“我没事。” “还说没事!”秦睿面色早已经是难堪到了极致,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不顾顾瑾汐的挣扎,直接将她打横抱起,转头看向似乎是有很多话想说的顾子齐和顾子骞兄弟,嗓音低沉道,“我先送汐儿回房休息,有什么话你们直接问无欢就好!” “不,阿睿,你放我下来!”顾瑾汐眉头紧皱。 “你是乖乖听话,还是让我点你睡穴?”秦睿虽然宠着顾瑾汐,可事关顾瑾汐的身子,他可不会由着她胡闹。更何况她的身子本来就弱,额头上那细密的汗珠,苍白的面色,显然也是忍得非常的辛苦。如果是旁人也就罢了,他定然不会允许她这么的辛苦,偏偏那个人不是别人,是她的生身父亲! 顾瑾汐薄唇微微嚅了嚅,到底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沉沉地叹了口气,“我只是有些累,没什么大碍的,你也别担心了。” “既然累了就听话好好的睡 话好好的睡一觉!”秦睿低下头凝着顾瑾汐,眼底是十足的宠溺和心疼。 “你也一宿没休息了,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顾瑾汐抬手轻轻地抚摸着秦睿的侧脸,她知道,虽然昨夜是自己在冒险,但他心里的担忧必然不比自己少多少的。 “送你回房之后,我就回去休息。”秦睿的声音非常的清浅。 “嗯!”听到秦睿这么说之后,顾瑾汐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将侧脸贴在秦睿的胸前;整整一个晚上,神经始终紧紧地绷着,现在好不容易事情尘埃落定,整个人放松下来竟是很快就睡了过去。 半夏和青黛早就已经知道顾瑾汐他们回来了,可是碍于顾瑾汐的吩咐不敢离开浅阁,可两个人却是早就已经心急如焚,站在浅阁大门口,看到秦睿抱着顾瑾汐的身影,立刻就迎了上去。 “王爷,我家小姐她……”半夏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甚至连话都有些说不清楚了。 “睡着了,你小声点儿。”眼看着顾瑾汐好不容易才入眠,秦睿眉宇微微颦蹙着。 半夏听了猛的抬手捂着唇,连连点头。 两个丫头趋之若鹜的跟在秦睿的身后,看着秦睿轻手轻脚的将顾瑾汐放到床上,盖上被褥,给她掖了掖被角之后这才压低嗓音,叮嘱两个丫鬟备些平日里顾瑾汐爱吃的菜色,之后这才转身离开。 摄政王府,荣恩阁。 看到被梁姑姑抱回来的薛惜时,安太妃简直气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明明已经是胜券在握,可她们竟然被顾瑾汐那个贱蹄子给甩了一道。 “夫人救我,救救我肚子里的孩子。”薛惜此刻整个人因为蛇毒发作,面色扭曲得难看。可或许是因为作为母亲的本能,她双手仍旧捧着小腹,朝着安太妃求救道。 “哼,救,怎么救?”安太妃面色沉沉,没好气地瞪了薛惜一眼,“连这点儿小事都做不好,本夫人要你何用,嗯?你说,你到底还有什么用?” 话音未落,薛惜猛然只觉得自己脑子里“轰”的一声巨响,好似有什么东西骤然崩塌了般。 ------题外话------ 聪明反被聪明误,咱家女主虽然不懂怎么运用内力,但银针却是控制得非常好哒,喵~亲们猜一猜,下一章会是神马呢? 第220章 因为本王嫌脏! 窗外,风微微轻抚;撩起院内绿草依依,杨柳轻摆。分明是阳光明媚,风光正好的盛夏时节;可薛惜却根本感受不到丁点儿的温度。 “夫人,你……”薛惜两只眼睛都瞪圆了,甚至没有丝毫的神采,带着浓浓的震惊又好似不敢置信;这一刻,似乎连因为体内斑斓蛇毒所带来的痛苦都消失了般。刚才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让她仍旧有些懵,梁姑姑难道从头到尾都是夫人安排的? “哼,算你还有点儿脑子!”看着那带着怀疑又好似了然大悟的薛惜,安太妃坐在距离软榻不远处的椅子上,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淡,嘴角斜勾着,似乎带着几分嗜血的味道。 “梁姑姑!”听到安太妃那近乎承认的话,纵然心里已经明白了,可是她却怎么都不敢置信,转头看向始终低着头,面带恭谨地跟在安太妃身后的梁姑姑,薄唇微微嚅动着,却是怎么都不敢相信,“为什么?夫人,为什么,你,你……” 小腹阵阵绞痛传来,浑身上下都好似针扎一般;斑斓蛇毒发作,薛惜早已经是痛不欲生;可不管怎样的痛苦,许是因为身为母亲的本能,她的一只手始终紧紧地拢着小腹。可是她却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之前对自己那么好的夫人会这么做。 安太妃面色微沉,两只眼睛半眯着看着薛惜冷笑一声,“我什么我?哼,你当真以为凭你这下贱的身份,本夫人当真会将你当成亲生女儿?还是你觉得本太妃真的是笨蛋,能够被你哄得团团转,成全你和睿儿?不知死活的东西,实话告诉你,如果不是因为你的体制特殊,如果不是因为你还有点儿作用,本夫人早就亲手结果了你,哪里还能容得你这么的任性嚣张?就凭你那下贱的奴籍,还想成为摄政王妃,当真是痴人说梦,哼!”说到这里,视线落在薛惜那因为身体瘦削而越发显得明显凸起的小腹上,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厉色,她嘴角微微勾起,“你该庆幸你还有个争气的肚皮!”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薛惜眼底朦胧,不断的摇着头,轻声呢喃着,她怎么都不敢相信明明先前还待自己温柔浅笑的夫人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狠的,“你不是夫人,你是谁,你到底是谁?”说到这里,她转头双手紧紧地抓着站在旁边梁姑姑的衣袖,语气带着几分急促,“姑姑,带我走,带我走。姑姑,救我!” “太妃娘娘,薛姨娘身中斑斓蛇毒;虽然老奴已经用药将蛇毒控制起来,不过如果拖得太久难免会波及到她腹中的胎儿。”梁姑姑却像是根本没有听到薛惜的话一般,两只眼睛凝着薛惜的小腹处,语气严肃,透着几分深思,又好似带着沉凝。 “梁姑姑你……”听到这样的话,薛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纵然先前看到梁姑姑跟在安太妃身后的动作就已经明白了;可此刻听到她那明明白白的话,却是再也忍不住了。晶莹的泪珠儿顺着眼角不断的落下来,她不断的摇着头,看着安太妃,看着梁姑姑,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心里却是喃喃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梁姑姑,竟然当真是夫人安排的,那还有谁?丹云和丹朱怕也是夫人安排来监视自己的吧!想到这里,她原本就苍白的面色显得越发的苍白了,她转头看向安太妃,眼底仍旧带着浓浓的不解,明明之前在云禛山的时候她们那么的好,夫人是那么的温柔慈和善良,对她们是那么的疼爱;可是为什么现在却……变了,什么都变了,“呵,呵呵!” 变了,什么都变了。不管她再怎么的不相信,再怎么的骗自己,可事实就是事实,她的心渐渐的凉了下来,嘴角也是满满的自嘲。 安太妃嘴角斜勾着,看着薛惜那愣怔又不敢置信的模样,冷冷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笑,“到现在竟然还看不出来自己的处境吗?果然傻子就是傻子,难怪会败到顾瑾汐的手上。”只是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是不由得对顾瑾汐高看了几分,看来她果然还是太小看顾瑾汐了。能够独自查出顾老夫人隐瞒三十多年的真相,胆敢拿自己的项上人头做赌注的人。当初算计顾国公府的人可是不少,甚至还有不少是秦栾亲自授意的,她竟然能够让顾家翻身,想到这里她沉沉地吐出一口浊气。 “……”薛惜此刻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的两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面色苍白,死死地盯着安太妃而后又转头看向梁姑姑,不管怎么样都没有办法接受这个结果,“夫人,梁姑姑,你,你们,为什么……”她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哼!”安太妃都已经懒得搭理她了。 梁姑姑自然也没有任何的反应,两个人都非常默契的将薛惜当成了空气。 “……”薛惜似乎也终于是死心了,不哭不闹,整个人安静得都好像不是她了。 一时间,整个荣恩阁安静了下来。只有彼此的呼吸声,还有时不时传来的薛惜强忍着痛苦的抽泣声;那气氛压抑沉凝,安静得让人觉得可怕。 闭上眼深吸口气,安太妃眉头紧皱,抬起头看着梁姑姑,左思右想却仍旧觉得很不对劲。她扬手狠狠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桌子上摆放着的茶杯和茶壶顿时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茶水也溅了出来。她转头恶狠狠地瞪着梁姑姑,眼底似乎还带着浓浓的不甘,“你说,这到底怎么回事?先前儿我不是让晚月协助你们将顾淮、苏怡给抓住了吗 顾淮、苏怡给抓住了吗?”有了那三个人在手上,以顾瑾汐的性格不可能不就范的。她将顾瑾汐看得很透彻,那个女孩太重情,尤其是自己的亲人。当初她既然胆敢用自己的性命做赌注,就为了保住苏怡,现在不可能会反抗的。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是万无一失的事情,竟然会成为现在这模样。 “咯噔——” 梁姑姑顿时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肝儿狠狠地颤抖了下,飞快地抬起头看了安太妃一眼,然后又低下去,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这才开口道,“回太妃娘娘话,原本事情都在咱们的掌控之中,只是不想这变数全都出在顾瑾汐的身上。”说到这里,她闭上眼深吸口气,回想到那时的场景,面上也带着几分难看,薄唇微微嚅动着;将当时的清醒清楚明了地描述出来。 随着她的话音越来越低,语气也越来越沉,到最后已经几不可闻。 可安太妃却听得非常的清楚明白,原本就难看的面色此刻更是黑如锅底,她恶狠狠地瞪着薛惜,两只眼睛带着浓浓的狠戾色,然后又转头看向梁姑姑,“我不是告诉你们不让你们动顾子安的吗?”顾淮的惨状是不得已而为之,苏怡和顾子安却不能有任何差错。倒不是畏惧谁,害怕谁,只是她也算了解些许顾瑾汐的脾性,对自己的家人非常在乎;一旦她发狂起来,怕是很难控制得住。她们可以算计一个心有顾忌的人,却没有办法控制一个不要命的人;很显然,顾瑾汐就是介于这两者中间的人,如果她们只是拿着顾家的人威胁还好,顾瑾汐自然心有顾忌;可如果苏怡和顾子安受难,顾瑾汐一定会不要命的发狂的。只是她怎么都没有算到,就算是发狂,顾瑾汐竟然也能那么冷静理智,不仅躲过了梁姑姑的攻击还与秦睿配合得天衣无缝! “……”梁姑姑低着头,身子颤抖着不敢说话。 “混账!”安太妃越发的难看,最后瞪着躺在软榻上的薛惜,眼神带着十足的狠戾色;薄唇开合吐出的话却是让薛惜都只觉得触目惊心,“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梁姑姑见状顿时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肝儿狠狠地颤抖了下,赶紧跪倒在地。心里同样将薛惜翻来覆去的给骂了不知道多少次,自己愚蠢也就算了,还非得连累自己,这下好了吧,她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太妃娘娘息怒,太妃娘娘饶命!” 安太妃此刻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厉色,两只眼睛充斥着浓浓的猩红色,“饶命,哼!”她可以饶过她们,可是谁会饶过她?想到这里,转头视线落在躺在软榻上的薛惜身上,顺着那惨白的脸色,转向那明显凸起的小腹,良久才面色沉凝着,“斑斓蛇毒有其他办法可以解吗?” “啊——”薛惜突然捂着肚子痛呼,那撕心裂肺的哭声让在场所有人都只觉得小心肝狠狠地颤抖了下。她眼底带着浓浓的感激,毫无血色的唇微微眯着,看向安太妃,眼底带着点点的不敢置信,又好似带着点点感激,双唇微微嚅动着,嗓音嘶哑虚弱,可却能够明显地听出感激之情,“夫人……” 果然,夫人心里还是有自己的,要怪只能怪自己不争气;她为自己创造了那么好的条件除掉情敌,可是自己却……想到这里,一直强忍着的泪再也压抑不住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她双唇紧紧地抿着,看着安太妃,眼底带着浓浓的歉意,不住的喃喃着,“夫人,对不起!夫人,夫人……” “回太妃娘娘话,斑斓蛇毒除了斑斓蛇王的胆汁,无药可解。”梁姑姑低下头,面色非常的难看;不过陡然,她眼底飞快地划过一道什么;飞快地抬起头确定安太妃没有生气之后这才缓缓道,“不过,老奴的药可以控制七天,七天之内斑斓蛇毒的毒性不会扩散。虽然咱们没有办法拿到斑斓蛇王的蛇胆,但并不代表其他人不能。太妃娘娘莫不是忘了,王爷可是一等一的高手!” 安太妃听了,说不心动自然是假的。秦睿凭着自己身后的内力竟然胆敢对自己动手;封了自己体内所有的力量这还不说,甚至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挠自己;如果让他去取斑斓蛇王的蛇胆,就算他武艺再高强,都没有办法全身而退;到时候两败俱伤,得利的便是自己。原本最初的时候,听到梁姑姑提议用斑斓蛇毒时,她打着的便是这样的想法,所以她们才会将视线转向顾瑾汐。因为,如果是旁人中毒,秦睿未必会拼尽全力,但如果对象是顾瑾汐,他定然不会袖手旁观的。不过现在,她双眼半眯,视线落在薛惜的身上,眼底尽是厌恶;尤其是看到她眼底带着的感激色。自己所有的盘算全都被这个蠢货给毁了,她竟然还会以为自己对她很好吗?如果不是为了她肚子里面的胎儿,哼! “太妃娘娘?”瞧着安太妃脸上的神色一变再变,可是也没有回答自己,梁姑姑顿时忍不住再次轻声唤道;只是这颗心却始终在嗓子眼儿上紧紧的悬着。 似乎这才回过神来般,将所有的思绪回笼,安太妃没好气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瞪了梁姑姑一眼,“你以为睿儿是你这个蠢货?他现在怕是恨不能将我囚禁在这方寸之地,又怎么会为我卖命?” “呵,呵呵!”话音刚落,门外立刻传来低低沉沉的笑声。 安太妃和梁姑姑两个人的心顿时就是“咯噔”一下,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向那原本紧闭的大门,此刻却被人轻飘飘的推开了。一身黑 了。一身黑色锦布打底,袖口领口都用金丝银线勾勒出繁复高贵花纹的秦睿站在那里,脸上的笑意浅浅,而站在他身后的赫然是……原本应该已经到阎王殿去报道了的薛海? “太妃娘娘,好久不见了!”薛海抬起头面色苍白唇无血色,语气幽幽。 “薛,薛海?”安太妃顿时只觉得一阵阴风从自己的脊背吹过;明明已经是盛夏,可是她却恶狠狠地打了个寒颤,双手不自觉地环胸;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看着薛海,甚至连话都已经说不清楚了,“你,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梁姑姑眼疾手快,赶紧搀扶着安太妃,心里暗自咒骂;她光顾着说薛惜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忘了这一茬了。她眉头紧皱,看着薛海那苍白的脸,幽深的眸;怕是如果自己不是早就知道他还活着,此刻也会跟太妃娘娘一样的反映了。 “哼!”秦睿嘴角斜勾着,脸上的笑意浅淡,又透着几分邪魅,“薛海是死是活,娘您不是应该最清楚的吗?想当初,还是您说的,这薛海被我家汐儿着人乱棍打死了甚至连尸首都没有留下的,不是吗?您别忘了,当初可是您亲自点名让薛海去蘅芜苑送汤的,现在他可是回来找你索命来了!” “你,你……”安太妃原本心里还悬吊吊的,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她面色难看瞪着秦睿,“哼,睿儿,你就是这么跟为娘说话的?不管为娘做了什么,都还是你娘!” “你该庆幸本王还承认这一点,不然,哼!”秦睿嘴角斜勾,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清冷,然后实现落在躺在旁边,因为剧烈的疼痛,早就已经虚弱得连叫都叫不出来了的薛惜身上,“不过就算你是我娘,最好也被将主意打到本王的身上来,斑斓蛇王的蛇胆,本王可没有那么兴趣!” 听到这话,本就再安太妃的预料之内她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贝齿死死地咬着下唇。 “王爷,您怎么能这么跟太妃娘娘说话,不管怎么说,太妃娘娘毕竟是你的亲娘,难道您真的为了顾瑾汐连自己的亲娘都不要了吗?”站在旁边的梁姑姑却是忍不住开口反驳。 “哦?”秦睿倒是来了几分兴致,嘴角斜勾着,笑意浅淡,“本王跟我娘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余地。不知死活的贱婢!”话音落地,掌间运气,梁姑姑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顿时只觉得胸口一疼,喉头腥甜,张口喷出一注鲜血,整个人再也没有力气直接跌倒在地。 安太妃原本只是面无表情地瞪着秦睿,此刻却是恼了,“秦睿!你不要太过分了!” “过分,娘您倒是说说本王怎么过分了?”秦睿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清浅,转头视线落在薛惜的身上;饶是薛惜已经面色苍白,可怜兮兮的模样却引不起他丝毫的同情和怜惜;反而眼底尽是厌恶之色,“还是说娘您也要因为一个下贱的侍妾让本王去找斑斓蛇王送死?” 安太妃两只眼睛迸射出浓浓的火光,死死地抓着旁边座椅的扶手,这才强忍着没有让自己怒吼出声。 “原本,本王以为,娘您应该很乐意我摄政王府传出薛姨娘一尸两命的消息呢。想不到娘您跟她还真是主仆情深。”秦睿脸上带着深深的遗憾,然后实现落在瘫坐在地上的梁姑姑身上,“能够记得住本王全力一掌而不死,看来她的武功也还算不错。如果幸运的话,或许能拿到斑斓蛇王的蛇胆而活着回来也不一定呢!娘手底下果然能人异士无数,就连本王这个做儿子的都有些看不透呢!” 安太妃原本就心有不快,尤其昨夜的事情;虽然说起来大都是薛惜的主意,可如果真的要算起来,梁姑姑也逃脱不了罪责。而且……她抬眸看了看从进屋后站在自己的对面,脸上带着笑意,可眸色却分明冷得宛若千年寒潭的秦睿;她知道自己如果不惩罚梁姑姑怕是他也不会善罢甘休的。尤其是他刚才说出的那句话,“很乐意摄政王府传出薛姨娘一尸两命的消息”,难道他已经知道了?不,不可能的,自己一向隐瞒得很好,他在摄政王府的时间又不多,应该不会知道的。可能只是发现了什么端倪,想到这里,她闭上眼深吸口气,艰难地吞了口唾沫,点了点头,“难得睿儿夸赞,梁姑姑的武艺的确不错,可以一试。” 原本瘫坐在地上心就已经悬到了嗓子眼儿上的梁姑姑听到这话,更是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她两只眼睛瞪得宛若铜铃般,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看向安太妃,“太妃娘娘您……” “这位梁姑姑瞧着年纪应该是娘身边的老人儿了。您离开凉都这么多年,她心里却始终记挂着您这个主子,可见是忠心耿耿。”秦睿嘴角斜勾,神情慵懒,又透着几分邪肆的笑,“想来梁姑姑你也应该非常愿意为了我娘去梦云山的蛇谷一趟吧?” “不,太妃娘娘,老奴,老奴……”梁姑姑此刻整个人浑身紧绷,仰起头看着安太妃,想要她为自说一句话;毕竟自己为了她明里暗里可是做了不少事情的。那梦云山的蛇谷,那可是赫赫有名的有进无出的人间地狱,以她那三脚猫的功夫一旦进去怕是立刻会被吞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难为睿儿看得起你,就算是为了惜儿,你就去一趟梦云山吧。”纵然明知道秦睿这是变着方儿的在为顾瑾汐报仇,可是她却不得不顺着他的意思;不过是一个梁姑姑而已,这次 而已,这次的任务失败,她原本也不打算留着她了;现在还能够用来平息睿儿的怒火,也算是发挥她的余热。 “太妃娘娘,您……”听到这样的话,梁姑姑猛的抬起头看着安太妃,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她怎么能这么对自己,她怎么能? 秦睿脸上的笑意却是越来越深,淡笑着微微点了点头,“我就知道娘您最是温和慈善,这梁姑姑对薛惜可谓是惺惺相惜,如今薛惜躺在床上,这位梁姑姑想必也是心急如焚。既然如此,薛海你就成全了她吧,派四个高手协助梁姑姑,务必亲自将梁姑姑送到梦云山的蛇谷,明白?” “是,属下明白。”薛海立刻低下头应声,声音铿锵。 “正所谓救人如救火,这斑斓蛇毒在薛惜的身子里多呆一日,可就危险一分;想必梁姑姑此刻也是心急如焚;薛海还不快立刻行动?”秦睿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淡,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神色慌乱的梁姑姑,还有面色黑沉却始终什么话都不敢说的安太妃;顿时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甚至连语气都带着几分玩味的味道。 “……”梁姑姑原本以及恢复了点儿力气的身子顿时全身力气都好似被抽离了般;她瘫坐在地上,薄唇微微嚅动,可是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不断地摇着头,眼看着薛海找来四名瞧着便是武力不俗的男子,步步朝着自己所在的地方逼近,她真的是彻彻底底的慌乱的,赶紧抬起头看着安太妃,“太妃娘娘,救我!” 现在,眼看着秦睿气焰嚣张,自己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甚至不敢看梁姑姑的眼睛,别开脸,深吸口气,“梁姑姑,一切就有劳你了!” 一句话,梁姑姑的结局,显然已经被拍板定案。 梁姑姑被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架着,可眼底却是浓浓的不敢置信,她怎么都不肯相信自己效忠的主子竟然会这样的对自;明明知道王爷是让自己去送死,她竟然不仅不阻止,反而同意了。想到这里,她顿时怒从中来,“太妃娘娘您真的要见死不救吗?您别忘了,如果没有老奴的药,薛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也会很快染上斑斓蛇的蛇毒。哈,哈哈……您筹谋了这么久的计划全都功亏一篑了!太妃娘娘……” “……”听到这里,安太妃的眉头紧皱,面色难堪到了极致;转头视线落在躺在软榻上的薛惜身上,诚然如同梁姑姑所言,薛惜肚子里的孩子才五个多月,正是吸收母体营养的时候;薛惜体内的毒性一旦扩散便会很快进入胎儿的体内。到时候就算薛惜体内的毒性解了,胎儿体内的毒性也很难彻底解开,身在母体就身中剧毒,最后更是很有可能会成为一个活生生的毒人;她所有的筹谋,那就真的彻彻底底的毁了。纵然心中非常的担忧,可是她却仍旧什么都不能做。 看着安太妃那一变再变的面色,秦睿只觉得自己心情大好。哼,胆敢对自己的宝贝丫头动手,死已经算是便宜了她们了。他两只眼睛半眯着,凝着坐在对面的安太妃,如果不是还有些事情没有查清楚,他早就已经将她们一锅端了,哪里还能容得她们如此的嚣张。 静,非常静。 自梁姑姑的叫骂和诅咒声渐行渐远,整个荣恩阁就陷入了深深的沉凝。不知道是不是事先得到了警告,先前在荣恩阁服侍的张嬷嬷等一干下人竟然全都默契的没有出现。 “啊——” 突然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打破这样的安静,秦睿、安太妃,还有一直面带恭谨、低着头站在秦睿身后的薛海,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向那个地方。 “时间不早了,本王瞧着这薛惜的身子不太好,要不要传个太医过来看看?”秦睿脸上的笑意始终淡淡的,只是这话却是对着安太妃说的。 躺在软榻上的薛惜闻言,只觉得自己感动极了;晶莹的泪珠儿顺着眼角不断的落下,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转头看向秦睿,薄唇微微抿着,语气甚至还带着哭腔,“睿哥哥……” “不用了。”只是在薛惜正在感动的时候,安太妃却是冷冷的,突然来了句。 “夫人!”薛惜怎么都不敢相信,明明之前对自己还想办法要给自己解毒的安太妃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毕竟在她的心目中,太医院是万能的,不管什么毒落在他们的手上,定然都是可以解开的。自己不过是中了蛇毒,为什么,为什么不让太医来给自己医治呢? “啊,痛,睿哥哥,我好痛!”陡然小腹又是一阵绞痛,浑身上下都好似被针扎一般,薛惜眼眶含泪,可怜兮兮地看向秦睿。 可秦睿此时此刻满心满眼的都在想着顾瑾汐,对薛惜那样的脉脉含情根本没有丝毫的反应;不,也是有反应的,他只觉得恶心至极,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晦暗色;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抬起头看向安太妃,眼底似乎带着几分凝重,“斑斓蛇毒的确号称无解之毒,娘您也不要太难过了。想要孙子,往后孩儿与汐儿会给您生很多的,到时候您就可以享受含饴弄孙的日子,好好的……颐养天年了!”说到这里,他脸上的笑意越发的透着几分诡异,转头看向薛惜,语气陡然发生了变化,“不过如果娘您真的很想提前看看孙子的模样……我瞧着薛惜的肚子也不小了,反正她也是要死的,您或许可以提前看一看孙子的模样!” 虽然没有直接说让安太妃将薛惜开膛破肚,可这话里话 可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就算是素来痴恋秦睿的薛惜也都已经发现了不对,她看向秦睿,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睿哥哥,你,你……”她肚子里怀着的也是他的孩子啊,他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对自己。眼睁睁的看着秦睿缓步朝着自己走来。薛惜努力的深吸口气,好似身上所有的疼痛都消失了般,就这么怔怔地看着秦睿,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别说是她,就连站在旁边的安太妃和薛海都有些愣怔,又带着点儿疑惑的味道;却只看到秦睿抬手轻轻地将薛惜额头上那散落下来被汗水湿透的发丝拨开,脸上的笑意是难得的温柔。 “睿哥哥!”薛惜薄唇微微嚅动,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难道睿哥哥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好,她眼眶微红,似乎带着几分欣喜,又透着激动,“我知道,我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睿哥哥!” “嘘——”秦睿食指轻贴在唇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然后蹲下身。 薛惜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除了当初年关的那段时间,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感受到睿哥哥这样温柔的对自己说话了。晶莹的泪珠儿顺着眼角又滑落了出来,不过这次却是高兴的,幸福的眼泪。这幸福来得太突然,她已经有些承受不住了。 “其实我只想告诉你。”秦睿低下头压低嗓音以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本王从来没有碰过你,因为本王嫌脏!而你肚子里的孩子的父亲,正是你之前想要舍弃的薛海,怎么样,这个结果是不是很好?” “不,不是的,不是的。”薛惜两只眼睛都瞪圆了,看着分明脸上带着笑,可嘴里却说着能够将自己从天堂打入地狱的残忍话语,她不断的摇着头,脸上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你骗我的,你是骗我的!” 秦睿嘴角斜勾,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浅淡,“本王从小到大都在各种毒药里面走过来的,不过区区的春药你以为本王当真会上当?”说着,他的眼底已经染上了几分厉色,“你该庆幸那时候的你还有几分利用价值,不然,你早就已经成为本王的刀下亡魂了!不过现在嘛……”说到这里,他的眼角挂着安太妃,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深,“你以为我娘想保住你是为了什么?哼,不过是因为她需要你肚子里的孩子做药引而已,薛惜啊薛惜你还真是天真得可怜!” “不,不会的,不会的!”不过是短短不到半盏茶的功夫,薛惜所经历的已经不仅仅是从天堂到地狱了。秦睿那短短的一席话,却是毁掉了薛惜此生所有的信仰,所有的信奉。 安太妃似乎也觉察到了什么不对劲,眉头紧皱,面带难色,可是却不敢接近秦睿,只能压低嗓音开口道,“睿儿,你这是做什么?” “我不过是想看看中了斑斓蛇毒的脉象究竟如何。”秦睿闻声慢条斯理的起身,脸上笑意全无,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衫,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喂到薛惜的口中,“原本以为斑斓蛇毒号称真正的无解之毒是夸大其词,不过现在看来实在不假,这颗药丸能够在三日内将斑斓蛇毒锁在薛惜的体内,胎儿不受影响,娘您如果真的想见见孙子,那就趁早吧。”说着,似乎还像是不够,低首垂眸,视线再次落在薛惜的身上,“孩儿知道您跟薛惜感情深厚,不过您也不要太伤心了,还得保重好自己的身子才是!” “……”安太妃始终觉得不知道哪里不对劲,眉头紧皱。 秦睿却是已经转过身去,“时辰不早了,孩儿还有其他事情就先告退了。哦,对了,从今往后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事情都交由薛海处理;娘您老了,也该颐养天年了!” “睿儿,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安太妃自从回到凉都后不久,就找借口将府上的内账从杨帆手中拿了过来。之前秦睿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杨帆虽然是摄政王府的大总管,可平日里还有更多其他的事情,这府里琐碎的事情的确太多,更何况那个时候的他并没有发现安太妃的不妥。可现在不同了,这摄政王府往后可是自己和宝贝丫头安生立命的地方,主动权自然还是要拿回来的,秦睿仍旧背对着安太妃,甚至没有转身,“娘您的甚至弱,又因为薛姨娘一尸两命受了打击,本王作为孩儿自然应该为娘分忧解劳的。” “你……”安太妃薄唇紧抿,后面的话到底没有说出口。 “孩儿告退!”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脸上却根本没有丝毫的恭谨。安太妃顿时被气得胸口上下起伏着,面色黑沉早已经是难看到了极致。 秦睿离开,薛海自然也要跟着走;此刻原本听了秦睿的话处在愣怔中的薛惜也急了。现在秦睿和安太妃的表现已经非常的明显了,他们不想让自己活下去,有千百种方法。还有刚才秦睿说过的,安太妃留着她,是因为想拿她肚子里面的孩子做药引,又联想到刚才秦睿暗示安太妃将自己开膛破肚的话,更是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儿,“哥哥,不,哥哥,你别走!哥哥,救我!” “梁姑姑已经去了梦云山的蛇谷给你取斑斓蛇王的蛇胆,你只需要静静的养着就是。”对薛惜,薛海并不是没有丝毫的感觉。毕竟是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疼宠了十余年的妹妹,又怎么会真的说忘就忘;说不在乎就真的不在乎了。只是他知道,自己该 道,自己该死心了! 薛惜怎么也想不到,薛海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刚才那样的情况,就算她没有长脑子都知道,梁姑姑回不来了!纵然她并不知道斑斓蛇的蛇王究竟有多厉害,但但凡带了个王字的,但从刚才梁姑姑临走之前那样的反应,她也能够猜测个八九不离十的,“哥哥,你,你……” “薛姨娘,还请自重。奴才只是摄政王府的管家,担不起您这声哥哥。”薛海低下头闭上眼深吸口气,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然后不等薛惜开口,直接就丢下一句,“府上还有的很多事情需要处理,薛姨娘您就留在太妃娘娘的荣恩阁好好养病吧,奴才告退!” 一句奴才,一声薛姨娘,明明白白的将他们划分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薛惜怎么也想不到原本对自己疼爱有加的薛海怎么会变成这样;之前对自己情深意重、口口声声将自己当做女儿般疼爱的夫人又怎么会……还有梁姑姑,自己以为她是知恩图报,对她坦诚相待,却不曾想,她竟然是夫人安排的。错了,所有的一切都错了。 “哈,哈哈……”薛惜陡然笑着哭了出来。 看到这样的薛惜,安太妃甚至连丁点儿的心疼都没有,不过想到秦睿临走之前所说过的话,她又陷入了深深的沉凝中。当初那个人告诉自己是刚出生的婴孩,可现在这个孩子明显没有发育成熟,可是她的身子已经撑不到另外一个女人为秦睿生下孩子了。而且,有了第一次的前车之鉴,想要算计秦睿,怕是没有那么容易了,难道真的要将这个孩子就此拿出来吗? 第221章 你们不可以这么对我! 整个荣恩阁静悄悄的,甚至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安太妃低首垂眸,脸色略嫌有些苍白,眼珠子飞快地转动着,像是在思索着什么;视线落在薛惜那微微凸起的小腹上。俗话说得好,怀胎十月,瓜熟蒂落!可在后宫大族,素来阴私无数;那些个身怀有云的妃嫔、夫人;若是没有强硬的后台相助,若是没有夫君的无上宠爱,在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哪里能平安的将孩子给生下来。当然并不是没有孕妇能安然的等到十月待产,比如说苏怡。但像顾淮那样专情的男人在整个凉都又有几个,所以这才有了所谓的七活八不活。平常的那些夫人,为了抢长子的名头,在妊娠第七个月的时候就会买通了大夫,或故意、或算计旁人直接意外,让孩子早产。毕竟只要在母体中待足了七个月的胎儿,生下来的就能够活下来了。薛惜已经怀孕五月有余,只有两个月,只剩两个月的时间了!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功败垂成,每每思及此,她的脸色就难看至极。 “……”感受到安太妃那眼神灼灼的目光,薛惜死死地咬着唇,强忍着不让自己痛呼出声。她整个人蜷缩在软榻上,努力的想要将自己给隐藏起来,努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双手捧着小腹,时而飞快地抬起头看了安太妃一眼又好似受了惊的小猫儿般低下头,整个人瑟瑟发抖。不管这个孩子能不能够保住,都始终是自己的孩子啊!或许是因为面临生死,她体内的母性被激发了出来;正所谓为儿则母强,千百年来亘古不变的道理。暗 可她那样的动作又怎么会躲过始终关注着她的安太妃的眼,她两只眼睛半眯着,嘴角微微向上扬起,只是那笑意却没有了平日里的温和慈善,带着满满的邪魅和嗜血的味道;轻轻地迈开脚步,朝着薛惜所在的软榻,步步逼近。 几乎是在安太妃动作的瞬间,原本还努力的想要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薛惜就意识到了危险。浑身好似针扎般的疼痛,可是她却好像已经感受不到了般,心紧紧地悬在了嗓子眼儿上,艰难地吞了口唾沫,盯着安太妃眼神灼灼,“夫人你,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哼!”安太妃面无表情就这么恶狠狠地盯着薛惜,伸手直接揪着薛惜的衣襟将她的上半身提起来,自己微微压低身子,俯身贴着薛惜的脸,“你说本夫人想做什么?” 薛惜甚至已经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感受,那种死亡逼近的痛苦,那种好似快要窒息了般的感觉,她那毫无血色的双唇微微嚅了嚅,可是嗓子眼儿却好似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般,到底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只是看着安太妃那近在咫尺的脸,两只眼睛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不断地摇着头。 “贱人!”看着这样的薛惜,安太妃不仅没有丝毫的心疼,反而只觉得心头越发的恼火;狠狠地揪着薛惜的衣襟,两只眼睛迸射出浓浓的火光,“本夫人都已经为你创造了这么好的条件,你居然还是着了顾瑾汐的道,最后还害了本夫人,你说本夫人想做什么,嗯?” 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安太妃,薛惜只觉得自己的嗓子眼儿上始终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不断地摇着头,“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夫人,您听我说,我……” “听你说,说什么?”安太妃眼底带着浓浓的阴鸷,恶狠狠地瞪着薛惜,一只手掐着她的脖子,恨不能将那纤细的脖颈给直接捏断一般,“听你怎么忽悠本夫人的?你以为本夫人是薛海那个蠢货?被你利用了一次又一次,却偏偏的不自知?” 虽然并不清楚为什么丹朱和丹云回来汇报已经死了的薛海竟然又死而复活了;不过这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威胁。当初原本也是想以薛海的死来刺激薛惜;提高薛惜对蘅芜苑顾家、对顾瑾汐的仇恨;借她的手来除掉顾瑾汐。她的目的原本已经达到了,可是偏偏现在又成了这副模样;安太妃只觉得自己气愤得想要杀人! 薛惜被安太妃堵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两只眼睛瞪圆了;因为被安太妃用力地捏着脖颈而憋得面色通红,甚至她都已经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般,要死了吗? “想死?哼,没那么容易!”安太妃放开薛惜,朝着软榻上恶狠狠地一推,冷笑地看着她,“你以为你暗地里做的那些事情本夫人不知道?只可惜啊,薛海那个软骨头从头到尾根本连顾瑾汐的手指头都不敢动!让你失望了,呵呵……”她看着薛惜,“就算没有这件事情,你觉得睿儿还会留着你?还会要你吗?要你给他带绿帽子不成?”说到这里,安太妃的嗓音非常的凄厉!明明当初这个主意是她授意梁姑姑给薛惜提供的,现在却倒打一耙。 只是处在极度担忧和恐惧中的薛惜并没有想到这一层,她甚至还想要开口解释,“不,夫人你听我说,我……” “说什么?说你没有跟薛海上床?还是你们什么都没有发生?”安太妃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淡,甚至还带着浓浓嘲讽的味道,“你当本夫人是三岁小儿不成?”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薛惜不断地摇着头,眼泪顺着眼角又滑落了下来;原本就苍白得几近透明的脸,此刻越发的白了,好似只要稍微用力就会随时都死过去一般。 “不是这样?那是哪样?”安太妃上身前倾,带着十足压迫的事态 ,带着十足压迫的事态,居高临下地看着薛惜;语气狠戾透着决绝,“你没有想要算计薛海帮你杀了顾瑾汐,还是你没有想要独占秦睿?”她两只眼睛半眯着,透着十足危险的气势。不过陡然,她周身的气势一变,看着薛惜的眼神也发生了根本的变化,染着点点邪恶的笑;眉梢浅扬,眼尾微挑,两只手指挑着薛惜的下巴,陡然轻笑出声,“咯,咯咯。” 薛惜此刻整个人身子动都不敢动一下,心一直都在嗓子眼儿悬着,艰难地吞了口唾沫,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她真的是啥了,梁姑姑是安太妃的人,丹朱和丹云怕也是她的人;睿哥哥少有回摄政王府,如今整个府中上上下下怕是早就在她的掌控之中;自己自以为隐秘的动作又怎么会瞒得过她。想到这里,她那原本就苍白的面色此刻更是一片死灰,毫无血色;再加上那单薄的身子,似乎随时都会晕过去般。 “怎么,害怕了?”看着这样的薛惜,安太妃脸上甚至没有丁点儿变化,反而好似盯着猎物般的模样,带着几分戏谑又带着几分调侃,饶有兴致的味道。 “……”薛惜此刻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身子本能地想要朝后仰,不断的颤抖着,想要找个地缝将自己隐藏起来一般;她不断地摇着头,怎么都不肯相信,也不肯接受。 安太妃此刻就好似猫捉老鼠一般,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带着浓浓的嘲讽的味道,“刚才你应该也听到秦睿所说的话了吧?” “……”听到这里,原本沉默着的薛惜却陡然救激动了起来,她两只手紧紧地抓着安太妃的手腕儿,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不,不!夫人,求求您,求求您,饶了我吧!求求你,饶了我吧!”原本就处在极度的惊恐和担忧中,此刻听到安太妃的话,薛惜更是整个人都好似快要晕死过去了般,脸上那梨花带雨的模样,就这么怔怔地看着安太妃脸上那血腥又透着决绝的神色,不断地摇着头,“夫人我求求您,求求您,饶了我,饶了我的孩子吧!他,他可是您的亲孙子啊!”此刻,薛惜满心满眼都想着怎么让安太妃放过自己,放过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早已经将秦睿说的,他从来没有碰过她的话抛到了九霄云外,满心满眼的都只想着怎么才能让安太妃扰了她,开膛破肚,那就是她的噩梦!只是不管她怎样都没有想到,想将她开膛破肚,破腹取子的人不是顾瑾汐,而是一直以来被自己当做母亲般尊敬的安太妃;她眼底带着浓浓的绝望,“夫人,您不是想要含饴弄孙、颐养天年吗?等我的孩子生下来,我一定会让他好好的孝顺您的,夫人,求求您,夫人!”。 听到薛惜的话,原本就已经打定主意的安太妃笑得越发的艳了,整个人花枝乱颤,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抬手在薛惜的两个侧脸轻轻地拍了拍,“薛惜啊薛惜,你还真是傻得可爱啊!如果不是你的体制特殊,如果你再聪明一点儿,或许本夫人真的会考虑留下你也说不定呢。”说到这里,她认真地打量着薛惜,眼底似乎还带着几分遗憾,摇了摇头,“啧啧,只可惜了!你以为你的孩子还能够顺利的生下来吗?斑斓蛇毒啊,如果你是顾瑾汐,如果你能够像她那样狠狠地抓着秦睿的心,或许你的孩子还有生下来的可能;只可惜了,枉本夫人如此的信任你,可你竟然连个乳臭味干、尚未及笄的小丫头都对付不了,你说,本夫人留着你还有何用?” “……”薛惜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她不断地摇着头,贝齿死咬,舌尖已经品尝到了那浓烈而又带着腥甜的铁锈的味道;可是她却什么都像是感觉不到了一样。 只听到安太妃脸上的笑意仍旧浓烈而又嗜血,“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她嘴角斜勾,盯着薛惜,眸光异常的凶狠,“当初折磨顾子安的时候很有快感吧?威胁顾瑾汐的时候很爽吧?”说到这里,想到这薛惜竟然愚蠢的因为一己之私而误了自己的大事,顿时怒中从来,抬起手狠狠地一巴掌扇过去,屋内只听到“啪”的一声脆响。 “……”薛惜顿时只觉得侧脸一疼,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安太妃;眼底似乎带着点儿恐惧,又透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 只见原本还艳丽宛若三十岁妇女的安太妃骤然面色发生急剧的变化;脸上那光洁的容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的皱起,衰老;原本乌黑亮丽的发丝,也渐渐地变得花白,皱纹横七竖八,肌肤松弛,活脱脱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妪。 薛惜只觉得自己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安太妃不断的摇头,她猛的双手捂着耳朵,整个人蜷缩在角落处,惊叫出声,“啊——鬼啊——” “鬼?哼,别害怕很快你就会变成真正的孤魂野鬼了!”因为苍老安太妃的声音显得格外的沙哑,格外的苍老,甚至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死气。 薛惜两只眼睛都瞪圆了,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就这么呆愣地看着安太妃。 “看什么看?哼,如果不是因为你这个蠢货误了本夫人的大事,本夫人又怎么会成为现在这样?”自己最丑陋的一面就这样暴露在了薛惜的面前是安太妃始料未及的。虽然自己的内力被秦睿封了,薛惜又因为身孕的缘故根本没有阴阳交合为自己提供阳气,可一直以来她都不断的找机 不断的找机会让下属给她找人阴阳合和。可没想到因为今天暴怒之后,体内的阴气竟然有些控制不住了。 猛然暗处一道黑色的身影闪身而出,女子带着浓浓的担忧看着安太妃赶紧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将药丸递给安太妃,“夫人,药!” “嗯!”安太妃想也不想接过药丸服下之后,这才任由黑衣女子搀扶着,朝着旁边的座椅走过去。 黑衣女子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自觉地站到安太妃的背后,手掌运气抵在安太妃的背上,内力顺着自己的手掌缓缓地输送过去,为安太妃催动药性。 安太妃则是双眸轻阖,盘腿坐在椅子上,胸口上下起伏着非常有节奏的呼吸吐纳;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她脸上那些皱纹缓缓的拉伸展平最后又恢复了最初的光洁白皙,花白的头发也渐渐的变得乌黑亮丽了起来;只是站在她背后的黑衣女子明显有些承受不住,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眼角渐渐的滑落,原本红润的面色也变得苍白起来,死死地眯着的唇角旁已经渐渐的流出了猩红色。 “好了!”终于安太妃长长地吐出口浊气,然后这才睁开眼,双唇开合,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浅淡;恶狠狠地瞪着蜷缩在旁边软榻上的薛惜,两只眼睛半眯着,透着十足的杀气。她已经很久没有阴气失控过了,这次竟然因为她,让自己发生这样的状况,该死的! “噗——”听到安太妃的话,站在她身后的黑衣女子这才缓缓收功,只是收功之后却是身子踉跄着,只觉得自己喉头一甜,转头张口就是一注鲜血喷出;不过她却并没有任何的居功自傲,反而是半跪在安太妃的面前,语气沉沉,“夫人,这已经是您的身子第三次阴气暴走,如果再有下次怕是……” 安太妃同样面色非常的难看,当初宁洛迟曾经告诉过她。她修炼的神照功路子虽然并没有错,但因为没有人引导,这本内功心法又属于至阳之物;她体内原本阴气就盛,练了神照功之后更是将体内原本有的阴气给聚集到了一起。平日里,那些阴气全都被她压制在了丹田处,然后借由阴阳交合的阳气慢慢调和,可缺点却是自己的情绪不能非常剧烈的大起大落,不然很容易引起阴气暴走,造成刚才那样的情况。 “夫人!”黑衣女子身为安太妃的属下,对于薛惜和梁姑姑的事情自然是非常了解的。晚月撑着重伤初愈的身子助她们拿下了顾淮和苏怡夫妇甚至还挟持了他们的幼子,明明是万无一失的事情,她们竟然失败了。不仅仅失败,反而让顾瑾汐将斑斓蛇的蛇毒喂给了顾瑾汐;想到这里,她的眸色暗了暗,倒是对顾瑾汐这个宿命的对手有了几分好奇。 安太妃闭上眼深吸口气,“今天辛苦你了。” “属下分内之事不敢居功。”黑衣女子低下头,面色虽然苍白可是却非常的恭谨,就这么静静地单膝跪地;视线在面前的方寸之地上不断的逡巡;良久之后,她这才薄唇微微嚅了嚅,声音沙哑,“如今薛惜慎重斑斓蛇剧毒,很快毒性就会蔓延到胎儿的身上,夫人,您还是尽快做下决定吧。” “你以为本夫人不想吗?”安太妃此刻心里同样是挣扎至极;以薛惜特殊的体制,孕育的又是纯阳男子秦睿的子嗣,再加上这个胎儿跟自己的血缘关系,根本就是宁洛迟口中所说的最佳药引。可偏偏,竟然在这个时候出了幺蛾子,这个胎儿并没有瓜熟蒂落,能不能够达到预期的效果尚未可知。如果达不到,她的时间怕是就不多了。 “……”黑衣女子闻言,身子微微颤抖了下,眉宇微微颦蹙着,双唇紧抿;“那夫人可需要属下再为您物色几个合适的男子?”虽然房间里面还有薛惜,不过在黑衣女子的眼中,她已经是个死人了,就算知道了这些事情又如何,去了地下跟阎王爷说么? 安太妃此刻心中也是非常的挣扎,两只眼睛半眯着,打量着不远处蜷缩在软榻上瑟瑟发抖的薛惜。如果三天之内没有办法将斑斓蛇的蛇毒解掉,到时候蛇毒蔓延到了胎儿的身上,那这个胎儿的作用就彻彻底底的消失了;可是如果真的将这个胎儿取出来,如果也达不到预期的效果呢?她是不是能够期待一下,或许梁姑姑能够打败斑斓蛇的蛇王将它的蛇胆带回来? 没有在死亡边缘走过的人永远不会明白,人对生存有多么的渴望;就如同现在的安太妃,哪怕只有一线希望,她都不想舍弃! 只是安太妃当局者迷,可站在旁边的黑衣女子却是非常的清醒,“夫人,事情宜早不宜迟!梦云山蛇谷中,可不止斑斓蛇这一种,各种蛇群蔓延,就算是您全盛时期亲自出手也未必能够打败那条传闻中已经生长了五百年的斑斓蛇王;更遑论梁姑姑。”说到这里,感受到安太妃身上陡然变冷的气势,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她倒不是对安太妃有多忠心耿耿,可安太妃是她的主人,安太妃如果死了,那她们这一众下属同样会没命的,“夫人,当初宁公子预言的只是说了刚出生的婴儿可是却并没有说一定要发育成熟的。就算现在拿出来效果会打了折扣,可元帝塚的消息已经有了眉目也总比您现在这样的状况要好得多!” “……”安太妃听了,原本苍白的面色已经好看了几分,只是凝着薛惜怔怔的发呆。 蜷缩在软榻上的薛惜听到这样的消息早就已经惊呆了,她 惊呆了,她看着那黑衣女子,又想到刚才安太妃发生的变化;从云禛山到凉都,她服侍了安太妃这么多年可是却从来不知道她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还有那个黑衣女子……想到这里,她突然不禁心里划过一道悲凉的色彩,原来自己真的从来都没有了解过安太妃。她不断的摇着头,双手捧着自己的肚子做出一副防御的姿态,警惕性的看向安太妃;体内因为斑斓蛇毒发作,剧痛袭来,可是她却强忍着,眼神灼灼地看向安太妃;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原来自己从头到尾都是她的一颗棋子,药引,她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拿住了自己痴恋睿哥哥的把柄,知道自己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为他生儿育女;所以她投其所好,先帮自己算计睿哥哥,后又给自己提供助孕的药材,所有的一切,当初她感激的;那一切都不过是她的算计。怪不得,怪不得当初她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之后那么的高兴,那么的开心。自己甚至一度以为她是真的疼爱自己,喜欢自己,是真的为自己开心;可现在想来,所有的一切,一切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个笑话罢了。药引,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在她的眼中不过是个药引而已!泪珠儿顺着眼角落了下来,朦胧了眼,也凉了她的心。 黑衣女子就这么怔怔地单膝跪地,面色难看,陡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沉沉,可是却什么都没有说。 “……”一时间,整个荣恩堂又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安太妃同样面色难看,心里也是非常的挣扎;毕竟薛惜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关乎自己的身家性命,她自然不想这么多草率的决定!可黑衣女子说得对,现在将孩子拿出来就算达不到预期的效果,起码也会让她的身子不至于像现在这般,更何况她体内内力被封,一旦阴气暴走,除了依靠药物和外力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她可不喜欢这种将自己的生命交到别人手上的感觉。 似乎是感受到了两个人的愣怔,薛惜此刻异常的冷静。就算是中了斑斓蛇毒,痛苦得恨不能就此死过去,可是她仍旧生生地忍了下来。荣恩阁的软榻靠近窗户,她警惕地看向安太妃,又看了看那个黑衣女子,确定她们两个都没有看向自己之后,飞快地用力撑开窗户,甚至连鞋都不穿,直接就从软榻旁边的窗户翻出去,朝着外面跑过去,边跑边叫,“救命啊,睿哥哥,哥哥救我,哥哥,救我!惜儿知道错了,哥哥……” “夫人!”黑衣女子见状,顿时只觉得自己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足尖轻点,快速地追上薛惜,一只手领着她的后脖颈,直接将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你放开我,求求你,放开我。”薛惜整个人不断的挣扎着,看着黑衣女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求求你,不可以,你们不可以这么对我!” 黑衣女子眉头紧皱,心一直紧紧地悬在嗓子眼儿上,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看到之后,直接扬起手,一个手刀狠狠地砸在薛惜的后脖颈,然后进入房间之后,小心翼翼地将房门给阖上了;只是对上坐在椅子上安太妃那难看的面色,她的身子不由得有些愣怔,将薛惜放到软榻上,其间还不忘注意着她的肚子,“夫人,这薛惜就算留着也是个祸害,你难道还没有下定决心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荣恩阁安静得让人觉得可怕。以往哪次她来的时候不是人来人往的,偏偏今天竟然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不过看着自家夫人的面色,根本没有丝毫的意外;瞧着莫不是夫人早就已经安排好了的;自家主子办事素来滴水不漏,她也就没有开口。 “……”安太妃眉头紧锁,可是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斑斓蛇毒虽然发作并不迅速,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在薛惜身上发作得却非常的快;夫人您可以自己过来看一看!”黑衣女子语气沉沉,陡然似乎是注意到薛惜因为挣扎而微微扯开的外衫,露出胸前原本应该是大片雪白的肌肤上,可是那肌肤竟然已经泛起了盈盈的蓝光,其间夹杂着淡淡的数种色彩。 斑斓蛇,只以为被叫做斑斓蛇,因为它通体五彩斑斓,色彩艳丽;最开始发现的人也只觉得稀奇,索性以斑斓为名;然后这个名字就一直蔓延了下来。只要稍微有常识的人都知道,色彩越是艳丽的蛇类,毒性自然也越烈,发作也越为迅速;可斑斓蛇的毒性却是个例外。烈性是不假,但发作的潜伏期比起其他蛇类的毒性来说,还是稍微长一些的。而这个薛惜不仅发作的快,从她的刚才说话时,满口的血腥味就能够看出,她不过是一直强忍着;身上竟然也已经起了蛇斑。 “什么?”安太妃闻言,顿时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她两只眼睛都已经瞪圆了,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飞快地跑到软榻前面,一把扯开薛惜的胸前,那泛着盈盈绿光的蛇斑竟然已经蔓延到了胸口处,“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的?” 黑衣女子低下头,将薛惜身上的中衣剥下来,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然后又给薛惜把完脉之后,这才大松了口气;只是抬头看向安太妃的时候面色却不是非常好看,“夫人,薛惜肚子里的孩子心跳非常的正常,看她身上蛇斑蔓延的情况,胎儿暂时应该还没有受到影响。不过或许是因为她的体质特殊,这蛇毒蔓延的速度比起常人竟然要快上几分,咱们没有多少时间考虑了。” “以她的情况做 她的情况做多能撑几日?”安太妃此刻整个人都有些慌了,转头看向黑衣女子,语气沉沉。 “……”黑衣女子眉头紧皱,脸色不太好看;最后细细地打量了薛惜的身子之后这才迟疑到,“短则半日,最长不会超过一天!”这薛惜的体制本来就是千年难遇,身为女子竟然是纯阳命格,若不是宁洛迟开了金口,怕是谁都不会相信的。 安太妃听了,原本就虚弱的身子顿时踉跄了下,好在黑衣女子眼疾手快地搀扶着她,然后低下头,以尽量平缓的语气安抚道,“五个月的胎儿虽然并没有瓜熟蒂落,但已经有了自己的心跳,从某种程度来讲也已经是一个完整的婴孩了;夫人,时间不多,您尽快考虑吧!” “……”安太妃低首垂眸,似乎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下定决心,转头看着躺在软榻上双眸轻阖像是知事睡过去了般的薛惜,还有她那饶是在睡梦中也仍旧忍不住皱起的眉头;很显然,因为斑斓蛇毒,她非常的痛苦。以现在这样的情况,怕是很快就会蔓延到胎儿的身上,她真的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考虑了。可她仍旧有些想不通,薛惜的体制虽然特殊,可梁姑姑不是说已经用药将毒性给控制住了吗?又怎么会……不期然,又想到了秦睿临走之前脸上那若有似无的笑意,还有他最后喂给薛惜的那颗药丸,难道是他?想到这里,安太妃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般,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却就是吐不出来;她两只眼睛都已经瞪圆了,只能恶狠狠地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秦!睿!” 原本还处在担忧中的黑衣女子听到安太妃的话,顿时只觉得自己的心咯噔一下;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深吸口气,“夫人,事已至此,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无济于事了,您还是快点儿下定决心吧!” “嗯,我知道了。”安太妃闭上眼,沉沉地吐出口浊气;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所有的慌乱和不满全都已经烟消云散;转头视线落在黑衣女子的身上,语气幽深,让人听不出来丝毫的语气,“其他药材都准备好了吗?” 黑衣女子听到这里,只觉得自己心里非常的高兴;毕竟这可是涉及到自己的身家性命的事情,她赶紧连连点头,“回夫人的话,所有的药材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只要药引一到,直接就能开始熬药!” “熬药的方法都知道了?”安太妃的语气没有丝毫的波动,就好像在说一件跟自己没有丝毫关系的事情一般;可黑衣女子可不敢有丝毫的含糊,连连点头,“是,当初宁公子说的时候,属下就已经记下了。”这种事情,她们谁都不会拿来开玩笑;毕竟安太妃如果死了,她们谁都活不成了;这也是为什么安太妃会如此的信任她们,放心大胆的任用她们的最重要的原因。 “那好,立刻下去准备吧。”安太妃最后深深地看了薛惜一眼,然后转头,“所有的事情全都到密室进行,让晚月带两个人过来,到时候帮着处理事情。”说到这里,她看着薛惜,视线紧紧地凝着那明显凸起的小腹,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不过到时候你们谁来掌刀?” 黑衣女子闻言,小心肝狠狠地颤了颤,脑子飞快地转动着,“晚月曾经跟着宁公子学过几天浅薄的医术,掌刀想必不成问题!” “行了,下去准备吧。”安太妃深深地凝了那黑衣女子一眼,好久才缓缓地开口道。 感受到安太妃那别有意味的打量,黑衣女子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上;脊背挺直着强忍着颤抖的冲动;最后听到安太妃的话简直像是得到了特赦令一般,朝着安太妃福了福身,然后一溜烟儿直接就从书橱背后的暗道离开了。 整个荣恩阁又只剩下了安太妃和已经陷入了昏迷中的薛惜。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天边的云,满天彻地的红,悲壮而又惨烈;好似在昭示着什么一般;荣恩阁也被笼罩在一层血红的阳光之中。 “轰隆隆——” 书橱背后的机关发动,两名同样身着黑色劲装的女子出现,朝着安太妃恭谨地俯身“参见夫人!” “嗯,知道该怎么做?”安太妃看着她们,面色严肃。 “是!”两名女子恭谨地应声,之后这才一前一后的将薛惜抬着,小心翼翼地朝着书橱背后而后。 安太妃面色沉沉,视线扫过整个荣恩阁,似乎又想起了秦睿临走之前所说的话,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真的知道了什么,可是现在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将屋内所有的窗户和房门全都落下门栓之后,这才在黑衣女子的搀扶下朝着书橱背后的通道退走。 顺着通道往前,很快就来到一处宽阔的地方;虽然地方不大,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拔步床,梳妆台……就好似个女子的闺房般。甚至在屋子的中间还用透明的粉色薄纱做了隔断,显得非常的精致;只是此刻,那屋内中央的地方却是多了一个石台,薛惜就躺在上面,手脚都已经被捆住了;旁边一个不大的火炉正熊熊燃烧着,另外的一处石桌上面横七竖八的摆放着各种药材。如果顾瑾汐在这里,定然会感慨,血芝、角绒、天山雪莲……甚至还有难得一见的石斛!这些药材竟然都浪费在了安太妃的身上,简直是暴殄天物! “夫人!”当安太妃出现的时候,屋内四个黑衣女子同时单膝跪地,恭谨地俯身请安。 “都起来吧!”安太妃面色仍旧非常的难看,只无力地罢了罢手。 躺在石台上,似乎是因为冷,又似乎是不舒服,薛惜轻轻地嘤咛了一声,眉头仍旧紧紧地颦蹙着,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只觉得自己的后脖颈疼痛得厉害;修长宛若蒲扇般的睫毛微微扇动着;想伸手揉一揉惺忪的睡眼却发现自己的手被束缚住了,根本不能动弹;顿时心里咯噔一下,猛的睁开眼,看到安太妃的容颜,还有那站在四周非常陌生四个黑衣女子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般,“夫人,你,你想做什么?” “都到了现在,还问这样愚蠢的问题,哼!”安太妃早就已经对薛惜没有了耐性,此刻更是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了,嘴角斜斜地勾着,看着薛惜,“你放心,本夫人只要将你肚子里的孩子拿出来了之后,定然会厚葬你的;毕竟,你可是为本夫人做了不少贡献呢!” 薛惜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两只眼睛圆圆地瞪着,眼珠子似乎都要从眼眶里面跳出来了般,她不断地摇着头,可是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晚月准备一下,动作小心些;注意在孩子拿出来之前,千万别让她死了!”安太妃可没有那么多耐性跟薛惜啰嗦,毕竟她体内的斑斓蛇毒蔓延得太快,多耽误一点时间,腹中胎儿被染毒的几率就越大,她可不想拿自己的生命来开玩笑! 第222章 就算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不,你们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听到安太妃的话,原本还处在愣怔中的薛惜突然就像是清醒了般,不但的挣扎着,两只眼睛都瞪圆了,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你们不能这么对我,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安太妃甚至连看都不想看薛惜,面色沉沉。 晚月已经换上了一身简洁的精装,手上拿着明晃晃的匕首,可因为薛惜不断的挣扎,身子左右晃动间,她根本没有办法下刀。虽说是跟着宁洛迟学过几日浅薄的医术对人体的穴位有着基本的了解,平日里她们风口浪尖刀口舔血的日子杀人不是没有做过,可将孕妇开膛破肚这种精细活儿还真是没有做过;她有些为难地看着安太妃,眉头紧皱,“夫人,这……” “要将她给弄晕吗?”黑衣女子双唇紧抿着,凝着薛惜两只眼睛都泛着不善的目光;毕竟如果薛惜清醒着,不断的挣扎会直接影响晚月的判断,现在这可是关键的时刻,丁点儿差错都不能出现的。 “不用!”安太妃眸色沉沉,眼皮轻轻地抬了抬,恶狠狠地瞪着那躺在石床上的薛惜,嘴角斜勾透着几分嗜血的笑,“直接用药让她脱力没有办法动弹就行!” 黑衣女子闻言低下头,“是,属下明白!” “不,不!”薛惜拼命地嘶吼着,那样的痛苦,那样的撕心裂肺,透着浓浓的绝望;她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安太妃,“那是你的孙子,你的亲孙子啊,夫人,你怎么这么狠心,你会遭到报应的,你会遭到报应的!”嘴里被胡乱地喂了药汁,她仰躺着黑衣女子几乎不费吹灰之力。感受到身体的力量快速的流逝,四肢发软,甚至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可偏偏意识却清醒得要命;她语气透着几分有气无力,眸光仍旧是恶狠狠的宛若利刃般,瞪着安太妃。 可安太妃在乎吗?她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淡,甚至像是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变化一样,居高临下地看着薛惜,轻笑一声,“报应?哼,本夫人从来就不相信什么报应!”她也并非生来就如此,是皇宫,是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造就了如今的她,就算真的要有报应,最先报应的也应该是秦氏皇族,应该是那个肮脏龌蹉的地方! “不,不……”薛惜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努力的想要挣扎,可是偏偏根本就动弹不得,她只能不断地摇着头,两只眼睛都瞪圆了,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自己那隆起的小腹处,她们为什么要这么残忍,那是自己的孩子啊,那是她辛辛苦苦怀了五个月的孩子啊。 “夫人?”晚月眼底似乎带着几分疑惑,眉宇微微颦蹙着,说话间带着几分请示的味道。 “开始吧!”安太妃脸上从始至终都带着冷笑,慢条斯理地坐在旁边铺着狐狸软毯的座椅上,似乎带着几分雍容华贵的味道。 晚月闭上眼深吸口气,艰难地吞了口唾沫,然后这才长长地吐出口浊气应声,“是!”她的手脚麻利,只是三两下就将薛惜身上那原本就只剩下了单薄的中衣给解开;那粉色绣鸳鸯戏水的肚兜也被掀开,亵裤微褪。薛惜的身材不错,就算是怀孕了仍旧是凹凸有致,若是有男子在场怕定是已经忍不住了,可偏偏在场的所有人此刻心中根本没有任何的旖念;反而都凝重地看着晚月,似乎透着几分紧张,连安太妃都不由自主地抓紧了座椅的扶手,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晚月的动作。 “开始吧!”晚月朝着旁边的黑衣女子点了点头,立刻就有人取了烈酒,沿着薛惜的肚脐中间稍微有些明显的中线不断的开始涂抹;虽然全身都已经失了力气,可身上的感觉还在,薛惜闭上眼,眼角似乎还有着晶莹的泪珠,不断的闪烁着。 晚月深吸口气,明晃晃的匕首就这么不高不低的举起来;从肚脐上方约莫三寸的地方开始往下。 “啊——”那样的痛,薛惜顿时两只眼睛都瞪圆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雪白的肚皮就这么被划开,温热的血顺着伤口流了下来;她此刻脑子里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晚月却像是根本听不到般,顺手接过黑衣女子递过来的纱布将溢出来的血擦拭干净,然后匕首顺着刚才划开的缝儿,一点一点的深入。 “小心点儿!”黑衣女子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毕竟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这个胎儿是安太妃唯一的机会,何尝又不是她们唯一活命的机会。 晚月整个人两只眼睛都瞪圆了,神经紧绷,一点一点;终于,薛惜的肚子被全部剖开,晚月将匕首放到旁边,两只手顺着那划开的缝儿,伸进薛惜的肚子里面,一个已经成型的胎儿被拎了出来,脐带仍旧跟薛惜紧紧的相连着,那胎儿好似还有呼吸般,胸口上上下下有着微微的起伏。 “……”薛惜此刻早已经是怔住了,为什么自己不晕死过去,为什么要让自己眼睁睁的开着这一幕。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消失了;她两只眼睛带着浓浓的眷恋看着那个胎儿,两行热泪从眼角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原来真正被开膛破肚的感觉,根本就不是梦里面那么的轻松;那种痛、那种恐惧,那诺大的血窟窿…… “赶紧熬药!”安太妃看到那婴儿似乎还有呼吸,顿时只觉得自己心下一喜。 黑衣女子的眼底似乎也带着微微的亮色,赶紧上前一步,将早就准备好的药材全都扔到之前熊熊燃烧炉火上面 之前熊熊燃烧炉火上面的锅里;此刻锅里的水早已经是沸腾翻涌着;晚月眉头紧皱,看向那黑衣女子,眉宇微微颦蹙着,似乎带着几分疑惑和不解,“这药引怎么处置?” “和药材一起熬煮!”黑衣女子随口应道。 “那需不需要清洗一下?”毕竟这孩子并非正常生产,身上还有着很多的血污,连带着羊水的味道;如果就这样丢进锅里熬煮;想着,她有些紧张地看了看安太妃,这药的味道怕是有些不好。更何况,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这药真的还能喝得下去吗?以人肉、还是刚破腹取出来的婴儿,光是想想她就觉得恶心至极。 黑衣女子顿时脸上带着些许为难,“这地下室内根本没有多余的净水,要不我先上去取些水下来?” “不用了,直接熬药吧!”安太妃语气沉沉。 “是!”晚月也只能应了,瞧着那炉火上仍旧翻滚着的沸水里面,不少药材仍旧浮在上面,散发着浓浓的药香味;再看看自己手中那虽然只有成人两个巴掌大小,可明显已经成型了的胎儿,眉头紧皱,面色难看到了极致;黑衣女子见状,直接了当地从晚月手中将那个婴儿拿过来,甚至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就扔到了药锅里面,末了还不忘盖上盖子;转头这才发现晚月的面色有些难看,“你要不要去休息会儿?” 晚月低着头,强忍着恶心得想要呕吐的感觉,面色苍白地看了看安太妃。 “行了,没什么事你就先退下吧!”安太妃又怎么会不知道晚月心中的想法,不过现在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至于其他的,等以后再说吧。 “是,那属下就先告退了!”晚月像是得到了特赦令般,再也忍不住;从密室出来之后,趴在墙角,大吐特吐;尤其是盯着自己那双还染着鲜血的手,面色苍白着,嘴角不由得勾起几分苦涩的笑意。她不想这样的,可偏偏这双手已经沾满了无数人的鲜血,早就已经洗不干净了。 因为失血太过,薛惜整个人就这么静静地躺在石床上,肚子上诺大的血窟窿仍旧不断地流着血;她爆出微微嚅动着,可是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在看到那黑衣女子将那个刚从自己肚子里取出来的婴儿扔到药锅里面的时候,她那瞪大了却无神的眼扫过安太妃、扫过黑衣女子,最后眼角瞬间溢出两行鲜红的血泪。她记住了,她们,那些人的嘴脸。可怜、可笑、可悲、可叹!自己心心念念、怀孕了这么久的孩子,在旁人眼中竟然只是个药引,被熬煮了吃了的药引;她要记住她们这些人的嘴脸,就算是做鬼,她也不会放过她们,不会放过她们的。想到这里,她顿时只觉得喉头一甜,张口一注鲜血喷出,两只眼睛瞪圆了,带着狠戾的目光瞪着安太妃,不过只是短短片刻,眼神就暗了下来。 “夫人,这……”黑衣女子眉头紧皱,面上似乎带着几分担忧;上前探了探薛惜的鼻息,然后心陡然就沉了下来;看着薛惜临死前瞪着的方向,还有那瞪大了的眼睛;死不瞑目! 安太妃陡然只觉得一股慑人的凉意从脚底一直泛到了头顶,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看着薛惜临死前的死状,眉宇也不由自主地微微颦蹙了起来;双唇紧抿,然后别过脸不再看她,“不管怎么样,人都死了,至少她还是摄政王府唯一的姨娘,厚葬了吧!” “可如果让王爷知道了?”黑衣女子有些担心,毕竟真正的一尸两命和薛惜现在的状况还是有些区别的;尤其是那肚子上诺大的血窟窿。不管秦睿喜不喜欢薛惜,这个孩子始终是他的血脉,万一他追究起来,那她们全都难逃罪责。夫人是秦睿的母亲倒是可以无碍,但如果真的追究起来,怕是谁都讨不了好处! “……”安太妃听到这里,不由得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看向黑衣女子,“待会儿你就上去安排一下。薛姨娘绑架蘅芜苑顾淮夫妇,妄图以此威胁顾瑾汐;后被睿儿发现,不堪自责,所以引燃了居所!”言外之意,竟是让薛惜连个全尸都不给留下了。 不知道为什么黑衣女子陡然就感觉到了一股兔死狐悲的凄凉之感;安太妃对薛惜如此的冷情,对她们又何尝不是如此。现在她们还有利用的价值,待有朝一日她们也如同薛惜这般落为棋子的时候,结果如何还不知道呢;不过不管如何,她的生家性命捏在安太妃的手上,对她的命令根本不敢违抗,只能低头应声道,“是,属下明白!” 摄政王府,锦溪苑的书房中。 薛海始终坐立不安,心一直紧紧地悬在了嗓子眼儿上;虽然对薛惜已经死心了,但不管怎么样那都是自己疼爱了这么多年的妹妹。放在心尖尖上这么多年的人,又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怎么可能说忘就忘,说不在乎就真的不在乎了的;只是秦睿就这么静静地坐在桌案背后,不断的提笔写写画画,他就算有心想说什么,也根本就不敢开口。 “怎么,心疼了?”秦睿是什么样的人,素来心细如发,又怎么会察觉不到薛海的反常和担忧;只是他心中无比的清楚安太妃想要做什么,甚至为了让安太妃尽快动手,他还在薛惜的身上动了点儿手脚。抬起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算算时辰,怕是现在薛惜就算不死也已经去了半条命了,当然前提是她能够坚持得下来,如果坚持不下来,可能就已经香消玉殒了。不过当然这些薛海是不知道的就是了,秦 就是了,秦睿自然也不会跟他说,只是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越来越浓,嘴角微微勾着,“会心疼也是理所应当的,毕竟你跟薛惜兄妹这么多年!” 以薛海那优柔寡断的性格,如果真的能说放下就将薛惜彻彻底底的放下了;那就不是薛海了。重情,这是薛海的死穴,可他之所以会同意留下薛海也是因为这一点。那天晚上,薛惜的话早已经将薛海对她的最后一点奢望和情谊都给磨灭了;剩下的,不过是习惯而已。可自己的宝贝丫头,那可是真真切切的救了他一名,只要薛惜不在了,到时候他定然会对自己,对丫头服服帖帖,忠心耿耿的。 听到这样的话,薛海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般,他艰难地吞了口唾沫,看着秦睿,嗫嗫嚅嚅,“王爷,我……我……” “无妨!”秦睿脸上的笑意淡淡的,手臂仍旧不断的挥动着,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轻笑一声,“若是不放心,你可以去荣恩阁瞧瞧!” 听到这里,薛海的脸瞬间变得苍白如纸,他只以为是秦睿在试探自己的忠心;想到这里他赶紧低下头,双唇紧紧地抿着,却像是有什么东西将所有的话都给堵在了嗓子眼儿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眼睛却是一直紧紧地盯着荣恩阁的方向。 秦睿脸上的笑意浅浅,手腕儿微抖,饱蘸浓墨,落笔快准狠,一系列动作宛若行云流水般;一副梅林女子随风起舞图跃然纸上。鲜红的梅花,跃立枝头;微风来,花瓣随风,洋洋洒洒;女子身着一袭雪白的薄纱曳地长裙,宽袖随风,发丝飞扬;鲜红的花瓣随风洋洋洒洒的落在地上、女子的发间、裙间;红白交错,美艳动人。可女子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表情,就这么静静的一个下腰侧脸的动作,眼底似乎带着几分漠然,所有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艳丽、凄美。光是凝视那画上女子的容颜,秦睿就觉得自己非常的心安。他的眼底充斥着浓浓的温柔和宠溺,用镇纸将画的四角压好,这才抬起头,深吸口气,“时辰不早了,娘的身子不好,我这个做儿子的难得有空呆在府里,也是时候去瞧瞧了。”说到这里,饱含深意地睨了薛海一眼,“去吩咐厨房备几个我娘爱吃的菜色,走吧!” “是!谢谢王爷!”听到这话,薛海立刻就笑了,赶紧应声道。 只是两个人才刚刚走出书房,甚至还没有来得及走出锦溪苑的大门,就立刻看到一个身着青衫的小厮跌跌撞撞地朝着锦溪苑跑过来,在看到秦睿和薛海的时候像是看到了救星般,跑上前来,早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王,王爷……呼呼……不,不好了!”他气喘吁吁的,甚至连话都已经说不清楚了;面色苍白着,好久才终于顺过气来,艰难地吞了口唾沫道,“荣,荣恩阁着火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秦睿尚没有来得及开口,站在旁边的薛海就已经忍不住了;双手紧紧地抓着那小厮的手臂,两只眼睛都瞪圆了,“惜,人呢?有没有伤到人?” 青衫小厮被薛惜抓着肩膀不断地前后摇晃着,刚才剧烈跑动之后,现在甚至连气都快喘不过来了,两只眼睛已经隐隐的开始有些泛白。 秦睿见状顿时上前一步,手用力地搭在薛海的肩膀上,语气不咸不淡却明显透着几分沉凝的味道,“薛海,你冷静一点儿!你再摇,他就该去见阎王爷了!” “……”听到秦睿的声音,薛海似乎这才从魔障中回过神来般,转头看着秦睿,眼底总算是清明了几分,低下头,有些担忧又有些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秦睿;只觉得喉头干哑,他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这才深吸口气以尽量平缓的语气道,“王爷,抱歉,我……”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虽然已经下定决心,以后学习的事情都跟自己没有关系了;可事到临头,却仍旧忍不住为她担心。想到这里,他低下头,脸上不由得带着几分苦涩的笑意;薛惜啊薛惜,果然是他这辈子都没有办法逃出来的魔障吗? “咳。咳咳!”刚得到自由的青衫小厮立刻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两步,将自己和薛海之间的距离拉远;然后这才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朝着秦睿恭谨地福了福身,“多,多谢王爷!” 秦睿倒是没有太过在意,反而嘴角斜勾着,淡淡的开口,“荣恩阁着火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他的语气不咸不淡,甚至让人听不出来丝毫的喜恶。 “回王爷的话,是,是半个时辰之前的事情!”青衫小厮有些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了秦睿一眼,然后这才压低了嗓音道;刚说完,似乎是意识到半个时辰时间不短,可自己竟然这个时候来汇报,顿时又赶紧开口补充道,“因为今儿太妃娘娘说身子不舒服遣走了荣恩阁所有的下人,张嬷嬷又领着几位姑娘去了茶园,说是要采些上好的新茶给太妃娘娘,所以,着火了很久才被发现。” “……”秦睿听着不断地点了点头,时而做出一副思索的模样,不过脸上的表情却是非常的凝重,面色沉沉,“那现在荣恩阁的情况怎么样了?可有人受伤,太妃娘娘呢?”说着,整个人甩开流行大步就朝着荣恩阁的方向走过去。 青衫小厮见状也赶紧快步小跑着跟上去,还不忘回答秦睿的问题,“太妃娘娘身体安康倒是无碍;着火的主要是薛姨娘所在的厢房。” “什么?”原本已经冷静下来的薛海听到这话,顿 到这话,顿时只觉得自己的心又猛的悬了起来。 “因为火势太大,发现的时间又晚,薛姨娘已经,已经……”说到这里,被薛海那灼灼的眼神盯着,青衫小厮有些艰难地嚅了嚅唇,却是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薛海不断地摇着头,“不,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好好的,怎么会着火的?”他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毕竟荣恩阁可是安太妃所住的地方,不管是地势还是设计上都非常的到位而且合理,怎么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着火的。 “好了,薛海你冷静点儿!”眼看着那青衫小厮又要遭殃,秦睿这才忍不住开口道。 “……”薛惜只能将心头所有的疑惑全都忍了下来。 很快,他们一行三人就来到了荣恩阁;着火的厢房火势已经被控制了下来,不过饶是如此,此刻仍旧冒着浓浓的白烟,整个地上仍旧湿漉漉的,能够看出来是那些下人为了灭火打水洒在地上的。安太妃站在院子的空地上,任由张嬷嬷搀扶着,两只眼睛红肿得宛若核桃般,时不时的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刚看到秦睿,就再也忍不住迎上来,“睿儿,睿儿……” “娘,到底怎么回事?”秦睿的面色沉沉,眸底飞快地划过一抹晦暗。 “这惜儿她,她……”安太妃说着,早已经是泣不成声,后面的话却是怎么都再也说不出来;还是站在旁边的张嬷嬷不断地替安太妃拍慰着,“太妃娘娘您别激动,死者已矣,您还是节哀吧!” 安太妃满脸悲怆,整个人好似苍老了十岁般,看到那被燃烧得只剩下了框架的厢房,薄唇微微嚅动,不断地重复着,“那丫头怎么就这么傻啊!虽然她冲动之下做出了错事,可知道错了能改过就行了,她怎么会,怎么会……” “不,不会的,不会的!”听到安太妃的话,言外之意竟然是薛惜自己放火自杀的;这让薛海怎么都接受不了,他整个人似乎都已经陷入了深深的魔障中,“不,惜儿肯定不会这么做的!” 张默默看到如此激动悲伤又带着浓浓不敢置信的薛海,低下头,“薛管家,发生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愿意;可是就在之前,我们再薛姨娘的房间里面发现了浓浓的酒的味道,还有煤油燃烧之后的焦臭味;如果不是姨娘自己,你说还有谁?” “怪我,都怪我!”安太妃眼泪汪汪的,她不断地摇着头,“她冲动之下做出那样的错事,都是我这个做夫人的没有教好她;我一直将她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看待,所以说的话是重了些,可是我真的是为了她好啊,她怎么能,怎么能……”说到这里,安太妃整个人摇摇欲坠,眼看着就要晕过去了。 两个小厮此刻已经用布帛将创伤那已经被烧焦的尸体裹着抬了出来,放到面前的看地上,两人对视一眼,犹豫了片刻,还是挣扎着开口道,“王爷,太妃娘娘,薛管家,这火是从床上开始蔓延的,很明显是薛姨娘自己不想活了,您们也不要太伤心了,请节哀!” “不,不!”薛海将那雪白的布帛掀开,虽然身体已经被烧焦面目全非,可只是一眼他就知道那是她,被自己放在心上心心念念了数十年的小人儿。他整个人几近晕厥,心里酸甜苦辣,真的不知道究竟是何滋味。是不是,是不是真的错了,如果他没有对她的求救视若无睹,是不是她就不会这样想不开了? 秦睿闭上眼深吸口气,看着那些仍旧里里外外不断地忙碌着清理残垣断壁的丫鬟小厮,他闭上眼深吸口气,然后转头看向安太妃,“逝者已矣,所有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娘您也不要太伤心了。不管怎么样薛惜服侍了您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去了奴籍,厚葬了吧!” “不,不……”安太妃仍旧眼泪汪汪的。 “这件事情就交给薛海去办。”秦睿低下头,面色严肃,然后转身,嘴角斜勾,眸底似乎还带着几分让人看不透的什么;背对着众人,“娘您如果不想住在荣恩阁就搬到隔壁的碧海阁去住吧。本王想静静,你们都不用跟着了!” “睿儿!”安太妃的声音殷殷切切。 “……”可秦睿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身子稍微怔了怔,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张嬷嬷见状,双唇微微嚅了嚅,却只是沉沉地叹了口气,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搀扶着安太妃,“太妃娘娘,王爷可能只是太伤心了,您也不要介意!”不管怎么说,那薛姨娘肚子里可都是王爷的孩子呢,还是王爷的第一个孩子,这说没就没了。 “噗——”陡然安太妃只觉得自己喉头一甜,张口竟是直接喷出一口血来;而且胸口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地翻腾着一般,那感觉……她眉头紧皱,两只眼睛半眯着。 “太妃娘娘,您没事吧?”张嬷嬷立刻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心情异常的慌乱;“要不要老奴去请大夫?” 安太妃两只眼睛半眯着,眸底泛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厉色,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只是低下头,轻轻地摇了摇头,转头看向张嬷嬷,苍白的脸上带着微微的表情,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张嬷嬷,你不知道。当初我在云禛山的时候,惜丫头一个人来,她那么的小,可是眼睛却非常的明亮,又听话。我见不到睿儿,就将她当做自己的女儿一样的宠着养着。”说到这里,她眼底的泪再也压抑不住,“我知 住,“我知道她喜欢睿儿,所以回到凉都,我就替她做主让睿儿将她收房。以她的身份,我能够为她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毕竟睿儿的态度你也是看到的,如果不是碍于我,怕是根本连看都不屑于看她一样的。可谁知道,她竟然让……竟然妄图杀了顾瑾汐,独占睿儿。我,我……” “太妃娘娘您也不要太伤心了。个人有个人的命数,薛姨娘人心不足,现在沦落这样的下场,哎!”张嬷嬷也是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只是搀扶着安太妃朝着她的卧室走去。 “罢了,罢了。”安太妃不断地摇了摇头,“我有些乏了,想休息会儿!” “可是太妃娘娘您的身子?”张嬷嬷仍旧有些担心,眉头紧皱,“还是让老奴请大夫来给您瞧一瞧吧。这薛姨娘刚走,如果您再有个三长两短的,那您可让王爷该怎么活啊!” 安太妃无力地罢了罢手,看着张嬷嬷,“我自己的身子我自个儿知道;再说了,睿儿现在已经够苦的了。我不像让他再为我担心了。那些个劳什子的太医,怕是我今儿请他们过来,便是没事传到睿儿的耳朵里面也是了不得的大事!”不得不说,对那些太医的脾性和手段,安太妃还是非常了解的;显然张嬷嬷也非常的了解,顿时就噤了声,不过看着安太妃的眼神仍旧带着十足的担忧色,“可是太妃娘娘,那您真的没有问题吗?您刚刚都吐血了?” “气急攻心,吐出来了倒是好受了很多。”安太妃摇了摇头,深深地吸了口气,“好了你先退下吧,我想一个人休息会儿,静一静!” 张嬷嬷见状,也没有办法,只能嘱咐安太妃多休息,然后就退走了。 “嘎吱!” 房门阖上的声音传来,原本一直强忍着的安太妃终于忍不住,张口又是一注鲜血喷出,她闭上眼深吸口气,努力的想要压下胸口翻涌的东西,可是那个东西却怎么都安静不下来;她双眸微眯,似乎已经染上了几分血色,怎么会这样的?那个东西自从上次沉睡之后就非常的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闹腾过了!记得上一次闹腾的时候是因为子蛊死了,薛惜的死,难道?想到这里,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张口直接轻声喝道,“来人!” “夫人!”黑衣女子立刻从暗处闪身而出。 “晚月呢?去把晚月给我找来!”安太妃面色沉沉,刚想起身,胸口又是阵阵绞痛传来,喉头又泛起了腥甜的味道,整个人再也忍不住,又重重地坐了回去,捂着胸口,额头上已经泛起了细密的汗珠,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黑衣女子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赶紧上前一步搀扶着安太妃,面带担忧地开口,“夫人,您怎么了?您没事吧?” “没事!”安太妃眸色沉沉,母蛊似乎越发的不安稳了,难道有密切联系的子蛊死了?所谓密切联系的子蛊是为母蛊提供养分的存在,这样的子蛊她放出去的原本就不多;而最近也就只有在秦睿的身上才有;可秦睿明明还好好的啊,“快,立刻扶我去暗室!” “是!”黑衣女子只以为是安太妃身子不适,想要尽快用药,也没有怀疑。 暗室中,原本先前吐得昏天黑地的晚月现在已经恢复如常。很多事情其实都是如此,第一次的时候或许觉得恶心,可慢慢的,习惯成自然,就如同最初的时候杀人,她同样恶心了好久;可现在,不一样能够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取人首级了吗? 炉火仍旧熊熊燃烧着,里面原本清澈滚沸的水现在已经熬成了漆黑泛着血红的药汁;咕咚咕咚间,似乎隐隐还能够看到那个成型的婴儿早已经被熬煮熟了,空气中散发着隐隐的肉香;只是却被那浓浓的药味给掩盖住了。 “夫人,药已经熬住得差不多了,您要不要先用一次试试?”晚月面无表情地上前,声音平缓宛若古井无波般,不带丝毫的语气;纵然明知道安太妃的性命跟自己、跟她们无数姐妹的性命是绑在一起的,可是她也并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左右就一个死,她死了就不用再承受这些了。 安太妃听了这话,眉头紧皱,尤其是视线落在那泛着血红的漆黑药汁上时。 “按照宁公子的意思,这药应该是已经好了,夫人,您……”黑衣女子上前,用勺子轻轻地搅了搅那熬煮了已经整整两三个时辰的药;勺子刚搅动,那原本还能看到整个形状的婴儿顿时就四分五裂,碎肉、内脏全都漏出来了;在那漆黑的药汁中一闪而过。 “噗——”安太妃只觉得胸口血气翻涌,张口又是一注鲜血喷出。 黑衣女子顿时只觉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赶紧上前一步,紧张兮兮地看着安太妃,“夫人,您没事吧?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给您瞧瞧?” “不必了!拿药来吧!”安太妃闭上眼深吸口气,努力的想要安抚胸口那翻涌的母蛊,可是不知道今天那母蛊到底是怎么了,竟然闹腾得这么厉害,偏偏她内力被秦睿封了,根本没有丝毫的办法,只能强忍着。但愿服用了这药之后能为自己提供足够的阳气,助自己冲破那被秦睿封住的穴道;这样以后秦睿想再这么轻易的威胁自己便是不可能了。 黑衣女子眉头紧皱,不过对安太妃的话却是不敢反驳;而那边听到安太妃的话已经用玉质的碗盛了一碗药放到旁边的托盘上凉着了。 凉着了。 “夫人!”黑衣女子估摸着温度差不多的时候这才双手捧着托盘恭谨地呈递到安太妃的面前。 安太妃的面色沉沉,看着那漆黑泛着血红,隐隐还能够闻到血腥味的药汁;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自己期盼已久的药,可是此时此刻她看到之后竟然只觉得有些恶心。可转念,这药汁已经耗费了自己太多的心血,如果不喝,自己这身子不知道到底还能够撑多久,元帝塚长生不老药,不!她不甘心,她一定要撑到那个时候,想到这里,原本带着几分黯淡的眸子顿时亮了亮,她努力了这么久,绝对不能平白的便宜了旁人,哼!想到这里,她端起那药碗,什么话都没有说直接一饮而尽;闭上眼深吸口气,原本惨白的脸终于恢复了点点血色。 “看来宁公子说得不错,这药果然是有效果的。夫人您看,只是这么一小会儿,您的气色已经好了许多!”黑衣女子赶紧将旁边梳妆台上的铜镜取来,开心地朝着安太妃道。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安太妃也只觉得自己好受了许多,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嗯,的确是如此。晚月,这两日你们就辛苦些,在这暗室里守着,切记这药炉绝对不能断火!” “是夫人,属下明白!”晚月低下头,声音铿锵。 安太妃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带着十足的笑意,可陡然,她原本那红润的面色唰的一下变得苍白如纸,她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胸口,眉头紧皱,面色难看到了极致,张口竟然又是一注鲜血,而且跟之前不同,她明显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母蛊已经有了发狂的趋势,怎……怎么会这样的? 第223章 八将后人之痛! “夫人?”黑衣女子原本脸上带笑,异常欢快地将铜镜给放回梳妆台上;甚至连始终紧绷的神经好似都已经放下来了些,毕竟再也不用随时随地都担心安太妃会因为这个缘故而直接去了,自己也就此死掉。可转头就看到安太妃满脸痛苦地捂着胸口,唇间大口大口地往外吐着鲜血的模样,她赶紧快步上前,语气透着十足的不解和担忧的模样,“夫人,您没事吧?夫人,怎么会这样?”说着,视线落在那仍旧不断翻腾着的药锅上,难道是这药出了问题? 原本因为之前的事情而心里有些不舒服的晚月,此刻也抿着唇,眉头紧皱,薄唇微微嚅了嚅,可是到底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噗——”安太妃只觉得自己的胸口那只母蛊已经开始暴走,伤到自己的心脉了;可是她却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强忍着,深吸口气,努力的想要安抚。 “难道是这药有问题?”黑衣女子看到安太妃那满脸扭曲而又痛苦的模样,面色同样难看到了极致,终于还是忍不住带着疑惑开口;视线却是落在那熊熊燃烧炉火之上的药锅,眼底似乎带着几分探寻的味道。 晚月听了却是摇了摇头,“这药是宁公子亲自开的药方,他不可能会害夫人。”想到这里,视线落在那屋内中央的空地还没有来得及撤走的带血石床,“莫非是药引不对?” “不可能,就算那胎儿没有足月顶多是没有药效,也不可能让夫人如此痛苦。”黑衣女子同样压低了嗓音,面色非常的难看;眼看着安太妃那越来越苍白的脸色,整个人摇摇欲坠着,似乎随时都能晕过去的模样;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安太妃任由黑衣女子搀扶着,整个人似乎都快要晕厥过去了的模样,好在体内的母蛊并没有闹腾太久,渐渐地就消停了,她整个人好似从水里刚捞起来的般,衣衫都已经被汗水湿透了,面色苍白得让人觉得可怕,只是胸口那上下起伏的波涛昭示着,这个人还活着,“我没事了!” “……”黑衣女子和晚月见状,都非常恭谨地低着头,可是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扶我起来!”安太妃面色难看,瞪着那熊熊燃烧的炉火,药锅里不断翻腾着的黑红色散发着浓浓辛苦味道的药汁;她两只眼睛都瞪圆了,似乎像是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又带着点儿不甘心。 黑衣女子和晚月闻言,两个人赶紧上前,一左一右的将安太妃搀扶起来,两人对视一眼,眼底却是越发的疑惑了,难道真的是这药有问题?不可能的啊,她们明明是按照宁公子的药方准备的,可是看着自家夫人这模样,分明是冲着那炉火上的药锅去的。 或许是因为刚才那剧烈的痛苦已经耗尽了体力,就算两个人搀扶着,安太妃仍旧行动得非常的困难;她整个人身子都压在晚月的身上,饶是如此,短短几步路,她却仍旧踉跄着几次险些摔倒。 “夫人小心!”晚月眼疾手快,赶紧拦着安太妃的腰,这才勉强将她扶了起来。 黑衣女子也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朝着那明显是强忍着,额头上仍旧冒着豆大汗珠的安太妃,眼底带着担忧,又带着几分为难开口,“夫人,您要不,先上去歇会儿吧,这里属下和晚月轮流看着就行。” “把火灭了!”安太妃两只眼睛恶狠狠地瞪着那熊熊燃烧的炉火,还有上面的药锅里面仍旧不断翻滚着发出“咕咚、咕咚”声音的药汁;薄唇开合间,却只冷冷地吐出一句话;天知道她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说出这样的话来,那可是她期盼了这么久,筹谋了这么久的结果。只要这火一灭,几乎可以说是半年的心血就毁于一旦了;可是这药汁对她明显不仅没有治疗的作用,反而会催动自己体内的母蛊躁动,不找出原因她又不甘心,反正,对她无用的东西也是废物罢了。 “夫人?”黑衣女子顿时像是听到什么不敢置信的话一般,猛的抬起头看着安太妃;要知道这药虽然瞧着如此,但里面不少药材都非常的珍惜难得;尤其是那药引,看那摄政王现在的架势,怕是绝对不会让顾瑾汐以外的女子为他生儿育女,自家夫人可是已经等不到那个时候了。毕竟,现在的顾瑾汐不过十三,距离及笄都尚且一年有余,更遑论,怀孕生子这种事情素来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 安太妃闭上眼深吸口气,面色早已经是难看到了极致;习惯了常年上位者的气势,就算是虚弱得让人几不可闻的声音也带着一股浓浓的不容违逆的端严,“本夫人让你们灭掉,听不懂,是不是?” “属下不敢!”黑衣女子闻言,看了看站在旁边没有丝毫动作的晚月,只能低下头深吸口气,端起旁边她们准备用来给药锅添水防止药汁被熬干的水盆;缓缓地朝着那熊熊燃烧的炉火挪了两步;然后抬起头警惕地看了看安太妃,确定她是认真地之后,端起水盆朝着那炉火狠狠地泼过去。 “嗤——” 只听到一声尖利的声响,原本熊熊燃烧的炉火顿时就熄灭了,所有的柴禾全都湿漉漉的,只留下点点火星也很快就在水的淹没下消失了。虽然没有了火势,可药锅里的药汁仍旧不断地翻滚着,咕咚、咕咚地冒着泡泡。 看到这一幕,安太妃似乎也总算是恢复了点儿气力,直接将搀扶着她的晚月推开,自己 着她的晚月推开,自己拿起那要锅里用来搅拌的勺子,将那虽然已经四分五裂,可却仍旧藕断丝连的药引给捞了出来;放到旁边的石台上;只见那原本完整的婴儿,此刻更像是食物般。原本粉嫩的肌肤因为药汁的熬煮泛着隐隐的黑色,还有那些明显可见的肠肠肚肚。 “……”晚月顿时只觉得一股恶心的感觉泛上喉头赶紧别开脸。 甚至连之前一直面不改色的黑衣女子也有些忍不住了,虽然有些事情早就是知道的,不过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她眉头紧皱,面色难看到了极致,“夫人,您……” 可安太妃却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般,就这么怔怔地看着那个婴儿的尸体,纵然因为熬煮,整个腹腔都已经裂开。可到底完整的轮廓还在。她闭上眼深吸口气,再睁开眼的时候,竟然直接徒手,将那个婴儿从胸口撕裂开来。 “呕——”晚月再也忍不住,捂着嘴直接就跑了出去。 黑衣女子虽然没有像晚月那般反应强烈,不过胃里却是在不断的翻涌着,她别开脸甚至不敢再看;不过心里却是非常的疑惑,夫人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举动,难道是这药引有什么问题不成?之前薛惜怀着身孕就中了斑斓蛇毒,难道是因为蛇毒已经蔓延到了孩子的身上?只是这个念头刚浮起来,她就又狠狠地摇了摇头!之前薛惜被开膛破肚的时候她也在场;那个婴儿被掏出来的时候,身上的颜色非常的正常;如果真的中了蛇毒,应该会如同薛惜一样,身上泛着蓝光的蛇鳞的;既然药引并没有感染蛇毒,那又是为了什么? “噗——”就在她思索的时候,安太妃张口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黑衣女子听到动静,赶紧转头,可是在看到那桌子上的场景时,立刻就惊呆了。原来就在她们发呆的时候,安太妃早已经将那个本来就没有发育成完整婴儿的小小药引直接给四分五裂了;甚至那肚子里面的内脏也全都被掏了出来;在旁边桌上空处明显地放着一个只有成人半个拳头大小的心脏;她顿时只觉得自己喉头好似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的翻涌着一般,她深吸口气尽量将这股感觉给压下去,以尽量平缓的语气开口道,“夫人,您没事吧?” “哼!”安太妃此刻两只眼睛都已经瞪圆了,整个身子不断地颤抖着,抬手狠狠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转头恶狠狠地瞪着黑衣女子,“你们究竟是谁对薛惜下了蛊虫,说!” “不,夫人,属下没有!”黑衣女子听到这里顿时就惊呆了。 “贱人,贱人!”安太妃双手紧紧地掐着黑衣女子的脖颈,两只眼睛都瞪圆了,带着凶恶而又狠戾的味道;就算是她体内的内力全部被封,可黑衣女子早就已经卑微惯了,在安太妃面前根本就不敢反抗,只能任由安太妃掐着。很快,就只觉得自己呼吸困难,简直快要窒息了般;原本红润的面色也渐渐变的苍白,两只眼睛瞪圆了,不断地仰着头。 好不容易恢复过来从外面回来的晚月看到这样的情形,顿时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顿时也顾不得其他,赶紧上前,看着发狂已经快要失去理智的安太妃,不断地求情,“夫人,梓秦对你素来忠心耿耿,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忠心耿耿?哼,那不是她,难道是你?”安太妃听了放开梓秦,直接有抓住了晚月的脖颈。 梓秦好不容易得到自由,整个人顿时跌倒在地,双手不断地扶着自己的脖颈,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第一次她觉得原来死亡距离自己这么的近;那种快要窒息,好似永远堕入无边的黑暗再也得不到任何光明救赎的感觉,她再也不想要经历了。 “……”被安太妃掐着脖颈,晚月并没有激动,也没有挣扎,反而是闭上了眼睛,就这么静静地等待死亡的到来。这一生,她手上已经沾染了太多的血腥;死,对她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只是梓秦抬起头看到安太妃的动作,赶紧站起来,朝着安太妃道,“夫人,属下们身上除了最开始加入组织时您给中下的子蛊,我们手里哪有什么蛊虫?您忘了,所有的蛊虫都是晚清在分配的!” “哼!”安太妃似乎终于是回过神了般,转头视线带着浓浓的狠戾扫过梓秦和死里逃生后不仅没有丝毫的庆幸,反而呆坐在地上,脸上带着几分苦涩的晚月,这才闭上眼深吸口气,“行了,你们都退下吧,本夫人想好好的静一静!” “是!”梓秦就算再担心安太妃的身子此刻也不敢再在这里待下去,只能上前搀扶着晚月,恭谨地从房间里面退了出去。 回到她们凉都城外的一座民宅内,梓秦双唇微微抿了抿,看着晚月,低下头将手中的药酒放到桌上,“今天的事情,谢谢你!”如果不是晚月及时赶回来,或许她真的就彻底的结果在安太妃的手上了。虽然,她们这样的人,注定就是为安太妃卖命,不死在她的手上,也终有一天会死在别人的手里。可是她很贪心,她不想死。这天下如此美好,还有那么多的事情她没有享受过;不过对晚月那不哭不闹的模样却是有些好奇,想了想,直接就坐到了晚月的旁边。 “我们都是一样的,何须道谢。”晚月嘴角带着几分苦涩的味道,如果不是为了那个人,为了当初的那个承诺,她又何苦这样宛若行尸走肉般的活着;甚至连 着;甚至连死,都由不得自己;这条命,早就已经不是她自己的了。 “晚月,你没事吧?”不知道为什么,感受到晚月身上散发出来的苍凉味道,梓秦竟然觉得有些好奇。从来晚月就是她们之中最淡泊的一个。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什么事情,永远都不争不抢,不嗔不怒;甚至组织里总有人将最危险、几乎是九死一生的任务故意推到她身上,她也从来都是默默无闻的受了。她能感觉到,刚才当安太妃掐着她脖子的时候,晚月是在求死。 晚月抬起头看着梓秦,“时辰不早了,明儿还不知道夫人又有什么任务呢。累了许久,你也早些睡吧。” “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秘密,但我只知道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我们有足够的耐性,总有一天我们会如同正常人一样的活着,一定会的!”梓秦轻轻地拍了拍晚月的肩膀。 “……或许吧!”看到梓秦那样坚定的态度,晚月张了张口,可有些话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只轻轻地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不会做傻事的,早点儿回房休息吧!” 直到梓秦离开之后,晚月脸上那原本就浅淡的笑意变的越来越浅,越来越淡,最后直接演变成了淡淡的苦涩。如同正常人一样的活着,或许组织里的其他人还有机会;比如说晚清,又比如说那些从来没有见过夫人真正的容颜,甚至连她们所效忠的主子是谁都不知道的人!但是她们,早就已经没有机会了,从她们当初见到夫人第一面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的。如果她们体内的子蛊不是同命蛊,只要母蛊死了她们也就可以解脱了;可偏偏,同命蛊啊;两身同命,只要安太妃一死,母蛊夭亡,她们体内的子蛊会自动吞噬她们的心脏,当然最后终究逃不过一个死字。这些是当初她跟随宁洛迟习医的时候所知道的,她没有告诉梓秦;还有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她也没有告诉梓秦,今天安太妃之所以如此发狂,不是因为那药没有效果,而是因为那药引的体内,有着一条跟她们体内同样的同命蛊。如果子蛊死了,原本母蛊不该有那样暴动的反应,可惜安太妃服用了含有子蛊成分的药,这才牵动了子蛊。俗话说得好,虎毒不食子,那些同命蛊的子蛊,可都是母蛊的孩子啊;自己的孩子死了,谁能不痛? 晚月都能够发现的事情,安太妃自然也是发现了,不然她不会那样的抓狂。当初从知道薛惜的体质开始,她就打着那样的主意;这些年甚至直到临死的时候,薛惜才知道事情的真相;她不可能会对她下蛊;那薛惜体内的子蛊究竟从何而来?猛然,她的脑子里又浮现出了梓秦的话,难道是晚清?不错,自己曾经是给过她几条同命蛊的蛊虫,难道她…… “混账!”想到这里,安太妃扬手狠狠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看到那早已经冷却下来的药锅,里面那散发着腥苦味道的药汁,她更是不由得怒从中来,自己辛辛苦苦筹谋了这么久,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可千算万算,竟然算漏了这药引体内居然会有子蛊;越想,她就觉得越为气愤;那充斥着浓浓血红的眸更是恨不能将天下都毁灭了般。 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就无可挽回了;就算同样的药材能够找到第二份,药引也在寻不到了;她闭上眼深吸口气,单手捂着胸口处,眉宇微微颦蹙着,她的身子还不知道能够坚持到什么时候,看来自己必须得加快寻找长生不老药的步伐了。她知道,凭借自己的力量想要找到,几乎是不可能的;不过,如果能够借旁人的力量,这天底下觊觎长生不老药的人可不仅仅只有她一个;想到这里,她嘴角微微勾着,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晶亮色彩。 当天夜里,一只通体雪白状似信鸽模样,可却长着鹰钩的飞鸟从摄政王府荣恩阁飞出。 某山清水秀,风景如画的世外桃源中。 男子收到信之后,打开细细翻阅了;原本心里还有些不满,不过很快就震惊了;站在他背后身着一袭鹅黄色衫裙的娇俏少女,如果细细看着,那女子的眉眼与安太妃竟然有些相似。此刻她双唇微微撅着,“爹,你到底同不同意让我与哥哥一起出去嘛?”视线落在那只长相奇怪的飞鸟身上时,顿时又不由得瘪了瘪嘴,“凭什么大姑姑可以出去,一走就是这么多年,现在知道写信回来了,哼!”说着她别开脸,脸上的表情却是异常的愤怒,“你们别忘了,当初大姑姑对二姑姑做的事情,按罪当诛!” “玥玥别闹,爹有急事找几位太爷爷商量!立刻去通知你太外公和陆家的太爷爷,就说太爷爷有急事请他们两家的老祖宗过府相商。”男子面色严肃,看着女子眼底带着浓浓的宠溺。 “在这鸟不拉屎的蝴蝶谷,有什么急事,爹你可别骗我。”安玥没好气地瘪了瘪嘴。 安成航没好气地瞪了安玥一眼,“你不是哭着闹着想出去看看?如果你太外公和几位太爷爷都同意了,爹就同意你哥哥带着你出去!” “爹爹你此话当真?”安玥闻言,顿时整个人都高兴得好似快跳起来了般。 “爹什么时候骗过你?”安成航话音未落,安玥早已经好似只蝴蝶儿般,直接就朝着外面飞了出去;安成航也只能没好气地摇了摇头,“这孩子,真是!”不过说归说,如果大姐传来的消息无误,怕是整个蝴蝶谷都不会安宁了。 当年因为那场变故,原 场变故,原本的八家人只变成了他们三家人还在坚守着;想到这里,他嘴角不由得泛着几分苦涩的味道。为了先祖的一个承诺,他们过得已经够苦的了;尤其是想到几位老祖宗,明明已经将死却始终不死,就这么不生不死的拖着,甚至有时候他看了都觉得死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种解脱;当然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他也只能在心里想一想罢了。 很快,安成航来到府邸一处非常偏僻的院子,里面几位发须皆白,可精神却明显跟中年人差不多的老者正坐在树下对弈;周遭站着的人,时而点点头,时而又摇头的模样;看到安成航,几人的动作明显就停了下来,“不是说没有事情,不要来打扰我们吗?” “启禀几位老祖宗,刚才安伈传来消息,说咱们一直寻找的东西有眉目了!”安成航低着头,双手恭谨地将东西给呈上去,脸上还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味道。 几人一听,顿时脸上皆是一副惊喜的模样,“成航,你此话当真?” 倒是其中一名瞧着稍微年轻些的男子看着安成航面色沉沉,“前儿些时日,你又一位老祖宗自动去了和安堂,成航,你可不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他们都是守护八将的后人,世人羡慕他们是长生不老药的第一批受益者;可谁又知道他们根本不想要这样的受益;那长生不老药根本就没有成功,是能够让他们不死,可他们却仍旧会不断的衰老;随着年华老去,身体所有的技能全都退化了,可却仍旧那样不生不死的活着,甚至比死了还要痛苦!索性,长生不老药的药性传男不传女,倒是让几家人的女儿免遭了这样苦楚。这些年,他们在蝴蝶谷成立了和安堂,是为了研究出能够解除长生不老药副作用的解药;那些不生不死的活着,生不如死的老者,很多都会自动加入和安堂,是为了给那些人试药。 “太爷爷你了解安伈,她虽然性子古怪,可却从来不会撒谎!”安成航低下头,眸色沉沉,“虽然当初她习了邪功害死了沁姐姐,可我相信她不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的。更何况,前些日子,外界关于元帝塚的消息的确传得沸沸扬扬;正所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当年虽然我们八将后人奉命守护元帝塚,可是,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元帝塚在哪里,一千年了,整整一千年了,难道我们付出的代价还不够吗?”当初安伈自知晓他们八将后人的女子没有长生不老,不,正确点儿说是长生不死的能力之后,就一直耿耿于怀;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神照功可以让人永葆青春、长生不老的说法之后;竟然闯入蝴蝶谷的禁地,私自习了功法不说,更是将找到她前去劝说的双胞胎妹妹安沁全身功力吸走;然后打伤了谷口的守卫逃走了;只是,这么多年了,他们不是没有派人出去寻找过,却始终没有安伈的消息,现在她竟然主动传消息回来了。 听到安成航这么说,安君莫的眸也沉了沉,抬头看着安成航,“这么多年了,或许现在的安伈早就已经不是当年的安伈了。”毕竟,当初身为姐姐的安伈对妹妹安沁何其的宠爱,可最后还不是做出了那样的事情来,安沁现在还昏睡在禁地的寒冰洞中,他们找不到解除神照功的功法,也没有办法救活安沁。 “可是太爷爷您也别忘了,神照功是有副作用的;我想安伈为了解除副作用,必然回去寻找长生不老药。她打着什么样的主意我虽然不明白,但有一点,这消息肯定错不了!”对自己的姐姐,安成航这点儿信心但还是有的。 安君莫仍旧眉头紧皱着,带着点点疑虑,“可是……” “罢了,没什么好可是的。既然成航这么说,那派人出去看看又何妨!安玥这几日不是总闹着要出去吗?趁着这个机会让她出去走动走动也好!”站在旁边一位身着白衣,衣袂随风,看起来仙风道骨的老者语气沉沉,“把米家和陆家的那几个老不死的都叫过来,等了这么多年,我们都没有等非云大师预言的真命女;哎,现在他们那一脉的传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安成航闻言,低下头,“宁洛迟!” “呵呵,是屿迟吧,我记得当初普济给他定的道号是这个,只可惜那小子因为一个女人竟然判出了本门;独留普济一个人死死的苦撑。”安君莫带着几分叹息地摇了摇头,“也罢。” 很快,数辆马车听到了安家府邸的大门前,从里面下来的都是发须皆白的老者;他们的眼底似乎还带着几分激动,又似乎像是想到了什么,颤颤巍巍的。 那一天,整个蝴蝶谷好似都格外的安静,谁都不知道三家的老祖宗说了些什么,只知道从安家出来的时候,他们的眼眶都是红红的。 米家。 一名身着天青色长衫的男子听到消息之后立刻冲到了大堂,看到刚从安家回来的几位老祖宗,面上带着几分急促,“太爷爷,老祖宗,听说你们要让人出谷?” “言小子,你想出去?”一位老者轻轻地捋了捋雪白的胡须,脸上似乎带着几分玩味。 “太爷爷,我……”想,他自然是想,做梦都在想。原本以为,只要他努力的达到了太爷爷和老祖宗们的要求,他们就会放他出谷,谁知道,因为当初重伤被普济大师送回来之后,他们担心他再做出那样不理智的事情来,竟然没收了他的避息玉。没有避息玉,他根本没有办法在守卫的眼皮子底下逃 皮子底下逃出蝴蝶谷,距离当初三少爷答应给自己的两年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年半,不管如何,他都必须出去。那个女子,是他这辈子唯一一个想要用生命保护的人。 站在旁边的老者瞧着他那副模样,没好气地摇了摇头,“言小子,事情可一而不可再。普济大师能救得了你一次可救不了你第二次!” “太爷爷,我明白的!”男子低下头。 “算了,既然你想出去。明天你就跟陆家那几个小子一起吧!我记得当年陆家有个姑娘嫁到了凉都,刚好他们也去探探亲,路上也可以相互照应。”老者连连颔首,抬手轻轻地拍了拍男子的背,“莫言啊,如果那个姑娘真的有那么好,只要你能得到那姑娘的心,太爷爷和老祖宗们都不会有意见!但是,如果那姑娘的心不在你身上,你就不要强求了!”毕竟,他们的一辈子太长,要面临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生离死别,早已经是常态。 八将后人中的女子并不会出现他们那样的情形,所以这些年他们之中不少人是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走;然后又亲手送走了自己的女儿,孙女,曾孙女……白发人送黑发人,断人肠!可对他们来说,开始的时候或许痛,但后来慢慢的就习惯了。 比起让莫言寻找一个心爱的女人,其实他们更宁愿他找一个不是那么的情投意合,但门当户对的女子;这样至少多年以后在生离死别的时候他不会那么的难受。不过,谁没有个年少轻狂的时候,孩子们年纪大了,总是会有自己的想法。 其实,他们守护八将与外界并不是没有丝毫的瓜葛;恰恰与之相反,经过千年的经营,各种势力盘根错节,说他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绝不为过。只是经年累月,他们早已经没有了想要霸占天下的雄途壮志,余下的,只想要解开他们身上的禁锢,不至于让子孙后人跟他们一样受苦罢了。当然,就算如此,他们也不会任由旁人欺负到头上的。 莫言低下头,狠狠地点了点头,“莫言明白!” …… 这日,天气晴朗,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明媚的阳光好似照耀着整个大地。 凉都城,蘅芜苑,浅阁。 顾瑾汐嘴角微微勾着,带着浅淡的笑意,甚至饶有趣味地看向秦睿,“这么说,那薛惜是死不瞑目了?” “自作孽不可活!”秦睿薄唇开合只冷冷地吐出四个字;如果她不是想要算计自己,想要算计自己的宝贝丫头,他也不会这么快的对她出手。天知道,当顾瑾汐只身交换顾淮和苏怡他们三个人的时候,就算他表面上努力的故作平静,可是心却是早就已经悬到了嗓子眼儿上;索性自家丫头还算聪明,不然他怕是忍不住会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来。想到这里,他转头看着顾瑾汐,轻轻地扶着她的侧脸,“丫头,答应我,往后不要再做这种危险的事情了。”他真的,再也经受不起这样的惊吓了。 可顾瑾汐却并没有回答他,反而是低下头,眼神闪了闪,嘴角似乎还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笑,“阿睿,你说,那安太妃真的将那个从薛惜肚子里面取出来的婴儿给吃了?” “未必!”秦睿听了,面色顿时显得有些难看。 “哦?听说前儿,摄政王府的荣恩阁走水,烈火燃烧熊熊,竟然直接将整间厢房都直接给烧没了;可怜那薛姨娘一尸两命哦。”顾瑾汐脸上的笑意淡淡的,似乎像是想到了什么,“这两日,那安太妃可有什么反常的地方?比如说,突然精神特别的好?” 秦睿停了,眉头微微颦蹙着,似乎是在思索,又似乎是在回想着什么,“没有。这两天她都非常的安静,听荣恩阁里服侍的嬷嬷和丫鬟们说起,她的心情似乎非常的不好;面色苍白,脾气也时好时坏,甚至好几次她们都在屋里清理出来了血迹。” “不对啊,那她将薛惜肚子里的孩子生生的取出来做什么?”顾瑾汐眉头紧皱,面色似乎有些难看;不管怎么她都想不清楚。如果那安太妃拿那个婴儿不是用来做药,那又是用来做什么?不过,不管做什么,只要她拿到那个婴儿,对她应该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不过现在看来,却怎么不像是那么回事;难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意外? “好了,你管她取出来做什么。”秦睿没好气地瞪了顾瑾汐一眼;原本想要发怒,可视线触及顾瑾汐那不足自己巴掌大小的脸,粉嫩的唇瓣,晶亮的眸;修长的脖颈下方,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肤。顿时他双眸暗了暗,喉头滑动间,似乎有一股暗流从小腹处窜了上来;偏生顾瑾汐却还像是不自知般,眉头紧皱,时而轻轻的蹙眉,时而又转头看着秦睿;那感觉只让秦睿觉得忍不可忍,一把抓着顾瑾汐的手直接将她紧紧地拢入怀中;双眸轻阖,似乎带着几分惬意,近乎喟叹,“不管她到底想做什么,都没有办法阻止我们。丫头,快点儿长大吧!”他真的不确定自己究竟还能忍到什么时候。 “你……你浑蛋!”顾瑾汐闻言,顿时没好气地瞪了秦睿一眼。 那语气,那模样,含羞带嗔,又带着几分欲语还休的味道,让原本就已经忍不住了的秦睿更是只觉得自己脑子里那最后一根紧绷的弦,直接就断了。他再也忍不住,双手捧着顾瑾汐的头,朝着那自己觊觎已久的地方,狠狠地印了下去。 好久。好久。 很快,顾瑾汐 快,顾瑾汐就觉得自己都快喘不过气来了;直到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秦睿终于这才放开了她,抬手轻轻地替她擦拭着嘴角,眼底是那么的温柔而又隐忍,带着几分让人无法言说的味道,“汐儿,汐儿!” “阿睿,我在!”顾瑾汐反手紧紧地拥着秦睿,将侧脸靠在他的胸前。 一股浓浓的温情在两人之间默默流转着,你侬我侬,甜蜜得腻人。可摄政王府,荣恩阁内,却又是另一番场景;所有的下人都被安太妃赶走了,她面色苍白得让人觉得可怕。 梓秦和晚月两个人单膝跪地,始终低着头,仍人看不到她们脸上的表情。 “竟然连这点儿消息都打探不到,本夫人要你们何用,啊,你们说?”因为近日体内的母蛊越发的躁动不安,安太妃动不动的就开始吐血;所以面色越来越苍白,整个人的脾气也越发的暴躁了。 “……”梓秦和晚月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在安太妃身边呆了这么多年,她的脾性她们自然也是明白的。现在丹青山中的形势越来越不明朗,因为之前的传闻,还有那些已经进去之后再也没有出来的江湖人士;如今已经再没有人敢以身犯险。毕竟钱财虽然诱人,也得有那个命去享! 安太妃让她们去打探丹青山中的形势,她们又何尝不想,只是她们如今遗留的人手已经不多了;上次晚月误打误撞才从里面逃了出来;在根本摸不着头脑的情况下,这样贸贸然的进去,无非只能是送死。死,对她们来说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只是明知是送死还义无反顾,这样死得也太没有价值了。 第224章 既然来了,把命留下! 屋外,分明是阳光明媚,风景秀丽;可是屋内,却又是另外一番场景。 许是因着身子不适,又或许因为之前发现的事情对安太妃的打击实在是太大;自从那天发现自己辛辛苦苦准备了那么久又期待了那么久的药竟然被废、对自己不仅没有效果,反而对自己的身体有害之后,她原本就不怎么好的脾气更是变得古怪而又暴戾;原本一直在荣恩阁服侍,心里还有些窃喜的以张嬷嬷为首的一干下人简直是叫苦不迭,更别说晚月和梓秦;她们两个更是首当其冲。 “怎么,别以为本夫人不知道你们在想些什么,哼!”安太妃纵然面色苍白,捂着胸口阵阵咳嗽似乎是要将心都从嗓子眼儿里面咳出来般;她眼底带着浓浓的冷厉和嘲讽,“你们以为本夫人如果死了,你们就能安然的活下去么?做梦!” 晚月早已经生无可恋,只因为当初的那个人,那个承诺,留着这条命苟延残喘;听到安太妃的话,她突然就抬起头笑了;“夫人教训得极是,都是我们太没用才让夫人您受了这么多的苦。既然那元帝塚确定就在丹青山中,属下愿再次前往打探消息。” “嗯。”安太妃听了,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了很多,满意地点了点头。 跪在晚月旁边的梓秦却是慌了,两只眼睛都瞪圆了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而后赶紧抬头朝着安太妃道,“请夫人三思!咱们现在对丹青山一无所知,晚月就算去了也无异于送死。咱们现在所留下的人已经不多了,就算晚月去了也未必能查出元帝塚的秘密来。”说着,她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气直接将所有的话都说了出来,“与其咱们像无头苍蝇般乱打乱撞,不如从摄政王和顾子齐身上下手!” 虽然他们两个曾经去过丹青山的消息知道的人并不多,但只要有心人稍微查一下就能够知道,这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了。比起晚月曾经带着百余人最后若不是阴差阳错、误打误撞的跑出来怕是直接就全军覆没的情况,他们两个只身进入归来,情况实在是好太多了。她可不相信,如果那两个人一点儿东西都没有查到就会空手而归。 “……”原本听到梓秦反驳自己的话,安太妃的面色难看到了极致,可听到后面,又不由得微微动了心思。顾子齐她自是不报希望的,但如果能从秦睿的口中套出一两句话来,也总比她们这样瞎摸乱撞要强太多了;想到这里,她面色沉沉,眉宇微微颦蹙着,俯首凝着梓秦,“这么说来,你已经想好应对之策了?” 蘅芜苑顾家跟她之前的仇恨早就已经结下来。毕竟她可是光明正大的对他们的宝贝出手,先前那件事情,虽然薛惜首当其冲,但她也不会天真的以为顾家不会有丝毫的怀疑;毕竟那么多人手,可不是一个姨娘手中能有的。更何况,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就算想对顾家动手,怕是都会难上许多。 听到安太妃的话,确定她没有生气发怒之后,梓秦原本那悬在嗓子眼儿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她闭上眼深吸口气,艰难地吞了口唾沫,低下头脑子转得飞快;突然,她只觉得自己脑子里灵光一闪,眼前一亮,“夫人莫不是忘了顾瑾香?” “嗯?”安太妃眉宇微微颦蹙着,“就凭她,难道还能够从顾子齐口中套出话来不成?”众所周知的,顾家的那三兄弟对顾瑾汐疼爱得紧不说,待她更像是自己的眼珠子般,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真真是一点儿都不夸张!但顾家的其他三个女儿,曾经七皇子府上的侧妃顾瑾澜,已经嫁做商人妇远走他乡的顾瑾玉,还有一个就是如今在她手底下的顾瑾香;这三个的待遇跟顾瑾汐比起来那可就是天差地别了。以往,柳姨娘还在,顾老夫人还在的时候;顾瑾汐当初还单纯得跟个傻子一样的时候,或许她们两个跟着顾瑾澜的日子倒是还算不错,可自从顾瑾汐不知道什么时候像是清醒了般,跟顾瑾澜杠上,她们两个就是纯粹的沙包;顾瑾香在顾家的地位,可真真是连顾瑾汐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了。 这些东西安太妃知道,梓秦自然也是知晓的。毕竟当初这些消息可是她们亲自去查探上报的。她甚至还记得当初她们甚至无限嘘唏,就算现在顾老夫人对柳姨娘、对顾瑾澜再好,这顾家终究是要交到顾家三兄弟手中的;与其这么偏疼她们,还不如一视同仁,让她们平日里低调行事,就算自己百年、顾淮不在,这三位兄弟也能看在同出一父的情分上,对顾瑾澜照应几分。 梓秦低下头,眉宇微微颦蹙着,很快就抬起头,“虽然顾瑾香不能从顾子齐口中套出话来,但只要她回到蘅芜苑就能想办法将顾瑾汐给挟持出来;以摄政王和顾子齐对顾瑾汐的在乎程度,定然不会放任她不管的。” “你不要太天真了。顾瑾香,哼,你别忘了当初我们第一次上丹青山进入元帝塚的时候,她就已经跟顾瑾汐站到了对立面上。顾子骞也是在场的,想让他们信任她,根本就不可能。”虽然梓秦的提议非常诱人,只要顾瑾汐在手,不管是秦睿还是顾子齐必然都会乖乖的就范,可拿下顾瑾汐哪有那么容易。顾瑾香,哼,就算是一百个顾瑾香,都难以将顾瑾汐给挟持出来,除非她亲自动手! 听到这里,梓秦终于是沉默了下来,沉沉地叹了口气,凝着跪在旁边始终没有说话的晚月,她闭上眼深吸口气,“既然如此,那 口气,“既然如此,那请夫人同意属下与晚月一起前往丹青山,两个人一起,还能彼此照应!” “不用!”晚月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她知道自己此行必然凶多吉少;梓秦素来那么的想要活着,她不想自私的让她陪自己去送死,“夫人,咱们留下来的人手不多,堪当领导职责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梓秦为人沉稳,有她在您的身边,属下也能放心些。” “不,夫人……”看到这样的晚月,梓秦的心里越发的担忧,她赶紧开口看着安太妃。突然一只通体雪白长相奇怪的飞鸟落到窗户的边儿上,眼神灼灼地看着安太妃。安太妃见状,顿时心里就是一喜,直接开口打断了梓秦还没有来得及说完的话,语气轻快,似乎连那苍白的面色也红润了几分,“够了都别说了。丹青山之事,容本夫人再考虑考虑。你们先退下吧。” 顺着安太妃的视线,梓秦似乎也注意到了窗户边儿上的那只奇怪的飞鸟和安太妃那不同寻常的反应,赶紧拉着晚月的手,朝着安太妃恭谨地俯身行礼之后这才转身离开,“那夫人您好好休息,属下与晚月就先告退了!” “嗯。”安太妃满意地点了点头。 待两人离开之后,她赶紧快步走到窗前,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看到之后,抬手直接将那飞鸟给抓到手中,取下它脚上绑着的装有信笺的竹筒,抬手,飞鸟直接就朝着远处;很快就消失不见了。看到那熟悉的泛着点点宣黄可是质地却非常好的纸张,安太妃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展开信笺,看到里面的话之后,更是高兴得连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这么多年了,她没有想到那个笨蛋弟弟竟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天真,她不过写信回去,信里煽情了些,他竟然就真的信了。哼,既然他们已经行动了,有了免费的人去探丹青山和元帝塚,到时候她只需要渔翁得利就够了。不过,她竟然现在才知道,谢家那个老不死的谢安的夫人竟然是出自守护八族之一的陆家,陆家的人素来护犊子得紧,安家跟陆家的关系也很是不错;如果到时候自己做的事情传到了陆家那几个老不死的耳朵里面,再加上自己之前对安沁所做的事情,想到这里,她只觉得脊背一凉,恶狠狠地打了个寒颤。不过,八族的女子知晓的守护八族的秘密本就不多,那些男丁更是自幼就接受教育,更不会跟她们讲;那陆氏就算知道自己的家族也不知道背后的秘密,想来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不过顾瑾汐,怕是留不得了,更何况她手上还掌握着普济大师的清净琉璃珠;想到这里,她的眸色顿时就暗了暗;她必须敢在八族的人来到之前,将顾瑾汐给解决了。 思索了整整两日,这天,天气晴好,万里无云。明媚的阳光,照耀着整个大地,烈日炎炎,似乎整个凉都都陷入了一片沉睡般,连树上的蝉似乎都格外的懒散,有一搭没一搭的叫着。 “小姐,您的信!”当半夏第三次捧着冰盆进屋的时候,顾瑾汐早已经昏昏欲睡,甚至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春困秋乏夏打盹,简直说得太有道理了;明明早上起得不算早,可午时一过,整个人就开始昏昏欲睡了起来;听到半夏那清脆的嗓音,顾瑾汐抬手轻轻地拢了拢外罩的纱衣,眉宇微微颦蹙着,眼底似乎带着几分疑惑的模样,薄唇微微嚅动着,似乎带着几分不敢置信的模样,“嗯,信?什么信?” 半夏微微耸了耸肩,脸上也是一副莫可奈何的表情,“刚才在路上的时候碰到了门房的张大哥,说是有个小孩送过来,点名要给你的。原本他们也不欲相信,可这信笺用的纸非常的特殊,竟然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他们怕耽误了小姐您的事情,所以就冒险给送过来了。” “哦?竟然还有这种事情?”顾瑾汐双手捧着茶杯,轻轻的呷了口茶;然后这才慢条斯理的将那信笺给接了过来;的确泛着宣黄的纸不同于他们平常用的宣纸,散发着点点清香,让人觉得神清气爽,可她却不由得皱紧了眉头,怎么都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在脑子里逡巡了一圈儿也没有想清楚,最后只能将那信封拆开,直截了当。 天气炎热,顾瑾汐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快转不动了般。 展开信笺,细细浏览,原本脸上还带着几分无所谓的神色,可现在她的脸色顿时就黑沉了起来,面色非常的难看;眉宇微微颦蹙着,“半夏,去将前两日我娘送来的那套冰蚕丝的抹胸长裙取来,我要出门一趟!” “嗯?”半夏听了,直接就打开衣柜;将那套衣衫给取了出来;便服侍顾瑾汐穿上,边脸上带着疑惑开口,“这么热的天小姐您怎么突然想到要出门了?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您直接吩咐一声就是,如果这太阳灼坏了您的肌肤,那可就糟糕了。听说二少爷就这两天就要回来了,到时候三位少爷到齐,您还出了事儿,他们非得将奴婢给生吞活剥了不可!”说到这里,半夏的双唇微微撅着,面色也不太好看,甚至连给顾瑾汐穿衣的动作似乎都慢上了几分。 顾瑾汐也并不恼,抬手轻轻地点了下半夏那精致小巧的鼻头,“傻丫头,我只是突然想到有些事情要出门处理一下;更何况,现在都已经未时了,太阳虽然灼热,可我哪有那么娇气。”说到这里,也不用半夏动手了,自己飞快地将衫裙穿好,又在外面罩了件同色系的纱衣之 系的纱衣之后,非常凝重地叮嘱半夏,“我出去的事情不要惊动旁人,如果一个时辰之后我还没有回来,就拿着这个去找我大哥!” “小姐,您……”已经许久没有看到顾瑾汐这么严肃的表情,半夏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已经悬到了嗓子眼儿上;紧紧地抓着顾瑾汐的手,眼底尽是浓浓的担忧。 “放心你家小姐我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顾瑾汐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只是别开脸,在半夏看不到地方,眼底却飞快地划过一抹凝重的色彩;略微思索,她还是将自己平日里配置的那些用来防身的毒药都给带上了;不知道对方以这种方式约自己出去究竟打着什么样的目的,又是敌是友,多防范些总是没错的。 刚才那封信,来的蹊跷;可顾瑾汐也不是冲动的人,但这件事情却是关系到了秦睿的身世,就算她不在乎,也不得不为了秦睿在乎。如果安太妃真的不是秦睿的亲娘,那他们往后做事便不用畏手畏脚了。的确,刚才那封信上的话,想要知道秦睿的身世和安太妃的秘密,让她去凉都城外的红枫林。 从蘅芜苑出来,顾瑾汐并没有惊动家里的马坊,而是直接去雇了一辆马车。而留在浅阁的半夏捏着顾瑾汐最后放到她手心的信笺,想到顾瑾汐临走之前的背影,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汐儿?”秦睿来的时候,半夏心里越来越不安定,也越来越慌张,转身刚想跑去找顾子齐可竟然整个人撞到了秦睿;不过秦睿双手牵制着半夏的肩膀,面色难看,视线在屋内逡巡一圈儿,“什么时候慌慌张张的,你家小姐呢?这么大热的天儿不在屋子里好好的带着,又野到哪儿去了?”说话间,秦睿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宠溺,不过语气却是透着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半夏此刻早就已经心慌得不行,看到秦睿更是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般,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小,小姐,我……我……” “什么你啊,我的。我问你,你家小姐到底跑哪儿去了?”看到这样的半夏,知道她对顾瑾汐的心忠心耿耿,秦睿的面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视线落在半夏手上捏着的信笺;顿时眸色沉了沉,“你手上拿着的东西是什么?” “我,小姐……”半夏越是着急就越是说不清楚,说到最后甚至连她自己都开始嫌弃自己,抬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只听到空气里传来“啪”的一声脆响;然后她总算是清醒了些,闭上眼深吸口气,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刚才门房那里有个小孩子送信过来,说是给小姐的。小姐看了之后就直接离开了,临走之前将这个交给奴婢,说如果她一个时辰之后还没有回来,就让奴婢去找大少爷。可是王爷,奴婢担心……” 秦睿听到这里,顿时两只眼睛都瞪圆了,直接将半夏手中的东西给拖过来,展开细细看了。心里又气又急,只能在心里暗骂一声,抬头看着半夏,整个人面色难看得让人觉得可怕,“你家小姐走了多久了?” “刚走不到半刻中。”半夏赶紧开口道。 “我知道了!”秦睿只冷冷地丢下一句。 当半夏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空气里哪里还有秦睿的影子。她好似整个人都愣怔在了当场一般,眉头紧皱,薄唇微微嚅动着,低头看到自己已经空空如也的双手,顿时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刚才只顾着紧张竟然忘了秦睿将小姐交给自己让他去找大少爷的东西给拿走了,她可要怎么办?这,如果小姐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三位少爷肯定会将自己给生吞活剥了的,都怪摄政王,可是她却没有丝毫的办法。 凉都城外,红枫林。 顾瑾汐到的时候,整个诺大的红枫林,绿树成荫,比起之前在马车里的闷热倒是凉快了不少;可是她的心却是始终紧紧地悬着,精神高度集中而又紧张,毕竟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这颗心怎么都放不下来,“本小姐已经应邀而来,还不出来吗?” “……”整个诺大的红枫林仍旧空空如也,安静得让人觉得可怕,甚至顾瑾汐能够听到自己声音的回声。 顾瑾汐虽然从来不缺耐性,不过却是要看对谁。此刻她整个人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脸上的笑意始终淡淡的,缩在宽袖中的手紧紧地捏着银针,另外一只手的指甲里更是已经塞了足量的毒药,虽然不是致命的,但却足够让她将人放倒。不过对方约她前来,却一直这样隐身暗处不出,她低下头,想考验自己的耐性么?距离自己来的时候,已经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看起来并不长,不过也不短了。 “看来阁下的确没有诚意,这次算我顾瑾汐天真,就此告辞!”她偏不让那人如意,就算此刻顾瑾汐真的很想要知道那安太妃究竟是怎么回事;按理秦睿不可能会认错自己的亲娘,可偏偏安太妃的所做所为,比起当年顾老夫人对顾淮所做的,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让她不得不怀疑,安太妃根本就不是秦睿的亲娘。想着,顾瑾汐非常优雅的起身,脸上的笑意淡淡的,边走边道,“还好本小姐聪明,事先让府里安排了马车前来接驾,不然如果从这红枫林走回去,怕是这双腿非得废了不可!” “既然来了,又何必急着走!”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由远而近;顾瑾汐猛的转身,看到来人,眼底带着点点失望;虽然在拿到那封信的时候就已经猜想到了这很有可 了这很有可能是安太妃为了算计自己而设的局;不然她不会让半夏去通知顾子齐,因为她不想错过,哪怕是一点儿能够揭穿安太妃的可能,但就算为了赌那低的可怜的一点儿几率,她还是来了;只是结果让她失望了,她连脸上带着点点嘲讽的味道,“我道是谁竟然能想到用这样的方式引本小姐出来,原来是太妃娘娘,不过很可惜,本小姐没有时间陪你瞎折腾!” “这可由不得你!”安太妃脸上带着十足的凉意,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顾瑾汐,视线在她的身上上下打量着,朝着顾瑾汐步步逼近,“不得不说,顾瑾汐你的确是个美人胚子。若本夫人身为男儿,怕是也会忍不住被你吸引的;不过,可惜了……你竟然胆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坏本夫人的好事,本夫人自然留你不得。” 顾瑾汐早就知道安太妃对她恨之入骨,只是却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如此的直白。她脸上的笑意清浅,透着从容,“这天底下想让我死的人太多了,只可惜……到了最后,他们都去了地下。比如说,薛惜!想必这怀胎五月尚未瓜熟蒂落的婴儿味道不错吧?” “你……”安太妃没有想到顾瑾汐竟然连这种事情都知道,顿时两只眼睛瞪圆了,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 “怎么好奇本小姐怎么知道的?”顾瑾汐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淡,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安太妃,“有句古话说得好,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都能够做出算计自己的亲儿,破腹取子,生吞人肉这样的事情来,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得的?不过本小姐倒是好奇了,身为太妃娘娘的你,不应该是极有教养,又怎么会做出这等野蛮人才能做出的事情来。还是说,其实你根本就是个……” “顾瑾汐,你给我住口!”安太妃听到这里再也听不下去,面色早已经是难看到了极致。她两只眼睛都瞪圆了,甚至连眨也不眨地瞪着顾瑾汐,眼底带着浓浓的愤怒和不敢置信。 看到这样的安太妃,顾瑾汐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原本清澈的眸底似乎也泛着点点涟漪,越来越暗,甚至带着点点让人无法言说的味道。她嘴角斜斜地勾着,看着安太妃,“怎么,被本小姐说中了,所以恼羞成怒了?让本小姐猜猜,你跟阿睿的亲娘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阿睿何其聪明应该不会认错自己的亲娘,你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能跟阿睿的娘长得一模一样?听说云禛山一带有易容圣手,能用人皮面具将人改头换面;不过我瞧着是不太可能了,难道是自己的同胞姐妹?” “你……”安太妃两只眼睛恶狠狠地瞪着顾瑾汐,像是恨不能将她那张嘴给撕烂一般,“你说够了没有?” 顾瑾汐顿时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了,“原来你真的是杀了自己的同胞姐妹,冒认阿睿的娘啊。你早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呵呵!” 安太妃被顾瑾汐气得不行,尤其是说到她亲手弑妹的时候,她整张脸“唰”的一下就变得苍白了起来。他两只眼睛都瞪圆了,艰难地吞了口唾沫,不断地摇着头,“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当年安沁发现了她的秘密,她原本只是想要逃走的,可是挡出她才刚修习了神照功,根本就控制不住,在跟安沁打起来的时候,竟然直接将安沁体内的内力给吸光了。她不是故意的,只是两个人打斗的时候她真的没有办法控制。她和安沁是一胎双生的姐妹,从来她都将安沁保护在自己的身后,她一直努力的想要做个好姐姐,可是当她眼睁睁的看到安沁在自己的面前一夕之间变得苍老,所有的头发尽数花白;当时谁都不知道,她的心就好似刀割一般;就算如此,她也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安沁这个自己疼爱了多年的妹妹死,可到底长生不死的诱惑更大,所以她慌乱之间,打伤了谷卫逃离,一直到现在。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不是!”安太妃仍旧双手捂着自己的耳朵,眼泪横飞,不断地摇着头;脸上带着那样后悔而又痛苦的表情;那嘶吼那么的用力,那么的撕心裂肺。 “不是这样,那是哪样?”眼看着安太妃好似陷入了魔障般,顾瑾汐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嘴角的弧度也越来越大,张口直接开口问道,毕竟机会难得。想不到堂堂的安太妃也不过如此嘛,不过是最简单的迷魂散,竟然就中招了。要知道,中了迷魂散的人对别人的问话,那可是有问必答的。 只可惜,到底是让顾瑾汐失望了,安太妃到底是安太妃,很快就挣脱了迷魂散所营造的迷障;微风吹来,脸上的泪迹未干,泛着点点清凉。她两只眼睛都瞪圆了,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看着顾瑾汐,“贱人,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太妃娘娘这话说得好笑,明明是你自己突然抓狂陷入了魔障,怎么突然怪起我来了?”顾瑾汐脸上的笑意不咸不淡,虽然失望,不过却也并没有太过在意;毕竟迷魂散能够控制住安太妃片刻已经是极限了,她也没有太过谈心,“不过连自己的同胞姐妹都能下手的人,落到你这地步,的确也是活该。” “哼,顾瑾汐,你以为自己又有多好命?”安太妃嘴角斜勾着轻笑一声,看着顾瑾汐,眉梢浅扬,“你以为秦睿对你是真心的吗?哈,哈哈……前头的那些日子,你是不是总觉得自己昏昏欲睡,身子没有精神,甚至偶尔还会吐血晕倒?” “……”顾瑾汐原本不愿 汐原本不愿意相信,可听到这里却不由得眼底染上了几分疑惑的颜色;只是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她就这么平静地看着安太妃,“想挑拨我和阿睿之间的关系?想必要让太妃娘娘失望了,当初阿睿为了我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我又怎么会去怀疑他。倒是你,这么狠心的对阿睿,总有一日,他会发现自己真正的身世的。” 安太妃听到这里,非常认真地看着顾瑾汐;不过只是短短片刻之后突然就笑了起来,“顾瑾汐啊顾瑾汐,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哼,本夫人的话你可以不信,不过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精血在不断的流失?也就最近才好了许多?实话告诉你,那是因为本夫人在你的身上中了蛊虫,只要本夫人催动蛊虫,那蛊虫自然会洗干净你的精血来奉养我;这件事情睿儿也是知道的,他可是个十足的孝子呢!”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顾瑾汐冷冷地看着安太妃,“不管如何现在我还好好的站在这里不是吗?” “哼,顾瑾汐,你真的很聪明。如果你乖乖的听话,或许本夫人还能饶你一命,只可惜啊……”安太妃看着顾瑾汐,不断地摇着头,脸上的笑意带着几分叹息,又好似带着点点遗憾的味道。 “可惜哼,谁可惜谁还不一定呢!”顾瑾汐脸上的笑意清浅透着从容,她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看向安太妃,“这太阳真的是越来越毒了,本小姐可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胡闹。我乏了,先回了!” 看到顾瑾汐转身准备离开,安太妃顿时大手一挥,面前的空地上立刻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各种蛊虫,“既然来了,那就把命留下!”说着,她掌间运气,直接催动那些蛊虫朝着顾瑾汐的背影爬过去,“顾瑾汐,乖乖的做本夫人这些宝贝儿们的口粮吧!” 顾瑾汐转身就看到地上那密密麻麻的各色蛊虫,顿时只觉得头皮发麻,面色难看,她看向安太妃,像是看着一个疯子般,“你疯了吧,同时控制这么多个蛊虫,你难道就不怕母蛊反噬?” “反噬?哼,那又如何?”安太妃既然胆敢将它们放出来自然就有控制它们的把握。毕竟这些都是子蛊,跟自己体内的母蛊血脉相连,虽然它们死了对母蛊的影响不大,但这些子蛊数量太多,如果真的全部死去,自己受到的波及肯定不小。但她相信顾瑾汐还没有那样的本事将这些蛊虫全部灭杀。 顾瑾汐眉宇微微颦蹙着,嘴角微微勾着,那些蛊虫的行进速度很慢,她低下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缩在宽袖中的手不断的动作着,只是面上却是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既然安太妃你已经打定主意要我死在这里,那不知可否回答瑾汐几个问题?就算是死,好歹也让瑾汐做个明白鬼!” “哦?说来听听!”安太妃倒是也来了兴致,控制着蛊虫行进的速度又慢上了几分。 “你,到底是不是阿睿的亲娘?”顾瑾汐两只眼睛眼神灼灼地瞪着安太妃,不管怎么样她都不敢相信,一个亲娘会如此心狠地对待自己的儿子。虽然薛惜肚子里面的孩子并不是秦睿的,但安太妃却并不知晓;毕竟她之前多般算计,就是为了让薛惜怀上秦睿的孩子;生生将自己的孙子给吃了,这种事情,是人怕是都做不出来的。 “噗——”听到这话,安太妃只觉得胸口阵阵闷痛,张口一注鲜血喷了出来。同时操控这么多个蛊虫的确有些吃力了,不过她却并没有停止仍旧拼命地运功,看着顾瑾汐,眼底带着得意的笑,“想知道?哼,下去问阎王爷吧!下次投胎,记得看到本夫人要绕道走!”话音落,那些蛊虫好像是真的受到了控制一般,直接就朝着顾瑾汐的方向爬过去。 不管怎么样,顾瑾汐都是女子,看到这些恶心的虫子,自然面色非常的难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立刻多出了一个白瓷瓶,她赶紧将瓶子里的药倒在地上。那些虫子总算是停住了脚步,顾瑾汐这才算是松了口气;不过很快,那些虫子竟然又都不要命的朝着顾瑾汐爬了过来。 “害怕了吗?”看着顾瑾汐那像是不要钱一般,毒药一瓶接着一瓶的往外倒,已经有些脆弱的蛊虫死了,不过还有更多的却是活了下来。它们本身就是剧毒,对毒药的抗性自然也非常的大。顾瑾汐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薄唇微微抿着;安太妃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我告诉你,待会儿我的宝贝们会爬进你身子,吞掉你的内脏,到时候,你会生不如死,哈,哈哈……去!” 顾瑾汐整个人飞快地往后,可到了最后,抵着一棵大树,却是退无可退;就在她心里带着几分绝望的时候,突然左手腕儿间那一直带着的清净琉璃珠好像是有了感应般,一股清亮的感觉散发出来;然后那些蛊虫在接触到顾瑾汐的瞬间,就好似撞上了什么东西般,直接就飞灰湮灭了,甚至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噗……” 那些蛊虫与安太妃心神相连,尤其是又是这么多的蛊虫短短瞬间全部死去,安太妃自然也受到了牵连,张口又是一注鲜血喷了出来,她两只眼睛都瞪圆了,恶狠狠地瞪着顾瑾汐腕儿间此刻散发着幽幽荧光的清净琉璃珠,两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般,“清净琉璃珠,普济,又是你,总是坏我好事!顾瑾汐,看来本夫人留不得你了!”就算内力被秦睿封了,可时间过了这么久,她已经打通了好几个穴道,虽然并没有恢复到自己的巅峰状态,但拿下并不会武功的顾瑾汐已经是绰绰有余。 “顾瑾汐,你去死!”安太妃再也顾不得其他,足尖轻点,整个人朝着顾瑾汐飞扑而来,右手做鹰抓状,恶狠狠地掐着顾瑾汐的脖子,“哼,等你死了,我倒要看看这清净琉璃珠难道是长在你手上了不成?” 顾瑾汐就这么倔强地看着她,“想要清净琉璃珠?我给你啊!”说着,她抬起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指甲内掩藏的毒药朝着安太妃的脸上一撒,剧痛传来,安太妃顿时往后退了两步,看着脖颈之上明显泛着一圈黑紫色的顾瑾汐,只觉得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不过随后想到顾瑾汐的身份又释然了。脸上阵阵的疼痛,似乎还有温热带着腥甜的液体流了出来,她顿时像是抓狂了般,抬手,看到那猩红的血,眼底泛着浓浓的血红和杀意,“竟然胆敢毁了本夫人的脸,顾瑾汐,你该死!” 话音落地,安太妃顿时又掌间运气朝着顾瑾汐的胸口狠狠地击过去,带着狠戾,拼尽全力。 当秦睿到的时候,看到这一幕只觉得自己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足尖轻点,一道黑色的匹练缠上顾瑾汐的腰,这才让顾瑾汐免遭遇难,眼看着安太妃仍旧不依不挠,他立刻厉喝一声,“住手!” 第225章 终成眷属! “睿儿,你……”看到突然出现的秦睿,安太妃眉头紧皱,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而后转头看向顾瑾汐,突然就笑了起来,脸上刚被剧毒侵蚀过的地方,此刻还不断地有黄色的血水留下来,显得异常的狰狞而又可怕,“哈,哈哈!顾瑾汐,顾瑾汐,你也不过如此嘛!” 听到这话,顾瑾汐刚心还悬在了嗓子眼儿上,此刻总算是放了下来。虽然心里也非常的好奇,为什么来的人不是大哥竟然是秦睿,不过这都没有关系,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笑得癫狂的安太妃,慢条斯理的抬手将额前散乱的碎发别到耳后,整个人贴在秦睿的怀中,显得异常的乖巧温顺,“是啊,我们都是凡人,自然不能跟太妃娘娘比较。”说着,抬起头两只眼睛晶亮地看着秦睿,“阿睿你看看你,都说让你不要来了,你偏来;现在吓着太妃娘娘了吧!” “别闹!”秦睿闻言脸上仍旧带着温润浅笑,眉宇间透着浓浓的宠溺,抬手轻轻地点了下顾瑾汐的鼻头;天知道刚才看到那一幕的时候,他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此刻还惊魂未定;想到这里,嘴角微微勾着,脸上的笑意渐渐的淡去,眸色也不由自主地染上了几分幽深和晦暗。 盛夏烈日,灿烂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树林洒落下来,地上星星点点竟是斑驳的影儿;微风来,那窸窸窣窣又带温度的暖风,似乎是袅袅的南音响起,显得格外的静谧,又透着与世隔绝、超凡脱俗的味道。 安太妃两只眼睛都瞪圆了,恶狠狠地瞪着面前的那对面容姣好、让人赏心悦目的男女,可是她却没有丝毫欣赏的意思;她抬手狠狠地抹了把脸上的血水,那剧烈的疼痛传来,原本就狰狞的连脸显得越发的扭曲,“顾瑾汐,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 “杀了我?呵呵,怕是太妃娘娘您没这个本事呢!”顾瑾汐晓得非常的妖娆,眉眼弯弯好似遇到什么让她非常开心的事情般;表情带着点点无辜,又可怜兮兮地看着安太妃,“难道您忘了,刚才,你的那些宝贝可全都已经不在了呢!” 听到顾瑾汐这么说,原本面色就已经非常难看的安太妃此刻更是面色难堪到了极致,两只眼睛恶狠狠地瞪着顾瑾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浓的杀意,“顾瑾汐,你真的以为秦睿来了本夫人就拿你没有办法了吗?哼,本夫人吃的饭可比你吃过的盐还多,你可不要太天真了!” “安太妃,本王记得曾经告诉过你,让你在荣恩阁颐养天年;看在你对本王生养的情分上,本王自然会给你奉养终老的。”秦睿面色难看,那声客气疏离的安太妃,就已经非常明白的说明了问题。 “其实本小姐也很好奇,太妃娘娘手中的蛊虫刚才怕是已经被除去了大半。”顾瑾汐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浅淡,粉嫩的唇瓣微微嘟着,似乎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不过似乎有些可惜呢,就算那些蛊虫仍旧还在,也进不了本小姐的身呢!说起来还得感谢普济大师,这清净琉璃珠果然神奇。难道这么多人一直想要夺走这个东西呢!” “你……”安太妃原本就被气得不轻,此刻听到顾瑾汐这么说,更是两眼放着厉芒,恨不能将顾瑾汐给生吞活剥了般;她咬牙切齿地瞪着顾瑾汐;不过很快就深吸口气,将那口气给咽了下去看向秦睿,“睿儿,你就任由她这么对你娘?” 秦睿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浅,抬起头看着远方。红枫林,顾名思义,放目远眺,高高低低的尽是一望无际的树林;他并没有接安太妃的话,只是轻轻地凝着顾瑾汐,“汐儿是我这辈子认定的人,为了她,我可以放弃所有的一切!”甚至自己的生命! “哦?”安太妃闭上眼深吸口气,看着顾瑾汐两只眼睛微微眯着,“哼,你们也别高兴得太早了。顾瑾汐,蛊虫对你无用,我就不相信连毒药对你都没有用!”话音刚落,手就直接抬了起来,手指间一道粉红色的粉末直接朝着顾瑾汐飞射过去。 “汐儿小心!”秦睿见状,赶紧将顾瑾汐护在怀中,用自己的背将拿到粉色的粉末挡了下来;可顾瑾汐却仍旧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般,面色瞬间就变得通红,就连呼出来的气息都变得异常的灼热。只是短短的瞬间,秦睿直接就慌了,他低下头看着顾瑾汐,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般,“汐儿,你没事吧,汐儿?”说着,又转头看向安太妃,眼底带着几分狠戾和决绝,近乎嘶吼道,“你到底对汐儿做了什么?” 看到这样的顾瑾汐,安太妃倒是突然就平静了下来。她气定神闲地看着秦睿,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越来越烈;她看着顾瑾汐,又看了看秦睿,“不管怎么样睿儿你都是娘的儿子,娘自然是为了你好的。这顾瑾汐不过年方十三,就已经出落得如此清尘绝俗,长大后必然风华绝代。你说你都这么大了,现在薛惜又没了,屋子里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儿怎么行,所以娘啊,这是在帮你!” “安!伈!”秦睿顿时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般,瞪着安太妃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你竟然敢,你……” 眼睁睁的看着秦睿愤怒得暴走的模样,安太妃却是丝毫没有害怕的模样,她就这么静静地站在距离顾瑾汐和秦睿不愿的地方,语气不急不缓,不咸不淡,甚至带着几分挑衅的味道,“怎么?想要杀了我?咯,咯 ?想要杀了我?咯,咯咯……睿儿,你别忘了,不管我做了什么,你都是从我肚子上面掉下来的肉;弑母,那可是要遭天谴的,你敢吗?你敢吗?” “你,你……”感受到怀中顾瑾汐的呼吸越发的急促,整个人都好似快要沸腾了般,肌肤滚烫;秦睿两只眼睛都块瞪出来了,恶狠狠地盯着安太妃,不自觉的掌间运气;终于忍不住,一掌朝着安太妃狠狠地拍过去;只听到“轰”的一声脆响;那粗壮的红枫立刻应声而断。很明显,秦睿这一掌是故意打偏了的,他看着安太妃,“解药!不然,别怪我这个做儿子的对你不客气!” 安太妃见状,同样也只觉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上,她喉头滑动间艰难地吞了口唾沫,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看向秦睿,“睿儿,你……” “别让我再说第二次,解药!”秦睿似乎耐性已经快要用尽,就这么恶狠狠地瞪着安太妃,两只眼睛充满了猩红。 “呵,呵呵!”安太妃突然就笑了起来,“这可是宁洛迟配置的独门春药,至于解药嘛……睿儿,你自己不就是最好的解药吗?不过,你可要想好了,这药可是有后遗症的,替她解毒之后,你会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忘记顾瑾汐的存在,而她却会记得你一辈子!哈,哈哈,儿子,娘对你不错吧?” 听到这样的话,秦睿只觉得自己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心里又急又慌,看着安太妃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他不断地摇着头,“安伈,你好狠毒!”垂眸看着顾瑾汐的容颜,他眼底带着浓浓的不舍和悲恸,那可是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永远的忘记么? “春宵一刻值千金,我的好儿子,你还是快带她回去好好的享受享受吧。这样嫩的身子,啧啧!狠毒?如果你不是我儿子,我可还舍不得这样的好药呢,呵,呵呵!”安太妃看着秦睿那猩红的双眸,又看了看那被他护在怀中似乎非常难受的顾瑾汐,她只觉得解恨极了;对顾瑾汐,甚至她都已经说不上是什么样的感觉,从最开始只是想要得到她手上的清净琉璃珠,只是想要通过她找到元帝塚;可后来渐渐的,却发展成了如今这般不死不休的模样了。 “不过区区春药,你当真以为就能控制得住本小姐?”就在安太妃和秦睿两个人都沉默下来的时候,突然空气里传来一阵清脆宛若银铃儿般的嗓音;紧接着原本被秦睿护在怀中的顾瑾汐抬起头,露出身形,看着安太妃巧笑嫣然,手里还捏着个乳白色的玉瓶,“呵,呵呵;想不到传闻中冰清玉洁的太妃娘娘居然好这一口。虽然本小姐不才不如那个什么劳什子的宁洛迟能研制出那样具有特殊功效的药材,但这是本小姐最近新研制出来的玉女粉,比之琼楼的极品女儿香也是不差的,一直苦于没有人试验,不过现在嘛……阿睿,你说让太妃娘娘给我试药,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你……”看到顾瑾汐面色如常,整个人非常正常地站在那里,带着浅淡的笑意,优雅从容地看着自己;安太妃只觉得自己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她不断地摇着头,“不,不可能的。你明明已经中了汨罗香,又怎么可能,顾瑾汐,你,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咯,咯咯。”顾瑾汐捂唇轻笑,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将手中的玉瓶交给秦睿,“阿睿,这瓶玉女粉可是花了我数月的心血呢,你可要小心些让太妃娘娘一点儿都不要浪费的服下去。” “嗯!”看到顾瑾汐面色如常,虽然秦睿非常的好奇,可是他却什么都没有说;心一直悬在嗓子眼儿的那颗心也总算是稍微放了下来;他左手紧紧地捏着那个玉瓶,抬脚,朝着安太妃,一步一步的过去。 感受到秦睿身上散发出来的浓烈气势,安太妃顿时就慌了,她双唇微微抿着,艰难地吞了口唾沫看向秦睿,“不,睿儿,我是你娘啊,我是你亲娘,你不能这么对我!” “不能吗?这些日子,凉都城内总有男子无缘无故的消失,摄政王府的男家丁也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很多。倒是不巧得很,就在前日,我三哥出门的时候从一个黑衣女子手中救下来了一位壮士;说起来真是难以启齿,那壮士瞧着高大健壮,却竟然险些被人给榨干了,听他自己说,还是一名年华正茂的妇人呢,啧啧!”顾瑾汐说着,甚至还非常不屑地啧了啧嘴,看着安太妃,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淡,“真是想不到我凉都城竟然还有这样不守妇道的女人,太妃娘娘你怎么看?” “你含血喷人!”听到顾瑾汐说的那个人,安太妃也顿时慌张了起来,这个梓秦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让人落到顾家手上的。早知道,她当时就应该直接结果了那个人;想到这里,她的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厉色。 “太妃娘娘您激动什么?我又没有指定道姓的说那个妇人是你。”顾瑾汐嘴角斜勾,看着安太妃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莫不是被我说中,所以太妃娘娘您恼羞成怒了?”说到这里,她面色顿时就沉了下来,似乎带着几分后悔又透着几分懊恼,“当时那个男子被救下之后,还闹着要去京兆尹处告状呢!啧啧,从来只听说过强抢良家妇女的却没想到这年头,男子走在路上也不安全。阿睿,往后你可是要小心了!” 秦睿听到这里,面色顿时“唰”的一下就沉了下来,足尖轻点, 足尖轻点,一把抓住安太妃的肩膀,单手掐着安太妃的下颚,打开瓶盖,朝着安太妃的嘴里直接就倒了进去;一系列动作宛若行云流水;最后一个纵身轻跃,直接落到顾瑾汐的身边,单手环着她的腰,直接将人给拢入怀中,狠狠地饮下一吻,直到顾瑾汐都快喘不过气来之后他才好心地放过她,低首垂眸,凝着顾瑾汐那红扑扑的小脸儿,顿时只觉得小腹一紧,双眸幽深晦暗,“汐儿放心,这天底下能够拿得住你夫君的人少之又少,我永远都只能是你的。” “秦睿,你,你……”安太妃一只手掐着自己的脖子,此刻正趴在一棵树干上拼命地做呕吐状,想将刚才吃进去的药粉吐出来;可是半天都没有任何效果,反倒是身上越发的灼热,那欲望来临时的感觉,她早就已经不是未经人事的单纯少女又怎么会不明白,她两只眼睛都瞪圆了,眼底带着浓浓愤怒,“你竟然这么对待你的亲娘,好,好得很!我倒是想知道,如果这天底下的人都知道他们所畏惧的摄政王居然是一个为了女人可以对自己的亲生母亲下毒手的不忠不孝的男人,会作何感想?” “不忠不孝?”顾瑾汐转头,两只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安太妃,“你倒是可以试试!本小姐也非常想知道,那些曾经被无辜强抢的良家妇男知道强抢他们的人竟然是当年号称冰清玉洁,清若莲花的太妃娘娘,您说,会怎么样?” “你……”安太妃顿时只觉得自己的嗓子眼儿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般,就这么恶狠狠地瞪着顾瑾汐,可是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什么我,难道我说错了?”顾瑾汐单手捂唇,咯咯的笑着,看着安太妃,“太妃娘娘瓜田李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尝过你身子味道的男人怕是不少了吧,本小姐这是为你的不贞提供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呢。你不领情也就算了,怎么能这么说阿睿。” “顾瑾汐,算你狠,哼!”身上越发的灼热,合着盛夏那本就炎热的天气,安太妃只觉得越发的难熬;药效来得又猛又烈,她两只眼睛都变得越发的晦暗而又透着猩红。 “咱们彼此彼此!”顾瑾汐甚至连丁点儿的怯意都没有。 “哼,这次算本夫人倒霉;下次,你就没那么走运了!”安太妃最后恶狠狠地瞪了顾瑾汐一眼,“顾瑾汐,你给本夫人瞪着,你最好日夜祈祷不要落到本夫人的头上,不然哼!” 看着安太妃那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顾瑾汐顿时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浓,朝着安太妃的背影,整个人笑得花枝乱颤,“太妃娘娘您可记得多找几个体力好的男子,不然若是药效无法解除,那往后……”说到这里,早就已经见不到安太妃的背影,她只能微微耸了耸肩,“本来想提醒她,如果药效不完全解除,往后她就会永远沉沦欲海。本想告诉她解除药效的办法,可谁让她自己不听的。” “你呀!”听着顾瑾汐的话,秦睿的面色仍旧没有丝毫的变化。对于安太妃的荒唐事,他自然也是查到了一些的;只是碍于彼此的颜面没有捅穿罢了。 “不管如何她都是你的亲娘,你可会怪我?”只是短短的瞬间,顾瑾汐的面色陡然就严肃了起来,她看着秦睿,眼底带着十足的认真和疑惑。给自己的亲娘下春药这种事情,如果换了旁人定然不会这么做,但安太妃,本来就不干净了。甚至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连自己的亲儿子,孙子都能成为棋子,都能牺牲的人。秦睿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感,甚至在他的心里,早就已经没有将安太妃当成是他的亲娘了,他抬手轻轻地揉了揉顾瑾汐的头发,“她不是我娘!” 听到这里,顾瑾汐那原本悬在嗓子眼儿的心总算是稍微放了下来,她猛然眉头紧蹙,张口,直接一注鲜血喷了出来,“噗……阿睿,送我,送我回去!” “汐儿!”看到这样的顾瑾汐,秦睿顿时就慌了,赶紧将顾瑾汐打横抱起,感受到顾瑾汐的体温骤然升高,就跟之前的模样一模一样,他顿时有些疑惑又带着不解,却也知道现在不是该问话的时候,足尖轻点,拦着顾瑾汐落在自己骑来的快马上,腿腹狠狠地一踢,马儿立刻飞奔了骑来。 感受到耳边风声呼啸,道路两旁的风景不断的往后飞退,可是秦睿的心却怎么都放不下来。怀中,顾瑾汐身上的温度越来越高,一张脸红得似乎都能滴出血来,他甚至不敢用自己的手去试顾瑾汐的温度,不期然想到刚才安太妃说的胡啊,难道?“汐儿,你不是说你已经没事了吗?你……” “那药随风,直接没入肌肤便发作了。能研究出汨罗香的人,的确不是常人。”顾瑾汐嘴角不断有猩红色的血液流出,她现在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快要沸腾了般,唇瓣干涩得厉害,那种欲火焚身的感觉,她嘴角不由得勾起几分苦涩,嗓子都好似快要冒烟了般,她几乎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好不容易才强压着身体叫嚣着要将秦睿扑倒的冲动,用最后的理智说出一句话来,“直接送我去冰窖!” “好!”看到顾瑾汐这样的难受,秦睿根本没有任何的旖念;马儿的速度被提到了极致;回到凉都城,他甚至根本没有走正门,直接抱着顾瑾汐就到了蘅芜苑的冰窖中。 冰冷的寒气驱散了体内的灼热,顾瑾汐总算觉得舒服了些;手掌却仍旧不断地摩挲着旁边的冰块,好似整个人都恨 整个人都恨不能贴上去一般;只是却被秦睿被阻止了,“汐儿,冰上凉,来喝点儿水!” 冰窖自然不会有水,只是秦睿看着顾瑾汐那干裂的唇瓣心疼极了;直接取了小块的冰用内力化做水喂到顾瑾汐的唇边;顾瑾汐此刻也顾不得其他,体内那熊熊燃烧的欲火好似要将自己给焚烧成灰了一般,她努力的想要压制住自己体内的灼热,可是却怎么都压不下去,她整个人非常痛苦的蜷缩着。秦睿再也看不下去,直接点了顾瑾汐的睡穴,将她放到冰窖一处略微平整的地上,想了想脱下自己的衣衫将顾瑾汐给包裹起来。 当顾子齐和顾子骞闻讯赶来的时候,刚好看到顾瑾汐痛苦的皱眉,嘴角仍旧不断吐血的模样。 “秦睿,你这个浑蛋,我杀了你!”顾子骞看到秦睿就直接冲了上去;可到底顾子齐还有理智,虽然顾瑾汐交给半夏的信笺被秦睿带走的;但身为丫鬟,半夏对顾瑾汐的话却是执行得非常的不折不扣,他抬手抓住顾子骞,眉头紧皱,“这件事情是汐儿自己的选择!” 既然当初她选择独自赴约就应该做好承受后果的准备,虽然看到顾瑾汐那样的模样他也非常的心疼。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安太妃也没有能在自己宝贝妹妹的手上讨到好处,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现在,顾瑾汐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他眉头紧皱,抬头看着秦睿,“汐儿中药多久了?” “快两个时辰了!”秦睿凝着仍旧蜷缩着的顾瑾汐,饶是在睡梦中都显得非常的不安,那样痛苦的表情,始终没有放开的眉头,他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好似针扎一般。 顾子齐眉头紧皱,面色难看,视线落在旁边的无欢身上,“欢大夫怎么说?” “药性太烈,忧儿的身体太差。如果想要强熬,就算熬过去了,怕是人也废了。”无欢低下头面色同样非常的难看。对与春药来说,解法有很多种,不一定非要男女交合;只要将药性发泄出来,后面自然就好了。当然发泄药性也有很多种方法,用凉水驱散药性带来的欲火灼热是最简单也是最常用的一种。但如果中药者的身子太差,药性又太烈,就算熬过去,也是非常伤身的。 “噗——” 似乎是为了应证无欢的话,话音刚落,顾瑾汐立刻又张口喷出一注鲜血,然后整个人直接就晕倒在了秦睿的怀中。 “妹妹!”顾子骞见状赶紧上前,却被无欢给挤了过去;给顾瑾汐诊完脉,无欢的面色越发的难看,他视线扫过顾子骞和秦睿,最后落在顾子齐的身上,“虽然忧儿尚未及笄,但身子却已经发育得差不多了。忧儿的身子本来就非常的畏寒,在冰库待得太久于她并没有好处,更何况,忧儿怕是熬不住药性再次发作了。” 顾子骞听到这里,顿时两只眼睛都瞪圆了,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无欢你什么意思?” “我明白了!”顾子齐深深地凝了顾瑾汐一眼,转头朝着顾子骞道,“三弟立刻吩咐下去,浅阁所有下人除半夏、青黛留守,其他人全部退到水榭汀兰去伺候!秦睿,我把小妹交给你,但如果有朝一日你敢负她……” 听到这里,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顾子骞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好似快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般,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大哥,你……”他怎么可以这么轻易的就将自己的妹妹交出去,这可是关系到妹妹一辈子的大事,更何况这个秦睿的前科实在太多,万一以后他变了心,那自己的妹妹岂不是……更何况他答应了莫言,会将顾瑾汐留到及笄之后的。 “难道现在你还有更好的人选或者办法?”顾子齐垂下眼睑,面色同样难看到了极致。如果可以,他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那躺在秦睿怀中的,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妹妹,他何尝不希望自己的妹妹平安顺遂;十里红妆,盛世倾嫁;可是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秦睿眉头紧皱,看着无欢,凝着怀中面色通红,眉头紧皱,一脸痛苦表情的小人儿,纵然无数个日日夜夜,身体都在叫嚣着拥有她,可是他却不愿意他们的第一次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发生的。他抬头看着无欢,“难道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无欢沉沉地摇了摇头,并不是他想趁机为自己的主子谋划些什么;毕竟顾瑾汐是他的师妹,从某种角度上说,关系比起秦睿来那可是要亲近多了。但凡有一星半点儿的办法,他也不想这样的。 “怎么,难道你还不愿意不成?哼!”顾子骞原本心里就非常的不乐意,胸口憋着一股气没出发;听到秦睿的话,更是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你如果不愿意就放开我妹妹,我妹妹还不至于沦落到要求着你秦睿的份上!”这凉都城内喜欢自己妹妹的人可不止他一个! 顾子齐面色也非常的不好看,盯着秦睿眸色沉沉,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知道没有其他办法,秦睿也不再推迟;直接将顾瑾汐打横抱起,视线扫过顾子齐和顾子骞,“汐儿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女人,所有的一切都想要给她最好的。今日之事,你们都只权当做一场梦,待汐儿及笄。我秦睿必当十里红妆,亲自迎娶!”说着,直接划破自己的手指,举天为誓。 “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顾子齐冷冷地睨了秦睿一眼,如果他胆敢忘记,他必然不会 他必然不会放过他。 蘅芜苑,浅阁。 半夏和青黛虽然被留下,可是却被赶到了厨房准备热水和饭菜,并且被顾子齐勒令,除非得到通传,否则不准离开半步;虽然非常好奇,可两个丫鬟都不是那等多话的人,都非常的本份。 秦睿非常细心地将顾瑾汐身上那早已经湿透的衣衫除去,又取了热水,用湿润的锦布非常轻轻的替她擦洗;入目,是那柔弱无骨的身段儿,虽然尚未及笄,可顾瑾汐的身子早已经发育得极好,可秦睿却仍旧生生地忍了下来;直到将顾瑾汐清晰干净,又轻柔地将她放到床上之后,自己这才解开衣衫,跳入浴桶中。 就算他们现在不得不走出这一步,可是他也不愿意就这么随便的要了她,沐浴更衣,焚香祈祷,秦睿的动作很快,耗费的时间也并不多,但他却好像是在进行一场非常神圣的仪式般。 红帷帐落,一切好似就显得自然而然,水到渠成了般。 秦睿揭开了顾瑾汐的穴道,他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她还是毫无所觉的。从今以后,他就是她的男人! “唔——”穴道刚揭开,顾瑾汐被欲火灼烧得整个人仍旧朦朦胧胧的,双眼迷离,只影影错错的瞧着好似秦睿的俊脸;甚至来不及细想身子已经先一步循着本能贴了上去,双手环着对方的脖颈不让对方离开。殊不知,此刻因为药性发作,满脸通红,眼神迷离的她落在秦睿的眼底,好似能将人给溺死其中般,根本就不想也不能逃离。 身体的反应是如此的快速又不夸张,秦睿早已弱冠换了凉都任何一个男子都已经是儿女成群的年纪,又怎么会么有欲望。只是顾忌顾瑾汐的年纪,只是他知道自己的宝贝丫头年纪还小,所以平日里都硬生生的压抑着自己;甚至他都已经不记得自己多少次在所有人都酣眠的夜半爬墙而入,只为看她静谧的睡颜。而此刻顾瑾汐因为汨罗香的发作如此热情,顿时将让秦睿慌了神。他眼光幽深,饱含着浓浓的欲望,如同鹰眼般注视着怀中娇艳如花的小人儿,顾瑾汐却完全不自觉地舔着秦睿的嘴角,有一下没一下的,好似只循着自己的本能般,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出自己体内那让自己难受的灼热,好似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稍微不那么的痛苦。 热,好热。身子里好似有一股熊熊燃烧的欲火般,只有贴近他,靠近他才能让自己稍微好受一些;顾瑾汐此刻什么都不知道,环着秦睿的脖颈,狠狠地啃咬着秦睿的唇瓣;粉嫩的丁香小舌更是不断的舔舐着,探索着;可不知道为什么,那双唇始终紧紧地抿着,不舒服,热,她想要更多。可是秦睿的双唇却始终不曾张开,这下她就急了,要哭不哭的抬头看着秦睿,眼神迷离,不断地呼唤着,语气迫切而又急促,“阿睿,阿睿……” “轰——” 顿时秦睿只觉得自己脑子里最后一根紧绷的弦彻底的断了,低下头就这么怔怔地凝着顾瑾汐,仿佛一只饥饿许久的野兽眼神灼灼地盯着自己的猎物,嫣红的唇瓣不但的开合间,轻声的呢喃着,“汐儿,汐儿,我的汐儿……” “阿睿,阿睿,阿睿……”顾瑾汐只觉得自己痛苦极了,浑身惹得好似快要燃烧起来了般,她的声音好似都已经染上了哭腔;痛,好痛,那样的热,好似要将自己的肌肤都炙烤得裂开了般;嗓子干哑得冒烟,就好似行走在沙漠中的旅人却看不到绿洲般的绝望而又撕心裂肺。 秦睿两只眼睛圆瞪着,被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小人儿这般深情的呼唤;他眼底充斥着浓浓的血红色,尤其是看到顾瑾汐身上的肌肤因为灼热已经变成了血红色,似乎只要稍微触碰就会裂开了般。他没有想到离开了冰窖之后,药效竟然来得如此的浓烈而又迅猛,从红枫林中药到现在,他们耽误的时间也够多了。看着顾瑾汐那通红而又泛着可怜兮兮的眸,他压低嗓音喃喃着,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谁听的,“汐儿,对不起对不起!” 痛意如期而至,顾瑾汐眉头紧紧地皱起,抬起头眼底还泛着晶莹的水珠儿就这么要哭不哭的看着秦睿,轻声呼唤着,“阿睿,阿睿……” 秦睿的体形健美修长,宛如一匹人形的猎豹。动作张狂、野性,而又不失高贵。他就像是一只不知餍足的野兽,散发的气息是张扬而侵略的,眼睛里只有那被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小人儿,举手投足间蕴含着一种难以想象的深情。 香衾暧,准拟作鸳巢。绮丽暗通鹦鹉语,温存新作凤鸾交,花妥学莺捎。 许久之后,顾瑾汐总算是清醒了些,轻轻地嘤咛一声,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子,面前那张熟悉的俊脸,眼神似乎终于清醒了些;就那么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双唇微微撅着,“阿睿,痛,好痛……” “汐儿,哪里痛?”秦睿听了顿时就慌了,这可是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疼爱的小人儿;但凡有丁点儿的不适,他都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好似绞痛般,感激将顾瑾汐拥入怀中,给她查探。 “……” 巫山之巅,翻云覆雨;当夕阳的余晖洒落房间,月光柔华,屋内那婀娜交缠的影儿却始终没有松开。日夜更替,当骄阳再次爬上中天,顾瑾汐这才终于似酣足了般沉沉的睡去。 秦睿总算是大松了口气,这药性果然不同寻常,饶是他都觉得很累了;之前因为顾瑾汐的纠缠顾不上,可如今看去却不由得带了浓浓的心疼,带着些薄茧的骨节分明的手指扶上那布满着青紫的凝脂如同上好的羊脂玉般的肌肤,轻轻触碰着,带着无限的怜惜和疼爱;阵阵疲倦浮上眼睑,他紧紧地拥着顾瑾汐,同样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226章 夏凉国母病危! 这一睡,就是三日之后。 顾瑾汐首先从沉睡中清醒过来,顿时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异常的疼痛酸软,像是被马车碾过了般;她眉头紧皱,轻轻地嘤咛一声,想要动弹,可身子却好似被钳制住了般,怎么都动弹不得;她眉头紧皱,面色难看,转头不期然看到那张放大的俊脸,顿时只觉得心跳漏跳了半拍;心好似都已经悬到了嗓子眼儿了般,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几天前,屋内发生的所有事情,记忆扑面而来。 辗转缱绻梦温巢,柔情蜜意赴巫山。 她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竟然会那样的孟浪。就算当时她身中春药意识有些不清醒,不过后来随着药性解除,她却是知道的。如果当时给她解除药性的人不是秦睿,就算是死她怕是也不会答应的吧。感受到身子的酸软,尤其是那关键处更是非常的难受,刚起身就只觉得有一股暖流滑落;脖颈间似乎多了点儿什么东西,低下头一看,原本脖颈上挂着的凤羽好像也发生了点儿什么变化;上面还有个龙形的环扣,栩栩如生,尤其是那双眼睛就好像是随时会活过来般。这块玉佩她记得是秦睿的,他从不离身的东西,如今竟然是给了自己么。她想要开口,可秦睿仍旧睡得很沉,看起来她是累坏了他,顿时心里带着几分不忍。整个屋子里静悄悄的,甚至屋外,怕是也早就被大哥处理过了。闭上眼深吸口气,艰难地吞了口唾沫,然后这才强撑着酸软的身子,从衣柜里取了干净的衣衫穿上;可视线落在床上的秦睿身上时,顿时面色不由得又难看了起来,他该怎么办?凭自己这点儿力气,真的很难…… “小妹,感觉怎么样了?” 当顾子齐例行到蘅芜苑走一趟的时候,刚好发现打开房门,面色仍旧显得有些不正常的顾瑾汐立刻开口轻声唤道。早在三天之前,没有听到那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从屋内传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知道两个人无碍了,正如无欢所说,剧烈的运动之后总是需要好好休息的,却不想这两个人一睡就是整整三天。 “啊?大哥,你……你……” 原本还有些心不在焉、可顿时反应过来的时候,顾瑾汐双脸爆红,紧张兮兮地看着顾子齐甚至连话都说不清楚了,磕磕巴巴,句不成句。 “哼!”顾子齐冷冷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就这么怔怔地看着顾瑾汐,看到她那苍白的面色,还有夏日单薄的衣襟下隐隐能够看到脖颈上青紫的痕迹,眸色瞬间变暗,周身的气势似乎都变得有些沉凝,“他呢,还没醒?” 自己的宝贝妹妹这么辛苦都醒了过来,那秦睿可是男人,难道连自己的宝贝妹妹都不如? 似乎是猜到了顾子齐心中所想,顾瑾汐眉头微微蹙起,薄唇紧抿,面色凝重;眼睑低垂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原本就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的脸显得越发的猩红;她脸上带着几分小意的味道,“大哥,半夏她们人呢,我……” “我会吩咐她们送水上来。”顾子齐又怎么会不知道顾瑾汐此刻心中在想些什么;就算对那个占有了自己宝贝妹妹的男人恨得咬牙切齿,可他们却别无他法。 “……”顾瑾汐只能低着头,脸上的表情越发的尴尬,眼神闪烁着带着几分飘忽的味道,“让她们送到旁边房间吧。还有大哥,那个……你能不能找人来帮他清洗一下,我……”毕竟她手底下没有男子,这种事情总是不好让半夏和青黛两个没有出阁的丫头帮着做的;她也不愿意。 看到顾瑾汐那眉眼间带着的几丝女人所特有的妩媚,水汪汪湿漉漉的眸子,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就算心里有再多的不满,此刻也不由得被压了下来,抬手轻轻地揉了揉顾瑾汐的头发,“放心,这件事情大哥会让人去办的。你先回房休息吧,厨房那边已经备好了补血养身的药,待会儿你多用些。” “我知道了!”顾瑾汐此刻只觉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明知道当天她那样的情况与秦睿归来,自家大哥和三哥不可能不知道情况;更何况如果没有他们的同意,怕是秦睿也不敢那样对自己;虽然只是权宜之计;可当真听到顾子齐这么明明白白的说出来的时候,她仍旧觉得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就这样将自己给交出去了,不过那个人是秦睿,她也不会后悔。就算安太妃算计了她,可她自己同样没有能讨得了好处;最后扔出去的玉女粉加上前面让她毁容的药相辅相成,也足够让安太妃喝一壶的了,至于其他的,她相信善恶到头终有报,只是让她怎么都想不到的是,那安太妃竟然真的是秦睿的亲生母亲;当她看到两人的血液在空中偶然的相交竟然毫无阻碍的融合时,虽然她极度的不想承认但却没有办法否认,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就是秦睿的亲娘;只有血脉相连的母子之间,血液才能这么轻易的融合。也是当那个时候她才有这些许的慌神,不然又怎么会躲不过那安太妃的算计。这天底下真的有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如此残忍的母亲,不过想到她竟然能够将自己的血脉亲孙拿来只为做个药引后又释然了。 时辰过得很快,茶过三盏。 当顾瑾汐出现在浅阁小花厅的时候,顾子齐和顾子骞那颗紧紧悬着的心总算是稍微放下来了,只是视线落在搀扶着顾瑾汐的半夏和青黛身上,而后看着顾瑾汐那空空如也的背后 瑾汐那空空如也的背后;兄弟两人的面色都不太好看。两人四目相对,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解和不满,不管怎么说也没有自己的宝贝妹妹比秦睿先醒过来的道理,更何况,他都让人去给他沐浴更衣了,这人到底是睡得多死? 似乎是看透了兄弟两人心中的想法,顾瑾汐背过身朝着半夏和青黛两人罢了罢手,“你们先退下吧,我有些话想跟两位哥哥单独说说!” “是!”半夏和青黛对顾瑾汐的话从来都是奉若圣旨的。 “嘎——吱!” 当房门阖上,看到顾瑾汐的动作,顾子骞没好气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可是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眼神灼灼地看着顾瑾汐;那浓浓的担忧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了的。 “妹妹,你……”顾子骞面色难看,两只眼睛眼神灼灼地盯着顾瑾汐,像是想从她身上看出点儿什么来,“你没事吧?” 顾瑾汐轻轻地摇了摇头,虽然身子仍旧有些酸软,丁点儿都不想动。不过她早就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自然知道这是从一个少女变成女人的必经过程;只是她因为中药而过程稍微惨烈一些。如果她此刻表现得太难过,太痛苦,秦睿醒来之后,怕是日子会更加的不好过,“三哥,我没事的。你们不用担心。” “哼!”不担心,怎么可能不担心? 顾子骞没好气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两只眼睛没好气地瞪了顾瑾汐一眼,天知道当他在冰窖看到自己的妹妹药性发作,就算身处冰窖可脸上那样的温度还有痛苦的表情时,心里有多么的着急和烦躁。天知道,当时他恨不能将安太妃给生吞活剥了。 顾子齐虽然没有像顾子骞那样直截了当的表现出来,不过脸上同样面无表情,意思非常的明显,“不管怎么说,没有保护好你,都是秦睿的失责!更何况,连你都已经醒了过来可是他却……当真无用!” “……”听到这话,顾瑾汐低下头,脸上笑意浅浅,又透着几分无可奈何的表情,“大哥、三哥,不是你们想象的那般。”秦睿到底是习武之人,又怎么可能连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都比不过;之前她没有在乎,是因为知道的事情太过震惊,现在回想起来,那安太妃说得,或许是真的。 “嗯?”顾子齐眉头紧皱,看着顾瑾汐那原本带着淡笑却陡然变的严肃的表情,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他们所不知道的关键所在?想到这里,他原本就皱紧的眉头皱得越发的紧了,就这么眼神灼灼地凝着顾瑾汐,语气透着几分疑惑又严肃的味道,“难道大哥说得有什么不对?” 顾子骞的面色同样不太好看,双唇紧紧地抿着,就这么怔怔地看着顾瑾汐。 “……”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视线在顾子齐和顾子骞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好久才沉沉地叹了口气,脸上似乎还带着几分忧伤而又说不出来的悲戚,“我之前所中的春药名为汨罗香。阿睿至今没有醒来,或许……是因为那药的缘故。” “妹妹,你到底什么意思?”虽然隐隐已经猜到了几分,可顾子骞仍旧非常的疑惑。春药伤身,不是伤人就是伤己,这点他们自然是明白的;只要这药伤的不是自己的宝贝妹妹其他都好说,至于秦睿,如果连这点儿都做不好,要他和用? 顾瑾汐有些无力的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紧皱的眉头始终没有松开,“如果只是一般的春药,多休息两日也就罢了,可是阿睿他,他或许……”说到这里,她的眉头皱得非常的紧,“待他醒来之后,或许就已经不记得我了!”一夜春宵之后,彻彻底底的忘记,安太妃这一招不可谓不狠! “什么?”不仅仅是顾子骞,连素来沉稳的顾子齐都不由得惊呆了;他双眸怔怔地盯着顾瑾汐,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妹妹,你,你说什么?” “安太妃是这么说的。”顾瑾汐低下头,原本就苍白的脸此刻更是苍白得几近透明;不过很快,她又深吸口气,坚定了自己心中所想,“不过没关系的。我相信阿睿对我的感情,药物的作用总归只是暂时的。”如果真心相爱,就算相互忘记,冥冥之中也会再次走到一起;“更何况,我们有足够多的时间……” “不!”这次开口的却不是顾子骞而是顾子齐。 “嗯?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顾瑾汐不明白,他们如今生活在凉都城内不可谓不安逸,根本没有其他任何事情。只要给她足够多的时间,未必不能研究出汨罗香的解药来。 看到顾瑾汐那苍白的面色,顾子齐低下头沉沉地叹了口气,“五日之后,我们就要启程前往夏凉了!” “轰——” 这个消息对顾瑾汐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她脸上带着浓浓的不解,贝齿轻咬下唇,看着顾子齐,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前倾,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不是说我们暂时不去的吗?怎么会又这么突然,这个决定到底是谁做的,你还是爹爹?” “夏凉国母被奸人下毒,性命危在旦夕。小妹你……”顾子齐抬起头看着顾瑾汐,眉宇间也透着浓浓的心疼和愧疚。夏云枫派了亲信八百里加急前来求救,就是为了顾瑾汐而来;原本他们以为,就算春药的药效强劲,十日也足够顾瑾汐醒来再调养好身子了;顾子楚这两日也该到凉都,到时候他们一家人前往夏凉,便也没有什 便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可现在却得到这样一个答案。 “……”听到这话,顾瑾汐原本就难看的面色此刻更是难看;两只眼睛无神地盯着面前的空气,眉头紧皱,有些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为什么偏偏早不出事晚不出事,竟是到了现在才。她薄唇微微嚅了嚅,圣意带着几分沙哑的味道,“爹和娘呢?他们怎么说?” 顾子齐脸上带着几分苦涩的味道,“不管怎么说那个人都是爹爹的亲娘,更何况夏云枫待我们,还是不错的。”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似乎有些黯然,带着几分沉默的味道,抬头盯着顾瑾汐,不凭什么,光说当初他为了顾子骞和顾瑾汐义无反顾的以身赴险,这就足够让他们动容了。 这个道理顾子齐知道,顾瑾汐自然也不会不明白。 “既然如此,那五日后出发吧。”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瘫坐在椅子上,天知道她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吐出这样一句话来。 顾子骞却是眼底带着浓浓的心疼,薄唇微微嚅了嚅,“妹妹其实如果你不愿意我们也可以……”可说到这里后面的话到底是没有说出口。不过如果顾瑾汐真的坚持要留下来,他们自然也是不会勉强的。夏凉的国母,父亲的亲娘,重要吗?答案是肯定的,但那个虚无缥缈、空有血缘却从未见过的祖母跟自己自幼捧在手心的宝贝妹妹比起来,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三哥你不必说了,我明白的。”顾瑾汐转头,看着窗外仍旧是风光明媚,仍旧是阳光灿烂;可是她的心却是越来越沉。平心而论,她自然是不愿意离开至少不愿意在现在这个时候离开的。秦睿为了救她如今正在昏迷,甚至那药的后劲,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相忘于江湖,她自认做不到那么的豪放洒脱;她嘴角微微勾着,带着几分苦涩的味道,“阿睿虽然并没有醒,但他的甚至并没有什么大碍;我相信,等他醒了一定会来夏凉国找我的!”就算秦睿会忘了她这个人,但真的爱一个人,感觉是忘不掉的。 “可是妹妹,你……”顾子骞眼底带着浓浓的心疼。 “如果不是夏凉国母病情太重,想必以夏云枫的为人不会贸贸然的打破自己的承诺。”顾瑾汐低下头眼底带着几分苦涩的味道,“不管怎么说那都是爹爹的亲娘,如果真的因为我而耽误了她的病情,爹爹会内疚一辈子的。”她不愿意这样的结果发生,至于秦睿,他只是昏迷了,只是会忘记自己,但他的身子并没有任何的损害;两相比较,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顾子齐听到这样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好像被人狠狠地捏住了般,都快喘不过气来了;他眼眶酸酸的,可到底强势惯了,深吸口气,脸上的表情仍旧是淡淡的,带着温润如玉的味道;走到顾瑾汐的身边,轻轻地揉了揉顾瑾汐的头发,“小妹……” “不妨事的。”顾瑾汐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大哥,我相信阿睿!事情宜早不宜迟,你们怕是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吧?咱们明日就出发吧,至于二哥那边,再遣人通知也就是了。”既然决定要去夏凉,自然不是说走就走的,尤其是顾子骞,蘅芜商会虽然有下面的人各司其责,但他身为头头总是要做些统筹安排的。 “那秦睿呢?”虽然对他很不喜欢,但如今自己的妹妹已经是秦睿的人了。顾子骞就算再不愿意也不得不为他考虑考虑;如果蘅芜苑的人全都走了,秦睿应该怎么办? “三哥难道忘了,不是还有欢哥哥吗?”顾瑾汐微微笑着,无欢虽然并不精通针阵之法,但不可否认他们师兄妹几人的医术都是一等一的。 “……”瞧着顾瑾汐那故作轻松的模样,顾子齐的心底带着浓浓的心疼,“妹妹你考虑好了就行。” 多情空余恨,自古伤别离。 到底就算是到了顾家要离开的那一天,秦睿也仍旧没有醒过来。 顾瑾汐紧紧地握成秦睿的手,晶莹的泪珠儿顺着眼角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落到秦睿的手上掌间,只是激动的他并没有发现秦睿的手指轻轻地动了一下。门外,半夏和青黛不断的催促着,时辰不早了,如果他们不尽早启程,晚上怕是就找不到地方落宿了;她的眼眶通红,最后将自己亲手绣的荷包挂到秦睿的脖颈间,里面是她自出生起便从不离身的护身符。 阿睿,对不起,阿睿,等我!最多三个月,就算那夏凉国母的病情再重,三个月也该足够了。 “小姐,时辰到了。”看着这样的顾瑾汐,半夏只觉得心疼极了,可是却仍旧不得不开口提醒。 无欢站在旁边,同样眼眶红红的,轻轻地拍了拍顾瑾汐的背,“忧儿你放心,欢哥哥会帮你照顾好他的。”不管于公于私,他都会照顾好秦睿。 “那就多谢欢哥哥了。”顾瑾汐轻轻地拢了拢自己身上的披风,转头深深地凝了躺在床上仍旧没有醒来的秦睿一眼,低下头,“三个月,最多三个月我就会回来。” “你也别想太多了,你应该对自己有信心,也应该相信王爷!”秦睿是什么样的人?在遇到顾瑾汐根本就是所有雌性一律勿进,就算现在也只对顾瑾汐身边的丫头稍微和颜悦色些;就算他忘了顾瑾汐,感觉却是怎么都忘不掉的。 顾瑾汐脸上的笑意淡淡,“我自然相信他,只是不相信安太妃。”如果只是因为这 只是因为这个药秦睿就背叛了她,那也只能说明她识人不清,怪不得旁人;可她不相信秦睿是那种人,只是安太妃就像个定时炸弹,偏偏她现在拿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放心!”无欢轻轻地拍了拍顾瑾汐的背。 离开凉都时异常的顺利;顾淮的身份虽然没有昭告天下,可在凉都却早已经是尽人皆知。如今蘅芜苑顾家举家搬迁,会去哪里?用脚趾头都能够想到。秦岚早已经提前派人送来了贺礼,秦念和孟静娴两人也结伴前来送行,还有些其他的,曾经受过顾家恩惠的,可顾家的人却并没有他们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兴奋。 顾瑾汐嘴角微微勾着,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浅,“夏凉国母中毒的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吧。” “因为西楚一行,原本作为下任国主培养的茜月公主名望受挫;后宫不少后妃、公主蠢蠢欲动;外戚各自为政,就连皇族也并非想象中的铁板一块。”顾子齐的声音不急不缓,抬起头看着顾瑾汐,“早在三日前楚凌阳就传来了消息,这次给夏凉国母下毒的乃是茜寍公主的母妃,出自夏凉除楚家之外的另外一大家族,小妹应该听说过的,与西楚的戚家相与。” “护国家族么?”顾瑾汐低下头眉梢浅扬,嘴角微微勾着。身为护国家族不是应当游离权利中心,培养绝对的铁血卫士,他们为的是守护这个国家不受外族干扰;至于皇权更迭,只要在国家之中,他们大抵都是不会参与的。不然,当初,他们算计让秦栾与秦氏皇族甚至包括萧太后在内的那么多人葬身丹青山,怕是戚家早就出来将他们给一网打尽了吧。 似乎是猜测到了顾瑾汐的想法,顾子齐脸上的笑意淡淡的,抬手给她添了杯热茶,“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如同戚将军般看得透彻。那个位置,手握权柄掌天下人生死,可是诱人得很呢。小妹你的身子不好,其实应该让你呆在凉都,不与我们一道的。”原本他们也是这么打算的,就算是到了不得不去夏凉的哪一日,也是他们先行。 虽然夏云枫早已经考虑到了这样的情况,并没有将顾淮的身份公布出来;但有心人只要稍微查探就能够知道;夏凉国唯一的皇子,当年是怎么流落到西楚凉都来的,如果说没有夏凉皇宫那些人的参与,怕是连他们自己都不会相信这样的说辞。只可惜,夏凉国母中毒的消息传来,彻彻底底的打乱了他们的计划,带着顾瑾汐上路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有苏怡。这沿路,怕是不会太平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汐儿眼中的大哥可不像是未战先惧的人。”顾瑾汐双手捧着茶杯,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清浅透着从容,就算明明知道前面想要拦住他们脚步的人很多,这些人对他们必然不会手下留情,可她脸上竟然没有半分畏惧。 “倒是大哥着相了。”顾子齐抬手轻轻地揉了揉顾瑾汐的头发,只是眸底却飞快地染上了一抹暗色。夏凉护国家族乃当初助夏氏皇族的老祖宗登基的大将战惊天的后人。夏氏皇族也没有亏待于他,给了他无上的荣光和权利,赋予他甚至比夏氏皇族的子孙还要高的地位;将战家碰到了一个无与伦比的位置。不得不说,战惊天对夏氏皇族的确忠诚,就算拿到了那样的力量,却主动与夏氏皇族缔结契约,战家后人世世代代都要为了守护夏氏皇族而活。从某种角度上讲,夏凉战家与西楚的戚家性质并不相同,但地位却是能够比拟的。 只可惜随着时间的流逝,战惊天留下来的家训终究也只成为了挂在祠堂供后人瞻仰的符号。身在权力中心,却没有办法享受那样的荣耀,他们的心也一点一点的沉沦了。在这一代,终于战家忍不住将女儿送进了皇宫成了皇妃,只可惜当时的夏云枫与国母早已经成亲,两情相悦,鹣鲽情深。可有了战微的参与,就算夏云枫再也不愿意也不得不雨露均沾;后来,陆陆续续所收的那些妃嫔,为的也不过是为了将战微的注意力分散罢了;当时的国母已经身怀六甲;只可惜,让夏云枫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战家打着的主意根本不是为的国母之位,而是自己屁股底下的那张龙椅。自己的儿子出生不过几月,就传出了失踪的消息。 顾瑾汐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浅淡,这些消息都是楚凌阳着人传来的,目的非常的明显。只要她回了夏凉,那就是板上钉钉的夏凉公主,而且是嫡长公主,完全符合楚家对主母的要求。这半年来,他隐忍了那么多,等的就是现在。原本以他的实力就算强娶了顾瑾汐又如何,家里那些人也只能恭恭谨谨的闭嘴,只是对顾瑾汐却非常的不利,暗地里的闲言碎语自然不会少。他不愿意那样,所以他愿意等。前世,今生,他都熬了过来,难道还怕这一两年吗? “妹妹,你……”顾子骞有些担心地看着顾瑾汐,楚凌阳的心思,路人可见;他就不相信顾瑾汐不明白。更何况,自己的妹妹与楚凌阳之间始终有些他所看不透的东西,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曾经在她的生命中缺失过一段,那段回忆只有他们彼此知晓;这让顾子骞觉得非常的挫败可是却不得不承认,“楚家历代主母都出自夏氏皇族,楚凌阳对你……” “三哥放心,我明白的。”顾瑾汐双手捧着茶杯,眼睑低垂,又轻轻地抿了一口;脸上的笑意清浅,语气也非常的淡,淡得让人几乎听不出她的情绪。早从最开始决定要回夏凉的时候她 凉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楚凌阳是什么样的性格?她比谁都要明白,怕是知晓她不是处子之身之后,他也再难接受她了吧。就如同当年,他们相遇时,自己已经成为秦襄的皇妃一样。 只可惜,她猜对了开头,却始终猜不透结局。前世今生,她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顾瑾汐,楚凌阳自然也不会原地踏步,他早就不是当年的那个楚凌阳了! 顾子骞抬手轻轻地拍了拍顾瑾汐的肩膀,沉沉地叹了口气。整个马车车厢中的气氛沉闷得让人觉得可怕,他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胸口好似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般,不上不下的,好似喘不上起来了般,直接撩开帘子,“妹妹你好生休息,我下去透透气!” 西楚,凉都。 蘅芜苑顾家举家搬迁的事情,自然瞒不过那些有心人的眼睛;而始终关注着他们的秦岚、安太妃等人更是在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 “终于走了!”秦岚倒是大松了口气,这蘅芜苑顾家的人住在凉都,如果是换了个人定是会以为这是拿捏夏凉的绝好时机。毕竟,夏凉国唯一的皇子举家安居在他们西楚的国都,无疑就是给他们送来的最好的人质,而且是人家主动送上门来的;就算是夏凉也不敢说什么,惹急了他们狗急跳墙,他们就不信夏凉的国主还能够翻天了。然而秦岚却不这么想,顾淮是夏凉国唯一的皇子身份不假,如果以他为要挟,夏云枫定然会束手束脚也不假。但别忘了,顾家可不是只有顾淮一个人。他或许会念着往日与秦氏皇族的情分不会做什么,可顾家兄妹几人可未必如此,旁的不说光是蘅芜商会就牵连甚广,如果没有把握将他们彻彻底底的留下,那就最好对他们友好相待。毕竟,但凡他们之中有任何一个人逃了出去,那往后他要面对的,西楚要面对的,很有可能就是翻天覆地,毫无止境的报复!别忘了,当初他们设计可是让整个秦氏皇族的精锐损失了大部分,甚至连西楚的朝臣都少了不少。这样的人,就算不能成为朋友也不能成为敌人,更何况他跟顾子骞之间,那可是过命的交情。 站在旁边的太监总管瞧着,也为自家主子高兴。 当然几家欢喜几家愁,秦岚高兴了整个皇宫都非常的欢喜,甚至那些宫女太监连走路、干活都卖力了几分。比起一个随时随地都会发飙的主子,每天不得不提心吊胆的,现在这样可算是轻松很多了。可摄政王府就不是这样了。 秦睿昏迷未醒,安太妃逃回摄政王府之后,整个摄政王府就已经成为了她的天下。纵然有薛海从中平衡,可他哪里是安太妃的对手。 “贱人,贱人!”从红枫林归来,那药效来得又快又烈,甚至她在途中就险些忍不住;最后还是晚月和梓秦为她找来了好几个男人;那些男人都已经累瘫了,药性才堪堪发泄完毕。可让她更为恼火的却是在后头。因为神照功的缘故,她的确是需要采阳补阴不错,可是却不是没有节制的欢爱;偏偏,那药的药效却像是怎么都发泄不完一般,时不时的就蹿出来作乱,甚至连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变身成了欲女。 晚月立在安太妃的身后,脸上仍旧没有任何表情,就只是这么静静的听着。 梓秦却是眉头紧皱,如今整个凉都城尚还保留童真的男子早已经是人人自危,她们已经不得不将视线转移向城外。因为安太妃的需求日益增加,她们的任务量也越发的繁重;这两天已经快找不到干净的男子给安太妃泄欲,这还不算,那些精尽人亡的,好多人都闹到了京兆尹;凉都中甚至隐隐流传着,传说中的采花大盗到了凉都,专采童身男子,而且流言越来越不像;可是她却根本不敢跟安太妃汇报,只能转移话题,“夫人,顾家既然已经离开了,您应该开心才是。如此,咱们便有足够的时间来考察丹青山的情况了!” “哼,你以为那顾瑾汐是傻子?”安太妃没好气的瞪了梓秦一眼,“那顾瑾汐身上带着普济的清净琉璃珠,这点儿已经对咱们很不利。偏偏,秦睿那个小子竟然将元帝塚的钥匙残片全都交到了顾瑾汐的手上;顾家此去,蘅芜苑只留了几个奴仆,你觉得她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落下?” “……”听到这里,梓秦顿时就沉默了下来,她眉宇微微颦蹙着,“如果是这样,那夫人咱们何不直接半路截杀?顾家此行拖家带口,必然走得不快。摄政王又昏迷着……”没有了秦睿的保护,顾家的人在她们的眼中,委实没有多点儿威胁。 听到这话,说安太妃不动心自然是假的。 站在旁边始终没有开口的晚月却是破天荒的开口了,“夫人,不可!” “哦?”安太妃原本就处在沉凝中,思索着梓秦话中的可行性;此刻却听到弯月不同的答案,自然有几分好奇,她转头看着那素来沉默的弯月,眉梢浅扬,“说说,理由!” “顾家的人虽然顾瑾汐和苏怡并不会武功,甚至带着顾子安这个拖油瓶;但您别忘了,顾瑾汐此行是为了给夏凉国母治病的。以顾淮夏云枫唯一儿子的身份,就算没有公开,夏凉国内的人知道的也必然不少,那些人又怎么会让他轻易的回国。”晚月虽然沉默,但考虑事情却是非常的周到,“咱们都能够想到的事情,顾家兄妹不可能想不到,夏云枫身为一国之主更不可能没有丝毫的提防。” 这些安太妃自然不是 妃自然不是没有考虑过,点了点头看着晚月,眼尾轻挑,示意她继续。 “既然如此,明知道前方危险重重,可能面临的伏击,顾家却仍旧如此明目张胆,甚至胆敢带着妇孺老幼同行,如果真的没有半点儿依仗,他们敢吗?”说到这里晚月突然就抬起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安太妃,“夫人,还是您觉得,以顾瑾汐的性格,是像会拿自己的父母、兄弟的性命开玩笑的人?” 顾瑾汐对自己的父母、对自己的兄弟有多在乎,她们可全都是亲自见证过的。 安太妃闭上眼深吸口气,一股熟悉的灼热从小腹浮了上来;她顿时双眸通红;看到她这副模样,晚月和梓秦两个人顿时四目相对,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点点无奈,“夫人,人选已经给您备好了,这件事情咱们容后再说吧!” 话音刚落,两个人都非常恭谨地从书橱背后的密道退走,一个瞧着不到二十岁的少年男子仅着中衣,瑟瑟发抖地看着面色通红,泛着情潮的安太妃,两只眼睛都瞪圆了,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夫人,求求您,放了我吧,求求您……” “住口!”安太妃原本就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药效发作而面色难看到了极致,听到男子的求饶更是让她觉得面色难看至极,当即开口厉喝一声。 原本瑟瑟发抖的男子面色瞬间变得苍白,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安太妃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竟是直接无法面对安太妃那强烈的气场,直接就晕死了过去。 安太妃气得不行,不过好在晚月和梓秦办事都是非常利落的人,这些男子在被带进来的时候都是喂了烈性春药的,就算男子晕了过去也毫不妨碍安太妃发泄药性! 第227章 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天,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当安太妃终于酣足之后,少年早已经面色苍白,进的气多出的气少。 “哼,没用的东西!”闭上眼深吸口气,没有了药性的控制,安太妃只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虽然才经历了那样激烈的运动。 “唔——” 被安太妃顺手给扔到床底下的少年本来就已经面色苍白得紧,浑身的力气都好像消失了般,两只眼睛隐隐地泛着白;尚未启蒙男女之事却经历这样的劫难,往后这个人怕是再难面对这样的事情;换句话说,就算这个少年运气好没有精尽人亡,也已经算是一个废人了。当然,如果他的心智足够的坚定这就又是两说了! 早就侯在暗处的梓秦非常有眼力价不等安太妃开口,直接从暗处闪身朝着安太妃行了个礼之后就将人给带走,闪身从书橱背后的暗道离开;晚月则是带着两个下属备了热水从书橱背后的机关鱼贯而出,边服侍安太妃沐浴边收拾屋子。毕竟,堂堂的太妃娘娘,这种事情定然是不足为外人道的。 “夫人,您现在觉得怎么样了?”晚月低下头凝着安太妃那宛若凝脂般的肌肤上隐隐透着的几抹猩红色,能够非常明显的看出来是极度动情之后留下的痕迹,只是她却像是根本没有看到般;只是手上的锦布在划过伤处的时候却不由得越发轻柔了几分,声音清浅。 “哼!”安太妃两只洁白的手臂搭在浴桶的边缘,仰着头,双眸微微轻阖,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面色黑沉得让人觉得可怕,她咬牙切齿地呢喃着,“顾瑾汐!顾瑾汐!”她赐予自己的,终有一日她要千倍万倍的偿还回去,才能消自己心头之恨!闭上眼深吸口气,不过隐隐的察觉到因为连日来频繁的男女交合,体内被秦睿封住的穴道似乎隐隐的有了松动的趋势,这算是意外之喜了吧。 听到安太妃这样的话,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骇人的气势,晚月只觉得自己的心好似都悬到了嗓子眼儿上班,可是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是手上的动作更加的温柔了,却没有停歇。 很快,沐浴更衣完毕;两个下属也早就将床榻收拾干净,床单被褥都换上了全新的,甚至屋内四处都点上了略显浓郁却并不显得突兀的檀香。 安太妃身上穿着一袭雪白的抹胸曳地长裙,外面是同色系的罩衫,裙摆和腰带上都是用大红的丝线勾勒出的大朵大朵的牡丹,泛着嗜血的猩红色;更是衬得她此刻的面白唇红,只是两只眼睛半眯着,看着晚月,双手捧着茶杯轻轻地呷了口茶,将茶杯放到旁边的小香几上;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眸色又沉了沉,深吸口气,淡淡的开口,“晚月。” “属下在!”晚月低着头,声音很轻但却非常的恭谨。 “本夫人记得你之前的话还未说完。”先前那药性来得太快又烈,安太妃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考虑其他;光是想着往后都要在这样的情况下战战兢兢的过活;她就气愤得想要抓狂。倒不是其他的,只是如今她明面上的身份毕竟是秦睿的母亲,当朝太妃娘娘;难免要出席很多大型场合,宴会;如果到时候药性发作,那岂不是让她当众难堪?不过现在这些事情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她现在脑子里想到全都是怎么样将这笔账给顾瑾汐还回去! 晚月先是愣怔了下随即回过神来意识到安太妃说得是什么之后赶紧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淡淡,似乎又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模样,“属下其实并没有什么理由。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前面咱们与顾瑾汐之间也交过几次手,彼此也还算是了解。” “哦?”听到这里,安太妃原本稍微恢复了些许的面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不过很快随着晚月的话,颦蹙的眉宇渐渐散开,凝着她又好似带着几分兴趣盎然的味道,“继续!” 听到这里,晚月低下头,身子明显的绷紧了,薄唇微微嚅了嚅,似乎带着几分为难,可是却不得不开口,“回夫人的话,属下只是觉得不管是顾瑾汐还是顾家兄弟都是非常重情而且思虑周详的人;从以往的交手中看来,就算他们看似被动,可实际上对咱们的动向却了若指掌;安排周详,根本不会有丝毫的错漏。”这一点,从之前明明她们都已经拿住了顾淮和苏怡夫妻,等同于拿到了顾瑾汐的命脉,可结果?不一样是他们输得一败涂地!正所谓管中窥豹,可见一斑。虽然说当初那件事情有太多的巧合,但却不可否认,顾家兄妹的确难缠,说到这里,她有些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了安太妃一眼,确定她没有生气之后,这才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接着道,“他们此行,想要半途截杀的人必然很多。不说西楚,光是夏凉不想让顾淮安然回国的人就不算少数。这些问题,咱们都能够想到的,夫人您觉得顾瑾汐、顾家兄弟他们会想不到吗?现在,他们既然胆敢大张旗鼓的带着苏怡和顾子安一同上路,只说明了一点!” “哦?”安太妃眼尾轻挑,看了看晚月。 晚月低着头,声音仍旧非常的轻,语气也不急不缓,“他们既然胆敢这么做,必然有自己的依仗。就算暂且抛开夏云枫不谈,夫人,您别忘了,曾经顾淮的身份可不仅仅只是所谓的顾国公那么简单!” “那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放他们离开?”安太妃恨得牙痒痒,两只眼睛迸射出的怒火像是恨不能将顾家的人给全 恨不能将顾家的人给全都生吞活剥了般,面色早已经是难看到了极致。 “……”听到安太妃的话,晚月顿时就沉默了下来。 “本夫人还真就不信了,那顾瑾汐难道有三头六臂不成?”次次主动出击可是却次次都拜在顾瑾汐的手下;之前丹青山明明胜券在握可最后竟然被那个丫头甩了一道,导致她带去的人除了那么几个几乎是全军覆没,就算后来勉强逃出来了几个,却依旧改变不了她损失惨重的事实。这也就罢了,后面一次两次的失利,让她不得不正视那个看似乳臭味干,实际上却是非常强力的对手!想到这里,安太妃的胸口上下起伏着,两只眼睛半眯着。猛然,眼底一抹精芒飞闪而逝,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般,原本脸上的气愤渐渐地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点点戏谑和不屑,又好似想看笑话般;嘴角斜勾,转头看向晚月,“顾家的人走了,那秦睿呢?他总不会也跟着走了吧?” 听到安太妃的话,晚月赶紧低下头,眉宇微微颦蹙着,“听说摄政王先前一直住在蘅芜苑;如今顾家的人已经离开,却依旧没有看到摄政王的身影。” “哼!”对于晚月那模棱两可的回答,安太妃少有的没有生气,反而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淡,又好似带着几分饶有兴致的味道。顾家的人离开,秦睿不可能没有丝毫的反应,到底是从自己的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又怎么会一点儿都不了解,不过他竟然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出现,这也实在是太反常了些,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这两日蘅芜苑有没有什么比较反常的地方?” “反常?”晚月听到这里,脸上似乎带着几分疑惑,眉头紧皱,轻轻地摇了摇头,“蘅芜苑顾家的防守素来严密;那些个下人对府中的事务更是守口如瓶,咱们很难打探到什么东西。不过,如果真的有反常的地方,咱们守在蘅芜苑周围的人不可能没有丁点儿反应!”言外之意,应是没有反常的地方。 对这个答案,安太妃自然非常的不满意,面色难看到了极致,两只眼睛半眯着,似乎是陷入了深深的沉凝;站在旁边的晚月只觉得自己的身子都僵直了,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好久,她才脑子里灵光一闪,“其实如果夫人真的只想知道摄政王的情况,直接派人去蘅芜苑请就是了;就算曾经您跟摄政王之间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不过您总归是他的亲生母亲,面子上他总不会给您难堪!” “倒也是这么个道理。”安太妃微微点了点头,“不过去请就不必了;这件事情我自有主张!蝴蝶谷那边的人估计在再有几天就要到凉都了,你和梓秦两个都机灵点儿,千万不能让他们发现了端倪。还有顾家那里,咱们虽然不能做什么,不过顾瑾香不就是上好的棋子吗?让她去,不管用什么办法,都务必查清楚,顾瑾汐究竟还是不是女儿身!” “……是!”虽然不是十分明白安太妃说这话的意思,不过她却仍旧遵照执行了。 只是晚月刚应声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离开,那书橱背后机关发出的轰隆声又响了起来;梓秦脸上似乎带着几分雀跃,开口就朝着安太妃道,“夫人,关于摄政王的消息已经查到了!听说,摄政王如今正在昏迷中,那个叫无欢的大夫用了很多办法都没有能将摄政王唤醒。您看,咱们是不是……” 毕竟,在整个凉都她们行动最大的障碍就是秦睿;现在秦睿无缘无故的陷入昏迷,对她们来说那可是绝好的消息;虽然他是夫人的儿子,这么幸灾乐祸的总是不太好,不过所幸也不是什么致命的伤害;更何况那秦睿会受伤昏迷也不是她们动手的不是!最好是在她们目的已经达成之后秦睿再醒过来,这样就皆大欢喜了! 安太妃原本还面色沉沉,心里在不断的思考着当日在红枫林中的场景。一幕一幕,那样的图像好似犹在眼前,可是她却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明明是自己给顾瑾汐下药,可偏偏到最后中招的人却是自己。难道那顾瑾汐真的有三头六臂,还是她的医术已经出神入化到了如此境地?很快,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她反手狠狠地拍了下脑门,原本尚且还保留着几分清明的眸子顿时就好似发狂了般;抬手狠狠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是那咬牙切齿又带着几分牙痒痒的味道,“顾!瑾!汐!”想不到自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然被那顾瑾汐给算计了;不过转念又想到,秦睿的昏迷必然跟那汨罗香脱不了关系,那面无表情始终黑沉的脸上,终于染上了点点笑意。顾瑾汐啊顾瑾汐,真是想不到你竟然也有今天,哈。哈哈…… 看到安太妃那时而发怒,时而发笑的模样,梓秦和晚月都不由得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看着安太妃那模样,甚至都在考虑着要不要去请大夫过来看看。 “夫人,您没事吧?”好不容易梓秦才鼓起了勇气,嗫嗫嚅嚅的开口。 “哼本夫人怎么会有事?”安太妃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淡;抬起头看着梓秦和晚月那担忧又带着几分忌惮的目光,她只觉得心情好极了,视线落在梓秦和晚月的身上时,也不由得变得柔和了几分。顾瑾汐啊顾瑾汐,这次本夫人倒是要看看,你究竟怎样跟本夫人斗! 晚月眉宇微微颦蹙着,似乎带着几分疑惑,就这么怔怔地看着安太妃,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梓秦同样抬起头眼底带 起头眼底带着点点震惊,双唇微微嚅了嚅,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安太妃倒是对她们了解得很,甚至连看都不看她们一眼,脸上的笑意清浅,透着从容,转头凝着她们,“行了,这里暂时没你们什么事情了先退下吧。对了,记得随时注意着蝴蝶谷那些人的动向,一旦他们到了凉都,立刻跟本夫人汇报!” “是,属下明白!”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应声,置地铿锵。 看着梓秦和晚月离开之后,安太妃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了,抬手轻轻地扯了下软榻边缘的红线,屋内立刻响起了银铃儿那清脆的声音,听到外面那急促略嫌凌乱的脚步声之后她这才开口道,“张嬷嬷?” “老奴在!”一直侯在自己的房间里,听到银铃儿的声音便第一时间出现在安太妃房门外的张嬷嬷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不怪她如此的小题大作,实在是这几天安太妃的脾气非常、非常的不好;荣恩阁已经有好几个丫鬟被赐了一丈红,现在都还在床上躺着呢。她这把老骨头可是禁不起任何折腾了,这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如果安太妃的脾气再这么暴躁下去,别说荣恩阁,就算是整个摄政王府怕是都没有可以伺候的人了。 “吩咐下去准备辇轿,本夫人要亲自去趟蘅芜苑。”安太妃的语气淡淡的,因为刚刚才沐浴过,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被简单的盘起来,此刻她懒懒地躺在软榻上,那柔弱无骨的模样落在张嬷嬷的眼中,不知道为什么,张嬷嬷竟然觉得自己好似都快被吸引住了般。只是念头刚刚升起,她又赶紧将头给低了下去;这位姑奶奶可不是她们这样的下人能够胡思乱想的,更何况她正常得很。这天底下只听说过男人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女人也有的。这样想着,张嬷嬷总算觉得心里稍微好受了些,可眼神却仍旧不自觉的飘忽着,这不过是几个时辰没有见,自家太妃娘娘真的好似变得甚至连她都快认不出来了。倒不是说其他,就是身上的那股气质,好似越发的妩媚妖冶了。她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赶紧开口应声道,“蘅芜苑顾家的人已经全部离开,太妃娘娘您这个时候去蘅芜苑……” 当然安太妃自然不知道此刻张嬷嬷心头的弯弯绕绕,她此刻正沉浸在自己刚知道的消息中,只觉得心头快慰非常;对张嬷嬷难得的沉默竟然也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淡,抬起眼皮轻轻地睨了张嬷嬷一眼,“就是因为蘅芜苑顾家的人都已经走了,本夫人才更要去!” “……”主人家的事情可不是他们这样的下人能够随意揣度的,刚才开口都已经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现在张嬷嬷可不敢再去触这个霉头;只能躬身应声退去。 从摄政王府到蘅芜苑,不过短短半个时辰的路程;可是却引起了凉都许许多多老百姓的围观。蘅芜苑顾家举家搬迁的消息已经不是新闻,可顾家的人前脚刚刚离开,这安太妃后脚就上门了是什么意思?毕竟安太妃不喜欢顾瑾汐,对顾家和摄政王府结亲一事不满这可是众所周知的事情。难道安太妃这是拿人家顾家的人没有办法,所以在人走了之后连人家的宅子都不放过? 当然安太妃可不管这些老百姓是怎么想的。 看到挡在蘅芜苑浅阁大门口的杨帆和沉星两人,安太妃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浅淡,挥手喝退了张嬷嬷等一干下人,看着他们那紧张兮兮的防守模样,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眸色也越来越深。 “太妃娘娘,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您还是请回吧!省得待会儿事情被闹大了,您还要落得个私闯民宅的罪名!”杨帆面色非常的难看;虽然不知道安太妃次来的目的是什么;但用脚趾头都能够想到并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这座宅子是明明白白的落在顾瑾汐名下的;就算顾家的人已经全部离开,可是却留了几个下人,如果那些下人将事情闹到京兆尹,到时候安太妃怕是也讨不了好。 可安太妃是谁?既然她打定了注意要来,自然就不会这么轻易的被吓退。 看着杨帆那黑沉的面色,安太妃突然就捂唇轻笑了起来,“杨帆啊杨帆,这知道的说你是咱们摄政王府的大总管,睿儿身边的得力助手;可你瞧瞧你现在这副模样,如果有那些不知情的看到,怕是以为你是顾瑾汐安插在睿儿身边的探子呢!” “太妃娘娘慎言!”听到这里,杨帆原本就难看的面色此刻更是越发的沉了,就这么恶狠狠地瞪着安太妃,眼底泛着若有似无的厉光。 “哼!”安太妃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就这么没好气地睨了杨帆一眼,“别在本夫人面前危言耸听!私闯民宅?杨帆,如果你说本太妃状告蘅芜苑顾家一个绑架我西楚当朝摄政王的罪名,你说说,会如何?”威胁她,哼,她安伈可不是被吓大的。 听到这里,杨帆顿时面色就是一沉,脸上似乎带着几分为难就这么怔怔地看着安太妃,似乎是在思索要用什么样的理由打发了安太妃。毕竟现在自家爷仍旧昏迷着,什么时候醒来尚且不知道呢,这位太妃娘娘,纵然跟自家爷不对盘,可不管怎么样都是自家也的亲娘,爷可以对她不敬,可是他们这些做下属的却是不能。 “你要是识相的就给本太妃让开,不然待睿儿醒了,本太妃定要状告你们个不敬之罪!”安太妃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浅淡, 常的浅淡,而且带着非常肯定的味道。 “我们奉王爷的命令留守蘅芜苑,没有王爷的手谕,任何人不得踏入浅阁半步!”思来想去,杨帆也只能想到这么个理由;毕竟,如果说整个凉都还有谁能够压制得住这位姑奶奶的嚣张气焰也就只有自家王爷的名头稍微好用一点儿了。 “嗤——” 听到这里,原本脸上带着不屑的安太妃笑得越发的欢实了。她就这么上下左右的打量着杨帆,像是在看什么怪物般,嘴上还不断的啧啧着,轻轻地发出一声冷哼,“都道是你杨帆对睿儿忠心耿耿,可是没有想到你竟然也有撒谎的时候。” “太妃娘娘您……”杨帆听到这里,赶紧开口想要解释,可不等他说完,安太妃却是径自开口直接打断了杨帆还没有出口的话,“睿儿的命令?哼,那本太妃倒是想问问睿儿什么时候发出的命令?”这蘅芜苑顾家的人离开才多久,算算当时她约顾瑾汐到红枫林的日子,秦睿应该已经昏迷了五日有余,难道他在昏迷之前就未卜先知?还是,蘅芜苑顾家的人没有离开之后,他就敢发出这样的命令? “顾小姐离开之后!”杨帆似乎有些不解,不知道为什么安太妃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开口。毕竟,不可能人家没有离开就不允许人家回房了吧。 “哈,哈哈!”听到这里安太妃更是整个人笑得花枝乱颤的,看着杨帆,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可又好像带着点点可怜和不屑,“睿儿都已经昏迷了五六日了般,杨帆?” “轰——” 安太妃的话音尚未落地,顿时杨帆和始终沉默着没有开口的沉星两人顿时都只觉得好像是晴天霹雳般,眼底呆着浓浓的不敢置信看向安太妃。秦睿昏迷的事情可是秘密中的秘密,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对两个人的表情和疑惑,安太妃可没有丝毫的意外;脸上那夸张的笑意渐渐淡去之后,她眼底带着积分意味深长的味道。她脸上的笑意淡淡的,“不用猜了,本太妃想要知道的东西自然有本太妃知道的渠道。枉那顾瑾汐被称为神医可是竟然都不能将睿儿给救醒,你们以为你们这样守在蘅芜苑就没事了吗?” “……”杨帆和沉星两个人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可是安太妃的话却没有就此停下,反而带着几分义正言辞的味道,“当朝摄政王不可能永远不出现,秦岚的手段是不错,可这凉都上上下下服他的人有多少,这点想必你们比本太妃要清楚得多。” 的确,秦岚原本就是个洒脱不管朝中事的闲散皇子,甚至一度自诩逍遥王;如果不是秦栾隔三差五的仍点儿差事给他,怕是朝中那些人早就已经忘了皇后娘娘还生了个九皇子。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秦岚被赶鸭子上架,可凉都这些人更多的却是摄于秦睿的势力不敢轻举妄动。如果秦睿出事的消息传了出去,怕是根本就不用旁人动手,凉都的内乱就足够让他们秦氏皇族喝一壶了。 杨帆虽然并不从政,但跟在秦睿身边耳濡目染的自然也了解不少;连安太妃都能够想到的东西他自然不会想不到,可就是因为想到了心里才非常的不安。他闭上眼深吸口气,眼底似乎带着几分暗色,连带着语气都带着几分严肃,“那太妃娘娘你想如何?” “本太妃想如何?哼,本太妃想见见自己的儿子有错吗?”安太妃嘴角微微勾着,带着清浅的笑意,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杨帆和沉星,“怎么,难道有什么问题不成?” 问题?那可是有大了! 这摄政王府的上上下下谁不知道王爷跟太妃娘娘之间的矛盾早已经是不可调和的,现在这位太妃娘娘竟然跑到他们面前来说想见见自己的儿子。这也太扯了吧! “太妃娘娘还是请回吧!”杨帆眉头紧皱,觉得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安太妃早就知道杨帆是个死脑筋,对秦睿的忠心自然是没的说;但这样的忠心对旁人来说却是非常的困扰;比如说现在的她。她低下头,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浅,上下左右的打量了杨帆一圈儿,然后轻声道,“如果我说,我能够让睿儿醒过来呢?杨大总管,是不是还要坚持赶本太妃离开?” “你说什么?”听到这里,杨帆的语气震惊,似乎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 “怎么,不相信?”安太妃低下头,脸上的笑意带着淡淡的嘲讽,又好似带着点儿什么无所谓的态度,直接就转身,“既然如此,那本太妃也不拿自己的热脸来贴冷屁股了。” 看着安太妃竟然是真的准备离开,到底沉星还是没有忍住,“太妃娘娘,留步!” “……”安太妃却根本像是听不到般,离开的脚步非常的轻缓而且没有丝毫的停顿。只是因为背对着杨帆和沉星,他们两个看不到的地方,她嘴角微微勾着,两只眼睛异常的晶亮;心里更是飞快地划过一抹志在必得,跟她斗,他们还嫩了点儿,哼! 微风拂过,撩起湖畔的绿柳依依;小草儿随风,碧波漾漾,万里无云。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身着一袭雪白曳地裙摆绣着大朵鲜红牡丹长裙的安太妃,杨帆的面色仍旧有些不太好看,他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对安太妃,自家爷的态度非常的明显,所以连带着他对安太妃也并不是那么的信任。可是现在,正如安太妃所说,西楚内忧外患,凉都更是 ,凉都更是多少人对着秦岚和他们摄政王府虎视眈眈。现在,是碍着秦睿,摄于秦睿的威严和铁血手段他们不敢有丝毫的僭越,但如果自家爷昏迷不醒的消息一旦传出去;那些早就已经虎视眈眈的恶狼怕是真的就再也忍不住了。如果只是这样,以杨帆的阅历和城府还不至于忍不住;只是,顾小姐和无欢这两个连前任宋院正都啧啧称赞的人对自家爷的情况都束手无策;除了相信安太妃,他真的别无他法了。 脑子里飞快地转动着,杨帆眉头紧锁,眼底带着一股浓浓的疑惑和不解。 “杨帆!”眼看着安太妃的身影越走越远,可是杨帆却仍旧岿然不动,站在旁边的沉星都有些着急了,轻轻地扯了扯杨帆的衣袖,急促地开口却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嗓音请唤一声。 凉风吹过侧脸,仍旧带着阳光的灼热,只让杨帆觉得心里烦躁不已;明明心里已经隐隐地有了决定,可是他却并不认为安太妃有这么好心,他闭上眼深吸口气,喉头上上下下地滑动着,好久才艰难地从嗓子眼儿里面挤出几个字来,“什么条件?” “不管怎么说睿儿都是本太妃的孩子!”虽然从表面上看起来安太妃走得并不快,但杨帆却知道;安太妃如果在全盛时期,怕是跟自家爷比起来武力不相上下。如果她真的有心想要离开,怕是早就已经离开了蘅芜苑的大门;可是她却并没有,反而故意拿着贵妇的架子,缓缓向前。虽然瞧着并没有多大的差别,但其中的深意就太引人思考了;杨帆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再抬起头看向安太妃的时候,眼神晶亮,带着几分笃定的味道。 不管是顾瑾汐、无欢还是宋青山的诊治,自家爷的身子并没有任何的问题;就如同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好像真的只是睡着了。可是这天底下谁能够一睡就是五六日,甚至连丁点儿动静都没有的。不管安太妃说的是真是假,他总要去试上一试,毕竟眼下时局混乱,自家爷不在他们就好似失去了主心骨一般,心一直在嗓子眼儿紧紧地悬着,怎么都放不下去。 杨帆沉沉地吐出口浊气,想明白之后,脸上同样带着几分浅淡的笑意,眼神通透,“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太妃娘娘专程来蘅芜苑跑一趟,怕不仅仅只是为了跟杨帆说这么几句话吧。”说到这里,他看着安太妃,出口的话带着十足的客套,就好似真的只是将其当作一场交易般,“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杨大总管果然聪明。”安太妃转身朝着杨帆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哼!”杨帆从鼻子里发出医生不屑的轻哼。 “其实,不管怎么样睿儿都是本夫人的孩子。本夫人自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就这样昏迷一辈子不是。”安太妃低下头,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清浅;顾瑾汐给她下的毒药虽然能够让它她欲望不满,沟壑难填;但与此同时,她在与男人阴阳交合的同时,也能够采阳补阴,帮助自己冲击被秦睿封在丹田处的内力;这些日子已经是小有成效;当然能有这样的效果跟晚月、梓秦总是寻找干净的童男不无关系。感受到自己体内日渐丰盈的力量,她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浓了,“不过,既然杨大总管都这么说了,本太妃如果不提两个条件,怕是有些对不住自己!” 听到这里,杨帆那原本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余下的就只是洗耳恭听了。 安太妃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浅淡,看着杨帆,又看了看旁边抿唇面色难看的沉星,“怕是你们两个还不知道你们家王爷是为什么进入昏迷的吧。” “嗯?”杨帆和沉星同时猛的抬起头,两双四只眼睛,眼神灼灼地盯着安太妃。 “说起来也没什么,只是本太妃之前偶然得知顾瑾汐中了一种春药,必须与男子交合方才能解。”安太妃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淡,看着杨帆,“你家王爷对顾瑾汐的心想必你们应该比本太妃要了解得多。不过,恰恰顾瑾汐所中的这种药与一般春药不同,与她交合的男子在时候会彻彻底底的忘了她。你家王爷现在之所以会昏迷,是因为他对顾瑾汐的执念太深,药效相冲,所以才会导致这样的情况。” 听到这里,杨帆两只眼睛半眯着,看着安太妃脸上带着一股浓浓的不屑,可眼底似乎又透着几分了悟,“这药是你对顾小姐下的吧?”虽然是问句可是语气却是非常的肯定。 “……”听到杨帆的话,安太妃却并没有回答;反而只是低下头,露出白皙而又完美的侧脸和那修长纤细的脖颈;或许连安太妃自己都没有发现,自从红枫林归来药性发泄之后,她整个人的气质似乎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这之前,她因为神照功的缘故,偶尔也会要与男子阴阳交合,尤其是在她的内力被秦睿封了之后,但至少她整个人是有理智的;在不需要的时候,穿着打扮都还是非常的端庄。可自从中了顾瑾汐给她下的药之后,欲望宛若沟壑难填不说,甚至连穿戴都不自觉地偏向了更开放和暴露。就拿她身上的那一袭抹胸长裙来说,本来是之前一位贵妇送来想要讨好安太妃,可是却被她嫌弃太过暴露。毕竟,抹胸长裙不比曲裾,胸前会露出大片的雪肤不说,这件更是能够隐隐的看到浑圆精致的肩膀。可安太妃却丝毫没有发现,以前自己讨厌的东西,现在她竟然觉得非常的喜欢;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都充满了浓浓的风情,尤其是那眼神,包涵秋波,更是恨不能让所有的男人都溺死其中般,所谓的天生媚骨大抵就是如此。 顿时,三个人之间,一股非常诡异的气氛流转开来;众人都沉默着谁都没有说话。 到底还是沉星忍不住,眉头紧皱,轻轻地扯了扯杨帆的衣袖,让他不要再说了。毕竟,不管那种药是不是安太妃给顾瑾汐下的,现在的当务之急都是让自家爷尽快醒来,“太妃娘娘,您究竟要怎么样才肯帮我们将王爷唤醒过来?” “哼!”杨帆只冷冷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别过头;对自家爷跟顾家小姐生米煮成熟饭的事情他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更多的还是为自家爷开心的;但以这种方式,怕是自家爷和顾小姐都是不愿意的。 安太妃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其实也不算什么条件,本太妃已经说了,那药的药性太过特殊;既然睿儿选择了给顾瑾汐解药,那他就会忘记有关顾瑾汐所有的一切;可是他却不愿意忘记,本能的去反抗,这才造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说实话,其实她都非常的诧异,诧异于秦睿对顾瑾汐的爱竟然如此的深入骨髓,感情越深,那药效的作用也越深,忘记之后恢复的可能性也越低,她自然非常的开心。 “那太妃娘娘你的意思是,只要王爷忘记了顾小姐,他就能醒过来?”杨帆从来都不是个笨人,只需要稍微点拨就能够通透其中关节,更何况安太妃已经说得非常的明显了。 第228章 最好别让本太妃等太久 安太妃两只眼睛晶莹剔透,嘴角微勾,眉眼弯弯的看着杨帆,“嗯哼,杨大总管国真不愧是睿儿身边第一人;这认识和觉悟,啧啧!本太妃就喜欢跟聪明人说话!当然了,你们也可以选择等!”至于等到的结果是什么,那就不是她所关心的问题了,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她绝对不会让秦睿记得顾瑾汐,不管用什么样的方法。 “……”虽然她并没有直接点透,可答案已经非常的明显了。 秦睿如果想要醒过来要么等他自己与药效之间分出个胜负,自然而来的醒来;这种情况会有两个,要么忘记顾瑾汐,彻彻底底;要么忘不了,铭刻在心。当然,他们也可以选择求助于安太妃,不过以她跟顾瑾汐之间的关系,他们自然不用奢望安太妃会帮助自家爷记住顾瑾汐;可是忘记吗?自家爷如今昏迷不醒的原因就是因为不想忘记,可是他们却……自家王爷对顾瑾汐的感情他们是亲眼见过的,如果他们真的那么做了,跟背叛又有什么两样? 一时间,杨帆和沉星都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难道就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沉星眼神灼灼地看着安太妃,眼底带着浓浓的期望和希翼。 杨帆的面色仍旧没有丝毫的变化,眉头紧皱,表情难看;似乎是在思索又似在衡量;毕竟,自家爷的事情尤其是事关顾瑾汐的事情,他可是有过切身体会的。当初,顾瑾汐对自家爷的态度模棱两可根本不甚明朗,可自家爷却仍旧义无反顾地陷了下去;甚至为了她,不惜以身犯险;平心而论,他既希望自家爷能够永远的忘记顾瑾汐,又不希望自家爷好不容易得到的一点儿温暖就这么消失;心里千回百转,愁肠百结。尤其瞧着安太妃那言笑晏晏的模样,他却始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安太妃低下头,脸上仍旧是那浓浓的笑,“至于其他办法,本太妃就不知道了。当然,你们也可以考虑,或许能够让你们找到其他办法也说不定呢!”说着,视线扫过沉星最后意味深长地看着杨帆,嘴角扬起的弧度越来越大,脸上的笑意正浓,“本太妃在荣恩阁等着你们的答复!对了,本太妃忘了告诉你们;这毒性可是很伤身子的,以睿儿的身子,最多也就只能撑一个月;如果到时候醒不过来,那可就真的醒不过来了。所以,你们最好不要让本太妃等太久,不然……”说着她捂唇轻笑一声,看了眼两人背后大门紧闭的阁楼,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浓了,“咯,咯咯!” “你……”听到这话,原本心里就气愤不已的杨帆更是两只眼睛都瞪圆了,眼神灼灼地看着安太妃,气得咬牙切齿,恨不能将安太妃给生吞活剥了般;如果不是站在旁边的沉星拦着,他或许真的已经冲出去了;沉星焦急地抓着杨帆的手臂,“杨帆,你冷静点儿!” “好了,该说的不该说的本太妃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本太妃有些乏了,就先回府了。”安太妃脸上的笑意淡淡的,说话的语气更是不咸不淡。 杨帆好不容易才深吸口气将心头的怒火压下来,“太妃娘娘可是还没有说你的条件!如果到时候你帮我们唤醒了王爷,难道就不怕我们食言而肥不成?” “哈,哈哈!杨大总管可真是个明白人,丁点儿都不含糊。放心本太妃的条件非常的简单,你们肯定能够做得到的。”说着,安太妃别有意味地打量了杨帆一眼,那有力的猿臂,看似单薄可却非常厚实的胸膛;光是想想就让人食指大动呢!“至于食言而肥,本太妃既然胆敢跟你们做这个交易自然就不怕你们食言,前提是你们承受得起食言的后果;你该不会愚蠢的以为本夫人会什么准备都不做吧?” “你……”杨帆原本就气得不行,此刻心中怒火更胜,可是却偏偏根本就发泄不出来,只能恶狠狠地瞪着安太妃那搔首弄姿的背影,渐行渐远!不知道为什么,杨帆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而且是非常的不对劲。这安太妃看自己的眼光也未免太那什么了些,虽然跟在秦睿身边他并未经历过情事,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那眼神中的意味太过明显让他想忽略都忽略不了。虽然这安太妃跟自家王爷素来不合,尤其是在顾瑾汐的事情之上,但平心而论,在之前,她的穿着打扮,气质行为都非常的端庄高贵。纵然在云禛山生活了十余年,可该有的礼节和气质跟萧太后比起来却是不差半分的;可现在,怎么看怎么都有着一股子风尘女子的味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能够让一个人从头到尾甚至连骨子里都发生了变化?还是,她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这个念头刚浮起来,就被他自己恶狠狠地扼杀在了摇篮中。虽然现在摄政王府在安太妃的掌控之中,但毕竟那里可是秦睿的大本营;他们经营了十余年的东西和人,怎么可能在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被安太妃给彻底掌控了。摄政王府发生的事情,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啊,他都知道了。只是荣恩阁,最近一些奇怪的现象,他没有心思去细细琢磨罢了。 “这样说来,我们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沉星低下头,面色沉沉,带着几分感慨。 杨帆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安太妃那几乎已经看不到了的背影,心里仍旧再不断的思索着,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在摄政王府想要将一个大活人给替换了,根本就是不可能 换了,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杨帆,你没事吧?”瞧着杨帆的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味道,沉星面色同样非常的难看,此刻更是带着几分担忧的味道,轻轻地扯了下杨帆的衣袖,同样看着安太妃离开的背影,眸色沉沉,心里则是在不断的思索着什么。 杨帆似乎是这才回过神来般,朝着沉星轻轻地摇了摇头,低首垂眸,眼睑微微垂下掩去眸底的深思。闭上眼深吸口气,“不妨!” “可是那王爷那里?”沉星双唇紧抿,低下头。喉头滑动间,艰难地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一句话来,“我,我们该怎么办?”难道他真的打算跟安太妃合作,让她彻彻底底的抹去的自家王爷所有关于顾小姐的记忆吗?更何况,刚才那安太妃最后临走前说的话,至今都让他觉得毛骨茸然;如果安太妃在用药的时候对自家爷做点儿什么手脚,那…… “先上去看看爷今天的情况;索性时间还早,这件事情容我再考虑考虑。”杨帆低下头,没有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都不会选择安太妃的方法。因为他比谁都要清楚,让自家爷忘记顾瑾汐,就跟要他的命没有什么两样;或许忘了刚开始的时候不会如何,但以自家爷的性子往后怕是再难爱上任何人。与其行尸走肉般的活着,跟现在这样毫无知觉的躺着,也没有什么两样;更何况沉星考虑到的事情他也想到了,将自家爷落入安太妃的控制,怕是就算他醒了也恨不能就此睡过去。 看到这样的杨帆,沉星顿时也沉默了下来。杨帆能够想到的,所顾虑的,他不是想不到,但有些事情,秦睿不在他们根本做不了决定;就如同蘅芜苑顾家的人离开,如果自家爷还清醒着,不管是他或者是杨帆,其中必然有一人会跟着离开;可是现在,他们却被顾瑾汐勒令留在蘅芜苑;自家爷醒过来的时候,如果还记得顾瑾汐,怕是他们也免不了一顿罚;如果不记得了,沉星甚至根本连想都不敢想,那样的结果真的是太可怕了;让自家爷回到没有认识顾瑾汐之前的模样么?光是想想,他就忍不住一阵恶寒。 无怪沉星会有这样的想法,没有遇到顾瑾汐之前的秦睿,表面上是当朝太后娘娘最宠爱却体弱多病常年养在府里的幼子;可暗地里却是无心无情的杀神;别看后来杨帆因为顾瑾汐受到过几次惩罚,那都已经算是轻的了,如果是放在之前,杨帆就算不死怕是也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好起来的。 就在沉星愣神的时候,杨帆再次睁开眼,眸底一片清明,心里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般,“去将无欢和宋青山找来。” “嗯?”沉星脸上带着几分疑惑,毕竟之前他们不是没有给自家王爷检查过,可是却都束手无策,现在请他们过来又是什么意思? “让你去就去!”杨帆也是恼了,面色黑沉得让人觉得可怕。 沉星只能无奈地耸了耸肩,足尖轻点直接就朝着蘅芜苑大门口的方向去了;也罢,谁让他没有杨帆那样沉稳和决心,更何况杨帆对自家主子爷的忠心比自己只多不少,他倒也不担心杨帆会做出什么来。 “哎呀,慢点儿慢点儿,老头子我这身老骨头可经不起你们这样几次折腾了。”被沉星连拖带拽地带到蘅芜苑浅阁的宋青山,气喘吁吁的上气不接下气;自家的宝贝孙女今天离开,他可是伤心着呢,如果不是宝贝丫头在乎这个臭小子,他才懒得过来。 杨帆面色严肃,亲自捧着茶杯给宋青山赔罪,“事出突然,劳宋大夫跑一趟,杨帆在这里给您赔一声不是!”说着,还别有意味地看了沉星一眼,似乎带着几分揶揄的味道。 “你突然叫沉星唤我们过来,可是发现爷醒了?”说到最后,无欢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怎么都不会相信,自己奉之为主的人竟然因给自家小师妹解春毒而陷入昏迷至今不醒。纵然女子中了春毒之后的需求和欲望都相对较大而且频繁,不过怎么说这种事情女子的体力更弱,虚耗也更多的吧;可是自家小师妹都已经醒过来好几日了,可他却仍旧昏迷着,连丁点儿要醒过来的趋势都没有;偏生自家小师妹又因为夏凉国母病危的消息而不得不离开。 宋青山双手捧着茶杯狠狠地呷了一大口茶之后,这才稍微顺过起来了;听到无欢这么说,也顿时猛的抬起头来,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杨帆,欢小子说的是真的?” “呵呵!”听到这话,杨帆嘴角也不由得勾起几分苦涩,闭上眼深吸口气,轻轻地摇了摇头,“王爷他跟前几日的情况是一样的,没有任何的动静!” 听到这里,宋青山原本那颗提到了嗓子眼儿上的心又沉了下来,坐回椅子上,低着头看着茶杯中那翩跹的茶叶,眉头紧皱,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那杨帆你……”无欢薄唇微微抿了抿,语气带着浓浓的疑惑和不解。 “刚才安太妃来过了。”杨帆从来都不是那卖关子的人,兀自开口直截了当。他长长地吐出口浊气。 “那个老妖婆她来做什么?”不等杨帆说完,宋青山首先就炸毛了;脸上带着一股气愤的模样;如果不是因为顾瑾汐,就冲着秦睿是安太妃的儿子这点,他是怎么都不会出手为他医治的。 无欢同样是眉头紧皱,眼神灼灼地看着杨帆。 杨帆低下头,脸上也带着几分苦涩的 几分苦涩的味道,他抬起头看着无欢又看了看宋青山,“想必你们都还不知道,顾小姐所中的春毒是安太妃所下;而王爷现在昏迷不醒也在她的掌控之中。”说着,不等其他人发问,他直接一口气将所有的话全部都说了出来,最后整个人带着几分惫懒浑身无力地靠在椅子上,“大抵情况就是如此!王爷现在的情况你们也是知道的,咱们现在……哎!” “也就是说,秦睿就算真的醒了过来,也很有可能已经不记得顾丫头了?”宋青山面色沉沉,语气难看,就这么盯着杨帆,像是要从他脸上看出点儿什么来。 无欢同样眉头紧锁,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种春毒,为什么跟在师父身边这么多年他竟是闻所未闻。 杨帆双唇紧抿,抬起头看向宋青山和无欢的眸色也加重了几分凝重和严肃,“距离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去了十日,今天让你们过来,就是想问问你们,看能不能想到办法;除了以药物让王爷彻底的忘记顾小姐之外,有没有其他办法?” “嗯!”听到这里,宋青山也微微点了点头,“既然能够以药力强制抹去秦睿对顾丫头的记忆,自然也应该有药物可以解除这种限制。”万物相生相克,总有道理。 听到这里,杨帆和沉星脸上似乎都带着几分惊喜的味道,眼神灼灼地看着宋青山。 可无欢嘴角却是勾起了几分苦涩,“万物相生相克是不假,可咱们连忧儿所中春毒的名字都不知道更遑论配方。” “这种药竟然能够通过男女交合影响人的记忆,那必然不会是平常的,安太妃可有提及这药的名字?”宋青山低头沉思,半晌才抬起头眼神灼灼地盯着杨帆;如果能知道名字,或许能够从中得知点儿什么线索也说不定呢。 “我记得忧儿醒来之后曾经说过,她所中的春毒名为汨罗香。”无欢低下头,面无表情眸色沉沉,转头看向宋青山,“这几日我翻遍典籍,也询问了师兄和师姐,根本没有查到丁点儿关于汨罗香的记载。宋大夫,想必你也知道,这天底下最不缺奇人异事,他们配置出来的药方未必会以药材做名。”一些人是为了防止别人从中得出配方线索,当然另一些人只是因为自己喜欢。 听到无欢的话,宋青山原本带着几分雀跃的心不由得又沉了下来,他眉宇微微颦蹙着,“那我们现在可真是两眼一抹瞎;想要将秦睿唤醒,难呐!” “宋大夫,难道您真的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听到这样的结果,虽然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可是杨帆仍旧觉得有些难以接受,他眉头紧皱,“难道我们真的就要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王爷昏迷不醒,或者直接求助安太妃,将他关于顾小姐的记忆永永远远的抹去吗?” 话音刚落,在场所有的人都瞬间沉默了下来。 “呵,呵呵。”好久,无欢才低低沉沉的笑着,那笑声带着浓浓的自嘲,轻轻地摇了摇头,看着杨帆,“忧儿既然知晓药效想必定当是明白的,所以才没有用针阵之法让秦睿强制性来。一则,因为就算是用针阵之法也是有风险的;二来,也是对王爷有信心吧。”毕竟他们经历过那么的风波和磨难,现在好不容易能够走到一起了,他也相信自家王爷定然会战胜那所谓的药力,醒过来的。 杨帆低下头,嘴角的苦涩未退,“看来咱们现在真的只能等了!” 话音落地,所有的人又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毕竟就算是等,等出来的结果也未必是他们想要的;但如果不等,在一无所知的时候盲目用药,最后可能结果会更糟;反正距离一个月的时限还非常的充裕,他们还等得起,总比现在就让安太妃彻彻底底的将自家王爷的记忆给抹去了来得要好。 当谢家的人接到消息匆匆赶回凉都的时候,整个蘅芜苑早已经是空空如也。 前不久因为谢明的事情,消失多年的白香莲突然出现;谢家的人商量了许久,有些事情也合该是好好说清楚,至少对谢明、对死去的谢守有个交代。彼时,整个凉都风平浪静,所有的事情都在秦睿的掌控之中,更何况以秦睿对顾瑾汐的感情,他们根本不用担心蘅芜苑顾家,所以这才放心的离开;却不曾想,他们事情尚没有处理完,凉都城内竟然就发生了这样的大事。 关于蘅芜苑顾家为什么匆匆离开的原因,就算后来从秦岚处得知了消息,可谢家的人心里却仍旧非常的不安;所有的人心里都七上八下的,谢明虽然跟着他们回来了,可却仍旧能够看出他的情绪不高,毕竟白香莲的死,还有她死前不知道是不是良心发现所说的那些话,对于谢明来说都是个很大的打击。 “我和流枫立刻出发去追他们。”谢逸当机立断,转头眼神灼灼地看着谢明,“你如果还有半点儿血性,就担起你的责任,别让阿守叔失望,哼!” 谢安薄唇微微嚅了嚅,可是却没有阻止,只非常凝重地拍着谢逸的肩膀,“一路小心!” “我明白的。”谢逸是何许人也,朝廷倾轧,那些事情他虽然没有切身经历过但知道的却是比谁都要明白。夏凉,夏云枫虽然并不像秦栾那样,儿女成群;但后宫妃嫔,该有的却是一个都不少的都有;更何况,因为之前顾淮的失踪,夏云枫有意开始培养茜月公主接替国主之位的时候开始,后宫那些原本安安分分的后妃心思也都开始活络了起来,其中以茜寍公主的 茜寍公主的母妃最盛。 “哎……”谢安沉沉地叹了口气,望着夏凉国的方向,脸上不由得染上了几分颓然之色。对苏怡这个女儿,从头到尾他亏欠得最多;以前失踪的时候想着要找回来,可现在当真找回来了,却发现自己竟然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感觉,还真的是难受啊。 陆氏站在他的身边,那些感受何尝不了解;甚至比起谢安她对苏怡的愧疚感更甚,毕竟那可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可纵然如此,却也明白,有些事情冥冥之中早就已经注定,“听说本家的两个侄孙已经快到凉都了,本家的人很少踏足外界,这次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 “不管为了什么事情,咱们只要做好自己的本份就好。”谢安拉着陆氏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声音低低沉沉的感慨着,“老了,老了。管不了了!” “你说怡儿他们……”陆氏低着头脸上仍旧带着几分担忧的神情,她眉头紧皱面色难看;虽然对朝堂中的倾轧并不如谢安和谢逸了解得通透,但却并不是一无所觉。她薄唇微微抿着,抬头朝着谢安,还是没有忍住,“老爷,你说,这夏凉国母病危,会不会是……”说到这里却是戛然而止,有些话却是再也说不出口;彼此却都心知肚明。 “不管是不是,你都要相信他们。”谢安拉着陆氏的手,望着远方,长长地吐出口浊气,“顾淮身为夏凉国大皇子的身份虽然并没有昭告天下,但该知道的人怕是早就已经知道了;如今夏凉国主身体正盛,就算那些人想要做什么至少也会心有顾忌,还有顾丫头和顾家那几个小子,有他们在,那些人就算是有心想做什么也未必能成。” 听到这里,陆氏一直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了些。 不过正如他们所言,从蝴蝶谷出来的一群少年已经到了凉都的城门外;不过,他们还来不及有什么动作,直接就被守在城门外的戚家人给半路劫走了;让扑了个空的安太妃气得不行。 “砰——” 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传来,摄政王府,荣恩阁中的摆件又全都遭了秧。 梓秦眉头紧皱,面色难看的跪在地上,双唇紧紧地抿着,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毕竟人是在她的手上被劫走的,她无话可说。 “夫人,这件事情护国将军府参与其中,咱们根本没有抗衡之力。”晚月早就已经将生死看得极为透彻;没有了梓秦那样的顾虑之后,说话倒是随性了很多。如果换了以往,她定然也是不敢在明知道自家珠子盛怒难平的时候去触这个霉头的。 “哼那你的意思是本夫人就要硬生生的咽下这口窝囊气?”安太妃气得面色通红,胸口上下起伏着;早上的时候才在蘅芜苑杨帆处碰了一鼻子的灰;现在好不容易瞧着自己能够盘算两分;可谁曾想到竟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 “属下不敢!”晚月低着头,双唇轻抿。可别说是现在,就算是没有当初丹青山那让她们大伤元气的事情,就算她们仍旧是在鼎盛时期,也根本没有能跟护国将军府匹敌的实力更遑论是现在。明知不敌的情况下却非要以卵击石是愚蠢的行为,她自认梓秦避其锋芒的行为并没有错,更何况,安家的那位小姐不是说了吗?只要他们谈完之后自然会来摄政王府拜访的,不管怎么样自家夫人都是他们的长辈不是。 安太妃没好气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然后恶狠狠地瞪了梓秦一眼。 晚月眸色闪了闪,双唇紧抿,好久才从嗓子眼儿里面挤出一句话来,“可是夫人,现在人已经被护国将军府的人带走,木已成舟。就算您现在真的杀了梓秦也无济于事;现在咱们更应该考虑的,难道不应该是,为什么护国将军府会参与到这件事情当中来吗?” “……”听到这里,安太妃也顿时沉默了下来,她抬起头看着晚月,“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属下只是猜测。”晚月低下头,对安太妃那狠戾的目光置若罔闻,脸上仍旧带着浅淡的笑意,“逼近护国将军府地位超然,就算当初丹青山的事情闹得那样的沸沸扬扬,他们都岿然不动;这次的的目标确实非常的明显,甚至在梓秦都还没有来得及开口的时候就将安小姐一行全都带走,难道夫人您不觉得奇怪吗?”护国将军府的地位之所以如此超然,是因为他们不参与朝堂政事,也不参与那些权力倾轧可手中却掌握着整个西楚最为骁勇善战的精锐部队;当然这些部队是不会轻易参战的,除非是西楚生死存亡,他们才会出手;不然上次丹青山中发生的事情,怕是没有办法这么轻易了结。 安太妃听到这里,轻轻地点了点头,转头看向晚月,用眼神示意她继续。 “属下记得,当初元帝手底下留下来的是八位将军;这护国将军府会不会是其中一位的后人?”晚月自然知道安太妃是安家之后,她从来就没有掩饰过自己对长生不死的渴望。可偏偏,为什么同样是家族血脉那些男子就能够拥有这样的优待,可她们女子却不得不经历生老病死,她不甘心。 安太妃眼底带着一股狂躁和灼热,听说最初在蝴蝶谷中的确是有八个家族,只是后来其中五个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渐渐的走了出去,现在余下的就只有他们三家了。不过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她都还没有出生自然不知道其中原委,而知道的那些人自然也不会提及。 感受到安 感受到安太妃周身气势的变化,看着她那一变再变的脸色,晚月那始终悬在嗓子眼儿的心总算是稍微放下来了些,这才接着开口道,“更何况正如夫人您所说,安小姐他们几乎从来未踏足外界,可护国将军府的人却能够在第一时间认出他们,这难道不是很可疑吗?” “……”听到这里,安太妃原本就不甚坚定的心也有了些许的动摇;她眉头紧锁,面色难看,朝着晚月开口道,“那你的意思是,护国将军府的人跟咱们的目的一样,也是为了那长生不死药?” “他们为了什么属下不敢妄自猜测,但他们的身份却非常值得考量。”晚月的声音不急不缓,不咸不淡,“所以咱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他们的目的,最好能够将他们拉到我们这边来,不然……”以她们如今的实力,想要进入元帝塚都非常困难,更遑论其他。 从来不对外人开放的护国将军府中,安玥一行,很快进去又很快的出来;只是跟开始的时候不同,却是戚将军和戚夫人亲自送他们出来的。只是出来之后,他们并没有直接分散,而是在莫言的带领下来到了迎宾楼的一处环境清幽的雅室。 刚进入房间,安玥就欢脱得不行,抓着安珏的手,不断地摇晃着,“哥哥,哥哥;刚才那个护国将军府的戚将军是不是就是太爷爷跟我们说的骁勇善战的戚太爷爷家的人啊。为什么同样是八将后人,他们可以在外面生活,我们就不行!哼,谷卫也偏心!” “玥儿,不可胡闹!”安珏此刻面色沉沉,心里不断地想着刚才戚将军跟他们说过的话;抬起头朝着莫言有些抱歉地笑了笑,“言兄,可否让人带玥儿下去休息?” 莫言原本就不善言辞,自从发生了那件事情更甚,对安珏的话他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很快,迎宾楼的管事就将安玥带到了另外的房间;能够脱离自家暗格管家婆哥哥的管辖范围,安玥可是高兴得紧,自然没有任何的拒绝。 安玥前脚刚走,后面几位少年围坐在圆桌旁,面色都非常的难看,“如果真的如戚家人所说,那元帝塚怕是真的就在这丹青山中无疑了。大哥,这件事情你怎么看?”说话的却是陆家年轻一辈的佼佼者陆其晗,坐在他对面的是他的大哥陆其晖。 “安珏,你觉得呢?”陆其晖长着一张娃娃脸,笑起来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别看他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他们这一行的战斗力就属他最厉害。 “戚家的人没有必要骗我们。”安珏开口直截了当,“就算当初,他们因为种种缘故从蝴蝶谷搬了出来,但毕竟咱们同宗同源。临走的时候,爹说过,如果能够遇到其他四家的人告诉他们,往事种种已成过眼烟云,现在想来,怕是老祖宗们也早就已经后悔了。据说普济大师也是一直隐居在那丹青山中。” 莫言脸上带着点点浅淡的笑意,他轻轻地点了点头,可是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听说当初你从无回崖下落下是普济大师救了你,难道你就一点儿端倪都没有发现?”陆其晗素来是个心直口快的;话音刚落,立刻就引来了米家其他两兄弟的不满;尤其以米文泽最盛,他面色难看,“你也说了,当初我弟弟是从无回崖下落下去,人早已经是昏迷了,哪里能看出什么端倪?更何况,普济大师有意躲着我们七家的人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当初如果不是看在跟弟弟同宗同源的份上,怕是根本就懒得管。” 虽然米文泽的话不是非常中听,但却是事实;毕竟,每年从无回崖上落下去的人,没有一百也就八十;普济就算是隐居山中,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的都盯着那处。当天,是因为普济算出来自己一直等的有缘人会出现在那里,所以才让自己的弟子去守着,至于救下莫言,倒是个意外。 “好了文泽你也被生气,其晗没有其他意思,他的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陆其晖那与年纪严重不符的娃娃脸上带着十足的笑意,打起圆场来,倒是谁都不会不卖他的面子;只是那画面怎么看都有着一股非常怪异的感觉。 陆其晗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捅到了蚂蜂窝;当初莫言还不叫莫言,他虽然不是自己从蝴蝶谷走出去的,但离开蝴蝶谷是不争的事实。谷中有训,除非有令牌在身,否则离开蝴蝶谷的人终身都不能再回去。这可是所有米家人心中的最痛。 听到这话,米文泽这才没好气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事情就算是过去了。 “没有下次!”米文耀也没好气地瞪了陆其晗一眼,就算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情分也比不了他们对这个幼弟的疼爱和愧疚;当初如果他们再注意些,自己的弟弟或许就不会被人算计了。 “二哥、七哥,我没事的。”莫言低下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那素来没有表情的脸上竟然染上了点点柔光,连带着眸底都透着十足的温柔。虽然当初阴差阳错的离开了家,可现在想来他却是没有后悔的。毕竟,如果没有当初的阴差阳错,后来又怎么会遇到小姐;想到顾瑾汐,他此刻的心跳似乎都加速了几分,甚至都恨不能直接飞回到蘅芜苑去看看。 陆其晖那张娃娃脸仍旧笑得非常的灿烂,“不管怎么样,找到了戚家的人,了解到丹青山的一些消息总比咱们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打乱撞要强得多。米二哥、米七哥,依你们看,这元帝塚落在丹青山中的可 青山中的可能有几分?” “如果是之前不好说,不过现在嘛!”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们两个又是这群人中年纪最大的,再加上陆其晖那张笑得花枝乱颤的娃娃脸的确让人生不起气来,米文泽眉头紧皱,似乎也陷入了深思,“临走的时候听老祖宗们说起当初元帝的事迹,他的确是个奇门术数的异才!机关阵术,更是精通无比,如果说丹青山中的异常的确是因为机关阵术,那应该就是元帝塚无疑了。” 坐在旁边,双手捧着茶杯的安珏抿了口茶,然后又点了点头,“米二哥说得对,纵观古今能够做到这样大手笔的人除了元帝怕是没有其他了。” “嗯,不过我们还是得亲自去看看才好。”米文泽看了看陆其晖、陆其晗兄弟;又看了看安珏,“咱们三家虽然如今仍旧在蝴蝶谷中,不过你们的长辈怕是都已经叮嘱过了。其晖、其晗,你们先去看望你们的姑奶奶吧;至于安珏,你们安家当年的事情算不得辛密,人心易变,你和玥儿还是要小心才是。我们也先去探望大姑姑了,她离开蝴蝶谷也已经快十年了。” 听到这里,陆其晖轻轻地拍了拍安珏,“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离开了。听说,姑奶奶家有个小表妹就是当初莫言拼命都要就下来的女子呢,嘻嘻……” “陆其晖!”米文泽顿时厉喝一声。 “米二哥,莫闹莫闹,说不定到时候咱们两家还能成为亲戚呢!”陆其晗没好气地朝着米文泽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然后还想再说什么,直接就被陆其晖给临走了。 第229章 护国将军府之威! 安珏有些悻悻地朝着米文泽笑了笑,“其晗的性子一向如此,米二哥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哼!”米文泽没好气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可转头看向莫言的时候,眼底的戾气尽散,反而带着淡淡的温柔和宠溺,又好似带着浓浓的担忧般。 米文耀也两只眼睛微微眯着,凝着房门陆其晖和陆其晗离开的背影,周身散发着浓浓的煞气,那模样更像是恨不能将陆家两兄弟给生吞活剥了般。 “二哥我没事的。”感受到米文泽和米文耀身上散发出的不悦和他们同时朝自己看过来的灼热目光,整个屋子里的气氛也骤然凝滞了下来。莫言顿时身子怔了下,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双唇微微嚅了嚅,到底还是说出一句话来。毕竟,事情因他而起,他们这次来凉都可是担着守护八族的重担而来;总不能因为自己让他们之间有了芥蒂。只是,他心中比谁都要明白,陆其晗所说的话,永远永远都是不可能实现的;他跟顾瑾汐之间,隔着的从到到尾都不是身份,不是其他;而是她的心,早已经属于别人。 但凡是因为其他原因,他都不会退让;唯有这一点,他没有办法。如果因为自己让她不开心,不快乐;他永远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有些事情虽然具体如何米文泽并不知道,但从自家小弟的表情上多少能够看出来些许;抬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强扭的瓜不甜,感情的事情水到渠成便可,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嗯!”莫言轻轻点头应声。 安珏见状,赶紧出门将自己那大吃特吃的宝贝妹妹给拎出来;米家两位哥哥,以前他们也没有看出来那两个人这么的尊老爱幼啊?怎么落到莫言身上的时候,简直就是发疯了般。得,惹不起,躲得起!“那我们就先走了,明日再在这里汇合!” “也好,到时候我会让人去谢家通知陆家兄弟的。”米文泽轻轻地点了点头。 安玥吃得正在兴头上突然被人像是抓小猫儿般的拎出了门,顿时张牙舞爪的,瞪着安珏的眼神,像是恨不能将他给生吞活剥了般,“哥哥,我的桂花糕!” “吃什么桂花糕!”安珏看着自己这个妹妹只觉得满脸的无奈,他们此行本来就危险非常;如果不是自家老爹非要让自己带上这个拖油瓶他是怎么都不肯的;偏生这货在老祖宗面前乖巧得让人心疼,不管你说什么都一副点头如捣蒜般的小模样;可一出了蝴蝶谷就像是脱了缰的野马,根本拉都拉不住。 看到安玥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安珏不由得又心疼了,只能沉沉地在心中叹了口气,脑子转得飞快赶紧转移话题,“你不是想去看看那传说中的安伈姑姑吗?” “咱们现在去拜访安伈姑姑?”果然一听到安伈的名头,什么桂花糕、紫米糕的全都被抛诸脑后;安玥紧紧地扒拉着自家哥哥的衣袖,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那安伈姑姑竟然能够打败守卫离开蝴蝶谷,简直是太厉害了。不过哥哥,你怎么知道安伈姑姑住在凉都啊?难道是爹告诉你的?” 一路上听到安玥那自顾自的叽里咕噜的话,安珏只恨不能将耳朵给堵起来;不过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不用想,得,怕是直到自己回去蝴蝶谷的那天都甭想安宁。只能心里盼着,马儿能快些,再快些。 当张嬷嬷领着人刚将荣恩阁打扫干净,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去取新的摆件摆上的时候,外面就有人前来汇报,说摄政王府的大门外有一男一女来访,点名道姓是来找安太妃的。 “不见!”安太妃此刻正在气头上,面色难看得让人觉得可怕。 站在她身后的晚月听了,心不由得悬到了嗓子眼儿上,低首垂眸,眼神微微闪了闪,抬手轻轻地扯了下安太妃的衣袖,压低嗓音道,“夫人,安家来的人正是一男一女。”更何况,整个凉都城知晓自家夫人闺名的人能有几个?就算有,谁有那个胆子胆敢大张旗鼓的找上门来? “……”听到这话,安太妃面色总算是好看了些;看着那刚才被自己的厉喝而怔住的下人;沉沉地吐出口浊气,“行了,让他们进来吧!” 自从知道秦睿昏迷不醒,而负责摄政王府的薛海又根本掣肘不了安太妃之后,梓秦和晚月就开始登堂入室,当然范围仍旧只限于荣恩阁;只是不再避开张嬷嬷等人;当然要商量事情的时候还是会避开的,她们两个就好像是安太妃的贴身侍婢般。对于自己的位置被人取代,如果是换在以前,说不定张嬷嬷还会有些气愤,可现在她简直是快将晚月和梓秦给供奉起来了。无他,只是安太妃实在是太难伺候了。 “是!”门房前来通报的人听到这话,赶紧一溜烟儿的离开荣恩阁。 “老奴去准备热茶、糕点!”张嬷嬷见状同样也低下头,压低嗓音道了句,然后退出房间。 整个屋子又只剩下了她们主仆三个人。 晚月飞快地抬起头看了看安太妃的面色,视线落在她身上那略嫌暴露的抹胸长裙上,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疑惑,似乎同样意识到了点儿什么,只是却什么都没有说,“夫人,可需要属下与梓秦先行回避?” “不必!”安太妃深吸口气,脸上的表情淡淡的,毕竟之前她是让梓秦去接人的,让梓秦留在这里至少也能够表明她的诚意。她闭 够表明她的诚意。她闭上眼,气息沉沉,连带着表情都变得异常的凝重;曾经身在那样的家族,虽然是女子所能接触到的东西跟家族里的那些男子是远不能比的。不过,家族里的人常年生活在蝴蝶谷,对外界了解甚少,个个都单纯得宛若白纸般,想到这里,她脸上的表情不由得又好看了几分。这次安家来的人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就是自己那个弟弟的儿女了。想当初这个弟弟对她们姐妹可是黏糊得紧呢,一晃竟然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晚月薄唇微微嚅了嚅,却只是低下头。 “好了,都苦着脸做什么。我可是还没有见过我这一双侄子和侄女呢。走,跟本夫人去荣恩阁门口瞧瞧去!”安太妃脸上的笑意淡淡,整个人动作慵懒中透着妩媚;柔若无骨的身子从软榻上起身,看着她们,微微笑着,自己想要得到元帝宝藏的秘密,还得靠这两个孩子呢! 当安珏和安玥到的时候,安太妃早已经是换了另外一幅模样,笑得眉眼弯弯的站在荣恩阁的大门前左顾右盼的,刚看到两人立刻就迎了上去,一只手拉着一个人,“是安珏和安玥吧,哎,你看看,你们都长这么大了,姑姑可是一次都还没有见过你们呢!” “呃……”安玥素来就是大大咧咧的性子;在蝴蝶谷中,谁对她不是宠着捧着的,可安太妃这突如其来的热情竟然让她觉得有些不适应。她脸上的笑意讪讪的,带着求救似的看向自己身旁的安珏。 “大姑姑说笑了。您离开蝴蝶谷多年,这次多亏了您传回来的消息。”安珏到底是被安程航当成下一任家主培养的,应付这样的场面自然是没有问题的。更何况,在临走之前,几位老祖宗还拉着他特地将这位所谓的大姑姑的事迹普及了一遍;似乎是想到什么,他脸上的笑意不减,可却是不着痕迹地将自己和安玥从安太妃的魔抓中解脱了出来,然后将手上的东西递过去,“这是老祖宗们特地吩咐为大姑姑准备的,只是些土特产,您可别嫌弃!” 听到这话,安太妃脸上的笑意似乎又淡了几分,抬起头看着天色,好似回忆又好似在怀念般,连带着声音都带着几分感慨,她沉沉地叹了口气,“蝴蝶谷啊,离开都二十多年了,转眼物是人非,难得老祖宗们还记挂着我,我……”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似乎都染上了几分哽咽的味道。好久,她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头,轻轻地擦拭了眼角那本不存在的泪珠儿,“嗨,你们看我真是……这大喜的日子,哭什么,老祖宗,老祖宗他们都……还好吗?” “临走前爹爹吩咐过,如果大姑姑问起家族的情况就说一切都好。”安珏倒是个实诚的,甚至连这是安程航吩咐的都全都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 “好,好!那就好,那就好!”安太妃听了他的话之后连连颔首,心里同样飞快地划过一抹意味深长;眼底精芒一闪而逝;眼角带着趴在椅子上,糕点吃得津津有味的安玥,又看了看虽然极力想要保持镇定可是却仍旧显得有些局促的安珏;她飞快地抬起头看着两个孩子,“这么多年了,想必他们都是怨我的吧!” 安珏脸上的表情仍旧没有半分变化,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安太妃,薄唇微微嚅了嚅,似乎是想要开口安慰又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一般。 “太妃娘娘您快别伤心了。老祖宗们都记挂着您,又怎么会真的怪您呢!”站在旁边的晚月赶紧开口打圆场,只是说话的时候两只眼睛却始终紧紧地盯着安珏。 素来大大咧咧的安玥似乎也有些不适应这样的气氛,不断往嘴里塞着糕点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转过头看着安太妃,刚放开的眉头不由得又紧紧地皱了起来,面上带着几分难看的颜色,“大姑姑,老祖宗们没有忘记你,这不还让我们给你带好吃的呢!那可是蝴蝶谷中最好吃的碗糕,我们家的王奶奶亲手做的。” “碗糕?”安太妃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面色顿时僵硬了下。她贝齿轻轻地咬着下唇,碗糕,老祖宗们竟然让这两个小辈自己送来碗糕,这是什么意思?这两个小辈不知道,难道他们还不清楚么?她安伈从小到大最不喜欢吃的就是碗糕,而跟她明明是一母同胞出生的安沁口味却截然相反,对她弃若敝履的碗糕,她却爱不释手。安沁,安沁,果然老祖宗们还是没有忘记那件事情么? 想到这里,她嘴角不由得泛着微微苦涩的味道!是了,自己曾经做出那样的事情,他们又怎么可能说忘记就忘记了。送碗糕给自己是想提醒什么呢?让她不要对这两个孩子动手吗? 感受到屋子里气氛突如其来的变化,安玥耸了耸肩,继续吃自己的糕点去了。 倒是安珏嘴角微微勾着,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味道。 “太妃娘娘?太妃娘娘?”晚月轻轻地拍了拍安太妃的肩膀,“安少爷和安小姐都累了,您看是不是……” 安太妃似乎这才回过神来般,看着安珏和安玥,“你们看看我,真的是老了竟然忘了。你们连日赶路想必是累了,大姑姑已经吩咐了厨房给你们准备了些可口的饭菜,要不大姑姑先让人带你们下去沐浴更衣?索性你们在凉都应该也还要待些日子,这段日子就住在摄政王府,让大姑姑好好的尽尽地主之谊,可好?” “唔,好啊好啊。”安玥就是个吃货,有奶便是娘的主儿,听到好吃的自然忙不迭的点 忙不迭的点头。 安珏自然没有错过安太妃眼底的那抹意味深长,他低下头眉宇微微颦蹙着似乎带着几分为难的模样,“这……是不是有些不太好?临走前,爹爹已经给了足够的银钱,我们住客栈……” “都到了大姑姑的地方,哪有让本家侄子侄女住客栈的道理。”安太妃故作生气地瞪了安珏一眼,“行了这件事情大姑姑就给你们做主了。张嬷嬷,传本太妃的命令,将碧海阁收拾出来给小姐和少爷!” 安珏眉宇微微颦蹙着,“可是,大姑姑,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好不好的。”安太妃说着沉沉地叹了口气,“姑姑啊一看着你们就像是看到自己的孩子似的。你爹肯定没有告诉你吧,想当初他对我可是黏糊得紧呢,只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兄妹却是……”说着,瞧着安珏和安玥脸上似乎带着几分疲累,反手狠狠地拍了下额头,“嗨,你看看我,真的是老了老了,你们赶路这么久想必也是累了;等你们休息好了,咱们姑侄再好好的说说话。张嬷嬷,让人带小姐和少爷下去,记得好生伺候着;你们要是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吩咐张嬷嬷就是了!”最后一句话自然是对安珏说的。 “那就有劳大姑姑了。”安珏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淡,“妹妹性子有些欢脱,安珏来凉都身负要事,妹妹还要劳烦大姑姑多多上心才是!”他们此来凉都的目的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元帝塚中的长生不死药涉及到他们所有八将后人的男丁,这件事情绝对不能有任何的纰漏;他绝对不可能让安玥去冒险,那她如何处置就成了个问题。与其将她放在客栈任由她无法无天,不如让她呆在这摄政王府,就算这位大姑姑别有用心,也不敢对她做什么。 兄妹两人自幼一起长大,安玥又怎么会不知道安珏这是想要拨开自己;前脚刚遣走了张嬷嬷,后脚她直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粉嫩的唇瓣微微撅着,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安珏,语气不善,“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安珏脸上的笑意清浅,双手捧着茶杯轻轻地呷了口茶却只是浅尝辄止;倒不是因为茶的味道不好,只是习惯了蝴蝶谷的味道,对外面这些茶香浓郁的茶水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想撇开我,没门儿我跟你说。”安玥没好气地瞪着安珏,昂着下巴,一副傲娇的小模样,“哥哥你可别忘了,在临走的时候,你可是答应了爹爹和娘亲要好好照顾我的。” 双眸轻阖,内力外放。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亦或者说那个所谓的大姑姑真的对他们如此的放心,整个碧海阁竟然连一个暗卫都没有。安珏嘴角微微勾着,看着安玥,脸上的笑意浅浅,语气带着几分戏谑的味道,“知道什么叫做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吗?” “你……”安玥贝齿轻咬,低下头,面色难看,“你是不是要和陆家、米家的哥哥们一起去找那个什么劳什子的元帝宝藏?” 安珏只是深深地凝了安玥一眼却并没有说话。 “一千年了都已经整整一千年了,难道你们还不放弃吗?”安玥对元帝塚、对他们八将后人的使命以及曾经的遭遇知道的都不甚详尽,自然不知道安珏身上背负着多大的压力。平常人都只想着怎么样才能够长命百岁,可他们想的却是怎么才能寿终正寝,怎么才能入土为安。当初,他们对元帝发过的血誓,世世代代都要为了守护元帝之女的后人而活,除非寿终正寝。事实上,那些老祖宗们,如果可以怕是他们早就已经自刎追随曾经的主上而去,可是他们不能。 元帝之女的后人;只可惜元帝怕是怎么都没有料到;当初他唯一的女儿在那场变故逃难的时候因为一场大病亡故;曾经追随元帝的预言一脉曾经给出的预言,说是千年之后元帝之女的命魂会再次出现,那个时候,便是他们八将后人得到解脱的时候。只可惜,一千多年过去了,他们等的那个身负元帝之女命魂的女子却仍旧没有出现。 安珏低下头,脸上的笑意全无,眸色也泛着若有似无的厉色,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安玥却并不说话。 “……”自来安玥就最害怕自己的哥哥这个模样。平时还好,不管自己说什么,做什么,怎么闹腾都没有关系,可是她知道,一旦自己的哥哥开始不说话,那就意味着他是真的生气了。想到这里,安玥连吃东西的心思都没有,直截了当的将糕点扔到旁边的碗碟里,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同样一副置气的模样。左右她是不明白的,为什么明明谷卫严令禁止他们出入蝴蝶谷,可是老祖宗们却依旧不肯放弃那个元帝宝藏。虽然,隐隐的她也知道一些原因,外面的人大都只能活到六七十,八十已经算是高龄;可是蝴蝶谷中,他们几家的老祖宗里,百岁的人大有人在。 “玥儿,有些事情你不懂。”看到安玥那个可怜兮兮,置气却偏生又什么都不敢说的小模样,安珏到底是有些不忍,只能深吸口气将所有的气全都给压了下去,他低下头看着面前的方寸之地,“刚才你已经见过了大姑姑,你觉得她如何?” 安玥素来就没心没肺,看到自己哥哥竟然没有跟自己生气,瞬间就将所有的事情都抛诸脑后了。说起安太妃,她的眉宇又不由得紧紧地颦蹙了起来,“哥哥,她真的是我们的姑姑吗?为 姑姑吗?为什么我总觉得她,好奇怪!” “哦?哪里奇怪了?”安珏慢条斯理的开口,却并没有回答安玥的问题。 “难道哥哥你不觉得她身上的味道,就好像,就好像……哎呀,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觉得跟我们不是同一种人。”安玥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形容,娇俏的小脸儿顿时就垮了下来。 安珏抬起头,嘴角斜勾,两只眼睛半眯着;的确,安太妃跟他们不是同一类人,她太自私,曾经做出那么多让人无法接受的事情,小姑姑不就是被她亲手给……当然这些事情安玥自然是不知道的;别以为他不知道那个人打着的是什么主意。哼,想从他们兄妹的口中套出关于元帝塚的消息?想到这里,他微微俯首,谁套谁的消息还不一定呢! 是夜,安玥闹腾了整整一日,很快就睡下了。 安珏却是坐在软榻上,望着那黑沉沉的夜幕发呆。 凉风渐起,夏日的夜里,蛙叫蝉鸣,合着那透着丝丝缕缕凉意的微风,好像格外的惬意。凝着天空闪闪烁烁的星子,他在心里不断的盘算着。 “安少爷,太妃娘娘有请!”梓秦的到来,安珏没有丝毫的意外;反而好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甚至身上穿戴得非常的齐整,就好似随时准备着皇帝召寝的后妃;虽然这个比喻不是非常的恰当;但梓秦在看到安珏的时候,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 安珏朝着梓秦微微点了点头,虽然早就预料到了,不顾脸上却仍旧做出一副意外的模样,“这么晚了,大姑姑还没有休息吗?可妹妹已经睡下了,我……” “太妃娘娘吩咐,就请安少爷过去。”瞧着安珏那一副准备到旁边房间去唤醒安玥的动作,梓秦甚至来不及多想,赶紧开口道。 “哦,不知道大姑姑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情?”安珏非常尽职尽责的扮演着一个好奇宝宝的角色,跟在梓秦的身后,不断的开口发问。 刚开始的时候梓秦心中还有怀疑,不过后来看到安珏那副模样,眉头微微颦蹙着,所有的疑虑全都消失了。看来是自己多想了,“可是下人们服侍得不周到,衣衫不合尺寸,安少爷您……” “习惯了穿自己的衣服。”安珏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衫,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淡。 “那些衣裳都是太妃娘娘特地吩咐针线房新做的,安少爷不必介怀。”梓秦直接转移了话题。 两人之间又说了几句什么,很快,他们就已经来到了荣恩阁外。 “到了!”安珏还想再问什么的时候,梓秦突然朝着他恭谨地做了个请的姿势,“太妃娘娘已经在屋里等着了,安少爷请!” 安珏非常恭谨地朝梓秦点了点头,“有劳姑娘了。” “是珏儿来了吗?”安太妃的声音突然响起,安珏非常清脆地应声,迈步进入,脸上似乎带着几分疑惑又青涩的表情,“大姑姑,您怎么还没有休息?这么晚了找我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哪有什么要紧不要紧的,老了老了;哎,今天看到你和玥儿就好像看到了当年的我们。”安太妃脸上挂着慈和而又温柔的笑意,朝安珏找了找来,“来过来姑姑这边坐!” 安珏低下头,“大姑姑还年轻,瞧着跟玥儿就像是姐妹似的,哪里老了!” “你呀!就跟你爹一样,这张嘴啊,太会说话,往后可不知道会有多少女孩子倾心呢!”安太妃也并不强求,“哎,想到当初在蝴蝶谷的那些日子,想到……大姑姑当年做错了事情,所以这些年心中一直非常的愧疚。刚才瞧着你屋子里的灯还亮着,想着你还没睡,咱们姑侄俩可以好好地谈谈,这些年家族的情况……” “挺好的。蝴蝶谷与世隔绝,都还是老样子。”安珏低下头,在烛光的照耀下,侧脸带着浓浓的阴影,让人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安太妃也并没有太过在意,反而自顾自的开口,“老样子啊,哎!当初离开的时候只是隐隐听到老祖宗们说起什么元帝宝藏的事情。也正如你所说,蝴蝶谷与世隔绝多年,想必是不知道去年元帝宝藏的侍寝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今儿找你过来就是想跟你说说。” “哦?大姑姑你知道这元帝宝藏的情况?”听到这话安珏心中已然有了警惕,不过脸上却仍旧是那副天真的表情,非常开心地看着安太妃,眼神灼灼,就连身子都不由自主地微微前倾,语气带着几分急切,“那大姑姑,你可知道这元帝宝藏究竟在什么地方?听说,就在距离凉都城不愿的丹青山中,也不知道究竟是真是假!” 眼瞧着自己不过说了一句竟然就将安珏心里的话全都套了出来,顿时脸上的笑意都不由得真诚了几分。安太妃看着安珏的表情越发的温柔了,“你这孩子,瞧你说的,如果大姑姑知道,难道还能不告诉你不成。那个元帝宝藏,传闻的确是在丹青山中,但是……” “嗯?难道有什么问题?”虽然早就知道,但安珏仍旧非常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一个好奇宝宝的角色。八将后人虽然各自隐居但却并不妨碍他们在外界的晶莹。与世隔绝,不过是说说而已,不然戚家、米家、上官家又是如何能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拥有这么超然的地位?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们对外界的消息知道的,远比安太妃能够想象的要多得多。 当然这些事情安珏自然不会说,安 不会说,安太妃也不知道,她薄唇微微抿着,脸上似乎带着几分为难之色,看了看安珏又摇了摇头,可是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 “跟安珏,难道大姑姑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安珏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清浅,一双明眸带着十足的真诚,就这么认真而又专注地看着安太妃,很快又低下头,声音似乎还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语气却是非常的轻,近乎飘渺又带着几分坚定,“这次出谷的时候,爹爹特地吩咐过,元帝宝藏的事情对我们八族来说至关重要,必须是要找到的!姑姑你放心,只要那元帝宝藏就在丹青山中,我们一定能够将它找出来的;陆家的哥哥们精通奇门阵数,听说他们的先祖当初可是元帝手下的一员猛将呢!” 陆家,奇门阵数! 安太妃似乎这才回过神来了般,是了!元帝是何许人也,当初能够一统天下的人才,更是奇门阵道的异才。她怎么就忘了,当初进入元帝塚的时候,里面的那些机关布置,难怪那顾瑾汐竟然能够落入机关而完好无损,她那手出神入化的针阵之术,想必跟奇门阵道也脱不了干系;顿时她脸上带着几分满意的神色,近乎喟叹,“原来如此!” “嗯?”看到安太妃那副好似骤然明白过来的模样,安珏顿时眉头紧皱,看着她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大姑姑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安太妃低首垂眸,眼神微微闪烁着;心里在不断的盘算着,抬起头看着安珏,“这次陆家也有人跟你们一道同行?” 安珏听到这里,微微笑着,“元帝宝藏的事情关乎我八族后人,陆家自然也不例外。跟安珏一样,陆家来的是他们的少家主陆其晖还有他的同胞弟弟陆其晗。” “陆家素来精通奇门阵法,想必他们两个对此道也应该知道不少吧?”听到这里,安太妃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现在她几乎已经认定了,丹青山中那所谓的异象,怕是就是因为上次他们前往丹青山的时候,皇家别院爆炸触动了元帝布置的阵眼;也无怪乎到现在为止,只有秦睿和顾子齐能够安然的从丹青山中走出来,原来竟是这个缘故! 看到安太妃那副模样,安珏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浅,眼底的颜色却是越来越深,他压低嗓音轻轻地唤了两声,“大姑姑,大姑姑?您没事吧,大姑姑?” “啊?”陷入深深的沉思,直到听到安珏那不断的轻唤声,安太妃才好似猛然回过神来了般,“哦,珏儿,你刚才说什么,大姑姑没有听得太清楚。” “也没什么,只是陆其晖身为陆家的少家主,对奇门阵数自然是非常精通的。”安珏脸上的笑意浅浅,嘴角斜勾着,“那元帝宝藏里面所有的机关阵数都是元帝亲自安排所布置的;就算我们这次只是在外围查探,危险也是不小;自然是要陆家这代最精通阵数的人同行才可以的。”说到这里,他抬起头朝着安太妃微微笑了笑,“时辰不早了,我瞧着大姑姑您也累了,有什么话改日再说也无妨;安珏就先告退了。” 听到这里安太妃也沉沉地叹了口气,低下头,“岁月不饶人呐,去吧!你也好好休息!” “嗯!”安珏应声离开。 侯在暗处的晚月和梓秦两个人闪身出现在安太妃的面前。 原本瞧着还带着几分憔悴之色的安太妃顿时就精神了起来,两只眼睛带着晶亮的颜色,嘴角微勾,眼底泛着几分若有似无的嗜血戾气,“刚才安珏的话你们都听到了?你们觉得又几分可信?” “是!”梓秦赶紧开口应声,听到安太妃后半句,略微思索,“属下以为安少爷的话应该是可信的。刚才从碧海阁出来的时候,属下曾经用语言试探过安少爷;果真如同夫人所言,非常的单纯,心里根本就装不住话的。” 安太妃听了,赞同地点了点头,抬起头看着晚月那眉头紧皱的模样,眸色又暗了几分,“怎么晚月,难道你有不同的看法?” “倒也不是,属下只是觉得这安少爷似乎并没有咱们看到的那么单纯。”虽然刚才的谈话看似自家夫人占了上风处处引导;可如果细细琢磨,那安珏的每一句话都太引人深思了;几乎是每一句都好似说到了自家夫人的心坎上,实际上却是自家夫人在被人牵着鼻子走。这,真的是夫人口中单纯不知世事的孩子能够做得出来的事情? “哦?”安太妃两只眼睛半眯着,凝着晚月,“说说为什么?” 晚月低下头,贝齿轻轻地咬着下唇,“这,属下也说不上来,只是一种感觉。” “好了我看你是太累了。安珏从小就没有离开过蝴蝶谷,在那个地方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勾心斗角;他们的日子过得可谓是平安顺遂,哪里知道什么人心险恶。”对这一点安太妃自然是深有所感;如果不是这样,怕是也就不会有秦睿的出生。 “可能吧。”晚月低下头,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不过既然夫人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反驳,只是紧皱的眉头却始终没有放开。 瞧着她那副模样,安太妃也沉沉地叹了口气,“现在守护八族的人怕是已经都开始动作了。你们也都听到了,守护八族从来就没有放弃过对元帝宝藏的寻找,他们所图的必然不会是里面的金银珠宝,咱们想要拿到长生不死药,就必须赶在他们之前。” ” “可是夫人,那丹青山中的阵法……”梓秦面色非常的难看,难怪之前她们派进去的人近乎全军覆没。却原来还有这么个由头在里面,夫人不也是守护八族之后,怎么会对这个消息丁点儿不知的?虽然心中非常的好奇,可是她却没有那个胆子问出口,只能默默的将所有的疑惑都给咽回了肚子里。 “阵法?哼!如果放在以前,我们自然拿它没有办法,但是现在嘛!哼!”安太妃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越来越浓;看来安家的那个小崽子知道得的确不少。 看到安太妃脸上的表情,晚月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她两只眼睛都瞪圆了,就这么看着安太妃,“夫人,您,您不是想……” “嗯哼!”安太妃双眼微微眯着看着晚月,“难道有什么不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更何况,他们守护八族之后都已经拥有了长生不死的力量,为什么还要跟她抢?凭什么同样是八族之后,她就不得不承受这样的生老病死,不公平! “暂且不说陆家少家主武力究竟如何,咱们能不能够将他制住;就说咱们现在的实力,如何能跟守护八族相抗衡?”晚月算得上是比较理智的了,对安太妃也是忠心耿耿,所以才会说出这些话来。 听到晚月的话,梓秦却是有不同的意见,“晚月你也太小心了吧,不管怎么样他们只有两个人,就算武功再高也双拳难敌四手……” “糊涂!”晚月没好气地瞪了梓秦一眼,语气非常的难看,“守护八族虽然现在看起来是分裂了。可你也看到了,安家、米家、陆家的人刚到凉都就被护国将军府的人带走了。这说明了什么,难道你没有想过吗?” 第230章 你怎么来了? 晚月的声音清脆,置地铿锵有力。 别说是梓秦,就算是安太妃也没有想到晚月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顿时整个屋子里雅雀无声。夜,很深很静,可屋子里的气氛却好似凝滞了般,让人觉得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安太妃坐在软榻上,闭上眼深吸口气;的确如同晚月所言,守护八族看似已经分裂,如今仍旧坚持驻守蝴蝶谷的人不过只有那三家;可护国将军府的动作的确引人深思。 梓秦却不这么认为,虽然有着片刻的愣怔,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看着晚月,“就算护国将军府真的是八族之后,他们这动作又能代表了什么?丹青山异动频繁,如今整个凉都内外人心惶惶;八族后人又明显是冲着元帝宝藏而来,既是担了护国之名,于情于理他们都不应该置之不理的不是吗?” “你……”听到梓秦的话,晚月被气得面色通红,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胸口上下起伏着,“糊涂至极!梓秦,你也不用脑子想想,如果真的有你说的这么简单就好了!护国将军府是拥有守护之责是不假,可不管怎么样也摆脱不了他们八族之后的身份!就算当初搬出了蝴蝶谷又如何?你们也莫要忘了,八族后人始终同宗同源!”说到这里,她闭上眼深吸口气,“如果担了护国之名就要有所作为,那当初丹青山皇家别院爆炸;当初秦氏皇族那么多人葬身元帝塚的时候,为什么他们就没有任何动静?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如果他们真的早已经断了联系,那护国将军府的人又怎么会先你一步将安家的少爷和小姐带走?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的目的是一样的。护国将军府,试问如今别说在凉都,就说在整个西楚,又有谁胆敢动他们要护着的人?”别说是她们,就算是当朝皇帝怕是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份量! 话音落地,整个荣恩阁再次鸦雀无声。 窗外,夜很深很沉;呼啸的风声一闪而过,带起屋内的烛火也微微闪烁着,发出嗤嗤的声响。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办?”好久之后,梓秦才面色难看着,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一句话来,两只眼睛瞪着晚月。 “怎么办?呵呵,我也想知道。”晚月闭上眼深吸口气,艰难地吞了口唾沫。以她们如今的实力,相与八族之后抗衡真的很难。别的她不敢说,但如果自家夫人和梓秦真的一意孤行,想要抓了陆家那两兄弟为她们卖命;她敢保证,最后别抓的绝对不是陆家兄弟,很有可能暴露的是她们自己。她抬起头,视线在安太妃和梓秦身上扫视一圈,然后飞快地低了下去,语气沉沉,不复先前的清脆,似乎带着几分怅然,“该说的话,晚月都已经说清楚了,至于其他的,还请夫人好好考虑考虑。” 安太妃靠在软榻上,深凝着晚月,挪开视线,“晚月,那依你的意思,咱们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捷足先登吗?” “夫人您也别忘了,想要进入元帝塚,必须的钥匙残片全都在顾瑾汐的身上。就算他们找到了丹青山异象所在,寻到了元帝塚又如何?”晚月闭上眼深吸口气,毫无血色的唇瓣微微开合,“想要捷足先登,也得看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那你的意思是……”安太妃似乎也有些了悟,顿时眼神亮了亮。 “嗯!”晚月沉沉地点了点头。与其让她们自己毫无头绪的去找,不如让八将后人为他们开路。现在,丹青山中形势未明,如果他们能够找到破阵之法最好不过,就算找不到,于她们来说也没有丝毫的损失。更何况,如果守护八将之后有办法打开元帝塚,怕是也不会等到千年之后的今天。他们的目的很明显,她们的目的也很明显。 两人之间像是打哑谜般,看得梓秦眉头紧皱,她从来都不是擅长谋略的人。 似乎是终于想明白了,安太妃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朝着晚月微微颔了颔首,“嗯,既然如此,那就先这样吧。时辰不早了,你们也都回去休息休息。找时间,咱们再好好的会一会那所谓的八族之后!”身为女子,她所能够知道的事情实在是太少。对于晚育的话,她虽然认同,但心里却仍旧非常的好奇,就好似有一只小猫在不断的挠一般,守护八族,其实除了驻守蝴蝶谷的三家,其他几族她根本没有一点儿头绪。 隔天,天气有些阴沉沉的。 当安玥醒来的时候,安珏早已经不见了踪影;气得她直跳脚,可到底碍于旁边的安太妃,那早已经到了嗓子眼儿上的咒骂又给她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心里却是没好气地轻啐一口,等回家了定要好好在爹爹面前参他一本,别以为她不知道,他们就想撇开自己。 “男人嘛,有事情是很正常的;玥儿身为女儿家是该好好的修身养性。”安太妃言笑晏晏,对于安珏放心的将安玥放在摄政王府的行为自然是非常的受用;不过他出门竟然连个招呼都不跟自己打,这点儿却是让她不敢苟同。 安玥只觉得自己心里险些没有呕出一口老血,可到底在外人面前还是要给自家哥哥一点儿面子的。脸上强装出一副温柔可爱的小意模样,笑得眉眼弯弯,“大姑姑教训得是。”可心里却是在不断的咒骂着,修身养性,修你妹的身,养你妹的性啊!而此刻,被安玥在心中腹诽咒骂了无数次的 中腹诽咒骂了无数次的安珏,正与米家、陆家等人齐聚迎宾楼中。 “情况如何?”米文泽开门见山,直接开口朝着刚进门的安珏道,甚至连丁点儿铺垫都没有。 陆其晖和陆其晗都非常自觉地坐得距离米家兄弟远远的;从小一起长大,对彼此的性格早已经是了解至极,米家那两兄弟别看平时不声不响的,个个都是记仇的主儿;尤其是这件事情又涉及到莫言,啧啧,他们可不想身先士卒。 安珏见状,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眼角挂着陆其晖和陆其晗,轻轻地点了点头,“咱们所料不错,这安伈的心可不是一星半点儿的大。我都已经按着你们的意思说了,不过那安伈胃口不小,竟然还妄图从本公子嘴里套出其他话来,可真是……”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 “既然知道她心大,那你还放心的将安玥留在摄政王府,难道就不怕她被生吞活剥了不成?”陆其晖双手捧着差别,那稚嫩的娃娃脸上,难得的带上了几分认真的颜色。虽然安玥大小没少让他们挨教训,但毕竟是自家妹妹,没得让外人欺负的道理。 “她不敢!”安珏的语气非常的肯定;至于为什么他却是没有说。当年安伈习了谷中禁忌功法神照功的事情虽然早已经是人尽皆知,但她对安沁动手的人知道的人却并不多。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老祖宗们借当年安沁最喜欢的碗糕来提醒安伈;如果她仍旧执迷不悟,胆敢对安玥动手,哼!既然他敢将安玥放在摄政王府,自然不会没有丁点儿准备。 陆其晖轻轻地抿了口茶,耸了耸肩,“你放心就好。” “嗯!”米文泽眼底带着几分意味深长地斜睨了陆其晖一眼,然后沉沉地点了点头,语气透着几分深沉,“言归正传,关于丹青山,你们了解到了多少?”让他们各自去凉都城内沾亲带故的家族上门拜访,可不仅仅只是为了攀亲戚用的。 “如今丹青山中异象环生,进去的人几乎都是九死一生;顺利出来的没两个。”安珏眉头紧皱,似乎是想到什么,他两只眼睛半眯着,转头看向陆其晖和陆其晗,“如果我没有猜错,那丹青山中必然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阵法!” 陆其晗听到这话似乎才是终于来了点儿精神,“哦?你怎么如此肯定?” “因为安伈的身边有个婢女误打误撞的从丹青山出来过。”安珏说到这里低下头,眉宇微微颦蹙着;视线落在陆其晗身上时,突然又笑了出来,“昨儿跟安伈聊天的时候,我只是稍微提起了陆家精通阵道,她就好像非常感兴趣一般,可笑,他还以为本公子一无所觉呢!你们可是不知,当时她可是刻意问起了其晖和其晗的情况,当真以为本公子不知道她的目的不成?” 原本还有些愣神的陆其晖听到这话,两只眼睛半眯着,周身的气势突然就凝滞下来,言笑晏晏地看着安珏,“安珏,你算计我们?” “嘿嘿,本少爷只是实话实说嘛,你们陆家精通阵道这件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安珏脸上笑意淡淡,带着几分讪讪的味道;抬手轻轻地摸了摸鼻头,当然这里是指在蝴蝶谷中不是什么秘密;毕竟他们守护八族同宗同源,彼此的底子可都是了解得很。当然,他可不敢说后面半句,只赶紧低下头开口转移话题道,“那安伈是当局者迷,怕是昨儿夜里就已经忍不住想对你们动手了。她谋划元帝宝藏中的长生不死药这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知道了突破口,必然是不会轻易放过的。只要她胆敢有任何异动,到时候,咱们不是可以趁机多套出点儿东西来?怕就怕她身边那个丫头。” 米文泽眉头紧皱,“丫头?” “嗯,就是我说从丹青山中误打误撞逃出来的那个丫头,看起来是个不简单的。”想到晚月那张虽然看似平平无奇的脸,可是却拥有一双好似能够洞明一切的眸子。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如果晚月真的足够受安太妃重视,那结果如何就说不定了。 听到这里,陆其晗却是眉头紧锁,“误打误撞,如果丹青山中真的被布置了一个巨大的阵法,怕是不存在什么误打误撞之说!” “嗯!”陆其晖那张稚嫩的娃娃脸上也不由得染上了几分严肃和认真。毕竟阵法的阵眼那么小,一般来说,阵法所涉及的面积越广,误打误撞破阵的几率就越小。丹青山中异象频发,如果真的有阵法,必然是个诺大的护山大阵,她竟然能够从里面走出来,绝对不仅仅是她所说的误打误撞这么简单;“你有没有调查过那个丫鬟,她在回来之后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举动?” 听到这里,安珏摇了摇头,“那个丫鬟是安伈的心腹,就好像是突然出现的一般,根本调查不到任何来历。” “……哼!”听到这里,米文泽脸上的笑意非常浅淡,嘴角斜勾着,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看来这安伈也未必就如同表面上的那么简单。当初丹青山皇家别院发生爆炸的时候,听说西楚和夏凉所有参加宴会的人都被一个红衣女子挟持了,只是后来元帝塚中好像发生了点儿什么始料未及的事情,才造成了那么多人,最后全都葬身那处。” 话音落地,所有的人又再次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元帝塚,这可是他们守护八族永恒的难题。 “谢家呢?我可是听姑姑说,谢家跟顾家走得最近,而最了解这元帝宝藏的非蘅芜苑顾家莫 芜苑顾家莫属;其晖,你们难道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探到?”许久之后,米文耀才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浅浅转头看向陆其晖和陆其晗兄弟的时候,嘴角却是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味道。 虽然米文耀这话有着针对陆家兄弟的意思,谁让他们家的小表妹让自家弟弟伤心了呢;可这话却也没有说错,不敢是从最开始的元帝塚,还是后面丹青山中的异象,最了解的定然是顾家的人莫属。 陆其晖低着头,再次轻轻地抿了口茶之后这才抬起头,稚嫩的娃娃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一双鹿儿般湿漉漉的眸子清澈见底,“我就不相信你们不知道蘅芜苑顾家的人已经悉数离开。而当初顾子齐入丹青山的时候,谢家正在处理一些家事,自然了解得并不多。” “你说谎!”米文耀面色难看,要知道当初谢家的谢逸对元帝塚可也是非常了解的。丹青山皇家别院的爆炸,其中可是有着他的一份功劳呢。 “文耀!”米文泽眉头紧皱,张口轻喝一声,转头看向陆其晖,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陆其晖双手一摊,微微耸了耸肩,“好了,老实说。谢家的人对元帝宝藏的事情知道是不假,毕竟他们曾经是陆家祖先麾下的一枚大将;隶属我陆家的那枚钥匙便一直保存在谢家;不过,据说当初元帝宝藏出世的消息闹得沸沸扬扬,最后所有的钥匙残片全都收归了朝廷;而后被当朝摄政王送给了顾瑾汐。而谢家最了解元帝塚的谢逸,也在我们到来的前一天,带人追去保护顾家人回夏凉了。”说到这里,他的语气沉了沉,转头视线落在安珏的身上时,又带着几分淡雅笑意,“不过,顾家的人虽然已经离开了,但说起对元帝塚的了解,另外一个人比之顾家也是分毫不差的。” “陆大哥,你……”感受到陆其晖那不怀好意的目光,安珏顿时像是触电恨不能从椅子上跳起来般,两只眼睛都瞪圆了,“你看着我做什么?” 身为八将之后,他们又个个都是家族中作为少家主培养的精英,考虑事情自然不会浮于表面。只是短短一晚上的功夫,就将这些消息打探得八九不离十,也不是谁都能够做到的。 米文泽双唇轻轻地抿着,同样转头看向安珏,“其晖说得其实也没错!” “可秦睿现在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难道你们要让我去质问一个意识不清的人不成?”安珏又怎么会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昨天夜里下半夜的时候,他还特地去蘅芜苑浅阁查探了一番,秦睿体内的脉象中正平和,就好像只是睡着了一般,根本没有任何的不对;可偏偏人就是昏迷不醒,他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更何况,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安珏偷偷地抬起头看了米家兄弟一眼,难道他们对秦睿就没有丁点儿想法?要知道,这秦睿可就是跟他们两个的宝贝弟弟争女人的人啊喂。 “可曾查到他到底怎么回事?”米文泽眉头紧皱。 “……”安珏轻轻地摇了摇头,沉沉地吐出口浊气,“凉都城内虽然说起来对丹青山、对元帝宝藏了解的人不少,但其实真正知晓其中关节的人却并不多。这次咱们出门,老祖宗们怕是也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毕竟,就算集齐了所谓的钥匙残片,想要真正的打开元帝塚,你们别忘了还有一个最关键的人物!”那个他们八族后人等了无数年却始终没有出现的人——身负元帝之女命魂的人!没有她,想要进入元帝塚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想来也是,如果元帝塚那么容易进入,那早在多年之前,怕是元帝宝藏就早已经被人吃干抹净,哪里还能等到千年之后的今天。他们守护八族的后人一直致力于研究长生不死药的解药,如果能够拿到药的配方,研究起来不是更为容易?都道是他们近水楼台先得月,可为什么老祖宗们却迟迟没有动手?为什么元帝宝藏出世的消息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他们却仍旧安然高枕,甚至连丁点儿动作都没有?因为他们比谁都要清楚,就算那些人真的找到了元帝塚所在的地方又如何?也不过是只能望梅止渴,可看而不可得罢了。 屋内,其他人听到这话,都只沉沉地叹了口气。 米文耀两只眼睛半眯着,“那难道咱们就这样无功而返?” “那倒也未必!”原本脸上还带着点点忌惮的陆其晖,此刻却是眼神晶亮;带着一股兴致勃勃的味道;那稚嫩的娃娃脸上,带着浓浓的兴趣。 看着这样的大哥,陆其晗顿时不由得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大哥,那护山大阵如果真的出自元帝之手用来做元帝塚的屏障,那必然是处处凶险,你……” “就这样才有意思呢!”陆其晖倒是混不在乎,他抬起头看向米文泽,“元帝用来守护元帝塚的阵法,手段自然不会温和,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人进去之后再也出不来。我的意思是,我和其晗我们两个进去看一看……” “不行!”他话还没有说完,米文泽想也不想的直接就给否定了。他转头深深地凝着陆其晖,“你和其晗虽然是咱们一行唯二的两个精通阵道的人,但是别忘了;身处阵法时,处处凶险,但凡行差踏错半步都很有可能万劫不复。就算要去,也该是身为哥哥的我去!” “可你去了跟没去有什么两样?”陆其晖顿时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像是个撒娇赌气的孩子般,“我和其晗就算没有办法破阵,但起码能 ,但起码能够看出点儿其中的端倪;到时候老祖宗们肯定能想出办法来的。” 安珏同样是摇了摇头,“陆大哥,这件事情上我赞同米二哥的意见。咱们是一起来的自然要一起回去。如果你和其晗在阵中有个什么,我们却独身回去了,你让我们怎么面对谷中的老祖宗们?” “……”陆其晖听到这话,顿时就沉默了下来。 屋子内,兄弟几人不断的争吵,可到最后到底陆其晖双拳难敌四手,最后只能同意让他们同行;丹青山之行势在必行;可正当他们约好时间,各自散去,准备寻个天气好的时候进山时,被米家兄弟撇在米雪儿处的莫言却是寻了来。 “大哥二哥,你们……”莫言那素来没有表情的脸上竟然难得的带着几分不赞同,他眉头紧皱,深凝着米文泽和米文耀,眼底带着点儿浓浓的不敢置信,又好似带着点儿伤感的神色。他当年虽然为奸人所害流落出谷,但自己的身份却始终没有忘记,他的实力跟谷中的几位哥哥比起来自然不足,但却足够行走江湖了,就这样被撇下,也难怪他的心里不好受。 陆其晗见状,不由自主地往自己的哥哥身边靠了靠,脸上带着一副戏谑的模样;像是看好戏般凝着米文泽和米文耀;这两兄弟,平时一个赛一个的聪明,诡计多端,可只要遇上了莫言,顿时就个个都像是没有了骨头似的,这出戏,不可谓不精彩! 看到这样的莫言,米文耀脸上的表情变了变,薄唇微微嚅了嚅,可是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都是站在旁边的米文泽,不慌不忙地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个包裹放到莫言的手上,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蘅芜苑顾家的人已经离开了凉都,想必姑姑也应该已经告诉你了;顾淮的身份太过不同寻常,不管是西楚还是夏凉,亦或者其他的,不希望他们安然回到夏凉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我和你七哥商量了下,丹青山中的形势虽然并不明朗,但有其晖和其晗在,我们想要摸清地势还是不成问题。左右那元帝塚中注定是进不去的,你的心怕也是早就不在这上面了。”说着,眼角斜睨了陆其晖和陆其晗兄弟一眼,“谢家的谢逸已经带人追去,咱们米家也不能落在人后不是。去吧,不管结果如何,但求无愧无悔。” “二哥,我……”听到米文泽这一席话,莫言双唇微微嚅动,眼眶通红。 “去吧!”米文泽微微笑着,看着莫言。 “记得照顾好自己!”米文耀同样忍不住眼眶微微红了些。 陆其晖见状,脸上的笑意清浅,略微思忖从怀中掏出个东西扔到莫言的怀中,“小表妹呐,只可惜我们去不了,见到她的时候将这个交给她,就说是我这个表哥送她的见面礼好了。” “其晖,别闹!”米文泽忍不住轻喝一声,都没见到,什么见面礼不见面礼的;只是视线落在陆其晖扔出来的东西上,面色不由得变了变,转头看向莫言,“如此也好,不过让我弟弟替你白跑一趟,你也好意思?” 陆其晖那稚嫩的娃娃脸上笑意更盛了,“米二哥这话说得就不亲热了,咱们什么关系……” “陆大哥放心,这东西我必亲自交给小姐。”莫言从米文泽手中接过包裹,又抬头看了看米文耀和安珏,“那,你们万事小心!” 时间一天天过去。 蘅芜苑中的杨帆和沉星日复一日的守着像是睡着了般的秦睿,可是却根本没有丁点儿办法。无欢各种办法都试过了,却又不敢妄自给秦睿用药。眼看着安太妃给下的一月之期快到,三个人坐在屋子里,谁都没有说话。 “你们可都想好了?”安太妃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们;眼底却是带着一抹不为人知的深思,想不到秦睿对顾瑾汐的感情已经深到这样的地步了;二十五天,据她所知,还没有人能够在中了那药之后,昏迷这么久的。不过昏迷得越久,对抗得越久,一旦忘记,也忘得更彻底。 杨帆闭上眼深吸口气,甚至连看都不想看安太妃那得意洋洋的模样,“不是还有五天的时间吗?太妃娘娘您这么着急做什么?”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将自家王爷的身家性命交到这个所谓的安太妃手上的。 “本太妃只是提醒你们。”安太妃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凝着那只是一帘之隔的内间,隐隐约约能够看到躺在床上安详的秦睿,她嘴角斜勾。 之前,守护八族的后人前往丹青山,后来竟然所有的人都不知所踪;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已经找到了丹青山异象的原因回去了,还是如同之前绝大部分进入丹青山中的人一样,葬身其中。让人奇怪的是,不仅仅是他们,就连原本好好呆在摄政王府的安玥,竟然也在某一天的早上突然就不见了踪影;凉都城内与那三家关系密切的米家、谢家还有护国将军府竟然也都没有丝毫动作,让她不得不心生警惕;可多方查探终究无果,只能先将这件事情给放下了。 当三天之后,安太妃再次出现在蘅芜苑时,原本面色就非常难看的沉星和杨帆,面色早已经是黑如锅底,情绪也非常的低沉;马上就是一月之期,可自家王爷却没有半分要醒过来的迹象;他们两个挣扎了许久,终究同意了安太妃的提议。 只是安太妃刚走到秦睿所在的床榻边,抬手指尖那晶莹的指甲里,一枚几乎肉眼不可见的虫卵;她捏着药丸 她捏着药丸,正准备喂给秦睿,突然秦睿猛的睁开眼,一把抓住安太妃的手,翻身坐起;两只眼睛带着浓浓的冷厉,可看到安太妃的容颜时,似乎这才放松了下来,“娘,您怎么来了?” “爷!”听到秦睿的声音,杨帆和沉星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两人赶紧上前一步。 “嗯!”看到两个人,秦睿微微颔首,抬头打量着屋子周围的摆设,低下头,好像是非常懵懂不解般,“这里是哪儿?发生什么事情了?” 杨帆原本两只眼睛晶亮着,似乎带着一点希翼,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希望,也希望自家王爷不要忘记顾瑾汐;可此刻听到秦睿这句话,所有的希望像是全都落空了般,脸上的笑意都带着几分勉强,薄唇为诶我嚅了嚅。 只是不等他开口,站在旁边的安太妃早已经是笑开了花儿,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暗色,“睿儿,你难道忘记了,这里是蘅芜苑!” “蘅芜苑?”秦睿眉头紧皱,思索了许久才像是终于想起来了般,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他眉头紧皱,“你的意思是说,前顾国公的府邸?我怎么会在这儿?” “呵呵,其实也没什么。顾淮的身份特殊,上个月已经离开了凉都,你又刚好受伤昏迷,大夫说了你的伤势太过又不宜挪动,所以就干脆住在这里。索性是上天保佑,谢天谢地,你终于醒过来了。”安太妃眼神晶亮,看着秦睿,那慈爱的表情,让站在旁边的杨帆和沉星都险些以为这是换了个人一般。 听了安太妃的话,可秦睿仍旧是一副带着不解,眉头紧锁的模样,“杨帆,真的是这样吗?” “睿儿,你什么意思?难道娘还会骗你不成?”不等杨帆开口,安太妃的面色瞬间就沉了下来;指尖的药丸也神不知鬼不觉地收了回去;虽然这药并没有派上用场,但看样子这一个月也没有白等。秦睿对顾瑾汐甚至根本连提都没有提起,她自然也不希望杨帆他们提及。眼角带着杨帆和沉星,双眼微微眯着,眼底带着几分威胁的味道。 杨帆和沉星两个人四目相对,相顾无言,嚅了嚅唇,可到底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我到底是怎么受伤的?”秦睿低下头,脸上的表情非常的难看,仔仔细细的检查了自己的身上;可不管怎么看都没有看到任何关于受伤的痕迹。 “你呀!”瞧着秦睿的动作,安太妃顿时有些没好气地抬手轻轻地戳了下秦睿的额头,“总是这么粗心大意,可是让娘怎么放心才好,竟然连自己怎么受伤的都忘记了,你都昏迷了整整一个月了,身上的伤口也早就好的差不多了。往后可不能再这样了,娘都快担心死了。” 秦睿听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可具体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朝安太妃讪讪地笑了笑,“让娘担心是孩儿的不是,既然这里是顾国公的府邸,我们住在这里总是不好,还是先回府吧!” “爷……”杨帆到底没有忍住,刚开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安太妃道,“行了,你们两个守了睿儿整整一个月都没有休息好,你们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秦睿也随声应喝道,“是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眼看着安太妃与自家王爷母子相谈甚欢,结伴离开。杨帆和沉星两个人对视一眼,眼底带着浓浓的无力和无助;等了这么久他们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吗?如果顾小姐知道自家王爷竟然忘了她,以她那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怕是也做不来那放下身段挽回的事情来的。只是愣怔中的两个人却早已经将无欢给忽略了。 “爷他……”沉星看着杨帆,沉沉地吐出口浊气,“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吧。”杨帆嘴角微微勾起带着几分苦涩的味道。怎么办?他怎么知道该怎么办,如果知道,就不会选择等这么笨的方法,原以为会有一线生机,可不想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摄政王回府的消息传递得很快,整个凉都上上下下都在猜测着这位爷是不是去送自己的心上人了。毕竟碍着顾淮的身份,夏凉国内不希望他回国的人不在少数;这位爷对顾小姐的感情那可几乎是所有的人有目共睹的,就算他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们也似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茶余饭后感慨两句,自己怎么遇不上这样的良人罢了。 整个摄政王府上上下下也都早被安太妃勒令禁止提及关于顾家尤其是顾瑾汐的事情,秦睿似乎也真的将顾瑾汐忘得干干净净,每日朝中上上下下,事情繁忙。 安太妃仍旧蜗居荣恩阁内,只是日子比起之前却不知道惬意了多少倍,“晚月,梓秦,来,你们来看看,这是凉都城内所有适婚贵女的名单和画像!” “夫人,您这是……”晚月眉头紧皱,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天看到秦睿,她的心里就总是七上八下的,总有股不好的预感。可偏偏自家夫人还表现的非常的开心,真的忘记了吗?从秦睿近来的表现看起来似乎是真的忘了,甚至就连有时候她可以提及顾瑾汐,他都好似有些愣神。不管怎么看,他的记忆中都好像已经彻彻底底的没有了顾瑾汐。 可她却不以为然,太过彻底了。就算是一个人能够忘记,但感觉是忘得掉的吗?秦睿的表现太过完美,可正是因为这种完美,才让她产生了些许的不安。 不安。 “睿儿年纪已经不小了,早已经到了成亲生子的年纪。以往我不在凉都,鞭长莫及;可现在既然回来了,总没有视若无睹的道理。”安太妃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淡淡的;甚至连头都没有抬,兀自翻看着那些适婚贵女的详尽资料和画像,嘴角始终微微扬起。 可晚月那紧皱的眉头始终没有放开,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看着,思绪却是早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甚至连安太妃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有听见。 “晚月!”终于安太妃深吸口气将手中的资料全部都放到旁边的小香几上,抬起头认真而又专注地看着晚月,“你是不是还在想睿儿的事情?” 听到安太妃那带着严厉的轻喝,晚月似乎这才回过神来般,看着安太妃有些慌神,脸上的表情也有些讪讪的,“夫人,我,我……” “不管他是真的将顾瑾汐忘了也好,还是故意装疯卖傻也罢,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你知道是什么吗?”安太妃阖上官媒送来的大红帖子,看着晚月非常的认真,“你是个难得的明白人,我一直以为你能够想明白的!” 晚月闻言,赶紧低下头,脸上带着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属下惶恐!” “你也不用谦虚,很多事情本夫人当局者迷,你看得的确是比本夫人和梓秦都要明白得多。但你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你知道是什么吗?”安太妃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晚月,晚清已经消失了太久,久到她都已经不抱希望她还活着了;那么晚月就是她要培养的下一个心腹;对于肯为自己卖命的人,她自然不吝提点。 第231章 我相信他! “求夫人赐教!”晚月轻轻地摇了摇头,嗓音低沉。 安太妃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清浅,抬起头望着窗外,声音非常的清浅,透着几分妩媚又好似带着蛊惑的味道,“其实很简单,是顾虑。”感受到晚月投过来的目光中带着不解又透着疑惑,她脸上的笑意仍旧非常的浅淡,“人很多事情做事是需要考虑很多,但你却总是习惯了考虑太多。机会从不等人,或许等你考虑好的时候,机会早已经被别人夺走;就这一点,你应该跟梓秦多多学习。” “……”晚月眉头紧皱,贝齿紧紧地咬着下唇,低着头,让人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安太妃却像是没有看到一般,轻轻地叹了口气接着道,“至于秦睿,他如果是真的将顾瑾汐彻彻底底的忘记了自然是最好;不过就算他是故意跟本夫人装疯卖傻也没什么,那至少证明了一点,本夫人手上必然有他所想要的东西。有所得必有所失,就如同这些贵女;明知道秦睿心中有着一个不可替代的顾瑾汐,可她们仍旧飞蛾扑火,只为了那个摄政王妃的位置,你明白吗?” “属下受教了。”晚月低下头。 “你明白就好;派人给这三家送去请柬,就说是本夫人请他们夫人明儿带上孩子们来摄政王府做客!”瞧着晚月的反应,安太妃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顺手从之前那厚厚的一叠画像中抽出其中三张交到晚月手上,“顺便通知秦睿,就说明天我找他有事,让他留在府中。” 晚月点点头,“是,属下立刻去办!” 锦溪苑中。 接到消息的杨帆面色难看到了极致,他两只眼睛半眯着,恨不能将晚月给捏死,可却到底顾忌着自家王爷;只能恨恨地将这口气给咽了下去,然后对秦睿恭谨地汇报。 “嗯?”秦睿眉头紧皱,面色清冷,整个人全身上下都好似散发着浓浓的冰山般的寒气,“她到底有什么事情?本王很忙!” 杨帆薄唇微微嚅了嚅,思索半晌到底还是没有忍住,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都给说了出来,“太妃娘娘说您早已经到了应该成亲生子的年纪,这不准备从凉都城的适婚贵女中为您选妃呢!”说的时候,他两只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秦睿,似乎是想从他脸上看出点儿什么;其实他真的非常好奇。如果说自家王爷真的将顾小姐彻彻底底的忘了,可为什么不回自己惯常住的宅院却偏偏认定了这锦溪苑般,别人不知道难道他还不清楚,这锦溪苑根本就是自家王爷为他和顾小姐准备的婚房!可如果说自家王爷没有忘记,为什么对安太妃的态度那么的温和,就好像很多事情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选妃?本王没那个心情。”秦睿面色难看,单手握着毛笔,手肘旁边的书案上已经堆了厚厚的一叠已经批注过的奏折。 “可是太妃娘娘的请柬都已经发出去了……”杨帆还是不死心。 听到这话,秦睿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点点变化;杨帆的心也随之猛的悬了起来;可是却只看到秦睿面色越发的难看,闭上眼深吸口气,说出来的话却是瞬间就将杨帆的心给打落了谷底。他说,“既然如此,去告诉太妃娘娘,让她把看好的贵女全都找来,明儿一同看看,如果有合适的再说。本王没有那么多时间陪她瞎折腾!” “轰!”顿时杨帆只觉得自己像是听错了般,他抬起头就这么怔怔地看着秦睿,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自家王爷这是已经同意选妃了?他到底知不知道,如果一旦他选妃,以他现在摄政王的身份还有安太妃的态度,必然会大操大办,光邀他国来贺;想要瞒住顾小姐根本是痴人说梦。可以说,一旦自家王爷选妃,他和顾小姐之间,就真的彻彻底底的完了。顾瑾汐的性格,就算他只是个属下也何其了解,一生一世一双人,如果做不到……呵呵,别忘了,夏凉还有个宁愿为了顾小姐跟家族闹翻的楚凌阳呢! “怎么,没有听到本王的话是不是?”似乎是感受到杨帆那两道灼热的目光,秦睿猛的抬起头看到愣怔在当场却还没有离开的杨帆,顿时眉头紧皱,连带着语气都不由得凉薄了几分。 杨帆顿时只觉得自己的嗓子干哑,薄唇微微嚅动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秦睿眉头紧皱,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从自己上次醒过来之后这杨帆就变得非常的不对劲,视线落在刚翻开的奏折上面,豪放的字迹,透着粗狂又带着文人所特有的书香气,顿时他又抬起头,“我瞧着太妃也是太闲了。你去告诉她,既然她都已经做了这么多准备,新帝登基还尚未选秀,现在时间不早不晚,这件事情就交给她操办了。明儿早朝我会通知下去,让全国所有适婚女子都递上名册,到时候资料、画像什么的,让她都亲自过目,秦岚的年纪也不小,是该娶妻生子了。到了殿选的时候,本王如果有瞧着顺眼的自然会钦点王妃,至于其他的到时候再说吧!” “是,属下明白!”听到这里,杨帆那原本沉落谷底的心似乎又有了几分雀跃。选妃和选秀可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如果只是单纯的自家王爷选妃,可能就只在凉都城内的适婚贵女中挑两个顺眼的,贤良淑德的。这选秀就不一样了,从地方到主城,从主城道京师,层层选拔,没有三五个月怕是选不完的。可偏偏自家王爷也说了,他的王妃要从到了殿选里面的贵女中选…… 选里面的贵女中选……这,难道是在拖延时间?他抬起头看着秦睿那眉头紧皱,仍旧不停地批阅奏折的模样,心里的疑惑越发的盛了。 听到这个消息,安太妃原本十分雀跃的心不由得沉下来几分,她眼神灼灼地看着杨帆,“这话是睿儿让你转告我的?” “是!”杨帆不卑不亢,对安太妃恭敬有余,可敬畏不足;甚至说得直白一点儿,根本没有将她当做自己的主子;那态度,真是还不如当初对顾瑾汐来得恭敬呢。 “杨帆,别忘了你当初答应过本太妃什么!”显然安太妃也明白,选妃容易选秀难;更何况这还是给皇帝选秀,层层递进,那得忙多少时候;只觉得就以为是杨帆从中作梗。 杨帆抬起头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安太妃,“给皇帝选秀的事儿,朝中大臣也不是提了一日两日了。刚好太妃娘娘想要跟王爷选秀,王爷觉得太妃娘娘太闲,如今前朝后宫,除了您,怕是也没有别的女眷堪当此大任,太妃娘娘您怎么能怀疑小的,小的可是按照咱们的约定,关于那个人,半个字都没有提!”说到最后,他几乎已经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没有那是最好。去转告睿儿,选秀的事情,本太妃定会尽心尽力,给他……和皇帝都选出可心的姑娘。”安太妃气得不行,对杨帆早就已经是恨得牙痒痒,可是却偏偏什么都不敢做。就算秦睿已经将顾瑾汐忘得一干二净,可毕竟杨帆是他的心腹。 “如此,那就最好不过了。”杨帆脸上的笑意浅浅,转身直接就朝着荣恩阁的大门口走去,只是尚未来得及走出大门,就听到背后传来的乒乒乓乓的脆响,他只是嘴角微微勾着,轻笑一声,脚步却没有停下。 “砰——” 低着头,看着扔到自己面前的那些茶杯碗碟,碎片四溅,张嬷嬷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身子不着痕迹地微微左右移动,以闪躲那些飞溅过来的瓷器碎片。 “贱人,贱人!”安太妃两只眼睛瞪圆了,甚至还泛着猩红的血丝,抬手一把将小香几上所有的茶杯全都掀翻在地;她咬牙切齿着,恨不能将杨帆给生吞活剥了般,好不容易将顾瑾汐给设计走了,可偏偏还有个处处跟自己作对的杨帆,顿时就感觉自己好像是吃了个苍蝇般。咽,咽不下去;吐,吐不出来;那种感觉不上不下的,真是恶心至极。 当晚月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看到荣恩阁内的满地狼藉,不由得眉头紧皱,转头看着以张嬷嬷为首的一干战战兢兢的下人,只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你们先退下吧。” “是!”张嬷嬷有些紧张兮兮地抬起头看了安太妃一眼,确定她没有生气之后这才朝晚月递过去一个感激的神色;不过这一系列的动作非常快,她根本不敢有丝毫的逗留。 直到整个荣恩阁只剩下了她们两人。 晚月这才上前,轻轻地拍慰着安太妃,“夫人这……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哼,秦睿居然让我操办选秀,哼!”安太妃闭上眼深吸口气,嘴角微微勾着,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淡,“既然他让我选,我就一定给他好好的选。”她还正愁这件事情闹不大呢,现在既然秦睿自己提起来全国范围内的选秀,她就不信这身在夏凉的顾家人收不到风声。 “选秀?”晚月眉头紧皱,眼底似乎带着几分疑惑;心里那股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了。要知道选秀和选妃不同,层层选拔的话,至少也要三五个月。她们收买夏凉后妃对夏凉国母下药怕是拖延不了顾瑾汐多久,如果到时候等她赶回来,那她们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安太妃深深地凝了晚月一眼,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淡,“你觉得以顾瑾汐的性格听到这个消息还会主动送上门来?哼,她如果识相就安安稳稳的待在夏凉,这样本夫人想拿到元帝宝藏的钥匙还有点儿难度。可如果她非要自己送上门来,哼,那可就别怪本夫人不客气了!”说到这里,她脸上的笑意突然又深了起来,这顾瑾汐体内可是有着自己当初亲自中下的神照功子蛊,现在距离隔得太远了没有办法催动,但不管怎么样总归是个隐患。秦睿如果没有想起来,她可以以两国大义为由,让秦睿对顾瑾汐动手,彻彻底底的绝了顾瑾汐的念想;如果秦睿没有忘记,她也可以用顾瑾汐的安危做要挟,到时候秦睿同样不得不就范。不管安太妃筹谋多少,算计多少,为的不过是顾瑾汐手上的清净琉璃珠,为的不过是顾瑾汐手上能够开启元帝塚的钥匙残片,为的不过是元帝塚中可能存在的长生不死药罢了! “自古人心难测,顾瑾汐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晚月低下头,她们跟顾瑾汐交手这么多次,竟是没有一次得逞的,这难道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好了。”安太妃此刻什么都不想听,她深吸口气,“既然要开始准备选秀,那咱们也该去准备准备了。你立刻去御史监将历届选秀的记载给我早来,本太妃第一次操办这种事情,怎么也不能让旁人寻出错处来!”既然要做,自然就要做得漂漂亮亮,让人无话可说。 “是!”听到这里,晚月立刻躬身应是。 最终,还是让安太妃得逞了! 整个西楚全国范围内的选秀闹得是沸沸扬扬,更何况顾子齐和顾子骞一直关注着西楚的消息和秦睿的动向,几乎是在秦睿醒 是在秦睿醒来回到摄政王府的当天,他们就已经收到了消息。 “这个浑蛋竟然胆敢背叛妹妹,我去宰了他!”说话的是后来追上的顾子楚,他此刻面色难看到了极致,两只眼睛泛着若有似无的血红色,垂在身侧的手早已经紧握成了拳头。 虽然在铁木族呆了近半年之久,可他那冲动容易暴走的性子可是半点儿没有改变。难为当初,顾淮和苏怡都觉得他应该是个文弱透着书香气息的男子,所以给他出名楚字;可谁曾想,长大后竟然成了个喊打喊杀的莽夫! 顾子齐没好气地瞪了顾子楚一眼,“你给我站住!” “大哥!”顾子楚死死地咬着牙,对于顾瑾汐和秦睿之间的事情,他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也已经听自己的哥哥和弟弟提起过了;在他的心目中,已经将秦睿当成自己的妹夫看待,他怎么可以背叛自己的妹妹。选妃,这个消息如果让妹妹知道,她该多么的伤心,“秦睿他跟妹妹都已经有了那样的关系,可是他现在竟然……竟然……你难道能够忍下这口气吗?”。 “秦睿如今的情况未明,祖母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小妹现在绝对不能分心。”顾子齐面色难看,夏凉国母的病说严重不严重,但说不严重可却是稍微行差踏错就会要命的。不错,晚月买通的人给她下的是一种非常罕见的花毒,名唤七仙子。这种毒药是以七种剧毒的花草混合而成,毒药的配方并不难得,几乎可以说江湖上谁都知道,但难就难在,每个人配出来的七仙子都是不一样的,七种毒花以不同的顺序合药,配出来的毒药药效也不尽相同。现在,顾瑾汐和叶贞娘两人每天都关在屋子里不断的配置解药。并用那些服用了夏凉国母血液的兔子来试药。到现在,距离他们到达夏凉皇宫已经整整十天了,却还是没有找到正确的解药顺序。 顾子骞面色早已经是难看到了极致,他面色沉沉,“夏凉国,夏凉国,说实在的,这夏凉国母的死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这两天妹妹的脸色越来越差,你们还能够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哼!都说你们疼爱妹妹,我看也不过如此嘛!” “子骞!”顾子齐开口厉喝一声,面色非常的难看;凝着站在大门外的那些宫娥,眸色沉了沉,挥手喝退了那些下人,然后转头瞪着顾子骞,“你也不看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那些话是能够乱说的吗?”。 “哼!”顾子骞没好气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却是再也不说什么;虽然说夏云枫对他们非常的疼爱,但自从到了夏凉皇宫,不过短短十几日,他早就已经感受到了其中的倾轧是多么的厉害。以前听秦岚说起,前朝后宫根本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他还不信;只以为皇宫不过是个更大的家族后宅,腌臜阴私的事情,哪家院子里没有过,却不曾想,竟然是这么的残酷。 不说其他的,光是那些宫娥、太监说话,有时候甚至都是饶了好几个弯弯绕绕的;明刀暗箭,根本让人防不胜防;难怪当初秦岚说,羡慕他身在顾家,长在江湖;家里的人也任由他从商,现在想来,的确也是,那样的日子,真的惬意多了。 “不管如何,你别忘了!当初夏云枫可没有就这样抛下你和妹妹,就冲着这份情,咱们也不能忘恩负义,置夏凉国母于不顾;更何况,她除了是夏凉国母,还是你血脉相连的亲祖母!”顾子齐恶狠狠地瞪了顾子骞一眼,“更何况,当初秦睿的情况你难道没有听妹妹说?” 顾瑾汐当初所中的药本来就非常的稀奇,就算秦睿忘了顾瑾汐也是在他们的意料之中而已。更何况,他相信秦睿,就算忘了顾瑾汐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看得上的。他既然能够爱上自己的妹妹一次,自然也能够爱上第二次。待夏凉国的事情了了,他自然会带着顾瑾汐回西楚找秦睿问个清楚。 “亲祖母?哼,打小就没见过面的祖母么?”只是顾子齐心中的想法顾子骞是不知道的,他也并不领情,这天底下所有的人加起来在他心中的份量都不足一个顾瑾汐。妹妹,那是自己捧在心尖尖儿上疼爱的小人儿,他看着她出生,看着她长大,从小他就告诉自己,那是自己的妹妹,是自己要一辈子保护的人。可现在,他却只能看着自己的妹妹每天那么的辛苦,却无能为力,他好恨,好恨! 看到这样的顾子骞,顾子齐狠狠地扬起手,可是却怎么都落不下去,“顾子骞,你……你怎么能够这样说,你……你滚!我们顾家没有你这样忘恩负义的东西,你滚,滚!” “滚就滚,只要妹妹没事了,我恨不能立刻滚出这个腌臜地儿,你以为我很想呆在这儿么?”顾子骞冷笑一声盯着顾子齐,“什么狗屁的国主之位,你想要,我顾子骞不稀罕!” “你,你……”听到这里,顾子齐的面色顿时就变了,面色早已经是难看到了极致。 “时辰不早了,我去看看妹妹,你们自己用饭吧,不用等我!”顾子骞没好气地瞪了顾子齐一眼,直接摔门离开,头也不回。 “诶,子骞,子骞……” 刚从外面过来的苏怡还未来得及走进大殿就看到顾子骞匆匆摔门离开的模样;叫了两声却发现顾子骞根本理都不理她,脸上带着几分疑惑;进入殿中,看到面色同样难看的顾子齐和额头青筋直冒的顾子楚,饶是苏怡也有些忍不住,“子齐,子楚,你们兄弟到底怎么 弟到底怎么回事?” “没事,娘您怎么来了?”顾子齐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看着苏怡,以尽量平缓的语气道。 “有没有事娘我难道还看不出来吗?”苏怡没好气地瞪了顾子齐一眼,“现在可不是在凉都,也不是在蘅芜苑,你们怎么就这么不省心呢?”今儿现在三兄弟吵架,保不齐不到半个时辰,怕是整个夏凉皇宫都会闹得沸沸扬扬。 他们回夏凉本来就非常的艰难,路上经历了不下十播人的围追堵截;如果不是顾家兄弟的武艺还算不错,如果不是谢逸带人前来,如果不是后来莫言的突然出现,怕是他们根本就没命安然的走到夏凉国都。 一入宫门深似海,虽然住在皇宫没几日;那些宫娥、太监也是经过夏云枫特地吩咐过的,对他们都非常的尽心尽力,不会有半分的懈怠;但整个皇宫那么多人,总会有说话不好听的;还有不少是得了主子的吩咐故意给他们添堵,明眼人只要一看就知道。她早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单纯得什么都不知道的苏怡了,他们回了夏凉,会妨碍多少人的利益?这些人不想让他们回来也是自然的。 看着那样的苏怡,顾子齐和顾子楚两人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好久,顾子齐才两只眼睛半眯着,“娘您说什么呢?是不是那些个下人又在嚼舌根子了?” “好了,娘也不是什么都不懂。”苏怡没好气地瞪了顾子齐一眼,“刚才子骞是怎么回事,我看他气匆匆的,面色好像很难看。” 说起顾子骞,顾子齐就是满肚子的气,不过到底还是忍住了没有跟苏怡撒气,只是语气仍旧有些不好,没好气的说,“谁知道他哪根筋又搭错了,娘您别管他,等他想通了自己就好了。对了,莫言呢?还是没有消息吗?” “没有!”苏怡有些为难地摇了摇头。 “莫言倒是不用担心,虽然三弟没有说过,但是能看得出来他的身份定然不同寻常;而且以他的功夫,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他劫走根本不可能,所以只能是他自己离开的。”顾子楚倒是看得通透,只是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心里仍旧免不了好奇。 “嗯,子楚说得有道理。”顾子齐微微颔首,抬头看着苏怡那略微带着疲累的神情;想了想,关于秦睿的事情还是不要告诉她了。多一个人知道,也只是多一个人生气愤怒而已,“爹呢?还没有回来吗?” 他们回夏凉之后,夏云枫非常的开心,恨不能第二日就将顾淮拉倒朝堂上去;只是碍于顾淮的身份尚未公布;不过却是在每天下朝之后就拎着顾淮去了御书房,至于说了些什么,谁都不知道。 “他每天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不到戌时是见不着人的。”苏怡轻轻地摇了摇头,“其他的我倒是不担心,我只是在想汐儿。她的身子本来就弱;这研究解药又是个耗时耗力的事情,她能撑得住吗?” “有叶贞娘在,想来应该没什么大碍的。”说道这个,顾子齐的心也不由得猛的悬了起来,不过脸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倒是娘,在皇宫里住得还习惯吗?”他们兄妹几个还好,但苏怡……只要顾淮认祖归宗,她的身份一旦定下来,必然是要在皇宫里面常住的。虽然他们刚来没几日,但对皇宫里面的势力却已经了解了个七七八八。能够在皇宫里面摸滚打爬走到现在这个位置的,又有几个是好相与的。 苏怡轻轻地摇了摇头,“左右那些人都是长辈,咱们只要端着恭敬的态度,他们就算有心刁难也做不了什么;别忘了,不管怎么样夏国主的心可是向着我们的。” 就算他们不想将事情闹大,但身在夏凉皇宫,什么事不在夏云枫的掌控之中;就算那些个后宫的主子想要发难,也的掂量掂量自己到底够不够格。毕竟,顾淮是夏凉皇子的事情板上钉钉的。 顾子齐和顾子楚两人听到苏怡这么说也总算是稍微放心了些。 夏凉皇宫,夏云枫亲自下令,生人勿进的琳琅阁中。 叶贞娘看着已经整整两日没有合眼的顾瑾汐,捏着手绢轻轻地替她擦了擦额角的汗珠,眼底带着浓浓的心疼,“小姐,这服药您已经研究了整整两天了,先歇会儿吧!”这七仙子的解药根本不是一朝一夕能够配出来的。就算找到了毒药配置的顺序,还要区分其中的辅药,根据辅药寻找与之相克的药材。而顾瑾汐手上正在配得这服药,是根据她们刚推算出来的顺序配置的。 “我没事,就快好了!”顾瑾汐的面色越发的苍白,两只眼睛底下都泛着浓浓的青黑色,可她的两只眼睛却是泛着晶亮的光,手上处理药材的动作飞快,不断的朝旁边仍旧熊熊燃烧火炉上的药锅里面按着计算好的顺序和药材,一点一点的添加。 看到这样的顾瑾汐啊,叶贞娘双唇微微嚅了嚅,可到底却是再没有说出什么话来,只是温柔地替顾瑾汐擦拭着额上冒出来的汗珠,时刻警惕着顾瑾汐的情况。也不怪她这样草木皆兵,实在是现在的顾瑾汐,比起他们从西楚凉都离开的时候又整整瘦削了一圈儿;原本就只有巴掌大的小脸儿,此刻更是看着让人觉得心惊。 对叶贞娘的心思,顾瑾汐却浑然不觉,她两只眼睛都紧紧地盯着药锅里面的药,“好了!” 终于,她像是大松了口气般,转头朝着叶贞娘笑得眉眼弯弯,“赶紧拿试药的兔子来! 的兔子来!” “好,小姐您先歇会儿,剩下的让贞娘来就行了。”叶贞娘赶紧从顾瑾汐手中接过药碗,手脚麻利的从旁边的笼子里面取出一只已经被喂食过夏凉国母血液的兔子,熟练地将那药掺和到胡萝卜里面给兔子喂进去之后给兔子做上标记放到旁边专门的笼子里面。 做好这些事情之后,转头看向顾瑾汐,陡然只看到她的身子踉跄了下,叶贞娘赶紧上前搀扶着她,眼底带着浓浓的担忧,“小姐,小姐?您没事吧?” “我没事!”顾瑾汐的面色苍白着,抬起头脸上仍旧带着浅淡的笑意;刚才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踉跄了下;好在叶贞娘眼疾手快,她这才没有跌到地上。虽然顾瑾汐这么说着,可叶贞娘眼底却仍旧带着浓浓的担忧,她搀扶着顾瑾汐,眉头紧皱,脸上还带着浓浓的愧疚,“贞娘离开不过半年,您的身子倒是越发的差了;可是半夏那几个丫头偷懒了?” “其实也不是,可能是连日赶路,没有休息好。你也知道,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紧张的研究过药剂了。”顾瑾汐朝着叶贞娘无力地笑了笑,其实她没有说实话,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总觉得自己最近特别容易困乏,脑子晕乎乎的。 “不对!”叶贞娘何其细心,对顾瑾汐何其了解。如果真的是因为疲惫的缘故,睡一觉也就是了。可顾瑾汐的状况虽然其中有缺乏休息的缘故可却并不尽然;她脸上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虚弱,就好像是自己体内的精气神都流失了一样。 顾瑾汐没好气地看着叶贞娘,闭上眼深吸口气,“哪有什么不对,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还不知道么?” “小姐!”叶贞娘压低嗓音轻喝一声。 “好了,我真的没事。”顾瑾汐刚想再说什么,突然只听到屋子里面传来两声凄厉的兔子叫声。她的心猛然就悬到了嗓子眼儿,快步朝着那笼子便走过去,却只看到刚才被喂食了解药的兔子此刻已经口吐白沫,一副非常痛苦的模样。 “……”叶贞娘见状,也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小姐,您别着急慢慢来,总会配出来的。” “……”顾瑾汐却是沉沉地吐出口浊气,面色非常的难看;这次的解药,说实在的她报了很大的希望;明明按照药理来讲,应该是这样没错的;可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她拉着叶贞娘的手,走到桌案面前,“贞娘来,你来看看,我研究了很久,这千鸟兰和福寿草的顺序始终有点问题。千鸟兰的毒性与紫穗槐相冲,所以如果千鸟兰排在福寿草的前面自然是不行;可如果拍在后面,这千鸟兰与曼陀罗的毒又会相互中和。难道我们前面研究出来的顺序根本就是错的?” “不可能。”叶贞娘想也不想的就给否决了,说到配置解药的问题,她的心思很快就被转移了,盯着那诺大桌案上横七竖八摆放着的药材,“藏古茶和花烛这两种是七种毒花中毒性最温和的,滴水观音却是毒性最烈,所以它们三个中,滴水观音必然排在中位,不可能错的。” “可是……”顾瑾汐看着那只刚才被喂了新配出来解药口吐白沫,现在已经没气了的兔子,沉沉地吐出口浊气;面容憔悴非常,“这也不对,那也不对。可是贞娘,为什么我们明明药的顺序就都已经对了,可就是配置不出来解药呢?” 听到这样的话,叶贞娘也顿时沉默了;她本来就没有接受过正统的岐黄医道的学习,现在所知道的也都是因为当时叶岸的身子而自学成才;连顾瑾汐都想不通的问题,她又怎么可能会知道。 “……” 当顾子骞莽莽撞撞地冲进来的时候,叶贞娘正搀扶着顾瑾汐往旁边休息的地方走去。 原本脸上还气愤不已的顾子骞看到顾瑾汐那虚弱的模样,顿时所有的气好似全都消失了般,赶紧迎了上去,脸上带着浓浓担忧的模样,“妹妹,你怎么了?贞娘,到底怎么回事?” “我没事,三哥,你怎么来了?”顾瑾汐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转头看着顾子骞;自从到了夏粮国都,她只是稍作休息之后就直接开始研制解药,对外面的消息根本就是一概不知,更别说顾家三兄弟有意的隐瞒关于秦睿的消息。 “……”看到这样的顾瑾汐,顾子骞顿时只觉得自己的眼眶一酸,嗓子哽咽了下,抬手轻轻地揉了揉顾瑾汐的头发,“没事,就想来看看你;解药研制得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顾瑾汐的面色不由得又黯然了几分,她拉耸着脑袋,眉头紧皱,“明明顺序都已经排出来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配出来的解药总是不对。”说到这里,她沉沉地吐出口浊气,这七仙子的解药研究到现在,她竟然有了一筹莫展的头疼感。 “慢慢来别逼自己。”顾子骞抬手轻轻地揉了揉顾瑾汐的头发,眼底带着浓浓的温柔。 “嗯。”顾瑾汐轻轻地点了点头,“研究解药这种事情本来也是急不来的;不然夏云枫也不会大费周章的让我过来了。对了三哥,阿睿他……还是没有消息吗?”说到后面的时候,她的声音似乎都黯然了几分,眉宇颦蹙着。 听到顾瑾汐的话,顾子骞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心猛的悬到了嗓子眼儿上;就这么愣在当场,薄唇微微嚅了嚅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看到顾子骞这样 顾子骞这样的反应,顾瑾汐那原本就苍白的面色顿时变得越发的苍白,就连身子都明显地僵硬了下,脸上的笑都透着浓浓的无力,她双唇紧紧地抿着;全身都好似失去了力气般,如果不是叶贞娘在旁边搀扶着,怕是根本就站不住了。 “小姐,您没事吧?”看着这样的顾瑾汐,叶贞娘只觉得自己的心里狠狠地揪疼了下。自己当初只顾着送媛媛回去却是忘了自家小姐;此刻她的心里真的好恨,好恨。 顾瑾汐轻轻地摇了摇头,转身背对着顾子骞,朝着软榻处慢慢的走过去,声音非常的轻,近乎飘渺般,“到底,他还是忘了,是吗?” 看着自己的宝贝妹妹那单薄的背影,带着浓浓凉薄的味道,透着苍凉;这样的顾瑾汐,是顾子骞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他只觉得自己的眼眶一热,鼻头也酸酸的;有些话却像是堵在了嗓子眼儿上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其实没什么,这个结果我早就想到了;安太妃恨我入骨,对我又怎么会真的手下留情。”顾瑾汐低下头,笑声低低沉沉似乎带着无限的哀伤,可有好像带着点儿让人看不透的什么。 “妹妹……”顾子骞面色难看,双唇微微嚅动,那双媚人的狐狸眼也似乎失去了神采,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顾瑾汐,嗓子眼儿里去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了般,想说没有,想说不是,可是那些话却怎么都说不出来;自己这个妹妹何其聪慧,骗又真的能骗多久? “我没事的。”顾瑾汐双手捧着茶杯轻轻地呷了口茶,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浅淡,她抬起头看着窗外;仍旧阳光明媚,仍旧是风光无限,“三哥,我相信阿睿,” 第232章 三哥,别生气! 轻飘飘的话落地,甚至连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的话。 顾子骞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好似被一双大手给狠狠地捏住了般,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那双修长的狐狸眼此刻也微微眯着,凝着顾瑾汐带着浓浓的心疼,可嗓子眼儿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般,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三哥,我真的没事。”顾瑾汐眼睑低垂,声音轻浅;低下头,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抬手轻轻地将额前飘散的碎发别到耳后;待夏凉的事情了结她就回去。她和秦睿之间,从来都是秦睿主动,从来都是他将就自己,这一次也该轮到她主动了。 似乎是看穿了顾瑾汐心头所想,顾子骞往前轻轻地将顾瑾汐揽入怀中,带着安抚的拍慰,“等夏凉国母好起来,三哥陪你一起回去!” “嗯!”顾瑾汐用力地点了点头。 “七仙子之毒素来难解,在配置解药之余,你也好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至于秦睿那边,三哥会随时替你关注的,你不必挂心。”顾子骞低头瞧着顾瑾汐那张越发瘦削而又苍白的脸,他强忍着自己胸口传来的阵阵撕扯般的疼痛,轻轻扶上她的侧脸,“我瞧着你的脸色越发的难看,可要回房休息休息?” 听到这话,原本站在旁边始终没有开口的叶贞娘顿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双手捧着托盘,将茶放到顾子骞的面前,语重心长,“自从到了凉都小姐就马不停蹄的研究这些药材,本来小姐的身子就素来单薄,现在瞧着真是越发虚弱了。” “贞娘!”顾瑾汐听了,贝齿紧咬下唇,压低嗓音轻喝一声;抬起眼睑看着叶贞娘,眼底似乎还带着几分斥责;转头看向顾子骞,“三哥你别听贞娘胡说,我哪有她说的那么虚弱,我……” 不等她说完,顾子骞直接打断她的话,“妹妹,虽然三哥对医术一窍不通,但你当三哥没有长眼睛么?这咱们离开凉都前不久才做的衣衫,现在瞧着又宽松了不少。” 顿时顾瑾汐只觉得一股酸酸的感觉泛上鼻头,眼眶热热的,她深吸口气不去看顾子骞,声音很低很轻,似乎还带着几分哽咽,“三哥,我知道了。” “傻丫头。”顾子骞身子微微前倾,直接将顾瑾汐揽入怀中,“这天底下对三哥来说,你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好好的照顾好自己,嗯?” “我知道了。”顾瑾汐强忍着要哭出来的冲动,深吸口气将泛上眼眶的雾气又给憋了回去,“七种毒花的顺序大致已经知道,只是细节的处理上仍旧有些问题;应该要不了多少时间了。”说到这里她低下头,眉头却紧紧地皱了起来。按理说,只要将七种毒花的顺序找出来,再针对每种毒花相克之物合药应该就是没有问题的;无为师父曾经说过,万物相生相克,只要能寻到相克之物,天底下便没有解不了的毒,可为什么,到了她这里却不管用了呢? 顾子骞听到这里也只能微微颔首,他对医术可是一窍不通的,抬手轻轻地揉了揉顾瑾汐的头发,“如果真的想不出来就去休息休息,说不定一觉起来,换个思路就想到了呢?” “小姐的确是该好好的休息休息了。”叶贞娘看着顾瑾汐,根本不顾她递过来的那恶狠狠的目光,转头对着顾子骞道,“为了之前那副解药,小姐已经整整研究了两天两夜,刚才还险些晕倒。三少爷,贞娘是劝不住小姐的,也只能麻烦您了!” “什么?妹妹你……”听到叶贞娘这么说,顾子骞原本还稍微平和的心顿时又猛的悬了起来,两只狐狸眼瞪得圆圆的,就这么怔怔地看着顾瑾汐,眼底似乎酝酿着暴风雪。 “贞娘,我哪有,我只是……”感受到顾子骞身上那不但散发出来的不悦和冷厉,顾瑾汐双唇微微嚅了嚅,艰难地吞了口唾沫,甚至根本就不敢抬头看,一颗心悬在嗓子眼儿上,身子更是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可后面的话却是怎么都再也说不出来。 顾子骞没好气地瞪了顾瑾汐一眼,薄唇开合间,语气狠戾,“胡闹!” “三哥,我真的没有,我……”看到顾子骞是真的生气了,顾瑾汐赶紧开口想要解释;可顾子骞根本就不给她这个机会,直接强制性的将人打横抱起,甩开流行大步直接朝着琳琅阁二楼供顾瑾汐休息的房间走去,“你什么你,你以为你自己是铁打的不成?” 顾瑾汐被顾子骞那凶狠的模样给吓住了,所有已经到了舌尖的话全都又给咽回喉间,她眉头紧皱,贝齿轻轻地咬着下唇;没好气地瞪了眼站在旁边笑得好似偷了腥的小猫儿般的叶贞娘,双唇微微嘟着,一只手轻轻地揪着顾子骞的前襟,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三哥你别生气,汐儿错了好不好。我那不是着急嘛!” “着急?着急就能不拿自己的身子当回事儿?”不说还好,一说顾子骞心头的气,噌的一下又窜了上来,低下头恶狠狠地瞪着顾瑾汐,“你自己的身子你不知道?咱们连日赶路披星戴月,日夜兼程;连我们都觉得有些吃不消,可是你竟然,竟然!你也不想想,如果你有个什么,你让我们怎么办?你让爹娘怎么办?那夏凉国母中毒已经这么久了,如果解药那么容易就配制出来,那养着太医院的那些废物又有何用?” “……”听到这里,顾瑾汐非常识趣地噤了声,说多错多,她算是明白了。 将 明白了。 将顾瑾汐送回房间,轻手轻脚地放到床上,末了还小心翼翼地给她掖了掖被角。顾子骞没好气地瞪着顾瑾汐,“你现在什么事情都不要想,好好的睡一觉。”说着,转头看向跟上来的叶贞娘,眼底没有丝毫的意外,“稍晚些贞娘你亲自去御膳房做点儿补身养气的汤,她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你们这些做下人的难道就没有丁点儿自己的主见吗?” “三少爷教训得是,往后贞娘会注意的。”叶贞娘并不恼,反而对有人能够呵斥住顾瑾汐非常的高兴。 索性拗不过顾子骞,顾瑾汐也不再想解药的事情;的确,七仙子的毒本来就非常的复杂,环环相扣;除非是配置毒药的人亲自来解,否则必然是项巨大的工程。将关于解药的事情抛诸脑后,刚合上眼,猛然又好像想到了什么般,清澈的明眸猛的挣开,凝着床帐上那金丝银线勾勒出的繁复高贵花纹,眉头紧锁,“三哥!” “嗯?”刚转身准备离开的顾子骞听到这话立刻转身,看到原本刚睡下的顾瑾汐竟然撑起了半个身子,脸上又带着点点不悦,眼底透着几分若有似无的黯然。 “……莫言呢,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吗?”顾瑾汐身上仅着单薄雪白的中衣,头上的发钗进去;单手撑着床沿,长发如瀑顺着脖颈撒落身侧和凸起的锁骨上;黑白相映,更衬得她面色苍白。 看到这样的顾瑾汐,顾子骞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好似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般,想要生气可所有斥责的话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自己的妹妹什么性格他还不了解吗?别说是曾经为了救她险些丧命的莫言,哪怕是换了任何一个人她都不会漠不关心的。想着,他深吸口气,看着顾瑾汐以尽量平缓的语气道,“莫言的身份非同寻常,当天屋子里并没与打斗的痕迹,所以他应该是自己离开的,你不用担心。等他办完自己的事情,该出现时,总会出现的。” “嗯。”顾瑾汐轻轻地点了点头;叶贞娘顺势上前,搀扶着顾瑾汐睡下,语气却是沉沉的近乎叹息,“小姐您还是好好的休息吧,莫公子武艺高强,就算是贞娘和阿岸联手与他怕是都难分高下,这江湖上能够伤到他的人,不多。” 顾瑾汐躺在床上,任由叶贞娘给她盖好被褥,点点头,“这样也好!” 到底披星戴月的赶路数月,刚到夏凉国都甚至来不及好好休息就紧锣密鼓的开始研究七仙子的解药;到现在,她已经数月没有好好休息过,的确是累了。刚躺到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感受到床上小人儿那平稳而又绵长的呼吸,顾子骞和叶贞娘两人四目相对;似乎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点儿什么;突然外面传来了隐隐的叫骂和响动,顾子骞眉头紧皱朝叶贞娘道,“妹妹素来眠浅,你在这里守着,我下去看看。” “好。”叶贞娘倒也没有推脱,她虽然并不是不会交际,但自从跟了顾瑾汐之后对那些事情却颇有些惫懒;皇宫里王权倾轧、明争暗斗;她戎马半生却早已经看透,而今不过只想守着自家小姐,看着她平安康泰,看着她安稳幸福,如此足矣。 从二楼下来,琳琅阁那雕花红漆的宫门前守着的侍卫面色严肃,左右两人执戟交叉;站在大门那两只威严石狮中间的女子身着一袭水红色抹胸长裙,脖颈上带着明晃晃的纯金双鱼吐珠项圈,外罩白底红边的罩衫,裙摆上绣着细碎的红梅花瓣;头戴金色梅花妆发冠,两边缀着细碎的流苏;流苏的末端,圆润的粉色米珠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熠熠生辉;更是给原本就长相俏丽的女子平添了几分莫名的端庄;只可惜,她那不断叫嚣的声音却打破了所有的美好,饶是顾子骞也不由得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是说这里是父王请来的大夫所住的地方,生人勿进吗?这个男人又是谁?”看到顾子骞的时候,女子两只眼睛都瞪圆了,没好气地冷哼一声,抬起头看着那雕花金碧辉煌的大门却仍旧紧闭,缩在宽袖中的手更是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要知道,这琳琅阁虽然不是整个皇宫中最大的阁楼却是最为精致的。她曾经也有幸进去过一次,大到阁楼设计,小到陈设铺排全都出自名家之手。这些暂且抛开不谈,去年父王从西楚回来,突然让工部尚书将琳琅阁里所有的家具全部撤走,更是让工匠加班加点,用金贵的檀香木打造了全套的家具;甚至所有的垂帘、幔帐甚至都是用最金贵的彩织云锦;想当初,她母妃求了父王那么久却也不过只得了半匹;可那些她们稍微得了一星半点就沾沾自喜的好东西在琳琅阁却根本就是随处可见;如果说,这琳琅阁给了茜月也就罢了,毕竟她自幼就被当做下一任国主教养;可偏偏,偏偏不是给了茜月却是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野丫头;大夫?哼,她就不相信一个乡野丫头难道还能比太医院的那些太医厉害不成? 想到这里,女子两只眼睛半眯着,上下打量着顾子骞,心头竟然有着刹那的愣神,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怎么不说话了?难不成是那个女大夫的姘头不成?” “啪——” 女子话音刚落,陡然就听到一声脆响,然后是侧脸的阵阵疼痛。 “啊,公主!公主您没事吧?”原本站在女子身后身着湖蓝色采花高腰抹胸,胸前用红色丝带系成蝴蝶结的婢女赶紧上前,眼底带着浓浓的担忧和焦急,“你到底是谁 你到底是谁啊你,你知不知道我们家公主是谁?还有你们,都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将这个刺客拿下!” 两位守门的侍卫却根本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甚至连眼底都没有任何的波动,只是手中的长戟却仍旧交叉着,一副不让任何人进入的模样。 女子先是怔呆了,此刻回过神来捂着自己的侧脸,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你敢打我,本公主从生下来还没有人打过我,来人呐,将这个人给本公主拿下!” “这一巴掌是教训你,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顾子骞嘴角微微勾着,可是笑意却不达眼底;顾瑾汐,那就是他心中永远的禁忌。在他的心目中,自己的妹妹冰清玉洁,是这天底下最温柔善良的女子,这样污秽的言语,他定是容忍不得。 “怎么,被本公主说中了,所以恼羞成怒?”女子素来娇生惯养,此刻却被人扇了一巴掌,自然起气愤非常;她单手捂着侧脸,两只眼睛狠狠地瞪着顾子骞,嘴角同样微微扬起;视线落在琳琅阁那仍旧紧闭的大门之前,“我倒是琳琅阁为什么生人勿进,怕就是因为你们在里面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什么狗屁神医,我呸!” “啪——” 话音尚未落地,猛然又是一声脆响响起。 站在女子身旁的宫娥此刻时真的急了,“公主!” “你这人怎么这样,你竟然胆敢对我们茜寍公主动手,你难道就不怕死吗?”另一名宫女没好气地瞪了顾子骞一眼,这个男子瞧着倒是人模人样的,怎么脾气就这么暴呢?难道他不知道这里可是夏凉皇宫,微贵妃可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好,茜寍公主又是她的掌上明珠;自从宠着捧着,现在却被一个来历不明的男子甩了两巴掌,任是谁怕是都咽不下这口窝囊气的。 “公主?”顾子骞嘴角微微勾着,轻声重复着。 “本公主不会放过你的,本公主不会放过你的。”茜寍公主两只眼睛都瞪圆了,如果眼神能够杀人,顾子骞丝毫不怀疑自己此刻早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遍的,只可惜呢。他脸上的笑意清浅,眼尾轻挑,带着十足挑衅的味道,“好啊,本少爷等着!” “你……”之前开口提醒顾子骞的那位宫女听到这话,顿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最后上下打量了顾子骞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真是白瞎了这副好皮囊,居然是个傻子。茜寍公主是身份身份?只要稍微在宫里打听一下,谁人不知。 茜寍公主早已经是气得,脸都白了,甚至连话都快说不出来了,胸口上下起伏着,抬手指着顾子骞,“你,你,你……” “我,我,我!我什么?不劳公主挂心,本少爷好得很。”顾子骞嘴角斜勾,那双狐狸眼微微眯着,一抹精芒飞快地从眸底划过。 “反了,反了,反了!”茜寍公主此刻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她面色苍白瞪着顾子骞,“来人呐,快,把这个此刻给本公主拿下!本公主倒是要看看,你还能嚣张多久!” “本少爷拭目以待!”顾子骞仍旧不依不挠,没有丝毫的害怕! “你,你……”茜寍公主简直快被气死了,转头瞪着那没有丝毫动作的嬷嬷和太监们,脾气一下子全都上来了,“怎么,没听到本公主的话是不是?还是连本公主都使唤不动你们了?” “不,不是。只是,茜寍公主,这……”站在女子身后的几名嬷嬷模样的中年女子和身着太监服装的男子都非常的犹豫,几个人面面相觑;眼底带着浓浓的为难。 茜寍公主刚随贵妃娘娘从战家省亲回来不知道大皇子归来的事情,可他们却是知道的。这琳琅阁中住着的女子,名义上说是国主请来为国母治病的大夫,可宫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那位是大皇子的掌上明珠。国主早已经下令琳琅阁不许旁人随意靠近,这位刚才却是从琳琅阁中走出来的,看年纪应该就是大皇子的公子不假,他们可不敢得罪。 茜寍公主却是早就气得不行,刚回来就听说自己一直觊觎的琳琅阁被给了别人,气匆匆的跑来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够有这么大的本事,谁知道竟然被莫名其妙的扇了耳光,这放到谁身上怕是都难以接受;更遑论素来心高气傲的茜寍公主;她两只眼睛瞪圆了,似乎随时都能够喷出火来,转头瞪着那几个嬷嬷和太监,“尤嬷嬷,严嬷嬷,连你们都不听本公主的话了?还是,要母妃亲自来使唤你们?” “老奴不敢,可是公主这……”被点名的尤嬷嬷和严嬷嬷两个人勉勉强去,脸上也非常的不好看;贝齿轻轻地咬着下唇,“这位公子可能是,是……” “是什么是?哼,这么多年就连父王都没有打过本公主,他是什么身份也敢对本公主动手?”不等尤嬷嬷说完,茜寍公主早已经是气得怒不可遏,转头朝着自己的贴身宫女道,“你们,你们,哼!本公主一定要告诉父王和母妃,你们竟然胆敢包庇对本公主动手的刺客!” 只是气得义愤填膺的茜寍公主却并没有发现,从头到尾顾子骞的脸上根本没有丝毫的害怕,反而双手环胸就这么静静地靠在石狮上,嘴角微微勾着,带着几分饶有兴致的味道。 敛秋立刻应声离开,尤嬷嬷薄唇微微嚅了嚅,可是到底却是什么都不敢说。茜寍公主的脾气可是出了名的暴躁,她们可不敢往枪口上撞,这两位主子得罪了谁, 得罪了谁,她们往后的日子都不好过,真可谓是两边不是人;所以她们就只能选择沉默。 “来人呐,抓刺客!”茜寍公主眼角挂着巡逻过来的章统领,顿时两只眼睛圆圆的,原本被气得苍白的脸上顿时又带上了几分淡笑;这章统领可是出自战家军队的;这些年也多亏了母妃和舅家的照拂如今才能有这个位置;平时这位章统领可是没少给茜寍公主打掩护。 刚带人巡逻过来的章统领听道有人竟然胆敢在琳琅阁外大呼小叫,赶紧大手一挥,“竟然有人胆敢到琳琅阁行刺,走,抓刺客!”刚走到琳琅阁的大门前,看到茜寍公主,他的心立刻就悬了起来,也顾不上问茜寍公主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只是看到她那略微显得有些不正常红肿的脸,眉头紧皱,“公主,您没事吧?公主,您的脸……” “章统领,快把这个刺客抓起来。父王下令,琳琅阁生人勿进,可本公主刚才亲眼看着他从琳琅阁里面走出来的。本公主想拦着他,可是他竟然……竟然胆敢对本公主动手!”茜寍公主看到章统领,赶紧像是倒豆子般将肚子里面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自从来到夏凉皇宫,因为夏凉国母的病情不容拖延,顾淮也并未认祖归宗,顾家三兄弟更是平日里都在夏云枫给他们安排的宫殿呆着;除了近身服侍的几个太监和嬷嬷,真正见过他们的人并不多。是以,章统领虽然知道皇宫里有这么几个人在,但却并没有见到,此刻听到茜寍公主这么说,自然面色难看;刀剑出鞘,直指顾子骞,“你到底是什么人,老实交代!” “哦?本少爷凭什么要跟你交代?”顾子骞也没有想到看似简单的夏凉皇宫竟然还有这样的人。但凡是长了点脑子的人都能够有自己的判断,他长得很像刺客吗?难道他们就没有发现,这守门的两个人可是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难道他这个此刻竟然能有通天的手段,将夏云枫亲自安排在琳琅阁外面的侍卫给换了人不成?啧啧,原本以为战微那样的性子应该能教出个聪明的女儿,不过现在看来嘛! 章统领眉头紧皱,双唇微微抿着,凝着站在旁边的茜寍公主,“是你对茜寍公主动手的?” “本少爷便是动了手又如何?”敢作敢当一向是顾家人的性格,顾子骞自然也不会否认。 “承认了就好,来人呐,拿下!”章统领此刻也没有心思去猜顾子骞的身份;毕竟在他的心目中,如果面前这位真的是大皇子的公子,怎么也不会独自一人出现在这个地方的;公主出行尚且前呼后拥,更何况身为大皇子的儿子,那可是夏凉正统的嫡孙。 “得,本少爷今儿没心情跟你们动手,想怎么样说吧。”顾子骞嘴角微微勾着。 “对皇家血脉动手,那可是死罪!”章统领两只眼睛半眯着。 茜寍公主眼珠子转得飞快,突然像是想到什么,抬手抓着章统领的衣袖,“章统领,这个人刚才是从琳琅阁走出来的,想必跟父王请来的那个女大夫关系匪浅;要不咱们将他绑到父王面前,拆穿那个女大夫招摇撞骗的把戏,母后凤体金贵,哪里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触碰的。” 章统领本来就是战家一脉的人,对茜寍公主的话自然是奉为圣旨般;更何况也的确是这么个道理。之前夏云枫说要另请大夫来给夏凉国母医治的时候,朝堂上就有不少不同的声音,只是夏云枫坚持一意孤行,如果能够证明国主的确是看错了人,那个所谓的女神医不过是个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说不定还能够为他们这一脉争取到更多的支持。想到这里,他点了点头,“嗯,公主说得极是。”说着,抬起头看着顾子骞,眼底带着几分幽深晦暗,张口轻喝一声,“拿下!” “不用劳烦你们动手,本少爷陪你们走一趟就是!”顾子骞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浅,甚至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嘲讽的味道,尤其是看到那茜寍公主和章统领的互动时。 看到顾子骞这么配合,茜寍公主自然是高兴得很,朝着那将顾子骞团团围住的侍卫道,“将他绑起来!” “是!”很快,顾子骞就被五花大绑了起来。 “你也有今天!”茜寍公主看着被绑起来的顾子骞只觉得解恨极了,走到顾子骞面前扬起手就想打下去;可顾子骞却是嘴角微微勾着,眼底散发着浓浓的狠戾,“你如果不想要那只手了只管打!” 茜寍公主顿时扬起的手停在空中,可在这么多的下人面前又觉得失了自己的面子,没好气地恶狠狠地瞪了顾子骞一眼,“横什么横,等到了父王面前,我看你还有什么话说,哼!这一巴掌,本公主迟早会让你百倍千倍的还回来的。” “本少爷拭目以待!”顾子骞眉梢浅扬。 “走!”押着顾子骞的两名侍卫却是猛的推了下顾子骞的背;顾子骞意识不查身子顿时踉跄了下,本能地向前,好几步之后这才稳住身形。 章统领薄唇微抿,两只眼睛半眯着,瞪着顾子骞,“来人呐,拿黑布将他的脸蒙起来。皇宫大内可不是谁都能够知道的。”毕竟皇宫里面各处布局对于外界的人来说都是秘密,根本不能让人随意知道的。 “……”顾子骞只微微耸了耸肩,如果不是当初的夏云枫对他和妹妹有恩;如果不是因为夏云枫是自己血脉亲缘的祖父,这个肮脏腌臜的地方,就算求他,他也是不会来的。 不会来的。 时辰尚早,算了算,这个时间,夏云枫应该提着爹去了御书房。 显然茜寍公主和章统领对皇帝的习惯和行踪也是了若指掌,直接就押着顾子骞浩浩荡荡地朝着御书房去了。虽然碍于顾子骞的威胁,他们并没有对顾子骞做什么,不过路上却仍旧免不了吃了些苦头。这些人都是欺软怕硬的。 当太监总管高公公前来汇报的时候,夏云枫正在给顾淮讲解如今夏凉国内的形式和各大家族的平衡。身为皇子,大都是自幼开始接受帝王之道;如今顾淮的年纪虽然大了些,可好歹身为曾经的顾国公,有些事情还是明白的;夏云枫基本上只需稍做提点。 “国主,章统领和茜寍公主求见。”高公公微微躬身,嗓音略微尖利可是却并不让人觉得烦躁。 夏云枫闻言,眉宇顿时微微颦蹙着,“茜寍?她不是和微贵妃刚从战家省亲回来吗?又有什么事情,就说本国主忙着,不见!”至于章统领,在皇宫内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早就已经被夏云枫自动过滤掉了,没看他现在正忙着呢嘛。 “可是茜寍公主说她们在琳琅阁外发现了一名刺客,有重要的事情跟国主汇报。”高公公听到这里,没有丝毫的意外。自从大皇子一行回国之后,自家国主根本是恨不能每天十二个时辰,二十四个时辰都跟大皇子呆在一起,不过琳琅阁的事情同样非常的重要,所以他并没有任何的隐瞒。果不其然,说到琳琅阁,原本坐在上方的两位主子竟然不约而同地抬起头,语气透着几分担忧,又好像带着点儿不敢置信,“什么?” 顾淮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贝齿轻咬下唇,“此刻?难道是那个给国母下毒的人所派来的?”虽然顾瑾汐在琳琅阁研究七仙子解药的事情整个皇宫知道的人并不算多但也不算少,有心人只要稍微打听下就能够知道。 “琳琅阁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汐丫头呢?”夏云枫同样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毕竟自己盼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将顾淮他们一家人给盼回来;如果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让顾瑾汐出了事儿……甚至后面的结果他根本就不敢想。顾家人将顾瑾汐看得多重要他比谁都要清楚;如果顾瑾汐出事,就算顾淮会留下,想要留下顾家三兄弟怕是难了;想到这里,他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身子微微前倾,语气都不由自主地染上了几分急促的味道,“快,快让他们进来。刺客呢,此刻也一并带进来!” “是!”高公公赶紧应声离开。 茜寍公主刚进入御书房,立刻就朝着夏云枫扑过去去,“父王!” “怎么了?”夏云枫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面色有些难看,凝着茜寍公主那微微泛着不正常红肿的侧脸,心里有些疑惑;可转头看到章统领,以及他身后两名侍卫押着的头被黑色布罩蒙起来的刺客,顿时面色沉了沉,“章统领,这到底怎么回事?” 章统领闻言,赶紧单膝跪地俯身,“启禀国主,这人是从琳琅阁的大门口抓到的。微臣巡逻的时候刚好发现这个人从琳琅阁出来被茜寍公主撞了个正着;当时他神色慌张,想要离开,对此还对茜寍公主大打出手,好在微臣听到动静立刻赶过去才将他绳之于法。” “哦?”不知道为什么夏云枫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坐在夏云枫旁边椅子上的顾淮看着那所谓的此刻也同样眉头紧皱,那身天青色竹枝暗纹长袍,腰带上熟悉的祥云玉佩,不管是身高还是体型,怎么看都很像是子骞啊。刚想到这里,他的身子早已经是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在茜寍公主和章统领都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眼疾手快地将那个所谓刺客头上的黑色布罩给取了下来;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顿时面色一沉。 “父王您不知道,这个刺客实在是胆大包天;青天白日的竟然就胆敢独闯皇宫,如果不是儿臣发现得及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茜寍公主整个人双唇微微撅着,一副撒娇邀功的模样;眼角还带着几分得意,没好气地瞪了顾子骞一眼,虽然他并看不到,“父王您不知道,当时儿臣在琳琅阁发现他的时候,琳琅阁里面的大夫根本就没有任何动静,您说,他们会不会是……” 顾淮此刻只像是什么都听不到了,看到顾子骞那张脸,还有被反缚在背后的双手,整个人被五花大绑着,就活脱脱的是个犯人般,面色早已经是难看到了极致,“子骞,这到底怎么回事?” “你问我,我问谁?”顾子骞没好气地耸了耸肩。 坐在旁边的夏云枫原本面色还有些难看,可越听越觉得不是那么回事。这茜寍和章统领怎么越说越不像话,竟然胆敢怀疑顾瑾汐是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耳边又猛的响起顾淮那带着几分恼怒的声音,猛的抬起头,看到顾子骞的时候,身子也顿时怔了下;结合刚才茜寍的话,似乎是有几分明白了。不过陡然像是想到什么,转头没好气地瞪着茜寍公主和章统领面色难看,“茜寍,章怀,这到底怎么回事?” “……这!”茜寍公主顿时也有些懵了;抬起头看到顾淮那张似乎带着几分熟悉可是却非常陌生的脸,原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顿时又沉了下来,“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御书房,你……” 章统领顿时只觉得自己的心里七 己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对茜寍公主也是气也不是,怒也不是;只能轻轻地扯了下她那宽大的衣袖。现在这个时辰能够跟国主一起呆在御书房的除了那传闻中刚回国的大皇子还能有谁。真是糟糕,这个“刺客”竟然跟大皇子是认识的。 “放肆!”听到这话,夏云枫原本就有些沉沉的面色顿时就非常的难看,恶狠狠地瞪着茜寍公主的脸,“谁让你去琳琅阁的?” 茜寍公主什么时候见到过夏云枫这么生气;这些年就算是为了平衡后宫,牵制战家,夏云枫对她和她的母妃微贵妃都非常的和颜悦色。所以刚听到夏云枫那样的厉声质问,茜寍公主顿时像是愣怔了般,两只眼睛都瞪圆了,娇俏的小脸儿上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 “没听见吗?朕问你,谁让你去琳琅阁的?”夏云枫的面色已然难看到了极致。 “国主息怒,茜寍公主刚从战家省亲归来,不知道琳琅阁是皇宫禁地……”章统领见状赶紧开口给茜寍公主解围道。 “滚!”夏云枫此刻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浓浓的怒火,抬脚直接踹在章统领的胸口处,“朕在跟茜寍说话,哪有你插嘴的道理。怎么,当真以为找了战家做靠山,朕就真的不敢办你了不成?”以往是碍着自己没有儿子,茜月虽然能干可终究是女子,如果战家发难,怕是难以应付;现在自己的儿子找到了,顾淮接替国主之位那是理所当然,就算战家再想对他动手,怕是也不得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毕竟,夏凉国可不止一个战家! 章统领被整个人踹了出去,撞在对面的墙上,只觉得胸口一阵闷痛,喉头一天,张口直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噗——” 第233章 我比你们任何一个都要心疼! “父王,你,你!”茜寍公主两只眼睛都呆愣了,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她不断地左右摇头,可两只眼睛却始终紧紧地锁着夏云枫。 “回答朕的话!”夏云枫却像是根本没有看到茜寍公主眼底的震惊和害怕,仍旧朝着她步步逼近。茜寍公主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她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父王,甚至她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难道就是因为自己抓了个刺客吗?她脸上带着浓浓的委屈,随着夏云枫的逼近身子不断的往后退。最后,不知道绊到了什么东西,整个人一下子跌倒在地。 敛秋顿时就急了,赶紧弯腰俯身,想要将茜寍公主给搀扶起来,“公主您没事吧,公主?” 茜寍公主不断的摇着头,眼泪顺着眼角流了出来,可是她却仍旧死死地咬着唇,什么话都不肯说;两只眼睛仍旧瞪得圆圆的,看着夏云枫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薄唇微动,轻声呢喃着,“父王你……你……他们不过是群来历不明的人,你居然为了他们……” “来历不明?”不等茜寍公主把话说完,顾子骞就低着头嘴角微微勾着,垂下眼睑,似乎是在重复,声音很轻,可是却足以让整个御书房所有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呵,呵呵……” 夏云枫原本就气得面色通红,此刻更是两只眼睛瞪圆了,眸底泛着若有似无的厉芒。顾子骞那样的笑声,低低沉沉中又好像透着无尽的嘲讽,更是让夏云枫觉得心里憋屈至极,他没好气地瞪着茜寍公主这个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面色早已经是难看到了极致,他猛的扬起手,眼看就要打下去了。 “不知者不罪,还请国主看在公主不知情的份儿上饶了公主这一次吧。”敛秋顿时赶紧跪倒在茜寍公主的身侧,贝齿轻咬下唇,整个人却是护在了茜寍公主的身前。 “国主息怒,国主息怒。我家公主根本不知道琳琅阁是禁地,她只是刚好路过看到这位面生的公子所以才开口想问。谁知道这位公子不仅言语挑衅,甚至还直接对公主动手,所以我家公主这才……”另一位宫女拂冬见状,也赶紧跪倒在地,语气甚至带着哭腔。 章统领也强忍着胸口的疼痛,爬起来跪在地上,“国主千错万错都是章怀的错。茜寍公主刚回宫什么都不知道,您要罚就罚章怀吧!” “你以为你逃得掉吗?哼!”夏云枫面色早已经是难看到了极致,手到底是没有落下去,只是那狠狠地甩下来的动作,却是让茜寍公主的面色难看到了极致。 顾淮则是面色难看的,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顾子骞,没有上前给他解开身上的绳索也并没有开口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既然顾子骞是被那个章统领给绑上的,自然要让他亲自解开。当初既然是他们夏凉求着他们回来的,哪有到了地方却被打压的道理。 听到这话,章怀只觉得自己的嗓子眼儿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上了般,眉头紧皱,低下头让人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微臣不敢!” “不敢?哼,朕看你到是敢得很!”夏云枫面色早已经是难看到了极致。自己曾经花了多少心思,多少精力。如果不是这次国母身中剧毒,随时都有可能丧命他也不会朝顾瑾汐求救;他们怕是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自己盼了这么久的人,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欺负了,这让他情何以堪。 “够了!”看到这样一幕,顾子骞嘴角微微勾着,眼底笑意淡淡的,视线转向茜寍公主和章怀,“我不过是个私闯禁宫的刺客,我妹妹不过是个招摇撞骗的江湖郎中,我们何德何能,有本事让夏国主如此大动干戈。”说起顾子骞他没有脾气?怎么可能,别说他们出生的顾国公府在凉都的时候,本来就地位不凡;养尊处优,比起茜寍公主来,他们怕是也不差的。更何况,之前看到顾瑾汐那状态,他心里对夏凉、对夏云枫其实是有气的;茜寍公主如果非要算起来不过是个导火索罢了;不过谁让她撞枪口上了呢。 听到这话,夏云枫的心猛然就悬了起来;顾淮的心却是骤然一沉,张口轻喝一声,脸上带着几分不悦的味道,“子骞,你胡说什么!” “本少爷有没有胡说,茜寍公主不是最清楚了吗?”顾子骞可没有打算息事宁人。毕竟,自己的妹妹那么的辛苦,整个琳琅阁看似金碧辉煌,但只要顾瑾汐说喜欢,他有能力给她两个、四个甚至无数个风格摆设都不同的琳琅阁;他只是气不过,自己的妹妹尽心尽力,却要被人处处编排算计。既然,有些事情早已经注定没有办法挽回了,那就按照他自己的路子来走好了。总不能让自己的母亲、妹妹,往后都生活在这些人不断的阴谋算计之中吧,既然有些人自个儿蹦出来给他立威,他也不能浪费了别人的一番好意是不是? 正所谓枪打出头鸟,强压地头蛇。整个夏凉皇宫最得势的人非微贵妃莫属。以顾子骞的性格,如果不是清楚的知道茜寍公主的身份,就算她说话再难听,他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说起来,倒是有几分茜寍公主自讨苦吃的意味了。 说着他就这么静静地立在一处,甚至躲开了非常有眼力的上前想要替他解开绳索的高公公,脸上的笑意淡淡的;他承认自己就是想将这件事情闹大,就是想让这整个夏凉皇宫的人都知道,他们顾家的人,不是她们那些 家的人,不是她们那些人可以惹得起的。明刀暗箭,他全都替自己的宝贝妹妹都接下来又如何? 夏云枫又怎么会不知道顾子骞心中的想法,他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眼底却带着几分深思,视线落在旁边顾淮的身上,认祖归宗;说起来四个字非常容易,可是做起来却并没有那么简单;看来他也应该加快动作了;顾子骞的动作很明显,就是要立威! 立威,拿整个夏凉皇宫几乎没有人敢招惹的微贵妃母子立威;往后就算有哪些不长眼睛的人想对他们动手,怕是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茜寍公主此刻整个人仍旧怔怔的,听到顾子骞那么说,两只眼睛都瞪圆了,昂着下巴,恶狠狠地瞪着顾子骞,“难道本公主说错了?如果她真的是神医;母后怎么回现在都没有好起来?父王,您可不要被他们给骗了,他们……” “啪——” 茜寍公主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空气中第三次传来脆响;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父王,你,你……”感受到侧脸那火辣辣的疼痛,茜寍公主怎么都不敢相信。虽然之前也被顾子骞扇过耳光,不过那种感觉跟夏云枫动手完全不一样。她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虽然夏云枫自幼待她不如茜月那么的宠爱有求必应,甚至亲自待在身边教养;但对她也是不差的。整个皇宫除了夏茜月就她的待遇最好;可是现在,“父王你竟然因为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打我?父王你打我?” 看到茜寍公主那样可怜兮兮又带着不敢置信的模样,顾淮原本还有些不忍,可听到她后面半句话的时候,顿时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嘴角微微勾着,脸上带着几分冷笑,“来历不明?哼,是啊,我们顾家是来历不明的人,我们这群来历不明的人担不得你们夏凉皇族的恩德。爹,你可都是听到了,妹妹在琳琅阁为他们出生入死,可是人家呢?哈,哈哈……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你们要留下的尽管留下,明儿我就带着妹妹离开!”夏凉国,在他顾子骞的眼中根本连屁都不是。 “阿淮!”夏云枫听到这里,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顾子骞所说的话虽然不代表顾家全部,但从某种角度上也能够代表一些。毕竟,顾家那护犊子的性格和自己可是如出一辙,换了自己被这样冷嘲热讽,甚至不带丝毫掩饰的嫌弃,怕是自己也是受不住的。 顾淮面色同样难看到了极致,表情是前所未有的阴冷。两只眼睛古井无波地凝着瘫软在地上的茜寍公主这个原本自己应该唤一声皇妹的女子,瞧着不过跟顾子齐一般年纪,可是却这样的无中生有,自己真的忍心将妻子儿女都放到这样的环境中吗?尤其是苏怡和子安,苏苏的性子软糯非常,如果呆在这里,往后不知道要受多少折磨和冤枉。想到这里,他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抬起头看向夏云枫,“夏国主,我……” “子骞,子骞,阿淮,我听说子骞被人抓走了,到底怎么回事?”得到消息的苏怡再也忍不住,慌慌张张的从宫里跑过来,看到顾淮的时候,只觉得像是抓到了主心骨般;视线落在旁边被五花大绑的顾子骞身上,顿时眼眶就红了,她有些慌张地看了看顾淮,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衣袖,“阿淮,这……”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两只眼睛都瞪圆了。 从到了夏凉皇宫的第一天她就知道,这里是皇宫,不是他们以前可以随心所欲的蘅芜苑。所以每天她都谨小慎微,尽量呆在夏云枫给他们安排的宫殿,偶尔去看看自己的几个儿子;至于顾瑾汐,她知道自己的女儿在研究夏凉国母的病情,也知道夏云枫下了禁令不让任何人靠近自己的宝贝女儿所在的琳琅阁,所以就算再担心,就算再想念,她都硬生生的忍了下来;可现在,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吗? 天家无情,但凡行差踏错都会万劫不复。 顾淮尚未说完的话被猛然闯进来的苏怡给打断;不知道为什么,夏云枫竟然有了种大松了口气的感觉;他眉宇微微颦蹙着,凝着那鱼贯而入的苏怡和顾家兄弟,眸色似乎有着几分黯然。 随后走进来的顾子齐和顾子楚看到眼前的状况,兄弟两人四目相对,也不由得眉头紧皱;转头看向顾子骞,又看了看跌倒在地的茜寍公主,“子骞,这到底怎么回事?” “没什么,我只是去看了看妹妹,刚出来就被人说是刺客;还说妹妹是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说我是妹妹的姘头。”顾子骞嘴角微微勾着,“妹妹没日没夜的研究解药,今儿我去的时候,她都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如果不是我强压着,怕是她还不肯休息。只可惜呢,她那样的努力却并没有人领情,七仙子之毒何其繁复;既然人家不领情,我们何苦要呆在这里碍人的眼。更何况妹妹冰清玉洁,凭什么受到这样的侮辱!” “什么?” 话音刚落,别说是顾子骞,就算是素来沉稳的顾子齐也都有些忍不住了;更遑论从来都是火爆脾气的顾子楚,“不领情拉倒,说得好像是我们非要来的一样。左右,我们的东西大都放在宫外,爹娘,去收拾下,咱们带着妹妹回去吧!”更何况,如今秦睿的事情没有处理,他们可都担心着自己妹妹的终身大事呢!虽然现在瞧着事情还尚可,可毕竟秦睿失去了关于妹妹的记忆,万一选妃的事情弄假成真,以自家 真,以自家妹妹的性格,这往后怕是再难接受一个人了。他们兄弟不在乎养顾瑾汐一辈子,可是却担心自己的宝贝妹妹郁郁寡欢,他们可是正愁找不到机会回西楚呢。 “阿淮!”苏怡也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天知道她在听到自己的宝贝女儿竟然为了研究解药两天两夜没有合眼的时候,胸口那样的疼痛。泪珠儿在眼底打着转转儿,眼瞧着就要掉下来了,自己的女儿那么辛苦,居然还要被人说三道四,她这个当娘的心里,当真既不是滋味。 顾淮闭上眼深吸口气,抬起头看着夏云枫,“竟然夏国主并不需要我们,这次算是我们多管闲事。请夏国主容我们逗留一晚,明日,我们就启程离开!” 听到这里,夏云枫也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了。一个夏国主,基本上将他这连日来所有的心血全都抹杀了。他眸色沉沉,面色更是难看到了极致,瞪着茜寍公主,又看了看旁边的章怀,深吸口气,“阿淮,子齐,你们……哎……”他低下头,沉沉地叹了口气,而后瞪着茜寍公主,“传朕的命令,茜寍公主口出妄言,冒犯皇孙,送入宗人府重新接受教养;微贵妃娇女无方,同去宗人府,好好的学习学习什么叫做礼仪,什么叫做尊卑!” “不,国主!”章怀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抬起头视线在顾淮、苏怡,还有顾家三兄弟身上一一扫过,只是任他怎么也想不到,传闻中的大皇子一家竟然就是他们,顾淮,顾国公。西楚,顾家!他们口中的妹妹,那个在琳琅阁给国母研制解药的人,竟然是顾瑾汐。江湖传闻,再难的病症落在她手中都易如反掌的顾瑾汐;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茜寍公主也是惊呆了,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只是听到茜汨的话,琳琅阁被人捷足先登想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够有这样的待遇,结果竟然为自己,为母妃惹来这么大的祸事。 夏云枫面色难看,反手背过身去,“高大海,还不快将人待下去1” “是!”高公公闻言,赶紧俯身,抬手朝着门外轻喝一声,“来人呐,将人待下去!”然后,又转头俯身朝着夏云枫面带恭谨道,“那国主,微贵妃那里?” “立刻拟旨,你亲自去宣!”夏云枫声音冷厉,置地铿锵。 高大海也只能沉沉地叹了口气,朝着茜寍公主身边的婢女敛秋道,“扶你家公主回宫收拾收拾吧。”这家事情已经引起了大皇子一家的愤怒,而且看国主的态度,也已经没有还转的余地了。 “不,父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这件事情不管母妃的事;父王,父王!”茜寍公主到底还不算太笨。自己刚和母妃从战家省亲归来,怎么偏偏就在路上遇上了茜汨,又怎么会偏偏那个时候她们刚好就谈起了琳琅阁的事情。自己虽然隐隐听说了,当年失踪的大皇兄拖家带口的回了夏凉,父王非常开心;可是到底对这些她并不怎么关心。母妃、舅家都很希望她能够替代茜月的地位,最后接替父王的位置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同时她也明白,父王不可能会让自己坐上去。战家已经足够的强势,手上握着无上兵权;如果自己真的如他们所愿成为了夏凉下一任的国主;怕是这夏凉的江山很快就要改名换姓了;这点她是很有自知之名的。几乎就在这一刻,她就想明白了很多事情。茜汨算计自己,自己不清楚,可她身在皇宫不可能不知道;怪也怪自己,听到琳琅阁就气匆匆的跑去了,只是她可以进宗人府,但母妃不可以。 夏云枫没好气地瞪了茜寍公主一眼,脸上带着几分冷意,“现在知道错了?哼,正所谓养不教母之过,她身为你的母妃,却没有将你教养好,难道不是错?你们最好在宗人府好好的反省反省,不然,哼!” “……”茜寍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父王的态度那么的决绝坚定,竟然丝毫不顾忌母妃和战家的颜面;她抬起头看着顾淮,因为他是国母所出的大皇子吗?是了,杀鸡儆猴,她茜寍就是那个傻子,自己撞到枪口上给人立威的傻子。她闭上眼深吸口气,低下头朝着顾淮和顾子骞微微俯身,“大皇兄,抱歉,千错万错都是茜寍的错,还请大皇兄看在茜寍不知情的份上,不要怪罪茜寍。” 顾淮薄唇微微嚅了嚅,可是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子骞花费了这么大的心思就是为了立威,为了让苏苏和自己的女儿往后呆在后宫的日子能够好过些,他自然不会为了一时的烂好心让顾子骞前功尽弃。 直到所有的人都离开,整个御书房只剩下他们一家和夏云枫的时候。 “现在可以让我给你解开了吧?”夏云枫脸上的笑意淡淡的,语气虽然带着嗔怪可是却并没有真的生气;反而像是个普通的祖父般,上前温柔地替顾子骞将背后的绳索解开。 顾子骞这次并没有闪躲,非常的顺从。 夏云枫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下次就算想要立威,也别用这种笨方法。如果往后传了出去,怕是别人还以为我夏凉皇室是怎么的没有规矩呢!” “……”顾子骞微微耸了耸肩,什么话都没有说。不管怎么样,左右说起来自己是一点儿亏都没有吃,反而赚了两个耳光;只是让他想不到的是,那茜寍公主最后竟然能够想得那么明白通透,看起来这战微也不是这么的无能嘛。 “你这小子,现在满意了? 在满意了?”整个后宫中最得势的微贵妃母女因为他的缘故被发配去了宗人府,这往后怕是再也没有人胆敢轻易的对他们出手;便是小小的试探那也得掂量掂量承不承受得起夏云枫的怒火。毕竟,后宫中大部分的妃嫔并无子嗣,也没有强势的家族做后盾。 顾子骞同样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嘴角微微勾着。 夏云枫沉沉地叹了口气,转身拍了拍顾淮的肩膀,“其实这样也好。”皇室后宫,本来就是前朝倾轧的缩小版;里面的勾心斗角,明争暗斗,甚至比之战场也是不差的了。既然没有办法跟那些人和睦相处,那就让她们足够的敬畏。 “子骞,你……”苏怡到底只是个妇道人家,对于这些朝堂上的弯弯绕绕自然是看不明白的。她此刻脸上带着浓浓的担忧,眉头也不由得微微颦蹙着,“汐儿她……” “妹妹没事的。”顾子骞轻声安慰着苏怡。 接到夏云枫圣旨的战微倒是显得非常的平静,看着脸颊通红,明显是哭过了的女儿,她甚至没有丁点儿抗拒,跪在地上,双手恭谨地平举头顶,“臣妾接旨,谢国主恩典!” “贵妃娘娘,宗人府不比皇宫,您和茜寍公主也不能带太多的下人,所以您们尽快准备准备;晚点儿,杂家再派人安排马车送你们过去。”纵然这次微贵妃和茜寍公主被责令前往宗人府是受罚,但身为太监总管的高大海对她们却没有丁点儿的不敬。 身着华丽而又端庄的宫装罗裙,端的是大气优雅而又透着高贵,微贵妃同样只是朝高大海点了点头,既不热络,也不打听;就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在她的预料之中一般,“那就有劳高公公了。” “贵妃娘娘客气了。”高大海朝着微贵妃微微躬了躬身之后就直接离开了。 “母妃,我,我……”看到高大海离开之后,茜寍公主这才在敛秋和拂冬的搀扶下起身;只是看着那样平静的微贵妃,身子却是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甚至连后面的话都再说不出来。如果不是她莽莽撞撞的杠上了大皇子一家,母妃也不用受到这样的责难。 素来对茜寍公主宠爱有加可教导方面却非常严格的微贵妃这次却难得的没有生气,甚至脸上还带着点点浅淡的笑意,视线轻轻地扫过茜寍公主那微红的侧脸,“时间不多,下去收拾吧。” “……”感受到微贵妃的反常,茜寍公主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薄唇微微嚅了嚅,可是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只是身子却非常倔强的,就这么看着微贵妃;似乎不等到一个答案不甘心般。 “不过预料之中的事情,虽然来得比预期早了些,没什么好愧疚的。”微贵妃视线轻轻地扫过茜寍公主,而后望着远方,好似在深思,又好似带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怀念般。她的表情非常的平静,甚至连语气都没有丁点儿的变化。大皇子纵然是国母所出,夏凉国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可到底失踪了这么多年;回到夏凉想要站稳脚跟,最常见也是最行之有效的方法便是拿人立威。如今的夏凉皇宫,能拿来立威的,她这个屹立多年的贵妃娘娘不就是最好的人选吗?她不哭不闹,是因为知道,国主的心中对国母、对大皇子一家的愧疚和亏欠,所以她选择了顺从,赌的也不过是夏云枫心中对她会有的一点点愧疚罢了。 这次省亲之时她就已经想到了会有这样的事情,只是没有想到事情来的这么快,也没有想到,那顾家的人竟然会首先拿她的女儿开到。茜寍虽然只是个公主却代表的是他们战家一脉;看来顾家的人,也不是很好对付啊。 听到微贵妃这么说,茜寍公主原本就悬在嗓子眼儿上的心此刻只觉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般,她眉宇微微颦蹙着,眼底似乎带着几分不解。 看着这样的茜寍公主,微贵妃在心底轻轻地摇了摇头,罢了。自己这个女儿,从最初她就知道,她不是适合参与朝政,就算坐上那个位置又如何,不过是个傀儡罢了。她已经被家族操纵了半辈子,也不想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也走上同样的道路,大皇子回来了也好,当初自己做下的罪孽就让她一个人承担,足够了。 “行了你也不需要知道太过,敛秋带公主下去收拾收拾;宗人府可不比皇宫,处处都需要注意的。”说到这里,微贵妃沉沉地叹了口气。 “是,奴婢明白。”敛秋低下头赶紧搀扶着茜寍公主,“公主,咱们先回房吧。” 夏凉皇宫的另外一处,瞧着虽然比不上御书房和琳琅阁却也是巍峨大气,华丽磅礴的宫殿里。 瞧着约莫四十出头年纪的女子同样身着宫装带着华丽的发冠,面色却是难看到了极致,“微贵妃竟然就这么轻易的接受了?” “母妃,你说难道是微贵妃发现了是咱们动的手脚?”在宫装女子的身旁,依偎着瞧着与茜寍公主一般大小的女子,只是眉眼却不如茜寍公主长得精致,眼底透着浓浓的狠戾;整个人显得非常的刻薄。 宫装女眉头紧皱,斜睨了女子一眼,“看来国主对那一家真的很是看中,竟然不惜拿微贵妃开刀。茜汨,打今儿起,将今天之前所有的事情全部都忘掉。顾家的人初来乍到,咱们也是时候上门拜访拜访了。正所谓择日不如撞日,下去准备准备,咱们亲自登门道歉!” “母妃,您……”茜汨公主眉头紧皱,一双 紧皱,一双丹凤眼底却是透着浓浓的不解。 “国主连微贵妃都敢惩罚,微贵妃身后站着的可是战家;咱们算什么。”诺大的皇宫,什么事情能够瞒得过国主的眼睛。如今他没有提及,不过是瞧着她们没有威胁罢了。微贵妃,如果真的只是教女无方,哪里用得着被扔到宗人府那样的地方;给茜寍公主寻个教养嬷嬷也就是了;国主,这是明晃晃的拿微贵妃给初来乍到的大皇子一家立威呢! 茜汨公主闻言,原本就难看的面色更是苍白如纸,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可,可是……”父王既然知道这件事情跟自己脱不了关系,可是也并没有怪罪自己不是吗? “没什么好可是的。你父王现在没有提及,可不代表他心里不知。如果等他出手,怕是这夏凉皇宫都再没有我们母女的容身之地了。”宁妃看得倒是非常的透彻,毕竟她在宫里待的时间不算短,对夏云枫看得也还算透彻。那大皇子一家既然已经回来了,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国主,不管出自什么考虑,她们都不能再无动于衷了。 “是,汨儿明白了。”茜汨公主贝齿轻咬下唇,面色非常的难看。 几家欢喜几家愁。 顾家兄弟所在的茗谣阁中,却是欢喜一片。 “你胆子倒是不小,哼。”顾子齐没好奇地瞪了顾子骞一眼,视线落在他腕儿间那破皮处,原本清亮的眸色却不由得暗了暗,从怀中掏出顾瑾汐特质的金疮药扔给顾子骞,心里却是已经有了计较。 顾子骞反手接过那迎面而来的东西,没好气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顾子楚眼底却是带着浓浓的不赞同,“三弟,你也太莽撞了。微贵妃背后站着的可是战家,手握重兵,如果这件事情被战家的人知道……” “你以为他们不会知道?”不等顾子楚说完,顾子骞没好气地斜睨了顾子楚一眼,脸上的笑意淡淡的;这件事情虽然看似茜寍公主挑起来的,他不依不挠,可实际上,如果不是夏云枫有心,又怎么会有现在这样的结果。战家身为护国家族,却妄图把控朝政,夏云枫心里可是门儿清。以前碍着自己唯一的男丁失踪多年,而作为下一任国主培养的茜月智慧有余却魄力不足;而且到底是女子,不管是招赘哪个家族的男子为夫,总免不了平衡的问题,战家虽然心中有异,但好歹对夏凉国没有危险,留着还能以备不时之需。可现在不同了,自己失踪的儿子已经找到了,夏凉国的国主不需要对外招婿;在这个时候找个借口看似在对微贵妃和茜寍公主发难,可实际上却是在借此敲打战家。微贵妃之所以这么平静的接受这个结果,何尝不是想到了这一层的关系。 “可……”顾子楚到底是军营里面出来的,一根肠子通到底,做什么事情都直来直往,对顾子骞所说的虽然能够想明白一点儿,可仍旧是一副眉头紧锁、面色难看的模样。 顾子齐嘴角微微勾着,看着这样的顾子楚也只在心中摇了摇头,“没什么好可是的。微贵妃能够想到这一层说明她也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更加有利。对了,听说刚才宁妃娘娘带着茜汨公主往爹娘所在的扶摇殿去了。” “什么?那你们还……”听到这里,顾子楚面色难看,带着浓浓的不解看向顾子齐和顾子骞。 “这里可是夏凉皇宫不比别处,我们就算去了又如何?”顾子骞没好气地瞪了眼顾子楚,他们能够守着苏怡一时难道还能守着她一世吗?更何况这次的事情原本就是茜汨公主挑起来的,微贵妃和茜寍公主受罚,宁妃娘娘选择在这个时候去扶摇殿定然不会是为了挑衅,只能是投诚。 顾子齐为我颔首,“娘的性子虽然软糯,但这件事情不仅仅牵扯到了她和爹,更牵扯到了我们和妹妹,你应该相信她的。”为儿则母强,苏怡的性子虽然软,但却并不代表她没有脾气。当初顾瑾汐被谢臻重伤的时候,苏怡所做的事情虽然他并没有在场可也是听说了的。 “比起娘,其实我更担心妹妹。”说起顾瑾汐,顾子骞就眉头紧皱,“七仙子到底是剧毒难解,妹妹的身子本来就极为不好,现在又这样费心费力;我真的很担心……” 听到顾瑾汐,顾子齐和顾子楚的面色也不由得沉了下来。 “小妹那性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但凡答应了的事情必然是要做到的。”顾子齐对顾瑾汐虽然非常的严格,但同样非常的疼爱,说着他垂下眼睑,贝齿紧咬下唇。 “是药三分毒,妹妹这样终日与毒为伴,难道你们就不担心吗?”顾子骞的面色越发的难看,想到茜寍公主的话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宋大夫曾经说过,妹妹在岐黄医道上的造诣就算是他都拍马不及;可自从咱们到了夏凉国都这都已经多少天了?妹妹这样马不停蹄的研究,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的。” 听到这里,顾子楚嘴角微微勾着泛着浓浓的苦涩,担心?他们怎么会不担心,可是这件事情,他们根本帮不了任何忙,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她所有的后顾之忧都打消了。 “小妹那里,难道还是没有任何的进展?”思索着顾子齐抬起头看着顾子骞,原本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他是想去琳琅阁看看的,只是听到顾子骞说顾瑾汐好不容易才躺下休息了会儿,自己也不忍打扰,所以这才回了来。他们到夏凉国都的时间不短 的时间不短了,就算是七仙子难解,可以自家妹妹在岐黄医道上的造诣也不应该丁点儿头绪都没有吧。 顾子骞嘴角微微勾着,眼底带着浓浓的不解和苦涩,“听妹妹说起,七种毒花的顺序应该是没错了,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解药就是不对。为了最后这副药,妹妹甚至两天两夜没有休息,可最后还是失败了!” “哦?”顾子齐尾音微微扬着。 “还有……”似乎是想到什么,顾子骞原本就皱紧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甚至面色也越发的难看;他低着头,心都已经在嗓子眼儿紧紧的选择,薄唇微微嚅了嚅,很是艰难的才说出一句话来,“妹妹她,她已经知道秦睿苏醒的消息了!” “顾子骞,你!”听到这里,原本始终沉默的顾子楚终于忍不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两只眼睛都瞪圆了,带着浓浓的猩红,那模样如果顾子骞不是他的弟弟,怕是他早就忍不住将他给生吞活剥了;他竟然敢,竟然敢将这种消息告诉给妹妹……要知道,现在顾瑾汐所做的事情可是危险之极,那七种毒花单独一种拿出来都是剧毒,更何况顾瑾汐日日与它们为伴,“如果妹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我……” “你什么?杀了我吗?”顾子骞原本胸口就堵着一口窝囊气上不上下不下的,此刻听到顾子楚的话鞥是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他没好气地瞪着顾子楚,“你以为我想告诉妹妹?他妈,我比你们两个任何一个都要心疼妹妹,你们以为我想吗?你们以为这件事情不告诉她,她就不知道了?” 第234章 没本事就别胡闹! 话音落地,兄弟三人顿时都沉默了下来。 诺大的宫殿,红漆圆柱,丝绸锦缎装饰的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灿烂而又明媚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窗纱照射进来,给冷凝的气氛平添了几分诡异。 顾瑾汐何其聪慧又何其敏感,这可是他们兄弟三人都有着切身体会的。不说其他,就说秦睿这件事情,她也是早就有预感了的。如今秦睿醒转的事情虽然并没有闹得人尽皆知,但安太妃大肆选秀的事情却已经是整个天下都沸沸扬扬;现在之所以顾瑾汐不知,也不过是因为夏云枫命令,整个琳琅阁都与世隔绝罢了。一旦七仙子的解药研制成功,或者妹妹走出琳琅阁,他们想要瞒着的那些事情,根本救瞒不住的。 “就算这样,你也不能……”顾子楚仍旧气得脸红脖子粗,两只眼睛瞪得圆圆得,看向顾子骞的眼神,凶光毕露;可顾子骞却并没有丁点儿在乎,反而脸上带着点浅淡的笑意,嗓音透着十足的冷意,不等顾子楚说完,直接就打断他的话,“不能如何?” 坐在旁边的顾子齐听到两个弟弟间的争执,原本就难看的面色此刻更是难看到了极点,没好气地瞪了他们两人一眼,“够了,你们两个都给我住口!”虽然说茗谣阁内并没有其他人,但正所谓隔墙有耳,这诺大的夏凉皇宫,还有什么事情是夏云枫不知道的。想到这里,他闭上眼深吸口气,“这件事情妹妹知道了也好,起码……起码有个心理准备!”毕竟安太妃这次的动作不小,看起来就是针对他们来的,自己的妹妹如果知道这件事情还不知道能不能接受得了;毕竟安太妃虽然贵为太妃却并没有参与朝政的权利,这次她竟然胆敢大肆在全国范围内选秀,必然是经过旁人授意的。秦岚他虽然并不十分熟悉,但也算了解,不可能会主动提出这事儿,唯一有可能的就是那个人自己同意了的。他能够想到这一点,自己的小妹必然也能够想到,有了先前的消息做缓冲,起码知道的时候不会太过难以接受。 听到顾子齐开口,顾子楚这才没好气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面色非常的难看,眉宇微微颦蹙着,“万一妹妹知道了想不开,那……”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顾子骞没好气地瞪了顾子楚一眼,轻轻地啐了一口;然后转头视线落在顾子齐的身上,“不过大哥,这件事情咱们是不是应该好好的查查。秦睿的性格,不管他还记不记得妹妹,可不像是会如此大张旗鼓的人。”当初自己的宝贝妹妹可是说了,那种药的药效,只是让秦睿忘记她,可是却并没有说会忘记其他的。秦睿与安太妃之间的恩恩怨怨,就算没有顾瑾汐也早已经是不死不休,可现在秦睿怎么会任由安太妃这般的大肆胡闹? 听到顾子骞这么说,顾子齐微微抬了抬眼皮,眼尾轻挑带着几分浅淡的笑意,“能够想到这一点,说明你还不算太笨!” “那大哥,你,你们的意思是?”刚还愣怔的顾子楚心里非常的不服气,毕竟任是谁被自己的弟弟呵斥也不会觉得心里好受的;尤其是这件事情还关乎到自己的宝贝妹妹;刚心里还盘算着要怎么将这件事情给瞒过去,后就听到自家素来沉稳的大哥的声音,难道说,这秦睿并没有失去记忆?光是想到这种可能,他就觉得自己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上,身子不由自主的微微前倾,连后背都挺直了,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顾子齐,像是生怕他说的每一个字般。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顾子齐微微颔首,他转头视线扫过自己的两个弟弟,然后脸上似乎带着几分浅浅的笑意,“秦睿是什么性格的人。就算迫于药力他真的忘记了妹妹,以他和安太妃之间的间隙也不可能这么亲密无间的。” “不过可能也终究只是可能。”闭上眼深吸口气,顾子骞的面色仍旧带着几分苍白,他转头看着顾子齐和顾子楚,“你们也不要将事情想得太乐观了。不过,就算秦睿忘记了,也还有杨帆和沉星,咱们担心的事情暂时应该不会发生,怕就怕,就怕安太妃拿住他们的把柄,让他们根本不敢在秦睿面前提及妹妹。”不得不说,顾子骞的猜测已经很接近事情的真相了。 “所以咱们务必在妹妹将解药研究出来之前,查到那秦睿究竟是不是真的已经忘记了。”顾子齐一句话直接拍板定案,嗓音铿锵有力。 “这件事情交给我吧。”顾子骞当仁不让地将事情揽到自己的身上;身为蘅芜商会之主,查探消息真的没有谁比他更方便了。顾子齐和顾子楚自然也明白这一点并没有跟他争;只是轻声嘱咐道,“行动时务必要小心,安太妃此人极不好对付,别打草惊蛇漏了马脚!”更何况他们如今对外的身份虽然没有公布,但毕竟是夏凉皇族的身份,打探秦睿的消息已经不能与以前那般肆无忌惮了。 “大哥放心,我明白的。”顾子骞慎重地点了点头。 顾子楚气不过,这个人垂头丧气地坐在椅子上,“可是就算这样,现在妹妹的情况能够撑到那个时候吗?别说你们不知道朝堂上的情况,就算现在夏云枫能够压下去,但……” “微贵妃是个聪明人,如果战家主足够的聪明应该知道该怎么做。”说到这里,顾子齐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危险的神色。以往,夏云枫对战家多方退让,不过是希望在他百年之后战家能够一如既往的守护夏凉;毕竟 既往的守护夏凉;毕竟茜月公主身为女子,有些事情能力毕竟是有限的。而现在,如果战家还不识趣的话,那结果,哼! “……”话音落地,顾子骞和顾子楚两人都明显地沉默了下。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争斗;就算夏凉皇权争夺不像西楚那般激烈,但有些东西却始终是避免不了的。 顾子齐视线微微扫过两个弟弟,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淡淡的,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他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精芒,视线落在顾子骞的身上,“听说之前你跟夏凉的楚家主曾经有过往来。夏凉楚家素来以消息灵通著称,有些东西,你可以跟楚家主交流交流。” “嗯!”顾子骞微微颔首,“说起这个,咱们到夏凉国都都已经这么久了,楚凌阳竟然没有出现,这情况有些不对啊。大哥,你知道楚家的情况吗?”以楚凌阳那对自家宝贝妹妹的志在必得,不可能没有丝毫动作,可现在他们来了这么久,如果他真的想要近水楼台先得月,不是应该有所动作吗?还是说……想到这里,他低下头眸色闪了闪,自家妹妹跟秦睿的事情,如果楚凌阳有心自然能够查到,他知道自己妹妹并非完璧,所以……退却了? “这个我可不清楚。”顾子齐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浅淡。 “……”想到那种可能,顾子骞心里对楚凌阳的态度明显又暗了几分,起身朝两位哥哥点了点头,“那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去安排了!” 时间过得飞快,初来乍到,他们各自都忙着各自手上的事情;当他们再次见到顾瑾汐的时候,已经是在两个月之后。 “怎么样?里面情况怎么样了?”夏凉国母的漪兰殿外,夏云枫整个人双手不断的摩挲着,面色微微苍白,时不时地朝着殿内张望。 顾瑾汐也任由叶贞娘搀扶着,虽然解药是经由她整整两个月的研究;从推算毒花的顺序到份量再到解药;在兔子、老鼠等动物身上做足了实验,最后叶贞娘更是亲身试验确定没有问题了之后这才拿给夏凉国母的;可事到临头却仍旧有些紧张,比几个每个人的体制不一样,夏凉国母中毒已久,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情况。 “小姐,您别着急,一定会没问题的。”叶贞娘压低嗓音轻轻地拍慰着顾瑾汐。 “嗯!”顾瑾汐闻言点了点头,可纵使如此,薄唇却仍旧不住的抿着,眉头紧锁的模样,哪里像是放心得下,尤其是夏云枫那紧张兮兮的没教养,让站在旁边的顾淮和苏怡、还有顾家三兄弟的面色都非常的难看;所有的人都紧张兮兮地看着那紧闭的宫门。 在顾家一行的对面,夏凉皇宫内但凡有头有脸的妃嫔公主全都来了,毕竟中毒的人是夏凉国母,不管她们心里是怎么想的,这表面功夫都一定要做到的。先前因为顾瑾汐研究解药的时间太长,朝野内外早已经隐隐有着不良的传闻,只是都被夏云枫一力压了下去,这次如果夏凉国母出了什么意外,那可就真的事情大条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 “于太医他们怎么还不出来,难道是解药根本没有效果?”站在顾家人对面一名身着粉色宫装罗裙,头顶金色蔷薇玉分心,妃嫔模样的女子阴阳怪气的道;那两只眼睛落在顾瑾汐的身上时,甚至带着浓浓的不屑,不过是个乳臭味干的小丫头片子,装什么神医。这次如果国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哼,就算是大皇子又如何,还不是一样得收拾东西滚出夏凉皇宫。 “贤妃娘娘您就少说两句吧;这国母病重,国主的心里也不好受;不管怎么样,这解药总归是大皇子一家的心意。”说话的是宁妃,说完她还抬起头朝着苏怡微微笑了笑算是示好了。 苏怡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她虽然只是个妇道人家久居深宫,可之前朝堂上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件事情她也不是一点儿都不知道。 夏凉国母身中剧毒,可夏云枫却压制着太医院所有的太医,不允许他们任何人靠近更别说为国母诊治;这一两日的还好,慢慢的时间长了这些人心里难免会有其他想法;尤其是夏凉国母背后的母族纪氏。纪氏虽然并非权倾朝野,亦非手握重兵,但却是整个夏凉国赫赫有名的太傅家族;名望比起西楚谢家只多不少,更何况,这朝廷上上下下的纪家门生可是不少。虽然那次发难有着旁人的推动,但夏云枫的举动的确也引起了纪家浓浓的不满;最后有心人将顾淮的身份翻了出来,如果不是夏云枫当机立断,滴血验亲证明顾淮的确是他的儿子,当年夏凉失踪的大皇子,怕是现在他们一家早就被撵出夏凉皇宫了。虽然顾家的人对那些虚名并不在乎,但让夏云枫至于这样的水深火热他们心里也不好受,所以才有了今天这样的场景。顾淮当众保证,如果三个月之内,顾瑾汐没有办法研制出七仙子的解药,他们一家就彻彻底底的离开夏凉,永生永世不踏入夏凉国半步;当然,与之相对的,如果顾瑾汐做到了,那些所有挑事的人自动退出朝堂,与他们一样,滚出夏凉国。 说起顾瑾汐,虽然她在西楚名声赫赫,那些上层人都知道她医术非凡;可到底有些消息也只流于上层;老百姓们道听途说,也不过是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夏凉那些挑事的人虽然也都收到了消息,但七仙子之毒毕竟非同 毒毕竟非同寻常;就算顾瑾汐会医术又如何,难道还能比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厉害不成。这些挑事的人,以战家为首,若是顾瑾汐做到了,战家便要交出兵权,解甲归田;这……不可谓是场豪赌! 贤妃嘴角微微勾着,没好气地看着宁妃,然后实现落在顾淮的身上,嘴角微微勾着,带着十足的嘲讽味道,“孩子始终只是孩子,大皇子您说是不是?”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孩子又如何?总好过有些人连孩子都不如。”虽然心一直紧紧的悬着,想要知道夏凉国母纪笑笑的消息;但对贤妃这种对自己的宝贝女儿冷嘲热讽的动作,他也是厌恶得紧。 听到顾淮这么说,贤妃面色微变,张了张口刚还想说什么,顿时就听到原本面色难看的夏云枫猛的抬起头,瞪着贤妃,“你说够了没有?不张嘴,没人当你是哑巴!” “……”看到盛怒的夏云枫,贤妃就算心里有再多的不甘也只能默默地忍了下来;只是眼角带着顾淮却不由得在心中诅咒着,那纪笑笑最好是死了才好呢,哼。 “妹妹别担心,会没事的。”顾子骞看着顾瑾汐那面色苍白的脸,只觉得心疼到了骨子里。 顾瑾汐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如果是其他毒她还真的不担心;可七仙子毒性非同寻常,每一份药材的份量都不能有任何的差错,她虽然是已经非常确定了之后才将那解药给拿出来的,但却不敢保证不会有差错;只是看到自家三个哥哥那担心的模样,她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微微笑了笑。 “啊——” 突然,原本清思雅静的漪兰殿内居然传出来了一声痛苦的惊呼。 原本面色难看,背着手左右踱步的夏云枫听到声音之后,顿时身子就怔了下来,似乎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紧接着整个殿内都闹麻了,那些太医你来我往的争吵声。 “嘎——吱!”随着那厚重而后沉闷的声响传来,原本紧闭的大门打开,一名瞧着五十上下年纪、身着朝服的太医匆匆忙忙的从里面跑了出来,“国主,不好了,不好了!国母,快不行了!” 听到这里,夏云枫只觉得自己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两只手紧紧地抓着那太医的肩膀,“你说什么?笑笑,笑笑……” “国主您不能进,您不能进啊!”那老太医死死地挡着夏云枫的身子。 “给朕滚开!”夏云枫两只眼睛通红,俨然已经发狂了。 顾瑾汐原本就紧张的身子顿时一软,如果不是因为叶贞娘搀扶着,怕是早就已经跌倒在地;她不断地摇着头,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国主,早前臣妾就劝过您;这顾瑾汐不过是个乳臭味干的黄毛丫头,哪里能跟太医院经验丰富的老太医比?”贤妃此刻脸上也做出一副非常痛心疾首的模样,两只眼睛看着顾瑾汐,不断地摇着头,“瑾汐,不是本妃说你,你一个小丫头既然没有把握就不应该撂下妄言,耽误了国母的病情甚至还,还……国母!” 宁妃看着顾瑾汐那苍白的脸色,此刻心里也有些不确定了,难道自己收到的消息是错的;这位小姐在西楚的时候那可是起死回生,连谢家那个病怏怏的小儿子也都是她给救回来的;怎么偏偏到了夏凉就出了问题,想到这里,她眼底也似乎带着几分疑惑,难道真的如同后宫那些人所说,他们一家是西楚派来的奸细?想到这里,她的面色骤然变得苍白,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如果真的是那样,那自己?突然有那么一瞬间的慌乱。 “噗——”猛然夏云枫张口一注鲜血就喷了出来,两只眼睛眸底泛着猩红。 原本一直关注着夏云枫的高大海顿时就懵了,搀扶着夏云枫手臂上的压力陡然加大,他立刻紧张地搀扶着夏云枫,脸上带着十足的焦急和担忧,“国主,国主?国主,您可不能有事,顾小姐……”说着,他转头带着几分求救似的看向顾瑾汐。 “高公公,你这是什么意思;她刚害死了国母不算,难道你还想让她害死国主吗?”贤妃两只眼睛都瞪圆了,嘴角微微勾着,眸底似乎带着几分得意的味道。 “贤妃娘娘,你……”高大海此刻眼里心里都挂着夏云枫,恶狠狠地瞪了贤妃一眼之后,感受到自己搀扶着的夏云枫身子似乎有些踉跄,他赶紧低下头,“国主……” “笑笑,笑笑!”夏云枫整个人似乎都陷入了深深的魔障,两只眼睛通红,张口又是一注鲜血喷了出来;这下原本愣怔的顾淮也再也立不住了,转头看向自己那面色苍白,身形单薄的女儿,眼底似乎带着几分祈求的神色,“汐儿!” 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慌乱,朝顾淮勉强地扯了扯嘴角,“爹放心,夏国主只是气急攻心,没什么大碍!” “哼,小丫头片子果真是小丫头片子!”就算她们不懂医术起码也知道望闻问切,这最重要的探脉都没有竟然张口就来诊断,不是骗子是什么?贤妃看向顾瑾汐的眼睛带着浓浓的嘲讽,而眼底那样的不屑就好像他们根本已经没有了任何威胁一般。 “不好了,国母……薨了!”突然从大殿内跌跌撞撞的跑出来一个药童模样的男子,朝着于太医眼眶甚至还带着几分惧怕。 “不——”夏云枫原本心里还带着几分侥幸,可听到那小药童的话,两只眼睛几欲崩裂 睛几欲崩裂。 “顾淮,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贤妃见状,眼底带着浓浓的冷笑。 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她两只眼睛瞪圆了,不断地摇着头,“不,我不信,我不信!贞娘,扶我进去!”不亲自去看看纪笑笑的情况她不甘心,自己配置了这么久的解药,难道真的是错的?学习岐黄医道,行医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挫折。 “小姐,您别担心,肯定是哪里弄错了!”叶贞娘搀扶着顾瑾汐朝着殿内走去;可刚走到大门口,还没来得及进去就被人给挡住了。 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面无表情地看着挡在面前身着宫装罗裙,看似端庄悲伤,可实际上心里早就不知道高兴几何的贤妃,语气带着几分不善,“贤妃娘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国母薨了,这都是因为你,你还想做什么?”贤妃脸上带着几分冷笑,“别忘了,当初你爹答应过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什么?” 站在旁边的顾子齐听到这里,嘴角微微勾着,“我们顾家答应了什么不劳贤妃娘娘提醒;不过贤妃娘娘这样挡在宫殿门口甚至不让我家小妹进去诊断,谁知道是不是你们夏凉的太医故意动了手脚,却栽到我们顾家的头上?” “你,你……你血口喷人!”原本还得意洋洋的贤妃听到这里,顿时就怔住了,两只眼睛瞪圆了,紧张兮兮地看着夏云枫甚至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她只觉得自己的嗓子眼儿好似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般,“国主,您别听他们胡说,臣妾没有,臣妾真的没有。是他们心怀不轨,害死了国母;是他们……” “顾大少爷,这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老朽行医半生,可自问从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你,你……”于太医显然也被顾淮的话气得不轻。 “让她进去!”就在双方人马争执不休的时候,原本伤心欲绝眼眶通红的夏云枫突然就抬起头,他就这么怔怔地看着顾瑾汐,带着十足的专注和认真。 听到这里,贤妃顿时像是听到什么不敢置信的事情般,脸上带着浓浓的惊措,转头看着夏云枫,“国主,您……”明明国母已经不行了,为什么国主居然还这么相信她?这个小丫头片子到底哪里好了? “汐丫头,笑笑……就交给你了!”夏云枫两只眼睛通红通红的,甚至连话都带着微微的颤抖,只要是人都能够看出来他的伤心欲绝。可是顾瑾汐这个乳臭味干的丫头凭什么?不仅仅是贤妃,甚至在场除了宁妃在外的大多数妃嫔都这么想。 顾瑾汐轻轻地点了点头,“好!” “传朕命令,让漪兰殿所有的太医全都退出来。”夏云枫知道顾瑾汐诊治的时候最不喜欢有人在旁边看着,以前她只需要一个半夏,现在大概也只需要一个叶贞娘罢了。 “国主!”于太医两只眼睛都瞪圆了,当初是他一意孤行将国母的安危交到这个尚未及笄的小丫头手上;现在国母已经没有了,难道还要让她继续折腾吗? “让他们留下吧。”顾瑾汐脸上的笑意很轻,声音清浅,透着从容。在叶贞娘的搀扶下抬脚迈入漪兰殿,闭上眼深吸口气,七仙子的毒性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连着近三个月的研究,如果真的失败了……想到这里,她嘴角不由得勾起几分苦涩,她也不知道如果失败了自己会怎么样,大概,再也没有信心行医救人了吧。 轰隆隆—— 随着阵阵厚重透着悲伤而又沉重的声音传来,漪兰殿的大门在顾瑾汐等人的背后直接阖上了。 原本因为纪笑笑突然断气而手足无措的人看到于太医回转之后心这才稍微放下了些,可实现落在跟在于太医身旁的顾瑾汐和叶贞娘主仆的时候,眼底又带着十足的气愤,“于太医,你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们所有人还比不上这个小丫头?刚才他急急忙忙的出去,是去找这个小丫头求救来了?在场大多数的太医心中都有这样的想法,毕竟顾瑾汐的年纪摆在那里,说她会行医救人,他们都信;但说她的医术登峰造极,甚至比他们在场所有的人都要高,那他们的确是不服。 于太医对顾瑾汐的态度说不上好,说不上坏;不过现在,连国主都孤注一掷将唯一的希望压在她的身上,自己也无能为力。毕竟已经断气的人,他可没有那起死回生的本事。遂没好气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抬手朝着顾瑾汐道,“顾小姐,请吧!” 众人原本心里还带着浓浓的不满,可听到于太医那不善的语气,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前兆;不管怎么样,既然他都开口了,他们也没有阻止的权利;更何况,国母薨了,这个责任他们正愁自己怎么跟国主交代呢! “……”顾瑾汐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侧身朝于太医微微颔首;闭上眼深吸口气,再睁开眼的时候,眼底却是清明一片,看着那躺在华丽大气床上的纪笑笑,夏凉国母,爹爹的亲娘,她抬脚步步拾级而上。叶贞娘紧随其后。 站在她们身后,稍微年轻气盛的太医嘴角微微勾着,脸上带着浓浓的不屑,尤其是看到叶贞娘那忙上忙下给纪笑笑检查的模样,“装模作样!” 这人都死了还这样,不是装模作样那是什么? 顾瑾汐却是已经取出了银针,薄薄的纱帐放了下来,虽然如此,可外面的人仍旧能够看到她们的动作。 。 “怎么样?”叶贞娘有些担忧洗看着顾瑾汐,眉宇微微颦蹙着,“她的脉搏的确已经没有了!” “脉搏的确已经停止,不过却还有微弱的气息。”在真的检查了之后,顾瑾汐原本心中悬着的那口气好像终于落了下来,面色也稍微好看了些。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小腹总是有股非常不好的感觉,隐隐的传来若有似无的疼痛,这种感觉跟每次小日子来临时特别的像。回过头来想想,她的小日子好像已经两个月都没有来了,因为体寒的缘故,她小日子的时间素来不准,她也没有太过在意。更何况,现在的状况也容不得她在意,她深吸口气,转头看向叶贞娘,“不过这气息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应该是之前中毒之后的淤血未散,待会儿你以内力打通夏凉国母胸口的这几处大穴,我以银针辅导,她体内的毒性已经慢慢散去,应该是污血瘀滞,塞住了气管导致的暂时性闭气。” 叶贞娘虽然懂得一些医术,不过那都是自己摸索出来的,对顾瑾汐所说的这些也只是似懂非懂;不过只要是自家小姐说的,肯定都是对的。她想也不想直接就脱了鞋子爬上床,将纪笑笑搀扶起来,自己则是盘腿坐到纪笑笑的身后。 “于太医,她们这是……”顿时,站在不远处的夏凉太医院一行就惊呆了;难道真的是他们所有的人诊断错误,这国母真的没有薨不成? 于太医的面色也非常的不好看,不过看到顾瑾汐竟然从自己随身的小布袋里面拿出针囊的时候,眼睛骤然亮了亮;西楚药家祖传的针灸之术,虽然药家已经灭门,可隐有传闻这位可是药家最后的传人,如果真的是那样;“别闹,看着就行!” 随着他的轻声呵斥,原本那些或窃窃私语,或交头接耳的人全都沉默了,抬起头看着顾瑾汐那宛若行云流水的动作,下针根本就不用检查,仿佛只是在玩闹般。 “胡闹!”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同样身着朝服,瞧着年纪跟于太医差不多大小的男子两只眼睛瞪圆了,“老于,你真的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们对国母的凤体胡闹?” 于太医此刻面色也非常的不好看,虽然他自己并不会针灸之术,但起码也知道这针灸之前得先检查穴道,毕竟每个人的体质不同,穴道的位置也有着微小的偏差;而且看那顾瑾汐下针的地方,稍微行差踏错,那就算是个健康的人怕是也死的不能再死了,“这可是国主亲自授意的!” “国主那是给他们蒙蔽了,如果国主看到这一幕,你以为他还会同意?”那太医看向顾瑾汐的面色着实非常的不好,话音未落,他抬手撩起衣摆直接就朝着顾瑾汐等人走过去,还狠狠地甩了下衣袖,“你们怕担责任,老朽不怕。国母母仪天下,凤体金贵,岂容他人随意摆弄的。” “李太医!”于太医伸出手想抓住那位老太医,可李太医早已经是铁了心了,哪里会被于太医抓住。 就在下面的数位太医争执不休的时候,叶贞娘两只手撑在纪笑笑的背后,内力源源不断的输送到纪笑笑的体内;然后与顾瑾汐的银针一道,将那堵在纪笑笑胸口的淤血缓缓的化开。 “你们简直胡……”李太医走到床前,话还没说完,陡然就看到被叶贞娘搀扶着坐起,已经被他们都认为是死人的纪笑笑突然张口,竟然是直接喷出一口泛着黑色的污血来,“噗——” 坐在纪笑笑对面为她施针的顾瑾汐闪躲不及,身上那嫩绿的衣衫上顿时被污染了大片;可是她却没有任何的反应,反而有条不紊的按着顺序将纪笑笑身上的银针全数收回。 直到将纪笑笑放下躺在床上之后,叶贞娘这才腾出手来去看顾瑾汐,“小姐,小姐,您没事吧?” “国母!”李太医顿时只觉得自己两只眼睛都看呆了,赶紧上前一步,什么都顾不得直接撩开帘子,甚至连诊脉需要隔着的锦帕都忘记了,就这么直接抓着纪笑笑的手腕儿;探到那虽然微弱,可是却确确实实存在的脉搏时,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这,这……这怎么可能?” 于太医似乎也好像发现了点儿什么,撩起衣摆,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老李,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不,老于你来给国母看看,这,这不应该,不可能的啊!”李太医此刻什么都顾不得了,一把拉过于太医,直接就将纪笑笑的手腕儿给塞了过去。 原本侯在台阶下方的那些年轻太医也像是察觉了什么,三三两两的上前;倒是将叶贞娘和顾瑾汐给挤到了旁边;不过两人也不在乎就是了。 “小姐,我们成功了!”叶贞娘两只眼睛怔怔地看着那一幕,甚至连眼眶都泛起了难得的猩红色;也难怪素来沉稳的叶贞娘都忍不住惊呼了出来,纪笑笑被判了死刑可是又活了过来,胸口上淤血难消,本来就是必死无疑的,可是现在她们却成功了。 顾瑾汐整个人本来就已经是瘦了大半,原本还略微带着点肉的脸颊早已经是只剩下皮包骨头,刚才又经历那样的担忧和害怕,现在她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叶贞娘,薄唇微微开合,声音喃喃着,“成功了?我们真的成功了?” “嗯,嗯!成功了!”叶贞娘不住的点头,转头看着那些神情激动,挨个挤着想要上前给夏凉国母把脉的太医们,眼眶红红的,甚至都已经泛上了水光,“小姐您看, 小姐您看,夏凉国母体内的毒性已经消散,最后一口带毒的污血也已经出来了,没事了,真的没事了!”别人不知道可是她却是非常的清楚,为了七仙子的解药自家小姐有多辛苦。 “于太医,这,这怎么可能?”先前开口的那位年轻太医把脉之后从人群中挤出来,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又好像是受到了深深的打击和浓浓的震惊。先前,他们几乎所有的人都轮流上去给国母把过脉了,明明就已经没有任何脉搏了的,不然,以国主对国母的看重和感情,他们那里敢随随便便的就下那样的结论。可是为什么,明明已经死了的人,现在竟然复活了。 李太医年纪已经不小,在太医院呆了这么多年,是出了名的老学究,可是现在竟然也激动得像个孩子般,两只手都微微颤抖着,像是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老于,这,真的不是我看错了?” “……”于太医此刻同样处在愣怔中,两只眼睛都瞪圆了,身子僵直,带呆愣愣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他薄唇微微开合着,转头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看向顾瑾汐,他们这么多人都没有看出来的,她就那么简单的检查竟然就看出来了,甚至,甚至只是短短的一两个时辰就……他也希望是他看错了啊,可,可是这明明白白的摆着,他们整个太医院的人居然还比不过一个尚未及笄的小丫头,这简直是,简直是…… 站在旁边任由叶贞娘搀扶着,听着她的话,顾瑾汐那苍白的脸上中染上了点点清浅的笑意,转头看着叶贞娘,那眼中激动、紧张;近三个月来一直紧绷的神经陡然松懈下来,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竟是直直朝着后面仰倒下去。 第235章 不可能! “小姐,小姐!”叶贞娘原本脸上还带着的笑意顿时一僵,整个人只觉得两只眼睛都瞪圆了,赶紧上前一步眼疾手快地将顾瑾汐打横抱起,脸上带着十足的紧张,甚至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她面色苍白;素来沉稳的身子竟然都有些颤抖着,“小姐,您没事吧,小姐,小姐?” 瞧着叶贞娘那瘦弱的身板将顾瑾汐打横抱起,那些原本想要上前帮忙的太医见状,也都不由得为叶贞娘捏了把汗,毕竟虽然顾瑾汐的身子瘦弱,但体重却是在那里的;还有叶贞娘那双腿发抖,颤颤巍巍的模样,他们甚至都非常的担忧,这叶贞娘会不会突然将顾瑾汐给摔下去;毕竟,看着叶贞娘的身板跟宫里那些五大三粗、孔武有力的嬷嬷实在是没得比。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上去帮忙?”见状,李太医赶紧压低嗓音轻喝一声。 刚才那些呆愣的太医们听到声音这才似乎总算是回过神来了,看着顾瑾汐那面色苍白此刻晕倒在叶贞娘怀中的模样,也都只觉得有些胆战心惊的,甚至不少人眼底还带着点点愧疚。刚才他们的话还言犹在耳,可现在人家一个尚未及笄的小丫头不仅将国母从生死边缘拉了回来,自己还疲累得晕倒了过去。跟她相比,他们这些身子健康的男人就逊色许多。不管怎么样,他们可都是整个夏凉国岐黄医道的翘楚,可在这顾瑾汐的面前,怎么就那么的不够看呢。 李太医到底是资历颇深的太医,此刻见状眉头紧皱,赶紧上前一步,飞快地打量四周,然后走到旁边靠窗的软榻上,朝着叶贞娘开口道,“叶嬷嬷,快,块将顾小姐放到这里。如果你不嫌弃,让老朽来给顾小姐诊断如何?”不管顾瑾汐的身份如何,不管先前发生了什么,不管怎么样身为一个大夫看到患者都不会无动于衷,更何况顾瑾汐的身份,是他们夏凉国板上钉钉的公主。就算这些都抛开不谈,她可是以一己之力拯救了他们夏凉国母的恩人;更何况他跟纪家的关系非凡,这可是纪家的重外孙女,不管是于情于理,还是于公于私,他都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到顾瑾汐晕倒而无动于衷。 “这顾小姐的身子也太弱了些。”旁边那位年轻的太医顿时面色有些讪讪的,似乎是想到自己之前对顾瑾汐的指责,脸上带着几分尴尬,单手握拳放在唇边轻轻地咳嗽两声,推了推旁边的于太医道,“于太医,你也去给顾小姐看看吧。”这位顾小姐的身子可也是非常金贵的。 “老李的医术难道你们还不放心?”于太医没好气地瞪了那开口的年轻太医一眼,自己的身子却根本纹丝未动,反而仍旧慢条斯理的动作着;顾瑾汐自己就是大夫,对自己的身子应该知道一些。刚才在漪兰殿外的时候,她就发现了,七仙子的毒性何其难解,解药何其难配,别人不知道可是他却是清楚的;所以就算刚才那些人对顾瑾汐横加指责,可是他却没有。当然,他不否认自己对顾瑾汐的成见,只是她做到了自己所做不到的事情,倒不是因为这成见就不去给她医治,而是对李太医的相信,还有纪笑笑的呼吸虽然已经恢复了不过身子仍旧很弱,他还需要好好检查检查方能对症下药。 对这些个太医,叶贞娘倒也没有太过怪罪;站的立场不同而已。只是垂眸看着顾瑾汐那越发消瘦的脸颊,心里带着浓浓的心疼。她顺着李太医的话,小心翼翼地将顾瑾汐放到旁边的软榻上,心里着急间,手已经不由自主的探上了顾瑾汐的手腕儿,这不探不知道,一探却给吓了一大跳;那滑若滚珠的脉搏,叶贞娘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好似晴天霹雳般,直直地愣在当场,好像周围所有的动静全都消失了般;两只眼睛瞪圆了,里面呆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唯一有意识的脑子里就只剩下了三个字——不可能! “李太医!”年轻的太医已经将药箱给李太医递过去,而愣怔中的叶贞娘也没有太过注意,直到看到李太医的手从顾瑾汐的腕儿间拿开的时候,这才回过神来,面色刷白;心更是快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她两只眼睛圆瞪着,死死地瞪着李太医刚拿开的手,自家小姐的事情,这…… “李太医,顾小姐的身子没事吧?”于太医又给纪笑笑复诊了一遍确定身子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往后只需要好好调理调理便可了之后这才挤到顾瑾汐所在的软榻旁,看到顾瑾汐那苍白的小脸儿,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有些心疼。 李太医眉宇微微颦蹙着,转头看着那些围在一处的太医,面色难看,“你们都在这里围着做什么,没事情做了是不是?国母已经没事了,还不快去汇报国主;还有你,你们……赶紧回太医院开药去,没事儿的都回去看医书,整个太医院居然比不过人家一个尚未及笄的小丫头,哼!” “……”那些个年纪稍微年轻的太医听到李太医这么说,虽然非常好奇顾瑾汐究竟怎么了,不过看李太医话里话外都想将他们给遣走的意思,他们也不是那么的不识趣。身在皇宫,就算是权力倾轧最为薄弱的太医院,有些事情也势必要谨记的。禁宫的生存法则,不该看的不要看,不该听的不要听;知道得越多,死得也越快! 那些个太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算有心想要探个究竟的,看到李太医的脸色也不由得熄了这心思;于太医略微思索,想了想,随着那些人一起转身的 随着那些人一起转身的时候却被李太医给叫住了,“老于,等等!” “嗯?”于太医眉宇微微颦蹙着,转头看向李太医,看着那渐渐阖上的大门;眼底似乎带着几分疑惑,“老李,你这是……” 李太医看着顾瑾汐,眼底带着欣赏带着疼惜,竟然还带着点点遗憾,“老于,你来给顾小姐看看吧。” “老李,你什么时候这么不自信了?”于太医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不过倒也没有阻止;上前拉着顾瑾汐的手腕儿,一只手还慢条斯理地捻了捻下巴上那雪白的胡须,整个人简直是仙气十足;不过还没有来得及装模作样,立刻面色就变了变,两只眼睛瞪圆了,薄唇微微嚅了嚅;甚至带着点点不敢置信,转头看向李太医,原本还打算说几句调笑的,可在探到那脉搏的时候,脸上的笑意顿时就僵住了,两只眼睛瞪圆了,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刚放开顾瑾汐手腕儿的手不由得又搭了上去,反复探脉,又换了左手的手腕儿,可不管探脉几次都仍旧是那个结果,顿时他整个人脸都变成了酱色,“老李,这,这……” 瞧着顾小姐那清冷的模样,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这位小姐还没及笄吧?而且也没有听说她又婚配啊,又怎么会?瞧着站在旁边的叶贞娘也似才恍然大悟的模样,眉头慢慢的又皱紧了。这……顾瑾汐夏凉公主的身份板上钉钉,这件事情那可是会涉及到国体的。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站在旁边的叶贞娘总算是回过神来,看到两位太医的模样,“我家小姐的身子素来虚弱,就不劳烦两位太医了;夏凉国母的身子还需要两位多多操劳,贞娘待我家小姐先回去了!” “诶,不是,叶嬷嬷,你……”李太医刚开口想说点儿什么,毕竟现在顾瑾汐的身子非同小可;还有他们两个的默契,虽然七仙子的毒性他们没有办法解,但并不是说他们就真的是草包,那么明显的喜脉都看不出来,这位尚未及笄的公主,竟然有身孕了?! 叶贞娘却只当是没有听到,抱着顾瑾汐,鼻翼间闻到那淡淡的血腥味,动作更快了。 宫殿的大门再次被打开,也不知道先前出去的那些人究竟怎么跟外面的人说的,当叶贞娘抱着顾瑾汐走出去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围了上来。 “妹妹!”顾子骞两只眼睛都瞪圆了,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妹妹,你怎么样了,妹妹?” 可就算听到他们的声音,叶贞娘的脚步却根本就没有停;后面那些人或嘲笑的,或探寻的,或高兴的,或心如死灰的她都没有心思去管;自家小姐有了身孕,却还跟毒药打了好几个月的交道,也不知道对胎儿有没有影响,这些都放开不谈,只要是自家小姐生的,不管孩子的父亲是谁,都是她叶贞娘的小主子。她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 顾家三兄弟看到叶贞娘那表情,回头看了看和顾淮相互搀扶着的苏怡,又看了看高大海和夏云枫,三兄弟不约而同地跟了上去。 “国母没事了,国母没事了!”高大海脸上的神情非常的悸动,不断地对着夏云枫道,“国主,顾小姐真的将国母救回来了!” 夏云枫此刻也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千回百转,百味杂陈。他此刻整个人只觉得全身都好像没有力气了一样,双唇微微嚅动着,“没事了,笑笑没事了,没事了!” “谁知道是不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贤妃的面色非常的不好看,贝齿紧咬下唇,面色微微苍白着;看到顾家的人尤其是顾淮,就觉得心头堵得厉害;谁知道,那个尚未及笄的小丫头片子真的做到了,看来,她得想想其他办法了。 原本心里还有些忐忑的宁妃此刻却是笑得合不拢嘴,听到贤妃的话,眼底似乎带着几分不屑,“我说贤妃姐姐,话不能这么说。毕竟,这七仙子的毒药连整个太医院的人都束手无策,顾小姐能够解了却是人家的本事,也是天佑我夏凉。” “哼!”贤妃没好气地瞪了宁妃一眼。 “国主,来老奴扶您进去!”高大海主动搀扶着夏云枫,却没有任何人阻止他了。毕竟,夏氏皇族祖训有云,如果国母早薨,身为国主在国母薨的三日之内不得近身,是为了避免沾染晦气;不过现在,这些可能都不可能出现了。 夏云枫进屋,李太医和于太医仍旧呆在漪兰殿内,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上前朝着夏云枫行礼道,“参见国主!” “如果夏国主没有其他事情,那我们先回房了。”顾淮闭上眼深吸口气,刚才自己的宝贝女儿被叶贞娘从屋子里面抱出来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紧紧地捏住了般,自己放在心尖尖儿上疼宠的女儿却被人这么的嫌弃。之前是为了争口气,同时也是因为那躺在里面的毕竟是自己的亲娘,现在,都没事了,那他们也该功成身退了。至于国主的位置,他顾淮从来都不是贪恋权欲的人,谁想要谁拿去就罢了。 听到这话,原本心里激动的夏云枫顿时表情就冷了下来,薄唇微微嚅了嚅,想到刚才顾瑾汐的情况,心里也极不是滋味,“李太医、于太医,你们两个去琳琅阁给顾小姐看看,阿淮,对不起,朕……” “告辞!”顾淮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夏云枫,纵然他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可是那又如何?在自己的前半生,自己最艰 ,自己最艰难,最痛苦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所谓的父母出现,不是吗? 听到这话,李太医和于太医两人对视一眼,嘴角带着几分苦涩的味道。 琳琅阁。 叶贞娘小心翼翼地将顾瑾汐放到床上,后直接吩咐半夏去熬药;索性之前苏怡怀孕的时候,顾瑾汐研制的保胎药还有一点,她取了一颗,尝了尝确定没有问题之后,这才喂顾瑾汐服了下去;其间,还给顾瑾汐换上了干净的亵裤,忙完这一切之后,这才有时间去面对早就已经坐在外间的顾家众人。 “贞娘,我妹妹她,她……”最先开口的自然是顾子骞这个将顾瑾汐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的人。 叶贞娘薄唇紧抿,视线扫过在场众人;顾淮、苏怡,顾家三兄弟,还有在苏怡怀中的顾子安,他们都是自家小姐的家人,有些事情本来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更何况,隐瞒?瞒得住吗?三个月之后,胎儿开始发育,慢慢的肚子就会变大了;想到这里,她低下头,沉沉地吐出口浊气,“小姐,怀孕了。” “什么?” 叶贞娘的话无疑是颗重磅炸弹,刚端着托盘泡茶进屋的青黛听到这话,托盘直接掉到地上发出哐当的脆响;直到众人都齐刷刷的看向她的时候,她这才紧张兮兮的蹲下身,“对,对不起,奴婢马上收拾了!” 顾子骞此刻真的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酸甜苦辣咸;自己的宝贝妹妹有孩子了,这本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可是他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真,真的?” “孩子已经快三个月了。小姐近来休息得不好,先前的情绪大起大落,动了胎气,所以才会……”叶贞娘有些心疼地看向那紧闭的大门。 “动了胎气?那汐儿不会有事吧?”苏怡是过来人自然知道这女孩子怀孕的前三个月最是危险,而且这不光指的是胎儿,更有可能是母子两人。 叶贞娘轻轻地摇了摇头,“我给小姐服了保胎药应该是没事的,不过小姐的身子还是差了些,这往后更是需要好好调养。”说到这里,她眉头紧锁,薄唇微微嚅了嚅,可是后面的话却是再也说不出来;看得屋子里的其他人坐立不安,尤其是顾淮,自己的宝贝女儿这还没有来得及放在手心好好疼宠一番,竟然就有孩子了,“贞娘,难道是汐儿的身子有什么不妥?” “不妥倒是没有,只是小姐总归是云英未嫁,这如今却身怀有孕……”纵然知道自家小姐从来不在乎那些虚名,可传了出去总归是不太好听的。 顾子骞听到这里,面色骤然就变得非常的难看,抬手狠狠地拍了下桌子,“我马上回西楚去找秦睿!” “坐下!”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有所动作立刻就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呵斥,开口的却不是顾淮而是顾子齐;他没好气地瞪着顾子骞,去找秦睿的确是个好方法,毕竟他时孩子的父亲,于情于理都应该知道;但现在,秦睿的情况未明,就这么贸贸然的跑过去,不仅会暴露了自家妹妹,更何况难道他忘了,安太妃之前那样的诸多算计,不就是为了拿薛惜肚子里的孩子做药引?他难道想让自己的妹妹走上跟学习同样的道路不成? 可现在处在震惊和盛怒中的顾子骞哪里能想到这一层,他两只眼睛都瞪圆了,“不去找秦睿那你说怎么办?你觉得以妹妹的性格,可能会随便找个人嫁了不成?” “糊涂!”顾子齐没好气地瞪了顾子骞一眼,“现在秦睿的状况如何你不清楚?西楚的情况你不清楚?”只怕是他们还没有见到秦睿,就已经被安太妃所派出来的阻截追杀了;更何况,秦睿如果真的没有忘记顾瑾汐那还好说,万一是真的忘记了呢? 坐在旁边的顾子楚眉头紧锁,“左右我们也不是养不起妹妹,那些人想说什么随他们说就是了。你们吵什么,现在更应该关心的,不应该是妹妹的身子吗?这什么劳什子的皇宫反正我是待不下去了,只不过三个月不到,妹妹就被折腾得连命都没了,再这样下去,怕是妹妹很有可能就……” “现在夏凉国母也没事了,咱们也该功成身退了吧?”顾子骞同样眼神灼灼地看着顾淮,之前他们同意回来;一来是因为夏凉国母不管怎么说都是他们的亲祖母,二来是因为曾经夏云枫对他和顾瑾汐的恩惠;他们做不到置之不理,不过就算有天大的恩德,这次也应该还清了。 “阿淮……”苏怡的性子能够在夏凉皇宫待这么久已经是非常的痛苦了;纵然她可以为了顾淮,为了自己的儿女忍下去,可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那么的辛苦,整个人都快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了,天知道她这个做母亲的心里,是怎么的酸楚和难受。 顾淮闭上眼深吸口气,贝齿轻咬下唇,“我们毕竟是背井离乡……” “我早已经让人在夏凉国都买了一栋宅子,大小比起蘅芜苑也是不差的。只要爹同意,我们现在就可以直接搬过去!”顾子骞到底是顾子骞,财大气粗,三个字,不差钱! “也好!去收拾收拾,我们走吧。”顾淮点了点头,早就在回来的时候就知道事情不会那么顺利;他不是为了夏凉国的国主之位回来,可那些把他当做敌人的却是不少;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那些人竟然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冤枉自己的女儿。自己的女儿时什么性格,他还能不知道吗?他已经伤害过自己的女 过自己的女儿一次,不能再伤害她第二次了。 当李太医和于太医结伴进来的时候刚才就听到顾淮的话,两人顿时大惊,“大皇子,你……” “这里没有什么大皇子,我们不过是应邀而来给夏凉国母治病的;如今夏凉国母的病情已经稳定,我们也该功成身退了。”顾淮的语气不咸不淡,看着两位太医,“既然两位已经来了,那就有劳两位转告夏国主,这段时间多谢他的款待,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不,不是!”李太医抬了抬手想说点儿什么,可是人家根本连个眼神都吝惜给他。 当初他们进宫的时候,因为夏云枫已经命人什么都给他们准备好了;他们第一次进宫觐见也没有带什么行礼;谁知道一进宫就再也没有出去过;所以,说是收拾,其实也根本没有什么好收拾的。 李太医眼睁睁的看着顾子骞小心翼翼地抱着顾瑾汐离开,转头看向似乎无动于衷的于太医,眼底带着浓浓的担忧和不解,“老于,你看这,这叫什么事儿啊?” “这件事情换做发生在谁身上怕是都咽不下这口气。”对顾家人的行为,于太医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意外。顾家的人在西楚凉都的时候,个个都是人中龙凤,谁曾经受过这样的窝囊气。身为太医,常年在后宫行走,近几个月来越发泛滥的那些流言蜚语他不是没有听到过,甚至在今天之前,他对顾瑾汐也是非常有意见的。身为医者,没本事将病人治好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而最让人讨厌的是,明明没本事却非要装大尾巴狼,生生耽误病人的病情。不过在今天之后,他对顾瑾汐的态度就全都变了。 李太医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又怎么会不明白于太医话里话外的意外,只是看着顾家人结伴离开的背影,沉沉地吐出口浊气,“那你说,这件事情咱们应该怎么跟国主说?”不说其他,就凭顾淮的身份,夏云枫也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放他们离开的。 “顾小姐如今的身子难道你还担心他们走远了不成?”于太医没好气地斜睨了眼李太医,平时瞧着不挺精明的一个老头子,怎么到了现在却犯傻了。顾家的人对顾瑾汐,那可真真的是掌上明珠;就连那个尚在襁褓中的小子都没有她受宠,现在她动了胎气,顾家的人又怎么可能枉顾顾瑾汐的身子执意远行;很有可能,就是在外面找个地方先住下来罢了。 回过神来的李太医似乎也想到了这一层,微微点了点头,“这样也好,大皇子失踪这些年国母无心后宫的事情,这些年整个后宫乌烟瘴气,也时候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整顿整顿了。” 时光匆匆,四季更替;眼看着外面花园中树叶泛黄,竟已是深秋时节。 微风轻轻吹拂,泛黄的树叶发出簌簌的声响;湖心也泛起涟漪点点,随着波浪,点点的掀起;虽然并不算大,可是却精致非常的琳琅阁,景致优美自是不用说,光是看那假山,绿水,就足以让人觉得心旷神怡,更遑论那珍惜的草木,甚至连御花园都没有的,这里也比比皆是。 漪兰殿中。 “笑笑!”夏云枫紧紧地抓着纪笑笑的手,怎么都不肯放开;脸上似乎还带着点点傻笑。 刚恢复意识的纪笑笑脑子仍旧有些懵,长相跟顾淮有几分相似,只是五官却更精致,两只水汪汪的眼睛一闪一闪的,弯弯的眉眼,小巧精致的鼻梁,虽不是风情万种,可是却透着一股子别样的味道;就好像一只无助的小鹿儿般;眉头紧皱,用力地想要将自己的手从夏云枫掌中抽回来,可是重病初愈的她哪里有力气跟夏云枫抗衡,原本就紧皱的眉头此刻更是蹙紧成了一团,开口声音与她的长相非常的不合,带着优雅透着端严,“臣妾已经无碍了,国主如果无事就请离开吧。” “……”夏云枫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醒来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眉头紧皱,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纪笑笑,眼神灼灼;像是想从她脸上看出点儿什么来;只可惜却让他失望了,纪笑笑的神色从头到尾都非常的平静,平静得就好像一潭死水;顿时,夏云枫只觉得自己的心里咯噔一下,“笑笑,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我……” 趁着夏云枫愣神之际,纪笑笑总算抽回了自己的手,低着头甚至连一个眼神都吝惜给夏云枫,“国主说的是哪里话,臣妾重病初愈怕是不能服侍国主;微妹妹和宁妹妹都是顶不错的,如果国主想要,臣妾这就派人下去安排!” “纪!笑!笑!”看到纪笑笑那仍旧古井无波的神色,好像什么都引不起她的任何兴趣和情绪波动般;夏云枫只觉得自己的心好似被人牵制着,那种感觉不上不下简直让人抓狂,他两只眼睛恶狠狠地瞪着纪笑笑,咬牙切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来。 纪笑笑却是低下头,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浅淡,“臣妾乏了,如果国主没有其他事情,臣妾想先休息了!”说实话,这么多年,有些事情心里明白是一回事,可明白之后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当年,夏云枫明明知道自己的儿子是被战家人动了手脚,可他却若无其事的迎娶了战微;后来,原本只有她一个人的后宫渐渐的充盈,孩子也渐渐的多了,可她的心却早就已经死了。 夏云枫,早就已经不是那个跟她两情相悦,情深不渝的夏 深不渝的夏云枫;而她,也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傻傻的,任别人说什么都相信的纪笑笑了。 “顾淮回来了。”看着这样的纪笑笑,夏云枫又何尝不知道她的心结,当年他也是没有办法,战家势大,如果不迎娶战微笼络战家,以当年的情况,夏凉怕是早就已经千疮百孔,甚至已经不在了。对战家,只能徐徐图之,不过这次,因为纪笑笑的病,因为那些人对顾瑾汐能力的质疑;现在他倒是可以阶级法难,将战家的党羽拔出一拨了。 听到这话,纪笑笑似乎终于有了些兴致,刚抬起头却听到门外的宫女来报,说是李太医和于太医来了。甚至不等她开口,就听到于太医那古板的声音——顾家人,离开了! “什么?”夏云枫眉头紧皱,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 纪笑笑薄唇微微嚅了嚅,她自然知道顾淮是自己丢失多年的亲生儿子,只是这个儿子明知道自己已经病愈,明知道自己会醒来,却连自己一面都不见,他可是在怪罪自己当初没有照顾好他?想到这里,她只觉得心如刀割,眼眶不由得也湿润了。 于太医薄唇微微嚅了嚅,可是却到底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从夏凉皇宫出来,顾子骞购买的院子一如既往的落在顾瑾汐的名下,里面的各种装饰、摆件、精致比起蘅芜苑自然要差上不少,不过他们也没有怎么在意;只稍微收拾了下,就住了下来。 当顾瑾汐再次恢复意识,已经是在三日之后。 “妹妹,你终于醒了。”终日无事的顾子骞这几日每天都守在顾瑾汐的床边,感受到动静之后赶紧上前;从旁边端了早就准别好的水,运起内劲,直到水温热刚好能入口之后这才停下来,“来喝点水,有没有觉得身子不舒服?” 顾瑾汐有些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就着顾子骞的手,小口小口的饮了好几口之后这才停下来,掀开被褥就想起身,可是却被顾子骞给阻止了,“你身子不好,就在床上好好的养着,想吃什么告诉三哥,三哥让厨房给你弄!” “嗯?”顾瑾汐眉宇微微颦蹙着,视线在屋子里逡巡了一圈儿,却没有发现任何熟悉的地方;眼底带着几分不解看向顾子骞,“三哥,这里是?” “这里是三哥在夏凉国都买的一处宅子,等你身子好了,带你逛逛看看喜不喜欢。”顾子骞说得那叫一个云淡风轻,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淡,抬手轻轻地揉了揉顾瑾汐的头发,眼底带着浓浓的宠溺,“有没有觉得身子哪里不舒服的?” “我身子可好着呢。”顾瑾汐轻握粉拳在顾子骞的面前轻轻地扬了扬,脸上的笑意非常的灿烂,“对了,夏凉国母的身子已经没问题了吧?”虽然这么问,不过眼底却仍旧有些心不在焉的,很显然她的心早已经不知道飞到哪个地方去了。 素来了解顾瑾汐的顾子骞又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抬手轻轻地点了下她的鼻头,“怎么,这就想回西楚去找你的心上人了?” “三哥!你说什么呢?”被戳中心思的顾瑾汐顿时就有些炸毛,她眉头紧皱,瘪了瘪嘴,“秦睿毕竟是为了我才会着了安太妃的道,于情于理我都不应该放任他不管的。”更何况那个人是她认定了要携手此生的人,她更不可能放任他被安太妃耍得团团转。 “哼!”顾子骞没好气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视线落在顾瑾汐的肚子上,“那你看你是要孩子他爹,还是要孩子了!” “三哥,你说什么?”听到顾子骞的话,顾瑾汐有着片刻的愣怔,不过随即立刻回过神来,顾子骞的话就好似晴天霹雳般,她两只眼睛都瞪圆了,单手陇上自己的小腹,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三哥,你,你什么意思?”不,肯定不是她想的那样,自己和秦睿,不过只有那么一次,怎么可能说有就有了。要知道,这天底下多少人求神拜佛了多年只为了要个孩子却不得,可她…… 顾子骞没好气地抬手戳了下顾瑾汐的额头,“亏你还是个神医,怎么连喜脉都诊不出来了?你知不知道你那天为了给夏凉国母医治竟然动了胎气,你竟然还,你……” 看到顾子骞那被气得面色苍白甚至一度说不出话来的模样,顾瑾汐这才后知后觉的探上自己的手腕儿,脉象滑如滚珠,这么明显的脉象,就算想要欺骗自己都不可能。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小腹,薄唇紧紧地抿着,且不说这个孩子是因为自己中药了才有,那药既然能够让秦睿忘了自己谁知道对孩子会不会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更别说自己这几个人日日与毒药为伴;想到这里,她的心有着刹那的动摇,真的要留下这个孩子吗? 可是,拿掉…… 这个念头便是只刚浮起来,她似乎都能够感觉到那锥心的疼痛;这是自己的孩子啊,前世那个与自己无缘的孩子离开自己的身体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好似又浮现眼前,不,她不能。 “妹妹,你……”似乎是感受到顾瑾汐周身情绪的变化,顾子骞顿时只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薄唇微微嚅了嚅,可那话却像是堵在嗓子眼儿了般,怎么都说不出来。只是看着顾瑾汐的眼睛,带着浓浓的担忧,那么的直白。 顾瑾汐低下头,嘴角微微勾着,脸上带着浓浓的苦涩,“是天意吗?”她好不容易才和秦睿排除万难走到一起,可是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原以为 情;原以为只要将夏凉国母体内的七仙子之毒解了之后,她就能没有任何阻碍的回去找秦睿;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忘了自己,她总会有办法让他想起来的;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又……单手拢着小腹,眼底却是浓浓的苦涩,孩子啊孩子,你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前几天你在漪兰殿中晕倒,贞娘说你动了胎气;这胎儿本身就不稳,如果再不好好养着,怕是……”顾子骞低下头,他绝对不承认自己故意将事情说得这么严重;但自家宝贝妹妹这才刚刚醒来就想着那个浑蛋,这着实让他非常的不爽;秦睿当然不知道,在他所不知道的时候,自己已经被贴上了浑蛋的标签,并且就因为短短的失误就让他与自己的妻儿错失整整三年;当然这是后话。 “动了胎气?”听到这里,顾瑾汐只觉得自己的心猛的悬到了嗓子眼儿上,原本稍微恢复了点儿血色的脸也骤然变得异常的苍白;毕竟这个孩子来得实在不是时候,自己在不知道的时候又跟那些毒药打了这么久的交道,她也不知道这些对孩子究竟会不会有影响。 捧着茶杯进来的叶贞娘听到顾子骞的话,嘴角微微勾着,眼底却是带着几分不满;“哪儿有三少爷说得那么严重,小姐您的身子本来就弱,又一直研制七仙子的解药劳累过度,先前精神一直紧绷着,突然松懈下来,这也在情理之中。”动了胎气是不假,但现在胎儿已经好的不能再好了,她垂下眼睑,眸色闪了闪,“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小姐您要养好自己的身子才是。毕竟,只有母体好了,胎儿才会发育得更好。”当然,静养的话,想要远行是不可能的了。 第236章 最大的破绽! “我知道了。”顾瑾汐低下头,眼神微微闪了闪;抬起头朝着顾子骞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只是双手捧着茶杯,小口小口的饮着,心却是早已经陷入了深深的谷底。 看着这样的顾瑾汐,顾子骞眉头紧皱,薄唇微微嚅动,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是终究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直到莫雨前来汇报说是莫言回来了之后,他这才转头深深地凝了顾瑾汐一眼,“妹妹,你先好好休息,三哥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好!”顾瑾汐微微颔首,眼底似乎带着几分疑惑和不解,又似乎带着几分担忧,可到底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窗外的风吹拂着院内已经泛黄的树叶发出簌簌的声响,依旧明媚的阳光却早已经失去了夏日的灼热带起点点凉风,撩起屋内的珠帘“叮叮咚咚”,连杭绸的窗帘都随风摇曳着。 叶贞娘眉头紧皱,放下手中的针线筐,悉心地将窗户都阖上,也将夏凉国都的秋景全都关在了门外;末了,走到床边,轻手轻脚地给顾瑾汐掖了掖被角,凝着她那始终染着沉凝色的眸,在心中轻轻地叹了口气,拉着顾瑾汐的手轻轻地拍了拍,“人生漫漫,命运多舛,所有的一切都冥冥之中早已经注定了的;小姐,您也别想太多了。” “我没事的贞娘。”顾瑾汐抬起头看着叶贞娘,面色似乎仍旧有些苍白;只是垂下的眼睑却带着几分明显的晦暗;她在心中沉沉地叹了口气,抬起头微微笑了笑,“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可是小姐……”叶贞娘视线落在顾瑾汐的小腹上,眼底的担忧未退,“先前您已经见了红,往后可不能再忧思过重。如今,所有的事情都已经了解了。您应该相信睿王的……” “我知道!”不等叶贞娘说完,顾瑾汐反手抓着她的手背,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淡;轻轻地抚摸着她的手背,语气浅淡透着凉薄,“不管发生了什么,既然他来了,我就不会不要他。”如果顾瑾汐只是十四岁尚未及笄的年纪,遇上这样的事情,她或许会惊慌失措,或许会在发现的第一时间直接就拿掉他;可现在她这副年轻的身子里面住着的却是一个饱经沧桑的灵魂,前世曾经那样的痛过,她不想自己今生再留下什么遗憾;更何况叶贞娘说得对,她应该对秦睿要有信心的,自己选中的男人,绝对不会太差。 知道顾瑾汐的性格,听到她这么说之后,叶贞娘总算是大松了口气,轻轻地搀扶着顾瑾汐让她躺在床上之后非常仔细地给她掖了掖被角之后这才道,“那小姐您好生歇着。” 从顾瑾汐的房间出来,叶贞娘凝着那紧闭的大门,原本轻松的面色此刻却不由得冷凝了下来。她轻轻摇了摇头,朝着前院的方向走去。 “你都知道了?” 抬起头看着面色沉重的顾家兄弟,莫言低下头心底泛着浓浓的苦涩;到底自己还是来晚一步吗?纵然心里早就明白,可这明白是一回事,真真切切的知道又是另外一回事;当真听到自己放在心尖尖儿上的女子身怀有孕的时候,他心里并没有气愤更多的却是担忧,“小姐她的情况……” “劳累过度,忧思太重,以致动了胎气,现在并无大碍。”顾子骞深吸口气,视线在莫言和随他一同来的楚凌阳的身上扫来扫去。纵然不知道他们两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到底是怎么走到一起的,不过却并不妨碍他对他们的打量。 坐在椅子上,从头到尾脸上都只有一个表情的楚凌阳,面色铁青,紧紧地抓着座椅的扶手,面色早已经是难看到了极致,如果不是因为顾家兄弟的阻止他怕是早就已经冲到了顾瑾汐的房间。不过,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到底是硬生生地忍了下来,眸底却是幽深一片,“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办?” “不劳楚家主费心,别说妹妹只怀了一个,就算她生一打,我们顾家也养得起1”或许是因为他们来了夏凉这么久,楚凌阳却是现在才第一次露面,顾子骞的态度非常的不好;嘴角微微勾着,话里话外都透着冷嘲热讽的味道,“还是楚家主以为,离开了凉都,我们顾家连个女儿都养不起了不成?” “蘅芜商会的实力,本家主从未有过怀疑。不过瑾儿的身子已经经不起任何折腾了。”楚凌阳低下头,语气不咸不淡,不过出口的话却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下。 “瑾儿?”顾子齐先前因为一直在江南治理水患,对楚凌阳和自家宝贝妹妹的事情虽然隐有耳闻,不过他却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当初他离开的时候,顾瑾汐还一心痴恋秦襄,他又怎么会想到,不过是在他离开的短短一个月所有的事情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尤其是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宝贝妹妹。 楚凌阳非常的大方,甚至连面色都没有任何的变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顾子齐,眉梢浅扬,眼尾轻挑,甚至带着几分挑衅的味道,“我和瑾儿之间的感情,旁人自然是不会明白的。如果顾大哥有什么疑惑,可以去问问瑾儿!”他相信,纵然顾瑾汐表现得对他非常的排斥,但有些事情她是不会否认的。毕竟,前世,那是他们两个共同有用的记忆,虽然惨痛,虽然血腥,可是在这个世界上,却只有他们彼此知道。 看到楚凌阳那带着几分得意的表情,顾子齐只觉得心头非常的不爽,没好气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不劳楚家主提醒,待小妹的身 家主提醒,待小妹的身子好些,有些事情我这个做大哥的自然是要问清楚的。” 不管是瑾儿还是汐儿,不过一个称呼而已,莫要忘了他顾子齐可是顾瑾汐名正言顺、血脉相连的亲大哥;这点,可是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 “……”听到顾子齐的话,楚凌阳顿时只觉得面色一僵,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看向顾子齐,想不到素来以温润沉稳著称的顾子齐竟然也会有这一面。不过,有顾子骞的先例在前,恋妹成狂的哥哥是不能招惹的,他赶紧脸上带着点淡笑,“顾大哥说得是。” “哼!”顾子齐没好气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眼看着自家大哥那幼稚的模样,坐在旁边的顾子楚和顾子骞同样都眼底带着浓浓的震惊,不过随即回过神来,微微耸了耸肩;不过两人四只眼睛却都是眼神灼灼地看着楚凌阳,嘴角斜勾,那意味深长的模样让楚凌阳顿时只觉得身形一僵,两条眉毛都快皱到一块去了,双眸晦暗深凝着顾子骞,像是想从他脸上看出来点儿什么,可让他失望的是,却是什么都看不出来,他低下头,嘴角微勾,薄唇微微嚅了嚅,可是他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就直接被顾子齐给开口打断了。 “楚家主大驾光临,敝舍蓬荜生辉;至于小妹的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不知楚家主还有何要事?”顾子齐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温润,只是或许因为顾瑾汐的缘故,他脸上却并没有任何表情,那话里话外竟然带着几分逐客的味道。 “早前就听闻了顾家来容城的消息,只是之前瑾儿一直不便见人,所以一直挨到今日方才过来;至于目的,一来我心忧瑾儿想过来看看;二来嘛,我与瑾儿两情相悦,还望你们能够成全!”对顾子齐那话中的疏离并不是没有感觉,可楚凌阳是谁,两世为人,有些事情他早就比旁人看得更加的通透。他心里比谁都要清楚,不管是谁想要娶顾瑾汐他们都会如此,并不仅仅是针对自己;更何况,他对顾瑾汐的感情,尤其是他们这点刁难就能够阻止得了的?如果真的那样,那他就不叫楚凌阳了!前世,如果不是他心里一直接受不了顾瑾汐是秦襄的王妃,又怎么会有后来的悲剧发生。他其实早就后悔了,如果当时他能够克服自己心里的难关,如果不顾顾瑾汐的心思不管不顾的带她离开,又怎么会有后来的那些事情。 “轰——” 听到这话,原本心里就处于极度愤懑的顾家兄弟顿时只觉得一阵晴天霹雳,好似阵雷从自己的头顶劈下来般。三个人的眼睛齐刷刷地转头看向楚凌阳,眼底似乎带着点不敢置信,又好像带着点儿别的什么,齐刷刷的全都愣在了当场。不仅仅是他们,就连坐在旁边,除了最开始开口之后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从头到尾都扮演着隐形人的莫言也都怔住了。 刚从门外走进来的叶贞娘听了,更是眉宇微微颦蹙着,眸色沉了沉,视线飞快地在房间里面扫过一圈儿,最后落在楚凌阳的身上,她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淡,“楚家主,这个笑话可一点儿都不好笑。” 听到叶贞娘的声音,顾家三兄弟也总算是都回过神来了;看着楚凌阳那似乎有几分意味不明的神色,顾子齐低下头,“楚家主的好意我们顾家心领了,但这件事情毕竟涉及到小妹的终身大事……” “我相信,顾家应该也不会希望听到瑾儿被外面的流言蜚语淹没吧。”楚凌阳既然来了,就没有打算空着手回去。据他所知,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之后,秦睿明明已经醒来,可是却根本没有要来夏凉寻找瑾儿的动向,想来或许是真的已经忘记了;偏生,老天爷就是这么捉弄人,在他以为自己已经没有机会的时候,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瑾儿怀孕了。除非秦睿立刻快马加鞭的赶来,否则,绝对不可能在这件事情被人发现之前将事情都掩下去;他在赌,赌顾家的人绝对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顾瑾汐陷入万劫不复,毕竟人言可畏;现在他们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坐在楚凌阳身边的莫言听到他这么说,原本还轻松的面色骤然就凝重了起来,他抬起头两只眼睛眼神灼灼地看着顾子骞,当初他答应过自己,会给自己一个机会的。今天他来的目的与楚凌阳是一样的,只是到底是他不够勇敢,被楚凌阳抢占了先机;紧紧地抓着座椅扶手,可是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顾家三兄弟也骤然沉默了下来。 “不管你们相不相信,我敢保证这天底下再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比得上我对瑾儿的感情。”看出了顾家三兄弟脸上的犹豫,楚凌阳再次抛出一个重磅炸弹;前世今生,追逐了这么多;他对顾瑾汐的感情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听到这里,顾子骞眉头紧皱,深深地凝着楚凌阳,视线落在旁边的莫言身上时,同样是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们顾家不过区区草民,楚家我们怕是高攀不上。”就算真的非要给自己的宝贝妹妹找个“临时”的夫君,楚凌阳也不是最适合的人选。别看楚凌阳表面上表现得如何的温润大度,但他透过自己的宝贝妹妹还是了解一些的,还有他眼底的志在必得都让人觉得非常的不舒服。 “历代楚家的主母都是出自夏氏皇族的公主,我们顾家何德何能。”顾子齐脸上的笑意同样淡淡的,被说现在他们已经跟夏氏皇族闹翻,就算是没有;就算顾瑾汐是夏凉公主 是夏凉公主的身份,可以她身怀有孕的事实,别说楚家,就是这容城中怕是任何一个有头有脸的家族都不会接受的。想到这里,他眉头紧皱,心却不由得沉了沉,不管顾瑾汐到底发生了什么,在他们兄弟几人的眼中,她都是最好的,自然不希望她陷入流言蜚语中,可楚凌阳说的也的确是个问题。 “有些事情你知我知,顾大哥又何必非要楚某人说得如此明白。”楚凌阳低下头,双手捧着茶杯轻轻地呷了口茶,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浅淡。 顾淮身为夏云枫唯一的儿子,不管顾家的人怎么抗拒这个事实是改变不了的;就算现在他们跟夏氏皇族的关系闹得很僵,不过他敢保证,不到三天,夏云枫必然会亲自带人前来请他们回宫;更何况顾瑾汐治好了纪笑笑,那些原本在朝堂上叫嚣的怕是也再不敢说什么。公主的身份,就算顾瑾汐没有,他想娶她,家族里面的那些人谁敢说一个不字?更遑论,顾瑾汐原本就是夏氏皇族嫡系一脉唯一的公主! 顾子齐却像是根本听不懂般,“呵,呵呵……” “这件事情,希望顾大哥能跟顾伯父好好的谈谈,楚某人过两日再来。”楚凌阳低下头很吸口气,他自然是很想去见一见顾瑾汐的,不过他也知道,现在这个时候,顾瑾汐未必想要见他,略微思索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白玉匣子放到旁边的茶几上,“瑾儿的身子素来柔弱,这是我前几日从玉雪山巅得到的一枚玉雪莲子,能够让瑾儿的身子好些,毕竟……她现在身子消耗太大了。” “……”顿时,整个屋子里的人都沉默了下来。 顾子骞薄唇微微嚅了嚅,想要拒绝,可是却话到了嗓子眼儿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他只能低下头,闭上眼是很吸口气,“那就多谢楚家主了。” “告诉瑾儿,改日待她身子好些了,我再过来看她。”楚凌阳深吸口气强忍着自己心头的酸涩说出一句话来,然后转身深深地凝了莫言一眼,然后点了点头直接就离开了。 顾子齐和顾子楚对视一眼,两人从自己的眼底看到了几分苦涩的味道。 顾子骞抬起头看着莫言,眼底带着浓浓的疑惑,可是到底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只是沉沉地叹了口气,“你先在这里住下,待妹妹醒了你再去看看吧,她很担心你。”更何况那玉雪莲子可不同普通的雪莲,必须以高深的内力催动玉雪莲子的药性,他们这里除了顾淮和莫言,怕是根本无人能行;不过这几天顾淮总是早出晚归的,也早已经是疲累至极。 听到顾子骞的话,莫言那原本黯然的眸色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猛的抬起头看着顾子骞,双唇微微嚅了嚅,可是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莫公子,这边请!”叶贞娘也是极有眼色的,楚凌阳和莫言对自家小姐的感情都毋庸置疑;这两个人;比起楚凌阳那毫不掩饰的志在必得,她更喜欢莫言这样的细水长流;虽然她并没有亲生经历过,可是却知道这位曾经为了自家小姐脸命都不要了;到底是有几分好感的。 莫言手上握着装有玉雪莲子的玉盒,其实他的心里比谁都要明白,玉雪莲子的药性其实远远不止人们所知道的那些;它最主要的作用在于固本培元;楚凌阳之所以没有早早的去找顾瑾汐,是因为得知玉雪山巅雪莲出世的消息;为了这枚莲子他几乎九死一生,可是却这样轻描淡写的给了小姐。 待莫言和叶贞娘离开,整个屋子又只剩下了顾家兄弟三人。 骇人的沉默,席卷了屋子的每一寸空间。 好久之后,顾子齐才抬起头看向顾子骞,语气透着几分希翼又带着几分沉重,“凉都那边还是没有什么消息吗?”不管怎么说自家小妹肚子里怀着的都是秦睿的骨血,如果可能,如果可以,他也不希望给自己的小妹乱点鸳鸯谱。 “已经跟杨帆取得了联系,不过秦睿的情况有些不容乐观。”顾子骞闭上眼深吸口气;喉头滑动间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已经确定的是,安太妃如此大张旗鼓的选秀,的确是秦睿授意的。不过却不是为他,而是为秦岚。” “这……”饶是素来一根肠子通到底的顾子楚都不由得一张脸皱成了菊花,两只眼睛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看向顾子骞,“那你的意思是?” 顾子骞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近来秦睿的表现非常的正常,几乎没有丁点儿的破绽可言;他所表现出来的一切就好像妹妹从来没有在他的生命里出现过;不止是妹妹,甚至对我们整个顾家,他好像都丝毫的……这种感觉说不上来。” “连杨帆都看不出来?”顾子楚非常的不懂。 “……”顾子骞微微摇头,如果杨帆能看出来,那他就不是秦睿了。 “小妹有孕的消息你告诉杨帆了吗?”顾子齐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突然抬起头来对着顾子骞直接就是一句,毕竟这才是他们关心的重点。 “上次薛惜的教训那么惨重,如果她知道妹妹有了身孕,怕是又免不了一股血雨腥风;这个消息,我并不敢传过去。”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强,就算杨帆可以信任,可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怎么的给泄露了出去,自己的妹妹现在正是身子虚弱的时候,但凡有个万一,心疼的不也是他们自己。 顾子齐两只眼睛微微眯着,似乎是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那安太妃如今在凉都可谓是风头无两,秦睿对她又是毕恭毕敬的,虽然不显过分热络,可是却没有跟以前那样的针锋相对;如果秦睿真的忘记了妹妹,到时候安太妃煽动起来,事情可能不太好收场。”顾子骞在心里略微斟酌了下,眉头也同样紧紧地颦蹙着;毕竟,安太妃已经丧心病狂,之前薛惜肚子里的孩子因为他们的缘故失去了效用,她怕是也焦头烂额,偏生自己的小妹又在这个时候怀上了;不用说,顾子骞敢堵上自己的项上人头,安太妃若是知晓定不会如此善罢甘休的。 “你说,秦睿对安太妃毕恭毕敬?”听着顾子骞那略微带着深沉的话,顾子齐突然像是抓到了什么错漏般,猛的抬起头眼神灼灼地盯着顾子骞。 原本已经各自陷入了深深沉思中的顾子骞和顾子楚听到这话猛的抬起头,将顾子齐的问题从头到尾的细细斟酌了一番却仍旧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大哥,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顾子楚从来就不是个肚子里面能装得住话的。 倒是坐在旁边的顾子骞好像抓到了点儿什么,可是想要往深了想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抓到。都已经多少年没有过这种感觉了,让从来都胸有成竹的顾子骞也不由得沉默了下来;可思索了好久却仍旧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听到顾子楚的话之后,他也猛的抬起了头。 “正如你所说,秦睿表现得实在是太正常了;可这种正常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绽。”顾子齐嘴角微微勾着,深吸口气看着顾子骞和顾子楚,“就算因为那药性的缘故秦睿真的已经忘记了小妹,甚至也淡化了关于我们蘅芜苑顾家所有的记忆,那薛惜呢?你们难道就没有想过,薛惜跟小妹可没有任何关系;安太妃那样丧心病狂竟然妄图拿自己的孙子做药引这件事情他可不是丁点儿都不知情的。难道你们就不觉得非常的奇怪吗?” 顾子骞和顾子楚两人对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那大哥你的意思是那秦睿是装的?”顾子楚直接就将话给说了出来。 “他是否还记得妹妹这点儿的确无从考证,更何况连杨帆都看不出来更遑论是我们相隔千里;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顾子齐嘴角微微勾着,脸上又恢复了那从来的温润如玉,视线扫过顾子楚和顾子骞,“那秦睿对自己失忆的事情肯定不是浑然无觉的。” 听到这里,顾子骞微微颔首,不过转念又发现了心的问题,“可是大哥,如果秦睿真的知道自己失忆了,那他的表现不是太过稀松平常了吗?你想一想,如果是你知道自己的记忆有了缺失,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寻找自己缺失的记忆!”顾子楚顺口就说了出来。 “对!”顾子骞朝顾子楚递过去一个赞同的神色,难得他们兄弟也有意见如此同一的一天,他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淡,嘴角微微扬起,“可是现在秦睿的反应的确是太不同寻常了些。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只有一个解释。” “他根本就没有失忆!”顾子楚再次开口,兄弟两人配合无间。 “可是如果他没有失忆,那他不可能在知道妹妹的消息之后无动于衷的。”顾子齐眉头紧皱,“更何况你以为这些你们能想到的杨帆会想不到?”秦睿此人,心机城府都远远不是常人能比的。 听到顾子齐的话,顾子骞和顾子楚兄弟两人对视一眼,眸底似乎带着几分疑惑又透着几分无奈;两人对视一眼,嘴角沉沉地吐出口浊气;眸底又似乎带着点儿无奈的表情。 “那难道我们现在就只能眼睁睁的这么看着?大哥,妹妹的身孕已经三个月了,时间一晃而逝,很快就瞒不住了!”顾子楚转头看着顾子齐,眼底带着浓浓的担忧;自己的宝贝妹妹,从小捧在手心长大的,自然不希望她尚未及笄就这样被狼崽子给叼走了;当初那件事情是意外,他们谁都想不到不过只是一次,顾瑾汐怀孕的消息让他们始料未及,也有些手足无措。不过,他们自然是不会希望自己的宝贝妹妹陷入那样的流言蜚语,就算自己的宝贝妹妹并不在乎,那也不行。 顾子齐两只眼睛半眯着,转头看向顾子骞,“你跟秦岚的关系素来亲密,看能不能跟他商量,直接将妹妹的名字直接刻入秦睿的皇家玉碟上。”虽然没有盛世婚礼,但只要是记入皇家玉牒的,就是皇族承认名正言顺的结发妻子;纵然知道这种做法非常不妥,就算是皇帝做起来也有一定的难度,但为了自己的妹妹,他还是开了这个口。 “皇家玉牒,那可是由宗人府过手的,大哥这……”顾子骞甚至带着点儿不敢置信看向顾子齐,就算是秦岚想要拿到秦睿的皇家玉牒也是不可能的。如果真的是这么简单的话,那皇族的婚配岂不是早就乱套了。所有皇家嫡系子孙的玉碟早在出生的那一刻就放入了宗人府,到他们大婚的时候,那也是需要所有的族老共同见证才能将女子的名字刻上去。如果有被休弃的,名字也只是被从玉碟上划去,续弦的妻子就算刻入玉碟,也只能用淡粉色的朱砂;这是对原配的尊重! “光是秦岚可能不好操作,但如果秦睿也答应了呢?”顾子齐低下头起身,深深地凝了顾子骞一眼,然后转身直接离开了。 秦睿答应?他们现在根本都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自己的宝贝妹妹又怎么可能答应?顾子骞只觉得自己胸口堵着口气 口堵着口气不上不下的,气愤得想要骂娘! 谁知坐在旁边的顾子楚却是非常慎重地点了点头,抬手用力地拍了拍顾子骞的肩膀,“我刚才思考了下,这的确是个不错的方法。到时候,就算妹妹的肚子大气来又如何?等到秦睿想起来的时候,妹妹的名分是早就已经定下了的。”皇家玉牒刻入名字的时候,自然是将刻入名字的时间一起刻上去的。 其实,有没有这件事情对现在的顾瑾汐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只是他们自己觉得心里更有底气罢了。到时候就算秦睿没有想起,他们也有话说,安太妃害得秦睿失忆,秦睿自然不知道自己曾经威胁宗人府的族老们提前将顾瑾汐的名字刻入皇家玉牒的事情,啧啧,大哥果然是只腹黑的狐狸。 看到两个哥哥像个没事儿人般的拍拍屁股走人,顾子骞整张脸都快皱到一起去了;他闭上眼深吸口气,就算用脚趾头想以秦睿的积威,这件事情光靠秦岚自然是办不了的,不过如果秦岚和杨帆配合得好的话,却并不是没有可能。想到这里,他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唤来莫雨,匆匆地交代了他几句之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你带上我的信物亲自到凉都跑一趟。” “是。”莫雨声音铿锵。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的莫言看着顾子骞和莫雨那低声交流的模样,眼底竟然泛起了点点怀念,不过他又飞快地低下头。 在离开的时候,莫雨和莫言错身而过,这对往日的好兄弟现在身份却已经是天差地别,不过感情似乎却并没有什么改变;两人的手空中反手交握,对视一笑;笑意很轻很浅,可是却包含了太多太多的不为人知的内容。 顾子骞看到莫言,似乎没有任何的意外,也没有问他消失的这几个月究竟去了哪里,就如同以往每次一样,“怎么现在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小姐的身子。”莫言身为守护八族米家的后人,有些事情了解得自然比旁人要更多。顾瑾汐的身子,虽然别人看到的只是虚弱,但他却有着更深的感触。的确如同他们所言,顾瑾汐的身子自幼就比旁人要更虚弱些,但顾瑾汐的身子虚弱却已经到达了不正常的地步。 “哦?”顾子骞眉宇微微颦蹙着,眸色闪了闪,看向莫言的眸底似乎带着几分异样;有些事情他的心里自然是明白的,不过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反而就这么怔怔地看向莫言,“怎么,难道有什么问题?” 莫言低下头,深深地凝了顾子骞一眼,似乎是想从他脸上看出来点儿什么;不过很快,他就低下头,眼底似乎带着几分自嘲的轻笑,这么多年了自己何曾看透过这位少爷,“小姐的身子本就弱于旁人,现在尚未及笄就身怀有孕,原本应是会伤了身子……” “嗯哼?”顾子骞挑眉看向莫言,这话如果换做旁人,哪怕是楚凌阳,他都会认为说话的人是不怀好意。但这个人是莫言,曾经为了顾瑾汐连命都可以不要的莫言,他自然不会怀疑他心怀不轨。更何况,他说的的确是实话。 虽然有很多的女孩子尤其是身在贫苦农家的女子在尚未及笄就嫁人生子的情况比比皆是,但女人产子越早越是伤身;毕竟自己还没有长大的时候就有了孩子,一个人那里担负得起两个人的担子;更何况顾瑾汐的身子原本就比常人更虚弱些。 看到顾子骞那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莫言低下头声音非常的清浅,“不过小姐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早已经与小姐的性命连在一起了;如果你们真的是为了小姐好,就不要……” “你以为我们会对妹妹肚子里的孩子动手?”听到这里,顾子骞倒是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他们兄弟三人将顾瑾汐的命看得有多重要难道他不知道,竟然还敢说出这样的混账话来,如果换了任何一个人他怕是早就忍不住将人给撂下了;当然他也知道凭自己现在的武力怕根本就不是莫言的一合之将。 “三位少爷疼爱小姐,莫言自是知晓。但少爷您别忘了,不管你们怎么逃避,你们都身份始终是改变不了的。”说到这里,莫言眉头紧皱,双唇微微嚅了嚅,“皇族的威严不容侵犯,如果让他们知道小姐未婚有孕……”就算夏云枫不说什么,宗人府的那些族老也不会容许这个孩子平安生下来的。 听到这里,顾子骞那原本轻松的面色也不由得有了几分凝重,“莫言,你……” “玉雪莲子能够让小姐的身子更好些,至少能够顺利的撑到胎儿生下来。”说到这里,莫言低下头,嗓子眼儿上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了般,好久他才面带难色地抬起头,“到时候,小姐身上的异物会随着妊娠的结束过度到胎儿的体内。小姐的身子会慢慢好起来的。” “你说什么?”原本还优哉游哉的顾子骞听到这话,面色“唰”的一下就变得严肃起来,他猛的抬起头眼神灼灼地看着莫言,似乎带着浓浓的震惊,又好像带着点儿什么不敢置信,“你的意思是,妹妹体内的异物,有可能会传给胎儿?” “不是有可能,是一定。”莫言低下头,眼底似乎带着几分浓浓的苦涩。 顾子骞只觉得自己的心里乱极了;对顾瑾汐肚子里的孩子,他们从来就没有想过不要,更不会容许任何人伤害;不然他们不会走得这么的干脆利落。莫言说的那些,夏氏皇族会有的反应,他们更是早就 们更是早就已经考虑到了,所以现在态度才会这么的坚决;毕竟那是自家宝贝妹妹的血脉,不管父亲是谁,只要是自己妹妹生下来的,就算是个傻子他们也喜欢。可现在却突然知道这个一个结果,他真的有些接受不了。 “少爷,您没事吧?”看到顾子骞那颤颤巍巍的模样,莫言眼疾手快赶紧上前搀扶着。 “我没事!”顾子骞喉头滑动艰难地吞了口唾沫,闭上眼深吸口气,好久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眼底带着十足的认真和专注,怔怔地看着莫言,“你,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妹妹身上的异样?” 窗外,微风仍旧瑟瑟的垂着,树枝随风摇曳间似乎带着几分凝重的味道。 莫言双手撑着窗棂,努力的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好久,好久……久到都让顾子骞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空中这才传来他那淡淡的话,“从刚追上你们的时候!” “那你……”顾子骞想说那他为什么早说,可是后面两个字却怎么都说不出口。早说了又如何,这件事情他们不知道吗?是啊,他们早就知道了甚至比莫言知道得更早,可是那又如何?有用吗?他们不一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妹妹每次发病时痛苦的模样束手无策?到了舌尖的话在口腔中打了个转儿然后又被顾子骞硬生生地咽回了喉间,他闭上眼深吸口气,“那你难道也没有办法?” 莫言眼底带着浓浓的苦涩,办法,如果有办法他现在就不是这个模样了。其实,办法原本是没有的,可是现在因为顾瑾汐的身孕却有了一线转机;只是付出的代价却是…… 第237章 想要万无一失还得从长计议! 风很轻,撩起两人衣摆随风翩跹。 顾子骞就这样眼神灼灼地盯着莫言,甚至连眨也不眨,好像要从他脸上看出朵花儿来般,那么的认真而又专注,还带着点孤注一掷的希翼;薄如蝉翼的双唇轻轻地嚅动,可到底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莫言却是胸口一痛,那个东西就算他们守护八族都无能为力,而唯一的办法……想到这里,他有些无力的低下了头,只是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眼底又好像多了点儿什么。 “罢了,是我太强求了。”看到莫言那眉头紧皱的模样,顾子骞又怎么会不了解。以莫言对自家宝贝妹妹的在乎,但凡有丁点儿希望他定然都是不会放弃的,哪怕是要了他的命;倒不是他自信,只是对莫言的了解罢了。 “……”听到顾子骞的话,莫言低下头,双唇微微嚅动,可是到底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只是心底却是异常的苦涩;不过很快,他似乎就恢复了过来,抬起头眸色清明,虽然脸上的笑意仍旧非常的浅淡,看着顾子骞,眸底那样的坚定,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又好似透着点儿什么让人看不懂的神情。 顾子骞见状也只是抬手轻轻地拍了拍莫言的肩膀,“妹妹生来经历坎坷无数,可她都坚持过来了;这次也不会例外;既然注定那个媒介会落到胎儿的身上,那我们就更应该小心,车到山前必有路,你也不要想太多了!” “嗯。”莫言那苍白的脸上总算恢复了几分血色。 “对了,这件事情别告诉妹妹。”说到这里,顾子骞的眸色沉了沉。自己的妹妹自己了解,如果她知道这件事情,那后果……她的身子本来就虚弱,就算服用了玉雪莲子,怕是也经不起她几次三番的折腾的。 “我知道。”莫言自然是不会将这件事情告诉顾瑾汐的,更何况他早已经下定了决心。当初,在无回崖他抛下所有的一切毅然决然的随顾瑾汐跳下去的时候他就知道,顾瑾汐——是他这辈子都没有办法摆脱的劫难,可就算是为了他付出自己的全部乃至生命,他却仍旧甘之如饴。 不知道为什么,感受到莫言身上气势发生的隐隐变化,顾子骞总觉得那里有些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只是这么怔怔地凝着莫言。被他看得头皮发麻,生怕被他看出什么来,莫言又低下头,压低嗓音说了几句什么之后直接就转身离开了,独留顾子骞一个人站在原地盯着莫言离去的背影发呆! “小姐,您感觉怎么样?”将顾瑾汐搀扶起来在她的腰后垫了两个软枕这才让她靠在床头;半夏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浓;从头到尾视线都没有离开过她的肚子,脸上一直带着痴痴的笑意;如果不是了解半夏的性格,怕是她们都会以为这人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疯掉了。 顾瑾汐没好气地摇了摇头,“我没事,感觉已经好多了。” “嘿嘿,小姐您怎么会没事呢。现在您可是双身子,贞娘都说了您的身子太弱了,往后您可不能再任性了,不然小主子会长不大的。”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半夏眉头紧皱,反手狠狠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啊,我怎么忘了,孕妇喝人参乌鸡汤最补了,小姐您等着,奴婢立刻就去厨房!” 直到听到门边传来“哐当”的声响,顾瑾汐和站在旁边的青黛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点点无奈。 青黛低着头又仔细地给顾瑾汐掖了掖被角之后,这才压低嗓音,“小姐您要是饿了这里有点心您先吃点,垫垫肚子,奴婢去厨房看看半夏。”如果不去看着,以哪个丫头现在的情况,厨房肯定是一番鸡飞蛋打的场景。 “嗯,我知道,你去吧。”顾瑾汐轻轻地朝青黛罢了罢手,转头看向刚才从外面回来的叶贞娘;眼睑低垂。从她口中,她已经知道自己三位哥哥所做的事情,当然叶贞娘并没有告诉她全部的情况。虽然并不知道顾家三兄弟商量的结果,但有一点,顾瑾汐却非常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还有三位哥哥定然不会任由自己这样不管的。 背靠软枕,单手拢着小腹,顾瑾汐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浅淡,刚才自己半清醒的时候似乎感觉到有人喂自己服用了什么,想到这里,她转头双眼灼灼地凝着坐在绣墩上,慢条斯理看似在缝制婴儿小衣的叶贞娘,“刚才,是不是有人来过了?” “咯噔——” 早就知晓那些事情瞒不过自家小姐,却不成想,他们商量故意挑着顾瑾汐尚未清醒时动作,可谁曾想到底却还是被发现了。叶贞娘手中穿针引线的动作顿时停住,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她的动作并没有停,甚至都没有抬头,同样淡淡的语气,听不出丝毫的情绪,“刚才莫言公子回来,过来瞧了小姐。” “嗯。”顾瑾汐微微颔首;低垂的眼睑下方带着点阴影,她眼神闪了闪,“我的哥哥们呢?” 听到这里,原本心悬在嗓子眼儿上的叶贞娘总算大松了口气,低下头,艰难地吞了口唾沫道,“少爷们之前有事商量,现在贞娘却是不知了。毕竟容城不比凉都,咱们初来乍到定然是需要好好谋划一番的。” “这倒是。”顾瑾汐脸上的笑意清浅,微微透着几分从容;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虽然他们的身份在夏凉非常的特殊;但这样特殊的身份带来荣华富贵的时候同样伴随着危险;尤其是想到自己的身子,她低下头,“到底是 ,她低下头,“到底是我拖累了他们。” “小姐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叶贞娘猛的抬起头看到顾瑾汐,赶紧将手上的针线筐放到旁边,眼底似乎带着几分急切,侧身坐到床沿,抓着顾瑾汐的手,“不管是老爷夫人还是三位少爷,您这样的话可是切不能再说了,如果让他们听到,该多难过?” 顾瑾汐的情绪却仍旧非常的低落,她低着头,让叶贞娘根本没有办法看到她脸上表情的变化,只能听到她那比常日更低沉忧愁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如果不是我,他们合该活得潇潇洒洒,无拘无束的。”什么夏凉国主,什么西楚皇朝,从来都不在他们的眼中。 听到顾瑾汐的话,叶贞娘眉头紧锁,握着顾瑾汐的手微微用力,“小姐,您不能这么想。人生在世,谁能够保证自己事事如意;更何况,以少爷们对您疼爱,如果让他们知道您竟然会有这种想法,怕是也不会开心的;更何况,您真的觉得如果没有您,他们就能够潇洒的活着吗?”自家小姐做得那些事情,别人不知道难道她叶贞娘还不清楚?从柳姨娘、顾瑾澜到后来的秦氏皇族,到谢家,再到现在……如果没有自家小姐,怕是很多很多的事情都已经不会是现在这样了;“小姐,您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你那日之所以会晕倒完全是因为操劳过度,忧思太重所制;这腹中胎儿好不容易才安稳下来,如果您的心情再这样,怕是就算华佗在世也再难救回他的。”说着,视线落在顾瑾汐的肚子上,脸上带着浓浓的担忧和不舍,虽然心里明白,有玉雪莲子的药效在,顾瑾汐肚子里的孩子是不会有事的,但只要想到那种可能,她仍旧觉得心惊肉跳的。 “我……”顾瑾汐抬起头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浅淡,薄唇微微嚅了嚅,可是后面的话却是怎么都再说不出来;纤细白皙的手掌轻轻地拢上小腹。 “您如今什么都不需要想,只要好好的养胎,将孩子生下来对少爷们来说,就是最好的消息了。”叶贞娘的声音非常的清浅,带着几分说服安慰的味道。 听到叶贞娘这么说,顾瑾汐似乎也有了些触动,低下头。 顿时,整间屋子就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嗯,贞娘你说得对!不管怎样,他都是我的孩子。”好久之后,顾瑾汐才抬头深吸口气,语气总算方轻松了些,反手抓着叶贞娘的手掌,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可是却是发自内心的,“之前醒来时,小腹尚有隐痛;现在竟是不觉得,你们可是在我昏迷的时候给我喂药了?” 叶贞娘听到这话之后,一直悬在嗓子眼儿上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精神松懈之际,竟然没有察觉到顾瑾汐话中的陷阱,直接张口就道,“是之前楚家主送来的固本培元之物,对小姐的身子的确有奇效。”可话音刚落,她立刻就反应了过了,可已经晚了! “楚凌阳?他也来了?”顾瑾汐眼底似乎带着几分意外;毕竟自己现在的情况,虽然并没有大肆宣扬,这件事情怎么也算不上什么喜事;但她心里比谁都要清楚;自己跟秦睿之间的那些事情,楚凌阳不可能不知道的。她原本以为,在知道自己清白不在的情况下,他应该就已经放弃了。毕竟,他是什么性格?那么的骄傲,又怎么可能接受现在这样的她? 可她怎么而已没有想到,楚凌阳居然还是来了! 叶贞娘低下头,闭上眼深吸口气,知道哪些事情瞒不过自家小姐只能轻声道,“楚家主是跟莫言公子一起回来的。他……” “他做了什么?”看到叶贞娘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就算顾瑾汐再笨也能够猜到必然不是什么好事;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联合自己之前服下的药;她其实真的非常好奇,以楚凌阳的性格知道自己怀孕之后不是应该恨不能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拿掉的吗?又怎么会给自己送固本培元的药来? 似乎是看穿了顾瑾汐心中的想法,叶贞娘双手一摊,脸上也带着很是无奈的表情;当时她也给吓了一跳好不好,尤其是……突然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看着顾瑾汐那面无表情的模样,薄唇微微嚅动间,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好久才眉头紧皱道,“楚凌阳向三位少爷,提亲了!” “轰——” 顾瑾汐顿时只觉得天雷滚滚,自己好像被无数道炸雷劈中了般,身子立时僵在当场;抬起头看向叶贞娘的时候眼底还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甚至语气都带着几分磕磕巴巴的味道,“这,这怎么可能?”难道楚凌阳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身孕,她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冰清玉洁的顾瑾汐了! “小姐,贞娘知道你非常的震惊,但这的确是事实。”叶贞娘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暖暖的,反手握着顾瑾汐的手掌,“您如此的冰雪聪明,肯定知道楚家主的用意,是不是?” 用意?顾瑾汐嘴角微微勾着,看到叶贞娘那脸上带着的担忧和轻叹,怕是他们所有的人都被楚凌阳那副表象给骗了。他的用意,如果自己的三位哥哥真的同意了,怕是等她嫁过去根本等不到孩子生下来就会因为各种意外流产;楚凌阳,或许能够接受自己不是清白之身,但绝不可能接受给别人养儿子的。 “那哥哥们呢?他,他们……答应了?”顾瑾汐两只眼睛都瞪圆了,任是她怎样都想不到竟然还有这么个重磅炸弹。提亲啊,他身为楚家家主怎么可能这么随意? ? “小姐您在说什么呢,少爷们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答应了。”毕竟这件事情可是自家小姐的终身大事,就算如今自家小姐有了身孕,可是却根本不妨碍她在顾家、在三位少爷心目中的地位,又怎么可能因为这件事情就将她草草的给许配了出去。 直到听到这里,顾瑾汐这才总算是的大松了口气。 看着这样的顾瑾汐,拉着她的手,叶贞娘在心中没好气地摇了摇头,“小姐您在担心什么?三位少爷对您如何难道您不清楚吗?”别说自家小姐与西楚的摄政王秦睿是两情相悦,就算不是,怕是他们也不肯将小姐轻易给许配出去的。 “……”听到叶贞娘的话,顾瑾汐也只是低下头嘴角微微勾着,带着几分苦涩的味道,“如今我有了身孕的消息,怕是知道的人已经不少了吧?”毕竟当时自己在夏凉国母的漪兰殿中晕倒,那么多太医,不可能没有发现端倪的。前朝后宫,那么多的党派羽狗,谁知道那些太医中有没有拥护其他人的走狗。 “小姐您不用担心,知道您有了身孕的只有李太医和于太医,不过当时他们给你把了脉之后什么都没有说。想来,以他们的性子和威望也是不屑于到处乱讲的;不过夏凉国主,应该是已经知晓了的。”叶贞娘歪着脑袋思索片刻,这才以非常严肃的语气道。 顾瑾汐就任由叶贞娘这么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表情也松懈了下来,低着头;嘴上虽然并没有再说什么,但是心里却是想了很多很多。就算他们已经离开了夏凉皇宫,但以顾淮的身份,以她所做的事情,他们顾家的人就算走到天涯海角都会成为那些人的焦点。就算是如今这个别院,内部会不会有她不知道,但别院的外面,她敢保证,定然有不止一方的人马在外面监视着,稍微有点儿风吹草动,怕是整个容城该知道,不该知道的人,就都知道了。 夏氏皇族的身份,就算他们不承认那又如何?那些人早就已经将他们看做了夏云枫一脉的传人;血浓于水,血脉相连的关系是想断都断不掉的。他们就算走到任何一个地方,稍微行差踏错就很有可能为皇室抹黑;更遑论如今自己这样明晃晃的未婚先孕,怕是让外面那些人知道,就是赤裸裸的伤风败俗了。想到这里,她深吸口气,脸上似乎带着几分凝重。倒不是她担心别人说什么,前世今生,被人说什么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只是让她担心的是,会不会因为自己而让自己的爹娘,自己的哥哥们和弟弟都陷入众人的指责和无穷无尽的流言蜚语中。 “小姐,您别担心;这些事情少爷们定然会处理好的。”叶贞娘又怎么会不了解顾瑾汐心里的担忧;握着她的手又轻轻地拍了拍。 “没关系,我明白的。”顾瑾汐抬起头朝着叶贞娘微微笑了笑,她自然不愿意给自己的孩子随便找个爹;可是现在秦睿的状况她……就算心里再担忧,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也不可能回去找他,只能等这个孩子生下来;但就算是为了自己的爹娘,为了自己,她不能让他们为难。 离开……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真的很难抹去。只要她离开了,神不知鬼不觉的脱离众人的视线,到时候寻个地方隐居避世;安安稳稳的将这个孩子给生下来,这样不就皆大欢喜了;想到这里,她那原本黯然的眸色猛然亮了亮,嘴角微微勾着,原本压抑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不少。 只是她那变化如此之快的表情让坐在旁边的叶贞娘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她眉宇微微颦蹙着,两只眼睛深深地凝着顾瑾汐,像是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来,可让她失望的是,顾瑾汐的表情从头到尾都非常的正常,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破绽可言;她眼底带着浓浓的疑惑看向顾瑾汐,“小姐,您……” “我没事!”顾瑾汐轻轻地拍了拍叶贞娘的手背,“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怀了这孩子的缘故,精神头总是差了些;刚才醒过来没多时,现在又有些困了!” 听到这里,叶贞娘那颗悬着的心才总算是沉了下来,拉着顾瑾汐的手,脸上也再次挂上了淡淡的笑意,拉着顾瑾汐的手轻轻地拍了拍,“这女人怀孕可不就是如此。您看这天底下哪个孕妇不是贪吃嗜睡的,倒是小姐您……”说着视线落在顾瑾汐那尚未隆起的小腹上,带着怜惜轻轻地拍抚着,“当初您为了给夏凉国母研制七仙子的解药不眠不休,就连进食都是极少的;他能够撑到您研制出解药,可见是个极有孝心、心疼母亲的,这往后您的身子可得好好的调养着,不然往后小主子的身子不好,心疼的不也是您自个儿?” “行了,我自个儿的身子我还能够不知道?我既然决定更要留下这个孩子,自然会好好照顾好他的。”顾瑾汐脸上的笑意清浅,透着从容;顺着靠在软枕上的力道,直接就溜到了被窝里,抬起手慵懒地打了个呵欠,“贞娘你也回房去休息会儿吧,这几个月,你也累得够呛的。如今孩子的月份还小,孩不怎么折腾,到月份大了,你想休息怕也是不成的。” “贞娘可是巴不得呢!最好啊,小姐多生几个,趁着贞娘还能动,帮你多带带。”叶贞娘笑得花枝乱颤的,她和叶岸前半生忙着逃命,后来她身中奇毒,如果不是因为叶岸怕是早就已经魂归离恨天;而后,在她都以为自己再也撑不下去的时候遇到了自家小姐;只是毒虽然接了,可是她的身子却被那毒性险 被那毒性险些掏空,怀孕生子,自然更是不敢想。至于叶岸,心性本就不全,此生将所有的感情全都倾注在了叶贞娘的身上,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那些抱着叶贞娘四处求医,日日夜夜都担心叶贞娘会就此死去的恐惧,他怕是此生都没有办法忘怀。 顾瑾汐顿时只觉得脸颊通红,没好气地瞪了叶贞娘一眼,“贞!娘!” “好了好了,贞娘不说了还不行?”叶贞娘也知道,这天底下虽然也出过不少双胎甚至多胎,但绝大多数的人仍旧是一胎一个的。 连着忙碌了好几个月,好不容易才将自家主子爷要的东西给找寻齐活了,得了主子爷金口玉言给的一天假期;身心俱疲的杨帆打着呵欠从摄政王府出来,准备回自己的别院去好好的休整休整。 其实,身为摄政王府的大管家,秦睿的心腹;就算是在摄政王府中他也有着绝对的特权;旁的不说,自己单独的一个大院还是有的。但杨帆总觉得在摄政王府处处小心,时时警惕,不如自己的别院来得自在,这些暂且不说,更重要的是就在昨日他收到了来自夏凉国都容城传来的消息。想到这里,他的面色不由得又凝重了几分,脚下的步子也越发的快了。 “噗……咳,咳咳!”好不容易回到自家别院,双手捧着茶杯,这才算是长长地吐出口浊气,看着坐在自己对面、身着黑衣劲装,眉眼间同样带着疲累的男子;只是茶刚入口,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吞咽,听到男子的话,一口茶水猛的就喷了出去,他捂着胸口,咳嗽得上气不接下气。 看到这样的杨帆,莫雨眉头皱紧了,其实他也是累得狠了。从夏凉国都容城到夏凉,两个多月的路程他应是快马加鞭将形成压缩到了十天;此刻,脸都已经累成了酱色,只想着快点儿将事情给办完了好回去复命;可谁知道,还没有来得及喝口茶,顿时就被人喷了一脸。 “抱,抱歉。莫雨,你的意思是,是说,顾小姐怀了身孕?”杨帆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非常严肃地看着莫雨,不管是脸上眼底还是说话的语气都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 莫雨沉沉地点了点头,略微思索了下,从怀中掏出顾子骞的信物连带着顾子骞的亲笔信交给杨帆,“此事非同小可,还请杨总管尽快给莫雨一个答复。”说完,他抬手狠狠地抹了把脸,转身就准备离开,他也实在是太累,正准备回蘅芜商会的地盘上休息休息的;谁知,刚起身还没来得及离开就看到杨帆急急忙忙的将那信笺拆开,越看到后面,脸色越是难看,然后飞快地抬起头,“如今凉都比不以往,蘅芜商会究竟是从商的,为了安全起见,你就住在这别院里吧。”说到这里,他眉头紧皱抬起头看着莫雨,“这件事情是三少一个人的意思,还是顾家的意思?” 顾子骞对顾瑾汐的宠爱根本就没有任何理智可言,他实在是有些担心;如果只是顾子骞一个人的意思,那他怎么说也得好好的考虑考虑了;但如果是顾家的意思,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他定然也会办到的。自家主子爷和顾瑾汐的感情本来就已经臻于稳定,如果没有那件事情,就算顾瑾汐随蘅芜苑顾家去了夏凉国都容城,就算他们认祖归宗成了夏凉公主,可她西楚摄政王妃的身份是怎么都跑不掉的。可是偏偏造化弄人,如今自家王爷的情况……可偏偏顾瑾汐居然在这个时候有了身孕,当然,他其实是非常开心的。以自家爷那清冷的性子,前二十几年都没有看上的女子,就在他们这些属下都以为自家王爷是不是哪方面有问题,注定孤独终老的时候顾瑾汐出现了,现在她还为自家主子怀上了孩子,这实在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 “顾家!”莫雨低下头,眼神有些闪烁。 只是沉浸在激动中的杨帆并没有发现,就算发现了或许他也根本不会在乎;他连连点头,“嗯,好!我立刻进宫跟皇上商量,你等着我!” “等等!”就在杨帆兴致冲冲的拿着顾子骞的信物和亲笔信准备进宫面圣的时候,却被莫雨给叫住了;他眉头紧皱看着杨帆,“安太妃曾经多般筹谋为的就是让摄政王留下后代,薛惜的事情想必你们应该都知道的吧?” 杨帆先是有些愣怔,不过随即回过神来,看着莫雨,眼尾轻挑,嘴角微微勾着;抬手用力地拍了拍莫雨的肩膀,“放心,这件事情安太妃不会知道的。”如果不是曾经他做错了事情,自家主子爷和顾小姐就不用经历那么多的磨难,对顾瑾汐,杨帆心中始终是有着愧疚的。这次,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机会可以补偿,他自然不会错过,更何况这件事情也不单单是为了顾瑾汐,更是为了自家主子爷! “那如果摄政王问起来……”莫雨眉头紧皱,也不怪他这么的小心翼翼,实在是秦睿在凉都的积威甚重;秦氏皇族的那些个族老就算秦岚压迫他们也未必敢在私自在秦睿的皇家玉碟上刻字;更何况,就算他们刻了,又有谁敢保证他们不会私底下去问秦睿。此事一旦穿帮,后果不堪设想。 听到这里,杨帆也沉默了。 刚才他只顾着高兴,竟然忘了这一茬。以自家王爷的身份,就算自己去找秦岚恐怕也根本就见不到他的皇家玉碟,更遑论将顾瑾汐的名字给加上去;还有三个月前的那个日子,五月二十七;如果按照顾子骞的意思倒是没什么问题,可他该怎么才能让那些族老心甘情愿的为 甘情愿的为他办这件事情还不回捅到自家主子爷的耳中呢? “……”顿时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 “难道,真的就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吗?”好久之后,莫雨这才深吸口气抬起头看向杨帆,漆黑的眼眶中,眸子却是异常的闪亮。这次回来凉都,他知道自己身上的担子有多重;而且看杨帆的意思,莫不是那摄政王真的将自家小姐给彻彻底底的忘记了? 想到顾瑾汐,那天真无邪的笑意,清灵绝美的容颜;蹲在蘅芜苑浅阁人工湖边的青石上,歪着头,那双清澈的眸子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自己,“莫雨,如果你是个姑娘,我一定让莫言娶了你!” 他永远都没有办法忘记当时三少爷听到这句话之后的反应和表情;带着浓浓的宠溺,轻轻地点了点顾瑾汐的鼻头;明明自己应该是气愤的,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那应着夕阳余晖的侧脸,修长微微扇动的睫毛,他竟然连一点儿气都生不起来。 杨帆此刻心里也非常的不好受,自己有了小主子肯定是顶顶好,顶顶值得开心庆祝的大事。如果自家主子爷没有忘记顾小姐,怕是早就已经快马加鞭的朝着夏凉容城狂奔而去了;可偏偏现在这样的情况,手上捏着顾子骞的信物,他的一双眸子闪烁着微微的厉芒。 “我们蘅芜苑顾家的身份特殊,就算几位少爷有心想要保住那个孩子,可是在容城那个地方,他们不一定能拗得过夏氏皇族的族老。”感受到杨帆身上散发出来的纠结还有他那一变再变的表情,莫雨低下头,心里飞快地划过一道什么,“杨总管呆在摄政王身边这么久,对皇家的手段怕是再了解不过的。” “……”听到莫雨这话,原本心里就纠结至极的杨帆顿时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的确,皇家威严不容侵犯,更何况以夏云枫对顾淮的重视,以顾淮夏凉唯一皇子的身份,怕是走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多少双眼睛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等着,就等着抓住他们顾家人的小辫子发难。毕竟以错制材,就算夏云枫再偏心也是不能多说什么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虽然大多数时候只是一句空话,但顾家的人在夏凉毕竟根基未稳,偏偏顾瑾汐又在这个时候怀了身孕,如果事情被暴露,怕是不仅仅顾瑾汐肚子里面的孩子保不住;以顾瑾汐那烈性的性格……光是想着,杨帆就不由得恶狠狠地打了个寒颤。其实,以现在的情况,自家主子爷看似并不记得顾瑾汐就算她死了应该也没有多大的影响,可是怕就怕在万一自家主子爷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得到顾瑾汐的死因,那就真的是事情大条了。 看到杨帆脸上那青青紫紫宛若调色盘一般的脸,莫雨低下头,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戏谑,可又带着点儿什么让人看不透的表情,“楚家主,已经向三位少爷提亲了!” “轰——” 话音未落,杨帆顿时就被劈得外焦里嫩;身子僵硬的转过头,两只眼睛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看向莫雨,双唇微微嚅动着,可嗓子眼儿却好似被什么给堵住了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只能两只眼睛瞪圆了,那么认真而又专注地看着莫雨,越是说不出来就越是着急,越是着急就越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不过是短短的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杨帆的额头上的汗都流出来了。 “罢了,到底是我们顾家强求了。”莫雨上前一步,抬手轻轻地拍了拍杨帆的肩膀,语气沉沉,“放心,我家少爷说了。这件事情的确是太强求了,其实楚家主也是不错的。以小姐夏凉皇族嫡系公主的身份嫁过去,再加上楚家主对我家小姐的感情,想必定然会对我家小姐好的。”说到这里,他沉沉地叹了口气。 杨帆记得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眼睁睁的看着莫雨从自己的手中将信笺和顾子骞的信物全都拿走,他赶紧上前拦在莫雨的身前,“莫兄,等等!” “嗯?杨总管还有其他事情?或者有什么话需要我带给我家小姐少爷的?”莫雨的态度非常的平稳,虽然脸上透着浓浓的疲累,可是气度却是非常的不凡。 “我家王爷虽然因为药力忘了顾小姐,但顾小姐与我家王爷两情相悦,她肚子里怀着的也是我家王爷的骨头。就算现在王爷不记得了,也断没有让自己的骨肉跟别人姓的道理。”终于回过神来,杨帆一口气将自己心中的话说了出来之后,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 “哦?那依杨总管的意思,是让我家小姐背负着未婚先孕的名声将这个孩子生下来?”听到这里,莫雨的面色顿时就是一沉,抬起头看向杨帆的脸色也非常的不好。自家小姐,虽然性子稍微清冷些,但对他们却是非常的好;蘅芜苑上上下下的人都将顾瑾汐视作自己的命根子般,那种感觉,最初他也是不明白的。毕竟,他见证过顾瑾汐最“荒唐”的那一段,但是慢慢的她却是懂了。 针线房的何姑夫君生病在床,瘫痪了近二十年,家里的所有都靠何姑一个人操持;到蘅芜苑做针线活也都是将活儿领回去做,这样晚上给丈夫守夜的时候还能够挣点儿钱补贴家用;自家小姐知道后,不仅没有嫌弃何姑反而主动的给何姑的丈夫开了药;蘅芜苑中,但凡谁都有个头疼脑热的,根本都不用请大夫,自家小姐直接给他们开了药方甚至连药都是准备好的。最重要的是,那些人都以为这些事是杜仲做的,殊不知, ,殊不知,守在暗中的他却早就将事情给看了个清楚明白。 半夏曾经问过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的回答是那么的云淡风轻,因为他们是蘅芜苑的人!从某种程度上讲这个答案真的很自私,身为医者,行医救人,悬壶济世本就是义务,可她却根本没有身为医者的自觉,对那些捧着大把大把的金银前来求药的,她也只挑顺眼的救;遇到心情不好的时候更是连看都不看;可对蘅芜苑的人,她却是真心相待的;其实连莫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对顾瑾汐的态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大概是在知道,与自己生死相伴多年却始终冷心冷清,便是对自己都不曾多言半个字的兄弟莫言竟然竟心系在了她的身上开始吧。最初只是简单的好奇,好奇那整个凉都人口中不学无术的花痴草包究竟有什么魅力竟然能够让自己那坐怀不乱的兄弟沦陷的时候,想想,那时候的自己可真是好笑。也正是因为知道了顾瑾汐的好,所以才更不能容忍旁人让她委屈。 看到莫雨那义愤填膺的模样,还有黑如锅底的面色,杨帆哪里还敢反驳,只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深吸口气抬起头,在心里默默的斟酌,小心翼翼的开口,“莫雨兄弟,我不是这个意思。顾小姐为我家王爷怀孕,那可是我们摄政王府的大功臣,更何况刚才我也说过,我家王爷对顾小姐的感情深厚,如今不过是因为药性的缘故,待他记起来,如果知道我竟然放任顾小姐嫁给旁人,怕是就算我有九个脑袋也不够王爷砍的。只是,三少说事情,事关重大,这件事情想要万无一失还得从长计议。” 第238章 怨妇的味道! “哼——” 莫雨没好气地瞪了杨帆一眼,面色这才稍微好看了些。不过心里却是种大松了口气的感觉。先前他会那么说,只是为了要挟杨帆。从容城回来时,自家少爷的吩咐是不管用任何方法,也务必办成了。 “呼——” 听到莫雨这么说,再看看他已经稍微平静了些的表情;杨帆心里这才大松了口气的感觉。他抬手别开脸捕捉痕迹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原本悬在嗓子眼儿上的心也终于是放了下来;他可不想往后自家王爷想起来的时候却发现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而让他的孩子跟了别人的姓;到时候,就算是他有一万条命也不够自家王爷砍的。 秋风正盛,凉都比起容城自然是要冷上几分。 饶是莫雨功力深厚也经不住连日赶路的疲累;刚才神经绷紧,是为了跟杨帆周旋,现在杨帆已经答应,他整个人精神松懈下来,瞧着竟是有些萎靡。 “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定然不是一两日能够办成的,我先让下人带你回房休息?”杨帆似乎也发现了莫雨的疲累,赶紧开口道。 “不劳烦了。”莫雨深凝了杨帆一眼,足尖轻点然后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更何况蘅芜苑顾家的人虽然已经离开,可蘅芜商会的根基还在的;早在很久之前,蘅芜商会就已经不需三少无时无刻的盯着了。 杨帆双唇微微嚅了嚅,视线却是落在莫雨手中顾子骞的亲笔信和信物上,双唇微微嚅动,脸上似乎还带着几分尴尬,“那……这,这个……” “如果再有下次,那就没这么好说话了!”莫雨将手中的东西往杨帆怀中一塞,狠狠地甩了下衣袖,足尖轻点就直接朝着外面去了;末了还丢下一句,“我家小姐可并非是非你们西楚摄政王不可!” 而怔在原地的杨帆,却只能眼睁睁地莫雨离开,垂眸盯着自己手上的东西,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连嘴角都带着几分苦涩的味道。好久,他才沉沉地吐出口浊气;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其实他也是累得狠了;不过,就算再累,这件事情也比自己休息要来得重要得多;低下头,看着顾子骞的亲笔信和那信物,脑子转得飞快,连眼珠子都不断的转动着。突然,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甚至连口茶水都来不及喝,转头朝着别院的管事叮嘱了声就离开了。 西楚,皇宫。 批阅了整整一天奏折的秦岚刚准备回宫休息,谁知道就听到杨帆进宫的消息;顿时整个人都精神了,甚至心里还有点儿七上八下的感觉。 说起来,杨帆在朝中什么职位都没有,但架不住人家是摄政王的心腹,手上拿着摄政王的铭牌,就算是给那些守卫宫禁的侍卫再多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不让杨帆进来;毕竟,万一是摄政王有急事需要这位爷通传,他们可不敢直面秦睿的怒火。 “发生什么事情了?”看着杨帆那带着疲累的面色,秦岚的心里真的非常好奇到底有什么事情竟然会让杨帆连夜进宫,难道是自己那位九皇叔出了什么事? 一路走来,杨帆的心里都是七上八下的,毕竟这件事情实在是太难做了。虽然并不是皇家中人,但在秦睿身边呆了这么多年,对皇家的规矩怕是比某些皇族子孙来得都要了解;他也不敢肯定面前这位是不是真的会选择帮自己;不过转念,想到这位以往和顾子骞的关系,悬在嗓子眼儿上的心终于稍微放下了些,转头看了看守在秦岚身边的大内总管,还有诺大的宫殿中,零零散散的两三个侍应的宫女,他垂下眼睑,脸上似乎带着几分为难的模样,“皇上,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可否……” “你们都退下吧。”秦岚倒是非常的配合,大手一挥,直截了当的屏退左右;最后,甚至连那些暗卫也全都喝退了;毕竟,如果秦睿想要争夺皇位根本就不可能会有自己的事情,这是对秦睿,对杨帆的信任,“现在可以说,到底是什么事情了吧?” 杨帆闻言低下头,从怀中掏出顾子骞的亲笔信和信物双手恭谨地呈递给秦岚,“皇上,这件事情是顾家三少爷亲自交代的,信上他说得很清楚,请您过目!” “哦?子骞?”到底是做了皇帝,往日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给掩去了不少;反而随时随地都板着脸,只有在面对至亲、心腹的时候才会露出真实的情绪。近来,因为选秀的缘故,那些个文武大臣个个都想着将自己的亲女、族女送到后宫中来,以稳固自己家族的地位,他都快被他们给逼疯了,在这个时候听到往日挚友的消息,自然是非常让人值得开心的事情。当然,高兴归高兴,可嘴上却是嘀咕着,“哼,到了夏凉容城这么久了才给我写信,可见是个没良心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话听起来总有股子……怨妇的味道! 想到这里,杨帆顿时只觉得一股慑人的寒气从脊背上升起,飞快地抬起头看了秦岚一眼赶紧低下头,将自己脑子里那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给挥退了。 坐在龙案后面的秦岚此刻心里却远没有杨帆心里这么平静,他两只眼睛瞪圆了,呆愣愣地看着面前那张并不算太长的信笺,只听到“咔擦”一声,下巴掉到地上他赶紧捡起来,安上之后,悬在嗓子眼儿上的心这才稍微放下了些。跟顾子骞兄弟多年,对彼此的字迹当然是了解至极,就算没有所谓的信物,凭这个他也是信了 物,凭这个他也是信了的,只是……似乎是想到什么,他的面色又不由得变得凝重了起来,抬起头看着杨帆,心里有了几分计较,“这件事情,想必你早已经知道了。可是九皇叔现在这情况,你也很清楚,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 “这……”杨帆顿时有些拿不准秦岚心中的想法,该怎么办那信笺上顾子骞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他抬起头眼底带着浓浓的疑惑,似乎还透着几分不解。 “你们想得太简单了。”秦岚有些无力地瘫坐在龙椅上,脸上的表情非常的黯然;他眉头紧皱,似乎是察觉到了杨帆的疑惑和不解,低下头嘴角似乎还带着几分苦涩的味道,“皇家玉碟,你们既然知道皇家玉碟是皇族血脉身份的代表,就应该知道,那不是什么人都随随便便能够接触得到的。就算是朕……”他低下头,每个宗族都有每个宗族的规矩,就算是皇族,就算他是皇帝,可有些东西依旧不能他能够操控得了的;那就是宗室,宗人府中的那群掌控皇家玉碟的老学究。 杨帆低下头,脸上带着几分尴尬,“可是现在顾小姐已经怀孕三月,我家王爷的情况皇上您也是知道的,短时间内怕是根本就……”不说短时间,找不到正确的方法,他们根本就不知道秦睿什么时候才能够恢复正常,在他对顾瑾汐根本没有任何印象的时候去跟他说让他娶妃,想想那场面怎么看怎么惊悚。 知道啊,就是知道才更惊悚啊! 秦岚脸上带着几分哀怨的味道看着杨帆,最近这些日子他已经够头痛的了,偏偏这杨帆竟然还给他弄来个更头痛的;他整个人大喇喇的瘫在龙椅上,哪里有平日半分皇帝该有的端庄和威严。 “可是难道咱们要眼睁睁的看着顾小姐背负未婚先孕的骂名吗?”对顾瑾汐,杨帆心里真的是千回百转,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感觉;感激,愧疚,交合一起,他低下头,“皇上您别忘了,蘅芜苑顾家的身份早已经是今非昔比。”如果是以往,蘅芜苑顾家就算顾瑾汐怀孕了,怕是孩子生下来了,这些人都不会知道,只当是不知道蘅芜苑从哪里捡来的婴儿。可是现在不同了,不管顾家的人承不承认,他们夏凉皇族的血脉早已经是板上钉钉的,身为夏凉皇族的公主,未婚先孕那风波可就大了;皇族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更多的……怕是在顾瑾汐显怀之前就将孩子打掉,要么就直接嫁人。 杨帆都能够想到的事情,秦岚又怎么会考虑不到,就是因为想到这样的可能,秦岚的心里才更加的纠结。打掉,那可是他们秦氏皇族的血脉,更何况有了那个孩子,他们西楚和夏凉两国的关系才有了保障;他是怎么都不会愿意的,可让顾瑾汐另嫁他人……不管那个男人是谁,待自家九皇叔想起来了之后,那必然都会是一场血雨腥风;毕竟,秦睿对顾瑾汐的感情,那可是有目共睹的,如果不是因为那场意外……想到这里,他低下头沉沉地吐出口浊气,心里对安太妃更是恨到了极致。 一时间,整个御书房都沉默了下来,甚至杨帆和秦睿彼此都能够听到对方的呼吸。 “楚家主已经向顾家提亲了!”看到秦岚那一变再变的面色,杨帆低下头再次仍出个重磅炸弹。 “你说什么?”原本心里就愁肠百结的秦岚听到杨帆的话,顿时两只眼睛瞪圆了,心都好像快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般;好久,好久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好久,久到杨帆都以为秦岚不会开口的时候,秦岚这才终于回过神来了,看着杨帆,痴痴的重复着,“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杨帆低下头,脸上的表情同样非常的难看,“楚家主,已经向顾家提亲了!” “……”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秦岚眉头都皱紧了,怔怔地看着杨帆,双唇微微嚅了嚅,可是到底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楚家,那可是名副其实的夏凉龙头世家,说是占据了夏凉的半壁江山也不为过;最主要的是楚凌阳那是谁,楚家的家主;同时,也是对顾瑾汐痴心相恋的男儿之一。当初,在西楚的时候,楚凌阳对顾瑾汐的感情,他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只是碍于楚家的当家主母代代都出自夏凉皇族当时他们并没有考虑太多,可是现在……顾瑾汐的身份,可不就是夏凉皇族,还是皇族中的皇族,直系一脉他们那代中唯一的公主;这样的人成为楚家的当家主母,楚家和夏凉皇族应该都会非常的满意。 “皇上,时间紧迫,咱们已经没有太多时间考虑了。”杨帆低下头,眉头都皱紧了,脸上的表情同样是非常的难看,一旦顾瑾汐显怀,有些事情就瞒不住了;到时候,不管夏凉那边如何处置,对他们来说都是大大的不利。 秦岚又何尝不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实现再次落到龙案上的那张信笺上时,心里对顾子骞的感激又多了一分;毕竟,这些事情远在万里之外,顾瑾汐怀孕的消息定然是秘密中的秘密,如果不是顾子骞派人前来,怕是等到他们知晓的时候,早已经事成定局!不管是胎儿被迫流产,还是顾瑾汐另嫁他人,对他们西楚来说定然都是不小的打击。想到这里,他抬起头深深地凝了杨帆一眼,低下头,眼神有些闪烁,“那依你所见,咱们现在应当如何?” 能够站在秦睿的身边这么多年,又是秦睿的心腹,他就不相信杨帆会一点儿主见都没有。其实,在知 其实,在知道杨帆带着这两样东西来找自己的时候,他心里就已经隐隐的明白了杨帆的想法。的确,不管怎么看,这都是最好的方法,只是却委屈了顾瑾汐。以他跟顾子骞的感情,那么多年,就算在顾瑾汐声名狼藉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嫌弃过她,早就已经将她看做自己的妹妹了;这般偷偷摸摸的将她的名字刻入皇家玉碟,的确是委屈了。 “虽然将顾小姐的名字刻入皇家玉碟,但往后待王爷的身子恢复,照旧可以还她一个盛世婚礼,无所谓委屈不委屈。”杨帆的话让秦岚不由得惊了惊,猛的抬起头看着他;似乎这才回过神来,原来自己竟然不自觉的时候将自己心中的话给说出来了。 秦岚低下头,脸上的笑意讪讪的,“这些都抛开不谈,首先咱们要怎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顾瑾汐的名字给刻上去?以九皇叔的身份和性格,宗人府的那些人怕是早就将他的玉碟慎之又慎地锁了起来。”毕竟,他们谁都不敢得罪秦睿,但凡有个差错,那可真的是会掉脑袋的。 “这……”听到秦岚这么说,杨帆低下头,他之所以这么急匆匆的跑来找秦岚,自然也是因为这个。如果连秦岚都没有办法,那他就更没有办法了。皇室宗族,不是他这样的人物能够触及得到的。想到这里,他的心不由得又沉入到了谷底;连带着脸色也难看到了极致;他双唇微微嚅动着,好久才几乎是从嗓子眼儿里面挤出几个字来,“难,难道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秦岚的脸色同样的不太好看,如果有可能,他又怎么会不希望将这件事情给办得妥妥的;到时候,西楚和夏凉百年安好,他对秦氏皇族的列祖列宗也能有个交代,可是偏偏……每每想到这里,他就对安太妃恨得咬牙切齿。抬起头,视线落在杨帆的身上,他腰间那块在烛火的照耀下明晃晃、金灿灿的腰牌险些晃花了自己的眼,骤然他眼前一亮,盯着杨帆,双眸眼神灼灼。 被秦岚那样的眼神看得极为不自在,杨帆皱着眉头似乎还带着点儿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双唇微微嚅动,艰难地吞了口唾沫,然后这才缓缓的开口,“皇,皇上,您这么看着小的做什么?” “朕刚才很认真的考虑了一下子骞说的话。”秦岚并没有直接回答杨帆的问题,反而是低下头,原本那紧皱的眉头也因为心中突然想到的对策而微微松懈了下来,嘴角微微勾起,似乎是带着几分浅淡的笑意。虽然很浅,可还是被杨帆给捕捉到了。再联想到自己刚才听到的话,杨帆顿时只觉得眼前一亮,也顾不得其他,抬起头眼神灼灼地看着秦岚,“那,皇上您的意思是,有,有办法了?” “嗯哼!”秦岚嘴角微微勾着,眉梢浅扬,眼尾轻挑。 “……”杨帆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眼神灼灼地看着秦岚,那两只眼睛晶亮,带着浓浓的希翼。 “皇家玉碟,那可是象征着我秦氏皇族血脉的所在,守卫森严自是不说,平时掌管这些玉碟的族老也都不是好相与的,就算是朕想要动用这些皇家玉碟,也都会受到严苛的审核。”秦岚低下头,语气不急不缓,不咸不淡;说到最后的时候,又带着几分叹息和叹惋,“不过嘛……” 听到秦岚那故意拉长的尾音,杨帆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脑子里骤然出现一个念头,重点来了!他更是心悬在嗓子眼儿上,两只眼睛都瞪圆了,认真地听着,生怕错过了一个字。 窗外,太阳最后的一丝余晖彻底消失在天际;整个大殿内的灯也都亮了起来;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就如同杨帆此刻的心;风雨里飘摇的小舟,怎么都安静不下来。 杨帆一直等着秦岚的后半句,可是秦岚却始终没有说话。 “……”好久之后他这才提起头看向秦岚,眼底带着浓浓的不解,薄唇微微嚅了嚅,“皇上,您……”这是什么意思,既然有了办法,为什么不说出来? 谁知秦岚却是双手捧着茶杯,一副慢悠悠的悠闲模样;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有递给杨帆,只是在品茶的空档轻飘飘的吐出一句,“正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难道九皇叔平时没有教过你?”他是想到了对策,但这也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够做到的;杨帆是当局者迷,关心则乱,但这件事情想要办成,他就必须恢复冷静,不然……到时候出了丁点儿差错,他自己被抓了不要紧,自己可是西楚的皇帝,往后这张脸还要不要了? 听到秦岚的话,杨帆薄唇微微嚅动可是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瞪着。这件事情他本来就帮不上什么忙;更多的,自然是只能听秦岚的安排;不过越听就越觉得不对劲,怎么这皇上的话听着那么的奇怪呢?他是在嫌弃自己不够冷静?想到这里,他抬起头看着秦岚,眼底带着浓浓的疑惑,薄唇轻轻地嚅了嚅。 只是他什么话都还没有来得及说,坐在上位的秦岚陡然话音一转,看着杨帆,语气坚定,置地铿锵,“虽然皇家玉碟的守卫森严,如果换了旁人,想要动用九皇叔的皇家玉碟根本不可能,但你却可以!” “我?”杨帆此刻根本就顾不得什么理解,带着浓浓的不解,一张脸全都皱到了一起,几乎连眼睛和鼻子都分不清楚了,他只觉得自己的嗓子干哑,双唇微微嚅动,连嗓音都不如先前的清明染上了几分沙哑的味道,“皇上,这,这个玩笑可一点儿都不好笑。” 不好笑。”他不过是个小小的管家,何德何能担负得起这样的重担,他抬头看着秦岚,皇上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就在他带着浓浓的不解看向秦岚的时候,秦岚却是微微笑着看着他,轻轻的点头,那模样好像根本就没有丁点儿意外。 杨帆却是眉头紧锁,两只眼睛都瞪圆了,低下头,却没有人知道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似乎终于看够了杨帆脸上的纠结,秦岚终于大发慈悲,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他,低下头,一头紧握龙椅扶手上的龙头,另外一只手搭在龙案上,食指轻轻地点着桌面,“你想想,如今整个凉都,能够代表九皇叔的除了他自己还有谁?” “……”杨帆这才似乎是有些了悟,不过眉头却仍旧皱紧了。 秦岚也并不打算卖关子了,要知道这件事情可是涉及到自己九皇婶的名分;虽然说这样一来自己的好兄弟莫名其妙的就比自己高上了一辈儿心里觉得很是憋屈;但如果真的等秦睿彻彻底底的清醒过来,忆起前尘往事,那个时候他怕就不仅仅是憋屈了。时间不等人,尤其是孕妇!所以,他抬起头看着杨帆,压低嗓音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如今在凉都,谁不知道你是九皇叔身边的大红人儿,他的心腹。如果你拿着九皇叔的通行令牌去宗人府,想来那些个老学究也不敢说什么。”这已经是他能够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看到杨帆那紧皱的眉头,秦岚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让他自己思考;约莫着半刻中之后,他这才淡淡的补上一句,“当然,如果你能够想到更好的办法,朕也不介意!” 听到这里,杨帆只觉得自己被掖了一下,嗓子眼儿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半般,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眼神中所包含的哀怨,可是张了张口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诚然,如同秦岚所言,现在以自家王爷在凉都的赫赫威名,明面上自己的确是王爷的代言人。自己如果去宗人府要王爷的皇家玉碟应该不成问题,“但皇上您也知道,宗人府的几位老王爷那可都不是好糊弄的。” 人活得长了,都已经成精了。 “嗯哼。”秦岚靠在龙椅上,表情似乎带着几分深思,眉宇颦蹙。 “我家王爷积威甚重,如果我去他们或许不会怀疑,但如果他们为了以防万一去跟王爷确认,那……”岂不就是露馅了吗?毕竟,以那几位老王爷的性格,也不是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你以为他们敢?”这一点杨帆都能够想到的,秦岚又怎么会想不到。毕竟,对秦氏皇族宗人府的那几个老学究的性格他可是要比杨帆了解得多了。别看他们平时表现得一副凛然正气的模样,但实际上却个个都是欺软怕硬的主儿。让他们去找秦睿就为了确认这个很有可能是事实的事情,就算再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都是不敢的。 杨帆顿时也沉默了下来,低下头,眼睑低垂;思索着这个办法的可能性。虽然自家王爷因为药力的缘故将顾小姐忘记得一干二净;但对自己却仍旧一如既往的信任;如今整个凉都有一个说一个谁不知道自己是摄政王府的大总管,摄政王的心腹;他再加上王爷的令牌,应当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可皇上您也别忘了,如今安太妃打定了注意要给王爷选妃,这场选秀最开始是为了什么,你我都心知肚明。现在王爷的情况非常的微妙,到了殿选时,万一王爷仍旧没有想起顾小姐,那……”只要安太妃去宗人府,这件事情就会曝光的。 “那又如何?”秦岚嘴角微微勾着,似乎是早就已经想好了对策。他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对于自己九皇叔的情况他的确非常的弄不清楚。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自家九皇叔表现得太奇怪了,根本不像是将顾瑾汐给忘了的样子;可偏生每次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提及顾家、顾瑾汐,他都表现得非常的平静,那样的平静,根本不可能像是记得顾瑾汐的模样。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他提起头看着杨帆,“你觉得九皇叔对瑾汐的感情如何?” “皇上,小的愚笨,不明白您的意思!”听到这话,杨帆只觉得自己的眉头都皱成了一团,看向秦岚两只眼睛带着浓浓的疑惑不解。 杨帆的反应在秦岚的意料之中,正所谓关心则乱,不过这也从侧面表现出了杨帆对秦睿的忠心;倒是让他有些羡慕。不过自己身为皇帝,这些情绪自然是不能表现在脸上的。 “怎么,连九皇叔对瑾汐的感情你都不清楚就敢做出这样的事情?”秦岚低下头,语气非常的轻。 杨帆却是眉头紧锁,“皇上您这说的是哪里话,我家王爷对顾小姐的感情,天地可鉴,日月可昭。”这凉都城有一个说一个谁不知道自家王爷对顾瑾汐情根深种? “我九皇叔的性格如何?”秦岚再次开口反问。 “……”杨帆眉头紧皱,只是稍微转念就想明白;秦岚想问的是自家王爷对顾小姐的感情上。 “你觉得我九皇叔会容忍瑾汐嫁给别人?”秦岚带着几分饶有兴致的味道看着杨帆,嘴角微微勾着,握着龙椅扶手上那雕刻的栩栩如生的龙头,食指还非常有节奏的轻点着。 “自然不会!”秦岚这话怎么越说越是让自己觉得有些糊涂了呢?如果自家王爷会让顾小姐另嫁他人,那他现在干什么这么大费周章的;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 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谁知听到杨帆这么说,秦岚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是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那不就行了!”说完,瞧着杨帆那仍旧带着几分不解的神色,他这才好心的接着道,“以九皇叔的性子一旦爱上,那必然就是一生一世。当初,那件事情没有发生之前,九皇叔对瑾汐就已经存了志在必得的心思,可瑾汐对九皇叔的态度,却并不是非他不可。你觉得这种情况下,九皇叔做点儿什么应该也是情理之中的吧?” “皇上,您的意思是,将这件事情推到王爷的身上?”听到这里,杨帆这才总算是明白过来了;感情这位爷打的竟然是这个主意;“不过皇上您别忘了,这皇家玉碟素来都是由宗人府的几位老王爷掌管的,总不可能王爷在玉碟上面刻上了字,他们却都还没有发现吧?” “你以为朕和你一样蠢?”秦岚没好气地瞪了杨帆一眼,然后这才坐直了身子,慢条斯理的跟杨帆商量自己的计划,说到兴起处,他的眼睛顿时就亮了,心里对自己的计划真是越来越满意了。 坐在下面的杨帆却是双手捧着茶杯,刚才整个人陷入深深的紧张,直到现在放松下来才觉得自己的嗓子都已经干得快冒烟儿了;只是两只耳朵却是竖起,连秦岚的任何一个字都没有放过;越听到后面越是惊心,低下头狠狠地呷了一大口早已经凉透的茶,这才让自己稍微冷静下来了点儿;转头看向秦岚,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竟然在秦岚的身上看到了一丝自家王爷当年的影子。 “怎么样?”说完秦岚双眸眼神灼灼地盯着杨帆。 “嗯,的确可行。”杨帆狠狠地点了点头,“不过要想在短时间内神不知鬼不觉的找到我家王爷的皇家玉碟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秦岚眉梢浅扬,“这个好说,到时候朕会尽量拖住几位王叔,你随机应变。不过,在皇家玉碟上刻字用的是特供的朱砂和沉忧笔;这个有些难……朕来想办法。” “嗯。”杨帆点了点头,那两个东西不是他能够接触得到的东西;沉忧笔是唯一能够在玉器上流利刻字的尖锐之笔,整个西楚都非常的少见,就算有,也是在皇宫大内;外面的那些老百姓怕是一辈子都不知道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种东西,“如果皇上您没有其他事情,那小的就先告退了。” “嗯!”秦岚点了点头,看向杨帆,“这几天你想办法将九皇叔的令牌拿到手。” “好!”杨帆自然懂的,虽然说在旁人的眼中自己是王爷的代表,但不管怎么样他始终是个独立的个体;更何况有了王爷的令牌说服力也会稍微大些。 夜深了,可凉都城内仍旧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热闹非凡;蘅芜苑顾家离开的消息并没有引起太大的风浪,很快人们就将这件事情给抛诸脑后了。 远在万里之遥的顾瑾汐还不知道,自己的婚姻竟然就这样被旁人给决定了。虽然她早已经认定了秦睿,就算她肚子里怀着的是秦睿的骨血,但她却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嫁人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 此刻,顾家人所在别院的方圆五里之内,全都被御林军给清空了。 原本顾子骞所买的别院地段虽然算不上顶好但也是千金难求的;如果不是因为顾子骞出价够高,原来那家人又急着用钱,怕也是不会这么快就落实下来的。此刻住在顾家周围的那些人,原本都是非富即贵的主儿,可就算他们小有家底,可哪里见到过这样的阵仗;那么多的御林军勒令他们闭门不出,他们甚至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人家那领头的将军可是说了,一经反抗,格杀勿论! “你说,隔壁那新来的顾家究竟是什么来头?看看外面那阵仗,说是国主出行,我都不会怀疑的。”身着艳红色锦服华袍的贵妇优哉游哉的坐在家里假山最高处嗑着瓜子,凝着院子外面那些神武有力的侍卫,没好气的对着旁边的富贵男子道。 富贵男子没好气地瞪了女子一眼,“不会说话就别乱说!”不管那顾家是什么来头,能够引来这样的大人物就不是他们能得罪得起的,想到这里,他的面色就非常的难看,“之前的那些念头,统统都给我忘了!”原本当初现在顾家所住的宅子前任主人说想要卖的时候,他们就想买过来,然后打通了墙壁,往后给儿子成亲用的;只是街坊邻里,知晓前主人急着用钱,他是商人自然想要将价钱压到最低,眼看着那前主人都快答应了,可谁知道竟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原本想着找机会探探这家人的底,可是整整两个月,这座宅子连只蚂蚁都看不到,他心里还犯嘀咕,谁这么财大气粗买座宅子放空气呢,刚想托人去衙门里面查查,这还没结果呢,就听到了动静;要不是前几天偶然看到了楚家主楚凌阳从这宅子里面出去,怕是他早就忍不住对顾家的人动手了;现在看来,幸亏自己的爪子还没有伸出去,不然,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贵妇没好气地耸了耸肩,表示自己的不在乎。 顾家内,此刻却是所有的人都非常的震惊,忐忑有之,不过更多的却是气愤。 “国主大驾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顾淮朝夏云枫恭谨地拱了拱手,只是却根本不带丝毫的语气。 夏云枫闻言,面上不由得染上了几分黯然,脸上挂着坐在周围的顾家三兄弟,还有从他们进来就一直低着头,好像在 头,好像在轻声哄着怀中小子安的苏怡,他又怎么会不知道他们这是在怨自己;薄唇微微嚅了嚅,可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阿……阿淮……”跟随夏云枫进来,坐在他侧下首的女子,身着宫装罗裙,五官精致,瞧着温柔小意,可却透着凌人气势的女子看到顾淮,顿时眼眶就红了,双唇不断的嚅动,甚至连声音都带着颤抖;朝他伸出手,可却终究垂下来的女子。 虽然知道,面前这个女子就是自己多年不见的生身母亲,可只要一想到因为她,自己险些失去了他的宝贝女儿;这还不算,自己的宝贝女儿因为她,那么的辛苦,可是他们夏凉的哪些人却是咄咄逼人。每次想到这里,他就觉得自己的胸口揪扯般的疼痛,那是自己的宝贝女儿,从小宠着,捧着长大;他们夏凉国母要死了跟自己,跟自己的女儿有什么关系? 顾子齐脸上表情温润,脸上的笑意清浅一如既往,转头深凝着顾淮,低下头,“不知夏国主和夏国母今日前来有何要事?” “……”听到顾子齐的话,夏云枫脸上不由得透着几分苦涩的味道,他嘴角微微勾着,“子齐,你,你应该唤我祖父的。”是啊,本来应该是最亲近的父子、祖孙,可现在却一个个的都唤自己夏国主,这种感觉,或许也只有他自己心中才能体会得到的。 “夏国主身份尊贵,我们顾家,高!攀!不!上!”顾子齐抬起头看着顾淮,又看了看坐在旁边的纪笑笑,说出来的话却是毫不留情,一字一句,都好像是利刃狠狠地插入了自己的心脏般;夏云枫和纪笑笑眼底俱是带着浓浓的苦涩。 第239章 大结局(上)万般筹谋尽成空 坐在旁边的苏怡却是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双眸眼神灼灼地盯着夏云枫,生怕他猛然发起怒来。从凉都到容城不过短短数月时光,可她却早已经不是最初的那个柔弱女子了。别说是她,就连顾淮看向夏云枫和纪笑笑的时候,都是满脸的警惕。 “……哎!”夏云枫低下头轻轻地叹了口气,转头与纪笑笑四目相对,脸上苦涩越发的明显;不过却也明白,“当初的事情是我们的不对,我……” 顾子齐低下头嘴角微微勾着,两只眼睛却是泛着冷厉的光芒,“夏国主和夏国母身份何其金贵,你们有什么不对的,我们顾家答应贵国的事情已经做到了,就当是还了夏国主当初元帝塚中对舍弟舍妹的无偿相护之情。至于其他的,夏国主不用再说了。” 看到这样态度强硬的顾子齐,夏云枫眼底带着浓浓的赞赏和感慨,不过转念又是淡淡的哀愁,视线扫过坐在周遭的顾淮、苏怡夫妇又看了看顾家兄弟,只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看来自己想要说服顾家人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的了。原本,所有的事情都好好的,只是自己当时…… “当初朝堂上的那些人都已经提前致仕,微贵妃与战家一脉的人也都悉数偃旗息鼓,阿淮,这件事情……”夏云枫双唇微微嚅了嚅,可还没说完就听到旁边传来一声嗤笑。 顾子骞低下头嘴角微微勾着,脸上的冷意比之顾子齐只多不少,“偃旗息鼓?哼,夏国主莫不是忘了,当初他们答应的事情;怎么,如今输了,所以这件事情当做没有发生过就算完了?”如果那日他的宝贝妹妹没有将纪笑笑给治好,他们可会这么宽厚的对待他们顾家之人?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他身为兄长,却没有办法帮到自己的妹妹,连月来心中积压的愧疚本就不少,现在他心中可是憋着气儿呢。 “……” 夏云枫顿时就沉默了下来,当初那些人威胁顾淮的时候说的话他自是没有忘记,可是战家毕竟是夏凉的守护家族,手中的兵权显赫倒是不谈,但战家一脉的人在征战上的确是很有天赋,如果真的将这些人全都赶出夏凉,那无疑是为自己树立一个强大的敌人。他是父亲但他更是一国之主。 “哼!”顾家的人还有什么看不清楚的。 站在旁边的高大海看着态度坚定的顾家人,心里也不由得轻叹了口气。这顾家的子女瞧着个个都是好的;不说那累了整整数月将国母从生死边缘拉回来的顾小姐,光说这三位公子也都是顶顶好的。以往的身份,西楚的顾国公府,身在这样的家族却没有养得一身纨绔习性本就极为难得,现在明知道自己是夏氏皇族的嫡系血脉却不骄不躁,心性真的非常难得;可偏偏就是因为这样的心性,有些事情怕是更难让他们放下。只是有些话,当主子的可以说,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却只能听着。有些心结,一旦结下,想要解开就难了。 所有的人都这么静静的,或双手捧着茶杯细细品茗,或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一时间,整个堂屋竟是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宅院深处,那虽已近深秋,院子里的树叶枯黄,随着微风发出簌簌的声音。 顾瑾汐懒懒地斜靠在软榻上,凝着那满园的透着金秋的颜色,双眸半眯着,单手拢着小腹,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莫言,只能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听说今儿有贵客降临,你怎么不去前院,我自个儿的身子我自己知道。” “汝之蜜糖,彼之砒霜。”莫言单手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地呷了口茶,然后抬起头深凝了顾瑾汐一眼,眼底带着深深的探视的味道,薄唇微微嚅了嚅,可是到底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顾瑾汐闻言,眉宇不着痕迹地蹙了蹙,视线落在五米开外的屏风处,那眼神放空的模样,似乎是在发呆。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太阳从东边爬上中天又渐渐西斜。 外面那些人到底在说些什么他们都不知道,也不关心;不过莫言之所以会选择这个时间呆在这里,自然不是没有原因的。他抬起头,始终眼神灼灼地盯着顾瑾汐,像是想从她脸上看出点儿什么来,可是到底却是让他失望了;顾瑾汐脸上的表情仍旧一如既往的淡淡的,好像根本没有任何的异常般;看得坐在对面的莫言都不由得嘴角带着几分苦涩的味道,如果不是自己有特殊的本事,怕是也看不出来吧。 被莫言那灼灼的眼神看得有些心里发毛,顾瑾汐的眼神有些闪烁别开脸,有些不自在的道,“难道我脸上长了什么东西?莫言你这般看着我作甚?” “小姐……”莫言听了这话赶紧低下头,面色似乎带着几分不自在,耳朵尖尖都泛着温润的粉红色,他深吸口气,近乎叹惋般,“你真的已经决定了吗?” “咯噔——” 顾瑾汐顿时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漏跳了半拍,她像是非常吃惊般,飞快地抬起头看向莫言,薄唇微微嚅了嚅,脸上带着几分讪讪的轻笑,“莫言,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前两日小姐就开始瞒着半夏和贞娘收拾行礼,难道不是打算离开?”莫言也不打算跟顾瑾汐卖关子,直接开口戳中红心。 “……”听到这里,顾瑾汐猛的抬起头看着莫言,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似乎带着几分不敢置信,又好像透着点什么般,她贝齿 透着点什么般,她贝齿轻咬下唇,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自己打算离开的事情她什么都没说,莫言是怎么知道的。 “夏国主来访,如今整个府上的人都在忙碌,小姐如果想要离开,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莫言转头别开脸,似乎有些不自在的道。 “莫言,你……”顾瑾汐似是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看着莫言,他,他愿意帮她。 莫言什么都没有再说,只是沉沉地吐出口浊气,眼眶似乎泛着几分酸涩,飞快地看了顾瑾汐一眼然后低下头;坐在多面的女子清灵绝美,气质风华;只可惜,他莫言没有这个福分,但他也知道,心里住进了一个她,此生再难有别的女热能够住进去了。只要是她想的,他都愿意为她做到,更何况以她现在的情况住在夏凉容城的确不太合适,他从来没有怀疑过顾家人的硬气,但顾家毕竟初来乍到,就算有夏云枫和纪笑笑护着,但皇宫的阴私腌臜素来不少,如果到时候伤到了她,到时候心疼的也还是自己。 “莫言愿意助小姐离开。但……”莫言抬起头,薄唇微微嚅了嚅。 顾瑾汐却是只觉得眼前一亮,她本就不打算惊动半夏和贞娘,不然以她们两个的性格自己早晚会暴露的,如果莫言肯帮忙,那是最好不过,但凭着自己现在的情况想要混出容城的确是比较困难,更何况还要避开暗处那些眼线。不过听到后面半句,她的心又稍微沉了沉,闭上眼深吸口气,“你有什么条件?” “……请小姐答应,让莫言随侍身边。”说这话的时候,莫言已经单膝跪在顾瑾汐的身前,放任顾瑾汐一人离开他自然是做不到的,但与此同时他又深知以顾瑾汐的性格,既然决定了的事情,怕是不会轻易放弃;所以他愿意随她离开,即便这辈子得不到的,能照料她半生,也是他此生梦寐以求的;更何况……视线落在顾瑾汐的肚子上,有些事情,他不得不跟着她离开,或许……那才是他今生的使命。 顾瑾汐怎么都没有想到莫言的要求竟然会是这个,一时间她竟然有些犹豫了。 “时辰不早了,待夏国主和国母一行离开,小姐如果想要再找机会怕是难了。”莫言似乎是担心不够,再补充了句。 “我能相信你吗?”顾瑾汐两只眼睛眼神灼灼地看着莫言,带着几分凌厉;她之所以想要离开,自己肚子里面的孩子是最主要的原因,但另一个原因,她想要回那个地方去寻找汨罗的解药;师傅在世时曾经说过,万物相生相克,她就不信自己找不到了。秦睿,她已经将那个人放进了心底的,纵然他已经忘记了自己,可她却不愿意就此轻易放弃。 “莫言对天发誓。”莫言抬起头与顾瑾汐四目相对。 顾瑾汐就这么怔怔的与莫言对视了半晌,闭上眼深吸口气,心里千回百转,眼睁睁的看着太阳越发的落下了,时间不多,终于她还是妥协了,“好,时间不多,我们即可启程。” “也好。现在夏国主在顾府做客,那些人派来的探子也不敢上前。每日酉时,城外的一对夫妇会送蔬菜和柴禾过来,我已经跟他们商量好了,到时候咱们乔装出城。”莫言早已经不是最初的那个莫言,说话做事极有调理。 “嗯!”顾瑾汐则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看来他早就是已经安排好了的;不然也不会安排得这么的密不透风。 前院,夏云枫、纪笑笑看着态度强硬的顾家人,整整半日脸上都是浓浓的苦涩;可偏生顾家的人就好像已经坚定了决心般。听着那声声好似利刃戳心般的夏国主、夏国母,两人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那是他们的儿子和孙辈啊,怎么能这么的,这么的…… “时辰不早了,夏国主与夏国母还是请回吧。”顾淮抬起头朝两人做了个请的姿势。 两人来的时候虽然带了不少人,但大都被撇到了院子的外面,真正带进来的人只有高大海,此刻两人面面相觑;又抬头看了看天色,的确时辰已经不早了。 “对了,汐丫头的身子……”夏云枫双唇微微嚅了嚅,顾瑾汐有了身孕的事情,李太医和于太医自然不会瞒着他,毕竟这种事情涉及到皇家的名声和威严,早日知晓也好早日处理了;适才他碍于顾家兄弟的态度一直没有提及,不过现在却是再也忍不住。 “我们顾家的事情就不劳夏国主操心了。”不等顾淮开口,坐在旁边的顾子楚脸上带着淡淡的嘲讽,嘴角微微勾着。自己的宝贝妹妹就算未婚先孕了又如何,那也还是他们顾家捧在手心里疼宠的宝贝,更何况那秦睿如果能想起自家妹妹也就罢了,就算先不起来,他们顾家也不是养不起;更别说楚凌阳、莫言,可都是还盼着巴不得能将自个儿的宝贝妹妹娶回去呢。他们顾家的女儿,可不愁嫁! 知道顾子楚是误会了,夏云枫只一口气悬在嗓子眼儿上不上不下的偏生又说不出来,只能沉沉地叹了口气,“子楚,我不是这个意思,不管怎么说汐丫头也是我们夏凉国的公主,我……” “夏国主不用再说了!”这下不仅仅是顾子楚,就连顾淮面色都陡然沉了下来,“有些事情既然上天早已经安排好了,那又何苦非要违背。如果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如果不是那天夜里的阴差阳错,夏凉国也仍旧有自己的安排;茜月公主虽然是女儿身,但能力却不输男儿,想必往后定然是个明君!我 个明君!我们只在容城稍作停留,待小女身子好些就会离开!” “阿淮!”纪笑笑身子微微颤抖着,双唇嚅动,好久终于是忍不住开口;她眼眶通红,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顾淮不断地摇着头,这是自己的儿子,她盼了那么多年才盼回来的儿子啊,“月儿是个好的,但夏凉国主的担子太重,你身为皇兄,难道就真的忍心?你……” “哼!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忍不忍心的,夏国母现在才来说,不觉得太可笑了吗?”顾子骞一双狐狸眼半眯,凝着夏国母,脸上尽是浓浓的嘲讽。让茜月公主担负这么重的担子她不忍心,所以就要让自己的宝贝妹妹为了夏凉国牺牲,这是什么道理?于公于私,于情于理,他们付出的都已经够多了。 “我,我……”纪笑笑素来就不是能说会道的性子,更何况面对的又是自己失踪多年的儿子和今日才第一次见面的孙子,她竟是什么话都再说不出来。面色也是非常的难看,那样失落的表情看得坐在旁边的夏云枫阵阵揪心的疼,他抬手将纪笑笑的手握在掌心,轻轻地拍了拍,他沉沉地叹了口气,“汐丫头呢?身子可是好些了,我们,能不能去看看……” “不用了!”顾子骞脸上带着几分嘲讽的浅笑,“我妹妹身子好着呢,就不劳夏国主操心了。时辰不早,您们还是请吧。毕竟夏国母的身子孱弱,如果因为今儿出行有个什么,到时候我们顾家可担不起夏凉满朝文武的指摘和问责!” 夏云枫听到这里,沉沉地叹了口气,这样看来短时间内想要化解顾家人心头的疙瘩怕是不能了,握着纪笑笑的手轻轻地拍了拍,“的确时辰已经不早了,那我们就先回了,改日再来看你们。” “不用了。”顾淮起身,朝着大门口的方向做了个请的姿势,“夏国主、夏国母请吧!” 日暮西斜,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天边的白云朵朵。 整个堂屋所有的人都沉默着,气氛压抑沉闷,谁都没有说话。 “我去看看妹妹!”终于顾子骞忍不住起身,狠狠地甩了甩衣袖;他素来就是这放浪不羁的性子,哪里能容得旁人这般的气恼;如果不是因为那是夏云枫,是自己父亲的亲爹,他怕是早就忍不住将人给赶出去了,更别说他之前对自己妹妹做的事情。 顾子齐的面色也好看不到哪儿去,抬起头看了看同样面色沉沉可是却不知道在想写什么的顾淮,坐在旁边虽然非常的慌张可是却努力的保持镇定的苏怡,然后紧握座椅扶手,额头上青筋直冒的顾子楚,他低下头,心头何尝不是千回百转。有些事情,真的不是他们相比就能避得开的,身在这样的位置,身上留着的血;正如同小妹以往曾经说过的,血浓于水,不管怎样都是斩不断的。他们现在这样的坚持,也不过是想为自家小妹争取一点时间罢了。终有一日,自己的父亲会被逼回去的,不管他想不想。 这个道理顾子齐明白,顾淮同样不会不懂。所以他们都一直沉默着,谁都没有说话;直到门外传来一阵跌跌撞撞又带着急促的脚步声。 “砰——” 原本虚掩的大门被狠狠地推开,众人抬起头却是去而复返的顾子骞,他面色苍白,眉头紧皱,薄唇微微嚅动着,似乎是嗓子眼儿被什么给堵住了般;好久才说出一句话来,“妹妹,不见了!” “什么?”顾子齐和顾子楚听了这话不约而同的拍案而起,两人四只眼睛就这么紧紧地盯着顾子骞,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子骞,你说什么?” 顾子骞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给打击到了,他神色非常的慌张,四肢都有些乏力,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跌跌撞撞地从后院跑过来的,“妹妹,妹妹不见了。” “可去其他地方找过了?”顾子齐眉头紧皱,不过到底是大哥,又在官场上历练许久,面对事情的时候还是要镇定些的。 顾子骞薄唇微微嚅动,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别开脸看了看天色,心都已经悬到了嗓子眼儿,“都已经找过了,半夏和贞娘都已经快将整个院子都翻过来了。都没有妹妹的踪影……”他说话的声音已经不复平时的清明带着点儿气声又染上了浓浓的沙哑,他眼眶酸涩,红红的。 “汐儿身子不好不是应该卧床休养吗?”苏怡也是急了,自己的这几个儿子从来都是从容不迫的,什么时候见过顾子骞这种模样。 “大哥,你说会不会是夏云枫……”顾子楚虽然是战场上下来的,性子也直来直去;不过对于战场上绑架人质的事情见得倒是不少。此刻,心里不由得有些怀疑,难道是夏云枫怕自己说服不了他们,所以让人带走了妹妹,以此做要挟? 顾淮却是摇了摇头,“夏国主不像是这样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更何况爹你别忘了,当初妹妹累死累活的在琳琅阁研制解药的时候,他在做什么?”虽然说一直以来夏云枫都是坚定不移的站在他们这边,淡此时此刻他们早已经被顾瑾汐失踪的消息给冲昏了头,哪里还能记得这么多,人在愤怒的时候记得的事情大都是负面的。 顾淮仍旧坚定地摇了摇头,倒不是对夏云枫的信任,而是相信自己的判断。如果夏云枫真的想要逼他们就范,完全用不着这样见不得光的方式。 “或许小妹只是出门散心,这件事情你们先不要声张,暗地 声张,暗地里寻找就是。”顾子齐眉头紧皱;今天他们所有的人都在前院,因为顾瑾汐身子不好所以没有叫她出来见客,可是偏偏居然发生了这种事情,说到这里,他的面色沉了沉。其实他心里还有句话没有说出来,夏云枫的确不可能会绑架顾瑾汐,怕就怕,就怕小妹是自己要离开的,如果是那样,他们想要找到,怕是难了。只是,任是他如何也想不到,她为什么要离开,“今天前门和两个侧门都有重兵把守,如果妹妹离开不可能没有丝毫动静,只有平时下人采买出入的后门,去把今日守门的婆子找来。” 屋内所有的人都带着浓浓的不解。 顾子骞眉头紧皱,低下头眼神似乎有些闪烁,“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汐儿从来都懂事,她身子不好,不可能会自己离开的。子齐你是不是想错了?”连带着苏怡脸上都带着几分不敢置信,毕竟顾瑾汐肚子里怀着的可是秦睿的骨肉,以她对秦睿的感情不可能会以身犯险的。 顾子齐却是低下头嘴角微微勾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妹妹不是自愿离开,以贞娘和半夏的警惕不可能没有听到任何动静。”说到这里,他视线轻轻地凝着顾子骞,眼神闪了闪,眉头紧皱,“对了子骞,今儿怎么没有看到莫言?” “莫言?”顾子骞也似才回过神来般,轻轻地摇了摇头;抬头看向顾子齐,“大哥,难道你怀疑他?不,不行,我去找他!” 刚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跨出去,就迎面碰上来面色难看的叶贞娘,很显然她刚才虽然没有听到全部的对话也将顾子骞的话给听得个八九不离十,所以直接就朝着顾子骞道,“三少爷不用找了。” “嗯?”屋子里所有的人脸上都带着浓浓的不解,尤其是顾子骞,原本就难看的面色此刻更是难看到了极致,就这静静地盯着叶贞娘,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头,额头上青筋若隐若现;面色也早已经是难看到了极致,如果不是清楚的知道叶贞娘对顾瑾汐的忠心,怕是现在早就已经将叶贞娘给轰出去了,“贞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贞娘此刻只觉得自己的肠子都快悔青了,如果不是因为今天阿岸刚好有书信传过来,自己走开了下,偏偏半夏又一直窝在厨房研究怎样才能让顾瑾汐多吃两口饭菜,也不至于让莫言钻了空子,她低下头深吸口气,“小姐平日里常穿的衣衫和用惯的银针都不见了;莫公子也不见了。刚才贞娘已经问过守门的婆子,如果不出意外,小姐和莫公子应该是乔装成平日给我们府上送蔬菜和柴禾的农家夫妻离开的。” “不可能!”顾子楚面色同样是难看到了极致,他贝齿紧紧地咬着下唇,“妹妹为什么要离开?就算离开,她也不可能这么悄无声息的。” 顾子骞却不这么想,他对顾瑾汐非常的了解,对莫言同样非常的了解;如果是顾瑾汐要求的,怕是莫言定然不会拒绝顾瑾汐,“什么时候的事情?” “两个时辰之前。”叶贞娘闭上眼深吸口气,身子微微颤抖着。 “汐儿身怀有孕,他们不会走得太远,阿淮,子齐,你们快去将汐儿找回来。”苏怡只觉得自己的身子都在不断的颤抖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她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她要离开,难道他们一家人呆在一起不好吗? 顾子骞却是轻轻地摇了摇头,“算算脚程,他们怕是早已经离开了容城,天大地大,以妹妹的性格,既然打定主意独自离开就绝对不会让我们轻易找到。” “可,可是……”眼瞧着苏怡的泪就要落下来;站在旁边的顾淮却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苏苏,咱们的女儿可不是好欺负的;有莫言那孩子在身边照顾着,你应该放心的。”怕就怕那几家人不肯放过她,以前在顾府还好,那些人就算再嚣张碍着顾淮的身份,碍着夏云枫的态度总不敢光明正大的打上门来,可现在汐儿只身在外,如果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怕是……只是有些话当着苏怡的面却是不太好说;不过好在顾家兄弟三人都明白,接到顾淮担忧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顾子齐不着痕迹地吐出口浊气,抬手轻轻地拍慰着苏怡,“娘您放心吧,妹妹不是不知事的性子。她既然选择离开自然有她离开的理由,而且有莫公子照顾着,想来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碍的。” “就是,时辰不早了,如果待会儿子安醒来看不到您,怕是又该哭闹了。”顾子骞也在旁边帮腔。 “……”苏怡低下头双唇紧抿,眉头紧皱;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偏偏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说起顾子安,她也只能顺从的离开;顾淮担心她乱想,只给自己的三个儿子使了眼色,然后直接就追着苏怡的背影离开。 整个房间又只剩下兄弟三人。 “现在可是非常时期,就算莫言功夫再好,可双拳难敌四手,如果妹妹只身离开的消息被那些人知道……”顾子齐心里不禁有些忧虑,不说其他,战家一脉就必然是不会放过顾瑾汐的。 顾子楚此刻也心乱如麻,抬手狠狠地拍了下桌子,“我立刻去找妹妹。” “找,你拿什么找?哼,只怕你还没有动静,妹妹离开的消息就已经泄露了。”顾子骞没好气地瞪了顾子楚一眼,垂下眼睑,“我们在容城的根基尚浅,不过今天夏国主和夏国母来访 夏国母来访,所有的人都退避三舍,妹妹大抵也是瞅准了这个机会。以现在的情况,我们根本不宜有太大的动作。”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难道我们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什么也不做了不成?”顾子楚的面色也很是难看,毕竟是自己的宝贝妹妹。 顾子齐斜睨了顾子楚一眼,低下头,冷冷地吐出四个字,“静观其变!” “不过说到找人,楚家主倒是个很好的人选。传闻没有他们打探不到的消息,更何况以楚家主对妹妹的在乎,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顾子骞低下头,双唇微微嚅动着,“以妹妹对秦睿的担心,我们可以派人往凉都的方向找找,左右我们是从凉都来的,蘅芜商会的人也会暗中留意的。” 顾子齐却是轻轻地摇了摇头,“你们以为小妹是傻的吗?你们都能想到的事情难道她想不到?既然她打定了主意悄无声息的离开,你们就不要白费力气了。” “那大哥你的意思是?”顾子骞有些不解。 “小妹是我们顾家的软肋,如今她离开了正好,咱们就可以大刀阔斧的动作了。”顾子齐嘴角微微勾着,染着几分轻言浅笑,隐隐的倒是与顾瑾汐有几分相似,视线扫过两个若有所思似乎还带着几分气愤的弟弟,低下头淡淡道,“就算我不说想必你们也能够想到,我们顾家,不可能永远这样的。” 有些事情不是他们想不想,愿不愿意的问题。只要他们身上流着夏氏皇族的血,不管他们想不想争,想不想要那个位置,那些想要上位的人都会将他们当做是威胁,当做是绊脚石。所以,他们早晚都会回归到夏氏皇族,这点毋庸置疑。 顾子楚和顾子骞低下头,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不过却都没有质疑这一点。他们都不笨,这些问题自然不会想不到的,他们现在所做的也不过是在争取,也表明自己的立场罢了。 “莫言的身份非同寻常,这点想必子骞比我们都要明白。有他在,就算那些人想动小妹也未必能成。”顾子齐低下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等过一阵,小妹想通了自然就会回来的。那我们又何苦要做无用功;与其将眼光放在小妹的身上,不如看看我们现在的处境。真正的在夏凉站稳脚跟,待小妹回来的时候,让她过上无忧无路的生活不是更好?” 不得不说,顾子齐就是顾子齐,就算心里同样担忧顾瑾汐的离开,不过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已经将利弊分析得十分的透彻。现在顾瑾汐离开了,他们担心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这个时候大刀阔斧的动作,彻彻底底的将夏凉国掌握在他们的手中,到时候就算自己的妹妹回来了,又有谁胆敢说她半句不是?这天下,本就是实力为尊,权势、地位,只要你站得足够的高,权利足够的大时,所有的污点也都被自动掩盖了。成王败寇,不就是很好的例子。 听到顾子齐的话,顾子骞低下头陷入了深深的思索,“话虽然这么说,可夏凉国各大家族盘踞,岂是我们想掌控就能掌控得了的。更何况,如果咱们一旦开始动作,那些人试探起来,涉及妹妹的行踪,到时候……” “小妹身为夏凉公主,咱们只道是她为夏国母研制解药伤了身子,深居宫闱养身又有谁胆敢说半句不是?”顾子齐嘴角微微扬起,看向顾子骞,“不过现在咱们的当务之急是将妹妹离开的消息封锁下来。”说到这里,他的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杀意。 “好,这件事情我去做。”顾子楚是战场上的修罗,杀人灭口这种事情,最适合他。 “不过子骞,你可以让蘅芜商会的人随时警惕着,另外楚家主那里怕是瞒不过去,可以照实说。”顾子齐低下头,嘴角微微勾着,虽然说不去刻意寻找,但顾瑾汐一个孕妇,莫言虽然心思细腻但毕竟是男子;如果将来他们两个离开的消息传到凉都,也不知道会掀起怎样的风浪。希望秦睿,别让自己失望才是!毕竟,男女大防,以自家小妹这般动作如果是传了出去,怕是也会被传做是私奔的,这放在任何男人身上怕是都不会接受,但自己的妹妹自己了解,她与莫言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瓜葛。 远在万里之外的凉都。 杨帆和秦岚好不容易将所有的事情都准备好了,宗人府。 “皇上,您今儿过来,该不会只为了陪我们这群老不死的唠嗑吧。”身着藏青色长袍挺着将军肚的老者满面红光,一双小眼睛半眯着,泛着若有似无的精光。 秦岚心里七上八下的,眼角始终挂着那摆放着宗室玉碟的房间门口,脸上的笑意似乎都带着几分不自在,“安老,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朕今儿过来就是来看看,前些时候,工部有人上奏折说宗人府已经近百年没有休整,是不是要翻新一下;刚好江南上贡了今年的明前龙井,所以就顺道给你们送些过来。” “多谢皇上关切,宗人府虽然近百年没有翻新但还是非常结实。皇上如今刚登大位,国库也正是空虚的时候,这翻新就不必了。”被唤作安老的人捻了捻自己的八字小胡须。 “哐当——” 突然,内殿传来一声脆响。 安老猛的起身,面色难看,可到底是顾着秦岚在场没有说什么,不过却是躬身朝着秦岚告罪,“皇上,这内殿有异,老臣先去看看。” “……”秦岚也听到了那声音,心里同样是七 里同样是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这杨帆怎么搞的,不是让他小心再小心了吗?想到这里,他脸上带着点点淡笑,似乎满不在乎的道,“安老是不是太小心了,这宗人府可是守卫森严,历来从来没有出过任何事故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安老飞快地抬起头看了秦岚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要知道,他们虽然也出身秦氏皇族但自从被选为族老掌管宗人府开始,就已经脱离了皇族成为了独立的存在,便是皇帝对他们也要敬之三分的;这皇家的玉碟可是关乎皇家血脉的大事,绝对不容马虎。更何况,今天秦岚来得也太蹊跷了些,越想,他越觉得心头不安,就越想要进去看看。 看到秦安这副模样,秦岚再阻止怕是就有些此地无银了,他垂下眼睑,脸上的笑意淡淡的,“既然安老放心不下,那就去看看吧。朕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皇家玉碟究竟是怎么管理的,安老不介意让朕一起进去瞧瞧吧?” “自然不介意,皇上请!”秦安朝着秦岚做了个请的姿势。 内殿,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自家主子爷的皇家玉碟的杨帆心里激动,赶紧将造就准备好的朱砂和陈右拿出来,沾了朱砂准备在玉碟上刻字的时候竟然将那桌子上的盒子给碰到了地上发出“哐当”的一声脆响,顿时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尤其是听到外面的动静,更是,赶紧提笔,运起内劲,模仿自家主子爷的笔记,将顾瑾汐的名字刻上去,可是最后一个字还没有写完,就听到一阵略微带着急促的脚步声,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也根本顾不得其他,将朱砂和玉碟抱起来直接就躲到了桌案下面,好不容易才将那顾瑾汐的名字写完了,大门打开。 “安老,朕就说是你太小心了,你看看,根本什么都没有。”秦岚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心里则是大松了口气的感觉。 秦安始终有些担心,朝着杨帆藏身的桌案后走了两步,有看了看那墙壁上镶嵌的类似盒子模样的东西,上面贴着的标签,里面盛着的都是不同的皇家玉碟。 顺着秦安的防线,秦岚举目四望,不其然竟然在那角落处看到了一片天青色的衣角,顿时两只眼睛都瞪圆了,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心里暗自嘀咕着,这杨帆到底在做什么;如果这件事情穿帮了,到时候遭殃的可不仅仅是他一个人,自己的九皇叔如果知道自己打他皇家玉碟的主意,光是想想他就觉得自己的头皮阵阵发麻。 “嗯。”秦安似乎并没有发现杨帆的所在,只是上前将几个之前杨帆打开了还没有来得及关回去的盒子推回去,站在桌案的背后,轻轻地点了点头;只是心里却是沉了沉,“也不知道是谁,打开了竟然不关回去,这皇家玉碟可是关乎皇家血脉,绝对不容有失的。” “兴许是哪位皇叔忘记了。”秦岚抬手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头。 “不行,这件事情我必须好好的说道说道,不然到时候如果玉碟出了什么差错,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秦安从来都是这个执拗的脾气,如果不是这样也不会被选作宗人府的族老了;当他检查完将抽屉一一关回去了之后,突然视线落在,之前那个被杨帆碰到地上的盒子上。 秦岚和杨帆的视线同时都落了过去,两个人都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上。 “这……摄政王的玉碟?糟糕!”秦安捡起那个盒子,赶紧朝着屋子的另外一面墙飞奔过去,在看到里面果然空空如也的时候,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晕倒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秦岚心里一边咒骂杨帆,一边故作不知的开口味道,“安老,这,发生什么事情?难道是九皇叔的玉碟出了问题?” “……”秦安哪里敢说是秦睿的皇家玉碟不见了,此刻整个人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断的在地上寻找,“怎么会不见了的,怎么会不见了的?” 只看到秦安舔着将军肚,趴在地上不断的寻找着,眼瞧着就要发现杨帆的藏身之所;突然秦岚眼疾手快,直接将杨帆放到桌案显眼处的玉碟拿起来,朝着秦安道,“安老,你找的,是不是这个?” “啊?”秦安猛的抬起头看到秦岚手中那泛着温润光芒的玉碟,圆得宛若滚球的身子赶紧跑过去,看到那上面刻着的秦睿的名字时赶紧点了点头,“是,是这个,是这个。” “咦,这是什么?”秦岚左右翻看了那玉碟,发现了杨帆刚刻上去的顾瑾汐的名字,可是这杨帆竟然忘了刻上时间不由得让秦岚有些担忧。 秦安似乎也才刚发现般,“这,这是顾小姐的名字,什么时候刻上去的?” “这,安老你们宗人府掌管的玉碟,连你都不知道,朕就更不知道了。”秦岚脸上的笑意淡淡的。 “可摄政王尚未成亲,玉碟上怎可刻入女子的名字!”秦安面色非常的难看。 “安老,我九皇叔对顾瑾汐的感情想必你也算有所耳闻,这个名字是谁刻上去的,你自己考量考量。现在,虽然顾家已经离开了凉都,但你看我九皇叔的模样,像是不在乎的人吗?”秦岚什么话都没有说,只双眼盯着那皇家玉碟,“时辰不早,朕还有其他事情,就先回宫了。” 秦安两只眼睛盯着秦岚的背影,双手捧着那个失而复得的背影,双唇微微嚅 双唇微微嚅了嚅,可是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这名字是谁刻上去的?摄政王跟顾家小姐的感情他自然不会不知道,难道摄政王真的已经确定了非她不可了,尚未成亲竟然擅自将女子的名字刻入了皇家玉碟,可若是他们之间不成又该如何?这摄政王的胆子是不是也太大了些?想到这里,他不禁很是气愤,要去质问?想到那之前被秦睿用来立威的那些人,双唇轻轻地嚅了嚅,恶狠狠地打了个寒颤,看这名字下面并没有刻上时间,想来摄政王心中也是明白,非她不可,不过也尊重女子罢了;不过既然已经刻入了皇家玉碟,怕是这摄政王妃的名分已经定下了,罢了罢了,虽然他不知道秦睿究竟是怎么做到瞒过他们的眼睛动的皇家玉碟,不过既然已经木已成舟,那他就只当没有看到罢了。去质问秦睿,他还没有活够呢。 直到内殿的大门阖上,杨帆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总算是放了下来。 御书房。 秦岚将杨帆狠狠地呵斥了一顿,想到那顾瑾汐的名字下来没有来得及刻的时间,他的心里不禁有些担忧,“这没什么问题吗?” “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杨帆其实心里也仍旧有些后怕,谁都知道宗人府那些老学究可最是难缠的了;“反正以我家主子爷的身份,就算有问题那些人也未必敢说;倒是皇上,摄政王妃的文牒和金印名册,是不是应该让莫雨带回去?” 听到这里,秦岚狠狠地一拍脑门,他怎么将这种事情给忘记了,又赶紧吩咐人去备了。 等杨帆将所有的东西交给莫雨然后恭谨地将人送走之后,自家主子爷允的假期早已经就过了,回到摄政王府,他都是躲着秦睿的。 “这两日死哪儿去了?”秦睿是什么人又怎么会看不出自己的下属心不在焉的。 “没,没去哪儿。”杨帆顿时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然后抬起头,脸上甚至带着几分谄媚的笑意,“爷,这两日应该没什么大事发生吧?” 秦睿没好气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转头望着窗外某个方向,眼底有着刹那的温柔,不过很快那样的神色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杨帆,你跟了爷多少年了?” “十八年了。”杨帆顿时就是一愣,还有些不清楚自家爷这么问的目的。 “是啊,十八年了。难道你不知道爷最讨厌什么?”秦睿转头,眼底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味道,就这么静静地打量着杨帆。 杨帆顿时只觉得自己胸口一滞,“这,这……” “说,到底干什么去了?”秦睿的语气狠戾,杨帆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自己所做的事情自然不能照实说。如果秦睿没有失去记忆还好,自己这么做说不定还能讨个赏,可现在自家主子爷情况,如果知道自己竟然擅自改动他的皇家玉碟怕是自己死一万次都不够的,所以他只是低下头,脸上带着积分淡淡的笑意,“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爷。爷应该知道,咱们的皇上在登基之前跟顾家的三少爷感情颇深,这不,顾三少爷到了夏凉容城就让自己的心腹送了信儿给皇上,然后又耽搁了些时间。” “就只是这样?”秦睿眉宇微微颦蹙着,深凝着杨帆,似乎是在打量般。 “是。”杨帆点点头。 “送个信送了整整两日,杨帆,你倒是越发的能耐了啊?连爷也敢糊弄!”说着杨帆抬手狠狠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面色早已经是难看到了极致。 杨帆顿时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肝儿狠狠地颤了颤,抬手擦了擦额头上本不存在的汗珠儿,脑子则是转得飞快,很快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流华,抬起头看着秦睿,眼神灼灼,“其实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顾家小姐到了夏凉容城之后身子一直有恙,咱们西楚的宋家前任家主是顾小姐的干爷爷,顾三少爷求到皇上的头上,所以这两日是忙着去准备药材了。” “哦?”秦睿眉头紧皱,眼底的担忧一闪而逝。 “爷您是不是想起了什么?”杨帆就这么怔怔地看着秦睿,试探着开口问道。 “行了,退下吧。”秦睿并没有回答杨帆的话,只是谁都没有看到他桌案下的手早已经是紧握成拳,手心的信笺更是被内劲称的寸寸成灰。 杨帆双唇微微嚅了嚅,想说什么可是到底却没有能说出口。 “嘎吱——”房门阖上的声音。诺大的房间,就只剩下秦睿一人。 他双手撑着桌面,面色苍白,眼底带着浓浓的心疼,汐儿,汐儿……他的宝贝,他闭上眼深吸口气,汐儿,等着我!很快,很快他就能将安太妃的所有势力连根拔起;很快,他就能光面正大的去夏凉容城寻她,十里红妆,再也不会让她受任何的委屈。 这天底下,谁都不能委屈了她;就算那个人是自己,也不行! 顾瑾汐失踪的消息到底是被顾家三兄弟给压了下来;当然有些人他们是注定瞒不过的,正如同楚凌阳,如同夏云枫,如同秦睿一样…… “爷!”杨帆眉头紧皱,从自家主子爷听到顾瑾汐失踪消息的刹那愣怔,他就知道了。虽然不知道自家主子爷是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忘记,还是后来慢慢的想起都没有关系,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您没事吧?” 秦睿闭上眼深吸口气,强忍着胸口传来的疼痛,低下头若无其事的道,“没事,选秀的事情进 秀的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娘的身子不好,让宋青山过来给娘瞧瞧。” “……是!”杨帆眼底则是带着浓浓的不解,自家主子爷分明就没有忘记顾小姐为什么却要故意装作忘记了,还有安太妃,难道自家爷不是应该……感受到秦睿身上波动的凉意,他只是低下头恭谨的应声;主子的心思不是他们这些做属下的能随意猜测的。 只是所有的人,包括秦睿都没有想到,顾瑾汐这一消失居然就是三年。 三年来,楚凌阳几乎倾尽楚家之力,险些将整个天下都翻过来可是却没有顾瑾汐任何的消息;不说顾瑾汐甚至连莫言都没有。顾家的人早就已经在跟夏云枫僵持的半年之后宣布回归,顾淮正是如今夏凉国的太子爷,准下任国主。碍着之前发生的事情,素来温和的夏云枫也采取了铁血的手段,那些曾经对顾家人说三道四的人,全都被处理了;甚至战家都牺牲不少。 顾家的人虽然明面儿上不敢有大的动作,但这三年来,顾子骞却一直以游历为由多方打探,可结果都是一样的,顾瑾汐和莫言这两个人都好像从这世界上小时了般。 “大哥!”顾子骞脸上带着浓浓的沮丧,他早就已经吩咐下去,让蘅芜商会的人注意顾瑾汐和莫言的行踪,可是三年来都没有任何收获,甚至近来已经隐隐有传闻说,说顾瑾汐和莫言或许已经,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毕竟,如果真的活着,怎么可能三年来丁点儿消息都没有的。 顾子齐脸上也带着浓浓的疲累,薄唇微微嚅了嚅,好久草近乎从嗓子眼儿里面挤出一句话来,“楚家呢,楚家主也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吗?”闭上眼,那张清灵绝美的稚嫩容颜好似又浮现眼前,自家小妹爱笑,虽然总是冷冷的,可遇到开心的事情却总是笑得眉眼弯弯,那双清澈的眸子好似会说话般一闪一闪的。她小时候很善良,后来性子虽然变了,但在他心中,她永远都是那个单纯善良的小妹。 “……”顾子楚轻轻地摇了摇头,“大哥,你说妹妹会不会,会不会真的……”毕竟当初顾瑾汐离开的时候,他们顾家得罪的人可不少。就算莫言功夫高强,可是双拳难敌四手,一旦碰上,也不是没有那种可能。 “不可能的。妹妹何其聪慧,她当初既然选择离开,这些事情她不可能没有考虑得到。”顾子齐闭上眼深吸口气,扫过顾子楚和顾子骞的眼神骤然变得凌厉,他面色冷冷,语气严肃,“妹妹肯定还活着,在这世上的某个角落活得好好的,她肯定是被什么事情给绊住了,所以才忘了要给我们写信;是这样的,肯定是这样的。”其实这话,都不知道究竟是说给自己,还是说给旁人听的。 顾子骞眼眶红红的,紧紧地抓着座椅的扶手,眼瞧着泪就要滚落下来。三年来,这样安慰的话他们不知道听了多少,可,可真的是这样的吗? “子骞,你难道真的没有办法联系到莫言的本家?”顾子楚又老调重弹,抬头两只眼睛眼神灼灼地看着顾子骞,强压下心头的伤心和难过,深吸口气,“我记得莫言的本家非常的神秘,这么多年同样没有任何人找到过,大哥你说,莫言会不会将妹妹给带回去了?” 顾子齐嘴角微微勾着,“或许吧。”莫言是守护八族之后,这件事情他与顾子骞一直心照不宣,彼此寻找顾瑾汐的时候也都有意无意的朝这个方向寻找。只是可惜的是,守护八族隐匿千年,又岂是他们能够轻易寻到的,三年来,竟然连一点儿头绪都没有,甚至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是不是错了,如果自己当初不阻止二弟和三弟派人去寻找,或许是不是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的结果。 虽然爹娘平日里不说,可是他非常清楚的知道,他们心里的担忧和难过不比他们兄弟三人要少;还有那日益长大的小子安,每每总是追问,姐姐呢!年幼时候的感情,有些时候早已经根深蒂固,顾子安记得自己有个美若天仙的姐姐。 当楚凌阳到来的时候,兄弟三人的面色都非常的难看,俱是低头沉默着;他眉宇微微颦蹙着,面色似乎有些难看,“瑾儿福大命大,必然不会有事的。倒是你们,如果瑾儿知道你们因为她的事情这么伤心难过,怕是她就算回来了也不会安心的。” “楚家主,你说的这些我们何尝不知。可是三年了,整整三年了!”顾子齐那向来温润的脸上都不由自主的染上了浓浓的苦涩;怕是说出去谁都不会相信,在朝堂上雷厉风行的皇长孙竟然也会有这样无可奈何的表情,竟然也会露出这样无力而又无助的模样。 “三年又如何,三十年又如何,我相信瑾儿。”楚凌阳低下头,前世今生,她历经多少的辛酸苦楚才走到今日,他坚信她不会这么轻易的死去,阎王爷都不收他们,还有谁能拿走他们的命?想到这里,他闭上眼深吸口气,“三年,瑾儿的孩子怕是都已经两岁多了吧。” “……”如果她还活着的话。 顾家兄弟三人像是约好了般,谁都没有说话。楚凌阳也并没有丝毫的意外,这三年来,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跟兄弟三人聚一次,当然不仅仅是为了说话,更多的是为了交流彼此的线索;只可惜,三年来,就算他倾尽楚家之力,竟然都寻不到丝毫的端倪,那两个人真的如同从人间蒸发了般。 西楚和夏凉交界的一处深山,山谷中。 谷中。 “嗷,嗷嗷——” 只听到两声虎啸,好似整个山谷都颤了几颤;在那山谷深处的竹楼中,一名身着粗布麻衣的女子从屋内走出来,看到两只半人高的虎儿却没有丝毫的害怕,反而麻利的从它们口中将猎物取下来,轻轻地拍了拍两只虎儿的头,“小黄,小爱,不是告诉你们不用来了吗?” “嗷!”全身黄白相间的虎儿似乎是不满了,头轻轻地蹭了蹭女子的掌心,然后带着几分愠怒般,压低嗓音又轻啸一声。 站在旁边的虎儿却是不满了,朝着那只黄白相间的虎儿拱了拱脑袋,似乎带着几分不满。 女子见状却好似早已经习以为常了般,“好了小爱,你也别凶小黄了。你们两个也真是的,再这样下去,可就真的没有小动物敢来着无忧谷了,我还想捉两只兔儿给小逸练练手呢。” “逸儿还小,你对他也别太苛刻了。”从旁边的主楼走出一名男子,同样的粗布短打,可是却非常的精干,穿在男子身上竟然丝毫不觉得突兀;他看向女子眼底带着淡淡的宠溺,将手中的熟肉放到两只老虎的食盘中,自从发现两只虎儿竟然喜欢吃熟肉之后,这屋里总会备上些煮熟的兽肉;不过大都是它们自个儿猎来的。都道是,畜生无情;可这三年,他亲眼见证了这两只虎儿对他们,亦或者更确切的说是对她的照顾。 不错,这两位身着粗布麻衣的正是三年前从容城离开的顾瑾汐和莫言;在离开的时候,顾瑾汐就打算着回无忧谷研究师父留下的手札,原本以为这些年没有主人,无忧谷早已经破败;就算没有,这么个好去处怕是也早就被那些野兽给霸占了,谁知道整个无忧谷竟然还与他们离开的时候一般,静谧,悠扬,透着淡淡的闲适和恬淡;当莫言看到那两只结伴而来的虎儿时,甚至一度紧张得要命;尤其是那两只虎儿两眼放光地朝着顾瑾汐扑过来的时候;好在顾瑾汐认出了它们这才免了一场恶斗。 顾瑾汐轻轻地摇了摇头,看着那跟在莫言背后,小心翼翼的幼童,面色沉了沉,“站在你师父背后做什么,还不快出来。” “娘!”顾清逸听到这话,方才从莫言背后跑出来扑到顾瑾汐的怀中,扬起那稚嫩的小脸;将脸埋在顾瑾汐的小腹处,轻轻地磨蹭着。 看到自己的儿子,不到三岁却异常的早熟,顾瑾汐的眼眶也有些红红的,不过虽然心疼却仍旧没有松口,“今天早上的早课都做完了?” “……”顾清逸闻言,低下头双手不断的绞着手指。 “小姐,逸儿还小,你对他太严苛了。”莫言抬起头将顾清逸护到身后,“我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修为还不如他呢。逸儿的天资好,学什么都快,就算过两年再启蒙也是来得及的。” 顾瑾汐却是摇了摇头,“莫言,你不用再说了。他的身份注定了他这一生不可能平坦,如果现在都不努力,你觉得以后那些人会给他成长的机会吗?更何况他妹妹的身子……” “可是小姐……”莫言抬起头,薄唇微微嚅了嚅,可是到底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因为顾瑾汐,此刻单手捂着唇咳嗽得上气不接下气,“咳,咳咳……” 陡然,喉头一阵腥甜,却被顾瑾汐给强压下去了。她若无其事的用手帕将污血给拭去,抬起头看着莫言,“你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萱儿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我不盼着他现在能学多少,只盼着在我死前,他能够将那些东西全都记住,往后他妹妹就交给他了。” “小姐!”莫言只觉得自己的鼻头一酸。 “娘您别生气,逸儿这就去做功课,娘,娘!”顾清逸似乎也是被吓到了,双手抱着顾瑾汐的腿,想哭可又想到娘说过他是男子汉的话,瘪着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顾瑾汐蹲下身,轻轻地抚了抚顾清逸的头,“去吧。” 两只虎儿似乎也感受到了此刻气氛的转变,趴在顾瑾汐的身旁不断的呜鸣着,那声音带着悲怆;莫言看着顾瑾汐那越发苍白的面色,想到顾瑾汐那越发孱弱的身子,他眉头紧皱;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谁都想不到,那神照功的媒介顺着孕妇的胎儿落到了龙凤胎中女儿顾清萱的身上,可顾瑾汐却因为生产伤了根本,身子更是一天差过一天;就算他每日在她熟睡的时候用内力帮她蕴养着身子,可是却仍旧没有办法阻止她身子的恶化。 “逸儿和萱儿都快三岁了,小姐您还不打算回去吗?”莫言薄唇微微嚅了嚅,回去找到顾家兄弟,好好调理着,总不至于比现在还差才是。 顾瑾汐低下头,轻轻地笑了笑,迎着朝阳,修长的睫毛微微扇呼着,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站在旁边的莫言顿时只觉得自己看得痴了;低低垂下的眼睑闪烁流华。到无忧谷近三年时光,最初因为顾瑾汐怀着身子,他根本无暇他顾,只想着怎么照顾好她;偏生随着日子越发的大了,顾瑾汐的肚子竟是大得让人觉得可怕,他更是心里战战兢兢,每日都守在顾瑾汐的床边,生怕错过丁点儿让顾瑾汐磕着碰着。只谁曾想,最后让顾瑾汐受伤的却不是旁人,而是……顺着顾瑾汐的视线,看到那清雅的小竹楼中;若非因为这胎是双胎,自家小姐的身子怎么也不至于是现在这番光景;顾瑾汐的身子本来就弱于常人,怀着胎儿又长途跋涉,劳累自是不说,以她的身子却是没有办法供 没有办法供给两个胎儿所需,身子这才一天天的垮了;偏生小小姐生下来又承了神照功的媒介;他原以为自己可以以身代之,到时候寻个僻静清幽处了此残生也罢,总归不白来这世间一遭;只是天不遂人愿;不是他惜命,而是他不能。自家小姐还靠着他每日输送的内力维持着性命,他不舍也不愿,哪怕只是让她再多活上半个时辰,就算要了他的性命他也是愿意的。 被莫言那愣怔的眼神看得心里有些发慌,顾瑾汐抬手轻轻地将额前飘散的碎发别到耳后,脸上的笑意清浅从容一如既往,粉嫩的唇瓣开合,声音清幽就好似这无忧谷的泉水叮咚般,“莫言,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莫不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不管怎么样为了小少爷和小小姐,但凡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小姐您也绝对不能放弃!”莫言的声音幽幽,面带恭谨。 “……”顾瑾汐听了却是低下头,视线挂着顾清逸与顾清萱的房间,眼底带着浓浓的不舍可嘴角却满是苦涩的味道,如果可以她又何尝舍得。那是自己拼了命才生下来的一双孩子。当初生产的时候大出血,她为了不让两个孩子受到影响,所以服用了催产的药物;那药物的药性太烈,她的身子又本就孱弱,这才落下了病根,“我的身子我自己明白,再撑个三五月还是成的。只是这两个孩子自幼在无忧谷长大,若是……若是我真的去了,你就待她们回去找我爹和三位哥哥,就算看在我的面上至少他们也能有个着落。” 至于秦睿,那两个字早已经不是她能够触碰的了。或许上天那样的安排让他忘记是对的,不然以他的性子知道自己若是不在了,怕是…… 看到这样的顾瑾汐,莫言薄唇微微嚅了嚅;知道秦睿是她心中的禁忌也不提及,“前儿小黄不是寻到一颗千年人参,有了它小姐的身子撑个一两年应当不妨事的。” “虚不受补,哪有那么容易。”顾瑾汐轻轻地笑了笑,抬头看了看天色,“时辰不早了,我该去给萱儿下针了。”当初那神照功的媒介就算是她也受了不小的折磨,更遑论顾清萱不过是不到三岁的孩童;两只虎儿瞧着顾瑾汐动了,自然也紧随其后。 莫言神情莫测地看着顾瑾汐的背影,深吸口气迈脚朝着顾清逸所在的房间走去。 “师父!”看到莫言,顾清逸立刻放下手中的医书欢快地扑过来,这些医书对于他来说到底还是太晦涩了些,所以比起看书他更喜欢跟着莫言习武。 “逸儿乖!”莫言抬手轻轻地揉了揉顾清逸的头,视线落在那书案背后整整三面墙的竹简书卷,眼底带着浓浓的担忧,不过很快就转为了坚定,“上次师父跟你说的话,可还记得?” 顾清逸自来早慧懂事得很,对莫言说的话更是奉为圣旨般,只是到底年纪小对于很多事情都不理解,抬起头带着婴儿肥的小脸上带着不解,“师父,为什么娘说她的时间不多了?是不是逸儿不听话,所以娘要走了?” “傻孩子,你娘那么心疼你们怎么舍得离开。”听到顾清逸那稚嫩的话语,莫言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好似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般,眉头都皱紧了,双唇轻抿,“只要能找到上次师父跟你说的那个药方,你娘就不会离开你们了。” 顾清逸闻言,两眼顿时放光,“师父,此话当真?” “师父什么时候骗过你?”莫言抬手轻轻地揉了揉顾清逸的头顶。 得到莫言的保证,顾清逸这才期期艾艾的从一个隐蔽的角落处珍而重之的将一个竹简交给莫言;原本心里空落落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莫言看到那方子顿时就眼前一亮,不过看到那上面要求的药材,顿时嘴角又泛起了苦涩,千年玉莲子,万年金中水。这两样东西,如果是换了别人怕是听都没有听过,他也不过是因为守护八族的身份所以知道些端倪。千年玉莲子,万年金中水,这两样东西说的都是那玉雪山殿最古老的那株雪莲被称为金莲子,算算到如今千万年大抵也是有了。传闻,玉雪山所有的雪莲子都从它繁衍而来;所有的人都只当那是个传闻,可莫言却知道这玉雪山中的确是有一株金莲子,不仅难得,更是因为它身边守护着玉雪山的圣兽雪狼王;那可不是一只狼王这么简单,雪狼本就骁勇善战,更何况,想要拿到金莲子要面对的是整个雪狼族。 “师父,难道是这方子有什么问题?”年幼的顾清逸自然不知莫言心中的酸楚,只是脸上带着浓浓的不解,声音稚嫩。 莫言轻轻地摇了摇头,将方子揣入衣袖,蹲下身轻轻地抚着顾清逸那与顾瑾汐有三分相似的容颜,脸上带着浓浓的心疼和不解,“师父要离开一段时间,你要听你娘的话,好好做功课,等师父回来给你带好玩的东西,好不好?”不管怎么样,他绝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小姐离开,哪怕是刀山火海,只要能够将自家小姐救回来他也是要去闯上一闯的。 “师父你不是前儿才出过谷吗?”自从顾清逸记事以来,每隔两个月莫言总是要出谷一趟的,他们吃穿住行除了无忧谷土生土长的都需要靠莫言出去采买;好在莫言的功夫不错,又有意避开众人,这么多年来竟是从未被人发现端倪。 “嗯,上次有些东西忘记买了。”莫言垂下眼睑,掩去自己眼底的担忧,心里满是坚定。 日暮西斜,整个无忧谷风景独好。用罢 独好。用罢晚膳,两只虎儿被顾瑾汐强硬的要求离开,只能一步三回头的,虽然知道它们就算离开也不会走得太远,但顾瑾汐仍旧硬起心肠;磨去了野性,待有朝一日她不在了,它们如何能够在这样的深山老林里面生存? 隔天,当顾瑾汐醒来的时候,莫言早已经离开;她虽然有些好奇不过却并没有说什么,这些年莫言总是时不时的就要离开些时日的,让他陪着自己在无忧谷待了这么久已经是愧疚,她又如何好干涉他的私人生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莫言的离开总归让她觉得有些不安。 “你师父有没有说几时回来?”顾瑾汐低下头,难得的闻言软玉让顾清逸只觉得受宠若惊;不过年纪小小的顾清逸却早已经不是顾瑾汐能够糊弄得了的,他低下头轻轻地摇了摇头;两只手在胸前不断的绞着;顾瑾汐见状,知道这孩子怕是没说实话,不过也不逼他,莫言素来是极有分寸的;想到这里,听到旁边小床上传来的嘤嘤痛呼,她眉头紧皱,感激拿起银针,朝着顾清逸道,“快去将厨房的药端来。” 顾清逸也知道这个只比自己晚出生不到一刻钟的妹妹自来身子极差,每天娘都要在妹妹的身上扎满银针,妹妹才能稍微好受些;听到顾瑾汐的话,甚至不敢停留,直接朝着厨房跑去。 无忧谷仍旧是那个无忧谷,并没有因为莫言的离开而有所不同;只是每日傍晚,顾瑾汐都坐在竹楼前的空地上痴痴的望着谷口的方向发呆;相依为命三年,人都是有感情的,她也早已经将莫言当做亲人般。以往,莫言离开虽然同样神秘,但她却没有一次有现在这样的感觉,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可是偏偏她又什么都做不了;凭自己如今这残破的身子怕是连无忧谷都走不出去;如果自己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那这两个孩子…… “嗷,嗷嗷——” 两只虎儿像是报道般每天这个时辰都会准时出现,顾瑾汐也拿它们没有办法;只是不知道是不水连它们都感受到了顾瑾汐的担忧,粗糙的舌头轻轻地舔舐顾瑾汐的手,似乎是在安慰般。 华灯初上,繁华依旧。凉都的深宅大院中。 身着漆黑劲装,浑身散发着慑人凉意的男子抬起头,眼神带着十足的清冷,就连出口的话都好似千年寒冰般,“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吗?” “属下无能!”面带疲累同样身着劲装手执佩剑的男子单膝跪地。 “……”黑衣劲装男子闻言,手狠狠地拍在桌子上,紧接着是木头落在青石地板上发出的清脆哐当声;他两只黑色的眸子瞪圆了,素来没有表情的脸上也带着十足的凄冷,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不满和愠怒,“夏凉容城呢?顾家那边也还是没有消息?” 杨帆飞快地抬起头看了自家主子爷一眼,然后低下头,“没有!”楚凌阳倾尽整个楚家之力都未曾有半点消息更何况是他们;自从三年前顾小姐失踪的消息传来,自家主子爷就好像变了个人一般;原本对安太妃态度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过短短半年安太妃所有明里暗里的势力被连根拔起,人被囚禁在荣恩阁,也大抵是废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可能真的是母子天性自家爷并没有要安太妃的命;不过想到如今安太妃的情况,真真是活着还不如死了。 “没有吗?”坐在桌案背后的黑色劲装男子满脸颓然,面无表情的脸骤然痛苦得皱到一起,眼底带着浓浓的苦涩;他紧紧地抓着座椅的扶手,是惩罚吗?如果真的是惩罚,三年一千余日日夜夜的痛苦煎熬,是不是也该够了? 杨帆心疼地看着自家主子爷,“正所谓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顾小姐为人聪颖,想必定然不会出什么大事的。”当然,当初那个叫做莫言的人跟顾瑾汐一起失踪的事情自然是瞒不过自家主子爷的,不过他却聪明的并不提及。 “继续找下去,本王就不信,她真的能上天入地了不成!”秦睿两只眼睛泛着浓浓的精芒。 “……”三年来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听到这样的话,杨帆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属下明白。不过王爷,昨儿早朝宰相又提及您娶妃的事情;如今满朝重臣都盯着您的正妃之位,皇上托人传话过来,他已经快压不住了。”毕竟自家主子爷都二十又四,换做其他男子怕是早就已经妻妾成群,儿女满堂;可他家主子爷到得如今除了当初那次意外却根本连女人的身都没近过;如果顾小姐真的还在,为什么要躲着?难道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对啊,当初自己不是已经将代表他们西楚摄政王妃的金印都让莫雨带去了吗?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其他的变故不成? 不得不说杨帆能够跟在秦睿身边鞍前马后这么多年除了对秦睿忠心耿耿之外,脑子也是非常好使的。当初顾瑾汐之所以选择离开,虽然最主要的是想要去寻找药尘留下的手札中是不是有汨罗香的解药,秦睿对她来说,是她认定的男人;彼时,她并不知道秦睿所谓的忘记不过是伪装出来麻痹对手的表象;不过后来,汨罗香的解药还没有寻到,她肚子里面的孩子却出了问题。原本她是打算生下孩子之后就回夏凉的,可是因为顾清萱的情况再加上她自己的身子的确不适合长途跋涉,所以就耽误了下来。渐渐的,她的身子越发的不好,根本没有几年的活头了,想着与其这样回去到时候生死相 时候生死相隔,不如就这样吧。 感受到自家主子爷身上越发冷厉的气势,杨帆双唇微微嚅动,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深吸口气,“其实爷您也别太担心了;当初荣恩阁的那位不是在顾小姐身上下过蛊,虽然隔得远了母蛊感觉不到子蛊的方位,但若是子蛊死了,母蛊定然不会没有反应的。”神照功的媒介,说白了就是另一种特殊的蛊虫。 “若非本王一直寻不到解除蛊毒的办法,哼!”秦睿两只眼睛半眯着,一股浓浓的煞气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她既然那么喜欢蛊虫就多弄些虫子给她!” 杨帆闻言,想到每日送到荣恩阁的那些经过特制的食物,顿时只觉得恶心至极;不过在秦睿面前好歹是忍下来了点点头,“是,属下明白。” “让下面的人继续查!”秦睿闭上眼深吸口气,抬手轻轻地揉了揉太阳穴;视线落在桌案上那张刚绘成不久的人物肖像上;仍旧是那副清灵绝美却透着几分稚嫩的容颜,肌肤赛雪,唇似点朱,古灵精怪的眸子含嗔带怒,嘴角微微勾着;一只手攀上刚级肩膀的桃枝,落英缤纷间巧笑嫣然;手轻轻的抚着那画,那眉眼,闭上眼胸口阵阵撕扯着般的疼痛,丫头,丫头,你究竟在哪儿?从来都面色冷硬的秦睿竟是红了眼眶,如果仔细看去,隐隐还能发现他眼底的点点流光。 “是!”杨帆低下头沉沉地吐出口浊气,心里也是带着浓浓的感慨;也不知道那顾家小姐究竟是躲到了哪里;想到这三年来的情况,他家主子爷、夏凉楚家、顾家,都快将整个天下都给翻过来了,可是偏偏连那个人的一根头发丝儿都没有找到;甚至有时候他都在怀疑,顾瑾汐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在这世上出现过;如果真的是个大活人,又怎么可能在他们多方势力的寻找下不露端倪的;当然心里的这种想法他并不敢诉诸于口,只低下头,“如果爷没有其他吩咐,那属下就先告退了。” “慢着!”秦睿脑子同样转得飞快,嘴角微微勾着,“吩咐下去将太妃娘娘的午膳准备好了,本王亲自给她送去!”的确距离远了母蛊虽然感受不到子蛊的位置,但却能够感受到子蛊的情况;若非如此,他又凭什么如此坚定的相信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儿还安然的活在这个世上的某个角落。 杨帆听了赶紧应声道,“是,属下立刻去办!” 荣恩阁。 虽然已经是春末夏初,正是万花争艳斗艳时;可这里却早已经不复往日繁华;甚至站在门前都不会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杂草丛生,隐隐约约能看出一条小路直通屋内;阳光明媚可这里的地却仍旧湿润异常夹杂着一股难闻的泥腥味;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屋内传来的咆哮和痛呼声。 “砰——” 杨帆提着食盒上前,根本不带丝毫恭谨,直接踢开房门。 明媚灿烂的阳光顺着大开的房门射入房间,这才看清楚屋内的全貌。屋内的摆设仍旧极尽奢华,红漆楠木的软榻,座椅;古朴大气的博古架上摆放着的古董玉雕,甚至连窗纱都是最难得的彩织云锦,只或许是因为久未见阳光,屋子里透着股难为的霉味,还有那不容忽视的血腥气息。 “滚,谁让你来的,滚!”陡然,屋内传来一声沙哑的厉喝,带着股狠戾的味道。 顺着声源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名女子被绑缚在十字架上,一头乌白的发丝散乱着;或许是因为沾染了血液凝成了一股一股的,女子身上的白衣也早已经被鲜血浸染得早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似乎是因为很久没有见到阳光,此刻两只眼睛半眯着,看到站在大门口的秦睿,眼底似乎带着几分不敢置信,不过很快就化作了浓浓的恨! “本王的地方,本王想来就来!”秦睿脸上仍旧没有任何表情,动作优雅,神色慵懒的坐在软榻上凝着那被绑在十字架的女子,不,亦或者说老妪更为合适。 那老妪猛的抬起头,两只眼睛瞪圆了,就这么怔怔地看着秦睿,不断的用力,挣脱着束缚身子的铁链好似野兽般咆哮着,“秦睿你这个畜生,畜生!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啊,杀了我啊,哈,哈哈……” “想死?”秦睿抬起头两只眼睛古井无波地看着那老妪,嘴角斜勾带着几分嘲讽又带着几分不屑,“没那么容易!时辰不早想必太妃娘娘也饿了,杨帆,服侍太妃娘娘用膳!” 被绑缚在十字架上的老妪好似听到什么让人极度恐惧的事情般,两只眼睛都瞪圆了,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秦睿,你这个畜生,你放开我,我不吃,我不吃!”不错,被绑在十字架上的老妪正是曾经不可一世的安太妃!只是秦睿却并没有那么多耐心,朝杨帆使了个眼色。 “太妃娘娘,我家王爷体贴你特地给你备了不少好吃的,您尝尝吧。”杨帆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是那语气却根本不带丝毫的恭谨,说出来的话更是让人只觉得恶心,“娘娘您看,这可是您最爱吃的蚯蚓拌蚂蚱,还有这绿色的虫浆,五香的毒蝎……” “呕!拿走,拿走!”安太妃听到这话,原本就苍白的面色更是难看到了极致。 “娘娘这可不成,王爷吩咐务必让您吃完的。”三年来这样的情况每天都在发生,最初看到那些“别具一格”的菜色,杨帆还恶心了好久,不过久而久之就习惯了;直接用筷子挑起一条成人手指头模样的青色虫子喂 青色虫子喂到安太妃的唇边,也不管安太妃直接就给塞了进去,“娘娘,您可得快些吃,不然待会儿王爷如果觉着您吃的不好,再让厨房那边备上几份!” “你……”安太妃两只眼睛都瞪圆了,看着坐在对面神色慵懒状似无意的秦睿,早已经不知道心里究竟是什么想法,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秦睿丝毫不怀疑自己早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只可惜,秦睿在乎吗?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疼宠的人儿不知所踪,他的心也早已经不知道丢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 突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安太妃突然就笑了起来,“哈,哈哈……秦睿,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杀了我啊!杀了我啊!” “想死?没那么容易!”秦睿仍旧是那句话,双手捧着茶杯小口小口的饮着茶水,只是低垂的眼睑下方却是带着浓浓的阴影。 “哈,哈哈!秦睿,你不敢杀我,你这个胆小鬼!”安太妃抬起头那张脸早已经没有了多年前的艳丽,两只眼睛泛着恶狠狠的光芒,笑得异常的癫狂,“秦睿,杀了我,你敢吗?你敢吗?哈,哈哈,你敢吗,你敢吗?” 秦睿捧着茶杯喝茶的动作顿时怔了下,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他淡淡地抿了口茶,甚至连头都没有抬,“弑母不祥,我不会杀了你的。” “哼,弑母不祥!你这个畜生也知道什么叫做弑母不祥吗?你是不敢,不敢,哈,哈哈!我告诉你,你最好放开我,对本夫人恭恭谨谨的,不然,本夫人要了顾瑾汐的命!”安太妃两只眼睛泛着浓浓的厉色;当初顾瑾汐失踪的消息并未传开她就被秦睿给囚禁起来,手上明里暗里的势力都被连根拔起,这些年外面的情况她自然是不知道的。 “太妃娘娘,您还是安心用膳吧!”听到这话,杨帆顿时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上;直接端着盘子逼迫到安太妃的唇边,那些个虫子、蝎子、蚯蚓、蚂蚱更是不管安太妃愿不愿意直接往她的嘴里塞过去。 “噗,噗——”安太妃怎么肯吃,只是不敢她怎么执拗怎么不肯,现在的她又岂是杨帆的对手;被迫着仍旧是吞了不少,她双眸通红,整个人近乎癫狂般,视线落在杨帆的身上,又看了看秦睿,“想知道顾瑾汐的情况?哈,哈哈,秦睿你也是个可怜人吧,被自己的下属耍得团团转!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杀了我,顾瑾汐也快来给我陪葬了!” “嗡——” 安太妃话音未落,顿时只觉得自己的脖子被钳制住了,她被迫抬起头,两只眼睛都瞪圆了,看着近在咫尺的秦睿,她却是犟着脖子,脸上带着浓浓快慰的神色。 “你什么意思?”秦睿两只眼睛半眯着,语气虽然不急不缓,不过了解他的人都能够从他的动作和表情上看出点迫切的味道。正所谓知子莫若母,安太妃虽然从来都只是将秦睿当成是个棋子,可到底是从自己的肚子里掉下来的肉,又怎么会不了解;她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什么意思?哈,哈哈,放了本夫人,本夫人就告诉你,如何?” “你做梦!”秦睿钳制着安太妃脖颈的手力道陡然加大,两只眼睛半眯着,“说!” 安太妃就这么闭着嘴,就算已经被秦睿掐住了咽喉,已经无法呼吸了,可是她却仍旧没有半分妥协的味道。被关在荣恩阁不见天日,甚至她都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没有男子阳气润养的身子更是早已经垂垂老矣,可是她脑子还在;当初自己算计蘅芜苑顾家离开,再加上现在的情况,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顾瑾汐根本没有回来,不,不仅仅是没有回来;想到自己很久之前感受到的那股力量,她顿时只觉得自己的身子怔了下,然后笑得眉眼弯弯的,看着秦睿,竟是带着几分可怜,几分同情,几分怜悯,“哈,哈哈,秦睿啊秦睿,如果我是顾瑾汐,我也一定不会原谅你!” “说!”秦睿掐着安太妃的脖颈,两只眼睛瞪圆了。 “你,你……”因为憋气太久,安太妃顿时两只眼睛都开始泛白,不断的挣扎着,视线落在站在旁边神色未明的杨帆身上,眼底顿时闪过一抹精芒,她异常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好,我说!” “哼!”秦睿两只眼睛半眯着,狠狠地刷开安太妃,立在旁边,衣服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告诉你,顾瑾汐体内的神照功子蛊,早就已经不在了。”安太妃两只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秦睿,根本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你说什么?”听到这话,秦睿周身气势陡然变的冷若寒冰,就这么怔怔地瞪着安太妃,周身的气势变的异常的可怕。站在旁边的杨帆听了,赶紧开口安抚道,“王爷,您别上当了,顾小姐定然会没事的。” 安太妃嘴角微微勾着,因为身子无力,整个人就这么静静地被吊在十字架上,可脸上的表情却是异常的自傲,带着几分浓浓的得意,“本夫人可没骗你,那子蛊,的确是已经不在顾瑾汐的身上了。” “你再说一遍!”秦睿整个人周围都被煞气围绕着,抬手紧紧地钳制着安太妃的脖颈,似乎是她再说一遍就立刻能将她的脖子给拧断了。站在旁边的杨帆却是不知道究竟该说什么。 安太妃看到秦睿这模样,笑得越发的癫狂了,“哈,哈哈!秦睿啊秦睿,你也有今天!” “……”秦睿钳制着安太妃脖颈的手却是根本没有放开, 没有放开,甚至更是微微用力。 “啧啧,本夫人可俩的孩儿,连自己有了孩子都不知道吗?”安太妃素来惯会察言观色,若非如此,当初她也不会在帝王尚未作出决定的时候,主动提出前往云禛山休养。光是看着杨帆那着急上火的模样她就知道,这杨帆定然是没有将顾瑾汐怀孕的消息告诉秦睿的;如果不是今儿偶然想起,怕是连她都忽略了,当初神照功的一个子蛊陡然力量加强,的确,古籍中是有提到的,一旦子蛊的宿主生子,子蛊便会吸尽宿主精气然后自动与胎儿想合。弱肉强食,子蛊虽然并没有自主的意识,但趋利避害,却是能够本能的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环境;算算时间,那顾瑾汐怕是早就成为一抔黄土了;想到这里,想到那坏了自己一次又一次好事的顾瑾汐竟然死在自己的前面,她脸上的笑再也压抑不住,笑得那样的癫狂带着浓浓的得意。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秦睿的身子顿时僵硬了下,不过很快,他双眼微微眯着,凝着安太妃,钳制着她的脖颈,“说清楚点儿,不然,哼!” “说清楚又如何,不说清楚又如何?那子蛊吸干母体精气自动进入胎儿体内,哈,哈哈……怕是孩子出生之时,就是他母亲的忌日!”安太妃感受到秦睿的身子有着刹那的失力,顿时只觉得整个人心情都好了,“算算时间,那顾瑾汐怕是早就已经死了,死了!哈,哈哈……” “她死了,你也得死!”秦睿掐着安太妃脖颈的手力道越来越大,越来越用力。 在因为窒息失去意识之前,安太妃猛然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精芒,“秦睿,难道你不想要你儿子的命了吗?哼,子蛊进入胎儿体内,如果本夫人体内的母蛊死了,他同样会死!” “你说的话,本王一个字都不信!”秦睿狠狠地一甩手,安太妃站不住整个人被摔到十字架上却因为那钳制着自己的铁链,到底没有受到多少损伤,“太妃娘娘今儿用力太多,吩咐厨房,多准备几道可口的菜色,记得无比让太妃娘娘一点儿不剩的吃下去!” 杨帆顿时只觉得自己的身子狠狠地颤了颤,“是!” “秦睿,你这个畜生,你活该;哈,哈哈……活该你这辈子注定不得所爱,你活该,活该!”安太妃看到秦睿离开的背影,咒骂声却是根本就不停。 从荣恩阁回来。 看到坐在桌案背后低着头眼睑低垂的秦睿,杨帆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想到安太妃说的话,如果是真的,那他真的不敢想象;双唇微微嚅动,想说点儿什么可是嗓子眼儿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她说的是真的?”秦睿身上带着几分颓然,说出的话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爷,顾小姐医术非凡,不一定会……”杨帆闻言赶紧抬起头,可话未说完,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又飞快地低下头,紧紧地抿着双唇却是什么话都没有再说。 “为什么不告诉本王?”秦睿的语气透着激动却带着浓浓的煞气。 “……”感受到那铺天盖地而来的凌厉气势,杨帆只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噎住自己的咽喉他甚至都已经觉得不能呼吸了;秦睿的内力何其深厚,现在更是毫无保留的散发出来的气势,就算是杨帆也只能堪堪顶住;可是却再也没有任何力气开口。 “为什么不告诉本王?”秦睿却根本没有察觉到,心里所有的气愤,怒火,愧疚,自责全都浮上心头,两只眼睛里泛着浓浓的血色,连带着周身的气势也骤然加强。 “噗——”杨帆再也顶不住,整个人双膝跪地,嘴角也有着一线猩红;可是他却没有求饶,心里却是带着浓浓的苦涩,当初因为不知道自家王爷的情况所以对顾瑾汐的事情并不敢提起;至于后来,因为寻找顾瑾汐的缘故,有些事情,他渐渐的也不敢开口,直到现在。如果顾小姐真的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而丧命,那这条命,就还给她吧。当初,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误会,她与自家王爷之间也不至于会蹉跎那么久,是他杨帆欠她的。 “砰——”就在杨帆已经抵抗不住,整个人都险些匍匐在地的时候,原本紧闭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了,却是薛海,看到屋内的场景,两只眼睛都瞪圆了,“王爷,您冷静点儿!” 可秦睿此刻根本什么都听不到了。 “顾小姐是早已经诞下了孩子不假,可楚家、顾家的人都没有放弃,难道王爷您就要先放弃了吗?小主子体内的蛊毒未解,顾小姐一定不会忍心撒手人寰的。”薛海赶紧上前一步搀扶着杨帆,甚至不管自己喉头泛起的腥甜。 秦睿听到这话,意识才稍微回笼,嗓子早已经不复先前的清明,眉头都皱紧了。 “王爷!”薛海将杨帆搀扶到一处,赶紧上前搀扶着秦睿,“王爷您没事吧?” 杨帆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嘴角微微勾着,带着浓浓苦涩的味道。 “立刻备马,本王要亲自去夏凉。”这么久了连顾瑾汐丁点儿消息都寻不着,他再也坐不住了;夏凉有顾家的人,以那丫头的性格,定然不会放任顾家的人不管的。 “是!”薛海什么都不敢再说,这么几年他们都看得清清楚楚的,自家王爷对顾小姐的感情。 只是秦睿到底还没有来得及出行,就收到了下面传来的消息;当初与顾瑾汐一同失踪 汐一同失踪的莫言疑是出现在了玉雪山巅;秦睿当即拍板,改道玉雪山,虽然杨帆一直刻意避开这个事实,但他早就知道的。与此同时,远在万里之遥夏凉的楚家和顾家都同时收到了消息。 “玉雪山巅?莫言去那儿做什么?”顾子楚双眼半眯着,眼底带着浓浓的疑惑和不解,转头看向顾子齐和顾子骞,“难道他竟是将妹妹藏在那冰天雪地的地方?” “不可能!”话音刚落,顾子骞直接开口反驳道。他一双狐狸眼微微眯着,语气却是非常的肯定,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莫言对顾瑾汐的感情,当初他们离开的时候妹妹身怀有孕,以莫言的性格定然不会将妹妹带到那冰天雪地荒无人烟的地方。 顾子齐也低下头略微忖度,“玉雪山巅太远太冷,的确不太可能。不过,莫言为什么会去那个地方?” “传闻玉雪山巅,雪狼族地深处,有一株生长了万年的金莲;其莲子还有花瓣上凝聚的金露都有着起死回生的功效。”坐在旁边面色难看的楚凌阳缓缓道来。 “你说什么?楚家主,你的意思是……”顾子楚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两只眼睛都瞪圆了就这么看着楚凌阳,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 “可能是为了旁人也未可知。”楚凌阳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清浅,“瑾儿的身子虽然虚弱,但当初我曾经寻回一颗玉雪莲子,有它在瑾儿的身子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听到楚凌阳这么说,顾子楚总共算是大松了口气,可是坐在旁边的顾子齐和顾子骞却是不约而同地低着头。他们可不是顾子楚一根筋,这天底下能够让莫言为之冒险连性命都不要的人,除了顾瑾汐他们根本不做他想。这次,莫言会冒险前往玉雪山巅,根本就是九死一生,说不是顾瑾汐出事了,他们都是不会相信的。 “子楚,你留下协助父亲整顿士兵,子骞立刻召集人手,我们即刻前往玉雪山。”顾子齐并没有将心中的猜测说出来,而是直接开口。 “不,子骞留下,我去!”虽然想得并没有自己的哥哥和弟弟深入,但直觉告诉他,能够让自己的大哥这样急切,事情定然不会简单的;很有可能,就是关于妹妹的。 “玉雪山巅乃是雪狼族地,他这样只身进入,怕是早就已经尸骨无存了。”楚凌阳并没有说谎,毕竟他曾经见识过的;只是一两只散落的雪狼都让他应付无暇,险些丧命,更何况那金莲乃是雪狼王亲自守护,长在雪狼族地深处的。 “哪怕只有万一的机会,我也不会放过的。”顾子齐低下头,双唇微微嚅动着,语气却是非常的肯定。 “不,大哥。你是皇长孙,这夏凉国的重担迟早要落到你的身上;这次的玉雪山之行,就让我跟二哥去吧。”顾子骞低下头语气沉沉,一字一句;不过面上却是非常的坚定。 “不行!”顾子齐双眸微微眯着,低下头。 “大!哥!”顾子骞的语气同样非常的坚定。 楚凌阳视线在屋子里逡巡一圈,扫过顾家三兄弟然后低下头,嘴角微微勾着,“消息是昨儿传回来的,就算以我们楚家暗子的速度,算算时间,距离莫言进入玉雪山已经七日有余,就算我们快马加鞭的赶过去也未必能够见到他。雪狼族地,玉雪山巅啊,就算他能活着回来,怕是也……”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彼此都心知肚明。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怕是莫言早就已经尸骨无存了;就算侥幸活了下来,可这个侥幸的几率实在是太小太小了。 “还是那句话,哪怕只有万一的机会,我也绝对不会放过的。”顾子齐的语气非常的坚定,“我们轻装简行,快马加鞭,赶到玉雪山上最多五日。”不管能不能找到莫言,最起码找了近三年,这是他们唯一的线索;错过了这次就真的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而他从来都想到就去做了,绝不给以后自己后悔的机会。 楚凌阳垂下眼睑,眸色闪了闪,“难道你就不想想你爹,还有若是瑾儿知道你以身犯险……” “就算小妹知道又如何?哼!”顾子齐面色非常的难看,竟然三年来音讯全无,若是被自己寻到定是要好好教训一番的;看她敢不敢再这样一消失就是多年。 “……”楚凌阳双唇微微嚅了嚅,他比谁都要了解顾瑾汐,也知道前世的那些恩怨纠葛;如果让她知道顾家三兄弟竟然因为她以身赴险;如果他们三个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怕是她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的。想到这里,他低下头,眉头紧皱,似乎是带着几分思索的味道,“难道你真的就不再考虑考虑?” “没什么好考虑的,事情宜早不宜迟,三弟你去安排准备一下,至于容城的事情,二弟就交给你了!”顾子齐视线落在顾子楚的身上。 “大哥……”顾子楚的态度带着几分懊恼,凭什么他们能够去找妹妹自己却不能。 顾子骞却是低下头眸色稍微闪了闪,以自家二哥的性格就算他们将他撇下了他也未必能安分的呆在容城;想着,他眉头皱紧了,刚想开口说点儿什么,却被楚凌阳给打断了,“消息传来只是疑是莫言的人出现,并不十分确定。不如先由我楚家的人去打探,如果真的确定到时候再飞鸽传信给三位如何?毕竟,你们的身份非比寻常,如果倾巢出动怕是不成的。” “……”顾家兄弟三人听到这里都 听到这里都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的确,因为顾淮认祖归宗他们的身份也闲的非常的尊贵但又有些特别,那些明里暗里不知道多少人、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怕都是在旁人的眼皮子底下。 楚凌阳见状低下头,再次扔出一句话,“你们别忘了,夏凉国的瑾汐公主身子羸弱,可是常年深居琳琅阁养病呢!”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年他们只能在暗地里寻人不敢明目张胆的原因所在。倒不是他们害怕闲言碎语,只是却不愿污了宝贝妹妹的名声。 “那我跟你一起。”顾子骞想也不想的开口,不等顾子齐和顾子楚反驳,又借着开口道,“如今天底下谁不知道我是蘅芜商会之主,容城上上下下的人也都是明白的,我以要出门巡视为由,想必那些人也不会说什么。” “……好吧!”顾子齐眉头皱紧了,两只眼睛眼神灼灼地看着顾子骞,沉沉地叹了口气。 当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完毕,楚凌阳带着明书和明楼、顾子骞领着莫雨,一行人轻装简行快马加鞭,朝着玉雪山的方向,披星戴月的赶路。只是,到底人算不如天算,当他们到达玉雪山脚与村民打听的时候却是从他们口中知晓,三天前的确有个杀神从玉雪山中出来,不知道带着什么东西,全身是血,可他们却根本不敢靠近。楚凌阳和顾子骞两人再想追问,可那些村民却是讳莫如深。 “顾三少,这件事情你怎么看?”坐在玉雪山脚下的一个简易茶棚休息,楚凌阳低下头眼睑低垂,一抹厉芒飞快地一闪而逝,毕竟莫言曾经在顾子骞的手底下呆了那么多年,想必顾子骞对莫言的了解也是更深的。 “如果那个人真的有深入到雪狼族地深处的本事,那怕是……”顾子骞低下头,眉头皱紧了,以他对莫言的了解,虽然他的身份特殊;内力修为比起自己和莫雨都稍微强上一分,但也绝对达不到能够从雪狼族地深处全身而退的地步。 后面的话不用再说,彼此都心知肚明。 楚凌阳也有些疑虑,楚家同样身为当年的守护八族之后,他自然明白莫言八族后人的身份,但就算是八族后人也断是没有这样的本事;那……难道是他们收到的消息是错的?楚家打探消息这么多年,可是从来没有出过半分差错。 “家主,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明书的面色似乎有些难看,低下头,语气凝重;不着痕迹的与明楼四目相对,然后又很快低下头,心中都已经有了计较。 楚凌阳低下头,抬头望着那高耸如云散发着浓浓寒气的雪山,就算他们有内力护体此刻也不由得觉得寒冷;那些常年生活在玉雪山脚下的村民更是一年四季都身着动物皮毛做成的皮草;似乎是想到什么,他沉沉地吐出口浊气。 “传令蘅芜商会各处,密切注意此人。一旦打探到行踪,本少爷重重有赏。”顾子骞听到这里,手上捏着的粗瓷茶碗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吐出来的话却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他就不相信,这个人从玉雪山雪狼族地出来想必早已经是身受重伤,不可能不留下丁点儿端倪的。如果那个人不是莫言也就罢了,如果真的是,他可不想错过这唯一能够找到妹妹的机会。 “明书你也立刻传本家主命令,查!”楚凌阳同样声音铿锵。 事实证明,他们的确是对的。合蘅芜商会与楚家之力,很快就查到了莫言的行踪,一行五人也很快就朝着莫言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从玉雪山出来早已经是身受重伤的莫言,就算觉察到了身后的那些尾巴,可是他却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清理。就算他动用了家族秘法,顺利的从雪狼族地拿到了金莲,可是却仍旧不免惊动了雪狼王,最后那场大战,若非因为雪狼王的妻子正处在生产期,身子虚弱,怕是他也没这么容易逃脱。他必须趁着自己还有一口气在,立刻回到无忧谷,算算时间,他已经离开了一个月有余了。 微风轻抚,青山如云;白云悠悠,瑶草低回。 无忧谷中,坐在小竹楼前的空地上,两只虎儿懒散地趴在顾瑾汐的身边一左一右,虎眸半眯,神情非常的惬意,顾瑾汐腿上捧着个笸箩,里面搭着件瞧着明显非常小的衣衫一针一线的缝着,只是眉头却始终紧紧地皱起;莫言这次离开格外的久,她有些担心。 “啊——” 突然,手中的针刺入手指,血珠儿顺着指尖滑落下来;顾瑾汐顿时只觉得倒抽了口凉气;看着自己那险些被戳成了蚂蜂窝的左手食指,沉沉地叹了口气将箩筐放到石桌上,不知道为什么,她这心里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七上八下的,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般。 “嗷!”突然,原本神色悠闲的虎儿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刺激般,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朝着谷口的方向,厉吼一声。 顾瑾汐根本没有防备,被这样的虎啸给吓得,猛的抬手捂着自己的心脏处;顺着两只虎儿的视线望过去,可是却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现,不禁有些嗔怪地看向两只虎儿,“小黄,小爱,你们这是做什么?” “吼——” 谁知原本在顾瑾汐面前非常乖顺的两只虎儿却一反常态,虎眸恶狠狠地瞪着谷口的方向,一副随时都准备进入战斗的防备姿态,立在顾瑾汐的前面,竟是若有似无的将顾瑾汐护在身后。顾瑾汐见状,不由得眉宇微微 得眉宇微微颦蹙着,难道是有人找来了?可这无忧谷的谷口有师父当年合奇门术数布置的阵法,如果不知到破阵之法根本不可能进来的,突然她像是想到什么,顿时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她猛的朝前走了两步,难道,是莫言回来了? 可两只虎儿对莫言可是熟悉得很,要知道它们这些年在无忧谷的吃食可全都是莫言准备的,如果来人真的是莫言,它们不该是这样的姿态的。 “吼!”小黄再次朝着谷口的方向厉喝一声。 合着黄昏的余晖,顾瑾汐隐隐约约的能够看到那跌跌撞撞的朝着竹楼奔来的人影儿;她的心不由得紧紧地悬了起来,如果真的有人寻来,以她手无缚鸡之力根本保不住两个孩子;小黄和小爱虽然是成年猛虎,可哪里是那些武林高手的对手;她面色顿时变得苍白,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上。 似乎是感觉到了顾瑾汐的害怕,小爱那硕大的脑袋轻轻地蹭了蹭顾瑾汐的腿弯儿,似乎带着几分安慰的味道;小黄则是一马当先的站在顾瑾汐的身前。 随着那个人影越来越近,浓烈的血腥气息迎面扑来,顾瑾汐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尖叫出声的时候却是从那来人散乱的头发下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吼!”小黄仍旧是一副攻击的姿态,眼看着那人越来越近,它也越发的狂躁,尖利的牙,锋利的爪;在夕阳的余晖中熠熠发光。 可顾瑾汐却是再也顾不得其他,上前一步直接托住莫言那摇摇欲坠的身子,看着他浑身是血的模样,眼眶通红,“莫言,莫言,你……” “小姐。”莫言整个人本就是强撑着,此刻看到顾瑾汐顿时整个人松懈下来竟是直接就晕了过去。 “莫言,莫言!”顾瑾汐顿时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慌了,一直以来都是莫言在照顾他们母子;虽然她知道,莫言所求的,想要的,是自己这辈子都无法给与的;她这辈子为数不多的感情都已经给了那个浑身都散发着清冷的人;想必莫言自己也是知道的,所以他从来都不说,从来都是默默的。 小黄和小爱似乎也从莫言那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浓的血腥气息中寻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顿时偃旗息鼓下来。 小竹楼中,顾清逸听到自家那从来都是波澜不惊的娘竟然失声大叫,赶紧跑出来,却看到自己的师父竟然浑身是血的躺在娘的怀中,小小年轻尚未经历过这些,顿时面色苍白有些手足无措的跑过来,眼底还带着浓浓的担忧和害怕,“娘,师父他,他没事吧?” “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旁人,她刚才已经抽空给莫言把脉,他身上的伤,真的很重。五脏六腑都遭受到了重创,甚至她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坚持到回无忧谷的。 近乎半托半拉,好不容易才将莫言给弄回了房间,又忙着给莫言下针,熬药;还有药尘留下的那些不管有用的没用的全都塞给莫言,只死马当活马医了。 整整两天两夜,顾瑾汐都没有合眼,守在莫言的床边;不断的祈求上苍,她这辈子欠莫言的实在是太多太多,早已经是还不清了的。她眼眶通红,泪顺着眼角一滴一滴的落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真的听到了她的祈求,在莫言回来的第三日,竟然奇迹般的醒了过来,瞧着精神头竟然还不错。 “莫言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看到莫言醒来,顾瑾汐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转头朝着刚到门边的缩头缩脑的小人儿道,“逸儿快去厨房将炉火上煨着的药端来,小心烫。” 顾清逸闻言,赶紧应声小跑着离开了。 莫言却是低下头,嘴角带着几分苦涩,他的身子他自然是知道的,自己怕是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索性,他已经寻找到了能够解决顾瑾汐身子痼疾的药材;只是他也知道,如果自家小姐知道这药材是自己拼了命才换来的她定然是不肯用的,所以他并没有告诉顾瑾汐,反而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抬手轻轻地揉了揉顾瑾汐的头发,如同以往做过千万次般,“小姐放心,莫言没事的。” “……”顾瑾汐却是低下头沉默了,眼眶通红,泪珠儿在眼眶中打着转转儿,似乎随时都会落下泪来。 “小姐,您别难过,这伤也就看着骇人些,其实真的……”莫言双唇微微嚅了嚅,积蓄了好久的力气才勉强开口,他是想说这些伤其实不碍事的;可说到后面,看着顾瑾汐那灼灼的眼神,想到顾瑾汐在岐黄医道上的造诣,又不由得低下头,自己昏迷了也不知道几日,怕是她早就已经知晓自己的情况,他说得再多又有什么意义;想到这里,他嘴角不由得带着几分苦涩的味道。 顾瑾汐没有说话,可是那双清澈见底好似会说话的眸却让莫言觉得心如刀割般。整个屋子,顿时就沉默了下来。小竹屋外,阳光明媚春风和煦;可屋内的气氛却是压抑凝滞,清冷得让人觉得可怕。 晶莹剔透的泪珠儿一滴一滴,顺着那不足成人巴掌大的小脸落下来。 “……”莫言双唇微微嚅动,可是到底却什么话都没有再说出来。 室内,满是宁静和压抑。 顾瑾汐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半躺在床上的莫言,只不过短短月余未见,可是他却瘦了不少,还有他身上那些大大 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痕,甚至她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坚持到回来的。那些伤,放在旁人任何一个人的身上怕是早就已经坚持不住了的。 “娘,娘,药来了!”突然一阵带着稚嫩的清脆打破一室宁静。 回过神来的顾瑾汐别开脸不着痕迹的抬手擦了擦眼角上的泪,转头从顾清逸的手中接过盛着药碗的托盘,“逸儿,你去隔壁盯着妹妹;如果她醒来记得喂她些水。” “……是!”虽然年纪小,但顾清逸本就早慧;尤其是昨日眼睁睁的看着莫言回来时那满身血腥的模样;不过懂事的他却什么都没有问;非常听话的朝着房门口走去。 “别担心,你身上的伤会好的。”顾瑾汐臻首低垂,隐隐能够看到她那纤细白皙的脖颈下方那纤细的血脉,端着托盘,将药碗递给莫言,“先把药喝了吧。” 对顾瑾汐的要求,莫言从来都不会拒绝,只是沉默着接过药碗低下头一饮而尽,只是谁都没有看到他在低下头的瞬间,挂着顾瑾汐的眼角带着浓浓的眷恋,还有一丝淡淡的坚定和不舍。苦涩泛着点腥味的药汁从舌尖弥漫来开,可莫言却只觉得这好似世间最美味的东西般。 “怎么样,有没有觉得那里不舒服的?”顾瑾汐非常自然的上前坐在床头,接过药碗放在床头,正准备抬手去给莫言诊脉的时候,突然只觉得自己后脖颈一阵疼痛,她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转头看向莫言,可是到底却是什么话都来不及说,直接就晕倒在了莫言的怀中。 双手搂着自己这辈子的最爱,莫言眼底带着浓浓的眷恋和不舍,可是却没有任何的后悔。 “师父!”突然听到顾清逸那带着几分与年龄不服的压抑声,“你……” 莫言根本就没有回头,只是轻声细语,如同以往每一次指导顾清逸习武般,“去将你妹妹带过来。” “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更何况顾清逸打小就是莫言看着长大的;莫言于他而言亦师亦父。 很快,那张并不算宽敞的木床上,一大一小两张长相非常相似的容颜,只是她们都双眸轻阖,面色安详。站在床边同样是一大一小,莫言从怀中珍而重之的掏出一个白色的玉瓶并一个玉盒,抬手轻轻的将顾瑾汐那贴在面上的发丝拨开,双唇微微嚅动,然后轻轻的从那散发着森森寒气的玉盒中取出一瓣同样散发着森寒的金色莲瓣,只稍微运气内劲,那金色的莲瓣尽碎入早就准备好的白瓷碗中,顿时整个房间清香四溢;他的面上却不由自主的染上了几分凝重,玉瓶打开,一滴金色的液体流了出来,莫言飞快地拿出一颗金莲子用内力碾碎,合着那莲瓣和金色的药汁,想也不想,搀扶着顾瑾汐靠在自己的怀中直接给她喂进去。 顾瑾汐生产伤了身子,原本是因为精血消耗太重伤了根本;她那虚弱的身子担负不起这样的重负,又虚不受补,那些大补的药材大都说没用的。但这金莲在玉雪山巅那与世隔绝的地方生长千年,吸收日月精华,天地灵气,对顾瑾汐这样的病症却是最为有效的。 当做完这一切,原本就是强撑着的莫言总算是大松了口气,整个人竟是有些虚弱,朝后踉跄了两步。始终站在旁边看着莫言动作的顾清逸眼疾手快,“师父,您没事吧?” “没事!”莫言轻轻地罢了罢手,脸上明显泛着几分不正常的苍白色。 “真的吗?”顾清逸小小的眸子地染满了疑惑。 “嗯,放心;从今天以后,你娘和萱儿的身子都会慢慢的好起来的。”莫言语气非常的坚定,抬手轻轻地揉了揉顾清逸的头顶,“你先去隔壁温习功课吧,往后……你娘就要靠你照顾了。” 顾清逸眼底带着几分不解,“师父,难道你又要离开?” 听着那稚嫩的童声,莫言嘴角微微勾着,视线落在那双眸轻阖面带安详的顾瑾汐身上时,带着几分苦涩,却又透着几分坚定;手仍旧在顾清逸的头顶轻轻地抚着,语气近乎感慨般,“是啊,师父要离开了。” “……那,师父你还会回来吗?”顾清逸抬起头,眼底带着浓浓的不舍。 “师父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这辈子或许都回不来了。”莫言放目远眺,然后蓦然的转回头看着顾瑾汐,那眼底的不舍和眷恋好似要将顾瑾汐的容颜镌刻到自己的灵魂深处般;打发走似懂非懂的顾清逸,莫言看着那放在桌上尖利的匕首还有顾清萱那分明与顾清逸同岁可是却明显矮小不少的身量,低下头;闭上眼深吸口气,深吸口气;直接划破自己的中指,然后运起内劲,将自己的纯阳精血逼迫出来,然后又掏出一颗特质的药丸涂抹在自己受伤的手指上,顿时那流出的鲜血就变成了金灿灿的颜色,就连血腥味似乎也淡上了几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非常诱人的清香。莫言见状,一把将顾清萱小小的身子拉起来,窝在自己的怀中,将带血的手指放到她的唇间;将鲜血小心翼翼的涂抹在她的唇瓣上,想了想,甚至还撬开小人儿的舌头,将那血液涂抹了一丁点儿到小人儿的喉间,然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怀中小人儿的表情。 很快,顾清萱原本安然的脸上带着几分痛苦的狰狞,她那小小的身子蜷缩起来,面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血红,额头上很快就流出了细密的汗珠;一道泛着血红的影儿从小人儿那雪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 透明的皮肤底下向上蹿了过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顾清萱喉间的时候却又是不断的上下徘徊着。莫言当机立断,再次逼出一滴精血,另一只手撑在顾清萱的背后,醇厚的内劲缓缓的渡入顾清萱的体内,封死那到血影所有的退路,再加上纯阳精血的诱惑,小小的血影似乎有些踌躇;莫言却根本就是不要命了,再次在手腕儿上狠狠地划过一刀,血液汩汩流淌;带着诱人的味道。血影儿上下不断的扭动,眼瞧着就快从顾清萱的脖颈间出来,可却又怎么都不肯出来;莫言见状,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匕首再次用力,划破自己腕儿间连着心脉的动脉处,那到血影这才似乎已经禁受不住诱惑,直接蹿了出来;甚至莫言都没有看清楚那个东西究竟长什么模样,那血影直接就顺着他手腕儿上的伤口没入了他的体内。 就是现在,莫言赶紧用另外一颗药丸涂抹住患处;然后看着顾清萱那像是从水里刚捞起来般的身影,沉沉地吐出口浊气,嘴角一丝鲜血流了出来。他早已经是强弩之末,不过是强撑着。早在知道顾瑾汐体内有神照功的子蛊时,她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他们米家一脉的后人,因为自幼会用一种特殊的药汁浸泡身子;外人只道是他们是为了打造出更适合练武的根骨,可却很少有人知晓,浸泡的那种药汁中有一味药材对蛊虫有着非常大的诱惑。再加上,他刻意逼出春阳的精血;很快,他就只觉得眼前有黑影不断的聚集过来,他带着浓浓的眷恋和不舍,捂着胸口,刚想出门离开无忧谷,只是他却高估了自己的体力,也低估了金莲子的药性,在他彻底的失去意识之前,竟然听到了那早已经刻入骨髓的嗓音。只是,他们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在莫言倒下的瞬间,远在万里之遥的凉都摄政王府中,安太妃竟然也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莫言!不!” 当顾瑾汐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只稍微坐久些都觉得疲累的身子好像格外的精神,她也根本来不及追究,只看到莫言那浑身是血、摇摇欲坠的模样,两只眼睛都瞪圆了。 “莫言,莫言!”鼻翼间充斥着一股淡雅的清香,视线落在那打开的千年寒玉盒与玉瓶上,眉宇微微颦蹙着,顾瑾汐顿时瞳孔微缩;药尘留下的手札药方她自然是知道的,那千年金莲的功效自己更是明白;几乎是刹那,顾瑾汐就想明白了,两行泪珠儿顺着眼角落了下来,竟是带着鲜红的血色,“不,不……” “莫言,你醒醒,你醒醒啊!”顾瑾汐瘫坐在地上,趴在莫言的胸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听到动静的顾清逸站在门口,跟顾瑾汐如出一辙的清澈眸中蕴满了泪珠儿,可是却死死地咬着牙,那要哭不哭的模样,虽然小小的年纪并不懂得什么叫做生死离别,但自幼的早慧和懂事却已经让他明白了,自己的师父,是真的真的要离开自己了。 “砰——” 突然,原本紧闭的大门被打开。 顾瑾汐不断的摇着头,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双手十指微动间,漫天的银针好似跳舞般全都落在莫言的身上,可是不管她刺激哪个穴位,莫言仍旧那般一动不动的,“不——” 那一日,顾子骞永远都没有办法忘记,那撕心裂肺的痛呼。他永远都没有办法忘记自己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妹妹竟然已经瘦削得不成样子了,趴在地上,哭得好似个不知事的孩童般。 “妹妹!”顾子骞破门而入,紧随其后的楚凌阳看到瘫坐在地上的顾瑾汐,看到那躺在地上几乎已经断绝了生机的莫言,他眉宇微微颦蹙着。 听到那熟悉得嗓音,鼻翼间充斥着熟悉的味道,抬起头看到顾子骞的瞬间,顾瑾汐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三哥,三哥,救救莫言,三哥,三哥!我对不起莫言,是我对不起他,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求求你,你救救他,救救他!” “我……”从来没有见过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妹妹这样手足无措的模样,从来没有见到过她那样的无助和无力,一时间顾子骞都有些怔住了。看着那扯着自己的衣角,眼底带着浓浓祈求的顾瑾汐,他却根本不忍心开口拒绝。 随后近来的楚凌阳见状,心顿时就刺痛了下,可是到底却是还有几分神智,蹲下身查看莫言的情况;只是在看到莫言手腕儿间那几乎深可见骨的伤痕和那仍旧未散的药丸的气味,他几乎刹那间就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尤其是,在那木床上,还躺着的小人儿唇边还带着尚未干涸的鲜血。他真的没有想到,莫言为了她竟然能够做到如此地步。深深地凝着顾瑾汐,楚凌阳稍微稳住心神,深吸口气,“瑾儿,别担心,莫言还有救!” “还有救,你说的是真的?”顾瑾汐两只眼睛都瞪圆了,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一只手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紧紧地抓着楚凌阳的衣袖,“你说他还有救?”刚才她分明已经给莫言探过脉,生机已经几近断绝,她甚至连一丁点儿办法都没有,怎么可能还有救。 “楚家主,你说的是真的?”顾子骞同样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毕竟自家宝贝妹妹的医术他是知道的,连她都没有办法;楚凌阳竟然说有救。 “呜,呜呜……”突然,房间里传来好似小猫儿般的呜咽声。 顾瑾汐这才像是被怔住了般,赶紧转 般,赶紧转头看向顾清萱,手已经不自觉的搭上了小人儿的腕儿间,可随后她像是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般,她分明已经感觉不到顾清萱体内那异物的存在,转头望着已经被顾子骞送到了窗边凉榻上的莫言,两行清泪又落了下来。难怪,难怪他说,萱儿体内的异物并不是没有办法,难怪……难怪他……光是想着,顾瑾汐就只觉得鼻头酸酸的,眼眶通红。 “娘!”顾清萱看到顾瑾汐的脸,粉嫩的唇瓣微微嘟着,声音弱弱小小的,一副要哭不哭的小模样,“哥哥,哥哥……” 顾子骞顿时双眸圆瞪,尤其是看到那简直就跟幼时的顾瑾汐如出一辙的顾清萱只觉得疼到了骨子里,“妹妹,这,这就是我的外甥女?” 原本靠在门边看着无忧谷内突如其来的陌生人有些手足无措的顾清逸听到动静,赶紧上前一步,趴在床沿上,紧紧地抓着顾清萱的手,“妹妹,你觉得怎么样?饿不饿?” “哥哥,抱。”顾清萱粉嫩的唇瓣一瘪,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好,哥哥抱。”顾清逸赶紧点点头,虽然他的身板比小清萱要强壮但到底也只是不到三岁的孩童,只能拥着顾清萱却是根本就抱不起来。 刚进屋的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顾瑾汐身上,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房间里的这个小人儿,尤其是顾子骞,刚看到顾清萱的时候心就已经软得不行;在看到顾清逸的时候,更是嘴都已经长成了O型,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只是一次,竟然儿女双全了么? 楚凌阳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头,半眯着的双眸,眼底还带着浓浓的嫉妒;不过很快,就将所有的情绪掩去,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瑾儿。” “娘!”顾清逸有些小意地抬起头看了看顾瑾汐,然后眉头紧皱着,张开双臂像是护小鸡的母鸡般将顾清萱护在怀中,顾子骞看他们的眼神实在太过炙热。 顾瑾汐低下头,其实她真的不知道究竟该怎么面对顾子骞,当初她不告而别虽然有自己的理由,可这么多年,她…… “你这个狠心的,竟然独自在外生下一双儿女也不知道来信,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们找你找得有多苦?”顾子骞没好气地轻斥顾瑾汐,双唇微微嚅动,明明早已经决定在找到顾瑾汐的时候要好好的教训一番,可当真寻到了看到她那微微红肿的双眸,可怜兮兮的眼却是半分都不舍得。自己的宝贝妹妹,自幼放在手心疼宠的,现在却已经瘦成这般了。 顾瑾汐低下头,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时间过得很快,小孩子的心思单纯,知道顾子骞和楚凌阳对他们没有恶意,也很快就接受了这个小舅舅,只是顾清逸偶尔在看向莫言的时候,稚嫩的容颜里透着几分凝重和哀伤。 “楚凌阳,你真的,真的有办法可以救莫言?”坐在屋子里,顾瑾汐只简单的交代了这几年的行程,嘴角甚至还带着几分苦涩。 坐在对面的楚凌阳,双手捧着茶杯掩去自己嘴角的苦涩,眼底早已经是黯然一片。当初是为了秦睿,现在是为了莫言,甚至他都有些看不清楚,她和莫言之间……不过,到底是被自己放在心上了的人儿,就算机关算尽如他面对她时,也有几分不忍和心疼,他点了点头。 “那到底要怎么做?”顾瑾汐两只眼睛都瞪圆了,眼神灼灼的看着楚凌阳,身子微微前倾,语气急促,甚至带着几分迫切的味道;那眼神,那么的认真,那么的专注。 楚凌阳低下头,掩去嘴角那几分苦涩和嫉妒,什么时候她才能不是因为别人而用这样的眼光看自己?什么时候他才能真正看到自己的真心呢?不过楚凌阳到底是楚凌阳,骄傲霸道,抬起头与顾瑾汐四目相对,嘴角微微勾着,带着几分志在必得的味道,“我既然说有办法自然是有办法的,但是瑾儿你该知道,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 “我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了!”顾瑾汐听了这话身子很明显地怔了下,不过随即回过神来,低下头,脸上仍旧带着几分苦涩,声音很轻很浅却非常的坚定。 “那又如何?”楚凌阳眉梢浅扬,就这么眼神灼灼地看着顾瑾汐,专注热烈,隐隐的带着几分赤裸的欲望。 顾瑾汐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楚凌阳,我们能不能……” “瑾儿,你应该明白我的性格。”顾子骞带着从来没有出过无忧谷的顾清逸去打猎,说是想考校考校他的武功底子;是以整个竹楼除了昏迷和昏睡的莫言与顾清萱,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楚凌阳根本就是肆无忌惮的上前,一只手钳制着顾瑾汐的下巴,拇指轻轻地摩挲着,看着顾瑾汐,语气甚至带着几分让人无法承受的黯然,“我允许你玩,但你也应该知道分寸。那两个孩子,我只当是个意外,但瑾儿,你一定会是我的。” 这样慑人的气势和几乎严丝合缝的距离让顾瑾汐只觉得极为不自在,她眉头都皱紧了,想要避开可是却怎么都避不开,“楚凌阳,你放开我。” “放开你?做梦!”楚凌阳紧紧地捏着顾瑾汐的下巴,想到这三年来所承受的,只觉得怒火猛的就窜了起来,深深地凝着顾瑾汐,那眸底泛着的火光似乎在叫嚣着要将她给焚烧得连渣渣都不剩。可到底,楚凌阳是克制的,因为他比谁都要清楚,他可以在言语上威胁顾瑾汐但不 顾瑾汐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不会对她用强的,毕竟,他想要得到的是顾瑾汐这个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 顾瑾汐贝齿轻咬下唇,两只眼睛倔强的跟楚凌阳对视,“那你还想如何?当初你害得我们顾家还不够吗?你也别忘了,当初将我二哥围困玉雪山,让我三哥愤而领军出征,最后却喋血沙场的人是你,是你楚凌阳!” 刚在山中打猎回来的顾子骞原本兴冲冲的跑来想找顾瑾汐说道说道,可是却陡然听到顾瑾汐那近乎嘶吼的话,顿时身形颤了颤。围困玉雪山,领军出征,喋血沙场……这,他眉头皱紧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似有些反应,他眉头都皱紧了;站在门口半晌,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低下头,眸色闪了闪,直接就转身离开了,谁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听到这里,楚凌阳的眼神有着片刻的黯然,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看着顾瑾汐那倔强的模样,突然他就笑了,轻轻地摩挲着顾瑾汐的下巴,根本不给她丝毫动弹的机会,“瑾儿,嫁给我!嫁给我,我就告诉你,如何才能救莫言,如何?” “……”顾瑾汐却是顿时就沉默了下来。 “瑾儿,莫言为你了独闯玉雪山雪狼族地,几乎是九死一生,难道你就真的这么绝情?”楚凌阳比谁都要清楚,顾瑾汐最是重情,用莫言来威胁顾瑾汐,自然是现在最行之有效的办法。 顾瑾汐却是低下头,趁着楚凌阳愣神时,从他的掌中逃脱,脸上的笑意浅淡,嘴角斜勾,带着浓浓的嘲讽,“什么时候堂堂楚家主竟然也要靠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来威胁女人了?” “如果对象是你,本家主不介意更不入流一些。”楚凌阳却根本没有半分恼意,反而脸上笑意越发的盛的,嘴角微微勾着,看着顾瑾汐。 “你……”顾瑾汐从来都知道楚凌阳本来就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那莫言可撑不过三个月,瑾儿,你可是尽快做好决定,不然……”楚凌阳底下头,言语间的意思,早已经是不言而喻。 顾瑾汐贝齿紧紧地咬着下唇。 如果嫁给楚凌阳可以救莫言,那她到底该怎么办?如今莫言的身子,本来就只靠着那千年人参精华吊着一口气,如果不是那天顾子骞他们来得及时,怕是现在莫言早已经是一具死尸了。可是嫁给楚凌阳吗?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不其然又浮现出那张清冷的容颜,那带着三分随性又慵懒的神态,那永远都默默的在背后为自己付出却从来都不言语的男子;她的心没由来的一疼。 看到顾瑾汐那样的神色,楚凌阳的心不由得又黯然了几分,周身散发着浓浓的戾气;他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底那股想要毁灭的冲动,两世为人,如果还得不到她,那老天爷让他重活一世又有什么意义?不,她是他的,上天早救注定了的,不然为什么只有他们两个拥有前世的记忆?对,她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明日咱们就要启程回容城了,瑾儿你好好休息,也好好的考虑考虑。”楚凌阳深凝了顾瑾汐一眼,垂在身侧的手早已经是紧握成拳头,额间更早已经是青筋直冒,他深吸口气,然后转过身直接毅然决然的离开,他不敢再多做停留,他怕,怕自己看到顾瑾汐那思念其他男子的温柔神情会忍不住将她给捏死。 “没什么好考虑的。楚凌阳,你该知道,我顾瑾汐从来不受任何人威胁。”眼看着楚凌阳离开的背影,顾瑾汐却是两只眼睛瞪圆了,带着浓浓的怒火;连带着出口的话都带着嘶吼。当初,明明是他先放弃的,为什么,为什么却偏偏还要来招惹她;她不会嫁给他的,绝不!只是莫言,想到莫言,顾瑾汐又不由得觉得胸口抽也似的疼痛;那个无微不至的照顾了自己整整三年,却为了她们母女将命都给搭上了的傻子,她……每次只要想到这里,眼眶就不由得酸酸的。 微风起,撩起那恢弘大气,精致优雅的院子里,树叶随风;随着远处悠悠白云,绿水映山,倒是显得有几分别致悠闲的味道。 只是顾瑾汐却趴在窗前,眉头都皱紧了,从无忧谷回到夏凉容城已经三日;因为莫言身受重伤着实不宜移动,原本楚凌阳是想留下明书做照顾,可顾瑾汐想了想不放心将莫雨也给留下了。 “瑾儿!考虑得如何了?”楚凌阳大喇喇的侧身坐在软榻上,瞧着顾瑾汐嘴角微微勾着;他知道顾瑾汐重情,所以也从来都不掩饰这一点,明晃晃的摆着,如果顾瑾汐想要得到救莫言的办法,就答应嫁给他。 顾瑾汐嘴角斜勾,“如果我答应了你,你却救不了莫言又当如何?” “……”楚凌阳嘴角微微勾着,眉梢浅扬,“瑾儿,你变聪明了。”不过,她能够想到这一点是好事,至少证明她的心里已经开始在考虑这个可能了。他心里比谁都要清楚,顾瑾汐对莫言不可能有感情,所以也并不避讳,如果顾瑾汐心里有莫言的存在,怕是他恨不能莫言早早的死了。他楚凌阳可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他是个商人,付出就一定要有收获。 顾瑾汐却是转头望着琳琅阁院内那精致的景儿;三年前她也曾在这里住过几个月,只是那时她每天都忙着研究七仙子的解药,有时候甚至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哪里有闲情逸致欣赏那些景儿,不过如今看来,这琳琅阁国真不愧是夏凉皇宫最让人眼红的 让人眼红的存在,每一处景致都恰到好处,好像刻意设计过了,却丝毫不显得突兀。 “……”楚凌阳稍微沉默了下,低下头略微思忖,“我的确没有办法救莫言。但我知道,怎么能够让他不死!” “嗯哼?”顾瑾汐眉梢浅扬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可以答应你,待救活莫言之后,我们再成亲,但瑾儿,口手套白狼的把戏,在我这儿可是没有用的。”楚凌阳脸上的笑意透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味道。 “那你想怎么样?”顾瑾汐眉头都皱紧了。 “不如何。”楚凌阳低下头,嘴角微微勾着,周身散发着凌冽的气势;只是再抬起头看向顾瑾汐的时候,语气却是非常的温和,“你这次回容城带着两个孩子,虽然并没有对外宣布,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早已经收到了消息;你如今可是国主钦封的一品公主,未婚先孕这种事儿在平常百姓家都难以让人接受更遑论皇家。” “所以呢?”顾瑾汐心里隐隐的知道他的意思,不过却只装作听不懂。 “让两个孩子改姓楚如何?”楚凌阳又怎么会不知道顾瑾汐心中的想法,开口直截了当甚至根本不给顾瑾汐反应的机会,“你放心我会将他们当做自己的孩子看待。” “不可能!”顾瑾汐想也不想的就回绝了,就算秦睿已经忘记了她,可她也万万没有让秦睿的骨血叫别人做爹的想法;莫言对她而言是兄长,是恩人,但她却不可能就这样答应下这种事情。 楚凌阳低下头,“那瑾儿,你说,我该怎么相信你?” “……”顾瑾汐突然就沉默了下来。 直到院内传来一阵略微透着急促又带着几分凌乱的脚步声,楚凌阳抬起头深凝了顾瑾汐一眼,然后深吸口气,“看来是你爹回来了,瑾儿,我再给你三天的时间,你好好考虑考虑。别忘了,莫言的性命可掌握在你的手上。” “……”顾瑾汐什么话都没有说,直到被苏怡猛的拥入怀中,狠狠地扬起手,可落下的力道却是非常的轻,甚至带着几分不舍和心疼,眼中早已经是热泪盈眶,“你这个狠心的丫头,一走就是三年,你,你……” 站在旁边的顾子骞等人只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眼瞧着苏怡搂着自家宝贝妹妹哭得梨花带雨,那紧紧悬着的心总算是沉了下来。 “……”因为愧疚,因为心疼,也因为知道苏怡对她的担忧和疼爱,顾瑾汐任由自己窝在苏怡的怀中,闭上眼尽情地感受着那久违的温暖和疼爱;晶莹的泪珠儿却是顺着眼角直接就落了下来。 苏怡早已经是泣不成声,高高扬起的手却怎么都不舍得落下,最后只是轻轻地拍抚着顾瑾汐的背,双唇还不断的微微呢喃着,“你这个狠心的丫头,你这是要急死你娘吗?三年了,三年了……” 还是站在旁边的顾淮看不下去,动作轻柔而又不是疼爱的将那紧紧相拥的母女两人分开,看到顾瑾汐那盈满了眼泪的眸底,心里同样是酸疼酸疼的,抬手轻轻地抚着顾瑾汐的侧脸,“这三年苦了你了,孩子!” “哼,竟然胆敢不告而别,活该吃苦。”说话的自然是那素来将顾瑾汐当做心肝儿宝贝般的顾子骞,他没好气地恶狠狠瞪了顾瑾汐一眼。天知道,当初他知道自己的宝贝妹妹这三年就是住在那荒无人烟的山谷中的时候那种心情。就算无忧谷中,风景优美,四季如春,可怎么好看的风景都改变不了它只是个荒芜山谷的事实。 听到这话,原本心疼极了的顾子齐和顾子楚的面色也同样微微变了变。 其实,顾瑾汐回到容城已经有两日了,这也不是他们第一次见到顾瑾汐;在刚回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狠狠地训斥过顾瑾汐了,当然心头的责难怎么都没有心疼多。但每次见到顾瑾汐,他们都忍不住的想要将她拖过来狠狠地打一顿,但是看到她那已经瘦得不成人样的单薄身子,又不由得带上了浓浓的心疼。别说是亲自动手了,就算是看到旁人那装模作样的动作,都不由得一颗心揪紧了。 对他们的疼爱,顾瑾汐心里何尝不懂,只是那时……她的身子早已经是油尽灯枯,唯一撑着口气徘徊在这人世间不过是因为放心不下顾清萱,她还那么的小,却注定要年幼丧母;如果逸儿能够学到她那一身岐黄医道的本事,以他的悟性,往后未必不能将萱儿给治好。所以她一直撑着,就算再苦、再痛,她都一直忍着,为的也不过是那一双稚龄儿女。至于爹娘、哥哥们,她不想吗?不,每每夜深人静时,窝在床上,她的思念并不比他们要少,只是想到她早已经时日无多,与其回去让他们欢喜之后又经历生离死别的悲恸,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没有希望,就当做她早已经死在外面了罢。她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莫言竟然会,竟然会为了自己做出那样冲动的事情来。她不知道莫言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摆脱了雪狼族的追踪,但他根本就是强弩之末,自己的身子虽然在金莲的润养下渐渐恢复,但想到莫言,她的心却仍旧非常的沉痛。 苏怡任由顾淮拥着她,趴在他的怀中,嚎啕大哭好似个失去了幼兽的母亲,让闻着伤心,看者流泪。顾淮的心里同样非常的难受,不过却是轻轻地拍慰着,“别哭了,孩子们都看着呢。不管怎么样,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以后如果你再敢不告而 再敢不告而别,小心二哥打断你的腿。”顾子楚只觉得自己鼻头酸楚,面色同样难看到了极致,说出来的话带着十足的狠戾可是语气却根本没有丝毫的威慑力。 “……”顾瑾汐双唇微微嚅动,可是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站在旁边,仍旧一袭惯有的天青色绣竹枝暗纹长袍,面如冠玉,清俊温润的顾子齐面色黑沉得让人觉得可怕,两只眼睛酝酿着无限的冷意和戾气,就这么怔怔地看着顾瑾汐,专注而又透着无尽的情绪;那样的眼神看得顾瑾汐心里发毛。 “大哥。”顾瑾汐粉嫩的唇瓣开合,原本就娇小的身子因为这些年身子的亏空,早已经是清瘦得,那纤细的脖颈更是好像一阵风吹来都能给吹折了般;她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原本自幼她对顾子齐就有着一股莫名的敬畏,现在……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她不对,再怎么都不敢在开口反驳。 顾子骞见状,身子不由自主地将顾瑾汐护在身后,同样是天青色的长袍绣着大朵大朵的祥云,硬着头皮跟顾子齐四目相对,“大哥,妹妹已经知道错了,你……” “你就护着她吧。”顾子齐没好气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末了,清澈的眸子酝酿着无限的怒火,恶狠狠地瞪了顾瑾汐一眼;慢条斯理的捧起茶杯抿了口茶,眼角带着那在顾淮的安抚下,情绪已经渐渐的平复下来的苏怡,话音陡转,“逸儿和萱儿都已经快三岁了,也当是进学的年纪;你们看,应该怎么安排?” 顾瑾汐回来的时候并没有惊动太多的人,哪怕是宫里的;能够被拍到顾瑾汐这里来的,可全都是夏云枫的心腹,对顾家人的事情全都是守口如瓶的。外面那些人也只道是,这位瑾汐公主的身子羸弱,又因为给国母治病伤了根本,这些年都在琳琅阁调养罢了。 “他们是我的孩子。”顾瑾汐双唇紧抿,闭上眼深吸口气,再次看向顾子齐的时候,眸底尽是坚定。当初,她既然选择将他们生下来就不会将他们至于不顾。 “知道他们是你的孩子。为了他们,连爹娘、哥哥全都不要了,失踪了整整三年,连丁点儿消息都不留下……”眼瞧着那严肃非常的大哥变身成了话唠不断的碎碎念叨;顾瑾汐低下头,只觉得嘴角恨恨地抽搐了下,双唇微微嚅动,可是却是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倒是坐在顾瑾汐旁边的顾子骞低下头,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这是当初莫雨从西楚带回来的,妹妹西楚摄政王妃的位置早已经是定下了的,逸儿和萱儿的身份倒是好安排,只是这件事情,妹妹还是你自己做决定吧。”当初,他只是为了防止夏凉皇室那些人威逼想拿走自己宝贝妹妹的孩子,所以才做出那样的决定;现在……三年的时间过去了,当年知道顾瑾汐怀孕的人统共也不过夏云枫、纪笑笑再加上太医院的两位老太医罢了;至于现在,谁又知道? “三哥,这……”顾瑾汐看着那西楚摄政王妃的金印,两只眼睛都瞪圆了,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 “秦岚和三哥的关系你也不是不知道,这点儿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整个凉都谁不知道秦睿对顾瑾汐的感情,纵然当初秦睿是将她给忘了,可谁又能够保证他不会想起来。秦岚也不过是顺水推舟,赚个顺水人情罢了。 顾瑾汐却是低下头,虽然顾子骞说的简单,但秦睿是谁?恐怕这天底下没有人能够比她更了解秦睿的性格。秦岚这么做,风险不可谓不大。如果说最后秦睿真的想起来了倒也罢了,可是如果秦睿想不起来呢?要想将摄政王妃的金印授出来,是要经过宗人府的;如果秦睿想不起来,到时候自己的名字出现在皇家玉碟之上这件事情曝光,就算秦岚是帝王,可要面对的怕是也不小。想到这里,她只觉得自己的鼻头一酸,眼眶热热的,双唇微微嚅动,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第240章 大结局(下)现世安稳岁月好 “就算有金印在,可没有婚礼,没有三媒六聘,就想将妹妹给娶走,做梦!”顾子楚原本就是火爆的脾气,在战场上磨练的几年,那挺拔的身板,强壮健硕,宽肩厚背;在清一色的清俊隽秀的顾家男子中倒算得上是个异类了。 顾淮早已经是两只眼睛半眯着,周身都酝酿着无尽的低气压;好在有苏怡在旁边安慰着,这才稍微好些;不过很明显,他也非常同意顾子楚的话。 “这是当然。当年的事情也不过是权宜之计,没有十里红妆,盛世婚礼;想娶走我们顾家的宝贝女儿,做梦!”顾子骞眼瞧着自己犯了众怒,赶紧点头随声应和道;就算是如今的他们都已经承认了他们夏氏皇族子孙的身份;就算是他们都已经认祖归宗,入了夏氏皇族的族谱,但从内心上讲,他们仍旧以顾家儿女自居,对外的名字也都是没有变的;这一点,曾经也有朝臣在朝堂上提出来过,抗议过;但前有夏云枫,后来太子爷和皇长孙,闹过一阵儿他们也都偃旗息鼓,不过退而求其次的要求,只要他们的孩子都回归夏氏族姓即可,对这一点顾家兄弟三人难得的没有抗议,毕竟娶妻生子对他们来说,遥远得很,谁知道是多少年之后的事情呢? “可是逸儿和萱儿的年纪在那儿,现在总要做出个安排吧?”苏怡到底是女子,比起顾家男儿们的愤慨和义愤填膺,她想得更多的却是现实的问题;那可是自己的外孙,她可不想他们受到丁点儿的委屈;“孩子们的年纪也不小了,该启蒙了。” 话音落地,顾淮连带着顾家兄弟三人都难得的沉默了下来。 倒是顾瑾汐并不在乎,“逸儿早慧,一岁多就跟在莫言的身边;萱儿的身子生来就弱,不过却也早已经启蒙了。”说到莫言,她的嗓音也不由得越发的低沉了,“只是现在莫言他……” “妹妹别担心,楚家主不是说了,莫言不一定会有事的。”顾子骞听到这里赶紧开口轻声安慰道,身子还不由得朝着顾瑾汐的方向微微地侧了侧,抬手轻轻地拍抚着她的背。 对于莫言的事迹,顾家的人显然都早已经听过了。虽然对于当初莫言私自带着顾瑾汐离开的事情他们都觉得非常的不爽;不过那样的群情激奋也不过短短的时间;当愤慨的情绪过去,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都明白;自家的妹妹什么德性难道他们不清楚?她怕是早就已经存了要离开的心思,至于莫言,不过是不放心她单独离开,所以才会那样做的吧。 顾子楚见状也赶紧开口,“妹妹你放心,不管付出任何代价,我们也一定不会让莫言有事的。”如果莫言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怕是这根刺会留在自己宝贝妹妹的心中,一辈子都再难消除了。他倒是不介意自己的宝贝妹妹心里多记住一个人,只是如果这个人会时时刻刻的提醒自己的妹妹,让自己的妹妹伤心难过,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只是坐在旁边的顾子齐听到这里却是沉默了下来。 莫言对顾瑾汐的心思,他们早在三年之前就已经知道了的。只是他们谁都没有想到,莫言竟然为了顾瑾汐能够做到那样的地步。他们兄弟三人对顾瑾汐的疼爱之心天地可鉴,日月可昭。可就算是他们,怕是也没有能够为了顾瑾汐独闯玉雪山巅的勇气。不是说他们对顾瑾汐的心不真,或者不够;而是他们又太多的顾虑,有时候太理智本身就是一种负累。现在莫言躺在床上生死未卜,他们的心同样的难受,但这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他自然也从顾子骞的口中得知了楚凌阳知道能够救莫言的办法,只是却不肯轻易说出来而已;楚凌阳的条件是什么,他自然也是一清二楚。 “对,莫言是你的救命恩人,又是两个孩子的授业恩师,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不会放任不管的。”顾淮深吸口气,语气沉沉却是带着一股安抚的味道。 顾瑾汐抬起头,视线在屋子里逡巡一圈儿,看着那虽已到中年却是仍旧英俊的父亲,艳若桃李却透着一股子可怜无辜却又带着无尽坚定的母亲;清隽的大哥,魁梧的二哥,邪魅的三哥;她低下头,“两个孩子自幼长在无忧谷,虽然他们自由懂事,可一时半会儿怕是难以适应皇宫的拘束生活;如果可以,我想搬回顾府去,不知爹娘,哥哥们意下如何?” 顾府,当初他们从皇宫离开的时候所住的府邸;虽然他们不久之后就因为顾瑾汐的离开而不得不妥协认祖归宗,但那个地方他们却一直都没有动;每个月都有专人打扫,一切都维持原样,就好像当年顾瑾汐刚离开的时候一样。 “可是这里住得不舒坦?”顾淮反应得很快,他早已经适应了皇宫里的勾心斗角。毕竟曾经也是显赫一时的顾国公,对那些皇权倾轧清楚得很,几乎是本能的认为是皇宫里面那些人给自己的宝贝女儿脸色看了;面色陡沉,连带着语气都透着几分不善。别说是他,坐在旁边的顾家三兄弟的身上都散发着若有似无的戾气;五双十只眼睛眼神灼灼地盯着顾瑾汐,好像只要她说一个是,立刻暴风雨就会来临般。 顾瑾汐低下头,嘴角微微扬起,眼底带着几分苦涩,又带着几分暖意,“爹您想到哪儿去了。女儿这几日都呆在琳琅阁,哪里会有人给女儿脸色看。半夏和贞娘是服侍惯了女儿的,只是……逸儿和萱儿的身份到底特殊,女儿如今带着他们住在琳琅阁,到底多有 住在琳琅阁,到底多有不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 话音刚落,陡然一道浑厚却带着慈和的嗓音从门外响起。屋内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抬起头,看到那身着龙袍站在大门口处,看着顾瑾汐眼底还带着浓浓激动色的夏云枫,还有站在他身后半步,身着金色宫装繁复罗裙,头顶凤冠,端庄优雅的纪笑笑,手里还牵着个粉雕玉琢的男娃娃。男娃娃在看到顾瑾汐的瞬间,那硕大清澈的眸子闪了闪,那双眼睛像是会说话般,视线落在顾瑾汐身上就再也挪不开了。 夏云枫迈脚进屋,所有的随从都被他勒令留在了琳琅阁的宫门口,就连高大海都没有例外。他上下打量着顾瑾汐,眉头都皱紧了。顾瑾汐回来这么几日,他自然知道,同样也明白,这几天顾淮夫妻、顾家兄弟肯定都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跟她说,再加上这几日朝堂上的事情越来越多,逼顾淮纳妃的,奏请给几位皇孙娶妻的,顾淮和顾家三兄弟又同时翘班,他这个做父亲,做祖父的就只能顶上了;不过,对顾瑾汐他的疼爱也是不少。这不,今儿刚将朝堂上的事情处理好,找找机会就直接急急忙忙的过来谁知道竟然听到那样的话,他的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满,“本国主的孙女,我夏凉国堂堂嫡出的公主,不住在皇宫住在哪儿?本国主倒是要看看,有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说半句不是!” “夏国主……”顾瑾汐闻言,眉头紧皱,薄唇微微嚅了嚅,刚想开口;立刻就被站在旁边的纪笑笑给打断了,“不是国主,是祖父!” 听到顾瑾汐的称呼刚,面色陡沉刚想发怒的夏云枫听到纪笑笑开口解围,面色这才稍微好看了些,微微颔首,“汐丫头瘦了,是得好好补补。” “……”顾瑾汐双唇微微嚅动,看到纪笑笑那声祖母却怎么都唤不出来。当年的事情她其实并不怪她,毕竟她也是受害者,只是自己心头的结没有解开了吧。 纪笑笑也没有逼迫,脸上仍旧带着淡淡的笑意,走上前抬手轻轻地揉了揉顾瑾汐的头发,“你这丫头难道不知道,生产可是女人的生死大劫,相当于一只脚迈进了阎王殿。就算你精通岐黄医道,可医者不自医,你怎么能,怎么能……”想到顾瑾汐竟然一个人在那荒芜的山谷里面生产,她的心就揪疼着,至于莫言,一个男人早就被她选择过滤了。 她转头看向顾淮,然后又飞快地低下头,眼眶似乎还带着几分酸涩,自己的儿子刚出生不久就失踪了,再找回来的时候却早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对她这个母亲虽然恭谨有余却亲热不足;几个孙子也都是极好的,只是他们跟自己之前却始终有着隔阂。她心里其实是明白的,他们是在怨自己,毕竟如果不是她,他们现在怕是仍旧在西楚凉都过着逍遥的日子;对那个只是初醒时有过一面之缘的孙女的事情,她也早已经是耳熟能详,如果不是为了自己,她如今怕早就已经是西楚的摄政王妃了。就算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也是极显贵的,更何况,西楚的情况他们都知道,现在那西楚的帝王能够坐上那个位置,也是因为摄政王无心帝位罢了。 “祖,祖母不必难过,我没事的。”顾瑾汐低下头,对于她来说,无忧谷就是天堂。 “诶。”听到顾瑾汐的那声祖母,纪笑笑顿时就破涕为笑,甚至有些手足无措的,一只手紧紧地拽着夏云枫的衣角,好似个讨赏的孩子般。 夏云枫虽然心里也酸酸的,不过却是为纪笑笑高兴,轻轻地拍抚着纪笑笑,“我就说汐丫头是个懂事的孩子,笑笑这下你终于可以放心了。”虽然为了平衡前朝后宫,就算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他也只是在后宫威慑了一番,那些所有的后宫妃嫔,该降分位的降,该罚的罚,该打入冷宫的打入冷宫,只是却仍旧留有不少后妃,只是这些后妃也大都只是摆设罢了。 “姐姐,你是姐姐吗?”从刚进入殿内到现在,一双清澈见底的水眸始终凝着顾瑾汐,巴掌大的脸上带着与年纪所不符的沉稳,眉头皱紧了;声音虽然稚嫩清脆,可谁都能够从他的声音里听出那份认真和眷恋,还有他们从未在那男娃娃身上感受到的小心翼翼。 顾瑾汐似乎这才认真的看着那个男娃娃,之前因为激动,因为心里的波涛汹涌并没有太过关注,现在细细看来,竟是觉得那男娃娃的容颜有着几分异常的熟悉,她转头看向苏怡,眼底似乎带着几分探寻。 “嗯。”接收到顾瑾汐疑问的目光,苏怡眼眶含泪点了点头,转头看着顾淮,“这孩子,刚出生就知道黏着汐儿,原以为长大了汐儿离开又这么多年,谁知道他……” 男娃娃听到这话,早已经懂事的他,又怎么会不明白其中的深意,竟是直接挣脱了纪笑笑的手,直接扑到顾瑾汐的怀中,晶莹的泪珠儿直接就落了下来,“姐!” “子安!”顾瑾汐低下头,双唇紧紧地抿着,泪珠儿在眼眶中打着转转,她深吸口气努力的想将眼泪憋回去,可是却仍旧落了下来。 “姐,姐姐,你去哪里了,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回来,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回来?”顾子安将自己小小的身子嵌在顾瑾汐的怀中,那稚嫩的语言透着浓浓的思念却是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都不由得揪紧了。 当初顾瑾汐离开的时候顾子安方才将将一岁,更何况顾瑾汐离开之后,他从来都没有提起过, 有提起过,甚至连问都没有问过,谁又能够知道,这不过四岁孩童的心里竟然装着这么多的思念,他还那么的小,竟然将顾瑾汐记得这么的清楚。 顾瑾汐双唇为微微嚅动,可是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轻轻地揉了揉顾子安的头顶,“子安乖,姐只是有事出门了,你看姐姐不是回来了吗?” “那姐姐以后还会走吗?”顾子安抬起头看着顾瑾汐,泪眼朦胧,可语气却带着十足的认真。 “不会了,姐姐以后去哪里都会告诉子安的,好不好?”顾瑾汐低下头看着小子安,这个弟弟生来命运多舛,又是个如此早慧的;怪不得身子这么单薄。 “嗯!”顾子安将头埋在顾瑾汐的怀中,那熟悉的味道,根深蒂固早已经刻入骨髓,是怎么都忘不掉的,姐姐,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还有个姐姐,虽然爹娘和哥哥们从来不在他的面前提起,虽然他们觉得自己当初不过一岁根本不记得,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是有姐姐的。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自出生开始就拥有自己的意识,虽然并不十分的明显,但是那些事情他都是清清楚楚的记得的。 顾瑾汐闭上眼,任由泪珠儿顺着眼角落下来,自己的弟弟,小子安都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好了子安,到娘这儿来,你姐姐刚回来身子不好,别累着她。”眼看着顾瑾汐将顾子安抱在怀中,苏怡瞧着不觉有些心疼,又有些欣慰;她这辈子统共得了五个子女可是却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她和顾淮又都没有时下家族里的那些重男轻女的性子,反而是将顾瑾汐当做眼珠子般,放在心尖尖儿上疼宠的;几个儿子又都是懂事的,对妹妹疼爱得紧,如今瞧着自己的小儿子对姐姐也是这么的疼爱敬重,心里自然也是非常的高兴的。 顾子安虽然不舍得姐姐的怀抱,不过听到说会累到自家姐姐,非常顺从的从顾瑾汐的怀中溜下来,却并没有到苏怡身边,而是坐在顾瑾汐另外一边的椅子上,两只眼睛失踪没有离开过顾瑾汐的身影;那模样,像是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自己的姐姐又消失了般。 夏云枫携手纪笑笑坐在上位,瞧着眼前这一幕,心里同样是非常的欣慰。对于当初那个偷走顾淮的人心里的怨念也少了几分。如果他一直长在夏凉皇宫,怕是就养不成现在这样的性子,自己的几个孙辈,怕是也不会有这样好的品性了。 “对了,刚才汐丫头为什么说想搬出去住?”眼瞧着大家都沉默了,夏云枫端着茶杯轻轻地呷了口茶,话题又转了回来,两只眼睛认真地看着顾瑾汐,眉宇微微颦蹙着,语气却是透着已故不怒而自威的端严。 话音刚落,屋子里所有的人都齐齐转头看向顾瑾汐,尤其是顾子安,小小的手紧紧地抓着顾瑾汐的;眼底带着浓浓的紧张。 纪笑笑见状,只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眉头皱紧了,“丫头刚回来怎么就想搬出去?那顾府地段环境虽然也都不错,可空置了这么多年,如果想要住人肯定是要好好的打扫一番的。是不是这琳琅阁住得不好?如果觉得这里不好,在宫里还有几处不错的宫殿……” 顾瑾汐低下头,脸上带着几分赧然,“祖母,不,不是的,琳琅阁很好!”这琳琅阁可是整个夏凉皇宫中最让人眼馋的院子,里面大到宫殿的设计装潢,小到院子里的一草一木可都是夏云枫请专门的人设计过的,景致优美,低调奢华;与那些表面上看起来金碧辉煌可内里却显得浮华空洞的宫殿不一样,这琳琅阁处处都是极好的。如果不好,当初那茜寍公主就不会着了别人的道来挑衅了。 “那是不是下面的人服侍得不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纪笑笑对顾瑾汐格外的疼爱些;再者后宫可是她的管辖范围,如果顾瑾汐在这里住的不好,她自然也是有责任的。 “都不是,只是我的性子惫懒惯了,两个孩子也都是野惯了的。一时间,怕是难以适应宫闱的生活。”顾瑾汐低下头,想要搬出去她自然有自己的考量的。就算夏云枫和纪笑笑这两尊重量级人物都是站在他们这一方,就算如今他们顾家认祖归宗后如日中天,但生活在一个地方就要遵守一个地方的规则;就算是纪笑笑都无法违背,更遑论是他们。而且生活在琳琅阁,不管做什么都不方便,倒不如在外面来得自在些。至于顾清逸和顾清萱,她可没有任何觉得他们见不得人的想法。未婚先孕又如何?他们是她顾瑾汐这辈子最宝贝的,如果有谁胆敢伤害他们,她不介意让他们全族的血来偿还。 听到顾瑾汐这么说,纪笑笑才总算是大松了口气,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这琳琅阁内内外外都是经过筛选的,汐儿也不必太过在意。至于逸儿和萱儿,那可是咱们夏氏皇族的血脉,至于那些个不长眼睛的,随便打杀了就是了。我看谁敢说我纪笑笑的曾孙半句不是!赶明儿我就通知宗人府为逸儿和萱儿制玉碟。”一句话,直接将顾清逸和顾清萱的身份定了下来,却根本没有过问孩子的父亲是谁。其实倒不是说纪笑笑不在乎,不过只要顾瑾汐是顾淮的女儿,孩子的父亲是谁都没有关系。当然,她也还有另外一层的考量,顾瑾汐未婚先孕,可秦睿却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将她给忘了,怕是顾瑾汐心里也不好受,自己又何苦要做这个坏人,揭人伤疤。 “……”听到纪笑笑剽悍的 笑笑剽悍的言语,在场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擦了擦额头上本不存在的汗珠儿,就连夏云枫都觉得有些汗颜。不过好在,顾家的人都是护短的性子,对纪笑笑这话可谓是受用得很。 可顾瑾汐却是非常的为难,“祖母,逸儿和萱儿不能入宗人府。” “为什么?”开口的却不是纪笑笑而是夏云枫。 顾瑾汐低下头,薄唇紧紧地抿着。 “逸儿和萱儿乃是西楚摄政王的血脉,汐儿既然不想让他们入夏氏皇族的族谱想来是有自己的考量;父皇,母后,你们也不要太勉强了。”顾淮了解自己的女儿,毕竟她有了孩子的消息传出去本来就会引起不小的风浪,如果再入了夏氏皇族的族谱,那让那些早已经出嫁的公主情何以堪。 听到这里,纪笑笑眉头皱紧了,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上,眼底甚至带着几分不赞同看向顾淮,眼睛却是灼灼地看着顾瑾汐,生怕她伤心难过般,似乎随时都准备出声安慰。 只是事实却是让她失望了。 顾瑾汐不仅没有任何伤心难过的表情,反而抬起头嘴角微微勾着,噙着三分倾寒浅笑,微微颔首,“逸儿和萱儿的身份特殊;却总归是秦氏皇族的血脉。不管秦睿还记不记得,不管他承不承认,他们都是我顾瑾汐的儿女;祖父和祖母,也不必为难。”毕竟皇家最是看中血脉,而她的儿女想要的她都会为他们取来,她也不希望自己的儿女以后都活在勾心斗角和无穷无尽的阴谋之中。 “哎……”纪笑笑之所以会那么说自然不是无的放矢;自己这个儿子,看着他对苏怡的感情;自然不用指望他再娶妃纳妾开枝散叶了;不过好在苏怡的肚子也算争气,给自己生了四个孙子都是极为懂事的;这唯一的孙女也同样是有大本事的,至于未婚先孕,这件事情本就是意外;他们夏氏皇族的公主难道还愁嫁不出去吗?只是这几年她同样看得清楚得很,顾家三兄弟根本就没有任何要娶妃的趋势,强势安排吧?他们可不是生长在夏氏皇族而是后来才认祖归宗的,如果给他们乱点鸳鸯谱怕是不成了。可指望他们成亲生子又遥遥无期。所以当顾瑾汐将顾清逸和顾清萱带回来的时候,她可是欢喜得很,自己终于做了曾祖母了,虽然是曾外祖母,不过现在秦睿的情况未知,只要他们先下手为强将他们入了夏氏的族谱,又有谁敢说什么?她是这么想,夏云枫自然也有这样的想法,谁知道,顾瑾汐却是不同意的。 看到纪笑笑视线扫过自家三位哥哥那略微带着几分感慨,又好似带着几分遗憾的表情,顾瑾汐低下头,“祖母不必担心,三位哥哥都还年轻,往后自会娶妻生子。”说到这里,她的语气似乎带着几分好笑;看向三位哥哥的眼神也带着几分揶揄,夏氏皇族的血脉用不着自己的一双儿女来传承。 “既然这不成,那你就好好的住在琳琅阁。不管有什么需要的,都直接告诉祖母。”纪笑笑转念想想也是,毕竟顾家三兄弟都还年轻,以后他们总会遇到自己心仪的女子;退一万步讲不是还有个小子安嘛。 顾瑾汐拗不过,只能点点头,“好。” “这样才乖嘛!”纪笑笑连连点头,别说是她,就连坐在旁边的顾淮等人也都是大松了口气,尤其是顾子骞;他可是知道这位妹妹是有前科的,不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怕是什么时候又溜走了他们都不知道;上次是三年,这次谁知道是几年。 说到这里,纪笑笑和夏云枫又陪着大家聊了会儿就起身离开了。到底不是自幼养在身边的,他们之间仍旧有着点儿隔阂,如今知道,顾瑾汐回来了,以后总能看到的。当顾瑾汐脸上露出了点点疲累的时候,顾淮和苏怡,顾家四兄弟,也都相继告辞。来日方长,不管有什么话都不急于一时,慢慢来。 只是,他们前脚刚离开;后脚就听到门口守门的人来报,说是楚家家主来访。 顾瑾汐闻言,顿时愣怔了下。楚凌阳不是刚刚才离开吗?怎么又来了,还是说他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离开,这是瞧着自家爹娘和哥哥弟弟都走了所以又去而复返,想到他提出的要求,又想到远在无忧谷中昏迷不醒的莫言,她就觉得心烦意乱的,不过却是仍旧没有半点含糊,“快请!” 正如楚凌阳所说,现在莫言的性命可是拽在他手上呢,自己想要救莫言,就不能做得太过分了。 “哈哈,早就听说瑾汐公主是个钟灵毓秀的,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顾瑾汐刚低下头,转身吩咐那个被唤作芸香的丫头去泡茶;自己兀自坐在椅子上思量着楚凌阳的来意以及应该怎么应付,不过还没有任何头绪的时候,就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内劲浑厚,光是听着就觉得不凡的声音,她几乎是本能的抬起头;入目却是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长相英俊中透着几分粗犷,不过瞧着却是跟楚凌阳有几分相似;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原来是楚老家主,快请。” “哈,哈哈。怪不得阳儿非你不可,果然是个绝美无双的妙人儿!”男子大喇喇的往顾瑾汐对面的椅子上一坐,看来宫女芸香奉上来的热茶,直接接过来,牛饮了好大一口,这才吞云吐雾着,两只眼睛半眯着,脸上是极为惬意的表情,“好茶!” 顾瑾汐低下头,眉宇微微颦蹙着,似乎带着几分疑惑又带着几分不解,不过那眼底的探寻只是一闪而 只是一闪而逝,她臻首微微低垂,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和完美的侧脸,声音带着几分低沉可是却仍旧掩不去那宛若山涧清泉般清脆悦耳的嗓音,“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楚老家主今儿前来琳琅阁,怕不仅仅是为了来讨杯茶喝的吧?” “什么老家主不老家主的,如果公主不嫌弃唤我一声伯父即可。”楚老家主大手一挥,满不在乎的抹了把胡须;那动作如果放在其他人身上定然显得粗鄙可被他做出来却透着股子豪爽的味道。 “瑾汐可万万不敢当的,如果真的叫了,那可是要乱了辈分了。”楚老家主的妻子,楚凌阳的母亲乃当初夏氏皇族的旁支,算起来应该是夏云枫的表妹,只是这个表兄妹的年纪相差太大。至于楚老家主的年纪,其实并不算大,可谓是正值盛年,不过是因为楚凌阳异军突起,他这才功成身退,在楚家的历史上,他可谓是退位得最早的一个了。 楚老家主却混不在乎道,“什么辈分不辈分的,就叫伯父。” “伯父。”顾瑾汐从善如流,楚家跟夏氏皇族的关系唇齿相依;可以说,两家人的关系血脉早已经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也无怪乎历代夏氏皇族的国主对楚家都信任至极。不过,顾瑾汐之所以如此,却是有着自己的考量,“现在,楚伯父可以说明来意了吧?”她才不信这只老狐狸只是来看看自己这么简单。 “哈。哈哈!”楚苍阑闻言,骤然放声大笑;不似夏云枫和顾淮那般内敛,他的笑声非常的好爽,饶是远在琳琅阁大门之外也能清清楚楚的听到,“丫头既是如此聪慧,何不猜猜伯父的来意?” 顾瑾汐低下头,在心里暗自咒骂一声老狐狸,不过脸上却没有表现出分毫,反而脸上的笑意越发的盛了,“如果瑾汐猜得不错,伯父莫不是为了楚家主而来?” “嗯哼?”楚苍阑既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只是眉梢浅浅地扬了扬,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楚家主早已经弱冠,却并未娶妻甚至连个侍妾通房都没有,想必楚家上下定然忧心非常吧?”顾瑾汐脸上的笑意清浅,她抬手轻轻底将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虽然是问句可是语气却是非常的肯定。但凡大家族最在乎的无非是权势、地位;如果这两个都已经不成问题之后,那最在乎的自然就是子嗣了。楚凌阳与她一样,乃是拥有前世记忆的重生之人,以他那执拗的性子,还有对自己的了解,侍妾通房自然都是不会有的,那么楚苍阑今日的来意,已经呼之欲出了。 楚苍阑点了点头,两只眼睛却是眼神灼灼地看着顾瑾汐甚至连她的一颦一笑都没有放过;只是看到顾瑾汐在说起楚凌阳,说起楚凌阳没有侍妾通房的时候,甚至连丁点儿情绪波动都不曾有,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的同时又大松了口气,双手捧着茶杯,将茶引子都给喝没了,顾瑾汐这才示意站在旁边的半夏给楚苍阑重新换了杯新的,楚苍阑见状赶紧又牛饮了一口,这才满足了;两只眼睛半眯着,上下打量着顾瑾汐,似乎带着几分疑惑,又似乎带着几分感慨,“丫头你既然知道阳儿的情况也该了解,如今这天下,如同我家阳儿这般为你守身如玉,不沾染女儿的男子已经不多了,难道你就真的不考虑考虑?” “呵呵,楚伯父今日前来琳琅阁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让瑾汐放弃楚家主的吗?”顾瑾汐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清浅,这种话如果换了任何一个女子,怕是都说不出口的。楚苍阑眼底带着几分疑惑,看着顾瑾汐,可她竟然没有丝毫的扭捏,看来传闻果然不假,自己这儿子怕是没什么机会了。不过就算如此,他也仍旧不想放弃,这顾丫头看起来,果真如同国主所说的般;他在心中点了点头,对于顾瑾汐的话,他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盯着顾瑾汐,“不卑不亢,不骄不躁,的确有主母风范。如果你能忘记前尘过往,一心一意的跟着阳儿,我楚家拥有这样的主母,倒是我楚家的幸事。” “只是瑾汐却没有这个福分了。”顾瑾汐低下头,言语间的意思,已经非常的明显。说着,她低下头双手捧着茶杯,掩去自己嘴角那意味深长的浅笑,“楚伯父有话就请直言吧。” 楚苍阑见状,点了点头,眼底带着几分欣赏,又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凝着顾瑾汐,“不错,果真是个可心的丫头,是我们楚家没有这个福分。听闻,莫言为了救你独闯玉雪山巅现在生死未卜?” “嗯。”这件事情是事实,她自然不会否认;不过楚苍阑突然提起这件事情是什么意思,顾瑾汐双唇紧抿,眉头皱紧了,猛地抬起头看向楚苍阑,眼底似乎带着几分不解和疑惑,甚至还有几分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警惕。 不过楚苍阑是谁,早就已经是成精了的狐狸,又怎么会看不出来顾瑾汐的紧张和不安,他豪放一笑,“哈哈,丫头不必担心。说起来,我们楚家跟莫言的本家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既然你对阳儿无意,强扭的瓜不甜,我可以告诉你救莫言的办法,但是……” “但是什么?”顾瑾汐看向楚苍阑,眼底露出一抹果然如此的表情。 “我知道你对西楚摄政王秦睿的感情非同寻常,我也可以告诉你这些年那个人一直在打探你的消息。”楚苍阑的语气不急不缓不咸不淡。 “哐当——” 突然,顾瑾汐捧着茶杯 汐捧着茶杯的双手骤然怔了下,手中的茶杯直接就掉到了地上,她有着片刻的失神,可是却很快就回过神来,抬起头看向楚苍阑,两只眼睛都瞪圆了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双唇不断的开开合合,可嗓子眼儿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秦睿,秦睿一直在打探自己的消息,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爹娘和哥哥们竟然从来没有提起过?她两只眼睛就这么怔怔地看着楚苍阑。 似乎是被顾瑾汐这样的反应给逗乐了,楚苍阑那硬挺粗狂的俊颜上竟然破天荒的带着几分让人意外的笑,他饶有兴致地看着顾瑾汐,嘴角微微扬起。 强压下心里的激动,顾瑾汐深吸口气稍微稳住身形,心里却早已经是千回百转;如果说秦睿一直在打探自己的消息,那是不是说,是不是说他记起了自己?可如果是那样的话,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待在夏凉容城整整三个月可是他却没有任何的行动,还是说他是在自己离开之后才想起的。爹娘和哥哥们因为恼了他,所以才不告诉自己这个消息?想到这里,她的心情也总算是稍微平复了些,低下头,“谢谢楚伯父告诉我这个消息,不知楚伯父答应告诉我救莫言的方法有什么条件?” “离开夏凉容城,在阳儿有生之年不能踏入夏凉国土半步如何?”楚苍阑两只眼睛半眯着,丰满的唇开合可说出来的话却是非常的有力。 顾瑾汐知道,他绝对不是开玩笑些。她两只眼睛认真地打量着楚苍阑,毫无顾忌地迎上对方的目光,他眉头都皱紧了,不过很快她就低下头,兀自笑出了声,“不知能否方便问一问,为什么?”不管怎么样,顾淮认祖归宗后,她是夏氏皇族血脉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她的爹娘,哥哥弟弟不出意外,往后都会在这里生活,让她永远不能踏入夏凉国土半步,这个要求的确是太严苛了些。 “……”楚苍阑眼神闪了闪,错开顾瑾汐的眸光,面色也不复先前的轻松,连带着眸底都染上了几分凝重的色彩。他闭上眼深吸口气,身子往后仰靠在椅背上,似乎是苍老了数十岁般,连带着语气都带着点点沙哑,“丫头,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但,请你理解一个做父亲的心情。我和阳儿他娘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孩子,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送死。” 这么说起来,顾瑾汐就更加的不解了,她双眸微眯,凝着楚苍阑。 楚苍阑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得眉头没尾的,深吸口气,“阳儿很小的时候得高人算过一卦,在他二十五岁这年有一场生死大劫,应在情这个字上。”说起这个,他看着顾瑾汐,眼底带着几分复杂,这句话虽然不是全部的事实,却也没有错。 “情之一字,为何楚伯父就这么肯定,楚家主的生死大劫会应在我的身上?”楚凌阳这辈的感情都系在自己的身上是不假,但那是因为楚凌阳的性格所致,狂傲,霸道,唯吾独尊的性子,顾瑾汐眉头都皱紧了。她对楚凌阳其实并不是没有感情,只是那感情太过复杂,前世得知自己的兄长因他而死的痛苦她至今都无法释怀,可是他的确为自己付出了很多;她感激,可这种感情无关风月。 “阳儿的性子,丫头怕是比伯父了解得都多。他这辈子的感情都系在你一人的身上,而且我既然敢断定你是他的劫,自然有我的依据;只是不知道丫头你到底应是不应?”楚苍阑的语气也稍微恢复了正常。 “让我永生不踏入夏凉国土的要求怕是难了些。”顾瑾汐低下头眉宇微微颦蹙着,“不说其他,我的爹娘哥哥弟弟都生活在容城,难道楚伯父要瑾汐做个不忠不孝的孩子?” 楚苍阑听了,眉头都皱紧了,似乎是在思索。 顾瑾汐瞧着楚苍阑似乎是听进去了,能够借此摆脱楚凌阳她其实也乐意得很,遂趁着楚苍阑没有发话之前又接着道,“更何况楚伯父你也说了,楚家主的生死大劫应在二十五岁这年,我可以答应你,在楚家主过完二十五岁寿辰之前,可以不踏入夏凉过图半步。”算算日子,距离楚凌阳的寿辰还有大半年,她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去找秦睿问个清楚,还有莫言……她必须将他给治好。 楚苍阑没有想到顾瑾汐竟然反应得如此之快,低下头,眉宇微微颦蹙着;让顾瑾汐有生之年不准踏入夏凉国土的话是他的妻子说的,当时他也觉得这个要求太过分了。不过想到自己的妻子也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好,所以这才勉强应了下来。不过,顾瑾汐说得也不错。 “楚伯父你也好好考虑考虑,莫言是我顾瑾汐的恩人,我自然会救他;如果有伯父的指点,我也只是少走些弯路而已,就算伯父不答应,我也会有自己的方法。”就在楚苍阑说到高人的时候,顾瑾汐的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高人高人;已经一百六十高龄的普济大师自然算是方外高人;当初他既然会对莫言出手相救,她可以去求他,普济大师活了这么多年,又有着常人所没有的本事,就算不能将莫言给救活了,只要给她多点时间,她一定可以想到办法的。 “……”楚苍阑没有想到这个丫头竟然反应得这么快,原本自己成竹在胸,可是现在不过短短的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情形立刻就反了过来;他相信顾瑾汐不是口出妄言的人,所以只能低下头。 诺大的琳琅阁,布置得极尽优雅的大殿内。 顾 顾瑾汐依着靠背,双手捧着茶杯,眼底似乎带着几分深思不过一直紧皱着的眉头却不由得舒展了几分;轻轻地呷了口茶,不自觉的抚上腕儿间的清净琉璃珠,垂下眼睑,似乎是在思索着到底应该怎么样请普济大师出手;当初下到谷底的人除了自己的几位哥哥、秦睿之外,她想了想,将目标锁定在谢逸身上,只是当初丹青山在他们离开凉都的时候就异象频繁,不知道三年过去了,丹青山的情况如何了。 楚苍阑同样靠在椅背上,眼睑低垂,气息似乎显得有几分急促,眉头都皱紧了,时而抬起眼睑凝着顾瑾汐,时而又好似在思索,那模样,异常的纠结。 一时间,整个大殿陷入了深深的宁静之中,甚至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好丫头,我答应你!”楚苍阑思索许久,抬起头眼神灼灼地看着顾瑾汐,“但你必须在十日之内离开容城!” 顾瑾汐微微颔首,“不过这离开的理由,还得请伯父帮忙。”她刚回来,如今自己的爹娘和哥哥们的神经都绷得非常的紧,如果这个时候她主动提出离开不用想他们都是不会同意的;但如果有了光明正大得理由,那就又是另外一说了。 “不用理由,怕是丫头你知道救莫言的方法之后自己就会坐不住的。”楚苍阑脸上的笑意清浅,他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可都是慢着那几父子的,如果要让他们知道自己怂恿顾瑾汐离开夏凉容城,怕是自己这把老骨头禁不起他们折腾几次的。 “哦?愿闻其详。”顾瑾汐低下头,语气淡淡。 “其实很简单。”楚苍阑嘴角微微勾着,“莫言乃守护八族之后,体内有着当初守护八将留下来的微薄血脉中的长生不死之力;只是历经千年,那长生不死之力太过微薄,也只能保证让他不死而已;如果丫头能够寻到元帝塚中元帝留下来的真正的长生不死药,自然能够救醒莫言。” “就这么简单?”顾瑾汐眼底带着浓浓的疑惑和不解,“可如果是像楚伯父所说的,莫言体内本来就有微薄的长生不死之力,那他不是应该昏睡不会死的吗?那为什么楚凌……楚家主却说,莫言撑不过三个月?”难道是楚凌阳夸大其词,逼迫自己就范?也不可能啊,楚凌阳可是从来不屑这样的手段,更何况他也该知道自己的性格,最讨厌别人骗她的。 似乎是猜到了顾瑾汐心中所想,楚苍阑低下头,粗狂的笑声再次响起,只是却不如先前的爽朗,“哈,哈哈。丫头,莫言体内虽然说是有长生不死之力可以保证他不死,但那是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之下。如果只要体内拥有长生不死之力就会不死的话,那现在怕是满天下都是守护八族的后人了。” “……”顾瑾汐低下头,眉头仍旧紧紧地皱起。 “阳儿既然说莫言撑不过三个月,那定然是撑不过三个月的。所以丫头,你还是最好早早的想办法,其实莫言是幸运的,遇上了你;毕竟元帝宝藏的钥匙残片都已经落到了你的手上,不是吗?”楚苍阑看着顾瑾汐,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淡,“伯父言尽于此,就此告辞。” 顾瑾汐闻言赶紧起身,那原本就不足成人巴掌大的小脸儿更是苍白得让人觉得可怕,“楚伯父慢走!” 约莫两个时辰之后,一直雪白的信鸽从楚家的族地飞出去。 顾瑾汐却仍旧是愣怔着,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长生不死药,当初安太妃多般算计筹谋不就是为了那长生不死药么?谁知道现在寻找它的任务竟然落到了自己的头上,而且,不到三个月,原本不打算惊动大哥和秦睿的,现在看来怕是不行了,毕竟他们之中只有他们俩是亲自进后来异象发生的丹青山中探过并且出来的人;还有秦睿,他既然没有忘记自己又为什么迟迟不来寻找,难道是变心了?那药力没有能够让他忘记,却是磨灭了他对她的感情吗?想到这里,她嘴角带着几分苦涩的味道,到底只是女子,面对感情时,仍旧有着本能的患得患失。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就是七日之后。 楚家族地中,楚苍阑夫妻一直焦急地关注着顾瑾汐的动作;他们都已经冒险将消息给送了出去,为什么凉都那边还没有动作,难道他们都算错了,那西楚摄政王根本就已经不在乎顾瑾汐了? 殊不知,他们心中念叨的人方才刚收到飞鸽传书。 “爷!”杨帆眉头紧皱,眼底还带着浓浓的疑惑,不过却是仍旧面带恭谨地将信笺给承了上去。 “嗯?”秦睿已经疲累得紧。楚凌阳和顾家的人对顾瑾汐已经被找到的消息瞒得死紧,甚至连丁点儿风声都没有传出来;而夏凉皇宫的琳琅阁中,是他们一直想要安插眼线却始终安插不进去的地方。楚凌阳自然是不希望秦睿知道顾瑾汐被找到之后来与自己争抢;至于顾家兄弟嘛,自然是因为对秦睿的恼恨。 杨帆眉头皱紧了,掩去眸底的疑惑和不解,以尽量平稳的嗓音道,“这只鸽子在摄政王府徘徊了数个时辰,属下瞧了不是一般的野鸽,在它的翅膀下面的隐秘处发现了这个。” “哦?”秦睿倒是有几分好奇了,拿起那个非常精致,绿油油只有四分之一筷子粗细的竹筒,上面还有着隐隐约约的暗色斑纹,他嘴角微微勾着,不自觉的运起内劲于掌间,竹筒应声而碎,露出里面被裹成竹签状的信笺,展开;原本他并不在意, 并不在意,不过在看到上面的消息时,顿时就震惊了,“找到了!” 感受到自家爷身上气势的变化,杨帆只觉得自己的心好似在跳过山车一般,上上下下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上,他艰难地吞了口唾沫,突然只听到自己爷那句隐隐带着兴奋的嗓音。找到了?什么东西找到了?难道这个是自家爷所做的另外一手安排?不过自家爷什么时候兴建了另外一个组织,自己竟然不知道?就在杨帆腹诽的时候,秦睿猛然起身,那已经紧绷很久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竟然染上了几分悦色。 杨帆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自家王爷那微微上扬的嘴角,之后这才小心翼翼的,在心里斟酌着,眉宇微微颦蹙,能够让自家爷这么喜怒形于色的,难道是顾小姐的消息?他们寻找了这么久,终于有眉目了? “去准备一下,本王要立刻进宫。”秦睿的语气不同于往常的低沉,连带着声音似乎都隐隐透着几分轻快的味道。 听到这里,杨帆就算心里有再多的疑惑也不敢开口,只能将所有的疑惑全都咽回了肚子里,艰难地吞了口唾沫道,“是,属下这就去。” 西楚凉都,皇宫大内。 刚才批完奏折从御书房出来准备去逛逛御花园好好放松放松的秦岚,可还没来得及离开御书房就听到宫门的侍卫来报,摄政王进宫觐见。吓得他刚抬起来的脚在空中怔了下,整个人踉跄着险些摔倒。索性旁边的太监总管眼疾手快,这才没有造成一代帝王摔得个狗吃屎的下场。 “什么?西楚跟夏凉联姻?九皇叔,你……”秦岚两只眼睛都瞪圆了,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怔怔地看着秦睿,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般。 “什么你啊我的。怎么,难道你不愿意?”秦睿坐在椅子上,眉梢浅扬;那双深邃宛若千年寒潭映上天穹那弯孤冷的皓月般,透着冷冽和无尽的傲然。 秦岚双唇微微抿了抿,艰难地吞了口唾沫,然后低下头转念;当年,安太妃大肆选秀,最后却因为她突然中风,事情不了了之;直接导致后来几年他的日子都非常的不好过;好不容易才将当初选出来的那些秀女给打发了,他还不想这么早娶妃子呢,更何况跟夏凉联姻,那岂不是要娶顾子骞的姑姑辈儿,不行,绝对不行。想到这里,他恶狠狠地打了个寒颤,“九皇叔,如今我们秦氏皇族的未婚男儿就剩下你和我了,如果要联姻,那这……” “怎么,本王要娶妃,难道皇上还不同意不成?”秦睿双眼微微眯着,看向秦岚,带着几分淡淡的威胁的味道。 “哪儿能啊。九皇叔早已经过了弱冠,在几年就而立了;身边却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儿;朕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倒是不知九皇叔看上了夏凉那一位公主?未免夏国主送过来一位不合心的,还请九皇叔明示?”倒不是秦岚对秦睿有多小心,实在是这件事情太为难了。前有秦睿威逼,后有顾子骞暗慑,他怎么就啊这么苦呢。这九皇叔那可是顾瑾汐板上钉钉的丈夫,如果自己胆敢让他娶别的女人为妃,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恶狠狠地打了个寒颤。不过,话说回来,顾瑾汐也是夏凉国的公主,难道…… 秦睿嘴角微勾,两只眼睛却一眨不眨的凝着秦岚,确定他没有联合顾子骞欺骗自己之后,心里这才稍微好受了点儿,不过却是非常坏心眼的没有告诉他真相,只是淡淡道,“本王既然要娶妃,必然是夏凉皇族的嫡系公主,难道皇上觉得夏凉旁系的血脉配得上我们秦氏皇族嫡系的男儿不成?” “嫡系,嫡系。这,这是自然的。”秦岚顿时只觉得自己都块哭出来了;夏凉皇族嫡系公主,除了顾瑾汐不就只有那位茜月公主了;现在顾瑾汐失踪,难道自己的九皇叔真的要娶那位茜月公主?听说九皇叔茜月公主好像是曾经有过那么一段儿,几年前夏凉茜月公主出使的时候还跟九皇叔有旧呢。 等他反应过来,御书房内哪里还有秦睿的身影;秦岚双唇微微嚅动,心里却是在哀嚎着,这天底下还有比他更苦命的皇帝吗? 很快,夏凉国就收到了来自西楚的文牒,竟然是为西楚的摄政王求娶夏凉皇族的嫡系公主为妻。对,没有看错,是妻而不是妃;这里面的文章可就大了。正所谓结发为夫妻,妃可以有很多,妻却只能有一个。顿时整个朝堂都吵开了,不过因为人家西楚点名道姓要求的是嫡系公主,满打满算,整个夏凉也只有两个,夏茜月和顾瑾汐。 朝堂上的朝臣们,很快就分成了两派。 支持夏茜月的,毕竟茜月公主才是在夏凉国土生土长的;又自幼作为储君培养,将国家的利益看得很重;如果将她嫁过去,往后也能为夏凉国争取更多的利益。哪像顾瑾汐,从小在西楚长大,本来就对夏凉没有什么归属感,如果嫁过去那还不胳膊肘往外拐啊。 支持顾瑾汐的,毕竟曾经顾瑾汐跟秦睿的感情,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这部分人都以为秦睿是冲着顾瑾汐来的。毕竟顾瑾汐嫁过去受宠,往后就算是看在她的面子上,西楚也不会与夏凉为难,两国邦交也更为稳定;如果是茜月公主嫁过去,不受宠,那也白搭。 接连两日的早朝上,文武百官各执一词,为着前往西楚联姻的公主人选争吵个不停。 正所谓纸包不住火,就算顾淮和顾家兄弟有意隐瞒,可 意隐瞒,可是西楚摄政王要跟夏凉嫡系公主联姻的消息还是很快就传到了顾瑾汐的耳朵里。 顾子骞看到自己妹妹那苍白的面色,只觉得心疼到了骨子里,抬手狠狠地怕了下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这种男人咱们不稀罕,妹妹,你放心,以后哥哥一定给你寻个好的。” “就是。夏凉国嫡系的公主可不止你一个,如果他真的有心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顾子楚同样气愤非常,随着事情的争执进入白热化,当初茜月公主对秦睿有意的事情也从茜月公主的贴身侍婢秋意的口中被翻了出来,顾子楚自然也知道了,“那夏茜月可是公然让她的婢女透露她对秦睿有意,妹妹,这种男人,还要他做什么?” 在他们兄弟三人的心中,自己的宝贝妹妹那可是最好的,应该被放在心尖尖上疼宠的。如果说当初秦睿忘记了自己的宝贝妹妹是个意外,他们也认了。毕竟,当初他也是为了救自己的宝贝妹妹,可是现在这样算什么?明明已经记起了自己的宝贝妹妹,可是没有任何行动也就算了,还发出这样的文牒,当真是笃定了他们要将自己的宝贝妹妹双手奉上吗? 顾瑾汐的心里同样是百转千回。对于茜月公主和秦睿之间的恩怨纠葛,她知道的虽然并不多也不全面,不过比起外面那些人以讹传讹的,她知道的却是更为详细和更多。秦睿和茜月公主的确有旧,当初她想要跟秦睿合作的时候,曾经看到过他们深夜会谈,只是当时的她并没有在乎,秦睿看起来对茜月公主也并无任何的怜惜。不过,他就这么笃定,自己会乖乖的作为和亲公主送上门去吗?“告诉爹爹,瑾汐愿意作为茜月姑姑的送嫁使臣。” “妹妹,你……”首先反应过来的是顾子骞,他眉头紧皱;话虽然这么说,但在内心上,他还是认为秦睿是自己的妹夫的,毕竟之前秦睿为了自己的妹妹所做的那些事情,他可是都看在眼里的。难道是因为他们所说的话,自己的妹妹真的听进去了? 顾子楚也有些急了,“妹妹,其实秦睿对你还是很好的。他可能,可能真的是忘了,毕竟那汨罗香的药性我们都不清楚,也许发生了什么未知的变化,你……” “将我的原话告诉爹爹就是,他知道该怎么做。”顾瑾汐低下头,闭上眼深吸口气;不管秦睿打着的是什么主意,她没有心思陪他闹。他记得自己也好,不记得自己也罢;他是对自己还有感情也好,没有了也罢,她现在没有心思儿女情长,最好是茜月公主联姻拖住西楚的那些人,她才能够尽快去元帝塚找到元帝宝藏,莫言的时间不多,她的时间也不多。 顾子骞双唇微微嚅了嚅,还想再说点儿什么,可是顾瑾汐却明显没有给他机会,“我有些乏了,两位哥哥就先请回吧。” “……”好吧。 顾子骞和顾子楚两人四目相对,相顾无言,只能从对方眼中看到那满满的苦涩。他们其实真的不是想黑秦睿啊,只是有些气不过嘛。自己的宝贝妹妹那可是全天下都难找到的好女人,这秦睿,知道自己的宝贝妹妹回来了不亲自前来夏凉也就罢了,反而做出这样的姿态,当真是让人生气得很。他们只是想在自己的宝贝妹妹面前唠叨几句,谁知道竟然就这样了。得,要是让爹和大哥知道,他们俩就等着挨批吧。 其实,他们是真的冤枉秦睿了。 楚苍阑传给秦睿的信上的确是已经说了顾瑾汐回到夏凉容城的事情,甚至连她生了对双胞胎儿女的事情也都说了。当初秦睿为了寻找自己的母妃,曾经跟楚苍阑有过交易,他欠楚苍阑一个要求,这次,楚苍阑说了,要求就是让他主动提出跟夏凉联姻,并且只能娶夏凉皇族嫡系的公主。楚苍阑算计得很好,夏凉皇族嫡系的公主本来就只有两个,而顾瑾汐跟秦睿连儿女都有了,现在这样好的机会可以跟顾瑾汐正名,难道夏云枫还能让茜月公主去联姻不成? 谁知道,顾瑾汐却偏偏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很快,夏凉朝堂上所有的人都偃旗息鼓了下来;因为,夏云枫做了个决定,既然西楚的摄政王要娶他们夏凉皇族嫡系的公主,他们谁都争不过谁,也谁都不知道秦睿心仪的究竟是谁;所以干脆让两个公主都去西楚凉都走一趟,一个联姻,另一个送嫁好了。只是,谁联姻谁送嫁却并没有明文规定。两派的人都满意了,都认为自己才是对的。 对夏云枫的做法,顾瑾汐虽然并不十分满意,不过也知道他心中所想。自己与秦睿之间的恩怨纠葛,他们想让自己去联姻也是正常的;只是,她得想个办法怎么将自己的一双儿女安排好之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得溜去丹青山。让大哥与自己一起,她是不想了;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如果顾子齐知道她要独闯元帝塚,定然会将她给捆起来,哪儿也不让去的。 路上,茜月公主什么话都没有说;偶尔看向顾瑾汐的眼神还带着几分感激和疼惜。不管怎么说,顾瑾汐都是她血脉相连的亲侄女,更何况她虽然如同那些人所说的,曾经对秦睿有过感情,但那不过是年少无知的痴恋,现在早已经磨灭,甚至连一丁点儿痕迹都没有留下。更何况,在离开容城的时候,父皇和母妃特地跟她说过,顾瑾汐跟秦睿之间,曾经有过一次意外,那顾清逸和顾清萱便是顾瑾汐为秦睿生下的一双儿女;所以这次她纯粹只是陪顾 粹只是陪顾瑾汐走过场,也是为了安抚朝中那些大臣的。 对茜月公主,顾瑾汐并没有什么敌意,不过也没有什么好感。单从当初她放任惜柔公主对自己的大哥下毒手这件事情,就已经足够了。虽然说当时她们彼此都并不知道自己是血亲关系,但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是根本改变不了的。是以,沿路,顾瑾汐甚至连一句话、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茜月公主,也并不是故意冷落,她要敦促顾清逸的功课,照顾体弱的顾清萱,每天忙得跟个陀螺一样,哪里有多余的时间给茜月公主;好在茜月公主将自己的身份摆得很正,也不说什么。 顾瑾汐的面色其实并不是很好,她本来想将顾清逸和顾清萱留在容城的,可谁知道平常那一直顺着自己的爹娘和三位哥哥竟然集体反对。说什么虽然孩子小,但当初从无忧谷到夏凉容城这么远的距离都没事,随她去西楚也是无碍的。更何况他们是秦睿的血脉,总不能一辈子生活在夏凉皇宫吧;还有以两个孩子黏顾瑾汐的程度,如果她离开了,他们怕是搞不定两个孩子云云。 反正就是一句话,顾瑾汐要带着他们去西楚就是了。别以为她不知道他们打什么主意,不就是想扯着这次机会将自己和秦睿凑到一块去吗?她和秦睿或许能够走到一起,但那绝对不是以这种方式。 有了夏云枫的授意,这次夏凉的出使队伍挑选的都是年轻力壮的侍卫和使臣;就连拉车的马都是百里挑一的骏马;务必保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顾瑾汐送到西楚去。至于嫁妆,人说了,等联姻的人选定下来之后,自然会有人送来。 当然话是这么说,其实顾瑾汐不知道,在他们使队离开的第二日,夏凉容城,顾子齐就带着夏云枫、顾子骞准备的装满了整整三十辆马车的金银珠宝朝着西楚的方向出发了。 楚家族地。 楚苍阑望着西楚的方向眉头都皱紧了,在他的身边站着一位中年美妇,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老爷您不用担心,待阳儿醒来早已经是木已成舟。就算那顾瑾汐真的有你说得那么好,可是她始终不是清白之身,我们阳儿那么优秀,怎么可以……” “我倒不是担心这个。我是在想阳儿生死大劫的事情。”楚苍阑抬手揽着中年美妇的腰,收回视线,沉沉地叹了口气,“当初普济大师所说,阳儿这个劫应在情字上是九死一生的死劫,你可还记得?” 中年美妇听了,连连点头;就这么一小会儿,眼眶就已经通红通红的,“妾身自然记得。”自己这辈子统共就这么一个儿子,又出落得那么的优秀,小小年纪就青出于蓝,不仅通过了族内的考验接下了家主的位置,甚至做得比以往任何一个家主都要好;甚至她可以毫不脸红的说一句,楚家在她儿子的手上到达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你既然记得,那也当记得普济大师说的后面一句。”楚苍阑眉头皱紧了,近乎感慨般,“我们这样算计让顾瑾汐离开了容城固然保险,可难道我们能够让阳儿一直沉睡,直到二十五岁生辰那日么?” 中年美妇低下头,眼底还闪烁着泪光,“普济大师说过,这个死劫在天;如果有人插手其中,就会变成必死的劫;可是妾身不信,老爷……我们就让阳儿在族地沉睡,待他过完二十五岁寿辰再让他醒来,我就不信,我们的阳儿渡不过去这个劫。” “是,是,夫人说得极是。”楚苍阑最是见不得自家妻子的眼泪,自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其实心里何尝不是跟中年美妇想得一样,只要楚凌阳一直沉睡在族内的禁地,那个地方可是历代家主闭关的地方,距离顾瑾汐远远的,在那里总不会出事的。 只可惜,他们不明白;有一句话叫做,人算不如天算。 知道自家主子对顾瑾汐的感情,明楼按捺着自己的内心;直到顾瑾汐一行离开夏凉容城约莫半月之后,楚苍阑夫妇对楚凌阳周围的监控也渐渐的松懈了下来;而明楼也是楚凌阳的心腹,他们自然不会警惕他,竟是让明楼找机会寻到了解药溜到了禁地中。 明楼永远都没有办法忘记,当自家主子醒来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后那可怕的面色;他双眸半眯着,“使队离开已经有半个月了?这么说,她们岂不是已经快到两国的边境了?” “这次国主挑选的使臣和侍卫都是年轻力壮,特地交代了要连日赶路,如果属下猜得不错,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快到凉都了。”虽然自家主子身上的气势越来越盛,明楼不着痕迹地缩了缩脖子,连带着身子都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两步,然后这才毕恭毕敬道。 听到这话,楚凌阳那素来表情不显的脸眉宇颦蹙,眼神明明灭灭的闪烁着,气息深沉,带着一股子慑人的威势,“行了我知道了;禁地你安排一下,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可是……”明楼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眼底带着浓浓的担忧,“主子,老家主和主母那边……”虽然是心腹但明楼并不知晓楚凌阳生死大劫的事情,不然就算是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擅自做主的;所以人呐,有时候是不知者无畏。 楚凌阳微微抬了抬眼睑,凝着明楼,“他们既然对我用上了牵魂,就应该是放心的。你稍微安排下,实在不行就动用影子。”影子顾名思义,就是楚凌阳的替身,身在这样的家族,暗地里的对手可是不少,为 是不少,为了迷惑对手,影子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是!”明楼低下头恭谨应声。 在楚苍阑夫妇所不知道的时候,他们所有的安排和谋划全都被无意间想要讨好自家主子的明楼给破坏得一干二净;待他们知道事情真相时,早已经是无力回天。正所谓天劫,老天爷安排的劫难又怎么是你想避开就能避开得了的。唯有应劫,才是真正的化解之道。 …… 烈日炎炎炙烤着大地,繁华的凉都街道上却仍旧是人来人往。亭台楼阁,车水马龙;水榭汀兰,人潮涌动。街道两旁,商铺林立;掌柜的迎客声,小二的吆喝声,说书的相声,唱戏的小生…… 顾瑾汐撩起马车的帘子,细细的品味着这久违的一切,酸甜苦辣,人生百态莫不是如此;如今去而复返,却早已经是物是人非,她的心境也再不复从前。 “娘,这里好热闹!”顾清萱的声音纤细,好似奶猫儿般,闹得人心痒痒的。 顾清逸则是清清冷冷的坐在桌案背后用狐裘窝出来的小窝里,捧着一本医书读的津津有味。他虽然不过三岁稚龄,可自记事起就一直被自己的娘灌输要认真学习医术,这样长大后才能照顾好妹妹。与自己一胎双生的妹妹生来身子就不好了他也是知道的。 倒是坐在旁边的茜月公主看在眼底,疼在心里;抬头看了看顾瑾汐,压低嗓音带着几声感慨,“马上就到驿站了,让逸儿歇会儿吧。”之所以对顾瑾汐说,是因为她清楚,顾瑾汐不开口,顾清逸是绝对不会停下来的;其实她也很是好奇,顾瑾汐看起来这么柔柔弱弱的,居然让顾清逸对她畏惧得很。 “姑奶奶,我没事。只有两页就温习完了。”顾清逸闻言从书册中抬起头,稚嫩的容颜上带着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沉稳;透过那张清冷的容颜,她似乎看到了当年的那人,只是跟顾清逸比起来,那个人更为的孤冷,更为的清傲,神态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祇,又好似堕入深渊的恶魔。当初她真的很好奇,这样矛盾的特质怎么会集中在同一个人的身上,不过后来却…… 顾瑾汐凝了顾清逸一眼,视线落在顾清逸手中捧着的书卷上,入城之后马车行进得极慢,毕竟是闹市;就算有御林军开路,他们也不得不稳重些。说起来,秦岚对这次顾瑾汐一行的到来是非常的重视,早就在三天之前就派了人在城门口守着,务必做到热情周到。 “哥哥,喝水。”顾清萱见状,小心翼翼的从桌案上的茶壶中倒了杯水递给顾清逸,只是眼睛却是不由自主的看向顾瑾汐,她喜欢亲近娘,可是娘对哥哥真的好严格。 “……”顾瑾汐见状,眉头不由得紧紧地皱了起来,转头朝着顾清逸道,“休息会儿吧,看书久了对眼睛不好。习岐黄医道贵在坚持,想要在这一行有所建树,非一早一夕之功。改日,娘带你们去拜访你们的祖爷爷,他可是西楚赫赫有名的前太医院院正。” “是!”顾清逸闻言放下手中的书卷小心翼翼的放在身侧随身的书龛中,这才接过顾清萱手中的茶杯,眉宇微微颦蹙着,看到顾清萱那苍白的小脸儿,眼底带着一股淡淡的心疼,“妹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顾清萱轻轻地摇了摇头,仍旧细声细气的,“没有。” 自从离开了无忧谷之后,自己的身上再也没有痛过;娘也没有总是为自己担心睡不好觉;也不用总是用银针扎自己,然后吐血了。顾清萱觉得自己简直好得不能再好了。虽然不如顾清逸聪明,但到底是双胞胎,早慧得很。 看着这样的一双儿女,茜月公主眼底带着深深的羡慕;秦睿对顾瑾汐的感情她是清楚的。秦睿是什么性格,那样的人一旦认定了就是一辈子的,朝堂上那些人猜测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至于顾瑾汐,不敢她是出自什么目的要拉上自己,结果都会让她失望的。 “吁——”随着一声高亢的声音,紧接着是驾车的马车声音传来,“到了!” 西楚的礼部尚书早就侯在那里,瞧着马车停下来,赶紧就迎了上来,“两位公主远道而来,着实辛苦。下官已经在驿站给两位公主安排了房间,请两位沐浴更衣,之后就可以用膳了。” “也好。劳烦江尚书了。”茜月公主到底是曾经作为储君培养的,不管什么时候都进退有度。 江尚书同样淡淡的颔首示意,视线却是落在茜月公主身后的顾瑾汐身上;心也猛的悬到了嗓子眼儿上;要知道他可是得到了上面那位的特别叮嘱,这位就是板上钉钉的摄政王的王妃了,曾经顾国公府的嫡女,后来败落了,当时凉都上层中可是有不少人冷嘲热讽,说他们是野鸡闯进了凤凰窝,可是这才多久,人家转眼就成了高不可攀的他国公主,又是摄政王放在心尖尖上疼宠的人儿,啧啧,果然是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可就算是发生了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可难得的是这位可人儿却仍旧如同以往般,不骄不躁,一点儿架子都没有。当他看到顾瑾汐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他赶紧迎上去,“瑾汐公主别来无恙,不知可否还记得下官?” “江尚书家的花宴一年一度,可是让人流连忘返啊;只可惜,今年错过了。”顾瑾汐脸上的笑意清浅,对于江尚书那不着痕迹的讨好她并不反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更何况,这个礼部尚书的官声还算是不错的, 是不错的,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江府都能够举办花宴的原因之一。 江尚书听到这话,脸上都快笑开了花儿,“想不到瑾汐公主还记得蔽府花宴,待明年春日,瑾汐公主可以定要记得过来捧场啊。” “如果有机会。”顾瑾汐轻轻的点头,语气很轻不过却很坚定。 眼看着江尚书熟稔的跟顾瑾汐套近乎,其他几个同样是被秦岚派来接待的几个大人却是眼红得不行,要知道这位可是板上钉钉的摄政王妃,谁不知道摄政王对这位那可是捧在手心,放在心底;讨好了她就等于讨好了摄政王。摄政王在凉都的份量,那可是就算皇上也要敬之三分的。 只是接下来顾瑾汐的动作却让他们直接跌掉了下巴,只见他们争相想要讨好的可人儿转身,从一个宫女打扮模样的人手中结果一个粉粉嫩嫩的女娃娃,那女娃娃与顾瑾汐极为相似,几乎没有任何悬念的,两人肯定是母女。当然也有人心底带着几分侥幸,也许是姐妹呢。 “娘,哥哥!”突然,顾瑾汐怀中的小人儿开口,细细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可是却异常的清晰。 “轰——” 顿时一干大臣只觉得好似晴天霹雳般,这,这位瑾汐公主居然已经有孩子了?而且看这个女娃娃的模样怕是有一岁多了吧;突然,他们好像就懂了为什么夏国主会将两位嫡系公主都派过来,感情是因为这位瑾汐公主早已经不是完璧怕惹恼了摄政王所以这才让茜月公主过来凑数的吧。 “瑾汐公主,这……”江尚书顿时就哭丧着脸,如果说这位瑾汐公主早已经他坏别抱,那夏国主还让她来西楚干嘛,这不是诚心给摄政王找不自在吗?摄政王不开心了,就连他怕是都要受到牵连。 顾瑾汐甚至连面色都没有半分变化,单薄的身子在烈日的炙烤下,额头上冒出了几分细密的汗珠,粉嫩的唇瓣开合,出口的话却是将江尚书心底最后一丝侥幸给打破了,“我女儿,随我一起来的。” “……”江尚书顿时只觉得自己遭受了狠狠的打击,一面天堂,一面地狱不过如是。 先前那些眼看着没有跟顾瑾汐说上话转而围攻茜月公主的人此刻则是带着浓浓的幸灾乐祸,“茜月公主沿途跋涉想必是累了,还是先回房沐浴更衣吧。”说着转头,好似这才看到江尚书般,语气带着浓浓的诧异,“江尚书,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难道是中暑了?” “江尚书劳累这么几日,不如先回府休息,我等定会奏请皇上,给江尚书请功的。”另外一名大人同样双眼微微眯着,舔着肚子,笑得好似一尊弥勒佛般。 江尚书嘴角噙着浓浓的苦笑,虽然顾瑾汐已经有了孩子,他心里虽然担心自己遭到迁怒,不过却仍旧遵守着自己的本职,不管怎么样顾瑾汐失踪是夏凉的公主;夏凉国下任国主的掌上明珠,顾家三兄弟可是将她当成眼珠子般存在,就算不能成为摄政王妃也不是能够怠慢的;很快就想通了这一点,他躬身道,“原来是小公主,两位连日赶路,不如先回房沐浴更衣一番。下官瞧着小公主的面色不是很好,不知……” 只是,他话还没有说完,从车厢内竟然又跳下爱一个面无表情的清傲男童,嗓音稚嫩清脆,可里面却分明透着几分冷冽,“娘,是不是妹妹又犯病了?” 男童自从马车上下来就跟在顾瑾汐的身后,牵着她的手,只是偶尔看向顾瑾汐和她怀中的女娃娃时,眼底的情绪才有着几分波动。而且他似乎是极为不耐烦这种场合,眉头都皱紧了,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充斥着浓浓的暗黑色。小小年纪却身着一袭黑色劲装,乌黑的发丝梳得一丝不苟,在头顶用白玉的发冠箍着,活脱脱的就是摄政王的翻版嘛。 原本那些正想讨好茜月公主的大人们又是惊呆了,看向顾瑾汐的眼底带着几分不敢置信。他们丝毫不怀疑这男童是自家摄政王的种。听说当年,蘅芜苑顾家举家搬迁的时候,摄政王还住在蘅芜苑,甚至连顾家人离开很久之后,摄政王这才期期艾艾的在安太妃的三催四请下离开蘅芜苑,难道那时候……光是想到这种可能,他们的心又开始哀嚎;自己刚才应该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吧。各自沉思着将自己刚才说过的话,来来回回的思索了好几遍,确定没有冒犯顾瑾汐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瑾汐公主,这……”江尚书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有些不够用了,他两只眼睛都瞪圆了,视线在顾清逸和顾清萱的身上来来回回的扫射了好几遍。 直到顾清逸那稚嫩的小脸上染上了几分不耐烦之后,他这才赶紧躬身,吩咐下面的人手脚麻利的将顾瑾汐一行迎入了驿站内;甚至整个人都有些恍恍惚惚的,这顾小姐不,是瑾汐公主竟然已经有了摄政王的血脉,可是自家摄政王为什么现在才迎娶呢?难怪在自己出发之前,皇上刻意将自己叫道御书房,告诫自己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要好好的迎接这位姑奶奶,板上钉钉的摄政王妃,可不就是吗?原本摄政王就将她当成心肝宝贝儿、眼珠子般的疼着,现在有了一双儿女,地位更是不知几何。母凭子贵,这可是皇家永恒不变的定律。 其实,顾淮和顾家三兄弟之所以让顾清逸和顾清萱兄妹跟着顾瑾汐一道来,也不是说没有道理的。不管顾瑾汐嫁不嫁给秦睿,他们的身份终有一日会曝光的。与其日后被人挖出 后被人挖出来大做文章,陷自己的宝贝女儿(妹妹)于风口浪尖不如就这样大大方方的让他们看到,就端看秦睿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情了。如果连这种区区小事都处理不好,那他们也就不用将顾瑾汐交给他了。当然,如果处理好了,皆大欢喜的事情,至于怎么才能够抱得美人归,那就不是他们能管的了。顾瑾汐的脾气上来了,可是连他们都惹不起的。 顾瑾汐何尝不知道他们心中的想法,不过将计就计罢了;随着顾清逸和顾清萱的年纪大了,她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名分、地位,对于两世为人的她来说都是虚的;可是她却不能让自己的儿女背负私生子女的名声过一辈子,那对于他们来说太残忍了。 距离驿站不过十步之遥的豪华宅院中心那棵高大的古树上。 杨帆将自己的身形掩映其间,瞧着坐在其中一根粗壮横斜的枝桠上,一条腿吊在空中,一条腿曲着,手肘顺势搭在曲起的膝盖上的黑衣劲装男子,双唇微微嚅了嚅,“爷……”既然思念,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去呢,偏偏要用这种方法,他也真的是不懂。 “很可爱,很好。”良久,直到顾瑾汐等人全都被迎入驿站甚至都已经看不到心心念念的人儿的背影之后,秦睿这才似幡然醒悟般,两只耳朵在那调皮的透过树叶缝儿中落下的阳光照耀下,泛着微微粉色;甚至眼底都带着几分微不可查地宠溺和兴奋。不过转念,想到夏凉的暗子传来的消息,他的心又不由得沉了沉,周身原本还若春风般和煦的气势陡然一变,周围好似漫天的风雪般,都有了自己的孩子了,她为什么还要拒绝?她居然提议让茜月公主和亲,难道她就真的这么不愿意嫁给自己?可既然不愿意为什么又要生下自己的孩子?可如果是愿意为什么又…… 感受到自家主子爷身上那节节攀升的凛冽气势,刚才只是那惊鸿一瞥,看到自家小主子与主子爷那如出一辙的清傲,杨帆抬手轻轻地揉了揉太阳穴,顿时有种山河破碎,日月无光的味道。 “吩咐下去,让驿站的人务必好生伺候着;还有那些个没有眼力价的人,西南干旱成灾,让他们去体验体验民间疾苦。”秦睿总算是回过神来,面色陡然;只是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前去迎接夏凉使队的大臣中出了礼部尚书之外,其他的直接被秦睿发配去了西南,这些官员知道后自然叫苦不迭,当然这是后话。 杨帆低下头,恭谨应是。不过在低下头的瞬间,眸色却是轻轻地闪了闪,看刚才顾小姐的样子似乎不怎么情愿嫁给自家王爷呢,难道王爷就不想想办法,“明儿的宫宴上,皇上会从夏凉两位公主中挑一位赐婚,爷您要不要……” “他没那个胆子!”秦睿两只眼睛始终眼神灼灼地盯着驿站的方向,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杨帆,语气轻飘飘的。 诚然,如同秦睿所言;秦岚的确是没有那个胆子将茜月公主赐婚各秦睿;但同时,他更没有胆子将顾瑾汐赐给他啊。手上握着夏凉使队中其中一名侍卫实则是顾子骞心腹递上来的密信,秦岚只觉得自己想哭。上面说得清清楚楚的,顾瑾汐并不想嫁给秦睿,如果他胆敢公然赐婚,那就等着无尽的报复吧。自家九皇叔是个冷心冷情的,得罪不得;可顾子骞就是个芝麻馅儿的汤圆,更招惹不起啊。 还是站在旁边的太监总管提醒得好,“既然夏凉派了两位嫡系公主出使,不如让他们跟摄政王相处一番,至于摄政王中意哪位,让摄政王自己求娶便是。” “对啊,哈哈。”秦岚抬手狠狠地拍了拍龙案。 原本定于隔天的宫宴直接被秦岚宣布取消,然后另一道圣旨让所有的人都哗然了。原因无他,因为秦岚竟然让两位公主都入住摄政王府并任命摄政王为接待大臣,负责照顾两位公主。朝中上上下下都在猜测,难道皇上的意思竟然是想让摄政王享齐人之福吗?的确也是,这可是夏凉国低嫡系仅有的两位公主,如果他们西楚都包圆了那是最好不过了。只是唯一有一点不好的是,这两位公主可是差了一辈儿呢。姑侄共侍一夫,怕是会引起非议呢。 秦睿接到圣旨的时候,那明黄色的布料落到他手掌的瞬间直接就化成了碎布;传旨太监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好似风雨中飘摇的小舟般,不断的摇晃着。知道听到那一声带着呵斥的“滚”之后,他这才忙不迭,连滚带爬的从摄政王府离开。 进府之前,茜月公主带着几分赧然,几分歉意,“汐儿,摄政王虽然性子清冷,但对你却是一心一意的。世间难得有情人成双,当怜取当下。” “多谢姑姑提点。”顾瑾汐低下头,对茜月公主同样非常的恭谨;不过她跟秦睿之间,有些事情不是三两句话说得清楚的,更何况她现在无心儿女情长,光是元帝塚,长生不老药就足够她头疼的了。 “哎……”看到顾瑾汐那清冷的容颜,茜月公主只能摇摇头叹了口气;远远的看到秦睿,她别开脸,能做的自己都已经做了,至于其他的也只能看他们的造化了。但愿,他们不要伤了两个孩子才是。 使队大多数人仍旧住在驿站,其实整个凉都上上下下的人都明白;两位公主中必定有一位是摄政王妃;甚至很多人都心知肚明,这个王妃的位置非顾瑾汐莫属;只是他们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自家皇上不直接赐婚而是偏偏玩起了这样迂回 了这样迂回的战术。 顾瑾汐随身服侍的人仍旧是半夏和贞娘;只是贞娘先带着顾清逸和顾清萱去了早就安排好的园子;此刻所有的人都离开,只剩下了半夏和顾瑾汐。杨帆转头看了看自家爷,找了个由头将半夏给唤走了。纵使再不情愿,自家小姐没有拒绝她也只有听话的份;只是领走前却恶狠狠地剜了秦睿一眼,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终于,诺大的院子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秦睿贪婪地看着那久违的容颜,眼底带着浓浓的眷恋和不舍,抬手想要触摸那梦中才能见到的容颜,可是却被顾瑾汐给侧身躲过去了;他收回手,嘴角带着几分苦涩的味道,双唇微微嚅了嚅,似乎是在试探,又好似生怕唐突了小人儿般,声音仍旧清冷,可是却透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味道,“汐儿。” “摄政王,别来无恙。”因为瘦削,顾瑾汐那原本就清冷的容颜更是无形中带上了几分厉色;只是再怎么的伪装也改变不了她的本质。 “……”听到顾瑾汐的称呼,秦睿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狠狠地刺了一下,眼底不由得染上了几分晦暗,他低下头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汐儿,你在怨我?” 顾瑾汐突然就笑了,抬起头那笑宛若三月的初阳明媚,可落在秦睿的眼中却是带着无尽的荒芜和凄凉,“呵呵,摄政王说笑了。”怨吗?原本是不怨的,那些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愿背负的,尤其是在看到秦睿那比三年前更加清冷、更加瘦削的容颜时,她的心狠狠地刺痛了下。 “……”秦睿双唇微微嚅了嚅,面对这样的顾瑾汐,他竟然生出了一股无力感。不管自己说什么,她总是那样的客套有礼,就好像是陌生人一般。想到自己曾经调查到的结果,那个曾经为了她连性命都置之枉顾的莫言是随她一起失踪的,难道她已经爱上了别人吗?只要想到这种可能,他就只觉得自己的心好似被什么东西给揪住了般,那样的疼痛,简直让他都快窒息了。 “小女身子羸弱,如果摄政王没有其他事情,那本宫就先告辞了。”顾瑾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明明对他是有感情的;明明看到他的时候心跳加速,仍旧止不住的悸动;明明有很多的话想说,明明有很多问题想问。想问他为什么不来寻找自己,想问他是否真的移情别恋,想问他这样一出有一出的究竟是想做什么,可是张口却尽是伤人的话。 顾瑾汐双手搭在腰间,朝着秦睿行了个标准的宫廷礼仪,然后转身朝着锦溪苑的方向而去。只是在错身离开的时候,顿时只觉得手臂一紧,然后身子一个旋转,她甚至根本来不及尖叫直接就落入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怀抱中。 “你想做什么?”好不容易稳住身形,顾瑾汐那悬在嗓子眼儿上的心总算是稍微沉下来了些,视线逡巡四周确定没有人看到之后,这才压低嗓音,带着几分恼怒和轻斥。 “我想做什么,我想做什么难道你不知道?”秦睿同样是恼了,压抑了三年的思念和情绪在这一刻全都涌了上来;他单手钳制这顾瑾汐的下巴,迫她与自己四目相对,只是力道却控制得非常好;既不让顾瑾汐动弹,又不会弄疼了她。 顾瑾汐死死地咬着牙,眼底带着一股子浓浓的倔强。 “为什么?”秦睿眼底带着浓浓的不解,甚至充斥着几分血红色;那样疯狂而又隐忍的秦睿是顾瑾汐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他就好像是受伤的野兽般咆哮着,带着浓浓的不解,带着浓浓的受伤,“为什么?” 看到这样的秦睿,顾瑾汐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她承认自己很没骨气;可对方是她放在心上思念了三年的人儿,她顿时眼眶就红了;可是却不想就这么原谅他,只能别开脸,在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只要不看,不看就好了。更何况,三年了,原本以为他是忘了自己,可是既然没有忘为什么不来寻找自己,如果当初的那三个月他来了,又怎么会有后面分开的三年,又怎么会有……莫言又怎么会昏迷生死未卜的。都是他的错,就是他的错;甚至还授意安太妃全国大肆选秀,他难道会不知道自己知道这个消息会伤心难过吗?既然他都不在乎了,自己又干什么要在乎。只是情感总是先于理智行动,就算别开了脸,晶莹的泪珠儿却不争气的顺着眼角滑落了下来。 “汐儿,我,我……”秦睿见状,宛若月华般的唇瓣张了张,可是到了嗓子眼儿上的话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他手足无措的安慰着顾瑾汐,笨拙的为她擦拭着眼角的眼泪,可安慰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看到这样的秦睿,顾瑾汐心头那憋了整整三年的委屈、痛苦和害怕好似在这一刻全都浮上了心头般;眼泪汩汩流淌着,越发的欢实了。秦睿只觉得那泪珠儿像是断了线的珍珠般,每一滴都烙在自己的心上,却怎么擦都擦不完,最后他只能一把将顾瑾汐涌入怀中,薄唇开合间,不断的轻声呢喃着,“汐儿……汐儿……” “放开我,放开我。”顾瑾汐边哭边不断的拍打着秦睿的胸前,很快眼泪就湿润了秦睿那夏日本就单薄的衣衫;胸前的湿润像是烈火般不断的灼烧着秦睿的肌肤,他只觉得自己的胸口撕扯着般的疼痛。 时间一点点过去。 甚至连秦睿都不知道是多久之后,怀中的抽噎声总算是停了下来,秦睿 下来,秦睿那紧紧悬着的心也总算是稍微放下了些,稍微推开点儿顾瑾汐的肩膀低下头,眼底带着浓浓的疼惜,手仍旧有韵律地拍慰着顾瑾汐的背,“乖。汐儿,不哭了。你哭的为夫心都疼了。” “滚,你是谁的夫?本公主可不记得嫁给了你来着。”哭够了,也发泄够了;不过有些问题在没有弄清楚之前她可是坚决不会承认自己已婚的身份的。在回到夏凉容城之后,顾子骞曾经设计在属于面前这个人的皇家玉碟上刻上了自己的名字,这件事情她已经知道了;从某种程度上讲,她的确已经是秦睿的妻子;但今时不同往日,她就不承认,看秦睿能奈她做何? “……”秦睿并没有说话,在他的心中只认定了顾瑾汐,可是又不想惹她生气,所以只能沉默以对。 “本公主累了,摄政王留步吧。”看到这样的秦睿,就算心中的气已经消了大半,可顾瑾汐却仍旧没有打算这么快就原谅他,有些事情有一就有二,可得好好的敲打敲打。 当顾瑾汐回到锦溪苑,半夏和贞娘看到顾瑾汐那双红肿得好似核桃般的眼睛,都只觉得心疼极了;尤其是半夏,眼睛鼻子都皱成了一团,“小姐,您没事吧?怎么哭了?” “谁说本小姐哭了,只是沙子进眼睛了。”顾瑾汐没好气地瞪半夏一眼,然后转头看向叶贞娘,“贞娘,逸儿和萱儿呢,睡了吗?” 叶贞娘点了点头,看了看已经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两位小主子年纪小,今儿又闹了大半日的确是累了;刚才用完晚上,沐浴之后就睡着了。小姐,可是需要给两位小主子瞧瞧身子?” 一阵微风起,屋内刚燃起的烛火明明灭灭。 顾瑾汐无力地罢了罢手,眉头皱紧了,抬手揉了揉有些抽疼的太阳穴,“不用了。莫言大小给他们泡药水,逸儿的身子骨好着呢;就连萱儿,自从……身子也都已经大好了。既然他们都已经睡下了,你们也早点儿去歇着吧,这里可不是容城,凡事都小心些不要落人口舌。” “奴婢省得。”半夏低下头,语气透着几分哀怨。 “里面的床都已经铺好了,热水也已经准备好,贞娘服侍您沐浴吧。”叶贞娘眉头皱紧了,自从顾瑾汐回来之后,每次看到她那单薄的身子,她都觉得触目惊心;每日她都搜肠刮肚的想着要将顾瑾汐给养得丰腴些,只是不知道是顾瑾汐的胃口太小,还是这些年在无忧谷伤了身子,她每次都只能吃上一点点。 顾瑾汐有些无力地摇了摇头,“待会儿我自己来就好。” “那贞娘去给小姐熬血燕。”叶贞娘也不勉强,直接转开话题;那血燕极为难得,价值千金;可别人求而不得,有价无市的东西;夏云枫却像是根本不要钱般的往琳琅阁送;这次他们出使,夏云枫更是早就准备好了够顾瑾汐半年用的份量。自从顾瑾汐回夏凉之后,每天晚上都要喝上一碗的。 “现在熬血燕也来不及了,一日不喝也不打紧,你们也都累了一天了回房歇着吧。”顾瑾汐有些无力地罢了罢手。 可叶贞娘闻言却是眉头紧皱,“临走之前国主吩咐过小姐务必每天服用血燕的,您这样让奴婢回去之后会很难交代的。” “等你现在熬好血燕,怕是都已经亥时了,那时我在就已经歇下;隔夜的血燕药性也过了岂不是浪费?”顾瑾汐知道叶贞娘是为了自己好,所以这才慢条斯理的开口解释;如果是换了别人,怕是她连解释都省了。 “……”叶贞娘双唇微微嚅了嚅,可是到底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行了,我又不是虚弱得不行了,一天不吃有什么打紧的。都去休息吧,我自己的身子我还能不知道,你们别跟着祖父和祖母瞎起哄。”顾瑾汐说着罢了罢手,夏云枫和纪笑笑简直将她当成了易碎的搪瓷娃娃,好似轻轻一碰就会碎了一样,她哪里有那么虚弱。 叶贞娘听到这里,只能轻轻地叹了口气,就算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可自家小姐的性格却是半分没有变化,决定了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那小姐您好生歇着,贞娘告退。” “嘎吱!” 听到房门阖上的声音传来,顾瑾汐这才似大松了口气,其实无忧谷待了三年之后她真的越发憧憬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对繁华城市的喧嚣和热闹,更是头疼得很。半夏和贞娘是在她身边待了多年的老人儿了,可他们碎碎念的功夫委实让自己觉得有些受不了。 仰靠在软榻的美人靠上,顾瑾汐双眸轻阖,抬手轻轻地揉了揉太阳穴;发呆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前往内室,几乎是靠着本能沐浴、更衣;换上那宽大却并不显得累赘的睡袍;显然是根据她现在的尺寸量身定做的;只是一条鹅黄色的丝带轻轻扎在腰间;刚才进入院子的时候她就发现了,锦溪苑,锦溪,瑾汐……想到刚才自己看到的秦睿那带着疲累,透着憔悴的容颜,一时间心里真的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般,酸甜苦辣,百味杂陈。 突然,一阵清风袭来,屋内原本不温不火的烛火闪了下。 顾瑾汐只觉得面前多出了一道阴影;那熟悉刻入骨髓的味道,就算不睁开眼睛她也知道是谁;当初在蘅芜苑的时候,这种事情他可没少做过,“半夜爬人香闺,摄政王可真是好雅兴。” “你没有用晚膳,这是我亲自熬的血燕粥,尝尝。 粥,尝尝。”对顾瑾汐的冷嘲热讽,秦睿就只当是没有听到般,从自己提来的食盒中取出一个汤盅,小心翼翼地打开;自己侧身坐在顾瑾汐的身后,一把揽着她的腰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宛若珍宝般,用汤匙喂到顾瑾汐的唇边,“尝尝?” 面对自己心上的人儿,到底是不忍拒绝。 顾瑾汐双唇紧抿,任由秦睿殷勤的喂食,小口小口的喝着,直到觉得小腹有些胀了之后这才摇了摇头;秦睿也不勉强,直接端起汤盅,将剩下的血燕粥一饮而尽,手在落在顾瑾汐的小腹上,竟是运起内劲不由自主的给她轻轻揉捏推拿。 “粥也喝过了,人也看过了,摄政王该请回了吧。”顾瑾汐可不会因为秦睿献殷勤就忘记他曾经的恶行;哼,害得自己心里七上八下的担心了整整三年,想让自己这么轻易的松口原谅,没门! 秦睿也知道自己是真的惹恼了这个小人儿,眉头皱紧了,低下头,似乎带着几分委屈,透着几分可怜巴巴的味道,“汐儿,对不起。” “别以为对不起就完了。如果对不起有用,拿衙门来做什么?”顾瑾汐没好气地瞪了秦睿一眼,虽然衙门对于他们这个层次的人来说,基本上也形同虚设。 “我不适……”秦睿低下头,他又怎么会真的不明白这个小人儿在恼什么。当初,醒来的时候对顾瑾汐他的确是没有太深刻的记忆,亦或者说当时的记忆有着不同程度的混乱;安太妃既然会拿出汨罗香来对付他们,自然就不会是凡品,就算他凭着过人的毅力醒了过来,可是却并不是真的一点儿影响都没有。当然,后来将记忆梳理完毕,想到安太妃那神鬼莫测的神照功,还有顾瑾汐体内那莫名其妙的子蛊和从晚清口中套出来的话,他打算先将安太妃给处理了,如果能找到神照功的克制方法是最好,找不到也要铲除了她,至少不能让自己的宝贝再受苦了。谁知道,她竟然得到了消息,后来甚至失踪得干干脆脆,无影无踪。 听着秦睿那清冷的嗓音,一字一句的叙述,顾瑾汐只觉得自己的胸口撕扯着疼痛;握着秦睿的手带着几分力道,透着浓浓的心疼;眼眶中不自觉的又盈满了泪珠儿。 秦睿还没有说完,烛光闪烁间看到顾瑾汐那脸颊泛起的水光,顿时只觉得心疼极了;赶紧低下头,“汐儿,怎么了?莫哭,莫哭……” “阿……阿睿。”顾瑾汐张了张口,那在心里早就重复了千百遍的名字终于溢出了唇间。 “汐儿!娘子!”听到那失而复得的称呼,拥着怀中自己心心念念的小人儿,秦睿的唇轻轻地覆上自己梦中早已经摩挲过千百遍的地方;轻轻的,好似在亲吻稀世珍宝般,那样的小心翼翼的。两人就这么紧紧的相拥着,这一刻,他们是那么的珍惜彼此,无关情欲,无关风月。 秦睿知道,哪些事情如果自己不说清楚这个小人儿是不会原谅自己的;可他从来都是个不善言辞的,也只有在顾瑾汐的面前,话才稍微会多上一些。自从下午跟顾瑾汐分开,他想了很久,至于血燕粥,他早就在打听到顾瑾汐每天都要喝血燕粥之后就已经开始学,浪费了不少上好的血燕这才有了现在的手艺。不过,只要是对自己的宝贝丫头好,就都是值了。 “哼,别以为这样就算完了,谁是你娘子来着,我还没嫁人呢!” 好久,好久。 顾瑾汐的心情终于平复下来,不断地往外推拒着秦睿,瓮声瓮气的,带着几分傲娇的味道。 秦睿也并不恼,反而带着淡淡的宠溺,将顾瑾汐的手亲情地握在掌心揉捏着,时而轻轻地吻了吻她的手背,“好,那你什么时候嫁给我?” “就这样想让我嫁人?没门!”顾瑾汐昂着下巴,粉嫩的唇瓣微微嘟着;就算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可说到底;她也还是个孩子呢。 “那你想怎么样?”秦睿也并不恼,反而出奇的有耐性;天知道,今天下午听到顾瑾汐那清冷的嗓音一口一个摄政王他的心有多痛;这个调皮的丫头,明知道自己的心却还这样打趣自己,吓自己;当真是该罚;视线落在那双粉嫩的唇瓣上,眸色沉了沉。 顾瑾汐昂着下巴,眼珠子转得飞快;莫言的时间不多,她自然是没有时间再跟秦睿儿女情长,元帝塚之行已经势在必行,三个月的时间已经过了六分之一,她必须加紧时间。更何况,之前他们虽然已经进去过,可却是最外面的地方,长生不死药这种东西,元帝定然会藏在非常隐蔽的地方,时间定然非常的紧。想到这里,她垂下眼睑,“除非莫言醒过来。” “你……”秦睿抬手轻轻地点了下顾瑾汐的鼻头;不过到底却没舍得太用力。如果不是莫言拼死从玉雪山巅的雪狼族地带回了金莲的花瓣和莲子;怕是自己的宝贝早就已经……这是他欠莫言的,他自然不会拒绝;只是自己的宝贝丫头却用这件事情来威胁自己,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挑衅;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移情别恋,为了莫言连自己孩子的爹都不要了呢。 “不答应拉倒。”顾瑾汐撅着嘴别开脸。 “这寻找长生不死药可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汐儿既然想要为夫出力,自然是要给点儿甜头吧。”秦睿心里有些酸酸的,不过为了早日抱得美人归,他自然也是非常积极的,眉梢浅扬,神态透着几分慵懒又带着点清傲。 顾瑾汐 顾瑾汐闻言,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朝着软榻深处缩了缩,双手紧紧地捏着自己的衣襟,活脱脱受了惊的小媳妇儿般,那模样看得秦睿食指大动,喉头上下滑动着,原本就黑沉的眸子更是不由自主地暗了暗,周身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情欲,似乎随时都会扑上来般。 “你这丫头,你想到哪里去了。”秦睿到底还是顾着顾瑾汐的身子,她长途跋涉不易,身子又本来就弱;如果现在就出发前往丹青山,能不能够找到元帝塚是一回事,怕是她根本就坚持不住的;他轻轻地敲了下顾瑾汐的头,“如今夏凉和西楚联姻,你们却来了两位公主,这算怎么回事?既然想要为夫出力,那是不是该把为夫的名分定下来?” 名分很重要! 顾瑾汐没好气地瞪了秦睿一眼,一个大男人却什么名分不名分的,不过到底心里还是有些甜丝丝的,她看着秦睿,眼底带着几分不解,“怎么定?”不成亲怎么定得下来名分。 “这和亲的人选总得定下来吧?汐儿别告诉为夫你不知道,如今这凉都的上层可是早就已经闹翻天了。”秦睿没好气地点了下顾瑾汐的鼻子,他可没有兴趣享齐人之福,只是这个小坏包,明知道自己的心意却偏偏闹这么一出,不是成心给自己添堵了嘛。 顾瑾汐可不管秦睿心里是怎么想的,她撅着唇,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秦岚可是说了,心仪谁让你自己去夏凉求婚,怎么,你不知道?” 秦睿没好气地瞪了顾瑾汐一眼,他怎么会不知道,只是气不过。他甚至可以想象,自己求婚的路必然不会平坦;虽然最后的结果是一定的,但中间的折磨也是肯定的;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先定下和亲的人选,待为莫言寻到长生不死药我再随你回夏凉求婚如何?”如今莫言因为顾瑾汐方才昏迷不醒,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小娇妻心里在在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心里还想着另外一个男人。 “哼,算你识相。”顾瑾汐没好气地瞪了秦睿一眼。 “你长途跋涉,先好生休息几日;待明日我上奏折请书,等定下来之后,我们再好好的谋划进山。”说到进山,秦睿的面色不由得又沉了沉,眉头都皱紧了,“这几年丹青山的异象并没有丝毫停息,这次进山想要寻到元帝塚怕是不易。”毕竟,他可是曾经亲自见证过丹青山中的情况的;当初他和顾子齐两个人都拥有不俗的功力这才险险的从里面逃生,顾瑾汐可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不过不管怎么样,他都一定不会让她受到伤害的。 顾瑾汐想着,的确也是这么回事。丹青山的情况凶险非常,如果贸贸然进去,怕是最后受伤的定然回事自己,与其这样,还不如好好筹谋一番,“嗯,如此也好。那现在,咱们尊贵无双的摄政王大人是不是可以移下尊驾,本公主想要休息了。” “你这丫头。”秦睿又气又恼可是到底舍不得对顾瑾汐发脾气,只能恨恨地将这口气咽下去,只是盯着顾瑾汐的眼底却泛着幽幽的绿光,待她的身子好了,看自己怎么收拾她。 顾瑾汐却是浑然不觉,轻声的哼着歌谣,得意洋洋的进入了梦乡。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隔天,西楚皇宫的朝议殿就像是炸开了锅。 “皇上,那瑾汐公主已经育有一子一女,此等非完毕之女就算贵为夏凉公主也不能做我西楚的摄政王妃。”一名身着朝服的官员,摇头晃脑的。 “臣以为然。”立刻就有人附议。 “臣附议!” 当然,也有那些知晓内情的站到秦睿这边,“摄政王与瑾汐公主鹣鲽情深,瑾汐公主的品行凉都这么多人都是有目共睹的,李大人这么说未免太过牵强了。”更何况,见过顾清逸的人都知道,他长得简直就是活脱脱小版本的摄政王,说不是摄政王的种都没人信的;这些人怎么这么没有眼力价呢?如果那两个小娃娃不是他们家摄政王的种,王爷会对瑾汐公主这么好吗? “臣以为瑾汐公主堪当摄政王府之责!” “臣附议!” “……” 总的来说,朝堂上的人也分为了两派;大家吵得热火朝天;内容无非是认为顾瑾汐不能做摄政王妃的;理由嘛,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了,还嫁给摄政王,当他们家摄政王是收破烂的不成;当然这话他们不能说得这么直白,不管怎么样,顾瑾汐是秦睿放在心尖尖儿上的人儿是错不了的;这些人打着的主意无非是让顾瑾汐坐不上正妃的位置,到时候他们的女儿不就有机会了。当然,也有些人支持顾瑾汐的,这部分人大都以秦睿马首是瞻,将顾瑾汐往前几年的品行都说了一遍,末了还不忘隐晦的说出,那两个小人儿就是秦睿血脉的事情。 秦岚瞧着那些吵得热火朝天的朝臣,好久之后才狠狠地一拍龙案,“够了!” “肃静!”太监总管一甩拂尘,尖利的嗓音响起,原本吵得热火朝天的朝臣顿时就清净了下来。 “请宗人府安老王爷!”秦岚眉头皱紧了,心里甚至有几分庆幸,自己当年所做的荒唐事;如果没有当年那件事情现在想要这些人完全同意顾瑾汐的身份怕是有些困难的。秦睿却是不以为然,不过是在皇家玉碟上加个名字,当然如果不是他在暗中安排,他以为他们会动作得如此顺利? 听到秦岚的话,那些朝臣顿时又交头接耳,只是却非常 只是却非常的小声。安老王爷,一时间他们竟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不过也有那脑子灵光的,安老王爷不就是宗人府的族老吗?平常这些个族老都是不管事的,相当于混吃等死型,手中也并没有实质性的权利,这个时候,皇上让他来朝议殿做什么? 秦安到了朝议殿之后,先是恭谨地行礼之后这才站在空地上。 “各位爱卿不必再说了,早在三年前,摄政王与瑾汐公主就已经在安老的见证下结为夫妇;虽说当时是事急从权,但却是正经的拜了天地,入了宗谱,载入皇家玉碟的。”秦岚也不想再啰嗦,没看秦睿听到那些话,周身的气势越发的寒冷,饶是隔得老远的他都有些承受不住;他也是佩服那些人,竟然有胆子在自家九皇叔的面前说顾瑾汐的不是。 哗—— 话音刚落,顿时朝堂上一片哗然。 起初那些说顾瑾汐不是的人,亦或者心里还打着自己小算盘的人还有些异议;不过等秦安请出皇家玉碟之后,这些人却全都闭嘴了。原因无他,历代还没有谁能够在皇家玉碟上作假,那些思想早就已经根深蒂固了,更何况族老虽然没有实权,但在皇族中地位却是非常的超然,这些人不为名不为利,只为守护皇家血脉让他们出面做伪证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他们都不知道,安老心里也在腹诽着,就因为他的失职,这才被迫做了个见证,可是见证毛线啊,特么他还不直到顾瑾汐的名字是什么时候载入玉碟的呢。不过这话自然年是不能够说出口的。 众位大臣也再也没有异议,那些打着小算盘的人甚至还在想着,自己刚才应该没有将摄政王给得罪死了吧?毕竟这位爷可是非常记仇的。 “既然众位爱卿都没有异议,那就择日昭告天下。当时摄政王被人算计,摄政王妃事急从权,婚事简陋;不过,摄政王妃的金印却早已经授予了瑾汐公主。如今,摄政王妃身份不同寻常,我们西楚务必要做出一个姿态,还瑾汐公主一个盛世婚礼。”感受到秦睿身上那越发冷冽的气势,秦岚只觉得自己的舌头都已经捋不直了,三两句话将事情说完之后,直接让下面的人拟旨,颁布皇榜昭告天下,以正其名。 这次,再也没有人敢说半句不是,秦睿很满意,秦岚也大松了口气。 凉都甚至万里之遥的夏凉容城又掀起了一阵热潮;不少凉都闺阁女子碎了心,原来他们以为的黄金单身汉早就已经有了妻子,只是人家没说罢了;还有那些已婚的少妇,每天都眼神幽幽地看着自家丈夫,看到没,人家都已经成亲了却说要还妻子一个盛世婚礼呢;那些年轻的男子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喜的是,他们早就已经心仪的女子没有机会他们就有机会了;愁的是,自家小娘子那满满的哀怨,着实有些伤不起啊;什么盛世婚礼,那是他们这样的小老百姓能想的么? “哼,这小子算他识趣。”同样接到消息的夏云枫没好气地冷哼一声,脸上的笑意却是怎么都止不住;显然对秦睿的处理满意得很。 “只是一个婚礼而已,想就这么将妹妹给娶走,没那么容易!”顾子骞心里已经在暗自的盘算着,就算不让秦睿没了半条命也至少要让他退层皮才行。让自己的宝贝妹妹伤心了整整三年,这笔账可不是这么轻易就能算清楚的。 顾子楚和顾子齐虽然没有顾子骞这么张狂,不过心里同样有着各自的盘算,顾瑾汐是他们顾家的宝贝,甚至连小子安都知道宠着自家姐姐,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首先想到的不是顾淮和苏怡却是顾瑾汐;因为秦睿,顾瑾汐失踪了这么久,甚至险些丧命,每次只要想到这里,他们就觉得一阵后怕,不给那小子一个教训,他怕是永远不知道什么叫做锅儿是铁打的。 暂且不说夏凉皇宫中,顾淮和顾家兄弟是怎样的义愤填膺;这厢,一直悄无声息的谢家却是已经找上了摄政王府。 双腿早已经恢复了的谢逸站起来同样是亭亭玉立,颀长的身子,英俊提拔,那清秀的容颜,单瘦隽永,就这么清清淡淡的,好似没有任何事情能够引起他情绪的波动,尤其是眉间那颗火红的朱砂,闪烁流华。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顾瑾汐,眼底带着责问又透着疼惜,“你……” 只是刚开口,后面的话却是再也说不出口。 顾清逸和顾清萱瞅着这个娘让他们唤作舅姥爷的人,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跟自家娘亲好像;不得不说,只是一出场,谢逸就已经赢得了两个小包子的好感。 谢逸又同顾瑾汐寒暄了一会儿,看着顾瑾汐沉沉地叹了口气;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他们只不过分开短短三年,可是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原本是想要好好照顾妹妹,照顾外甥女的,可是到后来却是这个外甥女为他们做得多,到是显得他们谢家无能了。渐渐的,谈话引入正途,也是谢逸今天来的目的之一。 “逸儿带妹妹下去休息。”顾瑾汐眉宇微微颦蹙着,转头朝着听得津津有味的顾清逸道。 知道自家娘亲的话是圣旨,顾清逸只能低下头牵着宝贝妹妹朝着顾瑾汐和谢逸行了个礼道,“那娘亲、舅姥爷,逸儿和妹妹就先告退了。” “是两个极好的孩子,你把他们教养得很好。”谢逸瞧着顾清逸和顾清萱的背影,眼底带着几分赞叹。 “都是莫言教的。”顾瑾汐低下头,眼底不 头,眼底不由得带上了几分淡淡的忧愁。莫言为了她付出了很多很多,甚至险些丧命,可是她却没有什么能够回报给他的。如果自己心里装着秦睿却为了报恩跟他在一起,怕是莫言也不会同意的;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他值得更好的女孩。 听到这里,谢逸的眉头不由得皱了皱,“你要再探元帝塚?” “不是探,是寻找长生不死药!”顾瑾汐的语气非常的坚定,眼底带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谢逸却是鼻子眉毛都皱到了一起,眼底带着几分不解,素来清冷的他和曾有过这么丰富的表情;也就只有在顾瑾汐的面前罢了,他低下头轻声叹了口气,“长生不死药不过是个传说,存不存在尚且是两说,更何况,上次我们找了那么久却始终不得深入,汐儿不是做舅舅的打击你……”元帝塚是元帝留给自己女儿的,谢安就曾经说过,想要打开真正的元帝塚大门拥有所有的钥匙残片还不算,必须要有原地女儿的血脉才可以,可原地的女儿早就已经在当年的逃亡中夭亡,哪里还有什么血脉留下;别说长生不死药存不存在,就算是真的有,想要拿到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不管怎么样,我都必须要去。”顾瑾汐低下头,语气非常的坚定,“如果能找到是最好,就算找不到,我也能无愧于心了。”更何况她心里其实隐隐的有个声音再告诉她,长生不死药定然是存在的,而且虽然说元帝塚中的东西都是元帝留给自己的女儿的,可难道他就没有想到过这种情况嘛?元帝之女的身子素来孱弱,甚至几度险些夭折,还有守护八族之后也一直在寻找元帝塚,以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内情,可他们没有放弃只能说明一个原因,元帝塚必然有其他的打开方法。 “哎……”谢逸见不管自己说什么都打消不了顾瑾汐的想法,只能在心中叹了口气,“丫头,你既然了解守护八将的职责自然也该知道,守护八族之后不可能会任由长生不死药落入外人手中的。”就算找到了又如何,九死一生却为他人做嫁衣。 “守护八族之后又如何,我顾瑾汐想做的事情,还从来没有做不到的。”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靠在椅背上,“舅舅,你不用再劝我了,长生不死药我志在必得,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看到这样坚定的顾瑾汐,谢逸在心中摇了摇头,也是,这才是他认识的顾瑾汐;如果她那么容易放弃,或许就不是她了;“你们离开凉都之后,守护八族之一的陆家曾经来过。”说到这里,他低下头,“其实真的要说起来我们也算是八族之后了,当时他们前往丹青山之后曾留下一幅地图,到时候我随你走一遭吧。这三年,舅舅什么忙都没有帮上你,这次可不能再拒绝了。” “可是……”顾瑾汐有些担心,元帝塚中处处机关,处处凶险。 “可是什么?难道你这个外甥女能去的地方,我这个做舅舅的还害怕了不成?”谢逸没好气地瞪了顾瑾汐一眼,然后压低嗓音,眉头都皱紧了,“就这么说定了,明日辰时,我们东城口见!”莫言的时日无多他自然是知道的,元帝塚中尚且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早一天去就多一分的希望。他也打心眼儿里不希望自己的外甥女背负着一条人命,一生一世都不得解脱。 听到这里,顾瑾汐点了点头,只是低下头眼底却带着几分疑惑的味道,守护八族之后的陆家,他们留下丹青山的地图是要做什么?难道他们能够推测未来,知道自己会去寻找长生不死药,所以为自己行个方便?这个念头刚浮起来,连他自己都嗤之以鼻,行个方便?哼,长生不死药,不知道多少人心心念念的,谁能够保证那些守护八族后人就真的不觊觎?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心里总有些七上八下的,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般。 倒是秦睿知道这件事情安慰他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你想得再多,又有什么用,难道有事情要发生,你就不去那元帝塚了?” “也是,是我着想了。”顾瑾汐点了点头,闭上眼深吸口气,不管怎么样这元帝塚她都要走上一遭;至于会发生什么事情,到时候他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因为丹青山实在凶险,顾清逸和顾清萱自然而然的被留在了摄政王府;如今,秦睿和顾瑾汐虽然并未真正的大婚,但名分却是已经定下了的。他们的身份自然也就被翻了出来,是上了秦氏皇族的族谱的;当然在族谱上他们的名字分别叫做秦清逸和秦清萱。 秦睿也不想带着自己的下属去送死,只带着沉星和杨帆两人;至于谢逸根本没有惊动谢家两老只带着流枫轻装简行;不过该准备的东西却丝毫不少;尤其是干粮和清水;如今丹青山中异象频发,谁知道那些水源在什么方位,就算谢逸手中有地图,但那丹青山中的地势每天都在发生变化,谁知道现在又是副什么光景,毕竟有备无患不是。 不知道是不是顾瑾汐的错觉,从进入丹青山开始,他们一路竟顺利得不可思议;甚至直到站在了元帝塚的大门前,顾瑾汐仍旧有些神情恍惚。 “这地图不错。”秦睿同样心里疑惑非常,不过到底习惯了内敛,情绪大都压在心里的。 谢逸同样没有想到当初陆家兄弟留下的这张地图竟然有这功效,不过转念,“当初偶然听陆家人说起,这丹青山 ,这丹青山中的异象是阵法使然,可能地图上的标注刚才是能够让我们不受阵法影响罢了。”这么说也说得过去,好在他们都不是纠结的人,在这个需要时刻警惕的地方,他们都没有多余的心思。 从元帝塚大门口进去并不需要钥匙,有着前面几次的深入前面那段路他们早已经是得心应手,只是后面,仍旧是四个大殿相连的走廊上,所有的人都眼神灼灼的看着顾瑾汐。 顾瑾汐也不研究四个大殿,反而是眼神灼灼地看着那封住去路的石壁;上面的壁画栩栩如生,可是顾瑾汐却总是觉得那里有点儿不对劲;这种不对劲不是现在方才察觉的;而是早在很久很久之前她就想到了;只是当初丹青山的异象频繁太过危险,后来又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而不了了之了;直到现在…… “汐儿,你在看什么?”秦睿压低嗓音在顾瑾汐的耳畔,轻声问道。 “你们不觉得这堵墙有些,怎么说呢……”顾瑾汐不断的打量着那挡住去路的墙壁;元帝塚可是当初元帝非常大的手笔,绝对不可能紧紧只有四个大殿这么简单;原本以为这只是个简单的古墓群,所以当时并没有细想,可是现在想来,越想就越觉得这堵墙内大有玄机。 谢逸和秦睿闻言,两个人的注意力也不约而同地转了过来。 杨帆、沉星和流枫自然是跟随着自家主子。 “没什么不对劲的啊。”杨帆和沉星虽然沉稳不过到底是粗人;很快就摇了摇头。 倒是流枫跟在谢逸身边耳濡目染得久了,对这些东西倒是能够鉴定些;视线在那挡住前路的壁画和旁边的笔画间不断的流转,好久才与谢逸异口同声道,“厚重感!” “对!”谢逸转头朝流枫点了点头,这才看向顾瑾汐,“汐儿,你看这堵墙跟其他墙壁比起来,是不是显得有些太单薄了,这画面,怎么看怎么像是敷上去的,不严实!” 顾瑾汐微微颔首,的确是如此;“可是却偏偏找不到丁点儿端倪,你们也都敲过了,根本没有定点儿回音。”如果是空心的墙壁,或者这后面有路,那敲起来应该是有回音的才是,怎么可能没有回音呢。 “……”话音落地,一时间众人又都沉默了下来。 顾瑾汐靠在墙角,眉头都皱紧了。 “元帝塚内本来就机关重重,汐儿你也别太累了,饿不饿,要不先用点儿东西吧?”秦睿看着顾瑾汐那巴掌大的小脸儿都皱到一块儿去了,只觉得心疼极了,赶紧开口道。 “也好!”其实顾瑾汐根本没有胃口;还是她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元帝塚啊,这可不是普通的古墓;她以为自己能够重生,能够得到普济大师的青睐,能够屡次遇险却生还到底是受老天爷眷顾的;所以她一直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能够解开元帝塚谜底的人,可是临了了,却发现自己还真的是一筹莫展。跟着自己忙碌了大半日了,她不能让其他人也跟着自己一起挨饿;她要是不吃,他们定然也是不会吃的。 得到顾瑾汐的肯定,秦睿取出随身带着的火折子,杨帆从自己随身的包裹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铁锅和一个小小的支架,另外一个罐子里面是已经熬好的血燕;虽然说过夜的血燕药效会减弱,可是却总比没有好。倒是谢逸和流枫见状,不由得心里点了点头,看来这秦睿果然是沦陷了。 “阿睿,你……”顾瑾汐也只觉得自己的眼眶酸酸的。 “你身子不好,山里凉;吃点儿热得,对身子好。”说到这里秦睿的眸色暗了暗,他带的血燕也不过五日的份量,五天之后如果再找不到,他视线落在顾瑾汐的身上,也不知道丫头能不能撑得住。 小小的铁锅下面,蜡烛加上烈酒倒是燃烧得旺;很快血燕粥就沸腾了。 为了防止不小心再触碰到什么机关,秦睿特地吩咐杨帆将那铁锅放在墙角不起眼处熬煮;他自己却是拥着顾瑾汐坐在旁边,还能靠着那微弱的火光,散发点儿热度。顾瑾汐看着坐在对面的谢逸和流枫两人啃着干巴巴的干粮,不时的交头接耳,然后点头的模样,面色难看得紧。 突然伸手,不自觉居然触碰到了一丁点儿滑腻;抬手,手上竟然沾染上了点儿彩色。她猛然转头看向那墙壁,居然看到在接近火燃烧的地方,那墙壁竟然一点一点的开始融化。 “这……阿睿,舅舅,你们看!”顾瑾汐指着那已经融化了一小点的墙壁,她手上沾染的正是刚才那融化了的墙壁上沾染着的彩色。 话音刚落,所有的人都猛的抬起头。 谢逸率先上前查看,那从来都是波澜不惊的眸子居然染上了几分感慨,“怪不得,怪不得这墙失了厚重感却能够立在这里,敲起来没有半点儿回音,原来是这样。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整堵墙都是用蜡浇灌成的,赶紧的点火!流枫,将酒泼上去。” “沉星,生火!”秦睿同样不甘示弱。 杨帆则是护着顾瑾汐往后退了两步,靠着墙壁的角落,烈酒接触到火星猛的蹿起了火苗;那堵用蜡浇灌成的墙在火的炙烤下渐渐地开始融化;很快,就露出一扇雕刻精美,透着古朴大气,气势恢宏的大门。在那大门的中间是一个圆盘,上面不规则的排列着十个小孔。 “果然,就是它!”顾瑾汐将随身的元帝宝藏的钥匙残片取下来。这元帝果然不愧是元帝,外面那几 ,外面那几个大殿想必都是迷惑外人所用,只有破解了这道蜡墙,才能真正的进入元帝塚中。 “我来!”秦睿一把从顾瑾汐的手中将钥匙残片取走,上前。 以元帝的性子,谁知道这门上有没有机关。 顾瑾汐一时不查,被秦睿的手,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杨帆和沉星见状赶紧上前,“爷,还是让属下来吧。” “照顾好汐儿。”秦睿没好气地瞪了两人一眼,顺着形状,一把一把的将钥匙给放上去;秦睿每次动作,顾瑾汐等人的心就随之提起,然后又放下;周而复始,直到秦睿将最后一把钥匙放上去之后,那大门打开的轰隆声响起,顾瑾汐只觉得自己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秦睿直接将顾瑾汐涌入怀中,然后用自己的身子将顾瑾汐护在身后;杨帆和沉星则是不着痕迹地挡在最前面;索性,不知道是元帝有意还是无意,这大门上除了钥匙残片竟然没有任何的机关。 当大门打开,一行六人这才发现,跟他们最开始见到的相比;真正的元帝塚这才是小巫见大巫。那高数十丈的大殿顶部,绘着精致的壁画,高雅繁复瞧着就不是凡品;更何况那么高,甚至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只是一个圆形的大殿就堪比皇宫,保守估计,这个大殿容纳万余人是不成问题的;更何况周遭的墙壁上都绘着不同的场景,三十二跟成人无法环抱的柱子镶嵌在墙壁中指留下半个圆弧,每根柱子都用金黄色的丝绸包裹着,垂坠的帘子用丝绦绑缚着做扇形的装饰。在大殿中,又有八条通往不同处的通道,无数的夜明珠将每个地方都照耀得宛若白昼。 饶是见惯了奇珍异宝的顾瑾汐、秦睿等人都不由得感慨,元帝果真不愧是元帝。 “八条通道,你们说应该怎么走?”杨帆轻轻地扯了扯站在旁边的沉星,眼底似乎带着走几分疑惑;沉星没有经历过,他却是的切切实实的跟着秦睿走过;光是外面的大殿机关就已经是那么的凶残;这里面的机关只怕是更要人命的。 谢逸凝视四周,抬起头看着那空荡荡的大殿,墙壁上满是精致的壁画好似原本就合在一处般,可是那数十丈高的大殿顶部,如果没有通道他就不信,那些工匠是能凌空而立,凭空画上去的,“我想,这里不过是个广场,至于元帝留给女儿的宫殿,怕是也在这里,只端看我们怎么进入罢了。” “嗯?”顾瑾汐从来都知道谢逸是极有自己想法的,顿时眉头皱紧了抬起头,语气带着几分疑惑。 “八条通道,我敢保证,不找到通往真正宫殿的路,哪条路都是死路。”谢逸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肯定;既然元帝在那大门上没有设防想必在这里也不会;能够走到这里的,必然是能够集齐所有钥匙残片的人,那么最后的考验必然就是这真正的大门。 “难道机关也在这些壁画里?”沉星抬起头,眉头都皱紧了,毕竟这能容纳万余人的大殿中,从上到下都画着满满当当的壁画,如果机关在壁画里面,那他们怕是难以找到了。 顾瑾汐抬起头看着那数十张高的房顶,却是陷入了深思,的确是如同谢逸所言,这数十丈高的壁画不可能是凭空画上去的,可是这么高,就算是她也只能堪堪看清楚那些壁画的内容而已,想要从那壁画中分辨出有没有机关,着实不容易。而且只是看了这么一小会儿,她就头晕脑胀的,不由得低下头;突然看到脚底下地板上的图案,不知道为什么就好像福灵心至般,“舅舅,秦睿,你们看看这地上的图案。” “嗯?”秦睿和谢逸同时应声低头。 “只是普通的青石地板,没什么特别的啊。”杨帆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可任是他怎么看都看不出丁点儿特别来。 顾瑾汐却是微微笑着,抬起头看向秦睿,“阿睿你还记得元帝最擅长什么吗?” “你的意思是说,奇门阵数?”秦睿对顾瑾汐了解至极,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想写什么,顿时开口道。 顾瑾汐点点头,看着那地板排列的方向和规律,推开秦睿,眼底带着几分雀跃道,“你们在这里等着不要乱动!”话音落地,她自己就像是只小鸟儿般,左三右四,横七退五……她不断的开口碎碎念叨,原本杨帆和沉星还不以为意,随时警惕着自家主子爷的动作;毕竟元帝塚中稍不留神就有可能香消玉殒,他们家主子爷将顾瑾汐看得有多重要他们比谁都要清楚,自然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可偏生顾瑾汐就像是只清灵的蝴蝶儿般,虽然隔得很远,可内力深厚的他们还是能够很清楚的听到顾瑾汐的碎碎念,虽然他们并不懂什么奇门阵数,但随着顾瑾汐落脚的地方,那里的地板就会发生变化,先是四方神兽,再是十二祥瑞;十六尊威武的石像在顾瑾汐的蹦蹦跳跳中,从地底升起,他们五人十只眼睛都瞪圆了,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甚至他们都很难想象,现在这十六尊石像林立的广场上,刚才还是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模样。 “七星连珠,起!”最后顾瑾汐站在距离他们非常遥远的地方,盘腿坐在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蒲团上,手上做着非常奇怪的动作;只有谢逸勉强知道,顾瑾汐是在结印。奇门阵数中,破阵之法有一个非常奇特的地方是结印,不过结印非常消耗人的精力;都是用消耗寿筵作为代价破他 为代价破他人的阵法;显然,元帝布下的这个阵法顾瑾汐也只能看看破解。 看到顾瑾汐那面色突然一阵白一阵红,谢逸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秦睿更是按捺不住要朝着顾瑾汐奔过去却被谢逸死死地抓住了,“别去打扰汐儿!” “……”秦睿双眸通红,两只眼睛瞪圆了,看着顾瑾汐那时而红时而白的脸色,眼底越发的担忧,眉头紧皱;谢逸加上流枫好不容易才将秦睿给拦下来。 顾瑾汐眉头都皱紧了,她虽然是药尘曾经夸赞过的奇门阵数的天才,但是跟元帝比起来根本是蚂蚁和大象的区别;这个阵法肯定有别的破解之法,可是她却只能想到这种最笨的。很快,她额头上就冒起了细密的汗珠,随着她嘴里一声娇斥,那原本安然稳若泰山的石像竟然动了,然后只听到一声声轰隆隆的巨响,原本的八条自然存在的通道很快就关闭了,墙壁上的壁画不断的挪动却另外组成了四条顺延向上的阶梯;连带着那上面的壁画好像都有些改变。 谢逸眉头都皱紧了,看着顾瑾汐坐在蒲团上似乎是在歇息的模样,扬声道,“汐儿,别太累了!” “没事!”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她根本不能做过多的歇息,这阵法一旦启动,除非解开,否则绝对没有任何的办法。 只是他们不知道,随着十六尊石像的挪动,整个丹青山好似都在不断的颤抖着;所有住在丹青山脚下的村民都感受到了那地动山摇的阵仗;甚至好多人都朝着外面不断的跑去。 “阵起!”顾瑾汐死死地咬着牙,双手结印的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甚至连秦睿等人根本都看不清楚她的动作,只能看到那十六尊石像移动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周遭的壁画也随着顾瑾汐的动作不断的变幻着;直到顾瑾汐再也忍不住张口喷出一注鲜血;秦睿只觉得自己两只眼睛都红了,那原本散乱排列的十六尊石像竟然围成了两个圆;内里四象外围十二祥瑞。 “汐儿!”眼看着那些石像终于停了下来,秦睿再也忍不住足尖运气只是一个闪身就落到顾瑾汐的身旁,紧紧地将顾瑾汐涌入怀中,眼底带着浓浓的担忧和心疼,“汐儿,你怎么样了?” 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顾瑾汐也觉得自己的身子有些酸软无力,她靠在秦睿的怀中,看着朝他们走过来的谢逸四人,她双唇微微嚅了嚅,声音似乎有些低沉,“我想,这里就是真正的元帝塚,只怕是谁都想不到,那石像围在一起的中间,怕就是解开元帝塚最后秘密的所在,我……噗……” “哈,哈哈。顾瑾汐果然不愧是顾瑾汐,看来我们没有选错人!” 顾瑾汐话未说完,突然从那四条向上的通道走出一行人,其中领头的男子声音清爽,听起来带着几分赞赏;不过那声音落在顾瑾汐一行的耳朵里却是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因为顾瑾汐此刻身子无力,他们已经自觉地将顾瑾汐围在一处。 “我以为,你们应该很清楚我们的身份。”清一色的青衫男子一字儿排开,其实人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多,统共也不过十四个人。 顾瑾汐两只眼睛半眯着,眼底带着浓浓的疑惑,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你们是守护八族之后?” “呵呵,顾小姐不愧是顾小姐;只可惜到了这里,你们也没用了。”那男子眼底带着几分轻蔑。 “傲然,不得无礼!”站在中年男子旁边的青衫男子却突然开口,看向顾瑾汐;“这元帝塚中的确封印着一颗长生不死药;不过顾小姐想必也知道;想要解开元帝设下的最后一重机关需要的是元帝之女的血。” 听到这里,顾瑾汐眉头紧皱,两只眼睛半眯深深地凝着那开口的男子,“如果真的是这样今儿你们也不会出现在此,说吧,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呵呵。顾小姐果真不愧是命定之女的母亲,的确聪明。”那中年男子微微颔首。 顾瑾汐的心却是猛的悬了起来,“命定之女,什么命定之女?” “呵呵,难道顾小姐不知道,想要解开这元帝设下的最后一重机关,除了元帝之女的血;也可以用与元帝之女命格想通的女子的鲜血;而这个女子嘛……” 随着那男子的声音,顾瑾汐的心猛的悬到了嗓子眼儿上,她两只眼睛都瞪圆了,“萱儿,你们把萱儿怎么样了?” “解开阵法需要的可是活血,我们自然不会将她怎么样,只要顾小姐你乖乖的,我们保证待取出长生不死药之后,我们自然会放你离开!”那中年男子的双眸充斥着血红,不知道为什么,顾瑾汐的心里猛然浮现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 突然,其中一名男子从那黑色的包裹中拎出来一个瘦小的身形,男子的手在那小人儿的身上飞快地点了几下,小人儿立刻清醒过来,顾瑾汐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眼泪突然就夺眶而出,“萱儿,萱儿!” “哇,哇哇!”小人儿听到那熟悉的声音突然就哭了起来,因为顾清萱的身子素来就弱,就算此刻处在极度害怕,哭声也仍旧细细弱弱的,宛若奶猫儿般,让人只觉得心疼极了。 秦睿两只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紧紧地凝着那拎着顾清萱后脖颈衣裳的男子,“你们想做什么?” “做什么,哼,自然是解开阵法!”他们承受那长生不死药的 生不死药的药力已经多年,只可惜这药力太过薄弱,所以才会导致他们族内的那些老人一代不如一代,最后只能不生不死的躺在床上,与其说活着不如死了;其实,在他们守护八族之内同样存在着两股不同的力量,如今仍旧坚守在蝴蝶谷的那些人自然是温和的想要研究出解药;至于另外一些,则是以刚才开口的中年男子为首,想要加强体内的长生不死之力。 “不,不!你们放开我女儿!”顾瑾汐两只眼睛都瞪圆了,纵然恨得牙痒痒,可是对方明显人多,个个都武力不俗,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更何况顾清萱还在他们的手上。 秦睿强压下心头的心疼,死死地抓着顾瑾汐的手,“汐儿,你别着急,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不,萱儿,萱儿!”顾瑾汐的眼泪顺着眼角流出,那样撕心离肺的哭声,让在场的男子都微微动容;只是他们坚持了这么久眼看着就要拿到长生不死药,他们又怎么肯放弃。 那为首的中年男子看向顾瑾汐,眼神似乎带着几分闪烁,“顾小姐,只要你找到阵眼,我们就放你离开如何?”那四象围起来的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让他们来寻找,定然是不可能的;顾瑾汐不愧是普济那个老秃驴选中的人,的确有本事,只可惜了。 “放开萱儿,我就答应你们!”听到那男子的话,顾瑾汐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 “好!”男子竟是想也不想的就开口。 “大哥!”站在他旁边的男子突然就急了,他们寻找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将顾清萱是天命之女的消息瞒下来,这才抢先一步如果等普济他们带人过来,到时候谁胜谁负那可就说不定了。 为首的中年男子却是根本不以为意,嘴角微微勾着,眼底带着几分阴鸷,胆敢威胁他;哼,这天底下上一个威胁他的人早已经不知道投胎过几次了;等他拿到了长生不死药,哼! “那你先将萱儿送过来!”顾瑾汐只觉得自己的心悬在嗓子眼儿上,两只眼睛看着那不断的细声细气的哭着的顾清萱。 为首的中年男子朝着那拎着顾清萱的男子使了个眼色,“老三,送过去!” “好!”老三抬脚朝着顾瑾汐走过来,只是刚走到一半,突然那四个通道中又出现了急促的脚步声;老三的脚步骤然停了一下,然后只听到空中传来一声凝着浓浓厚重感的嗓音,“孽障,尔敢!” 听到这声音,顾瑾汐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普济大师!” “你们竟然胆敢私自劫走天女,妄图偷取长生不死药,傲然,傲清,你们可知罪?”普济大师领头,站在他身后的都是守护八族年轻一带的佼佼者;安珏、陆其晖等人赫然在列。 陆其晗本就是个活波的,此刻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蹦跶到了顾瑾汐的面前,“呵呵,你就是我那没见过面的小表妹了吧,嘿嘿,我叫陆其晗,你可以叫我晗表哥,喏那个娃娃脸看起来长不大的就是我哥,陆家的少家主,嘿嘿!其实我哥在阵法上也很精通,不过这个四象祥瑞阵我们研究了很久,想不到小表妹你居然会这传说中的结印破阵法。” 顾瑾汐此刻整颗心都悬在顾清萱的身上,哪里有心思跟陆其晗插科打诨,她整个人神情呆滞;心随着顾清萱不断的上上下下。 “你个倚老卖老的老秃驴,哼,别以为打着正义的幌子就能掩盖你龌蹉的行径,你守在丹青山多年,难道不是为了这长生不死药?”为首的中年男子面色难看。 普济大师单手竖掌,直接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傲清,我们守护八族被这药力折腾得还不够吗?就算你们能够活上百年那又如何,你们的子孙呢?”药力代代遗传只会越来越稀薄,到时候他们的子孙同样会如同现在的他们一样。 “哼,老子都死了,哪里来的孙子?”显然他们在族内潜伏了很久,这才拿到了元帝塚的消息;不然没有了钥匙,他们也进来不得。 “冥顽不灵。既然如此,就莫怪老衲无力了!”普济面色难看,抬手竟是直接朝着老三的面门而去,傲清和傲然察觉到了,赶紧上前想要抓住顾清萱,谁知道原本安安分分的秦睿和谢逸突然一起动作,竟是让普济大师寻到了空子将顾清萱给夺了过来,只是顾清萱却受了惊吓,面色掐白掐白的,哭声也越来越弱,越来越哑。 顾瑾汐抱着顾清萱不断的轻轻拍抚着,抬头看向普济大师,“多谢大师援手;大师救命之恩瑾汐没齿难忘。” 傲清瞧着事情已经不可逆转,两只眼睛都瞪圆了,看着顾瑾汐突然就笑了起来,两只眼睛带着浓浓的邪恶,“哼,顾瑾汐你以为普济那个老秃驴来做什么?他还不是一样为了长生不死药,想要打开最后一道机关,就需要你女儿的精血;哼,谢他,谢他让你女儿去死么?” 只是在他们不注意的地方,傲清朝着一个方向打了个手势;跟随普济大师前来的守护八族的俊年此刻与先前的十几名中年男子对峙成两队。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傲清,你们不要执念了。”长生不死本就是有违天和的事情,他们努力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解除长生不死药的药性;如果能够找到长生不死药的药方,根据药方寻找解药要容易得多;只是这种东西元帝又怎么会让他们轻易得到;就算是守护八族;所以他们就 所以他们就将主意打到了元帝塚中那颗药的身上,有了药丸,研究起来定然也是相对容易的。 傲清却并不这么想,他冷冷地从鼻子里散发出一声冷哼,突然,他直接就笑了起来;笑声狂傲,“哼,老秃驴,不想死,就乖乖的听话;还有你顾瑾汐,乖乖的将你女儿的精血放入阵眼,不然……” “糟糕!”突然,原本跳脱的陆其晗抬起头,暗自咒骂一声。 “哼,不想被射成蚂蜂窝就最好乖乖的听话,不然,我让你们全都有来无回!”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周围墙上的壁画竟然衍生出了一个个不大不小的窗口,在正对着他们的方向,八架箭弩已经蓄势待发。 普济大师的面色也陡然凝重了起来。 “嗤,有本事你就射啊。”陆其晖却是不以为意,嘴角微微勾着,他可是看得很透彻;这傲清定然不敢轻易动用那箭弩;毕竟,元帝塚里面机关重重,就算他们是守护八族,可这里却是元帝留给他女儿的,又怎么可能将所有的机关都告诉他们;谁知道万一箭弩触动了哪道机关,就算是他们也不敢保证。他们那些人可是惜命得很。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吗?”傲清两只眼睛都红了,看着顾瑾汐,朝着上面的傲然使了个眼色,“既然顾小姐舍不得,那你就帮帮她!” 傲然点了点头,“好嘞!” “咻——” 突然只听到一声声尖利的哨响,那箭矢竟是不约而同好似雨点般朝着顾瑾汐所在的地方飞快地射过来;顾瑾汐只能抱着顾清萱,颤抖着躲在石像的下方;秦睿和谢逸舞动着各自的兵器,安珏等人也不甘示弱,很快那些箭矢就被普济等人合理清理光了。 顾瑾汐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上,身子瑟瑟发抖;她不怕死,可是萱儿却还很小;她的人生还没有开始,又怎么可以陪自己葬身此处? “别怕,别怕,会没事的。”秦睿拥着顾瑾汐,只是稍不留神,他的肩膀就被一直箭弩射中,他闷哼一声;杨帆和沉星见状顿时就乱了阵脚;一下子竟然被那傲清一派的人寻到了漏洞,“顾瑾汐,去死!” “不——” 突然,就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从另一个通道中,一道身形斜飞出来,直接挡住那个人袭来的刀刃,然后整个人俯在顾瑾汐的背上。 听到那声音,顾瑾汐只觉得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她甚至不敢回头;这辈子她欠的人已经太多太多了;她不想再欠人了。只可惜,背后那人却没有给她逃避的机会,手轻轻地向上,揉了揉她的头发,头歪在她的脖颈旁边,声音很轻,似乎还带着那股熟悉的龙延香的味道,他说,“瑾儿,呵呵,我好开心;如果,如果有下辈子,留给我,可好?” 那血腥的味道,那带着祈求的语气,那样的卑微…… 不,他从来都是霸道的,从来都是心有城府步步算计,不是他;肯定不是他。可是那声声瑾儿却让她没有办法骗自己,“楚凌阳,你别这样。” “呵呵,瑾儿竟是连骗都不想骗我了么?”楚凌阳嘴角带着几分苦涩,他突然想起了父亲曾经说过的生死大劫;果然,九死一生,只是自己到底是活不成了;他转头看向眼底带着得意的傲清等人,想到楚家历代相传的家训;紧紧地握着顾瑾汐的手,迎上秦睿看过来的目光,带着浓浓的得意,“瑾儿,一定要记得我,记得我!”话音落地,他拼命的运气内劲,足尖轻点,朝着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处启动机关;原本傲清等人所在的地方,竟然出现了一个诺大的地洞;那些人甚至根本来不及有所反应就直接掉了下去。 “不,不——”“轰隆隆——” 巨大的声音传来,傲清等人不断的惊呼着;楚凌阳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朝着秦睿挑衅的扬了扬嘴角;活着的人永远是比不过死人的;就算瑾儿心中爱得不是自己,但是她会记得自己一辈子,呵,呵呵,“瑾儿……” “不!”顾瑾汐两只眼睛瞪圆了,眼睁睁的看着楚凌阳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然后慢慢的消失,最后竟是直接就化作飞灰;只剩下那衣衫仍旧还在原地,保持着他离开的姿势。 普济大师闻言,双眼带着几分悲天悯人,“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不,不。楚凌阳,你出来,你出来啊。”顾瑾汐整个人像是癫狂了般,不断的大吼大叫着,“楚凌阳,楚凌阳!” 陆其晖那素来干净的娃娃脸上也不由得染上了几分忧愁,转头看向普济大师,“大师,这……” “以生命为代价启动了最后的机关;守护八族,每族传承下来的机关都是不同的。”普济大师转头看向疯魔的顾瑾汐,抬手一指蕴着无尽的内劲指向顾瑾汐的眉心,出口的声音带着轻斥,好似出口化作篇篇经文,带着无尽的禅意,“痴儿,醒来!” 醒来……醒来……醒来…… 回音在诺大的广场上不断的回响着,顾瑾汐竟好似真的清醒了般;只是她却呆呆愣愣的瘫坐在地上,整个人没有丝毫的神智,那个霸道的楚凌阳,那个与她一样知晓前世今生的楚凌阳,那个每每刁难自己可是最后却为了自己付出了性命的楚凌阳…… “汐儿!”秦睿眉头都皱紧了,低下头眸色闪了闪,“别忘了,莫言还等着你去救呢!” “顾施主不 “顾施主不必介怀,楚凌阳生来就以生死情劫,老衲早就算到是九死一生的劫难,却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决然。”普济大师的意思很清楚,楚凌阳虽然是生死情劫但却并非一定会死;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结果,是因为楚凌阳自己毫无生意。虽是为顾瑾汐,不过就算是死,也带着无尽的算计。楚家,果然不愧是元帝身边的谋士之家。 听到秦睿的话,顾瑾汐似这才回过神来般,闭上眼深吸口气,抬头看向普济大师,“大师,刚才那男子所说,想要拿到长生不死药难道真的……” “其实只是三滴精血,只是小施主身子太弱需要多调理一段时间而已。”普济大师仍旧面带慈悲。 “可长生不死药,我的朋友……”顾瑾汐低下头,莫言的身子如果没有长生不死药根本就撑不过三个月的;她之所以费尽心力的想要寻找,可不想最后为他人做嫁衣裳;可对面这位又是与她有恩的普济;一时间,她竟然有些难以决断。 谁知普济大师闻言,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清浅,“莫言,算来算去,看来果真算不过老天的意。我们守护八族当初既然发过毒誓世世代代为元帝一脉卖命,看来果真是天意啊。既然莫言需要长生不死药救命,那我们就此离开;解开阵法之后,元帝宫会现于世人面前,不过也只是一座空城罢了。”这么多年,傲清那些人早就已经将元帝塚中能够搬走的珠宝运走得差不多了;至于那些东西去了哪里,他还需要时间来查证一番。 “如此就多谢大师了。”对普济大师,顾瑾汐的心里是感激的。 “顾小姐乃真正的天定之人,所有一切皆有缘法。”普济大师迈开步子竟是缩地成寸;陆其晖等人眼底带着不解,不过最后却是深深地看了顾瑾汐一眼,然后追上普济大师的脚步。 “他,他们……”顾瑾汐有些怔怔的。 “嘿嘿小表妹,今儿我们有任务在身,别忘了晗表哥啊,等有空我再来找你!”陆其晗仍旧不忘搞怪地朝着顾瑾汐罢了罢手,然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来无影,去无踪。 整个空荡荡的广场上又只剩下了他们六人,不!此刻多了一个人顾清萱。如果不是这个小人儿,如果不是那身上仍旧疼痛的伤口,如果不是那满地的箭矢,怕是他们都只会以为这是场梦罢了。 “我来取精血吧。”看着那小小的玉娃娃,秦睿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软了;三滴精血对于孩子来说可是不少;不过顾瑾汐没有内力,就算有这样大喜大悲之后也很难掌握程度。 “阵眼在这儿!”顾瑾汐指着其中一处。 “……” 轰隆隆—— 鲜血没入阵眼的刹那,只听到轰隆隆的巨响,整个诺大的广场不断的颤抖着,好似整个元帝塚都要坍塌了般,他们整个人随着大地的动摇不断的左摇右晃着;可不管怎么摇晃,秦睿都紧紧地将顾瑾汐和顾清萱护在怀中。耳边是振聋发聩的声响;脚下是不断颤抖的大地…… 最后甚至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从元帝塚中出来的,只是当他们再次恢复意识已经是在丹青山之外。不,现在已经没有丹青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美轮美奂的宫殿;高耸入云,气势恢宏。那巍峨的牌匾上书三个大字,元帝宫。 …… 转眼,三个月之后。 莫言得了长生不死药身子已经渐渐好转,顾清萱的身子也在顾瑾汐的调理之下越发的健康;秦睿也早已经亲自带了聘礼去夏凉求亲,只是顾瑾汐却迟迟不肯松口答应;按她的话说,都老夫老妻,孩子都会打酱油了,成什么亲也不怕让人笑话。可偏偏秦睿委屈得很,顾瑾汐虽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了,可偏生出落得亭亭玉立,尤其是这几个月养得好,皮肤更是水灵灵得好似一掐就能出水般;陆家、安家的那几个小子可是每天都围着自家娘子转,偏生人家的理由还光明正大得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他迫切的想要一个婚礼来给自己名分,可偏生那个丫头却像是根本就不知道般。不过,只要她开心,他也不逼着,他知道她心里不开心,堵着呢。让她发泄发泄也好。他相信总有一天她会答应的。 时光荏苒,转眼又是半年。 秦睿刚处理完朝堂中的事情,突然就听到杨帆那急躁的声音,“爷,不好了!” “什么事大呼小叫的?”秦睿刚准备回房去陪自己的小娇妻,唔……虽然她从来不承认,不过他承认就够了;他心里是这样想的,“如果吓坏了小郡主,本王拿你是问!” 杨帆顿时满脸哭腔,幽怨地抬起头,“王妃带着小世子和小郡主离家出走了,说是,说是……” “说是什么?”秦睿的面色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说是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世界那么大,她想出去看看……”杨帆抬起头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可他还没回过神来,只感觉到自己身边一阵凉风,屋子里哪里还有自家王爷的身影,耳边也只传来一句咬牙切齿的,“杨帆传令下去,立刻准备婚礼;那丫头,最好别让本王给逮到!” ------题外话------ 终于撸完大结局了,你们再过年,我在码字,想想都心酸呐,呜呜……别问我在哪儿,我想静静!别嫌弃啊,至于后续番外神马的,等心儿养精蓄锐恢复了元气再说吧。已经累得连完结感言都不知道说啥了,只有一个感觉,累,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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