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 本图书由（落樱倾卿）为您整理制作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及出版图书,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大豪商，掌家娘 作者：绣寒书 文案： 成亲三年，吴苏都没见过相公长得什么样。 只听说，他是个败家子，好好的文房四宝生意，他接手一年就垮了。 又听说，他是个浪荡子，将西子娇娘的画舫当家，一住就是三年。 还听说，他是个不孝子，霸占家产别籍异财，一次就弄走了府里一万两银子。 虽然如此，吴苏依然盼望着相公回来，只因为，她最大的爱好就是教育别人！ 终于，吴苏的相公回来了。可是———哪里不对？ 说好的败家子呢？为什么回来的是个家财万贯得意洋洋的大皇商？ 说好的浪荡子呢？为什么这家伙总跟在吴苏后面垂涎三尺，还信誓旦旦自称是原封的？ 说好的不孝子呢？为什么族长都找来哭着嚎着求他接手族长之职？ 吴苏很生气，自己是教育别人的，不是被人教育的！！ 内容标签： 重生 主角：吴苏，齐子晟 ================== 　　☆、第1章 不速之客 宣城齐府大宅。 一顶小轿子停在了西角门处，从车上先下来了个婆子，端着下脚蹬放在了车下，接着出来了两个丫鬟，一左一右从车里扶出来一位穿着锦玫瑰红遍地缠枝芙蓉花锦缎褙子的妇人，三十五、六来岁，梳着高高的发髻，下车之后淡淡的扫了一眼周围。 门口站着个身穿着靛蓝对襟比甲的婆子，见这个妇人下了车，已经笑着迎了上来躬身行礼道：“亲家三太太来了，我们老太太知道您要来，特意备下了今年才下的新茶，就等着您呢！您请。” 那妇人轻轻的点了点头，示意她前面带路。 两个丫鬟在听见了那婆子的说话之后，却在妇人身后互相看了一眼，不屑的撇了下嘴。 婆子在前面带路，进了垂花门穿过一个园子，上了回廊往前走去。那妇人跟在后面，在往东下了游廊之后，抬眼往右边看了看。跟着婆子往前继续走。 右边是一片大园子，一眼都望不到边，园子东边两里地左右，有一个精巧的五进院子，此时从院子二门口小跑着进来了一个丫鬟，一路进了内院的正房，对坐在窗户下面看书的一个年轻女子道：“奶奶，果然是吴三太太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又……” 吴苏从书里抬起头来，看了看站在面前的丫鬟红罗，道：“去沏壶茶，叫厨房准备些点心，大约的一会儿就过来了。” 红罗忙答应了一声，转身去准备。 吴苏放下了手里的书，也有点看不进去了，站起身去后窗户前站着，看着窗户外面的大芭蕉树出神。 三婶前些天才来的，今天又来，看样子……那件事他们真的当回事在认真的考虑。上一次就让齐老太太听出来些眉目，很是怀疑的把自己叫去询问，自己娘家人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这一次三婶不会就直言吧？他们……难道真的就没考虑一下，如果将话说出来，自己今后在婆家还怎么立足？ 转念一想，他们既然就是想让自己和离，自然不会考虑自己在婆家立足的事情，说不定三婶今天就是来跟齐老太太摊牌的。 吴苏皱起了眉头。 在屋里等了大约半个时辰左右，吴三太太过来了。 进了屋子坐下，吴三太太也不寒暄，马上就道：“丫鬟都出去。”声音中带着股特意端起来的威风，丫鬟们不敢怠慢，全都出去了。 吴三太太这才看着吴苏道：“三姐儿，上一次婶来和你说的事情你考虑了没有？想的如何了？” 吴苏听了这话，心中微微地位松了口气，听三婶的意思，今天应该是还没有和齐老太太明说，还有转圜的余地。 她笑着道：“三婶，听您声音都有些哑，先先喝口茶吧。” 吴三太太果然是有些渴了，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吴苏马上将点心推过去一点：“尝尝这点心，是侄女亲手做的。” 吴三太太不好违拗了她的好意，何况也知道这事对吴苏来说不是简单的事情，她需要时间犹豫也是理所当然的。便伸手拿了个点心放进了嘴里。 “真甜，这是放了多少糖霜啊。”这样说着，吴三太太一块点心已经下肚，接着又拿起来了一块。 吴苏抿嘴，这位三婶平常里总板着脸不苟言笑，喜欢将威仪挂在脸上，不知道的人会觉着她多么的严肃，其实私底下却是嘴馋的人，喜欢吃甜食，还爱吃很多大户人家里觉着上不得台面的小吃。 看到吴三太太三块点心吃完了，喝着茶看着自己，眼神已经是催促的意思，吴苏吸了口气，这才谨慎的道：“三婶，侄女的事情叫父母亲还有叔婶子操心了，侄女惭愧。上一次婶子说的话侄女想过了，婶子没直说，侄女猜的大约是那个意思，也不知道猜的对不对。若是错了婶子就恕了侄女的愚昧，若真的是侄女猜测的那个意思……侄女便是那句话，出嫁从夫。我既然已经嫁给了相公，自然是唯夫家马首是瞻，女子三从四德，从一而终，侄女怎么能轻易求去？夫有再娶之义，妇无二适之文，故曰夫者天也。天固不可逃，夫固不可离也。况夫君并无薄待侄女，侄女若是无故和离，今后在难抬头做人。” 吴三太太慢慢的将杯中的茶喝的只余下杯底，这才轻轻放在了桌上，本想问，你想清楚了吗？但这话又没有问出来，侄女说的如此的长篇大论，女戒都搬了出来，显然是深思熟虑过了，问这话都是多余。 她皱起了眉头，脸上严肃起来，两边嘴角一塌，果然是有些冰冷僵硬。 顿了顿，吴三太太声音中带着冰冷的嘲笑，慢条斯理的道：“你相公成亲那天晚上连盖头都没掀就直接出了远门，一走三年没回过家，外面都在传他其实就在苏州，住在苏州那边的画舫上。这么近三年没回家，新婚的妻子就放在家里不闻不问……” 说到这里意味深长的停顿了一下，才接着道：“这口气你咽得下，我们吴家咽不下。吴家好歹是宣城的世家大族，诗书传家的，那时候和他齐家一个商贾之家结亲，也是没有办法，如今……那些事情都过去了，何况你和齐子晟根本就没有圆房，和离于你的名声并无太大的影响，回到了家里，你父亲母亲自然会给你在找一门好亲事……门当户对的。”三太太强调了一句。 然后看着吴苏，再次意味深长的道：“三姐儿，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你要想清楚啊，你现在还年轻，难道一辈子就这样守着个空房？你相公那个样子，你一辈子有什么指望？”吴三太太拿出手绢轻轻的在自己的嘴角点了点：“家里人都是为了你好，你想想，能一心为你着想的，除了娘家人，还有谁？该听谁的话，你要心里有数。” 吴苏轻轻的摇了摇头，嘴边也带着轻笑：“夫君既是生意人，出门做生意那是本分，为了家也就是为了侄女，夫君在外面居无定所生活辛苦，侄女在家安详富足，这已经是很对不起夫君了，安能还想抛夫而去？那侄女哪里还有一点人性？” “侄女已经嫁人，烈女不侍二夫，侄女虽然不敢和烈女贞女比，但好歹的也……也顾忌脸面。侄女知道，娘家的长辈们都是不忍心侄女这样虚耗韶华，才出此下策。但是侄女不能那么自私，为了自己，让娘家所有人都蒙羞，娘家还有妹妹没有出嫁，侄女怎么能带累娘家的名声？侄女是一定要从一而终的，求长辈们成全。” 吴三太太看着她半天，才道：“你真真的也是……”下面的话没说出来，是无可救药，还是用心良苦？ 亦或者是不识好歹？ 吴苏端起茶杯喝茶。 吴三太太盯着她端杯子的手眼神都变了，更加的冷硬，半天没说出来话，过了一会儿才起身道：“既然你如此说，我们倒是也不用枉做坏人了，你就……且在这个婆家呆着吧。”说完了往外走。 吴苏马上起身相送，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嘴里却呐呐的好似很过意不去的说着：“是侄女不识好歹，三婶慢走……” 吴三太太走了。 吴苏松了口气，这才回来，蓝绸和红罗已经将吴三太太喝的茶杯都拿走了。吴苏坐在窗下呆了一会儿，道：“去把紫妮的娘找来。” 红罗跑得快，答应了一声就跑了出去，一会儿带来了一个穿着棕红色对襟褂子的婆子，这婆子叫邵妈妈，是吴苏身边另一个大丫鬟紫妮的亲妈，她们一家子是吴苏的陪房。 紫妮也跟着娘进了屋，邵妈妈给吴苏行礼：“奶奶。” “你打听出来了没有？吴家除了大姑娘的事情，还有没有别的事情了？”吴苏问道。 邵妈妈忙道：“打听出来了，果然不止大姑娘的事情。大姑娘小产这是一桩，还有另一桩，四爷那边和几个公子在酒楼饮酒，不知道怎么的和另一路的公子打了起来，把其中一位打的严重了，谁知道那位竟然是布政使司家的公子，这不是……吴三太太就着了急……想找大姑爷帮忙，但是大姑爷这一年跟吴家那边冷淡的很，只过年过节大面上来往来往，其他的事情……若是说起来，似乎，一直……” 紫妮听娘后面说的断断续续的，着急的跺脚：“一直什么？娘，您赶紧把话说清楚啊！” 还是蓝绸稳重，忙伸手拉了紫妮一下，摇了摇头。 吴苏却已经听明白了，说来说去，所有的事情关键还是在大姐夫身上，她沉吟了起来。 趁着这个功夫，红罗凑到了紫妮耳边压低了声音道：“大姑爷那边还……有别的心思呢！你叫你娘说清楚……怎么说？” 紫妮一下明白了，脸登时涨的通红，并且马上怒容满面，嘴巴一动一动的，分明的是在骂，那个不要脸的东西！只不过没有出声音。 吴苏沉吟了一会儿，问邵妈妈：“大姐是怎么就又小产了？大姐夫难道又……对她动手了？”大姐嫁到了东宁伯府头一年就怀上了孩子，也是在三个月的时候小产了，那时候说是被大姐夫推了一下…… 邵妈妈道：“这一次倒是没说动了手，为什么小产的没打听出来……不过奴婢想，两年前大姑爷对大姑娘动手，那是才成亲，性子都互相的别扭着，谁也不让谁才那样的，现如今都大了……东宁伯府应该也想要子嗣吧？” 　　☆、第2章 出嫁之事 吴苏在娘家是二房的，母亲是位姨娘，姓苏。二房还有位二太太生的嫡女，叫吴钗，是吴苏的大姐。 吴家就如三太太说的，是世族大家，在宣城立足也有百年了，每代人都有一两个正经考科举入仕的子弟，官职做的最高的是吴苏的曾祖父，做到了礼部尚书，诗书礼仪传家，真真的是这宣城的名门望族。 三年前吴苏是和大姐吴钗是前后脚出嫁的，那时候她们的父亲，二房老爷吴梁瑜在官场上出了点事情，被查出来一桩贪腐案。吴梁瑜三年前是陪都应天的布政司衙门吏房同知，据说是为官员考核的时候收受贿赂，官职不大，收受的贿赂竟然高达数千银之多，当时就给下了狱。 那时候能救吴梁瑜的就只有两家，一个是宣城的勋贵东宁伯爷，一个是宣城首富齐家。 一个有权一个有钱，如果有权的东宁伯爷能帮着走动走动，有钱的齐家拿银子出来帮着打点打点，那么吴梁瑜就能从牢里出来。 当然关键的是，人家两家凭什么给你走动打点？ 当时吴家的大姑娘、二姑娘、三姑娘年纪都在及笄上下，正在说亲事。二房老爷吴梁瑜事情没闹出来的时候，吴家这个名门望族还是很好的一门结亲的人家，不但是东宁伯府有这个意思，齐家也有这个意思。 于是，吴二太太果断的就用了联姻这一招。二姑娘人家是长房那边的，又已经定了亲事和此事无关，吴二太太自然是管不着。但是他们二房正好有一嫡一庶的大姑娘和三姑娘，而且不用说，自然是她亲生的嫡女大姑娘嫁去东宁伯府，而庶出的吴苏嫁到平常被世家大族还看不起的商贾人家齐家。 只不过顺理成章的事情，当年还闹了一回，东宁伯世子想娶的却是吴苏，吴苏母亲苏姨娘是扬州人，温婉妩媚的美女，吴苏也承袭了她母亲的美貌，出落的盈盈婷婷，水葱一般。世家互相走动的时候，东宁伯世子见过吴苏和吴钗，一定要选吴苏的。 谁知道齐家这边也看中了吴苏，齐家是给长房的嫡长子看媳妇，这位嫡长子齐子晟是一定要吴苏的。 两边较劲，最终嫁给东宁伯爷的到底是嫡女吴钗，庶女吴苏嫁到了商贾齐家。 被两家争这种事情吴苏这个闺门小姐自然是不可能知道的，便是成了亲，因为相公不在家，她谨守规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一直没听说，还是之后回娘家听到了些谣言，才隐约的知道了一些经过。 出嫁后，她在齐家的日子还算是平静，但是她大姐吴钗的婚后日子却不停的出问题，大事小事的没断，宣城就这么大一点，大户人家谁家出点事几天就能传个遍。 先是成亲三四个月，大姐就小产了，据说是大姐夫和大姐吵架，推了大姐一把。当然这事没有敢肯定的，谁敢说是世子推了世子妃一把，致使世子妃小产了？ 之后吴苏回娘家，遇上了大姐吴钗，就总是被冷言冷语的对待，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娘家的下人也在传言，说世子爷当初是想要娶三姑娘的，但是因为三姑娘是庶出，伯爷那边不愿意，大姑娘是沾了嫡出的光了，才能嫁进伯府…… 世子和世子妃根本就不和睦，三天两头的吵架，世子对世子妃动手不是一次两次了…… 试问，吴钗听到下人这样的传言，心里能舒服吗？可不就是把吴苏恨得咬牙切齿？ 这些传言是不是真的吴苏也不知道，但是她相公不在家，最怕的就是有这样的传言上身，吴苏为了避嫌，这两年回娘家都小心翼翼的，先打听清楚大姐没有回娘家，这才回去，过年过节的就告病，尽量避免和伯府的人遇上。 前几天娘家的三房太太突然的来了，话里话外的意思，竟然是叫吴苏和离，吴苏真真的是一点准备都没有，大吃一惊之下，忙叫自己的婆子去打听，这才知道，大姐又小产了，而三房家的四弟和人打架，居然把布政使司家的公子给打伤了。 吴苏坐在椅子上沉吟着，吴三太太的儿子闯了祸，想要求伯府世子出面和解，于是又来琢磨自己？ 想来想去，都觉着如果是这个理由的话，那未免也太儿戏了，娘家人把自己当成了什么？三年前是为了救父，可如今呢？只因为世子和世子妃不睦，四弟闯了祸，便又想用自己给娘家挣好处？说的倒是好听，一片为自己着想的心，但是吴苏已经不是那个深居闺门的小姑娘了，不会傻到还让她们摆布自己。 这个主意……明显吴三太太必定是要通过吴二太太的，就是自己的嫡母，自己的嫡母不同意，吴三太太不可能敢上门来和自己说这个。 娘家其他的人呢？自己的父亲呢？知道不知道？父亲难道也同意？ 今天自己把话说的已经很明白了，希望娘家那边的人能够放过自己，去想别的办法。吴苏是绝对不会去搀和大姐和大姐夫的事情的。 她已经嫁给了齐子晟，自然就想着好好的过日子，再也不去受娘家的那些所谓为自己好的人的摆布了。不管是那个伪善的嫡母，还是……亲生父亲。 不过……自己的这桩婚事，却也是又奇怪又无奈。 齐子晟是齐家的长房长嫡子，字奕。齐子晟和她成亲的当晚，盖头都没有掀就走了，一走就是三年，齐家人说是在外面做生意，还说生意人就是这样，重利轻别离。不过吴苏知道，这都是安抚她的话，齐子晟为什么这样做，他们齐家人可能也不知道。 吴苏更加的不知道。要说齐子晟对这桩婚事不满意，从他对自己说过的话听来似乎又不是的，但为什么抛下自己出远门，一去三年，吴苏怎么都想不明白。 这三年齐子晟也不是没有消息，他人没有回来，却每年都在宣城要闹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出来，好像生怕人忘了他一般。 头一年闹出来的事情很大，据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装成了一个从北方来的商人，用了些手段，连面都没有露，从齐家长房的生意里骗走了一万两银子…… 没错，是骗。也没错，是骗自己家，他自己的亲爹的生意，不是别的房，更不是别的族人，就是他长房的生意。 这件事到底是怎么样的经过，吴苏不是生意人一点都闹不明白，但是却知道，这件事之后，过年过节的聚在一起，齐家别的房院的人看到自己的眼神都是怪怪的，整整怪了一年。 第二年，齐子晟要在苏州修个家庵！ 那家庵岂是随随便便就可以修的？就算是有钱，也得有一定的手续，最起码的，修家庵，你家就应该是那边的人吧？ 齐家世代在宣城居住，宣城人都说百年齐家、百年齐家的，齐家在宣城扎根立足的时间比吴家时间还长！大名鼎鼎的齐家，还是长房大公子要去别的地方修家庵，宣城这边族人闹了个天翻地覆。 吴苏不知道齐子晟为什么要在那边修什么家庵，只听说……这说的就很不好听了，说齐子晟是浪荡子，修家庵只是个名义，其实是想把他自己在外面的大大小小数十个女人养起来…… 吴苏不傻，觉着齐子晟应该也不傻，要养女人很容易的，弄个外室什么的，实在很多的话就买个大点的宅子，何须要搞得如此大张旗鼓，还毁僧谤道的修什么家庵？ 这件事闹到最后怎么解决的，吴苏还是不知道，长辈没有给她交代的。 第三年，就是今年，慢慢的就有传言，说齐子晟其实在苏州是养了一条船，苏州那边叫画舫，当然这种画舫就是那种地方…… 吴苏还是不太懂，她虽然成亲三年了，可到现在正经的还是黄花大闺女，又成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没什么人来跟她闲聊天，这种事情自然不懂。 齐家的长房，全都不在宣城。 齐子晟的父亲叫齐慕华，府里人称大老爷，母亲刘氏。齐子晟是长子，在这一支里也是老大，人都叫大爷。他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大妹妹叫齐嫣，今年十六岁，行二，称二姑娘，小妹妹叫齐瑶，今年十四岁，行五，称五姑娘。 齐子晟的弟弟叫齐子平，族里行四，人称四爷。 三年前，就是在齐子晟成亲前几个月，齐大老爷带着妻女小儿子去了京城了，宣城这边只留下了自己的大儿子齐子晟。 齐大太太刘氏的娘家在京城，父亲和兄弟全都是官宦出身，如今也都在朝为官，齐大老爷带着全家去京城，就是想要给从小读书的二儿子齐子平谋一条官宦之路，给两个女儿也想寻官宦人家的亲事。 当然齐大老爷名下的生意还在宣城，他还是这一支的长房长子，自己的儿子是长房嫡孙，宣城这边自然也绝对绝对不能都放手不管，因此把大儿子留下了。 不过，料想齐大老爷和大太太刘氏也想不到，他们走了之后的几个月，大儿子就成亲了，娶得虽然是他们应该也乐意结亲的宣城吴家的姑娘，可成这个亲齐子晟花了将近一万两银子。并且应该也想不到，齐子晟成了亲当晚就走了，过了大半年就回来骗了齐大老爷名下的铺子一笔一万两银子的生意…… …… 到底怎么回事，吴苏真的不知道，她真的闹不明白，自己的这个相公到底是怎么想的，到底想要干什么？ 　　☆、第3章 表明己意 吴苏带着蓝绸和红罗急匆匆的往老太爷和老太太住的明和堂而来，吴三太太从她那边才走了没一会儿，齐老太太那边就来人叫她过去。 吴苏心中有些不安，不知道娘家三婶跟老太太明说了没有，希望三婶还给自己留下了回旋的余地。 明和堂是整个齐府正中间的上房院，齐老太爷和齐老太太住的。而他们的这个府邸，在宣城也是数一数二的，不但是雄伟，占地广，而且这个府修建的时间长，是传了几代的齐家祖宅。他们这一支是齐家最正统的一支，往上数三代，都是齐家的长房嫡子，自然是住在祖宅中。 如今的老太爷有一个弟弟，当然是已经分家出去了，二老太爷那一支也在宣城。 老太爷有三个儿子，老大齐慕华，是齐子晟的父亲，妻刘氏。老二叫齐轩华，妻张氏，膝下两儿三女。老三齐金华，妻姚氏，膝下两儿两女，最小的儿子才七岁。 老太爷和老太太年岁已高，老太太身体还有些毛病，冬夏两季都是要吃药，因此掌家的早就交给儿媳妇了。最早自然是长房的齐大太太刘氏操持中馈，齐大老爷带着妻儿女去了京城之后，掌家的就变成了齐二太太张氏。 张氏性格比较的面，办事不是那么的雷厉风行，并且也不是那么的不通情理，对待下人比较宽松，倒是落了个好名声，下人拿齐二太太对比齐大太太刘氏，觉着齐大太太实在太刻薄太厉害了些，幸好走了！ 吴苏来到了明和堂，果然看到齐二太太张氏也在这边，忙上前先给倚在罗汉塌上的齐老太太行礼，齐老太太叫她起来，又去给齐二太太行礼。 齐二太太伸手拉起来她，笑着叫她坐下：“都是一家子人，不需要总这样行礼。” 老太太就道：“大孙媳妇到底是大户人家出身，知书达理，知道礼多人不怪。” 吴苏心中就是一沉，抬头笑着看老太太，老太太穿着件棕红色的锦缎褙子，头上戴着镶红宝石暗红纹祥云抹额，这抹额还是吴苏做的。吴苏看到老太太脸上神情如常，就知道老太太并不是讽刺她，心里松了口气。 经过三年的相处，家里人尤其是老太太、齐二太太这些常见面的长辈是什么性子，吴苏已经比较了解了，老太太其实是个心直口快的，说话常常是脱口而出，其实并没有什么深层的意思，也不是说一句话叫人琢磨半天的。 老太太这样的性子，其实是家里人的福气，不管是儿媳妇还是孙媳妇全都轻松。 而齐二太太也是比较好说话的性格，因此上从进门到现在，吴苏虽然相公不在身边受了些闲话的，但是在这个家里，却并没有受多大委屈。 齐二太太拉着吴苏坐下了，看了一眼老太太，见老太太微微点头，意思是叫自己说，还是斟酌了一下，这才道：“大侄媳妇，你娘家的三太太刚刚去你那里了？” 果然是说吴三太太的事，吴苏咬着下嘴唇点了点头。 看到她这样子，齐二太太和老太太对了个眼神。齐二太太声音放轻柔了些，道：“你娘家是不是……说了什么？吴三太太在这边脸色也不太好，说想要接你回去住一段时间……” 停顿了一下，才问道：“你是不是也想回去？若是想回去……回去看看父母亲可以的，但是若住一段时间，怕是不太好。” 老太太大约觉着齐二太太的话说的有些没点到重点，便接了一句：“大孙子这几年在外面，确实也太胡闹了，等他回来了，我和你祖父自然会狠狠管教他！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想些什么……” 说到了这里老太太也纳闷，还侧头闷闷的想了一会儿，又想不明白，打起精神又接着对吴苏道：“不过像他们这样年纪的孩子，年轻的时候总是会胡闹一阵子，大一点就好了。你不能为了这个想不开，大孙子其实是个好孩子，小时候淘了点，长大了常陪着我和你祖父，还知道给我捶腿。你有什么委屈，等他回来了，一股脑儿找他算账！祖母站在你这边，帮着你教训他！但是，别的心思不能有的，你已经进了我们齐家门，就要定了这颗心。” 齐二太太不安的看了老太太一眼。 吴苏低下头去，果然，吴三太太就算是没说和离两个字，但是肯定也是暗示了这个意思，老太太和齐二太太全都听明白了的。 她轻声道：“娘家三婶来是说想要接我回去，不过如今府里事情多，再过两个月又是祖母的寿辰，而且我也想着……进门也三年了，该跟着二婶学学料理家务的事情了……若是二婶不嫌我笨手笨脚的话。至于娘家那边也没什么事，如今节令多，也不是回娘家的日子……我跟娘家三婶说了，到了六月里，该回娘家的日子，我自然会回去。” 老太太和齐二太太一听就明白了，老太太脸上马上就露出了喜色，连连的点头，齐二太太也笑着点头道：“难为你这样懂事理……这就好，我也想着以后找你帮着我一块料理家务事，这不是正要和老太太说呢。”说着转头看老太太。 老太太笑着连连的点头，正要张嘴说话，从外面进来了一个婆子，笑着躬身：“老太太，前面老太爷身边的小厮传话进来，老太爷才收到了大老爷的信，说是已经动身了，还有半个来月就能到家了。” 屋里的人全都愣了一下，齐二太太奇怪的看向了老太太，老太太也惊讶的坐起身道：“不是前几天才来了信，说回来的事情还不一定呢，下半年再说……怎么这就已经动身了？” 那婆子是老太太身边的伺候的，姓卫，卫妈妈笑着道：“老太爷收到信也奇怪呢！信里没说清楚，只说动身了，详细的回来再说。” 老太太惊讶了半晌才点头，这才对齐二太太和吴苏道：“之前老爷子写信去问回来不回来，才回了信说不一定，下半年也许才能定，这突然的就动了身，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齐二太太忙安抚道：“哎呦，哪里就会出什么事，大约的京城那边的事情办完了呗！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说着看了吴苏一眼。 吴苏忙点头：“若是有事，信上必定是会写，如今既然没写，还能等着回来慢慢说，必定是没什么大事。” 卫妈妈也在旁边点头笑着道：“二太太和大奶奶说的是，老太太您放心，大老爷一家子回来，总是好事！” 老太太想想也是，点了点头。转而想到了回来住的问题，忙忙的就吩咐齐二太太：“赶紧把他们一家子住的锦之院好好收拾收拾，叫大孙媳妇帮着你，所有该用的东西准备好了，幸好还有半个月，够准备的……” 说着顿了顿，又想起来了，提声道：“对了，还有转季的衣裳，他们回来的匆忙，料想衣物什么带的都不全……” 齐二太太已经笑着道：“娘，您安心，这些媳妇都知道，会准备的妥妥当当的。” 老太太这才安心的笑了点头：“那就去准备吧。” 齐二太太这才和吴苏起身从明和堂出来。长房院的这个锦之院，也是各个房院中最大的，就在明和堂的右边，吴苏和齐子晟的院子位于锦之院的东跨院，嫁到这里三年，偌大的一个院子就只住着吴苏一个主人，如今主家其他人要回来了，连下人们都激动起来，才进了院子，就看到丫鬟婆子在院里急匆匆走来走去的打听。 齐二太太一过来，几个管事婆子陆陆续续的就跟了过来，锦之院这边的管事婆子、媳妇也自觉的过来了，有些脸上还带着疑惑，大约的消息还不确凿。 齐二太太便吩咐了一番。 一听说主家真的要回来了，锦之院这边的管事婆子、媳妇们脸上全都露出了高兴的神色，好几个人的腰杆不自觉的都挺直了，原本齐大太太当家，她们跟着也吃香的喝辣的，齐大太太去了京城，齐二太太掌家，用的自然是二房院的人，这些婆子也没有了往日的威风，如今终于可以重新掌家了。 齐二太太面色平静，似乎并没有想到大嫂回来谁掌家的问题，只是详细周到的安排了一番，又转身对吴苏道：“你是暂时搬出去还是依然住在这边，想来这段时间园子必定是要乱糟糟一阵子的。” 吴苏忙道：“侄媳还是住在这边，园子这么大，没关系的。” 齐二太太点点头笑道：“也好，”转而又对锦之院这边的婆子媳妇道：“这样有什么小事情，你们就可以直接问问大奶奶就可以。” 婆子媳妇们面色各异，零零落落的答应了几声。 吴苏笑着和齐二太太告别，齐二太太回二房院慧之院，而吴苏就回自己的院子。 那几个婆子媳妇们的脸色吴苏看的明白，自己虽然是长房院的儿媳妇，但是没有侍奉过婆婆，连齐二太太这些丫鬟婆子们尚不服气，更何况自己。这些婆子没什么城府，一听说齐大太太要回来了，似乎就肯定了回来就能掌家，连对齐二太太都怠慢起来了。 不知道自己的婆婆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4章 逼回娘家 吴苏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刚坐下紫妮跟脚就进来，脸色有些难看的道：“大奶奶，吴家的厉妈妈来了。” 厉妈妈是吴苏嫡母阮氏身边最得力的婆子，娘家三婶才回去，厉妈妈后脚就来了，显然，吴三太太将自己的话说给了吴二太太阮氏听，阮氏火了。 吴苏点头：“叫她进来。” 紫妮出去了，一会儿领着一个身穿深绿色绣花镶领对襟比甲的婆子进来了，一双眼睛有些小，眼珠子如同绿豆一般滴溜溜的转，进来了给吴苏微微的往前倾一下身子，一笑：“奴婢见过三姑奶奶。” 吴苏在娘家的时候，连阮氏身边这些得脸的婆子都高高在上的，身为小姐的吴苏反过来还要对她们客气些，经常的要那些银子出来打点她们，不然，她们想要拿捏一下吴苏这个庶小姐，也是有很多的手段。 即便是成了亲，厉妈妈态度也没见好多少，也是啊，吴苏的夫家虽然有钱，可到底只是个商人而已。 “三姑奶奶，大姑奶奶病了，病的很严重。因着伯府那边最近事情多，二太太恐照看的不周到，因此接了大姑奶奶回娘家养病。不过二太太最近这段时间身子也不适，请三姑奶奶今天务必回去一趟。” 吴苏停顿了一会儿，才问道：“请了大夫没有？” 厉妈妈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已经请了大夫了，不过二太太还是请三姑奶奶回去一趟，有话要对三姑奶奶说。” 红罗和紫妮都是急脾气，红罗好歹的年纪大了一些知道厉妈妈的为人，紫妮才刚十三岁，跟着吴苏陪嫁过来的时候才十岁，以前没怎么跟厉妈妈打过交道，不知道，现在看到厉妈妈如此明目张胆的威胁小姐，真真的是气的小脸发青。 吴苏便道：“知道了，你先回去，我随后就去。” 厉妈妈更加的似笑非笑：“奴婢伺候着三姑奶奶一块儿回去。” 紫妮终于忍不住了道：“厉妈妈，大奶奶如今是婆家的人，怎么能说走就走，总要去回了府里老太太，还要和二太太……” 吴苏对紫妮道：“紫妮，去将我那件红色缂丝褙子拿出来。” 紫妮只好气鼓鼓的去了。 吴苏站起来，对厉妈妈淡淡的道：“厉妈妈去厢房稍等等吧，我总要回过了老太太。” 厉妈妈见三姑奶奶果然听话，这才满意的笑了一下，绿豆眼睛一对，点点头笑着道：“那奴婢就等着！” 吴苏给红罗使了个眼色：“红罗，叫白葛给厉妈妈倒杯茶，陪着说说话。”看到厉妈妈出去的脚步顿了顿，她也往外走：“咱们去明和堂。” 红罗忙答应了，她就站在门口，一转身比厉妈妈还先出去，站在屋檐下喊：“白葛，白葛！” 一个十岁上下的丫鬟从后面过来：“怎么了，红罗姐？” 红罗就道：“请厉妈妈去厢房喝茶，你要小心点伺候！” 白葛看了看厉妈妈，‘哦’了一声，转身慢腾腾地：“厉妈妈跟我来。” 厉妈妈跟着白葛去了厢房，吴苏出了院子重新往明和堂而来，红罗和蓝绸跟着她，一出院子红罗忍不住问道：“大奶奶，咱们真的今天回去？会不会……” 吴苏没说话，想了一路。来到了明和堂，丫鬟禀报了之后吴苏进去，齐老太太见到她便叹气道：“卫婆子才说，吴家你母亲身边那个厉婆子来了，说你母亲病的严重，我就知道这是必定要回去一趟的……”说着摇摇头，齐老太太脸上有些不耐，有些厌烦：“既然都这样来请了，不去也不好……就回去看看好了。” 在老太太这边，就只说了嫡母病的严重，并没有提大姐，如果自己不回去，就肯定会被说不孝顺。吴苏听齐老太太说完，点头道：“是，孙媳这就回去。”说着福身行礼，声音略微的轻了些：“孙媳想求老太太一个人带上。” 老太太原本半阖的眼睛张开了，慢慢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道：“谁呀？” “卫妈妈。” 老太太不出所料，笑了点点头：“带着吧。” 卫妈妈就在旁边，忙上前也笑了道：“是。” 吴苏这才起身，跟老太太告辞出来，又对卫妈妈道：“有劳卫妈妈了。” 卫妈妈笑着：“大奶奶何须跟奴婢客气？奴婢这就去准备准备，一会儿直接去西角门等着大奶奶。” 吴苏点头，这才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换了出门穿的红色褙子，只带了蓝绸和金缎两个稳重点的丫鬟，红罗都没带，叫上了厉妈妈，来到了西角门。 红罗、紫妮几个丫鬟攥着手绢在身后干着急跺脚，生怕大奶奶这一去就回不来了。 厉妈妈原本得意洋洋的脸在看到了卫妈妈之后就沉了，一双绿豆眼睛冷冷的扫了一眼吴苏，似乎没想到吴苏会用这样的心眼。 卫妈妈面色如常的和厉妈妈打招呼，厉妈妈跟在吴二太太身边，更加的深谙宅门狡诈之道，脸色变得更加的快，高兴的跟厉妈妈打招呼，比对吴苏还热络。 吴苏上车，两个丫鬟跟着上来，两位妈妈跟在车后面走着。 马车往前走，蓝绸压低了声音道：“大奶奶，为什么不叫红罗她们几个跟着？好歹的……万一，也好……” 今天的情形连丫鬟也看出来紧张了，就算是蓝绸这样稳重的也有点沉不住气了。 吴苏心里自然更清楚。 出嫁的时候，吴二太太给自己身边实实在在的配了八个陪嫁丫鬟，加上四房陪房，这事在宣城也是被谈论了好一阵子，吴二太太的名声就因为这个，被拔高了一大截！世家大族们一说起吴家的二太太，都说贤惠的不得了。 其实身边的人知道，这些陪嫁丫鬟中，只有红罗、蓝绸、金缎、紫妮这四个是原本服侍她的，陪房里只有紫妮一家子是，其余的全都是从吴二太太那边调来的人手。 吴二太太派了那么多人跟着吴苏，无非就是不能放手，即便是出嫁了，也想拿捏住。齐家是做生意的，虽然吴二太太看不上门第，但是却能看得上齐家的钱，吴二太太还想叫吴苏在娘家需要的时候，能随时的出手帮忙。 吴苏轻轻的摇了摇头：“又不是回去打架，带那两个爆炭做什么？你们不用担心，有卫妈妈在，二太太就绝对留不下我。” 蓝绸这才点了点头。 马车行走了小半个时辰，穿街过巷，绕过热闹的市集，从北城走到了东城，停在了吴府的西角门前。 厉妈妈这会儿已经和卫妈妈热络的很了，两人甚至还手拉着手，蓝绸和金缎扶着吴苏下了车，西角门的婆子已经笑着上来行礼：“三姑奶奶回来了？” 吴苏点头，似乎是很随意的问了一句：“大姑奶奶回来了没有？” 厉妈妈脸色就一下变了。而就这么巧，不等她给那婆子使眼色，卫妈妈正好拉着她半转身，眼睛盯着她的眼睛笑着问：“对了厉妈妈，听说你家的儿子如今也在做生意？做的是什么生意……” 这边，吴苏边往里走边淡淡的看着那个守门婆子，守门婆子便笑着道：“早上去接的，才回来不一会儿……” 吴苏走进了角门，嘴边带着冷笑，才回来一会儿，就知道病的很严重？今天厉妈妈出门的时间有可能都比大姐回家的时间早！嫡母这是在大姐小产的时候或者小产之前就已经做了决定了。 几乎是用强迫的手段将自己‘请’回来，是想要叫自己伺候生病的大姐，还是打着别的主意？到底能做到何种程度？自己一个已经出嫁的女儿，她还想怎么摆布，想让自己和离，难道是想把自己送给东宁伯世子？以什么名义？ 吴家这世家大族的脸面真的就一点都不要了？吴苏心中真真的是又惊又怒！ 卫妈妈跟在了后面，脸上也是阴晴不定的。厉妈妈好没意思，沉着脸一副被算计了的样子。 几个人一直往二房院走，到了正院，早有丫鬟看到了急忙的进去禀报，吴苏已经进了屋子。 吴二太太阮氏就在暖阁里的罗汉塌上，半倚着靠垫，上身半截大红绫纱斜襟旋袄，齐胸掩盖着被子，脸上苍白憔悴，三月天里盖着这么厚实的被子，似乎是真病了。 吴苏上前行礼：“母亲。” 吴二太太点点头：“你回来了……”说了半句就咳嗽起来，用手绢掩着嘴咳嗽个不住，一旁的丫鬟忙上前来端痰盂的端痰盂，拿帕子的拿帕子，抚胸捶背的好一阵子，这才慢慢的停歇了。 吴苏趁着这时候转头看了看卫妈妈，卫妈妈轻轻的点了点头。 等丫鬟端了茶过来喂着吴二太太喝了一口，吴二太太这才缓过劲来一般，道：“你回来了就好，如今家里乱了套，你大姐……”说着声音哽住了，用手绢擦擦眼角：“你大姐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吴苏点点头：“知道了。” 　　☆、第5章 命你去做小 恰这时卫妈妈上前行礼：“亲家太太。” 阮氏似乎这时候才看见她，惊讶的叫了一声：“这是……卫妈妈吧？你怎么来了？老太太可好？”说着朝卫妈妈伸出手去，温和的笑着：“一直惦记着老太太的病，原本想去看看的，谁知道不巧我也病了……” 卫妈妈上前双手拢住了阮氏的手，恭敬的深深的躬身：“老太太这几日病的也有些重，我们都担心的很，可老太太自己却总说没事，安慰我们呢！惦记的事情又多，这不，知道亲家太太病了，就急忙的叫老奴跟着大奶奶回来一趟，看看亲家太太的病。” 吴二太太拿手绢擦嘴角的手都顿了顿，脸上的阴鸷一闪即逝。自己病了才把吴苏‘请’回来，敢情这位就跟在屁股后面，还说老太太那边也病了，自己还怎么留下吴苏？！ 吴二太太抬起苍白的脸给卫妈妈勉强的笑了一下道：“卫妈妈，怠慢了，你先跟着厉妈妈下去喝茶，我这边有些事情交代一下三丫头。” 卫妈妈笑着点头：“应该的。”躬身行礼，跟着厉妈妈下去了。 吴二太太这才抬眼冷冷的看了吴苏一眼，吴苏低着头没看她的眼神，倒是说道：“母亲身子不适，有没有请大夫来看看？大夫是怎么说的？” 阮氏想要盯住她的眼睛，偏偏她说话的时候垂着眼睛不看自己，阮氏以前总是用一种恶狠狠的眼睛盯住吴苏，那时候的吴苏，瘦瘦小小的，在她这种眼神的盯视下，能吓得哭都不敢哭。 现在，出息了啊，居然知道避开自己的眼神了！阮氏心里想着，眼睛继续狠狠的盯着吴苏，声音冷冷的道：“你知道你大姐回来了？” “女儿知道。” “你三婶去说的事，你是怎么考虑的？” 吴苏顿了顿，声音带着淡淡的怯意，眼神依然躲着阮氏：“母亲是怎么想的？叫女儿和离，回来了女儿怎么办？” 阮氏马上就道：“你担心这个干什么？你回来了，我自然会给你另外找一门好亲事！你今年才十六岁，又和那个齐子晟没有圆房，理亏的是他齐家！就算是咱们要和离，齐家也不敢多说什么。至于名声，于你来说，和离是一点都不吃亏的，名声是有些不好，但是你的这种情况全宣城人都知道，想要找门好亲事还是很容易的，找到了好亲事过了门，三两年之后，这话也就没人提起了，你就是人家门的正经的……” 吴苏看着阮氏，不过双眼还是微微的下垂，像是有点躲着阮氏的目光：“正经的什么？这么说，母亲是已经给女儿看好了亲事了？能不能跟女儿说说，女儿也好琢磨琢磨。” 阮氏看着她躲闪的眼神，始终不敢和自己对视的，心里冷笑，不过如此而已！到了婆家也不见得长了什么出息！又咳嗽了两声，示意丫鬟端来茶水。丫鬟忙端了上来，阮氏在丫鬟的搀扶下坐直了，端着茶边喝着，边审视着面前的吴苏。 吴苏依然是低着头，坐在锦杌上的身子有些不安，虽然控制着没动，但是似乎有些发抖，可见心中在剧烈的挣扎。 阮氏审视了自己的这个女儿一会儿，心里飞快的琢磨着，自己考虑的那件事情已经是刻不容缓，不然她也不会这么着急的，在知道了吴苏推拒了三弟妹之后便将她叫回来，亲自给她施压。 并且，三女儿在齐家的一举一动，她知道的清清楚楚，三女儿身边跟着去的那些丫鬟陪房，每隔一段时间就详细的给自己禀报一次。阮氏知道，吴苏在婆家几乎是不出门的，既没有掌管了家务，也没有得到老太太的格外垂青，傻乎乎的就知道呆在她的小院子看书绣花。 没得到齐家老太太的喜欢，齐家长房的大太太又不在，提和离的话应该比较容易，何况自己这边拿着个大把柄，那齐子晟和三女儿没有圆房，出门在外还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回来！ 齐家那边应该容易，三女儿这边只要说服了，这件事就成了。 而阮氏也有这个信心能说服吴苏，想了想，倒是没必要在隐瞒，将事情摆在她眼前，她自然知道衡量好坏，堂堂一个东宁伯世子，难道还比不上那个不着家的生意人？！ 想到这里，阮氏便放下了茶杯，看着吴苏做出苦口婆心的样子来：“你大姐的事情你也知道些，你大姐夫……” 想了一下怎么措辞，阮氏突然想，不如就说了实话，吴苏到底才十六岁，肯定有虚荣心，知道有人对她念念不忘，还是身份高贵的世子爷，肯定心里头美得上天，说不定不用怎么劝解就答应了。 想到这里，阮氏便实话说了：“你也是出嫁的人了，这里就只有咱们娘儿俩，我就和你直说了，你大姐夫那时候见过你，对你也是很喜欢的，一直念念不忘……” 看到吴苏红着脸低下头去，阮氏更觉着有了几层把握，接着道：“如今你大姐小产了，不得不回来养病，世子爷身边没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免不了就在外面胡来……这时候你要是去了，必定能得到宠爱。世子爷身边侧妃的位置还是空悬着的，你去了，侧妃是非你莫属的，这个你放心，母亲给你担保！这话原本不该说，不过在咱们自家，也没什么——过几年伯爷过去了，爵位就是世子爷继承，那时候你就是正经的侧妃，谁敢小瞧了你？便是那官宦人家的正室都比不上你！” 说着斜睨着吴苏：“若你是个有福气的，过去就能怀上……那说不定你的富贵荣华，还在你大姐的前头。” 吴苏还是低着头好似一副害怕的样子，其实已经气红了眼！要不是装成这样子，阮氏可能还不跟她说实话，现在看果然是如自己猜测的。阮氏好歹的还是书香门第的出身，好歹的在吴府这个名门望族里做了几十年的二太太！今天吴苏才算是将她的真面目看到了，无耻至极！这样的话亏得她这个贵妇人能说得出口！ “你虽然新去伯爷府，不过有你大姐照应你，我也放心……” 吴苏控制好自己的情绪，阮氏的长篇大论也说完了。吴苏慢慢的抬起头来，看着阮氏道：“母亲，大姐在哪里？女儿想过去看看。” 阮氏看她眼圈红红的，安慰的点了点头，到底不是笨蛋！衡量一下就知道什么事对她好，去给世子爷当侧室，总比守着个空房强！ 她点点头，叹气道：“你去看看吧，就在她原来的院子……如今你大姐心情不好，你要哄着点，说些好话。” 吴苏起身站好，又福身道：“是，女儿这就过去。”说着身子半蹲着问：“女儿顺便去看看苏姨娘。” 阮氏顿了顿，看着半蹲着身子的吴苏，既然要表现自己的宽宏大量，有些小事上面就不能太计较，起码现在不能计较，过了一会儿才淡淡的道：“去吧，也应该去看看。” 吴苏这才起身，答应着出来了。 从屋里出来，厉妈妈已经迎了上来，不知道她将卫妈妈交给谁了，她自己一脸的奸猾的笑：“三姑娘，奴婢给你带路。” 这里是吴苏的娘家，吴苏大姐吴钗的地方，闭着眼睛都能走过去，还用的着带路？吴苏心里冷笑，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出了这个正院，前面游廊上去了，往前走了几步就似乎想起来了，站住了脚道：“厉妈妈，我刚刚回过了母亲，要去看看苏姨娘的，你先去大姐那里等着，我去看看苏姨娘就过去。” 说着一转身，往左边的游廊上一拐，走了。 厉妈妈惊讶的转身叫了一声：“三姑娘！”又跟着过来，在身后叫着：“三姑娘，先去看大姑奶奶好了，苏姨娘那里，明天去也是一样的，这会儿……二老爷在苏姨娘那里呢！” 吴苏的脚步顿了一下就接着往前走，蓝绸已经转身对厉妈妈笑着道：“厉妈妈别急，三姑奶奶在二太太那里问过的，顺便去看看苏姨娘行不行，二太太是答应了的。”‘顺便’两个字，格外的咬真了一些。 父亲在苏姨娘那里？吴苏皱起了眉头，这是真的还是厉妈妈为了阻止自己去看苏姨娘说的谎？这会儿才未时，不早不晚的，父亲没有去衙门？ 吴梁瑜三年前的案子查清楚了之后，从狱里出来，据说是冤枉的什么责任都没有，依旧是官复原职。 吴苏出嫁之后一年回娘家三五次，都要来看望嫡母阮氏和苏姨娘的，却很少遇到过父亲，主要是吴梁瑜在应天为官，因此很少遇上。 这和她在娘家的时候情况差不多，那时候，吴二太太对姨娘管束很严，很少能见到父亲在这几个姨娘的住处。父亲的那个案子，她是个闺门小姐实在不清楚，父亲是真的被冤枉的后来查清楚放了，还是因为这两桩婚事起了作用。 　　☆、第6章 父亲怒了 吴苏心里沉吟着，走到了苏姨娘住的小院，丫鬟已经迎了出来，又惊又喜的行礼：“听说三姑奶奶回来了，苏姨娘还以为传错了，正要叫奴婢来看看呢。三姑奶奶真的来了，苏姨娘肯定很高兴，奴婢先去禀报去！” 吴苏点头，小丫鬟转身就跑了进去。等吴苏走到了门前，丫鬟已经打起帘子来，并且笑着道：“二老爷也在这边。” 吴苏心中有些惊讶，原来父亲真的在这边。 进屋就看到了父亲，端坐在上首的官帽椅上，端着茶杯正看着她，苏姨娘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脸上微微的红着，有些激动的也看着她。 吴苏忙上前行礼：“父亲，苏姨娘。” 苏姨娘已经起身过来将她搀扶了起来，道：“你怎么回来了……”声音一顿又忙道：“回来的正好，你父亲正好在这边呢，你们……好久没……” 想说好久没说过话了，又觉着这话不应该说出来，于是说了一半停住了，笑着对吴梁瑜道：“三姑娘回来，我真的有些意外，都不会说话了。” 说着拉着吴苏忙坐下，又叫丫鬟去倒茶，端点心。 吴梁瑜今年四十岁，穿着件青色的长身，胡须修剪的很整齐，眉头也舒展着，很舒心的样子，对吴苏笑着道：“是啊，怎么也没有提前说一声就回来了？是很意外。”说着又对苏姨娘道：“你坐下吧，叫丫鬟张罗，丫鬟还能不知道倒茶？你跑前跑后的做什么？” 苏姨娘就红着脸讪笑：“这不是高兴么。”过去坐在了椅子上。 看苏姨娘和父亲的样子，似乎是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回来的事情？吴苏坐在了对面的锦杌上面。 丫鬟端来了茶水点心，吴梁瑜已经问道：“你在婆家如何？听说老太太身体不好，你要天天请安，日日服侍，不可有一点懈怠。” 吴苏点头道：“是。”抬眼看父亲。 父亲脸色如常，眉眼和顺，似乎有什么高兴的事情，起码心情舒畅着。吴苏真的很奇怪，大姐回来养病，还是小产了，自己这边被阮氏叫回来，几乎是逼着叫自己和离，这些事情父亲都不知道？ 转而看苏姨娘，苏姨娘在看着自己的眼神中也有些担心，显然她猜到了自己不会无缘无故的回来，不过苏姨娘的两颊红红的，好像是上了一层胭脂，眉梢也微微的挑着，看样子真的有什么高兴的事情。 吴苏很少在苏姨娘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那么说，父亲是真的不知道，不是装的。因为苏姨娘是真心的关心自己，如果知道了阮氏打的主意，一定会着急，不会也是这样的神情。 “公婆不在家中，更要多去老太太那边侍奉，为公婆，也是为你相公多多尽孝。”吴梁瑜还在说着。 吴苏点头答应：“是。”又道：“公公和婆婆来了信，说是还有半个月就到家了。” 吴梁瑜和苏姨娘都是惊讶，吴梁瑜摸着胡子道：“好，回来就好。” 苏姨娘看着吴苏，嘴巴动了动，半晌才下定决心一般的问：“那三姑爷呢？三姑爷有没有给你写信，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吴梁瑜也看着吴苏。 吴苏笑了一下道：“没有。” 苏姨娘大失所望，转头看吴梁瑜，似乎是想让吴梁瑜想办法。吴梁瑜沉默了一下才道：“生意人在外面奔波，是他们的本分。子晟年纪轻轻的，现在正是打拼自己前程的时候……当然，生意人打拼的是生意，生意就是他的前程。你们两人都还小，好日子后面慢慢过，现在不用着急。” 说着顿了顿，又道：“若是子晟回来，我自然是要找他说些话的。” 吴苏点头，苏姨娘也只能无奈的点头，老爷就算是出面，也得人在跟前吧？如今连人都找不到，想教训都不行。 苏姨娘转头安抚的看着吴苏。 吴梁瑜道：“你公婆回来了，你就不要常常回娘家了，今天没事就早点回去，不要叫婆家的人觉着你总想回娘家。” 吴苏心中沉吟，父亲和苏姨娘看样子真的不知道阮氏逼着自己和离。阮氏瞒着父亲不知道能瞒多久，父亲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知道？知道了会怎么样？阮氏是怎么打算的，吴苏不知道，不过她想到了一个办法。 其实叫卫妈妈跟着来，吴苏就肯定自己今天能从这府里出去的，不用在找别人帮忙。便是现在，从苏姨娘这里出去，直接就出府，她不信阮氏还能真的叫人把自己挡住？那真的是要闹大了没脸？ 不过吴苏想要看看父亲知道了这事会怎么样做。 吴梁瑜生在书香门第，又是进士出身，为人比较的严厉，身下有一子两女，对待儿子女儿们，大多数都是板着脸教导训斥，儿子叫吴申浩，平常能见到他的机会还多一些，女儿们本就很少见他，见到了也是说说三从四德，问问女戒这些书读的怎么样了。 父亲对吴苏严厉，加之本身是庶女，嫡母那边没得到什么好脸色，苏姨娘这边也不知道怎么教导她好，只知道听老爷的，老爷叫背女戒，看列女传、贞女传，苏姨娘便觉着应该看这些背这些。因此出嫁前的吴苏，也是很古板的一名女子。又没有怎么跟着嫡母出门，世面见得也很少。 规矩倒是大，一板一眼的。 出嫁到了齐家，齐家是商贾世家，到底没有那么大的规矩，经过了三年，吴苏才放松了自己的那根绷紧的弦。 知道了嫡母打的主意，吴苏真的非常恼怒。自己到齐家已经三年了，即便是婆家的事情有些不顺，可也不能如此的儿戏，叫自己和离，回来再去给大姐夫做妾！ 嫡母阮氏完全没有把自己当人，只是当成了可以利用的一件东西，只想着怎么能充分的利用到极致！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何况吴苏还不是泥捏的，随便你怎么捏都可以。 看着尚蒙在鼓里的父亲，吴苏突然的想要试一试，父亲到底对自己如何。知道了这件事，嫡母想要用小女儿的终身，去换取大女儿在夫家更稳固的地位，父亲会怎么做？ 吴苏转头看了看屋里的丫鬟们。 苏姨娘明白了，忙用眼神叫屋里的丫鬟们全都出去了。 吴苏这才恭敬的点头：“是，女儿在婆家不敢有稍微的懈怠的，每日都去给老太太请安。”说着停顿一下，抬眼看了父亲一眼：“父亲，大姐是不是今天回来了？” 吴梁瑜脸上的高兴之情一瞬间就消失了，微微的皱起了眉头点头：“是回来了。”说着摇摇头，看样子对大女儿有些失望一般。 倒是苏姨娘听出来点什么，疑惑的看着吴苏道：“你回来……是因为想见见大姑奶奶？” 吴苏摇头：“不是的，女儿是被母亲叫回来得，刚刚母亲跟女儿还说了一番话……”说着看向了吴梁瑜。 吴梁瑜终于觉着不对了，马上问道：“说了什么？” 吴苏道：“十几天前，三婶很急的去了一趟齐家，跟女儿说，女儿这样下去不行，一辈子就毁了……云云，话里话外的意思，女儿要是和离，她和母亲都会保证给女儿找个好人家……” 吴梁瑜脸上急剧的涨红了！愤怒的神色非常的明显，显然，他一点不知情。 苏姨娘猛地都站了起来！ 吴苏接着道：“让女儿好好考虑一下。女儿实在不知道三婶突然的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是感叹几句，说到了兴头上那么一说而已，还是认真的？当时没敢接话，等三婶走了之后叫邵妈妈打听了一下，说是大姐在前一天小产了……” “今天早上的时候三婶又去找女儿，这一次去直接给女儿婆家的老太太和二太太那边暗示了要和离，并且问女儿的意思，女儿已经明白的说了，不愿意。三婶走了之后那边老太太就把女儿叫去问，女儿说了不会回来……谁知道话音才落，母亲这边叫厉妈妈去让女儿回娘家，说母亲病了，叫女儿回来看看……” 看着吴梁瑜道：“女儿刚刚去看了母亲，母亲直接说，叫女儿和离，然后去给大姐夫做妾。” 吴梁瑜脸已经变成了猪肝一般的红紫色，又羞又恼又怒！猛地站了起来怒叫了一声：“完全不要脸面了！”愤怒的冲了出去。 苏姨娘吓得直哆嗦，叫着：“老爷！”跟着跑了出去，跑了两步又担心屋里的吴苏，又冲着吴梁瑜的背后喊了句：“老爷……” 吴苏看着吴梁瑜冲了出去，一下子有些意外，也有些感动，没想到父亲知道了之后会想都没想的就为自己出头，这叫吴苏很意外的感动。 苏姨娘看着二老爷出了院子，跺跺脚转身又回来，脸色也是乍青乍白的，看着吴苏道：“三姑奶奶，二太太那边……真的这样对你说的？” 吴苏道：“这样的话女儿怎么敢随便的编排？” 苏姨娘跺着脚：“无……无……”大约的想骂什么，但是到底没有骂出来，在屋里转了两圈，脸都气青了，手乱哆嗦着。 　　☆、第7章 苏姨娘有喜 吴苏反倒看不下去了忙过来扶她：“姨娘坐，别着急，女儿这次来请了老太太身边的卫妈妈跟着来的，卫妈妈走的时候一定会叫上女儿，若是带不走女儿，卫妈妈必定要闹，母亲除非是不要脸面了，不怕人说闲话，说她押着出嫁的女儿不让回婆家！否则只能让女儿走……跟父亲说，也是想让父亲知道这件事，免得蒙在鼓里。” 苏姨娘坐下了，一把抓着她也坐在了身边，压低了声音咬着牙道：“你可一定不能答应！齐家那边的事情……齐子晟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还不好说，走了三年却未必是针对你。但是你大姐夫那个人，却真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那个无耻的东西……”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停顿了一会儿。 接着道：“二太太那边……完全就是叫你去给你大姐当垫脚石的！你大姐到了伯府三年都没有生子嗣，伯府那边隐约的在传言，世子爷想要休了你大姐，二太太那边因为这个，才那么着急的打你的主意！你一定不要信她们的鬼话！” 吴苏惊讶的道：“原来是这样？难怪突然就急的……”原来伯府那边要休妻了。 像伯府这样的府邸，世子妃三年没生下子嗣，关系着爵位，那边自然更加重视。 吴钗这一次小产，身子起码要养一阵子。难怪二太太什么都顾不得了！叫自己过去，替吴钗生儿子，自己和吴钗还是亲姐妹，娘家这边还有嫡母压着，嫡母能帮着吴钗拿捏自己，吴钗身体养好了，照样是世子妃，不怕自己翻出天去！ 真真的是恶毒！ 这些算计、争风的事情，若是放在三年前，身为闺秀的吴苏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主要是没人教，她也不懂。但是现在的她不是三年前的她了，相公不在身边，是没人和她争，可齐家是个大户人家，那堂兄弟姐妹堂叔堂婶子的多不胜数，争风吃醋、互相算计的事情也看了三年，再不懂，那真的就傻了。 吴苏也没什么不好意思想的，阮氏和吴钗那边都能做得出来了，自己还有什么不好意思想的？ 她问苏姨娘道：“姨娘，今天大姐回来，母亲那边说了什么没有？大姐是不是病的很严重？” 苏姨娘摇头：“我并没有去看，本是想去看的，却突然地……”说到这里猛地一顿，脸微微红了，道：“有些事情，就没去成。不过有些话我是知道的，世子那边……” 她看着吴苏道：“你也是出嫁三年的人了，有些话我就直说了……” 吴苏知道她想说什么，点了点头。 苏姨娘咬咬牙，道：“三年前你们姐妹俩出门，就闹了一场，当时世子爷是想要娶你的，跟你母亲这边求得也是你的庚帖，你母亲当时都没办法了，不是她不想争，实在是救你父亲要紧，而且世子爷她也实在不敢得罪。差点就把你的庚帖送过去了，还是三姑爷去说了什么……” 吴苏大吃了一惊！是……齐子晟去说了什么？ 苏姨娘还在继续说着：“三姑爷找东宁伯爷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家里这边传的是，三姑爷去和伯爷说，你是庶女，大姑娘是嫡女，世子娶个庶女到底不像样子……但是，你是庶女这事，好像伯府早就知道，并没有因为这个一开始就反对……” 说到这里奇怪的摇摇头：“到底是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反正就是东宁伯爷那边不同意，加上……加上其他的什么事情，世子才答应娶你大姐。只不过对你还是……还是……” 吴苏忙点头打断了，问道：“加上其他什么事……是什么事？” 苏姨娘摇头：“不知道。” “还是我相公说的吗？” “也不知道……反正，老爷后来说的，是三姑爷选的你，三姑爷很坚决，大姑爷那边不坚决，不知道什么事情被拿住了把柄还是怎么的，反正就是没坚持。老爷还说，三姑爷是用心良苦……” 吴苏脸上的表情奇怪。 苏姨娘都说不下去了，讪讪的：“这也是老爷说的，我也不知道……三姑爷做事真叫人琢磨不透……” 吴苏过了一会儿，才点头道：“原来是这样……那爹的事情……”原本想问父亲的案子是不是被冤枉的？又一想自己这话问也是白问，姨娘肯定是斩钉截铁会说父亲是冤枉的。 苏姨娘听她说了半句不说了，等了一会儿不见说完，便忙将自己要说的话说出来：“所以说世子爷那边不是什么好的，既然已经娶了你大姐，却还想着……而且对你大姐也不好，在外面的名声也是那样不务正业，成天的玩虫逗鸟遛狗的，家里头妾姨娘的……”说这个苏姨娘有些讪讪，她自己本身就是姨娘，涨红了脸声音都小了点：“非常多……如今都已经有了两个庶子了，虽说是伯府的世子……” 吴苏点头道：“姨娘放心，我不是那样的傻子，一个世子的头衔就叫我晕了头，何况母亲和大姐的主意，我也看出来了，绝对不会答应的。” 苏姨娘听了这才松了口气：“这就好！” 吴苏说的话有点多，端起茶杯喝茶，看了看苏姨娘旁边的杯子，里面却是一杯白水，她想起了刚刚进来的时候，父亲和姨娘似乎有什么高兴的事，难道真的是自己想的那样？ 吴苏轻轻问道：“姨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 苏姨娘还怔愣了一下，看到吴苏抿着嘴笑，神情也轻松了很多，和刚刚说话的表情很不一样，苏姨娘自己先红了脸，低下头去扭捏了一下，才红着脸道：“早上本想去看看你大姐的，谁知道在门口晕倒了，丫鬟害怕，就要找郎中来，正好你大姐那边也请了郎中，顺便给我看了，说……说是有喜了……”跟自己的女儿没什么可遮掩的。 虽然想到了，吴苏还是大喜过望的道：“真的？那可是太好了！原来真的是有喜了，我是说，父亲看起来很高兴，还能在这边遇上……” 苏姨娘生怕她对老爷有意见，忙道：“你父亲常来这边的，从那件事过了之后，常来……” 吴苏点了点头，笑着道：“姨娘今后可要多注意身子了，吃的喝的……都小心着。”说着看了看外面。 苏姨娘讪讪的道：“你父亲也是这个意思，先不说……等胎坐稳了再说，如今二太太那边为了大姑奶奶的事情焦心……” 吴苏笑了，重重的点头：“父亲说得对！姨娘，这件事一定要听父亲的，先不要说，便是身边的人，也只能叫完全相信的人知道，吃的喝的也要小心些，即便是胎坐稳了，有些事情姨娘也要长点心眼。” 苏姨娘点头，神情中有些哀怨，似乎想到了什么，过了一会儿又笑着感叹：“知道了，倒叫姑娘提醒我……” 吴苏也笑，苏姨娘嫁给父亲十几年了，除了生下了自己，膝下再没有一男半女，吴苏之前不懂，嫁人了之后才知道，虽说子嗣大事上面正室是不敢乱来的，但其实，谁家的正室没有点手段？ 父亲也有三个姨娘的，但只有苏姨娘生下了自己，其他两个姨娘到现在都还一无所出。阮氏的手段可见一斑。 吴苏在叮嘱了苏姨娘两句，便站起来道：“姨娘，那我就回去了。” 苏姨娘惊讶的忙跟着站起来：“现在就回去？你还去看不看你大姐了？” 吴苏冷笑摇头：“我本就没打算去，看过了姨娘之后就是要走的……”只不过没想到父亲在这边，也有点没想到，和父亲说了之后，父亲竟然那么生气，竟然……站在自己这边。 那就更好，这件事叫父亲知道，免得这后宅的事情阮氏一手遮天的，父亲不是很意外么？那就是说很多事情都被瞒着，还以为阮氏管着后宅很贤惠？这件事掀开了，就查查吧？看看阮氏到底有多‘贤惠’。 想到了这里，吴苏又再次的对苏姨娘道：“姨娘这段时间一定当心，轻易不要出门，有事情若是找不到父亲，就去找老太太或者大太太。”吴家老太太不会眼睁睁看着吴家的子嗣被阮氏整没了，而吴家大太太一向和阮氏不合，也可以利用。 苏姨娘点了点头，陡然觉着紧张了起来。 “也不用太紧张，凡事留个心眼就行了。”吴苏只能又安慰一句。看到苏姨娘点头答应了，这才从屋里出来，沿着游廊一直走到了垂花门，转身叫姨娘回去，自己带着丫鬟直接往西角门走。 “厉妈妈看到二老爷在这边，就没敢跟进来，刚刚老爷出去，厉妈妈慌得就跟上去二太太那边了。”金缎禀报道。 吴苏点点头，厉妈妈顾不上盯着自己，阮氏现在是自顾不暇。 刚走到了西侧院子，远远的都能看到角门了，却从旁边斜刺里走出来一行人，前面一位叫了一声：“三姐儿回来了？！” 　　☆、第8章 诡计 吴苏只能站住了，转头看过去。走过来了的妇人三十五六岁，云鬓高梳，头上的金钗因为走得急，正急剧的来回摆动着。正是这件事上在前面当急先锋的吴三太太。 吴三太太娘家是陪都应天府人士，父亲是陪都国子监的主簿，平常里吴三太太也是一脸的正气，随时随地都摆出一副威仪的样子来。 吴苏福身一礼：“三婶。” 吴三太太已经过来了，笑着看着她声音温婉的道：“回来了怎么没去婶子那边坐坐？你去看过你大姐了？” 吴苏直起身看了看吴三太太头上来回摆的金钗，这边离几个房院都很远了，吴三太太能在这里拦住自己，想来是父亲去找嫡母阮氏吵，阮氏脱不开身，着急之下指示丫鬟去给吴三太太报了信。只是为什么一定要叫自己留在这边？就算是在娘家留下住一晚上，这似乎也不至于就能一下改变了什么？ 除非，这些人还有别的打算。 基于这件事上，吴二太太阮氏和吴三太太已经是彻底撕开了那知书识礼，端庄贤惠的贵妇人的伪装，吴苏也觉着她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警觉性相当的高。看到如此迫不及待的吴三太太，吴苏觉着她们必定是有什么后招。 或许，一会儿会有什么人来？ 吴苏心中蓦然的一动，看着吴三太太道：“时辰已经不早了，刚刚见过了父亲，父亲让我早点回去。”说着就要往外走。 吴三太太惊讶的看着吴苏，似乎没想到她这么没礼数，长辈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她竟然转身就要走！惊讶之余下意识的就过来拦在了吴苏的前路上，道：“即便是着急，也应该去看看你大姐，你大姐病着，何况你这趟回来，不就是为了看你大姐的？” “侄女回来是看母亲的病的，如今晚了，侄女只能先回娘家，大姐那边，侄女下回再看。” 吴三太太挡着她的路不让她过去，一双眼睛吊捎着看着她，嘴角耷拉着很不高兴，并且还做出十分惊诧的样子来，似乎认为吴苏的举动十分的无礼，她非常的惊诧：“你这孩子如今怎么这样没礼数？回了娘家转一圈就走？你回来是做什么的？什么话都不说明白就想走？” 吴苏直视着吴三太太的眼睛，声音很平静：“三婶，请问你是怎么知道侄女没有去看过大姐的？又是怎么知道侄女要走的？侄女要不要和离，这是父母亲和公公婆婆才能做主的事情，焉是外人能够指手画脚干涉的？妇有长舌，维厉之阶，乱匪天降，生自妇人！” 吴三太太头浑身血都冲到了脸上！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侄女骂了？骂自己是长舌妇！ 吴苏还没有骂完，冷冷的看着吴三太太道：“侄女出嫁已经三载，相公在外奔波，侄女亦愿意跟随相公夫唱妇随，与相公相敬如宾，好好的过日子。三太太为什么一定要拆散了侄女和相公的姻缘？好言人之恶，谓之谗；析交离亲，谓之贼！” 吴三太太险险的没有背过气去！这是骂自己挑拨离间他们夫妻？！ 吴苏的女戒不是白背的，贞女传、列女传也不是白读的，而今拿出来骂人，却也是铿锵有力，吴三太太这个出身大户人家，从小也是读齐了诗书的妇人竟然被骂的哑口无言！ 从旁边传来了一阵轻巧的脚步声，是有意放轻了脚走过来，避免声音过大，但是也不会一点声音没有。 大家全都转头看是谁，只看到从走廊过来的是卫妈妈，脸上带着平静和蔼的笑容，一无所知的神情，笑着过来了给吴三太太行礼：“三太太来送我们大奶奶？真是客气啊，多谢多谢了。” 吴三太太脸上这会儿已经变成了青紫色，好不容易想出来的教训吴苏的话，被这个老婆子的出现打断了，自己堂堂的长辈，不能当着下人的面和晚辈侄女对骂吧？何况还是当着侄女婆家人的面。 只是这口气没出了，吴三太太憋着，可不就憋得脸发紫。 卫妈妈伸手半扶着吴苏的胳膊，笑着道：“三太太请回，请回吧！如今天儿还不暖和呢，这凉地下站一会儿，小心寒气侵了身子。” 吴苏差点噗的笑出来，这卫妈妈也有点损，忙就势一福身：“侄女告辞了。”说着就要往西角门走。 这边吴三太太犹自气的发怔，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长舌妇’‘离亲’这两个尖利的词就在耳边转。 “咳咳。”突然不远的地方传来了一声咳嗽，竟然是个男人的声音。众人全都是一怔！ 然后有丫鬟回禀，听着声音都如同是故意的提高了一截，在这一时安静下来的地方显得格外的突兀：“禀……禀三太太，三姑奶奶，世子爷过来了。” 吴苏脸上一下子变了色！ 卫妈妈原本笑眯眯的脸也变了，慢慢的直起身先看了吴苏一眼，见大奶奶脸色巨变，她眼角沉了沉。 从那边走过来了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穿着墨蓝色绣金丝云纹圆领长袍，月白镶边翻毛披风，长得十分隽秀，一双丹凤眼一直深深凝视着吴苏，一直走到跟前了，这才转开眼看了看吴三太太，简单的点头算是见礼：“三婶。” 吴三太太脸上也如变脸一般的，在他过来的这一路，已经将脸上的神情转换成了微微的惊讶，恰到好处的意外，笑着道：“世子什么时候来的？竟然这么巧？” 吴苏在看到世子的一瞬间，已经全明白了。 阮氏几乎是强迫着自己回来，就是因为知道世子要来，亦或者是强迫自己回来，又去请了世子来。自己如果不明所以在娘家住一晚上，即便是什么事都没有，恐也有闲话传出。更何况这里是阮氏的地方，她想要制造个无意遇见，或者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什么的，当然很容易。那个时候，自己百口莫辩，若是不答应和离，怕就是身败名裂，齐家也不会要自己了…… 真真太恶毒了！ 吴苏是想不出来用别的什么词形容阮氏合适了，自己在她眼中哪里是女儿，棋子都算不上，一个物件而已！只要能讨得伯府世子的欢心，为她亲生的女儿铺路，便可以随手送过去的物件！ 世子对吴三太太点点头，并没有回答吴三太太那多余的问话，转头看向了吴苏，声音也变得温柔多情：“三妹妹也回来了？” 吴苏福身行礼：“大姐夫。”起身这才道：“是听说母亲病了，这才回来看看，刚刚已经看过了母亲，正要走了。大姐夫是来看大姐的？那我们就不耽误大姐夫的时间了。告辞。” 只说了一句告辞，也不知道跟谁说的，转身已经往西角门走去。不是她没礼数，而是她有脑子！不是读书读迂腐了的呆子，这个时候了，阮氏和吴三太太全都不怀好意，她还有傻乎乎的讲什么礼数！ 几乎是疾步的走到了西角门，蓝绸已经很机灵的亲自去马厩那边叫马车过来，卫妈妈紧紧的跟在后面，到了西角门等马车的时候，这才回头看了一眼。 吴三太太和世子正说着什么，吴三太太说两句还斜眼看看这边，从这边看，一副背地里说人坏话的长舌妇的样子。那世子转头正好看着这边，似乎很恋恋不舍。 卫妈妈转回头，没出声的哼了一声，这世家大族，也就如此而已！ 蓝绸几乎是从后面催着将马车叫了出来，吴苏上了车，转身坐好了便道：“卫妈妈也请上来吧，马车大，能坐得下。” 卫妈妈便跟着上来了，因为她也有话说，等马车往前走了，她才笑着道：“真是不巧，奴婢在厢房那边吃茶等着大奶奶，亲家二老爷去了正屋，奴婢听见似乎是和亲家二太太起了争执。” 吴苏抬眼看她。 卫妈妈笑着说完：“奴婢也就听了一两声，就忙出来了，正好金缎姑娘找了人叫奴婢来西角门，说要回府了。” 吴苏点头，蓝绸和金缎就是这一点好，遇事不慌乱，不用自己多提点，知道下面该怎么做。 卫妈妈这话里的意思可大了，照理说听见人家夫妻吵架，尤其还是亲家，赶紧的避开当没听见，更不应该跟人说才是对的，不过卫妈妈却特意的告诉了吴苏。这是告诉她，她父亲去训斥她嫡母了，叫吴苏知道，她父亲是站在她这边的。 另外也是暗示吴苏，她也知道了亲家老爷的意思了，自然是要回去给齐老太太禀报的，齐老太太那边也好心里有数，亲家这边，并不是一味的全都和亲家二太太一般的心思，亲家二老爷是反对呢！ 是亲家太太自己的意思，这就变成了妇人之见了，二老爷没同意呢，妇人胡闹而已。只要齐老太太了解了亲家这边的情况，那么吴苏在婆家的长辈面前，就不会太难抬头。 　　☆、第9章 回府 吴府。 东宁伯世子卓世昀看着吴苏头也不回的背影，皱紧了好看的眉毛，脸也拉了下来。一看到他沉了脸，吴三太太就有点着急，忙上前一步笑着道：“三姐儿也是胆子小，年纪也小，好些事情不懂轻重，这件事……还是要她母亲在好好和她说说呢……” 卓世昀扭头去看角门处，看到那个眼神犀利的婆子正好转回头去，已经搀扶着吴苏上车了，人都走了，他也没在这边多呆，简单的点点头道：“三婶，我也回去了。”说着转身拂袖欲走。 吴三太太着急的忙跟上两步低声叫：“世子……大姑爷！你这就走？要不去看看大姑娘吧，大姑娘也是不懂事，回来被二太太和我教训过了，已经知道错了，这半天都哭着呢，你要是去了，小夫妻俩说说话……” 吴三太太到底没弄懂这件事多么严重，没想到自己说着话，世子这个晚辈竟然脚步停都没停的直接往前走，吴三太太这会儿才算是真的见识到了什么叫无礼，惊诧的看着世子已经走到了角门。 毕竟还是惦记自己儿子的事情，不得不拉下这张长辈的老脸跟上去，涎着脸又问了一句：“大姑爷，过几天你再过来吧？那时候必定是……二太太那边会把事情办好的……” 卓世昀头也没回：“办好了再说。”走了。 吴三太太震惊的看着世子爷的背影走掉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喃喃的说了一句：“这还是……伯府家的世子？这都……什么教养啊？！” …… 吴苏带着丫鬟并卫妈妈回到了齐府。 进了府先来到了齐老太太这边请安行礼，回禀了一些自己回娘家的情况，当然只是说了说见到了父亲、母亲、姨娘，父亲让自己好好侍奉公婆祖父祖母。母亲也是这样的教导等等，余下的话没有多说。 那些话，自然有卫妈妈去说，卫妈妈作为旁观者说的话更清楚，何况这些话自己真的也没法张口。 齐老太太听了，安慰的点点头，道：“好，回去看看到底放了心，今天这样来回跑也累了，早点回去歇着吧。” 吴苏忙恭敬的行礼答应了出来。 果然她一走，齐老太太就去看卫妈妈，卫妈妈忙上前禀道：“果然和老太太猜的差不多，是她们那两个妇人的意思，大奶奶一回去就被亲家太太叫到跟前不知道说了什么，应该是叫大奶奶留下。幸而大奶奶聪明，去看了苏姨娘，找到了亲家二老爷诉苦。二老爷和二太太吵起来了。” 老太太听到这里扬了扬眉：“哦？” 卫妈妈躬身道：“因着叫奴婢在侧厢房喝茶，后来都去忙去了，大约的把奴婢给忘了，奴婢倒是听见了几句，亲家二老爷似乎是一点都不知道，只听见骂二太太半点脸面都不顾，吴家是个大宅门，不是他们一户，他二老爷也不是只有一个女儿。” “亲家二太太明显是为了她的嫡女大姑娘，骗您说什么为了她们家三姑娘着想，不能看着三姑娘守空房不管，但其实……”说到这里，卫妈妈声音沉了沉，谨慎的道：“奴婢听着亲家二老爷骂，说大姑娘是他的女儿，三姑娘同样也是。阮氏若是不把三姑娘当人看，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他是不能答应的，他那张老脸还要呢。” “这话什么意思？”齐老太太身子都坐直了，瞪眼看着卫妈妈。 卫妈妈道：“亲家二老爷和亲家二太太吵架的话里没说出来，但是奴婢后来和大奶奶就要出府了，却在门口遇上了东宁伯的世子。” 齐老太太脸一下就青了，重重的拍了一下炕几。 唬的卫妈妈忙上前双手拦着：“老太太息怒！您可千万别气着了，并不是只有我们几个，还有三太太在跟前呢。” “到底打听明白没有？！” 卫妈妈也不敢啰嗦了，忙低头道：“奴婢喝茶的时候从小丫鬟嘴里打听出来的，他们府的大姑娘回府，是二十来天前小产的，身子都没养好就这么急匆匆的回娘家，显然是在夫家已经是不容了的，亲家二太太病了，大约的也是因为这个。至于那位吴三太太，她的儿子在外面和布政使司家的公子打架，把人家打的严重了，三房出了不少的银子当下打点，也找了不少的人。他们家大姑爷是世子，出面的话应该就能将这件事抹平了……” 齐老太太怒道：“所以就把主意打在了我们家孙媳妇的身上？那一家子真真的……不是，是那个吴二太太真真的不要脸！大户人家那么多，就没见过像她这样算计庶女的！真是亘古奇闻！一个庶女她想要卖几次？卖了一次不够还想在卖一次？出了嫁的庶女还要回去？不要脸，真不要脸！” 说着一气居然站了起来，手指头颤巍巍的点着门口，好像亲家二太太阮氏就在门口站着：“这样的事情亏她想得出来！也真亏她有脸居然还想办成！庶女在她眼里就是个物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吴家还是书香门第呢！脸面呢？名声呢？” 卫妈妈并身边两个大丫鬟忙上前劝，劝着扶了重新坐下，卫妈妈道：“所以亲家二老爷知道了也生气的去骂，咱们家大奶奶也是小心翼翼的躲避着算计呢。您放心，这就是亲家二太太自己的意思，别的人只要不答应，她就是胡闹。” 伸手给齐老太太顺胸口，赶紧的道：“今天奴婢也开了回眼界，咱们家大奶奶瞧着不声不响的，竟然是个厉害的呢！从她嫡母房里出来，去看望了她的姨娘之后就没去别的地方，直接要走的，被吴三太太拦下了，将吴三太太臭骂了一顿！哎呦，您没见到……” 齐老太太听着心里已经些微的有些舒坦了，忙问：“怎么骂的？那孩子还会骂人？” 卫妈妈笑着道：“大奶奶是骂人不带脏字，说的还文绉绉的呢，奴婢可学不来，只听见话里有长舌妇，还说三太太离亲，您说这是不是骂吴三太太？吴三太太听了之后，哎呦那脸色又青又紫的就好像开了染坊一样，奴婢都瞧不下去了，吴三太太人家父亲是国子监的，被侄女当面的骂长舌妇……哎呦呦。” 果然老太太听了之后刚刚的怒气已经全都没有了，终于露出了笑容：“这是真的？” 卫妈妈点头：“奴婢哪里编的出来，骂完了吴三太太，东宁世子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奴婢看大奶奶的脸色，大奶奶当时就气青了脸。谁知道亲家二太太、三太太都是诗书人家出身，竟然能干出这样的龌龊事？大奶奶行了礼当时就直接就出来了。” 齐老太太听了没说话，半晌才道：“不管他们府里如何，那孩子是真心实意的在咱们府过日子……现在就是咱们也有短处被抓着，不然的话，真想上门去啐那吴阮氏一脸！”说着叹了口气。 卫妈妈看气老太太平静了，也松了口气，忙端了杯茶捧给老太太，伺候老太太喝了一口，这才道：“去找大爷的人回来了，大爷……还是说下半年一定回来。” 齐老太太听得叹了口气：“这孩子倒是铁嘴钢牙的，前年找到他的时候就说今年下半年回来，倒是一直没改……不知道到底在外面做什么生意，为什么就不回家？” 卫妈妈点着头赞同：“是啊，原本大老爷一家也说下半年回来，倒是提前了。这样挺好，到了下半年，大老爷一家子终于团圆了，大奶奶也能见到大爷了。” 齐老太太听着这话里似乎有点什么奇怪的地方，觑着眼看着卫妈妈琢磨了一会儿。卫妈妈自己都不知道，看老太太看自己，忙住声也看着老太太，怕打断了老太太的思索因此没有敢出声，而齐老太太想了半天却又没琢磨出奇怪的地方来，便点点头，端起茶杯来喝。 …… 锦之院。 吴苏回来了之后，到正房院这边看了看，丫鬟婆子们已经开始将屋里的家什集中到一个屋中，然后彻底的打扫屋子。 看看没什么，吴苏回到了自己院子，红罗和紫妮看到大奶奶好好的回来了，松了口气忙迎上来，迎进屋去洗漱了，换了屋里穿的衣裳，吴苏这才坐在了窗下的贵妃榻上。 红罗去叫小丫鬟沏茶，紫妮和蓝绸也出去了，这时候金缎才过来到吴苏身边，轻声的道：“大奶奶？” 吴苏看着她。 “今天……”金缎有些迟疑。 “有什么话说吧。”这几个丫鬟是吴苏很信任的，金缎年纪最大，也是最稳重的，想法也比较成熟，任何拿不定主意的事情，吴苏都愿意找她询问一下。 金缎这才道：“今天您那样说三太太，还有跟二老爷说了二太太的打算，就是彻底得罪了娘家那边，如今这边……还不知道什么样的情况，若是彻底得罪了娘家……” 　　☆、第10章 相公齐奕 吴苏听出来金缎的意思了：“你是怕我得罪了母亲，还有娘家三婶，而这边情况还是不明，连个后路都没有了？” 看到金缎点头，吴苏摇头道：“你难道还没看清楚？即便我没有得罪母亲和三婶，她们也不会为我考虑什么，依然只是利用我，那我来铺路……我若是还当她们是我的后路，那才是真的又笨又傻。” 金缎点头：“奴婢知道，只是这边到底……很多事都不清楚，大爷……也不知道为人，连大老爷和大太太什么性子都不知道，大爷什么时候回来连点风声都没有，您今后的打算，咱们也要想想啊……” 吴苏失笑：“不管往什么地方想，也不用想母亲那边，这还不明白么？婆家如今是我的庇护，正因为我有婆家，母亲才不能随便的怎么样了我，如果我如今还是在家里的姑娘，怕是早就被送到了东宁伯府，即便是为奴为婢……”说到这里又觉有些过了，叹了口气：“即便是为妾还是为什么，母亲是不会管的，只要能为大姐谋得一段休息的时间，这才是最重要的。” 这话却也不夸张，吴家二太太原本就是要叫大奶奶和离，去给世子当妾的。金缎也没了主意，只能叹了口气。 “去厨房说说，晚上不要做太多，我喝碗汤就可以了。” 金缎听了想劝劝，却又不知道还怎么劝，又一想，大奶奶爱吃自己做的小点心，不如去做点，也许就有胃口了，便答应了，去厨房做点心。 从正房出来，金缎叫红罗和紫妮去屋里服侍大奶奶，她叫上蓝绸去给做点心，顺便的两人也商量一下，姑娘的后路在哪里，这事情……娘家、婆家全都指望不上，可真愁人啊。 吴苏起身去后窗前站了，看着外面的芭蕉树，一株芭蕉树长得过大，叶子都要伸到窗户里来了，园丁的婆子原本想修剪了的，还是吴苏看到制止了，如今她伸手就能摸到芭蕉叶，边缘有些尖，轻轻的刮着，指尖有些痒。 如同成亲的那天晚上，手指尖的感觉。 成亲那晚，新郎官进洞房原本应该掀盖头的，却将喜娘们、丫鬟们全都遣了出去，盖头下的吴苏听着喜娘还在说：“这不合规矩。” 却并没有听见新郎官解释什么，仿佛只是做了个手势，亦或者怎么样，喜娘竟然没有在多说话，和丫鬟倒是真的退了出去。 新郎官就过来抓住了吴苏的手。 吴苏当时紧张的心差点跳出来，盖头下的脸也羞红了，低下头看到了新郎官的手，修长却并不白皙，有些黝黑，有些手指节粗大，手掌却温软，握着她的手，叫吴苏竟有种难以言表的感觉…… 从没有男人碰过她，她紧张的头都晕乎乎的，身子都在微微的发颤。 那时候新郎官就是用他的指甲轻轻的刮着她的手指肚，从大拇指一直刮到小拇指，不疼只是有些痒，好像是故意的调皮，吴苏晕乎乎的脑袋也在有些尖锐的痒痒中清醒了一些。 新郎官的声音微微的低沉，却带着明显的笑意：“媳妇儿，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媳妇了，我一辈子都会好好的待你。” 听到这样的话，吴苏的心又开始跳的飞快，刚刚清醒了一些头脑又开始晕乎乎的，觉着自己被他抓住的手都红透了…… 她出嫁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不论夫君是不是做生意的，只要对自己好就行，她所求得不过就是如此。现在，竟然这样轻易地便从夫君的嘴里说了出来，十三岁的她甚至有些激动。 但是她听到了他后面的话：“不过现在，你还小，我也需要搏出来一番局面，所以必须离开你……” 听到这话，吴苏晕乎乎的头脑一下子清醒了，惊讶的伸手想把盖头掀开。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并不是为了什么，只是想看看夫君，也许想看到他脸上开玩笑的神情，他是再在自己开玩笑…… 抬起的手被他抓住了，和另一只手一起被握在他的手里，他的手很大，合住将她的小手捂得严实，声音中的笑意也没有了，变成了郑重：“你不要胡思乱想，我不是嫌弃你——我怎么会嫌弃你？你不嫌弃我是个生意人肯嫁给我，已经是我的福气了，我离开只是因为一些事情必须离开。你和我，还有一辈子要过，这一辈子，足够我好好待你……你记着，我离开是因为咱们的将来，记住这个就行了。还有，其他任何人说的话都不要信，你只能……相信我……” 这话说的微微有些磕绊，似乎他自己都知道，如此不负责任的就要走，竟然还叫人家相信他，而且还是只相信他，真的有些困难。 说完了，吴苏的手被抬了起来，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的时候，温软的唇瓣碰到了她的手指，她羞得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然后，等她晕乎乎的头脑再次冷静下来的时候，屋里已经静悄悄的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丫鬟怯怯的声音：“大奶奶，大爷……走了……” …… 吴苏吸了口气，手指尖传来了一阵尖锐的轻微疼痛，她忙放开了那芭蕉叶子。身后传来的轻轻的脚步声，她转身看到红罗端了茶进来，于是过去坐下喝了一口。 成亲那晚上，不是她第一次听相公齐子晟说话，在这之前，她还听到过齐子晟说话的声音，那一次，连相公自己都不知道。 那次是吴苏从城外的寺庙上香回来，那一年，吴苏才十岁。 吴二太太阮氏病了，吴苏去给母亲上香祈福，求菩萨保佑母亲的病快点好。出门的时候，阮氏身边的厉妈妈还拍着她的手背欣慰的点着头：“三小姐是个孝顺的女儿，你母亲知道你的孝心呢。” 吴苏低声道：“只要母亲身体快点好了，我就安心了。” 金缎在旁边没说什么，那时候蓝绸还不是很稳重，上了车轻声的嘟囔：“厉妈妈也是越来越放肆了，对姑娘的态度……倒好像她是长辈一样……” 吴苏并没有说话，为什么去上香，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连几个贴身丫鬟她都没说。 不是不信任丫鬟，而是……她不敢。她不敢叫任何人知道，她是去为苏姨娘上香，也不敢让任何人知道，苏姨娘小产的事情她知道了，也懂。 苏姨娘在屋里捂着被子哽咽，哭得声音都不敢太大，她也听见了，为什么失去这个孩子，她隐约的也知道…… 可就那么奇怪，原本该养病的苏姨娘仿佛没事，反倒是阮氏病了，天天的请郎中吃药，好像病的还很重…… 吴苏那时候无能为力，只能借口去给母亲上香求菩萨保佑母亲身体康健，然后偷偷的在上香求菩萨保佑的时候，把母亲改为姨娘…… 从寺庙出来上了车，却半天没走，车夫以为小姐去上香要很长时间，竟然不知道去哪里逛去了，婆子只能去找，两个丫鬟坐在车上陪着她。 吴苏被下人怠慢也是很正常的了，她都习惯了，静静地等着。无聊便悄悄的掀开了车窗帘子看看外面。外面白雪皑皑，寺庙前的人很少，只有零零落落一些来上香的人，这里是寺庙的前门，如果是跟着母亲一起来的话，自然能得到特殊的待遇，马车直接能从后门上山，但是她自己来，当然就没有这样的脸面。 雪地上突然的有什么东西动了动，吴苏看过去，盯住看了半天才大吃一惊的发现，那竟然是个人！一个人被雪埋住了，但是却动了动，看身形，似乎是个小孩。 吴苏刚要叫丫鬟去看看，就听见旁边有人说话：“那儿是个人？过去瞅瞅。” 一个穿着黑色毛皮飞滚大氅的人跑向了吴苏刚看到了动了一下的那个地方，这个人从背影看像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声音清亮中带着轻佻，在雪中找到了那个人，突然伸脚踢了一下！ 吴苏吓了一跳！ 那个少年又踢了一脚，当然不是很重的踢过去，而是轻踢一下，用脚踩着来回的摇晃，是要看看这个雪里的人是活的还是死的，并且转头看向他跑来的地方叫：“齐奕，过来看，我发现一个饿殍！嗨，是真的饿殍喂！” 那少年一转身眼睛从马车这边扫了过去，吴苏怕被看见了忙松开手放下了车帘子，接着才听见另一个同样是少年的声音，懒洋洋慢腾腾的：“假的饿殍什么样？” 而之前过来的少年听着在原地转，踩得雪咯吱咯吱的响：“对，假的！这就是假的饿殍！” 吴苏实在没忍住又伸手掀开帘子看，见先去的那个少年还在伸脚踢着那个躺在雪里的人。 后面去的那个叫齐奕的少年，身量看起来比前面那个高，身上披了件藏青色斗篷，走路踢着雪，不知道怎么回事，即便是从背影看，吴苏都能看出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来，懒洋洋地走到了跟前去。 　　☆、第11章 再回娘家 叫齐奕的少年，走到跟前，弹了前面那少年两下，示意他不要踢了，又挥挥手示意他走开。就这两个动作，都没有说话，却叫前面的那个少年乖乖的走开了。 齐奕蹲身下去看了看，没回头就叫：“李叔，过来把这个小孩抱上车暖和一下，这人还没死。” 一个车夫模样的跑了过来：“大爷，哪能让上车，车是来接夫人和小姐的，弄腌臜了可怎么得了……” “叫你抱上车就抱上车。夫人她们才进去，没一两个时辰出不来，小孩醒了就叫走行了，你不说夫人不会知道。” “可那味道……” “车里香味都够盖过茅坑里的味了，这小子还能比茅坑更臭？”齐奕火了，提声叫道。 车夫看大爷生气了，不敢再废话，只能俯身把那个雪里的人抱起来。吴苏看到，果然是个小孩的身形，这几个人就要转身，她忙又将车帘子放下了。 听着外面咯吱咯吱踩雪的声音，嘈杂了一会儿就没声音了，吴苏坐在车里还在想着，一会儿想冻僵的小孩儿醒了就叫走，会不会又给冻僵了？一会儿又想，这些人不知道会不会给那个冻僵的小孩儿送些衣物和吃的？既然救了人，应该知道救人救到底吧…… 她的婆子终于找到了车夫，马车慢慢的驶离这个地方，吴苏还惦记了一会儿那个冻僵的小孩儿。那个叫齐奕的少年，她也记住了名字。 后来还是在一次家眷的聚会上，又听到这个名字，当时是两位小姐谈到了一个叫‘齐子晟’的男子，其中一个提起这名字就一脸的娇羞，另一个就不冷不热的讥讽：“不过是个生意人罢了！首富又怎样？铜臭气熏死个人……”结果变成了吵嘴，吴苏开始没在意，直到两位小姐又是齐子晟，又是齐奕的浑说，吴苏这才注意起来，听了半天才知道，原来齐奕就是齐子晟，奕是他的字。 那天见得少年就是齐子晟。 后来旁人说，这两位小姐家里都跟齐家商谈着婚事，还只是商议，都没有到过明路的阶段，娇羞的那位希望大一点，冷嘲热讽的那位希望小点…… 吴苏不知道为什么，就留心打听了一下，知道两家和齐家谈的都不顺利，后来都没成，吴苏还松了口气…… 三年后，当知道自己和大姐的婚事是在齐奕和世子中选的时候，吴苏非常希望吴二太太把自己配给齐奕…… 没想到，真的被他选去了，吴苏绣自己嫁妆的时候，心里还偷偷的盼望着见到他来着…… …… 用了三四天的时间，齐家长房的下人们手脚利索的将锦之院的正房院打扫的干干净净，摆设什么的，婆子们也不敢做主，只能去请齐二太太来问问。 齐二太太过来了，将吴苏也叫上，一起商量着摆了些东西，并对长房院的婆子道：“长房院的东西就在你们的库里，我不过就是先将一些大件的东西搬出来，顺便清理打扫一遍，等你们大太太回来了，摆什么不摆什么，自然还是你们大太太做主。” 婆子们皮笑肉不笑的点头：“这个是自然。” 看到这样子，吴苏心里的弦也有些绷紧了，齐二太太还是心挺大的一个妇人，对齐大太太的事情都如此的谨慎，凡事话说到头里，那么是不是说明，齐大太太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看看上房院这些刁钻的婆子吧，大部分都是齐大太太掌家的时候重用的管家婆子，从这些人身上，也能看出来一些端倪。 吴苏心中惴惴，十成里已经有了七成，感觉自己的这位婆婆，不是个好相处的。 跟着齐二太太从上房院出来，又一起去明和堂看望齐老太太，齐二太太笑着对吴苏道：“这下可好了，你公公婆婆小叔小姨的终于要回来了，今后好歹的这个长房院还能热热闹闹的，你这里也不用这么冷清了。” 吴苏笑着试探了一句：“婆婆和老太太都是京城人，婆婆身边一定会有懂京城菜式的厨娘吧？回来了侄媳能跟着学学做京城的菜，也好讨老太太欢心。” 吴二太太笑着点点头：“那个是自然啊，你婆婆身边的人都是很齐全的，本……”说到了这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停顿了一下，似乎有所顾忌，本想说的话也精简了：“这样的厨娘也有。” 吴苏点点头，果然，吴二太太说起自己的婆婆很谨慎。 跟着二婶来到了明和堂，才进院子就看到卫妈妈面色不虞的站在屋檐下，身边一个丫鬟正凑在她耳边说着什么，看到两人从廊道上过来，卫妈妈顾不上听丫鬟说完忙迎了上来，先看了吴苏一眼才道：“亲家二太太身边的厉妈妈又来了，说亲家二太太病情严重了，要接大奶奶回去住几天。” 说完了一顿，马上又道：“老太太昨天还惦记了，让老奴派人去打听，原来亲家老爷前天已经回应天了。” 齐二太太转头看了吴苏一眼，似乎想叹气，不过又忍住了，和她一起进了正堂。 果然厉妈妈就在这里，看到了吴苏进来，忙恭敬的道：“三姑奶奶。”脸上的愁苦明显，嘴角和眼角耷拉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死人了呢。 齐老太太同样的面色不虞，旁边的丫鬟正端着茶和痰盂给老太太漱口，齐二太太忙上前道：“我来。”说着接过去茶杯，轻声问道：“老太太是又咳嗽了？” 丫鬟忙点头说是，如此忙乱了一阵子，才将齐老太太扶着靠在了靠垫上，厉妈妈站在那里垂着双手，还是愁容满面。 吴苏上前搭手扶着齐老太太躺下了，齐老太太这才转头看着她道：“正要叫人去找你呢，你来了正好……”说着对厉妈妈摆摆手，示意她说。 厉妈妈便躬身，声音都带着愁苦：“二太太这几日病的更重了，苏姨娘这个时候又有了身子，偏有些胎不稳的征兆，家里都乱成了一团，二太太想请三姑奶奶回去帮着照料几天，起码苏姨娘那边这段时间需要个人精心照料……” 吴苏心一沉！苏姨娘怀孕的事情还是被吴二太太发现了，居然用这个来威胁自己…… 她看向了齐老太太，齐老太太显然也听出来了，虽然老太太很不高兴，但是却也真的不能硬是不让吴苏回去，若是不回去，嫡母病了，姨娘有孕，不管是哪一个出点事，对于吴苏的名声来说都不是好的，这不孝顺的帽子怕是就脱不掉了。 齐二太太看了看吴苏，转头对齐老太太轻声道：“要不叫大侄媳妇回去看看吧？母亲病了，总该去看看。” 齐老太太心里焉能不知道，只是上一次回去的情形二太太不知道，老太太却清楚，心知道亲家那边打的主意，齐老太太又鄙视又愤怒，偏偏还没证据，不能说出来。何况现在吴苏的相公、公婆全都不在，就算是出面和亲家那边谈，也没个合适的人。 亲家那边八成是打听了，这边长房自己的大儿子和大儿媳妇过几天就回来，这才着了急，格外迫不及待，正好亲家二老爷也去了衙门，那边府里就全是亲家二太太做主。 齐老太太看向了吴苏，道：“把卫妈妈带去吧，去了多用些心思……侍疾。” 吴苏明白老太太话里的意思，刚刚老太太想的，她也想到了，她更加的清楚一些吴二太太那边打的主意。 刚刚就已经想好了，听了老太太这话便点点头道：“是，孙媳这就回去准备准备……只是今天已经晚了，孙媳明天一早过去。倒是卫妈妈，孙媳这次回去可能要住几天，您这边是离不开卫妈妈的，孙媳岂能劳烦卫妈妈，还是叫她留下服侍您行了。” 齐老太太看了她一眼，见她抿着唇的样子，知道是有备了，便点点头道：“也好，你明日直接就去，不用过来回禀了。” 厉妈妈在身后嘴巴动了几次，好不容易觑着机会，呐呐的道：“二太太的意思是叫三姑奶奶今日就回去……” 吴苏抿住了嘴。 齐二太太诧异的看了厉妈妈一眼，齐老太太脸登时就拉了下来，这吴家还是官宦人家出身？下人就这样的没规矩？！转而一想自然想到了，不是吴二太太不会□□下人，而是专门□□出来这样目中无人的下人！只对吴苏目中无人。自己的大孙媳妇，可真的是不入她那个嫡母的眼啊！ 齐老太太看着厉妈妈，声音都冷了些，看着厉妈妈却是对吴苏在说话：“孙媳妇啊，听这位厉妈妈的意思，还一定要你今天过去呢，看样子，你娘家这是连侍疾的人都没有了，眼巴巴等着你呢。” 吴苏还没说话，厉妈妈已经涨红了脸退了半步躬身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出门的时候以为三姑奶奶能马上回去……”这个老东西，即便是看到齐老太太已经怒了，居然还是将话说完了。 　　☆、第12章 企图是什么 齐二太太伸手给齐老太太轻轻顺背，抬眼看着厉妈妈声音不大的道：“这会儿是有点晚了，既然过去住几天，自然还是要收拾些东西，厉妈妈要不就在这里住一晚上，明天了跟着你们三姑奶奶一块儿回去？” 厉妈妈犹豫了一下，她自然看出来了，自己把齐老太太惹恼了，当然也不敢多说什么，躬身道：“奴婢还是先回去回禀一声，明天再来接三姑奶奶。” 还要来接，就生怕吴苏不回去似得。齐老太太气的哼了一声。 吴苏也没说话，齐二太太只能是轻哼了一声：“也行啊。” 厉妈妈这才退了出去。 齐老太太对吴家的事情有些厌烦了，尤其这位厉妈妈又惹得她有些怒气上来，对吴苏想说什么偏偏又不太方便明说，只停顿了一会儿，才道：“你去准备吧。” 吴苏这一会儿心里已经转了好几个念头了，也没时间耽误，忙答应了一声，起身给齐老太太和齐二太太行礼告辞出来，这才去自己的院子准备。 她院里其他丫鬟们都还不知道，紫妮和红罗这会儿没事正在院里玩闹，看到大奶奶带着金缎、蓝绸急匆匆的回来，两人忙迎上来。 吴苏进了屋子，丫鬟们全都跟了进来，蓝绸嗫嚅着问：“大奶奶，您真的要回去吗？”红罗小声的问跟着去的金缎怎么回事。 吴苏便道：“你们几个收拾一下，明天全都跟我去，金缎，你去跟邵妈妈和绿绒说，叫她俩也收拾收拾跟我回去。” 金缎听了忙答应一声先去了，红罗忙问：“大奶奶，还要带绿绒？” 丫鬟绿绒一家子正经是吴二太太的人，老子娘从吴二太太进吴家门开始就跟着做事，已经二十来年了，吴苏在娘家的时候，绿绒就是吴二太太放在她身边的大丫鬟，成天对吴苏是跟进跟出的，吴苏什么事都逃脱不出吴二太太的眼睛。 和绿绒一起是吴二太太的人的，还有丫鬟青棉、黄娟、银纱。不过那三个，吴苏在娘家的时候原本就不是身边服侍的，吴苏到了这边不让她们进屋伺候，放到了二门外，也是顺势应当。 这还是出嫁了之后，吴苏有意冷淡绿绒她们几个，因着这里是婆家，吴苏本人尚且都要谨慎小心的，何况三姑爷不在家，三姑奶奶也没有协理中馈，没什么重要的事情，绿绒这才小心的收敛了一些，不再是进进出出盯得死死的。 因此听见吴苏还要带绿绒，红罗就很不理解。 吴苏道：“即便是不带她，这边有什么消息也照样瞒不过去，左右要回去，不如卖个好。”顺便给阮氏示个弱。现在吴苏表面上自然还是应该和阮氏示弱，有苏姨娘在家被牵制住，不宜和阮氏硬碰硬，毕竟是她的嫡母。 至于其他的事情，只能是小心的布置了。阮氏打的那个主意父亲方面是明确反对的，那么母亲阮氏自然不能违抗父亲的意思，明面上必定是没办法逼着自己和离了，只能用手段。既然是用手段，那吴苏也不是束手等着被算计的，她又不是没长脑子，算计就算计，看看最后被算计的人到底是谁。 丫鬟们去收拾衣物，吴苏在这边想了一会儿，苏姨娘有身孕的事情吴二太太知道了，还用这件事胁迫自己回去。 那么，即便是自己回去了，吴二太太想做点什么，似乎也是轻而易举的，二房院的中馈在吴二太太手里，苏姨娘吃得东西全都要过了吴二太太的人的手。想起六年前苏姨娘小产，想起另外两个姨娘到现在一无所出…… 吴苏皱眉想了一会儿，她很想帮着吴姨娘保住了这一胎，只是……这需要小心仔细的谋划。 还有自己的事情，也需要用心的谋划，这一次回去，真需要步步谨慎，每一步都要算好…… 吴苏叫蓝绸去库里，将燕窝人参等等一些补身子的东西拿出来些带上。这些东西在齐家这种豪富人家多得是，平常里不是吴苏孝敬齐老太太，而是老太太顺手大把大把的给她。 齐老太太和齐二太太那边先后也送来了一些礼物，是让她带给亲家太太的，齐老太太的礼很周到，不但有吴二太太的，还有吴老太太的，吴大太太的，吴三太太的，也有给苏姨娘补身子的补品。 金缎去和邵妈妈、绿绒说了之后，绿绒忙也去收拾自己的包裹，拿一两件衣裳。而邵妈妈并不急着收拾，就知道大奶奶有事吩咐自己，直接就过来了。 吴苏将邵妈妈叫来，低声吩咐了一些事情，从八宝盒中拿出来三十两银子给她，邵妈妈接过去答应了去办。 吴苏又叫来了蓝绸，同样是详细的吩咐了一些事情，蓝绸也答应着去办。红罗和紫妮收拾了几件她的衣物，并一些日常用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蓝绸拿来了几个食盒，似乎是明天还要带吃的去，绿绒很奇怪，盯着看了半天。 忙碌的准备着，一直到天黑了，邵妈妈才回来，避开了绿绒等几个丫鬟，小声的给吴苏回禀了。 第二天蓝绸早早的起来，果然昨天已经吩咐过厨房准备一些点心带上，红罗她们几个起身收拾，蓝绸已经将几个食盒装满了，绿绒看到了好奇的过来问：“怎么还带吃的过去？吴家难道还缺这些点心不成？” 嘴里说笑着，伸手将食盒一一的打开，好像是好奇的看看里面都是什么。 蓝绸不动声色的道：“有些是咱们府厨娘拿手的家乡小点心，还有些别的地方的土产，大部分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只是给苏姨娘尝尝新鲜而已。” 并不是给吴二太太的，放心。 绿绒嘴角勾了勾算是个笑，将食盒全都打开看了一遍，这才又盖上。 虽然吴苏答应了早上就回去，可厉妈妈似乎很是不放心，早上居然真的又过来了。吴苏知道，这是吴二太太的吩咐，吴二太太随时随地的要叫人知道，自己不是个很听话的庶女，仗着有婆家做靠山，如今对她这个母亲也怠慢。 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总之就是潜移默化，自己不孝顺的名声终于是会慢慢被人知道的。这样今后有什么事情，人们自然会觉着是自己这个女儿不对，一直都不孝顺呢！ 回到了吴府，才是早上的巳时许，吴苏来到了吴二太太这边的正院，在门口竟然被拦住了，吴二太太身边的大丫鬟叫玲珑的笑着道：“二太太才吃了药睡下了，吩咐了如果三姑奶奶回来，就先去看看苏姨娘和大姑奶奶，就在苏姨娘那边吃午饭也是可以的。等下午二太太醒了在说话。” 吴苏看了看悄无声息的正屋，‘孝’这一顶大帽子压下来，自己不得不老老实实的回来，既然回来了，吴二太太自然不用着急，脸色还是要给自己使的，谁让自己不识抬举将她的打算透露给了父亲？ 横竖，她是真担心苏姨娘，也想早点过去看看。 没有多说什么，她转身往苏姨娘的院子而去，其他的几个丫鬟全都跟着，厉妈妈自然是不跟着了，和玲珑进了正房院子。而绿绒，左顾右盼了一会儿，表面上还是不能太明显，也跟在了吴苏后面。 到了苏姨娘的院子，金缎轻声道：“大奶奶，要不奴婢和绿绒先去收拾收拾您住的地方？” 金缎这是要领走绿绒，避免吴苏和苏姨娘说话，旁边还有只多余的耳朵。 吴苏‘嗯’了一声：“去吧。” 金缎福身答应，绿绒自然不好硬跟着吴苏，只能站住了同样福身答应了一声，等看着吴苏进了院子，这才斜睨了金缎一眼。 金缎就像是没看见，对她道：“走，咱们去问问大奶奶住哪里，是不是还是原来的那个院子。” 绿绒从心底哼了一声，面上笑笑点头：“好。” 吴苏往里走，邵妈妈回头看金缎已经将绿绒拉走了，这才上前一步跟着轻声道：“大奶奶，奴婢先去找几个老姐妹聚一聚？” 这是要去打探消息，吴苏带着邵妈妈回来就是打听消息的，要防着嫡母的算计，自然需要消息灵通一些，甚至还要提前知道一些事情。她点点头，轻声道：“打听一下府里还有什么人住着。” 邵妈妈答应一声转身也出去了。 吴苏进院子，走到内院的时候就看到苏姨娘一脸惊讶的往外走，看到她忙迎上来道：“姑娘真的回来了？怎么……” 苏姨娘说着看了看吴苏身后跟着的几个丫鬟，一看这一次跟的人多，丫鬟们还拿着一些包裹食盒一类的东西，就有些恍然了。 吴苏道：“姨娘，咱们进屋说。” 母女两个进了屋子，苏姨娘叫丫鬟上了茶，就只留下一个贴身的丫鬟，其他全都出去了，这才道：“是二太太叫姑娘回来的？” 吴苏点点头：“是啊。姨娘有喜的事，二太太知道了。”这不是疑问的语气。 　　☆、第13章 谋划 苏姨娘眉梢暗淡了一下，叹了口气道：“知道了，早就知道了……只不过一直装不知道，老爷走之前斟酌了，去和老太太禀明了，老太太说的还是要告诉二太太，老爷便去和二太太说了……老爷回来和我说，二太太的样子像是早知道了……” 吴苏听了沉吟了一会儿，父亲去和祖母说，显然也是因为不放心。二房院到处都是二太太的人，这几个姨娘处吴二太太本就盯得紧，这件事想瞒着二太太不是那么容易的，若是父亲跟谁都不说就这样走了，苏姨娘在家里有点什么事，母亲反而会说是苏姨娘自己照顾自己的身体不力，既然有孕了为什么不说？孩子没有了，全都怪苏姨娘…… 夫妻过日子二十几年了，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这又是父亲的子嗣，父亲考虑的当然不会比自己这个当女儿的少。 吴苏慢慢的点头：“知道了也好，有老太太看着，总不能就光明正大地……姨娘凡事多留个心眼，吃的东西尤其要留心……” 说着这些，却想着，六年前苏姨娘小产，父亲和苏姨娘那时候未必就不够小心，老太太未必也不是提前知道了。即便如此，小产了还是小产了，那时候示弱的还是吴二太太阮氏，到最后谁说了阮氏一个‘不’字？ 另外两个姨娘为什么一无所出？这事大家心里都清楚，都怀疑，可这么多年了，就是一点把柄没有抓住，吴二太太的手段还不高明么？ 还在沉吟这个，苏姨娘已经脸上带着焦急道：“姑娘还来操心我，我只担心姑娘你……二太太这次把你叫回来，必定是……没安好心。” 吴苏点点头，她岂能不知道，问道：“这几天大姐情况如何了？大姐夫前几天是不是来看大姐了，二太太那边说了什么？” 苏姨娘有些惊讶：“世子没来过啊，大姑奶奶都回来这么多天了，也没见世子来看望一下。” 吴苏吃了一惊：“大姐回来的那天，大姐夫没来？” 苏姨娘很肯定的摇头：“没来，你父亲晚上了在这边，还骂了世子，说他没心没肺的，什么人啊……” 吴苏停住了，世子那天明明来了，却连去探望大姐一眼都没有去……知道去角门拦自己，那就是吴二太太阮氏，或者吴三太太给他报的信…… 那天世子过来，是专门冲着自己来的？ 虽然吴苏不愿意相信，但是这似乎就是事实，那么自己这一次回来，吴二太太必定还是会去给世子报信。不达目的，她是不会罢休了的，而且，吴二太太要用的手段，显然已经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手段了。只要能达到她的目的，自己的名声，亦或者其他，在她吴二太太眼里都不值什么。 看到她出神的想着什么，苏姨娘不安的问道：“姑娘？” 吴苏回神，忙笑了笑：“我没事……父亲是怎么说的？大姐和大姐夫的事情，父亲总要和伯府那边商量一下，这样下去也不行啊。” 苏姨娘点头：“你父亲也是这样说，本想第二天就去伯府的，谁知道打听了一下才听说伯爷和夫人去了陪都了，也不知道什么事，你父亲就说去了应天之后在找他们谈。”说到这里苏姨娘叹气：“也许是伯府那边家里没有长辈，世子和世子妃才闹的……” 吴苏点了点头，吴二太太打定了主意，她踏进了这个门，就需要步步小心。叫蓝绸进来，轻声吩咐道：“拿些补品到厨房去。” 蓝绸点头：“奴婢知道了。”说着将放在堂屋的好几个食盒中的一个提了出去。 苏姨娘问道：“是什么？” 吴苏便笑着道：“燕窝人参的，是婆家老太太和二太太叫带来给您补身子的。” 一听说还给她带了东西，苏姨娘一下子就涨红了脸：“这哪里敢当，我哪里能配吃这些东西，还是给二太太或者老太太那边送过去吧……” 吴家是世家大族，在阶层这种问题上规矩是非常森严的，别的房院不知道，反正吴二太太对几个姨娘，真的就当成是半个奴婢在指使，每日里吴二太太去上房院给老太太请过安回来，姨娘们就要在她这边等着，服侍她吃饭换衣服的一整天。有些主母是看到姨娘们就闹心，巴不得叫滚得远远的不要到自己跟前来晃悠碍眼，但是吴二太太偏偏的不同，每天里把几个姨娘指使的流水一般的进进出出，她身边的一些大丫鬟甚至有时候也浑水摸鱼的叫姨娘们做点事。 当然，有事不想让姨娘们知道的时候，自然是打发的远远的。 吃得方面，这些贵重一些的东西根本就轮不到姨娘们，姨娘们每日里吃得饭食菜单，都是吴二太太的陪房掌厨亲自过目定的。盯着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了给好吃的，而是看看有没有‘逾矩’的菜。 吴苏听苏姨娘这话，心里真的是叹了口气，经过十几年的磋磨，苏姨娘真的将她自己看成了半个奴婢……她摇头道：“这是专门给姨娘的，给母亲和老太太那边的另外有，您不用操心了，好好的……养着这一胎。” 苏姨娘也听出来她话里的无奈语气，一时也没了声，低下头去。 …… 蓝绸拿着食盒，出门的时候又想起来了，将红罗叫到了一边儿轻声吩咐了几句，见红罗点头，便叫上紫妮跟着自己。 紫妮还小，性子又急躁，蓝绸和金缎平日里也特意的磨练她，这一次大奶奶回娘家，金缎和蓝绸心里都清楚，别看大奶奶面上平静如常，其实步步都要小心，一个不慎可能就要踏入陷阱！ 不但不能被算计，大奶奶还要做些事，让吴二太太那边彻底断了算计她的想法，另外还要想办法帮着苏姨娘保住了这一胎…… 所以，她们身边的这几个丫鬟，真的也是步步小心，紫妮这边，蓝绸就要提点着。 叫上了紫妮，两个丫鬟往二房院这边的大厨房而来。这也是防不胜防的地方，苏姨娘吃得喝的都是从这个厨房端出去，厨房里的人都是二太太的人，怎么防备？随便给饭菜里加点什么，不用带有明显的毒性，甚至都可以是日常吃得东西，只要是孕妇不适合吃得，尤其是这前几个月不宜吃的东西，很容易滑胎的。 “大奶奶并不是想帮着苏姨娘对付二太太，她只是想帮着苏姨娘保住这一胎。苏姨娘身下若是能有个儿子，这辈子起码能安稳的过了……”走在路上，蓝绸轻声的跟紫妮说着。 紫妮撅着嘴道：“便是对付二太太又怎么样？二太太这样算计咱们大奶奶，心也太歹毒了些……” 蓝绸就看着她摇头：“这话当然不对！到底规矩在那儿摆着，就算是没有规矩，也有人伦，大奶奶怎么能帮着姨娘对付主母？这样的事情大奶奶还做不出来……但保护自己，照顾姨娘，大奶奶还是要做的……” “这得多难？这不是左右为难么？” “所以说……做人不容易……就是在这里。不过大奶奶已经有主意了……我就是要提醒你，回到了府里，就闭紧了嘴巴，紧跟着我们几个，看着我们的眼色行事，凡事都要多想想，过过心，别被人利用了……” 蓝绸压低了声音，一句一句，叮嘱着紫妮。 两个丫鬟到了厨房，厨娘正在里面忙着。掌厨就姓阮，是吴二太太从娘家带来了陪房，阮氏是建宁人，口味和这边差异不小，出嫁的时候带着厨娘，如今自然已经是掌厨了。 阮掌厨看到蓝绸和紫妮进了厨房，忙跟着也进来，笑着道：“呦，两位姑娘怎么来厨房了？是三姑奶奶有吩咐？放心，三姑奶奶喜欢吃什么，我们都清楚呢。” 蓝绸将食盒放下，笑着道：“这里是一些燕窝和人参，是齐家老太太让大奶奶带回来给苏姨娘补身子的，府里老太太、二太太那边，齐家老太太已经另外备了礼，中午若是可以，给苏姨娘炖个人参鸡什么的……” 阮掌厨笑着过来了，伸手将食盒打开了，将里面用丝绒裹着的人参拿在手里看着，嘴里啧啧啧的：“哎呦，上好的人参呢！到底是宣城首富，府里大约的这些东西平常就和吃菜喝水一样容易吧？啧啧啧，行了！知道了姑娘，放心，苏姨娘是有身子的人了，做个人参鸡什么的，我就担待了，中午就能吃上！” 说的好像吃个人参鸡是多么过分的举动一般，她还担待了……紫妮好容易才把嘴巴闭紧了没说话。 蓝绸笑着点头：“多谢阮掌厨了。”放下了食盒，转身就想走。 那阮掌厨眼珠子转了转，突然的抬声叫：“等等，蓝绸姑娘，现在已经是巳时了，时间可略微的有点紧，何况我们还要准备二太太的午饭，只能腾出来一个厨娘给苏姨娘做这个，人手有些不够……听说紫妮姑娘会做点心？不如请紫妮姑娘在这边帮帮手？” 蓝绸脸色一变！ 　　☆、第14章 丫鬟的心机 紫妮撅起了嘴，虽然她平常确实爱下厨房给大奶奶做个点心，但……那是给大奶奶准备！何况……她不喜欢和这个尖酸的阮掌厨一块儿干活。 紫妮看向了蓝绸。 阮掌厨笑吟吟的也看着蓝绸。 蓝绸脸上已经换了神情，表情平静，只是略微沉吟了一下，便笑着点头道：“也行啊，这会儿大奶奶在苏姨娘院里，上午应该是不出去了，我们几个紧够了。”说着转头看向了紫妮：“既然叫你在这边帮忙，你就帮帮手吧？” 紫妮虽然不愿意，但是这是给苏姨娘做吃得，她自然也希望苏姨娘吃得能好点，便点了点头笑着道：“好。” 蓝绸看了她一眼，却没笑，眼睛里有些微的担心，只是紫妮年纪还小，心机少，并没有看出来。蓝绸转头和阮掌厨打了声招呼，便出去了。 蓝绸一走，阮掌厨对紫妮态度就没有对蓝绸那么热络，皮笑肉不笑的对厨娘说了句：“看有什么需要紫妮姑娘做的，请她动动手。” 说着便也出去了。 紫妮便过去和厨娘一起做饭。 吴苏和苏姨娘在这边说话，过了一会儿丫鬟进来禀报，说老太太那边请吴苏过去，吴苏这才起身往吴家老太太这边的院子过来。 吴家老太爷十几年前过世的，老太爷过世之后，老太太便开始吃斋念佛，最近几年更加的不出院门了，每天早上起来要念一个时辰的经文，家里人请安的规矩早改了，不用天天去，有事去禀报即可。 这几年连家里人都很少见到老太太，除非是过年过节的时候。 吴苏来到了老太太这里，一进屋子就股檀香味扑面而来，老太太穿着件青色细布长裙，坐在面对着门的大炕上，手里拿着本经书正放下。 吴老太太年纪和吴苏婆家齐老太太年纪差不多，都是六十多了，两位老太太过日子的方式不太一样，神态、表情什么的也不太一样，齐老太太自然是活泛一些，而吴老太太便是平静安详许多。 说话的语调也慢悠悠的，点点头叫吴苏坐下了，问道：“是回来看望你母亲和姨娘么？” 吴苏点头：“正是，祖母这段时间身体可好？” 吴老太太点头：“还好，亲家老太太身体如何？” “身体挺好的，孙女过来的时候，也问了您老人家好……” 祖孙两人只是这样简单的对了几句话，吴苏并没有说吴二太太的打算，一来这么多年了老太太都没有管府里的事情，这件事即便是给老太太说了，老太太也未必有什么有用的法子。这从苏姨娘有孕的事情上也能看出来，父亲要出门了，担心苏姨娘，来找老太太商量，而老太太最后给出的主意还是去和吴二太太说知。 二来，平常里见老太太面多的，当属府里的大太太、二太太了，自己这个已经出嫁的孙女，到底都算是半个外人了，自己这头告了状，那头吴二太太过来一解释，说不定吴老太太反而还站在吴二太太那边，那吴苏还得多应对一个长辈。 吴苏没有把握吴老太太会为她出面，那就干脆不和她说，避免自己更麻烦。因此在这边简单的说了些问候的话，便出来了。 从老太太这边出来，吴苏去探望一下在这里养病的大姐吴钗。 吴钗还是住在她出嫁前住的院子里，丫鬟进去禀报，吴苏在院子中等着，满院子弥漫着药味，经久不散。 原本吴苏以为吴钗不想见自己的，在院门的时候就叫守门婆子去问，婆子进去找丫鬟，丫鬟来将她请进了院子，看样子似乎吴钗愿意见见，可是到了院子了，丫鬟进屋禀报，却半天没出来。 吴苏看到一个丫鬟端着一个陶瓷药罐出来，更浓重的一股药味扑了出来。 过了一会儿，进去禀报的那个丫鬟又出来了，对吴苏道：“世子妃才睡下了，三姑奶奶还是过会儿再来吧。” 红罗脸都有点变了。这丫鬟太放肆了！是故意叫大奶奶走来走去？睡下了不早说？！ 吴苏倒没跟丫鬟一般见识，她猜吴钗自己恐怕也纠结，开始是想见见自己的，毕竟她现在的立场，是有‘求’于自己，即便是自己被吴二太太逼迫，但是吴钗还是要笼络自己为重的。但攀比之心到底重，她如今的情况是病卧榻中，自己却好好的精神抖擞，吴钗不想叫自己看到她狼狈邋遢的病容，又改了主意。 吴苏没说什么转身出来了。 如此的来回折腾走了一趟，回到了苏姨娘这里真还有点累了，喝了茶，和苏姨娘聊了些家常，时辰便指向了午时许。 苏姨娘的丫鬟进来禀报：“厨房的饭菜做好了，是现在过去端吗？” 苏姨娘忙点头：“去端来吧。” 丫鬟们去厨房端来了午饭，摆在了堂屋的饭桌上。吴苏和苏姨娘也很少能两人单独吃饭，苏姨娘坐下了之后，神情都有些激动。 饭桌中间的一个褐色砂锅中，人参鸡还在冒着热气，香浓的鸡汤味扑鼻而来。苏姨娘忙亲手给吴苏舀了一碗汤，找了鸡腿放在碗中，送到了她的跟前。 吴苏笑了道：“姨娘还当我是孩子呢？” 苏姨娘腼腆的一笑，丫鬟也已经给她盛了一碗，她拿起勺子正要喝，吴苏轻声的道：“姨娘，且不忙吃，我有些话要说。” …… 紫妮从厨房回来了，走了一上午的金缎和绿绒也回来了，金缎看到紫妮腮上沾了点白色，失笑着伸手给擦去：“这是什么？你又去哪里逛去了？” 不等紫妮撅着嘴说话，旁边蓝绸已经笑着出来道：“这你可冤枉紫妮了，她早上一直在厨房，帮着厨娘做饭呢。” 金缎听了挑眉，想问什么顿了顿，没有问出来。 绿绒只看着紫妮酸不溜丢的说了一句：“你倒是会来事。” 红罗拿了盖菜盘的盖子出来给端饭的小丫鬟，见她们几个都在院里，惊讶的道：“咦，你们都这么闲？好好，你们都玩吧，我一个人能伺候的过来！” 蓝绸一下子失笑了，转身准备进屋子，顺便对另外三个人道：“你们先去吃饭吧，我和红罗服侍就行了，大奶奶和苏姨娘很少一块儿吃饭，必定是有不少的话说，大约的这顿饭吃得慢，你们也不用急。” 绿绒一上午没在大奶奶身边，这会儿就想凑上去听听说什么，不过听见蓝绸说的‘大约吃得慢’，想想自己在旁边伺候，说不定又是半个时辰一个时辰的，便没往上凑，这里是吴府，盯着的人自然多，她倒是不用这么上心，点了点头转身先走了。 金缎看了蓝绸一眼，蓝绸对她点点头。金缎便拉着紫妮去吃饭了。 …… 绿绒去厨房想要端自己的午饭，还没进厨房的门就被一个人从旁边拉了胳膊急匆匆扯到了角落，绿绒吓了一跳抬眼看，才看清楚原来是阮掌厨。 绿绒惊讶的道：“阮掌厨，这是干什么？” 阮掌厨脸色严肃，轻嘘了一声才压低声音问道：“你怎么没在跟前伺候？” 绿绒愣了一下才知道说的是没在大奶奶身边，忙道：“一回来金缎就拉着我去找住的院子，溜溜走了一上午，蓝绸说她和……” 阮掌厨却没时间听她详细的解释，更加的压低了声音打断道：“赶紧去跟前伺候去！”说完了，用几乎耳语的声音，说了一番话。 绿绒听得脸色一阵阵的变，听阮掌厨说完，话都没来得及说，急匆匆点点头转身就往苏姨娘这边的正屋跑过来。 跑进了院子，停住脚深吸口气，不喘气了脸色也恢复正常了，这才进了屋子，看到红罗和蓝绸在桌边正服侍苏姨娘和大奶奶吃饭，苏姨娘面前摆着一碗人参鸡，正拿着勺子一口口的喝汤…… …… 吴苏和苏姨娘这顿午饭吃得时间略长，还没有吃完，已经有丫鬟来回禀：“二太太起来了，请三姑奶奶过去呢。” 苏姨娘就要赶紧的放下碗筷，吴苏对丫鬟道：“知道了，吃过了饭就过去。” 那丫鬟看了苏姨娘一眼出去了。 苏姨娘虽然没催吴苏，但是明显的有些心不在焉。吴苏知道苏姨娘担心自己这样怠慢惹怒了吴二太太，只能也放下碗筷。 丫鬟端来了茶水水盆，净手漱口，收拾了一番。起身跟苏姨娘告辞，往吴二太太这边而来。 蓝绸和紫妮留在苏姨娘这边，金缎跟在后面，红罗扯住了绿绒，压低了声音做出神秘兮兮的样子和绿绒说着什么，走的略微的靠后。 金缎回头看了一眼，见红罗绊住了绿绒，便凑近了吴苏耳边轻声回禀：“早上奴婢和绿绒没找到奶奶住的地方，您原来的院子说是在修葺，厉妈妈说叫住别的院子，却没定下住哪里，带着奴婢和绿绒溜达了一上午……” 吴苏轻微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来到了吴二太太的院子，丫鬟回禀了才出来请吴苏进去，吴苏进了屋，就看见吴二太太斜倚在大炕上，头上戴着镶和田莲花青玉抹额，翘着小手指正在喝茶。 　　☆、第15章 小产 吴苏上前行礼，吴二太太慢悠悠喝了一口茶，架子端足了，这才抬起眼睛看着她道：“去看过你大姐了没有？” 吴苏低下头：“早上过去了，说大姐吃了药睡下了，没见到。” 吴二太太听了也不说话，手指在茶杯的边缘轻轻的划着，似乎在想着什么，就这样沉吟住了。 吴苏没得到坐下的允许，丫鬟也没有端来锦杌，只能站着，就这样等着。 厉妈妈站在大炕的旁边，低眉顺目的样子。 吴苏也不说话，垂着眼睛看着自己的裙摆。吴二太太惯常会这样拿捏人，平日里就是这样练姨娘们的，现如今用在她身上，也不是多么的意外。 屋里沉默了好一会儿，连掉根针都能听见，吴二太太才慢慢的道：“听说你公公婆婆要回来了？不是打算在京城呆着么？怎么突然回来了？” 吴苏看着自己裙摆上的绣花，道：“女儿也不知道，给老太爷的信上并没有写清楚，只说回来了在详细的说。” 吴二太太抬眼看她，明显不信：“之前还说下半年或者明年才回来，怎么突然改了主意，你真的不知道？” 果然是打听的清楚！吴苏抬眼看着阮氏：“女儿真的不知道。” 吴二太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出来，眼神阴鸷的盯了她一眼，当面这样无声的警告她，你给我小心！你的事情什么都瞒不过我！ 吴苏抿唇。 “听说你还给苏姨娘带了不少的东西来？三姑娘如今真的是出息了啊，真有孝心啊，苏姨娘肯定很欣慰吧？”吴二太太阴沉的说着。 吴苏便道：“女儿给母亲带了些东西回来的，齐家老太太和二太太也给母亲的带了些礼，请母亲安心将养身子。”说着转头就欲找丫鬟。 厉妈妈这时候才对吴二太太笑道：“不过就是些燕窝什么的，刚刚金缎要拿进来，奴婢没让。”说着斜睨了吴苏一眼：“也不是没见过，不至于巴巴的还来给您过目。” 吴二太太便挑眉道：“这是我三女儿特意给我拿的，你这个老货端的敢自己做主？” 厉妈妈马上就躬身：“是，奴婢错了，这是三姑娘特意给二太太拿来的，好歹也是三姑娘的一番心意呢。”脸上还带着笑，一点不像是被训斥的人，这样和阮氏一唱一和的嘲讽三姑娘她还很得意：“要不奴婢拿过来？” 两人都是强调了‘特意’两个字，满含着讥讽。 “既然收起来了，就不用了。”吴二太太淡淡的又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道。 厉妈妈躬身答应：“是。” 吴二太太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了，这才起身：“叫玲珑进来给我梳头，我带着三姐儿去看看大姐儿。” 厉妈妈答应一声忙去门口叫玲珑，吴苏站在原地，知道自己这会儿应该上前主动要求给母亲梳头的，但是一想起姨娘们平常给吴二太太梳头，发髻是换了一个又一个，胳膊举起来半个时辰都是短的，到最后也得不到一个好字，便站着没动。 玲珑进来了，吴二太太去梳妆台前坐下，对吴苏不闻不问。 吴苏只能站在地下等着，在厉妈妈上前去帮着打开梳妆盒的时候，转头看了看门口，能看到金缎和红罗在门口的身影，但是绿绒却不知道去了哪里。看到吴苏眼睛看过来，金缎忙迎上眼神询问。 吴苏没做什么特别的表情，转回来低头看着自己的绣花鞋的鞋尖。 院中突然传来了谁跑动的声音，脚步声从游廊远端一路跑进来，声音惊动了吴二太太，吴二太太摆手叫正给她插金钗的玲珑别动：“谁在跑？” 刚问了一句，外面一个丫鬟的声音凄厉的喊：“二太太，哎呦二太太不好了，苏姨娘……苏姨娘那边出事了！” 声音很凄厉，吴苏心狠狠的揪了一下！ 吴二太太面色大变的猛地站了起来，声音都拔尖了数倍尖声叫道：“出了什么事？！苏姨娘如今是双身子，出了什么事？！” “苏姨娘……苏姨娘怕是要小产，不知道吃坏了什么，捂着肚子疼的满床打滚，已经见红了……” 吴二太太听了这话，竟然是转头先看吴苏，而吴苏抬起头，惊得已经是面色煞白。 吴二太太猛地转过头去，便往外走：“去看看！” 恍惚间，吴苏似乎看到了她脸上一闪而逝的冷笑？到底是不是，吴苏没看清楚，吴二太太已经风一般地卷了出去，她现在，自然是急着去确认一下苏姨娘是不是真的小产了。 吴苏跟着从屋里出来，看到绿绒恍如鬼魂一样不知道从哪里又冒了出来，乍青乍白的脸色变换不定，紧张、惊慌、不安等神情都能看出来，却就是没有震惊，似乎这件事她早知道…… 吴苏脚步加快，跟着吴二太太来到了苏姨娘的院子，此时院子里已经是乱成了一锅粥，几个丫鬟就好像是没头苍蝇一般的乱跑着，齐齐惊得面无人色。这些丫鬟是真的害怕，苏姨娘小产，她们照看不力，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是要背黑锅的。 蓝绸从屋里跑出来，紧张的喊：“去找大夫了没有？！” 马上就有两三个声音回话：“去了去了，已经去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吴二太太声音严厉的喊了一声，进了屋子。吴苏跟着进屋，蓝绸在门口站定了，抬眼看了她一眼。 吴苏看到苏姨娘躺在床上，似乎已经昏迷过去了，裙下果然有血迹，床上惊悚的一片红，两个婆子正围着束手无策，几个丫鬟更加的急的不知道做什么好。 吴二太太上前去看了两眼。 一个丫鬟慌里慌张的禀报着：“姨娘原本是想午睡一会儿的，可不知道怎么的，睡着睡着突然睁眼说肚子疼，一会儿就疼的满床打滚，然后……然后就见了红……” 吴二太太咬着牙道：“你们就是这样照看姨娘的？！” 话音一落，婆子和丫鬟已经跪了一地。 吴苏上前去抓住了苏姨娘的手，只觉着她的手心里全都是汗，脸上额头上冒出来不少的汗珠子，吴苏拿出手绢轻轻给苏姨娘擦着，轻声叫：“姨娘？姨娘？” 苏姨娘眼睛紧紧的闭着。 身后人影晃了一下，吴苏感觉到吴二太太的靠近，接着耳边听见吴二太太声音略大的叫：“苏姨娘？” 苏姨娘还是紧闭着眼睛。 吴苏抬眼看吴二太太，吴二太太这一次双眼紧盯住了她，似乎想看看吴苏现在是什么表情。 苏姨娘小产了，吴苏是个什么表情。 吴苏低下头去，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 “来了，来了，大夫来了。”邵妈妈跑的气喘吁吁的从外面进来了叫，吴苏起身擦着眼睛退到了屏风后面，吴二太太犹豫了一下，到底，想确切知道苏姨娘是不是小产了的心情占了上风，她没有避开，道：“请进来。” 邵妈妈转身出去，蓝绸看到苏姨娘这边的丫鬟婆子全都跪着，只能自己上前将帐子放下，将苏姨娘的胳膊从帐子里拿出来，放在小迎枕上，她在旁边伺候。 一会儿进来一位背着药箱子的大夫，看到跪了一地的丫鬟婆子，脚步顿了顿，不及说什么，从旁边绕过这些人来到床边。 “你们还不起来，跪在这里挡着路？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吴二太太厉声呵斥了一声，丫鬟婆子们就忙爬了起来。 大夫走到床边，先给吴二太太拱手，伸手给床上的人把脉。 吴二太太站在旁边紧张的看着，这个大夫不是平常府里常用的那个大夫，不过，府里常用的大夫家远，又没有在街上的药铺子坐堂，每每需要去大夫家里去请，如今着急，在街上药铺子请个坐堂大夫来看病也是正常的。 小产，任何大夫都能诊的出来。 见大夫诊了一会儿，便松开了手，摇了摇头。吴二太太脸上的表情紧张中带着一丝惊喜。 吴苏站在屏风后面，从屏风的缝隙正好能看到吴二太太脸上的表情，大夫询问：“这位夫人之前是不是也小产过？” “正是！”吴二太太不等丫鬟回话，自己迫不及待的说道。 大夫摇头道：“夫人身子羸弱，况之前已经小产了两次以上，都是两三个月份的时候小产的，不知道之前看的大夫可叮嘱过夫人，这样的情况，在怀上二三个月份的时候，是最容易滑胎的，不能劳累，不能焦虑过度，一定要好好养……” 说着大夫连连的摇头。 吴二太太焦急的问：“现在情况到底如何？孩子……孩子能否保得住？！” 大夫摇着头，缓慢的道：“又滑胎了。” 吴二太太神情一顿，似乎都愣了一下，然后嘴角一勾，似乎就想笑，刚勾了一半又反应过来了，马上将嘴角耷拉下去，下意识的，就看了看床上紧闭着眼睛的苏姨娘，苏姨娘脸色似乎更苍白了些。 吴二太太重重的叹了口气：“到底是什么缘故？什么也没有做，好好的睡着就滑胎了？” 大夫迟疑了一下，道：“若是没什么过度的，也有可能思虑方面过于焦躁……” “那也不可能！才怀上高兴的很，怎么会焦虑？”吴二太太斩钉截铁的说道。 大夫有点无奈，只能道：“或者是……吃的方面没有太过注意……”这话说的迟疑，毕竟，大夫总在这样的深宅大院看病，有些话也知道不能乱说。 吴二太太到底勾了一个冷笑出来，接着就消失了，又是重重的一声叹气。 　　☆、第16章 斗嘴 吴苏在屏风后面，将吴二太太整个表情看的清清楚楚，看到她抬头看过来，便低下头去，掏出来手绢擦眼睛。 金缎跟在她身边，哽着声音劝：“大奶奶……您可别……”声音微微的颤抖，叫外面的人听见，会下意识的认为吴苏悲伤过度了…… 手绢上的辛辣刺激的吴苏果然鼻子酸了，眼睛也红了，眼泪不停的流下来…… 大夫走了，开了个补身子的药方。吴二太太抬眼看着从屏风后面出来的吴苏，盯着她哭得红肿的眼神看了一会儿。 吴苏过来坐在床边，双手握住了苏姨娘的手，床上躺着的苏姨娘眼角也有泪水流出来，顺着眼角落在了枕头上。 吴二太太看到她们母女的神情，便更加的安稳了，嘴角的弧度越勾越大，已经都到了不想遮掩的情况。 屋里的丫鬟婆子吓得全都不知所措，大夫肯定苏姨娘是小产了，她们都有种灭顶之灾的感觉，傻楞在当地，已经忘了上前来帮着苏姨娘收拾一下。 厉妈妈看到吴二太太脸上明显的笑容，似乎再不提醒，她都会笑出声来，忙上前轻声的道：“二太太，这事……还得跟二老爷那边赶紧报个信。” 赶紧报信，自己这边就没有嫌疑。现在已经滑胎了，二老爷即便是回来，又能怎么样？吴二太太点点头，好歹的收起了脸上的笑，冷着声音道：“赶紧派人去应天给二老爷报信，再去个婆子到老太太那边……” “老太太和大太太来了！”外面不知道是哪个丫鬟回禀了一声。 吴二太太忙迎了出去，吴大太太搀扶着吴老太太走了进来，吴大太太脸上带着必定如此的冷笑，盯着吴二太太。 吴二太太迎上去的时候使劲揉了揉眼睛，只是到底没揉出来什么，眼睛略微有些红而已，迎上去，憋着嗓子道：“母亲，您看这可怎么得了！这突然的……” 吴老太太忙忙的走到了床边，吴苏已经站了起来，让过了吴老太太，吴老太太坐下看了看苏姨娘的情况，抬头问：“大夫来过了？” “来过了，说确实是滑胎了，还说可能是吃得不对……您说，前几天还好好的，突然地怎么回事？”吴二太太说着，一转头怒叫道：“去将厨房的厨娘掌厨全都给我叫来！” 慌不迭的有人答应着去了。 吴大太太到了床边伸头看了看苏姨娘的情况，然后就去窗户下的罗汉塌上坐下了，拿出手绢来轻轻的擦着腮边，一双眼睛只盯着吴二太太，嘴边依然是挂着冷笑，好像准备好了看一场戏。 吴老太太皱眉道：“找厨房的人做什么？” “大夫刚刚说了，可能是吃得没注意……”吴二太太躬身靠近一些道：“知道有孕了这几天，苏姨娘可是高兴的很，儿媳也跟她说了，叫她自己多注意！之前小产过得，就是因为成天的胡思乱想，思虑过度了，苏姨娘也是再三的和儿媳保证了，说这一次绝对不会思虑过多，她都三十多岁的人了，现在能怀上是老天爷赐给她的惊喜，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吴二太太说话的语速又快又急：“所以这一次真的是放宽了心的，儿媳妇看着也是。原本都好好的，今天突然的……自然不可能是心情不好，今天三姐儿回来，苏姨娘还能不高兴？” 吴苏在旁边，听见吴二太太这样说，抬头看她。 吴二太太擦了擦嘴角的唾沫。一再的强调，前几天好好的，心情也好，身体也好，今天就怎么突然。今天吴苏回来…… 一步步的，把吴苏往陷阱里面推。 吴老太太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被香熏多了，看起来有些浑浊，浑浊的看了看吴苏，半晌才道：“那就把厨房的人叫来问问吧。” 这话说的多余，吴二太太之前已经去叫了。这会儿人都带到了门口，听见老太太这话，一个婆子将几个厨娘、阮掌厨带了进来。 吴二太太厉声喝道：“中午你们给苏姨娘做的什么？！” 阮掌厨进来了就连连的磕头，看起来又惊慌又委屈，一副绝对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样子：“二太太，老太太明察啊，这事真的和厨房无关啊，午饭和平常的一样，就是三姑奶奶的丫鬟送来了一些人参和燕窝，说叫做个人参鸡，奴婢自然是要听吩咐的……不过！因着人手不够，奴婢斗胆请三姑奶奶身边的一个丫鬟紫妮在厨房帮忙，整个做饭的时间这丫鬟都在，所以，绝对绝对不是吃得有问题啊，老太太！” 吴苏都变了脸！她完全不知道！猛地抬头看紫妮，紫妮已经吓得不知所措了，看样子是一点不知道怎么回事，吴苏转而看蓝绸，蓝绸脸色青白，咬着下唇。 坐在罗汉塌上看戏的吴大太太惊讶的看了一眼吴苏。 大约的没想到，吴苏会这么笨，出嫁那么长时间了，一点心眼都没学会？ 吴二太太冷冷的问：“谁是紫妮？” 紫妮腿一软就跪下了，她年纪小，到底没经过这样的事情，已经吓得六神无主：“奴婢……奴婢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做饭的时候你一直都在？”吴二太太冷声质问。 紫妮眼睛里全都是眼泪，看了看吴苏，点点头颤声回答：“是……” 吴二太太看向了吴苏，意味深长的盯了半天，这才转而看向了吴老太太：“既然吃的是三姐儿拿回来的东西，又是有她的丫鬟一直在厨房帮忙，这吃的方面……想来也是没问题的，母亲，您说是吧？” 吴老太太也没了主张，看了看吴苏，又看了看跪着的紫妮。抬眼看二儿媳妇，苏姨娘小产，二儿媳妇看着是真着急，并且马上把最有嫌疑的厨房的人全都叫来了查，不过现在，既然吃得是三孙女儿拿回来的，还有她的丫鬟在厨房，那怎么都不可能是吃得有问题。 三姐儿可是苏姨娘生的。 吴老太太叹气：“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就滑胎了？” 吴二太太这个时候才将大夫的那番话说了：“大夫说，苏姨娘身子弱，之前又是小产了两次以上，都是两三个月份的时候小产的，这样的情况，在怀上二三个月份的时候，是最容易滑胎的，劳累、焦虑、或者都有可能是高兴过度……都有可能，身子太娇弱了，真的没办法。” 就差说出来，苏姨娘是自找的。顺便又把吴苏推了一把，高兴过度，苏姨娘什么事能高兴过度？今天不是吴苏回来了？ 吴老太太似乎是要采纳了吴二太太的说法，叹了口气埋怨床上的苏姨娘道：“真真的叫人不省心，你说你怀上了身子，好歹自己注意点……老二子嗣单薄，偏你们几个没一个争气的……”说着老太太就想起身。 吴二太太脸上已经有了笑意。 吴大太太在旁边看着摇头，这些人，真没有一个管用的，被吴二太太唱念做打一出戏，这件事就要过去了？姨娘怀了身子突然的小产了，就不追究了？还和以前这样的事情一样，吴二太太反而还要站个理，把苏姨娘的姐儿吴苏都弄得灰头土脸说不清楚？ 吴大太太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咳嗽了一声，慢悠悠的道：“说苏姨娘高兴的小产了，这未免也有些太过奇闻了……从没听说过，还有高兴了，以至于小产之说，不如找个大夫来问问，有没有这样的说法？” 吴二太太横了一眼横空跳出来的吴大太太，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大嫂，说话不要掐头去尾，是高兴过度，过度可懂？焦虑过度，高兴过度，那都是伤身子的！” 吴大太太似笑非笑的看着吴二太太：“二弟妹，我正要问这个呢！苏姨娘有什么事情高兴过度了？是三姐儿回来了？三姐儿的婆家就在宣城，又不是天南海北嫁的多远，几年不回来一次！几乎三两个月就能见个面，甚至前几天就回来过，见过，苏姨娘何至于就高兴过度了？” 吴二太太一滞。 吴大太太冷笑着道：“高兴、焦虑这都是人之常情，苏姨娘就算身子娇弱，可到底是个人，不是纸糊的，也不是泥捏的，平白无故躺着睡觉，能睡小产了？这不是天下奇闻？要说这里面没猫腻，谁信啊？” 吴二太太眉梢都立了起来！马上提声叫道：“你说！你倒是说说！这里面有什么猫腻？！” 她越是提声，吴大太太越是觉着自己说到了点子上，也来了精神，提声道：“我说当然有！”转头看着吴老太太：“母亲，今天的事情，三姐儿是女儿不能说，您是菩萨心肠想不到这里面的龌龊，少不得儿媳做这个坏人，真正的查查这件事！只要您发话，儿媳今天就当着大家的面，问问这事到底有没有猫腻！” “龌龊？！可笑！大嫂你眼睛瞪得也太圆了些，手伸的太长了些！我们二房院的事情，你凭什么乱说话，又凭什么乱伸手？！”吴二太太竟然马上反悔了。 　　☆、第17章 审案 吴大太太一听阮氏竟然马上反悔，更加的觉着自己是抓住了点子上！这事阮氏脱不了责任，在座的人里头八成心里都清楚，但是想要抓住把柄并不是很容易，说实话，吴大太太原本是不想趟这浑水的，可吴二太太的态度又叫她一下改变了主意，今天是一定要趟趟这趟浑水！ 她马上斜睨着吴二太太：“这个内宅母亲叫我管着，我到底是掌家的人，内宅出了这样的事情，关系的是二叔的子嗣！我这个管家主母为什么不能查？二弟妹，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吴二太太真的是有些后悔，刚刚自己太着急了些，真不应该那么着急的反驳那一句，反而叫吴大太太抓住了！她当然不希望节外生枝，更不希望生枝的还是自己的大嫂，大嫂和她一向不合，很多事情针锋相对，互相的都想握对方的把柄，更想踩对方一头。自己房院的事情，若是允许大太太查，即便查不出来什么，那自己今后在大太太面前都矮了一头！ 只是现在越是不叫查，反而越显得心虚一般。 吴二太太不说话了，吴大太太看向了吴老太太，老太太自然不会说别查了，毕竟这件事还不是很清楚，如果不查了，怎么给自己的二儿子交代？ 查查是对的。 老太太点点头：“那你就问问吧。” 吴大太太来了精神，坐直了身子，先是似笑非笑的将屋里的人看了一眼，这才盯住了阮掌厨，嘴里吩咐着：“来人，去将厨房的锅端来……炖了人参鸡的那个锅。”又叮嘱一句：“小心着些，汤底不能撒了！” 吴二太太和阮掌厨并那个做人参鸡的厨娘齐齐面色大变！ 吴苏抿住了唇，吴大太太真的是太了解吴二太太了，因为她们两人就是差不多一样的人，所以，吴二太太会怎么行事，吴大太太非常了解，而且一下子就能抓在七寸上。 确实比自己出面强。这件事自己就算是顶着不孝顺的罪名，强硬的一定出面查，却也未必能查到点子上。 吴大太太一出面，办事的自然就成了她的人，这些丫鬟婆子简直都像是平常训练的一样，人精的很，大太太的丫鬟一看到大太太掌事了，马上出去叫来了几个长房院的婆子，婆子听见了吩咐，脚步利索的去了厨房，这边阮掌厨给人使眼色，却根本来不及阻止婆子们。 一会儿，连锅都端来了。 吴苏眼睛还有些刺痛，找了条干净的手绢将自己眼睛擦一擦，以便于看清楚大太太怎么查。 锅端来了，又找来了一条细纱布，两个婆子撑住纱布，一个婆子端着锅，将锅里的东西倒在了细纱布上面。 汤水穿过纱布落在了下面的大盆中，马上被端走了，纱布放在桌上，两个婆子拿着竹箸仔细的将残渣里没用的肉、枸杞、骨头等等的杂物去掉。 屋里人不少，却静悄悄的没一个人发出声音，吴老太太浑浊的眼睛眯缝着，看样子都快要睡着了。吴大太太一时看看不安皱眉的吴二太太，一时又看看闭眼养神的吴老太太，心里头冷笑。 吴老太太也是世家宅门斗了一辈子的人，这样的事情能不知道？摆出这样装傻的样子，难道还想帮阮氏过关？ 吴二太太阮氏太阳穴突突的跳，强行的还要忍着，脸上不敢显出太不寻常的神色，看到吴大太太盯住桌上的东西看，忙趁这个空去看阮掌厨。 阮掌厨低着头跪在那里，没有和吴二太太形成默契，没看阮氏。 阮氏急的嗓子眼冒火，手里的手绢不知觉的攥得紧紧的。 一个婆子用竹箸夹了一样东西起来仔细的看，吴大太太也被吸引了，微微起身去看。趁着这个机会，吴二太太的眼睛终于和阮掌厨对上了。 看到吴二太太几乎冒火的眼睛，阮掌厨知道二太太急什么，忙用眼珠子横了旁边跪着的紫妮一眼，眼珠子转回来，又横过去一眼。 吴二太太一下子明白了，暗暗的松了口气。 婆子夹出来了几样东西，放在了旁边一个干净的纱布上。 连吴苏都看的仔细，今天这一场好戏！真真开了眼界。当然，她知道戏才开场而已，她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紫妮，不由皱起了眉头，紫妮被卷进去，自己没算到这一点，不知道紫妮能不能撑得住。 她看向了蓝绸，蓝绸没注意她，眼睛紧盯着婆子的动作。 屋里连主子带下人都有二十来个人了，可没有一个人说话，只眼神横飞，大家全都用眼神互通消息。 婆子将夹出来的东西重新用水冲过，这才拿过去给吴大太太看：“大太太，老奴看着像是鳖甲米分。” 吴大太太脸上夸张的一下变了颜色，惊声叫道：“鳖甲？！有孕的妇人吃了可是马上滑胎的东西！这样的东西怎么能在饭食中，还专门是给苏姨娘吃得人参鸡里！” 吴大太太严厉的眼睛盯住了阮掌厨。 阮掌厨同样一副震惊不敢相信的样子：“鳖……鳖甲……不，不可能吧？” 那婆子皮笑肉不笑的将纱布拿到她跟前：“你看看是不是，捏捏，闻闻，或者吃一点尝尝……阮掌厨做饭几十年了，能看不出来这个？” 阮掌厨动作夸张的有些跌撞的跪着前行一步，伸出颤抖的手将纱布上的细碎末子捏起来一点看了看，又塞进嘴里尝了尝，然后就面色大变的，动作很大猛地一回头怒瞪着做人参鸡的那个厨娘！ 厨娘又不是傻子，自然看出来了，那些末子果然是鳖甲米分，登时慌得差点软了，失声叫道：“冤枉啊！奴婢冤枉啊，奴婢做厨娘几十年了，这点难道还不懂么？鳖甲米分那是给病人吃得，哪里能给苏姨娘吃？！” 说着转头看着跪在旁边的紫妮，叫道：“姑娘！是不是你把鳖甲米分混进了人参鸡里？！” 紫妮原本睁大眼睛还在震惊，猛地一下子，火竟然就烧到了自己的头上，她一时都反应不过来了，又惊又吓失声道：“不不不……不可能！我……我怎么可能……那，那什么鳖甲米分……我都不认得……” 她震惊的难免结巴，可这样结结巴巴的，在旁人眼中却好似心虚一样，厨娘和阮掌厨几乎同时喊了起来：“是不是你不认得，胡乱放了进去？！” “你还不老老实实的说了！不认得也有不认得的话，无意当成了作料放进去也是有的，只要实话说了才行！” 她们两人倒是异口同声，知道紫妮是吴苏的丫鬟，吴苏是苏姨娘生的，怎么可能叫自己的丫鬟去害自己的姨娘？因此全都将‘无意’‘不认得’的话说出来，直接替大家省了这一步的怀疑了。 紫妮真真惊得几乎要晕过去了，颤声道：“奴婢不可能……奴婢没有……奴婢就是洗洗枸杞什么的，没有做别的……” 吴大太太沉吟了起来，这件事难受就难受在这里，想要把吴二太太扯出来，吴二太太却是个狡诈的，之前就算计好了，弄了个紫妮在那里当人证，现在查出来了就当替罪羊。 吴大太太看向了吴苏，见吴苏脸色青白不定，震惊的话都说不出来，眼睛红肿，真真是不知所措的样子。 吴大太太看她这样子也靠不住，还没辩白呢就认输了！看样子也不是个能替她自己的丫鬟出头的。 指望这个侄女是指望不上了，吴大太太是就此算了让吴二太太找的人背黑锅，还是接着查？就此算了，吴大太太还有些不甘心，总归她只是动动嘴皮子，吴二太太却总要费劲琢磨怎么应对，能叫吴二太太灰头土脸一下也好啊！要是能查出来她也不干净，那更是好！ 不然成天的跟自己作对，争掌家的权利，自己吩咐点事在她们二房院就没顺利实行过！她小看自己不说，还让她二房院的所有下人都小看自己！ 想到了这里，吴大太太决定不罢休的，看向了紫妮问道：“你只是洗洗枸杞什么的？没有往人参鸡中放作料？” 紫妮重重的点头：“没有！奴婢平常只是会做点心而已，炖鸡的作料放多少，奴婢根本不知道……厨娘也不可能放心让奴婢放作料……” 吴大太太觉着有道理，点了点头：“不错……” 才说了两个字，眼看着火又烧回到自己头上的厨娘急了，提声指着紫妮大声叫：“你这个死丫头敢当面撒谎！那盐是不是你放的？！你竟然敢说你没有放作料？！” 紫妮一下子满脸的惊讶，看着厨娘结结巴巴的道：“但是……但那是……是你让我放的，你在旁边还看着多少……我只是……只是顺手……” 阮掌厨冷冷的道：“这丫头太不老实了，竟然当面撒谎！既然放了盐，怎么还说没放作料？” 吴二太太在旁边不冷不热的道：“把鳖甲米分当成盐放进去也未可知！” 吴大太太横了她一眼，那鳖甲米分虽然杵成了米分，可到底不可能像盐一样细，不然婆子也不可能从汤底找出来，吴二太太这样说，分明的混淆视听。 　　☆、第18章 扑朔迷离 紫妮现在真成了浑身长嘴都说不清楚了，何况那边厨娘和阮掌厨你一句我一句的往她头上栽，吴二太太和吴大太太互相的指责冷言冷语，好像那东西真的是她放的，现如今都没人听她解释了！ 紫妮真有点撑不住了，眼泪纷纷的滚下来，转头往吴苏这边跪着行了几步，哭着道：“大奶奶，您可得给奴婢做主啊，奴婢真的没有……奴婢怎么敢害姨娘？奴婢真的没有认错，放的是盐，不是什么鳖甲米分，奴婢放盐也是因为厨娘说她腾不出来手，叫奴婢放的，厨娘还怕奴婢放多了，在旁边一直盯着……” 吴苏看着才十三岁的紫妮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差点忍不住就伸手去扶她，蓝绸在旁边急的差点跺脚，现在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如果不撑下去……那就前功尽弃了！ 吴苏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落到了自己的脸上，用手里的帕子擦了擦眼睛，如今不是她心狠，牵扯进来的不止是自己，还有苏姨娘，这件事真的不能前功尽弃了…… 紫妮哭得伏在地上，红罗实在忍不住，过去蹲在她身边伸手拍了拍她。 不过这安抚的动作对紫妮来说没什么用。 吴大太太正在说话：“鳖甲米分那么粗，能被当成盐，我真真还是头次听说……” “这有什么奇怪的？那没做过饭的小姐去了厨房，米和面都还分不清楚呢！更何况是差不多的东西？”吴二太太抓住了这个把柄，腰杆挺得直直的，看到吴大太太想要说话，马上就一伸手制止了，梗着脖子得意的道：“紫妮确实不是小姐，不过咱们府里的丫鬟出去了不比那小门户的小姐娇贵？！紫妮会做点心，做点心用得上盐吗？何况还没见过鳖甲米分，混了有什么不可能的？大嫂，难道非要把这件事当成是谁故意的才行？一定要拿出来个犯人才行？一定要叫我们吴府后宅出点丑事叫宣府的人去嚼舌头，才行？！” 最后两个字，真真是重重的，惊叹的说了出来。 吴大太太抿住了唇，她虽然有心帮着苏姨娘治治这个心狠手辣的二弟妹，可惜三姐儿那主仆太不争气！被人算计成这样，只知道哭！甚至连背黑锅的都去给预备好了！ 吴大太太也没办法了，冷笑着道：“二弟妹不用给我扣帽子，我头小戴不住！是非曲直，各人心里有数罢了，我为了什么？二叔身下子嗣单薄，如今才一个哥儿而已，这三个姨娘回回怀上，回回小产，这里面真没有点奇怪的？我不信。” 吴二太太声音都拔尖了叫道：“大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这是说我使手段害姨娘们？！”伸手一指吴苏：“三姐儿是谁肚子里爬出来的？！未必是我？！” 吴老太太终于睁开眼睛说话了：“行了行了？满屋子的下人看着你们两个主母这样，成何体统？这件事既然查清楚了，就全都闭上嘴，别说那么多没用的话。”说着伸手一指紫妮：“这个丫头拖下去，杖毙也罢，送官府也罢……” 话没说完，紫妮就晕了过去，一直在门口的邵妈妈已经惨叫了起来：“冤枉啊，冤枉啊老太太，老太太饶了紫妮吧，她才十三岁……” 吴苏心猛地沉了，吴老太太吃斋念佛的人，没想到对下人竟然如此的心狠手辣。这宅门里的这些妇人们，真真没有一个…… 她做出迟疑的样子道：“老太太，即便是要处置紫妮，也要查清楚了，到底是不是她混放进去的，紫妮是孙女的陪嫁丫鬟，虽说孙女也可以处置了，可到底在婆家也有名有姓的了，不能回娘家一趟，人就这样没了，要处置，孙女也要给婆家老太太、掌家的二太太交代一下，才能处置。” 她抬头看到吴二太太嘴巴张开要说什么，抢着又道：“真要是紫妮放进去的那些东西，孙女自然也一定会处置她，毕竟被落了胎的是孙女的姨娘！”当然，她今天无论说什么，也绝对不可能真的叫紫妮背黑锅。 老太太听了这话，沉吟了一下。吴苏搬出来婆家，老太太想想确实也是，陪嫁的丫鬟回娘家的时候被处置了，到底不太好听，叫人齐家又心里嘀咕吴家没规矩。 老太太便摆摆手叹气道：“也罢，你的丫鬟，你的姨娘，你处置好了。” 吴苏松了口气！ 折腾到现在，屋里什么时候掌灯的，主子们都没注意，这时候往外看看，天都不知道黑了多久了，老太太身子弱，晚饭没吃这会儿已经有点头晕了，便叫丫鬟扶着自己起身，回去吃东西。 吴大太太忙活了大半天，虽然没叫吴二太太灰头土脸，不过在这边威风了一次，还审问了吴二太太这边的一个案子，到底立了些威，此时站起身来，也得意的笑了笑，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吴二太太看着满屋子的狼藉，还没来得及说话，吴苏已经扑倒了苏姨娘的床边放声痛哭了起来，蓝绸、金缎等等几个丫鬟登时全都放声哭了起来。 吴二太太觉着晦气，又一肚子的恼怒，可面上不能不叫人家母女哭两声，只能厉声道：“赶紧把这里收拾收拾！瞧瞧这腌臜的！还叫老太太在这里坐了一整天！”这会儿才想起来一般，看着苏姨娘床上的血迹叫了声晦气，也出去了。 吴苏坐在床边假装擦眼泪，就是怕吴二太太对紫妮还不依不饶，自己的那番话能说服老太太，可未必能说服吴二太太。 耳中听见吴二太太出去了，吴苏心里还松了口气。 可没想到厉妈妈跟着出去，过了一会儿却又回来了，对还在擦眼泪的吴苏道：“二太太说了，紫妮是绝对不能轻饶的，这事娘家的人都看着三姑奶奶怎么处置呢！您要是维护自己的丫鬟……就看您怎么和你母亲父亲交待！”说着就等着吴苏。 这是一定想要处置紫妮，却还非要吴苏亲自处置，当着吴苏这几个大丫鬟的面，吴苏真要是这样处置了紫妮，虽然紫妮是闯了大祸，可难保这几个大丫鬟看着不心凉。 吴二太太就是见不得吴苏好，身边有几个忠心的丫鬟，也要给整的离了心，叫吴苏听她的摆布。 吴苏却并不搭理，眼眶红肿的看着床上的苏姨娘，偶尔的拿手绢擦擦眼睛。 厉妈妈在旁边皱起眉头，声音严厉了一些叫：“三姑奶奶！” 吴苏过了一会儿，才转头看她，半晌才道：“你想要干什么？” 厉妈妈张嘴就道：“紫妮的事情……” “你想要处置紫妮？那就处置吧，”指了指紫妮：“人就在那儿呢，去处置吧，快去！要杀要打赶紧去！用不用姑娘我给你递刀子？！”吴苏一下子站了起来，一双红红的眼睛盯住了厉妈妈。 厉妈妈一看三姑奶奶火了，愣了愣，心下权衡了一下，一整天的事情下来，苏姨娘小产，最后却是三姑奶奶身边的丫鬟有嫌疑，三姑奶奶心里必定不好受，这会儿肯定是火头上，虽然厉妈妈并不害怕三姑奶奶，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不过……倒没必要往枪口上撞，谁知道火起来的人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像厉妈妈这样狡猾的人，不管什么事情，最先想到了是怎么于自己有利，自身是不会轻易的去犯险的。 厉妈妈愣了一下便躬身退了一步道：“这也是二太太的意思，哪里是奴婢想处置紫妮，奴婢哪里有那个本事……” “知道没本事就闭上嘴出去！”吴苏彻底的火了，声音猛地提高了数倍！ 从没提声骂过人的人，突然在这静寂的屋里拔高了声音，把厉妈妈也给吓了一跳，血液冲上了头顶猛抬头就要顶撞！ 险险的忍住了没顶嘴，厉妈妈居然还气的浑身乱颤，一转身就往外走：“老奴服侍二太太也几十年了，想不到今天就被三姑奶奶这样的骂，老奴还有什么脸留在这里？一会儿去回过了二太太，说不得老奴明天就卷了包裹出府去。” 吴苏眯着眼睛看着嘴里愤愤骂着走了的厉妈妈，心里想着，说不得今天借着这件事一定要叫这个厉妈妈滚出这个府，不然吴二太太不知道疼，这个厉妈妈也不知道到底谁是主子！ 蓝绸和金缎已经上前来扶着她坐下轻声劝，红罗跟着厉妈妈到了门口，啐了一口低声骂：“狗仗人势的老货！” 吴苏摆手叫金缎和蓝绸松开自己，吩咐她们赶紧的将还晕着的紫妮扶起来，扶到了对面的罗汉塌上。门口邵妈妈也起身了，擦了脸过来看了看女儿，又凑到了吴苏耳边小声禀报：“大姑奶奶回来了之后，大姑爷确实一直没来探望过……府里还住着一户亲戚，是三太太娘家来玩的，住在和咱们二房院挨着的那个锦绣园里……” 吴苏仔细的听着，邵妈妈说完半天了，她才点头：“知道了。” 吴姨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起身来，着急的对吴苏道：“姑娘，这……这能行吗？把厉妈妈都给……” 吴苏道：“姨娘放心，那老东西一向不把你我放在眼里，二太太怎么对待我们，毕竟是二太太，她只是二太太身边的一条狗，就这样欺人太甚，不给点教训，姨娘在这个房院越发难立足了。” 　　☆、第19章 陷阱 听了吴苏的话，苏姨娘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邵妈妈已经上前轻声劝道：“姨娘还是躺下，您这边的那几个丫鬟……一会儿进来看见了不好……” 苏姨娘果然就听见外面有脚步声，一激灵马上重新躺下了。 是苏姨娘这边伺候的两个丫鬟进来，这两个丫鬟都是厉妈妈安排过来的，刚刚跟着厉妈妈出去听吩咐去了，这会儿回来了，一个就来劝吴苏去歇着，另一个就凑到了苏姨娘床前详细的看，又疑惑的转头问蓝绸：“蓝绸，苏姨娘那会儿……是你在这边？” 午饭之后，三姑奶奶去吴二太太那边，跟着去的是金缎几个，蓝绸和紫妮并没有跟着去，而是留在这边。苏姨娘午睡下，屋里的丫鬟全都出去了，蓝绸和紫妮本也跟着一起出去的，不过转了一圈又想起来她们三姑奶奶的包裹食盒的没有拿出来，蓝绸就回来拿包裹。 就在她回来的时候，苏姨娘腹痛的打滚，过了一会儿几个丫鬟闻讯赶来，苏姨娘已经裙子都是血，床铺上也是血，接着自然就是乱了套，然后审案子什么的。 这两个丫鬟刚刚跟着厉妈妈出去，厉妈妈肯定是详细问了问，觉着哪里不对，叫她们回来查看。 而一个丫鬟凑近苏姨娘跟前看了半天，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苏姨娘身上带血的裙子竟然已经换了下去，一怔之下，马上问当时在屋里的蓝绸。 蓝绸怔然的样子，似乎还没有从一团乱麻中回过神来，想了一会儿才点头：“是啊，是我在，当时……”做出思索的样子，好像是想想还有谁在。 那丫鬟有些不耐烦，帮着她想起来：“当时你说回来取包袱，因着姨娘睡下了，我们几个都出去了，所以只有你在……对吧？” 蓝绸这才想了起来，忙点头：“对对，是这样的，”她转头好像跟吴苏解释一般：“奴婢拿了包□□就想和紫妮一块儿去问问，大奶奶今晚上到底住在哪个院子？奴婢们好先去收拾收拾，可没想到听见苏姨娘睡得不安稳，一声声的似是身子不舒服，奴婢就又回去到床边问，苏姨娘迷迷糊糊的只说肚子疼，奴婢还没有反应过来呢，就……就看见……” 说到这里，蓝绸声音都哽住了，吴苏也用手绢擦眼睛，似乎主仆两个又要哭一场。 苏姨娘的丫鬟急着问清楚刚刚厉妈妈质疑的事情，当然不希望这主仆俩又哭个没完，忙轻声劝了句：“大奶奶也要保重身子……这会儿都戌时末了，大奶奶您要不先去歇着？苏姨娘这里，也要收拾擦洗一下……” 吴苏仿佛这才想起来，抬起眼悲伤的看着苏姨娘，过了一会儿才道：“我今天晚上住哪个院子？” 苏姨娘这边的丫鬟也愣了，三姑奶奶回来一整天了，到现在还不知道住在哪里？一个丫鬟正要问，之前姑娘住的院子呢？ 另一个丫鬟似乎想到了什么，咳嗽了一声，这个丫鬟于是马上闭紧了嘴巴。 蓝绸在旁边看着心里冷笑，吴二太太，在这二房院真真的是一手遮天了。 几个人愣着面面相觑。 紫妮醒来了，邵妈妈正小声的说着她，又说伤了姑娘的心，又说她太毛躁，听着就是个当娘的无奈时候的下意识的唠叨。紫妮抹着眼泪，想问问怎么处置自己，可这一屋子的人也不好问，而且邵妈妈已经招呼红罗过来搀扶她下榻，去了外面。 外面就来了一个婆子，进门轻声回禀道：“三姑奶奶，二太太说叫你先去歇着，姨娘这边让丫鬟们收拾收拾，姨娘也折腾了一天了，该歇着了。” 吴苏又看了看床上的苏姨娘，苏姨娘慢慢的睁开眼睛，声音都有些沙哑：“姑娘……去歇着吧……” 吴苏点点头，又转身叫丫鬟端来了杯水，亲手服侍着苏姨娘喝了，重新扶着躺下了，这才道：“姨娘歇着，我明天再过来。” 说着起身这才出了门，她的几个丫鬟也忙拿着包袱什么的跟着出来了。刚刚进去说话的婆子也是吴二太太那边的，躬身道：“三姑奶奶随老奴来。” 吴苏便问道：“听说之前我住的院子在修葺？那我今晚上住哪里？” “靠西边的锦绣园。” 吴苏眼神闪了闪。 绿绒抢在头里去厢房找了个琉璃宫灯提了出来，小声道：“大奶奶小心。”大家也不知道是着急还是被前面引路的婆子带的，总之好像很着急，全都往前走。 红罗忙道：“奴婢也去找个灯笼……”只有那婆子提着个灯笼，绿绒一个，却这么多人，实在有些暗了。 领路的那个婆子真的很着急把她们带到地方，忙道：“不用，姑娘提着我这个行了，快点过去吧，再过一会儿园子的们都要关了，婆子们就要上夜了。”说着将她手里提着的灯笼递过来。 红罗还没说什么，蓝绸已经道：“妈妈拿着行了，红罗还要扶着紫妮呢。” 那婆子便自己提着，当然小心的往吴苏前面送，给吴苏照着路。几个丫鬟搀扶吴苏，紫妮，在黑漆漆的游廊上行走着。 这会儿确实很晚了，各房院远远近近的全都亮着灯，游廊隔几个柱子也挂着气死风灯，几个人静悄悄的走在游廊上，一阵风顺着廊道迎面吹过来，将提着的灯笼吹得一阵摇晃，不知道谁就被绊了一下，踉跄了一步，旁边的人忙扶住。 静静的走到了锦绣园，这边因为是个花园子，还挨着三房院，本不是住人的地方，因此灯很少，周围一片黑漆漆的，假山凉亭，白天看着是景儿，晚上在这黑暗的地方看起来就有些惊悚，有点阴森森的感觉。 吴苏偶尔的抬头看了看，二房院那边的灯光也不是很亮，整个吴府似乎都不如以前那么的明亮，宛如罩在一张巨大的看不见的网里。 她的眼睛还有些疼，跟随着前面的婆子，一步步的迈进二太太给自己设计好的陷阱中…… 一行人消无声息的跟着婆子到了锦绣园，老远的就看到园子中坐落的那个可以住人的院落漆黑一片，红罗马上就问：“怎么黑漆漆的连盏灯都不点？” 那婆子似乎比她还惊讶，吃惊的‘咦’了一声，脚下走的更快了些，喃喃的自语：“二太太让厉妈妈找几个人提前过来收拾的，早就吩咐了的，怎么没点灯烛？”说着转头看着站在中间那身段略高的，应该是三姑奶奶的人，又笑着解释了一句：“想来早就收拾好了，看三姑奶奶一直没过来，以为又不住这边了，所以又给灭了灯烛？” 她这自问自答的，却把为什么院子漆黑一片的给解释了。 听着似乎也解释的过去。 吴苏没说话，蓝绸道：“妈妈快走两步，先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那婆子看了看绿绒，只两盏灯笼照路，各人脸的轮廓都看不太清楚，更别提表情了，绿绒倒是说了句：“是啊，妈妈去看看怎么回事。”免得被怀疑了，大奶奶不肯过去，岂不是前功尽弃 已经走到这里了，再怎么也不可能转回头，这都什么时辰了？ 那婆子听绿绒都这样说了，便答应了，快走了两步上前去，不过也没多快，她到了院中扬声喊：“人呢？有没有人？”的时候，吴苏一行人已经到了院中了，就站在漆黑中。 那婆子喊了一圈没人出来，提着灯笼去屋里转了转，出来站在屋檐下笑着道：“门开着，不过丫鬟好像真的走了，大姑奶奶先请进屋，外面怪冷的，奴婢这就去找蜡烛油灯，马上就点上。” 最后一步了。 绿绒有点沉不住气，道：“妈妈快去！” 婆子去了，不知道谁簇拥了一下，总之，这一行人进了屋子了。绿绒将灯笼递给了蓝绸，道：“红罗，咱们去帮妈妈找蜡烛，一般厢房肯定有烛台，怎么会一点灯都没有？” 红罗性子急，抢着伸手接过去灯笼递给了蓝绸，跺着脚道：“咱们快去！也不知道这些人干什么吃的，屋里连盏灯都不留，真就省成了这样？！” 拉着绿绒往外走，但是两人手里没有灯笼，在门口就被绊了一下，绿绒叫了一声：“哎呦！” 蓝绸看不下去了，伸手将灯笼递过去道：“提着灯笼去找，不然黑漆漆的怎么找？” “大奶奶这边……” “我们站着不动，不会碰倒什么的，你们快点回来。” 绿绒和红罗答应了一声去了。她们将最后一盏灯笼都拿走了，整个屋里头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紫妮有点害怕，轻声叫：“娘？” 邵妈妈答应了一声：“没事，马上就应该能找来。” 不过蜡烛并没有马上找来，屋里人静悄悄的等了好半天，却不见那婆子，还有绿绒和红罗，就连红罗那有些清脆的声音似乎都听不见了，屋里安静了下来，真的有些吓人。 过了一会儿，却听见了一步，一步走近的脚步声，是从里屋出来的！紫妮差点就惊叫出声了，嘴巴却被旁边的人捂住了！ 　　☆、第20章 真假 苏姨娘这边。 两个丫鬟看到三姑奶奶带着丫鬟婆子终于走了，这才松了口气，正要动手收拾一下屋子，其中一个猛地想了起来，自己要问蓝绸的事忘了！忙转身追了出去，到了院中看到一行人已经走远了。 丫鬟只好回来，想了想，给另一个丫鬟使了个眼色，两人到床边，轻声的唤：“姨娘，姨娘？” 苏姨娘刚刚起身喝了水，精神似乎略微的好了点，一下午伤心的一动没动，这会儿也有些不适，慢慢的睁开眼看着丫鬟们。 丫鬟轻声道：“奴婢扶您起来，您喝点水，再洗洗？” 苏姨娘缓慢的点了点头。被两个丫鬟扶了起来，两个丫鬟去端了杯水过来，服侍着苏姨娘喝了一口，其中一个这才问道：“姨娘，您的衣裙……已经有人帮您换过了？” 苏姨娘怔了怔，低头掀开被子看了看，果然裙子换过了，便点头：“是啊……”又反问：“不是你们两个换的？” 那丫鬟忙道：“不是的，奴婢们……屋里一下子就涌进来好些人，说这说那的，奴婢们也不敢上前……姨娘，是谁给您换的，您想的起来吗？换下来的衣裙……在哪里？” 苏姨娘过了好半晌，才红着眼睛摇了摇头，话都不想说了的样子。 两个丫鬟互相看了一眼，眼中都有些着急。这事到现在叫两个丫鬟真有点奇怪的感觉了，说是小产了，可……她们两个贴身的丫鬟，却没有眼见为实！虽然有大夫诊脉为证，可到底……小产总有东西吧？ 两个丫鬟看苏姨娘难过的样子，只能一个搀扶了去洗洗，一个就满屋子的找，如果真的是蓝绸帮着换下来的，那时间一定是很短，也许就在什么地方塞着也说不一定，找到了，证实了，也好去给厉妈妈回禀，那边也能彻底放了心。 丫鬟满屋子的寻着。 院门响了起来，丫鬟都没顾得上看看是怎么回事，就听见院里有很重的脚步声，脚步声就不是女子的，丫鬟一愣，正要往外走去看看怎么回事，外面的婆子已经朝里面禀报了：“姑娘们快出来一位，二老爷回来了！” 丫鬟浑身一凛忙跑了出来，果然看到二老爷风尘仆仆的大步走进了内院，看到丫鬟问了一句：“姨娘呢？” 声音冷冽，眼神凌厉，丫鬟吓得登时冒了一身冷汗，忙躬身道：“姨娘在洗漱呢……” 话音才落，二老爷已经进了屋子了，丫鬟想要跟着进去，这时候才觉着腿有些发软，也终于想到了，姨娘小产，二老爷都赶回来了，她们两个贴身侍奉的丫鬟……能脱得了干系？！ 想到刚刚二老爷凌厉的眼神，丫鬟更吓得不知所措。 吴梁瑜进了屋子，一眼就看到了床铺上的血迹，一下子冲了过去双手扶在床边，拳头狠狠的就在床铺上砸了一下！ 跟着进来的丫鬟又给重重的吓了一跳。 吴梁瑜一转身盯着那丫鬟，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质问：“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丫鬟直接就跪下了，吓得差点哭出来：“不关奴婢们的事情，是……是三姑奶奶回来了，三姑奶奶身边的丫鬟……” “你说什么？！”丫鬟的话都没说完，就被吴梁瑜厉声呵斥的打断了。 另一个丫鬟搀扶着苏姨娘急急从小屋出来了，苏姨娘忙往吴梁瑜身边走，那丫鬟已经过去跟另一个丫鬟跪在一处，同样吓得脸色煞白。 苏姨娘叫了一声：“老爷……” 吴梁瑜已经站起了身扶了一下她的胳膊，脸上厉色收了，痛心又无奈的看着她：“你怎么样？为什么……不小心呢？” 扶着苏姨娘坐下，转头怒瞪着两个丫鬟。 两个丫鬟生怕老爷气头上不问青红皂白就把她们两人处置了，后来那个忙忙的带着哭音道：“姨娘吃了午饭睡下了之后说肚子不舒服的，来了大夫说是……说是小产了，奴婢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二太太和大太太、老太太全都在这边，查问了一下午，查出来是厨房不慎把……鳖甲米分混到了姨娘中午吃的人参鸡里，人参是三姑奶奶回来的时候带来的，帮着厨娘做饭的也是三姑奶奶的人，奴婢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吴梁瑜听头一个丫鬟扯出来什么三姑奶奶，什么丫鬟的，以为她是吓的糊涂了，因此一声呵斥的打断了，此时听了这丫鬟说的，这才惊讶的转头看苏姨娘：“三姐儿回来了？怎么还和她有关系？” 苏姨娘伸手扶了二老爷也坐下，手握着二老爷的手就没松开，安抚的轻拍着，好像哄孩子一样。 吴梁瑜被她这种淡定的神情弄得更有些疑惑，照理……最难受的人不应该是她？怎么看着一点难过都没有，反而还…… 吴梁瑜正讶异的看着苏姨娘，突然的，就听见门口有人轻声的叫了一声：“父亲。” …… 二房院的正院。 吴二太太手里攥着个手绢正在屋里来回的走着，厉妈妈一只脚在门内，一只脚在门外，同样也是着急的样子。 吴二太太抬起头看了看厉妈妈：“还没来回禀？！” 厉妈妈也急的跺脚：“没……还没来，照理看一眼，有没有块肉掉下来……” “行了行了！”吴二太太觉着听到了都不详，马上摆手将厉妈妈的话给打断了：“不行你就叫人去一趟，在门口看看……” 吩咐的话还没说完，玲珑已经进来了禀报：“二太太，锦绣园那边看见灯笼了，应该是过去了。” 吴二太太手绢猛地一攥！然后又松开了，对厉妈妈道：“那边来不及了，就算了，真要是掉了也不用着急……大夫都说了的……明天再说吧。”今晚上她的事情多，算计着好几头，哪一头都要谨慎小心的，如今也顾不上苏姨娘那边了：“你跟我去锦绣园！” 厉妈妈急忙的点头：“是。”忙忙的提了灯笼。 玲珑和另一个大丫鬟忙拿了件披风过来帮吴二太太披上，几个人簇拥着吴二太太往锦绣园这边而来。 …… 吴梁瑜在屋里听见有人喊‘父亲’，惊讶之余往门口看去，就见一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正是吴苏。 地上跪着的两个丫鬟更加的惊讶，面面相觑全都摸不着头脑，三姑奶奶……三姑奶奶怎么回来了？姨娘身边服侍的人不多，晚上了院里更是没人，她们两个全都在屋里，也不知道门上的婆子怎么看的门，三姑奶奶就这么进来了？ 吴苏进来给吴梁瑜行礼：“父亲。” 吴梁瑜张大了嘴，半晌才看看吴苏，又转头看看苏姨娘：“这是怎么回事？” 吴苏道：“父亲不要着急，也别生气，苏姨娘的小产是装的，身子还是好好的，并没有滑胎……” 吴梁瑜惊得失声叫：“什么？！” 两个丫鬟更是差点坐地上！ 吴苏点头：“姨娘并没有小产，身上和床上的血迹，是我的丫鬟抹上去的，中午吃的人参鸡，已经是换过了的，是女儿在婆家的时候叫厨房做的，今早上带来，吃的时候换过的。” 吴梁瑜不知道前后经过，根本闹不明白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那两个丫鬟却明白了些，两个人脸色煞白的互相对眼神。 吴苏慢悠悠的在屋里走着，解释着：“说姨娘小产，只是为了将姨娘身边能动这种手脚，也想动这种手脚的人引出来而已……”说着，已经慢慢踱步到了两个丫鬟身边，站在了两个丫鬟的身后：“昨天的时候，母亲派了厉妈妈去齐家，说母亲病重，当时就要女儿跟着回来侍疾。” 因她站在两个丫鬟的身后，两个丫鬟就好像被盯住了一样，抬头就看到二老爷盯着这边，吓得又赶紧的低下头去。 吴苏接着说：“女儿从婆家来的时候，齐家老太太、二太太让女儿带了些人参燕窝的补品，给苏姨娘补身子的。女儿想的略多了些，苏姨娘之前也小产过，这一次可一定要多留些心眼……” 说着看了看那两个丫鬟，那两个丫鬟自然知道是已经被三姑奶奶盯住了，不敢再有什么去给吴二太太报信的心思，伏地不敢动。 吴苏从两人身后转出来，继续说：“女儿并不敢肯定一定有人害姨娘，这就算是女儿的小人之心吧……女儿想，姨娘没事，但是如果装的小产了，会不会反而还查出来什么？于是，女儿和姨娘商量了，午饭之后装成小产，女儿身边的丫鬟找了些血迹淋到了姨娘裙子和床上。这样一来，谁都当成姨娘真的小产了，查了起来，没想到，还真的查出来有人在姨娘中午吃的人参鸡中下了致使滑胎的鳖甲米分。” 吴梁瑜吃惊的听着，他自然听出来了，女儿其实是已经怀疑了某个人，肯定这个人一定会动手脚，只不过不能说出来而已，所以才这样说，不然无缘无故的装什么小产？ 　　☆、第21章 经过 “女儿身边的两个丫鬟将女儿从婆家带来的人参送去厨房，请厨房的厨娘做些好的给姨娘补补身子，阮掌厨当时就顺嘴把女儿这边的一个小丫鬟留在了厨房帮忙……说厨房忙不过来。小丫鬟在厨房帮着做出来了午饭，端上来吃了，女儿去看二太太，这边就传来了姨娘小产的消息。” 吴苏说着看了一眼地上跪的苏姨娘的两个丫鬟：“姨娘身边服侍的人少，那时候手忙脚乱也是有的，女儿这边的邵妈妈早等着，就先去找了之前女儿已经打点过的大夫，大夫来了就照吩咐的话说的，确认姨娘是小产了，于是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全都在这边查。” 吴梁瑜听到这里更加的确认了，三姐儿这是肯定二太太会动手脚，不会叫苏姨娘的孩子顺利生下来，不然不可能这样精心的安排。吴梁瑜的脸色沉了，他是最严厉的，女儿如此的怀疑嫡母，真真的是没有了规矩，太放肆了！ 如果不是结果他已经知道了，确实有人放了滑胎的东西在姨娘吃的饭菜里，确实是二太太派了人去给自己报信，说姨娘小产了，吴梁瑜骑了两个时辰的马连夜回来的。他真的就想怒喝一声，你太放肆了！ 父亲是什么样的性格，吴苏很了解，只要没有出声呵斥自己，她就要赶紧把话说完：“女儿这样做就是希望长辈们能查查，看看苏姨娘身边到底多少这样怀着别样心思的人……”说着吴苏又看了看那两个丫鬟，那两个丫鬟更加的伏低了身子，微微的颤抖。 “二太太也想到了厨房，马上将厨房的阮掌厨等人叫来了询问……”说着，吴苏将二太太怎么询问厨房的话，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吴梁瑜不笨，不但不笨，心思还很狡诈，试想官场的挤压倾轧，轻的过后宅？官场上稍微的一个不留神，就是掉脑袋的！心思蠢笨的人怎么能安稳的在官场生存？因此吴梁瑜听女儿这样详细的说了当时自己太太的行为举动，马上就明白了。 出了这样的事情，头一个被怀疑的就是厨房，吴二太太聪明，知道厨房这边不可能不过问就能过去，她先把厨房的人叫来问，主动将厨房的人的嫌疑去掉了。因为这里是二房院，无论是厨房还是哪里，全都是她的人，如果查出来厨房有问题，那么她也难说干净。 要不是吴大太太插手，连人参鸡中的鳖甲米分都查不出来，那么，苏姨娘小产，背黑锅的只能是苏姨娘自己！她自己情绪不对，致使自己小产了！而证明这个的，是吴苏！吴苏拿来的人参，吴苏的人在厨房做的饭！ 吴梁瑜的脸青一阵紫一阵的变色。 “大太太那边的婆子检查出来汤底有鳖甲米分，阮掌厨和厨娘都指说女儿身边的丫鬟紫妮放盐的时候错将鳖甲米分放了进去，女儿当时……百口莫辩，也是慌了，不敢说什么。后来冷静了下来，这才觉着可疑，鳖甲米分和盐到底样子就差很多，女儿看过，那鳖甲米分每一颗都是小疙瘩状，这样的东西即便只是一勺子，看起来也应该和盐有很大的差别，紫妮不可能认不出来。” “还有，做饭的是厨娘，紫妮不会擅自的往汤里填作料，若是其他的东西……紫妮是女儿的丫鬟，她怎么会去害姨娘？阮掌厨和厨娘也异口同声，说紫妮是误放的……何况，鳖甲米分是药，这样单独的一味药，怎么平白无故的出现在厨房，还那么巧叫不常做饭的紫妮拿到？这药平常的人误吃了也没什么事，一点都无碍的，偏还就那么巧，只是有滑胎的作用，偏偏就叫怀了身孕的苏姨娘吃了？” 吴苏又清清楚楚的将大太太查出来的事情，详细说了。 吴梁瑜脸色阴晴不定，已经站起来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的踱步，一时走到了那两个丫鬟跟前，恨不能将两个丫鬟踢一脚！两个丫鬟伏在地上不敢动，却也能感觉到老爷的怒气，吓得浑身颤抖。 吴苏看到父亲的脸色终于变了，就知道父亲在意的事情已经从自己这样算计嫡母，转到了嫡母使手段叫苏姨娘落胎这件事上了。 吴苏自己的责任她自己会承担，不过承担这些责任之前，她要让父亲知道，她这样的算计，实在是因为没有办法！她不能做吴二太太手中的提线木偶，更不能让吴二太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苏姨娘落了胎还要背个自己照顾自己身体不力的罪名！ 她昨天知道必须回来，就已经开始计算了，一步步的全都算好了。当然她不敢肯定吴二太太就会在今天的饭食中给苏姨娘下落胎的药，这一点她也是赌了一下。她从婆家回来，带来了补品，叫蓝绸送过去的时候，点名要做人参鸡。这些都是之前说好了的，她赌的就是吴二太太觉着这是个好机会，迫不及待的就在今天动手！ 只不过吴苏没想到阮掌厨竟然那么的聪明，居然事先将紫妮留下，不但是用她送来的食材，还要用她的人！蓝绸也没想到，紫妮留在了厨房她回来了之后，大奶奶身边一直有人，她都没找到机会和大奶奶说一声。 因此吴苏知道了紫妮在厨房，有点措手不及。 不过这件事本就是没告诉紫妮，只有蓝绸、金缎、红罗三个大丫鬟知道，紫妮是因为小，不能告诉她。蓝绸回来也想过了，紫妮必定是要背黑锅的，不过那时候已经没办法了。 吴苏果然赌中了！阮掌厨去和吴二太太禀报，吴二太太觉着是个好机会，用吴苏拿来的食材，用吴苏的人，中午苏姨娘还是单独和吴苏一起吃饭！ 无论如何，吴苏是脱不了干系，那么查起来，谁也不会说吴苏是故意要害苏姨娘，那么这件事就只能是一个结果，就是无果而终，怎么都不会牵连到她吴二太太的身上。 吴苏安排蓝绸从齐家走的时候装的那些食盒，其中一个是双层的，里面装着齐家厨房做的人参鸡，绿绒检查的时候并不知道那食盒是双层的，因此没看到里面的人参鸡。吴苏和苏姨娘吃饭的时候绿绒只顾着自己去吃饭去了厨房，红罗和蓝绸在旁边伺候的，自然很从容的将阮掌厨那边厨房做的放了鳖甲米分的人参鸡，换成了从家里带来的人参鸡。 绿绒去厨房听阮掌厨说了吴二太太的吩咐，知道人参鸡里有东西，命她去盯着苏姨娘看看吃没吃，忙忙的就跑回来看，亲眼看着苏姨娘在吃人参鸡，因此，下午苏姨娘装成是小产，又有吴苏让邵妈妈买通的那大夫的诊脉，吴二太太并没有很严谨的检查就相信苏姨娘是小产了。 吴苏知道，吴二太太和吴大太太是不合的，两人在内宅争斗的厉害，今天这样好的机会，大太太岂能坐看着二太太长袖善舞，得意洋洋？必定是忍不住的，忍不住，就会帮着查。吴苏要的就是大太太出面。 因为一来她身为女儿，不可能去明着怀疑自己的嫡母，更不可能谁还允许她大张旗鼓的查问，怕是才说几个字出来，呵斥的话就从四面八方的过来了。 二来，大太太懂这些手段，查的话肯定容易查出来。 即便是吴二太太没有看好今天的机会，没有在人参鸡中动手脚，但是，只要这样大张旗鼓的查一查，这二房院包括苏姨娘身边，以大太太的手段必定能查出来那些被吴二太□□插的人。 吴苏布置这些，就是要查出些什么来，叫老太太、父亲知道，苏姨娘身边有这么多危险的地方，让他们去权衡，看看怎么能保证苏姨娘安安稳稳把孩子生下来。 现在，不就查出来了，好好的人参鸡里面有了致孕妇小产的鳖甲米分，而嫌疑人竟然是吴苏这边的丫鬟！ 如果苏姨娘真的小产了，那么这件事查的这样，大家还觉着可能就是这样。但是现在苏姨娘并没有小产，最后牵连进去的却是吴苏的丫鬟，吃的吴苏带回来的东西！那么，倒回去梳一遍，那可就看出来吴二太太的高明了。即便二老爷回来了查问，依然是这个结果，二老爷也只能认了这是丫鬟疏忽导致的小产一事。 阮掌厨一看到吴苏拿来了人参，就知道这是个机会。还知道事先安排紫妮这个背黑锅的，都没有先去和吴二太太禀报，就把这一切做在了头里。说明这些人时时刻刻有这个心思，要叫苏姨娘落了胎，随时准备着。 这些人如此的肆无忌惮这样琢磨，为了谁？谁给撑腰？除了吴二太太，没有别人！ 吴梁瑜背着手来回的走着，越想越明白，越明白就越气，最后想到了如果这件事是真的，自己就被后宅的一群妇孺捏在手中摆弄，牵着鼻子走，一股恶气胆边生，顺脚就将跪着的一个丫鬟狠狠给踹了一脚！ 那丫鬟闷哼了一声，被踹的直接往后翻滚了一圈！另一个丫鬟吓得尖叫！ 吴梁瑜被另一个丫鬟叫的更恼火，上前又狠命踢了另一个丫鬟，另一个丫鬟也被踢得一下子扑倒。 吴苏上前道：“父亲，您随我去锦绣园去一趟，那里还有事情。” 　　☆、第22章 私会？ 锦绣园。 紫妮觉着捂嘴的手放开了，于是放声尖叫了一声！漆黑的屋子，静悄悄的院子，突然的传来这样一声凄厉的尖叫，听见的人全都要吓得冒一身的鸡皮疙瘩！ 叫紫妮想不到的是，她的这一声尖叫，起到了非常别样的作用，突然的四面八方传来了四五声的问话：“怎么回事？” “哎呦吓死我了！” “谁在叫，出了什么事？！” 接着，就好像是从地底冒出来的火光一样，屋里瞬间竟然一下子灯火通明！ 紫妮都傻了。 邵妈妈抿着嘴站在女儿身边，刚刚就是她捂住紫妮的嘴的，直到听见里屋脚步声快走出来了，周围几条黑影偷偷的进了屋子，这才放开了捂着女儿嘴的手，果然，紫妮就叫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大半夜的想干什么？！”一声威严的呵斥声响起，竟然是吴二太太的声音！ 紫妮震惊的转头看向了外门口，今天的她，真的是脑子不够用了。 吴二太太从外面进来，看着屋里站着的两个人，原本脸上是怒容满面的，待看清楚了之后，却又一下子震惊起来，有些震惊的眨了眨眼睛，怎么……只有两个人？ 里屋的脚步声重了一些，快步的走出来了一个人，听脚步声就知道，不是个女子，如今屋里灯火通明，那惊悚的感觉没有了，紫妮大胆的看了过去，看到出来的竟然是吴府的大姑爷，东宁伯府的世子卓世昀。 紫妮眨巴着眼睛，也惊得不知所措。 只有邵妈妈，嘴角勾着，静静的看着这一出戏。 卓世昀走了出来，扫了一遍屋里，并没有心里想的那个人在现场，他眉头一蹙，接着就恍然了。 吴二太太震惊的看着屋里的邵妈妈和紫妮这母女俩，在扫了一眼屋里，却是没有别的人了！又看了看站在里屋门口的卓世昀，有一瞬间甚至以为吴苏已经进了里屋了！顾不上多想，马上就往里屋走，却已经将就在嘴边滚的话说了出来：“三姐儿也在这里？你们是要干什么？” 声音并不严厉，不是质问。 卓世昀有些惊讶的看着吴二太太，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蠢，明明是上当了，竟然还没发现？！ 吴二太太冲进了里屋，眼睛在屋里扫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人，惊讶至极的转身出来，声音都带着诧异：“三姐儿藏……” 刚说了四个字，声音就顿住了，脸上赫然变色！ 从门外面走进来两个人，竟然是二老爷吴梁瑜，而跟在吴梁瑜身边的，竟然是原本应该出现在这个屋里的吴苏！ 而刚刚吴二太太嘴里说着的话，显然是已经被二老爷听见了的，二老爷看着吴二太太的眼神，真真的叫吴二太太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奇怪，讶异，恍然，还有种说不清的怀疑…… 吴二太太布置了半天，就是想叫吴苏大半夜的和卓世昀出现在同一个屋子里，这样当面的抓住，不是私会又是什么？精心的布置，连作证的人都找好了，就是此时已经出现在院中的吴三太太的娘家妹妹。 就和精心的设计苏姨娘小产一样，浑身张嘴都说不清的就是吴苏。 出了这样的事情，吴苏的名声彻底被毁了。齐家那边知道了，怎么可能还要这样的媳妇？必定是要休弃的，那么吴苏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就是去给卓世昀做妾！ 吴二太太一步步算计的多么准确！ 可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屋里没有出现吴苏，便是吴苏的几个大丫鬟都没有在，一个婆子一个小丫鬟能证明什么？ 反倒是自己正从里屋出来，世子爷就站在里屋门口，这一幕却被二老爷看到了。有私会嫌疑的人变成了自己，浑身张嘴都说不清的人变成了自己。 吴二太太脸都没地方放了，又是惊讶又是羞愤，又是想不通的。 二老爷用那种奇怪的眼神将吴二太太盯了一会儿，这才看向了卓世昀：“世昀，这是怎么回事？” 卓世昀看到灯光亮了的一瞬间，屋里没有吴苏，而冲进来的吴二太太脸上的震惊的时候，就知道吴二太太又把这件事办砸了！自己的这个丈母娘，真真的是蠢不可及！ 听见丈人问话，只能推说不知道，脸上也带着惊讶迷茫的道：“女婿是来看望娘子的，这都要睡下了，突然听见院里有人走动，还有人说话，便起来看看怎么回事，就看见丈母娘进来……女婿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吴二太太脸涨得通红。卓世昀想把他自己摘干净，只是这解释说出来，却叫吴二太太说不清了！自己大半夜的不睡觉冲到女婿的房里…… 二老爷又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吴二太太，还将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吴二太太真真的无地自容，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吴苏抿着唇，红罗和蓝绸、金缎，这个时候就好像从地底冒出来的一样，全都从身后的屋外面进来了，红罗还惊讶的说了一句：“邵妈妈，你怎么在这里？不是那婆子领着你找住的地方吗？” 邵妈妈两手一摊：“我也不知道啊，领着我到这屋里人就走了，说是去找蜡烛什么的……幸好只有我和紫妮，要是你们几个在，肯定吓坏了……黑漆漆的。” 吴二太太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这几个丫鬟婆子如此的对话，二老爷岂能猜不出来事情是怎么样的？ 厉妈妈在旁边，开始也被眼前的一幕弄糊涂了，当然这会儿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眼珠子转着忙笑着道：“大姑爷是早安排了住在这边的，三姑奶奶的大丫鬟怎么会出现在这屋里……是有什么事和大姑爷说？” 她到现在还想咬吴苏一口，咬住吴苏，吴二太太就能脱身。厉妈妈可真的是忠心耿耿啊！可怜的紫妮又成了被抓住的把柄，她是吴苏的大丫鬟，半夜出现在大姑爷的屋里，这话要是往歪的方面说，确实也能被说歪。 不过吴苏心里清楚，这一次却也真不怪紫妮大意，这事就是要这样发展。 那个领路的婆子和绿绒故意的配合，两人各自提了个灯笼，就是希望黑灯瞎火之下，将吴苏领到卓世昀的屋子里，而不被这几个丫鬟和吴苏本人提前发现不对。 吴苏就将计就计，趁着黑漆漆的，在行走的路上就偷溜了，而金缎和她差不多高，就装成是她走在中间，红罗和蓝绸簇拥着，又有紫妮和邵妈妈，人本身就多，混着走把领路的婆子和绿绒都骗过去了。 到了这个院子，领路的婆子按照事前准备的，说是去找蜡烛，然后就一去不回了，后续已经没她的事情了，回去安稳的睡她的大觉，吴苏到时候在世子爷的屋里被抓个现行，若是说是被婆子领来的，却找不到婆子，这就是撒谎！ 绿绒带走了红罗也借口去找蜡烛，走开了，屋里只有吴苏和她的贴身的丫鬟一两个，正好符合了私会的条件，即便是贴身的丫鬟，私会的时候也不会带的那么多。至于邵妈妈，当然就是望风的。 连名目吴二太太都替吴苏想好了！正好不是白天出了苏姨娘小产的事情？吴苏拿来的东西，吴苏的人被牵扯在其中说不清楚，吴苏必定心情不好，来找卓世昀哭诉顺便讨主意。 多么合适，多么顺理成章！ 厉妈妈聪明的过了头了，一心想着为吴二太太出头，只要帮着吴二太太解了围，那么今后吴二太太会更加的倚重自己。自己在这个二房院的地位，将更加的稳固。 只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厉妈妈忘了，二房院真正做主的人，到底是二老爷！ 吴梁瑜岂能听不出来厉妈妈话里的意思？苏姨娘小产的事情刚刚在苏姨娘院中他已经弄清楚了，跟着吴苏一路走过来，吴梁瑜其实已经猜到了，这边将要发生的事情。吴二太太之前打的主意，没经过他同意，甚至是瞒着他！吴梁瑜本身就已经很恼火了，男人更加的注重脸面，吴二太太为了大姐儿可以不顾一切，吴梁瑜却绝对的不同，他是为了吴府的脸面能够不顾一切！ 吴二太太接二连三的违拗他的意思，算计三姐儿的名声，迫害自己的子嗣，吴梁瑜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吴梁瑜还有点和寻常人不一样的地方，越是心里头气的发疯，脸面上却越是平静，只是脸色青的可怕！ 这时候依然顾忌脸面，对卓世昀点点头：“想来是走错了，你就歇着吧。” 说着对吴二太太道：“你跟我来。”语气还算平静，看了厉妈妈一眼：“你也是。” 说着转身出来，看到了站在院中的吴三太太娘家的妹妹，好似微微的惊讶，道：“这是三弟妹的娘家妹妹吧？” 那妇人忙福身道：“正是，今天过来看看姐姐，姐妹说话的忘了时辰，晚了就住在了隔壁没回去，因为听见这边有尖叫的声音一时害怕，赶紧带着人过来看看……” 可不就是带着人，身后丫鬟婆子的都有十几个了！ 这阵仗，说是来捉|奸怕是都可以了！ 　　☆、第23章 杖毙 吴梁瑜并没有拆穿，胡乱的点了点头，直接往外走。吴苏带着丫鬟们跟上，过了一会儿，吴二太太垂头丧气的从屋里出来了，脸色煞白，同样脸色煞白的还有厉妈妈，主仆几个灰败着脸跟着出了院子。 吴三太太的妹妹带着人忙退回了自己住的院子。卓世昀从屋里出来了，眼神阴鸷的盯着大敞开的院子门。 吴梁瑜在前面走得非常快，一会儿就把后面的人拉下了一大截，可见他心中此时的愤怒有多盛！ 姨娘接二连三的小产，吴梁瑜并不是猜不到可能是吴二太太动了手脚，只不过一直没有实际的证据，上面有老太太在，还有吴家的脸面，吴梁瑜不能平白无故的就处置吴二太太，他不怕别的，就怕被人说宠妾灭妻。 现职官员要是被安上了宠妾灭妻这个帽子，就等于是给政敌一把可以捅自己的刀子！ 因此，姨娘们小产，他忍了，膝下只有吴二太太亲生的一个哥儿，他就小心的呵护着，希望能平平安安的长大。 可今天，吴二太太算计的两件事都是他不能再忍的！眼皮子底下，苏姨娘差点就小产，被陷害的经过吴梁瑜都清楚了！还怎么忍？ 自己明确反对，却还算计三姐儿，害三姐儿的名声，也是叫吴家的名声蒙羞！可能已经惹怒了亲家那边，这还怎么忍？！ 吴梁瑜越想越气的发疯，脚下快的几乎要飞起来，一路气冲冲走到了二房的正院，早有这边的丫鬟婆子得到了消息，赶紧的将油灯蜡烛点了起来。 吴梁瑜进屋的时候指着门外面的婆子：“去叫小厮在院门上等着！” 婆子吓得乱颤，不敢耽误的忙去了。 吴梁瑜就背着手在屋里来回的走，气的恨恨的磨牙。 吴苏和丫鬟们先过来了，她今天是主要被吴二太太算计的人，尤其是刚刚在锦绣园的事，她当然是一定要跟着过来，听听父亲怎么处置。如果又是顾忌脸面不想闹大，叫吴二太太轻而易举的过了关，吴苏今天可绝对不能答应，她都想好了，就算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她都要大闹一场！ 吴二太太不敢怠慢的一路跟了回来，当然走了这一路脑子也没闲着，也想了些托词，因此一进了屋，先叫了一声：“老爷……” 然后转头看着吴苏：“三姐儿先回去。”长辈说话，你在这里做什么？ 只要吴苏不在眼前，她就算是下跪、求情、认错什么的，都是可以的，只要不当着吴苏的面就行。怎么解释也全都看她，解释的这一关过了，吴二太太照样是吴二太太，照样把吴苏、苏姨娘这母女俩捏在手中！ 没等吴苏说什么，早已经忍无可忍的吴梁瑜一步走到了门口，厉声叫：“小厮来！” 院门口已经等着几个小厮，听到了二老爷的喊，忙跑院里，到了屋檐下低着头：“老爷。” 吴梁瑜用手指着厉妈妈叫道：“将这个老货给我拖出去打死！” 厉妈妈惊得魂飞魄散！怔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然后就看到两个小厮已经冲上来抓她，登时吓得尖叫大喊：“二太太，二太太！”屁滚尿流的转身就想跑，只是吓破了胆没看清楚，一转身却面对着吴梁瑜跑，吴梁瑜一想到这个老货不知道帮着二太太害了自己几个子嗣了，就恶从胆边生！正对着一脚就踹了过去！ 正正的一个窝心脚，踹的厉妈妈一咕噜后滚翻，从门里滚到了门外。 两个小厮正好拿住，捉着就走。 吴二太太被这变故吓得魂不附体，都没有反应过来，厉妈妈已经被拖走了！小厮们下手还不像婆子那么啰嗦，直接抓住了就用破布堵住了嘴，厉妈妈连叫都叫不出来！ 越是这样越是惊悚吓人，只看到厉妈妈被撕扯着拉到了院门处，按在了地上板子就下来了，偏偏厉妈妈竟然一声不出，只挣扎而已！ 丫鬟们几乎吓得都能晕倒几个，往常胆大的婆子也吓得不敢看。 吴苏更不敢看，她原本想着今天怎么都要想办法把这个老东西从府里赶出去！免得在吴二太太身边出坏主意！可想不到父亲下手太狠辣了，直接就是打死！ 紫妮受惊最多，吓得面无人色，而且到了现在，这丫鬟还没闹明白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厉妈妈是吴二太太这边最得脸的婆子，吴二太太不能不说话，也顾不得吴苏就在旁边站着，一下子就跪在了二老爷的脚下，伸手攥着二老爷的衣摆：“老爷，老爷！您这是为什么呀老爷！刚刚的事情明明有误会，您都不听听我们的解释……” “解释？苏姨娘的事情怎么解释？哄三姐儿去锦绣园，怎么解释？！这个老货口口声声栽赃主子，一点没把主子放在眼里，谁给她的胆子？！” “苏姨娘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叫三姐儿自己说！人参是不是她拿回来的，一直在厨房帮忙的是不是她的丫鬟！不知道她是怎么跟老爷说的，老爷难道怀疑我？这件事下午的时候，老太太、大嫂全都在这边，已经是查清楚了的！” 吴二太太到现在，还不知道苏姨娘的小产是假的。 吴梁瑜冷笑连连，看着她：“你大约的还在梦里呢！不用三姐儿说，她刚刚已经全都跟我说了，现在我倒是要听你说！你倒是说说，厨房的人为什么要叫一个不会做饭的、还是三姐儿身边的大丫鬟在厨房帮忙？她们凭什么敢这样使唤主子身边的人？！鳖甲米分那样的东西，怎么会在厨房出现？怎么落到了分不清鳖甲米分和盐的丫鬟的手里？！” “那是因为！”吴二太太梗着脖子要解释，但是马上觉着这要是解释起来实在有点时间长，外面的厉妈妈怕是撑不住，就喊了一句：“这件事大嫂已经查问清楚了的！老爷不信就把大嫂请来说清楚！不过厉妈妈是跟着我几十年的人，老爷您不看僧面看佛面……” 吴梁瑜冷冷一叱：“你还敢为这个老货求情！”往后退了一步重重的将自己的衣摆从吴二太太的手中扯出来，看着吴二太太的眼睛也冷冷的：“我年过四十，身下只有一子，若是叫我查出来，我的子嗣单薄和你这个身为太太的脱不了干系，你给我等着！” 这话虽然是威胁，但是却正正说到了吴二太太心虚的地方，吴二太太登时脸都吓青了。接着外面传来了一个婆子的惨叫：“打……已经打死了！” 吴二太太更加的又惊又吓，一口气提住了都出不来，就这样憋着看着二老爷，脸一瞬间就憋得通红。 吴二太太的丫鬟玲珑看二太太这样，吓得跪着过来给她顺气：“二太太，二太太……您可别吓唬奴婢啊……” 吴苏听了婆子的一声喊，也是心头一跳！ 吴梁瑜听着打死了，眼睛一眯过去坐下了，这才算是出了口气，冷冷的看着吴二太太。过了一会儿，才对吴苏道：“你今晚上就去苏姨娘的院里睡。” 吴苏知道，这是要叫自己离开了，毕竟吴二太太是长辈，如此的情形自己不宜看的太多。 她忙福身答应了，退了出来。几个丫鬟并邵妈妈都在屋檐下躬身站着，看到她出来了，忙迎上来搀扶着，上了游廊出了院子。 走出来之后吴苏才问：“真的……打死了？” 邵妈妈点头：“真的打死了，连一声都……没喊出来。” 几个丫鬟身上登时起了一身冷汗！吴苏都觉着汗毛林立的，过了一会儿，才道：“恶事做的太多了。” 金缎忙点头：“不错，她就是坏事做的太多了，早晚有这样的一报！以前周姨娘小产，这老货当面就敢说是周姨娘的不是……听着都心凉。” 邵妈妈道：“大奶奶不用心里过不去，这老货有这一天说实话也是她自找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老货手里的人命不是一条两条，早点死了，从她手里逃生的人就多了。” 蓝绸点头：“就是！厉妈妈是太坏了。” 吴苏舒了口气，她确实心里有些不舒服，主要还是没想到，被那个场面有些惊到了。 紫妮这半晌才算是回过神来了，怯怯的道：“大奶奶……奴婢……奴婢冤枉的，您已经知道了？已经跟老爷说了？” 她到现在还没有闹明白整件事。 蓝绸一下子想起阮掌厨跟自己要紫妮帮忙，自己为了不暴露整件事儿点头答应了事情，对这个，她还是有些愧疚，忙道：“你安心，苏姨娘并没有小产，是装的。” 紫妮吃惊的一下子站住了脚，失声道：“什……什么？” 红罗过来拉着她继续走，蓝绸将整件事说了一遍，看着紫妮歉意的道：“阮掌厨说叫你帮忙的时候，我就猜到了，她们是留了一手，预防着有人还是要查这件事，那么就是用你来背黑锅……只不过那时候不能不答应，不答应的话，恐阮掌厨起疑心……人参鸡什么的咱们都准备好了，错过了这一次，如果没有把厨房会给苏姨娘下药的事情揭穿，那苏姨娘随时都……” 　　☆、第24章 回婆家 说话间已经回到了苏姨娘这边，吴苏到了正屋，苏姨娘还在等着她，看到了她进来忙站起来问：“怎么样？” 吴苏点点头：“二太太果然在锦绣园，父亲去正好看到了……就和猜的一样。” 苏姨娘咬着下唇：“这已经都……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吴苏道：“整件事父亲已经知道了，自然听父亲怎么处置，对了……厉妈妈被父亲杖毙了……” 苏姨娘惊吓的睁大眼睛，顿了顿又道：“这也是恶有恶报。” 吴苏道：“余下的事情，大约的也就这样了，父亲和母亲怎么说的，女儿是不会知道了，只希望这件事之后，父亲能重视一下您这边，想个稳妥的办法出来……现在看看，父亲肯定会这样做，姨娘也不用担心了。” 苏姨娘点了点头。 吴苏转头看了看苏姨娘的那两个丫鬟，此时那两个丫鬟已经是大致的情况都猜了出来，知道吴二太太那边自身难保，加上听见了厉妈妈被打死了，全都脸色煞白毫无主意。 吴苏便对两个丫鬟道：“服侍姨娘休息吧。”又对苏姨娘道：“今天太晚了，姨娘的身子也不宜在多熬，还是休息吧，不管怎么样，明天再说了。” 苏姨娘点点头：“姑娘晚上睡在这边？厢房那边……” 吴苏道：“姨娘不用管我了，我带了那么多人来，很快就能收拾出来，放心，你早点歇着吧。”说着从正屋出来。 红罗几个已经开始整理厢房，厢房本就是住人的，每天都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因此稍微的收拾一下就能睡了。 吴苏洗漱了，这才坐在床边，将紫妮叫来了道：“现在全都知道了？” 紫妮眼睛还有点红，看样子刚刚是又哭了一场的，不过看神情是大松了口气的样子，不好意思的笑：“奴婢全都知道了……奴婢真的是太笨了。” “知道了就行，这件事把你牵扯进来，我们谁也没想到，原本就是因为你年纪小，不想叫你知道这样的事情，可想不到最后你被利用的最多。” 紫妮跟在吴苏身边也好多年了，知道大奶奶的性子，忙道：“是奴婢太笨了！红罗姐说的对，这件事也是给奴婢一个教训，叫奴婢长点心眼。蓝绸姐也和奴婢说了，还跟奴婢赔不是，其实都是奴婢太笨了……” 吴苏笑着伸手拉了她的手：“你只是年纪有些小，这些动心眼的事情想得没那么多。没关系的，这件事确实能让你今后做事多想想，不过各人性子什么样，不用太勉强改变，只要别叫人轻易算计就行。” 紫妮点点头，眼圈又红了，她今天真真的也算是教训深刻：“我娘都说我了，奴婢也懂，大奶奶必定不会真的叫人处置了奴婢的，奴婢当时真的……太丢人了……” 吴苏一下失笑了：“这怎么是丢人，只是被蒙在鼓里罢了。”想想紫妮确实吓得够呛，又叹了口气。 蓝绸进来了，笑着道：“好了紫妮，大奶奶累了一天，如今也晚了，还是让大奶奶早点歇着。” 紫妮忙点头，擦了眼泪起来，吴苏折腾的这一天确实累得筋疲力尽的，便上床睡下了。 第二天起来的很早，洗漱了先来看苏姨娘，苏姨娘也起来了，只是还有些忧心忡忡的，在屋里坐立不安的等着，倒像是她做错了事，等着发落。 吴苏陪着苏姨娘说了会儿话，劝了一阵子。 心里还在想，用不用去看看大姐吴钗？昨天去了没见到，今天再去怕是就没什么好脸色了，而且父亲母亲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如果父亲已经有了什么结果，自己这时候还出去转，叫人以为自己很得意，出去打听嫡母怎么受罚消息？ 吴苏性格中有谨慎的一面，这谨慎是因为她是庶女，必定的就不如嫡女在吴二太太身边那么的轻松愉悦，从小到大如此过来，自然谨慎。 因此苏姨娘疑惑的问她用不用去看看大小姐吴钗的时候，吴苏摇了摇头：“先看看父亲是什么意思，若是还是叫我在这边多住几天，那么晚几天去看也行，免得叫大姐觉着我是去看笑话了，如果父亲让我马上回去……” 以吴梁瑜严厉的性格，大约的应该是会叫吴苏早点回去，毕竟是出嫁了有婆家的人，住在娘家算怎么回事？吴二太太不把吴苏的婆家看在眼里，吴梁瑜却完全不同，他很看重齐家。他不是那么浅薄迂腐的人，在官场上浸淫多年，不会仅仅因为商人地位低就简单的看不起亲家。何况，三年前若没有三女婿的一万两银子，他还在牢里说不清呢！ 权钱这都是相辅相成的，在官场有权的人，哪个不是和商人打得火热？哪个往上爬的飞快的人，身边没有一两个生意人扶持？没钱扶持，就算是再能耐也爬不上去！ 吴梁瑜清楚这一点，因此对齐家看重，也保持着尊重。只不过齐家的事儿吧，有点怪异，嫁女儿的时候他在牢里，出来了才知道女婿不在家，公婆也不在家！这三年他就没见到女儿婆家的直系亲戚，因此也只能先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吴苏知道父亲对齐家的看法，因此有把握，最多让自己在这边住个一两天，就会让自己回去。 她就等着行了。 果然，在苏姨娘这边吃了午饭，就已经来了消息，父亲叫她下午就回齐家，老太太那边他已经帮着告别了，二太太‘病’了，她也不用去告辞了。 “二老爷还让苏姨娘收拾收拾，明天一早跟二老爷去应天那边住着……一直到生产。”来禀报的婆子道。 吴苏有些惊讶，苏姨娘更加的吃了一惊：“什么？去……去应天？” 老太太能同意？二老爷在任上不带着二太太，却带着姨娘，吴家是书香门第呢…… 来禀报的是二老爷院的婆子，点头道：“是，这是二老爷吩咐的，二老爷已经回禀了老太太，老太太也同意。苏姨娘赶紧的叫人收拾吧，这一去就是将近一年，又是怀着身子过去，可要收拾不少东西呢，另外，二老爷说了，苏姨娘这边的丫鬟不得力，过去了在给添人。” 两个丫鬟听了这话，脸色苍白。 苏姨娘一时都手足无措的，还是吴苏先反应过来，忙道：“赶紧收拾吧！父亲在应天也是一个人住着，左右没有照顾的人，苏姨娘过去了正好也照顾了父亲。” 苏姨娘一听这话，这才有种想明白的感觉，忙点头道：“对，对，”这才叫丫鬟：“收拾……快收拾东西。” 吴苏自己也叫蓝绸她们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她也准备要走了，这边将苏姨娘拉出来在门口，轻声道：“姨娘，这是好事，应天虽然不远，不过到底离了二太太的眼，您也能安心的养胎，父亲允许您买下人，您就多用心，挑两个好的在身边。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照顾好自己。” 苏姨娘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也明白你父亲的意思。” “这就好。”吴苏说了一句。 丫鬟们很快收拾好了东西，因为吴梁瑜那边已经说了，不用去给吴二太太、吴钗等人告别，因此吴苏就从苏姨娘这边直接出了府。 绿绒从昨晚上开始，就一副魂不附体的样子，昨晚上都没有跟着吴苏回来，也不知道半夜什么时候回来的，早上起来了倒是又出现了，只缩在后面，服侍的时候也不敢上前，大约的她也清楚，如今吴二太太触到了二老爷的火头上，二老爷为苏姨娘和大奶奶出头，她这个吴二太太放在大奶奶身边的人，就格外的尴尬紧张。 吴苏早就看出来鬼鬼祟祟、畏畏缩缩的绿绒了，也不理她。其余的几个丫鬟同样不搭理她。 上了车回府。 只在娘家呆了一天，却过得惊心动魄的，马车上，吴苏听着红罗和蓝绸两人轮番的教训紫妮，紫妮撅着嘴听着，平常的伶牙俐齿的一个小丫头，这一次彻底被打击到了。 金缎和邵妈妈坐的另一辆马车，两人聊天，绿绒缩在角落也不说话。 蓝绸和红罗说着说着，就声音小了点，过了一会儿，红罗小声问：“大奶奶，绿绒……还是不管她？” 吴苏想了想，之前绿绒、青棉、黄娟、银纱那几个丫鬟自己已经疏远了，便是绿绒也很少能接近自己，经过这件事，绿绒回去了肯定更不好往自己身边凑。这几个丫鬟年纪慢慢的也大了，过一阵子，看看吴二太太那边有没有什么安排，把她们几个嫁出去也就是了。 在齐家，到底这几个丫鬟不会像在吴家那样肆无忌惮，也没那么灵通的手脚。 便道：“只要她们老实着，就不管她们，二院以外的事情吩咐她们做好了，若是还有什么心思……” 紫妮小声道：“她们总盯着大奶奶……总有人这样阴森森的盯着，也怪难受的。” 蓝绸已经明白了吴苏的意思，轻声道：“到底是吴二太太的人，大奶奶总不能做的太过。” 几个丫鬟都明白了，点了点头。 　　☆、第25章 文房四宝 吴家这边。 整件事叫吴二老爷这样的一处置，吴二太太闹了个没脸，失去了左膀右臂，吴三太太也扯进来说不清楚。 吴梁瑜不好去直接说弟妹吴三太太，便将自己的弟弟，三老爷叫到了跟前好一顿臭骂！ “你三房院的事自己处理去！小孩子打架都处理不好，却想拿我二房院的人当礼物送？那是我姑娘，我亲生的姑娘！你太太那么大的脸，为什么不把你姑娘送去赔罪？！老三你也两个女儿，不要脸了就直接把女儿送到布政使司府里头去！多大的事情还能摆不平？！是觉着我二房院好欺负，还是觉着我这个二哥窝囊？！算计到我头上来了？！” 三老爷被哥哥骂的抬不起头来，跪下连连的赔罪：“二哥息怒，息怒，那……都是那婆娘擅作主张，那婆娘就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东西，您别和她一般见识……”嘴里一个劲的赔礼，心里头却嘀咕，之前不就是出了事把女儿送给了东宁伯府和齐家……出了事还不都是这样办？ 当然这话不敢说出来。 “我不会和她一般见识，我只找你！”吴二老爷怒道：“我告诉你，回去好好的教训教训你太太，再敢动我房院人的脑筋，我禀明了母亲和大哥，叫你休了那个恶妇！” 三老爷连连的点头：“是是是，我回去了一定教训她，好好教训她！”心里又在说，你怎么不休了你那个恶妇？主意还不是她出的？三太太就是跟着跑腿儿张罗而已…… 当然这话还是不敢说出来。 说休了三太太，吴二老爷也就是个气话，威吓一下而已，主要是这口气咽不下。一想到三房的儿子打了人，却算计自己的女儿去给人家做小、说情。吴二老爷就觉着自己太窝囊了，三弟三弟妹都敢骑到自己头上拉|屎！想想，最后还是二太太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要不是她算计，人家又怎么能顺水推舟？！ 想到了这里，吴二老爷更加的气闷。大女儿是二太太亲生的，却惯得骄纵任性，全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雍容稳重，嫁去了伯府，非但一点不收敛性子，不知道孝敬公婆，顺从丈夫，反而三天两头的和世子闹别扭。时不时的传出来妒忌、暴躁的名声，二太太不知道找大女儿好好的教训劝导，却横生了歪门邪道的心！ 两个女儿全都嫁给一个人，一个为妻，一个为妾，真真的亏她怎么想得出来！吴家的脸面都被她丢尽了！ 吴梁瑜现在想想，都觉着大女儿吴钗三年没生，跟吴二太太有很大的关系！这个狠毒的女人在自己的后宅动手脚，不知道害了自己多少未出生的子嗣。现在，报应到了亲生女儿身上，女儿就是不生！ 这样一想，不但气怒，更加的心凉。 齐府。 吴苏带着丫鬟们回到了齐府，先来跟齐老太太禀报自己回来了，老太太都微微吃惊，没想到她能这么早回来。 吴苏当然没将府里的那些事情说出来，只是说父亲回来了，命她早点回府。 齐老太太听了点头，亲家老爷到底还是有数，要说亲家那边老太太对谁印象最好？反而是那个很少见的亲家二老爷。 “回来就好，你公公婆婆眼看要到家了，锦之院那边赶紧的收拾好，”说到这里老太太声音一顿，又道：“奕哥的书房什么的，你可勤打扫着？” 猛地话题一拐，说到了齐奕，吴苏有些吃惊，不敢怠慢的忙道：“相公的书房一直打扫收拾着。” 齐老太太半天才点点头，道：“一会儿你去找卫妈妈，奕哥走的时候，书房有些东西我叫收起来了，你让卫妈妈领着你去拿出来，清理干净放回原位。” 吴苏忙答应着：“是。”心里却越来越吃惊，难道说，老太太知道了什么消息？相公也许要回来了？ 在京城的公婆要回来了，相公也要回来了…… 有那么一瞬间，吴苏还以为相公其实是去京城找父母亲去了？就是这么一个念头，接着又想起来齐奕这几年在宣城这边闹腾的事，又觉着不像。 起身从老太太屋里出来，吴苏跟着卫妈妈去了库房，几个婆子已经在这边候着了，卫妈妈打开了其中一个不大的库。 吴苏进去一看，倒有些意外，这个库房和一般的库房不一样，一般的库房什么东西乱糟糟的堆着，齐家这样的豪商人家，好东西多得是，便是那汉唐的古物，特别值钱的字画，也全都是堆着。 而这个库房，却布置的和一个小书房一样。桌子是张黄花梨夹头榉翅头案两张，案几后面是一对黄花梨方杆四出头椅，案几上面摆着青汉玉笔筒、青玉浮雕松石笔筒、汉玉笔架、汉玉水盛、白玉浮雕荷叶洗、青玉几式墨床等等。 当然因为到底是库房，不可能真的和书房一样的摆设，像是桌椅的，全都是一对，一副放在屋子中间，一副就靠墙放了。而桌上的摆设，比寻常的自然多了很多，吴苏看了看，光是笔筒便有四五种之多，全都在桌上摆着。 笔筒前是墨锭，李廷圭墨两锭，休宁集锦墨三、四套。墨块前摆着几方砚台，边刻山水平板端砚、双龙抱珠澄泥砚，还有四方龙尾歙砚。 靠另外一面墙放的是个红木雕花靠椅紫檀书格，上面满满当当的全都是书。挨着摆的是个黄花梨的多宝格，里面摆的有带着紫檀座的剑，有羊脂玉如意，有汝窑天青釉面的花觚，还有些乱七八糟的用于摆设的东西。 全都是难得一见的精品。 吴苏虽然有些意外，不过也不算吃惊，在齐府三年，她是真真见识到了什么叫豪商，什么是富贵。 卫妈妈笑着道：“这库房中的东西全都是大爷的，老太太知道大爷喜欢这些东西，怕大爷不在家的时候，丫鬟婆子粗手粗脚的打扫，再给摔了碰了，这才叫收起来的。如今……既然大奶奶在，平常收拾打扫的，有您看着，老太太也放心。” 一丝风儿都不透露。 也不知道是不是相公要回来了，看这样子，大约的像是，可为什么老太太至于这样隐瞒着？ 吴苏心里胡思乱想着，已经点头道：“好，那就搬过去吧，我亲自收拾。” 卫妈妈听了忙点头，示意几个婆子进来搬，并马上提声道：“可得小心着点！这些东西少一个角儿，也够你们这条命填！” 几个婆子唯唯诺诺的答应着，用四方的箱子来抬，箱子里还铺着软绒缎子，每放一样就用同样的绒布盖了。这样小心的好似搬瓷器一样，将整屋的东西就几个箱子装了，只余下了大件的桌椅等物，搬到了锦之院，吴苏住的东跨院。 东跨院是个五进的院子，齐奕的书房在前院，正中一间最大的屋子，原本应该是隔成三间的，大约是齐奕自己的意思，也没有隔，屋子显得格外的阔朗。吴苏来这个书房也很多次了，也亲手收拾了几回，只为了熟悉一下自己相公的一些事情。就发觉这个书房摆设不多，甚至可以说很简单。 现在终于知道了，原来很多东西老太太都收起来了。 婆子将东西小心的拿出来，放在了大案上，吴苏这才带着几个丫鬟一一的擦着，小心的摆上。 红罗在旁边小心的将几块墨放进了紫檀木的双层笔盒中，这才道：“大爷肯定是特别喜欢看书写字的，不然怎么会收着这么多的笔墨纸砚？” 紫妮点头：“就是啊，那库里的那些宣纸，婆子教我怎么看出来好，对着光都透亮呢！” 几个丫鬟等是就研究起来文房四宝起来，吴苏没说话，只将青玉杠头筒中插得字画拿出来一一的打开看。齐奕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好墨好砚，怕是和他喜欢不喜欢看书写字没关系，齐奕之前就是做文房四宝生意的。 齐家在宣城是商贾大户，生意的涉猎是各行各业都有，而宣城本地的文房四宝就是全天下有名的，在这里做文房四宝生意的人，当然是多得很。齐家这样的商贾世家，自然少不了涉猎这一行。 齐家子弟，从五六岁开始就学着计数、打算盘，不会写字的时候就已经会算加减了，七八岁，晚点就是十岁上下，全都要去各家里的铺子去历练，不管你是少爷公子，还是仆人家丁。这种规矩旁支的有些已经散漫了，但是齐奕这一支是齐家最正统的一支，因此这些生意人家的规矩，严格的遵守。 齐奕也是十岁上下就去铺子里历练，十三岁就自己掌管了一个铺子，十五岁的时候……赔了第一笔大生意。 赔的是一笔歙砚的生意，他经手卖出去的，却被人查出来是假的，据说还打了官司，后来长房这边的文房四宝生意就一直没起来，半死不活的。 吴苏估计书房的这些东西，就是齐奕将那铺子里喜欢的好东西拿回来了。不然家里应该不会这么多。 齐家的生意，当然不仅仅单纯的是开铺子，还有很多吴苏都闹不明白的，反正知道齐奕十五岁的时候赔了砚台生意，十六岁就离家出走，十七岁回来，又骗了长房一笔一万两银子的生意…… 　　☆、第26章 丫鬟 听说齐老太太开了库房将大爷书房里的东西全都拿了出来，二房院和三房院的几个姑娘就结伴过来看看。 几个姑娘早听说大哥这里有些珍藏的古书，画本，但是一直都没机会看到，如今摆了出来，自然想一饱眼福。 这天吴苏才来到书房，准备让蓝绸给自己泡壶茶，在这书房待一整天看书的，紫妮就小跑着进来道：“三姑娘、四姑娘，六姑娘和七爷来了！” 能来吴苏这里的客人，也就是这几个小一点的小姑子，和三房最小的这个小叔子了，吴苏叫丫鬟打帘子请进来。 一会儿，三个姑娘并一个小男孩儿走了进来，全都给吴苏行礼叫：“大嫂。” 吴苏忙叫她们起身，笑着招呼坐下，又让丫鬟去倒茶端点心，屋里一阵的忙碌。 三姑娘叫齐梨，今年十五岁，是二房院嫡出的，穿了件淡米分色绣红色菊花交领褙子，鹅蛋脸，性子有些腼腆。 齐梨坐下了打量一下这个书房，笑着道：“果然是摆上了，大哥哥在的时候我常来这里玩，原本的东西比这些还多呢，还有一架子的书，都不知道摆在了哪里。” 吴苏听了很感兴趣，忙问：“还有一架子的书？那都是什么书？” “无非就是商道、什么徽商志一类的，还有好些的游记、县志，我最爱看的就是县志了，写着好多稀奇古怪的事情。”齐梨笑着道。 吴苏指了指书架：“这里全都是经商的书，游记什么的都没有，想来应该是在另一个书架上，被一起收起来了。” 七爷齐子琪才七岁，胖乎乎的，坐下了就好像是屁股下面有钉子一样扭来扭去的，不等她们说几句话已经抢着道：“大嫂，大哥这个屋里以前有好多好玩的东西，那种圆圆的互相碰的球，还有鲁班锁，还有一种会转的灯……都在哪里啊？”说着转着头四下的找。 吴苏惊讶的笑：“还有那些？没见到啊……在库房找到的就是书、还有桌子上摆的那些东西，没有玩意儿……” 齐子琪一听，撅撅嘴低头，慢慢的就往椅子下面蹭，伸手推着旁边三房的四姑娘叫齐云的，小声的道：“四姐，我要去玩，我要去玩。” 齐云忙小声的安抚：“来的时候你怎么答应的？原是说好了在这边陪大嫂说会儿话的……” 谁知道还没有劝完，齐子琪已经从椅子上蹭了下去，一下子就跑了出去，齐云刚叫了一声：“哎！” 齐子琪已经一溜烟儿的跑了，四五个丫鬟婆子马上就跟上了。 二房院的七姑娘齐容年纪也不大，才十岁，来这里也是为了那些好玩的，刚刚也把屋里看了一遍，见没有以前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也不想干坐着，正好起身道：“四姐不用去，我去找七弟。”说着提着裙子跑了出去。 门口又是四五个婆子跟了上去。 吴苏好笑，齐梨、齐云也都笑了。齐梨看到吴苏手中拿着的丝绢帕子，好奇的看着道：“大嫂，你手绢上的是牡丹花吗？” 吴苏一听忙将手绢摊开了递给她：“是啊，是牡丹花，我的丫鬟绣的。” 齐梨接过去仔细看，道：“这一层层的，颜色用的真好，”旁边齐云凑过来看，齐梨指着牡丹花道：“绣的这些花瓣，用的绣线要拆，一根绣线拆成十根……” 齐云咋舌，抬头看吴苏：“大嫂，您身边还有女红这么精的丫鬟呢？” 吴苏笑：“就是金缎，她家祖上有进宫做绣娘的，一代代传的，手艺是挺好的。”说着看齐梨，笑着道：“齐梨，你若是有用她的地方，过来叫她就是了，或者我叫她每天去你那里半天，帮你做点什么？” 齐梨已经定了亲了，明年出嫁，如今正是准备嫁妆的时候。吴苏看她盯着自己的手绢看，就知道想找金缎帮忙，只不过害羞，这话说不出来，于是自己帮她说了。 齐梨果然红了脸，齐云在旁边无声的笑，被齐梨瞪了一眼，红着脸对吴苏道谢：“那可真的谢谢大嫂了，我那边的丫鬟……并我，全都是笨手笨脚的……” 齐云终于忍不桩噗嗤’笑了出来。 齐梨脸愈发红了。 吴苏笑着道：“不用客气，一会儿就叫金缎过去，你只管吩咐做事就行。” 齐梨再次的道谢，齐云又鬼鬼的笑，齐梨忍不住打了她一下，姐妹几个正在闹，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跑着的脚步声。 很少能听见这样没规矩慌张的跑步声，蓝绸就知道肯定有事，一个健步就从屋里出去看是什么事。 刚在门口禀了一声：“是三姑娘身边的小雪……” 一个声音已经凄然的响起：“姑娘，姑……娘！” 屋里的人全都吓了一跳，接着就看见一个丫鬟跑了进来，一进来直接冲到了齐梨的跟前，‘噗通’一下就跪下了，满脸都是泪痕，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姑娘，求求您，留下奴婢吧，奴婢情愿一辈子侍奉姑娘，求求您了，留下奴婢吧！” 齐梨一看，是自己身边的大丫鬟小雪，一时惊讶的提声道：“你这是做什么？好好的谁要赶你出去不成？” 小雪哭着道：“姑娘才走，我妈就来了，说已经回过了二太太，奴婢原本是长房院的人，如今长房大太太回来了，我妈叫奴婢回长房。”说完了哀哀的哭：“奴婢不想……奴婢斗胆，实在……服侍姑娘时间长了，不想……不想回去……” 吴苏端水喝茶，掩饰一下自己的惊讶。 齐梨原本和齐云玩闹通红的脸一瞬间就白了，过了一会儿又猛地涨红了，看了一眼旁边的吴苏。 吴苏喝茶，好像没看见。小雪是不愿意回长房，现如今长房只有她而已，虽然和她肯定没关系，不过齐梨肯定会尴尬。 齐梨站起身道：“大嫂……那我先回去了。” 吴苏忙放下茶杯笑着道：“好，回去吧，有空多过来坐坐……一会儿就叫金缎过去。” 齐梨涨红了脸很低的答应了一声，从书房出去了，小雪也忙跟上了。 齐云脸上也一会儿惊异，一会儿恍然的，看着吴苏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解释，但是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出来，叹了口气也端起杯子喝茶。过了一会儿，找了个理由便也走了。 吴苏将金缎叫来，说了让她去帮着齐梨那边做绣活的事，又道：“你过一会儿再去吧，这会儿可能还有事处理呢。” 没想到金缎却知道，轻声道：“大奶奶，您知道是什么事不？” 吴苏惊讶：“你知道？”金缎性格稳重，一般不会去打听这些事情，而且她身为大丫鬟，也不能到处去伸耳朵。吴苏有需要知道的事情，一般都是邵妈妈去打听。因此听说她知道，吴苏很惊讶。 金缎叹气道：“奶奶您是不知道，我们丫鬟婆子的这些事……咱们长房院的大老爷、大太太一家子要回来了，表面上看着没什么，各房照旧过自己的日子，安安静静的。其实下面的人走动的，拉关系的，说情的，想要把人塞进来的，真真是各种手段都使尽了，您问邵妈妈，她知道，都有人求到她跟前！想把人往咱们院子塞呢。” 吴苏抿住了唇，这些下人虽然势力，可从这方面就能看出来，下人们是肯定大太太回来，就一定会掌家的…… 别小看了这内宅的掌家，过手的银子每月定量的就五、八千两，稍微有点节日，办点红白事，就是上万。 而吴苏关心这个，其实和掌家并没有关系，她关心的只是自己的婆婆好不好相处，现在婆婆不在，只能从这些事情上揣测一下。自从传来大老爷、大太太要回来的消息，大太太将要掌家这件事，似乎就慢慢变成了肯定的，而二太太那边似乎是退让的态度。 从这些事情上，吴苏觉着，自己的婆婆起码是个很强势的人。就是说……不好相处…… 金缎继续说着：“小雪的事情奴婢知道，是因为这件事小雪的妈曾经找邵妈妈抱怨过，说小雪原是长房的人，二房三姑娘是借去使唤的，怎么使唤到了现在，反倒成了她那边的人一样？” 蓝绸在旁边听着，忍不住道：“这么说应该是小雪和……不对啊，本就是长房的人，回来也是应该的，做什么像刚刚那样连哭带喊的，好像掉进了火坑一样？” 金缎叹气：“其实，小雪的妈不是亲妈，小雪是很小的时候从外面拐子手里买的，这样的丫鬟进府，都要认个干妈，主要是有人管束教导。她妈就是长房院的，小雪自然就也在长房院。” 顿了顿接着道：“小雪进长房院的时候，大老爷他们已经走了的，除了咱们大奶奶，小雪就没见过长房院其他的主子。有一次三姑娘在园子玩，身边的丫鬟都去干别的，想使唤人一时找不到，正好小雪路过，就给三姑娘跑了一趟腿，三姑娘觉着小雪聪明机灵，就跟二太太回禀了想留下。二太太当时是不同意的，不过正好在老太太那里，老太太听见了说‘一个丫鬟而已，三姐儿喜欢，给了就是！长房现在也不用那么多人’。小雪这才去了三姑娘那儿。” 　　☆、第27章 婆婆回来 紫妮听到这里恍然的道：“原来这样……我还以为小雪是三姑娘身边的大丫鬟呢。” 金缎就道：“本就是大丫鬟啊……小雪过去了，伶俐聪明，对三姑娘又忠心，三姑娘禀过了二太太，提了大丫鬟的。” 吴苏听到这里已经听出来不对的地方了。 蓝绸也听出来了，马上问道：“既然已经是大丫鬟了，月钱也是丫鬟中最高的，小雪她妈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做什么非要将小雪从三姑娘身边带回来？回长房院……还能变成一朵儿花不成？” 金缎都被逗笑了，‘噗’的一声：“回长房院虽然变不成一朵儿花，不过……”说到这里又觉着不好开口，这样的话她们几个哪里听过？ 吴苏已经恍然想到了。 没想到竟然是最小的紫妮懂得最多：“谁说大丫鬟是月钱最多的，还有通房丫鬟呢！二爷、三爷身边的通房丫鬟不是每个月比大丫鬟还要多二两……” 话没说完就被金缎在头上拍了一下，怒嗔：“你懂得真多！” 紫妮马上吐舌歪嘴。 蓝绸惊讶的张大了嘴，半晌才道：“那，那这惦记的是……大爷还是四爷啊……”说着转头看吴苏。 吴苏无语，如果说惦记的是跟着大老爷、大太太回来的四爷齐子平，起码四爷要回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的。若惦记的是齐奕……老太太那边才把相公书房的东西给自己，叫自己布置书房，这些下人就已经猜到大爷要回来了？！ 这也精明的过了头吧？ 吴苏马上问：“小雪她妈是谁？” 金缎忙道：“就是咱们长房院的史妈妈。” 吴苏恍然，史妈妈就是这几天长房院跳的比较高的妈妈们之一，是之前齐大太太身边得用的，齐大太太走，实在带不了那么多的人，而且这边也需要得力的人看着，史妈妈和另外几个妈妈就留下了。 史妈妈身下不少的干女儿，大部分都是外面买进府来，需要教导的，这些干女儿们在各个房院，每个月的月钱要分一半给史妈妈。 月钱可能还在其次，像史妈妈这样的人，未必就稀罕多出来的那一两、半两的银子，大约的想叫自己的女儿多几个出头的，从通房到姨娘，她的身份也就水涨船高。 自己的婆婆，用的都是这些个刁钻狡猾的婆子，而且越是刁的，越是重用……吴苏真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小雪的事情怎么处置的，吴苏过了两天就知道了，史妈妈到底是叫小雪回来了，不过安排在了四爷住的西跨院，先打扫屋子。 吴苏偷着松了口气。 外书房收拾了两天，才算是摆放整齐，该有的都有了。这样一收拾，吴苏倒是多了个去处，没事就爱来书房看看书，她这个东跨院没有什么外人，小厮都在院外不让进来。 有一天去给老太太请安的路上，还遇上了史妈妈带着小雪，两人给她行礼，吴苏特意看了看小雪，那天哭得都看不清面目了。小雪十五六岁的年纪，果然长得明媚娇艳。 吴苏看了之后，却又觉着可惜，只是不知道可惜什么，还叹气了一回。 又过了三五天的，府里传长房大老爷、大太太要回来了的消息就更盛了。齐老太爷派人每天在城外百里亭去迎候着。 吴苏的心情也随之越来越紧张。她不能不紧张，从没见过公婆的面，如今也要见到了，自己还是如此尴尬的局面。 相公做的那些事……大老爷听到了，能不生气吗？当然，这些事肯定在发生之后就已经传到了京城，大老爷和大太太就已经知道了的，但是那时候山高水远的，他们在京城的事情没有办完不能回来，自然没法惩罚齐奕，如今回来了，会怎么处置呢？而且……想来对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吧？自己的人品在还没见到公婆的时候，已经被相公给败光了…… 相公为什么要对自己家的生意这样的折腾？ 加上这些天公婆回来的日子越来越近，齐二太太那边似乎就已经开始避嫌，长房院的什么事情，已经不再做主了，小事就叫婆子来问自己，大事就去问老太太。 看到齐二太太尚且如此的谨慎，加上之前齐大太太身边这些个婆子的表现，吴苏更加的不安了。 这天早上的时候就在传，差不多了，应该就是今明天的到，午时过了没多久，就在百里亭迎候的小厮先回了府禀报：“大老爷回来了！管家在百里亭接了，这会儿正缓缓进城呢。” 府里登时炸了锅一般，到底是走了三年了，何况还是长房院一大家子回来，院里院外的，人说话的声音都提高了几倍，丫鬟婆子忙的脚不沾地的跑，四处的传话。 吴苏让蓝绸和红罗留在院里，以防有什么事情，自己带着金缎和紫妮，来到了明和堂和大家一起等着。 齐老太爷和齐老太太精神都不错，齐老太爷眼睛都放光，背着手在屋里来回的走，他老人家一站起来，齐二老爷和齐三老爷就全都站起来不敢坐着。 孙辈的就更不敢坐了。 也坐不住，二爷叫齐子玉，是二房院的长子，今年也十九岁了，比齐奕小三个月，被齐老太爷指挥的滴溜溜的转。 “玉哥，去院门上看看，怎么还不回来？” “对了，玉哥，正门开了没有？铺没有铺红毡毯？” “咦，怎么全都在府里等着，是不是应该叫玉哥去城门口迎一迎？” 于是二爷终于被派了出去。被指挥的滴溜溜转的变成了三爷，三爷叫齐子谷，比齐奕小两岁，今年十七岁，是三房的长子。 “谷哥，去看看……” 齐老太太终于忍不住了，在里屋埋怨：“好好的叫哥儿们坐下等行了！外头那么多的管家下人不使唤，把哥儿使唤的滴溜溜的转！” 齐二老爷齐轩华也笑着道：“是啊，父亲，还是坐下等好了，不用着急，从百里亭到城门，也得半个时辰呢，在家上一大家子的，想来车马的不少……” 齐老太爷一听却更坐不住了，道：“辎重那么多，去接的人太少了……” 齐二老爷一看，知道不多去几个人是不行了的，便笑着站起来道：“那儿子和谷哥都去接，三弟留在家里，万一有什么事招呼一下。” 齐老太爷正有此意，忙点头：“好好好，你们去，都去！” 屋里齐老太太听得又好气又好笑，摇着头对齐二太太张氏道：“老大也是走的时间太长了，三年没见了，老爷子想儿子呢。” 张氏忙笑着道：“是啊，三年了呢，不过现在好了，终于回来了，咱们一大家子又团聚了。” 齐老太太连连点头。 张氏身边坐的是张氏的大儿媳妇，齐子玉的娘子小张氏，小张氏是张氏娘家哥哥的女儿，两家是姑表亲联姻。小张氏怀里抱着一岁多的女儿。 齐三太太姚氏，脸色不定的坐在那里。 姚氏和张氏身边周围坐了齐梨、齐云几个，小雪回了长房院，金缎回来说，三姑娘脸色好几天都不好，三姑娘原本是想让小雪当陪嫁丫鬟的。 这陪嫁丫鬟很重要的，是自己到了婆家唯一的助力，聪明会来事是一个，还要会看眼色。吴苏想到这里又想起自己当时出嫁的情形了，虽然其实没什么挑选的余地，但是确实也在陪嫁丫鬟选谁上面费了心神的，好在当时闲话比较多，嫡母那边有所顾忌，才让自己带了自己原本的几个丫鬟的。 因此说齐梨的心情不好，她特别理解。 不停的有消息传进来：“到了城门了！” “快到胡同口了！” 听见这声禀报，齐二太太便起身了，屋里除了齐老太太，其他所有的人全都站了起来，回来的是大老爷大太太，这一辈中的老大，应该都去迎接的。女眷们自然就是迎接齐大太太，从屋里出来，出了二门，站在了连接着外院的垂花门处。 不停的听见有人喊：“来了来了！” “快去几个到角门，头一辆车太大了进不来！” 管家小厮的声音在外面喊着，站在这里听得格外的清楚。又过了一会儿，就听见府门那边已经是嘈杂的很了，还有人大声的喊：“大哥！你可回来了！” 这是进门了。 众人在垂花门这边等了一会儿，就看到前方一群人走了过来，中间的是为年近四十的妇人，身上大红的牡丹团花披风，里面是一件正红妆花缂金丝锦缎褙子。容长脸，眼神犀利，风尘仆仆，周围多少的丫鬟婆子簇拥着。 两位年纪相差两三岁的小姐，一个披着蹙金繁色脂艳海棠茜纱的披风，一个是云锦累珠披风，容貌艳丽，光鲜夺目，同样也是被无数的丫鬟婆子簇拥着，浩浩荡荡的来到了众人面前。 齐二太太带头笑着福身：“大嫂回来了？” 众人全跟着行礼，吴苏福身低头叫了一声：“婆婆。”自觉声音已经被淹没在了众人的声音中，谁知道抬起头来，却正好迎上了齐大太太的眼神。 吴苏心一凉，这位婆婆的眼神，阴鸷，凌厉！ 　　☆、第28章 小姑子 齐大太太的目光只是落在吴苏身上一瞬间而已，马上就转开了，众人互相问候寒暄，齐二太太问路上可顺利，齐三太太询问两位小姐的声音。 一时之间说笑的声音热闹无比，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哎呦，咱们进屋再说吧，大家一路上必定劳累的很！” 众人很同意，马上簇拥着风尘仆仆的一行人回到了正堂。 齐老太太也被人搀扶着起身迎接，齐大太太三两步抢上去福身行礼，双手扶住了齐老太太：“母亲！快坐着，您快坐着。” 另外两位小姐也很有眼色，立刻上前去福身，当然被齐老太太伸手搀扶，两人顺势就搀扶住了齐老太太的另一边，脆生脆气的喊着：“祖母，您坐。” “祖母，人家好想您啊！这三年孙女儿真的无时无刻不想祖母！” “我们都想您，整天催着父母亲回来！” 两位小姐声音清脆，在嘈杂的地方显得很明亮，齐老太太登时就高兴的脸上好像开了花儿一样，连连的点头，笑的几乎合不拢嘴：“好，好，回来就好，祖母也想你们，尤其是你们三个小的！” 祖孙说着话，齐老太太去榻上坐下了。两位小姐马上一左一右占据了老太太的身边，叽叽喳喳的重复着怎么想念老太太的话。 齐二太太还算沉稳，脸上没什么变化，齐三太太姚氏脸上已经是变了又变，最后干脆转开了头去，似乎不想看了。 吴苏跟在人后面，因为人太多了，不小心把她挤到了后面，她也就没往上凑，倒是趁着这个功夫观察了一下婆婆和两个小姑子。 仔细看看婆婆，就觉着自己第一眼看的还是不真切，婆婆脸上带着股威仪，尤其是眉眼左右顾盼的时候，更能显出来。这和娘家的三婶那种特意端出来的威风不一样，婆婆是举手投足中，已经融入了，不用刻意的表现就已经能看出来。 脸上虽然带着笑，但是眼神却犀利，被这样的眼神瞥一眼，谁都不会感觉良好。吴苏还发现，齐大太太用这样的眼神，扫过了齐二太太和齐三太太，也不掩饰。 只有在看向了齐老太太的时候，才会收敛。 而那两位小姐，不出意外，应该是齐奕的亲妹妹，二姑娘齐嫣，五姑娘齐瑶。 这两位小姐长得很像婆婆，也是容长脸，年岁十七的齐嫣，两颊还有些淡淡的斑点，尤其是颧骨处，有一小块很明显。 这斑点虽然很淡，但还是严重影响了齐嫣的美貌，原本还算是明媚动人的，但是这斑点醒目的在颧骨上，看起来就好像是脸没有洗干净一般。 五姑娘齐瑶今年十四岁，也是容长脸，好在没有了齐嫣脸上的斑点，肌肤白皙，娇媚动人。 此时两位姑娘坐在齐老太太身边，正说着路上的趣事，将齐老太太哄得笑的前俯后仰的，一个劲的点头。 这样乱糟糟的，只有回来的人给齐老太太行了礼，还只能算是简单的行礼，照理才回来，应该行大礼的。而其余的礼都没有行，胡乱的也就坐下了，齐二太太问齐大太太：“大嫂，路上可还顺利？听说是一路坐船的？” 齐大太太淡笑点点头：“还算是顺利，只是二姐儿有些晕船，吃了点苦头。” 上头的齐老太太听到了，马上伸手在齐嫣的脸上摸着：“哎呦，敢情就是因为这个？这一路上都没好好吃饭吧？瞧瞧这小脸，比走的时候瘦多了！这是怎么养的闺女啊？”半真不假的埋怨齐大太太。 齐大太太转头看齐老太太，这才笑开了：“您可真冤枉儿媳了，这俩丫头去了京城，可比在家的时候吃的多，谁能想到从小在宣城长大的人，竟然说京城的菜更合胃口？可她们俩就是，不信您问问她们两人，是不是更喜欢京城的饭食？” 齐瑶马上重重的点头，大声的笑着道：“对！我最喜欢的点心就是豆面糕、炸糕。京城的点心可好吃了，比咱们这边花样也多。”说着指着齐嫣：“二姐您瞧她瘦的，其实可能吃了，咱们在京城的府里有几个京城本地的厨娘，二姐自己的小厨房就有两个！” 齐老太太立刻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齐嫣脸色微微的有点变，没意思的样子道：“怎么就能吃了，人不都要吃一天三顿饭？” 这样一说，正说得兴高采烈的齐瑶马上反应过来了，笑着忙将话题岔开了：“二姐回来的路上确实晕船了……” 齐二太太低着头去慢慢的喝茶，齐三太太小声哄着想出去玩的齐子琪，吴苏看到，齐云看了齐梨一眼，齐梨正好也在看她，齐云撇了撇嘴，齐梨不动声色的微微摇头。 众人的眼神交流中，似乎也隐藏着不少的玄机。 齐三太太哄好了齐子琪，这才抬眼看了大太太一眼，心中很不以为然，尤其看到齐大太太那样子，齐三太太真恨不能上前挠她一下！ 故意的在老太太面前说什么京城的菜更合胃口，更合胃口就别回来呀！回来干什么？！ 齐三太太又睨了齐嫣一眼，心里不屑的想着，都快要成老姑娘了！在京城实在嫁不出去了，这才带回来了？估计哪怕是有一点点的希望，齐大太太也肯定是要把齐嫣嫁到京城的，怎么可能带回来？！ 还有那宝贝儿子齐子平，不是去活动了想捐官吗？不是还琢磨着娶个官宦人家的小姐当媳妇，好拔高自己么？怎么官也没做成，官宦人家的小姐也没有娶成？ 齐三太太想到这里不由得得意，无声的哼了一声，得意什么呀，还不是两手空空、灰头土脸的回来了？ 齐老太太在上面笑着听齐嫣和齐瑶说了好一阵子京城的见闻，这才和齐大太太说上话。 吴苏因为离得远，听齐老太太说话听得不是很真切，断断续续的：“既然回来了……那些事情就慢慢说……二姐儿没事就好……” 一说这些，齐嫣低下头去，齐瑶也安静了，齐大太太似乎很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个，胡乱的点着头，也不接话。 齐老太太却好像没看到齐大太太的脸色，依然接着说：“宣城好人家多得是……你儿媳妇娘家也是官宦……瞧着挺好……” 吴苏感觉到齐大太太的眼睛看了过来，抬头本想笑一下的，谁知道齐大太太的眼睛迅速的移开了，就连齐嫣和齐瑶也一样，看了她一眼就移开了。 齐大太太脸色不太好，齐嫣抬眼的时候，迅速也看了一眼身旁的齐老太太，眼神已经没有了刚刚的亲热，冰冷中似乎带着愤怒。 吴苏眨了一下眼睛，低头，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再抬头，齐嫣却低下了头去。大约的……听出来老太太是故意的？ 老太太又为什么要故意当着众人的面，落大太太和齐嫣的面子？ 齐三太太嘴角微微的勾着，和刚刚不忿的神情截然不同了。 吴苏心里叹气，婆婆小姑子这一家子……显然也绝非容易相处的，尤其那两个小姑子，看着都不好相与。 尤其似乎在京城还有着什么事情，不顺利才回来的，这心气儿不顺啊！ 门口丫鬟进来笑着禀报：“大老爷和四爷来了。” 屋里马上安静了，二太太和三太太都看着齐老太太，齐老太太便道：“平常便避一避，不过今天老大从外面才回来，你们也该行个礼，都是一家子，正经的都见见。” 二太太、三太太答应，大太太已经笑着道：“呦，这样一说想起来了，刚刚进了门只顾着说话，二姐儿和五姐儿都没给老太太磕头。” 三太太看不惯大太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便在旁边半冷不热的道：“不晚，一会儿和四爷一起给老太太磕头就行了。” 大太太扭头看了三太太一眼。 说话间，外面已经进来了两个男子，一个四十多岁，一个十五六岁，正是大老爷齐慕华，四爷齐子平。 大老爷一进来，看到了老太太叫了一声：“娘！” ‘噗通’一下在门口就跪下了，跪着膝行到了老太太跟前，已经都哭起来了：“娘！儿子不孝，这么多年没回来看您，儿子不孝！” 齐子平自然也赶紧的跪下了，丫鬟们都没来得及将跪垫拿来。大老爷一这样，大太太坐不住了，已经站了起来，便忙要跪下，丫鬟吓得忙低声叫：“奴婢去拿垫子……” 大太太身形顿了顿，等着丫鬟将跪垫拿来了，这才跪在上面。齐嫣齐瑶同样，等着丫鬟铺好了跪垫这才跪下。 屋里所有的人全都站了起来。 老太太搂着大老爷的头也哭了起来，老太太是真的想儿子，一时屋里没人敢说话，只有母子俩的哭声，大太太也不敢劝，非但不敢劝，还得陪着哭，不然显得她好像不想老太太一样。 哭了好半天，齐瑶都有点跪不住了，伸手在跪垫上按着，身子微微的颤抖。齐嫣也一个劲的看大太太。 大太太擦了擦眼泪，终于道：“老太太，老爷……这不是回来了……幸好回来了……” 二太太忙道：“是啊，是啊，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老太太，快让大伯起来吧，还有明哥……一路上多辛苦的，这样跪在地上也不好受……” 老太太这才被提醒了，忙不迭伸手将大老爷拉起来：“起来起来，快起来！”忙忙的又伸手对着后面跪着的齐子平：“明哥起来，快起来！” 大老爷这才站了起来，他站起来了，齐子平才敢起身。 　　☆、第29章 轻佻 满屋子的人互相的行礼，这一次就不像刚刚齐大太太进屋，胡乱的就过去了，正经的按照长幼见过礼。 轮到吴苏上前的时候，齐三太太语气中带着不知道什么情绪的说道：“这就是大伯大嫂过门三年的儿媳妇，城里吴家的三闺女，父亲在应天的布政司……”似乎是讥讽，又像是嘲笑。 齐二太太忙笑着圆场：“是啊是啊，大侄媳妇很懂事，性子又好，平常帮了我不少的忙。” 齐大老爷和齐大太太已经在上首的椅子上坐好了，吴苏在跪垫上跪下，给两人磕头：“媳妇参见父亲，母亲。”齐二太太好心，忙忙的低声叫丫鬟端来两杯茶。 齐大老爷还是有些尴尬的，过门三年的儿媳妇，公公婆婆居然没见过，他干笑着道：“这是儿媳妇啊？好，好……哈哈，好。”说了半天都不知道说的是什么，审度了一下吴苏，不知道为什么却转头看了自己的太太一眼。 齐大太太审视的眼睛将吴苏从头到尾盯视了两三遍，面上一丝笑容都没有，眼下的眼袋肉甚至都抽搐了一下。 邵妈妈有心，知道这会儿大奶奶拜见公婆，她也想观察观察这两位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因此趁着人多，在门口伸了个头看着，亲眼看到了齐大太太一副见了仇人的样子，脸上的横肉都哆嗦！ 邵妈妈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底！原本还抱了一点希望，盼望着齐大太太都是好相处的人，性子好一点，现在看来…… 这这这，到底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大爷？大爷骗了家里的钱财，大太太恨到了大奶□□上？！ 邵妈妈都觉着，这一家子真真也是太……这都叫什么事呀！ 吴苏虽然低着头，可头顶上一双极端不友好的、审视的眼神，她还是能感觉的到，加上刚刚齐大太太看自己的那两眼，眼神中带着的审视、不屑、怀疑、厌恶等等的情绪，总之就是没有一丁点的高兴，她还能感觉不到？ 听到耳边齐二太太的笑声：“来，新媳妇敬茶。” 这话将周围一些人给逗笑了，齐老太太的笑声最大，这明显是给吴苏解围。吴苏也涨红了脸，抬头感激的看了一眼齐二太太，伸手将她亲手帮自己递过来的茶杯捧了，先给齐大老爷。 齐大老爷倒是脸上还有点笑意，伸手正要接过来，齐大太太冷冷的道：“翠儿接了！” 站在齐大太太身后的一个梳着妇人头的丫鬟忙答应了一声，上前双手接了吴苏手中的茶，捧给了齐大老爷。 男女授受，公公本就不应该直接从自己手里接过去，吴苏倒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转身又从齐二太太手中接过了另一杯茶，双手捧给了齐大太太。 依然是齐大太太身后的丫鬟接过去，捧给了大太太，她象征性的端了一下，便放在了桌上。 如果按照正常的，新媳妇成亲第二天跟着相公给公婆磕头敬茶，这会儿就应该是齐大老爷这个公公教训媳妇两句，例如孝敬长辈，和睦妯娌等等的。接着就是身为婆婆的齐大太太教训，婆婆一般教训的就会多一些，有些更是为了给新媳妇一个下马威，唠唠叨叨训导半天，只为了叫媳妇多在自己面前跪一会儿。 不过齐大老爷并没有说教训的话，而是直接道：“起来吧。” 齐大太太马上就一副愕然的样子，动作很大的转头看齐大老爷。齐大老爷表情无辜：“老太太还在这里，一会儿还要回前院，你们……是不是也应该去前院给老太爷磕个头？” 齐大老爷说得对，齐老太太还在屋里，难不成听着你们夫妻两人慢条斯理的教训新媳妇？ 这话齐大太太自然不能说不对，只能用那种阴鸷的眼神狠狠盯了大老爷一眼，大老爷大约被这种眼神盯得习以为常了，干干的一笑。 老太太脸色沉了。 吴苏听着公公婆婆争论完了，这才站起身来，鉴于齐大太太的严厉神情屋里人都看的清楚，金缎等几个丫鬟们也没有敢过来搀扶的，怕给她招不是。 吴苏起来了，齐嫣和齐瑶这才过来给她福身行礼：“大嫂。” 吴苏忙回礼：“两位妹妹。” 齐瑶扬扬眉，行了礼马上拉着齐嫣走开了。 齐子平过来了，眉眼都是笑嘻嘻的，拱手行礼，声调拉长了：“见过嫂子。” 吴苏忙回礼：“四弟。” 齐子平直起身，眉梢挑的高高的：“嫂子是吴家的？吴家哪一房的？我原是认识吴家的三爷、四爷，吴家的……” 吴大太太重重的咳嗽了两声，道：“行了，见过礼就行了，满屋子的长辈，听着你两个晚辈闲聊？” 吴苏本就不想和这位眼神四处飞的四爷多说话，听了顺势就退开了。四爷也笑嘻嘻的，又过去和齐大太太咬耳朵，齐大太太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嗔怪的白了儿子一眼。 齐大老爷过去陪着老太太说了会儿话，大致讲了讲路上的事情，又道：“在京城详细的事情，容儿子慢慢和您老人家说。” 老太太点点头，半天了又叹了口气。 齐大老爷带着齐大太太、四爷、齐嫣和齐瑶一起去了前院，给老太爷行礼，也要和二老爷、三老爷见个礼。 她们一行人出去了，屋里这才稍微的安静了一些，外面的天色都暗了，丫鬟们进来重新的换热茶，掌灯。 老太太感叹了一声：“终于回来了……” 齐二太太笑着点头：“是啊，终于回来了，这下就好了，全家团圆了。” 齐三太太嘴巴动了动，忍了忍，又动了动，一副忍不住的样子，嗫嚅着道：“母亲，您别怪我现在说这个……大哥大嫂回来了，那回春堂的生意，到底是怎么个路数……是不是也该说清楚了？” 一听说这个，齐二太太马上就把茶杯端起来喝茶，一句不在多说。老太太抿着嘴，嘴角有点塌，显然是不太高兴，不过也没有说齐三太太，半晌才道：“这个自然是要有个明话的……才回来，不急这一两天吧？” 齐三太太便道：“儿媳自然不是因为急这一两天，实在是……这里面的事情，老太太您清楚，只希望到时候……好歹能帮我们说两句，我们三老爷这些年的辛苦……” 齐二太太眉头蹙了起来。 老太太听了这话，半晌才道：“知道了。” 屋里人面色各异，齐云是三房的，显然知道嫡母说的是什么事，眉梢也轻轻的皱着，低着头手里的手绢搅成了麻花一样。 齐二太太笑着道：“忙忙活活的天都黑了，老太太您也饿了吧？是不是叫厨房把饭菜端上来？儿媳吩咐了多做些菜，还温了酒，咱们小小的庆贺一下大哥大嫂回来，给他们接个风？” 老太太这才高兴起来，点头：“好，端上来，前院的也叫端过去。” 这头才吩咐着，齐大太太她们也回来了，丫鬟婆子熙熙攘攘的，开始在厢房那边设宴，因着人多，摆了好几桌，长辈们两桌，晚辈们三桌。满屋子院子的亮了灯，照的灯火通明的。 十四岁的齐瑶，刁钻刻薄摆在脸上，吴苏坐在了其中的一桌，齐瑶就专门的拉着齐嫣坐到了另一桌，摆出一副我就是故意冷落你的样子。而齐嫣，虽然是被齐瑶拉着，不过吴苏能感觉到，她只是因为年纪大会隐藏了而已，她似乎比齐瑶更反感自己。齐嫣是齐奕的妹妹，所以是自己的小姑子，但其实年纪比自己还大一岁。 齐瑶甚至还对着二房的齐梨招手：“三姐，过来坐这边。” 齐梨都往吴苏这一桌走了，被招呼了，面子上不得已，只能笑着过去了。三房的六姑娘齐眉坐在了吴苏身边，撇嘴：“嫡出的了不起啊……” 齐云已经轻声叱道：“别乱说话。”过来坐下了。 吴苏一愣，这才发觉那桌坐的果然都是嫡出的。便是二房的二媳妇小张氏，也过去坐在了那边，真真的还有些巧呢。齐家嫡出的姑娘不多，只有三位，长房的齐嫣、齐瑶都是嫡出的，然后就是二房的齐梨，余下的全都是庶出的。 午宴吃得热热闹闹的，听着长辈那一桌说话，老太太似乎还想庆祝一下，明天起请个戏班子来呢，还是大太太给阻止了，笑着凑近了齐老太太的耳边，轻声的面色微微为难的说了些什么，老太太这才点点头，却又叹了口气。 这顿饭又吃又喝又聊的，整整吃了一个时辰，吃完撤了酒菜，已经是戌时三刻了，老太太已经有些乏累。 齐瑶也困倦的一个劲打哈欠，他们毕竟是赶了二十来天的路。 老太太摆手，叫大家各自去歇着，特意的吩咐大太太：“使人去前面看看，叫别喝了，老大和明哥走了一路多累啊，赶紧叫歇着去。” 大太太急忙的答应了，和二太太、三太太先扶着老太太去了里屋歇下，老太太一个劲叫她回去，大太太这才先出来了，看了看院中等候的吴苏、齐嫣、齐瑶，淡淡的道：“走吧，回去。” 　　☆、第30章 没成的婚事 虽然在等着公公婆婆回来的这段时间，吴苏很是忐忑，希望自己的公公婆婆是好脾气的人，起码的，能喜欢自己这个儿媳妇。 但是从齐大太太并两个小姑子进门之后的表现神情，吴苏便已经是彻底放弃了这个希望了。婆婆不是个好相处的，两个小姑子也不是好相与，就连那小叔子……看起来都不像是什么好人。 吴苏心中讪然，难道是自己希望太大因而失望了之后就变得挑剔了？长房这一家子，未必连一个好的都没有？ 讪然归讪然，这个准备，吴苏是已经做好了。 回到了上房院，齐大太太先到了正房，进屋了之后打量了一下，看神情也是有些感概。长房院的那些个婆子们，早就跟在了后面，只不过齐大太太身边一直围得人多，大太太一直都和老太太们在一块儿，她们自然就落在了后面。 现在终于找到了机会，四五个婆子上前来跪下磕头，一个婆子带着哭腔道：“大太太，你可算是回来了大太太！奴婢们终于等到您回来了，奴婢们这几年，真真也是望穿了秋水的盼着您回来……”说着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另外几个同样也是连哭带说：“可算是盼着您回来了。” 齐大太太脸上也有些感概，叹气道：“我知道这几年你们也都不容易……行了，都起来吧，这几年的事情慢慢说。” 几个婆子爬了起来，史妈妈也在其中，擦着眼泪感概着。 这几个婆子退下了，齐大太太这才看向了吴苏，道：“奕哥成亲的时候我们没来得及回来，有些事也没说，今后少不得要慢慢说清楚……” 吴苏心一沉。 齐大太太接着说：“你娘家我们之前没走动过，只是在宣城的时候知道，想不到倒是做了个亲家……”说到这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反倒沉吟住了，明显的半句话没说完。 吴苏静静的等着，心里其实已经是一直在打鼓。 齐嫣和齐瑶进了屋就坐下了，吴苏站在大太太面前听着大太太说话，她们两人就坐在旁边用眼睛上下的打量着吴苏，齐嫣好歹的十七岁了，虽然也打量吴苏，不过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放在脸上。 而齐瑶就和刚刚在老太太那边一样，一双眼睛极端不屑的上下看着吴苏，好像吴苏是她的仇人一样。 吴苏等了半天，齐大太太下面的半句话并没有说完，而是沉吟了好一会儿，就对她淡淡的道：“我们今天也累了，你也回去吧。” 吴苏答应了，福身行礼退了出来。 金缎和蓝绸一直就在门口候着，这会儿一起往她的东跨院走，邵妈妈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了，也跟上来。 一路没说话，回到了东跨院，邵妈妈叮嘱守门的婆子：“大门二门全都关好了，叫上夜的婆子夜里勤走着，如今长房院人多，今天又乱，不能大意了。” 守门的婆子答应了。 吴苏回到了屋里，终于坐下了，觉着脚都有些酸软，几个丫鬟全都忙了起来，倒茶的倒茶，去准备水的准备水。 邵妈妈进来了，左右看了看。 吴苏见她神情有些鬼祟，奇怪的道：“怎么了？” 邵妈妈看到其他几个丫鬟都忙去了，红罗在屋里铺床，紫妮拿来了软帕子先服侍吴苏擦手。邵妈妈便道：“紫妮，你先出去。” 紫妮一愣，放下了帕子出去了。 吴苏也有些惊讶，邵妈妈还从没这样过，好像……发现了什么严重的事情一样。她双目疑问的盯着邵妈妈。 邵妈妈确实从没这样紧张过，走近了她，还左右的看看其他的丫鬟进来了没有，看到没人，才压低了声音道：“大奶奶，今天您见了大太太了……大太太对您像是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因着才回来，忍着呢。还有那位四爷，您可得小心那位，那人看着都……轻佻的很，要防备着他！” 邵妈妈也是捡了两个重要的吴苏需要防备的人说的，其实，那齐嫣、齐瑶，便是那只露了一面一直干笑阴险的大老爷，又哪个是看着好的？ 吴苏点了点头，那位四爷，自己只是看到他眼神横飞，因为考虑的大太太那边太多，暂时没注意他，邵妈妈这样一提醒，倒是真的，自己相公不在家，四弟又是这样的人，但凡有一丁点的牵扯，都可能成了大麻烦！ “知道了，幸好你提醒了，我倒是没太注意……”她叹了口气：“是看出来了，大太太的态度……” 邵妈妈道：“奴婢不好说主子的话，只是您给大太太磕头的时候，大太太脸上横肉都在抖！您……知道了，也好心里有数。” 听了这话，吴苏果然又重新调整了一下大太太对自己不满的程度，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看着已经真的是恨了！ “您说这是为什么呀？您……他们都没见过……”邵妈妈忧心忡忡的说着。 这个问题吴苏在发现了大太太和两个妹妹对自己的态度之后已经在想了，想来想去，自己和这些人都是第一次见面，绝对不可能得罪她们，得罪她们的，应该是齐奕，自己的相公。 虽然这也是很奇怪的，说起来当娘的怎么能这么恨自己的儿子？妹妹怎么会这么恨自己的哥哥？难道就是为了那生意的事情？或者还有其他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总而言之，必定是相公的问题，也有可能，这就是相公出门三年的原因？那么，是不是说，相公真的可能快回来了？ 想到了这里，吴苏的心还雀跃了一下。 她当然希望相公赶紧回来，相公……回来了，自己也有撑腰的人了。 抿了抿唇，吴苏看到还苦着脸站在自己面前的邵妈妈，这才发现自己走神了，忙拉回来，点头：“别担心了，有句话说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事，咱们自己行的正坐得直……另外多长点心眼……”顿了顿，又叹气：“目前来说只能是如此了。” 邵妈妈也叹了口气点点头，道：“对了，奴婢今天还打听出来些事情。” “什么事？” 金缎端着茶进来了，蓝绸也吩咐了小丫鬟烧水，也回来了，紫妮看到大家都进来也没有被赶出去，于是也跟着进来了。 邵妈妈这话就没有避着人：“奴婢和才回来的一个婆子吃晚饭，喝了两杯，听她说的，原本二姑娘在那边定了一门亲事的，眼看都要到了成亲的日子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对方非要退亲……那婆子说不知道什么缘故，奴婢绕着问了两句，就支支吾吾，显然是知道，不肯说。” 吴苏问：“定亲的是什么人家？” “是工部员外郎之子。定下的成亲日子是去年底，去年八月份退的亲，退了亲之后，还和那边纠缠说道，大太太极力想挽回的，可折腾了半年多也没什么结果，反倒是那位员外郎的儿子今年三月初成亲了……” 吴苏听得心中一动，不会是因为这个，大老爷大太太他们才临时决定回来的？老太太不是说过，他们原本是说下半年回来的吗？ 邵妈妈继续说着：“四爷的亲事也是要在那边定的，原本两家已经议好了，只等着请媒人过明路了，谁知道突然就这样回来了，也不会知道四爷的事情怎么样着。议亲的这一家，是大太太娘家姐姐的夫家，本是西北永定的知府，去年底任期到了，进京述职之后暂时没有新的职位下来，一直在京城大太太的娘家住着。” 邵妈妈说到这里停顿一下，接着道：“奴婢不敢找那些大太太身边的，怕大太太知觉，只找的外面搬东西做体力活的，那婆子也不知道奴婢是谁，还以为也是外院的……因此有些详细的打听不来。” 吴苏点点头道：“这样也就行了。”起码知道了一些事，今后就尽量小心不要在这些事上面说错了话做错了事，触了大太太和齐嫣的霉头。 她转头看几个丫鬟：“你们也一样，如今大太太回来了，二姑娘、五姑娘那边，你们全都要小心着，说话做事不要叫人拿住短处。咱们这个院子，今后全都多生一只眼睛，不管是谁，凡是不该出现在咱们院子的人，只要看到了全都请出去！晚上早半个时辰把内院的门关了，你们几个，除了跟着我，以后也不要随便的出二门。” 几个丫鬟也感觉出来严重了，全都答应：“是。” 正在屋里说着，就听见院里有脚步声，红罗忙出去看，一会儿，带了个丫鬟进来，那丫鬟进来了之后先将屋里打量了一下，这才对着吴苏蹲身行礼道：“大奶奶，大太太说了，她今晚上累得很，明天不一定什么时候起来，明天早上大奶奶就不用过去请安了。另外，马上就要到端午了，大太太意欲办个端午宴，会请一些人来，请大奶奶多准备些礼。” 丫鬟说完了，福身。吴苏点头：“知道了。” 　　☆、第31章 刁难 长房一家子长途跋涉，不是休息一两天就能缓过来的，这一休息倒是十来天过去了，齐嫣还水土不服生了一场病，从回来的第二天开始就请医用药。 吴苏也就暂时松口气，不用和自己的婆婆还有两个小姑子打交道，因为她要忙着备礼的事情。 “也是好笑，她生在这儿长在这儿，京城那边不过是去了才三年而已，现如今反倒是回到老家水土不服起来？” 宣城最大的礼品行的二楼，齐家的几个妇人正在这里坐着。 吴苏就在其中，齐大太太叫她准备的礼物，大部分是要给男子的，想来是备给齐子平的，因此吴苏只能来礼品行选。 好在端午节，齐二太太和齐三太太分别的都有些宴席要参加，也要给老爷和爷们备礼，而且齐二太太知道吴苏到底还是面嫩不方便出门的，便特意的选了今天的日子，一起出来选礼。 说话的是齐三太太，齐三太太不知道对大老爷和大太太有什么不满的地方，说起他们来就没好气。 齐二太太一贯的淡笑着，看了下首坐着低头选礼物的吴苏和小张氏，道：“算了，她也是小孩子，走的时间长了习惯了那边，回来水土不服也是有的。” 齐三太太冷哼：“十七了！都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还是小孩子？”说着看着二太太：“二嫂，你就是脾气好，被人欺负到头上都能忍……我是绝对不能忍的。” 齐二太太无声的叹了口气，看了吴苏一眼。 齐三太太也看了吴苏一眼，嘴巴动了动，又想了一下才道：“奕哥媳妇是好的，可惜啊……” 齐二太太似乎着了急，伸手扯了她一下，齐三太太便不说了，反而也叹了口气。 这些话都是当着吴苏的面说的，吴苏心里能不嘀咕吗！何况就连坐在身边的小张氏似乎都明白，两位太太说话的时候，抬眼看了吴苏好几眼。 男子们送礼，也就是文房四宝那些东西，有了年纪的还喜欢互相的送一些奇珍异石，刻章或者收藏都行，年轻些的，自然多了，扇子、坠子，什么都行。 吴苏选了四盒水磨竹骨的折扇，两盒檀香珠，正要定下，齐二太太便忙提醒道：“不不，不要选一样的，一种只要一盒就是了，多选一些样数。” 吴苏才要答应了，齐三太太已经道：“你婆婆挑剔的紧，你若是一种东西选的过多，会说你不经心！” 吴苏不由的心又是一顿，感觉连小张氏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怜悯起来…… 果然如齐二太太的提醒，每一种礼只选一样，一共十几样的礼选定，真的大费周章。 又过了两天，端午节就到了。 昨晚上的时候，齐大太太那边来了个丫鬟，传话说大太太吩咐大奶奶今天早点过去。吴苏听了还有点惊讶，婆婆今天明显是要待客的，想不到竟然愿意带着自己。 若是别的婆婆这样做，那是愿意教儿媳妇，是好事。但这事到了大太太身上，吴苏就有些惴惴，毕竟自己这位婆婆回来前后，府里的好些人，做的好些事，说的好些话，明里暗里都说明，婆婆不是个善茬。 突然这么好心教自己待客？ 因着怎么也是头一次跟婆婆做事，吴苏还是非常重视的，早上早早的起来，收拾打扮的整理干净，特意穿上了丁香色地百蝶花卉纹妆花缎褙子，以显得自己利索。 来到了正房院，进屋请了婆婆的安，就站在旁边候着。齐大太太伸着手，两个丫鬟正在给她试手镯，试了几对，大太太才算是勉强的满意，点点头站起来，对吴苏道：“走吧。” 一点都没有要把今天的安排先跟吴苏说说的意思，甚至连和她多说两句话的意思都没有，好像只需要一个听话做事的跟班。 吴苏的想法是，就趁着今天的机会观察观察婆婆到底会怎么样对自己，这样自己心里有个数，也好仔细考虑接下来怎么办。 心里这样想着，跟着来到了上房前院，到了这边看着婆婆将史妈妈那几个婆子叫来了，对这几个婆子，齐大太太倒是有了笑脸，道：“回来这些天，自己个儿也需要休息，二姐儿又病了，倒是一直没时间和你们说说话，府里的事情也没问……今天就算是先熟悉熟悉，到底三年没管过家里了，你们也警醒着，我若是一时没想起来的事情，你们要想着提醒我。” 几个婆子面露喜色的忙躬身：“是，大太太放心，今天奴婢们一定打起精神，把事办的妥妥帖帖的。” 齐大太太满意的点了点头。 其中一个婆子马上就上前一步道：“说起来奴婢倒是正有件事跟大太太回禀，之前府里的事情全都是二太太那边的人管着，这一次端午宴要用香料，奴婢去账房领银子，上房说要对牌，奴婢去找二太太要，被那边的婆子拦住了，说府里香料有现成的，现成有不用，为什么还要去买？奴婢只能去领了，却全都是些剩余边角的，各种都只有那么一点半点的。” 齐大太太点点头：“这几天这样的事情也听了几件了，且不忙，今天这个端午宴过了之后，我自然会去找二太太说，你们今天先不要纠缠这些，能用的便用着，面子上一定要好看。千万千万记住，今天一定不能闹出不愉快的事情来。” 几个婆子忙又答应了。 吴苏在旁边听着，除了最后一句，婆婆说话的语调全都是非常的轻松，好像从二太太手里将掌家的事情接过来，那是理所应当，轻而易举的。 她回来了，二太太就应该交出来掌家的事情。 应该。就是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 吴苏发现了婆婆的这一点性格，就是以势压人，她觉着应该的事情，就理所当然的去要求别人，不管别人怎么想，她先将这种理所当然的情绪传染给周围每一个人，叫大家都觉着应该，就是理所当然！这样，被她针对的那个人就会有种压力，说极端一点，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 这就是齐二太太一听说她要回来了，就很自觉的一副要交出来掌家权利的原因？ 毕竟，做出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说实话脸皮要厚，给人一种咄咄逼人，随时准备撕破脸的感觉，那么被她针对的人，但凡是出身名门、有点教养、要点脸面的，只要是有一点点的顾忌，就会被这种气势吓住。 吴苏不敢评价自己的婆婆，不过这种做事的风格……可真的有点吓人啊。 大太太在这边听了一会儿婆子禀报的事情，外面管家在门口也禀报了，今天还准备了射箭、击球的比赛，比赛在齐家后花园，一大片的空草地上举行。 彩头就是吴苏这些天准备的礼。 齐大太太仔细的听着，将有漏洞的地方捡出来专门的问问，提醒一下。 过了一会儿，齐嫣和齐瑶就过来了。 齐嫣今天打扮的格外的亮眼，穿着件蜜合色缂丝绣蝶纹云丝长裙，腰中系着一根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带着流苏，走起路来跟着裙裾的摆动飘扬，很有种飘逸的感觉。 头上梳着单螺髻，一支掐丝银鎏金蝴蝶花簪别再乌黑的发髻间，素雅别致。她年纪在闺阁小姐中已经算是比较大的了，因此神情中总有种悻悻，也就稳重多了。 齐瑶自然也是精心打扮的，只不过和齐嫣比起来，还显得稚嫩了些。 走到了跟前来给齐大太太行礼，齐声叫：“母亲。” 齐大太太欣慰的看着她们两个，又单看齐嫣，埋怨道：“为什么穿的这样素净？太素了，去换一件衣裳。” 齐嫣摇头：“女儿就这样打扮好了，若是穿的太艳丽，被人笑话……”说着哀怨的看了齐瑶一眼：“女儿又不是五姐儿这年纪。” 齐大太太马上就埋怨：“说的这是什么话，今后不准你再说这样的话，今天要打起精神来，听到了吗？” 齐嫣点点头表示听到了，和齐瑶过去坐下了。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没有给吴苏这个大嫂行礼。而三次齐大太太都在跟前，也似乎的故意纵容这两个女儿对大儿媳妇怠慢。 齐府虽然是商贾人家，但和一般的世家大族一样，府里该有的规矩还是有的。就是齐梨、小张氏这些人，见到了吴苏都要行礼的，可这两位小姑子，自从回来就没有给吴苏正经行过礼。 丫鬟在门口禀报道：“大太太，四爷带着金家大爷来了，来给您行礼呢。” 齐大太太脸上马上露出了满脸的笑：“来的这么早？到底是跟四哥儿从小的情谊！请，快请到这边来！” 一听这话，齐嫣和齐瑶马上站起来去后面碧纱橱躲避，吴苏很自然的也站起来，跟着也要去避一避。 齐大太太抬头看着站起来的她，居然还一脸的惊诧：“你干什么？！” 　　☆、第32章 羞辱 吴苏被问，吃惊的回话：“是四爷带着外男来拜见母亲，儿媳自然是去躲避。” 齐大太太脸上神情很是奇怪，就好像是听见了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一副想不通的样子：“你躲避什么？！” 吴苏吃惊的都不知道怎么回话好了，有些结巴的道：“儿媳……那来的到底是……是外男……” 齐大太太转眼看着门口，声音冷冷的：“坐下！你又不是没出阁的千金小姐，已经是妇人了，该讲究的讲究，不该讲究的不要穷讲究！今天我要见的人很多，全都这样没成亲的少年男子，叫你来就是给我当帮手的，你躲来躲去的有什么用？！” 今天是吴苏头天跟着这位婆婆做事，想不到还没有一个时辰就已经挨训了。 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丫鬟已经打起帘子笑着招呼：“四爷，金大爷。” 吴苏在齐大太太冷冽的目光中，硬着头皮坐下了。这不是齐家的规矩，她在齐家三年，齐家什么规矩她很清楚，大致和在娘家的时候一样，小张氏也从来不会抛头露面的。 一般的婆婆，哪个是愿意自己的儿媳妇随随便便抛头露面叫外男看见的？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儿媳妇恪守妇道最好门都不要出？极端点的婆婆，盯着儿媳妇的一举一动，甚至只是怀疑儿媳妇偷看了哪个男子，说不定就要给扣个不贞的名声！ 自己的这位婆婆，到底是不是亲婆婆……是不是相公的亲娘？！ 吴苏完全被婆婆的这个要求震惊住了。 齐子平带着一个年轻的男子进来，那男子跟齐大太太行了礼，笑着亲亲热热的喊：“干娘！哎呦干娘您可回来了？儿子可想你了！” 齐大太太满脸笑成了一朵儿花——老干花，边笑边嗔：“一点没改这性子！不许这么叫，我可不是你什么干娘！” 金大爷哈哈哈的笑着，眼睛一转就看到了坐在旁边的吴苏，眼神中便露出了惊艳。 “这是我大嫂。”齐子平说话的时候，眉梢给金大爷高高的挑着，眼珠子转来转去，一副你应该知道……的样子。 金大爷同样一副我知道我知道，哈哈哈的样子，给吴苏行礼，马上抬头直视吴苏，一点也不避讳，看了一眼，转而看了一眼齐子平。 齐子平就得意的抬眉毛。 他们两人的神情吴苏看在了眼里，很清楚，这两人来的时候就已经背地里议论过自己了，现在金大爷是在确认，齐子平跟他说的是实话！ “大嫂，这位是我从小一块儿长大的相与，宣城金家的大爷，家里是做客栈生意的。”齐子平笑着给她介绍。 吴苏无奈，只能起身原地一蹲：“金家大爷。” 金大爷眉梢嘴角全都挑着，整个人全都和空的一样，差点就要飞上天去了，声音都拔高了一些的笑：“哎呦，嫂子客气了，客气了！” 吴苏重新坐下，脸色都变了！ 齐大太太看了看金大爷的这个样子，只笑了笑，又问他们家长辈身体好不好，这几天过的如何。 金大爷也不知道是格外的显摆还是什么，将他们家的生意说的好的不行。倒是应该也有些家底的，在宣城、应天有两处的客栈。 这边说了一会儿，接着丫鬟就禀谁谁谁来了，齐大太太一概请进来一一见过，询问，说笑一阵子。 就像齐大太太说的那样，今天来的大部分都是年轻的男子，进屋看到这边坐着一个年轻的小妇人，有惊诧的，有意外的，但是绝大多数全都是惊艳，跟齐大太太回话的时候，也有偷着瞧吴苏的。 吴苏真真的是如坐针毡！ 这样的场面她从来没经历过，也绝对想不到自己会经历这样的场面！自己的婆婆把自己当什么人了？ 惊怒交加，却又无可奈何！必须要听婆婆的话，不然就是不孝，自己若是有了不孝的名声，大约……也没什么路走了！ 吴苏羞臊，无地自容，从小的教养和规矩，叫她现在都有了一了百了的心思了，但是即便这样，现在也不能走，也得在这边坐着！ 吴苏强忍着，才把眼泪忍回去，手紧紧的在袖子里攥着，才忍住了没有哆嗦。 一会儿工夫，进来了好几个了，齐大太太不知道安排这样的会面是有什么深意，好像今天来的年轻公子，她全都要单独的一一见见，问问，说说那公子家里的情况。 大部分是做生意的，也有官宦人家的，不过官宦人家的子弟，很多就是旁支表亲一类的，很难有官宦家直系的子侄来。 每个来的人说一会儿话就出去了，齐子平送出去，在院里笑着聊一会儿，就叫人领着去比赛的地方，他自己又领一个进来。 集中来的时辰好像是过去了，屋里等了半天没有再来的，齐子平就笑嘻嘻的进来了，过来坐在了齐大太太的身边，眼睛却看着吴苏笑着：“今天嫂子辛苦了。” 齐大太太一直笑着脸拉了下来，这才冷冷的看了吴苏一眼，声音冷冷的道：“你拉着脸给谁看呢？！” 吴苏站了起来，真的忍不住了。之前做了很多的心理准备，也想过很多艰难的情况，可全都没用！她想不到自己的婆婆竟然是这样的人，竟然不把自己当人看！ 她抹着眼泪转身出去了。 齐大太太声音拔尖了叫：“放肆！我叫你走了没有？！” 齐子平那轻飘飘的，总是不怀着好意的声音：“哎呀，娘，小点声小点声，别计较了，嫂子坐这儿半天也够累的……” 吴苏没理，从屋里出来擦着眼泪急匆匆的往自己院子走，她现在没办法顾全什么，即便是婆婆怒了，恼了，有什么样的后果，她全然的都想不了，只想离开这边。 金缎和蓝绸今天跟着的，两个丫鬟站在门口候着，全部经过都看到了的，大奶奶受的委屈也全都看到了，如今看到她从没有过的愤怒，伤心，不管不顾，也知道事情严重。 两个丫鬟一左一右的跟着，小声的劝着：“大奶奶……就当这里是小户人家吧……也没什么，小户人家的妇人，来了客人也要帮着婆婆抛头露面张罗……” “是啊大奶奶，别生气……您这样，得罪了大太太……今后哪有个好……” 今后？婆婆如此的对待自己，自己还有什么今后？吴苏就算是震惊愤怒到了极点，却也知道婆婆今天叫自己坐在那儿的缘故。 今天这情形很明显，婆婆是给齐嫣挑女婿的人选。齐嫣和齐瑶躲在碧纱橱，能把今天来的人看的清清楚楚，婆婆还要问些家里的情况，齐嫣也能听清楚，大约的知道这些公子的家世。 而自己坐在那里，是试探这些公子们的一个工具，谁要是看着自己露出惊艳，色眯眯的眼神，哪怕是一瞬间，怕是也躲不过后面偷看的齐嫣的眼睛，那么这个人就是个色鬼，当然的从考虑的人选中去除掉。 这就是今天自己被迫坐在那里的缘故！ 这母女，根本就没把自己当人看！ 这样的羞辱，吴苏真的不能忍！但是这羞辱却是自己的婆婆给自己的，自己如果不忍……自己今后就没路可走了。 吴苏站住了，虽然愤怒，但是也知道愤怒没用，自己现在要想的，就是今后怎么办。婆婆那边真的一点都不用指望了，绝对不会给自己好脸，不管自己听话还是不听话。 ——开始的时候自己还是很听话的吧？可迎头的还不是挨了一顿训？ 她深吸了口气，擦了擦眼泪，对两边还在劝自己的丫鬟道：“你们不用说这些了……现在说这些都没用。” 两个丫鬟全都住了嘴，互相的看了看，她们两人都是聪明的，刚刚的事情又全都清楚，自然知道大奶奶这话的意思。 一时之间，两个丫鬟都有种无路可走的感觉。 吴苏看到她们脸上的神情，就知道和自己一样，她叹气：“我现在不想在想刚刚的事情，只想歇歇……回去告个病，总能拖一阵子，想想办法。” 两个丫鬟忙点头道：“好，就……先装病，若是这件事叫老太太知道了不知道能不能帮着说说话，老太太通情达理，对您也挺好的，您若是求着她，起码的……大太太总能有点顾忌。” 这也是吴苏能想到的，唯一也许能帮着自己的人，但是，靠老太太，却违拗自己的婆婆，怕是老太太也未必肯给自己当这个靠山。 想着这些，脚底下并没有停，一直往东跨院走。走着走着就看见前面出现一个男子，直直迎面的就过来了。 今天难道已经成了这样，连内宅这边，这些外男们都能随随便便的走动？！ 吴苏低头下了台阶，想要赶紧的避开。 谁知道那边那个男子不但不避，看见她要走，反而还跑了两步过来，金缎慌得忙挡在了吴苏的面前道：“这里是后宅，这位爷走错……世子爷？”声音突然的一顿，接着惊奇的提声叫。 　　☆、第33章 疑无路 “吴苏！”就在金缎惊讶的叫世子爷的时候，世子卓世昀也叫了一声。 吴苏惊讶的下意识就停住了脚转头看，跑过来的年轻男子，穿着海棠色锦缎长衫，腰中亮闪闪的金色绦子，竟然真的是大姐夫卓世昀！ 卓世昀跑过来，看到她终于没有急急的避开，这才松了口气的道：“刚刚去了前院，四爷说你才走，我赶紧追过来，好在赶上了……” 吴苏眉头马上皱了起来，福身行礼：“大姐夫。”然后就想走。 这一次卓世昀一下子站在了她面前，并且还伸手拦住：“且慢且慢……你不要见了我就急急忙忙的避开，我真的是有话和你说。另外，你这个婆婆的事情我知道一些……我是来说这些的。” 吴苏吃惊的果然就站住了，看着他：“大姐夫知道我婆婆的什么事？” 卓世昀笑了笑，眼珠子转了转看了看周围：“要不咱们找个地方……” 吴苏马上就道：“大姐夫想说就说，不想说算了，恕我无礼，您还是去前院找四爷吧。”说着就要走。 卓世昀无奈的只好赶紧道：“好好好！在这里说就在这里说……你婆婆对你相公很不满……” 这一句话叫吴苏又停住了，难道真的和自己想的一样，是因为相公做的那些事情？ 没想到果然就听卓世昀说：“你相公从小顽劣，不服管教，小时候做的坏事罄竹难书！”看到吴苏眉头皱了起来，卓世昀赶紧道：“这可不是我编排的，他做的事情你总该知道一些，数典忘宗的要在别处修家庵，骗自己亲爹的钱，从小对他的弟弟不是打就是骂……你婆婆就算是在宽宏大量，也忍不了这么多。” 吴苏颦着眉看着他，他的话里，有些事情她知道，是确实的，但是……就是因为这些，所以婆婆对相公不满？再怎么不满，也是亲儿子啊…… 难道相公真的打骂四爷？就是因为这个，才叫婆婆彻底冷了心？因为儿子只能护着一个，婆婆自然是护着从小读书的四爷？ 卓世昀看着吴苏：“你现在明白了吗？你是完全受了你相公的连累了。你婆婆对你丈夫就算是再不满，人家到底是亲母子，不会真的怎么样，所以就把一腔出不了的气全都撒在你身上，你成了你婆婆的出气筒。今天前院的事情只是开始，以后……你的日子会有多难熬，你自己该清楚。” 吴苏抿着唇，他的话似乎像是真的，因为这些她其实也这样想过。但是……相公真的打骂他的弟弟？吴苏又想起十岁那年，在寺庙的山门外面遇见齐奕的事情了，她一心的信任齐奕，很大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自己亲眼见的那件事。 难道，那只是偶尔，凑巧了？自己看到了他最好的一面？ 卓世昀一副非常怜悯的语气道：“度日如年怕都是轻的，而且你相公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这谁也说不准，有些生意人出门十年二十年不着家，也是有的，在外面娶了纳了，胡乱没名没分的，这种事情还少？生意人娶平妻的多得是，就是这样的情况！老家一个，做生意的地方一个。你独守着这边，也许二三十年之后，你相公带着人家的一家子回来了！说不定他儿子都要娶亲了！” 这个，吴苏从没有想过，猛地听到了，登时有种从头凉到脚的感觉。如果真的二十年三十年…… “父亲母亲对他都不满，你相公若是在外面生意做得好，哪里愿意回来看爹娘的脸色？倒不如在外面逍遥快活！儿子不回来，你婆婆心气儿能顺了吗？早晚把你害的……身败名裂了，才能出了这口气！横竖她儿子还是好好的，大不了回来了，再给重新说一门体面的婚事。” 吴苏浑身都颤抖起来，虽然她努力的控制着，但是，那样的情形被卓世昀描绘的实在有些形象，越怕越想的仔细，吴苏简直都能看到，几十年后自己两鬓斑白，却还在盼着相公回来，相公终于回来的那天，身后却是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人…… 说到这里，卓世昀停顿了很长时间，似乎是给她时间，叫她想清楚，想透！ 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身子，卓世昀嘴边勾了个淡淡的笑，眼眸深邃的看着她，声音低了一些，和刚刚的语调天壤之别，温柔似水：“吴苏，我知道你厌弃我，觉着我是个喜新厌旧的人，其实不是的，三年前，我原本就想娶你的，但是我父亲背着我收了你姐姐的庚帖，还骗我说是你的。我父亲看中的无非是你姐姐嫡出的身份罢了……” 他上前一步，声音轻柔的好似微风拂过：“吴苏，其实我一直有种感觉，觉着上辈子咱们俩才是夫妻，我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感觉，才会对你……” 吴苏往后退了两大步！收回了冥想、震惊、无措，正色的看着卓世昀打断他的话：“大姐夫，希望你今后万万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我相公是齐奕，这辈子一直都是！即便……即便他真的……” 她的话也被人打断了，是旁边突然冒出来了的笑声！ 这边的人全都吓了一跳看了过去。 就见从游廊那边冒出来一个人，手撑在游廊的廊椅上跃了过来，笑吟吟的看着他们：“这儿是干什么呢？难道我遇上了难得一见的……私会么？” 年纪约二十岁上下，漆黑的瞳眸，看人的时候闪烁着晶亮的光，让他的一双眸子格外的出彩，狭长的眉，挺直的鼻梁，明明是很俊美甚至还有些坚毅的脸庞，但是脸上却带着股子玩世不恭的笑，完全破坏了脸上的坚毅。 吴苏最讨厌的就是脸上带着这种轻佻笑的人！自从见过了齐子平之后！ “说话放尊重些！这里是内宅，你是何人竟然敢乱闯？！”大约是今天来的客人的，但是这人出言不逊，金缎也没好气，立刻呵斥！ 蓝绸同样呵斥了一声：“一家子人见了面行个礼问候一下而已！难道都像你这样没有礼数？” 她也是长了个心眼，口气呵斥，其实是解释一句，避免闲话传出来。 吴苏转头就要走了。不管卓世昀说什么，她现在都要沉住气，先回去装病，想想怎么应对自己的那个婆婆，撑到……相公回来。相公回来，才能知道所有的事情。 “别走啊！不是就不是，生什么气啊！”那个后来的男子居然还扬声怪叫了一声，绕过两个丫鬟去挡吴苏前面的路，这样一扬声喊，发觉他的声音怪怪的，鼻音很重，好像是受了风寒的人在说话。 “你这个人是怎么回事？！这里是我们的府上，再敢无礼，我们喊一声，叫婆子过来拿了你送官！”金缎厉声道：“不管你是不是客人！” 吴苏有些害怕起来，这个人……不会是喝多了吧？她要赶紧离开这里！ 卓世昀竟然也看不过去了，冲上来想要英雄救美：“你到底是什么人？！如此无礼应该不是请来的客人，走，跟我到前面找齐子平，如果真不是客人，本世子爷就把你送官！” 说着过来扯这个人的胳膊。 这人飞快的往后一跳闪开了，指着卓世昀：“少给爷动手动脚的啊！该走的是你，不是爷！” 转头看吴苏，脸上又笑嘻嘻的，却又叹气。 吴苏急着要走，根本就没注意他的神情。 这边一时有点乱，金缎和蓝绸脸色全都变了，觉着情况有点失控，两人一左一右的护着吴苏，急急的想要离开这里！ 就在这个时候，前面出现了一个人。 吴苏最先看见，在看见的一瞬间，浑身都僵住了！ 来的人竟然是老太太身边的卫妈妈！ 卫妈妈看到这样的情形，不知道会怎么想？会不会也误会自己？吴苏才想着把老太太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却叫卫妈妈看到了如此情形…… 吴苏有种走投无路的感觉。 卫妈妈往这边走了过来。 两个丫鬟看到卫妈妈的时候也愣住了，呆呆的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是解释还是不解释？解释的话好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解释又怕误会。 这才真的是没做贼却有心虚的感觉。 吴苏咬着下唇，刚刚在婆婆那边受的委屈又升了上来，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为什么要让自己走投无路？ 卓世昀看见卫妈妈也站住了。 只有那个男子居然一点不害怕，反而更大喇喇的过来站在吴苏前面，甚至还伸出手来…… 嘴里啧啧的说着：“哎呦瞧瞧，我媳妇儿这是受了多少委屈……” 吴苏在他挡住自己甚至伸出手来的时候，突然怒火冲了上来，想也没想的伸手狠狠的朝他的手臂打了过去！ 可就在挥起来的时候却听见了他的话，猛地抽了口凉气！举着胳膊愣住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金缎已经忙将吴苏往旁边拉了一下，继续的厉声呵斥那男子，并对卫妈妈道：“卫妈妈，大奶奶正要回去，遇上了世子爷问候两句话而已，谁知道就冲出来这个疯子，满嘴的疯言疯语……” 卫妈妈已经走到跟前来，笑着抬手制止了金缎，笑着道：“你不认得，也是有的。这是咱们府大爷。” 声音不大，却如同平地炸了个雷，把所有人全都炸懵了！ 　　☆、第34章 柳暗花明 所有人都像是被使了定身法一样，傻在了原地看着那男子。 那男子——齐奕，笑嘻嘻的伸手拉着吴苏往旁边走：“媳妇别哭了，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委屈？”说着还伸手想要帮她擦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掉下来的眼泪。 吴苏虽然被炸懵了，但是随随便便叫人拉扯她还是能感觉的到，马上就退了一步让开了！依然是震惊的瞪着大眼睛看着面前的这个人。 卫妈妈不会平白无故瞎说，这人可能……真的就是自己的相公…… 但是……吴苏总觉着怪异，说不清楚的感觉。 卓世昀在回过神来之后，似乎不愿意相信，头一个反应竟然是大声叫：“你是齐奕？！谁能证明？” 蓝绸很怪异的转头看他，指了指卫妈妈：“这是我们老太太身边的妈妈，未必还能不认得我们……大爷？”她其实都还有些意外呢！ 卫妈妈上前，笑着对卓世昀福身行礼道：“世子爷，奴婢跟着大奶奶去过吴家，您可能不记得了，不过这位是我们府大爷，这话奴婢可不敢随便乱说。” 说完了躬身：“世子爷，虽说您是大爷、大奶奶的姐夫，不过这里到底是齐府后宅，您还是请去前院。”说着转头对跟着自己的小丫鬟道：“世子爷大约的是走迷了路，你带着世子爷出去。” 那丫鬟上前答应了一声，过去对世子道：“世子爷，请。” 卓世昀瞪着眼看着齐奕，过了一会儿又看吴苏，道：“吴苏……” 吴苏一直在看齐奕，根本就没看他。 齐奕过去在世子爷面前，正正挡住了世子看向吴苏的目光：“世子，你刚才也说了不少了，我们夫妻才见面，你有话等一阵子再说如何？” 卓世昀看着眼前这个人，盯了半天，脸微微的涨红了。 刚刚他真的是说的不少，说的什么这个齐奕好像也听到了……自己一再的想让吴苏相信，短时间内齐奕回不来，想叫她没有了依靠，没有了主张，接下来就说说自己对她为什么不舍，不是因为她的美貌，而是因为他的……诚心。说服她答应做自己的侧妃，若是答应了，自己过一阵子以无子的名义休了吴钗，她就是正妃…… 原本都已经想好了的！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个不着家的齐奕竟然回来了！ 卓世昀等于是被当面打了一巴掌，还怎么把话说完？吴苏也不可能在信他的，也许越说越让她反感。 卓世昀只能转身走了，心中满满的全都是不甘心，和……难受，他是真的难受。 吴苏看到齐奕转过了脸来，依然是笑着看着自己，她有些心慌，脸通红的忙低下头去，心中的感觉……真的也是难以言表。又惊又喜？何止！惊喜、诧异、无措、慌乱、不知道如何是好。 卫妈妈上前，对齐奕道：“大爷，老太太请大奶奶过去一趟呢。” 齐奕眼睛还在盯着吴苏，马上皱起眉头道：“老太太还要啰嗦什么呀？我才回来，跟我媳妇还没说上话呢！”说着伸手想拉着吴苏走开：“等我们说完了话再说！” 低着头的吴苏突然被他拉住了手，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忙不迭的甩开，往后退了一步抬眼看他，遇上他的眼睛，登时脸又是通红，然后看清楚他神情失望，唉声叹气，不由得又无措。 卫妈妈笑着给金缎和蓝绸使眼色，意思是搀扶着大奶奶往老太太那边去，她笑着对齐奕道：“大爷，刚刚您就露一面，话都没说两句又跑了，把老太太好一个吓！您就不能坐下好好跟老太太说两句？这都三年多了，老太太多想您啊……” 齐奕这一次没反对，看样子还得多给媳妇一点儿时间才能定了神，点头答应了：“那好吧。” 金缎和蓝绸已经搀扶着吴苏往老太太那边走，金缎抿着嘴，半天才呐呐的道：“真的是大爷回来了……奴婢刚刚吼了他……好几声……” 蓝绸半天也呐呐：“奴婢也吼了……” 吴苏哪里顾得上这两个丫鬟的担心，她这会儿还没回神呢！不，神是回过来了，但是这心情……还是太复杂，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平静下心。 转头看了看，见相公走在自己的身后，这一转头正对上他的眼睛，吴苏‘腾’的一下子脸便通红！慌忙的转回头来。 齐奕不由的笑，转头问卫妈妈：“老太太可好？” 卫妈妈在旁边走着，又笑又埋怨：“您说说您……就那么突然的冒出来跟老太太嚷嚷了两句，转身就跑了，老太太还问奴婢，刚刚眼花了还瞧见大爷在自己面前嚷嚷呢……” 说着笑。 齐奕噗嗤也笑了。 来到了老太太这边，老太太居然没在屋里呆着，就在屋檐下站着，还踮着脚尖看门口，看到这边过来了一行人，忙揉眼睛，直到看清楚了果然有齐奕，手指头伸着指着叫：“这，这，这，这个臭小子！” 齐奕已经失笑着跑到前面去，先到了老太太跟前：“祖母，您见面就给孙子来这么一句？” 老太太惊喜交加，忙拉住了上下的打量，激动的眼眶都湿了：“是我孙子，真是我的大孙子……”伸手又在齐奕身上打了两下：“你说你这个臭小子！为什么就不声不响的走了？为什么连个信都不带回来？你到底有什么不能跟你祖母说的？！” 齐奕笑嘻嘻的挨着，也不躲闪，转头看吴苏，见吴苏已经走上来了，便招手：“媳妇过来，咱们正经给老太太磕个头。” 吴苏忙上前，齐奕这一次理所当然地拉住了她地手，吴苏僵了一下，已经跟着他直接就跪在了石板地上。 齐奕的声音变得郑重低沉：“孙子带着孙媳妇，给您老人家磕头，孙子不孝，让您老人家担心了。” 老太太忙忙的亲自弯腰把两人扶起来，埋怨着：“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跪在着冰冷的地上，还拉着你媳妇儿……” 卫妈妈上前笑着道：“老太太，跟大爷大奶奶进去说话吧？站在外面做什么呀。” 老太太被提醒了，一手牵着齐奕，一手拉着吴苏：“对对，回屋说，回屋说！”好像生怕两人跑了一样。 齐奕很无奈的把吴苏松开了，不然三个人成了转圈儿了。 老太太似乎根本就没想到还要通知家里其他的人，奇怪的是，卫妈妈这样考虑周到的人，竟然也没提告知其他家人的事，老太太这边的丫鬟，只忙着倒茶递水。 进了屋子，老太太坐下了拉着两人挨着自己身边坐了，这才转头看着齐奕板起脸道：“你终于回来啦！我就问你……” 还没说完一整句话，齐奕已经抓着老太太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叫：“老太太！敢情刚刚我白喊了？我说我还病着呢，先去见媳妇儿了啊，您一句没听明白？” 老太太愣了愣：“原来你刚刚嚷嚷的是这两句？”然后又突然的惊呼了一声：“哎呦！这孩子怎么烧成这样了！” 吴苏也吓了一跳，赶紧的看向了齐奕，他看起来……精神还不错，脸色也不错，除了……鼻音有点重之外。 “我带媳妇先回去行吗？养养病！”齐奕问老太太。 老太太已经慌得忙忙点头：“回去，赶紧回去躺着去！一定是赶路太累了！卫婆子，快快快！去请大夫，请大夫来！” 卫妈妈忙不迭的转身，丫鬟已经跑出去了一个去传话。 齐奕站了起来，顺势又拉住了吴苏的手，笑着给老太太打招呼：“老太太，那我们先走了。” 吴苏这一次没有挣开，果然觉着他的手很热，是那种……不太正常的热，手心都是汗。吴苏有点慌了，他……是不是病的很严重？ 两人出了门，往上房院走。 卫妈妈转身安抚了老太太两句：“您别担心，奴婢跟着去看看。”老太太点头，卫妈妈跟着出来。 齐奕拉着吴苏在前面走，吴苏看着他的侧脸，鼓起勇气问了一句：“你真的病了？” 齐奕转头看她，露出白白的牙齿笑：“你以为我骗你呀？” 吴苏忙摇头：“不不……不是的……我……” “没事，你想问什么就问吧，起码脑袋这会儿还清楚着。”齐奕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位置，开玩笑一般的说着。 吴苏嗫嚅着，摇头：“没有……相……相公，还是赶紧回去歇着，等大夫来看病。” 相公突然出现在面前，等她定了神冷静了下来，自然第一件事就是想起刚刚，大姐夫正在说着相公的坏话，还有……那些放肆的话，相公似乎是听到了…… 他刚刚跟自己说话的表情，语气，吴苏都记得清清楚楚，只是，弄不清楚他是什么意思？是开玩笑的，还是……认真的？ 说自己私会…… “哎呦瞧瞧，我媳妇儿这是受了多少委屈……” “媳妇别哭了，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委屈？” 吴苏搞不清楚他说这些话是不是开玩笑，如果不是……那自己真的是又有种说不清的感觉了。 念头又多又杂，很快回到了他们的院子，进屋的时候，红罗看到一个男子牵着吴苏的手进来，惊得眼睛都瞪的溜圆的叫：“这，这！” 幸好被蓝绸抢上前一步给拉开了。 　　☆、第35章 病的严重 齐奕进了屋子，直直就往床那边走过去，然后一下躺了上去闭上了眼睛，抓着吴苏的手放在了胸前，喃喃的道：“我真的很难受……媳妇，有话等我好点了儿再说。别担心，你今儿受了委屈，相公好了就给你报仇……” 吴苏跟着急急的走回来，只能感觉到他的手心全都汗湿了，这会儿看到他的样子，确定他是真的难受。想了想，伸手往他的额头上拭去。 刚摸到额头就吓了一跳！他的额头上已经密密的起了一层汗珠，额头烫的几乎都烫手！ 吴苏这一下子真的又惊又吓，从见到齐奕开始一直昏昏的脑子却马上清醒了，转头就吩咐：“端盆凉水来，帕子。” 起身把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扶着他躺好，帮他把靴子脱了，靴子上面全都是灰尘，长衫下摆也是，从这里终于能看得出来风尘仆仆。把他的双腿搬着放在床上，躺好了，伸手又试了一下。 真的很烫。 金锻已经是急急的拿来了帕子端来了水，吴苏先用帕子将他的额头的汗出去，放进凉水中洗了洗，绞干，洗洗擦了脸，又擦了手。 卫妈妈已经进来了，刚刚在门口也吩咐了一连串儿，这会儿进来轻声道：“大奶奶，问问大爷喝不喝水，扶起来一定给多喝点……” 这提醒了吴苏，忙转身叫丫鬟端了杯茶过来。 “奴婢已经叫紫妮去端白水，这会儿别喝茶了。”卫妈妈到底是见过得多，比吴苏沉稳多了。 紫妮端来了白水，丫鬟把齐奕扶了起来，吴苏给他喂，齐奕闭着眼睛就着手，连喝了两杯。可见是真的渴坏了。 躺下了吴苏继续给用凉手巾擦着脸上手上，额头上盖着一块。 卫妈妈在屋里来回的走，红罗进来道：“药罐子全都准备好了，厨房的火也开开了。”说着伸头看了一眼床上。 大爷突然出现，她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卫妈妈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大夫就来了，诊了脉对卫妈妈道：“严重的风寒，拖得有点晚了，症状都没有发出来，热都在身体里集聚着，才会这么严重。在下开了方子，按时服药，正经要养个几天才行。年轻人别仗着身体壮就胡来……” 卫妈妈忙答应着跟着大夫出去拿药方子，吴苏从小屋忙出来，坐在了床边。 齐奕眼睛闭着，听呼吸声似乎已经睡过去了。活生生的一个人躺在自己的床上，吴苏这会儿才有种真实的感觉。 卫妈妈在外面一迭声的吩咐抓药，熬药，过了一会儿才进来，对吴苏道：“大奶奶，原本老太太是想请您过去一趟，有话跟您说的，现在……若是大太太那边不请您过去了，您就不用去老太太那儿了。若是大太太一会儿还请您去前院，您就先去老太太那边一趟。大爷这边，让丫鬟们先照顾着。” 吴苏点点头。 “奴婢先回去了，老太太那边必定是还等着回话呢。” 金锻忙上前轻声问：“卫妈妈，老太太的意思……大爷回来这事……”她想问，大爷回来的事情用不用到处去通禀一声？ 卫妈妈皱起了眉头，沉吟了一下才道：“我回去问过老太太的意思……你们就不用管了，要通知大家，我们那边会派人去传话。” 金锻忙答应了一声，卫妈妈这才走了。 红罗和紫妮两人这才悄声问：“这是怎么回事啊？” 金锻和蓝绸也不是很明白。 吴苏还在想刚刚卫妈妈的话，为什么不马上通知府里的人？老太太……是想在通知府里人之前，和相公说说话？是想问什么事吧？ 但是相公病着，也许问的事情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老太太才没有问，卫妈妈因此也拿不了主意？ 老太太原本就想叫自己过去一趟，有话说，那又是说什么？和今天大太太叫自己过去见那些外男……这件事有关？ 原本是要过来叫自己的，但是相公突然的回府了，然后跑到老太太那儿先露了一面，嚷嚷了两句话——大致的意思，他病了，没空多说，先见见……自己。 然后就去找自己——找到了，那么巧，自己被世子挡住了去路，世子还在说那些话，想让自己相信相公很久很久都不会回来…… 相公这个时候出来，世子灰溜溜的走了…… 这一切感觉好像没什么关联，但是却有巧合的叫人吃惊。老太太那边到底有什么不能说的，相公为什么这么巧今天回来，还是带着病回来的？就在自己被婆婆为难，感觉走投无路的时候…… 这些到底有没有关联？ 吴苏实在觉着，想不通的事情太多了，都有点……神神秘秘的感觉了。 她看向了躺在床上的齐奕，他睡着了，这会儿看出来了，嘴唇已经有些发干。她忙伸手试了试手巾，已经有些热了，便忙换了一个放在头上，叫红罗重新换一盆凉水。 紫妮从外面进来了：“奶奶，大太太那边来了个婆子，跟门上的婆子说，大太太请您过去呢……” 吴苏惊讶的转头，顿了顿一下子站了起来，她现在确实要去老太太那边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金锻道：“你不用跟着我去了，一会儿药抓回来了，赶紧的去煎，你们三个在屋里，一个人给爷换帕子，一个人递东西……不管什么事，爷身边不能离了人，金锻你盯着。” 金锻忙答应了。 吴苏又看了睡着的齐奕一眼，这才带着蓝绸从房里出来，急匆匆的先去了老太太的院子。 卫妈妈正站在屋檐下吩咐丫鬟什么，听见门上的婆子再说：“大奶奶来啦？”抬眼看这边，似乎是摇了摇头，马上转身进屋跟老太太回禀去了。 这边吴苏已经到了门口了，里面就传来了老太太的声音：“进来吧。” 一个丫鬟掀起了帘子，吴苏走了进来，看到上首老太太忙上前行礼：“老太太。” 老太太摇着头：“我就知道，你那个婆婆还要折腾。”说着伸手：“过来坐在祖母身边，咱们慢慢说说话。” 吴苏忙答应了过去坐在了老太太身边，心里却惊讶，那边大太太传自己呢！老太太还要慢慢跟自己说话？ 老太太道：“卫婆子刚说了，大夫诊了脉，说虽然严重，好在年轻，也就是风寒，吃几剂药就好了？” 吴苏知道卫妈妈肯定是要安抚老太太，忙点头：“是这样说的。” “这会儿睡了？谁在身边服侍？” “已经睡了，老太太放心，孙媳的另外几个丫鬟全都在服侍。” 老太太听得这才点点头，神情思索起来，慢慢的就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神思了半天，才看着吴苏道：“早上的事情我知道了，原本叫卫婆子过去喊你过来，有些话和你说的，谁知道这孩子突然的冒了出来……吓了我一跳。” 吴苏抿着嘴。 老太太又停了半天，才叹了口气道：“不管是谁家，老大好像都不太招人疼，尤其是有了更小的孩子之后……奕哥这孩子吧，自小儿也淘的出了奇，跟几个孩子玩，把族里一座茶园给烧了，常常跟族里的孩子打架，成天的有人上门找……总之，不是个省心的孩子。” 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是要想想，然后接着道：“十岁以后进了铺子历练，好歹有了事情做，这才好了点……可进了铺子惹得事情更大，赔的银子更多……这么淘，谁能喜欢呢？加上，平哥自小读书，斯斯文文的，跟你公公小时候很像，长大了愈发的像，知书达理有出息……所以，你公公婆婆偏爱老四，也是有的。” 吴苏心中微微的不忿，相公……淘气点而已，根子不坏就行，至于那位四爷……自己真心没感觉出来多么的有出息，那一双色眯眯的眼睛，轻佻的样子……这还知书达理呢？ 老太太接着道：“大约是因为这些吧，加上你婆婆三年没见儿子了，这三年还出了不少的事情，你婆婆心里有气，也是有的。你是儿媳妇，婆婆心里有气，骂不着儿子，不能找别人出气，也就只能找你了。” 说到这里又再次的停下，想了一会儿，才道：“不过今早上的事情，我听人回禀了也觉着不妥，所以才叫让人去叫你回来……你婆婆那边，大约是急二姑娘的婚事，昏了头了，也是想叫你帮忙给看看，毕竟你是她唯一的儿媳妇，这些事情，也许又不好跟外人说的什么言辞，才找的你——只是没想到你也面嫩呢！” 老太太说到这里又停顿了一会儿。 吴苏算是看出来了，其实，大太太为什么那么做，老太太也不知道，老太太是为了安抚一下自己，才帮婆婆圆一圆。 大太太的举动，说羞辱自己一点不过分，自己是她的儿媳妇，和她的儿子什么情况，她当婆婆的应该清楚，这不是面嫩不面嫩的问题。 别说成亲三年，就是成亲十年，不该抛头露面的时候，就不该去。规矩教养，明明白白的，大太太出身还是官宦人家，不可能不知道。 知道还故意把自己叫出去抛头露面，只有一个原因，就是羞辱自己。 至于为什么羞辱自己，后面有什么原因，这才是吴苏想知道的。毕竟，自己跟婆婆才见面没几天，根本不可能结仇。 最大的原因应该还是在相公身上，现在相公回来了，真的要问清楚。 　　☆、第36章 老太太的教诲 老太太叫吴苏过来，显然的也不是单单的为了解释那些。比起下面的这些话来，那些倒像只是安抚一下吴苏，仅此而已。 老太太示意吴苏给自己把桌上的茶杯端过来，喝了一口放下了，这才道：“你是从小读了书的，又是官宦人家的出身，规矩是错不了的，不过，有些规矩是你当闺女时候的规矩，如今嫁了人了，那些规矩中有不合适的，就要改改。” 吴苏疑惑的看着老太太，心中不免有些不安，难道老太太的意思，如果是婆婆的吩咐，自己就应该去抛头露面？不应该计较？更不应该觉着难受？ 老太太淡淡的笑着道：“当闺女的时候，长辈说什么就要听什么，一步不能行错，一步也不能踏错，因为这关系着姑娘的闺誉，稍有差池，闺誉有损，不但是自己不好找婆家，就是姐姐妹妹的，都要受自己的连累。” 老太太拍着吴苏的手背：“出嫁了，虽然也应该谨守规矩，一步不能行差踏错，但是……” 吴苏屏住了呼吸。 老太太想说什么？ “但是，有些事情就要灵活一点，自己动动脑子。”老太太看着她意味深长：“比方说今天的事情，到底你婆婆的吩咐对不对？这个很明显，去问十个人，出身官宦和出身市井的全都挑着问问，怕是都会说，不对。既然明知道是不对的，照着婆婆的意思去做，不但是损了自己的名声，也对丈夫的名声有碍，那就不应该答应。” 吴苏惊讶的张大了眼睛！ 老太太继续：“须知，你在娘家的时候，事事听从父亲和母亲的话，那是因为你的父亲母亲绝对不会在你的名声这件事上害你。你是他们的姑娘，即便有嫡出庶出，可府里还有别的姑娘，总有亲生的。一个姑娘名声不好，连累的可是一串儿。谁家也不会办这样狗屁倒灶的事情。” 老太太看到了吴苏的惊讶，继续拍着她的手背，表示自己说的很清楚，你也要听清楚：“到了婆家，这些事情，就又复杂了，牵扯的也更多了。你的婆婆是不是和你的父母亲一样？在这件事情上绝对会维护你？这是两说的事情。不错，但凡儿子是亲生的，绝大部分的婆婆还是会和父母亲一样，在这件事情上做法是一样的。但是……总有那例外的。” 老太太说着，眼睛看向了茶杯，淡声道：“这和婆家的家规、出身全都没关系，有关系的是什么？就是人。你的公公婆婆想要怎么对待你，全都是他们自己的考虑，这里面牵扯的，也不仅仅是他们的儿子，还有别的问题。如果这别的问题大点，顾及不上儿子了，那就会出今天这样的事情。” 老太太看着吴苏：“你也要知道，在你公婆的眼里，始终，你是你，他们的儿子是他们的儿子……明白么？” 吴苏明白，点了点头。卓世昀这句话说得倒是对，婆婆害了自己的名声，大不了休了自己，给她儿子再找一门好亲。 所以，是婆婆急于给齐嫣定一门好亲事，顾不上自己了？ 应该不止这么简单。 老太太还在继续的说着：“如果你遇上了这样的事情，你怎么做很关键，确实，找自己的相公出面给自己当靠山，是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小夫妻们亲亲近近的，相公肯定会给自己出面，自己不用惹婆婆，也不用看谁脸色。” “但是，想过没有，相公的处境将如何？为了媳妇违拗爹娘？一次两次管用，以后也管用吗？时间长了，即便是公婆能忍，怕是不孝顺的名声也落在了你相公的头上。而且这样的事情你总是找相公出面，一次两次可以，十次八次也可以，更多了呢？几年后，再去找你相公会不会烦？夫妻之间的情分，会不会因为这些事情淡了？” 老太太看着吴苏：“孩子，我说这些，你别不爱听，我是过来人，侍奉过婆婆，好些事情，也是磕磕绊绊过来的。” 吴苏嗫嚅着问：“那……应该怎么办？婆婆的吩咐不对，会叫自己名声有损，相公脸上也不好看。媳妇不愿意照办，但是也不能找相公出面违抗，那媳妇能怎么办？” 老太太笑着看着她：“你这丫头怎么钻了牛角尖了？这还想不明白？就拿这一次你回娘家的事情来说，也为难，也不好办，你怎么就能办好了？你就把你母亲换成你婆婆，不就行了？” 吴苏一下子恍然大悟了！她没反应过来也是因为实在没想到！老太太这是教自己，不要听婆婆的话！ 道理很简单，只是因为吴苏一点没往这方面想过，因此竟然不明白。婆婆才回来，她一门心思的都想着怎么努力的跟婆婆搞好关系，一点都没有和婆婆为敌的思想准备。 “找靠山，这是对的，毕竟这里是你婆家，总要有个靠山，真要是闹出来不能收拾的事情了，总不至于到了最坏的地步。但是，靠山是要关键的时候出面，不是随便什么事，就搬出来……”老太太看着她：“你好好想想，这话祖母说的有没有道理？” 一点通了，其他的就全都通了，吴苏已经点头了：“孙媳明白。”就和在娘家的事情一样，自己要违拗娘家母亲的意思，也是违抗长辈，也是算计长辈，但是自己就没有那么纠结，只想着保护自己，保护姨娘。真到了撕破脸的时候，父亲出来给自己当靠山…… 原本她也没想到父亲能向着自己，所以说，原本自己也没想着自己在娘家是有靠山的……不过就算是知道没有，却还是有胆子跟母亲对着干。那是因为自己知道自己占理。父亲最后出面，那是意外，事后想想却也是应该。 可换到了婆婆身上，自己怎么就钻了牛角尖了，甚至都觉着无路可走了？这有什么无路可走的？不就是动动脑子，用用手段的事？ 自己把那一门心思要老老实实听婆婆话的想法赶紧的放下，无论是婆婆还是小姑子，以后就用心眼应对，不就行了？ 吴苏一下想通了。 蓝绸的身影在门口走来走去的，老太太大约是感觉到了，抬头问：“谁在门口走动？” 蓝绸掀帘子进来，嗫嚅着：“是奴婢，大太太那边的传话婆子到了这边了，说……” 老太太摆手：“知道了，”转而看吴苏：“你是去还是不去？不想去，我叫卫婆子去说，我这边找你有事。” 吴苏想了想，今天的事情今天了结。老太太说了半天，意思自己是都明白，只要自己占理，就去正大光明的和婆婆说，这不合规矩。 她起身：“孙媳去和婆婆说。” 老太太也是这个意思，听了点点头：“去吧……”依然是有话没说完。 吴苏福身行礼，退了出来，带着蓝绸往大太太这边走，心里迅速的将今天的事情从头到尾的想了一遍。 老太太的话确实有道理，当然，也有她身为祖母的算计。老太太不希望自己凡事都找相公出面，叫相公去和公婆正面冲突，那毕竟是相公的爹娘，相公如果凡事都给自己出面，恐怕很快就要背个不孝的罪名了。 因此老太太才有刚刚的那番话，不过那番话却又不能说没道理，这道理自己在娘家的时候是懂得，到了婆家，反倒不明白了，一直叫老太太说出来了，才明白。 蓝绸跟着她，小声的道：“大奶奶……刚刚大太太那边来传话的婆子依然是没进来，只叫门口的婆子把大太太的话传进来。在咱们的院子也是。” 吴苏转头看她：“也就是说，大太太可能还是不知道，大爷已经回来了？” 蓝绸点头，纳闷的道：“老太太……为什么要瞒着这消息？” 吴苏也不知道，她觉着是老太太可能有什么问题，想要在府里人都知道大爷回来之前问清楚。 已经到了前院了，吴苏没有再想其他的，进了正房。 大太太依然坐在刚刚坐着的位置上，黑沉着脸，一双眼睛凌厉阴鸷的盯着进门的吴苏。齐嫣和齐瑶倒是从碧纱橱出来了，坐在大太太的侧首，两个人全都冷着脸盯着吴苏，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吴苏上前行礼，并没有打算主动说相公回来了的事情。 大太太厉声喝道：“你刚刚好大的胆子！放肆！你婆婆在后面一迭声的叫着，你都敢不搭理走掉！你府里就是这样教养你的？你眼里哪里还有我这个婆婆？！” 吴苏想通了，该如何应对也就自然知道了，刚刚的惊慌无措全都没有了，直起身轻声道：“婆婆，儿媳确实放肆了。不过儿媳是闺阁妇人，男女授受不亲，规矩就不应该随便的见外男，即便是有婆婆在场，两位小姑子也在内室，但是这还是不合规矩。” 大太太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喝道：“你现在是在教训你的婆婆，说你的婆婆不懂规矩？！”手重的把桌上的茶杯茶壶都震得跳了一下，茶水溅出来一些。 　　☆、第37章 反击（上） 吴苏低头：“儿媳没有教训婆婆的意思，儿媳只是说事实，闺阁妇人不能随便的见外男，儿媳是恪守妇道。婆婆若是想让儿媳帮忙为大姑子相看，儿媳愿意去碧纱橱里相看相看。” 大太太厉声斥骂：“相看个屁！你懂个什么？也敢在这里大言不惭？！” 齐嫣也已经怒声道：“别往自己脸上贴金！还要帮我相看，你算老……你算什么？！自己的事情还说不清楚呢，真敢张这个嘴！” 齐瑶不甘示弱，正要跟着也破口骂两句，反正母亲都已经翻脸骂了的！ 正要张嘴，齐子平从外面掀帘子跑进来低声叫：“哎呦！这里头开了锅了？！我可告诉你们，聂公子已经进府门了，你们就闹吧！” 此言一出，齐嫣先跳了起来，脸上的愤怒之色还没有下去，怒瞪了吴苏一眼，这才掀帘子进了碧纱橱，齐瑶忙跟着进去。 齐子平这才看到了吴苏，笑着道：“嫂子回来了？赶紧坐下吧，来得这位是府衙同知之子，今天咱们最重要的客人。”说着就出去迎去了。 大太太脸上的怒色也没有办法一下消下去，厉声对吴苏叫道：“马上坐下！一会儿脸上但凡敢有一丁点儿不好看，等着我轻饶不了你！” 吴苏坐下了，算是看出来了，相公回来的事情，这边是一点都不知道。 大太太看到她还算是老实，还是狠狠的盯着她盯了一会儿，这才转开眼，端起茶杯喝口茶，把脸上的狠戾收一收。 一个年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男子跟随着齐子平走了进来，齐子平笑着道：“上面坐的就是家母。” 那男子忙躬身行礼：“见过伯母。” 齐大太太的脸色已经全然的改头换面了，高兴的合不拢嘴，脸上的道：“免了免了，聂公子请坐，请坐。” 聂公子笑着忙道：“伯母称呼聂某浩轩就好，不敢称公子。” 齐大太太马上就笑着道：“那我就倚老卖老啦。” 聂浩轩笑着：“伯母哪里老，子平若是不说，我还以为您是子平的嫂子或姐姐。” 齐大太太登时高兴的仰面哈哈笑了几声：“浩轩可真的会说话，果然是世族出身，真会哄老人家开心！” 齐子平笑着指着吴苏道：“我大嫂在这边呢。” 聂浩轩转头，正眼看了吴苏一眼，然后敛目，看着自己前面的地上，双手抱拳作揖到底：“请大嫂安。” 吴苏已经看到了，齐大太太脸上那满意的笑容，再看这位见到自己的表现，显然，后面碧纱橱里的齐嫣也应该满意。何况齐子平刚刚已经明说了，这位是今天最重要的客人。 最重要的，自然就是最抱有希望的。 吴苏站了起来，福身回礼：“聂公子。”然后，她没有和之前一样，行了礼就坐下，满腹屈辱的呆着，而是抬头看着聂浩轩道：“原本男女授受不亲，我这个闺阁妇人不该出来抛头露面的，但是因为事关重大，不得不出面，还望聂公子原谅，也请聂公子不要误会我们齐家就是没规矩的人家。” 说着声音都大了一些，很有些慷慨激昂的气势：“我们齐家虽然是商贾人家，但是在这宣城立足百年，家世不敢说多么的显赫，但是在宣城商贾之中，也算是有名有姓的一门。身份不敢说多么的高，但是在经商的世族中，谁见了齐家的人也得抱着两分尊重。名声不敢说多么的好，但是在宣城，只要说出我们齐家的字号，不用拿出任何的银钱便能做成多大的买卖！我们齐家，也是世代清白，知书达理，尊重也自重的人家！” 齐子平和大太太两个人，全都张大了嘴看着她，都呆了！ 聂浩轩也是满脸的怔愣，半天才赶紧笑着道：“这个是当然的，齐家在宣城，名声、地位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别说是商贾人家要给面子，便是官绅们见到了齐家的人，也要尊着辈数行礼呢。”顿了顿又道：“大嫂出身吴家，吴二老爷为官清廉，家教严谨，在宣城也是有名望的。” 齐大太太回过神来了，马上笑着赶紧的道：“浩轩请坐，坐下吧！来人，上茶。”说着看向了吴苏，眼神警告。 吴苏并不看自己的婆婆：“今天多谢聂公子赏光来府上啊，没想到聂公子也来了。” 齐子平和齐大太太全都变了脸！ 齐大太太声音拔高了一些：“是啊是啊！今天多谢浩轩能来……子平离开这里三年了，我也是的担心他之前的朋友都和他生疏了，多操了一份心罢了！”忙解释了一句，眼睛狠狠的盯着吴苏。 吴苏依然当还是看不见，点点头：“所以，聂公子千万不要以为我们府是没有规矩的人家，我们府的规矩大得很。” 聂公子忙拱手：“哪里哪里，聂某怎么敢这样以为……”语气中已经有了些疑惑，他能没有一点脑筋吗？这位大嫂说的话里头到处都是话头！直起身，聂浩轩带着笑试探的道：“大嫂刚刚说事关重大……” 他呆笑着转头看齐子平：“今天不是端午，子平请我们来喝酒骑马，比赛玩的吗……” 齐大太太拔高了声音，突兀的插话，声音不自然的好像鹦鹉被掐住了脖子：“嗬嗬嗬！是啊是啊！就是这样的，就是请聂公子来玩玩而已。”她已经撑不住了，变着脸咬着牙，顾忌聂浩轩在旁边，压低了声音警告吴苏：“你这孩子今天怎么了？胡言乱语的？！” 牙齿都磨的咯咯响。眼睛死死的盯着吴苏，恨不能从眼睛里飞出来两把刀来，把吴苏大卸八块了，免得坏了事！ 吴苏看向了齐大太太，满脸的惊慌：“婆婆，儿媳只是想跟聂公子解释一下而已，怕聂公子看到儿媳在这里，误以为齐家是没有规矩的府门，坏了……” 说到这里，明显感觉齐大太太差点背过气去！ 她嘴角一勾：“坏了今天的大事。” 齐大太太顾不上当着聂浩轩的面，厉声道：“你回去吧！这里用不到你了！”手死死的攥着自己的手绢，免得自己忍不住冲上去打她！ 吴苏嗫嚅着，惊慌的样子：“儿媳妇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若是坏了……”每次说到这里就是意味深长的一顿，估计齐大太太、齐子平，并碧纱橱里的齐嫣，这三个人的心都要跟着她的一顿而停顿一下不跳了！然后才接着：“坏了家里的事可怎么办啊……” 齐大太太脸乍青乍白，偏偏还不能发怒！只能给齐子平递眼色。 聂浩轩也是后宅脂米分堆儿里长大的，后宅的这些算计手段，就算是开始没看懂，这会儿还能不明白？闭紧了嘴巴在旁边看着。 齐子平看到了齐大太太的脸色了，他本就是有不轨的心思，加之又是情场老手，任何能占便宜的机会又岂能错过？ 因此满脸堆笑的听母亲的吩咐，过来一手做出弯曲扶腰的手势，一手往门口做出请的样子，就过来想要把吴苏强行的请出去。当然，碰着了哪里，那都是无意的。 眼看他的手就要碰到吴苏的腰了，吴苏早攒足了劲，扬起手狠狠的照着脸扇了过去！ 齐子平是男子，原本反应应该是比较快的，只不过这会儿存了占便宜的心了，加上一点儿都没想到，上午还嗫嚅胆小的好似小老鼠一样的大嫂，能突然变身母老虎了。 因此这一巴掌是实实在在挨了！ ‘啪’的一声！声音响亮无比！ 屋里的人全都愣住了！聂公子更加的瞠目结舌目瞪口呆！ 吴苏已经是拔尖了声音，厉声怒骂：“才说我们齐家是懂规矩的人家，你就敢做出如此无礼的行为！你给谁动手动脚呢？！长嫂为母，今天我这个大嫂要是不好好教训教训你，倒叫人家真的以为咱们府是没规矩的人家！” 齐大太太在齐子平挨了一巴掌之后就‘腾’的站了起来！气怒交加的大骂差点就破口而出！ 险险的忍住了。她不能不忍，聂浩轩是今天最有可能的人选，父亲是正五品同知，科举出身的，前途可谓是正光明的时候，最好的方面，是这位聂浩轩因为之前母亲和祖父相继去世，耽搁了婚事，因此年岁非常的合适配齐嫣。 如今见了面，不但是长得俊俏，而且彬彬有礼，也能秉持规矩，这太合适了！ 依着齐大太太对自己女儿的了解，就知道在碧纱橱里的齐嫣应该也能看好聂浩轩的！因此齐大太太也极想给这位聂公子留下好印象的。 可万万想不到，一早上好像老鼠一样怯懦的儿媳妇，这会儿却成了浑不计的母老虎！想要坏了大事！ 齐大太太又气又怒，真想一脚把这个儿媳妇踹出去！ 偏偏还要顾忌聂浩轩在旁边看着，只能忍了！ 她忍，吴苏就更夸张，看到齐子平挨了一巴掌之后，手捂着左脸惊愕的看着自己，也学着刚刚大太太和齐嫣喝骂自己的那口气：“你看个屁！你懂什么也敢在这里瞪着眼睛看着我？！你知道今天有多重要的事情？你敢破坏？！” 她自然不会说破的，但是就这样‘大事，大事’的说个不停，却是要把人吓得心惊肉跳！ 齐大太太勉强还能撑住，只脸上变色，但是碧纱橱里的人却撑不住了，里面传来了‘咕咚’一声，接着就听见齐瑶的尖叫声：“二姐，二姐！哎呀不好了，二姐晕过去了！” 　　☆、第38章 反击（中） 吴苏发作之前，是想的清清楚楚的。 老太太的话也说得清清楚楚，如果想要找别人给自己出头，就不能自己缩在后面。不能你相公为了你把父母亲全都得罪了，你却还想做个好儿媳妇。 吴苏确实想的很清楚，连她仅能了解的一点齐大太太的性格，整件事的过程，都想的清清楚楚。 齐府不是吴府，齐家的老太爷、大老爷等等那些长辈们不是自己的父亲吴二老爷。齐府就算是立家多少年，府里头规矩一样不比官宦人家的少，可是，根子上到底是商贾之家。 吴家的事情，自己必须用斯文的方式揭开，说白了就是用诡计，把吴二太太的诡计揭穿了，揭穿了之后，吴二老爷自然会处置。她如果一开始选择的是撕破脸大闹，恐怕不等自己把话说完了，父亲已经把自己给关起来了。在说什么也绝对不会相信。 齐府不一样。 齐府是商贾人家，府里人的性格都不一样。别看吴苏不了解老太爷、老爷们的性子，但是从老太太、齐大太太这些原本出身官宦，但是嫁到了齐府多年的媳妇身上，吴苏也能看得出来，齐家还是要糙一些。 在这样的人家，你斯斯文文的，怕是就只有吃亏的份。要想叫人重视起来，就只有闹大！ 当然也不是说任何事情只有这一种办法，但是单说这件事，吴苏觉着只有这一种办法。老太太说的很明白，你觉着不对，就不要答应…… 不答应之后呢？自然就是闹大的。闹大了之后才会有长辈知道，才有还有人出面做主。 齐大太太回来才十来天，但是三太太已经在吴苏面前两次流露出对大太太极端不满的情绪。二太太那边，虽然采取的是退避的策略，但是，二太太肯退避，整个二房院难道也肯退避？ 二房院的二老爷、二爷，难道都是没脾气的？ 吴苏今天就是要把事情闹开，最好闹得全府皆知，闹得鸡犬不宁！ 谁也别在自己的房院呆着了，全都出来看看，听听。三太太对大太太那么不满的，难道能忍得住？二房院难道就没一个人出声的？ 闹开了，也叫长辈们知道，大太太叫自己做得事情。大太太这个当婆婆的，竟然不想让自己恪守妇道！吴苏就不信了，整个齐府的长辈们都是糊涂？都觉着大太太做得对？ 这样闹开了，一来能叫自己从这件事上面脱身，二来能让府里长辈知道大太太是怎么对待自己这个儿媳妇的，逼得自己这个出身官宦，一直有着温柔贤良名声的儿媳妇都受不了了，撒泼打滚闹开了！三来，也让大太太今后有个顾忌。 当然事情闹大之后怎么收场，吴苏是没有办法事先想到的，也没办法控制，她也不管。 吴苏并不是怯懦的性格，不然她也不敢反抗嫡母。不管是什么方式，什么手段，只要她觉着合适，她就能使出来。不就是泼妇一点吗？她也不是使不出来。 齐瑶在碧纱橱里一声尖叫，里里外外的登时也不遮掩了，乱成了一团，丫鬟们进来出去的掀着帘子，把齐嫣抬手抬脚的往碧纱橱里的床上抬。 “人中！掐人中！” “水！快来人端水过来！” 帘子就这么掀着，里面看的是清清楚楚的。 齐大太太愤怒的冲向了吴苏！扬着手！ 敢打她的宝贝儿子？平哥就连她这个当娘的都没打过！敢坏了嫣姐的大事？！嫣姐要是嫁不出去，就活撕了她！ 齐大太太已经是气疯了。 吴苏既然想的很清楚了，怎么做自然是知道，往后退了一步急忙的就绕到了聂浩轩的后面，大声道：“聂公子！你赶紧走吧！万一不小心打到了你就不好了！哎呀，小心！” 声音又尖利又着急，加上齐大太太因为要追着她，扬着手气势汹汹的冲向了聂浩轩，聂浩轩还真的吓了一跳的赶紧双手乱摇：“伯，伯，伯……” 齐大太太猛地和聂浩轩看了个对视，看到对方被自己吓得那样子，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可怖，马上又想起来，这事连说都没说呢！不一定就是不行了，自己不能慌了阵脚，亲手把希望给掐死了。 大户人家里，这种相看也是有的，有些暗示了，有些不暗示，这并不是就到了最坏的地步了，自己现在这样只能坏事。 这样一想马上把手放下了，脸上的肌肉颤动着，不知道是哭好，还是笑好了。 越是这样聂浩轩越是有些害怕，又往后退了两步。 吴苏原本是躲在后面的，便也往后退，退出了屋子，转头又对着站在院门上伸头伸脑的婆子喊：“快去请大夫！”她还挺关心齐嫣。 婆子原本就是听到屋里头乱成团了，伸头看看怎么回事，猛听见这一句，唬的不知道多严重，加上请大夫总不是坏事，忙忙的就答应了往外传。 齐大太太面对着聂浩轩嘴巴一动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在挨了一巴掌的齐子平不那么的震惊。妇人就是妇人，只是露了面的事情而已，至于就闹得人仰马翻的吗？！ 他笑着忙伸手，对聂浩轩道：“聂兄，见笑见笑！今天这事吧……唉！家母是有这样的打算，原本是想跟聂兄说清楚的，但是……” 说着伸头往碧纱橱里道：“小点声，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又对齐大太太道：“母亲，您进去看看。” 齐大太太点点头转身去碧纱橱。 齐子平这边继续请聂浩轩坐，坐下就好说了：“聂兄，请坐，咱们坐下慢慢说。” 眼看着场面就要被齐子平给摆平了。 可惜聂浩轩也不是个笨蛋。叫他结交一两个经商的人当朋友，他是非常乐意的，因此齐子平一请他，他就来了。但是给商人做女婿，娶个商贾人家的女儿做夫人，并且……还是老姑娘！ 聂浩轩可不干！ 他虽然二十岁了，但是选择的面还广的很，十四五岁的姑娘照样选！十七岁在他眼里已经算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聂浩轩婚事耽误了之后，自然也被无数的各种原因耽误了的老姑娘给盯上了，找上门说亲的也不少，聂浩轩自然很清楚。 他岂能愿意？ 便依然做出受了惊吓的样子，退两步，直接从屋里出来了，看到屋檐下站着的吴苏，基于是吴苏把这件事捅开的，忙拱手道：“这位大嫂……” 齐子平跟着出来叫：“哎，聂兄，别走了，家母只是……” 吴苏看到他出来，动作很大的马上避远一点。 齐大太太已经听见丫鬟说：“行了没事了，醒过来了……” 然后看到聂浩轩走了，一慌忙跟着出来想解释一下，我刚刚并不是冲着你……跟出来却一眼看到了吴苏，登时又气又恨！ 伸手指住了吴苏，咬着牙想要骂，顾忌聂浩轩在这边，手指头颤巍巍的指着，就是骂不出来。 吴苏往后又退两步，随时准备抬腿就跑。 正好这个时候门上进来了几个已经在比赛的公子，正说笑着，那位金大爷嚷嚷的声音最大：“我说子平！你怎么回事？把我们几个撂在那边不管了？比赛的事到底是个怎么章程……” 这家伙就是为了能回来在多看齐家大嫂两眼，这才不顾齐子平已经安排好了，扯这几个人回来，一回来就看见几个人站在院外面，那架势……像是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 金家大爷已经是笑着忙问：“咦，这是怎么了？”说着往吴苏这方向走。 吴苏退了两步，警惕的盯着这位金大爷。 金大爷被盯住了，有点没意思，脚下拐了个弯就往齐子平的方向过去，笑着：“怎么了这是？” 齐子平一看到来了这么多人，也有点慌，忙笑着道：“没事没事，都去那边吧？走走走，咱们都去，聂兄，咱们也去……” 聂浩轩并不买账，拱手：“还是不了，我还是先告辞。”说着就要往门口走。 齐子平慌忙的去拦：“别呀聂兄！既然来了，去玩玩好了，不提别的事还不行吗？别的事情……”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 说过了，今天齐子平请过来的原本并不都是知书达理的，也有那没规矩没礼数的人。看到院子里乱着，又看到屋里头人影娉婷的，于是就上了台阶趁乱伸头去看，反正这里是前院，这个屋子刚刚自己还进去过，未必现在就不放进了？！ 谁知道一伸头看到了屋里的情况，而齐嫣醒来之后就要赶紧的离开这里，和齐瑶正想出来，迎头就被看见了。 齐嫣、齐瑶慌得不知道如何是好，那公子偏偏也是马上明白了，他却是非常愿意的，马上很表现的拱手深深作揖，问了声好：“这两位应该是子平的妹妹吧？愚兄有礼了。” 齐嫣又气又怒又羞！正经一点的男子见到了别人家的小姐，哪个不是赶紧的避开？四弟今天都是找的什么样的人！ 偏金家大爷听见了，这样的情形谁不会马上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金家大爷想给齐家当女婿的心更切！不甘示弱马上冲上台阶，先是下死眼把屋里的姐妹俩看了一眼，然后也拱手作揖，文绉绉的道：“愚兄也有礼了。” 　　☆、第39章 反击（下） 门口迅速的聚集了几个年轻的公子，统一都是一个动作，就是拱手往门里作揖，齐大太太气的浑身乱颤着赶紧的去解围，在门口还被这些人堵着，不得不提声：“咳咳！” 丫鬟忙叫着：“几位爷，请……让一让。” 那几位才不情愿的直起身让了让。 齐嫣从人缝中往外看，见聂浩轩正好走到了门里的视线范围内，即便是感觉到，侧头看一眼，就能看到自己，却依然是头仰的高高的，直接走了，根本就没往这边看。 齐嫣登时就气的想哭。 齐大太太进了屋子，转身把门口几位的目光挡住了，好不容易挤了个笑容出来：“几位，还是去花园玩吧？” 说着一双眼睛死死盯住了这几位。 大太太眼神本就犀利，脸也是个冷脸，只要一拉下来，还是很严厉的，那几位就讪讪的笑着，挠着头往后退。 齐子平还在追着聂浩轩。 吴苏在角门这边反倒是被冷落了。没人注意她，她反而没走，看看事情接下来怎么发展，齐嫣被众多人看到……其实她也没想到，这样齐嫣的婚事真的就只能彻底断了进官宦人家的想法了，只能找现在围在门口的，那几个色眯眯的商户人家的公子爷。 或者神通广大的婆婆还有什么法子？ “这是怎么回事？”身后传来了一句。 吴苏转头看，见二太太带着几个人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虽然大太太一回来，包括她的婆子在内，各方面都在似有似无的压制二太太，但是到底还没有明说，二太太现在到底还是后宅掌家的人，长房院这么热闹，外男们在整个院里到处的游走，她能不管吗？ 万一无意遇上了府里其他的小姐怎么办？闯到小姐的闺院怎么办？！ 牵扯马上就要成亲的齐梨，二太太脸色也不好看。 吴苏就忙行礼道：“大太太今天给齐嫣相看人，不……不小心叫那位姓聂的公子知道了，聂公子好像是觉着被算计了吧，有点生气要走，但是那几位……”指了指院门处要走的聂浩轩，又指了指门口的几个：“他们好像很乐意，凑上去看齐嫣呢。” 二太太震惊的下巴差点掉下来！眼神惊悚的看着吴苏。 吴苏满脸的莫名其妙，半天才嗫嚅着道：“原本婆婆叫我来帮着齐嫣相看……是就坐在了屋里不避开，我还以为这就是齐家的规矩，齐嫣如今出来，也……是规矩能允许的，原来……竟然不是么？” 二太太震惊的看着她：“齐府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规矩？！这……这，这成了什么样子了？！” 后面传来了三太太拔尖的声音：“这成何体统？！大嫂这是想干什么？！齐家就只有她一个齐嫣没嫁人吗？！” 三太太比二太太厉害，已经是拨开了挡道的二太太和吴苏，气冲冲的走了过去！ “来人！请这几位跟四爷去该去的地方。”三太太过去了就提声叫了一声。 这边是上房院，听三太太的话的也只有三太太自己带来的人，丫鬟们不好上前，幸好还跟着一个婆子，于是那个婆子孤身上前，站在台阶下面仰着脸看着那几位：“几位爷，这里到处都是姑娘太太们，几位爷能不能避避？” 三房院的人可不管这些是不是长房院请来的客人呢。 脸皮再厚，也不可能还在这边呆着，齐子平没追上聂浩轩，也正好垂头丧气的回来了，听见了马上上前，陪笑着忙对几个人道：“几位跟我来，跟我来。” 金家大爷从台阶上下来，还笑着道：“你小子！既然有这意思，明说就是了！神神鬼鬼的做什么？”说着伸手就在齐子平胸前重重的打了一拳，然后回头看了一眼屋里。 齐子平被打的往后踉跄了一下，只能苦笑。 好不容易把几个人终于是给请走了。 这一次轮到齐嫣抹着眼泪从屋里出来，早上打扮的精精致致的，这会儿凄惨无比，身上的衣裳也失去了飘逸，用手绢捂着脸哭着走了。 齐嫣气哭了，齐瑶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也到了说亲事的年纪了，却也被人看见了，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她的亲事也艰难了。 齐瑶在屋里就不干了，坐在椅子上大声哭了起来。 齐大太太气的眼睛冒火，如今该走的都走了，她也不用遮掩了，一转身出来，就看见站在那边的吴苏，直直就冲了过来指着骂：“丧心病狂的小蹄子！你给我过来！今天我不打死你这个小蹄子，我跟了你的姓！” 蓝绸吓得忙挡在了吴苏的跟前，转身忙对吴苏低声叫：“大奶奶快跑！快跑……” 二太太虽然忠厚，但是齐梨成亲在即，大嫂却为了齐嫣闹出来今天这样丢脸的事情，二太太为了女儿，也不能忍下这口气。 往前走了一步，道：“大嫂，这话真的要说清楚呢，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三太太跟着从台阶上下来叫：“我说大嫂！你今天这到底算什么？！叫齐嫣和齐瑶出来抛头露面的选女婿？！你怎么不干脆叫齐嫣去设擂台抛绣球算了？！” 大太太就算是有当场撕了吴苏的心，可也被这句话气的吐血！转身就想撕了三太太！ 三太太一点也不示弱，冲上来：“来来来！今天把话说清楚！大嫂要是为了个齐嫣脸都不要了，就带着你齐嫣离开这个府！府里头四五个没出嫁的姑娘，你想把她们连累的都嫁不出去？！” 三房院其实没有三太太亲生的姑娘，不过三太太闹也有她的缘故。 大太太嘴里怒骂着：“没规矩的小蹄子，你给我等着，一会儿我在收拾你！”然后冲向了三太太。 这显然是骂吴苏，可惜三太太性子急，听见了一句‘小蹄子’，以为是骂自己，登时跳的老高！她在大太太回来之后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想要发出来呢！如今话也没听完，冲上去揪住了大太太的发髻叫道：“你骂谁小蹄子？你这个老蹄子！” 大太太虽然平常里厉害，可惜就是个子不高，三太太个头比她高半截，一伸手揪住了头发，往后一扯，大太太就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 两人登时就厮打在了一处。 平常里一个个端着主子的架子，好歹的还比一比谁端庄，谁做派更高贵，现如今打起架来，一样的不输人。两位太太尖叫着破口大骂，她们是过来人，什么话都能骂出来。互相的撕扯着对方的头发，脚下踢着对方，绣鞋都给踢飞了！ 旁边的丫鬟婆子自然乱喊乱叫着，上前去个子的扯开，然后丫鬟们又被东一只手西一只手的无意打了，尖叫声一点不比主子们小，捂着脸退出来。 吴苏万万想不到，自己这一闹居然能有这样的效果，真真也是看傻了。 大太太和三太太打的不可开交，旁边老太太什么时候过来的都不知道，老太太呵斥了好几声：“快停下！你们这还有没有点规矩！” 二太太扬声：“老太太来了！有话好好说，这样有什么用？” 喊了几声，院子中间的一团人打的难舍难分的。 卫妈妈跑到了院门口一迭声的叫：“你们两个！还有那几个婆子赶紧跟我过来！”手指着外面点人。 一会儿几个膘肥体壮的婆子跟着卫妈妈过来，卫妈妈指挥着：“上去赶紧的给分开！小心着别伤到了太太们！” 几个婆子答应了一声，上去加入战团，纠缠了一会儿，终于把两人分开了。 分开了两人犹自不忿，顾不得把自己团成一锅粥的发髻整理一下，歪斜的衣裳穿好了，互相的指着骂。 “混账不要脸的东西！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也敢来撒野！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呸！少一副天老大你老二的口气！就算是在这个家里头，上头还有老太爷老太太呢！少他娘的嚣张习惯了到处张狂！” 三太太是一点也不示弱，横竖她就想撕破脸和大太太闹一场呢！今天就是机会！ 卫妈妈在旁边喊了几句：“两位太太且消消气吧，老太太在这边呢。” “先听老太太说一句吧？！” 卫妈妈喊了几声，终于才叫大太太和三太太闭上了嘴。 老太太气的脸色煞白的质问：“你们两个怎么打起来了？！”老太太知道长房院的事情，但是想不到打架的却是三太太和大太太。 三太太不等大太太说话，冲到了老太太跟前委屈的哭了起来：“母亲！你来了正好，倒是给评评理！大嫂想给齐嫣相个女婿，你知道是个什么章法？把年轻的公子们请到门口排排站着，齐嫣和齐瑶在门里大喇喇的挑！我活这么大岁数，这还是头一次听说啊，这是皇上选后宫呢？！” 大太太气的暴跳：“你嘴巴放干净点！”她很想打儿媳妇的，但是却被这个胡搅蛮缠的三太太能气死！ 这件事二太太也不能姑息啊，转头对老太太道：“是啊母亲，今天这件事真的要说个是非出来。大嫂这样，我们府的其他姑娘怎么办？齐梨已经定了亲了，要是叫夫家知道咱们府这么办事，那些外男的就在后宅随便的转悠，这，这……这还叫人活不活了？！” 　　☆、第40章 继续撕 老太太吃了一惊，这事她真不知道：“怎么还有在后宅随便的转悠的外男？” “刚刚就已经有婆子去给媳妇回禀，说奕哥和他媳妇娘家的姐夫世子爷，就在后宅转悠！” 这里毕竟是大宅门，难道一个外男在后宅走动，府里人真的不知道？自然是知道了，下人也知道不要声张，赶紧的去给掌家的二太太回禀。 老太太惊讶的看向了大太太，而大太太还被几个婆子拦挡着劝，一副还要继续过来撕打的样子。 老太太沉了脸！厉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转头看向了吴苏，她是知道吴苏一直在这边的，事情的经过应该是全都知道，便道：“大孙媳，你说！” 蓝绸一听有点着急，当着大太太的面让大奶奶告状，大太太今后还不把大奶奶恨得咬牙切齿？大奶奶今后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吴苏却比蓝绸想的更透彻一点，老太太这样，其实是在帮自己。 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了，三太太跟大太太都打起来了，二太太也不愿意了，最初闹起来不就是吴苏起得头？所以不管这会儿吴苏说不说经过，大太太今后也饶不了她。 但如果吴苏说明情况，大家全都听一听，评评理，大太太理亏，大家都知道了，今后大太太要是还找吴苏的麻烦，不要叫人知道也就罢了，只要叫人知道，大家都会觉着是大太太的不对。甚至还会觉着婆婆是因为今天的事情咽不下这口气，故意找事，理上面大太太先就不占了。 但若是不叫人知道，那也只能是些小事，责骂两句，亦或者动手打两下。但只要闹大，大太太在府里的声誉就会越来越受影响。 大太太自己也会考虑。 今后一些主动权也就到了吴苏的手里了，看吴苏能忍到什么程度，若是到了她的界限了，她只要哭两声闹一闹，甚或者在老太太面前说走了嘴脸色不好，再或者病了伤了，总之只要叫人知道，大太太就会不那么好受。 因此老太太一说，吴苏就福身答应，张嘴正要说。 因为大太太和三太太已经不打了，三太太年轻一点，更加的注重门面，已经气哼哼的瞪着大太太，过去坐在了廊椅上，叫丫鬟拿镜子出来给自己整理整理头发。 那几个婆子自然不敢一直抓着太太们，这会儿也松开了手。 大太太就在这个时候，趁人不备的冲向了吴苏，高声怒骂：“我今天把你这个眼里没有婆婆的混账媳妇打死！”冲到了吴苏面前扬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你干什么？！”老太太怒喝！ 吴苏往后退了一步，蓝绸原本就站在她面前，这会儿忙迎上去拦，但是自然不敢伸手拦，只能把自己的身体挡过去，却又被大太太凶恶的样子吓得不行，缩着脖子双手捂着脸已经叫开了：“啊！” 老太太着急了，一着急伸出手里的拐杖来挡，二太太在旁边，也马上伸手挡。大太太已经冲了过来，先狠狠的往蓝绸的脸上打去。 吴苏惊叫着，也是下意识的把蓝绸往后拖了一下，想帮着她避开，就这样也不知道谁碰到了谁，痛叫声，惊叫声一时乱喊起来。 三太太在旁边尖叫：“这东西今天是完全疯了啊！这个泼妇！” 卫妈妈怕老太太被牵连的跌倒，毕竟老人家身体不好，跌一下可真的受不了，慌得忙冲上去想搀扶，但是她那个位置离老太太远，反而离大太太近，冲了过去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伸手把大太太用力往后扯了一下。 正好另一个婆子也在跟前，自然是伸手扯发起攻击的大太太，于是两人倒是劲使在了一处，大太太一下子就被扯得往后一跌坐倒了！ 大太太痛的惨叫了一声！ 那个婆子吓坏了，忙缩手缩头的立刻藏在了周围混乱的丫鬟婆子中间，装成不是自己动手的样子，卫妈妈还是担心老太太，赶紧过去扶住了。 院里这团乱！ 终于这动静惊动了老爷们和老太爷。 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全都在老太爷这边，大老爷回来了，生意上的事情就该说一说了，长房院还出了那么多的事，奕哥折腾的事情，也该商量一下。今天端午，爷几个中午了还在一块儿坐了喝一盅。 正喝着一个婆子屁滚尿流的跑进来禀报：“老太爷，老爷们！不好了，上房院那边打起来了！您们快过去看看吧！” 大老爷一听先‘腾’的站了起来！叫道：“怎么回事？！谁跟谁打起来了？！” 婆子嗫嚅：“好像是……三太太和大太太……” “什么？！”三老爷一听也坐不住了，跳起来就往上房院跑：“怎么回事？！” 大老爷心里清楚，三房院跟自己房院纠缠的是个什么事，三太太那边红着眼睛盯着自己房院的生意呢！ 他自然也不甘示弱，跳起来也往外冲：“这群婆娘！” 老太爷愕然的站起来：“这这这……这是想干什么？！” 二老爷忙道：“父亲，咱们过去看看吧？” 老太爷自然是要过去看看的，于是爷儿俩也跟着过来。 三老爷最先跑进来，他自然不会向着大太太，也是正好看到了大太太冲过去，差点把老太太给冲的撞一个跟头！好在两个婆子伸手给扯住了！他跑到跟前，先伸手扶住了老太太，转头看着坐在地上痛叫的大太太：“大嫂！你疯了不成？怎么还想打老太太？！” 大太太的丫鬟婆子自然是个赶紧的上前来搀扶大太太，大太太正痛的叫个不停，一听三老爷冲进来就给自己扣了顶大帽子！登时跳起来叫：“你！哎呦……”疼的一下子捂住了尾椎的地方，侧着身子：“疼死了……” 婆子慌的不知道怎么办好，忙侧身看：“是哪里，这可怎么得了！” 老太太叫：“赶紧去端个藤椅过来！” 丫鬟忙端藤椅去了，就在这个时候大老爷进来了，一看到大太太手扶着后腰喊疼个不停，忙冲过来：“太太！这是怎么了？！” 大太太又气又疼！好不容易有了说话的时候了，一伸手指着多少人身后挡着的吴苏尖叫：“儿媳妇竟然敢动手打我！” 大老爷一听原地跳了个三尺高：“什么？！”一扭头恶狠狠的就要找吴苏算账：“忤逆的孽障东西！敢打你婆婆……” 老太太真真是气的要死，用拐杖顿着地叫：“你们全都闭上嘴！”一声喊了接着又喊了一声：“你们想气死我？！” 大老爷马上就闭上了嘴。 老太太气的用拐杖指了指大太太，想说她什么的，但是看到她后仰着身子，疼的哎呦哎呦的叫，又没说，拐杖头拐了点弯指着大老爷骂了一句：“糊涂东西！” 大老爷被骂的莫名其妙。 二老爷搀扶这老太爷终于来了，老太太也叫二太太搀扶着自己：“哎呦进屋！赶紧的我要坐下。” 众人这才慌不迭的赶紧扶着她老人家进屋，老太爷就直接被扶着进屋去。 老太太还知道吴苏，转头叫：“大孙媳妇跟着进来！” 吴苏忙不迭的赶紧跟上！别落在了后面叫大太太给自己捣两拳头，自己可受不了！ 大太太扶着腰疼的‘哎呦哎呦’的叫，看那样子是真的摔倒了，可是偏偏是现在这个时候，大家的注意力全都在今天这件事上，大致的也有人觉着大太太是夸张了一些的，自然是要博取一下同情。 当然谁也没说出来，只是心里都有这样的想法而已。 大老爷伸手搀扶着大太太：“怎么样啊？赶紧回去躺下，找大夫看看？” 大太太一想到自己走了，今天的事情就任由儿媳妇那个小蹄子随便跟老太爷和老太太编排，就觉着不行！咬着牙：“扶我进去，我倒要看看……那个小蹄子想怎么编排！” 大家进屋，屋里却也热闹的很，齐瑶正伏在桌上痛哭呢，一听见脚步声嘈杂，似乎长辈们全都进来了，于是更加的哭的伤心。 大老爷忙松开了搀扶大太太的手，过去问女儿：“五姐儿哭什么？你又是怎么了？” 齐瑶便摇着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女儿不活了！女儿今天丢尽了脸！女儿和二姐今后再也别想……唔唔，反正女儿不要活了！” 大老爷惊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还有二姐儿的事？你二姐现在在哪儿呢？今天不是……这是闹出什么了？” 就仿佛还嫌这边不够热闹一样，齐嫣的一个丫鬟就在这个时候跑进来哭着禀：“不好了不好了！大老爷大太太不好了，二小姐她闹着要自尽呢！” 大老爷愤怒了，一转头怒吼了一声：“这都想要干什么？！到底是谁故意害我们！” 三太太已经进来了，马上尖声道：“谁会故意害你们？大哥说话还真的是有意思！跟大嫂真真一样的心肠！还没弄明白事情是怎么样的就先嚷嚷着有人害你们！干什么？抢着先扣帽子？！今天这事真要说明白了，看看到底是谁害谁！” 转头又骂齐嫣的那个丫鬟：“二小姐要上吊，你们都是死人？！不会拦着吗？身边多少人看不住一位小姐，冲进来满嘴的不好了不好了，我看你真真的是不好了！” 说着不解气，上去顺手就给了那个丫鬟一巴掌！ 　　☆、第41章 扯皮（上） 齐嫣的那个丫鬟才算是真的冤枉呢，进来禀报也迎头被打一巴掌。 大太太看到三太太动手打女儿身边的大丫鬟，又气又急，只是这会儿疼的不行，不能上前阻止，只用手颤巍巍的指了指三太太。 三太太打了一个丫鬟而已！她还觉着大太太大惊小怪了呢！狠狠白了大太太一眼，过去坐下了。 大太太赶紧问丫鬟：“你们倒是拦住了没有？！” 丫鬟嗫嚅着：“拦……拦住了的，奶娘也过去，正劝呢……” 三太太冷言冷语的又插了一句嘴：“那就是没事了？没事你满嘴的不好了不好了，唱给谁看呢？！还嫌这边不够热闹，故意挑唆事？！” 大太太气怒交加，却又惦记着几头，这边不能走，走了恐儿媳妇随便的编排自己，把所有的事情全都怪在自己头上，女儿那边……转头看着丫鬟吩咐：“赶紧回去守在二姑娘身边！身边一定不能离了人，告诉二姑娘，这边的事了结了我就过去。” 丫鬟赶紧的答应了一声，急急忙忙的走了。 老太爷和老太太上首坐下，众人也相继的坐下了，大老爷和丫鬟婆子扶着大太太刚往椅子上坐，大太太就杀猪一般的叫了一声。 吓得众人忙把她扶起来。老太太道：“还是扶回去吧？或者把肩舆抬过来？” 大太太坚决不能回去！怕自己不在了，儿媳妇信口把所有的责任全都推到自己的头上。为着这个连女儿都不急着去看！因此咬着牙摇头：“不用，儿媳妇，就坐下……” 咬着牙坐下了，疼的乱战。今天这件事原本就全都是儿媳妇的错！不是她张牙舞爪的动手打老四，吓唬的二姐儿晕过去，姐儿藏身的地方被人发现，今天就没有这些事！二太太三太太怨恨就怨恨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去！ 大太太咬着牙狠狠的盯了吴苏一眼。 老太爷一坐下就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天端午，不是都有很多高兴的事？”转头看大老爷：“你不是说你们房院有事？” 大老爷点头：“是啊……”看向了大太太。 大太太刚要说话，老太太已经道：“到底怎么回事，大孙媳妇知道的最清楚，大孙媳妇你说！”老太太也想不到事情竟然变得如此的严重，脸上也严肃的很。 吴苏点头答应了一声是，便说了起来。绝对不添油加醋，语气低沉。 屋里的人全都面色各异，齐瑶原本还在哀哀的哭着，因为要听吴苏怎么说，于是也停止了哭泣，憋着气就等着抓住了吴苏话里的一点不实之处就跳起来！ 吴苏说到打了四爷一巴掌，众位长辈全都面色怪异，大老爷怒斥了一句道：“你闭嘴！胡言乱语给兄弟栽赃抹黑！真真的太放肆了！兄弟你也敢打！想不到书香门第竟然教养出来你这样放肆的东西！” 老太太在上面阴不阴的问：“她闭嘴，你来说？” 大老爷脸一变，忙道：“母亲，儿子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东西太放肆了……” 老太太皱眉：“这东西那东西，骂两句可以了，还想当成口头禅吊嘴上？这就是你这个当公公的该说的话？！亏你还是从小读书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大老爷马上低头：“是儿子的不是。” 大太太坐在椅子上，脸色青白的吓人，不停的哼哼着，也不知道是气怒老太太当面呵斥大老爷冷哼，还是真疼的哼哼。 三太太就说了一句：“奕哥媳妇是书香门第出身，从小读的书一点不比男子们少，她能不懂道理规矩？！必定是平哥在外面随便习惯了，回到府里也拉手拉脚的……” 三老爷忙低声呵斥：“哎呦，有你什么事？赶紧的闭上嘴！” 三太太狠狠瞪了三老爷一眼。 老太太道：“大孙媳妇继续说。” 吴苏就继续：“我不能让聂公子觉着我们齐家是无礼数的人家，于是呵斥了四爷两句，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大姑子在碧纱橱里晕倒了，小姑子惊叫出来，这才叫聂公子知道了……” 齐瑶憋了半天了！一下子跳了起来尖声叫道：“你撒谎！明明是你！” 吴苏看过去：“明明是我什么？我说了碧纱橱有人？没说过吧？眼睛都没有往那边瞧一眼吧？我一再地提醒，就是怕你们沉不出气！你们既然在碧纱橱里，自然就应该知道绝对不能叫外面的人知道，不然脸面什么的全都完了！大姑子紧张的晕倒了，你就叫？悄悄的扶着坐好了，叫丫鬟给外面示意一下，我们这边赶紧的把聂公子请出去，不就行了？你叫的时候想没有想过后果？！” 齐瑶原地跳的三尺高的尖叫：“母亲！你看看这东西竟然敢……” “你闭嘴！”老太太彻底怒了！用拐杖重重的在地上点着：“老大！这就是你教的女儿？眼里哪里有一点兄嫂？！” 大老爷不得不呵斥了齐瑶一句：“你一边儿去！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齐瑶哭了半天眼睛都红肿着，鬓发也有点乱，早上精心打扮的妆容也花了，脸上成了个大花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老太爷也听不下去了，转头看大老爷：“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走了三年，回来全都戾气这么重？五姐儿才多大，怎么一点尊重规矩都没有？平常里就是这么跟她嫂子说话的？” 三太太在旁边冷言冷语的：“可想而知！刚刚还说平哥不会……都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 三老爷转头正要叫她闭嘴，反被三太太翻白眼呵斥了一声：“你闭嘴！” 三老爷还真的就闭上了嘴。 老太太拍着桌子道：“今天的事情先放一放，先说这礼数的事！齐府就算是商贾人家，可到了什么时候也没有少了礼数，府里该有的规矩也都有，你们两口子这是怎么教的女儿？五姐儿当着我们的面就敢这么称呼她嫂子？这还有没有一点规矩？” 大太太拔高声音道：“母亲！今天的事情怎么能放一放……”提声喊了一声，就疼的她丝丝的。 齐瑶倒是聪明，一看因为自己的一句话，矛头全都针对了自己，大嫂可能会因为这个脱身，马上委屈的叫，过去伏在了大太太的膝盖上，心疼的给大太太揉着疼的地方，怯怯的转头看了老太爷和老太太一眼。 老太爷也点头：“老大，回去了好好教教这几个孩子，不能对他们的大嫂这么无礼，好歹是你大儿子八抬大轿接回来的。” 齐瑶忍不住想哼一声，鼻子里刚出了半口气，抬眼就看到了老太太严厉的眼睛，登时吓得余下半口气消散了，变成了哼哼两声。 老太太摇头，对吴苏道：“你继续说。” 吴苏就接着将后面的事情说了。 说到了二太太和三太太来，三太太已经忍不住了道：“这后面我来说！我亲眼看到二姐儿、五姐儿就在屋里傻站着，几个公子不是公子，少爷不是少爷的人，嘴里说的花花着，就站在门口看！老太爷、老太太，你们说儿媳妇见了这样的事情能不惊得魂都飞了？！过去帮着把那几个混账东西请走了，大嫂反而说我和二嫂不对，儿媳妇自然气不过。” 大老爷大声怒道：“说一千道一万，这……”手指着吴苏才要说‘这东西’，险险的又忍住了，道：“这样竟然敢打婆婆的儿媳妇，我们是不能留的！” 三太太冷哼：“大哥你不知道大嫂是怎么摔倒的？张牙舞爪的冲向老太太，还想打老太太呢！幸好老太太身边的婆子们挡了一下。” “你说什么？！”大老爷又惊又怒！ 老太太拍桌子：“好了好了！”她严厉的眼睛看了看下面的人：“大太太完全没有敢打我的想法，大孙媳妇也完全没有敢打大太太的意思，只是乱糟糟的被碰倒了。你们不要张着嘴浑说！到时候传出来我们齐府的媳妇们都敢打婆婆，你们一个个的，脸上好看？！” 严厉的眼睛把大太太、三太太盯了一眼。三太太闭上了嘴。 老太太单独又说了大太太一句：“大媳妇，你也是长辈了，随随便便的话不要乱说！” 大太太低头没说话，显然还是不忿。 然后屋里就安静了下来，等着长辈的裁决。自然的，大家全都看向了老太爷。老太爷就道：“原本是件小事，非要闹得这么大！二姐儿相女婿，二房三房就不要搀和了，什么连累名声的，也没多严重的事，那个知府同知的儿子不乐意就叫他滚！我们齐家还缺了那样的亲事？好了好了，就这样。” 说着就要站起来。 大太太、大老爷、三太太一起叫：“父亲！” 老太爷翻白眼：“怎么？还有什么说的？！”说着转头看三太太：“你跑到长房院跳什么？你学学你二嫂！” 三太太还想说话，三老爷先害怕了，忙忙的低声呵斥：“哎呦你别说了。” 三太太愤愤的闭上了嘴。 老太爷就道：“今天这事就这样！今后我要是在听人提起来，我就先打折了他的腿！”说着起身，就往外走。 几位老爷自然是忙忙的起身跟着。 　　☆、第42章 扯皮（中） 老太太没动，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全都没动。 老太爷眼看就要走出去了，老太太才说了一句：“还有件事……奕哥回来了。” 一屋子的人全都愣了一下，大家眨巴着眼睛全都看着老太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老太太声音不大，神情也不张，说完了，还端起茶杯喝水，好像没什么重要的。 老太爷本身耳朵就有点背，走得都快要到门口了，因此根本没听见，只看见屋里的人全都呆站住了，只有他老人家背着手继续往外走。 二老爷叫了一声：“父亲！” 老太爷才站住了，转头看着屋里，莫名其妙。 二老爷只能在说一句：“母亲说奕哥回来了……”转头又看老太太：“母亲，这是真的？” 老太太闲闲的：“我还能扯谎？” 二老爷慌得忙道：“儿子绝对不是说您扯谎，儿子……” 大老爷这才回过神来：“母亲！奕哥回来了？人呢？！”说着四下里找，神情茫然。 “病了，带着重病回来的，我叫孙媳妇扶回去了。大夫都来看过了，说是严重的伤风，好在年轻扛得住，休养几天就好了。” 满屋子的人全都惊讶的反应不过来，只有老太爷高兴的在门口重重顿了顿脚叫：“你这个老太婆！我大孙子回来你怎么不早点说！走走！扶我去看看我大孙子去！” 二老爷忙上前扶住，笑着道：“老爷子慢点！” 三老爷不知道为什么横了一眼大老爷，脸上也笑的很夸张：“奕哥回来了啊？那就好，那就好，好些事儿……总算是可以说清楚了！” 三太太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大声道：“你还不赶紧跟着老爷子去看看奕哥！” 三老爷乐颠颠的点头：“好好！”又对老太太笑着道：“娘！那儿子也过去看看！”颠颠的跟上了。 二太太和三太太脸上都有喜色，一个说：“奕哥回来就好了！” 另一个重重的点头：“可不是！总算是……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能解决了！” 相对于她们妯娌，反倒是大老爷大太太，神情却复杂，很难形容，说高兴吧？明显没什么高兴的情绪，说不高兴吧，倒是也不至于，只是好像一听见这个儿子回来了，马上想到了无无数数叫他们糟心的事情。 大老爷也说了一句：“母亲，儿子也去看看。”急忙的出去了。 老太太便对吴苏道：“你也回去吧！这么些人去了，闹嚷嚷的不要吵到了奕哥休息，这几天你也不用过来了，好好照顾奕哥。” 吴苏忙答应了，又给大太太福身：“母亲，儿媳回去了。” 大太太嘴巴一直动，很忍不住想要说话，但是吩咐她回去的是老太太，她到底不能一点不尊重老太太。 老太太看着强忍着的大太太，对吴苏摆摆手叫她走吧，这才对大太太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要说的？” 大太太忍不住了，马上道：“老太太，虽说父亲说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但是我的这个儿媳妇实在是太放肆了！当着我的面敢打四爷，还敢搅合了嫣姐的事，嫣姐今年都是十七岁了！要是因为这个耽误了……”说着转头看吴苏已经出去的背影，狠狠的磨牙。 老太太想了一会儿，才抬眼看大太太：“你今天要给嫣姐相女婿，嫣姐在碧纱橱看看，也是可以的。不过，你为什么要让你儿媳妇抛头露面的跟着你？你明知道你儿媳妇和你儿子没圆房，还是个面嫩的黄花闺女，你叫她坐在那里，那些外男进来了谁都把她看两眼，还纵容平哥对她说话放肆，这都是为什么？” 大太太提声道：“老太太，你可冤枉儿媳了！儿媳妇是需要帮手，这件事关系着嫣姐的终身，儿媳妇自然是很谨慎的，想要找个人帮着一块儿给看看也是有的，自然最先想到的就是我的儿媳妇……” 老太太伸手制止：“你别想用这样的浑话打发我，你自己就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出身，规矩道理不用我来给你讲。府里也从没有过婆婆带着年轻的媳妇在外男面前招摇的，你这是故意叫你儿媳妇难堪，下不来台。你想没想过，这样还是带累府里的名声？今天来的那些个外男，但凡是读过书懂礼数的，就看到你这样的行事作风，也绝对不会和你这样的岳家结亲！” 老太太说着看了几个儿媳妇：“我的脾气你们是知道的，能过的去的事，从来不会多说，但要是过不去的事情，也一定会说！” 说完了，老太太有点累，靠在了后面的靠垫上。 大太太停了一会儿，才道：“儿媳妇才回来，真的是想办家里这些事情的时候带着自己的儿媳妇，教教她，也熟悉一下，看看是什么性子。”她嘴角耷拉着，满脸的不高兴：“毕竟娶这个儿媳妇不是我和大老爷的意思，我哪里能知道，自己的儿子能娶这样的媳妇回来？” 老太太眼睛淡淡的看向了大太太：“你这是说当初给这桩婚事做主的我和老爷子不对？” 大太太忙道：“儿媳不敢！儿媳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我们走的时候，已经给奕哥定下了松江府那边的亲事，成亲的日子都定了！奕哥这个胆大的混账东西胡乱折腾！大约的是心里头恨我们，去京城所有的孩子都带上了，就是没带他，可是大老爷那时候跟他说的清楚，这边的生意不能没人照看，他是老大，家里的事情总要担待一些……” 老太太摆手，不耐烦的道：“这件事三年前就去了信说清楚了！那时候三天就是一封信，老爷子那边的信摞了一书桌，怎么回事你应该最清楚！怎么还说？真若是心里还不满，那今天豁出去了，就先掰扯掰扯这个！” 三太太翻着白眼：“猜的没错，果然就是因为这个，奕哥和媳妇的婚事是老太爷和老太太做主的，奕哥自己也是愿意的，所以你才不高兴吧……” 大太太一转头盯住了三太太厉声道：“三弟妹！帽子不要乱扣！谁说我是因为这个不高兴的？奕哥真要是愿意，为什么成亲之后盖头都不掀就走了？！一去三年，我们回来了他才肯回来？！” 三太太并不甘示弱，瞪着眼睛马上就反驳：“你这是问谁？！你儿子怎么想的谁知道？他现在回来了你去问他为什么，在这里扯着脖子叫什么？！” 老太太皱眉：“你们要吵就出去吵去！叫我在这里听你们吵架不成？！” 大太太和三太太全都闭上了嘴。 二太太这才道：“不管怎么说，已经是成亲三年了，之前的事情也别提了，提也是白费口舌，倒是现在挺好的，都回来了，好好的过日子行了。” 老太太就看着大太太和三太太：“听见了没有？好好过日子最要紧！成天的整治这个拿捏那个，弄得家宅不安鸡飞狗跳，这日子你们觉着舒坦？！” 又看向了大太太：“我说大儿媳妇，不是你才回来我就说你，今天的事情你真的是做得有点过，心里头有不满意的地方，说出来，别用这种龌龊的手段整治你媳妇，你想想，等齐嫣、齐瑶出嫁了，她们的婆婆也这样整治她们，你心里会怎么想？全都是为人父母的，将心比心，把儿媳妇当成是自己的女儿看，没那么难！” 大太太面色不虞，不过也没再说话。老太太这些话是当着齐瑶的面说的，大太太知道轻重。 二太太笑着道：“是啊，老太太说的是。” 屋里安静了一会儿，大家都在想老太太的话，谁也没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三太太才开口，当然现在她的声音也比较轻：“老太太，今天的事算是过去了……现如今大哥一家子回来了，那回春堂的事情，总该有个说法吧？三老爷辛辛苦苦的打官司，争回来，辛辛苦苦的经营，可好处全都给了长房了！这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 老太太摆摆手：“生意上的事情，叫他们男人掰扯去！找老爷子！” 大太太一听三太太提回春堂，嘴巴就动了动的，不过听老太太推了，这才没说话。 三太太低头想了想，抬起头来道：“娘，生意上的事情不说也行，但是后宅的事情总该也有个说话。大嫂走的时候把掌家的事情交给了二嫂，这三年二嫂也是兢兢业业的管着，后宅规矩分明，以前有些没章法的事情也有了章法了，从没有出过大事！” 老太太一听说的是这个，神情思索了一下。 三太太继续道：“后宅掌家的人不是官员当官，三年一轮的，谁当家就应该定下！这样规矩才能一直不变的维持下去，府里才能越发的整齐。二嫂娘家也是宣城的，绝对不会一有什么事就撂下一个大宅门带着自己的一家子走了……所以，这当家的事情，应该说还是叫二嫂继续管着。” 　　☆、第43章 扯皮（下） 三太太盯了一眼大太太，继续对老太太道：“大嫂一回来，她们院子的那些婆子们全都不安分起来，如今是说什么都不听，要什么都是直直的空着手就去要，动辄就去账房要银子买这个买那个。多少年的规矩，领用库里的东西，账房的银子，都要对牌和条子，她们就能不管不顾！一问对牌，她们还吃惊的很，说大太太没给……” 老太太转头看了二太太一眼。 二太太没说话。 没说话，其实就和说话了一样。显然，这件事二太太是自己不好提，但是她也很想说出来。 三太太继续：“这些刁滑的婆子，这是想强行的叫二太太那边觉着自己管家理不直气不壮，想逼着二嫂把掌家的事情还给大嫂。” 三太太帮着二太太说话，自有她的打算，一来，她原本就和二嫂亲厚一些，和大嫂原本就是嫌隙不断。二来，这件事上面，她帮着二嫂说话了，那么回春堂的事情上，二嫂和二哥，就要帮着他们三房说话。 而二太太显然也是默认了。 大太太这一次没有吵，关于掌家这件事，她确实是打的这个主意。不明说，但是叫管事婆子们去这样折腾，叫人觉着自己回来了，理所当然，掌家的事情二太太就应该交出来，就是给二太太压力。 但现在被说破了，这一招就不管用了。对于掌家的事情，大太太虽然也很急迫，但是目前她还有一件最最要紧最最急迫的事情，就是给齐嫣赶紧把婚事定下来，再拖下去，可就不得了了。 因此听了三太太的话，大太太并没有反应激烈，只是冷冷的道：“三弟妹话别说的那么难听，我回来才几天？婆子们做事不讲规矩，那也是这些年管家的事，规矩没立好，婆子才没规矩，跟我有什么关系？” 三太太嘴巴动了动刚要反驳，老太太摆手：“别吵了。这事大约的也得说出来才行，”说着看向了大太太：“老大媳妇，老三媳妇话说的不好听，不过有些也是事实，老二媳妇管的好好的，不能你一回来了，她就得交出来，又没错又没短处，辛辛苦苦的，叫我开这个口，我也张不开……” 大太太一看就知道老太太是站在二太太那边，这件事她心里有数，不可能一回来就把掌家的事情要过来，那样二太太脸上不好看，自己也会给别人太强势的感觉。这件事上退一退，大太太觉着能容忍，于是不等老太太说完，就道：“老太太不用张这个口，儿媳本就没有这个意思，既然二弟妹想管，就叫她管着是了，儿媳不是不讲理的人。” 没想到她这么容易的就答应了，倒是叫其他的几位很意外，老太太就道：“既然这样……扶我回去吧，这腰疼的。” 二太太和三太太赶紧的伸手扶老太太，老太太站起来转头对作势想起身，但是刚一动就疼的呲牙咧嘴的大太太道：“赶紧找大夫来看看，这把年纪扭了腰可是大事！” 大太太疼的丝丝的：“儿媳妇觉着不是扭了腰，像是跌了骨头……” “那就更不得了了，赶紧的找大夫来看看！”老太太埋怨道：“你可真能忍，忍到了现在才说！” 二太太就忙对门口候着的丫鬟道：“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找大夫来。” 丫鬟答应着忙又去确认，问了两圈便赶紧回来：“刚刚就已经去请了。” 老太太点点头：“找人在这边看着点，我也要去歇歇。” 大太太忙道：“老太太您不用管我了，您也赶紧去歇着吧，儿媳这边有人照料呢。” 三太太听了就翻了个白眼，嘴里喃喃的说着：“口头便宜也真爱占！”和二太太扶着老太太走了。 看到她们终于走了，大太太这边的婆子们这才忙忙的过来想要搀扶大太太，一动大太太就疼的额头冒汗，果然是不轻。 好容易搀扶起来，直接进去趴在了里屋的床上，就这样一番折腾，大太太已经是疼的连连叫，终于趴下了，这才缓了口气，马上把史妈妈叫过来问：“老大真的回来了？” 史妈妈忙点头：“肯定是真的啊，老太太……总不能说这个谎……” 大太太皱眉：“我是问你们谁见着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只有老太太知道？真的重病着回来的？都请过大夫看过了，你们竟然全都不知道？” 问了一串儿，旁边的丫鬟婆子全都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半晌史妈妈才讪笑着道：“早上忙得脚不沾地，后来又……倒是真没注意角门那边，大爷回来，必定是走咱们自家的角门。” 大太太摆手：“赶紧派个人过去看看，问问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史妈妈答应一声忙派人。 东跨院。 “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先跟家里招呼一声？”大老爷也在问床上躺着的齐奕，伸手试了试额头的温度。 他们一群人进来了，老太爷看到果然自己的大孙子躺在床上睡觉，又是高兴又是着急，上前摸额头，又问服侍的丫鬟请没请大夫，大夫怎么说的，详细问了一遍。其余的人都上来看是不是真的回来了，又七嘴八舌的说这个说那个，到底把齐奕给吵醒了。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了看，一看到屋里的人，马上又闭上眼睛想重新睡，大老爷赶紧的问了一句。 齐奕半天才又睁开眼睛，哼哼着：“爹，等儿子好点了……再禀报……如何？” 不等大老爷说话，老太爷心疼孙子已经连连点头：“对对对！等好了再说，好了再说！回来了就好，回来就放心了。”心疼的用手摸着齐奕的脸：“这孩子，怎么把自己折腾的瘦成一把骨头了？！” 金锻几个丫鬟都被挤到了后面。 吴苏进来就看见这样的情形。 众人又是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半天，还是二老爷说了一句：“爹，看奕哥病的不轻，咱们还是赶紧先回去，叫他好好的休息吧，既然人都回来了，有什么问的，等好了再问也是一样的。最重要的先把病养好了。” 老太爷点头：“对，对，对。”嘴里说着对，却还是不舍，心疼的啧啧的摸齐奕的额头，又摸手，转头又叫丫鬟到跟前来问，一眼看到吴苏，叫到跟前吩咐：“好好照看，身边不能离了人，一定要多给喝水，药按时吃，晚上让厨房熬些粥。” 吴苏一一答应着。 老太爷又啰嗦了半天，二老爷再次的说叫好好休息，这才终于起身。大老爷原本还想嘱咐两句的，但是话都叫老太爷说了，因此只是走的时候对吴苏吩咐了一句：“好好照看你相公。” 吴苏福身答应。 这一众人终于走了。 吴苏这才忙到了床边坐下，顿了一下，伸手想试试他的额头，齐奕仿佛是感觉到了是她，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吴苏又惊又喜，忙轻声问：“相……相公，你感觉如何？起来吃药再睡好吗？” 齐奕点点头，在她的搀扶下坐了起来，丫鬟端来了药，他接过去喝了，将碗递给丫鬟，对吴苏还笑着说：“媳妇，不用担心，我好多了……”想重新躺下，喃喃的道：“再睡一觉……” 看他的样子都没好，应该还很难受。吴苏忙道：“相公，把外衫脱了睡，不然这样很难受。” 齐奕闭着眼睛准备就躺下去的，听了这话闭着眼点点头。 吴苏看他的样子，意思是让自己服侍他，只能赶紧的伸手帮他，好在腰中只是系了一条绦子，解开了，丫鬟过来帮着一起将长衫脱去，这才重新躺下。 给盖了一床很薄的凉被。大夫说的，他的风寒不适宜蒙被发汗，那样反而更会加重。 又叫丫鬟换了一盆凉水，将盖在额头上的帕子换成清凉的，看他已经睡得沉了，吴苏这才起身。 去小屋子洗了手脸，换了件屋里穿的棉裙，出来这才坐在床边，看着床上自己的相公发呆。 今天也算是过得跌宕起伏的。吴苏也想不到后果竟然那么的严重……在她眼里算是很严重了，两位太太都打起来了。但是现在回想一下，无论是老太太还是二太太这些当时没动手的人，似乎看那样子都不是很吃惊。 在齐家三年，府里一直都是比较的安宁，并没有发生过这些事情，二太太和三太太还算是和睦。 但是别的房院，常常也有这样的事情传来，哪一房的妯娌打架啦，哪一房的老婆被相公打了。姨娘被正室提着脚卖啦，丈夫要休妻呀。 总之，齐家是个大宅门，叔伯兄弟多得很，每一房都是一大家子，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情。吴苏就算是不太出门，可这样的热闹也是过一阵子就能听见一次。 这种不讲究的事情多了去了，大家也都习惯了，事情出了，别的房院的人当成热闹一样听一听，笑一笑，过去了也就算完了，没谁还真当回事。 　　☆、第44章 大驾光临 吴苏动手打齐子平，并不是事先想好的，只不过早上就被他气坏了，他和那个金家大爷当着吴苏的面故意做出那种神情，就是想让吴苏感觉到，明摆着是欺负吴苏软弱。 吴苏不是个软弱的人，她只是在公公婆婆小叔子小姑子们才回来的时候，很想很想跟他们搞好关系而已。一旦这种想法被老太太说的转圜过来了，即不能忍的就不忍了，那么齐子平的那种轻佻态度，自然是首当其冲，吴苏头一个就是要教训他。 大太太是吴苏的婆婆，说什么吴苏都要听，但是同样的，吴苏是长嫂，吴苏说什么，小叔子小姑子也应该听。 不听？甚至无礼？那就教训！ 就像大太太用刁难教训吴苏一样。 不管如何，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对吴苏来说不算是最坏，起码大太太对自己的刁难，老太太和老太爷全都发话了，是过分了，大太太今后再怎么不管不顾，也不可能还用如此下贱的方式刁难自己。 何况，相公回来了，起码之前的那些困扰吴苏，一直叫她想不通的事情，总该明白一点了。 晚饭前，大太太那边的史妈妈过来了，询问大爷的情况，言语中暗示要替大太太看看，大爷的情况严重不严重。 因为情况特殊，吴苏也叫她进屋看了看，史妈妈一直还有些不信的，在看到了大爷之后，终于也是点了头。 这才问吴苏：“大太太问，大爷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是不是午时？” 吴苏早上在那边还老老实实的，被欺负的哭了都没敢怎么样，但是午时回来了一会儿，再回去就变了个样子，成了母老虎了，大太太大约想知道，是不是大儿子那时候回来了，挑唆的？ 吴苏摇头：“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先去了老太太那边。” 还是没说清楚，史妈妈眨巴着眼睛还想问，吴苏已经反问：“大太太情况如何？跌的严重吗？” 史妈妈眼珠子转了转，点头：“大太太很严重呢，把骨头摔裂了，要卧床……好几个月。” 吴苏是真的惊讶，没想到这么严重，半天才道：“知道了。” 史妈妈还不走，还站在那里伸头看看床上，又看看周围，红罗过来对吴苏道：“大奶奶，您还是出来吃点东西吧，这一整天了什么都不吃，铁打的也受不了啊！”说着看向了史妈妈：“史妈妈也在这边吃点？” 史妈妈这才收回了那乱转的眼神，皮笑肉不笑的道：“大奶奶，奴婢就去回话了。”这才走了。 吴苏晚饭吃了一点，丫鬟们商量着晚上谁守着，相公病了，吴苏自然要衣不解带守在床边，最后商量吴苏在屋里，蓝绸值夜。 齐奕这一觉睡得很沉，从这天的下午，一直睡到了第三天的早上才醒来，中间就没醒，不但没吃一点东西喝一口水，也没吃药。 大夫第二天的时候又来看了，吴苏还担心的问了问，大夫说无事，年轻，睡着就是休息，不吃药也没关系。 吴苏倒是给折腾的不轻，第二天的晚上后半夜，已经是完全撑不住了，和衣倒在了里屋窗下的榻上，睡得沉沉的。 一直到耳边总听见水声，迷迷糊糊的似乎在下雨，她才睁开了眼睛。 屋里黑漆漆的，天还没有亮，只有洗漱间有一点点昏黄的灯光，水声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吴苏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坐起身呆了一会儿，看到自己身上盖得凉被，往床上看过去，猛地惊了一下，床竟然是空的！ 她这才反应过来，一下子掀开了被子下了榻，刚走到洗漱间又一下站住了，对着里面问：“相……相公，是你吗？” 里面传来答应的声音：“是我，把你吵醒啦？” 吴苏忙道：“没，没事……相公，你好点了？你在……做什么？” 里面的声音带着笑意：“好多了，洗澡呢！你要进来帮忙吗？” “不，不不……”吴苏一下子就红了脸，还退后了两步，慌乱的还想解释两句，里面已经传来了齐奕的笑声。 “我饿了，媳妇，叫人给我做点吃的，还有，泡壶茶，渴得很。” 吴苏哦哦哦的答应着，听着里面齐奕的声音似乎精神不错，弄得她马上也精神的了起来，急忙的转身，还被门槛绊了一下，疾走到了门口，一下子打开了房门。 外面金锻正好似乎听见了屋里的动静，端着烛台过来查看，吴苏就迎面吩咐：“爷醒了，赶紧把她们几个都叫起来，烧水泡茶，叫厨娘起来做些吃的。” 金锻一听忙答应着，先进来点烛火。 “不用太麻烦的，清水面条或者熬粥都可以。”吴苏吩咐着，屋里灯亮了，这才发现衣柜子大开，里面的衣裙显然是翻过。 忙走过去看，很不巧，两个衣柜并排放着，齐奕偏偏开的是放着自己衣物的柜子，大约是不想点灯影响自己睡觉，摸黑找了找，肯定没找到，就那么进去了。 吴苏忙打开了放着齐奕衣物的柜子，选出来了件长衫，从下面放小衣的柜子里翻找了一番，找出来中衣，松裤，不知道还要什么，仔细找了找，只要是没见过的，便拿出来一种，管他穿不穿，先给他。 这会儿其他的丫鬟们已经全都醒了，吴苏叫红罗去端出来冬天用的鎏银镂空百花香熏炉，里面埋入熏香，外面罩上熏笼，将所有的衣物放在上面熏一熏。 整个东跨院亮堂了起来，院子里丫鬟们急匆匆的脚步声很轻，但是在静寂的深夜还是很清楚。 吴苏的心情也不知道是着急还是不安，从里屋走到外屋，又进了里屋，就是不知道做什么好，一会儿过去坐下将熏笼上面的衣物翻一翻。 水烧好了，红罗进来拿了桌上的茶壶去沏茶，一拿起来就低声叫：“一壶凉茶都没有了……” 应该是齐奕起来太渴了，把一壶隔夜的茶都喝了。吴苏不由的自责，自己怎么就睡得那么沉？ 过了好一会儿，齐奕在洗漱间里喊：“媳妇儿！” 吴苏忙过去站在门口：“怎么？” “对了我没拿衣裳出来，你把我换洗的衣裳找找，给我拿进来。” 吴苏忙答应着，过去将熏笼上面的衣物叠一叠抱着，刚走到了洗漱间门口就犹豫起来……怎么进去？ 抱着衣物在门口发愁，里面水声又响了一会儿，就安静了，又过了一会儿，齐奕的声音很清晰的传来：“媳妇，衣服呢？”应该就在里面门口了。 吴苏慌忙答应了一声：“在，已经……找到了……”顿了顿想出来一个主意，忙道：“相公你……先把换下来的长衫穿上，我……好进去……” 里面沉默了一会儿，齐奕的声音很严肃：“不行，换下的衣服脏得很，我好不容易洗干净了。” “那那那……”吴苏急的都要冒汗了：“那我在这里给你递进去，你……你接过去好了……” 说着小心的将衣物托好了，努力把手伸长点送进去，不过还是仅仅送到门口而已，吴苏也不知道他在里面能不能接的到。 里面又是半天沉默，过了一会儿齐奕才道：“我干脆就这么出来算了……” “不要不要！”吴苏急的声音都变调了，转头看门口，想看看谁在门口叫进来。 屋里的齐奕好像能看到她的动作一样，马上就道：“你想让丫鬟送进来？不太合适吧？” 吴苏顿住，简直都想哭了。 里面齐奕终于‘噗’的笑了一声：“别急呀，逗你玩呢！就这么两步，你闭着眼睛走过来，我叫你停你就停住，这总行了吧？” 吴苏涨红了脸答应，忙闭上眼睛，谨慎的往前迈步。 手突然被抓住了，齐奕的声音就在跟前，似乎离得很近：“小心点，别又绊到了。”扶着她过了门槛，停下了。他的声音带着笑意，吴苏这样闭着眼睛，突然就能听得很明白，他的声音就和成亲那晚上，自己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有时候低沉，有时候戏谑，却总是带着笑意…… 洗漱间的湿气铺面而来，都没有叫吴苏脸上的红晕消减一些，反而越来越红，站着不敢动，紧张的浑身发抖，一手将所有的衣物抱在身上，闭着眼睛呆呆的。 半天，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也不把衣物接过去，也不说话，吴苏觉着他好像就是在打量自己，觉着自己其实无所遁形…… 于是更羞得站不住，咬着下嘴唇，浑身微微的颤抖。 身子突然就被人搂抱住了，吴苏惊得差点失声喊出来，还没来得及有别的反应，唇瓣就有温温软软的感觉…… 吴苏吓得浑身都僵硬了一动不敢动，身子被密密实实的抱着，闭着眼睛感官就格外的灵敏，甚至能感觉出来，相公他是……没穿衣服的…… 这叫吴苏更加羞得不知所措，唇上的亲吻却热烈了起来，毫无经验的吴苏呆呆的就被撬开了牙齿，长驱直入…… 傻傻的舌被卷住了，恭迎相公大驾光临。 　　☆、第45章 说来话长 “嗯，穿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戏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笑意说着。 吴苏绯红的脸蛋还热的烫手，伸手试了一下，身前站的人果然身上穿了衣服，这才慢慢的，羞赧的睁开了眼睛。 不怪她谨慎，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她已经被骗了一次了，刚刚齐奕说衣服穿好了咱们出去吧。她就马上睁开眼睛，然后入眼就是光裸的胸膛，什么都没有看清楚就吓得闭上眼睛，甚至还小小的尖叫了一声。 齐奕还又好气又好笑的埋怨：“我长得有那么吓人吗？这么英俊的相公，你还嫌弃？” 再次睁开眼睛，眼前是中衣系的整齐的领口，银线绣的宽边暗纹长衫，她还有些害羞，不太敢抬头，下巴就被托住抬了起来。 齐奕唇边的笑容温暖柔软，脸庞隽秀，眉淡淡的挑着，深邃漆黑的眸子中灼灼发亮，低头含笑看着她。 果然很英俊，俊的她都有点喘不上来气了…… 屋里到处都是淡淡的水气，湿润干净，他的眉眼也干净安宁，吴苏眼睛氤氲含水，半天，才软软的道：“相公，你的病好点了没有？” 齐奕笑，温软的唇再次落在了她的唇角…… …… 外面丫鬟们已经等得不知所措，才看到身形修长的大爷走了出来，大奶奶跟在后面，脸上还有些晕红。 几个丫鬟忙上前行礼：“见过大爷。” 吴苏在身后道：“这是我的几个丫鬟，原本你屋里的丫鬟，因为你不在家，所以不大……是我说的不用……” 不用她解释的太清楚，齐奕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自己不在家，吴苏身边伺候的丫鬟够了，没必要都在屋里挤着，慢慢地自己的丫鬟就闲了，也是正常。 “没关系，这些都是小事。”他转头笑着安抚了吴苏一下，自己才回来，吴苏对他还不熟悉，不管什么都紧紧张张的要解释一下才行。 吴苏点点头，丫鬟们已经去把饭菜和茶水全都准备好了。 齐奕看样子是很渴，过去马上又灌了两杯茶水，紫妮还没见过这么喝水的，惊奇的偷着瞧了好几眼。 外面的天已经开始蒙蒙亮了，窗户上染了一层晕白。齐奕过去将窗户打开，看了看外面，吸了口气：“真舒服！” 丫鬟们全都呆呆的，蓝绸甚至还在看出来爷要去开窗户的时候想要先去给开开，想不到爷已经亲自动手了。 才回来的爷，别说吴苏不习惯，丫鬟们都不习惯。 吴苏也看出来了，丫鬟们也别扭，便道：“你们忙你们的去吧。” 丫鬟们便进了里屋去收拾床褥子，既然病好了，自然是将所有用过的被褥换了，免得病气好在屋里，她们忙碌了起来。 饭菜在堂屋摆着，齐奕叫吴苏和自己一块儿吃，这会儿已经天亮了，吴苏也没有重新去睡的打算，不过她还没有洗漱， 齐奕就道：“赶紧去洗洗，我等着你一起吃。” 吴苏忙道：“不用，你先吃吧。”说着却看到齐奕放下筷子笑着看自己，知道他是一定要等，忙道：“你先吃好了，我马上去……” 急急去了里屋洗漱，只是她洗漱却没有那么简单，还是尽快的速度，长发也就是梳顺了先随便的绾上，却还是用了不少的时间。 出来看到齐奕都已经不再堂屋了，在门口屋檐下站着伸胳膊踢腿的，桌上的饭菜好好的没动。 吴苏忙叫：“相……相公，吃饭吧？” 齐奕这才进来了，笑吟吟的过来坐下，拿起馒头就咬了一大口。吴苏看他是真饿了，一个馒头三两下就进去了，都没怎么吃菜，忙将粥给他推近一些，夹了些菜在碗里：“相公，吃菜。” 齐奕眉眼笑着点点头。 转瞬间，四个馒头一碗粥已经下了肚子，吴苏手里的一小块馒头还只是咬了两口，粥还没动…… 看到吴苏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齐奕失笑：“怎么？没见过人这么吃饭？” 吴苏忙道：“相公你一定是饿坏了……” 齐奕笑：“我平常就这么吃饭……”揉揉鼻子：“今天只是略微快了点。” 吴苏笑了，低头吃自己的。 齐奕往后靠在了椅子上，看着她：“吴苏？” 吴苏抬头：“嗯？”这还是他头一次喊她的名字，总之他就是那样，很随便很轻松，弄得好像很熟悉，并没有陌生的感觉。 “我回来之前去了一趟应天，见了岳父和姨娘。” 吴苏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手里的馒头都要放下了。 齐奕笑了，伸手抬住了她的手，笑着道：“你接着吃，没什么大事。回来之前应该去见见岳父……呃，交代清楚，磕头认罪。”他笑：“岳父和姨娘还是很心软的，就跪了一个时辰就叫我起来了，说清楚了，岳父和姨娘就全都原谅了我。” 吴苏吃惊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齐奕笑着道：“姨娘身体挺好，她自己叫我给你带话，说她好得很，已经胖了不少，又买了两个丫鬟，原先的两个配人了……”想了想，接着道：“你父亲和她身体都好，不用担心。” 吴苏哦哦的才算是回了神：“我姨娘……挺好的？” “挺好的，那边的宅子和我在苏州住的宅子差不多大，几个下人就收拾过来了，人少也没什么事，叫你放心。” 苏姨娘有了消息，吴苏牵挂的这一头终于放心些了，她迟疑的看着齐奕：“相公……” 齐奕似乎知道她想要问什么，笑着道：“这事说起来话长，我走主要是因为生意，那一年苏州有一笔生意，做成了对今后的局面有好处，当时已经晚了月余……但是我又想先成亲，把你娶到家里放着，我才能安心。” 吴苏又红了脸，不过……原来是这样啊……她松了口气。 齐奕笑着继续道：“而且那时候你年纪还小，咱们日子还长远。没跟你说清楚，是因为生意上的事情，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齐奕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声音轻柔了一些：“我知道，就那么撂下你走了，你必定委屈，肯定也受了不少的闲话，我对不起你。” 吴苏慌忙的摇头：“不，没有……相公，你不用跟我说这个话……我，没受什么委屈，真的。”婆婆回来之前，在齐府倒是真没受委屈。 齐奕笑，点点头：“母亲那么对你，一会儿我去找母亲说，她那个人有时候就是那样，对别人做的事情很过分。” 吴苏忙又摇头：“不用了，已经……没事了。” “怎么没事了？你都气哭了不是？媳妇，我跟你说，有些事不能忍，虽然那是你婆婆，但是你也不能惯着她欺负你……” 吴苏忙忙的摇头：“真的没事了，我并没有忍……”说着，将那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见吴苏打了齐子平一巴掌，齐奕只是挑了挑眉毛，听说齐嫣和齐瑶最后反倒受到了羞辱，他也只是哼了一声。 吴苏说完了，看到齐奕脸色不好看，她心里有些惴惴，不知道他是生自己的气，还是别人的？到底对他不了解，吴苏心里特别没底。 齐奕想了一会儿，才对她道：“老太太说得对，原本这些话我也想跟你说。大太太的话，只要是不合理的不用听，为难你就找我，我给你出面。至于子平、齐嫣、齐瑶那几个，你是他们大嫂，再敢对你不敬，就轮耳刮子！以后走哪儿带几个厉害点的婆子。” 吴苏想不到他会这么干脆，大大的眼睛看着他，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齐奕失笑：“没关系，性子是温柔的，一时改不过来也不要紧，只要别被人欺负了就行，有事找我。放心以后我不会在离开你了，今后我再去哪里，都一定会……”说到这里顿了顿，又有点不肯定，脸上就带着讨好的赔笑：“尽量带着你。” 然后又道：“不过你自己也要厉害些，我毕竟是要每天出门照顾生意，如果我不在府上……” 吴苏忙忙的点头：“懂了，放心吧相公，我……懂了。”这么一说自然懂了，不至于就安心靠上了相公，自己什么也不做。相公是男人，不可能时时在府里守着自己，护着自己。 其实听了齐奕的话，她已经很安心了，而且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以前都是她一个人，任何事都是自己琢磨想办法，性格又是谨慎的性格，因此从来都没有觉着什么事情是很轻松很容易就办到的。 现在齐奕就是坐在了自己的对面，说了那么几句话而已，但是她真的就有种今后什么事都不愁了的感觉…… 原来有靠山就是这种感觉，真的是……挺好的。 她抿嘴。 不过，她还有些不安的，相公才回来的时候说的话，她还记着呢。 私会…… 虽然听相公说了这半天的话了，一点没提那天的事情，而且听相公说话爱笑爱促狭，那天应该是开玩笑，但是吴苏还是不太放心。 “哎呦瞧瞧，我媳妇儿这是受了多少委屈……” 也不知道当时是不是开玩笑…… 看到她沉吟着又不吃了，齐奕问：“怎么了？又想起来什么了？” 　　☆、第46章 关于传说 齐奕果然都有点了解吴苏了，吴苏涨红了脸嗫嚅着问道：“相公，那天……就是你回来的那天，我是无意中遇上了世子，至于世子说的那些话……” 齐奕想了想一下子恍然了，失笑，伸手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我那天是开玩笑，才回来见到了你，激动的很，想在你面前表现的轻松自在，于是开玩笑就开始胡言乱语了……” 吴苏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齐奕哈哈哈的笑：“我知道你又怀疑我现在说的话……”看着她正经了一些，不过嘴边还是带着笑：“我说的是真的，我比你想的更加了解你，也了解卓世昀……所以肯定不会误会你。” 看到吴苏嘴巴动了动，就知道她想问什么，就笑着道：“别忘了三年前的婚事！”说着揉鼻子：“我这个人做事还是很仔细的，何况是终身大事，所以特意打听了一下……咳咳，咳咳……所以很了解！” 吴苏眨着眼睛看着他，真不知道他说的真的假的。 不过听他这样一解释，到底安了心，惴惴了几日的心终于算是回到了肚里。 “赶紧吃，要不都凉了，吃完了我带你去转转，该见面的见见。” 吴苏忙答应了，低头专心吃饭，一小块馒头吃了，喝了半碗粥，本想放下筷子的，齐奕又非要叫她将姜汁白菜吃了几片，这才罢休。 吴苏起身去里屋梳妆，齐奕就在院里转悠。 待吴苏梳妆整齐了，穿戴也整齐了，时辰也刚刚到了辰时。从屋里出来，看到齐奕不知道从哪里跑回来，身上带着热气。 看到她站在屋檐下，过来笑着拉着她下了台阶：“今天要走的地方多，咱们早点出发！” 吴苏被他拉着走，又好笑又有些不好意思：“相……相公，你在前面走……好了。” “放心，一会儿有人了就松开你。”齐奕转头对她笑着挤挤眼睛：“你跟着我，要学的脸皮厚一点，太薄了要吃亏！” 领着吴苏才出了东跨院，沿着府邸最外墙的夹道往老太爷和老太太的明和堂去，刚走到了侧门，还没到夹道，就听见外面好像有什么人在喊什么，声音还挺嘈杂的。 齐奕听了一会儿，惊讶的‘咦’了一声，松开了吴苏道：“我先过去看看。”先跑了两步。 吴苏忙跟着出侧门，刚出去就看到夹道对面跑过来了几个人，全都是男子，她忙站住了正要缩回去，恍惚看了一眼，好像那些人有点气势汹汹的？手里还拿着什么？ 一想就有点担心了，忙站在门口看着。 齐奕已经迎着那几个人过去了，走进了看清楚了，过来了是几个年纪十七八的年轻人，是二老太爷那边的，走在最前面的叫齐子清，按照他们那边的排序，排在老五。 “老五，这是要干什么气势汹汹的？” 齐子清在看到他的时候脸上已经是惊讶的神情，听见了这一声忙跑了两步，这才看清楚了叫道：“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齐奕刚要回答，齐子清已经又叫：“你是和大伯父大伯母一起回来的？原来你是去了京城了？” 齐奕摇头：“不是，比我爹娘晚几天回来，”指了指他和身后的几个下人：“这是要干什么？” 齐子清一听问，马上就气愤愤的道：“大哥！这事你应该知道啊，子平那小子走的时候，说要在京城跟我合伙开个清友轩，带走了我两千两银子，还有三千两的茶叶，当年就没信了！第二年写信来不说分红的事，居然还要茶叶！” 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也是做了几年生意的人，还要是上当我就是傻子！当然没给，结果这小子就干脆的不提这事了，之前我投进去的银子和茶叶钱也不还给我，写信也不搭理。要不是我这边事多，早就去京城找他算账了！如今回来了，居然还猫着不出声，要不是别人告诉我他回来了，我还不知道呢！大哥，你说这小子是不是故意黑我的银子和茶叶？” 说完了道：“我不管，所有的东西折合成银子，连本带利五千五百两，今天我就要银子！” 齐奕听了，‘哦’了一声，让开了道。 齐子清见他不说话，气鼓鼓的道：“大哥！你说这小子讲理不讲理？” “不讲理。” “那是不是应该把银子折合了给我？” “应该。” 齐子清就伸手：“给我吧！” 齐奕看着他：“你看清楚了没有？我是齐子平？” 齐子清惊讶的道：“你不是他大哥吗？！他闯了祸……难道不应该找你？” 齐奕翻白眼：“我还是你大哥呢！照你的意思，你们出去坑蒙拐骗了以后，别人全都找我算账？你倒是打的好算盘！”说着指了指中间的门：“看到没有，从这里头进去，直走到了垂花门右拐，上了游廊直接就能到齐子平的院子，趁着他还没起床，按在被窝里先揍一顿，再说钱的事，保证老老实实的就给你了。” 说着背着手转身就要走。 “哎哎哎，大哥！”齐子清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抱住，陪笑：“大哥，您既然回来了，干脆把银子还给我得了，我也不用找那小子的晦气了，我省事你们也……” “你省事？你省事我不省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扯着我？”齐奕忙把胳膊拽出来：“别找我，我也不会管！” “大哥！”齐子清锲而不舍的又拉住了他的袖子：“大哥！横竖你出去做生意赚大发了，万儿八千的也不放在眼里，给我不就行了？你说大伯大伯母才回来，我就去闹腾，多不好！” 齐奕惊讶的看着他：“你听谁说的我做生意赚大发了？造这个谣干嘛？” 齐子清比他还惊讶，失笑：“你就别装了大哥，你在苏州养了一条画舫，里面一船的西子娇娘，听说一个比一个的水灵……” 齐奕原地跳的老高：“这他娘的是谁给爷造谣呢？！放他娘的屁！”他回头看了一眼：“我说呢，回来了……看见我的人眼神怎么都不对……” 齐子清看到齐奕往后看，也伸头看了一眼，没看到人，但是看到了门边有藕荷色裙裾露出来，他想了想一下恍然了，噗嗤笑：“这不是真的？” “废话！” 齐子清揉鼻子：“可惜，我还想着大哥回来了……来看两眼，有合适的分我一个……” “滚！” “好好好，不说这个了，”齐子清陪笑着，伸头看着门口，压低了声音：“那边是大嫂吗？大哥这是要干什么去？” “才回来，带你大嫂认认亲戚。”齐奕说着对他往外挥手：“走吧走吧，听我的没错，赶紧现在过去，子平还没起床，保证被你逮着，揍一顿在慢慢谈，去吧！” “那去不去我们那边？”齐子清笑着问。 齐奕点头，知道他问的是自己和吴苏：“去，当然要去了，二老太爷和二老太太我也得见见啊。”对他道：“你要是早点办完了事回去，还能遇上。” 齐子清便笑着点头：“好，我先收拾了子平那小子，一会儿咱们那院见！” “嗯。” 齐子清终于带着下人进了中间的门了，这边齐奕转头，吴苏这才出来了，赶紧跟上来：“那是……二老太爷那边的？” 齐奕点头：“是啊，二老太爷那边三房老二，倒是个做生意的料，二老太爷那边挺好的一个。”说完了马上看着吴苏，严肃的道：“那什么养了一画舫，你也听过这流言？” 吴苏点头：“听……过。” 齐奕脸上登时就浮现了一股恼意，磨着牙：“我就知道……” “不是真的吗？”吴苏马上问道。 齐奕板着脸看着她，就看见她抿着嘴一双氤氲的眸子看着自己，脸上还有些微微的发红，小巧的嘴唇却微微的翘起，显得有点委屈，大约她自己都感觉不到，还觉着她勉强的装没事装的挺像。 齐奕突然笑了，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一下：“当然不是真的，我还没那么有钱，还养一画舫，我吃饱了撑的？”说着故意委屈的看着吴苏：“我在外面辛辛苦苦的，为了生意数九寒天，酷暑三伏我都在外面跑，你居然还听……不是，不应该怪你……居然还有人传这种黑心的传言！” 吴苏嘴角勾着：“但是，相公你好些事真的……很奇怪，你要在苏州修家庵……还有你骗了父亲的一万两银子……” 齐奕嗤了一声，拉着她继续往前走：“那都是正经事，修家庵也是……咳咳咳，这件事说来话长，我慢慢跟你说……”声音顿了顿，又气愤：“我都不知道！这些人居然把我传的这么坏！” 说着伸手揉着下巴睨着她：“你听了这些话是信啊，还是……不信啊？” 吴苏低头，下巴马上被抬了起来：“信还是不信啊？”齐奕追问，只是刚刚满脸的气愤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有点不怀好意的笑。 吴苏抿着嘴，半天才嘟囔：“我……也没信……也没有不信……我都不了解你，相公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我哪里能知道？” 　　☆、第47章 处纠纷 这答案齐奕显然很不满意，而且大约的他还想着能得到多么温暖他心的答案，因此听了一副大失所望的样子，长叹了口气，突然又很通情达理：“不怪你。”在她肩上轻轻拍了拍。 吴苏有点好笑，怪的着自己么？当然没说，抿着嘴笑着跟着他，一路来到了明和堂。 还没有走到院门，就已经被人看到了，婆子们忙跑进去禀报，等他们到了跟前的时候，丫鬟已经次第禀报到了里面了。 走到了内院，卫妈妈已经迎了出来，满脸堆笑的行礼道：“大爷，大奶奶。”起身就问：“大爷这是全好了？老太太起来的时候还说，今天要过去看看呢。” 齐奕笑着道：“好了，全好了。老爷子老太太都在？” “都在，都在呢。”卫妈妈笑着说着，忙亲自把帘子打起来。 齐奕和吴苏进了屋子，看到堂屋正对着门的椅子上，老太爷已经坐在那里了，笑的合不拢嘴的叫：“奕哥，过来过来过来！叫我好好看看！我这大孙子可算是回来了。” 齐奕笑着过去了，直接就跪在了老爷子脚下：“祖父您身体还好？孙子不孝，走了这么多年。” 老太爷忙忙的亲自起身把他拉起来：“起来起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咱们是生意人家，不讲究那么多，出门做生意是本分！” 说着看到吴苏跟上来就要一起跪下，忙侧头叫：“老婆子你啰嗦什么呢？孙子孙媳妇等着给你磕头呢！” 老太太拄着拐杖从里屋出来了，同样笑的呵呵呵的，摆手：“还磕头？回来那天不是磕过了？” 老爷子愣了：“什么时候磕过了？” 老太太一说就想起了，知道说错了话，便笑着故意装糊涂：“没磕头？我怎么记着磕过头了？” 老太爷说了一句：“糊涂！” 丫鬟已经端来了跪垫，齐奕重现站起来，拉着吴苏这才重新的跪下，笑着磕头：“孙子带着孙媳妇，请祖父祖母安。” 老太爷和老太太问了不少齐奕这些年的事情，旁边听着的吴苏终于也知道了一些相公这些年做得生意。 原来，齐奕的生意其实并不复杂，只是在苏州和闽粤两地走动贩卖，将苏州周边的丝绸、宣纸运到闽粤贩卖，然后从闽粤那边进药材苏木、红糖回来。 “因为走动的多，而且水路方便，自己也就买了几条船，谁承想咱们这边竟然传成了孙子买了一条画舫，真的也是可笑。”齐奕说着，转头看吴苏呲牙笑，这算是给吴苏解释一下。 吴苏恍然了，老太爷和老太太也全都恍然了。 “原来如此，我是说，我的大孙子怎么能那么胡来，在家看着好好的。”老太爷摸着胡子笑。 老太太就哼了一声道：“我可从没怀疑过我大孙子，别人说什么我都没信，我都知道我大孙子是好的！” 老太爷感觉落了下风，瞪了老太太一眼：“老太婆！” 齐奕笑着又说了一会儿在苏州的事情，这才道：“老爷子，老太太，孙子今天想带着媳妇走走亲戚，起码的二叔三叔那边，还有二老太爷那边的几个叔叔，都过去看看。这会儿就先去拜见爹娘了。” 老太爷和老太太全都点头：“嗯，应该的，回来了就该到处去见见，打个招呼。” 齐奕带着吴苏起身，行礼了出来，重新回上房院。 “相公，你的那个生意……每次都是你亲自去吗？是不是很辛苦？”走在路上，吴苏好奇的问。 齐奕好笑：“当然是我自己，还什么亲自不亲自。媳妇，到了外面就没有什么爷不爷的了，想要有自己的生意，辛苦是必须的。” 吴苏点了点头，有些沉默。 齐奕便逗她：“心疼你相公了？” 吴苏红了脸，不过还是微微的颦着眉，还真的是心疼。 齐奕笑嘻嘻的拉着她的手：“心疼了就好好对我，晚……”本想说句调戏的话的，但是看着吴苏纯净的好似透明一般的侧脸，突然的又改变了主意，顿了顿，改了口：“晚点我和你详细说说，其实也有不少好玩的事。” 吴苏点头，心里好受了点，还是好奇，问道：“相公，你为什么要选那几样东西？我听说茶叶才是卖的好，天南海北的都又本地的茶，运到别的地方就好卖。” 齐奕笑着道：“江南丝绸，走到哪里都不愁卖，所以选了丝绸，至于选宣纸，那是因为……”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才道：“我到底是宣城人，文房四宝的熟悉，头一次带过去了些，倒是卖得好，于是就干脆做起来了。至于从那边带红糖和苏木，那是因为这两样在闽粤那边是最好的。你说的茶叶，当然也有，偶尔的船空了，或者货源跟不上的时候，就走茶。” 吴苏恍然的点点头。 齐奕却被逗笑了，伸手就在她脸蛋上轻轻捏了一下：“什么都不懂，还装的好像挺懂一样！” 吴苏一下子红了脸，忙往后躲，只是她哪里有齐奕快！已经被捏了一把，登时慌得满脸涨红的左右看。 齐奕笑着把她往身后拉：“不好意思的话就先在我身后躲躲……” 话还没说完，就被前面一阵杀猪一样的叫声给打断了！ 因为两人都知道，所以虽然全都被吓了一跳，不过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吴苏忙往前看，原来他们已经走到了锦之院正门，就看见院门口正打的不可开交呢。 齐子清不知道从哪里卸下来一个门栓，正追着齐子平打，齐子平抱着头一副鼠窜的样子，十几个小厮家丁打成了一团，他们两人就围着这群人转，一个三十来岁的管家张着手，看准了放过去了齐子平，跳出来把齐子清拦下，大声叫：“五爷，五爷！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还没喊完脑门上就被打了一门栓，登时捂着头就蹲下了，齐子清继续的追齐子平。这里是长房院，到底人多，一会儿两个小厮跳出来，一左一右夹住了齐子清，从齐子清的手里抢门栓，齐子清指着齐子平大骂：“你小子有本事别跑！” 又对两个架住自己的小厮骂：“你们反了天了敢对我动手！” 齐奕看的直摇头：“怎么打到这儿来了？”说着往前跑了两步，这才看到父亲大老爷就在院里站着，正急的团团转，张着手一副我挡着你的样子，乱叫：“平哥过来，快过来！老五！你疯了是不是？！长辈在这里你还敢发疯？！” 齐子清却根本不买账，跳着几乎要挣脱了两个小厮的桎梏。 齐奕关键时候跑过来了，叫：“都他娘的给我住手！”跑到跟前指着还在跳的齐子清：“你别嚷嚷了。” 又对着还在动手的下人们：“听到没有，谁敢在举手叫我看看！” 齐子清看到他过来了，先不跳了，大老爷在院里也声嘶力竭的喊：“老大来了，老大！你管管这些个畜生！” 下人们很迅速的就停下了，并且马上分成了两边。 齐奕过去叫两个小厮把齐子清放了，然后往院里走，齐子平躲在大老爷的身后，鼻青脸肿的样子，显然是已经挨了齐子清一顿了。 大老爷看到齐奕过来马上指着齐子清叫道：“老大！你管管这老五！疯了一样不问青红皂白的就打子平！怎么叫都不住手……” 齐奕摆手：“怎么回事我知道，”说着指着大老爷的身后：“爹，叫子平出来。” 大老爷犹豫了一下，齐子平躲在大老爷的身后惨叫：“大哥！你可要给我做主！五哥来了没头没脑的就打我！我根本就没……” “你跟你五哥合伙在京城开茶叶铺子的事情怎么样了？当初你五哥给你银子，还有一批好茶叶，好像我也知道。”齐奕懒得和他废话，直接就开门见山的问。 齐子平还没说话，齐大老爷已经指着齐子清道：“生意的事归生意的事，老五你也不是头一遭做生意了，有你这么办事的吗？生意上有纠纷，坐下来慢慢商量，怎么能揣着门栓进来就打？还是一家人呢！你当我这一支没人了？我告诉你，要不是我是你大伯父，我今天就……” 齐子清并不买他的账：“大伯父！说实话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做生意和气生财，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可大伯父你这话说的未免迟了点。头一年一直到第二年，我写了多少信，托了多少人去京城问消息？还给您也写了信，请您问问你这个儿子，到底想怎么着，生意做成什么样了总该给个话！可是呢，信全都石沉大海，托的人回来说，后来您都不见了！什么意思？是不是一家人？是不是全都姓齐？骗银子骗到我头上来了？！” 一听到这话，齐奕先揉了揉鼻子。 大老爷登时就想起来，自己还被儿子骗了一万两银子呢！登时没好气，怒瞪着齐奕喝道：“老大！这件事你摆平！”说着转身，拉着齐子平回去。 　　☆、第48章 解决 齐奕大声道：“老五，这事好办，一会儿去我们家的铺子里，支五千五百两银子就行了，我跟你一块儿去，总能支出来。” 大老爷走了一半顿时又转身气呼呼的回来，齐子平已经跟着走到了穿厅，有父亲和大哥给他处理，干脆的也就不回头，直接进了二院了。 “你想干什么？！骗了你老子的一万两银子还不够，还想骗多少？！”大老爷回来矛头指向了齐奕，怒斥道。 齐奕笑嘻嘻的：“爹，自家的事情自家人慢慢说，先把五弟的这一桩官司了了，不然……”说着甩袖子：“我不管了，打就打去吧，我去二叔那儿坐坐。” 说着作势真的要走。 大老爷怕他走了没人管得住老五，老五又挥起门栓来，又气又急，只能道：“说说说！现在就说！” 齐子清叫：“还有什么说的？把银子还给我，我马上走人！大伯父您那个宝贝小儿子，我惹不起，今后再也不会和他做一两银子的生意！” 大老爷很为难，就是因为不想给银子，才会闹得这么大：“你还打了人呢！你把我平哥打的鼻青脸肿的，这怎么算？！” “他骗我做生意，也不知道把银子和茶叶弄到哪儿去了，躲着我不见，我还不该打他？他要是不回来，是不是就打算赖了我这银子？！” 大老爷还想说话，齐奕已经道：“好了，好了，吵吵起来没完没了，想解决事情就全都别吵吵了，听我说一句。” 大老爷满心指望着他能把这银子赖掉了，忙点头：“说说，你说。” 齐子清也相信他，点头：“大哥你说！” 齐奕便看着齐子清道：“当初你和老四签的文书拿出来，证明确实是有这件事，至于茶叶……”说着看着他笑：“打个折吧，九折，利钱也别收了，如何？” 齐子清想了想，点头：“行！算我倒霉吧！大哥，这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大老爷一听还是要掏银子，登时不乐意：“这事还得在看看，在看看……” 齐奕不等齐子清跳起来，已经道：“还看什么？真要是不想给，也有不给的说法。老五，你拿着文书去衙门告状去，我给你当证人！” 齐子清刚答应了一声，大老爷已经大声叫：“你们疯了？！官府的那些人全都瞪着血红的银子等着咱们齐家人打官司呢！官司去了，不花个万儿八千的别想着摆平。” 齐奕就摊手：“爹，你既然知道，就别啰嗦了，老四败得这事，最后肯定是您掏银子，您就老老实实掏了吧，不然真的逼急了闹到了官府，你也说了，怕就不是四五千两银子的事了。” 四五千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呢！大老爷想想都心疼，但是确实闹的也有点筋疲力尽，何况他们已经回来了，银子不给老五，老五三天两头来闹，到底躲不开。捅到了官府，更是进了阎王殿了，没必要。 想来想去的无奈，只能点头：“好吧……算算……”又转头骂齐奕：“你到底是不是我儿子？！” 齐奕样子很无辜：“怎么又怪到我头上了？” 几个人进了前院的书房，齐子清拿出来文书，算了算，一共是四千七百两银子，大老爷想要写个欠条，齐子清是死活不乐意，一定要马上提银子。大老爷无奈，只能写了个条子，叫去长房的铺子提银子。 这才算是把齐子清打发走了。 齐奕去办这件事，吴苏原本直接就可以进去的，但是想想还是就在原地等着，齐奕一会儿也就出来了，看她还在这边笑着过来，并没有问她为什么不先进去，直接道：“走吧，进去。” 两人进了院子，大老爷才慢腾腾的从前院书房出来，反而走到了他们后面。 到了这里吴苏就莫名紧张，话也不多说，走的也及小心，跟在齐奕的侧后一点的位置。 进了正房堂屋等大老爷进来，两人上前磕头问安，大老爷大约还在心疼刚刚的银子，脸上也没什么笑：“今天去各处转转说说话，晚上能过来就过来一趟，那么多的事，总要说清楚。” 齐奕笑着答应：“是，儿子知道了。”得到同意拉着吴苏起来：“听说母亲跌了？儿子带媳妇去看看。” 大老爷点了点头。齐奕领着吴苏从堂屋往外走，迎面就遇上了进来的齐子平，齐子平刚刚就算是躲在大老爷的身后，齐奕也看见了，只穿着中衣松裤，连长衫都没穿，显然是真的被堵在被窝打了一顿，刚刚先进来就是洗漱来了，穿了件大老爷的长衫，头发也梳的整整齐齐。 吴苏就发现齐子平很怕齐奕，齐奕没回来的时候，只要见到齐子平，他的眉梢嘴角都是高高扬起的，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好像随时能飘到空中去，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但是现在，在门口见到了齐奕，弓着腰低着头，声音怯弱：“大……大哥。” 齐奕哼了一声，冷冷的道：“你不是读书人么？不是书中自有黄金屋么？铜钱沾染一点不是都要臭着你的斯文了么？怎么也想做生意？做生意就好好做，偏偏学的下三滥的骗！你连那浑身铜臭的生意人都不如。” 齐子平缩着身子靠在门框上，低着头一声都不敢出。 齐奕和吴苏出来，往后院走，吴苏侧头看了看齐奕，主要是因为齐奕在她面前一直都是笑吟吟的，刚刚的冰冷苛责还是头一次见，别说，是挺有威慑力的。 齐奕却误会了，又揉了揉鼻子，咳嗽一声：“你是不是想说我，自己都骗了亲爹的银子，居然还好意思教训别人？” 吴苏大吃了一惊的忙摇头：“不是！我没有想这个……还没想起来，我……” 齐奕‘噗嗤’一声就笑了，刚刚脸上的冰冻也融化了，笑着道：“我骗和他骗不一样……咳咳，我现在也说不清楚，以后你就慢慢知道了。” 吴苏点头，就算他说不清楚，她也相信。从大老爷、齐子平甚至旁支的五爷齐子清对相公的态度，都能感觉出来。 到了内院，丫鬟掀开帘子往里通传：“大太太，大爷和大奶奶来了。” 齐奕便带着吴苏进了屋。 大太太侧身躺在床上，上半身倚着被子，脸色苍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头发略微的凌乱，戴着一条墨色的抹额，黑沉沉的吓人。 吴苏还吃了一惊，没想到大太太这么严重！ 齐奕也吓了一跳，忙上前直接跪在了床前：“娘，您这是怎么了？不是说扭了腰了？怎么这么严重？” 大太太眼睛翻了一下看吴苏，有气没力的道：“哼……你是听谁说我就是扭了腰？也不知道安得什么心……” 齐奕就咳咳的道：“儿子一直病着呢，今早上才醒，不信您问问儿子院里的丫鬟婆子们，昨天一整天一眼没睁。” 说着转头，看到吴苏要跟着自己跪下，而大太太的丫鬟就好像是没看见一样，站着不动，齐奕突然站了起来，往后走了一步先扶住了吴苏，看着丫鬟声音严厉的道：“你们看什么？是想看热闹还是想看笑话？主子来了你们就木头一样杵着不动？” 丫鬟一吓，低头结结巴巴的：“是，是，奴婢……”还没说完已经吓得跌跌撞撞的去了，另外两个丫鬟同样吓得不得了，忙忙的拿来了两个跪垫。 齐奕却并没有去跪在跪垫上，而是过来跪在了脚踏上。 大太太沉着脸看着跪下的吴苏不说话。 “母亲，大夫是怎么说的？严重不严重？看这样子是跌了骨头了吧？以前同春堂的正骨大夫厉害，没请来吗？”齐奕跪下了就是一迭声的询问。 大太太看到他脸上全都是担心，到底是亲儿子！再看儿媳妇跪在那里低着头不敢说话的样子，心里好受了点，叹气道：“就是请的那个大夫，说是骨头裂了……”说着就提声：“你知道当时是什么情况？你娘我叫人……”说着声音都哽住了，用手绢擦眼泪，其实也是她说不出口，到底不是多么有脸的事情。 齐奕点头：“刚刚去给祖父祖母磕头，听老太太说了。母亲别难受，儿子回来了，您有什么为难的事就交给儿子去办，再说了，府里头的事，尤其是那几个药铺子的事情，不是一两句能说清楚的，您不用为了这个跟三婶纠缠，她找您，您就叫找男人们……生意上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后宅的人争？争了也不算数啊！” 大太太心里清楚，三太太一个劲的找自己的晦气，就是因为那个回春堂的事情。她怒道：“我何尝不知道，是你三婶总是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说到这里看到了吴苏，又不想说了：“这件事不用说了！倒是现在真的……” 犹豫了一下，觉着自己想说的这件事情，不愿意当着儿媳妇的面说。一来觉着自己没面子，二来嫣姐也没面子，她不愿意在儿媳妇面前觉着丢脸。 　　☆、第49章 任务 大太太转而又一想，儿媳妇到底是儿媳妇，自己不能不认，就算心里不想认，脸上也得认，何况现在齐嫣的事情要大儿子出面，在大儿媳妇的这件事上，自己暂时只能退一步，等身体好了再说。 大夫说骨头裂了没有个三五个月好不了。大太太当时一听到了，登时又急又上火的晕了过去，醒来想的自然是全都是大女儿的事情，齐嫣都十七岁了，生辰就在九月份，到了九月可就又大了一岁！越大亲事越不好说，大太太能不着急上火？ 躺床上这几天也琢磨，想来想去，能出面的人只有大儿子，大儿子虽然顽劣，但是大太太心里头清楚，办事最牢靠的反而是大儿子！就连大老爷，大太太都不放心。大老爷能为了几千两银子把女儿聘出去！ 何况就算是大儿子给看下什么人，最终拍板的还是自己，大太太这一点还是很放心的，因此也就没有在吴苏面前遮掩，拿手绢擦着眼角道：“奕哥，嫣姐的终身，万万不能在耽误了！过了十八岁，那可真的就成了……这几天为了之前那件事还哭呢……” 说着擦着眼睛看着跪在跟前的儿子。 齐奕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好像在沉吟，也好像是在思考，一点不满都没有。 大太太停顿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儿子接过去话茬，心里就清楚了，这是生气呢！无声的责备自己不该那么对待儿媳妇！ 大太太心里哼着，眼睛阴鸷的扫过了吴苏，不得不自己把话说完：“之前的事情办的不好，如今名声都闹得有点……也不知道外面怎么传，不过宣城的这些年轻公子们，真的也是没几个合适的……” 说着猛的想起来了，忙问：“你在苏州那边，认识不认识差不多年纪没成亲的？” 齐奕这时候才开口：“自然是有，不过全都是和儿子一样，跑东跑西的做生意的人，居无定所的……您愿意给大妹找这样的人？” 大太太犹豫了一下。 齐奕就道：“大妹还是想嫁到官宦人家？” 大太太微微有些滞涩，又看了吴苏一眼，才含含糊糊的哼了一声。齐奕偏偏就转头看吴苏笑着道：“我媳妇倒是官宦人家的姑娘，可惜家里没岁数合适的，不然倒是可以亲上加亲！” 哪壶不开提哪壶，大太太气的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齐奕就道：“我知道了娘，这件事儿子会上心，您也别焦急了，好好的养病，儿孙自有儿孙福，有些事急不来，大妹耽误了，可说不定就能遇上一个更好的……放心吧，儿子一定给找个好的。” 齐奕这话很有安抚作用，大太太点头：“好，有你给看着，为娘就放心了。”说着用手摸了一下齐奕的额头：“你风寒全好了？为娘都没过去看看你……”说着又要用手绢擦眼角。 齐奕失笑：“娘，你跟儿子还客气？您跌了谁不知道？再说儿子什么事也没有，这不是好了？”伸手拍着大太太：“别难受了，好好养病。” 大太太终于欣慰的点了点头。 齐奕这才起身：“儿子和您儿媳先走了，今天去看看亲戚，咱自家的事慢慢说，放心，都能解决。” 大太太点了点头：“好孩子，你一回来，为娘就彻底放心了。” 齐奕和吴苏这才行礼出来，接着去二房院慧之院。 走在路上，吴苏忍不住的问：“齐嫣……想嫁官宦人家？” 齐奕点头：“是啊，以为进了官宦人家就是夫人了……其实生意人家没什么不好，起码不用天天的担心脑袋会掉了。” 吴苏失笑，知道他的意思，故意反驳他：“谁说当官的就天天担心掉脑袋？” 齐奕侧头看她，见她嘴边带着笑，嫣然娇媚，一时心痒痒地，伸手又要在她脸上捏一下：“不管生意人还是做官的人，总之你嫁给我是最合适的！” 吴苏已经知道了他的这个习惯，看到他抬手就赶紧往后躲，可惜这个人手长胳膊长，还是被摸了一下。 “相公！”吴苏嗔。 齐奕笑，赶紧的转话题：“其实不用那么麻烦，我早已经给齐嫣看好了一门亲事，一说就成！”说着还摇头：“哪像母亲，把事情闹得复杂无比，还把自己跌成那样。” 吴苏也少不了一颗好奇的心，马上问：“是哪一家啊？我知道么？” “你知道，还见过，就是那天头一个来咱们府的那位金大爷。子平从小玩的最好的相与。”齐奕很轻松的说着。 吴苏今天的大吃一惊已经够多了，但是听了这话还是又大吃了一惊！吃惊的看着他简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齐嫣……是你亲妹妹吗？”她都怀疑这个了。 齐奕还被逗笑了，哈哈哈的笑：“当然是啊！如假包换的亲妹妹！” “那……那你为什么还看好了那金大爷，既然从小就认识，你该知道那个人……”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 齐奕摸着下巴嘿嘿的笑：“知道他怎么？好色？见到个好看的就色眯眯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吴苏涨红了脸：“原来你知道？” 齐奕又笑了半天，才点头：“自然是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毛病，谁也不可能好的上天入地一点毛病没有……金福昌这个人吧，就是好色，有时候爱显摆一点，不过其他方面还真的算个好人，做生意也扎实。”他笑着看吴苏：“我说这话你别又往我身上扯啊……其实男人好色点，真不是什么大毛病，哪个男人不好色？也就你们女人大惊小怪……” 吴苏真的是眼睛睁得大大的震惊的看着他！ 齐奕俯身凑近她的脸，噗嗤的笑：“你眼睛别睁那么大……也别顺着你那小脑袋瓜子山高水远的就开始编排我了，我虽然也好色，不过，”凑近了她耳边：“不过你放心！我这辈子还没有睡过女人呢……” 吴苏连着退后了几大步！脸红的能滴血了，瞠目结舌的看着他。 齐奕却笑吟吟的好像没说刚刚的那句话，伸手拉着她往前走：““齐嫣被惯得不知道天高地厚，自己生在生意人家，却还看不起生意人家，就那个教养，那个脾气，真去了官宦人家，到不了一年就叫人算计的哭着回来！我娘看不清这一点，我可看的清清楚楚。” 突然又开始说齐嫣的事情，而且说得很自然，好像刚刚没说那些话一样。 吴苏真有点受不了，这个人是故意的还是就这样的性子呀…… 这才发现，已经到了慧之院了。忙挣脱了齐奕拉着的手，跟着进了正院。 二老爷二太太同样早就得到了禀报，在正房堂屋等着。在这边就简单了很多，跪下磕头，起来坐下说了一会儿话，二太太还把吴苏狠夸了一阵子。 气氛舒畅，和谐，聊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这都已经到了午时了，两人便先回自己的院子吃午饭。原本齐奕就是病才好，不宜吃的太荤腥，而且他们早上耽误的时间有点多，下午要走的地方多，因此一回来就连声吩咐厨房赶紧的开饭。 所以饭菜就简单了点，也没什么荤菜，全都是素的，齐奕还嫌弃，叫丫鬟专门去厨房训斥：“你家大爷回来了，就给做这么简单的饭菜？连点荤腥都没有？晚上丰丰盛盛给做一桌，不然就去倒泔水去！” 红罗都说不上什么表情的去了。 简单的吃过了饭，两人略微的歇了歇，喝了喝茶聊了一会儿，就起身继续走亲戚。 来到了三房院，虽然才吃了午饭，不过三老爷和三太太同样哪儿也没去，也没休息，专门的等着他们。 他们磕了头起来坐下喝茶，三老爷刚问了问齐奕身体好些了没有，这些年在外面做的是什么生意，三太太已经迫不及待的道：“奕哥，不是你三婶我着急，只是那回春堂的事情总该有个说法！当初打官司，我们垫进去了好几百上千两银子，这些年经营也是你三叔忙活，不能……不能这样啊！” 齐奕笑着道：“放心吧三婶，这事我心里有数，回来了，这些事情自然要说清楚，必定不会叫三叔吃亏的。” 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居然叫一直不依不饶的三太太也放了心，点着头道：“有你出面我就放心了。” 在这边又说了一会儿话，这才起身告退出来。 从西角门出来，坐马车去二老太爷那边。 二老太爷是老太爷的亲弟弟，分家出去之后，在东城置办的地产宅子，如今也是祖孙三代，二老太爷儿子多，五个儿子，不过因为这边的宅子不断的扩建，而且二老太爷和二老太太还在，也一直没分家。 早有下人先来禀报了，齐子清也先回来说了，因此二老太爷这边的人，能见的全都凑到了一块儿，在二老太爷这边，因此倒是不用一房一房的走了。 依然是跪下磕头行了大礼，起来给叔叔婶婶们行礼，这边的平辈全都是齐奕的弟弟妹妹，上前来给齐奕和吴苏行礼，也是一大串儿。 　　☆、第50章 走亲戚 好不容易行礼毕坐下了，同样也是被问了这几年在做什么生意，云云。 吴苏坐在齐奕的旁边，经过今天一天的走动，也发现了，平辈的人中，几乎都对齐奕很服气，好像这个大哥真的就是很有威严的。坐在这里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就有叫他给评理的，虽然他们兄弟之间有开玩笑的意思，不过也能看出来一点端倪。 而长辈们，对齐奕也非常的重视，起码到现在，基本上该见的长辈全都见到了，这一天的时间，难道长辈们都没有事情做？显然是得知齐奕今天要来，特意的等他。 或多或少的，也都吩咐了一些事情。 “既然回来了，这件事就赶紧的解决一下子。” “我说的那件事就别拖了，能办了就办了。” 基本上总是听见这样的话，而齐奕无一不是全都答应。只要他答应，吩咐的长辈们就好像是已经解决了一下，点头放心。 跟着齐奕，吴苏今天算是把亲戚转完了，也全都见过了。 回来的时候，天都黑了，原本以为齐奕要去上房，大老爷不是说了叫他回来了过去，不过吴苏看到齐奕跟着自己一直往自己院走，一点没打算去别的地方的样子。 “你不去父亲那边了？不是说有事和你商量？”她问。 齐奕摇头：“不去了，走了一天累死了！而且父亲要说的生意上的事多了，这会儿过去怕是要掰扯一晚上……”说着摸摸下巴没说话。 吴苏恍然。 齐奕看着她好笑。 走了一天确实很累，吴苏还担心他身体才好受不受得了。 厨房中午被训了，晚上果然的做了丰盛的一桌子，甚至还温了酒，丫鬟去端饭菜的时候，厨娘还跟着过来听，屋里大爷没说什么抱怨的话，这才放了心回去。 吴苏先去洗漱了一下，今天感觉走的路比她之前十六年走的还多，脚都疼了。洗了手脸出来，已经闻到了饭菜的香味，说实话，吴苏还从没觉着这么饿过，觉着自己肯定能吃一大碗。 出来看见齐奕已经坐在桌边等着她了，见她过来笑眯眯的招手：“快来做，我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吴苏笑着过去坐下，夫妻俩这才开始吃晚饭。 “相公，你病才好点，还是别喝酒了吧？”吴苏刚坐下就看到齐奕拿着酒壶准备倒酒，自然而然的说道，然后看到齐奕停顿住了，有些诧异的抬眼看自己，她也诧异了一下，然后恍然了，脸慢慢的涨红。 齐奕忙放下了酒壶，笑着忙道：“好好，媳妇说不喝就不喝……我也是不习惯，没想到我也有被人管的一天……”看着她嘿嘿笑。 吴苏也红着脸道：“我就是……想到了才说的，并不是想管相公……” 齐奕听了这话还琢磨了一下，失笑着摇头，给她碗里舀了半碗冰糖燕窝羹，这才笑着道：“才成亲，一些事互相的不习惯也没关系，慢慢的习惯好了。我知道你家里从小教你三从四德……不过我也知道，你并不真的就是那么迂腐的性子，你是不习惯我，慢慢你就知道了，在你相公我面前，你永远不用战战兢兢，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 说着又给她狠狠夹了一筷子的桂花鱼条，笑着接着说：“想吃什么吃什么！随随便便，舒舒坦坦的过日子！” 吴苏抿着嘴笑，低头吃饭，好不容易把那些桂花鱼条吃完了，这才问道：“相公，你是怎么知道我不是迂腐的性子的？” 齐奕吃了一大口的香酥鹌鹑肉，边嚼边喝了一口汤，这才笑着道：“我就是知道……看你模样，听你说话，就知道。” 说完给她夹了一筷子香酥鹌鹑肉，这一次没有夹太多，又夹了些清炒芦蒿。 吴苏埋头苦吃。 齐奕真的就没喝酒，虽然有点馋，不过，还有叫他更馋的事，为了不破坏那件事，现在忍一忍也是可以的。 这顿晚饭吴苏果然吃的很多，吃完了起身，自己都觉着撑得很，正好齐奕问：“想不想去园子转转？” 吴苏忙点头：“好啊，等我进去拿把扇子。”进里屋拿扇子。 齐奕靠在门框上等着她，就听见身后堂屋传来了轻微的争执声：“我来吧，我来吧。” “不用的……” “我来好了，这些我们也是常做的……” 吴苏也听见了，拿了扇子跟着齐奕一块儿出来看，见堂屋几个丫鬟在争执着收拾东西，看到他们出来，忙低下头去各自忙碌。 吴苏一看就明白了，原本是蓝绸和红罗在屋里，这会儿要拾掇饭桌了，出来了另外的两个丫鬟，想帮忙还是想接过去她们自己收拾，总之算是客气两句而已。 出来的这两个是原本齐奕这边服侍的丫鬟，一个叫素琴，一个还小，才十岁左右，原本叫什么三丫还是五丫的，吴苏便起了个名字叫白葛。 齐奕原本屋里并没有大丫鬟，大约的跟着服侍的都是小厮，吴苏来的时候只知道屋里有个二等丫鬟素琴，白葛是个粗使丫鬟，跟在素琴后面递个水传个话什么的。 吴苏嫁进来之后，她的陪嫁丫鬟不少，身边服侍的四个，还有绿绒那四个都凑不上来，素琴更加的凑不上来了，齐奕不在，素琴也就没有了争的心思，平常里多在屋里做些针线。 这会儿应该是看到大爷回来了，素琴想把以前的地位占住，自然要往屋里凑，大约的觉着她自己进来太明显了，于是拉上了白葛。 吴苏没说话，又不是什么大事。 齐奕更没当回事，已经先出去了，但是看到了端着水走过来的金锻，叫住了压低声音问：“你叫什么名字？” 金锻冷不丁的被齐奕在黑漆漆的地方叫住，登时就紧张起来，她们这些丫鬟也没有侍奉过男主子，何况，她们都是陪嫁丫鬟，更有种心慌，这会儿被这么叫住问，平常稳重的金锻都面红耳赤的，忙回禀：“奴婢叫金锻……” 因为齐奕的声音压得很低，她也下意识的压得很低。 齐奕点着头：“金锻啊，一会儿你收拾一下屋里……”说着压低声音吩咐了一番。 金锻听完了，这才恍然大悟了，有些羞愧，忙答应了一声，赶紧的就蹲身进屋。 正好吴苏出来了，齐奕从黑暗中出来，笑着道：“走吧。” 吴苏点头跟着他。 “媳妇，咱们家的花园子你经常逛么？” 吴苏道：“经常啊，我在园子里还种了两株玫瑰花，长得还挺好的，管着园子的婆子说我养的挺好。” 齐奕好笑：“你都闲成这样了？” 吴苏抿嘴：“说起来我也不闲，每天也忙忙碌碌的。” 齐奕挑眉笑：“噢？你都忙什么？跟我说说。” 吴苏便将自己在府里的事情说了说，其实她是真没什么事，也就是些绣花啊，做个桂华油、口脂啊，熏个香什么的。 齐奕倒是听得津津有味，不时的问问，拉着她的手在园子转着。晚上除非是过年过节，或者是专门吩咐了，园子才会点上灯，平常只是在园子高一点的亭台或者游廊两头点着气死风灯。 原本紫妮还提着灯笼跟在后面，在她偷着打了两个哈欠之后，齐奕转身自己把灯笼接过去，对她道：“你回去吧，不用跟着我们了。” 紫妮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偷偷打哈欠的事情被大爷知道了是，生气了。 不过齐奕自然不会多跟她废话，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拉着吴苏继续往前走，留在原地黑漆漆的，紫妮害怕，便赶紧的转身回去了。 “我在府里其实没什么事，就是这些……倒是相公，你这几年在外面……可有什么事？”吴苏问道。 齐奕笑：“当然多了，各种各样的事情。这些事我慢慢跟你说，不过你可能也不感兴趣。做生意的人天南海北的都走，等过一阵子，我领着你去一趟应天府，看看岳父和姨娘，好不好？” “好啊。”吴苏又惊又喜：“当然好！” 齐奕笑着，声音还是很随意：“回去吧，该歇着了。” 吴苏一下子红了脸，今天一直忙，她也没想到这方面，一直到跟着他在这个园子转，她才想起来，好在他表情随意，态度也随性，似乎一点那方面的意思都没有。而且温言细语的问她在府里的事情，吴苏原本还挺紧张的心神也放松了不少。 听他说回去，到底还是紧张起来。齐奕依然是很轻松的样子，依然牵着她的手，经过这一天，吴苏总算是习惯了被人这样牵着手走来走去。而且齐奕很执着，她有时候挣脱，有时候趁他不注意松开，好几次了，但是只要他感觉到了，便执着的过来把她的手牵上。 “咱们齐姓在宣城是个大姓，正支旁支的不少，不止宣城，周围的湖绍杭，这些地方也多的很姓齐的，做生意难免就自家人跟自己人成了同行，都说同行是冤家，齐家老祖宗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因此也早就规定了，生意上面各做各的，但凡是牵扯生意，就公事公办，如果有了纠纷，先自家商议着解决，不行去族里解决，实在解决不了，再走官路。” 依然是说着这些事情，回到了院子。 　　☆、第51章 洞房 回到了院子，丫鬟们两个站在门口，两个站在堂屋，内室就没人。 原本齐奕拉着她的手的，到了门口就松开了，脚踩在门槛上示意她先进去，吴苏并没有多想，直接就进去了。 齐奕马上回头，对门口站的丫鬟挥手：“不用你们了，都走开。” 丫鬟们愕然，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一晚上都不用了……还是只现在啊…… 吴苏刚进了内室还吓了一跳。 就他们出去转的这么会儿功夫，内室的布置都换了，原本早上齐奕起来，屋里已经是打扫收拾过，换的全都是新的帐子床褥子，她也进来看过，没想到晚上又换了，这才吓了一跳。 整个屋里布置的和新婚的洞房一样，帐子、褥子、床被罩，全都换成了大红色，吴苏都能认得出来，枕套那些的，就是自己出嫁之前做的。 不知道谁翻出来把这屋里收拾成这样。 窗下的黄花梨雕花长条几上，竖立着两只仙鹤烛台，上面两只小孩儿手臂粗的大红龙凤蜡烛，正欢快的燃烧着。 满屋子的红色映红了一切。 身后传来了栓门的声音，吴苏转头，看见齐奕进来了，看着她笑。很奇怪，白天贫嘴滑舌的齐奕，这会儿反而淡淡笑着不说话，过来站在她身后，这才伸手从后面搂住了她，就在她耳边轻声问：“跟咱们上一次的洞房花烛夜……差不多吧？” 吴苏羞红了脸，还没反应过来，猛然觉着他的手在自己身上，吴苏紧张的浑身一颤，下意识的一伸手，竟然直接把他的手打落了！ 打落了才觉着不对，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办好，又羞又窘又无措，刚咬住下嘴唇，身子就被他轻轻扳转面对着他了。 他依然还在笑，漆黑的眸子深深凝视着她，脸上一副你竟然如此对我，但是我宽宏大量已经原谅你了的表情，手揽住了她的腰，往自己身上靠，不怀好意的笑：“你就这么对你的相公？” 吴苏红着脸无地自容，刚低下头去，下巴被他托了起来，他低头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轻柔的道：“你不能忘了，我是你相公，你是我的……” 他俯头，温软的唇落在了她的唇上…… 静寂的夜晚，月光穿过窗纱落在了屋里，幽远清凉。 红绡帐子一放下来，一张床就变成了很隐秘的地方，外人绝窥探不到的地方，红色的被褥映衬的吴苏的肌肤更加如雪一般的白皙，她想要把自己蜷进被子里，却被他掀走了被子，直接扔出了帐子。 火热的温度，他的声音却柔情似水，带着丝轻哄，在她的耳边含糊的念叨着：“你是我的……” …… “你是我的……” 吴苏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似乎还听见他在说这话，她动了动酸软无力的身子，摸着他汗湿的脊背，朦朦胧胧的想着，你也是我的……这样的相公，是我的…… 她睡着了。 齐奕却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原本慵懒满足的脸上多了一份惊喜，惊喜的看着她，修长的手指轻轻的在她白皙的好似透明一般的脸上划着，声音低低的好似耳语：“嗯，我也是你的。” 很轻的在她脸上亲了一下，齐奕缓缓的起身，轻轻的坐起来从床上下来，一脚踩在了一团软绵绵上面，低头看，绣着鸳鸯戏水的薄被在脚踏上，他俯身捡了起来，放在了旁边的罗汉塌上。 窗户上面映照出来树影婆娑，被风一吹，影子晃动，夜凉如水的味道。 进了洗漱间洗了洗，端了一盆水出来，本想给她也擦洗一下，但是走到了床边，看到她身子蜷着睡得香甜，若是用水，必定吵醒了她…… 想了想，又把水端了回去，明早上再洗好了。墙角放着一只鎏银百花香炉，他过去埋了一块香片进去，一会儿，屋里就悄悄的蔓延了一股淡淡的香味，像是昙花香。 他回来顺手拿了一条预备的被单，重新上了床，小心的将被单盖在她身上，这才侧身躺在了她身边，看着她的睡颜发呆。 红色的被单只盖在了她的胸前，白皙的肩膀露出来，他伸手在她滑腻的肌肤上轻轻的婆娑着，很轻很轻的，满足的叹了口气。 睡梦中的吴苏感觉到痒，缩了缩肩膀，然后翻了个身面朝里面背给他，齐奕忙趁着她转身的时候贴过去把她抱在了怀里，她没有反对，温顺的蜷缩在他的怀里。 齐奕满意的笑了，在她肩头轻轻亲了一下，这才闭上眼睛睡去。 夏日里，天亮的总是很早，房里的龙凤烛还没有烧完，窗户已经被一层朦胧的亮色覆盖了。 吴苏睡梦中觉着身子很沉，好似被什么重压着，想抬起腿来，却沉重无比，弄得她很着急，一急，醒了。 睁开眼睛，先是感觉到身上果然很沉，接着浑身酸痛，满眼的红色…… 她定了半天神，才想了起来，昨晚上是她和相公洞房…… 吴苏脸慢慢的又烧了起来，躺着一动也不敢动，只是醒来了，感官就灵敏了起来，才一会儿，就觉着这样躺着不动好累，好酸，自己必须活动一下手脚，翻个身…… 刚准备翻身，齐奕的笑脸就出现在了面前，声音有点黯哑：“怎么了？哪里……疼？” 吴苏烧红了脸，都没有办法和他灼灼发亮的眼睛对视，一下子闭上眼睛，轻轻嘟囔：“身子……好酸……” 齐奕低低的笑，温热的气息就在她的脸颊边：“我给你揉揉？” 他的手刚碰到她，吴苏一下子身上又好痒，痒的一下笑了把身子蜷起来，翻过去背对着他：“好痒！” “我给你挠挠。”齐奕永远都有话说。手伸到了她的腋下真的挠了一下，吴苏忍不得，笑的忙往床里面滚，齐奕就饿虎扑食一般的扑上去。 …… 天亮了好久了，齐奕起来去洗漱间痛快的洗了个澡，出来从衣柜中找到自己的衣衫穿戴整齐，这才来到了床边，掀开帐子往里看。 吴苏睡得沉沉，长长的睫毛盖在眼睑上，好似一排小扇子，脸蛋带着绯红，妩媚娇艳。 齐奕轻轻的将帐子放下，过去走到了门前，打开了门。 从屋里出来，站在屋檐下伸伸懒腰，原地跳了几下，心情好的简直都想要放声喊点什么。 丫鬟们的屋子在角门那边，不时的有丫鬟伸头看看，听见这边的动静，一个梳着双丫髻的丫鬟忙过来。 齐奕看到了，往外挥着手，压低了声音：“不用不用，等一会儿醒了再说。” 丫鬟满脸通红的低着头福身轻轻答应，转身赶紧又回到了角门后面。 齐奕依然是在屋檐下原地跑步，高抬腿轻落脚，动作迅速却又无声。远处的鸟儿在树梢上叽叽喳喳的叫着，是一对儿。院里的桂树也开花了，满院子的香气。齐奕只觉着，一切都那么的美好，他从没有发现，自己竟然会觉着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听着很顺耳。 大夏天，原地跑了一会儿，就已经出了一身的汗，接着又打了一套拳，虽然没声音，但是呼呼的一拳是一拳，打完了拳，满头大汗，于是轻轻的会屋去洗澡。 因为他在门口守着，又不让丫鬟上前打搅，吴苏的一个回笼觉直接睡过了午时才起来。爬起来的时候还是浑身酸疼，这一次已经是很快想起来了，先掀开了帐子看看屋里有没有人。 没人，赶紧的满床找衣裳，这次发现一件衣裳都不在，身上盖得居然是床单，被子什么的都不知道去向…… 窘然的又掀开帐子看了看，外面真的没人，房门也是关着的，于是裹着床单下来，赶紧往洗漱间跑。 刚一进去就呆住了，齐奕正在里面洗澡，看到她就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齐奕马上邪邪的笑了起来。 吴苏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齐奕吓了一跳，小小的惊呼了一声转身要跑，一下子被他从背后拦腰抱了起来，嘿嘿嘿的笑：“来了就一块儿洗……” 吴苏想哭：“相公……饶了我吧……” …… 丫鬟在外面不敢走动，天茶和天香全都在角门那边等着，只有天宝憨乎乎的，起来收拾了就照着往常一样，走到了正房门口去推门，惊得这边的天茶差点喊一声。 门没有推开，天宝也不惊讶，就站在门口候着。 天茶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倒是知道她是个完全无心的，即使推开门，也是因为习惯站在堂屋等候而已。有了天宝在门口等着，天茶和天香倒是放了心，两人商量一下，一个去煮茶，一个去厨房看看饭菜如何了，大约的今天早饭是不用了，倒是现在就可以做午饭了，万一午饭要提前一点呢。 那个叫素琴的丫鬟，坐在倒座间的门槛上，冷眼看着她们几个，也不知道心里想的什么。 　　☆、第52章 说法 吴苏终于起床了，洗漱干净了，出来穿戴整齐。 因为实在不好意思，加上现在已经是下午了，看窗户外面的亮色，似乎都是傍晚了，她也没叫丫鬟，自己收拾了一通。 齐奕不在屋里，她才得以如此‘安生’。 收拾好了，想出门，站在门口又实在羞涩，磨蹭了好一会儿，正要推开门，门却从外面被打开了。 齐奕进来了，看到她惊喜的笑：“你起来啦？” 吴苏脸‘腾’的就通红，手指头羞怯的缠着自己的衣带，低着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齐奕过来了，张开手刚要顺势搂住，如今他这个动作已经快要成了习惯了，吴苏急忙的后退，赶紧的道：“我……饿了，也想喝水……” 齐奕还张着手，看到她的样子一下子被逗笑了，只好放下了手转身叫人：“晚饭好了没有？沏壶茶过来。” 说着去推开了门，接着是窗户。 吴苏深深的吸了口气，感觉终于凉快了很多。 丫鬟进来了，她赶紧过去在榻上坐下，假装的忙着什么，连头都不抬。 齐奕看着她的样子，暗暗的笑。 新婚就有新婚的样子，吃了饭吴苏想到院里走走，昨天还很有耐性，甚至在圆房前还领着自己去花园里转了一圈的齐奕，今天却耐心全无，关了房门就上床。 “想消食有很多办法的……” 他吃吃的笑，堵住了她的嘴，口里有淡淡的茶叶的味道…… 纠葛缠绵，古老的韵律中，狂乱的占有，柔软的逢迎…… …… 屋里温暖湿润，洗漱间里的水声停止了，一会儿，齐奕走了出来。 吴苏蜷缩在床里背对着里面，感觉到床明显的沉了一下，身子马上就被搂住了，刚刚洗完了先被送回来，趁着他在小屋洗偷偷穿上的小衣就被他很快的剥了去。 温软的唇落在了她光|裸的肩膀上…… “相公……” “嗯？”他的声音含含糊糊的，带着慵懒，依然含着惯有的笑意。 “三年前……你真的打听过我？” 齐奕的亲吻一顿，过了一会儿才把她的身子扳转过来，眉眼都是笑意，问：“怎么，你还不信么？还是我才回来那天说的话……”他恍然：“是为了我说私会吗？” 他身子挺了挺笑着声音都大了点：“我可真的是开玩笑！外面做生意的人，嘴上的话没个轻重，你可别在意，我知道你……知道的特别清楚，不会误会你的，那话真是给你开玩笑。” 吴苏倒并不是问这个，不过想起那个词还是微微不适，毕竟叫自己的相公那么说自己，给谁谁能舒服？但是听他解释了两遍了，又觉着是自己大惊小怪，心眼儿太小了。 自己的相公促狭，说话揶揄，自己也要习惯。 她今后也要慢慢调整着自己，来适应齐奕，道：“倒不是那个，只是三年前成亲的时候，你说的话，还有好些事……到底不明白。” 齐奕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慢慢就明白了。” 吴苏一愣，原本以为自己说这话，他会问哪里不明白，然后解释解释，但是没想到直接被来了这么一句，还没想好接下来怎么问，齐奕已经吃吃笑着俯身：“春宵一刻值千金，浪费在说话上多傻……” …… 之后的几天，齐奕是半步不离开屋子，吴苏连晨昏都没有了，什么时候醒来都是浑身酸软无力，要躲着他的纠缠，只能靠喊饿。 以至于过了几天才正式下了床，双脚落地的一瞬间，腿都有些哆嗦。 丫鬟们进屋收拾的时候，吴苏觉着自己头都抬不起来了。 不过这几天也不是没人来捣乱，大太太那边一天一回，派人来叫齐奕，开始齐奕都不理，门也不开，怎么回事横竖大家心里清楚。 第五天，吴苏倚在贵妃榻上，刚起床没多久，就困得上眼皮打下眼皮。没办法，虽然她这几天都在床上，但其实根本没睡多长时间…… 吴苏自己也想不到自己有这么……的一天，礼数啊规矩啊，全都被抛在了脑后。端庄啊静雅啊，更加的算是彻底没有了…… 夫君没回来，已经把自己人品败得差不多了，夫君一回来，自己彻底换了个人。 内室已经打扫干净了，齐奕在洗漱间洗澡，吴苏撑开眼皮，喝了一口茶。就听见院里传来了一个丫鬟的声音：“大爷和大奶奶还是没起？” 吴苏的脸‘轰’的一下烧了起来。 却听见红罗声音中带着没好气：“起来了！” 吴苏就愕然了，是谁？红罗这么没好脸色？等了一会儿，却不见丫鬟进来，吴苏还侧头看门口，半天还是没人。 正在奇怪的时候，红罗进来了，过来道：“大太太那边来人，请大爷过去呢，说大太太有急事找大爷。” 吴苏‘哦’了一声，看着红罗。 红罗就道：“每天都来，一天两趟。说了……说了大爷才好点，歇两天在过去，就是……就是不管。” 吴苏这才恍然了。 大太太不管不顾，一点情面也没留。对待她的儿子，她的儿媳妇，她是有这个权利。 齐奕被请到了大太太跟前。大太太急的火烧火燎，自然是着急齐嫣的事情：“你这几天可琢磨过了？宣城适龄的公子，你应该清楚，你心里有没有合适的人了？” 齐奕连连叹气：“哎呀，娘，你可真着急……姑娘家家的不矜持点，急成这样合适吗？” 大太太提声：“矜持那也是嫣姐矜持，我当娘的不给她着急，谁给她着急？你不要以为你回来了，就万事大吉了，我告诉你，嫣姐的事情办不好，我这儿就没好气！若是你还推，从明天开始，叫你媳妇寅时过来请安！” 齐奕陪笑着：“好好好，我来办，我来办！您千万别叫我媳妇过来了，她笨手笨脚的要是服侍的不好，您老人家不是更生气？” 大太太重重的哼了一声，儿媳妇的晨昏定省她能给省了？没门！ 只不过她也知道，儿子才回来，这几天夫妻俩正是新婚燕尔蜜里调油的时候，大太太不是怕拆散了他们，也不是不想调|教儿媳妇，只是现在大女儿的事情只能靠儿子，这才给儿媳妇一点甜头而已！ 横竖新婚燕尔也就几天而已，还想多长时间？！过几天，儿媳妇自然应该早晨定时到自己这边来立规矩！ “你到底心里有成算没有？”大太太着急，又问了一句。 齐奕沉吟着道：“这几天也该出去走走了，生意上的事情该说说了，到时候看看，心里倒是有几个名字，不过这不是过了三年了，谁知道现如今的情况？总要走动走动，打听打听。” 大太太一听他已经有了名字，心中一喜忙道：“哪几个人？” 齐奕好笑的站起来：“娘！再急也不能急成这样，我说的人都还不知道成亲没成亲呢，您且安心养病吧！不用一天三回的去叫儿子过来，儿子要在外面走动，成天又要奉命过来，哪头重要啊？每天到您这里来，那女婿就进家门了？” 大太太知道他的意思，哼哼着道：“我是怕你被……哼，好了，赶紧去吧！打听清楚了，就回来禀报一次，免得我着急。” “是，知道了。”齐奕笑着答应了，正要出来。 “等等。”大太太又叫住了，指了指椅子：“你坐下，我且问你，你这三年在苏州做的什么生意？盈亏如何？你骗了咱们铺子一万两银子，到底是赔出去的，还是打给自己做生意的？这银子账上怎么说的，什么时候还？总要有个章程！” 说完了气哼哼的看着齐奕：“虽然拿的是你爹的银子，可是也不能容许你胡来！生意上的事情，齐家是有规矩的！” 齐奕迈向了门口的腿只能缩了回来，笑着转身：“这些事一时半会儿的说不清楚。至于那几件事，儿子自然都会跟父亲交待……” 大太太哼着道：“你少糊弄我！当我不知道？你那诡辩的能耐，三言两语的就把你爹说服了！你坐下，我刚刚问你的话，全都老老实实给我说了！” “但是母亲不是还火烧火燎的叫儿子去给大妹看看……” “不急这一刻！”大太太提声。 齐奕只好坐下了，笑着道：“儿子就是从苏州进些丝绸运到闽粤去卖，然后从闽粤进苏木红糖回来卖。” 大太太听了，疑惑的道：“就这些？那能挣多少？至于你撂下家里的生意去折腾？” 齐奕就一梗脖子道：“我就是赔了一笔生意而已，谁让爹就说我什么事都做不成的？我就要做给他看看！” “那现在呢？做成了没有？” 齐奕顿了顿，才笑着道：“还可以吧……这不是听说爹娘回来了，便也回来了？儿子以后也是有家室的人了，今后就不做那走单帮的生意了。还是要在本地找找看。” 大太太就哼了一声，毫不留情的道：“其实就是没成！那一万两银子的事呢？你总不成全赔进去了？回来了，你打算做什么？还是老老实实在你爹的铺子里……” “娘！您要是真的跟我算这个，那就算好了！儿子不出去了。”齐奕说着往椅子上一靠。 大太太到底更着急齐嫣的事情，问他也是想要知道他这三年生意的情况而已，如今听听都大致明白，就是一事无成呗！ 她不耐烦的摆手：“去吧去吧！记着这些天不要忙别的，你大妹的事情是头一桩！” “知道了。”齐奕这才答应了，站起身出来，走出了院门，站在廊道上停了一会儿，似乎是吹风，又似乎是想着什么。 　　☆、第53章 回春堂 齐奕在屋里躲着不露面的时候，除了大太太之外倒是没人找他，好像大家都知道他在忙什么，不便打搅。但是如今一到上房院露了面，登时忙了起来，一天数回，前脚才进屋，后脚就来了人又给叫走。 事情不少，原本大老爷是想先质问一下那一万两银子的事情，大老爷和大太太想的一样，总觉着齐奕骗走那些银子是做生意去了，何况已经过了两年了，因此倒是还能沉得住气。 几个人同时叫，齐奕自然是先来老太爷这边，而一听他到老太爷这边来了，三老爷后脚跟着也过来了。 老太爷其实也是想单独找齐奕过来，先商量一下回春堂这件事的，两个儿子的纠纷，老太爷也想不偏不倚的解决。 谁知道还没有说两句，三老爷跟着就来了。 进来便对齐奕道：“奕哥，一会儿把你父亲请过来，或者你能做主的话，就你在这儿也行，咱们今天一定要把回春堂的事情说利索了。” 齐奕笑着没说话。 老太爷就道：“这事且等……” 三老爷不干了：“爹，不能再拖了，如今我们垫进去的不是一点半点，不说清楚我们怎么把生意做下去？难道撒手不管把生意作死了？”一手又指着外面：“大哥回来这么多天了，这事我提了好几次了，哪一次不是装着？” 老太爷还没说话，门口已经传来了声音：“我说三弟，说这话的时候你摸摸良心！我之前是不是说过那就坐一起商议好了，可你又非要等到奕哥起来……” 原来是大老爷也来了。 齐奕站了起来，让了个座，去窗户下面的椅子上坐下。 三老爷哼了一声也不遮掩：“我是要等奕哥好了，那是因为奕哥说话好歹的公平一点……” 大老爷马上就拔高了嗓门叫：“你看你这话说的！叫人听着那么不舒服！敢情我们长房做事都不公平，只有奕哥公平？我当爹的还不如他当儿子的？” 三老爷哼哼了一声没说话，不过明显是同意这话！ 大老爷翻着白眼还想再说，老太爷已经道：“好了好了，废话就别说了，回春堂的事情也拖了三年了，也该了解了，不然伤了你们兄弟的和气。” 大老爷于是过来坐在了刚刚齐奕让的椅子上，看着三老爷道：“回春堂是我长房的生意，三弟帮我照看着，这三年是垫进去了一点东西……说吧，折合了银子是多少，我给你就是了。” 三老爷的性格不像三太太那么急躁火爆，而且他了解自己这个大哥，早知道他会这么说！所以三老爷才不肯单独和大老爷谈的。 转头看着老太爷道：“父亲，回春堂、同春堂这两个药铺子，如今是三房唯一的生意，您觉着大哥这话说着合适吗？” 转而看齐奕：“奕哥，你说呢？” 回春堂，同春堂，全都是齐家名下的药铺子，原本只有一个回春堂，是长房院的生意，而三老爷因为在靠近太仓的地方有一大片的地，种的是药材，因此一直给回春堂供货。 亲兄弟明算账，这本就是齐府在生意上面的家规，因此之前并没有什么纠纷。 纠纷是从大老爷带着一家子去京城开始的，从那个时候开始，回春堂的生意慢慢的就有些不好，中间还发生了一次药吃死了人，打官司的事情。 齐奕那时候虽然在家，但是忙得团团转根本没时间管理，三老爷因为熟悉药材这一块，所以就出面帮着打官司，这一出面不要紧，纠缠住了，官司打了大半年，到齐奕走都没有打完。 三房院为此填进去了几百上千两银子，官司打完了，极大的影响了回春堂的生意，还是三老爷亲自坐镇，努力了一年多才算是把生意挽回，重新兴隆起来。 三老爷之后对药铺子也有了心得，碍于回春堂名义上还是长房院的，因此自己开了个同春堂。同春堂和回春堂一起经营，药材什么的，也都是太仓那边的地里出产的。 并且回春堂这些年的药材、伙计和坐堂大夫的薪俸，全都是三老爷给发着。 药铺子生意好，三老爷也懂这一行，因此慢慢的把别的生意就撂下了，只经营这个。 但是回春堂的掌柜还是长房院的人，每年年底的账本、盈利，掌柜的按照大老爷走的时候吩咐的，控制着没给三老爷，三老爷到底填进去了多少银子药材，他自己都有点没数了。 大老爷一家子走得早，齐奕走得晚，齐奕走的时候，三老爷曾经找他说过药铺子的事情，齐奕是答应了，回来了之后会好好解决，因此三老爷相信齐奕。 老爷子看了看两个儿子，又看着大孙子：“奕哥，你觉着呢？现在你爹的意思是把银子折算还给你三叔，你三叔的意思……”说着转头看老三。 三老爷就道：“回春堂之前确实是大哥的生意，但是这几年大哥从来没有往里垫过钱，不过年底的盈利什么的，却也是一文不少的拿着，这些也应该算是我……说是我挣得应该不过分吧？算是我给大哥买铺子的钱，如果大哥觉着不够，在商量个数出来，我愿意把铺子买下来。” 大老爷不愿意，重重的摇头：“还是三弟算算花了多少银子，我把银子给你，铺子还是归我。”回春堂现在算是宣城最大的药铺子之一，能和回春堂争生意的只有同春堂，大老爷怎么舍得放手？ 三老爷无奈，只能看着齐奕：“奕哥，你说怎么办吧，如果不行，咱们就去找族长解决。” 齐奕先转头看大老爷：“爹，这回春堂的生意您要回来，是准备找谁看着？” 大老爷一翻白眼：“你！” 齐奕呲牙一笑：“儿子肯定没那个功夫。儿子在苏州的声音如今也有了规模，两三个月就要去看看，家里的生意，儿子能盯着的只能是珠宝铺子，别的顾不过来。” 大老爷皱眉，沉吟了一下。 齐奕就道：“您肯定要看着那个大百货栈吧？那就够牵心神的了，京城、宣城这边的官场，既然咱们已经走了门路了，就不能丢下，要时常的和当官的联系着，这也需要您亲自去吧？” 顿了顿道：“谁还能有功夫管那个药铺子？再说了咱们也不懂，给三叔懂行的来做，不是正应当？何必到处伸手？牵扯的方面太多，小心顾了东头顾不了西头，反而耽误了正经的生意。” 老太爷马上点头：“是啊，老大！你们长房院生意已经是牵挂着几处，哪有那么多的人手全都管上？就你和奕哥，两人又不是三头六臂！还是把药铺子给你三弟行了。” 大老爷考虑了一会儿。 说实话，这件事私下里大老爷和大太太商量过很多遍，大太太也给大老爷放过话，绝对不能放手！回春堂如今在宣城是占了半壁江山的！ 大老爷也是打定了主意不放手的，可是，就是这么奇怪，被齐奕三言两语的一说，倒是觉着很有道理。那么多头，自己哪里顾得过来！不要丢了西瓜捡了芝麻，到头来两头都落空！ 何况老太爷也这么说。 想到这里突然下定了决心。点头道：“也罢！叫掌柜的算算，到底该给我们多少银子，”看着三老爷道：“老三，这生意就叫你去做好了！” 一副施恩的语气。 三老爷想不到他能这样轻松的答应，心里很高兴，正要点头，齐奕却道：“还算什么呀？回春堂照着三年前那半死不活的样子，能值多少银子？如果三叔不管，爹您在京城，叫掌柜的管着，能成什么样子？总好不过三年前去吧？何况还有这三年经营花费的银子呢！这帐要是这么算，真的就算不清了。照我说，别算了，把铺子的契约拿出来，叫三叔去衙门换名字，就成了。” 大老爷一听马上瞪眼：“那哪成？亲兄弟明算账！”他转头看着三老爷：“老三，这是咱们齐家的家规，不是大哥我爱跟你算清楚……” 三老爷还没说话，齐奕就道：“那就算吧，算到最后说不定赔进去几千两，您要给三叔……三叔是不计较，才不算的。” “胡说！你这小子怎么当着你祖父的面没规矩？竟然排挤你亲爹？！你的意思是你爹我计较？！”大老爷登时火了！ 齐奕却并不紧张，还在笑，声音也轻松：“儿子不是那个意思，您是谨慎，严格遵照家规来做事。儿子说的意思，三叔是灵活……这事儿子觉着没必要耽误工夫，算出来估计也就是几百两银子以内，没必要折腾。” 大老爷瞪了齐奕一眼，但是心里确实也这样想，如果算出来真的就是几百两银子的事情，不是显得自己很计较？万一要是算出来，自己反而还要给三弟银子…… 已经有了算了的意思。 正好老太爷也再说：“要不照着奕哥说的算了，没多少……” 大老爷就马上抢着道：“算了就算了，也没多少银子。” 　　☆、第54章 铺子 叫三老爷和三太太很为难的一件事情，就这么轻易的解决了。一家子的事情和和气气的解决了，老爷子也高兴。 从老太爷这边出来了，大老爷背着手在前面走，齐奕跟在后面，父子俩回到了长房院，进了书房，大老爷一转身就对齐奕道：“你小子是不是我亲生的？！怎么胳膊肘总往外拐？！” 齐奕表情无辜：“是不是您亲生的，您该清楚啊……”脸上还表情怪怪的。 大老爷一怒伸手过来打他的头，齐奕一缩脖子终于笑了：“是您问的奇怪……对了，您怎么能说我胳膊肘儿往外撇？哪件事儿子不是全都为了咱们家考虑？” 大老爷怒道：“一件那边老五的事，一件你三叔的事！” 齐奕这才表情恍然，过去坐下了，腿直接架到了对面的案几上：“老五的事情，原本就是子平不对，做生意最忌讳就是骗自家人，子平走的时候，儿子是怎么跟他说的？劝了多少回？既然是冲着读书去的，还想着考科举，就别琢磨这些了。可子平不听，您也非叫他试一试……结果呢？” 摇着头：“生意赔了不要紧，正经给老五说，把帐结清楚！可偏偏鬼鬼祟祟的一副要赖账的架势，还都是姓齐的，这要是叫老五把事情捅到族长那里去，给咱们脸上抹黑，今后在族里腰杆也不硬……多少事都影响了？在族里的名声重要还是那点银子重要？您说是不是？” 说着还摇着腿：“至于三叔，刚刚儿子是不好说，当年打官司的时候，还有之后铺子的烂摊子，就您留下的那个掌柜？根本不行！摆不平！这笔账真要是算，八成您还要掏银子。”他笑着看着大老爷：“儿子给您省了一笔，您怎么还怪儿子不对？” 大老爷被说得哑口无言，气的将他的腿一下从自己的案几上拍了下去：“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这几年没一点长进，全都练了嘴皮子了！别的不说了，骗我一万两银子，赶紧还给我！” 齐奕嗤的笑了：“爹，您怎么能这样？儿子欠您的银子你记得那么清楚？” “废话！从我珠宝铺子骗银子，真亏你下得了手！当初就不应该叫你去珠宝铺子帮忙！” 齐奕无所谓：“那我就不去了。” 大老爷却更恼怒，一伸手就要再给他脑袋上一下，齐奕往后一撤，干脆站起来过去离得远远的坐下了。 大老爷哼哼着：“骗了我一万两银子，到底做的什么生意？详详细细禀报一遍。” 齐奕笑着道：“这得说多少遍？”虽然语气埋怨，不过还是又说了一遍，说完了最后道：“不过生意现在还没怎么开始挣钱，您要是要那一万两银子，儿子带着媳妇干脆去苏州住着，正经的把生意扩大，两年内保证……” 大老爷一听，不等他说完已经摆手：“少来这套，老子不在家里的时候，你出去住着我所谓，如今你爹娘都回来了，你带着媳妇出去住？像什么样子？”顿了顿才道：“珠宝铺子的生意这段时间也不好，你要想办法！” 齐奕自然没有再说。 父子俩安静了一会儿，各想各的事情，丫鬟正好进来倒茶，齐奕叫给自己泡一壶瓜片，丫鬟忙答应了重新去泡。 大老爷这才道：“你娘吩咐你的事要尽快的办，齐嫣的事情是真的不能拖了。另外珠宝铺子的生意要尽快的有起色！每年万两银子，是必须要从那里头拿的。还有，你娘跌了，叫你媳妇好好的服侍，你也要常去尽孝，过几天我要出门一趟，你要天天……” “知道了爹！”齐奕很快的打断了大老爷的话，却笑着问：“爹，您是不是去甘陕？还是去东北？应该是从京城回来的时候已经去过东北了，那就应该是去甘陕？带上儿子行吗？” 大老爷皱眉，严肃的看着他：“谁说我要去甘陕？我去那边干什么？吃饱了撑的？”话都不想多说了：“去吧去吧，刚刚吩咐你的事情赶紧去办！” 齐奕笑着起身出来了，到了门口转头看了屋里一眼，见大老爷正看着自己，便笑嘻嘻的摆手：“那儿子去做事了。” 大老爷只是摆了摆手。 齐奕从前院出来，直接出了府。步行来到了宣城最热闹的一条街，街中间最好的一段位置，矗立着一座三层精致的门楼，门楼的四边用琉璃装饰，看起来富丽堂皇。 挂在二层的牌匾上三个大字，‘藏宝楼’。 这就是长房的珠宝铺子。长房的生意原本好几行，一个珠宝铺子，一个百货栈，一个文房四宝铺子，齐奕还知道，父亲在甘陕那边有生意。 不过，文房四宝铺子被齐奕给败了，后来也就收摊了，一直都不错的就是珠宝铺子和百货栈，珠宝铺子大老爷还肯让齐奕插手管管，那个百货栈，大老爷看的很严，一点不让齐奕插手。 所以，别看珠宝铺子经手的全都是宝石玉器的，但是未必比那个杂货栈挣钱多。 齐奕进了铺子，掌柜的就迎了上来，看到是他脸色先古怪起来，尴尬的笑：“少东家……您来了？” 齐奕淡淡的点点头：“来了。”直接上了三楼，进了东家的屋子，脚往案几上一放：“账本。” 跟着上来的掌柜的不敢怠慢，忙去拿账本。 齐奕接过来看了看，依然是之前看过的那种账本，翻到前年的，赫然还能看到一万两银子记到了自己名下。 他淡笑。 掌柜的躬身站着，不敢抬头看。被骗了一万两银子，却不知道是自己府里大爷骗的，要不是后来不知道从哪里走漏了一点风声，他们这些人到现在还不知道是谁骗走了银子。 大老爷回来，真不知道如何交代呢！ 齐奕将这本专门做给自己的账本扔下，没有在说什么，直接从铺子出来了。依然是走着，到了另一条街上，这条街上，就是宣城内非常非常多的，卖文房四宝、卖书画字帖的街。 齐奕走到了其中的一个，进门的时候还往后看了看，走了进去。 一个伙计迎了上来，急忙躬身：“东家。” 齐奕点点头：“掌柜的呢？” “您进屋稍等，小的这就去请。”伙计道。 齐奕于是去了铺子后面的小院，院里三间屋子，只有正中间的门是打开的。 进去刚坐下，就听见伙计在院里叫：“掌柜的，快点出来，东家来了。”从旁边的一个屋子就传来了动静，一会儿，一个短打扮的三十来岁的男子进了正屋，笑着给齐奕躬身：“东家，您来了？” 齐奕点点头，问道：“货刚来？” “是，早上刚到，这不是才进了库，正收拾呢。”掌柜的说着将高高挽起的袖子放下来：“这一次的生宣是上好的，加上之前的货，可以走一趟了。” 齐奕点头：“你亲自去，到了那边把所有库存的香料全都带回来。另外，叫钟晨注意我们家大老爷，应该是要去甘陕了，记着只要弄清楚地方就行了，别的不需要，不管什么情况，一定不要露了行藏。” “是，知道了。”掌柜的道。 齐奕点头，没有在多废话便出来了，这一次，便回了府，回府之后直接来到了大太太这边。 进院子的时候，守门的婆子还笑着禀报：“大奶奶也在呢！” 齐奕听得挑眉，问：“是大太太叫人去请的？” 婆子点头：“是啊……”有什么不对么？婆子有点后悔自己多这么一句嘴。好在大爷没说什么直接进了内院。 屋檐下站着几个丫鬟，看到齐奕进了院子，其中一个转身就赶紧的进屋，齐奕看到了依然不动声色，脚下略跑了两步上了台阶，正听见屋里传来了齐嫣的尾音：“……走着瞧……” 声音原本拔高的，突然降了下去。 几个丫鬟笑着大声问安：“大爷回来了？”一个抢着去掀帘子。 齐奕进了屋子，就看见大太太斜倚在贵妃榻上，吴苏站在榻旁边，手里还端着一碗像是药一般的东西，脸上的神情……似乎有些生气，在看到了他之后，努力的做了个笑脸。 齐嫣和齐瑶全都在，坐在榻的另一个，齐瑶低着头手里绞着手绢。 看到他进来，齐嫣和齐瑶脸上都有些紧张，站起来行礼：“大哥……” 齐奕就好像没看见，或者没感觉到什么不对的，笑着点头过去坐下了：“你们在这里陪着母亲啊？挺好的，平常多过来，对了，母亲好点了没有？” 大太太就已经身子直了直，指着吴苏意思叫她把自己扶起来点，吴苏扶她坐直了一些，便盯着齐奕问：“如何？” 齐奕点点头，笑着道：“有点眉目。” 齐嫣一听马上就脸红了。 大太太咳嗽一声道：“你们两个回去吧，刚刚为娘和你们说的话不要忘了，还有啊……五姐儿，你也该收收心了，娘之前和你说的那几样绣活，马上动手做。” 齐瑶撅着嘴答应了一声，齐嫣也答应了一声，却抬眼看了吴苏一眼，两人走了。 　　☆、第55章 恶毒 吴苏早上的时候曾经过来问过安，齐奕那时候还没有出门，去老太爷那边了。吴苏刚到大太太这边不久，丫鬟就说大老爷和大爷从老太爷那边回来了。 大太太不知道是以为大老爷要回来还是怎么的，当时叫吴苏回去了。 吴苏还以为今天就不用过来了，不过没想到都下午了，又被大太太派人请了来，请来了就看到齐嫣和齐瑶全都在这边。 大太太叫她来，却又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跟她连话都没有说，只是从她进门开始，大太太不是要喝水就是要吃药，不是腿疼就是腰疼，丫鬟们似乎是已经被明示过，就是不上前来，吴苏只能起身服侍。 大太太一面慢条斯理的喝茶吃药，一面跟自己的两个女儿轻言细语的聊天，聊得都是鸡毛蒜皮的事情。 吴苏心里清楚，大太太这是给自己立规矩呢，当着齐嫣和齐瑶的面，大约的是因为之前的事情，自己把这两个小姑子得罪了，大太太是想叫她们看着自己被教训，能高兴一点。 不过这两个小姑子也是怪，看到自己被调|教，就一副很解气的样子。她们难道不明白，她们出嫁了之后，也是要侍奉婆婆的，即便婆婆再好，也不可能像在娘家这样…… 看到自己这样，她们一点都没有联想到她们自己身上？只是觉着解气就行？ 大太太原本问她们女红的事情，问齐瑶是不是开始做自己吩咐的那几样绣活了，齐瑶正撅着嘴想着怎么解释还没有动手的原因，齐嫣就哼了一声，眼睛都红了道：“如今做这些还有什么用？我和齐瑶都还是没成亲的，却被人那么的暗算了，名声都……不知道怎么样了，女儿如今门都不敢出……” 大太太阴鸷的眼睛瞥了一眼吴苏，才道：“又不是什么大事，对外只说是出来见见表哥就行了，其他几个见到了只是行了个礼而已，都是家族世交之子，见到了顺便行礼那是礼数。”她声音故意的轻描淡写：“咱们齐府这样的富贵人家，总有那些犯了红眼病的人妒忌，把话传歪了也是有的……记着，要是有人拿那件事出来说，就这么说一句行了，不用解释的多，解释多了越发显得心虚。” 齐瑶点了点头，又狠狠瞪了吴苏一眼。 齐嫣却觉着不解气，一下子拔高了嗓门呵斥起来，只不过眼睛没看着吴苏，叫人不知道她呵斥的是谁：“多黑的心，才能做出那样的事情？！黑心烂了肠子的！” 齐瑶本就是个不经激的脾气，现在一看到二姐都怒叫了起来，母亲也没有一点阻拦的意思，马上也高声叫了起来：“何止是黑心烂肠子！简直是头顶长疮脚底流脓坏透了的东西！坏东西！真当我们好欺负？不过就是娘心好，叫我们好歹的给点脸面罢了！” 两人谁也不看吴苏，却就是当着面这样骂！ 猛地齐嫣就骂了起来，吴苏一下子还有些吃惊，再听下去，真想不到这两个小姑子竟然能骂出这么难听的话来！ 齐瑶还在怒叫着：“别以为有人仗腰子就不知道天高地厚，总有一天仗腰子的人也看清你的真面目，到时候看你还怎么嚣张！别叫我等到那一天，等到了没你的好！”嘴里说着‘你你’的，就是不看吴苏。 可屋里的人谁不知道她在说谁？门口站的红罗、蓝绸全都吓得脸色煞白，紧张的抬头盯着屋里，就怕冲突起来！ 吴苏也变了脸，端着药碗正在想怎么办，是摔了碗闹开还是怎么着？ 大太太就在这个时候端起来茶喝着，好像没听见一样，明显是纵容，绝对不管的。 吴苏看着齐瑶道：“五妹这是说的谁？” 齐瑶得意的把脸一扬：“我说的谁谁心里清楚！这里头的人都清楚！” 不等吴苏说话齐嫣已经冷哼着叫道：“总之，我这个人就是这样，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同样的，人要是犯我一尺，我绝对不客气！不信咱们就走着瞧……” 正说着呢，丫鬟匆忙进来，顾不上二小姐还在说着话，忙忙的抢着大声禀报了一声：“大爷来了！” 因此，齐嫣最后的声音本应该是更拔高一点，已达到震慑的作用的，可一听到这一句一下垂了下来，就好像是突然掉水里了的，声音被淹掉了。 齐奕进来了。 齐嫣和齐瑶起身走了，大太太急急的就问：“是哪一家？” 齐奕便抬头看着吴苏笑道：“吴苏，你也先回去吧，我有些话和母亲说……对了，我晚上回去吃饭。” 好像是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吴苏的面说，大太太因此脸色并没有什么异样，反而还帮着催：“你回去吧！” 吴苏放下了碗，看了齐奕一眼出去了。 齐奕这才问大太太道：“母亲，你要叫吴苏过来服侍你了？”只是疑问的口气，并没有不满，或者其他的什么。 大太太顿了顿，一下有些恼怒，道：“怎么，我叫儿媳妇来服侍还不对吗？儿媳妇不就是服侍婆婆的！你有什么不满的？” 齐奕就笑着道：“儿子哪里不满了？就是问问而已……”说着站起身：“没事，叫她过来服侍您好了。” 说着就要走。 大太太惊愕的看着他，拔高的嗓门叫：“你干什么去？！不是有话说吗？” 齐奕就转头看着她，表情无辜：“儿子没什么话要说啊……哦，就是问一问而已，您别生气。您叫儿媳妇来侍疾是很对的，儿子也不敢不满……” 说着依然往门口走：“虽然儿子那边也是一大堆的事情想要让她做呢！儿子回来书房空空的，要收拾，屋里也空空的，摆设都不满意，也要收拾。儿子这几年长高了，衣裳都不合适，叫她当娘子的给相公亲手做几身原本也是应该，如今看看她好像也没时间了，也就算了……” “你站住！”大太太厉声呵斥。 齐奕站住了，还一脸莫名其妙的转头看：“您怎么了娘？” 大太太气的简直都要背过气去！明明是齐嫣的事情有眉目了，却因为自己叫儿媳妇来立规矩，就不说了！ 这是想用这件事当成交换条件？她瞪圆了眼睛看着齐奕。 齐奕还是一副无辜莫名的样子：“怎么了娘？” 大太太快气吐血了，提声骂道：“你个没良心的东西！”顿了顿怒道：“知道了！你那千金媳妇你好好的护着！不用到我跟前来服侍，就在你那边服侍你好了！” 齐奕笑眯眯的：“原来是这事？谢谢娘啊，儿子回去就跟媳妇说，娘您可真的是宽宏大量啊！不过好在您还有两个女儿，身边还有这么多的丫鬟婆子，叫她们服侍您好了。” 说着直起身看着门口站着的几个丫鬟，声音并不多么严厉：“你们今后好好的服侍大太太，若是大太太嫌你们不好，要把大奶奶请来服侍的话……想来你们几个也是没什么用了。”他转身回来坐下：“我就再给娘换几个丫鬟。” 别说门口站的丫鬟变色，大太太脸色都变了。 不等她再发火，齐奕却又一拍脑门叫道：“哎呦！您看看，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抬头看着大太太笑：“对了娘，您吩咐的事情有点眉目了。应天有户姓连的，府里老爷子曾经做过江南织造，过世了之后，织造的职位虽然没有了，不过一家子还有两三个人在江南织造局供职……这样的人家怎么样？” 大太太一听，顾不上在生气，忙问道：“在织造局都是做什么的？你是怎么认识的？” “儿子不认识，只是做丝绸生意的时候听人说过，略微打听了一下而已，你还是要自己派人在多打听。”齐奕笑着道：“至于在织造局做什么……您也不是不知道，如今的织造局是朝廷的内务府管着，内务府派太监来，得脸的职位基本上都被太监给占了，余下都是些七八品，或者干脆没品跑腿儿的……不过，就是因为跑腿，才有油水，织造局那种地方……您想想好了。” 说着起身：“您考虑一下，要是觉着合适……” 大太太看他又要走，又气又急的叫道：“你坐下！话都没说完你想去哪儿？！” 齐奕就笑：“这不是想给您点时间考虑吗？” “你也得跟我说清楚了我才能考虑啊！”大太太没好气的叫，看到他果然又坐下了，这才把语气调整了一下，急忙问：“你说的这人本人是干什么的？在织造局的全都是他什么人，他多大了……这些情况你都跟我说说啊！” 齐奕便伸长了腿，伸手去拿桌上的茶杯，端起来喝了一口，突然一下子跳了起来！一下子杯子落在地上都摔碎了，把大太太还给吓了一跳：“怎么了？” 门口站的大太太的一个大丫鬟，在看到大爷端起杯子喝水的时候就已经赶紧的上前来，结果还是晚了一步，齐奕已经喝了一口，丫鬟慌得忙上前陪笑着：“大爷，那茶凉了吧……” 话没说完，齐奕已经抬脚就踢了过去！ 　　☆、第56章 挑唆 丫鬟还在说着话，根本就没想到，躲都没躲一下正被踢到了胸口，连连后退重重的撞在了落地花罩上，将花罩撞得倒了过去，丫鬟压在花罩上滚到了堂屋，一歪头吐出来一口血，然后半天都没动一下。 屋里屋外登时几声的惊呼！几个在堂屋和门口候着的丫鬟吓得全都‘噗通’跪倒了，实在想不到大爷怎么就突然的发火了？ 大太太呆了，一时都反应不过来是怎么回事。 落地花罩倒了，齐奕直接从里屋一步跨到了堂屋，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丫鬟，声音冷冷的：“之前怎么跟你们说的？主子来了你们就和木头一样杵着不动？是想看主子热闹还是想看笑话？当爷是好脾气的？” 此话一出，不但是大太太明白了，连几个丫鬟也全都明白了。 这句话是爷和奶奶来拜见大太太的头一天说的话，当时是因为奶奶要跪下，丫鬟们没有及时的拿来跪垫。 其实，丫鬟们也是遵照大太太的意思，大太太摆明了就是要整治大奶奶，丫鬟们都是跟在大太太身边多少年的，这点眼色还能没有？帮着大太太整人，她们也是很有心得很有手段的。 头一次大爷就是那么轻描淡写的那么一说，谁当回事了？刚刚大爷进门之后说的那些话，是第二次警告，才叫丫鬟们惊醒了一些而已！只是想不到，大爷已经不给第二次机会了！ 几个丫鬟吓得瑟瑟发抖，连连磕头。 大太太捂着心口又气又急的看着齐奕。 齐奕回来重新坐下，面色如常，好像刚刚没发生什么事一样，道：“男的叫连理文，今年十八岁了，一直在读书，府里行四。上面三个哥哥，大哥和他父亲在织造局做事。” 两个丫鬟起来将那个被踢的吐了血的丫鬟扶了出去，另一个哆嗦着过来，将桌上的茶杯茶壶端走了，赶紧的去换热茶。 大太太脸色青白，震惊的看着齐奕。 齐奕却神情自然，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还在继续说着：“连家在织造局的差事，虽然职位都不高，但是好处也不少，油水多那是一条，另外走动的人多，因此人面广，加上原本也是有些根基的，所以连家在应天也是个不错的人家。连理文婚事也是议了两三年了，高不成低不就的。” 大太太嘴巴动了半天，又闭上了。 儿子今天的举动，她算是明白了，威胁、警告、动手，冲着的都是自己！这是警告自己要改变对儿媳妇的态度！不然嫣姐的婚事他不管了，自己身边的人他也敢一个个的当面收拾！ 大太太变着脸看着齐奕。 “您考虑一下，如果可以，儿子想个办法，让您先见见。”齐奕站起身，脸上依然笑着：“那儿子先回去了？” 大太太脸色依然青白，看着倒了一半的落地花罩墙，外面堂屋，丫鬟们躬身站着，个个脸色煞白。 齐奕便出来了。 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进了院子看到丫鬟们进进出出的忙碌着，齐奕三两步跳上了台阶，丫鬟们行礼都没理，进门笑着叫：“媳妇，我回来了。” 吴苏从屋里出来，笑着道：“这么快说完了？” 齐奕点点头，跟着进屋：“就是说说情况而已。” 蓝绸因为还想着刚刚的事情，根本就没注意太多，憨憨的还跟着往里走的，谁知道才走到了里屋门口，门就‘砰’的一下关上了，差点夹住了蓝绸的鼻子。 蓝绸腾地红了脸转身，就看见紫妮和红罗在门口偷着笑，她出去关上了堂屋的门，跺着脚压低了声音骂：“两个小蹄子笑什么笑！” 红罗笑的弯腰捂肚子：“我们如今都知道了……连紫妮都注意呢，就你傻乎乎的，还跟着往里走呢……” 蓝绸红着脸跺脚，声音却压得低低的：“我哪里想到了……这都快吃晚饭了……”看到紫妮居然也使劲捂住嘴，不出声只是笑的浑身乱颤，又好气又好笑，过去揪住了紫妮的耳朵。 紫妮正要叫，金锻过来了，用正常的音量惊讶的问道：“你们几个干什么……” 话还没说完，红罗就跳起来杀鸡抹脖子的把她拽着走了，蓝绸和紫妮两人也大祸临头的样子跟在后面，几个人把金锻拽到了角门外面去。 …… 大太太这边。齐奕走了之后，丫鬟们小心的进来收拾屋里，打扫地上，大太太依然坐在榻上，脸上一时狠戾一时愤怒。她性格要强，哪里受得了被人威胁，何况还是自己的儿子！ 齐奕确实一句话都没替他媳妇说好话，可这比直说了更叫大太太生气！ 谁家当婆婆的，不是把儿媳妇使得滴溜溜的转？平常里都应该天天来服侍，更别说自己现在还是在生病！ 大太太了解自己的儿子，齐奕就是个笑面虎，这孩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的就不再跟她和大老爷亲近了，心里有什么事也不说。小的时候，大太太对这个儿子还是了如指掌的的，但是越是长大，越是反而不了解了！ 大太太越想越生气，身体往后重重的一靠。 原本是想靠在靠垫上的，谁知道不小心脊背碰到了榻扶手，正正就是骨头裂的地方，登时疼的大太太惨叫了一声。 唬的丫鬟们忙过来看：“太太，太太您没事吧？” “太太，要不要请大夫过来？” 大太太咬着牙忍过去了这疼痛，半天才直了直腰，叫丫鬟扶着慢慢的靠在靠垫上，这才摇头：“不用……去把史妈妈给我叫来。” 丫鬟忙答应着去了。 史妈妈还没来，齐嫣又回来了，落地花罩已经扶了起来，丫鬟只是将打碎的东西收拾着，地上擦洗一下，齐嫣没看出来有什么异样，加上又想着自己的事情，心虚胆战的，急匆匆进来，忙问：“母亲，大哥……大哥说什么没有？” 大太太还在想着自己的打算，看到她进来，半天才算是把心神拉了回来，心里就又叹了口气，大女儿的事情真的不能再拖了，这件事确实只能靠大儿子，看样子……自己只能先忍忍，等嫣姐的婚事定下了再说…… 儿媳妇总不可能离开，要在齐家一辈子呢，自己想要教训她，早晚有机会！那时候，连着大儿子都要好好教训教训！免得如今翅膀硬了，就不把自己这个当娘的放在眼里了！ 这样想着，大太太便将刚刚的心思又放下了，对齐嫣道：“倒是说了一家……”原本是不想跟齐嫣说那个连家的情况的，毕竟八字还没有一撇。 但是大太太又担心齐嫣心思重，想得太多，一点消息又没有的情况下，会不会绝望了，想窄了就不好了。 于是就将齐奕说的那家人的情况说了，然后道：“大致情况听着还是可以的，不过还是要详细的打听……” 说着看着齐嫣假装嗔怒的道：“这一下放心了吧？！不闹了吧？总知道那十□□、二十郎当岁没成亲的公子、哥儿多得是了吧！跟你说了，你不用着急，正经才是刚到岁数而已，着什么急？” 齐嫣一听那连家的情况，倒是也觉着可以，登时心就落回了原处，红着脸坐下了，抿着嘴，半天才道：“女儿闹也不是为了这个……” 大太太眼睛眯了眯：“我知道……那件事横竖我忘不了！如今你的事要你哥哥帮忙呢，就先别跟你嫂子过不去了，看不惯她，就走远点别看了……以后，”说到这里哼了一声：“总有她难受的时候！” 齐嫣这才心里好受了点，母亲是嫂子的婆婆，母亲要是不想叫嫂子好受，嫂子就绝对好受不了。 终于可以报了相亲那天出的事的大仇了。 她还是有些神不守舍的，半天才回神问道：“母亲，女儿其实问的是……大哥刚刚听没有听见什么？” 大太太这才想起来，好像齐嫣正说话的时候，齐奕进来的，她大约不放心的是这个，刚刚问的也是这个，自己光想着那婚事的事。 恍然了一下，自然不能跟女儿说他大哥刚刚的举动，免得更吓到了女儿，因此没好气的道：“他能说什么？不用管……总有一天我要好好治治那个蹄子！” 齐嫣心里登时更舒坦了。 丫鬟已经将史妈妈找了来，在外面回：“史妈妈来了。” 大太太便道：“叫进来。” 虽然原本想叫史妈妈做的事情还是算了，不过倒是想起来了别的事情吩咐。史妈妈进来了，大太太就道：“咱们院里西边那个大花园里的花厅，我上一次去看都是空的，如今我回来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宴个客听个戏什么的，那花厅也要布置布置了，你和周婆子，你们带几个人去收拾吧。” 史妈妈答应了一声，弓着身子问：“大太太，怎么布置啊？” 大太太惊奇的道：“咦，这都要问？走之前怎么布置的，现在还怎么布置，未必这个都不明白了？” 史妈妈忙躬身道：“奴婢斗胆……之前里面的摆设，屏风什么的，倒是在库里能找出来，可是当时用的花瓶、茶盅，香炉盖盅，以至于门帘桌椅垫子，榻上的靠垫炕褥迎枕，等等的这些，全都需要新的，没这些……难道只是摆些家什进去？” 　　☆、第57章 密谋 大太太惊讶的道：“当然不是了！你们这些个都是办事办老了的，这还用问吗？这些东西库里有的从库里拿出来，没有的去二太太那里要个条子，要么府里一起采买，要么咱们自己买……这都不会了？” 史妈妈苦着脸道：“大太太，您那里知道！如今府里的规矩不一样了，这些东西不是咱们什么时候想买就能去买的，要府里头一块儿归置，一起采买。采买之前要把损耗什么的都要报上去，怎么损耗的，谁损耗的，如何处置的，全都报清楚了，才能给记上等着，一直到一个季或者半年，才一起买……” 大太太惊讶的看着史妈妈，半天才道：“你就去说，是我要。” 史妈妈还是苦着脸：“大太太，真不是奴婢偷懒不愿意去……奴婢在府里也看了二太太掌家三年多了，立了规矩之后，就没为谁破过例，二太太倒是好说话，凡事去催着要的，也不反驳满口的答应，只是答应归答应，照样还是拖着一直到了该买的时候才去……” 大太太皱着眉头看着她，半天没说话。 史妈妈既然都说出来了，就全都说了：“不瞒大太太说，奴婢们这几年就等着您回来了，接过来这事，依然还和早些年一样呢！可想不到……您也是正好生了病……唉，这话不该奴婢说的……” “说！”大太太怒道。 史妈妈忙道：“奴婢们一心一意希望您回来了能掌家呢，奴婢们不是有私心，而是跟着您有事做，觉着自己还能有点用！何况这府里头这些年，一直都是……二房院的人不冷不热的，做事不痛快。可没想到您竟然不愿意掌家，奴婢们也是心灰了好几个……您叫周妈妈和奴婢一起带人收拾花厅，那老东西昨天还说横竖府里没事，她要请一个月的假，回去看看女儿呢……” 大太太皱起眉头。 史妈妈还在继续：“二房院掌家，虽然不至于为难咱们，可但凡长房院去要点什么，那是必须照着规矩来！那怕就是多了那么一点点儿，都不会答应！反而还是三房那边，因着三太太平常里总跟着二太太……好得很，平常里去多要点什么东西，倒是都能要出来。” 一听史妈妈说到了这里，齐嫣就重重的点头道：“这话真的没说错！女儿的头油、胭脂水米分那些的，在路上走着用的，有些抠的不太好了，女儿就叫丫鬟去找二太太要，头一次倒是给了，但是每样只有一种，而且全都是茉莉花香的，女儿喜欢的是桂花香的，叫丫鬟又去要一些，二太太那边的婆子就不给了，说那些东西一次就只配一种。” “女儿就说全都是一种香味，难道府里的姑娘们，所有的人用的这些东西全都是一种香味的？那婆子说当然不是，配的那些一次用不完，下一次发的就不是这种香味的。我的丫鬟说我之前都没有，等不到下一次发了，就想多要几种混着用而已。那婆子就说是二太太吩咐的，不能坏了规矩，实在想用，不是有月钱银子，叫自己去买去！” 齐嫣看着大太太：“娘，您说那老东西是不是故意为难女儿？” 史妈妈连连点头：“大太太，所以说掌家不掌家，真不是无所谓的事情，像这些事，二姑娘和五姑娘今后就只有吃亏的份！” 大太太皱眉问道：“可是掌家的事情，上一次三太太……” “三太太怎么？”齐嫣马上追问，倒是一副很关心的样子，看到大太太犹豫着没说，就撅嘴道：“母亲，不是女儿计较那点子胭脂水米分，而是这事不能忍，女儿倒是……年纪大了，也许在家呆不了两年了，但是五妹不一样啊，她还要在家里多呆几年呢，若是被欺负习惯了，今后若是就剩了她一个……不是更加的被二房三房的那几个庶出的欺负？什么事都压一头？” 顿了顿马上又嘟囔：“女儿回来了，还想着多添些首饰呢，以前的样子都是京城时兴的，这边戴出去没得叫人笑话。想跟父亲到铺子去选，父亲说铺子都是不太好的，叫女儿等着下一次来新货，那还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去呢。” 她说着伸手摇着大太太：“娘，三太太到底是怎么说的？再说了，她算什么呀？这事难道还轮的到她说话？” 大太太皱眉道：“三太太帮着二太太在老太太面前提了，老太太说，二太太没做错什么，不好我才回来就不叫她掌家了。” 史妈妈轻声道：“大太太，您可不能叫三太太和二太太联合起来压制了……” 齐嫣也马上道：“娘！您明显是被她们联手给骗了！她们两人一唱一和的欺负您呢！您怎么……没想到呢！” 大太太没好气：“我怎么会想不到？！只不过想着才回来，不想就马上做的太过，何况要紧的事情也不是那一件。” 齐嫣忙道：“怎么不是？女儿的事情……也离不得您掌家的事情啊？虽说……东西都是准备好了的，但是那是在京城预备的，好些东西都是京城时兴的，如今回来了，少不得就要换换。” 大太太听了，觉着也是。齐嫣的嫁妆是京城准备的，无论是首饰还是衣裳、乃至于一些惯常的摆设物件，全都是照着京城时兴的样式做的，少不得真的要改改呢，不然带着出嫁，知道的是京城的样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几年前时兴过得呢！ 掌家的事情，大太太也重新考虑起来。这段时间虽然养着病，不过一些事情也叫人打听着，如今跟齐府来往的人愈发多了起来。来来往往走动的，送礼回礼的，这些不都是掌家的经手？若是来了重要的内眷客人，上前接待的，不都是掌家的人？ 大太太还打听出来，宣城还搬来了一位郡王，原本封地是川西的，那边闹了大灾了，郡王府听说都伤了人，皇上格外开恩重新封了地，封到了宣城，和齐府已经有了走动。 这样的人家，不巴结上还等什么？ 说起来如今的宣府，真的和三年前不一样了。 越想越觉着当时不应该随随便便就答应老太太，掌家的事情暂时还由二太太管着，皱眉道：“只是已经跟老太太那儿说了……” 史妈妈就道：“这简单啊，老太太的意思，二太太不犯错不好叫把掌家的事情叫出来，不过……试想谁会不犯错呢？” 大太太一下明白了。 齐嫣也明白了，她想叫母亲掌家的心更迫切一些，因为那样她不但手里银钱多，用的东西最好，而且还能在出门之前，最后多置办些东西，不然就来不及了。 于是马上就重重点头：“这事就交给你了！你去办，办好了，今后母亲身边第一大婆子的位置就是你的，办不好……也不要牵连这边。” 史妈妈自然明白，点头道：“是，奴婢去办放心，奴婢好歹在府里这么多年了，那些容易闹出些事情来，奴婢很清楚。” 齐嫣抢在大太太头里摆手：“去吧！” 史妈妈便躬身答应着退了出去。 大太太也就顺水推舟，没有在说话。 齐嫣很有些得意洋洋，她年纪越大，就越是想学着做事管婆子，觉着到了婆家能用得上，只不过，真真也是学歪了。 大太太等齐嫣走了之后，把婆子叫进来了一个，命去打听一下应天的这个连家的情况。 之所以叫婆子去打听，是因为这个连家跟他们齐家不认识，没来往。第一步就是要叫下人去打听，找当地的人，从外面听听这连家的名声好不好，尤其是那位公子，有没有说不过去的事情，若是外面的名声什么都不错，那自然就是找认识的内眷，想办法凑到一个能见到他们内眷的后宅宴席上去，走动走动，听听说话做事。 所以说大太太才会那么急，因为这事不是那么很容易的，尤其是这样完全不认识的人家。 …… 屋里掌了灯。 吴苏和齐奕吃了饭，吴苏想去园子转转，齐奕有点不想去：“我今天走了一天了。” 其实他想干什么吴苏很清楚，笑着拉着他出门：“走吧，陪我转转，我还有事问你呢。”这次是她拉着齐奕来到了园子，两人慢悠悠在游廊上走，丫鬟提着灯笼离得远远的。 “你想问我什么事？”齐奕笑着问。 吴苏想了想，道：“相公，你刚刚说有眉目了，是指齐嫣的事情吧？母亲怎么说的？” 齐奕微微的有些意外，想不到她竟然关心这件事，笑着道：“能怎么说，就是说去打听一下啊。” 吴苏一听奇怪的道：“还打听？不是说那位金家大爷是和四爷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头一天见甚至还叫母亲叫干娘呢……” 齐奕一下恍然了，失笑道：“说的不是一个人……我这一次跟母亲说的是应天的一个人，出身官宦的，这样的人家母亲肯定感兴趣。” 吴苏又是吃惊又是意外，因为那天齐奕说金家大爷的时候，口气是很肯定的。她疑惑的道：“相公，原来你已经改了主意了？” 　　☆、第58章 有靠山的感觉 听了吴苏的话，齐奕并没有马上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没有改主意，我给齐嫣看好的就是金福昌。” 吴苏吃惊的看着他：“那又为什么……” “连家这边，肯定是人家看不上咱们，因为曾经有给连家说亲，说的是生意人，人家就不愿意跟生意人结亲。” 吴苏想不通了！瞪大眼睛看着齐奕。 齐奕笑着，刚刚就想好了，她要问就告诉她，因此没有隐瞒的道：“母亲逼着我给齐嫣找，而且还要条件好的，照着齐嫣自己的意思。齐嫣眼高手低，就那个脾气，就那点城府，还非要往官宦人家府里头钻！钻进去了只有死路一条。” 顿了顿继续：“可是这话不是没劝过，母亲和齐嫣自己就是想不明白，如今都耗到了这岁数，却还要往这方面想办法，齐嫣不懂事，大太太也惯着她。所以劝是没有用的，而且我也没时间总为了这事废话操心，我外头那么多事呢。所以，给找几个她们喜欢的那种门第，然后叫她们自己去打听，厚着脸皮往上凑去。” “碰了壁，一次不记在找一个，什么时候碰壁碰的终于想通了，什么时候在说金福昌，估计那时候少说也一年两年的过去了，那才真的成了老姑娘了，还那么挑？” 吴苏这才明白了，说实话，真的有点吃惊，想不到齐奕会这么对他的妹妹…… 不过，齐家长房这边，叫她吃惊意外的事情还少了？齐嫣和齐瑶，大太太都养成什么样了啊，当着面那么的骂自己，大太太一句不呵斥，反而一脸的纵容！这样的女儿到了婆家，大太太就一点不担心？ 说实话自己只是在齐嫣相亲的时候发作了而已，但那也是被逼急了。可大太太和她的两个女儿完全不觉着是她们先做的过分，而且现在干脆完全把自己当成了仇人。 吴苏问齐奕刚刚和大太太说了什么，不是真的关心齐嫣，她现在也要动动脑子动动手了！ 老太太说过，有靠山是有靠山，但是不能什么事都找靠山出面。齐奕刚还说，他在外面的事情也很多，没时间折腾这些事。 他没时间，吴苏这个当娘子的，当然要为夫分忧了。 顺便，也教教那两个小姑子，到底应该怎么对待她们的大嫂。 这辈子不可能跟大太太这个婆婆好好相处了，跟她斗一辈子，这个准备吴苏已经做好了。既然做好了准备，就没必要被她的婆婆身份吓住，忍受那两个嚣张跋扈的小姑子。 想到这里便道：“原来相公是这个意思？” “嗯，怎么？”齐奕笑着问，当然知道她可能还是想不通，毕竟那是自己的亲妹妹，自己这个当哥哥的不但不惯着，反而还时时敲打收拾。 不过齐奕有点没想到，吴苏竟然就道：“相公刚刚说外面的事情也很忙，那这件事就交给我如何？我帮着相公……做点事。” 齐奕扬眉，过了好一会儿才笑着道：“母亲最关心这件事，齐嫣和齐瑶全都不服气你……你不怕成了靶子？” 吴苏一下子就笑了出来，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她笑着看他：“所以才想在母亲面前做点事情，证明我还是有用的。小姑子们那边……也想教一教，毕竟就这么出嫁了，可怎么得了。” 齐奕失笑，点头：“好，你愿意管就管，有事摆不平了就找我。”顿了顿却又解释了一句：“不要小看了母亲对两个妹妹的娇惯，因为母亲打算给她们的陪嫁都是大数目，说出来保证把妹妹们未来婆家人砸的彻底服气，不敢对妹妹们不好……这个底气还是有的。” 吴苏自然是想到了这方面，不然为什么很多娶了商贾人家娘子的官员会被同僚看不起？就是觉着能娶商贾人家的女儿当老婆，是看中了老婆的嫁妆了，这样的人在家里肯定也是惧内的。 抿着嘴笑着点头：“知道了。”原来这就是有靠山的感觉，不管做什么事情，心情是轻松的，因为有底气，自己做到了什么地步，摆不平了，就找靠山出来。不像以前，小心谨慎到了发丝都要算清楚的地步！就怕错了一步，万劫不复。 吴苏心情轻松，眉眼都是弯弯的，正好一阵风吹过来，她仰脸感受这清凉的一刻。 齐奕反手拉着她顺进了自己怀里，托住了下巴，俯头亲吻她柔软的唇，手指轻轻在她柔嫩的肌肤上刮着，感觉着自己微微有些粗粝的手指陷进了温软…… 好一会儿才放开了她，低头看着她娇艳欲滴的唇，轻轻的笑，搂着她的肩膀回去。 …… 齐奕并没有跟吴苏说不用去大太太那边了，吴苏不知道，转天早上等齐奕出门之后，就过来了。 躲不了，不如就不躲了，正面面对好了。 横竖已经想好了，对于两个小姑子，不能再那么任由她们对自己无礼下去，该给她们一点教训了。 吴苏这样想着，来到了大太太这边。 进门看到丫鬟正端着药给大太太喂，上前行礼：“母亲。”说着不用大太太示意丫鬟，自己主动伸手：“我来吧。” 谁知道，情况不同了，不但丫鬟没有敢马上就将碗给她，然后退出去看热闹，今天这个丫鬟还端着碗犹豫，脸却煞白煞白的，看那样子，似乎随时都要腿一软的跪下。 就连大太太也说了一句：“不必了，你有事没事？没事回去吧，今后不用天天过来，我有事叫你了你在过来。”语气很不客气，但是明显的，却没有那种疾言厉色，开口就是呵斥的态度了。 吴苏很意外，惊讶了半天，才答应了一声。 大太太反而还很着急，已经摆手：“回去吧。” 吴苏只能点头福身，从屋里出来了。走到了院外面，才惊讶的回头看了一眼。院里一切都是那样，不知道为什么大太太会转变念头？ 吴苏想了想，也想到了，也许是昨天齐奕和大太太说了什么？不然大太太为什么态度那么奇怪？ 暂时不用过来立规矩，对吴苏来说自然是大松了口气的事情。因为好几天没去老太太那边了，今天又这么早，于是带着丫鬟又来到了老太太这边。 进门给老太太行礼，老太太笑着叫她到跟前坐下，刚问了一句：“小夫妻的，可还好着？” 没等吴苏脸红呢，就听见外面传来了声音：“不行不行！这事一定要跟老太太说！这事奴婢可不敢瞒着，如果是最后查的不清楚反把奴婢牵扯进去，奴婢就是浑身长嘴都说不清楚啊！” 屋里祖孙两人还在惊讶，就听见这声音继续说：“二太太，已经到了这边了，还是……” 没想到接着响起来的却是三太太的声音，冷冷的：“你都窜到老太太门口叫起来了，谁还说了要瞒着？你个老东西不用在这里自作聪明！” 说罢帘子被掀了起来，三太太满脸不悦的先进来了，接着就是沉着脸进来的二太太，跟着二太太进来了，是长房院的那个婆子，史妈妈。 老太太惊讶的道：“这是怎么了？” 史妈妈一进来就躬身站在门口的地方，好像老老实实的。吴苏仔细把史妈妈看了眼，总觉着低着头的史妈妈像是在笑。 三太太就道：“是这么回事……” 二太太脸色也非常不虞，看了一眼站在门口得意的史妈妈，这才轻声对三太太道：“三弟妹，还是我亲自说好了……” 三太太就闭上了嘴，点点头过去坐下了，叹了口气，接着又极端不悦的瞪了那个史妈妈一眼。 二太太过来坐在了老太太对面的锦杌上，道：“儿媳手下有个管事婆子叫喜妈，老太太您可能知道……” 老太太已经点头道：“那个喜婆子？我知道，她怎么了？” 二太太看了史妈妈一眼，道：“史妈妈今天在喜妈的房里搜出来了一套梅花凌寒米分彩茶具，说……说是偷的，还说之前就觉出来喜妈好像是偷府里的东西出去卖，一直没有证据罢了，今天终于发现了证据。” 老太太有些惊讶，看了史妈妈一眼，问道：“到底是不是呢？” 二太太道：“儿媳还没有查呢，史妈妈说……这事不能瞒着您……” 吴苏再次的看向了史妈妈，史妈妈居然很沉得住气，到现在还是一句话没说，想要等到了老太太问她的时候再说。 不过，既然已经到了老太太跟前了，自然不用着急了，抢着说话，还是抢主子的话，在老太太眼里能有什么好？ 史妈妈是深谙这个道理的。 老太太皱眉想了一会儿，没有先问别的，而是问道：“史婆子，你是怎么发现喜婆子偷东西的？今天又是怎么去的喜婆子屋里搜的？要是说起来……偷东西的人，自然藏着掖着，心虚胆颤的，这些东西必定藏好了，更不可能轻易的叫人去搜。” 史妈妈一点都不慌张，躬身道：“回禀老太太，奴婢是因为之前曾经见过喜妈在街上的一个铺子里。同一个铺子见到了好几次，有时候还能看见说说笑笑的，当时以为那是喜妈亲戚开的，也没有在意。” 　　☆、第59章 偷东西？ 三太太听见史妈妈这么说，很想冷笑着打断了！这也真的太凑巧了，这么巧的事情别人怎么遇不上？怎么就偏偏的叫你能遇上？！ 不过三太太知道，现在得沉住气，这事已经成了这样，谁慌好像谁就是心虚。何况这件事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史妈妈是大太太的授意，大太太这是要用手段把掌家的事情又要给弄回去。 二太太明显也知道，三太太不能坏了事。 事情出到了二太太的头上，二太太都能沉稳的住，三太太还有什么稳不住的？ 史妈妈还在继续的说着：“大太太回来了之后，因为一些用具缺的多，但是府里已经没有了，要买还得等凑一凑，不知道几个月以后了，这些东西都是平常用的，实在拖不得，大太太便给了奴婢银子，叫奴婢去买。奴婢想着正好喜妈亲戚开的那个铺子不就是卖这种瓷器的？因此就去了。” 说着指了指外面：“原本还想着去了说出奴婢也是齐府的，又说喜妈的名字，能给奴婢更好点的东西的，谁承想去了一说，那掌柜的却问奴婢要卖什么？奴婢当时心里就是一咯噔……” 接着看着二太太笑：“奴婢也是经年在府里伺候的，有些事情……也知道，听了那话头就试着问了问，那掌柜就说喜妈常拿着府里的瓷器去卖，都是好东西呢！奴婢装成手里也有东西的样子，打听了一下都要什么……倒是知道，有个汝窑天青釉面的花觚，在账上才说摔碎了，可却在那个铺子里呢。” 二太太淡淡的道：“你倒是记得清楚。” 史妈妈就声音提高了些，尖声笑着：“哎呦呦，奴婢可不是特意的记着这些损耗，誰当家的时候这也损耗也少不了啊！这个奴婢哪里能不知道？奴婢跟着大太太做事也经年了，说句放肆的话，奴婢也摔碎过东西，也赔过呢……” 老太太皱起了眉头。 史妈妈意味深长的留了那么一个话尾，然后才笑着道：“奴婢真的就是凑巧了，只是多留了一个心眼，这才发现了的，要是一定说奴婢是有心故意……” 老太太道：“接着往下说！” 史妈妈忙忙的躬身，笑着这才接着往下说：“奴婢知道了这事，也没敢声张，主要也是没证据，回来了就留心注意了一下喜妈，昨天的时候，听人说宴客的大厅那边又打碎了一套茶具，奴婢今天就装成是找喜妈说话，去了她的屋里找她，找机会搜了搜，果然搜出来一套茶具……” 一句没有牵扯大太太。 老太太过了一会儿才道：“这个喜妈在什么地方？” 二太太道：“就在外面呢。” 老太太点头：“叫进来。” 丫鬟就忙去传，门口接着就进来了一个四十来岁的婆子，进门就直接跪在了门口，哭着道：“老太太，二太太！奴婢冤枉啊，那套茶具根本不是奴婢拿的，奴婢……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去的奴婢的屋里。” 二太太之前没时间审问，如今听了忍不住，比老太太更快的问了一句：“史妈妈搜你屋子的时候，你在不在？” “奴婢不在……奴婢要是在，也不能叫她那么轻易的搜奴婢的屋子……不是奴婢心虚，奴婢好歹的也在二太太跟前做事那么久了……” 史妈妈就冷笑着道：“当然是你不在的时候，我才有机会搜，不然你能让我搜吗？” 老太太皱眉道：“她不在，你搜出来的东西，谁能证明就是屋里搜出来的？” 史妈妈躬身，禀报道：“老太太，这件事从头到尾的都有不少人知道，您叫宴客厅那边的丫鬟婆子们过来问问，是不是昨天喜妈说的，一个小丫鬟打碎了一套瓷器茶壶？如果不是那时候就想着贪，何须这么说？今天奴婢去找喜妈，就是怕自己去了没个见证，万一要是发现了什么呢？所以叫着平常和奴婢最好的周婆子。” 三太太哼了一声：“又一个长房的。” 史妈妈躬身没说话。她刚刚已经说了，是和她平常关系最要好的，这本来就说得过去，谁办点事的时候不是喜欢拽上和自己关系好的？难道去找那吵过架的？ 喜妈在下面就磕头道：“老太太！这可真的是天大的冤枉！奴婢昨天就去宴客厅盯了一眼，从没听谁说打碎的茶具，自己更没说过这话！”喜妈抬身看着史妈妈：“史妈妈，你说好些个丫鬟婆子听见了，倒是叫来问问。” 史妈妈一点都不示弱：“叫来就叫来！昨天宴客厅打扫的，全都叫来问问好了。” 吴苏在旁边听着，都觉着不太好，这个喜妈落入了史妈妈的口头陷阱了。 首先史妈妈是站着回话的，而喜妈一进来，大约是觉着事关重大，直接跪下了，一个站着一个跪着，这就给人一种暗示，跪着的人没理。 史妈妈刚刚就说，打扫的丫鬟婆子都听说…… 这‘听说’学问可大了，听谁说的？你听我说，我听你说，最后源头在哪里？却绝对不好查出来。听说的事情是不是真的？料想负责打扫的丫鬟婆子们，谁也不会去查证一下是不是真的，谁有那个闲工夫？打扫完了还不回去歇着？横竖和自己没关系，不是自己打碎的就行了！ 喜妈大约觉着问心无愧，所以理直气壮的叫那些人来问，但是那些人却未必知道真相，她们知道的只是她们‘听说’的事情而已。几个人全都异口同声说‘听说’的事情，同样会给人一种错觉，这事是真的发生过。三人成虎的道理就在这儿。 老太太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却并没有发话叫人把宴客厅打扫的下人找来，因为结果她已经知道了。而是转头对二太太道：“史婆子说的城里的铺子，你问清楚是哪一家？派个管家去问问，如果真的有嫌疑，就报官。”指了指喜妈：“先看管起来，官府若是真的查到了府里，就把她送去叫查。” 喜妈一顿，接着就要口呼冤枉！不过二太太心里明白，老太太这其实还是帮着她们这边，于是给了喜妈一个眼神。 喜妈也是个精滑的婆子，一下就明白了，于是闭上了嘴。 她们聪明，史妈妈却也不笨，而且既然是她发动的这件事，自然事先想好了各种情况，老太太‘偏心’二房院，这种情况她必定也是想好了的，因此一点不惊慌，躬身问道：“老太太，那套茶具还在奴婢这儿，周妈妈在门口端着呢，是不是一起送到官府去？” 她更沉稳，表示我一点都不慌的！ 老太太微微的顿住了。 说送到官府去查，其实有吓唬的意思。齐家的人全都清楚的很，像他们这样的豪商人家，官府都是大睁着眼睛盯着呢，巴不得他们有点事情来官府解决，官府就好顺势的大捞一笔。小事也就罢了，稍微大一点的事情，不出点血，怎么能摆平？ 外面男人们轻易都不愿意把事情闹到官府，何况这种内宅小事！ 试探已经失败，刚刚二太太已经附和了老太太，如今就需要一个人出面来劝劝，叫老太太收回成命，然后再查。 照理应该是三太太说话的时候了，但是三太太却有些过于急迫，觉着还是试探的不够，在逼一逼，说不定史婆子这个老东西就要漏了马脚！因此并没有说话。 史妈妈嘴边都快要勾起来笑了！ 老太太脸色都要变了！ 如今能说话的就剩下了一个吴苏，老太太要是下不来台，被逼着真的将事情捅到了官府，不但于事无补，还要被官府盘剥，另外这件事未必就真的能查清楚。史妈妈既然已经说出来什么收贼赃的铺子，那就未必没有打点好。 吴苏道：“老太太别生气，这事就算是官府出面，也不用咱们去报官……免得被官府盯上了，又被刮层皮去，孙媳倒有个主意。” 老太太和二太太心里全都松了口气，老太太装成还犹豫，似乎还不愿意放弃了报官，二太太已经点头道：“也是啊，奕哥媳妇说得对，报官也是到了最后再说的，先自家查查……”问吴苏：“你有什么主意？” 吴苏抿着嘴：“这主意暂时不说……等几天就知道了。”很明显，起码不能当着史妈妈和喜妈的面说，不管两个人谁占理，谁冤枉，一视同仁，谁也别有什么准备。 史妈妈脸上已经露出不安，抬眼把吴苏睃了一眼，却没想到又遇上了老太太盯着的眼神，忙重新低下头去。 老太太便假装顺水推舟：“既然孙媳妇有主意，就照你的意思查好了……如果不行，那还是报官，我们齐家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官府查清楚了，该怎么处置怎么处置。” 这也是警告，不管是史妈妈栽赃陷害，还是喜妈真的手脚不干净，如果在府里查不清楚，那么即便是被官府盘剥，也要送到官府去查清楚，不管是谁，都不会轻饶！ 　　☆、第60章 查问 史妈妈低着头眼珠子转了一会儿，便抬头看着吴苏笑着道：“大奶奶，既然您要查，奴婢自然是知道什么全都说了，不敢有一点隐瞒的。”说着转头看了看门口：“周妈妈拿着的赃物，一会儿就给您送到您那边去，您什么时候要去那个铺子看看，奴婢带着您去。” 吴苏脸色如常，心里却皱眉了，自己只是说一句给老太太下台，真要查老太太必定还是希望二太太去查，二太太是掌家的人，她去查也是理所应当。 可这个史妈妈实在是有点老奸巨猾，抓住了自己的一句话，就想把这件事情扣到自己头上，一来叫二太太心里不舒服，以为自己在抢这差事。二来，自己本就是长房院的人，自己查，二太太自然会怀疑立场正不正，何况，叫大太太知道了，又跟自己记了一层仇！ 心里刚皱眉，谁想到二太太马上义正言辞的道：“奕哥媳妇来查正好！若是我来查，便是最后查清楚了，只怕也会被说成不公正，偏袒，再啰嗦个没完。奕哥媳妇来查，一来此事原本和她无关，她就不存在什么偏心不偏心的。二来，旁观者清，她从没有当过家，没有利害关系，反而公正。” 二太太看着老太太：“老太太，我同意奕哥媳妇来查。” 三太太点头：“我也同意。”说着转头看史妈妈，似笑非笑：“史妈妈，你身后的人是不是也同意？” 史妈妈笑的有点勉强：“奴婢只是因为知道了这事，觉着有份责任才会多管闲事……哪里有什么身后有人，三太太别吓唬奴婢……”说着又道：“原本奴婢就以为，是已经答应我们大奶奶来查的……” ‘我们大奶奶’，还刻意的咬清楚一些。 不过老太太也没有搭理，对吴苏点头道：“也好，大孙媳妇就查查好了。虽然牵扯长辈，但是放心，查出来是什么就是什么，只要理公正，在咱们府就不会有人为难你！”一顿，又笑了道：“何况不管是你婆婆还是你二婶，全都是知书达理，温良贤淑的，纵使手下有那奸猾刁钻的人，被你查出来了，也只会感谢你。” 这是把话说在头里。 吴苏无奈，只能点头答应：“是，孙媳一定尽量。” 史妈妈低头。 吴苏从老太太房院出来，金锻忙跟上来，小声问：“大奶奶……您真的要查？这事……史妈妈怕八成是大太太指使的，史妈妈言语挤兑着让您查，这是叫您两边都得罪……” 吴苏岂能不知？ 所以忍、退，还是要看针对的是什么人，如果是那种讲道理的，也许忍一步真能得到平静，退一步也就天地广阔。 但若是像大太太母女，亦或者她调|教出来的这些刁钻婆子，退一步忍一时，反而会被她们认为是好欺负，更加的得寸进尺！欺负的你更加的连头都抬不起来！ 看看齐嫣和齐瑶敢对自己吆三喝四，当面的辱骂，就连一个下人婆子，都敢当面挤兑，一点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吴苏算是彻底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她不会在忍了。 摇着头轻声道：“如今这样的情形，我若是还凡事忍让，今后真的没法做人了。所以，不管前面多难走，就算是荆棘密布，我也要趟过去！当然，这也是因为大爷回来了，我有这个底气……金锻，以后别再劝我退让了，你应该看得清楚，退让不能换来她们的客气，只会换来得寸进尺的针对！所以我不会退让。”说着，往前走去。 金锻愣了愣，想不到大奶奶竟然会这样说。呆了一会儿，才忙跟上，又过了一会儿，才道：“奴婢知道了。” 吴苏转头看她笑了笑。 回到了院子，史妈妈和周妈妈已经过来了，两人就为了护送一套茶具，其实吴苏知道，不是为了送一套茶具，是为了给自己压力！这两位都是大太太身边的，都是得力的，得脸的！ 吴苏却偏要怠慢她们，偏要藐视她们。都没有让进门，让紫妮出去将茶具接过来，就叫她们回去。 两个妈妈什么表情，吴苏没看也没问，只吩咐蓝绸和红罗：“你们两个，一个去查宴客厅昨天接待的什么客人，用的都是什么用具，最好是拿到单子……”二太太掌家，但凡是这种宴席，用的东西都有专门的单子，从专门的库房里拿出来，用完了还回去，好查。 又吩咐：“另一个去查之前的损耗，起码今年老爷们宴客，都损耗了什么，查出来，看看多少，如果不多，就将内院宴客的损耗也查出来，同样也是要名单，损耗的具体日子。” 两个丫鬟忙答应了。 吴苏又叫来了邵妈妈：“邵妈妈，你去找史妈妈，叫她带着你去那个有嫌疑的铺子，问问情况，如果铺子的老板承认收了赃物，就叫把单子拿出来，都有什么东西，什么时候收的……若是说没有，就叫老板白纸黑字写下来就是没有了。” “然后问清楚，收了这些东西卖给了谁？是卖到市场上还是直接放在铺子里卖？若是市场上，必定能说出来是具体哪里，若是说卖给个人了想不起来都是谁，也没关系，咱们到时候找小厮去在铺子门口光明正大的站着，看看平常都有什么人去铺子买东西，总能遇上一个！” 顿了顿道：“另外把咱们要报官的意思透露给老板……如果老板是史妈妈那边找的，这一方面想来已经给提前安过心的，没关系，你只说出来就行。另外，找咱们外院的管家小厮跟着你去，马上就去。” 邵妈妈大致明白了大奶奶的意思，点头道：“您放心，奴婢明白怎么做了。”躬身退了出去。 吴苏安排好了，就没有再管。 …… 史妈妈还在和周妈妈小声的说话，都没有走回上房院呢，已经被邵妈妈找到了，笑着请她跟自己出门去那个铺子看看。 史妈妈为了表示自己光明正大，自然是马上点头跟着走了。 和邵妈妈去了铺子一趟回府，才忙忙的回来给大太太禀报。 进屋看见大太太斜倚在被子上，背对着外面，腰背地方露了出来，一个丫鬟正拿着药膏准备敷药，二姑娘齐嫣站在旁边，袖着手看着，样子倒是满脸的关切。 史妈妈忙上前接过来：“我来吧。”丫鬟知道史妈妈这是有话跟大太太禀报，因此双手将碗捧给了她。 大太太没回头，问道：“怎么样了？刚刚丫鬟说你出门了？” 史妈妈一手端着装满的黑乎乎药膏的药碗，一只手挖了一块药膏，仔细的在大太太受伤的地方抹着。 动作微微有点大，齐嫣就忙往后退了一步，生怕那黑乎乎的药膏不小心蹭到了自己的身上。 史妈妈将早上在老太太那边的详细情况说了说：“就这样，老太太说叫大奶奶查，二太太也同意，大奶奶就也没推辞……” 大太太哼了一声：“她还当时给她挣脸的事情？！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哪里……”刚提声想说哪里是这么容易的！结果身体一动扯到了伤处，疼的登时‘哎呦哎呦’的叫了起来。 史妈妈以为是自己手重了，慌的忙缩手，连声问着：“大太太，是奴婢手重了……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齐嫣忙凑上来关切：“母亲！怎么样母亲？是太使劲了？” 史妈妈更慌了一下。 大太太摆着手，哼哼了半天，摆手示意齐嫣去那边坐下，这才问史妈妈道：“擦好药没有？” 史妈妈忙‘噢噢噢’的赶紧给重新擦药，这一次更加的万分小心。 大太太又道：“盯着点，看看她怎么查，我倒真的想看看，我这个儿媳妇到底有什么本事！” 史妈妈道：“是，盯着呢，叫几个丫鬟去查单子，邵妈妈还让奴婢带她去铺子，问了好些事情呢！刚刚才回来。” 说着手脚麻利的将药抹好了，又贴上了一块中间沾着草药的药膏，这才示意旁边的丫鬟服侍大太太把衣裳放下来，扶着躺好，她过去在水盆里洗着手。 大太太被丫鬟扶着慢慢的转身，齐嫣这才过来搭把手，终于躺好了，白着脸舒了口气，这才道：“能查出什么来？” 史妈妈洗手的动作顿了顿，才道：“大奶奶倒是清楚，若是从头到尾的查，必定是能查出来些破绽的……原本就没有办法弄得一点破绽没有。不过，若是问起来，奴婢只推不知道，奴婢说的只是奴婢看到的，找到的，别的，奴婢一概不知……” 说到这里站起来将自己的双手在衣襟两边擦着：“奴婢是不会解释什么的，若是大奶奶非要说喜妈不是小偷，那也没关系……” 大太太已经点头了：“府里最讨厌就是手脚不干净的人，若是没有证据，只凭着猜测推断什么的说不是，哼！”大太太重重的哼了一声，道：“就算老太太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这方面，她也过不去！今后我也不用给她好脸色看！” 史妈妈笑着没说话，也没点头。毕竟这说的是大奶奶，她不能一副赞同的样子，凡事留一线，这是做下人最基本的。 齐嫣在旁边斜睨着史妈妈，见大太太说这个话，史妈妈没有鸡啄米一般的连连点头附和，很是不满，暗暗哼了一声。 　　☆、第61章 多少事瞒着？ 大太太顿了顿，道：“你去问问查出来了什么，然后想想办法……不能随随便便就叫她查清楚。” 史妈妈微微的惊讶，这件事开始的时候，大太太为了避嫌都不大管的样子，现在……是因为那边查的人成了大奶奶？ 史妈妈便躬身道：“奴婢知道了，这就去问问……余下的事情，奴婢也省的。”大太太的意思很明显，不能叫大奶奶查的太清楚，即便查出来什么也是不清不楚的，总之，不能因为这件事，大奶奶得到了老太太的信任和喜欢。 看到大太太点头了，史妈妈这才退了出去。 史妈妈一走，齐嫣就不满的说了一句：“好狡猾的老东西！”马上转头对大太太告状道：“娘，刚刚您说大嫂的时候，这个老东西装着呢！居然不……” 大太太连连叹气摆着手，示意她停下，等她停了，这才叹气道：“嫣姐儿，为娘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要学会做人，要懂得拉拢人！这些人是为你办事的，给你跑腿的，凡事不都听你的？你说东她们敢往西？对于这样的人，稍微的宽容一点，平常里多给点小好处，她们对你就死心塌地的。” 看到齐嫣嘴巴动，马上摆手制止，道：“她们有她们的一点小心眼，也是正常的，她们是下人，更得多看多少人的脸色，也会琢磨对她们有利的事情，用她们，一些小事上面就不要计较。只要别叫她们瞒住了你，你掌握了这些人的心思，她们就翻不出天去！甚至在知道了她们紧张在乎什么的时候，不妨大大方方赏给她们。她们还不死心塌地的为你所用？” 大太太拿手绢擦了擦嘴角：“你要记住，对自己的这些个下人，一定要宽容，因为她们是给你办事的左膀右臂，自己不能自断手臂！要计较，就应该计较对了人！” 齐嫣虽说有点不服气，但是听着母亲说的也有点道理，也就罢了，只道：“娘，那这件事呢？难道就由着大嫂去出风头？她揽这个事，明显是想要在老太太面前讨好立功，就算是不那么容易查出来，可到底还是显示了一些她办事的才能。” “我能不知道？”大太太说了一句，又沉吟了一会儿，才看着齐嫣道：“只要你的事情有点眉目了，那个连家，咱们这边若是联系上了……你就且看着为娘怎么整治那个东西吧！正好你和齐瑶也学学，对于跟自己作对的人，就一点不要容情！” 她哼哼着：“早晚整治的她服服帖帖的，像一条狗一样跟在我后面！” 齐嫣听前面的话振奋了一下，听到了最后一句，微微疑惑了一下。 大太太便用手绢掩着嘴微微咳嗽。 齐嫣于是也就不当回事了，对待那个女人，就应该这样！谁让她害自己和齐瑶的？活该！ 虽然大太太还没有达到目的，可齐嫣觉已经能想到那时候的场面了，已经觉着很解气了。 …… 这一天到了晚上，因为齐奕反而回来的早点，蓝绸等人回来了之后，看到大爷在，大奶奶陪着说话，根本没工夫过问，便也没有禀报。 吴苏也没有跟齐奕说这件事，因为齐奕问了聂浩轩这个人，她便说了说那天来府里，这位聂浩轩的情况。 说完了道：“看着是那种世家出身的，倒是彬彬有礼，但是一知道了了婆婆和四爷打的主意，忙不迭的就跑了，好像还怕被暗算一样。” 齐奕听了笑了：“我倒是听过这样的事，若是女方先看好了男方，也有用这种手段的，在赴宴的时候，或者无意遇见，或者怎么设计的，总之就把男方套住了，不得不结亲……越是本身条件好的，越是被这种算计的多，想来他是怕这个，才那么紧张。” 吴苏点点头，问道：“相公你问他干什么？” “我今天听人说，这个聂浩轩背地里在打听我，”齐奕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所以问了问出身什么的，后来说子平回来了之后，拐弯抹角的找了好几个人才算是和他搭上线，还请到家里来过，我一想可能就是那天齐嫣相亲的时候来了，就回来问问你。” 吴苏听得惊讶：“他打听你做什么？” 齐奕摇头：“我也不知道……”说着看着她：“他爹是府衙同知，会不会和岳父有什么交情？” 吴苏想了想，摇头：“应该不会，那天看样子，也只是听过齐家和吴家的事情，没有和咱们两家谁的来往密切。不过说到我父亲，倒是捧了两句……不过这说明不了什么，官场上的人，不管心里怎么想，嘴上先要说好听的。” 齐奕点头：“一样，做生意的也是这样，跟人来往就是抬轿子，互相抬着才行……原来是这样，既然当天已经说了认识岳父，还在看破了母亲和子平的算计之后赶紧脱身跑了，说明是完全没这个心思结亲的。”他奇怪的道：“那打听我做什么？” 自言自语了一句，又摇头对吴苏道：“不说他了，倒是有件事，宣城来了个郡王爷，下个月郡王府要设宴请客，你准备准备，大约的十来个人的礼。” 吴苏惊讶的道：“我准备……郡王宴客，还能请咱们不成？” 齐奕笑了道：“肯定请咱们，放心。” “为什么？”吴苏马上问。 齐奕凑近了一点笑着低声道：“我悄悄说给你听，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因为我在和郡王府做香料生意。” 吴苏惊讶的看着他。 齐奕原本是半躺在罗汉塌上，背上靠着个迎枕，吴苏却端端正正坐在旁边的，现在齐奕要和她说话，便双手撑住了身子往她身边挪了挪，笑着依然低声：“是龙涎香，我在苏州和古闽之间走动做生意，顺便也收这种香料，不过从来没卖过，一直存在苏州那边……想要打通什么关节了，跟他们做这个生意，保证很快打通。” 龙涎香，是一种香料，也是可以入药的，但是因为珍贵，且难得，因此街上售卖的价格不低，而且还常常买不到。能用这种香料的，也不是普通的人家，而且即便是那些大户人家，购买这种香料，也得计量着。 吴苏惊讶的低声道：“相公，你是囤……香料？” 囤货，不管是囤积的是什么，朝廷是绝对不允许的，这一点做生意的人全都知道。当然，律法是这样规定的，但是监管起来疏漏就在所难免，粮食、盐这种朝廷严格管控的自然会严格一些，而这些不属于必须用的东西，就有不少的空子可钻。 齐奕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吧，而且现在手里货不少了……当然，没几个人知道。” 吴苏惊讶的睁大眼睛看着齐奕。 齐奕笑着道：“放心吧，不会被发现的，到现在为止，知道的人全都是绝对放心的。”又强调了一遍。 吴苏心中一动，看着他问道：“府里的人都谁知道？父亲……知道吗？” 齐奕笑着摇头：“不知道，父亲母亲全都不知道，你也不要跟他们说。”干脆直接叮嘱了。 果然！吴苏猜的就是这样。相公一家子……也不知道别的生意人都是这样，还是只有相公这一家子有点特殊。不知道为什么，一家子人就互相的不信任，起码吴苏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相公很多事情都没有给公公婆婆说。 她有时候真觉着挺难以理解的，但是有时候却又觉着能理解。 “郡王府……就因为和你做生意就要请咱们？但是咱们去是做什么？为了能和郡王府走动起来？”吴苏问道，心里头奇怪，若是为了只是和郡王府走动……郡王府凭什么和你一个生意人走动？ 齐奕笑着摇头：“自然不是，宫里头每过几年，跟皇宫做生意的皇商们就要重新调一调，大约的就是皇宫里压价，外面的商人们互相排挤抢生意，跟宫里的人走动拉关系的一个过程，我想把皇宫苏木生意接过来。” 吴苏又是吃了一惊。 齐奕笑着道：“慢慢来，现如今还只是琢磨一下而已，能请的动郡王爷牵线才成。”笑着干脆一下子躺在了吴苏的怀里，头枕着吴苏的腿：“做生意要一步一步来。” 因为吴苏坐在榻边，他这样一躺过来，直接就往下滑，他自己又不管，眼看就要滑下去了，吴苏只能伸手把他头抱住了，自己赶紧往后坐，腿放平，这才问道：“这个生意，父亲也不知道？” “不知道。” “哦……相公，是不是你所有的生意，除了你说过的，其余的都没打算告诉……家里人？” 齐奕笑了，点点头：“对，”理直气壮再次要求她：“你也别说。” “好的……但是相公，为什么你这么……不信家里人？好像，总防备着家里人一样。”吴苏终于忍不住问道。 齐奕本来闭上了眼睛的，听见这话又睁开了，笑着看着她：“父亲母亲的性子你应该也了解了，两个妹妹也清楚，子平什么样的真面目你也知道了，怎么还问这个问题？换成是你，你能全然相信他们吗？” 吴苏说不出来。 齐奕既然睁开了眼睛，就懒得睡了，伸手把她一按也给压倒了，因着吴苏今天穿的是襦衫裙子，便直接从腰间将襦衫掀开了…… …… 　　☆、第62章 不了了之？ 第二天，齐奕出门去了，蓝绸、红罗，并邵妈妈，这才赶紧来回禀。 “损耗的单子都有，全都在这里，因为规矩严，这些东西倒是好查。很容易就找到了，奴婢誊写了一份。”蓝绸将单子递过来，然后道：“奶奶，听管着单子的婆子说，之前史妈妈也是去查过的，不过没有全看，也没有誊写，只是大约的看了看而已。” 吴苏点头接过去单子。 红罗忙道：“宴客厅前天是二老爷宴客，请的是两位世交，用的东西也全都在这里。”拿出来一个单子递过来。 吴苏便对着单子看了看，果然，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损耗的单子里，确实有梅花凌寒米分彩茶具，往前看，也看到了汝窑天青釉面的花觚。既然说史妈妈查过这个单子，那么肯定的，也看到了这上面的东西，照着说也是有可能。 奇怪的地方就出来了，宴客的用具单子上，却怎么都找不到梅花凌寒米分彩茶具，这事就奇怪了，既然没有用，却是怎么摔碎了？还进了损耗的单子了？ 吴苏又看向了邵妈妈，邵妈妈道：“大奶奶，您料想的没错，那老板嘴严的很，只承认收了喜妈的东西，但是却绝对不承认知道那是贼赃，说喜妈自称的是另一个什么姓王的人家，说变卖这些东西是主子允许的，有一次还带着一位年轻的少爷去过，他因此相信。至于收购的单子，是绝对没有的” 不出所料，吴苏道：“收的东西是卖给谁了？” “就放在他们铺子卖，没有卖到什么市场。奴婢已经叫人在店铺门口看着……也不瞒着店铺老板，店铺老板瞧着很不安的样子。” 吴苏点头，将手里的损耗单子递给邵妈妈：“带着单子再去一趟铺子，这一次带自己人过去，不用通知史妈妈，照着单子对，看看还有什么东西他们铺子有的……什么话也别说，只作出一副深查的样子。” 邵妈妈明白，之前就已经是当面说了要报官，然后又这样短时间就去搅扰一遍，那老板肯定不安心，如果真的是因为收了史妈妈的银子，才答应帮忙，如今看到府里这样的情形，怕也是后悔了，必定会找史妈妈，要么要更多的钱，要么就不干了，因为可能会被官府查。 邵妈妈走了，吴苏又叫红罗过来，详细问了问，宴客厅所有用具，记账的本子是什么样子的？ 红罗便道：“就和账本子一样的，从开头到结尾都有数字的。” “最前面的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奴婢没大注意，但是翻着找的时候，好像看到了去年中秋节的用具什么的……” 一听到这里，吴苏点了点头。等到了吃过了午饭之后，邵妈妈带着单子回来了，吴苏又跟着损耗的单子对了对，便拿着这几张单子，带着蓝绸和红罗，邵妈妈，来到了老太太这边禀报。 …… 三太太刚吃了午饭就来老太太这边了，进门因着问了这件事奕哥媳妇来和老太太禀报了没有？查的怎么样？ 结果被老太太说了两句：“你和你大嫂不管有多少有嫌隙的事，可那总是你大嫂，差不多行了，互相看不顺眼，就走的远一点，不要反而跟斗鸡似得互相盯着，你学学你二嫂！何况不看别人的面子，也看奕哥的面子，不是他回来帮着你们把铺子保住了，还一文钱都没掏？” 三太太被说的有点没面子，好在这会儿也没有外人，三太太就委屈的道：“老太太，您是最清楚的，儿媳妇才嫁过来的那几年，大太太当家，儿媳妇当时……就跟她儿媳妇似得！每天被骂的和狗一样……” 老太太使劲咳嗽了数十声，三太太不得不闭上嘴，伸手给她捶背，丫鬟忙端来了水送到老太太跟前，老太太端过来喝了一口，好了点。 放下茶杯，叹气道：“老大媳妇那时候是过分了点，她是大儿媳妇，老大年岁比两个弟弟大好几岁，管着你们两个小的也是应当……” 老太太说到这里不由的也想起以前的事情了。大太太出身官宦，从骨子里就看不起齐家这种生意人家，当时才进门的时候，眼睛都在头顶上，真真也是傲气的不得了，看谁都是用鼻孔看。 老太太那时候跟这位大太太，也是恼了好多次，加上之前的那些事，老太太对大太太是从没有喜欢过，打心里头厌恶。只是…… 出了一会儿神，就深深叹了口气，回过神来，遇上了三太太不明所以的眼睛，就道：“以前的事情不要说了，你现在照理也如愿以偿了，叫老三在外面好好的经营那两个药铺子，你在家里头……好歹过得去就行了，别成天的跟你大嫂置气，药铺子的事情，人家不是让了一步？” 三太太就哼道：“那也是奕哥说的……我只记着奕哥的情！” “你说说你……” 老太太正要说什么，丫鬟进来了禀：“大奶奶来了。” 老太太点头：“叫进来。”然后疑惑：“难道这么快就查清楚了？” 三太太倒是挺高兴的，道：“查这个自然是要快一点啊！谁动了手脚才能查清楚，不然等着杀人灭口啊……” 唬的老太太伸手在她身上轻拍了一下：“你又开始胡说！” 婆媳俩正说着话，吴苏已经进来了，福身行礼，见过了老太太和三太太，坐下了之后，也没有废话，将查出来的三份单子捧上去给老太太：“老太太，这里一份是今年所有公中宴席损耗的东西，最后一张就是前两天宴客厅宴客的损耗。一份是当天宴客都用过的哪些东西，这一份土色纸上面写得，是那个铺子里现存都有的东西……” “当然不是很全的，那个老板不是很配合，说这是他们铺子的库存，不能给我们详细的，邵妈妈就捡着能看到的写了些。” 老太太眯着眼睛看，三太太也伸着头看，看了一会儿，三太太先看出来不对了，道：“哎，真好笑！说是偷了一套梅花凌寒米分彩茶具，这里损耗倒是也有，可宴客开初用具里面怎么没有？凭空变出来的？还打碎了，还被偷了？” 老太太被提醒了，马上也看到了。 三太太已经对老太太道：“把二嫂请过来吧？这不是很明白了？” 老太太点点头，叫丫鬟去叫二太太，并将史妈妈、喜妈全都叫来，这边问吴苏：“就这一点不对吗？” 吴苏就道：“孙媳本想着查查那个铺子里到底还有没有咱们府流落出去的东西，也是叫邵妈妈言语吓唬了不少，但是那个老板不上当，死活不让我们查，看样子，想要查清楚里面的东西，只能真的叫官府的人去……” 老太太听得明白了，如果找了官府的人去查，只要将铺子里都有什么东西查一查，再和府里损耗的东西对一下，对的上的多，那就说明确实有府里的人偷东西往铺子卖。若是没有，那就是史妈妈栽赃陷害。 还是报官不报官的事情。 三太太哼了一声道：“她们……也就是打着这个主意！知道咱们必定是不会报官，所以才有这个胆子栽赃。” 老太太沉吟着，过了好半天才道：“到底是不能报官的，外面多少牵扯银钱甚巨的生意，都没有报官，能解决的都解决了，咱们妇人不能闹这样的事。” 三太太听了就叹了口气。 吴苏明白，今天估计就是要糊里糊涂过去了。 果然，一会儿二太太来了，史妈妈和那个喜妈也被带了来，大太太居然也叫人抬着肩舆过来了。 老太太问宴客厅当天的用具中，为什么没有梅花凌寒米分彩茶具？史妈妈答不出来。 但是同样的，这一点漏洞也不能说明史妈妈是栽赃，喜妈那边同样没证据证明自己是清白的，总还有那个铺子老板咬着她说她是偷东西卖的。 铺子老板不是府里的人，要想审问只能找官府，三太太说那人不是府里的，栽赃自家府里的人，但是大太太一张嘴质问为什么不指认别人单单指认喜妈，三太太就不知道如何回答。 大太太也不是争吵，就好像是个闲着过来看热闹的，偶尔的插一两句嘴，指出来漏洞一般的样子。这副样子，二太太也不好说什么。 二太太不说话，三太太也没办法说的太多。 到最后，定罪是定不了的，只能把史妈妈和喜妈各自的骂了一顿，让出去。 喜妈虽然还是觉着冤枉，但是好歹的脱了身，并不敢多说什么，反倒是史妈妈，被骂了好像还受了天大的冤枉一般，满脸委屈的喊着冤出去了。 喜妈是二太太手下的得力婆子，虽然事情不清楚，老太太还替她说了两句，但是到底被大太太讥讽了几句，有点灰头土脸的。 大太太一副饶过二太太的表情，也走了。 二太太和三太太在这边说了一会儿的话，同样也以为就这样了，起身走了。 　　☆、第63章 后招 吴苏一直等到大家全都走了，这才跟老太太轻声道：“老太太，若是想要查清楚到底是栽赃还是真的偷卖东西，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老太太看她在这边抻着没走，就知道可能还有什么后招，马上问道：“什么办法？” 吴苏便道：“现在几位太太，还有史妈妈、喜妈，全都以为这件事过去了，府里不追究了，那么之前没做完的事情就要收个尾了……那铺子老板那边，咱们可以派人盯着他，看他事后了接触谁，或许还有尾钱没收呢……” 老太太一下恍然了。 吴苏继续道：“何况之前孙媳让邵妈妈去，很是做了一番威吓，摆出样子是要报告官府的，那老板说不定自己沉不住气，主动找给他银子叫他做事的人，也有可能……毕竟老板拿那点买通银子，不是为了进牢房啊，也许会找给自己银子的人商量，寻求个保证。” 老太太明白了，看着吴苏：“你已经叫人盯着了？” 吴苏点头：“邵妈妈找的我们那个院的小厮，且是光明正大在那边盯着，还让铺子老板知道。若是真的做贼了，岂有不心虚害怕的？老太太，您这边若是派了谁去重新暗地里盯着那老板，孙媳就把自己房院的人叫回来。那老板看着没人盯着他了，可能就会有所行动。” 这是告诉老太太，最后到底是谁，她也不好奇，让老太太的人去查，查出来了，老太太琢磨怎么处理。不想告诉她，就不用告诉她。 老太太沉吟了一会儿，点头，侧头跟站在身边的卫妈妈道：“听见了？” 卫妈妈明白了，忙点头道：“奴婢这就找个人跟着邵妈妈去，把大奶奶的人换回来。” 老太太点点头。 …… 后来这件事怎么样了，老太太那边到底最后查出来什么没有，就一直没消息了，老太太不说，吴苏也不问。 去老太太那边请安的时候，有时候能遇上二太太，看二太太的样子，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大太太病着，吴苏不用去大太太那边，就见不着。 事情她也不放在心上了，安心在家也不用担心去看大太太的脸色。 齐奕这三年似乎积压了不少的事情，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而吴苏也忙了起来，她找到了不少的活。 齐奕也不知道是在外面就这么艰苦，还是做生意带东西多了不方便，身上简简单单的，什么荷包香囊、扇套香袋，全都没有，汗巾子都是干干净净的，上面一朵花儿都没有。 才圆房的那段时间还穿着大红的新郎袍子，每天得意洋洋的，等出府去办事了，就换回来了寻常的衣衫，老太太有一次见到了，说他怎么像个要饭的一样。 吴苏深感责任重大，好在以前也做了一些，选出来了一些给齐奕带上，看看缺的还多，便选了几块合适的料子，准备多做些。 趴在小炕桌上剪了荷包的形状出来，正准备描上花样子，就听见身后有人道：“大奶奶，这些奴婢来做吧？” 吴苏扭头看，是那个素琴，齐奕回来了之后，就一门心思的想往身边靠。吴苏也了解，她大约的是怕了把她排挤出去， 正好这会儿红罗几个都不在，就瞅着机会凑上来。 吴苏道：“我也没事，做做这些无妨的。”想了想道：“素琴，今后房里的这些花瓶就你专门管着吧，她们几个也是想起来了才去剪些花插上，想不起来就算了。以后你就专门盯着，每天早晚换两次。” 这其实也是变相的叫她进屋，素琴能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在屋里服侍，不用总害怕谁把她排挤出去。 素琴忙答应了，正好红罗进来了，她似乎有点怵红罗，低着头出去了。 红罗过来将选好的绣线放在桌上，道：“她又找您说什么？之前没见她这么积极，袖着手什么活也不干，如今大爷才回来，就变成了红眼鸡一样！盯我们接就跟盯着贼一样，也不知道当初是谁不愿意进这个屋的？” 吴苏没说话，丫鬟们有点怨言也是正常，素琴本来和红罗她们就不是一处的，受排挤也是正常，只要不闹大了，吴苏就没打算管。总不成把丫鬟噤的一句不敢多说，一步不敢乱走，木头人一样才行？ 红罗还是有些不满：“原本她就是这个屋里的，谁也没说不是，想要伺候就进来大大方方的伺候，偏弄得鬼鬼祟祟的，还时不时的扯上个白葛，此地无银三百两！” 吴苏失笑：“教你认字，你倒是全都用在了这上面。” 红罗低声道：“奴婢就是看不惯她一副猴急的上蹿下跳的样子，好像……别人都和她的心思一样……” 吴苏心中一动。丫鬟们全都心里明白着，虽然没说出来，但是她们几个都清楚的很…… 她让素琴进屋，只是因为素琴之前到底是齐奕的丫鬟，不管怎么说，她不能霸道的给这个丫鬟不留一点余地。 但是，想不到丫鬟们已经开始为这个事情已经动起心思来了。 正想着，金锻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三姑娘来了？奴婢正要过去呢。” 吴苏忙起身，齐梨已经进了屋了，笑着给她行礼：“大嫂。” 吴苏上前拉住了：“不用这么客气。”拉着在罗汉塌上坐下了，笑着问道：“今天怎么过来了？金锻这几天没偷懒吧？” 齐梨忙笑着道：“没有，没有的，”到底是闺女，一说这个脸就红了，笑着道：“我是来找大嫂聊天的。大嫂，今天外面凉快，你怎么也不出去走走？咱们去荷花池那边看花如何？” 吴苏听了笑道：“好啊，我刚刚还看了看，觉着今天应该是好天气，正想出去呢。”说着就和齐梨起身，还带上了绣活，两人慢慢的往荷花池走。 “你的东西准备的如何了？对了……上一次的事情，没听见什么传言吧？”吴苏猛地想起齐嫣相亲的事情来，二太太不是很担心怕影响了齐梨的婚事？ 齐梨听了还奇怪了一下问道：“什么传言？” 吴苏猛地想起来了，二太太是个谨慎的，又不喜欢背后嚼人是非，也许怕齐梨知道了反而受影响，所以没说？ 她笑着摇头：“没什么事。” 没想到齐梨竟然知道，压低了声音问：“是不是上一次……二姐晕倒的事情？” 吴苏惊讶的道：“原来你知道？” 齐梨就笑着低声道：“府里都传遍了，哪里能不知道。只不过怕母亲担心我胡思乱想，就装不知道罢了。”她又笑着道：“其实我没有那么软弱，母亲觉着我一点事都不能承担一般。” 吴苏失笑了，点头：“当母亲的都是这样，无意识的就娇养着女儿，其实很多事情，在娘家没学会，到了婆家也要学。” 齐梨抿着嘴笑，低头想了一会儿，道：“其实我也想过，万一那边要是听说了这事不愿意了……若是那样，我就跟爹娘说，不要勉强，勉强了也没意思……没想到他们倒是没说什么，也没使脸色……” “你定的是哪个人家啊？”吴苏问。 齐梨失笑：“嫂子不知道么？”红着脸低声道：“就是宣城邵家，是皇商，专门给朝廷供应宣纸的。” 吴苏听得惊讶，而且一听是宣纸，想起齐奕也做的这个生意，忙问：“宣纸这生意……还能做成皇商？” 齐梨噗的一下笑了：“嫂子，生意的事，你可真的是一点都不懂啊！邵家之所以能成了皇商，自然不是倒卖宣纸的，而是他们老家就是泾县的，有一个造纸的作坊，他们做熟宣，作坊的师傅手艺可以说是全天下第一，所以才成为皇商的。” 吴苏讪然，她虽然不懂生意，但是宣纸却好歹的懂，这才算是彻底明白了。 “那应该是不错的……” 齐梨微微红着脸道：“我自己也觉着不错……可不是我脸皮厚，只是真的是这样想的，生意人家也没什么，我们就是生意人家出身，怎么能反而看不起生意人？那不是自己看不起自己？何况如果是好人，便是生意人家也是好的，如果是坏人，便是官宦人家……又有什么用？” 吴苏明白了，这是说的齐嫣。 两人正说着，已经到了荷花池了，正巧齐云、齐眉、齐容都在这边，齐云手里也拿着一样绣活，齐眉和齐容正裁了不少的小布片，又摘了不少的花，想要做些花篮子。 看到两人过来，几个小姑娘忙起身行礼。 吴苏和齐梨过去一起坐下，几个人说说笑笑。 小张氏因为帮着二太太管着家，因此很少和她们在一起聊天，不知道为什么，吴苏和小张氏也有种聊不到一块去的感觉，大约这就是妯娌吧。 在这边说笑聊天，吴苏手里的荷包都初见形状了，看看天色也不早了，笑着起身道：“时辰也差不多了，该回去了，我可要先走了，你们也早点回去。” 几个小姑子全都站起身送她，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就听见园子里不知道哪处传来了一声‘嗷’的叫声！把所有人全都吓得一激灵！ 　　☆、第64章 跳井 呆了一愣神的功夫，就看见几个婆子往园子的一个地方跑，这边的丫鬟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急忙的跑到跟前来护着小姐们，一个个惊慌失措，东张西望的。 几个小姑娘全都吓得缩成一团，主要是刚刚的那声叫实在有点太吓人了。 吴苏壮着胆子往那边看，红罗胆子大，还往那边走了两步，然后就听见那边有人喊：“不好了死人了，井里有个人！” 因为就在园子里，这声听得特别清楚，年纪小点的齐容和齐眉差点吓哭了。吴苏也惊得脸色煞白，忙叫红罗上前去问问怎么回事：“该禀报谁就禀报谁去，别让在园子乱嚷嚷了，就说小姐们都在这边呢，吓着了！” 红罗忙答应了跑过去。 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不过死人总不是好事，还是不要声张的好。 那边又嚷嚷了两声：“死人了，死人了，有人跳井了！” 齐容已经吓哭了。 红罗过去呵斥：“别喊了！看到什么该禀报谁禀报谁去，乱嚷嚷的做什么？小姐们都在那边，吓着了你们全都没个好！” 一声倒是凌厉，果然把几个乱喊乱跑的婆子给镇住了，一个婆子忙上前道：“哎呦可不得了了姑娘，那井里头浮着……” 红罗其实也不敢听，慌忙叫道：“还不赶紧去给二太太禀报？！不要一路喊着过去，不要惊动太多的人……你们这些人就不能沉着一点？” 倒把几个婆子训了一顿，其中一个婆子像是个管事的，忙连连点头道：“姑娘说的是！”又对另几个道：“你们在这里守着，不要喊了，我去找二太太禀报。”然后跑走了。 几个婆子惴惴的等着，已经小声议论：“你说好好的，谁在这边跳井？这周围几个院子呢……” “你倒是看清楚了没有？是谁？” “哎呦我哪里敢看！泡的都已经……” 红罗不敢听了，慌忙的转身跑回亭子这边，给吴苏禀报：“已经去禀报二太太了。” 吴苏点点头，在这边等了一会儿。院门那边不时的过来一两个人，大约的是听见了过来看看，但是过来看到大家都原地站着，似乎也没什么，也有奇怪的看看，就走了的。 又过了一会儿，就看到一群管事婆子簇拥着二太太急匆匆的过来了，那边的井在哪里吴苏都不知道，只看到一群人围在那里，过了一会儿，就猛听见谁提声喊了一嗓子：“呦！奴婢瞧着怎么……怎么那么像史妈妈的闺女，叫小雪的？！” 齐梨一下子就脸色煞白！ 吴苏震惊的看向齐梨，就看见她竟然下了亭子往那边走，她的丫鬟叫着追：“姑娘！姑娘您别过去……” 吴苏忙跑了两步也追上了，道：“齐梨……还不一定呢！只是说像而已，未必就是。” 齐梨的丫鬟也忙忙的叫：“是啊，姑娘，未必是呢，都还没……捞上来，怎么能看得清楚？” 齐梨苍白着脸停住了，看向了吴苏，半天才道：“如果是小雪……如果是……我，我，我原本多求求母亲，就能留下她的……” 吴苏忙道：“不一定是的，先别胡思乱想。”拉着齐梨重新回到了亭子里。 二太太来了之后，围着那水井的婆子们就有章法多了，起码没有人乱喊乱叫，一会儿就有个婆子过来：“大奶奶，姑娘们，先离开这边吧，一会儿就有小厮进来了。”要把人先捞出来。 齐梨忙问：“是不是……小雪？” 那婆子低头：“看不清呢，井里黑乎乎的……” 吴苏忙叫几个姑娘跟自己走，从另一个门出了园子，齐眉、齐容几个被她们的丫鬟婆子簇拥走了，这边吴苏还担心齐梨，问：“你去我那边坐坐？” 齐梨摇了摇头：“不去了嫂子，我想回去了……” 吴苏只好点点头，又劝了几句，看着她的婆子和丫鬟簇拥着她走了，这才也往回走，转头看红罗，红罗慌得忙摇头：“奴婢也不知道是不是……奴婢哪里敢看！” 吴苏叹了口气。 原本以为中午齐奕能回来吃饭的，谁知道这天午时过来也没回来，吴苏只能自己吃了饭，又想着早上园子的事，叫邵妈妈去打听，邵妈妈去了一个多时辰才回来。 “是四爷房里的丫鬟小雪，这个月才开始领通房丫鬟的月钱，说是四爷要把她送给金家大爷，小雪也许是一时想不开，就跳井了……” 吴苏吃惊：“才……通房了，就要送人？” 邵妈妈叹气道：“有些爷们是这样的，到手几天就不稀罕了……”那只是个丫鬟而已，府里的丫鬟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长得俊俏的，也不少。 吴苏心里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齐子平还没回来的时候，她就听说了，这位四爷是从小读书的，多么聪明多么讨人喜欢，长大了多么斯文，多么彬彬有礼，听说的很多。 不过从回来见到了之后，吴苏对这个齐子平就没有一点好感，那样子哪里是斯文，分明就是轻佻，说话举止，全都是猥琐！ 不然吴苏也不会第一把火烧到他的头上。 她叹气叫邵妈妈回去忙自己的不用打听了，抬头却看到自己的几个丫鬟脸上都有些变色。 吴苏顿了顿，想起来了早上在书房。 齐奕这一天晚上才回来。 吴苏服侍他换长衫，他就问：“今天你去园子了？受惊了？”伸手用手指背轻轻的抚摸她脸上的肌肤。 吴苏摇了摇头，半天才道：“那个丫鬟小雪，之前已经在齐梨那边服侍了三年，她妈妈因为长房要回来了，才从齐梨身边要回来的。” 齐奕半天‘嗯’了一声，声调微微的向上，显然，他没有听明白。 吴苏张了张嘴，半天去叹了口气：“算了。”齐奕回来了，还不知道多少事情等着他，那天跟着他去转亲戚，亲耳听见的长辈们吩咐他的事情，就不下五六件，他那么忙，吴苏也不想用府里的这些事情烦他。 齐奕等了一会儿不见她在说话，服侍脱了长衫，拿来了一件青布长衫又服侍他穿上。系扣子的时候，齐奕低头看她：“是齐梨不愿意给，那丫鬟的妈妈硬要回去的？” 吴苏踮着脚仰着头，扣好了扣子，伸手将他宽边整理了一下，轻声道：“没事，只不过有些难受罢了……”虽然这话也不应该说。 齐奕想了一会儿，才道：“所以，这样的事情如果到了你身上，你就不要和二太太、齐梨一样退让，因为退让不一会有好结果，换回来了也许是死路一条……为了你，也是为了别人。” 吴苏点了点头，然后才猛地觉着他这话里头似乎含义很深？仰头看他。 齐奕却已经笑着俯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又将腰中系的青色金线绣边荷包捞起来，打开了从里面拿出来一条青金佛头松石手链，给她戴在了手腕上。 “慢慢来，不着急。”齐奕似乎又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拉着她去堂屋吃饭。 坐下了吃饭，饭桌上吴苏又详细问了问去郡王爷家做客准备什么，那十来份礼物准备什么好？毕竟吴苏没有以妇人的身份和这些人接触过。 齐奕便详细的说了，都准备什么。 小雪跳井的事情怎么处理的，吴苏还是不知道，这件事牵扯小叔子，她自然不会去往上凑了打听。 齐梨也好几天没来，金锻依旧去那边帮忙做些绣活，回来了只说三姑娘病了，她也见不到。 吴苏也只能叹气，齐梨之前一切都顺利，但自从长房回来了之后，她似乎连准备出嫁的事情都磕磕绊绊的。 郡王府还真的给齐奕送来了印金花五色笺。 府宅里修缮的时候，从河里捞出来一只年老的乌龟，也不知道多少岁数了，有人说肯定有五百年往上数。 郡王爷为此专门斋戒了三天，然后请了风水师和道士，念了经之后才将乌龟放回了水里，并为此专门选了个黄道吉日，宴请宣城本地的乡绅官员。 一来为了认识认识本地有头脸的人，二来，郡王一家子是之前遭灾了之后搬过来了，也是为了个吉利，因此办的郑重其事。 到了日子，齐奕和吴苏起来收拾一番，出门坐车，往郡王府而来。 郡王府在城中心的位置，占了将近半条街，今天郡王爷请客，整条街都热闹了起来，他们的马车里胡同口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停住了，前面到了府宅门口要下车，要迎客，稍微的会耽误一会儿，就这么会儿功夫，马车就已经排上了队。 吴苏路上就在想，这会儿就问齐奕道：“也许我大姐会来？” 齐奕看着她挑眉：“什么也许，是肯定，肯定会来。在这宣城，能和郡王府门第攀上差不多的，也就是伯府了，这样的场合能少的了他们？”他看着她，伸手揉了揉她的耳垂，把她耳朵上来回摆的耳坠子扶的停下：“怎么了？你担心你大姐？” 吴苏想了想，摇头：“没有，只是问问，做个心理准备罢了。” 齐奕失笑：“没事，在这种场合，你大姐比你更小心，更怕出差错丢人。” 吴苏点头笑了：“说的也是。” 　　☆、第65章 管管长房？ 齐府。明和堂正院。 老太太和老太爷坐在正堂屋的八仙桌两边，一人捧着一个旧窑十样锦的茶盅在慢悠悠的喝茶，好似在等着见什么人。 卫妈妈躬身候在靠门口的位置。 老太太淡淡的问道：“奕哥带着媳妇已经走了？” 卫妈妈便躬身道：“走了好一会儿了。” “郡王府还请咱们府的谁了？” 卫妈妈便道：“并没有其他的人，还有张请柬是给的宣城商会的，请商会的知事能去的都去，大老爷便去了。” 老太爷没说话，老太太斜睨了老太爷一眼，然后故意道：“这几年办商会的事不都是老二？二老爷去没有去？” 卫妈妈抬头看了上面两位一眼，道：“二老爷没去。” 老太太抿住了嘴，过了半天才来了一句：“这么说，这一次又是老二让了一步？” 这话本就不是跟卫妈妈说的，卫妈妈自然不敢应承，躬身站在下面。过了好一会儿，老太爷才有点不耐烦的道：“你拘着我在这儿，到底有什么事？” 老太太就扭头看着他：“头一件！老大家的弄了个婆子污蔑老二家的，详细情形我和你说了，最后去给那个铺子老板送钱的就是老大家的那个陷害别人的婆子！卫妈妈亲眼看见的，这一桩怎么算？” 虽然是问话，但是却并不是给老太爷回答的，接着又道：“第二件！子平弄了个通房丫鬟，不知道怎么的就从齐梨手里抢，那丫鬟本是要跟着齐梨陪嫁的！硬生生的要去，要去了之后却没新鲜几天就要送人，结果把人逼得跳了井！齐梨哭得都背过气去了，这一桩又怎么说？” 盯着老太爷。 老太爷就叹气道：“这都是多大的事儿？屁大点儿小事，也值得你大惊小怪的？污蔑陷害什么的，查清楚不就行了？死了个丫鬟，给她爹妈多给点银子发丧，不就行了？梨姐儿缺了陪嫁丫鬟，满府的挑！我就不信挑不出来几个中意的？值得你把我拘在这里兴师问罪？这些事儿不都是你们内宅闹出来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老太太怒哼：“这些全都是老大一家子闹出来的！老大那一家子……除了奕哥和他媳妇，其他的……我只说老大媳妇，老大以前还能听点话，跟着这个媳妇进了一趟京，愈发的颟顸了，昏聩了，说什么都不听了！教出来一个子平，成了什么样子了？成天轻飘的简直都能飘天上去！” “还有那两个姑娘，调|教成什么样子了？飞扬跋扈，目中无人，真真就和老大媳妇当年一模一样！当初我怎么说的？真要是要了这样的儿媳妇，今后阖府都不安宁！可你非说好，看中人家的家世了，现在看看如何？只看她养出来的几个儿女，成了什么样子！” 老太爷板着脸：“你现在是和我算账？当年的事情你也不是不知道，能压制下去多不容易？差点就吃了官司！再说了，老大家的就算是折腾，也就是后宅这点鸡毛蒜皮的事情折腾，能折腾上了天……” “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府宅不宁，万事不遂，妇人不贤，子孙无善！” 老太爷辩不过老太太，气的提声道：“那你说怎么办？难不成现在叫老大把媳妇休了？！” 老太太道：“不是休了，但是要管！不能在这样不管，由着她折腾了……这事你要说话，好些事情，即便是我说，老大和他媳妇都哼哼唧唧的，嘴上答应但是就不听……” “什么事？你倒是说说，你想管什么事？”老太爷问道。 老太太有点生气：“怎么是我想管？你也看到了，自打回来了，为了嫣姐儿的婚事，闹的是鸡飞狗跳的！三年前走得时候，我就说了，嫣姐儿那时候岁数已经到了，京城什么门路都没有，就那么贸贸然的去了，耽搁了可怎么好？可怎么劝都不听，一说起来就是她爹娘在京城为官，还能没有门路？那下巴仰的能到天上去！” “结果呢？！还不是灰头土脸的回来了？回来了就狠命的折腾，先是把宣城所有未成亲的小子都请到家里来，请来就请来吧，还把奕哥媳妇弄到前院坐着！你说说……” 老太爷不耐烦从头听她说，烦的站起来背着手往门口走：“你想怎么管都可以！需要我出面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就给你出面！这总行了吧？” 老太太看他实在是烦的不想听，叹了口气。 老太爷已经出去了。 卫妈妈看了看外面，见老太爷走远了，这才往里走了走，轻声对老太太道：“老太太，您也别太着急了，现如今好歹大爷回来了，奴婢冷眼在旁边看了多少天了，您别说，大老爷那边，还真听大爷的！好些事都是大爷做的主，而且办的都叫人服气呢。” 老太太叹了口气：“我找老太爷也是因为这个，奕哥再能干，到底是儿子，又没有个帮衬，老大便罢了，到底性子绵软些，那大太太性子要强，怎么能忍了……”说到这里顿住了，又叹了口气。 卫妈妈就陪笑着道：“大奶奶就是大爷的帮衬啊，别看大奶奶表面看着柔柔弱弱的，真要是有事也镇得住。那小雪在井里被人发现的时候，几位姑娘和大奶奶就在园子玩，几位姑娘都吓哭了，好歹大奶奶在跟前安抚着才没有出事。” 老太太顿了顿，不知道为什么反而笑了，笑嗔卫妈妈：“你少哄我！我还没有老糊涂呢！奕哥和他媳妇是都不错，可惜都还年轻，尤其是奕哥媳妇，想要在这府里站稳了脚跟，怕是还有一老长的路要走呢……唉……慢慢来吧。” 卫妈妈笑着上前，给老太太重新续了一杯茶：“您也别操那么多的心了，您也说了，要慢慢来，那您就别着急。” 老太太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又摸着杯沿的花纹出了半天神，老半天之后又长长的叹了口气。 …… 郡王府。 吴苏从侧门下车，跟随着领路的婆子一路到了内院。这边换了个丫鬟领路，进了正房院，人已经多了不少。和几个凑巧一块儿到的女眷一起进了堂屋，给郡王妃行礼。 郡王妃年纪不大，四十来岁上下，态度倒是谦和亲切，属于那种很有人格魅力，瞧着就亲切的，跟大家有说有笑。 因着和吴苏一起来的另外两位女眷全都是商会知事的太太，她还专门问了都是做什么生意的，还道：“王爷说过，徽商是最忠于本分的商贾，徽州男子，六七成都是做生意的，乃第一等生业。” “早多少年，徽商就已经把祁门红茶，徽纸的生意做到了全天下，就是海外那些个蓝眼睛红头发的番人，也是喝了咱们的茶叶才彻底治好了痢疾的。生意方面，各处都是徽商的头把交椅，可惜就是这商会方面，反倒落在了佛山福建那边的商会后面，不过好在咱们也不弱，如今也成了气候，今后壮大也是指日可待。咱们徽地每年给朝廷的税银占了朝廷的三成，今后必定只会多不会少。” 王妃这一番话下来，把几个内眷全都震得有点蒙，寻常似王妃这样的身份，对她们出自生意人家的妇人都是有些打骨子里瞧不起的，即便表面上不显露，实际也是疏远的。 可王妃不但是没疏远她们，还很明显的，为了亲近她们特意的了解了一下徽商、商会的事情！说的话里头还有些生意人才说的糙话，这叫这些内眷们听了，倒是格外的亲切。 几个妇人全都笑了，连连点头：“王妃说的是，咱们徽商早几千年就已经走遍了全天下了，不管什么事，咱们徽商是不会落在后头的。” 王妃笑着点头，又转头对吴苏笑着道：“王爷是在广州商行认识你相公的，倒是意外的很，那么年轻就在那里立稳了脚跟。” 吴苏心中大是惊讶！什么广州商行？她听都没有听齐奕提过！ 但是表面上，她自然是半点不能表露出来了，只含笑点头：“相公之前做生意很辛苦的，闽粤、苏州这边两边跑，几乎没时间回家都。”这可是实话。 王妃就有些感叹，点了点头：“是啊，都说商人重利轻别离，可要是没有这些重利的商人，就没有了南来北往货物的周转，没有了贸易，没有了税收，朝廷不强盛，又怎么能安生？” 吴苏对于生意并不是很熟稔，何况也没想到王妃竟然在见她们之前做了功课，她只能做出内宅小妇人的样子，赞同的点头，没有接话。 反倒是那两个商会知事的太太，在那边对了个眼神，然后看了看吴苏，当然，再看吴苏的时候，眼神已经不一样了。 在屋里陪着王妃说了一会儿话，就又来了客人，三个妇人便出来了，另外两位太太全都是四十来岁的年纪，本和吴苏走不到一块儿的，不过一出来，却主动过来搭讪，其中一个道：“你相公是齐家长房的老大吧？你公公今天不是来了？怎么没见你婆婆？” 吴苏心中又是一惊！大老爷也来了？ 脸上自然还是没表露，赶紧的道：“婆婆前一阵子不慎摔倒了，伤了腰，如今还卧床。” 那两个妇人就恍然，另一个就感叹道：“如今你们这一辈都已经出来见场面了，我们真真的是……” 感叹的摇头。 　　☆、第66章 郡王府做客 吴苏跟着这两位妇人找了个亭子坐下，倒是聊了一会儿，她们无非是感叹王妃竟然很重视商贾，想来王爷也重视，今后好歹的日子好过了一些等等这些的话。 其实正如王妃说的，徽地这边，男子十有七八都是做生意的，第一等生业，这话还是前前朝的皇上说的，都已经几百年了，徽地这边，不管你是为官的，还是做什么的，家里亲朋友人总有生意人，所以，商贾在徽地这边，地位真不算低。 吴苏和这两位四十来岁的太太说着话，不料还吸引了两位太太过来聊，听她们说生意上的事情，倒是津津有味的，但是就连吴苏都能听出来，其实这两位太太和自己一样，都是内宅妇人，生意上面的事情最多也就是知道个皮毛，大约的就是平常里从夫君的嘴里听到的只言片语而已。 不过这也不妨碍几个不熟悉的人坐一起说话。 过了小半天，那聊的几个慢慢的起身各自逛去了，吴苏也准备起身，逛逛这郡王府的花园子。 还没有起来，旁边一直坐着听她们说话的一个四十来岁的太太，笑着叫住了她：“你是齐府长房的大奶奶吧？” 吴苏一愣，忙重新坐好了，笑着点头：“是，你是？” 那太太就笑着道：“我夫君是知府同知，姓聂。” 吴苏还琢磨了一下，这才猛地恍然想起来了，这位是那聂浩轩的母亲？并且马上想了起来，聂浩轩前一阵子还打听过齐奕呢！不知道什么事？聂母今天主动和自己打招呼，是不是也和聂浩轩打听齐奕的事情有关？ 想到了这里，吴苏忙笑着点头：“原来是聂太太。” 聂太太看她的样子，显然是知道自己的，因此也就点头笑着，道：“想不到竟然在这里遇上了齐大奶奶，齐大爷是不是也来了？” “是啊，在前院。” 聂太太就笑着连连点头，好像是很满意。但是吴苏从她的态度能感觉出来，对于今天能遇到自己，她其实并不意外，看样子应该是之前就知道的，而且很有可能今天聂浩轩就见到齐奕了。 “齐大奶奶的父亲在应天可还好？你母亲今天没有过来？”聂太太问道。 吴苏道：“父亲很好，母亲过来了，”她进门的时候，郡王府守门的婆子还好心的提醒她，吴府大太太、二太太全都来了，东宁伯府的伯爷夫人和世子妃也都来了。 “见没有见到呢？” 吴苏摇头淡笑：“才从郡王妃屋里出来，还没走动呢。”这位聂太太倒是真关心自己！问的这么仔细。 问这么仔细，要么是想拉近和自己的距离，之后肯定有话说的意思，要么就是想打听什么？ 不过自己这里能有什么值得她关心的消息？除非是大姐和东宁伯世子的事情。 吴苏还在想着，聂太太已经笑着道：“原来齐大爷之前还在广州商行呆过？这倒真的是缘分呢，我们家老爷以前在佛山还为过官，满任了之后，调任到这边的。” 吴苏一听，真真的是佩服了这些太太夫人们，相公在广州商行呆过，自己也就是刚刚从郡王妃的嘴里听说了而已，想不到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居然都已经传开了？ 是传开了，还是聂太太有意的打听？ 她只能做出惊喜的样子道：“竟然是这样，那倒真的是很有缘分。” 其实宣城人天南海北的做生意，若是这种也认缘分的话，那可真不知道和天底下多少人有缘分了。 聂太太笑着连连点头：“是啊，缘分就是这样来的……”说着话锋一转，看着吴苏笑着道：“上一次浩轩去了府上，承蒙府上热情款待，我一直想着回请一次呢，只是想请大奶奶和你婆婆大太太一起过来吧，又有些冒昧了，今天见到了大奶奶倒真的是缘分，咱们两家说起来倒是真应该来往来往……” 吴苏赶紧的笑：“是啊，我婆婆也是喜欢令公子的很……” 一说这话，聂太太脸色却又有些变，讪讪了一会儿，又打起精神提声笑着道：“下个月女儿节，我府上倒是有些姑娘和侄女的凑一块儿办了个女儿宴的，到时候给大奶奶和大太太下请柬，还请大奶奶到时候不要推辞啊！” 吴苏心中真真的是惊讶无比，赶紧的笑着道：“那自然是我们的荣幸……” 聂太太笑着：“大奶奶和大太太到时候务必赏脸，咱们好好的聊聊。” 吴苏点头答应着。 现在总算是知道了，聂太太接近自己，是有意的想要拉近距离，现在又要请自己去他们府做客，分明是更加的还有什么想要亲近联系的地方。连说了几次都带上了大太太，还千叮万嘱，意思是请自己回去和大太太说说一定去。 即要叫上她们府去联系上，还一定要叫上大太太，那说不得……难道是儿女婚事？难道是……聂浩轩改变主意了？ 吴苏心中讶异，那天看聂浩轩的样子，简直都是忙不迭的跑了的。难道是回去了这事跟他父母亲一说，聂老爷和聂太太反而都同意？ 吴苏不知道，不过聂太太对她确实很客气，和她了了好半天，直到看到远处过来了几个人，她才起身笑着告辞了。 吴苏起身行礼，转身看，就看见过来的是母亲吴二太太，和大姐东宁伯世子妃吴钗。 她今天想要逛逛这郡王府园子的想法，看样子是实现不了了。 几个丫鬟婆子簇拥着，大部分都是东宁伯府的，过来就把她在的这个小亭子四周围都站下了，显然是她们说的话不能叫别人听见。 吴二太太和吴钗全都冷着脸上来亭子里。 吴苏行礼：“母亲，大姐。” 吴二太太直接过去在廊椅上坐下，吴钗上下的将她打量了一番，也不知道是看到了她的打扮，还是因为她脸上的红润，眼睛眯了一下，眼神登时就不善起来。 吴钗比她大两岁，穿着绣牡丹米分色亮缎圆领薄褙子，盛装打扮了的，头上戴着的一支缠丝点翠金步摇，老远都能看到，太阳光下闪闪发亮。 只是双颊惊人的收缩了回去，原本小脸盘不明显的颧骨都突了出来。眼睛却更显得大了起来，还有些凸出，猛地看一眼竟有些惊悚。 吴苏还是吃了一惊的，前一次见吴钗，还不是这样，那时候还能撑得住，起码能保持脸面上的光鲜，依然是世子妃的气派。 生病回娘家那一次，自己是因为各种原因没见到，这才过去几个月，竟然瘦的皮包骨头的。 吴苏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也是有一阵子没打听娘家的事情了。 也是因为上一次被吴二太太算计怕了。 吴钗也坐下了，吴二太太觑着眼看着吴苏，半天才道：“你怎么也来了？” 吴苏道：“是跟着相公来的……” “给你相公下了请柬？”吴钗声调带着很明显的惊讶不信。 吴二太太道：“是给什么商会还是商行的吧？一张请柬，来十几个人，但凡是商会有点脸面一点的都抢着来？”说着语调中带着鄙视：“还带着你？！” 吴苏没说话，没必要争这个，即便是争了，吴二太太是自己的母亲，想要贬低自己还是有话说，何况，要说了是给相公专门下得请柬，肯定会被详细的盘问。 她没想着要把自己和相公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母亲。 吴钗眼神中也带了鄙视，依然是上下的打量着她，总觉着看不顺眼似得。 吴苏不能马上就走，便过去坐下了，刚坐下正好有府里的丫鬟上前来，笑着道：“吴二太太，世子妃，齐大奶奶，那边的戏要开始了，郡王妃请三位过去点戏呢。” 吴苏于是顺势就站了起来：“好啊。”当先下了亭子。 吴二太太和吴钗脸上全都是惊诧，两人面面相觑了一眼，吴二太太反应快，忙叫住了那个丫鬟低声问：“齐大奶奶……刚刚见过了郡王妃？” 丫鬟便笑着道：“见过了，王妃很喜欢齐大奶奶，说齐大奶奶生的果真如画里人一样的，性子又好！” 吴二太太脸上挤了个笑，点了点头：“好，我们这就过去。” 丫鬟躬身退了下去，吴二太太这才看吴钗，吴钗也看吴二太太。 “这丫头现在是哪出？怎么就能让郡王爷请他们？还能去见了郡王妃？”吴二太太疑惑的看着吴钗：“你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吴钗想了想道：“无非就是和母亲说的，用的什么商会的请柬，郡王妃单独见了，也是礼数，正经的带着礼来了，未必连一面都见不到？见了说两句话，也是有的。母亲不用大惊小怪。” 吴二太太到底年岁大一点，不会因为心里不希望就不去琢磨，想了想摇头：“未必，来传这些话的丫鬟，想来也不是王妃身边近身伺候的，就是个传话跑腿的，现在连这样的丫鬟都知道王妃说喜欢你三妹，说不定就真的……” 她左右的看着：“还是要找人去打听打听。” 吴钗到底是做了几年世子妃的，也知道隐藏一些自己的情绪了，便招手示意了一下自己身后的一个婆子，那婆子躬身就去了。 　　☆、第67章 另眼相看 婆子去了，吴二太太还在左右的看着，道：“刚刚在这里跟你三妹说话的那是谁？” 吴钗想了想摇头：“不认得。” 吴二太太皱眉：“我倒是看着眼熟的很，好像不是生意人家的，像是……之前什么场合见过一样。” 吴钗便道：“我的婆子去打听了，放心吧，让她打听，自然会打听的清清楚楚的，之前什么人和吴苏说过话，全都能打听出来。” 吴二太太这才点头，和她一起起身，两人往听戏的这边过来。 “该忍得忍忍，上一次我带去的那两个丫鬟，可给开了脸了？这些事情要想通，你若是不给，也挡不住他收，再要是收些外面不知根不知底的，你拿捏都拿捏不住，成天的跟你置气，你又何必？倒不如大方些，给挑几个好的，你也能拿捏住，即便是……即便是有了，横竖你是世子妃，位置稳着，今后……今后真要是过继，也好说不是？” 吴二太太苦口婆心的劝着。 吴钗一听这些话，脸就黑了，低着头也不说话，往前走。 吴二太太接着道：“这一次好歹的看在你父亲的脸面上，接了你回去，你真就要改改和世子相处的方式，一定不要在任性……再若是有下次……你父亲都说了，真的也就难以挽回了，你一定要记着。” 吴二太太看着吴钗，声音轻了点：“你们也是少年夫妻，回去了好好的软语奉承，多说些他爱听的话，想想办法，尽量引得多去你的屋里……” “母亲！别说了。”吴钗烦躁的皱起眉头，不想听了。 这些话母亲说了不下一百遍，到底怎么做，吴钗不是不懂，但她就是拉不下那个脸面又有什么办法？她看不了世子的那个脸色又有什么办法？世子……世子根本就不愿意碰自己，有什么办法？！ 世子跟她成了亲，就没怎么去过她的屋里，即便是去了，也是沉着脸，一点笑脸都没有，那种事情……做了也和完差事一样，连看都不肯看她一眼…… 吴钗都觉着屈辱！一想到那些，鼻子都酸了。 世子心里怎么想的，吴钗很清楚，正因为清楚，才没办法拉下脸去求世子。世子心里那个人是谁，她也没办法装不知道。更没有办法去装那个人！ 但凡是一想到，她还气的浑身发抖呢！ 吴钗眯着眼睛往前看，先走的三妹竟然走得很快，已经看不到人影了。今天见到了，真想不到，吴苏的气色竟然那么好，即便是轻黛薄米分，即便穿的没有自己耀眼夺目，可脸上的光彩却叫人没法忽视，好像……浑身都会发光似得。 吴钗成亲三年多了，也是过来人，自然是知道那是为什么，说粗鄙些，有男人滋润的女人，都是那样…… 想到这里，吴钗心里越发的不舒服起来，嗓子眼好像是堵了什么一样，吐，吐不出来，咽，咽不进去。 …… 吴苏先来到了听戏的这边，郡王妃已经过来了，簇拥着郡王妃的是今天的一些女眷们，全都是官眷，她们这些生意人的女眷都有自知之明，先没有往上凑的。 这是大家头次见郡王妃，这位是什么性子，还得揣摩揣摩呢。 在这边吴苏见到了东宁伯夫人，也见到了吴大太太，就围在郡王妃身边，她也就没上前行礼。 大家按照排次坐下了，婆子就拿着戏单子一个个的询问，请点戏，自然是照着身份来的，但是郡王妃的礼数很足，一个人都没拉下，晚来的都等了等，一直到来了，问过了点什么戏，才接着往下。 到了后面就快了很多，因为前面点的差不多了，后面点了也未必能排上，大家笑笑，客气的推了。 不过主家的礼数是一定做到了。 吴苏和之前几个生意人的女眷坐在了一块儿，这会儿出来的人多，便有些年纪和她差不多的小妇人，坐在身边跟她低声的聊天，问问是哪家的，又介绍一下自己。 戏开始了，上面咿咿呀呀的唱起来，吴苏在下面看了看前面隔了几排坐着的吴二太太和吴钗。 过了这么长时间了，吴二太太还在为同一件事发愁，吴钗和世子之间的事情还没有解决。 而自己，却已经苦尽甘来了。 她们这一排是最后面的一排，不算是很引人注意，旁边服侍的丫鬟婆子们也不太想服侍前面的人一样勤快。 茶水喝完了没有及时来填的，前面的瓜果点心都要少很多。 听戏听了一会儿了，前面的郡王妃转头回来看了看，然后招手叫旁边站着的丫鬟过去，丫鬟过去了，低声被吩咐了几句，丫鬟忙忙的点头去了。 一会儿这个丫鬟端了个托盘回来听戏的这边，那些端坐着听戏的夫人太太们，虽然脸上没有看的，可眼角都在斜睨着这个丫鬟。 丫鬟端着托盘来到了最后面这一排，第一盘点心就放在了吴苏面前，躬身轻声道：“怠慢了。” 吴苏点头：“无妨。” 等身前的丫鬟躬身退到了别的地方继续放点心水果什么的，吴苏就看到前面好几个夫人太太的刚转回身去。 好几个，因此有些显眼。 吴苏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八成这些敏感的妇人们，又觉着自己被另眼相看了还是怎么的。 内眷们来往就是这样，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琢磨半天。 吴苏也没当回事，等丫鬟放好了东西，大家认真看戏的时候，又开始和旁边的女眷小声聊天。 吴二太太和吴钗就坐在郡王妃的身边，她们同样也用眼角看到了这一幕，吴二太太皱眉沉吟，吴钗过了好一会儿，才装成是和郡王妃说话的样子，转头找郡王妃说了句什么，然后观察了一下郡王妃的脸色。 郡王妃脸上带着笑，看样子心情很好。 吴钗说完了话，笑着和郡王妃点头重新看戏，眉头慢慢的皱了起来。 谁知道天公不作美，正听得津津有味的时候，突然天边就黑了，很快一大片乌云飘了过来。 早有下人去请示了郡王妃，郡王妃和身边的几位起身，转身给大家笑着抱歉，戏只能听到这里了，大家还请进屋。 于是大家陆陆续续的起来，有跟着郡王妃去前院的，也有去刚刚待客的花厅的。吴苏有点想告辞了。 也有和她一个想法的，看到天不好了就想赶紧回去，便有告辞的，于是吴苏叫邵妈妈去前院找找齐奕，问问什么时候走。 吴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一直注意吴苏，即使吴苏在离郡王妃很远的地方过不来，而吴钗一直都能靠近郡王妃的身边，但她就是忍不住要关注外圈的吴苏。 吴钗看到吴苏叫来了跟着她的婆子，吩咐了两句之后那婆子就出了门，知道她这是想走了。 吴钗也想走了，她想见见自己的那个三妹夫。 这想见的心情还特别的迫切！吴钗就是想看看，当初用威胁恐吓的手段，推拒了自己硬是要娶吴苏的人，到底长得什么样。 居然知道当年自己和世子的事情，还跑到了伯爷面前揭穿了，那个人到底长得什么样。 一个破商户，居然不肯要自己这个官绅嫡女，却宁可娶一个庶女为妻的人，到底长得什么样！ 一想起之前的事情，吴钗心口更像是堵了什么。 她低声地方吩咐自己的丫鬟，去三小姐那边听着点。 吴苏在花厅这边等着，过了一会儿，邵妈妈急颠颠的跑回来，躬身禀报道：“大爷已经去了侧门那边等着，这会儿外面已经落开了雨点子，大爷就在侧门接了您，一起走。” 吴苏点头，于是去给郡王妃告辞，因着这会儿雨已经下了起来，郡王妃自然不好挽留，笑着口称‘怠慢了’，又叫人打着伞去送。 早有一些婆子丫鬟的奉命找了不少的油纸伞在门口候着，有走的人郡王妃吩咐了，便撑着伞送一送。 蓝绸打着伞，金锻拿着东西，和邵妈妈一起跟在吴苏身后，几个人往侧门走，出了正房院，人就明显少了起来，上了游廊，蓝绸才轻声的道：“大奶奶，咱们用不用去跟二太太说一声？” 她说的是吴二太太，吴苏走得时候就已经看了看，原本一直在郡王妃身边的吴二太太和吴钗却不见了，也不知道是先走了还是怎么，她也不能在人家的府邸满院子的找人。 “算了，走的时候就没看见，也许也走了。”吴苏道。 蓝绸点头，外面雨下大了些，掉在了游廊顶上面‘噼里啪啦’的，听声音都是越来越大。 快要走到头，侧门都已经能看到了，也看到侧门口停的马车了，前面突然的从斜道出来几个人。 最中间被丫鬟婆子簇拥着的，竟然是吴钗，颧骨突出来，脸上即便是笑，都有种突兀的感觉，如今沉着脸，更觉着有了几分吴二太太的刻薄。 吴钗慢慢的踱步过来，站在了吴苏要经过的游廊中间，看着吴苏淡淡的：“三妹这是要走？” 吴苏看着她这个样子，有些奇怪，点头道：“正是要走了。” 　　☆、第68章 前情往事（上） 吴苏看着她，神情还有点高深莫测：“我也要走了，咱们姐妹正好一道？” 吴苏暗自蹙眉，不知道她这副样子是又打的什么主意？刚要点头，就看到吴钗眼神突然越过了自己的肩膀往自己身后侧右看过去。 吴苏下意识的也扭头看了过去。 园子那边的小路上，在淅淅沥沥的雨中，一个男子打着伞往这边走过来，穿着件石青色湖绸素面长衫，腰中系着一条秋香蓝丝绦，雨珠子落在小石子铺就的地上，又溅起来落在他的脚面，他却悠然自得，随性潇洒的大步往这边走。 走近一点，欣长挺拔的身材，隽秀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嘴角勾着，漆黑的眸子带着股邪气，笑看着吴苏。 吴苏嘴角也勾了起来。 吴钗眼角明显抽搐了起来，抽搐的竟然停不下来，以至于她不得不伸手按了按眼角，揉了一下。 举手的时候，心又开始抽搐了起来，不知道怎么就发现，吴苏和来的这个年轻男子，穿的竟然有些匹配。 吴苏穿的是件荷叶青绣荷花交领长裙，腰中系的和这男子一模一样的秋香色蓝丝绦。 吴钗嘴角也开始抽搐起来，她又忙揉嘴角，猛的又发现，这男子头上束发的簪子是羊脂玉的蛇头簪子，而吴苏头上居然也带着一支羊脂玉仕女簪，很明显这又是一对。 吴钗嘴角和眼角全都抽抽着。 齐奕已经跳上了游廊，三两步跑到了吴苏跟前，笑着道：“可以走啦？” 吴苏仰着头看着他笑，点头：“走吧……不过雨还是下了起来。”然后拉着他转身：“相公，这位是我大姐。” “大姐，这是我相公齐子晟。” 齐奕看了过去，嘴边的笑都没了，刚刚他已经看到了，吴钗堵在吴苏前行的路上。这个女人……他一眼就能认出来。 拱手作揖，脸上却并没有笑容：“大姐。” 吴钗嘴角、眼角、心全都抽抽，总觉着这一声‘大姐’叫的充满了讽刺，语气里那讥讽的味道，她闻都能闻的出来！ 但是，猛地看到这样的齐子晟，吴钗浑身就好像是被抽了筋一样，浑身发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原本想好的冷眼厉色，横眉冷对，甚至是大加的讽刺挖苦，现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一个表情都使不出来，脸上全是遮掩不住的苦涩，还有抽搐。 她怎么都想不到，齐子晟竟然是这样的人，那长相，那神情……确实是比不上世子与生俱来的高贵，但是……看起来却比世子那种傲气顺眼多了，世子的傲气，看得多了实在叫人生厌。 而且这个齐子晟，那双带着邪气的眼睛，嘴边透着邪魅的笑容……吴钗觉着自己心跳都快了起来…… 吴钗心痛的直抽抽。 保持不住自己的端庄，索性也就不装了，横竖在吴苏面前没什么装的。 吴苏看着吴钗呆愣愣直勾勾盯着齐奕的神情，真真想装不知道都不行！好在齐奕脸皮厚，就算是吴钗表现的这么明显，他也没有一点不自在。 吴苏只能对愣神的吴钗道：“大姐，那我们先走了？”她下意识的抓住了齐奕的手。 齐奕低头看了看，她雪白的小手紧紧抓着自己，大约的因为自己手大她抓不实，因此只抓着两个手指头，因此牢牢的圈在她的小手里。齐奕好笑，抬起手放自己嘴边亲了一下。 吴钗看到了这一幕，头开始‘嗡嗡’的响，过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出来，这一声才哼了一半，就发现人家两人已经拉着手走了。 她马上转身跟着看，正好看到他们走到了游廊边，齐子晟将伞打开了，并且很自然的伸手把吴苏的腰揽住，靠在他的身上，另一只手打着伞，伞正正的就在吴苏的头顶，他自己大半个身子露在雨里…… 上车的时候，干脆不顾自己了，伞直接就在吴苏的头上，护着她上了车，那人才上车了。 吴钗突然就升起一股怒气，还有一股酸气，真真的觉着鼻子都要气歪了！ …… 齐奕上了车，吴苏忙伸手摸他的肩膀，一摸感觉衣服都湿透了：“哎呀好像里面也湿了，你赶紧换一件……”说着在车上找，车上也放着衣物的。 齐奕忙拦住了笑：“不用，很快就到家了，到家了再换。里面没湿，何况我也不是纸糊的。”他拉着吴苏的手婆娑着：“你母亲和你大姐没为难你吧？刚刚你大姐挡着你做什么？跟你说难听的了？” 吴苏忙摇头：“没有，只是神情有些怪异的说要和我一起走。” 齐奕微微的蹙眉，想了想然后恍然了。 看向了吴苏，而吴苏一双清亮的，漆黑的眸子也看着他，显然，吴钗为什么拦着她，她也明白了。 齐奕嘿嘿的笑，本想伸手把她搂怀里亲近亲近，刚伸手就想起自己衣服湿了，不要害得她身上也湿了，怕她那娇弱的身子受不了，只能手抬高了些在她白嫩的脸上婆娑着：“原来你大姐长得那样，看起来……年岁不小了一样。” 吴苏白了他一眼：“我大姐就比我大两岁，那样子只是……最近不太顺利吧。” 齐奕撇嘴。 吴苏想着刚刚吴钗的表情。 既然连自己都知道，三年前齐奕去找东宁伯说了什么，才使得最终定下吴钗嫁到东宁伯府去，那么吴钗应该也知道。 吴钗今天见到齐奕，脸上那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是不是就因为想到了三年前的事情？ 吴苏也是女人，尤其对于别的女人看自己相公的神情，自然更加的敏感，吴钗那表情，分明的是……分明的已经开始幻想，若是三年前没有齐奕找东宁伯说那些话，那么是吴钗嫁给齐奕的话……会是什么情形？ 吴苏心里当然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一直持续到了马车到了府门口。下车才发现雨愈发的大了，齐奕给她撑着伞，自己就全都在雨里，吴苏为了让他少淋雨就急的不行，急吼吼的下了车就跑，差点被裙子绊倒了。 还是齐奕眼疾手快的赶紧扶住了她，在雨里头大笑：“你说你跑什么？” 吴苏一手拉着他一手提着裙子，还是飞快的跑进了院子，跑上了游廊。齐奕这一次真真的是淋湿了，跳上游廊就好像小狗一样摇头摆尾的，水珠子乱溅。 吴苏忙躲，又好气又好笑：“哎呀你慢着点……” 齐奕跑到她跟前故意的使劲摇头。 吴苏笑着忙转身跑，齐奕就在后面追。两人嘻嘻哈哈的跑回了院子，吴苏老远就吩咐：“赶紧烧水！” 在家的丫鬟们早看见大爷好像落汤鸡一样的跑回来了，还眉飞色舞的，好笑的赶紧去准备。 原本一下雨，红罗叫叫厨房烧了水，免得大爷大奶奶回来要用一时没有，因此不一会儿，洗漱间已经将浴桶里装满了。 齐奕进去洗澡，走到门口的时候转头看着吴苏：“媳妇，你不是想问问我，三年前到底说了什么，叫伯府那边下定决心娶了你大姐？为什么一直没问？” 吴苏都呆了！看着他。 齐奕就笑：“你心里想什么，以为我不知道？” 吴苏惊讶的走近了两步道：“我真的就想问呢！你那时候说了什么……” 齐奕伸手拉住了她，一把搂住了贴在了自己的身上，贴着她的耳朵吃吃的笑：“陪我一块儿洗，我就告诉你……” 吴苏挣扎着往后，又笑又嗔：“不要，哎呀别弄乱了我的头发……” 身子已经被横抱了起来，强行抱了进去，笑声在屋里头回荡…… …… 洗漱间里到处都是水，地上简直都快要流成河了，浴桶里反倒是没剩多少。 吴苏趴在榻上，身上盖着薄被子，齐奕光着脚光着身子从洗漱间出来，随手抓了条手巾坐在榻边擦了脚，便也上了榻，掀开被子往里看。 吴苏笑着往里躲，他直接扑进去，搅合玩闹了好一会儿，吴苏又是喊又是装嗔的，终于叫他老实了，搂着她的身子，两人缩在被子里，听着外面的雨声。 “你说了什么，东宁伯那边决定娶吴钗？”他的头发也散了，盖在她的身上，吴苏用手指头卷着他的头发玩，问道。 齐奕嘿嘿的笑，笑了一会儿，看着吴苏，亲她的脸颊。 吴苏把脸往后仰，还以为他在玩闹呢，嫁妆嗔了道：“你倒是快说啊！到底做了什么？是不是骗人？还有……你也不了解我和大姐，为什么就知道……挑选？” 齐奕没亲到，顿住了，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叹了口气道：“只有你才是最单纯的一个，什么都不知道。” 吴苏眨着眼睛：“知道什么？” 齐奕撇撇嘴：“也没什么，只是你大姐吴钗出嫁前就认识卓世昀……” 吴苏惊讶的道：“这个我知道啊，之前父亲的同僚府里红白喜事的，就去了，我都见过。” 齐奕摇着头，伸手在她脸上轻轻掐了一下：“吴钗和卓世昀之前就有了首尾，你也知道？” 这话才叫吴苏大大的吃了一惊！ 直接坐了起来，被子差点滑下去，忙拉住了掩住自己的身子，也不管齐奕身上什么遮盖都没有，看着他吃吃的道：“你，你在说什么呀？！” 齐奕笑，起身把她抱住靠在自己怀里，连着被子一起重新躺在迎枕上：“吴钗，出嫁前就已经跟卓世昀有了私情，为的就是逼迫卓世昀娶她当世子妃，但是卓世昀得手了之后，居然反悔了，还癞□□想吃天鹅肉的想着……想改变主意娶你，吴钗那时候才真的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呢！” 　　☆、第69章 前情往事（下） 吴苏惊讶的又坐起来看着齐奕。 齐奕笑着只好跟着坐了起来，修长却不算白皙的手指捏着她的下巴：“怎么？不敢相信吧？所以我说，你才真真的是单纯的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你大姐在出嫁前，已经开始算计了。” 吴苏眼睛睁得大大的，半天才道：“你确定这是真的？但是……你怎么知道的？” 齐奕笑：“自然是真的，我也是因为……因为要和你们府结亲了，便打听了打听……” 吴苏惊讶的道：“这样的事情便是我们自己人都不知道，你打听就打听出来了？”这么私密的事情，怎么可能随便一个外人打听就能打听出来？ 齐奕笑着想了想，吴苏就道：“你还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她也算是了解齐奕了，别看他现在脸上笑着，肯定心里在琢磨到底说不说实话呢！ 齐奕一下子笑了出声，伸手把她搂住了，又重新躺下，婆娑着她的胳膊：“我真的只是打听了一下，你虽然说得有道理，那时候我完全是个跟你们府没有一点关系的外人，但是你别忘了我也是个生意人，真要是想知道什么……总有手段能打听出来。” 吴苏靠在他的胸膛上，半天没说话。她倒不是怀疑他，齐奕一说出来，她就没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只是知道的实在是太突然了，而且她绝对的没想到，因此太过意外。 半天，才道：“到底是怎么样的经过？你打听出来怎么说的你还记得吗？你就是……把这件事告诉了东宁伯，他就答应了？” 齐奕半天才‘嗯’了一声道：“他们两个具体怎么搞到一起的我自然不知道，我只知道卓世昀之前可能也是说了些话哄吴钗的，而吴钗以为这样做能拴住卓世昀，就这样搞到了一起……傻呗，不了解男人，还以为这办法能抓住男人，卓世昀是个什么好东西？” 吴苏真是震惊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她那时候……真的一点都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吴府好歹是大户人家，这事要是叫父亲知道了…… 当然现在想这些都没用了。 齐奕继续说：“我打听清楚了，还知道卓世昀和吴钗互相换了定情信物，给吴钗的是块皇上赏赐的玉佩，拿吴钗的是她的主腰……” 吴苏脸都绿了，吴钗那时候才十五岁，怎么就至于……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齐奕看到她的反应，失笑，又用食指和拇指捏着她的下巴轻轻的晃了晃：“你大姐多么的无耻，多么不要脸，你肯定想不到吧？” “你是不是……拿了什么去跟东宁伯说？”吴苏问到：“东宁伯才会相信你？”以她了解的齐奕，应该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齐奕一下就笑了：“不错，我拿了那块御赐的玉佩……” 吴苏惊讶的声音提高了些：“那玉佩怎么会到你手里去的？” 齐奕看着她，嘿嘿的笑：“你怎么这么了解我了……”嘿嘿又笑了半天，神情看起来还有些得意，吴苏疑惑的看着他，皱起鼻子正要催问，他已经笑着道：“我只是拿了一块一模一样的而已……” 吴苏震惊的看着他，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齐奕笑着解释：“当然，是看着差不多一模一样，那东西虽然是御赐的，不过我猜想伯府家里头御赐的东西还是不少……而且我避过了卓世昀，只是找的东宁伯。并且叫东宁伯去搜卓世昀的屋子，看看有没有吴钗的主腰，还说除了这些我还有别的证据，卓世昀跟我抢你的话，我就把这些东西公之于众。” “你怎么知道那玉佩什么样？” “……打听的时候一并打听出来的，吴钗忍不住炫耀吧，还是戴出来过。” 吴苏呆呆的看着他，半天了才算是把整件事消化完，然后道：“若是这样，东宁伯府那边……怎么能答应和我大姐的这门亲事？那等于是我大姐的名声都坏了……你是还说了什么？” 齐奕想了想，摇头：“当然没有，我只是警告东宁伯，他儿子已经和吴钗未婚成奸了，却又想和妹妹成亲……叫他少打这样的主意而已。别的没说什么。” 顿了顿又道：“东宁伯是肯定怕我把事情捅出去的，所以马上和吴家那边说了？总之我去吴府求娶你，你母亲当时就答应了。至于东宁伯为什么还是答应娶你大姐，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卓世昀还有什么证据在吴钗手上，或者东宁伯府还有什么顾忌……那我就不知道了。” 吴苏半天才出了一口气，怔怔的道：“原来是这样，真的也是……太想不到了。” “你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干净纯洁的白纸一张，你大姐吴钗，表面上光鲜，背地里已经是污秽不堪。至于卓世昀，”齐奕哼了一声：“没得手的他全都稀罕，但凡一得手，他就弃之如敝履。对谁都是一样。” 他把她搂紧：“所以咱们俩才是真正的一对，老天爷不应该乱点鸳鸯谱……我才会爱你一辈子，护着你一辈子，你也跟着我一辈子，咱们俩天长地老的在一块儿……” 吴苏总觉着他这会儿比自己还乱呢，说的话也颠三倒四的…… 他温热的唇落在了她的唇瓣上，竟然有些颤抖，接着一下猛烈了起来，紧紧的搂着她，热烈的亲吻着她…… 吴苏双手也搂住了他的脖子，她能感觉到他的颤抖，甚至他的害怕……她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现在迫切的想要他知道，她是他的…… …… 外面的雨势愈发的大了，看着吴苏沉睡的容颜，齐奕终于轻轻的呼了口气，躺好了将她搂在怀里，闭上眼睛也准备睡一会儿，心里还想着，关于他和她的前世，他再也不想了，现在的事实是，她是自己的，这辈子都是！ …… 东宁伯府。 吴钗从郡王府回来，进了院子问丫鬟：“世子回来了没有？”虽然今天卓世昀也是去了郡王府做客，但是别指望他能和自己同进同出。 几个丫鬟婆子前呼后拥的，头上也始终有两三把伞遮挡着，但是吴钗还是落了一头一身的水，一想到那只有一把却始终正正在吴苏头上的伞，吴钗就觉着一股无名火起来。 丫鬟一看到她回来，脸上就先巨变了，吴钗就是顺嘴的这么问了一句，丫鬟却好像快要哭了一样，简直都有种如丧考妣的样子，结结巴巴的：“奴婢……奴婢之前一直在倒座间，奴婢……真的……” “世子是不是已经回来了？！”吴钗猛地提高了嗓门厉声叫了一嗓子，把那丫鬟吓得马上跪地上了。 “世子妃……” 吴钗气的浑身乱颤，扬起手照着那丫鬟的脸就狠狠的抽了一耳光！指着对身边的人厉声道：“给我掌嘴！我不叫不准停！” 吩咐完，她自己气冲冲的往内院走！ 身后传来的‘噼里啪啦’掌嘴的声音，还有那丫鬟不停的尖叫求饶的声音，非但没有叫吴钗的心情好一点，反而更加的激起了她的戾气！ 几乎是冲进了内院，正要往屋里冲，猛然的想到了什么，一转身又往中院的书房冲，到了这里就发现院子门里守着个丫鬟，看到她如同凶神恶煞一般的突然出现，丫鬟当时就吓得乱颤！ “世……世子妃！”丫鬟声音尖利的喊了一声！ 吴钗在看到这丫鬟的时候就已经伸手指着不叫她出声了，可这个丫鬟还是尖叫了出来，吴钗气的冲上去就是一巴掌！ 然后直接扔下这个丫鬟就往书房冲，她猜的没错，世子做这种事情不会去内院，因为他们两人似乎已经有了共识，内院是吴钗的地盘。 吴钗刚跑上了台阶，从侧边厢房就出来了两个婆子，跑过来挡在了她的身前。这两个婆子其中有一位是世子的奶娘，很是得脸的，就是世子对这位奶娘都很客气的。 奶娘斜睨着吴钗声音冷淡的道：“世子妃，这急匆匆的是做什么？总不好就这么冲进去？好歹叫下人回禀一声吧？” 吴钗对这位奶娘还是不太敢放肆的，脚下收了收，拼命的吸着气把自己的怒气忍一忍，看着奶娘青白着脸道：“沈妈妈，世子爷可在屋里？” 奶娘翻了个白眼：“世子妃找世子有什么事情？跟老奴说了好了，老奴转达。”摆明了就是不让吴钗进去。 吴钗的气还没有忍下去就又被奶娘那嚣张小看的神情气的翻脸，提声疾言厉色的道：“我倒不知道，如今这府里头到底谁是主子谁是奴才？！伯府还有这样的事情，奴才挡着主子的路！”盯着奶娘：“让开！” 奶娘又岂是一两句话就给吓住了的人？何况她还是了解世子爷的心思的，知道世子爷现如今对这位世子妃是厌恶到了极点。世子爷不稀罕，早晚的当着下人的面就喊着休妻什么的，下人谁又还把世子妃放在眼里？ 更何况是身份特殊的奶娘。 奶娘也变着脸提声对吴钗叫：“哎呦呦！世子妃您可别这样说，老奴真真就是个奴才，连地上的泥巴都不如的奴才！老奴哪里就敢挡了您的道？可好歹的这里是世子的书房，您知书达理，总知道进门之前总得叫人禀报一声？就这么冲进了，这又是哪一门哪一府的规矩？！” 　　☆、第70章 无情 吴钗真真气的浑身乱颤，兼着鼻子发酸，眼泪都控制不住的落下来，带着哭音叫：“好！真好！现如今已经轮到一个奴才来教我规矩，我如今在这个府里头，真真的连个奴才都不如……” “行了！”突然一声怒喝从屋里传了出来。 卓世昀背着手从屋里走了出来，脸上黑沉难看，一出来就死瞪着吴钗，厉声道：“口口声声奴才奴才，沈妈妈是我的奶娘！我对她都恭敬有加，母亲对她都礼让三分，就你敢一口一个奴才！可见这才是你的真实面目，你就是这样没规矩没教养的人！” 吴钗登时气的眼前发黑，乱颤着道：“我没有教养？好好好，我是没有教养，我倒要问问，我一个当世子妃的，想要进世子的书房，怎么就难的好似登天一样？从外门到门口，四五道人拦着，我是刺客？我是坏人？！” 卓世昀冷冷的哼了一声：“废话少说，你到底有什么事？” 吴钗嘴唇乱哆嗦着，看了他半天没说出来什么，她找他什么事？没什么事，就是看到了丫鬟鬼鬼祟祟，她的怒火就已经冲上了头顶，现在被问什么事，她怎么回答？ 看到她气成这样了，却又哑口无言的样子，卓世昀早明白了，也怒了，抬高了声音厉声道：“你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了？！什么事没有就为了在我这门口吵架？你是想找我吵架吧？！” 吴钗不能输了这口气，攒足了气叫了一声：“你在干什么？！好好的郡王府的宴会……” 说第二句的时候，她的气势已经弱了些，带着丝缓和的意思。 可谁知道就这一句半话却叫卓世昀勃然大怒了，怒叫道：“我干什么如今都要禀报你了？！没有我这个世子，哪有你的身份地位？！给你点脸，你真当自己上天了？！” 冲过来指着吴钗的鼻子尖，唾沫星子喷了吴钗的一脸：“我告诉你，你心里好歹的有个数！我还忍着不休了你，是你父亲在应天求了伯爷了！叫好歹的给他留点面子！伯爷是为了给你父亲一点脸面才叫我忍了你，别以为你自己多了不起！你在我眼里连这些丫鬟都不如！自己要脸就滚远点别叫我看见你，要是还敢厚着脸皮用世子妃的身份欺负我的人，我要你好看！” 吴钗险险的就晕了过去！站立不住的连连退后了两步！ 卓世昀却骂上了瘾，跟上前两步，还是用手指头指着她的鼻子唾沫星子乱溅：“你自己回去照照镜子去，看看你自己这张脸！就这样的真敢厚着脸皮打着我东宁伯府世子妃的旗号去外面赴宴！但凡是要点脸的，嫁人三四年了连个蛋都不生，早一头碰死了！你怎么就那么不要脸？怎么还能出去招摇？！怎么还有脸冲到我这里来张狂？！” 吴钗一口一口的吸着气，不然气都上不来了，整个人好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的，汗毛头发尽皆都要竖了起来，眼珠子凸的几乎就要凸出来了！ 就在卓世昀指着她的鼻子大骂的时候，吴钗越过了他的肩头却看到了书房里面，书房里面她能看见的地方，这会儿出现了两个丫鬟，尽都是衣衫不整的，其中一个只穿着主腰和一条松裤，那条裤子，竟然是男子的，吴钗认出来，那是卓世昀的裤子。 裤子松松垮垮的，那丫鬟一只手提着，一只手笑嘻嘻的托着腮看着这边，好像是正在看戏一样。 另一个丫鬟差不多的打扮，也是半遮半掩的，手里拿着的是卓世昀的汗巾子，在手腕上缠啊缠的，也笑嘻嘻的抬头看着吴钗。 吴钗眼前一黑，活活气晕了过去。 只有跟着她的丫鬟婆子惊叫着上前，卓世昀这边的丫鬟婆子全都是冷眼看着，而卓世昀正骂到兴头上，看到她直直往后倒，还指着叫：“你少给我装死！我告诉你，你想鱼死网破，索性咱们就鱼死网破！” 吴钗的那几个婆子看到吴钗晕倒了，这才赶紧的上前劝，两个跪下给卓世昀磕头哭着：“世子爷息怒，息怒，世子妃就算是错了，也是因为着急上火……如今都晕了，好歹的请个大夫……” “滚！我巴不得她死了！还给她请大夫！”卓世昀骂的不痛快，没骂完吴钗就晕了，把气撒在了婆子身上：“你们几个老东西都给我小心！再要是叫我知道你们和这个贱人合起伙来欺负我的丫鬟，我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说着伸脚把离得近的就给踹了一脚。 那婆子被踹的打了个滚儿，好在皮糙肉厚，卓世昀成天在脂米分堆里打转儿，也没什么劲了，那婆子滚了滚又起来，正好离得远了点，和其他几个婆子丫鬟的将吴钗七手八脚扶起来，赶紧扶着回去。 这边卓世昀犹自气的呼呼的。身后两个丫鬟上来柔声细语的安抚：“爷，别生气了，您喝点茶消消火儿。” …… 齐府。 吴苏和齐奕天黑了才起来，吃了晚饭两人手拉着手逛园子，吴苏这时候才和齐奕赶紧的说了聂太太的事情。 说完了问齐奕：“你说她请我和婆婆是什么事？听那口气，很明显是想结亲……难不成其实聂太太的意思是想和咱们结亲，那个聂浩轩是不愿意的，聂太太也是到了这会儿才知道咱们府有这个意思，所以挽回？” 齐奕摇头：“不知道，我在前院也遇上了聂浩轩了……客气的很，还问子平去没去，一副很熟的样子，看样子是很想和咱们结交。” 吴苏惊讶的道：“他上一次来咱们府的情形我和你说没说？知道了婆婆和齐子平的意思，简直都是落荒而逃了……” 齐奕被逗笑了：“说了，我知道……也许改主意了，也许有什么事，没关系的，到时候去就是了。左右也请了大太太，显然就算是要说这亲事，也是和大太太商量，你在一边儿听着就是。” 吴苏点点头，又问道：“相公，你是在广州认识的郡王？郡王妃当着很多人的面说，你在广州商行呆过，当时这话就传出去了，聂太太也是因着这话才来和我搭话的。” 齐奕惊讶的道：“郡王妃说了？” 吴苏点头：“怎么……不应该说？” 齐奕沉吟了一下，才道：“这事照理是不应该张扬……”跟吴苏详细解释道：“我其实并不是广州商行里的人，只是做生意去的多而已，当然，我是存了打探的心思，用了些手段才进去的。而在广州商行见到的人也不是郡王，而是郡王世子。” 吴苏不明白了。 齐奕道：“郡王是不可能随便走动的，他要从封地出去，还得皇上同意……当时皇上是同意他去一趟闽粤，好像是生意上的事，但其实郡王爷去了别的地方……” 吴苏明白了。郡王好不容易能出封地了，自然是去办最要紧的事情，至于这些王爷有什么最要紧的，需要亲自出门办的事情……大约的也不会很多。 齐奕看她明白了，点头道：“去广州商行的其实是世子，世子那时候知道我是宣城人，多问了几句，我也是那时候和世子搭上关系的……” 齐奕说着就沉吟起来：“郡王妃无缘无故的提这个，难道是有人怀疑了？” 吴苏道：“横竖不应该是说溜了嘴……那些人，说话岂能不深思熟虑？何况还是人那么多的场合。所以应该是出于他们自己的考虑……对他们有利？” 齐奕明白她的意思，她也是婉转的叮嘱一下自己，跟这些人做生意要小心。于是点点头道：“我知道，和这些人做生意，他们顾及的只是他们自己的利益，真要是出了事，眉头皱都不会皱一下就把我推出去顶缸……放心，我会叫他们的利益紧紧的和我绑一块儿，他们必须撑着我。” 吴苏这才点点头。 这一天早上，齐奕还没有出门，大太太那边就来了丫鬟请他和吴苏过去。 两人收拾了收拾便来到了上房院，大太太这几天略微的好了些，不再榻上倚着了，坐在了椅子上。 两人进门就看到大太太脸黑着，不等大太太说话，齐奕已经失笑着问：“这又是怎么了？怎么又气成这样？”过去找了个离得很近的椅子坐下看着大太太：“母亲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说，儿子给你出气去！” 大太太原本黑着的脸更沉了沉，盯着他怒道：“就是你把我气得！” 齐奕一副好笑的样子，转头看吴苏，见吴苏已经坐下了，这才翘起二郎腿，敲着桌子：“我又怎么了？” 虽然他这个动作只是很随意的而已，并没有什么暗示，但是大太太这边的丫鬟被他吓怕了，一看到这样赶紧的去端了茶水过来，两个丫鬟还端了些瓜子点心的，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吴苏身边的桌子上，看了大奶奶一眼。 大太太气的翻白眼，看着齐奕厉声道：“你说的那什么连家，根本就是没谱的！我好不容易找了个认识的人打听，人家直接就一句话拍在我脸上了！连家就从骨子里看不起生意人，根本绝对不可能和生意人做生意！” 　　☆、第71章 牵着鼻子走 齐奕听了，很是惊讶的样子：“真的吗？从骨子里看不起生意人？他们家……屁大点儿官，为什么还看不起我们？” “我怎么知道？！”大太太怒声呵斥了一句，然后又道：“出身好吧，横竖听着是读书人出身，祖辈还有进了翰林院的……” 又瞪着齐奕：“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敷衍？！你妹妹的事情你怎么就不能上上心？！弄这样没谱的人家来！” 齐奕不干了，梗着脖子也叫了起来：“您到底讲理不讲理？你和齐嫣非要找那当官的出身，我一个生意人能认识几个当官的？自然是乱打听，打听出来点有眉目的，本想再详细打听，可你急的火上房，一天三催四请的问，我能不说？当时跟你就说清楚了，只是知道情况，至于详细的一点没打听，叫您好好打听，您不是答应的好好地？如今不合适，你就反过来拿儿子撒气？” 他作势起身：“我不管了！这成天的当这个出气筒我可受不了！爱找谁管找谁管去！”说着要拉了吴苏走。 大太太气的叫：“你给我坐下！” 吴苏看齐奕的样子就知道是装的，故意吓唬大太太，叫大太太注意她的态度，在这件事上面不能总这样随便的呵斥发怒，于是被拉了站起来，不过还是劝道：“相公别生气，有话好好说。” 齐奕浓眉都立着：“可是母亲有话就不能好说！我又不是出气筒？在这样对我，我就是不管！”作势还要走。 吴苏伸手给他顺着背，好言好语的：“相公别生气，母亲……只是着急了而已，没拿相公当出气筒，别气别气。” 大太太此时也不能说话了，生怕儿子一怒之下真的佛袖而去了，只能巴望着儿媳妇能把儿子劝住。 齐奕越跳得高，大太太嘴巴就闭的越紧，眉梢眼角全都是紧张，盯着两人。 齐奕看到大太太一副巴巴的样子盯着自己，心里这才哼了一声，对吴苏道：“也就是你好性子，给别人当出气筒也能忍了。” 转头看着大太太道：“母亲，这事你要是想叫儿子管，你就给点好声好气，要是给不了，儿子也没必要找这个不自在。” 大太太虽然怕他走了，但是被他这样的等于是呵斥了，脸面上还是下不来，不过还得忍着，忍了半天才没好气的道：“知道了！” 齐奕这才气哼哼的坐下了。 吴苏也坐下了。 大太太忍了忍，和缓一些语气，这才道：“你说你这个性子也太着急了，为娘就是问问，你事前……” 齐奕打断了道：“儿子当时是不是和您说清楚了，我是一点都没查，您当时要再给点时间，儿子去查？！可您非急的火烧火燎的，儿子没办法说了，说了呢，您说您去查，也没说别的，如今查出来不行，就蹦高？埋怨我？我办事一点好话听不见还得落埋怨？” 大太太也知道自己理亏，把儿子惹恼了，只能道：“好了好了，你有理，是为娘着急了，这总行了吧？为娘是真的着急……你们难道都不急？齐嫣眼看就十八岁了，真真不能在耽误了！” 齐奕哼了一声没说话，一副你还别说，我倒是真不着急的样子。 大太太顿了顿，只能道：“这个连家是不行的了，别的人家……你有没有合适的？没有也没关系，你去问问，最好是咱们宣城的，最好……算了，其他的条件再说了，你寻来为娘派人打听，不会在说你半句不是！” 在吴苏看来，大太太现在的态度，真的都能算得上是低声下气了，就算是她跟这位婆婆相处的时间很短，但是以吴苏的了解，都知道这位婆婆的性子是非常非常要强的，本身又是官宦小姐出身，在这样的商贾人家府里头，还自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可能骨子里都看不起老太爷和老太太。 但就是这样要强高傲的人，谁都不放在眼里的人，如今却被儿子给整治的没脾气，低声下气的。 而且吴苏知道，大太太对齐奕低声下气，并不是寻常的那种母亲太过溺爱孩子，才顺着孩子的情况，而是……真真就是被齐奕整治拿捏的。 吴苏都觉着有点奇怪。 齐奕看到大太太态度已经算不错了，这才道：“是又有了一家……聂浩轩，您应该有印象？” 大太太原本还觉着很没脸的，正没意思，猛听见提这个人，登时之前的不满尴尬全都一股脑儿扔了，惊讶的道：“自然是记得！你怎么提起他？”说着还看了吴苏一眼。 吴苏喝茶。 齐奕就道：“这一次去郡王府，聂太太拉着吴苏说了好半天的话，还说了下个月女儿节，她们府姑娘多，要办个女儿宴，请吴苏和……你去。” 大太太惊讶的张大了嘴。 齐奕道：“吴苏留了个心眼，没说您摔了……到时候看看您能不能好点，好点了就去吧，免得吴苏奉命去了，再有个传不到的话，您又开始撂蹦……” 说话就是这么带刺。 大太太却真的顾不上计较，又惊又喜的道：“这是什么意思？之前那位聂公子……难道是改了主意了？或者他母亲原来是有这个意思？” 齐奕马上重重的摇头，大声的道：“我不知道！吴苏也不知道！母亲，人家是怎么传话的，儿子和儿媳妇就一五一十的给您说清楚，至于什么意思，您自己猜去！免得到时候猜错了又开始对着儿子和媳妇暴跳如雷！还有，还是那句话，最好您就赶紧把您的伤养好，齐嫣这么大的终身大事，我们家吴苏可担待不起，也耽搁不起，您去了才好说话，您要是去不了，吴苏也就不去了，不想担责任！” 哼着喝茶。 大太太哪里顾得上计较他的话，又惊又喜，张嘴还想问，但是被这迎头的一番话说的到底灰头土脸，闭上了嘴还笑着。 吴苏冷眼在旁边看着，无语的同时，还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觉着……大太太好像被齐奕牵着鼻子走，却还不自知……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想法…… 大太太在齐奕哪儿得不到好脸，转而问吴苏，但是因为齐奕就在旁边虎视眈眈的盯着，因此满脸堆笑的，生怕被误会了，问：“聂太太当时是怎么说的？” 吴苏便将当时怎么说的说了一遍。 大太太听得连连点头，就算是开始不相信，但是听了聂太太的话，却已经信了九成了，显然，之前聂浩轩在府里的态度，聂府的人是不知道的，而聂太太明显是想结亲的意思。 她笑着连连的点头：“好，好！到时候一定能好，你跟着我一块儿。” 齐奕又道：“母亲，那聂太太就是这么跟我媳妇说的，我媳妇给我学的时候也是这些，没有多一个字，也没有少一个字！所以，到底是什么意思您自己理解，理解错了也不能怪到我媳妇儿身上，这件事我提前先把话撂这里。” 大太太一听，顾不上跟他置气，马上疑惑的问：“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聂太太不就是……这个意思？” 吴苏自然是不会回话，齐奕也只是哼了哼。 大太太疑惑的想了半天，又看了看齐奕，见齐奕的脸色不好，不过大太太心情好，也不和他计较，起码现在不能计较，嫣姐儿的婚事眼看是有眉目了的！何况还是她之前就很满意的聂浩轩！大太太这心情真不是一般的好！完全不计较了齐奕。 齐奕便站了起来：“这下没事了吧？” 大太太笑着点头：“没事了，你们……要走了？” 齐奕翻白眼：“不走还在这里等什么？娘，我劝您这段时间别瞎折腾了，老老实实躺床上养病，聂家真要是有这个意思，倒是门难得的好亲事，您一定要去给办成了，免得耽误了齐嫣。” 反过来竟然这样说大太太。 大太太一再被埋怨嫌弃甚至是轻斥，却也不计较，也不受挫，竟然还连连点头：“知道了，好了，真啰嗦。” 齐奕和吴苏行了礼，两人便出来了。 走出来，吴苏歪着头看着齐奕，总觉着有话想问，但是等齐奕侧头看她笑着问：“怎么？”的时候，却又不知道问什么，只好摇头。 “没事。”她笑着道。 齐奕也没当回事，道：“没事我出门了啊，”凑近了她压低声音：“最近可能会忙一点，苏木的生意能不能做到皇宫里头去，就看这几天了。” 吴苏忙点头：“好，相公你忙去吧。” 齐奕笑着左右的看了看，其实这个动作完全就是多余，左右前后明明都有丫鬟婆子，明明的站在那里。齐奕却还是在看完了之后，在她唇上偷袭的亲了一下，不等吴苏跺脚嗔他，哈哈笑着跑掉了。 吴苏真的原地跺脚红着脸嗔。 齐奕跑出了府门，还能感觉到嘴唇上软软的香香的，心情就格外的不错，眉开眼笑的往街上走。 原本是直接去自己的那个文房四宝铺子的，但是经过珠宝街的时候，站住了想了一会儿，抬头看了看门匾，找到了一家叫‘鞠宝楼’的进去了。 　　☆、第72章 大老爷的生意 鞠宝楼并不是齐奕自家的那个珠宝楼，不过这一家的掌柜也认得他，笑着迎上来道：“这不是金碧阁的少东家吗？怎么今天贵脚踏贱地，到我们这儿来了？您要是买东西我们欢迎，但要是别的事……” 齐奕笑：“来了自然是买东西的，打探行情什么的，用得着我亲自来吗？”说完了摆手：“把你们这儿最时兴的首饰全都拿过来我挑挑。” 才说了不是来打探的，就来了这么一句，那掌柜的都给气笑了：“您真当我傻啊？！您一句话我就信？” 齐奕已经过去坐在了给客人坐的椅子上，笑着道：“我听说你们这儿从暹罗新近来了一盒红宝石？我全要了，给我打两套首饰，听好了，一套里头簪、钗、镯、耳环、手链全都带着，另一套只要一条璎珞和一对脚链。全都要金配，二十天内交货，可以吧？” 说完了看着掌柜的。 掌柜的惊讶的都合不拢嘴，过了一会儿才道：“少东家，您是说真的还是开玩笑？您买这些干什么？” 齐奕笑着道：“真金白银的买你们的首饰，有什么开玩笑的？你们铺子开在这里，不就是为了卖出去货？现在我要买，你有什么不放心的，还问那么多？总之又不是不给银子。” 掌柜的想了想，倒也是，只是还是不能完全放心，于是笑着谈钱：“那盒红宝石是有，您要做自然是给您优惠的价格，二十天也没问题，不过定钱……” 齐奕点头：“我知道规矩，定钱一文也不会少你的。记着，我要你们店的老王头亲自动手给我打这两套首饰，他的手艺我认得，你们可别想瞒着我。另外，款式我自己那边有图，送定银过来的时候，图一并跟着送过来，仔仔细细给我打。” 说着站了起来：“算了别的首饰我也不看了，赶紧给我做，二十天之内必须做好。” 说完了背着手就出去了。 这家掌柜的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走了，一个伙计过来道：“掌柜的，这位少东家说的是真的呀还是逗咱们玩呢？” 过了一会儿，掌柜的摇头：“不知道，横竖这位说的话叫人不是那么放心……先不管，看看一会儿是不是真的有人送定银来。” 齐奕从这个珠宝铺子出来，便直接往卖文房四宝铺子的街面上走，到了自己的那个铺子进去，掌柜的张浦就迎了上来：“东家来了？” 齐奕点点头，问道：“最近生意如何？” “霜毫卖的不错，还有咱们在苏州铺子积压下来的一些字画，想不到挪到这里倒是卖得好，差不多卖了一半出去了。” 齐奕挑眉：“是吗？” 张浦笑着点头：“还是我儿子说的，宣城这边好几个会诗馆，多大岁数的都有，他去结交了几个人，领着到铺子里来，慢慢的就有人找来，就喜欢一些字画什么的。” 齐奕点点头：“挺好，苏州那边的铺子，你过一两个月就要过去看看，那边老爷子，林姑娘的全都不懂生意，你要帮着给看着。” 张浦躬身：“是，东家放心。” 齐奕又道：“一会儿提五百两银子给鞠宝楼送去，我在那边定了一盒红宝石做两套首饰，其中一套是一条璎珞和一对脚链，做好了之后你装个精致的檀香木盒子，去苏州的时候带上，送给林姑娘。” 张浦再次的躬身：“是。” 齐奕又问道：“钟晨也回来了？” 张浦忙道：“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些东西，我这就去叫他。”说着忙去了后院了。 齐奕坐在这边等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慢慢的品着。大老爷出门一趟，二十来天而已，便已经回来了，还赶上了郡王府请客，齐奕想知道父亲到底在外面还有什么生意？ 大老爷确实有生意瞒着他，不错，是瞒着他这个当儿子的，和府里其他所有的人。 知道大老爷那桩生意的，应该只有大太太。 齐奕只知道那生意在甘陕那边，还知道是资金特别雄厚的一桩生意，以至于能够起死回生的，大老爷即便是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了，只要把那个生意亮出来，却能够起死回生，反败为胜。 上一世，齐奕已经非常小心了，算计的几乎一步都没有错，步步为营，可最后还是输了，只是因为，大老爷还有这一招后手。 他没有料到。 这一世，他当然会更小心，更谨慎。 钟晨来了，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小伙子，黑黝黝的皮肤，人也长得敦敦实实的，手里拿着几样东西，过来了准备磕头：“东家。” 齐奕放下翘着个二郎腿，伸手扶住了他：“说了不用总磕头，怎么回事？这是什么？”指了指钟晨手上包的白布条，然后又把他手里拿着的一个青布袋子接了过去打开了。 东家说话就这么快，钟晨反应慢点都接不上来。 “盐？！”齐奕已经打开了那个布袋子，看到里面是盐块，为了证实还马上伸手掰了一小块下来，放嘴里舔了舔，果然是盐！ 齐奕一下恍然了。 钟晨忙点头：“不错，是盐。大老爷在咸阳那边有个盐矿，那矿看起来不小，不像是偷着采的，而且还是官兵把守。” 齐奕惊讶的抬头：“还打听到什么？” “那个镇叫散花镇，盐矿就在镇子后面，雇佣的几乎都是镇子上的人。大老爷是和那边一个叫宋老西的人一块儿开的，大老爷的名字，镇子上的人全都知道。” 钟晨顿了顿又道：“那个镇子的人都机警的很，只要有陌生人去，就很多人盘问，还有找茬的，小的就是被几个人找茬打了一顿，赶紧跑出来了，只打听出来这么多。” 不用说，手也是被打伤的。 齐奕沉吟了一会儿，问道：“镇子上的人很机警，外人去了想办法盘问追着打走，但是那个盐矿却有官兵守着？” 钟晨点头：“因为不能靠近，小的还专门爬上了附近的一个山头盯了两天，确实是有官兵把守。” 齐奕蹙眉又沉吟了好一会儿，盐是朝廷经营的，明令禁止任何民间的人私自开采经营。当然，朝廷的经营，也需要生意人来动手做，生意人等于是给朝廷干活的，这种人，一般都有个八品或者九品大官衔，而且受着盐司的层层节制。 当然，越是朝廷禁止的东西，利越高，总有那胆大包天铤而走险的人，私自的开采盐井、盐矿，甚至在山高皇帝远的地方，还有当地的神通广大的人买通了当地的官府，私自开采了的，只要当地的人不往上禀报，朝廷永远也不会知道。 这样的人，一般在当地都是地头蛇，霸王。外地人根本很难插足进去。 想不到大老爷竟然神通广大到了如此的地步，人在宣城，却能控制一个离得那么远的盐矿！ 沉吟了半晌，才道：“别的还有什么？路上有没有事情？” “有。大老爷……在咸阳有个外宅，一妻一妾，有两个儿子，一个闺女……”钟晨嗫嚅着继续道。 齐奕惊讶的抬起头来，看着他半天突然笑了起来：“好，好，真好！” 张浦有点担心的在旁边看着：“东家……” 齐奕摇头：“没事。”他收起了笑，道：“这么说，那个散花镇离咸阳不远？” 钟晨忙道：“不远！小的还画了个图，就在咸阳辖下。”说着拿出来一个图。 齐奕将图打开看了看，点点头收了起来，又沉吟了一下，点头：“辛苦了，回去了养养伤，等伤好了，过一阵子还有事情派给你们兄弟。” 钟晨家是太仓附近乡下的，兄弟两个靠着两亩地过日子，因为地的一点纠纷，跟当地的一个乡绅儿子打架，把人家打得严重了些，结果不但被人家霸占了地，连房子都被推倒了，赶出了村子，兄弟俩没办法去了苏州讨生活，被齐奕遇见了，叫兄弟俩跟着张浦当伙计，学着办事。 钟晨忙答应：“是。”又道：“爷，您还有什么吩咐，我们现在就能去办了，我的伤不是大事，一点点皮外伤。” 齐奕道：“养伤是一方面，主要是八月份才有事过去。” 张浦掌柜知道，忙道：“林姑娘的那个恩人就是咸阳的……” 齐奕点头：“到了八月的时候，我这边准备两筐子大闸蟹，你们兄弟俩帮我给他家送到去。正好，去了就不用急着回来，在那边租个宅子住几个月都行，打听清楚大老爷的那户外宅，姓字名谁，什么出身，父母兄弟姐妹有没有……总之，刨根问底给我打听的清清楚楚。” 钟晨明白了，点头：“是！” 齐奕又对张浦道：“给钟晨一百两银子看伤。” 钟晨狠狠的吃了一惊正要推辞，张浦已经道：“是。”并且转头对钟晨道：“不用推辞了，东家是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 钟晨于是又跪下磕头道谢。 齐奕道：“既然跟了爷办事，就不用总这样，以后慢慢熟悉了就知道爷的性子了，不耐烦这样多礼数的，好好办事就成。”说着把他扶了起来。 钟晨涨红了脸嗫嚅着，到底没想到一下能得那么多银子。 　　☆、第73章 堂弟 齐奕又吩咐张浦：“进货的时候，跟苏州那边的铺子商量着点，别忘了，咱们这边开这个铺子，主要是为了给他们遮掩和看行情的，那边的才是最重要的。另外，跟那边的掌柜写封信，叫他们每隔十天去一趟家里，看看老爷子、林姑娘那边有没有什么事。” 张浦忙躬身：“是。” 齐奕又问：“咱们账上，现在能动用的银子有多少？” 掌柜的被问了这一句，登时有点楞：“东家，您想用多少……咱们的银子……那是很多的……” 齐奕点头：“我用的就很多，能有多少？” 张浦于是心里算了算。 而钟晨在旁边看到掌柜的没有马上的回话，以为是因为自己在跟前他不方便说，于是躬身悄悄的退下了。 张浦算了算，压低了点声音道：“算账正准备去进货的，咱们能动用的银子有三万两左右。” 齐奕点点头，想了想，道：“拿一万两银子出来，五千两给我留着，五千两你给小王，叫小王去咸阳先租房子住着，先在街上混，多认识一些地痞流氓什么的人，手头大方点，但是不要露大财，用一些小钱结交着这些人，关系不用多么的铁，只要有事需要人手的时候，用钱能找到这种人就行。” 张浦点头答应，不过还是紧张的问：“东家，您是要……动大老爷的那个盐矿？” 齐奕没说话，蹙眉凝神还在琢磨。 张浦却一下子脸色都变了：“东……东家！那可是危险的紧！那一个镇子的人，加上暗地里和官府勾结了，要是……要是有人捣乱，还不知道能出来多少人呢！” 齐奕便道：“我就是要试探出来他有多少人……放心吧，叫小王去了小心点，装成有点钱的痞子混着就行了，五千两银子，等用人的时候在拿出来，那时候我也过去了……跟他说，找那地痞中人面广的。结交的时候嘴巴严实点，就说是落魄的官家子弟，手里还有点东西可以变卖，在咸阳街面上找银子等等的。” 张浦点点头：“是，这个您放心，小王本就是地痞出身，干这种事……保证哄得了人。” 齐奕道：“大约的七月过我就去了，去了之后会安排。” 张浦点头。 齐奕又强调道：“这件事一定一定不要牵扯钟晨兄弟俩，最好不要叫他们知道。今后他们两人是要给我跑咸阳的，千万别叫事情出了之后，别人查小王的来路，再把他们兄弟俩查出来，那今后也是过去了，可就是死路一条了。” 张浦忙点头：“明白，东家您放心，一定不让他们知道，一点不牵扯！以后他们就算是在咸阳街面上大摇大摆的走，都没人找他们的麻烦。” 齐奕放心的点点头，这才没事了，起身。将那装着矿盐的袋子还是放在铺子里，只将地图收在怀里，便从铺子出来，直接又往郡王府这边而来。 刚走到街角，就听见有人喊自己：“大哥，大哥？” 齐奕转身，就看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笑嘻嘻的边摇着手边跑过来：“大哥！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齐奕惊讶的看着，认了一会儿才叫道：“兴涛？！你是兴涛？” 齐兴涛笑的原地蹦了一下：“是我！我是齐兴涛啊！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齐奕惊讶的道：“回来几个月了……你在街上干什么？”他往后看了看，刚刚恍惚的好像看见齐兴涛是从一个摊子后面跑过来的？ 齐兴涛指着那边：“那是我的摊子！卖些胭脂水米分什么的……”转头又看着齐奕惊喜的笑着：“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齐奕笑着点了点头。 齐兴涛，也是齐家的一支，算起来和齐奕是五服内的，但是这一支败落了，人丁很少，而且家道也不兴旺。齐兴涛是齐奕的堂弟，父亲已经去世了，只守着一个寡母，一个十来岁的妹妹。 “你怎么摆摊了都？之前不是还有个香料铺子？”齐奕看了看那个摊子问道。 齐兴涛一听这个就黯然了：“别提了，经营不下去了，租子都交不起，那铺子东家想把铺子租给别人，连着四个月涨我的租子！我也是实在交不出来了……”齐兴涛摇着头，又问齐奕：“大哥，你既然回来了，是不是就不走了？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们兄弟一起喝两盅？” 他陪笑着看着齐奕：“有合适的生意，哥也带带我，我这实在是……”指了指摊子：“没办法，小妹在家里做这些胭脂水米分，我出来卖。” 齐奕也摇头。 齐兴涛和他算是很好的兄弟，小时候两人当学徒的铺子相邻着，又是堂兄弟，真真是没少在一块儿干坏事，齐奕烧了人家的茶园子，跟别的小子打架，总少不了这个齐兴涛跟着。 对他，齐奕也很了解，点头道：“也好……”一想，干脆就道：“正好！我就是去谈香料生意的，你收了摊子跟我走。” 齐兴涛只是先开口一求，本想着怎么也得好好的坐下聊一聊，他穷，看的脸色就多，也知道人情冷暖，即便是亲戚又怎么样？这宣城里姓齐的多了去了，认真算起来谁都是谁的亲戚，可真要是说起做生意来，亲兄弟都明算账呢，谁会拉谁一把啊！ 因此他根本没想到齐奕会这么痛快，登时嘴巴张大了呆住了！ 齐奕就道：“你到底走不走？” 齐兴涛慌得又笑又忙道：“走走走！马上走，这就收摊子……”赶紧的跑过去收自己的摊子，转头还看着齐奕：“大哥你什么时候也做起香料的生意了？” 齐奕走到跟前一点，摇头：“小点声，这事不宜嚷嚷……慢慢的边走边说。”说着帮他收拾。 齐兴涛的摊子，就是一块青布铺在地上，上面放着几盒自制的胭脂水米分，三两下就收拾好了，拎在手里跟着齐奕。 “你娘身体还好着？”齐奕问道。 齐兴涛点头：“身体倒是都好，这些胭脂水米分的就是娘和妹妹两人做的。” “没去找找谁帮帮的？” 齐兴涛一听就摇头：“别提了，我们本族的那几个房你又不是不知道，都跟斗鸡眼似得，也不知道怎么的，反都见不得自己人好……我那时候要是有几十两银子都能周转过来，可就这些银子都借不来……” 齐奕摇头。 “大哥，你这是去哪里谈生意？”两人走到了郡王府的那条胡同了，齐兴涛才惊讶的问。 齐奕笑着道：“自然就是这里……对了，你收了铺子，货还有吧？全处理了还是留着呢？” 齐兴涛一听到这个就懊丧：“别提了，那铺子东家分明是收了别人的好处了，安心整我，收我的铺子，我问接手铺子的人做什么生意，要是也做香料生意，我就把余下的货折价卖给他行了。那东家说人家不做香料生意，可是转脸又说货可以收，看在他的面子上……” “你猜怎么着，我值几百两银子的货，他十两银子就想收！他娘的我当时就看出来了，那铺子东家和后面接手的那个家伙是合起伙来害我呢！我就没卖，货留着呢。”齐兴涛愤愤的道，又压低声音：“好些冰片麝香的，大哥，你帮我处理了呗，我给你两折的好处。” 齐奕笑：“先不着急，不要忙着处理，等我有空了找你咱们细细说。” 齐兴涛见他这样说，分明是有意拉拔自己的意思，心里头高兴，忙忙的答应了一声：“哎！”高高兴兴跟着齐奕进了郡王府谈生意去。 两人进了郡王府，找到了之前齐奕谈生意的世子，世子又领到了郡王面前。 府里买点香料，自然是用不着郡王出面，连世子也用不着。 但是郡王从川西过来的时候，皇上曾经说过，宣城是块宝地，这边的男丁七八成的人都是做生意的，徽商也是从这里发展起来了，朝廷要增加赋税，国家要强盛，方方面面都离不开生意人，皇上心里明白，也叮嘱郡王，过来了，和这边的商会、有头脸的生意人都要联系上，搞好关系。 郡王爷自己也有打算，他阖府遭灾搬家，元气也是大伤，郡王爷也要过日子啊，养活的人千儿八百的，什么事不要钱？郡王爷跟生意人来往，在里面周旋，自然也是为了自己得一头。 齐奕想拿下皇宫里供应苏木的活，给郡王爷分两成，郡王爷只需要周旋成了这桩生意，今后就永久的有这么一条财路，他能不出力？ 之前世子打听过，齐奕在苏州的苏木生意，已经算是头把交椅了，也就是说，不用怀疑他的实力。 郡王妃那次说的，郡王爷意外齐奕那么年轻，其实不是在广州的时候见到了意外，而是当天郡王爷才头一次见的齐奕，见了那么年轻，真的很意外。 不过既然这事世子打听清楚了，齐奕怎么说也算是做了将近十年生意的人了，谈吐举止，全都是镇定自信，王爷看他这份自信，也觉着很有把握。 王爷答应了帮着打通宫里的关系，一并谈妥了其他的条件，午时许齐奕起身告辞，世子跟着站起来，请他在外面等一会儿，他去换件衣裳就出来。 　　☆、第74章 谈生意 齐奕和齐兴涛出来了在王府门口等着。 齐兴涛忙问：“世子还要跟着大哥干什么去？” 齐奕就道：“他想认识几个宣城做生意的人，但是又不想去商会，跟那些四五十岁的老头没话说，想认识一些和我这样年纪的。” 齐兴涛听了惊讶的道：“那是为什么？” 齐奕道：“为什么没和我说，不过我猜的，世子也是想重振一下郡王府吧……别看王府地位高，可混不下去的照样也不少，那败落的王孙贵族，有些还不如平头百姓呢，估计这应该是一方面。” 想了想又道：“另一方面，既然来到了宣城这样的地方，他本身又有郡王世子的身份，参与一些生意，也是方便……当然，不直接出面，找人帮着他……” 这话就不用说的太明白了，齐兴涛已经是全都明白了，恍然的点头：“原来是这样。” 齐奕就道：“你也跟着好了，横竖你现在没事，我还想找人帮忙。” 齐兴涛自然是乐意了，忙不迭的点头答应，笑着：“那敢情好！大哥，这么大的生意，你也不避讳我……你这是拉拔我，我知道。” 齐奕笑了。 齐兴涛也不是头一次做生意，刚刚齐奕进去和王爷谈，他全程跟着，听得很明白。这分明的是一桩大买卖，而且是那种不宜太多人知道的生意。稍微的泄露了风声，有可能就会有人闻风而动，跟着来王爷这边走动抢生意。 谈这样的生意，齐奕却带着自己，而且还是今天头次见，齐兴涛感觉自然不一样了，马上就觉着自己以后真就是肝胆相照的跟着大哥做生意。 齐兴涛又道：“大哥，今后要是有用得着弟弟我的地方，只管说！当然……弟弟我现在有点走窄……” 齐奕笑了，道：“刚不是说了？带着你就是用得着你，你家里不是还有香料？我帮着你开个香料铺子，铺子租金我来出，你自己经营，进货出货我全都不管，只是我的货来了以后就要放在铺子存着。香料这种东西，味道大，老藏在文房四宝店里，容易被人发现。” 这么轻描淡写的，但是齐兴涛听着却已经是惊喜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为了个铺子，折腾的半条命都快没有了…… 最重要的，从刚刚谈生意带着他，到现在说的这事儿，全都是非常信任他，几乎连一点疑虑都没有。 齐兴涛都感动起来了：“大……大哥……你看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齐奕笑道：“不用说什么，都是自家的兄弟。铺子好好经营就行了，最重要的，是正好我也需要这样一个铺子存货。” 齐兴涛笑了，但心中依然感激。他知道齐奕说这话是为了叫自己安心一些，他需要这样的铺子存货走账，可以自己开一个找人经营。这等于是白给自己一个铺子经营，他只是当个仓库用，却出着租子。 “大哥，你今后需要跑腿什么的，找我就行，我横竖也闲着。”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的齐兴涛说道。 “行啊，你的香料跑不跑闽粤？要是跑，以后这条路交给你得了，我的掌柜也专门去经营文房四宝。”齐奕顺嘴就道。 齐兴涛大喜：“当然没问题了！” 兄弟两个正说着，世子已经从府里出来了，换了一声宝蓝色纻丝直裰，看起来就和街上走得那些公子少爷的差不多，手里摇着扇子，笑着出来给两人拱手：“久等，久等，走？” 齐奕笑着：“走。” 两人并肩说走就走，齐兴涛还楞了一声，忙跟着笑：“哥，咱们去哪儿？” “春花儿楼！”齐奕笑眯眯的，说的是宣城最有名的青楼。 齐兴涛一听大喜：“好啊！我一直想去呢，就是没银子！” ……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来到了春华楼，还没进门呢迎面出来一个人，见到了齐奕也叫‘大哥’，惊讶的叫：“大哥，你怎么也来了？”抬头看天：“不对啊，这来的时辰不对！” 齐奕一看，这位是二老太爷那边的，排序的话是老二，叫齐子达，和齐子清是正经的堂兄弟。 这位齐子达可不像齐子清那么上进，齐子达是二老太爷那边最纨绔的一个，成天的泡在妓院酒楼，一点正事不干，横竖家里有钱，养得起他这个公子哥儿。 齐奕看到是他，点点头：“子达，现在才出来？”这都午时后了，才从妓院出来。 齐子达就很猥琐的笑着点头，又恍然的指着齐奕道：“我知道了大哥，你这是来谈生意的吧？” 很多生意人爱来窑馆儿谈生意，搂着窑姐儿，喝着酒，就把生意谈成了，在宣城这样的地方，这是常有的。很多窑馆儿因着这个，特别的注重自己的厨房，不远千里的从天南海北的请了厨子过来，就为了吸引这谈生意的人上门。 相辅相成的，窑馆儿的饭菜好，有些即便是没狎|妓的心思，为着那饭菜也去的，把窑馆儿当成了馆子去吃顿饭谈生意。 齐奕点着头：“是啊，来谈生意的，这个时辰干别的也忒早点了……”顺嘴说着已经往里走。 谁知道那齐子达还没说完，伸手就把他拉住了，拽着往外拖，还笑着跟世子和齐兴涛摇手：“两位！先进先进，我跟大哥说两句话……兴涛，你和这位公子先进去！” 硬是把快要进去的齐奕又给拽出来了，世子和齐兴涛没办法，只能先进去了。 齐子达并不认识世子，拉着齐奕出来，到了外面便埋怨：“大哥，你怎么和兴涛那小子混一块儿去了？那小子不地道，把自家祖传的生意都给做垮了！还好意思来跟我们家借银子，你怎么跟他在一块儿？可别跟他一起做生意，那是个霉头，谁沾上谁倒霉，好好的生意都能给折腾垮了。” 齐奕惊讶的看着他，想不到他把自己拽出来却说得是这个，讶异的道：“你是不是跟兴涛闹什么别扭了？至于你这么狠的咒人家？什么谁沾上谁倒霉？你小子能不能别学的娘们似得诅咒人？” 齐子达就低声叫：“大哥！你怎么能说这话？我也是为你好，做生意找自家的兄弟，找兴涛那孙子干嘛？你有什么生意找我……或者我大哥弟弟的……” “行行行……”齐奕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完全就是闲的没事干，自己混账不说，还见不得别人好，他很不客气的道：“子达，你也上进点！就算是不做生意，可好歹的也别成天的逛窑子，你爹你姐挣得那点银子全都叫你送窑姐儿身上了，还成天跟娘们似得架秧子裹乱，到处的挑拨是非的，尤其是还是兄弟之间的是非！” 他很不客气的点着齐子达的鼻子：“你呀赶紧回去吧！看看你那青眼圈！”说着挣脱了齐子达抓住的胳膊，往楼里头走。 齐子达在背后还嚷嚷：“哎哎哎，大哥，你说你怎么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也是好心好意的提醒你……”说着话看到齐奕已经进去了，便压低了声音骂了一句：“被人骗了银子才活该！” 然后转身哼着小曲儿走了。 进了楼的齐奕听见了最后一句话，摇头无语，哪一房都有那么一两个不长进的，不长进的方式还都那么的不同！ 齐奕进了楼，马上就有穿着淡绿色软烟罗披衣，里面大红的主腰都清清楚楚能看到的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迎了上来，身上柔若无骨，直接就往齐奕身上贴。 “哎呦，相公你来了，您是要吃酒啊，还是要留宿啊，我们这儿的姑娘……” 齐奕摆手：“叫大爷！刚刚进来那两位呢？” 那女子就抿着嘴笑着：“原来是和那两位大爷一起的？他们俩进来找东城九爷留的雅间呢。” 齐奕点头：“带我去。” 那女子就扭着腰带路，走动起来就很自然的顺手想把他的胳膊挽住，被齐奕一伸胳膊给躲开了，那女子就抿着嘴笑：“哎呦，这位大爷，您可真是……” 齐奕笑：“爷今天是来谈生意的，别的事不搅合。” 谈生意的各色人等都有，自然又那把生意看的很重的，谨慎紧张的人，这窑姐儿已经是很熟练了，笑着马上不纠缠齐奕了，笑着领到了一个雅间门口，推开了房门进去。 齐奕进了屋。这个雅间和寻常的酒楼差不多，也是中间一张大圆桌，四面几个锦杌，世子和齐兴涛已经坐下了，对面还坐着两位，看到他进来，几个人都站了起来。 郡王世子想要和宣城的生意人打成一片，需要人介绍，在中间周旋，找的就是齐奕。今天给世子介绍的，是东城的两位生意人，一个家里是开客栈的，一个是开酒楼的，全都是二十来岁的年纪，和齐奕也是从小就认识。 齐奕介绍世子认识他们，也有自己的打算，慢慢的布置一些局面出来。为了他今后做一些事情，把握更大一些。 大家看到他全都站起来，齐奕笑着拱手，一一作揖，然后重新的介绍几位认识。 　　☆、第75章 碰上打架 齐府内宅。 吴苏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没跟着她去的红罗已经迎上来，禀道：“三姑娘来了，在屋里等了好一会儿了。” 吴苏惊讶，忙紧走两步进了屋子，就看到齐梨坐在椅子那边，金锻正在跟前和她说着什么。 看到她进来，齐梨忙站起来：“大嫂。” 吴苏笑着点头：“你来了。”示意她坐下，自己也过去坐下。 齐梨才坐下了，金锻已经笑着过去对吴苏道：“三姑娘来是想请您陪着去二老太爷那边的二房院一趟呢。” 吴苏听了惊讶，笑着道：“哦，什么事呢？”齐梨自己没说，金锻却抢着说，想来是和嫁妆的事情有关系？ 果然，齐梨的脸又涨红了，不过这事还得自己说才能说的清楚，因此道：“后宫里有位顺妃娘娘，是咱们宣城人，恩准了明年回来省亲的，回来了要走动一些侯门勋贵的府邸，还有就是跟皇宫有关系的一些地方也要走动。邵家因着是给皇家供宣纸的，在泾县的那个造纸作坊，还有同村的一个印刷作坊，定了也是要去的，邵家现在就要准备接待的东西。” 吴苏眨眼：“什么东西需要你准备？” 齐梨着急，显然是想帮忙，但是听着似乎是很庞大的场面，齐梨能准备出来什么呀？ 果然，齐梨忙道：“倒不用我准备，咱们二老太爷那边的二房院，宣城最大的一个绣坊就是他们家的，里头有好几个苏绣的高手，邵家要准备边褥、椅垫、杌套、镜帘、门帘、桌围子等等这些的东西，而且是很多的，他们家的丫鬟婆子根本忙不过来，想把找咱们绣坊的做，派人去问了，说是今年到明年的活接了很多了……” “邵家去说的时候，没说是咱们这边的亲家？” 齐梨涨红了脸道：“就是没说，当时去的管家没闹明白……已经推拒了，回去禀报的时候才论明白了跟这边是亲眷，就没有贸贸然的再去，跟我母亲说了。” 吴苏点头：“二太太……不方便过去？” 齐梨就道：“现在再绣坊管事的是二老太爷那边一位堂姐，二太太过去说，怕人家觉着有长辈压晚辈的意思，何况这件事我们不是要怎么着，我们就照着正常的生意来，该多少银子会照付的，只是想请她们腾出手来接这桩生意。” 齐梨看着吴苏有点讪然的道：“二太太的意思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去说最好，但是我去了，又怕……她们取笑，想请大嫂陪着我……” 吴苏恍然了，笑着道：“这有什么难的？我陪你去就是了……是现在就去吗？” 齐梨一下子高兴了起来，忙点头：“现在就去。” 吴苏正好穿的就是出门的衣裳，于是直接起身就和她一起出来，叫红罗先跑侧门去要车。 姑嫂两个上了车，齐梨道：“我娘就是太过谨慎了，原本我说没关系的，叫她去帮我说说就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她偏说是我自己胆小，还说……还说以后到了邵家，就我这么胆子小的，以后怎么得了。” 吴苏听得都笑了，原来齐梨也觉着二太太是谨慎的太过了，就是说齐梨的性子倒是不像她母亲那么的小心谨慎。 “毕竟是大家族，有些事情小心些也是应该的。”吴苏笑着道：“可能也是为了你你们姐妹俩看看，让你们学学，毕竟邵家也是一门好几房人。不过和自家人相处熟了，倒是也没必要，看看妯娌们互相的……关系如何了。” 齐梨明白，笑着点头：“他们家……更不得了，老老太爷还在呢，上下五代了……” 吴苏一下笑了出来。 齐梨涨红了脸，就忙把话题转开：“对了，嫂子，你见过咱们二老太爷那边的这位堂姐吧？” 吴苏点头：“见过，你大哥回来的时候带着我走动过，是那边二房院老大，招赘的女婿，做生意一点不输给男人，有时候穿着男装出去谈生意……真真……咱们都应该学学。” 齐梨‘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堂姐是挺厉害的，他们二房院全都围着那个绣坊转，可做主的人就是她，那边的二叔二婶、堂哥们都要听她的。” “能干了就是这样。”吴苏笑着道。 离的很近，说了几句话已经到了，两人下了车，这边已经有婆子迎上来笑着询问，一看是她们，忙行礼：“原来是大奶奶和三姑娘来了。” 吴苏就道：“你们大姑娘在不在？” 那位堂姐叫齐娇，在二老太爷这边的排行，是姑娘们里的老大，论年纪比吴苏大，但是她是齐奕的堂妹，还得管吴苏叫嫂子。 婆子忙道：“在，在府里呢。” “先找个人去传话。”吴苏道。 婆子忙答应了，赶紧找人先跑着去传话，吴苏和齐梨这才往里走，过了一会儿，一个丫鬟迎面过来，福身道：“我们大姑娘在二爷院里呢，叫奴婢来给大奶奶和三姑娘领路。” 吴苏和齐梨跟着丫鬟来到了一个红瓦绿树的庭院，进来了就听见丫鬟往里回禀的声音，等她们走到内院，一个二十岁左右，梳着单罗髻，穿着一件榴红锦绣妆花褙子的年轻妇人迎了出来。 这妇人一身的精明干练，眉梢挑着，即便是脸上带着笑，也有种天然的厉害表情。 这就是那位做生意的齐娇。 看到吴苏和齐梨，忙笑着上前先给吴苏福身：“大嫂。” 吴苏忙双手虚扶，而那边的齐梨也赶紧福身：“大姐。” 顺序是按照二老太爷这边排序的，跟齐梨她们不是一支的，因此叫起来略微的有些混乱。 齐娇笑着直起身，又把齐梨扶起来，笑着道：“我才过来，丫鬟跟脚就过来说东边大老太爷那边的大奶奶和三姑娘过来了，我也是懒得来回跑，就干脆把你们请到这边来了。” 说着三人上台阶，门帘子一挑，这边的二奶奶出来了。 二奶奶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妇人，和吴苏年岁差不多，成亲才半年，瞧着像是个爽利的性子，并没有一般新媳妇的腼腆，声音清脆的笑着过来给吴苏行礼。 在门口又是乱糟糟的一番行礼，这才进了屋坐下。 互相的寒暄了一会儿，各自问问老爷子老太太都好等等的话，又说了一会儿别的，齐梨这才笑着对齐娇道：“大姐，我是有事来求你的。” 齐娇听得挑眉：“自家姐妹，还用说的这样客气？有什么事只管说好了。” 齐梨腼腆的道：“明年宫里的娘娘回来省亲，要去邵家的作坊去看看，邵家如今要准备不少的丝织绣品，找咱们绣坊做，之前绣坊的管事说接的活太多了……” 齐娇听了惊讶的道：“这事直接你来跟我说一声就行了，何须去找绣坊？” 齐梨涨红了脸道：“邵家那边办事的人没闹明白，不知道绣坊和咱家的关系……” 齐娇听了就笑了道：“多大的事！行，我跟他们说说，你叫邵家明天就去人商量，做什么，用的料子是我们出还是他们买……”说了笑着解释：“下半年是接了好几桩大活，我说的，其他活就尽量不接了，忙不过来……说起来也是另外两家接待娘娘省亲要准备东西。” 齐梨听见她答应了，还是松了口气的，而且没想到这么痛快，笑着忙道：“那就麻烦堂姐了，真的是……” 齐娇已经打断了笑着道：“哎呦，我还没说你呢，这还不是人家的人呢，就已经帮着人家办事了？你去告诉邵家，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妹的份上，我才不理他们呢！” 那二奶奶也笑着凑趣：“三妹没过门就已经显出来能干了！” 果然没少了的被取笑，齐梨涨红了脸看吴苏。 吴苏就是来帮忙的，笑着忙打岔：“大堂妹，上一次跟着你大哥来，只说你是做绣活的，我都没详细的问，原来那绣坊竟然是你管着？” 果然就把话岔开了，齐娇笑着掩嘴：“我也是胡打乱撞的，之前我爹……” 正要详细说，突然就听见外面的庭院中传来了叫声：“哎呦！二爷您别……咱们府来人了……啊！”最后竟然变成了一声尖叫！ 声音倒不算大，屋里人只是怔住了，而二奶奶却脸色大变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反倒是因为她动作太大了把屋里人吓一跳。 就听见外面一下子乱了起来，有丫鬟低低的叫：“二爷……二爷……咱们院里有客人，来了……哎呦……” 齐娇面色尴尬的刚要起身，二奶奶已经是蹬蹬蹬的出去了，而齐娇叫了一声：“哎！”也跟着出去。 吴苏和齐梨面面相觑，莫名其妙。 二奶奶一出去就叫了一声：“你放开她！” 然后就听见院里突然撕扯了起来，大叫的声音，女人喊：“我和你拼了！” 男人的声音：“你个疯婆子给我滚！” 喊叫声，拉架声，跌倒声，吴苏和齐梨怎么都没办法在屋里安然的坐着，两人赶紧的起来出来。 　　☆、第76章 逛窑子？ 吴苏和齐梨赶紧的从屋里出来了。 就看见院里乱成了一团，一个丫鬟被围在中间，手还捏着自己的前襟，一只胳膊被一个年轻的男子扯着往他身上拽，她自己拼命的往另一边躲，二奶奶被两个婆子扶着，却指着那个男子跳着骂，那男子顺手就挥过来一掌，扫到了二奶奶的脸，二奶奶登时气疯了！ 齐娇在中间拉架，指着那个年轻男子怒声喝骂！ 太乱了，根本就听不清楚骂的是什么。 吴苏看那个年轻男子，觉着应该是这边的二爷，之前齐奕带自己来这边认亲的时候，恍惚的记得见过。 一群人在院子中间乱打，那丫鬟不知道被谁扯得终于从中间甩了出来，一下子跌出去老远，跌在地上，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那男子手里没人了，因着他到底是男人，个子略微比周围的人高，就能看清楚他，在人群中还挥动着手臂，还指着那个丫鬟骂：“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同样因为一群女人的声音中只有他一个男声，也是听得清楚。 二奶奶也不知道是怎么的，也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乱糟糟的声音一下子就剩下了两个人的哭声，齐娇正怒斥的声音就清晰的传了出来：“……你还回来干什么？！就住在那个窑姐儿的屋子别出来！一辈子都不要回来，我们还过得高高兴兴的！” 那男子从人群中踉跄了一步退了出来，站远一点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梗着脖子叫道：“疯婆子！这里是我家，我凭什么不能回来？！你们几个娘们是不是疯了？坐在屋里就想着怎么整治你们的男人？！” 用手指头指着地上坐着哭的二奶奶：“死娘们你给我等着！有事没事就知道告状！等着我……”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就看到了屋檐下站着，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切的吴苏和齐梨，那男子呆了呆，大约的真的没想到有外人，不过还是转过来指着二奶奶把话说完了：“等着我早晚收拾了你！” 然后猛地想起来了，又抬头看台阶上，叫道：“你们凭什么只骂我？我在春花楼还遇上了大老太爷那边的长房大哥呢！没错！就是齐子晟！” 吴苏和齐梨谁也没想到他突然的提齐奕，全都大吃了一惊！ 齐子达梗着脖子对着吴苏跳着脚叫：“大嫂，大哥也去了春花儿楼了，你知道不知道？这男人逛窑子这不是常有的事？！” 又指着吴苏对着二奶奶叫骂：“你看看人家！你好好学学大嫂！你看大嫂一点都不像你！你就是个泼妇！” 齐娇过去搀扶二奶奶，听见齐子达居然还不依不饶，站起身指着他的鼻子冲过来：“你少攀扯别人！你说说你都办什么事了？你长这么大办过哪怕是一件正事没有？！还敢涎着脸理直气壮，你要脸不要脸？！” “大姐！你这么骂我是不是？我好歹也是你弟弟！”齐子达跳起来叫，不过边叫边往后院跑，因为他听件齐娇声音气的颤，拔高的嗓子都破音了，显然是气的已经到了最顶了，他倒是知道要避开了。 吴苏和齐梨看到齐子达跑了，赶紧的下来搀扶二奶奶和劝解齐娇，和丫鬟们一起把两人搀扶到了屋里，二奶奶还在哭，齐娇气的乱颤，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吴苏和齐梨也不知道怎么劝，齐梨只能一直说：“算了……算了……” 吴苏只能是轻轻拍着二奶奶。 这时候才明白，应该是齐娇为着二爷的事情来和二奶奶谈心，正好自己和齐梨来了，她们没想到二爷会这会儿回来，就请了自己和齐梨过来，却想不到被看见了这一幕。 二奶奶气的也顾不得了，用手绢捂着脸一直哭。 “你说男人怎么都这样？才成亲的时候好好的，说什么听什么，我还只当是成亲了就上进了，到底是有家有室了！可怎么没过多久就又成了这样……” 齐娇气的跟吴苏说着，横竖已经是遇上了，看到了，就算是不说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吴苏只能道：“还是不能纵容了他。”看着二奶奶道：“虽说是男人，可如果这样不上进还是不能纵容，不然今后没办法了。” 二奶奶哽声道：“哪里轮得到我！我倒是说过，可是婆婆……”说着就停住了，捂着脸继续哭。 齐娇也只是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说起来也是我们把他惯得……我爹娘就这么一个儿子……可真真的是太气人了，也不管那谁家的，看中的就往屋里拉……” 齐梨满脸通红的低下头去。 齐娇气的昏了头，根本就没注意还有个没出嫁的齐梨呢，转而对二奶奶道：“不行就把那丫鬟配人算了！成天在院里头出出进进的，长得又是那么一副招人的样子，就算是……不愿意，能违抗了主子？早晚有一天你不在屋里了……” 齐梨简直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二奶奶哭着道：“配了人又能怎么样？那外院刘管家的媳妇，不是也是人家的媳妇吗？有一天被他瞧见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给拉到屋里来了！那不要脸的婆娘也愿意，勾搭了几次，刘管家一状告到了老太太那边……” 吴苏忙推了一下齐梨，示意她先走吧，齐梨涨红了脸，也顾不上告辞，急忙的起身先出去了。 齐娇和二太太都在气头上，也没注意。 二奶奶还在说着：“后来还不是给了十几两银子就算了？这个二房院，但凡是看着眉目周正点的，管是丫鬟还是媳妇子，全都要沾身！我能有什么办法……” 吴苏也有些尴尬。 齐娇怒道：“我去找老太太去！这样就赶出去！叫他自己去折腾去！看看能怎么样。” 这说的完全就是气话了，二奶奶就没搭声，齐娇说完了自己也觉着不可能，又气的重重叹气。 吴苏又劝了两句，二奶奶好歹的收了声，齐娇也回过神来了，看到齐梨已经不在屋里了，这才恍然的叫道：“齐梨呢？刚刚……哎呦，我都说了些什么呀……” 吴苏就忙道：“我叫她先走了……没事。”顿了顿又道：“你们也消消气，还是要好好的商量，光生气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齐娇看了二奶奶一眼，嗫嚅了一句：“是啊……” 吴苏就知道自己该告辞了，遇上这样的事情也是凑巧了，没办法，但是不代表人家想把前因后果还有详细的全都告诉你，当然，气话说的已经说了，现在冷静了，她们大姑子弟妹的可能想商量一下。 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虽说是亲戚，可也隔着几层了。吴苏就忙起身，再次的替齐梨道谢，这才告辞。 齐娇还有点歉意，把她送出屋子，对她道：“绣制的事情，大嫂跟齐梨说，明天叫邵家的人去就行了，保证误不了……对了大嫂，我那个混账弟弟说的话你别信，他……就是那样，生恐天下不乱的，胡乱的攀扯人……” 吴苏忙点头：“没关系的，我没放在心上，你也别难受了，也劝劝二弟妹。” 齐娇答应着，又道谢，看着她出了院子，这才回去了。 吴苏出了院子上了游廊，想不到看到齐梨还在这边等着她，她忙走上去问：“你怎么还没有走？” 齐梨有些腼腆的道：“我等嫂子呢，总不能撂下嫂子自己走了。” 吴苏点点头，两人一块儿往外走，齐梨又问怎么样了，吴苏就道：“就是那样，好歹的平静了些……对了，齐娇叫我跟你说，放心，明天叫邵家的人去，她会和绣坊的人说的。” 齐梨点头：“知道了……唉，真没想到遇上这样的事情。” 从游廊下来，坐车往回走，两人在车上全都呼了口气出来，齐梨看着吴苏道：“大嫂，二哥的话……” 吴苏忙点头：“我知道，我好歹的也在咱们家三年了，这些事情还是知道的，好些生意人就喜欢去那种地方谈生意，你大哥虽然喜欢戏谑，不过不是那种人。” 齐梨呼了口气点点头：“就是啊，也不知道……那种地方有什么好，乌七八糟的……”接着又道：“那边二哥也真够……不上进的。” 对于那边这位老二，吴苏并不了解，今天一看，却原来是这样的人，这才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自己房院这边，二老爷和三老爷的儿子都还出息着，却有个齐子平，成天阴阴的，现在一比，却还有比齐子平更过分的。 吴苏摇头。 很快回到了这边两人下了车，齐梨就回她的二房院去了，吴苏也回自己的长房院。当天依然是下午时许，齐奕就回来了，做生意的人有这一点好处，不用早晚的点卯，齐奕每天回来的都挺早的，很少叫吴苏等到天黑过，因此吴苏根本就不会往其他方面想。 过了两天，齐梨又过来了，这事吴苏帮忙了，自然需要跟她说说后续，邵家的事情已经有了绣坊去做，连着她都轻松起来了，金锻也不用过去帮忙了。 齐梨再三的道谢。 　　☆、第77章 白日梦 大太太为了能去聂家，这些天更加的找了些偏方治病，屋里成天的一股浓重的药味。 这会儿大太太正趴在床上让丫鬟给自己上膏药，腰椎受伤的地方，这段时间一直敷药，都已经黑了一圈，看起来有些瘆人。 大老爷站在旁边，被屋里的药味熏得头疼，本想出去的，但是大太太一直的和他说话，他也走不了，只能拼命的摇着手里的扇子。 “聂家的事，你是不是先去打听打听？聂太太靠拢咱们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们家有麻烦了？” 一般为官的主动和做生意的人来往，若是急成这样的，就应该是眼前有点什么急事。因此大太太也是这样猜测。 大老爷把扇子摇的‘呼啦呼啦’的，还去站在了靠窗户的地方，眼睛瞥到了大太太背上露出来的肌肤，丰厚的肥肉却是黑的，他喉咙一痒觉着早上吃的饭差点吐上来，赶紧的转开了眼，假装看外面。 “打听吗？我觉着不太好吧？这也就十几天就到日子了，去了不就知道了？”大老爷摇头：“主要是怕人家察觉到了咱们打听他们，再要是恼了……” 大太太趴在床上，想想也是，叹气道：“我就是担心……九月份嫣姐儿可就十八岁了！若要是聂家的事情没谱，我们却还干等着，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大老爷也哎呀的叫了起来：“你就歇歇心吧！再着急也不差那两个月的时间，何况你这个论法就不对，照理今年嫣姐儿已经十八岁了，你非扯什么生辰的话，若是说虚岁都十九了！所以你就当她十九岁了，不就完了？也不用急了。” 接着继续：“还有，去聂家也就是十来天二十天之后的事，这十几天都等不了？再说了不等着，这十几天你还能就给嫣姐儿找一户人家不成？十几年都没找到，这十几天就找到了？” 虽然道理是有道理，但是话说的实在难听，大太太气的扭头过来骂道：“嫣姐儿的事你到底着急不着急？！她是不是你女儿？你闺女养到老姑娘了还嫁不出去，你脸上光彩？！” 大老爷摇着扇子：“我当然着急啦！但是着急也要有个分寸，不能没头苍蝇一样……你之前叫奕哥去办这事，这就很对！奕哥那个年纪，来往的正好都是岁数跟嫣姐儿合适的。” 大太太扭回头去：“可奕哥认识的人大部分都是做生意的……” 大老爷手上的扇子更加的摇的起劲了，‘呼啦呼啦’的山响：“所以说关节还在你这里！你和嫣姐儿总想着进那官宦人家，看不起生意人，说实话，要不是这样，嫣姐儿早嫁出去了，三回都嫁出去了！” 大太太想反驳，但是张了张嘴又不知道从何反驳起，只能怒道：“你就知道埋怨我！” 大老爷就道：“这事不怨你怨谁？当初是谁非要带着嫣姐儿去京城的？非说你在京城娘家的亲戚多，总能有个合适的，连打听都没打听呼啦啦的一家子就去了，结果……” 说到这里看到大太太又扭过脸来看，脸色都变了！ 大老爷也就收住了后面的话没说，脸上也有了点赔笑：“我劝你还是耐着性子忍忍，聂家的事情我感觉七、八成有戏！你就不用到处乱踅摸了。” 大太太看他自己把态度转圜了，就哼了一声。 大老爷摇着扇子往门口走，走到了门口又轻描淡写的回头：“对了，你这受伤了，丫鬟伺候你都忙不过来，我进来出去的，还得分人伺候我，再要是耽误了你养伤就不好了，这段时间我就不过来了，在梅姨娘那边，有事就叫丫鬟过去找我。” 说着不等大太太说话，已经出去了。 大太太怒瞪着门口。 就听见外面传来了齐嫣和齐瑶的声音：“父亲。” 大老爷‘嗯’了一声，还很面子的吩咐：“你们娘病了，你们两个要时常的过来看看，陪你娘说说话，不要叫她一个人闷着。” 齐嫣和齐瑶答应：“是。” 大太太等了一会儿，大老爷走掉的脚步声，接着门帘子一挑，齐嫣和齐瑶进来了。 “母亲。”两人叫了一声，过来看着丫鬟给大太太上药。 “母亲您这到底什么时候能好啊？”齐嫣问道。 丫鬟已经上好了药，给大太太把衣服整理好，搀扶着大太太小心翼翼的翻身坐好，齐嫣和齐瑶全都伸手帮忙。 大太太‘哎呦哎呦’的叫着终于坐好了，呼了口气对齐嫣道：“放心，已经好多了，也能下床走动了，只要动作不大，就没什么……一定能去聂家。” 齐嫣脸上就露出了喜色。 齐瑶就问道：“娘，去聂家你只带大嫂？我也想去。”撅着嘴：“女儿宴女儿宴，应该是我和二姐去，大嫂都成了亲是妇人了，去这种宴席做什么？脸皮厚！” 大太太示意她坐下，倒是帮着说了一句，因为不说也不行啊：“人家聂太太是在郡王府的酒宴上遇见了你大嫂，跟你大嫂说的……能不顺便的请着你大嫂？” 大太太用手绢擦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又揉揉脸，刚刚趴着有点难受：“如果没有什么说法，你们去倒是也可以，但是既然……可能会说什么，嫣姐儿倒是不宜抛头露面。” 齐嫣马上就道：“我也没想着去，原本就知道……不去的。”说着低头绞自己手里的手绢。 齐嫣知道了聂家请母亲和大嫂的事情之后，是又惊又喜！聂浩轩她是见过的，文质彬彬的，很得她心意。 原本听着大嫂还去，她还怕大嫂坏了她的事，来找大太太说，叫大太太不要带大嫂去了，头一次见聂浩轩公子的时候，不就是大嫂怀的事！ 但是听大太太说了详情，原来是聂太太在郡王府找大嫂说的，齐嫣这才在吴苏去不去的问题上没话说了。 但是别的话还是很多的，扭捏了一阵，齐嫣又抬头看着大太太：“母亲，大嫂跟着您一起去……女儿始终不放心，之前的事情，不就是大嫂坏的事，她……她那个人心眼坏的很，只恐在聂太太面前说些……不好的话，和上次一样。” 齐瑶听了马上重重的点头：“对呀娘！别忘了上次是谁破坏了姐姐的相亲！大嫂那个人一点都不能相信！干脆找个什么理由不要叫她去了！” 顿了顿又道：“娘你跌伤了反倒成天的卧床不起，偏她得意洋洋的这里那里的赴宴，女儿有时候看到她那个样子就生气！真想打断了她的腿！” 大太太把手绢扔给了丫鬟让换个新的，自己端起茶杯来喝茶：“聂太太既然是先和奕哥媳妇说的，若是她要使坏，当时就已经使坏了，咱们哪里能知道？当然，之前的事情我也没忘，等你二姐的事情定好了，我自然……该怎么算账怎么算账。” 她喝了一口茶，放下了：“如今还是你二姐的婚事重要。” 齐瑶撅着嘴不说话了。 其实刚刚齐瑶说那话的时候，齐嫣就一副担心的样子，她自然不是担心吴苏，她担心的和大太太说的一样，就是怕母亲顾着去对付大嫂，反把自己的婚事耽误了，何况聂家的事情确实是大嫂带回来的话，不管母亲想怎么教训大嫂，她都希望是在自己和聂浩轩定了亲之后。 齐嫣觉着自己和聂浩轩的婚事这一次应该是□□不离十，是聂太太那边主动提的呢！这可能性就太大了。 这几天，她有时候甚至都开始冥想自己和聂浩轩的大婚之日，洞房…… 齐嫣抿着嘴低着头，嘴角不由自主的就勾了起来。然后又猛地想起来一件事，忙又抬头看着大太太道：“母亲，对了还有件事，女儿前几天的时候去看了看齐梨那边的东西，原来女儿准备的好些东西这边都不时兴了，好多花样子，是江南这边往京城那边传，京城还算是时兴的，但其实在咱们这边已经算是过时了的，若是……若是这样，女儿的好些绣衣裙，还有嫁衣，还有……新郎服，都要换呢！” 大太太刚蹙眉，齐嫣接着就道：“若是不换，被人笑话倒在其次，女儿就是担心，怕被人觉着不被重视，若是……新郎服送去了，叫人有了这样的想法，那……怎么办？” 齐瑶一向和齐嫣一唱一和的习惯了，而且齐嫣有什么说不出口的，齐瑶一向能替姐姐想到，因此马上就道：“是啊娘！如果说您去了聂家，姐姐和聂浩轩的婚事说不定当场就能定下，然后三五个月的合八字过大礼，这些东西就马上要用到了！到了眼前在准备，怎么来得及？” 大太太马上就觉着女儿说的也是！这一点自己确实是忽略了，便道：“你看的什么时兴的样子？齐梨成亲的日子还在明年呢，若是来不及，就把她做好的那些……” 齐嫣一听马上梗脖子：“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女儿才不会要人家的！女儿要专门给女儿做的才行！” 大太太就道：“只恐来不及……” “咱们二老太爷那边的堂姐手里，不是有个绣坊，叫绣坊的人做，有什么来不及的？”齐嫣甩着手绢哼哼着：“大不了就是该给多少银子给多少银子就是了！” 　　☆、第78章 指使被拒 大太太想不到齐嫣突然的提那个什么绣坊，惊讶的道：“咱们院里多少的丫鬟，绣活好的不止一两个，何须……” 齐嫣马上就翻着白眼道：“齐梨不过就是嫁去个生意人家而已，却还兴师动众地，去绣坊做了好些的东西呢！”她直起身直勾勾的眼睛盯着大太太：“娘，你知道不知道，还是大嫂领着齐梨去二老太爷那边的堂姐那儿，帮着说的话，堂姐才答应给齐梨做呢！” 她一下子又靠在了椅子上，冷哼：“真真的不知道是什么心思，真正的妹妹的事情不管，别人家的事情跑的快快的！也不知道安得什么心。” 齐瑶马上就道：“还能安得什么心？！到处的巴结别人，对付自己家里人呗！” 大太太皱起了眉头，好半天没说话。 她好歹的多活了十几年，看问题自然不会像齐嫣和齐瑶那么简单，齐嫣就是盯着和别人比嫁妆，齐瑶则是只看到表面，背地里代表的什么，一点想不到。 大太太皱眉，是感觉到自己的那个大儿媳妇似乎真的是太有心眼了，似乎是有意和二房院一直处关系呢。 看中二房院什么了？难道是因为二房院当家？还是这几年就跟二房院已经眉来眼去的？ 自己这个当婆婆的回来了，不见她这个大儿媳妇怎么的上前服侍奉承，反倒是把二房院那些人奉承的紧紧的。 大太太心里格外的恼怒起来。何况还有之前的那些事情，自己这个儿媳妇，表面上看着柔柔弱弱的，似乎随便的捏圆捏扁，可其实，竟然是有手段的！ 起码不能小觑！ 大儿子那边，自己正觉着这几年有点掌控不住，之前因为急着去京城给嫣姐儿和子平谋婚事和前程，顾不上。但是现在既然回来了，而且子平在京城的前程没有谋到，子平以后全都要大儿子在前面给趟路，大太太就觉着，是该重新掌控住大儿子的时候了。 这个时候却来了这么个表面温柔内心邪恶可能还狠毒的儿媳妇，挑拨自己和大儿子之间的关系，这实在是不能容忍！ 子平那边，大太太的打算是，无论如何子平都要继续读书的，即便是考不中举人进士，但是也会一直读书下去，即便是七老八十了，也要读着书。 子平的儿子孙子，也会读书，大太太就不信了，儿子孙子里难道就没有一个能考中的？如果考中了，彻底就脱离了这齐家生意人的宅门，自立门户，那就是正经的读书人家，官宦人家了。 所以子平一定不能像大老爷那样，倒是从小读书的，可考了几次科举都不中，就干脆的扔了读书人的身份，重新去做生意去了！ 大太太要是早知道大老爷依旧是个生意人，怎么也不可能跟了大老爷！ 她娘家都是官宦，当年来求亲的，多少官宦人家的子弟！大太太只是后悔，自己当年太不懂事了，被大老爷给迷惑了，非要跟了他…… 结果一辈子都是生意人的身份，再也没法翻身！ 如果当年自己嫁的是个走仕途的，如今好歹也是官宦夫人，说不定都有诰命在身来！那来往的人里头全都是官宦，自己的女儿想要攀个侯门伯爵的，也不是多难的事情。 大太太都想过，自己若是官宦人家的夫人，就叫自己的女儿去选后宫去，说不定就选上了呢！ 到时候自己跟着女儿，那也是荣华富贵，尊崇一辈子，真真的是一世等于活了两世，两世都没法比的富贵尊崇！ 可是现在，却只能是个民间的小老百姓，还是下九流的商人…… 想想后悔无比，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给自己的儿子好好的谋划了。 子平是要一直考下去的，而且大太太还不打算给他多大的压力，能考上就考，考不上也没关系，横竖是读书人，娶个知书识礼的媳妇，生几个文质彬彬的孩子，说不定孩子里会出来有出息的呢。 所以，大儿子要担负起长房的生意，要担负着长房的兴旺发达，起码是永久的富贵！ 大太太觉着自己之前全身心的都在嫣姐儿的婚事上面，对于大儿子那边疏忽了，这样不行，真的不能在这样放任下去了，必须掌控住！ 不能叫儿媳妇跟二房院那边走得太近了，要叫她知道，到底谁才是她的婆婆！ 大太太沉吟着。 齐嫣还在说着：“娘，大嫂那边真的是不能在这样下去了，您也要管管了，总跑二房院算是怎么回事？” 她哼了一声：“我倒是宁可大哥娶得是个厉害点的，但是没什么心眼的，也好过这个表面上和气，其实心里头打算盘算计别人的强！” 齐瑶重重点头：“对！我也是！” 大太太过了好半天才道：“行了，这些事我知道了……嫣姐儿，你的那些东西，要重新做的话就得抓紧，明天就叫丝绸铺子送料子来，花样子什么的，看你是去要还是去买。准备好了，去找二老太爷那边的堂姐说一声，叫他们绣坊做就是了。” 齐嫣一听不由得撅嘴道：“娘，你去跟堂姐说就是了，我去了……恐她们取笑我……” 大太太就耐心的道：“怕什么取笑？现如今最重要的是你要多学学和人来往，今后到了婆家，这些事情你都要自己办呢，若是面皮薄的都不好意思出面，你婆婆会觉着你没用的。聂浩轩也是老大呢！” 齐嫣抿着嘴红了脸，过了一会儿又道：“娘，那叫大嫂陪我一块儿去吧，她既然都能陪着齐梨，当然也能陪着我去。” 大太太正想着拿捏大儿媳妇呢！马上就点头：“可以，你哪天过去，叫上她就是了。” 齐嫣这才点了点头。 …… 吴苏并没有问齐奕去青楼的事情，她并不是那么大惊小怪的人，知道生意人是常会去酒楼妓馆的。齐奕虽然看起来戏谑调笑，但是吴苏知道他不是个轻浮的人，而且他们是夫妻，夫妻之间有那种感觉，说不清楚，但是能感觉的到。 过了几天，日子进了七月，马上就要到女儿节了。 吴苏在家里准备礼，齐府的人太多了，光姑娘就七八位，加上另一支二老太爷那边的，一共十几位，还有几位的妯娌，这些全都是要送礼的。 还听说城里有一户姓齐的人家要办个特别大的女儿宴，请了城里无数的门第相当的姑娘去玩，齐家这边自然也少不了。 正准备着，蓝绸从外面进来，走到跟前才压低了声音道：“大奶奶，二姑娘那边的丫鬟来了，说二姑娘有事和您说。” 吴苏还以为是传个话什么的，便点头：“叫进来吧。” 蓝绸便出去了，一会儿带了一个穿着掐牙背心的丫鬟进来了，那丫鬟进来福身，就禀报：“大奶奶，我们二姑娘今天想去二老太爷那边，有些绣活要让那边二房院的绣坊给做呢，问您有没有空，陪着她一起过去。” 吴苏停顿了一会儿。 蓝绸在旁边听着已经皱起眉头了，二姑娘未免也太架子大了些，请大奶奶陪着她过去，为什么不亲自过来请，反倒叫个小丫鬟过来，好像大奶奶是她的晚辈，她传话就得过去！ 这二姑娘怎么长大得，就这么没教养？ 吴苏自然是不会去。齐嫣向来跟自己不和，拉着自己去那边，听着都是找事！无非就是之前自己陪齐梨过去了，她就不满意了，就要找事了。还不知道自己陪着她去了，会出什么幺蛾子呢！ 何况还是这样没教养的，指使个丫鬟来叫自己。不说府里的规矩，孝悌孝悌，孝顺父母长辈，尊重兄长大嫂，这是必须的！她如此的故意的小视自己，自己为什么还要上赶着去给她小看？ 所以说，齐嫣这样的，不教训教训，真都说不过去。 吴苏只停顿了一下，就对丫鬟道：“你回去跟你们姑娘说，我没时间。” 那丫鬟顿时就一副很是吃惊的样子，似乎根本想不到吴苏竟然会拒绝！站在原地张口结舌的样子。 蓝绸上前一步，严厉的道：“还愣着干什么？大奶奶的话没听见？行了别杵在这里了，赶紧出去吧，走来走去的多碍事？！” 说着盯着那丫鬟。 那丫鬟不得已，只能福身出去了。 吴苏才不会管丫鬟回去怎么添油加醋的跟齐嫣禀报，齐嫣真真的是个拎不清的，既然已经翻脸了，就翻脸到底！过几天又来说这些话，是想试探自己的底线么？！ 那丫鬟回去和齐嫣禀报了，齐嫣登时气的就大骂起来！ 这也算是自己给她个机会，好好跟自己相处的机会！可这位大嫂真真的太给脸不要脸了！ “还以为我怕她？！给脸不要脸的东西！早晚有一天，我连本带利的全都还给你！”齐嫣在屋里破口大骂了一回，气冲冲的出门，去找大太太告状。 大太太听了，虽然也生气，但是大太太还是叫齐嫣别骂了，齐嫣这个脾气真应该改改了，要骂也是自己这个当婆婆的骂，自己骂了才有用，你说你一个姑娘家家的，破口骂又有什么用？ 　　☆、第79章 首饰 齐嫣气的要死，却也没办法，只能自己去了二老太爷那边找齐娇。 谁知道齐娇那边就没答应。一来，确实是绣坊的活已经很多了，从今年到明年，绣娘们已经忙不过来了。 二来，这边长房大太太和两个女儿齐嫣、齐瑶的名声是早已经传出去了的，都知道她们厉害，齐娇自然也知道，若是接了这个活，做得好那是应该的，做的不好，得罪了这母女，说不定要背地里给自己穿多少小鞋呢！ 齐娇何必置那个气？她是觉着到底是亲戚，不想把关系弄得最后僵了，所以还是尽量少打交道的为好。 齐嫣却觉着自己是碰了一鼻子的灰，更加的气的要命，回来到了大太太这边，真真气的哽咽：“谁都看不起我！都觉着我是嫁不出去的姑娘，大嫂那边就敢不把我放在眼里，如今府里的亲戚们也敢不把我放在眼里！” 在大太太这边哭闹了好半天，才回去了。 大太太等齐嫣走了，便叫来了自己的两个大婆子史妈妈和周妈妈，详细的问了问大奶奶嫁到府里来之后的事情。 “从三年前进门，一直到现在，但凡是你们知道的，一五一十事无巨细全都给我说一遍。” 史妈妈是留在府里的，之前掌家的事情没办法，大太太弄得灰头土脸，她自己也险些被老太太查到，这段时间都缩着，等好机会在露脸。 如今听大太太问这个，自然是义不容辞，坐在地上的小杌子上，仰着脸跟大太太足足禀报了一个时辰左右，真真的就是把这几年吴苏身边的事情，但凡是她知道的，全都详细禀报了一下。 当然，这个婆子本性奸猾，自然是少不了添油加醋，照着大太太喜欢听的方面说。 大太太这一次是真的冷静了心听，喝了三杯茶，愣是没打断一个字。 史妈妈说完半天了，低声叫丫鬟给自己端杯茶过来喝了，仰头看大太太，大太太还在出神。 周妈妈和史妈妈互相的看了一眼，史妈妈轻声叫：“大太太？” 大太太这才回了神，看着史妈妈道：“这么说，这位大奶奶到现在一点出格的都没有？我们回来之前，反倒是成天呆在院里不出来？也不常去二房院那边？” 史妈妈愣了愣，这才明白了大太太问这件事的想法，不过，话都已经说出去了，何况她说的也是事实，只能小心谨慎的轻声道：“是，那时候……也就是在老太太和二太太那边过得去罢了，没见着老太太和二太太多么的喜欢……主要是太文静了，一天也不出门……” 大太太再次的皱眉琢磨。 史妈妈已经明白了大太太的意思了，轻声的道：“大奶奶其实是个胆小的性子，大爷回来之前，在府里连大气都不敢出。” 大太太低头喝茶，眼睛却亮了一下！史妈妈这句话一下子提醒了她！ …… 到了七夕节了。 吴苏早上起来，洗漱梳头，换衣穿戴，收拾利索，准备巳时正出门。 浅碧色绣轻柳软枝交领长裙，腰中一条轻米分泛白色宽纹软缎子腰带。打开了首饰盒子，一套红宝石的首饰跃然入目。 银鎏金掐丝点翠嵌红宝石簪，金累丝嵌红宝石牡丹鬓钗，紫晶镶红宝石镯，红宝石滴珠耳环等等的，全都是一对对的，吴苏有些惊讶，扭头问丫鬟：“这是哪来的？” 屋里的丫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身后却站着齐奕，笑眯眯的看着她：“我叫人给你打的，带上看看？”说着过来圈住了她。 吴苏抿嘴，看了看笑：“冬天戴合适……” 齐奕把她转了半圈面对着她，低声笑：“还有这说法？”嘴唇就在她的嘴唇上婆娑着。 吴苏气息有点不稳，脸上热热的，轻轻的嗯着：“颜色重……现在戴了感觉头重脚轻……” 齐奕已经吻住了她的唇…… …… 吴苏到底换了一件藕荷色的云缎长裙，选了一对红宝石的滴珠耳环，一支银鎏金掐丝点翠嵌红宝石簪戴上。 两人这才出门来上房院和大太太一起走。 齐奕今天还是要出门的，只不过专门的等着和她一块儿走。 “应该是吃了午饭就回来吧？你们去那边是说话的，也不是正经玩的，下午别的姑娘玩的时候你们就能回来？”齐奕走路上还在问吴苏。 吴苏好笑：“应该是吧，不过跟着母亲出去，我也不能肯定。”她看着齐奕：“相公，你都问了好几遍了，我什么时候回来。你是不是安排了事？还是……有别的什么？”难道是担心自己跟着大太太出去……会有什么事？ 齐奕想了想，才道：“没关系，若是到了未时末你还没有回来，我就接你去。” 吴苏盯着他半天，也不说话。 齐奕翻白眼：“怎么啦？你烦我了？” 吴苏一下子笑了，摇头：“没有，怎么会？”有个人这样的点心自己，惦记自己，她怎么会烦，高兴还来不及呢。 只不过，吴苏总有种奇怪的感觉，觉着齐奕似乎怪怪的…… 这种感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慢慢的就在心里头有了，但是到底哪里怪，她也说不清楚，横竖……就是有种奇怪的感觉。 齐奕和她一块儿进了上房院，大太太已经在几个丫鬟的搀扶下，慢慢的走了出来。为了能去聂家，大太太这几天都在忍着剧痛联系走路。 吴苏有时候过来探望，看到大太太头上都是汗，动一下疼的那呲牙咧嘴的样子，也不知道到底多疼，横竖觉着肯定是没好，还是疼得很。但是为了那个女儿，大太太也是真拼了。 几个丫鬟搀扶着的大太太，从屋里出来就看到儿子和媳妇迎面过来了。 连跟着自己出门都不放心！大太太眼睛眯了一下，然后就恢复了正常。面色平静的看着儿子和媳妇。 “你也跟着去？”大太太甚至还开了句玩笑，不想让儿子感觉到自己注意到了什么。 齐奕确实没感觉到，笑着摇头：“当然不是，只是正好跟着过来看看，娘，你到底行不行？别硬撑啊，天大的事也大不过身体去！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大太太哼了一声，慢慢的往前走：“没事，我今天横竖也不干什么，就是这样走一走……然后坐一坐，应该没事。” 说着为了表示和吴苏很亲近，转头看着吴苏道：“过来搀扶着我啊！”倒是还笑着。 吴苏赶紧的上前搀扶着大太太，别说，到底是跟大太太不亲，还有着各种的嫌隙和戒备，吴苏搀扶着大太太，自己都觉着别扭的很。 齐奕笑了，搀扶着大太太的另一边，一起搀扶着往侧门去坐车，大太太就高兴的合不拢嘴。 上车还是费了点劲，说的轻松，只是走走坐坐，这上车就不容易，抬个腿都疼的一直吸凉气，半天颤巍巍的根本就迈不到下脚蹬上去，齐奕急的道：“干脆我背着您上车得了！”说着去蹲在大太太前面。 大太太刚要上背上，一看那车就‘哎呀’的拍着他叫他起来：“背着我怎么上去？不行不行，你还是起开，我慢慢的上去。” 折腾了半天，等于是爬着上了车，齐奕扶着她坐好了，转身顺手把吴苏也扶上来，跳下车问道：“下车怎么办？” 大太太就忙道：“下车容易很多！放心吧！” 生怕齐奕不叫她去一样。 齐奕也是摇头，吴苏伸出头去道：“放心吧相公，我会小心看护母亲的。” 齐奕点点头：“那你们小心啊！”转头叫车夫过来了，马车这才缓缓的走起来。齐奕还跟着往外走，一直到了外面的街上，才拍着窗户对车里道：“媳妇，照顾好娘啊，你自己也小心，跟丫鬟一起扶着。” 吴苏在车里答应了一声。 马车走了小半个时辰就到了，停到了侧门。因为知道大太太行动不便，因此今天跟着来的人特别多，吴苏力气小，根本就轮不到她去扶，大太太还怕她扶不稳，再把自己给摔一下呢。 史妈妈和周妈妈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上来，大太太慢慢的从车里挪出来，史妈妈灵机一动，直接不让动背着下了车，慢慢的放在地上。 果然下车真的是容易的多。 聂府这边就有婆子等着，看到这架势不知道怎么回事，唬的脸色变着过来：“哎呦呦，这是怎么回事？” 红罗忙就笑着道：“没事的，我们大太太前几天不小心扭了一下脚脖子，略有些行动不方便，不碍事的。” 那婆子听了这才放了心，赶紧的上前来行礼。 大太太站在了地上直起腰，这才觉着好了点，笑着点头，伸手叫吴苏搀扶着，跟着婆子往里走。走了一会儿迎面的聂太太就迎了出来。 互相里就是行礼问候，寒暄了一阵子，这才相携往前走。 吴苏便松开了手跟在后面，看到大太太在聂太太面前，身子挺得直直的，一点都不能露出不适的样子，从侧面看她脸上的肉时不时的都抽搐一下，或者抖动半天，可见有多疼。 　　☆、第80章 来如此 就这样跟着聂太太来到了侧院花厅，果然这会儿还没有客人来，花厅倒是布置的花团锦簇的，侧院花园子里还摆了戏台子，门脸都布置好了，只等着开锣了。 显然这是专门给齐家的婆媳两个准备的。看到聂家这样的郑重其事，大太太心里简直都要笑开了花，这件婚事八九不离十！ 聂太太很客气，礼数也很足，虽然两方面的人其实估计心里头都急着说正事，但还是慢条斯理的叫喝茶吃瓜子点心，聊了半天，又请大太太点戏，大太太点了一出，又请吴苏点，吴苏也点了一出，聂太太便示意开锣唱戏。 就这样一直过了一个多时辰，午时正，两出戏才唱完，正好开宴。 宴席就摆在花厅，还是只有她们婆媳两个，聂太太和大太太互相客气了半天，这才分宾主坐下，饭菜也是极其的精致。聂太太看样子是很想给大太太留个好印象，而大太太看着这样的官宦人家如此的重视自己，自觉着也很有脸面，两下里都高兴。 吃了饭，撤了席，端上来了点心茶果，三人重新在窗下坐下了，这才要开始说今天的正经事了。 “原本是想请了姑娘们一起来的，只是上次才是头一次见到大奶奶，估计姑娘家的面皮薄，未必肯来。何况还是这样的日子，必定是到处的亲戚朋友多少人家请，我若是请了，你们反倒不好意思不来，却叫姑娘们在陌生的地方玩的也不尽兴，反倒不美了。” 聂太太笑着解释了一大堆：“因此只请了大太太和大奶奶来，想必大奶奶也是有地方去的，给耽搁了真不好意思。” 大太太心里头其实都有些吃惊了，因为实在想不到聂太太竟然这么的客气！笑着合不拢嘴的道：“我这个儿媳妇文静，倒是不好凑那种热闹。” 她故意的转头左右看：“怎么也没见府上的姑娘们？” 聂太太就笑着：“过了酉时才出来呢！这会儿嫌热嫌晒，我们府的那几个，养的也是实在太过娇气了。”说着看着大太太笑：“没关系呢，总有见到的机会。” 大太太也是连连笑着点头：“是啊，是啊，总有见到的机会。” 聂太太这才笑着道：“有时候真的是很羡慕你们的，家大业大，家族在这边也多，有了什么事情互相的照应着，真不错。像我们这样的，有点什么大事，连个商量的人都不好找。” 大太太一听，这是要往正事上说了，笑的合不拢嘴的道：“哪里哪里，为官的就是这样，背井离乡的，我们也是没出息，就只能守着老家过日子。” “若是能做到，我倒是宁可这样没出息。”聂太太叹了口气：“不然，我两个儿子的婚事也不会耽搁了。” 大太太一愣，聂太太有两个儿子？怎么没听小儿子说？ 只知道聂家有个大公子聂浩轩，当时齐子平跟大太太学了半天，也说的是聂浩轩啊。 聂太太就当没看见大太太的愣神，笑着给吴苏示意：“大奶奶喝茶。” 吴苏点头道谢，知道大太太如今迫切的想知道什么，也知道聂太太这是等着问，于是便帮着大太太问了一句：“聂太太有两个儿子？跟我们四爷关系好的，那是您？”虽然她知道聂浩轩应该是大儿子。 聂太太笑着道：“浩轩是我的大儿子，我还有个小儿子，叫聂浩文，今年十八岁了。” 大太太心中一动，聂太太的意思，难道是希望这个小儿子…… 果然，聂太太已经道：“浩轩已经定了亲了，是老爷同僚的女儿，之前……才出了孝期就已经开始议婚事了，因着那时候还没有眉目，所以没张扬。” 大太太‘哦’了一声，还是有些失望的，但是却也明白了，聂太太这是想拿二儿子和自家结亲，只是这二儿子到底是怎么样的，大太太一点都不知道。 吴苏也恍然的样子，心想原来如此，还是替着大太太问：“原来府里还有二公子，怎么也没和大公子一起出去，我们家四爷也不知道认识不认识。” 聂太太就有些惊讶的道：“浩轩和浩文都和您府上的大爷认识，上一次在郡王府的时候，两人都见了大爷呢！” 吴苏这才吃了一惊！转头看大太太，大太太也是满脸的吃惊。 吴苏心中一动，马上笑着问道：“大公子的婚事是什么时候定下的？” 聂太太道：“前段时间，有一个月左右了。” 也就是说，是在去了郡王府之后了，难怪齐奕不知道，也没有单独的说。吴苏明白了，大太太也明白了。 因着之前问的这两个问题略微的有些私人，说起来不干你齐家的事，因此吴苏忙又转圜了一句，笑着道：“看样子贵府是要准备婚事了，我们府也是呢，三姑娘要出嫁了，也是张罗婚事呢，一家子都跟着忙！” 聂太太就笑着叹气：“谁说不是！真真就忙的不得了，我们家两个儿子因着祖父和祖母相继过世，耽搁了四五年，如今年纪大了，也想着既然定了亲，就快一点成亲，这准备起来真真也就忙的很。” 说着还笑着伸手拍了拍吴苏的手背：“听说贵府上开着个珠宝楼，到时候少不得要去买些时兴的首饰，大奶奶和大太太可记着到时候给我便宜些！” 大太太哈哈哈的笑了起来：“那个自然！那个自然！”说着看了吴苏一眼。 这是叫吴苏问他们家二公子的情况，吴苏笑着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不过要开口也得找机会，不能贸贸然张嘴就问人家，你们家二公子是不是成亲了，看和我们家二姑娘能不能结个亲？ 不过不用等她琢磨着怎么开口，聂太太已经主动的说道：“因为耽搁了，其实我二儿子年纪也不小了，这段时间也是发愁呢，若是能有合适的，先定下来也是好的。” 大太太笑着连连的点头：“是啊，真的是呢……你说说，为了这些孩子们的婚事，我们当父母亲的，真真也是操碎了心！” 聂太太点头：“不错呢，真就是这样。”说着叹了口气：“我那个二儿子虽不是我亲生的，但是从小读书识字，聪慧机灵，一点不亚于浩轩，横竖在我眼里，跟我亲生的是没有区别的。” 这话一说出来，大太太就算是知道不能表现的太明白，但还是狠狠的吃了一惊！ 而吴苏，却已经明白了。原来这位二公子是庶出的。聂家到底觉着跟齐家这样的商贾人家结亲不是件体面的事情，但还想有这么一门有钱的亲家，因此还特意的让过去了嫡子，用庶子来结亲。 果然聂太太道：“浩文的姨娘也是个好的，如今跟在老爷身边的，也就是我和她了，跟着我做了二十年的姐妹了，如今也是个伴儿，每天陪着我说说话什么的，倒比老爷还亲！所以浩文这孩子的婚事，我也是极重视的。” 大太太脸色已经全变了。 吴苏明白了之后就去看大太太的脸色。齐家想和官宦人家结亲，基本上嫁娶的全都是庶子庶女，自己就是庶女。 但是不知道大太太能接受不能。大太太对自己格外的不满，不知道有没有因为自己是庶女这一条？ 因此她没有在说话。 聂太太说完了，等着她们婆媳接话。接话了，就说明这事有门，那么和和气气的再往下说；不接话，就等于是没什么意愿。 但是聂太太大约的觉着十有八九齐家大太太是不应该嫌弃的，毕竟齐家只是个商贾！还真想把女儿嫁给自己嫡生的？面前坐着的这位大奶奶，出身是官宦，可不也是个庶出的？！ 因此聂太太面带着微笑，看着大太太。 大太太的脸色却已经是遮掩不住了，脸涨得通红，怒气已经浮上了眉梢。 聂太太的脸马上也沉了！她也不是低声下气看你脸色的，就算是不愿意，也不用表现的这么明显吧？！ 所以说商贾就是商贾，一点礼数教养都没有！ 因为大太太脸色急剧的变得恼怒，觉着没面子的聂太太也不可能有什么好脸色。气氛一下子僵硬了。 吴苏也想不到大太太竟然不顾一切的就黑了脸，只能笑着道：“原来是这样……原来如此啊。”她自言自语：“今天倒是真有点热呢。” 大太太于是马上的道：“是有点热，我们还是先告辞了吧。”努力的想把语调说的平静，只是那脸上的怒色不可能遮掩住，声音中也带着很勉强的平静，其实听都听得出来，多么的恼怒。 聂太太也拉下来脸：“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留两位了。”扬声：“来人，送客！” 简直就和翻了脸一样，大太太猛的站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站起来猛了牵扯到了伤处，还是气的，脸上的肉哆嗦的就好像是抽风了一样！ 吴苏忙伸手去搀扶，大太太咬着牙往外走，吴苏忙对聂太太说了一句：“告辞了。”和丫鬟搀扶着大太太出了门。 　　☆、第81章 黄了 门口的史妈妈和周妈妈马上过来接过去搀扶大太太，她们两人劲大，架着大太太往外走，大太太也不用使力，口中便是一迭声的低声叫：“快快，离开这里！” 一行人几乎是小跑着，出了聂府。 坐在车上，大太太就已经是气的乱哆嗦，嘴巴张了几次大约的想要质问或者责骂吴苏，但是实在又骂不着，管自气的哆嗦着。 吴苏抿着嘴不说话，照着以前的经验，齐嫣的事情只要是出一点差错，大太太都会想办法怪罪到自己头上，想办法把自己骂一顿，她已经提高了警惕。 不过大太太到底没有骂出来，不知道是因为齐奕之前的警告管用了还是别的什么，到了齐府，下车的时候依然是婆子把她背下来的。 齐奕已经回来了，他平常是没有这么快的回来，今天大约的是真的不放心，一听见母亲和吴苏回来了，跑到了府门口来接，迎面就看到脸黑的好像是锅底一样大太太。 齐奕先就皱起了眉头看吴苏。 吴苏下车，就遇上了齐奕担心的眼神，她忙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大太太被婆子背下来，双脚一落地，马上质问齐奕：“你在郡王府的时候，见过聂浩轩？！” 大约的还是顾忌之前齐奕的警告，倒是控制着声调。 齐奕皱眉：“是啊，遇到了，还有他弟弟聂浩文。” “你见过他弟弟？！”大太太拔声叫了一句。 齐奕点头：“是见过，怎么了？！” 大太太张嘴正要说，大约的还想明确了齐奕在这件事情里面有责任，才能质问，因此话到了嘴边又换成了另外一句：“聂浩轩和聂浩文都跟你说什么了？你知道不知道……聂浩文的出身？聂浩轩的……事情？！” 齐奕讶异的看着大太太：“娘！你到底怎么了？什么是这么生气？聂家请你和吴苏过去是干什么？难不成给你们脸色了？说什么不好听的了？” 不然大太太怎么能气成这样？ 大太太提声叫：“他们都说什么了？！” 齐奕也有点火了，也抬高了声音：“什么都没说！只说他们之前有孝在身上，因此没怎么出门，宣城的这些同龄的公子少爷的都不大认识，现如今想结交一下什么的！儿子当时觉着他们接近儿子的举动突兀的很，您也不是不知道，这些为官的这么突然的接近咱们，少不得是为了银钱，或者在咱们的生意里捞一杯羹，我自然是没怎么搭理！” 他气呼呼的说完，转头看着吴苏：“到底怎么了？” 吴苏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大太太已经抢着又问：“聂浩轩定亲的事情，当时跟你说了没有？”问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已经是和缓了一些，声调也降低了不少。 齐奕一听却惊讶的跳的半天高：“什么？！已经定亲了？定亲了还把你们找去干什么？！难道真的是生意上的事……不对，生意的事情你们说什么？” 齐奕也聪敏，一转念马上就猜到了：“难道是谈那个老二聂浩文？”他看着大太太：“也行啊，我瞧着那小子应该也有十七、八岁了吧？倒是也合适。” 大太太一听这话，就知道他是完全不知情的，又气又无奈，怒哼了一声道：“聂浩文是庶出的！” 齐奕还愣了一下，似乎没明白庶出的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怔了一下才顺嘴的道：“庶出的就庶出的呗……有什么关系？我媳妇还是庶出的呢。”他呲牙对吴苏一笑：“我就很满意！” 吴苏瞠目，这人……说话真真的是不分场合啊！ 果然大太太气的一副险些背过气的样子，高声叫：“扶我回去！你们几个死人啊！”呵斥的史妈妈、周妈妈忙上前来，依然是胳膊一架，几乎是架着大太太往里走。 齐奕看着大太太一行人走了，这才转头看吴苏，压低了声音问：“找你出气了没有？”并且马上的伸手把她的下巴捏住了，将她的脸蛋左右的转了转，似乎是看看脸蛋上有没有手印什么的。 吴苏好笑，忙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的手：“没有，你之前都警告过了，婆婆就没有……问都没问我什么，因着听聂太太说，你认识聂浩轩和聂浩文，在郡王府的时候还说过话，因此才忍着回来问你吧。” 她还担心他：“听聂太太的意思，好像你和她两个儿子很熟一样，你赶紧去跟母亲解释解释。” 齐奕就哼了一声，和她一块儿并肩往里走，自然是要跟着去上房的。 “怎么回事，和聂家闹翻了？” 吴苏点头：“嗯，一说是庶子，当时婆婆的脸色就很难看，聂太太看样子也不是好惹的，几乎是把我们给轰出来的。” 齐奕挑眉：“这么说完全不可能有什么转圜的余地了？” 吴苏想了想，摇头：“很难转圜吧。”她扭头看齐奕：“你还想……” 齐奕马上摇头，不过并没有马上说话，走了一会儿才对吴苏道：“聂浩轩接近齐子平，是想结交个做生意的朋友，只是接近了之后才发现，子平反而是不做生意的，家里的生意他一样都做不了主，这才接近我的……郡王府的时候，大约的世子对我稍微客气了客气，被这些人看到了，可能才有了结亲的想法，不然，即便是庶子，他们都未必稀罕跟咱们结亲。” 吴苏惊讶的看着他：“这些怎么也没有听你说过？” 齐奕摇头：“我也不知道啊！刚刚听你们说了聂家的意思，我才明白过来。当时只是感觉到他想结交我……我不是和你说过，之前聂浩轩打听过我？我当时光知道这个，以为他只是想结交个做生意的，对他们今后有好处。” 吴苏这才恍然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齐奕道：“其实庶子也没什么，嫡子庶子，也就是当皇帝的分得清楚，平头百姓的计较那个干什么呀？”他问吴苏：“你们今天见没见那个聂浩文？” 吴苏摇头：“没有，怎么可能，聂家那样的人家，没有定下之前肯定不会让大太太见聂浩文，何况我还在。” 齐奕点头：“我见过，倒是……还可以吧。”他看着前面的路，冷不丁来了一句：“也许是齐嫣有可能嫁的，条件最好的一个人了。不过现在已经被大太太这个亲妈把可能性掐死了。” 吴苏惊讶的转头看着他，齐奕挑眉。 两人说着已经到了上房院，跟着进了屋子，果然，大太太虽然很生气，但是还有话问齐奕。看到他进来，马上问道：“在郡王府的时候，他们有没有露出一丁点儿，想用二儿子和咱们结亲的意思？” 齐奕皱眉过去坐下：“怎么可能？！我见到的是聂浩轩和聂浩文兄弟俩，我们晚辈在一块儿能谈论婚事么？再说了，当时我也不知道聂太太在内院找了吴苏请你们去她们府里的事，更不知道他们有结亲的意思。” 他反而问大太太：“母亲你勃然大怒的缘故，就是因为聂浩文是庶子？” 大太太变了脸道：“这还不够？！” 齐奕皱眉道：“娘，嫡子庶子真这么重要？值得你当场翻脸？！” 大太太被问住了，窒了窒转开了脸。 吴苏看着明白了。大太太满心的希望都是和聂浩轩结亲，谁知道聂太太突然的说聂浩轩定亲了，突然的提出来二儿子，然后马上说二儿子是庶出的。 大太太当时震怒，是因为觉着被小瞧了，而且突然的从嫡子变成庶子了，这心里有落差，一下子转圜不过来，当时就怒了。 主要还是好强，要脸面的问题。而恰巧聂太太也是个要脸面，要强的，而且可能到底对齐家还有一种天然的优越感，觉着我堂堂官宦人家，看中你个下九流的生意人，和你们结亲，已经是很给你们面子了，你们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还给我使脸色？ 于是马上翻脸，甚至几乎是把她们轰走了。 于是事情变得难以挽回，大太太是要强的，到了这个地步了，自然是咬住了不能接受庶子，这样还能挽回点面子，否则，不是成了她坏了女儿的婚事？ 齐奕不知道当时的情况，自然是想不到，觉着大太太把庶子看的那么重，未免也太离谱了。 还要问，看到了吴苏在那边给自己使眼色，齐奕于是就闭上了嘴，过了一会儿才道：“算了，既然这样咱们也不稀罕……那聂太太竟然是这样的性子，不结亲也好，结了亲还不知道怎么嘚瑟瞧不起咱们呢。” 这话纯粹是为了安慰大太太，现如今大家都心知肚明了。 大太太听了这话果然心里头舒服了一点，马上板着脸对他道：“我可告诉你，不准你结交聂家那兄弟俩！他们想在咱家任何生意里搀和一脚挣银子，全都不准！不准和他们来往！” 齐奕点头，站起了起来：“知道了，这样的人我也不打算理。”说着对大太太道：“好了，娘，你歇歇吧，我和吴苏回去了。” 大太太半天，才点点头。 吴苏起身和齐奕出来了。 　　☆、第82章 一定要防备 两人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吴苏才准备去洗漱间洗洗手换衣裳，就被齐奕拉着过去坐在了凉榻上。 “我有话跟你说。” 齐奕脸色是很难得的正经，没有嬉皮笑脸，也没有动手动脚。 吴苏也不由自主的严肃了起来，点头：“好，你说。” 齐奕居然还想了一下，才道：“媳妇，我回来的时候曾经跟你保证过，今后再也不离开你了，如果是出门做生意，就尽量带着你……” 吴苏的脸色已经一下子变了，有些紧张的看着他。 齐奕本想说的婉转些的，但是看到她已经明白了，只能叹了口气，道：“我这两天就需要出门一趟，但是不能带着你，因为这一次的生意……不是那么顺当，也许会来回的奔波……” 吴苏倒不是真的想一直跟着他，他走哪儿都跟着，听了他的话忙道：“倒不用的……我不用跟着，你出门做生意带着我一个女人肯定不方便。只要你出去安生顺利就行。” 齐奕点头：“你放心，我自然会小心，而且我也不是头次做生意，不会有事的。” “是去哪里？闽粤那边？” “不，是……苏州。”齐奕想了想，没说实话，自己去咸阳的事情，除非是准备把之前的所有事都要告诉吴苏了，才能告诉她，不然，她只是一知半解的，反倒容易露了马脚，叫不该知道的人知道了，恐怕不利。 齐奕打算回来就把所有的事情跟吴苏说清楚。他本来就没打算瞒着她，只不过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说而已。 “等这一趟生意做好了，我带你去一趟苏州，那边……我在那边住了三年，你也去看看我住的地方什么的……专门去玩。” 吴苏点点头：“好。你什么时候走？大约多长时间？” “后天走，最多一个月就回来了。”齐奕道。 一听一个月，吴苏的心还是狠狠撞了一下，然后提了起来，还得装没事的样子：“那需要带什么东西？衣物这些应该是要的，还有常用的药……”后天就走，吴苏又着急起来，马上就想起身去给他收拾东西。 齐奕一把拉住了她：“别急，收拾那些东西快的很，明天在收拾来得及。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拉着她坐好了，看着她严肃的道：“聂家的这件事，你也看到了，你和母亲去之前我就已经说好了，如果有任何意外，都不能怪在你身上，可你应该也感觉到了，事情不顺利，母亲还是想找你我的麻烦……当然，因为我跟母亲实在是恼怒过几次了，她才饶过了你，没有和你嚷嚷……你知道吗？” 吴苏点头：“我知道……能感觉到，婆婆是忍着的。” “你也看到了，母亲没找你的麻烦，但还是忍不住跟我发火。当然，齐嫣的事情上面母亲还要靠我，加上我大了，她虽然是母亲，但是也不可能随随便便的呵斥我了，因此才忍了。但如果我不在，这件事如果落在你身上，可能不会这么轻易的过去，母亲即便是知道跟你没关系，可能还是要拿你当出气筒，跟你发火，甚至动手打你。” 吴苏惊讶的瞪圆了眼睛！她倒是不至于想不到大太太能对自己过分到什么程度，那次齐嫣相亲，自己翻脸，大太太不是就想打自己？ 她惊讶是惊讶于齐奕，齐奕跟自己说这些是干什么？是不是她现在想的这样？齐奕是……教自己防范大太太？早早的让自己防备起来？ 齐奕看到她睁大了眼睛，果然就道：“这件事是过去了，可我走了之后，没有人给你撑腰，大太太很有可能气不顺就找你的麻烦。不管你是不是做错了事，她无缘无故的都可以把你叫去骂一顿甚至动手打你。何况还有齐嫣、齐瑶那两个搅祸精！” “跟你说这些就是叫你心里有防备，厉害着点，对齐嫣和齐瑶，甚至于齐子平，你都不用客气，骂你了或者说话难听了，只管动手教训她们！你是长嫂，教训她们都是应当的。” 齐奕道：“至于大太太和大老爷，你全都要有防备的心，不管什么事，大老爷若是找你，只说避嫌，全都不去。至于大太太，去她那里多带着人，看着不好就去找老太太，若是跟大太太起了冲突，也去找老太太。” 吴苏听了他的这些话，更加的吃惊了。 虽然她其实已经是很谨慎的性格了，凡事都会三思而后行，不管什么事情，都不会贸贸然的去做，都会想清楚。但是听了齐奕吩咐的这些事情，还是很吃惊！ 大老爷…… 大太太…… 这是齐奕的父母亲，齐奕却叫自己像是对待陌生人乃至于随时会算计伤害自己的人一样防备着。 当然，大太太那边，是得这么防备…… 吴苏想了想，也想通了，大太太还真的就得那么的防备。至于大老爷……齐奕不说，她也知道避嫌，现在一说，虽然只是含含糊糊的一句，但是什么意思她清楚，足已经叫她浑身戒备起来，比大太太更甚！ 想了想才道：“相公，你是不是担心你回来的那天，齐嫣相亲的事情被我搅黄了，婆婆和齐嫣……她们还在记恨我？” 齐奕马上就道：“这还用说？必定是记恨！而且必定是会找到合适的机会狠狠的治一治你，她们才能看心情能不能出了这口气。或者只是能叫她们心里头稍微的舒服一点。” “吴苏，”他看着吴苏，这是头一次和她说话的时候这么郑重其事的喊她的名字：“母亲那边，做事会很过分，无论你能想象的到的多么过分的事情，她都有可能做得出来，甚至你根本想象不到的，她也能做出来，所以，进门出门，一定多带着人。” 他声音高了点，表示下面说的很重要：“但是！无论是齐嫣、齐瑶、齐子平，还是大老爷或者大太太，这几个人无论是谁找你麻烦，你都不能退让！退让只会让你没有了路走，不会让他们觉着你可怜尔或是觉着你还算明理放过你。记着，这些人是不会放过他们想找麻烦的人的，只要是他们找到了你，你就只能反抗！懂吗？” 吴苏被他这番话说的实在有些惊诧！外带想不通。 但是就这么奇怪！仔细的想一想，又觉着没什么想不通的，齐奕说的话，其实全都是吴苏心里想的，真要是齐奕不在自己身边，有人找她的麻烦了，她很清楚不能退让，她也会这样做。 甚至不能退让这话，她自己都和丫鬟说过。 只不过现在叫齐奕说出来，她总有种奇奇怪怪的感觉……齐奕，到底是不是大老爷和大太太亲生的啊？为什么说的这些话……简直就和对付仇人一样…… 可真要张嘴问问，却还是那个感觉，没什么惊诧的。对待大太太，就是应该这样。 因此，齐奕就看见吴苏的小嘴张开了又闭上，然后又张开，又闭上，如此的反复。 齐奕想笑，但是现在不是笑的时候，他于是还是严肃的看着她：“媳妇，相公的话记住了没有？” 吴苏点头：“记住了。” “能做到吗？” “能。”吴苏就好像是小孩儿一样老老实实的回答着。 “大太太那边如果趁着我不在家，叫你过去立规矩，自己想办法推了，不能去，去了就是受折磨的。理由自己想……能想出来吗？” “能，相公放心吧。”吴苏道。 齐奕这才满意，点点头，伸手轻轻的在她脸上轻轻婆娑着：“我知道，你想问我和父母亲怎么就到了这地步了，父母亲到底是天生就这样的脾气，还是因为什么事，今后到底怎么和他们相处……这些事说起来话长，等我回来了慢慢和你说。” 吴苏点点头：“好。”现在她倒是也不急着说这些：“相公，你出门是骑马还是坐船？你在苏州是住客栈还是别的地方？是不是以前买了宅子？走的时候没有卖吗？” 齐奕笑了，凑近了她在唇上轻轻亲了一下，才道：“骑马，苏州那边有宅子，没……没什么的，不用担心。我大男人出门住哪里都行。” 吴苏点头，又叹了口气。 齐奕伸手把她搂紧了怀里，也叹了口气，夫妻俩就再也没说话，虽然吴苏有一肚子的话想问，但是现在她又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说话上，她只想这样静静的依偎在他怀里，只听着他的心跳都好。 …… 转天收拾了一天，齐奕这时候才去和老太爷老太太、大老爷大太太那边说了自己要出门的事情，生意人出门还不是常有的？府里谁都没有大惊小怪，甚至连多余嘱咐两句都懒得说。 第三天一早，齐奕起身收拾好，跟吴苏告辞了，只带了两个小厮，便出门了。 吴苏真以为他是去苏州，觉着到底不远，又是轻车熟路，因此倒是还不算很担心。但若是她知道，齐奕其实要去的地方是咸阳，她肯定就不会这么放心了。 咸阳地处西北秦川，西北地民风本就彪悍，而齐奕这一次去，却还是打群架去的！ 　　☆、第83章 盐矿 齐奕骑着马从宣府城门出来，齐兴涛就在城门口等着，齐奕只是叫他早上在城门口的等着，齐兴涛不知道什么，早早的就出来了。 看到齐奕骑着马，马背上两个大包裹左右挂着，齐兴涛就知道他要出门，忙跑过来问：“大哥！你这是要出门？用不用我跟着？” 齐奕摇头：“不用，你这段时间就是找铺子，把铺子开张的最要紧，货物你自己想办法，开铺子的银子，去我带你去过的那个文房四宝铺子拿。” 齐兴涛忙答应了一声。 齐奕又道：“兴涛，我家里头你三五天的去看看，去了府里就找我房院一个叫邵妈妈的，问问你大嫂那边有没有什么难办的事，有的话你给帮着办办，实在不行就去找张浦掌柜。” 齐兴涛全都答应了，齐奕便道：“我走了。” “大哥，路上慢点！” 齐奕远远的答应了一声，便已经是打马奔跑了起来，两个小厮跟在后面。这会儿时辰还早，官道上人也少，三匹马是越跑越快。 从宣城到咸阳，取道庐州、信阳，经商洛到长安，再到咸阳。齐奕和两个小厮轻车简从，几乎一路奔马过去，白天走天黑了找客栈休息，三天之后，便到了咸阳。 小王，叫王少强，老家就是苏州吴江的，在当地也是一霸，从小在街上混的，一点正事不干，就是架秧子起哄，裹乱生事，打架斗殴的。 齐奕刚去做生意的时候，自然是少不得跟这些人有纠纷，跟这个王少强也是打了好几回，结果不打不相识，王少强最后倒被齐奕收服了，就跟着齐奕跑腿做生意。 齐奕到了咸阳，找到了王少强，暂时住在了王少强租住的这个院子里。 之前小王走得时候，齐奕曾经提醒过他，叫他租宅子租的离衙门近的，一来是因为他带着银子安全一点。二来，他来了打交道的全都是些地痞无赖，难保有那看到他有钱，动了歪心眼的，小王住在衙门附近，报案也方便。 齐奕一来，就叫小王大致的估算一下，若是拿银子出来找些地痞流氓的办事，最多能找多少人？ 小王很得意的道：“能找五六十个呢！”他来了也才不到一个月，能有这样的面子已经很不容易了，谁叫他当了十几年的地痞呢！ 谁知道齐奕竟然不满意，蹙眉道：“才五六十个？！” 小王登时就蔫了：“东……东家，五六十还不够？” “不够，最少也得上百！你这两天就去找，让认识的人全都去找，就说有活干。每个人给二两，如果受伤了，再加一两，如果死了，就给二十两丧葬费……愿意去的去，不愿意去的拉倒。” 小王愣了一下：“还会死？” 齐奕点头：“说不定，跟他们说明白，咱们是去找地头蛇的麻烦，必定是场血战！很有可能会死人，叫他们有准备。地方离这边不远，就在咸阳附近，一天能走到……大致能说的就是这些了，问问能找到多少人，让他们也好有个准备。” 小王于是答应了，转身就出去找人。 地痞流氓，街头恶霸，本就是闲散的没事干的人，叫他们正经去干活种地，他们还不乐意去，但是像这样的□□，他们就很乐意。 他们的这个群体，跟正经的百姓就好像是两个世上的人一样，小王拿银子找人打架，咸阳街面上的地痞无赖们都已经传的翻了天了，但是咸阳城的普通百姓们，却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依然过日子。 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拿钱出来，能找到的人不少，其中就有两个无赖头子，手下各自都还有十个兄弟，成天在街上找小商小贩的麻烦，要护卫银子，祸害百姓。 一听有人招人打架，主动找过来，还端着老大的架子，直接叫小王把幕后老板叫出来，他们嫌少，每个人的银子要多加一两，另外还要给他这个老大十两。 小王也是无赖出身，对付这样的人还不是一套套的？你横我比你还横！直接叫滚一边去，爱去不去！ 最后两个老大嘴上骂骂咧咧的，不过还是带着兄弟答应了去，每个人和别人一样的钱。 小王算了算差不多也有一百五十来号人了，这才过来跟齐奕回禀。 到现在，齐奕都没有告诉小王，到底要去哪里捣乱。因为那个盐矿离咸阳还是挺近的，这街面上难免有认识那个盐矿的人，万一消息泄露了就不好了。 齐奕也是在外面混过几年的，虽然是做生意，但是绝少不了和一些地痞无赖的打交道，何况本身心细如发，这件事从盘算的时候开始，就已经算计的很仔细了。 出发的前一天晚上，齐奕才把小王叫到跟前，吩咐道：“明天把这些人分成多路走，不能让他们互相的知道，到底去多少人。你安排路线，明早上出发的时候再说，不要提前告诉他们，也不要全都直接到散花镇，分几条路在散花镇附近的村子镇子的都可以。” “你算一下，路线最长的那个，直接告诉往散花镇走，其余的几条路线短的，到了之后，在派人去传话。传话的人，要找你比较熟悉的，这段时间，总有一两个来路你都摸清楚了的人吧？只要是和散花镇没关系的就行。” 小王听得明白，重重点头：“知道了！东家放心。” 齐奕点头：“银子一律回来了再给，如果因为这个不愿意去的，那也不勉强，就别去了。去了的，每一个队伍都找一个人登记名字。动手的时候小心点，当然能不出事还是别出事。” 小王点头：“是。” “你走了之后我就会带着小厮离开这个宅子，你回来了之后，要在这里发银子，我不能叫这些人看见，也没人帮着你，你发银子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别叫这些人抢了你。自己机灵点，旁边就是衙门，用这个震慑一下他们。另外也可以说些谎话，只说这一次事情办得不错，今后还会有这样的事，还找他们……安抚住，叫他们觉着你能给他们长期的找这样的活干，不能得罪了你。他们就不会抢你。” 这件事齐奕嘱咐的多了点。 小王明白的点头：“这一点放心吧东家，我跟其中一个老大打的火热，他在这些人里头还是有些威信的，他就能帮我镇住这些人。” 齐奕点头，继续道：“叫他们路上不要惹事，说清楚，谁在路上惹事，骚扰百姓践踏田地的，回来就没银子了。” 小王再次答应：“是。” 齐奕想了想，道：“就这些没别的了，你去布置吧，找一个队伍跟着一块儿走，到了散花镇，直接往盐矿走，只要是有人拦着不让去，就动手！若是没人拦着，到了盐矿动手砸！” “是！”小王这个激动啊！好久没惹事了！激动的都找不到北了，高声答应了一声，激动的转身就跑了。 都已经跑出门去了，又回来，笑着问：“东家，什么情况下收手？” “自然是官兵来了，或者那边人多了，明显打不过的时候就赶紧跑吧！”齐奕也笑了：“我也会去，不过不会和你们一起露面，你回来了之后，就用你那五千两银子发，肯定是够了。但如果是死伤多了，群情激奋，就赶紧用余下的银子打发，这种事情机灵点，别叫他们拿住你要挟，但是也别不近人情，尽量和和气气的把他们打发了。” 最后说了一句：“当然了，最好还是别伤人命。” “知道了东家！您放心，这事我一定给您办好！”小王简直都是雀跃的去安排路线去了。 齐奕叫来了两个小厮，将自己带来的五千两银子带着，当晚离开了这个宅子，去住客栈去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齐奕只带着一个小厮，另一个还是叫去小王租的那个宅子盯着：“最好去成衣铺子一套皂隶服，不是也没关系，看着像就行了，等小王带着那些人回来了府，发银子的时候你在周围盯着，若是看到那些人有对小王动手的嫌疑，马上进去装衙门的人镇住他们。银子就撂下不要了，叫他们抢好了，横竖也是差不多的，只要把小王安稳的带出来，你们俩就赶紧找个没人的地方藏起来，等我回来。” 小厮忙答应了去了。 这边齐奕带着另一个小厮，往散花镇而来。 他们俩是骑马，走得比小王的那帮人稍微早一点，午后就到了散花镇附近了，因为之前钟晨说过，散花镇的人很警觉的，有了脸生的人去，就会动手轰，因此两人先没有进镇子，就在附近的另一个镇子上吃了午饭等着。 吃了午饭等了一个来时辰，就听见来路上已经吆吆喝喝的嘈杂的声音，在一看，三四十个人过来了，大约的小王之前叮嘱过，全都空着手，但是一看，腰里都是鼓鼓囊囊的。 这一行人过去了，齐奕算算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叫小厮牵着马在这边等着，他自己孤身一人，往散花镇而来。 　　☆、第84章 捣大乱 齐奕进镇子的时候，时间刚刚好，镇子口正在慢慢的聚集人。 而镇子里的人，显然的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些突然从天而降的人到底是哪儿来的，干什么来了。有些是盐矿上的人，就赶紧往盐矿那边跑，是去找人的。 齐奕就跟着这些人一路跟到了盐矿。 盐矿是镇子后面的山上，在这种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即便是挖空了半座山，只要是打通了官府的关节，就没人管。 齐奕到了这边，远远的看到前面跑的那些人进了矿山了，他便找了个附近的小山坡，上去找了个大石头后面躲了，看热闹。 紧跟着，小王带着来捣乱的人已经过来了！ 镇子上的人虽然凶悍，但是到底没见过这么多人一起来找麻烦，显然大部分的人都还是在盐矿这边，或者干活，或者放哨，镇子上跟盐矿有关的人，看到这来的人太多还是没敢拦。 走到这里了，小王带着的那些地痞捣乱的，已经纷纷把家伙亮出来了，拿门栓棍子的这是忠厚，带着镰刀砍刀这才是打架！横竖是什么都有！ 哗啦啦的冲到了盐矿山西面，从山上的一条几乎都变成白色的路上，乌压压的出现了一群人！ 这会儿谁还会左右的看！齐奕站在了大石头上面，眺望了一下，山上冲出来的人大约的也有百十来号人，因为迎战的仓促，甚至还没有小王带的人手里头家伙齐备呢！ 齐奕只盯着带头的看。 前面领头的是个四十来岁的黑脸汉子，冲下来伸手拦着身后的人，还想要把场面控制住，看样子是不想动手，指着小王带的这群人吆喝，大约的应该是询问谁是领头的。 齐奕已经是叮嘱过小王的，小王也和众人说过，到了盐矿这边，就不由分说的砸啊！ 于是根本没理那个人还说什么，直接嗷嗷叫着就冲上去了！ 其实盐矿有什么能砸的？无非就是些木头架子，工具马车什么的，一百多人上去砸，登时三两下就砸的稀巴烂！ 那些人岂能看着不管？冲过来立刻就混战到了一块儿！ 喊叫声简直都能穿透了整座山去！几百个人大混战，场面也真真的和打仗一样了，只差血肉横飞了！ 齐奕只盯着那个黑脸的汉子，一打起来，黑脸汉子就往山背面跑，齐奕飞快的从大石头上跑下来，跟着那个汉子。 几百人打得不可开交的，那汉子慌里慌张的，根本就顾不上回头看一眼，齐奕连躲都不用躲，一路跟到了一个矿山不起眼的角落里。 这里居然有一排的青石条搭的屋子，整整齐齐的，外面的竹子架子上还挂着衣物，瞧着竟然还有女人的衣裙什么的。 应该是屋里人听见了外面的声音了，从三间屋里全都出来了人，大约的有四五个，正往打架的方向看。 齐奕赶紧躲在了路边。 那个黑脸汉子冲到跟前，声音很大的叫：“老爷！老爷不好了！不知道从哪儿来了二三百人，过来就打！这分明是刘二流子那个王八羔子，抢咱们盐矿不得，来捣乱的！” 一个三十来岁的，穿着丝绸缎子长衫的男子问：“在那边吗？”说着已经往打架的那边走去。 一群人全都跟着他，自然是保护这个人。 齐奕等他们从自己藏身的地方过去了，赶紧的猫腰出来，飞快的跑进了刚刚那个‘老爷’出来的屋子。 进门的时候还小心着，因为看见外面挂着女人的衣服，恐屋里有女人。 小心的猫腰进来了，没想到屋里还真的有女人！ 只不过这女人还在床上呢，半睡半醒的样子，外面虽然喊杀声震天了，但是也许离得远声音小了点，也许是见得多了，横竖这个女人一点不为所动，胳膊腿儿全都露在外面，白花花的。 脸侧向里面，一时挠挠痒痒，哼哼唧唧的，不满意外面的吵闹声打搅了她的睡觉。 齐奕进了屋就发现这个女人了，但是顿了顿还是小心的进了屋，先把屋里看了一眼，见窗户那边有个案几，椅子，案几上面乱七八糟的摆着无数的笔墨纸什么的，于是小心的走过去，眼睛还要警惕的盯着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分明的醒着，但就是赖在床上不起来，脸朝里面，根本就一点没发现屋里进来了人。 齐奕小心的走到了案几边，伸手小心的在案几上翻找着，眼睛不时的盯一眼那个女人，只要那个女人动一下身子，就赶紧蹲下身准备藏起来。 就这样偷偷摸摸的，将案几上的东西翻了一遍，从最底下找到了几封信，拿起来看了一眼，登时眼睛都瞪大了！ 上面的字他太熟悉了，是大老爷的字迹！ 齐奕马上揣进了自己的怀里。 还想在找找屋里其他的地方的，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已经听见外面传来了气急败坏的声音：“赶紧去镇子上找人，把咱们的人全都找来！不是盐矿上的人也全都召集来！每人给五十文银子！把这些人打死！腿打折！我看他们还敢来捣乱！” 另一个人的声音：“老爷，用不用去衙门报个信，请吴大人派兵来？” “不用！还没有到请他们出马的时候！” 声音已经到了门口！ 而床上的那个女人听见了声音，也翻身过来。 齐奕根本就跑不了了！ 好在案几就在窗户下面，窗户直接就是开着的，好在齐奕还是个身手灵敏的，手按在窗户沿上，在那个女人翻身过来的一瞬间，跳了出去！ 那女人只觉着窗户那边好像有什么影子闪了一下，看过去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眨眼再看看，没什么不对的，于是就当成是自己眼花了睡糊涂了，看向了门口，一看到老爷的身影，马上娇声叫：“哎呦老爷！你去哪儿了？人家睁眼看不到你好心慌啊……” 老爷和两个人已经进来了，老爷现在自然是一点心情都没有，黑着脸过去在案几后面的椅子上重重的坐下，厉声道：“这一次我要叫刘二流子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齐奕蹲在了窗户下面，继续偷听。 另一个人的声音：“叔，要不咱们先躲躲？先回咸阳吧？” 那老爷的声音气冲冲的：“你要是害怕，你就回去！叫你不要来非要来，遇上一点事就吓得尿裤子！” 齐奕在外面听着似乎没什么有用的，何况他要趁着那边打完之前赶紧离开，因为这边是矿，已经是光秃秃的了，这会儿是没人来，若是来一个人，一眼就能看见他，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 正要猫腰走掉，就听见屋里一个人道：“老爷，要不叫堂少爷回去也行，看今天这架势，这是要出人命，必定要惊动官府的，说不定要动用咸阳的官府，堂少爷回去先走动走动，预备着，这边不行了就回去人，请堂少爷给咸阳官府的人打点打点……” 老爷被这样一劝，也就道：“那你回去也行，记着，回去了……” 开始吩咐那个想回去的少爷做什么，齐奕猫着腰从窗户下面跑了，飞快的跑离了这几间屋子，沿着山边往前跑。 到了打群架的那地方，就看到打的已经是差不多了，原地只躺着几个人，头破血流的惨叫着，周围还有些跑的，追着打的。 齐奕绕过了这些人，一路飞快的跑出了镇子，跑到了小厮等着的那个地方。 跑的气喘吁吁的，过镇子的时候，大约镇子上的人已经知道了打架的事情，都以为是打架的，看到他全都躲远远的。 终于找到了自己的马，上了马带着小厮，这才往咸阳走。 慢条斯理的，好像是过来游山逛景的少爷，亦或者是住在城里，回乡下玩的人。 等齐奕喘匀了气，就听见身后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应该是那个堂少爷上来了！ 齐奕这才催马前行，当然没有跑得很快，但是速度不快不慢，一会儿身边飞一般的跑过去了几匹马，齐奕催马再快一点。 因为已经走了一段了，就这样用不引人注目的速度跟上了这个堂少爷，一直跟到了咸阳城，跟到了一个府宅门口。 到了这里齐奕自然是很小心了，只盯着那个少爷进了府门了，看了看门脸，马上就走开了。 门口写着：宋宅。 钟晨当时打听出来一个什么叫宋老西的，应该就是今天在矿上见到的那个被人叫老爷的，现在看这个堂少爷回到这个宋宅，应该差不多肯定了。 盐矿是大老爷和这个宋老西合开的，宋老西管着具体的经营，大老爷也许是只出钱，也许是因为跟官府有什么关系，把持着关节。 齐奕回到了客栈，他也没想到自己临时要盯着这个堂少爷，看他们的家在什么地方，因而回来的这么早。于是叫另一个小厮也去小王租的那个宅子，帮着小王掠阵。 走得时候扫了一眼打架的战场，情况似乎比齐奕想的要轻很多，没有太严重。等小厮走了之后，齐奕这才打开了自己偷出来的那几封信。 　　☆、第85章 信 信全都是大老爷写给这个叫宋老西的人的，基本上都是问盐矿的经营情况的。 因为带出来的信也有四五封，而且恰巧是今天齐奕听了很多遍的一个名字，刘二流子，大约的想在宋老西大老爷的这个盐矿分一杯羹的时候写的，因此非常的详细。 齐奕将这几封信仔细看完，已经知道了很多消息了。 大老爷拿到这个盐矿，其实也是个很偶然的机会，宣城的一个官员调任了，正好调到这边管着盐业，而在宣城的时候，大老爷跟这个官员因为生意的事情，走得非常近，已经是用银子把这个官员打点的妥妥的了。 因此，大老爷才有机会在这边的盐矿上插手。找宋老西合作，是因为宋老西其实就是咸阳的一霸，像这种盐矿什么的暴力行业，不找几个横点的人，根本保不住。 大老爷和宋老西，等于是一个打点官府，一个行走在黑|道，两人联手做这个盐矿，相安无事一起挣大钱。 齐奕这个当儿子的都一直不知道大老爷还有这么一个盐矿，可见大老爷是真的不常过来，但是大老爷对这个盐矿的把持其实还是非常紧的，甚至于，宋老西都要听他的。 从信中的语气都能听得出来。毕竟，黑道还是斗不过官府，走官府路子的大老爷就是要牛一点。 从信里头齐奕还知道了一件事。 大老爷在咸阳的这个外宅，竟然是宋老西的妹妹！而且这个妹妹，大老爷给的名分是平妻，生的那两个儿子，大老爷已经给入了齐家祖谱了。 平妻，地位比嫡妻低，但是比妾高，后面带个妻字，也是要三媒六聘，明媒正娶的。 也就是生意人才会有平妻。很多商贾在外面做生意，有时候十年八年的不回家，有些甚至一辈子就回去一两回，这种人若是家里给娶了媳妇了，也不耽误在做生意的地方再娶一房，就叫平妻。 生的孩子，也能入祖谱。 齐奕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这个父亲，其实是个心狠手辣的，别看在家里似乎是被大太太压制的死死的，其实，真正牵着大太太鼻子走的是父亲。 大太太也许觉着她自己挺厉害的，这么多年了，大老爷身边的姨娘，连个蛋都没有大老爷下，这全都是她的手段！ 其实，大老爷何须要姨娘们生？他正经嫡出的有自己和子平两个儿子，外面也有两个儿子，还是平妻生的，比妾生的身份更正统。 大老爷就是要叫宣城那边的人都以为，自己是个惧内的，是个窝囊的。所以，他正支长房若是有些什么事情决定，对不起族里或者府里的决定，那也是大太太去背黑锅，他是个窝囊的，只能听老婆的话。 长年累月，得罪族里和府里的，就是大太太，背骂名的，也是大太太。真到了不能忍的时候了，大老爷或者‘被迫’休妻，或者怎样的，他都是做得出来的。 大太太自诩聪明，觉着拿捏了大老爷一辈子，其实被拿捏了一辈子的，是她。 齐奕放下了信。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沉吟了好半天。 所有的事情全都想明白了，这才发觉天黑了不知道多久了。他惦记小王那边不知道把银子发下去没有，顺利不顺利，死伤多少，能不能摆平，一时吃饭的心思都没有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快到子时了，才有一个小厮先回来了，禀报道：“大部分的全都发下去了，有两个伤重的，搅合着想多要些，在那里跟小王扯皮，小王先把他们送到了医馆，小的就先回来问问您……” 齐奕点头道：“多给个二、三两七、八两都可以，把事情摆平就行。”又问：“有人命吗？小王没什么事吧？” “小王没事，好在没有人命，重伤两个，轻伤十几个……这些人都是打架的行家，自己个儿知道怎么打被人不伤到自己。”小厮说着。 齐奕点头：“去看看，叫小王尽快摆平，明天早上天一亮，城门一开马上回咸阳，你们俩也跟着一块儿回去好了。” 小厮忙道：“小的们都没有露面。” 齐奕想了想，倒是还真需要人，于是点头道“也好，没露面就不用回去了，一会儿去传话小心着点，叫小王明天一早就走。” 小厮答应了，赶紧的出去了。 齐奕这么小心，也是以因为虽然打架不是在咸阳城，但是去打架的都是咸阳街面上的人，宋老西既然是这一方恶霸，估计用不了几个时辰就能打听出来去他的盐矿打架的是什么人，真要是查，小王必定是会被查出来的。 所以他才会那么谨慎。毕竟，咸阳这边还有事情，今后他也不是不过来了，自己的人今后要在这边走动，不能因为这件事牵连上。 得罪的是地痞恶霸，自然该小心。 过了一会儿，另一个小厮回来了，禀报了小王那边已经把受伤的那几个打发了，重伤的留在了医馆，多给了一些银子，也算是安抚住了。小王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另一个小厮还是在外面盯着，晚上就守在那里，确保不会有人半夜找小王的麻烦。 齐奕这才放心，不过这一晚上也没怎么睡着，早上起来带着小厮早早的去城门口的茶寮喝茶，看到小王背着包裹骑着马，从城门走了，这才放了心。 齐奕依然是回到了客栈，先让两个小厮上街面上去打听去。 这一场大战，在咸阳街面上自然是传开了，尤其是这种地痞无赖的，全都知道了，街面上自然是议论纷纷。 在街上混了两天，什么都打听出来了，宋老西过了一天就带着人去找那什么刘二流子的麻烦，有干了一仗，官府都出动了。 看看咸阳这边的热闹还得一阵子才能消停，齐奕准备了准备，带着银子领着小厮直奔了长安城了。 长安和咸阳离得非常近，关中地区的三司衙门，具都在长安城这边。 齐奕在大老爷的信里看出来的，当年扶持大老爷拿下这个盐矿的那个官员已经调任了，调往了京城为京官。 大老爷能答应大太太去京城，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大太太是想要依附她娘家，或者更深一点的意思，想要把齐子平带到京城去，脱离了齐家这种商贾人家，或者自己考上，或者在娘家的帮助下混个官身。 齐嫣和齐瑶更简单，找到官宦人家的做亲事，就自然成了大户人家的奶奶了。 这是大太太的打算。 大老爷表面上好像是听老婆的话，任由老婆摆布，其实去京城，他才是正经的得到了好处。去了能维护了和那个官员的关系，更加牢固的掌握了这个盐矿，而在宣城这边的声音，还有自己这个大儿子帮着掌管，也不会出大事。 齐奕到了长安，因为如果住在客栈，如果他见的人多，就有可能露出马脚，因此租了个宅子。然后叫两个小厮去街上传话，到处的说，咸阳那边散花镇上，发生了大案子了！因为抢盐矿，死了多少多少的人，但是被那边的官府给压下了，因为官府收了银子，听说上万两呢！ 横竖就是怎么惊悚怎么传。 百姓就是这样，这种事情说得很惊悚，但是他们并不十分的怀疑，因为这件事和他们没有关系，他们只是听着热闹，为了热闹，他们也传，甚至传的更神乎其神的，于是就一传十十传百。 慢慢的，这话就传到了臬司衙门。 臬司衙门，是三司衙门中管着治安的衙门，管理也不是一城一池，管着的是汉中地区一整片。 咸阳和长安近在咫尺，咸阳散花镇那边的盐矿，长安这边的衙门未必就一点不知情。但是从大老爷的信里能看出来，长安府这边的衙门没□□去手。 如此富得流油的盐矿，这周围有多少？贪婪的官府为什么会放过了散花镇这个地处它辖下的盐矿？插手不进去，可能是因为咸阳那边护食护的严实，也可能是因为长安府这边没有一个好的插手的理由。 现在齐奕就要给长安府这边一个理由。 他的目的，就是搅混水，盐矿出了事，闹得越大越好，最好闹得京城的皇上都有耳闻。大老爷想保住这个盐矿，就不那么容易。 前世的时候，这个盐矿是大老爷反败为胜的关键，这一世，齐奕要叫大老爷栽在这个盐矿上！ 其实咸阳那边有了动静，长安府这边的衙门也有所耳闻的，只不过这种打群架斗殴的事情，在盐矿这种地方多得是，长安府一时也没什么反应。 但是过了几天，传言却是越来越烈，那边打的多么的严重，官府出动了多少回，死了多少人，打了多少架…… 这边的臬司衙门马上就感觉到了，这是自己插手那边的好机会！ 于是马上带着人去了咸阳散花镇了。 齐奕又带着小厮跟着回到了咸阳。他只需要隐藏在暗处，在已经烧着的大火上淋油就行了，看着火烧得越旺越好。 　　☆、第86章 和离 宣城。 齐奕走得时候跟吴苏说的那么严重，吴苏也确实提高了警觉。不过叫她没想到的是，有事的不是婆家，反而是娘家那边先出事了。 大姐吴钗和世子终于还是和离了。 这么大的事情，吴苏不能不回去，因此在吴二太太派了人来说之后，便和大太太还有老太太禀报了，这天早上回了娘家。 到了吴家还有点乱，应该是吴钗带回来的人多，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的，所有的人脸上全都是凝重的很的神情，整个房院的天空似乎都比别人的天低了一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吴二老爷吴梁瑜也回来了。 吴苏正是知道父亲也回来了，这才没有耽误回来的。先到了二房院这边的上房，果然就看到吴梁瑜沉着脸坐在上首的椅子上，吴二太太却头上带着抹额，斜倚在靠窗放的罗汉塌上。 而吴钗，坐在下首的椅子上，面色苍白憔悴，神情呆滞，眼睛直勾勾的。 吴苏先上前给吴梁瑜行礼：“父亲。” 吴梁瑜点点头：“回来了？” 吴苏答应着，又去见过了吴二太太，吴二太太同样的眼神呆滞神情憔悴，更加之见到了吴苏，不知道咋呢么就升起一股怒气，转开了脸没理她。 吴苏也就没说话，过来坐下了。 吴梁瑜还是礼数很到位，问道：“齐家老爷子老太太身体都还好？你在婆家没什么事情吧？” 吴苏忙道：“都好，女儿在婆家也没事。相公因为之前出门去了，还没有回来，所以没有一起来。” 吴梁瑜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又叹了口气。 吴苏抬头看吴钗，什么都不说似乎是不行，想了想才谨慎的说了一句：“大姐……事已至此，还是要想开一些。” 吴钗听见她说话，终于动了动脑袋，转头看向了吴梁瑜：“父亲，这件事……总得叫伯府那边给个说法……他们是觉着咱们没有门路，就算是怎么样咱们，咱们也只能忍着，才敢……这样对待女儿……” 说着，捂着脸又哭了起来。 吴梁瑜本不想说什么了，听了这话也只是摇摇头：“不用多说了，事已至此，就这样吧。” 谁知道吴二太太在榻上突然提声叫了起来：“不能就这样算了！我好好的一个清白大姑娘，嫁去他们府三年多，孝敬公婆，服侍世子，哪一点做的不好？！她婆婆病了，我姑娘在床边擦屎擦尿的服侍！凭什么说休就休了？！凭什么？！我没有老爷那么好的脾气，这事我不算完，我要进京找宗人府告状去！伯府以势压人，我们就只能忍气吞声？！” 吴梁瑜脸就青了。 旁边一个婆子好歹的赶紧小声的圆场：“哎呦二太太，您千万别生气了，自己个儿的身子要紧……不是休了，是和离，还是咱们……” “这和休了有什么区别？！”吴二太太突然就火了，声音拔高了数倍，一下子直起身，顺手抓起迎枕狠狠的砸向了那个婆子。 多嘴的婆子吓得直接跪倒了，不敢在说话。 吴梁瑜气的道：“非要逼着我把话说出来？嫁去三年没生，律法规定的可以休妻！我倒是想找个三不去呢，可你倒是跟我说说，三不去大姐儿沾了哪一条？！” 吴钗哭得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猛地站起身往外走，还捂着脸，两个丫鬟忙上前搀扶了。 吴二太太转身往里一躺，也哭了起来。 吴梁瑜烦躁的皱着眉头，也站起身来，想了想又对吴苏道：“三姐儿跟我过来。” 吴苏忙答应着，又对还在哭的二太太道：“母亲，女儿一会儿在来看您。”说着跟着吴梁瑜出来，到了隔壁的书房。 吴梁瑜坐下了，缓了一会儿，才将刚刚的气缓和了，这才问吴苏道：“你相公回去之后，对你如何？他是出门做生意了？” 吴苏知道父亲可能还对齐奕不太放心，忙道：“回禀父亲，相公对女儿……挺好的，是真的出门做生意了，走了五、六天了。婆家的人对女儿都挺好的，父亲请放心。” 吴梁瑜这才点点头：“上一次去过了应天府，我看着倒是个稳重的孩子，说话办事的看着挺利落的，只是呆的时间有些短，到底还是不清楚脾气。既然你们没事，那就好。”说着又叹了口气。 吴苏忙问道：“父亲，姨娘在那边还好？” 吴梁瑜便脸色更和缓了，甚至还有点笑容了：“很好，大夫说了，胎很稳，身子也很好，原本想跟着回来看看你的，但是身子重了，也……不宜劳顿。” 吴苏忙道：“还是请姨娘安安稳稳的生下孩子在走动好了，最好不要掉以轻心。” 吴梁瑜点头：“为父也是这样说。” 又问了问齐奕回来之后都做了什么，齐家的一些事情，吴苏自然是能说的全说了，婆婆的一些事就没说，这些内宅的琐碎事情，也没必要说给父亲，叫父亲听了烦躁。 听了齐奕似乎是要老老实实在宣城做生意了，吴梁瑜还是很欣慰，好歹的还有个女儿过得不错。 “你大姐的事情，劝两句就算了，回去吧。你娘和你大姐总需要时间才能把这口气缓过去……别的话也不要说。” 吴苏点头答应着，看父亲没什么问题了，于是起身出来，又来到了正房。 吴二太太还在榻上哭，几个婆子和丫鬟大着胆子上前劝，看到吴苏回来了，于是就让开一些。 其实吴苏能说什么，只恐现在说什么都会被当成是幸灾乐祸，恐怕吴二太太说不定还要怪在吴苏头上，是吴苏当初没答应去给世子当小，才会有吴钗被休的一天！ 吴苏心里清楚的很，也没打算怎么的劝，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 在这边劝说了两句话，吴二太太没吱声，吴苏就道自己去看看大姐，然后起身了，去了吴钗那里，吴钗的丫鬟将她拦住了，说吴钗已经躺下了。 正和了吴苏的心意，于是转身回来，给父亲告辞，回府了。 从娘家回来，先去了老太太那边，将大致的情况说了说，老太太也就是感叹了一回，却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虽然是和离，那也是伯府为了吴家脸面上过得去罢了，谁不知道吴家的大姑娘当了三年世子妃，却一无所出，等于是被休了。 吴苏从老太太这边出来，大太太这边的人就赶紧的上前来，说大太太请她过去。 吴苏就知道，这种事情大太太岂能少了搀和！说不定齐嫣和齐瑶全都在跟前，憋足了劲要嘲笑自己一番呢！自己娘家姐姐被休了，她们觉着自己肯定也觉着很没有面子吧。 吴苏来到了大太太这边。 出乎意料之外，齐嫣和齐瑶全都不在。只有大太太在这边。 大太太依然是倚在榻上，她去了一趟聂府，不但是心情大受影响恶劣的十几天，就是伤势也好像是重了些，好几天都动弹不得。 不过经过了这些天，大太太似乎已经忘了聂府的事情了，吴苏给她行礼，甚至还伸手虚扶了一下：“免了，你从娘家回来的？”迫不及待的马上问。 吴苏点头：“是，才回来的。” “怎么样？你大姐……和你母亲都还好？劝了没有？这种事情要想开一些，如今已经到了这地步了，也没办法。”大太太一副关心的样子道。 吴苏有点摸不清楚大太太的意图，小心的道：“劝了，母亲和大姐虽然伤心，但是还过得去，好在父亲在家里，劝着呢。” 大太太听了点点头，过了一会儿，突然又问：“有没有找大夫给你大姐把把脉？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怀不上的？应该是你大姐的问题吧？不是说世子那边，姨娘生了好几个，已经儿女双全了？” 大太太这么热心，吴苏不得不谨慎起来，难道大太太是想说大姐不孕？然后把事情往自己身上引？最后做出也怀疑自己的样子，然后怎么的为难自己？ 不要怪吴苏想得多，实在是大太太这个人就不能相信。 吴苏谨慎的道：“关于这方面，并没有人怀疑什么，大姐之前小产过两回，而且伯府那边也有常年看病的大夫，甚至都能请来陪都的御医，如果真的是有问题，我们家人早就知道了。所以应该不是身体方面的缘故。”顿了顿又道：“这次和离，伯府那边也说了，他们也承担一半的责任。” 大太太听了，便点点头没说话，她倒是真的不知道，吴苏的大姐小产过两回。 吴苏想把话题岔开，便问道：“母亲，您的身体好些了没有，这几天觉着如何？” 大太太有些心不在焉的胡乱点点头道：“还可以吧……”却又问：“你大姐夫……哦，对了，现在已经不是了……那个伯府世子，是不是有两个弟弟？” 吴苏愕然！半天才点头：“是……有两个弟弟。” “都是多大年纪？”大太太眼睛都亮了的问道，身子都不由自主的直了起来，然后大约的疼了，又靠了回去。 吴苏无语了，原来大太太这么热心的关切，点在这里！ 　　☆、第87章 外宅？（上） 大太太已经问了，吴苏不能不回答，只能道：“世子的两个弟弟，全都是庶出的，具体多大岁数，儿媳妇也不知道，大约的……应该比世子小两三岁。” 大太太一听，眼睛就更亮了：“小两三岁？世子是不是二十了？” 吴苏点头：“大约吧，儿媳也不是很清楚。”难道大太太被聂家的事情提醒了？高攀这些官宦人家，嫡子实在不行的话，还有庶子？ 大太太沉吟着，道：“伯府到底是你姐夫家，你若是能来往的话，最好还是来往来往，这个亲戚关系不能断了。” 果然！ 吴苏断然的拒绝：“母亲，伯府即便之前是我大姐夫的家，现如今也几乎成了仇人了，儿媳根本没办法来往。” 大太太没想到她竟然有胆子这么直接的就拒绝了！登时黑了脸，声音严厉生硬的道：“怎么就成了仇人了？人家伯府不是很给你们脸面了吗？！” 吴苏并不被吓住，因为大太太的这个要求实在是过分！ 她道：“不错，没有休妻是给了我们家面子了，可我们也不可能因为这个就对伯府感恩戴德，毕竟，这怀不上不是我大姐的身体问题，是夫妻俩的问题，伯府那边难道就理直气壮？和离不是给我们娘家脸面，是两家都留了脸面。说今后是仇人确实是有些夸张了，但是来往这方面，今后是绝对不可能了！” 大太太一双眼睛狠狠的盯着她，偏偏没办法反驳，何况是她要求儿媳妇去做，儿媳妇不答应，说实在的她也没办法，总不能揪着儿媳妇的头发逼着她去跟伯府走动吧？ 大太太怒瞪着吴苏半天，冷冽的厉声道：“你出去吧！看到你我病都要严重十分！” 吴苏果然就起身告辞：“那儿媳妇告退了。”你叫我走，自然是赶紧走了！ 大太太眼睁睁的看着儿媳妇真的就走了，在她眼里，甚至还觉着儿媳妇是大摇大摆走了的！气得她浑身乱颤了起来，叫骂着：“反了，反了！如今趁着我病了，趁着我忙嫣姐儿的事情，这个儿媳妇还要造反！还要爬在我头上去了！” 史妈妈和周妈妈一直都在门口候着，刚刚所有的话全都听得清清楚楚，两个老货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何况还能巴结了大太太，自然是马上就进了屋子，一个过来帮着顺背，一个过来忙忙的倒茶服侍，把丫鬟都挤到了一边去。 “大太太您可千万不能生气，您的这个身子已经够弱了，千万不能在生气了。” “是啊大太太，千万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您也说了，如今您病着，又为了二姑娘的事情着急上火的，什么都顾不上，继续这样的，不是更叫人钻了空子得了便宜，越发了不把您放在眼里了。” 这两个人也是本性难移，开口就是火上浇油的话。 大太太气的乱颤，就着手喝了口茶，半晌才算是把这口气缓了下去，冷冷的哼道：“不知死活的东西！我是还没有使出来手段呢！真当我治不住你一个小小的……” 说到这里猛地顿住了，沉吟了一会儿，问史妈妈：“叫你查大爷和大奶奶身边的事情，查出来什么了？” 史妈妈就有些讪讪的道：“全都查了，身边那几个陪嫁的丫鬟，大爷全都没收用，之前大爷屋里还有个素琴，如今被大奶奶的丫鬟挤的都根本进不了屋。” 说着顿了顿：“大奶奶身边丫鬟太多了，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她们几个看样子是全心全意的听大奶奶的话……所以这件事上，大奶奶不说话，她们几个谁也不会主动……” 大太太皱眉：“就算奕哥收用了她们几个又有什么用？！这几个全都是那位的人，收用了也是帮着那位笼络奕哥的心！这几个根本靠不住！素琴也是个没用的……”想了想道：“你在家生子里给我找几个容貌出众的小姑娘，机灵点的，先放在我身边，我亲自调|教，等合适的机会我给奕哥房屋里。” 她揉着自己的眉头：“这儿媳妇还得是当婆婆的来调|教！叫儿子去，只剩下宠惯着了！前一阵子戴的那红宝石的首饰……”她冷哼着：“我儿子还从没孝敬过我那样一套头面呢！” 一听提到这个，周妈妈先就直起了背，道：“大太太，奴婢跟太太您想到一块儿去了，看到大奶奶戴的那套首饰，真觉着挺显眼的，因着觉着那样的红宝石，必定不可能只做了耳坠子和簪子，正好您叫奴婢查一下大奶奶身边的事，奴婢便找人查了一下，原来是城里头鞠宝楼做的，是宣城那位赫赫有名的珠宝工匠做的。” 大太太一听，刚揉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您可知道，大爷手笔大得很！人家鞠宝楼的东家坐船出海，拢共就从暹罗进了一盒红宝石，结果就被大爷包了，连着做工银子，花了上万两呢！” 周妈妈这会儿是怎么刺激大太太怎么说，横竖说出来这些刺激的大太太恼怒，最后却还是得大太太的心，因为大太太其实就想听这些！ 大太太果然的心肝脾肺肾都疼起来了，鼻孔里呼呼的喘气。 “您说大爷这么大笔银子，不花在自家的珠宝楼，却把生意给了对头！也不知道……唉。”周妈妈叹了口气。 “之前的那银子……”史妈妈原本想说之前大爷骗的自家珠宝楼那一万两银子怎么说，但是说了几个字出来之后，又觉着不妥，虽然大太太如今对大爷很不满，但到底人家是母子！自己不能得意忘形了，说脱的没边了。 史妈妈看了周妈妈一眼，周妈妈了解，忙帮着打岔，也是要汇报下面的另一件事：“对了，大太太，奴婢使得人查那套首饰的来历，倒是问出来另一件事，原来大爷买下这一盒红宝石，做了两套首饰！” 大太太一听，一下子就听出来了关窍！登时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周妈妈。 周妈妈继续道：“奴婢开始以为全都是给大奶奶做的，或者款式不同，或者作用不同……谁知道不是的，奴婢也就是随口的一问，那鞠宝楼的掌柜的说，另一套首饰是叫一个文房四宝铺子的掌柜的拿走的……买红宝石首饰的银子，也是那个掌柜的拿来了的。” 大太太惊讶的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你是说……老大自己有铺子了？那另一套首饰……老大在外面有外宅？！” 果然不愧是大太太！一下就抓住了两个最重要的。 周妈妈还愣了一下，大约的没想到大太太说着这么一针见血的，冷一下忙才重重的点头：“是啊，有铺子应该是真的，至于外宅……” 大太太转而看史妈妈。 史妈妈就道：“奴婢也觉着应该是外宅，若是一般的窑姐儿或者相好儿，大爷断断不能给那么贵重的首饰，随便一个银绞丝簪子就能打发的！何况，还是大爷自己铺子的掌柜的在中间联系……明显是不能叫府里知道，所以连小厮都没有用。” 大太太头一个想法也是这样，现在想想同样还是，她蹙眉道：“那什么文房四宝铺子，在什么地方，规模大不大？你们跟着去看没有？还有，另一套首饰到底送到哪里去了，也不知道？” 这事是周妈妈派人打听出来的，现在就成了周妈妈的任务了，周妈妈急忙的禀报道：“铺子老奴叫跟着的人去看了，回来说并不是很大，原本那跟着的人也是无意，并不知道，只因为跟着去看看，发觉那个掌柜的拿了首饰之后，就出门了。” 大太太一听瞪圆了眼睛：“跟着去没有？” “跟着了，只是没想到掌柜的是去了码头，坐的是去苏州的船。小厮就没有在跟着。” 史妈妈马上就道：“若是说大爷的外宅在苏州，那也是很有可能的，大爷……到底是大人了，在外面这么些年，怎么能没有这样的事？何况大爷瞧着不是个爱混窑馆儿的，弄个外宅倒是很有可能。” 大太太皱眉，对于没跟着去苏州有些不满。想了一会儿，倒是觉着也是时候该去苏州查查老大在那边的底了，之前忙的没顾上，也不知道老大在那边的生意到底如何，真的如他自己说的，确实不大，还是隐瞒的实际情况？ 老大真的在那边有外宅？ 大太太眉梢都挑高了！真要是有外宅，她就做主接回来！给自己儿媳妇上上眼药，这是头一步，或者看看这个外宅的行为举止如何，若是个聪明晓事的，知道该奉承谁，那么大太太真的要考虑一下，试试手段叫现在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媳妇认清楚，她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她神情振奋了起来，马上吩咐道：“找人马上去苏州！查查老大在那边的生意还住处，最重要的是把这个外宅找出来，打听清楚背景！” 她已经肯定是外宅了：“另外……小心着些，不要叫老大发现了，那小子机灵着呢！用的人也都是些有心眼的。” 周妈妈忙答应了一声看着大太太。 大太太一摆手：“去账房支五十两银子！” 声音里都带着兴奋！ 　　☆、第88章 外宅？（下） 大老爷从外面急匆匆的进了上房院，对还在榻上斜倚着的大太太道：“我要出门一阵子，货栈的生意出了点问题。” 大太太一下子直起身：“什么问题？！” 大老爷大约的想不到大太太竟然会这么问，愣了一下才道：“东北的货源地出了问题……怎么，跟你说你懂么？” 如此不客气的一句，大太太拉下了脸，不过她也听出来了，肯定是生意出了大问题，不然大老爷不会气急败坏成这样，他从不敢这么跟自己说话，除非是出了大事。 大太太也就算了不计较，毕竟生意是自家的，出了事她也着急，忙道：“什么时候走？” “今天，马上！”大老爷说着一迭声的叫人：“赶紧！去给我收拾东西，出门的穿的用的，快快！” 喊着跟着就要进屋。 大太太急的忙直起身大声道：“现在就走？！我还有事跟你说呢！” 大老爷道：“回来再说！” “急事！奕哥的事！子晟在城里有个铺子你知道不知道？在苏州有个宅子你知道不知道？宅子里头可能有个女人……你又知道不知道？” 大太太恐大老爷着急的连听都不听就走了，因此抢着说完了。 大老爷站住了，果然惊讶的看向了大太太：“在这边有生意？什么生意？” “开了个文房四宝的铺子……” 大太太话还没说完，大老爷已经瞎了一声道：“多大的事！”说着还要进屋。 文房四宝铺子，在宣城里是最多的，很多人家都有这个生意，有些街道的拐角什么的，有那么点地方的，收拾出来支个摊子，也能卖点宣纸什么的，因此大老爷一听是文房四宝生意，就知道没多大。 儿子是生意人，开个铺子还不是寻常的事情？ 大太太看他没当回事，忙道：“在苏州还有个宅子呢！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有个宅子，可能还养这个女人……那又怎么样呢？奕哥正经的该赶紧生儿子了，咱们是长房正支，就是因为他小子胡闹，才叫老二的子玉先生了！幸好是个闺女，他要是在不着急，二房院那边，还有别支的，可都把儿子生出来了！” 大老爷还是没当回事。 他急着走，大太太也只能在他着急的空隙抢着问：“那苏州那边呢？我已经找人查了，宅子是个女人的，想着该是个外宅，我给接家里来吧？说不定已经有了呢！” 大老爷进去叫丫鬟收拾什么，听见这话又出来了，惊讶的道：“你管这个做什么？外宅就外宅吧，外宅外宅，不就是留在外面的宅子？你把人接回来，是觉着家里头□□生了？再说，奕哥不是去苏州了？你打听他，他不知道？” 大太太忙道：“他不在，大约的应该是去了闽粤？横竖是不在苏州，我想把那女人接回来，也是为了……就是为了知道有没有孩子！若是早有了呢？说不定都几岁了！奕哥这几年在外头，全都之这个女人照应，如今总应该给个名分吧？再说了，我这个当娘的见见，这也是很应该的吧？” 大老爷实在不知道她这个很应该到底是怎么应该，他想想，自然是少不得又是后宅的一些勾心斗角，他现在哪里管得了！于是便道：“随便你吧，你爱怎么着怎么着！横竖奕哥回来，你自己和他说去。” 说着进屋。 大太太其实是想和大老爷好好商量的，叫大老爷的人去苏州打听，那样更能打听的确切一些，但是大老爷有了正经事，急吼吼的要走，大太太只能看着。 收拾了收拾，大老爷就和大太太说了一声，接着去前院找老太爷和老太太禀报，然后直接就出门了。 大太太怔怔的看着大老爷就那么走了，发愁的道：“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她也听大老爷说过，他们家实际最挣钱的就是那个杂货栈，一年净赚上万两，那是轻轻松松的。 所以她也怕杂货栈出问题。 史妈妈和周妈妈在旁边听着，自然是赶紧的连声安抚。 大太太皱眉又道：“到底也没查清楚那宅子住的什么人？怎么接回来？谁去接？” 周妈妈和史妈妈互相的看了一眼，周妈妈压低了声音道：“奴婢倒是有个办法……” …… 吴苏又被请到了大太太这边。 大太太神情轻松的坐在榻上，看到吴苏行礼，甚至还露出了很难得的笑容，指着旁边的椅子叫吴苏坐下，这才问道：“奕哥走得时候怎么跟你说的？他什么时候回来？是只去苏州，还是要去一趟闽粤？” 吴苏闹不明白大太太突然详细问这个的意思是什么，她自然也不会贸贸然的就说清楚，只道：“相公并没有跟我说清楚，只是说出去做生意，媳妇就以为应该是去这两个地方，横竖也没有多问。” 大太太听了，慢慢的哼了一声：“中秋节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对了，嫣姐儿的生辰就在九月里，你知道吗？” 吴苏点头：“儿媳知道。” 大太太点点头：“若是奕哥回不来，哥嫂子给嫣姐儿的礼就只能你给准备了，你可知道，奕哥对这两个妹妹还是心疼的很呢！以前给的礼都是很用心准备的。” 吴苏就道：“儿媳也一定会用心准备的。” 大太太淡淡的一笑：“前一阵子看到你戴的那一套红宝石的首饰，是奕哥给你的？” 吴苏一愣！想不到大太太突然的提那套首饰，难道是想要？想让自己把那套首饰当礼物送给齐嫣？应该……不至于吧？大太太好歹的也是齐家长房大儿媳妇，又不是没见过东西，至于……眼皮子这样浅？ 当然，她也不能不回话，点头道：“是相公送的。”自然是齐奕送的额，不是齐奕还能有谁？ 大太太就一副恍然的样子，又是淡淡的笑：“我也瞧出来了，也就是奕哥才有那样的大手笔，别人做不到。”她看着吴苏，脸上带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奇怪的笑：“你知道那红宝石是从哪里来的？” 到了这会儿，吴苏已经知道了，这位大太太必定是要给自己说什么叫自己不高兴的消息，不然她不会这么高兴。 那红宝石其实是假的？不是那么值钱的？ 或者最终大太太还是要把首饰要去给齐嫣？ 吴苏心里头猜着，自然是摇头：“儿媳妇不知道。” 大太太也摇头叹气：“你不知道真的太可惜了，难为了奕哥的一片心意！那红宝石是从暹罗来的，只来了一盒！就全叫奕哥买了。” 她摇着头：“还不是咱们自己的珠宝铺子，是那一家和咱们正正对头的铺子！”说着已经是自说自话起来了：“不过那有什么，只要是做得好就行了，想想我还不如我儿子呢！这么点道理都不懂，有银子，就做和自己心意的事情，顾忌那么多做什么？人活一世容易嘛？！” 吴苏没接话，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位婆婆又抽什么风，说的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而且明摆着，她自己是要说明白的。 果然大太太接着往下说：“所以，我也把这铺子的老板找来了，也准备叫他给我们母女三个各打一套首饰。”她笑眯眯的看着吴苏：“你觉着如何？” 吴苏能觉着如何？自然是好了！点头：“那当然好！” 大太太便也点点头。 早就派了人去将鞠宝楼的掌柜的请来，说到这会儿终于是来了，大太太叫人在前面挡上了屏风，直接把掌柜的请到了正屋。 吴苏坐在屏风后面，看着大太太脸上的笑，觉着大太太马上就要揭晓谜底了。 “你是鞠宝楼掌柜的？请你来是问问你们铺子还有没有好点的宝石了，这不是快到中秋了，接着不少的好日子，想打几套首饰。”大太太道。 鞠宝楼的掌柜跟着一路来，就嘀咕了一路。 这齐家办事就是怪！才进了一盒红宝石，还没来得及跟一些老客户的大户人家放消息呢，齐家大爷就找上门来了，张嘴就要一盒，而且毫不含糊的送来了银子。 有生意掌柜的自然是要做的，何况，人家一没有要给他便宜，二没有拖欠赊账，银子是当场就送来了的。 但是鞠宝楼掌柜的做了这生意之后很多天了，其实还嘀咕呢，你说齐家大爷为什么就放着他们家的珠宝铺子不去照顾生意，为什么就来自家的铺子？在这个街面上，自家的铺子和他们家的铺子竞争的最激烈！ 这不是给自家铺子添堵？ 想来想去，觉着齐家大爷应该还是冲着那盒红宝石来的，毕竟是好东西，毕竟不是容易得到的，生意是生意，买东西还是要买最喜欢的！ 鞠宝楼掌柜的这时候才想通。 可想不到今天干脆的被请到了齐府来！齐家下人说的就是，大太太要做首饰！ 鞠宝楼掌柜的实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把齐家大宅的这个生意给拿下了？！ 　　☆、第89章 平妻 听见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出来，鞠宝楼掌柜的便笑着道：“这位是大太太吧？想来您问的是之前你们府大爷在我们铺子定做的那一套宝石？那样品质的，暂时没有，那一盒是出海去暹罗买回来的。” 屏风后面，大太太看了吴苏一眼，笑着道：“那样的没有了？真的是太可惜了，我们家老大做了两套首饰，我们也见了，真真的是不错，于是都想照着做呢。” 鞠宝楼掌柜的哪里能知道，这是内宅的勾心斗角？更想不到多余的地方去，因此道：“这都得看机缘，就算是买东西，也看机缘。” 吴苏在旁边已经听清楚了，大太太说的是‘两套’首饰，而掌柜的并没有说不对。 虽然她还是不知道大太太想说的是什么，但是很显然，这就是大太太想要叫自己知道的事情。 “对了，我们家老大都做了什么首饰，掌柜的可还记着？老大出门了，首饰送人了，我们想照着做也没有样子了，掌柜的要是记着，跟我们说说。” 鞠宝楼掌柜的哪里能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那些首饰齐奕打了是给谁的，自然不会和他交代。即便是觉着大太太这要求有些怪异，但是也没必要纠缠不说，因此马上就说了。 一套是钗、簪子、镯子等等全都有，一套是只有一条璎珞，一对脚链。 吴苏听得清清楚楚。 终于也知道了，大太太叫自己过来，拐弯抹角的还把鞠宝楼掌柜的叫来，费劲巴拉的绕了半天，原来是想叫自己知道。 那红宝石首饰，齐奕打了两套，只给了自己一套，另一套虽然只是个璎珞和脚链，但是……却没有给自己。 大太太看到她明显是已经听出来的样子，终于满意了，这才跟掌柜的道谢，然后嘱咐若是来了新货，跟这边说说，这边是真买呢！ 掌柜的满口答应着去了，不过到底信不信你是真买，来了新货到底和你这边说不说，就是掌柜的事了。 等掌柜的走了，丫鬟过来把屏风拿走，大太太转头看着吴苏道：“那另一套璎珞和脚链的首饰，我问过了，并没有给家里人……给我不合适，你的两个妹妹，也没给……儿媳妇啊，你知道奕哥把那个首饰给谁了吗？” 吴苏摇头：“儿媳不知道。” 大太太神情惊讶：“你也不知道？这要盯紧了啊，那首饰也不是便宜的东西，怎么能叫他随便的给别人？这要是给了外面随便的什么姐儿相好的，戴出来了，和你不期而遇了，谁脸上不好看啊？” 吴苏皱眉。婆婆这样的举动真叫她不知道说什么好，身为长辈，挑拨自己和相公的关系，做的还这么的明显？ 婆婆这是……一点没觉着这么做很……不要脸？ 吴苏半天才道：“就算是送人了，必定也是相公觉着需要送的，无论是窑姐儿也好，亦或者什么人也好，做生意的人，永远都需要在外面和形形□□的人打好关系，相公在外面做事做生意不容易，我怎么可能还那么小心眼的计较这些？再说不过一套首饰罢了，红宝石也不是绝无仅有的东西，不管谁戴出来，都是有可能的。” 说最后一句，是先提醒一下大太太，也许大太太的目的就是在什么宴会或者聚会的场合，惊讶的叫出来谁谁谁戴的红宝石首饰和我们家的儿媳妇的很像云云……为了落自己的面子，挑拨自己和相公的关系而不顾一切。 吴苏是怕这个，所以先暗示一下大太太，您可千万别做这样的蠢事，因为儿媳妇我不会上当！ 但其实大太太并没有打算做那样的蠢事。 “说的倒也是道理，好在你也不用太担心，这事说起来虽然不是大事，可也不是小事，我儿子在外面到底做些什么，我这个当娘的，到底要清楚一些1” 大太太说着看向了外面：“进来禀报吧！” 周妈妈就进来了，躬身道：“大爷做的两套首饰，一套拿回来给大奶奶了，另一套大爷没去取，是大爷手下的一个掌柜的取得，取了之后直接送到了苏州。原来在苏州，大爷有个宅子呢。” “首饰送到了宅子里？”大太太明知故问。 周妈妈点头：“是，送进去了。宅子外面写的是齐宅。因着我们不是大爷的人，也没让我们进去，但是周围的邻居说的，那里头住的是位小妇人，吃的穿的很不错，下人也很多，看着像是大户人家的……” 大太太似笑非笑：“的？的什么？” 周妈妈躬身：“像是大户人家的……外宅，打听了，说是大约三年前在那边买的宅子。” 吴苏就算是心里有准备，但还是‘咯噔’了一下。 不过她‘咯噔’这一下，不是真的顺着大太太和周妈妈故意想让自己以为的那个方向想去了，而是担心，齐奕不知道瞒着大太太什么，但是现在却叫大太太查出来了一点！ 不错齐奕是做了两套首饰，是给了自己一套，另一套给了别的人，也不错确实有点偷摸鬼祟，而且还不错对方是个女人——那首饰送给女人才正常，送给男人那才奇了怪了呢！ 但是吴苏一点都不怀疑齐奕瞒着自己在外面弄了个外宅，或者其他的什么。因为她就是不信。 她自己的相公，相处了这么几个月，别人不信他，但是她信！齐奕是什么样的人，大太太这个当娘的不了解，但是她了解。 吴苏没怀疑自己会看错了人，因为她九成九的怀疑，是大太太背地里使得什么手段！ 大太太连那句‘疏不间亲’都没有听说过。 现在自己和她这个婆婆很亲么？婆婆你是做了什么事叫我这个儿媳妇信任你啊？居然用这么明显的手段挑拨自己和相公的关系，还妄图自己会相信？！ 自己是那么愚蠢的女人么？ 吴苏抿着嘴颦着眉，一副忧愁的样子，就是不说话。 横竖自己在大太太心目中也是个优柔寡断加上毫无主意遇事就知道发愁的温吞性格，那就装着好了，等大太太表演完了，吴苏就回去好了。 谁知道吴苏算错了一点，大太太并没打算只是叫她心里难受难受，大太太还有其他的任务给她呢！ 听了周妈妈的话，大太太皱起眉头盯着周妈妈，好像是周妈妈给齐奕弄了这个外宅一样，责怪的盯着半天，才道：“奕哥到底是要做什么？！这孩子如今真真的是越来越胡闹了！” 说着转头看向了吴苏：“儿媳妇，你知不知道我们商贾人家，有个习惯，就是娶平妻？” 吴苏摇头：“儿媳妇不知道。”其实她听说过，只不过她在明知道大太太想要说什么的情况下，真的是不想配合。 但是大太太今天就是一定要叫她明明白白的样子，马上就道：“平妻也是妻，和正妻差不多……很多做生意的人，没有办法回家，家里父母亲大人需要人伺候，自然是要把正妻留在家中侍奉公婆的，那在外面的不能光棍着，要是长年累月的不在家，难道长年累月的打着光棍？耽误了子嗣怎么办？于是就兴在外面娶个平妻，也是妻子，生的孩子也是嫡子嫡女，比家里头的正妻是一点不差什么。” 大太太说这番话的时候，简直都是眉飞色舞的，眼前简直都能看到，齐奕带着外面的平妻回来，眼前这个不听话的儿媳妇目瞪口呆或者痛哭流涕的样子！ 只是大太太实在没想到，她的老爷在外面，倒是实打实的给她弄了个亲妹妹，生了两个和她的儿子不差什么的嫡子出来。 大太太斜睨着眼睛看着吴苏，嘴边带着冷笑：“奕哥在苏州这个，说不得应该是个平妻，既然外面挂着齐宅，那必定是他的外宅……也说啦，是三年前买的，想来应该是三年前就有了的，虽然你是嫡妻，不过这三年奕哥好歹的是在那边住着，也许孩子都已经有了。” 大太太说到这里，故意的一顿，看吴苏的反应。 吴苏低眉顺目，脸上已经有了苦涩…… 嗯，既然大太太希望看到她现在这样的表情，她就做出这副表情好了，她只是不想叫大太太觉着自己不上当，然后恼羞成怒了，再要是扯着脖子骂啊什么的，吴苏觉着那样头疼。 大太太看到她表情如此，终于是满意的笑了，用手绢擦了擦嘴角，淡淡的道：“既然是我家的儿媳，还有我家的子嗣，自然不能叫流落在外面……” 吴苏听到了这一句，终于是有些惊讶起来，这都已经肯定了，是外宅，而且肯定了有孩子？自说自话到最后，已经成了肯定了？还不能流落在外面……什么意思？ 大太太用眼角看着她，一副极端蔑视的样子：“我这个当婆婆的不能看着我姓齐的儿孙流落在外面，自然是要接回来的，但是去接吧，没合适的人，子平是不能够去的，你公公正好有事出门了，我又病着……说不得，只好你去接了。” 吴苏这才吃了一惊！ 　　☆、第90章 去接回来 看到吴苏吃惊，大太太哼了一声。 吴苏惊讶了一下，心里头琢磨着，谨慎的开口：“婆婆，这事还是等相公回来了再问问如何？或者，现在相公就在苏州，若是真想接回来，找个管家去跟相公一说，接回来也就是了。” 并且马上的表明自己的立场：“儿媳妇是不敢有半点非分僭越的心思的，只要是相公接回来的，儿媳妇一定当成自己的亲妹妹看待，若是有了孩子，自当看成己出的一般，要说起来，媳妇还是惭愧，过门三年了也没有给相公生下个一男半女，若是相公真的是已经有了孩子，那只能是给媳妇卸了大责了！媳妇真真的是感激她都来不及！” 这番话说的便是大太太也挑不出一点的错处的，三年没生，为什么缘故大家心知肚明，大太太就算是再不要脸，也不可能真的就抓着这个做文章。 但是大太太已经决定的事情，又岂是容易改变的？马上就道：“你是个好媳妇，这为娘知道！各处大度着，性子又好。所以我在叫你去，一来，奕哥现如今不知道是在苏州还是在闽粤，正好你去了看看，若是在苏州，咱们这边一知道马上你就亲自去接，更显得你贤惠！” “二来，还是那句话，外宅平妻，却都是要家里人认可的，你不去接，找个随便什么的下人婆子，去了怕是也接不回来，人家也不敢啊！谁知道回来会怎么着呢！” 大太太看着吴苏，声音倒是还和缓，但是语气已经是冷冽的很了：“所以，说到底还是要你去接，你去接最合适。宣城离苏州也不远，你准备准备，明儿一早就出发吧，我这边叫史妈妈跟着你。” 这口气，竟然是必定了，不容吴苏在反驳了。 可吴苏不想去。这什么齐宅，谁知道宅子里住的是什么人？真要是齐奕安排的人，那么齐奕还没有跟自己说，必定是有没说的缘故，自己贸贸然的过去，自然不合适。 若不是齐奕安排的，是大太□□排的……故意引自己过去。 那可更就不能去了，谁知道大太□□排了什么？吴苏虽然不是危言耸听总是自己吓唬自己的人，但是对于大太太，她的防备的心思却也是一点不少的。 所以一定不去！想了想，道：“婆婆，儿媳妇再三的想，还是不能去，儿媳妇是个妇人，随便出门，成何体统？何况儿媳妇从没有出过门，出去了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走丢了可怎么得了？！” 大太太真的忍不住了，骂了一句：“你倒是真娇贵你自己！那么大的人了，还能丢哪儿去？！再说了，不是说了会叫人跟着你？一大群的下人婆子还能看不住你？！” 她斩钉截铁的道：“这是不用说了！明天就去！” 吴苏站了起来：“既然婆婆一定叫儿媳妇去，那儿媳妇去和老太太说说，儿媳一个妇道人家，要出门了总需要跟家里的长辈们都说清楚，还有儿媳虽然不是什么娇贵的人，但是出门一趟也不容易，今晚上是一定收拾不好的，婆婆也给儿媳几天的时间，容儿媳慢慢的收拾。” 说着蹲身：“那儿媳去和老太太禀报去。” 说着就要往外走。 大太太厉声喝道：“你站住！” 吴苏就在门口站住了。蓝绸和红罗在门口候着，一听见大太太这一声吼，马上就伸头进来看了一眼，红罗就给站在外面的邵妈妈使眼色。 吴苏严格的遵守着齐奕的叮嘱，出门到大太太这边来，真的就带着很多人，只要是有事，起码快跑着去老太太哪儿报信的人总有！ 红罗给邵妈妈使眼色，邵妈妈作势的准备走，这一切全都没有遮掩，横竖真要是去找了老太太告状，这边也会知道。 大太太的丫鬟早看到了，也明白，忙笑着过去挽住了邵妈妈的胳膊，笑着道：“哎呦邵妈妈也在，我竟然没看见呢，走，咱们去小屋坐会儿，我给妈妈倒杯茶吃！” 声音不大不小，屋里的人必定能听见。 随着这一声，史妈妈已经一挑帘子出来了。 邵妈妈也攥住了丫鬟挽着自己的手，脚站在原地稳稳的，动也不动，笑着同样音量不大不小：“就不过去了，这不是还候着大奶奶呢吗，要是有事喊人找不到，就不好了。” “哎呦，红罗和蓝绸都在跟前呢……” “不去了，不去了，还是在这边候着要紧……” 两人纠缠了两句，史妈妈走到了跟前，笑着低声：“邵妈妈也在这边？” 邵妈妈点头：“是啊。” 两个婆子压低了声音互相的说话。 屋里头大太太听得清清楚楚的，又惊又怒!却又知道，儿媳妇如今是警觉的很！这架势分明的是对来自己这边不放心了，随时一副要去找老太太告状的样子！ 很突然的，大太太突然就有种非常警觉的想法。这个儿媳妇不可小觑！看着好像温温柔柔的随便捏圆搓扁，自己之前也确实是很小瞧的，因此对她的态度也是很简单，就是用婆婆的身份压制她！ 但是现在，大太太突然就警觉了起来，觉着自己还在大意的时候，这个儿媳妇却已经开始对自己动起了心眼了，也许在自己还没有注意的时候，这个儿媳妇说不定已经给自己背后捅刀子了！ 大太太一下子警觉了起来，也谨慎起来，皱眉看着吴苏：“我的话你都不听？” 吴苏就道：“儿媳妇不敢，若是婆婆一定叫儿媳妇去，儿媳妇自然是要禀报老太爷和老太太的，这原也是应该的，儿媳妇一个妇道人家，不能平白无故谁也不说一声就直接出门了……” “行了行了！”大太太打断了她的话，顿了顿，才道：“不愿意去算了！你回去吧！” 吴苏原本就已经站起来了，于是又福福身，道：“那儿媳告退了。”这才出来了。 蓝绸和红罗说实话全都是松了口气！每每到大太太这边来，就和打仗一样的！两人心里头说着，紧跟在吴苏身边出了正屋，邵妈妈也笑着跟史妈妈告别，跟上来了。 一直出了院子，往东跨院走，红罗才压低了声音道：“大太太真真的……” 蓝绸伸手扯了一下她的袖子，好歹大太太是大奶奶的婆婆，还轮不到你一个丫鬟排揎！ 邵妈妈倒是往前走了两步跟在吴苏身边，低声道：“大奶奶，大太太说的那些事……要不要奴婢去打听打听？” 吴苏也在想这个问题，想了想摇头道：“算了，该打听出来的，大太太那边不是全都打听出来了？生怕我不信，还把那鞠宝楼掌柜的都请来亲口说了。余下她没打听出来的，应该是苏州那边的事情，你却怎么打听？那么远，又是人生地不熟的，到底不是在宣城，还不如等大爷回来了，直接问问行了。” 邵妈妈想想也是，如今糊涂的就是苏州那边的事情，自己找人去也未必能打听出来。何况大爷也许就在苏州，再要是知道了大奶奶这边派了人去打听他在那边的事……也不好啊！ 邵妈妈于是点头。 大太太费劲巴拉的，就是想让吴苏真的以为齐奕在外面有个平妻，叫她心烦意乱，让她难受。但其实最叫吴苏难受的，还是大太太没完没了的折腾。 但是事情就这么赶巧。 东宁伯府那边，大约的也是想冲冲晦气，或者也是要有点什么心思了，八月初的时候，突然的给宣城的好些大户人家发了请柬，请去他们府上看桂花，赏仲月。 居然还给了齐家。 帖子是伯爷夫人发的，请的是长房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大奶奶、二奶奶和府上的几位姑娘。齐府阖府的人，全都请齐全了。 大太太拿到帖子的时候，高兴的差点就要跳起来了！ 真的是说曹操，曹操到！正在琢磨他们家呢，居然就送上门来了！ 大太太兴奋的觉都睡不着了。 同样睡不着觉的自然还有齐嫣，齐嫣这段时间萎靡的都不行了，觉着自己的事情真真的是太不顺了，伤春悲秋的什么想法都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收到了这样的请柬。又请了府上的姑娘们，这说明什么？分明的伯爷夫人那边是要相看一下的。 齐嫣开始如同准备成亲一般的准备自己那天的打扮起来。 吴苏知道了，却真真的皱眉。伯府的这个帖子，实在是故意为难她的意思。当然，伯爷夫人那边大约的根本就没想到她，请那么多的客人，人家何须单独的想到她？她算谁啊？ 但是这个帖子却着实叫她左右为难。不去吧，大太太必定会觉着自己是故意的别扭，甚至觉着自己是捣乱，叫她没面子！大太太多么的看重齐嫣的婚事，但凡是有一点点的额希望，若是谁破坏了，她简直都要暴跳如雷！ 但若是去，世子那边才和自己的大姐和离，这宴会分明的也有给世子冲冲晦气，甚至帮着世子在宣城的这些姑娘们中选续弦的意思，自己去，娘家那边怎么交代？娘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第91章 伯府 吴苏左右为难起来，偏偏齐奕还不在，也没个人商量。 若是别的事情，她就像之前一样，就是不去，大太太要是逼着她，大不了去找老太太说一说，也许还可以。 但是这件事，吴苏也想了很久，恐怕自己不去，是自己不占理。因为齐嫣的婚事确实叫人头疼了，而去东宁伯府家，确实是有些希望的。但若是因为自己不去，礼数上齐府差了一些，因为这个而使伯府对齐家不喜起来，进而不考虑齐嫣了…… 估计吴苏面对的又将是大太太滔天的怒火了。 吴苏也不能叫齐府的人觉着，自己就是故意的破坏齐嫣的事情。 想来想去，只能将事情跟父亲说一下，若是父亲说可以去就去，若是父亲坚决的不让自己去，那么自己也就只能不去了。 毕竟娘家她也不能完全的不管感受。 从接到请柬了开始，就叫邵妈妈打听着娘家，果然过了四五天之后，到了吴梁瑜沐休的日子，大约的是宣城府里这边还是事情多，吴梁瑜不放心吧，因此还是回来了。 吴苏忙也收拾了收拾，这天回娘家了。 回来了直接就来到了前院找父亲，吴梁瑜已经听丫鬟们禀报了，在书房等着她。 听了吴苏的禀报，吴梁瑜倒是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没有先说这件事，反倒是问道：“齐子晟回来了没有？” 吴苏回禀：“还没有。” “他什么时候回来？若是回来了，有空闲的话，就叫去一趟应天府，你也可以跟着，去看看你姨娘。”吴梁瑜沉吟着道：“为父也有话和他说。” 吴苏忙答应：“是，等相公回来了，女儿就叫他带着一起去应天。” 吴梁瑜点点头，过了一会儿才道：“既然伯府那边给了你们府请柬，你就去吧。毕竟是出嫁的人了，凡事考虑夫家要多一些，娘家今后就少顾虑一些。不过记住，伯府那边如今和咱们已经是恩断义绝，你去了，虽然身份上是齐家的大奶奶，可还有个身份，是我吴家的三小姐！如何做，你应该有数。” 吴苏明白了，忙道：“女儿明白了。” 吴梁瑜点点头：“明白就回去吧，你相公不在，尽量就少出门，免得惹闲话。” “是。”吴苏答应着，从这边告辞了，想了想，去吴二太太那边问了个安，没去见吴钗，直接回来了。 转眼就到了做客的这一天了。 吴苏早上起来，坐床上还算了算齐奕走了多长时间了，算起来二十多天了，他说了要去一个月的，应该快回来了吧。 洗漱了出来坐在梳妆台前，红罗过来给她梳头，压低了声音问：“大奶奶，咱们今天去……会不会……遇上世子？” “这还用说么？肯定会遇上。”吴苏奇怪的道，从镜中看红罗，见她嗫嚅着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的样子，想想也就明白了。 红罗大约的想说，之前卓世昀对自己的那个心思，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没有了，如果还有，自己去是不是要小心一些？ 倒是真提醒了吴苏。虽然卓世昀并没有多么过分的举动，但是在齐奕回来的那天，他在后院说的那些话，其实已经很过分了。 吴苏颦眉，道：“自然是要小心着些的，今天你们跟着我去的都要机灵着点，我也……”说到这里顿了顿，突然觉着还是要更加的重视起来。 当然只是希望是自己想多了，是自己太过于自我感觉良好了。但是，吴苏还是要提高了警觉，毕竟自己是妇人，万一有个行差踏错，可能就是一辈子的名声。 若是仅仅名声可能还轻的，若是真被算计了…… 所以说，希望是自己想多了，人家那边早已经把自己这人已经忘干净了，但是，防备的心思还是要有的。 想着这些的时候，头发已经梳好了，起身穿戴整齐了，便出来了。 金锻和蓝绸跟着她，吴苏想了想，叫邵妈妈带着紫妮也跟着，紫妮小，有时候人家会当成个小丫鬟，就算是跑哪儿去报个信什么的也没关系。 金锻和蓝绸是自己身边的大丫鬟，估计认得自己的人全都认得她们俩。 紫妮穿了件青绿镶领米分蓝撒花束腰对襟比甲，跟在邵妈妈身后，果然像个小丫鬟一般。 昨夜里应该是下了一场小雨的，一出来就迎面吹过来一阵清凉的风，游廊旁边的花丛中，花瓣上还带着露珠，地上还有些泥泞。 来到了大太太这边，因着吴苏不愿意在今天被大太太挑刺，因此来得稍微早了一点，大太太正在打扮着。 因为想得多，想要给伯府那边留下格外好的印象，因此大太太今天真真算得上是盛装打扮了。 玫瑰紫二色金刻丝及膝窄袖褙子，下面露出来半截深紫色白玉兰花缎面马面裙，梳着抛家髻，戴着累丝凤形烧蓝点翠钗，斜插一支蓝玉镶嵌点翠长簪，整个人端庄的都可以进宫了。 大太太自己装扮好了，从里屋出来先打量了一下吴苏，见吴苏穿的不算是出众，也没有戴那一套显眼的红宝石首饰，比较满意的点点头。 吴苏当然知道，今天要露脸的是齐嫣，自己怎么能抢了齐嫣的风头！ 从正屋出来，婆媳两个往侧门走，齐嫣和齐瑶直接从屋里就去坐车了，媳妇才是一点礼数都不能差的。 齐嫣也不知道怎么打扮的，竟然已经先上了车了，大太太过去问：“嫣姐儿，你都准备好了？” 说着伸手挑帘子，齐嫣在车里头还说：“准备好了，走吧娘，别耽误了时辰。” 吴苏看到二太太、三太太也来了，齐梨并没有来，她要出嫁了，避着这些宴会也是情理之中，这无可厚非。 其余的姑娘，只有三房院的四姑娘齐云来了，余下的都以年纪还小为由不去了。 二太太是谨慎的，未必就想攀伯府这样的门第，而三太太，看的也很清楚，今天是大太太的两个闺女露脸的时候。 吴苏上了车，齐云就跟着她上车，对她道：“大嫂，母亲说叫我今天跟着大嫂。” 齐云是庶女，而且才十五岁，之前可能也没有在这种正式的场合露过面，希望能跟着一个给她壮胆的人。 而吴苏同样也希望自己不要落了单，因此马上就点头答应：“好，跟着我好了。” 马车走动了起来，齐云问道：“大嫂，大哥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快了，走的时候说是一个来月。” 齐云就点点头：“大哥快点回来就好了。” 吴苏笑了：“怎么？你找你大哥有事？” 齐云摇头：“我倒没事，是父亲，好像是说，什么事情需要大哥给出面，陪他一块儿去谈生意。” 吴苏有些惊讶：“你三哥呢？”三爷齐子谷是三房正经的嫡子，也早跟着做生意了。 齐云就摇头：“不知道呢，好像是还有什么三哥的婚事也在里头……”她偷偷的吐舌头：“横竖我爹是天天盼着大哥回来。” 吴苏失笑，点点头：“应该是快了。” 两人在车上聊了一会儿，外面已经走的快到东宁伯府了。听着外面热闹了一会儿，然后马车停了，外面的邵妈妈道：“到了，大奶奶，四姑娘，下车吧。” 金锻这才掀开了车帘子。 众人下车，吴苏这才看见了齐嫣，果然今天是打扮的娇艳欲滴的。 穿着件鹅黄色绣花抹胸翡翠撒花八幅长裙，外面罩着一件缠丝海棠短襦，腰中系着丝缎绣缠丝海棠花的软缎子腰带，腰带长长的飘逸的在侧面。 手里拿着一面米分面绣梅花仕女绡缎团扇，脸上精致的妆容，双眉中间还点了菟丝花钿花妆，婉转缠绵的花丝掩入眉梢，风流婉转。 如此的打扮，别说是自家的这几个，估计便是今天所有的姑娘，也全都给比了下去不可。大太太在齐嫣下了车之后，在旁边上下的打量了半天，没找到一丁点儿不妥的地方，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众人跟着大太太往里走，几个领路的婆子很客气，引到了正院，进了正院的屋子，屋里头已经是热闹无比。 众人上前寒暄，吴苏在后面都被挤得看不到前面的人，一直到行礼的时候，面前这才豁然开朗，就看到几位太太已经坐下了，她们几个晚辈上前行礼。 伯爷夫人坐在正中间，看到了吴苏，还明显的怔了一下，似乎根本就忘了，吴苏是齐家的长房大奶奶。 吴苏行礼，伯爷夫人脸上尴尬了一下，好歹是这种场面还能掌控，尴尬也是一瞬间就消失了，就装成是没看到吴苏，笑着伸手叫几位坐下，也就没有一一的问，只含混的问了问几位姑娘，看到打扮的精致艳丽的齐嫣，自然是多问了几句。 吴苏在下首坐着，将伯爷夫人的表情看的清清楚楚，不由的心里头疑惑起来。原来伯爷夫人真的是没想起来，自己嫁到齐家了。 奇怪，这事情主子夫人想不起来，身边的下人婆子难道也不提醒？伯爷夫人若是知道自己是齐家长房的大奶奶，应该就不会请自己了？ 在屋里坐了一会儿，三太太和二太太看着大太太热络的和伯爷夫人说话，伯爷夫人忙着应对她，已经顾不上别人了，于是笑着说出来转转园子，带着众人出来，吴苏自然忙跟着也出来了。 　　☆、第92章 险恶用心 吴苏出来了之后，还谨慎的记着，要跟着二太太和三太太，跟紧一点。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出来两位太太就遇上了认识的人，转眼的就被请到了别的地方去说话，身边就只剩下齐云跟着她了。 接着就有丫鬟过来请，大部分的姑娘都在花园玩呢。两人随着丫鬟来到了花园，果然这边有不少的姑娘和年轻小妇人。 也有她们认识的，于是上前说说话聊一聊。一会儿一个丫鬟过来请她们，领着去找几位太太们。 上了游廊往回走，走着走着吴苏就觉着不大对，周围越来越安静，原本还能见到几个女眷在转悠，慢慢的人越来越少，她停住了脚步，看着前面的丫鬟：“等等，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 那丫鬟回身，笑着躬身道：“去前面。” “前面是哪个前面？我们府的太太们都在哪里？什么院子？院子总该有个名字？”吴苏问道。 那丫鬟神情就有些慌乱，很快的抬头看了吴苏一眼，接着又低下头去，嗫嚅着半天都没有说出来话。 几个丫鬟全都跟着，金锻上前一步对那丫鬟道：“你这是做什么？我们奶奶是来做客的，你安了什么心想干什么事？！” 吴苏转头看了看，见邵妈妈已经是往后退走去找来的路了，刚要转身，就听见旁边有人说话：“别为难她，是我找你。” 卓世昀的声音！ 从游廊另一头走了过来，穿着件宝蓝色暗紫纹云纹团花长衫，手里还摇着一把象牙骨扇，一副潇洒悠然的样子。 吴苏眉头马上皱了起来！ 防备了半天，还是没有防备住！ 不过这里是他府上，任凭怎么防范，也很难避免这样的‘遇见’。好在并没有被这个丫鬟带到什么地方去，这里也是游廊，周围即便是安静一些，但总有丫鬟婆子的偶尔路过，自己和齐云身边还带着这么多的人。 尽管吴苏的神情非常明显的不耐烦，但是卓世昀却依然保持着好气度，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摇着扇子，笑着对吴苏道：“吴苏，好久没见了，你最近可好？” 吴苏便道：“世子，虽说之前咱们是亲戚，但是既然世子已经和我大姐和离了，那么亲戚关系也就没有了，今后就是陌路人，还请以礼相待。之前并以后，我都没有任何事情跟世子说，世子也请不要用这种方法‘找我’。” 皱着眉头说完，对那个丫鬟道：“领我们出去。”她不能在这个后宅院子像没头苍蝇一样的乱走，慌乱之下更不知道会走到什么地方去，遇上了什么人，那更说不清楚了。所以还是必须叫丫鬟领路。 那丫鬟还没说话，卓世昀已经道：“你下去吧。” 丫鬟自然是听她主子的，福身竟然就转身走了。 吴苏尽管气的要命，可也没办法。齐云现在也看出来，警觉的盯着对面的人。 卓世昀依然是淡淡笑着，道：“你倒是也不用这么紧张的警告我，焉知我现在还是之前的心思？或许早忘了呢！像我这样的人，身边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稀罕一个人能稀罕多长时间？” 吴苏又惊又怒！没有了亲戚关系，这个人也就不用在自己面前装的人五人六了，彻底撕了伪装露出本来面目。 “那请问世子，我们怎么出去？”吴苏懒得和他废话，又恐这个人恬不知耻的，当着齐云的面什么话都说出来。 卓世昀淡笑着：“着什么急出去？吴苏，何必这样一幅无情无义的样子？我和你大姐是和离了，没有了姐夫和小姨子的关系，却也未必……” 吴苏拔尖了声音厉声道：“世子你自重些！别逼得我叫丫鬟出去找路，四处的问了人，到底谁脸上不好看！” 卓世昀笑着，等她呵斥完了，居然一点没受影响，还是接着刚刚的话：“却也未必就没有别的亲戚关系……” “世子！”蓝绸和金锻也齐声叫。 “如今你婆家的府上，不是也紧着奉承我们，想和我们做亲？你府上的二姑娘，不是十八、九岁了，还嫁不出去？我只要是松松口，身边还有的侧妃位置，这位二姑娘还不是上赶着？” 吴苏冷冷的道：“既然如此，那就恭喜世子了。现在可以叫人来领我们出去了吧？” 卓世昀站在对面看着她，半天没说话。 齐云性子倒和齐梨不一样，不是个软绵温柔的，牙尖嘴利胆子也大不少，虽然这样的被人拦着，说了好些姑娘家不能听的话，但是她倒不至于吓成什么样。并没有畏缩躲闪，大大方方地站在吴苏身边，厌恶的盯着卓世昀。 吴苏再次的转头看了看，邵妈妈已经过来了，躬身道：“出了这个园子，外面就有婆子，奴婢要不就去问问，只说咱们被带错了路？” 吴苏顿了顿，她不敢乱走就是在这里，谁知道出去这个园子外面是哪里？要是外院了呢？迎面全都是男子怎么办？又或者出了这个园子就是卓世昀的住处了，怎么办，更加的说不清楚了！ 即便是邵妈妈，也不好乱走乱打听。 正在琢磨，卓世昀打破了沉默，声音低沉了一些：“吴苏，我就不知道我到底哪里惹了你？如果你是为了你大姐才对我没好气的话，那你真的是冤枉我了。夫妻相处，最后到了和离的地步，不可能是我一个人的错，你大姐并不是如你想象的那么好的人，她婚后的很多举动，都超出了妇人该有的，这才是我不能忍下去的原因。” 吴苏抬眼看着他，忍着怒气道：“世子，你和吴钗的事情我一点听的心思都没有，你们俩谁对谁错，跟我也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卓世昀道：“好！吴苏，你不想听我就不说了，我找你只是……” 他看了看站在吴苏身边的齐云，原本叫丫鬟想办法把吴苏一个人引过来的，但是这显然也不容易，不过世子横竖是世子，他怕什么？！直接就道：“我找你只是告诉你，我同意和你们齐家结亲，也是为了你，今后咱们又成了亲戚，希望你不要和上一次做的这亲戚一样，对我不够亲近。今后咱们……都是过来人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咱们多来往亲近亲近……” 吴苏震惊的抬眼看着卓世昀，真想不到他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无耻也无畏到了如此的程度！ 因为谁也没想到表面上彬彬有礼的世子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周围的人全都没说话，以为是听错了。 卓世昀居然还笑了笑，道：“这一点你真应该跟你大姐和你们府的二姑娘学学，你虽然已经是妇人了，却还赶不上她们当姑娘的……”说着摇了摇头，一双桃花眼看着吴苏打量了一下：“做人有时候别太古板了，一辈子这样……有什么乐趣？” 说着转身竟然走了，摇着扇子：“傻瓜，这样的事情还得人教着……” 丫鬟们全都是目瞪口呆！ 齐云不但是目瞪口呆，还有些没听明白，莫名其妙的样子。 吴苏却明白的很！卓世昀虽然没说出来自己哪一点比不上大姐，但是这件事齐奕却和自己说过，大姐在出嫁前，身为姑娘的时候就已经和卓世昀有了首尾…… 吴苏心猛地一沉！刚刚卓世昀的话浮现了出来。 ‘这一点你真应该跟你大姐和你们府的二姑娘学学，你虽然已经是妇人了，却还赶不上她们当姑娘的……’ 二姑娘…… 难道齐嫣…… 吴苏心跳都差点停顿住了！ 她倒是不担心齐嫣，齐嫣干出什么没脸的事情来，都和她没关系。但是现在卓世昀分明的打的这样的主意，齐嫣若是真的给卓世昀当侧室，卓世昀今后就会以亲戚的身份随意的在齐家走动，然后……随意的勾|引自己，言辞调|戏……不管自己如何反对，他只要是那么做了，被人遇见了，自己真真就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楚！ 这一次的亲戚和上一次的亲戚真的就是不同，上一次卓世昀娶得是大姐，而自己已经出嫁，卓世昀就算是能在他老婆的娘家随意走动，也遇不上自己。 但若是娶了齐嫣，光明正大的在齐府走动，又是安了那样的心思，想要破坏自己的名声，真的也是太容易了些！ 齐嫣和大太太心高眼也高，或许未必会答应给卓世昀做这个侧室，但是卓世昀却有别的手段。 ‘这一点你真应该跟你大姐和你们府的二姑娘学学，你虽然已经是妇人了，却还赶不上她们当姑娘的……’ 吴钗出嫁前就已经被卓世昀哄骗的上了床，卓世昀今天难道是想要用同样的手段对齐嫣？然后……事后叫大太太发觉，大太太只能哑巴吃黄连，吃了这个暗亏，把齐嫣给卓世昀当侧室…… 然后两家就顺理成章成了亲家，吴苏想怎么拦着都没办法…… 想了一大堆，其实就是转瞬间的事情，已经全都想明白了。吴苏猛地往前走去！ 身后的齐云并丫鬟全都吓了一跳！金锻压低了声音着急地叫了一声：“大奶奶！”几个人全都跟了上来。 “大奶奶，不能往前走了，前面分明的是世子安排的……” “嘘！”吴苏突然的示意噤声！ 　　☆、第93章 泥巴美人 几个人站在游廊上，紧张的跟小偷一样，紫妮甚至还半猫着腰，似乎这样别人就发现不了她一般。 吴苏站在最前头，果然，就看见园子的另一个月亮门处出现了一个人。 穿着飘逸的长裙，手里摇着团扇，耳朵上的珍珠金丝耳坠随着她的走动轻轻的来回摇摆。 齐嫣！ 竟然连丫鬟也没带，就这样左顾右盼的走了进来。因为园子门离这边游廊略微的有点远，还有个假山在前面，齐嫣暂时还没发现这边一群人。 摇着扇子，走路也是一摇三摆的，往前走。 吴苏攒足了劲，突然喊了一嗓子：“齐嫣！” 不但是把那边的齐嫣给吓得魂差点飞了！就连吴苏身后的人全都狠狠的吓了一大跳！ 大家都以为大奶奶必定要偷偷摸摸的……起码不被发现的……做什么事情呢，谁知道突然的来了这么一嗓子！ 吴苏已经是怒气冲冲的走了过去，丫鬟们一愣神，接着全都赶紧的跟上。齐云在看到了齐嫣之后，鄙夷的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听见大嫂呵斥，于是也怒气冲冲跟在后面。 齐嫣猛地看到这边冲过来这么多人！吓得不知所措，更加的紧张慌乱，就好像是贼被当场抓住了一般，脸一下子就通红，手足无措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马上钻进去！ 这样鬼祟心虚的样子被吴苏看到了，马上也就知道了，齐嫣是知道的，卓世昀故意的勾引她，她明明知道，却还是过来了！ 也不知道一向眼高于顶的齐嫣怎么就被卓世昀勾引了，她也许不知道卓世昀只肯给她一个侧室的名分！ 吴苏气冲冲的绕过一个泥洼地，上了小石头铺的小路，来到了齐嫣的跟前，厉声道：“你怎么自己随便走动？！这里是别人的府邸，不带着丫鬟就这样乱走，很容易出事知道吗？！” 一指齐嫣走进来的那个月亮门，道：“马上跟我一起出去！” 齐嫣紧张的左右看，羞得满脸通红的，心虚的说着：“我……我也不知道……我的丫鬟去茅厕……” “行了，先出去再说。”吴苏懒得听她这样解释。 既然是从那个门进来的，说明那外面还是能走动的地方，出去了再说。 齐嫣看到了齐云，齐云鄙夷的眼神很明显，齐嫣马上就羞愧至极的低下头去。不过她就是这样的性格，如果别人还不知道，她也许还能觉着羞愧，但一旦的被人知道了，就马上有了种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羞愧的低下头去，也就是一瞬间，就又猛地抬起头来，怒气也升了起来，狠狠的瞪了齐云一眼，马上倒打一耙的对吴苏大声道：“大嫂你怎么也在这里？！”并且立刻的怀疑：“你在这里做什么？怎么来的？来的多长时间了？！” 她看了一眼前方，突然的就往前走去！ 走的方向分明是卓世昀刚刚走掉的方向。 吴苏在看到她羞愧低头，然后猛地变脸，抬头脸上已经多了一抹煞色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人的浑劲又上来了。 她心里也在迅速的计较着。 刚刚冲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带着点闹事的想法，闹大一点，叫人看到，自然有下人过来张罗，一来能领她们出去，二来这么多人走迷了路，也就不会有人说什么闲话了。 但是现在一看到齐嫣自己先混账起来了，大有别人不扣屎盆子她自己都要硬戴上的浑劲。吴苏也有了股狠戾愤怒的心思。 这不止是要保住自己的名声，也是要保住齐云的名声，和整个齐家的名声！ 齐嫣可以不要脸，但是她们不行！ 吴苏有了主意，睨了一眼旁边的泥塘，昨夜里下了雨，伯府也有低洼的地方还没有干透。 她一伸手就把齐嫣的耳朵给揪住了，厉声怒道：“你还敢跟我高声？！这里是别人的府邸，不是在你自家的房院！没教养的东西！把脸都丢到了外面来了？！” 说完了往旁边一扯！ 齐嫣哪里能想到她突然就揪住了自己的耳朵，她的个子正好比吴苏矮半个头，正正好揪住了，愣了愣才尖叫了起来！然后就觉着耳朵上猛地剧痛无比！ 齐嫣尖叫声登时变得凄厉了起来，为了缓解耳朵上的疼痛只能跟随着往那边斜，从鹅卵石小石子铺就的路上一脚踩进了旁边的泥土地，泥地还湿着，然后脚下一滑，狠狠的摔在了泥水里！ 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 吴苏觉着她要摔倒的时候赶紧的松开了手，免得自己也被带的摔在了泥塘里，看到齐嫣摔倒之后先是傻了一下，然后才叫了起来，她也跟着叫：“哎呦！快快快，快把二姑娘扶出来啊！” 齐嫣跌倒的时候脸上溅了泥点子，下意识的伸手擦了一下，然后脸上横生了一道泥巴印，又下意识的往身上一擦，身上更多，擦得手上全都是泥巴。 齐嫣半坐在泥塘里，张着嘴震惊、无措，半天，哭了起来。 “你们快把我扶起来……”哭着颤声道，已经完全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吴苏心里头暗笑，跺着脚还着急：“赶紧把二姑娘扶起来！”转头找，看到齐云，马上道：“你往后站点！” 齐云本是个着急的性格，差点伸手去帮忙，一听大嫂的吩咐，愣了愣，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还是往后站了站。 丫鬟自然是不用保住什么脸面，如今二姑娘都跌泥水里了。蓝绸和金锻赶紧的上前去搀扶，吴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子下摆，也沾了些泥点子。 两个丫鬟终于把齐嫣扶了起来，齐嫣半身都是泥水，还在往下滴吧滴吧的掉着，手上也全都是，张着手站在原地，哭得不知所措。 吴苏拿出来手绢叫蓝绸给齐嫣擦擦脸。 早有伯府的丫鬟婆子看到了，惊叫着往这边跑，跑过来惊叫着问：“哎呦我的娘啊，这是怎么了这是？” 吴苏就道：“不小心滑了一跤，我们是齐府的，劳烦你们去跟我们大太太说一声，就说二姑娘摔在了泥塘里，我陪着回去了。对了，你们留下一个给我们带路，再去叫我们的车出来。” 吩咐了一串，那些个丫鬟婆子猛见了这样的情况也慌乱的没有了主意，听了吴苏的吩咐自然是连连点头忙忙的按照吩咐去办，分两个人去报信，一个人带着她们往外走，还有一个好歹还聪明点，忙忙的道：“奴婢去找一件披风！” 谁也没说话，几个人跟着那个领路的直接往出府的角门走，齐嫣依然张着手被两个丫鬟扶着，也不敢乱动乱抹，哭得眼泪鼻涕的，她现在哪里还有半点脾气！ 更加的没有主意，只能听吴苏的。 一行人走到了角门，齐嫣就张着手被两个丫鬟搀扶着，动也不敢动。正等着车，那边急匆匆过来了一行人，最前面的，同样也是张着手被两个婆子架着，几乎是脚不沾地的就过来了。 是大太太，身后跟着齐瑶。 大太太一看到齐嫣这副样子，惊得简直差点晕过去！失声尖叫了一声：“嫣姐儿！你这是怎么……了？！”最后一个字，好歹想起来这里是别人家，声音压低了一些。 “哎呦这是怎么了？！”旁边一个妇人也在惊叫着。 却是东宁伯夫人！ 这里是她府上，她下的帖子请的人来做客，客人出了事，她自然应该来看看的。可齐嫣看到了她之后，险险的就要晕过去了，哭丧着脸带着哭音说了一句：“母亲……”就哭了起来。 吴苏看了蓝绸一眼。 蓝绸正好伸手准备用手绢给齐嫣擦擦脸的，被大奶奶看了这么一眼，眨眨眼才反应过来，于是把手里的手绢缩了回去。 齐嫣一哭，鼻涕就流了出来，她的丫鬟还没有赶过来，蓝绸和金锻这两个搀扶她的人心有灵犀的全都当没看见，齐嫣感觉鼻涕要流进嘴里了，只能抬手用袖子擦了一下。 然后擦得疼的一哆嗦，袖子上沾了泥巴水的，还有小石头，磨的她娇嫩的皮肤疼。 伯爷夫人看到了齐嫣这个动作，狠狠的打了个哆嗦！浑身的汗毛从脚底到头顶全都立了起来！ 吴苏看到了伯爷夫人的反应，抿嘴。 大太太惊慌失措，哪里顾得上这些细节，慌得忙忙的左右看着，想找什么给齐嫣遮掩一下，史妈妈和周妈妈一迭声的叫着：“车，赶紧的车来！车上有披风！” “哎呦，赶紧给……” 给怎么也说不出来，又不是一两点的泥巴，半身都是！ 门口又慌乱了一下，伯爷夫人还想跟大太太说点什么，但是大太太已经是顾不上了，马车过来的时候，正好是齐嫣的两个丫鬟终于听到了消息赶过来的时候，大太太气的浑身乱颤，顾不得伯爷夫人就在眼前，扬起手就狠狠给了丫鬟一人一耳光！ 丫鬟早看到了自家小姐的狼狈样，哪里敢说话！低着头过去扶着齐嫣上车，大太太和齐瑶跟着慌里慌张的上车。 吴苏正要跟伯爷夫人道一声告别，二太太和三太太也急匆匆的过来了，大约的也听说了，两人跟伯爷夫人告别，三太太忙着还看了齐云一眼，见齐云整整齐齐的站在那里，松了口气。 　　☆、第94章 要挨打 蓝绸和金锻两人同样沾了些泥巴，手也脏着，只能去坐在了后面原本是邵妈妈坐的车，紫妮和邵妈妈过来坐在了吴苏和齐云的车上。 一上车，齐云就对吴苏道：“大嫂，今天那个世子说的疯话，我全都没听见。” 吴苏一愣，接着有些感激，虽然她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是妇人的名声到底不容一点破坏，她点头笑着道：“嗯，那人……本就是个疯子。” 邵妈妈其实已经很着急了，原本齐云在车上觉着不好说，如今听齐云的意思，竟然是义无反顾站在大奶奶这一边的，也就顾不上了，压低了声音对吴苏道：“大奶奶！您还笑得出来，您这样……收拾二姑娘，二姑娘这会儿是吓傻了还没有给大太太告状，回去了……说不定这会儿坐车上已经说了，是您……您回去了……大太太怎么饶得了您！” 吴苏岂能不知道！其实一直都在琢磨呢！ 为了阻止齐嫣去私会卓世昀，她也是豁出去了，因为齐嫣若是真的被卓世昀给沾了，这婚事没法阻止，今后就是个长远的祸害！ 所以自己的手段狠了点。 是阻止了齐嫣去，同时也叫齐嫣在伯爷夫人面前丢了大丑，不管卓世昀今后是不是还琢磨着把齐嫣纳到身边，伯爷夫人那边首先就不能同意了。 这件事算是办成了。 不过回去了怎么面对大太太的怒气？大太太是个泼妇，真要是知道是自己把齐嫣给弄到泥塘里去的，这丢脸也是自己造成的，说不定要对自己怎么着呢…… 不知道找老太太还好使不好使…… 老太太知道自己做的这些事，能不能还站在自己这边？首先卓世昀说的那些话，必定是不能外传的，绝对不能叫老太太知道。但是老太太不知道自己的苦衷，只知道自己无缘无故的把齐嫣给弄泥塘里去了…… 吴苏头疼起来，想到了齐奕…… 要是相公在，一切都好办了。 想到了齐奕，突然地就有了个办法！之前婆婆不是叫自己去接那个外宅么？那就去好了，去苏州找相公，把这件事和他说，叫他给自己挡着去…… 虽然之前吴苏觉着不能去，但是时移世易，那时候不合适，现在却合适。最重要的，现在自己只有这一条路走，赶紧的找到相公。 至于苏州那个宅子里到底有什么……吴苏不知道，但是她绝对不相信那里头真的有个女人。 如果齐奕在苏州是最好，如果不在…… 吴苏又想到了，婆婆不是帮自己查出来了，相公在宣城有个铺子么？相公如果不在苏州，那铺子的掌柜应该知道他在哪里，横竖是做生意去了，掌柜的怎么可能不知道？ 想到这里，已经想好了，又从头考虑了一下，把计划周全了一点。 然后下车前，就对紫妮道：“到了府里之后，你和蓝绸、金锻先回去赶紧的收拾东西，咱们要去苏州。” 紫妮张大嘴，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吴苏转头又吩咐邵妈妈：“你陪着我去老太太那里，跟老太太回禀一声，大太太叫我去苏州接大爷的外宅，我马上就走……” 邵妈妈明白了，想了想。 齐云惊讶的叫道：“大嫂！你这是……如果不行，我去找母亲，请母亲帮你出面在老太太面前说，别让大太太找你麻烦……” 吴苏摇头：“千万不能说！”她看着齐云道：“齐云，今天的事情千万和谁都不能说，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这话说出去了，就算是再清白，也有可能说不清楚……你明白，是因为你是亲耳听到的，所以很清楚。但别人并没有亲耳听到，那么是你学说的多么的肯定，但是到了别人的耳中，都未必是那么回事。” 顿了顿，接着道：“何况，长辈的想法和咱们不一样，我并不是心虚，只是你大哥不在府里，若是我这边传出来哪怕是一丁点儿不妥的声音，我都没办法了……若是你大哥在，无论什么都好说，就是因为他不在，我百口莫辩……” 齐云只是建议一下而已，她也是因为听见吴苏要去苏州着急了，如今听吴苏一说，非常的严重，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自然是更加吓得不行，忙忙的点头：“好好，是，我知道了，绝对绝对不和别人说……只是大嫂，你一个人出门……” 吴苏便道：“所以我要去和老太太说，老太太若是觉着不妥，自然会叫我带着人，若是别的……且看看。” 老太太如果不同意怎么办？这一点倒是没想到。 时间很紧，邵妈妈也想不出来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点头：“先避开大太太，找到了大爷，请大爷做主，也是个主意……” 老太太那边肯定能答应吗？ 不知道。 马车已经到了府门口了，吴苏下车的时候，就看见先到了的大太太站在角门，一双眼睛简直都是血红！盯着自己浑身的乱颤，吴苏脚一沾地，大太太已经颤抖着手指着过来了：“你个猖狂的小蹄子！你给我……” 吴苏才往后退，邵妈妈急忙的往前挡住：“大太太！您这是做什么？如果不是我们大奶奶在跟前，二姑娘跌进泥塘，连个搀扶的人都没有！” 大太太颤着手指头只管过来要打吴苏，二太太和三太太原本都进去了，猛听见身后乱了起来，于是又出来，听见了邵妈妈这一句，两位太太素来知道大太太是不讲理的，只当是齐嫣丢了人，大太太要找出气的人，自然就找到了倒霉的儿媳妇。 两个人自然是看不惯，马上过来劝：“哎呦我说大嫂！嫣姐儿跌了，难道是你儿媳妇推得？！身边的丫鬟一个都不见，出门在外的连个小姐都照顾不好，我们这些人全都跟着没脸，你倒好意思找儿媳妇的麻烦！” 三太太什么都不知道，上来就是一句，叫齐云听了简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二太太也挡在中间，皱着眉头：“赶紧去看看嫣姐儿要紧不要紧！还有商量一下，最好想个说法，老太太那边还要交代呢！” 一群人上来胡乱的劝大太太，大太太又是个行动不便的，一时被围在了中间，吴苏于是绕过众人往里走。 角门这边怔然的站着卫妈妈，看到了吴苏过来，忙迎上来：“大奶奶，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刚刚下人把二姑娘搀扶回去，那样子……叫人禀给了老太太，老太太慌得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叫奴婢赶紧来问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吴苏点头：“正好我要去老太太那边……卫妈妈，你也看到了，二姑娘出了事，大太太只想找我出气……” 说着用手绢擦了擦眼角。她突然的有主意了。 卫妈妈不知道怎么劝，只好转头看邵妈妈，邵妈妈一脸的戚容，还有无可奈何。 一路来到了老太太的上房院，进了屋子行礼，老太太一脸的着急正在等消息，迫不及待的马上问：“到底出了什么事？下人来回话说嫣姐儿一身泥水的回来了？！出了什么事？！” 吴苏哭丧着脸道：“二姑娘滑了一跤，正好摔在了泥塘里，我和齐云就在旁边，没敢惊动别人忙就往外走，准备回府的，谁知道大太太听见了消息，赶着过来看，还把伯爷夫人领着一起过来看，伯爷夫人就看见了……二姑娘的一身狼狈。” 说着顿了顿，难受的道：“下了车大太太就找我，一副……一副要打我的样子，若不是二太太和三太太拦着……” 她抬头看老太太：“老太太，前几天正好大太太叫我去苏州一趟，说那边有大爷的一个外宅，她都打听清楚了，连地方都找到了，叫我去接回来，我因着想，大爷也不知道，我就这样去了实在不好，便拖延着，如今看看，不去也是不行了，去找到了大爷，把事情跟大爷说说，大爷若是觉着我应该挨这顿打，我回来就挨着……” 这一出出的，老太太都有点反应不过来，惊讶的道：“这这……这都哪儿跟哪儿？！” 卫妈妈听了两遍了，又看到了刚刚大太太在角门就疯了的样子，自觉着明白，忙道：“老太太，是这样的，二姑娘确实是一身泥水的回来的，奴婢也看见了，大太太在角门那边就……骂大奶奶，二太太和三太太还劝着呢。” 老太太又是惊讶又是生气：“这个人……跟大孙媳妇有什么关系？！” 邵妈妈在门口很无奈的道：“老奴斗胆回一句……只要是牵扯二姑娘五姑娘的事情，只要是一点不顺了两位姑娘的心，大太太一向只骂大奶奶，不管什么事都是大奶奶的错……老太太，如今还是大奶奶去把大爷请回来，才合适。” 老太太皱眉：“写信把奕哥叫回来！你婆婆那边叫她过来我来说！我就不信了，当着我的面……” 老太太话还没说完了，就听见院里传来了大太太拔尖的尖叫声：“那个猖狂的小贱人在哪里？！” 　　☆、第95章 大闹府宅（上） 老太太在屋里刚说了一句：“我就不信……” 外面就传来了大太太的叫骂声，老太太还愣了一下，接着就有点火了！这里是老太太的院子，大太太到了这里了，还敢这样的吼吼叫叫的？这是完全没把老太太放眼里。 老太太气呼呼的起身出去。 吴苏跟着也出来了，一边看眼前的情况，一边心里头还在琢磨，怎么才能让老太太松了口，自己去苏州。 现在不是急着把齐奕找回来的事情，现在是自己要躲开已经气疯了的大太太的事情！ 老太太站在屋檐下，没等呵斥大太太呢，大太太已经看到了站在老太太身边的吴苏，简直就和看见了仇人一样！气的眼睛都血红，一副恨不能上来咬一口的狠样！指着吴苏破口大骂的冲过来：“你个丧心病狂的小贱人！小娼妇！你敢把我嫣姐儿推进泥塘里，你活的不耐烦了，小娼妇！” 吴苏大吃了一惊！ 老太太惊得站都站不住！实在想不到大太太能骂出这么难听的话来，而且老太太站在这里，大太太眼里就跟没看见一样，指着吴苏凶神恶煞一般的冲过来！ 老太太震惊愤怒的简直差点厥过去，顺手就用拐杖去戳大太太：“你疯了吧？这东西今天是疯了？你眼里哪里还有我这个老太太！” 如今大太太眼里还真就没有老太太，还真的就气疯了！用力的一拨拐杖，继续冲过来！ 老太太的拐杖都被一下子给打飞了！ 老太太惊呆了！周围十几声高低的惊叫：“大太太！” “老太太！” “哎呦我的妈呀！” 老太太的拐杖一被打飞，气的登时浑身血都冲上了头顶，老太太还从没有这样生气过！看到大太太冲过来上台阶，想都没想，伸手就去狠狠的一推！ “胆大包天的东西，对我你也敢动手？！”老太太虽然成天的拄着个拐杖，其实身体还是挺好的。 大太太本就是上台阶，才踩上来一个台阶，而且全部注意力都在吴苏身上，嘴里还在骂着，真真就是红了眼再也看不到别的人，被老太太这么一推，准准的就给推得往后倒！ 她过来的时候，一直扶着她的史妈妈和周妈妈却恰巧的没跟上，大太太也是气疯了，完全忘了自己身上的疼了，结果被推了这一下，旁边的人搀扶不及。 有来得及的，邵妈妈就在吴苏的身边，大太太冲过来离得很近了，然后被推得仰面跌下台阶去，手还伸着，邵妈妈一伸手起码能拽住。 不过邵妈妈就那么眨巴着眼睛看着。 大太太双手在空中乱挥舞着跌倒了，这一下可是从一级高台阶上跌倒院中，而且正好又是一屁股跌下去！ 正正就摔在了还没好的尾椎骨上！ 大太太凄厉的惨叫声，简直都能划破了天空！和惊雷差不多了，整个房院都能惊动了！ 跌倒了，然后痛苦的一下子侧身蜷缩了，痛苦的惨叫着，用手去摸自己的背，手又在半空中停住，惨叫着打滚，生生痛的能晕过去！ 不，还差那么一点点晕过去，要是干脆能晕过去就好了，可就是没晕过去。 大太太疼的把自己的舌头都咬破了！ 周围的丫鬟婆子吓惨了，扑上去几个赶紧的搀扶，一搀扶又是一阵杀猪也似的惨叫。 虽然惨叫声很大，大太太看样子也确实跌的不轻，可老太太还是很生气，刚刚大太太那疯狂的样子，没把她放在眼里的样子，她不可能一下子就没事了！ 老太太气呼呼的瞪着眼前好像杀猪一样的大太太，几个丫鬟婆子仓皇失措的围着，其他的人却干看着，似乎都被眼前的这一幕给吓傻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史妈妈和周妈妈并几个大太太那边的人终于过来了，乱遭遭喊叫着，把大太太给背了起来，在大太太的惨叫声中，背着回了上房院了。 老太太依然是气呼呼的看着，虽然还是很生气，不过好歹的，气消了一点，终于知道自己把大太太推得跌倒了，更严重了。 转头叫人：“去找大夫……看跌打的大夫。”老太太突然没了劲，有气没力的。 吴苏忙把老太太搀扶住，大太太摔的再惨她也不会有一丁点儿的过意不去，反而很高兴！哪有那么骂自己儿媳妇的？大太太的无耻泼辣，她也算是又开了一层眼界。但是她绝对不希望这件事把老太太气出个好歹来。 事情闹的这么大，她也没想到。 搀扶着老太太回到了屋里坐下，老太太半天才道：“奕哥在苏州是有个宅子？” 吴苏道：“是有一个，大太太查的，说是确定了的，就是相公的外宅。孙媳妇想想，这件事还是请相公回来……才能说得清楚，不然……孙媳妇真真的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老太太想了想，孙媳妇这话的意思她明白。 大太太针对她的儿媳妇，如果说是大太太的错，但是孙媳妇这边又不能说，总不能媳妇反过来指责婆婆的不对？但若是由着大太太……看看大太太现在的情形，跟疯了差不多！老太太都拦不住，孙媳妇能怎么办？ 这大约是孙媳妇这么难说出口的缘故。 老太太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原本呵斥两句，镇住了大太太就行了。谁想到大太太没镇住，事情反而闹得更严重了，大儿子不在，大孙子也不在。 想了想，道：“叫子平……” 厉妈妈在旁边低声的提醒：“四爷现在怕是不能出门了，一来大太太如今这样子，病着需要人跑腿请大夫，在旁边照看着，女儿需要，儿子也需要。二来……那如果真是大爷的外宅……” 四爷去也不合适啊。 老太太抿住了嘴，也就想了一会儿就定了：“那就孙媳妇你去！把奕哥叫回来，看看是不是，真要是……你们夫妻商量去，我懒得管了……” 顿了顿又道：“叫厉婆子陪着你去，多少几个下人跟着。” 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奕哥回来，你们长房院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去！真真的是……” 吴苏愧疚的答应了一声：“是……”斗胆又劝了两句：“老太太您也别生气，这事……其实不算是大事，为这事闹的自己个儿身子不好了，不值当得，孙媳妇……也担当不起。” 老太太又好气又有点心疼这个孙媳妇，过了半天才道：“行了！准备准备就去吧。” 吴苏忙答应了，又小声的劝了两句：“你可千万别生气了，孙媳妇怎么着都没关系，但若是把您老人家气坏了，孙媳妇就是十个都赔不起。”这样的话说了十几遍，老太太的脸色也慢慢的和缓了许多。 一再的催她去准备了马上动身，吴苏这才起身福身行礼，出来了。 刚出来，厉妈妈跟在后面出来道：“大奶奶，奴婢收拾收拾就过去。” 吴苏点头，一转身就看到三太太过来了，忙行礼：“三婶。” 三太太并不知道她要走，还以为要去看大太太呢，马上就道：“你可千万别过去！你婆婆伤了，你两个小姑子还有那个小叔子如今都跟疯了一样！红着眼睛等着咬人呢！二太太在那边都快要劝不住了！正好我得跟老太太商量商量，不行你就暂时去住我们房院算了，等奕哥回来再说……” 说着要进屋。 吴苏忙伸手拉住了三太太，轻声道：“三婶，老太太已经答应了，叫我去苏州找相公去，请相公回来……解决。老太太也气的很……别说这些了，免得把老太太气坏了。” 三太太一听，想了想道：“去找奕哥？也好。如今也就他回来能解决了。”又拍着她的手：“你那两个小姑子，真真就跟泼妇一样！在你二婶面前都张牙舞爪的，二太太都有点拦不住！想想你去了会是什么样！” 吴苏忙道：“我不去见她们，我直接就走了……三婶，别跟老太太说了，老太太本就气的够呛。” “知道了，我劝两句，不说其他的。”三太太道。 厉妈妈原本跟吴苏说了一句就要去收拾东西的，但是三太太迎面过来就是这么一大串，听得厉妈妈也很担心，站在旁边听着。 听见不去和老太太说，厉妈妈这才放了心，便去收拾。 吴苏也回去收拾，三太太进屋去，果然也就没说其他的，劝慰了老太太两句，又赶紧的问：“叫奕哥媳妇自己去苏州合适吗？虽说跟着无数的下人，可到底一个妇道人家……” 老太太这会儿已经缓过劲来了，也不那么生气了，听见这话道：“那怎么办？你是没见你大嫂那样子，简直要吃人一样……” 话还没说完三太太已经提声道：“我怎么没见？！刚刚奕哥媳妇才下了车，大嫂就疯了一样冲上去！平常看着病病歪歪的，这会儿是一点都毛病都没有了，张着血盆大口简直一口要把奕哥媳妇吃了！你说说，嫣姐儿叫大嫂惯成什么样了？出门的丢人现眼的不说，闹出来事情了，大嫂就找儿媳妇的麻烦！” 三太太摇着头：“谁给她当儿媳妇，真真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奕哥那么好的孩子，怎么就有这么一个娘！” 　　☆、第96章 大闹府宅（中） 老太太沉着脸，半天才道：“所以我也没办法，你大嫂那样子根本轻饶不了奕哥媳妇，我又不能一直盯着，人家好歹的是一个房院的。但是不盯好了，就打了骂了，奕哥那边我身为祖母的都没脸交代，还有总还要想着亲家那边！亲家府里最近也是不少的事情，若是姑奶奶在婆家府里头挨了打……我们也没脸见亲家。” 三太太点头：“也是啊。” “所以说只能叫去找奕哥，他们看着解决去。”老太太揉眉心：“我也是叫这……烦躁的我头疼。” 三太太忙帮着揉了揉太阳穴，又道：“要不叫我们家谷哥跟着走一趟？好歹的有个男人护送着，外间也不会有什么闲话，最重要的是若是去了苏州没找到奕哥，好歹有个能拿主意的。” 老太太自然是愿意！忙道：“谷哥小，你能放心？” 三太太就道：“这有什么不放心的？何况我那家子谷出门做生意也不是一趟两趟了。”她说着哼了一声：“我就是看不惯……大嫂对那个儿媳妇那么刻薄！关键的时候连个帮忙的都没有，那媳妇子也是可怜……” 说的老太太心里也不是滋味起来，忙道：“快去吧！叫子谷赶紧的收拾收拾，送他嫂子去苏州找他大哥！” 三太太就忙答应了一声，赶紧的出来了。急吼吼的去找自己的儿子齐子谷。 吴苏回到了东跨院，紫妮等几个丫鬟已经简单的收拾了一些衣物什么的，蓝绸和金锻也换好了衣裳，红罗去找了两个婆子，外院的几个小厮跟着。 几个人上了游廊，往外走。 从进院子吴苏就听见远处嘈杂的声音不小，她这个东跨院离着大太太的上房院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中间还隔着两个花园子，都听的这么清楚，可见那边如今乱成什么样了。 刚上了游廊，却听见那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大，显然的，有人往这边过来了！ 红罗机灵，转身尖声叫人：“来人，快来人！”这边是吴苏和齐奕的房院，红罗一喊，守门的婆子都过来了几个。 迎面的，齐瑶带着十几个丫鬟婆子的已经冲了过来！ 事情虽然闹得出乎吴苏意料之外的大，但是吴苏却并不心虚，这件事该心虚的是齐嫣！ 看到齐瑶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带着人冲过来，吴苏就觉着一股怒气升了上来。没有站住，而是迎了上去。 大太太是吴苏的婆婆，吴苏不能对大太太怎么样，因为不管大太太对吴苏做了什么，吴苏都不应该反抗，即便是再有理，一反抗也变成没理了。大太太是长辈，是她的婆婆，一个‘孝’字，就把吴苏压住了。 但是齐嫣、齐瑶，还有齐子平这几个，吴苏完全不用顾忌！她是长嫂，大大的一个‘理’字在她这边！ 不知死活的齐瑶暴跳如雷的冲过来：“疯婆子，不知死活的东西！要不是你，我娘也不会……” 吴苏对她可不会手软！扬起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随着一声清脆的‘啪’的声音，齐瑶声音戛然而止，然后就是尖利的尖叫声！她虽然凶，但是到底年岁小，气势汹汹的，其实却并没有真的想好下定决心过来打架，只是头脑发热热血上涌的冲了过来，因此上来就吃了个大亏！ 齐瑶被打了一巴掌这才反应过来这是要真动手！气疯了尖叫着张着手就来抓吴苏的脸，吴苏往后躲了一下，反手又是一耳光！ 跟着齐瑶过来的那些丫鬟婆子同样也是气势汹汹的，但是谁也没想到大奶奶反倒还这么凶！上来就打人！她们一样还没有想好，真要是动起手来，她们敢不敢动？ 这边的金锻几个却不会有什么顾忌，只要是吴苏动了手，她们还有什么不敢的？一呼啦的就冲上去，只是她们也不会打架，就是混乱的挤过来，尖叫乱挤连推带搡的把齐瑶身边的几个婆子丫鬟给推到了后面，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间或有尖叫声传来。 邵妈妈还是冷静，就没去混乱的地方，护在吴苏身边。 看到齐瑶疯了一样挥动着手就往吴苏脸上抓，一把忙抓住了一个胡乱伸的胳膊，吴苏并不慌乱，现在挨打的又不是她！何况齐瑶年纪小，架还没打起来，头都昏了，又挨了两巴掌，只知道哭叫着挥舞手胡乱的打，吴苏看准了她胡乱挥舞的另一只手，一把抓住了，扬起手臂又是一巴掌！ 攒足了劲打的。 齐瑶连挨了三巴掌，就觉着自己打不过，先缩了，往后撤身子，大声的哭叫：“你打我！你这个东西敢打我，呜呜，来人！呜呜，来人！” 吴苏怒气更盛了！这个齐瑶如今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敢出言不逊！这时候不彻底把她教训的服了气，还等什么？！ 吴苏也不说话，更不嚷嚷，追上去对着齐瑶的脸狠抽！她也打红了眼了！ 邵妈妈都在旁边看傻了！ 十几巴掌抽的齐瑶的脸都肿了起来！打红了眼的吴苏根本就没收着劲，齐瑶也完全被打的无还手之力了。从哭叫到惨叫，到最后尖叫！捂着脸自己把自己都绊倒了，连滚带爬起来就往后跑，完全被打怕了！ 她就是嘴贱，平常小看吴苏小看的习惯了，一提到吴苏就是‘这东西，那东西’的，刚刚挨了打，就是顺嘴就说出来了，虽然那时候已经没有挑衅的想法了。 但这就是嘴贱的下场，吴苏这会儿本就气的火冒三丈的，听见她这样的话不是更加的气？！ 看到她要跑了，跌倒了，追上去提起裙子狠狠的给踹了一脚！ 踹的齐瑶往前一仆，然后爬起来连头都不敢回，哇哇哭叫着跑了！ 吴苏还手下留情了，刚刚要是顺势伸手在扯住齐瑶的头发，能给她把头发薅下来一把！她直起身，低头看自己的手，手心红红的，火辣辣的疼，齐瑶应该更加的疼的不轻。 那边打成一团的丫鬟婆子们跌倒的，惨叫的，撕头发扯衣服的，也是什么情况都有，看到五姑娘跑了，这些个也跟着跑。 红罗头发都被揪散了，也不知道打了谁，觉着还挺过瘾的，跳着脚在这些人的背后破口大骂：“冬雪，珍珠，花歌！你们几个敢对大奶奶动手，告诉你们跑了和尚跑不了庙！等着大爷回来了，一个个抽了你们的筋，扒了你们的皮！还有顾婆子，刘婆子！别当我没看见！” 吴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已经完全不是刚刚那个狠抽人耳光的泼妇了，又成了大户人家的小妇人，横竖她浑身整齐，只要把打红的手藏起来就行。平静地道：“走吧。”带着一帮人往外走。 已经快走到角门的时候，三太太才好像是后面有鬼撵着一样跑了出来，震惊的找到了吴苏，张嘴正要说什么，又疑惑的把吴苏上下的打量了打量。 很明显，齐瑶被打惨了回去，三太太得到消息过来看看吴苏。又被吴苏这好好的样子迷惑了。 吴苏还笑着对三太太道：“三婶，老太太那边就请您和二婶多照顾着，一定一定别叫被这件事给气坏了，我去找了相公回来，相公就能把所有的事情解决了。” 三太太只好点点头：“是啊，奕哥回来就好了。”疑惑的又看了看吴苏，赶紧道：“对了你稍微等等，我跟老太太说了，叫子谷送你一趟，出门在外的必须有个男人才行，不然住个客栈租个船的，连个出面的人都没有！下人稍微不尽心一点……你一个妇道人家的，怎么叫人放心！” 吴苏明白，三太太就是个纯粹热心的人，大约还惦记着齐奕回来说服大老爷把回春堂给了他们房院，三太太这是投桃报李。吴苏感激的点头：“有三弟跟着，自然是最好了。多谢三婶。” 三太太瞎了一声，这有什么！连连摆手叫她先上车。 吴苏这才上了车，卫妈妈也背着个小包裹过来了，慌里慌张的，又被三太太拉住了，低声询问：“去了苏州都怎么着？” 卫妈妈忙道：“就是去找大爷……” 三太太低声哎呦的叫：“我知道！但若是万一找不到怎么办？哎呦我看老太太真真也是气糊涂了，一点都没有想好就这样把人送走……你听着，在苏州有咱们齐家的两房人，跟族长那边是一支的，实在找不到大爷，就去那边安置。或者还有我娘家的一门远房亲戚，估计你们这会儿走，到那边应该是天快黑了的时候。三爷跟着你们，你路上跟三爷说好到底是去哪家……” 卫妈妈已经忙忙的点头：“原来三太太问的是这个，老太太倒是吩咐了，若是实在找不到，就去齐家在那边的亲戚家住着，刚刚就已经派了小厮骑马先走了，先去那边府里打招呼了，三太太放心，这些老奴都省的。连大奶奶的午饭老奴都叫人准备了，在车上放着，我们下人的就凑合随便吃点什么都行。” 顿了顿又问：“三爷也去？” 到底还是有点乱套，卫妈妈还不知道齐子谷也去。 三太太道：“是啊，好歹的有个爷们跟着，你们出门在外的有什么事情也问问三爷，互相的商量着，不然一个奶奶出门……实在也叫人不放心！” 卫妈妈松了口气道：“三爷能跟着，那可真真的是好！那老奴肩上的担子都轻了很多！” 三太太点头让她上车。齐子谷也来了，他更简单，收拾了一个小包裹，带着两个小厮，来了一迭声的叫人给他牵马，三太太过来给他整理衣衫，又叮嘱：“出门在外的小心着，有什么事情和你大嫂商量着！” 齐子谷十七岁，要出门还是挺兴奋的，点头：“放心吧娘！三个时辰就到了，就能见到大哥了。” 　　☆、第97章 大闹府宅（下） 吴苏上了车也在吩咐邵妈妈：“邵妈妈，你赶紧的找个小厮，不要跟着咱们，先去大太太说的那个是大爷的文房四宝铺子，去找掌柜的，跟掌柜的说，我们这边要去苏州找大爷，叫赶紧先去苏州报信！” 虽然她们这边都要出发了，就算是那边报信，也未必能比她们走得快，但是好歹的多个人知道，不至于到了苏州若是找不到人，连门都摸不着。 邵妈妈答应着忙去找小厮。 吴苏又问红罗：“带了多少银子出来？”这些丫鬟没跟着她出过门，不会连银子都忘了带吧？ 好在红罗没那么糊涂，边叫蓝绸重新给她梳头，边道：“放心吧大奶奶，奴婢把大爷放在匣子里的银子全都带上了。有两锭金子，还有无数的银锭，银块儿……” 吴苏放心了，出门在外，银子带够了是最重要的，不至于被困住。 乱糟糟的全都上车，三太太在下面又叮嘱了两句，齐梨和齐云听见了消息还赶着跑出来送了送，吴苏叫她们放心，几辆马车这才缓缓的出了齐府这个胡同，往城门走去。 虽然走的决定非常的仓促，不过大户人家小厮家丁的多，老太太一决定，已经派人先骑马去苏州找亲戚，现在午时初，路上走三个时辰，应该差不多就到了。若是到了湖州换船，更快。 齐子谷上了马，小厮就已经将出门需要注意的事情全都说了，他更加的是做生意的，就算是年纪不大出门的少，可总还是出过门的。 马车出了城就小跑了起来，吴苏也算是彻底冷静了，叫丫鬟问另一辆车上的卫妈妈，苏州派人去了没有？如果万一找不到大爷该住在什么地方？ 听卫妈妈说了，苏州那边还有亲戚，不行就去住在亲戚家里，吴苏也放了心。何况有齐子谷跟着，好歹的是为爷，实在不行就算是住客栈，也有人出面不是。 她们这边出发了，小厮那边才找到了那个文房四宝铺子。进去找掌柜的，一会儿张浦出来了。 小厮忙上前道：“我是齐府长房院的下人，大奶奶要去苏州找大爷，如今已经出发了，掌柜的你们这边能不能赶紧的给大爷送个信，或者能去接一接大奶奶是最好。” 张浦听得都震惊了：“什么？！谁……谁要去苏州？！” “大奶奶，已经去了。” 张浦惊得半天合不拢嘴！ 那小厮急的催：“能找到大爷吗？大奶奶这会儿走，到了苏州正好天黑，找不到的话会很麻烦的……” 张浦声调都变了的道：“这怎么回事，这么突然的……好好好！”好在是掌柜的，突然的变故也不知道完全无措了，赶紧的冷静下来：“你是说，大奶奶已经走了？带了多少人？” “人手方面放心，带了不少，只是那边大爷的那个宅子，你们派人去安排一下？大奶奶过去了，必定是先去那个宅子的。” 连宅子都知道了！这么快就查开大爷了！张浦震惊的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忙忙的点头：“好好，放心！我们这边派人，快马加鞭的过去，大奶奶到了那边必定安排好……” 想起来什么，又赶紧的问：“主子里，除了大奶奶去，还有别人吗？” “有，三房的三爷护送大奶奶过去。”小厮道。 张浦真真的摸不着头脑了！这府里是出了什么事吧？无缘无故的，还是这么仓促，必定是出了什么事。他忙点头：“知道了，我马上就派人。” 小厮于是点头出来，继续去追齐家的大队人马。 齐府的小厮一走，张浦倒没有急着怎么着，而是沉吟了一会儿，这才去后面找到了一个伙计吩咐：“收拾一下去咸阳，路上跑快一点，最好两天内赶到，跟大爷禀报一声，大奶奶去了苏州了，肯定是府里出了什么事，走得匆匆忙忙的，而且知道了那个宅子，虽说林姑娘不在那个宅子里，不过应该是府里人查了咱们……横竖大爷是需要赶紧的去苏州。” 伙计忙答应了一声，转身就去了。 张浦这边又找来了二掌柜，吩咐看好了铺子，而且叫小心着点，既然已经有人盯着了，就不要在做什么惹人怀疑的事情。 吩咐了两句，张浦牵来了马，亲自上马，往苏州而去！ …… 齐府这边。 前脚吴苏等人才走，后脚齐嫣就冲到了老太太的房里头大闹起来。 齐嫣也知道今天丢了大人，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恐怕现在自己已经成了整个宣城的笑柄了！ 于是她也豁出去了，冲进了老太太的屋子，放声大哭起来。 “祖母！我是你亲孙女不？是不是？！如今我被那个女人害的没法活了，你给我做主不做主？！”齐嫣扯着嗓子大哭着：“今天不休了那个女人，我就一头碰死在这里，我死给你们看！” 老太太刚好一点，就被齐嫣气的又血往上冲！ “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能不能要点体面？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 老太太的话还没说完，齐嫣尖利的声音简直能冲破了屋顶：“我倒是想要体面！倒是想！可偏偏有人不叫我有体面！你太偏心了，太偏心了！你知道不知道是那个女人把我推进泥塘里去的？！知道不知道？！她还敢打我娘！我娘是她婆婆！她都敢推！我娘半条命都没有了！” 她猛地从地上站起来，一双血红的眼睛盯着老太太，疾言厉色的叫：“那个疯婆子到底有人管没有？！到底有没有人管？！” 要不是她想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吴苏身上，还不会弄巧成拙。老太太不知道在伯府出了什么事，听齐嫣说是吴苏把她推泥塘里的，正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齐嫣接着又说吴苏推了大太太。 大太太是老太太亲手推得，老太太记得清清楚楚呢！如今一看齐嫣根本不管不顾任何事都往吴苏头上推，便是在伯府发生了什么，老太太也懒得听齐嫣说了。 老太太厌烦的转开了头，齐嫣一看老太太这样子，竟然是不管的？登时气炸了！更加的不管不顾了，冲到了老太太的跟前尖声叫：“您管不管？你到底管不管？！不管我今天就碰死在这里！我今天就一根绳子吊死在这里！我……” 简直都有些疯狂了！ 老太太这边丫鬟婆子一大堆，全都一涌上来劝，把齐嫣围在中间，老太太见齐嫣如此的疯狂，就算是亲孙女又怎么样？如此的惹人厌恶，老太太打心眼里厌恶了！ 更相信，这母女几个在伯府露了丑，没地方出气，就把气出在那个可怜的儿媳妇身上。谁给这几个人当儿媳妇，当大嫂，真真是倒了霉了！ 屋里头闹得天翻地覆的，几个婆子好不容易连劝带拖的把齐嫣弄出去了，老太爷也回来了。 回来一会儿了，在门口目瞪口呆的看了半天，想问吧，根本进不来，而且齐嫣疯狂的跳着叫着，把老爷子给惊得够呛。 等婆子们把齐嫣弄走了，老爷子赶紧的进来，看到老太太气的浑身乱颤的坐在那里，忙过来问：“到底出了什么事？这府里头怎么跟开了锅一样？” 老太太的一腔怒气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地方，对着老太爷就喊起来了。 “当年我怎么跟你说的？！那大太太闹出来那样的事，逼死了人命，分明就是个狠毒暴戾的，你偏要答应，偏要答应！现在你看看！生出来全都是些畜生！齐嫣去伯府丢了人，娘儿几个回来差点把大孙媳妇生吞活剥了！我做主叫赶紧去苏州找奕哥，齐嫣就过来要把我生吞活剥了！怎么回事？你看不到是怎么回事？！” 老太爷莫名其妙的迎头被怒骂了一顿，挠着头道：“这都哪出跟哪出哇？当年……你现在是跟我秋后算账？当年的事我不那么处理，怎么处理？你倒是说说，当年还有没有第二条路走？” 看到老太太又要急，忙忙的叫：“好好好！你有理，你有理，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这总行了吧？” 过去坐在椅子上：“嫣姐儿到底丢了什么人？为什么闹？” 问了一句，转头等着老太太回答。 老太太一扭头，气呼呼的不理。 老爷子没办法，只能陪笑着亲自给老太太倒了一杯茶，捧着过去送到跟前：“消消气，消消气……你说你跟那些晚辈置什么气？她们都不懂事！”接着又梗着脖子道：“齐嫣确实也太不像话了！没出阁的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就跟妇人一样的撒泼？这嫁不出去怎么办？等老大回来了，真真要叫好好的收拾一顿！不行就送到家庵去！好好的清静两年！” 老太太真的有点渴，想喝这杯茶，看到老爷子梗着脖子叫，忙把杯子接过来：“你离我远点嚷嚷！唾沫星子都掉我杯子里了。” 嗔了老太爷一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呼了口气出来，又叹了口气。 老太爷就在旁边等着，看到她喝了，马上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第98章 往苏州 老太太不耐烦说，随便指了一个站在下面的婆子：“你给老爷子禀！” 那婆子登时就一吓！府里都闹翻了天，大太太和大奶奶简直都是势不两立的样子，她一个下人能说什么出来？ 忙就跪下了，结结巴巴的道：“好像是……好像是大太太生气了，要打大奶奶……大家伙儿都劝……大太太到这边来……然后二姑娘也生气了……” 老太太一听，气的道：“你是不是早上没睡醒？！” 转头对老爷子道：“伯府请了咱们府所有的内眷，大家都去了做客，谁知道还没到中午，一行人就气冲冲的回来了，大孙媳妇先来说，要去苏州找奕哥，我这儿还纳闷是怎么回事呢，大太太就来了，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要动手打大孙媳妇，我就站在跟前，制止都制止不住！跟疯了一样，我推了一下……就跌倒了。” 老太爷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老太太哼哼了两声，才接着道：“我一看这不行，这长房院的人都跟疯了一样，大孙媳妇在这边留着肯定会出事，回娘家吧，你也是知道，那娘家的妈也时时算计她，我就想，去苏州找奕哥没什么不行的，就答应了。这不前脚才走，后脚齐嫣就来我这里闹，疯了一样……你也看到了。” 老太爷半天没说出来话。 “也不知道齐嫣到底在伯府出了什么事，只说是掉水坑里了，我也是听下人禀报，说齐嫣浑身泥水的回来了……你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掉水里就掉水里吧！谁没有个掉水里的时候？我小时候还掉水里过呢！至于娘儿几个跟疯了一样？” 老太太道。 老太爷这一点和老太太一样的想法：“真要是就为了这个，这大儿媳妇就有点过分了！奕哥媳妇虽然是她儿媳妇，可是也不能那么随便的糟践啊！人家娘家爹还是同知呢！把人磋磨的过不下去了，回去闹怎么办？！” 老太爷摇头：“老大回来，真真要教训教训这个娘们了！简直都无法无天的。” 老太太就问道：“老大去哪儿去了？” “生意上有点什么事，去东北了吧。”老太爷无所谓的道，然后想了想，对老太太道：“长房院的事情，还得老大回来自己去说去，嫣姐儿我看不能再留了，这留来留去留成仇了！赶紧的随便找户人家嫁出去算完！” 老太太翻白眼：“你说的容易！那老大媳妇简直都跟皇上挑后宫一样挑呢！还随便嫁出去，她能跟你拼命！” 老爷子一梗脖子：“这事我做主！我就不信她还跟我闹！等奕哥回来，叫奕哥找户人家，年底就嫁出去！不然再呆两年，真成了泼妇了，还怎么嫁人？” 老太太没说话，大太太给齐嫣选女婿，老太太也是极度的看不上加厌烦，真好像全宣城的男人任她挑一样！ 但是那到底是人家的女儿，老太太既不想跟着操心，就没有多嘴。 想了想，转头：“我是不管了，”对外面的婆子道：“你们几个给我看住了门，长房院谁来都不准进来，声儿都不能叫我听见！长房什么事，都去找二太太回去！” 几个婆子忙答应了。 老爷子也就背了手出去溜达去了。 …… 因为要赶着天黑之前到苏州，因此这一行人出了城，马车跑的都不慢，路上也一点没有停留。只有吴苏好好的吃了顿午饭，其他人都是将就的随便吃了点。就连齐子谷也是随便吃了点。 就这样一路打马飞奔，酉时末就已经到了苏州了。 大太太查的那个宅子在什么地方，邵妈妈记着，虽说大家都不是苏州人，但是到底离着宣城不远，何况这里还是做生意的人常来的，因此下人就有知道的，领着往那宅子所在的位置走。 而先过来的几个小厮，也和他们会合了，跟齐子谷禀报了，已经跟齐府这边的亲戚打好了招呼，如果找不到大爷，就去那边住着。 齐子谷也放了心。 来到了一个宅子跟前，马车停下了。 人还是不少的，丫鬟婆子的就有七、八个，加上小厮家丁的，十几个人三辆车几匹马在宅子前一停，没等小厮上前拍门，门已经打开了。 来开门的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穿着长衫，一看就不是门房，长衫下摆还有泥点点，看样子竟然也像是骑快马赶路来着。 齐子谷上前道：“这里是齐宅？请问是宣城齐子晟齐大爷的府宅吗？” 那男子便躬身行礼：“正是，您是？” 齐子谷就惊喜的道：“快进去跟大哥回禀一声，大嫂来了！” 那男子忙躬身道：“您是三爷吧？我是宣城大爷铺子的掌柜，也是听了府上大奶奶要来，赶紧的先过来安置的，但是大爷并不在苏州，出去做生意了。” 齐子谷一听大失所望，道：“是不是去闽粤了？” 张浦并没有点头，只是笑着道：“是跑生意去了，三爷，既然来了，请大奶奶下车吧，府里头都已经安置好了，略等几天，我们已经派了人去给大爷报信，三五天的，大爷就会赶过来。” 齐子谷虽然很失望，但是看到这个掌柜的安顿的倒是挺好的，又说大哥三五天的就能回来，想了想，道：“我和大嫂商量一下。” 过来在车外面对吴苏道：“大嫂，大哥不在宅子里，说是做生意去了，但是已经派人去请，三五天的就能回来，咱们是住在这边还是去住在那个亲戚家里？” 吴苏在车里听说齐奕不在，同样也是大失所望，想了想道：“既然来到这边了，就住在这里好了。” 对她来说，这里是陌生的地方，那个齐府也是，住在哪里都一样。 齐子谷答应了，转身又过来对张浦道：“这位掌柜……” 张浦忙道：“贱姓张，叫张浦，三爷您直接叫我张浦就行。” 齐子谷也是做生意的，自然不会那么的无礼，抱拳道：“张掌柜的，那就住在这边好了，城里倒是也有一家亲戚，但是去了也是麻烦人家。” 张浦连连点头道：“自然自然，大爷虽然不在，但是这里是大爷的宅子，住在这里就是住在自己的家里。” 说着打开了大门。 小厮们退开了一点，丫鬟婆子的把吴苏扶下了车，吴苏抬头看，这个宅子不算是很大，只有一个大门，旁边就是一条小河，河旁边柳树成荫，风景倒是很不错。 门口站在齐子谷身边的，是个穿着长衫的三十来岁男子，并没有避开，不过深深的躬身候着。 门里头似乎有些婆子也在候着。 吴苏便往里走，齐子谷过来道：“大嫂，今天先住这边看看合适不合适，若是不合适，咱们明天去亲戚家也行。” 吴苏点头：“辛苦了。” 齐子谷便点头先进去，吴苏跟在了后面，进了院子，果然站了十几个婆子，看到他们进来了躬身。 那掌柜的却好像在这府里很熟，充当了门房和管家，一路引着过了前院的穿厅，到了正院，正院上房三间，领他们进去。 张浦这才躬身道：“大奶奶，三爷，请稍坐片刻，我这就去请了此间的主人过来，您们……聊聊。”说着躬身出去了。 吴苏听见这话，愣了愣，转而看齐子谷，齐子谷忙把脸转开了。 显然，府里头的人心知肚明，都觉着这应该是齐奕的外宅，三太太叫齐子谷来，应该也是和他说了。 但是吴苏真的不相信，而且一点都没有想到，即便是走在路上这几个时辰，因为今天的事情，翻来覆去的想了很多，可就是一点都没有往这方面想过，这里是齐奕的外宅，这宅子里真的就住这个女人？她真的没想！ 可那个掌柜的说什么此间的主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明明说了齐奕不在，也是这个掌柜的说的，也就是说他绝对不是说错了。 这样的府宅，齐奕是主人，却还有另一个主人，那么这个主子的身份…… 难道齐奕真的……吴苏咬住了下嘴唇。齐奕平常的样子就出现在了眼前，或纨绔，或促狭，或游手好闲，或郑重其事，但是，对自己却……很深情。吴苏本就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子，自己的相公对自己怎么样，她能感觉的出来。 所以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齐奕在外面还有女人。 他……会对其他的女人，也如同对自己一般的深情……温柔…… 吴苏并没有心痛的感觉，因为她还是想象不出来，这会儿她的心……似乎都有些麻木了。 她低着头坐着等，过了一会儿，听见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她抬头，就看到一个二十来岁，穿着赭黄镶领杏色底子簇状印花交领长裙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 这女子容貌秀丽，瓜子脸，桃花眼，皮肤白皙，神情也很自然大方，站在内室门口，就把吴苏上下的打量了一番。 吴苏坐着没有动，只看到了这女子梳着妇人的发髻，脖子上带着的一串儿璎珞。中间镶嵌的红宝石，烁烁发亮。 顺着璎珞往下看，小腹微微隆起， 　　☆、第99章 得到消息 咸阳。 这几天咸阳城可谓是热闹非凡。不过这种热闹并不是好热闹，是百姓们不愿意看到的热闹。 咸阳辖下的散花镇，一个盐矿的人和另一个小盐矿的人打架，已经打死了人，听说死人到处都是，有些从乡下进城的人，在路边都能看到。 长安府的官府来了不少的人，城门楼上面，老百姓觉着守军都比以前的多了很多。 各种传言甚嚣尘上，也不知道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那胆小一些的，就不准家里人出门或者少出门：“如今不太平呢！”有人这样说。 齐奕在从长安府回到咸阳之后，就没有怎么露面了。 因为他知道，大老爷应该快来了。 果然，几天之后，齐奕的小厮，盯着衙门的，亲眼看到大老爷急匆匆的进了咸阳衙门。 这件事长安府那边已经闻到了腥气，大老爷如果想要摆平，显然不是那么容易的。齐奕现在只需要冷眼旁观，看看大老爷是怎么摆平的，基本上就能摸清楚大老爷的底了。 现在齐奕知道的大老爷的底都有，一个盐矿，一个黑|道的大舅子，一个京城的京官，还有什么？大老爷办事的能力如何？像这么大的事情，大老爷能用什么办法，多少时间多少银子摆平？ 大老爷来的头一天进了衙门，不到半个时辰就出来了，一出来，急匆匆的就去了他的那个外宅。 住在外宅，倒是两天没出门，但是宅子里的小厮们可没有闲着，几乎是倾巢出动了，流水一般的出去回来。 齐奕叫盯着的小厮更加的小心一点。大老爷这是在收集出事这段时间，整个咸阳街面上的动静，必定能查到小王。 果然，第三天就有大老爷的小厮去小王租的那个宅子，详细的询问宅子的主人，之前的租户是什么样的人。 之后的几天，大老爷一直在宅子里都没有动静，好像是在等什么人。 齐奕不由的奇怪，大老爷能等什么人？现在知道的，最厉害的，应该就是那个京官了，总不成，那个京官能来咸阳亲自解决？ 长安府的臬司衙门兵丁都来了几天了，大老爷真能沉得住气？！ 齐奕也很沉得住气，等着就是了！看看大老爷到底还有什么通天的手段！ 咸阳的夏天是非常难熬的，干燥的一点湿气都没有，而且时不时的还会刮起大风，风中带着沙子，若是这样的刮风沙的日子出门，一会儿身上就会落一身的沙子。 所以即便是男人，在这样的天气里，也为带着围巾。 齐奕这会儿脖子上就围着青布围巾，一张脸全都包住了，头上还带着草帽，既遮阳，又遮脸，帽檐下一双警惕的眸子，盯着不远处的一个半塌的土墙。 土墙后面，能看到一个人影。是大老爷。 大老爷如今的打扮，真真和在宣城是判若两人，跟齐奕一样，青布长衫，黑色的围巾围着口鼻，在等什么人。 一会儿，另一个人便摇摇摆摆的也去了土墙那边，站在墙下面，低声和大老爷说话。齐奕眯眼看这个人的打扮。 穿着黑色的长衫，腰中尺把宽的腰带，看着像是犀牛皮的，腰带上面戴着一块像是玉佩或者牌子什么的东西。 大老爷和那个人说了半天话，那人点点头先走了。 齐奕知道，如果自己跟着那个人，大老爷在后面肯定会发现。大老爷特别狡猾，会等那个人走了一会儿之后，跟上去跟一段路。 就是要看看有没有人跟踪那个人。这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上一次小厮就上当了，被大老爷发现了，好在没认出来是什么人。后来好不容易甩脱了大老爷，才敢回来。 齐奕耐心的等着，一直等着大老爷觉着差不多了，起身跟着那个人的身后走了，这才悄悄的跟上了。 这才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跟着大老爷走到了集市，大老爷就停住了，在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跟踪，于是回去了。 齐奕这才继续往前跟，只是之前的那个人走的早，何况中间还有大老爷耽误的一段时间，他这会儿已经找不到人了。 只知道这里是咸阳城的灯笼街。 灯笼街可不是卖灯笼的，是青楼一条街。这里头要是藏个人，别想找到。 齐奕想了想，也没有没头苍蝇一样进去乱找，而是进了街头的酒楼，要了个二楼靠窗的桌子，点了几个菜慢慢的吃着，看着街外面。 就这样在酒楼磨蹭了一个来时辰，也没见之前和大老爷接头的人来，齐奕也实在磨蹭不下去了，酒楼吃饭的人都吃完了，只有他这一桌了，未免也有点显眼。 于是只能会了帐，下来又找了个街边的茶寮，坐着喝茶。 盯到了天黑，依然是没见到人，齐奕这才确定，自己把人跟丢了。 有些沮丧，但是也不出乎意料之外，大老爷的这个盐矿，牵扯的似乎有点广，从大老爷谨慎的样子就能感觉到，背地里可能还有什么更大的事情。 那个京官的底，齐奕也查清楚了，如今是户部侍郎，叫岳涉，也是升迁的够快的，因为这个岳涉并不是正经的科举出身，只考中了举人，却并没有中进士，这样的人想为官，只能银子开路。 而岳涉升迁却非常的快，放外任也就是六七年，已经进京了，京里的关系打通的也很好，一路升到了户部侍郎。 算算时间，这位岳涉进京的时间也是三年前。 大老爷三年前进京，难道是给这个岳涉疏通关系去了？朝廷里供养着这么一位官员，大老爷手笔够大的！这是要干什么大事啊？ 这天晚上，齐奕坐在窗户上正琢磨这些事，小厮进来禀报：“爷，宣城张掌柜的派人来了。” 齐奕一愣，道：“叫进来。” 一会儿一个伙计进来了，齐奕劈头就问：“宣城出事了？” 张浦是个很有主意的，何况还知道自己在这边办这么重要的事情，除非是出了他解决不了的事情了，不然绝对不会派人来打搅自己。 伙计躬身道：“东家，真的是出事了！前天的时候，大中午的突然的就有府里的小厮去找张掌柜，说大奶奶要去苏州找您，说话的时候已经出了城了！” 齐奕狠狠的给吓了一跳！一下子从窗户上跳下来，急道：“什么？！” “不知道府里出了什么事情，之前张掌柜还向兴涛大爷打听，兴涛大爷还说没事，结果突然的就那么着急，张掌柜叫小的赶紧来给您报信。而且来的小厮说，大奶奶是要去苏州您的那个宅子，应该是府里的谁查了。虽然林姑娘不在那个宅子……您看看怎么办？那个宅子到处都是林姑娘的东西，就算是瞒怕是也瞒不住。” 齐奕脸色都变了！而且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一，他不相信吴苏会查他，二，吴苏不是个鲁莽的，性子很稳重的，而且也有主意，一般的事情，绝对不至于弄得那么着急匆忙的去苏州…… 齐奕不能在这边呆了，马上叫小厮：“赶紧收拾东西，马上回去！” 小厮都唬呆了！好不容易把这边的事情闹腾的够大，这还没有个结果，就要回去？ “爷……爷！要不您回去，小的两个在这边盯着，好歹的知道谁来给大老爷解这个套！何况盐矿那边……” 齐奕马上摇头：“不行，一起回去。你们在这边，即便是盯到了什么情况，可是下一步怎么做你们还是不知道，还是要问过我，我不在跟前，你们还是不知道怎么办，再要是遇上个紧急情况，着急了办错了，很有可能就露出了马脚。” 他对两个小厮道：“最重要的是不能叫对方发现是谁在捣乱，不能露了马脚。何况该知道的我已经知道了不少，即便是在这边盯着……接下来怎么做，也需要重新布置。” 小厮无奈，却也不能在啰嗦了，只能去收拾东西。 伙计在这边禀报：“林姑娘那脾气，说不定就要出面见大奶奶，也不知道……” 齐奕心里急得火烧火燎的。虽然吴苏性子沉稳，但是他也不能肯定，在见到了林姑娘之后，吴苏会是什么反应，女人……遇上了这样的事情，会不会当时气的转身就走？ 在苏州吴苏也是人生地不熟的，那么突然的从府里出来，必定是遇上了非常紧急的事情，必定是找不到自己没办法就那么回去的，这要是转身走了，一个小妇人去哪里…… 齐奕急的眼前都发黑了。 当下就收拾了收拾，将不用的东西放在炭盆中全都付之一炬，避免这边的谁查到他们留下证据。 几个人连夜骑马往回走。 …… 吴苏看着那个女人出来，上下的打量自己，直到这会儿，她才有些悚然，难道是真的…… 那女子坐下了，因为吴苏根本就没站起来。 盯着吴苏，那女子说了一句：“齐奕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吧，把我从青楼救出来的……” 吴苏突然想笑，原来俱都是如此…… 　　☆、第100章 相公来了 齐奕快马飞奔，几乎玩命一般，三天之后的午时，终于到了苏州。 骑着马进城，一路狂奔到了宅子前，路上撞翻了两个摊子，撞倒了一个老人，吓哭了一个小孩儿，后面的骂声跟随着他的马屁股一串儿。 两个小厮并一个伙计，全都被人拽下马去处理纠纷。 齐奕冲到了宅子前，下马拍门，一会儿门开了，一看到是他，惊得大叫：“哎呀大爷！您可回来了……” 就这么几个字，齐奕已经旋风一般的跑进了后宅内院，站在前厅大声叫：“吴苏？！姐？！”接着就是各屋没头苍蝇一般的找。 堂屋、厢房找遍了没有，又从屋里跳出来，对着院子大声喊：“吴苏！”他真的很紧张，怕吴苏气跑了，没影了。 刚喊了一嗓子，旁边已经跑出来一个人，大声的欣喜的叫：“大哥！你可回来了！” 是齐子谷。 齐奕见到他可一点不欣喜，大声问：“你嫂子呢？！” 然后眼睛一亮！看到从侧院出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吴苏，另一个是此间主人。 齐奕大喜！ 两步就跑了过去，一把就将吴苏拉过来，先是狠狠的抱住了，然后又松开了上下的打量，嘴里不停的问着：“你没事吧？府里出了什么事？谁把你赶出来的？媳妇你受伤了没有？受委屈了？挨打了？” 打量了一番似乎好的，又狠狠的抱住：“吓死我了！” 然后又看着后面的那个女子，叫：“姐！你跟我媳妇说清楚没有？” 吴苏满脸通红的用力推开了他，还被他叫那个女子的称呼弄的有点震惊。 那个女子惊讶的看着齐奕，可能也想不到齐奕竟然这么稀罕这个媳妇，稀罕到了这么夸张的地步，点头，然后又摇头：“没说清楚……只是说了我不是你外宅……” 齐奕一听就急了，原地跳着叫：“你说你这么大的人了，要你有什么用？连个话都说不清楚！” 那女子瞠目结舌：“你是不是又皮痒啊……” 齐奕已经拉着吴苏转身正面的看着那个女子，郑重的道：“吴苏，这是我姐，我亲姐姐，同父同母！” 这话一说出来，不但是吴苏震惊的一下瞪大了眼睛，旁边的齐子谷也惊呆了！ 吴苏只知道，这个女子不是齐奕的外宅，那天见了面，就一口咬定了不是，这个宅子是齐奕的，她并不住在这里，她有自己的宅子。 但是到底她是齐奕的什么人，这女子却又犹犹豫豫的，似乎没决定到底是跟吴苏说不说，只说了自己小时候被卖到了青楼，要不是齐奕很及时的赶到，把她赎出来…… 横竖就是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和齐奕是什么关系。 齐子谷着急，又去问那个张浦掌柜，张掌柜也支支吾吾的不说。 吴苏看出来了，可能是有什么缘故在里头，没和齐奕商量，他们不敢跟自己说出来。看样子，必定是比较的严重。 说了已经去找齐奕的，而且看这些人的情形，应该是很清楚齐奕到底去了哪里，因此吴苏也就静下心在这边等着。说她这几天没纠结，那不是真的，纠结的这几天晚上都睡不着觉。 果然，现在齐奕一说出来，真叫人大吃了一惊！ 吴苏震惊的看着那女子，这几天倒是聊了几次，只不过因为互相的不熟悉，她的身份还不能说，因此根本没聊什么，只知道这女子实心实意的叫她安心在这边住着，等齐奕过来。 齐奕说了一句：“说来话长。”然后对那女子道：“姐，这事我要和吴苏说，之前已经想好了，回来就和她说的，想不到出了这样的意外。” 那女子倒是没意见，全听齐奕的，点头道：“好，那就说吧。”说着看着齐奕：“你要不要歇一歇，洗洗？” 齐奕摇头，准备拉着吴苏进屋。 齐子谷自然跟着，那女子看着齐子谷，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齐奕道：“子谷也过来吧，既然知道了，总不能不跟他说，他得多奇怪啊。” 那女子就点头，转身叫丫鬟赶紧的倒茶，端些点心果子来。 吴苏看到齐奕一身的风尘仆仆，脸上胡子茬都冒出来了，显然是没黑没夜的赶来的，忙对齐奕道：“你都回来了，我们也不急着这一时半会儿的，你赶紧去洗洗，吃点东西喝点茶。” 齐奕道：“不用！我不累……”拉着她还想进屋。 吴苏脚下使劲，拖着不进去：“你看看你眼睛都是直的，肯定多少顿饭都没吃……” 那女子就叫道：“哎呀！人都在这里又跑不了，真还不用急这一时半会儿！你去洗澡，我叫厨房把午饭端上来，我们也要一起吃饭，吃了饭慢慢说。” 齐奕管这个女子叫‘姐’，还说是嫡亲的，同父同母的，吴苏先就对这位尊重起来了，马上点头。 齐子谷也跟着点头，横竖他着什么急？！ 于是齐奕真的很累很脏很饿，点头：“那好吧，我洗洗。” 大家马上忙碌了起来，这个宅子服侍的都是些婆子们，幸好吴苏带来的丫鬟不少，快手快脚的准备的热水，齐奕去洗澡，这边丫鬟们又去厨房把吃得端了上来。 这几天因着不熟悉，连吃饭也不是顿顿在一块儿吃，如今齐奕回来了，自然是摆了一桌。 吴苏满腹疑惑，看这个姐姐的年岁，可真比齐奕要大个两三岁，大太太今年多少岁啊…… 多了这个姐姐，之前的种种疑惑自然全都冒出来了。齐奕对自家的人那么的不客气，反过来，大老爷和大太太对他也很……很不关心。虽然似乎都听齐奕的，但是现在想想，那也是齐奕会拿捏人…… 大太太只关心齐嫣的婚事，对自己那么的过分，一点都没有把自己当成儿媳妇看待。很多事情……要求自己去做的事情，其实对她儿子齐奕来说是很没有面子的，但是大太太就是感觉不到，似乎理所当然。 现在终于知道了，原来是因为，齐奕不是她孩子？ 但是，齐奕到底是谁的孩子？不是大老爷和大太太亲生的？ 齐奕洗了澡出来，果然精神好了很多。这时候也想起来了，问齐子谷府里跟来的都有什么人？齐子谷说还有老太太那边的卫妈妈，因着走得匆忙加上不太习惯这边的水土，竟然病了。 齐奕问请没请大夫，说是请了，也看了，他才点头，又道：“正好，这些事不方便叫她知道，叫卫妈妈躺着行了。” 大家围坐在一起吃饭，齐奕只对吴苏道：“这是我姐，叫林蓉。” 吴苏正要起身行礼，又被齐奕拉的坐下，只好给林蓉点头，叫了一声：“姐姐。” 接下来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林蓉笑着道：“吃饭，吃了饭慢慢说。” 大家一起吃了饭，丫鬟撤了饭菜，吴苏过去坐在贵妃榻上，齐奕跟着就过来往她身边一坐，甚至还想靠在她身上，吴苏忙往旁边躲，趁着大家没注意，白了齐奕一眼。 齐奕其实是真的很累，这几天是连夜赶路的，洗了澡吃了饭，如今是上眼皮只打下眼皮，睁都睁不开了。 丫鬟端上来茶，吴苏、林蓉、齐子谷坐好了，其他的下人全都退了下去。齐奕喝了一杯浓茶，终于打起精神。 齐子谷早已经忍不住了，问道：“大哥……你这位姐姐怎么姓林？你难道是大伯父……捡的孩子？” 齐奕哼哼了一声：“不是，大老爷是我亲爹，大太太不是我娘。” 吴苏尽管已经想了无数遍了，各种可能性都想过了，但是听到这个，还是心猛地撞了一下！ 齐奕看到她脸色变了，突然又想起来了，叫道：“媳妇！你被赶出来，是不是又是那个女人欺负你？！那个疯婆子打你了？！” 齐子谷急着听齐奕的事，听见他又东拉西扯的，急的抢着道：“没有。大伯母想打大嫂的，叫我娘还有二太太拦住了，大伯母还叫老太太给打了，摔地上又把之前摔过得地方狠摔了一下，我在三房院都能听见杀猪一样的叫呢！左右大嫂一点没吃亏，吃亏的是大伯母……大哥，你赶紧说你的事！” 吴苏也点头：“是啊，我好好地，你赶紧说……是怎么回事？” 齐奕听了这才放心，道：“我娘叫林语真，家是太仓的，曾祖父是翰林院的编修，外祖父是当地的一个教书先生，家里也算是薄有田产，算是当地的一个乡绅。大老爷年轻的时候……十六七岁吧，仰慕外祖父的名声，去找请外祖父给他当先生。” 他看着吴苏：“你该知道，大老爷年轻的时候是个读书人，总想着能考上了科举走仕途。” 吴苏点头，这事她知道，大老爷喜欢齐子平多过喜欢齐奕，她一直都以为，是因为齐子平像大老爷年轻的时候。 “我外祖父本就是教书的，自然没什么意外的收了大老爷这个学生，”说到这里顿了顿，其实大家已经猜想到了一些事情，果然齐奕接着道：“大老爷出身生意人家，能说会道的，骗的我外祖父一愣一愣的，我母亲那时候才十四岁，叫大老爷见到了，便惦记上了。” 吴苏发现，齐奕叙述这件事的时候，完全站在大老爷的对立面，‘父亲’也很少叫。 “大老爷从齐府走的时候，其实是闹别扭走的，老太爷叫他做生意，但是他想读书，于是偷着跑了。看中了我母亲，就跟我外祖父提亲，我外祖父自然是要问他出身什么的，大老爷那个骗子，谎称父母双亡，将我那个书呆子的外祖父给骗了。” 　　☆、第101章 真相（上） 齐奕说着站起身，背着手在屋里来回的走：“事情当然很曲折，大老爷也费了不少的功夫，自然不会像我说的那么简单……我只是没必要把我外祖父怎么上当的描述的那么详细……” 说完顿了顿，又承认：“其实更详细的我和姐姐也不知道，老爷子也没说的多清楚，当初他是怎么上当的，毕竟这件事说起来……老爷子害了女儿一辈子，提都不愿意提。” 吴苏现在就想知道，齐奕的母亲，林语真还活着没有。 齐奕接着道：“我母亲还小，也不知道我外祖父怎么就能相信了大老爷，真的就同意把我母亲聘给大老爷。但是因为大老爷是骗人的，说他没有父母亲，因此其实齐家这边根本不知道我父亲成亲了。” 他过来端起杯子喝了杯茶，就没有在走动，坐在了榻边：“成亲第二年，我母亲生了我姐，之后大老爷就一直住在外祖父家读书，两年之后大举之年，大老爷因为之前说过谎，因此就在松江府冒籍，在那里考中了举人，转年进京考进士。” “走的时候我母亲已经怀了身孕，父亲进京，科举考完下了榜之后，当年的七八月份了，才来信询问我母亲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连他自己考中没考中都没说。外祖父去信，说是男孩儿，又问考中没有。” “父亲于是又写信，并命几个下人婆子回来接，说他在京城考中了进士，拜了老师，还在等派官，因此暂时不能离开京城，叫这些人把我母亲和孩子接过去。于是，外祖父相信了，我母亲收拾好了东西，带着我姐和才出生的我，就去了京城投奔大老爷去了。” 齐奕说到这里叹气，自言自语了一句：“真笨啊。” 吴苏嘴巴动了动想问什么，但是没想好怎么说，于是就没问。 齐奕继续说着：“你们应该都知道，大老爷根本就没考中进士，那一年多在京城，大老爷才算是认清楚了，他根本就不是个读书的料，哪哪的都碰壁，人家根本不把他当回事，当时就想好了要回去跟着家里做生意了,身份地位不行，有钱也行啊。不过因为生意的事情，攀上了京城另一个当官的人家。” 吴苏一下想到了，大太太娘家！ 果然齐奕继续道：“大太太娘家姓刘，大太太叫刘葛萍，她父亲当时是工部主事，官不大，但是正好和生意人打交道的，手里过得银钱不少。大老爷跟他们就勾搭上了，进出刘府的日子多了，就被刘葛萍看中了。” “大老爷表面上是个读书人，其实骨子里是唯利是图的商人，而真正的内心，又是个狠毒阴险的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刘葛萍的父亲是工部的，经手的都是朝廷的大工程。而外祖父是个读书人，只教了几个学生而已。” 说到这里停顿住了。 谁也没说话，没催他。林蓉始终一言不发，嘴巴抿得紧紧的，显然，这件事对齐奕来说是切身之痛，对她更加的是！ “大老爷衡量了一下，就决定娶刘葛萍，攀上刘家这门亲。但是因为才投到刘府门下的时候，已经说了自己是有妻有子的，因此这件事不能瞒着。” “刘家那边什么态度，现在我也不是很知道，但是知道，应该是刘葛萍自己一定看中了大老爷的，一定要跟着大老爷，但是却又不肯为妾。” 吴苏听到这里心一下沉了！难道大老爷反过来叫齐奕的母亲为妾？齐奕的母亲……那时候还不知道大老爷的真实身份呢！ 其实这件事过去很多年了，但是听到这里，吴苏还是紧张了起来，生怕和自己想的一样。 但还就是一样。 齐奕接着道：“大老爷就想了个‘好办法’，叫我母亲为妾，刘葛萍为妻，横竖娶我母亲的时候，没有征得家里长辈的同意，这叫名不正言不顺！” 吴苏头‘嗡嗡’的响。 “大老爷能说会道，为了攀上刘家那门亲，对刘家那边的人也是说尽了好话。何况和我母亲成亲的时候，他年纪是也不大，把责任推到外祖父身上，反说是受了外祖父的骗！更重要的，刘葛萍那边惦记的紧，我想就算是刘家的长辈不同意，可能也没办法啊，于是，他们那边最后也答应了。” 齐奕冷笑：“只是我母亲虽然脾气好，但是也忍不了这个。带着孩子来到了京城，却迎面的得到了这样的消息！她根本就没答应，准备抱着我领着我姐回太仓。” 说到这里又停顿了一会儿，齐奕声音低沉：“你们听着我这会儿说的轻松，其实当时什么情况，想想都能想得到，该多紧张，我母亲该多生气多伤心……” 他的声音依然是低沉中带着淡淡，林蓉却突然忍不住了，低头用手绢捂着嘴哭了起来。 吴苏本还想劝劝，但是齐奕并没有停止叙述，吴苏又被他说的事情吸引了听。 “我娘决定要走，但是大老爷却不肯放……你知道因为什么？”他突然抬头看吴苏问了一句。 吴苏怔然的摇头：“不……不知道……”也许是大老爷还对婆婆有感情……这话她当然说不出口，说出来估计齐奕得气炸了。 她也不相信，大老爷都能做出这样的决定，他的感情又值什么？ 可惜就算是如此，她还是猜错了。 “大老爷不能叫我母亲走，是因为我。”齐奕声音淡淡的，双手捧着茶杯，低头看着杯中淡绿色的茶汤，完全沉浸在了以前的事情中：“大老爷是齐家的正支长房长子，只要是心思稍微的往生意方面想想，就知道，正支长房的长子对于一个家族来说多重要。” “祖宅、族长、生意中的种种便利、各个亲戚宅门之间的种种好处。这就是长房嫡子的重要，这些大老爷一样都不能放下。大老爷在京城折腾的时候，二老爷在宣城已经成了亲了，二太太都怀上了，大老爷就算是马上娶了刘葛萍，头一胎就是男孩，他娘的也是来不及了。” “所以，大老爷是一定要我这个长子的，这才把母亲哄骗到了京城，叫母亲当妾，母亲不答应，还要带走我，大老爷不能答应，将我和姐姐藏了起来。逼着母亲一定要同意……” 齐奕说到这里，一下子顿住了。 还在哭的林蓉突然的放下了手绢，哽着嗓子大声的道：“我那时候五岁了，虽然年纪小不记事，但是那天的情形我记得清清楚楚！刘葛萍揪着我母亲的头发，一定叫母亲给她磕头，我母亲不肯，刘葛萍就打我母亲，而那个齐慕华还帮着她打我母亲！我母亲实在是被打的受不了，也忍不了这个辱，就……就一头碰在了石柱子上……” 说着放声痛哭！ 吴苏震惊的浑身抑制不住的乱颤！一下子过去把坐在旁边的齐奕头抱住了，她也放声哭了起来！ 齐奕把脸埋在她的胸前。 齐子谷又惊又吓，呆在那里。 …… 还是齐奕最先缓过来，直起身，把吴苏抱怀里哄了一会儿，又伸手去拍林蓉的头：“姐？好了别哭了……你这身子不能这么伤心。” 只是女人哭起来不是那么容易收的住，何况吴苏是真的受了惊吓，真的……太震惊太愤怒！ 她只是听见尚且如此，想想小小年纪就亲眼看到了这一幕的林蓉，又怎么能随便的平静下来？ 齐奕过去蹲在林蓉跟前说了半天的好话，叫她一定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然后过来又哄了吴苏大半天，衣袖全都叫吴苏牵过去擦了眼泪鼻涕，好久才算是哄住了。 齐奕于是又去换衣裳。 齐子谷过去站在门口看外面，已经站了半天了。这件事虽然和他没什么关系，但是听着当事人就这样亲口说出来，对他来说还是触动很大，他年纪也不大，心里也有点受不了。 齐奕换了件长衫出来，又去洗漱间绞了两块手巾出来，给林蓉一块，过来拿另一块给吴苏擦脸，低声哄。 吴苏好不容易忍住了，哽咽着又觉着对不住齐奕，这件事齐奕都不知道怎么忍下来的。她一下子想起来不少的事情。 几乎是从齐奕回来之后，点点滴滴全都想了起来。齐奕对大太太的态度，一口一个娘叫着，病好了带着自己去见大太太，跪在脚踏上，殷殷的询问…… 齐奕是怎么忍的？！ 大太太摔了腰，上车上不去，齐奕甚至还要背着她…… 吴苏知道，齐奕一定是逼不得已！他那么做，心里都忍多少事情！打落牙齿和血吞！现在吴苏真真的都能感觉到这种感受！ 而自己，还糊里糊涂的不停的给他惹麻烦…… 想到这里，鼻子又酸了，抬眼看着齐奕，哭得气滞凝噎的叫：“相公……” 齐奕用手巾仔细的给她擦脸，好言好语的点头答应着：“嗯，在这儿呢，相公在这儿，别哭了……过去了，都已经过去了。” 好不容易，大家的情绪好歹的恢复了一些，齐子谷也擦了擦眼睛，回来坐下了，看着齐奕去把手巾放下，又给两个女人倒了茶，一人给了一杯叫喝了。 齐子谷问道：“大哥……大伯……父……他就是这样把你带回去了？把……”说着看了林蓉一眼：“把大姐怎么着了？” 说到了自己，林蓉却不哭了，冷笑了起来。 其实齐子谷和吴苏，此时都想起他们刚到这里的时候林蓉说的话来，她说她是被齐奕从青楼救出来的…… 　　☆、第102章 真相（下） 齐奕起身，不厌其烦的将两个女人手里的杯子又接过去，一人又给倒了一杯茶，各自送到跟前。 这一次吴苏和林蓉全都摇头不喝了。 齐奕这才将杯子放下，重新坐下道：“大老爷要的是儿子，而且那时候我还小，尚在襁褓中，跟我说谁是我娘，我哪里能知道？可姐就不一样了，都已经五岁了，懂事了。何况当时……我母亲碰柱身亡，我姐亲眼看见了，大老爷当时忙去善后没注意，但是刘葛萍注意到了，我姐在另一边哭，她就知道我姐是看到了的。” 这番话说的稍微有点语无伦次，其实他的心情何尝那么容易平静！ 说完了，又安静了一会儿，自己喝了一口茶，彻底平静了，才继续道：“大老爷跟刘家并刘葛萍说好了，我这个儿子他是一定要要的，留下了好处多的很！刘葛萍于是也答应了，把两人成亲的日子提前一年半年，就说我是刘葛萍生的，齐家这边，能瞒着的人全都瞒着。” 齐子谷忙大声问：“我爹知道吗？！” 齐奕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你爹那时候才十三四岁，知道什么呀？刘葛萍那边也是吸取了我娘的教训，一定要齐家的长辈知道，不然连老太爷和老太太都不知道。” 吴苏惊声道：“老太太知道？！” 齐奕看着她点点头：“老太太知道。” 吴苏惊得脸色都变了！她一直都觉着，老太太是顶好的，最公平最慈祥。但是这件事……老太太帮着隐瞒了？ 齐奕似乎知道她的想法，但是现在暂时没时间说这个，因此只是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有安抚的意思，然后道：“这种事情要隐瞒，自然是要做不少的功夫，之前大老爷因为跟家里置气，跑出去了好几年，这反倒成了他隐瞒的最好的借口。只需要说通了老太爷和老太太，他们同意，大老爷就带着刘葛萍，抱着我大摇大摆的回去了。” “我姐，大老爷的意思是放下乡下养着，只是一个女孩儿，又用不了多少东西，那么小一点，也不会有什么碍事的。大老爷虽然没想害我姐，只不过刘葛萍却知道，他们害死我娘的一幕，我姐是看到了的。” 齐奕顿了顿，接着道：“回到了齐家，照着他们说的，一切顺利。刘葛萍也暂时没想着把我姐怎么样……”说着看了林蓉一眼，道：“可能是她也忙着生孩子呢。” 林蓉冷笑。 “我九岁那年，跟着掌柜的出去玩，跑了一趟乡下，见到了我姐，我姐这才把事情跟我说了，我于是背地里打听当年的事情……因为我姐也只是记着我娘是怎么死的，记着她有个弟弟，其他的也不知道……” 齐奕顿了顿，道：“我回来没多久，我姐就被刘葛萍卖了，辗转卖到了苏州这边的青楼……幸好我及时知道了，过来把她赎了出来，暂时在这边藏身，慢慢的……其他的事情，我们姐弟俩慢慢打算。” 后面这些事情说得略微的快了点，吴苏其实有很多想问的，但是也知道不能问。 好在林蓉又解释了解释：“刘葛萍突然卖了我，就是因为知道齐奕来过我住的地方，怀疑我把什么事都给齐奕说了。虽然问了齐奕，齐奕装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刘葛萍还是觉着留着我是个祸害。” 齐奕点头：“是问过我，我装什么都不知道，我那时候小，刘葛萍觉着我骗不了她，所以信了。不过还是卖了我姐……好在没事。” 齐子谷其实也担心，把林蓉看了又看的。 吴苏深吸了口气：“原来如此，我是说她为什么……那么不在乎你。”对，大太太对齐奕就是很不在乎，照理很多事情，婆婆也不可能做得出来，因为即便儿媳妇不是亲的，可儿子总是亲的！ 刘葛萍不在乎齐奕的脸面，自然不会给吴苏什么脸面，她全心只考虑她的几个孩子。 齐奕还想起来了，忙问：“对了，你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怎么突然的就跑到这边来了？肯定是跟大太太有关？” 吴苏有些讪然的道：“是……要不是我知道了这些事，我都不知道敢不敢跟你说……” 齐奕惊讶的道：“你跟我还有什么敢不敢的？” 吴苏道：“说起来我也是……”顿了顿，才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便是卓世昀说的那些话，也没有隐瞒，因为卓世昀的那番话，是直接导致她故意把齐嫣揪到泥塘里的原因。 何况，在座的都是自家人，就是一个齐子谷什么都不清楚，但是齐云是齐子谷的妹妹，齐子谷回去问问，齐云只要说了，自己是一点没有夸张的。 齐奕听得倒是没生气，反而一直笑，夸她：“干得好。” 林蓉眼圈还红红的，惊奇的看着吴苏，大约的实在想不到，外面柔柔弱弱的吴苏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等吴苏说到大太太来打她，而被老太太推了一下，直接从台阶上推下去坐倒在地，伤势应该更严重了，齐奕简直都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林蓉倒是没有太高兴，只是咬着牙道：“活该！那个女人，当着我的面千刀万剐了她，我也不解恨！” 齐子谷看到大家都说话了，只有自己什么也没说，还挺着急的，于是最后一段抢着说了：“我娘觉着这样不行，老太太也是急昏了头了的，大嫂一个妇道人家，怎么能自己出门，就急忙的去找我，叫我护送一趟。” 齐奕听了点头：“好。” 话题又到了齐家，并且到了最近，齐奕问了问他出门之后的事情，府里头长房院，全都是围绕着大太太为齐嫣找婆家的事情，林蓉听了不停的冷笑。 这些事情足足说了一下午，等大家觉着差不多的时候，发觉外面天都黑了，邵妈妈在门口伸头，见大家看门口，赶紧叫紫妮几个进来掌灯。 她们几个在外面也听了一下午。 八月里的天，天黑的很晚，这会儿其实已经到了戌时了，紫妮进来就道：“厨房的饭菜做好了，过来探问过好几次了。” 林蓉忙道：“端上来吧！” 吃晚饭的时候，气氛比午饭的时候就融洽多了，因为大家互相的终于知道了身份。而吴苏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林蓉宁可等着齐奕回来决定，也不肯告诉自己，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因为事关重大。 “子谷，今天听见的事情，心里头知道就行了，今后见了大太太和大老爷，以前什么样，以后还是什么样，一丁点儿不同都不要表露。”齐奕还故意刺了齐子谷一句：“我九岁就能装的很像了，你十七了，应该也能装的像？” 齐子谷果然马上就赶紧道：“当然可以！大哥你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叫大伯……父他们感觉出来我知道了什么……也不会和我爹娘说。” 齐奕点点头：“主要是还没有到说的时候。” 齐子谷也点头，然后问道：“大哥，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说？” 齐奕想了想才道：“过一阵子，等能站住脚跟了。” 齐子谷于是点点头。吴苏在旁边听着，却知道，齐奕应该是还有什么具体的打算，而齐奕出门做生意，想要成为皇商，很多事情却又隐瞒了大老爷和大太太，虽然对老太太很亲近，但是却又跟吴苏说，除了他，她谁都不能相信。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好多的事情。 她问过齐奕，齐嫣到底是不是他亲妹妹，为什么他对齐嫣的婚事，却是那种打算？现在也明白了，齐嫣是他的妹妹，同父异母而已。 “对了，姐也成亲了啊，姐夫也是做生意的，经营的是两个文房四宝的铺子。”齐奕转头看着吴苏笑：“我开始做生意的时候不是败了一个文房四宝的铺子？还骗了大老爷珠宝铺子一万两银子？就是为了把这边的生意开起来。” 吴苏又是吃惊又是好笑，齐子谷已经是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林蓉好笑，对吴苏道：“你姐夫这几天去太仓了，中秋节就回来，你们在这边住到中秋节过了之后再回去。” 还没等吴苏说话，齐奕已经道：“那个是自然！” 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 林蓉看性格不是个能说的，跟齐奕很不同，而且可能也是今天说的事情很沉重，因此吃饭的时候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吴苏的态度亲近了很多。 其实之前，是怎么回事她自然是清楚，只不过吴苏不知道，甚至还怀疑什么，因此林蓉也和吴苏保持着距离而已。 晚饭吃吃说说，吃完饭已经是戌时末了，时辰也不早了，加上齐奕也是赶了几天的路，因此大家也就没在多说什么，早早的歇下。 林蓉家不在这个宅子，不过也在苏州城里，因着这几天齐奕不在，她陪在这边，因此几天都没有回自己的家，倒是惦记好些事，今晚上还是回去了。 在这边已经住了几天了，齐子谷也不用安顿，自己跟他们告别了去休息，齐奕这才拉着吴苏往住的院子走。 　　☆、第103章 夫妻夜话 回到了屋里，自然是夫妻俩说话的时候。 齐奕搂着吴苏不厌其烦的又问了一遍：“真的没挨打吧？一手指头都没挨吧？” 吴苏摇头，心里头挺不是滋味的：“没有，真的一下都没有挨……相公，我是不是太有点没心没肺了？你心里头藏着这么大的事情，我却还总是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麻烦你……” 齐奕一副很夸张的震惊的样子看着她，半天才笑了出来：“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你现在应该，跟大太太斗，就是大事！”他伸手婆娑着她的脸，感受着一个月没触摸过得柔滑肌肤：“只要你不要觉着我阴险就行了……” 这一次换成了吴苏震惊的看着他，大声道：“怎么用这样的词？相公你这是聪明，狡黠，沉稳，有城府！能忍辱负重！这样的事情，给了一般的人谁能一直藏在心里？谁能忍着深仇大恨，对大太太露出个笑脸？” 她说着鼻子又酸了：“要是我就不行，大姐说的时候，我都想……杀了他们俩……” 齐奕淡淡的笑：“我也想，不过我会叫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叫他们知道，当年对待别人种下因，现在林语真的儿子会对他们做的事是果。” 吴苏点点头，马上问：“你想怎么做？我……可以帮你的……” 齐奕笑，凑上来细细的吻她，声音也轻柔低沉了许多：“你自然是能帮我……不过别急，一个月没亲热了，已经……” 拉着她的手摸自己，裹着她滚进了床里…… 这一晚上注定是没办法安宁的睡觉的，亲热了一回，吴苏却还是满腹心事，趴在齐奕的身上，好多问题要问他：“所以，齐嫣的婚事你才故意的拖延，但是你到底打算怎么办？你……” 齐奕明白她的疑惑在什么地方，她弄不明白自己想要做到哪一步，所以想帮自己，却又觉着无从帮起。 手在她柔软的背上抚摸着，淡淡的道：“齐嫣、齐瑶、齐子平，看他们自己死活，他们的将来不是咱们能算好的。至于仇，他们不知道，我也不会找他们算。大老爷和刘葛萍，这两个人……肯定是下死手。” 他把她拉起来，很近的看着她：“他们两人要偿命。” 吴苏明白了，点点头：“那以后对大太太……” “现在还不能翻脸，不能叫她察觉你、我已经全都知道了，但是你也不用束手束脚了。我知道你之前总觉着那是我母亲，你心里还存着一份对长辈的尊重，实在不能对她怎么样，今后就不用有一丁点儿的避讳，尽情的使心眼，不用跟她客气……” 齐奕轻声道：“大太太其实一点威胁都没有，一个后宅妇人罢了，只要大老爷垮了，捏死她就容易的很，但是大老爷若是没垮，在大太太面前就不能露馅。这就是叫你为难的地方，她身份上还是你婆婆，欺压你顺势的很……” 吴苏明白了，忙忙的点头：“知道了！我……已经知道怎么做了，”她安抚他道：“就像你说的，以前不知道，总觉着那是你母亲我婆婆，自然要退让，今后当然不会了，当然会……动心眼了，我也不傻！” 齐奕低声笑，在她肩膀上亲了一下。 吴苏喃喃的道：“原本我还多操了一份心呢！觉着婆婆那么教养齐嫣和齐瑶，实在教歪了，今后可怎么好，现在知道了……那样最好！齐嫣和齐瑶，注定没什么好下场。” 齐奕笑：“所以我说的，对那几个，你是大嫂，该打就狠狠打！一点不用客气！” 齐嫣那几个，出那些事情的时候，他们还没有出生，齐奕不会把仇记在他们身上，但是他们是刘葛萍生的，齐奕对他们也不会有一丁点儿的手足情，随他们死活去好了。 原来刘葛萍性格那么的暴戾！难怪把齐嫣和齐瑶也养成了那样，自己总觉着大太太把那两个小姑子养歪了，其实不然，大太太只是把她的两个女儿养的和她自己一样而已！ “原来你从九岁就开始算计了。”吴苏道：“之前赔的生意，还有骗的银子原来是给姐姐和姐夫？挺好。”她憨笑。 “嗯，是给姐夫开张。”齐奕笑：“对了，你知道姐夫是谁？” “是谁？难道我认识？”齐奕那么一说，吴苏下意识就这样想。 齐奕失笑了道：“不是的，你不认识，是之前姐姐在乡下住着的时候的隔壁邻居，乡下人，憨厚的很，他们一家子一直很照顾姐姐。原本我可能找不到姐姐，还是他从小听姐姐说的这话，留心找我。” 吴苏就道：“幸好，还有姐夫照顾着姐姐。” 齐奕嗯了一声，又叹了口气：“也幸好刘葛萍卖姐姐的时候，姐夫去找了我，不然……” 吴苏忙道：“好在没事！” “是啊，好在没事。” “对了相公，那这么说那三年你在苏州是和姐夫一起做生意？” 齐奕点头道：“这个宅子，就是最先在苏州的时候买下的，姐姐和姐夫在乡下成了亲，就来到这边住，最开始就住这里头，我那几年也在这边，一起做生意。不过苏州这边的生意基本上都是姐夫和姐姐捯饬，我是真的在走动古闽那边，生意的事情我没有说谎，只是隐瞒了和姐夫开文房四宝铺子的事情……” 他轻轻的捏了捏吴苏的胳膊，不知道怎么爱好了：“姐夫是老实人，姐姐聪明，但是经过那些事，不太活泛，也不爱见人，所以他们的生意适合老实本分一点的，一个铺子就行了，何况现在还开着两个。” “至于我，自然是要做大。大老爷不是好对付的……” 吴苏忙问道：“你这一个月是去哪儿了？你知道不知道，大老爷也没闲着，出门去了一趟，回来没两天又走了。” 齐奕淡淡的笑，哼了一声：“知道，后来去是因为我……”想了想，若是把盐矿的事情全都说了，又是打群架又是死人的，还和官府算计，怕吴苏担心，便轻描淡写了一些：“他在咸阳那边有个大生意，我去搅合了一下，他就奔去救火去了。” 吴苏这才恍然了，倒是真的没细问是什么生意：“要扳倒大老爷……才能治他于死地？” 齐奕这一次没有马上的回答，等吴苏仰头看他，他才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一下：“扳倒大老爷，首先就要叫他没有后台靠山，他的后台靠山就是那些生意。如果没生意，没钱了，大老爷就一文不值了，想怎么收拾他很容易。然后，我要给我娘正名，名正言顺进齐家的宗祠，她才是齐家正支长房的嫡妻。刘葛萍，是续弦。” 吴苏一下子坐了起来，怔然的看着他：“原来……你想这样。” 齐奕马上凑近了她问道：“你觉着这样如何？我娘……会不会这样希望？还是希望永远的不要和齐慕华有一点瓜葛？不稀罕进齐家的宗祠？” 吴苏怔然的看着他。 齐奕神情有些烦恼，叹气道：“这是外祖父的意思，我也想不出如果我娘在世的话，希望不希望和齐慕华还有什么瓜葛，但是……我是齐家的子孙，这个没法改，我也希望我娘的牌位在宗祠，名正言顺！过年过节，齐家子孙都要给她磕头行礼。” 吴苏想了想道：“自然是名正言顺的进宗祠！不为了别的，只要想想，难道叫刘葛萍的牌位进宗祠，成为齐家的祖辈，永远的受齐家子孙的叩拜？绝对不叫她进宗祠才是对的！” 齐奕在这件事情上面，一直都是不那么的确定，自己这样做附和不附和母亲的期望，因此一直都有种纠葛烦恼，现在被吴苏一说，突然的这种烦恼纠葛就没有了，心一下子豁然开朗了，大声道：“好！就要叫刘葛萍死也进不了宗祠！” 他眉梢微微的挑着看吴苏：“所以你现在知道了？刘葛萍根本就算个屁！看她一天猖狂蹦跶，其实大老爷一完，她也就跟着完了，不用人动手……只不过暴戾恶毒，要你费心去应对她了。” 吴苏道：“放心！我只要是全都知道了，自然知道怎么应对，不用束手束脚，我也不会像以前那么难受了……”她赶紧的拉着他急忙问另一件事：“相公，你刚刚说，这是外祖父的意思？外祖父……” 齐奕一下笑了：“事儿的头太多了，居然忘了说了，外祖父还活着，在太仓依然是当教书先生。挺好的，姐夫的另一个铺子就在太仓。” 吴苏一下惊喜了起来，这也算是今天得到了一个好点的消息：“那可真好……” “中秋节的时候，姐夫会把老爷子接来，咱们一起过。”齐奕吸了口气，又呼出来，似乎心情也好了很多，往后重新靠在了迎枕上，将她搂过来：“咱们一家子，好歹的团聚了。” 吴苏‘嗯’了一声，抿着嘴笑。 齐奕在她身上揉捏了一会儿，又来了想法，翻身将她压住了…… …… 　　☆、第104章 前世 吴苏终于睡着了。 齐奕躺在她身边，闻着她身上的香味，手放在她的背上就没有在动，恐惊醒了她。只是很奇怪，原本应该最累的他，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此时脑子非常的清醒。 今天和吴苏说的这些事，是这辈子发生的，上一世……和这一世很不同。 这些事情，齐奕上一世就经历过，但是却远远的没有这一世这么的……好。上一世，齐奕虽然也是九岁就知道了姐姐和自己的身世，但是却并没有在接下来的事情中，迅疾果断的处理。 他在知道了这些事情后不久，林蓉就被卖了，宋耿找到了他，他当然也是赶紧的去找，只是并没有马上找到，上一世他和宋耿根本不知道林蓉被卖到了哪里，等找到的时候，已经是几年以后了，那时候，林蓉已经在青楼被折磨的几乎快要死了。 上一世的齐奕，满腔的怒火，一心想的都是报仇！ 他倒是还算稳重，采取的也是先隐忍的办法，将姐姐赎出青楼，交给了宋耿带回去，他回到府里慢慢的布置。 装不知道，对大老爷和大太太依然是看成亲生的父母亲，甚至对刘葛萍更加的要孝顺！大老爷和大太太果然一点防备都没有，带着其他的三个子女进京，想要通过刘葛萍娘家的关系，给她的儿子女儿谋个好将来。 大老爷把齐奕留在宣城，是因为信任他，还是和小时候留下齐奕的作用一样，齐奕是齐家正支的长房长嫡子，这个身份，留在齐家有大用处。 顺便照顾着他的生意。 他们走了，齐奕可以从容的布置，很轻易的就将长房其他的生意掌握在了自己的手里，换了所有的掌柜，架空了远在京城尚且什么都不知道的大老爷。 齐奕甚至还在吴家求上门的时候，答应了帮助吴梁瑜，和吴家结亲，只为了给自己加一重筹码，为今后和大老爷翻脸做好准备。 一步步的，他安排着。 只可惜，娶错了人。 东宁伯府那边的世子一心要娶的是三姑娘吴苏，而齐奕并不在乎到底是三姑娘还是大姑娘，他一个都不认识，没见过。 于是他娶了大姑娘吴钗。 吴钗进门之后，齐奕发觉她并非完璧。稍微的一动用人打听，自然就知道她婚前和卓世昀走得近，一想也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于是选择冷淡她，和这个老婆相敬如冰。因为他要对付的人不是吴钗，他没工夫在这件事情上面计较。只要自己有这个岳家靠山就行。 只是吴钗不是个好脾气，她在出嫁之前就和世子卓世昀有首尾，就是想成为世子妃的，谁知道被卓世昀坑了一把。嫁给了齐奕，她心气儿不顺，找不到卓世昀撒气，成天就在齐奕的后宅吵闹。 吴苏就是这时候，出现在齐奕面前的。 吴钗和齐奕吵架，几乎三两天就回一趟娘家，齐奕要维持和岳家的关系，只能忍着，还得去接她。 而卓世昀，在娶了吴苏之后，却又继续的惦记着吴钗。那句话真真用的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卓世昀和吴钗在娘家竟然又偷上了！ 吴苏慢慢也知道了，只是她居然还以为齐奕不知道，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告诉自己的姐夫这件事，是找姐夫和自己一起将这件事解决，还是隐瞒？ 吴苏纠结犹豫，齐奕全都知道，他偏当不知道。因为这件事对他来说是‘小事’，他要对付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为了对付大老爷，他能忍了！ 但是吴苏不知道，犹豫到最后，终于选择是告诉了齐奕，其实那个时候，吴苏已经对于卓世昀心灰意冷，告诉齐奕的意思，并不是要挽回卓世昀，只是不希望自己的姐夫还被蒙在鼓里而已。 齐奕也是慢慢的看清楚，吴苏才是这四个人里头，最纯良，心地最简单的一个。 他虽然也知道吴苏在伯府过得不好，知道她在伯府，几乎每一天每一个时辰，都谨慎小心的过着，但是齐奕没办法管，也管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吴苏一脚脚的在泥塘里越陷越深…… 那一年大老爷和大太太回来，也不是年初，而是年尾回来的。齐奕当时一切都布置好了，能让姐姐认祖归宗，自己的母亲是得到齐家的认可，是正支长房齐慕华的正室嫡妻，进入宗祠，而刘葛萍是是个继室。 三年，他布置了三年，架空大老爷，这边的一切全都和大老爷没关系了，大老爷回来，确实也是如此，似乎，齐奕胜利在望，而大老爷眼看就要倒霉了。 谁知道情况一下翻转，大老爷身后还有个大生意，掏出来的银子直接把齐奕笼络过去的几个铺子全都砸的倒闭！ 几个官员突然的对大老爷亲热了起来，恢复了大老爷在商会的地位，原本对大老爷不利的舆论，也突然的转了风向。 族里原本齐奕已经找好的人，突然也转变了态度，答应了说出来事情真相的老太爷，马上也反了嘴不肯出面，老太太也闭上了嘴不肯说话…… 大老爷和刘葛萍彻底跟齐奕撕破了脸，刘葛萍直接带着青楼的老鸨子去乡下抓姐姐林蓉，林蓉当场就跳了井了。 齐奕被大老爷送进了牢里，罪名是大逆不道，违逆父亲，别籍异财。 在牢里，吴钗就送来了一封和离书，反倒是吴苏来探望了他，给带了些吃的。齐奕还记得，因为吴苏在伯府也艰难，身份上被人压制，连做饭的人都很难指使，那顿饭还是她亲手给自己做的。 而吃了那顿饭之后没几天，齐奕就得到了一个消息，吴苏回去之后被指和自己私通，实在无路可走，上吊自尽了…… …… 齐奕被砍头的时候，还在想着，如果能重来一回…… 如果重来一回，他一定要算计好，一定不让娘的沉冤因为自己的愚蠢而不见天日，一定不让姐姐受这一生受的罪，一定娶了吴苏，好好的珍爱她一辈子…… 一定要亲手捏死大老爷和大太太！ …… 齐奕就是想着这些，真的就重活了一回！ 重生回来，就是母亲被逼死的那天，齐奕亲眼看到了这一切。亲眼看到，和听别人说的，感受完全的不同！ 只是那时候他还在襁褓中，什么都说不出来，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好在，其他的事情他能改变，还有时间，老天爷给了他整整一生的时间，让他重新布置。 九岁之前，布置，计量，小心的一步步算计。 为了不让刘葛萍怀疑，齐奕并没有在刘葛萍找人卖林蓉之前就去做什么事情阻拦，那样的话，刘葛萍没亲手处理了林蓉，就会一直觉着林蓉是根刺。 和掌柜的去乡下玩，无意中遇到了林蓉，这件事也没有在让发生，只是在那乡下周围转了一圈而已，确保刘葛萍打听到的，是自己确实没见到林蓉，没听到林蓉跟自己说任何事。 这样刘葛萍今后就不可能怀疑自己，毕竟自己是在襁褓中就被她抱回家的，身边没有一个人知道这段前情，只要没和林蓉碰头，自己就绝对不可能知道。 刘葛萍也就绝对不会怀疑自己。 他是在刘葛萍找来了人贩子，卖了林蓉之后，又找了个人冒充人贩子去接手，那人贩子自称是给青楼卖的。然后又装成卖给了另一个人，这样三倒两倒的，连当初卖林蓉的人贩子也不知道林蓉卖到了哪里，只是肯定，是卖给了青楼。 这话带给刘葛萍，刘葛萍才彻底放心，以为万无一失。 齐奕将林蓉接到了苏州住着，跟他说，隐忍，一直隐忍！ 上一世输就输在自己的年少气盛上，输在了自己急着报仇的血性上！这一世，他不着急，慢慢来！ 和上一世一样，进了铺子当伙计学做生意。性格改不了，倒是也不用改，所以依然捣乱，时不时的闯祸，赔了一大笔的买卖。只是这买卖是赔给了自己，左手倒右手，银子到了自己手里，去太仓开了个文房四宝的铺子。 大老爷和大太太依然是没有察觉的去了京城，这一次京城那边齐奕也去了！ 齐奕的心愿也终于达成了，这一次他娶得是吴苏，千方百计，先将吴苏娶回了府里，他才安了心。吴钗那个无耻的东西，和卓世昀才是真正的一对！ 只不过他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只能暂时离开吴苏。 他知道齐子平会考中，会定一门官家的亲事，知道齐嫣会顺利的聘给工部员外郎的儿子，他去就是捣乱的，不能叫大太太如了意！因为这些，今后都将成为大老爷的助力！ 齐奕不用出面，只利用这两个人的毛病就很简单。齐子平好色，考试前一段时间，就用银子买通几个一起赶考的举子，哄着齐子平天天的进出青楼，并且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将和他定亲的那官家，很自然，齐子平没考中，定亲的事情也黄了。 齐嫣脾气不好，去了京城却一直装着，贤淑大方的很，齐奕只是将齐嫣在宣城是个泼辣货的事情宣扬一下，而致使工部员外郎府上下定了决定退亲的，其实主要还是因为他们认为看错了齐家。齐子平没有考中，也没有和官家定了亲，员外郎家觉着，若是结了这门亲，只有坏处一点好处捞不着。 于是反悔退亲。 　　☆、第105章 团聚（上） 齐奕从京城先回苏州，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古闽那边会有一大块的龙涎香被发现，会有人出手。他准备好了银子，亲自去谈下了这桩生意。 只不过他没想到，大老爷和大太太因为儿女的婚事在京城受挫，尤其是齐嫣在京城很难找到合适的人家，大太太决定尽快回来，齐嫣的年纪不能耽误了，还是回来宣城给找人家！ 他们提前了半年回宣城。 齐奕从古闽回来才知道，他劳累疲惫，还生着病，但是因为不放心吴苏，怕大太太为难吴苏，于是带着病回来了。 大太太果然在为难吴苏，吴苏也和上一辈子一样，小心谨慎的，一步步的走着，只希望能为她自己挣扎出来一片能容纳她的天空。 齐奕不需要她这样，这一世，他就是她的天空！他要把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两人好好的活着，快快乐乐的过这一辈子。 当然，在扳倒了大老爷之前，吴苏还要跟大太太斗一斗，因为她在后宅，大太太也在后宅，这样的事情齐奕没办法避免。 不过吴苏不是笨的，从上一世就能看出来，她聪慧，沉稳，知道为她自己谋划，上一世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主要还是没有真心的帮她，就连齐奕……都没有帮过她。 但是这一世不一样了，齐奕会坚定在她身后，任何事情，都可以为她出头。 齐奕相信，这一世一定会不同。 他很庆幸，重生的是自己，有上一世记忆的是自己，不是吴苏。 黑暗中，他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吴苏睡梦中梦呓着什么，含含糊糊只听见说‘我的相公’…… 她甚至还抱住了他的胳膊，安心的将头顶着他的下颌，嘴巴碰触到了他的胸膛，细细的绵长的呼吸，吹着他的皮肤，他都能感觉到。 他安心，非常的安心，闭上眼睛也睡着了。 …… 齐子谷坐在花园子的凉亭里，看着周围的景色。 这个小宅子和寻常的宅子一样，也就是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只不过这边设计是独有的，苏州的园子，天下都闻名。 周围一片的安宁寂静，这会儿都快要到午时了，也没有看到什么人走动，齐子谷知道，大哥和大嫂分别了一个月才见面，何况昨天又说了那么多的事情，昨晚上必定是睡得很晚，今天起不来也是有的。 齐子谷虽然没成亲，但是身边也有通房丫鬟了，这种事倒不是不懂。 那位林蓉大姐，应该也是觉着今天他们夫妻说话，就不过来了吧？何况她也有身孕了，这几天也够劳累的。 这个园子里，这会儿就这么安静，安静的好像只有齐子谷一个人一样。他又把昨天大哥说的事情重新想了一遍。 人就是这么怪，原本和他没多大关系的，但是昨天听了那些事情之后，齐子谷却无论如何平静不下来。 那种愤怒悲愤，简直和这件事就出在自己身上一样。 真的想不到，大伯父竟然是那么道貌岸然的东西，大伯母……竟然是这么得来的位置。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以至于大伯母要抢别人的男人，还把以前那个可怜的女人往死里打？ 老太爷和老太太……原来都知道这件事？想不到……原来老太爷和老太太也有不公正的时候，亏得母亲还一直说，老太太是很好的，若不是有老太太，谁也压制不住大太太…… 齐子谷叹了口气。 …… 后院屋里。 吴苏坐在梳妆镜前，自己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头，因为还在和在洗漱间洗澡的齐奕说话，因此没叫丫鬟进来。 “老太太……当时就一句话都没有说？”对于老太太，吴苏同样觉着有些太意外了。 齐奕从洗漱间出来了，还在穿衣裳，浑身的清爽，精神头儿也很不错，过来站在她身后也照镜子，从镜子里看她。上一世的时候，他也想过这些，责怪过这些人，老太爷，老太太，为什么不能为自己的母亲出面？自己的母亲那么可怜，这件事的对错那么明显！ 但是活了一世之后，齐奕想通了。 大老爷怎么说都是老太爷和老太太的儿子，对错这种事情，在父子、母子身上不会是有绝对作用的，最重要的，是他们的儿子。当然，自己是他们的孙子，他们也心疼，也爱护。但若是孙子和儿子斗起来，他们会很难抉择。 他们通常会选择站在获胜的那一方，因为他们不能在失去了。被斗败的，已经失去，他们不能在失去赢了的那一方。所以，他们其实也是身不由己。 齐奕看清楚了，最重要的是获胜！ “老太太当年自然是说过话，也说过让我母亲为正室，刘葛萍为继室，横竖我娘当时也已经过世了，老太太说这话也没什么为难的。不过大老爷不同意，刘葛萍不干，老太爷叫别麻烦了。” 齐奕想了想，道：“老太太当时还不太愿意叫大老爷娶刘葛萍，觉着刘葛萍心太黑，手太狠。这样的人进了门，教不好下一代。但是老太爷当时是息事宁人的想法……毕竟是出了人命，还是在京城，还是在官家，这些所有的一切，全都是老太爷这个生意人一直在避免的，他自然是绝对不想闹大。”顿了顿又道：“这些事都是后来我长大了，偶尔的听了只言片语，我寻思出来的。” 吴苏点点头，又问道：“那外祖父那边呢？婆婆过世之后……外祖父就没找找大老爷？” “怎么没找？老爷子差点把老命送在京城……去京城打听了几年，才算是打听出来，只是到底不知道大老爷是哪里人，只知道是徽地的，于是来到这边满大街的找，身边只带了一个小厮，每一年基本上就是病半年找半年……我听我姐说了情况之后，也派了个人去松江府周围打听，当时只知道是松江府周围的。” “两下里就在苏州遇上了，外祖父就跟着姐姐和姐夫一块儿住，这两年才算是把身子养好了一点，如今教着几个小孩儿，才算是略微平静了下来。” 吴苏手里的梳子半天都没有梳下来一下。她能感受的到，在齐奕平静的语气后面，是一个老人多么悲惨的十几年！失去女儿，孤身一人在京城…… 她心里太难受了。 齐奕过来接过她的梳子，帮她梳头，声音也温柔平静：“吴苏，这些事听见了会难过，这是人之常情，不过呢，也不要难受太久。毕竟还要继续活着，继续的过日子。人活一辈子不容易，即便是要报仇，但是也不能就完全的在愤怒中，那样……被仇恨烧红了眼睛，最后未必能报了仇。人不冷静，什么事都做不好。” 吴苏转头看他，她知道，齐奕一定也是经过了多少痛苦，多少个咬牙切齿，痛的心碎的时候，才能想到现在这些，才能做到现在这样。 她点头：“相公，我知道了……以后有我帮你，你做什么我都支持，全力帮你。” 齐奕笑了，低头在她的头发上亲了一下：“好，你只要在后宅好好的对付大太太，别叫她欺负了你，就真的是帮我！” 吴苏转回头，盯着镜子，声音也平静了很多，带着笑意：“放心吧相公，今后……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了。” 齐奕哈哈哈的笑了起来，笨手笨脚的给她绾了个发髻，放在头顶看了看，还挺满意，一松手头发却又跟着落下来。 两人都笑，吴苏扬声叫丫鬟进来。 齐奕出去跑步，也是转转这个园子，有一阵子没回来了，竟然还挺想这个园子的，这三年，也算是最艰难的时候，他、姐姐、姐夫、外祖父几口人在这个园子住着，虽然每个人的心中都有巨大的痛苦，不能排揎的愤怒！ 但是他们互相的就是依靠，奋斗就是他们排揎愤怒的手段，因为，一想到要对付的人，齐奕浑身的血液都会冲上头顶！ 跑到了园子，看到凉亭里坐着一个人愣神，是齐子谷。 “子谷？”齐奕叫了一声跑过去，笑：“你在这儿干嘛呢？” 齐子谷回神，看到齐奕跑过来，脸上还带着笑，猛的还恍惚了一下，恍惚间以为昨天听说的那些事是自己的臆想，其实不是真的。 他反倒精神不太好，忙道：“我在这里……吹吹风，屋里有点热。” 齐奕看到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想的是什么，因为这一切，他全都经历过，自然清楚。过去坐在了廊椅上，对齐子□□：“坐……是不是再想昨天的事？” 齐子谷点点头，并且马上把自己刚刚特别想不通的地方拿出来问：“大哥，当年老爷子和老太太，为什么不管？大老爷和大太太……大老爷就算是瞒着老太爷和老太太娶妻，但是孩子都生了，起码……老太爷和老太太应该……” “应该承认我母亲正室的位置？”齐奕问了一句，看齐子谷点头，顿了顿，才道：“事情已经出了，人已经死了，而大老爷和大太太那边，是坚决的不能承认我母亲的地位。你想想，站在老爷子和老太太的立场上，又有什么理由叫他们为没见过面的儿媳妇争取？或许这件事道理如何，他们清楚，我母亲可怜，他们也知道……会可怜我母亲，这可能也是有的，但是叫他们承认我母亲的地位，当时的情况，牵扯会很广，很麻烦。” 　　☆、第106章 团聚（下） 齐子谷停了好半天，才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才闷闷的道：“大哥，你忍到现在，肯定不容易。”他抬头看着齐奕：“这件事我无意中知道了，不过你放心，我跟谁都不说，只有你说能说的时候，我才说……跟我爹娘我也不说，我娘那个脾气，不是能藏住事的人……” 齐奕笑了，点头：“我知道你能分得清楚轻重，若是别的事，我也不会叫你瞒着你爹娘，但是这件事确实牵扯的多……” 齐子谷重重点头：“你放心，大哥！我一定不说。” 齐奕点点头，起身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好了，知道了这样的事心里不好受，不过也别难受太久，过去就过去了，你还是照样当你的三爷。走！吃饭去。” 齐子谷也笑了，跟着站起来，回到了正屋吃饭。 林蓉没过来，吴苏还奇怪，齐奕已经问过了外面的下人，道：“姐今天不过来了，这几天想来也没睡好，昨天……说了那么多，心里肯定不好受，情绪上一时缓不过来也是有的，今天不用管她，叫她歇着。明天要是还不过来，咱们就过去看看。” 吴苏点头。这一天三人也没出门，吃了午饭，坐在一起喝茶聊天，说的就是齐府的事情，刻意的都没有在触及那些难受的事，大家也轻松了很多。 卫妈妈好了一点，邵妈妈就带着在苏州城里转了转，跟她说的这边的人是大爷之前一起做生意的一个兄弟的宅子，那个兄弟出门去了，家里只留下了老婆和老人，这才恼了误会，卫妈妈听了这才恍然。 第三天，林蓉才来，看样子也调整了心情，跟吴苏也算是有说有笑起来，还给吴苏带了一套苏绣锦缎过来，还有做好的一条丝品青碧霞罗，一条翠色雪绦。吴苏根本就没想着过来能遇上熟人，就没带礼物过来。不过幸好手巧，忙找了几个自己之前做的香囊出来，送给了林蓉。 后天就是中秋节了，齐奕带了齐子谷去了一趟市集，买了两筐子苏州大闸蟹回来。 邵妈妈当然也小心着，正好卫妈妈的病也没彻底好，另外也是大爷和大奶奶身边有丫鬟伺候，有意无意的，邵妈妈找蓝绸跟在卫妈妈身边，主要是别叫往主子身边太近。其实卫妈妈本也不是服侍大爷大奶奶的，如今看到大爷回来了，这也不是什么外宅，大爷和大奶奶完全好了，她自然也是乐的好好休息休息。 有个有心眼又稳重的蓝绸跟着卫妈妈，邵妈妈也就放心了。 中秋节早上，吴苏起身后没多久，红罗就跑进来道：“林姑娘来了，还有林老太爷。” 吴苏忙往外走，又道：“对了以后别叫林姑娘了，叫……”叫什么，她又犹豫了一会儿，宋太太？还是大姑奶奶？ 从林蓉没跟着姓齐都能感觉出来，林蓉是不愿意承认大老爷那个父亲的，那么就叫宋太太？又好像有点生疏。 只好先混叫着，等问问齐奕。 来到了前院正堂屋中，就看见正上首位置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猛一打眼看，似乎都有七、八十岁了，老爷子有些干瘦，瞧着身体似乎也不太好。 林老爷子身边坐着林蓉，林蓉身边一位二十七、八岁的汉子，高高壮壮的，正和齐奕说话。 齐奕看到她进来，忙笑着站起来过来接，道：“正要去接你。”说着拉到了那位老爷子跟前：“这就是外祖父……外祖父，这是我媳妇。” 最后一句是对老爷子说的。 老太爷觑着眼打量了一下吴苏，点头笑的连声道：“好，挺好，挺好。” 丫鬟端来了跪垫，吴苏跪下郑重行礼，齐奕也在旁边跪下相陪。磕了头敬了茶，老太爷高高兴兴的给吴苏送了一套金子打的胖娃娃。 起身，齐奕领着吴苏又来见过了姐夫宋耿和林蓉。 行了礼坐下，林老太爷便问了问吴苏大致的情况，大部分的话都是齐奕帮着回答的，齐奕说话快，又兼着着急，总抢在吴苏前面说话，说着说着，就变成了他们祖孙俩在说话，这边林蓉和吴苏小声的说了一会儿话。 吴苏今天想给大家做点吃的点心，林蓉听了倒是很有兴趣，马上起身和她一块儿来到厨房。 她自然也会做饭：“在乡下的时候，都是要自己做的，做饭真心难不住我。” 吴苏笑着道：“我只会做点心，而且每次做出来的都太甜了，不知道为什么，放糖霜的时候总是没数。” 林蓉听了挑眉：“吃甜的好啊，我以前不爱吃甜的，可是怀上了之后，口味都变了。而且吃甜的心情好。” 吴苏笑，她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想做些点心的。 紫妮好不容易有了出力的机会了，忙前忙后的张罗着。几个丫鬟就在门口嗑瓜子儿聊天。 林蓉看着吴苏把面米分舀进了盆里，然后连着打了四五个鸡蛋进去，接着就倒糖霜，果然，看着小心翼翼的，可放了十几勺了，大约的还是觉着少，又放了十几勺，林蓉硬是忍着没说，只不出声的笑。 等吴苏将牛奶倒进去开始和面的时候，林蓉这才冷不等的问了一句：“听说……刘葛萍在府里也很为难你？” 吴苏点头，这没什么不能说的，何况林蓉是齐奕的姐姐，这些话反倒是在家里没有能和人诉苦的，倒是现在可以。 “是经常为难，我一直都奇怪，为什么婆婆做的很多事情……很明显没顾及相公，好像根本就想不到我是她儿子的娘子……现在终于知道了，她确实根本想不到。” 林蓉试探了一句，看到她肯说，终于有了话题，道：“你也厉害点，齐奕总担心你，说你性子太温顺了……你现在也知道了，在那个人面前温顺，真真就是死。” 她说话用词比较的激烈，但是吴苏也理解，若是自己经历过那些事情，肯定也很偏激。何况，大太太那个人本就是个狠毒的，现在知道了，对待林蓉是非常的狠毒。 她也慢慢的习惯着和林蓉相处：“我知道了，之前就跟相公说好了，不会在顾忌……之前也是因为，她是我婆婆，我就算是心里再不喜欢，可夫君的脸面要维持，不能对婆婆不敬。现如今知道了真相，自然不会还有什么顾忌。” 林蓉点点头，自己也知道她的毛病：“我只要是一说起来这些事情，总是戾气重……齐奕和宋耿都说过我，可是我也没办法……也是慢慢的想要忘了……” 说着叹了口气。 吴苏就笑着道：“有了孩子就好了……你若是有了孩子，连着老太爷肯定也会开心些。” 林蓉倒是笑了，点点头：“说的也是。”然后瞪了瞪眼睛，她看到吴苏顺手的又放了两勺糖…… 面和好了，紫妮拿来了模子，将面糊糊倒进模子中，放进了蒸笼。 吴苏退后，林蓉上前，系上了围裙，将牛奶倒进了盆中，加上几勺糖，几勺淀米分，放在火上慢慢的边搅动边熬。 “那两个小姑子和刘葛萍的性子很像？” “嗯，很像，挺跋扈的。齐嫣九月里就满十八岁了，大太太急的火上房一样。” 林蓉就哼了一声道：“嫁不出去才好呢。” 吴苏想了想，没说什么抿着嘴笑，现在的情况……还真的不好说，大太太如果不尽快的反应过来，依然是交给齐奕来办，齐奕真能把齐嫣拖过了二十，那时候，真的就难说了。 过了二十岁，基本上就不用想找没成亲过得了，要么就是鳏夫，要么就是和离休妻的那种，横竖就是有问题的。 齐嫣那样的高傲性子，想来怄都怄死她了。 “大姐，你们的宅子是在苏州城？老太爷却在太仓住着？”吴苏问道。 林蓉笑了道：“之前全都在苏州的……对了齐奕跟你说过没有，之前我们一家四口就住在这个宅子里，那三年，齐奕虽然没回去看过你，可真真没少在我面前唠叨你，听着好像很熟一样。” 吴苏惊讶，然后失笑：“他本就是个……自来熟的。” 林蓉笑着点头：“后来商量的，齐奕回去了，想来就要对付他们了，那位大老爷不是个省油的灯，说不定就会查齐奕，何况这边也有点小了，所以我和宋耿另外买了个宅子。老太爷和我们住在一块儿，不过从去年开始，春秋两季都回太仓住着，在那边收了几个小孩儿，依然是教书。” 说着叹了口气：“老太爷之前收了齐慕华那样的学生，害了自己女儿一辈子……好久好久都没有在说要教学生的话，如今肯教了，也算是把以前的事情放下了，我和宋耿、齐奕都高兴，也赞同。” 吴苏点点头：“是啊，老爷子若是教着学生，慢慢的心情也能好一点。” 林蓉点头，锅里的牛奶和淀米分已经慢慢熬得粘稠，于是从灶上端下来，叫丫鬟将火压了，然后端来了一盆冰块，直接将熬好的牛奶连着小锅放在了冰块上。 吴苏的那个点心要慢火蒸两三个时辰呢，两人便洗了手回到了前院。 齐奕和宋耿说话，老爷子倒是跟齐子谷不知道说什么呢，说的热火朝天的。吴苏和林蓉去后院，又研究了一会儿香囊的绣法，回到厨房。 林蓉的牛奶已经冻住了，拿出来切成块，在盆中到了一点面米分，加鸡蛋水调和一下，然后将切得牛奶块放在里面裹一层面霜。 锅里烧了油炸成金黄，用筷子夹出来。 吴苏做的点心蒸好，端出来从模子里倒出来，就变成了模子的形状，有梅花的有桃花的，吴苏在碟子里放了一层糖霜，最后又将点心在糖霜上滚了一圈。 林蓉终于忍不住笑了：“哎呦我的娘的，你这得多甜啊……我得嘱咐老爷子，吃一块行了。” 　　☆、第107章 回宣城 吴苏笑，叫丫鬟将两样东西摆上盘，重新的烧水煮茶，煮黑龙潭的毛尖来配这两样茶点。 “大姐，这边的铺子生意怎么样？” “还可以，原本只是在苏州开了一间的，后来因为老爷子想回太仓住，我们就在太仓也开了一间，这样两边跑，”林蓉道：“前几天幸好我没有回去，身子重了，就没跟着奔波，要不然你来了……” 说到这里一顿，又笑了道：“我不在好像也没关系，横竖这边有下人，你们进来住着等齐奕就是了，你反倒不会疑心，叫你难受那么多天。” 吴苏一听红了脸，半晌才道：“我倒也没有疑心他……一直觉着不太可能。” 林蓉一听就重重的点头：“你这样想就对了！别看齐奕总是嬉皮笑脸的没个正形，其实比一般的男人强多了！宋耿说的，出去做生意，都是去的那种地方，谁家的男人能管得住自己？何况在他们看来那又有什么大不了的？花天酒地才是办正经事呢！可齐奕就不一样，他把自己守得干净的很呢……” 说着都笑了，然后顿了顿脸色又黯然道：“那地方的女人，有几个是心甘情愿的？他和宋耿……也不会去的。” 吴苏忙道：“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忘了吧，何况也没什么事。齐奕和姐夫就不是那样的人。”她笑：“我横竖是相信相公。” 林蓉笑着点头。 点心和茶端到了前院来，大家听说这是两位小妇人做的点心，于是都过来尝尝，老爷子看见那点心外面滚着糖霜，雪白晶莹的，马上就捏了一块。 林蓉果然就笑着嘱咐：“您只能吃一块。” 齐奕问哪个是吴苏做的，知道是这个点心，也马上捏了一块吃。一口咬下去，顿了顿，马上大嚼，却在惨叫：“我的娘啊！甜死了。” 其实林蓉的炸牛奶也很甜，几个男人吃了一块就够了，在吃另一种，就有点甜的过了头，于是赶紧的喝茶。 只有老爷子吃了一块还想再吃，被林蓉挡着愣没吃着。 喝茶吃点心，厨房也开始准备中秋盛宴了。 天黑了下来。中秋这顿晚饭摆在了庭院中，丫鬟在四周围点上了艾香熏走了蚊虫，院中大树上挂着灯笼，整个庭院亮堂无比。 半天空还挂着一轮圆圆的，明亮的月亮。 大闸蟹红彤彤的，放在一个大银盆中，每个人的面前都摆着一套银质的家伙什，专门吃螃蟹的。 除了林蓉，大家全都在吃螃蟹，喝黄酒，好在大家都是湖海边的人，吃这个很拿手。 林蓉不能吃，但是分蟹肉出来却格外的拿手，那一套银质的家伙什用的很熟练，三两下的将一只螃蟹肉是肉壳是壳的分开了，笑着叫宋耿端到了林老太爷的跟前。 吴苏其实也是想把自己面前剥好的这一盆端过去的。齐奕早看到了，凑近了她笑：“你吃你的行了。” 林老太爷其实也就是吃两三口而已，这螃蟹性凉，他也不能吃太多。 “奕哥你在宣城的生意怎么样啊？”老爷子问道。 老太爷现在大约的也是心愿足矣，两天前也并没有和他们一起重新回想以前的事情，因此神情轻松，看着齐奕笑眯眯的问。 都能感觉的出来，老爷子对齐奕特别的喜欢。 齐奕也笑眯眯的回答：“生意很好啊，吃穿不愁。” 老爷子就点点头：“吃穿不愁就行了，人生在世，吃穿二字！” 一句话居然把在座的全都逗笑了，只有吴苏莫名其妙不知道大家笑什么。齐奕笑的哈哈哈的，转头看吴苏：“老爷子还是教书先生呢！居然说出来这么不上进的话。” “这是至理名言！”老爷子又说了一句，又引起一阵哈哈哈的笑声。 这顿饭吃得很快乐，大家坐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吃了饭。洗了手进屋，又坐下喝茶聊天。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吴苏回去……不会被为难吧？”齐奕刚坐下，林蓉就问他道。 齐奕笑着道：“怕什么？有我呢，我在谁敢为难我媳妇？”他转头看着吴苏：“再说我媳妇也不是好惹的，只不过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自然要给那些人点厉害瞧瞧。” 听见的人都笑了，吴苏也笑。 虽然林蓉也笑了的，但是等大家去说别的话的时候，她又将吴苏拉到了一边坐着，小声的道：“还是要小心点，有事多和齐奕商量……你看他好像总是嘻嘻哈哈的一点无所谓的样子，好像多么不重要，成竹在胸一般，但是那两个人确实不能小瞧了，若是叫他们知道，齐奕什么都知道了……他们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吴苏忙点头：“放心吧大姐，我知道……其实跟大太太接触那么久，能感觉的到，她是个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我要是不小心的露了马脚，会危机相公和咱们所有人的命……我全都知道，我任何事都会跟相公商量的。” 她很清楚，大姐林蓉不相信自己其实也能理解，自己外表就是个柔柔弱弱的，何况之前自己都是被欺负的，虽然暴发了一两次，可那也是被欺负的没办法了，林蓉怀疑自己脾气硬不起来，也是有的。 因此把话说的特别的明白。 林蓉听了点头，又不好意思的笑：“你看，我的意思……” 吴苏笑着拍着她的手背：“我知道大姐的意思，说清楚是为了叫大姐放心。而且也不会误会大姐，咱们……虽然还不算熟，但其实都是相公的亲人，就是自己人。” 林蓉放心了，笑着点头。 她们两人倒是低声的说了好半天的悄悄话，直到齐奕过来蹲在两人面前仰着脸笑：“姐，我媳妇该还给我了吧？老爷子都睡去了，你这双身子的人也不累？” 林蓉和吴苏愕然，林蓉抬头看见宋耿站在门口挠着头等着她，也就笑着站起来了：“好，把媳妇还给你……” 众人起身，说说笑笑的这才散了。吴苏倒是还关注着邵妈妈她们，小声问了问，紫妮说邵妈妈陪着卫妈妈就没出来，两人也吃喝呢。吴苏听得笑了点头。 林老太爷晚上不宜奔波了，就住在这边，宋耿和林蓉也就没走，好在这个宅子虽然不大，但是房院够了。 第二天，送走了老太爷，齐奕和吴苏、齐子谷，就和宋耿、林蓉告辞，准备回宣城了。 收拾了一番，在转天，几个人就上路了。 齐子谷经过了这件事，和齐奕亲近了不少，骑着马和齐奕并肩走着，说了一路生意上的事情。 吴苏坐在车里，倒是正经的想了想，回去了之后的事情。 走之前发生的事情，也重新想了一遍。大太太摔得必定是更严重了，今后的情况对吴苏来说，其实更加的复杂了，她既要维持住脸面上和大太太的婆媳关系，还要别被大太太欺负，而且，反过来她还跟相公的大话都说出去了，大太太她来对付。 齐奕对付大老爷，其实已经很为难很紧张了，之前还要帮着自己应对大太太。所以吴苏一定要对付的了大太太。她也要改变以前的一些性格习惯，学相公那样，深藏不漏。 想了一路，到了宣城。 走得时候简直都像是狼狈的逃跑，吴苏想想也真真的是讪然，自己有什么用？被人治的那么狼狈的跑掉。 完全忘了她把齐嫣弄到泥塘里滚了一圈，还把齐瑶暴揍了一顿。 到了府门口，守门的婆子开开了门，接着就进去禀：“大爷和大奶奶，还有三爷回来了！” 顿时，府里就跟开了锅一样！ 齐奕下马，站在侧门外往里看，就见到院里隔了几个门，多少人在跑来跑去的，简直和什么重要的人回来了一样。 他过来把吴苏扶下了车，笑：“可算是看出来了，你走的时候闹得是多大。” 吴苏也看到了，府里人窜来窜去的，更加的讪然。 两人进了府门，齐奕问守门婆子：“大老爷回来没有？” “还没有呢，大老爷中秋节都没回来。”婆子道。 齐奕心里头沉吟，很显然，大老爷已经感觉到背后有人捣乱了，他那个盐矿是他最重要的生意，出了事他必定是万分的小心，一定是想要查个水落石出。 齐奕想，今后小王，还有那两个小厮，明着都不能让出现在自己身边了。以后背地里的生意和事情，才能交给他们去做。 齐奕同样也很谨慎。 齐奕、吴苏、齐子谷先来到了老太爷和老太太的房院，很巧，老太爷这会儿也在，一听说他们回来了，鉴于走得时候闹得事情有点大，老太爷也坐下来正经的等着。 三人进了屋，还没等给两位老人行礼呢，二太太、三太太跟着屁股后头就来了。 三人行礼，老太太忙打量了一下吴苏，又问齐子谷：“出门没事吧？”又看着齐奕：“当天就找到你了吗？” 齐奕笑：“没有，在那边住了三天，我才回去。”接着马上就埋怨道：“是谁说的我在那边有个外宅的？还指使我媳妇去堵我？！这也忒坏了吧？！” 老太爷和老太太都被问的一愣，三太太在旁边差点就说出来：“那不是你外宅？” 二太太咳嗽了一声忙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说着却担忧的看着吴苏，显然，回来了，却并不是什么都好。 　　☆、第108章 没人敢接手 吴苏从进了屋之后，突然就觉着自己非常的冷静，头脑也很清醒。她从进屋的一刹那，就有了一种巨大的责任，相公把那么重大的事情和自己说了，自己今后也是要在中间处理关系，她必须冷静。 齐奕笑着过去坐下了：“想问就问呗！那不是我的外宅，简直开玩笑……那是我一起做生意的一个兄弟的老婆，我听说鞠宝楼进了一盒红宝石，顺嘴就说了一句，要买过来给我媳妇做一套首饰，结果他就非说给他留两三块，他也答应了给他媳妇弄一套好点的首饰，他家妯娌多，个个红着眼睛盯着，所以没敢做别的，做了脚链什么的，叫我帮着带过去……” 他翻着眼白把屋里的人扫了一眼：“你们都还长辈呢！怎么都这么闲的无聊啊！背地里传晚辈的闲话？问都不问一句，就瞎编排？真的……说你们什么好！” 众人听得愕然！但是这解释听着似乎很顺当，几个长辈还真的是互相的看了看，老太太咳嗽道：“既然你们夫妻说清楚了，那自然是好，你们……也去看看你娘，你娘她……她摔的有点狠……” 齐奕点点头，却并没有马上动弹。 老太爷就道：“齐嫣的事情……”说着看向了老太太。 老太太忙道：“对啊，说起来到底是为了齐嫣的事情，我和你祖父商量了，这样下去真不行，眼睛瞅的太高了！今天咱们干脆就好好的说说，嫣姐儿总想找个为官的人家，而且一般的芝麻小官还看不上，真就这么耽误下去慢慢挑着？” 齐奕冷冷的哼了一声：“祖母这是问谁？耽误是谁在耽误？亲爹妈都不着急，我在后面急的火上房有什么用？” 老太太停顿了一会儿，转头看了一眼老太爷：“这样下去，齐嫣的事情就耽误了，”老太爷点头，老太太转头看着齐奕继续道：“为了这事你们长房院日子也不好过，成天因为这些事不顺心，闹腾个没完……” 齐奕就道：“这个谁不知道？我娘未必心里不清楚！可别人劝她不听有什么办法？”他双手一摊：“现在已经到了我都不能劝的地步，我去劝，就是那句话，是我媳妇怂恿的我，归根结底是我媳妇坏心，害齐嫣呢！您说这话我能去说吗？” 老太太说那话的意思正好就是叫齐奕去劝劝，儿子的话总该要听吧？谁知道还没说出来呢，已经被齐奕给顶了回来。 只好转头看老太爷：“奕哥说的也是，我看老大媳妇对孙媳妇也实在是过了点，虽说那是她儿媳妇，可随便又打又骂的，还没人敢管也不行……” 老太爷捋着胡子道：“怎么没人管？你不是就教训了一下老大媳妇？” 老太太一滞！瞪眼看着老太爷。 老太爷笑道：“你不用瞪我，我觉着教训教训也是对的，回来了就没消停！好好的一个后宅，成天鸡飞狗跳的。”说着一摆手：“齐嫣的婚事也不叫老大媳妇折腾了！在这样折腾下去，我们齐家就要出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老二媳妇，这件事就交给你！” 老太爷才不管什么话好听什么话难听，横竖都是自己的儿孙。 二太太一听，登时就瞠目结舌的，马上就陪笑着道：“老太爷，不是儿媳妇偷懒，这件事儿媳可真真不敢接，嫣姐儿的婚事……那是嫣姐儿一辈子的事情，儿媳妇给找，但凡今后有一丁点的不如意，儿媳妇都担待不起，何况……若要是出了大事，儿媳妇就算是赔给她这条命也赔不起！” 老太爷皱眉：“什么赔命不赔命的，何至于就说的如此严重？给找个婆家而已！” 二太太可不嫌严重！更严重的她都能说出来！只要别叫她去给齐嫣找婆家！就那个大太太，二太太是一点交道都不愿意和她打的，一点都不愿意有牵扯，更何况还是如此严重的，为她女儿找婆家的事情？ 因此坚决的摇头，神情严肃：“老太爷，真不是儿媳妇违拗您的意思，这件事责任太重大了，儿媳妇真的是承担不起，承担不起。” 死活的不接这个活，老太爷也没办法了，横了二太太一眼道：“你不是内宅掌家的？！” 二太太就道：“儿媳妇虽然是内宅掌家，可也就是忙活忙活内宅的小事，办个宴席，整顿一下家仆从人，这些都是可以，但是嫣姐儿的婚事，儿媳妇真的不敢接这个差事。” 老太爷气得要死也没办法，只好转头找三太太：“那就老三媳妇！你去给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你们老三来往的不是好些医学世家的，那好歹的也算是读书世家……” 三太太也陪着笑脸拒绝，只不过她的话比二太太的直接多了：“老爷子，这事儿媳妇也是不敢接的，二嫂说的责任重大，那是一条，最重要的还有一条，就是大嫂那边咱们惹不起！您瞧瞧，齐嫣的婚事现在还是大嫂自己在张罗，全都是她自己的意思，可还万般的不顺心，到处的找茬，拿她儿媳妇当出气筒，又打又骂的！” “这要是再交给我，但凡有一点不顺心，大太太还不拿着棍子来把我的院子给砸了？！我可受不起！也不愿意去当那个出气筒！” 直言一句，把老太爷顶的半天说不出来话，转头看老太太，然后摇头道：“你身体不好，这些天也被那个老大媳妇气的够呛……”他老人家站起身，威严的道：“那就我来！我给找婆家！我就不信了，老大媳妇还能来把我给吃了？！” 说完了，背着手出去了。 屋里余下的人面面相觑，二太太陪笑着道：“老爷子出马，是最好不过的，名正言顺。” 老太太过了一会儿才点点头，叹气道：“你们有顾虑这我知道，不过这件事你们也不能再冷眼旁观了，今后出门做客什么的，全都仔细的打听着点，自己周围的人，也多打听着。” 二太太和三太太全都点头：“是。” 齐奕有点想不到，老爷子和老太太真想管，笑着道：“这敢情好！我媳妇总算不用当这个出气筒了。” 吴苏忙笑着道：“哪里当了什么出气筒，相公太夸张了。”然后又马上对二太太、三太太道：“二婶，三婶，那天的事情……真的多亏了两位婶婶，走的时候太匆忙都没有来得及道个谢，若不是您们拦着，侄媳妇如今都不知道……” 说着低下头去。 齐奕马上就叫道：“对呀！”说着站起来，郑重其事的给二太太、三太太躬身作揖：“二婶三婶，我媳妇那天真的是多谢两位的周旋！” 二太太和三太太全都笑，三太太伸手把他拉的坐下：“行了！装什么有礼啊，娶了个知书达理的媳妇，你也成了有礼数的人了？” 众人全都哈哈哈的笑了一会儿，齐奕又谢过了三太太叫齐子谷护送吴苏出门。在这边说笑了好一阵子，二太太和三太太先起身回去了。 老太太就道：“你们回来了，说话是说话，该去看看你们母亲了，也不要……” 齐奕就道：“放心！我们敢有什么不满？只是今天这一关想过去还不太容易呢！” 吴苏就对老太太道：“祖母，之前的事情，孙媳妇不知道说什么好，那天也是多亏了您在前面给孙媳妇挡着……我上车了还想着，也不知道您会不会气坏了，要是身子有点什么不适，孙媳妇真就是死都难以抵。” 老太太拍着她的手背道：“说这些干什么？我是你祖母，你这孩子还用跟你祖母说这些话？” 齐奕就嘿嘿嘿的笑：“就是！你看我就从来不说谢谢祖母什么的，有些事，祖母能帮你的肯定会全力帮你，有时候没帮着你，也是实在没办法。” 老太太并不知道齐奕这话说的是双关，点着头道：“是啊，跟自家人不用这样客气，尤其是跟祖母！” 吴苏点头，这才和齐奕起身，告辞出来。 两人往锦之园走，吴苏道：“老太爷要给齐嫣寻婆家？”转头看齐奕。 齐奕就道：“这事到最后肯定还是一个闹！老爷子找的必定都是生意人，肯定不和大太太和齐嫣的心意。咱们就冷眼看着好了。” 吴苏点头，跟着他一起回到了上房院。 到了院子里，先回来这边转悠的邵妈妈已经上前小声道：“二姑娘和五姑娘都在屋里。” 吴苏点头。 两人进了屋子，虽然听老太太说，大太太跌的严重，不过还是没想到这么严重。大太太趴在床上，床边放着无数的膏药瓶子，大的小的高的矮的，满屋子浓重的膏药味，脚踏上现在还扔着一些带着黑乎乎膏药的布条，几个丫鬟正端着水在擦洗地上。 齐嫣和齐瑶站在床边，一听见进来的脚步声，两双仇恨的眼睛全都盯向了门口，齐奕先进来的，进来了就看到了齐嫣和齐瑶的眼神，齐瑶还瑟缩了一下，齐嫣这一次却没有躲闪，好像是豁出去了。 　　☆、第109章 讲理不讲？ 吴苏跟着进来，先看到床上的大太太，大太太趴在床上，脸往这边，眼睛倒是睁着，眼神中的阴鸷依然叫人打个哆嗦。 不过大太太看样子是受伤不轻，嘴唇灰白，眼眶都凹陷了进去，脸上的肉一下子松弛了下去，只看见不停的颤，也不知道是伤处还很疼，还是一见到自己就气的。 齐奕和吴苏上前行礼，齐奕过去坐在了床边：“娘，怎么这么严重？” 大太太翻了个白眼！厉声道：“你这是问我？！” 不过还有更沉不住气的，齐嫣似乎是被那件事气的已经完全不管不顾了，也不怕齐奕了，在旁边就厉声道：“大哥你问的是谁？！娘是怎么跌的这么严重，你倒是问问和你一起进来的那个人！整件事你大约的只听了那个人的一面之词？！想来肯定是在大哥面前又哭又撒娇的，大哥就心软了？连母亲的伤也不顾了？！还是枕头风到底比亲娘都重要！” 齐奕站起身就是一巴掌，扇在了齐嫣的脸上！ 齐嫣就算是说的时候已经想到了可能会挨打，做好了准备，但齐奕手太快了！根本不是女人能比的了的，齐嫣只看到眼前一花，脸上已经传来了剧痛！而且这一巴掌也不是大嫂那么轻的手劲，齐嫣原本是站在脚踏上，这一巴掌直接就被扇的从脚踏上跌了下去！ 屋里登时又是一阵的尖叫、狂呼、怒吼！ 大太太气的嘶声叫着：“你干脆来打我！干脆来打我！”说着就要起身，但是她的伤处刚一动就痛的简直要死人了，大太太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齐瑶尖叫着去扶齐嫣，被齐奕一把揪住了脖领子，就真的和揪着男子一样，下手很重，死死的薅住，齐瑶的脸登时就被收缩的衣领子勒的变成了紫猪色，嗓子眼里发出嗬嗬嗬的声音，双脚乱蹬，眼珠子凸出来惊得要晕过去的看着齐奕。 齐奕把她提起来双脚离地，另一只手指着她的面门，冷冷的道：“今后再要是叫我听见一句你对你嫂子不敬的话，我把你舌头割了！” 然后一松手，齐瑶就掉在了地上，大声的咳嗽起来，吓得简直都要晕过去了。 外面几个丫鬟也赶紧的冲过来扶。 齐嫣跌下来的时候，下意识的伸手去撑地，但是从脚踏上猛地摔下来，势头猛又高，一下子手腕子发出了‘咯噔’的一声，她也杀猪一样的惨叫起来！ 丫鬟婆子们进来了无数个，吵吵嚷嚷的赶紧把齐嫣和齐瑶扶起来，忙忙的就赶紧扶出去，躲着点齐奕，那边大太太在床上也杀猪一样的惨叫着，又气的用力的捶着床边，简直痛不欲生！婆子们又上前，只是上前了不知道如何是好，手足无措。 吴苏已经找了个离得远点的椅子坐下，淡淡的看着这一幕。 齐奕也过去找了个椅子坐下，等着大伙儿乱完。 屋里闹腾了好半天，大太太的怒气没地方撒，拼命的捶着床，破口大骂！骂的嗓子都哑了，下人们跪了一地，齐奕和吴苏坐在一边儿冷眼看着。 他们怎么应对，在来的路上已经是商量好了的。齐奕要教训两个妹妹，吴苏也知道，照常理齐奕本就应该出头，两个妹妹对大嫂不敬，本就应该教训教训。 大太太本就重伤，能闹多长时间？一会儿就筋疲力尽的，把自己气的要死要活，骂人的话也想不出来了，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 几个丫鬟带着怯意站在后面一点，史妈妈、周妈妈几个婆子站在大太太的床边，一副掠阵的样子，显然的，大太太受了伤不能亲自动手，这段时间是已经商量好了的，今后大太太有事情，就这几个婆子动手。 不过到底敢不敢对主子动手，还要检验检验呢！ 齐奕看着这阵势，心里头冷哼。 大太太骂的嗓子都哑了，转头看着齐奕厉声：“你还回来干什么？你还敢当着我的面打嫣姐儿，你给我滚！”伸手一指吴苏：“你要是还知道我是你娘，就马上休了这个女人！” 齐奕看她实在也是快没力气了，这才懒洋洋的道：“娘，闹完了没有？闹完了能不能听我说两句？吴苏那天教训齐嫣，一点都没错！娘你既然这么的暴跳，大约的也听齐嫣说了那天的事情，不过，她到底是怎么跟你说的？你觉着齐嫣一点没错？” 大太太撕扯着嗓子骂：“我就知道！这个女人回头跟你一说，你就偏听偏信了！你完全没把我当成你……” 虽然这话如果是亲娘的话，这种吵架的情况下可能会说出来，但是在大太太这里，不知道为什么，这话就是没说出来。虽然这些年，齐奕种种的表现，她几乎都要忘了，她不是他亲娘。 齐奕却笑了道：“这话儿子可承受不起！娘，您也别为了女儿，连儿子都不认了。一样，既然齐嫣会说，我听了媳妇的话，没听齐嫣的，就是偏听偏信，那娘您听了齐嫣的话，能不能也听听我媳妇的，然后在说到底谁对谁错？” 大太太厉声道：“说！你想说你就说！我倒要听听，在别人府做客，却故意把你妹妹推进泥塘丢脸，难道还有什么理？！故意设计你妹妹嫁不出去，我听听你媳妇能说出什么理由来！” 吴苏听大太太终于肯让自己说了，于是才道：“那天……” 可是刚说了两个字大太太已经厉声打算了叫：“你要是敢添油加醋……” “母亲！”齐奕同样提声把大太太的话打断了：“你要是想听就好好听人说！不想听我们也别费这口舌说了！” 他火了！ 大太太看到他怒了，也愤怒的转过去了脸。 吴苏并没有叫屋里的丫鬟婆子出去，这全都是大太太的心腹，在大太太不能动的时候，这些人就是大太太的手足咧！谁知道大太太什么时候想动手打人？这些人还要随时准备着咧！ 所以尽管接下来的话不适宜宣扬，但是就当着这些人的面说好了。 吴苏也没说废话，直接就道：“儿媳妇那天和齐云那天走错了路，走到那边那个园子的时候，周围已经没看见客人了，只有零零落落的几个下人。儿媳妇和齐云也知道走错了，正要找个婆子过来询问一下，怎么走出去的时候，遇上了伯府的世子。” 吴苏淡声道：“婆婆您应该知道，世子之前是儿媳妇的姐夫，自然是认识的。虽然那时候他已经和姐姐和离了，但是儿媳妇好歹是在他们府做客，总不能当成不认识。因此停住了说了两句话。” 接下来的话，吴苏并没有说实话，实话是说给自己人听得，像大太太这种人，若是和她说了实话，她只会当成是个把柄捏在手里。 吴苏道：“和姐夫寒暄了两句，只听得出来姐夫是饮了酒的，而且那周围安静的不是待客的园子，儿媳妇猜测，应该是姐夫休息的地方。说了两句，姐夫就去休息，儿媳妇带着齐云，准备跟着婆子出来。谁知道就是这个时候遇上了齐嫣。” 大太太虽然脸还是朝里，不过头动了动，显然是在仔细的听着。 齐奕和吴苏猜都猜的到，齐嫣怎么可能和大太太说实话？！大太太必定连世子那天也出现在纠纷现场的事情都不知道！现在一看大太太的反应，果然！ “世子就在那个园子，而齐嫣也冒了出来，又是孤身一人……若不是她自己打发，她的两个丫鬟怎么可能就离开她？那是在别人的府里做客，又不是在自己的家里！她一个人摇摇摆摆的还在往世子走了的方向前行，儿媳妇看到了，难道能不上去拦？” “上前拦住，问她做什么去，丫鬟呢，三言两语的，齐嫣竟然反过来质问儿媳妇，言语撒泼耍赖的，不但不离开反而还要继续往里走！走得那个方向，分明就是世子走掉的方向！” 吴苏道：“儿媳妇能不拦着？谁知道这里头藏着多大的事？！但是……斯斯文文的就是挡不住，只能动手，纠缠的时候齐嫣摔倒了泥塘里，怎么就成了儿媳妇故意的了？儿媳妇也是齐家的人，齐嫣丢了人，儿媳妇又能多有脸面？” 在她说这番话的时候，大太太已经是转过了头来，有些惊讶，但是还强忍着不叫他们看出来，依然是厉害，眉头紧皱着，听吴苏说完了，下意识的就反驳：“嫣姐儿那是……” 吴苏打断了她的话：“婆婆你是想说齐嫣是无意走到那边去的？想说是丫鬟们不尽心服侍，叫小姐走丢的？我告诉您，完全不是！那天的情况，儿媳妇是亲眼见的，儿媳妇的判断，齐嫣就是去会世子的！” 她就知道大太太听了这话要喊，已经大声道：“婆婆您想把责任推给丫鬟，推给儿媳妇，这都没关系！儿媳妇和丫鬟承担了照顾不周，故意打人的责任都可以！这没什么，但是婆婆最好冷静下来想一想！齐嫣就这样下去真的没问题？这一次责任我们担了，齐嫣不会有一点责罚和质问，那么难保下一次她不会还这么干！齐嫣一个还没出阁的闺女，真要是被人花言巧语的偏了，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到时候难受的是谁？！吃了哑巴亏的是谁？！” 大太太喊了一嗓子：“丧心病狂的小蹄子，满嘴的胡说八道，放屁！”这句话是在吴苏说话之间喊出来的，但是吴苏已经猜到了她要喊，自己提着声把后面那一大段话说完了。 　　☆、第110章 证据 吴苏说完了，也听见大太太的喊叫，她只冷笑着：“婆婆尽管骂儿媳妇好了！齐嫣的事情，儿媳妇也就是管这一次！下一次不管是什么场合，出了什么样的事情，儿媳妇绝对不会管！” 大太太尽管心里头怀疑了，但是嘴上绝对不能示弱，大声道：“狠心丧命的东西为了自己脱身就栽赃这样的事情给你的妹妹！你真真的丧心病狂，丧心病狂！” 吴苏‘腾’的站了起来：“既然如此，就算是我多事！今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儿媳妇权当没看见，再也不会管！” 说着气冲冲的转身出去了。 大太太气的乱颤：“混账东西，混账东西！” 齐奕在吴苏开始说话了之后，就一直没出声，现在即便是大太太骂吴苏，吴苏撂话走了，他还是没说话，只坐在那里。 他不说话，大太太反而抻不住，转头看着他怒叫道：“齐奕！你就容忍你媳妇这样诋毁你妹妹的闺誉？！你妹妹还是女孩儿，还没出嫁呢！闺誉毁了，这一辈子就完了！你媳妇心也太黑了！” 齐奕冷声道：“你就这样吧，就这样护着好了，一点都没错，好好的护着你那个好女儿，等你那个好闺女真的闯出来大祸的时候，你再也别找我给你们善后！” 大太太怒叫道：“难道你也相信？！” “我自然相信。” “凭什么？！有什么证据？！凭她那个狐狸精小贱人空口白话，吹吹枕头风你就信？！” 齐奕看着大太太：“娘，您真别这样对儿子大喊大叫，这件事你现在也觉着有些不对了。你如果想听，儿子好好跟你说，如果你嘴里这样没清没楚的骂着你儿媳妇，还想知道真相，那儿子可不会跟你说什么凭据！就是我媳妇说的那句话，这件事我们就不管了，好歹今后不挨骂！” 大太太还真就是想听，但是又拉不下脸来，何况之前的气都还攒着呢！自然不想弱了气势，但是现在齐奕把话说开了，她也就没办法了，还是闹明白真相重要，毕竟大太太虽然跋扈，可到底不糊涂，齐嫣还是个闺女，真要是被骗了做出那样的事情，那才是真真的一辈子毁了。 “你说！”大太太只能说道。 齐奕瞪着眼睛看着大太太，无语摇头，半天才道：“儿子说可以，但还是那句话，说完了，母亲要是改不了这个态度，动不动嘴里就没清没楚的骂什么小贱人，小娼妇，那今后齐嫣、齐瑶、齐子平的事情今后我们不会过问半句！” 大太太又气又急！但是却不敢说话了，顿了顿到底不甘心，仰头看屋里其他的人，厉声道：“你们还不出去，站在这里听什么？！主子的闲话就这么好听？！” 现在是她把人往外赶，丫鬟们自然是忙忙的出去，婆子也不敢啰嗦，躬身行礼出去了。 齐奕这才道：“一，卓世昀是什么样的人，你们不知道，我和吴苏却清楚的。吴钗是怎么嫁给他的？就是先奸后娶！” 大太太大吃了一惊！失声道：“什么？！这这……这是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我又何必编这样的谎话？卓世昀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本就是那种好色之徒，稍微有点姿色的，他都不肯放过。吴钗又是个爱慕虚荣的，自然很快就被骗了……但是吴家也不是好惹的，卓世昀只能娶了吴钗。” 齐奕马上又警告：“还有，这件事你若是想宣扬，最好考虑一下后果，现在外面已经在传，咱们府想把齐嫣给卓世昀当继室，你不怕这件事连累了齐嫣，你就往外宣扬。” 齐奕看着大太太，面无表情的样子：“齐嫣是不是爱慕虚荣，这个母亲你最清楚，你也不用跟儿子承认，只要你心里清楚就行。第二点，那天的情况吴苏跟我详细的说过，齐嫣就是冲着卓世昀去的，明显也知道卓世昀在那边，看到了吴苏甚至还一副怀疑的样子！” 他冷哼了一声：“要不是当时齐云在跟前，说不定连我媳妇都牵扯进去！齐嫣不但怀疑吴苏，还怀疑齐云，那副样子真真我听了都觉着没脸！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头一次去伯府做客，大约的也应该是头一次见卓世昀，就把她自己当成卓世昀的什么人了？可见卓世昀花言巧语的，到底和齐嫣说了些什么？” 大太太刚张张嘴。 齐奕就摆手：“你叫我说完，说实话这件事把儿子折腾的真真的筋疲力尽，说完了，儿子是真的不想管了。” 大太太一听这话，更加的被打击，因为就算是怎么吵怎么骂，大儿子还是主要办事的人！她的儿子女儿，全都指着大儿子养活呢！前面说了句，齐嫣、齐瑶、齐子平的事情全都不管了，大太太就已经心抽抽的不行了！ 因此听了这话更加的没心气了，做低伏小的道：“你说。” 齐奕心里冷笑，脸上依然是没什么表情的继续：“第三，那天特别巧，去了伯府的客人里，有东城程家的人，他们府的二爷程思鹏，是儿子最好的朋友，从小跟着儿子、兴涛一块儿打架闹事长大的。他娘和妹妹那天也去了，他妹妹回去和他说，齐嫣原本和她们几个姑娘坐在一块儿，后来那位世子爷就好像走错了路一样闯了进来，闯进来了就做出有礼的样子道歉行礼，却并不出去。” “那几个姑娘就出去了，齐嫣走在最后头，程思鹏的妹妹出来好半天就没见齐嫣出来！后来过了挺长时间，才又重现在园子里看到齐嫣，谁知道就听见齐嫣打发走了两个丫鬟，自己往人家后府走，程思鹏的妹妹还好心好意的提醒，那边是后宅，不要走错了叫人笑话。谁知道就被齐嫣没头没脸的呛了两句！” 齐奕看着大太太：“你当儿子真的就只听媳妇的一面之词？这些都是儿子在苏州看到了媳妇，听她说了之后，马上派人回来查的！程思鹏府的人那天也去了，很容易就查出来了，儿子叫人去问问程思鹏，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人家觉着齐嫣对他妹妹态度不好，这才说了这事，但是这事听到了儿子耳朵里，自然什么都清楚了！” “母亲，你好好想想，这种事情是不是空穴来风？齐嫣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她十八岁了，但是你这个当娘的，敢不敢拍着胸保证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或者在你面前都说过卓世昀的好话什么的，你应该更清楚。” 大太太脸色青一阵紫一阵的，这会儿已经完全没有了那厉害的神情，也没有了理直气壮，一副嗫嚅的样子，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说。那天齐嫣的两个丫鬟是不在齐嫣身边，后来要上车了才赶过来，大太太还打了两个丫鬟一人一巴掌。 齐奕知道，她这还是想嘴硬，帮齐嫣解释。但是实在又没有词儿了。 齐奕就道：“儿子的话你肯定还有怀疑，查查去吧，您手下那什么史妈妈、周妈妈，别叫她们成天的在后宅这里裹乱跳脚生事，好歹叫她们办点正经事，去查查儿子说的是不是真的。齐云那边，您也可以去问。” 说着顿了顿，又道：“不过母亲，我把话说清楚，这不是什么警告，这是提醒。你查出来什么，或者打算问齐云什么，都不要动歪脑筋想要宣扬这件事，我说的外面已经传，咱们齐家要把齐嫣给卓世昀当继室，这是真的。但凡是有人知道了卓世昀对吴钗是先奸后娶，难保不马上联想到齐嫣身上！那天去了伯府的人，兴许就有人也看见齐嫣了，或者单独一个人走着，或者怎么样，横竖只要是不合理的地方，都会被人怀疑！您不希望齐嫣其实还没做出来丢人的丑事，却已经被人拿来说嘴吧？！” 威胁大太太，就得用她的儿女，也只有在威胁到她的儿女的事情上，大太太才会考虑，不然她是不会考虑别人的。 这一番说话，已经彻底把大太太说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嘴巴张了数次，数次又闭上了。 “您还在为了吴苏阻拦齐嫣的事情生气，说实话，这结果都是您造成的，您纵容齐嫣和齐瑶对她们的嫂子不敬，以至于吴苏说什么齐嫣和齐瑶全都不听，吴苏明知道齐嫣要做的事情会毁了她自己的一辈子，不让去，可死活的就是拦不住齐嫣！齐嫣是一点话都不听！你说给谁谁有办法？！吴苏那么做也是逼不得已！可到了最后，好容易阻拦了齐嫣，没叫人哄骗了去，反过来差点被你打死！” 齐奕摇头：“儿子心都凉了！” 说着站了起来：“这件事您慢慢想，若是还觉着儿子媳妇做得不对，真真就是那句，以后再不敢管这样的事情了，您也千万别找儿子了。” 说着，转身走了。 大太太并没有阻拦，因为他已经说完了，何况这件事几乎是个反转，以前是儿媳妇动手打女儿，是儿媳妇的不对，大太太可以青红皂白都不问的跳起来教训儿媳妇！但是现在却变成了其实儿媳妇是为了救女儿，还是这么严重的事情！大太太如今也需要时间消化消化。 　　☆、第111章 处置 吴苏回到了后院，从厢房出来了几个丫鬟，忙迎上来。 吴苏走，自然是带着自己的丫鬟们，金锻、蓝绸、红罗、紫妮全都跟着，而留下的，自然就是那个素琴，还有绿绒、青棉、黄娟、银纱这几个。 原本吴苏是想赶紧的把这几个配人了，免得在自己跟前碍眼，又总是把自己的事情往吴二太太那边禀报的，但是后来想了想，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好心？本就是暗算自己，监视自己的人，自己反而要快快的给她们配人，忠心跟着自己的丫鬟们，反而要伺候多年？ 吴苏就暂时歇了把这几个配人的想法，让她们几个去二院做事。 如今看看，自己一走，这些人就堂而皇之的进了内院，还在厢房坐着。想想自己以前真的也是性子好太温顺，这些丫鬟们才敢那样的明知道自己知道，却还是把自己的一举一动给吴二太太禀报，一点不怕自己收拾她们。 吴苏以前总是觉着没必要，何必那么狠？这一次去了苏州，知道了齐奕亲生母亲的事情，想法也和以前完全不同起来。刘葛萍那么恶毒，卑贱！却能好好的占着齐府大太太的位置作威作福。 大老爷那么阴险的，心冷硬如铁，为了往上攀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人，还是活的好好的！ 这是为什么？就是因为站在他们对立面的人心地太善良了！太软弱好欺了！ 吴苏真的是变了。 看到几个丫鬟从厢房出来，并没有说什么，直接进了正屋了。 红罗等几个丫鬟跟进来，自然是忙着赶紧的把东西收拾，邵妈妈准备去叫人把车上的东西搬下来。 只有素琴跟着进来了，那几个好不敢明目张胆的进屋。 吴苏一坐下就道：“你们都不要忙了，红罗，你去把绿绒、青棉、黄娟、银纱四个人叫进来。” 屋里的丫鬟一愣，红罗答应了一声就出去叫，邵妈妈本转身要出去的，但是一听大奶奶说的，就知道可能有事，暂时不离开了。 绿绒、青棉、黄娟、银纱等几个丫鬟跟着红罗回来了，脸上全都有点紧张。进门之后没人吩咐，就跪下磕头：“大奶奶。” 这几个明显是心虚了，还没说话就这样害怕。 吴苏道：“你们几个今天的事情做完了？有空来内院聊天？” 几个丫鬟被叫进来就知道不好，要不进来就给跪下！一听这声问，更加的紧张，绿绒忙磕头道：“奴婢们今天的事情做完了，因着素琴一个人在内院，要打扫厢房，奴婢们知道她忙不过来，所以进来帮忙的。” 吴苏笑了笑：“倒是好心。这会儿才午时，你们的事情就已经全都做完了？二院原来就这么点事？”她抬头问邵妈妈：“邵妈妈，二院如今几个丫鬟？都有些什么事情？” 邵妈妈躬身道：“二院原本就是个打扫个房间，收拾房间，传个话跑个腿的，如今六个丫鬟。” 吴苏一听睁大眼睛：“这么多丫鬟？” 邵妈妈一顿，其实二院原本是两个丫鬟的，但是加上绿绒她们，可不就多了。 吴苏就道：“既然二院没什么事，放着这么多人也是没用。你们四个以后就去浆洗房。” 几个丫鬟大吃了一惊！抬头惊叫：“大……大奶奶，冤枉啊大奶奶，我们进来实在是来帮忙的！” 吴苏冷哼了一声：“素琴，我们走了，内院还有什么可忙的？打扫屋子的事情忙不过来，那就给你找个轻松点的地方，一会儿跟她们几个一起出去，到花房找花婆婆，以后跟着她伺候花草，想来能轻松一些。” 素琴也大吃了一惊，一下子也跪下了，正要叫，又住了声，磕头道：“奴婢原是大太太房院的，若是大奶奶不用奴婢了，就请放回到大太太那边去。” 吴苏冷笑：“大太太既然把你送来了，你就是这房院的人！竟然还敢挑房院？你未免也太脸大了些。”马上又道：“你也去浆洗房。” 转头对邵妈妈道：“去跟洗衣房的管事婆子说，这几个专门洗下人的衣物，主子房里的，不管是什么都不要经过她们的手。” “是。”邵妈妈答应了一声，对几个还跪着磕头哭的丫鬟道：“起来跟我走，难不成真要惹恼了大奶奶，一总而直接卖了你们才甘心？” 邵妈妈的这句威胁果然吓人，几个丫鬟尽管畏惧的，气愤的，不服的，各种想法都有，但是全都不敢多说话了，因为惹恼了主子，卖了自己真就是一句话的事。 几个人起身跟着邵妈妈出去了。 吴苏在这边也不停，干脆叫金锻去，将跟着自己出嫁的另外几个陪房，全都是吴二太太的人，全都给分派到了庄子上去，不能做管事，每家人派一样活，好好干的就留下，不好好干的就卖了。 又叫白葛进屋，素琴之前在屋里的活，就她来做。 三两下的，就将碍眼的人处理了。而且还非常的快。吴苏自己都是讪然，自己一直都知道，自己要处理这些帮着吴二太太监视自己的丫鬟陪房其实很简单，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之前就是没动手。 邵妈妈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满脸都是笑容：“大奶奶可算是想通了，这几个实在也该处置处置了，省的干着违背主子的事，还做着轻松自在的活。” 吴苏笑，又道：“邵妈妈，你给我在这个院子找两个利索的媳妇，今后要跟着我出门的，那种泼辣一点的。” 邵妈妈忙躬身：“是。” 处置完了，齐奕也回来了。吴苏就叫丫鬟去让厨房烧水，收拾东西，因为是行了远路回来的，这一天的下午，一直都在收拾。 第三天，听说吴梁瑜沐休，齐奕和吴苏又回了一趟娘家，解释了一下这一次去苏州的事情。 吴二太太依然是病着，听他们回来了也没见。吴苏处理那几个陪嫁丫鬟和陪房，显然消息已经到了吴二太太的耳中了，只不过吴二太太现在对吴苏已经掌控不住了。 吴梁瑜依然还是那样子，尽管各种事情不顺心，不过还能保持着那份儒雅和持重，当然，吴苏很清楚，父亲这是在外面这样，真正见了吴二太太和被休回家的吴钗，父亲是什么样子真的说不准。 邵妈妈办事利索，很快的就找了两个媳妇子，一个叫古贾氏，一个高远家的。应了吴苏的要求，找的是那性子比较泼辣的。 两人进屋来给吴苏磕了头，吴苏就吩咐，今后跟着自己，出门或者什么的，自己身边一般带两个丫鬟，今后你们就跟着，有什么吩咐只管照着做。 这两个媳妇的男人都是在齐奕这个院子做事的，邵妈妈特意挑的，这些人既不是大老爷的人，也不是大太太的人，只能说是齐家的家生子，不太出头的那种。 他们下人也是一样，在哪个房院，就希望哪个房院的主子能管点事，之前吴苏两耳不闻窗外事，这些个下人也就只能是熄了那些上进的心思，老老实实做事。如今吴苏这样子一安排，显然是要管事了，有那个上进心，想要争一争长短的，自然是高兴。 两个媳妇急忙的磕头答应了出去，今后无论吴苏走哪里，就跟着。 这也是选自己身边的人，吴苏现在没管事，自然不需要多少婆子，不过现在没管事，不等于将来不管，将来要管的时候，那人手也不是凭空就跳出来了，是要现在就开始培养的。 …… 老太爷给齐嫣选婆家，就不会像大太太那样千挑万选，恨不能把全天下的人都挑一遍，老爷子很快就给齐嫣看好了一门亲事。自己觉着合适，谁也没问，就给人家下了个请柬，请过几天来府里做客。 准备把人请来，把意思透露透露，如果人家同意，就派个媒人上门去。 多简单！ 老爷子叫下人送走了请柬，捋着胡子挺得意的，这么简单的事情，给几个娘们办，就闹得天翻地覆！闺女拖到了十八岁还嫁不出去！ 所以说娘们只能生孩子，其他的一点用处都没有！ 老爷子翘着胡子背着手出门去了。 他看好的这一户人家，是城东的程家。 程家的二爷叫程思鹏，也是个从小打架闹事的主儿，跟齐奕没少打架，不过后来和齐奕的关系还不错，齐奕走得那三年，程思鹏还经常的来打听打听什么时候回来。 程家是做茶叶和瓷器生意的，而且生意做得很大，每年他们都有一艘属于自家的船出海，带着这些东西去外埠，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不少外埠的东西。 听说每年走这一趟船，就能挣好几万两银子。 当时，利润大风险也大，出海翻船的事情三五年的就会出一回，程家也折进去两三个子孙了。翻船是大事，还有出去被人打砸抢什么的，这些都算是小事了，几乎年年发生。 程家在宣城不算是门户很大的，主要是没多少旁支，不像齐家这样人口庞大，但是程家家底厚，在宣城也绝对是不容小觑的一户生意人家。 　　☆、第112章 证实 老太爷因为跟谁都没说，因此家里人谁也不知道。被请的是程家的大老爷，比老爷子晚一辈，何况都是做生意的，只要是宣城做生意的人，谁都不会忽视了齐家。 程家的大老爷接到了请柬不敢耽误，到了时间就上门来请教。 齐老太爷把事情一说，程大老爷沉吟了一会儿，笑着道：“老爷子说的事情，容我回去商量商量，我家老二这一趟跟着出海去了，这不才走没几天？回来了我问问他的意思，再给您答复，如何？” 老爷子就捋着胡子道：“你的意思如何吧！这事还不是父母之意？你若是答应，我们这边便等着，你若是心里都不乐意，还叫我们等着你回去好想推脱的话，这不太好吧？跟你叔我还有什么不能直说的？直说好了！” 程家大老爷笑了，忙道：“能跟齐家攀上亲，我们是求之不得！怎么会想法子推脱？叔，你也知道你侄子我是个爽快人，不会干那样的事！只不过思鹏那小子今年好歹十八岁了，从小到大……您也知道，皮的简直没边了，有主意的很！这事我们寻思过几家，都被这小子给推了，闹得怪不好的，别看我们是他爹娘，还真不敢乱给答应！” 老爷子一听，这倒也是！于是点头：“那行！就等你家思鹏回来了问问。” 程家大老爷就笑着拱手告别了，齐家老爷子这边就安心等着。 这也成了齐家难得安宁的一阵子。 齐奕和大太太说的那番话，大太太好好的安静想了想，越想越觉着这事如果是真的，那可真的是大事！ 齐嫣糊涂，大太太不糊涂。齐嫣是豆蔻少女，春心动了什么糊涂的事情都能做的出来，但是大太太眼睛可雪亮的很！ 她去伯府门，也不是冲着卓世昀那个世子去的！她心里有数，卓世昀虽然有个世子的名头，可这名头却遮掩不住世子的伪劣性格。 能承袭伯爵的位置，是不错，但是和离过，还是因着女方不生和离的，而且她打听过，知道不是吴钗真不生，是怀过，但是因为各种缘故小产了没生。 大太太岂能想不到？这必定是世子动手打世子妃，试想，大太太就算是多么的想把女儿往上攀嫁给好人家，可也不希望嫁过去了是挨揍的啊！ 何况世子之前已经和离过一次了，就是说，我把你打的几次流产，三年后你没生孩子出来，我还就不要你了。 和离那是给吴家脸面，吴家也是官宦人家，伯府不能不顾忌，但若是这事放在了齐嫣身上，那可直接就是休妻了。 大太太怎么可能一点成算没有？卓世昀之前已经做过这样的事情了，今后又有什么原因会改邪归正不做了？显然不会啊！ 所以大太太是冲着世子的两个弟弟去的。但是她也万万想不到，世子竟然是个情场高手，就见了齐嫣一面，就能把齐嫣勾引的差点就以身相许了！ 大太太觉着这件事很严重，一定要打听清楚！ 考虑了几天，犹豫着要不要把齐云叫来问。齐云是三房的，三太太对大太太一向是横鼻子竖眼睛的，一点都不待见。 三太太才嫁到齐家的时候，也是看了大太太不少的脸色，受了不少的责骂。 大太太本身就是个飞扬跋扈的性格，在齐家是长房媳妇，又生了‘两个’儿子，又是官宦人家出身，自觉着整个齐家都得听她的话，对才进门的三太太，就和对自己的儿媳妇一样颐指气使的。 三太太那时候才嫁过来，小心谨慎的，自然不敢多说话，只能忍气吞声。 后来生了孩子，慢慢的年岁大了，成了长辈，就越来越反感大太太，再加上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矛盾，三太太简直是最恨大太太的。 因为三太太如此，整个三房院都不怎么搭理大太太，当然，也是他们主动避着大太太走。 大太太犹豫，主要是担心三房把这件事当成把柄，今后拿捏自己。 但是大太太想想也知道晚了，齐云必定是在回来的头一天就把这件事跟三太太说了，三太太比自己知道的还早！ 大太太现在也顾不上和三房的人动脑筋，叫人去把齐云找来，先弄清楚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吴苏是已经叮嘱过齐云的，齐云被大太太叫来，只详细的说了遇上了齐嫣之后的事情，卓世昀对吴苏说的那些话，自然就没有提。 齐云走了之后，大太太叫史妈妈悄悄的去，将那天跟着齐嫣去伯府的两个丫鬟悄悄的拘了来，一进门就叫婆子厉声喝问！ 依着大太太的脾气，这两个丫鬟如此的不尽心，直接就给发卖了才解气！只不过大太太一回来就又摔了一跤，半死了好几天，整个上房院乱成了一锅粥，好长时间这两个丫鬟都没有被人想起来。 她们两人也知道大祸临头，悄没声儿的跟在齐嫣后面服侍着，等过了好几天才敢跟齐嫣求情。 齐嫣却和大太太一样，根本就不是个好心肠的人，这些丫鬟对她来说，就和一样手边的茶具一样，高兴了用来喝茶，不高兴了直接摔碎。 指着两个丫鬟，喝骂了一顿，并且放话，一定会把两人卖了！ 幸好第二天没等齐嫣想起来找婆子卖了两人呢，大爷和大奶奶回来了，齐嫣挨了一巴掌，手腕子扭了，而两个丫鬟就又被遗忘了。 两个丫鬟才松了口气，谁知道没过几天，就被大太太的人给拘来了。两人觉着这一次是难逃被卖的命运了，因此大太太问什么，和盘托出一点都不隐瞒。 大太太听了是又气又急！ 毕竟是贴身丫鬟，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听了丫鬟的话，大太太就已经肯定了。种种迹象，大家说的互相的证明，这件事是真的！齐嫣真的在没人的时候，单独和卓世昀说了半个时辰左右的话，说话的时候还把丫鬟们给指使出去了！然后卓世昀先走，齐嫣就故意打发的两个丫鬟走开。之后齐嫣就出现在了卓世昀也出现过得同一个园子！ 大太太是又气又急，厉声叫史妈妈去把齐嫣叫来！ 齐嫣在大哥和大嫂回来的那一天，挨了一巴掌，摔了一跤，手腕子还扭了，气的在屋里哭了两天。如今真真的是连齐奕都恨上了，只等着母亲狠狠的把大哥骂一顿，然后狠狠的教训大嫂一顿！ 听见大太太传叫自己，还以为是母亲已经教训了大哥大嫂了，于是齐嫣兴冲冲的过来了。 进了门看到母亲趴在床上可怜的样子，齐嫣鼻子都酸了，上前带着哭腔道：“娘，您真的是受苦了。” 说着举着自己的手腕子：“女儿扭了手，都觉着疼痛无比，更别说骨头裂了，必定痛得很。”咬着牙道：“这都是因为大哥和大嫂！” 大太太冷着脸看着她，之前看这个女儿是怎么看怎么觉着好，如今齐嫣做出那样的事情，却一点不给自己这个当娘的透露，现在还一副没事了的样子，真真的不知道天高地厚！ “你跪下！”大太太虽然趴在床上侧着脸，但是一点不影响她冷冽阴鸷的神情，一声厉喝！ 齐嫣真真给吓了一跳！怔然的看着大太太，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娘，您怎么了……” “跪下！”大太太接着又是一声厉喝！ 如今她摔的比头一次还严重，稍微的厉声说话，都能扯动了身体，登时疼的呲牙咧嘴的，疼的狠了，就狠狠的砸床！ 齐嫣真真吓死了，‘噗通’就跪下了，吓得哭着叫：“娘，您怎么了娘？”看到大太太这样，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大太太这是生自己的气，连什么事都没有问，就扯着嗓子哭着道：“娘，您这是听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了？必定是大嫂！大嫂那个祸害，那个贱人！她挑拨咱们母女的关系，娘您怎么就信了？！” 齐嫣骂吴苏，大太太是不管的，只厉声质问：“你说！那天去伯府家做客，为什么跟那个世子单独说话那么久？！那个混账东西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你打发走了两个丫鬟，是在哪里遇上了你大嫂？！为什么会被你大嫂打？！” 一连串的质问，齐嫣已经知道，母亲什么都知道了！惊得是眼前发黑，紧张的满脸涨红，张口结舌的话都说不出来！ 知女莫过母，齐嫣的这样子，大太太一看就知道，必定是真的！ 登时气的就差点晕过去！想起身打齐嫣，动都动不了，一动差点疼死！想拿什么东西扔过去，却手边没东西，气的只能砸床，一迭声的喊：“来人，来人！” 丫鬟婆子原本是已经被遣到外面去了，这话大太太不愿意叫人听见，但是这会儿已经顾不上了，史妈妈在外面听见了，怯怯的进来：“大太太……” 齐嫣听见大太太叫人，已经吓得魂飞魄散的：“母亲……母亲……您想要干什么？” 大太太指着齐嫣，对史妈妈厉声叫：“给我上去打！扇嘴巴子！叫这个死丫头知道知道厉害！” “母亲！”齐嫣一声惨叫！ 　　☆、第113章 教训女儿 史妈妈听见大太太的吩咐，吓得直接跪地上了：“哎呦大太太……您可千万别生气，您这身子真真的经不起了！您，您快消消气吧……” 转头又对齐嫣低声道：“二姑娘，快，快给大太太认个错儿……” 齐嫣听见母亲叫人打自己，已经是吓得六神无主的，一听史妈妈指挥，马上就按照做了，哭着往前膝行了一步叫：“母亲，女儿错了，您饶了女儿这一遭吧！” 只是这认错听在了大太太的耳中，更加的愤怒！因为这等于是齐嫣亲口承认了！若是个没做的，必定是连声喊冤，怎么可能认错？！ 大太太险险的气晕过去！又是提声怒叫：“上去给我打！打这个不知羞耻的东西，真真的脸都叫你丢尽了！眼皮子浅，一点成算都没有的祸害！你这样就是进了龙宫也当不成太子！” 高一声低一声的骂：“你那眼珠子长在脸上有什么用？！连人你都分不清楚！走得时候娘是怎么跟你说的？那世子是和离了的，还是把前一个世子妃打回娘家去的！名声都臭了！这样的人你也敢靠近？你是皮痒想挨打是不是？你想挨打叫你亲爹亲妈打！你亲爹亲妈都没动手打过你，你那么贱去叫那个世子打？还送上门去，还不要脸的作出这样的事情？！” 大太太一直都是这么骂人的，骂起来自然顾不上斟字酌句，平常怎么骂人，现在还怎么骂人。 齐嫣和齐瑶正正也是听大太太这样骂人听习惯了，所以自己也顺嘴会这样骂，要不说起吴苏来，一个个的骂的那个难听！ 但是齐嫣骂别人可以，若是被别人这样骂，还是自己的亲娘，她可就有点受不了了，又气又羞又恼，又没办法，只能放声大哭。 大太太趴在床上动不了，一腔子的怒气只能用骂来发泄，真真的是什么都骂出来了，不歇气的足足骂了老半天！ 史妈妈硬着头皮在跟前劝，被大太太惊得也是目瞪口呆的。 娘儿俩在上房院闹得天翻地覆的，外面的人不知道屋里多严重，何况大太太还伤的严重，下人们不敢担责任，全都围着周妈妈，周妈妈也不敢担责任，而且她和史妈妈是大太太的大婆子，出了事她们俩首当其冲。 周妈妈于是转身出去找主子来，出去转了一圈，却又不知道找谁。找老太太吧？老太太早已经恼了大太太，这段时间根本听都不听长房院的事情。 找二太太和三太太吧，更不用想了，人家两位只要知道是大太太的事情，躲得远远的！ 大老爷不在家，找大爷吧，大爷出去了，于是只能过来找大奶奶。 周妈妈来到了东跨院，这边安安静静的，周妈妈找了个二院的丫鬟询问，丫鬟道：“大奶奶去了老太太那边，妈妈您要找大奶奶，就请去老太太那边找。” 周妈妈一听，只能是皱着眉头回去了。 内院屋里，吴苏坐在榻上，腿上盖着软被，正在绣一个扇套，齐奕手里拿着本书，枕着她的腿正在看。 齐奕这几天基本上都是忙半天，午时就回来，回来就不出去了。 大老爷一直没回来，齐奕也暂时不去咸阳了，咸阳那边并大老爷，现在必定都是极端戒备的时候，他现在过去只能是暴露行藏。 反倒是趁着这个机会，齐奕在徽商商会里走动了走动，熟悉熟悉人脉，为自己下一步进入商会做准备。 上一世的时候，齐奕做事都是很果断也很决然的，进了商会之后，直接把大老爷就给排挤出去了，铺子里也架空了，是很利索。但是也有个严重的不足之处，就是他本身的威信不高，虽然一时的能把大老爷排挤出去，但是在大老爷回来之后，走动联络，重新出手联系这些人，给点好处说点好话，这些人又重新的认可大老爷。 所以要排挤大老爷，需要的是彻底，不至于大老爷回来走动走动，又能翻身。 齐奕也不着急，慢慢的布置。 “相公，你要不要过去看看？古贾氏刚刚装成是送东西过去了一趟，听着里面骂的凶得很，一迭声的还叫人打呢。”吴苏将扇套在齐奕身上比了比。 齐奕还在看书，过了一会儿才道：“不去，叫她们闹去，齐嫣被大太太骂一顿，看看能不能改改……不改就那么烂下去吧……正好叫她也听听难听的……” 吴苏听他说话都是断断续续的，很明显心思就不在这上面，好奇的看了看他正在看的书，书是讲西北那边一条通往外埠的商道，茶马古道。 “砖茶？”吴苏只看到了这样一个名词。 果然，齐奕心思全都在这里，一听她问，马上很感兴趣的坐直了身子，道：“砖茶是巴蜀、甘陕那边特有的茶叶，压实了就和砖块一样，一点不影响口味……当然我估计色泽要差点，专门为了方便带出去，骆驼驮着从那边的沙漠出去，大月氏国，波斯，那边全都喝的咱们的茶。”他摸着下巴：“从南边出海，也能到暹罗、安南这些地方……” 吴苏看着他，脸上有些惊讶：“你琢磨这些做什么？难道……你还想去那么远做生意？” 齐奕一顿，失笑的重现躺在了她腿上：“不是……看看，了解一下而已。”他伸手把她脖子勾住，拉下来低低的笑：“我掉进温柔窝了，舍不得走那么远……” …… 上房院还在吵着。 大太太骂的精疲力竭的，这段时间这种歇斯底里的状态几乎成了常态，就算是个正常人也受不了，何况她还受了伤，还是那么严重的骨头裂开的伤。 骂了一会儿，突然的眼前一黑，一下脑袋就耷拉了下去。 地上跪着的齐嫣和史妈妈全都没有马上反应过来，还以为是大太太骂累了歇会儿，两人一个哭着，一个低头，全都等着，等了好一会儿，才觉着不太对，史妈妈先抬头看，见大太太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这才觉着出事了，忙爬起来去看，这一看，立刻变了声的叫了起来：“来人！快来人啊，大太太晕过去了……” 上房院再次的乱成了一锅粥，大家奔来走去，大喊大叫，出去喊大夫的，去明和堂禀报的，等等。 齐奕和吴苏正在屋里厮闹，金锻在外面小声的打断：“大爷……大奶奶，外面下人禀，说大太太晕过去了。” 齐奕刚来了兴趣，正搂着乌苏低低的涎笑乱摸，一听大是扫兴，原本想不理的，不过想了想，还是笑着伸手拍了拍吴苏的臀：“你去看看。” 吴苏原本就推着他，扭着身子躲，听见了马上就去够自己的鞋要下去，却还被他占了个便宜，穿了鞋下去，趁着齐奕不注意，伸手就在他的屁|股上也重重的打了一下，嘻嘻笑着忙跑了。 齐奕要追，却发现自己的鞋被踢的远远的，失笑，也懒得下床，只嘴里警告：“等着我今晚上好好收拾你！” 吴苏红着脸啐了他一口，过去站在镜子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头发，正了正发簪，这才拿着手绢，从屋里出来了，笑着道：“走，去看看。” 齐奕还趴着窗户上笑着喊：“媳妇，揉揉你的脸，别红扑扑的就去了，叫人一眼看出来你干的好事！” 吴苏涨红了脸当没听见。不过倒是真的站在游廊口站住了，凉了一会儿身上，神情也换成了正经冷淡，这才往上房院走过来，快到了的时候，脚步加快，一副急匆匆赶过来的样子。 进了内院，果然这边丫鬟婆子们就和没头苍蝇一般的乱跑着，有人喊：“快端些水过来！” “周妈妈，大老爷和大爷都不在，这可怎么好？！” “老太太那边禀报了，叫找大夫呢！” “这还用……滚！”周妈妈丧声恶气的喊。 吴苏沉着脸过去，厉声道：“都别乱跑了！去请大夫了没有？” 周妈妈一看，以为她是从老太太那边过来了，因着想到了老太太对大太太的不闻不问，倒是大奶奶在老太太那边更得脸，如今这种情况需要个主子来撑事，因此有了点巴结的心思，忙上前来躬身道：“大奶奶。” 忙回道：“去请了大夫了，您看……就那么说着说着就晕过去了，也不知道严重不严重，如今半天了也没醒……” 吴苏皱着眉头跟着进了屋，先看见齐嫣坐在床边哭，一看到她进来，脸上乍然的就变得通红！一副马上就要暴跳如雷的样子！ 吴苏先发制人的过去厉声道：“母亲伤势严重，本就应该静养的，如今气的晕过去了还不算完，还想闹？！” 骂了一句再不理她，转头对屋里的史妈妈和周妈妈道：“叫人进来把二姑娘送回去！在这边还嫌大太太不够生气？！” 史妈妈一顿，周妈妈却忙过去拉住了跳起来的齐嫣，低声的劝：“哎呦二姑娘，现在不是闹的时候，真真不能闹了，大太太若是有个好歹……这半天都一动没动，若是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周妈妈故意说得严重。齐嫣是还没出嫁的姑娘，母亲对她来说就是最重要的人，若是母亲有个三长两短，她真真就没人管了。 果然把齐嫣吓住了，嘴巴动了动没有说出来，双眼只是狠狠的盯着吴苏，一路狠盯着被周妈妈劝的出去了。 　　☆、第114章 虚与委蛇 史妈妈看到齐嫣居然就那么出去了，她这种狡诈的婆子，马上就能感觉出来，周妈妈的风向有点不对！登时对吴苏也就客气起来。 这种婆子都是奸猾无比的，谁也不会当个出头鸟，带头对主子不恭，若是大家都这样，那咱们就一起，若是有人转了向，她们马上全都变成了墙头草。 周妈妈把齐嫣扶出去，没成想另一边齐瑶进院子了，因为听见大太太晕倒了，齐瑶自然是过来看母亲的情况的，齐嫣才走，齐瑶就进了内院门，还没进屋那个大嗓门已经尖声喊叫着问：“怎么回事？！怎么就晕了？！二姐，二姐？！” 齐瑶自然也知道母亲是在这边训斥齐嫣。 还没进屋，聪明狡猾的史妈妈已经学着周妈妈的老奸巨猾，跑到了门口忙忙的将齐瑶拦住了：“五姑娘，大太太这会儿还没醒，千万千万不能吵，这一次和其他时候不一样，所以这一次非同小可，您可千万的别闹了……” 齐瑶就道：“咦，怎么是我闹？我二姐……” “嘘，小点声，千千万万的小点声儿……” 周妈妈那边把齐嫣都劝走了，史妈妈不能连一个五姑娘都劝不走，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劝齐瑶离开。 屋里只剩下吴苏和几个丫鬟，吴苏看着床上趴着晕过去的大太太。就是这个人，害死了齐奕的亲生母亲，差点还把齐奕的姐姐送到青楼去，哄骗齐奕，若是齐奕不知道，要叫这个害死自己亲娘的人一辈子的娘！ 吴苏想着都气的浑身发抖！ 如今的大太太是一点威风都没有了，趴在床上可怜兮兮的样子。只是这样子一点也不会让吴苏觉着可怜，只觉着更可恨！现在只要她伸出手去，就能把这个女人给掐死，甚至都没人知道…… 只是吴苏知道，不能这么做。若是报仇真的那么简单，那相公不会布置的那么周到详细，不会付出那么大的忍耐力。忍了这么多年。 相公为了报仇都能够打落牙齿和血吞，吴苏也能做得到，也一定要做到。她就等着看，相公打败这两个恶毒的人时候的场面，等着看大老爷和大太太最后的下场！ 她坐在了床边，声音中带着惊吓，担心，轻声的叫着：“婆婆？婆婆？母亲，您没事吧？”伸手轻轻的放在了大太太的肩膀上，用极度担心的语调对金锻道：“金锻，你赶紧去看看大夫来了没有？出去叫外面的婆子，赶紧找小厮去把大爷找回来。” 金锻忙答应了一声出去。 吴苏又对蓝绸道：“去明和堂给老太太禀报，给二太太那边也禀报一声。” 蓝绸答应一声也去了。 屋里就余下几个大太太的丫鬟，有人端过来了水，怯怯的问：“大奶奶……刚刚不知道是谁要水？” 吴苏看了看，道：“先放着，现在也不能喝。” 丫鬟答应了一声，才要去放下，原本趴着一动不动的大太太突然的呻|吟叫着脑袋动了动，然后抬起头。 吴苏登时又惊又喜：“母亲！你没事吧母亲？”转头吩咐：“端水过来。”声音倒是还持重。 大太太抬起头来，她是醒了一阵了，因为还生气着，又疲累之极，觉着身上一点劲都没有，于是一动没动的趴了一会儿，听见儿媳妇进来了，也听见了儿媳妇一连串的吩咐，心里倒是觉着儿媳妇还算是可以。 听见水来了，才觉着自己刚刚骂的嗓子都要冒烟了，于是要喝水。 吴苏忙端过来水，想要服侍她起来，但是却动都不能动她，大太太尖声叫：“你给我，千万别碰我！我自己喝。” 不是她不想叫人服侍，实在现在的身体稍微一碰就疼的钻心，只能自己接了水杯，小心的送到嘴边，用力的仰头，喝了两口，只能和上面的，水杯下面一点的都喝不着。 吴苏于是不厌其烦的重新倒满两杯送过来，小心的给她，一直就这样喝着，直到大太太终于觉着嗓子舒服点了，这才点点头，把水杯给她，叹了口气，又趴在了床上。 吴苏便细声细气的劝：“母亲，别太生气了，您这病大夫也说了，要静养，您……儿媳妇其实也没脸劝您，之前都是儿媳妇惹您生气，不过您为了自己的身子，也别和我们小辈一般见识了……” 大太太不想说话，主要是刚刚骂齐嫣的时候，已经把劲使完了，何况现在还真没什么事需要骂儿媳妇的，她只想静静。 大夫正好也来了，周妈妈和史妈妈也已经回来了，一回来看到大奶奶坐在床边，大太太安静的趴着，似乎在听大奶奶说话，两个老家伙互相的看了一眼，眼神中全都是了然。 “大奶奶，大夫来了，请进来吧？”周妈妈问道。 吴苏点头：“快请！”说着自己起身避到了碧纱橱里。 这边史妈妈过来将大太太床上的帐子放下，周妈妈去把大夫请了进来，大夫给把了脉，听了听过程，之前受的伤，然后点头开了方子，道：“还是气急攻心了，这病照着正骨大夫的法子，一定要静养，一动都不要动，骨头再要是裂开，真真的就好不了了，这不是闹着玩的事。” 周妈妈和史妈妈听着都讪然，谁闹着玩了？ 大夫说完了出去，史妈妈和周妈妈全都急着去大太太床前奉承，反倒没有人送大夫了，吴苏在碧纱橱里吩咐了一句：“周妈妈去送送大夫，给厚一些诊金，大夫麻烦了。” 大夫转身对碧纱橱拱手：“无妨无妨。” 周妈妈这才恍然的答应了，忙去送大夫。 史妈妈不由的又看了一眼殷勤去送大夫的周妈妈，心里头嘀咕了一句，这老货什么时候奉承上了大奶奶？ 真真的是人心隔肚皮啊！ 史妈妈自觉着自己以前有点太傻了，以后对大奶奶那边，也得留一手！不能得罪狠了！谁会把鸡蛋放进一个篮子里？ 婆子们已经是各自算计了起来，吴苏从碧纱橱里出来，小心的坐在了床边。大太太醒着，却也没说话。 吴苏也没说话，她不能表现的一下子就好像和大太太很亲近，之前关系都紧张成那样子了。现在只能是做出一副，自己是儿媳妇，不得不过来看护看护的样子。 大太太骂了齐嫣，对齐嫣的不争气很生气，但是那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再怎么骂，心里到底是疼的，因此这会儿也没精神。 就这么坐了一会儿，外面二太太终于来了。 二太太在老太太那边，老太太听了这边有事就厌烦，叫二太太过来看看，二太太总找不到指使的人，只能过来了。 吴苏忙起身迎接，请二太太坐下，二太太自然是要说一些场面上的话，问问情况，吴苏便一一解答。 她们两人说了半天，大太太趴在床上始终动也没动。 二太太说既然没事就先走了，吴苏忙去送。到这会儿，齐奕才‘回来’了，三两步的从台阶下跳上来，先叫：“二婶。” 二太太笑着点头：“回来啦？” 齐奕点头，忙问：“我娘怎么样？” 反倒是二太太笑着道：“没事，一点小事气到了，大夫来看，没什么大事。” 屋里大太太听见了，哼了一声。 只不过这声不大，外面人没听见，稍微的说了说，二太太走了，吴苏和齐奕这才进了屋，吴苏自觉的就去坐在了窗户下面的椅子上，齐奕过去坐在床边叫：“娘？” 果然，大太太愿意跟他说话，马上偏了头道：“奕哥，嫣姐儿的事情，我刚刚训了她！这件事……”说着看了那边坐着的吴苏一眼，然后顿了顿，很不情愿的道：“这件事媳妇儿做得对！幸好拦住了……齐嫣我狠狠训过了，以后肯定是不敢了……看样子，真真就是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这件事……” 齐奕笑着打断了道：“娘，您还不知道？” 大太太愕然：“知道什么？” “老爷子把给齐嫣找婆家的事情揽过去了，我们谁都……不能管了。”齐奕道。 大太太一定惊讶的差点直起身！然后又疼的‘哎呦哎呦’的叫，齐奕忙拍着：“趴好趴好！知道自己疼就别乱动，干嘛总想着蹦跶起来？” 大太太又气了，转头看着他：“你为什么答应叫老太爷揽过去？你明知道老太爷……” 齐奕拍着她的背：“娘娘娘！您这脾气真要改改了，怎么这么暴躁？！老爷子找有的是好处！一来认识的人多，找了的话，老爷子一说，谁家都要给点面子。二来之前都是我们找的，我找的你也不同意，其他的说实话，我现如今真想不出来合适的了，所以说，让老爷子找找，看看能找到什么样的人家，也行。” 齐奕拍自己的手：“说难听点，到了合八字的时候，庚帖还不是您准备？你不同意，不准备庚帖，老爷子跟谁说好了都没用！所以，您趴床上安心养病，等着看老爷子找什么人来就行了！说不定真比我们找的好呢。” 一番话，说的大太太又动心了，觉着很有道理，于是点点头，不过马上又道：“但是你也不能不管了！你还是要继续找，那些……合适的人家，现如今你周围的，年岁合适的，和咱们一样做生意的，只要是家底厚，家世清白的，都可以考虑考虑。” 齐奕一下子松了口气，笑着道：“您总算是想通了！这样的人还不多？儿子慢慢给您找来！” 大太太高兴了，点点头。 　　☆、第115章 生辰虚过 第二天其实是齐嫣的生辰。 但是大太太和齐嫣闹了一场，齐嫣自己是不敢提了，大太太也气的忘了，周围的丫鬟婆子没有敢提醒的。 吴苏还是来到了老太太这边，陪着老太太说了一会儿话，老太太道：“今天是嫣姐儿的生辰，你们上房院都有什么热闹啊？” 吴苏这才知道了，惊愕的道：“怎么也没有人提？我们……孙媳都不知道，我们上房院……能有什么热闹？” 三太太在旁边，马上咧嘴：“热闹不是昨天已经热闹过了？” 老太太也愕然，顿了顿才道：“想来是忘了，嫣姐儿自己是不敢提了。”又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想，怎么办。 三太太看出来了，就道：“老太太，不是儿媳妇心坏，嫣姐过这个生辰，长房院那边现如今是个什么情况您也看到了，真真的天天打仗天天乱！好不容易消停消停……谁有心思给嫣姐儿过生辰？就算是您叫奕哥媳妇去办，这都到日子了，她能办出来什么呀？没得办得不好缺这少那的，还得罪人！嫣姐儿那小心眼，不会觉着她嫂子是好心，只会觉着是故意恶心她！” 老太太其实还真就是想叫吴苏给办办，起码的热闹热闹，但是听了三太太的话，倒是也有道理，现在不管怎么办都已经晚了，办的不周全，嫣姐儿真就是个不识好歹，不觉着好只看到坏的人。 想了想叹气：“可惜了，十八岁，也是个重要的生辰呢。” 三太太就哼了一声。有的是损话，只是没说出来罢了。 二太太在旁边问了一句：“老太太，您知道老爷子给齐嫣看下婆家没有？” 老太太摇头：“不知道啊，应该没那么快吧……你是有合适的人家？” 二太太慌忙的摇头：“不是，不是，儿媳妇可没有……儿媳妇只是问问……”末了又讪然的道：“如今大嫂那边就这件事最要紧，为着嫣姐儿的婚事，真真也是……” “也是阖府不宁。”三太太替她说。 二太太歉意的笑，点头：“是啊，我们也希望嫣姐儿的婚事能尽快的定下来，咱们都省心了不是？” 老太太就道：“谁不是这样希望的？老大家的回来就没弄别的事，全都是为了这一件事上蹿下跳！可到现在，还不是乱糟糟的……” 摇头。 吴苏抿着嘴不说话。 三太太扭头笑着对吴苏：“奕哥媳妇有事没有？若是没事，下个月二十日是我们齐云的十五岁生辰，倒是只往着你帮着张罗张罗，及笄之年，倒是也要好好的张罗张罗呢。” 老太太一听就着急了，埋怨道：“你这不是给她找事？明知道齐嫣的生辰没过好，你叫孙媳妇给你闺女张罗，办好了，比着这边，你大嫂能饶了孙媳？” 三太太失笑：“哎呦我也是忘了，主要是我最近也是有点忙……” 吴苏很感激三太太在自己差点被婆婆打的时候出头帮自己，也感激齐云、齐子谷的帮忙，因此忙笑着道：“没关系的！三太太要是放心我，我给张罗好了！齐嫣的生辰没过成，也不能府里其他人的生辰都不过了。” 二太太听了也点头：“是啊，叫奕哥媳妇忙活忙活去吧，没必要成天守在上房院，光听了叫骂了。” 老太太一看，也就叹气点头道：“也好，有点事忙着也好。” 吴苏也知道，老太太其实也是为自己好，怕自己又招大太太的恨，才说那样的话的，她感激的对老太太笑笑。 除了大太太，府里的太太们倒是对吴苏都挺好的。 身为媳妇，温顺的性子本就更容易讨长辈中女眷的欢心。虽然吴苏最近的一些行为和温顺已经是背道而驰了。 回到了自己的房院，吴苏叫来了邵妈妈，问了问办及笄之年生辰需要注意的事情，然后叫金锻准备绣品，蓝绸和红罗几个商量去，看看那天玩点什么热闹热闹。 既然揽了这个差事，吴苏就一定要办好。 齐嫣的生辰没过了，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萎靡不振的。大太太重伤，大夫说了要一动不动，齐奕和吴苏都吩咐了大太太这边的婆子丫鬟，什么事情能不回禀大太太的就不要回禀了，好好的叫静养静养！ 听不听的，就看她们了。 …… 大太太趴在床上几天，到底也冷静了下来。 从回来到现在，因着觉着齐嫣的年岁到了，实在拖不起了，因此大太太一直都是急吼吼的，任何事情都没有时间深思熟虑。 现在可好，就算是不想静下来，也不得不静下来了。 静了下来，大太太就觉着很多事情自己办的太仓促了，全都是仓促之下做的决定，现在想想，自己都觉着自己忽视做错了很多事情。 不应该跟儿媳妇的关系闹得那么僵————但是这也要怪那个不知好歹的儿媳妇！要不是嫣姐儿第一天相亲，她就敢捣乱的话……那时候大太太真真满脑子都是赶紧的给嫣姐儿寻一个……当然，顺便也想给儿媳妇一个下马威。 现在冷静下来想想，真不应该跟儿媳妇闹得那么僵……不是怕什么，而是方式错了。大太太一向自诩是最会拿捏人的，比方说————那个大儿子齐奕，从小到大，大太太就觉着拿捏的非常好，口口声声叫着自己的‘娘’，自己说什么就跑前跑后的，若是那个女人死后有知，看到她的儿子喊着自己娘，被自己指使的滴溜溜的转…… 大太太想着都觉着有种痛快！这才是自己的手段！自己最应该做到了应该是如此！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大太太想想就摇头。 自己原也是有手段的人！怎么这段时间失常至此？感觉都不像自己了！说到底，还是因为嫣姐儿的事情太慌张了，又来了个不知根不知底的儿媳妇，本想着是自己的儿媳妇，随随便便捏圆搓扁的，想不到走了样了。 大太太吸了口气，今后对待儿媳妇，要用手段了！不能一味的只用婆婆的身份压制，越是那样，她越是防备。今后要给一些好脸，顺便的自己现如今不能动了，也需要个跑腿办事的，今后就叫她做这些事情，拉拢一下。 等怀上了，或者时间长了，儿子失去了新鲜劲，自己身边现如今调|教着的这几个小姑娘，就能派上用场了…… 然后，就是大儿子那边。 大太太趴着详细的想了想，自己从走的那一阵子，到回来的这一阵子的所有事情，似乎……大儿子是脾气大了些。 当然，也是因为娶了媳妇了，男人嘛！娶了媳妇，就愿意在媳妇面前充个好汉，自己越是给儿媳妇施压，他就越是反感，越是想要出头。 还是刚刚想的，首先对儿媳妇要软化一些态度。其实，齐奕那边，真要好好的重新调整一下态度，不能叫他就那么放肆的对待自己这个母亲！ 一来，依然是怀柔，让他知道，自己到底是他母亲。二来，齐奕这三年的所有事情，也该查查了。 大太太从没有叫这个儿子脱出自己的掌控！而这个儿子这三年的所作所为，大太太却一点都不知情，所以她一直都记着，就好像心里有根刺，不算很疼，但是一直不舒服，彻底查清楚了，她才能放心，轻松。 三来，还是想过的，拿捏住齐奕。这个儿子，一定要拿捏住，拿捏的住，才能用。等到拿捏不住的那一天……就该动手除去了！ 大太太眼睛中闪出来一丝狠戾！ 那个儿子和媳妇，在大太太眼里算是好对付的，想好了就放下了，又想了想自己亲生的女儿嫣姐儿。一想到嫣姐儿的事情，大太太就想叹气。 嫣姐儿这孩子，真真也有点太波折了些，在京城的那桩婚事，原本都已经定好了，都要过大礼了，突然就黄了！ 大太太要不是在京城没有什么势力，真的饶不了那一家子耽误了嫣姐儿终身的人！ 现在想起来还是咬牙切齿的！ 大太太冷静想了想。嫣姐儿的婚事真的不能这样下去了，这样……眼看着就要耽误了。尽管大太太不愿意承认，但是显然的，想在宣城这地方，找到适合嫣姐儿的官宦人家，是已经很难了。 但若是别的地方，也没什么希望。 京城，大太太还自恃娘家在那边，才大着胆子带着嫣姐儿几个去的，结果还是那样的，别的没根基的地方，更不敢去了。 即便是有说和的，也不能把嫣姐儿嫁出去，就算是应天、苏州这种很近的地方都不行。 其实，商贾人家也没什么。 大太太叹了口气，以前想把嫣姐儿给官宦人家，还不是想的长远？今后子子孙孙的，脱了这层商人皮，成了读书入仕的上等人，在京城那样的地方有了一席之地，子孙后代中，说不定能封侯拜相都有可能。 现在，大太太冷静想想，也是时候打消这个念头了，劝劝嫣姐儿，生活富足也是好的，今后……只要是过得好，人不就是一辈子？ 大太太把自己那太高的心气儿也消减消减。 　　☆、第116章 时移世易 想了很久，大太太叫人去把二姑娘找来。 这都过了挺长时间了，齐嫣也觉着母亲的气该消了，听了丫鬟的话忙过来了，进了门，怯怯的叫了一声：“母亲。”蹭过来，挨着床边坐下。 大太太哼了一声：“这段时间想过了没有？知道自己错哪里了？” 齐嫣羞愧的带着哭音道：“女儿错了……女儿也是被骗了……” 大太太原本就是消了气的，再听见齐嫣如此可怜兮兮的声音，马上就心软了，叹气道：“知道错了就好！女人一辈子，最最不能做的，就是失贞！好好的姑娘，那就是天上的星星月亮，天宫里的仙女儿！但若是失了贞，那就连地上的泥巴都不如！乞丐都不如！知道不知道？” 齐嫣实在没脸见人，捂着脸半天才唔唔的：“知道了。”虽然她后来想明白了，自己真真的是笨了！不承认就是了！谁把自己当场抓住了还是怎么着？并没有啊！自己为什么就那么傻，被人呵斥两句吼两句就吓慌了，竟然承认了？ 但是想到已经晚了，好在母亲生过了气了，这件事赶紧的过去吧。 齐嫣心里想着。 大太太已经在想下面的事情了，沉吟了一会儿，道：“嫣姐儿，你的婚事不能再拖了。” 齐嫣停顿了一会儿，捂着脸的手放下了，怔怔的看着大太太，一直没反应过来，自己母亲突然的这句话，和前面骂自己的那件事有没有关系？ 幸好大太太马上就说了：“之前是为娘钻了牛角尖了，总想着给你找个官宦人家，你一辈子都能上进，今后的子孙后代……和你弟弟，妹妹，全都能互相的扶持，脱了这商人的皮，成了知书达理的上等人……” 重重的叹了口气：“现在想想，真真的是为娘钻了牛角尖了，反把你耽误了……其实无论是官宦人家，还是商贾人家，最重要的是什么？不就是个钱！有了银钱，富贵荣华的过一辈子，就算是商贾又如何？” 齐嫣惊讶的道：“但是母亲，您说的，女儿……若是嫁给了官宦人家，盼头可大了，夫婿要是个争气的，能给女儿挣个诰命回来，今后过年过节，进宫里和皇后皇太后一起过！那荣光简直……岂是普通老百姓能享受的到的？若是今后的……儿子孙子争气，封侯拜相的，那女儿端端的就是人上人……” 这些话确实都是大太太说的，大太太以前真真的就是这样想的，只不过现在，时移世易，齐嫣这岁数实在是拖不起了。再要是把商贾人家拒之门外，这辈子……都有点嫁不出去的危险。 大太太最是能屈能伸的，这会儿自然有了另一套劝解女儿的说辞。 “那话是不错，不过人也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乡下人都知道，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有些事情不能做的绝对。咱们把这件事就做的绝对了……商贾人家也有好的，上进的。何况，商贾人家有个好处，就是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很多读书人家，清贫着呢！像那翰林院的一些当官的，还不如个平头老百姓！平常里连个绸缎的衣裳都穿不起！” 大太太看着齐嫣：“若是叫你穿荆钗布裙，你能受得了吗？” 齐嫣果然犹豫着没说话。 大太太道：“当然，若是能找到那种既有富贵又有官位的官宦人家，自然是最好的，不用嫁过去吃苦。但是现在那种人家难找，只能找一头……之前咱们就有点钻牛角尖了，只想着官宦人家，后来为娘想想，就算是找到官宦人家，但若是那种穷的叮当响的，为娘也舍不得把你嫁过去的的……” “既然是这样的人都考虑了，那为什么不考虑那种商贾人家？找商贾人家，自然是找大富大贵的！人上人不能做，富贵人总能做了！不愁吃穿，锦衣玉食的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 大太太说着拍了拍自己的床：“就说为娘吧，娘家也是官宦人家，但是嫁给你爹这个商贾，说实话，有时候是有点觉着没地位，但是，富贵了一辈子。这一次去京城你也看到了，有时候去赴宴，和京城的那些官宦女眷们坐一块儿，你娘我的装扮，真真的算是上等了吧？你可仔细看过？也就是那些一二品大官的妇人，穿戴方面才能和为娘一比，就算是那什么六部侍郎的官眷，戴的还没有为娘好呢！” 齐嫣这倒是知道，不知不觉的点点头。 “为娘那一套东珠赤金头面，为娘一直觉着金子太厚了，戴着重，又俗气。可是那一次相国夫人的寿宴上，你看到了？连寿星都觉着我的那首饰真好，说没见过那么齐整的几颗东珠……我瞧着是想要呢！” 齐嫣点头：“是啊，女儿当时也觉着她想要，要不是最后她没帮什么忙，您不是就把那一套头面送去了？” 大太太点点头：“所以说，有时候看看，那些官宦人家的夫人一个个瞧着端着架子，嘴里说咱们是下九流下九流的，其实背地里，不知道怎么羡慕咱们呢。” 齐嫣也点点头，已经被说动了：“真要是叫女儿嫁到那种清贫的读书人家，女儿也不愿意……娘，您记不记得，京城有一户光禄寺的什么官来着，竟然在京城都租不起宅子！他儿子……” 说到这里撇嘴，哼了一声。 大太太于是点点头：“所以说，之前真的是钻了牛角尖了，这件事咱们还是要广撒网，把眼光也放开一些。不要太拘泥。” 说着又叹气：“主要还是你也耽误不起了！” 齐嫣就低了头。 大太太道：“这样，若是有那种和咱们门第差不多的商贾人家，咱们也考虑考虑……富富贵贵的一辈子挺好。正好去了生意人家，咱们的身份也合适。” 齐嫣于是道：“全凭母亲做主。” 大太太点点头，欣慰了一些。虽然给女儿找个商贾人家，到底心里头是不甘心的，不过好在嫁不出去啊！何况，真要是有了这种可以考虑生意人的想法，登时浑身都觉着轻松起来了。 因为这样的人还不好找？！宣城最多的就是这样的人！齐府来往的，也全都是这样的人！ 只要给女儿找个有本事有头脑的，英俊的，踏实的，就很好了。 大太太高兴了起来，似乎觉着腰椎都没有那么疼了。 …… 大老爷一直到了十月中才回来。 丫鬟才进屋禀报大老爷回来了，齐奕就来到了前院见见。 大老爷在西北被风吹得，原本很白的皮肤都又黑又红的，格外的显眼。大约的是习惯了，回来了也没有去大太太那边，而是来到了西园姨娘住的院子，径自进了正堂。 齐奕跟着就来了，因着要和大老爷说正经的事，吩咐大老爷的姨娘们去烧洗澡水，去厨房准备吃的，他们父子俩先说说话。 姨娘们不敢怠慢，全都答应着躬身忙去了。 齐奕自然是装不知道，进屋赶紧问大老爷：“您这是去哪儿了？我娘说东北的生意出了问题，是什么问题，怎么这么长时间？连封信都没有带回来？是不是又去了西北？” 大老爷在咸阳的盐矿，是严格的封锁消息的，想想连大太太都不知道，大老爷怎么可能告诉齐奕？ 而齐奕本应该是装成不知道的，提都别提，这样才能叫大老爷真以为他不知道，好放松了警惕，齐奕要做什么当然也更安全。 不过到底因为改变了一些事情，于是也发生了一些上一世不一样的事情，叫齐奕措手不及的。 几年前，大老爷收了个身手好特别重义气的汉子，本想着好好的培养，帮着他专门盯着盐矿的，谁知道那汉子却是个实心眼，虽然大老爷一再的吩咐，咸阳的盐矿跟谁都不能说，可那汉子偏以为齐奕是大老爷的儿子，必定是知道的啊！ 当着大老爷的面，提了一句大老爷在甘陕的生意。当然是只说了一句就被大老爷严厉的呵斥住了，但是齐奕还是听见了。 齐奕就琢磨了琢磨，自己听见了，就不能继续装不知道，如果还继续的装下去，那就真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因此就换了一种态度，按照正常的反应问大老爷在甘陕是什么生意？大老爷自然不承认，齐奕问来问去的，就做出一副恍然的样子，自己认为那边应该有大老爷的外宅或者相好什么的。 他把自己的这种认为，叫大老爷也知道。 大老爷为了叫他别追问了，同时也需要将说漏的话圆过去，因此就算是默认了。有个相好。 齐奕于是就照着自己的性格，也不是经常提，但是偶尔的，也取笑大老爷一两句————生意人家，谁家没有这样的事情？父亲儿子的，互相知道了，都可以互相开玩笑。很理解的，根本没有那种儿子知道了父亲有外宅，就各种不高兴不满意，觉着伤了母亲的心……没那样的。 相反齐奕这样的性子，得意忘形的时候开两句大老爷的玩笑，也是有的。 当然，只是齐奕也没想到，大老爷在咸阳还真的就有个外宅。 大老爷就算是老奸巨猾，怎奈齐奕算计对付他都两辈子了！这种小事当然能把他骗的一愣愣的。 　　☆、第117章 父子斗心 大老爷听了齐奕说的，果然是翻了一个白眼，故意压低了声音怒道：“以后不准提了！那边的已经断了的！叫你娘知道了，我这胡子都没了！” 齐奕就嘿嘿嘿的笑，然后赶紧又换上了正经的神情问：“爹，货栈到底出了什么事？东北那边货源出问题了？” 大老爷就唉声叹气的点头：“是啊，出了大问题！兴南围场被一群人去打砸了一顿，好些的……牛羊都被打死了，还有好些的用具被烧了，今年进山都成问题，别说打猎、伐木的，横竖好些的货源都断了。” 齐奕满脸的凝重：“那可怎么办？查着是哪个丧心病狂的东西干的？！” 大老爷皱着眉头：“横竖就是周围的几个围场抢生意呗……好在都解决了，没事了，今年冬天，咱们货栈动物的皮毛毛料的会少点，东北的山珍少点，其他的还是可以，我又找了点别的门路，进些别的货，好歹能维持。” 齐奕眨巴着眼睛：“什么门路？” 大老爷想了想：“另找了一家围场，和之前的那个围场一起给咱们供货，这样一家出了问题，还有另一家，咱们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不是？” 齐奕点着头：“是啊，这是个好办法。”大老爷另找了一个人合作？宋老西能答应？那可不是个善茬。 不过既然大老爷这么说……看样子，也是有能力摆平宋老西，摆平这件事的。 齐奕点点头，横竖该查的他查出来了，他现在要布置的是下一步。 大老爷重重的坐在了躺椅上，又起来叫丫鬟给垫个厚点的垫子，重新坐下了，这才舒服的叹了口气出来。来回的摇着：“总算是到家了，可把老爷我累坏了……小梦，过来给老爷捶捶肩。” 一个丫鬟忙答应着过来捶肩，另一个丫鬟很自觉的过来捶腿。 齐奕坐在对面，还没等说，大老爷已经问道：“我走了之后，府里没出什么事吧？” 齐奕就提声怪叫道：“怎么没出事？出了大事！我娘跟齐嫣那个死丫头差点把房院都给翻了个！” 大老爷惊讶的问：“什么事啊这么大？” “谁跟我娘说，我在苏州有个外宅的？”齐奕斜着眼睛盯着大老爷。 大老爷哈了一下：“多大的事！有就有，没有就没有，至于翻了屋顶……咦，不对呀！你有外宅，要翻天也是你媳妇翻天，你娘跟你妹妹闹什么？” 齐奕翻着白眼：“横竖就是内宅的那些事，齐嫣不懂事，去伯府差点丢了大人，我媳妇给拦了，结果回来我娘和齐嫣就要动手打我媳妇，我媳妇没办法，也是想去苏州看看我那外宅吧，就干脆去了苏州了！那什么外宅，是我在苏州一起做生意的一个兄弟的家，幸好找到了，住在那边等我，隔了几天我才回去……就这些事。” 大老爷听了也不在意：“那没啥。” “什么没啥！我娘也就罢了，齐嫣那个死丫头愈发的不像话了，连她嫂子都不知道尊重，又打又骂的，还有齐瑶，张嘴闭嘴就是小蹄子小娼妇什么的，这是姑娘家能说出来的话么？” 齐奕看着大老爷：“爹，这事我早就想和你说了，齐嫣和齐瑶叫这么惯下去可真不行了！您到底要管管！你看看那俩都成什么样儿了？” 大老爷就挠头，叹气：“那我想管……管得了吗？！你娘那厉害的……”把头一撇：“横竖最后怎么着，也怨不着我，全都是她经手的！” 齐奕心里头冷笑，脸上只能无奈，然后就转了话题，轻描淡写的：“对了爹，我找咱家族长大爷介绍的，进了徽商商会了，进去多认识点人，走生意也方便。” 大老爷半天才‘哦’了一声，直起身看着他：“着什么急啊，那里头哪有你这岁数的？” 齐奕撇撇嘴：“说明我比别人都强！” 大老爷失笑了一下，便又重新躺下去：“进去就进去吧，学学商会的规矩，跟着开开会，听听都有什么章程……也行。” 齐奕点头，便站起身：“爹，你歇会儿洗洗，儿子就先出去了……对了，娘那边您也去看看，又摔了一跤，更严重了。” 大老爷一听，惊讶的又坐起来了：“怎么回事？怎么又摔了一跤？” “别提了，就是去打我媳妇，没打着，被老太太推了一下……嗨！爹，我劝您去了也别问详细的了，娘如今这戾气太重了，真该叫和缓和缓！不是我说！”齐奕说完了，就往外走。 大老爷想了想，马上叫捶腿的丫鬟走开，他站起来往外走：“我去看看。” 齐奕和他在门口道别，一个往左一个往右走了。齐奕走到出府的游廊上，转头看了看，大老爷走得急匆匆的，一副很关心很焦急，赶着去的样子。 齐奕转回头继续往外走。 大老爷把大太太拱的那么高，真也是够狡猾的，若不是齐奕早知道，任凭再有心眼的人，也看不出来，大老爷真正的把大太太当成什么看。 从府里出来，齐奕来到了齐兴涛的铺子。 这个铺子早在两个月前齐兴涛已经开了起来，经过了两个月的周转布置，慢慢的上了些货，起码看起来已经是琳琅满目，货品齐全了。 看到齐奕进来，齐兴涛迎上来笑：“大哥，你怎么来了？” 齐奕笑着道：“来看看，怎么样？生意如何？” 齐兴涛脸色微微一顿，齐奕就知道生意不好，摆手道：“不好就不好吧，这两个月没什么大节，各家准备香料的少，何况你这还是新开的，货都不齐呢，慢慢来，明年差不多咱们好好整整这个店。” 齐兴涛点头：“是啊，我也是这样想。”说着忙对齐奕道：“思鹏来了，在后面呢。” 齐奕脸上惊讶。 齐兴涛忙低声道：“头一次来，看看铺子的规模……放心，那些香料我在最后面的屋子房子，不会被发现的。” 齐奕点点头。程思鹏和他们俩原本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不过即便是朋友，有些事情齐奕也不可能叫他们全都知道。 正说着，程思鹏从后门进来了，笑着道：“还真是不错，你大哥真是挺够义气的……”说着出来，却看到齐奕在，一怔之下哈哈的笑了起来：“你小子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悄没声儿的？” 齐奕就笑：“我就是想听听你小子背地里说我什么坏话。” 程思鹏大笑：“怎么会呢！你比我强多了。”说着停顿了一下，看了齐兴涛一眼挠头。 齐兴涛就笑着道：“好了好了，我走窄的时候你们俩都不在宣城，没什么，是我自己太蠢了，就不是个做生意的料！多跟你们学学才是应该的。” 说着招呼两人去铺子一隅坐下，还没有伙计，亲自去倒茶。 齐奕就问程思鹏：“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才回来两天。”程思鹏笑着道。 齐奕奇怪：“这一次走得短？怎么才一个月就回来了？” 程思鹏道：“两个月了！不过是走的短，这一次专门去的缅国，进了些翡翠什么的。” 齐奕道：“去缅国还走水路？” “习惯了，正好经过安南，暹罗这些地方，看到好东西收一收。”程思鹏道：“不过这一次冲着翡翠去的，我们家准备专门弄个翡翠铺子，开个宣城最大的！” 齐奕点头：“挺好。”顺嘴就吩咐：“给我留点最好的，我给我媳妇。” 正好还有几天就到了齐云的生辰了，吴苏找好东西给齐云做簪子，齐奕一下子想到了，又叫了一声：“赶紧的！领着我去看看！要是有好的做个簪子，我四妹过几天及笄生辰，正愁簪子的材料呢。” 说着就把程思鹏拉起来，齐兴涛才倒好了茶端过来，就看到两人起身，惊讶的道：“去哪儿？” 程思鹏好笑，跟着齐奕往外走：“回去了！兴涛，有事去找我……” 两人走了。齐兴涛只好又把茶壶茶杯端回去。 程家已经有个珠宝铺子了，但是规模不算很大，程思鹏虽然知道齐奕家的珠宝铺子是宣城最大，自己要想做起来珠宝生意，必定和他们成了竞争的对手，但是并不避讳齐奕。 因为他知道齐奕不会对他玩阴的。 两人到了程思鹏的这个珠宝铺子，直接去了库里头，齐奕选了两颗上等的翡翠，叫程思鹏用盒子装了，揣在怀里出来，因着不想绕路回自己铺子拿金子，嫌麻烦，还又叫程思鹏顺手从他的铺子提出来十两金子出来，以后还他。然后直接去找宣城最好的珠宝工匠，先打个簪子出来。 齐奕做好了这些事，得意洋洋的回去，准备找媳妇领功劳。 吴苏倒是真的为了齐云的簪子动了一番脑筋的，其实给姑娘家家的过个生辰还是很容易的，又不用请多少人，问了问齐云，请了几个闺中姐妹就是了。 主要就是礼费点劲，因为这一天对女孩儿来说，是很特殊的日子，和男子的冠礼差不多，因此吴苏想给找个最称心的簪子。 像齐府这样的大户人家，自然是不缺这些东西，吴苏头疼是挑花了眼，而不是找不到合适的。 齐奕回来跟她说了做了翡翠簪子的事情，吴苏当然很高兴了！ 齐奕自然很得意，吃了晚饭，小夫妻俩手牵着手去园子逛，齐奕把这翡翠的来历说了，自然顺带的将程思鹏程家的事情跟吴苏说了说。 晚上领了犒赏，齐奕心满意足，第二天早早醒了，志得意满的出门了。 　　☆、第118章 又不乐意？ 齐云的生辰眼看还有几天就到了，一切已经准备齐全了，吴苏也算是一身轻的，准备去园子转转。 刚出了门紫妮就急吼吼的跑过来，对吴苏道：“大奶奶，老太太那边来人，找大爷呢！二姑娘在老太太那边哭了有半个时辰了，大太太这边也叫人找肩舆，要抬了她去老太太那边呢！也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 吴苏一听都头疼，齐奕也不在，不知道什么事却找他？这一天到晚的还能不能消停了？吴苏自然是不能不去，想了想，大太太那边动都动不了呢，还是不管她，叫她自己折腾去，看能折腾的爬上肩舆到老太太那去不！ 吴苏直接往老太太这边来。一路上还在想，齐嫣又有什么事？这两个月她已经是蔫了，连大太太这个最维护她的人都训斥了她，齐嫣自然嚣张不起来了。这又是怎么了？ 想了一路来到了老太太的房院，进屋就看到老太太、二太太、三太太全都在，一个个全都是一脸的厌烦。 齐嫣坐在下首的椅子上，正伏在椅子柄上面哭着，肩膀一耸一耸的，听着都哭得时间挺长的了，声音都有点哑，也已经没劲了。 吴苏进屋福身，老太太看到她就道：“孙媳妇，奕哥在不在？在了赶紧叫来！” 吴苏就赔笑着道：“正是不在，孙媳妇才来回话……这是又怎么了？” 齐嫣这一次倒是没什么大反应，没有吴苏一进来就大喊大叫的，依然是伏在椅子柄上面哭，丫鬟在旁边半跪着低声劝。 二太太就道：“奕哥媳妇坐吧……老爷子给嫣姐儿找了个婆家，是城东的程家，前儿个程家的哥儿回来了，老爷子叫来家见见……嫣姐儿这是应该不乐意吧？进来也没说话，横竖就一坐下然后这么哭，哭了老半天了。” 老太太道：“我猜的，应该是不乐意这事……”提了提声：“怎么问都不说！你说这丫头……”颤巍巍指了指齐嫣，又不知道说啊还是训啊还是骂两句，气的转开了头。 说实话吴苏现在也是一听到这件事就厌烦透顶。 齐嫣到现在嫁不出去，说难听点，完全就是她自己作的！ 吴苏当然知道了，齐奕之前是去了京城，把齐嫣之前定亲的婚事给搞砸了，那应该是齐嫣最最称心如意的一桩婚事了，婚事黄了，齐嫣大约的是极度的不甘心，之后的婚事全都比着那一桩来的，因此左挑右挑，怎么也不可能找那么好的。 但是人家那边真正退婚的缘故，肯定不是那么简单。 吴苏父亲也是为官的，心思多么的深沉，吴苏深有体会。京城人家，婚事上面谁不是衡量了又衡量，比了又比？从家世到背景，从亲戚到财力，从教养到嫡庶，说实话，样貌都已经算是最最次要的了！ 像大老爷大太太这种，在京城没有根底的，本就很难有什么好婚事等着他们。 偏偏就那个婚事还把齐嫣的毛病惯下了，真真的是眼高于顶了。 吴苏坐下了。 老太太道：“程家到底那一点不好？也说不出来，老爷子选的这一户人家，其实真真的不错，在咱们宣城也是数一数二的人家，家世财力跟咱们齐家都是不相上下的，那程家哥儿，要样貌有样貌，要本事有本事！到底哪一点不称你的心？” 二太太也帮腔：“是啊，程家哥儿十几岁就跟着出海做生意，如今在程家也是说一句是一句，很能拿事呢！比我们家子玉可强多了。”为了帮腔把自己儿子都贬低了一些。 齐嫣依旧哭着，不答话，也不抬头。 三太太一样厌烦的很，翻着白眼道：“程家那样的人家，和咱们才是真的门当户对！找婆家娶媳妇的，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就是门当户对！为什么？那是有道理的！各人生在什么样的府宅里，各人的教养、规矩就是什么样的，官宦是官宦人家的教养，商贾是商贾人家的教养，不一样的出身，今后说话做事全都不一样，说不到一块儿去，怎么能一块儿过日子？” “程家有什么不好？和咱们一样都是宣城豪商，嫁过去了吃穿不愁，照样的当奶奶，什么都不用操心……这有什么不好？削尖了脑袋一定要进那官宦人家的门，是觉着官宦人家的饭菜好吃啊，还是绸子好看啊？！” 三太太厌恶长房院，长房院的人也不是感觉不出来，长房院这些个，更加的不是能吃亏的料，你厌恶我，我还要更加的厌恶你十倍呢！ 因此老太太和二太太说话，齐嫣没说什么，三太太一说话，齐嫣马上抬起满是眼泪鼻涕的脸，叫了一嗓子：“三婶觉着那么好，就把你家齐云嫁过去！正经的门当户对呢！” 三太太一下气的滞住，指着齐嫣骂道：“短命的东西！” 门口传来了一嗓子：“你骂谁？！” 是大太太。 吴苏在屋里听着，猛然的发现，原来大太太和齐嫣的声音还有点像，只不过一个苍老些，一个稚嫩些，但是听能听出来，这是母女俩。 她站了起来，而齐嫣已经是快快的起来，快快的去了门口。 “娘……”哀婉的说了一句，一双哭红的眼睛看着大太太。 吴苏在旁边冷眼旁观，大太太轻拍着齐嫣的手背，一副安抚的样子，好像在说：“别怕，一切有娘呢！” 大太太上一次骂了齐嫣，之后应该是冰释前嫌了，也许母女两个深谈过，齐嫣看到大太太的样子，抱着大太太的胳膊摇，不用说话，大太太就一副了然的点头样子。 肩舆就是个软椅，坐上去婆子扛在肩上的，一般就是大太太这种情况的人，走动起来才动用肩舆。 大太太也不知道是怎么爬上去的，几个婆子小心的将肩舆放在了门口，然后换成抬的抬进来。 二太太和三太太也起身了，只是没动，二太太道：“快多来几个人扶。” 老太太埋怨：“你说你来做什么？有什么事叫婆子传个话就是了！” 吴苏忙上前作势要扶，只是双手离得还很远。 大太太摆手叫近前的丫鬟婆子的推开：“不不不！我不下去……”她看着老太太陪笑着：“老太太恕儿媳无礼了，也不能行礼，也不起身了。” 三太太惊讶的提声：“大嫂你就坐在这上面说话？” 那软椅腿短，本就是为了方便肩扛的，如今放在地上，真真就和坐在小杌子上一样，比在座的人全都矮了一截。就像是个得脸的下人，跟主子们坐一块儿说笑一样。 大太太翻了个白眼，二太太抿嘴笑。 然后二太太和三太太去坐下了，就那么高高在上的看着大太太，虽然这是大太太要求的，但是坐的很矮，感觉肯定不舒服啊！ 大太太只能努力的不去看那两位妯娌，仰着头看着老太太，陪笑着：“老太太……这件事还是要商量商量的……” 老太太同样也是厌烦的狠了，加上刚刚齐嫣竟然当着自己的面直着脖子吼她三婶，可见平常里是根本不把这些长辈的放在严厉的。这都是谁的教养？就是这位大儿媳妇！老太太厌恶至极，声音也带着冷冽和厌恶：“这事是老太爷办的，你不满意去找老太爷商量去！” 大太太一窒，她自然知道这事是老太爷办的，不然她也不会这么为难。看到老太太的样子，只能陪笑着道：“这还不是……到底要商量商量，老爷子那边，自然是要去，这些话当然也应该和老太太您先说。” 老太太皱紧了眉头道：“那你倒是说说，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程家在宣城也是数一数二的人家，和咱们府家世相当，门第相当！程家哥儿长得也好，又聪明又能干，程家不像咱们家，一大家子人挤在一起住着，死活不能分家，人家是有了几代人就分家的！以后若是分了家，程家老二自己一个府宅，嫣姐儿就是正经的掌家奶奶！” 老太太指着齐嫣怒道：“没眼界的东西，就认准了官宦人家了，你想要攀官宦人家，人家也得看得起你！在伯府丢了脸，又得罪了聂家，宣城的官宦人家都快要得罪干净了！还惦记官宦人家？就不怕真的嫁不出去了？！” 齐嫣马上满脸委屈的转头看大太太。 大太太就忙道：“不是的，母亲，这件事……”她有些难为情般，犹豫了一下才继续的道：“这件事，我和嫣姐儿也是谈过了，以前想的……如今……” 竟有些结巴起来。 二太太和三太太全都瞪大眼睛看着大太太，难得大太太也有这么难开口的时候。 大太太犹豫了半天，才继续道：“之前的事情是儿媳想岔了，嫣姐儿听我的，自然是……这事倒是不能怪嫣姐儿，现在这不……儿媳妇总算也是想通了，确实，门当户对的也好，商贾人家……只要是好的，也可以的。” 众人听大太太这样一说，全都松了口气！ 之前想要嫁个官宦人家，简直闹腾了几次，把整个齐府翻了几遍！现在终于是松口气，大家都觉着大大的松了口气！ 老太太就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道：“你可算是想通了！真真的不容易！”然后一顿又道：“那为什么还哭啊？程家有哪里不如你嫣姐儿的意了？！你见过程家哥儿？！” 大太太慌忙的道：“哎呦！哪里见过？我们嫣姐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见去？不是因为这个……” “那因为什么？”老太太问道。 大太太就道：“程家做的是海外的生意，常年出海，那也太不安生了，万一……儿媳是说万一啊！万一要是出海有点什么事，那我们嫣姐儿……” 众人一下子恍然了。 大太太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程家哥儿不是已经折进去了几个吗？！” 真真的是知女莫若母！ 　　☆、第119章 翡翠 齐嫣在这边哭了半天也不说话也不怎么样的，原来是因为这个。听见大太太说出来了，已经不哭了，低头用手绢擦眼泪。 老太太愕然了半天才道：“原来是因为这个？这这……”一时完全没想到是这个缘故，竟然不知道怎么保证好了。 二太太就笑着道：“原来竟然是为了这个……这也好说，跟程家说说，以后出海就叫掌柜的或者管家去就是了！程家家大业大的，总有能干的掌柜管家。再说了程家也要传承子嗣后代呢，若是成了亲有了孩子……难道还一点都不惦记的说走就走？” 这样一说，提醒了老太太，老太太点头：“对呀，跟程家说说，成了亲之后就别叫出海了，程家多少人！还用的着非得二哥儿去？” 大太太想了想，陪笑着对老太太道：“这话还得老太太您和老爷子说说，请老爷子去和程家说……” 老太太烦起的道：“知道了！多大的事！就为了这个……行了，我和老爷子说，跟他们说，成了亲不准程家哥儿出海了！这总成了吧？” 大太太转头看齐嫣，齐嫣低着头也不说话，但是也不哭了，自己把自己的脸擦干净了。大太太就知道了，笑着点头：“行，这自然是……在看看其他的方面。” 大太太走了，齐嫣跟着，吴苏想了想，并没有如往常一样留在老太太这边，而是跟着回到了上房院。 为了齐嫣这个女儿，大太太可真的是吃尽了苦头，坐在了肩舆上不动，倒是没什么，但是过来下肩舆，往床上趴，真真的是费了劲了。 几个人过来架着胳膊，刚刚的一提身，已经是痛叫个不停！动一下就惨叫连连，吓得几个搀扶的婆子简直都不知所措，个个半蹲着，有些半起着，横竖什么古怪的姿势都有，全都紧张兮兮的。 吴苏跑前跑后的帮着，其实根本就没伸手，光看见忙活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是把大太太弄到了床上趴着，大太太疼的额头上汗都下来了，吴苏又叫丫鬟端来水盆帕子，叫丫鬟在水里绞了，这才拿着给大太太擦汗。 大太太是真疼，趴着哎呦的叫了半天，才算是缓过来这股劲，慢慢的好了点。 齐嫣在旁边还有点看不上吴苏跑前跑后的样子，但是她母亲疼成那样了，她也不能找事，便忍着。 想不到大太太稍微了好了点，就吩咐吴苏：“我这边盯不住，奕哥又是个大忙人，这件事你要盯着！” 吴苏知道大太太的意思，点头：“是，儿媳知道了，常去老太太那儿问着，提醒老太太一定和老太爷说。” 大太□□慰的点点头，又道：“过几天不是齐云的及笄生辰？你叫奕哥想个办法，把程家哥儿叫来，你安排，叫嫣姐儿偷着看看人。” 吴苏一顿，才点头：“好，儿媳妇安排。” 齐嫣在旁边都有点看直了眼！什么时候母亲竟然这么相信大嫂起来？难道忘了自己之前相亲的事情，就是大嫂搅合了的？母亲……不给自己报仇了？！ 齐嫣嘴巴动了动，好歹的看到了大太太趴在床上不能动，于是‘聪明’的想明白了，母亲是利用大嫂做事而已！母亲现在不能动，只能让大嫂跑腿，等母亲病好了，就会收拾大嫂的！ 齐嫣想到这里，难得没有给吴苏脸色看，过去直接坐在了大太太这边的梳妆台前，打开了米分盒胭脂盒的，开始重新上妆，刚刚哭得时间太长了，脸都花了。 吴苏心里清楚，一来是大太太趴床上不能动，这段时间大约的总算是冷静的考虑了，还是要给自己这个儿媳妇一点好脸色看，需要有人给她跑腿办事。 二来，吴苏猜测，大太太给自己好脸色，是为了表面上安抚住自己。她可能想要重新拿捏住齐奕了。 大太太以为，以前她是能很好的拿捏住齐奕这个大儿子的，齐奕是很听她这个当母亲的话的。如今不听话了，是因为成了亲，也是因为她出去了三年。 这三年大儿子在这边都发生了什么事？他自己的生意都是哪些？认识了一些什么人？ 大太太现在是要查清楚这些事情了，以便于今后用母亲的身份，让大儿子重新的听她的话。其次就是表面先安抚自己，背地里大约的是已经着手布置，准备离间自己和相公了。离间了自己和相公，同样也是一个目的，就是叫齐奕去依靠她这个当娘的。 各个大宅门里头，当婆婆的想要挑拨儿子和媳妇之间的关系，也就是那么一两招，吴苏猜都猜得到。 吴苏却也同样的，也要安抚住大太太。她自然是装成终于得到了婆婆的好脸色，感激的恨不能掏心掏肺的样子。 大太太吩咐着，她就连连的点头。 从大太太这边屋里出来，吴苏回去，晚上齐奕回来了，就让齐奕想办法，齐云生辰那天，把程思鹏请过来。 齐奕听了惊讶：“原来老爷子是看中了程思鹏了？那边怎么说的？”他前几天还和程思鹏在一块儿呢！怎么也没听程思鹏提起？ 转而想起来了，那天程思鹏也是才回来第二天还是第三天的，大约的他爹也没来得及和他说。 齐奕想了想道：“请来是可以，但是真撮合了程思鹏和齐嫣？” 吴苏道：“叫程思鹏来，主要是这还是大太太头一次吩咐我做事，我不能办不成。至于程思鹏那边……他不是你的好朋友？” 齐奕摸着下巴明白了，笑着道：“知道了。” 他站起走过来，突然就张臂把她抱住了，很严实很密，却并不很紧，怕把她勒疼了。吴苏的身子就陷入到了他的怀里，密密实实的，听着他的心跳。 她知道他想说什么。 他不愿意把她拖进这种事情里来，他不希望她也背负和他一样沉重的往事。只是，有些事情不能按照他的想法来。 但是吴苏真的不在乎，她其实很想和他一起分担，尤其是这种事情，之前齐奕一个人承担着这些事情，连个帮衬都没有，甚至对于自己，他都还要分神想办法帮助维护。吴苏一想到这些，心都痛的如同刀绞。 不等他说话，她抬头主动把唇凑上去…… …… 齐云的生辰到了。 大太太趴在床上无所事事，应该是冷静沉思了这几个月，所有的事情都想通了，想好了。因此和之前做事的风格竟然换了一个人一般。 对吴苏态度和蔼，甚至还背地里警告了齐嫣和齐瑶。 因此虽然齐嫣的生辰没有过成，齐云的生辰在吴苏的张罗下，竟然非常的热闹还有点小隆重，但是齐嫣还是能保持着脸上的笑容。 最主要的，是今天程家哥儿要来。 吴苏穿着件丁香色缂丝梅竹刺绣妆花缎褙子，戴着的，就是齐奕给她的那一整套的红宝石首饰，穿梭在女眷中间。 三太太今天也打扮的很亮眼，高高兴兴的笑着招呼客人，对面的台子上，戏班子的帷幕已经拉上了，准备开戏了。 齐云笑着坐在一群小姐妹中间，头上戴着一只鎏金镂空雕花翡翠玉簪，手腕子上还有一对翡翠荷叶手镯，耳朵上挂着翡翠滴珠耳环。 这是大哥和大嫂送给她的，镯子碧莹莹的，她特别喜欢。尤其是知道了，大哥其实是给大嫂准备的一块好翡翠，专门又给自己做了这个簪子和镯子、耳环，齐云心里很高兴。 因此抿着嘴，一直笑的甜甜的。 齐嫣坐在靠后一点的位置，没办法，虽然她是二姐，但是谁让今天是人家齐云的生辰呢，她只能靠后。 齐嫣冷眼看着坐在那里笑的齐云，已经是偷着把齐云白了好几眼了。别以为她没看到，齐云的手一直摸着的手镯！ 她同样也是精心打扮了的，自己还挺满意自己的装扮的。但是在知道了，齐云今天的簪子是大哥给预备的，大嫂还送了和簪子成套的一对镯子和一对耳环的时候，齐嫣这心里头简直都能气疯了！ 尤其亲眼看到了，镯子多么的翠绿，簪子多么的富贵，耳环多么的精巧。齐嫣眼睛里都能喷出火来！ 只不过，母亲这些天不断的殷殷教导，教导的全都是关于怎么对待大嫂的，齐嫣只能先按捺住。 当然一直恨恨的咬着牙，心里一直翻来覆去的嘀咕着，等着大哥对大嫂失去了新鲜劲，等着母亲身边那几个娇媚的小丫鬟调|教好了，等着大哥房里多了人，大嫂开始吃醋吵架，跟大哥翻脸的时候…… 哼！ 齐嫣心里头重重的哼了一声。 正哼着，突然耳边有人说话：“齐嫣？跟我来吧？” 却正是齐嫣这会儿咬着牙想的大嫂的声音！齐嫣狠狠的吓了一跳！然后猛的想起来了，自己要去看看程家二哥呢！脸一红，忙跟着站起来。 这会儿倒是温顺了很多：“好。”声音都带着温柔。 吴苏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别说，像齐嫣这种，已经知道了真面目的，突然装起来，还真叫人受不了。 吴苏带着她往前院走。 　　☆、第120章 落花有意 程思鹏已经来了，正和齐奕在前院说话：“你跟我说实话，到底行不行？” 齐奕这会儿坐在廊椅上，一双长腿挂在廊椅的边上，正晃着，一脸的为难，半天才道：“你小子也有点太损了！明知道我家老爷子说的是我二妹，你不乐意直接就说，先推了。你惦记我别的妹妹，等这阵子过了，长辈们消消气，你再提也行。非今天来看？还不跟人说明白，含含糊糊的，等我们家的人知道了，你想要的不是二妹，老爷子能提了门栓去把你门牙打掉！你还想娶我四妹？！” 程思鹏挠头：“真的很不对？我也没想那么多，就装成是……”陪笑着看着他，一脸的求您帮个忙的样子：“我也是今天来瞅瞅，然后我没瞅中你们家齐嫣，看中齐云了……还不行？” 齐奕翻着眼睛看着他。 他也没料到，程思鹏惦记的竟然是齐云，不知道什么时候惦记上了。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各自的小姐少爷的，说是从没见过面，其实完全没见过也不可能，就算是长大一点没见过，小时候也肯定见过。 齐奕想了想道：“你到底什么时候惦记上我们家齐云的？为什么不早点来提亲，非等到这么别扭的时候？” 程思鹏原本想大叫冤枉的，但是看了看周围又压低了声音，坐在对面的廊椅上：“你这可真冤枉我了！我一直都惦记……那啥，原本想的是你们家不是还有个齐嫣没嫁出去？长幼有序，好歹的等齐嫣定了亲我才能来求娶齐云啊！谁能知道……长辈们竟然想的是这个！我可不就慌了，赶紧来跟你说说，这事闹误会了……” “误会个屁啊！你现在叫我怎么去说？你别忘了齐嫣才是我亲妹妹。我……”齐奕指着内院的方向，正一副激愤的样子准备来个长篇大论呢，谁知道一指内院，就发现那边过来几个女子。 最前面的，身条儿修长，腰肢纤细，就算是离得老远，齐奕都能认出来，那是自己媳妇！ 齐奕一下子就从廊椅上跳了起来：“坏了！已经出来了！”说着话竟然忘了！ 原本齐奕和吴苏商量的，相看的安排还是和以前差不多，齐奕把程思鹏请到屋里坐着聊天，吴苏带着齐嫣去看看。前院这边的正厅，有个二楼，二楼有个窗户对着正厅，打开窗户从上面往下看，就能看见人。 商量好是这样的。但是吴苏带着齐嫣从内院出来，上了游廊一下就愣住了，怎么齐奕在这里？旁边还有位二十岁上下的年轻男子，正站起来。 两人显然刚刚在这边坐着说话。 吴苏也愣了。 齐奕已经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笑：“哎呦我和那小子说了些话……竟然忘了时辰了，没先过去屋里。” “怎么办？”吴苏问了一句，伸头看了看，那边的那位男子显然已经是看到这边的情况了，登时一副手脚不知道往哪儿放的局促样子。 她回头看，齐嫣也看到了那边的程思鹏，虽然红着脸，但是却下死眼把那边的人盯了一眼，才低下头去。 这一眼正好被吴苏看到了。 齐奕一拍手道：“见着就见着了吧……横竖也都是世交，咱们俩都在跟前，过去大大方方行个礼，说两句话，有什么不行的？” 吴苏也无奈，已经这样了，也只能是这样，点头转身低声问齐嫣：“要不就这么过去吧？像你哥说的，大大方方地行礼说两句，没什么。” 齐嫣低着头娇羞的道：“全凭大哥嫂子安排。” 吴苏今天听过齐嫣这样说话了倒没什么，齐奕没听见过，打了个寒战，惊讶的看了齐嫣一眼，实在想不到……人能两面成这样！ 惊讶的看了吴苏一眼，才转身带着她们过去。 程思鹏在那边惊讶的看着他们竟然过来了，只好也就大大方方地站着等，齐奕过来，先指着一个身材比一般女子略高，身条儿细长，面容娇媚的小妇人道：“这是我媳妇。” 又指着后面的一个低着头的姑娘：“这是我二妹。” 然后齐奕咳嗽：“这位就是程思鹏。小时候总跟我打架。” 吴苏忙福身行礼，程思鹏也赶紧的拱手作揖，又被齐奕逗得笑，想反驳一句的，现在又不是时候。 齐嫣站在靠后面一点，红着脸娇羞无比的福身行礼：“程……公子。” 程思鹏赶紧的作揖回礼：“二姑娘。”直起身，脸色却变了，惊吓的看齐奕。 齐奕就装没看见。 吴苏倒是看见了，心里头纳闷，这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看到程思鹏也半低着头看着他自己的脚尖，脸上的表情自然是看不太清楚了，吴苏佯装是转头吩咐丫鬟，看了齐嫣一眼。 果然，齐嫣正盯着程思鹏看。 吴苏低声吩咐丫鬟：“跟大太太说一声，我们一会儿就过去了。” 丫鬟答应着去了，这边吴苏就对齐奕道：“我们是要去大太太那边的……现在就过去了？” 虽然是所有的人心里都清楚的事，但还是要做出路过的样子。 齐奕点头：“好，你们去吧。” 吴苏带着齐嫣转身走了另一条回廊，这边齐奕和程思鹏急忙的走远一点，到了外院。程思鹏忙忙的伸手拽住了齐奕：“等等等……这事儿……得说清楚吧？”他还怕不清不楚的，在这样将错就错了可麻大烦了！ 齐奕原本就是要搅黄了这亲事的，没想到程思鹏自己倒是没看上齐嫣，想了想问道：“你看不上齐嫣，总要有个说法，这件事是我媳妇奉命走动联系，你不能叫我媳妇最后在大太太面前受牵连背黑锅吧？” 程思鹏犹豫了一下。 齐奕道：“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外面有什么话只管说，我也不是没听见过……现在只是要个理由，叫我媳妇别背黑锅。” 程思鹏听明白了，点头道：“好，那我说了……你家齐嫣，不只是外面传的不好听，有些事情……宣城地界上，我们这样的人都知道。齐嫣眼睛高，想找官宦人家，这件事谁不知道？我有这个自知之明，也不愿意娶个这样心高气傲的媳妇，回去了天天给我使脸色，看不起我爹娘……我弄那样难受的事情干啥？” 齐奕恍然了，琢磨着这个理由，够吴苏在大太太那里脱身了。于是也轻松了一下，笑着道：“原来是这样，”他笑着拍了拍程思鹏：“没事，有个理由就行……对了，你又是怎么看上我们家齐云的？” 程思鹏不好意思起来，挠头嘿嘿嘿的笑，被齐奕捣了一拳，赶紧道：“我说，我说……你家齐云，小几岁的时候我见过，那时候才留头，眉目看着……挺可爱的……” 齐奕哈哈哈的大笑起来，程思鹏还有点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呐呐地道：“有什么好笑的……” 换他一拍齐奕的肩膀叫：“对了！这件事我跟你说好了啊，你帮着我一点……我还有个事，你们家子谷不是也没成亲？我大妹妹，你觉着如何？” 齐奕眨巴着眼睛，先拍开他的手，一点不上当：“什么就说好了，什么就帮忙啊？我可没答应，齐云是三房的，你找三叔三婶求去！别跟别的事扯一块儿……” 然后又惊讶的叫：“你大妹？！看好我们家子谷了？” 程思鹏失笑：“谁看好，我大妹怎么可能看好了谁？！这事是我这样想的，我觉着合适，还没和家里说，只是先问问你而已……” 齐奕惊讶的道：“你干嘛这样想？好好的……这不成了换亲了？你们家还用的着换亲吗？” 程思鹏登时又好气又好笑：“什么换亲？说的那么难听，我又不是找不到媳妇了……”他有点高兴不起来，说着说着就叹了口气：“我大妹也十七了，我们府说起来也是急的火上房的，我这不是正好想起来了，你们家子谷还没定亲……” 齐奕恍然了，奇怪的道：“你怎么把你妹妹耽误到了这岁数？”然后马上道：“我们家齐嫣是因为我娘瞎折腾，你们家是怎么回事？” 程思鹏正经的看了他两眼：“齐子晟，有时候我是真想揍你一顿！” 齐奕惊讶的马上往后退了两步，防备的样子：“为什么？你吃饱了撑的？还是好长时间没和我打架了，想知道知道谁厉害？！” 程思鹏又好气又好笑的，气的不想和他说话了的样子，走得快了点，往前走了几步又想起来，自己还要求娶人家妹妹呢！又回身换了个笑脸，过来和齐奕走并排。 齐奕完全的莫名其妙，骂了他两句：“你小子就是吃饱了撑的！不过真想活动活动筋骨也行啊，我也好久没打架了……” 程思鹏摇头无语。 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最开始的要求，故意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问道“齐奕，今天能让我见见齐云吗？” 齐奕断然摇头：“当然不行！” 程思鹏登时沮丧，他很想看看齐云的，好几年没见了，也不知道……长大了什么样。 　　☆、第121章 流水无情 齐奕就笑着拍拍他，说了实话：“刚刚不是和你说了？我娘那边，指使我媳妇今天走动这件事，你这边不愿意，她们都还不知道呢。等跟她们说了，知道了你的意思，之后你想见齐云，我问问三叔三婶的意思，在安排。今天肯定是不能安排，不然我娘以为我故意捣乱齐嫣的婚事……再要是把气撒在我媳妇身上……” 说着摇头：“肯定是那我媳妇出气，说我媳妇居心叵测，别有用心，存心不良……”说着说着就调侃起来了。 程思鹏失笑：“没那么严重吧？” “怎么没有？”齐奕摇头：“只会更严重！唉，我们家这事……别说了，烦！” …… 吴苏带着齐嫣来到了大太太这边，大太太趴在床上，脖子伸的长长的看着外面，好像一只乌龟一样，吴苏估计等她病好了，脖子能长长一段。 看到她们两人进了屋，大太太眼睛一亮的问：“怎么样？见到了没有？！” 吴苏就忙道：“见到了，不过出了点意外，不知道怎么回事，相公和程家哥儿没去正厅，我们在路上就遇上了，相公说干脆上前大大方方地行礼算了，我们就这样上前去见得。” 大太太大是惊讶，并且马上去看齐嫣，看到齐嫣红着脸低着头站在后面，似乎一点没有生气或者暴跳，神情还有些扭捏。大太太自然就不会生气什么的，忙叫齐嫣过去坐在床边，扭着身子问：“嫣姐儿，你见了？” 齐嫣自见了程思鹏之后，就是一副娇羞的样子，低着头过去坐下，听见了问，半天才扭扭捏捏的点点头：“见了。” 这样子太明显了，明显是很乐意啊！大太太抬眼看吴苏，吴苏也在笑，大太太就高兴起来。 吴苏也是头一次见那个程思鹏，程思鹏也是样貌堂堂，确实看着一股稳重劲，不像齐奕还跳脱的很，齐嫣只要不是盯住官宦人家这一条，估计就能同意。 大太太笑的合不拢嘴，不能问齐嫣，就笑着叫吴苏跟她详细说说情况，又在吴苏说话前，开恩的叫她坐下回话。 吴苏坐下，将见面的事情仔仔细细说了一遍。齐嫣一直红着脸低着头。 大太太听完了，在看看自己女儿的神情，总算是一块大石头将要落地了，长长的出了口气，笑着连连的点头：“好，好，这样就好！” 吴苏从屋里出来了。 齐嫣明显很愿意，而大太太必定是又有了母女之间的体己话要说，吴苏自然不会在跟前碍事。 依然是来到了三房院这边的大园子，还没走到唱戏的那个院里，齐云和齐梨，还有另一个姑娘迎面过来了。 齐梨看到她就笑：“原来大嫂在这里呢。” 吴苏就迎上去，笑着问：“你们找我？”又问齐梨：“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齐梨婚事还有几个月了，这一阵子越发的不出门了。今年倒是难得，这样的场合出来了。 齐梨笑着道：“我听说思娟来了，于是出来见见。”说着拉着吴苏转身给那个姑娘介绍：“她叫程思娟，城东程家的大姑娘。思娟，这就是我大嫂。” 吴苏和程思娟互相的福身行礼，吴苏心里恍然，原来这位是程思鹏的妹妹，想不到他妹妹也来了。 吴苏起身打量这位程思娟，想不到这位姑娘也在打量她，两人全都不动声色的互相一笑。 “程大姑娘。” “齐大奶奶。” 齐云笑着对吴苏道：“大嫂，三姐叫我们去她那里，她今天亲手做了好几样小点心，还亲手做的花茶，叫咱们去尝尝，刚刚一直找你呢。”说着过来挽住了吴苏的胳膊，低声笑：“三姐婆家的小姨子来了，三姐招待人家呢！” 齐梨果然红了脸过来打齐云，齐云笑嘻嘻的先跑了，齐梨就在后面追。 吴苏好笑，对程思娟道：“走吧，咱们去尝尝。” 程思娟点点头，跟着她往前走。 似乎是个不爱说话的姑娘，走了一阵子也没打算和吴苏说话的意思，吴苏笑着问了两句，也是简单的一回答，吴苏就也笑着不再说话。 到了齐梨这边，果然有个十岁上下的小姑娘，正吃着满桌子的点心，听丫鬟们说笑话，看到来了这么多人，赶紧的红着脸站起来。 这是齐梨婆家的小姑子，今天请的都是些姑娘，齐梨娘家这位小姑子自然是不能落下，不过她太小了，没跟着大人来，不敢去人堆里说话，齐梨就叫她在这里和丫鬟们玩。 互相的行了礼坐下，齐梨叫丫鬟给她们泡茶。 果然是做的很精巧的花茶，不知道是怎么做出来的，花朵儿没泡水的时候还是闭合的，一倒进去水，倒是张开了，像是开花了一样。 齐云又把齐梨取笑了一番：“三姐这可真真的是费了功夫了，原来出嫁了连这个都要学？”她故意的装不知道。 果然被齐梨红着脸过去把茶端走了不叫她喝，齐云又笑着上前去要，赔了半天的不是，才要回来自己的茶。 吴苏笑着和齐梨的小姑子说话，齐梨的小姑子叫邵玉，圆乎乎的脸很喜欢吃东西的样子，将桌上的点心全都尝了一遍，吃的嘴巴都满满的。 茶喝了一杯，重新倒得有点烫，她又好像有点噎住了，涨红了脸往下咽，吴苏手里的茶还没有喝，正好也凉了，忙递给她叫她喝了，顺下去了点心。 邵玉喝完了，到底小孩儿心性，又低头看杯子里：“嫂子的这杯茶真香啊，是什么花？”歪头看看，递给吴苏看。 吴苏闻了闻，道：“像是桂花？桂花香味大。” 邵玉点点头，低头又看了看，憨笑着抬头看吴苏：“嫂子，你看你的茶都被我喝了……” 吴苏失笑：“喝就喝了，一杯茶而已，何须这样见外客气？” 她们几个说说笑笑的，那位程思娟就有点被冷落，主要是她不太说话，不插嘴。吴苏还怕她觉着被冷落了，时不时的照顾她一下，但凡是转头过去看，就发现这位程思娟在观察打量自己。 吴苏都觉着奇怪了。 齐云和齐梨玩笑了半天，又过来坐在吴苏身边，压低了声音问吴苏：“嫂子，你撮合的事情撮合好了没有？” 吴苏惊讶的看向了她，又好气又好笑：“不准打听这些事……谁跟你说的？” 齐云就对着那边的程思娟挤挤眼睛，然后低声道：“我能不知道？三太太回去跟我们说了，今天一说请了程思鹏，我就知道了……我过生日，请的都是女孩儿，没事请他干什么呀？就知道你们搞鬼！” 吴苏更加的好气又好笑：“好哇，回去我跟你大哥说，你说他搞鬼。” 齐云马上赔笑，低声道：“好嫂子，千万的别说，我不说就是了……不过我二姐愿意不愿意啊？” 吴苏真真的伸手在她头上拍了一下：“别操那么多心！这事轮不着你问呢！” 齐云就伸舌头：“还当我小姑娘不能说呢？我都及笄了……再说了，二姐的事情，每每都要大闹一场的，每每三太太回去了，绘声绘色的一说，我们就都知道了二姐的丰功伟绩……” 吴苏‘噗嗤’笑了，一抬头，无意就和对面的程思娟的眼神碰了个正着，程思娟马上就把眼睛转开了。 吴苏脸上还是笑着，心里头却已经大是惊讶起来，因为刚刚无意中遇上了程思娟的眼神，这姑娘看自己的眼神真真也是冰冷到了极点，简直都有点像是看见了仇人。 当然，一遇上吴苏的眼神就转开了，在转回来，已经恢复的正常。 吴苏心中着实惊讶起来。 她们几个在这边吃点心喝茶，齐云时不时的取笑一下齐梨，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一会儿三太太派人来找小寿星，齐云忙拉着吴苏出来。 程思娟还要在这边和齐梨说会儿话，就没和她们一起出来。 吴苏忙就向齐云打听：“程思娟……跟你们姐妹几个关系很好？” 齐云就道：“是啊，不过主要是和三姐关系好，我也是因为三姐，才和她玩在一块儿的。” “她是程思鹏的妹妹？不是别的房的？” “不是，正经嫡亲的妹妹。”齐云笑着道：“小时候，她哥哥和我哥哥打架，有一回我们不知道去了哪个府上的什么事，遇上了，我和齐梨还跟她大吵了一架！结果后来她哥哥和大哥化敌为友了，我们几个也慢慢好起来了。” 吴苏失笑，然后奇怪，难道是自己刚刚看错了？那种冰冷的眼神也是一闪而逝，或者……真的是自己看错了？ 她也没当回事。 齐云的生辰过得还不错，热热闹闹的吃了午饭，几个姑娘凑成一桌还玩了一会儿击鼓传花行酒令，吴苏因着是大嫂，帮着几个小的妹妹喝了两三杯，加上自己输了几次，就觉着心跳有点快，喝的有点多。 好在这会儿也快酉时了，大家慢慢的告辞，吴苏和三太太说了一声，先回去了。 　　☆、第122章 夫妻叙夜话 吴苏回到屋里，才躺到了榻上，齐奕跟着后脚就回来了，过来忙问：“齐云说你喝多了？” 吴苏点点头：“喝了四五杯……”又问：“你还见齐云了？” 齐奕‘嗯’了一声，伸手帮她把绣鞋脱了，托着腿放在了榻上躺好，给她盖上了被子，他自己也上榻躺在了她身边，胳膊肘支着身子，看着她笑。 吴苏脸蛋红扑扑的，头也有点晕乎乎的，问：“怎么？有事和我说？” 齐奕笑，凑过来在她唇上厮磨着，半天才笑：“有……不过你喝醉了，我不想说了。”因为他想干点别的事了，谁叫眼前的她醉眼朦胧，娇态可掬的，惹得他也心猿意马，蠢蠢欲动…… …… 屋内房门关得紧紧的，十月底的天气外面本已经很凉了，但是现在屋里却热乎乎的。 吴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他从榻上挪到了床上，浑身都是汗，却有种奇怪的舒服，搂着她的胳膊也始终没有放开，喘息声就在她耳边，从迷离的急促到慢慢的缓和，耳朵时不时的被他轻咬一下。 吴苏不干，反过去咬他，她筋疲力尽，睁眼的力气都没有，闭着眼睛胡乱的咬，一下咬在了嘴皮上，惹得他吃吃的笑，接着又是狂乱的喘不上气的热|吻…… 出了一身的大汗，吴苏的酒意奇怪的竟然消失了很多，神智也清醒了很多，只是懒洋洋的不想动，半趴在他胸膛上，也不让他动。 闭着眼，懒洋洋的半天才道：“你要给我说什么？” 齐奕慵懒的靠在迎枕上，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她露出来的肩膀，如今早晚凉，这会儿外面天黑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了，呆了一会儿，摸着她的肩膀就有点凉。 “程思鹏说，不想要齐嫣，想要的是齐云。”他也懒洋洋地，用这种很直白地说法道。他就知道这话说出来，吴苏肯定吃惊。 果然吴苏就大吃了一惊，终于睁开了眼睛，也半起身看着他：“真的？” 齐奕笑：“真的，”看到她因为起身露出来一点身子，半点樱红……他眼睛眯了眯，凑上去亲…… 吴苏喘吁吁的，往旁边躲，娇笑着蜷缩了身子：“不要……真的……不行了……” 齐奕半天才抬起头，微微的喘息，吃吃的笑着凑过来亲她的嘴：“你不行了？我还行呢……” 吴苏笑的打滚，乱打他，他吃吃的笑着抱住了她。 厮混了半日，齐奕起来去洗了洗，开门叫丫鬟端了饭，他直接端进了屋子。 没让丫鬟进来，吴苏就裹着长裙去了洗漱间，洗漱了出来，也没有梳理头发，散着重新上榻，齐奕已经把饭菜摆在了榻上的小桌子上。 “程思鹏为什么没看好齐嫣？怎么就看中齐云了？你是怎么知道的？直接和你说了？” 齐奕给她碗里夹了些水白菜，道：“多吃点菜，解酒。”然后道：“没看上齐嫣，还用理由吗？齐嫣那疯疯癫癫的样子，谁见了能喜欢？当然程思鹏没见过，不过齐嫣已经是名声在外了。齐云他是小时候见过，一直惦记。” 说到这里笑着摇头：“本来我不想让他今天见到齐云，主要是怕跟大太太说了他不乐意，大太太再要是一查，查出来见过齐云，又赖你身上……结果那么巧，我和他在中院说话，齐云因着你喝多了不放心，亲自去和我说，结果还是见到了。” 吴苏很感兴趣的马上问：“程思鹏见到了什么样？” 齐奕好笑：“就是那样呗……又不是没见过女人，不至于直了眼动不了了。正常行礼说话，道貌岸然的，等齐云转身一走，拉着我就叫大舅子！” 吴苏一下子就笑翻了。 齐奕也笑，看了看她的碗里，还有些菜，于是给夹了些胭脂鵝脯。 吴苏笑了半天直起身，继续吃碗里的：“齐嫣真真的……要露脸了，原本死活不愿意找商贾的婆家，如今好不容易松了口，今天也见了程思鹏，一副很乐意的样子，结果人家那边不乐意了……我都想不出来，齐嫣知道了程思鹏要求娶齐云，会是什么表情。” 齐奕已经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齐嫣虽然是他的妹妹，不过是刘葛萍那个女人生的，何况，齐嫣欺负吴苏是极尽能事，一点没有尊重哥嫂的意思，齐奕又岂会对齐嫣有一点点的兄妹之情？ 夫妻俩说着吃着，一直聊到了深夜。 第二天，齐奕出门的时候，还担心吴苏应付不应付的了，吴苏叫他尽管放心：“我也不是泥捏的，说了多少遍了，以前是不知道才被欺负，现在知道了，怎么可能还忍气吞声？” 齐奕便也放心，出门去了。 吴苏知道，程思鹏昨天来了，齐家这边，必定是觉着事情已经是八九不离十了。而程家那边应该更清楚，所以必定不会拖延，必定是赶紧的将那边到底是什么想法，跟这边说一说。 吴苏要是没猜错的话，今天可能大太太和齐嫣就要知道了，到时候必定又是一番大闹。 其实，昨晚上老太爷就知道了。 程家大老爷昨天天快黑了就来了，求见老爷子。老爷子请进来，程家大老爷就连连的拱手赔罪：“真真的不知道怎么说才好，这件事有点意外……小意外。” 老爷子一看这样子，猜想可能人家程家哥儿没看中，不过对于程家大老爷如此的行礼有点奇怪，毕竟同是商贾人家，几代都打交道的，也算是世交，起身亲手给扶起来，道：“是哥儿不乐意？也……没什么，原本你也说了，是要等你家哥儿点头不是？” 程家大老爷就惭愧的道：“不是不乐意……思鹏这孩子，原来是早看中你家四姐儿了，之前一直没说，是想等着你家大哥儿回来，他不是和大哥儿关系好么？想着回来了能帮着他说两句好话也是好。谁承想您这边为二姐儿看中了他……您看这误会闹得……” 程家大老爷也是做生意的人，说话圆滑好听滴水不漏。 齐老太爷一听，怔了半晌。 程家大老爷就陪笑着连连的拱手：“这事真真的是意外，误会！我们这边真心的是想和您府上结个亲家，原本二姑娘就挺好的，谁知道思鹏那小子……是个倔筋，认准了四姑娘了，谁也拿他没办法……我们还要上门求亲呢，真真都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 老爷子捋着胡子道：“这怎么话儿说的……”心里琢磨了一下，四姑娘也行啊，昨儿才过了及笄的生辰，也该张罗婚事了。程家这门亲不错，原本要是能给二姑娘最好，但是人家没看中二姑娘，也不能强求啊！ 如今人家这样求娶四姑娘，也算是很有脸面了……何况之前程家没说答应，这不是一直等程家哥儿的意思呢嘛！ 程家大老爷连连的拱手赔笑，老爷子也觉着这门亲不错，捋着胡子就道：“四姑娘就四姑娘吧，我们家丫头都挺好的。” 程家大老爷一听，当然高兴了，马上就笑着道：“那侄子我回去跟家里人说说，过几天正经的打个烫金的庚帖，请个媒人上门来？” 老爷子点头：“行啊，张罗去吧。” 程家大老爷高高兴兴的去了。 老爷子捋着胡子回内院，当天晚上就跟老太太说了。老太爷没太当回事，把老太太愁得一晚上没睡着觉，因为她也想到了，这事若是叫大太太和齐嫣知道了，必定又是一番大闹！ 老太太都没有顾得上替齐云高兴，早上起来吃了饭，忙忙的就叫人去请吴苏。 吴苏如今是长房院能走动跑腿的，谁有什么事头一个想到的就是她。 听见丫鬟叫，吴苏不敢耽误忙过来了。 老太太才去叫人去找吴苏，这边三太太就高高兴兴的来给老太太请安，昨天齐云的及笄生辰办得好，三太太高兴，选了两样首饰，过来给老太太看看，是送给吴苏的。 老太太也是个急性子的人，看到了三太太，忍不住的就把人家程家哥儿看中的是齐云的事说了。 正说的时候，吴苏进来了。 三太太听了，先是惊讶，接着就有点高兴，连连的追问：“这是真的？看中我们家齐云了？那可……”笑着看吴苏：“挺好的呀。” 老太太一方面操心齐嫣知道了要闹，一方面却也惦记着齐云的婚事，毕竟都是自己的孙女！因此听了三太太的话，马上想的念头又被带走了，问道：“你觉着可以？” 三太太笑的合不拢嘴，一来程家确实是一门很不错的亲，种种的好处之前都已经说过了，二来，三太太恨长房大太太，讨厌齐嫣和齐瑶，这就等于是从齐嫣的手里把一个顶好的女婿给抢了过来！三太太能不高兴？ “儿媳妇当然觉着可以了，很乐意！娘，之前您不是也说了，程家哥儿要样貌有样貌，要本事有本事，这样的人看中我们家齐云了，我们……”三太太说到这里顿了顿，把那高兴的情绪也收了收，笑着道：“这样的当然不错，我们可以考虑一下。” 顿了顿，又道：“可是有一点叫人不放心，这是老爷子想给长房院齐嫣说这门亲……这要是和我们三房议起来，怕是……” 老太太又被提醒了，叹气道：“我找孙媳妇来，就是想说这件事……”看向了吴苏：“这事得赶紧的和你婆婆说，那边过几天就要上门求亲了，老爷子都给人答应了……” 说着又看向了三太太：“对了，老爷子已经答应了。” 三太太很是惊讶，这一次有点迟疑地笑：“哎呦，我们家老爷还不知道呢……不过没关系的，我回去了赶紧跟老爷说说就是了！程家哥儿，我们老爷必定是见过的，应该也同意。” 三太太都有点怕这事搅合着长房院，别黄了！ 　　☆、第123章 彻底疯癫 事情就是这样，原本没三房院什么事，三太太也没往这方面想，也就没什么争的想法，如今知道那边想要的是齐云，这争的想法马上就出来了，对长房院也戒备起来。 老太太于是又转头看吴苏，想起自己刚刚的话说了一半，怕误会了，又赶紧的道：“我跟你说，并不是叫你去碰你婆婆这个钉子……是商量一下，怎么叫她知道……” 说着又叹了口气。 吴苏想了想，张嘴刚要说话，三太太已经道：“不行就辛苦一下大太太，把她请过来，咱们一起和她说……这么多人，她总不成还闹？” 说着转头看吴苏：“这样也不会又把气撒在奕哥媳妇身上。” 老太太其实也是这个想法，只是因为大太太实在伤重，叫来叫去的好像有点太过，这才犹豫的，如今听见三儿媳妇也是这个建议，便答应了，点头道：“也好！去请来。”对门口的婆子道。 厉妈妈躬身答应，转身叫丫鬟去请大太太过来。 三太太看到老太太愁眉苦脸的，就忙笑着安抚：“别担心……这是人家程家不乐意，这也没办法啊，总不成拿着刀子架在人家脖子上，叫娶了他们齐嫣吧？”三太太到底还是有些得意的。 吴苏也道：“是啊，议亲议亲，就是要两家商议着来，这样的事情，也不能勉强。好好说，婆婆那边就算是心里不舒服，想来也不会怎么……过不去。” 老太太苦着脸点点头。 大太太行动不便，她们在这边等了好长时间，才有丫鬟进来禀报：“大太太过来了。” 接着大批人进来，丫鬟婆子的十几个，七手八脚的把大太太抬进来，依然是那么大的阵仗。 吴苏忙起身过去忙前忙后的走了两圈，等大太太的肩舆落地了，丫鬟婆子出去了，她才站在了大太太的身边候着。 转头往外看了一眼，见邵妈妈带着古贾氏和高远家的在台阶下面转悠，之前吩咐过，以后不用单独的叫，自己只要是出门，这两个媳妇就跟着自己的。不过邵妈妈怎么也来了？ 邵妈妈一看到吴苏看过去，已经往前走了一步，显然是来禀报事情来得，但是没等吴苏出去，这边大太太已经笑着问老太太话了，吴苏只能摆摆手，示意她等等，或者跟丫鬟先说。 大太太笑着：“老太太您找我？”说着看了看屋里的人。 老太太点点头，既然已经叫来了，就说好了，她身为婆婆难道还怕儿媳妇不成？！于是便道：“叫你来是有个事情和你说说。” 看着大太太：“嫣姐儿的婚事，有了点意外。” 大太太原本脸上还带着笑，听到了这里就紧张的收了起来，忙问：“什么意外？” 老太太想了想道：“昨晚上程家大老爷就来了，说……” 吴苏不知道怎么回事，大约的还惦记着邵妈妈找自己是什么事，在老太太说话的当间，转头又看了看门外。 大太太的肩舆抬进来，自然不可能抬的太往里，挺大的占地方，只能放在门口，而她站在肩舆旁边，就等于是背对着门口。 这一转头，看到邵妈妈盯着门外的位置，嘴巴一动一动的。 吴苏屏住呼吸，慢慢的退了一步，就看到了门口一件蜜合色的衣服角儿。她又回来，惊讶。原来齐嫣跟着大太太一起过来了？ 老太太还在继续的说着：“……说，程家看中了三房的齐云，跟老爷子求娶齐云，老爷子已经是松了口答应了，人家过几天就央了媒人上门来……” 大太太的脸色急剧的变得难看起来，怔怔的似乎有点反应不过来。 吴苏往门口站了站，预防着外面的齐嫣听见了，或冲进来发疯，或者……怎么样的。横竖她要有个准备。 老太太还解释了解释：“原本，程家之前就并没有答应，人家已经是说了的，等哥儿回来了问问。他们府上，这婚事都要问问哥儿自己的意思……和咱们府一样，程家哥儿也是前两天才出海回来的，这不昨天才知道。人家程家大老爷也是怕闹误会，大晚上的赶紧过来解释清楚。” 顿了顿又强调了一句：“老爷子已经答应了……” 吴苏突然就听见外面传来了‘啪’的一声！ 接着就是四五声的尖叫！ 吴苏一愣，好像是听见尖叫的声音中有齐云的声音，她一步就跨了出去，然后就看见齐嫣和齐云竟然全都在门口，此时正扭打在了一起。 应该说齐云是被齐嫣打，已经被揪住了头发，狠命的揪着！齐云疼的一直尖叫，齐嫣就好像是疯了一样！ 吴苏冲了过去，想都没想一伸手把齐嫣的头发也给薅住了，狠命的往后一扯！齐嫣疼的‘嗷’的一声尖叫！双手来抢救自己的头发，终于松开了齐云。 她松开起运，吴苏也松开了她，谁知道齐嫣一转身过来，一双眼睛都是红的！吴苏就是反应快一点，因为她冷静，不像齐嫣那种气的疯狂了。亲眼看到齐嫣转过来身，嗓子眼里发出一种低沉疯狂的叫声，扬起手就要抓自己的头发！ 吴苏在她揪自己头发之前，抢先一伸手就狠命的给了她一巴掌！ 如此两回合打下来，周围的丫鬟婆子已经是惊叫着冲上来了，齐嫣带的是丫鬟，吴苏身边的却有媳妇婆子，邵妈妈带着两个媳妇子冲过来，直接把齐嫣那两个娇弱的丫鬟给撞一边去了！ 然后一个媳妇就把齐嫣抱住大声叫：“哎呦，二姑娘消消气，消消气！怎么能打四姑娘呢？您看您把四姑娘打的这么严重！” 吴苏看到一个媳妇子就已经把齐嫣箍住动都动不了，忙拉着齐云往后退了一步，查看齐云的头发，耳中还听见屋里也乱了起来，三太太尖叫着：“云姐儿？！” 不过也抵不过大太太尖叫的声音：“抬我出去，抬我出去！” 齐嫣被那个媳妇子箍住，却依然还像是疯了一样，原地跳着，嘶声骂着：“不要脸的东西，你个不要脸的东西！你偷人！偷汉子！你敢偷我的人！” 这显然是骂的齐云！ 吴苏真真的惊得下巴都要掉了！转脸看到了邵妈妈，给使个了眼色，邵妈妈顿了顿，还有点没反应过来，飞快的凑过来。 吴苏就低声：“打！” 邵妈妈明白了，趁着混乱的时候，挤过去对着齐嫣的腹部就狠狠的捣了两拳！邵妈妈这婆子，拳重的很，大奶奶确的吩咐叫打，这不是扇两耳光的事，是正经揍一顿！邵妈妈两拳就把齐嫣打的痛呼咳嗽起来了。 齐嫣是什么人，本就是一点不吃亏的，加上现在气红了眼睛，浑身血都冲到了头顶，正气的发疯的时候，肚子上被打了两拳，还没有咳嗽完，背上又被狠狠打了一拳！ 齐嫣气疯了！ 撕心裂肺的边咳嗽边喊：“打我……谁……敢……狠狠的打……” 三太太已经冲了出来，一看齐云的狼狈样就知道被齐嫣打了，迎面冲过去就给了齐嫣一巴掌！破口大骂：“丧心病狂的小贱人！满嘴的污言秽语，就你也算是大家闺秀？！不要脸的东西，还打打打，打谁？你想打谁？！” 口里骂着又是一巴掌！ 齐嫣疯了！原地跳着，挣脱不开后面的媳妇，就狠命的踢，也不管前面是谁就乱踢！三太太不妨又被踢了一脚，更加的生气，横竖现在齐嫣被后面的人制住了，上去又是两巴掌！ 大太太在屋里撕心裂肺的喊：“抬我出去，抬我出去！”她带来的婆子不少，但是都是抬她的，外面一打起来，不等这些人过来帮忙，大太太就非要出来，这些人只能去抬她。 吴苏在这边看了看齐云，好在头发没什么事，但是脸上却有个很清楚的巴掌印，吴苏忙叫她站在一边。因为眼角余光看到大太太的肩舆已经出来了一半了，吴苏一个健步过去，抓住了三太太还在打齐嫣的胳膊，哀哀的叫：“别打了，别打了，三太太，嫣姐儿就是个姑娘，您这样打哪里受得了……” 邵妈妈已经绕到了后面，抬眼看到大奶奶又瞥了自己一眼，邵妈妈也不管这一眼是示意什么，从后面又捣了齐嫣一拳！ 齐嫣这暗亏吃得太多了，气疯了！嘶吼着：“混账王八！是谁打我？！不要脸！养出来的不要脸的偷汉子！敢偷我的人！” 就好像是发疯的母老虎，连踢带打！一脚又踢到了三太太！ 三太太被晚辈踢了一脚，齐嫣这话里头又是好像骂她一样，也气的吐血，狠命的想要挣脱了吴苏，还想打齐嫣，吴苏也一副狠命制止的样子。 大太太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齐嫣踹了三太太一脚，对三太太破口大骂。但是吴苏拼命的阻拦着三太太打齐嫣。 大太太尖叫着：“疯了，这都是要疯了！”她就算是又气又急的火上房，但是动不了却也没办法，只把自己气的不知道骂什么好了。 老太太也出来了，也叫：“住手！住手，老三媳妇，快住手！” 　　☆、第124章 设计 老太太出来喊住了三太太，三太太转头气呼呼的去看齐云的伤势，大家都消停了。 却只有齐嫣，依然还像是疯了一样，疯狂的跳着踢着，头发已经散了，簪钗乱飞，撕心裂肺的嘶吼着，跳着！ 几个丫鬟上前去想要扶住，都被狠狠踹的尖叫退后。 老太太用拐杖在地上顿着：“疯了！疯了！这孩子今天是疯了！” 大太太尖叫着一着急就想要起来，然后就扯动了伤口，疼的呲牙咧嘴的惨叫，史妈妈和周妈妈就算是跟着来了，不用抬肩舆，但是也得顾着大太太。 吴苏过来轻轻拍着大太太的肩膀：“母亲别急，现在先叫人把嫣姐儿就这样送回去吧？找几个人看着，劝一劝？不然在这里这样闹，这要是在传出去了……真真可就没法挽回了！” 大太太喊叫的嗓子都哑了，尾椎疼的浑身乱颤，哪里还有那冷静的心思多想！听了好似有条有理的这建议，马上点头：“好好好，叫人送回去，送回去！” 吴苏起身，走了过去，避着乱跳乱踢的齐嫣，把邵妈妈叫到跟前低声道：“送回去，找几个人看着……咱们的人。” 邵妈妈明白了，点头马上亲自上前，看着是扶着齐嫣，其实一双手抓住了齐嫣的胳膊，就像是铁钳一样！ 另一个媳妇子也过来抓住另一条胳膊，齐嫣的几个丫鬟上前来，吴苏示意跟着自己的金锻也跟着去，于是一群人，闹哄哄的围着中间还在嘶叫的齐嫣，给带走了。 这边终于是静了下来，不像之前那么闹了，老太太转身进屋，三太太拉着齐云跟着进去告状：“老太太，您看看！您看看！把我们齐云的头皮差点薅下来！您在看看这脸蛋！这手印儿！我这个当三婶的都被踹了两脚！这都是什么教养？什么教养？！这还是大家闺秀？这个泼妇有什么区别？！” 大太太在外面，乱颤着叫：“抬我回去，抬我回去！”她想要赶紧的去看看齐嫣。 吴苏却不能叫她去看。忙蹲下身对大太太低声道：“母亲，您现在一定先冷静冷静。齐嫣那边不用担心，儿媳这边的几个婆子会好好劝劝的，那几个婆子都是经年跟着儿媳办事的，很可靠放心。现如今紧要的是这边……咱们……总要解释解释啊……” 她暗示的指了指屋里，看着大太太：“冷静，一定要冷静……” 大太太呼呼的喘气，听吴苏的，冷静，一定冷静……稍微冷静了一想也是，自己走了，就等于是叫三太太痛痛快快的告状！ 她马上又道：“抬我进去。” 抬着她的几个婆子，真真也被折腾的不轻，抬着大太太进了屋子，正好大太太就看见三太太拉着齐云在老太太跟前告状，老太太伸手也拨着齐云的头发看。 大太太正要叫！吴苏忙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母亲别喊……儿媳妇先上去说话，您在这边看着，先不要说话。” 说着不等大太太答应，已经是过去了：“云姐儿怎么样？严重不严重？”也凑过去看。 老太太好像是看到了头发上有点血，叫：“哎呦！这这出血了！赶紧叫大夫……” 反倒是齐云涨红了脸忙道：“没事，没事的，不用叫大夫……回去养一养就行了，倒是没有多疼。”她抬头看见了吴苏，她是最清楚，当时要不是吴苏把齐嫣薅走了，自己肯定是头皮要被薅下来一块！ 赶紧的感谢：“多亏了大嫂制止，幸好是大嫂……”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三太太忙也对吴苏道：“幸好你机灵！真真的……若是严重了可怎么得了？我们家齐云可不像有些人，打人都打出来水平来了！”斜睨着大太太，声音中又带了气愤：“骂的那都是什么话？！” 转头看老太太：“老太太您也听见了，那些话是闺女家家的能说得出来的？这都什么跟什么？这还没怎么样呢，就已经……连那样的话都说出来了？！” 大太太也听见了的！但是太混乱了一直都没想起来！一听见三太太提起才猛的想了起来，然后就猛然觉着儿媳妇没叫自己走，确实太对了！嫣姐儿骂的那些话，偏生骂的还是三太太的女儿，三太太要是居心叵测的把这些话传出去，嫣姐儿真真的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大太太忙忙的要张嘴，然后又闭上，看吴苏。 吴苏正好也要说话：“三婶，那些话……真不宜多提，确实是齐嫣不对，就算是气昏了头也不应该说出来那么……的话，我们回去了，自然会好好的教训她，但是这到底是咱们齐府的后宅，若是叫人知道，从我们后宅传出去了这样的话，还是两个未出阁的姑娘吵架说出来的……就算是齐云一句没说，可脏水还是会沾一点在身上，就算是沾一点也绝对不好啊！” 老太太马上点头：“对！这话千万的别说了，但凡是传出去一丁点儿，咱们府的这些个女孩儿……”摇了摇头。 这样一说，三太太自然也马上明白过来了，哼了一声，点点头：“知道了……就怕儿媳妇这边大度，可还有那不知道天高地厚的！” 老太太抬头看屋里，厉声道：“屋里屋外的，所有刚刚在这边的人都听好了，这些话但凡是传出去一字半句，你们全都是死！一个都跑不掉！” 屋里屋外的，全都颤声答应了一声：“是……” 吴苏看了看三太太，又伸手托着齐云的下巴，看了看她脸上的手印，道：“回去了用煮熟的鸡蛋滚滚，就能好点儿……” 三太太一下又被提醒了，转头看着老太太道：“老太太，那话不提了，但是今天这件事总要给个说法！齐嫣那个疯丫头难道就这样纵容下去？这还打遍后宅无敌手了？连我这个当三婶的都敢踢！这样的不好好教育教育……这还了得？！” 吴苏等的就是这话！不等大太太插嘴，不等老太太安抚，已经是忙提声道：“老太太放心！三婶也不要生气了，我们家嫣姐儿那边，我们自然是要教育教育的，现在看看……”说着转头去看大太太：“真的也是不教教不行了。” 大太太此时很混乱，一方面觉着自己的女儿被打了，一方面却又知道女儿也打了人，还打了三太太，这确实不是小事，打长辈，三太太要是追究起来，去找老爷子，甚至告到族里，嫣姐儿就等着被送到家庵悔过吧！ 还有一方面嫣姐儿还骂了人，骂的那么难听，这也是必须抹平的，一定不能让老爷子甚至大老爷知道，不然……可能后果还是被送到家庵去静修。这样的女孩儿，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齐家长辈男人们，能容忍这么丢人现眼的女儿？！他们的心可狠着呢！ 最后一方面，还有个婚事没说清楚呢！这些事闹腾的起因，不就是个婚事？ 大太太此时的脑子都是浆糊，听见儿媳妇是一味的站在自己长房院说话的，确实也是这样！于是点头。 吴苏看到大太太点头了，对老太太又强调：“我们真的会好好教齐嫣的，今天这件事……齐云虽然挨打了，齐嫣也挨了……齐云？要不就这样算了吧？” 齐云其实最轻，虽然无缘无故的先被齐嫣打，但是最后齐嫣被打惨了，她也看到了大嫂叫人偷偷打了齐嫣一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自然马上点头：“我没事，我横竖……不追究了。” 三太太虽然不甘心，但是求情的是吴苏，三太太想了想，点头：“奕哥媳妇，这也就是你说的，刚刚也是亏了你把我们齐云拉开了，不然我们齐云就被打惨了……我是看在你的脸面上，不然，长房院的谁来我都要去找老爷子评评理的！齐嫣说的那些话，一字一字我都记着，到时候……”她哼着斜睨了一眼大太太：“横竖我记着！” 吴苏点头，感激的道：“多谢三婶给我这个面子。”说完了，松了口气，这才看向了大太太：“母亲，好在都没事了。” 大太太点了点头，好在都不追究齐嫣了，这确实挺好。她看了看老太太，又道：“老太太，刚刚的话还没说完呢……那程家……难道就任由他们这样羞辱我们？虽说程家门第不错，可到底这样在我们齐家的姑娘里挑来选去，这不是羞辱我们嫣姐儿一个人，这是羞辱整个齐家！” 她看了三太太一眼，哼了一声道：“真有人不知好歹，还当成是给脸面了？！” 三太太刚要反唇相讥！ 吴苏一副息事宁人的样子忙道：“这件事儿媳妇倒是知道一点……相公和程家二爷好像是关系挺好的，昨晚上的时候程家二爷也来找相公说了……”吴苏看着大太太：“儿媳妇原本是想去和大太太说的，但是时间太晚了，儿媳妇知道的时候，已经都是子夜过了，今天想说的，老太太先传了，儿媳妇就过来了，这不……” 老太太就道：“你相公问了，程家哥儿怎么说的？” 吴苏顿了顿，看了大太太一眼，然后陪笑着看着老太太和三太太：“这都是说我们家嫣姐儿的话，儿媳妇就不复述了，横竖……这件事我们不管了。” 在座的一听也明白了，这是看不上齐嫣啊。 大太太脸色不好，但是吴苏并没有当面说出来，还制止了她的追问，显然，追问到最后，一定要说出来缘故，结果丢人的肯定是自己。 而三太太听见最后一句，横竖不管了，这是替长房院说的，保证在齐云和程思鹏的婚事上面长房院不会使坏啊，三太太也松了口气。 　　☆、第125章 教养嬷嬷 吴苏站起身道：“老太太，三太太，我先扶着大太太回去了……您们也别生气了，云姐儿赶紧的回去用冰敷或者热敷一下脸蛋，头发千万的不要随便动，最近几天不要洗头，养几天就好了。” 面面俱到的叮嘱了一番。 齐云先答应：“是，大嫂……大太太慢走。” 老太太和三太太也点头：“去吧。” 吴苏这边就示意婆子进来抬起来大太太，大太太也就有气没力的跟老太太告别。 老太太等她们到门口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了，叫了一声：“嫣姐儿那边，不能在纵容了！要好好的教教！你们要是教不了，我就……” 吴苏忙忙的转身：“是，老太太，我们一定好好说说她，以后也找人好好教教齐嫣，放心吧。” 老太太这才点头。 吴苏和大太太一起出来了，大太太还很着急的问了一句：“程家那个小子怎么说的？” 吴苏笑着道：“母亲，回去再说吧。” 虽然是反驳了大太太的话，但是因为态度很好，大太太想着可能是因为周围人多了，不方便，于是并没有说什么。 回到了锦之园，进了屋子，又是一番惊天动地的折腾，才把大太太挪到了床上，大太太这一番折腾确实也是要了老命了，趴在床上呻|吟了半天。 吴苏忙前忙后的吩咐着，坐在床边轻声的安抚慰问着：“母亲，大夫说了，您真真的是不能动的，您这样……万一落下病怎么办啊？” 带着埋怨轻轻的劝解了半天，大太太别的不说，心情算是安抚的稍微好受了点，等疼痛稍微的轻了点，便马上问：“程家那小子到底是怎么跟奕哥说的？！” 吴苏手在大太太的背上轻轻的拍着：“母亲，儿媳妇说了，您别太着急……儿媳妇也已经想好了接下来怎么办，咱们慢慢商量……” 大太太一听，很严重啊！急的道：“快说！” 吴苏就道：“相公知道程家二爷那边看中了齐云，推了齐嫣，自然是很吃惊，还跟他吵了几句，不认这个朋友了……程家二爷好好的解释了解释，倒是什么都说了。” 叹了口气道：“咱们在后宅不知道，原来外面竟然已经传遍了，嫣姐儿……是想要找官宦人家的，看不上商贾人家。” 大太太狠狠的吃了一惊！扭身看着她叫：“什么？！”然后就扭到了伤处，又是哎呦哎呦的惨呼。 丫鬟忙上来，吴苏也忙忙的安抚，横竖就这样，大太太使劲折腾，吴苏恨不能她折腾的疼晕过去最好。 等大太太好不容易终于好点了，在问的时候，吴苏就道：“当时相公也大吃了一惊，说他也是在外面的，怎么就没听说？程家二爷说，这事在宣城他们这种没成亲的公子少爷堆里都传开了，说咱们府的二姑娘眼界高，一定要找官宦人家……您想，这样的话都传出去了，他们谁还会有这样攀亲的心思？大约的老爷子和程家那边说，程家二爷都吃惊的很呢！至于看中了齐云，听说那是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有这个心思了……这个也没办法。” 大太太震惊的半天都没说出来话。 吴苏就道：“母亲，这件事真的不能小觑，虽说这里是后宅，但是一些话还是传的很快的，传出去了，就实实在在影响嫣姐儿的名声呢！要不刚刚儿媳妇那么紧张……嫣姐儿说的那些话，若是传出去……” “不说传到外面，就是传到了老爷子的耳朵里，这么难听的话出自一个姑娘的嘴里，还是骂的自己的妹妹，老爷子会怎么想？何况这婚事老爷子答应了，嫣姐儿那么骂齐云，那等于是反着老爷子了！就算是之前老爷子老太太惯着，可万一要是这一次火了，嫣姐儿能有什么好？” 吴苏看着大太太道：“所以，儿媳妇赶紧的给三房说说软话，横竖儿媳妇是晚辈，伏低做小也没什么。” 大太太脸色凝重，点点头，半天才道：“外面真的有这样的话？” 吴苏点头：“那还能有假？不然人家程家二爷是怎么说出来的？相公听了也是震惊的很，今天早早的出去，就是打听打听，外面传的关于嫣姐儿的闲话，都有哪些……” 大太太忙点头：“赶紧叫查查！这些话……真真的也不知道怎么传出去的！这真真的是要杀人！” 吴苏点点头：“闲话真的是能杀人，尤其嫣姐儿这样没出阁的姑娘……娘，儿媳有些话，也实在想和您说说。” 大太太叹气道：“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嫣姐儿确实不能这样下去了……” 吴苏点头：“是啊，所谓无风不起浪，这些事情能传成那样，说到底也是嫣姐儿有些事情闹得太大，脾气太火爆了。像咱们这样的人家，后宅谁家没有个鸡飞狗跳的时候？谁家姑娘选女婿，没有个这样那样的条件？这些为什么都传扬不出去？主要还是人家不那么张扬……咱们家当然也不是故意的张扬，但是到底总闹得太大。” 大太太皱着眉头。 吴苏就道：“上一次在伯府，也是儿媳妇闹得，那件事说起来儿媳妇也有错……” 大太太反倒是慢慢的摇头：“不，那件事你做得对……嫣姐儿是糊涂了，你不能糊涂。” 吴苏点点头，然后道：“母亲，没出阁的姑娘一般自恃尊重，注意脸面，所以不会那么……暴躁，嫣姐儿吧……可能是年岁有点大，心里头已经对您和大老爷、她大哥……等等所有的人，其实都有了怨气了，只不过可能这怨气连她自己都没感觉到，但是表现出来，就是易怒，暴戾。” 吴苏的声音温温柔柔的，继续的说着。 “您若是总还是在她面前说着婚事，忙忙活活的不停叫她相这个看那个，然后各种缘故的又不行，她就会越来越暴躁，易怒，越对您不满……那样惹出来的事情会越来越多，只要是传扬出去一点儿，婚事不就更加的困难？” “其实，只需要找个懂规矩会教养、会说话的人，陪着齐嫣说说话，劝解劝解，顺便的教教规矩，安宁安宁心境。给齐嫣一段时间冷静下来，把现在已经冲上了头的暴躁愤怒的忘掉了，就行。” 大太太听她说的全都是道理！真真的就是这样！想想，若是名声坏了，真的也就别想找好人家了！ 其实齐嫣的脾气像谁？像大太太！ 只不过说别人容易，认清自己难，大太太觉着吴苏说的有道理，还在点头：“说的也是，要叫她改改脾气……”转头看吴苏：“你娘家是官宦出身，府上……是不是有专门教养姑娘的……婆子或者什么人？” 吴苏心里大松了一口气！她忙活算计了大半天，就是想要这句话！大太太终于掉进自己设的套里了！ 当然，设计的套还是有三个方案的，就看大太太掉进哪个去了，横竖，齐嫣这一次是闹到头了。 她点头：“有，是教养嬷嬷，我父亲花了大价钱，请的那些到了年纪放出宫的宫女……您该知道，宫里头每隔几年就把到了岁数的老宫女放出来。这些宫女年纪都二十好几快三十了，嫁人也难，再要是有那种全家人已经过世了，找不到了，也困难。因此很多都聘到了官宦人家的府里当教养嬷嬷，专门教小姐规矩的。” 大太太激动的一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现在这个教养嬷嬷还在么？” 吴苏点头：“自然还在。”她伸手轻轻拍着大太太的胳膊：“母亲的意思儿媳妇知道了，只是儿媳妇娘家还有无数没出阁的小姐，这位嬷嬷是不可能请来的，不过这些嬷嬷们互相的都认识，儿媳可以找这个嬷嬷，请她帮忙找一个这样的出宫的宫女……只是肯定要花大价钱。” “这有什么难得？！”大太太大声的，激动的道：“咱们府里缺了什么都不缺银子！你给找来，多少银子都行！” 吴苏点点头，顿了顿又道：“母亲，这样的人难找，儿媳若是找来了，还请您一定不要怠慢……” 她忙笑着解释一句：“儿媳妇的意思是，您疼爱嫣姐儿，这是很清楚的。那些嬷嬷们，教规矩的话有时候很严厉的，尤其是嫣姐儿这样……已经岁数大了，不是从小教育的，估计嬷嬷会更严厉。嫣姐儿那个脾气，说不定受不了这气，跟您告状什么的，您不要舍不得，再给嬷嬷脸色看，那要是气跑了，她们这些嬷嬷们之间也会互相的传，气跑了一个，就别想再找第二个了。” 大太太听了，想了想点点头：“知道了！如果有这样的人教导嫣姐儿，我有什么不能放手的？绝对不管！” 她也知道二媳妇的顾虑是什么，如今为了能把女儿那暴躁的脾气改改，大太太也是一应的要顺着儿媳妇的意思，咬着牙道：“嫣姐儿真真也应该好好有人教教了！要不是我这趴着不能动……” 　　☆、第126章 静如处子 吴苏连连的点头：“是啊，母亲真真也是操碎了心！要不是您这样，也轮不到别人教嫣姐儿……好歹的找了嬷嬷来，还有个好处，就是让您能轻松些了，您也真真的要好好的养病了，大夫说过，不能动，一动都不能动的，若是在折腾下去……不是儿媳妇乌鸦嘴吓唬人，儿媳妇是真的担心，您要是今后永远都不能动了……” 大太太猛地被吓出来了一身冷汗，于是更加的坚定了找个教养嬷嬷，将齐嫣的事情叫个教养嬷嬷，这一次真的要狠下心！并且心里头暗暗的想着，一定好好养病了，好了之前再也不乱动了！ 吴苏在这边陪着大太太，安抚一阵，吓唬两句，自夸几句，就这样把大太太要找教养嬷嬷的决心给下的绝对的坚定，如今就只能找教养嬷嬷这一条路了。 她从大太太这边走得时候，还一副表决心的样子：“母亲，您放心，儿媳妇这就回娘家去，叫嬷嬷帮着找人，你别担心了，一定好好的将养身子。您要是信得过媳妇，这件事媳妇就……就一定……” 一副不知道怎么决心好了的样子。 大太太就道：“去吧，这件事好好办，找一个好点的。” 吴苏就一副郑重的好像是要办多么大的事情的样子出来了，一出来，急匆匆的就来到了齐嫣这边的院子。 还没有进院门，就看到了一个小丫鬟在院门口探头探脑的往里看，一看到她过来了，吓得一溜烟儿的就跑了。 这是齐瑶的丫鬟。 吴苏心里冷哼着，齐瑶你也不用急，等收拾了齐嫣，下一个就是你！ 进了院子站在院子中间，没有进屋的意思，示意蓝绸进去找邵妈妈。 站在院里都能听见齐嫣还在哭，声音听着都已经嘶哑了，显然是哭了不短的时间了，院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乱糟糟走动的丫鬟婆子，该躲起来的全都躲起来了，躲不掉的自然全都在屋里劝。 邵妈妈不着痕迹的从屋里出来了，屋里人应该是没有发现的，没人跟着出来瞧，金锻还在屋里，蓝绸出来站在门口。 邵妈妈下了台阶过来悄声：“大奶奶？” 吴苏点点头，拉着邵妈妈往边上走了走，悄声的道：“今天你和古贾氏她们就在这边照看，别回去了。记着，千千万万要挡住了齐嫣，不要叫她冲出去，齐嫣屋里的丫鬟们，也用言语吓唬吓唬，不要叫去找大太太禀报什么哭得厉害之类的。我今天打过齐嫣，万一她们母女见了面，齐嫣将这事跟大太太说了，可能我刚刚和大太太说的话就白费了，横竖记着，拦在这边不要叫齐嫣出门。一两天，我就会找人来。” 邵妈妈点头：“是，奴婢知道了。” 吴苏继续道：“大太太那边估计今天还在气头上不会来人询问，憋不住明天就来了，也要想办法挡住，不要叫见到齐嫣……最好大太太那边来人的时候，你想办法叫齐嫣继续的撒泼闹……叫她们听一听就不想进来……明白吗？” 邵妈妈使劲点头：“奴婢明白！”叫大太太那边知道，齐嫣还像今天这样撒泼打滚的，大太太那边的人也未必就想进去纠缠，而叫大太太知道，二姑娘要疯了！不管不行了！ 邵妈妈办事，吴苏还是很放心的，于是转身也没有回自己的宅院，直接低声吩咐紫妮去把她爹和哥哥叫上，还有其余的丫鬟金锻、蓝绸、红罗全都跟着，就出府了齐奕的那个文房四宝铺子。 她来这个铺子是因为没地方去，她不是真的要回娘家，到了铺子，却巧齐奕不在，张掌柜的猛地看到东家娘子来了，还给着实的惊了一下。 幸好在苏州的时候已经是认得的，因此虽然吃惊，但还是赶紧的迎了进去，找了个内室坐下，赶紧的叫伙计倒茶，又是叫人去找东家的。 吴苏摆手：“我不是来找相公的，只是出来办点事，没地方吩咐而已。”挥手叫莫名其妙的张浦出去。 转头叫紫妮把她哥哥和父亲叫到了门口站着，吩咐道：“你们骑马去一趟苏州找宋大奶奶，就说让帮我找一个忠心的，伶俐的婆子，三四十岁的都可以，最重要还有一点，要厉害！我这边要用，最好快一点。找到了，你们护送过来。” 林蓉也是做了几年的奶奶了，府宅里必定是有这样的婆子，现在吴苏需要一个这样的人。 两个人答应了，急忙的就去了。 吴苏于是在这边坐着喝茶，那个张浦张掌柜的实在是莫名其妙了半天，不知道东家娘子这是做什么，急忙的叫伙计去找东家禀报一声。 吴苏喝了半天的茶，觉着时辰差不多了，于是又起身回去了。 张浦从铺子里跟着出来送走了她，站在门口呆了好半天，也没明白怎么回事。 吴苏回到了府里，又来到了大太太这边禀报：“儿媳妇已经回去了，跟府里的教养嬷嬷说了，教养嬷嬷说，原本江南这边的宫女就多，如今退养在家的很多呢，这样的人好找，一两日就能有消息。” 然后又安抚大太太：“母亲也不要太生气了，好歹的……找人教教二姐儿，陪她说说话，认真的和她说说道理，为人处事什么的。这样的教养嬷嬷，进宫的时候学了一整套的规矩礼仪，说出来的话真真全都是大道理，很能说服人的，说不定过一阵子，二姐儿也能变个人一样呢。” 大太太点头，叹气道：“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段时间就是这么烦燥的慌！是该有个人正经的给从头教教。” 大太太在吴苏走了之后也冷静的想了想，自己的这个儿媳妇出身官宦人家，大太太就算是从来不提，可不代表不清楚。而这个儿媳妇性子和顺，遇事不慌不忙，稳稳重重的，虽然大太太不愿意承认，但是也不得不承认，确实是这样，确实是比府里的教养好。 也因为这个，吴苏一说教养嬷嬷的事情，大太太立马就答应了。 冷静想想，齐嫣确实也疯的有点过了头了，大太太回头想，也觉着心惊，齐嫣还是个没出阁的姑娘，就如此的泼辣，动不动就撒泼打滚，骂的那些都是什么话！大太太就算是再不懂事，也知道这样的姑娘是养歪了！ 何况她不是不懂事，只是性格就这样而已。没给自己时间冷静想，如今冷静想了，自然是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也想好了，横竖自己也要养伤，这段时间找个教养嬷嬷认真的教教齐嫣的规矩，也是好的，亲事方面，已经这样了，倒不如冷一冷，过一阵子再说。 若是还这样一头扎进去，这家不行就那家，那家不行马上又是一家，半疯状态，大太太想想都觉着确实不行！ 至于儿媳妇这边，大太太打定主意是先安抚，自己伤着，这跑前跑后的需要个人，还有儿媳妇在老太太那边得脸，大太太也需要利用这一点，因此先给点好脸色，等大太太自己伤好了，那么拿捏这个儿媳妇，也是很容易的。 大太太觉着自己想的很清楚了。 听了吴苏说的，因此连连点头。 吴苏一看就知道大太太可能是不会派人去看齐嫣了的，一来气没消，二来她也需要冷静想想，这段时间赶的简直和打仗一样，常这么闹，大太太这重伤的身体受不了。 因此又安抚了两句，便从上房出来，回自己院子了。 回屋里坐下，又将事情从头到尾的想了一遍，安了心等着林蓉那边的婆子过来。 其实，吴苏等的就是今天这样的机会。之前齐嫣一次次的闹，吴苏虽然也是厌烦到了极点，但其实心里反倒是希望她闹，闹得越大越多越好。 吴苏要用教养嬷嬷管教齐嫣的名义，把齐嫣和大太太隔离开，今后，齐嫣就像是捏在她手里的蚂蚁，永远也爬不出去！ 她不是狠不起来，只是要等机会而已。她不会像大太太那样，没事就吼吼叫叫，狠毒阴鸷都摆在脸上，好像她多么厉害似得。她平常就是要温温柔柔的，说说笑笑的，安静的等着机会，机会一来，立刻变成了吃人的老虎！ 当然，大太太也确实不是好惹的，自己想她和她女儿隔离开，一个个的收拾，她不会束手待毙，只要察觉了，反应过来了，必定将是一场大战！因此，开始布置，吴苏要特别的小心。 这天下午一直到晚上，紫妮都好像是玩耍一般的，在东跨院和齐嫣的那个院子，来回溜达了四五趟，传信儿。 果然大太太今天就真的还没有派人去看齐嫣，不过明天一早，必定会派人去，吴苏叫紫妮叮嘱邵妈妈，明天很重要，既要叫大太太那边的婆子放心，知道齐嫣没事，也不能叫她们见到齐嫣。就算是见到了也不能说话。 吴苏其实也做好了退路。如果齐嫣将自己打她的事跟婆子说了，可能自己打算的事情就要落空了，大太太知道了必定暴怒！怎么可能还放心把给齐嫣教规矩的事情交给自己？但是吴苏也有话说，能说得过去不至于叫大太太察觉自己包藏着什么祸心。 晚上齐奕回来了，果然先问她：“你今天去铺子了？不是找我的？我今天去了商会，天黑了才回的铺子……” 吴苏抿着嘴笑：“不是，放心，不是去查你的。”将今天的事情，还有自己的打算说了。 齐奕听了张浦掌柜的说，大奶奶莫名其妙的去坐着喝了会儿茶，吩咐了两个下人去苏州找大姑娘要个婆子，然后就没有事了，就知道肯定和齐嫣的事情有关。 听了之后呆愣了半天，这才失笑，又凝神思索了一会儿，笑着过来搂着她：“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第127章 动如脱兔 邵妈妈也知道，第二天是关键。 可是齐嫣这样的脾气，哪里还能等到第二天。 白天一直哭没感觉出来，等哭累了就躺下睡觉去了，睡醒了，快到子夜了，又觉着饿，于是叫丫鬟去找厨房，叫做些吃得。 这边就已经有丫鬟悄声的给禀报了，外间跟着来的有几个是大奶奶的人。 齐嫣一听，登时又气疯了，跳起来在屋里骂，叫这些人滚！根本就没给人反应的时间，已经闹开了。 邵妈妈只能顺水推舟。在门口给齐嫣回话的时候，稍微的刺激了一下，果然就把齐嫣刺激的上蹿下跳的，登时不干了，要见大太太！ 这会儿都已经是子时过了，邵妈妈一边叫人赶紧的去给大奶奶报信，一边在这边小声的警告齐嫣的丫鬟们：“白天已经是闹了一场了，好在白天老爷们都不在府里，如今大半夜的。老太爷，大老爷都在，你们自己想想，吵醒了他们，你们怎么回话！横竖我们管不了，回去禀报一声大奶奶就是了！” 丫鬟们谁也做不得主，之前齐嫣身边的两个大丫鬟，跟着去了一趟伯府，回来就被大太太差点活活打死！最后到底被卖了的。这些个丫鬟们现在谁不是谨小慎微的？这边又没有能干厉害的婆子，于是大家全都听了邵妈妈的话。 吴苏和齐奕躺下没多久，就被外面拍窗户的声音警醒了：“大奶奶，二姑娘那边又闹起来了，邵妈妈请您过去看看呢。” 齐奕惊讶的一下子就要坐起来，反倒是吴苏忙忙的把他拉住了，低声笑着道：“如今不是你出头的时候，你可千万别坏了我的事，你要是真想帮忙，就看看明天能不能派个人去苏州跟姐姐说，我怕我派去的下人说不清楚……我是一定要个能干厉害的婆子的，和邵妈妈一样，今后帮着我看管齐嫣。” 齐奕好笑，点头：“好，那我不过去了，姐姐那儿你放心，我派个伙计再去说说，明后天就能送过来。” 吴苏笑着点头，起身穿好了衣裳，出来带着几个丫鬟往齐嫣这边走，又吩咐金锻领着白葛去上房院，不要惊动大太太，只把史妈妈和周妈妈叫起来，一定叫过来。 吴苏来到了齐嫣的院子，离得很远就听见了齐嫣在屋里破口大骂，一会儿骂吴苏是居心叵测，一会儿骂几个婆子是监视她的，这几个婆子算什么东西！ 横竖就是乱骂，大半夜的，就算是这边离着老太太那边远，可离着大老爷和大太太的院子近啊！ 吴苏就站在这边没进去，等着。 过了一会儿，史妈妈和周妈妈掩着怀过来了，看到了吴苏在这边，赶紧的上前来行礼：“大奶奶……您这大晚上的……别冻着了。” 这里已经很清楚能听见齐嫣的叫骂，正好就是再骂吴苏，吴苏还停顿了好一会儿，特意的叫她们挺清楚一点，这才问道：“大太太是不是吵醒了？” 史妈妈叹气：“也是醒了呢……” 两位妈妈互相的看看，面色难看。 吴苏就道：“邵妈妈现在屋里劝，白天大太太是怎么吩咐我的，你们也听见了，并不是我想揽这个事……如今二姑娘……”说着叹了口气。 周妈妈忙道：“奴婢们都清楚！奴婢们觉着……大奶奶说的很有道理。” 史妈妈一听，马上也连连的点头：“大奶奶说的有道理！” 吴苏叹了口气，然后道：“或者你们去劝劝？还是去跟大太太回禀？我的意思，最好还是不要叫大太太烦心了。二姑娘如今这样……实在也是不冷静，让冷静几天，也许就好点，那时候再说。这样……实在是有点……主要是大太太的身体经不住啊！” 周妈妈非常的不希望搅合进这件事，尤其是看到齐嫣如此的失心疯一般，她狡猾的很，知道这样的事情搀和进去没个好，稍微一不小心，就是两边得罪。 她自然愿意大奶奶全权的接过去管，忙就点头道：“当然！我们全都听大奶奶的，大太太身子真真的就是不能再折腾了，在这样折腾下去肯定要垮啊！但是我们回去一说，大太太必定忍不了，必定要过来，那时候可是大折腾了！” 史妈妈一听，周妈妈这是偷奸耍滑，她也不笨！马上道：“是啊，大奶奶，奴婢们都听您的。” 吴苏点点头：“那这样，大太太必定是醒了，你们去回禀一声，嫣姐儿还是有点闹，不过我在这边，肯定今晚上安抚住了在回去，叫大太太放心，别的事情也放心，我尽快的办。” 顿了顿，道：“横竖叫大太太别担心，最重要的是好好趴着，不能在折腾了。” 两个婆子连连的点头：“谁说不是呢！”又说了一番好话，面子上做的足足的，这才去了。 她们一走，吴苏也打着哈欠回去了，只吩咐了一下紫妮：“去跟你妈说，明天大太太那边不会派人来了。” 第三天，从苏州来了一个三十来岁的婆子，吴苏先去了张浦的铺子见，这一次齐奕也陪着她。 吴苏给婆子带了一身绸缎衣裙，叮嘱了一下婆子的行为做派。 这婆子叫李妈妈，三十多岁了，说什么自然清楚明白，虽然没有在大户人家呆过，但是吴苏教她如何端架子，说说也就明白了。 最重要的，这个婆子跟着林蓉走动过，做生意什么的，也是个精明厉害的，是林蓉的一个好帮手。要不是吴苏要，林蓉怎么舍得送出来！ 吴苏于是带回了府。 先领着来到了大太太这边。大太太正为了齐嫣前晚上闹腾的事情烦躁，本就觉着这样下去真的不行了，真的不行了，这不成了……失心疯了？这样暴躁怎么行！ 正想着，吴苏带了教养嬷嬷来了，大太太简直就和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样。 吴苏带着李妈妈进屋，李妈妈就照着吴苏的吩咐，端着架子敛衽一礼，腰板挺得直直的，眉梢眼角带着股子淡淡的威严，还有淡淡的高傲，嘴抿着，脸上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笑。 大太太一看，这个婆子虽然穿着的只是寻常的细布褙子，但是这做派真真的不一样啊！那眉梢的威仪，脸上的清贵，举手投足间的高雅，到底是宫里出来的！ 吴苏马上就道：“这位是李妈妈，父亲原本是陪都国子监的文书先生，庚子年进的宫，出宫了之后，父母亲都过世了……” 大太太也知道，进宫的宫女秀女，都是官宦人家挑选的，自己刚刚是想错了，人家岂能会来给你当个下人？！是先生，女先生！这位还是出身读书人家呢，虽然好像是个芝麻小官，但是读书人家！ 大太太脸上笑的简直要开花了：“请坐，请坐，嬷嬷恕罪啊，这腰扭了不能动，这样实在不恭了。” 那李妈妈点头说无妨，道谢坐下。 吴苏便大致的说了说齐嫣的情况，询问一下这样的怎么办。 其实怎么办，吴苏已经告诉了李妈妈的。李妈妈听了吴苏说的，脸上并没有丝毫的不适或者其他的表情，依然是带着淡笑，道：“大太太，大奶奶，找我来的时候已经说好了，若是请我，今后我怎么教导二姑娘，需听我的，两位不能插手，不经过我的同意，不能做我之前不允许做的事情。” 吴苏就去看大太太，大太太忙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李妈妈淡淡的笑着：“大太太先不要急着答应，先听听我的要求。第一，二姑娘是不能住在府里了，要找个清静的别院，或者家庵，只准带一个丫鬟一个洗衣婆子。第二，大太太和大太太还有府里的人，不准三五天的就要去看，每十天过去看一次，叫下人去，可以见二姑娘，但是不能带回来，不能带出门。” “第三，二姑娘一个月可以回府一次，回来只准在府里走动，只准呆一天。允许她回来，是为了个老太爷，老太太、父母亲，哥哥嫂子等等的请安的，不是玩的，所以还是不能带出去，不能有其他的安排。第四，在那边最少要坚持六个月，这六个月全都是这样过。” 李妈妈看着大太太：“能做到的，便行，做不到的，我便回去。” 大太太一听，六个月！登时心就沉了，转头看吴苏。 吴苏就笑着对李妈妈道：“容我们婆媳商量一下可好……并不是不答应条件，而是商量一下去哪里……等等的。” 李妈妈已经笑着站了起来：“自然可以。” 吴苏忙叫金锻领着李妈妈去厢房喝茶。等这位走了，大太太已经是迫不及待的道：“六个月！六个月等于是不能见嫣姐儿！何况……这时间也耽搁不起了！” 吴苏一副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样子，默默的笑，半天才道：“母亲，照理说教规矩，从五六岁就开始学，一直学到十五六岁……这些不说了，您说时间耽搁不起，是因为亲事？” 大太太听了她前面的一句，也知道自己没理，忙点头：“是啊，是婚事耽搁不起了。” 　　☆、第128章 送入家庵 吴苏就道：“嫣姐儿的婚事先放一阵子，待外面的传言冷冷再说。即便是之后给嫣姐儿找人家，真真的就不要和之前一样，连个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就急忙的给嫣姐儿通了个消息，然后这里不行那里不行，嫣姐儿就烦躁的大闹……真不能那样了。” 吴苏的一句话，几乎就把这段时间齐嫣婚事的经过概述了。大太太一听自然是觉着很有道理，何况这件事之前已经是商量过来了，她只是着急，一着急就冒出来这一句。 吴苏继续道：“何况这事又不用耽搁。如果不是次次都急着告诉齐嫣，那就没关系的，齐嫣学她的规矩，咱们这边继续找她的婆家，说起来……原本这事就不应该当着闺阁小姐的面一再的被谈论。” 大太太一听，也是啊！找婆家议亲，一点都不耽误的啊！说起来反而还正好！齐嫣在那边学着规矩，这边给找着婆家，等婚事能定下了，再和嫣姐儿说。 一想到这里，就叹了口气道：“我也是真真的钻了牛角尖了……说起来都怪我，是我把嫣姐儿惯得太过了！你说得对，这婆家的事情，原本就不应该叫她们闺阁小姐知道，哪有还和她们商量的？弄得嫣姐儿也不高兴，我这边也……行！就这样吧。” 大太太也是下定了决心的，这些日子趴在床上想过很多遍了，这方法是最好的，对吴苏点头。 吴苏便笑了笑，想要再把李妈妈请回来的，大太太反而很相信她的样子，忙伸手阻止了：“人家不是咱们的下人，是真金白银请回来的，教规矩的女先生，还是不要把人呼来喝去的，你去说说好了，再有其他的……你也看着做主，我这边不管了！正经的也歇歇！” 吴苏于是答应了，站起来道：“横竖答应了什么，儿媳妇一定回来和您说的，您也真就歇歇。” 大太太点点头。 吴苏这才出来了，一出来，亲自去厢房把李妈妈‘请’了出来，请到了自己的房院，进了屋，这才对李妈妈道：“你要求一定去家庵，只说那种地方清静，适合教规矩，任何的别院什么的都不答应，因为有下人。今后每天齐嫣在那边的事情，都要跟我禀报，我每天派个婆子过去，戌时末左右。” 想了想，接着道：“齐嫣的脾气是个暴躁的，你开始的一段时间，不要动手，也不要和她对骂，她若是咆哮，骂人甚至打人，你就不要理，叫她的丫鬟守着她。我想齐嫣头两次回来，必定是疯狂告状，所以你一定不要做不合适的事情，等以后……再说。” 李妈妈答应：“是，奴婢知道。” 吴苏又压低了声音道：“去了家庵那边，我在外面给你安排两个婆子，实在是出了紧急的大事，你就找两个婆子来府里禀报，记着，是大事才主动来，如果没事，每天我会派人去，能等到那时候禀报，就等着。” 李妈妈又答应：“是。” 吴苏将能想到的，全都叮嘱了一遍，最后道：“到了家庵，就看你的应变了，记着，齐嫣是十天能回来一次的，所以不要做什么会叫大太太改变主意的事情。等一个月左右过去了，齐嫣次次回来告状，大太太若是打听的你并没有做过分的事情，只是正常的教规矩，那么就慢慢的不会在相信齐嫣的话，等到了那个时候……在听我吩咐。” 李妈妈答应：“是，”又问了一句：“怎么教规矩？” 吴苏笑了，转头找红罗：“红罗，你和李妈妈细细说说。” 红罗笑嘻嘻的过来了。 她小时候进吴府的时候，特别的不凑巧，那时候吴府有个很厉害的教规矩的婆子，凡是进府的小丫鬟，全都是那个婆子调教，简直恶魔一般，把那一批的小丫鬟练的个个背地里骂她‘老妖婆’，红罗被训得最惨，也是记忆最深刻的一个。 红罗一过来，其他几个丫鬟，尤其是紫妮就好奇的凑过来听听，紫妮的娘是邵妈妈，进府的时候还没等屁股坐热就跟着吴苏陪嫁了，陪嫁这么多年，真真的是一点苦都没吃。 红罗先拿过来一个茶杯，放在了紫妮的头上，当然手扶着，不然就掉了，笑着道：“所谓站不倚门，坐不分腿，笑不露齿，话不高声，语不扬眉……行走的时候，头不要东张西望，不能左右摇摆，环佩叮当乱响的，那是娼门的规矩……” 李妈妈已经被逗得‘噗嗤’笑了出来。 红罗就道：“这是真的！是我们教规矩的婆子说的，那时候我们都不知道什么是娼门……” 吴苏忙道：“说正经的！” 红罗吐了吐舌头，笑着忙接着道：“走路就是这样，头上顶着茶杯，杯子里还要有一杯茶，随便怎么走、跑，能够一滴不洒出来……” 紫妮已经怪叫了一声：“什嘛？！” 吴苏也被逗笑了，过去坐在榻边，边笑着边看着她们。 在转天，去找大太太，只说是李妈妈要求的，要去家庵。吴苏还做出忧愁的样子道：“儿媳妇和她商量了半天，说找个别院行了，家庵……实在也有点太那个了……又不是犯了错！可李妈妈非说家庵安静，还可以念念经，正经的能叫嫣姐儿静静心……您说这可怎么好！” 大太太一听，之前所有的全都答应了，到了现在了也不能不答应啊！何况现在已经是很相信那个李妈妈的，听了反倒觉着有道理：“家庵是安静！那有什么？和别院没什么两样。横竖吃穿都备齐了就是了，倒是人家说的有道理，念经就是静心的，嫣姐儿去了，好好的静静心，修修身！” 吴苏想了想，道：“倒也是……那，就这样了？李妈妈还说，要去就尽快……” 大太太点头：“你安排，三五天的就送过去。” “若是嫣姐儿不去……必定是要闹一场……”吴苏讪讪的样子：“说不定会说媳妇儿是故意的害她……” 大太太便厉声道：“不去拖着也叫去！这也真真的不像话，横竖大人说什么都不听就是了？” 吴苏这才点头：“儿媳妇这就去安排，就咱们在城郊的那个家庵，先让相公陪着我去安顿好一切，看看若是来得及，明天就送去。”顿了顿似乎是解释：“李嬷嬷在咱们府上，这里也不对，那里也不顺眼，虽然人家没说出来，只是神情看着不顺心。但是二媳妇看得出来啊，人家是一天都不想呆的，说实话，有她在家里，二媳妇都有种手脚没地方放的感觉。” 大太太就点头：“好！明天后天的，就送过去好了。” 吴苏这才连声答应着出来，果然没耽误，当天就去家庵看了看。 虽说的是叫齐奕一起，只是那也是为了在大太太面前显得郑重其事，齐奕成天就那么闲啊？还有空去看什么家庵？ 齐家的家庵，在城外西山，齐家祖坟的同一座山上，齐家在宣城百年，这祖坟占得地方，自然是宣城周围风水最好的一处地方，前山是家庙，后山就是家庵。 吴苏自己去的，看看也没安顿什么，只是跟里面的住持女尼说了，府里来个姑娘在这边静修，正是因为需要才过来的，跟着来的自有教养婆子，所以不管什么事，你们别管。 家庵家庵，原本就是齐府供养的，住持和女尼自然全都听主子的，连连点头。 大太太这边，如今的耳目也不是那么的灵了，主要就是周妈妈和史妈妈多了个心眼，生出来巴结大奶奶这边的心思了，自然那些带着挑拨目的禀报就说的少了。 在转天，吴苏来到了齐嫣这边的院子。邵妈妈和古贾氏、高远家的这几天全都在这边，两个媳妇子在外屋守着，一步不离，邵妈妈听见大奶奶来了，忙出来迎。 吴苏问：“收拾好了没有？” 邵妈妈就笑着道：“根本就没收拾，昨晚上才敢跟她说，一说了简直都要气炸了，在屋里闹得差点把房顶掀翻了……我们几个压都压不住！” 邵妈妈说到这里顿了顿，小声的笑：“奴婢也是上一次发觉了，于是一看到二姑娘闹起来了，就派人去找史妈妈和周妈妈，两位妈妈来了之后，帮着把二姑娘给制住，史妈妈还被二姑娘在脸上抓了一把血痕，回去了自然要回禀二太太的，二太太也就没有在多余的派人过来问。” 也就是说，大太太今天连送都不会来送送自己的闺女了？ 吴苏抿着嘴笑：“做得好……好了，不收拾也没关系，横竖去了那边，缁衣多得是，随便穿。”抿着嘴：“把她给弄出来好了。” 邵妈妈笑，转身回去。 吴苏是开玩笑，邵妈妈进去还是要劝的，不过也是当然的，齐嫣肯定是暴跳如雷，厮打辱骂，上房揭瓦一般的闹着。 几个力大无比的婆子将齐嫣给从屋里‘扶’了出来，一出来齐嫣就冲着大太太那边的房院撕心裂肺的喊：“母亲！您快出来看看啊！女儿要被人害死了！大嫂是要害死女儿啊……” 声音悠扬的在半空中回荡着，大太太那边绝对能听得见。 吴苏抿着嘴站在这边看着，现在越是叫大太太听见齐嫣这种喊叫，越是能更加的坚定大太太要把齐嫣送去管教的心思。 齐嫣就这样撕心裂肺的喊着，被塞进了车里，车厢马上就开始左右摇摆，往城外的家庵方向走去。 　　☆、第129章 离间计 齐嫣才送去，一开始的时候大太太必定会牵挂，必定会问的很多，所以吴苏在开始的时候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足足的。 她坐着马车亲自送去的。 上车的时候，看到几个守外门的婆子目瞪口呆的看着齐嫣被押上车，她们是外院的，自然不知晓内院的详细，看到二姑娘这样，一个婆子小声的问：“二姑娘这是……失心疯了？这是要送哪里去啊？” 她并没有看到身后跟着出来的大奶奶。 吴苏哼了一声，几个婆子这才发觉，吓得忙忙的躬身低头退后，刚刚说了话的那个，更吓得差点跪地上。 不过大奶奶并没有怪罪，上车跟着前面的车走了。 马车跟在齐嫣的马车后面。走在路上甚至都能听见前面车里齐嫣的叫声，当然开始叫了两声，后来就被什么捂住了嘴，出不了声音了。 吴苏抿着嘴，齐嫣越是如此的疯癫，传到了大太太的耳朵里，越是叫大太太觉着她一定、必须要好好的教养！ 那么她回来必定的告状，不会让大太太的动摇的可能性就更大。 就这样到了家庵，齐嫣被从车上拖了下来，现如今终于知道大太太是不管她了，不暴跳了，换成放声痛哭，一路哭着被拖上了山。 进了山门，吴苏找来了主持吩咐道：“二姑娘是来静修的，住在后面单独的院子，身边有两个伺候的，也有个教养嬷嬷，这个教养嬷嬷是府里大太太专门请来的，你们要和对待府里的人一样对待。二姑娘那边的所有事情，你们全都要听教养嬷嬷的，也不准多管多询问，除了每日的饭菜送过去，不要过去人。” 主持躬身答应。 吴苏这才来到了后院，李嬷嬷昨天就先来住在这边了，这会儿齐嫣已经被送进了房里，痛哭的声音清晰无比。李嬷嬷在院子等着吴苏。 吴苏上前又吩咐了几句，其实还是那些事情。李嬷嬷笑着连连点头，请她放心，吴苏这才放了心，转身出了山门，下山回府。 刚刚齐嫣出门时候的热闹情形，还有守门婆子无意中说的话，吴苏已经叫人‘无意’的透露给周妈妈，暗示叫她去给大太太回禀。 这还是大奶□□一次暗示自己做事。周妈妈这种老奸巨猾的婆子，现在也看得很清楚，大太太如今还不中用，大奶奶以前被她的模样给迷惑了，以为是个软弱好欺的，现在看看，似乎是个有主意的，最重要的，大奶奶在老太太、二太太、三太太那边全都有人缘，别忘了，如今掌家的依然是二太太呢！所以奉承上大奶奶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顺嘴的事情，周妈妈自然是遵从暗示，去回禀了。 大太太一听，果然被二媳妇说中了！而且上了车还不安生，摇车厢，出了胡同口还喊叫等等这些，当然又是一阵气怒交加，更加觉着，齐嫣这样下去真真的不行！ 都被人当成失心疯了！ 等吴苏回来禀报送去的情况的时候，大太太就是一番和颜悦色的夸奖，并且重申了，自己非常的支持用这种手段管教齐嫣，这一次是下定决心了的！ 吴苏从大太太这边出来，抿着嘴回到了自己的房院。 齐嫣被送走了，大太太静下心来养伤，齐瑶被吓住了不敢出来，长房院终于安生了。 程家那边送来了庚帖，换了齐云的庚帖去，几天之后找人合了八字，非常的合适，程家定好了日子来送聘书和聘礼，这桩婚事已经算是正经的定下了。 第一个十天到了。 齐嫣回来的这一天，吴苏存了个心眼，并没有早早的去大太太那边，很明显的给大太太母女留下说私房话的时间。 如今在大太太这里，自己就要表现的真正的‘毫无私心’，完全是帮着大太太教养齐嫣，而不是自己想这么做。 因此早上了，吴苏来到了老太太这边待着。 二太太和三太太都在，说的自然是府里最近最大的一件事。 “过大礼的日子定在了十二月初八，您看合适不？”三太太问老太太的意思：“那天是黄道吉日，特意的算过，喜神东南，可不正好就是程家的位置？” 老太太听了，笑了道：“可以啊，虽说遇上了腊八……倒是也没什么，是吉日就最重要。” 三太太就喜滋滋的答应了，又笑着道：“这嫁妆什么的，也是该准备了，二媳妇这边……” 老太太明白，摆摆手也同样笑眯眯的：“比着梨姐儿的先准备着，等聘礼过来了，在看聘礼的情况。”说着看着二太太和三太太：“你们妯娌们有什么事情和和气气的商量着，总不至于谁多谁少了？” 二太太和三太太忙笑着道：“不会！怎么会呢。”她们两人都和大太太不合，自然的，她们两人之间互相的就很谦让，客气。 吴苏在旁边笑眯眯的剥葡萄皮，剥了三五颗给老太太吃了，又剥了几个给二太太、三太太，老太太还伸手，就忙躲开道：“葡萄性凉，老太太不要吃太多的好。” 老太太只好收回去手，又好气又好笑。 三太太笑着问吴苏：“嫣姐儿送到家庵是不是也有十来天了？是不是该回来了？”她本也是个挺爱说闲话搅合是非的，这种事情自然是打听的很清楚。 因着有三太太，所以老太太、二太太全都已经知道了齐嫣被送到家庵的事情，详细的缘故都知道。 吴苏笑着点头：“是啊，今天回来。” 二太太就忙道：“那你还不赶紧去看看？你找的教养嬷嬷，齐嫣那性子……” 吴苏摇了摇头笑着道：“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好了，想告状就告状吧，那教养嬷嬷虽然是我找的，可我也是奉了婆婆之命，若是真受不了，婆婆心疼，那也就算了，横竖也不是我想调|教齐嫣。” 这话一说出来，各人都明白，老太太就道：“老大媳妇能下定了决心好好的找人教养齐嫣，也是不容易。但若是才坚持了十天就舍不得了，那不成了笑话了？那样的话，齐嫣还有该改脾气的一天没有？” “还改脾气……”三太太用手绢擦了擦嘴边：“应该说，还有没有能嫁出去的一天。” 老太太叹气，二太太抿嘴，吴苏继续剥葡萄。 陪着几位太太在这边闲聊了好一会儿，都已经开始说到准备过年的事情了，门口紫妮伸头进来看了几次，吴苏还没看到，反倒是老太太先看到了，叫：“什么事啊？探头探脑的？” 紫妮就进来了，陪笑着福身道：“大太太那边找大奶奶呢，请大奶奶过去一趟。” 老太太转头对吴苏道：“叫你呢，不知道是不是又要闹一场？” 吴苏现在已经是成竹在胸了，笑着站起身道：“应该不会，那孙媳妇就过去看看。” 三太太还忙忙的说了一句：“小心些，若是被打了，赶紧的叫小丫鬟跑过来报个信。”说着指了指紫妮。 吴苏笑着答应了，这才出来了，外面站着的是周妈妈，看到她过来忙行礼，恭敬的道：“大奶奶，大太太请您过去一趟呢。” 吴苏点头跟着她往锦之园走，没有问，周妈妈已经主动的道：“二姑娘依然气不顺呢，哭了好半天的，也是说了不少……不过瞧着大太太应该是没改变想法，这个奴婢还是能看得出来。” 吴苏笑了，转头看着她道：“没改变想法自然是好。谢谢你啊，周妈妈！有你在真是好，即便是提点这么一句半句的，好歹我这心里就有数了不是？” 周妈妈就哎呀的笑着低声道：“奴婢可真不敢当，以前奴婢有做的过分的地方，如今想起来真真也是不安呢，只求大奶奶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别跟奴婢一般见识就好。” 吴苏笑：“还有那样的事？” 周妈妈就嘿嘿的笑。 到了正院正堂，吴苏进了屋子去，这边邵妈妈就把周妈妈拉到了一个没人的角落，给手里塞了一锭银子，笑着道：“周妈妈，今后这边还需要你多照应着……其实真不为了想多知道什么，你说我们那边能有多大的心？！还不是这边到底是我们奶奶的婆婆，好些事情……以前做的不周到，弄得大太太对我们奶奶也不待见，最近好歹的还是您在里头周旋着好了点，还希望今后还能帮着周旋。” 周妈妈作势的忙推着：“哎呦！用不着这样，邵妈妈您说的这些还不是我们应该做的？我们这些做奴婢的，不就是在中间和稀泥，两边说好话抬轿子的？” “可不就是！”邵妈妈坚决的将银锭塞进了周妈妈的手里：“我们奶奶在大太太跟前是晚辈，好些事情吧，即便是知道是那个理，也不好说出来，就是因为没有个周旋的！只要是有周旋维护的，那我们奶奶今后的话就好说了很多。” 周妈妈于是顺水推舟的收下了，笑眯眯的：“放心！大太太其实也是个听人言的呢，只不过就是……实在也是把两个闺女惯坏了……哎呦主子的话咱们就不说了，横竖今后怎么做，我心里有数啦！” 邵妈妈笑了，意味深长的转头看了看正厅，从正厅的屋门口，却正好的能看到这个角落。 史妈妈在屋里，正在门口候着，时不时的看看外面，早已经将角落里那两人的情形看得清楚。 　　☆、第130章 最后的挣扎 屋里，吴苏一进了屋子，就感觉到有人一下子就冲了上来！ 吴苏都没看清楚是谁，那冲上来的人已经被人给架住了。不用说，自然是齐嫣。 齐嫣浑身乱颤，眼泪纷纷，见到了吴苏简直就好像是见到了杀父仇人，哑着嗓子叫：“就是你！这一切全都是你的阴谋诡计！娘，您难道真的看不出来？这全都是这个女人精心策划的，她要害死女儿，要害死女儿啊……” 后面传来了叹息的一句：“送上车去吧。” 是大太太的声音，架住齐嫣的两个婆子答应了一声，拖着齐嫣出去了。 吴苏还没有反应过来，等齐嫣出去了，看到了李嬷嬷，对她点点头，过去给大太太福身：“大太太……嫣姐儿这是才回来吧？是要去哪里？” 大太太就冷哼道：“她这个样子还能去哪里？直接送回家庵去吧。今天不要在家里呆了，这样子分明是一点教训都没有吸取，呆家里做什么？” 转头看李嬷嬷，笑着道：“辛苦嬷嬷了。” 李嬷嬷点点头。这才对吴苏福身道：“见过大奶奶，原本是要跟大奶奶回禀一下二姑娘在那边的情况的，现在既然是要马上回去……” 吴苏就忙道：“没关系的，跟大太太回禀了也是一样的。”转头又看大太太：“母亲，嫣姐儿回来了，不去拜见一下老太太？” 大太太就看了李嬷嬷一眼，道：“原本是应该的，只是刚刚的样子你也看到了，若是去老太太那边还是这样……那还不如不见呢，李嬷嬷，你觉着呢？” 李嬷嬷就点头道：“二姑娘现在钻了牛角尖了，转圜不过来，如此的形状，倒是真不宜去见府里其他的长辈。” 如此恶形恶状的，再叫府里下人看到了，在往外传……齐嫣真真的就不用要什么名声了。大太太重重的点头。 吴苏就一副无奈的样子，叹气道：“那好吧。”对李嬷嬷同样也是客气的笑着：“辛苦嬷嬷了。” 李嬷嬷点点头，正要出去，大太太就忙道：“若是十天之后，齐嫣还是如此……”她顿了顿，狠狠心：“就不要回来了，安心叫她在那边修身静心！什么时候想通了，不疯了，什么时候回来。” 李嬷嬷便答应了一声，又夸了大太太一句：“能狠下心来不容易，不过二姑娘如今的形状，真需要狠下心。” 说着福身行礼，退了出去。 就这样，齐嫣回府呆了不到两个时辰，连其他人的面都没见到，又被送了回去。 吴苏这才过来坐在了椅子上，陪大太太说话。 大太太询问了一下刚刚在老太太那边说了什么，吴苏也知道，大太太是要用自己做耳目的，自己想要博得她的全然信任，自然是要多说些事情。 因此将刚刚在那边说的话全都学了一遍，幸而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大太太听见齐云和程思鹏的婚事已经定了，沉默了半晌，才道：“嫣姐儿的事情，如今已经这样了，等奕哥回来，你跟他说，叫他在看看……现在咱们不是那么挑了，应该就好找一些。” 吴苏答应：“是。”又劝道：“相公也说了，等闲话冷一冷再说，他当然没停，一直在寻找着，只是要询问商议，就要过一阵子了。” 大太太叹气：“自然……过了年再说吧。”又对吴苏道：“这段时间你也不用常来我这边，我这边横竖没事。倒是多去去老太太、二太太那边，过年的事情，你多操心着，能上手的就多上手。齐梨、齐云的婚事，你也多过问，多插手……懂吗？” 吴苏点头：“儿媳妇懂。咱们好歹的是长房院，您病了，但是不能叫把咱们长房院架空了，什么事咱们都不知道……” 大太太满意的点点头，突然发现，这个儿媳妇其实也没有那么的不顺心嘛！起码心里很有数，有些事情不用自己说太多就能明白。 何况人缘好，在老太太、二太太那边全都能说上话。 大太太点了点头，又疲惫的叹了口气。 吴苏就忙叫她休息吧，自己起身告辞。 从大太太这边出来，过了花园子转了转，回了自己的东跨院了。 这段时间，每天都派人去看齐嫣那边的情况，吴苏自然心里头清楚的很。齐嫣去了之后很是大闹了几天的，李嬷嬷也是个挺有意思的人，齐嫣闹的话，就把房门一锁，还不给吃饭，闹就闹去吧，翻了天她也不管。 几顿饭不吃，齐嫣就受不了了，自然就老实了。 当然，回到了府里，刚刚在大太太那儿，齐嫣卯足了劲告了一状，添油加醋的连哭带说，说的她几乎都要被整死了一般。 不过大太太已经铁了心，真真就是那一句，物极必反。齐嫣越是闹着告状，越是得不到大太太的心软。 这些吴苏都是听红罗回禀的，如今大太太那边的事情，自己的这几个丫鬟不用费太大的劲，就能打听出来。 晚上齐奕回来了，倒是记着今天是齐嫣回来的日子，因为到底还是担心会告状，然后大太太信了，对吴苏不利，忙问情况。 吴苏笑着说了，齐奕听了笑了起来：“这一次大太太不管，今后可就想管都管不了喽！”马上吩咐丫鬟：“去跟厨房说一声，温些酒。” 吴苏跟着进了里屋问：“这么高兴？” 齐奕失笑：“为了齐嫣？怎么可能！”他转头笑着在吴苏嘴唇上亲了一下：“有好消息要告诉你，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再说。” 吴苏抿着嘴笑。 齐奕洗漱了出来，外面已经摆好了饭桌，齐奕看到只拿了一个酒杯过来，就嗔丫鬟：“怎么只有一个杯子？再去拿一个！” 吴苏忙道：“是我吩咐的……”她脸微微的发红：“上一次喝了酒，老太太和二太太、三太太全都说过我……今后不喝了……” 齐奕顿了顿，明白了，笑：“好吧。”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凑到她跟前低声道：“早点给我生个胖小子或者胖闺女。” 吴苏白了他一眼，忙岔开话题问道：“相公，你说有好消息，是什么？” 齐奕看了看她的面前，干脆拿杯盅给她舀了一杯鱼汤，叫她端起来跟自己碰了一下干杯了，这才笑着道：“苏木的生意拿下来了，明年开始，宫里的红木生意我供货。” 吴苏惊喜的道：“真的？！太好了。” 齐奕看着她笑：“媳妇，你知道这有多难？宫里头很多的生意，都是两家甚至三家一起供，没有一家能独占的，除非是那种别人抢不去的，咱们这个生意只有咱一家供货，很不易。” 吴苏就笑着给他夹了一筷子菜：“相公你真能干！” 齐奕马上就把她夹的菜大口吃了。 “相公，是不是花了不少？若是只有咱们一家供货，是不是……不能出一丁点的问题？”吴苏问道。 齐奕点点头：“是啊，肯定花了不少才上下的摆平疏通，几乎把我的家底都送出去了，也确实是一点纰漏都不能出。”他顿了顿又道：“不过我手下的掌柜都是很靠谱的，在这边也留存了一下货备用……横竖能预先想到的事情全都先做到，一般就不会出大问题。” 他又笑着看着吴苏道：“做生意这种事情，就是要胆大心细！畏手畏脚的那种，永远也成不了大事。” 吴苏点点头，大眼睛眨着又问：“有了这个生意做根基，是不是……” 齐奕知道她问的是什么，点点头：“是啊，有了这桩生意，我就有了基础了，就算是这时候和大老爷翻脸，也不会像……也不会吃亏。” 他看出来吴苏还是有些担心的，将筷子放下，双手拉着她的手，仔细的说道：“如今要人脉我有人脉。一方面郡王世子那边已经算是跟我关系很好了，他们郡王府外强中干，已经有些败落了，郡王和世子很想要重振家业，那就需要我的帮助，等于郡王府和我已经绑一块儿了。另一方面宣城的徽商商会，我已经站住了脚跟，起码那里面的人都走动过了。” “要根基有根基，这皇宫的苏木生意就是根基，有了皇商的身份，等于普通官职的官员都不能随便的为难我……” 他看着吴苏道：“所以说，即便是现在和大老爷翻脸，也不怕什么。当然，现在绝对不是翻脸的时候，因为现在翻脸扳不倒他，只能打草惊蛇……咱们还是要忍。” 吴苏忙点头：“好，稳重是对的，这种事情……不能脑子发热，一定要盘算好。” 齐奕呼了口气出来，笑道：“是啊，我知道，需要的是冷静，沉稳，一步步的布置。”他伸手在她脸上掐了一下：“你也挺能干的。” 吴苏这才放了心，夫妻俩重新吃饭。 “我打算把苏木用自己的招牌。”齐奕吃着吃着突然来了一句。 吴苏已经吃饱了，依然陪着他坐着，慢慢的喝茶，闻言惊讶的问：“招牌？苏木还能有招牌？” “当然可以了。”齐奕笑着道：“这种很多啊，京城的益仁堂药铺天下闻名，一说起他们铺子的药，好像都比别的药铺要好，其实很多药材进货的地方都一样。咱们宣城内德才轩的文房四宝，号称全天下最好的徽墨宣纸，卖得比别人的都贵，但是就我知道，他卖四两银子的宣纸，和人家卖一两银子的宣纸都是从一个地方进货。” 　　☆、第131章 品牌 齐奕吃完了，擦了嘴喝了两口茶，拉着她出屋转悠，继续说着：“咱们的苏木也弄个招牌，比方说，吴家苏木，今后只要是一提到吴家苏木，就要给人一种印象，这是全天下最好的苏木！” 吴苏又好笑又惊讶，顿了顿又问：“怎么叫吴家苏木？这不是……”这不是把她的闺名给砌到里面去了？ 齐奕就笑着：“你忘了，这生意暂时要瞒着大老爷，他还想不到我能揽下皇宫的生意，只要他察觉不了，就不能告诉他！所以不能用我的名字，不能让他想到。” 吴苏好笑：“那叫吴家苏木，不是马上就想到了我，然后跟着就想到了你？再说了，我的闺名岂能如此宣扬的？”她知道齐奕是在开玩笑。 齐奕果然就笑了，摸着下巴：“那你帮我想个名字？” 吴苏想了想，道：“昆仑两个字如何？本草纲目上说的，苏木从昆仑而来，不如就叫昆仑苏木，若是……今后还经营别的药材，用这两个字做大招牌也可以啊。” 齐奕念了两句：“昆仑，昆仑药堂……很好！就昆仑两个字好了。” 夫妻俩在园子转了快一个时辰，这才回来洗漱的睡下了。 吴苏开始忙过年的事情了，其实她不用去往二太太那边凑，长房院这边的事情，二太太一向避嫌，根本就不管的，因此长房院这边过年的事情，是要她自己准备。 吴苏在这段时间里，基本上也弄清楚了长房院都有些什么家底。而且这时候也是拉拢人的好时候，外间的一些庄子管事、田地管事等等的，吴苏叫邵妈妈去该见的见见，挑一两件事问问，只说是自己过问的，让这些人知道，如今的长房院，有大奶奶的位置呢！ 隔个三五天的去大太太那边一趟，回禀一下情况，也是叫大太太放心，叫她认为，自己牢牢的在她手心里捏着呢！ 大太太自然就放心。 齐嫣之后的连着两个十天，都没能回来。 转眼就到了腊月了。 腊月里齐嫣终于回来了两趟，不过大约的真的是被李嬷嬷整治怕了，也许还怕过年不能回府，因此回来这两次老老实实的。 起码在吴苏面前老老实实的。 但是吴苏事后还是听周妈妈用一种暗示的语言，不算是明说的禀报了。等周围没有外人的时候，齐嫣还是跟大太太告状了，说大嫂那天也打她耳光了，还说这是大嫂的阴谋，是要害死她，要把她们母女分开，一个个的害死。 吴苏听了扬眉：“大太太是怎么说的？” 周妈妈就笑着道：“大太太如今能怎么想？二姑娘那一阵子也疯的有点太过了，大太太只要是静下心好好想想，就知道问题在哪儿……二姑娘的话，如今大太太还能信几成？” 吴苏明白了，齐嫣的所作所为，叫大太太已经下意识的不能全然的信她的话了。齐嫣差点和卓世昀私通，大太太已经极端震怒，但是齐嫣并没有吸取教训，还用那种谁家闺女都说不出来的话骂齐云，这两件事，已经让大太太不相信她了。 虽然可能大太太自己都没有想到，她不信任女儿的程度多严重。 而当然的，这里面少不了吴苏的推波助澜，吴苏叫周妈妈在大太太面前强调齐嫣的疯癫状态，更加深了大太太不信任齐嫣的想法。滴水穿石，闲话杀人，就是这个道理，人被算计了，但还是无声无息的，等到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吴苏点点头。 大太太并没有相信齐嫣的话，而且齐嫣即便是不想做出什么有教养的举动来，但是到底的跟之前半疯的状态不一样了。大太太就觉着到底的有进步。 吴苏叫李嬷嬷跟大太太说，过年齐嫣是不能回来的，回来了之前教的前功尽弃不说，教了半吊子，出去见人的话，礼仪规矩不伦不类，只能丢人。 大太太犹豫了一下，吴苏在旁边又劝了劝，回来过年有什么重要的事？无非就是走走亲戚，或者在府里接待接待来拜年的亲戚。同龄的姐妹们都成了亲，再加上被强迫去学规矩，各种不顺心，过年要是在闹起来…… 大太太想想，前面都狠下心了的，不能半途而废吧？！狠狠心，就答应了不让齐嫣回来过年。 这样一算下来，齐嫣连那十天到了回家一趟的规定也要越过去两三次。 算起来从十一月齐嫣被送走，到正月过完了年，齐嫣回来才两次。 正月初一子时正，齐家要开祠堂，所有在宣城的齐家子孙，都要来祠堂这边祭祖。 “族长之位，原本一直都是咱们这一支是正房嫡支来继承，不过老老太爷，就是咱们的曾祖父过世的早，过世的时候才三十来岁，当时咱们老太爷还小，族里还有曾祖父同辈年纪大的，于是族长之位就去了他们那边。” 齐奕和吴苏正在换衣裳，这会儿是大年三十晚上亥时正，还有两刻就要到子时了。 “虽然族长之位在他们那边，但是祖祠一直在咱们府宅这边。”齐奕跟吴苏说着齐家祖祠的事情，两人换好了衣裳，从府里后门出来，沿着夹道往祖祠这边走。 路上人越来越多，全都是齐家的人，这会儿真看出来齐家人多了。吴苏这三年也跟着拜了三次祖祠了，知道到了这会儿，齐家的人齐聚一堂，人数多的简直都吓人。 虽然人非常多，但是很有规矩，男子一排，妇人一排，严格按照长幼，正支嫡庶。吴苏其实以前来得时候，就一直琢磨，齐家的人到底是怎么把这么复杂的正支外支的关系搞清楚的。 齐奕这会儿也显出来身份不一样了，族长在最前面亲手敬上祭祀的茶果点心，经手的人就是，从齐奕开始，齐奕捧给大老爷，大老爷捧给老太爷，老太爷捧给上一辈的三老老太爷，然后到老族长。 茶果点心之后，就是各种祭祀品，儿孙中显得长进的东西等等的。 族长奉上一种，众人就跟着磕头叩拜，每个人的都跪在蒲团上，妇人这边，跟男子那边还隔着无数的幔帐，墙上还有无数的幔帐式神龛，整个祠堂就是这种庄严肃穆的气氛，众儿孙们低着头跪在下面，一直等这种冗长的献敬仪式结束。 祭祀结束一般就是初一的丑时末，亲戚们中年长的再回去就太累了，一般在府里的府院中休息睡会儿，年轻的晚辈们就在这边守岁一晚上。 正月初一这一天，基本上就是姓齐的亲眷们在府里边热闹，吴苏、小张氏这些晚辈就要招待齐家女眷们，人多，孩子多，整整的忙活一天，坐一下的时间都没有。 这个时候也是齐家人互相的说各自府里新鲜趣事、传闲话的时候。别的府院各有热闹，齐家这边因着长房一家子从回来，尤其是齐嫣的亲事上面，也是热闹不断，自然是不停的被人说起。 前几年的时候，吴苏跟着二太太后面，低眉顺目的也不引人注意，今年就不得了，总是被拉住，长辈就是问：“有消息没有？怀上没怀上？” 一听没有，就哎呦的叫：“奕哥回来也有大半年了吧？赶紧的找大夫看看！怎么就怀不上？！” 吴苏听得也是讪然，这就成怀不上了。 若是平辈，自然是被问齐嫣的事，不怀好意的就故意问：“怎么不见齐嫣？” 好点的就问：“齐嫣的事情有着落没有？” 吴苏光应对这些，也是筋疲力尽的。 当然免不了也听了不少别人房院的消息闲话。齐奕虽然是嫡支长房长孙，成亲的也早，但是成了亲跑外面去做生意，耽误了生孩子，这别的支的已经把这一辈的长孙生下来了，于是就有分析的，这族长之位怎么怎么的…… 还有别的房院谁家出了什么新鲜事儿，妻妾打架，宠妾灭妻，平妻找上门来……等等等等。 以前的吴苏，也是从这些闲话中，熟悉齐家的家事的。 依然是热闹了整整一天，吴苏三十晚上一晚没睡，半天却也连上下眼皮子打个架的时间都没有，走动了一整天，晚上睡下的时候，简直腰都直不起来了。 这才是过年的头一天，从正月初二开始，就要开始走亲戚了。 正月初二，女婿上门。程思鹏带着厚礼来给岳父家拜年。 吴苏早上和齐奕回了娘家，苏姨娘依然是在应天，吴二老爷倒是回来了，府里头比起齐家来，自然是嫌冷情了一些。 午时过后从吴家回来，程思鹏还没有走，他今天似乎要呆到晚上再走。 吴苏在大太太这边，特意的没有去老太太那边凑热闹，大太太叫史妈妈去打听，史妈妈回来禀报的时候，大太太示意就当着吴苏的面回禀。 尽管戒心依然有，但是有些事情，大太太确实已经开始信任吴苏。 史妈妈也看出来了，自然不会有一点迟疑，在巴结大奶奶方面，她已经落在了周妈妈后面了。 　　☆、第132章 程家花灯宴 史妈妈禀报前面的情况。 “程家姑爷才从老太太那边去了三房院，在老太爷和老太太那边说了挺长时间的，说他们家准备的事，还有过大礼之后的事，还说请大爷大奶奶，二爷二奶奶，三爷、四爷，正月十五日的时候去他们府上做客，他们府今年正经要办个花灯宴，专门去京城最有名的月光阁做的宫灯。奴婢瞧着还想请四姑娘去呢，这不去三房院商量去了。” 大太太一听就哼了一声道：“还没成亲呢就这么走动，成何体统！” 史妈妈笑着道：“谁说不是！”这一句就是个习惯，很顺嘴的顺着大太太的意思说出来，然后顿了顿看看吴苏，忙又加了一句：“不过三太太未必肯答应。” 因着这话是她说出来的，恐大太太抓住了又说三太太的不是，她不好不接茬，但是当着大奶奶的面，史妈妈也不愿意在做的很下贱的样子，恐惹了大奶奶的厌烦，因此马上又道：“程家姑爷刚刚在老太太那边还说，今后不出海了。” 猛地听到这么一句，大太太还愣了一下：“这话怎么说起的？” 史妈妈就道：“也没人问，就是说他们家生意的时候说起来了，说他就不出海了，以后全都交给掌柜和管家……什么的。”顿了顿加了一句：“大约的是想让咱们家老太太、老太爷放心？” 大太太皱眉，半天哼了一声，转头对吴苏道：“这肯定是听说过之前的事情！” 吴苏只笑，过了一会儿问史妈妈道：“正月十五日程家的花灯宴，还请谁了？” 这一问大太太马上想起来了，应该问问这个，马上转头看史妈妈。 史妈妈道：“还请了郡王府的世子、城里一些大户人家的哥儿们……” 不等史妈妈把话说完，大太太已经转头看着吴苏，声音都大了点道：“儿媳妇……” 吴苏已经笑着连连点头：“儿媳妇知道了，在里面会看看的，”很明显程思鹏这一次请的是以男客为主，都是他的好友一类的，成了亲的顺便就把媳妇请了，她点头：“也会和相公说，叫相公留意。” 一顿马上又笑着道：“其实相公一直在留意呢。” 大太太很满意，点点头，又叹了口气。想了一会儿，又道：“给齐瑶也看着点，齐瑶转年都十五了，也不小了！该早点准备，不要又和……”叹了口气。 吴苏笑着点头答应了。 正月初三，吴苏随同齐奕一起去了郡王府做客拜年。 早上起来，齐奕嘱咐吴苏好好的打扮：“如今咱们和郡王府来往，就要做出得意洋洋的样子宣扬宣扬，给那些还在我面前倚老卖老的商会的人看看，过了年我就好好的联络商会的人，争取今年在商会站稳脚跟。” 吴苏点头，又问：“但是你不怕宣扬的太过，大老爷注意了，查你？那皇商的身份能经得住查？” 齐奕就笑：“放心，咸阳那边大老爷去年并没有摆平，只不过是暂时安抚住没事而已，重新拉了一个人入伙，想想，那种盐矿的生意，来往的人都是很亡命的，平白多了个人分自己的红利，谁能干？再加上我找几个人在那边作妖捣乱，估计他今年得勤往咸阳跑，别的事情未必顾得上。” 咸阳大老爷的生意，齐奕已经和吴苏详细的说过，既然吴苏什么都知道了，自然不用瞒着她。以后万一要紧急的去咸阳，也不至于吓着吴苏。 齐奕继续道：“何况，就算是大老爷最终查出来了，知道了我的这个苏木生意，只要我没有摆明了車马针对他，他就永远不会明白。齐家人自己做生意，那是常有的事情，也有不告诉家里的，懂了吗？除非我摆明了是针对他的。” 吴苏明白：“懂，大老爷不知道的情况下，没准还觉着这个儿子还挺能干的。” 齐奕笑了。 吴苏果然打扮的花枝招展，如今她有个有钱的相公，齐奕没事就喜欢搜罗些新鲜珍贵的东西给她打首饰做东西，穿出来果然惊人的美貌，齐奕美滋滋的领着自己的漂亮媳妇去赴宴。 来郡王府拜年的自然全都是达官贵人，官员士绅，齐奕正好结交结交一下这些人，如今有郡王府撑面子，倒是也没人能小瞧了他。 吴苏在后院，自然是奉承在世子妃的身边。好在世子妃心里清楚，他们王府的起复兴旺，很大程度也指望这些商贾，何况齐家还是豪商，郡王和世子跟这位齐家大爷是有生意来往的，因此对吴苏也是格外的客气，介绍她认识了不少的官绅内眷。 宣城的官绅，谁没听说过齐家？一知道这位是长房大奶奶，虽然辈分小，但是有个长房两字，就知道在齐府的地位，反过来有意无意奉承吴苏的也有不少。 从郡王府回来，接下来一直到正月十五日，就是来往的拜年，忙得不亦乐乎。 正月十五日就到了去程家做客的日子。 齐家的人被请的不少，大家自然是一起出门的，从齐家大门一直到胡同口，三辆马车四匹大马，加上跟在后面跑的小厮，一行人也算是浩浩荡荡的，从齐家来到了城东的程家。 几位爷鲜衣怒马，一路上着实的也引人注意。 爷们就在正门下马，三辆马车到了侧门停下，吴苏和小张氏下车，等等后面的车上，几位姑娘下来。 程家也算是亲戚家了，这样的场合自然也会请姑娘们，只是几位大点的姑娘自然是请不动了，齐云更加的不会来，来得就是府里的几位小姑娘。 从五姑娘齐瑶开始，六姑娘齐眉，七姑娘齐容来了三位。往下的就年岁小还不适合出来作客，没有跟着来。 众人一起由婆子领着，来到了后院。 “听说要见见咱们的子谷呢。”小张氏笑着在吴苏耳边轻声道。 吴苏转头看她，扬眉。今天还安排了相亲？她压低声音问：“是不是那大姑娘？” 小张氏点头：“是啊，自然是她，大姑娘还没出嫁，其他的怎么说？何况和三叔、三婶已经透露过，是大姑娘。” 已经是亲戚了，这种相亲的事情就不好独自做主了，和亲家那边打个招呼，也是礼数。 吴苏点点头，却想起齐云及笄生辰那天，一直用一种冷冷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程思娟。那姑娘好像不太喜欢自己？ 跟着婆子进了内院的正房院，来这边给程家的老太爷和老太太行礼请安，然后又去跟程大老爷和大太太行礼，这两位就是程思鹏的爹娘。 行了礼，程家大老爷和大太太也不留她们，马上就有姑娘们过来领着她们去侧院玩。今天本就是晚辈们来玩的，长辈也不扫她们的兴。 过来这边并没有见到程思娟，算起来这时间应该是去偷着瞧齐子谷去了。领她们的是程家的二姑娘，二姑娘也十五岁了，跟她们岁数也相差不大。 过来了就看到郡王府的世子妃，还有几户平常来往的人家的年轻媳妇也在。吴苏叫程家的二姑娘把自己家的几个小点的姑娘领好了，自己和小张氏来到了世子妃这一堆人前。 众人落座说笑，世子妃跟这些人不熟，相比之下和吴苏更加熟稔一些，因此多和吴苏说话，吴苏当然的也注意这样的场合照顾照顾世子妃，引领着她熟悉熟悉这些商贾人家的年轻媳妇。 说笑了一会儿，众人起身去前院和大太太一次吃宴，吃饭的地方，在花园里的一个二层楼上，桌子全都在窗边，窗户一打开，外面的亭台楼阁，画廊小桥，全都挂满了宫灯，不远处还在放烟花。 程家人今晚上倒是真真的费了心思安排。 估计程思鹏心里最可惜的就是，齐云到底没来。 程思娟在吃饭之前来了，吴苏和小张氏还特意的注意了一下她的脸色，毕竟这是相看自己府的爷们。谁知道一看到，两人都有些愣。 程思娟脸上的表情就和结了冰一样，冰冷的大老远都能觉着冷飕飕的，眼神中全都是不满，坐下的时候横了这边一眼，反倒是吴苏和小张氏忙转开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两人才互相讶异的看了一眼。 很明显程思娟这是不愿意啊！ 吴苏本就对三房的齐子谷、齐云、齐眉几个兄妹印象很好，何况齐子谷护送她去苏州，也是走了一遭的，性格什么的也有些了解，忠厚老实，当然了，在做生意的人中才算是忠厚老实的，心眼还是有的。但是人品没问题，性格也很好。 当然了，再好的人程思娟看不上也是她的自由，她想看不上，谁也说不着什么。但是看不上也不用做出这么一副样子吧？如此的高傲冷漠，过了头就是招人厌恶。 吴苏对程思娟也不喜起来。 吃了饭，一群人下了楼来逛园子，园子到处都是各色的宫灯，灯下面一般都有灯谜，谁猜出来了就叫丫鬟去和主家说，如果猜对了，主家给礼物。 这来的客人全都是有头有脸的，礼物也格外的精致，拿得出手。 吴苏猜了两个，得了一只梅花簪，一对儿银耳铛，便不猜了。等没人的时候把这两样东西赏给了跟着自己来的红罗和紫妮。 　　☆、第133章 猜谜 齐奕陪着世子从正房院出来，也是才拜见完了长辈，他们年轻的一些人凑一桌准备喝两盅。 来到了外院的花园子，齐奕正张望着找程思鹏，猛的就看见那边一个姑娘边仰着脸看着宫灯下面的谜语，边走过来了。 很显然是猜谜猜的没看路，光看灯笼了。 齐奕一眼就认出来是自己的六妹齐眉，转年都十四岁了，还傻乎乎的呢！悄悄的过去站在背后大喊了一声：“哪家的丫头！” 齐眉活活给吓得差点坐地上！ 吓得尖叫了一声猛转身看，一看竟然是大哥，又是嗔又是恼的跺脚不干：“大哥你吓死我了！” 齐奕又板着脸忍着笑：“嘟！大过年的这么不避讳？！”一指旁边：“赶紧过去摸摸木头，说童言无忌！” 齐眉气的跺脚，不过还是赶紧的过去呸呸了两声，嘟囔了两句：“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摸了一下木头柱子，这才过来了，又对齐奕连嗔带恼的埋怨：“大哥你吓……吓坏了我！” 齐奕看了看，果然是小脸吓得青白不定的，好笑，叫她看看周围：“你瞅瞅你都走到哪儿来了！还傻乎乎的猜谜呢？” 齐眉左右的看了看，已经知道这是走到外院来了，吐着舌头，看到站在那边，因为自己在这边就没有过来的世子，也不知道是谁，胡乱的福了福身表示行礼，赶紧跟齐奕小声道：“那我回去了！”转身就要跑。 齐奕一把抓住了胳膊，真真的是又好气又好笑：“你丫鬟呢？胡乱的跑丢了怎么办？跑到不该去的地方怎么办？” 齐眉一副我也不知道的样子。 齐奕真真的无语，忙领着往内院方向走，走了一路埋怨：“你说你两个嫂子……把你丢了都不知道……你也是！都十四了，别这么傻乎乎的了，看闹了笑话。” 看到一个婆子，忙叫过来问，那婆子躬身答应着领齐眉重新回内院。齐奕还不放心，远远的看着，看到几个姑娘和齐眉走一块儿了，这才摇着头回去了。 郡王世子一直在那边等着，看到他终于回来了，笑着问：“那是你妹妹？” 齐奕笑着点头：“是啊，几个小点的妹妹今天跟着来玩。” 正好这时候程思鹏找到他们了，老远的招手叫他们过去，齐奕叫世子一块儿往那边去，世子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 内院。 吴苏不知道齐眉险些走丢了一回，只看到几个小妹妹在一块儿猜谜语，齐瑶今天也是格外的老实，看样子齐嫣的事情已经够叫她警醒一阵子了，吴苏也就没管，几个妇人坐着聊天。 天色再晚一点，外间世子传来了话，请世子妃起身，他们要先走了。 他们到底和程家不是很熟，加之身份在那儿，还是要摆一点谱，先走一步也是之前说好了的。 送走了世子妃，吴苏过去看了看齐眉、齐瑶她们几个玩的什么。自家的几个姑娘，还有程家的两位小点儿的姑娘，不知道从哪里又拿来了无数的谜语，正猜着玩，似乎不是宫灯下面的，她们几个姑娘互相赢对方手上的东西，玩的倒是不亦乐乎，咋咋呼呼的。 吴苏看到她们暂时不会离开这个屋子，也放了心。 齐瑶连目光都没有和吴苏对视过，对齐眉和齐容姐妹俩也很客气，今天是格外的好相处。 吴苏这才和小张氏在一块儿溜达赏灯，顺便说了说刚刚程思娟的脸色的事情。 “冷成那样了，敢情觉着我们家子谷格外的配不上她？”小张氏也有些不满，低声道：“好歹她哥哥和齐云的婚事都定了，她使那样的脸子是给谁看呢？” 吴苏也觉着有点过，道：“是啊，是有点过了，不乐意偷着和她母亲说一声就是了，没必要带在脸上。”更没必要特意的叫自己和小张氏看见。 特意的叫自己……看见…… 吴苏突然觉着有点不对。 …… 程家今晚上真的大手笔，据说烟花要放一个时辰才结束呢，小张氏不知道去了哪里，吴苏站在亭子里仰着头看烟花。 夜晚还是很冷的，一阵风吹过来，吴苏就打了个寒战。 刚将身上的斗篷裹得严实一点，肩上就落了一件黑色大氅，身子都觉着一重，她扭头就看见齐奕站在旁边，对着她笑：“冷了？” 丫鬟红罗、紫妮、金缎站在旁边抿着嘴。三人自然是早看见齐奕过来了，齐奕示意她们别出声，三人才没出声提醒的。 吴苏点点头，齐奕就揽着她的肩膀往旁边走：“我知道这附近有个小花房，咱们去那里头坐会儿。” “可是我还想看看烟火。” “那儿也能看见。”齐奕走到后宅来了，虽说这里是很熟悉的人家，可以不太好，吴苏只好被他拉着往外走，赶紧转头又叮嘱了一下金缎：“金缎，你留在这边守着几位姑娘好了，这会儿天已经晚了，别叫出去走动了。” 金缎忙答应了，就在这边守着齐眉、齐瑶她们。 出了这个花园，隔壁一个水池子的上面，果然有个小花房，一道九曲回廊连着。 上了九曲回廊，进了花房。花房很小，只有一件屋子，布置的倒是很精致，错落了摆了几盆花，瞧着似乎很名贵，花儿这个季节开的娇艳，中间摆着一个罗汉塌。 红罗急忙的就上前收拾，齐奕就摆手道：“坐一坐就走，不用收拾，你们俩出去看烟花去。” 两个丫鬟便抿着嘴出去了。 吴苏坐在罗汉塌上，这个花房的窗户略低，齐奕打开了窗户，便能看见的清清楚楚远处的烟火。 齐奕过来笑着坐在她旁边：“好看吗？你知道为什么放这么长时间？” 吴苏笑：“是不是程思鹏专门给齐云放的？叫齐云在家里也能看见？” 齐奕就笑了点头：“是啊，今天齐云没来，程思鹏可觉着失望的很。” 吴苏想起这一对不由就笑，但是马上又想起了另一个人，又笑不出来了，忙问道：“我听子玉媳妇说，今天程家安排了叫程思娟相看相看咱们家子谷？” 齐奕点头：“是啊，不过我也是来的路上才知道，子谷也知道了。程家先跟三叔三婶那边打了招呼。” 他笑着正要问，又看到吴苏脸色不太好，便愕然了，问道：“怎么？”马上想到了：“程思娟难道是露了什么底？” 吴苏点点头：“回来了之后脸色特别的不好看，沉着脸冰冷冷的，我总有种感觉，好像是故意使脸色给我……和子玉媳妇看呢。” 齐奕一点都没想到，很是惊讶的叫：“她不乐意？！子谷哪里不好？小伙儿长的精神，又有本事，这丫头凭什么看不上？！” 吴苏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你和程思鹏从小长大的，程思娟你也熟悉吧？她是性格就这样冰冷冷的，还是……并不是？”如果并不是，那就是故意给自己脸色看？ 为什么有感觉是给自己脸色看？因为上一次齐云及笄生辰，程思娟见到了吴苏就是这副模样，她自然怀疑。 齐奕还想了想，然后道：“忘了，小时候没大注意，不过好像不算很冷，总跟在她哥哥后面，哥哥哥哥的叫，跟小鸡似得……后来长大了什么样忘了，很少见。”末了说了一句：“这丫头长歪了。” 还是肯定的口气。 也是因为他毫无印象，说的不像是装的，吴苏自然是没看出来什么疑点，也就真的被他带沟里去了，还以为自己想到的是多心了，其实不是。于是也纳闷：“那也许性格就是这样冰冷吧……” 齐奕就道：“她不乐意，我们还不乐意呢！等我回去跟子谷说，好好的给他找个绝代佳人！保证比程思娟强！” 吴苏听着这话不太对，惊讶的也顾不上研究程思娟到底是怎么回事，忙问齐奕：“听你的意思，难道子谷竟然还乐意？” 齐奕想了想，道：“我是来得路上才知道的，正好子谷就在我旁边走着，顺便就问了他一句，看他的意思，是听他爹娘的，他爹娘说怎么就怎么。” 吴苏恍然了：“三叔和三婶是很乐意？” “是啊，程家也不是一般的人家，何况已经和程家结了一门亲了，程思鹏这小子会做人，把三叔三婶哄得都快要飘上天去了。” 吴苏呆了呆，半晌了才无语的摇摇头：“总觉着像是换亲一样……子谷怎么一点意见都没有？总应该……有点自己的意见。” 齐奕就伸手搂她，笑着道：“别说这些了，好好看烟花，你要是喜欢，我回去也给你放，咱不用非得等个十五什么的……” 吴苏笑，忙又站起来将身上的大氅脱下来给他披好了，坐下倚在他怀里。 他们两人以为丫鬟在外面守着呢，也就没怎么太注意，但其实紫妮是个小孩儿心性，出去了就拉着红罗去猜谜，想要猜中了能得个什么小玩意儿的，红罗也好玩，横竖奶奶身边有爷呢，也不怕什么，只要不走远就行，两人就在这个园子找灯笼猜谜。 　　☆、第134章 做小 从那边过来一个姑娘，东张西望的，刚刚好像是看到那人往这边来了？ 然后就看到花厅的窗户开着，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看着的窗户，但是看不到里面，她脸上一喜忙走了过来。 屋里，齐奕搂着吴苏正亲吻呢，外面放着那么美的烟花，屋里还有沁人心脾的花香，周围几朵开得娇艳欲滴的花朵儿，周围还没有人，如此的环境，夫妻俩不亲亲怎么行呢？ 吴苏身子娇小，齐奕怕她冷，用大氅都把她包到里头了，热烈的吻着，男人这时候最容易动情，即便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但是摸一摸占占便宜还是要的。 隔着衣服摸了一阵儿觉着不过瘾，就想办法把上面的盘扣给解开了，刚从衣襟里伸进去，突然听见了脚步声，齐奕一下停住了，注意的听。 吴苏被吻得满脸通红的，心跳加剧，同样被他这样猛地一停闪了一下，然后也听见了脚步声。 吴苏唬的头‘嗡’了一下！忙背过身去整理自己的盘扣，越紧张却越扣不上！ 齐奕刚来得及站起来，用大氅挡住了身后的人，外面的人已经进来了。 竟然是程思娟。看到他已经道：“齐大哥，你真的在这里。” 齐奕到底刚刚正在干某件事被撞上了，稍微的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加上身后还有个吴苏在整理衣裳，若是这样被抓住了……程思娟还是个姑娘呢！多尴尬！ 为了避免尴尬，齐奕下意识的小心挡住了后面的吴苏，有些窘然：“是思娟啊……那啥，是啊，我在这儿呢。” 程思娟是个姑娘，所以对这种事情并不是很敏感，若是换了个过来人说不定看这个情形已经反应过来了，不过程思娟根本就没想，齐奕一个人在这花厅做什么。 何况她找过来是有话和齐奕说，已经是下了很久的决心要说这样的话的，说这些话已经够她慌张的了，更加的没工夫注意齐奕的不对劲了。 “齐大哥……我来是有话……和你说……”程思娟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脚尖，涨红了脸结结巴巴的道。 齐奕看到她比自己还窘迫，很是奇怪：“噢……有话说吧？” 吴苏在他背后，就觉着不对劲了，程思娟一直冰冷冷的，但是跟齐奕说话的口气，哪里还有一点冷若冰霜的样子？ 何况齐奕对这种事情反应迟钝糊涂，吴苏可不糊涂，程思娟一个姑娘家找到齐奕，单独要求要说话，这这……要说什么？！ 吴苏还没想好是赶紧的出声打断还是怎么着，程思娟已经说开了。 “齐……大哥，原本我以为……小时候……小时候你总来我家，我还以为……我听我爹娘说，要把我……把我聘给你的……” 话还没说完，果然齐奕一下子就像是把扎了屁|股一样原地跳了起来怪叫：“什么？！你你你，你胡说什么呀？！姑娘家家的怎么嘴上连个把门的都没有？！谁和你爹娘说了要聘你？！” 他是因为知道自己老婆就在身后，然后猛的听到程思娟说的这么不清不楚的一番话，一来觉着冤枉，二来怕被吴苏误会了冤枉自己，因此根本一点没考虑程思娟，一下子这么冒出来几句。 程思娟登时有点受不了了，抬起头看着他眼睛里含着泪，声音也大了些：“你是没说过！是我爹娘说的，我爹娘说却偏叫我听见了，我那时候都已经……我都定了心要跟你了，你却娶了别人了！你还装不知道，在我面前总装的什么都不知道！” 齐奕也不是个很迟钝很笨拙的人，相反其实很老道很油滑，只是他的这种老道和油滑一直都用在生意上，从没有用在过女人的身上而已。 但是不表示他就是个憨货，程思娟都这么说了，他不可能还一根筋到底，终于也恍然大悟了一些事，同时马上感觉到自己刚刚的那番话是有点过分了，人家姑娘又没说什么，自己还一副吃了亏的样子。 他又觉着愧疚，于是好言好语的道：“那什么……我真的不是装，我是真不知道，而且我娶你嫂子是真的喜欢她，真心爱她这个人！”因为吴苏就在身后，所以齐奕的这两个‘真心’咬的很重：“所以，你还小，这些事不懂，你自己以为的其实错了，等你真嫁人了才知道什么是……定了心跟谁的……” 他也说不清楚。 吴苏原本想说话的，这会儿却当然不说话了。 事情就是这么奇怪。 而原本程思娟觉着万难开口的一些话，却听齐奕说了出来，当然，他说的是爱他的老婆，但是这还是给了程思娟一种奇怪的勇气。 程思娟看着他冷不丁的大声道：“我……我婚事耽误到现在，就是因为我实在不愿意嫁给别人，一想到嫁给别人我就没法……想下去了，我……齐大哥，我喜欢你！我一直都……这样想，我宁可给你做小，只要你答应……” “住嘴！”齐奕震惊的呵斥！ 身后的吴苏同样震惊的不小心从罗汉塌上歪了一下，差点掉下来，忙伸手扶住罗汉塌的边缘。 程思娟被齐奕呵斥了一声，委屈的眼泪刚要冒出来，然后就看到齐奕伸手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扶了一下罗汉塌，露出了半个身子。 明显是个女人！ 程思娟愣住了，张大了嘴看着，然后猛地反应过来了！吃惊的又猛地看齐奕！ 齐奕浑然不觉，主要是被程思娟的话震惊的已经有点反应迟钝了，喝骂了一句住嘴，看到程思娟一副被自己骂愣了的样子，于是苦口婆心的道：“你说你懂什么呀？你完全会错了意！你肯定是搞错了，等你嫁了人……” 苦口婆心的话还没说完，程思娟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叫：“你！” 把齐奕吓一跳：“什么？！”干嘛突然这么大声？ 程思娟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看着他，突然怒了：“你也跟所有的男人一样！宁可跟人偷偷摸摸，也不愿意……你也要……”暴怒的冲上来，在齐奕还没有反应过来她要干什么的时候，一下子推开了齐奕！ 然后伸手就要狠推身后躲着的女人：“偷偷摸摸的不要脸……” 手刚伸出来，猛地又惊吓的呆住了！ 吴苏转头过来了。 齐奕一被推开马上回过神来，又跳回来一把将程思娟给推一边儿去了，怒道：“你个死丫头到底想干什么？！”忙忙的将吴苏扶起来，左看右看：“没事吧？你没事吧？” 吴苏看到程思娟想推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挡，然后程思娟在看到是她之后就震惊的顿住，转瞬间就被齐奕给推开了。 这一切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而已，吴苏被扶起身，却已经想明白了。程思娟误以为齐奕在这边私会什么女人，这才一副捉|奸的样子。 但是……捉|奸也轮不到她吧？ 她对齐奕道：“没事。”然后看向了程思娟：“程姑娘，你刚刚的话我都听见了。你……你好好的姑娘家……为什么会这么想？你……” 程思娟被齐奕推开，踉跄着退后了几步，好不容易才站稳了，然后就听见了吴苏的话，马上就想起她自己刚刚说的话，她臊的满脸通红，无地自容！实在想不到自己说的那番话竟然被吴苏听了去！ 呜咽着捂着脸转身就跑了！ 吴苏话还没说完呢！看着程思娟捂着脸跑的背影，张着嘴惊讶的还在喃喃着继续自己没说完的话：“……姑娘家给人当小不好，别有这样的想法，这都是……” 终于闭上了嘴。 齐奕也惊讶的看着程思娟跑走了，惊讶的来了一句：“居然没摔跤，运气也是挺好的……”然后看着吴苏严肃的道：“别理那个死丫头，失心疯了，能说出那样的话。” 说着伸手还想把她搂怀里。 当然是要确认一下她没有生气。 但是很当然的吴苏一下推开他，瞪大眼睛看着他：“齐子晟！老老实实的把怎么叫程思娟姑娘认为你会聘她的过程，仔细说来！” 齐奕马上就大呼冤枉：“我真的不知道！我小时候……可懂事了！根本不可能对一个姑娘家家的说什么叫她误会的话！再说了你也知道，我和程思鹏十几岁的时候还打架呢！那时候见了面你恨我我恨你的，恨不能再打一架，哪有可能常来他们府，还常见她？正经也就见过一两次而已！” 他一梗脖子：“这个死丫头坏我的名誉！还想污蔑我和人私会，要不是幸好你在这儿……” 那副唱念做打俱全的样子，吴苏看得实在是忍不住，虽然很想生气，但还是‘噗嗤’被逗得笑了出来。 齐奕马上就嬉皮笑脸的凑了上来，搂住了贴在自己身上：“你也不信是吧？故意吓唬我是吧？那个死丫头明显啥也不懂说胡话呢！” 吴苏挣扎了一下没挣扎开，伸手在他胸膛上打了一下，嗔道：“把责任全都推在一个姑娘身上，你真也好意思！” 齐奕马上一梗脖子道：“什么叫推在她身上？原本咱们好好地没事，就是她冲进来一番胡言乱语啊！再说了，推在她身上咱们也不会出去传，要是被推在我身上，说不定传出什么难听的话呢！” 他表情严肃的看着吴苏：“要不是你今天正好在这边听着，若是过几天外面突然传我要纳小……那还了得？！” 吴苏白了他一眼：“你有理！快放开我。” 齐奕歪着头看她，看看是否还在生气。 　　☆、第135章 收拾一顿 吴苏就伸手轻轻拍着他胸膛：“好了我没生气，逗你玩呢……放开我，这里好歹是人家府上……咱们也该走了。” 齐奕果然也想走了，一听马上道：“也好，咱们走吧。”看了看她衣襟盘扣，虽然扣好了，不过还是帮着整理了一下，又帮着整理了一下发髻，快速的在嘴唇上亲了一下，这次嘻嘻笑着，拉着吴苏出来。 红罗和紫妮全都在门口，一脸不自在的低着头垂着手，吴苏过去叫两人一块儿走，并没有怪罪的意思。 经过了刚刚的‘惊魂’，两人都没什么心思待在这边了，找了齐子玉说，齐子玉也同意走，正好这会儿烟花也终于放完了，大家找齐了自家的人，于是一起跟程思鹏告辞。 齐奕并没有和程思鹏说刚刚的事情，这件事就交给程思娟，她想和家里人说，就说，不想说，这件事齐奕和吴苏自然不会透露给不相干的人半个字。 回到了齐府，进了自己的屋子，齐奕就上来搂吴苏，叫吴苏打掉了手，自己进小屋去洗漱。齐奕跟着进来在旁边嬉皮笑脸，涎笑闹她，她也不理。 等搅合的两人都洗漱了，吴苏才狠狠的收拾了一顿这个敢勾搭良家妇女的家伙。当然后来又被齐奕狠狠的收拾了一顿…… 在床上…… …… 正月十五一过，正月就过的飞快，很快就到了二月了。刚一进入二月，应天府那边传来了好消息，苏姨娘生了，是个男孩，母子平安。 吴苏自然是很高兴，只是父亲和苏姨娘全都在应天，她也没办法去贺喜，而这边的吴家，她当然也不会没眼色到跑去给吴二太太道喜。 老太太知道了，倒是叫二太太准备了一些坐月子补身子的补品，和齐奕、吴苏给准备的东西一起，专门的拉了一车送到了应天去。 齐奕亲自押车去的，回来了跟吴苏说，孩子胖乎乎的，她父亲自然是高兴的手舞足蹈的，简直都失去了文人的儒雅。 齐奕并没有见到苏姨娘，不过听说还好，安安康康的。吴苏听了也就放了心。 她还惦记着齐子谷的事情，有心打听一下，三叔和三婶的意思是答应还是不答应，这就往老太太这边跑了勤的点。 这天还真的叫她听到了，三太太在和老太太禀报齐云的婚事准备，然后提到了，若是齐子谷娶程思鹏的妹妹，这是不是……辈分上有点乱？ 老太太一听惊讶的道：“这不成了换亲了？！这不行！肯定不行！” 三太太正是因为这个还顾虑着，一听老太太这么斩钉截铁的，先就没说什么。 吴苏也没有听见三太太再提，还心里挺不安的。程思娟既然有那样的想法，不管怎么样，肯定不合适齐子谷了。 齐子谷好好的，为什么要娶个心里已经有人了的姑娘？何况程思娟不单单是心里有人这么简单，还想过给人当小！ 吴苏的母亲就是姨娘，她是深知姨娘在府里到底是什么地位的。 好好的姑娘要给别人做小，虽然可能是因为一往情深，也可能因为姑娘家家的不懂事，但是，从小姑娘们的礼教教养，哪个教导是教着去给人当姨娘的？ 若不是走投无路实在没有办法，或者父母之命实在难以违拗，或者家族利益不能抵抗，谁会主动去给人做姨娘？ 程家谁逼着程思娟有这个想法了？ 即便是抛去了程思娟喜欢的人是齐奕这一点，吴苏也觉着程思娟这个姑娘不行，配不上齐子谷。 她本想着，要不叫齐奕和齐子谷说说，劝一下程思娟不合适，只要齐子谷自己不愿意，想来三叔和三婶也就彻底熄了这个想法了。 但是没等她找齐奕呢，齐子谷居然找到了她。 这天从老太太院里出来，正要回自己的房院，红罗看到老远站着位爷，正好站在大奶奶要经过的路上，于是忙先过去看是谁，一看却是齐子谷。 齐子谷说有两句话问问大嫂，红罗忙回来回禀，吴苏惊讶，自然赶紧上前。 互相行了礼，丫鬟们稍微退后了一点，齐子谷就有点结巴的道：“大嫂……正月十五日那天，在程家……你见过了程家大姑娘？” 吴苏一定正好也是说程思娟的事情，忙点头：“是啊，见过了。” 正好！既然齐子谷来问程思娟的事情，吴苏到底要劝劝他的。如果不是真的动了心……还是在琢磨琢磨。 齐子谷涨红了脸道：“我爹娘可能是琢磨着这婚事……但是我妹妹已经聘给她哥哥了，若是我们再议就成了换亲了，我娘好像……还挺喜欢那姑娘的，意思就非要这样，换亲就换亲吧，话是难听点，但是横竖知道我们两家家世的人，谁也不会觉着我们是换亲。” “我娘是问问我的意思，如果我愿意，就这样坚决一点。”齐子谷窘迫的道：“原本我觉着这事本就是父母之命，何况我爹娘也是一心为我们着想的，一定会认真选……但是有这样的说法，我娘又问我的意思，我就有点犹豫……” 他看着吴苏道：“想问问嫂子，你见过程大姑娘的，那姑娘……人品如何？”说着又忙道：“我倒不是非要样貌多出众的……” 吴苏忙点点头：“我知道。” 心里琢磨了一下。 想了想，齐子谷问自己，也是想知道程思娟的人品性格，若不是牵扯换亲的话，可能三叔三婶那边直接就答应了！既然齐子谷已经想要知道了，自己就有责任把实话说给他听。 于是便道：“子谷，原本这些话我是不该说的，毕竟牵扯一个姑娘的名声，但是一来我相信你，你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出去乱说，二来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你应该知道真实的情况，然后自己决定。” 齐子谷一听这话，就觉着有点什么不大对劲的，已经连连点头：“大嫂你有话直说，我自然……不会出去乱说。” 吴苏想了想，也没有添加自己的话，只是将自己那天在花厅亲耳听见的程思娟说的话跟他说了，当然之前她和齐奕在干什么，牵扯这方面的没说，只说了程思娟对齐奕说的话。 齐子谷听得脸色都变了，果然神情已经坚决起来了。 坚决不会同意！ 吴苏说完了，再次的道：“如果你听到这里已经有了决定了，那我就不多说了，但是还是要叮嘱你一句，这事牵扯程思娟的名声，虽然她犯了糊涂，但是好歹也是个没出阁的姑娘，不懂事，有些事情一厢情愿钻了牛角尖，也是有的，所以，咱们自己心里知道行了，一定别往外传。” 齐子谷点点头：“我知道了大嫂……”犹豫了一下，道：“其实我虽然没见这位姑娘，但是就是觉着……心里头有点怪异……也不知道为什么。” 吴苏愕然。 齐子谷挠挠头，又笑了道：“我知道怎么做了，横竖我不会那么不懂事，把闲话传出去，不为了别人，我为了齐云也要多想想呢！多谢大嫂了，要不是我想着问问您，怕是……” 吴苏有些讪然道：“没事，咱们自家人何须这样客气？只是……想想还有点对不住程姑娘。” 齐子谷低头笑了一下，抬头拱手跟她告辞，然后就出去了。 这边吴苏松了口气。想了想还是有些讪然的，一开始只是担心齐子谷，现在又觉着背地里说程思娟，横竖有种不那么光明磊落的感觉。 不过也没关系，跟齐奕说说情况，叫齐奕去补救。 果然晚上齐奕回来，就跟他说了。 齐奕听了倒是点头：“当然应该说！咱子谷也不是差哪样，好好的为什么要娶这样的姑娘？”因为吴苏的母亲就是姨娘，他倒是没提做小的事情，只是说了一句：“疯疯癫癫的。” “那程家那边……有齐云和程思鹏的婚事在前，齐子谷和三叔三婶可能会很婉转的推掉这门亲的，不会得罪他们。程家的人也就一直不知道……程思娟的想法，这样下去……” 齐奕就点头道：“等找个合适的机会，我和程思鹏说。” 吴苏虽然知道齐奕做事非常的老道，可是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说的时候可一定要小心措辞，到底……不要影响了三房和程家的关系，尤其是程思鹏和齐云。” 齐奕笑着点头：“知道了……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吴苏也就笑了：“放心，你其实比我强多了。” “夫妻之间何必说这样的话？”齐奕反过来还嗔怪了她一句。 …… 三太太也是个急脾气的人，办事就是风风火火的，这件事儿子那边已有了明确的意思，她这边也就熄了心思，马上就和程家那边说了。 吴苏过了几日在老太太那边，才听三太太说齐子谷和程思娟的婚事确实给推了，他们只说是老太爷和老太太这边不同意，觉着是换亲，名声不好听。 程家那边原本也知道有这么一说，老一辈的不愿意松口。他们其实也不愿意影响程思鹏和齐云的婚事，因此那桩亲事就作罢。横竖之前只是商议期间，并没有过明路。 　　☆、第136章 教教你妹 齐奕要找程思鹏，也想了想怎么说才好，琢磨了琢磨，觉着直接说最合适。 这天把程思鹏请到了馆子吃饭，找了个雅间，只有两个人，小二上了菜出去了，两人边喝着酒，齐奕便问程思鹏：“齐云及笄生辰那天，你说起来换亲的事，又说有时候想跟我打一架，是因为什么事？” 程思鹏有些愕然：“你怎么突然的说起这事？别提换亲了，思娟和你们家子谷的事情已经黄了，就是这换亲不换亲的……” 齐奕皱眉：“程思娟……自己不是也不乐意？” 程思鹏居然还没听出来，哼了一声道：“婚姻大事还轮不到她自己做主呢！”这才抬眼瞪着齐奕：“我说这事都过去了，不提了行吗？” 齐奕就道：“程思娟自己不乐意，我们这边也因着有换亲的嫌疑长辈不愿意，等于是双方都不乐意，这事说白了就不是桩合适的婚事，所以你们心里真别有什么别扭的。” 程思鹏又误会了，以为是齐家担心齐云过门了之后的事情，忙放下筷子直起身，大声道：“你放心！这事绝对扯不上齐云！齐云过了门，谁也不会因为这件事给她脸色看，再说了，谁要是给她脸色，我也不干！跟齐云有什么关系？” 齐奕点点头，端起杯子喝了口酒。 程思鹏于是以为没事了，继续喝酒吃菜，吃着吃着觉出来不对了，放下筷子看齐奕：“哎，有点不对啊，你怎么知道我们家思娟自己不乐意的？” 齐奕横了他一眼：“跟你小子说话真费劲！这事你直接跟我说，或者叫我做什么补救，非来那么一句不清不楚的……也不至于最后闹出来那些事。” 程思鹏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惊声问：“闹出了什么事？我妹妹……你把我妹妹……” 齐奕忙甩掉，抢着道：“你可不要胡乱的给我栽赃！我可没有把你妹妹怎么样，我媳妇一直在场呢！” “什么？怎么回事？”程思鹏忙问。 齐奕顿了顿，看着他严肃的道：“思鹏，咱俩家的关系原本就还算不错，加上现在又成了亲家，所以我和媳妇商量了再三，才决定和你说这件事。如果稍微的关系差点，我都不会说，免得我自己麻烦！你懂吗？” 程思鹏着急：“说！” 齐奕就将那天的事情说了一遍。他是个男人，横竖也不在乎，何况如果不说清楚吴苏为什么躲起来，也就说不清楚为什么程思娟没看到了别人，会说那样的话，因此把自己跟吴苏再干什么都说了。 “你妹妹说的那些话，我是一个字没有添，一个字也没有减，这件事至始至终，我媳妇都在场。我们俩人知道了你妹妹的这个想法，也觉着为难，一方面咱们马上就要成亲家了，我是真不愿意给你和齐云的事情上面添堵，何况齐云是嫁到你们家，我还担心你心里不痛快了，拿我们家齐云撒气！” 齐奕看着已经呆若木鸡的程思鹏：“但是想了想，你小子应该不至于，最重要的，我媳妇说的，你妹妹这是钻了牛角尖了，那么不尊重的话都能说出来，这一定是长辈们不知道啊，若是知道，必定会劝，只要有人劝，转圜过来想通了，就绝对不会有这个想法了，叫我跟你说说，让你们家里人知道，趁着还没有出大事，好好的劝劝！” 程思鹏还是愣着，虽然妹妹喜欢齐奕，他一直都知道，但是宁可去给齐奕做小！这事他真不知道！真觉着事关重大！ 齐奕还在说：“我没什么叮嘱的，就是不要为了这件事连累了你们家人对待齐云的态度，说实话，程思鹏，咱们关系也不是一般，你们家长辈真要是因为这件事对我们家有了意见，趁早说！咱们把婚事退了还来得及。” 果然，这一棒子敲得程思鹏马上回了神，大声叫道：“什么退婚！真亏你想得出来！” 他先冷静一下。程思鹏也不是一般的人，虽然自己的妹妹能说出那样的话来，叫他真的太震惊了，不过冷静了一会儿，就对齐奕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 停顿下来想了一会儿，才认真的对齐奕道：“齐云和我的事，你和你们家的人千万不要……” 齐奕就打断了道：“对了，这事我们家没有别人知道，只有我们夫妻俩。”他盯着程思鹏：“正是因为我没有告诉三叔三婶，我和我媳妇才觉着责任重大！若是齐云嫁过去看你们长辈的脸色，或者被欺负，我和我媳妇怎么能安心？” 程思鹏一愣，接着自然是欣喜，忙道：“哎呦，你没说当然最好！这可真多谢你们夫妻俩有心。” 然后郑重的道：“我给你保证！齐云嫁到我们家，绝对不会受气看脸色，谁也不会算计她！说了谁要是给她脸色看，我第一个不干！本来媳妇是我的，我自然是会护着，即便是我爹妈，也不能欺负我媳妇。” 齐奕这才点点头，他要的就是程思鹏这句话。 程思鹏又停顿了一下，才道：“我妹妹的事情，我回去会和我爹娘说，不过也会挑着说，不会全都说了，也尽量不把你牵扯出来……不牵扯你出来，我爹娘就不会迁怒齐云，这你放心了？” “当然这样最好！”齐奕道。 程思鹏点点头，下了决定：“尽量不牵扯你，我大约的知道怎么做了……”顿了顿，磨牙：“这个死丫头！” 齐奕摇头。 程思鹏连喝了两杯酒泄愤，又停顿了一会儿，才对齐奕道：“你能全告诉我，已经不容易了，多谢了啊……其实这事不能怪你。” 齐奕就点头：“你真说了个良心话！我怎么琢磨，都觉着这事不怪我！可我媳妇非说怪我，把我狠狠……”揉揉鼻子。 程思鹏好笑，不过也没什么心思开玩笑，过了半天又叹了口气。 齐奕给他倒了一杯，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娶个好媳妇最重要，媳妇娶的好，帮着你教养妹妹了，咱们也能腾出手做外面的事，不用成天被后宅的事情纠缠着。” 程思鹏听了叹气：“谁说不是！” 齐奕问：“你成亲的日子定了没有？” 程思鹏摇头：“没有呢，你们家齐梨的婚事在五月里，我怎么也不能早了那个时间，只能定在五月以后，好日子要么六月，要么就到十月去了。” 顿了顿道：“就六月！一定和岳父岳母商量商量，定到六月！” 齐奕无所谓，点点头。 …… 吴苏坐在大太太这边，淡淡的看着对面坐着的齐嫣。 二月十五日，齐嫣终于回来了。该回来的日子早就到了，但是因为这事那事的，往后推了几天。 齐嫣瘦了一些，不过因为瘦，眉目清秀了起来，穿着件青碧色绫纱斜襟旋袄，下面同色的袄裙，到底是在庵堂那种地方，穿衣的色调就在不经意间，也变成沉稳的颜色。 坐在那里低着头，只要不说话，倒是真像个大家闺秀。 大太太依然趴在床上，虽然养伤已经两个月了，但是前一阵子折腾的太厉害，每天里都是膏药不断，可一点好转都没有。 这会儿趴在床上看着自己的女儿，大太太倒是一脸的高兴。 齐嫣毕竟不一样了，坐在那里腰身不由自主的就挺得直直的，眼睛也不乱飞了，半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虽然很明显，是抗拒吴苏，不想在她也在这里的时候说话，但是在大太太眼里，这却是文静，觉着女儿比以前文静多了。 也规矩多了。 大太太很满意。 尤其旁边还有个齐瑶比着呢！ 齐瑶知道二姐回来了，自然也赶紧的过来看，坐下了就斜着身子，斜睨着眼睛，还带着一丝陌生看着她二姐，那副样子，真真是个坐没有坐相的，大太太这边看得格外清楚。 就觉着这种教养很有用。 “在家庵那边如何？每天里可静心的修身养性了？多做做女红，念念经，沉淀一下心思。”大太太教训女儿还是很有说辞的。 齐嫣低低的答应了一声：“是。” 和以前说话那种语气或高昂，或尖酸，或撇嘴扭脸的怪样完全不同。在大太太眼里，正经的官宦人家的姑娘，不都是这样？！这才是大户人家的教养！ 心里愈发的满意起来。 吴苏早看见了齐嫣在那边睨着自己，一副你怎么还不走开的样子。吴苏倒不会为了齐瑶的暗示走开，只不过大太太这边需要长期的经营，现在还是要表现自己与此无关的。 于是笑着站起来道：“母亲，您和二姐儿，五姐儿先说着，我去准备准备……” 谁知道大太太马上伸手忙忙的往下压着，笑着道：“你坐下坐下！什么事也不用亲自去，倒是嫣姐儿这边，你有什么需要叮嘱的，也多叮嘱叮嘱！” 吴苏抿着嘴坐下了，先看了一眼对面齐瑶那种目瞪口呆的模样，又看了看低着头的齐嫣，齐嫣并没有抬头，也没有说什么，好像已经认命了。 　　☆、第137章 治服一个 吴苏什么都知道。她每天都能得到邵妈妈的禀报，知道齐嫣的一举一动。齐嫣已经是被李嬷嬷整怕了，开始的时候李嬷嬷是不给饭吃，只要是闹，动辄就是饿一两天。 齐嫣饿的受不了自然是求饶，又改变了策略，在家庵那边听李嬷嬷的话，但是回来的两次，狠命的告状，在大太太这边哭得简直都活不下去了。 等回去了，李嬷嬷就开始体罚了。 当然不是乱打，拿着戒尺打手，只打手，不停地打，齐嫣鬼哭狼嚎的也不管，就一直打。直到打的求饶，然后接着饿两天。 如此这般，只要是齐嫣的反抗有了新花样，李嬷嬷的责罚也就不断的加码，新的责罚完了之后，以前的所有责罚还要全都加上。 齐嫣走了，府里是平静安宁，因为吵闹的战场换到了家庵，吴苏天天听着回禀，也知道家庵那边多么的热闹，多么的天翻地覆！ 齐嫣再厉害，再泼辣，终也有个怕的时候！如此七、八次的教训下来，齐嫣还能不老实？还能不听话？以前她敢那么嚣张跋扈，也是因为有大太太这个亲妈给她当后盾，但是现在，大太太也不管她了，她当然就成了‘孤苦无依’了，态度还能不改变？ 就算是回来，连告状都不敢了，都要三思，想清楚告状的后果。 李嬷嬷坐在下首，脸上带着温暖的笑。 吴苏看着齐嫣笑着道：“倒是没什么嘱咐的，母亲说的是，平常里绣绣花，念念经，给自己做点面膏唇脂一类的，只要能静心就好。” 说着转头看大太太：“这么一看，嫣姐儿是沉稳了很多。”如今穿着这样青碧色的衣裳，坐在那里不说话的样子，是比以前动辄张牙舞爪的样子强。 大太太歪着头看了一会儿，笑着连连点头，这不是显而易见么。 齐瑶嘴巴动了几次，最后都忍住了。 在这边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说话，大部分是大太太叮嘱齐嫣的事情，说了将近一个时辰，众人又在这边陪着大太太吃了饭，李嬷嬷就带着齐嫣回了家庵了。 只要齐嫣比以前强的显而易见，大太太就不会怀疑吴苏。 齐瑶忙忙的跟着出去送，这边大太太就对吴苏感叹道：“确实是好多了，瞧着文静多了。” 吴苏笑着点头：“是啊，是文静了很多，看起来也规矩了很多，坐在那里姿态都不太一样了。” 大太太重重的点头，满意的笑着：“是啊！要不人都说，女孩儿是不是有教养，从一举手一投足都能看得出来，原本不知道，现在看看，成了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了！真的就比较出来了。” 吴苏笑着点头：“是啊，李嬷嬷倒是真有两下子。” “何止两下子！到底是宫里出来的人，真真的就不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能比的，你瞧人家的那个做派，即便是坐在那里一句话不说，也和咱们这些人不一样。”大太太说着说着，那攀权富贵的嘴脸又露出来了：“宫廷的规矩，那能是一般的？！” 吴苏笑着正要点头，丫鬟金缎从外面进来，站在门口候着。 吴苏就问：“什么事？” 金缎忙道：“郡王府的世子妃派人来说，想要上门拜访您，问明天合适吗？” 吴苏微微的吃惊，还没等她说话，大太太已经精神一震的叫道：“合适！当然合适！赶紧去回话，合适！在给跑腿的给点银子！” 金缎一愣，抬眼看了吴苏一眼，吴苏笑着点头：“快去吧。” 金缎答应了，出来找到了传话的婆子，吩咐：“回话说咱们大奶奶恭候世子妃大驾光临。” 婆子其实就在门口候着，也听见了大太太的大嗓门，等了一会儿不见金缎其他的吩咐，就忙小声问：“那给不给跑腿的塞银子？” 金缎压低声音道：“不用……人家是上门来传话，又不是咱们去他们府传话，咱们何须要那么的……”下作？连点来往的礼仪都不顾了？大太太就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人一样，金缎可不能丢了大奶奶的人。 婆子知道了，答应着去了。 屋里。 大太太就已经迫不及待的问吴苏：“你和奕哥跟郡王府来往的……还行？原本我以为咱们只是上门巴结巴结，人家未必把咱们搭在眼里，现在看竟然……”顿了顿又问：“是不是有什么求咱们的事？记着！如果是求咱们什么，一定答应！能巴结上郡王府，那是很不容易的！” 吴苏笑着道：“是，婆婆的吩咐我记住了。” “这话回去和奕哥也说一下，明天叫他不要出去了，好好的布置，对了，你们那边的茶具什么的，没有拿得出手的吧？咱们库里有好些的摆设和用具，你去找找，把最好的拿出来用！一定不能叫世子妃小看了咱们！” 吴苏依然是笑着点头：“是，这些东西，倒是真需要一些……儿媳妇那边的有些是有点上不得台面。至于相公那边，”她笑着，温温柔柔的道：“世子妃是女眷，没说世子要来，相公在家不出去，也不能去跟前招待世子妃啊，见面也不合适，又不是什么重大的节日，不要叫世子妃觉着咱们家的规矩不严谨。” 这么一说，大太太就觉着也是，重重的点头，道：“对！说的也是，别叫他们瞧不起咱们……你赶紧去准备东西。”一抬头看到周妈妈在旁边，便吩咐道：“周婆子，你领着大奶奶去库里头，把那些好点的，看得过去的摆设，茶盅茶碗，等等的什么东西，多拿出来一些！” 周妈妈忙答应，吴苏便起身给大太太告退。 跟着周妈妈去了大太太这边的仓库。 虽然大太太是在京城呆了三年，回来还没有一年的时间，但是仓库一开，吴苏就发现大太太这边的好东西真真的还是不少。 吴苏一点都没客气，很是挑选了十几样。 一套菊瓣翡翠茶壶茶盅、一套青花缠枝纹茶壶茶盅、一套八只莲纹青花小碗、汝窑天青釉面的花觚等等。叫金缎找来了自己院子的丫鬟们，小心的搬了回去。 一回来，吴苏就叫将那一套菊瓣翡翠茶壶茶盅洗干净，用上了。 手里端着翡翠茶盅，坐在了窗户下的黄花梨三屏风罗漠床上，吴苏这才琢磨，世子妃突然的主动上门，是有什么事？ 吴苏和齐奕的脑子一样的清醒，知道郡王府和他们这些生意人打交道，是为了他们郡王府的重新兴盛，当然，这种打交道不会是一时半会儿，以郡王府的人的眼界，肯定不可能王府的日子稍微的好过了一点，就把他们一脚踹开。 他们不会那么短视。 肯定是要常年交往的，不过这种交往和别的人家，比如说程家，比如说别的生意世家，那是完全不同的。 世子妃上门，一定是有事所求。 或许是借钱？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如果是借钱，肯定是大大方方的给啊！齐家什么都缺，唯独不缺银子，当然齐奕为了个苏木生意垫进去了全部家底，不过只要是世子妃借钱，估计吴苏跟大太太透露一下，大太太必定是抢着要借给她。 吴苏想掏钱未必都能抢得上。 又琢磨了一会儿别的可能性，等齐奕回来了，吴苏跟齐奕便说了。 齐奕同样不知道世子妃突然上门是什么事，他也没听世子提过，不过他和吴苏想的一样，觉着应该是借钱。当然，郡王府借钱，也会说的好像施恩一样，这都没什么，答应就是了。 吴苏点头。 第二天齐奕依然是出门忙他自己的，吴苏在家里等着，到了巳时，下人禀报，世子妃的马车进了胡同口了。 吴苏便出了院门往侧门这边走着迎，半路迎到了世子妃，互相的行礼回礼，说笑两句，往吴苏这边的园子而来。 世子妃年纪二十岁上下，穿着件米分红色缂丝翻毛狐皮长袄，红色镶襕边的综裙，身后跟着四个丫鬟四个婆子。 经过几次的接触，吴苏和这位世子妃已经算是比较的熟悉了，说笑着迎到了花园里的花厅中，这边已经准备齐备了，两人在贵妃榻上坐下，喝茶聊天。 世子妃没有说自己的来意，吴苏也没有急于打听，两人从穿戴到首饰，从各家的闲话说到自己的好玩的事，一直说了小半个时辰。 世子妃这才笑着道：“原本一直听说，齐家在宣城也是个大户人家，人丁兴旺，总也没见过。上一次正月十五日在程家的宴席上，才真的见识到了，你的几个妹妹……已经是六妹、七妹了？” 吴苏心中微微的一顿，因为她知道世子妃的这一次开口，应该就是要说今天的来意了。但是很奇怪竟然没有提银钱，甚至和生意都不沾边，居然说的是齐家的人口的事情。 吴苏知道，自己猜错了，可能是别的事情。 她笑着点头：“是啊，女孩儿已经到了九妹了……老辈们希望的就是人丁兴旺，我们家老太爷和老太太，只要是听说哪位怀上了，高兴的很呢。” 　　☆、第138章 哪个妹妹？ 世子妃听了就点头，感概。继而又沉吟起来。 吴苏脸上依然是淡淡的笑着，但是心里已经惊讶起来，不知道世子妃到底有什么事情，居然这样难以开口？ 世子妃已经笑着道：“你有个妹妹，猜谜猜的迷住了……”她掩嘴笑，特意用这种很轻松好似开玩笑的语气：“无意竟然的走到了前院去，遇上了你相公……这事，你可听你相公说过？” 说完了停顿住，专门的等吴苏的回答。 吴苏听出来了。虽然这话听起来像是个玩笑话，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的，但是，世子妃就是在专门的等吴苏的回答。 虽然还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吴苏已经心中警觉了起来，笑着道：“倒是真没有听相公提起过。”她小心的问道：“是不是我那个妹妹有什么失礼的地方？” 难道是齐瑶？ 世子妃顿了顿，笑了，显然，她肯定了吴苏确实不知道是哪个妹妹，吴苏的相公并没有和她说这件事。 世子妃沉吟了一下，试探着笑问：“没有失礼的……上一次去程家的，是你五妹、六妹、七妹？” “是啊，是五妹、六妹、七妹。”吴苏脸上笑着点头，心已经沉了，世子妃一再的问这几个妹妹，难道是…… “你这几个妹妹，可有定了亲的？”世子妃笑着问，然后又笑道：“瞧我这问的……你的几个妹妹看着年纪都不大？” 吴苏脸上笑着，心里已经转了几个念头了，听见问就忙笑着道：“那天跟着去的妹妹里，有一个是有人家了的，倒是没定亲，但是……”她笑着看着世子妃：“我们齐家这样的生意人家，世交很多，尤其是一些特别好的，也不需要什么正经的定亲，有时候长辈们口头上说一说，两家人心里清楚，这事就算是定了……” 世子妃笑着点头：“这我知道，说起来都是一样，世交之间也有这样的……”她马上问：“是哪个妹妹？” 吴苏心里头明白，世子妃是怕她说出来什么，自己推搪，言语中就要让自己不能推诿。她心里也在飞快的算计着，七妹齐容年纪还小，转了这个年也才十一岁，世子都二十多了，不可能…… 那就是齐瑶或者齐眉，齐瑶的话，那就不管，只给齐眉留下后路，万一齐眉不愿意，也能在不得罪郡王府的情况下把事情推了…… 当然，目前还只是她的猜测。 这些念头很快，她当然不能显出来琢磨的神情，几乎是世子妃话音一落，她就已经笑着道：“是三房的齐眉，六妹。” 世子妃闻言点点头，看样子是真的信了。其实世子妃也不知道是谁。 吴苏笑着问：“到底是什么事啊？听着像是……”世子妃说的已经算是清楚了，她不是笨蛋，世子妃也不是，她不能还装听不出来。 果然世子妃笑着说了：“你那个妹妹无意的走出来，遇上了你相公……和世子，世子见到了，觉着倒是很可爱……” 吴苏脸上勉强的笑着，心里头已经震惊的很了。是哪个妹妹？她真的不知道，没听齐奕提起啊！听世子妃的口气，这已经肯定了，世子分明是看中了！ 世子妃果然道：“世子回去只是和我提了提，倒是没说别的……是我觉着世子可能是有意。唉……世子的身边还有一位侧妃一位姨娘，可和我一样，也是不争气的，我和侧妃膝下到现在各只生了一个女儿，姨娘还没生，世子都二十二了，如今还没有子嗣，就连王爷王妃都着急了，何况我们这几个……” 说着叹了口气：“皇族子嗣何其重要，我的压力可想而知。世子倒是真没有多说什么，只说了小姑娘瞧着很可爱，瞧着是个有福气的。这不是我听见了，多了点心……”她苦笑：“想想，还是来和你商量一下，你的那几个妹妹，可都是未定亲的？” 说完了不等吴苏说话，已经抢着道：“你也别担心，如果是合适可以商议商议，我们这边自然……我会劝劝世子……自然是侧妃的。” 吴苏做出又惊又喜又与有荣焉的样子，用手绢掩着嘴一副笑的合不拢嘴的样子：“哎呦！那可真是……”她笑着赶紧的做出收敛一下，避免高兴的过了头，惹人笑话的样子，笑着道：“世子如果能瞧上，不嫌我们这粗枝大叶的，自然是好……” 她又发愁：“但是我真的没听相公说起这件事，不知道说的是哪个妹妹？” 世子妃看到了她的一切反应，这也是世子妃觉着应该的反应，自然没起什么疑心，笑着道：“想来你相公觉着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原本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你问问吧，一问不就知道是哪个了？到时候……如果是六妹……再说，如何？” 吴苏忙点头：“好的，这事我晚上问问相公，真的是……我们府的福气呢。” 世子妃笑着点头：“如果不是六妹，还是需要你给牵线呢，看看是哪位，哪房的，帮我们递个话，乐意不乐意的，我们也好心里有个数。” 吴苏就笑着连连的道：“怎么可能不乐意呢，若是没有其他的什么事，我们是巴不得呢……当然还是要问问，只是这要是我的妹妹的，我是巴不得呢。” 世子妃笑了，擦了擦嘴角，但是脸上的笑容里带着些苦色。 吴苏心里叹了口气，陪着世子妃在这边说了会儿话，世子妃也就告辞了。 吴苏说齐眉定了亲，也是留条后路，这件事若是他们愿意，那么自然可以找些理由，或者说口头约定了亲事的世交搬走了，一直没音讯，或者什么什么的，横竖理由好找，说前面的口头说的不作数，和郡王府谈婚事就是了。 但若是他们不愿意，自然就可以用这个当借口。 当然，如果世子看到的人是齐眉的话。 齐容小，应该可以排除，那么不是齐眉就是齐瑶，齐瑶方面，吴苏不用给她留后路，依着大太太之前的举动，想来如果世子看中的是齐瑶，大太太一定是求之不得，说不定高兴的能从床上蹦起来！ 吴苏根本不用费心。 就这么一直琢磨到了下午，齐奕今天回来的早，酉时不到就回来了，笑眯眯的，看着心情很好的样子。 吴苏服侍他换衣裳，问他为什么这么高兴，齐奕就笑着伸手掐她的脸蛋：“你相公我一直心情都不错。”凑近了她的嘴唇就想亲她。 吴苏忙往后退躲避：“等等……我今天可是有事。” 齐奕一怔，然后也想起来了：“哦，对了，今天世子妃过来……她有什么事？” 吴苏就道：“正月十五在程家，是谁猜谜语猜的走到前院去了？” 齐奕一顿，道：“齐眉……怎么了？”他很聪明，只要一联想到世子妃来过，吴苏就问这件事……惊讶的看着吴苏。 吴苏叹气：“没想到真的是齐眉，我猜应该不是齐容，齐容还小呢，那就只有齐瑶和齐眉，齐瑶的那个样子……瞧着也不像是一眼就能被人看上的样子……” 齐奕明白了，震惊的道：“世子妃说了什么？！世子看上齐眉了？！” 吴苏点点头，将今天世子妃来了时候说的话全都说了。 齐奕听完了道：“这个世子妃太狡猾了！幸好你不笨！” 吴苏一听他的语气，竟然和自己的立场一样？她忙问：“你也觉着……不希望齐眉去当这个侧妃？” 齐奕哼了一声：“说的好听是侧妃！侧妃、侧室、偏房……还不都是妾！我齐奕还没有到用妹妹去给人当妾，换取什么的地步！” 吴苏惊讶的道：“谁这么说了……分明是世子先看中了齐眉了……” 齐奕就道：“是，不错，是世子看中了，但只要齐眉去给当这个侧妃，必定会有闲话出来，说我为了巴结上郡王府，不惜送我的妹妹去当妾……当然，可能会有人觉着郡王府的侧妃就很高贵。” 他摆着手：“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就是这么一说……以我来说，必定是先想到这个啊！” 跟吴苏解释了一句，然后又到：“幸好你留了后路，看看三叔三婶他们的意思吧，要是愿意，你最好劝劝，即便是王府的侧妃，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如果他们一定乐意，觉着是个无上的光荣……那也没办法，咱们也别劝的太多了，叫人觉着咱们是不是居心叵测，不愿意看他们‘好’！” 吴苏也正正就是这个意思，这才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呢，点点头：“知道了，我明天就去和三太太说。” 转天，齐奕早上出门，吴苏果然就去了三房院了。 见到了三太太，行礼坐下，吴苏也没有多说客套话，全都是自家人，也没什么客套的，便将昨天世子妃来说的话说了。 三太太一听，真真的才是又惊又喜呢，惊喜的叫道：“哎呦！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呢！最近我们家这是怎么了，好事这么多？！”真真的是笑的合不拢嘴。 　　☆、第139章 侧妃的问题 三太太的反应其实并不出乎吴苏的意料之外。 毕竟，会觉着郡王府世子侧妃也是妾的没几个人。 她等三太太惊喜的说完了，这才笑着问道：“三太太，您是觉着这件事挺好的？用不用……问问齐眉自己的意思？” 三太太顿了顿，自然也看出来她并不是抱着和自己一样高兴的想法来说的，三太太也是要面子的人，知道自己有点得意忘形了，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冷静一下情绪。 这才看着吴苏问道：“奕哥媳妇，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说？郡王府你们来往的多，也许这里面有什么事？你只管直说，真要是不合适，就算是郡王府又怎么样？齐云、齐眉这两个虽然不是我生的，但是我当她们和亲生的一样。” 三太太不是个笨人。 吴苏想了想，也就没有多余的拐弯抹角，直接就明说了：“大约可能因为我母亲就是姨娘吧，我横竖一直对做姨娘这种事情……有些想法，觉着不好。没地位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没尊严……” 三太太皱眉看着她。 吴苏道：“世子妃那边说的是侧妃，当然，郡王是皇族，在郡王府里做世子侧妃，今后就是郡王侧妃，说起来和宫里的皇妃差不多……谁会说皇妃是妾？” “但是，侧妃、侧室，有个侧字，就不是正。上面有个正室压着，什么事情都没有办法自己做主。当然，做主这是小事，还有大的方面。遇上个心宽容人的正室还好，若是遇上个不容人的，那只能一辈子畏畏缩缩，伏低做小的做人。” 吴苏停了停接着道：“要说起来，又有几个正室是容人的？横竖就是我，也绝对做不到……相公若是真要纳妾，我是必定做不到那种‘贤惠宽容’的，我肯定……也会使手段对付侧室。” “当然，正室可以控制，有些‘心好’，做的不过份，有些‘心坏’，做的过分。但是这些全都在正室的手里拿捏。侧室只能低头听着，挨着……尊严，一辈子都没有，低眉顺目，永远都像是寄人篱下的活着。” 吴苏想起了自己的母亲苏姨娘，叹了口气。看着三太太笑着道：“当然，这都是些说法，大部分的府邸都有妾室姨娘的，也都有这些事，所以我说这些也是多余，三太太您肯定是知道的。” 三太太半天叹了口气：“我自然是知道。” 不过就是吴苏也听得出来，这口气叹的言不由衷，三太太只是为了顾及吴苏的面子，跟随她的话里的意思而已，也听出来吴苏是说起她的母亲了。 吴苏还有些话的，被三太太这一声言不由衷的叹气，给叹的又不想说了。 停顿了一会儿，大约的三太太觉着安静了，也感觉出来了，便道：“你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 吴苏突然觉着还是说完，自己的心尽到了就行。自己横竖是光明正大，说这些又没有什么私心……自己有没有私心，三太太想想就知道的。 于是还是道：“郡王府那样的地方，到底和一般的大户人家不一样，和一般的官宦人家也不一样，那里面妻妾的争斗……想来也不会很轻松，齐眉到底能不能适应……这些都要考虑到。” 她看着三太太笑着道：“我也就是凭着自己的一点想法说说而已，到底怎么样，还是您拿主意，毕竟这是齐眉的终身大事，您是她母亲，必定是会为她着想。” 三太太半天才叹了口气。 又过了半天，才道：“说起来我就是担心你说的最后一点，那里到底是郡王府，咱们齐府虽然家大业大，但是郡王府的规矩和咱们是完全不一样的，我就是担心……” 说着伸手拍了拍吴苏的手背，笑着道：“你当我是真的乐意？我也要想想呢！”顿了顿，突然的叫丫鬟：“去把六姑娘请过来。” 这竟然是要当面问？ 吴苏有些惊讶，笑着忙道：“三太太，不用的……我还是回避吧，你们母女商量好了，我只是……我也就是多几句嘴，说了说我的意见，其实您也没问我，这件事上面我根本没有插嘴的……” “你可别这么说！”三太太笑着打断了她的话：“你和奕哥的意见，我和你三叔都愿意听！你是个心里头明白的孩子，奕哥更加的……齐眉那边先叫来问问，说不定呢！你又是个牵线的，可不能抽身走了不干你事！” 最后一句故意嗔吴苏。 吴苏笑了，也就只好坐下等，倒是知道，自己不知道哪一句话说动了三太太，三太太这是要问问齐眉自己的意见。 若是齐眉自己都愿意，那吴苏可就真没什么好说的了。 一会儿，齐眉进来了。 这个六妹平常不大去别的房院，基本就在她三房院玩，吴苏也不是常见，今天倒是仔细的端详了一下。 穿着件石榴红缂丝十样锦小袄，一条撒花妆缎子袄裙，脸蛋圆圆的，加上一双圆圆的眼睛，样子很可爱，也有种将要张开的娇媚。 世子那样的人，眼睛倒是毒。 齐眉笑着给三太太和吴苏行了礼，这才坐下问三太太：“母亲，您找我？” 三太太点点头，看着她道：“你大嫂过来说了件事……正月十五的时候，你在程家闹了点小笑话？” 齐眉马上就知道说的是什么事，吐着舌头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猜谜语走了神……幸好遇上的是大哥，大哥把我送回去了，我没遇见什么人，也没失礼。” 嘴巴倒是挺灵巧的，推得干干净净的。 三太太好笑又好气，白了她一眼：“不是这事！那天跟你大哥一块儿的，有个男子？” 齐眉于是开始想。 三太太性子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道：“那位是郡王府的世子！那天看见你了……世子妃昨天就来了，见了你大嫂，问了问你的情况……” 齐眉听出来了，大吃了一惊！然后就面红耳赤的低下了头去，她才虚岁十四而已，面皮薄，根本就没想到，突然的这种事情就落到了头上。 三太太也深知道自己的这两个女儿，于是语调慢了些，慢慢的道：“世子妃说的是很好的。去了就是侧妃的位置，为娘觉着还行……但是你嫂子觉着，侧妃也是侧室，到底低人一头。为娘想了，这件事还是要听你父亲的，你父亲答应就答应，这个没得说……不过为娘也是想听听你自己的意思，等和你父亲说的时候，也就把你的意思说说。” 齐眉低着头半天，就在三太太以为她不会说，到底是女儿家抹不开脸面，正要在说话的时候，齐眉抬起头来，先看了吴苏一眼，然后看着三太太呐呐的：“母亲，女儿……不愿意……” 三太太真真的吃了一惊！ 当然，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等了好半天镇定下来了，才问道：“你不愿意？为什么？” “就是因为去了是侧妃啊。女儿……倒是从没想过一定要嫁个多么权贵的人，女儿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一定要做正室。”齐眉人小，嘴巴倒是厉害的很，清清楚楚的说完，低下头去。 吴苏惊讶，却又已经好笑起来。这个六妹真真的……性子倒是这有点可爱呢。 三太太惊讶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怎么觉着……要不是吴苏一来就在她这边，她简直都会觉着吴苏是不是先去劝了齐眉了！ 当然这只是夸张的想法而已，主要是齐眉说话这口气……实在跟吴苏一模一样！这么巧。她吃惊的问齐眉：“你个小丫头……怎么还有这样的决定？” 齐眉就又抬头看着三太太，对着她甜甜的笑：“母亲，您忘了，女儿就是姨娘生的……女儿最清楚……当然！母亲您是顶顶好的主母！又宽容又大度！女儿的姨娘真真的是有福气。” 她又低下头去，撅嘴道：“但是女儿未必有姨娘那样的福气，遇不上像母亲这样的主母，是要吃苦头的。” 三太太靠在了椅背上，明白了。 吴苏也明白了。 虽然齐眉说的好听，但她到底还是年纪小，心里藏不住话，她的母亲是姨娘，姨娘在府里的地位，还有其他的种种，她感觉的到，虽然没说出来，但是之前吴苏不是说出来了？身份，尊严。 吴苏明白，是因为她母亲也是姨娘。女子们心思细腻，这种感觉，庶女们应该更加的能够感同身受，所以，庶女们反而都不愿意为妾。 只有那感受不到自己的母亲在家里没有尊严，总是寄人篱下活着的嫡女们，才不知道人间疾苦的哭着喊着要给人去做小。例如程思娟。 吴苏心里叹了口气。 三太太是真的叹了口气。 齐眉有些不安，绞着自己手里的手绢：“母亲，女儿是不是说错了话？您对女儿一直都是亲生的一般看待，女儿是不是不识好歹……” 三太太叹了口气：“不是，不是为了那些……”她又叹了口气道：“算了！行啊，你的心思我知道了，跟你父亲说的时候，会和他一块儿说的，全看你父亲的决定。” 　　☆、第140章 新如意算盘 齐眉走了。 这边三太太半天才叹了口气，看着吴苏道：“倒是想不到那丫头居然还有那样的想法……” 吴苏忙道：“她还小呢！说话没仔细……” 三太太叹气道：“我其实心里清楚，没有怪她……对了，你是怎么跟世子妃说的？就是那留后路的话？” 吴苏就详细的说了说。 三太太点点头：“倒是很全乎……应该不会得罪人。”顿了顿又道：“等晚上问问你三叔吧。” 吴苏点头，再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 其实结果如何，她已经能猜到了，齐眉自己不愿意，三太太并不是个不听儿女意见的人，何况三老爷那边也比较注重齐奕的意见。自己的意见就相当于是齐奕的意思，三老爷和三太太肯定会考虑。 应该就不会同意了。 吴苏往回走，其实三太太的性格有磊落的一面，因此跟齐眉说的时候，谁同意谁不同意的全说了，什么性格的人教出来的就是什么性格，齐眉可能也是因为跟随着三太太，性格中也有这方面，说话直一点，有什么说什么。 在这件事上面，倒是挺好。 过了一会儿，吴苏又叹了口气。 红罗跟在旁边忙问：“奶奶，您为什么叹气？怕三太太还是一定要把六姑娘给郡王府？奴婢觉着不会的，您和大爷的意思，三老爷和三太太知道了，会考虑的，何况六姑娘自己不乐意？话都说到那份上了……不求嫁个多么权贵的人，只求一定要做正室！” 吴苏好笑，转头看她：“你倒是记得清楚！我只是叹气……这才多长时间，我都已经拆散了两对姻缘了……” 红罗想了想，才想起来三爷的事，一梗脖子就道：“您这哪是拆散姻缘，分明就是救三爷于水火！那位程姑娘真真的……” 那天她和紫妮俩人偷着去猜谜，结果被程思娟钻了空子，当然后来她们两人发现有人去打搅大爷和大奶奶，赶紧的跑回来了，但是里面已经说开了，她们俩都没进去，在外面听着，当然什么事情都清楚。 自然对那程思娟很厌恶。 吴苏摇摇头，不想了。 在转天，吴苏没有等到三太太的回话，却被大太太这边请去了。 来到了大太太这边，刚行礼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大太太已经是迫不及待的问道：“你给三太太那边的齐眉牵线说亲事了？还是给郡王府？！” 吴苏吃了一惊！但倒是也不很意外，毕竟这件事并没有刻意的瞒着人进行，首先世子妃那边来，大太太就知道。 她点点头：“是啊……那是因为世子妃……” 大太太忙忙的又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我知道！但是你知道不知道，昨天下午三太太去了老太太那边商量这件事，齐眉自己不愿意去当侧妃！” 吴苏真真的吃了一惊！这件事她当然知道，她吃惊的是大太太这么高兴这么上心，难道是又联想到了…… 果然！大太太眉飞色舞的看着她：“齐眉那个傻姑娘不愿意，说是侧妃就是做小！真真的是傻瓜啊！那郡王府是一般的府邸么？那是皇族！皇族！” 重重的说了两遍，马上对吴苏道：“世子妃是叫你牵红线？你给世子妃回话的时候，就说咱们府的……横竖这话你来考虑怎么说合适！咱们不能丢人，不能叫人觉着咱们迫不及待，不能让人感觉咱们很愿意……但是，你说和说和，咱们家的齐嫣……” “我知道我知道！世子可能是喜欢年纪小的，那齐瑶也行！齐瑶长得不比她齐眉好看？！瓜子脸，柳叶眉，多好看！齐眉圆圆脸肥嘟嘟的，哪里好看？” 大太太兴奋的要不是不能动简直都能手舞足蹈起来，声音中透着一股难以言表的兴奋：“你来张罗！一定要把这件事张罗成了！” 吴苏震惊的看着大太太！大太太这是要用齐瑶换齐眉？难道大太太不知道世子先见过齐眉了？ 吴苏自然不会同意，正在琢磨着怎么回绝。 巧了，大太太正说得兴奋高昂的时候，丫鬟进来站在门口，躬身等着。 大太太也看到了，本想不理继续说的，但是那么一个人站在那里真的挺碍眼的，转过头去，因为心情好口气倒是也和缓：“什么事？” 丫鬟忙禀报道：“老太太那边请大奶奶过去呢！就是现在，好像是有急事挺着急的。” 大太太非但没有怪罪，反而还很高兴，伸手对着吴苏的方向挥了挥，好像凌空拍拍她的样子：“你去吧！大约的应该是和你说齐眉不乐意的事，你沉住气！齐眉不乐意，你只说那就算了，总不能勉强不是？！其他的什么都不要说！估计老太太是担心咱们推拒了这门亲事就会得罪郡王府，连累了奕哥……你好好的转圜，既要装着发愁，三房这一次肯定是连累了我们的样子，但是也不能愁得……叫他们又想别的法子，免得坏了我们的事！懂了吗？” 吴苏站了起来，笑着道：“母亲，那我过去看看。”她并没有答应。 但是大太太还在兴奋中，并没有感觉出来，点头：“你去吧！叫三房这一次欠下我们的人情！懂不懂？你拿捏好了，万事都要以不能坏了齐瑶和世子的事情为前提！” 这就已经成了齐瑶和世子的事了。 吴苏从屋里出来，真真的都无语。世子看中了齐眉，大太太就觉着世子是喜欢年岁小的？所以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小女儿奉上？为了攀权富贵的，真真也是……无耻的没法说了。 往老太太这边走，吴苏又想起另一件事。 也是被大太太提醒才想起来。这件事会不会连累齐奕？一听到世子看中了齐眉，她只顾得上想齐眉的事情，加上也留了后路，还有就是跟齐奕一说，齐奕也是连声反对，吴苏就没深想这一茬。 等知道了那么巧自己说的口头定亲的人就是世子看中的人，不知道自己那样的说法，世子和世子妃能不能相信？ 世子一点都不怪罪齐奕？他们之间的生意往来会不会受影响？ 当然，即便是受影响，也是在其他方面想办法挽回。齐眉的事情，吴苏是没有改变想法的。 来到了老太太这边，三太太也在，果然是说齐眉的事情。 老太太叫她坐下马上就道：“你三叔也说了，眉姐儿还小，性子又直，有什么话憋不住就说，这样的性子去了郡王府未必好，出点错的话，我们娘家这边说话的分量太小了。不如找个世交家族，嫁过去了也能说上话，有点什么事也好回护。况且眉姐儿自己也是不乐意，这事就照你之前说的去说好了……不过，我就是担心，即便是这样去说了，人家世子能不能信？能不能一点不埋怨奕哥？” 三太太在旁边也点头道：“是啊，不要连累了奕哥。” 吴苏就道：“相公既然那么说了，想来就不担心这个，也会提前做好准备……左右既然定了这事，后续的相公自己就会做。生意的事是生意的事，后宅的事是后宅的事，若是世子连这点事都不懂……那也不是什么做大事的料。” 三太太和老太太都有点愕然，互相的看了看，老太太又笑了：“说得倒也是这个理……那就这样吧，交给奕哥去好了，他圆滑，总能圆过来。真要是圆不过来，横竖也要不了命，今后不跟郡王府来往就是了，那样的大官……也不是我们能来往的，离远点也好！” 三太太听了，也就点点头。 这件事就不说了，老太太问了问齐云婚事的准备，又转头问吴苏：“你最近是不是很忙？我这边都能觉出来你忙的很，但是忙也要顾着自己的身体，多吃些补身子的。奕哥每天在外面也辛苦，你们小夫妻的……哎呦，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横竖你们自己注意。” 吴苏脸一下子就红了，知道老太太这是催了，低下头去嗫嚅着：“孙媳……知道了。” 三太太笑着打圆场，对老太太道：“您不用急！奕哥回来才多长时间？这种事情都是这样，你看咱们另一支的那个做原木生意的那一家大媳妇，过门三年没生！比儿媳妇大七岁呢！结果头一胎比子谷还小，可这一开始生，连着生了四五个！您说……” 三太太那边说着，老太太却因为正在说吴苏，因此看到了吴苏有点奇怪的样子，便注意观察她。 吴苏是因为长辈们催了，她有点没脸，于是低下头去。一低头却又想起来了一件事。自己的小日子……好像有段时间没来了？忙心里头算。 算的算的，就有点吃惊，好像是要快两个月没来了。 她低着头算，老太太就盯着她看，三太太说的热闹，却发觉两人都没听自己的，于是也去看吴苏，一看就明白，突然大声问道：“小日子多久没来了？！” 吴苏停顿了好久，才满脸通红的抬起头，嗫嚅着：“好像……好像有两个月了……” 三太太就又惊又喜的叫：“哎呦！你这个孩子真糊涂！”马上扬声喊人：“来人！快去请大夫来！” 　　☆、第141章 有喜 大夫来了。 吴苏去坐在罗汉塌上，丫鬟们抬来了黑漆象牙雕芍药插屏放在榻边遮挡，大夫过来请脉。 老太太和三太太都没有避开，这位大夫是齐家回春堂的坐堂大夫，也算是自家的人。 喜脉好请，大夫略微的诊断了一会儿，就收手起身，笑着给老太太作揖：“恭喜老太太，大奶奶这是有喜了。” 老太太大喜，其实在看到大夫笑着起身的时候，老太太已经觉着应该是差不多。三太太已经是惊喜的叫：“哎呦！这可太好了！大喜事，大喜事！” 不等大夫给她恭喜，已经笑着摇老太太的胳膊：“大喜事啊！” 老太太也是笑着连连点头：“好，喜事，喜事！” 大夫这才笑着赶紧给三太太道喜：“恭喜三太太，恭喜大奶奶！” 三太太笑着点头，又问几个月了，用不用开些安胎保胎药什么的，大夫就道：“两个月上下，大奶奶身体尚可，现在倒是不用，过一两个月在看看如何。” 屏风后面的吴苏自然更加的又惊又喜！这段时间真的也是忙得昏了头了，小日子那么长时间没来都没发现…… 老太太和三太太轮流问了无数的问题，听大夫说，大奶奶身体还是不错，主要是成了亲三年多了，在齐家调养的好，暂时确实不需要吃安胎药，老太太便也点头，叫婆子进来领着大夫去领赏，大夫又客气了几句，这才跟着去了。 屏风撤了，三太太还促狭的给吴苏道喜，吴苏满脸通红的，只满脸的喜色到底遮掩不住。 老太太笑着忙叫卫妈妈进来，笑眯眯的吩咐道：“各处赶紧的派人去报喜，赶紧给大太太那边去说说，还有，找个小厮去外面，把奕哥叫回来！” 卫妈妈笑着点头，先给吴苏道了喜，这才出去赶紧的安排。 这边老太太和三太太就轮流的开始嘱咐，吴苏要注意什么，这两个月一定不要劳累了，不要多走动，不要用心思太多，最重要的是，叫你相公搬出屋子去！以后要分房睡了，云云。 吴苏抿着嘴听着。 大太太这边也得到了大儿媳妇有孕的消息。不是自己亲生的，这会儿周围也没人，大太太自然不用装，一点高兴都没有，反倒是马上开始沉吟思索下面的事情。 世子那边很明显，是个喜欢年幼的，自己的齐瑶样貌上一点不比齐眉差，这一点大太太还是很有信心。 虽然刚刚说的时候还是没忘了大女儿齐嫣，扯出来一句，但是大太太心里头清楚，应该是齐瑶的希望更大，齐嫣基本上是没什么希望的。何况嫣姐儿现在还是太暴戾，那样的性子，倒是不能找权贵人家，不如给个跟齐家门当户对的，或者比齐家门第低一些都不要紧，今后好拿捏。 齐瑶若是嫁进了郡王府，那才是平步青云！大太太在齐嫣的婚事上那么折腾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能攀一门权贵亲戚！ 想不到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原来能攀上权贵的是小女儿！枉自己还在大女儿的身上折腾这么久，白白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 大太太一下子想通了。齐嫣齐瑶全都是自己的女儿，若是齐瑶能进了郡王府的门，那还不是一样？最重要的，郡王府来往的不是皇族就是贵戚！到时候在这些人里头，给子平找个好媳妇…… 大太太越想越高兴！ 另外大儿子这边……既然儿媳妇有身孕了，自己身边调|教的这几个丫鬟，也该送出去了…… 大太太沉吟了一会儿，现在还要儿媳妇张罗齐瑶进郡王府的事，自然不能给她添堵，暂时还不能提这件事，只要齐瑶和世子的事情定下了，立刻把人送过去！ 那时候，儿子、儿媳全都捏在了自己的手里！ 大太太微微的有点得意，这样的算计也算是万无一失了。到时候给齐嫣在找个门第低点的好了，这样嫁过去婆家也不敢欺负齐嫣。 全盘棋就盘活了。 大太太这会儿觉着自己的腰椎都不是那么的疼了，兴奋之余，就想要翻翻身，于是叫史妈妈、周妈妈进来，扶着自己翻身。 折腾了半天才翻了身，翻身过来坐是不行的，太疼，于是躺下了，只叫在背上和脖子处多放了些枕头，垫的高一点。 吴苏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大太太这副模样。 上前询问，大太太已经是高兴的笑着连连的点头：“好好好！怀上了就好！这才是喜事一桩接着一桩！” 然后马上又道：“我早上和你说的事情，你回去了好好的想想，一定要办成了！办成了，你就是大功一件！加上你又有喜了，等生下一男半女的，你在我们长房院……不，你在这个齐家，谁还能小瞧了你？便是我这边，今后也会更加的倚重你！懂了吗？” 大太太开始用笼络的手段。 吴苏甜蜜的笑着，低着头做出害羞的样子了。依然是没有答应。来回的路上，她已经想好了，一定不能答应。原本想好了，回来的时候直接当面给推拒了，免得大太太还存着希望，等失望的时候闹得更大，但是在知道自己怀了身孕之后，吴苏也谨慎了一些。 大太太没得到吴苏的正面答应，刚刚是太兴奋了，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没发现，但是经过这一阵子的冷静，已经不是那么的激动了，这会儿就觉着吴苏的态度不大对。 下死眼的盯住了吴苏，声音也变得强硬了一些，问：“我说的话，你可听见了？齐瑶的事情，你是打算怎么……” 今天就合该大太太问不出名堂，没等话说完呢，院里已经传来了齐奕的叫声：“媳妇！媳妇你在哪儿？” 随着这高低的呼喊声，齐奕飞奔着跑了进来，从门槛直接跳过来，看着这边的屋里，一看到吴苏在这里，高兴的张开手大声叫：“媳妇！你有喜啦！咱们有喜啦！我齐奕有儿子啦！” 冲过来一下就把吴苏抱了起来，转了半圈！ 大太太目瞪口呆！ 吴苏满脸通红，转的头晕的叫：“哎呦，快放我下来！” 不知道是哪个婆子在外面叫：“哎呦，别磕着了……” 齐奕被提醒了，因此只转了半圈就停下来，依然是搂着吴苏，笑着转头给床上躺着怪别扭的大太太叫道：“娘！恭喜你啦！你儿媳妇有喜了！我们要回去说说私房话去！” 说着拉着吴苏就走。 大太太在这边叫了一声：“你等等！我话还没有说完……” 这句话也没说完，齐奕已经拉着吴苏出去了。大太太又气又急的拍了拍床边。 齐奕笑眯眯的拉着吴苏从大太太这边的正房院出来。吴苏从他的举动也能看出来，好笑的低声问：“大太太打的主意你已经知道了？” 齐奕笑着点点头：“进门的时候，邵妈妈回禀了。”他扭头看着她，依然很兴奋，眉梢高高的扬着，拉住她站住，然后伸手把她抱紧了。 吴苏抿着嘴笑，没有挣扎。 反倒是丫鬟们忙忙的退远点，周围路过的丫鬟婆子也有偷着笑的，也有赶紧红着脸躲得。 齐奕的心情真不是一般的复杂，他本是个开朗的性格，因此上辈子的事情虽然很惨，不过他倒不是想起来就悲伤，倒是激励多一些。但是猛地听下人来报喜，大奶奶有喜了，他也不知道怎么的，上辈子的事，就一下子重新出现在了眼前。 回来这一路，也想了一路，竟有种很久没感觉过的悲伤，自己的母亲，地下若是有知，现在应该也高兴些吧……见到了吴苏，这种悲伤又全都变成了幸福，加上之前的惊喜，幸福竟然更多一些，心里头暖暖的，非常非常暖。 搂着她的身子，格外的安心。清醒的知道，自己今后的一切，将全都是为了她和孩子，自己要护好了自己的妻子儿女，一辈子。 在她头发上亲了一下，先松开了手，嘻嘻笑着道：“好了，如今还是青天白日，这大庭院里咱们如此实在是有伤风化。” 他反倒是倒打一耙的，好像是吴苏要搂着他一样，不过吴苏并没有嗔他，因为到底是非常高兴，激动，笑着没说话，和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院。 齐奕自然是啰嗦了一路，问大夫怎么说的，她感觉如何？需要小心注意什么，然后就是叮嘱她，一定要小心，吃的喝的，今后去了大太太那边就不要用，即便是被怀疑，也不能吃半口东西…… 吴苏一直点头答应着，虽然他一直啰嗦，很多事情翻来覆去的说，但是她还是很想听，想一直听他这样啰嗦着。 齐奕终于啰嗦完了，这才问大太太是怎么吩咐齐瑶的事情的。 吴苏便忙说了，道：“我感觉……要前功尽弃，这段时间大太太已经很信任我了，但是世子这件事一出来，大太太盯着我叫我说给齐瑶，我若是不肯……不管什么理由，大太太必定是会怀疑，进而恼怒，进而，信任就没有了。” 　　☆、第142章 前期布置 齐奕想了一会儿，才道：“你要知道一点，大太太对你的信任注定不能维持很久……就算不出这件事，齐嫣的事情能隐瞒多久？或者就算是齐嫣那边她一直被隐瞒着，但是齐嫣的婚事却没多少时间可拖了。大太太已经把条件降低，那么如果今年还是找不到合适的，大太太不但会怀疑你，还会怀疑我。” 吴苏点头，大太太条件降低，觉着齐嫣的婚事就很好办了。但是，谁有时间花心思在齐嫣的事情上？何况到了现在，就算是吴苏，也绝对不会给齐嫣找人家，齐嫣那样的性格，那不是害别人？！ 齐奕为什么要因为齐嫣再去得罪人？到了这个时候，真真就是那句话，多个朋友多条路，少个敌人少堵墙！ 吴苏看着他问道：“你是打算翻脸了？” 齐奕摇头：“当然没有，但是从现在开始，要做好随时翻脸的准备。”他拉着吴苏过去坐下，很自然的圈着她：“大老爷在咸阳那边的情况，我摸得差不多了。他又找了个合伙的人，我前段时间叫人过去时不时的捣捣乱，跟他合伙的人迫不及待的已经出面了，很容易查清楚了……” “是谁？” “原本是左佥都御史，老家咸阳的，因为贪赃枉法被人弹劾了，皇上把他的官职给抹了，贬为庶民回乡。他到底是京城为官的，官职还不小，因此在官场上还玩得转，尤其是咸阳那种地方，大老爷找他，也是看中了这位人面广了。” “但其实大老爷和他的关系一般，只是做生意凑到了一起，各取所需罢了。但是另一个和大老爷合伙的宋老西，心里一直不舒服。大老爷在咸阳的那个外宅，还是宋老西的妹妹呢！他们关系当然应该更好一点……” 齐奕看着吴苏道：“这里面就有名堂了，大老爷稍微的一个处理不好，很容易被挑拨，而现在，咸阳那边的两个人已经被挑拨了……” 吴苏恍然了：“是你？” 齐奕点头：“自然是我，挑拨了那两个人，只要是一有矛盾大老爷就要去灭火，稍微有一次走的慢点，或者说得不到位，得罪了其中的一个，他就难受了。何况现在，其实他已经把宋老西得罪了，宋老西之所以不和他翻脸，主要也是太多的利益和大老爷捆绑在一起罢了。” 齐奕道：“只要我把这些理清楚了，找薄弱的地方下手，肯定管用！” 他看着吴苏道：“家里头，你就以你怀了孕不能奔波为由，推脱齐瑶这件事。不用怕前功尽弃，大太太在大老爷的眼里之所以有用，一是娘家有点实力，二是大太太要能掌住家。” “大太太的娘家，我也要动手对付了，何况这么多年，大老爷也看清楚了，大太太的娘家虽然为官，但其实花他的钱居多，给他帮忙的事情很少，甚至都没有。其次大太太回来了之后，也没有掌住家，如今更加的半瘫在床上，屁用都没有，大老爷已经要弃用她了……明白吗？” 吴苏想了想，点头：“明白。” 齐奕这才道：“如今你也歇歇，不用算计太多这些了，好好的养身子。大太太那边我去说，推了这件事，再要是找你，我叫你身边的那几个婆子……” 吴苏忙笑着道：“不用不用！你管好外面的事情就行，家里只是推掉这件事，然后不叫大太太纠缠我而已，很简单的，何况大太太现在趴在床上不能动，她的两个得力婆子史婆子和周婆子，已经是墙头草了，倒是还要听我的话多一些呢！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只管布置外面的事。” 齐奕想想，她说的也有道理，便点点头。 两人吃了饭出去在园子转了一圈，说了好些话，无非就是孩子生下来之后怎样怎样，一番憧憬。 吴苏又问起，世子看中齐眉的事情，若是推拒了会不会连累齐奕。 齐奕就道：“这就看郡王世子懂事不懂事了，若是因为这件事心里不痛快，影响了以后的合作，那就没办法了。说难听点，我现在已经是皇商了，人面会越来越广，不用我找就有人会贴上来。世子若是给我脸色看，那就别怪我过河拆桥。” 他看吴苏脸上露出担忧，马上就笑着道：“当然，我不会做的很过，你放心！你相公什么人你还不知道？我不会做没退路的事情。” 吴苏点点头，齐奕说得对，生意上的事情，齐奕很圆滑的，即便是过河拆桥，也会叫郡王府那边说不出来什么。 当然，那也是在世子不晓事的前提下，世子虽然是出身高，但是郡王府也算是颇有些挫折，想来世子对别人的态度也不会那么的高人一等，随便对待齐奕。相反，连吴苏都能感觉的出来，郡王府对齐奕还是很看重，尤其是齐奕做成了这个皇商之后。 …… 虽然齐奕说了不用吴苏在操心太多，怕她忧心过多对身体不好，但是吴苏肯定还是不可能真的就撒手不管，内宅的事情也推给齐奕，叫大太太把气撒在齐奕身上。 外面的事情不但是复杂，而且凶险，齐奕虽然成天嘻嘻哈哈的好似没什么压力，但是吴苏不是天真的不谙世事，知道能把一个盐矿经营的风生水起，还能密不透风，并把整个咸阳官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大老爷，绝对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她不愿意后宅的事情还要齐奕操心。 大太太也是个不能忍的，头一天话没说完，总是被打断，第二天早早的，又派人来找吴苏。 不过吴苏给推了，叫丫鬟回去禀报，自己今天已经说好了，要去郡王府。 大太太一听更加的着急，简直都恨不能亲自跟着，盯着吴苏去和世子妃说！丫鬟回去一说，当时就哇啦哇啦吩咐了一大串！一定叫大奶奶这么跟世子妃说，一定要把这件事办成了！一定…… 等丫鬟听完了吩咐，来到了大奶奶这边，大奶奶这边的丫鬟却说，大奶奶已经出门去了郡王府了！ 丫鬟忙飞奔了去给大太太报信，大太太又是生气又是担心。 而吴苏，早已经到了三房院这边，询问三太太最后的决定。她确实今天要去给世子妃那边回话。 三太太其实昨天已经跟她说了，三老爷不答应，三太太就没什么话说了，今天倒是和吴苏研究了研究，这件事怎么做的不叫世子和世子妃那边觉出来，他们这边是动了手脚。 “也没什么好办法，我和你三叔商量了一天，只能是尽快的给齐眉找户人家，就说是之前口头说好的……幸好想和咱们齐家结亲的人多，我和你三叔偷偷的商量了几家，这几天就能选出来，到时候叫齐眉先相看相看，然后就定下……就先口头定下！假的做成真的，一定不要连累的奕哥才好。” 三太太反倒是一直担心这个。 吴苏听了就点头：“那自然是好。” “你是不是今天就去给世子妃回话？他们……不会一生气，怎么样了你吧？会不会马上问是哪家？要不要咱们拖一拖？”三太太反倒很担心这个。 吴苏笑了道：“放心吧，即便是推了，世子妃也不可能马上怎么样，以世子妃的眼界，不会叫这种内宅的事情影响了外间男人们的事，最起码不得到世子的明话，她是不会有什么举动的……其实，咱们内眷们仅仅止于将事情说清楚，说清楚了以后的事，就成了外间男人们的事了。” 三太太想了想，点了点头：“那倒也是！” 吴苏便从三太太这边出来，去了郡王府。 她想的没有错，和世子妃一说，世子妃虽然很意外，也做出来很可惜的样子来，但是并没有多说什么，甚至接下来再提就很谨慎了，显然，这件事她要告诉世子，叫世子去决定，她是不能轻易的在世子之前就得罪人的。 吴苏当然做出很可惜很抱歉的样子来，话说的是非常的好听，一副我们是求之不得的，但真真的可惜，太可惜了的样子。 话说清楚了，世子妃也没有多说什么，吴苏从郡王府出来，坐在回来的马车上，就在想怎么应对大太太。 到了府门下车，吴苏直接来到了大太太这边的房院，进门来行礼。 大太太居然硬撑着坐起来了，好歹的看起来正常了一点，不用要么趴着要么躺着说话那么别扭了，也可见，她的心里是多么的焦急，多么的迫切想要这件事成功。 看到吴苏进来，迫不及待的就问：“去了世子妃那边，说的如何？！” 吴苏之前在世子妃面前留了后手，说齐眉已经口头定亲，这件事吴苏并没有和大太太说，就是世子妃怎么找吴苏说的，吴苏全都没有跟大太太说。大太太知道，也是她身边的婆子在老太太那边打听的，只知道世子看中了齐眉，想要娶了做侧妃，但是三房竟然不愿意。 中间跑腿联系的人是吴苏。 因此吴苏这会儿就不可能跟她说的很清楚，只道：“已经和世子妃说了……既然三叔三婶不愿意，那就只能推了。” 　　☆、第143章 又翻脸了 大太太马上又问：“齐瑶呢？！我跟你说的那些，你可按照我的吩咐去说了？！” 这话一问出来，吴苏就沉吟了一会儿。 大太太的心一沉！就知道她没有找自己吩咐的做！大太太眼睛里已经冒出来了火！只不过还不清楚情况，先忍着。 吴苏跨进这个门槛之前，就知道今天又是一番闹，因此坐下就离大太太远远的，身边丫鬟都在门口候着，反倒是古贾氏和高远家的两个婆子跟在身边。 吴苏沉吟了一下，便看着大太太道：“母亲，齐瑶的事情，基本上没有开口的可能性。” 大太太一股怒火就冲了上来！但是还忍着，忍住了问：“为什么？！”忍得辛苦，声音都在微微的发颤。 吴苏便道：“世子妃那边和儿媳妇说的就是齐眉，根本没有提齐瑶。是因为世子之前看到了齐眉，看中了。咱们不能这个不行，就换一个给塞过去，郡王府世子侧妃的位置，也不是咱们想塞谁过去就可以塞过去的。说难听点，世子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要的……” 大太太脸色已经急剧的变得难看起来。 吴苏继续道：“婚事不成，已经是得罪了郡王府的，还需要相公在外面好好的转圜呢，可再要是不知好歹的随便找个人填进去……咱们这边觉着我们是精挑细选，齐瑶是我妹妹，是我们的宝贝女儿，可在人家那边看来，不就是一个不行，随便找个人填上？那样只能得罪人，人家也根本不会答应。” “这件事儿媳妇思来想去，实在没有办法开口，没有办法做到婆婆您吩咐的，既能咱们不丢人，还要把齐瑶张罗顶替了齐眉做这个侧妃，儿媳妇是做不到。” 大太太早都忍不住了，听到了这里，提高声音叫道：“什么叫顶替？！谁说了是顶替？！你个蠢货！不是顶替，是说亲！世子身边有个侧妃的位置，齐眉那边不成，难道还不在找了？！位置就一直空着？！肯定是要再找合适的，我们齐瑶就合适！” 吴苏看着大太太，没说话。 大太太尖声叫道：“你看着我干什么？！我说你蠢还说错了？！” 吴苏便道：“既然如此，这么合适的一门亲，母亲就找人去提亲好了。儿媳妇不是媒人，自然就不用上前了。” 大太太厉声叫道：“你给我坐下！你想干什么去！老娘的话还没有说完，你就敢走？！你现在愈发的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她转头看周围，似乎想怎么样，尖声叫：“来人！史婆子！你过来，给我过去掌嘴！” 吴苏虽然知道大太太一听到自己推了就会翻脸，可想不到竟然真真的就当场翻脸！连一点余地都没有留啊。 她坐着没动，转而看着史妈妈。 大太太在拔尖了声音厉喝的时候，狡猾的周妈妈已经是马上从门口躲了出去。史妈妈走的晚了一步，叫大太太看见了，吩咐了，只能磨磨蹭蹭的蹭过来。 史妈妈心里清楚，现在连周妈妈都奉承着大奶奶那边，而且周妈妈已经得到了大奶奶的信任，不但是进项颇丰，也得到了一些地位，起码在老太太和三太太那边的下人跟前说句话，不会在被白眼伺候了。 史妈妈岂不知道脚踩两只船的好处？何况现在大太太真的是半废的状态，她们这些人守着个动不了的大太太，几乎什么多余的进项都没有了，更别说叫人瞧得起了。原本还有些地位，在丫鬟们跟前还有点威信的史妈妈，也越来越觉着地位在下降。 这个时候也看得很清楚，大奶奶那边是绝对的不能得罪了的。周妈妈狡猾，一看到大奶奶和大太太杠上了，马上就溜了。 史妈妈蹭过来，却也绝对不会照着大太太的吩咐，去掌什么嘴，只半跪在脚踏上，给大太太顺气：“哎呦，大太太您可千万不能生气了，千万千万不能生气了，这件事还是听听大奶奶，您这个身子大夫说不能生气，您在想想，还有没有别的法子，何况听着大奶奶说的也有道理，那郡王府岂是咱们能随便对待的？咱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哎呦……” 大太太的火爆脾气，岂容得了她废话！何况史妈妈已经是凑到了跟前的，一腔怒气就发在了史妈妈的身上，扬起手就给了一耳瓜子！怒叫道：“你往哪儿伸手！肮脏下贱的东西！叫你去掌嘴，你听不见？！你也敢不把我放在眼里？！” 史妈妈老奸巨猾的，一巴掌居然就把她打的从脚踏上滚了下来，然后滚倒在地上，居然不动了！ 任凭大太太怎么骂，史妈妈就是装晕！ 吴苏在这边看得目瞪口呆的，看着史妈妈呈个大字型躺地上一动不动装死狗，真真也是又好气又好笑。 大太太气的几乎仰倒！ 她的脾气就是越生气越糊涂，越糊涂就越生气，声音提的八倍高，尖声骂个不停！横竖谁都骂，从吴苏骂到史妈妈，从史妈妈骂到自己的丫鬟，从丫鬟骂到大老爷，从大老爷骂到齐奕…… 全天下的人都不听她的话，都对不起她。 大太太一暴怒，一般就是婆子们还敢上前劝，婆子们这会儿躲得躲，晕的晕，丫鬟们自然都不敢上前，齐刷刷门里门外倒是跪了一地。 大太太吼叫嘶声骂了半天，指着吴苏厉声质问：“你去不去？！去不去？！” “不去。”吴苏简直都有点好笑的回答。 大太太更加气的仰倒！却没办法，只把自己气的乱颤！ 吴苏就是知道她没有办法，还一副你敢说个‘不’字我饶不了你的样子，看她这个样子觉着好笑。 她越是脸上轻松自在，大太太越是气的发了疯！抓起什么东西就往这边扔，吴苏身边的高远家的眼疾手快的忙伸手一挡！谁知道扔过来的竟然是个香薰球，打在身上并没有落地上，而是弹了回去，正打在大太太的脸上。 倒是不疼，可大太太更加气的疯狂了。 …… 从大太太的屋里出来，吴苏神闲气定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原来吵架这种事情也会习惯，这段时间常常的被这样的嘶吼怒叫声包围，吴苏都有点抵抗力了，被吼了半天一点事也没有，反倒是想起史妈妈那个样子就觉着好笑。 几个丫鬟也在说史妈妈，真真也是笑得肚子疼。 大太太气疯了一点都不控制脾气，这就好像是叫吴苏出气一样，吴苏回屋想了半天，大太太气成那样，真的也是无语了。叫来了金缎：“拿二两银子去给史妈妈，只说是给她去看看伤，别的话不要说。” 金缎明白，忙答应了一声去。 吴苏自然知道，这二两银子在史妈妈眼里是不算什么。 对于史妈妈，吴苏就没有像给周妈妈那么的大方，就是给的少，也不会说什么特别亲近的话。叫史妈妈觉着始终没有巴结上自己这边，那么以后史妈妈就会更加努力的巴结自己。 大太太气的在屋里暴‘跳’如雷！当然她跳不起来，只能是怒骂，吼叫，愤怒的喊打喊杀，把几个丫鬟处置了。 一直闹到了齐奕回来。立刻被叫到了大太太这边。 齐奕的脚刚刚迈进了大太太屋里的门槛，大太太的吼声已经传来：“齐瑶的事情你知道不知道？！我叫你媳妇给我办点事，如今根本就指使不动！你知道不知道？！” 齐奕咧着嘴揉耳朵：“哎呦，娘，您小点儿声，这么成天的吼，您嗓子不累呀？” 大太太怒道：“我现在都快要被气死了，你到底听不听我说？！” 齐奕过去坐下了，居然还在笑着，竟然有种幸灾乐祸一样。 可惜大太太只顾着生气，没注意他脸上的表情，看到他坐下了，以为要听自己详细的说，便马上叫道：“齐瑶的事情……” 齐奕刚刚不说，现在却又大声的把大太太的话给打断了：“知道！我知道，不就是想用齐瑶换了齐眉的婚事？” 大太太顿了顿，一时觉着这个说法很不对，但是却又说不出来不对在哪里，停顿了半晌才道：“怎么是换……” 齐奕就道：“不管咱们说的多么好听，在世子那边不就是换？你把世子当什么人了？咱们想怎么摆布就怎么摆布？咱们想把谁送过去就把谁送过去？你想的也太简单了。” 齐奕又站了起来，声音中淡淡的透着不耐烦：“今后这些事，你要是还想折腾，就另外选个人给你跑腿吧，别找我媳妇了，她怀上了身孕，不能劳累，不能受气。” 很平静的说完了，转身就出去了。 大太太坐在床上，半天没回过神来。 突然的，就觉着力不从心了？以前自己要是生气了，这个儿子难道不是颠颠的跑前跑后的哄着自己？那个儿媳妇，自己还不是想怎么骂就怎么骂？！周围总有无数的人，给自己站脚助威，自己想打谁就打谁！ 但是现在，儿媳妇骂了也不管用了，这个所谓的儿子，居然敢对自己不耐烦起来了！周围那些原本自己说一声就一呼百应的下人，也不见了。 大太太左右的看了看，屋里几个脸都不太熟的丫鬟站在门口，深深低着头。 她刚刚恼怒之下，将身边的丫鬟处置了两个，如今史妈妈还‘晕’着，周妈妈说是去给史妈妈找大夫去了，大太太突然觉着身边竟然连个熟悉下人都没有了！ 她突然觉着很惊悚。 　　☆、第144章 察觉异心 大太太叫人去找周妈妈，等了好半天，周妈妈才回来。 一进屋就擦着头上的汗陪笑着道：“幸好，没大事。大夫给看了，说不要紧的，可能是摔到了头，歇几天就行了……” 大太太没工夫听史妈妈的情况，皱眉打断了，道：“史婆子这个老东西，可能是起了异心了！” 周妈妈一顿，忙赔笑：“不会吧？她起异心……往哪儿异？” 大太太冷笑着：“还能往哪儿？！必定是大奶奶那边！必定是那边给了什么好处了，这个老东西就敢跟我耍花样起来了！” 周妈妈心就是一沉！更加的谨慎，不敢在质疑，嗫嚅着：“噢……” 大太太眼睛盯着床脚的一个地方，眯起眼显出狠戾的样子，停顿了好久才吩咐道：“史婆子那边暂时不管了，你给我办件事去！” 周妈妈忙躬身：“大太太您吩咐。” 大太太又想了一会儿，似乎想要把这件事想的非常的周全，这才道：“上一次我叫史婆子打听大爷这三年的事情，这个婆子也没跟着我去京城，照理大爷在苏州的事情好查，谁知道到了现在也不清不楚的，只查出来有个宅子，有个铺子。” 她冷笑了两声，才继续道：“你找人给我查，大爷名下都有什么生意，和郡王府那边到底是怎么联系上的，看那个样子……应该是有生意来往，或者有什么好处给郡王府……” 周妈妈陪笑小声的着道：“大太太……查郡王府？不是奴婢敢推诿，实在是有点不敢，别人家也就算了，生意场上互相查的没什么，但是查郡王府，稍微的被知晓了，说不定脑袋都要……” “谁叫你明目张胆的去查了？偷着查！”大太太听了周妈妈的话，也觉着是有点困难，又想了想道：“如果是有生意来往，应该很容易就能查的清楚，若是私底下的什么……那可能就难查，那也不要紧，查不出来就查不出来。” 她哼了一声：“查不出来，就说明大爷只是给供奉银子而已！那样的事情，谁不会做？！谁给的银子多，还不就是在郡王府那边有脸面？！” 她问谁？周妈妈躬着身子没说话。 大太太又沉吟了一会儿，接着道：“然后查查大爷其他的事情，平常都和什么人来往，那个铺子和宅子更加要详细的查！看看铺子的规模多大，是不是真的只是做文房四宝生意。苏州那个宅子里曾经住过什么人，全都查清楚！” 顿了顿马上又道：“珠宝铺子现在是不是还大爷管着？” 周妈妈愣了愣，道：“应该是吧？这些事都是大老爷吩咐大爷管着的……” 大太太提高了声音道：“我找大老爷！叫你查的事情，你给我一一查清楚！” 周妈妈不敢啰嗦，躬身答应：“是。” 大太太停顿了一会儿，道：“你马上从我这里拿一百两银子，就是专门做这件事的！找人，给银子，叫查！再去把四爷给我找来。” 周妈妈躬身出去，刚走到了门口，大太太突然拔尖了声音叫：“回来！” 声音尖利，把周妈妈还给吓了一大跳。周妈妈忙重新进去，大太太脸色着急的叫道：“你赶紧的派人……不！亲自的去一趟家庵！把二姑娘接回来！马上！” 周妈妈顿了顿，躬身答应了，又等了一会儿，大太太反倒是催了一句：“快去！”她这才赶紧的出来。 先去领了银子，然后去四爷的院里，四爷不在，就嘱咐了四爷的丫鬟，回来了赶紧叫去大太太那边一趟。 然后周妈妈就站在锦之园这边的正房院和东跨院之间的大园子里愣神。 很明显，现在到了站队的时候了。 大太太叫大奶奶做的事情，大奶奶做不到，大太太就马上要翻脸了。现在居然叫查大爷。 大爷那不是个好对付的，谁也不可能悄无声息的查他，他还一点不知道。周妈妈既便是个后宅的婆子，可外间爷们的手段，她也不是一点听闻没有。做生意的时候，什么狠辣的手段都使得出来，难道一个个都是笨蛋？有人如此的查底细都不知道？ 衡量了一下，周妈妈几乎都没有用多长时间，就选定了。 揣着一百两银子，直接奔了东跨院了，求见大奶奶。见到了之后，将大太太刚刚的吩咐一五一十的说了。 这还用怎么选择？如今在这个府里，大太太和大奶奶这婆媳两个，到底谁比较有威信？谁更加的得人缘？谁有看得见的长远前途，谁的路却越走越窄？ 只要不是个瞎子，就不会选错。 吴苏听了周妈妈的话，就知道，大太太果然翻脸了，疑心了。 不过像她那样的人，根本不可能真正的信任谁，肯定对谁都抱着利用的态度。之前对自己颜色和缓，也是因为想着要利用自己。利用不上了，自然就翻脸。 吴苏想通了这一点，也就没觉着多么可惜，也到了该叫她难受的时候了！捧够了，也该叫她知道厉害了！ 点点头琢磨了一会儿，对周妈妈道：“银子你拿着好了。齐嫣那边不用去，过个一两天的，去给大太太回禀，只说齐嫣那边并没有什么异常，二姑娘如今脾气好了很多，还给你说了会儿话，言下之意竟然是在那边静心了很多，学了规矩心里头也清明了。就这样去回禀大太太，若是大太太还是坚持去接回来，你再来禀报我。其他的不用管了。” 周妈妈忙答应，又问：“那查的事情……” “不用着急，查这些事情岂是容易的，隔几个月我会给你一点消息，你可以去大太太那边回禀。” 周妈妈平白得了一百两银子，什么事也不用干，心里这个高兴！躬身答应：“是！” 吴苏没有吩咐了，她这才走了。 等她走了，金缎忙上前小声的问吴苏：“大奶奶，大太太找了四爷，难道是不相信大爷了？” 吴苏点头：“很明显啊，又找齐子平，又叫查爷，显然是不相信了。” “但是找四爷是做什么？查大爷的事，不是吩咐了周妈妈？” 吴苏想了想，大太太找齐子平，肯定不是叫他查谁，齐子平就是个纨绔，除了能做两首歪诗，认几个破字，根本就毫无用处。大太太绝对不会叫自己的儿子冒险。 倒是很有可能，找齐子平去接近郡王世子。 大太太若是觉着郡王府的这一层关系，是齐奕花银子买来的，就会觉着很容易，她也可以买来。 给她买这种关系，自然应该是她的亲儿子出面了，她希望亲儿子能把郡王府这个关系联系上，走动起来。 现在才觉着要动用她的宝贝儿子了？晚了！ 吴苏将大太太找齐子平的事情晚上跟齐奕说了，齐奕点头，也和她想的一样，同样的，也觉着没用。齐子平有多大能耐，他清楚。 当然齐奕也不会掉以轻心，毕竟齐眉的事情，确实叫世子心里不舒服，影响肯定是有。 若是大太太要翻脸了，齐奕那边也需要开始布置一些事情了。差不多也到了该出手的时候了。 过了一天，大太太就把周妈妈叫去了：“二姑娘那边去了没有？！” 周妈妈忙躬身上前，轻声道：“奴婢去过了，二姑娘挺好的……您先别急，听奴婢说说？” 大太太经过了一晚上，却更加的着急了！只觉着自己什么事都上了当的！但是现在她对史妈妈起了疑心，另外几个婆子本身就没有那么的贴心，这时候就显得更加的倚重周妈妈，周妈妈说的话，她还是要听一听的。 “二姑娘那边奴婢去看了，每天里就是品品茶，绣绣花，念念经，还下下棋，跟在府里确实很不一样。已经是完全的静下了心，开始修身养性了。您这时候把她叫回来，您想想，原本之前的一切全都前功尽弃不说……” “二姑娘那边一直都觉着是大奶奶算计了她，现在好不容易的把这个心思放下了，好好的安心的学学规矩，突然的叫回来，也知道了您要对大奶奶厉害点了，那二姑娘不是一下子又开始……又跟之前一样了？大奶奶那边，您调|教，呵斥啊，甚至打骂的都可以，但是二姑娘到底是不能这么做，这也是为了二姑娘好，不把那性子改改，嫁了人真的就成了心病了……您说是不是？” 大太太皱眉，疑惑的道：“你亲自去看得？二姑娘真的一点事都没有？” 周妈妈做出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您瞧您……二姑娘若不是好好的，还能有什么事？” 大太太依然是不太放心：“那李嬷嬷是那个女人找的，也不知道……” “哎呦，这个您放心！主子们去大户人家做客，老奴也跟着去过，也见过宫里出来的嬷嬷，那做派，举手投足的，不是一般人能冒充的了的！那位李嬷嬷绝对是宫里出来的……” 她压低了声音道：“您不能一下子叫大奶奶觉着，她做的所有事情您都不信了，都要查……” 大太太皱眉想了一会儿，才道：“好吧……二姑娘那边如果是真能那样过，倒是也行，左右你盯着点，有事马上回禀！” “是，这个您放心，奴婢心里已经有数了，二姑娘那边，奴婢会隔几天就去看看的，肯定没问题。”周妈妈道。 大太太这才放了心，又道：“之前叫你查的事情，找人去了没有？” “已经找人去了，都是奴婢的人，去苏州的是老奴的儿子。” 大太太再次的点头，放了心，顿了顿，道：“把那几个交给云婆子□□的丫鬟都叫来，我看看。” 　　☆、第145章 通房丫鬟 大太太这是要看那几个给大爷准备的通房丫鬟了，周妈妈只能转身到门口，叫门口候着的丫鬟去叫。 等她重新进屋，大太太就冷哼着：“史婆子这个老东西！” 周妈妈原本想帮着史妈妈说两句好话的，但是想了想，又闭上了嘴，大太太的脾气她是非常了解的，暴躁起来了，谁都不认。她没必要为了史婆子把自己填进去。 一会儿就有一个四十来岁的婆子领着四个丫鬟进来了。 这几个丫鬟全都是穿着对襟比甲，颜色不一样，但是款式，长短都差不多。往屋里一站，连个头都差不多。 这几个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个个肌肤胜雪，容貌娇媚，再加上这么长时间的调|教，神态中都带着一种媚态，抬眼看人就跟抛媚眼一样，举手投足下意识的就摆出来自己觉着最好看的姿势。 连跪下给大太太磕头，都是娇滴滴的。 大太太抿着嘴看着，心里头好歹的终于是舒服了点，问道：“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奴婢□□花。” “奴婢叫秋月。” “奴婢□□水。” “奴婢叫秋桂。” 云婆子显然是认一点的字，懂点诗词的，取得名字强行的往这方面靠，倒是叫大太太很满意，叫几个丫鬟抬起脸来，仔细看了看，更加的满意了。 转头想要吩咐周妈妈，想了想又叫云婆子：“你去！晚上等大爷进了府，就领着这几个去门口等着，只说是我吩咐的，从今天开始，他和大奶奶要分房睡了。东跨院的侧院，就是她们几个住的地方……白天先不要过去惊动大奶奶，晚上了再去收拾。多少几个人，手脚麻利点。” 大太太明显的防备吴苏。 云婆子答应着，领着这几个下去了，刚走到门口，大太太又叫住了：“给她们几个找几件好衣裳，这样的不行，找那种……好看点的。” 云婆子明白了，答应了躬身退了下去。 这边大太太很满意，对周妈妈道：“一定不要叫大奶奶那边先知道！”说着看了看自己的屋里，屋里也就是她的一个贴身服侍的丫鬟，便松了口气：“应该不会。” 大太太其实并不是怀疑周妈妈，但是周妈妈倒是真想着先去给大奶奶那边报个信的，谁知道被大太太无意的警告了一下，又给吓了一身冷汗出来，琢磨着到底要不要去禀报大奶奶？若是大太太知道大奶奶那边先知道了，必定是会怀疑自己。 周妈妈还是自保为主，当场就决定，不去说。 …… 齐奕也要开始动手了。 大太太这边起了疑心，这是一点，另外一点，是时机到了。 时机到了，就动手好了。齐奕想，若是能在自己的孩子来到这个世上之前，把这些事情办完了，自己的孩子，不论是女儿还是儿子，来到这个世上就不用看到那些丑恶的东西…… 也不知道这个念头是怎么出现的，横竖就是出现了。 可能要出门了，齐奕也预先开始准备一些事情，不在跑商会，也不在和别的生意人互相的走动，加上府里头吴苏有了身孕，他每天回来的时间倒是比以前早了很多。 酉时许，就回府了。 半跑半跳着跑到了自己的院门处，刚到月亮门，眼前一花，突然的一个人斜刺里从门里面跌了出来，不等齐奕闪避，已经撞在了齐奕身上，然后‘哎呦’一声，跌倒了。 声音娇滴滴的，是个女人的声音。 齐奕被撞得往后退了一步，倒是不疼，退一步也是下意识的躲避动作，这才站住了，惊讶的看着地上的人。地上跌坐着一个穿着青缎掐花对襟纱袖交领长裙的女子，满脸通红的抬着手整理自己的头发，抬眼撩了齐奕一眼，脸上更加的羞红，转头看后面。 然后从月亮门后面一下子出来了三个莺莺燕燕，过来娇娇柔柔的全都跪下，口称：“奴婢们死罪！奴婢们没有看到大爷过来，还在打闹，不小心撞着了大爷……奴婢们死罪。” 说着死罪，可口音娇娇的简直都像是唱戏，哪里有一点请罪的样子。 这几个丫鬟全都是花枝招展，其中又一个穿着唐式的齐胸襦衫，胸前的带子松松垮垮的，这么跪在跟前，还故意的挺着胸，胸口半圆，简直该看见不该看见的都能看见。 齐奕吃惊的往后又退了一步：“你们是哪儿来的？”窑姐儿他见过，这几个虽然穿的比窑姐儿保守些，但是气质上不差什么！ 几个丫鬟就好像是故意的一样，开玩笑一般的全都开了口，各自用各自娇滴滴的样子说她们是干什么的，但是四个人一起说，又不是你一句我一句，全都再说，莺莺燕燕叽叽喳喳，齐奕皱着眉头叫：“好了！都给爷让开！” 她们哪儿来的他没兴趣知道，一会儿进去了叫邵妈妈出来，把这几个叫离自己的房院远一点！ 他下意识的以为是齐子平或者是大老爷那边的姨娘。 就在几个莺莺燕燕还在笑着说着，一个四十来岁的婆子从里面小跑着过来了，嘴里还连声的埋怨：“叫你们不要跑不要闹，好好的走路，偏不听！闯祸了吧？！” 又赶紧的给齐奕笑着福身：“大爷。” 齐奕看看这个婆子，也不认识，问道：“你是哪个房院的？这几个是什么人？”总不成是把青楼的姑娘给带进府来了？这位是老鸨子？！齐子平真要是敢这样，那可真的是要教训教训了！ 云婆子陪笑着上前福身道：“爷，这是大太太那边服侍的几个丫鬟，叫奴婢给您这边送过来……大奶奶有了身子，您今后和大奶奶要分房睡了。大太太吩咐奴婢带人过来打扫侧院，这会儿已经去打扫了，这几个是给您准备的通房丫鬟……年岁都不大，一个十三岁，两个十四岁、最大的也才十五岁，都不大懂事呢，您多多包涵。” 齐奕恍然了，冷笑了一声。 云婆子已经带着笑做出呵斥的样子对那几个丫鬟道：“还不赶紧的见过大爷！” 几个丫鬟娇声道：“我们已经给大爷赔过不是了。” 那个撞齐奕的丫鬟也娇声的笑：“大爷大人大量，根本没和我们计较呢。” 语气撒娇。 云婆子就哎呦的笑着，抬头看齐奕：“真拿这几个没办法，大爷，奴婢去看了看，侧院那边有点小，只能先凑合着，回去回禀了大太太，在给大爷腾出来一个西跨院，这几个就叫住在那边去……一会儿奴婢找了开脸的婆子，您选哪个？奴婢好回禀一声。” 齐奕低头看，而那几个丫鬟更加的迫不及待，都没有个紧张害羞的，全都半遮半掩的仰着脸，叫他选。 齐奕看着那个撞了自己的丫鬟，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水。”丫鬟声音娇滴的尾音颤的好像拉琴的一样，大约觉着自己抢了先机拔了这个头筹了，脸上又是娇羞又是得意的。 齐奕突然的变了脸，破口大骂道：“谁他娘的取得这么淫的名字？！爷看你不像是春水，倒像是泔水！长着一双眼睛是用来吃饭的？！爷这么大的人走在这里你都看不见？撞了爷你得意什么？！没规矩的东西！来人，来人！” 突然的提高了声音叫。 邵妈妈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躬身：“大爷。” “找几个膘肥体壮的婆子！给爷把这个泔水拖下去打二十板子！走路不长眼睛的东西！”齐奕火刺刺的骂完了，背着手往院里走。 他突然的变脸，云婆子并几个丫鬟全都反应不过来，都傻了！ 齐奕走了，几个果然膘肥体壮的婆子鬼一样的，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了，过来拖那个春水了，丫鬟才尖叫了起来，声音早已经没有了，撒娇，柔软，娇滴，充满了恐惧和震惊：“大爷，大爷逃命……妈妈，妈妈！”又去求助云婆子。 云婆子震惊的看着齐奕走了的方向，被春水扯了一下衣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就找邵妈妈：“邵妈妈！您快找大爷求个情吧！这几个是大太太给的，大爷这不是……这不是打大太太的脸？！” 邵妈妈闭着嘴，高深莫测的看了一眼云婆子：打的就是大太太的脸。 她转身走了。 几个婆子已经把春水拖下去打起来，另外几个丫鬟吓得花容失色，屁滚尿流的。 惨叫声响了起来，登时就有不少的人老远的过来打听，围观，云婆子到底不是大太太身边的，只是为大太太调|教丫鬟的人而已，根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怎么都想不通！ 呆愣了半天，春花等几个丫鬟在旁边吓得乱颤的叫：“妈妈，妈妈……”才算是回过神来，一看春水已经叫打开了！ 而且还是翻起裙子扒下来裤子光着屁|股打！那板子可真真就是脆脆的打在肉上！可怜一个娇滴滴的丫鬟，疼的杀猪一样的叫。 还有小厮们得到了消息，于是过来看，一看不得了！小厮们是越聚越多！这里是外院和内院的大门，谁也挡不住小厮们围过来。 云婆子抖着腿赶紧的去上房院禀报大太太！ 　　☆、第146章 郎心如铁 云婆子带着那几个丫鬟进门，吴苏就知道了。 她们要收拾侧院，吴苏这边的丫鬟婆子难道都是吃素的？能随便叫人动她们院的东西？云婆子其实很清楚，大太太的意思是要先瞒着大奶奶，免得这位手段太多的大奶奶在大爷还没有见到这几个美人之前，就把她们给处理了。 因此云婆子并没有早过来，府门口安排了传话的人，大爷进府门了，她们才过来。 只不过到底几个丫鬟穿的妖娆多姿的，肯定引人注目，何况还是在院门口呆着，一副堵谁的样子，邵妈妈早就注意了，禀报给了吴苏。 吴苏叫邵妈妈去看看，正好就碰上了。 齐奕进了内院，跳上台阶进屋，吴苏已经迎了出来，笑着福身：“相公回来了。” 齐奕笑着点头，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你逗我？” 吴苏知道他的意思，笑：“我可没心情逗相公，她们过来的事情并没有跟我说……直接就在那边等着你。” 齐奕惊讶的道：“没有跟你说？”一想，大太太何时又把吴苏放在眼里过？不说才是大太太的做事风格，一贯的藐视吴苏。 齐奕哼了一声进屋。 吴苏看了看身后，问道：“人呢？”虽然听见外面的热闹了，但是离得有点远，听不清楚，邵妈妈也没有来回禀。 齐奕又从屋里出来，拉着她一起进屋：“我叫人打了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冲出来就撞我！还以为一撞我就七荤八素了？！哼！” 吴苏又是惊讶又是好笑。 夫妻俩进了屋，吴苏服侍他换了外面的长衫，齐奕进小屋洗漱，洗漱了出来，穿上家里穿的衣裳，邵妈妈就在外面回禀了：“大爷，那个丫鬟已经打完了，是送回去还是怎么着？” “送回去！”齐奕道：“打脸就要打全套！不能打一半收一半！” 邵妈妈答应了去办。 这边吴苏道：“这算是彻底不给大太太脸面了？你也要跟她翻脸？” 齐奕接过来她捧给自己的茶杯喝茶，对她呲牙一笑：“谁说我翻脸了？我打那个丫鬟是因为那丫鬟没规矩，敢撞我，这么没规矩的丫鬟我没有直接提了脚卖了已经算是很好了……跟大太太有什么关系？” 吴苏惊讶又好笑的道：“只维持表面？大太太心里肯定很清楚。” 齐奕喝了茶，笑嘻嘻的拉着她抱在自己怀里亲热：“清楚就清楚，她清楚我也清楚，我以前跟她说过的，在为难你就翻脸……若怀疑了别的，想要查查，就叫她查去，看她多长时间能查清楚。” 吴苏抿着嘴笑，伸出纤纤玉手点着他的胸膛：“那么娇美的丫鬟，你也下得去手打，真真的郎心如铁。” “对你我可是柔情似水。”齐奕笑嘻嘻的，俯头堵住了她的嘴唇…… …… 云婆子踉跄着带着那几个没挨打的丫鬟回到了上房院，进屋才要禀报，又闭上了嘴。 因为四爷在这边。 齐子平正满脸的不耐烦。因为这几天大太太突然抽风了一样，把他叫来啰嗦了好几回了，一副大祸临头的样子，而齐子平实际上根本就听不懂大太太在说什么！ 这会儿又在啰嗦，齐子平不耐烦的把脸转向了门口，然后突然的眼睛都亮了！ 当然是因为看到了跟在云婆子身后的那几个丫鬟。 齐子平激动起来，到底是自己的亲娘，还给自己准备了这样几个水灵的丫鬟，真好…… 色眯眯的眼睛把几个丫鬟溜了一圈，从脸蛋到身段儿，居然都没有发现，这几个丫鬟神情惊慌失措，好像丧家犬一样。 大太太也看见了，皱眉问了一句：“怎么……”突然就想到了，声音马上拔高了怒道：“他们难道还敢把我送去的人送回来？！是谁？大奶奶？！” 云婆子一下就扑上前跪在了地上：“不是，是……是大爷，这几个丫鬟……想着给大爷一点花样儿，就装成打闹的样子无意撞了大爷……并没有多么使劲的，很轻很轻的，但是大爷恼了，把，把春水给打了……” 大太太浑身血又冲到了头顶，厉声叫道：“反了天了！你说没有说清楚，这几个是我送过去的，给他的通房丫头！” “说，奴婢说了，说的很清楚！” “反了，反了，这是要造反！”大太太气的‘砰砰砰’的打着床边，怒叫着，气的乱颤着，但是气的浑身血都冲上去了，也不知道怎么办好。 若是吴苏，她就叫来骂！但是现在是自己的那个大儿子，好儿子！ 大太太竟然没办法，拍了半天床不知道怎么办好。抬头看齐子平，想说点什么，谁知道就看到齐子平色眯眯的眼睛盯着门口跪着的那几个丫鬟。 大太太登时又是一阵怒火，冲着齐子平怒吼道：“你说怎么办？！” 耳边就像是响了一道炸雷！齐子平终于赶紧的收回了眼睛，转而看大太太，半天才莫名其妙：“什么怎么办？” 大太太真真气的仰倒，敢情自己说了几天，叫子平要上进，要自立，都是对牛弹琴？！气的厉声对门口的人道：“你们都下去！” 云婆子带着几个丫鬟下去了。齐子平恋恋不舍的盯着看，一直到人影全无，这才转过头来，一转回头，就遇上了大太太冷冽狠戾的眼光！ 把齐子平吓得一激灵，忙低下头去听大太太的训斥。 大太太恨铁不成钢的训开了…… 足足说了一个多时辰，齐子平才从屋里狼狈的出来，原本还想厚着脸皮找大太太要那几个丫鬟的，但是被大太太歇底斯里的样子吓住了，知道自己一开口，必定又是没完没了的呵斥。 只是就这么当没看见？到底不甘心啊…… 齐子平从正房出来，站在游廊上眼珠子乱转。 琢磨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好办法，正抓耳挠腮的不知道怎么办好，谁知道就听见旁边有人低声的笑：“哎呦那个白！就那样趴着，我都……” 接着就是几个猥琐的笑声。 “打的红通通的，白个屁啊！不过确实……嘿嘿嘿，可惜，那么水灵灵娇滴滴的一个人，太可惜了……” “可惜什么？养几天就好了……倒是这样一打，主子们肯定是不要了，不知道便宜谁……嘿嘿嘿。” 说话的是几个小厮，边说着边从假山那边走过去了，没看见这边的齐子平。 齐子平被说得更加的一股邪火上来了，一想到那几个丫鬟，真真的不能忍！转身正要去找，就那么巧，春花和秋月两人因为和春水关系好，回去了还是不放心，就擦着眼泪出来，想去看看打完了没有，打完了两人准备把她扶回来。 谁知道就被齐子平看见了，齐子平一看到她们走路是扭动的好像是风里摇摆的杨柳，真真的不能忍了。还管什么手段？直接叫住：“你们俩过来！” 春花、秋月吓一跳，一看是四爷，不敢不过来，忙前行福身。 齐子平就道：“我这脚扭了，你们俩扶着我回去。” 春花、秋月互相看看，到底不敢怠慢，忙上前扶，齐子平把两人的脖子搂住，强行搂着急吼吼的回去了。 大太太精心叫人调|教的通房，倒是便宜了他。 …… 过了两天，周妈妈来吴苏这里回禀，大太太听了她的话，倒是没当场一定叫把齐嫣带回来，大约这件事上面，大太太还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对的。 吴苏听了点头。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貌似平静了下来。 果然如齐奕说的，他派人在那个盐矿作妖捣乱，加上做一些事情挑拨离间，大老爷就需要常跑着咸阳，去年跑了两趟，今年过了年之后又去了一趟。不过倒是几天就回来了，似乎挺高兴的，像是没事。 齐奕在程思鹏这边的铺子。 这是程思鹏新开的珠宝铺子，程家一出手，果然就和一般的小打小闹不一样，铺子一开，档次直接就逼近了齐家的珠宝铺子。光那些新进的翡翠，已经叫宣城的富贵人家的妇人们津津乐道。 俨然的，如今的宣城珠宝生意，他们已经占了一席之地了。 齐奕手里拿着一摞儿宣纸，放在了自己面前的桌上，看着对面的程思鹏。 程思鹏奇怪的道：“看着我干什么？拿的什么东西？”说着欠身起来，伸手想要拿过来看。 齐奕按住了，程思鹏笑着缩回手去，端起茶壶倒茶。 齐奕看着他道：“这是我家的那个珠宝铺子，今年一年的经营计划。包括进货的地方，主营的方向，那几个老工匠的薪俸，他们今年准备做出来的最新款式。”齐奕看着他：“还有，怎么应对你这个新开的珠宝铺子的计划。” 程思鹏倒茶的动作都顿住了！放下了茶壶看着他，半天才道：“你什么意思？” 齐奕敲了敲桌子，示意他继续给自己倒茶，淡淡的道：“我把这个给你，你答应我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程思鹏哪里还有心思倒茶！瞪着他问道。 齐奕平静的看着他：“一，半年之内，吞并了齐家的藏宝楼。二，你的这个珠宝铺子，给我五成的股，我入股的银子，就是藏宝楼和那几个老工匠。” 程思鹏震惊的看着他，半天都没回过神来：“你是不是吃错了药？藏宝楼可是你齐家长房的生意，是你的生意，齐子晟！” 　　☆、第147章 抢我家的生意 齐奕依然是平静的看着程思鹏：“我知道藏宝楼是我的生意，我现在和你谈的这笔生意，你觉着如何？” 程思鹏惊讶的看了他半天，又盯着他手里的宣纸，盯了半天抬眼看他：“齐奕，你小子给我下的套吧？这根本就是假的计划，我要是照着这上面的去应对，说不定反过来我的铺子被你吃了！” 他嘿嘿的笑：“兵不厌诈，商者，诡道也！” 齐奕哼了一声：“不用给我摆你的学问，我没心思跟你来研究孙子兵法，你只说，答应不答应。”他瞧着桌上的宣纸：“藏宝楼是宣城珠宝铺子的头把交椅，你这个铺子想要出头，必须踩着藏宝楼上去！你现在有这个机会，就看你有没有魄力！” 他双手抱胸：“别忘了，那几个老工匠，就已经值得你冒险了，没有我，你永远也别想把他们挖过来，而没有几个拿得出手的工匠，你的珠宝铺子就永远都上不得台面！” 程思鹏眼珠子乱转，但只是盯着那一摞纸转，转了半天，突然的一伸手抢了过去，笑着道：“我先看看再说。” 齐奕并没有动，稳如泰山的笑：“你这样选择就对了。” 程思鹏抢了过去，却又并没有急于打开，反而是看着齐奕，非常非常严肃的道：“齐奕，你刚刚说的话，全都是真的？” “真的。” “为什么？”程思鹏马上猜：“是不是你家老爹依然是偏爱子平，这个珠宝铺子将来没你的份？” “不是，我长房的生意，最后依然是全都会落在我头上，子平那边，就是混吃等死。当然，我得把他富富贵贵的养到死。” “那你到底是为什么？！”程思鹏怪叫，双手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我是怎么都想不明白了！” 齐奕哼了一声：“你不用想明白，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程思鹏道：“问题是我现在糊涂了！你这是要和你亲爹作对？！” 齐奕点头：“没错，就是！你一点都没有理解错，我就是要和我亲爹作对，珠宝楼的生意才是第一步，第二步，是那个货栈！” 程思鹏震惊的看着他。 齐奕道：“除非你没胆子，不敢，也没这个本事抢走藏宝楼。”他叹气：“如果是这样，你说一声，我找别人。”说着伸手去拿那宣纸。 虽然明知道是激将法，但是激将法就是好使！程思鹏一下子按住了，叫道：“好吧！我答应你！你小子想骗我也没那么容易！我看看就知道了……真要是藏宝楼的计划，我答应你！半年吞了藏宝楼，我这个铺子你占五成！” 齐奕抱胸，笑了。 程思鹏打开了，一张张的看了过去，每一张都看得非常的仔细，看完了，呼了口气，过来坐在了齐奕的身边，笑嘻嘻的：“你小子搞什么鬼我就不问了，来来来，研究研究这几个工匠！” 齐奕笑，程思鹏是经年做生意的，这个珠宝生意也是觊觎了很久的，自然很清楚，最重要的是人，手艺人，就是工匠。 珠宝工匠，尤其是有了一定手艺的珠宝工匠，是非常抢手的。牢牢把握住这些工匠，也是藏宝楼一直占着宣城珠宝铺子头把交椅的决定因素。 程思鹏参与计划，头一个就是要撬这几个工匠的墙角。 齐奕于是和他一块儿，将这几个工匠每一个人的情况，全都详细的研究了起来。 工匠一共是三位，手艺最好的叫靳志安，是位四十岁上下的工匠，每个月在藏宝楼领的薪俸是五十两银子，每年年底的花红，基本上有三、四百两上下。 其次一位叫程东，也是四十岁上下，手艺在三人当中算是中间的，领的薪俸是每月三十两，每年的红利大约在一百两上下。 最末一位叫罗小民，才二十来岁，倒是从小学的雕刻宝石的手艺，也有十几年的经验了，但是到底年轻，所以薪俸最少，每个月二十两左右，年底也没有红利。 但是就这样的薪俸，已经是非常非常高了，一般没有黑钱来路的官员都比不上。不过谁叫人家有手艺呢？！ 程思鹏的意思，先挖这个梁小民，因为最好挖：“只要答应年底给他一定的红利，薪俸保持现在这样的水平，保管他马上过来！” 不过齐奕并不同意：“应该找最难的挖过来，只要挖过来了靳志安，其余两个一定会跟着过来的，他们两个不管心里怎么想的，但是下意识的也会看着靳志安的行动为目标，靳志安跳了，他们会觉着咱们这边利于长远的发展，也会跟着过来的。即便是不过来，就照你说的，提出更好的条件，很容易撬动这两个人。” 程思鹏想了想，觉着倒是很有道理：“不过靳志安很难挖过来吧？你们给的条件已经很高了，何况越是这种有手艺的人，越是清高，脾气也大……” 齐奕看着他笑了：“你很明白啊！既然已经这么明白了，难道还想不出来对付这样的人的办法？想要打动他，动点脑筋，叫他觉着你很有诚意。” 程思鹏想想也是，靳志安这边费功夫，那两个就轻松一些。 …… 货栈和珠宝铺子，自然是同时动手。 其实这个藏宝楼，主要的用处还不在经营上，主要是给大老爷走银子的。大老爷从盐矿弄来的银子，是脏银，他得用这个珠宝铺子给洗干净。 珠宝铺子流转的都是金银宝石，尤其是那些宝石，不懂行的人根本就不会知道价值到底几何，你说值一两也行，说值一万两也行。 所以相比之下，藏宝楼的经营上还欠缺火候，那个掌柜的，其实真正的出身是账房先生，大老爷‘御用’的账房先生。 要不齐奕那么轻易的就把他算计了一把。 现在，齐奕要算计个狠的了。 货栈是大老爷正经经营的一个生意，别看货品里甚至还有麻糖、花笺这种小东西，卖一筐麻糖才挣五十文钱。 但是也有挣大钱的东西，货栈真正挣钱的就是那些北方的山货，南方的水礼。从古至今，最将就的就是往来人情，这礼物自然是用的最多的，各种各样的礼，货栈是应有尽有。 这个货栈配有四套马队人手，常年的到处跑，进货。 齐奕决定对货栈动手，先想到的，就是商道，这个商道，就是明面上的意思，商人走的路。 当然，他不会干违法的事，在商言商，他是个商人，用的是商人的手段。 其实在这个货栈，齐奕费得功夫不小，从四年前跟吴苏成亲之后去了苏州，就开始打探这个货栈所有的情况。 经过了几年的打探，这个货栈虽然大老爷捂得严实，一直没有叫齐奕插手，但是到了什么时间进什么货，进的是哪个地方哪一家的货，齐奕都查的非常清楚，简直和他自己经营这个货栈一样清楚。 从三月份开始，货栈进货将不会那么的顺利，有些货物，将会遇上‘缺货’的情况。当然，开始的时候不会很多，也不会很明显，叫大老爷不会很快的察觉出来。 慢慢的，缺货的会越来越多，等到他察觉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齐奕已经知道货栈进货的来路，要想掐断也很容易，最重要的是事先的布置，而且布置的时间要差不多，所以他用了几年的时间安排、算计，会出现的各种情况全都算到，预防住。现在就会很轻松的照着事先安排好的来做。 缺货会一直持续半年，四个月之后，齐奕会开始布置人手，慢慢的收拾那四套马队，能拉拢的拉拢，能买通的买通，实在是死硬的，一定要为大老爷效力的，齐奕也有办法，只要叫这些人的家里或者他们在意的地方，出点乱子就行。 这要这些人走的走，散的散，大老爷想在最短的时间组建起来马队，不是那么容易的。 到时候要货没货，要人手没人手，大老爷就只能靠盐矿，但若是盐矿也出了事……大老爷的生意线，就全垮了。 一起动手的，当然还少不了大老爷的那个宝贝盐矿。 这才是最重要的。 齐奕从程思鹏的铺子出来，就来到了自己的文房四宝铺子，这个铺子现在基本上已经成半关闭状态，一副经营不善要倒闭了的样子。 里面的货物，齐奕叫张浦全都送到了苏州齐奕姐姐、姐夫的那两个铺子里，这个铺子原本就是掩人耳目的。 齐奕要开始动手了，自然不能被这个铺子连累了。 一进铺子，齐奕就对张浦道：“准备准备，去北边吧！货栈那几个进货的地方，怎么对付你已经很清楚了，现在去就可以动手，按照商定的，开始不要惹人注意。” 张浦答应着，低声问：“南方那边怎谁去？” 齐奕道：“人手有，苏州那边的人，已经先去了，放心，你只管北方这几个就行。” 张浦答应着：“是，我准备准备，明天就出发。” 齐奕点头。 　　☆、第148章 迷惑对手 盐矿那边，自然是齐奕亲自去。 回来跟吴苏一说，吴苏倒是不惊讶，之前就知道，齐奕要动手了。 “什么时候走？去了都做什么事？会不会有危险？”吴苏问。 齐奕虽然跟她说了上一次去咸阳的事情，但是当然没有说的那么明白，打群架，甚至砍人，自然不会说。吴苏并不知道真实情况那么的危险，不过还是担心。 齐奕就道：“后天走，就是安排一次骗局，依然是做生意的，不会有什么危险，何况我也不出面。虽然觉着那边的人不会认识我，但是以防万一，出面的是之前跟着我一直办咸阳的事情的两个小厮。放心吧，只是挑拨他们关系而已。只是时间要长一点，我还要去一趟南边进货，可能这一次出门要几个月。” 吴苏听他说没事才放心，不过一听要几个月，又有些忧愁，仔细的叮嘱起来。 第二天，齐奕去找大老爷，说自己要出门。 “去海南？去那么远做什么？”大老爷听了齐奕要出门，惊讶的道：“你媳妇刚怀上，你不好好在家照看着，这个时候却要出门？” 齐奕就嘻嘻笑着过去坐在了椅子上：“爹，有件事您还不知道吧？” 大老爷斜睨着他：“什么事？” 齐奕就一副得意的几乎要上了天的样子，高高的扬着下巴：“宫里头苏木的生意，您知道现在是谁在做？” 大老爷顿了顿，没出声。 齐奕顿时知道了，大老爷已经知道自己成了皇商这件事。他也猜到了，大老爷如果不查也就罢了，但只要是有心一查，就能查出来。 说明大老爷查过自己，查过，什么都知道了，但是还装着什么都没说，只看自己是主动告诉他还是怎么着…… 齐奕装不知道，得意的觑着眼看着大老爷。 大老爷摸着胡子笑：“谁呀？总不成是你？” 齐奕就马上高声叫道：“您还猜对了！还真就是我！”他得意的道：“我跟郡王府走那么近，您以为是白送钱给他们？自然也是要捞点好处的！苏木这种东西，皇宫里用的多，而且还是要天底下最最好的，儿子能拿下这桩生意，真真才是不易！” 大老爷这才笑了起来，笑着连连点头：“行，你小子行！还算是有点本事，不愧是我儿子！” 原本齐家子孙做生意，就是各凭神通的，不用事事禀报长辈，齐奕主动的跟大老爷一说，大老爷自然就戒心全无，甚至还有点得意。 齐奕就道：“那是！儿子我好歹也是要做爹的人了，这点本事还没有，怎么养活老婆孩子啊！” 大老爷点头：“有本事就好，你是咱们齐家的长房嫡子，以后靠你的地方多的很！”摸着胡子道：“成了皇商，在咱们宣城都算是高人一等了，族长的位置……” 齐奕明白，道：“您想想把族长的位置要回来？是您还是老太爷？” 大老爷摇摇头：“不急不急，慢慢来，还不到谈这个的时候。”横竖他才四五十岁，当族长，七老八十跑不动了，生意做不动了在考虑都行。 继而就对齐奕道：“去南方是进货？儿子，爹我给你一个建议。” “什么建议？”齐奕问。 大老爷站了起来，背着手在屋子中间来回的走：“拿下皇宫里这桩生意，自然是好，但是只有一样药材，太单薄了，很容易被人挤掉……皇宫里每一年都要对皇商们重新评定一番，你还有一年的时间，好好的琢磨琢磨，再拿下两三样的药材供应，那么，你的位置就稳了。” 这个建议倒是实心实意的。从大老爷给齐奕这个建议也说明，他没有怀疑齐奕。 齐奕笑着道：“爹，儿子和您想到一块儿去了……这一次去海南，就是想要商谈一下那边的杜仲和天麻两种药材，还有之前儿子还走过红糖的买卖，知道那边的红糖也是很好的，红糖宫里头也是大量的用，只要把这三样拿下来，就算是谁也抢不走。” 大老爷呵呵的笑了起来，在齐奕的肩膀上重重拍了两下：“好！做生意就是要比别人看得更远！预备的更早！也好，去就去吧，天气也暖和了，是该到处的跑跑了。” 齐奕便笑着起身了：“明天就走，爹，您还有什么吩咐的？” 大老爷摇头：“没有……带几个利索点的伙计，路上小心。” “知道了。”齐奕答应着，从大老爷这边出来，接着又来到了齐兴涛的香料铺子。 齐兴涛的香料铺子，经过了去年几个月，还有今年这几个月的整顿，已经是初具规模了，生意也渐有起色。 他的生意好了点，就想要跟齐奕谈谈入股分红的事情，这个铺子是齐奕帮着他开起来了，虽然齐奕之前已经说好了，不占他的一点利润，只是找个地方放他的那龙诞香而已，但是齐兴涛不能真的就占这个便宜，借着人家的手开起自己的铺子。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的这个铺子太小，一年也就挣个百八十两的银子，给齐奕分红也就是几十两，人家未必放在眼里，但是齐兴涛自己记着，已经给齐奕分了四成股。 齐奕还不知道，过来只是跟齐兴涛说一声：“龙诞香还会持续的往这边送，在过一段时间，只要是集货够维持一年的运转，我就要跟宫里头谈龙诞香的生意，作为药材，所以你这边的贮存一定要小心。” 齐兴涛忙答应了，又问：“我听张浦说你最近有点忙？南边北边都需要人手？人手不够就叫我好了！我这个铺子停一两个月都没问题，生意估计到了端午的时候才回来。” 齐奕笑着点头：“好，缺人了就会找你，不过现在还不缺人手。” 齐兴涛也知道，他有些事情不能和盘的托出，于是道：“香料你放心！我一定会看管好的。” 齐奕自然放心，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交代了两句，便回来了。 晚上躺在床上，又仔细的叮嘱吴苏：“大太太那边是不能去了，就算是实在不得已要过去，带着你的那些婆子丫鬟的，一定要小心。刘葛萍那是个狠毒的人，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对你和肚里的孩子下手，也能做得出来。” 吴苏枕着他的胳膊，嗯着：“我知道，放心吧，我比你还小心，应该不会去那边了。”大太太又动不了，齐嫣被看住了，齐瑶就是个狐假虎威的，没人给她撑腰，她就是个老鼠一样的。 所以不会有什么危险。 倒是齐奕出门她还是担心，反过来又叮嘱齐奕。 夫妻两个互相的叮嘱半天，这才搂着睡下了。 第三天，齐奕带着几个伙计出门。 他上一次在咸阳做事跟着的那两个小厮，是从小就跟着他身边服侍的，那三年他去了苏州，在苏州、太仓之间做生意，跑前跑后的就是这两个伙计。 自然，慢慢的齐奕的事情也就不能瞒着他们了，两人也忠心，知道了更加的跟着齐奕做事。 小厮有他们两个，掌柜伙计的就是张浦、钟晨兄弟等等的那几个，都是一直跟着齐奕的，所有的事情都知道。 齐奕回到了宣城，就没有叫这两个小厮跟着自己回齐府，要用他们做事的时候，就叫出来，如果没事了，就叫他们各自的回老家，各自过他们各自的日子去。 慢慢的，咸阳盐矿的事情，就专门的这两个小厮跟着办。 叫上了两个小厮，带着伙计们从宣城直奔了长安城，到了这边，叫其余这不知情的伙计，全都在长安城等着，名义就是等着接货。 依然是他们三个人先坐船直放南边，到了古闽。 齐奕在这边有个常年做生意的合伙人，龙诞香和苏木的贮备，宣城齐兴涛那边是一处，古闽这边的合伙人这里还有一些。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宣城那边万一要是提前掀翻了，大老爷一定会对齐奕的生意动手，那苏木的生意自然是目标最大，齐奕不能不给自己留后路。 这是教训，上一世就是抱着鱼死网破，拼命的架势去的，但是到底最后死的是自己。 齐奕这一次将这个合伙人这里储备的龙诞香、苏木全都拉上了，一起拉上的还有些麝香。这两样，其实才是齐奕真正想要和皇宫做的生意。 龙诞香和麝香是齐奕这三年来的储备，这两样都是珍贵的药材，齐奕只要将这两样的生意拿下了，凭着这三样，皇商的位置会更加的稳固。 下一步，齐奕就是要把昆仑药栈的名声闯出来，昆仑药栈，不是药铺子，不是大夫坐堂，看病抓药的地方，而是个药材批发的地方，价格提高，专做大户人家的生意，有了皇商的这个头衔，大户人家肯定认。 三年的储备，这两样珍贵的药材就装了一车，苏木装了一车，拉着两车值钱的货物，从古闽出发，取道贵阳、巴郡，一路来到长安停下，将两车货物叫自己府里的伙计押解回宣城，交给齐兴涛。齐奕只留下了一小块龙诞香，在长安城这边租了个宅子，齐奕不便出面，在这边等着，两个小厮换装来到咸阳。 　　☆、第149章 骗局（上） 咸阳。 大老爷找的那位退养的左佥都御史，叫郑荣发，四十多岁，官职被贬了之后，回到咸阳攀上了大老爷，觉着是桩来钱的买卖，而且是永久的一桩财路，因此很是看重。 郑荣发很想叫大老爷知道他的本事，不但是官场上的人面，还总想着能拉一两桩生意，叫大老爷知道，宋老西能办到的，他也能做到。 说白了，就是想要在这个盐矿的分红中站稳了脚跟，三人呈个鼎力的局面，少了自己不行。 因此这出头的心就迫切了一些。 齐奕也是抓住了他的这个心思，才会现在动手，若是郑荣发没有那么好强的想要出头的心，齐奕倒是不急，还能在布置布置。 这一次，齐奕就是来给郑荣发送了份大礼的。 命那两个小厮装成是私盐贩子，找到这个郑荣发要买私盐。 郑荣发才入伙，之前又是为官的，在生意的火候上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小厮一个装成生意人，一个是长随，还是经过了几个人的辗转，才认识了这位郑荣发，言语之间叫他知道，找到他不是那么容易的。 郑荣发知道私盐的生意都是很谨慎小心的，偷着做的一种生意，这个生意人越是说的很艰难才找到门路，他觉着这样才对。 小厮提出来要买三千斤盐，六百两银子，另外给郑荣发个人二百两的回扣。 像大老爷的这种盐矿，虽然盐是直接往外产，但其实要卖还是很难的，因为买盐卖盐官府查究的非常严格，经手需要盐引，按户卖，有些是和粮食换，不准现银购买，盐价都是照着一引多少钱算的，格外的繁复。 盐矿出产的盐多，但是别人买去还是个麻烦，没有盐引，只能私下里卖，这种风险就格外的大，如果不是里面的利润特别大的话，谁也不会冒那么大的风险去走私盐这种生意。 而且一般胆大的，有门路的，去倒卖盐引去了，那就是几张纸，倒来倒去的也容易，且不易被人发现，总比动辄一车两车的弄盐强，盐太醒目，危险性就更大。 所以说大老爷的这个盐矿的生意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能找到长久合作的生意人，且放心的，也是很不容易的。郑荣发要在盐矿站稳脚跟，就要找到这样的‘客户’。 如今有人找到他，他当然很高兴，且自己还有点银子拿，他何乐而不为？ 做生意的事情上，他到底还是差点火候。似是而非的找人查了查这两个‘私盐贩子’，查到的自然是齐奕布置好的两人的身份。 郑荣发还觉着自己做事很稳妥，于是过了两天，在私盐贩子又找到他的时候，当场答应了，拿了自己的那一百两回扣，就觉着很安心了，又收了一百两的定钱，就叫人从盐矿拉来了三千斤盐。 两个小厮收到了盐，甩掉了送盐的人，连夜将盐拉到了长安，找到了在租的宅子里等候的齐奕。 齐奕将这一车盐用丝绸棉布的严严实实遮盖住，外面放上留下的那一小块龙诞香，装成了一车，亲自驾车运往京城，两个小厮跟着。 他们去往京城，而咸阳这边已经是翻了天。 宋老西知道郑荣发上了当，被人骗了三千斤的盐，自然是不干了，大闹起来。这损失银子还是小事，可盐被不明不白的人弄去了，谁知道会落到谁的手里？！若是落入了官府，再要是顺藤摸瓜查到了咸阳……大家全都完蛋！ 宋老西闹得太厉害了，郑荣发只能将自己的一百两回扣拿出来填补，但是即便填补也不够，何况，他又笨蛋了。 这个时候就不能提回扣的事，拿了也要硬着头皮藏起来，就装成是只收了一百两银子的定钱，被人骗走了私盐。被骗是一回事，拿回扣却是另外一回事了！ 但是他一沉不住气，想要减少盐矿的损失，叫自己的罪过轻一点，于是拿出来回扣的一百两，却反而加重了他的罪过。 宋老西是什么人，自然咬住了这一点，马上写信给大老爷，必须叫郑荣发滚蛋！这个人拿回扣，损了盐矿的利益！ 大老爷接到了信，知道咸阳这边的两位又闹开了，只能赶紧的来灭火。 但是宋老西本就是个亡命之徒，早已经按捺不住了，找了几个人，将郑荣发的一个得力手下给做掉了。 郑荣发一想就是宋老西干的，他是为官的出身，好摆架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带着人光明正大的去找宋老西的麻烦，于是打了起来。 要不是大老爷及时赶到，说不定要闹出大事来呢！ …… 齐奕押着车，一路小心来到了京城。 到了京城，这一车盐进城门是个麻烦事。 虽然现在是清平盛世，没有什么严查的事情，但是守门的官兵还是有随意抽查的权利。即便是有那么一丁点儿可能被查到，那也是不能冒的风险。 贩卖私盐，那是死罪！ 何况胆子大的居然贩卖到了京城这里，天子脚下，那才真真的是一句话，活得不耐烦了！ 齐奕的车沿着官道一路到了京郊，遇到城池都是躲着走。算着第二天是官府沐休的日子，特意到了天黑了在京郊这边找了一户乡下人家，只说是京城做生意的，错过了宿头，明天要进城的，晚上借宿一晚。 给点银子，乡下人实诚，答应了。 第二天早上，天没亮齐奕就起来了，孤身一人走着来到了城里。京城找到了刘葛萍的娘家，刘府。 大太太的娘家父亲叫刘北周，此时已经从工部主事做到了工部郎中，正五品。大儿子经过了疏通，才进工部做主事，等于是接他的班，另外几个儿子，也都是不大的官职。 刘北周有了大老爷这个女婿，就好像有了座金山一样，常常的跟大老爷伸手要银子，为他的官场铺路，但是却很少能帮的到大老爷。 毕竟大老爷的主要生意不是在咸阳就是在宣城，他们在京城的能帮上什么忙？ 从大太太刘葛萍的性格就能隐约的看出来刘北周的性格，刘北周也是个心高气傲的，而且这种骄傲是没来由的，看不起你就是看不起你。 当然，大老爷有钱，当初是个穷书生，但是回了宣城，做起了生意，加上老奸巨猾的心思，很快就有了很厚的身家。 从刘家的眼里看大老爷，真的就是座金山。从刘北周的眼里看大老爷，这座金山还是任凭自己想要多少就要多少，一点脾气不能有，一点违抗不能有的。 齐奕来到了京城，上门拜见。 名义上他还是刘葛萍的长子，是刘北周的外孙，突然地到了京城，刘北周自然是要见见的。 见面行礼，坐下之后刘北周问齐奕道：“你来京城做什么？” 齐奕笑着道：“在京城有一桩生意，是来送货的。” 刘北周忙问：“是什么生意？”若是和京城有联系的生意，就是说以后能常来京城？那么今后刘北周的手头是不是更加的松动一些？ 上一次大老爷带着一家子来到京城，住了三年，刘北周也尝到了好处，正是这三年，自己的大儿子才能够进的工部，不然自己是工部郎中，儿子想要进工部，根本不可能。 当然，有银子就可能了。 还有余下的几个儿子，大大小小的也都某了个官职，这里头有刘北周走动凭官场上的关系的缘故，但是最重要的还是少不了银子开路。 刘北周当然的希望自己的这个所谓的孙子，又能来长久的给自己当成金山挖。 刘北周的大儿子刘浙平，听下人说齐奕来了，于是也来听听是什么事情。 进屋听见齐奕正笑着道：“一些香料而已，还不是我的，是我在南边的一个合伙人的，京城有一大户人家要一些龙诞香，买的是我在南边合伙人的，正好我这一次去南边进货，他脱不开身，就叫我帮着跑一趟。” 看到刘浙平进来，齐奕忙起身行礼。 刘北周一听，似乎没什么油水，也没什么便宜可占，态度就不那么亲热了，捋着胡子问：“你母亲身体可还好？” 齐奕道：“母亲身体挺好的。” “子平如何？读书可有长进？” “也还好，每天里倒是用功的很，不曾在外面乱跑。”齐奕笑着道：“不像我。” 刘北周点点头，这才问了问府里的老太爷和老太太，然后就道：“既然来了，就在京城多呆些日子，到处的转转。若是有什么事情……就跟你大舅说说好了。” 齐奕忙答应：“是。” 刘北周就拿出来一摞文书样的东西，一副要做公事了的样子，齐奕于是就站起来，笑着道：“那外孙就先出去了……外祖父，你身体可还好？外祖母呢？孙子能不能去看看？” 说了半天还没有问好呢，刘北周也知道自己赶人出去太着急了，于是脸色也和缓了一些道：“挺好的，都好，你外祖母那边，你想去见见就去吧。” “是。”齐奕答应着。 　　☆、第150章 骗局（中） 齐奕躬身从刘北周的书房出来，刘浙平也随后出来了，齐奕便忙凑上去笑着叫：“大舅。” 刘浙平点点头，转身欲走。刚刚他也听到了，和刘北周一样，觉着没什么利可图，也就懒得搭理这个‘外甥’。 齐奕忙叫住了，陪着小心的笑着：“大舅，外甥有点事想和您商量。” 刘浙平站住了问：“什么事？”倒是有点兴趣，毕竟跟这些生意人打交道，只要有需要自己帮忙的地方，就有油水了。 齐奕就道：“外甥的货已经到了城郊了，京城需要手续，您也知道……龙诞香说到底是珍贵的香料，贡品，一般的人不能用……京城管的又严，我这进不来……” 刘浙平就皱眉道：“那什么大户人家，有钱买香料，没钱走点关系？城门口的守兵能要他多少？” 齐奕压低了声音道：“您没明白……不是一点半点……”神神秘秘的。 刘浙平果然起了疑心了，同时也有了想法，怀疑的看着齐奕，就道：“你跟我来。”自己在前面背着手走，齐奕于是跟在后面。 来到了刘浙平这边的书房，甥舅坐下了，刘浙平便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多少东西还需要专门的打点守城门的？” 齐奕就陪笑着道：“是这样的，其实那龙诞香很多，我装了一车……” 刘浙平唬了一跳：“一车？！”一车龙诞香？！这不可能吧？ 齐奕就忙道：“当然不是一车都是香料，还塞了点遮掩的丝绸棉絮什么的，基本上有三块，都是这么大。”指了指桌上的一个茶壶。 那也很不得了！龙诞香都是一点薄薄的片状的售卖，用的话也是指甲盖那么大的一丁点儿的，就算是这样，也是大户人家，官宦商贾才用的起，平常点的官宦人家根本用不起。 别看刘家好像是一门当官的，其实根本不算什么，全都是些芝麻绿豆的小官，能算得上品级的，也就是刘北周和大儿子刘浙平，其余几个儿子，有七八品的，甚至还有不入品的。京城米贵，京城的地更贵，这样的地方，凭着他们一家子的俸禄全都加起来，也真真不算个什么，连个小生意人都不如。 跟齐家远远不能比，能在京城这地方有这么五进的一处宅子，已经算是很不错了，这都是花了大老爷的钱买的。很多事情，都靠着大老爷这个财主才能做到。 论起富贵来，其实大太太在齐家过的日子比在刘家强多了，她之所以总是看齐家的商贾门第不顺眼，无非就是觉着她自己是官宦人家的出身，是比生意人要高贵很多的！生意人是下九流的，地位不高。借助了齐家的财雄，想要给自己的儿女们在攀上更加势大的人，想要一层层的爬到最高处。 这就是一山还望一山高，永远都不知足。若真要是清楚底细的就知道了，她娘家根本不算什么。 因此一听说那么多的龙诞香，刘浙平心跳都要加快了一些！他突然觉着这里面似乎不简单。 齐奕果然接着说了：“那大户人家哪里能要得了这么多！大约要的量也就是其中的半块而已，余下的，都是我那个合伙人这几年存的。” 顿了顿接着道：“如今南边世道不好，这种香料太贵了，根本出不了手，他已经压在手里好几年了，那边又是天高皇帝远的，若是被官府知道了，这么值钱的东西说不定就想什么办法的白弄去！” “加上他府里又有些事情急需要用钱，因此这一次京城这一家要货，他就叫我把他手里所有的存货全都带来了，一定帮他出手。他自己也是因为府里有事不能亲自过来，不然的话，这样的好事哪里就能落在我头上。” “这边到底是京城，全天下富贵有权势的人全都在这边，能帮着他全都卖出去，自然是最好的。”齐奕说着动了动手指头：“跟我三七分帐。” 刘浙平马上就听出来这里面的油水来了，顿了顿笑了：“你小子可以啊！”他盯着那个茶壶迅速的算了算，那么大一块龙诞香，一块少说也值几千两…… 齐奕道：“虽然不是什么违禁的东西，但是我这一路还是小心的很，这东西太值钱了，被人抢了都有可能……” 刘浙平忙问道：“现在在哪里放着？放心吗？” 齐奕就一拍腿：“就是不放心啊！赶紧的想要先运进来，但是运进来放哪里啊？” 刘浙平就道：“弄到府里来放着啊！” 齐奕就嘿嘿嘿的笑，挠着头。 刘浙平皱眉：“怎么？你还不放心你舅舅，你外祖父？” 齐奕就大声道：“怎么可能！”接着又压低了声音，低声道：“大舅，说白了，我都算好了账了，这些香料出手，最多就是七、八千两，三七分，我落个两千多两，您这边我给五百两……但若是家里头有人分，别说我这边，我这边路上还花了不少呢，但若是和您分……” 刘浙平明白了，他兄弟好几个，真要是每个人都知道，每个人都分，那一人一百两都未必能落的下，那还有什么意思？ 想了想道：“不用告诉他们。” 照理这样的事情应该他亲自出面跟齐奕一起去办的，毕竟不是小事。但是一来，齐奕是他的‘外甥’，他当舅舅的跟着外甥跑，似乎有点掉价。二来，他也不希望自己为了五百两银子跑的太快，同样也是掉价。 齐奕到底是他的‘外甥’，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因此想了想，叫来了一个自己的管家，吩咐跟着齐奕去办事，把马车领进城，进府了之后放在自己这边的房院。 管家答应着，跟着齐奕出来，身后又被刘浙平大声的叫住了，吩咐叫带谁谁的，叫到了跟前，又压低了声音吩咐了几句。 齐奕已经出来了，他自然知道刘浙平又叫回去管家是吩咐什么事，只装不知道，在外面等着。 心里迅速的将后面怎么办想了想。其实这些事情早就布置了，也早想好了，只要别出差错就行。 一会儿管家出来了，叫上了两个小厮，跟着齐奕出城。 齐奕心里清楚，刚刚刘浙平避开了自己吩咐管家的话，必定还是叫管家慎重起见，先看看车里是什么东西。虽然说自己说的是天花乱坠，刘浙平也被将要到手的银子晃花了眼睛，但是他到底不是小孩子，不会那么的容易骗。 齐奕领着到了停车的农家，两个小厮已经等了半天了，车也从农家出来了，慢慢的在路上走着，就是怕农家的人发现了。 就在路边遇上了迎面回来的齐奕和管家等人，马车停下来，小厮过来给齐奕行礼。 齐奕亲自去车上拿出来了一块手掌大的龙诞香，招手叫管家过去看，压低了声音道：“像这种的，值钱的很！” 管家亲眼见了，也就放了心，齐奕就蹲在车门，他总不能推开了一定要去看看车里都是什么？帘子里有些丝绸料子，知道是遮挡的，这里是官道上，还是京城外面的不远的官道，来来往往的多少为官的，耳目的？管家自然不能要求在这里查看。 而且齐奕是刘府的‘外甥’，谁能想到他会陷害刘府？！龙诞香都拿出来了一块，亲眼看到了的。 管家点头，齐奕就叫小厮拿过来了五十两银子：“这些是进城门的钱……不知道够不够？” 管家登时被这白花花的银子晃得眼睛都花了，连连的点头：“够了够了，够了！表少爷您是生意人，出手阔绰，其实给那些人，一个人给五十文，一百文，就乐得他们屁颠屁颠的！” 齐奕听了惊讶：“几十文就行？！那么少？！”然后又笑着无所谓的道：“原来如此？那也没关系，你也全都拿去吧，余下的你们分分，算是跑腿钱。” 管家差点晕过去！跑了一趟腿得这么多银子！这比他在刘府一年的月钱都高！管家激动的找不到北，忙抖着手接过去，连连的躬身给齐奕道谢。 齐奕笑着道：“后面还有一车，是我的苏木，要给城里交货的，一会儿你先领着这一车回府，我去把苏木交了货就回去。” 管家连声的答应着，赶紧的叫跟着自己来的小厮准备赶车，却没有发现，齐奕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将手里的那一块龙诞香揣在了他自己的怀里了。 一行人领着马车进城，管家用一点散碎银子就打发了守城门的，很轻松的进了城，那一车盐就被押进了刘府。 齐奕的那一车所谓的苏木，其实是个空车。怀里揣着其实是这一次带来的唯一一块龙诞香，齐奕自然是不能便宜了刘家，最重要的，是不能留下一点能查到自己的线索。 进了城和管家分了手，齐奕就驾着空车从另一个城门又出来了，跟着他的小厮，马上则去兵马司报案。 “不好了！街上不知道怎么回事，撒了一路的盐，如今不少人在街上抢呢！官爷们赶紧去看看吧，再要是去的晚了点，就要打起来了！” 　　☆、第151章 骗局（下） 盐自然是齐奕撒在路上的，从城门口一直延续到了刘家府门口。这盐能在大街上落了一地，京城都小小的沸腾了一把，就算是官府里有人，想遮掩都没法遮掩。 消息迅速的被传到了上面，这里是天子脚下，皇宫里也有好些传小道消息，热闹闲话的，很快，皇上都知道了。 这谁能保得住？ 迅速的，就把刘家的人给抓了起来。阖府上下几百口子人，全都拿下大狱！即便是刘北周又如何？官员犯罪，罪加一等！照样抓起来审问！贩卖私盐，罪责严重，是谋反之下，第一大罪！ 刘浙平自然是将齐奕供了出来，全都是自己的这个外甥做的事情，他毫不知情！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说这个话的时候，齐奕已经回到宣城了，两个小厮留在了京城，当然住在城外面，通州等处，只是打听刘家的事情到了什么地步的消息而已。 快马加鞭，只用了两天三夜，就回到了宣城。 看到了宣城的城门，齐奕才停下来马来，就在路边找了个茶寮要了点水，洗了把脸，换了一件干净的外面穿的长衫，头发梳整齐一点，把自己这风尘仆仆赶了远路的样子给遮掩了。 一进城，不忙着回府，先去了商会。 徽商的商会，宣城这个是最大的，算是总会，常年人来人往，有些人是来走动联系人脉的，大部分是一些外地的商人，来这边商谈生意。 齐奕进了商会，直接跑进了商会会长的屋里，大声叫道：“老爷子！今天给我个明话，程思鹏能不能进商会！” 齐奕的这一声喊，马上就吸引了外面走动的好几个人的注意，看到是他全都笑着摇头。 商会也称商帮。西边有晋商，南边有广东商人、福建商人，周围有宁波商人、无锡商人，在这些商帮中徽商是书卷气最浓的商人，号称儒商，也成贾儒。大约的也与地域、经营的文房四宝有关系。 徽商也是与官宦结交比较紧密的一脉商人，走仕途的到底是看不起商人，但是又离不开银钱，因此在商人中也选，就选中了有儒商之称的徽商。 徽商的商会是所有地域商人中，最正规的。 商会中的职位，就和衙门的官职一样排序，只有在进入了商会，有了职位，才能参与一些商业大事的协商，或者知情。当然的，也会知道很多的□□消息，生意场上，消息的灵通也是很重要的一点。 因此大部分的商人都想要在商会中谋得一个职位，大小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张自己的椅子。 但是大家都想要来，当然的就要论资排辈了，这样的话，年岁大的，家里生意做得大的，就会占点便宜。 齐奕是商会中年纪最轻的，当时能进来，也是因为家里生意大，又充了大老爷的数，大老爷那一阵子跑咸阳跑的勤，齐奕就用帮大老爷来开会的名义进来，然后慢慢的，占住了一个位置。 现在他又想把程思鹏拉进来。 办公事的这个屋子里，不只是商会会长，还有些来谈生意的，还有另外一些商会的人，这会儿坐了几个正在说话，被齐奕一嗓子喊得闭上了嘴看着他。 商会会长其实也是姓齐，另一支的，看到齐奕就没好气：“程思鹏才多大？你小子混进来，还想把他也弄进来，你小子打的什么主意？想干什么？！” 另一个年老的就捋着胡子道：“还是琢磨着他的那一套兴航运吧？要跟南边的商人联合什么的？” 会长一撅胡子：“不行！咱们跟他们不是一路人！” 齐奕就陪笑着过去坐下：“老爷子，眼界不能这么窄，只盯着咱们这点儿一亩三分地儿……” 他又开始了长篇大论的，会长皱紧了眉头，另外的几个人已经端着自己的茶杯摇着头笑着赶紧出去了，一出去就笑：“这小子真能说……” …… 齐奕在商会露了一面，就回府了。 这一趟走动，因为各处都是紧紧张张的办事，反倒是在路上花的时间长一点，如今已经是五月了。 齐梨的婚事，也马上要到日子了。 齐奕回到了屋里，吴苏忙迎出来，夫妻俩好久没见面了，见了面先互相的看，看看都是好好的，齐奕也是全须全尾的，吴苏除了肚子已经高高隆起之外，还是和以前一样，精神不错。 齐奕就给吴苏来了个大拥抱：“媳妇！想死我了！”当然肚子被挡住了，于是重重的又在脸上亲一下。 吴苏又是欣喜又是担心的，再次的看了看他，精神不错，脸上甚至很干净，一点长途跋涉的样子都没有。忙笑着拉着他进屋：“回来就太好了，赶紧进来歇歇。”又叫丫鬟：“去跟老太爷和老太太那边说一声，就说大爷回来了……” 话没吩咐完，齐奕已经道：“别，别说是才回来的，就说是昨天回来的，回来就睡下了，原本今天要过去看看两位老人家的，但是这会儿还睡着，大奶奶叫去回禀一声。” 红罗答应着去了。 吴苏和齐奕回屋，这才仔细的说出门这一趟的事情。 第二天，齐奕又上街了，见到人就打招呼，嘻嘻哈哈的说笑一顿，每每都要透露一下，自己才从南边进了一车的苏木，要给京城去回差事呢！ 弄得整个宣城的生意人都知道他成了皇商了，才去南方进了一车的苏木，要进京了！ 两天之后，宣城这边的官府已经得到了协查的文书，马上派人找齐奕。 派出来的衙差还没到齐家呢，稍微的打听打听就已经知道了，齐奕早几天的时候才从南边回来，拉了一车的苏木，要给京城送去，这是皇差！ 几个人就嘀咕：“照理去一趟南边，也得个把月吧？这协查文书从京城往这边送，最快也要个五天八天的，那时候这位爷在哪儿呢？” “横竖不是在进货的路上，就是在宣城，不是前几天就嚷嚷成了皇商了，要进京吗？街面上总见着这位爷……得意劲！” 几个人算来算去，时间上面，京城出事的时候，这位爷应该是在宣城，不是还在商会和会长嚼舌什么航运的事情吗？ 几个人来齐家找到了齐奕，问了问这段时间的行踪，齐奕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赶紧问自己是惹了什么祸事了，还是怎么着了？ 衙差自然不会说，不过也觉着他的可疑性不高，看看这人不是在宣城嘛！还是才从南方进货回来，那车货打包的好好的，一副准备长途跋涉的样子！ 衙差回去复命，官员算了算时间，确实案发的时候，齐奕应该是在宣城。于是官府赶紧的给京城去文书，你们的嫌疑人在我们这里，据查，之前是去南方进货了，两车货确实也是才进来的，我们都看了。 京城那边的收到了复命，算一算，这人怎么都不可能在南方的同时又出现在了北方，就算是在宣城，也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京城，我天|朝幅员辽阔，大南大北，这人就算是长翅膀会飞，他娘的也得飞几天！这分明就是栽赃啊！ 最主要的，就是齐奕人不在京城，之前的路线分明。于是这条线不查了，齐奕的嫌疑当场洗脱。 京城的刘府，一瞬间就变了天了，阖府几百口人当时就下了狱，严刑审问刘北周和刘浙平。 但是因为牵扯私盐，牵扯要查清楚私盐的来路，京城那边的消息暂时还捂着。 当然捂着消息却也瞒不住齐奕的人，两个小厮打听的清楚，随即就把消息传了回来，齐奕知道了。 吴苏听见齐奕说的这些事，惊得脸色都变了：“你真真的……怎么也不和我说……天啊，那一家子人，一车盐就给掀翻了？当时……车进了刘府，刘浙平难道就没有看看？” “看啊，但是就算马上掀开了看，也来不及了，我的小厮在车还没有进刘府的时候已经去衙门报案了，一说京城的街道上全都是盐，衙门的人还不火烧屁股的去查？刘浙平根本没时间掩藏。” 齐奕这会儿正坐在窗户下面的凉榻上喝茶，笑眯眯的：“掀翻一个府还不是很容易？那是私盐，咱们朝查私盐多狠？盐枭盐枭，在皇上眼里这种人是枭！比匪狠多了！贩卖私盐是除了谋反的第一大罪了……当然，这几年私盐有点泛滥，皇上要杀鸡骇猴，正是时候。” 吴苏吃惊的过来坐在旁边：“你胆子也真大，押着一车盐就那么大摇大摆的从咸阳到了京城？” 齐奕笑：“我不说那是一车盐，谁能知道？我能傻乎乎的到处宣扬么？人家看我大喇喇的驾着车，反而不会怀疑那是什么。” 吴苏真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个人……真的是胆子太大了！ 齐奕哼哼着：“其实京城还有个叫岳涉的，那才是大老爷的背后靠山，只不过这一次我赶时间赶得快没命了，不然的话在京城好好的查查他的底细。”这一次的事情，最关键的地方，就是时间，抢到了时间，就等于脱了嫌疑。 　　☆、第152章 释前嫌 吴苏好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又问：“一定不会牵扯你吧？” “不会，时间我算的很仔细，刘府发现私盐的第三天，我就在宣城商会和会长老爷子说什么航运的事，就算他们仔细的盘算我的时间，也觉着不太可能。” “何况，他们不会仔细的盘算我，因为之前我是在‘南方’啊，他们谁还会循着我的进货路程查一遍？除非我成了主要的嫌疑人，但是你想想，案子是在京城，私盐的车在刘家府里，我这个远在宣城的人会成为主要嫌疑人吗？京城衙门的人，会相信刘浙平指认我一个远在宣城的人？” 齐奕翘着二郎腿：“衙门的人会以为，刘浙平这是要转移他们的视线，叫他们瞎忙瞎查，然后给他自己争取时间打点什么的。” 说的倒是有道理。吴苏终于点点头：“只要不牵连你就好。”只还是胆子太大了些！ 齐奕又问她：“我走了这段时间，大太太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吴苏顿了顿，道：“肯定有啊，她能消停了吗？” “她干什么了？” 吴苏就道：“大太太叫齐子平去接近世子，花朝节那段时间，宣城的大户在城外面的梅山上办了个咏梅宴，请了世子去，齐子平也去了。说是一直围着世子转悠，到底跟世子打的热乎不热乎，我就不知道了。五月这段时间世子要去狩猎，请了程思鹏那些人，不知道请没有请齐子平，横竖齐子平是要去。前两天我还听大太太那边吩咐人，准备弓箭什么什么的。” 齐奕听了点点头。 吴苏问道：“你去不去？” 齐奕想了想：“可能是没时间。”最近正是布置的最紧要的时候，要不是他‘察觉’了官府在查他，说不定都要去京城了。 又对吴苏道：“倒是没什么，子平手里没东西，接近也没什么用。” 吴苏倒是不看重这个：“世子这边现在根本不算是重要的方面，你既然是从南方进了货了，难道不应该赶紧的送到京城去？”若是不送去，岂不是叫人怀疑？ 齐奕道：“之前官府查我，已经被我知道了，我只要装成是害怕的样子，反过来找人去官府打听打听，就知道京城现在不太平……那我怎么可能还去京城？官府的人也会知道我不敢去京城，就你没人怀疑我。到了交货的时候，我叫兴涛跑一趟就是了。” 吴苏听了这才点点头：“那下一步你要做什么？” “什么都不做。只要找官府的人走动走动，打听打听，就这样磨蹭就行了。” 吴苏放了心。 “大太太这几个月没找你的麻烦？”齐奕还觉着有点奇怪。 “没有，”吴苏摇头：“这和之前确实不太一样，我想，正因为和之前的反应不一样，可能就说明，大太太这一次是真的明白过来了，也真的不信我了……或者连你也不信了。”吴苏看着他道。 齐奕点点头，伸手把她拉过来，坐在自己的身边，就靠在她的肩膀上，手摸着她的肚子：“你说的对，和以前的反应不一样，这一次不吵也不闹了，就说明终于冷静下去想清楚了，找到了有疑点的地方。这在她抓住了齐子平，叫齐子平在外面走动也能看出来。” “不过晚了，她身边已经没什么可靠的人了，”吴苏道：“之前玩命的折腾，伤恐怕也好不了了，好几个大夫都说，可能会瘫。” 齐奕一下又坐直了，道：“大太太自己知道吗？” “知道，怎么不知道？正是她自己找的大夫啊。她这几个月冷静了，感觉出来身边的人都不尽心了，也就反应过来要赶紧的好起来，重新的像以前那样，好起来抓掌家，抓下人的人心，于是找了好些大夫来看，很多都是这么说的。” 吴苏道：“只有一两个说还有希望，大约的大太太就把希望寄托在了这两个大夫身上，倒是因为这个，老实了很多，也没叫我到跟前去。” 齐奕失笑，伸手反过来把她抱在怀里，叫她躺在自己的身上，这样还能摸着她的肚子：“嗯，知道你到她跟前，总能把她气的暴跳如雷，她要养身子，不能在生气了，于是离你远点。” 吴苏‘噗嗤’笑了。 果然，齐奕之后的几天就什么都没做，只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拐弯抹角的找官府的人打听，自己是不是惹上什么官司了？为什么之前有官府的人打听他的？ 官府的人自然不搭理他，不过也有走动过有关系的，传点消息出来。齐奕知道了，就不去京城了，免得说不清啊！ 加上还有十来天就到了齐梨成亲的日子了，齐府这段时间也是很忙的，齐奕决定不去了，也情有可原。 横竖这事最后宣城官府是心里头清楚，京城那边在问什么，官府都不用去找问齐奕，直接给回了。 郡王世子要去打猎，请了宣城的好些富家公子哥儿，之前是因为齐奕不在，所以没请他，如今回来了，世子就专门的找了一天，请齐奕过府吃饭。 一来是当面请他去玩，二来，自然是之前的那件事。 齐家三房推了郡王府的这桩婚事之后，世子和齐奕还没有谈过。其实他们都知道，比起外间的大事，这种事情算是小事，就像齐奕说的，世子但凡是懂点事的，就不会因为这个而跟齐奕疏远。 而世子岂会不懂事？家业不兴，使得世子的一些皇族傲气都少了很多，自然清楚。不能因为这种事情影响了生意的事。 知道齐奕之前去了南边进货，等他回来了，便来了这个请柬。 齐奕第二天，欣然赴约。 一坐下就很大方的提了之前的事：“我六妹的事情，真真的是太不巧了，只能说她自己没福气！” 世子也笑了道：“无须挂怀，无须挂怀，原本就是世子妃多余操心……总觉着我尚无子嗣，她就跟怎么着了似得，到处的踅摸。” 然后就岔开了话题，笑着对齐奕道：“听说你娘子倒是有了，还没有恭喜你呢，恭喜恭喜。” 齐奕就一副笑的合不拢嘴的样子：“多谢多谢！” 两人轻描淡写的将这一页翻了过去。世子笑着道：“我约了一群人，后天去围猎，你也去吧？阵势很大，在苍山那边，打算去个三天，住在那边，营都扎好了。” 齐奕羡慕的道：“多少人？” “很多，算起来几十个总有了。后面他们自己谁跟着，我也管不着了，我请的就是你、程思鹏你们几个。他们各自带人，因着地方也大，倒是不拘。”世子笑着说道。 齐奕就叹气道：“可惜我没时间。这不是才进了货，要赶紧的送京城去嘛，但是好像……宣城这边还有点事，我还有点脱不开身，正找人给我去送货呢！” 世子一听，可惜的道：“那可太可惜了。”他知道这段时间齐奕非常忙：“太不巧了，不过当然是生意要紧。” “是啊，是有点不巧，算起来我应该是春天忙，秋天就能好点，等秋猎的时候，我就能去了。”齐奕笑着道：“到时候叫上兴涛。” “行啊。”世子笑着道。 两人喝茶聊了一会儿，什么事都没有了，于是齐奕告辞出来，世子把他送到了门口。 看到世子如此的表现他毫无芥蒂，齐奕也放了心。 反倒是说话的时候注意了一下，并没有听世子特意的提起齐子平。照理齐子平是自己的弟弟，世子但凡是有一点点的注意他，就不可能在自己面前提也不提。 难道是根本没注意？ …… 齐府锦之园。 长房院的正房，正好齐子平正在跟大太太埋怨：“那世子根本就没正眼瞧过我！估计都不知道我是谁……再说了，我骑马也不是很熟，更别提打猎了……”他皱着眉头撅着嘴，低声道：“儿子真的不想去……” 大太太坐在床上，靠着靠垫，眼睛盯着齐子平叫道：“你怎么还这么不懂事？！你今后总不能靠你大哥一辈子！再说你要靠不住，靠不稳！如今看看，你嫂子多厉害！我身边……” 刚说到这里，声音戈然而止，又转头看了看屋里。 其实屋里的几个婆子已经叫她遣出去了，但是看到伺候的丫鬟也不放心，皱眉叫她们都出去，这才继续的道：“我身边这些人，她都知道拉拢！我现在正在查呢，看看她拉拢了谁过去，但是能感觉到，如今我说话这些人都敢不听！” 大太太压低了声音道：“无论如何，抓在自己的手里的东西，才真正是自己的东西！这话你永远都别忘了。你大哥生意做得好，但是能分你多少？你好好想想！今后要用银子，总要看人的脸色，你觉着那样好？现在还有我压着，倒是能对你好点，再过几年呢？要是分家的时候怎么办？” 声音更低了一些：“你大哥能分给你多少！” 齐子平惊讶的看着大太太：“母亲！难道……难道要分家了？！儿子……儿子可绝对不要分家！” 　　☆、第153章 恨铁不成钢 大太太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齐子平：“现在自然不会分家，现在有老太爷，有你爹！但是你想想，老太爷没了，你爹没了怎么办？你大哥一定要分家，你怎么办？再说了，就算是不分家，你今后要用钱，总要看你大哥的脸色，什么大钱的也不会给你……你愿意这样？” 齐子平就闭上了嘴，他当然不愿意，他自然是希望自己想要多少银子就能用多少，谁也不要给自己设置困难，连啰嗦都不要啰嗦！ 但是他又非常懒，真的不想去结交世子，低声下气的。最重要人家世子都不认识他是谁！他都凑不到跟前去。 大太太就继续道：“你别觉着为难，世子现在身边还没有侧妃呢，而且他喜欢年轻点的姑娘，你若是能和世子攀上了交情，只要是能来咱们府一趟……或者不拘什么场合！只要是能叫世子见见你五妹……和二妹，若是看中了哪个……你还不跟着平步青云？” “也不用考科举了，捐一个官做着，今后吃香的喝辣的，横竖不用看谁的脸色！最重要的是能自保！”大太太白他一眼：“再说了现在是叫你跟着去玩的，狩猎不就是玩？你都不愿意去？” 齐子平不知道大太太突然的抽什么风，以前凡事都叫大哥去做的，他每天吃喝玩乐就行了。狩猎他还真的不愿意去，他是读书人，做个诗吟歌赋，在勾栏院烟花地玩，那才叫玩，野外脏兮兮的打什么猎啊，在他看来是受罪！不是打猎！ 但是大太太说了那么多，他也不能反驳了。只能不高兴的道：“那好吧……那儿子就跟着去好了，但若是世子就是不理儿子，儿子也没办法。” 大太太真真的是恨得牙痒痒啊，烂泥扶不上墙！这种事情若是叫齐奕去做……想想，今后真的要好好的教教自己的儿子了！不然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恨恨的道：“赶紧去准备吧！凑不上去，就说你是齐奕的弟弟！世子成天跟着你哥哥混，难道还能不理你？！” 齐子平嘟囔：“说过了，就是不搭理嘛……”抬头看大太太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忙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这就去准备！尽量……尽量吧。” 起身给大太太说了一句：“娘，您好好养着身体。”就出去了。 大太太摇着头，真真的是没办法。想想自己以前怎么就能那么相信齐奕？还真的以为叫齐奕去外面奔波，养着自己的儿子？ 现在看看，自己的儿子什么都不会干，齐奕却能干的很…… 大太太又觉着是二十年前错了，当时就不应该答应大老爷留下齐奕！当时自己怎么就那么傻？留下这个祸害！娶了个媳妇也是个祸害！ 说到底还是上了大老爷的当了！ 大太太一会儿怨恨大老爷，一会儿怨恨齐奕，恨得磨着牙。 …… 东跨院。 齐奕也正在和吴苏说这件事，一听说世子都没提齐子平，吴苏也想到了：“难道是根本没注意，不过大太太……大张旗鼓的给齐子平准备打猎的东西，他去吗？” 齐奕就道：“肯定会去，就算是子平不想去，大太太也一定会逼着他去的。大太太现在已经有了危机感了，觉着我还是靠不住。” 他冷笑：“原本还觉着我给她卖命，她能拿捏我一辈子，养着她儿子呢！这么美的事想了半辈子，这会儿才算是反应过来了。” 吴苏道：“世子那么势利的人，自然是看有用没用，想来齐子平去了也是碰一鼻子灰。” 齐奕点头，这很明显。 吴苏就又问道：“倒是上一次你说的事情，我后来想想……私盐在京城被察觉了，京城的人会不会查下去？会不会查到大老爷？” 齐奕道：“绝对不能叫查到，私盐牵连甚大，查到了大老爷，咱们也没好……不过也不能叫大老爷什么事没有，我忙活半天，也是为了牵扯上他……” 吴苏听不懂了：“又不能牵扯，又要牵扯？” 齐奕点头：“不能牵扯，是官府的人不能查到大老爷的头上，牵扯上，是叫大老爷觉着他这个盐矿已经暴露了，被官府盯上了……再胆大的人，也跑掉脑袋啊，我要叫他不敢再经营盐矿，失去这个盐矿。” 吴苏明白了：“这可有点难。” 齐奕点头：“是啊。”难大了！ 大老爷在京城还供养着一个官员，户部侍郎岳涉，这个人齐奕也没忘了。大老爷如果感觉自己出了事，肯定会找岳涉出面给自己打点。大老爷既然供养他，必定就会有把柄抓着，所以即便是大老爷闯出来了要命塌天的祸事，这个岳涉也得出面保他。 而这个人是齐奕利用的一个关键，就是要叫这个人感觉出来大老爷出事了，给大老爷报告。这个人是京城的官员，还是个不小的侍郎，也是大老爷最后的靠山，这个人要是吓坏了赶紧的提醒大老爷，那么大老爷一定会觉着他自己暴露了，一定会马上处理了盐矿，从那边脱身。 这就是齐奕的安排。 吴苏又问道：“刘家出事，这件是很快就要传到这边来吧？大太太知道了会怎么样？” 齐奕撇嘴：“真还未必！贩卖私盐不是小罪，说不定京城那边捂多长时间了，查清楚了才掀开也有可能。但是也有可能，有忠心的下人，朋友一类的，把消息传过来。” 齐奕淡笑：“毕竟这边还有个有钱的女婿呢！只要是能传出来消息，第一个就是往这边传，叫大老爷带银子去疏通。” 吴苏‘哦‘了一声又问道：“能疏通到什么程度，他们最后能脱罪吗？” 齐奕想了想，摇头：“难说，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既然是天子脚下出的事情，想来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脱罪，即便是脱罪，怕是也要脱层皮？左右刘家这一次应该是翻不了身了。” 他伸手将吴苏的手拉住了，轻轻的婆娑着：“但是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点不能忘了……大老爷是什么样的人？他能乖乖的去给疏通？眼看着刘家出了大事可能翻不了身了，他能把自己暴露？” 他看着吴苏道：“所以大太太在这边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吴苏明白了。若是大老爷过河拆桥不搭理刘家，刘家必定是保不住，大太太失去了娘家靠山，在府里头也慢慢地没有了臂膀，今后自己很容易对付她。 慢慢的，这都是往好里想，若是……大老爷马上翻脸，说不定大太太真的没几天的蹦跶了。 而且齐奕已经同时动手对付大老爷，看起来也就是半年到一年的时间，大太太横竖是应该过不去了。 她点点头。 齐奕也就没有去京城，毕竟还是有点危险，去和齐兴涛说了一声，请他帮忙跑一趟。齐兴涛当然很高兴能帮上忙，果然押着一车的苏木去帮齐奕进京城送货。齐奕在这边，正好将从古闽进来的麝香还有龙诞香整理一下。 这两样药材就不用着急了，明年能借助苏木打开皇宫的门就行了。 齐梨成亲的日子还有十几天了，而齐云成亲的日子也在一个来月后，因此二房院和三房院全都忙的不可开交的。 吴苏也跟着忙了起来，何况之前还有大太太说过的，叫她不用老往她那边去，倒是多跟着办点事，吴苏也就没去大太太那边。 大太太现在已经觉出来不大对劲，也开始琢磨应付的事情，倒是也不希望她到跟前去。 这天来到老太太这边，听二太太跟老太太说齐梨的婚事，还有什么准备的没有，正说着，就突然的听见外面不知道哪里传来了凄厉的喊叫声，因为屋里人开水并没有注意，还在热闹的说话，因此谁也没听清楚外面喊什么。 那凄厉的声音一响起来，屋里人马上全都闭上了嘴，惊讶的伸着耳朵听着怎么回事。 听了半天却又没声音了，老太太惊讶的道：“刚刚是什么声音……” 结果老太太一说话，外面又有了那样的声音，凄厉的哭叫，好像更近了一些！屋里人吓得全都变色，面面相觑！ 吴苏忙叫门口的古贾氏赶紧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早已经有了好几个丫鬟婆子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打听是怎么回事。 虽然还不知道什么事，二太太脸色已经不好起来，毕竟齐梨的婚事要近了，家里头需要的是喜气洋洋的气氛，如今却有人这时候弄这种声音出来，一听就不是好事！ 二太太脸色能好看吗。 屋里的人正懵着，一个丫鬟先跑了回来，脸色简直惨白的吓人！张嘴刚要说话，卫妈妈跟着就进来了，叫了一声：“老太太。” 前面的丫鬟就闭上了嘴，往后退了下去，吴苏眼尖，都能看到那个丫鬟甚至都在全身发抖！她也有些紧张起来，到底出了什么事？！ 卫妈妈将那个丫鬟喝止住了，进来小心的看着老太太：“老太太……” 老太太问道：“出了什么事？” 卫妈妈很明显是不想说的太急吓着了老太太，因此才磨磨蹭蹭的，抬眼看了吴苏一眼，嗫嚅着道：“长房院……出事了……” 吴苏吓得心就漏跳了一下！忙问：“大爷没事吧？！” “不是大爷。”卫妈妈赶紧的道。 老太太也觉着紧张起来，拍着椅子柄叫：“你这个老婆子！到底出了什么事？啰嗦个什么劲！” 卫妈妈又看了看二太太，嘴巴动了半天：“四爷……四爷出事了……您别着急……” 　　☆、第154章 四爷死了 二太太已经坐到了老太太的身边，伸手忙轻轻的安抚着老太太：“您别急，叫她慢慢说，慢慢说……” 老太太已经面色大变了，声音都变了叫：“子平出了什么事？出了什么事？！” 二太太赶紧的给老太太顺背顺胸的，也看着卫妈妈，她也想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卫妈妈紧张的，颤声的道：“四爷从马上摔下来……摔……” 老太太惊叫了一声：“什么？！” 一下要站起来，幸好二太太就在身边，拉住了忙安抚。 老太太要是就这么站起来，说不定一下就晕过去了。 吴苏紧张的盯着门口的邵妈妈，邵妈妈已经也进来了，看着她嘴巴一动一动的，看那样子……齐子平摔的很严重？ 外面又传来了凄厉的哭嚎声，很远很远，但还是能听得清楚，分明是大太太的声音！ 吴苏已经站了起来。 卫妈妈都不敢声音太大，颤声道：“没……人没了……” 老太太定定的看着她，张了张嘴，声都没出一声就晕了过去。 吴苏同样是惊得手脚发软，邵妈妈一步就从门口过来，也忙扶住了她道：“奶奶别惊，奴婢已经叫人去找大爷了，大爷一会儿就回来了。” 屋里已经惊叫成了一片，卫妈妈和几个丫鬟婆子扑过来，和二太太一起把老太太扶住了，搀扶着去躺在了床上，虽然慌乱成了一团，二太太也还能知道喊了一声：“快去找大夫！” 卫妈妈也冷静，叫人去找大夫，她过去揉老太太的人中。 就这样掐了一会儿，老太太就醒来了，一醒来就张皇的伸着手：“子平，我的子平啊……”放声大哭了起来。 二太太也陪着流眼泪，吴苏坐在椅子上捂着自己的心镇定，老太太哭了一会儿猛的又听见远处大太太的嚎哭声了，她反而不哭了，颤巍巍的拉着卫妈妈的手问：“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 “奴婢也不知道，也是外院传来的消息，先禀报的大太太那边……” 老太太就又哭起来了。 二太太还在劝，三太太也慌里慌张的过来了，进来就叫：“到底怎么回事，谁说的子平……”一看到这屋里已经哭成一团了，显然是真的啊。 吴苏突然站了起来，道：“我得去看看大太太。”说着就往外走了。 二太太连声的喊都没有喊住，急的推三太太：“你快过去看看！别叫大嫂……奕哥媳妇怀着身孕呢！” 三太太慌里慌张的答应着，又赶紧的劝了嚎哭的老太太两句，忙出来了，后脚跟着急吼吼的来到了上房院。 一进院子看到了情形，真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大太太也不知道是自己从屋里爬出来的还是被人抬出来的，横竖就躺在院子中间，嚎哭打滚，也不知道哭了多长时间了，几个婆子丫鬟涌在旁边抬手抬脚的，可她乱踢乱打，根本把她抬不起来。 齐瑶跪在旁边也是放声大哭。 吴苏倒是离得远远的，站在这边的游廊尽头只看着，并没有过去。 三太太还松了口气过去站在了吴苏身边，道：“你可千万不要过去！你现在的身子可经不住……”说着转头看了一眼吴苏，三太太的声音突然的顿住了。 吴苏点点头，她急忙过来，还真的不是安慰大太太来了，怎么可能！而是……来看看。 淡淡的，看着地上滚的大太太。 三太太晃了一眼好像还看到她嘴角翘了一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大太太突然的提声惨叫：“是我害了你啊！是我害了我的儿子啊，啊啊，我的亲儿子啊，啊啊……” 三太太被这一声又给惊得转头看大太太。 吴苏淡淡的看着，她确实不会有一点点的感觉，大太太就算是成了丧家之犬，她只会觉着依然不够疼，不够惨！ 几个婆子都惊得乱颤，更别说丫鬟们了，吓得瘫在地上都不敢上前，婆子们上前想要把大太太扶起来，刚一碰大太太，大太太就惨绝人寰的叫，这要是半夜，听见这么惨的叫声，把人都能活活的给吓死！ “是为娘害了你啊！为娘不该叫你去啊……儿子啊，我的儿子啊……”大太太滚着，然后突然的尖叫了一声：“啊！” 这一声抬高了数倍！把周围原本就已经面色如土的人更加吓了一跳！ 更惊悚的还在后面，大太太突然的不知道哪儿来的一股力气，猛的就从地上爬了起来！站在那里颤巍巍的，血红的两眼盯着台阶，也不知道那里有什么。 几个婆子吓惨了，都呆若木鸡根本不敢上前。齐瑶也吓得连滚带爬的离得大太太远了点，哭着喊：“娘，娘……” 大太太突然的冲着台阶的一角一头碰了过去！ 满院子的人齐声发出了尖叫！ 吴苏眼睛猛地睁大了！ 可惜大太太到底腰椎不好，使不上劲，往台阶一角冲的时候已经身躯都扭一边儿去了，冲到跟前一头碰在了台阶正面，狠狠的闷了一下，发出了‘砰’的一声闷响，然后就好像死狗一样，翻滚了几下，躺着不动了。 血慢慢的从头上流了出来。 满院子的人都吓傻了。 吴苏甚至都听见身边的三太太吓得尖叫！捂着她自己的嘴连连后退！她的丫鬟婆子忙上前搀扶，也是吓得乱颤。 足足呆了有一会儿，才有婆子反应过来，叫着拉着身边的人跑过去看，一个人都不敢过去了。谁知道才跑到跟前，大太太突然的又动了动，然后就好像是死而复生一般张开眼睛，挣扎着，努力又爬了起来！ 那上前的两个婆子都给吓得当场瘫倒在地！ 大太太满脸是血的站了起来，很艰难，颤巍巍的扶着她自己的腰，跌跌撞撞的好像站不直平衡不了身体，一会儿往这边歪着跌撞，一会儿又往那边歪着跌撞。 整个人就和疯了一样，不知道想要干什么。 吴苏抿着嘴看着。 齐瑶到底和大太太是母女，就在别人都反应不过来了，或者已经吓得不敢动了的时候，大声的哭着叫：“娘，娘！”手脚打颤的往那边爬了两步。 大太太身形猛的顿住了，转头看了看，样子实在可怖。 然后大太太似乎是没看到什么，也不知道怎么，慢慢的回身，也不知道能不能看清楚，横竖就是满头满脸的血，跌跌撞撞的往台阶跌了过去。 齐瑶惨叫：“娘！” 一个人从角门飞快的冲了过去！冲过去一把拉住了大太太的胳膊！ 吴苏的嘴角一下子沉了下去，竟然是齐奕！ 她大吃了一惊！怎么都想不到，竟然是齐奕拉住了大太太！难道……他想不起自己的母亲是怎么死的了吗？大太太今天碰死在这里，才是最应当的！ 虽然心里疑问骤起，吴苏还是赶紧的下了游廊往跟前走。 齐奕一伸手拉住了大太太的胳膊，大太太整个人还在往台阶上撞，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看到大太太的身体转了半圈，然后‘吧嗒’一声摔在了地上。 大太太连都喊不出声了，直接摔晕了过去。 吴苏已经走到跟前了，低声叫了一声：“相公？” 齐奕转头看着她，还没开口，就忙伸手将她的双肩扶住了，往后托着放在了自己身后。因为齐瑶扑了过来，一下子扑到了齐奕的身上，抱着他放声大哭：“大哥，大哥！你看看娘……我好怕，我好怕啊……” 齐奕扶着吴苏躲开，自己却被一下抱住了，他厌恶的马上伸手把齐瑶直接扯开甩一边儿去，转身去看地上的大太太。 这时候呼啦啦的才围上来无数的丫鬟婆子，七嘴八舌的叫：“大太太，大太太……” 齐奕叫几个婆子：“把大太太抬进去放床上，赶紧的去找大夫。”直起身让开，又叫两个丫鬟：“扶着五姑娘，一直扶着她，再要是摔跤了，你们俩就滚。” 丫鬟吓得还回不过神来。 齐奕过来吩咐邵妈妈和跟着吴苏的古贾氏等两个婆子：“你们护着大奶奶不要离开。” 双手放在吴苏的肩膀上，眼睛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道：“不要往人堆里走，小心被碰到了……你放心，我有数。” 吴苏颦眉看着他，听见了最后一句，点点头。 虽然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不叫大太太直接碰死算了。 一群人把大太太七手八脚的抬到了床上，放在了床上，又大呼小叫的去找大夫。吴苏站在人不经过的角落，还有几个婆子跟在身边护着，盯着床上大太太。 满脸的血，一副快死了的样子。 吴苏突然觉着这样叫她死了是有点太便宜她了。齐奕忍辱负重了那么多年，每每想起他的母亲，他得多难受多痛苦？那么多年的痛苦，不能叫大太太一点都不偿还的就死去。 或者受罪更好。 吴苏的胳膊被邵妈妈搀扶着，冷冷的站在旁边一直看着。 齐奕倒是还走进走出的，呵斥了几个吓傻了的丫鬟，叫人给大太太擦擦脸，赶紧的先找东西包住头，又去问有没有人去找大夫？！ 外面院门上，有个小厮找不到传话的丫鬟婆子，在门上大声喊：“大爷，大爷！” 齐奕出去在门口问：“怎么？” “四爷……四爷被抬回来了，您快去看看吧！” 齐奕答应了一声，转头看了一眼屋里，只看吴苏。 吴苏忙点头：“你快去看看。” 齐奕点点头，眼睛又盯了邵妈妈等人一下，示意她们小心照顾大奶奶，这才去了前院。 　　☆、第155章 大太太疯了 三太太在外面两腿发软，被人搀扶着进来，一进来看到吴苏站在角落，于是她也站在角落里，也是被人扶着才能站得住。 “这可怎么得了，这可怎么得了……”三太太喃喃的说着。 床上的大太太又醒了。如此的情况下，大太太的命突然变得和石头一样硬，没等大夫来看看，她又醒了！ 只不过醒了也动不了了，终于动不了，躺在床上放声嚎哭着：“儿啊，我的亲儿啊……啊啊，我不活了，我没法活了……” 齐瑶进来了，被两个丫鬟几乎是架着到了床边，瘫在了脚踏上，也放声大哭。 母女两个就好像是比赛谁哭得大声，谁哭得花样多一般，高一声低一声的哭着。 三太太看不下去了，又捂着心口出来了，一出来站在屋檐下先呼了口气，叫丫鬟进去将吴苏也劝了出来。 吴苏一出来，三太太就道：“哎呦，还是在外面等吧……我是实在看不下去了……” 这人要是可怜起来，真的就能让别人将她之前做的恶事全都忘了？ 吴苏横竖是没忘了。大太太是哭得可怜，齐子平死了，她也不想活了，碰了两次台阶都没有碰死，老天爷都不叫她死，还叫她硬朗的很，大夫没看就醒过来了，就是要叫她活生生的，感觉着这种痛苦。 因此她的情绪很平静，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 大夫来了。 不过府里头还有位老太太呢！还是先赶紧的去看老太太，过了一会儿，回春堂的另一位大夫也请来了，估计连回春堂也乱套了。 …… 外院。 齐奕来到了府门口，看到一辆马车在门口停着，上面盖着一块白布。 门房处数十个小厮管家已经是嚎哭了起来，登时府门口就一片的哭声。齐奕上前去，掀开了白布看了看。 “四爷原本骑术就不精，打猎的时候一直都是远远的跟在后面看，可不知道从哪里突然的蹦出来一头野猪，直冲着马过来了，马惊了，跳的多高……四爷掉下来……正好，正好……头撞在石头上……” 齐子平的两个小厮面如死灰，跪在一旁喃喃的禀报着，他们自己也知道，四爷死了，他们也活不了了。 齐奕盖好了白布，叫人抬进去：“找个骑马快的，立刻出发，去咸阳给大老爷报信，请大老爷赶紧的回来。”顿了顿，却又道：“算了我叫我的小厮去吧。” 转头叫自己的小厮：“赶紧去准备，马上就走！” 小厮躬身答应，抬头又看了齐奕一眼，齐奕对他点点头，小厮明白了，答应了一声去了。 齐奕这才继续吩咐：“再找个人，出去找到老太爷报信，请回来……找个伶俐点的去跟老太爷说，别说的太急。” “是。”一旁跪着的管家边哭边答应。 程思鹏和另外两个跟齐奕关系很好的富家少爷一起送回来的，几个人站在旁边微微打颤，看着齐奕的脸色，都有点不敢说话，还是程思鹏上前嗫嚅着说了一句：“都怪我们没照顾好……” 齐奕一抬手，转头看着他眼神凌厉：“程思鹏，你糊涂了？！这是你该揽责任的事吗？不想和我们家齐云成亲了？” 程思鹏一下子闭上了嘴。 尸首抬了进去，齐奕也跟着进去，齐子玉、齐子谷已经是闻讯回来了，两人也是吓得面色惨白乱哆嗦，齐子玉问：“大哥……” 齐奕道：“你们派人去找你们的父亲，报信，请赶紧回来。” 齐子玉答应着去了。 齐奕站在原地想了想，对跟着自己的人道：“该去报丧的报丧，小厮们全都派出去，这件事要叫族里那边早点知道。另外府里也准备起来，找麻衣铺子做衣裳，所有红的东西都收起来……去问问二太太，该怎么准备怎么准备吧。” 有婆子忙答应着去了。 齐奕回头，看到了程思鹏和那两个还跟着，就过去了，低声道：“你们走吧，多谢送我四弟回来。” 另外两个答应着走了，程思鹏还在嗫嚅着：“齐奕……” 齐奕点点头，示意知道他要说什么：“别牵扯了，该来吊丧的时候再来，其他的不要牵扯了。” 程思鹏自然知道，齐奕这是好心，点着头，又轻声道：“我想去三房那边看看，好歹的……这件事要跟岳父岳母交代交代。” 他人都已经来了，不能说都不说一声就走，何况还是知道情况的。 齐奕点点头，又叮嘱一句：“直接去三房院，叫人把三婶和子谷叫回去，去他们那边说。再把我的话转给三叔三婶……只要说清楚了，倒是不用急着走，留下帮忙也行。” 现在三老爷和三太太担心的自然是怕这件事牵扯上了程思鹏，怕长房院揪着程思鹏不放，那么肯定会连累程思鹏和齐云的婚事。只要他们知道不牵扯，知道齐奕这边并没有迁怒程思鹏，他们就不会担心。 程思鹏不笨，自然知道齐奕的意思，如今却也不好说些感谢的话，只能在齐奕的肩膀上拍了拍，表示自己心里感谢，知道了，叹气着忙去了三房院那边。 齐子平的尸首已经送到了锦之园，到底是那边的爷，此时锦之园已经是哭声一片了。齐奕回来了，正好迎面的遇上了出来的大夫，忙问：“怎么样？” 大夫就躬身道：“回禀东家大爷，大太太只是伤心过度……但是尾椎的伤……”沉吟了一下。 “怎么？”齐奕皱眉。 大夫道：“我也不是骨伤大夫，只觉着大太太……尾椎的伤情况很严重，似乎是没有养好，若是这样下去，怕是要瘫……还是要去找骨伤大夫来看看。” 齐奕点点头：“知道了，老太太怎么样？” “老太太也是伤心过度了，吃了药躺着休息休息就行……只是现在的情况，怕是还要伤心……” 齐奕就道：“你们来了几个大夫？找一个人留在府里，这会儿府里乱，肯定需要。” 大夫忙躬身：“是，我们商量商量，看留下谁。” 齐奕刚点头，就听见身后跑的脚步声很急，转头看，一个小厮跑了上来：“老太爷回来了！” 齐奕忙急匆匆的来到了明和堂，走路上就遇见了老太爷，齐子玉和齐子谷搀扶着，边哭着边往锦之园这边走：“我的孙子啊，我可怜的孙子……” 齐奕忙迎上去：“祖父！您就别过去看了……” “我要看看，我一定要看看……”老爷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齐奕没办法，只能跟着一块儿来到了锦之园，前院的正厅暂时的做了停尸房，整个院子下人们跌跌撞撞的忙碌着，将所有眼睛能看得到的红色或者颜色鲜艳的东西全都撤了。 一看到老太爷过来了，自觉的就围上来了不少的人，连二太太和三太太也来了前院，如今真的也是顾不上来，忙上前哭着道：“老太爷，您说您来做什么……” “还是别看了，别看了……” “我要看看，我一定要看看……”老太爷固执的哭着。 众人无法，只能簇拥着进去，人那么多，齐奕就没有进去，只是叫大夫跟进去了，果然，刚一会儿，里面就传出来惊叫的声音：“老太爷，老太爷！” “快来人！老太爷……” 一阵乱。 有大夫在就好很多，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了老太爷的哭声，齐子谷奔了出来，看到站在外面的齐奕，忙问：“大哥！怎么办？” 齐奕就道：“赶紧的扶出来，扶回去吧，叫大夫就在那边守着，正好老太太和老太爷就在一块儿。”齐奕说着，招手叫人去抬肩舆。 齐子谷答应着，一会儿众人乱哄哄的把老太爷几乎是架着扶了出来，七手八脚的抬着放在了肩舆上，齐奕上前劝了两句：“老太爷，您和祖母的身体要紧，我们现在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您两位是我们的主心骨，可不能有事，别伤心了啊。”吩咐两个管家在两边扶着，别叫老爷子歪了，又劝了劝，命人抬回来明和堂。 府里到处都是哭声。 二太太和三太太出来了，二太太忙问齐奕：“奕哥，如今……怎么办？” 齐奕就道：“还能怎么办？准备办丧事吧，我父亲那边我已经叫人去报信了，城里各亲眷什么的已经去报丧了，内宅赶紧的收拾准备，灵堂搭起来。” 二太太也是慌乱了，如今听齐奕一说，忙点头，这才赶紧的和三太太去了。 齐奕这边就出门去找棺材店看板，太仓促了，棺材店暂时没什么好的，齐奕又跟着去了棺材铺设在乡下的建材地去看过，选好了板子，这才回来。 回到了府里，又叫人去家庙那边准备，找和尚道人的从第三天开始，过来念经超度。 齐子玉和齐子谷跟着他忙得滴溜溜的转，二老爷和三老爷也回来了，同样震惊的不得了，接着就已经有齐家别支的人来看情况，询问需要不需要人手，什么时候过来。 这一整天，齐奕在外间忙的脚都没停。大太太那边，他也没有过去看。 　　☆、第156章 大老爷回府 晚上齐奕回到了自己的房院，看到吴苏正在洗脚，她自己也在捶她的腿，丫鬟们也不知道忙什么，只听见小屋有打扫的声音，其他的竟然没人了。 齐奕忙上前去帮着吴苏捶她刚刚捶的地方，忙问：“怎么了？酸还是累？酸了我给你揉揉。”他倒不是狎|昵，伸手帮她揉了揉。 吴苏叹了口气：“没事，就是走的多了点……好像比平常容易累了，这根筋总是抽紧了，有点难受。” 齐奕就忙帮她洗了脚，用手巾擦干净了，把她的腿放在了自己的腿上，帮她揉刚刚她指的地方。 “外院的事情安排的怎么样？”吴苏问到。 齐奕点头：“我能想起来的就全都做了，棺材可能需要个两三天才能做好……我叫棺材铺的人晚上别睡觉的给做出来。其余的出殡的东西已经叫人去准备了，还有下葬的日子也选了……大约的就这些。” 吴苏问道：“大老爷那边去人说吗？” “去啊，已经派人去了，这样的事情能不说？我派的我的小厮去的。”齐奕看着她。 吴苏明白了，齐子平可以说是大老爷对大太太和颜悦色的唯一一个原因了，现在也死了。齐奕的人去，必定是要说的，齐子平是被大太太派去巴结世子，这才跟着去狩猎。他的死是因为大太太…… 吴苏点头，然后又摇头：“大太太今天可是折腾惨了，我们都在屋子外面忙，屋里一个没看住，不知道怎么又从床上摔了下来，简直是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齐瑶真真的是没用，只知道哭，一声都没劝。” “不能叫她就这么死，死也要叫她死个明白。”齐奕淡淡的道。 吴苏点点头，又问道：“齐嫣……老太太是不是已经派人去接了？”齐子平死了，齐嫣必定是要接回来吧？守灵，或者做点什么。 齐奕点头道：“应该是，大约的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回来。”给她揉了腿，抱着直接放在了床上，自己这才去洗漱了，出来就躺下了。 第二天，齐奕天没亮就起来了，悄悄的起身简单洗漱了一下，出来吩咐丫鬟不准吵醒了大奶奶，各个院子门口的婆子们盯好了，不要叫人靠近，也不要大声说话，什么时候睡醒了要起身才起来。 丫鬟们全都答应着，齐奕往外走，紫妮追上去问了一句：“大爷，要不要给吴家那边报丧，我娘昨天问过，只给宣城吴家说了，应天吴二老爷和苏姨娘那边没去人说。” 齐奕沉吟了一下，道：“应该去说一声，不过那边现在有喜事，有点犯冲了，”想了想还是觉着应该说：“不过应该说一声……我找人行了，叫邵妈妈不用管了。” 紫妮这才答应了。 这天下午，齐嫣被接了回来，马上换上了浑身的缟素，去灵堂哭去了，也不知道是哭齐子平，还是哭她自己，哭了几个时辰都停不下来。 吴苏听丫鬟禀报，齐嫣晚上直接去睡的，没有马上去见大太太。 第三天，府里已经大变样了，全部挂白，府门外面挂上了黑色的招魂幡，老远看惊悚哀丧。 第三天开始，吊唁的人就来了，灵堂早已经设好了，棺材是头一天晚上子时过了才送过来的。超度的和尚道士，灵堂坐了一地。 “你说这是怎么话说的，你说说……” 一个齐家别支的老爷子正拉着齐奕老泪纵横的说着，一个小厮上前来躬身：“大爷，郡王世子来了。” 齐奕就赶紧的叫子玉过来搀扶着老爷子，自己忙到了前院。 这会儿是第三天的早上，辰时都不到。显然，世子是专门的选的这个时间来。他自觉着在齐子平的事情上，他是没有责任的，所以不可能在吊唁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就过来，那样显得心虚。 但是显然他自己也知道，若是这个时候做出忙不迭撇清、自己毫无关系的样子，那实在是惹人厌烦了。 世子因此今天早早的过来了。 齐奕其实心里清楚，倒是真怪不着世子。因为之前世子找自己解释齐眉的事情的时候，很无意的已经表现出来，他并没有请齐子平，也没注意他这个人。 非要扯上关系的话，那只能说，世子要是不召集人打这个猎，齐子平就不会死。 不过这就不讲理了。 果然，郡王世子看到齐奕，非常的懊恼和难过，低沉着声音道：“原本想早点过来的，但是知道你们必定是忙……这事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要不是我找人打猎，也不会出这样的事情了。” 齐奕就道：“世子不要这样说，和你没关系。子平是不凑巧，没办法……”叹了口气。 郡王世子也叹了口气，看着他道：“齐奕，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原本好好的，结果最近的这几件事都有点……” 齐奕就摆手道：“谁家没有这样那样的事？和谁扯不上关系，世子也不用内疚，一码归一码，我们生意人就是这样。” 世子一听放心了，倒是觉着齐奕果然是个痛快人，不会趁着自己有些内疚的时候，趁机要挟自己。 世子心宽了，也就轻松了些，去了灵堂吊唁。然后就没有走，在厢房这边坐下喝茶，没明说，但是这也是一种态度。 一来叫自己内疚的心情好受一些，二来，也是给齐家人长长脸，他坐在这里，其余来吊唁的人一看，郡王世子都在，还兼着待客的礼官了，自然觉着齐家很有地位。 果然，来的人看到世子在厢房这边候着，很多原本吊唁了就走的，也要过来坐一坐，喝喝茶。 第五天，大老爷回来了。 齐奕听见小厮先回来禀报，忙去迎到了府门口，大老爷的马就来到了府门。也不知道是连日赶路累得，还是伤心的，大老爷一下马就没站住，直接就跌倒在地上了。 齐奕忙上前去扶，大老爷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胳膊，两只眼睛里全都是红血丝，看着格外的吓人：“这是真的吗，子平真的……” 齐奕无语的往后看了看，府里已经一片白，府门口四个大灯笼都换成了白色的，这还能有假？ 大老爷浑身颤抖，脸灰白灰白的，眼泪就流了下来：“我的儿啊……”身子一下就往地上坠去。 齐奕忙双手扶住了：“爹，先进去吧。” 大老爷在他的搀扶下好不容易站起来了身子，又反手抓住了他的胳膊，依然是不进去，固执的问：“怎么回事，你详细跟我说说！” 齐奕顿了顿，道：“还是先进去……” 大老爷抓着他的手和铁钳一样：“报信的说，子平是去打猎的时候从马上摔下来摔死的，他去打猎，是你母亲一定叫去的，是不是真的？！” 齐奕半天没说话。 大老爷已经肯定了，双手乱颤，嘴里骂着：“这个恶妇！该死的是她！”一下子不用齐奕扶了，走进了府门。 齐奕知道，大老爷这是要和大太太翻脸了。 他跟着进了府门，府里的人一看到大老爷回来了，吓得全都躬身往后退，就没有敢上前的，只有老管家颤颤巍巍的送上前去麻衣。大老爷并没有发怒，也没有怎么样，穿上了麻衣，先来到了灵堂。 棺材盖盖着，却并没有钉死，大老爷叫人将盖打开，他还看了看，然后就在灵堂大哭起来。 齐奕、齐子玉、齐子谷全都在旁边跪着，二老爷和三老爷使劲的劝，都劝不动。 过了一会儿，老太爷听见大老爷回来了，就叫人扶着颤巍巍的出来看，父子俩又抱头痛哭了一回。 多少人都来劝，连前来吊唁的，还有帮忙的齐家别支亲戚都来劝，好不容易才把大老爷劝的不哭了。齐奕叫人把棺材盖盖上，原本没钉死，就是要等大老爷回来见一面，这会儿就叫人钉死。 下人扶着大老爷去厢房休息。 大老爷这会儿也算是情绪稳定了，知道齐奕不会说，于是把大太太身边的丫鬟婆子传来了十几个，要一一的询问，四爷为什么要去跟着打猎。 之前有齐奕的小厮去报信，已经暗示了大老爷，四爷去打猎是不情愿的，被逼着去的。大老爷也了解自己的这个儿子，读书人，根本对打猎什么的不感兴趣，如果不是人逼着，怎么会去？ 能叫齐子平老老实实听话的，除了大儿子就是大太太。 这也是齐奕自己不肯说的原因，他要是指证大太太，以大老爷多疑的性子，说不定怀疑了什么。 地上跪了一溜儿的丫鬟婆子，全都是大太太这边的。 大老爷脸青黑青黑的，齐子平到底是他最疼爱的儿子，平白无故，走的时候还好好地，回来已经躺在了棺材里，就算是大老爷这样的人也受不了，坐在那里原本是要查问的，但是呆住了半天没说话。 齐奕转身要出去。他是要做出一副避嫌的样子的，叫大老爷好好的查。 刚转身，坐在那里耷拉着脸的大老爷突然说话了，只是声音有点有气没力的：“奕哥……你不要走，不用……就坐在，坐在这里。”说着指了指屋里的一张椅子。 齐奕默默的点点头，便过去坐下了。 　　☆、第157章 狗咬狗 大老爷颤抖着，问：“说，四爷是为什么要去打猎的？谁吩咐的？” 现在别说大老爷心里清楚，就是下人心里都清楚，大老爷很清楚的，知道是大太太吩咐的。 所以大老爷一问，下人们犹豫了一下。平常里是这些人的头目的史妈妈和周妈妈，就知道必须是自己要先开口，即便是不说，大老爷下一句也要问到自己的头上。 于是史妈妈就道：“是……是大太太……大太太吩咐过几遍，奴婢听见过一次……” 周妈妈也忙道：“大太太还叫奴婢找人去给四爷找合适的弓箭，四爷又派人来说，不用太多，他横竖……只是做个样子……” 一个丫鬟颤声道：“奴婢……也听大太太吩咐过四爷。” 大老爷声音阴测测的：“四爷是不是不愿意去？” 这一次几个下人一起回答：“是……” 倒是异口同声。 过了一会儿，周妈妈颤声道：“四爷出事……大太太当场要碰死，一直念叨，是她害死了四爷……就在院里，很多人都看见了。” 一说这个，跪着的丫鬟婆子几乎全都点头，陆陆续续的，有人怯生生的把那天大太太碰台阶的事情说了。 这么多人都是一个说法，而且大太太要自尽，这件事从进门大老爷就听二老爷二太太，三老爷三太太说过，这还能有假？！ 大老爷真真恨得牙都要咬碎了！ 突然就重重的在桌上拍了一下，然后‘腾’的起身出去了！ 齐奕停顿了一会儿，好像因为这件事伤心的事情已经是麻木了，反应迟钝了，半天才慢腾腾的起身，从屋里出来。 大老爷已经冲到了后院！ 吴苏知道大老爷回来了，就叫人扶着自己来到了大太太这边。大太太这几天伤心难过加上寻死觅活，也是半死的人，根本就注意不到屋里都有什么人。 但是也睡不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帐子顶。 齐瑶知道自己的父亲回来了，还赶到了前面灵堂去，不过大老爷太伤心了，没和她说上话，她只能又回来了。进屋看到吴苏在这边，齐瑶也没管，过去坐在大太太的床边。 吴苏离得远点，坐在外屋的榻上。 就在这个时候，大老爷冲了进来，吴苏刚站起来，还没有说出话来。 大老爷已经一阵风的冲进了里屋！ 里屋传来了齐瑶有些颤抖的声音：“父亲……”然后就是提高了声音尖叫：“爹！您要干什么，爹……” 声音到了最后竟然变得凄厉起来！ 邵妈妈伸头看了一眼，也给吓得眼睛都直了！大老爷直接冲到了床边，狠狠的把大太太从床上拖了下来，掼在了地上！ 屋里已经惊叫成了一片！ 邵妈妈唬的赶紧过来叫高远家的两婆子把吴苏扶着出去，远远的站在的另一面厢房的屋檐下，大老爷是男人，动起手来不定带着谁呢！被碰一下也不得了啊！ 幸好出来了，也就在吴苏才站住的时候，大老爷竟然直接把大太太从屋里拖了出来，摔在了院里！后面的齐瑶声嘶力竭的喊着。 大老爷上前就踹了躺在地上的大太太两脚，还是专门往受伤的地方踹！ 吴苏都吓得叫了一声，捂住了自己的嘴！平常里大老爷总是满脸堆笑的，就算是生气，也仅仅是沉着脸而已，总有种书生气，保持着一点点的儒雅。 今天突然的红着眼睛一副疯狂的样子，真真把人能吓死！ 院里的人全都吓呆了，这里是内院，不是丫鬟就是婆子，如今大老爷这个样子，谁敢上前去拦？眼睁睁的就看着大老爷对着地上的大太太拳打脚踢！ 大太太就算是半死的人，这样的疼痛也忍受不了，在地上滚来滚去的，疼的尖叫：“饶命！老爷饶了我吧……” 大老爷太狠了，踢打了一阵腰椎的地方，接着就往脸上踢！ 满院子的丫鬟婆子吓得乱喊乱叫，甚至还有吓晕过去的！吴苏就算是多么的恨大太太，还是被眼前这一幕惊得动弹不得。 一院子的鬼哭狼嚎。 齐奕就在这个时候跟了进来，走进了院门，看到了这一幕，站在游廊上淡淡的看着。 刘葛萍是害死他母亲的人，还是要把他姐姐送到青楼去的人，反过来，刘葛萍对付她们的时候，可是一点没有手下留情。 齐奕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像现在大老爷动手一样，狠狠的打大太太！亲手打！活活把她打死！齐奕都未必能出的了这口气。 现在看着往死里打大太太的人，却是大太太二十多年前用尽了手段，逼死了母亲抢去的人，齐奕心里真正的平静了下来，轻松了下来。 那种无时无刻不萦绕在他胸口的痛楚，也渐渐的淡了。 血就要血来偿！恨也要血来换！ 吴苏捂着嘴避免自己吓得尖叫出来，只看见大老爷算是彻底的撕去了那和气的伪装，彻底的露出了本来的面目。对着大太太的脸不停的踢着，大太太实在是受不了了，拼命的想用手抱住大老爷的脚。 吴苏实在看不下去了，转开了头，然后看到了游廊那边站着的齐奕，齐奕淡淡的看着这一切，神情很冷淡。 吴苏离得这么远，却不知道为何，能感觉到他的轻松，他的那种如释重负。 然后吴苏看到了齐嫣，齐嫣缩在一个角落，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明显是吓到了，但是却没有像齐瑶那样去院里，缩在角落惊恐的看着，是真的吓傻了。 院门口跑进来了几个小厮，跟着跑来了的还有二老爷和三老爷，一看到这个情形，两人吓得连声大叫！二老爷一下子从后面冲过来差点把齐奕给撞着了，又拉着他，因为太震惊太慌张了，以为齐奕是吓住了看，急的叫道：“你这个孩子傻看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的上去拦住？！” “这要打死了怎么办啊？”三老爷也冲过来。 二老爷和三老爷往院里跑，而更快的，几个小厮已经是跑了上去，赶紧的拦住了大老爷，不敢怎么太拦，只能把大老爷和大太太分隔开，一个小厮跪在跟前挡着，两个小厮拼命的拉着大老爷的胳膊往后退。 三老爷和二老爷上去了，二老爷大叫着：“哎呦，大哥你这是做什么啊！你冷静冷静，冷静冷静。” 三老爷也叫：“大哥你好歹的看奕哥的面子！你这是要干什么呀！” 二老爷拼命的扯着大老爷，往后扯着叫：“大哥！你好歹的看奕哥的面子，你把孩子们都吓着了！” 二老爷到底忠厚一些，以己之心衡量着齐奕，就是相信齐奕是吓傻了。 大老爷也打累了，气的呼呼的喘气，却又眼泪纷纷的往下掉，嗓子里发出一种奇怪的哽咽的声音，想要嚎啕大哭的，但却有极力的忍着。 三老爷看着大老爷这样，到底是兄弟手足，又觉着大老爷实在可怜，格外的受不了了，过来抱着大老爷，他先痛哭了，二老爷于是也受不了了，跟着一块儿哭。于是大老爷真的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丫鬟们都吓瘫了，周妈妈过去叫几个婆子将大太太抬着赶紧的抬回了屋里，又叫人去找大夫。 她一个下人，说话的声音原本就不大，这个时间自然更加的不敢太大声，可不知道怎么的，就是这么小的声音，却还是被大老爷听见了，正好哭的大老爷突然的就转过头来，厉声怒叫：“不准抬进去！” 指着周妈妈：“谁敢把这个女人抬进我的屋子，我叫她死！” 周妈妈吓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懵然的转头看着，看到了那边屋檐下站着的吴苏，忙颤巍巍的过来讨主意。 吴苏还在看齐奕，齐奕站在那里盯着地上的大太太，不管怎么样，这个人现在还是他的‘母亲’，若是齐奕呆的时间太长了，到底会引人注意。 吴苏小声的吩咐邵妈妈：“你和周妈妈去，把大太太抬出去先安置在侧院……”大老爷不让大太太进正房，那也没办法，总不能就这样放地上不管。 何况等大老爷过了这个火气，谁知道会不会对今天齐奕的表现怀疑？齐奕是根本就没有伸手阻止。 几个婆子把惨叫的声音都没有了的大太太抬了出去，没有进正房，大老爷也没力气跟着了，和二老爷三老爷，兄弟三个人互相的搀扶着，往灵堂方向走去。 院里这边留了一院子吓傻了的人。齐瑶也吓傻了，一直在台阶上坐着，尖叫个不停，这会儿不叫了，就显出来她的声音了。 齐奕看了她一眼，这才发现齐瑶竟然吓得尿了，身下一片湿，在这干燥的院里显得那么的显眼。 齐奕真真无语了，拉着旁边还慌得没头苍蝇一般的一个丫鬟，揪着肩膀拽到了齐瑶身边，指着：“赶紧把五姑娘扶回去！” 那丫鬟也是吓破了胆，被揪着以为大爷要打自己，吓得尖叫着还不敢挣扎，一直看到五姑娘，五姑娘也吓得叫着，比她的声音还大，她终于反应过来了，回过神来了。 齐奕一松手，丫鬟就掉在了地上，赶紧的又爬起来，颤声答应：“是……是……”双手去搀扶齐瑶。 齐奕摇着头，这才跟着吴苏后面来到了侧院。 　　☆、第158章 抢救 周妈妈并几个婆子将大太太抬进了侧院的一间屋子，放在了床上，周妈妈就要去找大夫，过来问吴苏：“大奶奶，请哪个大夫？” 吴苏脸上神情有些古怪，古怪的看了周妈妈一眼，才淡淡的道：“随便吧。”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齐奕跟着进来了，吴苏就不搭理周妈妈了，忙去搀扶齐奕：“相公。” 齐奕点点头，反过来也搀扶她，两人走到了床边站着看床上的大太太。 周妈妈莫名其妙，完全弄不明白大奶奶的意思了。那奇怪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啊，难道是不用请大夫了？这这这，打的这么严重，难道不用请大夫…… 周妈妈实在想不通起来，这会儿也是脑子都糊涂了，看到邵妈妈，赶紧的拉着往一边儿去，悄声问：“现在……怎么办啊？” 邵妈妈就道：“还能怎么办，赶紧的给大太太收拾收拾吧，这一副样子，把人都要吓死，大夫来了看到了，会怎么想？其他的再说，横竖府里就有大夫，就在老太太和老太爷那边候着，什么时候趁着大老爷不注意，就给请过来吧。” 周妈妈这才反应过来了，原来是怕大老爷知道！说的也是啊，这会儿大老爷恨大太太恨得简直……都要生吃了大太太才解恨呢！自己跑前跑后的给大太太张罗，可不就是找事？ 难怪问大奶奶，大奶奶都看着自己奇怪！大奶奶也不愿意趟这浑水！ 周妈妈明白了，赶紧的拉着史妈妈并另外几个婆子，打算先给如同疯妇一般的大太太收拾一下。 当然，现在大爷还在，还是在等等。 齐奕和吴苏就这样站在床边，低头看着床上的大太太，大太太被打惨了，原本就是半条命的人，这一顿揍，几乎打死，估计也就是一口气吊着而已。 头发乱蓬蓬的简直和疯子一样，脸被踢打的很惨，成了猪头，红绿青蓝紫，什么颜色都有，吴苏横竖是看不下去，看了一眼就转头看齐奕。 两人谁也没说话，吴苏很清楚齐奕现在是什么心情，只是抓住了他的手，用自己的两只手，努力的捂着。 齐奕就这样默默的看了半天，齐奕终于转身往外走，和吴苏一起出来，才道：“你也别在这边了……小心闷的心口疼，还是回去吧。这边也要收拾收拾。” 吴苏明白了，点点头。 齐奕便去了前院。 吴苏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大太太这边，除了周妈妈、史妈妈，还有几个婆子，那几个婆子就不像这两位妈妈一般在大太太面前得脸，但也是平常给大太太跑腿办事，最重要的几个手下。 现在大太太成了这副模样，几个婆子都有种天塌下来了的感觉。 她们全都清楚，大太太在府里地位，现在已经发生了致命的动摇。原本是长房正室夫人，有儿有女。那时候谁也不会觉着大太太的地位不稳，怕是想都没有人想到过。 但是就这么几天的功夫，就发生了变化。四爷死了，还是大太太间接害死的，大老爷疼爱四爷，一定不会原谅大太太。 看看今天对大太太下的这个狠手！今后大老爷还能正眼看大太太一眼吗？ 大太太失势，之前就有迹可循，要说之前有人还抱着一线希望，大太太能够扳回来一城，现在怕是就连最没眼力界的人，也能看出来大太太是完完全全没希望了，永远也别想翻身了。 就是这么几天的功夫而已。 几个婆子都觉着心凉，心思活的已经开始想自己的后路，更有眼力界的，已经发现周妈妈攀上了大奶奶，瞧瞧，什么事得周妈妈去问大奶奶，人家那边的人才能给个明确的答复。 几个婆子把眼睛全都盯住了大奶奶。 史妈妈想要巴结上吴苏的心更加的迫切，因为她之前就已经看出来了，预感到大太太要失势，只是她比周妈妈晚了一步而已。 这会儿史妈妈就大着胆子上前一步，轻声的问：“大奶奶……现在怎么办？” 几个婆子的心思算计，吴苏现在却没有时间去想，摇了摇头道：“先收拾一下吧，就算是看大夫，也不能就那副模样。” 史妈妈得到了答复，极端的高兴，竟然带着欣喜的答应了一声：“是！” 这时候又不是高兴的时候，以至于旁边的邵妈妈都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史妈妈已经是带着人去给大太太收拾去了。 吴苏并没有看到齐嫣，也不知道这个人怎么回事，回来了之后成了鬼魂一样，也不接近大太太了。 丫鬟婆子们给大太太收拾，吴苏就坐在了外屋的榻上。 邵妈妈知道大奶奶还是要知道情况，于是进去看，大太太太惨了，样子也及其的恐怖，丫鬟们都有点不敢上前，只能是胆大一点的婆子上前去。 先端来了温水把脸上的血什么的擦一擦，然后干脆把头发散了，简单的就那么梳一下，不要显得太乱。 一个婆子掀开了被子，然后屋里的人全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吴苏都听见了，看向了屋里。 邵妈妈都惊得心颤。大太太身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是一大滩的血，肚子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子塌下去了一块，腿不由自主的颤抖着，一个婆子伸手扶了扶，以为是没放好，但是怎么摆正，都颤抖个不停。 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不停的流出来，几个婆子手忙脚乱，史妈妈吓得脸色煞白，赶紧找邵妈妈：“这得赶紧……” 邵妈妈忙点头，出来凑近了吴苏一点，轻声道：“大奶奶，得快点……怕是不好。” 吴苏点点头，这才扬声问外面：“大夫呢？” 马上有人答应：“奴婢再去催！” 这一次就快了很多，大夫马上就过来了。丫鬟们在吴苏休息的榻前端来了花梨木雕葫芦藤蔓槅扇遮挡，又奉上了热水，吴苏慢慢的喝着，定定神。 大夫被请进去，也是先倒吸了一口凉气，忙上前大致的检查了一下，沉声赶紧的吩咐：“马上去抓药！”说着跑到桌前写了个方子递给婆子：“尽快！越快将药喝了，才有可能止住血，止住血人才能活！” 婆子连连的答应着，转头看邵妈妈，邵妈妈点头，那婆子就慌忙的去了。 这个大夫是府里回春堂的，本就是自家的大夫，也不会多问，如今也顾不得避讳，叫婆子将大太太的衣裳脱了，检查看看有没有外伤，又问都打了哪里。 婆子们就支支吾吾的东张西望，大夫顿了顿道：“不说实话的话，我也不知道该看什么伤……” 邵妈妈看外屋的吴苏，见吴苏点头，于是便上前，指了被打的地方，小声的道：“原本就有伤的地方……下手也狠。” 府里什么情况，自家的大夫大致也知道些，何况这个大夫还是这几天都在府里的，也听说了一些情况的，因此点头并不多问。 叫人将大太太翻过来，如今真的也是顾不得了，翻过来就检查了一下，大夫脸色凝重，手脚麻利的叫婆子动手，将血污擦去。 邵妈妈其实也有点不敢看，主要是太惨了点，伸头看了一眼，然后赶紧的退后不看了，只是这一眼，却也肯定了。 来到外屋槅扇后，轻声对吴苏道：“肯定是……彻底瘫了……以前还有点可能也许能好，但是现在……神仙也治不好了，必定瘫了。” 邵妈妈也不是大夫，若是连她都能看得出来，如此肯定彻底瘫了，那只能说明真的就是瘫了，没救了。 吴苏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又摇摇头。 过了小半个时辰，药抓回来煎好，端了过来，几个婆子扶着大太太起来，半灌的倒了进去。 大夫指挥着几个婆子，还忙得团团转，又过了好长时间，吴苏在这边听见了大夫说了一句：“好了好了，血算是止住了。” 然后里面继续的忙碌。 又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治疗结束了。 “必定是不好的，骨伤的地方，原本就很严重，现在看来……是没有希望了，血止住了，只是能暂时的……还是要做好准备，随时就有可能……” 邵妈妈明白了，大太太现在成了苟延残喘，随时可能死掉。 “府里还是要有准备。”大夫道。 邵妈妈忙道谢，叫婆子去送送大夫。好在大夫也就是回到明和堂那边去而已。 这边槅扇撤了，邵妈妈看吴苏，刚刚大夫的话吴苏也听见了，此时再看床上的大太太，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头发脸倒是整理了，不过人很明显的有种将死的气息。 吴苏没说什么转身就出去了，她的丫鬟们忙跟上。邵妈妈正要跟着出去，被史妈妈一把拉住了，小声的问：“邵妈妈……您倒是给个话，现在……怎么办呢？” 邵妈妈就道：“大奶奶已经知道了，肯定会和大爷说，怎么办还是要听主子们的意见啊，我也不知道。” 史妈妈忙忙点头：“是，这个我知道，自然是要听主子们的意见，但是这边……” “也就这样呗。”邵妈妈说着也出去了。 说了半天，还是没说这边怎么办。 　　☆、第159章 弃子 史妈妈呆了一会儿，突然明白了。大太太已经彻底没希望了，谁还会费神管她怎么办？！她敲了敲自己的头，懊悔自己怎么就反应迟钝？！ 再抬头看，周妈妈都跟着走了！留在这边的，只有平常两个奉承她，看她脸色做事的婆子。史妈妈就忙对两个婆子道：“你们也去忙吧。” 说完了正要走，又顿住，转头看那两个还有点反应不过来的婆子，声音压低了些：“这边不用管了，今后就去大奶奶那边，能不能占了一席之地，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两个婆子恍然大悟了，更不耽误，忙点头就跟上去了。 史妈妈正要走，这边的丫鬟一看不对，慌得忙跑出来拉住了胳膊哭着道：“妈妈，妈妈您不能也走了，这边……这边怎么办呢？大太太这个样子，万一……万一有个好歹，我们几个……怎么担当得起！” 史妈妈忙扯开了自己的胳膊：“你们担当不起，我也担当不起！”现在谁还顾得上谁？！这边她也不管了，忙跟着跑出去，追上了邵妈妈。 留下几个丫鬟在这边哭丧着脸面面相觑，这几个丫鬟心马上也各自的开始活动起来了。婆子们精明，丫鬟们也不笨，如今的情形，丫鬟们难道看不出来？ 几个丫鬟各自的寻思开了。 …… 吴苏不想管，但是事情总找到她，也避不开。 才从这边出来，就有卫妈妈在等着，显然，老太太要知道情况。吴苏就跟着卫妈妈来到了老太太这边。 其实大夫也是这边的，回来也是禀报了的，但是大夫毕竟不是自家人，老太太只能听着，不能问。 等吴苏一来了，老太太慌忙的叫她坐下，马上就问：“怎么回事？你公公……打你婆婆的时候……”她都不知道怎么说。 二太太、三太太全都来听消息。 吴苏就赶紧的道：“我最早过去，原本是想拦着的……” 老太太其实不是这个意思，是不知道怎么问了，才来了那么一句，听她这样说马上就道：“胡闹，你可不能上前！我只是……” 吴苏点头：“孙媳是说，孙媳看的最清楚，父亲真的……太伤心了吧，下了狠手，我还有齐瑶和齐嫣都在旁边，都吓坏了，相公过来也吓呆了，还是二老爷、三老爷来给拉开了……” “没说什么就动手了？” “没有，冲进去就把大太太从床上扯下来。” 二太太听得脸变色，三太太啧啧啧的叹气：“吓人，真吓人……大伯也是伤心透了。” 老太太脸色也极端的不好，呆了半晌，才道：“大夫刚刚回来说……不中用了？彻底瘫了？命都可能保不住了？” 吴苏点头：“是啊，叫咱们府里做好准备……不过血止住了。” 老太太沉着脸想了半天，突然的来了一句：“还是要撑一段时间，最好不要现在……府里事情够多了。” 二太太和三太太在那边全都蹙眉，这才是一桩接一桩呢！她们两个人的女儿的婚事近在眼前，却出了齐子平的事情，已经是耽误了，可现在大太太又是一副随时要死的！ 两人现在不约而同的想，还不如马上死了呢！马上死了，也不用一件丧事接着一件丧事的办，那样要耽误到什么时候去！ 两人不由得互相的看了一眼，全都叹气。 只是现在当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吴苏在这边陪着老太太说了一会儿，服侍的老太太休息了，二太太三太太叫她也赶紧的去休息，这几天不用她忙前忙后的，两人去了前院，吴苏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她今天不出去了，说起来确实也有些心情复杂，正好也有借口，需要休息休息。 齐奕从后院出来，坐在灵堂旁边的一间厢房里，也是要冷静一下。大太太被打，他的情绪也有些起伏。 冷静下来了，也就心思清明了很多。大老爷不在给大太太脸面，今天甚至直接翻了脸，未必就是今天才想到的，可能是在知道了齐子平死了之后，在咸阳的时候已经下定了决心。 或者可能更早？ 以前府里的人，不管是二太太、三太太，还是晚辈们，或者才过门，或者年纪小，全都不成气候，谁也不是嚣张跋扈的大太太的对手，大老爷觉着那样的大太太帮着他震慑内宅，对他有用。 大太太回来了之后，暴躁跋扈的脾气没有一点更改，但是府里的情况已经改变了。内宅大太太已经是掌握不住，但是大太太偏偏还没有以大老爷的事情为重，反而为了齐嫣的婚事上下的折腾，把大老爷的耐心也给折腾没有了。 大老爷看不到大太太还有什么用，可能早就有了弃用大太太的想法了。只不过在别人眼里，大太太始终是有地位有身份，是长房院的正室夫人，这位置太稳固了。 最重要的是，大太太还有自己这个‘长子’。 如果明确了自己不是大太太生的，大太太又把她自己的亲儿子齐子平给害死了，那么大老爷想要怎么样大太太，应该就容易一些。 但若是自己尚还是她的‘儿子’，那么大太太的位置还是稳稳的。 现在……可能晚上大老爷就要找自己谈谈了，那时候，就知道大老爷是想要怎么样对付大太太了，是不是彻底弃了。 齐奕想明白了，从屋里出来，依然是表情木讷的接待这来往吊唁的人。过了一会儿，老太爷叫他过去，齐奕便去了。 老太爷也是问大老爷打大太太的事情，小心的看齐奕的脸色，怕他受不了，出现什么不能控制的局面。老太爷还以为齐奕只一心当大太太是他亲妈呢！ 看到齐奕只是反应迟钝，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老太爷才放了心。叫他不行就去歇一歇，不要累着了。 大老爷在灵堂哭了一会儿，被扶到了旁边的厢房睡了一会儿，到底折腾累了。睡醒了，天都黑了，大老爷起来在床上坐着发了一会儿的呆，就起身了。 晚饭都是各自随便的吃了点，当然是能吃下去的人吃了，吃不下去的也就没吃。 齐奕忙了一天，好不容易天黑了，来吊唁的人终于也停止了，他正准备回自己的房院，一个小厮过来禀报：“大老爷请您去他的书房呢。” 二老爷正好在旁边，一听这话唬了一下，马上扯住了齐奕的胳膊：“你可不要跟你爹……你们父子俩好好说话，今天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你爹那也是在气头上……” 齐奕温言的道：“我知道了二叔，放心吧。”说着跟二老爷点点头，便来到了大老爷的书房。 大老爷正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身上的白色麻衣都有点扭曲，也不知道哪里没穿好，平常里衣衫整齐注重外表的大老爷，如今看起来苍老了十几岁。 齐奕站在门口看了他半天，才叫了一声：“爹。” 大老爷转过身来，看到他就忙道：“来了？过来坐下吧。” 齐奕于是进屋，坐在了椅子上。 大老爷于是又背着手继续在屋里走，齐奕就淡淡的看着，大老爷挣扎什么，他很清楚，今天就看看，自己的这位爹，到底要怎么叫自己这个儿子相信他的话。 来回的走了半天，大老爷才过去在齐奕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下定了决心的对齐奕道：“奕哥儿，今天打你母亲……你是不是心里难受了？怪我了？” 齐奕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停顿了好久，才喃喃的道：“齐瑶吓得失禁了……我也没去看，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这样一说，既躲避了不用回答大老爷的话，也叫大老爷相信，自己也是吓傻了。齐瑶都吓得失禁了！也是叫大老爷知道，他今天这样做，一定要有个解释。 这也是逼着他做决定，看看他还能给自己说出怎么一番话来。 果然，一听这话，大老爷手都颤抖起来，又站了起来，在原地走来走去，可见他情绪多么的不稳。 这才是大老爷的真实面目，今天的所作所为，才是真正的齐慕华。 齐奕看着自己面前的地，淡淡的一笑。 大老爷终于又坐下了，这一次是真的下定了决心：“奕哥儿，我跟你说，为父今天确实是气坏了，确实是伤心狠了……平哥儿是我儿子，你的亲弟弟，你母亲……那个女人的亲儿子！她应该很了解她的儿子，平哥儿就不是个能骑马的人，可这个女人……只要是想到了什么，就是抽风，犯病！都要做出来一些叫人不知所措的事情来！” 大老爷指着地上，好像地上写着大太太一桩桩一件件的罪过，他照着念呢：“从京城回来就没有正常过！进门就给你媳妇下马威，闹到了老太太那边去！接着就是齐嫣的婚事，上蹿下跳的折腾！一直到了现在也没把齐嫣嫁出去！最后就折腾子平，终于把子平给折腾没了……” 说到这里哽咽了一下，顿了顿，又恨恨的道：“恶妇！恶妇！我齐慕华正是因为娶了这个女人，才一辈子……不顺心！” 齐奕抬起头来看着他：“爹……您别这样说我娘……” 齐大老爷恨恨的一摆手：“她不是你娘！” 　　☆、第160章 欺骗身世 齐奕惊讶的看着大老爷。 大老爷停顿了半天，才下定了决心，道：“她不是你娘。奕哥，你娘是……是……”是了两个字，竟然不知道如何说出来，半天才站了起来，背着手在屋里走。 这一次沉闷了很多，头也低了很多，简直都是耷拉在脖子上，肩膀也落下去，一副丧家犬的样子。 齐奕抬眼看了看，想冷笑。 大老爷竟然哭了起来，擦着眼泪过去站在了窗户前，背对着这边，似乎没办法面对齐奕：“你娘是个好人家的姑娘，父亲还是个教书先生，家就在……就在山西。” 齐奕嘴角的冷笑更大了，低下头去。 “那时候为父也是做生意经过那边，遇上了你母亲……你母亲的父亲那时候去世了，不知道和一家大户人家有着什么纠葛，横竖是欠了人家三千两银子，那一家要把你母亲抓去抵债，你母亲不愿意，从车上滚下来，正好就掉落在我的马前……” 大老爷深吸了口气，好像是在平复情绪，也好像是陷入了回忆。 “我把你母亲扶起来，帮她还了债，还帮着安葬了她父亲……那时候你母亲已经是孑然一身，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了亲人。而为父那时候……年少气盛，加上也不懂事，就和你母亲私自的拜了堂成了亲，没有通知家里……” 大老爷深深的叹了口气：“你母亲生你的时候难产死去了，为父非常的痛苦，抱着你回到了家里……你不能没有母亲，不然的话，在齐家那样的宅门里，你连一个正经的名分都没有，没人会承认你是为父的长子！” “你可能会成为……私生的，或者干脆别人会说你是抱来的，不是齐家的血脉……为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加上那时候正好刘家的人上门来提亲，老太爷和老太太已经是答应了，我也就……答应了。” “只是和刘家说好了，我是一定要你这个长子的，他们若是不承认，这桩婚事就不用谈了！”大老爷深深的叹气：“他们那时候看中我们齐家的财雄来，于是也答应了。” 大老爷说到了这里，转过头来。 齐奕睁大眼睛看着他，神情茫然。 大老爷又叹了口气，这才走了过来，坐在了他的对面道：“我知道，这几天的事情太多了，你知道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事情……你也受不了……为父现在和你说这些，也是因为，”他想了想，才道：“不希望你一直把那个女人当成是你的亲生母亲，一辈子被蒙在鼓里！” 齐奕依然是茫然的看着他，半天了才问：“我母亲……叫什么？” 大老爷脸色一下子暗淡了下去，半天，才嘟囔了出来：“林语真。” “哪里人？” “山西……晋城下的一个镇子，叫……石头镇。” “家里……没别人了？” “没有了。”这个问题大老爷回答的很快，很干脆：“你外祖母早就过世了，一直都是你外祖父和你母亲相依为命，全靠你外祖父教几个学生的束脩过日子，你外祖父过世之后，就只有你母亲一个人……你母亲故去之后，我也曾经去找过，确实是没有家人了，连亲戚都没有。” 齐奕看着大老爷，双目定定的看着他：“爹，你说的这些是真的吗？” 大老爷马上就提声：“当然是真的！你怎么会怀疑为父编这些事？你以为为父对那个女人失望了，就连她生的儿子都叫不认她？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哪里有一点像刘葛萍？！刘葛萍平常对你可真的如对子平一般？！” 齐奕低下了头去，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道：“儿子有时候也糊涂，不知道儿子到底做错了什么，母亲不喜欢儿子，娶了个媳妇，也不入母亲的眼……” “就是如此！根本不是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你不是她的亲儿子！她对你岂能如对子平一般？”大老爷又开始抹眼泪。 齐奕低下头去。 父子俩半天没说话，一个哭一个低头不语。 过了一会儿，大老爷去找手巾把自己的脸擦了，这才过来了，看着齐奕道：“奕哥，为父今天说的话，全都是真的。为父可以……保证！”差点说顺溜了冒出来‘发誓’两个字，幸好及时的换了。 “为父现在跟你说这些，只是觉着……那个女人不配当你的母亲，即便是名义上的，也不配！这个恶女人，伤透了为父的心……” 他长叹着气，坐在齐奕对面，看着齐奕：“你永远都是我的大儿子，嫡长子！但是那个女人……”他冷笑着：“却未必能成为我的正室夫人一辈子！” 齐奕终于有着震惊的看着大老爷。 大老爷半天叹了口气：“就这样吧，到底怎么样为父还没有定，只是现在……太伤心了。你也回去歇着吧，等……平哥儿的丧事过了再说。”说着又带着哭音。 齐奕默默的，过了一会儿冷不丁的问道：“父亲，你说儿子是你的嫡长子？” 大老爷猛地一顿，停顿了好久才点头：“自然是。” 齐奕看着他：“但是父亲刚刚说的，你和母亲是私自拜堂，并没有谁知道，何况我母亲去世，你马上娶了……大太太，也是因为怕儿子名不正言不顺，会被人说是抱来的捡来的，甚至私生的，您为的就是叫儿子在齐家有个正正当当的名分，才叫儿子认了大太太当母亲。” 他看着大老爷：“若是如此，您想怎么样大太太，儿子难道能不管？” 大老爷一下被问住了，半天没说话。 齐奕冷静的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大老爷才道：“这件事等平哥的丧事过了之后再说，横竖……我总能想出来办法，横竖……刘葛萍那个女人是不能留了。”他看着齐奕：“你难道还想留着这个女人？她平常里是怎么为难你媳妇的，你难道一点都不知道？” 齐奕过了半天，才道：“那就……看看吧，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站了起来，点头：“那我回去了。” “回去吧，这几天累着你了，为父既然回来了，你就多歇歇，明天不用早早起来了，多睡会儿。” 齐奕木然的答应着，出去了。 身后传来了大老爷的哭声。 …… 吴苏在屋里等着齐奕，一知道大老爷把齐奕叫去了，吴苏也有种预感，可能大老爷要为抛弃大太太做准备了。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不等丫鬟们禀报，吴苏已经迎了出来，看到齐奕脸色极端不好的进了屋，忙上前问：“怎么样……大老爷怎么说？” 齐奕摇摇头，和她一起进屋，半天才道：“大老爷是真喜欢子平，子平死了，对他打击太大了。” 吴苏没明白，看着他。 齐奕抬头也看着她：“打击的大老爷一定要为子平报仇，要……弃了大太太了，铁了心了。” 吴苏松了口气，半天才问道：“怎么安抚你的？” 齐奕冷笑：“编了套故事。”说着起身：“我去洗洗，出来慢慢跟你说。” 他进了小屋，却并没有很快出来，在里面洗了个热水澡，出来的时候，看起来精神才好多了，比回来的时候脸色也好些了。 在前院自然是要做出吃不下饭的样子，但是夫妻俩谁也不会因为大太太而吃不下饭，这是自己的内院，自然该吃吃。吴苏已经叫丫鬟端上来了饭菜，摆了一桌子，夫妻俩边吃晚饭边说话。 听齐奕将大老爷编的故事说了，吴苏真的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真真也是费尽了心机啊！” 齐奕点头，又道：“这会儿还不知道京城刘府出事了呢，若是知道了，怕是直接一封休书就把大太太扔出门去了！” “倒是京城的事情什么时候才能叫这边知道？” “不知道，我这边布置的时间，基本上是半年左右，但其实是算着我的生意，各处的进展，京城查私盐，我也没数，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查清楚。”齐奕摇摇头，又道：“不管，横竖大老爷这一次倍受打击，也是个机会。” 吴苏点点头。 夫妻俩吃了饭，已经夜深了，不过两人还是在院里转了转。 “大太太那边人心彻底散了，我开始也是吓着了没注意，后来回来了才想起来，那几个婆子现在怕是看清楚了，大太太是没指望了，都往我这边看呢。我先叫邵妈妈跟她们几个和缓点颜色，等以后……再说。” 齐奕点头：“当然，最后一步了，不能手软，也没必要心软。” “我没有心软，怎么可能对那种人心软？我只是觉着这些个婆子……”吴苏摇摇头：“不想用而已，但是现在不能不敷衍。” 齐奕就道：“暂时给点好脸色，你身边既然不缺，就慢慢打发了就是。别怕给大太太收拾善后，今后需要你善后的事情多得很。” 吴苏抿着嘴点点头：“好。”只要是为了齐奕，她真的什么事都能做，即便是脏了手也无所谓。 夫妻俩说了说话，回去睡下。虽然很累，但却两人都睡不着，毕竟，盼望了很多年的一些事情，今天发生了。 　　☆、第161章 报应 齐梨的婚事原本已经到了的，但是到了跟前却出了这样的事情，喜事自然是办不成了。不但是齐梨，接下来的齐云，也耽误了。 丧事过去了一个月了，还有十几天就可以下葬了。 二太太和三太太联袂来到了老太太这边。 行礼坐下，性子急的三太太就道：“母亲，原本这件事我们也觉着这时候说不好，但是确实也不能不说了，咱们总得商量一下。” 老太太这段时间伤心的很，过的也有点浑浑噩噩，还在懵着：“什么事？” 三太太就哎呦的道：“您可是真的忘了？原本齐梨成亲的日子在五月底呢！如今都过了，眼看着齐云成亲的日子都到了！” 老太太张大了嘴，半天才反应过来：“哎呦这可真的……我这真老糊涂了，竟把这件事给忘了个干干净净！” 二太太忙就陪笑着道：“如今过都过了，三弟妹和儿媳商量了一下，好歹的也要商量个日子。邵家和程家那边都知道咱们这边出了事，这不是他们两家来吊丧的时候，也和我们商量过，只是知道我们那阵子还乱着，倒也没有马上就要定日子，只说了说，理解咱们，成亲的日子往后推……” “不过现在也过了一个月了，咱们也该给他们回个话，给个时间……即便是不能很具体，但是好歹的有个大致的，就算是不能定成亲的日子，但是总能挑个日子商量一下，别叫人家那边一直懵着。” 三太太点头：“是啊，人家不催咱们，是知道咱们有事，但是咱们也不能把这件事情扔到一边不管。” 老太太连连的点头：“自然，自然！就去说说……等下葬了，找一天你们让你们的男人专门去亲家一趟，好好的先给人陪个不是，在商量一下日子。” 二太太和三太太全都点头，忙道：“是，这样儿媳妇好歹的心里有数了。” …… 老太太她们在商量这件事，吴苏从前院回来，直接来到了侧院。 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高远家的先进去看了看，这才出来点头，吴苏便走进去了。 经过了一个月，大太太被打的伤势稍微的有所好转。当然，好的只是皮外伤，而真正影响身体的伤，是好不了了。 这段时间又找了几个骨伤大夫来看，全都是摇头，大太太确定是瘫了。 这只是硬伤，其实身体已经是不行了，开始的几天，连饭都吃不下去，后来慢慢的，才能喝进去些汤。 齐奕虽然没有和吴苏明说过，但是吴苏知道，这个时候反而不能叫大太太快点死了，她还必须活着。 刘氏被打的那几天，也是一副不想活了的样子，不吃饭绝食，吴苏就叫人去把齐嫣和齐瑶叫到刘氏跟前，也不用教她们怎么说怎么做，只要哭着，叫刘氏知道还有这两个女儿，应该就会吃一些东西。 只是齐嫣竟然不去。 齐瑶还是去了，她本就是个没心眼的，去了能说什么劝解的话？只会坐在哭，不过倒是真的有用，丫鬟说，大太太确实是数次睁开眼睛，看了看她的这个女儿。 吴苏站在床前看了一会儿。 大太太闭着眼睛，神情憔悴，原本的脸色是一点看不到了，灰败的毫无血色。 若是放在两、三个月前，吴苏还想不到，那时候中气十足的怒骂自己‘你个蠢货’的那个大太太，竟然转眼成了这副模样。 可惜了就是，齐奕在对付刘氏的事情上，白白布置了一些事情。 原本也是要动手了的，只想不到这个时候竟然出了齐子平的事情，反倒比齐奕布置的事情更加的震撼，一下子就打垮了刘氏，再也翻不了身。 刘氏机关算尽，二十年前逼死齐奕的母亲林语真的时候，不知道想过没有想过，她有一天就是死在她费尽心机抢来的那个人手上。 大老爷对林语真无情无义的时候，冷眼看着刘氏羞辱厮打林语真，林语真碰柱而亡的时候，刘氏想过没有，有一天大老爷也会如此无情无义的对待她。 本性难移。 这就是大老爷的本性，他本就是个无心无义的人，所有的一切，全都是为了他自己，所有的人，只要是为了给他铺路，他全都可以不管死活。 幸好，齐奕早已经把这个大老爷的本性看的很清楚。 吴苏看着刘氏，床上的刘氏感觉到了有人一般，睁开了眼睛，慢慢的转头看过来。看到了是吴苏，似乎是有挣扎的反应，可是却几乎动都没能动一下。 吴苏抿着嘴看着她。 刘氏颤巍巍的，慢慢的在攒力气。 吴苏就淡淡的看着她，看着她挣扎。她是替林蓉在这里看着刘氏的凄惨样，若她是个狠心的，或者现在的她没有怀着身孕，心思不是莫名其妙的就变软了的话，她说不定还要上前去，‘帮帮’刘氏。 刘氏挣扎了半天，竟然没能动一下，只挤出来几个字：“你……你，好……好！” 旁边的丫鬟轻声的问：“大太太，你是想说什么？想坐起来吗？” 大太太不看丫鬟，因为转头太费劲，依然是看着吴苏，眼睛突然的鼓了出来，做出来一副厉害的样子，磨着牙，咯吱咯吱的响。 丫鬟有点害怕，往后退了两步。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吴苏没回头，听见丫鬟在轻声呼：“五姑娘。” 齐瑶走过来了，眼睛肿的听可怕的，这段时间看样子是天天哭，想来终于知道了一些她自己的处境。 终于的，也不敢跟吴苏横了。应该想到了，今后她的靠山，就是她的大哥了。 甚至还有些小心的看了吴苏一眼，就过去坐在了床边，但是刚一坐下，马上又站了起来，过去坐在了窗户下面的椅子上，也不说话，好像不知道说什么，低着头。 这个小动作叫吴苏注意了一下，然后也明白了。 刘氏如今的床上，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养尊处优，干净的很，香喷喷的床了，吴苏站在这里，隐隐的都能闻到一股怪味。 就连刘氏亲生的女儿，也有嫌弃她的一天。今天只是不愿意坐在床边，明天可能就变成了不愿意进这个门。 吴苏没有在站下去，刘氏看到了齐瑶，已经是眼睛一亮，嘴巴嗫嚅着想要说什么，吴苏不想打搅她们母女说‘体己话’。 她转身出来了，跟着出来了，不但是有她的丫鬟婆子，连服侍刘氏的丫鬟也跟了出来。 不过丫鬟们依然是没有得到大奶奶的明示，大奶奶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丫鬟们站直了，就连最笨的人，现在怕也是心里明明白白的了。 …… 书房。 齐奕正坐在自己的书房喝茶，沉吟着什么。 案几后面躬身站着一个管家，正在磨墨。齐奕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就这样写……四弟子平突遭厄运，不幸离世，一个月前已经写了一封信去禀报情况，但无论是外祖父还是舅舅们，都没有回信，不知道是为何……” 他念着，那管家就忙躬身趴在桌上写。 “现在丧期已经过了一个月，还有十九天就会下葬，不知道舅舅们和外祖父是如何想的，若是有什么指示，请来信告知。若是……若是来吊唁的人已经在路上，自然是最好，但若是还没有出发，请告知到底是为何。” 到底为何，他自然是清楚。不过当然要装成不知道。齐子平死了，马上给京城写信告诉了，按照正常的情况，这会儿京城应该来人了，可是到了现在还没来，自然是应该写信去问问怎么回事。 大老爷还恼恨大太太害死了齐子平，不愿意跟京城大太太的娘家写信，也是有的，但是他这个做儿子的，当然就不能不懂事了，这信就应该他来写。信应该是会落到京城查案的人手里，这样也是让这边更加的没有嫌疑。 大约的说了说，管家照着写好了，齐奕叫封上，派人去送。 停灵七七四十九日，下葬了。 下葬归来，齐奕叫吴苏回去休息，自己来到了大太太现在住的侧院。 进了屋子，一股怪味传来，齐奕走到了床前。 大太太一失势，连下人们服侍也怠慢起来了，齐奕听吴苏说的，那几个婆子已经不往这边来了，每天只去她那边，跟着邵妈妈忙前忙后的，当然邵妈妈也是有意，将几个婆子使唤的滴溜溜的转。 大太太这边，只留下了几个丫鬟而已，甚至于有点门路的、爹娘有本事的丫鬟都想办法调走了。 如今的大太太，凄惨两个字都有点不足以形容。也不讲究什么趴着了，直接躺在床上，从肚子处开始，一下子凹陷了进去，被子就好像是掉进了坑里，凹进去了一大块。 一张脸黑的，皮肤从里面往外面泛着黑气，眼睛却还睁着，就是睡不着的样子，嘴里喃喃的说着：“平，平……” 齐奕皱眉。 旁边的丫鬟看到大爷皱着眉头站在那里，以为是怪自己这些人服侍的不尽心，战战兢兢的上前：“大爷……” 齐奕轻声道：“你们都出去。” 丫鬟们一愣，接着躬身都出去了。 　　☆、第162章 真相在这里 齐奕淡淡的看着刘葛萍。 过了好一会儿，刘葛萍才觉着旁边有人，眼珠子转了转，转到了这边，看着齐奕，半天才认出来，嘴巴嗫嚅着，却说不出来什么话。 齐奕看着她：“你还记得林语真吗？” 刘葛萍依然是茫然的看着他，嘴巴嗫嚅着半天。 齐奕淡淡的道：“我是林语真的儿子，这个你应该知道。你叫人查我，可是大张旗鼓的查了也有好些日子了，却什么都没查出来，说实话我都有点着急。所以这不特意来告诉你来了？” 大太太突然明白过来了，听清楚了，她的眼珠子凸了出来！就好像是濒临死亡的人，突然看到了什么最惊吓的事情。 “现在告诉你几件你不知道的事情……我姐林蓉活的好好的，你以为当初把她卖给了青楼的人贩子了？其实我忘了告诉你一声，当年我半道上把姐姐截回来了，青楼的门都没进去……你空欢喜了。” “我姐姐已经嫁了人，几个月前生了头胎，还是个儿子。他们在太仓苏州全都有生意，生意还不错，富富贵贵的过日子还是可以的。” 大太太嗓子眼里发出了嗬嗬嗬的声音，就好像是漏了气的风箱。 齐奕叹口气：“这件事我一直觉着你做的太过分了，所以，我有时候真想把齐嫣和齐瑶送到青楼去……叫你也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滋味。” 大太太一下子直了脖子！嗬嗬嗬的声音更加的大了，但是却动都动不了，手都抬不起来！ 齐奕看着她，淡淡的笑：“我还在考虑要不要这样做……现在齐嫣和齐瑶，不是已经被我捏在手里了？谁能有什么办法？”他嘴边的笑容扩大：“你教养出来的两个闺女，对她们的大嫂一点规矩都不懂，动辄嘴里不干不净的骂……既然这样，就送到不干净的地方去，那里适合她们。” 大太太终于发出来了一个音：“你……你……”她眼珠子凸着，样子很可怕。 齐奕看着她淡淡的道：“其实送她们走，我这是护着我的两个妹妹呢！你可能还不知道，大老爷在咸阳还有个外宅，一妻一妾，生了两子一女……”他微微的俯身，靠近一点清晰的道：“最大的儿子也十五岁了，你算算，大老爷是什么时候有这个外宅的？子平也就十七岁吧？” 大太太脖子拼命的抻直，脖子上面暴突出来一些血脉骨头，看起来格外的惊悚。 “对了，大老爷已经派人去把她们接来了，既然有这两个儿子，大老爷失去了子平的伤心，想来慢慢的也可以好了。”齐奕直起身：“齐嫣和齐瑶全都叫你惯坏了，想来对这些人不会有什么好脸色，我担心后宅今后又要吵起来，又要闹翻了天。” 看着大太太，过了一会儿又道：“不过想想倒是也没什么，那样还热闹。看看谁厉害喽。”他对大太太淡淡一笑：“你一定要撑住，那外宅还有一天就到了，你好歹也见见。” 大太太吭吭的挣扎着。 “没有你护着，齐嫣和齐瑶能不能治住了那一家人？那边两个儿子呢，不知道大老爷把她们接回来是想给什么身份？我只知道，现在是平妻……不过大老爷想把那边儿子的身份弄得名正言顺，叫你和那位平妻颠倒一下也有可能。” 齐奕摇着头看着大太太：“横竖我是开始担心两个妹妹起来了。也许还是给送到青楼去好一点，不用在这里受气，或者落到了外宅手上。虽说你是大太太的时候，没有亲手治过外宅，可到底挡了她的路压了她一头，她要是把恨记在了齐嫣齐瑶头上，说不定还不如我给我那两个妹妹安排的好呢！” 大太太拼命的朝他伸胳膊，想要把他抓住，齐奕往后退了一步，大太太就使劲往外够，‘吧嗒’一下从床上掉了下来。 齐奕已经转身出去了。 丫鬟们低着头，生怕大爷会怪罪她们，但是大爷却什么都没有说，直接走了。丫鬟们还有些惊讶，抬头看着院门，过了一会儿，才有特别聪明的，低声说了一句：“大爷也怪大太太呢。” …… 齐奕知道大老爷派人去接那个外宅去了。 齐子平的丧事办完了，齐大老爷也要给他的外宅名分，给他那两个儿子名分了。大老爷似乎很聪明，似乎永远都有后招。 当然没有说实话，跟府里人说的外宅是长安的，大老爷的货栈，在长安有几家合作的供货商，府里人一点怀疑都不会有。 吴苏叫李嬷嬷回苏州去找林蓉了，这边的事情已经办完了。李嬷嬷走了，但是齐嫣还不知道，齐嫣以为这几天就要把她送回家庵了，每天都紧紧张张的等着。 府里暂时平静了下来。 下葬的第三天，吴苏来到了老太太这边，听见二太太三太太正在跟老太太说齐梨和齐云的婚事。 “重新选了日子，十月份有个好日子，可惜只有一天。若是十月份不行，那就只能等明年了……您看？” 老太太琢磨了一会儿，叹气道：“要不就明年吧？”她是询问的口气。 二太太和三太太全都没说话，吴苏便轻声道：“老太太，十月份就十月份吧，拖到明年的话太久了，邵家和程家那边肯定会觉着时间太长。何况已经是到了日子了，被迫往后推，就不宜拖过了年。” 老太太想了想，就叹气道：“也好，十月就十月吧。”她看着吴苏道：“我是怕那时候咱们府还是这样的气氛……” “正是因为这样，才需要喜事冲冲呢。若是二太太、三太太不介意两件喜事一天办……” 三太太忙道：“这有什么？好些人家还专门的凑一块儿呢！”她转头看二太太。 二太太也不介意，点头：“喜事一起办挺好的，热闹。这方面原本也没什么避讳的。” 老太太就点头：“那就一块儿办吧。”她这才转头看吴苏，问道：“你婆婆……怎么样啊？” 大老爷把大太太暴揍了一顿，这件事府里人都知道，大家也都知道，齐子平是被大太太逼着去奉承世子，才出事的。 男人打老婆，还是犯了大错的老婆，常见的很，谁也不会奇怪。 大约的老太太能问这一句，也是因为知道大太太是个半残废了。 吴苏就摇头：“不知道……相公不叫我去见……说对我身体不好。”现在，她就是要让府里的人知道，齐奕在疏远大太太。 大老爷已经要接回另外两个儿子了，这件事就不可能瞒着家里，必定是要和老太爷、老太太说清楚，就算是二老爷、三老爷那里，他也要说一声，起码叫人知道。因此和齐奕说的那番话，就要跟老太爷和老太太说，是怎么说的。 老太太听见吴苏的话，脸上表情有些奇怪，半天没说话。 二太太和三太太互相的看了一眼，也没说话。 吴苏就装不知道。齐奕听了大老爷说的那番话，心情复杂，将信将疑也是有的，暂时没告诉怀孕的妻子，也是常情。 老太太半天没说出来话，三太太就忙打岔，道：“我倒是前几天去看过，唉，横竖很严重，大夫说只能是……” 老太太这时候觉着自己问的这一句话很不合适，她只是下意识的那么问了一句，并不是真的就想知道大太太的情况，何况真的不宜当着吴苏的面说，她现在正是有反应的时候，心情也不能被影响。 忙就打断了：“算了算了……不说了。”她轻轻拍着三太太的手，道：“别说这些了。你们妯娌两个这段时间辛苦了，看看下面该怎么办的，商量商量。奕哥媳妇这都四个月了吧？” 吴苏点头：“四个月了。” 二太太脸上露出轻松些的神情：“真好！这胎算是坐实了！我这阵子其实一直担心呢，遇上这样的事不要劳累了。” 老太太也点着头，又叮嘱吴苏：“虽然胎坐实了，可也不能掉以轻心，还是要小心。”转头又吩咐三太太：“以后叫大夫不用天天来了，每隔十天来诊脉看看，还是不能大意了。” 三太太忙答应：“儿媳妇已经和回春堂的大夫说好了，每隔十天就来一趟。” 正在这边说着话，卫妈妈进来了，嗫嚅着道：“老太太……门口来了几辆车……是不是去找大老爷……” 断断续续的禀报，但是屋里的人除了吴苏‘不知情’以外，其他人还是全都明白了。 二太太惊讶的道：“怎么这么快？！” 三太太已经站了起来，到底好奇想看看这大老爷的外宅什么样，何况接回来，还是老太爷默许的，忙往外走：“我去看看。” 老太太对二太太道：“你也去，安排的住下……住下了再说。”她叹气。这件事老太爷默许了，她也没法说什么，虽然觉着对不住齐奕，但是大老爷说之前的事情又跟齐奕说了，老太太年岁大了，又刚失去了一个孙子，实在也是没那个精神去仔细琢磨怎么办合适。 二太太答应着，起身的时候把吴苏也拉了起来，道：“老太太您歇会儿吧……即便是来了，您也不用马上就见。” 下马威还是要给的。 二太太和三太太是正经的正室，三媒六聘，齐家府正门进来的，自然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位外宅，即便是要扶正的外宅，她们也看不起，也不可能看成和自己一样的人。 老太太也知道，答应了，等她们一走，叫卫妈妈把帘子放下来，她要休息一会儿。 　　☆、第163章 穿大红的女人 吴苏跟着出来，沿着游廊往回走，正琢磨着是去接还是不去？齐奕还想要暂时用行动安抚大老爷，表示他‘还在纠结’？ 正好，齐奕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府了，这会儿正在往外走，看到了她就拉住了一起往侧门去：“走，接人去。” 吴苏转头看他：“应该去吗？” 齐奕点头，转头对她露齿一笑：“应该啊，我现在已经‘清楚了’自己的身世，大太太那边肯定是不会去奉承了，如今我‘心情复杂’，什么事都没主意，到处跟着别人的意思转，也是有的。” 他笑着低声道：“其实主要是陪着你去看看那两位是什么样的人。因为大老爷要去接的，你要做个样子。” 吴苏点点头：“好，那咱们就去看看。” 齐奕拉着她的手往外走，轻声道：“以后你这边怎么对待这两个人……你可心里有数了？” 吴苏想了想，道：“视而不见，不搭理，也不招惹。” 齐奕点点头：“对！别给她们脸面，也没必要给脸色，齐嫣已经回来了，就看她带着齐瑶要怎么跟这些人闹了……别忘了这位外宅平妻，哥哥可是宋老西，咸阳那边的地痞恶霸，手段狠着呢，这位想来也是个狠人。” 吴苏道：“那府里又没安生了？” “自然是。不过不是对你。” 后宅的事情牵连着齐奕办的事，吴苏也有点明白，又问道：“大老爷选择这个时候把这位外宅接回来，是不是跟盐矿那边的情况也有关系？” 齐奕笑了，点头，声音低了些：“是啊，宋老西和郑荣发闹起来了，大老爷这一次勉强的给安抚住，接宋老西的妹妹过来，很有可能要给她正室的名分，就是要安抚宋老西的……不过我还有后招。” 只要京城那边的事情闹开了，宋老西知道私盐在京城被发现，依着这个常年做私盐的盐枭的性格，是绝对不能容忍郑荣发了。 因为已经危及到他的性命了！ 夫妻俩小声的嘀咕着，一路来到了侧门。 如今的大太太还在房里躺着，大老爷现在还没有别的话，那么这位只是作为平妻回来的，当然是走侧门。 来到侧门这边，人都已经下了车了。 两个四十岁上下的妇人正站在侧门这边，一个还不安心的指挥着搬东西的婆子：“小心着点！这里面的东西贵重着呢！” 搬东西的婆子们撇着嘴。 前面的这个妇人四十岁左右，穿着件大红撒花金色滚边缎面对襟褙子，外面披着件大红的织锦面披风。 刻意的穿着大红色。这可太迫不及待了，齐家丧事才办完而已！ 跟着的那个妾，穿着件明紫色绣大朵牡丹喜鹊长褙子，也披了件软缎子披风，叮嘱完了搬东西的婆子，又过来跟前面的那个妇人说话，习惯的微微的弓着背。 齐奕就站在这边远远的冷着眼看，吴苏还要做做样子，上前去了。 大老爷手里牵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男孩穿着件宝蓝色团花束腰长衫，前摆处绣着大朵大朵的花纹。 被大老爷牵着，男孩好奇的打量着所有的人。 正在跟前来安排的二太太说话，显然是商量住在哪里，照理肯定是住在上房院，大太太若是好的，只大太□□排就行了，但是现在大太太半死，大老爷只能问二太太。 二太太的性格本就是躲事情的人，能不管的尽量不管，长房院的事情她一直都秉持着这种态度，正在低着头沉吟，看到吴苏过来了，马上就道：“要不问问奕哥媳妇吧，长房院的那些院子我也有点不熟悉了，一直没管。” 大老爷只能转头看吴苏，道：“奕哥媳妇，你给安排安排……之前是说住侧院的，我一个没留神，没跟着过问，竟然没安排好……” 吴苏一下恍然了，马上做出紧张不安的样子来，因为现在侧院住着的是大太太，还是她给安排进去的。 大老爷于是又觉着自己说的过了，于是道：“也不是怪你……只是我也忘了吩咐而已，你倒是现在安排安排。” 大老爷说着，还看了远远站着的齐奕一眼。 其实大老爷现在也担心齐奕有情绪，因此说话还是小心翼翼。 吴苏便点头道：“父亲，先请两位……”叫什么？姨太太？似乎不行，瞧着前面这位穿着大红呢！ 连府里还有丧事都没管，如此迫切的摆她的身份，吴苏怎么可能当着叫姨太太的打人家的脸？现在要闹也不是她来闹。 也就没说清楚，含含糊糊的就过去了：“先请到竹园那边歇歇，儿媳叫人把西跨院打扫出来……如何？” 大老爷刚要点头，那位穿着大红的妇人不乐意了，道：“西跨院啊？”声音中带着西北那边的口音，不满的看向了大老爷。 大老爷一副安抚的样子，点着头示意先忍耐，忍耐！对吴苏道：“可以，你找人打扫。”他转头看二太太：“那就不麻烦二太太了。” 这个狡猾的二弟妹，长房院的事情，他还不愿意叫二太太插手呢！ 二太太还巴不得呢，马上点头：“那好，那就劳累奕哥媳妇去张罗，缺什么就找我好了，对了，需不需要我这边派点人给你？” 吴苏就细声细气的道：“不用了，二婶，周妈妈、史妈妈那些人，都还没事干呢。” 她只要一说话，那位穿着大红的平妻就马上拿眼睛看她，上下的打量，似乎是在评估这个媳妇厉害不厉害。 大老爷转身去叫：“子元，齐春，你们两个过来。” 从一群下人的中间出来了两个人，一个是十五六岁的年轻男子，一个是十三四岁的姑娘，两人过来了。 少年穿着一件藕荷色纱衫偏襟直裰，腰中系着孔雀纹兰色如意丝绦，头上发髻上面戴着羊脂玉的簪子，整个人的打扮略显的轻佻，好像专门要打扮成这种纨绔公子的样子一般。 也不知道给他打扮的人是就这样的一个眼光，还是特意的？就像是那个妇人特意穿上了大红的衣裳一样。 那个姑娘，穿着件桃红色金线绣菊花纹交领襦衣，一条海棠红点翠叶裙，还披着一件海棠红云丝绣昙花披风。果然，这就是故意的了，连小姑娘都要打扮的专门穿上红色？ 大老爷自然是关注不到这些在他眼里都是小事的事情，他的外宅带着儿子来了，他高兴地很，还笑着指着吴苏道：“这是你们的大嫂，叫大嫂。” 过来这两个大点的，并大老爷手里牵着的小点的，全都低头福身拱手的叫：“大嫂。” 吴苏点头。 大老爷叫这几个先给吴苏行礼，其实是为了铺个路，这会儿已经看向了那边站着的齐奕，大老爷的脸上甚至还露出了讨好的神情，又招呼了几个孩子，去见‘大哥。’ 吴苏就先往回走，邵妈妈一跟上来，她就吩咐道：“去把西跨院收拾收拾，就叫周妈妈、史妈妈她们几个忙去。” 邵妈妈点头，答应着去了。 吴苏先回到了锦之园，跟着也来到了西跨院这边。周妈妈和史妈妈她们几个婆子正带着一群婆子丫鬟的收拾这边的房院。她们原本是大太太的人，这会儿却给平妻和小妾收拾院子，脸上都不太好看。 但这是大奶奶吩咐的，她们也不敢不听。 吴苏抿着嘴站在院里看了一会儿，几个妈妈就忙上来，找点事都要问一问，得个指示，也是叫大奶奶能知道自己这个人，留下点印象。 她们没有了主子，要重新找靠山，也是有点丧家犬的感觉。 吴苏在这边站了一会儿，突然就听见身后传来了‘啪啪’的脚步声，往这边跑过来的，吴苏忙往后退，站在了靠屋檐的地方，免得自己被碰到了。 跑过来的是那个小点的男孩子，并没有注意这边站的吴苏，飞一般的在西跨院这边的房院中跑着，好奇的每个房间都进去看一眼。 几个丫鬟婆子跟在后面连喊带叫的追着。 “哎呦小少爷，小心看摔着！” 那孩子看中了一个院子，指着大叫：“我就要住在这里！” 几个丫鬟婆子忙上前哄：“小少爷，到了这里可不能胡闹，这要看你大嫂的安排呢……” “我不管，我要住，我就要住在这里！”小孩儿挺霸道的，大声的叫着，过去一屁股坐在了那门口，一副他占了的样子。 邵妈妈笑着叫来了一个远远跟着的小丫鬟，叫道跟前询问：“这位是小少爷，叫什么？” 那小丫鬟也就是才留头，怯生生的看了邵妈妈一眼，道：“小少爷名讳子义……” “你是服侍小少爷的，还是服侍谁的啊？”邵妈妈笑眯眯的，满脸的和蔼可亲。 “奴婢是服侍大太太的。”小丫鬟道，胆子大了点，就边回话，边转头的四处的张望，看看都有什么，脸上带着好奇，艳慕。 邵妈妈脸上就高深的一笑，又问：“我们都糊涂了，大老爷也没和我们说，这两位少爷一位小姐的，都是谁出的？” 小丫鬟就回答道：“大少爷和小少爷是大太太出的，大小姐是姨太太出的。” 　　☆、第164章 外宅迎回府 邵妈妈又问了小丫鬟一些事情，这才笑着叫她去了，这边回来跟吴苏道：“大奶奶？” 吴苏点点头表示自己全都听见了，道：“子义既然喜欢这个院子，那就安排他住这个院子好了。” 齐子元、齐子义全都是那位平妻生的，这两个儿子也就没有了谁轻谁重之分。 在这边安排了安排，吴苏就回到了自己的东跨院。而显然的，那位平妻对这个西跨院的安排是不很满意的，连过来看看都没有。只不过才来不好做的太过，在众人面前还装着呢。 东西跨院中间隔着上房院，离得很远，吴苏如今也养成了走路慢腾腾的喜欢，虽然还不至于捧着肚子，但确实时不时的下意识就要摸一摸自己的肚子。 用了两刻才慢腾腾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才进门就看到齐奕没头苍蝇一样在院里转圈。 吴苏忙迎上去：“相公，你有什么事啊？” 齐奕看到她却笑了：“你可回来了！我还担心你，想找你去吧，又不能出现在那个院子……”说着拉着吴苏回屋：“一上午不坐下累不累？” 吴苏笑着道：“没事，丫鬟就拿着厚垫子跟着，累了随时找个廊椅什么的坐下歇歇。”忙又问：“你见了那……几位了？” 齐奕点头笑：“见了，好歹要给大老爷点面子。” “怎么称呼的？” 齐奕更加的好笑：“和你一样，含含糊糊的，我依然是装成木讷。在大老爷的眼里，我这是最近发生的惊天动地的大事太多了，情绪上恢复不过来。给那几位眼里……就是叫她们知道，我是个软弱没主意的。主要是叫宋老西的妹妹这么认为……谁能肯定，宋老西的妹妹来了齐府，宋老西背地里没有安排张罗什么？” 吴苏想了想道：“你是说他还叫他妹妹查一查大老爷的家底？或者什么的？” “很有可能啊，那些人都是省油的灯？” 吴苏觉着有道理，警惕的心倒是更加的多了些。 大老爷虽然接回来了平妻和两个儿子，但是依然很注意齐奕的反应，下午吃饭的时候，甚至还专门叫人来询问，齐奕要不要过去和他一块儿吃？ 齐奕自然是没出面，吴苏笑着对大老爷那边来传话的婆子道：“大爷就不过去了，这几天累着了，也是想好好的歇歇。你回去跟大老爷说，大爷没事，等明后天的，见过了老太爷老太太，我们就过去。” 婆子答应着，回去禀报给大老爷。 很显然，大老爷失去了自己的这边的小儿子齐子平，对于大儿子就更加的看重了起来。他很清楚，他的那两个小儿子还小，不成器呢。说不定还打着主意，叫齐奕帮着教呢。 转天，丫鬟进来给齐奕和吴苏禀报，明和堂老太爷和老太太那边传话，今天都去见见新来的一家子。 这也算是正式见面，齐奕和吴苏早上吃过了饭过去，来到明和堂的时候，看到二老爷他们一些长辈已经过来了，大老爷并没有过来，那平妻和妾的，还有那几个孩子还没有过来。 二老爷和三老爷围着老太爷坐着，说了半天话的样子。 看到齐奕进来，马上不说刚刚的话题了，三老爷笑着道：“奕哥来了，过来这边坐吧。”齐奕点头过去坐在了三老爷下首。 吴苏进了内室，见过了老太太、二太太、三太太。 三太太还在和老太太说着，二太太拉着吴苏的手小声问：“奕哥都跟你说了吗？” 吴苏点头：“全都说了。” 二太太就叹气：“你说这事……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正好上面三太太也在跟老太太说这句话：“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尴尴尬尬的，弄得你和老太爷也……这么难受。” 老太太确实弄得挺难受，道：“别别扭扭的，到底也没闹明白人家父子是怎么商量的，一会儿怎么称呼？还把所有人都叫来，这是算正经的进门？” 三太太道：“您也不知道？” 老太太摇头：“昨晚上老大过来跟我说了一大堆……走了我想想，还是糊涂着啊！说了半天，到底算什么身份？还是没说清楚啊。” 三太太压低声音问：“大太太那边……到底怎么样？” 老太太摇头，看向了吴苏：“奕哥应该知道？”其实老太太心里大约的也有点数了，她自己的儿子，她能不了解？大儿子把外宅接来，府里头的这个，那就是不打算再给容身之地的。 吴苏刚要说话，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了哭声，然后就听见齐嫣的声音：“祖父！如今我们母女只能求您给做主了，您要是也不管，我们母女三人还有什么活头？” 老太太一下就站了起来，吴苏就在下首坐着，忙站起身去扶，老太太已经走到了门口看。 吴苏也看见了，齐嫣和齐瑶来了。 一进堂屋，齐嫣就给给老太爷跪下了，哭得声音很大，齐瑶却并没有哭，说的也比齐嫣狠多了：“我娘还没死呢！凭什么那女人就堂而皇之大摇大摆的进门？！” 她又看着齐奕跺脚：“大哥！” 老太太在里屋这边叫：“哎呦，你们两个先进来，进来。” 齐嫣还在跪着哭，老太爷忙叫人把齐嫣扶起来，齐瑶对着齐奕还在大声的喊：“大哥你就能忍？！那女人是什么身份就能进门？！还叫嫂子去……” “你闭嘴！”齐奕一声暴喝。 齐瑶登时就吓得闭上了嘴。 齐奕伸着手指着她，几乎点到了鼻尖上：“你现在知道你大哥了？知道你嫂子了？！以前你对你嫂子是什么态度，现在还想的起来吗？！” 齐瑶马上眼睛里就一汪泪水，‘吧嗒吧嗒’的往下掉，低下头去不敢说话了。 齐奕做出一副将怒气撒在妹妹身上的样子，老太太这边就急的跺脚，叫卫妈妈赶紧的出去把齐嫣和齐瑶给拉进来。 老太太一手拉着一个，叫坐在自己的身边，唉声叹气的：“你们不要闹，不要闹了……这事都要听你们父亲的，在家从父……” 三太太就道：“是啊，姑娘家家的，再怎么也轮不到你们闹。”对于齐嫣，三太太还是憋了一肚子的气，随时随地都要教训教训。 齐嫣如今就好像是被抽了筋的人一样，一副蔫儿的样子，根本就不还嘴。只有齐瑶一个，也没有那个胆子在如以前那么仗颠，只把她自己气的浑身乱颤。 “大伯来了。”外面的齐子□□。 于是屋里屋外，突然就静默了。 传来了脚步声，接着就听见大老爷的声音：“爹……这是儿子在咸阳的平妻，宋氏，这是儿子的三子，齐子元，四子，齐子义，三女，齐春。” 接着就是悉悉索索，磕头的声音。 老太爷停顿了半天才道：“这两个孩子，是谁生的？” “两个儿子，都是宋氏所出。” 老太爷半天又道：“平妻什么的，咱们商贾中虽然有这个规矩，但那时不成文的，不是规矩的规矩！这件事……慢慢再说。” “是。” 大老爷并不意外，老太爷自然不可能很轻易的就答应，起身了之后，领着宋氏，三个孩子来到了内室。 丫鬟早准备了跪垫放好了，大老爷领着那妇人和三个孩子磕头，依然是和外面说的一样，介绍了一句。 老太太犹豫了一下。 齐瑶就盯着那个齐春看，看到齐春穿着一件淡米分色的锦缎交领长裙，眼睛一下就睁大了！ 突然的冲了过去一把将那个齐春的头发揪住了，狠狠的把衣领子处扯了一下，嘶声叫道：“我哥哥才死，你就敢穿成这样，你是故意的，你这是故意的！” 就听见‘呲’的一声！如今六月天，穿的都很薄了，衣裳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扯？齐春的衣襟登时一下子被扯得撕开了，从前胸直接扯到了腰。 屋里的人全都愣了！ 齐春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低头一看，里面露出米分红的主腰，白皙的肩膀还有肚子，全都露在了外头，登时就‘嗷！’的叫了一声，手忙脚乱的赶紧把衣服整理一下。 屋里一下又乱了。 老太太惊得大叫：“齐瑶，你发什么疯？！” 大老爷已经愤怒至极的狠狠扇了齐瑶一巴掌！ 齐瑶其实也没想到自己这一扯能扯出来这么大个口子，也在愣着，被大老爷一巴掌扇的实实的。大老爷的手多重？齐瑶到底才十四五岁的一个姑娘，直接被扇的往后跌出去！ 谁知道她的劫数还没完，那个叫齐子元的，竟然也要打她！对着她的脸直接就是一拳捣了上去！齐瑶脸刚偏过去，就正好遇上了这一拳头，于是整个人都往后跌出去老远，直接晕过去了，嘴角和鼻子接着就流出来了血。 老太太又尖声大叫：“啊……你疯了？！”老太太气的哆嗦着指着大老爷，然后又指齐子元！ 齐奕已经从外面三两步的跑了进来，一进来先把吴苏挡在自己的身后，别给碰到了，这才看看屋里什么情况。 而那个齐春已经蹲在低声抱着腿遮掩自己，放声大哭了起来。 　　☆、第165章 要搬出去 老太太气的浑身乱颤，指着齐子元乱哆嗦。大老爷动手打齐瑶，好歹的是父亲教训女儿，这个齐子元算什么，进门就打人？ 齐嫣和齐瑶到底是老太太看着长大的！到底比这个突然领回来的齐子元亲。 齐嫣已经是一下子扑到了地上，摇着齐瑶大声叫：“五妹，五妹！”她抬头找人，一下子就遇上了大老爷的眼睛，齐嫣目光狠狠的掠过了大老爷，看到了那边站的齐奕，于是哭着叫：“大哥！” 现在知道齐奕是她大哥了。 齐奕冷着脸看着这边的一切，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老太太气坏了，二太太忙不迭的叫人赶紧把齐瑶抱起来放在床上，这边三太太过来搀扶安抚老太太，老太太颤巍巍的指着大老爷怒叫：“你好！你厉害！你这边儿子进门，那边女儿就直接打死！你能！” 大老爷惹怒了老太太，也是不敢反驳，直接又跪下了：“娘……” “你别叫我娘！我不是你娘！”老太太火了。 那个宋氏嘴巴张了几次，最后都没有说出来什么，看到大老爷跪下了，于是也拉着自己的儿子齐子元重新跪下。 老太太看到她们就生气，怒叫道：“滚出去！看见你们我就来气，全都给我滚出去！” 外面二老爷三老爷全都进来了，齐奕拉着吴苏先从里屋出来，屋里面太挤了，在外面依然听见大老爷哀求的声音，老太太怒喝的声音，二老爷三老爷劝阻的声音，三太太也叫：“哎呦，先出去吧，人也打了，还想把老太太气成什么样？” 三老爷一听自己的太太这样说，觉着老太太不能气了，又换了劝大老爷出来。 于是一会儿，乱哄哄的大老爷被劝了出去，直接出门去了，那宋氏领着齐子元那几个孩子，还有已经被丫鬟用披风裹住扶着，捂着脸哭的齐春。 老太爷坐在外面，也是气的要命。 这事本就是个没名堂的事情，办这个没名堂的事的，是老太爷和老太太的大儿子，他们能怎么办？两人都老了，总不能强行的跟儿子别扭着？原本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算了，谁知道行个礼还闹出来这一出。 老太太在屋里生气，老太爷在外面生气。 于是几位太太老爷就赶紧的劝这两位，吴苏就叫婆子把齐瑶背回去，找大夫来看看。 齐嫣跟着哭着走了。 齐奕看得最清楚，那个叫齐子元的，虽然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但是却有股子狠劲，果然不愧是有个混黑的舅舅。 而吴苏看那位宋氏看得也很清楚，宋氏倒是能沉得住气，大约的她心里清楚，现在还不是她趾高气扬的时候，那正室之位还没到手呢！现在大约的还隐忍着，等真的成了大太太了，估计那时候才能露出来真实面目。 大老爷想好的正经的见面，就这样不欢而散。 齐奕和吴苏前脚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后脚就传来了院里打起来了的消息，齐奕叫吴苏不用过去了，他起身去看看。 是在大老爷这边的长房院，来打架的是二房院和三房院的五爷齐子品，六爷齐子友，七爷齐子琪。齐子品、齐子友这两位全都是十三四岁，正是冲动爱惹事的年纪，一听说家里来了个狠人，把他们的五姐都打了，于是冲出来找齐子元打架。 九岁的齐子琪在旁边摇旗呐喊。 倒不是他们这几个小点的平常对齐瑶多么好，说起来齐瑶跟他们几个几乎是见面就吵的关系。但是人就是这么奇怪，突然自己家里来了外人，打了自家的人，那么即便是平常多么不喜欢这个被打的，少年男孩们都有种被人上门踢馆的感觉。 自然就是要打一架的。 大老爷不安心，带着宋氏和孩子们回来并没有坐下，他自己马上去明和堂给老太爷和老太太磕头认错去了，这边院里一群下人吆喝阻止，却没有个主子。 齐奕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齐子玉也急吼吼的往这边跑，两人刚走到院子，就看到齐子品、齐子友和那个齐子元互相的撕扯着，在院里正打成一团儿。 齐奕并没有马上上前，甚至还制止了一下准备冲上去的齐子玉，轻声道：“两个打一个，你还怕吃亏？” 齐子玉一愣，便也站住了看，这一看马上小声叫：“大哥，你看！” 齐奕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只看见那个宋氏竟然站在那边的屋檐下看着！神情似乎还很淡定，她的儿子被两个人打，但是她既不着急也不喊，竟然就那么看着！ 齐奕摇了摇头，这才是个狠人。 齐子玉突然呵斥了一声：“你干什么？！” 齐奕也看见了，旁边掠阵的不但是有齐子琪，还有那个叫齐子义的，齐子义看到旁边的齐子琪胖乎乎的，一副好欺负的样子，于是趁着小厮们都去关注打架的那一堆，竟然想趁机偷偷的捡了一块石头，想要去打齐子琪。 被齐子玉一嗓子喊得，齐子义一看是个大人过来了，吓得扔了石头，马上转身跑到了那个宋氏的身边站着。 齐子玉冷冽的看了那宋氏和齐子义一眼，伸手把齐子琪领着过来这边站着。 三个少年打架，周围站着看的大人不少，竟然没有上前拉架的，齐子谷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了，站在齐奕右边，小声的还说呢：“哟，这小子看着有两下子啊，子友和子品还有点打不过呢！” 齐奕淡声道：“可见是常练啊。” 正打的不可开交的，后面传来了炸雷一样的吼声：“你们这是干什么？！”二老爷跑了过来，一气儿跑到了打架的院中，大声的呵斥周围的下人：“你们一个个都他娘的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主子打架你们看热闹？！” 几个小厮这才一哄而上的上前去赶紧给拉来，二老爷有上前去把几个少年喝骂了一顿，齐子友和齐子品自然是低头不敢回话，那个齐子元却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脖子梗着，一副你说不着我的样子。 二老爷把齐子友和齐子品呵斥的骂着叫走了，这才横了那边冷眼旁观的宋氏一眼。 谁也不是傻子。 二老爷这才过来了，指着齐子玉都骂了一顿：“你多大了？！你弟弟打架你就看着？！还有你！”一指齐子谷。 齐子玉和齐子谷全都缩着脖子不敢说话，看到二老爷恨恨的瞪着他们，两人赶紧的转身跑了。 这边二老爷这才看着齐奕叹气，道：“奕哥，你跟我过来。” 齐奕看了看那边的宋氏，宋氏正在跟已经过去的齐子元说着什么。齐奕转身，跟着二老爷来到了明和堂这边的正房院。 老太太已经从里屋出来了，坐在窗户下面的榻上，一个小丫鬟正跪在脚踏上给她轻轻的顺背，另一个给她捶腿，老太爷也已经坐在了躺椅上，同样也是半靠着，丫鬟捧着杯子。 大老爷站在下面，三老爷一会儿去看看老太太，一会儿看看老太爷，在屋里滴溜溜的转。 二老爷进门道：“爹，娘，我把奕哥找来了。” 老太爷就问：“怎么回事？听见外面谁在喊，说又打架了？” 二老爷就咳了一声道：“子友、子品几个小孩子打架……”看了大老爷一眼。 老太爷对齐奕道：“奕哥，去坐下。”说着指了指那边的椅子。 齐奕看了看大老爷，大老爷都没坐，他能坐下吗？站着道：“祖父，孙子站着就行……是有什么事吗？” 老太爷就叹了口气：“今天的事情你也看见了……原本……”他问齐奕：“你的事，你爹都跟你说了？” 齐奕半天了点点头：“说了。” 老太爷就点头道：“说了就行，现在的事情是……你爹觉着你娘……不是，是刘氏，你爹觉着刘氏没有做好妇人的本分，对子女的管教都歪了，对儿子没有照顾好，甚至还因为她的逼迫，子平才……” 停顿住了，半天才道：“横竖我也不知道你爹是想干什么，把那个女人接回来要怎么样……你自己说！”对大老爷就没好气，最后一句就是呵斥的语气。 大老爷就躬身恭敬的道：“是……儿子只是想把两个儿子接回来，正经的养在府里头，至于宋氏给她什么名分……自然是全家人商量。” 说着大老爷看向了齐奕：“主要还是看奕哥的意见。”说到倒好听。 于是大家都看齐奕。 齐奕一直没说话，好像不知道大老爷在等他的回话。 终于老太爷着急了，问：“奕哥，你父亲问你话呢？” 齐奕这才抬头，先看了大老爷一眼，这才将老太爷、老太太看了一眼，躬身道：“祖父、祖母，说实话孙子现在都不知道该不该这么叫您两位……” 他这么一说，老太太先受不了，叫道：“胡说！你这个孩子又开始胡说！你是我大孙子，怎么还不知道怎么叫我们？！” 齐奕看着大老爷，神情有些冷淡：“我母亲是谁？在齐家算什么身份？我母亲都没有身份，我又算什么？在齐家我又是什么身份？” 他顿了顿，对老太爷道：“老爷子，我想搬出去，我在城里还有个宅子，和媳妇搬出去……” 他的话还没说完，老太太已经是急的叫：“不行，不行！不能搬出去，不许你搬出去！”老太太气的大哭起来：“你是我孙子！不准搬出去……” 慌得三老爷忙上前，二老爷也连声呵斥齐奕：“你这孩子胡说什么？胡说！” 　　☆、第166章 母亲的名分（上） 屋里好几个人呵斥齐奕，齐奕只好闭上了嘴巴。老太太生怕他马上就走一般，边抹眼泪边叫齐奕过去坐在她身边，老太太伸手拉着他的胳膊，这样他才走不了了。 等屋里安静了一些，老太爷就道：“奕哥不要胡乱说话，这个府里，你是长子嫡孙！谁也不能有异议！” 老爷子觉着孙子的这个想法很严重，觉着是被自己那个儿子给逼的，于是也冷着脸盯着大老爷，冷冷的厉声：“谁要是敢说你一个不字，我先把他轰出府去！” 二老爷和三老爷全都点头：“是啊！你说你这个孩子现在说这些做什么，谁也没说什么……” 其实老爷子瞪眼看的是大老爷，二老爷和三老爷闭上了嘴。 齐奕并没有看大老爷，沉默了半天，等大家都不说话了，这才道：“说是那么说，但是……” 他话还没说出来，老太太已经急了：“怎么还但是？你这个孩子今天怎么这么倔？！”她伸手打着齐奕，当然也打不痛，像是拍他一样：“你这个孩子怎么不听话，不听话？！” 齐奕又不说话了，只能挨着。 老太爷瞪着眼睛看着大老爷。大老爷闹了一摊子事情出来，如今连他的大儿子都冷了心了！ 大老爷皱着眉头看着齐奕，一时也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齐奕等老太太打完了，还是继续道：“虽然祖父祖母深明大义，二叔三叔也是体谅容忍，但是……我母亲没有名分，我真的没脸在这个府里头呆着。以前我不知道，也就糊里糊涂的过着，但是现在知道了，我要是还不说话，那我还是人吗？” 他看了看老太爷，又看了看老太太，最后看了看大老爷：“府里人是知道这一切，但是外面的人不知道。外面的人只知道，大太太是我母亲，如今大老爷把平妻接回来了，要认那两个儿子，大太太被打的下不了床，快死了……我这个当儿子的屁都没有放一个，外面的人会怎么看我？我今后出去了还怎么抬头做人？” “祖父、祖母，这件事孙子想的很清楚。只能搬出府去……孙子的母亲牌位，孙子是要供奉的，这么多年了都没有供奉，连一声娘都没有叫……孙子哪里还算人？”齐奕声音冷冷的：“这样也叫外人知道，不是我不给大太太出头，是那个大太太不是我母亲……好歹的给孙子也留条活路，孙子以后还要做生意养家糊口呢……” 声音很冷，但是这番话说的老太太已经是忍不住了，抱着他的胳膊哭得哽咽难抬，谁都劝不住。 说实话，大老爷现在也没话说了，低着头站在那里。 老太爷看看大老爷，又看看齐奕，他也没办法，横竖不能叫齐奕走：“不行！你是我孙子，不能搬出去！”老爷子干脆就是这一句话。 三老爷看着老太爷，又看看大老爷，最后看向了齐奕：“奕哥，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齐奕摇头：“我就是打算搬出去，这家里头……” 三老爷忙打断了：“不搬出去，别的……再商量，有事好好商量。”他又看了看大老爷：“其实这件事，真的是要重新琢磨琢磨。” 二老爷明白了，点头道：“是啊，别再提搬出去的话了，原本在这里不就是商量这件事？！这就是一件事！” 他看向了大老爷：“大哥！你说，是不是？” 大老爷看向了齐奕：“你到底想怎么样？” 齐奕突然冷笑起来：“我想怎么样？说到了现在，倒成了我想怎么样了？” 大老爷嘴巴张开还没有说话，二老爷已经看到不好忙抢着大声道：“大哥！原本就应该你给话！齐奕这孩子等着你的话呢！” 三老爷也忙道：“不说别的，好好商量，大家都心平气和的。”他看着大老爷道：“大哥，我也觉着是这样……那宋氏的事情，真真要往后放！先把奕哥这边的事情给说清楚了再说，爹，您说呢？” 老太爷还在琢磨。 老太太已经一擦眼泪对着大老爷叫道：“是该给个话！你儿子糊涂了二十年，都是因为你这个当爹的瞒着！亲娘都认错了，你是断了你儿子的人伦了！如今为了要把你外面的外宅接回来，又把这事跟奕哥说了，叫奕哥承认你那个外宅，我就问你，你凡事为奕哥想过没有？！啊？！” 老太太到底心疼孙子，说的也在理。 大老爷一下就肩膀都耷拉下去了，说到底这里是他的家，他不能弄得家里人都对他天怒人怨的。 原本还想指望大儿子‘懂事’，在宋氏的事情上站在自己这边，谁想到大儿子突然钻了牛角尖了，抓着个死了的人要名分。 大老爷有点后悔，自己应该早点跟齐奕说这件事的，那么也不会这么多事凑到了一起，弄得自己如此的焦头烂额。 老太太都把话说出来了，老太爷就也点头：“是啊老大，你娘说得对，你不能为了个外宅，把你儿子不管不顾了，你如今出息的儿子不就只有……不说这个，奕哥这边，你要顾着，你不能以为他什么想法都没有，只使唤他为你办事！人心都是肉做的，奕哥知道了他母亲的事情，难道就不难受？你还叫他给你撑脸面，撑你那个外宅？！” 老太太一说是外宅，老爷子就也说是外宅。 大老爷皱眉叹气，伸手挠头。 三老爷转头看齐奕：“奕哥，干脆这样，你想怎么样，你说！别指望你爹了……他如今焦头烂额的，估计也吃不准你到底想怎么样。” 齐奕道：“我爹说的，他和我娘是拜堂成亲的，有媒人的，当年的聘礼也是他一手置办的，家里人不知道，但是成亲是合情合理的，我娘不是没名没分跟的他……只不过去世的早，也不知道那时候到底是觉着麻烦还是怎么着，横竖我娘已经死了，欺负死人不能说话，于是把这个人都给隐藏了……”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都哽住了。 老太太觉着有点没脸，这件事上她确实没脸见孙子。抱着齐奕的胳膊，突然的把自己擦鼻涕的手巾朝大老爷身上扔去。 大老爷也不敢躲，躬身站着。 齐奕停顿了一会儿，平静一下心情，才接着道：“既然我娘是明媒正娶，那就给我娘正名，我娘才是齐府长房大太太，发妻。”他抬眼看着大老爷，声音冷冷的：“后面的，全都是续弦……至于您想给谁现在这个续弦正室的位置，我没意见。” 屋里安静了一会儿。 二老爷觉着这个不难，三老爷觉着应该，但是两人都没说出来话，还在等老太爷和老太太的意思。 老太太就道：“应该这样！奕哥要求的一点都不过分，原本他母亲就是正室，原本就应该进我齐家的宗祠，这么多年的在外面成了孤魂野鬼……” “母亲！”二老爷和三老爷齐声打断。 老太太于是扯过来丫鬟送过来的手巾，继续抹眼泪。 齐奕看着大老爷：“祖母说的，正是我想说的，我母亲孤魂野鬼在外面飘荡，我这个当儿子的却在齐府当这个大爷，儿子心里怎么能安稳？父亲如果不愿意给我母亲一个名分，那么，我这个儿子，父亲也可以不认，我要搬出去。” 语气还算是平静。 说来说去的，又成了要搬出去。 老太太着急，老太爷生气，二老爷三老爷全都看着大老爷。 大老爷看着齐奕，声音低沉的这才道：“奕哥，你要想清楚啊……你想要给你母亲正名，这心情为父理解，但是这件事很有可能反过来伤的是你的名声，你可想到了？” 大老爷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道：“原本你好好的是齐家长子嫡孙，这名正言顺的，但若是你为了给你母亲正名，把你的身世揭开了，叫大家都知道……” 他张开手给众人摊着：“都知道齐奕的母亲的事情，咱们自家人当然不会说什么，但是外面的人呢？外间有很多心歪了的，居心叵测。或者看我们不顺眼，或者因为生意的事情成了仇人，传一些闲话怎么办？说齐奕不是正经的长子嫡孙，甚至会说他是不明来路的！” 大老爷道：“这都很有可能！想想，生意场上，什么手段使不出来？奕哥是我的大儿子，管着我的珠宝生意，若是把他的名声传的歪了，人家还会不会跟咱们做生意？有些谨慎的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完全的相信齐奕？” “甚至于，今后齐奕出去做点什么事情，大家都会怀疑，齐家是不是出事了，如今这位齐奕还是不是齐家的人……” 大老爷摊着手：“若是这样怎么办？！”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沉吟，虽然觉着可能性不大，但却是也不是说一点可能性没有。生意场上什么事都可以利用，什么手段都可以使出来，你跟人家讲道义，人家不跟你讲也没办法。 大老爷转而看着齐奕，苦口婆心：“奕哥，这件事你还是要想清楚啊，这于你……为父说这个话你不要恼，这于你其实没什么好处。” 　　☆、第167章 母亲的名分（下） 屋里人都沉吟，齐奕淡淡的笑着道：“生意人也好，读书人也罢，在这个世上生存、做事，只有一件不能忘了的，就是人。是人，才能做事，才能过日子，才能养家糊口生儿育女。若是连人都不是，还提什么别的？” 齐奕正视着大老爷，淡淡的：“儿子若是连人都不是，还做什么生意，出什么门？要什么名声？” 大老爷眉头一下皱了起来。 顿了顿才道：“你这个孩子钻了牛角尖了……为父不是不让你认你母亲，认是可以的，咱们府里人都知道就行了。再说这是咱们自己的家事，家丑不可外扬，何况……为父全都是为你着想，你好好想想，这件事如果传出去了，谁最受连累？！是你！” 他看向了老太爷：“父亲，奕哥还是个孩子，想的太简单了。咱们齐家在宣城多少旁支？多少人？难道全都是心思正的？这件事只要是一掀开，肯定有人要质疑齐奕的身份！齐奕是咱们长房嫡子，身份多么的重要？把齐奕赶走了，那些人能捞走多少好处？！宗祠只要是被他们抢去了，每年这祭祀的事情……” 老太爷摆手：“你不要说这些！”老太爷都不想听。 因为这些话二十年前，大老爷抱着齐奕回来的时候说过了，老太爷现在还在后悔！当初若不是想着省事，怕受连累，若是正大光明的叫大老爷迎了死去的那位儿媳妇的牌位进宗祠，后娶的刘氏为续弦，现在就没有这些事！ 凡事要走正途，这是老太太说的，老太爷现在觉着，自己的老婆子说得对，当初真的不应该为了死了人怕受牵连…… 大老爷觉着自己找出来的这个理由很正当，谁想到被老爷子一句话给顶了回来，都愣了一下，才吃惊的道：“父亲，您……难道觉着儿子想多了？族长那边……不单单是族长，族里所有的人，难道不是眼红的盯着咱们齐家长房？” “您也是长房，当初不单单是宗祠的事情，还有好些事呢！全都拿到族长那里去说，去商议，其实就是想要分咱们长房的权利！分咱们应得的祖产……”大老爷说的口沫横飞。 “大哥。”二老爷说话了：“这话真不是这样的说法。一来奕哥母亲的事情，在情在理，人家奕哥的要求一点都不过分，就是应当应分的。二来，你担心的也实在不是理由。如果说把奕哥母亲的牌位迎进了宗祠，那就是你明媒正娶的原配妻子，奕哥的身份应该是更加的名正言顺！怎么反而还成了短处了？” “何况，”三老爷竟然和二老爷是一个想法，马上就接着道：“何况，你接回来的宋氏，还有府里的那位大嫂，现在都还闹不清楚您想要做什么，给谁什么名分……这样多清楚？奕哥的母亲是发妻原配，那两位是续弦……续弦，看她们争去。” 三老爷对刘氏没有好感，这话里也有贬低刘氏的意思。 老太太点头：“横竖你要奕哥做这个做那个，你就要给奕哥一个交代！虽然他是你儿子，但是你这样把儿子欺负的狠了，我也不答应！” 大老爷又好气又好笑：“怎么成我欺负……这会儿到底是谁欺负谁啊？”他把老太太、二老爷三老爷全都看了一眼。 大家就全都哼了一声。 大老爷无语了，低下头去重新沉吟。 其实大老爷心里清楚的很。 现在齐奕在府里是什么地位？有时候自己的这个儿子比自己都有脸面，若是自己有点什么事不好说，都需要这个儿子出面！ 总之，大老爷很清楚，说不定现在叫老太爷和老太太选，自己带着宋氏搬出去，还是齐奕带着媳妇搬出去，没准老太爷和老太太能叫自己搬出去！ 老二和老三说不定也是这样想的…… 到底宋氏才进门，一点人缘都没有。别说人缘了，府里人能不能认全了还不一定呢。 至于之前那个大太太刘氏……已经把府里人得罪完了，如今的长房院，在府里能说得上话的，人缘好的，就是自己的这个大儿子，和大儿媳妇。 别看大老爷平常里对后宅基本上是不闻不问，但其实后宅的事情，他全都了如指掌。大儿媳妇能拿捏住大太太刘氏，他当然知道。外间的事情，他更加的清楚，齐奕如今在宣城的生意场上是什么地位，大老爷比别人都要清楚。 怎么说，大老爷这个聪明人也绝对不能让大儿子跟自己分家。 大老爷低头琢磨。 齐奕也不急着要话，也静静的等着。他很清楚，自己现在提出来，大老爷是没有退路的，他是只能答应，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但即便是这样，大老爷也不会觉着是被自己逼迫了，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要求合情合理，是个人都会这样想。 自己在‘突然’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之后，这样的想法是人之常情，大老爷一点都怀疑不到自己身上。 宋氏和刘氏，就是狗咬狗而已，齐奕怎么会管她们互相的咬？他只为自己的母亲做事。 屋里安静了好久好久，老太太都不哭了，二老爷和三老爷都坐下了，齐奕因为被老太太抓着胳膊，因此斜坐在榻边。只有大老爷站着。 大老爷低头想了很久，才抬头看着齐奕道：“奕哥，你说说，怎么办？” 这话好像是询问，也好像是有点奇怪的问话。但是齐奕听出来了，这是问自己，母亲的事情要怎么办，自己才满意。 齐奕脸上肃穆了一些，松脱了老太太的拉扯，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过去站在了门口，对着屋里的人正色大声的道：“我母亲的牌位，迎进宗祠，今后长房大太太，是我母亲林氏。刘氏为续弦，照理过门就应该给我母亲磕头行礼，如今就在我母亲牌位进宗祠的那一天补了这磕头行礼吧。” 大老爷微微的惊讶：“刘氏都起不来了……” 齐奕看着他：“扶起来，架起来，抬起来。不管怎么样，这头一定要给我母亲磕。三叩九拜，一个都不能少。” 屋里又是一阵的安静。 三老爷嘟囔了一句：“如果是要正名，原本续弦进门就是该给原配牌位磕头……” 没人说话，大家全都看着大老爷，老太太嘴巴动了几次，都没说出来什么。 大老爷还在琢磨，老太爷突然的一拍手：“就这样！老三说得对，做事要正经，何况这本就是个正经的大事！既然是承认了林氏的发妻原配的地位，你的后面这两个就是续弦！不管怎么样，刘氏这个头是要磕的！宋氏想进门也要磕头！况且现在还轮不到她！” 大老爷看了看齐奕，齐奕平静的看着前面。 大老爷长长的叹了口气：“你这个孩子啊……好吧，既然你这样说，那就全照你的意思办好了……你总是我大儿子，为父就算是为了你，也应该这样。” 话说的依然好听。 大老爷一松口，屋里登时就一片松了口气的声音，三老爷便笑着点头对齐奕道：“好了好了！这下好了，你这个孩子的一点念想总算是全都完成了……” 老太太也在那边一个尽的道：“好了好了，这下好了。” 齐奕脸上终于也露出了笑容，过去安抚一下老太太，经过大老爷身边的时候，却听见大老爷很轻很轻的叹了口气。 齐奕嘴边的笑容不变，心里已经冷笑，大老爷必定是答应了宋老西和宋氏一些事情的，可是没想到被自己搞的事情复杂了很多，大老爷大约的想着怎么去给宋氏交代。 这件事就这样定下了，齐奕回到了东跨院，跟吴苏一说，吴苏忙道：“准备什么时候迎进祠堂？” “中元节。”齐奕道：“现在开始准备。” 吴苏就道：“我来准备吧。”亲自准备，也算是自己尽尽心意。 齐奕就道：“你的身子……” “没关系的，都说我的胎已经坐稳了。我也是给婆婆尽点心，何况还有一个半月呢，后宅能有多少准备的？”吴苏忙道。 齐奕于是点点头：“也好，祠堂那边我处理，牌位我找人做，还有族长那边我去说。” 吴苏点头。 夫妻俩说好了，第二天齐奕就出门去做牌位等等的，吴苏怕自己办的不周到，先找了邵妈妈询问，又问了几个年老的婆子，这才开始准备。 中元节原本就是开祠堂祭祀的日子，准备的东西自然很多，二太太那边也知道，齐奕和他媳妇是要为他们没见过面的母亲尽心的，这件事上面便也没有插手，倒是给了不少的意见。 这件事有条不紊的准备着，府里来的那几位，自然也没有安安静静的过。 头一天熙熙攘攘的，吴苏叫紫妮去看是什么事，紫妮去了半天回来道：“那两位姨太太要搬出去呢。”她横竖不管，只全都叫姨太太：“东西收拾了两车。” 这是给大老爷施加压力？吴苏冷笑，没管。 头一天搬出去了，第二天外面又熙熙攘攘的，这一次不等吴苏叫去看，紫妮已经跑出去看了，过了一会儿回来：“两位姨太太又搬回来了。” 周妈妈在旁边冷笑：“真真这矫情耍的好！” 　　☆、第168章 妻妾相斗（上） 西跨院。 宋氏沉着脸坐在屋里，外面刚传来丫鬟的一声：“大老爷……”宋氏马上就换了一副委屈的要哭的神情，拿出手绢捂着自己的脸，小声的呜呜的哭着。 另一个妾室姓卓，卓姨娘一看，大约的平常老和宋氏联袂演戏，已经是太熟练了，马上就上前去小声的，‘苦苦的’劝着。 大老爷进来了，一看站在周围的齐子元、齐子义和齐春，在看看哭的宋氏，不由的皱起了眉头道：“哎呀哭什么？！还想怎么折腾啊？” 宋氏就将手绢放下来看着他哭着道：“我来的时候老爷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您说伤了心了，恨死那个女人了，不想在留着她了……要给我和孩子一个名分！这都是老爷说的，如今……如今又扯出来什么原配发妻！这到底算什么？” 大老爷背着手在屋里来回的走着，极度的不耐烦：“就算是给你一个名分，也要休了那个女人之后！你无论如何也不是原配，这都不懂？” 宋氏一听就受不了了，马上用手绢捂着脸唔唔的哭。 齐子元和齐子义满脸的愤怒，站在那里一副恨恨的样子。 大老爷不耐烦的背着手来回的走了走，然后就看到了那两个儿子的神情，不由得恼怒，过去用手指头指着他们两个道：“你们两个真真的跟着你们大哥好好的学学！总摆出来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给谁看呢？！谁亏欠你们了？！你们两个这驴倔脾气不改了，以后永远都吃不开！” 宋氏马上放下手绢哭着反嘴：“老爷现在骂他们有什么用？！他们的娘就是驴倔的脾气，养的孩子难道还能高明到哪里去？！自然是比不上你们齐家高门大户，比不上你们温文尔雅！” 大老爷不耐烦的道：“你这个脾气也要改改！以后我训孩子，你不准插嘴，没有你插嘴的份！” 大老爷突然的有点厌烦了，若是把宋氏扶正了，这个女人会不会变成第二个刘氏？这个女人一直都没有在齐府生活，说不定更加的桀骜不恭，无法无天！ 大老爷原本很上心的想要把刘氏休了的，这会儿突然的没那么上心了，皱着眉头背着手走了。 宋氏跟了大老爷也十七、八年了，对大老爷也很了解的，一看这样子，就知道又改主意了，大老爷一向疑心重，主意变来变去，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宋氏有点后悔，难道是自己表现的太过了？ 但是自从来了之后，从正式拜见长辈见家里人那天开始，这个府里的人对自己就是极端的藐视！宋氏想要竖立威信，难道不对？ 宋氏坐着发怔，卓姨娘小心的问：“太太，咱们怎么办？” 宋氏想了想，突然的站起来：“走，去正房院看看那位刘氏！” 卓姨娘一吓：“咱们敢去吗？大老爷刚刚还……生气了呢。” 宋氏就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你这样畏手畏脚，一副软弱的样子，人家不欺负你欺负谁？！” 说着已经往外走，卓姨娘于是也跟着。 两人带着几个丫鬟来到了正房院，如今的正房院却只有大老爷一个人住着，服侍的人也少了丫鬟，多了小厮，毕竟大老爷是需要跑腿办事的。 两人横竖也没有那么多讲究，来到了正房院转悠着找人打听，转了半天遇到了一个小厮，忙叫住了问大太太住在哪里？ 小厮没参与后宅的勾心斗角，自然不知道应该不应该搭理这两位，横竖大老爷看重的人，他们就不敢怠慢，给指了一下侧院：“大太太在侧院住着。” 两人于是出角门来到了侧院。 侧院这边婆子丫鬟也没有几个了，如今的天气到了中午这会儿还有点晒，院里也没人。宋氏看到正屋们开着，也没管，就直接进去了，卓姨娘忙跟着。 两人一进屋，登时就一股恶臭扑鼻而来，把两人顶的差点给顶出去！两人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全都一下子从屋里出去，站在门口大口的喘气。 喘了半天，卓姨娘正要劝劝算了，谁知道那黑乎乎的屋里住着的什么人？怪吓人的，不要乱走乱闯的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那时候大老爷就更加的生气。 但是宋氏却不等她说出来话，掏出来手绢捂着鼻子，手绢上的香味好歹的将遮掩一些恶臭，转身还是进去了。 屋里并没有下人，想来这样的味道，就是下人也受不了。 宋氏虽说嘴上表现的胆大，但其实还是有点紧张的，小心翼翼的接近着里屋，伸头看了一眼。 里屋依然没人，恶臭味更加的大了，就算是用手绢也绝对的遮掩不住，床上躺着一个……应该是人。 宋氏小心的走进去，就好像是做贼一样，蹑手蹑脚的进去了，小心翼翼的来到了床边，站住了看着床上的人。 床上的人就和一具枯骨一样，干瘦的脸上皮包骨头，眼窝深陷，如果不是胸口还能看到一点起伏，简直都和死人差不多。 宋氏轻轻的走过去，叫了一声：“大太太？” 卓姨娘在身后缩着，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 床上的人半天才慢慢的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看了，也不知道看清楚没看清楚，只是缓慢的又转回去了，闭上了眼睛。 宋氏直起了身子，眼睛中有震惊，有狂喜，有不敢相信，也有欣喜若狂。这位如果真的是大太太，那宋氏简直一点后顾之忧都没有了！ 这样只吊着一口气的人，大老爷怎么可能还要？！就算是不休她，看这样子也活不了多久了！ 齐府长房大太太的位置，宋氏将要坐的稳稳的！ 宋氏又有点不敢相信，凑近了一点，轻声的叫：“大太太？你是大太太吗？” 床上的刘氏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半天才挤着：“你……你……是谁……” 宋氏看到她居然还能说话，忙追着问：“你到底是不是大太太？” 大太太突然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她想起来了！齐奕曾经说过，大老爷有外宅要来了！她虽然身体不能动，口也难言，但是脑子还没傻！ 嘴巴嗫嚅着，一个字一个字的挤着：“你……你是……外……外宅……” 宋氏也惊了一下！想不到刘氏竟然知道自己！她惊了一下之后，却又马上觉着自己好笑，如今的刘氏，动都动不了，自己还怕什么呀？她的态度也换了，换成了高傲，冷冷的哼着，打量着刘氏。 如今的刘氏原本的模样已经全都没有了，蓬头垢面，看起来和八十岁的老妇人没什么区别，还有什么好打量的？ 宋氏就算是优越感满满，但是面对着这样一个人，真真也是没什么好优越的，本来的一点能叫她痛快心情的想法也被打消了，再次的哼了一声，好像是故意的挑衅一般，道：“不错，我就是大老爷的……太太。” 她用手绢扇着自己的脸前，这会儿连恶臭味似乎都有点熟悉了，习惯了：“今后你就要叫我大太太了，很可惜，我的两个儿子你是见不到了，我也不想叫他们过来，看到你这副样子。” 高傲的哼着：“吓着他们！” 大太太也哼哼着，但是大部分的缘故是因为她现在说话都说不利索，也没办法不哼哼。 宋氏斜睨着刘氏：“不过你倒是要撑住，就这么死了哪里行？你的那两个女儿不是还没出嫁呢嘛！落在我的手里……”她冷笑着凑近了大太太：“你也放心？” 大太太眼珠子又凸出来了！ 宋氏就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连连拍着自己的胸口：“哎呦呦！你可别吓唬我，瞧你那样子，真真也是跟鬼没什么两样儿……”她又凑近了大太太，脸上笑眯眯的：“你越是吓唬我，我越是害怕，我越是害怕，就越是要拿你那两个丫头出气。” 她凑得更近了点：“你知道我们西北汉子性子糙，彪悍，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的，我要是被吓坏了，一个手滑，把你那两个丫头提了脚给弄到我们那儿去……” 做出一副沉思的样子，喃喃自语：“给谁好呢？我们老家是乡下的，那地方穷，娶不起个媳妇，有时候一门三兄弟五兄弟的，娶一个婆娘就行了……要不就把她们嫁到那样的人家去？这样的婆娘容易被稀罕……” ‘扑’！大太太一口痰就吐在了宋氏的脸上！ 宋氏得意的忘了形，觉着刘氏根本就动不了，说的又很嘚瑟，于是越靠越近，就算是刘氏没什么劲，但是这一口还是吐在宋氏脸上。 宋氏登时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忙不迭的直起身胡乱的擦着自己的脸，一面又恶心的忍不住的干呕！ 卓姨娘慌得不知道怎么办好的上前，赶紧的帮着宋氏擦脸，宋氏手绢擦了直接扔了，又掏出来一块擦，狠狠的擦着，用了三四块的手绢，自己的手绢用完了，就用卓姨娘的，擦的皮肤都觉着要破了，生疼生疼的，就狠狠的把手绢一扔，上前就给了刘氏一巴掌！ 刘氏根本没感觉了，一点没觉着疼，嘴巴一动一动的，看那样子还在找机会吐宋氏。 宋氏警惕的马上退后了一大步！ 　　☆、第169章 妻妾相斗（下） 屋里头安静的很，一个床上躺着不能动，一个床前站着却也不敢靠近，两个人一副互相戒备的样子。 只是宋氏的这口恶气怎么吞得下去！不把这个刘氏狠狠的打一顿，她这口气怎么出！ 盯着刘氏半天，突然宋氏来了注意，往后再退了几步，刘氏一点都威胁不到她了，恢复了从容，对卓姨娘道：“你去找块手巾。” 卓姨娘一愣，接着马上明白了，在屋里转了转，没找到手巾，但是在那边的榻上找到了一大块桌围子，桌围子是镂空的，绣的精致的花草。 宋氏看了看，虽然不满意，但是也不用太讲究，将桌围子叠了几叠，然后离得远远的，开始往刘氏的脸上扔。 刘氏也看出来她的意思了，拼命的摇着头躲着，只是那么大的目标，她只能摇头，却没别的办法，宋氏扔了两次，就扔到了她的脸上，一下子盖住了，不等刘氏摇头把脸上的桌围子摇掉，宋氏冲上去就给按住了！ 卓姨娘这会儿还以为宋氏要捂死刘氏，吓得低低的叫：“太……太太……太太……” 宋氏转头看着她怒叫：“太什么太！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过来给我按住！不要叫她吐了！” 卓姨娘这才反应过来，忙过来帮忙，因为有宋氏已经按住了，于是很小心的按住了两边，既不碰到刘氏的脸，也尽量不碰到床上的东西，因为都很脏。 宋氏松开了手，刘氏狠命的摇着头，发出沉闷的挣扎的声音，嗓子里嗬嗬嗬的，总有种叫人惊悚的感觉。不过动作却并没办法做的很大。 宋氏左右的找着，找到了一个敲腿的美人捶过来，看了看有点小，然后看到了榻上有个压被子的炕枕，于是拿过来，狠狠的就在刘氏的肚子往下打了一下！ “不是瘫了吗？是不是不知道疼了？嗯？是不是？！”狠狠的打着。 刘氏发出了尖叫！但是这尖叫声却并没有多少的劲，听着格外的瘆人，叫人浑身的不舒服。 卓姨娘撇着脸尽量的离刘氏远一点，颤声说着：“太……太太……太太，松……松开吧，这样就给憋死了……” 宋氏狠狠的打了几下，自己也觉着累，而且也怕真的给打死了，她也交代不了，便叫卓姨娘松开。 卓姨娘一下子将桌围子从刘氏的脸上拿开了，自己跳的老远。 刘氏马上就大口的喘气，喘一口顿一顿，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真真的就在脸上。 宋氏终于觉着出了点气，把炕枕扔了，哼着，压低了声音咬着牙道：“你听清楚了，我早晚把你的两个闺女卖到我们老家去！就专门找那种六七个七、八个兄弟的！” 刘氏急促的呼吸着，过了一会儿，呼吸慢慢的微弱起来，就那样沉静了下去。 宋氏和卓姨娘紧张的看着，一看到似乎没气了，两人都有点紧张，宋氏叫卓姨娘上前看看，卓姨娘虽然是万般的不愿意，但也不敢违抗，只能小心的上前去看。 快走到床边了，刘氏又猛的深吸了口气！ 把卓姨娘吓得魂差点飞了！尖叫了一声连连后退，一下子退到了宋氏的身后躲着。 宋氏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卓姨娘一眼，倒是直起身了。刘氏没死就好，她也不是要打死她的…… 打死了还没法交代呢！ 宋氏哼着，看着床上的刘氏：“喂，你听到了我刚刚说的话没有？”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哎哎哎，你们什么人？”身后传来了叫声，一个端着水的小丫鬟走了进来，看到屋里站着两个人，马上问。 卓姨娘已经回过神来了，还是一副改不了的低人一等的模样，马上就赶紧的陪笑着：“我们是……新来的太太和姨太太。” 丫鬟吃了一惊，迟疑的将手里的盆放下了，先看了床上的大太太一眼，见大太太还在喘气，好像似乎，没什么不对，便才对宋氏福身行礼：“新……太太好，姨太太好……”叫的也是含含糊糊的。 宋氏从丫鬟前倨后恭的态度突然感觉出来了自己的身份变化，就连这小丫鬟都知道，自己将来会是这个房院的大太太！ 宋氏突然觉着腰杆硬了起来，心情也突然的舒畅了很多，就连着屋里的恶臭味似乎也轻了很多，心情很好的放下了手绢，对丫鬟正要点点头，叫她平身。 想想还是要端着架子，于是眉梢一挑，转身出去了。 卓姨娘就像个跟屁虫一样，甚至连动作都在学宋氏，看到宋氏一下子挺直了腰板，她马上也一副扬眉吐气的样子，看了那个丫鬟一眼，转身跟着出去了。 两人出来，卓姨娘忙问宋氏：“太太……咱们还去找大老爷吗？” “找他做什么？”宋氏嘴边带着笑，心情很好，既然这个大太太已经不中用了，她的正室位置跑不了了，那么她也就突然的心胸宽广了起来，决定不再阻挠那什么原配的牌位入宗祠的事情了。 那都有什么关系，一个死人，和一个将死的人罢了！怎么跟自己争？ 宋氏心情很好的走了。 她从这边角门出去，那边游廊上走出来了吴苏，邵妈妈、周妈妈等几个人跟在后面，吴苏早就看见宋氏和卓姨娘从大太太的屋里出来，皱眉道：“她们怎么来了？” 邵妈妈暂时没说话，如今这种时候，周妈妈、史妈妈几个人巴不得的要在大奶奶面前表现，会抢着说话的。 果然周妈妈马上就道：“应该是来看看大太太什么样子了，看看她自己的位置是不是已经坐稳了。” 史妈妈马上点头道：“之前不是搬走又搬回来的闹了一通？大约的来看看大太太的情况，她好心里有个数……看过了，心里有数了，也就不闹了吧。” 吴苏往前走去。 刚一迈步，几为妈妈们并邵妈妈全都阻拦：“大奶奶！在这里看看行了，或者把伺候的丫鬟叫来问问，还是不要进去了……” 吴苏有些惊讶，主要是惊讶这几位妈妈如此的异口同声，问道：“怎么了？”她看了看大太太的房间：“难道……” 这个问题周妈妈和史妈妈全都不敢回答，还得邵妈妈回禀，邵妈妈就轻声道：“前几天奴婢去看过，屋里……太臭了，您如今反应还厉害呢，一进去怕是受不了那个味道……” 吴苏一下子惊讶起来道：“为什么？难道伺候的不尽心？” 邵妈妈忙道：“不是的，不是身边的丫鬟们也敢小看大太太了……实在是也没办法，如今大太太已经是大小……都失禁了，根本……换都换不及，每每就是被褥子、身上的衣裳，甚至于枕头枕巾的，就算是换了，那股子味道真真没办法清楚彻底，慢慢的……可不就越来越大。” 吴苏惊讶，就这么听着胃里已经开始翻滚起来了，看了看大太太的屋子。其实她今天过来，是替齐奕过来看看的，大太太现在情况如何了。 听邵妈妈这样说，自然是不进去了，摇摇头，又对周妈妈道：“跟丫鬟们说，好好的伺候，中元节前早点收拾干净了，要去宗祠呢。”磕头的事情可不能耽误了。 周妈妈马上答应了一声，赶紧的去吩咐。 吴苏想了想，到底不放心，那个宋氏听齐奕说，也是个狠人，自己的儿子跟别人打架，她平静的站在旁边看着，一点也不担心。 吴苏叫周妈妈还是进去看看，虽然没说出来，但是意思很明显，看看刘氏还活着没？ 周妈妈忙进去看了看，一会儿才出来禀报：“大太太……还好着。”她去看的时候，因为想着吴苏可能会问丫鬟话，把在这边服侍的丫鬟叫来了。 吴苏却想不起什么问的，倒是邵妈妈想起来几句：“二姑娘和五姑娘来不来这边看大太太？” 小丫鬟就忙道：“二姑娘不来，五姑娘好些天前来过，然后……刚刚那一家子人来了之后，就没来过了……” 齐瑶在宋氏一家子来了之后挨了打，自然就不能来看刘氏了，想不到齐嫣倒是没来过，看样子之前一定把她送到家庵，她对刘氏也有了怨气。 吴苏也不管这些，只对丫鬟道：“这几天伺候的精细点，中元节要接到祠堂去。” 丫鬟忙答应：“是，周妈妈刚刚吩咐过奴婢了，奴婢一定小心服侍。” 吴苏这才转身走了。 邵妈妈在她走了之后又问丫鬟：“刚刚那两位进屋做了什么？” 丫鬟还有点疑惑：“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去洗衣物，回来就看见她们在屋里，也不知道……之前做了什么。” 邵妈妈皱眉，中元节给大爷的母亲牌位磕头之前，刘氏可不能死！她道：“这些天你不要离开屋里了，洗衣物被褥的，我会专门的找人。” 如今在这边服侍的只有这个粗使丫鬟，大太太身边原本那几个大丫鬟，也是看势不好，找关系打点人，要么去了大老爷那边伺候，要么干脆去了西跨院伺候。 丫鬟忙答应了。 邵妈妈转身就找了个婆子，叫去洗衣房吩咐，这边的衣物专门找两个人手洗，不准再叫丫鬟自己洗了。 布置好了，邵妈妈才回去了。 　　☆、第170章 牌位进祠堂 她们这群人才走了，那小丫鬟却还是没进屋，虽然不用她洗衣裳了，但她也不想一直在屋里守着那个可怖的女人。 当然，那些妈妈们吩咐的时候，是一定要好好的答应的，但是等她们走了，怎么做就是小丫鬟自己的事情了。这些人又不会常来看刘氏。 小丫鬟端着盆回自己的备弄小院了。 她一走，齐奕和一个二十来岁穿着小厮衣物的汉子才从角落出来，那汉子的还在小声的说着：“大奶奶这是怕刘氏提前死了啊……” 齐奕往屋里示意了一下：“快去，手脚利索干净点！” 那汉子忙答应了，很习惯的就是一侧身贴着墙往屋里走，到了门口伸头看了一眼，这才跨了进去。 齐奕在门口守着，也就过了一会儿的功夫，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啊！”的一声，然后就没动静了，在过了一会儿，那汉子出来了。 对齐奕躬身：“东家，做好了，刘氏再也不会说话了。” “血止住了吗？”齐奕道：“还真就不能提前死了，磕了头才能死。” 汉子点头：“放心！我干这个的手段……”还想要吹嘘一下的，但是看看这边实在不是地方，就笑着立正低头道：“不会出问题的，血止住了。” 齐奕摆摆手：“那就去吧。” 那汉子笑着点头，正要走，又回身看着齐奕笑：“东家，你要不要看看？一会儿就要喂狗了……” “快滚。”齐奕道。 那汉子就笑嘻嘻的跑了，一出院子就遇上了一个婆子，赶紧的住脚低头急匆匆的走过，因为那人穿着小厮的衣服，婆子并没有被怀疑什么。 齐奕这才没事了，慢悠悠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院。 他早就想割了大太太的舌头了，以前骂吴苏的话，大部分吴苏没跟他说过，但是齐奕也想得到。何况他还亲耳的听到了一些，忍到现在，就是要找合适的时机，今天就很合适。 中元节的头一天，吴苏就专门的去了一趟祠堂，看了看布置的情况。十几个粗使婆子在这边打扫，将所有的器皿，用具擦拭的干干净净的。 吴苏又专门叫来了管家，询问明天的章程。 管家详细的禀报了一遍，吴苏觉着尚可，这才放了心。 又找婆子去看看刘氏的情况，婆子回来禀报，还是那样，躺床上动也不动，不过婆子很隐晦的说，还有口气。 刘氏舌头被割，到现在都没人发现。 中元节。 原本这一天就是祭祀祖先的，当然没有正月初一那么大的阵仗，基本上就是五服之内的亲戚来。 早上辰时，开了祠堂，众子孙穿戴一新在门口等着。 齐奕同样也是穿戴一新，手里捧着一个黑色的牌位，上面盖着黑的绒布，慢慢的穿过大厅，走进了祠堂。 齐家这个祠堂很大，正对面的香案非常的长，因为祖宗多牌位多，分成了上下的两层，下面一层从中间开始往两边排，现在上面的一层摆满了，下面一层的两边还空着一大半的位置。 到了祠堂正中间站定了，族长出来对众人道：“这几天奕哥跑前跑后的，跟各家也说了大致的情况，咱们前几天的时候也各自问过，大家都说，既然是慕华的发妻，慕华年轻的时候办的错事，现在补救也是应该的。何况，到底要给奕哥一个交代。” 从这件事就看出来有个好人缘是多么的重要。 这件事虽然是齐慕华年轻的时候干出来的错事，说起来跟齐家其他旁支的也没有什么直接的利益关系，但有些人就是不愿意承认。 还是齐奕这段时间一家一家的去，用最好的语气商量，众人才点头答应，这样就等于是卖齐奕一个人情，齐奕要记住大家的这个情。 当然事先已经全都说好了，这会儿自然就没有反对的，几个旁支长辈就点头：“我们都知道了，奕哥这孩子不容易啊。” 族长点头，齐奕转身捧着自己母亲的牌位，慢慢的走到了香案前，供奉了上去。摆正，齐奕伸手轻轻的将绒布摘了，将牌位看了看。 牌位正中写着：故考妣林氏语真之牌位。右上角边两行小字，头一行就是：江苏太仓林氏，另一行是生辰和忌辰，左下角写着儿齐子晟，儿媳吴苏。 齐奕的手轻轻的婆娑了一下牌位上江苏太仓几个字，深吸了口气，这才慢慢的退后，一直退到了外面。 祠堂其实是分成两部分，里面只有香案和神龛一类的，因为是祠堂，挂着无数的幔帐。 中间并没有门槛，但是这个位置其实是整个祠堂的中轴线，退到了这个位置外，才是磕头行礼的地方。 因此其实众人离那个香案是很远的，大老爷不亲自上前，就看不清楚牌位上面的字。虽然他现在也在盯着齐奕刚刚摆上的牌位，神情……有些复杂。 齐奕也看到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正经的祭祀已经开始了。 和正月初一祭祀一样，过程是冗长，沉闷，庄严，肃穆，那边一排是齐家男丁子孙，这边是齐家女眷。 祭祀过后，众人暂时还在这边候着，齐奕从正厅出来，又供奉上了母亲的衣物等等，就供奉在了厢房。这里是专门供奉祖先衣物的地方。 全都供奉上了，齐奕和吴苏先磕了头，这才领着出来。 已经有婆子把刘氏抬来了，就在外面候着。 齐家是豪商，祖祠的建筑规模算是民间百姓能够做的最好的，前后三进，第一进三间，第二进是五间，牌位就在这一进。第三进是三间，属于寝室，这里就是一些祖先的遗物，书信，遗训一类的东西，摆在这里。 中间这一进也有堂屋，左右厢房，耳房。厢房是摆祖宗的衣物，或者留给后代子孙的一些首饰啊，念想小物件一类的。 刘氏被两个婆子架着，进了祠堂，在院中先清理一下衣裳鞋，发髻等等，然后慢慢的进了祠堂。 吴苏站在齐奕的身边，因为其他的子孙已经叩拜完了，现在等于是刘氏这个续弦进门给原配行礼的仪式，众人只在两边看着，她和齐奕站在了前面。 吴苏看那刘氏，若不是眼睛睁着，就和死人没什么区别，两条腿耷拉着，婆子们尽管努力的往起架着，免得脚拖到地上，但是刘氏显然已经是一点用不上劲，那脚无论如何都还是拖在地上，发出一种有点瘆人的磨地的声音。 整个人瘦的已经皮包骨头了，身上却穿了一件好笑的深紫色褙子，显得空空荡荡的。 刘氏的韧性也真的是挺强的，横竖挨了大老爷的暴打之后，吴苏仅仅的见过几次而已，但是每次都能看到刘氏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都往外鼓！ 其他旁支的很多女眷都吸了口凉气。 虽然知道大太太从去年回来之后就摔着了，一直躺在床上不能动，但是很多人还是没想到，会这么的严重。 很多女眷已经不忍心了，往后站了站，便开始小声的议论：“这也太狠心了，人都这样了……还拖来磕头……太可怜了，这些人也太狠心了……” 说这话的人一脸的不忍心。 三太太正好就在旁边，听见了冷冷的哼了一声：“等你死了，你家老爷要娶续弦的时候，我会记着提醒她装病了，装病就不用来磕头了，不然多狠心？” 那女眷面色一变压低了声音厉声：“你说什么？！” 三太太也不示弱，转头过去同样压低声音厉声：“我说你不懂规矩！” 虽然两人吵架还没忘记要小点声，但还是惊动了那边的族长，族长看了过来，于是吵架的两个女人的男人就转头各自压低了声音呵斥自己的婆娘：“别吵了！不看看这什么地方，你们也敢吵？！” 两个女人互相的瞪了一眼，闭上了嘴。 被三太太这样一骂，倒是没人说刘氏太可怜了。 婆子将刘氏架到了正厅，蒲团已经摆到了林氏的牌位正对面，婆子将刘氏放的跪在了蒲团上，当然还是不能松手，她的腿已经没知觉了，根本跪不住。 两边两个人扶着，刘氏叩拜牌位。 看着这一幕，吴苏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转头看齐奕，齐奕脸色很平静，只是已经拉住了她的手。 三叩九拜中，刘氏的身子不止一次的往一边歪去，都被婆子扶住了，因为这样的境况确实有些叫无关的人看着觉着不忍，因此里里外外，没有一个人说话，安静的掉根针在地上都能听见。 齐奕和吴苏淡淡的看着，站在另一边的齐嫣和齐瑶哭了起来，被大老爷转身压低了声音的一声呵斥！ 两个人就全都吓得不敢出声了。 叩拜了牌位，再去叩拜衣物，从正厅出来去厢房，经过了吴苏的身边，吴苏隐约的听见了刘氏嗓子眼里发出的一种恍似她以前最爱发出的那种笑‘嗬嗬嗬’，但是声音很小很小。 吴苏两眼紧紧的盯着刘氏，觉着她有点不对劲。叩拜的仪式依然是如此的冗长，叫那些心地善良的人看着如此的不忍。 齐奕依然是淡淡的看着，甚至有种淡淡的轻松，淡淡的惬意。 　　☆、第171章 发现 祠堂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老太爷正张罗着叫人将地上的蒲团等物收起来：“打扫干净，地上不准有一点点的灰尘！” 几个负责打扫祠堂的婆子丫鬟躬身答应着。 老太爷就转头跟大老爷道：“你们也回来吧，总算是奕哥的心愿了了，接下来的事情……你们父子慢慢商量去。” 老太爷说着背着手先走了。 老太太由二太太和三太太搀扶着也走了。 大老爷把齐奕叫到了一边儿，小声的说着什么，吴苏站在这边等着，就看见两个一直架着刘氏的婆子终于也累了，正好，齐瑶上前去看刘氏的情况，齐嫣在后面跟着，两个婆子就暂时将刘氏放在肩舆上，松口气歇一歇。 刘氏的手颤巍巍的对着齐瑶伸着，齐瑶忙抓住了，上前一步，带着哭音小声的叫：“娘……娘……” 齐瑶还有胆子先朝吴苏怒目瞪了一眼，她母亲成了续弦，她一腔的怒气没地方出，连瞪齐奕的胆子都没有，却敢把气撒在吴苏身上。 吴苏甚至还笑了笑。 齐瑶还不知道她现在已经没有靠山了，还没有想明白，改不了这脾气，以后会多悲惨……吴苏预料都能预料的到。 刘氏的手被齐瑶抓住了，颤巍巍的张着嘴‘嗬嗬嗬’的说着什么，吴苏开始还没有注意，因为刘氏半身瘫痪，变成这样干什么都艰难也很正常。齐瑶同样也不知道刘氏想干什么，甚至于刘氏努力的摇着她的胳膊，齐瑶都没什么感觉。 站在身后的齐嫣却发觉了有点不对，凑近了一点看。 这边大老爷正在和齐奕说着：“一会儿你到我书房来，你的那两个弟弟……你也要领着走动走动，教教他们做生意的事情。” 齐奕就是一皱眉头：“什么弟弟？先弄清楚了宋氏的身份再说。” 大老爷好脾气的点着头：“自然是，为父就是这个意思……”压低了声音：“为父要休了刘氏……那什么，你应该不反对吧？她害死了我的儿子，这个恶妇留着……” 齐奕打断了他的话：“这事不跟京城的刘家说？” 大老爷就哼了一声：“说，我回去就写信……” 齐奕又打断了：“先不忙，倒是这里真的有一封信，叫我截住的，齐嫣和齐瑶给她们外祖父外祖母，大舅二舅等等写的信，说什么父亲几乎打死母亲，还有什么我和我媳妇平常里对母亲多有不敬，甚至动辄打骂……编了一通谎话去告状的信，正好叫我……” 大老爷刚刚露出了一脸的惊讶，正要怒，就听见那边齐瑶突然发出了一声惨绝人寰的惊叫！ 大老爷登时就又怒又恨！抬头看过去！ 吴苏在这边看的很清楚，刘氏颤巍巍的要叫齐瑶看她，但是齐瑶却巧的一会儿瞪自己，一会儿东张西望的看大老爷和她大哥说话的那边，就是不正经的看刘氏。 吴苏在这边都能看得出来，刘氏有话和齐瑶说。 但不知道为什么，说不出来，非要叫齐瑶看着她。 齐嫣从后面上前去了，小声的问着：“娘？你要说什么？”她伸手摇着刘氏。 刘氏马上转而看向了她，张着嘴啊啊啊的，正好这个时候齐瑶转回头来了，她本就离得近，又弯了腰低头凑上去问：“娘……” 然后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就发出了一声那么惨的叫声！ 吴苏吓得心乱颤，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那边说话的两人自然是被打断了，大老爷愣了愣，怒气冲冲过去呵斥：“大呼小叫的做什么？！这里是你喊的地方吗？！”说着就扬起手，简直习惯成自然的要揍齐瑶。 齐奕抬起头第一眼就看吴苏，见吴苏被齐瑶突然发出的一声尖叫吓到了，忙过来安抚：“没事吧？”伸手摸着她的肚子帮着安抚肚子里的孩子。 齐瑶尖叫着指着刘氏，竟然吓得乱乱后退，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叫她害怕惊悚的事情，齐嫣也没看清楚，只是也吓得下意识的后退。 两个婆子莫名其妙的看刘氏，然后一个角度正好就看清楚了，吓得也叫了一声：“哎呦我的妈啊！太太太……太太太……” “太个屁啊！”大老爷喝骂了一句，当然也知道情况可能不对，过去看怎么回事。 婆子胆子大一点，指着刘氏结结巴巴的：“太太……太太的嘴巴……舌头……” 大老爷凑近了看了一下，刘氏还努力的张着嘴叫他看，大老爷看到了，唬的一下子站直了，连连的后退！ 齐奕就问：“怎么了？” 大老爷转过脸来，脸上也是变得惨白，正要说，又看到大着肚子的儿媳妇，便摆手：“儿媳妇赶紧叫人扶回去……扶回去吧！” 齐奕心里很清楚，于是对还有点莫名其妙的吴苏道：“你先回去吧，我看看是怎么回事。” 吴苏点头，红罗几个早上前来搀扶着，转身慢慢的去了。 齐奕这才上前，大老爷颤抖着手指指着刘氏，齐奕于是过去看了看，刘氏一看到他，眼睛就直了，颤巍巍的指着他嗷嗷啊的叫，齐奕也没理，过去看了一眼就猛的直起身，转身摇着头走开。 “这谁干的？”他道。 大老爷也给吓住了，颤抖着手指着刘氏，半天没说出来什么话。 齐奕于是叫婆子把刘氏抬回去吧，跌在地上吓得乱颤着哭的齐嫣和齐瑶就不理了，和大老爷先回到了正房院。 如果今天大老爷看到了母亲牌位上的字，齐奕就是另一套的应对，今天就是说开真相的时候。 只是他也预感到了，大老爷心虚，不敢上前仔细的看牌位，他没法面对，恐怕也是怕被冤魂缠上。 两种可能五五开，齐奕都准备好面对每一种可能。 回到了正堂，大老爷坐在椅子上惊悚了一阵，喃喃的问：“是谁干的？” 齐奕就道：“叫服侍的丫鬟来问问。” 大老爷于是忙点头：“快！叫来问问。” 齐奕便叫人去找，他自己也去坐在了右边的椅子上，让丫鬟上了茶，慢悠悠的喝茶，思索着什么。 大老爷神情很震惊，也是喝了两口茶才慢慢的好了点，颤着手沉吟着，突然抬起头来看着齐奕嘴巴动了动。 但是并没有说出来话，因为那个服侍的小丫鬟已经被带了进来。 大老爷转而看向了小丫鬟，厉声道：“你是怎么服侍的？！刘氏的舌头都叫人给……你都不知道？！” 那小丫鬟进来的时候已经被那两个婆子告知了，一进来就伏地乱颤着哭着道：“奴婢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奴婢要服侍太太，还要洗太太的衣物，实在忙……的照顾不到……” 大老爷猛地站起来伸腿就要踹丫鬟：“你他娘的去死！” 齐奕更加快的已经站了起来，一下把大老爷拦住了，安抚的拦着：“父亲别生气……打啊骂啊都没有用，已经这样了。” 他安抚着，扶着大老爷坐下，然后沉吟了一下，转头问丫鬟：“这段时间，都有谁去看过大太太？” 一顿不等丫鬟回答，马上又加了一句：“只说不熟悉的人就行了，像五小姐、二小姐的，或者大老爷，我、大奶奶的，这些人就不用说了，这些人总不会对大太太怎么样。” 大老爷一听他这样问，登时急了。 他刚刚猛地想到了什么，要说又没有说出口的话，就是想到了一个人————宋氏。 府里的人，大老爷怎么想也觉着谁也不可能去干这样的事情，但是一想到宋氏，大老爷就觉着这个女人很有可能做得出来。 宋氏在他面前总是装柔弱，装贤惠。其实大老爷清楚，宋氏性格强悍，跟她哥哥一样。 能做这样的事情，想来想去这个府里如今只有这位宋氏能做的出来。何况，宋氏有这个理由，别的人……大老爷实在想不出来，谁闲的没事干去做这样可怕的事情！ 因此一听见齐奕这样问，大老爷先心虚了。 但是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小丫鬟一听自然是马上回禀：“新太太有一次带着姨太太去过，当时……奴婢洗衣服的活还没有人接，大太太前一天晚上把被子褥子全都弄脏了，之前的还没有干呢，奴婢只能赶紧的洗出来，所以有好长时间没在屋里……” 她带着哭音，颤抖着说着：“回来院里就听见新奶奶在屋里好像是生气的骂什么，奴婢赶紧的就跑进去看……” 齐奕就问道：“当时有什么奇怪的吗？” 那小丫鬟就道：“奴婢只是在离得还远的时候听见一两声叫……好像是大太太的声音，在骂什么，进去之后……倒是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 “你那天是清楚的听见了骂的声音？” “是。” 齐奕停顿了一会儿，突然的问：“那天之后，大太太跟你说过话没有？哪怕是几个字？” 大老爷看了齐奕一眼，眼神中竟然有些惊惧。 因为齐奕抓住了七寸。 当然大老爷不会知道，齐奕之所以会这么精准的捏住了七寸，是因为这件事是他干的。 　　☆、第172章 抓七寸 小丫鬟果然好好的思索了一会儿，才怯怯的道：“好像……是没有……” “别好像，好好想想，到底有没有？”齐奕和颜悦色的道。 小丫鬟岂能不知道，自己现在就面临着指控新奶奶，而且还有照顾大太太不周的罪名，她今天能不能活着，怕也要两说了，想了半天，带着哭音道：“确实……不记得这之后大太太再说过话。” 齐奕转头看向了大老爷，大老爷坐在那里，惊慌，心虚，眼睛甚至都不敢看齐奕，但却并没有惊讶，因为他相信宋氏能干出来这种事。 齐奕心里笑了，脸上依然不动声色，坐回去想了想，才对小丫鬟道：“你去找大奶奶吧，今后就在我们外院做事好了，大太太那边，我会在安排人。” 是他割了刘氏的舌头，他可不希望因为这个害死了这个丫鬟。 小丫鬟都有点不敢相信，还鼓起勇气抬头看了看，想要听清楚一点，齐奕摆摆手，明确的示意她下去，丫鬟才反应过来，哭着连连的磕头，当着大老爷的面不敢道谢，赶紧的退下去了。 齐奕转头看大老爷。 大老爷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聪明的很，自己能想到的，他肯定也想到了。刘氏好歹也是这个家里的人，以前都是好好的，除了自己动手打过，谁也不会动这样的脑筋。说白了，这个府里的人，就不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的人，一个都不是！ 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在大老爷想来，只有宋氏一个。 齐奕已经淡淡的道：“子元那天和子友、子品打架，儿子就看出来了，是个有股子狠劲的孩子……宋氏在旁边站着看，面不改色的。” 大老爷面色已经变了，红一阵紫一阵的。 又是安静了好半天，大老爷突然想起来了，慌得一下站起来：“赶紧把两个婆子找来！这件事万万不能传……” 齐奕已经淡淡的道：“儿子都吩咐过了，这件事不会传出去。齐嫣和齐瑶那边，倒是父亲再去说说，儿子虽然已经嘱咐过，但是如今这两个死丫头一点不把我当大哥看，根本不听我的。” 大老爷听着他前面的话先是松了口气，然后听见了最后一句，马上又发怒，立刻叫人：“来人！去两个婆子跟二姑娘和五姑娘说，今天的事情只要传出去半个字，她们两人全都去家庵，永远别回来！” 下人忙答应着，叫人去警告去了。 这边大老爷呼了口气，然后看着齐奕：“奕哥，这事……要不就……这样？横竖为父是打算休了刘氏……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齐奕想了一会儿，才道：“父亲，原本这事没有儿子说话的余地，但是现在看这样子……宋氏不是个省油的灯，若是真的手段这么毒辣……这要是成了大太太，今后这个后宅已经不是鸡飞狗跳了，那成了腥风血雨了！那多可怕？还有，京城那边刘家，你怎么交代？” 大老爷先沉吟，听了后面一句就哼了一声道：“刘家其实根本不算什么！为父这是三年在京城，算是看的清清楚楚！什么郎中员外郎的，官架子摆的倒是不小！叫咱们这些百姓看着，以为多大的官呢，其实还不如为父我……还不如……横竖一点用都没有，咱们若是拿出银子来，安心在京城经营这些官场的关系，能攀上的都比他们强！” 大老爷摇头：“我也是上当了！” 齐奕摇头。 大老爷却马上又想起来了，忙问道：“你刚刚在祠堂说的，齐嫣和齐瑶给写了封告状的信？给我看看。” 齐奕点点头：“儿子本就要给你看呢。”说着从怀里拿了出来。 一封信厚厚的，大老爷还没有拆开看，只看了看信皮已经是连连的冷哼，打开了掏出来信，足有十张左右！大老爷依然是连连冷笑着看下去。 没看完已经再骂，等看完了，将信狠狠的往桌上一拍，怒道：“这两个死丫头！” 齐奕就道：“不但是污蔑我和我媳妇，还污蔑您……这两个死丫头真真的不能不管了，看着字里行间的，这对您，对我都是怨气冲天的，恨不能怎么着的。给她们的舅舅写信，这是要叫他们的舅舅外祖父的来把您和我给抓起来？” “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两个东西！” 大老爷骂了一句，抬头看齐奕：“交给你媳妇！好好的教养这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末了又加一句：“刘氏这个混账东西，把两个丫头也该养的一样的混账！” 齐奕还考虑了一下，才好像有点不愿意的道：“好吧，说起来我媳妇是大嫂，没办法，有这个责任。” 大老爷忙点点头，甚至还讨好的说了一句：“叫儿媳妇也注意，不要跟两个不懂事的丫头生气。” 齐奕点点头。 大老爷看着他半天，才谨慎的提刚刚还没说出结果的事情：“刘氏的事情……” 齐奕抬头看他：“父亲，您是打算不说？瞒着这件事？” 大老爷忙点头：“对！不用……跟谁说，刘氏已经是快要死的人了，何况那东西这辈子嘴上没积德，落得这样的下场也是她咎由自取！为了她，再把好不容易安宁下来的后宅闹得天翻地覆……不值得。” 齐奕就做出一副深思的样子，很为难，半天只好妥协，点点头：“那……好吧。” 大老爷松了口气！ 他确实不希望宋氏刚进府，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如此狠辣的手段，若是叫老太爷和老太太知道了，必定是不能容忍宋氏留在府里。 但是现在咸阳那边情况不稳定，宋老西已经对张荣发非常的不满，跟大老爷几乎都要翻脸了，大老爷是承诺了给宋氏一个名分，用这个办法暂时安抚了宋老西的，所以他又绝对的不能叫宋氏进不了这个门。 现在第一步就是要说服自己的大儿子，只要大儿子站在自己这边，那么府里的人，很有可能会被大儿子说服，大老爷甚至不用费多少功夫。 “奕哥，宋氏进门的事情，现在就是等你一句话了。”半天，大老爷笑着道。 齐奕摇头：“刚刚儿子就说了，那个女人手段也太毒辣了，咱们府里头哪有这样的人？全都是一群老弱妇孺，安分过日子的，这就等于是一群羊里头钻进来一头狼！” 大老爷都窘住了，讪讪然：“有那么严重么……” “怎么没有？就对付大太太的手段，后宅的这些个妇人，谁能做得出来？别说做出来，想怕是都没有人能想得到。” 齐奕就道：“这样的人，一旦成了大太太……父亲，您别怪我话说的难听，宋氏想要对付后宅的这些人，易如反掌。再要是今天这个耳朵没了，明天那个手指头没了……多吓人？” “怎么可能！你这个孩子……怎么可能！”大老爷连连的申斥，烦躁的站起来背着手在屋里来回的走。 齐奕就道：“肯定是不行。” 大老爷连声的叹气，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有件事，为父一直不想告诉你，就是担心……你受到牵连……” 齐奕看着他：“什么事？” 大老爷唉声叹气的过去坐下了，半天才道：“为父在咸阳，还有个生意……” …… 吴苏回到了屋里没多久，红罗进来禀报，说一个小丫鬟过来这边，说是大爷说的，叫找大奶奶给安排个事做。 吴苏听着奇怪，就叫进来，进来一看，却是服侍刘氏的那个小丫鬟。 她刚刚就在想，到底刘氏出了什么事？为什么齐瑶发出那样的尖叫？这会儿这个丫鬟却又过来了，她便问道：“大爷叫你来的？” 小丫鬟忙磕头：“是，是大爷吩咐的，叫奴婢过来这边找大奶奶，说以后在您这边的外院做点什么。” 吴苏一想就觉着应该是和刚刚的事情有关，便问道：“是出了什么事？你不用服侍大太太了？” 小丫鬟怯怯的，但是也不敢不回清楚，小声的把事情说了。 吴苏听得心跳都快了些！难怪当时全都那副样子，难怪叫自己先走……她忙问道：“大爷问没有问？” 小丫鬟就将大老爷和大爷是怎么问的，她是怎么回话的全都说了。 吴苏也听明白了，这件事应该是宋氏做得？原来宋氏竟然是这样的人！吴苏心里都有些震惊。 叫来了邵妈妈，叫好好的安置这个小丫鬟，又问了问现在刘氏的情况。 “大太太那边倒没什么，反倒是二姑娘和五姑娘，回去了就鬼哭狼嚎的哭，闹着要见老太太和老太爷，还说要见族长，奴婢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了，叫人看管着呢。”邵妈妈刚刚没在屋里，也没听见小丫鬟的回话。 吴苏皱眉：“找几个婆子去……” 话还没说完，周妈妈在外面叫着：“好了好了，幸好没事了……邵妈妈？” 邵妈妈看了看吴苏，就叫周妈妈进来，周妈妈进来了，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大老爷那边去了人，叫二姑娘和五姑娘不要吵了……她们已经好了。” 邵妈妈还有点莫名其妙，吴苏心里却清楚，点点头叫周妈妈再去盯着点。等周妈妈走了，跟小丫鬟将事情跟邵妈妈说了，又示意小丫鬟，这件事一定不能传出去。 　　☆、第173章 再无隐瞒 齐奕听大老爷说完了咸阳盐矿的事情，一副吃惊的样子，半天都反应不过来了，好半天才道：“这么大的事，爹，你怎么能瞒着家里？倒腾私盐，那可不但是自己掉脑袋，那是全家问斩的事情！” 他最先应该质疑的，当然是这一点。 大老爷就忙忙的道：“我自然是很小心的，你放心，盐矿那边的任何一点文书印记，都没有你爹我的名字，他们就算是查也查不到我的头上。” 齐奕马上就不赞同的摇头道：“怎么查不到？这样的事情，只要叫朝廷听闻了一点风声，他们都是宁可信其有不会信其无，宁可错杀也不放过。何况还是个盐矿，那么大的东西在那里，跑又跑不了，只要宋老西那两个人被抓了……” “哎呦，你爹我这点道理不懂？咸阳那边真正知道你爹我的身份的，也就是宋老西，那也是因为时间长了，不能瞒着他。至于那个郑荣发，根本不知道为父是哪里人，干什么的。盐矿我更加的没去过，盐矿那边的小镇子，没有一个人敢说见过我！另外京城还有我的耳目，有了事情，咸阳那边就会先动手，凡事知情的，全都……” 大老爷做了个杀的手势。 看着齐奕道：“宋老西的妹妹在这里，两个外甥也在这里。最重要的，宋老西也有外宅，他的外宅就在宣城，你爹我给他养着！外宅这边三个儿子呢！咸阳那边出了事，好歹这边还有个家……懂了吗？不管怎么着，宋老西就算是被抓了，也一定不会把我供出来。” 齐奕真有点震惊！ 原来宋老西的把柄也捏在大老爷的手上。想想也是，他们这样亡命的人，自然谁也不相信，互相的捏着把柄，反而能叫他们互相的信任，顺利的合作，不然的话平白谁信谁？ 他是没查宋老西，因此也真的不知道，原来宋老西的外宅竟然在宣城。 “宋氏这一次进门，就是因为宋老西在咸阳跟那个郑荣发闹别扭？”齐奕问道。 大老爷点头：“是啊。”顿了顿，恨恨的道：“郑荣发那个蠢货！还为官多年，好像多么的狡猾有城府，其实就是个笨蛋，整个就是个愚蠢的东西！叫人骗去了还几千斤的盐，这会儿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祸事呢！” 这么一说又有点担心齐奕不安，原本不就不安心嘛！忙又道：“从掌控了那个盐矿开始，你爹我就很小心，各处也放了人，真要是万不得已，灭谁的口都是可以的……”他看着齐奕道：“懂了吗？所以不用担心。” 齐奕一副到底不放心的样子道：“横竖这么危险的行当，儿子觉着还是别干了，咱们齐家世世代代都是干的正经的生意，从没有人会参与这样的事情。这不是连累祖上，连累族人……现在藏着都来不及，您还把宋氏给接来，这要是谁一查……” 大老爷就道：“说得容易！宋氏的来历谁也查不清楚的，说的是长安人，一个人妇道人家，名字都没人知道，怎么查？你放心，再说了，咸阳那边就是我的地方，只要有人去那边查宋氏的底，我马上就知道。” 齐奕心里冷笑，自己去了咸阳三四趟了，他也不知道。 做出一副只能如此万般无奈的样子叹气道：“既然您这样说……儿子也就只能……装不知道了，横竖真的真的不能牵连了齐家。父亲，你应该知道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吧？咱们齐府在宣城不是一家一户，真要是牵扯上了私盐，株连九族的话……那您可……” 他这样说的严重，就是要叫大老爷心里紧张，他紧张了，就会斩断了和这边的所有联系。 虽然齐奕在京城那边布置的很严密，但还是要小心，万一要是查到了咸阳，就如大老爷说的，那就只能杀人灭口了。 京城和咸阳，齐奕都布置了人，等于是双重防护，但是双重防护还不够，要叫大老爷自己也紧张，也要将齐家这边剥离。 因为如果真的牵连到齐家，真的是不敢赌啊。 大老爷果然被他说得打了个哆嗦，忙叫道：“胡说！私盐到底是私盐，不是谋反！再大也闹不至于株连九族！别胡说。” 齐奕就道：“但是要做到万无一失，这方面一丁点的危险都不能有。” “自然，我说过了，你放心。”大老爷说这几句话的时候，边沉吟边说得，显然，是中了齐奕的计了，确实要小心一些了。 然后父子俩停顿了半天，都有点忘了说到哪儿了。 大老爷好半天才想起来，忙道：“对了，宋氏进门的事情就这样，只为了安抚那边的宋老西而已！他们觉着咱们齐家府门高，进了咱们的门，不知道多高兴呢！能用很大的代价来换……所以咱们占便宜。” 齐奕就翻了个白眼：“是您占便宜，儿子可没什么便宜可占。” 说着想了想，道：“进门可以，刘氏那边的事情理清楚了，可以进门，但是一，进门要和刘氏一样，去给我娘的牌位磕头，二，我和媳妇以后不听她的，虽然名义上算是继母，但是我们不会称呼，不用给她晨昏定省。” 说着嘟囔了一句：“我媳妇可是正经的官宦人家的温婉女子，宋氏那简直都有点……江湖女人的意思，我媳妇可不是她的对手。” 这都是小事，大老爷根本就不放在心上的，自然是马上点头：“没问题！”然后又问：“你还有什么条件，一块儿提出来，咱们父子俩说明白，今后在老太爷和老太太那边，你帮我说着点。” 齐奕翻着眼睛想了好几条，其实都是为吴苏考虑的，他自己真还没什么好担心的。 而在大老爷眼里，后宅的全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自然一点不迟疑的全都答应了。 齐奕终于勉强的点头了。 大老爷又松了口气，马上提下面一件。 “还有一件……” 齐奕已经不干了：“爹！您这儿准备了多少件事叫儿子办？儿子就提出来让我母亲的牌位进祠堂一件请求而已！您当时都没有很痛快的答应，还为难儿子。现在这又是干什么？想换几件事啊？”说着站起来要走。 大老爷赶紧的就陪着笑脸道：“你这孩子……坐下坐下！你看看，又开始胡说了，这件事怎么能和你母亲的事情牵扯？怎么就成换了？那件事我犹豫也是为了你考虑……再说现在已经办成了，刘氏头也磕了，你也该满意了。为父跟你说的这几件事……” 想了想，道：“有两件都是突然出来的，刘氏的舌头被人割了，还有齐嫣齐瑶写信的事，这都不能扯上关系说……” 几乎都不喘气又马上道：“别说这些了，倒是为父正经说的这几件事，都是为了你，为了咱们长房……现在子平没有了，为父还能指望谁？不就是指望你？为父的盐矿挣下的银子，家当，到时候还不是全都留给你？” 齐奕只好坐下了。 大老爷就道：“就是前面说的，你两个弟弟的事情……他们在咸阳长大的，虽然我也请了先生学了认字读书，学了算数，但是到底没有跟着做过生意，子元都十五岁了，还什么都不懂，只有一根倔筋！如今，也是该跟着好好学学做生意了。” 齐奕就道：“齐家学生意有一套办法，叫先跟着去当伙计，这还用专门的跟儿子说？” 大老爷就道：“子义那边自然是可以，但是子元……这会儿去当伙计已经是晚了，而且那孩子性格太像他舅舅了，泼皮的很！不管什么事都不动脑子，只知道动手！叫他当伙计，什么都学不会。” 齐奕皱眉：“那您跟儿子说作什么？这样的脾气我也没办法啊，儿子也是做生意的人，身后要是跟着这么个火爆脾气的，以后还做不做生意了？” 大老爷就忙道：“就是叫他跟着你走动走动，学学你的举手投足，说话办事，他到底不小了，不是一点不用脑子，多看看你，自然就会上进了。” “这两个孩子在咸阳那边也没出门，再说了，他们的舅舅是那样的人，来往的都是些亡命之徒，一点世面都没有见过，叫他们跟着你，起码见见世面，知道咱们这边办事都是斯斯文文的……” 齐奕听了半天，叹了口气。 大老爷就知道他这是答应了，很高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奕哥，如今我就只有你们这三个儿子，我算是看出来了，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所以儿子是一定不能交给他们的母亲管教的！你看刘氏把子平教成什么了……” “所以，你两个弟弟跟着你为父才放心。” 齐奕半天，又叹了口气。 大老爷笑着连连又拍了两下，对他道：“你回去吧……为父也要去老太爷那边了。”说着摇头：“如今这后宅不宁，我们都不得不应对这些鸡毛蒜皮的。” 齐奕于是起身，点头道：“那行，爹，我先出去了。” 大老爷高兴的点点头。 齐奕出来了，嘴边带了个冷笑。大老爷居然还用尽了办法把他的两个宝贝儿子送到自己手里，也不知道……等知道了真相，会不会后悔。 　　☆、第174章 咸阳出事 东跨院。 吴苏等了很长时间，齐奕和大老爷不知道谈什么事情，快两个时辰过去了，天都黑了，还没有回来。 丫鬟进来问晚饭的事，吴苏刚吩咐了，齐奕就正好回来了。 吴苏迎上去就忙问：“你们都说了些什么？那丫鬟说刘氏……的事情是真的吗？” 齐奕之前也不是故意瞒着她，只不过是没想起说而已，这会儿自然没什么隐瞒的了，笑着道：“不是宋氏，是我叫人割了她的舌头，栽赃在宋氏身上。” 吴苏震惊的看着他。 齐奕就好笑：“干嘛这么震惊？想不到我会这样狠？难道……” 吴苏就忙点头：“不是想不到……我知道……”她忙想说着自己不是被他吓住：“只是猛地一听有些吃惊而已……” 齐奕果然道：“我不是想要吓你……” “我才没有害怕。”吴苏忙伸手拍着他的胸膛，示意听自己说完：“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惊吓。只不过是因为刚刚小丫鬟来回禀，说查清楚了是宋氏做的，我也一心想着是宋氏做的，你这突然又承认我有些吃惊而已。” 齐奕笑了，点点头：“也到了该咱们动手的时候了，不能一直吃亏忍让，最后也不动手吧。” “我知道了，”吴苏点头，又问道：“大老爷都跟你说了什么？说了这么久？” 她一听到这些，就感觉大老爷应该是要求助这个儿子了，依着齐奕的棋，必定是会叫大老爷将整件事全都老实的交代了。 果然齐奕点点头：“都说了，咸阳的盐矿，和宋老西、张荣发的争执全都说了，宋氏进门为正室，这是宋老西的条件，正好刘氏在府里头犯了大错，算是害死了齐子平，大老爷也有了借口。只不过宋氏‘割了’刘氏的舌头，这手段有点狠，我不同意，大老爷就只能求我帮他。” 吴苏已经很了解齐奕了，就忙问：“你提了什么条件？” 齐奕就笑了，道：“很简单，宋氏以后就算是有继母的名分，我和你也不用听她的，不用每天还去晨昏定省，长房院这边的事情，二太太一直是不管的，现在就正经的交给你来管，宋氏也不能插手。” 说完了，又道：“其实也快了，京城那边的事情随时都可能揭开，宋氏就算是进了门，也端正不了几天，说不定是个没福气的，没正经的进门，咸阳那边的情况就已经有变化了。” 他本已经布置好了，只等着各方面的事情正常的进展，到时候一起发作呢！ “齐嫣和齐瑶也交给你了，叫你管教。你要是想出出气，就留在家里管教收拾，不想跟着动气，就直接送到家庵去。”齐奕道。 吴苏点点头。 “主要就是这几件，其他都是不重要的，左右你记住，大老爷答应给宋氏这个名分，其实就是为了安抚宋老西。宋氏又不是出身什么大户人家，因此不用对她多么的讲规矩，离她远点。讲多了她还不懂。” 齐奕道，顿了顿又道：“不过那女人出身半黑，估计手段狠，这一点你也小心着。” 吴苏点头，好笑的道：“你不用担心我，现在我跟她还扯不上厉害关系吧？她还得先想办法真的成了大太太才行。” 齐奕想了想，笑了：“也是。” 夫妻俩说完了话吃饭。 吴苏现在已经七个月了，肚子也隆起来了，好在她嫁到了齐府这三年调理的好，加上现在年岁合适，不是年纪很轻就怀上了，小身板儿受不了折腾的那种，因此这段时间虽然反应也不小，但倒是身体还挺好。 从四个月开始反应的，到了这段时间，就好了很多。 只是口味真的全变了，以前是爱吃甜的，如今爱吃酸的，齐奕每每看着她吃着那些酸果子，就觉着他自己的牙已经倒了。 吃了饭在院中慢悠悠的溜达了一阵子，夫妻俩回来睡下。 好不容易的，这些乱糟糟的事情总算是过去了，齐奕觉着应该能消停一阵子了。 可是想不到，京城的事情却比他想的要快一些，传到了大老爷的耳朵里。 不用说，来信的就是大老爷在京城的耳目岳涉。岳涉的信中说的很明白，如今这桩案子已经惊动了皇上，皇上下令彻查，一定要查清楚私盐的来历！ 岳涉大约的也是刚刚打听到了一点消息就赶紧的给大老爷写信了，也没打听出来刘浙平进了狱里咬出来了谁。横竖大老爷看了信，暂时没怀疑，一点都没有想到会是齐奕。 看了信的大老爷真真的冒了一身的冷汗！他马上就想到了自己的盐矿被人骗的那些盐了，几乎连耽误都没有敢耽误，立刻去咸阳那边处理去了。 齐奕知道，大老爷已经被吓住了，只要自己在跟着派人去，做出来更多叫大老爷疑心的事情，大老爷这一次处理必定会处理的很干净，那盐矿跟他完全不牵扯。 若要是牵扯，怕也是只有宋老西知道了。只要大老爷留的牵连越少，齐奕就越好处理，很容易叫大老爷弄巧成拙，真的就跟那盐矿没了关系…… 如今就不用齐奕亲自去了，而且也没必要，因为所有的步骤，他都已经算好了，只要叫京城的两个小厮去咸阳盯着就行了。小厮手里拿着银子，真要是动手，只雇人就行，更加的干净利索，查都查不到这边头上。 京城那边，已经不用盯着了。岳涉接下去查到什么，对齐奕都已经构不成威胁了，主要是晚了。 大老爷临走的时候，给刘氏写了一封休书。 他是个绝对不会耽误自己时间的人，京城的刘家已经出事了，他连最后的一丁点儿顾虑都没有了，还耽误什么？马上写了休书，叫刘氏搬出去，也是给宋氏看看，安抚住她，不要着急，一步步办着呢！ 大老爷写了休书就匆匆的去了咸阳，府里自然就乱套了。 虽然刘氏已经瘫着不能动了，但到底还有两个女儿呢，到底也是当了二十多年的大太太，大老爷狠心丧命的一点不管不顾，府里其他的人不会也那么狠心，觉着这个时候把人轰出去是好事。 吴苏被请到了老太太这边。 老太太这边桌上放着大老爷写的休书，二太太和三太太全都在，最让吴苏奇怪的是，宋氏居然也在。 穿着一件大红的绣百蝶穿花褙子，端坐在那里，也不说话也不喝茶，就端端的坐着。 吴苏进来行礼，三太太就拉着叫坐在了她下首的位置，小张氏也坐在这边，齐家的妇人们基本上来齐了，却没人说话。 过了一会儿，老太太才看着二太太道：“前因后果，大家全都知道，如今人家来找我，要我做主……你们说说怎么办吧。真的就马上把人轰走？那样的病着，轰走了……咱们齐家好歹的也是积德行善的人家，就算是休妻了，也给人一条活路是不是？” 不等二太太点头附和，宋氏在旁边已经笑着忙道：“哎呦，老太太，您可千万的别这样说话，我可不是个狠心的人，也不是不积德，这件事关系着我的身份，我儿子的地位，大老爷接我们过来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马上就把刘氏休了的……” 她叹了口气：“我也是信了大老爷的话，才跟着过来了，不然我好好的在长安，有吃有喝有住的地方，在那边谁都知道我是齐大太太……我又何苦拖儿带女的来这边看别人的脸色？正是因为来了之后看到刘氏瘫在床上不能动，我才动了恻隐之心了，没有马上轰她走……现在大老爷休书都写下了，还有什么理由留着这个女人？留着她，我又算什么？” 她这样一说话，原本想要说话的二太太又闭上了嘴，皱眉琢磨。 吴苏看明白了，原本宋氏还忍着，但是现在大老爷写了封休书就跑了，把一个烂摊子留给了府里。宋氏跑来找老太太，意思是叫老太太做主，马上就把刘氏轰出去？ 三太太平常牙尖嘴利的，只不过她也恨刘氏，不会帮着刘氏说话，但是这个宋氏，看着也不是招人喜欢的人，三太太也不会在这件事上面给主意出头。 老太太为难的皱眉。 屋里安静的很，大家正在各想各的，就听见外面传来了哭声，脚步声，吴苏刚想到了可能是齐嫣和齐瑶？ 齐嫣和齐瑶就已经跑了进来，一进来直接跪在了老太太的跟前哭着叫：“老太太！父亲不给我们活路了，您可要……” 齐嫣的哭叫才喊了一半就停住了，因为她看见了宋氏竟然在这边，而齐瑶也自然的看见了，两人顿时就又站了起来，仇恨的目光狠狠的盯住了宋氏！ 齐嫣和齐瑶原本就是嚣张跋扈，暴力难驯的性格，从之前的事情桩桩件件都能看得出来，这段时间老实，也是因为齐嫣被吴苏送到家庵调|教了一番，实在害怕了。而齐瑶是被大老爷打大太太和打她自己吓住了。 但是现在大老爷给了刘氏休书，她们两人等于是成了被休的妇人生的女儿了，这小姐的地位都不知道保不保得住，对她们来说，现在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了。 　　☆、第175章 全武行 对于齐瑶和齐嫣来说，母亲被休，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若不是父亲有外面这个女人，若不是这个女人带着两个儿子回来抢地位，自己的母亲怎么会被休？ 面前的这个女人，才是使父亲休弃母亲的罪魁祸首！ 父亲甚至连母亲死都等不及！ 齐嫣和齐瑶如今已经是‘背水一战’了，看到了宋氏，姐妹两个眼里愤怒的喷火！各自尖叫了一声，张牙舞爪的就冲了上去！ 老太太早看见两个孙女一副拼命的样子，忙大声叫：“来人，拦住，快拦住！” 几个婆子就忙一窝涌了上去，吴苏如今可得护好了自己，赶紧的往后退，退到了外间的堂屋看着。 虽然婆子冲上去的很快，但齐嫣和齐瑶还是冲到了宋氏的跟前。叫人震惊的是，宋氏真的很厉害！ 两个人冲上来打她，虽然是两个姑娘，可到底二打一，何况她自己也是个女人啊。但宋氏就是一点也不紧张，看准了冲在前面的齐瑶伸出来的手，一把抓住了狠狠的一甩！ 齐瑶就好像是断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齐嫣这会儿正好到了，还是把宋氏撞了一下，宋氏被撞得趔趄，却也顺手把齐嫣的头发揪住了，对着脸就狠狠的抽了两耳刮子！ 齐嫣和齐瑶全都大声惨叫，婆子们已经冲了上去，不知道是哪个，还‘无意’的用自己膘肥体壮的身体把宋氏给撞的连连后退了几步。 老太太和二太太、三太太被眼前这一幕可以说眨眼功夫就已经打完了的架震惊的都呆住了！停顿了一下老太太才怒道：“你这个婆娘想要干什么？！我的两个孙女，还轮不到你教训！” 婆子们上前已经把齐嫣和齐瑶扶了起来，往后退出了门。 宋氏居然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和发髻，这才看向了老太太，面带着微笑：“老太太，您难道刚刚没瞧见？明明是这两位姑娘冲着我过来的，打我。我也是自己保护自己，下意识的而已。” 三太太皱眉道：“有没有点规矩？谁家的媳妇是这样的教养？婆婆说一句顶一句？”虽然打得是齐嫣和齐瑶，是三太太很厌恶的人，但是这个宋氏对老太太不敬，三太太到底看不过眼。 宋氏看向了三太太，叫了一声：“呦！三弟妹，你这又是什么规矩？算起来你是我弟妹，长嫂如母，你不把我当母亲一样敬重也就罢了，怎么还这样口气教训？你又懂不懂规矩？” 三太太一下子怒了！ 二太太冷冷的道：“弟妹弟妹的先不要叫的那么欢，你如今还没有进齐家门呢。” 这句话才正正的戳到了宋氏的心口，宋氏转而看向了她，张开嘴正要说话。 吴苏进来赶紧扶着老太太，轻声的，但是很清楚的说道：“老太太您没事吧？这真真可是太叫人吃惊了，原本府里头安安宁宁的，这才多长时间啊，府里都打了好几架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府成了练武场了！嫣姐儿和瑶姐儿如今真真的也是太没有规矩了。” 扶着老太太坐下，道：“姑娘们没规矩，就送到家庵去，子弟没规矩，就送到家庙去，这家规不能错了，还是要正经的做起来。咱们齐府这样的人家，怎么能容忍了这些？不然后嗣子孙，越来越没有了规矩，越来越放肆，眼里没有长辈，家不成家，府不成府的。太太们还怎么教养下面的孩子？” “后宅应该是最讲规矩的地方，因为子孙后代全都是后宅教养出来的，若是连咱们后宅都乱套了，天天这样没规矩的打架生事，骂出来的话也是不堪入耳，什么话都能说的出来，这成什么了？咱们齐府以后不是成了地痞流氓了？街头恶霸？养出来的全都是纨绔子弟？” 莫名其妙的一通话，老太太被扶着坐下了，二太太和三太太也坐下了，冷冷的斜睨着宋氏，然后有莫名其妙的看着突然口若悬河的吴苏。 宋氏也坐下，脸上神情依然是刚刚整理头发的那种表情，好像很淡定，很无所谓。但其实嘴巴抿得紧紧的，刚刚顶撞老太太，呵斥三太太的得意劲是没有了。 吴苏说这话是因为听齐奕说的，宋氏出身不是什么正经规矩的人家，有那么一个哥哥，想来也是泼辣难驯的很。但是从宋氏这几次见面的表现来看，她是很想隐藏她出身不高这件事实的。 她想要装的很镇定，很有教养。但其实越这样，吴苏越看得清楚————宋氏很不希望在规矩上被人小看，很不希望被人觉着她配不上齐家这样的大宅门。 所以她总是表现的好像很有教养，遇事很镇定冷静。 她不想把她泼辣的那部分表现出来，叫齐家人小看她。在齐府，宋氏肯定有种乡下土包子进城了的感觉，生怕出了洋相丢了人，所以反而愈发的矫枉过正。 其实若是个真的乡下来的人，吴苏肯定不会这么刻薄，她本就不是个刻薄的人，更加不是个看不起乡下人的人。但是现在，针对这个宋氏的这个毛病，吴苏却要做个嘴巴刻薄的人了。就挑她宋氏的软肋，只把齐家的规矩说的大过天去，齐家明明也是常常闹事打架的，偏说的好像是宋氏来了之后，府里头才有如此没规矩的事情。 一句话里能有七、八个‘规矩’，何况她又是出身官宦，说话斯斯文文的，咬文嚼字的很是来了一通‘规矩’说教。 老太太、二太太、三太太慢慢的也感觉出来了，吴苏这话是说给宋氏听得，因为吴苏平常不这样说话。 但是宋氏不知道啊，以为她就是这样，虽然还脸上依旧淡然，但是到底有些不自在。 太太们就知道了，宋氏是个想要表现的人，想在齐家表现她很懂规矩，出身一点不比齐府低。 因此等吴苏说了一大通的话之后，端着杯子喝水，那边三太太就冷哼着道：“齐嫣和齐瑶是应该送到家庵去，但是前几天打架的那几个小子也应该送去！无法无天了，真真最近……府里头这是怎么了？人都暴躁了不少似得，哥儿们正经的都是念书懂理的，怎么就能说打架就打架？” “说的也是，最近府里横竖真的不太一样。”二太太帮腔了一句。 于是几位太太就斜睨着宋氏，宋氏端坐在那里，却有点坐不出，偷偷的挪屁|股。三太太发现了，冷哼了一声。 二太太道：“老太太和老太爷说话，从来没人敢顶嘴的，便是大老爷，老太太哼一声，大老爷都要马上跪下呢，如今真的也是……都有人敢顶嘴了？” 三太太就道：“有些人是生怕吃了亏呗！小家子气的，一点心胸都没有！一个快死的人呢了，能争了她什么？！休书都有了，阖府这么大，这么多的院子，就没有个地方给住着？非要赶走了，叫我们齐家挣来一个不积德的恶名？！” 这话用这种方式一说出来，宋氏就觉着哑口无言，连点反驳的余地都没有。怎么反驳？人家没说不认她，也没说不承认休书，现在好像成了这样，她只要在多说一句，就成了逼迫一个将死之人，就是要让齐家承受不积德的名声。 三太太用言语拿捏住了宋氏，二太太在旁边偶尔的说两句加加火。 二太太原本就是个稳重的，何况她还是齐府内宅掌家的人，宋氏其实真的有种心虚的感觉，对二太太有种敬畏的，但是这种敬畏又被她自己觉着很丢脸，因此强行的不能表现出来。 而二太太一说话，宋氏就更加的不知道怎么回嘴了。怎么反驳才能既表现自己的教养，也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宋氏是暂时还没有这个水平的。 因此哑口无言，半天没说话。老太太心里冷笑，嘴上不说什么，慢慢的喝茶，真真的端起来老太太的架子，过了一会儿，吩咐吴苏：“刘氏那边，你再给挪个地方吧，你公公休书都写了，怎么说也不能住在正房院侧院了，给找个偏院住着，横竖……总要治治病，或者等她娘家的人来接，才能送走。” 这会儿倒是想起来了，问：“这事……老大给没有给京城刘家送信？” 谁知道？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二太太摇头：“不知道呢，大伯……这事是不是该问问……”转头看宋氏。 宋氏也不知道。 老太太看了宋氏那样子一眼，哼了一声：“真真的不知道轻重，办点事连哪头重哪头轻都弄不明白！赶紧给京城刘家写信，说说情况，叫他们来人把人接走……这样也没人说我们齐家什么话。” 吴苏迟疑的道：“我相公应该是去过信了，或者提醒过公公写过信……四爷的事，总也应该给他们打招呼的。” 三太太就道：“对呀！子平的事情总应该告诉他们，咦？奇怪啊，他们舅家这一次怎么连个吊丧的人都没有来？” 众人也觉着奇怪。 吴苏就道：“时间太紧了吧，从这里到京城，到底要走一个月，四爷的事情出的……太突然了。” 三太太点点头，不过还是疑惑的道：“这可都快要两三个月过去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也许吧，或者路上耽误了，或者府里有事。”二太太道。 老太太也道：“可能已经在路上了。”说着又想起齐子平了，伤心的叹了口气。 　　☆、第176章 伏低做小（上） 老太太伤心，二太太和三太太就忙轻声的安抚，那边的宋氏就被晾起来了，宋氏也不知道怎么办好，大老爷一走，这个齐府她也不熟，身边的婆子丫鬟，好像都很有主意，但是在这样一个从没有呆过的大宅门，她们的那些主意看起来似乎都不是很合适得体。 宋氏坐了一会儿，很没有意思的告辞先走了。 这边三太太自然是冷哼，说了一会儿宋氏的话，二太太就转而看着老太太轻声道：“老太太，有件事儿媳妇最近也是愁得很……” “什么事？” 三太太马上就道：“是啊，儿媳妇也是发愁……就是齐梨和齐云成亲的事，虽然是定了十月了，但现在……若是……” 老太太停顿了一下，然后猛的恍然了：“你们是怕刘氏撑不住？再要是死在府里……” 二太太点头：“说到底，婚事是不能这样一直拖下去，但是那天看了看大……看了看刘氏的样子，像是也撑不下去了，随时都有可能……” 三太太点头：“虽然大伯给了休书，即便是……死了，似乎也不关咱们府的事情，可还是太不吉利了……何况现在还稀里糊涂着，咱们自家人是知道，给了休书的，如今已经不是我们府的人了，但外面的人不知道，若是真的这时间死了，咱们还接着办喜事，这不是叫人骂咱们吗……” 老太太也跟着发愁：“但话都说出去了，刚刚还训宋氏呢，这时间真不好把人给移出去……” 二太太就忙道：“不用移出去，成亲的日子提前到八月如何？八月十日，是个喜日子，我们又找人算过，这一天也是个黄道吉日，可以成亲的。” 老太太算了一下，惊讶的道：“这不还有十一天了？” 二太太和三太太一起点头：“是。”两人全都面带着焦急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想了想，叹了口气：“也罢！这两个孩子的事情真的不能拖了，也不能再有什么……若是个好日子，就跟邵家、程家商量商量，看看他们能不能答应。若是肯答应的话，那就办吧，只是对不起这两对孩子了，到底有些仓促了。” 二太太和三太太高兴的，忙点头：“是！这有什么呀，她们只是……时间不凑巧而已。其实所有该准备的全都准备好了。”说起来邵家和程家那边都着急的很呢，更加的恨不能赶紧的把媳妇娶回去，免得这边再有什么事出来。 老太太又叮嘱：“把咱们府的情况和人家说清楚，咱们这样也是接二连三的改日子……太不像话了，太没规矩了。” 二太太和三太太就忙道：“你放心吧，咱们府里有事，他们也不是不知道。好好的说说我们为难的地方，他们会体谅的。” 老太太这才点头。 有了这件事，二太太和三太太全都着急起来，毕竟这样一说，成亲的日子就变成近在眼前了。两人忙告辞了，赶紧的去各自找各自的亲家去说去了。 二太太和三太太走了，吴苏正也要告辞，老太太把她叫住了：“你且等等。”等大家全都走了，只有吴苏在屋里了，老太太这才问道：“如今长房院没有个合适的人，你二婶……一直没管着长房院的事情，慢慢的现在更加不想管。我也听老大说了，和奕哥说好了，长房院的事情，你管着？” 吴苏就点点头：“相公也和我说了，不过长房院也没什么事，若还是平常里的那些事，那以前孙媳就管着，倒是没什么，邵妈妈都不用回禀，很多事情她就能处理。至于新来的宋氏……” 到底也没有名分呢，吴苏只能先叫着宋氏，沉吟了一下才问老太太：“您是什么意思？” 老太太想了想，道：“奕哥说的，要进门可以，先去祠堂磕头？” 吴苏就道：“只是这样的话，自然就这么样，她原本就是续弦。” 老太太点点头，想了一会儿，才叹气道：“看今天的样子，竟然是迫不及待呢！也不知道你公公这一次出门什么时候回来，这件事最好是家里人齐全的时候在办……但是咱们府的人除了过年，什么时候齐全过？若是拖到过年……” 吴苏就道：“您是想提前？” 老太太摇头：“不是，”她老人家的脸上有些茫然，好像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看着吴苏道：“这个事不急，宋氏着急要闹，就叫她闹去好了，我也不是没被人闹过。我找你原是要说，长房院掌家的事情，你一定不能撒手，不能交给宋氏。” “即便是宋氏去祠堂磕了头正经进了门，掌家的事情你也要管住。那宋氏一看就是小门户出来的，一点眼界都没有，她都没眼界，身边的人更不用说了。长房院不能交给这么一个人管着。” 老太太看着吴苏叹气道：“可是你现在都快八个月了，何况那个房院着实难管，一个是宋氏那一家人，一个是齐嫣和齐瑶……” 吴苏恍然了，笑着道：“老太太放心，这倒不是难事。原本相公去和公公说那番话之前就问过孙媳。宋氏那些人……就算是正经进了门，想要在府里头熟悉了，培养得力能管家的人手，也得两三年，两三年之后谁知道会是什么情形，到时候再说。至于齐嫣和齐瑶……” 吴苏看着老太太：“孙媳倒是真不知道怎么……” 真的是说曹操，曹操到，正说着这两人今后怎么办，门口丫鬟就已经叫了起来：“二姑娘五姑娘来了！”说的很急，很明显是来不及进屋禀报，只能用这种方式提醒屋里的老太太和大奶奶。 老太太如今都习惯了，这两位每次到自己这边来，都几乎是冲进来的，丫鬟都来不及禀报。 果然，齐嫣和齐瑶又是急匆匆的进来了，倒是吸取了刚刚的教训，一进来先看了看屋里，一看只有大嫂，倒是没说什么。 她们两人现在的注意力显然已经不在和吴苏挑衅的事情上了。说白了和吴苏争吵闹事，都是吃饱了撑的，闲的，是不懂事的时候，跟随着她们的母亲进行的一场没道理的挑衅。 但是现在，真正的灭顶之灾来了，生死攸关的事情出现了，就比较出来了，她们以前闹得事情是多么的矫情，多么的没事找事。 两人现在自然顾不得吴苏，自然是全力对付几乎算是杀母仇人的宋氏。 一进来就跪在了老太太的跟前，两人全都放声哭了起来。齐嫣哭得气滞哽咽的：“老太太，求求您了，如今只有您能救救我们姐妹，救救我母亲了！我母亲在齐家二十多年了，从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父亲的事情，但是我父亲太狠心了，喜新厌旧，宠妾灭妻！这是要把我们母女三人逼上绝路啊！” 齐瑶更加的愤怒一些：“那个狐狸精算什么东西？来路不正的东西！父亲被狐狸精迷住了眼睛，连是非黑白都分不清楚了！我母亲跟着他二十多年，没有辛劳也有苦劳！如今就弃之如敝履！早晚有一天他会有报应的！” 齐瑶被大老爷打了一巴掌，依着她的性格，如今对大老爷也是恨之入骨，说话又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当着老太太的面就这样说起来。 “这个家里还有没有规矩，外面的狐狸精也能堂而皇之的进府门！这算什么规矩？真要是把我们逼急了，我们就去衙门告去！宠妾灭妻，这是大罪！” 原本可怜兮兮一点，老太太还能心疼心疼两个孙女，她却要耍狠，大老爷那是什么人？是老太太的亲生儿子！老太太听齐瑶这样说，心里能好受吗？登时就拉下脸来，冷冷的道：“既然你这么有主意，那就去好了，来我这里说什么？” 齐瑶一愣。 齐嫣到底年纪大一点，知道现在她们已经没有任何的本事来耍狠了，只能赶紧的扯了一下齐瑶，然后哭着道：“老太太，您是最慈悲心肠的，就是那路边的野狗，您瞧着可怜都打发过剩饭，如今您两个孙女都快要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您难道真的忍心看着？！” 吴苏睁了睁眼睛，又是惊讶又是觉着可笑，齐嫣真太可笑了，为了博得老太太的同情，自比野狗……真的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才是能屈能伸呢……吴苏真真的没想到齐嫣能说出来这样的话，惊愕之极。 老太太被这一句堵的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天才叹气道：“你这个孩子说的这是什么话？你们怎么就不没有了立足之地？怎么就至于！别管刘氏怎么样，你们是我的孙女，是这个府里的小姐，你们的爹，是这个府的大老爷！谁敢小看你们？也不敢怠慢你们，怎么就成了没有立足之地了？” “老太太，您说是这样说，但是您知道不知道，下面的人狗眼看人低……”齐瑶真真就是养歪了，到现在这样了还是嘴里没德，一张嘴就叫听的人实在难以冷静。 　　☆、第177章 伏低做小（下） 齐嫣在旁边忙忙的打断了她的话：“老太太，我们的母亲被休了，这话说出去多难听？我们两个都还没有成亲，今后这婚事……还怎么说？还有什么人家会答应娶我们？就连门当户对的我们都找不到了。何况……宋氏真的若是成了我们的继母，我们的婚事被她拿捏住了，我们两人……真真的连狗都不如！” 齐嫣也是豁出去了，在老太太面前就自比狗了，就是要叫老太太震惊，叫老太太警醒。 老太太果然很震惊，对于这种说话的方式也很不习惯，皱眉道：“这不是正和你们嫂子商量这件事呢嘛？你们两人的婚事，我也没打算叫宋氏做主，还是你们嫂子做主。你嫂子看好了，还要经过你大哥的同意，你大哥同意了还有你爹，你爹同意了还有你们祖母！这总行了吧？这些人总是亲的吧？我和你们祖父还活着呢！难道就那么不知事，能把你们两个姑娘的婚事完全交给才进门的后母？” 齐嫣和齐瑶一愣，全都看向了吴苏。 吴苏抿着嘴看着她们两人。 说实话，齐嫣和齐瑶两人现在的内心真的有种不知所措，打翻了五味瓶一样，以前的两人，怎么能想到自己两人今后的终身，会有一天完全捏在了这个大嫂手上？ 只不过现在捏在大嫂手里，反而成了一种最好的选择，她们都要巴不得的在大嫂手上，而不是那个宋氏手上。 两人全都默然了，低下了头去。 老太太就有些烦躁的摆摆手：“没事了？没事就回去吧……别成天胡思乱想的，这段时间就老老实实的呆在屋里，绣花看书，做什么都行，不要老出来到处的吵架生事，哭诉求情，弄得好像在这个府里受了多么大的委屈！还有，大人的事情你们不要管，也没有你们插嘴的份，父母亲的事情不准在啰嗦。” 说完了皱眉：“去吧！” 齐嫣和齐瑶全都不甘心，不想就这样被打发走，但是两人低头擦着眼泪半天，也没想出来在说什么，旁边卫妈妈已经示意丫鬟们上前把两位搀扶起来了，于是，两人被搀扶着出去了。 老太太看着她们的背影，摇头半天叹气。 吴苏就道：“老太太，您刚刚想和孙媳说的就是这个？” 老太太点头：“这两个丫头真的也是……改不了了，看着也是烦躁，你也多方打听打听，若是有合适的人家，赶紧给嫁出去算了。” 吴苏就道：“若是有孙媳自然会留心，但是……说实话，齐嫣之前闹出来的事情不是一件两件，那些事情真真的是已经伤了她的名声的，别说门当户对的人家，就算是门第低一点的人家，都未必好找。” 老太太就摇头：“你以为我是她那个眼高于顶其实狗屁都不是的母亲？还硬要找官宦人家……就找门第低的！齐嫣那样的脾气，门第相当的谁能看上她？谁又能忍了她的无理取闹？只能找小门户，看在咱们齐府的份上，好歹的嫁过去了，能对她稍微多忍耐点！” 这件事吴苏本就是要拿在手中的，闻言便笑着点头道：“如此孙媳就放心了，有数了……自然会多注意。老太太，如今府里糟心的事慢慢也就过去了，您也安安心，别在烦躁了。” 老太太点点头，又叹了口气。 吴苏从老太太这边回来，就准备给刘氏搬家。 刘氏给齐奕母亲的牌位磕了头之后，齐奕和吴苏全都没了心事，即便是刘氏这时候死了，也没什么，死了还算是便宜了呢！ 可是现在又有了齐梨和齐云的婚事，还剩十一天，为了这个刘氏二房院三房院无奈的把婚期改了又改，吴苏自然是有责任，不能叫刘氏这会儿死了，又给府里添乱。 “搞半天成了不能叫她早死了？敢情咱们这一阵子都在忙活这个了？”红罗心直口快，从老太太这边出来就说道。 这话倒是吴苏的心里话。 蓝绸也‘噗嗤’笑了：“我也想说这话……咱们忙活半天，还得小心的伺候着这位，别叫早死了。” 紫妮就在旁边道：“好哇，你们两个可算是让我逮住了！你们也死啊活啊的，说话不吉利！”转头就找邵妈妈：“娘！您也收拾收拾她们两个！” 邵妈妈还没收拾，红罗已经伸手去揪紫妮的耳朵，紫妮撒腿就往前面跑，红罗跟在后面追。 蓝绸就不能离开了，小心的护着吴苏。 邵妈妈笑着跟在后面，和高远家的还有古贾氏说话，一行人回到了院里，吴苏叫来了周妈妈和史妈妈，叫给刘氏搬家。 “搬到哪个院子去？”史妈妈忙问道。 吴苏转头看邵妈妈：“哪个院子合适？你们都想想。”院子太多了，一下子叫她找一个院子出来，她还真的找不出来合适的。 邵妈妈想了想，凑近了一点，脸上带着笑，小声的道：“咱们齐府大宅的后面一条街，是下人们住的地方，若是送到那边去……” 吴苏想了想，笑着摇头：“不太好，”现在做这件事，什么都不用顾忌，甚至都不用顾忌刘氏的死活，只要能活过了十一天就可以。唯一需要顾忌的，就是齐府的名声：“齐府的名声最重要，不能受影响。” 再说了，刘氏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是给她住最好的屋子，她能有什么感觉？还不是等死？ 邵妈妈一听倒是马上明白了，想了想道：“咱们齐府大宅周围好些宅子呢，就在府周围，都是给府里的管家，或者来打秋风的亲戚住的，只要找一个离下人住在宅子远，不至于有人说咱们是给搬到了下人住的院子就行。” 吴苏点头：“有这样的宅子自然是可以。” “这些二太太那边最清楚，奴婢叫人去把二太太那边的人请来问问？” “好，问清楚了，找到那就在府旁边的，离下人住的地方远的，独门独院，给搬进去吧。”吴苏吩咐：“另外找些人，出去了多说说这些事，刘氏被大老爷写了休书，这件事要传出去，若是人死了别人才知道，怕是要连累齐府的名声。” 邵妈妈忙点头道：“您放心，大爷已经吩咐了外头的小子们，也去衙门备了案，还叫人去齐家的旁支亲戚处打招呼。” 吴苏失笑，点点头。 邵妈妈于是去找了二太太那边的一个管事婆子，管事婆子便陪着跑了一上午，找了一个独门独院，就在齐府大宅的旁边，说是个别院都可以。 中午吃了饭，找来了数十个婆子，吆吆喝喝的给刘氏搬家。 刘氏现在的样子，真的就不适宜叫主子看见，邵妈妈一定没叫吴苏来盯着，她张罗就行了。 吴苏也就是远远的站在自己这边的游廊看了看，刘氏被抬在肩舆上，肩舆都已经放下来呈躺着的形状，刘氏躺在上面跟快没有了一样，只有个头露在外面。 经过什么地方，马上就旁边的人捂着鼻子。抬着肩舆的几个婆子，看样子全都闭气了一样，各各脸涨得通红。 要出府门了，邵妈妈过来问吴苏还有什么吩咐不。 “多找大夫去给看，最好就是大夫不停的从宅子门口进进出出，叫人知道，我们是尽心尽力给治病了的。下人也走动多一点，尤其是你，每天多跑两趟那个院子，左右记着，为了齐家的脸面。”吴苏道。 邵妈妈点头：“您放心，这个奴婢省的。”说着又压低了声音：“还有件事，宋氏那边派了人盯着，想来是要盯着看住在什么地方……刘氏那边服侍的小丫鬟，奴婢跟她聊了好几天，她是怀疑宋氏或者那个卓姨娘，找着没人的时候去偷着打……或者折磨过刘氏……” 吴苏挑眉：“嗯，这十一天当然要盯紧了，一定不能出事。”至于以后，说实在话，她是个孕妇，哪里有那么多的精力照看那么多？谁想干什么，她也拦不住。 说心里话要不是自己怀着身孕，说不定她也要去收拾刘氏一顿呢。 邵妈妈笑着点头：“奴婢明白了。” 刘氏被抬了出去，齐嫣和齐瑶在身后跟着哭着要出府，被周妈妈拦住了：“哎呦两位姑娘，你们真要是不要脸面了，就这样跟着去好了，若是还要点脸，还想当这个齐府的小姐，您两位就留步。” 两人不得不站住了，恨得咬牙切齿。以前的时候，谁敢这么跟她们说话？！ 不过周妈妈的一句话很管用，两人马上站住了。 等周妈妈带着人走了，两人这才转身哭着往回走，齐瑶哭了一会儿，才问齐嫣：“二姐，如今我们……可怎么办呢？” 齐嫣其实比她还心如死灰，因为齐嫣的年岁不小了，十九岁了，婚事根本没找落，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还马上要不行了。这要是母亲去世了，别的人不耽误什么，母亲已经被休，和齐府没关系了，但是她却是刘氏亲生的，总要守孝三年呢！到时候……还有什么指望？ 齐嫣真真的心凉。 　　☆、第178章 刘氏死了 齐瑶问了一句，不见齐嫣的回答，又问：“二姐……” 齐嫣有气没力的摇头：“我也不知道……你别问我了。” 齐瑶想了想，道：“如今只能倚仗大哥了，大哥总是咱们亲大哥……就算不同母，总是同一个父亲，大哥只要是肯回护我们，那个宋氏……还是不敢欺负我们的。咱们的婚事，跟大哥说说，不要叫那个宋氏管……” 齐嫣突然冷笑了一声：“你真是天真！以前怎么对大嫂的，现在倒是能说出来这样忘性大的话！还有，同父怎么了？你和那三个新来的还是同父呢！你觉着他们也能跟你亲？！” 齐瑶被呵斥的登时哭丧了脸：“那你说怎么办？你总说我这也不对那也不对，你倒是说出来个主意！咱们以后怎么办？！” “怎么办？等死！还能怎么办？！母亲死了，你我都守孝三年，等三年以后，你再说怎么办还来得及！”齐嫣冷冷的呵斥完了，转身先走。 齐瑶又气又急，站在原地哭着咬牙切齿，过了一会儿却没办法，又跟着齐嫣的脚后跟去了。 刘氏被抬了出去，长房院开始大清扫，而二房院和三房院，自然是开始准备成亲的事情。 这两桩婚事也算是有些波折，尤其是齐梨，婚事早就定下了，结果没想到临到了成亲的日子了，却出了这么多的事情。 二太太也是痛定思痛，因为之前坚决要晚点成亲的就是她。 十一天其实也很快就过去了。 终于到了齐梨和齐云成亲的日子了。 吴苏早上还是被鞭炮的声音给吵醒的，齐奕早起来了，却并没有出去，洗漱了就在屋里转悠，闲的就摆一下花瓶花斛，过来给睡觉的吴苏扇扇风，捉捉蚊子。 外面鞭炮声一响，吴苏醒了起身，齐奕这才跟前跟后的帮着服侍，笑眯眯的恨不能把她捧起来。 当然现在捧不动了。 有他殷勤着，吴苏还挺舒服的洗了个澡，出来穿了一声喜庆的大红对襟褂子。如今只能穿这种褙子啊，褂子啊的衣裳了，别的穿了都不太好看，若是襦衫罗裙也是可以的，不过今天到底是正经的喜庆日子，穿那样好像散漫了一些。 收拾好了，两人这才手牵着手来到了正厅，丫鬟们已经把早饭摆上了。 邵妈妈在门口。 吴苏看到了，惊讶的让进来，因为邵妈妈很少这么早就在门口站着，叫进来问：“是不是有事？” “是，”邵妈妈点点头，道：“昨晚上刘氏死了。” 吴苏和齐奕全都呆了一下。 虽然刘氏已经那个样子了，死也是大家预料到的，可还是有些意外。两人都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互相的看了一眼。 没感觉，死就死了吧。 吴苏倒是马上想起来了，忙道：“都谁知道？” 邵妈妈忙道：“只有身边服侍的两个丫鬟知道，奴婢叫她们在跟前看着，不准走开，更不准传开……等您的示下。” 吴苏看向了齐奕，齐奕就道：“先别声张吧，还是把今天的喜事办完了再说。”他顿了顿又道：“叫个婆子过去盯着，找些冰块，停放的屋里弄得凉一点。” 邵妈妈答应了，转身出去，叫了古贾氏去那边盯着，不要叫两个丫鬟六神无主的不知所措。 邵妈妈很清楚，周妈妈和史妈妈，只是用她们做事而已，却并不是心腹，这种不能叫外人知道的事情，她们一样也不能知道。 吴苏想起来了，叫邵妈妈进来又问：“说完了吗？还有没有别的？” 果然，邵妈妈并没有禀报完，躬身道：“昨天宋氏和卓姨娘去了，去了之后叫丫鬟就出去了……丫鬟到底不敢违抗，就没有在跟前守着。” “她们走了之后，丫鬟发现没发现刘氏有什么不一样的？”吴苏马上问道。 邵妈妈就道：“说是睡了，不过两个丫鬟禀报的时候也说了，在外面偷偷听着，没听得太清楚，但是听见了刘氏的声音，含含糊糊的……” 吴苏想了一会儿，这才点头，叫邵妈妈去了。 转头问齐奕：“你觉着呢？是不是宋氏把刘氏跟折磨死了？故意的？专门挑的这个时间？还是凑巧了，等不及了？” 齐奕皱眉：“她有什么等不及了的？休书都写了，刘氏说起来和齐家没什么关系了。至于她，要进门怎么也得大老爷在吧？怎么也需要个文书什么的吧？等不及弄死了刘氏能怎么样？大老爷不是还不在府里？” 吴苏其实也觉着宋氏很有可能是故意的，专门挑这个时候去把刘氏折腾一顿，最好就这个时间死了，恶心恶心齐家的人。谁叫齐家的人对她视而不见，对她进门的事情也是一拖再拖？ “她在齐家没人帮她出主意，又满肚子的不忿，做出这样的小动作倒是真的很有可能。”吴苏点头道：“真恶心。” 齐奕失笑。 然后两人半天没说话，低头吃东西，都在想刚刚得到的消息。刘葛萍死了。 过了好一会儿，吴苏看他问道：“你是什么感觉？” 齐奕想了想，才摇头：“真的没感觉，之前就想到了，而且刘氏死之前也算是受了不少罪……我倒是不至于一定叫她生不如死的拖着，就算我不去折磨她，她也好受不了。就这么着吧。” 吴苏抿着嘴笑。 齐奕凑近了她笑着问：“你呢，你是什么感觉？” 吴苏就笑着道：“感觉就是……她终于死了，我的孩子不用和这样的人一起活在这个世上，很好！” 齐奕也笑了，给她夹了一筷子的酸菜鱼送到了她的嘴边，吴苏笑眯眯的吃了，给他也夹了一筷子鹅脯肉，齐奕张大嘴吃了。 喧嚣的鞭炮声几乎是响了一早上，后宅来了还少的内眷，有二太太三太太忙活招呼，吴苏倒是并不忙，只陪着郡王府的世子妃。 世子果然并没有因为那件事跟齐奕起嫌隙，不但没有，反而还有些小心的维护着这层关系。 世子妃对吴苏也是很客气，不停的询问她怀孕之后的各种反应，一听说爱吃酸的，登时羡慕不已：“肯定是儿子！酸儿辣女，这个没错的。” 吴苏抿着嘴笑，很多人都说这个很准，她也很高兴，当然也希望头胎能给齐奕生个儿子。 世子妃就轻声叹气：“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然后一顿，笑着道：“你看，你们府上高兴的事情，我偏要说这些。” 吴苏笑着道：“这也不是不好的事情啊，世子妃其实很年轻，真不用着急。我听我们府的大夫曾经说过，这种事情，越急越不容易怀上，心放平和了，自然就来了。” 世子妃叹气笑：“谁说不是。”顿了顿又道：“不过这话也有道理，老一辈的好些人都说过这样的话，有些人过门好些年了怀不上，吃药喝符水的都不管用，等完全死了心，不着急了，反倒是有了……” “是有这种事。” 吴苏和世子妃这会儿坐在花园子里，如今八月天，满园子的话都开了，香气扑鼻，加上到处都是红色，远处时不时的还响起鞭炮声，周围的丫鬟婆子走路都是小跑着，笑声不时的从各个方向传来，喜气洋洋的，坐在这里心情都好了不少。 就在这个时候，吴苏看到了宋氏，居然还带着卓姨娘！宋氏穿着榴红对襟牡丹纹薄缎褙子，身上不知道戴了什么首饰，从这边都能听见很轻微但是又清脆的叮当的声音。两人从院门那边过来了，摇着手里的扇子，看样子是想要进来。 吴苏一惊，忙转头看了一眼邵妈妈。 邵妈妈也看到了，看到了大奶奶的示意，忙小跑着过去拦，就在园子门口不远处将宋氏给拦住了，陪笑着：“新……新太太，您是要去哪里？” 宋氏面色不虞，四周围看了看，看到了吴苏坐在那边，陪着的女眷似乎派头不小，于是道：“我到处转转。” 说着不想搭理邵妈妈，就想越过去还往前走。 邵妈妈慌忙的拦，小声的道：“哎呦新太太，您且等一等，不是奴婢敢拦您……您先别急，听奴婢说两句话您在考虑如何？” 宋氏站住了，皱眉看着她：“什么话？” 虽然好像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但其实还是想听听，而且邵妈妈说的话并不是听不进去，说话还是很软和的。 而邵妈妈，她本身是下面做事的人，加之也是很精明的婆子，早已经将宋氏的底看透了。宋氏身边根本就没有特别知道大户人家规矩的人，基本上全都是主子什么眼界，下人就什么眼界。 宋氏其实很需要身边有个有眼界知道事的下人指点一下，就是在这个齐府的大宅门里，指导她怎么做事不会出错被人笑话。 所以她能听得进去邵妈妈说什么，但是又不愿意被齐家的人小瞧，尤其是今天这样的事情，大约觉着二太太、三太太全都在外面招呼客人，她也应该出面。 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账没眼色的东西给出的主意。 　　☆、第179章 商量后事 邵妈妈看了看身后跟着的，还在东张西望满眼艳慕的卓姨娘，也就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就道：“首先一条，这样的场合姨娘们是不能出来的，姨娘……身份并不算主子，这样的场合若是出来了，不但是要被人呵斥姨娘不懂规矩，带着姨娘出来的主子都会被怀疑出身不正……很多也是姨娘出身才这样。还有齐家也要被嘲笑没规矩。” 这话一说出来，卓姨娘先就猛地转头过来瞪着她，脸色剧变。 宋氏也脸色一变，原来如此……她是说，刚刚从后宅走到这边，路过的丫鬟婆子全都斜着眼睛看自己，一副很吃惊的样子，开始宋氏还以为是这些人小看自己，觉着自己不应该出来走动，更加的生气，也更加的要到前面来，却原来……关窍在这里！ 卓姨娘这是连累的她也被人瞧不起。 宋氏转身就想叫卓姨娘回去。 邵妈妈不等宋氏先打发走卓姨娘，已经接着道：“还有您……说到底您还不算是正经的进门，您应该也想正经的按照规矩进门吧？以后不会叫下人们都觉着您名不正言不顺的，对您另眼相看吧？” 宋氏面色又是一变。 邵妈妈继续道：“那边和大奶奶坐着的是郡王府的世子妃，您过去了，大奶奶必定是要介绍您的身份……您是叫大奶奶怎么说？说您是大太太？谁也没听说您进门了，若是硬着头皮这样介绍了，过几天正经府里办您的事情的时候，您又进一次门？叫人知道了，觉着不尊重，对您的身份地位也不是好事。” “说您是新太太……这也就是府里下人暂时这么叫，横竖我们心里知道，您是未来的大太太，可外人都不知道，大奶奶若是这样跟世子妃一说，世子妃会怎么看您？这身份都没有就这样住进来，还出来待客，那还不是……” 宋氏其实早就皱起了眉头，这会儿已经是不耐烦的打断了：“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她倒是没有硬不听人言，反而好像挺和气的，转身就真的回去了：“不去了总行吧？！” 卓姨娘还在生气，一见宋氏转身了，她也只能又瞪了邵妈妈一眼，忙跟上了。 邵妈妈松了口气，倒想不到这位倒是听人劝，又摇摇头，想来到底还是怕丢人，尤其是在这个齐府丢人，说到底，没忘了她是未来的大太太呢。 这边吴苏也看到宋氏走了，也心里松了口气。 世子妃并没有注意这边，喝了两口茶，继续和吴苏说笑。女方这边的宴席就是中午的，午宴过了之后，客人们就散了。 吴苏好歹的盼着到了这会儿，花轿也安稳的出门了，客人也走了，他们齐家这边的喜事算是圆满了。 赶紧的来找老太太，将刘氏昨晚上死了的事情跟老太太说了。 “孙媳也是早上才得到的消息，想来下人就算是发现，也是早上才发现的，孙媳和相公商量了半天，觉着还是先隐瞒着……这都到这个时候了，若是说出来叫婚事又停下，那可真的是太不吉利了……所以孙媳大胆做了主。” 老太太听得也是怔然，半天才道：“这人真真也是……活着就不消停，死都会选个吉利日子死！” 要不是吴苏一肚子的事情，真能被这话给逗笑了不可。 老太太就琢磨：“奕哥怎么说？怎么处置？” 吴苏就道：“说先别声张吧，叫从地窖搬出去一些冰块，先在屋里放着……早上事情多，就吩咐了一句就出去了。” 老太太就皱眉：“这可怎么办？刘家那边怎么没消息了？照理这也快三个月了吧？” 吴苏心里清楚，刘家这会儿哪里顾得上这边！就忙道：“肯定是收到信了……这件事孙媳也是想过很多，和相公也商量过，觉着刘家那边必定是知道了。但是现在一直没有派人来，想来要么是不想承认咱们这边的休书，跟咱们别上劲了，就是不派人来……要么，就是可能有什么事情，脱不开身。” 老太太不知道，自然觉着第二种可能性很小，道：“就算是主子脱不开身，下人难道还不能派几个来？管事的管家、婆子总能派两个？府里头年轻的少爷没官职的总还有吧？分明就是故意的拖着！” 老太太想了想，道：“不行！这件事要问问老爷子，要不就给送回去，咱们这边是不能下葬的……绝对不能给她办后事。” 吴苏也是这样想的，原本还怕老太太心软，一听老太太也是这个意思，倒是松了口气，忙道：“是啊，到了这会儿已经不是后宅能决定了的，倒是真应该赶紧的问问老太爷……或者写信找大老爷问问，丧事肯定不能咱们给办，休了的人，咱们帮着照看，治病，这是应该，但若是连丧事都给办了，那就说不清楚了，何况给埋哪儿啊？刘家事后难道就不问？” 老太太被说的连连点头，一时着急起来，就叫人去找老太爷。过了一会儿丫鬟回来了说，老太爷喝了两杯，这会儿有点微醺，已经去睡下了。 老太太气的嘟囔了两句，对吴苏道：“奕哥这会儿可能也忙，你晚上了找他商量商量……明天，明天早上全都过来，和你二叔二婶，三叔三婶全都商量商量。” 吴苏答应了。 晚上和齐奕一说，齐奕点头：“这事上面大家想法差不多，我今天已经跟二叔和三叔打过招呼了，他们也是这个意思，不能在这边办丧事。” 吴苏就道：“大老爷什么时候回来？咸阳那边你有消息吗？” 齐奕点头：“自然是有，那边现在是关键的时候，我怎么可能放任不管？”想了想，并没有和吴苏细说，只是道：“放心，那边的事情我掌控着呢。至于刘氏的事情，就别指望大老爷还有空管了，就算是写信他也不会理。何况写信咱们还不知道他的住址呢。” 想了想道：“就送走好了。” 吴苏点头。 齐奕过来笑眯眯的搂着她晃悠：“马上中秋节了，你想不想去苏州？姐生的男孩儿，胖乎乎的可好玩了。” 吴苏有些惊喜的道：“当然愿意啊……但是今年用什么理由去呢？” “自然还是做生意，那有什么。”齐奕笑着道：“那咱们十四那天就走，慢慢悠悠紧着一天走到就行，不用赶。” 吴苏笑着点头。 齐奕看她高兴，自己也挺高兴的，其实他还有件惊喜没跟她说，等在苏州和外祖父、姐姐他们过了中秋节，他准备带着吴苏在去应天府转一圈，看看苏姨娘。吴苏也有一年多没见了。 苏姨娘也生的男孩，叫吴苏去多抱抱男娃，到时候也生个大胖小子。 齐奕笑眯眯的盘算着。 第二天，齐家三个房院的人又来到了老太爷和老太太这边，商量刘氏的事情。 现在一家子都知道刘氏已经死了一天了，二太太脸上有些不满，觉着好好的喜事还是被刘氏给弄得有点不吉利，这个人到底都不叫人好过！ 三太太同样也是很不满，吴苏和齐奕进门的时候还听见三太太说着：“真会挑时候死！专门的挑着昨天那样的好日子？这是专门给人添堵呢？” 老太太就道：“你也真说得好笑！人死还挑日子死？再说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好在昨天喜事没耽误，好好的办了……老爷子昨天和我说了，就叫装棺材里送回去，这个不用商量了，赶紧商量一下谁送去？这大热天的不能放……” 众人全都皱眉。 老爷子和二老爷，三老爷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齐奕，不等他们说话，齐奕已经笑着摆手：“千万别看我！我是不会去的。”顿了顿，笑着对众人道：“在府里找几个管家送回去得了！省事，免得谁扶棺送去了，在刘家还得不着好脸色……得不着好脸都是轻的，刘家人再要颟顸起来，动手把扶棺送去的人再给揍一顿，那可不划算。” 这么一说，二老爷和三老爷马上就打消了让自己儿子跑一趟的想法，何况这想法只是才想一想而已，想来两位太太也不会答应。 老爷子皱了一下眉头：“是不是……不太好？” 齐奕就道：“有什么不好？现在跟刘家还讲什么脸面？休书都给了，他们的脸面根本就保不住。现在还讲究，人家也不领情了。” 这话说的是，二老爷也道：“是啊，休书都写了，人都死了，咱们就算是怎么做，人家也把咱们当仇人了……还是找几个腿脚利索的下人送去，到了府门放下赶紧跑！” 老太爷都被逗笑了，好笑的道：“也好吧……那就这样。” 老爷子一笑，登时气氛也好了很多，二太太三太太不太顺的气儿这会儿也顺了，想想还能生什么气啊，刘氏人都死了！ 于是就这样商量好了，真的找了几个腿脚利索的下人，给打了口棺材，在里面存放了冰块，然后将刘氏的尸体放了进去。 这冰块倒是能够路上一直买着，只要不脱离了官道太久，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第180章 姑奶奶回门 齐奕顺便的禀报了，八月十四日要带着媳妇去苏州，一方面是看看那边的生意，另一方面是去那边找一些做生意的兄弟聚聚。 倒是也没什么，府里人多，走一家两家的也不影响过节的热闹。老太太自然是不放心吴苏，又叮嘱了一番。 一家子这会儿都有种轻松的感觉，毕竟刘氏就那么吊着也有一段日子了，虽然倒也没有盼着她死，但是到底大家心里都清楚，随时都有有这么一件事，就这么吊着叫人难受。 如今终于死了，好歹的也终于没有耽误了亲事，府里该办的事情也办了，大家自然是轻松了一些。 老太爷叫各房院的人全都收收心，一些晚辈也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不要在成天的晃悠了，一家子坐在一起说笑了一阵子，就散了。 当天晚上齐嫣和齐瑶去那个宅子大哭了一场，两人现在起码清楚了，她们的母亲刘氏是真的死了，以前是她们嚣张的倚仗确实是没有了。 从那个宅院出来，齐嫣在前面急匆匆的走，齐瑶跟在后面急吼吼的追：“二姐！你现在到底想怎么样？！难道就这样……就这样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做！” 跟在后面追着问，齐嫣终于烦了，站住了冷着脸看着她：“你想叫我做什么？我现在还能管谁？！大老爷的话你难道没听见？连大太太遇上了那样的事情都能隐瞒，这个府里的人，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那也……那难道我们就这样……就这样等……” “等死？”齐嫣冷笑了一声：“可不就是等死？你还想怎么样？母亲都死了，你要守孝三年，这三年你还想要干什么？能在府里头服孝都不错了！再要是不安分，就把你我送到家庵去，那样你就算是再吵在闹，谁也听不见，不管你！” 齐嫣算是彻底被家庵那边给整治的服了气。 齐瑶却还是不甘心就这样，小跑着追上了齐嫣问：“难道大哥……” “你怎么还提大哥？！”齐嫣极端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的话：“你回去躺床上好好想想，现在齐家的人，有哪一个能靠得住，是咱们俩的靠山！父亲不是，祖父祖母不是，大哥大嫂更不是！你忘了当初是谁把我送到家庵去的？” 齐瑶能想到的也就是这几个人，现在全都不会帮着她，她被堵得半天说不出来话，也不想再追前面飞快的走着的齐嫣了，原地站住了，跺着脚哭。 至于刘氏的尸首，时间真的没敢耽搁，第三天就马上出发上路了。 第三天是齐梨和齐云回门的日子。 早上吴苏穿了一件大红底樱花纹滚边缎面对襟褙子，正坐在梳妆台前选首饰，齐奕就从旁边的八宝盒中拿出来一个小檀木盒子，放在她跟前：“带这一套。” 吴苏打开了看，是一套赤金掐丝首饰，钗、簪子、耳环手镯璎珞全都很齐，最别致的还有一支赤金掐丝柳叶发箍，大小和一个发篦差不错，她拿起来别在了发髻正中，乌黑的秀发间一朵弯弯的柳叶，真的很漂亮。 吴苏戴好了，转头笑着问齐奕：“好看吗？” “好看。”齐奕笑眯眯的过来在她嘴上亲了一下：“珠宝楼的，最好的师傅打的一套首饰。” 最重要的，这也是这个珠宝楼今后一段时间里的最后一套首饰了，因为师傅已经被人挖走了，珠宝楼快要撑不住了。 夫妻俩往前院走，刚出了他们的东跨院，就看到了宋氏手里摇着扇子，在游廊上晃悠。 这游廊是走路了，不是园子里的游廊，谁逛园子也不会逛到这个游廊上，两人一看到她在这里，就知道是故意在这里等着。 宋氏现在住在长房院的西跨院，虽然和他们东西两边，但是因为属于一个房院，想要遇上他们也是很容易的。 齐奕和吴苏走了上前，宋氏就好像是无意遇上了一样，好像有些惊奇的看着他们：“这不是大爷和大奶奶吗？这是要去哪里？” 宋氏一开口，吴苏就知道，这位肯定是知道今天齐梨和齐云回门，这位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参与齐家的大事情，总觉着齐府的事情老把她给忽略了。 吴苏没说话，齐奕已经道：“这不是新太太吗？怎么在这边转悠？是迷了路了？花园子在那边。”说着指了指花园方向。 宋氏脸色一顿。 邵妈妈就上前笑着道：“新太太，您是要做什么？” 宋氏看到了她，想起了那天对自己的提醒，幸好有这个婆子她才没有带着卓姨娘到处的晃一圈丢人。 原本是想去参与一下府里姑娘回门的事情的，但是一看到了邵妈妈，宋氏马上改变了主意，忙笑着道：“没什么事，就是转转……”马上对齐奕和吴苏笑着道：“大爷大奶奶你们忙去好了！这位妈妈忙不忙，不忙的话，我倒是有些事情想要和她说说呢！” 吴苏知道，这是要打听齐府的事了，大约的也有可能看中邵妈妈了，觉着是个得力的，想要怎么样呢！ 邵妈妈应付这样的询问还不是手到擒来？因此等邵妈妈询问的看向了她之后，她笑着点头：“既然新太太有话问你，你就在这边好了。” 邵妈妈躬身：“是。” 齐奕和吴苏，继续去了前院。 来这边等了一会儿，府里人就到齐了。上面坐的老太爷和老太太，一身崭新的大红衣裳，美滋滋的挺高兴。 几位老爷太太也是崭新的大红衣裳，算是彻底把之前的那些个晦气扫清了。 一会儿卫妈妈先跑着进来了，笑着道：“巧了！三姑娘、三姑爷，四姑娘四姑爷正好在门口遇上了，这就一块儿进来。” 众人喜滋滋的等着。 过了一会儿，两对新郎官和新娘子也喜滋滋的进来了。进门之后，丫鬟端着蒲团，这两对就开始行礼。 行礼就要好半天，终于礼毕坐下了，互相的说了会儿话，很快就到了午时，这一顿的午宴是正经找到两位新郎官的，内眷们还在说话，男子们已经去前院吃酒去了。 齐子元和齐子义两个人也在这边。虽然宋氏那边还是名不正言不顺的，确实不易露面，但是这两个孩子是大老爷亲生的，谁也没理由不让两人出来。 不过两人虽然出来了，但是和家里头的人都格格不入。年岁相当的齐子友等人，更加的跟他们仇视，打过架的，不是那么容易就和好。分别的坐了两桌，时不时的还互相的恨两眼。 程思鹏搂着齐奕的肩膀，小声的道谢：“多谢了啊！” 齐奕还纳闷：“谢什么？”他还以为是珠宝楼的事情。 程思鹏就低声道：“我听齐云说了，当天那位……没了不是？幸好你们夫妻俩没说，没把我们成亲的事情搅黄了……” 齐奕听得好笑：“原来是这个？瞧你说的，我能想要搅黄你们的婚事？” “那也不容易啊。”程思鹏感叹。 齐奕失笑摇头，程思鹏根本不知道自己跟刘氏的恩怨，还以为自己好歹的也要看在那位给自己当了二十年的母亲份上，过世了自己肯定会难过吧，自己还能忍着‘难过’把消息压下，不要耽误了好事。 男人们去喝酒了，屋里就剩下女眷，老太太就忙问嫁过去的两位姑娘，公婆性情如何，妯娌可好相处？。 齐梨齐云，自然是含羞抿嘴，一个比一个甜蜜倒是真的。吴苏倒是还惦记这那位程思娟，找了个没人的机会问了问齐云，嫁到了程家这几天，有没有什么不如意的事？ 齐云摇头：“没有，都挺好的……”她看着吴苏笑着问：“嫂子想问的是谁？” 她也不笨，吴苏专门的这样问，自然是有缘故的。 吴苏笑着就道：“你小姑子……好相处吗？” 果然齐云脸色就顿了顿，然后笑着摇头：“有点……不过，相处不了多长时间了，程家给她定了一门亲，年底就出嫁了。相处几个月而已，何况现在她还要准备嫁妆，出不了门。” 又压低了声音对吴苏笑着道：“也是岁数有点大了，程家人急的很，她倒是眼光高，寻常的人家还看不上，甩着脸子……我才去，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幸好是……相公说了，才明白，是对婚事不太满意呢，不过这个人家是她父亲和她哥哥定下的，她也没什么言语的余地。” 吴苏点了点头，原来定了亲了，那就好，安安稳稳的嫁了人，也就不要胡思乱想了：“年底就出嫁？真的也是……怪着急的。” “谁说不是，婚事才定下的而已，”齐云笑着：“她不嫁人，下面几个年岁到了的小点的姑娘也是要被耽误……和咱们家一样。” 吴苏失笑，点了点头：“倒也是。” 中午女眷们一起吃饭，二太太和三太太高兴，两人倒是饮了几杯酒，然后各自拉着各自的女儿回她们的房院去说体己话去了。 吴苏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睡了一个午觉起来了，才看到齐奕回来，身上还带着浓重的酒味。 进门就对吴苏笑：“那俩全都被灌得趴下了。” 　　☆、第181章 苏州过中秋 吴苏好笑，赶紧的叫丫鬟烧水，齐奕进去洗去了。她已经睡醒，便把金缎等人叫来，问东西收拾的如何了，明天就要去苏州了。 丫鬟们回禀，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该带的全都带上了。正在这边忙着，邵妈妈也回来了，过来禀报。 “新太太问了不少府里的事情，能说的奴婢都和新太太说了，新太太还想给她身边找人，问奴婢能不能过去帮她……” 邵妈妈说到这里都好笑：“奴婢就说，府里有的是懂规矩的婆子，新太太若是需要，就回禀了老太太，让老太太给派人。新太太不知道琢磨到了什么，又说不用了。中午了还叫奴婢在那边吃的饭。” 紫妮在旁边听到了，偏着头道：“真好笑！懂不懂规矩啊，这样问是什么意思？” 吴苏笑着叫她们去收拾东西，准备明天动身。 八月十四日这一天，齐奕带着吴苏出发去了苏州。 苏州原本的那个宅子，现在更加不怕什么了，齐奕早在今年五六月的时候，就已经重新修缮了一下，就是想要中秋节的时候过来，好好的在这边住一阵子。 这会儿也是苏州的好时候，景色正美呢。 马车慢悠悠的走了三个时辰，才算是到了苏州，吴苏从车上下来，看到这个宅子的时候还有些感概。 上一次来的时候，多少的有些狼狈，那时候的刘氏，还嚣张跋扈，自己还一味退让不敢对她怎么样呢。 这一次来，刘氏这个人都没有了，而吴苏，现在确实没有什么烦心事，是来串亲戚来了。 和齐奕进了宅子，又转了转，看了看修缮的情况，精致的小宅子这样一收拾，更加的精致，吴苏心情就更加的好了。 “今天也有点晚了，我已经派了人去姐姐那边报信，今天就不过去了，明天早上咱们在过去。”齐奕对她道。 吴苏点头。 齐奕在这边还是有事情，安顿好了她，就去了前院书房。这边已经有好几个人在等着了。 跟着他办事的小厮回来了一个，专门禀报咸阳的事情。 “大老爷一到了咸阳，就派人去了京城打听，如今京城刘家的事情是全都知道了。也打听出来了，刘浙平指认了大爷您的事，打听的人一回来，大老爷马上就在咸阳查那私盐到底是谁骗去的。” 齐奕也知道，大老爷只要知道刘浙平在狱里指认自己，那么首先就会怀疑那车盐是不是被自己骗去的。 但目前来说仅仅是怀疑而已。 因为致使刘浙平指认自己的理由还有一个，就是因为刘浙平想要立功赎罪，把自己牵扯出来，叫官府查出来大老爷的私盐矿，刘家就算是不能脱身，但是总有立功。 为什么不直接咬出来大老爷？这就是刘浙平考虑的事情了，齐奕不用去给他找理由。 齐奕只需要把大老爷的怀疑点往这方面引就可以了。 当然，只是暂时而已，只需要叫大老爷这段时间有所怀疑就可以了，接下来的事情，齐奕已经布置好了。 大老爷并没有多少时间来查到底自己是怎么被刘浙平牵扯出来的，因为齐奕已经叫小厮们做了一些事情，找了些无关紧要的人，装成是盯住了那个盐矿。还找人在大老爷出现的地方晃悠晃悠。 大老爷就会觉着他已经被官府盯住了。 小厮继续回禀：“郑荣发不知道什么事情，却巧这个时候要进京，叫大老爷和宋老西怀疑了，郑荣发是十天前从咸阳出发的，刚到了泉城，就遇上了土匪，被劫杀了。” 齐奕皱眉：“他进京什么事？不会是真的被官府收买，要出卖咸阳那边的人？”若是这样，那就是说，大老爷可能已经被京城官府的人知道了？ 小厮忙道：“小的还专门的查了，倒真不是和盐矿有关系的，是郑荣发在京城还有一个见不得人的生意，和人合伙在京城开这个私窑，是那种专门做官员生意的，里面的姐儿要价都很高……那个生意出了点问题，郑荣发是去解决去了。但是大老爷怀疑了，就把他半道上解决了。” 齐奕点了点头，解决了也好，郑荣发是京官出身，到底和京城不知道有多少联系，若是稍微的漏一点点，叫京城有人知道盐矿和大老爷有关系，总是个麻烦。 “这一点大老爷查出来没有？” “没有。大老爷如今的心思全都在盐矿那边……这段时间将盐矿上的现银全都搜罗了起来。”小厮回禀。 齐奕点头：“看样子是有点担心了，可能想要撤……咱们再给他加点料，叫他撤的心更着急些。” 想了想，道：“找几个京城口音的人，在大老爷住的地方打听打听他，也打听郑荣发，装成是京城那边和郑荣发街头的人，不知道郑荣发死了，等不到郑荣发就去咸阳询问。做两个官府衙差的牌子，小心点叫他发现。” 沉吟了一会儿，接着布置：“大老爷在那边常用的几个人，现在慢慢的就要开始动手收拾了，先动手弄死一两个，大老爷就会害怕，看看他接下来会怎么做，若是他亲自动手收拾他的手下了，那就是他要撤身了。那就不用管了，只冷眼看着好了，只要盯住了看看他会留下谁……” “不出意料之外的话，办事的他会全都动手除去灭口，只留下宋老西。等大老爷从咸阳回来，你们就除去宋老西。” 那样的话，唯一知道那个盐矿是大老爷的人也死了，大老爷跟那个盐矿彻底失去了联系。 像这样的盐矿，真要是没有了主人，必定是马上会有当地的人去抢，而去抢的人，当然是地头蛇一类的恶霸，就和宋老西是一种人。 大老爷失去了盐矿，想要在抢回来必定不容易。而且那时候京城对他的‘怀疑’还没有消散，他还不敢轻举妄动。 只要稍微的耽搁一段时间，那盐矿被人霸占住了，那么大老爷想要在要回来，就比登天还难了。 没有了那个盐矿，大老爷就没有了大量挣银子的来路，但凭着在宣城的这点家底，齐奕就好对付了。 那时候反过来，大老爷却要紧紧的抓住齐奕了，因为那时候宣城这边的两门生意也没有了。 齐奕布置好了，叫小厮去张浦那里领银子，做这件事需要的是大量的银子买人手。好在齐奕现在用的也是大老爷那两桩生意的银子。 小厮先去歇着，张浦禀报了一下两个铺子的情况，也下去了。 齐奕在书房又沉吟了一会儿。他也知道，尽管自己布置这件事布置了很长时间了，而且现在想来，一点漏洞也没有，但是任何计划不可能是一点漏洞都没有的。 中间可能会出的变化也很多，全看到时候的应变了。 不过现在齐奕几乎都能感觉的到，在咸阳的大老爷是多么的焦头烂额，多么的惶惶不可终日。 齐奕琢磨了一会儿，就回到了后院。 吴苏在屋里歇了一会儿，因为上一次来就做了一次饭，倒是有了点习惯一般，又去了厨房，厨房已经做好了晚饭了，连点心都做好了。 当然是按照吴苏以前的口味，于是吴苏又叫厨房做了道糖醋里脊，和糖醋排骨。 如今她真的很能吃，以前是不怎么能吃肉的，现在简直是见到了肉都没命，几乎顿顿要吃，尤其喜欢吃得就是糖醋里脊和糖醋排骨。 饭做好了，齐奕正好也回来了，于是夫妻两个吃了饭，又在宅子转了转。 第二天中秋。 “这一身打扮可好？”吴苏站在镜子前，转身看齐奕。 齐奕过来看了看，她穿着淡紫色的襦衫，一条青烟紫的马面裙，肚子高高的隆起，但是齐胸襦衫使得看起来不是那么的臃肿。 齐奕上下的打量着，笑着伸手拉住了她的手：“很好看，其实穿长裙也好，你叫裁缝给你做两件好了。” 吴苏扬眉：“你倒是……你怎么知道的？”吴苏之前肚子打起来的时候，叫裁缝做了两件长裙，那时候才四五个月，肚子还不算是很大，但穿上之后，吴苏觉着很不好看，就一直没再穿长裙。 齐奕笑着道：“我除了注意你，还会注意谁啊？所以你的事我都知道。” 吴苏笑，转身看了看镜子里：“这样也可以吧？” “很好看。”齐奕笑着，拉着她出门。 上车从他们的宅子到了林蓉和宋耿的宅子，也就是一刻左右而已便到了，下车进门。宋耿就已经迎了出来，看到了齐奕和吴苏，笑呵呵的先道喜。 齐奕笑着过去搂着他的颁肩膀：“同喜同喜！姐夫喜得贵子，如今这嘴巴就总也笑得合不拢。” 宋耿笑着道：“有子万事足！等你也得了儿子，肯定笑的比我嘴巴张的还大！” 两人哈哈哈的笑，均都得意的很，宋耿是真的有了儿子的，但是齐奕却好像自己也有了儿子一样，现在就笑的合不拢嘴的。进了内院，林蓉抱着孩子也迎了出来。 　　☆、第182章 消息 吴苏忙上前去看，襁褓中的婴孩儿果然胖乎乎肥嘟嘟的，小模样着实的招人喜欢，而且很好奇的样子，听见这边声音热闹，小脑袋就转来转去的找。 吴苏登时路都走不动了，笑着从林蓉手里接过来，坐下了小心的抱着，喜欢的不得了的看着。齐奕也凑上来看，笑嘻嘻的。 林蓉胖了不少，脸圆润了很多，一笑起来眼睛都眯了，此时就一直的眯着眼睛笑，穿着件妆花褙子，手上羊脂玉的镯子叮叮轻响。 “外祖父呢？”齐奕笑着问。 “刚刚去问，还睡着呢，老人家昨天知道你要回来，高兴的很晚了都没睡，早上醒的迟了些。”宋耿笑着道。 齐奕笑着低头逗了一会儿婴孩儿，抬头看着林蓉：“姐，告诉你件事。” 林蓉富富态态的笑着，坐在吴苏的旁边，也笑着看着自己的儿子，根本没太注意，随口问了一句：“什么事？” “刘葛萍死了。” 屋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笑声也没有了。 林蓉抬头看着齐奕，脸上已经全都是震惊，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他。宋耿忙过去站在她身边，伸手轻轻的扶着她的肩膀，然后问齐奕：“死了……怎么，死的？” 齐奕看着林蓉，脸上还有淡淡的笑容：“算是病死的吧……骨头断了一直就没好，齐子平死了之后……对了齐子平也死了。” 林蓉震惊的更加瞪大眼睛看着他：“是你……” 吴苏抬头听着齐奕说。 齐奕摇头：“齐子平可不是我杀的，刘葛萍的这几个孩子虽然讨厌，但是我也不至于杀了他们……也是刘葛萍自己把他们作死了。齐子平是个意外，奉了刘葛萍的命去巴结世子，跟着世子去打猎，结果从马上摔下来摔死了。齐慕华回来就把刘葛萍暴打了一顿，基本上当时就打坏了。之后就没有爬起来。” 林蓉依然震惊，震惊了半天，呼了口气，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有些茫然的抬头看了一眼丈夫。 宋耿就说：“死得好，你终于可以安下心来了。”轻轻揉着她的肩头。 林蓉没说话，低头看自己的儿子，突然声音哽咽了：“太便宜了她！” 齐奕叹了口气，吴苏抱着孩子，转头看着林蓉轻声道：“不便宜，也算是受了不少的罪。大老爷从咸阳把那个外宅接了回来，原本是要休了刘氏的，但是那个外宅着急，大约的也是看刘氏不顺眼，偷着去打了她好几回，最后也不知道算是算是……打死的。” 宋耿就忙揉着林蓉的肩头：“报应呢！这也是报应，好了好了，她终于遭了报应了，死的那么受罪！” 林蓉转头看齐奕，齐奕笑着：“算是吧，横竖不是那么舒服的走的。两个闺女也折腾的够呛，丧家犬一样。最痛心的是之前儿子死了，刘葛萍就跟断了筋一样，也折磨了一阵子。” 林蓉点点头，过了一会儿才道：“横竖我是肯定不会可怜她！死了都轻了！我……” 宋耿使劲的揉她的肩膀：“哎呀，你又开始了！说好了咱们放下那些事，如今你也有儿子了，你弟媳也有身孕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咱们不能总咬牙切齿的活着不是？” 齐奕马上也点头：“是啊，姐，姐夫说得对，咱们不能一辈子咬牙切齿的活着。现在刘葛萍已经死了，齐慕华……也差不多了，没有了盐矿，也会去了他半条命的……咱们从现在开始，就要放下这些事了，快快乐乐的过自己的日子。” 林蓉半天才点点头，低头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显然宋耿平常里没有少劝她，而且有了孩子了，似乎真的不一样了，吴苏也发现了，林蓉比上一次来，就轻松了许多。 是整个人给别人的感觉轻松了很多，上一次来整个人都是绷紧的，就像他们说的，随时的咬牙切齿着。 现在好歹的松快了，心境明显和以前不一样了。 吴苏笑着轻轻的摇着自己，等于摇怀里孩子，很轻很轻：“是啊，现在咱们就高高兴兴过自己的日子。” 林蓉也知道他们说的全都是自己，再次的呼了口气，把心绪平静了下来，笑着对吴苏道：“我来抱吧，别看小，可也沉着呢，你如今的身子可不能劳累。” 吴苏便给了她，果然胳膊上一松，马上就觉着有点酸：“这孩子还真的挺沉。”她失笑。 众人全都笑了，林蓉抿着嘴笑着看了一会儿自己的儿子，抬头看着齐奕道：“你详细跟我说说，都是……怎么回事？” 齐奕点点头，刘葛萍是怎么死的，自然是要详细跟姐姐说的。 坐下了，将今年发生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当然中间少不了吴苏的帮忙，毕竟后宅的事情，吴苏知道的更清楚一些。 说了大约小半个时辰才说完了，林蓉怔忪了半天，缓缓的呼了口气出来。 “现在就是对付齐慕华，大老爷在咸阳那边的盐矿已经出了事，也快要不行了……之前我和你说过的，你也就安了心？”齐奕疑问的口气问林蓉。 林蓉点点头：“我安心了，这样我已经……真的是可以放下了。” 这样一说，宋耿先松了口气。 正好这个时候丫鬟进来禀：“老太爷过来了。” 宋耿和齐奕同时出去接，吴苏忙站了起来，老太爷拄着拐棍进来了，笑呵呵的：“我这外孙子都要有娃娃啦。” 吴苏忙上前行礼：“外祖父。” 老太爷忙叫：“扶住扶住！这都……快生了吧？”转头埋怨齐奕：“这月份大了就不要带出来了，生在路上咋办？” 几个人同时笑了出来：“哎呦，从宣城到苏州也就半天的路程，再说了，这才八个月，还有两个月呢。” 齐奕也笑着：“放心放心，路上走得很慢，全都官道，慢悠悠的过来了，不会有事。” 老爷子坐下来还是又埋怨了两句：“那也不应该领出来了，这会儿已经随时准备生了，这领着还满天下的乱跑……这哪行？” 齐奕只好陪着笑点头：“知道了，我错了，外祖父，我这就把媳妇领回去。” 老爷子一愣，还以为他真的要走，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哎哎哎，过了中秋节再走……” 众人又是一阵的哈哈哈的大笑。 老爷子看见齐奕笑的最欢，这才知道上当了，伸手就在他身上打了两下，又笑呵呵的要求抱一下孙子。 老爷子要抱，这可不得了，宋耿最紧张，蹲在前面双手呈托举的样子，生怕老爷子一个抱不稳，把他的宝贝儿子给摔了。 齐奕笑着看着，退后两步站在了吴苏身边，小声道：“老大姓林。” 吴苏一愣，接着恍然了，看向了那其乐融融的一家子。她也是这其乐融融的一家子中的一员。 中秋节也有放炮的，外面断断续续的响了一天，原本是个吃大闸蟹的好日子，可惜林蓉和吴苏，一个要喂孩子，一个还怀着，都不能吃。 倒是丰丰盛盛做了一桌子的饭菜，和去年一样，一家子围城一桌吃饭。齐奕一直说笑话，饭桌上笑声不断。 这晚上齐奕还喝多了，真正的喝醉了，宋耿给扶到了后院睡下，老太爷还在纳闷：“这孩子今天怎么就喝多了呢？以前从没有喝醉过。” 其实这也是吴苏第一次见到齐奕喝醉。服侍的齐奕睡好了，自己也简单的洗漱了睡下。 第二天早上，吴苏早早的起来，料想齐奕要睡到中午去了，便过来找林蓉说话。 正好林蓉也要找她，孩子都交给奶娘了。看到她过来，忙拉着坐下了，先问问齐奕有没有事，这才叹气道：“齐奕也是因为我……他本来心宽，不是那么的记恨，要不是我一直跟在后面咬牙切齿的说着，他也不会这样……一直绷着那根弦，现在一下子……” 吴苏忙笑着道：“姐，你可别这么说，齐奕心里有数呢。这些事他怎么能忘了？也忘不了。只不过就算是忘不了，到底也明白，不能一直愤怒的过日子。这些话反倒是劝过我好几回。” 林蓉叹了口气，然后又问道：“母亲的牌位进祠堂那天……刘氏正经的磕头了？” “自然是正经的磕了，一个都没少，一点规矩都没错……那时候已经要不行了，舌头都……”吴苏做了个吓人的样子：“相公这是给我出气呢，以前大太太总骂我……” 摇头又道：“要说以前我还不太信什么报应，你说要是真有报应，为什么世间还有那么多的坏人？但是现在真的不能不信。刘氏不说了，齐嫣和齐瑶，如今真真的就和丧家犬一样，她们的婚事现在全都拿捏在我的手里了，想想还是半年前，这两个人见到了我还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嘴里不干不净的骂呢。” 林蓉眉毛一竖：“那你就好好的收拾她们！千万不用客气！我听齐奕说过，恨得他牙痒痒呢！要不是得忍着，早就收拾她们一顿了！” 　　☆、第183章 去应天府 吴苏笑着点头：“一直都这么想的——早晚落在我手里，看我怎么收拾你们！然后现在真的落在我手里了……我还得想想怎么办呢！” 林蓉一下子也笑了：“到底不像她们，本身就是心狠手辣的人。”停顿了一会儿，才呼了口气出来：“横竖我这颗心算是真的落地了，再也不悬着了，也不再恨了……齐慕华那边，就叫齐奕去收拾，看看他是个什么下场！不过我心里已经平静了。” “这就好。”吴苏笑着道。 两个妇人说完了这件事，自然就少不了说说儿子的事情，林蓉什么都在头里，当然少不了一些经验教给吴苏。 连是儿子还是女儿，自己怎么感觉都说了：“横竖当时我自己就有感觉，是个儿子，一定是个儿子，结果就真的是个儿子。” 林蓉笑眯眯的拍着吴苏的手：“从现在开始，你也要这样想！是个儿子，一定是个儿子！到时候肯定生个儿子。” 吴苏笑了，亲姐就是亲姐，着实的关心啊！ 真的到了午时，齐奕才起来，洗了个澡，精神十足，带着她们两人出门去，找了几家胭脂水米分、首饰丝绸的铺子，进去买东西，大手笔了买了不少，末了还叫掌柜的把来不及看的东西送到府里去，又选到了晚上。 在转天，一家子人带着外祖父去湖边游玩，这天还下了点小雨，老爷子就坐车回去了，他们几个人打着伞，在小桥上漫步，游玩。 在苏州呆了三四天，这才动身去应天府。 林蓉还是说了齐奕一顿，吴苏到底八个月了，不适合走动，就算是很近也不好，不过既然已经出来了，要去就去看看，下次不要了。 齐奕嘿嘿的笑着答应了。 同样也是大早上走的，慢悠悠的溜达着，到了晚上酉时末，天擦黑的时候到了应天府。吴梁瑜在这边的宅子，挨着衙门。 说起来也是因为是外任，需要个住的地方，并不是正经的把家眷接来了，若是正经接了家眷，该来的就是吴二太太。 对外说，自然是说姨娘来服侍自己起居而已。 中秋节，吴梁瑜回了宣城，苏姨娘留在这边。因为之前齐奕写信告知了的，因此苏姨娘也有准备。 看到齐奕领着吴苏进屋，苏姨娘小跑着出来接。看到了吴苏，不等她行礼，已经拉住了上下的打量，眼圈都有点红。 吴苏笑着道：“姨娘如今可好？瞧着似乎还是以前的老样子。” 苏姨娘就是那种怎么都胖不起来的，生了孩子，却还是一副细身板。穿着件白底绣海蓝云纹交领长罗裙，大约的吴梁瑜不在，她也不用打扮，于是发髻上面只带了一朵宫花，简单的打扮显得年轻，看起来也不像三十多岁的，倒像是还二十来岁一般。 听见吴苏询问，就笑着连连的点头：“好，好，好得很！倒是你……”看着吴苏有些惊讶，没想到肚子这么大了：“这有七、八个月了吧？怎么还出来呢？路上没事吧？累不累？快进屋歇着。” 几乎都不给吴苏回答的时间，拉着进了屋，又是不等行礼就拉着坐下，忙忙的叫丫鬟赶紧的去请大夫。 齐奕纳闷：“请大夫做什么？” 苏姨娘就哎呦的道：“给诊诊脉啊！这远天远地的走这么远的路，肯定劳累了，诊个脉才能放心！” 吴苏和齐奕全都好笑。 坐下了才说了说从苏州过来的，这几天在苏州玩了玩，又说了说苏州的事情。一会儿大夫就来了，诊了脉，并没有什么事，苏姨娘这才放了心。 奶娘抱着苏姨娘的儿子进来了，刚刚才睡醒，还有点睡眼朦胧的，揉着眼睛要哭不哭的，苏姨娘才接过去，倒是就好了。 “已经喂饱了。哄哄就能笑。”奶娘说着，忙退下了。 吴苏已经凑了上去，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弟弟。弟弟已经八个月多了，但是却并不像林蓉的儿子那样胖乎乎的，吴梁瑜和苏姨娘全都不是旁人，弟弟就完全随了两人了，只是脑袋有点圆，不禁逗，逗了逗就开始笑起来。 吴苏只自从自己怀上了孩子之后，看见孩子就走不动路了，想要伸手抱，苏姨娘都不敢给她：“哎呦，你瞧你那个大肚子吧，自己坐着我还不放心呢，你抱他做什么呀。” 齐奕也忙自己抱过来：“来来，我抱着，你看好了。” 果然侧身坐在吴苏身边，叫吴苏去逗。 “姨娘，小弟的大名取了没有？”齐奕问道。 苏姨娘笑着：“没有呢，老爷说有讲究，要等几年才能取大名，现在就叫全哥儿。” “全哥儿，全哥儿。”吴苏马上就叫着，伸手在全哥儿的脸蛋上轻轻的刮着，全哥儿张着嘴，笑呵呵的看着她，一会儿，口水就流了出来。 有小孩儿在，基本上就没法好好的说话，逗孩子玩了好长时间，全哥儿又饿了，扁着嘴准备哭，苏姨娘忙叫来了奶娘，叫抱去喂奶。 这边这才有时间和他们说说话。 “你们父亲叫你们在这边呆两天，他明后天的就回来。” 吴苏点头，忙问道：“姨娘，这一年多你一次都没有回宣城？府里……有没有什么事？二太太那边给您带信没有？” 她还是很了解吴二太太的。 苏姨娘在这边给父亲生了儿子，吴二太太必定是心里不舒服，何况去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年，父亲的警告想来效力也弱了很多，吴二太太必定是想要苏姨娘回去的。 苏姨娘眼角沉了沉，才道：“写了信的，是叫中秋节和老爷一起回去，但是老爷后来看到了信，没让回去，说孩子小……等过几年再说。” “还能过几年？”吴苏有些惊讶。 苏姨娘点头：“老爷的差事可能要调换，上面的一个什么……”想了一下，到底没想起来，只能笑着有点不好意思：“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官职，说是老爷很合适，官升半级呢。老爷说就叫我在这边住着……等他也要回去了，我和你弟弟在跟着回去。” 吴苏点了点头。 齐奕听着这些家里的事情无聊，便起身去外面走动，看看宅子。 吴苏和苏姨娘在这边聊了一下午。无非就是说说怀孕的事情，苏姨娘自然是比林蓉更加的啰嗦，千叮万嘱，从这边回去了之后，马上就要请稳婆、奶娘了，现在就预备上，甚至连大夫都叫准备着。 第二天，吴梁瑜就从宣城回来了。 看到了吴苏顶着大肚子来行礼，吴梁瑜还惊了一下叫道：“怎么这么大月份了还出来？” 齐奕只能赶紧的上前行礼，说是自己的主意。 吴梁瑜摇头，说了两人几句，又问家里的情况，云云。 齐府的事情略多，齐奕只是将自己母亲的事说了说，当然没有说是怎么故去的，倒不是替谁遮掩，主要是没必要让他们两位长辈在跟着难受一回。 吴梁瑜和苏姨娘听了，也是无语摇头。 这件事倒是并不影响吴梁瑜对齐奕的看法，当知道齐奕已经成了皇商，宫里的苏木他来供应的时候，已经很高兴了，天下做生意的人何其多！能和皇宫做生意，自然是有本事的。 吴梁瑜在官场打滚多年，风光的时候有，下狱的时候也有，他虽然不到知天命的年纪，但确实对官场已经看透了，他的女婿，倒是真不希望在搅合进官场了，做生意也挺好的。 当天晚上一家子吃了团圆饭，齐奕和吴苏在应天府这边陪了两位长辈两三天，便打道回府了。 回到了宣城，赶紧找来了大夫给吴苏把脉，因为也是很注意的，因此倒是并没有什么。夫妻俩接下来就是找稳婆和奶娘。 稳婆也就罢了，对于奶娘，吴苏可是精挑细选，一段时间，无数的或白胖或圆润的年轻媳妇，不停的在后院进出。 “就最后这个可以，胖乎乎的慈眉善目，年纪虽然大一点，但是比年轻一点的有经验，已经生了三个孩子了的。”邵妈妈正在给吴苏提建议。 吴苏便点头：“也好，就最后这个吧。”想了想道：“人家也是才生了孩子，不能叫她跟她自己的孩子分开了，要不给她在后面找个小院子，叫她们一家子住进来……” 邵妈妈已经是连连笑着：“哎呦，大奶奶您可……这有个说法……” “什么说法？”吴苏奇怪的看着支支吾吾笑的邵妈妈。 邵妈妈笑了一会儿，才道：“一般的大户人家，奶娘给主子的孩子喂奶的这段时间，不准……不准和她们自家男人住一起……” 吴苏涨红了脸：“为什么……有这个说法？” 邵妈妈笑着：“为什么奴婢也不知道，横竖就是有这样的规矩……” 吴苏想了想只好道：“那就叫她跟孩子住一块儿吧……横竖也是……”横竖她要喂养孩子，奶娘只是备着，或者奶水不够，或者不方便的时候，奶娘主要还是帮着自己带孩子。 　　☆、第184章 安丫鬟心 一想到带孩子，吴苏倒是又想起来了，问邵妈妈：“我想等孩子生了，叫金缎和紫妮专门过去照看……奶娘毕竟是新来的，小丫鬟倒是也找好了，但也是新来的，到底不放心，金缎年纪也差不多了，照看孩子两年，就给她找人家。紫妮年纪小，多照看两年，如何？” 邵妈妈笑着道：“自然是听主子的，大奶奶这是信任紫妮呢！这孩子倒是可以静了心，带着小丫鬟，她也有份责任。” 吴苏点头，当下就把新找的奶娘、预备服侍未来的小主子的丫鬟们，还有金缎和紫妮找了来，依然是金缎和紫妮为大丫鬟，其余几个跟着她们。 众人全都答应是，邵妈妈尤还不放心，下来了又将紫妮叫去，好好的说了说怎么服侍小主子，大奶奶身边那么多信任的丫鬟，单单挑了你服侍小主子，这是对你特别的信任，你可一定要服侍好小主子。 云云。 其实服侍小主子还是服侍大奶奶都一样，服侍小主子自然责任大一点，紫妮也连连点头答应着。 吴苏这边将金缎专门的留下，笑着道：“你今年也十七岁了，照看孩子两年，就给你配人……当然，这个到时候慢慢商量，必定是找你愿意的。如何？” 金缎忙红着脸点头答应。 如此，一切准备就绪了。 其实金缎和蓝绸，当初都有做通房丫鬟的想法的。 她们本就是小姐的贴身大丫鬟，这原本也是正当的出路，两人跟着姑娘陪嫁的时候，年纪也都不小了，考虑到这方面，也是正常。 红罗也知道她们两人有这个想法，倒是很看不上，对两人也有点意见，那时候虽然没有明说出来，但是依着她的性子，金缎和蓝绸岂能不知道？ 不过，大爷回来了之后没多长时间，两人就看出来了，大爷怕是根本没心思收通房丫鬟。 蓝绸先就断了念头了，她本就和红罗要好，私底下，红罗也劝过不少，丫鬟们有这样的想法不足为奇，但是总要看清楚事实！ 金缎是想的久一点，等到了大奶奶怀上了，大爷却把大太太那边给的通房丫鬟给赶走了，还打了一个，金缎那时候也彻底死了心。 和红罗之前的一点小嫌隙也就算了，几个丫鬟放下了这个心思，倒是更轻松了一些，安心等着大奶奶给指配。 这几个丫鬟的想法，吴苏也知道。 多少次和齐奕的耳鬓厮磨，她也试探过齐奕，齐奕并不拐弯抹角，直言就是不要。 “虽说但凡有点底子的人家，都少不了纳妾收丫鬟这种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各人有各人的性子，不一定别人觉着有才是正常，没有就真成了不正常了，我就一定要和别人一样。” “好些人确实也是念念叨叨，多爱自己的正室娘子，多离不得她，可照样姨娘通房少一个都不行，就是程思鹏那小子，口口声声喜爱齐云喜爱的不得了，可家里也有通房了……我不会那样，对你一心一意的，就不会去碰别的女人。” 听了这些话，吴苏都有些将信将疑，实在是……这样也有点太出格了。 齐奕于是又是一番话：“你觉着我是为了你安心也罢，真的是全心对你也罢，横竖你知道，我和别人不一样。真爱你，就只要你一个，别的女人就算是丫鬟我也不会收，更不用说妾室了，至于别人怎么说，觉着我不正常，就叫别人去说好了。” 说完了看到吴苏还在愣神，齐奕无奈，只好恢复了平常的无赖笑，搂着她在床上滚：“我搂着别人不舒服，看见不是你的脸我……”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硬不起来……” 吴苏果然被逗得满脸通红，却又忍不住的笑着连连打他。 因为心里清楚相公是这样的想法，吴苏对于几个丫鬟的想法也就没管，金缎和蓝绸不是糊涂的，看到主子们没有表示，自然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果然，蓝绸和金缎也全都熄了那个想法了。 时间慢慢的往十月走了。 宣城城北，挨着一大片的水，这片水也不知道是内城河集聚的，还是地势低了雨水凝聚的，横竖这边已经是宣城里最大的一处游玩的地方。 小桥流水人家，河周围只有东边一处高地适合建宅子，因此也只有那个地方有几座宅子，便显得清净安宁。 而这一出宝地的宅子，自然是非常非常贵的，比宣城城中最贵的地段都贵。 齐奕这会儿就在这里，一个小巧的五进院子的门里，正往里面看：“全都修缮好了？” 旁边跟着他的管家忙躬身：“是，全都修缮好了，找您说的，因着有些油漆有味道，通风了一个月之后，才开始布置屋里。” “屋里布置好了？” “全都按照您的意思布置的。”管家笑着道：“大奶奶看了保证喜欢。” 齐奕一笑，又马上道：“我就不进去了，在通风几天，屋里就好好的打扫干净，以后每天打扫。我另外找了两个稳婆一个奶娘，就叫住在后院去，一应的所有东西，叫她们准备好。” 管家忙答应了一声，然后不懂的问：“大爷……小的优点不懂了，府里不是已经找好了稳婆和奶娘？为什么多余找几个？还放在这边？不是……老太太能同意大奶奶在这边生？” 齐奕没说什么，只是道：“别的你就不用管了，我吩咐你的照着做就行。” 管家就忙答应了一声。 齐奕就从这个宅子出来了。 这里是他给自己和吴苏预备的，大老爷还在咸阳。 京城岳涉那边，齐奕知道已经是好些消息传递给了咸阳的大老爷，显然的，该知道的大老爷应该也知道了。 京城的形势不容乐观，咸阳那边的形势，几乎已经是血雨腥风！关于盐矿，大老爷刚刚透露出来撤身的意思，宋老西刚有点把握不住那个盐矿的样子，就有人得到了消息，前去争夺。光宋老西一个人，根本没办法应对这样的场面，但是大老爷现在万万的又不能现身。 那个盐矿的争夺很厉害。 何况他现身也没什么用，原本动武的方面就是靠宋老西，如今宋老西都扛不住，他更没用。 而且这种争夺越激烈，就越有可能惊动了官府，大老爷为了自保，也绝对不会现身了。 他是个很能屈能伸的，没有任何东西他会放不下，即便是盐矿，也没有他的命重要，大老爷这一点是很明白的。 齐奕现在要防备的是大老爷在那边的争斗中，察觉或者知晓了一些事情，突然的杀个回马枪，回来对付自己。 他倒不怕，而且已经做好了准备，即便是在咸阳的大老爷查不出来什么，等他回来了就会知道，珠宝铺子和货栈全都出了问题，那时候大老爷就算是个笨蛋，也会察觉肯定是有人捣鬼。 齐奕现在担心的只有吴苏，因为吴苏快生了，若是在吴苏生之前大老爷回来，跟他们翻脸……不管是做什么，吴苏都没有办法安宁的生孩子。 这边就是齐奕准备的后路，万一大老爷就选那个时候回来跟自己斗，齐奕就把吴苏接到这边来，这边全都准备好的，不会有一点的手忙脚乱。 布置好这一切，齐奕才来到了城里的铺子。 张浦一看到他就笑着禀：“藏宝楼的掌柜的满大街的找您，那几个工匠都被程家的珠宝铺子挖去了，掌柜的急的都快疯了，已经去齐府门口守着去了。” 齐奕一听笑了：“确定已经走了？” “走了，九月底就说了要走，藏宝楼掌柜的赶紧的挽留，不过人家初一还是去那边上工去了。” 齐奕点了点头，在问了问别的，就回府了。 藏宝楼掌柜的果然在这边候着他，看到回来慌的忙跑出来，在胡同里就哭开了：“大爷！大爷您说这可怎么好！咱们那几个师傅都去了程家那个铺子了，您说这可怎么好，如今咱们的经营……” 齐奕被他很大的哭声吵得头疼，摆手道：“知道了，知道了，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正在想办法，你只管回去好了，我慢慢想办法……” “您说这可怎么好，大老爷走得时候交代了，叫好好的经营铺子，如今不必以往……现在却出了这样的事儿，这可怎么交代啊……” 看到掌柜的还跟着自己往府里走，却还在哭着，皱眉道：“哭有什么用？！要是哭有用，铺子生意能好点，我也哭去了！行了行了，赶紧回去吧，我早就想办法呢……” 掌柜的只能站住了，努力的止住自己的哭声：“那程家那边……您再去问问？他们怎么能这样呢？好歹的还是咱们家的亲家呢……”大老爷说了，不用生意多么好，只需要看住了大面上的事情就行，可是现在，他连大面上的事情都看不住了。 “说你不懂真就一点不懂，生意场上无父子……好了好了，跟你说也是白费口舌，你回去等消息吧。” 齐奕说着，进了内院。 藏宝楼掌柜的就擦着眼泪去了。 　　☆、第185章 生子 十月初十，昨晚上吴苏就觉着好像是有点发动，叫来了稳婆问，稳婆说没反应就不用紧张。 不过吴苏还是感觉要生了。 “没有别的？一点都不疼？或者涨，或者酸……左右就是总该有点不对的感觉吧？”齐奕在床边急的问。 吴苏正在下床：“没有，就是感觉，我觉着要生了。”她扬声叫红罗几个进来，将自己的东西收拾收拾，去准备的产房里。 齐奕也问不出来什么，只能干着急，搀扶着她过去，又把稳婆叫来，今天一天都不要离开，就在这边候着。 稳婆本就已经被请来了养在府里，每天都有银子挣，当然是连连点头答应着。 吴苏的感觉还是很准的，这一天到了傍晚的时候，就觉出来肚子有点疼，慢慢的就开始阵痛起来。 二太太三太太全都过来了，在堂屋坐镇，两个稳婆候在屋里，原本两人还想在外面喝会儿茶，叫着急的齐奕吼着进去了。 其实还早。 齐奕就站在院里着急，来回的走，开始几乎都跑着，围着院子跑来跑去的，一个稳婆实在看不下去了，叫丫鬟出来跟大爷说：“还早着呢！这是头胎，生几个时辰都是正常的，起码三四个时辰！您真不用这么着急。” 这些话齐奕早就听人说过了，但是现在叫他不着急，他根本办不到啊！ 不过还真的过了两三个时辰，亥时开始，才听见产房里面有了声音，稳婆们这才叫烧水，准备东西，看吩咐丫鬟的那个稳当劲，大约的还得等呢。 齐奕已经急过了头了，这会儿反而急不起来了，就去坐在产房对面的厢房去喝茶，盯着产房的窗户，仔细听着里面的声音。 子时过了之后，孩子终于生了下来。齐奕这会儿已经是头发都快立起来了！ 就站在窗户下面听着，一听里面喊：“好了好了！出来了……”马上就进了堂屋了，把还在堂屋等的二太太三太太倒给吓了一跳。 “哎呦，这孩子怎么进来了？产房不能进！不吉利，血……” 二太太忙打断了三太太的话，笑：“进都进来了，你就不要在说这些话了。” 三太太笑着点头：“说的也是……”然后马上就掀帘子进去了。 这边齐奕跟着还想进里屋，二太太忙叫门口的婆子挡住了笑：“哎呦，里面可真不能进去的！你就在这里等着，一会儿孩子就会抱出来叫你看看。” 说着她也要进去。 齐奕急的忙道：“二婶进去帮我看看我媳妇怎么样，没事吧？” 二太太好笑的答应着进去了，齐奕伸着耳朵在门口听着，可刚刚还挺热闹的产房，这会儿竟然没人说话了，即便是有一两句，也是很小声的，好像是怕吵到了谁。 越是安静齐奕就有点越慌，紧张的在门口喊：“我媳妇没事吧？！怎么没人说话了？吴苏？你答应我一声儿……” 门帘子一下被掀开了，三太太走了出来，白了他一眼：“你这孩子急什么呀，这会儿正给刚出世的孩子洗洗擦身呢，你媳妇好着，这会儿孩子都生下来了，自然不用喊了。” 齐奕一下松了口气！ “你怎么也不问问是男孩还是女孩儿？”三太太反而急的问了一句。 齐奕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忙问：“男孩女孩儿？” 他们俩在堂屋的对话终于把里面的人都给逗笑了，笑声里似乎还有吴苏，齐奕心中一喜！忙凑到门帘子处，伸着耳朵听。 这一听就听见了，里面有人笑着说话：“初当爹的都是这样……我还遇上一位……更糊涂的，连男女都忘了问，一听说生了，就欢呼着叫‘去告诉爹娘去’！竟然就跑了……” 齐奕还听见了小孩儿的哭声，不是很洪亮，不过贴在门帘上，听得就很清楚。 还听见了三太太回答他刚刚的问话：“恭喜奕哥了，你媳妇儿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 正好，还听见了吴苏的声音：“抱来我看看……”声音不大，但是齐奕还是听得很清楚。他的心一下子就欢腾了起来，嘴巴什么时候咧开的都不知道，高兴的在门帘后面来回的走，喜得抓耳挠腮的不知道想干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二太太抱着孩子出来了，两个稳婆跟在后面，笑着给齐奕福身：“恭喜大爷！大奶奶给您生了个大胖小子！” 齐奕喜滋滋的忙去看，这一看微微的一顿。 孩子根本就不胖，离‘大胖小子’还有挺远的距离，皮肤有点皱巴巴的，小眉头还皱着，嘴巴张着哭。 齐奕埋怨的对说话的稳婆道：“根本就不胖，怎么就骗我是胖小子，我以为多胖呢……”说着，笑眯眯的伸手去接孩子。 两个稳婆全都一愣，还以为这位爷不高兴呢！还是三太太了解，笑着已经叫邵妈妈拿来了早准备好的红封，赶紧的赏给稳婆。 二太太已经躲开了，笑着对齐奕道：“你不用着急着抱，只是抱出来叫你看看，马上就要吃奶去了，饿了呢！吃饱了再说。”说着已经转身进去了。 齐奕跟着又想进去。 两个稳婆不约而同的‘哎……’的叫了一声，然后又觉着自己这样叫失礼了，赶紧的低头。 三太太就伸手把齐奕拉回去：“说了不能进去不能进去！行了这儿没你的事情了，你回去吧。” “回去？我回哪儿去？总得叫我看看我媳妇吧？”齐奕莫名其妙的道。 三太太‘噗嗤’笑了：“回你的正房睡觉去！产房还没收拾好呢，真要看也得明天了！” 齐奕只好看了看屋里，然后在堂屋去坐下：“那我就不进去了……你们忙吧，我在这儿……呆一会儿。” 三太太岂能不知道他还是要找机会进去？看着他好笑的道：“你就算是真想进去，也得去洗个澡再去，不然带着一身的灰！记着抱孩子要把手捂暖和了，身上要穿着干净的衣裳，不能从外面回来不换衣裳就抱孩子。” 絮絮叨叨的唠叨了一大通，齐奕很重视，马上就站起来连连点头，等三太太说完了，赶紧的就去洗澡去了。 这边二太太和三太太出来商量了一下，一会儿还是叫齐奕抱着孩子去给老太爷和老太太看看。 等齐奕从正房洗了澡换了件衣裳出来，产房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稳婆今晚上要在这里服侍，明天若是没事，就走一个，另一个在这边候个三五天的才能回去。 齐奕终于进了产房，而这个时候，吴苏已经睡着了。 身上盖着被子，有些苍白的脸露在外面，漆黑的长发温顺的在枕边。齐奕过去看了半天，确认再三是没事的，睡了的，这才小心翼翼的出来。 孩子已经抱在了襁褓中，严严实实的，这会儿吃饱了也睡着，眼睛就是一条缝，这会儿看，竟然比刚才看起来白了一点，也好像是胖乎了一点。 二太太还三太太在旁边教着，齐奕小心的抱好了孩子，小心在现在脸蛋上亲了亲，软乎乎的，齐奕咧开了嘴看着笑，喃喃的道：“我儿子。” 包严实了来到了前院，给老太爷和老太太看过了，老太爷名字已经想好，齐豫宸，宸哥儿。 抱着宸哥儿，齐奕又回来了，将孩子交给了奶娘，他就睡在了产房的外间堂屋。 齐奕折腾的睡下都已经是凌晨的寅时初了，因此这一觉睡得反而还没有吴苏醒的早，吴苏是听见了孩子的哭声才醒的。 其实孩子奶娘抱着在对面的厢房睡着，因为孩子几乎就是一个半时辰或者两个时辰就会醒来饿的哭。吴苏醒来了正要扬声叫，金缎进来了，笑着小声道：“大爷就在外面睡着呢。” 吴苏惊讶：“外面的榻上？哟，晚上盖得暖和不？不要受凉了。” “暖和，拿的正房的被子。”金缎忙道。 吴苏点点头，赶紧又道：“把孩子抱过来我看看。” 金缎点头，反而还要小心翼翼的去叫了奶娘，两人抱着孩子轻手轻脚的过来不要吵醒了睡觉的齐奕。 孩子吃饱了就睡了，吴苏这才抱在了怀里。 孩子今天就比昨天看起来白嫩了很多，大约是吃饱了的缘故，嘴角还有点微微的勾着，像是自然的带着笑，这么看上去，还真的挺像齐奕的。 眉毛淡淡的，头发却黑黑的茂密，眼睛闭着成了一条缝，脸蛋圆圆的。 一只小手露在外头，吴苏忙给他放进襁褓中，拿着又看住了，小手握成拳头，皮肤几乎透明的，吴苏看了又看，喜欢的简直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在脸上亲了亲，又不停的亲着小手。 “奶奶，您再睡会儿吧？”蓝绸进来了，过来笑着小声的禀报：“稳婆说再过两个时辰就能进食，吃点面条什么的，您在睡两个时辰？” 孩子也睡着，齐奕也睡着，吴苏其实还是很疲惫，于是点点头，把孩子放在了自己身边，奶娘在旁边看着，她笑着对奶娘道：“没关系的，你不是才喂饱了？在哭的话我也该醒了。” 奶娘笑着点头：“是。” 吴苏也躺下，几乎是头一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第186章 满月酒 没一会儿，齐奕却醒来了，知道奶奶刚刚醒了，然后又睡了，又扼腕，凑到了床前看着老婆孩子，再也不肯离开了，眼睛都舍不得移开，笑眯眯的看会儿这个，又看会儿那个，喜欢的简直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果然一个多时辰之后，宸哥儿闭着眼睛就哇哇的哭了起来，这会儿声音却也比昨天才生下来的时候洪亮。 慌得齐奕不知道怎么办好，双手伸出去想捂住嘴别把吴苏吵醒了，刚伸出去又觉着不对缩回来，在脚踏上急的跳：“哎哎哎，别哭别哭，吵醒了你娘！” 金缎和紫妮还有奶娘跑的快快的过来，不过吴苏还是醒了。睁开眼睛就看见齐奕踮着脚尖看着自己的里面，满脸急的不知道怎么办好了，还把吴苏吓了一跳的转头赶紧看，忙把孩子抱起来。 齐奕就叹气道：“终于还是把你吵醒了。” 奶娘忙过来接去了孩子，吴苏才回神，恍然明白他着急的神情是怎么回事，又好笑又摇头的道：“我本来也就要这时候醒……我也饿了。” 齐奕原本正要坐下嘘寒问暖的，结果听见了这一句，马上就叫：“听见没有？奶奶饿了，赶紧去厨房！叫厨房做好的面条端过来，快快快！” 门口的丫鬟们忙忙的答应着，吴苏好笑的看着他。 齐奕终于坐下了，伸手把她抱怀里，几乎没有了缝隙，轻声的叹息着道：“你没事就好……辛苦了。”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吴苏抿着嘴笑，被他这样密密实实的抱在怀里，浑身都暖洋洋的舒服，满心都是欢喜。 洗三儿这天开了祠堂，齐家的亲戚来了不少，尤其是一些长辈，过来看看齐家的长房嫡孙。 老太爷和老太太是高兴的合不拢嘴，祭祀祖宗，叩拜祈福之后，将所有的亲朋好友请到了明和堂正院，这儿摆了几十桌的宴席。 外面的热闹没影响屋里的安宁，吴苏睡了起来，齐奕就请了大夫来诊脉，诊过了脉，大夫走了，齐奕就过来坐在床边喂她吃饭。 昨天中午喝的是枸杞猪肝汤，晚上喝的猪脚汤，今天又是鲫鱼汤，不过吴苏确实胃口挺好，加上稳婆和奶娘都说过，这样才能最快下奶，因此也喝的挺香的，齐奕还非要喂她。 “说是办的会比满月酒还热闹？”吴苏吃一口问道。 齐奕笑着道：“满月酒还没办呢，怎么知道？我儿子的满月酒，自然是要更加的热闹……不过老人家看重洗三儿，要办的热热闹闹的也没什么。” 吴苏吃了饭，宸哥儿醒了，哭着也饿了，奶娘忙忙的过来给抱走了。 齐奕看吴苏还有点舍不得的样子，低着头又看了看她自己，原本是去放碗的，一下子笑了出来，凑过来低声笑：“要不我给你嘬出来，大夫说……” 吴苏大吃了一惊，脸通红的打了他一下：“什么啊你都问大夫！你这个人……真真的……不害臊！” “害臊什么？夫妻有什么好害臊的？我看你着急……”齐奕笑着把碗一扔，凑上来搂着她缠着小声调笑。 一会儿听见了堂屋的脚步声，两人这才翻开，吴苏忙收拾自己的头发，齐奕还帮着她整理一下。 奶娘将孩子喂饱了抱过来了。 齐奕将儿子接过来小心的放在了吴苏的床里，两人就趴在床上看儿子：“真乖，咱儿子真好看。” 吴苏说着。 齐奕‘噗嗤’笑了：“儿子好看？” “不好看吗？”吴苏一瞪眼。 “好看好看……”齐奕马上笑着投降。 …… 洗三儿之后，吴苏安心的坐月子，身体调养的好，过了几天就能自己喂孩子了，吴苏更加的没有了心事。 有了儿子，时间过得也很快，虽然坐月子很辛苦，不过吴苏依然觉着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满月酒。 这一个月，齐奕几乎天天在家，足不出户，简直和吴苏一块儿坐月子开了，外面天大的事情也不管。 当然，家里也少不了今天这个想看看重孙子了，那个想看看大孙子啦，间或还有些亲眷过来，能推掉的推掉，推不掉的，只能抱着去给看看。 一切全都是齐奕在做，抱出去给谁看看，抱抱，很快的抱回来，在外面，齐奕就盯着，眼睛不离开了儿子。 终于到了出月子这一天了，吴苏这天从早上起来就在小屋洗澡，一直到了午时还没出来。 齐奕进去好几回了，帮着洗头擦背，整理半天以为能出来了，出来抱着儿子在屋里笑眯眯的溜达等着，溜达了好半天，还是没出来。 齐奕又把儿子放床上，再次的准备去看看：“我说你今天还能出来不？” 刚走到小屋门口，丫鬟在门口叫：“大爷？” 齐奕便走到房门口：“怎么？” “前面有位叫张掌柜的找您。” 齐奕一下子脸色凝重了一些，点点头，想了想叫紫妮进来看孩子，他去小屋对还在洗澡的吴苏道：“我去前面看看了。” 吴苏点头：“去吧。”她还以为齐奕是去喝酒，还叮嘱了一句：“少喝点。” 齐奕点头答应，忙来到了自己东跨院的前院，张浦在这里等着他。禀报的，果然是大老爷的事情。 “咸阳那边这段时间安宁了很多，宋老西失踪了，盐矿已经被另一伙人抢占了，很多人说宋老西其实是被人给……”张浦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偷偷干掉了，连尸首都找不到。” 齐奕马上问：“大老爷呢？” “大老爷现在不敢现身，藏起来了。”张浦道。 齐奕皱眉，沉吟了半天才道：“既然在咸阳已经不敢现身了，为什么不回来？”那么危险的地方，依着大老爷那种任何事情绝对先自保的性子，怎么还在那边涉险？ “难道是宋老西没死，他知道宋老西在什么地方，或者甚至两人现在在一块儿想办法？”他问道。 张浦也寻思：“不知道……也有这个可能。” 齐奕有点想不明白，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突然的灵光一闪，转身问道：“大老爷藏起来了，你们是怎么盯着他的？” “就是……盯着他藏身的地方……”大爷一问，张浦虽然下意识的回答了，但是已经觉出来不对了。 齐奕马上就道：“只是盯着藏身的地方？看到人没有？” 张浦摇头：“没有……大老爷没露面，就没看到人……”他已经明白了，神情有些紧张：“我这就叫人去咸阳，赶紧叫他们查查，大老爷还在不在藏身的地方。” 齐奕点点头：“去吧。” 张浦赶紧的去了。 齐奕在这边背着手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大老爷若是还在那边，那么自己刚刚猜测的就很有可能，大老爷保护起来了宋老西，两人商量怎么翻身。宋老西在咸阳有人脉，但凡是出面的事情全都是他来做。 若是没死，那么确实是个麻烦。 如果大老爷已经偷着跑了，但是自己的小厮竟然没发现，那就又有两种可能了。一种可能是，大老爷还不知道这一切的幕后是谁在操纵，他只是要保住他自己的一条老命，因此跑了，但是又怕直接回来牵连了这边的齐家，当然最怕的还是怕被人盯住了，查到了他的老巢原来是这里的，他就插翅难飞了。 而另一种可能，就是大老爷已经知道幕后是谁在捣鬼了。 齐奕之前的推断，到了这个时候，宋老西也应该死于混战了，可是想不到竟然是失踪。另外一点，如果大老爷真的是察觉是自己在捣鬼，那么，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是转头对付自己，还是先想办法把他的盐矿拿回来？ 张浦之前来跟他禀报过很多，不止是咸阳，各地的私盐井、私盐矿、私盐池、甚至于海边的一些私盐摊子，很小的那种，全都紧张了起来，就这个案子，几乎惊动了全天下的私盐盐枭了。 京城的官司还没有完，如今应该是查的正严的时候，全国惊动，大老爷还敢在这个时候顶风去抢盐矿？现如今敢出面抢盐矿的人，都是些不要命的亡命之徒，大老爷失去了宋老西这个得力的打手，有什么能力去和那些亡命之徒抢？ 如果不是，那么就是另一步，对付自己？ 齐奕沉吟了好一会儿，还是等张浦的消息，现如今大老爷成了暗处，他在明处，只能等着消息。 齐奕想着还是回到了后院。就算是大老爷现在知道了，一切已经在齐奕的布置下了，他现在回来，也无力回天。 才走到了中院，一个丫鬟从后面跑着上前，笑着禀报说前面四姑爷几个一直问大爷呢！说您要是再不去前院，他们就找到后院来了。 齐奕拍了一下额头，还真的忘了，今天吴苏出月子，在屋里忙活着洗澡清扫，他也跟着乱忙活，根本就忘了这些人了。 想想去了肯定要被拉着喝酒…… 但是似乎也真的有段时间没喝酒了，主要今天满月酒，原本前院想把孩子抱去给大家看看，齐奕都反对不行，没叫抱去，他自己再要是也不露面，似乎有点不好，太失礼了，于是还是去了。 果然去了前院，被程思鹏几个人扯住了，单独的开了一桌宴席，几个兄弟坐着喝。 　　☆、第187章 抱孩子 后院。 吴苏终于洗干净了出来，深吸了口气，浑身都清爽了一些，屋里暖和的很，蓝绸给她擦干头发，紫妮抱着小少爷在屋里慢悠悠的来回走。 红罗端来了热汤给她喝。 “奶娘呢？”喝了汤，并没有看到奶娘，吴苏顺嘴的问了一句，紫妮摇头：“不知道，大约的是去茅厕了？” 吴苏也就没有管，自己把孩子接过来抱着，在屋里笑眯眯的走来走去。 奶娘一会儿进来了，看到大奶奶抱着孩子，就没有上前，只在门口候着。 吴苏抱着走了好一会儿，有点累了，哈欠连连的。到底精神还没有恢复，横竖也没事，就抱着孩子又去睡觉。 将孩子放在床里面，她睡在外面，屋里的丫鬟婆子已经悄悄的出去了几个，只留下蓝绸和紫妮在屋里，奶娘在门口。 一会儿，吴苏睡着了。 紫妮年纪小，喜欢小婴儿喜欢的不得了，恨不能眼睛就黏在大少爷身上，大奶奶和大少爷睡了，她就去坐在脚踏上守着，蓝绸看到了都好笑。 奶娘看着门口，看了一会儿出去了，接着蓝绸就听见院里有小声的说话声。 蓝绸忙出去，看到一个婆子正在和奶娘说话，奶娘看到她赶忙的招手叫过去，笑着道：“姑娘你来听听怎么着……这位妈妈说，大爷在前面，叫把大少爷抱去，说前面几位爷想见见呢。” 那婆子忙笑着对蓝绸道：“姑娘，刚刚大爷吩咐的，叫奶娘抱去就行了，看一看就抱回来……主要是那几位爷吵吵着一定要看看，大爷也没办法。” 蓝绸听了迟疑：“这样啊？但是大少爷还在睡觉……” 正说着，就听见门口有人很轻的声音喊：“奶娘，奶娘……”用一种气息的音在喊。 奶娘回头看，就见紫妮在门口招手，小声的叫：“快快，我看着大少爷皱眉蹬腿儿的要醒，你赶紧抱了喂奶，别叫吵醒了大奶奶！” 奶娘颠颠的赶紧进屋去了，一会儿，就看见抱着大少爷穿过堂屋，去了对面的厢房，大少爷果然已经哭了起来，去了厢房一会儿就没哭的声音了。 紫妮就黏糊在后面，喜滋滋的看着大少爷。 院里那婆子笑着对蓝绸道：“正好醒了，抱去看看就抱回来。” 蓝绸有点拿不定主意，虽然说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好像……大爷那么心疼大少爷的，早上好像还听见大奶奶问，万一有人要把孩子抱去看看怎么办？大爷都说不去呢，说前面人多，你摸我一下我摸一下的，再给摸病了！ 这会儿大奶奶睡着了，婆子又说是大爷叫抱去，前院的都是些爷们，大爷被他们说的一时高兴，要抱了大少爷去显摆也有可能…… 她看着那婆子道：“你是哪个院的？” 那婆子笑着道：“前院的，我叫娟喜婆子，姑娘或者是听过我的名字……” 蓝绸忙点头，听过，府里的前院，就是明和堂那边是有这么一位管事婆子，蓝绸听过名字。 便也没什么疑心的，点头道：“那好，等奶娘喂了奶就抱着去，叫紫妮跟着，你跟大爷说……”说了一句又笑着道：“算了，我去叫紫妮说好了。” 那婆子就笑着点头：“好，那我在这儿等着。” 蓝绸点点头，便进去去了左厢房，拉着紫妮小声的道：“一会儿你和奶娘抱着大少爷去前面，大爷说要给几位爷看看，记着，看一看就抱回来，大爷要是高兴……我估摸着大爷肯定是被他们说的高兴了，才肯让大少爷去的，你们倒是在旁边劝着点，早点抱回来，大少爷还小呢！经不起你抱我抱的。” 紫妮就撅嘴道：“你也跟着去吧！或者叫红罗去，我是不去说的。” “你说说又怎么了？大爷能吃了你？”蓝绸好笑的道。 不过紫妮却真的有点怕齐奕，脑袋摇的像是拨浪鼓一样：“不去，真的不去。别总叫我做这个做那个的，你们自己去办去。”说着转身出堂屋要走。 蓝绸‘哎哎哎’的低声叫：“你去哪儿？！不去说就不去说吧，但是大少爷要去前院，你总要跟着！” 紫妮也回了一句：“知道了，我就在这边……” 两人的说话声音虽然压低了，但还是把屋里睡觉的吴苏给吵醒了，吴苏迷迷糊糊的听见了一句‘大少爷要去前院……’迷糊中就觉着不对了，一下子醒来了，扭头看宸哥儿果然不在身边，抬起身叫：“人呢？” 紫妮吐舌头，蓝绸瞪眼，奶娘赶紧的抱着孩子，三人全都过来了，吴苏看到奶娘抱着宸哥儿，松了口气伸手要过来，问道：“叽咕什么呢？我恍惚听见谁要把大少爷抱前院去？” 蓝绸就忙道：“前院来了个婆子，说大爷叫把大少爷抱去瞧瞧呢！想来是三姑爷四姑爷他们几个一定要瞧瞧大少爷。” 吴苏并没有在意，道：“不用过去，跟婆子说，叫婆子去回，大少爷这会儿哭闹着，也不知道怎么了，正哄呢，哄下了就抱过去。” 蓝绸就忙答应了，转身出去找那个婆子，将话说了。 娟喜婆子惊讶的看着门里面，神情很是不信：“哭闹……这会儿没听到啊……主要是大爷那边我怎么回话儿啊？” 蓝绸更惊讶的看着这个婆子：“你就说大奶奶说的，还有什么不能回话的？！再怎么也找不到你的事啊！”她奇怪的看着这个婆子。 娟喜婆子看到引起了她的怀疑，便忙把脸上的惊讶收起来，笑着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去回话好了，姑娘歇着。”说着，转身走了。 蓝绸还是惊讶的看着这个婆子走出了门去，才小声的道：“真真也是怪人！主子怎么说就怎么办呗，居然还那么多意见！那么想把大少爷抱前面去显摆？！” 说完了，进屋去了。 娟喜婆子皱着眉头出了东跨院，往前走上了游廊，一直到头下游廊，脚步往右一拐，进了个小院子。 在这边有个年岁差不多的婆子在等着，看到她过来了，忙问：“怎么样？”其实看到这个婆子空着手过来，已经猜到了。 走过来这个娟喜婆子就摇头：“原本都准备抱出来了，结果谁想到……大奶奶正好这个时候醒来了，一句话，不叫抱出来……我也没办法。” 后面等着的这个婆子就皱眉，喃喃自语：“这可怎么办？要是早几天动手就好了……” 娟喜婆子就道：“早几天更不合适！那时候大奶奶没出月子，何况又不是过年过节，突然的要抱大少爷出来，谁不疑心？再说了，大爷这一个月就在屋里黏着呢，前院老太太老太爷的要看看大少爷，都是他亲自抱着出来进去的，从不离开眼！根本没机会。” 后面这个婆子就道：“过了几天，以后的机会就越来越小了。” “要不我在试试？我在那边盯着点，总有机会……今天那么多客人，老太爷老太太那边难道也不叫抱去看看？大爷正好也被那几个姑爷拽去喝酒了。” 后面的婆子点头：“行！你去盯着点，在看看有没有机会，或者如果真的是老太爷和老太太那边要抱去，那更好，一定要抓住机会。” 娟喜婆子点点头，答应了去了。 在这边等着的婆子左右的看了看，也走了。 内院屋里。 吴苏抱着宸哥儿慢悠悠的走着，刚刚眯了一会儿，精神稍微的好了点，她自己也觉着自己总这样懒怠下去不行了，这都出了月子了，不能一天到晚的总睡觉啊！所以赶紧要改过来，白天不能在睡了，晚上再睡。 一会儿卫妈妈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大奶奶醒着？” 红罗的声音：“醒着呢。” 挑起了帘子。卫妈妈笑着走了进来，给吴苏福身：“大奶奶。” 吴苏笑着点头：“卫妈妈来了？” 卫妈妈就笑道：“老太太问问大少爷醒着还是睡了，醒着叫抱到前院去呢，前面来了好多的女眷们，都想看看呢。” 吴苏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儿子，笑着道：“倒是醒着，不过有点不高兴，才哭过。”说着声音小了点，笑着对卫妈妈道：“好歹请卫妈妈去圆乎圆乎，抱去了叫人摸来抱去的，总是不好。” 她倒是没有在卫妈妈面前编什么理由，卫妈妈也就笑了。 卫妈妈也知道，大奶奶倒真不是为了不听老太太的话，其实这段时间，老太太只要想看看重孙子了，大爷全都抱着去，一次都没有推脱过。大爷和大奶奶这边，卫妈妈反而已经觉着很亲近了，因此对吴苏的话也就笑着点头。 “那行，奴婢就这么去回老太太，就说这会儿大少爷不愿意了，哭闹呢，若是一会儿再来人询问，大奶奶就这么说好了。”说完了，卫妈妈也笑着，小声的道：“来了好些的客人，各家的老太太、太太们多的很，咱家老太太也是被她们哄得高兴，奴婢也觉着，大少爷抱去了，不知道要被她们怎么折腾呢！” 吴苏感激的忙笑着道：“多谢卫妈妈啦。” “瞧大奶奶还客气！”卫妈妈性子利索，笑着转身就去了。 　　☆、第188章 使坏 吴苏松了口气，抱着宸哥儿继续的来回走着，宸哥儿醒了一会儿，睁着眼睛看着自己的母亲，当然他还看不清楚呢，只是眯缝着眼睛，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事情，突然咧开嘴笑来了。 吴苏惊喜的赶紧叫丫鬟奶娘的全都来看，大家围拢了过来，宸哥儿有不笑了，扁着嘴要哭不哭的，吓得大家赶紧散开。 过了一会儿，又咧着嘴冲着吴苏笑。 吴苏惊喜不已。 紫妮牵挂着大少爷是不是笑了呢，就在旁边跟前跟后的盯着，果然看到了宸哥儿笑，登时高兴的很，她又不敢笑出声来，只不出声的高兴，旁人便看见她在那里也不出声却手舞足蹈的。反倒是她的滑稽样子把其余的几个丫鬟逗得笑了。 卫妈妈从这边的院子走出去，刚走到了院门口，看到一个婆子的人影在那边一晃，恍惚仿佛是认识，叫了一声：“那边……是不是娟喜？！” 她和这些婆子差不多岁数，叫法也和别的人不一样。 一会儿，从那边过来一个满脸笑容的婆子，果然是卫妈妈口中的娟喜婆子。 卫妈妈失笑着看着她道：“你这个老东西在这边晃悠什么呢？今天这么忙，你居然偷懒？！” 娟喜婆子讪然的道：“什么偷懒！我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竟然闹肚子，那不是那边今天客人多，带的下人也多，咱们下人院连上茅坑的都排队！我就只好往这边多跑几趟了……” 卫妈妈哈哈哈的笑她：“你可真……说起来竟然是馋嘴！哈哈哈。” 娟喜婆子讪讪的陪着笑，小心的觑着眼打量她：“卫妈妈，你怎么也来这边了？” 卫妈妈一点防备也没有，笑着道：“没什么，老太太想接大少爷过去给客人们瞧瞧自己的胖孙子，这不去了正好……大少爷刚拉了屎，糊得到处都是，正哭闹呢，一屋子的人围着忙活呢！我瞧着还得一阵子，还要洗洗呢！” 卫妈妈也是个老婆子了，既然打定了主意要说谎话，那谎话就说的和真的一样。 娟喜婆子狐疑的‘哦’了一声，转身又看了看那个院子。既然选择跟着卫妈妈走，就只能往前走，不能半路又回去，卫妈妈也是个狡猾的老婆子，万一叫看出来点破绽，那可要出大事了。 …… 今天这样的场合，宋氏自然是很想出面去叫齐家所有的亲戚见见自己，知道有自己这么一个人。 虽说露面这种事情已经连着受挫，宋氏也着实的老实了几个月，但是越呆着就越觉着自己应该是上当了。 齐家的人用话敷衍自己呢！说的倒是好像有道理，其实目的就是为了不叫自己出面！齐家的人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自己名不正言不顺的在齐家呆着，时间久了，自己就落入了他们的圈套，说不定自己原本堂堂正正的身份，就被他们给弄得变成了侧室偏房！ 大老爷不在，宋氏是生恐自己吃了亏，再三的想过了之后，决定今天出来。 当然不肯带着卓姨娘了。 宋氏走了，卓姨娘又有些不甘心起来，自己在咸阳的时候，极力的奉承宋氏，从没有一点迟疑的喊着她大太太，多狗腿的事情都做过。 现在到了这边了，宋氏想要出去见人，叫齐家的亲戚有她这号人，卓姨娘同样也想啊！大老爷在这边无数的姨娘，卓姨娘还想要在这些人里面有个高一点的位置呢！ 但是宋氏知道了带着自己会贬低她的身份，竟然直接就把自己给扔下了！根本就没有想过卓姨娘的感受！ 卓姨娘又不甘心起来。 琢磨了半天，当然还是不敢在没有主子话的时候擅自出去。不过看到了自己的女儿齐春，一下子有了主意。 自己不能出去见亲戚，齐春总可以！ 齐春总是大老爷亲生的女儿，瞧瞧齐家府里头那些的庶女小姐们，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跟嫡女小姐有什么区别？ 来到了齐府，卓姨娘还没得到什么东西呢，但是齐春却已经得了不少的东西了，转季的料子，定时做的衣裳，还有每个月的月钱，全都是和府里的小姐们一模一样的！ 卓姨娘马上把齐春叫了来，忙忙的找出来来到了宣城之后做的新转季的衣裳，精心的打扮。 一边打扮一边叮嘱着：“咱们一定要出去见见亲戚们，好几次开祠堂，咱们都没上前……照理你是可以进去的，你总是大老爷亲生的。想想，就连宋……你母亲想要进祠堂，都要给死人的牌位磕了头才能进去呢！你直接就能进去！这多好？咱们应该理直气壮！” 齐春撅着嘴被姨娘打扮着：“女儿出去干什么？连一个人都不认识，都没有人理我，多丢人？” 卓姨娘就笑着伸手轻打了齐春一下，嗔道：“你可真的是憨！谁不是从这时候过来的？谁一生下来就认识别人？还不是这样的场合走动走动，才能多认识？多认识些和你差不多大的闺中姐妹，对你好处多着呢！” 齐春依然是撅着嘴：“有什么好？” “哎呦，你可真不懂事！和齐家来往的都是什么人？都是和齐家一样的豪商人家！非富即贵！若是你能认识一两个姑娘，和她们关系处好，她们以后什么宴会的都会请你，到时候你就能认识更多这样门第的闺中姐妹。” 卓姨娘说的唾沫星子乱溅：“这些闺中姐妹的，总有没成亲的哥哥弟弟，若是喜欢你的，自然就会跟她们的父母亲提……你想想，今后若是能嫁进齐家这样门第的人家，那就是吃香的喝辣的！富贵荣华永远都是你的！” 齐春虽然被说的有些心动，但还是担心她那姑娘家家的脸面：“但是没人理我怎么办？我傻呆呆的去站在那里，不是丢人是什么？要是主动凑上去，人家不理我……简直丢死人了！” 卓姨娘又笑眯眯的伸手打了齐春一下，这是她的拿手好戏啊！她最知道怎么招人注意了！笑着道：“你真笨！不用你主动凑上去，也不用傻乎乎站在那里，只要做点事情，自然有人主动来问你。” 齐春忙问：“做什么事？” 卓姨娘就笑着道：“很简单，找丫鬟多给你摘些花瓣，你找个亭子坐下做个胭脂水米分的……只是玩，不是真的做，保证一会儿就有人过来问你做的什么，你就把平常娘……姨娘最喜欢做的那几种说出来，教她们就行了。” 她也就是个姨娘，动手动脚扭来扭去的习惯了，说话间打手摸脸，动作也是多的不得了，这会儿擦着嘴角的唾沫星子，简直都得意非凡起来。 齐春听了倒是点了点头，这是个好主意，就算是没人理，但是总有事情做，不会显得自己多么的傻乎乎。好歹的还有个丫鬟陪着自己，说话什么的…… 可是还有一点担心的：“但是姨娘……我要是遇上了那两个人怎么办？尤其是那个……齐瑶，她跟我记着仇呢，要是……当着人的面笑话我怎么办？” 卓姨娘一听就使劲摇头道：“你也真真担的没必要的心！齐瑶好歹也是齐家的五小姐，难道她自己就不要脸面？她自己不也要嫁人？这些事她能不管不顾？当着来的客人的面给你难看，不就是给她自己难看？你想想，姐妹失和，外面的人会怎么笑话！” 齐春惊讶：“真的？别人真的会笑话？” “当然是真的！就算是那平常里多么不和的姐妹，有仇的！府里要是来了客人，也要装成是好姐妹呢！不然丢人的就是她们自己……这是家教问题。” 齐春听了卓姨娘的保证，自然就更加的放心点了，于是点点头答应了。 穿着件水红撒虞美人花亮缎米分紫镶边偏襟交领长裙，因着有点冷了，外面罩了一件翻毛掐牙偏襟背心，头上戴着绞丝银点翠簪。卓姨娘再三的看了看，笑着点头：“真好看！可惜咱们的首饰不太好……等你父亲回来了，过年的时候给你要两套能拿得出手的赤金头面。” 齐春笑着点点头，在镜子里照了照，也有点美滋滋的，带着丫鬟们便往明和堂这边来了。 明和堂那边听着都很热闹，齐春这还是头一次出来赴这种宴席，就算是自家的也有点紧张。 脸上带着兴奋，走到了明和堂外围，有点迷路了，周围全都是差不多的小院子，进去了就是一个个的小花园，有些是荷花池，有些是小桥流水，有些是假山亭台，怎么就是找不到那正房院在什么地方。 齐春在一个叫清苑的荷花池花园中站住了，四周围看了看，还是闹不清楚方向，好像四周围到处都有笑声，但是到处都不算很大，她只好叫丫鬟去问问人。 她只有一个丫鬟，来这边之后，宋氏的身份都还含含糊糊，卓姨娘自然更加的没谱，老太太原本是唯一一个能惦记着他们三个孩子的人，可惜她们再来的头一天，就连累的齐瑶被大老爷打了，接着又是宋氏当着老太太的面打齐嫣和齐瑶，老太太对这三个孩子也不喜欢起来，因此并没有过问这些事情。 吃得喝的穿的，齐府不会短了她的，但是伺候的人手，照顾这方面，就没人替她想着了。 　　☆、第189章 推下水 丫鬟去打听路去了，齐春就一个人在荷花池的曲廊上等着，慢悠悠的溜达，也看看花，看看景。这个花园不算很大，四面都有门，像这种园子齐府很多很多。 齐瑶心情惬意了起来，她年纪不大，不过还是有些虚荣心的，从咸阳到了这边，宅子换成了大宅子，府门第一下子抬高了不少，她自己也觉着挺美的，今后自己的前途……想着也是很好。 齐春在这边心情不错的到处张望这，一会儿靠在了荷花池曲廊的廊柱上，低头看着池子里盛开的荷花，还有荷花下面游来游去的锦鲤。 那么不巧，齐瑶正好就过来了。 齐瑶这段时间也是煎熬的很，她发现自己的姐姐齐嫣已经和自己有点离心了。 这种离心并不是真的离心，而是有些事情不能和自己一样的想法，自己还有着一争的想法，但是齐嫣竟然好像心如死灰了一样，上一次被宋氏打，她是恨得咬牙切齿，但是齐嫣似乎被打怕了，竟然都连提都不提。 自己想要找大哥和大嫂当靠山……当然，齐瑶也不至于糊涂忘性，知道自己之前对大嫂不敬了，她是要给大嫂陪个不是的，要说说软话的。只要大嫂原谅了自己，大哥就不会在记恨自己，那么以后……好歹的自己是大哥的妹妹！就算不是同母的，可总比那几个突然来家里，不清不楚的强！ 齐瑶想要去找大嫂赔不是，齐嫣非但不一起去，还接二连三的打击齐瑶，一定说大嫂和大哥不会原谅她。 齐瑶虽然也心虚，但是到底还是有点觉着二姐和自己不齐心。 她总觉着二姐自从去了家庵住了小半年之后，整个人都变了，说话的强调也怪里怪气的，难道是真的想出家当个女尼姑？ 齐瑶越想越沮丧。 大嫂生了儿子，齐瑶也在想着，怎么借助这件喜事，能把自己在大嫂和大哥面前的形象挽回一下，好歹的叫他们知道，自己也是挺乖巧的，是他们的妹妹…… 齐瑶来明和堂，是给老太爷和老太太道喜的，趁着家里人高兴，她多陪着老太爷和老太太，也是弥补一下以前做事欠妥，不招老人家喜欢的性格。 人要有重大的打击才能懂事，齐瑶现在也觉着自己以前特别不懂事，不应该树敌太多，不应该仗着母亲的宠爱就目中无人…… 可想想，那时候真的是一点都想不到，母亲竟然会被休，会那么早死，以至于自己现在要委曲求全，去看别人的脸色。原本挺喜欢自己的老太太，却也在这个时候不太喜欢自己了……齐瑶眼睛又酸了，掏出来手绢擦了擦。 刚走到清苑，穿过这里上了回廊，就直接能到明和堂了，才进院门齐瑶突然猛的站住了脚。 跟着她的丫鬟吓一跳：“姑娘……” 话还没说出来就被齐瑶‘嘘’的赶紧噤声，顺着齐瑶的眼睛看过去，发现那边荷花池的回廊上站着一位姑娘，正在看荷花。 齐瑶眼睛里马上就要喷出火来了！往后退了半步躲在了月亮门后面，伸头偷偷的再次看了一眼。 真的是那个齐春！ 齐瑶可记得清清楚楚呢，正是因为她，自己挨了父亲的一顿打。因为她们这个来路不明的人来了，父亲休了母亲，现在这个臭丫头居然还想和自己争宠！居然也知道去老太爷和老太太那里表现！ 齐瑶恨得咬牙切齿，齐春是个祸害，明显是个祸害！若是叫她抢先一步得到了老太太的喜欢，自己和二姐就真的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齐瑶磨着牙左右的看，远远的有下人走动，但是都很远，齐春身边也没有个丫鬟。 奇怪，丫鬟呢？齐瑶眯着眼睛，一下子有了主意，对自己的两个丫鬟道：“你们俩过去！把她给我推到水里去！” 两个丫鬟狠狠的吃了一惊，差点都要惊呼出来：什么？！ 齐瑶已经是想好了，就马上的低声呵斥：“干什么？！不准喊叫提醒她！你们两个就这样过去推她下水！这会儿周围没人，谁也没看见你们，你们从背后过去，别叫她看见就行了……看见也没关系，她又不认识你们。要是不想被看见就走快一点，快去！” 两个丫鬟吓得面色煞白，根本就反应不过来，听不懂五姑娘这说的是什么？ 齐瑶咬着牙压低了声音道：“听见了没有？！过去把她推水里去！她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你们怕什么？” 两个丫鬟惊得目瞪口呆的，结结巴巴的道：“但是……这样的天掉水里，姑娘的身子怎么受得了……” 齐瑶恨恨的对两个丫鬟道：“受不受得了不用你们操心！不听我的话，就叫人贩子把你们俩卖到青楼去！我现在总还是你们的小姐，说这个话总还有人听！到时候谁关心你们受不受得了！” 两个丫鬟被吓得脸色煞白，在齐瑶压低了的一迭声的催促下，只能往前走去，背后齐瑶还在小声的威胁着：“先惊动了她办不到，卖你们去青楼！” 两个丫鬟互相的看了看，咬了咬牙。齐瑶虽然现在在府里确实失去了长辈的宠爱，也失去了最有利的靠山，但到底还是有名有份的五小姐，想要整治她们，真的是太轻易了。 现在只能上前，尽量不要叫这位姑娘看到她们，干净利索些。 两个丫鬟互相看的这一眼，基本上就把各自的想法知道了，于是下定了决心，两人不约而同加快了脚步。 齐瑶在那边看到了，这才握紧了拳头顿了顿，两眼紧紧盯着那边。 齐春低头看花，等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的时候，正要回头，却已经晚了，背后突然传来了很大的推力！她下意识的惊叫了一声，整个人已经被推下了池子！ 两个丫鬟转身就往齐瑶这边跑！ 齐瑶亲眼看到齐春被推下了池子，还来不及高兴，已经转身就往院外面跑！两个丫鬟提着裙子没命的跟着。 ‘噗通’的声响惊动了远处走动的婆子，婆子远远的好像看见池子里有什么挣扎的，翻腾的厉害，恍惚的还看见似乎是两个丫鬟打扮的跑开了的样子。 婆子忙往跟前走走，这一走看清楚了，慌得大叫起来：“有人掉水里了！快来人，快来人！有人掉水里去了……” 喊叫着就往跟前跑。 一会儿就围了几个婆子丫鬟，其中一个丫鬟突然惊叫起来：“是我们姑娘！是我们姑娘！” 婆子转头问：“你们姑娘是哪个？” “还能是哪个！府里头说不出几姑娘的是哪个？！”另一个婆子明白点，已经叫了起来：“快找人来救人！这是春……春姑娘！” 于是马上有婆子去喊小厮救人，还有婆子会水的，一听这是为姑娘，马上就跳下去救人，还有拿杆子扔绳子的，登时就忙碌了起来。 十几个人一番折腾，人被救上来了。二太太也被婆子请来了，一看这情况，登时着急的叫：“抬回去，找大夫！” 这边还在乱着，那边已经传来了卓姨娘扯长了调门哭嚎的声音：“哎呦我的娘啊，真的是我们家春儿吧，哎呦我的娘啊，这可是要了我的命啊……” 二太太更加气的跺脚，呵斥婆子：“快去堵住！这里离上房院那么近，传到那边去怎么得了！” 婆子们慌得忙去阻拦，这边十几个人慌手慌脚的将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的齐春给抬回去。 二太太只乱糟糟中看了一眼，摇头，心里觉着这些人到底上不得台面，人家越是办喜事的时候，越是要闹出这样不好的事情来，给谁谁能痛快了？ 跟周围的几个婆子严厉的道：“不准传到前院去，找大夫赶紧的看，叫宋氏回去，但是绝对不能叫老太爷和老太太知道，叫亲戚客人知道！” 周围的婆子下人忙答应了一声，各自转身去忙碌去了。 齐瑶得逞了，不过也有点后怕，怕自己被查出来，于是也不敢去前院了，急匆匆的往回走。 走了一会儿，觉着不大对，自己若是现在回去了，没人给自己证明，要是被人说齐春掉进池塘的时候自己就在跟前……那时候怎么办？ 齐瑶觉着自己想的很有道理。 毕竟这件事本就是她做的，倒不是真变聪明了，而是做贼心虚了，于是想到了，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就赶紧往大哥大嫂这边的东跨院而来。 来看看自己满月的小侄子，这总可以吧？若是有人找问自己在哪里，还有大哥大嫂给自己作证呢！ 齐瑶甚至还有点得意，脚下走的更快了，两个丫鬟惊慌的跟在后面。 吴苏已经吃完了午饭了，正抱着同样吃饱了睡觉的宸哥儿低头笑眯眯的看着，她原本在逗宸哥儿，拿着他的小手看，结果明明是睡着了的小婴孩儿居然反而抓住了她的手指，别看小，抓的还挺紧的。 红罗的声音在门口轻声的道：“五姑娘请稍等片刻，奴婢进去禀报一声。” 　　☆、第190章 碰钉子 吴苏抬起头来，齐瑶来了？正想着，红罗已经进来了，禀报道：“大奶奶，五姑娘来了。” 吴苏几乎头一个反应就是皱起了眉头，顿了顿才点头：“请进来吧。” 红罗答应着转身去了，一会儿，齐瑶就进来了，站在门口还停顿了一下，吴苏甚至都能看到她深吸了口气。 吴苏心里好笑。 显然齐瑶这是看清楚了事实，形势比人强，她想要伏低做小了。但是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可面对着自己，她以前胡乱骂一点都不尊重的人，到底有些抹不开脸开不了口，需要点勇气。 何况性格又是个嚣张跋扈的，从齐子平死了，到刘氏被休，死了，真真的也没有用多长时间，她可能都还不适应呢，靠山就全都没有了。 认清了形势，来给自己伏低做小，可到底还是突兀的很，她自己都觉着不好意思。 吴苏淡淡的看着。 齐瑶进来了，站在堂屋中间笑着看着她，想了一下才想起来，赶紧的福身：“大……大嫂，我是来看看……侄子的。” 吴苏淡淡的点点头：“坐吧。” 齐瑶答应了一声，笑着就往前走，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想要过来坐在跟前？或者来坐在里屋？ 屋内的落地纱罩前站着蓝绸和邵妈妈，邵妈妈就往前一步挡住了齐瑶，皮笑肉不笑的指了指外屋的榻：“五姑娘请坐那边。” 齐瑶脸色变了变，涨红了脸过去坐下了。 吴苏在这边看着，齐瑶使劲的吸着鼻子，好像不适似得，而跟着她的两个丫鬟，进屋了之后站在门口倒是没动，但是看那样子，竟然惊慌失措的很，两人脸色一样的煞白，紧张的低着头，身体都在微微的发颤，其中一个下意识的绞着自己手里的手绢。 吴苏微微蹙眉，直觉告诉她，齐瑶可能是又闯祸了。 齐瑶坐下了，结结巴巴的看着吴苏道：“大……大嫂，侄子……取得名儿是宸哥儿？真的……挺好听的。” 吴苏没说话，低头看宸哥儿。 邵妈妈便道：“是啊，老太爷取得，五姑娘应该知道。” 齐瑶抿着唇，沮丧的低下头去，过了一会儿又抬起来，看着吴苏下了很大决心的样子，道：“大……大嫂，我这次来也是给你……赔不是的，我以前……太不懂事了，好些事情……也是做得不对，对嫂子有点不尊重……” 蓝绸突然发出了一声轻笑，像是喃喃自语一般：“有点儿？” 齐瑶还愣了一下，才知道这个丫鬟是讥讽自己，脸色一变！然后马上又变了回来，她要收敛脾气，要改脾气……就算是丫鬟讥讽自己，也要忍了，这丫鬟是大嫂这边的大丫鬟，得脸的…… 这样想着，忍了，赶紧换了个词：“对嫂子很不尊重……我，这段时间也是不停的想以前的是，以前真的是太不……懂事了……” 齐瑶低头懊悔自责。 屋里人全都面色各异。 吴苏脸上神情淡淡的，心里却觉着好笑，齐瑶还真的是能屈能伸啊。有刘氏撑腰的时候，对自己这个大嫂简直什么难听的话都能说得出来，甚至动手都敢。如今没有撑腰的了，需要找靠山了，如此卑贱懦弱的样子也能做得出来。 只可惜真面目已经被吴苏知道了，吴苏岂会心软？！ 齐瑶在外间低头说着，这种话就是这样，最开始的一两句很难说出来，等说出来了之后，后面的就越说越顺，什么好听说什么，也不嫌害臊了，什么肉麻的自责的话都能说得出来。 低头说了半天，听见有人轻声的叫：“五姑娘，五姑娘？” 齐瑶这才愕然的抬头。看见叫自己的是邵妈妈，而里屋那边，落地花罩的帐子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放下来了。 邵妈妈依然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五姑娘，我们大奶奶和大少爷睡了，您还是先请吧。” 齐瑶愣住了，然后脸色急速的涨得通红，脸上有了些恼意！不过依然是一闪而过，马上就又恢复了，呆怔了半晌，才有气没力的点了点头，慢慢的从榻上蹭下来，还有点不情愿的样子，慢慢的走出去了。 她的两个丫鬟也跟着出去了。 刚走到了院子中间，身后传来了轻呼：“五姑娘？” 齐瑶转身，一个穿着掐牙背心的丫鬟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封信，递了过去：“这是大奶奶叫奴婢给你的。” 齐瑶有点莫名其妙：“这是什么？” 丫鬟并没有回答，福了福身就走了。 信口还是开的，齐瑶一看信皮上面的字，脸色就一下子大变了，抖着手快速的拿出来信看了看，脸上就跟开了染坊一样，红绿青蓝紫！ 这封信正是她母亲刘氏被打，父亲接来了外宅宋氏的时候，她和齐嫣商量了给京城的外祖父和舅舅家写的，写信的时候越写越愤怒，顺势的也写了不少大哥和大嫂的坏话在上面，说大哥和大嫂虐待她们和她们的母亲刘氏…… 现在这封信却是被大嫂的丫鬟还给自己！ 齐瑶脸色巨变，鼻翼呼呼的喘气，气的要命，却不敢像以前那样发泄，一转身怒气冲冲的走了。 邵妈妈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摇头，转身这才去把帐子又给掀起来，吴苏已经坐在床上靠着迎枕上，同样也是摇头无语。 “看她的那两个丫鬟神情惊慌的很，那神情我都很熟悉了，以前齐瑶要是闯了什么祸，也是这种表情，你叫人去打听打听，看看外面是不是有什么事。”吴苏吩咐道。 邵妈妈答应这忙去了。 邵妈妈叫去打听的人还没有回来，紫妮已经知道了，进来说：“刚刚，从长安来的那位小姐掉进荷花池里去了。” 吴苏吃了一惊，邵妈妈惊讶的问：“是那位……春姑娘？” “是啊，可不就是她。”紫妮歪着头道。 “怎么样啊？”吴苏问了一句。 紫妮便道：“不知道呢，好像是掉进去的时间不短，人是醒了，不过这个天掉水里……可能会落下病。”口气轻轻松松的，好像在聊天一样。 邵妈妈听了摇头，转头看着吴苏道：“难道是……”五姑娘刚刚来了这边，虽然好像合情合理，但是根本不来的人，今天突然的下定了决心来伏低做小，还是这么巧的时候，真的也是叫人没法不想到她。 吴苏正好也是这个怀疑，这时候那个去打听的婆子回来了，躬身站在门外面。 “人怎么样？说是已经醒了？”吴苏问道。 婆子点头：“醒了一下，然后又晕过去了，冷的打摆子呢，大夫已经去了。” “要紧不要紧，大夫怎么说的？”邵妈妈问道。 “没说呢……还在看着。” 吴苏想了想，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刚刚……”婆子顿了顿道：“奴婢过去听见卓姨娘在门口骂，说是请个大夫都要两刻，是想叫她们姑娘死什么的……应该是两刻之前？” 吴苏点点头，可能真的是齐瑶，然后赶紧的来自己这里，若是别人怀疑了她，就说在自己这里。不然那两个丫鬟怎么那么惊慌？ 主要还是这样的事情，想想府里还有谁能干的出来？ 吴苏慢慢的靠在迎枕上，问道：“宋太太现在还在明和堂那边？” 老叫宋氏也不是个事，好像多没有礼数一样，她都这样喊，丫鬟婆子们更加的不知道怎么叫了，因此吴苏就叫她宋太太，也好分别。 那婆子果然是跟着邵妈妈，很有眼色，宋氏那边打听的清楚一点，忙回禀：“还在呢，去了就和三太太拌了几句嘴，好在叫老太太给呵斥开了，也没人看见，但是老太太叫宋太太回去，她都不回去呢，硬着头皮在前院，卓姨娘那边派人去请她，说春姑娘被人推进了水里，宋太太也不肯回去，只说叫大夫去看看。” 邵妈妈听得摇头。 吴苏就叫婆子出去了。 邵妈妈道：“五姑娘看样子是要过来求着您了……倒是能屈能伸。” 吴苏反倒被逗笑了。 紫妮在脚踏上坐下依着床边，歪着头看大少爷，听了这话撇嘴：“这会儿知道求人了，当初是怎么对待奶奶的？说的那些难听话还少了？这不是能屈能伸，这是……这是不要脸。”最后的声音小了点，说完了吐了吐舌头。 邵妈妈在她头上打了一下：“越来越没规矩了！主子的话也是你说的？！” 紫妮吐舌头。 吴苏并没有说什么，不过心里对齐瑶的举动一样不以为然，以一句不懂事，就想把以前的事情一笔勾销？自己就那么好欺负？ 当然，齐瑶会这么认为依然还是不懂事。 吴苏倒是想起别的了，看看几个丫鬟正好全都在屋里，便叫邵妈妈去外面把高远家的还有古贾氏叫进来，对她们道：“今天看出来了，这府里头人多了，事情也多，冷不丁出点什么事的，就是一番闹腾，叫你们到跟前来，还是嘱咐一下，今后金锻、紫妮，奶娘并高远家的，你们四个主要顾着大少爷，谁的事情都不要管，就是我的事也不要管。没人传话就没人传话，只看护好大少爷，明白吗？” 她们几个忙躬身：“明白。” 吴苏这才叫她们忙她们的去。 　　☆、第191章 不管长房院的事 齐奕跟这几个兄弟喝酒，一直喝到了晚上戌时，几乎全都醉倒了，根本就没法走。只能在明和堂这边找屋子，给这几个醉鬼住，齐云齐梨几个姑奶奶无奈，嗔他们，醉鬼们也不知道，只能跺脚。 齐奕也是被人搀扶着回来的，到了中院小厮们退走了，他一个人慢悠悠脚步微微踉跄的回到了屋里，站在堂屋叫人：“给我准备水……我洗洗。” 他只站在堂屋就一股很大的酒味在屋里飘散开，吴苏在里屋都闻到了，伸手掩着鼻子出来，一看他脚步不稳的样子，真真的又好气又好笑：“说了叫你少喝点，你真的也是……”转头叫丫鬟赶紧的将浴桶放在西厢房，准备醒酒汤。 齐奕伸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笑嘻嘻的到了西厢房。虽然喝醉了，不过也不乱说什么，过去在西厢房颠颠倒倒的，吴苏还怕他栽进浴桶出不来了，只能挽起袖子帮他洗了洗，然后服侍的喝了醒酒汤，直接就叫他睡在了这边。 吴苏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齐奕还睡着，吴苏收拾的干净，喂饱了宸哥儿，抱着来到了老太太这边。 二太太和三太太、小张氏全都在这边，也知道她今天要抱着孩子过来请安，都等着呢。 吴苏进来，老太太忙忙的就要抱抱孙子，接着就是二太太三太太，小张氏也笑眯眯的凑过来看，围着宸哥儿好是一番的稀罕。 一直把宸哥儿吵醒了，哭了起来，奶娘忙抱着去喂奶，太太们才算是笑着说话。 “这会儿的孩子就是一天一个样，才几天前见得，今天见就觉着胖了一点儿。小手肥嘟嘟的。”三太太笑着说着。 老太太喜滋滋的点头：“是啊，真是稀罕人。”转而问吴苏：“奶娘如何？用心不？带孩子的一定要用心，别看她平常对你殷勤，也不听她说的多好听，最重要的是要对孩子好。” 吴苏笑着点头：“孙媳知道，这个奶娘还可以……而且大多数是孙媳在喂孩子，她也只是出门的时候喂一喂，平常多是照看而已。” 老太太听了点头：“如此是最好，好些大户人家的妇人不愿意自己喂孩子，其实……自己喂才好……” 老太太说到后面没什么声儿了，因为她想起来，二太太和三太太当年好像也不是亲自喂得一个孩子，说完了，自己又马上转了话题，问二太太：“孙媳妇进来之前，你说的那事是什么来着？说了一半？” 二太太就忙道：“儿媳妇是问，大老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前一阵子我家老爷就已经急的不行了，珠宝铺子……”说着看了三太太一眼，就不说了，改口道：“货栈的货源出了问题，这冬天的货都没着落，掌柜的急的不行，找到了我们老爷……” 三太太脸上有些讪讪。 老太太顿了顿，显然是也听说了，知道珠宝铺子被程家新开的铺子已经挤的几乎没生意了。不过老太太也知道，做生意的不讲究这些，亲兄弟还明算账呢，生意场上，没有谁让着谁这一说，倒是没问三太太，反而转向了吴苏问道：“珠宝铺子真的就转不动了？奕哥说没有说过这件事？” 吴苏一看老太太问自己，便摇头道：“孙媳妇真的不知道……相公没和孙媳妇说过。” 老太太自己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我也是糊涂了，怎么问你啊，坐月子才出来的人……” 然后看向了三太太。 三太太早知道老太太的性格，不问自己，但是等着自己给解释呢。只能有些讪然的道：“这件事我也问过我家老爷，我家老爷说，生意场上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再说了……他就是药铺子还熟悉点，别的根本……也不熟……” 老太太皱眉：“这是什么话，他是程家的亲家，程思鹏是他的女婿，他女婿抢他大哥的生意……他就不问问？” 三太太讪然的道：“我回去了……跟老爷说说，叫他一定问问……或者把思鹏叫来，跟齐奕哥儿俩好好的说说？” 老太太哼了一声，知道三太太还是在耍心眼。 不过这件事确实啊，昨天齐奕和程思鹏那哥儿俩还一块儿喝酒呢，各自喝了个酩酊大醉，看起来好的不得了了，早上程家那小子才乐呵呵的带着媳妇回去了，这……怎么话说的？ 老太太皱眉，转头对吴苏道：“你回去也问问奕哥，到底是怎么回事，虽说生意上的事情我们不过问，不过掌柜的找到家里来几次，不能不管……” 转头又看三太太：“还有你，也去问问。” 老太太还没有一一的吩咐完，院里突然噪杂了起来，听见有人在小声的喊：“哎呦，你可不能来这边……这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卫妈妈听见动静已经赶紧的出去看，院里已经传来了卓姨娘的哭喊声：“这到底是谁干的？总得给个话吧！春小姐好歹是大老爷的亲生女儿，就这样被人推下水去，怎么就连个过问的人都没有？！” 大约是被人拦在了院里，一时也没见进来，就在院里喊：“好歹的给个话！若是不然我们就去找大老爷……这府里到底是谁这么的黑心丧命的，要治我的女儿于死地啊！” 老太太听着皱起了眉头。 外面卫妈妈也在说：“姨娘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不是婆子都说是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那周围连个人都没有，谁能把她推下去？” 卓姨娘的声音突然就拔高了不少的叫：“是被人推下去的！春小姐早上醒来了一会儿，亲口说的，是被人推下去的！” 卫妈妈的声音：“卓姨娘，这话可不能乱说……” “春小姐说话的时候大夫就在跟前！不信就把大夫找来问问，这话是不是春小姐亲口说的？！她要是不亲口说，我还不知道呢！原来府里竟然有这样黑心丧命的东西！” 又开始拉长的声调嚎：“哎呦我可怜的女儿呀……” 卓姨娘嚎哭起来，卫妈妈在院里阻挡，门口也传来了纠缠的声音：“怎么不叫我进去？我是大太太！我也不能进去了？现在是我的女儿被狠心恶毒的人推进了水里去，我跟老太太说说都不行了？！” 宋氏还是比较厉害，何况就算是身份含含糊糊的，但是大家都知道她确实是备用的大太太，卫妈妈现在拦着卓姨娘，丫鬟们就拦不住，她一步跨了进来。 宋氏昨天因为嫌妨碍她在客人面前充大太太了，所以连当时去看看齐春都不愿意，今天却又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为齐春出头。就这一点，吴苏也看清楚了这个人的品性。 宋氏进来，倒是没忘了随时随地的摆出她有教养的样子来，过来对老太太行礼，然后道：“老太太，昨天齐春到底是怎么掉进水里去的，谁也不知道。救人的婆子也就是自己猜测了一句，说可能是不小心掉进去的，怎么一句猜测就成了真的了？齐春早上醒了，意识恢复了一点，确实亲口说的，是被人推下去的……难道亲口说的不是真的，婆子的一句猜测倒成了真的？” “齐春是不是亲口说的，现在也是你们两个的话而已，若真的是被人推下去的，我自然要查清楚……”老太太冷冷的看着宋氏：“就算是你们不闹，我也会查！” 然后道：“叫卫婆子进来。” 丫鬟忙答应了一声，喊了一声：“卫妈妈。” 一会儿卫妈妈进来了，躬身忙询问：“老太太？” 老太太就道：“你亲自去，就守在齐春小姐的床前，等醒了……清醒了就问问，是不是真的被人推下去的，如果是真的，看清楚是谁没有……查一查。” 卫妈妈很明白，忙点了点头，转身先出去了，跟院里的卓姨娘一说，卓姨娘虽然摆开了阵势要闹得，但是老太太给的答复却有用，呆了一会儿，只能等宋氏。 屋里的宋氏闭上了嘴沉吟了一下。其实这有什么可沉吟的？老太太做的反应是很正常的，本就是先应该听齐春说说经过。 原本就不用闹得，早上听了齐春说的话，赶紧的过来回，老太太能不查？偏老太太都不知道这事，上来就撒泼打滚的哭闹，好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弄得像是齐府所有的人都不讲理，都欺负她们一样。 老太太能对宋氏有好印象？ 来路也不明，从哪个地方来的都说不清楚，带着几个孩子也没教养，进府门第一天开始，就和府里的爷、姑娘们打架吵架，没完没了。 这个宋氏总做出一副有教养的样子，但办的事情却真真的觉着没教养，而且一丁点儿也不讨老太太喜欢。 老人家平常被人哄着，还要看心情喜欢不喜欢你呢，何况是现在这样的？ 所以，虽然大儿子说了，宋氏是要扶正的，那两个孙子也是要进家谱的，但老太太就是喜欢不起来这些人。 宋氏沉吟了半天，屋里人全都冷冷的看着她，一副责怪的样子，宋氏也讪讪了起来，只能强自镇定的福身行礼，先告退了。 　　☆、第192章 亲口说 老太太耷拉着脸，很不高兴。也厌烦为这个宋氏的事情闹心，就转而对二太太道：“这件事你去过问吧，我是真真的够了。”说着起身，叫丫鬟扶自己进里屋。 二太太还没张开嘴呢，看到老太太很不耐烦的样子，只能闭上了嘴和小张氏一起搀扶着老太太进屋。 三太太是个了解的，却也不好说什么，过来轻轻的对吴苏道：“可能就要落你身上了……”摇了摇头，又对吴苏轻声道：“那两个铺子，你问问奕哥，你三叔是早就问过你相公的，也不知道你相公是怎么说的，具体我没有详细的问，好像是……之后你三叔就没有过问了。” 吴苏心里知道，忙点头：“我回去问问相公。” 三太太点点头，先走了。 二太太和小张氏安顿了老太太，这才出来了，果然，和吴苏一起走到了外面，二太太才道：“奕哥媳妇，照理这些事我不应该推给你，但是……你也知道，你们长房院的事情，我是从来没有过问过得，虽然那时候是因为刘氏，可是现在……” 吴苏刚刚其实就在想，叫二太太过问，怕是二太太一定不会管，自己就算是现在不答应，二太太也就是拖着，或者最后推给老太太，老太太还是要找人。 也不能说二太太不对。 人都有自己的心眼，有自己的考虑，二太太精明就精明在这里，她不和那种刁钻的人打交道，她的性格就滑的好像泥鳅一样，属于八面玲珑，谁也不得罪。 追求的就是谁也不得罪，做个和事佬可以，但是不会做个解决问题的人。 吴苏倒是没怎么样，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性格，谁也不能要求谁为自己做什么事情。以前刘氏为难自己的时候，二太太能出面帮忙阻挡，拦一拦，给自己出出主意，为自己着急，吴苏已经很感谢了。 这是上房院的事情，二太太不管，只能她接过来，点点头，笑着对二太太道：“我知道，我们房院的事情您一向是不管的，没关系，这件事我回去了和相公商量一下，看看如何办。” 很有可能把齐春推下水的还是齐瑶，说起来这件事牵扯的全都是上房院的，还真不好意思叫二太太出面为难。 二太太松了口气，有些讪然：“这事……” 吴苏就笑着道：“我横竖也是要查，查清楚了最后到底怎么处置，还是要问过长辈，原本处置谁的，我说了也不算。” 二太太这才点了点头，笑着对她道：“那就好。” 她们婆媳转身走了，吴苏这才转身从奶娘手里接过来了宸哥儿，慢慢的往长房院这边走。 和二太太婆媳前后脚的出了明和堂，还没有各自朝各自房院走去分开，刚刚走了的宋氏又回来了。 过来挡住了二太太的去路，脸上皮笑肉不笑的道：“二太太，我出来之后才觉着有点不大对……你是不是该去看看？就算是老太太不去，你这个内宅掌家总应该去看看吧？卫妈妈问出来什么，你也好在旁边做个见证？免得说我们这边又怎么怎么的呢！” 二太太便看了一眼吴苏，对宋氏同样也皮笑肉不笑的道：“这件事叫你们房院的大奶奶去做主……你不知道，我虽然是后宅的掌家，但是你们长房院的事情，一向不经过我的手，全都是你们大奶奶做主的。” 说着，看了吴苏一眼。 宋氏也看向了吴苏。 她并不惊讶，因为她来府里好歹也几个月了，知道些情况，长房院虽然是齐府老大，但是说话做主的人，倒还真的是这位大奶奶。 吴苏既然答应二太太了，就没有推脱，点点头，对宋氏道：“宋太太就请前面带路。” 宋氏顿了顿，觉着这个称呼有些别扭。不过怎么说也比‘你呀’什么的含混着强，这府里平常的称呼不都是这样，就算是亲儿子喊亲妈，有时候也是称呼几太太呢。 她点点头，果然前面带路。 吴苏叫奶娘把孩子抱回去，紫妮和金缎，一个婆子就跟着回去了，邵妈妈和两个丫鬟还有个婆子跟着她。 宋氏在前面走了一段，转头看，见大奶奶身边六七个丫鬟婆子跟着，她又回头继续走，并没有说什么。可心里其实已经很不服气了，这位大奶奶走到哪里派头比自己还大！ 自己说起来可是她的长辈，是她的婆婆！ 当然宋氏还是知道，这会儿的婆婆身份还不理直气壮，只是在心里头想，等大老爷回来了，自己一定要尽快的叫大老爷把自己扶正，今后这长房院的事情，要自己说了算！ 也弄几个像邵妈妈那么能干精明的婆子。 宋氏心里管自的盘算着，此时倒是由衷的盼望起来了，大老爷赶紧的回来吧。 一行人来到了齐春这边，进去了就看见卫妈妈正在堂屋坐着，居然两个丫鬟还殷勤的服侍，端茶递水。 不过也是，卫妈妈是老太太那边的大婆子，等于和老太太到了一样，巴结上她，在老太太跟前说两句好话，这些人都受益无穷呢！ 卓姨娘这样的人，自然会可劲巴结。 卫妈妈看到吴苏来了，忙不迭的站起来，笑着福身：“大奶奶。”虽然是得脸的婆子，可到底只是奴婢，见到真正的主子来，自然就和刚刚不一样了。 不过吴苏对于卫妈妈也是极为的客气，笑着点头，问道：“我也是来看看……屋里怎么样？” 卫妈妈就摇头：“姑娘还睡着呢。”她是奴婢，病着的主子睡着自然是要等的，当然等的时候会被人伺候着。 不过大奶奶这样的主子来了，岂能还叫等着？卫妈妈忙又说了一句：“大奶奶您且坐坐，奴婢进去看看。” 吴苏点头，就直接坐在了刚刚卫妈妈坐的暖榻上，而那两个丫鬟已经不能上前了，因为有红罗和蓝绸在跟前，就算是服侍都轮不到她们。 邵妈妈跟着卫妈妈走到了内室的门口往里看，见卫妈妈小声问了问坐在床边守着的卓姨娘，然后小声的说着什么，听那个意思，是叫醒齐春。 邵妈妈并没有说什么，原本就应该叫醒的，难道还叫大奶奶在这边等着？ 宋氏也进了里屋，卓姨娘听了卫妈妈的话正有点不愿意，转头看见宋氏也来了，就不但耽误了。自己刚刚过去闹了几句，老太太才派人的，如今如此的重视，宋氏来了，大奶奶也来了，只是要查问的，自己不能反而拖着。 虽然有点不情愿，卓姨娘还是小心的推着齐春，叫着。 齐春昨天就开始发烧，烧得糊里糊涂的，昨晚上吃的药，早上大夫又来看，恰巧那时候醒了一会儿，醒来说了两三句话，大夫赶紧叫丫鬟给喂了药，又睡下。 而卓姨娘就根据那句话去找了宋氏，两人一起去老太太那边闹了闹，回来了，这会儿齐春睡下，还有点发烧，叫了半天，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一张开眼睛，卫妈妈就马上往上凑，邵妈妈也走进了屋里。 卓姨娘忙问：“姑……姑娘！你早上说的，昨天是谁推你下水的？”这样一问，卫妈妈和邵妈妈全都皱眉看向了卓姨娘。 宋氏恨得从后面敲了一下卓姨娘的脑袋：“有你这么问的吗？！拿人当傻子？两位妈妈又那么呆？！问昨天是怎么回事，怎么掉水里去的！” 卓姨娘被敲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忙忙的答应着，又问：“姑娘，昨天是怎么回事？你想的起来吗？是怎么掉水里去的？” 齐春烧得迷迷糊糊的，随时都要睡着的样子，卓姨娘只能不停的问，不停的摇，齐春迷糊的也知道，一定要回答，不回答就睡不下去。 “是……有人，有人推我……”糊里糊涂的说着，声音也很小。 卫妈妈皱眉，邵妈妈走近了一点。 卓姨娘却一下兴奋起来，大声的忙叫了一声：“姑娘，你在说一遍！是怎么掉进水里去的？！” 齐春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闭着眼睛就往后倒，卓姨娘和丫鬟扶都扶不住，怎么摇都不肯睁开眼睛了。 邵妈妈看不过去了，道：“行了别摇了，叫姑娘好好的养病吧，刚刚说什么，我是听见了的。”说着转身就去回禀外面的大奶奶。 卓姨娘松了口气，忙看卫妈妈。 卫妈妈离得更近，自然也听见了，也点点头站起来：“我也听见了，这就去回禀老太太。” 宋氏忙就和卫妈妈一起出来，卓姨娘也叫丫鬟服侍齐春，赶着从后面撵着出来：“卫妈妈！这件事……” 一句喊卫妈妈的那个语气，卫妈妈听着就不对劲，知道这位又要准备闹，转头笑着道：“姨娘脾气怎么这么火爆？老太太的吩咐宋太太是在跟前听着的，如果真的是被推下去的，这件事自然会查清楚……老太太也不会姑息这种事情啊！只是这会儿姑娘还病的糊涂，想问什么都问不出来。等好了，问问她是被谁推下去的，到时候该处置自然会处置！这还用叫吗？” 　　☆、第193章 生意大计 卓姨娘还要张嘴，卫妈妈已经一口气的道：“老太太叫奴婢查，奴婢自然知道找看见的人问问，不过其实昨天大家已经问过了，好好的人掉进水里去了，当时能不问？马上就把救人的婆子叫去问了的，没有一个看见姑娘是怎么掉水里的，只看见周围有些人，但是当时离得很远，猜的是姑娘自己不小心掉进去的。所以这件事要想知道清楚，还是为姑娘自己最简单，也最真实！所以还是要等姑娘醒来啊，这样难道都不行？” “等姑娘醒了，说了是谁推她下水的，自然该怎么处置禀报给老太太，主子们处置！这事谁也没说要隐瞒，要包庇做坏事的人，卓姨娘现在不依不饶的喊喊叫叫做什么？问题是喊叫也没用啊！总要等姑娘醒来！” 卫妈妈这一张嘴，一番话几乎是不歇气的说了出来，卓姨娘正正就是被堵得哑口无言的，只是心里头依然是生气，当然脸上也不敢表现出来了。 宋氏就看着卓姨娘安慰道：“你真的不用着急，若是查出来是谁，肯定是要处置的，不处置我就不答应……” 话还没说完，卫妈妈已经笑着道：“哎呦，宋太太就别火上浇油了，你们为什么就肯定查出来是谁，府里就会包庇？这样的事情谁会包庇？这简直是丧心病狂，失心疯啊，平白无故的就把人给推水里去，要是不处置，府里不是人人自危？好好地走着路都可能被人推下去，谁不担心！” 卫妈妈看着宋氏道：“所以，真真不要的说这些难听的了。遇事有点耐心，不要一下子想要怎么样怎么样，就马上要办到，办不到就恨不能生吞了谁一样……” 说着，摇着头过去给吴苏行了礼，走了。 这一番话真真连吴苏都听呆了，邵妈妈听得都强忍着笑。宋氏话都没说出来就被堵得什么都说不出来，待遇和卓姨娘一样，想生气却又根本没时间，人家卫妈妈已经走了。 这会儿终于领教了这些个婆子的厉害了。 宋氏脸涨得通红。 吴苏也好笑了一会儿，转而对宋氏道：“我也知道了，就是卫妈妈刚刚的那番话，自然是会查的，若是查出来是谁，自然禀报了老太太处置，宋太太也放心，不会出现你们担心的事情，我这边没什么。” 原本就没什么。 宋氏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呆了一会儿，只能点点头。 吴苏便想离开，刚转身，一个婆子从外面小跑着进来了，禀报：“大老爷带了话，请大奶奶带上大少爷，出城去迎接他，另外宋太太也一定要陪着！” 宋氏登时就又惊又喜：“大老爷回来了？！” …… 齐奕坐在和松货栈的二楼，手里端着一杯茶，但却好长时间没喝了，手指头捻着茶杯盖，慢慢的捋着茶水表面一层看不见的茶末，眼睛盯着楼下的货架子发呆。 他的旁边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藏宝楼的掌柜的，此时正哭丧着脸对齐奕道：“如今那三个工匠师傅全都去了，铺子的生意一落千丈……不，不只是一落千丈，简直现在一点生意都没有了，周转的银钱跟不上，就算是有新货咱们也进不来，眼巴巴的看着叫程家……程家那边进了，人家那边什么都有，咱们只有去年甚至前面的货，还全都是压箱底的，不太好的，如今的太太小姐们，稍微过时了一点都不肯要，更别说……” 说着就哭丧着脸跟齐奕讨主意：“大爷，您说……这要是大老爷回来了，我怎么交代啊？您要不……去找找程家的爷？” 齐奕皱眉，半天才道：“你说的这些我早知道了，也找过了……可亲戚归亲戚，生意归生意，咱们总不能为了叫自己家的生意好起来，就叫人家别这门生意了，或者给咱们手下留情？你混了生意场这么多年，这个道理还没有明白？” 掌柜的就哭丧着脸：“可是大老爷回来，我怎么交代……” 齐奕烦了，道：“你就是怕没法交代？那不用你交代了，我帮你交代！行了吧？你回去把你的账目弄清楚行了！” 掌柜的面色讪然的答应了一声，顿了顿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又迟疑。 齐奕皱眉：“还有什么事？”简直没好气。 掌柜的微微迟疑的，窘迫的道：“关于账目……”犹豫了一下，道：“我这就回去整理……铺子怎么办？现在开着也没人来，每天还要给伙计薪俸，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 齐奕想了想，道：“关了门吧，伙计先叫回去……上个月的薪俸不要少的给人家，这个月有几天算几天，那些愿意等的叫等等，不愿意等的也不用为难人家，叫人家去找别的活，总不能叫人饿着。” 掌柜的答应了一声，躬身出去了。 齐奕看着他的背影，半天没说话。 他知道刚刚掌柜的想说什么。 珠宝铺子其实是大老爷洗白私盐矿的银子的铺子，里面的账目自然是非常重要的。大老爷是非常狡猾的，真正挣钱的货栈不叫齐奕插手，让齐奕管着珠宝铺子，好像是信任他，其实齐奕能看到的账目，全都是这位掌柜兼着账房做出来的假账。 专门给自己、官府等看的假账。这些账目只是一些珠宝首饰走动的账目，根本不牵扯大宗的银子。所以齐奕从没有仔细的看过。 刚刚掌柜的迟疑，就是可能动了心思，想要给齐奕看看那个洗|钱的账本了。因为珠宝铺子经营不动了，账面上的银子没有了，自然牵连那个账目，何况现在私盐矿那边出了事，银钱流动不过来，账目上必定也是空空如也。 掌柜的兼着账房是担心，大老爷回来了之后看到了这样的账目，会怀疑他监守自盗，他胆小，因此想给齐奕看账本，到时候有大爷给他当证明人。 但是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说，到底还是因为那个账目关系重大，掌柜的没有那个胆子在没得到大老爷同意的情况下，就擅自的给大爷看账本。 显然，大老爷以前是专门的跟他说过这一点，没有他的同意，不能给任何人看，包括大爷。 旁边另一个掌柜就是这个货栈的掌柜，亲眼看到齐奕对藏宝楼掌柜的不耐烦的态度，他就更加的谨慎了，躬身等着。 齐奕琢磨了半天，又将手上的茶杯放下，掌柜的就忙小声叫来了伙计，叫重新给大爷倒杯热茶。 齐奕喝了口热茶，这才慢慢的问道：“你呢？货栈现在情况如何了？东北那边的货多少进不来的？” 货栈掌柜的忙躬身道：“现如今货源是一个问题，但还不是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是人，咱们的几个马队全都出事了。” 齐奕惊吓了一下的样子：“出事了？！不是少了几个人而已吗？哪个队伍出事了？” 货栈掌柜的忙道：“是我说错了，并不是在路上出事，是人都有事……上个月去东北的林大那一队人，两个家里有丧事请假的，老王那一队人，两个也请了假，什么喜事丧事的，横竖都是这些事……八个人里少两个，实在不能上路，东北都去不了……” 齐奕皱眉：“这些不是都说过了？一个月了，这些人总该回来了？” 货栈掌柜的道：“如今非但是之前的人没有回来，陆陆续续的还有请假的，有些请一两天，有些干脆就辞了差事……不止是去东北的这两队，咱们整个马队全都有这样的问题，开始几个月，别处还能将就的去一队，从上个月开始，就连一队人都凑不起来了。大爷，这件事我觉着是有人背后搞鬼，不然不能那么齐刷刷的全都在这个时候有事。” 齐奕就问：“查过没有？” “查过了，还没有……眉目。”掌柜的顿了顿，道：“现在若是还不出发，今年怕是什么都不用进了，可如今就算是连一队人都组织不起来，留下的只有两三个……” 齐奕再次的皱眉：“一队人都凑不起来？哪儿都去不了？” 货栈掌柜的有些艰难的点头：“现在的情况……确实是这样……” 齐奕便问：“货栈现在的周转银子多吗？” “大老爷走得时候带了一些，如今也不多了……这几个月生意也是一落千丈。”掌柜的又加了一句：“真的一落千丈。” 齐奕点点头，道：“这边的生意我一直都没管，具体的我也不知道，现在既然人手已经没了，就算是不想这样，却已经这样了，只能维持着。若是觉着维持不下去，实在不行，和珠宝铺子一样先关了门，等大老爷回来再说。” 货栈掌柜的迟疑着，道：“若是货栈这边都停业了，等于是长房这边……” 齐奕摇头，双手一摊道：“不停业能怎么样啊？现在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至于府里，府里老太爷那边只能我去说了，至于别的，只能等大老爷回来决定。我是定不了的。” 　　☆、第194章 中了计？ 货栈掌柜的又停顿了一会儿，才道：“只怕大老爷回来，一切都晚了，现在派人去找那些人再问问？也许有愿意回来的呢，或者暂时请些零工也可以啊。” 齐奕就问道：“谁去？你去？你一个个的去这些人家里问问情况？我也有我的生意，其他的办法，就是要动银子的，这到底需要大老爷来做决定，我能越过他去？要是做错了决定，生意最后垮了，算谁的？” 顿了顿又道：“请零工自然也行啊，你去请吧，看看能请多少，零工跑一趟应该也要不了多少钱……不过是不是要先说好啊？出门在外的，必定可能会有些想不到的事情，跟人家商量好，伤了残了，怎么赔，最好白纸黑字写出来，这样真要是出了事，也不用扯皮。” 货栈掌柜哪里又那个功夫！一个零工都那么费劲，那还真的不如铺子先关了，还能省点人工钱！想想还不知道这位爷能出什么主意呢！货站掌柜的不敢说话了，半天躬身：“是，那就照大爷说的办。” 齐奕这才起身，叹气道：“今年真他娘的不顺！”然后走了。 从货栈出来，来到了自己的那个文房四宝铺子，这里现在已经收拾干净了，货物全都搬走了，屋子是空的，只有张椅子在这里，到了这个月底，这铺子就到期了，还给房东，齐奕的这个生意就算是结束了。 张浦正等在这边，齐奕进去了，也没坐下，反而是围着空屋子转圈，道：“货栈那些跑马队的人，你都联系着？” “联系着，给了几个月的定钱，叫他们暂时休息，都愿意。”张浦看着吴苏道：“东家，这些人怎么用，您想好了吗？” 齐奕点头道：“早就想好了。”只是之前还不到时机而已。 背着手，他慢慢的转着，慢慢的吩咐：“古闽、杭州、应天、宣城、苏州、济南、京城，这几个地方是重要的关键点，也是连着南北的交通重镇，凡事做生意的，都知道这些重要通道。现在我想的，是把这几个点连上。” 张浦有点没听懂，奇怪的问道：“连上？” 齐奕点点头：“每一个点，都有咱们的一个分支，或者铺子，或者就是个转运点。比如从古闽将货物运到了杭州，就由杭州的人接收，古闽的人回去，杭州的人将货物运到下一站，应天。” “如此，不用多少的马队多少的船队，长途跋涉，远离家人，有时候出门一趟做生意，十年八年回不了家……那样挣点银子为了什么？就为了和家人分散的？何必？” 说着说着跑题了，张浦倒是没说什么，只笑，他当然知道，现在大爷是真真的绝对不愿意离开家的一个生意人。 齐奕也知道自己跑题了，顿了顿才接着道：“一站一站的，将货物就这样接运到目的地，这一套路数要是打通了，那就顺当了，南边的什么东西都能经过这条路到北边，北边的什么东西也能到南边。不用一趟算一趟的用盘缠，走一趟生意，盘缠要占去大部分的利润。若是这样，只经营这些个转运点就可以了。” 张浦已经恍然了：“明白了，这等于是……把南北串糖葫芦一样串起来了！难怪您要那么多的人手，我还琢磨，那马队的人不少，咱们都养着，能养多久啊……原来是这个用处！” 齐奕听了张浦的形容倒是好笑，笑着道：“你这个形容倒是很贴切，咱们就是要把南北这样串葫芦一样串起来，今后无论是红糖、苏木，还是北方的山珍，全都可以顺利的流转。” 张浦点点头：“想想好处是有……南北的货物流转的快了。” 齐奕笑着摇头：“你若是只看到这一点，那可太少了。这样转运点的好处很多，各处点负责掌握自己那一段路程的各种情况，比方说下雨路塌了，或者下雪大走不了，等等这种情况若是提前知道了，就早点绕路。避免的以前那种一路走来，却不知道前面是什么情况，被耽误的情况。有时候一耽误就是一个季节，这种事情还少了？！” 张浦恍然了：“这倒是啊！” “还有，这种转运点人数不用多，三五个就行，在一个点时间长了，各种关系，人脉都通，那么走一趟货，甚至只需要去两个人就行，人脉通了，等于咱们这一条线上的人脉都通了。还有，这样的点若是经营的成熟了，还可以帮人发货转运货，收取一定的银钱费用。还有……” 齐奕越说好处越多，笑着道：“这只是古闽到京城的一条线而已，想想，若是咱们朝的地方全都是咱们这样的转运点……那么哪儿的货想去哪儿，简直太容易了！祁门新茶下来一天就能到京城，松江府大闸蟹活着就能运到长安咸阳，甚至四川！一条线的人脉打通了，若是在开几个点几条线的话，那不是所有我朝的地界，我们都有了人脉？！” 他笑着道：“那时候咱们不用做别的生意了，只做这个转运点的生意就行了。所有的生意人，都想要通过咱们的线路走货，那咱们只赚这个银子就盆满钵满了。” 张浦已经被说的豁然开朗了，敲着自己的脑袋笑着道：“真真就是这样！还是东家的脑子活，我是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个生意……” 齐奕笑着道：“现在还不是生意，只是我的想法而已，为了咱们在古闽的苏木、香料生意准备的而已，想到了一点，就天南海北的想出去了，当然能不能实现还需要在想想……等以后再说。” 张浦懂了，点头躬身道：“我这就回去照着东家的意思画个图出来，详细的写个经营计划，您在看看。” 齐奕点头：“去吧，过了年咱们的这几个点要建起来，那些马队的人，你问问都是什么地方的人，如果要离开宣城，愿意去什么地方，或者不愿意动弹的，宣城这边也是要建个点的，这边的点会更大，集中一些转运，咱们的主要原点，何况本地的东西那么多，要转出去也用人，叫他们也不用担心没地方去。” 张浦忙答应：“是，我大致有数了，先大致定几个地方，然后找这些人谈，看看都愿意去哪里，各自都有多少人等等……” 齐奕点头。顿了顿，问之前的那件事：“咸阳那边有消息吗？” 张浦就忙道：“有……不太好的消息，果然他们盯着的大老爷好几天没现身了，找了个借口进去查看，确实没人了。” “最后一次见到大老爷在咸阳是几天前？” “算着怎么也有十来天了。” 也就是说，十来天前，大老爷已经走脱了，但是自己还不知道。这十几天，大老爷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布置？ 现在，齐奕几乎可以肯定，大老爷已经知道了自己动手脚的经过，那么必定也猜到了，自己知道了母亲的事情。 他叫张浦先走，他过去坐在了椅子上，静静的思考。 首先，大老爷知道，所有的事情自己全都知道了，这一切全都是自己动的手，那么大老爷就很清楚，自己和他之前已经没什么回旋的余地。那么大老爷一定不敢在去动那个盐矿的脑筋。 大老爷会在万无一失的情况下才去接近盐矿，但凡是有一点儿的危险，他都会自保为主。如果一切都是自己动的手脚，那么岳涉查出来的，刘浙平在狱中曾经咬出来自己是陷害他的人，京城查案子的人不知道，大老爷却应该清楚了，应该就是自己。 那么说来，盐矿还是非常危险的，还是很容易被联想到大老爷的身上。 如果大老爷是这样想的，那么他会做什么？ 齐奕蹙眉思索。 不接触盐矿，这是必须的，还有就是切断所有他和盐矿的有关系的证据，东西，包括……人。 齐奕猛地想到了府里的宋氏。 宋氏是咸阳过来了，虽然来得时候含含糊糊跟府里人说的是长安那边，因为口音改不了，但是因为想着长安那边谁也不会查，何况又是大老爷货栈来货的一个地方，不会被人怀疑多问，因此并没有很特意的隐瞒。 所以这种事情不经查，若是被有心的人一查就能查出来。 京城的衙门现在还是没有把那一车盐跟咸阳的盐矿对上号，毕竟全天下的私盐还是太多了，这基本是不可能，除非有什么专门的证据。 但只要是有了专门的证据，查到了咸阳那个盐矿，知道了之前经营盐矿的人姓宋……若是大老爷已经掐断了这之间的联系，虽然查到大老爷的可能性还是很小，但到底还是有危险。 依着齐奕对大老爷的了解，他必定会把这种危险给掐断，彻底掐断。 从根子上掐断。 齐奕吸了口凉气！大老爷很有可能对宋氏动手！ 两个儿子，他肯定是舍不得，但是宋氏，可能就很危险了！ 然后……除去了宋氏，大老爷会做什么？自然是对付自己了，不不不，对付自己，大老爷应该是从反应过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只是对付自己，他会怎么布置？ 自己现在最关心最重要的是什么？ 齐奕一下子站了起来！不急多想马上往回跑！ 　　☆、第195章 骂战 卓姨娘这边，看到宋氏和大奶奶走了，跟着往外送了几步，也听见大老爷回来的说法，登时和宋氏一样，又惊又喜。 大老爷回来就好了，能给自己的女儿做主了，好好的人平白的叫人给推下去了……这府里的人真真也是太丧心病狂了！ 其实昨天的时候，齐春救上来送到这边院子时，卓姨娘这边的小丫鬟乱糟糟中，听见了救人的婆子小声的和另一个婆子说，恍惚的看见那两个丫鬟像是五姑娘那边的。卓姨娘就怀疑是齐瑶干的，想想，齐春才来的时候，不是已经和齐瑶有了仇了？ 只是没有证据，她再问婆子们，婆子们谁也不会这么说，小丫鬟连是听谁说的都指不出来了，卓姨娘也没办法，只希望齐春好了，她能指出来。 这会儿听见大老爷回来了，自然也高兴，大老爷回来，只要说查，自然就可以查了，有人做主了！卓姨娘这边刚转身要回院子，眼角就看到了一个人影，似乎在墙角那边一闪，卓姨娘马上就看了过去。那边果然有个小丫鬟，猫着腰转身正想要跑。 卓姨娘赶上去几步就给揪了出来，厉声叫：“你是干什么的？！”瞪着看，觉着有点眼熟，好像是在那位五姑娘身边见过，这一下心里这个火！ 小丫鬟被揪住了头发，疼的尖声打搅：“放手，放手！啊！你放开我！” 卓姨娘一听这口气，登时更加的生气了，虽然别人都觉着她是半个奴才，可是她自己觉着自己是半个主子呢！ 越发的揪住不放了，故意装不知道这是谁的丫鬟，使劲的扯着，厉声叫：“说！偷偷摸摸在这里干什么呢！想偷什么东西！” 偏偏那个小丫鬟嘴巴也是厉害，痛的大叫着，愈发骂了起来：“啊！啊！放开我！姨娘这里能有什么破东西叫我看上！啊，你知道我们家小姐是谁吗？！啊，放开我！” 实在疼得不行了，突然伸脚踢卓姨娘。 卓姨娘被踢到了膝盖，更加的气坏了，就是不放手狠命的揪着头发，甩起另一只蒲扇大手，对着小丫鬟就是狠狠一巴掌，像这样揪着头发扇人耳光可谓是正正好，那丫鬟被打的喊破了喉咙的叫了起来！ “放开她，放开她！”身后有人尖声喊：“快去把这个泼妇拉开！” 卓姨娘听见身后有动静，刚要赶紧的转身避免吃亏，谁知道已经晚了，背上被人狠狠踹了一脚，踹的她和那个小丫鬟一起被踢到了，她自然是松开了手，两个婆子已经冲上来，将小丫鬟拉了起来。 卓姨娘并没有什么事，跳起来破口大骂：“你们是什么人！主子你们也敢打？！你们不要命了？！” 用手指头乱抖着指着那两个婆子。 两个婆子哼哼着退后，后面的那个人就出来了。 五姑娘齐瑶。 齐瑶是因为听说卓姨娘去老太太那边告状了，她自然是心虚，赶紧的去老太太那边打听，一打听就听见卓姨娘在院里嚷嚷的话了，然后知道老太太派了卫妈妈去，接着宋氏死活把大嫂给扯着去了，更加的不安心，当然派了个丫鬟来偷听。 派了丫鬟来还不算，她自己也在这边不远处听着，正好也是一个房院的，离得也不远，就装成是在周围逛。 这就叫做贼心虚。 这小丫鬟并不是昨天推齐春下水的，还不知道是自己小姐干的，一点也不心虚，加上跟着齐瑶也是有点蛮的性子，对卓姨娘不依不饶的，连哭带骂的：“死泼妇，不要脸！”捂着自己的头疼的不知道怎么办好。 卓姨娘听见她居然还骂，气的暴跳如雷的，指着齐瑶道：“主子黑心，养出来的奴才也是黑心！你来了倒是正好！倒是说说，我姑娘怎么你了，你要这样狠心的把她推下水去？你怎么就这么心窄？！那好歹是你的姐妹！” 齐瑶吓了一跳！然后狠狠的‘呸’了一声，这一声恨不能把天都呸下来那种感觉：“真是不要脸！哪儿来的东西都不知道呢，真敢攀我！自己撒泡尿去照照你自己什么德行！配在我们齐家称主子吗？！什么东西！什么玩意儿！” 卓姨娘大怒：“你嘴巴放干净点！你堂堂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呸！”齐瑶又是痛快的一声呸：“我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我的规矩不是给你们看的！我有教养也不给你们使！你们自己照照镜子看看配不配！以为进了我们府门就真当主子起来了？！穿红戴绿的，我看是唱大戏的差不多！” 指着卓姨娘叫：“你这个东西少猖狂！总有一天我爹把你们这群东西当成破烂儿扔出去！” 卓姨娘真真的是大怒了！ 她什么出身？真真的是青楼出身，只不过这个身份也就是宋氏、大老爷知道而已，她自己也是隐藏的特别深的，很不希望叫别人知道。使劲的巴结宋氏，就是不想在回青楼去了，因为在咸阳那边，大老爷去的少，反倒是宋氏在那边家里是当家的人。巴结了宋氏，也就能留下。 自然是巴结的好，才在那边站住了脚，生了女儿之后，大老爷给抬了姨娘，这才算是安了这颗心，当然，宋氏还是要继续的巴结着。 她也算是个能屈能伸的。 不过，虽然从良了十几年了，可一些事情没有忘，譬如说，骂人的话。 这会儿被齐瑶这个小泼妇一句一句骂的还不了嘴，火气上来了，跳着脚骂起来了：“小娼妇！今天就叫你见识见识老娘是什么人！老娘我就是唱大戏的出身！老娘在街面上混的时候，你小娼妇还没有出生呢！小娼妇你敢对老娘指手画脚？！他娘的你吓唬谁呢？现在你那个破娘都已经被休了，都死了！你和你那个姐姐，两个小娼妇还有什么靠山！还在这里不知死活的蹦！” 齐瑶惊呆了！虽然她是泼，可到底没听过这样的话。 “小娼妇还敢跟我叫，才回来的头一天，是谁挨了大老爷一巴掌？！当着大太太的面，当着全家人的面！别当我不知道！你从头一天开始就看我们家姑娘不顺眼！你是因为我们家姑娘长得比你漂亮，穿的也比你好！” 骂的都有点语无伦次了：“你穿的好有什么用？！离得老远我就闻到你身上一股娼妇的味道！你还猖狂，总有一天你就是个小娼妇的命！” 齐瑶这一下真真是被骂的目瞪口呆哑口无言了，因为她根本想不到这个卓姨娘竟然能骂出来这种话！ 那两个婆子是齐瑶身边的，婆子到底比丫鬟们稳重点，即便是姨娘，也是不愿意得罪狠了的，因此照着小姐的吩咐把丫鬟抢救回来之后，就没有在说什么。 可是这会儿听见卓姨娘竟然如此的骂小姐，自然是听不下去了，其中一个叫道：“我说这位姨娘！你这是跟谁说话呢？这里是齐府你没忘了吧？撒泼打滚的也就算了，指着小姐你骂的什么乌七八糟的话？小心我们去禀报了主子，信不信马上就把你乱棍打出去？！” 卓姨娘气的呼呼的喘气，倒是真的不骂了，装成是喘口气的样子，怒瞪着齐瑶。 齐瑶愣了半天，才更加愤怒的叫道：“你给我等着！我要去找……老太爷和老太太，叫把你这个混账东西赶走！你混账！混账！”气恨的乱哆嗦，脑子都气的不好使了，半天也没想出来骂什么，只想起来‘混账’这个词。 卓姨娘色厉内荏的叫：“你去啊！有本事你去啊！我们来的头一天你就挨打了的！有本事就去！看看是不是你先挨打！” 齐瑶其实也是个色厉内荏的，因为确实是她把齐春推下水的，这件事还没完呢！自己在老太爷老太太那边也是不讨好了的，她也不敢这时候去找事。 “我就去，我现在就去！”嚷嚷着去，脚下却不动，手指头指着卓姨娘乱颤。 卓姨娘到底年岁比齐瑶大，这会儿看出来了齐瑶的心虚，更加的得意，跳着脚叫：“你快去，快去！不去你就是小娼妇！” “行了吧！”跟着齐瑶的婆子真的是怒了，拔尖了嗓门厉声叫道：“姨娘你放尊重些！再要是听见你说这话，凭着这一句，就够把你乱棍打出去了！自己掂量掂量！我们姑娘好歹是府里的五小姐！你多大岁数的人了，在这里跟五姑娘拌嘴？还嘴里不干不净的？！我们去说了，不管怎么着，你以为你就能没事了？！” 婆子还是要厉害点，说的也是道理，卓姨娘听到了，那猖狂劲儿也就收了收，自然知道她自己是没什么可猖狂的本钱，哼哼着，瞪着齐瑶。 齐瑶也怒瞪着她。 两人就这样互相瞪了一会儿，虽然都觉着自己吃了亏，都想要一下子用个什么办法把对方制住，最好是整的对方哭爹叫娘的才好！但是全都不敢去找府里的长辈，因为都理亏！ 齐瑶觉着吃了大亏，还想骂回来，又觉着骂不过，愤怒的瞪了卓姨娘一会儿，转身气冲冲的走了。 卓姨娘在这边得意的哼了一声，然后又怒哼，因为她也想起来了，自己也没占什么便宜，嘴巴上的便宜没意思，自己的女儿可真真是被她推下了水的！ “狠心丧命的小娼妇！”卓姨娘最后骂了一句，也回去了。 她们两人虽然在这边爆发了一场大战，但是因为这里是上房院，而上房院别的人全都有点忙，顾不上这边，因此这一场大战除了几个不相干的下人看见了，听了会儿热闹之外，竟然没人知道。 齐瑶回去了，一想起卓姨娘连声骂自己的那些难听的话，真真气的眼泪纷飞的。 她忘了，以前刘氏也曾经这样骂过她的大嫂，她听见了当时还觉着骂的不够狠呢。 　　☆、第196章 反算计 吴苏从齐春这边正准备回去，一个婆子进来禀报，说什么大老爷请她和宋太太出城去迎接他。 吴苏听得莫名其妙的。出门做生意的家人多了，什么时候还叫女眷出城去接？再说了，为什么叫自己抱着宸哥儿去？ 宋氏却已经惊喜交加的叫了起来：“大老爷回来了？” 那婆子笑着躬身：“是啊，正在回来的路上。” 吴苏就问道：“迎接吗？怎么还叫我和宋太太去？为什么不叫管家去？” 这不是奇怪吗？ 婆子就笑着回禀道：“是这样的，大奶奶为齐家长房添了长孙，大老爷在咸阳已经听说了，很高兴。在咸阳的时候请了一个得道的高僧，请到咱们府的家庙挂单，专门是为了大少爷祈福的。来了宣城，需要大奶奶和大少爷亲自去把高僧请送到咱们的家庵去，这样才心诚。另外大老爷要先去铺子，但是急于想见见孙子，正好也就见见。大老爷叫宋太太一定陪在大奶奶身边，送高僧去家庙。” 虽说这番话说的好像是没什么漏洞，可吴苏听着实在是说不过去……主要是太异常了啊！叫自己去迎接什么高僧？还要抱着宸哥儿？！ 吴苏是知道齐奕和大老爷斗的事情的，咸阳那边具体情况不太了解，但是却也不是一点不清楚，如今大老爷已经是被设计的走投无路了，却来这么一个口信…… 吴苏脸上没动声色，对那婆子点点头，转身都明显兴奋已经马上就要去接的宋氏道：“那宋太太先去上车，我去抱了宸哥儿。” 宋氏什么都没想，高兴的连连点头：“好好，你快去！”急吼吼的也不换出门的衣裳，直接就去角门坐车。 吴苏这边往东跨院走，心里飞快的琢磨着。 肯定是有事情，太蹊跷了。 走到了东跨院，她已经想到了办法，转身对邵妈妈小声的道：“你去收拾收拾……” 角门。 宋氏急不可耐的来到了这边，刚刚那个传话的婆子在门口等着，脸上神情高深莫测。看了一眼马车周围的几个人。 宋氏到底不是真正的大户人家的妇人，一些细节就根本不会太注意，出门来，车夫居然就在车跟前低头站着没有避开，她都没有发现，而是急吼吼的上了车。她的丫鬟婆子也没有这个意识，只是跟着上了车。 如今传话的婆子就是在给车夫打眼色。 车夫有两个，其中的一个已经上前去，坐在了宋氏的马车前，慢慢的把马车往前赶，移出门口这个位置，让后面的车上来。 后面出来的马车，就是大奶奶要坐的车了。 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心急火燎的宋氏从前面的车里无数的探出头来看，扬声问：“来了没有？” 这边的传话婆子都要笑着回话：“还没有，宋太太请稍等。” 宋氏就不耐烦的缩回头去。那传话婆子开始还能安稳的等着，后来也慢慢的有点不耐烦起来，频频的看向来路，或者时不时去看那剩下站在那里的车夫，车夫就给回个眼神。 传话婆子已经很着急了，急的已经站不住了，在门口来回的走着，心里头一直不停的在想着，若是这个时候大爷回来了可怎么办！这个大奶奶，可真能磨蹭！ 宋氏更加的急不可耐，甚至伸头出来叫道：“喂！你过来坐在我车上，先走好了！就叫她们后面跟着来好了！这样磨蹭等到什么时候去？大老爷该等急了！再说了，要迎接高僧，难道反过来叫高僧等咱们？” 传话婆子急的跺脚，再次的看了看来路，依然是没有人。她心里急的都要火上房了！这个时候宋氏又开始喊，传话婆子只好往前走到了宋氏的车前，对车夫道：“要不你们先走吧，我领着大奶奶后面过来。” 宋氏一听，这个传话婆子竟然不跟着自己的车？心中不满，想来又是个一心巴结大奶奶的！哼了一声，撂下帘子。 那车夫给传话婆子点了点头，驾着车走了，一闪之间，眼神凌厉。 传话婆子回来在门口继续等，急的跺脚，想要去找找，又担心这边，不由的频频看另一个车夫。 车夫也皱着眉头很着急。 他们都知道，大爷回来可就麻烦了！ 正在传话婆子急的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来回走的时候，来路上终于过来了一群人，虽然看起来丫鬟婆子脸上都是急匆匆的神情，看走起路来的动作，真真就是闺秀夫人，慢腾腾的！ 传话婆子着急的迎了上去，笑着跟走在前面的吴苏行礼：“大奶奶来了。” 吴苏点点头，往前走。 早有大奶奶的跟随妈妈往前走，站在角门眼神严厉的看着那车夫，府里的车夫岂能不知道规矩？那车夫忙低下头去，避到了侧面等候的门房中。妈妈尤还不放心一般，又去跟着站在了原本车夫站的位置，这样那车夫就在门房中都不敢站在门口，低头去了屋里。 这边吴苏已经走到了门口，那传话婆子伸头正想要看看奶娘怀里襁褓中的孩子，邵妈妈过来拉住了她，笑着一起往外走：“这会儿才觉着……这位妈妈怎么瞧着脸生？之前是在哪个房院？” 这个传话婆子显然是早已经想到了邵妈妈会这么样问，也想好了回答，不慌不忙的笑着道：“我是上房院大老爷那边，外院书房的。” 邵妈妈一下子恍然了：“原来是外院的，难怪瞧着眼生。” 就这么一问一答，吴苏已经上了马车，抱着孩子的奶娘也上了车，然后是两个丫鬟，然后是跟随的妈妈，然后是邵妈妈，邵妈妈要跟着上，前面已经上车的妈妈笑：“哎呦我的娘啊，太挤了……” 说着已经退了出来。 前面的都退了出来，邵妈妈肯定是挤不进去了，转头看，见那个传话婆子还在皱眉看着车里，跷着脚尖想要进去的样子。 邵妈妈就道：“再叫一辆车，大奶奶带着那么多人，平常都是坐两三辆车的。”顿了顿，看了看周围：“或者再叫两辆。” 传话婆子都着急起来了：“怎么还要两辆？”一辆她都不想在多加！她想和大奶奶坐一辆车，盯紧了！ 但是看大奶奶前呼后拥的，车里挤进去了一个奶娘两个丫鬟，加上大奶奶，确实已经很拥挤了。 传话婆子只能道：“那就只能在找个车了。” 邵妈妈点头：“再叫个出来。” 传话婆子停顿了一下，看了看邵妈妈和那两个妈妈，几个人全都面色正常的各自看着各自的正前方，谁也没有要挪动一下的打算。 这些奶奶身边们跟着的妈妈们，简直一个比一个精滑！在主子面前就跑的勤快的很，给别的人，简直真能摆架子！ 传话婆子心里骂着邵妈妈几个，只能自己去后面找马车。 侧门往后是个大院子，这里就是停车养马的地方，主子们在这里下了车，马车就直接往前走进了院子停放。 要出门，马车就出来在侧门等候。 传话婆子心里着急，急吼吼的就指了一个蹲在门口像是晒太阳的马夫叫：“快点！有没有套好了车，马上走！主子前面都走了！” 那车夫一听忙站起来，哈着腰笑着：“有有有，马上就来。这位妈妈先出去等着。” 传话婆子答应了一声转身往外走，因为她急于出去盯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走到了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车夫，车夫去坐在了一辆已经套好的车棒子上。 传话婆子有些疑心，问道：“这车为什么已经套好了？” 那车夫就笑着道：“妈妈您不知道？一说后宅的内眷主子要出门，总要多套两三辆，因为不知道带多少人，有时候出门的只有一位主子，但是跟的人有丫鬟姐姐，妈妈们，有时候十几二十位……” 话没说完传话婆子已经嘴里说着：“知道了知道了。”出去了。 来到了侧门，邵妈妈和另外两个妈妈还在等着，传话婆子看了看前面等着的马车，似乎没什么不对的，静静的停在那里。 因为想着那个进了门房的车夫总可以从窗户缝盯着马车，所以车这边应该没有什么不对的，传话婆子也就没说什么。 里面马车露了头，车夫才从门房出来，低着头去坐在前面的马车前面，驾车往前走，让开了路，后面婆子上了后面一辆车，跟上了。 前面宋氏的车早已经不见了踪影，邵妈妈坐在车上问：“这位妈妈怎么称呼啊？” 传话婆子就笑着道：“男人叫岳达，邵妈妈叫我岳婆子就行。” “原来是岳妈妈。”邵妈妈笑着道。 几个婆子热络的聊了起来，岳妈妈很健谈，说着她在外院的事情，一点都不遮遮掩掩，问什么说什么。 邵妈妈三两句话问了，就知道，这位应该真就是齐家外院的婆子。而且男人叫什么，儿子叫什么，全都说了，似乎全都是府里做事的。 这副坦坦荡荡的样子，叫邵妈妈有些疑惑起来，难道是大奶奶想错了？这个婆子，如果真的有了什么坏心思，为什么不隐瞒？ 　　☆、第197章 虚惊一场 邵妈妈心里虽然疑惑了，不过还是提高着警觉。坐在门口的是另一个妈妈，笑眯眯的好像是喜欢看稀奇的人一样，掀着帘子一直看着外面。 岳婆子看了看门口掀着帘子的那个妈妈，非常不引人注意的皱了皱眉眉头。 邵妈妈不动声色。 “今天倒是挺热闹的，是不是城外哪个附近的镇子赶集啊？城门口这么多人？”掀着帘子的妈妈突然说了一句。 车里的婆子们马上就开始说，周围哪里哪里的集市热闹，哪里的集市东西齐全，其实还是城外镇子的集市好啊！东西齐全又不贵！城里街面上的东西多贵啊，云云。 邵妈妈热络的聊着，心里知道，门口的妈妈这是给自己递话，已经出城了。 再往前走了大约的一两刻，周围已经很安静了，路面也不平整起来，从颠簸的越来越厉害来看，应该是走到小路上来了。 此去若真的是接人，十里亭、百里亭全都在官道上，怎么可能这么颠簸？宣城是个富庶的地方，周围的官道修的四平安稳，如此颠簸的路，还真的不知道是多么的难找呢！ 邵妈妈觉着应该问问了，于是就奇怪的大声问外面：“怎么回事？走到哪里来了？为什么这段路这么颠簸？” 外面的车夫就回道：“小的也奇怪啊，刚刚问前面车的车夫，说这是一条近路……” 邵妈妈皱眉：“不可能！从城门往百里亭走，就是一条直路，还分什么近路？不能走了，往后退往后退，叫前面的车回来。” 邵妈妈这话一说，那个岳婆子登时就变了脸，道：“都快到了怎么又退回去？大老爷还在等着呢！再说谁说是在百里亭十里亭的？大老爷从别的路回来的。” 邵妈妈就道：“哪条路也要经过百里亭！就没有什么别的路……” 正说着，外面的车夫突然的大喊了一句：“好家伙！抓稳了！”一声喊，接着马车就是一个很大弯度的拐弯！ 几乎是掉了个头，车上的婆子们被撞得七倒八歪的，吓得大叫连连。 马车一掉了头，飞一般的往回跑，就听见车夫不停的叫着：“驾，驾，驾！” 如此颠簸的路上还这样狂奔起来，车里的人颠的上下的跳，邵妈妈并高远家的和古贾氏其实都心里有数，知道会有这样的安排，但还是被颠的七荤八素！ 岳婆子更加的尖叫个不停，尖叫之间还要喊车夫：“回……去，你……谁让你……回头的……” 邵妈妈颠的上下跳，看到岳婆子竟然不要命的往门口那边颠着滚！大叫起来：“拦住她，拦住她！别叫她跳车……” 门口一直掀着帘子看的是古贾氏，她也是抓的最稳的，因为她就亲眼看到了，马车一直在一条颠簸的小路上走着，两边全都是树木，分明是往哪座山里走，然后看到了前面出现的一群骑马的人。 车夫是她们在磨蹭的时候找到了，就是高远家的的亲戚，也是提前叮嘱过得，只要看到不好，就马上掉头跑！ 跟着前面的车进了这条小路，车夫就一直警惕着，一看到前面出现了一群骑马的人，拦住他们马车的时候，大叫了一声就转头跑！ 那些人被前面的那辆车给挡住了，没法来追，但是前面的那辆车，却还在加速的往那群人跑去！ …… 齐奕飞快的跑回了府，进府门就急急问门房：“大奶奶今天出去没有？！” 门房还愣了愣，急忙笑着回话：“好像是出去了，侧门那边听人说备车了，那位宋太太……” 齐奕脸色已经是剧变！转身就要往外跑！ 身后有人大声喊：“大爷，大爷！” 一个平常跟着吴苏的婆子跑的颠颠的上前，看到大爷脸都煞白！忙忙的小声道：“大奶奶没出门，和大少爷都在屋里，您回去看看吧，也有事问您呢……” 齐奕大松了口气！忙往后院跑。 吴苏当然是没有去的，在磨蹭的那段时间，叫人去找了一个可靠的车夫，叮嘱了跟着出门，只要看到不对就往回跑。 而一行人从院里去角门坐车的时候，襁褓里就没抱着宸哥儿，是个空的，即便只是在门口晃一圈，吴苏当然也不能让宸哥儿涉险。吩咐金锻守着宸哥儿，谁来也不给，一眼都不要错开！ 带着那么多人，一个车挤不下，那个岳婆子指使不动别人，只能自己去找车，趁着这个时间，吴苏等所有的人，全都又从车里出来了，回到了院里。 而和那个岳婆子一伙的，显然是那两个车夫，前面一个已经是架着宋氏的车走了，另一个被古贾氏盯着进了门房去避，岳婆子去找车的时候，古贾氏只要往门房的门槛上一站，那车夫就不敢偷着盯着外面的车。 吴苏她们下车，自然不知道。 如此安排，只是为了安全起见，吴苏觉着有疑点，大老爷回来，不叫齐奕去接，却叫自己去，还要带着宸哥儿，又单独点出来要宋氏陪着，这却也太奇怪了，太没道理了。齐奕说过很多遍，大老爷可能已经猜到了背后动手的人是他。 那么吴苏就不难猜到，大老爷这样安排是想抓自己和宸哥儿当人质，想要逼迫齐奕做什么。 但为什么扯上宋氏，吴苏想不出来。 前面是个空车，这样也留了转圜的余地，万一要是真的，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那么就说有事下车去了，结果回来马车已经走了，后面坐了辆车继续去就是了。 吴苏在屋里正着急的等着，红罗已经跑出去迎，看到大爷急匆匆的回来，忙迎上去：“大爷……” “大奶奶出门没有？！” “没有没有，在屋里，少爷也在。” 听见红罗这样说，齐奕才算是真的放了心，三两步跳上台阶，就看到吴苏迎了出来，他上前去一下就给搂住了：“吓死我了……” 吴苏甚至都能感觉到他在微微的颤抖，忙轻轻的拍着他的背：“没事没事，我没事，儿子也没事，我觉着不对，自然就不会去……放心吧。” 齐奕依然是搂着她半天才松开了，这时候脸色已经好了很多，刚刚进门的时候，吴苏看到他的脸色煞白煞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 宸哥儿在屋里的床上，不知道尿了还是怎么了，正在起劲的哭着，齐奕提着的心落了地。这才忙问吴苏：“传了什么话叫你出门？” 吴苏正好也在问他：“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大老爷回来了？” 两人一起问的，一起又顿住，吴苏不抢着说了，齐奕已经马上道：“大老爷回来了？你从头说。” 吴苏点点头，这才从头说道：“一个时辰前，外院的一个婆子来报信，说是大老爷回来了，还带着长安城一个德高望重的高僧，是专门请来给宸哥儿祈福的，说是要我和宸哥儿亲自去迎接才显得心诚。又说叫宋氏陪着……我听着就觉着不对，自然就没有去。” 说着将自己的安排说了：“邵妈妈她们去，也是没办法，必须去几个人，不然那个岳婆子不会跟着走……” 齐奕已经点头了：“安排了就没事，我马上叫人去追。” 说着马上出去了，到了中院门口找来了自己的小厮，叫去追。又找来了自己的另外几个小厮，压低了声音吩咐：“叫几个小厮去齐子元和齐子义的院子盯着，去哪里都跟着，不要叫他们乱走，不准出府。” 小厮忙答应了一声，转身去找管家。 齐奕吩咐了一番，这才又回来，对吴苏道：“大老爷应该是已经知道了，在咸阳那边盯着他的人都不知道他回来了……显然是算计好了，叫还在府里的他的人打听，知道我今天是不在府里，就叫他那边的婆子来哄你出门。” 顿了顿。 吴苏就追问：“宋氏呢，叫宋氏是干什么？” 齐奕停顿了一下，就是有点不知道告诉她好还是不告诉好。 吴苏却一下想到了：“不会是……杀人灭口吧？！”她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是想想就能想得到，现在还有其他的什么可能性吗？ 齐奕见她猜到了，伸手轻轻的拍她：“即便是，也别难受……宋氏原本就是大老爷的棋子，她还不自知……我现在想起来了，应该早点告诉你的，只是没想到大老爷那边动手这么快！”齐奕喃喃自语。 吴苏有点着急的问道：“早点告诉我什么？” 齐奕就道：“大老爷如果知道了一切，必定会对我动手，而对我动手不是很容易，倒是你和宸哥儿更容易对付……我之前想的是，你还没出月子，横竖不出门，我也成天在屋里守着，也是怕说出来了吓着了你，稍微犹豫了一两天的，想不到……” 嘴里说着这番话，马上又想到了，说不定这段时间，大老爷已经在动这个脑筋了！只不过自己盯得严…… 这样一想，出了一身冷汗！ 今天是才出月子的第二天而已！所以说，真的不能有一点点的掉以轻心，自己在这边装什么都不知道，算计大老爷，大老爷反过来在那边也装什么都不知道，还想利用自己的这种心理，算计自己，诓骗吴苏！ 　　☆、第198章 抓了一个 齐奕就对吴苏道：“如今可得小心点……当然，你和儿子只要在家呆着就没事，大老爷无论如何不能闯到家里来动手……”这么说还是为了安抚吴苏，怕她吓着。 但是又想到了另一件事，又道：“不过家里也有不少大老爷的人，很多都是彻底买通了，什么事都愿意给他干的，你还是要小心……” 吴苏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胸膛，小声的，声音坚定的道：“相公，不用着急，你别担心，我会护好了我自己和宸哥儿的，我也不是风吹吹就跑了的，我能护住自己和宸哥儿，我身边还有这么多人，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出门。你放下心，安安心心的布置外面的事情，全心对付大老爷。” 齐奕呼了口气出来，终于在她轻柔和缓的安抚声中，将焦躁惊吓的心情恢复了一些。 吴苏摆手示意听见了孩子哭正要进来的奶娘出去，自己拉着齐奕过去给孩子换尿布。 齐奕坐在床边，伸手在自己儿子的小肚子上揉了揉，宸哥儿大约觉着好玩，哭声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哇哇的哭，使劲蹬腿儿。 齐奕看着吴苏给儿子换尿布，声音已经和缓了很多，道：“从今往后，就是刀刀见血了，你也要有准备，不可能一点都不牵连你们……好在你聪明，凡事心里有数，这一点我还放心。” 吴苏点点头，然后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马上转头问他：“昨天满月酒，你有没有叫人来抱宸哥儿去前面？” 齐奕一顿，马上摇头：“没有，我怎么可能？”他变了脸：“居然有人……” 吴苏已经对他道：“赶紧！叫人去抓一个叫娟喜婆子的，好像是明和堂那边的……或者大老爷那边正院的！” 齐奕也不耽误，马上就一步跨了出去，跑到了中院门口，叫自己的小厮去抓人。 吩咐了之后回来，忙问吴苏：“昨天这个婆子冒充是奉了我的命想要抱走宸哥儿？” 吴苏点头：“我没给，就是老太太那边卫妈妈过来要，我也没叫抱去，觉着那么多人抱来抱去的……主要还是不放心，往常抱去都是你的，你不在，我就不放心给这些下人。” “千万不要给！”齐奕点头，顿了顿又道：“肯定是大老爷，这么说之前可能也有过，只不过太隐蔽了，咱们也没发现……这个老家伙！防不胜防。” “放心吧，我会小心的，昨天就算是不知道，我当时也是打定了主意，谁来接也不给的。”吴苏安抚他道：“而且咱们现在说好，今后宸哥儿这边，不管是给谁抱去看，不是你跟着，就是我跟着，横竖有个人眼睛要盯着宸哥儿……其实咱俩之前就是这样做得，只不过当时没有说明白，以后就照这个来？” 齐奕点头：“好，就照这个来。就算是老太爷老太太那边的人，也不能放心，这个院里多少大老爷的人，谁能知道。” 吴苏点头。 齐奕揉了揉下巴：“你这边，我再找几个小厮，以后出门做什么的，小厮跟着。” 吴苏一听就道：“不用不用，真要是需要家丁，那就叫高远和古贾氏的男人他们两人就行了，高远家的我叫一直跟着宸哥儿，左右基本上宸哥儿是不离开我的，等于是这些人全都跟着我，叫她们两人的男人在外院候着，不要做别的事情了，我要是出门就跟着。正好有时候需要人去外面跑，邵妈妈的儿子一个人也跑不过来。” 齐奕点头，这样倒是也好。其实人手方面足足够了，齐奕这边的院子，早已经和上房院大太太那边分开了，自成一个院落，这边的人和那边的人已经不算是一个房院了。 吴苏转头看着他又问道：“大老爷……就不会回来了？” “现在他隐藏着不现身才是上策，这样我在明他在暗，对付我容易一些。” “这边的铺子算是彻底不管了？” “已经都关门了，两家都关了。”齐奕说着，笑了出来看着她：“对了，我在苏州开了个珠宝铺子，算是程思鹏那个珠宝铺子的分铺，也是先去拿翡翠当头阵，叫姐夫先经营着。” 吴苏顿了顿，失笑道：“这么说，不是程思鹏吞了咱家的珠宝铺子，是你平白分了人家的铺子？人家做生意的主意点子，甚至货源……全都叫你白占了便宜？” 齐奕哈哈哈的大笑起来：“哎呀媳妇！还真不能小看了你啊，你比程思鹏那小子都有生意头脑！那小子这会儿还没回过神来呢！” 不知道是因为他笑的声音太大了，惹得宸哥儿突然也‘咯咯’笑来了两声。 这还是头一次笑出声，夫妻俩互相的看了一眼，马上全都惊喜的凑上去逗儿子去了。 逗了半天，换好了尿布，吴苏给喂奶，两人这才重新接着刚刚的话题：“不过要不是我，程思鹏不会那么容易占了珠宝铺子的半壁江山，毕竟咱们的那个铺子虽然不是正经经营珠宝，但是大老爷有钱，那里头的货色都是最好的，站住了头把交椅，谁想抢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吴苏点头又问道：“货栈呢？”宸哥儿吃着吃着已经睡着了，于是小心的去放在了床上，盖上小被子。 “人都没有了，我叫他们先关门……不过关了门想重新开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大老爷现在要银子没银子，连人都找不到，估计只能关门大吉了。” “那货栈你就不打算管了？不自己做点事什么有关系的？” 齐奕都笑了：“不，这个便宜咱就不占了，主要是我对那些杂货没兴趣，我已经想好了，南北的串联一条商道出来，咱们还是正经做咱们皇商的买卖，倒腾点别的也行，不过要等几年了。” 齐奕最后道：“现在是以稳为主。” 正要说，外面院里突然小小的嘈杂了起来，然后很快的，声音又没有了，红罗却飞一般的从外面跑进来，从门槛上都是跳过来的：“大爷大奶奶！邵妈妈她们回来了，还抓了婆子！就是刚刚传话的婆子！” 齐奕和吴苏几乎是同时往门口走去，就看见迎面的，邵妈妈几个婆子头发蓬乱，衣裳扭曲的就好像是刚打了一架回来了，几个婆子扭着一个婆子过来了。 吴苏早已经有吩咐，蓝绸这会儿就在门口呵斥守门的婆子，守门的婆子们全都盯住了，不叫外院的人来伸头神脑看热闹。 院里也没有多么的乱，几个小丫鬟刚来站在二院门口，白葛呵斥着叫散开。 吴苏指着院里左厢房，几个婆子扭着那个婆子进了那边，吴苏这边叫奶娘和金锻看好了睡觉的宸哥儿，这才顺着房檐来到了厢房。 几个人已经将那个婆子‘噗通’按倒跪下了，邵妈妈就赶紧的禀报：“大奶奶，果然是和您猜的一样，头前的那个车夫领着往小路上走，都不知道走到哪座山里了，然后前面就出现了一群人，古贾氏亲眼看到的，前面那辆车忙不迭的往那群人跟前跑！我们这辆车，车夫带着我们往回跑，这个婆子竟然还想跳车！” 她指着岳婆子道：“我是说！路上问这个婆子什么，全都实话实说了，一点隐瞒都没有，我还只当是猜错了，原来这个婆子这是以为我们这几个肯定是不能活着回来了！所以什么都敢跟我们说！” “说她叫什么了？”吴苏问到。 “男人叫岳达，儿子叫岳路，全都是大老爷那边前院伺候的。”邵妈妈道。 齐奕马上准备起身去叫人，古贾氏就在门口，已经躬身道：“奴婢去找人。” 齐奕点头：“人八成不在了，若是在，马上抓起来！动静不要太大，不要惊动了别的房院。叫外面的我的小厮去！” 古贾氏答应了一声去了。 齐奕这才看着地上跪着的岳婆子。岳婆子同样也是头发衣裳乱糟糟的，神情紧张，浑身忍不住的哆嗦，低着头手一直颤抖。 齐奕问道：“大老爷是真的回来了，还是只派了人回来做事？” 岳婆子低着头不说话，也看不清楚样子，齐奕叫一个婆子把她脸抬起来，倒是不见得多么狠的样子，只一副死活不会说的神情。 齐奕接着问：“骗宋氏去是不是直接灭口了？” 岳婆子还是不说话。 齐奕想了想，对邵妈妈道：“押出去，交给我的小厮赵早，叫他找几个人审问，不用客气，不管什么手段，叫开口说话。” 邵妈妈答应了一声忙和高远家的，另外两个婆子将岳婆子给押了下去。 院里这一番的折腾，到底还是有些人过来看热闹，从某个实在看管不过来的门缝中看进来，然后窃窃私语：“怎么回事？怎么押了一个婆子？” “这有什么？犯了错该打的打，该卖的卖呗！主子处置奴才，这还不是常有的事？”旁边有不在乎的人说道。 因为齐奕和吴苏处置的很快，并没有在院里引起什么太大的响动，因此就算是从哪个地方看到了的下人，瞧了会儿热闹也就散了，全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自然没有深究的。 　　☆、第199章 又抓一个 人押下去了，这边吴苏想起来了，忙问：“大老爷是要抓我和宸哥儿当人质？他连……他的儿子都不管了？” 齐奕冷笑：“他就是想到了这两个儿子，才骗你带宸哥儿出去的，有了你和宸哥儿在他手上，他很清楚，别说是他两个儿子，就是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的……他当然不会只换一两个条件。” “接下来怎么办？大老爷……还会做出来什么事？”吴苏问道。 齐奕便道：“府里这边他不会在做什么了，尤其这件事失败了，他就顾不上这边了，现在他必定会对我的生意动手。” 说这番话的时候一直在沉吟，沉吟了一会儿才抬头，这才发现吴苏一脸担心的看着自己，齐奕马上笑了，伸手把她抱在怀里笑着，也是贴着她的耳朵小声的道：“放心，怎么对付他我都准备好了，不管他怎么做，现在都无力回天了。府里这边，他是不敢在动脑筋了，齐子元和齐子义还在府里呢。你和宸哥儿只要不出门，就很安全。” 想了想道：“出门也没关系，不出城就没事。你这么聪明，有事已经自己察觉了。”其实吴苏已经察觉了，自然会小心，齐奕这么说，就是为了显得轻松一些。 “你呢？”吴苏道：“我担心你。” “不用担心，我都准备好了，现在情况好像是我吃亏了，其实这何尝不是一种障眼法？叫大老爷以为他占便宜，其实他下一步的举动，我心里大致有数，只要猜到他想要做什么，他就隐藏不住。” 齐奕说的很自信，这种自信到底还是叫吴苏安心了点。正如齐奕说的，这件事一直在布置，在涉及的是齐奕。大老爷即便是反应过来了，也晚了。 他现在藏起来，何尝不是看出来他已经是落在了下风，几乎没路可走了，所以藏起来伺机而动？ 不给他机会，他就没办法。 “反正你小心，今后出入，身边的小厮要带够了，要找你全然信任的人，这个府里，不只是大老爷院的人，就算是不熟悉的下人，也不要用，要时刻防备。”吴苏道。 齐奕一下子笑了：“这番话原本是我要叮嘱你的！你倒反过来叮嘱我。” 吴苏看他还照样笑的出来，真真不知道怎么说。 红罗在外面咳嗽，齐奕叫：“进来。” 红罗进来了，这一次果然有经验了，不像刚刚那次那么惊慌嚷嚷了，进来才禀报道：“外面的小厮拿住了娟喜婆子。” 齐奕就对吴苏道：“我过去看看。” 吴苏忙点头。 齐奕便从院里出来了，来到了后院下人们住的这边院子，几个小厮看管着一个婆子。看到他过来，一个小厮马上上前：“大爷，这就是明和堂那边的叫娟喜的婆子……拿的时候，那边的婆子不知道。” 齐奕点点头，问小厮那个岳婆子关在什么地方？小厮给指了指，齐奕叫他去将门打开，叫这个娟喜婆子看一下。 小厮去了，这边两个小厮将娟喜婆子押过去看了一眼，果然，娟喜婆子看到岳婆子也被抓了，登时吓得不知所措，浑身哆嗦。 齐奕找了个空屋子，小厮们将娟喜婆子给押了过来。齐奕就问道：“你也看到了，岳婆子也被抓了，她可是什么都说了，什么都说，还能留条活命，若是不说……”他冷冷一笑：“府里头那么多井，随便找一个把你推下去，谁也不会知道你是怎么下去的。” 娟喜婆子就吓坏了，哭着叫道：“我说！我全都说，我……奴婢全都说，昨天是岳婆子吩咐奴婢去的，说只要把大少爷哄出来就行，余下的事情她们……” 齐奕摆手：“慢慢来，从头说！大老爷回来了，还是没回来？” “不……不知道啊，大老爷回来没回来，奴婢也不知道。”娟喜婆子哭着：“奴婢说的是真的……” 齐奕皱眉：“叫你去抱少爷的，是谁？” “就是岳婆子啊。” “你平常都听她的？为什么听她的？” 娟喜婆子停顿了一下，才哭着道：“奴婢一直都听她的，奴婢从很早的时候……好几年了，岳婆子早就……跟奴婢说好了，奴婢平常给她办点事，她每个月给奴婢二两银子。奴婢也早知道了，岳婆子叫奴婢做得事，全都是给大老爷办事……奴婢想，横竖也是府里的主子，给谁办事不是办事？何况还有多余的月钱可以拿……” “大老爷去京城那三年，奴婢一直没事，岳婆子也很少再找奴婢办事，但是月钱是一个月都没有少给过，平常里……偶尔的打听一下明和堂的事情，没有什么其他的……” 齐奕冷着脸问：“昨天呢？昨天怎么吩咐你的？” 娟喜婆子哭丧着脸道：“昨天说是把大少爷哄出来，接下来的事情我不用管了，只管回明和堂就行了。说叫我……叫我说是大爷……大爷要看看少爷……” 齐奕想了想问道：“除了你，你知道还有谁给岳婆子办事？” 娟喜婆子就摇头道：“不知道，好像是还有人，但是奴婢真的不知道。只见过岳婆子的男人和她儿子女儿在跟前走动。” “昨天见到他们了？” “见到她儿子了，我们说话的时候，一直在花门口等着。” 应该是叫这个婆子把人哄出来，然后岳婆子的儿子肯定是带了几个小厮的，用强硬的手段将奶娘和跟着的丫鬟制服，把孩子抱走。 再问了一下其他的问题，就叫人将这个婆子押下去，关在府外面齐奕的地方，倒是不用在拷问，这个婆子显然只是平常给跑腿办事的。留着以后万一要对峙什么的时候再用，若是用不到了，到时候再说。 把这个婆子押下去了，齐奕的小厮赵早就过来了，齐奕就叫他去审岳婆子：“主要问问大老爷人在哪里，他们是怎么传递消息的。把娟喜婆子交代的事情，跟她稍微透露一些，诈诈她！就说咱们抓住了她儿子。” 齐奕边吩咐边想：“这个婆子咬死了不张嘴，肯定是因为她的儿子已经在大老爷那边了，那就找到她女儿抓起来，问问都知道什么。” 赵早明白了，忙叫了两个小厮去审问去了。 齐奕这边起身回去，到了门口就被刚刚去抓岳婆子儿子和男人的小厮拦住了，果然小厮回禀说，人早都不见了，东西都收拾的挺干净的。 齐奕回到了屋里。 宸哥儿真的就是一刻都不闲着，刚刚才睡下也就是半个时辰左右，这会儿又醒了，齐奕进院子就听见了他的哭声。 跳上台阶进门，就看见吴苏忙不迭的正在喂孩子，他便笑着凑上去：“又醒了？！真能折腾人啊，就不能一次吃饱了，睡几个时辰。” 吴苏却没时间和他聊孩子，忙问：“怎么样？问出来什么？” 齐奕就道：“大老爷也是深谙后宅这些手段的，叫几个心腹各房院去买通一些婆子，连老太爷和老太太的院子里都有他的人，当然……就不是打听后宅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了，是给他办事，或者打听一些大事情。估计这样的人不少，大老爷想要做什么，倒是方便。” 说着看着吴苏。 吴苏就知道他想要问什么，忙道：“咱们院不可能的，因为咱们院子的人全都是我挑的，而且大部分都是你们回来了之后才来的，之前的人基本上没剩多少了。在下面三四等的，粗使的，全都是邵妈妈挑的，当时是为了防备大太太，不会有这样的人。” 齐奕听了就点点头。 夫妻俩在屋里说了一会儿话，外面就听见远处高一声低一声的喊了起来：“不得了了……可不得了了……” 齐奕心里了然，应该是宋氏被发现了。 他跟吴苏说了一声：“我去看看。”然后就出来了。 往明和堂这边走，果然就看到不少的人慌里慌张的跑来跑去，等到了明和堂，齐奕终于知道为什么大家慌乱成这样了。 竟然是官府的人来说宋氏的事情。 齐奕进了正厅，老太爷和老太太全都在，几个穿着皂隶服的官差正在说话，老太太一脸的惊恐，老太爷一脸的震惊，看到齐奕进来，两人全都叫：“奕哥！快，你快听听他们说的什么……” 齐奕忙过去给前面一个穿着官服的忙拱手行礼道：“这几位官爷，怎么大驾光临了？” 这位一看是个领头的，穿的是臬司衙门佥事的官服，官容整齐，倒是挺客气的，毕竟这里是大商贾，拱手回礼道：“请问贵府上是不是有位女眷出门了？大约应该是两三个时辰之前？” 齐奕顿了顿，点头：“是啊，是我父亲的外宅。” 佥事一愣：“外宅？”外宅怎么还在府里头？ 齐奕笑着忙请几位往外走：“几位到厢房来坐会儿，什么事咱们慢慢说，你看，老人家没见过官府的人呢，吓得……” 几个官府的人都挺好说话的，看看老太爷和老太太确实吓得脸发青，于是点头，跟着齐奕从堂屋出来，到了院子西面的厢房里，坐下了，丫鬟还上了茶果点心。 　　☆、第200章 现场 齐奕这才道：“我们府的事情大约的外间也有传……有点不好说……” 那个佥事笑着道：“大户人家都是这样……这么说，府上是有位女眷出门了？去哪里，出城？” 齐奕就道：“不是啊，出门的时候说是去街上买点东西，家里人说了，想买什么把铺子掌柜叫家里来就行，不过人家……那是想要出门转转吧，这宣城街上还没有转悠过呢。”他试探的问道：“是有什么事吧？惹了什么麻烦了？劳动诸位前来？” 佥事道：“城郊外面的青屏山，进山打猎的人发现了……几具尸首，一辆翻了的马车，马车上面的灯笼是齐府的，这才找来问问。” 齐奕震惊的看着他们。 佥事道：“齐大爷，跟我们走一趟吧，去看看是不是贵府的人？” 齐奕震惊的点头，一副惊呆了的样子，半天才反应过来，‘哦哦哦’的答应着，这就着急起来了，叫诸位先稍等，他进去跟老人家回禀一声，不然老人家看到他跟着衙差走了，肯定会着急，云云。 佥事自然是见过这样手足无措的，也不意外，点头答应。 齐奕果然去正房跟老太爷和老太太说了一声，只说衙门有点事，自己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然后就跟着衙差们出来了。 骑着马往城郊走，齐奕心里已经是快速的琢磨。 大老爷为什么要将事情惊动了官府？宋氏毕竟是个比较敏感的人，惊动了官府，官府若是查出身什么的，大老爷就不怕查到了咸阳那边？ 很明显，大老爷这是一步险棋！ 走这步险棋是做什么？什么目的？难道还想着把自己的儿子拐走？或者是趁乱带走他的儿子？再或者，用这件事案子牵扯自己的精力，他好对自己的生意下手？ 可能性太多，但是无非就是一个目的，牵扯自己的精力。 齐奕边想着，已经到了城郊，往山上走了一段，面前赫然出现了很吓人的一幕。 一辆马车倒在路边，还有几具尸首倒伏在附近，一个宋氏面朝天躺着，早已经死透了，齐奕一眼就认出来了。 还有一个丫环两个婆子，并一个车夫。 吴苏说过的，那两个车夫是很有问题的，因此齐奕看到了车夫的尸首，还有些惊讶。 下了马，衙差就道：“齐大爷，上前去认认吧，是不是你们府上的人？” 齐奕已经点头：“是，是我们府的。”他掏出来手绢捂着鼻子，做出一副大户公子的小心样子，走到跟前一一看了看。 大老爷倒是下手干净，一个丫环两个婆子，正就是宋氏从咸阳带来的，别的人不说了，横竖宋氏身边的人，是全都灭口了的。 齐奕蹲在跟前看了看那个死去的车夫，直起身来，不认识。不过……有没有可能是岳婆子的儿子？警告岳婆子的？ 大老爷应该已经知道，岳婆子被自己抓住了，杀了她的儿子，岳婆子就会倒戈…… 应该不是，大老爷现在是用人的时候，不会对身边的人下手。 几个念头迅速的闪过。 直起身往后走了两步，一脸的晦气对佥事道：“正是我们家的人，全都是！这是什么人干的啊！简直黑心丧命！” “齐大爷再看看少没少什么东西？” 齐奕指着宋氏道：“少了啊！头上戴的，手腕子上的……这幸好衣裳还……”说着顿了顿：“这位今天出门的时候，说是要去买东西，想来应该是带了银子，这我得回去问问下人，我也不知道。” 佥事就问道：“若是出门买东西，一般带多少银子？” 齐奕无所谓的道：“少了就是几百两？三五百两，或者六七百两？” “现银？” “可不就是现银，还能带什么？”齐奕顿了顿又道：“是因为银子？赶紧找找！银子还在不在？” 佥事就道：“不用找了，车里什么都没有。” 齐奕惊讶的道：“这些人……原来真的是因为银子！这也太黑心了！要银子拿去就是了，为什么把人都杀了？！” 当然，也就是嚷嚷两句而已，宋氏不是他的亲生母亲，表现的如此，也就差不多合适了。 佥事自然也看着，道：“齐大爷回去问问，这位太太和丫鬟们都戴了什么首饰，最好能画出来图样来，然后一共带了多少银子出门。” 齐奕点点头：“我这就回去问问……对了，问了之后，是你们在来找我，还是我去衙门回一声？” 佥事笑了：“您要是不愿意走动，我们可以去……” 齐奕双手乱摆：“别别别！还是我问清楚之后去衙门回吧！齐家大宅多少年了，从没进过官府的人，老太爷和老太太这会儿不知道是不是去跪祖祠了，说儿女不孝呢！” 佥事被逗笑了，然后马上又闭上嘴，毕竟这样的现场，笑似乎不太合适。便继续问：“这位太太在府里是怎么个情况，大爷说说？” 齐奕就道：“是这样，这位宋氏，长安那边的乡下人，我父亲的货栈在长安有几家进货的商贾，常走那边，这位……”说着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很年轻的时候就被我父亲买了，我父亲跟家里人说是良家出身，只是父母双亡了，被卖到他在长安的那个宅子当丫鬟，然后他看中了，先是通房丫鬟，然后姨娘什么的……但是我怀疑，其实出身不是那么好……” 佥事恍然了。 这样的，可能是从小被拐卖的，根本没地方查去。 齐奕当然就是这个目的：“一直在长安那边，是我父亲的外宅，后来……这边我那位母亲大太太……”说着讪然的看着佥事：“我们家的是，官爷也是听说了的？” 佥事点头：“听说了，原来你母亲不是你亲生的？” 齐奕点头：“对，不是亲生的，所以说大老爷这方面做事真是……唉，弄得我这段时间也是神不守舍的……我母亲因为我四弟的事情，实在难容于我父亲，休书都写了。我是儿子，父亲做什么，我也没有置喙的余地，因此也只能这样。” “为什么还是外宅？家里是怎么准备的？” “这不是我亲生母亲的事情讲出来了，我这个当儿子的，怎么也得争取一个牌位进祠堂吧？因为这件事，这位外宅进门的事情就耽误了，但是因为父亲实在恼恨之前的那位大太太，所以急吼吼的把外宅接来了……人都接来了，总不能给轰出去？因此就在府里住着，含含混混的叫着。” 原来如此。佥事恍然了，又问了一些事情，便叫他回去了。齐奕到家之后，找来了宋氏院里的婆子。 宋氏这边的西跨院，当时收拾的时候是周妈妈、史妈妈这几个，但是这些人全都觉着跟着宋氏没什么大出息，收拾好了就去跟着邵妈妈做事了。 宋氏也就是她的几个丫鬟、婆子伺候，近身服侍的全都跟着去了，全死了，留下的就是一些打扫的，洗衣裳的等等零碎几个做粗活的。这些人一听宋氏死了，惊吓的什么都说不出来，问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齐奕为了不出意外，将这几个从咸阳来的下人全都调开了，重新调了几个做粗使活的婆子过来，当然，现在这边基本上没什么事了，这是预防万一，官府若是要详细的查，便叫这几个去回话。 然后叫邵妈妈过来，找一个信得过的婆子，在这边作为留下的管事婆子，衙门若是问什么事情，就这个婆子去回话。 “银子带了五百两，首饰是一套赤金头面，只说是要去买丝绸缎子，你说了可以叫掌柜的把最时兴的送到府上来，但是宋氏就是不干，一定要亲自去。”齐奕吩咐那个婆子：“其他的，你一概不知了，你只是管着这个房院内宅一些事情的，近身服侍的又不是你。懂了吗？” 婆子连声答应：“懂了。” 齐奕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院，找吴苏嘱咐：“卓姨娘那边你盯着点，万一要是有官府的人来查，一定盯住了不要叫她跑出去，不能叫官府的人知道，齐春掉进水去的事情，不然官府会怀疑，宋氏为什么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去上街买丝绸。” 吴苏答应了，忙问具体情况，齐奕还没有跟她详细说，老太爷和老太太那边已经来人叫，两位老人家知道齐奕回来了，但是等了半天齐奕也没有去回禀怎么回事，两人都着急。 这件事就应该和家里说清楚的，大家心里都要有个数，不要官府的人再找其他的人问，说的和齐奕不一样，漏了马脚。 夫妻俩抱着孩子来到了明和堂正房院。 来了一看，全家都在，就连一般不出席这种一家子商议大事的齐子玉、齐子谷也全都来了。 宸哥儿还在睡觉，于是就过去放在了老太太坐的榻上，老太太的身边，吴苏也坐在旁边。 那边已经着急的问齐奕：“到底怎么回事？真的是……宋氏？！” 齐奕点头：“真的是，全死了，一车丫鬟婆子车夫全都死了。” 一屋子的人，惊得全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第201章 疏通 齐奕将情况说了说，然后将自己是怎么跟衙门的人说的，仔细说了一遍，对屋里的人道：“记着若是又官衙的人问，一定要这样回话。这样免得麻烦，谁知道大老爷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个女人？若是背景有麻烦，咱们家牵连上，那可真的就出大事了！所以这样说，咱们齐家能脱身。” 这是为了齐家的大事，自然全家人都点头，老太爷又强调一句：“所有人都记住了，尤其是你们几个，”指了指二老爷他们几个男子：“衙门要是也问你们，一定这样说！” 齐奕点头：“各自的下人，回去也约束一下，不要随便乱说话。” 全家人又点头，一家子都被这件事突如其来的、血腥的事情给吓得有点懵，就连三太太都嗫嚅着跟着一直点头。 齐奕又说了一些要注意的事情，跟大家说了，这件事需要给衙门打点了，不然衙门肯定借题发挥，不知道怎么折腾齐家呢！ 全家人只能点头说好，二老爷问用不用齐子玉跟着他去衙门？齐奕摇头：“不用了，倒是家里不要乱，该瞒着的消息瞒着，不要叫太多人知道，若是满府的下人个个惊慌失措的，叫官府的人看到了也怀疑。” 老太爷点头，又忙问：“那几个小的怎么给说？” 齐奕停顿了一下，才道：“不管怎么也得给说啊，不过不要现在说，免得他们在要是闹起来，尤其是子元和子义，看着就是两个扛子头，倔得很，没准觉着是府里人把他们母亲害死的呢，在要是在衙门人跟前闹起来就不好了。” 说着看向了齐子玉：“子玉，那两个就交给你了，你盯着，最好不要叫出门，等我摆平了衙门那边，办丧事的时候再说。” 齐子玉忙点头：“好。” “还有那个姨娘和那个丫头呢？”老太太问。 齐奕道：“那两个我叫我媳妇看着，因为住在上房院，我媳妇的人就能盯住。她们到底是女人，总不会跑到外面去，见到了衙差胡说，我最担心的就是子元和子义那两个。” 齐子玉忙道：“大哥放心，我一定盯住了他们。” 齐奕点点头：“行，那老爷子、老太太你们商量着，我去衙门赶紧回个话。” 二老爷忙叮嘱了一声：“多带点银子……一次不要给多了，不过一次叫把嘴封住，之后再给点也行，横竖你看着。” 齐奕答应了就起身出来，到账房拿了三百两银子，来衙门这边回话。 府里的人自然全都坐在一块儿变着脸说这件事。 齐奕来到了衙门，找到了之前的那个姓赵的佥事，道：“拿了五百两银子出门，宋氏戴的首饰是一套赤金头面，梅花样子的，很普通的一种，但是贵重，大约的一套头面也值上千两了，至于那丫鬟婆子的，也就是些银绞丝一类的首饰，不值什么钱。” 赵佥事点头暂时没说什么。 齐奕忙掏出来五十两银子，赶紧给递过去，陪笑着道：“这位官爷，你看……我们齐家虽然在宣城也有点名声，可真真从没有和官府打过交道，这全家都乱了……大老爷偏偏还不在，货栈的生意出了问题，早就去东北那边跑生意呢！出这样的事情，真不知道怎么办好。我看官爷是个义气的汉子，也有心结交一下官爷……你看，能不能帮我走动走动，打点一下？” “这件事一看就是个图财害命！宋氏这个人也是，没见过世面的人突然到了我们齐家这样的大户人家，真真不知道怎么显摆好了，带了那么多现银出门，还招摇过市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只怕连累我们府……我们府从没出过这样的事情，官爷们上门，已经把老爷子和老太太给吓病倒了……” 赵佥事看着那五十两银子，沉吟了一下道：“这事不是我能摆平的，毕竟那么多人命呢！” 齐奕忙又掏出来余下的二百五十两：“我知道！官爷上面还有大老爷要打点呢，这大头我给官爷准备好了，只要官爷帮着说话，之后还有重谢。我们不求什么，只求不要在惊动老太爷和老太太，当然，您要查什么，我们自然全力协助。” 赵佥事这才笑了，点头：“我听出来了，齐大爷这是不希望我们再去府上打搅了？” 齐奕忙点头：“正事！其他的，您这边怎么查，我怎么配合！” 赵佥事笑着点头：“这事不难，行啊，我做主了！其实全都是一个地方住着的人，谁不知道齐家啊，互相照应也是应该的。行啊，不上门去惊动老太爷和老太太了，有事就劳动齐大爷好了。” 齐奕笑着忙站起来，连连的拱手笑着：“多谢多谢，多谢官爷！事后必有重谢！”直起身拱手告辞。 那赵佥事拿了银子，自然是客气了好几分，亲自送他。 齐奕跟这位一直小声嘀咕着出了衙门，到了衙门口拱手告辞，叹气道：“盼着这件晦气的事情赶紧过去……你说做生意的人家，谁愿意出这种事情啊！” 说着连连摇头。 赵佥事眼神闪闪的，不过暂时没说话，拱手笑着告辞。 齐奕出来了。 他跟这位说事后必有重谢，这个赵佥事若是想要早点拿到那个‘重谢’，也会想办法早早的结了案子。而且齐奕这样的表现也不会引起怀疑，他们是生意人，生意人最讲究的吉利，这种事情不管怎么说，只要是出了，谁家都是盼着赶紧的结案，倒真不一定还要捉拿真凶什么的。 赵佥事心里清楚的很。 三百两银子，在齐家不算什么，但是在官员这边，已经是笔不小的银子了，当官的一年的俸禄才几十两银子，甚至官职小点的佥事，只有十几两。 经历什么的就更少了，一年几两银子。 当然，在宣城这样的地方，稍微的哪一户大户人家出点事情，他们搀和搀和，也有不少银子进账，上面的多点，下面的少点，但是上下打点，全都能捞点。 人命官司，还是那么多条人命，当然不能这么轻易的叫过去，只是三百两银子已经打通了官衙，什么事就好说话了，只要银子开道就行。 府里。 吴苏找来了周妈妈和史妈妈，叫她们两人带几个婆子去卓姨娘那边盯住了：“卓姨娘若是想要什么的，全都去回禀，不过不要叫随便去老太太那边闹，更不要叫出府什么的，春姑娘的病也勤找大夫着。” 宋氏的事情，只是邵妈妈知道，这几个婆子都不知道，只知道之前府里来了衙差。 周妈妈和史妈妈也都是精滑的婆子，感觉到了府里的气氛不大对，猜测可能是有什么事，何况还是大奶奶亲自吩咐她们，自然是连声的答应了，赶紧的去了。 齐奕这几天，不得不勤跑着衙门，同时，也得小心着大老爷的暗中出手。 “别的都没什么，其实最担心的就是那两位爷，那两位爷一看就不是好脾气的，若是知道了他们的娘没了，还不知道要怎么闹呢。”邵妈妈这会儿坐在小杌子上，正在跟吴苏说着：“就算是衙门的事情摆平了，想想这两位爷，也是一场大闹，不好过去呢！” 吴苏想了想，也是，叹了口气：“这些事躲避是避不过去，该来的总归是要来。” 邵妈妈轻声问：“大爷是怎么打算的？那卓姨娘和那位姑娘，还有这两位爷，今后怎么办？” 吴苏摇头：“不知道呢，现在……谁能知道？”大老爷留下的一个烂摊子。最可恨的是，大老爷为了个齐奕制造麻烦，竟然还嫌不够乱，还要在添点乱！ 吴苏想到这里，猛的想起来了，大老爷不会再给添乱吧？叫府里乱成一团，齐奕彻底抽身不得？ 皇宫里的那个苏木生意，不知道什么时候要供货了，或者需要什么？吴苏觉着，大老爷肯定会对那个生意下手，想办法叫齐奕的这个生意出事故，宫里的苏木或者供应不上，或者有点什么的，那么齐奕就是犯下了大罪…… 想到这里心中一紧！这件事要赶紧跟相公说一下。 邵妈妈不知道她已经想得那么远去了，却还在为后宅的事情烦恼：“还有就是宋氏的丧事，您说府里怎么办才合适？这身份都不太明白，糊里糊涂的……那官府的人，真的就能为了点银子，一点不查查宋氏的来历？” 吴苏听到这里奇怪：“邵妈妈为什么这么说？难道银子给了他们，他们还会偷偷查？你是怕有跟齐家作对的人，背地里也给官府银子。叫查我们？” 邵妈妈倒是没想那么多，忙道：“奴婢倒没想到那个，只是想，官府的人拿了银子，是不是真的就不查了？因为只要是一查……可能就会查出来事情。” 这倒是提醒了吴苏，点头道：“对，这是一点，刚刚我说的那也是一点，要提醒一下相公，长安那边怎么着也要布置布置，叫官府的人去查，也查不出来什么，万一有跟齐家作对的，想趁这件事难为齐家的人，也得防着。” 　　☆、第202章 背主私奔 晚上吴苏和齐奕说了她担心的事情，齐奕就道：“这些我也想到了，生意的事情不用担心，我有安排，至于有没有和齐家作对的人……自然是有，不过齐家也不是随便能对付的，真要是有这样的人，也不用担心，官府的那些人心里有数，知道是为了生意上的事情，反而对案子不会怎么仔细的查问，大约的会在两边吃点钱，但是真的做什么，他们未必肯跑那个腿。” 顿了顿又道：“长安那边倒是没安排，也不用安排，叫他们去什么都查不到，他们也不会多么的追究的。放心吧，我盯着呢。” 吴苏听他这样说，也就放心了。 不过齐奕真的被这件事绊住了，虽然他嘴上说的叫吴苏不用担心，但其实他还是不敢太掉以轻心，毕竟稍微一个不慎，牵扯出来的就是大事。 大老爷这一招果然有点用。 府里也是不得闲，第二天开始，吴苏就不断听到周妈妈等人的禀报，卓姨娘和那两个儿子齐子元、齐子义，已经开始不安起来，两个少年更加的闹着要见他们的母亲。 这天晚上夫妻俩睡到半夜，突然听见外面一阵脚步声，院里有人小声的说话。 齐奕先醒来，正赶紧的穿衣裳想要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不要吵醒了吴苏，窗户外面已经有人轻轻的敲，接着红罗的声音响起：“大爷，大奶奶，卓姨娘那边出事了……” 吴苏也醒了，也跟着坐起身穿衣裳，齐奕忙道：“你不用去了，我去看看就行了。” 吴苏倒是道：“你不用去了，我先去看看，卓姨娘那边有什么事……也许你去不方便呢，我先去看看，你躺着吧。” 齐奕自然是不干，还想说什么，吴苏笑着按住他：“我都醒了，肯定带着一大群人去，没事，我去吧。” 齐奕想想也是，卓姨娘那边什么事的，自己未必方便过去，便只好点点头：“有事叫人过来找我。”他横竖也起来了，就去看了看榻上睡得儿子。 吴苏穿好了衣裳，简单的绾了个发髻，用簪子箍住，便打开房门出来。 红罗、蓝绸全都在外面，邵妈妈在台阶下面，看到她出来忙禀报：“大奶奶，卓姨娘那边……晚上收拾了点东西，从后门想要偷着走，被人看到了以为是偷东西的，就给抓住了，然后……横竖您过去看看吧，弄了不少的东西……” 吴苏惊讶至极，忙带着几个丫鬟婆子去西跨院这边。 来到这边的院子，先看见几个小厮的样子，一看到这边来了主子奶奶，小厮们忙忙的退出了院子。 卓姨娘就在院里跪着，居然还是五花大绑的，齐春跪在旁边，哭得声嘶力竭的，然后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三、四个丫鬟婆子在旁边陪着跪着。 吴苏皱起眉头道：“捆着干什么，给松了，叫人把姑娘扶回去，大晚上的这样折腾哪里受得了。” 邵妈妈马上就过去道：“快给姨娘松了绑。”叫两个婆子去搀扶齐春：“姑娘先回去了，这怎么话说的，这大半夜的穿这么少怎么受得了！” 齐春被扶起来，气滞哽塞的解释：“我……我姨娘……我……” 邵妈妈轻轻的点头，哄着示意婆子赶紧的扶回去：“姑娘放心，这边有大奶奶处置，放心好了。” 齐春被扶走了，两个婆子过去将卓姨娘身上捆的绳子给解开了。 吴苏进去坐在了堂屋，一会儿，几个婆子将卓姨娘带了进来，跪在下面，周妈妈端着一个大包袱卷儿进来放在地上，打开了。 里面金灿灿的耀眼，什么赤金首饰，金勺银碗，还有两锭十两重的金锭，还有几锭银锭什么的。 周妈妈打开了，啧啧啧的站起来：“这么短的时间，能弄到这些东西真真也是不容易啊。” 吴苏看下面跪的卓姨娘，倒是收拾的整整齐齐利利索索的，看样子是准备出远门的，还换了一双小牛皮靴子穿着，脸上神情惊恐万状的，浑身乱颤着低声哭。 吴苏真真的是挺惊讶的，卓姨娘这是要跑？看刚刚齐春的打扮，不像是跟着一块儿，所以说，卓姨娘要丢下自己的女儿跑？ 她问：“怎么回事？” 周妈妈就躬身道：“这几天卓姨娘一副惶惶不安的样子，也不知道琢磨什么呢，奴婢们就多留心了一些，果然，今晚上半夜了，值夜的婆子过来叫醒了奴婢，说有个黑影从卓姨娘的屋里出来，往后院去了。奴婢赶紧的起身，叫了值夜的婆子和小厮去拿人，在后院把人抓住了，一看果然是卓姨娘！背着个大包裹……” 吴苏听到这里已经咳嗽一声，对史妈妈道：“赶紧叫小厮去后院的几个门去看看，有没有马车一类的，或者咱们府马厩那边，检查一下有没有套好的马车，若是有，连人一块儿抓来。” 史妈妈精神一振！马上答应了去了。 吴苏示意周妈妈继续，周妈妈就道：“拿住了卓姨娘，赶紧的就去禀报您和大爷那边了，老太爷和老太太那边，暂时没敢惊动。” 吴苏点头：“不用惊动，明儿早上再说也来得及。”看了看包袱卷儿，问道：“只有卓姨娘一个人。” 周妈妈知道大奶奶问的是谁，点头道：“只有卓姨娘一个人，没见到接应的……也没有别的人，春姑娘，是后来我们在这边院里的时候，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给惊动了，才过来的。” 吴苏转头看了看：“有没有姑娘那边院的下人？” 一个婆子出来：“奴婢就是。” “姑娘是不是一直在屋里？这边有了响动才起来？” “是，还是奴婢给开的门，不然姑娘还出不来……也是因为这边……奴婢不知道事情大小……” 邵妈妈轻声道：“行了，说清楚就行，不用解释。” 那婆子松了口气，退下。 吴苏这才看着卓姨娘道：“卓姨娘，大半夜的你这是要去哪儿？” 卓姨娘哭着，浑身哆嗦：“奴婢……奴婢……奴……”哆嗦的很厉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吴苏摇头，示意邵妈妈上前安抚一下。 邵妈妈叫另一个婆子给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卓姨娘喝了，小声的劝道：“定定神吧，主子怎么问话，怎么答就是了，好好的认个错……主子也许能从轻发落，咱们家大奶奶，谁不知道是个菩萨心肠？你只要说清楚，你有什么苦衷……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小声的安抚了半天，卓姨娘喝了热水，看起来是定了点神，邵妈妈又小声的问行不行？能不能回话？今天不把事情说清楚肯定是不行的，只有说清楚有什么苦衷，是怎么想的，才能求着主子宽大处理。 卓姨娘被宽解的点头，等杯子拿走了，这才重新给吴苏磕头。 邵妈妈道：“说吧。” 卓姨娘这才哭着道：“奴婢，奴婢实在也是不得已……大太太，大太太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前天白天走了，就再也没回来，奴婢这心里头太慌了，奴婢一直跟着大太太的，大太太若是都……有事，奴婢哪里还能……” 吴苏听出来了，原来她以为宋氏是被府里的人害死了，然后紧张了？以为府里人还要弄死她？ 卓姨娘接着说着：“奴婢也就是想，回咸阳……不，回长安去，奴婢想回去。” 吴苏皱眉想了一会儿，道：“你在长安，”说到这里顿一顿，叫卓姨娘知道自己问的是咸阳，然后道：“那边，还有家人？” 卓姨娘摇头：“没，没有了的，奴觉着……那边熟悉……” 吴苏皱眉。 一个婆子进来凑到了邵妈妈的耳边小声的说了些什么，邵妈妈听了点头，然后过来凑到了吴苏的耳边，小声的道：“刚刚小厮们在马厩拿住了一个没睡的车夫，果然套好了一辆车的，车上面还有些偷得铜壶什么的。” 吴苏盯着卓姨娘，下面跪的卓姨娘，似乎也感觉到了，邵妈妈在主子耳边说的是什么事情，吓得伏地乱哆嗦。 吴苏想了想，倒是还和缓着颜色：“行了，你今晚上也受惊了，回去歇着吧。邵妈妈你找人看着，别叫出房门了，这些东西全都放好，等明天问过了老太太再说吧。” 卓姨娘突然的就使劲磕头起来了，哭着叫：“大奶奶饶命，大奶奶饶命啊！奴婢就是个贱骨头，奴婢不是人！府里这么好的人家，奴婢还起了这样的心思，奴婢不是人……” 邵妈妈生怕她在自己喊叫出来一些不中听的话，忙叫婆子过来，将她架起来扶回去。 屋里的婆子全都没听见刚刚邵妈妈跟大奶奶说的是什么，周妈妈几个，觑着眼试探的看着大奶奶的神情。 吴苏不是担心别的。像这种背着主子和车夫啦小厮啦一类的人勾搭成奸的，还要背主私逃的姨娘，律法就允许主子可以直接打死。 她先安抚住卓姨娘，是因为最近齐府的事情比较多，怕官府盯着，这时候要是再出人命到底不好，她要和齐奕商量一下。而且这事情最后怎么处置，还是要长辈们去决定，就算卓姨娘做得不对，她也没权利去处置公公的姨娘。 　　☆、第203章 看清形势 这边卓姨娘被架下去了，吴苏才对邵妈妈道：“叫外面的小厮将那个车夫先关起来，明天爷有时间了在问。” 这么一说，周妈妈几个心里就恍然大悟了，原来真的是有个奸夫的！这样对刚刚邵妈妈不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的举动就理解了。到底别把卓姨娘惹得狗急跳墙了，府里的主子们脸上难看。 这边安排好了，吴苏又问邵妈妈：“齐春那边谁陪着呢？” 邵妈妈道：“大奶奶放心，是奴婢安排的人，会照看好的。” 吴苏放心了，这才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院。 齐奕还在等她，听她说的缘故，沉吟：“私奔？也没打算带着齐春？这是一点没考虑吗？她要是私奔了，齐春在府里还有什么地位？” 吴苏想了想道：“应该是已经考虑不到这个了吧？觉着宋氏是被府里人害死的，所以觉着她自己很危险，不敢在这边呆了？” 想了想又道：“卓姨娘虽然说私奔的时候没有带着她女儿，不过不表示她放的下女儿，反而倒是能看得出来，她应该是为女儿着想了。是为了她女儿好，毕竟在齐府好歹还是小姐，到了外面叫人卖了都有可能，所以留在府里是好的。” “至于她自己，她担心她自己在府里呆着，和宋氏一样被人给害了……应该是这样吧？不过她显然没想到，姨娘私奔了，齐春岂能在府里好过？” 齐奕想了想，道：“是应该跟他们透露一下宋氏的事情了，不然这几个人真的以为宋氏是我们害的，再给我们记下这血海深仇的，”说到这里摇头：“大老爷可真的是个能人啊！几个儿子全都跟他有杀母之仇！他也真……” 齐奕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吴苏想想，道：“这件事还真的要小心处置呢，齐子元和齐子义那两个人是倔筋，说不定如今已经是认定咱们府的人下的手。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闹呢，而且还得小心，别叫他们闹大了，惊动了官府，再要是连他们一起查起来……” 齐奕沉吟了一下，点头：“你说得对，这件事我得去警告一下卓姨娘。”说着，马上就出去了，在外面叫邵妈妈带着自己去卓姨娘那边。 齐奕来到了卓姨娘这边，屋子外面几个婆子把守着，齐奕叫那几个全都离远点，叫邵妈妈盯在门口，他走进了门。 卓姨娘跌坐在榻上，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看到齐奕进来，呆了呆，然后猛地眼睛里出现了希望，忙站起来，过来躬身：“大……大爷？” 齐奕站在门口，道：“背主私奔，肯定是活不了了。” 卓姨娘一下子腿软的直接跪下了，哭着道：“大爷，救救我吧大爷，好歹的看在齐春是您的妹妹的份上……” 齐奕道：“原本这话不用我来跟你说，找个婆子来说也就是了。正因为想到齐春是我妹妹的份上，我才来和你说。齐春有个背主私奔的姨娘，还有什么脸在府里头称小姐？你若是真的跑了，她也只有死路一条，别人不逼她，她自己也没法活，戳脊梁骨的人都把她戳死了。” 卓姨娘放声大哭起来。 齐奕过去在堂屋的椅子上坐下了，因为避嫌，门是开开的，不过只有邵妈妈一个人在门口守着，因为这些话不能叫别人听见。 齐奕想到了这些，就没有叫吴苏过来说，就是因为处置姨娘的事情，吴苏不好出面，他怕吴苏想起她的姨娘。当然，情况完全不一样，只是，地位到底是一样的，任何叫吴苏觉着不舒服的事情，齐奕都不会让她做。 所以自己来说这些话。 “宋氏并不是我们给害了……真不知道你们这些人怎么会这样想！怎么能想的那么离奇，而且还信以为真的！宋氏叫人骗出门去劫杀了。”齐奕摇着头道。 卓姨娘震惊的猛抬起头。 齐奕道：“我们齐家也是正经的人家，没有那么的丧心病狂，动不动就杀了谁，我们谁也没有那个手段。你们是什么人，大老爷已经和我说了，所以你们会这样想我们齐家，我倒是能理解。” 卓姨娘吃惊，擦着眼泪结结巴巴：“大爷……你全都知道了……” 齐奕道：“知道。我倒要问问你，大老爷在咸阳那边的生意，你和宋氏知道，那几个孩子知道不知道？齐子元知不知道？” 卓姨娘慌忙的摇头：“当然不知道！我们……哪里敢跟少爷们说！根本不敢的，少爷姑娘全都不知道。” 她依然还是照着在咸阳那边的称呼叫着齐子元他们。 齐奕心里松了口气！齐子元他们不知道，还有条活路，不然的话，就是自己都不能放过他们！好在宋氏和大老爷这一点不糊涂，没有把这件事告诉那几个。 “他们的舅舅宋老西，他们知道是做什么的？名字也知道？” 卓姨娘想了想，摇头：“名字应该不知道吧，只叫舅舅，做什么的当然也不知道，不能让他们知道。” 齐奕便看着卓姨娘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差不多自己就了断了吧。” 卓姨娘浑身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 “这件事现在只有大奶奶知道，大奶奶这边的这些人，只要是她说了，这些人绝对不敢说出去。你自己了断了，给齐春还留了一条活路，不然这件事嚷嚷开了，齐春真的就没脸活着了。” 齐奕站起来，声音冷冷的：“别的话我就不说了，你自己琢磨。”说着走了。 邵妈妈这才叫来了其他的几个婆子，小声的嘱咐了一句什么，然后也跟着齐奕走了。 齐奕往回走，琢磨着另一件事。 怎么叫齐子元和齐子义知道宋氏死了的消息。若是领到衙门去认尸，怕他们当场就闹起来，再要是说出什么不能说的话，比方说他们是咸阳人……就是一个词两个字，都有可能惹出大祸。 但若是在府里，这两个人说不定又怀疑是府里的人弄死的宋氏。 想了一路，也没想出来办法，进门的时候突然想，何必！他们爱信不信！自己这么费劲做什么？衙门怎么处置，就怎么来，谁还能顾着他们？直接明说就是了。 想到这里，暂时把这件事放下。进屋的时候，天都亮了。 吴苏还在等着他，见到他回来，问他去和卓姨娘说了什么。齐奕迟疑了一下，才道：“跟她讲明白形势。” 吴苏一顿，明白了。 齐奕对她道：“她做出来这件事，就已经活不了了。最重要的，她牵扯咸阳那边，这件事如果送交官府，其实也是个死。但是就怕死之前官府还想问点什么出来，在审一审打一打的，交代了什么事出来。毕竟是关乎齐家整个族群的事，我不能掉以轻心。” 吴苏点点头：“我知道。”她看着齐奕道：“最近这些事情太多了，你一定要小心处置，别叫出什么事，还有就是那个藏起来的大老爷……” 她伸手轻轻摸着齐奕的脸：“我担心你。” 齐奕把她搂住了，在唇上亲着：“放心，我脑子还够用。” 挺严肃的一个话题，被他这一句又给说的有点好笑，吴苏笑了，轻轻拍他：“我可没有说你脑子不够用，我只是……” “我知道，放心好了。”齐奕笑着，顿了顿又道：“明天我去和老太爷老太太说这件事好了，你就别过去了。” 吴苏明白，点头答应。 夫妻说着正准备重新上床看看能不能再睡会儿，偏巧这时候宸哥儿醒了，该吃奶了。 吴苏只能去喂奶，这边齐奕干脆就不睡了，去洗漱间洗漱，洗漱了之后就出去了。来到了前院，先找来了自己的小厮，问了问审问那个岳婆子的情况。 “还是之前交代的那些，她并没有见到大老爷，传话吩咐做事的是大老爷跟前的一个小厮，她男人和儿子因为已经跟着大老爷出去了，她在府里只能听大老爷的，也必须听。” 齐奕点头问道：“死了的车夫叫她认没有认？” “认了，不是她儿子。她说不认识，没见过这个人在大老爷身边。” 齐奕点点头，叫小厮下去了。 果然那个车夫不是岳婆子的儿子，大老爷现在应该是已经在古闽那边了。 齐奕便又来到了明和堂这边。老太太和老太爷全都在，老太爷还没有出府。齐奕进屋行礼，说了昨晚上的事情，老两口面面相觑。 老太爷真的是被这些事整烦了，怒道：“老大真真就是个不省心的！身边弄得这都是些什么人？！一个莫名其妙叫人给杀了，一个背主要跟人私奔！” 老太太皱眉：“真的！这都是什么人啊？这这……” 老太爷怒道：“打死！背主私奔，拿住了就可以直接打死的！我齐家的脸面全都被这些人给丢尽了！来人来人！”说着已经是一迭声的喊人。 老太太已经急的道：“这是要干什么？！还嫌咱们府里的事情不够多？！你把她打死了，官府不依不饶的怎么办？那件事还没过去呢。” 府里的人并不知道宋氏还牵扯什么盐矿，因此老爷子不怕事情闹大什么的，一梗脖子叫道：“宋氏被人杀了，跟姨娘偷人还想私奔有什么关系？律法都说了，这样的奴才拿住了可以直接打死！你还不嫌丢人现眼？” 老太太急的脸红脖子粗的：“我就是觉着丢人现眼的，不要这样做……” 老太爷根本就不听，站起来去门口叫：“来人！” 　　☆、第204章 闹大 早已经有婆子在门口候着了，老太爷刚要吩咐，突然就听见院门已经尖叫声连连了，乱糟糟的无数人在那边。 老爷子看向了那边，老太太也忙起身去看，才走到门口，就看见一群人从那边过来了，最前面的穿着藕荷色的翻毛边褙子的，是齐瑶。 齐瑶拖着卓姨娘，卓姨娘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现在也萎靡了，只敢挣扎也不敢和齐瑶动手，就这样撕扯着过来了。 齐奕一看皱眉，齐瑶是怎么知道的？！ 齐瑶才真的是真的是唯恐天下不乱！把齐春推下水的事情，和卓姨娘大吵了一架，已经和卓姨娘还有齐春结下仇了！ 老太爷觑着眼还在看那边怎么回事，如此的折腾，府里自然是全都惊动了，从四面八方的，府里该来的人都来了。 齐子元和齐子义也追了过来，齐春就在他们两人后面，被两个丫鬟搀扶着，因为走得太着急了，正惊天动地的咳嗽着。 这边齐瑶将卓姨娘拖到了院里，大声的叫着：“祖父祖母！这件事现在怎么说？！这个女人想要和车夫私奔！这件事怎么说？！有人想要就这样遮掩过去，那可不行！” 老太爷皱眉，老太太气的无语。 齐瑶好像是抱着争功的想法，冲到了老太爷的跟前大声的道：“祖父，这件事您知道不知道？” 老太爷因为她拖着卓姨娘出现，这场面实在太震撼还在愣神。 齐瑶就以为老太爷不知道，更加的激动，真以为自己有功劳了，大声的叫道：“昨晚上我就听见了动静，叫人打听了，果然是有事！这个女人想要偷着跑，还偷了府里的不少东西！还有个车夫！我的下人昨天亲眼看到的，拿住了一个车夫！” 她倒是打听的真清楚。 二太太和三太太一前一后进了院子，听见了惊得目瞪口呆的，转身赶紧叫婆子去拦住往这边走的姑娘们，别叫过来看热闹！ 老太太叫了一声：“你这个死丫头！” 齐瑶根本没听见，还在跟老太爷叫着：“幸好我发现了，赶紧的把这个女人给抓了来，不然的话……可能还被瞒住了呢！这样的事情岂能瞒着？这是背主私逃！” 二太太已经过来了，忙搀扶住了老太太，老太太气的转身：“扶我回去。” 两位太太并小张氏过来把老太太扶的在堂屋坐下，当然，门帘子掀着，能看到院里的情况。 老太爷对齐瑶呵斥道：“你小孩子家家搀和这些事情做什么？！还嫌不够乱是怎么着？！” 齐瑶一愣，接着委屈的扁着嘴：“孙女是怕……有人包庇……” “包庇个屁啊！一个姨娘有什么好包庇的？！脸面要不要了？嚷嚷的人尽皆知的……你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起开！别在这里碍眼！”老太爷毫不留情的呵斥着齐瑶。 齐瑶登时委屈至极，眼睛里又全都是泪水，退开了一点，小声的，嗫嚅着还在说着：“我就是怕……怕她跑了，怕……怕他们想好说辞，对好了话……府里什么事也不能瞒着老太爷和老太太……” 老太爷已经不想搭理她了，倒是出去站在了屋檐下，冷眼看着卓姨娘道：“给脸不要脸的东西！齐家好吃好喝的养着你们，就是养着你偷人的？！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 对一个姨娘，老太爷并不会给什么好脸色，本就是半个奴才而已。 齐奕不让吴苏来，这件事自己出面，也是因为这个。老爷子的脾气他知道，必定是对这些人不会有任何的客气，虽然卓姨娘确实做了该死的事情了，但是他还是担心吴苏看到了心里不舒服，联想到她的姨娘。 很多大户人家总有这样的事情，姨娘的儿子女儿当然是主子，但是总要面对一些这种事情，自己的生身母亲被人当成奴才，任何人看到这种事情，都会心里不舒服的。而有些姨娘不争气的，被人当成下人对待的，这些少爷小姐们，真的就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情了。 齐奕想着叹了口气。 卓姨娘昨晚上还算是整齐，到底吴苏没有叫人对她动手，但是今天齐瑶就不管不顾的，揪着头发衣裳的拖过来的，她自己理亏不敢挣扎，已经是歪七扭八的，活活就是个私奔被抓了个现行的样子。 伏地只是哭着，什么话也不说。 齐春在那边放声大哭的一定要过来，还不时的咳嗽，几个婆子死活的拉着。齐子元冲了过来站在卓姨娘的身边，边哭边大声叫：“你们想怎么样！想把我们全都杀了才行？！今天你们要是敢动姨娘一根毫毛，我跟你们拼了！” 虽然只是卓姨娘而已，但是好歹的也是一块儿过来的，现在宋氏不在，两个少年也只能把卓姨娘当成是亲人了。 老太爷气的指着乱哆嗦，二老爷站在台阶上一声呵斥：“你说话小心点！谁想把你们全都杀了？！这小子再要是养在府里，还要成了仇人呢！” 昨晚上齐奕走了之后，卓姨娘也想过了，大爷说的话有道理。 说是私奔，其实卓姨娘并不真和车夫有什么私情，完全是为了保命，觉着齐家大宅水太深了，而且一门心思的就认定了，是齐家的人把宋氏给弄死了。 她想逃走，但是身为女人，孤身在外很危险，她于是就去勾引了一个老车夫，其实也就是一两天的时间，意图就是想要利用老车夫拉着自己回到咸阳，咸阳那边虽然没有了卓姨娘的家人，但是到底那边熟悉，买个小宅子，甚至做点生意都是可以的。 这就是卓姨娘的算盘。至于齐春，齐春到底是大老爷亲生的女儿，是这个府里的小姐，只要在这个府里，那就是吃香的喝辣的，一点不耽误。到了岁数，大老爷也会知道给找一门亲事，陪嫁一些嫁妆。 总比跟着自己强。 卓姨娘之前还觉着自己想的是很清楚的。 但是大爷去一说，她又觉着自己太糊涂了，这事都想不出来！若是有那么一个名声的姨娘，齐春在府里怎么抬起头来？！ 卓姨娘想来想去，自己似乎是没有活路了，只能偷偷的死了，才能保住齐春的名声。 不过死并不是那么容易的，要不她之前又是偷东西又是勾搭老车夫的，不就是为了个活命？折腾那么久，不就是为的活的好一点？ 卓姨娘犹豫难受了一晚上，还是没有下定决心怎么办。然后天亮了，突然听见外面有人把守门的婆子给叫开了，她还在纳闷，结果门一推开，却是齐瑶进来了！ 如今当着全府人的面被齐瑶给嚷嚷开了，身后就是齐春声嘶力竭的咳嗽，还有哭喊，耳边就是齐子元梗着脖子的大叫！ 卓姨娘真的觉着自己没法活了。 抬眼看着齐子元，木然道：“大少爷……别喊了大少爷，是我……我是想私奔……” 齐子元大喊大叫的声音一下子停住了，震惊的低头看着卓姨娘。 周妈妈就在这个时候赶着过来了，现在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将偷得东西的那个包裹往地上一摊：“这就是姨娘要带走的东西。” “把那个车夫拉上来！”老太爷被齐子元的喊叫声给气坏了，也顾不得脸面了。 卓姨娘一听，浑身一僵，就想要对准了柱子冲过去！ 幸好两边还有婆子看守着，给拉住了。 几个人小厮已经将车夫拉过来了，齐春震天的咳嗽着，看着这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儿。 那车夫已经吓得浑身乱颤，被拉过来就连连的磕头：“是姨娘勾引的奴才，是姨娘勾引的奴才……” 什么话都不会说了，只会说这一句。 齐春一下子就晕了过去！丫鬟婆子惊叫，忙过去抬了，赶紧的往她的院子去了。 满院子的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全都心里说，这位卓姨娘到底长没长眼睛啊？到底是……什么眼神啊？ 老太爷厉声对齐子元道：“你还想知道什么，问这两个人！刚刚那股子嚷嚷的劲儿哪儿去了？！” 齐子元震惊的不敢相信，突然冲上去拼命的摇卓姨娘：“你说！你说实话，是不是这些人逼你的，是不是？！是他们逼你的，是他们逼你的！是不是？！” 满院子的主子们，老太爷，二老爷三老爷，并齐子玉他们，真真险险气晕过去！这小子是不是故意的啊？！这哪儿是姓齐的啊，这分明是姓齐的仇人啊！ 卓姨娘抬头看了齐子元一眼，一双死鱼眼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光彩，木然的道：“大少爷，这是真的，东西是我偷的，我是要和这个人偷着走……全都是真的。” 她站了起来，因为齐子元冲过来摇她，原本站在身边的婆子被撞开了，卓姨娘看着齐子元，眼泪突然就下来了：“大少爷，奴婢只求你一件事，一定一定，照看好了你妹妹齐春，她……她最可怜的……” 说完了，猛地就朝前面的柱子冲了过去！ 满院子的人全都惊叫了出来，只听见很重的‘砰’的一声巨响，连房顶都颤了一颤。 血，四溅。 　　☆、第205章 发疯 满院子的人全都惊呆了。 齐奕这个时候对呆若木鸡的齐子元和齐子义道：“你们的母亲宋氏，那天出门去被人劫杀了。” 齐子元浑身一震！猛抬头看着齐奕嘶声喊：“是你！是你杀了我母亲，是你……” 齐奕上前去，毫不客气的就给脸上狠狠打了一拳！直接就把齐子元打的滚倒在地上！齐子义惊叫着扑了上去，然后猛地朝齐奕又低头冲了过来。 齐奕转身让开，顺手就把他给一脚踢得滚到在了地上。 不过打齐子义并没有用力，齐子义只是被踢得往前一扑，摔在了地上哭了起来。 齐奕指着两个躺在上的人厉声道：“糊涂东西！一味的颟顸，一味的倔强！这个府里的人，没有一个人欠你们的！你们想回去，马上带了东西滚！” 抬头叫人：“来人！” 几个管家小厮的忙过来。齐奕厉声道：“给这两位收拾东西，领着去衙门认尸，然后叫他们带着尸首爱上哪儿上哪儿！” 满院子没有劝的，全都看着。 管家和小厮全都是齐奕的人，躬身答应，过去把两人扶起来，扶着走了。 老太爷没说话，三老爷倒是问了一句：“真的叫走？” 齐奕摇头：“他们能上哪儿去，就是觉着府里人在乎他们，这才有脾气使脸色，你叫他们滚，他们就老实了。” 说着，突然的指着人群中厉声道：“你回去在屋里别动，等着处置！” 指的是齐瑶，卓姨娘突然的碰死了，齐瑶很是震惊，然后呆了半晌，这会儿终于缓过劲来了，准备偷偷的想要缩回去。 猛地听见了这句话，齐瑶登时转身就大哭起来了：“大哥……” 齐奕厌烦至极，不等她哭嚎出来什么，已经厉声道：“扶回去！” 几个丫鬟婆子忙不迭的将齐瑶给扶了回去。 齐奕深吸了口气，道：“来几个人，把卓姨娘抬下去，好好的给办后事吧。”指着那个车夫：“轰走。” 家里人都松了口气，毕竟这段时间府里头血光冲天的，谁也不希望再死人了。 下人过来将车夫给架走了，史妈妈远远的跟着。院里的人赶紧的抬走了卓姨娘的尸首，几个婆子忙端水冲洗院子。 齐奕和众人回到了屋里，这才对老太爷和老太太道：“祖父、祖母，原本这件事可以处理的更加干净点的，昨晚上我已经劝过了卓姨娘，叫她自己了断了，谁也不牵扯，外人也不会知道，不会影响了齐春的名声，谁知道齐瑶那个死丫头生恐天下不乱。” 三太太冷哼：“完全随了她妈了！” 齐奕对老太爷和老太太道：“我想把齐嫣和齐瑶全都送到家庵去，左右她们也有三年孝期，不如就在家庵好好的修身养性。有这两个丫头在府里，真真的是能搅合出来无数的事情。小事都能闹成大事，大事更加闹得不可收拾。” 老太爷看了看老太太，老太太没说话，老太爷于是就点头：“好，送去！齐瑶那个死丫头，真真也是惯坏了！” 齐奕点头。也不耽误，马上叫管家进来，叫去找几个管事婆子，将二姑娘和五姑娘送到家庵去，和之前二姑娘去家庵是的安排一样，只准一个丫鬟跟着，各人允许再带一个浆洗缝补的婆子，多余的一个人都不准带。 管家答应着去办了。 这边大家坐着半天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二老爷才道：“大哥到底什么时候回来？这突然的……一妻一妾全都出了事，他……” 大家全都看齐奕。 齐奕道：“别看我，我真的不知道。这些事赶紧的整理干净，府里好歹的安宁一些。”他看向了老太爷和老太太：“祖父祖母，大老爷今后若是还续弦，或者别的什么的，我觉着您二位是不是不能在不管了？一点意见没有，这也不是个事儿啊，别的人要么是晚辈，就算是平辈也全都比大老爷小，不好说什么，您二位也什么都不说，您看看，这都闹了些什么事出来？从二十年前到现在，大老爷一桩桩一件件的，都是……是人干的事吗？！” 听了这话，知道内情的齐子谷没说话，齐子玉倒是吃惊的低声叫了一声：“哎呦！” 不过也就是只有他叫了一声，二老爷和三老爷全都没说话。他们全都清楚，要说齐奕母亲的事情，齐奕对大老爷一点意见没有？谁也不相信，这忍到了现在才说，也是实在忍不了了。 老太爷过了好半天才道：“这些事怪我！我没有养好儿子……” 齐奕就忙道：“祖父，孙子不是那个意思……” 老太爷一瞪眼：“你就是那个意思！”瞪眼看着齐奕，然后眼角一沉，嘴角也沉了：“我也是这个意思……这件事确实怪我，以前的时候不愿意扯上关系，又觉着那么远出的事……横竖，就是不愿意麻烦，太纵容你父亲了，这个大儿子……到底不是如我想的那么懂事……心善啊。” 老爷子叹气着终于说了句实话。 满屋子没人说过，过了好一会儿，老太爷道：“等你父亲回来，这些话我要说他，至于什么续弦……”他看着众人：“以后谁也别给我弄外宅！叫我知道了，有外宅的全都轰出去！” 指了指齐子谷和齐子玉：“你们也一样！” 然后看着齐奕：“你父亲今后在哪儿有外宅，全都不认！更别想进门！续弦的事情现在更加说不着！起码等两三年之后。刘氏死了，宋氏也死了，怎么也得给守两年吧？！” 齐奕松了口气：“这样最好。” 老爷子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二老爷就道：“好了奕哥，你父亲的事情就说到这里。倒是那边，子元那两个，怎么办？打了两拳回去，不是更加的记恨你？他们母亲又死了……” 齐奕忙道：“对了，今天要去衙门把尸首领回来，衙门那边已经查验完了。准备丧事吧！”说着起身：“我去衙门。” 三老爷忙叫齐子谷跟着一块儿去帮忙。 二老爷背后追着问了一句：“那两个小子怎么办？！” 齐奕摆手：“回来再说吧！总得办丧事！” 他和齐子谷走了。满屋子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又是一声叹气。老太太对二太太道：“你赶紧的叫人去准备！好歹的要给办个丧事。” 二太太忙答应着起来，起来了又问：“老太太，照着什么准备啊？这到底……是什么名分啊？” 三太太就扯了一下：“平妻！不是还没有进门吗！进门前是平妻，自然是照着平妻准备，”说着看老太太：“母亲，您说我说的对不对？” 老太太其实还没想到这一点呢！被三太太倒是想到了，忙点头：“对，就照着平妻的准备！” 二太太和三太太去准备了。 齐奕来到了衙门，办了一些手续将尸首领了出来，下人们先运回去，这边齐奕留下，最后又给了上下打点了三百两。 主要还是这一次出的人命多，官府其实也想要长久的和齐家保持联系，不想一次把人家吓走了，永远不和自己打交道了，因此也是手下留情了的。 另外还有一点，齐奕现在是皇商，跟郡王府的世子爷关系不错，官府自然不能对他盘剥太狠。 领回来尸首，齐家又开始办丧事，一年之内两次丧事，而且还全都是长房院的，宣城府的人都议论纷纷的。 齐府又是满府挂白。 老太爷觉着有点不对劲了，把齐奕找去询问：“你父亲是怎么回事？写信回来没有？这一次出门怎么这么长时间？” 齐奕道：“没多长时间吧？他每次出门不都是这样？南边跑跑，北边跑跑，谁知道多长时间。” 老太爷皱眉摇头：“不大对，总觉着不大对劲，府里出了这么多事，你想办法找到他，写信赶紧叫回来。宋氏家里人有没有啊？总得给人家打声招呼。” 齐奕想了想才道：“我试试吧，不一定能找到。” 老太爷点了点头。 宋氏在这边没什么认识的人，还没有来得及在外面照面呢，因此大部分来的人都是看在齐府的面子上，而且头一天人很多，到了第二天，人一下子就少了很多。 吴苏在院里，正在跟几个内眷说话。 “是不是该去敬敬菩萨啊？最近你们长房院这么多的事情？”一个妇人小声的道：“过一阵子，咱们一块儿去上香吧。” 吴苏听了倒是忙点头：“好啊，一起去，我最近也有这个心思呢，应该去上上香了。” 妇人们也没什么出门的理由，上香倒是一条，登时好几个人全都想去，于是大家一起约好了，等齐家这边的事情过去了之后，一起去上香。 这几个妇人略坐了坐就走了，吴苏便回到了后院。 宋氏因为身份到底还只是平妻，而且还是不太明白的，齐府这边都说不太清楚，因此也就没那么讲究，停灵只到三七就准备下葬的。而卓姨娘，只是买了口棺材给成殓了，直接就下葬了，根本没有停灵。 齐春那天晚上开始就病的严重了，发烧、起水泡、说胡话，请了大夫来看，全都说是因为之前掉水里的缘故，吴苏叫史妈妈在那边守着，有事赶紧的回禀。 　　☆、第206章 偷跑 午时才过，连齐奕都回来了：“前院也没什么人，敢情昨天一天全都来了。”齐奕进门道。 吴苏忙迎上去，服侍他将外面的孝服换了：“那两个怎么样？” 齐奕知道她问的是齐子元他们，摇头：“还能怎么样，就是跪在灵前哭呗，倒是老实了点，到底是办他母亲的后事，若是这时候还闹腾，那就太不懂事了。” 吴苏想想也是。 夫妻俩下午就没出去，在后院陪儿子，一直到了晚上，吃了晚饭便上床休息了。 事实证明，齐奕真的是高看了齐子元这个十五岁的人了。 齐奕睡得不是很踏实，毕竟事情太多了，虽然明知道大老爷暗地里在算计他的生意，但是他也只能在这边处理着这些破事情。 无数的事情堆积在一起，就算是他心再大，也不可能睡得安稳。 半夜醒来就再也睡不着了，躺在床上又不敢动，怕惊动了旁边睡觉的吴苏，好半天，才很轻很轻的起身，下床去柜子那边找出来衣裳穿上，悄悄的出来。就在院子里转悠，想着这些事情，一件一件的，都怎么处理。 正想着，突然看到远处似乎有些火光，定睛看了一会儿，又好像不远，似乎就在长房院。他想了想，去厢房将值夜的丫鬟叫醒了，叫别睡了在叫醒两个婆子守在门口，他自己往那个方向去看看。 就在上房院，灵堂这边。 灵堂就设在宋氏生前住过的西跨院，因为有丧事，这边的院门就没有关着，原本晚上该锁上的角门也没有锁，齐奕很顺利的过来了。 一过来就看到一幕。 齐子元骑在墙上，手里拿着一个包袱，把包袱正扔到了墙那边，这边墙底下，挨着墙根摞着几块大小的石头，齐子义还在搬石头，他个子矮一点，想来原本齐子元能上的去，但是他够不着。 齐子义的手里那提着一盏灯笼，刚刚的火光，应该就是灯笼发出来的。齐子元骑在墙上烦躁的低声喊：“你快点，快点！” 齐奕喊了一声：“你们干什么？！” 将还在忙碌的两人齐齐吓得大叫！齐子义手里的灯笼都吓得掉在了地上！ 齐奕往跟前走，呵斥道：“大半夜的干什么？你们两人也要跑？想走大大方方说一声，谁不让你们走了？鬼鬼祟祟的……” 话还没说完，骑在墙上的齐子元大约是太惊慌的，竟然抛下了齐子义，跳到了那边的墙下！ 齐子义大叫：“哥哥！” 齐奕也喊了一声：“那边有人没有？！”喊着往那边跑过去看。 守门的是婆子，早已经被大喊大叫的声音惊动了，原本守夜的就是和衣而卧，马上就起来看情况，齐奕跑过来大声叫：“打开门！” 并且听见那边已经有人喊：“哎哎哎！怎么回事？！” 大半夜的，老远以外惊动的鸡鸣狗叫的。齐奕跑到了外面这个院子，就看见齐子元抱着个包裹没头苍蝇一样的乱跑，两个小厮在后面还在追着，又不敢追的太紧，只连声叫：“爷，慢点跑，慢点跑……” 齐奕心头火气，看准了跑过去，一拳打在了脸上，直接又给打趴下了。 “带回去！”齐奕气的道。 两个小厮过来搀扶起来，把齐子元给搀扶回去，齐子元被扶起来，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看着齐奕。 扶回去了。 齐奕摇头。 刚刚他也考虑这两个孩子了，其实说孩子，齐子元已经不是孩子了，齐子谷比他就大两岁，有些大户人家，子孙不兴旺的，甚至十五岁已经成家立室的都有。 齐子元太不懂事了。 这样的人留在家里是个祸害，但是送走，送哪里去？齐子义也就罢了，齐子元若要是到处去嚷嚷，他要找他舅舅去，那怎么办？官府的人查一查，万一要是顺着查到了什么…… 齐奕眼睛眯了起来，无毒不丈夫。齐子元和齐子义留着，真的就是个祸害！ 他正在这边想着，灵堂那边却又闹了起来，齐奕摇着头过去，就看见齐子元在灵堂正中原地乱跳着，大喊大叫的，两个小厮都有点拉不住。 早已经有值夜的管家小厮，婆子丫鬟的，起来了无数，在这边看着。 齐奕过去，叫人关好了院门，别叫声音传的太远惊动了老太爷和老太太，他进去冷冷的看着齐子元。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找我舅舅，我舅舅会管我！放开我！”他抬头看着齐奕，大声叫：“齐子晟！你看我不顺眼，我也不愿意在这里呆着！你叫他们放开我，我去找我舅舅去！” 齐奕冷笑着，过去坐在了椅子上：“谁说我看你不顺眼？我看你顺眼的很。” 齐子元一下就愣住了，要说起斗嘴，他哪里是齐奕的对手！何况这会儿血液冲上头，根本就头昏脑涨的，只知道很愤怒。 “你不放我走到底想干什么？你们害死了我娘，害死了卓姨娘，还不算完，还想要害死我们兄弟两个？！”齐子元破口大骂：“你有本事不要对付我们小孩子！你有本事去官府去！” 齐奕冷冷的道：“你还是小孩子？我真的就没见过你这么大的人，还好意思自称‘小孩子’的！齐子玉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定亲了，齐子谷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自己开了铺子了！你真好意思自称小孩子？！” 齐子元恼怒的大叫：“齐子义总是小孩子！你有本事放了他！”他突然的大义凛然起来：“你有种，就不要为难齐子义！” 齐奕翘起来二郎腿，看了一眼站在旁边呆若木鸡的齐子义。齐子元被抓了，齐子义就不敢自己跑，老老实实跟着回来。 齐奕冷哼道：“你少来这套！装什么大义凛然？刚刚是谁丢下齐子义自己跑了的？这会儿倒真好意思说这话！还有，你母亲停灵才一天，你这个当儿子的就半夜想溜走，你有点孝心没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东西！” 齐子元被他骂的简直还不了嘴，气疯了的原地跳：“你有种放开我！有种放开我！咱们打一架！看看到底谁有理！” 齐奕冷哼，简直都懒得理他的：“没用的东西，白长了这么大年纪，脑子里全都是屎！” 齐子元气的暴跳如雷！ 齐奕也不搭理他，对齐子义厉声道：“你跟我过来！” 说着出去了。齐子义吓得不行，怯怯的叫：“哥哥，哥哥。”求助的看着齐子元。 齐子元被两个小厮抓着胳膊反抗不脱，跳着脚叫骂：“你有种找我！别找我弟弟！你有种冲着我来！你敢欺负我弟弟，我跟你拼了！” 齐奕过来在厢房等着，管家过去对齐子义小声的道：“爷，过去吧，大爷不会怎么样的，大爷是您亲哥哥，只是要说一些事而已。” “那我哥哥怎么办？”齐子义忙问。 管家都笑了：“不会怎么样的！到底也是亲兄弟不是？你哥哥这会儿还有点燥，叫他先冷静冷静。” 管家一劝，齐子义原本就没主意，加上害怕齐奕，不敢不过来，只能老老实实的跟着来到了厢房。 齐奕坐在上首的椅子上，也不叫他坐，就叫他站在那里回话，问道：“想干嘛去？” 齐子义怯怯的看他一眼，垂下头：“哥哥说，我们找舅舅去……” “你舅舅是干嘛的？” “做……做生意的。” 齐奕眯眼：“做什么生意的？” 齐子义想了想，摇头：“不知道，只是做生意……很大的生意，很有钱。” 齐奕接着问：“你舅舅叫什么名字？” 齐子义又想了想，半天没说话。 “说话啊，叫什么名字？” “不……不知道。就是……平常就是叫舅舅。”齐子义到底也□□岁了，这个总知道，连名字都不知道怎么找人啊，这会儿觉出来自己和哥哥这件事办的有点冒失。 齐奕冷哼，心里在琢磨着，这两个家伙，到底怎么办。 “你们到底是长安人，还是咸阳人？”齐奕突然问道。 齐子义愣了愣，才道：“我娘说，祖籍是长安的，暂时在咸阳住……不过别人要是问，就说是长安的，我们在长安也有宅子。” “你娘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齐奕问道。 齐子义偷着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去不说话。 齐奕声音严厉了点：“说啊！我倒是听听，你哥哥怎么跟你说的？！” 齐子义被吓了一跳，怯怯的道：“我哥哥说，我娘是……是被人害死的，害死我娘的人……就在府里，他是不愿意我娘当大太太，所以才害死我娘的，可能还会害死我们两个，我们要赶紧的离开这里……” 齐奕冷哼：“这害死你娘的人，大约说的是我？” 齐子义就低头不说话，很明显是默认了。 齐奕皱眉看着他。 齐子义年纪虽然小，但是齐奕还记着，齐子元和齐子友他们几个打架的时候，他偷偷去打齐子琪的事情，这个孩子，很明显骨子里也有一股坏劲。这是他们那个舅舅潜移默化，传给他们的。 　　☆、第207章 问询 虽然齐奕一直想着，斩草除根多简单。但是他到底不是心黑的人，手辣能做到，心黑做不到，齐子义其实还是个孩子。 考虑着怎么处理这两个人，一边问齐子义：“你舅舅带你出门玩过没有？去过什么地方？” 齐子义抬头看了他一眼，道：“当然带我们出门玩过，长安咸阳周围，好多地方都去过，我舅舅还说，要带我们去江南水乡玩玩。” 齐奕问：“去没去过山上……矿山一类的？” 齐子义摇头：“什么矿山啊，我们去过大觉寺，那地方可大了。” 齐奕猜测宋老西应该不会带着他们去盐矿，不过以防万一还是问了问，听齐子义的口气一点不知道，倒是松口气，便道：“想到江南水乡玩？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齐子义撇嘴：“不是宣城吗？” “这边也属于江南，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听说过吗？苏州就在这边不远，离的很近。” 齐子义眨眨眼睛：“知道，我听我娘说过。” “想去玩吗？”齐奕问道。 齐子义犹豫了一下，摇头：“我要和我哥哥在一块儿，他去我就去。” 齐奕摇头：“你哥哥不能去，他现在钻了牛角尖了，以为是我害死你们母亲的，对我恨着呢，我怎么能带他去苏州玩？” 这话叫齐子义不会接话了，他也不知道怎么说，哥哥说，母亲就是被他害死的…… 齐奕看着齐子义道：“你和我是一个爹，是不是？” 齐子义点头：“是。” “我会不会害你？” 齐子义愣住了，半天没说话。 齐奕就道：“你娘死了，爹还活着呢，我害你，爹能同意吗？再说了，你小孩儿一个，我害你干什么？有什么好处？” 齐子义自然不知道，他是个小孩儿，自然不知道有什么好处。 齐奕看着他半天，又问道：“我带你去苏州，你乐意吗？” 齐子义犹豫了一下。 “我是你哥哥，带你去苏州，你还有什么担心的？” 齐子义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小声的问：“去苏州干什么？” 齐奕就道：“你想干什么？你舅舅是做生意的，你会不会？想不想学着做生意？” 齐子义果然眼睛亮了：“想！我想学做生意！”声音是这一番对话以来，最响亮的一次。 齐奕心里笑，果然，宋老西对这两个孩子的影响很大，他说他是做生意的，齐子义信了，也想做生意。 齐奕就故意为难：“做生意很难的，从学徒做起，什么都要干，数九寒天，三伏天，要搬货，要赶路，要背着货物赶时间……这些苦你能吃了吗？” 齐子义一挺胸膛：“能！我能吃苦！我……”声音小了点：“我什么苦都能吃。” “有可能还要饿肚子，或者出现危险……当然，你开始的时候要跟着师傅们学，不会叫你单独出去。不过你还要维护好师傅，给师傅端茶递水，这样师傅才能把他们知道的东西交给你，这些你都能做到？” 齐子义点头：“能！”他现在就好像是保证一样，其实保证的是什么，具体意味着什么，他根本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 道路他自己选好了。 齐奕于是点头：“那明天我带你去苏州，找人教你做生意，从今往后，你就成了大人了，要自己照顾自己，苦自己吃，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半途而废，像你那个怂哥哥一样，半路坚持不下去了，就想跑……” “我不怂！”到底是男孩子，受不了这种话，齐子义一挺胸膛，根本就没想到，这一句话等于是答应了，和哥哥分开。 齐奕点头：“你去收拾你的东西，天一亮咱们就出发。” 齐子义点点头，然后顿了顿，这才想起来，声音又怯怯：“那我哥哥……” “你哥哥那么怂，总想着逃跑，总想着把罪过栽赃到别人身上，什么都闹不清楚，你愿意跟着他？再说了，他也走不了，你们连你舅舅叫什么都不知道，去哪儿找？就你们两人这样的，出去就被人拐卖了，直接卖到煤矿上，去山里头采煤。” 齐子义惊吓的看着齐奕。 齐奕点着头道：“先去学做生意吧，总是一条路，等长大了一点，想去找就去找好了，不过也得有了自己的本钱，别人拐不走你的时候。” 齐子义想了想，觉着这话说的有道理，于是点点头：“行……” 齐奕就叫站在门口的小厮：“带他去收拾东西，一会儿天亮了，就准备出发。” 小厮忙答应了，领着齐子义去了。 齐奕从厢房出来，将看管着齐子元的管家叫来：“我今天去一趟苏州，你们几个今天守住了他，白天安静了就叫在这边守灵，晚上我就回来了。” 管家忙答应：“是。” 齐奕于是回到了内院，吴苏醒了，刚把宸哥儿喂饱了睡着，她在床上坐着等齐奕，看到他进来，忙起身。 齐奕跟吴苏道：“我今天去一趟苏州，把齐子义交给那边我的掌柜，叫在那边学做生意，我在苏州要建一个转运栈，现在正是初期建立的时候，就叫他去帮忙。” 吴苏有些意外，忙忙的答应着，赶紧去给他收拾点细软，又问：“齐子元能答应叫你把齐子义带走？” 齐奕失笑：“怎么可能！”然后又道：“你猜我半晚上过去，那边出了什么事？” “什么事？我只知道起来你不在屋里了。” 齐奕摇头：“齐子元半夜要带着齐子义走，说是我害死的他妈，还要害死他们俩……”齐奕冷哼：“这两个小子我也看出来了，骨子里有股坏劲！宋家人血里头带着的坏，坏怂！” 吴苏忙问：“齐子元不答应，你怎么带走齐子义？” 齐奕就道：“我带走齐子义还用跟他说？齐子义还小，还有希望养好了，性子给改过来，可是跟着他，保证好不了！我总不能真的把这两个干净利落处理了吧？琢磨了好久，想着分而治之，叫齐子义跟着我的人去学做生意去，至于齐子元……等我想想。” 吴苏简直都有点好笑了：“对付两个孩子，还分而治之……” 齐奕挑眉：“你觉着齐子元还是孩子吗？十五岁了，成亲都够了！宣城多少商贾人家的公子少爷，十五岁已经出门做生意，独当一面了。” 他对吴苏道：“你真不要小看了齐子元，这小子有股狠劲，对我恨之入骨，你平常里也防着点他。这小子肯定不能留在家里，等我想想，给送哪儿去。” 吴苏点头，齐子元是挺叫人讨厌的。 天刚蒙蒙亮，齐奕就带着一个小厮出门了，去将齐子义叫上，给他配了一个小厮，几个人骑马，齐子义坐车，出发去了苏州。 府里人谁都不知道，早上都过了好一会儿了，才有人传话过来，前院老太爷问，大爷为什么还没出去？ 吴苏想想这话要亲自去回啊，叫下人传话怕是传不清楚。 于是抱着孩子来到了前院，给老太爷老太太回话，昨晚上齐子元带着齐子义爬墙想要跑，被齐奕抓住了，齐奕跟齐子义说好了，送到苏州去做生意。齐子元还在灵堂那边，等他回来了再说。 老太爷一听，只能骂：“不省心，不省心的东西！” 老太太就道：“真真府里以后不要做这样没名堂的事情了！这件事说到底就是怪咱们，咱们长辈的糊里糊涂的任由老大胡闹，答应把外宅接来，这才乱了规矩，才会出这么多的事情！” 老太爷就哎呀的叫：“我不是说了怪我，怪我？！叫他们以后不准在弄外宅……不是说了嘛！你这个老婆子，没完没了的……” 说着背着手出去了。 这边吴苏就劝了一会儿老太太，老太太抱着宸哥儿哄了一会儿，心情也就好了起来。到底家里头晚辈多了，很多事情不用老人家操心，晚辈就做了。 不过确实，大事上面两位老人若是没有原则，一味的迁就孩子，到底就是乱了规矩，没有规矩，府里也就如同现在这样，一件事接着一件事的出。 老太爷和老太太也是痛定思痛。 吴苏就没有再管前面的丧事，陪了一会儿老太太，宸哥儿醒了，就是抱着回去，哄着吃奶玩耍。 齐奕想着一天回来，因此早上很早就出发了，到了苏州，也就是午时刚到。 他在这边也有几个掌柜，和张浦一起是一直跟着他的，张浦只是多帮他处理一些杂物，其余的几个掌柜，全都专心的做生意。 齐奕将跟程思鹏说好了，要在苏州这边开个珠宝的分铺，这边这个铺子，给程思鹏三分股，他什么都不用干，每年拿红利银子就行了。 当然，货源方面，齐奕用的就是程思鹏的货源。 这个铺子已经开起来了。不过齐奕暂时不打算叫齐子义在这个铺子，在这个铺子里，这小子还太轻松了。 齐子元和齐子义已经是很反叛的性子了，这样的性子，一定要磨练，狠狠的磨练。齐奕不打算叫齐子义太轻松，学做生意，将是磨练他，改变他性格的方式。 　　☆、第208章 冲进内院 齐奕到了苏州，这边的掌柜已经全都过来了。珠宝铺子的掌柜跟齐奕汇报了一下情况，就先走了。 还有一个掌故叫沈庄，就是负责在苏州建转运栈的。沈庄比张浦年轻十岁，才三十岁，但也是个很有经验的掌柜的了。 张浦也在这边，在跟沈庄一起建立这个转运栈，这样有了经验，好去下面一个转运栈建点。 齐奕对他们道：“现在情况有点变化，不能在慢悠悠的准备了，要加快速度。几个点同时开始准备，苏州、济南、京城这三个点开始，人都准备好了吗？”他问张浦。 张浦忙回答：“大致准备好了，那几十个人里头，有几个很愿意去京城的，济南那边有两个老家在山东，愿意去济南，然后再去本地找人，应该差不多。” 齐奕点头：“那就叫马上出发，去了找安稳的地方，找人手，随时准备接货。” 张浦忙道：“东家，咱们怎么反而把最重要的南边的半条线给扔了？南边应该更重要啊。” 齐奕道：“南线和北线都很重要，不过……”顿了顿，将大老爷不见了的猜测说了，道：“这样准备，万一有事，咱们不至于临到跟前手忙脚乱。” 张浦恍然了，忙答应了，他忙去找人。 齐奕将齐子义叫到跟前，对沈庄道：“这是我弟弟，叫齐子义，今后跟着你当个伙计，不用照顾，该干什么干什么，叫多学点东西，尤其是算数账目，一定要叫懂。” 沈庄掌柜的答应了一声。 齐奕对齐子义道：“你在这边好好的学，能不能学成本事，全看自己，要能吃苦，记着，男人的一辈子从这时候才开始，学不出来本事，一辈子就没什么大出息，知道了吗？” 齐子义懵懵懂懂，到了这会儿已经是后悔离开哥哥了，但是已经在外面了，连回去的路都不知道，只能带着哭腔答应了。 齐奕也不管他，叫人领下去，这才跟沈庄道：“这是咸阳宋氏的孩子，一心要跟我记仇，所以还要小心盯着点，别叫私下里跑了找不到了，跟着他的小厮是我的人，我也叮嘱过了，你只要留个心就成。” 沈庄答应了。 齐奕也没有耽误，这边安顿好了，吩咐张浦将这边的事情稍微整理一下，先回宣城，那边的也要准备起来，他就骑马回宣城了。 吴苏午睡了一会儿醒来，醒来看见奶娘正在喂奶，就道：“我来吧。” 奶娘笑着道：“大少爷已经睡着了。”说着抱了过来。吴苏一看，果然是睡着了，小手在外面握成拳头，软乎乎的。 吴苏笑着抱过来，还有点舍不得放下，抱着在屋里慢慢的走。红罗进来小声的问：“大奶奶，厨房问你喝不喝汤？她们给你做点鲫鱼汤？” 吴苏想想真是不想喝，但是都说鲫鱼汤喝了对奶水好，只能点头：“好，炖吧。” 红罗笑着转身，刚要去厨房，就看见院门口冲进来一个人，唬的大叫了一声：“那是谁！” 那人冲进来的时候，守门的婆子已经慌忙的跟上了，只是这个人冲的太快了，转眼就到了院子中间，指着红罗就叫：“你们把我弟弟藏哪儿去了？！快把人交出来，不然我一把火把你们齐家烧了！” 就在院里如此嘶声大吼，刚睡着的宸哥儿马上被吵醒了，哇哇大哭了起来！ 吴苏一听，是齐子元的声音！ 周妈妈、邵妈妈等等几个婆子从四面八方的跑了出来，吃惊的叫：“哎呦这是怎么叫进来的！”说着冲上去赶紧的拦着。 守门的婆子也冲进来了赶紧的拉拽，还赶紧的回话：“一阵风就冲进来了，根本连看都没看清楚！” 几个婆子上来阻拦，齐子元暴跳如雷，对着其中一个婆子的脸就是一拳！ “你们把我弟弟藏哪儿去了？！你们害死了我娘，还想害死我弟弟！我要烧了你们齐家！” 到底是男子，这一拳直接把婆子打的惨叫一声跌倒了。 不过其他的婆子并不退后，依然是拼命的把他往后推，齐子元暴跳，愤怒的叫骂，用力的给这个一拳，给那个一拳！ 邵妈妈大叫：“赶紧去找小厮过来！” 屋里吴苏根本就顾不上去看院里什么战况，赶紧的哄宸哥儿，宸哥儿愤怒的张着小嘴大声的哭着，声嘶力竭的。 吴苏心痛至极，同时火气也窜了上来！当妈的最见不得就是自己的孩子受委屈，孩子受了委屈，当妈的就能变成母老虎。 听着外面还在吵，吴苏把宸哥儿给奶娘，叫奶娘哄着，她跑出去，看见齐子元被几个婆子挡着，却还在蹦跳着想要进来，指着屋子这边骂什么，太乱了也听不清楚。 吴苏厉声叫道：“给我打出去！” 碍于齐子元是主子，婆子们只敢阻挡不敢动手，这会儿听见主子说话了，邵妈妈是第一个只听大奶奶的，大奶奶叫打，就打！ 于是没头没脑的就朝着齐子元脸上抓了一把，然后低头往外顶！ 几个婆子也敢动手了，虽然不敢真的上拳头，但是抓头发挠眼睛的，女人打架的招数全都使了出来，齐子元哪里受得了！马上就败退的连连退后。 刚到了门口，齐子谷和齐子玉听见了动静过来了，一块儿过来的还有几个小的，齐子品和齐子友看到齐子元被几个婆子纠缠着挠一下打一下的，马上指着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齐子谷和齐子玉可笑不出来，忙上前呵斥，叫小厮将齐子元抓住。 邵妈妈大声的回禀：“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就像头牛一样冲进来，守门婆子都没看见！进来就找他弟弟，说什么我们把他弟弟藏起来了……分明是专门找大爷的院子闹事！” 齐子谷气的上前给了齐子元后脑勺一下：“简直就是个祸害！”叫小厮拖到灵堂那边去。齐子玉赶紧问婆子，大嫂没事吧。 邵妈妈道：“我们拦住了，但是大少爷被吵醒了，这会儿还哭呢。” 宸哥儿声嘶力竭的哭声自然大家全都听见了。齐子玉远远的对站在屋檐下的吴苏道：“大嫂别生气，赶紧哄哄孩子。” 转身忙去了。 这边吴苏这才转身进去，把宸哥儿抱着哄。 宸哥儿可受了大委屈了，怎么哄都哄不下，哭得几个院子都听见了，三太太和二太太都前后脚的过来了，跟着一块儿哄。 小厮们把齐子元拉走，一个没注意，他又冲进了另一个院子，这边是七姑娘齐容的院子，姑娘的院子婆子少，一个没注意叫冲进了内院，差一步就要进屋了！ 齐容吓得都哭了。 齐子玉气的冲上去没头没脑的给揍了一顿。 齐奕正好晚上天黑前到了宣城。 而到了府里的时候，齐子元正在大闹。 齐子谷来府门口接的齐奕，急匆匆的领着进府：“闹的凶的很，说是府里人害死了他娘，现在又要害死他弟弟！满院子找，不管谁的院子就要冲进了，丫鬟婆子的阻拦都拦不住！” 齐奕转头看着他问：“是不是闯我的院子了？” 齐子谷点头：“先就冲到大哥大嫂的院子，幸好婆子们挡住了，纠缠的时候我们已经去了，给拖出来，就在外面闹开了。” 说着，已经到了上房院这边的灵堂了，齐奕走在夹道的时候就听见宸哥儿那撕心裂肺的哭声了，离得远，但还是能听见。 齐奕的火蹭蹭的往上窜！ 到了灵堂，就听见齐子元喊叫着：“我弟弟呢！你们还我弟弟！我跟你们拼了！” 齐奕走上去话都没说，对着脸就是一拳！ 齐子元被打的踉跄着跌倒，今天他也是挨了不少的拳头了，越是打越是气疯了，眼睛血红的低头来顶齐奕，愤怒的叫着：“我跟你们拼了！” 齐奕闪身躲过去，跟着还想打，谁知道齐子元踉踉跄跄的收不住脚，一直跌倒了，然后不动了。 唬的所有人全都呆了。齐奕手握成拳头跟上去还要打，看到不动用另一只手拨了拨，还要打，然后看看还是不动，这才收了拳头看。 齐子元晕过去了。 齐奕站了起来，叫人把他抬进厢房去，他转身先回了后院看吴苏和宸哥儿。二太太听说齐容的院里又被闯进去了，气的赶紧又去看齐容，原本挺稳重的二太太，也气的骂了一路。 宸哥儿愤怒的哭着，因为是已经吃饱了睡着的，所以就算是喂奶也哄不住，哭得嗓子都有点哑了，吴苏心疼的简直不知道怎么办好。 三太太帮着抱着哄。 齐奕回来了，吴苏一看到，忙迎上去：“相公回来了？刚刚那个齐子元……” 齐奕点头：“我知道了，你没事吧？”说着打量她。 吴苏摇头：“我没事，但是宸哥儿才睡着，被他吼得醒了，就一直哭到现在！” 齐奕就过去对三太太道：“我来吧三婶。”说着接过来。 三太太虽然想着，几个妇人都哄不住，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哄得下？不过看这小夫妻脸色都不好看，也就没说，齐奕回来了，她也就跟吴苏说了一声，转身先走了。 齐奕抱着宸哥儿，耐心的走到了院子，指指花指指树，说说这是什么那是什么的，宸哥儿听不懂，但是情绪慢慢的被安抚住了，不哭了，一会儿，终于小脸蛋上挂着眼泪睡着了。 　　☆、第209章 决定 吴苏看到齐奕竟然哄住了，好笑的道：“人逼到一定的份上，什么难于登天的事情都能办到。” 齐奕进屋来，将儿子放在榻上，盖好了被子，这才小声笑着道：“你把我说的好像多么没能力哄儿子一样。” 他直起身顺手就把吴苏揽在了怀里，声音轻了点：“你怎么样？肯定也吓着了？” 吴苏倚着他，叹气：“没吓着，气坏了。” 夫妻俩搂着半天没说话，齐奕轻轻的亲吻着她的头发，手在她的背上很轻的婆娑着，无声的安抚着她，过了一会儿，吴苏才道：“齐子义……你已经把他交给苏州的人了？” 齐奕点头：“是啊，跟他们说，不用客气，好好的炼他！” 吴苏拉着他去坐下，叫丫鬟上茶，跑了一天回来就忙着哄孩子，连口茶都没喝，看着他喝茶，这才问道：“齐子元你打算怎么办？” 齐奕想了想，看着她道：“我可能要出趟门。” 吴苏其实有心理准备，大老爷在外面不知道怎么算计他的生意呢，他一直没出门，就是因为府里的事情没有办完，他没办法丢开府里的事情。 “你出门，是不是要带着齐子元？”如今府里最头疼的就是齐子元了，其余的人死的死，送走的送走，病倒的病倒，已经对齐家构不成什么威胁了。齐奕如果出门，一定会带着齐子元，把这个祸害带走。 齐奕果然点头：“带着。” “带去哪儿？你出门多危险？你也说了，你在明，大老爷在暗，他要是对你动什么手脚怎么办？现在已经是撕破了脸你死我活的，他要是下狠手……” 齐奕笑着连连的摆手安抚她：“你先听我说完，我就知道不跟你说清楚，你肯定担心，放心，我已经全盘的有了计划。”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道：“齐子元和齐子义不一样，齐子义好歹的还小，能挽救挽救，性格也可以改。但是齐子元已经是定性了，还就认定是我害死了他妈，他是一点都听不进去相反的说法意见，什么都听不进去。这样的性格，谁也没办法，只能他自己年岁再大一点，看看能不能自己懂事了，想通了，不然就一辈子糊涂着。” “所以这样的人我也没法帮他。我准备带他送到古闽去，用他将大老爷赚出来，大老爷只要露面，我就不会那么被动。至于齐子元，就还给大老爷好了，看他能把这家伙教成什么样。留着咱们也麻烦，现在照他这样的情况，也只能交给大老爷。” 吴苏停顿了一会儿，才道：“但是你出去本就有被暗算的危险，现在还带着个更危险的人物……” 齐奕失笑，对她道：“我带着齐子元，自然就会防备他，我知道这小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但是你若是知道跟着我去的人有多少，你就放心了。” “多少？” “十几个吧，全都是伙计，若是加上跟着我的小厮，二十来个人。”齐奕笑着道：“这么多人，料想现在大老爷身边也未必有这些人，所以你放心。” 吴苏一听这么多人，倒是真的放下了心：“那……也行，你到了古闽一定要小心，大老爷那么狡猾的，你也别掉以轻心。” “知道。”齐奕笑着，喝了口茶。 “什么时候走，多久回来？”吴苏问道。 齐奕想了想：“后天或者大后天走吧，这一次时间可能还是会比较长一点，大约的两三个月，或者四五个月都有可能。” 吴苏叹了口气：“还有一个来月就过年了，你这是要在外面过年？” 齐奕想了想，道：“主要是大老爷在外面，我不能由着他……” 吴苏其实知道，已经点头了，叹气：“我知道了……好，我明天给你收拾东西。” 晚饭来了，夫妻俩吃了晚饭，又在园子里转悠，齐奕详细的跟吴苏说了说自己的计划，带着这些伙计，主要是去把几个交通重镇的转运栈建起来，因为他猜测，大老爷要么是对古闽的供货家动手，要么就是对路上的商队动手。相比之下，对商队动手要更容易一点。 第二天夫妻就是准备准备，收拾东西。如今天已经很冷了，吴苏给准备了好几件厚实的长袍，玄色夹暗金绸纹直缀长袍、暗金色锦绒滚边缎貂皮袍，几件斗篷，厚锦镶银鼠皮斗篷，石青色云锦刻丝镶灰斗篷，还有内里的夹袄，棉袄，一些暖手捂子，皮帽子，厚围脖儿。 几双靴子，又准备了两双布鞋，万一要是走路什么的，还是穿布鞋舒服。也预防万一有什么事情不能带行李了，靴子带不上的时候，布鞋不占地方。 收拾了几个大包袱，捆好了又打开检查，检查了无数遍。 齐奕去和大家说，自己要出门做生意，所有的人全都是一惊，然后听见齐奕说，带着齐子元走，大家又全都松了口气。 当然也有问问过年怎么办的，齐奕说可能在外面过年了，大家也就是‘哦’了一声。 …… 齐奕去找齐兴涛。 齐兴涛的铺子，今年的生意已经算是打开局面了，尤其是现在过年的时候，生意简直火爆，齐兴涛一直都觉着自己是小本经营，因此只雇了一个伙计，连着他两个人，在铺子里忙的团团转。 尤其还有送货的，有些人家要几十两十几两，齐兴涛就得送货。 齐奕来了半天看他忙的脚不沾地，摇头转身叫自己的小厮，去找张浦协调几个伙计过来，过年的时候在这边帮忙。跟伙计说好，工钱不要在这边结，回去自己那边结。 小厮忙答应着去了。 齐兴涛早看到他了，忙碌了半天，好容易将手头的事情忙完了，赶紧的过来，歉意的笑：“你看大哥，叫你在这边等这么长时间……” 齐奕摇头：“咱哥俩还客气什么？你有空没有？有空了我跟你说点事。” 齐兴涛忙点头，和他就在铺子里一个安静的角落，这边放着一张桌子两张椅子，齐兴涛亲自去倒茶，坐下了。 齐奕便道：“我记着遇见你的时候，你在卖胭脂水米分，还有一些自制的香料？” 齐兴涛点头：“是啊，那时候不是走窄了？” 齐奕问道：“你当时说的，那都是你娘和你妹妹在家做的……我那时候就存了这个心了，不过要等你的香料铺子生意正常了再和你说……自制的香料，咱们可以做这个生意。” 齐兴涛停顿了好半天，才惊讶的道：“你想做这个生意？” 齐奕点头：“你别小看了这生意，自制的香料，胭脂水米分这一块，若是做好了，名气出去了，那是大生意，有大前途。” 齐兴涛惊讶的道：“那哪有什么前途……当时实在是没办法了，用的也是手头上余下的一点香料，自己琢磨的中和了一下做的。至于胭脂水米分的，也是我妹妹自己琢磨的，我们家那时候连院子都没有，一丛整齐点的玫瑰花都没有！全都是我娘和我妹妹去外面自己摘得花儿，晒干了……” 齐奕摇头：“你别犯傻了，亏你还是生意人呢，怎么脑筋不转弯呢？这些是什么，这些全都是机会！你娘和妹妹当时研制的时候，已经是有香方了，哪种好哪种不好，她们肯定心里有数了，香方一定要留着，自己掌管着不要给别人看，亲戚也不行。” “你不要小看你娘和你妹妹自己琢磨出来东西。任何事，都不经琢磨，只要能静下心去钻研，去琢磨，很容易精通的！你娘和你妹妹，说不定已经很精通这方面了，不用多可惜？” 齐奕说着笑：“当然你不用紧张，现在不是要叫你娘和你妹妹吃苦去，方子你们自家掌握，研制一些各种味道的香方出来，试着做一做，加上你们以前做的香料方子，等明年或者后年的时候，咱们哥俩商量一下，我给你投银子，你将你们家这个牌子做起来，名声要是打出去了，这就是子子孙孙可以经营下去的生意。” 齐兴涛听明白了，惊讶之余，沉吟了一会儿道：“我知道大哥的意思了，不过……那可不是小数目，这不是开一个铺子的问题……” “说了我给你投银子，你慢慢试好了，怕什么？”齐奕笑着道：“生意就是这样做起来的，前期不出银子，后面也不会进银子。” 齐兴涛就道：“我都花了大哥多少银子了，哪里好意思在花你的银子？” 齐奕‘嗤’的笑了：“你怎么还这么客气起来了？我也不是白投，我当然要占股的。” “万一要是失败了怎么办？那不是一点半点的银子，我们家那边也是一点底都没有，之前完全是为了生计，谁知道那些方子能不能成大事？能不能经得住大的场面检验？也许就适合在街角摆个小摊子卖。”齐兴涛道，他当然也不是一点不懂。 齐奕笑了，也知道齐兴涛是因为之前生意失败过，因此谨慎起来了，自己虽然想到了这个生意，但是他到底觉着他自己拿不出来什么，白叫自己花银子，他可能觉着不安。 　　☆、第210章 胭脂水粉 齐奕端起茶杯来喝了口茶，笑着问道：“兴涛，其实当初即便是你在街上摆摊子，但也能维持生计对吧？你只是一时的周转不灵了，若是还有了机会，你还是会开个铺子是吧？” 齐兴涛奇怪：“那是当然啊，我总不能叫娘和妹妹饿死啊，还有我那时候还得娶媳妇呢。”他笑：“当然要想办法把生意做大。” 齐奕点头：“这就对了，生意人到了什么时候，都不会满足的，都想要把生意做大。我现在跟你说的就是这个，你现在只是有个香料铺子而已，难道不想把生意做大？” 齐兴涛停顿了一会儿，讪然的道：“我是不想在欠你的……这个铺子要不是大哥你帮忙，我哪有钱开……” “你看你又说这个。”齐奕给打断了，笑着道：“你不想欠我的钱，还是不想欠我的人情？” 齐兴涛讪然：“大哥你别这么说……” 齐奕笑了，道：“这个生意你不欠我的任何东西，咱们两人是合作的关系，你出的是方子……当然不是真的拿出来啊！是用你的方子做香饼什么的，我出的是银子，但其实，这种生意里头，你的东西比我的东西值钱，所以我打算和你合伙，你占六成，我占四成。” 齐兴涛惊讶的看着他。 齐奕笑着道：“你想想也就明白了，我只是出银子而已，对于我这种有银子的人来说，其实是很简单，不费什么事，但是你要琢磨方子，更多的方子。” 齐奕道：“就和那医药传家的药方子一样，你想想，现在我揣着十万两银子去找这种人家，要和人家合作做药，卖了的药我占四成，谁会答应？” 齐兴涛也是做生意的人，齐奕什么意思他很明白了，但是这件事说白了，到底是他占便宜，占了大便宜。 那些方子现在还没有证明真的是值钱的，按照方子做出来的香料什么的，真的就能大卖特卖？谁也不敢保证，也许根本卖不动呢。 齐奕其实就是拿出银子来试试，这些方子值钱不值钱。但是说起来，齐奕的生意已经是很稳定了，人家不缺生意做，而且他的生意和这个没多大关系，即便是囤积了不少的龙诞香，可那些只要等到了合适的机会，出手就能赚一大笔，何必折腾什么香方？ 很明显，齐奕还是在帮自己，帮着自己将生意做大。 齐兴涛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齐奕看他也明白了，笑着道：“帮你也是帮我自己，你也不用想的太多，做生意不都是这样？互相帮忙？再说了，只要是有利可图，我就会投银子，你这里我也是看到了有利可图。” 齐兴涛叹气的笑：“大哥你别这么说，我知道你是故意说这个，叫我安心……行啊，我回去叫我娘和我妹妹试试。你做生意是老道，我得跟你学着，学你看生意的眼光，还有这份魄力。” 齐奕失笑：“夸我？想叫我少分点？” 齐兴涛一下笑了，原本挺感动的一番话，叫他这样一打岔，全然变了味了。也就罢了，忙问道：“怎么个开始法？” 齐奕就道：“兴涛，这件事你可以好好的考虑考虑，从一开始就捋清楚，亲兄弟做生意还要算清楚呢！我只是对香料感兴趣，但是你不一样，你可以顺便的一起研究胭脂水米分，研制的时候一起研究，想好了你自家的招牌，到时候，一起打出去招牌，我只占你香料额股，胭脂水米分那一块，我不占，全是你自己的。” 齐兴涛揉鼻子：“你这不是又给我一个便宜……原本应该是我偷偷摸摸办的事，你怎么说出来了？” 齐奕哈哈哈的笑，齐兴涛也哈哈笑。 笑完了，两人又正经的说这个生意，齐奕道：“也不用着急，先慢慢研究方子，照着一年两年的，叫你娘和你妹妹把方子研究出来，然后在开始找人手，研制出来试用的，当然，你叫你娘和你妹妹掌握，每个方子自然是要有一两味重要的材料，帮工的都不能知道，完全掌握在你们手里，就和那做卤肉世家的！医药世家的！其实是一个道理。” 齐兴涛‘噗嗤’的笑，点头：“明白，行，我叫她们慢慢研究着，还有我媳妇。” 齐奕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那行！这事先说到这里，你有数行了，不是着急的，只是现在开始商量研究就行了，别的没事，你忙着，我走了。” 齐兴涛并不知道他要出门，点头答应着，将他送到了门口：“大哥，过年咱们哥儿俩，加上程思鹏他们几个，好好的喝两盅，来我家！你们府人太多了。” 齐奕摆手：“行啊！我要是在宣城就行。” 齐兴涛听见他先答应了，以为没事了，又听见最后一句，惊讶的想追着问一句‘大过年的你还想去哪儿？’但是一看，齐奕已经走了。齐兴涛也就没有再问，生意人出门还不是常有的事情？ 巧的不能在巧了。 就在这天晚上，齐奕收到了一个消息。 “从古闽过来的货物叫人给抢了，就在刚出了古闽的一个交叉地界，十几个人，咱们一共三车货，全都是苏木。”张浦过来禀报。 齐奕想了想问道：“咱们的车队是单独走的，还是和人一块儿？” “都是成群搭伙的走的，前面一个运檀木的没有劫，后面一队运茶叶的也没有劫，专门劫的咱们。”张浦停顿了一下，道：“应该就是大老爷，回来的伙计也说了，冲着咱们来的，太可疑了。” 齐奕点点头：“知道了，我原本正好明天打算去了。你在这边什么也不用管，尽快的把那几个点建立起来，齐兴涛那边的货物能支撑两年，倒是不要紧，不过从这边往京城，就不能在被劫了，再要是出问题，那可就真的出大事了。” 张浦点头：“我明白，一个月之内，济南的点能建立起来，苏州那边已经差不多可以接货了。” 齐奕想了想，道：“若是有人知道了咱们的点，想要通过咱们的路径运输货物，看着要是活大点的，就接下来好了，现在需要银子。” 张浦忙点头，顿了顿马上问：“东家，怎么个收费法？这还从没有……这样的生意，我都不知道怎么定价。” 这一点齐奕倒是还没想到，也沉吟。 “照着重量？” 齐奕道：“应该是照着货物的价值吧？不能值钱的和不值钱的一个价，珠宝和棉花一个价？不合适，咱们就相当于是镖局了，只不过咱们这镖局是转运生意，照着价值”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和重量！他要是一大堆的占地方，也得多收点。你看着衡量好了，等各地建起来了，慢慢有了生意，就知道了。” 张浦答应了，躬身告辞去了。 第三天，齐奕告别了妻子，带着齐子元出发了。 原本他开始的计划，是叫张浦先建立应天、宣城、苏州这三个点，因为这三个点是他们的大本营，而且从大老爷的货栈挖的人手全都是本地的，自然在这三个点分布起来。 张浦才在苏州和沈庄一起琢磨，情况却变了。 齐奕算着，大老爷若是对自己的苏木生意动手，最有可能是在南边那条线，就是古闽到应天这条线上，因为这边离京城远，相对的，危险就小。而且越是山高水远的地方，越是容易出现生意人被抢的事情，而即便是抢货的时候失手了，也容易出钱摆平。 大老爷还是习惯用钱。 现在证明了，果然大老爷是选择在路上抢货，毕竟这样做干净，去截断供货的，不是很容易。 齐奕很早的时候就预防着跟大老爷翻脸的时刻到来，两年前就在宣城这边囤货，齐兴涛的铺子做遮掩，谁也没发现。 因此一段时间的断货还是可以支撑过去。 当然就算是能支撑，也不能叫这种事情不停的发生，齐奕还是要想办法。 带着十几个伙计，原本是想着直接先到古闽，用齐子元将大老爷给调出来，破坏大老爷想要劫自己货物的计划。 但是现在情况反着来，因为货已经被劫了，齐奕就不急着去古闽了，在几个交通重镇停下来，先建立转运栈好了。 带着齐子元从宣城出发，取道陆路，五天左右到了苏城，就在这里建立第一个转运栈。 …… 府里。 齐奕走了，家里的丧事继续，这连头七都没过呢。 谁知道很不巧，齐奕才走了两天，衙门竟然来人了。 之前和衙门打交道的一直是齐奕，偶尔的齐子谷跟着去走走，齐奕回来的时候说过了，衙门那边已经是办完了的，这会儿突然的有人上门，家里人都有点懵了。 三太太来找吴苏：“这件事奕哥跟你详细说过没有？如今子谷去应对去了，但是也不知道能不能应付过去？” 吴苏听得也奇怪，道：“相公倒是详细和我说着。”这段时间出的事情多，牵扯大老爷，齐奕知道吴苏担心，很多事情全都是详详细细跟她说的。 三太太就道：“要不你去老太太那儿，咱们听听？要是子谷应对的不好，也好赶紧的补救。” 　　☆、第211章 衙门找上门 吴苏自然答应，如今就不能总带着宸哥儿了，叫看护宸哥儿的人全都留下，她跟着三太太来到了前院。 到了老太太这边，二太太和小张氏也在，正在和老太太琢磨着为什么官府来人，老太太看到她来了，就道：“坐下坐下，一会儿子谷就过来说是怎么回事。” 又问吴苏：“奕哥和你说过，衙门的事情是已经平了的？” 吴苏点头：“是说过，再也不会为了宋氏的事找了，衙门上下都是打点好了的。” 二太太就道：“既然这样说，应该就不是宋氏的事情，奕哥办事应该还是很放心的，不会出纰漏。” 这话老太太自然点头，但是还是很心不在焉，等待着前院应对衙差的齐子谷回来，问问到底是什么事情。 过了一会儿，外面丫鬟赶紧进来：“三爷过来了！”说着掀起帘子，齐子谷已经是小跑着进来了。 齐子谷一进来就对吴苏道：“大嫂，那天晚上是你先审问的卓姨娘？也是你那边的人抓住的她？” 吴苏惊讶的道：“是啊，原来是因为卓姨娘的事情？” 老太太急的道：“到底怎么回事？那个姨娘不是死了吗？怎么又折腾出来事了？” 齐子谷道：“臬司衙门昨天去了个丫鬟，说是齐家的丫鬟，禀报说卓姨娘死的不明不白，衙门到门房打听，说是处死了一个私奔的姨娘，这不就干脆进来问情况来了。” 众人一听，真真的是面面相觑！ 老太太气的咬牙切齿的骂：“一个个的都不省心，一个个的这是要折腾到死才算完！” 大家全都想到了，应该是齐春！她觉着卓姨娘死的不明不白，竟然直接叫丫鬟去衙门报案去了。 老太太恨得骂，吴苏问齐子谷：“衙门都问了什么，你是怎么说的？” 齐子谷就道：“问当时抓住的情况，我也不知道，只说了第二天齐瑶把卓姨娘拖出来的事情，可是衙门的人似乎不大信，就是想问问那晚上的情况……”说着停顿住，看着吴苏。 吴苏一下子恍然了，衙门是怀疑了什么，不然不会一定要问清楚，想都想得到，卓姨娘和宋氏有关，这两个人几乎是前后脚的死了，宋氏的事情原本过去了，但是衙门又知道了卓姨娘的死讯，觉着可以。 齐子谷有什么话没有说清楚，大约是担心老太太听到了着急？ 她想了想，对老太太道：“看样子孙媳是要去一趟回话，不然说不清楚。” 老太太惊讶的道：“你去做什么？！你一个妇人知道什么，再给你吓着！不去，叫子谷去说好了！” 三太太在旁边干着急。 吴苏就陪笑着道：“老太太，这件事还是要说清楚，不然死了人命，衙门若是不依不饶起来，也够咱们难受一阵子，说白了，他们问话的目的也是为了弄清楚事情，然后在有点好处，孙媳知道怎么做。” 三太太就忙道：“是啊，老太太，叫奕哥媳妇去说清楚好了，我陪着她去，用屏风挡着，也不用抛头露面。” 老太太一听，也只能答应了，又叮嘱：“说话别慌，要是慌了，看叫他们怀疑！” 吴苏笑着点头：“放心，老太太，孙媳不会慌得。” 这才和三太太、齐子谷来到了前院，小厮们全都退避，屋里正中摆上了紫檀木玻璃彩绘牡丹如意花样大屏风，那官差一看这架势，不由自主的就站起来侧身避开。 吴苏和三太太到了屏风这边，隔着屏风跟这边的官差行礼：“官爷。” 齐子谷就忙道：“这位是我大嫂，那天晚上就是大嫂先过去的，事情她最清楚。” 那官爷就是之前的赵佥事，因着听说是齐家的案子，已经抢过来，上门来问，这会儿便忙回礼，道：“大奶奶客气了，只是循例问问。” 吴苏就道：“应该的，原本这件事我们也应该去衙门汇报一下的，可是都想着家丑不可外扬，就……” 赵佥事就忙道：“若是真的背主私奔，主家有权处置，我们只是循例问问。” 吴苏就道：“官爷想知道什么。” “那晚上拿住贵府姨娘的都有什么人，贵府姨娘是怎么交代的，后面怎么处置的，我们衙门只是想知道详细的情况。” 吴苏便道：“卓姨娘是住在上房院西跨院的，拿住她的，自然是上房院的上夜婆子，拿住了自然是先回上房院的人，就回到了我这里，我就去看。” 吴苏将那天晚上的情况详细的说了一遍。 说完了，赵佥事好半天没说话。 吴苏就问道：“官爷是不是有什么疑问？有疑问只管问好了，我们也不希望这件事上面，我们府有任何叫人疑心的地方。” 赵佥事就笑着道：“那是那是，倒是不敢说疑点，只是循例问问，问问……这位卓姨娘，是和之前被劫杀的宋氏一起来贵府上的吧？之前贵府大爷曾经为了宋氏的事情跑过我们衙门无数次，我们倒是知道了，宋氏原本是大老爷在长安的外宅，因着府里有些事情，大老爷休了之前的大太太，把外宅接来，原本是想要抬成正妻的？” 果然，还是因为宋氏的缘故才疑心的。 不过疑心才正常，本来这件事就太巧了，大老远的来当正妻来了，但是不久却死了，然后姨娘也跟着死了，衙门怀疑府里人给卓姨娘栽赃，也是可能的。 吴苏便道：“确实是，这位卓姨娘也是跟着宋氏一起过来了。”多余的话并不多说，卓姨娘为什么私奔，就叫衙门去查好了，查出来了在禀报，查不出来，只要没问就不说。 赵佥事就道：“这可有点巧啊，前面宋氏死了，没两天姨娘也因为背主私奔自尽了？” 吴苏道：“官爷是怀疑我们？” “哦，不不，倒不是那个意思，只是问问，问问。”这个赵佥事实在有点狡猾，话说的圆滑的很，没有怀疑，随便问问，询问询问。 但是明显是怀疑了的。 吴苏想了想道：“这位官爷，第二天卓姨娘死的情形，大约的我们家三爷已经跟您说过了，您若是不信，随便找几个下人来问问的，当时因为太意外了，根本就没防备，所有的事情几乎是当着所有下人的面发生的。” “您随便找几个人问问，看看说法一样不一样，即便我们有可能对口供，可也不可能所有人都对过吧？也不是所有人全都能记得对口供的每一句话吧？所以您问问，看看是不是大家亲眼见到的，说的是不是全都一样。卓姨娘和那个车夫全都是亲口承认了，多少人听见了。” “至于其他的……我知道官爷怀疑这两件事有牵连，其实我们自己也怀疑，所以也是查问的很仔细，但是确实就是那么巧。我知道当时将那个奸夫给轰走了的，因为想着要留下证据，就叫下人去跟着，找到了车夫的住处，现在车夫就在城门口的牙行靠活，您找到他问问也可以。” 顿了顿，接着道：“赃物我们都留着，就是预防衙门询问的……这件事说起来就是后宅的一些事情堆积起来，一起发生了而已。其实官爷，很多大户人家都是这样，有时候就是那么不顺，倒霉的事情一块儿出，叫人晦气……我们家不巧，出的事情官府都知道，所以动了疑心，其实很多家也有很多凑巧的事情，比我们家这些事情更多更凑巧呢！只是官府不知道，因此没什么。” 三太太在旁边听出来吴苏的意思了，因此笑着接了一句：“是啊，后宅女人多，事情就多，各家都有各种事情，您要是有空，跟您多说说，您就知道，多么巧的事情都有呢。” 赵佥事沉吟了一会儿，笑着道：“听着是这么回事，也没什么，只是循例问问而已，既然如此，那三位，我就告辞了。” 吴苏忙道：“子谷！赶紧送送官爷，官爷辛苦跑了一趟……” 齐子谷明白，点头答应，这边对赵佥事差道：“官爷请。” 赵佥事笑着跟屏风后面的人拱手告辞，便走了。 这边吴苏和三太太互相看了看，等了一会儿，齐子谷回来了，道：“给了三十两银子，到了门口倒是说了，真的只是过来问问，让来问的也是上一次给大哥办事的那位。” 吴苏和三太太点头：“应该是没事，真就是来问问而已。” 齐子谷就去办别的，她们两人来到了老太太这边，禀报了怎么回话的，三太太道：“跑一趟也有几十两银子呢，两三个人一分，每个人落十两银子，何乐而不为？这些人可不跑的快快的。” 老太太就叹气：“银子能打点也是好的啊，总比再找麻烦强。”然后停顿一下，咬牙骂：“几个不省心的东西！” 二太太就问吴苏：“齐春怎么样了？不是那几天说病重的很？” 吴苏就道：“现在也是还很重，大夫天天去看。” 三太太就道：“病重也不碍着给咱们找麻烦！醒了吩咐丫鬟一声就行了！”摇着头看着二太太：“你说这些人，怎么都这样？那天卓姨娘难道不是当着人的面承认了的？亲口承认的！难道谁还对她大刑伺候，屈打成招了不成？！” 　　☆、第212章 讲道理 三太太这句话一下提醒了吴苏了，心想难道是因为齐瑶？！齐春虽然听到了卓姨娘承认这件事，不过还是不甘心，尤其对齐瑶那天做的事情气的要命，又没有办法报复，于是想出来这个办法？ 她正想着，老太太却想到了：“因为齐瑶把她姨娘拖出来的？不然这件事不会闹得全都知道。齐春这丫头这也是要恶心恶心我们？” 二太太道：“不能吧？她自己的名声……” “她现在还有什么名声。”三太太哼了一声。 老太太出神的想了一会儿，转而对吴苏道：“赶紧给治病，治好了，给齐嫣、齐瑶、齐春这三个赶紧找人家，现在就找。孝期一满，赶紧全都嫁出去！嫁出去就省心了，叫祸害别人去，我是够够的了！” 老太太说了三个‘赶紧’。 二太太和三太太听了全都好笑：“那也得三年呢！” 吴苏在这边陪着说了一会儿话，就回去了。 到了屋里正好宸哥儿醒了，喂了奶又哄睡了，吴苏就叫奶娘看着，她在院子里转悠转悠。 心里还在想着齐春的事情，老太太那边，显然是已经懒得管这几个了，折腾就折腾去，老太太肯定觉着，这几个孩子已经是到了说都没用的地步了。 她倒是有点想去跟齐春说说，别在办糊涂事了。 吴苏担心的主要还是齐春糊涂起来，再要是找衙门，说漏了嘴就麻烦了。齐奕就是为了这些事在忙，她不能明知道有这种危险，却也不管。 当然，齐春能去衙门说漏了嘴的可能性是很小的，但是到底不能排除。这不是已经叫丫鬟去了一趟衙门了。 吴苏来到了齐春这边。 其实说心里话，吴苏不太喜欢齐春。齐春是大老爷的孩子，大老爷的孩子，除了齐奕之外，其余的全都没有一个好的，吴苏全都厌恶的很。 吴苏又不是真的像邵妈妈说的，是个菩萨心肠，见人就心软，还没说话就把人想的多么多么好的人。她虽然看起来似乎温柔了一点，其实也是个有脾气有情绪的，起码恩怨分明，对待跟自己作对的人，也不手软。当然这也是后来慢慢学的，不属于天生。 不喜欢齐春，她就不去接近，一直都没有单独见过这个齐春。但是现在，她应该是给她说些道理了。 到了齐春这边，大夫才走，丫鬟看到大奶奶来了，赶紧的请进了屋子。 吴苏先看了看屋里。齐春正好醒着，坐在床上靠着迎枕，正在吃药，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正服侍她喝药。 看到吴苏过来，丫鬟忙退后，齐春努力的想要起身。 “坐着吧，别动了，赶紧给把药喝完。”吴苏吩咐那个丫鬟，顺便的观察了一下，那个丫鬟十一二岁，皮肤有点黑，一看就不像是齐府的丫鬟，个个白皙米分嫩的很。 丫鬟服侍的齐春吃了药，就要退下去，吴苏就道：“你就在这边服侍。”指了指床边。 那小丫鬟低头答应了，就站在床边。 齐春有点紧张，好在才吃了药，嗓子还算是温润着，暂时没咳嗽，紧张的看着吴苏。 吴苏坐在了窗户下面的椅子上，看着齐春开门见山的道：“刚刚从衙门来了个官差，询问你姨娘的事情。” 齐春的脸急剧的涨红了，轻微的咳嗽了起来。那个小丫鬟站在旁边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手指头捏着她自己的衣角，捏的紧紧的。 吴苏一看这样子就知道，这个小丫鬟是去报信的。 正好，她就是要叫这个小丫鬟也听听自己要说的话。 “官差查问了一番，也没有发现什么破绽，倒是去找那个车夫去了，毕竟需要人证，好在车夫落脚的地方就在城里，牙行靠活呢，我叫人盯着呢，所以一找就能找到，找到了问一问，就知道整件事了。” 齐春脸更加的紫红起来。 吴苏看着她声音冷了点：“衙门的人说，是一个小丫鬟去报的案子……齐春，我就不问是怎么回事了，不过我要告诉你，现在这件事，官衙的人知道了，也查问了。事实就是事实。当时你也在场，是，后面你晕过去了，但是晕过去之前，卓姨娘亲口给你哥哥承认的话，你总听见了。” 齐春脸色愈发的难看，极力的忍着咳嗽，低着头眼泪使劲往下掉。 “冤枉没冤枉你姨娘，你心里应该有数。照理你这么大的人了，什么事应该有数。府里头选择没有报官，那你姨娘和那个车夫送官究办，就是考虑到你的脸面。你好歹是齐家的小姐，今后要嫁人的，你姨娘背主私奔，这样的名声，你以后找不到好人家。府里的人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没有去报官。” 她冷笑：“原本以为你明白事理，想不到竟然是个糊涂至此的人！你自己把事情捅破了，叫人都知道了，你有什么好处？齐家这边身正不怕影子斜，官府查也没有查出来什么不对的，但是这件事到了官府，就等于是像整个宣府宣扬开了。” 齐春咳嗽了起来。 “大约的，你哥哥齐子元这段时间在你跟前说了不少的话，但是你长脑子了，自己就不能想一想？齐家的人到底做了什么？你倒是说说，我们做了什么？” “你来的头一天，齐瑶撕破了你的衣裳，然后你掉下水，齐瑶是嫌疑人。那全都是齐瑶，你恨齐瑶好了，齐家其他的人对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想想，你来到府里之后，是不是所有的东西全都是比着齐眉她们几个给你的，少了你什么？对你是不是和其他的姑娘一样？” “你怎么就不知道感谢？好，就算是你觉着这些是你应该得到，没什么感谢的，但是为什么应该得？正是因为把你看成一家子人，才会给你，你也会觉着应该。可是你想想，你做的这件事，是当成这家人吗？你以为这件事捅到衙门去，难受的是齐家人，所以你就这样做？” 齐春好半天也没有咳嗽，也没有说话，低着头眼泪一直流。 吴苏就看着她道：“我说这么多，你都听进去了没有？怎么想的倒是说说。还对齐家人不满？为什么，齐家人到底做了什么？” 齐春吭吭的哭着道：“我们来到这边，母亲就死了……我姨娘也死了……”她哭着：“我姨娘不是那样的人，真的不是……她肯定……肯定有苦衷……” 吴苏看着她：“就因为你母亲姨娘死了，你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把仇记在了齐家身上？一点都没想过，这件事对于齐家来说，也是何其无辜！平白来了一家子人，连情况还没有搞清楚，一个就出去叫人劫杀了，接着衙门就上门了……你难道真的相信齐子元说的，宋氏是齐家人杀的？” 齐春死死闭着嘴。 吴苏冷笑：“糊涂至此！齐家全族多少人都在宣城，我们是正经过日子的人家，不是成天喊打喊杀的地痞流氓！家里死一个下人，都要去衙门备案的，何况是大老爷的外宅？你难道就不想一想，齐家为什么要杀宋氏，有什么仇，有什么恨？” “再说了，你们一家子能有几张嘴，齐家这么大的家业，养不起你们这几张嘴？为什么要冒那么大的风险杀人？知道衙门杀人怎么判吗？杀人偿命！你觉着齐家的那一个人会用自己命去换宋氏的命？宋氏她值得谁那么做？！” “衙门查了案子，正因为是被劫杀的，才叫齐家领了尸首回来下葬，你可曾看见齐家的谁被衙门抓去审问了？” 吴苏看着她道：“说你小不懂事，你十几岁的人了，说你明白事理，可是你一点都不明白事理！齐子元那个颟顸糊涂虫！说什么你都信！有道理没道理都信！你要是个男孩，早就被你哥哥拎着去外面做生意去了！和齐子义齐子元一样！” “你还糊涂着，还在这里梗脖子。” 齐春擦眼泪，低着头手指头搅来搅去的，看样子是有点动摇了。 吴苏道：“我说了好几遍，你自己长脑子了，自己好好想想！这么大的人了，认识很多像你这么大岁数的姑娘也有出嫁了的，很多嫁到像齐家一样的大户人家，过门就是掌家的奶奶。管起一个大家族来都是游刃有余！可是你看看你自己，还这么糊涂，比别人差的远了！” “你若是有点想法带点脑子，就好好想想。齐瑶做的那些事，已经被送到了家庵。所以你看，齐家人不是不讲理，不是偏袒谁！你就是不愿意去看，不愿意去想，齐子元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早晚跟他一样糊涂！” 吴苏站了起来：“别觉着你做的事情没人知道，就没法惩罚你，这是因为你是头一次，饶过你了，若是你还有第二次，就也去家庵，陪着齐瑶去吧！横竖你们也是半斤八两，差不多少！” 说完了，走了出来。 身后齐春开始咳嗽，哭泣，很小声的自言自语，听着像是自己辩解的一些话。 　　☆、第213章 腊八节 吴苏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丫鬟小声的劝解，倒是没听见丫鬟说什么挑拨的话。她这才离开了。 她也就是劝齐春一次，若是齐春真的和齐瑶一样糊涂，那么真的就和齐春一块儿去家庵呆着吧！横竖也有孝！ 吴苏摇着头回到了自己房院。 金锻抱着宸哥儿正在屋里走，看到她回来笑着道：“大奶奶回来了。” 吴苏好笑：“咦，怎么今天你抱着？紫妮呢？”紫妮喜欢小孩儿简直都有点魔性了，只要她在，只要不是喂奶，她几乎都能一直抱着宸哥儿，别人抢都抢不去。 当然，那是吴苏不抱的时候。 金锻忙道：“哎呦奶奶您千万别提醒她，她这会儿还在……” 还没说完，紫妮从后面跑进来憨笑：“大少爷醒啦，我来抱！”过去就把宸哥儿接来过来。 金锻站在原地空着手苦笑，吴苏好笑的过去坐下了，红罗和蓝绸忙给她倒水拿手巾。紫妮抱着宸哥儿在屋里走。 邵妈妈在门口正在吩咐：“你们几个盯紧着点，全都是要银霜炭，那个没味没烟，不然大少爷可受不了，厨房那边给填的时候，偶尔的会混了一些柴炭进来。” 茶水房的几个丫鬟齐声答应：“是。” 邵妈妈进来了，看到吴苏在屋里，笑着过来：“大奶奶回来了，是去春姑娘那边了？” 吴苏点头：“去说了她两句，听不听的就在她了，若是实在不听，那就是和齐子元一样的倔筋，以后也不在她身上多费神。” 邵妈妈点头：“正是呢，大奶奶您能这样想最好了。” 然后问道：“大奶奶，往年过冬全都是用炭，但是奴婢担心大少爷受不了，他小不知道，有难受的感觉才哭，没感觉就不会哭，但是这样……” 吴苏已经连连点头了：“你说得对！这几天突然的冷了下来，我也想了这个问题，平常用的炭盆炭炉，全都是在屋里的，虽说银霜炭没味道，但是谁知道对小孩子有没有影响，宸哥儿即便是影响了，他自己也感觉不到，不会哭……还是要用别的，不在屋里点的东西。” “烧墙呗！我听人说过，北方那边可冷了，然后就是一面墙是空的，从外面留个孔，冬天了把柴什么的塞进墙里，然后烧，整面墙都是热的，屋里自然也暖和了。” 紫妮马上就道。 邵妈妈白了她一眼：“你知道的真多！那是土墙，咱们这都是木头，你烧一个试试？” 紫妮吐舌，低头看宸哥儿笑。 吴苏失笑，然后问：“我在谁家见过，一种很大很大的铜炉，样子和普通的铜炉一样，就是特别的大，烟筒直接就伸到了外面，这样屋里肯定没有烟。铜炉周围用笼罩住，免得碰到了烫伤。” 邵妈妈就点头：“奴婢好像也见谁家有用过，奴婢这就去问问，最好早点在屋里安上。”说着就出去了。 吴苏抱过来宸哥儿，裹得严严实实的，去院里转悠。齐奕就经常在寒风中抱着孩子在外面转，当然裹得很严实，吴苏自然心疼无比，但是齐奕说，小孩子不能太娇惯，不能给整的太舒服，不然稍微有点什么就会生病，长大了也经不住风雨的。 吴苏想想，觉着相公说的有道理，也就常常抱出来。当然，大风的天她还是舍不得。 红罗收拾好了出来，问吴苏道：“大奶奶，大后天咱们去庙里上香，您都准备什么？” 吴苏差点都忘了，上一次和大家约好了，大后天去上香的，忙点头道：“自然是多准备些香烛钱，准备求几个符。” 红罗答应着，和蓝绸去准备去了。 过了两天，吴苏带着浩浩荡荡的人和约好的妇人们去上香，去的是宣城外的一个叫灵山寺的寺庙，这里是宣城地界最大的寺庙，也是香火最好的，这里每年初一的头一炷香，很多人来抢。 最难得的是，这里的主持并不是个贪婪的人，是真正的修行的人。所以，这头一炷香只给心诚的人，绝对不会给那些有钱或者有权的人留着。 心诚的人，其实就是初一第一个到山门的人，自然很多心诚拜佛的百姓，三十晚上就去排队的，争这头一炷香。 吴苏虽然是宣城人，但其实这还是头一次来这个寺庙，一看这里香火鼎盛，而且并不分什么权贵和百姓，不给权贵什么特殊的礼遇，当然，只分男女，男子那边的殿不知道是什么菩萨，妇人这边就是求子，求姻缘，问平安等等的。 吴苏心也很诚的，每个菩萨殿都去一一叩拜，也拜送子观音，也求姻缘，当然，这姻缘就是为家里头还没成亲的人求得，也求平安，为自己的相公、儿子求一世的平安。 一一叩拜，也很费时间的，等她出来，别的妇人也差不多出来了，再看看时辰，午时都过了，到了申时许了。 大家都饿了，就在这边请了一顿素斋，许了愿，这才回来。 吴苏因着看到这个庙宇确实是香火很鼎盛的，便和主持询问能不能在这周围施粥，主持自然是答应，这是善举。 吴苏又询问了详细的情况。 原来这周围其实一直都有施粥的人家，宣城不缺豪富之人，早有乐善好施的豪商人家，常年在这里施粥，这周围光是这种常年施粥的摊子，已经有两家了。 吴苏听了不由的失望，她也是临时起意而已，虽然是想要做善事，但是当然的也希望做的事情有意思，没意思只是表面好看的话，那就没必要了。 若是施粥，自然是希望能真的有饿肚子的人来吃，而不是摆个面子，最后草草收场。 看到吴苏的失望，主持倒是出了个主意，很快就要到腊八节了，这也是百姓们喜欢出来拜佛的一个日子。 常年施粥的摊子，基本上全都是白米粥，或者小米粥，若是齐家大奶奶真的有这份好心，就那天来给上香的百姓施个腊八粥，那样肯定不会浪费，也能积善德。 吴苏一听这是好主意啊，忙答应了。 周围的几个内眷听了，府里头有这个财力的，心里也活动了起来。大家商量了一下，吴苏是一定要施粥的，还有另一家，也是个商贾余家，余家的二奶奶和吴苏关系挺好的，家里也有这个底气，商量好了，她们家到时候也来。 各自散了回府，吴苏就叫周妈妈去准备这些事情。 如今的施粥不是面子活了，成了心诚的事儿了，从选料到配料，吴苏时不时的还过问着。 进了腊月，宋氏停灵三七满了，就下葬了。 很快，就到了腊八节了。 吴苏要去灵山寺设个施粥摊子的事情自然禀报了府里，老太太是自然非常赞同的，还称赞吴苏想的周到。 二太太和三太太一听，绝对是好事啊！她们两人也动了心思要去，毕竟府里这半年的事情太多了，她们两个房院的亲事也是一波三折的，觉着应该去拜拜菩萨。 她们两人要去，自然是要带上还没有出嫁的齐眉和齐容，还有二太太的儿媳妇小张氏。而府里这么多女眷出门，尤其二太太和三太太出门，自然需要护送的，于是齐子玉和齐子谷只能腾出时间来护送她们。 早上天没亮，齐府的下人带着东西出门了，昨晚上，他们的施粥棚子已经是搭好了的。 吴苏醒来的也挺早了，洗漱收拾了，穿着深紫色掐腰镶滚边袄，紫红绣金丝牡丹锦绣袄裙，外面穿着织锦镶毛斗篷。 给宸哥儿穿的是一身红色雪梅滚边小袄衣袄裤，外面套上红色长袄，直接把小人儿装进去了，裹着大红底鲤鱼跃龙门的小棉被，最外面在裹一层厚厚的大被子。 这一天出门简直不得了，浩浩荡荡的十几辆车，无数匹马来到了寺庙这边。远远的就看到了山门前的长台阶，简直人山人海的，慢慢的全都是人，大部分是往上走的。 施粥摊子就在台阶旁边的土地上，找一块平一点的地方，吴苏从车窗往外看，这么远都能看到，施粥摊子前的人真不少，大约很多人都是空着肚子从家里出来的，或者是很早就出来了，这会儿全都饿了。加上天气冷，吃一碗热腾腾的粥也挺好。 红罗指了一下那边低声叫：“大奶奶您看！” 吴苏看了过去，发现粥摊子今天是真不少，数了数居然另外还有四家！除了之前常年在这边设粥摊子的那两家之外，还有两家，一家应该是上一次和自己商量好的余家，还有一家就不知道是谁了。 吴苏也没在意。马车很快就到了山门下了，从侧面的一条小路上了山，到了山上，依然是进门去上香，今天人实在太多了，就是妇人这边也是人挤人的，众人只好出来了。 太太叫婆子去请主持给找了个空着的斋房，先进去休息休息。 一行人刚坐下，就听见外面有人说话，听着声音挺熟的，还有人在笑着问：“齐家大奶奶在这里？” 红罗进来道：“余家二奶奶也来了。” 吴苏就忙和二太太三太太说了一声，起身出来，看到不但是余家二奶奶在，还有另一个妇人也在。 居然是程思娟。 　　☆、第214章 三爷要喝粥 程思娟已经是妇人打扮了，穿着大红的衣裳，披着大红羽缎面的斗篷，看到了吴苏似乎一点都不奇怪。 余家二奶奶笑着道：“你说巧不巧，今天商家也在这边有个施粥棚子呢。” 吴苏忙上前打招呼，心里却明白了，原来程思娟嫁的是商家。 商家老太爷叫商学礼，却是个为官的出身，原本已经做到了从四品的翰林院修撰，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辞职返乡，弃文从商，做起了生意。 商学礼也成了仕途官员中的一个反面人物。不过商家在宣城生意也不小，他们家和齐梨的婆家一样，正经只经营文房四宝生意的，齐梨的婆家邵家经营的主要是宣纸，而商家主要就是墨块，家里也有作坊，也养着做墨块的好手艺人。 正是因为商家的墨块出名，齐奕跟吴苏说过，若是要选礼物什么的，可以选商家的墨块，他们家和商家也算是认识。 吴苏这才知道商家的。 看到程思娟只盯着吴苏，却并不说话，余家二奶奶失笑道：“咦，你们应该是亲家吧？” 吴苏忙笑着道：“是啊，是亲家的。”笑着跟程思娟打招呼：“思娟，原来你也来了？” 程思娟点点头，微微有点别扭：“是啊，你们……也来了。” 幸好，三太太在屋里听说程思娟来了，忙忙的出来，她自然是更加觉着亲近，过来就笑着拉着程思娟的手问长问短的，程思娟对着她，也比对着吴苏亲热轻松。 吴苏其实也是松了口气，于是众人又回屋里说话。 屋里根本就坐不下了，原本就只是很小的一个屋子，吴苏等晚辈就出来，齐眉和齐容，小张氏和她站在一块儿，看着下面的粥摊子。 “想不到这么多人饿着肚子。”十二岁的齐容感慨的道。 吴苏失笑：“这些吃粥的可未必是饿着肚子的人，很多都是因为早上起来的早，出来拜佛，这会儿饿了，或者冷了吃一碗热粥热乎热乎。” 小张氏点头：“现在哪儿有那么多吃不饱肚子的百姓，若是真有那样的，那不成了……民不聊生了？” 齐眉突然嘿嘿嘿的笑。 众人全都惊讶，转头看她笑什么笑的这么奇怪，齐眉就指着山下道：“你们看我哥！” 大家全都看过去，这才发现，原来齐子谷也是好玩，居然跑到人家余家的粥摊子那里去喝粥！ 吴苏‘噗嗤’就笑着：“他做什么？” “早上起不来，母亲硬是叫起来的，饭都没吃，这会儿肯定是饿了……”齐眉话还没说完呢，就看见齐子谷三两口的喝完了一碗粥，居然又跑到商家那边的粥摊子要一碗！ 山上的人看的简直目瞪口呆，失笑连连！ 不过看样子商家的人认识他，觉着是捣乱的，不肯给他，还在说着什么。 “人家居然还不愿意给他！”小张氏失笑：“他怎么饿成这样了？！” 齐眉也笑：“大约的也想比比谁家粥好吧？我们来的路上，母亲一直在说，选腊八粥材料的时候，大嫂全都是亲自过目了的。” 她们在山上说，齐子谷在商家的粥棚子还在纠缠，果然这边管着施粥的管家认识他，正好笑的道：“我说齐三爷！您就别拿我们开玩笑了，您还差这口粥吃？” 齐子谷笑嘻嘻的道：“真的是早上没吃饭，这会儿饿了。” “您饿了您去您家的粥摊子啊，您家的还能不给您？” 齐子谷一指那边：“你看我们家的粥摊子能挤得进去吗？” 管家往那边一看，果然，齐家的粥摊子前人太多了，简直跟抢什么似得，真真还就是挤不进去。管家眼珠子转了转，恍然的看着齐子谷：“噢——原来齐三爷您是这个意思？您是跟我们比比谁家的粥好……嘁，真没必要，我们这是积善行德，又不是比谁家阔气。” 齐子谷大声道：“谁跟你们比啦！你们设这个粥摊子不就是给人吃的？凭什么不给我？我也饿啦！给我我是吃了，又不是倒了！” 管家还要说话，旁边一辆经过的马车停了，里面有人说话：“为什么不给？人家要吃粥，为什么不给？”是个女子的声音。 这边的人一愣，管家看到了是自家的马车，忙忙的过去躬身：“三姑娘，这不是吃粥的人……不是，那位不是……那位是……” “是谁都无所谓，管穿的好坏，人家只要想吃就给一碗，这才是施粥，施粥还选人，那叫什么施粥？！”车里人显然误会了，以为自家的管家不给人吃粥，叫人在跟前嚷嚷。 “哎呦姑娘，那位不是真的吃粥的，他是齐家的三爷，齐家在这边也有个粥摊子呢，小的觉着三爷是……”说着声音小了点。 齐子谷在这边听着，示意舀粥的小厮给自己舀一碗：“你家三姑娘的话都不听？” 那小厮本就觉着管家太小气了，给谁不是给啊！再说他们家的粥并不是腊八粥，就是普通的白粥，因为上面余家和齐家施的都是腊八粥，所以来他们这里吃的人不多，这一锅粥熬到什么时候去啊！因此小厮倒是很痛快的给齐子谷舀了一碗。 齐子谷边喝粥边看着那边，管家跟车里人一解释，车里人明白了，就没多说什么，上山去了。 管家回来了，一看齐子谷却已经喝上了，甚至还笑嘻嘻的冲自己举举碗扬眉，管家气的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他。 齐子谷却凑上去问：“刚刚车里的是你们家三姑娘？” 管家翻翻白眼。 “定亲了吗？！” 管家简直气笑了都，转头看着他叫了一嗓子：“齐三爷！” 齐子谷两口将余下的粥全喝完了，空碗递给他笑嘻嘻的道：“喊什么呀？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没定亲我就央媒上门求亲去！嘿嘿，这就叫一碗粥定情缘！” 说完，转身跳上台阶走了。 管家手里拿着空碗简直又好气又好笑。 小厮过来笑着看着齐子谷：“齐三爷说的真的假的啊？要是真的，倒是挺好的，我觉着挺般配的。” 管家又翻了个白眼。 齐子谷不知道，这一幕山上的人全都看到了，当然大家不知道那车里的人说了什么，只是担心他这碗粥吃不吃得到，看到他终于把人家商家的粥吃到了，大家这才松了口气。 又全都好笑，小张氏笑着道：“真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回去赶紧给准备点好吃的，不然过不了几天，宣城府就要传开了，我们家的三爷跟人家商家要一碗粥吃，还要不到呢！” 众人全都笑。 陆陆续续的又来了几辆车，是商家的少奶奶们，还有一位三姑娘，同样也是因为大殿上香的人太多，叫主持给找个地方歇歇。主持就只能给这一个地方。 大家又上前互相的行礼见面，说笑一会儿。 余家二奶奶想求子，虽然人多，不过还是成心的去拜了送子观音，回来跟吴苏笑着道：“今天人太多了，走了一趟，遇上了好几个认识的。布政使司太太都来了，陪着一位京城来的女眷，也是被挤得可怜。” 吴苏笑道：“可以请到这边来，这边好歹不那么挤。” 余家二奶奶道：“我倒是请了，人家还不来……都是官太太，大约的不和咱们合群，尤其京城来的那位岳夫人，简直是用鼻孔看我，我上前见礼的时候说了一句岳太太，我的天哪，脸拉得老长！她的丫鬟直接就在旁边说，叫夫人！我的天哪，还夫人……一点礼数都没有！好像我们这些人没见过官太太一样，我跟世子妃都说过话，世子妃都没有她那副鸟样！” 都是商贾出身，惹怒了什么难听的也说得出来。吴苏‘噗嗤’一下笑了。 笑了一声，然后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有点什么奇怪的念头闪过…… 皱起眉头想了一会儿，忙问余家二奶奶：“这位岳夫人……夫君是什么官职？” 余家二奶奶道：“好像官不小……横竖下巴要扬到天上去了，我要不是看在布政使司太太的面子上，根本就不搭理她。” 吴苏挤了个笑容出来点头，已经心不在焉了，心中只想着齐奕曾经和她说过的，大老爷在京城有个后台的，叫岳涉，是户部侍郎。 齐奕也说过，岳涉似乎就是大老爷用钱拱到户部侍郎这个位置上的，大老爷肯下这样的功夫为他出银子，必定是手里拿着岳涉致命的把柄，也就是说，大老爷若是出了事，只要叫岳涉做什么，岳涉一定会做的。 难道…… 这个下巴要扬到天上去的岳夫人，是不是岳涉的老婆？ 吴苏也不知道，其实根本就没有一点端倪让她将这两个人联系起来，但是……只能说是女人的敏感吧，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听说这位岳夫人，就马上想到了岳涉。 还是京城来的。 吴苏觉着应该查一查。齐奕不在，生意上的事情她有责任留心。大老爷那么狡猾，手段也很多，谁也不敢保证，他不会叫岳涉回来，在宣城这边动手脚，背后捅齐奕一刀。 　　☆、第215章 起疑 吴苏也没有迟疑，回来的路上就叫邵妈妈找人去打听一下，是不是京城来了个大官姓岳的？ 晚上的时候，府里到处也飘着腊八粥的香味，过了腊八就是年，如今府里的年味也越来越浓了，正是因为今年的事情太多了，因此所有的人全都想要在过年的时候热闹热闹，去去晦气。 齐子谷站在府门口，正叫小厮们将一筐一筐的炮仗往府里抬，这些炮仗从腊八这天就要放了，一直要放到正月十五日，连老太爷都说过，今年过年，炮仗要使劲的放，府里的爷们自然是不得了，恨不能把做炮仗的作坊给搬空了。 “这些都要小心着存放，尤其是那些烟花的，不要受了潮。”齐子谷还叮嘱。 负责的管家好笑：“放心吧三爷！这些事情小的们还不是做老了的？知道的。” 齐子谷点点头，抬眼看到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小厮正在往里走，齐子谷认识，是大嫂身边邵妈妈的儿子，紫妮的哥哥叫邵武。 齐子谷忙叫过来，问道：“出去了？” 邵武莫名其妙，忙点头：“是。”三爷问的不清不楚的，他也就回答的不清不楚，只要是大奶奶叫打听的事情，就不能随便就和人说。 齐子谷想了想，干脆直说了，笑着对他道：“你回去叫你娘邵妈妈跟大嫂说个事，请她打听打听商家三姑娘的事，就说我打听。” 这样说，大嫂肯定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就知道都打听什么。 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我要是去说，还得找个大嫂出来的时候，不方便。” 邵武莫名其妙，不过还是答应了，又问：“三爷，就这事，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去吧。”齐子谷道。 邵武忙回来了，到了二院叫丫鬟把邵妈妈叫出来，说了打听的事情，也说了三爷叫带的话。 邵妈妈忙回来找吴苏回禀，吴苏正好在吃晚饭，邵妈妈就上前低声道：“竟然没打听出来，只知道布政使司家里来了客人，说是京城来的，但是什么官职的没知道的，倒是打听出来，客人是姓岳。” 吴苏皱眉，为什么这么神秘？京城来的神神秘秘的官员…… 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她决定了，对邵妈妈道：“准备准备，明天咱们出门去，去买点香料。” 邵妈妈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答应了，赶紧的又将齐子谷要帮忙的话说了。 吴苏听得好笑起来，已经明白了：“商家？他什么时候……”猛的想起来了，早上的时候在粥摊子前，是有一辆车停下来了一会儿，后来商家的女眷上来，也真的有位三姑娘。 当时吴苏并没有太注意，这会儿想想，那位三姑娘似乎十四五岁的年纪，好像挺爱说爱笑的，嘴边带着俩酒窝。 吴苏点头：“知道了，横竖马上过年了，必定有聚在一起的时候，到时候在看看好了。” 邵妈妈忙点头答应了，出去准备。 第二天，吴苏抱着孩子出门了，这一次是上街去转转。 要过年了，大户人家的妇人们赶着这个时间出门走动走动，难得上次街买点东西，也是有的。街面上也多了一些精致富贵的马车。 吴苏的马车到了齐兴涛这边的铺子，下人邵武去叫，齐兴涛从铺子里出来，很是吃惊：“嫂子怎么来了，是要香料么，说一声给送去就是了……” 吴苏在车里道：“是有些事情和小叔商量一下，请小叔去家里也不方便，只能过来说。” 齐兴涛听着说话的语气，似乎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赶紧的道：“那嫂子请进来，这会儿铺子里没客人……” 吴苏便从车里下来，进了铺子。 齐兴涛这个铺子不是和豪华的那种，只有一层，后面是待客室和仓库，想把人请到待客室，又觉着男女授受不亲，恐对吴苏的名声有损，想了想，横竖现在也不是生意最好的时候，就直接叫邵武在门口挡着要进来的客人，只说这会儿铺子里有贵客，过一会儿再来。 邵武和两个跟车的小厮在门口挡人。 吴苏跟齐兴涛行礼见面，过年过节的时候齐兴涛去过府上，齐奕还领着过来跟吴苏见过面，因此倒不是陌生人，互相行了礼，吴苏直接就问道：“我相公的货，是不是全都寄存在这里？” 齐兴涛一愣，犹豫了一下。 吴苏就忙道：“相公什么都和我说的，并不瞒着我，我知道，苏木和龙诞香全都寄存在这里的，我就是想知道，除了这里之外，还没有别的地方存了苏木？” 齐兴涛一听，她果然是什么都知道，就没有再隐瞒，点头道：“是全都存在这里，并没有其他的地方。” “一两年的货，都在这边？” “都在这边。”齐兴涛笑着指了指后院：“这个铺子外面看不大，但是后院很大，后院还是两层楼。” 吴苏点头，忙道：“能不能赶紧的找地方把货物转走？暂时……千万不要在这里放着了。” 齐兴涛一听惊讶起来，脸色也严肃起来：“是出了什么事？” 吴苏点头道：“从京城来了个官员，姓岳的，我也没打听出来到底叫什么，什么职位，但是因为大……因为……” 这些事情齐奕却也慢慢的告诉了齐兴涛，齐兴涛已经是他能信任的人了。 齐兴涛听了就知道她说的是谁，道：“大老爷？” 吴苏忙点头：“是大老爷，大老爷在京城有个后台，就是姓岳，我当然不敢肯定来的这个人就是那个岳涉，也一点证据都没有……横竖我就是觉着有点不安心，你也知道，相公的苏木全都存在这里，若是出了事……正常从古闽运来的苏木，那是明路上，更加容易被人对付，若是两边都出事，那给朝廷给的苏木供应不上，就成了大罪了。” 齐兴涛明白了，沉吟了一下：“你是担心这个姓岳的就是那个岳涉，是大老爷叫来对付这边的存货的？” 吴苏点头：“我当然没什么证据，只是自己想……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顿了顿又道：“当然，可能最后证明我就是想多了……” 齐兴涛点点头道：“嫂子说得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些货我找地方运走……” 吴苏松了口气，点头：“那就好。”顺嘴又问了一句：“你有地方吗？或者缺不缺人手？” 齐兴涛沉吟了一下：“地方真不太好找，还得找找……人手也没有，等找到了我去找邵武，嫂子在帮我派人。邵武我认识。” 吴苏一听这话，难道…… 不过想想也明白，齐兴涛本就是机遇不好走窄了，遇上齐奕才开的铺子，自然是没什么人手的，找地方的话，还真不如她快。 她点头：“那好，我回去也叫人赶紧的找地方，谁先找到就用谁的，因为我觉着……如果真的岳涉的话，他必定是冲着相公来的，在这边查一查，说不定能查出来什么，时间不是很多的。” 齐兴涛自然知道，点点头：“好，都尽快。” 吴苏这才出门坐车回来，回来之后就没有耽误，依然是叫邵妈妈赶紧吩咐人，去找地方存货。 邵妈妈问：“什么样的地方，是找个宅子还是怎么着？若是找个宅子，是好找，不过……不去住人，是不是也惹人嫌疑？” 吴苏想了半天，在宣城最不惹人注意的，就是租铺子做生意，齐奕既然能用齐兴涛的铺子做掩护，就是因为生意的铺子满大街都是，甚至于，一些小街小巷，到处都是做生意的。 “能不能租个门面做个什么生意的遮掩？”吴苏沉吟着道：“若是找到了这样的地方，就长久的留下，不用的时候就做着生意，用的时候也算是个遮人耳目的地方……生意小一点，别叫人知道是和齐家有关系就行。” 这也是从齐奕那里学来的，狡兔还三窟呢！开个很小的生意铺子，谁也不知道是齐家人开的，万一有点什么……实在要是跟大老爷斗得落败了，还能当个容身之所。 吴苏是个妇人，自然考虑的更长远，也考虑到了最坏的一步。 邵妈妈一听点头：“奴婢明白大奶奶的意思……只是做什么生意呢？小本经营的，杂货铺子？” 吴苏摇头：“不要做那种进货出货那种，进货咱们没有门路，而且想要开业，还得备起了货，咱们现在哪里有时间？” “不开这样的，那就只能开个小饭铺，卖个小笼包子或者面条一类的。”邵妈妈道。 吴苏想了一会儿，道：“可以啊，开个饺子铺，卖饺子好了……三两下的就能开起来，找个后院大的，不用管价钱，当然也不能叫人怀疑，你叫邵武马上去找。” 因为这件事她觉着很着急，姓岳的都不知道来的多长时间了，查到了什么情况，是不是已经知道齐兴涛那个铺子了，因此催促邵妈妈尽快。 邵妈妈就去找邵武，叫儿子多找几个人手，出去尽快的找铺子！ 　　☆、第216章 挪货 因为现在快过年了，这种小铺子倒是好找，很多到了年底觉着一年的生意不好的，关张大吉，这些铺子们便开始往外租。 找到了一个合适的，靠近西城门口，那一片住的人比较的杂，大部分都是家境一般的百姓，开个饺子铺，倒是很合适。找的这个铺子，和齐兴涛的那个铺子一样，前面看起来不大，小铺子，后面院子大。 找到了铺子，稍微的修缮一下准备一下用的家什什么的，就开张了。 当然，修缮只是个遮掩，其实在修缮的时候，已经连夜叫人将齐兴涛的铺子存放的货物运到了这个铺子的后院。 因为吴苏已经打定了主意，就算是自己想错了，想多了，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但这个铺子也打算开下去，以后万一有什么事情，不管是存东西，还是藏人，还是当成最后的后路，都是可以的。 因此这个铺子正经找了人经营。邵妈妈给邵武娶得媳妇是府里的厨娘的女儿，紫妮爱吃，又喜欢做点小点心，因此跟厨娘关系好，也是通过她，才给她哥哥看的媳妇。 吴苏就叫厨娘两口子出府，去经营这个饺子铺，既然是邵妈妈的亲家，自然可以相信，当然，叫邵妈妈全都叮嘱好。 这件事也就是三五天的，就办完了。 吴苏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是不是想多了，不过心急火燎的办完了这件事，也算是心里安心点，不然的话，过年都觉着不安心。 腊八节过了，各房院就开始准备过年了，吴苏自然有些失落，相公也不在家，她也没什么过年的心情，幸好现在有宸哥儿，每天忙忙碌碌，看着儿子心情也好。 这天正抱着宸哥儿在屋里转悠，哄着他睡觉，邵妈妈从外面进来，变着脸轻声道：“大奶奶，齐大爷那边出事了！” 齐大爷，是说的齐兴涛，齐兴涛在他们家也是老大。 吴苏吃了一惊！忙叫来奶娘将宸哥儿抱进去哄，叫邵妈妈详细说出了什么事。 “今天的时候，齐兴涛大爷那边的铺子突然的去了一些官府的人，说是怀疑铺子里藏了朝廷不许售卖的东西，好一个搜查！搜查了之后，就把人带走了！” 吴苏吃惊的问：“搜查出来什么了？” “什么也没有搜查出来，但是还是带走了……邵武说的，当时搬东西的时候，他领着人去搬得，一点东西都没有留下……但是还是把人带走了，您说这怎么话说的。” 吴苏惊讶了一会儿，先冷静下来，现在看来，不是自己想多了，而是真的有可能是那个岳涉来了，奉了大老爷的命令，来抄相公的后路！不知道相公在古闽那边情况如何了，但是很明显，形势很严峻！ 吴苏一个妇人，遇上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怎么办好，想了半天，才对邵妈妈道：“找人去把三爷请到前院大爷的书房。” 邵妈妈忙答应了，转身找人去请。 现在只能请齐子谷出面帮忙跑腿了，吴苏总不能去衙门走动去。 正要去前院书房等着，猛的想起来一件事，转身叫来了金锻、紫妮和高远家的：“你们三个照看大少爷，一眼都不要错开，只要我不在跟前，谁要都不要给，就算是老太爷、老太太那边的人来接，都不要给，想办法推了。” 三人忙答应了。 吴苏这才往前院走。谁知道现在府里还有没有大老爷的人？如今都有这种可能，一些平常里常见的，甚至很熟悉的下人婆子，其实都有可能是大老爷的人！一个不注意，把宸哥儿给抱走了…… 吴苏真的是不敢想那种情况。 来到了书房稍微等了一会儿，齐子谷就来了，进来笑着问：“大嫂，你找我？”其实齐子谷还是挺奇怪的，即便是叔嫂，在府里还是很避嫌的，要不上一次他都没有找大嫂说那些话，叫下人传的，就是嫌麻烦。 因此脸上笑着，心里却在想，必定是重要的事情。 吴苏点点头，对他道：“齐兴涛你知道吗？” “涛哥？知道啊，不是和大哥关系很好的？涛哥的那个铺子……好像是有大哥的股？”齐子□□。 吴苏点头：“那个股不知道有没有，我说的是另一件事……他出事了，官府不知道为什么抽风，去查他的铺子，说他的铺子里藏了朝廷不叫售卖的东西，但是据说也没查抄出来什么，可还是把人带走了。这大过年的，我一个妇道人家不能出面，你大哥对齐兴涛……” 齐子谷一听急道：“我知道了大嫂！就算不为了别的，涛哥出事我们也应该帮忙！我这就去衙门打听是怎么回事！” 吴苏点头，忙道：“是布政使司衙门！肯定是要银子了，你去账房用你大哥名下的银子打点好了，一定要先见到齐兴涛，别叫他们动刑什么的。对了……”她迟疑了一下，然后道：“你若是打听确实了，就是京城来的户部侍郎岳涉捣鬼，实在没办法的话，就吓唬吓唬他，岳涉如果是给大老爷办事，必定不敢太过招摇。” 齐子谷一听，脸色更加的凝重，点点头忙去了。 上一次查宋氏案子的是提刑按察使司衙门，宣城这边的三司衙门，承宣布政使司、都指挥使司、提刑按察使司和别处一样，提刑按察使司是管着刑案一类的事物，也叫臬司衙门，宋氏的案子自然是提刑按察使司查。 承宣布政使司管着财赋税收，人事户籍等等的，齐兴涛的案子就是承宣布政使司的人查，这也是吴苏担心的地方。 提刑按察使司那边，齐奕上一次已经算是走动过了的，也算是认识，但是这个布政使司，不是很熟悉，而且岳涉夫人能住在布政使司府里，看样子关系匪浅。 齐子谷从上房院出来，想了想，之前的那个赵佥事，也算是认识了，上一次卓姨娘的事情，他又来问，三十两银子很高兴的笑纳了，之后也没有再来找麻烦。 很显然，这个赵佥事也是个精明的，想要跟齐家走动起来，齐家以后在衙门有什么事情，他给在中间协调打点，这样能吃好处，像齐家这样的人，只要是有了关系，自然是滋滋润润吃一辈子。 齐子谷想明白了，就去账房支了五十两银子，分成十两十两的拿着，来到了臬司衙门，找到赵佥事。 赵佥事看到他果然很客气，笑着跟着出来听齐子谷说情况，一说了情况，脸色凝重起来了：“牵扯布政使司？” 齐子谷从怀里掏出来十两银子给他手里头塞：“是啊，布政使司的人去的，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边衙门我们也不认识人，这不想起官爷您来了，想请您给问问，到底你们是一样的衙门……” 赵佥事马上就推出来他这十两银子，低声道：“三爷，这事别急，我这边不用急，咱们成事了再说！这些银子留着打点那边，走走走，马上去！” 说着，已经很义气的和齐子谷出了这边的衙门，往布政司衙门去。 布政司衙门，也叫藩司衙门，就在臬司衙门隔壁一条街。 “说实话，我是愿意结交齐家几位爷的，齐家大爷上一次打过交道，看得出来是讲义气的人！”走在路上，赵佥事笑着对齐子□□。 齐子谷自然是赶紧的顺杆儿爬：“自然自然！能结交了官爷，是我们的福气，说实话，我们也一直想在官府有点朋友，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就算是自己谨小慎微的，可事情总往我们身上找，那也没办法，要是官府里有人能帮着我们走动打点，我们也少好多麻烦。” 赵佥事就笑：“是啊，你们齐家树大招风，谁不想攀扯上，随便讹诈点也够他们吃一辈子了。” “说的正是呢。” 两人说着已经到了藩司衙门，赵佥事显然在这里也是很熟的，直接进了衙门里面，很快，叫出来了一个参议。 “这位是赵参议，跟我一个姓。”赵佥事笑着，压低声音对齐子□□：“和我是本家兄弟。” 齐子谷一下子明白了，忙点头。 赵参议是个从四品，官位不低，不过同样很精明，听赵佥事介绍这位是齐家的三爷，很客气的抱拳：“齐三爷。” 齐子谷忙也抱拳：“赵参议。” 赵佥事在旁边就道：“齐家三爷来是因为之前你们查抄了一个香料铺子？查出来什么没有？” 赵参议小声问：“怎么？” 赵佥事就道：“那个铺子是齐三爷的本家兄弟开的。” 赵参议恍然的‘噢’了一声，这才道：“是京城来的户部侍郎岳大人叫查的，是我们左布政使司王大人亲自下得令。” 赵佥事想不到居然是左布政使司大人亲自下得命令，大吃了一惊，赶紧问：“查出来什么没有？” “没有，倒是没查出来什么。” 赵佥事松了口气，马上就道：“怎么回事？怎么还户部侍郎？京官能管着地方的事？再说了，这案子跟户部有什么关系？一个户部侍郎，没事大老远从京城出来，到我们宣城就为了抄一个香料铺子？！” 　　☆、第217章 阴差阳错 赵参议忙叫他小点声，然后将两人拉的走开一点，离衙门口更远一点，这才道：“我寻思着像是私仇，不像是官家的事，不然一个京城堂堂的户部侍郎，为什么找一个地方上小香料铺子老板的麻烦？而且什么也没有查出来，还是把人带回来了。” 齐子谷一直都没插上话，这时候忙问：“带回来是要审问吗？不会用刑吧？这要是这样……我们齐家也不是那么随便叫人欺负的啊，总得有确凿的证据！” 齐子谷这话说出来，叫赵参议和赵佥事两人半天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赵参议才道：“动没有动刑，我还得问问，齐三爷是什么意思？” 齐子谷忙道：“肯定是绝对要把人救出来啊！而且要是什么证据都没有，就胡乱的抓人动刑，我们也不答应！我们倒是不怕，他不是京官吗，那就去京城告御状好了！惹急了我们，也奉陪的起！” 赵参议道：“我去问问……齐三爷这话是说给我听，还是说给上面的人听的？” “自然是叫上面人知道，我也不是为了吓唬谁，这是真的。平白无故的什么证据都没有就抓人，我们肯定不答应！”齐子谷记着吴苏说过的话，不行就嚷嚷着闹大，岳涉只要不是官派的，是给大老爷办私事来的，最怕的自然就是闹大。 赵参议点头：“行，那我有数了，这就去跟上面人说，齐家的态度，看看他们什么反应。” 齐子谷忙道：“多谢了啊！”赶紧要掏银子。 赵佥事和赵参议是一家人，自然能说话，已经按住了齐子谷的手道：“不急不急，我兄弟这边也不用着急，事办成了再说！办不成我们也不好意思收……走，我领三爷去牢里看看去。” 齐子谷一听又惊又喜：“能见着？！” “凭我的人脉应该是可以。”赵佥事道。 赵参议也忙点头道：“你们去吧，我去衙门走动走动。”说着转身先进去了。 赵佥事带着齐子谷绕到了衙门后面，出现了一条狭窄的胡同，胡同和宣城其他的胡同没有什么区别，要说一定有，那就是太窄了。另外，这条胡同口前，永远有个岗，立着一个穿着衙差服的人，若是有百姓没事了靠近，就会被呵斥：“走开，走开！” 齐子谷心急着赶紧的进去看看齐兴涛有没有事，走了挺快的，穿过一条横贯的街，就能进那个小胡同了。 刚到了横着的这条街上，就听见远远的一阵乱喊的声音，听着声音真的也是挺吓人的。齐子谷和赵佥事一起转头看过去。 街头那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几个人扭打起来，瞬间就有无数的人凑上去看，将街道给堵住了。 这边还堵着了一辆马车，马车看起来很精致。 齐子谷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当回事，收回了目光，正急着进小胡同，又觉着眼睛里似乎看到了什么，惊讶的又转头看过去。 因为马车有时候是要赶夜路的，因此大户人家的马车基本上全都有灯笼，就在马车前面两边立着桅杆，上面挑着灯笼，当然，白天是不用点的。 灯笼上一般都写着谁家谁家的，这样走哪儿人都知道，该让路的赶紧给让路。 齐子谷也是习惯的刚刚扫了一眼，结果就发现被堵住的那辆马车，竟然是商家的，灯笼上写着‘商府’两个字。 齐子谷心中一动，难道是那位三姑娘？ 赵佥事只看了一眼，就道：“走吧。”说着示意了一下那个小胡同。 齐子谷犹豫了一下，扭头看那边，马车被堵在街道那边挺远的地方，现在他急着去看齐兴涛…… 扭头看着，还是直接跟着赵佥事进了小胡同了。往里走，一股潮霉味扑面而来。走到中间的时候，那头里面已经有人出来看，看了一会儿，那人笑了起来：“赵佥事！你怎么来了？” 赵佥事笑着点头：“过来看看，看看！” 说着转头跟齐子谷非常小声的道：“三爷，给这些人打点不用多，三五两就行。” 齐子谷忙点头答应。 赵佥事笑着过去了，叫那人牢头，笑着闲聊了一会儿。牢头显然是经常遇上这种事情，一看就是关进牢里的犯人家属，找的关系来看人来了，因此也不着急，也不问齐子谷是谁，笑着一直和赵佥事说笑。 齐子谷反倒是心里急的火烧火燎的。 赵佥事显然也是很清楚的，不急不缓的和牢头说笑了一阵，转身看齐子谷，齐子谷很明白了，忙掏出来二两多的碎银子，递给了那个牢头。 牢头捏在手里，点头领着他往里走。 里面是个院子，四面全都是牢房，牢头领着齐子谷到了其中的一个停下，道：“就这儿。” 齐子谷一看，里面的人正好看到他也在出来，正是齐兴涛。 齐子谷叫了一声：“涛哥！”忙就过去了，隔着牢房的铁柱子打量，小声问：“挨打了没有？” 牢头在身后都笑了：“没有！上面没话，谁也不会随便动手。到了我们这里，也是讲规矩的。”说着，掏出来钥匙把门打开了。 齐子谷忙进去了，看到齐兴涛还是平常那样子，干干净净的，确实不像是挨打了。 齐兴涛看到他很激动：“子谷，你怎么来了？” 齐子谷小声道：“大嫂的人听说你被抓进来了，忙叫我来看看……涛哥，这是怎么……没搜出来什么吧？” 齐兴涛摇头，看了看外面：“没有，我的那个铺子……全都是合规矩的，一点朝廷禁售的东西都没有，也不知道为什么查抄我，还把我抓起来。” 齐子谷道：“涛哥你不用急，我们肯定会想办法，现在已经找了人……”他也回头看了看外面，见赵佥事在和那个牢头说话，也是走的远远的，两人小声嘀咕，于是压低了声音赶紧的道：“我们一定会把你弄出去的，你放心！” 齐兴涛点头，也压低了声音：“回去给你大嫂说，叫小心点，很明显是冲着那些东西来的，对了，过了明年正月十五日，马上就要起运一批货去京城，可不能耽误了，若是我那时候出不去，你找张浦……” 齐子谷点头，却又道：“肯定能出去，我们知道背后什么人捣鬼，就知道他怕什么，他怕什么我们就做什么，他也不敢太过分！主要是没抄到东西。” 齐兴涛点头，其实还是松了口气的，毕竟要过年了，谁愿意在这个冰冷的牢里头过年？ 他忙又道：“对了！你回去了找谁去我们府上一趟，跟我娘我媳妇、妹妹说说，叫她们千万别着急，一群女眷在家里，我要是不回去，不定着急成什么样了。” 齐子谷忙答应了：“好，放心！” 他们在这边说了一会儿话，赵佥事就过来了，低头进来，道：“牢头说，倒是上面没说动刑的话，但是也没有说别的，依着往年的惯例，这时候进来的人，基本上今年就出不去了，过了年才能再说。” 齐子谷一听急了：“肯定不行，我们等不了那么久……问题是没抄出来我们有什么违禁的东西啊！有证据也行，什么都没有，就这样管着人，这算什么？” 赵佥事道：“若是想要叫年前出去，就得找，不停的找，闹，不叫他们安生……这样才行。” 齐子谷点头：“我们肯定要闹，这样我们必定不会什么话都不说就忍了的。” 赵佥事点头：“那行，走吧，不好在这里呆的时间太久，牢头也有下属要交代。” 齐子谷忙拉住他小声道：“你看这样行不行……我给牢头十两银子，叫他照看一下，若是万一谁要是叫动刑，也能手下留情，还有就是平常吃饭什么的，我们家可以顿顿送，不过要牢头肯放进来。” 赵佥事本来听他说给十两，就摇头的，倒不是他见不得别人挣银子，而是这种事情都是有行市的，不能乱给坏了规矩，以后他要是再带人来，那人家要不是像齐家这么有钱的，不给十两还打点不下来了！ 原本不想同意的，但是听到后面的话，要求有点多，就点点头：“送饭的事我已经说过了，这是小事，你只提动刑的事情，叫他们手下留情……他们就懂。” 齐子谷明白了，忙点头，跟齐兴涛又说了两句话，叫他别急，回去就去家里说一声，这才和赵佥事出来。 牢头过来又将牢房门锁上了。齐子谷转头看了牢里的齐兴涛一眼，齐兴涛怕他担心，还给他笑了一下。 就是这一笑，却叫齐子谷一下子难受起来了。 牢头跟着他们出来，到门口原本就跟赵佥事拱手告别的，赵佥事伸手拉着他：“那什么，这个事吧……”装成是说话的样子，拉着往外走。 牢头就明白了，跟着出来，一直走到了胡同口这边，齐子谷从怀里掏出来十两银子送过去，恳切的道：“大哥，我哥哥那边一定一定请照顾着点，府里送来东西请叫送进去，最紧要的，万一要是动刑，请一定手轻着点，这件事我们齐家也在找关系。” 牢头低头一看，十两银子！停顿了一下。 　　☆、第218章 探望 赵佥事在旁边帮腔：“是啊，这件事怎么说呢……也没抄出来东西，什么证据都没有，只是上面的一句话……咱们下面办事的活着点，到底都是一个地界的人，他们任满走了，咱们可走不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何况齐家三爷是个讲义气的，你现在帮了他，他必定忘不了。” 齐子谷连连点头：“忘不了，放心！一定忘不了！” 牢头很明白，这十两不是白收的，不过赵佥事话里的意思他听出来了，点头接过来银子，道：“放心，我心里有数了，只要不是上面要验伤的，我们这边就全都遮掩过去，皮毛都不会伤着你们家爷，但若是上面要验伤，那我们也就没办法了。” 赵佥事点头：“自然不会叫你难做！” 齐子谷也点头。 牢头这才给齐子谷拱拱手，又伸手拍了拍赵佥事的肩膀，这才回去了。 齐子谷走了这一遭，也学了些东西。赵佥事也是个五品官员，牢头却是个很衙差里最最低等的，可以说，只比牢卒稍微好一点的人，但是赵佥事却能对他那么客气。 人要想吃得开，就得会来事。 从这边出来，到了横着的这条街上，齐子谷自然是忙转头看那边，刚刚吵架的人已经散了，商家的马车也早已经走了。 齐子谷有点怅然若失，看到街边有个修马掌的摊子，忙过去问：“请问一下，刚刚那边吵架……最后怎么了？闹大了吗？” 修马掌的人摇头：“闹大什么呀，吵了两句就散了。” “那堵着的马车……全都走了？” 修马掌的惊讶的看着他：“不走还呆在这边做什么？！” 齐子谷想想，应该没什么事，就道了谢，忙过来跟赵佥事汇合。赵佥事问了一句：“什么事啊？” 齐子谷就忙道：“没事，刚刚堵着的马车，好像是我们家的……”他再次的感谢赵佥事：“对了，这事真的是多谢赵官爷的帮忙了，多谢多谢。” 赵佥事摇头道：“齐三爷不用客气，你这会儿还是去藩司衙门前等着行了，赵参议肯定会给消息出来，不管什么消息，等到了三爷就可以回去了，赵参议怎么跟你说的，三爷你在和家里人商量商量，商量好怎么办，再来衙门找我好了。当然，我会留心着这边的，放心，牢头跟我关系好着呢，他这会儿已经知道了，若是齐大爷在牢里有什么事，他会找人通知我。” 齐子谷再次的道谢，忙重新来藩司衙门门口听信。 …… 吴苏在齐子谷走了之后，就已经想到了，齐兴涛的家人那边需要赶紧的安抚去。她知道齐兴涛家里只有母亲，还有一个妹妹，加上齐兴涛的娘子，真真就是一家子女眷呢，若是听说齐兴涛被抓了，还不知道多么紧张呢！ 吴苏也就没耽误，收拾了收拾，自己换了件出门穿的棉袄袄裙，又叫人给宸哥儿裹得严严实实的，一起出门来。 正好长房院庄子上送来了过年的东西，吴苏就挑了几样海参鹿茸，燕窝等等的东西带上，给老人家送礼。 齐兴涛的娘子顾氏，齐家有时候过年过节的，她也来过，跟吴苏算是很熟了。 吴苏坐车来到了齐兴涛的宅子。齐兴涛住在族里群居甚密集的城东，宣城人戏称这一片是齐胡同，因为这边正好七个胡同，全都是姓齐的人住的。 马车到了齐兴涛家停下，下人去拍门，一会儿，门开了，几个婆子在门口候着。 吴苏下了车往宅子里头走，刚走到中院，顾氏已经接了出来。 果然，顾氏脸上神情慌张，看到她依然慌乱，勉强行了个礼就忙问：“大嫂，是不是我相公的事情？我相公出了什么事？” 顾氏和齐兴涛成亲还没有半年，也是定亲几年了，因为齐兴涛家境败落的快，顾家原本还想悔婚的，好在顾氏坚决，在娘家闹，要是悔婚就吊死去，好女不侍二夫！弄得娘家人没办法，把婚事办了。 吴苏满心的歉意，小声的道：“全都是因为我们……你别急，我已经叫子谷去衙门了，说不定能见到，我们也会到衙门打点……这件事等子谷回来就知道情况了……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顾氏惊讶：“原来是……”顿了顿又道：“大嫂千万别这么说，我们兴涛能有这个铺子，全都靠大哥。” 吴苏问：“老太太知道吗？” “知道了，家里下人回来禀报的，这不是正着急呢，寻思着找人去衙门问问呢！” 吴苏就道：“赶紧先进去安抚一下老人家。” 顾氏点头，两人说着已经来到了正院，齐兴涛这个宅子是个五进的，也不算小，家里也有几房下人服侍，现在已经算是个殷实的小门户。 吴苏进了屋子，看到了上首的老太太，忙上前行礼，老太太赶紧叫齐兴涛的妹妹齐莲搀扶住。 老太太倒是经过了事的，还不像顾氏那么的慌乱，看到吴苏还笑着问了问府里老太太的情况，又看到奶娘抱着孩子，就叫抱过来自己看看。 说了一会儿话，这才说起齐兴涛的事情。 吴苏就道：“应该是我们家大爷的事情，大爷得罪了一些人，这些人故意的找事，大爷正好不在宣城，不知道怎么的就找到了兴涛那边的铺子。我听下人说，是什么都没有搜出来的……我已经叫子谷去疏通去了，今天晚点时候就知道情况了。” 老太太一听倒是点头：“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应该没事，我们兴涛做事一向有数。” 吴苏歉意的道：“全都是因为我们家大爷，这才连累了兴涛，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太太就笑着道：“兴涛是因为奕哥的帮忙，才有了个铺子，家里日子才见起色，给奕哥担点事情，也是应该的。这也不算什么。” 吴苏又说了些过意不去的话，其实她也知道，这些话现在和她们说，一点用处都没有，不过她也只能是说着这些，安抚家里人。 现在只希望齐子谷那边能打听出来一些事情。 跟老太太说了大半天的话，因着还想着进门的时候，府里下人不多的样子，就又忙问老太太：“老太太，府里头下人不太多吧？要不我从我们府派几个婆子家丁的过来，帮着守一守门户？” 邵妈妈就在旁边忙笑着帮腔：“如今快过年了，您是不知道，那些毛贼啊什么人的，也要过年呢！都在这个时候等着到各家的偷一笔，他好回去过年。府上这样的情况，不被人知道也就罢了，被人知道了，盯上了，也是不得了。” 这一点老太太倒是真没客气，点头道：“那行，就给我们这边借几个人吧！我们家里下人到底少，如今一屋子的女眷。” 吴苏忙道：“好！回去我就找人，您放心。” 老太太看她一脸的歉疚，反过来倒是笑着安抚她：“奕哥媳妇也用慌，即便是我们家家业上头弱一点，但是到底靠着齐家这棵大树，若是真的不行，我就去找族长，叫族长出面。咱们齐家有不愿意和官府打交道的，可是也有愿意和官府打交道了，族里头知道我们孤儿寡母的，这事肯定找在官府说的上话的给出面。” 吴苏倒是越发的不好意思起来，老太太真的是太通情达理了。 老太太因着刚刚邵妈妈说话了，知道是她身边得力的婆子，因此多看了两眼，看着邵妈妈像是个精明能干的，反而还笑着问了问邵妈妈怎么称呼，一听说是一直跟着吴苏的，陪嫁过来了，就笑着点头：“身边有这样一个能干的妈妈，才是真的有福气呢。” 吴苏也感概：“老太太这话说的真对，有邵妈妈在我身边，真的是我的福气，不然好些事情，都不知道怎么办。” 邵妈妈笑着道：“主子们是寻我开心呢，也是玩笑话，给主子们办事，也是我们的本分。” 说起这个来，气氛稍微的轻松了一些。 在这边一直呆到了酉时，也是外面刮风了，也是天晚了，吴苏也想早点知道情况，于是便带着人先回来了，直接就把古贾氏先留在这边了。 回到府里，第一件事就叫邵妈妈去找几个婆子和下人，去那边帮忙：“别找周妈妈、史妈妈那几个，找咱们放心的人。” 邵妈妈答应着去了。过了一会儿回来回禀：“奴婢安排的是中院的四个婆子，带着四个小厮，全都是咱们院的，已经过去了。奴婢刚刚也叫人在那边转着看了看，过年的东西还差着点，奴婢也就做主，叫人准备了一些送过去。” 说着顿了顿道：“也不知道现在送过去是不是时候，别叫人说咱们出了事了，才想起来她们家。” 吴苏忙道：“看着老太太就不是那样的人，顾氏我倒是也了解点，是个直性子的，不会那么想的……咱们自己也不用那么想，知道了送过去就是了。” 邵妈妈忙点头答应了。 　　☆、第219章 疏通关系 齐子谷还在布政使司衙门门口听消息，等了约半个时辰不到，从衙门里面出来了两个人。头前走着的还在回头跟后面那个说着什么，边说边往外走，竟然是程思鹏，看到了他惊讶的叫道：“子谷！你怎么在这儿？” 并且马上想到了，又道：“是为了兴涛的事情吧？” 齐子谷看到他很高兴，过去叫：“妹夫！你也在这边，也是为了兴涛的事情？” 程思鹏点头，又摇头好笑。 点头是回答齐子谷的话，他是为了兴涛的事情。摇头好笑，是因为齐子谷叫他妹夫。他确实是齐子谷的妹夫，但其实年纪比齐子谷大三岁呢！想把齐子谷当弟弟看吧，偏偏这小子口头上都不肯吃亏。 “怎么样？”齐子谷问道。 程思鹏脸色也严肃了一下，对他点头示意了一下，转身笑着给齐子谷介绍另一个和他一起出来的人：“这位是叶参议，”对叶参议道：“这位是我大舅子，齐家的人。” 叶参议显然也是因为齐兴涛的事情被程思鹏找，点头道：“也是齐家的人啊。” 齐子谷忙给抱拳行礼。 叶参议应该是和程思鹏说了好半天了，这就对齐子谷抱拳，并且道：“这件事我已经禀报了右布政使司大人，两位放心，请先回去等消息。” 齐子谷顿了顿，便道：“如此甚是感谢……我因着认识这里面的赵参议，才求了他，他现在进去帮我问去了……” 程思鹏一听，就对叶参议笑着道：“你看，这事办的有点不好，求了两个人……” 叶参议就摆摆手，压低了声音道：“不不不，不碍事！他疏通他的，我疏通我的……这件事是上面左布政使司大人办的，就是要给一点压力，不然他才不会搭理。现在叫他知道，齐家也上下托人打点呢！有了这个压力，没证据的话，只能很快放人！” 程思鹏一下恍然了，点头笑着道：“官场上的事情，还是听你的没错。” 叶参议点头道：“不用担心，大家全都是宣城地界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真真我们这边也是不愿意做一些绝对的事情的，只要是有一点转圜的余地，我们都帮你们转圜着，放心好了。” “如此真的是多谢了，等这件事了了，我们做东，好好的请请几位，咱们一起坐下喝酒聊聊，也请了子谷那边打点的人，没事吧？” “当然好了，我们是同僚，自然更加好说话。”叶参议笑着强调：“我们更加的没事了。”齐家出钱给他们同僚之间增进一下来往，当然是好事！ 程思鹏便连连点头，道谢。 叶参议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招呼一声转身先回去。正好进衙门的时候，赵参议出来了，赵参议一看这边，再看往回走的叶参议，叶参议给他点头，赵参议也就明白了，回点头。 过来笑着给齐子谷拱手。 齐子谷赶紧的介绍一下：“赵参议，这位是我妹夫，程家的大爷程思鹏。”转头对程思鹏道：“妹夫，这位是赵参议。” 大家都是有心人，都想要互相的认识一下，自然是客客气气的。 程思鹏拱手作揖笑着道：“赵参议，真的是多谢帮忙，多谢帮忙。” 赵参议心里想，这些大商贾人家果然是同气连枝的，只要是攀交上了一家，真真的就等于是和好些的商贾人家有了来往了。 这一想自然更加的上心，要将这件事情办的漂漂亮亮的，叫齐家以后只要是和官府打交道，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 赵参议忙就道：“我把话已经带到上面去了，上面也在商量，你们就先回去吧。这件事你们放心，我会一直盯着的，估计三两天的就能有结果，只要是有消息，我叫人给府里传话去。” 齐子谷再次的感谢。 赵参议也是那样的话：“若是在衙门有关系，能找的人就全都找找，给上面点压力，叫他知道，齐家也是有门路的，不是随便捏圆搓扁的，这样他就不敢乱来。” 齐子谷和程思鹏全都点头答应，道谢。 赵参议也及其客气的抱拳拱手，笑着回去了。 程思鹏并不知道齐奕和他父亲的恩怨，只知道这件事是左布政使司派人去查抄的，不知道齐兴涛怎么能得罪这么大的官，但还是找到了叶参议，往上找右布政使司大人，左右官职一样，只要右布政使司大人能出面，左布政使司大人就不能一意孤行。 这会儿抓着齐子谷就问：“到底怎么回事儿？！那么大的官儿，凭什么跟他一个小香料铺子老板过不去？他成天和你大哥嘀嘀咕咕的，好些事瞒着我，我还没找齐奕那小子问清楚呢！” 齐子谷倒是清清楚楚，但是不知道齐奕肯不肯告诉程思鹏，自然不肯说：“这事你问我大哥去，我是不能说的。” 程思鹏一听，齐子谷分明是知道啊！登时就有点恼了：“敢情你也知道？齐兴涛也知道？！闹了半天就我不知道！” 齐子谷忙道：“这是我大哥的事情，他没说肯定有他的考虑，你也不能怪他……就不是能随便到处说的事，自然不能说，我们知道，也是因为……就凑巧知道了而已。” 程思鹏比齐子谷大，心眼也比他多，眼珠子一转，马上转身要走：“算了我不管了！横竖你们有事也瞒着我，我管那么多干什么？我费心费力的，到最后连点信任都没有……” 齐子谷一听急了，到底有个人帮着自己，比他自己瞎跑强多了啊！何况说起来，程思鹏是比他强，早做了多少年的生意，见过的世面也多，跟衙门的人打交道，齐子谷自然希望他能和自己一起。 忙就拉住了叫：“你怎么能这样……不讲义气？！” 程思鹏道：“谁不讲义气？你们！什么事都瞒着我，我就跟个没头苍蝇一样的什么都不知道，还想叫我怎么出面办事？说到一半事情都闹不清楚，叫人笑掉了大牙！最重要的是，我闹不清楚整件事，就没法办啊！” “不是说了，这是大哥的事，他觉着能说肯定就跟你说了……” 程思鹏不等他说完已经道：“齐奕有什么事不能和我说？！子谷，你应该清楚我们俩啥关系啊！若是他不和我说，那也只有一种情况，就是不想连累我！但是那样的话我更得知道了，你想想，齐奕要是在这件事上面遇上了什么为难的，一想我不知道，也就不找我帮忙，那就少了一个帮忙的人了。何况还有呢，他要是因为这件事出了什么岔子，也许我连知道都不知道！子谷，这不是小事，你好好想想，最好还是告诉了我！” 程思鹏能言会道的，几句话就把齐子谷说的，觉着很有道理，万一大哥因为这件事真要是出了岔子，还是需要人帮忙的啊，程思鹏好歹的是个有门路的。 何况这件事齐子谷觉着到底事关重大，万一要是大老爷反过来说大哥忤逆什么的……大哥连个证人都没有！自己就算是可以作证，但是因为是自家人，帮着大哥说话未必有作用…… 齐子谷想的比较悲观，已经想到了，大老爷一状告到了衙门，说大哥忤逆，到时候谁给大哥作证？ 也是因为这样想着，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只能点头道：“好好好，我跟你说，全都说……行了吧？” 程思鹏忙点头：“那当然行了！找个地方，咱们哥儿俩喝两盅，边喝边说。全都闹明白了，我也知道该怎么办事。” 齐子谷忙道：“但是我还要办件事！刚刚在牢里的时候见到了涛哥，那里面冷得很，而且我要叫人送饭的，还有想让大嫂去看看涛哥家里情况，我得详细说说缺什么东西……” 程思鹏‘嗨’了一声：“多大的事！你叫小厮回去找你大嫂的人，将话传给你大嫂，她就知道送什么东西进去，放心，这种事情她们妇人想的比咱们周到多了！” 齐子谷想想也是，转身叫小厮先回去，跟上房院的人回话，叫去和大奶奶说，请大奶奶去看看齐兴涛家里情况，然后再给齐兴涛那边送饭。 这边和程思鹏去找了个馆子，喝酒吃饭，说事情去了。 下人回去找到了邵妈妈，将话传到了内院，吴苏一听忙道：“既然能送东西进去，赶紧的准备，先去厨房叫准备晚饭，丰盛一点。在准备些……”想了想道：“准备两床被褥子，几个汤婆子，牢里面肯定是特别冷的，在准备点散碎银子，万一要在牢里打点什么的，也好打点。别给大锭的银子，再要是被人盯上了，牢里那种地方，可能也是麻烦。” 邵妈妈就道：“饭菜奴婢已经叫厨房准备了，多准备了三五个人的，也请狱卒们一起吃，免得咱们家爷吃得比他们好，他们再要是不高兴，为难咱们家爷。也叫个小厮就在那边陪着，这样万一有点什么事，咱们能马上知道，赶紧的找人去疏通。” 吴苏点头：“你想的很周到，就照你说的来。” 这边赶紧的准备了一番。 　　☆、第220章 终于没事 齐府的下人带着两床被褥，两个汤婆子，还有一些洗漱的东西，甚至还准备了两本书，两桌酒菜，还有给自家爷吃得饭菜装在食盒里，四五个人肩扛手抬的，去了。 不用说，牢头那边看到带的这些东西简直都哭笑不得：“这是坐牢来了，还是享福来了？还带着被子，要不要干脆把床搬来？！” 送东西的小厮一听，惊讶的道：“原来还能搬床过来？那我现在就回去……” “行行行……说笑一句你也能当真！这么憨的性格，你是怎么在大户人家当下人的？！”牢头更加哭笑不得的道。 小厮这才知道原来是开玩笑，忙将东西送进去，小声嘀咕：“憨一点怎么就不能当下人了……” 齐子谷给的十两银子到底不是小数目，牢头并没有为难，带来的东西全都叫送了进去。这样倒是好，齐兴涛倒是少受点罪。 齐子谷和程思鹏这天晚上一直说到了子时过了，程思鹏这才知道，齐奕竟然背着这么大的事情。 “难怪，他竟然给我他们家珠宝铺子的……”现在，总算是明白了当初齐奕为什么那么做。 程思鹏摇头，大老爷竟然是这样的人，若是这件事换了是他，估计他肯定更狠！ “齐奕那小子……想想真不容易，想不到……真想不到。” 齐子谷就道：“这件事很有可能是大老爷办的，岳涉是大老爷拱上去的人，帮着大老爷，不然为什么跟兴涛哥过不去？” 程思鹏点头，对他道：“这事我知道怎么做了，你嫂子说得对，就是要闹！天天去衙门找他们要说法，把人关起来，总要有说法！就叫那个左布政使司大人觉着为难，觉着不好办！早晚把人放出来。” 齐子谷点头。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这才各自的回家。 第二天早上，齐子谷还没起来呢，长房院那边已经来了婆子，丫鬟进屋禀报，问叫不叫进来。 齐子谷叫进来，一看是邵妈妈，就道：“回去跟你们大奶奶说，人我已经见到了，还好着，也没有被动刑，我们这边找了几个人在上下的疏通打听，程思鹏那边也在找人走关系，今天我在去看看。” 邵妈妈忙答应了，这边过来给吴苏回话。 吴苏点头，叫邵妈妈去一趟齐兴涛家里，将这话跟老太太和家里人说说。 邵妈妈答应着去了。 齐子谷起来了。洗漱了一下就又去衙门了，程思鹏已经在这边了，两人就在衙门里头找人，说话，询问。这就是闹，不是泼妇形状的那种吵闹，而是不依不饶的找人走关系，一定要明白话，你们把人抓起来，起码要有理由，没有理由，没有证据，不能就这么把人关着。 正如他们猜测的，岳涉就是怕事情闹大。 因为这件事不是官家的事，算是私事，他也算是找的关系，托的左布政使司大人，现在连左布政使司大人都觉着有些为难了，他就不好在强行的把人扣着不放了。 最主要的，这件事在搜查齐兴涛的铺子，什么都没搜出来的时候，已经算是失败了。 抓人不是目的，搜出来苏木，阻止苏木运往京城，这才是目的。 岳涉只能叫放人。 齐兴涛在牢里过了两天，就出来了。 这件事幸好是大家反应的快，找人迅速，事情也解决的很顺利。吴苏事后想想，自己有时候的感觉真的也挺准的，不知道为什么，听了一个姓岳的夫人，就能想到岳涉。 也好在是没有嫌麻烦的立刻做出了改动。 这些事情忙完了，吴苏又去了一趟齐兴涛家，齐兴涛回去了，家里自然是全都松了口气。 还有十来天就要过年了，但是吴苏还要张罗一下请这次出力的这几位佥事、参议的太太们。 先去了一趟齐兴涛的家里，商量了一下怎么请这几位，男人他们在外面怎么请客道谢，吴苏不管，只请女眷。 齐兴涛一家子也商量一下，原本是应该在他们家里请的，但是因为齐兴涛之前出事，家里根本就没有心思办过年的东西，他们家又不想齐府那么多下人，没准备东西，根本就忙不过来。 好在齐兴涛和齐奕也是兄弟，倒也不用分的那么清楚，何况大家心里也清楚，在齐府请客，更加的有面子。 于是商量好了，腊月十八日这一天，请了赵佥事，赵参议，叶参议，还有一位右布政使司大人的夫人。 招待的事情自然不用吴苏仔细的吩咐，府里头办这种宴席已经是非常多了，倒是给这几位太太夫人的礼，吴苏叫人去程家的铺子叫掌柜的送几套首饰头面过来。 送来了之后，吴苏仔细挑选了一下，给赵佥事的太太王氏选的是金镶玉嵌珠宝头面，因着这件事上面，赵佥事是最先帮忙的。 赵参议的太太李氏选的是一套金累丝嵌玉石牡丹头面，叶参议的太太唐氏选的是一套金累丝嵌玉石梅花头面，布政使司的妇人花郑氏选的是一支金玉满堂花钿，因着这位夫人在求子，便送了一座玛瑙绿送子玉观音。 早上早一些的时候，顾氏来了，先去拜见了老太太。 吴苏和她一起坐在准备宴客的西园子暖阁里面等，便笑着问顾氏过年的东西准备的如何了？ 顾氏笑着道：“差不多了，我们家里人不多，其实反而好准备，年跟前了，相公说去一次集市，就能将所有要用的东西买回来。年前的集市上，东西齐得很。” 吴苏点头：“你们家老太太身体看着挺好的？平常里吃着没吃着什么补品？” 顾氏笑着摇头：“没有，倒真不是穷的连补品都买不起了，这一年多的，相公生意好了起来，我们家已经很宽裕了，只是老太太说的，若是不吃什么补品，就不吃了，身体还好，若是娇贵起来，吃起来了，只要是一停下不吃，那登时就这里也有毛病，那里也有毛病了！所以她老人家坚决不叫相公给置办。” 吴苏笑着点头：“这话是有道理呢，我们家老太太也是，不大吃那些东西，身体也挺好的。” 她们两人在这边说了一会儿闲话，丫鬟来禀，几位太太的马车到了胡同口了，她们两人立刻站起身去接。 来的是佥事和参议的太太们，王氏、李氏和唐氏，那位右布政使司的夫人花郑氏，还没有过来。 右布政使司品级是正三品，官位不低，布政使司的夫人架子大一点，也是有的。 吴苏和顾氏将三位太太，还有两位跟着来的小姐请到了暖阁，坐下说笑了几句，丫鬟就忙来禀报，布政使司的夫人的马车到了胡同口了。 吴苏和顾氏忙去迎接。 暖阁中就余下了这几位客人，赵佥事的太太带来的是赵佥事的妹妹，而叶参议的太太，带来的是叶参议的妹妹。 两位小姐全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赵姑娘等吴苏她们一走，就指着桌上摆着的一盘子树叶样子但是绿色的点心问：“这是什么味道的？” 王氏慌得忙伸手扯了她一下。 丫鬟忙上前行礼道：“启禀赵小姐，这是花瓣茶味道的。”丫鬟将这几位小姐太太的身份已经是记得很清楚了。 王氏有些紧张的白了赵姑娘一眼，那边李氏和唐氏就全都抿着嘴笑，叶姑娘正襟危坐，绷得有点僵硬。 等丫鬟出去了，唐氏才笑着小声的道：“赵太太不用呵斥她，她还小呢，比我们家这个小吧？” 王氏涨红了脸，只能道：“您家这位小姐多大了？” “今年十六了……您家这位呢？”唐氏笑着问。 王氏就道：“十五了。” 唐氏笑着点头：“我看的一点都不错，果然是比我们家这位小一岁。” 李氏没有带妹妹来，当然也很清楚这两位带妹妹来是有什么目的，她们虽然全都是官眷，可齐府这样的豪商人家，依然是她们想要高攀的，李氏的相公是没有年岁合适的妹妹，或者侄女什么的，若是有，也带来了。 从进门看到齐府的这个宅子开始，几个人心里头已经是咋舌惊讶，心中震撼的很了，宣城人都说齐家有钱，现在看看，真真的不知道是多么有钱呢！ 赵姑娘天真烂漫一点，在家也无拘无束的惯了，因此上一说话，王氏就紧张十足，生怕丢了人。 一会儿，丫鬟又端进来了几样点心，大约的看到了赵姑娘问点心，以为赵姑娘喜欢吃，王氏看到了，更加的满脸涨红。 吴苏和顾氏来到了侧门，笑着将花郑氏迎了下来，两人全都上前福身：“夫人。” 花郑氏穿着件暗红缕金提花缎面交领长袄，披着一件大红羽纱面鹤氅，忙笑着回礼道：“两位不用客气，既然是闺眷姐妹们一起聚聚，可千万不要带上了这些虚礼。” “夫人光临寒舍，寒舍真的也是蓬荜生辉呢，这天冷，快请进，进了屋子咱们慢慢说。”吴苏笑着，她是主人，忙请花郑氏里面走。 　　☆、第221章 内眷走动 来到了暖阁这边，屋里的几位太太小姐也忙起来，在门口迎，这位花郑氏的夫君毕竟是她们夫君的顶头上司。 进了屋又是一番行礼，几位太太对布政使司夫人客气的很，恭敬的行了礼，寒暄了半天才落座。 花郑氏看到了还有两位姑娘坐在中间，便笑着问道：“这两位是？” 王氏和唐氏忙笑着站起来，又给介绍自家的两位小姐，赵姑娘和叶姑娘忙起身给花郑氏行礼。 花郑氏看到带着家里的小姐，心里已经了然了。 丫鬟们端上来热茶、茶果点心，大家围在一起说笑，少不得先要说说齐兴涛的事情。 “就是没事找事！这不过年了，找点这种事情出来，他们也好过这个年！”花郑氏喝了一口茶，哼了一声道。 吴苏笑着忙附和：“是啊，只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受苦。”转头看顾氏：“一家子提心吊胆的过了几天。” 她心里头想，那句话果然没错，左右一向就是不和的。不管是什么官职，只要是分出来了左右，那基本上就是两两相斗的局面。看花郑氏的样子，一点也不遮掩，显然的，那两位左右布政使司大人的相斗，已经到了官场内部人尽皆知的地步，因此她也不用遮掩。 顾氏笑着忙道：“这还要多谢几位大人的帮忙，要不是几位大人，我相公说不定要在牢里头过年了……”说着，拿出来手绢擦擦眼角。 吴苏就忙伸手轻轻的拍着她的手背，小声的安抚。 于是大家又是一轮安抚，一轮说那位找茬的布政使司大人纯粹就是闲的没事找事。 王氏现在在家的时候被她夫君赵佥事是叮嘱过得，说话都是很有条理的，这会儿就奇怪的道：“说起来，左布政使司大人，一向也是明白人，齐家……也一向是做正经生意的，他从没有找过齐家的麻烦，这一次是怎么了啊……” 说着迟疑。 花郑氏这也是头一次来齐府，需要叫大奶奶看到她的本事，因此自然是需要多爆一些内部的事情，便哼了一声道：“从京里来了一位侍郎大人……也不知道这位侍郎大人是什么意思，在这边专挑了齐家人动手。” 说着看向了吴苏：“听说齐大爷是给宫里供苏木的？齐大爷回来了，大奶奶倒是叫齐大爷往这方面想一想，应该就是这方面什么时候无意的得罪了这位，不然平白无故的为什么找麻烦？” 顾氏惊讶的忙道：“和齐大爷没关系的，齐大奶奶是帮着我出面走动走动，不然依着我们家的那点子能力，哪里能这么快把人救出来。” 当然，顾氏自然是故意这么说的，就是为了更加的叫这些人摸不着头脑，不要联想到什么。 吴苏惊讶的看着花郑氏。 花郑氏就肯定的道：“必定是因为这个，错不了。”她看着顾氏笑着道：“齐奶奶倒是想想，你家相公怎么能叫他注意了？他到底是三品官员，不会盯着……你相公的。”她没说出来齐兴涛的小生意入不了左布政使司大人的法眼，不过意思也很明显了。 花郑氏又转头看着吴苏道：“京城里面关系错综复杂的，很多事情不能光看表面，表面上好像是一点关系没有的，但其实要是深究起来，说不定藏着什么勾心斗角的关系呢。” 花郑氏说着摇头：“我夫君说，应该是跟生意有关，不然别的，不太可能。” 吴苏和顾氏就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两人全都摇头，吴苏便打起精神笑着道：“算了算了！今天咱们妇人们聚一聚，不说这些闹不懂的，外间的事情叫他们男人们跑去！我们聊我们的。” 说着热情的招呼几位吃茶吃点心。 在旁边等了半天的赵姑娘马上就伸手拿了一块早已经看好了的，绿的的树叶状点心，轻轻咬了一口，旁边王氏偷着瞪了她一眼，赵姑娘就装没看见。 另一位叶姑娘依然是绷得紧紧的，不吃不喝的坐在那里。吴苏笑着招呼她道：“叶姑娘吃点心啊。” 叶姑娘绷得太紧张了，唐氏也觉着不适，偷着扯了她一下，示意她放轻松一些！ 花郑氏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高傲的笑了一下。 李氏和王氏的相公们是堂兄弟，不管谁家和齐家攀上了亲戚，另一家自然也跟着沾光，因此李氏也存着这个心，便笑着道：“之前的时候，我相公曾经见过贵府的三爷，当时我们家的老爷子身体不好，一直在吃药，请了贵府回春堂的大夫去看的，其中有一味药特别难的，宣城没有的，后来大夫和掌柜的说了之后，听说就是贵府的三爷专门从京城那边调过来的药。” 吴苏惊讶的道：“还有这样的事情？”她笑着道：“三房院那边的两个药铺子，坐堂大夫倒是都很好的，大半个宣城的人都是他们给看病，所以人缘特别好。” 唐氏一看那边两个联手了，自己一个人，恐吃了亏，想想索性直说出来就是了！于是马上笑着点头：“这话倒是真的，估计大半个宣城人都是在那两个药铺子看病的，我们家也是，大夫给老太太看过病，老太太还跟大夫聊了两句齐家的事，我们府老太太以前爱个人牵个线什么的，居然问人家大夫，贵东家定亲了没有啊？” 唐氏说着掩嘴笑：“大夫还说没呢，等着您老人家给牵线呢！” 屋里人全都掩嘴笑了起来，其实吴苏看到这两位带着姑娘，就已经知道意思了，笑着装不知道，道：“那时候三爷还真的没定亲呢，不过现在已经开始议亲了。” 她说的是议亲，可以理解为已经和女方商议合八字过大礼的日子，也可以理解为，自家还在商议…… 吴苏自然是要把话说的圆滑一点，避免以后万一知道了得罪人。 王氏和唐氏一听心里全都是失望了一下，不过王氏马上就想到了，这么大的齐府，三爷议亲了，还有四爷、五爷…… 唐氏自然也马上想到了，大家就没有在动声色，装成只是随便议论议论，将这件事先不提了。 各自说的各自认为好玩的事情，过了一会儿，花郑氏就有点带着故意的意思，把话题扯到了齐家办丧事的事情上。 “贵府四爷的丧事，当时我们老爷也来了，和世子爷在小屋说了好半天的话呢，那天才知道，原来世子爷和贵府的大爷是好友呢。” 王氏和唐氏被一提醒，才想起来了，原来他们府的四爷已经是没了的，这样一下，不由得丧气，大约的五爷年岁还小，不然不会从没有见在外面跑动过，这么说婚事上面是不太可能了。 吴苏点点头，叹了口气：“今年我们府的事情真真也是一件接着一件，不顺的很……” 顾氏就忙安抚的笑着道：“好在今年要过去了呢！不好的事情也就是在今年吧！以后就会和和顺顺的，这样想就行了。” 吴苏点头：“是啊，只能这样想了。”说完了又笑着道：“明年二月里，我们府的家庵要办一个素斋宴，到时候请几位全都去啊！我们打算把宣城一些虔诚的老太太，太太们全都请去，也给菩萨尽尽心。” 大家一听，不知道能认识多少的富家太太呢！这就算是进了宣城豪商太太们的圈子了？自然全都是重重的点头，连连的答应：“好啊，好！” 连王氏和唐氏刚刚受挫的心情也一下子好了起来，若是认识了宣城府的富商们，还用得着一定攀着齐家？齐家主要是没合适的啊！若是能攀上别的人家也行啊。这种事情，自然不是那么容易的，哪能存了心，就一定会能成事呢？因此两人倒是依然兴高采烈。 气氛更加的热烈，几位太太说的热火朝天的。 到了午时，丫鬟们在厅里头摆上了饭菜，也温了一壶酒，大家也是为了表示一下亲近的意思。 吴苏是特意吩咐过厨房的，今天做的饭菜一定要精致，量少一点，样数多一些，因此摆出来的饭菜，果然非常的精致。 先上了一轮开胃小菜，一整套的鸢尾纹白瓷盘子碗，竹笋干炒肉，干煎野山菌，小炒黄牛肉，贡梨八宝，龙井虾仁，玫瑰豆腐。每个人给上了一杯葡萄酒，倒在修长玻璃杯中。 几位太太全都被这精致的餐具，菜品，美酒吸引了，心中自然是惊讶，羡慕，原来齐家平常过得都是这样的日子！真真的不能比啊！ 就连布政使司大人的妇人花郑氏，心里也是连连的感叹，果然当官的不如做生意的！ 当然几个人心里也比较的舒服，齐家越是这样的郑重其事，才能显出来她们对自己这些客人们看重，几位太太和夫人心里都觉着满意。 吴苏笑着道：“大家先尝尝，开开胃，这酒是新鲜出的，宣城只有老字号宣德酒楼才有，带着甜味呢。” 花郑氏点点头：“有人送了我们老爷一箱子，是带着甜味……”顿了顿又道：“不过用这样的杯子倒是别致，我们府喝这种酒，就用碧玉杯。” 　　☆、第222章 古闽生意 吴苏笑着道：“府里没有那么好的套杯，说句不怕笑话的，用什么杯子，厨娘倒是真的来问过我，我寻思了半天，倒是真的没有好的能配的杯子呢！倒是家里的姑娘说了一句，红色酒，不如就用玻璃杯好了，看着透亮的。我想想也行了……”说着笑起来了：“其实是藏拙呢！” 适当的表示一下自己府并不是真就富得流油。比布政使司家很多事情比不上呢！ 听了吴苏的话，布政使司夫人自然是舒坦了不少。 几位就开始用餐，尝了几口，开胃菜撤下去之后，上来了一桌子的正餐。 每个人的碗碟子都不一样，给花郑氏用的是一套佛手形双鱼莲纹青瓷盘子碗，王氏是一套米分瓣水青瓷盘子碗，李氏一套宋窑白瓷，唐氏一套青花瓷。 菜式精致，每一样都不多，丫鬟们站在旁边，小心的侍候着，将客人们想要吃的菜给夹到碗里，送到跟前。 太太夫人们吃的很谨慎，生怕哪一个地方出了错，惹人笑话。好在旁边服侍的丫鬟实在是太贴心了，几乎能将所有的细节都能帮着想到，哪位不小心蹭脏了手，马上有端着白瓷浅底水盆的过来，蹲身服侍洗了手擦干净，一点都不会叫人尴尬。 吃了午饭之后，吴苏领着大家换了个花厅，坐下聊了一会儿天，喝茶看看外面的梅花什么的，然后几位太太就起身告辞了。 布政使司的夫人这一次是和大家一起走了的，吴苏和顾氏将她们送到了侧门，一直看着她们上了车，笑着告别。 送走了大家，吴苏和顾氏全都松了口气，顾氏马上就笑着对吴苏道：“真是太谢谢大嫂了，连做个东都是麻烦嫂子。” 吴苏就道：“都是为了我家的事情，我都特别的过意不去了，你还说这个话！”说着拉着她往回走：“回去在坐会儿。” 顾氏就忙道：“不了，我也回去了，这会儿也不早了。” 吴苏也就没留她，点头道：“好，也要过年了，你们也没准备什么，估计你忙，我也就不留你了。” 顾氏答应着，这边也上了自家的马车回去了。 吴苏也回到了自己的屋里，进了屋倒是叹了口气，今天要不是那两位太太领着姑娘来了，她都想不起来，之前齐子谷还求自己的那件事呢。 算了算，好像过年期间，似乎和商家不会有什么来往，到底也不是亲戚。 琢磨着怎么能把商姑娘请到家里来？说说话看看行为举止的？或者还是跟三太太商量商量？这件事齐子谷不知道和三太太说没有说？ 红罗笑着道：“好歹的也算是圆满了，大奶奶为什么还叹气？瞧着那几位太太夫人倒是都挺好结交的，跟您也客气的很，就是那位布政使司夫人，也没有一点傲气的。” 吴苏就道：“我哪里是因为这个，这件事算是过去了吧。” 红罗就问道：“奶奶为了什么事叹气？” 吴苏道：“要不是今天两家带了姑娘来，我都想不起来三爷还求我的事呢！想想咱们府和商家没什么来往的……” 红罗恍然了，想了想在旁边出主意：“那就正月十五日咱们府办个花灯会呗！就像去年程家办的那样，毕竟程家办花灯，咱们也去不成了，大爷不在，您肯定不好出门，倒不如和程家商量一下，叫他们别跟咱们抢了，咱们办花灯会，把他们，还有他们的亲家商家全都请来。” 吴苏听着想了想，道：“倒是个好主意。” 蓝绸马上也笑着凑趣：“那咱们可得好好的商量一下怎么办了，怎么也得比程家办的规整吧。” “比这个干什么。”吴苏好笑，说着又叹了口气：“要是大爷在就好了。” 这个红罗、蓝绸可没法劝，红罗道：“您还是要放宽了心，大爷在外面也会小心的，想着您和大少爷，都一定会小心处事。” 吴苏就又叹了口气。 道理她自然都知道，但是心情一直都好不了，提不起精神，也没有办法。 看到她兴致不高，红罗和蓝绸故意的在旁边笑着商量，红罗道：“程家的花灯会，别的没记住，就记住了程家放的烟花，从天一黑就开始放，一直放了好几个时辰，也不知道放了多少到天上去！” 蓝绸就笑着点头：“咱们府要是办也不差啊，不如就放一晚上好了！” 吴苏又被她们逗笑了：“开玩笑，放一晚上，那烟花不是花银子买的？再说了，全城的人都不睡觉看烟花？那不叫好事，那叫扰民！衙门的人该找来了。” 红罗笑嘻嘻的道：“今天来的不就是衙门的人？” 吴苏失笑，被她们两人这样一搅合，也就放下了那有点伤感的心情。正好这个时候，邵妈妈带着外院的几个妈妈，过来回禀过年的事情，长房院事情也不少，吴苏一下午都在这边料理这些事。 …… 古闽。 齐奕在苏城还有澎城两地，留下了八个人，转运栈，其实就是租个铺子，几个人住下，然后熟悉周围的路径，路径也是之前走过的，以前当然只是走过，根本不会仔细的看，现在就是要仔细的看，路上都有什么，有没有更好的路径，路况每个季节是什么情况，还有熟悉城里的一切。 这两个转运栈是很小的，不用多么费劲。 齐奕在十几天之后，就到了古闽了，到了这边，先找自己的供货商。 供货商是个姓华的，人称华老板，在古闽这边种着几千亩地的苏木，他的苏木可以说是世面上最好的，也只给两个人供货，一个是齐奕，皇商，一个是最大的药材商，济生堂。 华老板并不知道齐奕的货被劫了，看到他来了还很奇怪，惊讶的笑着赶紧的迎进屋里。齐奕一看华老板的态度，就知道大老爷并没有找他谈。 大老爷应该也了解自己，知道自己这个人做生意喜欢结交朋友，跟自己一起做生意的，一般都讲点义气，想要说服供货商不给自己供货，怕是有点难。他急于叫自己知道厉害，因此选择了最简单的方法。 齐奕在这边跟华老板说了货物被劫的事情，华老板很吃惊，但是并不算是特别的意外。毕竟古闽到京城，就是从大南到大北，过多少山河，多少城镇！一路安稳的过去，那是运气好，被劫被抢，出点事情，全都是很正常的。 齐奕跟他说也不是为了别的，只是要确认下一批货没有问题。 华老板自然是连连点头，绝对没有问题。 齐奕这才笑着说了自己想要在这边建立一个转运栈的事情：“还请华老板帮着找个地方，这样就是为了避免货物被劫，毕竟从古闽到京城，最南边到最北边，这条路上的艰辛，意外太多了，我这样考虑，也是为了今后的生意好做。” 华老板一听，马上就觉着这件事对自己来说也是个非常好的事情，这样的通道如果建成了，自己想要北边的什么货物，可以通过这个通道很容易的就过来了，再也不像以前那么费劲了。 华老板当场就答应了，笑着道：“只是要个地方的话，现成就有！我家里的人原本开着一个客栈的，是个好地段，客流不少，路段也宽敞。只是到底不是正经的生意人，不善于经营，明年就不打算开下去了，这不，地方空了下来，我正琢磨着卖了呢！” 齐奕笑着道：“那倒是真的挺巧的，不过我现在手头不太方便，只能租……” 华老板爽快的道：“咱俩谁跟谁！你不管是租还是买，全都给你！只要你租了，别人想买，我还不给呢！” 齐奕高兴，连连道谢。 华老板也是个很利索的人，当即就领着齐奕来看这边的客栈，介绍了一下地段什么的，因为客栈就是要开在宽敞人|流大的地方，因此倒真真是个很合适进货出货的地方，齐奕一看很合适，当场找了中人，和华老板立了文书字据，将这个地方租了下来。 齐奕当天就在客栈住下的。好在这里虽然已经关张大吉了，但是客栈里一些家伙什因为破旧什么的，人家扔掉不要了。 还有六个伙计，全都是这一次要暂时留在这边建立这个转运栈的，这几个伙计全都是宣城人，过来只是初期建立，然后开始招人，找到了人，那时候愿意回去的就可以回去了。 第二天开始干活，先挑出来三楼的六间房间，找了最好的一些床家什用具，分别的放在这几间屋里，今后这里就是这几个伙计住的地方了。 齐奕安心就要锻炼一下齐子元，另外，在这边大张旗鼓的租地方，收拾东西，就是要叫大老爷知道，自己过来了。 大老爷劫了自己的货，必定是要在古闽这边等着，看着自己的下一步反应，根据这个反应在从背后算计自己，毕竟自己在明他在暗。 但是现在看到自己带着他的儿子来的，大老爷必定会犹豫。大老爷若是不认自己这个儿子，那么他就必定不能舍弃了齐子元和齐子义这两个儿子，起码老了得有人送终啊！ 所以大老爷只能想办法。 齐奕就等着好了。 　　☆、第223章 练级（上） 齐子元狠狠的将沉重的桌子扔下了，气的眼泪纷纷的，坐在地上掉眼泪。 其他的伙计、小厮全都视而不见，互相的帮忙抬着桌子，椅子，上楼下楼，布置东西。 齐奕在楼上看见了，马上就喝骂：“赶紧起来干活！肩不能扛手不能抬的，真以为自己是金子做的？！在这里没有谁比谁金贵！不干活中午饭别吃！” “不吃就不吃！”齐子元狠命的嘶吼了一声，坐在地上就是不动。 齐奕就没有在管他，十来个人忙了一上午，将六个房子倒是给收拾出来了，中午找了两个小厮去给大家买了一桌饭菜回来。 齐奕不雇人手干活，也是因为要锻炼齐子元，加上本身有十个人，大家本就是干活来的，没必要闲着。但是吃的方面，他一点都不会吝啬，叫小厮去街上的馆子买的一桌饭菜，热腾腾的卤肉烧腊，当然没有酒，下午还要干活呢，大家坐一桌子高高兴兴的吃。 齐奕和大家一块儿，也不搭理就在旁边蹲着的齐子元。 齐子元这会儿已经不哭了，但是气的要死。尤其是烧腊的香味一直往鼻子里面飘，又累又饿又冷的时候，若是能吃一口油汪汪的烧鹅腿，那简直太舒坦了…… 现在就连这个都成了奢望，齐子元根本想不到，自己也有对着饭菜流口水的事情。 终于忍不住的抬头看了一眼饭桌，就看见自己的那个大哥，坐在上首，跟着十几个伙计小厮的一起，热情的招呼他们吃吃吃！ 齐子元眼睛里恨得简直都能喷出火来！自己的亲弟弟当成仇人，却把那些下人当成亲人！他的鼻子里愤怒的喷着怒气，只是现在生气一点用都没有，他饿的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打架了。 何况，就算是吃饱了，他也打不过他大哥。 齐奕正正就是看都不会看他一眼，和伙计们说说笑笑吃了午饭，接着干活。 因为是要做转运栈，设计方面，齐奕在家就已经是设计好了，建筑其实很简单，就是建一个大棚子，但是也不能真的就是棚子，要正经是个房子，能遮风挡雨的。有点像是府宅里面的穿厅。 墙壁上开大门，两面对着的墙壁对着开门，门和门之间，修建一个运东西的道，其实就是架上车轱辘一样的圆滚筒，从这头滚到那头，这样货物箱子放在上面，这边的人一推，箱子就滚到那边去了。 这样的滚筒道假设了两条，一条进货，一条出货。 非常简单，但是想要修建起来也是要费点劲的，首先就是滚筒道要修建好，每个滚筒只能在原地滚，不能滚一边儿去了。 下午几个伙计提着麻袋，要去附近的泥水厂买泥浆，这种泥浆是人家做好的，里面掺着洗糯米的水，泥浆砌成墙就会非常非常的结实。 一个伙计到了齐子元跟前，笑嘻嘻的问：“我们去背泥浆，你去不去？” 齐奕就在这边喊：“不用管他！下午不背够十袋泥浆，他晚饭都没得吃！” 齐子元气怒交加，猛的站起来大吼：“去就去！”跟着伙计怒气冲冲的去了。 齐奕就在这边冷哼：“倔驴一个，赶着不走，打着倒退。” 其实伙计和他是故意的，这也是给齐子元一个台阶下，对，齐子元这样的人，你好好跟他说话，他是听不进去的，只能用这种激将法。 只不过，齐奕能做到的也就到这里了，齐子元不干活，依然还是不能吃饭。 下午齐子元虽然也确实努力了一些，但是当扛到第三袋的时候又不行了，摔了泥袋子跑回屋去了，伙计跟着回去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睡觉了！ 伙计出来和齐奕说，齐奕摇头，叫不用管。大家扛了一下午，明天还要继续。 晚饭齐奕叫换了一家更加的酒馆定的一桌酒菜，还是没叫齐子元来吃，齐子元在楼上闻着酒菜的香味，怎么都睡不着，很想起来厚着脸皮去吃，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就算厚着脸皮去，齐奕肯定也能叫人把自己轰走！ 齐子元这会儿很希望有个人来给自己个台阶，叫自己过去一起吃，若是齐奕不允许，这个人能帮着自己说说话，劝解两句。 但是，并没有这样的一个人。 齐子元现在也知道了，自己是因为和这些人的关系都不好，若是以后还有现在这样的情况，若是希望有人能出面帮着自己说话，那么从现在开始，就要对这些伙计小厮们客气一些了，要和他们……交朋友。 齐子元就是用这种方式，学习着怎么做人处事。 第二天，不用齐奕说话，齐子元已经跟着和伙计们一起去扛泥袋子了。这一上午，咬着牙扛了七袋。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了，大家又坐在一起吃饭，齐子元看了一会儿，没人叫自己过去，但是他实在也是太饿了，饿的已经顾不上脸皮了，过去坐下了。 齐奕冷冷的：“扛了几袋？” 齐子元不理，齐奕就冷声道：“不准吃。” 齐子元气的发疯，跳起来叫道：“我扛了七袋，七袋！”他指着周围几个早上和他一起扛泥袋子的伙计叫：“你为什么不帮我说？我明明看到我扛了七袋！”又指另一个伙计：“你为什么也不说话？！” 他又气又委屈！这些人明明看到自己扛了一上午的，明明看到了的！但是为什么就是不帮自己说话，为什么？！ 齐奕厉声道：“人家为什么要帮你说话？！你平常对他们如何？！当成仇人一样，现在需要别人帮你说话了，别人就一定要说话？！你是天皇老子？！还是那句话，扛够了十袋才能吃饭！” 齐子元气的发疯，一转身就冲了出去！ 其实伙计里有想帮着他说话的了，刚刚差点就说出来了，但是谁想到就被齐子元指着质问，说实在的，谁也不欠他的，齐奕都不把他当弟弟看，谁还会把他当主子？何况伙计又不是你家的奴才，你也不是东家，东家对伙计们都客气的很呢！谁能由着你如此的呵斥？大家也就没说话。 齐子元虽然气疯了，但是到底肚子饿是最大的，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何况他已经饿了一天了，肚子饿的什么尊严倔强也就靠边站了。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没有人过来劝解自己，没有人当和事老，谁也不会帮着他说话，他算是看清楚了。 齐奕他们吃着饭，过了一会儿，就看见齐子元扛了一袋泥浆回来了，脚步沉重的几乎都是拖着走的，身体摇摇欲坠，要不是一股精神头支撑着，已经要倒下了。 齐奕不搭理，叫众人吃饭。 齐子元艰难的放下了这一袋，继续去。 齐奕他们已经吃完饭了，当然，饭桌没收拾，齐子元看样子是这顿饭一定要吃的。 等齐奕他们开始了下午的活的时候，齐子元终于要了小命一样，将最后一袋子扛了回来。不，可以说是爬了回来。 齐子元放下了泥袋子，手抖的控制不住，腿都抬不起来，去饭桌边坐下，简直连馒头都拿不起来。 一个伙计拿手巾过来叫他擦擦手，将中午的剩饭菜收拾收拾，端在他的面前。 齐子元眼泪刷刷的流，也不说话，就这样流着眼泪把这一顿饭吃完了。 吃完了饭不算完，下午还有活要干。齐子元就再也没说过话，也再也没有耍过脾气，因为他知道，自己耍脾气没什么用，没人会管自己。 扛泥袋子是最累的，之后就是砌墙，当然不是真的砌墙，而是修两个墙槽。这就轻松了许多，只是通道风大，就算是穿的棉袄，但是干这种活还是冻得瑟瑟发抖。 齐子元也不敢在因为冷就甩手不干了，齐奕对他一点都不客气，只要敢甩手，马上就没饭吃。 开始的时候，齐子元睡在什么地方，没人愿意和他一块儿睡，原本他睡得那个屋子，伙计把床让给他，去和别人挤。齐子元根本就不觉着如何，理所当然的睡着别人的床。 齐奕过了两天才知道了，马上叫伙计自己睡自己的地方，齐子元睡地上！ 齐子元恨得咬牙切齿的。 但是知道了齐奕自己也是睡地上的，齐子元就没什么话说了，虽然心里也恨，但是过了一阵子，又不知道自己恨得是什么。 就这样，墙槽砌好了。十几个人全都是干活的人，做事不分谁多干了谁少干了，因此非常快。到了腊月里，这些基本的已经差不多建成了。 墙砌好了，就是安装滚筒了，滚筒就是用平常里油粮铺子里装菜籽油的那种圆筒，但是现在力气活又来了，这种圆筒，每一个里面都要装上泥土，必须填满，压实，这样油桶才不会在运货中压扁了不能用了。 城里是没有这种土的，要去城外的山上取，雇了一辆运土的车，大家跟着去，将土用铲子铲进车里。 虽然看着不累，但是这样的铲土干上一整天，也把人能累得脱一层皮。有齐奕在旁边虎着脸盯着，齐子元咬着牙也跟着大家一起干，大家不休息，他也不休息。 　　☆、第224章 练级（下） 滚筒压好了之后，就是安在凹槽上面。 用了两天的时间，安好了这些滚筒，基本上所有的初期准备就结束了。开始将这房屋多余的部分拆除。 这里原本是客栈，用作运货的这一片，是客栈的大堂，原本也挺大的，一般的客栈下面都有饭馆子，客人们不愿意出门的，就在客栈的饭馆子吃饭，大堂已经很空旷了，现在就是将周围没用的一些支架，门一类的拆除了。 齐奕严厉的对待齐子元，只要是有一点偷懒就不给吃饭，齐子元开始在这群人中还有那么一点点的优越感，觉着自己好歹是位爷。 但是到了现在，自然是一点优越感都没有了，最重要的，自己若是偷懒就没饭吃，齐子元就算是把齐奕恨得牙痒痒的，可是干活的时候还是一点不敢偷懒的。 打通了整个运货栈的大厅，又将大门处修葺了一下，既然是运货的，有时候必定是非常大宗的货物，门一定要大，但是还要更加牢固，找到这边的铁匠，专门打的，两扇大铁门。 又用了两天的时间收拾出来了，齐奕叫伙计们出去买东西，将他们要在这里生活用的东西全都买回来，这几天，各人的房间就可以打扫干净，大家洗个澡，力气活是做完了。 大老爷居然还没有动静，齐奕都有点奇怪，他算了算，自己来这边也有一个月了，自己的行踪，大老爷必定是已经知道了的，但现在还是没有动静，显然，还在琢磨怎么办。 齐子元虽然十五岁了，可是说实在的，并不是很聪明，胆子也不算很大，齐奕这一路上发现的，即便是不去管他，他甚至连想要逃跑的想法都没有。齐奕其实还有点奇怪的，因为在府里，齐子元就是想跑过得。 齐奕后来想明白了，在府里那一次的逃跑，齐子元是要带着齐子义的，虽然齐子义是个小孩子，但是到底两人同行胆子壮一些，甚至齐子元可能还想在齐子义面前充英雄，坚决的要走，然后自己一步一步把自己推到了非走不可的地步。 但是到了外面，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害怕叫他多一步都不肯离开大队人马。 这样的人，无形中给大老爷的‘营救’起到了反作用，大老爷想要无声无息的把齐子元从齐奕这里弄走，却不是那么容易。 “东家，现在就招人吧？招了人，过了年我们就可以进货了，华老板的货直接就从我们这边起运。”一个伙计叫孟虎的，正跟齐奕禀报着：“我叫小张和小王两人去走古闽到澎城的这条路了，估摸着三天就能到，这边天气暖和，冬天一点都不冷，也不结冰也不下雪的，路上应该很放心。” 顿了顿又忙道：“当然，我们也会小心有抢劫的。” 齐奕点头：“在等一天，没消息我就回去了。”算了算，没想到这次出门大老爷一直没动静，所以一切进行的顺利，现在是腊月十日，若是后天上路，应该能在小年的时候赶回家。 “可以招人，找那种对本地熟悉的，脑筋灵活一点的，不过千万别招惹街上的地痞流氓，咱们这样的地方，他们肯定会注意，过年的时候可能就会来找麻烦，你们不要露财，他们挑衅先不要搭理。” “衙门那边，慢慢的接触，只和下面的衙差打交道就行了，买通一两个，混熟了，以后小事就找他们，若是真的出了大事，就去找华老板，他总会出面面的。当然，要解决不了的大事，不要鸡毛蒜皮的事也去找。” 孟虎笑着道：“知道了东家，这些事还用嘱咐我？” 齐奕也失笑了。他的掌柜并没有那么多，而且愿意出远门，在古闽这边停留这么长时间的掌柜也没有，毕竟掌柜的差不多全都是有妻有儿的，谁也不舍得走那么远。 原来出来打拼的，也就是这些年轻的，有想法的伙计，出来走一趟，长长见识，最重要的是给自己积累些经验，升迁的也快一点。 齐奕笑着道：“你们几个跟着我也算是走南闯北的，我也真不用操那么多心，虽然转运栈这种东西咱们没有做过，不过到底也是和生意有关的，何况好像觉着挺难的，但其实想一想，并不十分的难，只是熟悉一下自己负责的这一段路而已。” 孟虎点头：“是，我们这边比起北边来说应该是好处很多，最重要的就是冬天不冷，这已经是占了大便宜了。” 齐奕道：“也有坏处，天高皇帝远的，到底乱一点，别看北边，其实比南边太平！” 这也是，孟虎点头。 齐奕又交代了一些事情，主要是和华老板那边打交道的事情，因为供货的文书已经是早已经签订好了的，一定就是三年的，因此只要不出大的意外，货物是没有问题的，他们几个伙计在这边基本上不用和华老板本人打交道，基本上是和一些下面的人，如何打交道。 另外就是若是有事情，及时写信告知，这边是个重要的点，因此才会放这么多人。嘱咐了一阵子，伙计孟虎就出去了。 这一天晚上，齐奕都已经睡下了，一个伙计在外面轻声叫：“东家，东家。” 齐奕起身问：“什么事？” “有点事禀报。” 齐奕起来披上外衫，点了油灯提着去把门打开了，一个伙计在门口躬身：“东家。” “进来说。”齐奕侧身让他进来，自己去将油灯放在桌上。 伙计小声的道：“刚刚子元小爷叫我陪他出去一趟，说是有人给他塞了个字条，叫他今晚上去城外后山那边，大老爷在那边等他，他想去看看……” 顿了顿，后面的话没说。 想去但是自己一个人又不敢，不去又觉着也许真的是大老爷，也许能带着他脱离这个苦海。 齐奕听得皱眉，点头道：“知道了，你去睡吧，我陪他去。” 伙计忙道：“东家，我们一起陪着您去吧？” 齐奕摇头：“不用，叫小厮跟着行了。”起身收拾了一下，从屋里出来。 齐子元正站在三楼的楼梯口，愤怒的眼睛盯着那个伙计，一副伙计出卖了他的样子，但是即便如此，他自己还是不敢出去。 四个小厮已经收拾好了，牵来了马，齐奕便下楼，经过齐子元身边的时候冷冷的道：“你先回去，天亮了再去。” 说着下楼了。 齐子元愣了一下，在身后叫：“天亮他都走了！你不去我自己去！” 齐奕并不搭理他，下了楼低声吩咐了几个小厮，在马上多装几个火把，先不用点燃，但是在火把头上包好了布，要淋好了火油，另外几个小厮的马上全都带着两桶火油。 他自己的马上，带了柄弓，几十只箭，箭头上同样包上了布条，马鞍子上挂了两桶火油，盖子盖得严严实实的。 他和小厮收拾东西的时候，齐子元从楼上下来，气冲冲的来找他质问，但是因为不能叫他看到众人是如何准备的，一个小厮将他拦在了马厩外面。 齐子元在外面大吼了几声：“你就是不愿意叫我找到我父亲！你这个混蛋！” “你不是人！” 骂了几句，到底天黑漆漆的，不敢自己一个人出城，气冲冲的又上楼睡觉去了。 齐奕也没搭理，只是在这边考虑还需要准备什么，这些东西，全都用来逃跑的，毕竟齐奕不能真的去弑父，不管什么理由，弑父就是个死，律法规定的。 齐奕就是要叫大老爷知道，他已经全完了，什么都没有了，生意也垮了，盐矿也绝对不可能在回到他手里了，他一辈子用各种害人的手段得到的东西，全都没有了。 虽然似乎挺多余的，也没什么用，大老爷那样的人，即使是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的，不会觉着他自己错了。 但即便是大老爷现在觉着错了，也晚了。齐奕是不可能在认他这个父亲。 当然，还是只能心里不认，外面还是不能说，律法不许，父亲办了天大的错事，儿子都不能不认，不认就是死罪。 好在齐奕不是那么倔强的人，很圆滑会变通，他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了。 又将那个孟虎伙计叫来，吩咐道：“明天看看情况，说不定我就直接带着人走了，不回来了，这边就交给你了，大老爷肯定会给你这边添乱，你要会应对。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的人必定也不会太多，你这边人也不少，自己小心应对就行。养成喜欢，晚上了一定要有人值夜，几个人几天一轮换，其他的就没什么了。” 孟虎忙答应了，又请东家一定小心点。 齐奕点头，和小厮们准备好了，这才重新上楼，但是自然睡不着了。 他是不会和大老爷拼命的，和大老爷同归于尽，上一辈子他确实这样想过，但是现在，他觉得不值得。自己这一辈子的人生完完整整，大老爷不配用他的命换自己的命。 当然，大老爷那边肯定还想着保住他自己的命，任何人的命，都没有他的命重要。 齐奕当然的也不会抱任何的希望，把大老爷想的稍微的好一点，可能对自己都是致命的。 就在各种想法中，迷糊的睡去，睡梦中，却看到一片的红光，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通红通红的…… 　　☆、第225章 见到大老爷 第二天天不亮，齐奕就起来了，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叫一个小厮驾着马车在回去的官道上等候，他带着另外三个小厮，还有齐子元，来到了后山。& 依着齐奕对大老爷的了解，他应该还在等着。 晚上齐子元没去，大老爷应该想到了，自己已经知道了，就是要拖到早上天亮才来。而大老爷只要还想和自己面对面的说话，还想要领走他的儿子齐子元，就会在这边等。 除非他要躲着，就要用这种躲在暗处下手的办法，一辈子就这样暗地里对付自己。 来到了后山，山脚下一片的树林前，齐奕离那个树林老远就停住了，这个时候，两个小厮已经是左右的将齐子元的马匹夹在了中间，其中一个人甚至拉着齐子元的马缰绳。 齐子元被夹在中间，根本就是一副被挟持的样子。 齐奕停在小树林的外面，盯着看了一会儿，虽然没看见人，但是还是觉着应该在这里，于是喊道：“齐慕华，你要是在，就赶紧露面！不然我把你儿子带走了！” 小树林里安静了一阵子，几个人骑着马慢慢的从树后面出来了。 果然是大老爷，横眉怒目的瞪着齐奕：“你这个混账东西！你现在连父亲都不叫了？！如此忤逆之子，我只要去衙门告一状，你就是死！” 齐奕冷笑：“要是你敢去，肯定早就去了，还用的着等到现在？” “我还不是觉着你这个忤逆子到底是我儿子！” “少来这套！你是怕我去将你在咸阳的事情捅出来，家里头还有几个人质呢。”齐奕冷笑：“就算你杀了宋氏灭口也没用，我现在手里有证据，你敢去官府，我就叫你进去出不来！” 大老爷大声叫：“你住嘴！” 齐子元震惊的叫：“你说什么？！” 大老爷气的浑身乱颤，用手指着齐奕厉声道：“你可真毒！我对你一向器重，什么事情都依仗你，什么事情都没有瞒着你！你居然对你父亲做出这样的事情，毁了我的生意，坏了我的大事！用阴谋诡计害的你外祖父舅舅一家子被满门抄斩，你……” 齐奕仰天大笑：“哈哈哈！满门抄斩了？好好好！斩的好！”他看着大老爷冷笑：“谁的祖父舅舅一家子？京城刘家与我有什么关系？你亲口承认的，我娘叫林语真。” “刘葛萍对你总有养育之恩！”大老爷理直气壮的喊道。 齐奕冷笑：“刘葛萍当时留下我，是因为你要一个齐家的长房嫡子！若不是为了这个，你们谁会留下我？当然，你们会怎么处置我，我是不知道的。但是我知道当时你还有另一个孩子，你那个孩子一辈子的遭遇，如果我不需要留下的话，大约的那就是我的遭遇。你现在大约的一点都想不起来，我还有个姐姐，你还有个大女儿吧？！” 大老爷一震！ 他还真的就一点没想起来，就算是这段时间，猜到了齐奕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但是就没想到，这件事可能是自己的那个大女儿和他说的。齐慕华一点都想不起来了，以为这个女儿早就死了，甚至在他心里就如同是擦灰一样擦去了，干干净净。 齐奕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冷笑：“看样子是忘干净了……所以你是一点不知道，刘葛萍在我姐十几岁的时候，就想要把她卖到青楼？女儿对你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一点利用的地方都没有，所以你抛诸脑后，抛得干干净净！” “养育之恩？养育之恩在于供养，在于教育，供养我的是齐家，教育我的，”齐奕看着大老爷冷冷的笑：“倒是你！正是因为有你这样的父亲，我才会努力的变强，努力的争胜！任何事情全都想尽了办法做到最好！因为我若是稍微的弱一点，我就要像我姐姐一样，任人宰割！” “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大老爷一梗脖子：“我是你父亲，你怎么敢如此对我？！如此的算计我？！我的生意，我挣得银子，到最后还不是通通留给你的？！” 大老爷一指齐子元：“我连我所有的儿子全都交给了你！我多信任你？可你竟然处心积虑的害我！你这个逆子！” “你现在跟我算账？你姐姐的事情是刘葛萍做的，跟我有什么关系？那个女人连自己的儿子都害死了，别的人她有什么下不了手的？这件事我不知道！我若是知道，自然不会允许这个女人这样做！” 大老爷还梗着脖子叫着，他倒是还会见风使舵，一听到刘葛萍做了那样的事情，肯定是站不住理了，于是养育之恩不说了，一下子又把所有的罪过推到了刘葛萍的头上。 齐奕看着他，等他叫完了问道：“我走的时候，去了一趟祖祠，我娘的牌位，显然是被人动过了，我放置的那个地方，离着边缘一手指的距离，现在远了一寸，是有人去动过吧。” 大老爷眼神闪烁。 齐奕看着他：“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你去看过？你知道了这些事情是我在背后捣鬼，想不通为什么，于是去祠堂看看我娘的牌位，排位上面的字，应该看得很清楚吧？我为什么这么做，应该知道了吧？” 大老爷顿住了。 “我娘死的时候，我姐姐五岁，五岁的小孩儿，记不住很多事情，但是只要是印象深刻的，一两件可以记一辈子，刘葛萍是怎么逼死我娘的，她记得清清楚楚，而你在旁边是什么行为举动，她也记得清清楚楚。” 齐奕冷冷的看着大老爷：“你现在还有脸说你对我多么多么信任？我和我姐姐都是你的孩子，为什么我能跟着你回齐家，而我姐姐就落到了不闻不问的地步？甚至连刘葛萍偷偷把她卖到了青楼你都全然不知道的地步？你真的就是个心疼孩子的人？还是仅仅因为我是儿子，要传宗接代，给你占住齐家嫡支长房嫡子的地位！” “你曾经对老太爷说过，只要占着嫡支长房嫡子的地位，就等于有了族长之位，宗祠的祭祀，各族的利益，祖产的使用……这些全都是你留下我的缘故。而我姐姐对你来说一点用都没有，于是你就不闻不问。” “你可是自私到了极点，利用自己的子女也利用到了极点！就算是现在，你一定想要把齐子元带到身边，真的是因为喜欢这个儿子？你是因为死了总要有个人养老送终吧！” “所以，别在这里说什么你对我这个儿子多么的好，你还能说得出口，这也真的是奇闻。” 一番话，将大老爷说的是张口结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嘴巴张开了又闭上，过了一会儿又张开，然后又闭上。自然是想狡辩的，但是即便是狡辩，现在都说不出来什么狡辩之词！ 说到底，齐奕的心结在他娘林语真的事情上，而这件事大老爷很想狡辩一下，也觉着有狡辩的地方，毕竟女儿那时候才五岁而已，能记得多清楚？记错了也是有的，或者说，根本就完全的不对，整件事是那个女儿臆测出来的，全都是她自己瞎想的。 甚至于，大老爷还想要告诉齐奕，那个女儿都不是真的，自己没有那个女儿，那是个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那么一个人，意图就是离间他们父子的关系，当然最终目的还是冲着齐家的钱财去的！ 大老爷觉着这样解释很容易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解释不出来，一想到自己亲眼看到的那个牌位，上面写着江苏太仓人士，大老爷就觉着齐奕什么都知道，甚至感觉，是不是齐奕自己记得什么！ 这就叫做贼心虚，齐奕那时候还是个襁褓中的孩子，但就是叫大老爷觉着，他确实是全都知道了，自己想好的这些诡辩之词，根本就不会说服了他。 大老爷嘴巴张开又闭上，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慢慢的，从犹豫着想要辩解，变成了冷笑连连，然后慢慢的怒气升了起来。 齐子元自从一开始听到齐奕说的一句‘杀了宋氏灭口’的话之后，就完全的呆怔了，根本一点反应都没有。 大老爷道理上讲不过齐奕，气的脸涨得通红，过了好一会儿，厉声道：“你把子元还给我！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恩断义绝！你不是我儿子！我回到齐家之前，你们一家子趁早滚蛋！” 齐奕哼了一声，转头对两个小厮示意了一下，叫他们松开了缰绳。 原本他也不会在把齐子元带回去，带回去还是个麻烦！ “你听到了没有？我回去之前，你全家滚蛋！回去了我就写个……我就去衙门写个文书，咱们脱离父子关系！你不是我儿子！今后不准在出现在齐家！你也不准姓齐！” 大老爷叫嚣着。 他越是这样叫，齐奕越是提高了警觉，大老爷就不是个虚张声势的人，越是这样假装没有办法的大叫，越其实是掩藏他真实的意图，他肯定在想做什么。 　　☆、第226章 火攻 两个小厮看到了齐奕的示意，便松开了齐子元的缰绳，并且两人把马牵离了齐子元的马。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齐子元并没有动，马也就没有得到命令，站在原地没有动。 齐子元神情呆滞的看着大老爷，眼神中……也不知道什么感觉，充满了不信，无助，不知道怎么办好。 小厮伸手在齐子元的马屁股上拍了一下，那马终于缓缓的往前走去。 大老爷看到了齐子元的神情，精神也是绷紧了，并且马上开始犹豫起来，自己现在一定要把子元叫过来，算不算是个上策？尤其是他已经知道了，宋氏是自己杀的…… 如果过来之后，自己不承认，说是齐奕栽赃的，不知道还能不能得到信任？不要又养出来第二个齐奕啊！大儿子现在对自己的仇恨，齐大老爷可算是真的已经知道了，这仇恨有多深！ 齐子元的马缓缓的靠近了大老爷，大老爷的眼神中还是生出了希望，毕竟是愿意过来的！等齐子元到了他们那边之后，跟着大老爷的一个人，快速的上前，将齐子元的马缰绳拉住了，还好像是他们抢去的一般。 大老爷这才对着齐奕厉声喝问：“齐子义呢？！你把我小儿子弄哪里去了？！” 齐奕冷笑，不搭理他，调转马头准备走。 “往哪儿走！”大老爷厉声呵斥了一声，叫道：“齐奕！你现在满脑子都是混账的想法，你这个孩子已经是走火入魔了！回去了齐家，你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不如就在这边了解了算完！” 他声音也变得冷冷的：“把我损失的还给我，你放心，你的生意我帮你看着。以后就留给你的弟弟，齐子元。”说完了，转头看了齐子元一眼。 齐奕的马匹刚刚的转身，从小树林里头一下子冒出来了五六个人，骑着马托着什么东西，一下子就把齐奕他们几个给围住了！ 齐奕一看，这些人的马后面全都拖着一辆破车，不是宅门家用的马车，而是乡下人家常用的平板车，平板车上面，乱糟糟撂着的，就是自己被抢的苏木！ 这几个人并车，把齐奕的去路挡住了。 齐奕转头看了一眼大老爷，大老爷脸上正一脸的狠色：“跟我斗？你以为我是好对付的？不但是你这边的货，就算是你囤积在宣城齐兴涛那里的货，我也已经叫人搜走了！” 齐奕心一沉！ 大老爷冷笑：“堂堂一个皇商，给朝廷却供不上货，现在你还想继续供货，只能以次充好！与其叫你去冒那样的风险，最后连累整个齐门一族，不如为父今天大义斩子！你畏罪自杀，朝廷那边也有个交代，总不至于连累了齐家。” 大老爷冷冷的笑着。 齐奕闻到了一股火油的味道，并不是他和小厮们带的火油，而是从这些平板车上面散发出来的，那些拖着平板车出来的人已经退后了，火光一闪，一瞬间，周围已经是火光冲天！ 火光中外面的人还在将着火的范围不断的扩大，往外面延伸，就算是齐奕他们纵马往外冲，都冲不出去！ 晚了一步！ 齐奕听见齐子元大喊大叫的声音。 火光冲天，一下子周围全都是火海，连外面都看不清楚了，只听见‘噼啪’着火的声音，周围炙热的火焰已经往身上卷，热度一下子提高了无数，热度也叫人的头脑一下子炸开了！根本没有办法冷静的思考了！几乎就要烧到自己了！ 齐奕对小厮们大叫：“跟着我！”他并没有扔掉随时可能被引燃的火油桶，随时可能会爆炸把自己和马匹炸死！ 拿出来弓箭，沾了火油，调转马头对着大老爷这边一箭射了过去！ 他看的很清楚，那几个平板车几乎算是将自己和小厮们围起来了，说几乎，因为还有个缺口，缺口就是大老爷站的位置，他刚刚还在和自己说话，说完了才往后退，那些人才能将平板车推过来堵住缺口，然后点火！ 就是这眨眼就过去的功夫！齐奕也看不清楚射的是谁，横竖就是那个方向，几支带着火苗的箭射出去，那边推着平板车的就中了箭倒地，余下的人忙不迭的赶紧的躲，齐奕带头就冲了出去！ 小厮们跟着也冲出去了。 齐奕冲出来了的时候，没头没脑的不知道撞在了什么东西上，马还在嘶鸣，但还是不停的往前跑，齐奕一感觉到周围不再是灼热的烈焰，就马上回头。 身后跟着几个小厮，小厮的身后，似乎有些混乱，但是混乱抵不过火海，马匹在跑远一点，就只能看到一片火海了。 齐奕回过头来，脸上露出了笑容。 没事了。 他确实没办法能把大老爷怎么样，不过大老爷的招数也使尽了。 华老板那边，齐奕安抚了，何况就算是不安抚，华老板被大老爷说动不给齐奕供货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的。 路上动手，一次得了手，第二次就没机会了，自己在这边的转运栈已经建立起来了，出货的时间就不会那么的明显。 以前要走货，长途跋涉，路线肯定是事先安排好的，若是有心捣乱的人稍微的一查就能查到，然后在哪个险峻一点的地方埋伏了，等着瓮中捉鳖就行。因此想要打劫这种走长途的商队其实也很容易。 但是现在出货时间不用事先安排，从这个转运栈到下一个转运栈，甚至只是三天的路程，都可以天天出货，一天一点，一辆马车走一趟而已，又不费什么。这样直接就把那些打劫的人的路数全打乱了。 劫一点有什么用？ 一路上全都是这样的转运栈，长途跋涉的人变成了大老爷，人生地不熟的人也变成了大老爷，他就算是有什么能耐，也算是到头了。 所以说，大老爷现在已经是走投无路了。 齐奕能做到这样，已经知足了。 骑着马没停一直跑到了官道上等着的马车前，此时齐奕才觉着手臂火辣辣的疼，一看，竟然被烧伤了。 跑在最后的小厮头发烧着了，头皮也受了伤。 因为已经出了古闽了，就没有回头，直接往前走，走了半天的时间，到了前面的一个城池，进去找大夫救治。 齐奕的伤势不算严重，小厮因为伤在了头上，还要难处理一些，大夫用了一个时辰才给把伤势处理好了，听说他们还要上路，大夫倒是理解，毕竟是快要过年了。 只是再三的强调：“一定不能沾水，这样的伤一旦沾了水，马上就是溃烂！行路的人看好了天气，下雨或者下雪的天，都不要赶路。” 拿了路上够用的药，齐奕带着小厮们依然是继续往回走。 古闽那边，大老爷的人虽然比自己留下的伙计多，但是转运栈在城里，大老爷就算是去捣乱，也不敢明目张胆，而且他已经提醒了伙计，伙计们有防备，大老爷的人就未必能得手。 伙计已经开始招人，只要招了本地的人，大老爷想要在古闽这边动手的可能性，更加的小了一些。 过了年人手全都到齐了，那时候，从古闽这个转运栈到下一个转运栈，可以说人数上都比大老爷人多，只要防备着，几乎就是铁桶阵，他就根本没有办法下嘴。 而且大老爷在外面，除非他是真的想要落草为寇了！一辈子就这样和自己的生意作对，不然的话，他还是要回来，要离开这个地方。 快过年了，大家全都是归心似箭，因此路上并没有太耽搁，一路骑马往回跑。当然，还有受伤的人呢，齐奕受伤自觉着轻，但是还要顾着那个小厮，还有一路上经过澎城、苏城两地，要看看转运栈的情况。 骑马飞奔，也没有货物，两天一夜，就到了澎城了。 进了城先找医馆给小厮看看伤势，伤势在渐渐好转，只是这样的天气，又是这样的赶路，自然是好的非常的慢。 重新换了药包扎一下，齐奕带着人来到了这边的转运栈。 古闽那边是最南边，相当于是这条通道的开头，因此需要建立的格外齐备，澎城和苏城两地就比较的简单了，齐奕去看了看，澎城这边也是租了个门面，也不用像古闽那边修运货闸道，他们这边最重要的就是地方宽敞，够两辆马车能在同一个院子里掉头转运，腾挪的开就行了。 四个伙计将这边已经是布置的停当了，因为他们这边属于是中间，因此前后两边的道路全都是打探过得，往后自然是到古闽，往前是到苏城。 两个地方走起来也就是两三天的路程，和古闽一样，这边的冬天也不冷，只是有雨，很少下雪，出货的时候，避开雨天就是了。 齐奕就吩咐他们，不用一次出大量的货物，避免出事，两边勤找人跑着，联系着，有事情互相的通消息，应该就不会有大问题。 在这边住了一晚上，转天继续的出发。 也是两天一夜，就到了苏城了，苏城的情况和澎城差不多，齐奕看看没什么，同样叮嘱了一些事情，就继续出发。 大约半个来月之后，一行人已经到了宣城了。 　　☆、第227章 回心转意 小年过后的第二天，吴苏抱着宸哥儿准备去明和堂，过年了内宅的事物多，时不时的就要来商量一些事情。| 今天是三太太请她过来了，商量正月十五日办花灯会的事情，吴苏定下了要办个花灯会，跟老太太一说，老太太爱热闹，听了很高兴。 而三太太一听居然也很感兴趣，甚至比吴苏还感兴趣，叫吴苏去详细的商量了好几回了，连花灯怎么选都非常的精细，吴苏原本说用府里的灯就行了，齐家库房里各种宫灯也不少。 但是三太太竟然不愿意，还专门找了人去做。 吴苏想了想也就明白了，三太太大约的是要正经的在明年开始张罗齐子谷的事情了，因此对于家里的这些事情很上心。 其实自己办这个花灯会也是为了齐子谷的事，不知道为什么，齐子谷想看看商家的三姑娘，这事却没有和三太太说，也不知道是什么考虑，吴苏也就不好擅自的去说。 刚要出门，蓝绸进来声音还压低了一些的禀：“春……姑娘来了。” 吴苏惊讶至极，顿了顿才道：“请进来。” 蓝绸出去了，一会儿带着齐春进来了。齐春穿着一件双蝶戏花淡米分色云锦小袄，深色绣梅花袄裙，外面披着一件翠纹织锦羽缎斗篷，低着头进来，抬眼看了吴苏一眼，就赶紧又低下头去行礼。 “大……大嫂。” 吴苏惊讶的叫她过来坐下，问道：“大冷天的你怎么出来了？病又没有好，吹了风又咳嗽怎么办？” 齐春照着吩咐过去坐下了，低着头轻声的道：“已经好多了……想着来看看……大侄子。” 吴苏看她的样子，心中已经有些恍然了。 上一次把她狠狠的训了一顿，齐春大约的也听进去了些，何况现在宋氏、卓姨娘全都不在了，齐子元和齐子义也全都出去了，他们那边来的人，现在是留下齐春一个，齐春自己但凡是有点脑子的，总要想想她的后路。 齐瑶那么没数的人都知道考虑后路，齐春不可能不考虑。 应该是和齐瑶想的一样，要想在这个齐府里有一席之地，她们觉着还是只能奉承自己这边。 吴苏倒是真不用她们奉承，只要能想得通，不要像以前那样就行。 “你已经能走动了？大夫怎么说的？”吴苏问道。 齐春忙点头：“说是可以走动了，十几天前就已经下床了，只是在屋里没出来。”顿了顿道：“外面毕竟冷。” 吴苏恍然道：“早知道昨天找人去叫你了，府里头一块儿吃饭。只是想着你还病着，就没有……” 话还没说完，齐春已经是急慌慌的忙道：“不用，不用的！我没事……我没去不要紧的……” 吴苏看她也是急于想要示好，可是到底和自己生份的很，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齐春努力的维持着自己的镇定，抬头又看了一眼，嗫嚅着道：“大嫂……是要出去？” 吴苏点头，只要她们好好的，她原本就不是那么刁钻的人，自然不会再给脸色看，见到齐春如此的别扭，她便更加的放和缓了一些，温言道：“我是要去老太太那边的，你怎么样？病情好些了？” 齐春点头：“好多了，最近已经咳嗽的不是那么厉害了。” 吴苏想了想道：“若是能走动，不如你和我一起去老太太那边，多陪陪老太太，对你也好。” 齐春自然求之不得，忙点头：“好……” 吴苏就起身带着她一起来到了明和堂，大家全都在厢房这边，而这边抬进来了十几个大板子摆在地上，板子上面全都是灯笼，摆的整整齐齐的。 原来是叫吴苏来看灯笼来了，吴苏笑着进屋，三太太还在指着其中的一个板子跟老太太道：“这上面的这八只灯笼，是西洋的款式，从宫里传出来的样子，听说会做的人不多呢，您瞧样式别致不？” 老太太笑眯眯的看着，连连点头：“别致，真别致。” 小张氏也在这边，奶娘抱着她的女儿，一看到宸哥儿来了，忙就迎上来，问能不能抱，吴苏自然给她抱去。 现在老太太一说起来吴苏，就满嘴的夸奖，说她争气，小张氏心里自然是有点不舒服的，想着多抱抱儿子，沾沾喜气，希望自己的第二胎也是个儿子。她想抱吴苏自然会把宸哥儿给她多抱抱。 老太太抬头看到吴苏进来，正要笑着说话，却看到了跟在后面的齐春，登时皱起眉头道：“这孩子怎么来了？病好了么？” 二太太也赶紧的示意抱着姐儿的奶娘往后退退，不要离齐春太近。毕竟一声声的咳嗽着，孩子很容易被传染上病症。 齐春看到满屋子原本说说笑笑的，因为自己一进来结果气氛已经变冷，一下就涨红了脸，不知所措起来。 吴苏忙笑着对老太太道：“病好点了，这不是出来也走动走动。”说着对齐春道：“你还不过来给老太太行个礼？” 这也算是给齐春一个台阶，齐春忙过来行礼。 老太太依然顾虑的点点头，疑惑的看着齐春，然后继续听三太太说宫灯的事情。齐春退后了一步，悄悄的出了口气，老太太好歹对她还算是可以，没有再给冷脸，这已经很不错了。 她出来的时候，自然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想着到了大嫂这边会受到冷脸呢，说不定还和上一次一样，狠狠的呵斥自己呢。她都已经做好这个准备了。 哪有什么办法呢，她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儿，若是不伏低做小，今后怎么办？ 幸好不管是大嫂还是老太太，并没有再给她冷脸，大嫂甚至还很不错。 齐春不像齐瑶和齐嫣那么的性子张狂，自然也不会想的那么窄，那么偏激。如今看到大家有缓和的意思，她当然会更努力亲近大家。 吴苏也就没有在特别的管齐春，和大家融合在一起，也需要她自己努力，既然能走出来，自然要接着努力去。 三太太跟老太太热闹的说了宫灯的样式，又过来拉着吴苏低声道：“这件事是你张罗的，你是不是已经想好了请什么人？有没有名单子？”不等吴苏说话已经又抢着道：“我知道，你必定是只想着几个小妇人，姑娘们的聚在一起玩一玩，不过我想着……既然咱们要办的大一点，就索性的多请一些人！最好……你把名单给我看看，我给你添人！” 吴苏心里清楚，笑着点头：“好，干脆我明天去三太太那边，咱们一起商量。” 三太太自然是很赞同，点头：“就这样说定了！” 二太太在旁边笑着道：“怎么就是咱们要办的大一点？人家奕哥媳妇本就没想着办大点，人家就是只请几个好姐妹，被你这样硬生生的搅合进来。” 三太太一忙活，府里太太们心知肚明，二太太说笑一句而已。三太太笑着道：“咱们府今年过年，本就要热热闹闹的过，有头有尾，正月十五日也应该好好热闹。” 大家全都笑。 在明和堂这边商量了一上午，午饭的时候吴苏才回来，齐春一直跟着她，到了这会儿终于忍不住的低声咳嗽，吴苏温言的叫她回去好好歇着。 齐春去了。 吴苏抱着宸哥儿回来，就看见屋里多了个大铜炉。趁着她和大少爷出去的这一上午，邵妈妈赶紧叫几个婆子将铜炉给装好，生上火。 原来这种大铜炉府里就有，听老太太说的，十几年前，有一年宣城的气候特别不正常，十一月就已经冷得不得了，北风刮着，外面根本就站不住人。提了一桶热水从倒座间出来，到正房里，水就凉了！ 因此那一年，府里头就找人做了这样的大铜炉，做了两三个，如今放都没地方放，在后院子的一个二层楼上面，占了一个大阁楼。 吴苏马上叫人给拿出来，收拾收拾点上了。 果然管用，屋子里登时腾腾的热，一下子从微凉到了很热。原本在屋里还穿着夹袄的，如今已经脱了，穿的家常的长裙就行了。 宸哥儿只要是在床上，就光着，如今三个来月，胳膊腿儿已经肥嘟嘟的了，有时候自己高兴，蹬蹬腿儿，看到能把人惹笑了，就更加的不得了，使劲的蹬腿儿，咧着嘴笑。 吴苏抱着他去看大铜炉，宸哥儿好像知道一样，还往那边伸手，吴苏本离得挺远的，还要更加站远一点，对他道：“可不能走的太近了，小心烫着了！” 宸哥儿哪里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只是看见自己的娘和自己说话，于是咧着嘴笑。 邵妈妈正指挥着周妈妈和史妈妈将庞大的笼罩罩上，这样谁也不会不小心碰到都被烫了。 红罗正端着一个盆准备放在跟前，还在笑着说着：“这一下好了，如今烧水什么的也不用去倒座间生火了，就直接放旁边就行了。” 紫妮正好和她拌拌嘴，红罗手里的盆却‘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满屋子的人全都吓了一跳！原本还在笑的宸哥儿也马上合上了嘴看着吴苏，只要吴苏露出一点惊吓或者什么样子，他就准备哭了。 吴苏慌忙的低头亲着他的脸，安抚着他，自己走到里屋的门口：“做什么扔了盆……”也是说了一半惊讶的呆住了！ 齐奕就在门口，笑眯眯的看着屋里。 　　☆、第228章 回府 红罗被吓了一跳，撒了水，登时慌得不知道怎么办好，赶紧的低头蹲下身收拾盆，又抬头叫一嗓子：“奴婢该死！”然后又叫了一声：“哎呦大爷回来了！” 邵妈妈虽然也惊讶，但是在旁边看到红罗忙得没头苍蝇一样，好笑的伸手过去拍她一下：“行了，大家都看到了，用不着你禀了，看你吓到了大少爷。” 吴苏吃惊的眼睛睁得圆圆的看着齐奕，齐奕已经进来了，伸手正想要抱孩子，一顿又缩了回去，又想要抱她，然后又缩了回去，笑：“我得洗个澡。” 吴苏这才惊喜的道：“相公你回来了！” 齐奕笑着点头：“是啊，回来了。” 吴苏惊喜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不是……你怎么回来了……这么快！” 齐奕失笑，伸手在她脸上刮了一下：“我是玩命跑回来的，不然真的要在路上过年了……你和儿子还好？”过来手还是搂着她的腰，低头看儿子：“咦，胖了一圈。” 宸哥儿也不知道看得到看不到，横竖不是很舒服，哼哼唧唧的转头找啊找的。 齐奕忙松开了手，离远一点，笑着拉着她进了里屋。 吴苏这会儿才算是回神，忙将宸哥儿去放在床上，赶紧转身问：“你怎么……” 一转身就被他搂住了，笑嘻嘻的搂紧了一直看她的脸，仔仔细细的看着，慢慢的低头，唇都碰到了她的嘴唇了，才叹息着道：“真想你……” 嘴唇刚要贴在一起…… 宸哥儿突然的哇哇大哭了起来，原本被抱着到处转悠的，突然的又离开了温暖的怀抱，他当然不乐意了，当然要哭了。 齐奕和吴苏分开了，齐奕好笑：“你去抱他吧。我洗了澡出来跟你说。” 吴苏忙点头，赶紧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齐奕笑着摇头：“没事。”转身倒是催丫鬟赶紧的准备洗澡水。 丫鬟们忙碌的收拾了屋里，又赶紧的将热水准备了，齐奕便进去洗澡。吴苏叫奶娘抱着孩子，她自己进去帮齐奕擦擦背。 齐奕已经脱了衣裳进浴桶，看到她进来了就马上的笑着：“不用不用，你不用进来了，我自己洗洗行了。” 这可有点奇怪了，以前若是遇上这样的情况，怎么找茬的都要叫吴苏进来…… 吴苏被他说得还在门口站了一下，然后猛的反应过来了，快步的过去，心都沉了！惊声道：“你受伤了！” 齐奕受伤的胳膊不能放进水里，离得远还放在浴桶外面遮掩，但是吴苏一走到跟前，他自然是遮掩不住了，笑着举起来道：“别吓别吓，没有多严重，一点点……” ‘皮外伤’还没有说出来，吴苏过来已经将他的手抓住了，忙低头检查，胳膊上还缠着布条，自然是看不出来什么，惊得问：“怎么弄伤的？是……大老爷？” 说着搬了个凳子过来放在浴桶旁边，先去找了防水好一点的绸布，小心的在外面重新给缠了几层，这才帮着齐奕洗。 “怎么弄得？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 齐奕马上就站起来，不怀好意的笑：“你检查检查？” 吴苏可没心情开玩笑，还真的认真检查了一下，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叫他坐下，齐奕却又凑近了涎着脸笑着低声开玩笑。 招的吴苏拍了一下他的屁股：“你真有心开玩笑！赶紧给我坐下！跟我说说，那边都发生了什么事？你是怎么受伤的？这是什么伤？” 齐奕坐下了，笑着趴在浴桶边叫她给自己擦背，这才道：“被火烫的……”感觉到吴苏在自己背上的手一顿，忙道：“不是很严重！一会儿你帮着我换药，看看就知道了，不严重。” 吴苏却很不放心，也不着急的催他说那边的事情了，挽高了袖子帮他将身子擦了一遍，进进出出的拿干净的衣裳进来，帮他换上出来。 赶紧的叫丫鬟去找大爷的行李，将里面的药拿了过来，她这边小心的将布条用剪刀剪开，拆了。 其实齐奕的伤已经有所好转，只是冬天里，伤势好的慢，加上用的烧伤膏药抹在伤口的地方，黑乎乎的，猛地一拆下来，将吴苏狠狠的吓了一跳。 登时就有点忍不住了，眼泪汪汪的。 齐奕失笑着赶紧的安慰：“真的不严重！只是看起来有点吓人，烫伤不就是这样？没事，早就不疼了。” 反过来还好一段的安抚吴苏，吴苏小心的将膏药重新的给涂了一层，又换了干净的细棉纱给包裹上了。 这样看起来干净了很多，也精神了很多。齐奕换上了一身月白的单衫，腰中连丝绦都没有系一条，就和个公子哥儿一样，先跑过去把宸哥儿抱过去狠狠的亲了一阵子，宸哥儿这会儿高兴了，咧着嘴笑呵呵的。 然后被交给了奶娘，并被轰到了对面的厢房，不过宸哥儿并不知道，依然笑呵呵的。 齐奕这才搂着吴苏狠狠的亲吻了一阵子，缓解了一下相思之情。吴苏手里还拿着换下来的布条药膏什么的，还在收拾呢，被搂住了只能敷衍的迎合着他，唔唔唔的着急着收拾。 齐奕却还是心情很好，松开了她赶紧又叫把儿子抱回来，自己抱着笑眯眯的在屋里走，时不时的低头亲一下。 吴苏将布条什么的给丫鬟，药膏就亲自收起来，免得放在什么地方自己都不知道，收拾好了，这才闲下来，坐下了问他怎么这么快回来了，齐奕正要说，又想起来了，赶紧问：“齐兴涛那边是不是出事了？” 吴苏惊讶：“你知道？” 齐奕点头：“在宣城我的耳目还不多的很？早就听说了。” 吴苏恍然点头，道：“是出事了。”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齐奕听着时而挑眉惊讶，时而点头，一直等她说完了，惊讶的道：“兴涛没事？进去两天就给弄出来了？行啊你们！” 吴苏听着这话说的怎么那么别扭，好笑的道：“还好没事啊！幸而没有受刑，不然咱们得多愧疚啊！” “这么说我的货还好好的？你找了个地方存放？”齐奕又笑着问。 吴苏点头：“是啊。” 齐奕简直都惊讶的看着她半天，才哈哈哈的笑：“你怎么这么聪明？就听人叫了一个岳夫人，你居然能想到京城的岳涉？！你还不是……这些事情我只是随随便便和你说的，你还不是很了解的情况下！” 吴苏都被他夸得不好意思起来，讪然的笑：“只是有种感觉……就好像是老天爷给了一点的明示，我也不知道，就是想到了，幸好想到了！要不然牵连了人家齐兴涛多不好！若是真的在齐兴涛的铺子被查抄出来，真不敢想，他们那些人要怎么对付齐兴涛。” 齐奕闻言也点头：“是啊，幸亏了你！这一点是我疏忽了，我原本以为放在他那里就万无一失了，想不到大老爷真够狡猾的。” 齐奕一听大老爷说这事，已经做好了货被抄走的打算了，就算是回来的路上有自己的人来禀报，但因为来禀报的伙计人其实是苏州的，这边的事情其实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齐兴涛大爷被关进了牢里，而铺子是被抄了。那么快出来，自然知道是齐家人疏通打点了的，但更具体的情况就不知道了。 齐奕点着头，问道：“你去齐兴涛家里看过了？” 吴苏点头：“看过了，一家子女眷，幸好就两三天就出来了，若是在多关几天，真不敢想家里人得慌成什么样……不过他们家老太太倒是经过大风浪的，还稳得住。” 齐奕就道：“他们家也是起起伏伏的几次了，老太太自然能经得住风浪。不过家里也只有兴涛一个男人了，兴涛要是出事，真的不好处。”数着这话心里已经开始琢磨起来了。 邵妈妈就在这个时候在外面笑着问：“大爷，大奶奶，明和堂那边问，是不是大爷回来了？问好着没好着？若是没事倒是不用过去了，明天在过去也行。” 齐奕就道：“叫人去说好着呢，什么事都没有，我原本也是打算明天过去的。”又问：“什么时候开饭？” 邵妈妈笑着忙道：“已经做着呢，很快就好。”说着转身赶紧的去催。 齐奕却又记着另一件事，去门口站着，等邵妈妈将之前的话传下去了之后，又叫了进来吩咐道：“跟着我的小厮们，每个人赏五两银子，其中有个受伤了，伤势还没好，再找大夫给看看，买点补品，另外多给他五两。” 邵妈妈忙答应了，还没转身，吴苏忙道：“请个大夫过来给大爷也看看，大爷也受伤了。” 齐奕笑道：“都已经包好了。” “再看看。”吴苏道，齐奕就苦笑不说话了。 邵妈妈这才去了。 宸哥儿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也格外的精神，饿了哭着吃了奶，却并不睡觉，睁着眼睛，抱着他的人还得走着，不能停下来，一停下来就不乐意。 齐奕只能叫抱着去厢房那边转悠去，吴苏担心他的胳膊，追着看了看，齐奕胳膊长，宸哥儿的襁褓，他只用好的胳膊抱着就行。 　　☆、第229章 叙话 大夫很快就来了，将伤口的布条重新的剪开了，检查了一下，道：“这已经开始结痂了，不要紧，已经在慢慢的好转。还是不要碰水，这会儿就不用包裹的这么严实了，要透气，何况又是在屋里，太热反而不好。” 说着换了一种烫伤膏，涂了一层，用刚刚包扎的那种细纱布，裹了两三圈就行了：“现在包的太严实，反而容易叫伤口化脓，就这样行了，只要不常出门，在屋里呆着，也会很快好的。” 齐奕道谢，叫邵妈妈去送大夫，吴苏这边出来仔细看了看大夫怎么包的。 齐奕饿得很，跑到门口扬声又催了一遍什么时候吃饭，丫鬟们好笑的赶紧小跑着去厨房催，正好厨房也做好了，准备过来叫人端。 饭菜端上来了，奶娘抱着宸哥儿也去厢房喂奶了，这边夫妻俩这才坐下吃饭，吴苏叫他详细的跟自己说说，这一趟去古闽的事情。 齐奕边吃着边将情况和吴苏说了。 吴苏听见他被火围住了，已经吓得眼睛睁得大大的！等听他说完，吃惊的道：“大老爷可真……”真毒啊，真能下的去手！齐奕虽然嘴上一直说着，对齐子元和齐子义不会客气，对大老爷那更加的是刻骨的恨，可是到底也没把他们怎么样，反过来大老爷直接就能下死手！ 齐奕点头：“大老爷那种人，为了保住他自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还跟我说呢，回来要接手我的生意！我在这边做的什么事，他估计也查的八九不离十了。” 确实是挺厉害的。 吴苏想起刚刚说的话，忙问道：“齐子元……你当着他的面说了，大老爷杀了宋氏灭口的事情？” “说了，不然像齐子元那种倔筋，根本就不会相信齐家跟这事没关系，我倒是不怕他寻仇，可齐家不能无缘无故惹这么一个人，要是像水蛭一样的盯住了，什么时候算完？” 吴苏重重的点头。齐奕就是这一点灵活，不会那么死板，齐子元那样的倔筋，没必要招惹。若是换一个稍微耿一点的人，觉着齐子元根本构不成威胁，看不进眼里，还不稀罕做什么解释呢！ 但是齐奕就想的很明白，而且很周到，主要是为家里人考虑。他自己是不害怕齐子元今后能做出什么报复的事情，但是为了家里人考虑，他也要把话说清楚。 吴苏点头：“是这样，能叫他知道，还是让知道，免得反跟我们记着仇。”又问道：“你说出来的时候，大老爷难道默认了？没有反驳不承认？” 齐奕道：“大老爷好歹还留了点脸，没有当面的不承认。”顿了顿又道：“没说话，就算是默认了。” “所以齐子元现在恨的人可能是大老爷了。”吴苏摇头：“大老爷可真能！”几个儿子全都给他记着仇！ 顿了顿又问：“苏木生意的事情，已经没问题了？” “没问题了，那边的转运栈是我亲自建起来的，一切都很好。”齐奕说起这个来还有点眉飞色舞的，详细的将自己的那个转运栈怎么修葺的，将来怎么个运转情况，全都说了一遍：“今后这样的转运栈全都建好了，你想想，从南到北，以后会多么的轻松！” 吴苏听得半懂半不懂，但是看到齐奕这么高兴，便也很高兴、 “原本我听了大老爷说的，以为这边的货没有了，那么过了年的第一批货，就说什么都一定要按点运到京城去，不然真的就干瞪眼没办法了！好在这边的货没事。”齐奕道：“明天咱们去兴涛家看看去。” “好。”吴苏道：“这件事程思鹏也帮了忙的，齐兴涛关了两天，程思鹏和子谷就跑了两天。” 想了想又道：“或者还有其他的亲戚朋友的也帮着跑了，但我在内宅就完全不知道了，只听齐子谷说的，这件事臬司衙门的大人受了不少的压力，说是好多人在走动打点的，所以我想着应该也有你平常的那些朋友什么的出面了，只是咱们不知道罢了。” 齐奕点头：“嗯，到时候查一查，一块儿谢谢就行了。”一顿又道：“至于程思鹏就也没什么谢的，原本他也该帮忙。”理所当然的说道。 吴苏点头。 齐奕又问：“你之后请过客？那位布政使司夫人如何？” 吴苏道：“也就是那样子吧，她也是个三品诰命，不过感觉还是挺给我们面子的，说话也客气，跟佥事、参议太太们也还和颜悦色。” 齐奕就道：“官场上的人，更加的都是人精，当然不会摆没必要的谱。而且说句实在的，官大没什么用，有权无钱，照样玩不转。所以对咱们是会客气的，她们也想结交咱们。” 吴苏点头：“感觉出来了。”她问道：“相公，你是不是要走动起来了？以前都不想和这些官员结交的太深，还是担心……” 齐奕点头道：“放心，走动是要走动了，尤其是出了这件事之后，不过我会拿捏的，不会叫他就缠上我，这样的人还是保持一定的君子之交就行了，奉承咱们可以奉承，但是他们官场的事情，我是不会涉足太深的，我是生意人，自然正经做生意。” 吴苏点点头。 夫妻俩说着话，吃了这顿饭。吃了饭，齐奕抱着孩子在屋里走来走去，因为太暖和了，这叫在外面风餐露宿了将近两个来月的他也觉着很温暖很舒坦。 哄睡了宸哥儿，特意叫奶娘抱去在歇着，夫妻俩也好久没有亲热了，这一晚自然是缠绵整晚。 早上去见过了老太爷和老太太，还有几天就到了大年三十了，齐奕能在过年前赶回来，两位老人家自然是很高兴。 老太爷一直念叨大老爷，齐奕就装傻不知道，当然还是劝慰了一番。 因为老太太问起来，把齐子元领去具体做什么，齐奕就将话题扯开了，详细的说了一番自己在古闽的生意，老太爷也就放下了大老爷的事，捋着胡子道：“这倒是个好生意，想想天下多少做生意的人？做生意最难的地方在哪儿？就是走货，从南到北的，这一条路上，每天有多少的生意人在跋涉？真要是有这么一个能帮着运货的，生意人省了不少事。你这样的转运栈，必定生意红火。” 齐奕就笑着道：“老爷子到底是做了一辈子生意的人！看的就是清楚！” 老太爷并不受他的夸，哼了一声道：“你少卖弄！其实拐弯抹角的夸你自己呢！” 齐奕哈哈哈的笑，屋里气氛一下子好了起来，老太太笑着对吴苏道：“正经的商量商量过年的事！这几天这些孩子都不在家，我这过年的心都淡了，现在回来了，真好，赶紧的商量商量。” 吴苏忙答应。 见过了两位老人家，齐奕和吴苏出门来看齐兴涛。 要过年了，齐兴涛的铺子自然也关门歇业，听说齐奕回来了，齐兴涛和他娘子从内宅接了出来。 齐奕伸手拍着他，笑着道：“不好意思啊，这一次连累了你。” “你看大哥，你还跟我说这个！”齐兴涛看到齐奕非常高兴，拉着去前院书房说话。 他们男人还真的不像妇人这样，就不得了的一般，就这样的事情好像根本没什么，说了一句就过去了，谁也不用跟谁再多说，再说的多就会被说一句：“你小子怎么婆婆妈妈的！” 到了前院书房，齐兴涛被抓的事情一说就过去了，反倒是谈了谈生意的事情，齐奕之前给齐兴涛的建议，齐兴涛已经跟老娘和妹妹说了，其实研制这些东西根本不是很累的事情，内宅的妇人姑娘们成天没事干，也做这些，只不过大家做了也是自己用，自己玩儿，很少有当成个正经事来办的。 因此齐兴涛和家里人一说，便答应了，慢慢的研究呗！之前已经有些心得了，将做出来的，不错的记下来成了方子，然后继续研究其他的。 他们说生意的事情，这边吴苏就跟着顾氏一起来到了后院。 府里也是准备了过年的，及其丰盛的，因为齐兴涛没事出来了，家里人自然是全都非常的高兴。 老太太见到了吴苏热情的拉着手，问了问府里老太爷和老太太身体如何，又感谢吴苏事后出面招待那几位官眷，吴苏赶紧的反过来客气，询问了一下府里头过年的事情。 内眷们的精神看起来果然不一样了，比上次看着有底气多了。所以这样的人家，顶梁柱真真的不能出事。 夫妻俩在这边吃了午饭，齐兴涛和齐奕约好了过年正经的在喝酒，这才告辞出来了。 大年三十。 齐府的炮仗从早上就开始响起来了，因为今年府里头事情多，大家都希望炮仗将今年的晦气赶走了。 宸哥儿耳朵里塞着棉花球，正被父亲抱着，好奇的看着远处的烟花，夜空中的烟花，骤然的亮了起来，宸哥儿马上发出了一声清晰的笑声。 　　☆、第230章 父子动手 大年三十，到处都是鞭炮声。 大老爷齐慕华却只能坐在潮湿的车里。 古闽这边冬天确实不冷，白天甚至还温暖的很，有时候晚上刮点风，才会冷一点。但是阴雨连绵的时候，也真的非常非常的恼人。 大老爷的马车在头一天下暴雨的时候不慎进了水，然后因为天一直下雨，马车就一直都没有干过。潮湿的车里头潮湿的被褥，叫他格外的烦躁。 但是他现在却又没银子住客栈了，是啊，堂堂宣府大豪商齐家的长房大老爷，竟然也有这样落魄的时候，竟然连住客栈的银子都没有了。 带出来的银子自然是不少的，咸阳那边也有不少的银钱，只是在咸阳的时候，几乎就已经将银子花干净了。查出来事情竟然跟自己的大儿子有关系，京城的刘家已经被满门抄斩的时候，大老爷惊怒交加之下，一口气雇了十几个杀手，赶紧的将该灭口的人全都灭口，将自己和那个盐矿所有的关系斩断。 大老爷之后的一段时间，几乎都是在愤怒中度过的，来到古闽这边，是抱着恨不能一下子就将齐奕在古闽这边所有的生意一下子斩断的想法来得。 就和齐奕断送了自己的盐矿一样，大老爷想要将齐奕的生意也全都捣毁了！ 只是齐奕的生意是正经生意，和普通的生意一样，大老爷想要切断这种生意，就得用正常的做生意的手段。如果他也是做苏木生意的，同行竞争，就去竞争供货商那边，联系走动，争取供货商只给自己供货，切断齐奕的货源。 但是大老爷不是，他没有时间慢条斯理的布置，他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叫齐奕吃到苦头！ 于是自然用的是最简单的办法，大老爷不是个下不去狠手的人，只要阻碍了他，算计了他，就是亲生儿子，他也能动手除去！ 只是现在，他失败了而已。 养着十几个亡命之徒，不是随便的事情，大老爷手头没有了现银，杀手们自然不会在跟着他卖命，结算了最后的银子，毫不客气的转身就走了。 大老爷身边，如今只剩下几个小厮管家，还有就是齐子元。 大老爷一想到齐子元，又皱起了眉头。 现在该怎么办，下一步怎么走？大老爷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脑子里如同一团浆糊一样。偏偏齐子元这几天，就像是水蛭一样黏住了他，天天质问，他娘到底是怎么死的，开始大老爷还有点心思跟他解释解释，甚至还想要骗骗他，将宋氏死的责任推到齐奕头上。 但是，和齐奕那天说话的时候，大老爷没有当场的否认，这成了齐子元坚定相信宋氏是大老爷害死的证据，大老爷终于也尝到了齐子元这根倔筋的脾气。 此时齐子元就坐在马车对面的石头上，怒目的瞪着大老爷。 大老爷心头的火蹭蹭的往上窜！原本在大儿子那里吃了大亏的，盐矿就是个金山，结果金山被自己的儿子给算计没了！这段时间大老爷的火气完全没有地方出，本就已经处于暴发的边缘了。 齐子元的态度彻底惹怒了大老爷，大老爷突然就暴怒了！从车上一下子跳下来，指着齐子元就过去了：“你瞪什么？你个兔崽子你瞪什么？！你在瞪老子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齐子元梗着脖子叫：“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你为什么要杀了她？！你太狠毒了！” 大老爷冲过去就没头没脑的打他：“我狠毒？我狠毒的时候你还没看见呢！你个兔崽子敢在这里跟我瞪眼睛，我是你爹！你敢瞪我？！我看你和你那个大哥一样，全都是忤逆子！全都是盼着我死！我今天先打死了你省心！” 大老爷的一腔愤怒无处发泄，冲上去先给了齐子元一巴掌，接着就打起来。 这几天他们父子这样的冲突也有几次了，小厮们都有点烦了，一时没有很快的上前去把他们给拉开。 齐子元被到了后脑勺，一下子剧痛，然后猛地，暴怒了！跳起来对着大老爷的脸就狠狠的一拳打了过去，愤怒的大叫：“你打，你打！你打死我最干净！不打死我，我也要找你报仇！为我娘报仇！” 大老爷似乎是想不到他竟然敢还手，一下子被正正打在了脸上，往后仰了一下，后退了两步，震惊的看着齐子元。 齐子元还在跳着疯狂的叫：“我要为我娘报仇！我要为我娘报仇！” 大老爷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却发现愤怒的叫骂的人不是齐子元，竟然是齐奕！齐奕愤怒的叫着：“我要为我娘报仇！” 大老爷一下子晕了过去！ 小厮们已经过来了，但是还没有到跟前，大老爷突然就倒下了。 小厮们惊叫着赶紧的跑上来，将大老爷急忙的搀扶着，七手八脚的抬到了车上去放着。管家慌忙的伸手按压着大老爷的人中。几个小厮没头苍蝇一样的乱跑着。 齐子玉不喊了，依然是愤怒的喘着气，呼呼呼，然后看着车上躺着的大老爷，眼睛里全都是愤恨。 给大老爷按压人中的管家还在使劲，旁边另一个管家，也就是岳婆子的男人岳达，突然觉着不对劲，大老爷的半边脸急剧的在抽搐，顺着往下看，胳膊也在痉挛。 岳达一下子伸手拉住了那个管家的手，失声叫道：“哎呦不好！这这这，这可能是……中风了！” 另一个管家闻言细看，猛地也发现了，惊得大声叫：“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急的大声叫：“怎么办，应该怎么办？！” 岳达也不知道，慌得半天叫道：“岳路，岳路！” 他儿子岳路就在后面，同样慌得不知道怎么办好，忙答应：“爹，我在这儿呢！” “快快快……快去找大……大夫……” 另一个慌得道：“这这……赶紧送去吧？这……还能等吗？” 岳达被提醒了，叫：“对，赶紧送去！”几个人慌手慌脚的赶着潮湿破旧的马车往古闽城里走。 他们停留的地方在城外的一个小山坡上，原本是再商量到底去哪里，其实也不算是商量，是大老爷自己在盘算，但是这种盘算，已经是好几天这样了，大老爷好像是失去了他灵光的脑子，这段时间只要是一盘算，就失神，盘算了几天都没有什么结果。 现在赶着车往城里走，几个小厮全都在后面跑着，一会儿马车就先走的没影了，小厮们只能拼命的跟着跑。 齐子元原本还在生气，一听大老爷中风了，也有些惊慌，但是因为脸面的问题，还是撑着没有凑上去看。但是现在，小厮们全都跑了，他一个人留在这空旷的地方，大半夜的，他根本不敢，马上不顾脸面了，忙追了上去。 岳达等人驾着车到了城里，赶紧的来到了药堂，今天是大年三十，药堂自然是关着门的，他们将门擂的山响，里面的人不得不出来开门。就算是怎么骂怎么挡，几个人还是将大老爷给抬了进去，这才给看门的人磕头作揖的，求赶紧的找大夫来看看，要出人命了！ 药堂的下人气的要死，不得不去将后院的大夫找了出来，大夫倒是好心，并没有生气，叫将人抬到药堂看病的屋子。 大夫在这边等候，看见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抬了个人进来，就知道是重病人。 叫抬到了病床上放下，这一看，大老爷已经是口吐白沫，半身抽搐的控制不住了。大夫一看就知道是中风了，急忙的拿了银针过来，先看状况，然后在头上针灸。 几个小厮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来到药堂的时候，已经是过去了大半天了。 刚刚大夫已经出来和岳达等人说过了：“暂时的控制住了，不过病情严重，还是要往大地方去，找大城的大夫看看，我这边实在看不了。” 岳达正在和另一个管家商量。 如今他们这些人就和丧家犬一样，大老爷将银钱全都花光了，一直在这边磨蹭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现在当然的也问不出来了，如今怎么办？除了赶紧的回宣城齐家，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但是……咱们好几次动手害……害大爷，大爷能答应回去吗？回去还不，还不撕了我们……”管家结结巴巴的道。 岳达便道：“我现在是一点都不想在外面呆了，就算是撕了我们，我也要回去，这在外面像狗一样的过日子，大老爷……如今又这样了，我们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等死？” 管家想了半天，又问其余几个小厮的意见，几个小厮面面相觑，谁也没说什么。 岳达觉着管家不应该问，但是现在谁还能考虑的这么周到？算了，别的人他也不管了，他横竖要回去的，他老婆，女儿全都在府里呢！被扣成了人质呢！回去就算是怎么样，好歹一家子能在一块儿。 岳达将自己的儿子拉到了一边小声的商量。 几个小厮各怀鬼胎，互相的防备着，互相的又打听着各人下一步想怎么做。 　　☆、第231章 新首饰 齐子元终于跑来了，喘的牛一样，累得狗一样，一来就跌坐在了门口，根本就连大老爷情况如何，都没时间问。 岳达和儿子商量好了，小厮们各自心里也决定了，这个时候，谁还顾得上谁？ 岳达决定是第二天走的，大年三十晚上，他们就在药堂的门口蹲了一晚上，等到了第二天，发觉小厮都跑的一个没剩。 他们很清楚，这一趟跟大老爷出来，和以往出来不一样，这一次是干了些见血要命的事情的，虽然杀人的始终是大老爷雇来的亡命之徒，但是他们也跟着和大爷作对了的，也帮着围大爷了的，这些全都是要命的事！ 谁也不糊涂，这样回去就等于是送死。看看大老爷实在是不可能再给他们好处了，于是连夜跑了。 岳达叫儿子也回老家去，自己是要回府的，总的知道老婆和女儿是死是活吧！ 只剩下了岳达和另一个管家，那管家也是因为有家有室的，不能丢下不管，只能回去。两人收拾了一下，上路了。 齐子元自然是跟着，他现在根本没地方去，虽然恨大老爷恨得要死，但却又不能离开这个父亲。 …… 正月初一，齐家依然是祭祀祖先，大老爷不在，就二老爷上前，冗长的祭祀结束之后，族人渐渐的散去。 齐奕和吴苏留下，抱着宸哥儿进了里屋，来到了母亲林氏的牌位前。 齐奕抱着宸哥儿，和吴苏一起给母亲三叩九拜，然后吴苏上前用手绢小心的擦拭一下台子，牌位。 齐奕低着头逗宸哥儿笑，哄了好半天，宸哥儿终于笑了。 亲手擦拭打扫了一下，夫妻俩这才带着孩子出来。一出来，就看见齐春在祠堂的院子里等着。 昨天一起吃年夜饭的时候，齐春也出来了的，倒是想和齐奕过来行礼，只是当时齐奕身边围得人多，她也挤不上去。 一直找机会行礼的，就一直等到现在。 看到齐春过来，齐奕这时候才发现了她，惊讶的问道：“你的病好了？” 齐春忙点头：“好多了……之前也看过大嫂和大侄子……” 吴苏帮着道：“是啊，来过了，看样子最近身体是好多了。”意有所指的看着齐奕。 齐奕明白了，点点头道：“好了就好，就在府里好好过日子，和人好好相处，多来找你嫂子说说话，还有多去陪陪老太太，也没什么要紧的。” 这无疑是告诉齐春，以前的事情算是过去了，今后好好的就行。而且显然是有种答应给她当靠山的意思，齐春自然是很高兴，赶紧的恭敬的行礼：“是。” 知道哥哥和嫂子有话要说，也不敢多打搅，低头就先走了。 齐奕转头看吴苏，吴苏就道：“齐子元走了之后，就别扭着，好像是谁要害她一样，指示小丫鬟去衙门告状，说卓姨娘的事情可疑。倒是没惹出来大事，就是之前那个赵佥事，想要攀交咱们吧，主动来府里了解了一下，只听我说了说情况就算了。我回去就把齐春跟狠骂了一段。倒是听进去了。” 齐奕就道：“肯定是齐子元跟她说的，这个家里人都是害人的，要害了他们几个！不过也是，宋氏和卓姨娘前后死了，他们慌张也情有可原，转圜过来就行啊，这么大个齐府，又不是容不下他们。” 说了说就摇头没再说了。吴苏就跟齐奕说正月十五日花灯会的事情。 齐奕惊讶的道：“商家？子谷这小子什么时候见到商家的姑娘了？还惦记上了？” 吴苏失笑：“我想着应该是腊八节那天的事，当时施粥，有商家的一个粥摊子，子谷跑去人家粥摊子要喝粥，好像是有辆马车在跟前停了一会儿……似乎就是那时候有点什么事。” 齐奕好笑道：“也行啊，张罗张罗好了。难得齐子谷能有这个心思，是应该赶紧踅摸了。” 从正月初一开始，一直到正月十五，每天都是走亲访友，亲戚朋友的络绎不绝的来望着。 齐家和商家并没有什么来往，之前吴苏还觉着不太好跟人家说，怎么开口请？好在齐奕回来了，齐奕满城的张罗他们家正月十五的花灯会，给谁都可以下个请柬，全都知道齐奕好人缘，接到请柬的即便是不常来往的也不会觉着突兀。 以至于过年的后面几天，大家互相的拜年了之后，都要笑着问一句：“接到齐家的请柬了？” “接到啦！你也有？去不去？” 就和恭喜发财，拜年拜年一样，成了问候语了。 吴苏觉着这阵仗稍微的有点大，紧急的去找二太太、三太太商量，将整个明和堂和长房院全都开辟出来，大家游玩。 长房院这边自然只有东跨院不能随便走动，到时候多找几个婆子看守着门口就行了。 但是既然请了那么多的人，自然就不能只赏赏灯，猜猜谜语了，还要有点其他好玩的东西，不然很多不喜欢猜谜的会觉着没有意思。 “你们几个明天全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出来，就在长房院转悠行了，我们会把姑娘们安置在长房院的，在那边还设了酒菜，当然是你们行个酒令什么的，还有击鼓传花，猜谜，对诗什么的。” 三太太今天将府里所有的姑娘都叫来了吩咐，齐春也在列，还有点小激动的样子。 三太太转头看着齐眉道：“你也出来，明天施家也来人。” 齐眉的婚事年前就定下了，宣城施家，同样也是做生意的人家，施家做的是药材生意，跟三老爷一直都是来往密切，定给了他们家的二爷。施二爷就是一直跑回春堂这两个药铺子的联系人，三老爷自然是很熟悉了，也很满意。 齐眉年前的时候都见过了，也挺满意的，红着脸答应了一声。 三太太也不啰嗦，叫她们就回去准备了。 正月十五日。 吴苏早上起来的很早，这件事无意中叫齐奕办的有点大，她当然不能掉以轻心，早早的起来洗漱了，穿了件正红色掐腰镶狐狸毛滚边袄，下面是一套的正红镶狐狸毛滚边袄裙。 先出来叫邵妈妈过来，吩咐道：“将咱们院子的准备在检查检查，有什么不妥的赶紧安排，料想午时前就有人来了。午饭和晚饭，一定要叫厨房仔细着，哪几个厨房负责哪几个房院，不要错了，今天人多，别漏了哪一个客人，叫人饿着肚子回去。” 邵妈妈笑着点头：“是，大奶奶放心，奴婢这就去在看一遍。”说着就去了。 吴苏在内院转了一圈回来，齐奕和宸哥儿都起来了，奶娘抱了宸哥儿去了院里的厢房喂奶，齐奕已经洗漱好了，穿着一件月白夹袄袄裤，正在屋里转悠，看到她进来就忙问：“我今天穿什么？” 吴苏过去将他的衣裳拿出来，是一件紫黑镶金边鼠皮长袍，墨紫色宽纹腰带，笑着帮着他穿好了，拉着他过去坐在梳妆台前帮他梳头发。 “明和堂那边有动静了没有？得赶紧起来了，他们那边昨晚上不是还有些灯没挂，今早上要挂上，不然客人来了，咱们家小厮还扛着梯子满院子的挂灯笼，像什么样子？”齐奕问道。 吴苏笑着道：“应该是起来了吧，没事，到午时之前应该能挂完。” 两人正说着，府门前院鞭炮声已经是震天响了起来，齐奕好笑：“年前弄得炮仗也太多了！这十几天耳朵都吵聋了还没有放完。” “今天是不是一定要放完？”吴苏担心宸哥儿是不是又要哭了？听了听好在还没有。 齐奕点头：“是啊，有这个说法，炮仗不能存，一定要在正月十五这一天放完的。” “可了不得了。”吴苏笑着说了一句，给他将发髻绾好，伸手打开了梳妆台上的盒子，拿出来一支羊脂玉的簪子想给他插上。 齐奕笑着道：“慢来慢来。”笑着起身，转身将吴苏给按得坐下。 吴苏就知道，他一定又是弄了新首饰来了。 果然，齐奕笑眯眯的过去从花梨木架子上拿过来了一个盒子打开。 吴苏笑着问：“你什么时候拿进来的？” “初八？还是初九的，放了这么多天了，你居然都没发现。”齐奕笑着，打开了给她看。 吴苏一看，紫檀木的盒子里铺着红丝绒，丝绒上面放着一套首饰。一对碧玉瓒凤钗、一对碧玉雕花簪，一对碧玉石翠花，一对碧玉垂珠耳坠、一对碧玉手镯。其中还有只单独的碧玉簪，是男子的样式。 齐奕拿起来给她头上比着，笑着道：“正好配你的红棉袄。” 吴苏笑：“你倒是会配色……怎么就知道我会穿这一身？” 齐奕笑着道：“大过年的，自然是穿红色。”他笑着伸手帮吴苏将早上戴的首饰取下来，帮着戴自己送的这一套：“只要用心就知道。” 帮着吴苏戴好了，吴苏起身将那只碧玉簪给他别上，歪着头打量了一下他，莞尔笑。齐奕就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第232章 月老牵线（上） 齐家这一顿午宴非常的热闹。 长房院有个大花园，花园里有一处宴客厅，是长房院最大的一个厅房。齐奕将所有来这边的客人全都聚集在这一个屋子喝酒玩耍。 长辈们自然是二老爷、三老爷他们在明和堂接待，因此过来的人全都是年轻的公子少爷，和他们差不多岁数的。 齐奕也没有摆成一桌一桌的，那样他们兄弟几个实在是招呼不过来，何况那种情况，很容易被每一桌的人叫去单独的轮一桌酒，那几桌下来齐奕也扛不住。 他就照着先人的方式，一整间大会客厅，从头到尾摆上了相同的黄花梨面五足圆花几，几后一张黄花梨椅，每人坐一个位置，甚至于，每个几旁边，都摆着一个双兽耳活环弦纹温酒炉，想喝多少喝多少的架势。 这会儿院子里已经是站满了人，大家嘻嘻哈哈的说笑着，互相的拱手作揖。齐奕站在这边的假山下面，程思鹏手搭在他肩上，齐子谷站在对面。 几个人看起来像是在说笑的，但是脸上都很严肃，程思鹏正说着：“是我非要他说的，你要是怪就怪我好了！” 顿一顿又道：“不过我还没怪你呢，这种事你应该跟我说啊，好歹的能给你出个主意什么的，你自己……也真是的，到底不把我当朋友！” 齐奕看齐子谷站在跟前低着头，一副认罪的样子，失笑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事，说了就说了。”又对程思鹏道：“没跟你说，也是因为不知道怎么说，这种事……” 程思鹏并不是真的要他解释，只是为了叫他不要责怪齐子谷而已，看到他已经不怪了，自然赶紧的道：“我理解，我理解！到底不好说……行了，你不要怪子谷就行啊。” “我怎么会怪他！倒是兴涛出事，你帮着跑，我还得谢谢你呢！” 程思鹏就一嗔：“一家人你怎么还跟我客气？！” 齐子谷在这边听大哥说不怪自己多嘴，把整件事告诉的程思鹏，也松了口气，笑着刚要说话，就看见一个人笑吟吟的过来，便叫了一声：“又来了个一家人。” 齐奕和程思鹏转头看，见过来的是施家的二爷施殿文，笑着各自抱拳行礼。 施殿文自然是要更加的客气一些，忙笑着回礼，躬身：“齐大爷，程二爷。” 齐子谷到底是要和他熟悉一些，‘噗嗤’笑了道：“瞧你叫的多生疏！叫大哥好了，大哥，妹夫！” 程思鹏气笑了都。 施殿文马上就笑着道：“大哥，鹏哥。” 他们几个人说笑着进了屋子，齐子谷和齐奕又去招呼别的人，施殿文进去少不得就会被知道的人拉住了开个玩笑什么的。施殿文也挺高兴的。开玩笑的人都爱凑趣，一个开他的玩笑，便又有好几个围上来，大家听一听，马上又跟着说笑。 施殿文高兴的合不拢嘴，好像今天他就成亲一样。 齐奕看到院门口那边过来了郡王世子，忙笑着迎上去，拱手：“世子爷什么时候进府的？下人居然都没有来回禀，失礼失礼。” 世子笑着回礼道：“没事，我早来了，在园子那边转了一圈。你们府今天可真热闹啊，感觉把全宣城府的人都请来了。” 齐奕哈哈哈的笑，又低声道：“确实差不多，不过你知道为什么？” 世子爷想了想，笑：“应该是为了相看相看女婿，或者媳妇？” 齐奕又是哈哈的笑：“猜的很对！” 世子笑着道：“你早跟我说就好了！我也把府里两个妹妹领来，她们俩也到了年岁了，”他四周围看着笑：“我看你这是把宣城的年轻哥儿都请来了！” 齐奕笑，知道他是开玩笑，郡主们怎么可能找商人嫁？虽然今天来府里的确实都是门第不低的人家。 正要请世子进屋，世子却真的不是开玩笑，认真沉吟了一下，笑着道：“我还真的要叫来……横竖也该出来转转了。” 齐奕惊讶：：“世子，你真的要把郡主找来？” “是啊，叫她们来转转，世子妃已经在里面了，叫领着认识认识人。”说着还怪他：“你要是早说这么多人，我就直接领着一块儿来。” 说着转头叫来了自己的侍卫，道：“你们回去两个人，将两位郡主接过来，叫去内院找世子妃……或者齐大奶奶。” 齐奕好笑。 郡王府毕竟是在宣城，自己这一次请的是宣城的豪门大贾，世子有心多认识一些人也是可以的，甚或者和商人们连个姻也可以的，皇帝的女儿还和亲呢。 笑着将世子请到了大厅，一进来就看见那边施殿文笑的好像个新郎官一样，齐奕忙领着世子从这边绕过进去，到上首去坐。 一会儿，一屋子就已经是满满当当的，全都是衣着华美的公子少爷，看到这样的安排全都哈哈哈的笑，过去随便找位置坐下，一看到旁边的温酒炉，又是一阵的笑。 内院。 吴苏在这边正和几个年轻的妇人聊天，齐眉拉着一个年轻的姑娘过来了，笑着问她：“大嫂，这位是商家的三姑娘，问你身上这件缎子袍上的绣花，是谁绣的？” 齐眉应该是也被齐子谷单独叮嘱过来，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和商家三姑娘攀聊上了，还拉着过来给吴苏看。 吴苏自然很重视，忙给几个妇人笑着叫她们了，自己过来和齐眉，商三姑娘在一块儿，指着自己衣裳的绣样笑着道：“是我身边的一个丫环，叫金锻的绣的，怎么？是不是很特别？金锻绣活是很不错的，很工整的苏绣。我们家齐梨、齐云出嫁的时候，嫁妆都是她帮着绣的。” 又对齐眉笑：“你的嫁妆我也叫金锻过去帮忙。” 齐眉红了脸，倒是‘噢’了一声。 商三姑娘也是标准的江南水乡的美人，瓜子脸，眉毛细细的，长条身段，倒是确实挺爱笑的，一听吴苏说了一大堆，先就笑了起来，嘴边两个小酒窝，笑着点头：“我们家的绣娘也是这样的绣工，我因着看着眼熟，就问了一句，齐眉说领我过来看看。”说着伸手指了指其中的一处蝴蝶翅膀：“这个地方，这是分线了的。” 吴苏挑眉：“商三姑娘很懂绣艺？”笑着看齐眉：“我们家的姑娘，包括我，绣工都不怎么样，要不是有几个能干的绣娘和丫鬟，做出来的东西真真还拿不出手。” 齐眉笑着点头：“是啊。” 商三姑娘就微微红了脸摇头：“我也不行，只不过成天在家没事干，就找绣娘研究研究而已，我又不爱好别的什么。” 吴苏挑眉，还没有说话，齐眉已经很麻溜的道：“以后没事来我们家找我玩啊！我们府里头常年都是很热闹的，姐姐妹妹的多，对了，她们还有几个社，什么诗社，绣社、画社，嫂子在画社，我就是到处晃悠，什么都搀和，什么都不行。” 商三姑娘‘噗嗤’笑了。 吴苏失笑着道：“哎呦，你可不要这样谦虚，我知道你喜欢猜谜，赶明儿咱们组织个谜社，你就是社主。” 齐眉当真了，马上拍手：“好啊！大嫂你牵头！” 吴苏笑着点头：“行，那就这样说定了。”转头看商三姑娘：“商姑娘，你就算是谜社的副社主。” 商三姑娘自然也喜欢这样的事情，马上点头：“好啊。” 吴苏和她们俩在这边说笑了一会儿，红罗小跑着过来回：“听说郡王府的两位郡主来了，世子妃去接去了。” 吴苏惊讶的站起来，心里想这是谁请的？若是要来怎么没有和世子、世子妃一起，反倒是单独来了，忙对齐眉和商三姑娘道：“你们聊着，我去接接。” 两人忙起身，齐眉道：“嫂子去吧。” 吴苏来到了侧院门这边，世子妃已经将两个妹妹接到了，正在往里走，看到她也迎了出来，笑着道：“你这么忙，怎么也出来了？正是不想太麻烦，所以才没有和你说的。” 吴苏忙上前笑着道：“郡主们也来了，我们怎么能失礼。”说着看向了两位郡主。 两位郡主竟然是双生子，长的也非常的像，大约的就是怕人分不出来，于是一个穿着碧蓝掐金丝翠羽面大氅，一个穿着碧绿掐金丝翠羽面大氅，虽然颜色有所区别，但是款式却一样，这样一看，真真的很难区别。 世子妃看到吴苏看着两人发楞，已经笑了道：“分不出来吧？别说你头次见面，王府里除了老王妃，我们还常常给叫岔了呢！” 吴苏笑着忙施礼，两位郡主赶紧的也施礼，声音居然都很像。 “这位是齐大奶奶？” “府里今天真热闹啊！” 世子妃笑着给吴苏介绍，穿着碧蓝的是姐姐，叫周若曦，碧绿的是妹妹，叫周若璐。互相的行了礼，吴苏忙把众人往上房院这边请。 一对儿双在内院这边一亮相，马上就围上来好些人，过来行礼见面，互相的介绍，好奇的观看的，好一阵的热闹。 　　☆、第233章 月老牵线（下） “齐家这炮仗什么时候放完啊，我这耳朵过年这一阵子一直都是‘嗡嗡’响！” “那能放完？放不完！不过完今天这个正月十五，肯定放不完！” 齐家的邻居议论着。 天黑了，灯笼已经是全都亮了起来，这会儿要是从哪个高处往齐家宅门这边看，就能发现，齐家整个宅院全都是如同星星一般的灯笼，及其漂亮。 齐子谷拉着施殿文来到了一条回廊上，回廊上面的灯笼照的两人脸红彤彤的，齐子谷笑眯眯的问：“你想不想去见见我妹妹？我现在可以领你去。” 施殿文眼睛一亮，惊喜的道：“可以去见见？！” 齐子谷笑的和欢实：“可以，当然可以！” 太主动了，太痛快了，施殿文也不是傻乎乎的傻小子，稍微的想了一下，就恍然大悟的指着他：“你这个小子……不，不，大舅子，你其实为了你自己吧？” 齐子谷一顿，脸上的笑赶紧的收一收：“怎么是为了我自己？我是为了你，帮着你……你怎么不识好歹？” 施殿文笑：“别逗了大舅子！我好歹你比大两岁，你算计……咳咳，你想的什么我知道，今天你们府闹这么大的动静，把全城人都请来了，为的是什么？当我不知道？” 齐子谷装傻：“为的什么？” 施殿文笑：“自然是为了你呀，别装了，我是不会去的，虽然我也很想见见我未来的……咳咳咳，不过齐眉我见过的，嘿嘿嘿嘿，虽然也很想见见，但是我不会去失礼的，万一要是叫未来的丈母娘知道了，我这么无礼，再要是不干了……哼哼哼。” 施殿文揉揉鼻子：“很严重，很严重，不去不去。” 齐子谷真的就是想找个理由去一趟后院，想来想去，扯上了施殿文，主要是万一要是叫娘知道了，就拉个垫背的。 谁知道被施殿文看破了，这小子有点小聪明啊！所以说，齐子谷心里还是有点苦的，为什么自己的两个妹夫都比自己年纪大，都比自己做生意的时间长？最重要的，都比自己狡猾！ 他正想要不要摆出大舅子的威严来，威胁他去，他要是不去，自己就在齐眉面前说他的坏话…… “这边这边！这边还有。” 突然有个很熟悉的声音传来，齐子谷闻声看过去，就看到两个女孩儿仰着脸边看着灯笼边过来了。 “这个，朝如青丝暮成雪，猜花名……” 齐子谷简直好笑，叫了一声：“齐眉！” 过来的果然是齐眉，果然又是猜谜语猜出了神，今天还有个缘故，因为大嫂说要办个谜社，于是她来了精神，拉着商姑娘猜谜语，两人走到了这边。 齐眉被一声喊给吓了一跳，转头看过去，惊得叫：“商秀，我们好像又走到前院来了……” 齐子谷耳朵灵，一听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好像……正是自己这段时间打听的那个人的名字？ 谁知道刚刚还死活不陪他去见见齐眉的施殿文竟然反应快得很，一看过来的是齐眉，已经都过去了，离得几步远站住了，笑着挠挠头：“齐……妹妹。” 齐眉猛地见到是他，唬的脸一下红了。 齐子谷已经忙不迭的过来了，装成是埋怨齐眉，甚至比施殿文还要走的更近一点，对齐眉道：“你呀你呀，又是猜谜语猜的迷住了？领着人家姑娘乱走，小心叫人看见，快点回去吧！” 道貌岸然地。 齐眉红着脸忙低头答应：“知道了。”转身看看商秀。 商秀顿了顿，给这边两人福身行礼，也没招呼，跟着她忙就走了。 这边两人于是等她们走了之前，全都傻呵呵的笑，笑了半天，两人才勾肩搭背的回去继续喝酒了，都挺高兴的。 齐奕这边的原本是午宴的，但是因为开始的时候，大家嘻嘻哈哈说笑，玩闹了好一阵子，正经开始吃喝已经是酉时许了，再加上男人们就是喝酒，能喝几个时辰呢，因此这边依然是热热闹闹的。 齐奕倒是没有喝多，这会儿身边坐着齐兴涛和程思鹏，他正压低了声音将这一次在古闽的事情跟两人说着。 齐兴涛道：“古闽那边转运栈建起来就好了，以后应该再也不会有货物被劫的事情了。” 程思鹏低声道：“你父亲……打算怎么办呢？你们……今后怎么相处？” 齐奕哼了一声：“就这样相处吧，我原本也没想清楚，最后能做到哪一步……不过现在确实也到了最后一步了，真叫我做什么杀人见血的事情，一来我就不是那样的人，我家里有妻有子，我不能只顾着报仇，不替她们想，我要是杀了人被砍了头，她们怎么办？二来……” 沉吟了一下，叹气：“到了现在，看到大老爷已经落魄到了杀人越货的地步，想想他也是什么都没有了，也就没有那个心了……至于他怎么想的，回来还想做什么，到时候再说好了，真要是不依不饶，大不了我和吴苏搬出去。横竖我们现在根基也稳了，我觉着也算是报了仇了，没必要一定你死我活才行。”宅子他都有合适的。 程思鹏一听，大大的松了口气：“你能想到这一点就好！我就怕你一直钻牛角尖……说实话，听子谷说了这些事，我是真的好几晚上没睡着觉！因为你这个事稍微的一个弄不好……大老爷去官府告你一个忤逆，你真真浑身长嘴都说不清楚！这种事情只听片面之词，就能把你给办了！所以你……” 齐兴涛道：“幸好大老爷是对付你的生意去了，还没有想到这一招。” 齐奕就道：“不是他想不到这一招，他是怕我手上有他……”声音更低了一些：“盐矿的证据，他怕我鱼死网破。” 声音恢复了一些：“大老爷这个人，但凡是对他自己有一点点危险，他都不会做。要不说他已经没有路走了。” 齐兴涛点头，程思鹏就拍着他的肩膀：“这件事到此为止，到此为止吧！等大老爷回来在看看，实在不行搬出去也行，正经的好好过日子，成天想着报仇，太累了。” 齐兴涛道：“嗯，是应该这样。” 齐奕也点头，他原本就是已经想着放下了。 内院。 吴苏已经在开始送人了，长辈们那边，早一点的时候都已经有人告辞了，她们这边多是年轻妇人和姑娘们，得跟着长辈们走。 送了一批人走，回来依然是和之前坐一起聊天的顾氏在一块儿，听顾氏说她家的事情。 “齐莲的事也该说说了，老太太过年前还说呢，今年齐莲也十四了，是该给看看了。”因为齐家今天办这个花灯会的目的有点明白，顾氏也就想到了她们家的姑娘。 吴苏就笑着道：“今天来的公子哥儿多多！兴涛会在里面看的，相公也会帮着选选的，放心，齐莲还小呢，跟我们家……” 不说了。 顾氏失笑，倒是问了一句：“嫂子，你们家的齐嫣和齐瑶……怎么办呢？” 吴苏摇头：“还能怎么办，只能等孝期过了之后再说。不只是她们俩，还有一位呢。”说着转头找。 齐春今天算是正经的头一次出面来见了见人，走动了走动，吴苏怕她被冷落，也是怕闹笑话，叫跟着齐容，和齐容玩耍的全都是年纪更小一点的姑娘们，自然少了些勾心斗角，多了些天真烂漫，齐春也可以多适应适应这样的场合。 顾氏就点头：“我知道，我刚刚还见了呢。” 吴苏摇头道：“孝期满了，算算齐嫣那时候该二十一了……” 顾氏也是笑着摇头：“所以说最怕的就是遇上这样的事情，若是遇上了一耽误，真真就是耽误不起。”这样说着，已经自语道：“回去真的和相公说说，齐莲的事情该好好的琢磨了。” 吴苏失笑。 内院这边还正经的开了一顿晚宴，晚宴姑娘妇人们也是开始闹起来，行酒令，击鼓传花的，热闹非凡。 吴苏又去陪着世子妃和两位郡主，两位郡主确实挺招人喜欢的，往那儿一坐，无数的妇人慕名过来看，看到了全都笑着道：“真的很像呢。” 两位郡主全都笑着点头，脾气倒是挺好。 晚宴吴苏就专门陪着世子妃和郡主吃了，世子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吴苏送她们去侧门，正好齐奕在这边送世子，将世子一家子送走了，夫妻还抓紧时间见了个面。 吴苏自然头一句就问：“喝了多少？！” 齐奕笑嘻嘻的：“放心，没喝多！” 吴苏听着说话清楚，酒味也不是很大，这才放了心。 在过了一会儿，府里这边开始大批的人告辞，主人们忙碌的去送客人，院门那边，烟花一直在放着，从天黑之后就开始了，到现在两三个时辰过去了，还没有结束。 夜深了，慢慢的该走的全都走了。上房院这边的妇人和姑娘们走完了，吴苏带着十几个婆子和丫鬟又走了一遍，各处看了看，果然是已经没有人了，这才叫邵妈妈再领着婆子检查一遍，然后该锁的门锁上。 忙活完，子时都过了。 　　☆、第234章 中风 年终于是热热闹闹的过完了。 但是齐家的热闹还没有完。 正月二十一日。吴苏抱着宸哥儿，坐在老太太这边正笑着听三太太说他们三房院今年的安排。 “齐眉的婚事就定在下半年好了，大约的找个好日子，到底才十五岁呢。倒是子谷的事情真的要抓紧了。” 正月十五过了之后，齐子谷还专门的询问了一下吴苏对商秀的印象，听吴苏说印象不错，当时就很高兴，转头就和三老爷三太太说了，叫三太太找人去商家求亲。 三太太都摸不着头脑，这会儿正在说：“也不知道是怎么的，看中了商家的三姑娘了，商家和咱们府一向是没什么来往的，一点都不熟悉，这不是还要赶紧的打听打听，子谷那孩子居然……” 正在这边说的热闹，大家笑呵呵的听着，猛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知道什么人跑着进院子。 现在大家对这种声音已经是很熟悉了，三太太马上就闭上了嘴，转头看门口。 一个婆子在外面嘀咕了一句什么，应该是跟外面的卫妈妈说，老太太下意识的就皱起了眉头，但倒是并没有就着急的问是什么事。 卫妈妈进来了，脸色很紧张，看着老太太：“老太太……” 老太太突然有种大事不好的感觉，上一次齐子平的事情，卫妈妈就是这样一种脸色，这种紧张又小心的神情。老太太声音打颤：“什么事？” 二太太已经往老太太身边坐了。 卫妈妈道：“大老爷回来了，好像是……病着。”也不敢拖延，怕老太太想的更严重。 老太太惊讶的站了起来：“病了？赶紧的……扶进来啊！” “已经进了府了，去了长房院。”卫妈妈依然是含含糊糊的说着。 老太太已经往外走了，屋里的人忙跟上去，二太太三太太将老太太搀扶了，吴苏抱着宸哥儿起来，也忙跟在后面回长房院。 齐奕这会儿不在府里。 吴苏心里有点悬着，大老爷回来了，她紧张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但是看卫妈妈的样子，说病了，似乎……似乎很严重？ 悬着心跟着老太太急匆匆的来到了上房院，隐隐的已经从周围的下人远远说话的声音里听到了‘中风’两个字。 吴苏听见这个词的时候，心中一顿！转头看老太太，老太太显然也听见了，手都开始打颤。 走进院子，更多的人在说大老爷中风了，这些人自然没有卫妈妈那么谨慎。一行人紧张的进了屋子。 大老爷躺在床上，乍一眼有点吓人，嘴角一抽一抽的，一只胳膊一直伸着，颤抖着。 吴苏看了一眼马上就退了出来，而老太太的哭声已经响起了，老太太一哭，屋里好几个人跟着哭。 “赶紧叫人去给大爷报信，还有……老太爷、二老爷三老爷他们。”吴苏吩咐邵妈妈，邵妈妈点头，转身吩咐下去。 吴苏看见了齐子元，就站在那边的厢房门口，低垂着头，也不知道干什么，因为没说话，一时也没人发现他。 吴苏在屋子外面等了一会儿，大约是这边气氛不好，宸哥儿也开始大哭大闹起来，奶娘怎么都哄不住，二太太听见了出来小声道：“你先带着孩子回去哄哄吧。” 吴苏点头，抱着宸哥儿回来了。 心里很震惊，也有点不知道是轻松还是什么感觉，总之……有种感觉，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 齐奕在齐兴涛这边的铺子，过了年齐兴涛将铺子稍微修葺了一下，前后打通了，因为齐奕不打算在将货物放在这边了，齐兴涛就没必要空着后面的一大片，打通了，他也要把生意做大一些了。 齐奕笑着正在说：“看你们一个个的全都有铺子，整的我也有点动心，重新弄个铺子？没事了出来铺子里一坐，喝喝茶找人聊聊天的。” 齐兴涛笑着道：“你省省吧，你的生意还不够你忙得？！而且如今在商会也算是坐稳了，三不五时的开个会什么的，你还想怎么样啊？” “还不算是很忙。”齐奕笑呵呵的。 门口一个小厮跑了进来，对齐奕道：“大爷，您快回去看看吧！大老爷回来了，中……中风了！抬回来的！” 齐奕吃了一惊：“什么？！”马上对齐兴涛道：“我走了啊！” 齐兴涛忙放下手里的活跟着往外走：“好……大老爷没事吧……” 齐奕已经出来了，边往家走边问小厮：“中风了？谁送回来的？” “是中风了，小的看见被人抬回来的，好像是……子元爷也回来了，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岳达，另一个像是大老爷那边的管家，小的忘了叫什么名儿……” 齐奕急匆匆的跑进府，进府的时候已经听到人说了，大老爷确实中风了，老太爷和老太太全都过去看。 齐奕小跑着回到了上房院，老太爷正在屋檐下怒气冲冲的呵斥两个人，那两个人跪在院子里，连连的磕头。 齐子谷在这边厢房门口站着，正在皱眉问齐子元什么，但是看齐子元的样子，低着头，似乎就没有回答。 齐子谷看到了齐奕，跑着过来接：“大哥！你回来了？老太爷正在审问这两个人，问大老爷是怎么中风的，可是这两个人不说，非要……” 齐奕看着他：“非要什么？” “非要等着你回来，说是只能跟你禀报……” 齐奕惊讶至极，心里想，难道是被自己气的中风的？自己走了之后就发作了？他过去沉声问：“怎么回事？” 老太爷见到他马上叫：“奕哥，你回来的正好！你来问问这两个混账东西！你父亲中风了，我问问怎么回事，这两个混账东西竟然不说！只和你说！混账，混账！”老太爷气的浑身乱颤。 齐奕扭头看着那两个管家样子的人，先过去扶住了老太爷，听见屋里还有老太太的哭声，他轻声劝道：“老爷子别着急，已经找了大夫了，很快就来，看看再说。” 齐子谷过来把老太爷搀扶住。 “你赶紧问问怎么回事，这两个混账为什么不说……”老太爷气的。 齐奕去了侧院这边，叫两个人跟着过来，那两个人过来了，一过来还是跪在院中。齐奕便问道：“怎么回事？说吧？” 两个管家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应该是岳达，磕头道：“大爷，这件事……小的们不知道如何说……” “怎么中风的，实话实说就是了。”齐奕冷声道。 岳达就道：“是，大爷走了之后，子元爷就一直为了宋太太的事情和大老爷吵，大老爷心情也不好，原本还能好言相劝，但是子元爷认死理，根本就不听解释，而且还总问总问的，大老爷那时候实在也是……火大烦躁的很，就是在大年三十的那天晚上，跟子元爷冲突起来了，子元爷突然的就发了疯，打……大老爷，我们晚了一步去拉开，大老爷脸上已经被打了一拳，就一下子晕过去了，醒来就成了……成了这样……” 齐奕知道他们为什么必须只和自己说了，因为这些话和自己说，自己听的明白，跟别人说，谁也听不明白。 而且，这两个人明显也是有找自己认罪伏小的意思。 他看着两人问道：“就回来了你们两个？其他人呢？” “全都……逃走了。”岳达道。 齐奕冷笑：“你儿子也逃走了？” 岳达连连磕头，就没有敢在说出来什么。 齐奕想也想得到，他们俩是不得不回来，那岳婆子还在自己手里呢！他想了一会儿，道：“我会这么跟老太爷说，就说东北的生意不行了，完全没有办法挽回，大老爷一时气急攻心，这才突然的中了风，你们就赶紧的把大老爷送了回来。刚刚不和老太爷说，是怕老太爷着急……知道了吗？” 岳达两人全都磕头：“小的明白了，以后若是有人问起大老爷是怎么中风的，小的们会这样回话的。” 齐奕道：“你们去服侍大老爷吧，你们家里人都活着呢，一会儿就全放出来，全都在这边服侍大老爷，不过记着，今后你们谁也不准出这个院子半步！不准在勾结其他的人做什么事情，只要是让我知道了，立刻打死，绝对不容情！” 两个管家都有点楞，根本没想到大爷能放过自己，而且还是这么痛快的放过了，而且家里人都没事！两人愣了一会儿，才连连的磕头：“小的明白了……” “去吧。”齐奕说道。他自己也过来了。 老太爷又进去，屋里还是一片哭声，齐奕忙进了屋子，对坐在床边哭得老太太，老太爷道：“两位别哭了，先去对面厢房坐一会儿，大夫来了。” 其实大夫还没来，他只是先把两人劝离这里，免得看到了大老爷的惨状更加的控制不住。 众人忙涌上来，赶紧的用这个话劝着，将两位老人劝的去了对面的厢房坐着，然后无数的人就在跟前劝。 等了一会儿，大夫也来了，赶紧的上前诊脉。 　　☆、第235章 饺子铺 齐奕在旁边看着，大夫诊断了之后，马上就用了银针进行针灸。 这个时候，二老爷三老爷也陆续的回来了，知道了情况也是大吃一惊，然后过去那边劝两位老人。 大夫针灸了半个时辰左右，那边的哭声也小了，既然能针灸，就说明还有救啊。 “怎么样，情况如何？”齐奕看到大夫收起来银针了，忙问道。 大夫起身，往外走了两步，这才对他道：“情况不算很好，但是也不算是最坏，应该是开始不算严重，但是耽误了，若是当时能及时的治疗，不会这样严重……” 齐奕点头：“现在呢？能治吗？” “自然是有办法，这种病症也是常见的病症，吃药，针灸，可以……维持。”大夫道。 齐奕就忙道：“那就劳动大夫费费心！一定帮忙治治……对了，一会儿若是老人家追问，就请别说耽误了的话，老人家怕是受不住……” 大夫很明白，忙点头过去开药。 三老爷看到齐奕和大夫说话，忙过来听听如何，齐奕就小声的道：“不算很严重，可以治疗……说不定能好转。” 三老爷有些惊喜，忙转身去跟老太爷和老太太说。这也算是个好消息，那边的哭声登时彻底没有了，老太爷和老太太叫人搀扶着过来问情况。 大夫正好已经写好了方子，跟齐奕说着怎么服药，齐奕将方子给了下人，叫赶紧去抓药。 大夫将刚刚的话跟老太爷和老太太说了一遍，当然就没有说被耽误的话了，说了些安抚的，老太爷和老太太这才总算是不那么沮丧慌张了。 送走了大夫，众人围着大老爷又是一番忙活，三老爷看着实在不行，和二老爷商量，连劝带哄将两位老人家哄走了。 这边齐奕这才有时间看看大老爷。 大老爷显然还有神智，正看着他，口角流着口水，嘴里似乎说着什么。 齐奕看了一会儿，转身出来了，盯住了还在厢房那边的齐子元。 齐子元从回来之后就没有说话，站在那里甚至连动都没有动过。齐奕冷声道：“你过来！” 齐子元慢慢的过来了。 “你行啊，我都没跟大老爷动过手，你敢跟大老爷动手？”齐奕冷冷的道。 齐子元抬头看着他，声音突然的激动了起来：“我娘是怎么死的？！” 齐奕看着他冷声道：“齐子元，你要是有本事，就去干点正经事，混个像人样出来，自己查清楚你娘是怎么死的！婆婆妈妈的到处问，你算什么东西？你就这样到处问有什么用？” “我知道你为什么这样到处质问，因为你自己都不知道你该怎么办好！你就算是知道了你娘是怎么死的，你也不知道怎么办！别看你来了之后好像英雄的很，打齐瑶，跟齐子品打架，你好像挺能的。其实你就是个胆小鬼！你那时候那么嚣张，是因为你知道，你有你爹撑腰，你才敢动手打齐瑶，敢和齐子品打架！” “带着齐子义偷着跑，你也是因为有你弟弟在，你好歹的有个支撑，有个安慰！这些人全都不在你跟前了，你就不知道怎么办好了！你就只能婆婆妈妈的一直质问，装成是你很厉害，你很镇定。你娘要是知道你这个窝囊样，眼睛都闭不上！你自己好好想想！” 齐奕说完了，厉声叫：“岳达！” 岳达忙过来了：“大爷？” “叫齐子元住在这边厢房，和你一样，不准出这个院子！”齐奕吩咐道。 岳达忙答应：“是！” 齐奕走了。齐子元再也没有问什么，也没有追着嚷嚷，他真的就被齐奕的话说的低下头去。 齐奕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先叫来了邵妈妈：“去把那岳婆子和她女儿放了，还有另一个叫什么的婆子，放了，叫去伺候大老爷去，我跟那边的人说了，他们几个不准出大老爷的院子。” 邵妈妈忙答应了，赶紧去叫人。 齐奕进了屋子。 吴苏迎了出来，刚刚他在院里的吩咐也听到了，倒是并没有问，只问道：“大老爷情况如何？” “不严重，但是也不轻，大夫说的，发病的事情并不算是严重的，但是耽误了……当时救治了一下，然后就没有在治病，一路急着回来，就这样耽误了……至于能成什么样，我也不知道。” 吴苏有些茫然的‘哦’了一声。 “是齐子元……当然，这气憋了不小，肯定是我做的事情气的，但是暴发还是因为齐子元引得。”齐奕将怎么中风的说了，摇着头进了小屋子洗漱去了。 吴苏跟着进去，问道：“老太爷和老太太怎么样？” “好点了，听说不是很严重……不对，应该是听说死不了，就好多了。”齐奕简单洗漱了出来，笑着道。 “真有点突然。”吴苏道，停顿了一下又道：“不过我是……大松了一口气，觉着这件事应该是彻底结束了……你说呢？” 齐奕过去看宸哥儿，虽然吴苏说的隐晦，不过他一听就听出来了：“你是说我和大老爷的恩怨？我从古闽回来的时候，就已经算是结束了。我知道，那时候你还担心大老爷饶不了我，还要报复。其实那时候他也已经没招了，要不然怎么把自己气的中风了。” 齐奕转头看着她，笑：“不错，这件事确实结束了，恩怨了结了，今后谁也不用在煎熬了。” 吴苏还是听到了他肯定的话才放心，重重的松了口气，过去坐在了他身边：“恩怨了了就好！总算是……放宽心以后好好过日子。” 齐奕点头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转身将她抱在怀里，半天才缓缓的呼了口气，轻声道：“以后好好过日子。” …… 吴苏穿着大红色镂金丝折枝玉兰锦缎交领长身袄，外面披着蜜合色风毛斗篷，站在齐奕身边，齐奕也披着一件石青色灰鼠皮大羽斗篷，抱着同样裹得严严实实的宸哥儿。 他们这会儿正在饺子铺的对面铺子的二层楼上。在齐奕的眼里，这个轿子铺的位置实在不算是很好，地势有点低，而是还是斜坡上，按照生意人的说话，这种地段不能开铺子，生意会像斜坡一样，越来越低的，不吉利。 当然，以齐奕的财力，若是正常情况下，根本就不会来这个地段做生意。还是个饺子铺！ 不过，齐奕现在正看着满铺子吃饺子的人发呆。小小的一个铺子里挤了几十个人，热热闹闹的吃着，几乎每张桌子全都坐的满满的，有的长条凳上挤了四五个人，挤着嘻嘻哈哈的吃饺子。 齐奕有点想不到生意竟然这样好——当然，即便是再好的生意，一个饺子铺的盈利，在齐奕眼里还是不算什么。 不过吴苏就不一样了，这个铺子虽然只是个遮掩，但是到底是她叫人开的，等于是她的生意，看到这么多人，生意如此的好，高兴的已经不得了了。 “我说吧，生意不至于多么不好，这周围有不少的做工的人，也需要吃饭的，你偏不信，还说才过了年，谁吃饺子啊，现在你看看……”吴苏笑眯眯的摇着齐奕的胳膊。 齐奕也笑了，转头看着她：“行啊，我媳妇也能做生意了。” 吴苏就笑：“好歹也耳濡目染的……”抿住了嘴笑，不要太得意。 两人又在现在他们站的这个位置转了转，这个铺子位于轿子铺的街对面，正好在往外出租，齐奕本是想在这边看看对面的情况的，叫人将门打开了装成是看铺子，但是看到对面饺子铺生意挺好，而且根本挤不下，就有了想法，把对面这个铺子租下来，扩大一些。 “你租的时候，那个铺子后面院很大？”他轻声问吴苏。 吴苏点头：“是啊，很大……放心，我叫他们将屋里通往后院的门都封上了，绝对不会有吃饭的客人无意走到后院去。要去后院，只能从侧门绕，吃饭的人是不会过去的，门都找不到。” 齐奕沉吟了一会儿，道：“这个铺子想不到生意很好，现在倒是可以这样，将对面这边盘下来，吃饭的桌子什么的就摆在这边，那边就用作是厨房什么的，客人们不用去那边。一来安全，二来整洁。其次，多找几个人，后院找几个专门看货的伙计。” 他的意见吴苏自然是全然听从，点头：“好啊。” 齐奕也不耽误，就找来了给开门的中人，询问这边铺子租金什么的，大约的了解了一下，便决定租下来。 叫小厮跟着去衙门办了手续，拿到了租子契，中午吃饭的点已经过去了，饺子铺那边的人已经少了很多。 齐奕干脆叫厨娘煮了两碗饺子送过来，看看到底有什么好吃的。这个时候，老板和老板娘才知道，东家来了，两人慌忙的搬了桌椅过来，擦拭的干干净净的，赶紧又去下饺子。 吴苏坐下了，齐奕将孩子给她，他便去对面看了看，重点又去后院看了看货。如果这边的货也出了事，那么过了年，就是现在要出的一批货，就必须马上从古闽起运，并且要赶路，一个月之内到京城。 只是这样的话，保证不出意外也很难。 所以这边的货物没事，齐奕还是松了口气的。 　　☆、第236章 兄妹 丫鬟给吴苏泡了壶茶，厨娘端上来了饺子，齐奕吃了起来，吃第一个就奇怪：“这不和府里一样？”说着夹起来一个，用力的吹凉了，送到了吴苏的嘴边。 吴苏吃了，笑：“他们两位原本就是府里的，一个本就是厨娘，是邵妈妈的亲戚，当时太着急了，才叫过来的，什么都没说清楚呢。”她看着老板和老板娘笑着道：“今天正好说清楚，你们以后就在这边了，卖身契的也不用你们赎回去，我直接还给你们，不过你们要在这里签个用工契约，起码要做几年才能自己找别的出路。” 邵妈妈一家子，吴苏就是这样办的，不过邵妈妈看的清楚，还是愿意跟在府里做事，每个月的月钱一家子也不少了，还能有头有脸，因此根本也不愿意离开。 老板和老板娘，就是厨娘，已经是‘哎呦’的忙跪下：“主子们大恩！小的们能在这里干活，已经是求之不得！哪里还能想别的出路！” 吴苏笑着道：“起来吧，生意不错。你们以后就是老板老板娘了，生意好了，你们自己挣得也多，好好的经营。” 齐奕吃着饺子点头：“我把这边也盘下来了，再给找几个人过来，你们整理一下，后面看货的，我也会专门找人过来。” 老板和老板娘自然是全都答应。 齐奕吃了两碗饺子，浑身热乎乎的很舒坦，笑着道：“是不错，难怪这么多人。”接过来宸哥儿抱着，和吴苏一起上车回府。 饺子铺就扩大了不少，因为也不需要怎么的修葺，只需要打扫一下，对面也就纳入了营业范围。 齐奕这样一整顿，自然是规整了许多，以后库房是库房，饺子铺是饺子铺。 正月二十五日，库房这边的三车苏木就起运了，头一次使用转运栈。当然，这一次使用的，只是从宣城到京城的这几个转运栈。 春暖花开了。 吴苏抱着宸哥儿在花园里溜达，齐眉走在她左边，齐容走在她右边，齐春却走在靠后两步的位置。 大家全都在听齐容说话：“昨天后半夜的时候就说不舒服，请大夫来呢，请来了怎么回事又不说了，弄得大家全都着急，早上我母亲就过去了，这会儿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昨天夜里小张氏突然不舒服，又是吐又是什么的，上房院这边也听见了乱。 “早上找没有找大夫？”吴苏问道。 “找了，我瞧着我哥哥咧着嘴跑出来跑进去的，又觉着，是不是……”齐容停顿了一会儿。 其实一听说小张氏吐了，吴苏也这样猜：“有喜了？” “有可能，不然我哥哥为什么咧着嘴笑？”齐容道。 齐眉就道：“你这会儿赶紧去问问啊！到底是不是，若是有喜了，那不是好事么？赶紧禀报老太爷和老太太，让他们高兴高兴。” 齐容笑着摇头：“还是叫母亲去张罗吧，母亲不喜欢人咋咋呼呼的，尤其是女孩子。” 齐眉就摇头：“那有什么，喜事不就是应该叫人早点知道？” 这两个姑娘，就完全代表了二太太和三太太不一样的性格。吴苏这边笑。 齐春在后面听着，却是皱眉不语，她如今听了大嫂的话，就是要多和家里的姐妹走动，多听听她们说话，学学她们做事，如今听了齐眉的话，觉着挺有道理的，然后又听了齐容的话，又觉着有道理，一时也不知道该听谁的了。 突然跑过来了一个丫环，笑着禀报叫：“大奶奶，二奶奶那边是传出来有喜了的，老太太已经往那边去了。” 吴苏是已经叫邵妈妈盯着的，小张氏那边有任何动静，都要赶紧叫人来回禀，现在长房院就是她当家，有事自然她要去。 吴苏一听，赶紧的就去二房院，而齐眉和齐容自然是马上跟着。齐春迟疑了一下，她到底还是没有去过二房院，不知道人家会怎么看自己呢，有没有人会理自己？若是没有人理怎么办…… 就这么一迟疑，前面的人都走了，齐春追了两步，又停下了，叹了口气。 主子们一跑动，远处跟着的丫鬟婆子们自然是忙跟着自己的主子走了，齐春这边，过来了两个丫鬟。 这两个丫鬟是吴苏给的。 齐春这边，吴苏正经的安顿了一下人事，之前的那个小丫鬟不是很中用，不过也不用换，依然是在齐春这边，只是她从上房院挑了两个能干一点的，过去做大丫鬟，另外配了个婆子。这几个人，在府里也是经年的，对事情有点见识和分析能力，平常能帮着齐春一点。 这两个丫鬟过来，就轻声道：“姑娘也不用过去了，倒是这会儿不早了，回去歇一会儿，看看书？” 大奶奶还给齐春这边送了些书过来，当然，全都是她未出嫁的时候看的，女论语什么的，其实看书不一定就是一定要照着书里说的做，还得做到一样不差，不用那样。但是起码知道什么是对的，怎么为人处事，平常怎么和家里人相处什么的。 只要齐春愿意学，吴苏当然非常愿意教。 齐春点点头，转身往回走。大嫂也说过，不用着急，和家里人相处，不要一下子就想要非常的亲近，那样只会叫人觉着突兀，还是慢慢来，顺其自然的好。 “对了，容姐儿的生辰快到了，以往姐妹们都给她送什么生辰礼物？”齐春问道。 一个丫环笑着道：“一般就是一些首饰的小玩意儿，珠花啦，坠角儿啦什么的，姑娘们互相的送，就是这些，若是给哥儿们，就是绣个扇套荷包一类的。” 齐春想了想，道：“我想给绣个绣花披帛，你们说行不行呢？” 丫鬟笑着道：“行，自然是行的，只是些微的显得郑重其事了一些，其实姑娘们的生辰，互相的不要那么正式的好，若是太过正经，反会叫收礼的尴尬……” 齐春惊讶：“是吗？” “是啊，您想想，若是您过生辰，一直都是收一些小物件儿，玩意儿的，突然有个人正经的给您一套赤金头面的，夹在这些礼物里面，您吃惊不，会不会觉着……”丫鬟说到这里笑。 齐春恍然了，会觉着自己有什么目的？她听大嫂说过，送礼也是有讲究的，别叫收礼的人觉着尴尬，那才是送了礼还得罪了人。 于是点头：“那好吧，照你们说的……但是我又想亲手做点什么，叫……”她微微的一顿，不过这两个丫鬟原本就是给自己出主意的，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于是道：“想叫容姐儿知道我用了心的。” 丫鬟便笑着道：“那还不容易，亲手做几朵绢花，也是好的，姑娘们最喜欢的就是这种精巧的小玩意儿，奴婢见过一种绢花，指甲盖儿大小，发髻上面点个十几朵儿，特别别致！这种做起来也不容易，自然显出来您用心了。” 齐春一听马上高兴的道：“好啊！就做这个！”心里有了想法，脚步都快了一些，走到了园子门，正要往自己的院子走，就看到那边的游廊廊椅上坐着一个人。 是齐子元。 齐春自然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这个哥哥已经回来了，也知道了父亲中风了，她还去看过，只是齐子元，从回来她就没见过。 犹豫了一下，齐春还是走过去了。 “大哥。”她依然是按照在咸阳时候的叫法：“你在这里做什么？” 齐子元一副出神的样子，听见她的声音，才回神看了看她，神情也不见得多么的亲近。他们兄妹在咸阳的熟悉感已经全都消失了，换了个环境，似乎连人也变得不一样了，互相的都不认识了。 齐春重新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往前走了两步：“大哥……你还好吧？” 齐子元原本是不想答话的，但是听见她问的这一句，重新看了她一眼，半天才问道：“你现在挺好的？” 不知道为什么，齐春觉着大哥的这话里有股子讽刺的意思，她沉默了一下，不过还是点点头：“挺……好的，”又一顿，下了决心一般的道：“大嫂对我挺好的……当然，最开始的时候也骂过我，我后来想想，骂我的那些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齐子元哼了一声，不想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却又看向了她：“你知道他们把齐子义弄哪儿去了？” 齐春忙点头：“我听大嫂说过，子义去学做生意去了，大哥……我是说，府里的那个大哥……” “知道！”齐子元有点不耐烦她这样的啰嗦，皱着眉头：“肯定是齐子晟把他弄走的！我只想知道，是去了哪里？！” 齐春茫然的摇头：“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是做生意去了……” 齐子元皱着眉头转开了脸，不知道为什么，又是气呼呼的。 齐春看了看他，小声的道：“大哥，咱们……应该看清楚点了，现在……这里就是咱们的家，不然咱们也没有地方去……” “谁说我没地方去？！我可以回咸阳！”齐子元冷声道。 齐春停顿了好一会儿，才道：“那我先回去了大哥，你……别在这里坐着了，还是有点凉的。”说着，转身走了。 　　☆、第237章 想做生意 过了好一会儿，齐子元才回头过来看齐春的背影，脸上已经是有些惆怅，但鼻子却不服输的哼了一声。 ‘我听大嫂说过，子义去学做生意去了……’ 齐春的这句话就在齐子元的耳边，这会儿周围没人，齐子元也就不用在做出来鄙视、愤怒等等各种神情，盯着远处的一株芭蕉树，眉眼间有种向往。 子义都能做生意，子义比他小好几岁，都能学着做生意了…… 齐子元也想学做生意，他舅舅就是做生意的人，成天走到哪里前呼后拥的，特别的威风。而且那时候出手阔绰的很，带着齐子元和齐子义上街，想买什么，根本不问价钱，大手一挥！买！ 齐子元曾经特别特别的崇拜羡慕舅舅，觉着自己特别想成为那样的人，若是能成了舅舅那样的人，走到了哪里也是很豪爽的大手一挥：“买！”多威风啊！ 不过，到了这边，看到了齐家的一切，齐子元的这种想法有点动摇了。 齐子元不傻，十五岁了还能真的一点看不懂事情？齐子元能看得出来，其实齐家才应该是真正的生意人家，怎么说呢，有底蕴的，商贾人家的底蕴。 最怕人比人，一比什么都出来了。舅舅以前的那种行为，齐子元开始认为是豪爽，但是现在知道了，那叫暴发。 齐家也是有钱人，也是大豪商，但是行为完全不一样。齐子元也见过家里来客人，在府里住的断断续续的这段时间，也从旁边偷着看过大哥待人接物。一比较之下，恍然了，这才是大气，这才是底蕴。 即便是有钱，有钱的似乎家里藏着无底洞，洞里全都是无数的银钱，但是，为人依然能够冷冷静静，处事大大方方，说话游刃有余。不但是和生意人，便是对身边的下人，同样如此。 这一次去古闽，亲眼看到大哥和伙计们一起干活，睡地上，每天泥水肮脏的，和在家里的富贵公子哥儿完全成了两个人。那么矛盾的两个人，却又都是大哥一个人。 齐子元也在深思，也在琢磨。 …… 小张氏真的是有喜了，只不过不知道的这段时间，吃得也许不太合适，肠胃反应的剧烈。 二太太高兴之余，很是埋怨了一番小张氏，全家好些人都去二房院道喜，小张氏坐在床边，虽然吐得脸色苍白地，但还是非常的高兴。 老太太和二太太、三太太坐在外面笑眯眯的说话，屋里吴苏和几个妹妹坐在床边，恭喜小张氏。 小张氏脸上全都是喜色，抿着嘴一直笑。 在这边道喜了，又陪着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吴苏这才起身回自己的院子。 晚上齐奕回来了，笑眯眯的挽着袖子和吴苏一起给四个月的宸哥儿洗澡，如今的宸哥儿已经完全褪去了他才生下来的瘦小和褶皱，如今真真的是个白胖胖的胖小子。 齐奕之所以喜欢给宸哥儿洗澡，是因为每次洗澡的时候，宸哥儿都要撒一泡好大的尿，和水柱一样悠然的在半空中飞一阵子。头一次齐奕见到了，简直笑的打跌，哈哈哈的笑声差点把房顶掀翻了。 宸哥儿不知道父亲啥事这么高兴，但是也高兴的手脚乱舞。 给宸哥儿洗了澡，吴苏抱着宸哥儿喂奶，在屋里慢慢的走来走去，齐奕就跟在她身后也走来走去，说着大老爷的事情：“能喝水喝粥了，今天还坐起来了，左边半边身子已经抖的不那么厉害了，看样子针灸还是管用。” 吴苏问道：“那几个下人全都在那边？不会做什么坏事吧？” 齐奕就冷哼：“他们不敢！他们觉着我留下他们一条命已经很不容易了。也不想想，跟着大老爷甚至还想杀我呢，这样我都能留他们活命，他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再说的，那些无牵无挂的，比较亡命一点的小厮反而全都没回来，回来这两个就是因为家里人在这边的，既然有牵挂，就不容易做出不顾后果的事情。” 吴苏点点头：“要是能就这样老老实实的，也就罢了。之前的事情念在他们也是听大老爷的份上……不过你还是要小心点。” 齐奕失笑，本想说怕什么？！难道在府里他们还能给自己背后捅一刀？！ 但是马上想到了自己这样说吴苏肯定受不了，何况还真的就不能保证不会出这样的事情，因此他点头：“放心，我在那个院子门口也安排了人，进出那个院子，跟前跟后的也不少人跟着我，你不用担心。” 听他这样说，吴苏才放心的点点头。 大清早的齐奕起来了，收拾吃了早饭，出来叫小厮带上一百两银子，准备出门。 刚走到了院门口，横着跑出来一个人，对着他就是一嗓子：“我也可以做生意！” 齐奕还给吓了一跳，转头一看是齐子元，登时极端的反感。就这么冲出来，如此的无礼，什么称呼都没有，就来这么一句？ 齐奕那么聪明自然一下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段时间齐子元在家里都很老实，什么事都没有惹，还是他说的，齐子元本就是个胆子小的，没有人给他撑腰，跟他一起互相鼓励，他就不敢闹出来什么大事情。 然后自然是要想想，这么大的人了，总应该知道想想他自己的今后怎么办。这大概就是他想出来的，要做生意。 但是，这样过来说话是什么态度？就这样？谁欠他的？ 齐奕并没有搭理，继续往府门走。齐子元似乎还料到了，他不会轻易的答应自己，于是跟在后面又说了一句：“我也可以做生意！” 是‘我也可以做生意’，而不是‘我想学做生意’，之所以不用后面的那句话，自然是觉着后面那样的说法，是有求人的意思。 这样的心眼，怎么能瞒得过齐奕？齐奕看不上的就是他这一点，十五岁了，却还八九岁的孩子一样不懂事。 就算是可以答应他，也得他自己说出来，不然还以为齐奕反过来求他呢！ 齐奕出了府，齐子元站在府门口愣了一会儿，突然负气起来，气冲冲的跟在他身后，一副今天你不答应我，我就跟着你的样子。 身后跟着人，齐奕有什么不习惯的？！他一向是走到哪里身后都跟着一串的！自然是没搭理，一路来到了齐兴涛的铺子。 齐兴涛今天特意的叫铺子的伙计来找他，请他去一趟铺子，齐奕也不知道什么事，但是正好，他也想买点香料了。 来到了齐兴涛的铺子，就看到铺子里的桌上放着好些的小托盘，托盘里自然全都是香料，原来齐兴涛今天上货。 齐奕就以为是叫自己来帮忙的，过来道：“货今天来齐了？” 齐兴涛转头看他，笑：“是啊，今天这是最后一批，全齐了。”说着对自己的伙计道：“你来上货，就照着我吩咐的顺序，别弄错了。” 看到齐奕去端托盘，忙过来道：“不用，不用！叫伙计去弄行了，我连货架子都搭好了，摆上就行。”说着他示意齐奕过去在歇脚的一隅去喝茶：“我洗个手过来。” 齐奕于是过去喝茶，齐兴涛洗了手，去将自己的账本拿过来，过来就看见一个人蹲在自己的门口。 跟着齐奕来的小厮，不用吩咐的进来帮忙，当然，不是胡乱的伸手，是问人家店里的伙计，怎么怎么摆，这才帮忙。 但是那个人也不帮忙，也不进来，反而蹲在门槛上，不进不出的叫人看起来格外不舒服。 小厮没有那么不懂事挡着门的，齐兴涛一看是齐子元，惊讶的道：“子元，你也来了？进来坐吧？” 齐子元没搭理。 齐奕在这边其实也在看着，一看齐子元的样子，真真的是孺子不可教也，完全没救了！ 齐兴涛招呼了一声，齐子元没搭理，齐兴涛只好过来了，笑着问齐奕：“子元……干什么呢？” “不知道，我出门就跟着，不用理他，”齐奕说着问道：“你找我来什么事？” 齐兴涛就将账本给他笑着道：“这是去年的账本……原本是过年前给你看看的，但是年前你不在家，过年的时候自然好好过年，也没和你说生意上的事情，过了年又赶上一批批的进货，一直都没时间，这不，最后一批货也到了，这就叫你过来，咱们算算账。” 齐奕莫名其妙：“算什么账？”说着打开了账本看，一看就明白了，账本上面写着分红的事情。 齐兴涛还给他分了四成股。 齐奕失笑的摇头：“兄弟两个，你怎么还跟我分这么清楚？我说了这个铺子我不分红，原本之前放东西的，我也得出租子钱啊。” 齐兴涛就笑着道：“亲兄弟明算账！生意上一向如此，这个铺子的事你清楚我也清楚，没有你开始的银子，我怎么也不可能开起来，给你股是应该的。” 齐奕摇头道：“不用，香料生意我不懂，我不搀和。” 齐兴涛笑了都：“你不懂？你不懂弄了那么多的……”声音压低了：“弄了那么多的龙诞香待价而沽？好了别跟我客气了，除非你是看不上我这一年几十两银子的！” 齐奕笑着道：“你还真不用激我！横竖我真的不会分你的股，你要是觉着实在当初的一点银子对你有用，你还给我也行。这个铺子是你的，就是你的，跟我没关系。” 　　☆、第238章 香料生意 齐兴涛看他的样子，真的是怎么说都不会要，也是无奈，也是知道自己到底是个小生意，十几两几十两的银子，人家真的也是不忍心分自己的，只能点头道：“那好吧……那之前的银子我也不还给你了，算是欠你个人情好了，免得算的太清楚，你以为我是个斤斤计较的人。” 齐奕‘嗤’的笑了：“行啊，就照你说的来。还有，我要买点香料，叫伙计给我称点麝香、冰片什么的。” 齐兴涛惊讶的道：“你这是要叫我欠多少人情？！” 齐奕失笑道：“花朝节，我们府要请些亲眷姑娘们来玩，才置办的！我媳妇忙活这事，我正好出门，正好还是来你这里，自然就顺手买回去，这么买卖点香料还成了欠人情了，那以后我都不敢在你这里买东西了？” 齐兴涛听了这才笑着道：“原来如此，那行。”转身叫伙计照着小厮的单子给称香料。 然后他们兄弟俩继续喝茶聊天。 其实齐奕和齐兴涛说的话，齐子元蹲在这边全都听见了。虽然齐奕对他不理不睬的叫他非常的恼火，但是一看来到了香料铺子，他倒是火没了，蹲在那里看着伙计和小厮们忙碌。 他很想做生意，有个自己的铺子，就像是这样的就行，请一两个伙计，每天里在这里和一些人喝喝茶，聊聊生意经…… 齐子元羡慕的看着。 耳中也听着大哥和这位哥的谈话，虽然嘴巴上不肯承认，但是心里头其实已经能够很服气齐奕了，齐奕的一举一动，和兄弟们说话的态度，他全都在偷偷的学。 齐奕能有那么多的兄弟，人缘那么好，齐子元也能看得出来，也想要能学到这样，今后自己走到了街上，到处都是自己的兄弟，笑着和自己打招呼…… 齐奕在齐兴涛的铺子呆到了中午，又和齐兴涛一起去吃饭，齐子元知道他不会请自己一块儿，干脆就没去。齐兴涛好心的还叫他，他也不理。 不过他的决定是正确的，若是跟着齐奕去，齐奕也不会给他一口吃的，倒是留在铺子这边，小厮们吃饭，不能不给他一个碗。 齐奕和齐兴涛去馆子找了个雅间，两人坐下吃饭喝酒，说起来花朝节齐家办个小宴会的事情，齐兴涛还打听：“都请了什么人？” 齐奕一听就知道他关心什么，道：“是齐子谷的婚事，之前不是看中了人家商家的三姑娘了？我三叔去和商家打听，商家也想相看相看，不过商家老太太病重的很，不方便在家里头整个宴会什么的，就答应来我们家，基本上那天就全都是他们家的人。我们家和商家没什么来往，这不老太太也重视吗。” 齐兴涛‘哦’了一声。 齐奕就道：“叫齐莲来吧。十三了不是？” 齐兴涛就挑眉：“十四了！”摇头道：“我娘已经着急了……说起来也是因为我的事，家道不好，我的事情也波折了些，弄得我娘紧紧张张的，怕把齐莲耽误了。” 不过还是摇头：“不过算了，你们和商家两家而已，若是人多了还可以过去看看……” 齐奕叫道：“别呀！这事我媳妇还给我透露过呢，你媳妇跟她也说过齐莲的事，觉着挺忧心的，我媳妇就叫我留心，我就留心了，那天，就正月十五那天，你见没见着商家的那位五爷？” 齐兴涛惊讶的想了想，没想起来已经摇头道：“商家那是什么样的人家？门第太高了，那和你们家是门当户对，我们家可攀不上……” “千万别这么说，嫁女不就是要奔着门第高的去？再说了，你也是齐家的，我们齐家就算是哪一门败落了，可到底底子在啊。齐莲就算是嫁到王爷家也一点没什么配不上的说法。”齐奕道：“当然，商家那边咱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即便是说不拢，咱也不用觉着怎么样，该找咱还继续找就是了。” 齐兴涛笑了，点点头。 齐奕笑着继续道：“那五爷我看了，还是可以……就是年纪小了点，也是十四五岁，跑来跑去的没个消停。” 齐兴涛刚刚就没想起来是谁，结果被他这样一说，反而想起来了，惊讶的道：“就是那个呀？！跑的吼吼的，把世子都给撞一边儿去了的那个？！” 齐奕‘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对，就是他！” 齐兴涛也笑了，摇头：“那小子是有点太活了，根本坐不住……原来是他呀……” 齐奕看这样子似乎还有点动心，笑着问：“怎么？觉着可以？” 齐兴涛笑着道：“是不错，跑来跑去的也是热心，帮着这个叫人，帮着那个传话的，还帮我找了一趟程思鹏呢。见人就叫哥……脑子很活，很会来事。” 齐奕就笑：“这就行啊！这不挺好？花朝节就叫齐莲来，我叫我媳妇去和商家人说，人家那天是正经来相看子谷的，正好连齐莲一起叫看看，若是可以，这事我们牵线！放心，别说什么门第不门第的，咱们齐家同气连枝，就是一个门第，只要是姓齐，这宣城地界就没有敢看不起咱们的！行不行的也没关系，婚事不都是这样慢慢的相看，谁也不能保证一眼就相看中了。你说是吧？” 齐兴涛笑，但是别说，还真的觉着商家那位小五爷可以，于是点头答应，花朝节的时候叫齐莲也去家里。 两人吃了饭回铺子，继续说生意上的事。 这一天就在铺子忙碌，说话，一直到了下午酉时，香料铺子已经收拾整齐了，货物摆的玲琅满目，却又整整齐齐，齐奕帮着看了看，非常不错。 拿了买的香料，这才回府。 齐子元就默默的跟在后面。 第二天，齐奕出门的时候，齐子元又跟上了，今天倒是不乱嚷嚷了，低着头跟在后面。 齐奕原本是要去商会的，有点事情想去商会问问。但是看到齐子元这样，心里也明白了，这小子是想跟着自己看看怎么做生意，偷着学呢！ 齐奕其实不是不想教他，只是齐子元性格太倔了，而且一点礼貌都没有，不喊哥哥，过来就直着脖子要什么要什么，叫人听着就格外的不舒服。 看到他是真的想学做生意，齐奕也在琢磨，怎么安置他。 这一天也是特意的就没有去商会，带着去程思鹏的珠宝铺子转了一圈，程思鹏不在，这个珠宝铺子原本在他的生意中也只算是个小头，他也没有时常的守在这边。 齐奕也不是来找程思鹏的，而是找到了掌柜的，聊了一整天铺子的经营，生意的运作，横竖就是生意上的事情。 自然是说给齐子元听得。 不过齐奕也不是一般的人，一听说他来了，即便是说了不用去找程思鹏，伙计还是赶紧的去找到了程思鹏，程思鹏过来陪着，和齐兴涛一样，看到了齐子元还有点莫名其妙，招呼了两声没搭理，也就算了。 齐奕和他也是说生意上的事情。和掌柜的，和生意的合伙人怎么交流，怎么谈话，就是叫齐子元听一听，学一学。 齐子元还是蹲在旁边，听了一整天。 这天回来，进府门的时候，齐奕就对齐子元道：“晚上吃了饭，到我的书房等我。” 齐子元也没有了那股子横劲了，低着头甚至还‘噢’的答应了一声，回去了。 齐奕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院，一路走着，就在想着到底怎么安排齐子元。 …… “就叫去古闽！跟着孟虎那一帮人先干着活，等那脾气改改了再说。”齐奕回屋里和吴苏说了今天的事，将自己的安排和她说。 吴苏微微的有些意外：“有必要弄那么远吗？那么多转运栈呢，近的还有苏州济南，去这两个地方不行？” 齐奕摇摇头，坐下了端着茶杯喝茶，沉吟着道：“做生意要八面玲珑的，首先性格就要圆滑，要会说话，要能屈能伸，不能太耿。但是你看那小子，那简直都不能说耿了，简直就是倔驴！你叫他给谁低头，简直就和要了他的命一样！这样的性格，怎么做生意？三言两语的把人说的都能气的跳起来，话都说不到一块儿，谁还会和他做生意？” “所以你要磨磨他的脾气？”吴苏问道。 齐奕点头：“是啊，磨磨脾气再说。还要锻炼锻炼，凡事不肯低头这是一点，另一点还眼比天高，看看不起小厮伙计的，一些活都不愿意动手干，觉着他自己是爷……这些全都要改，不然没法教。” 吴苏点点头，叹了口气。其实大老爷有齐奕这个长子，真的是修来的福气，若是换了稍微心胸狭窄一些的人，谁会为了他的这几个儿子费心？还帮着他教育，帮着他给安排出路？ “行啊，相公你怎么安排都行。”吴苏说着过去伸手把他额头上下意识皱起来的眉头给揉开了：“那些人我全都不关心，只要你不要成天为了这些事情皱眉……你原本是个开心的性子，如今被这些事情压着，好久都没有轻松过了。” 齐奕放下了茶杯，顺势就将她抱在了怀里笑：“心疼你相公啦？” 吴苏点头：“心疼。” 齐奕笑了，搂着她叫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亲她的嘴，手顺势就伸进了衣襟里面去了…… 　　☆、第239章 送走齐子元 吃了晚饭，齐奕来到了书房，看到齐子元已经在这边等着了。 显然齐子元也猜到了，叫他来是给他安排去处的，他跟在齐奕后面念叨了几天的想要做生意，觉着齐奕应该会给他安排。 齐奕过去坐在了椅子上，看着他道：“你想学做生意？” 齐子元稍微的有点别扭，过了一会儿才慢慢的点点头。 齐奕就道：“你去古闽吧，去找孟虎，跟着他……” 话还没说完，齐子元竟然已经震惊的抬头看他！ 齐奕心里冷笑。他给安排这条路，也猜到了，像齐子元这样眼高手低的，必定是不会满意，他也许还指望着自己给他在宣城租个铺子，给他进了货，他只要做个铺子老板就成了。 “跟着先学学怎么当伙计，也不用指望一两年的就行，照着三五年的学，三五年之后，我才会问你的情况，那时候也才会考虑别的……若是行就去准备，不行就算了。”齐奕将话说完。 齐子元已经是气的脸涨得通红，鼻子呼呼的喘气，就像一头牛一样的愤怒了。 齐奕没搭理，端起茶杯喝茶。 “你明明有钱，你有多的用不完的钱！你给我开个铺子能怎么样？能花你多少银子？！你就是看不得我和子义好，你就是要故意的整我们兄弟两个！整死了我们你才甘心！”齐子元突然的大吼起来。 他一吼，外面的小厮先吓了一跳的伸头进来看，并且往门里走，齐奕摆手叫出去，小厮们才躬身出去了。 齐奕端着茶杯慢慢的饮茶，过了一会儿才道：“我是你什么人？我欠你的？从没听你称呼过我，那么说的话，在你眼中，我并不是你的什么人。不是你的什么人，我也不记得我欠过你什么，我为什么要给你开个铺子叫你享福？” 他冷眼看着他：“我的银子是多的花不完，但是那都是我自己用辛苦换来了，用头脑换来的。不是去跟人求来的，更加不是求人还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一副你欠我的样子，其实就是乞讨来的！” “我自己挣得银子，我自然是全然的按照我的心意花，我愿意出去给一条狗买腊肉吃，但是我不愿意给你一文钱。这是我的权利！你还能站在这里指责我，只是因为我尚且还给了你一个容身之所，如果我要收回，你就连街上的狗都不如！” 齐奕冷冷的道：“想得通这些，你这辈子还有点药可救，想不通这些，你就无药可救，从今以后，你也不要在跟我要求任何一点东西，我绝对不会搭理你。”他站起身：“你这几天能跟着我，是因为我允许你跟着，如果我不想搭理你了，你自己就想想，还能不能跟着我。” 说着往外走。 齐子元站在原地呼呼的喘气，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横竖是一直没说话。 在转天，齐奕出门，齐子元还想跟着，小厮们就已经去拦住了，齐子元奋力挣扎，在府门口又是一阵喧闹，闹完了，齐奕已经走了。 齐子元垂头丧气的回去了。 又过了几天，齐子元找到了齐奕，这一次没有气冲冲的喊，只说了一句：“我去。” 齐奕叫来了小厮，让收拾东西，将齐子元送到古闽去。 老太爷和老太太知道了，其实也有点舍不得的，但是说实在话，两位老人家都不喜欢齐子元这孩子，因为这孩子的性格一点都不像齐家的人。 齐家的人平常也吵架闹事，但是没有那么倔的，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齐家人说起来全都是有些圆滑，有些好性子，会说话，会来事。试问，齐子元那样的性格，谁会喜欢？谁愿意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送去古闽也好，跟着学学做生意，吃点苦，慢慢的磨一磨性子。 齐子元走了。齐奕去送的，到了城外的时候，齐子元一直想跟齐奕说什么，齐奕耐心的等了好一会儿，他还是没说出来，转身走的时候，竟然还伸手抹了一下眼泪。齐奕看着他骑着马和小厮一起走的背影，不由的摇头。 孩子还是要锻炼啊，不锻炼，即便是年纪到了，可是心性永远也长不大，永远也成不了有担当的大人。 齐奕送走了齐子元，回府才进了府门，下人就过来禀报：“大老爷那边的人传话，说大老爷请您过去呢。” 齐奕点头，往大老爷这边的房院走。 大老爷自然是不能请自己过去，自然是下人们说的，大老爷现在情况并没有多么的好转。当然，这是在齐奕看来，但是在大夫眼里看来，已经是好了很多的。 说起来中风这种事情，能保住命已经是很不错了。 齐奕进了屋子。大老爷坐在床上，背上靠着大迎枕，两个婆子在一旁候着，那个岳达的女儿，原本也是这边房院的丫鬟，此时跪在脚踏上正在给大老爷捶腿。 大老爷左边身子瘫了，需要经常的给捶捶，揉揉。 齐奕过去了，直接就坐在了床边，看着大老爷问道：“爹，你找我？” 大老爷口歪嘴斜的，左手始终是弯曲的，看着他大约是情绪起了变化，原本还安静着，这会儿手就开始抖，抖得越来越厉害，想说什么说不出来，嘴巴动个不停。 齐奕拿起放在旁边的手巾，将他嘴边流出来的口水擦了，道：“慢慢来，别着急……您找我，是不是想问问齐子元？” 大老爷抖抖了半天，头也抖个不住，但是看起来应该是点头。 齐奕就叹气道：“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在外面派耳目呢？这些事情还那么多人给您回禀呢？” 说着，看了屋里一眼。 顿时，两个婆子‘噗通’就跪下了。 齐奕并没有搭理，下面的话是说给大老爷听得，也是说给这些下人听得，他们跟着大老爷办事，什么事情都知道，若是他们不消停，大老爷就也消停不了。 “不错，我是把齐子元给派到古闽去了。儿子的那个给皇宫里供应苏木的生意，您也知道，还是可以的，古闽那边是苏木的起运点，很重要的一个地方，活也很累，需要人。” 齐奕看到桌上放着的药碗，问了一句：“这是怎么回事？没吃？” 丫鬟忙颤声道：“太……刚刚太烫……” 齐奕试了试，不烫了，于是亲自给大老爷喂药，舀了一勺送到嘴边，继续道：“齐子元性格太倔，从小到大，应该是所有人都顺着他，从没有遇上丁点的不如意，加上跟着他那个舅舅，骨子里有种嚣张暴发气焰，一点的挫折都受不了。这样的性格，得好好的打磨，不然，一辈子就只能当个游手好闲的东西，家里白养着，时不时的给擦擦屁股，把惹出来的事去帮着摆平。” 给大老爷喂了两口，药就从嘴边流出来了，于是用手巾擦了，继续喂：“不过爹你也知道，我这个脾气，就是见不得那样的人，尤其还是我弟弟，他要是像齐子平那样，窝在他的院子不出来也就算了，可齐子元还总在我面前晃，总想叫我给他送去一份光明坦途，这样的我就不能不好好教育教育。” “说不定五年之后，八年之后，在回来还是个有出息的小子呢！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又不会害他。” 齐奕说到这里，大老爷就把刚喝进去的药全吐出来了，流的到处都是。 齐奕一点不嫌烦，叫丫鬟重新拿一块干净的手巾来，给大老爷擦干净，继续喂：“知道了，知道了，你好好吃药！我知道，你其实不是那个意思，齐子元敢对你动手，是个忤逆子，你还希望他好不了？” 大老爷吞了一口药。 齐奕摇头：“你就歇歇心吧！都这样了还咽不下这口气呢？你倒是想想，有什么用？你忙活了一辈子，最后有什么用？你还不是成了这样，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算计了一辈子，害死那么多人，你最后得到了什么？” “还不依不饶的，就算是那些叫你不痛快的人全都没了，死了，你又能有什么好？马上就能和以前一样活蹦乱跳？” 齐奕看着屋里的人一眼，还有门口跪着的两个管家，然后转头看向了大老爷：“就这样好好的养病，正经算是在家养老，歇歇身子，也是歇歇心！多好？何必整的一家子人你过得不好，我过的也难受？趁着能吃的时候吃点好的，没事叫人抬你出去看看天空，吹吹风，闻闻花香，正经的把你的心放平静了。只要想通了，就觉着以前过的特没意思，以前那些争斗的心思，全都是浪费自己的日子。” 大老爷哆嗦的更厉害了，齐奕知道，他这样哆嗦的厉害，就表示情绪有波动，或者想说话，现在的情况，只要他给喂一口药，看看喝不喝就行了，喝了，就表示自己说的话，他还能听进去，不喝，那就是听不进去。 舀了一勺子药送到了嘴边，大老爷喝了。 齐奕点点头：“这就对了，到底我们这几个还是你儿子，对你再过分也不会做出来什么事，你只要点点头，我们还不是得叫你一声爹？” 　　☆、第240章 病人 齐奕说着再给喂一勺子，大老爷喝了，嘴边流出来了一些，齐奕那手巾给擦了。 “对了，齐子义那边你也放心，我给安排在了苏州，苏州离宣城近，虽然也是先在转运栈干点苦工，不过也是磨练磨练他，子义好歹的年岁小，性子还有改的余地，苏州那边是我的那个掌柜的张罗不会有问题。那个掌柜还有张浦，全都是我手下第一能干的人，带伙计也是很懂行的。” 齐奕将碗里最后一勺子给大老爷喂下，又拿起手巾将嘴边擦干净，叫丫鬟去给洗个干净的温热的手巾出来，给他擦干净了脸：“子义你就放心，三不五时的我会去看看，不会有事的。这两个孩子，我帮着你教育，尽量给板正过来，好好的过他们的一辈子。” 齐奕站起来，扶着大老爷将身后的迎枕给撤了，然后扶着他躺下：“歇着吧，等过几天好点了，叫下人架着出去活动活动，大夫说了，这病等能动弹的时候使劲动弹，动动手脚，慢慢还能好点。” 大老爷躺下了，过了一会儿，闭上眼睛睡觉了。 齐奕这才直起身，转身往外走。他并没有说什么，但是走到了外面的时候，两个管家，几个婆子丫鬟全都跟着出来，只要他一站住，马上这几个人就跪下了。 齐奕想了一会儿，才道：“刚刚我说的话听见了没有。” “奴才们听见了。”管家道。 “照着我说的做，大老爷也许还有能站起来走的时候，若是成天还琢磨着一点小心思，动这些心眼，大老爷若是死了，你们就陪葬去吧。” “奴才们知道了，奴才们知道了。” 管家和婆子丫鬟使劲的磕头。 齐奕又道：“服侍的精心一些，经常给揉着左半边身子，别叫长了疮，拉着手脚的转转圈踢踢腿，在床上也能活动活动。” “是！”几个下人全都答应了一声。 这几个人虽然可恨，但是正是因为他们对大老爷忠心耿耿，才会跟着做所有的事情，这也是齐奕会放过他们的原因。 从大老爷这边出来，齐奕就没有出门，直接回去找吴苏，道：“刚刚去看了大老爷了，好了点，吃了药睡了……倒是说起齐子义，想去看看他。齐子义到底还不到十岁，时不时的过去看看，叫他知道不是把他扔那边不管了，他也好踏踏实实在那边学东西。” 吴苏点头，问道：“大老爷好着？” 齐奕点点头：“病情再转好吧，如今这情形，也就是等于养老呗，这是叫他不得不撂下所有的事情养老，不然还折腾呢。” 吴苏半天才点点头道：“你去看齐子义，是明天去？别忘了三天之后就是花朝节，你明天呆一天，后天就回来吧？”说着起身：“我去给你收拾东西。” 齐奕伸手把她拉住了，道：“别急。”拉着她坐下，道：“有个事和你商量。” “什么事？” 齐奕道：“我在苏州的那个掌柜的叫沈庄，今年整三十岁，媳妇死了四五年了，是难产死的，一直就没有续弦，膝下有个女儿六岁了。大约是因为还是忘不了以前的媳妇吧，他从来没提过续弦的事，我自然也没管过。但是今年过年的时候，有人给我带了一封信，是他乡下的爹娘写给我的。” 吴苏惊讶：“写给你的？” 齐奕点头：“沈庄从最开始的时候给在苏州的铺子做工，已经有将近十年了，我最开始在苏州的铺子，就是他和张浦两个人。他们两人的老家我都去过，都是苏州附近乡下的，沈庄一直不续弦，爹娘可能是说不动，只能找我，求我帮忙说说他，不然沈家要绝后了。” 说着去拿出来一封信，递给吴苏：“信是求村里识字的秀才帮着写的。” 吴苏打开了看了看，意思是叫齐奕用东家的身份命令沈庄赶紧的成亲。当然，一看这口气就是沈庄的父母亲的口气。 吴苏道：“你跟我商量，是想……” 齐奕笑了笑，点头：“我是想，你身边的那几个丫鬟……金锻，是不是年岁不小了，她是最大的吧？” 听齐奕这样问，吴苏惊讶的道：“你居然打我几个丫鬟的主意！这当然不行啦……” 话没说完齐奕已经笑着道：“你还打算把你的丫鬟留到什么时候，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吴苏被他逗得‘噗嗤’笑了，伸手打了他一下：“又开始胡说了，这事情我当然是想过的啊，金锻和红罗、蓝绸这几个已经到年纪了，是想着给找了，但是总需要她们见见，愿意才行，这种事情，我不能不让她们见见直接就随便指给谁。” 齐奕听出来了，吴苏还觉着她的几个丫鬟宝贝的很，还想着跟家里的姑娘一样，先叫相看相看呢，她们自己愿意了才行。 其实齐奕觉着自己的掌柜的才是好得很呢，叫娶个丫鬟已经很委屈了的，当然，是个续弦，也就罢了。掌柜的每年的薪俸多了三五十两，少了二三十两，这也算是很不低了，比有些官员挣得都多呢。 要是换了一般的，还能没媳妇？怕是妾都能养两个了，那街道口杀猪的家里还有个妾呢！他的掌柜的，就是去娶个蓬门小户的小姐都可以了。 当然，这话齐奕是不敢和吴苏说的，陪笑着道：“那你问问吧……这说起来婚事不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是主子，给指一下都是愿意操心的，不愿意的甚至叫下面的婆子随便给安排。当然，我知道这几个是跟着你很久的，你一定要好好的给婚配的。所以你问问？” 吴苏怪异的道：“问什么呀？” “问问她乐意不乐意啊！”齐奕道。 吴苏还想着，不见见怎么问啊？但其实，齐奕怎么想的，她也能猜到点。掌柜的说起来真的是有身家的人，娶个一般门第的蓬门闺秀都可以。 对那几个丫鬟，吴苏还是有点了解的，金锻怕是不会愿意，这几个丫鬟心都是正直的，察觉到了大爷没有收通房的意思，也就歇了心思，并没有动心眼，更没有对吴苏做出什么背叛的举动。 但是想法还不是那么容易会改的，金锻怕是还有意留在大宅门中，即便是齐奕这边不行，别的……横竖，似乎还有这方面的意思，因为吴苏一直都没打算逼她们，所以丫鬟们也就慢慢的寻思行了。 吴苏想想，不如单独问问她们几个。谁愿意的话，装成是跟着过去服侍的，过去看看也行。 想到了这个，便先问齐奕：“你倒是不用跟我打马虎眼，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大约的觉着你的掌柜的娶了我的丫鬟还委屈呢！但是我怎么想的你也应该知道，我这几个丫鬟从小跟着我，也是大户人家长大的，跟姐妹差不多，她们的婚事我当然不能随便，今天找个机会，我一个个的问问，看看这样的婚事谁愿意。” “但是你那边要给我办好！不要我的人去了，你那个什么沈庄还拿乔，还不乐意，那你回来，等着我……”发狠想说点什么，但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怎么威胁齐奕。 主要是从没有威胁过，根本就不会。 齐奕笑眯眯的听着她的话，不停的点头：“好好好，娘子说的是。” 吴苏白了他一眼：“还有，丫鬟过去先装成是跟着服侍你去的，不要叫那个掌柜知道就是奔他去的！免得女方先去，弱了声势，今后就算是成亲了，还被男方压制。” 齐奕简直好笑起来：“这个不妥吧？服侍我去的？那不暗示别人，那是我的通房丫鬟？别说掌柜的，就算是伙计，也不愿意娶这样的……”声气儿已经很弱了，陪笑着看着吴苏，小声的哄：“呀。” 吴苏睁大眼：“那就叫他过来先见见好了。” 齐奕更加的小声：“刚刚不是说叫我不用打马虎眼儿，你其实都知道，怎么这会儿又不知道了……” 吴苏气的瞪着他。 齐奕的意思，掌柜的很忙的，怎么能过来？ 吴苏气的咬牙。但其实，心里还是觉着应该问问丫鬟们，自己当然位置不一样，不能全然的替她们做决定，也许她们有愿意的呢。 白了齐奕一眼道：“那你的意思，我的丫鬟过去叫你的掌柜挑，他如果不乐意，我的丫鬟还得回来？” 齐奕忙道：“怎么可能！再说只去一个，他挑什么呀挑！我领去的，直接就是给他当媳妇的，他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这一点放心，去了就是必然能成事的。” 吴苏虽然觉着这话说的那么别扭，这种事情又强迫别人的吗？！但是想了一会儿，还是觉着应该问问丫鬟们，直接说这种情况，看谁愿意，让丫鬟们自己决定。于是点点头答应了。 吴苏心里就先已经想好了，先问金锻，因为齐奕开始说的就是金锻，好像不先问问她，吴苏有种过意不去，但金锻可能是不答应的，那就问问红罗。红罗性格爽利一些，而且从头到尾，从没想过当通房丫鬟，是想好好找个人，穷苦一点没关系，但是正经过自己的小日子的。 　　☆、第241章 嫁丫鬟 于是这天的下午，吴苏先找了个理由，将金锻叫到跟前，将这个情况说了。.c-o-m。果然，金锻脸上有种犹豫，低头不语的，看神情就是不愿意。 吴苏就道：“没关系的，你不愿意也不要紧，咱们慢慢再找好了。我问问红罗。” 金锻想不到还能由着自己如此，不由的惭愧，跪下道：“奴婢真的……也不知道，奴婢还没有……” 吴苏忙叫她起来，正好那么巧，红罗进来了，看到了还以为金锻做错了什么事，忙站在门口候着。 吴苏就叫金锻起来，笑着道：“没事，你也不要有负担，去吧。”把红罗叫到了跟前。 红罗莫名其妙的过来，还有点紧张，毕竟金锻是她们这里头做事最稳重的一个，金锻都挨训了，她可能也要挨训。 吴苏看她小心的样子好笑，道：“别紧张，刚刚我和金锻说了件事。大爷在苏州有生意，这事你们都知道，苏州那边有个掌柜的，跟着大爷也有十年了，为人什么的大爷很清楚。这个掌柜的三十岁了，媳妇早四五年前难产死了的，一直没续弦……” 红罗一下就明白了，居然‘腾’的一下脸就红了。 吴苏看她的样子，真真心里有点好笑起来，自己猜的果然不错！她也没隐瞒，笑着道：“因为大爷一开始说的是金锻，到底年岁比你们大半岁一岁的，我就想着先问问，不过金锻不愿意……你呢，你愿意不愿意？” 红罗红着脸低着头，虽然和刚刚金锻的样子差不多，但是她是羞赧的低头，但是金锻却是带着伤心的低头，这一点吴苏还是能分得出来。 吴苏就道：“先说好，那个掌柜的什么样我也没见过，据大爷说，性格有点沉闷的，不太爱说话，但是大爷保证了，是个好人，性格也好，即便是对最调皮的伙计，也从没有动过手。爹娘都在老家……前面的媳妇给生了个女儿，已经六岁了。” “差不多就是这个情况，你好好想想，若是愿意，跟着你大爷这一次去苏州。你大爷说的，他一句话，掌柜的就得答应。就是说，你只要点头，这事就定了。” 红罗低着头，吴苏等了一会儿没见她点头，就问道：“是不是不乐意，不乐意也没事。” 谁知道红罗一下又抬起头，迅速的说了一句：“奴婢愿意……”又通红了脸低下头去，声音小了点：“但是奴婢舍不得您……舍不得大少爷……” 吴苏笑了，道：“苏州也不远，半天的路程而已，何况那边有姐姐，我们也会常过去的。”笑着道：“好了！既然愿意就去收拾收拾东西吧，这事弄得有点急，我也一点准备没有……” 说着这才想起来，这就算是把红罗嫁出去了呢！自己好歹的也得给准备些嫁妆，还有红罗去了那边，到底怎么办事？ 一想又是一大堆的事情，就对红罗道：“既然愿意，就去收拾吧，跟姐妹几个告个别，明天就走，晚上叫厨房给你们办一桌酒菜什么的。金锻那边，也没事，说开了就行。” 红罗低着头，却又‘噗嗤’笑了出来，抬头看着吴苏道：“大奶奶，您真的比邵妈妈还啰嗦呢……” 吴苏好笑：“快去吧！” 红罗红着脸却并没有马上走，站定了跪下，给她磕了三个头，声音微微的有些哽咽：“真的想不到奴婢走的这么突然，奴婢这辈子能服侍大奶奶一场，是奴婢的福气……” 吴苏忙起身过来将她扶起来，拍拍她笑着道：“说这些话做什么？又不是不见面了，缘分还没尽呢！快去准备吧！” 红罗红着眼圈，这才点头答应，转身去了。 吴苏在这边沉吟了一会儿，想着给红罗准备什么东西算是陪嫁？当然，如今要备的齐整的，怕是做不到了，不过好在府里头的好东西，还是有不少的。 于是叫来了邵妈妈和古贾氏，将红罗的事情和她们两人说了，两位妈妈听得全都惊讶，笑着道：“要去给红罗道个喜呢！” 吴苏笑着道：“先不忙，先跟着我去开库房，找东西去。虽然仓促一些，但还是要给红罗陪嫁一些东西的。” 先开了放着丝绸料子的库，齐整的丝绸缎子，各色的挑了两匹，一共是二十匹上下，又去挑收拾，银绞丝的首饰四套，赤金头面两套，各样式的金银簪子钗共十只。 吴苏将自己的首饰中，挑了一对羊脂白玉镯子。 所有的东西，叫紫妮装进了盒子中，收拾好。又让蓝绸去府宅里的绣房，叫绣娘们做一身新郎服，一身新娘服出来。 吴苏忙活完了这些，又来找齐奕商量明天怎么走，周妈妈和史妈妈在门口晃悠了好久，吴苏明明看到了，也没搭理。 晚上了吃了饭，吴苏才把邵妈妈叫进来问：“周妈妈和史妈妈在门口晃悠半天，是想荐人？” 邵妈妈笑了道：“大奶奶您真的是想的太准了，果然是……红罗的事刚传出去，外院已经无数的人求了进来。” “也求你了？”吴苏笑着问：“你觉着谁合适？” 邵妈妈笑着道：“白葛吧，这丫头还行。” 吴苏也是想到了白葛，白葛原本是齐府的，一直在齐奕的这个院子，她点头道：“就叫白葛进来好了……对了，外院的一些丫鬟们，你现在就要开始看看了，谁合适就叫进来跟着打扫做事，我也看看哪些好，金锻和蓝绸年纪也是到了。” 邵妈妈点头答应了。 齐奕第二天就带着红罗来到了苏州。 如今在苏州，齐奕的珠宝铺子已经算是打出了一些名声，开始的时候是宋耿帮着经营的，但是宋耿自己也有他自己的生意，也是苏州、太仓的两边跑。齐奕的这个掌柜沈庄尽快的将转运栈建立起来，将珠宝铺子接了过来。 一听说东家来了，沈庄忙过来迎，一行人已经在珠宝铺子的后院，齐奕下马已经先进去了，沈庄从这边出来，跟着忙上楼，边上楼边看跟着的马车。 大爷来这边一向是轻车简从，恨不能当天来当天回去，这一次竟然带了三辆马车，前面一辆应该是坐人的，后面两辆看起来满满的全都是箱子。 东家要在这边安个家？ 这是沈庄的头一个想法。 等看到从前面的车上下来一个穿着淡蓝镶领绣金花卉纹对襟比甲的年轻姑娘的时候，沈庄就更加的肯定了。 因此一进了位于二楼上的屋子，便笑着对才坐下的齐奕道：“东家来了，那位是姨奶奶吧？安置在那个宅子？我叫人去招呼一声，叫他们收拾收拾屋子？” 沈庄说的就是齐奕在苏州的那个宅子，吴苏头一次来苏州找齐奕，在那个宅子遇到的林蓉。 齐奕就知道他会这样想，摆手道：“你先不用忙，我已经叫人把丫鬟先安顿在一楼，你先看封信。” 说着将沈庄父母亲请人写的信递给他。 沈庄莫名其妙的接过去，等看了信之后，就全然的明白了，脸涨得通红，抬头看着齐奕：“这，这，这……” 齐奕哼了一声道：“别这这这，那那那的了，叫父母亲着急成这样，你这也算是不孝了，那丫鬟是我媳妇身边的大丫鬟，性子挺好的，很直爽，干干净净一个人。送给你了！” 旁边一个伙计‘噗嗤’一声笑了。 沈庄窘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东家的好意他也不能不领，迟疑了一会儿，便磕头下去：“多谢东家。” 齐奕点头，很满意他的干脆，没有婆婆妈妈的啰嗦：“去见见吧，然后送回你住的地方去，再来见我。叫伙计把子义给我找来。” 沈庄起来了，答应着赶紧的去了。 过了一会儿，齐子义来了，穿着一身深蓝色绫薄棉袄棉裤，满脸的笑容跑了进来，进来看到了齐奕，又一顿，然后作揖行礼：“大哥。” 齐奕点点头：“怎么样？学了些什么东西？这边的掌柜的，伙计哥哥们都熟悉了吗？” 齐子义挠挠头，有些磕巴的道：“还可以吧，熟悉了……学着怎么算账来着，还有……好些事情。” 齐奕瞧着桌子：“别急，过来坐下仔仔细细跟我说说，在铺子都学了什么，都干了哪些事情？” 齐子义答应了一声过来了，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双手放在了膝盖上，这才道：“开始和沈掌柜的一直在西边的那个货栈，那边修了好些的东西，沈掌柜叫我给他们送水，有时候还做饭……” 齐奕板着脸听着，心里头却在笑，齐子义做的饭能吃吗？ “年前一直都在那边，进出货的时候，我要给选地方，来的放在什么地方……那边可冷了……”齐子义还耍心眼。 齐奕马上就哼了一声，表示这里他不满意，并且马上问道：“你给指错了地方没有？！” 这一问齐子义脸上一下就紧张起来了，喃喃的道：“指错了……” 别看只是选地方摆货，其实这也是很有学问的，比方说今天来明天就要出的货物，肯定是摆在外面，存放的可能久一点的货物，摆在里面，还有些没有定什么时候走的，但是不能久放的，也要放在靠外的位置，免得太靠里叫别的货物挡住了，给忘了。 其实这些全都是基本的，也全都看用不用心，若是用心的人，想想都能想得到，但若是不用心的，根本不去想的，来了货随便指个空地就放，等到再要出货的时候又被别的货挡住了，就知道难受了，要找人费劲的挪地方。 　　☆、第242章 看望齐子义 齐奕继续道：“你现在知道了？只要你做错了一个决定，多少人就要跟着你忙活。现在只是劳动一下大家，叫大家累一点，但若是以后生意上做错了决定，可能赔的就不是别人的力气了，赔的可能是自己的身家！懂了吗？说到底就是要用心，用心才行。” 齐子义讪然的点头：“懂了。” “别小看了做伙计，觉着你是谁家的少爷，不稀罕做伙计，伙计做好了，才能做别的，齐家的人，不管是谁，就是咱府的老太爷，你爹大老爷，还有我，全都是从做伙计开始。我们齐家的规矩，就不能看不起伙计，看不起伙计的人，永远也做不成别的事。” 齐子义懵懵懂懂：“懂了……” 齐奕又问：“年后都干什么了？” “年后就来这边了，开始掌柜的不叫我动货物，叫我每天早上打扫货架子、铺子，要打扫的干干净净的，等开了门之后，东西摆在货架上了，就去打扫仓库，要擦得一尘不染的。下午就是学算术……” 齐奕道：“不满意吗？” 齐子义就吓得忙道：“没有啊！没有不满意……” 齐奕就道：“这个铺子的货物全都是珠宝，翡翠玛瑙一类的东西，你不知道轻重，摔坏了算谁的？你可知道，珠宝铺子的伙计全都是签订合同的，谁摔了东西就要照价陪！你有那个能力赔，我们才会叫你动珠宝，知道了吗？” “知……知道了。” “觉着每天擦货架子是不是没必要？”齐奕又问。 几乎是句句都是说到了齐子义觉着不满的地方，齐子义都不敢说话了。 齐奕就道：“咱们做的是珠宝生意，尤其是这种玉石、翡翠一类的，每一样都是价值不菲，如果你是客人，来到了这样的珠宝铺子，怀里揣着数十两，数百两银子想要买件合心意的珠宝，但是一进来却发现这一家铺子连个柜台都擦不干净，上面还有一层的灰，角落里还有蜘蛛网，你这个客人会是什么心情，觉着自己这些银子花在这样的店铺里值得吗？” 齐子义忙摇头：“不想。” 齐奕点头：“以己度人！记住了，时时刻刻站在客人的那边想问题，你就知道怎么能让铺子的生意好起来，掌柜的叫你做的事情，全都是有用的。掌柜的不是那么闲的无聊的人，没事炼着你玩。” 齐子义忙点头：“知道了。” 看样子，他倒是还不敢对掌柜的不满。齐奕也是从小时候过来的，知道很多东家的少爷在铺子学做生意，最后都是恨掌柜的恨的不得了，觉着掌柜的是专门针对自己，专门叫自己累的和狗一样。只要是这位东家少爷一掌权，头一个倒霉的就是掌柜的了。 伙计给齐奕端来了茶水，刚走过来，齐子义就下意识的站起来，双手接了过去，等伙计走了之后，他才重新坐下。 齐奕看在眼里，倒是暗暗的点头。 他之前送齐子义过来也是想过的，齐子义跟着齐子元，被齐子元一直在耳边说，齐家人和自己多么多么坏，害死他们的娘等等这些话，因此也是一肚子的戾气，对自己和齐家人非常的不满。 但是送到这边来，这边的掌柜的，伙计这些人，跟齐子义之前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就没有了不满的原因，加上齐子元不在跟前了，一来没有人在他耳边一直制造一些不满的对立的情绪，二来，人都有自我保护的意识，齐子义也一样，到了这里人生地不熟，只有他自己，即便是个小孩儿，也知道要奉承好大家，和大家搞好关系。 齐奕端起茶杯来喝了口茶，心中微微的松了口气。把齐子义和齐子元分开，应该算是正确的一步，虽然分来他们兄弟好像自己有点狠，不过说句正经的话，自己还真就是为了他们兄弟好。 看到齐子义的态度还算是不错，齐奕这才点头，叫他拿来了账本和算盘，给自己打算盘，看看他的算术学的如何。 齐子义读书算数的这方面看起来差一点，齐奕随便指了两笔账叫他算，结果算的一塌糊涂的，齐奕在旁边看的简直气的无语。 齐子义大约的也知道自己这方面不行，开始算账就再也没敢抬头，低着头汗珠子都往下掉。 最后算出来的什么呀，把齐奕气的，一抬头看到沈庄已经站在门口候着了，便厉声问：“教齐子义算术的是哪个先生？” 沈庄忙躬身道：“就是教……伙计们一起的那位先生。”别的生意人家，很少有专门请先生教伙计们算账的，全都是靠自己学，大部分的情况，也是伙计们不能经手过银钱。 但是齐家这一点很明白，伙计们学会了算账，做生意的时候总会帮上忙，在掌柜的有事，或者账房忙不过来的时候帮帮忙，甚或者全凭一个掌柜的算账，万一要是生意好的时候，忙不过来算错了帐，伙计在旁边还能帮着算算。还有齐家的掌柜一般都是从伙计里提拔起来的，从开始学习的时候，有些人就能显出来和别人不同的天赋，这样的人自然是种点培养。 齐奕转头就训斥齐子义：“那是教过我的先生！我遇见过的最好的先生，你看看你学的什么呀？这算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算盘都不会打！” 齐子义吓得站起来，垂手站在那边，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沈庄站在门口也不劝，就看着。 齐奕将齐子义训斥了一顿，叫他多用心：“每天只有下午学算术，自己觉着学的不好，晚上就多练练，算盘带在身上不要离！知道了吗？！” “知道了。”齐子义带着哭音道。 齐奕道：“去吧！” 齐子义赶紧的擦着眼泪去了。 沈庄这才过来了：“东家……” 齐奕摇头：“没事，这孩子开始要对他严厉一些，性子被教坏了，要严厉的给他扭转过来，做生意人要是性子坏，今后生意场上不能吃亏，吃了亏就容易走斜路，一定不能叫这样下去。” “是，知道了。”沈庄答应。 齐奕便道：“稍微大一点，叫干点体力活，锻炼一下身体，也磨练一下性子。力所能及的就行，能尝到苦头，但是也不至于受不了。” 沈庄再次的答应。 齐奕就放下这个事，问道：“红罗那边安顿好了？” 沈庄难得竟然有点脸红，点头：“安顿好了……” 齐奕笑了道：“今天我不走，晚上看着你们办个喜事，把这边伙计都请了热闹热闹。红罗是从小跟着我媳妇的，当然，身份上你可能觉着差点，不过身契已经还了，你也别嫌弃人家。人家才十几岁，也没嫌弃你老。” 沈庄笑了，挠挠头：“怎么敢嫌弃，府里的丫鬟，也和小姐一样……” 齐奕失笑：“这话我倒不敢说就是！不过跟在我媳妇身边的，你放心好了，正直的很，没有什么歪心眼歪事情，你们好好过日子，赶紧给老人家添丁，别叫老人家急的到处找人写信求人！” 沈庄赶紧作揖：“是。” 齐奕就道：“你去张罗你的事情好了，今天不用管我了，我自己走动走动。” 沈庄再次的答应了。 齐奕安顿好了这边，就骑着马带着小厮来到了转运栈这边。转运栈离珠宝铺子还隔了几条街，珠宝铺子的街是苏州最繁华的一条街，转运栈自然是在城门附近，也不用租那么好的地段，租金很贵的。 沈庄做事不张扬，即便是很多生意人，也不知道这个转运栈和珠宝铺子是一个东家，一个掌柜。 齐奕过来了，转运栈这边已经是堆积了无数的货物了。之前就说过，宣城、苏州这一片的城池，几乎是最繁华富庶的地方，也是交通重镇，正好就是在南北的交通要道上。四通八达的地方。 所以宣城、苏州、济南这三个地方的转运栈，全都是和古闽那边的转运栈一样，选的是非常大的地方，苏州这边，齐奕在古闽和伙计们修的那个运货的闸道，这边是修了三条，占地面积也是最大的一个，外面一个很大的空场地，也能施展的开。 这边的转运栈一开张，生意就已经有很多了，生意人头脑敏捷，消息也灵通，过来打听这个地方，知道是运货的，马上就有生意上门。 这个转运栈现在俨然正经的担负起了转运的生意，而且很有种要大火的架势，这才过年而已，就已经有这么多活了。这边二掌柜指挥着十几个伙计，有条不紊的忙碌着。 齐奕从来了之后站在门口看，就发现货物一直都是没停，先出货，在进货。货物的运转很快。 站了半天，那二掌柜才看到了齐奕，忙过来行礼，笑着叫：“东家。” 齐奕笑着点头问：“这边怎么样？每天都这么忙？” 二掌柜笑着道：“最近这不是开春了，大家的货全都开始发了嘛，这才忙起来，我们也是头一次经历这么忙的时候。” 齐奕点头：“人手够了吗？” “人手是够了，东家放心。”二掌柜笑着道。 　　☆、第243章 红罗成亲 齐奕叫二掌柜接着去忙，不用管自己。他自己站在门口一直看了一上午，这边的伙计将要出的货全都出了。虽然现在忙得过来，但是看样子，很快就要忙不过来了，这个转运栈虽然是最大的，但还是会不够。 齐奕马上就开始琢磨，这边忙不过来，但是宣城那边却不算是很忙，宣城那边的转运栈其实也挺大的，若是不行，可以将货物转到宣城，由宣城那边帮忙出货。 宣城离这边路途很近，半天的时间而已。而且这些过来的货物，说不定还有宣城那边的，或者本就是离宣城近的，只不过这边到底是个交通重镇，商人们自然而然的习惯先想到这边来。 看着就能看出来很多的问题，等到二掌柜的忙完了，过来的时候，齐奕就一一的指出来，告诉他怎么改。 二掌柜的全都记在心里，点头答应。 齐奕最后又帮着沈庄请客：“晚上你们全都到沈掌柜那边去，沈掌柜今天请客，酉时这边的就关门，留下值守的人。” “是。”二掌柜还有点莫名其妙，笑着忙问：“沈掌柜有什么喜事，还请客？” 齐奕笑：“大喜事！” 齐奕又去了一趟姐姐姐夫的家里，林蓉知道大老爷中风了，也没说什么，只和齐奕说，也是叫他今后放下这件事了。 齐奕失笑，其实一直以来，姐姐的仇恨心情比自己更切，毕竟她是亲身感受过的，如今能反过来劝自己放下，那就说明她自己是真实的放下了。 齐奕又说了自己的掌柜今天还有喜事要办，就不在这边吃饭了，明天一早就回去了，林蓉也就没留他，点头答应，问了问吴苏母子的情况。 等齐奕从林蓉这里出来，回到了珠宝铺子这边，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沈庄的宅子并不大，一个五进的宅子，齐奕还以为这么短的时间，他应该是去馆子请客了，谁知道沈庄还是在宅子里请。 这样也显得正式。 到了这边的宅子，这会儿已经热闹起来了，沈庄宅子里原本有个做饭打扫屋子的大娘，今天不知道从哪里又请来了几个厨娘，一起在后厨帮着张罗，买酒菜肉蛋什么的，就是伙计们去了，人手自然是够够的。 天黑了之后，宅子的厢房和院子都摆的满满的，齐奕自然是在正堂屋这边，伙计们难得能如此的聚在一起，也不知道是哪个促狭鬼，去酒馆抬了三坛酒，摆在院中。 一开始吃喝，趁着大家还没有喝醉，沈庄还去把红罗请出来，先过来给齐奕敬了酒，然后在门口站着，跟所有的人敬了一杯。 就从这会儿开始，喝酒划拳的，热闹了起来。 齐奕是东家，高高的坐在上首，掌柜的全都奉陪在旁边。齐子义这会儿很想和齐奕说说话的样子，但是大家安排的，就没有把他安排的多么特殊，他在下首的桌子上坐着，过来势必会叫人知道他很特殊。 齐子义觉着自己过去，大哥肯定会瞪自己，犹豫再三，还是没有上前。 其实齐奕一直在注意他，看到他跃跃欲试的想过来，不过最后还是没过来，齐奕心里点头。齐子义起码现在已经知道开始考虑事情了，比方说什么场合做什么事合适，做什么事不合适。 喝到了最后，自然是不少喝多了的，嗔笑玩闹，还有嚷嚷着要闹洞房的，齐奕笑眯眯的看着也不管。沈庄倒是体贴，到底年岁大了稳重，用各种手段叫那些要闹洞房的人消停了，他倒是去洞房去了。 这边喝酒一直到了深夜。 这会儿，没人注意了，齐子义这才过来了，嗫嚅着叫：“大……大哥。” 齐奕点头叫他坐在身边，问道：“你是不是想问问你哥哥和你父亲的近况？” 齐子义点头：“是啊，我哥哥……还好吗？” 齐奕道：“不太好吧，去了古闽那边了，也是学做生意，离得有点远，暂时见不到，过几年再说吧，父亲中风了，不过还活着，正在恢复中。” 齐子义很惊讶，犹豫了半天，最后也没有说出来，想回家看看的话。齐奕并不打算带他回去看看，就算是要回去，也得过一阵子再说。 齐奕还是安抚了齐子义一番，白天打一巴掌这会儿就要给个甜枣，齐子义是个孩子，这一招很管用，只要是能改一点脾气，多学点东西就行。 第二天，新郎官并没有早早起来，齐奕也没等，横竖需要嘱咐的事情昨天已经全都说过了，天一亮收拾了东西，带着小厮回来了。 花朝节。 齐家过正月十五的时候，着实的叫全城都热闹了一把，接着大老爷中风回来了，很多和齐家不合的人都等着看齐家的笑话，起码的看到齐家的人垂头丧气的才觉着舒服。 不过齐家人似乎并没有被大老爷的病打击到，甚至于，花朝节又开始张罗着请客。 当然这一次请客目的就比较的明确，请的是商家的人。 商家和齐家一向没有什么来往的，只是当然的，双方都知道对方家。如今有可能谈婚事，对双方来说等于是联姻，有可能成为亲戚，两家自然都乐意。 原本定好了的，后来齐奕又将齐莲的事情和吴苏说了，吴苏去和三太太商量，三太太正好要去商家一趟，商量一下来府里的事情，便道：“要不就明着说？横竖亲事不都是这样？先相看相看？齐莲家是有点不富裕，可到底是我们齐家的门第，他们也不能嫌弃。” 吴苏笑着点头，就请三太太去说一下。 三太太去顺势的说了，商家五爷虽然年纪不大，过了年要到八月份才满十五岁，商家这样的富贵人家，已经不需要所有的亲家全都是高门大户，对于媳妇的人选，当然最重要的是看中人品。 听说是齐家的族人，自然也答应了相看相看。 齐奕叫齐兴涛那天也过来。 这一天商家来府里的人，长一辈中就是商家的二太太，就是商秀的母亲，还有四太太，商家五爷商崇载的母亲，并一位老姑奶奶，是商家一个寡居的姑奶奶，从婆家出来，回娘家住着的，这三位过来。 晚辈人就多了，商家的姑娘，从商秀开始往下，没出嫁的有三位呢，全都来，爷们中，三爷带着四爷、五爷、六爷、七爷来。 爷们来那么多，自然不是全都相看齐家的姑娘，只有五爷背负着这样的使命，其余几位爷，小点的是来玩的，大的是来和齐家的人走动走动，处处关系的。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自然是抓住了，相处起来才好。 齐家这边分成了三波，三太太自然是接待那几位太太，二太太帮忙。姑娘这边就是吴苏接待，爷们那边，齐奕接待，齐子谷帮忙。 花朝节也是花开的时候，齐家为了这一次的宴会，也专门的叫园丁们精心的准备，花园子里好些花都赶着这个时候盛开了，姹紫嫣红，花团锦簇的。 商秀和齐莲全都知道今天是做什么，开始两人也格外的文静，在花圃坐着几乎就没动，齐容开始还追着齐莲问怎么做胭脂水米分的这些东西，过了一会儿，就和商家的几个小点的姑娘手牵着手玩去了。 齐眉因为正月十五的时候，齐子谷吩咐过她多和商秀玩，今天又知道了这事，自然跟商秀更亲近，年岁小到底不是那么周到，和商秀说着说着，两人去园子摘花去了，这边就余下了齐莲一个。 吴苏因为是招待这几个姑娘的，自然是在旁边关注着，一看到剩下齐莲一个了，忙过来招呼。 谁知道吴苏还没有坐过来，从那边跑进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公子，在丫鬟惊慌的喊叫声中，跑到了那边齐莲跟前，跟她说着什么。 齐莲竟然也没有惊慌，反而还抬头和他对话，弄得吴苏站在游廊上都看愣了！ 过了一会儿，齐莲竟然站起来和那公子走了，丫鬟惊讶的小跑的跟在后面，齐莲还点着头跟丫鬟说什么，似乎是在解释。 吴苏在这边惊讶的看着，邵妈妈在旁边忙问：“奴婢叫人跟着？” “……找几个丫鬟，不要跟的太远，跟在身后和莲姑娘的丫鬟一起。”吴苏吩咐道。 跟着不为了盯梢，只是为了跟着人多点，叫看到的人也不会有什么想歪的心思。邵妈妈忙去吩咐了，这边回来，笑着道：“这两位到底年岁不大，还不知道避嫌呢。” “避嫌应该是知道了，不过听大爷说，这位商五爷是个挺活泼的性子，不那么拘束也是有的。没关系，确实还小。”吴苏自己不能先大惊小怪的，那么即便是人家没做出来什么，恐下人看到自己惊讶，也跟着大惊小怪，然后把话传歪了。 原本这个园子人很多，一忽儿全都跑没有了，今天吴苏是将宸哥儿留在了屋里的，没抱出来，这会儿看看没事，叫邵妈妈在这边守着点，自己回去看一眼宸哥儿。 因为没事，吴苏也愿意多走动走动，对自己身体也好。 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转了一圈，抱着宸哥儿哄了哄，然后又换了一身衣裳又出来了。 　　☆、第244章 议婚事 吴苏后来也不知道商五爷把齐莲叫去做什么去了，不过一会儿又看到齐莲和商秀在一块儿，两人比刚来的时候已经是熟悉了很多。 商秀和齐眉年岁差不多，两人大约的刚刚是注意到了，这会儿就特别的注意和齐莲、齐容几个一块儿。 吴苏倒是松了口气，看样子，齐莲和商五爷的婚事似乎也有门。 姑娘们过花朝节过得认真，还正经祭拜了花神，商家特意送过来了十几盆珍贵的兰花，齐眉和齐容带着一群婆子将自己府里的花也端出来，斗花。 因为吴苏之前嘱咐过齐春，不用总跟着自己，跟着她们玩好了，就算是一次两次的不熟悉，没人搭理，但是慢慢的总会熟悉了起来。因此今天齐春就一直在姑娘们中间走动，别人笑她也跟着笑。慢慢的，真的就熟悉了。齐春也不用动多大的心眼，小姑娘们其实都没什么心眼，只要熟悉了，自然就会和她多说话。 吴苏一直在花园的凉亭子里坐着，偶尔的有姑娘跑过来拉她，她也不过去，笑着叫姑娘们玩好了。 主要是她今天的任务是照管这些姑娘们的，不是玩的。 到了下午的时候，三太太陪着商家的二太太、四太太过来了。 这几位太太自然是过来看齐莲的。 就来到吴苏坐的亭子里，丫鬟们手脚麻利的端上来热茶点心，一会儿亭子里的桌上就摆的满满的。 “四太太刚刚见过齐莲了，五爷……”齐家三太太掩着嘴笑，凑到吴苏身边一点笑着道：“五爷把齐莲哄到了四太太跟前，说四太太找她要做香料的方子，亏得我们家齐莲老实，去了还给写了几个方子。” 商家的二太太和四太太全都‘噗嗤’笑，四太太道：“我这个儿子就是调皮的很，也不知道谁多嘴和他说了这事，他就哄人家齐莲！” 商家二太太就笑着道：“人家姑娘真的是老实啊，那香料方子岂是随便给人的？有些是要当成传家的往下传呢！就和有些药方子一样，你们母子两可倒好，哄人家小姑娘几张方子！” 商四太太哈哈哈的笑，齐三太太笑着忙道：“四太太是逗着齐莲玩呢！方子早就给齐莲的丫鬟了。” 大家哈哈哈的笑，吴苏看她们这样子，竟然是相看的顺利的很。 果然是很顺利，正好齐三太太问起商家老太太的身体，结果商家二太太就道：“说起来这件事我们还要找你们正经商量呢，这会儿倒是给你露个底……” 说着指了指商四太太：“你们家和她们房的事倒是不急，两个孩子还小呢，但是我们商秀的事，真要是定了，也就张罗起来。” 齐三太太恍然，吃惊的道：“老太太……竟然不太好么？” 商家二太太和四太太全都叹气摇头：“去年的时候，大夫就已经说了……数日子呢，说就算是过了冬天，也撑不过春天……这不，春天都来了。” 齐三太太惊讶的道：“那可真……”看着商家二太太。 商家二太太就道：“原本商秀的事情，我们已经是打定了主意，不急了，或者有合适的就定下，到了三年之后再说成亲的事……不过现在也不知道呢，看看……” 齐三太太明白，这老太太虽说是病重了，虽说是大夫也那么说了，可是到底还没有去世呢，这要是拖个一年两年的再去世……那可才是最最叫人难受的，这样一拖，孩子们的婚事就一下拖去了四五年，甚至五六年，男子也就罢了，女子那可真的是耽误终身。 有些姑娘就是因为这个，拖得成了老姑娘，结果最后只能找鳏夫什么的，降低条件。 齐三太太点头：“若是这样，也就别拖了，今天就商量商量，该准备的准备起来。” 商家二太太点头：“是这个话呢。” 在这边看着几位姑娘斗花，斗诗的，一直到了申时正，商家人就告辞了。 因为全都是一家人，走的时候是一块儿，也是浩浩荡荡的，齐家这边人也是浩浩荡荡地去送，角门这边都挤不下了。 送走了商家的人，三太太就急着去老太太那边将今天商量的事情禀报一下，拉着吴苏：“齐莲的事情不是你们夫妻俩忙活的？赶紧过来，一块儿商量商量。” 吴苏和三太太来到了老太太这边，二太太也在。 三太太就忙将商家的情况说了，道：“商家二太太在这边的时候，就叫婆子去外面问过了他们家二老爷，二老爷的意思也是点了头的，咱们可以央媒人去他们附上了，这不赶紧的商量一下，这事还要抓紧呢。” 老太太惊讶的道：“难道要抢在头里……” 三太太忙笑着道：“不一定要抢在头里，这种事情谁能知道？他们家二太太的意思，就是抓紧着办，咱们也不是急的不行，但是也别耽误，就按照规矩办，到了什么时候就办什么时候的事，万一要是……他们家老太太这个时候没了，那么就等着好了，若是还……能在之前把事情办了，自然是最好。” 顿了顿又道：“他们家是这样说的，其实也是替咱们着想，咱们家子谷可是已经十七了。” 老太太恍然的点点头，道：“行啊，问问老爷子，老爷子没意见，就抓紧点办！” 二太太就笑着道：“恭喜了三太太，你们房院这段时间这是喜事不断啊！” 三太太‘噗嗤’的笑：“哪有你们房院的喜事多！两位都怀上了，真真才是大喜事呢！我倒是希望我们房院的赶紧有你们房院这样的喜事！” 二太太失笑。 吴苏却吃了一惊，两位都怀上了？！她头一个反应是难道二太太也怀上了？！但是一下也就反应过来了，忙问道：“是子玉那边的姨娘吧？” 二太太笑着点头：“是呢，蔡姨娘，已经四个月了。之前因为一直不稳，怕掉了，也没敢告诉老太太，万一空欢喜一场呢？现在好歹的胎算是坐住了。” 吴苏这才恍然了，原来如此。 小张氏那么迫切的这一胎想要个男孩，关窍原来在这里。姨娘还是四个月了，比她还早，若是姨娘生下来的是个男孩，那么二房的长子已经是姨娘生的这个了，若是小张氏在要是生个女儿，她怕她自己的地位不稳。 所以说女人真的不容易，正室这边战战兢兢，姨娘那边如履薄冰。 吴苏又笑着问：“二弟妹这几天如何了？在屋里闷吧？” 二太太便笑着道：“好些了，前阵子不知道有孕了，也不知吃了什么，闹肚子有点厉害，弄得我们都紧张，这几天大夫天天来看，吃着保胎药，算是安稳了一些。这几天娘家来了个堂姐陪着呢。” 吴苏点点头。 老太太一听倒是道：“哟，来客人了怎么也不说？叫人说咱们家不知礼数，你也快别在这边说话了，赶紧回去陪着吧！” 二太太就失笑道：“婆家就在城里，也是常来常往的，也不算什么客人了，再说她们姐妹俩话多，我反倒去了还没话说。” 三太太就点头道：“说的也是呢！如今差个五六岁的，就根本没话说，说不到一块儿去！不信问奕哥媳妇，她也才十七、八岁吧？今天就在园子的亭子里坐着，根本没去和那几个丫头搀和，那几个丫头也是，吼吼叫叫的，我在亭子里坐了一会儿，头都被她们吵得嗡嗡响！” 老太太一下子笑了：“你是个最能说的，到哪儿都是你的声音最大，难道还有能吵到你的？！” 满屋子的人全都笑，三太太也就笑了，道：“真真闲话不说了，如今倒是要紧的话不少呢！” 三太太就是个急性子，老太太已答应，料想老太爷那边也没什么不同意的，马上就开始商量，今年大约的哪个月过大礼，哪个月成亲合适，准备什么嫁妆，还有各种各样的事情，甚至盘算，若是嫁过来之后，明年就怀上了，那就是年年都要办喜事。 老太太自然是喜欢听这些事情，听着高兴。 这天晚上齐奕才告诉吴苏：“齐莲和商崇载的事情差不多，两家都挺满意的，只是年纪都小，先定下，过几年在成亲也来得及。” 又笑着问吴苏：“听说商崇载还跑去哄齐莲去了？” 吴苏失笑：“是啊，也不知道是他自己想相看相看，还是想叫他母亲相看，横竖骗到他母亲跟前，说什么他母亲要香方，哄得齐莲还给工工整整写了几张方子。” 齐奕哈哈哈的笑：“我就说这小子行！” 吴苏笑，倒是忙问：“子玉那边的姨娘也有喜了？” 齐奕还愣了一下道：“我哪儿知道啊……是也有喜了？挺好啊，一怀就是俩俩的怀，肯定会给生个儿子吧？” 吴苏见他说的都是牛头不对马嘴，也不和他说这事了。 过了一个来月，才看到小张氏出来，倒是还和以前一样，只是更加的小心了一些，每每看到宸哥儿就凑过来，喜欢的不得了。 　　☆、第245章 商议分家 齐子谷的婚事定在了八月里，大半年的时间，倒是也不算是很紧，府里头一点点的准备着。 夏天的时候，老太爷不小心淋了场雨，生了一场大病，虽然后来全好了，但是老爷子又开始嘀咕一件事。 分家。 这也是齐家的家规，老爷子在过世前，要张罗着子孙把家分了，不然，老爷子过世了，家里没有长辈镇着，子孙分家的时候再要是闹得沸沸扬扬，甚至亲人翻脸，那可不行。 齐家是豪商人家，家产丰厚的没人能数的清楚，分家自然是非常大的一件大事。祖祖辈辈的，几代下来，已经不知道为了分家闹出来了多少的事情。 老太爷亲眼见的就是好几桩，有些成了宣城人的笑柄，被人谈论好几年。 老爷子自然不愿意这样的事情发生，因此虽然是病好了，但是一直念叨着分家的事情。开始的时候，二老爷和三老爷全都没有当回事，以为老爷子就是没事找事，闲的。 齐奕这天来看大老爷。 大老爷到了夏天之后，病情更加的稳定了一些，能说话了，也能动弹了，管家小厮们当他的拐棍，也能走动走动了，当然，基本上是被架着。 齐奕今天一进来，就听见老太爷的声音：“要是分家的话，你们房院就叫奕哥去好了，你这样去了也没用……横竖分了家，我这心里头一件大事落了地，总没有牵挂了不是？不然总想着，万一要是一着急一蹬腿儿去了，家没分，子子孙孙的闹起来可怎么得了！” 齐奕听得好笑，进屋道：“老爷子在这儿呢？” 老太爷正坐在床边跟大老爷说话，看到他进来就点头：“是啊，在这边呢，你来看你爹？” 齐奕点头，过来坐在椅子上，又好气又好笑：“您说您这儿折腾什么呢？病了一场就急着分家？您这会儿不是好好的？” 老太爷摇头：“你这孩子不懂，早分家比晚分家好！分了家轻轻松松的，有什么也不牵扯，兄弟之间反而更好说话，要是拖着……”老太爷摇头：“不能拖了。” 大老爷也不知道是赞同，还是就这样哆嗦，横竖一直点头。 老太爷就问大老爷：“老大你也赞同是吧？” 大老爷哼哼着，半天道：“分家……好，分家……好。” 齐奕惊讶的道：“爹，你也赞同分家？分家……你有什么好？” 老太爷一瞪眼：“你看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你爹这都是为你考虑，你横竖生意已经都稳了，慢慢做大就行了，怕什么？再说你是长房长子，分家对你是天大的好处！这个宅子就归你了！你二叔三叔都要搬出去……除非你不想供养我和你祖母！”一瞪眼！ 齐奕‘噗嗤’笑了：“您看看您看看！我还不能发表意见了？刚说说自己的意见，您就给我扣这么一顶大帽子！随便您，您想分家，谁也拦不住。” 说着站起来大声的道：“分家的事情且不忙，倒是真有件事儿，我们不说，您这边也含糊着？齐子元、齐子义和齐春这三个，大老爷都接回来了，也算是正式的认祖归宗了，是不是排序上该给个说法啊？总不能还混叫着，几爷都分不清楚？还有齐春，总春姑娘春姑娘的叫着，也不像话啊！” 老太爷一听，也是啊，点头：“是该定定，要定定！”顿了顿道：“过几天分家的时候一起定！” 齐奕惊讶：“过几天就分家？您也忒着急了吧？您最好还是去和二叔三叔的商量商量，或者说清楚一点，别叫他们以为是我撺掇着您分家呢！” “你一边儿呆着去吧！就你想得多！”老太爷道。 齐奕就跑出去了，出去了还丢下一句话：“您别总和我爹商量，他就知道好好好，不会说别的，您还是多和二叔三叔商量！” 老太爷想说什么，这位已经跑远了，只能在背后哼哼：“这个孩子！吊儿郎当的总没个正形儿……”又看着大老爷：“我也是为你了着想，你现在这样的情况，一家子人别看着多的很，其实能守着你的没几个。若是分了家，我和你娘也就清闲下来了，就能经常的过来陪着你。” 大老爷一直点头：“好……好。” 老太爷也感叹：“分了家我就一点心事都没有了……奕哥多给我生几个重孙子，那时候也就重新热闹起来了……等分了家，给他身边搁几个姨娘，多多的生！” …… 吴苏午睡起来，就看见宸哥儿趴在那边的榻上，正在努力的仰头，齐奕侧躺在榻上，笑眯眯的看着，时不时的伸手逗逗宸哥儿，宸哥儿就高兴的很，努力的仰着头。 听见床上有动静，齐奕转头过来看，笑着道：“你醒啦？”然后轻轻拍宸哥儿的屁股：“你娘醒啦。” 宸哥儿‘咯咯咯’的笑。 吴苏过去把宸哥儿翻身过来躺着，笑着道：“好儿子，赶紧歇歇吧，小脖子受得了吗？” 齐奕失笑，过来搂着她倚在榻上看儿子。 宸哥儿被翻过来了，也不恼，又换了一种玩法，使劲的蹬腿儿，一蹬腿儿就听见了爹娘的笑声，马上高兴的一个劲的蹬。 齐奕笑的哈哈哈的，吴苏心疼，过去轻轻拍宸哥儿：“好了好了，咱蹬蹬就成了，别累着小胖腿儿。” 但是宸哥儿以为她是在鼓励他，于是更加蹬的欢实了。 齐奕伸手把吴苏搂过来笑：“不用太紧张，小孩儿就是这样才慢慢长得结实。” 吴苏惊讶：“是吗？” “是啊。”齐奕笑眯眯的凑过去在她嘴上亲了一下，原本亲一下就回来的，但是亲了亲觉着很香，马上食髓知味，搂住了亲吻起来，慢慢的翻滚到了另一边。 宸哥儿在这边蹬了半天没人欣赏，也没有听见父母亲的笑声，停了一会儿，就不由得吭吭吭的准备哭起来。 齐奕和吴苏全都听见了，齐奕还想继续，被吴苏使劲的推开了，笑着忙赶紧去抱儿子：“噢噢噢，乖儿子不哭。” 齐奕好笑的在宸哥儿肥嘟嘟的屁股上轻拍了一下：“坏你爹我的好事！” 宸哥儿马上高兴起来了。这会儿已经到了知道要人注意他的时候了，只要被抱着，或者被哄着，就能乐的呵呵呵一直笑，一被人冷落就不愿意。 齐奕在屋里跟老婆孩子玩闹，这天就没出去。过了两天，天气很好，艳阳高照，也不算是很热，于是带着老婆孩子，去苏州玩去了。 苏州的那个园子本就风景好，后来又修缮了一下，更加的舒服。这会儿也是一年中时节最好的时候，凉风习习，花香阵阵。 吴苏来到苏州的第一天，红罗就叫沈庄领着过来了。沈庄去前面跟齐奕回禀生意的事情，红罗来后宅找吴苏。 吴苏在屋里正在和林蓉说话，就听见外面突然热闹的很，几个丫鬟笑着不知道开谁的玩笑。 “哎呦呦，参见奶奶！” “我的娘啊！这是谁？！这位奶奶怎么这么眼熟？” “别闹了你们几个！哎呀，在这样闹我生气了。” 吴苏听见红罗的声音了，笑着出来看，就看见红罗被蓝绸几个给围着，正开玩笑呢。红罗现在真的也是正经的妇人打扮了，而且确实不亚于大户人家的妇人，穿着大红的刻丝素软缎交领长衫，下面一条大红的石榴裙，看到了她忙过来福身：“大奶奶。” 吴苏笑着点头：“挺好的？” “挺好。”红罗的连微微的有点泛红。 林蓉从屋里出来，笑着道：“红罗还常去我那边呢，如今倒是好，我多了个说话的人了，也听听你们以前的事儿。” 吴苏笑着点头：“倒是你们能做伴儿了，挺好的。” 金锻也在丫鬟中间，看到红罗现在满脸红光的，她自然是微微的有些尴尬，好在几个丫鬟在一起的时间很长，那件事也都知道，互相的并没有什么心结，说一说笑一笑，也就放下了。倒是以前的一些想法，现在看到了红罗，也许真的会改变了。 红罗先不和她们说，跟着吴苏和林蓉进屋，还要行礼，被邵妈妈拉着过去坐在了锦杌上，这才笑着，斜签着身子坐下，陪着她们说话。 几个丫鬟全都进来了，看着红罗，自然全都有种羡慕在眼里。以前全都是一样的，主子们说话，她们就在旁边候着，虽然主子们脾气好，只要是拉家常，她们便是插话也没什么，跟着一块儿聊就是了。但是那到底好像总有个丫鬟的身份在那里。 可现在红罗却真的和主子们平起平坐的感觉。 当然红罗自己很注意，这就是几个丫鬟自己心里的想法。金锻想先出去了，刚转身马上就被蓝绸拉住了，蓝绸小声的笑着问：“你……做什么去？” 金锻就忙笑着，知道她是怕自己心里不好受，以为自己不想看到红罗，忙小声的道：“我去烧点水，一会儿她出来了，咱们几个喝茶聊天。再叫厨房准备点点心。” 蓝绸这才点点头，松开了她。 　　☆、第246章 苏州家 陪着说了会儿话，紫妮先拉着红罗出去了，于是几个丫鬟就跟着出去，嘻嘻哈哈的跟红罗开玩笑去了，屋里吴苏笑着问林蓉：“沈掌柜对红罗挺好的？” 林蓉笑着点头：“挺好，那个沈掌柜是个不爱说话的人，不过心眼好，知道疼人，红罗比他小那么多岁，可疼着呢！” 吴苏一听失笑道：“哎呦，这可确实挺好。” 林蓉笑着点头：“是啊，红罗这丫鬟也是有福气呢。” 吴苏点头，问道：“沈掌柜家里只有父母亲和一个女儿？” 林蓉点点头：“是啊，一直在乡下。”说着低声笑着道：“要不说你的家教好，你的丫鬟也懂事的很，才成亲几天，就想要把乡下的爹娘和女儿接来，沈掌柜反倒没有马上答应，这不，红罗一直提着呢，可能快了。” 吴苏点头：“接来一起住着，慢慢的适应也好。” 妇人们在后院聊天，齐奕在前院听沈庄禀报了生意上的事情，问齐子义怎么样。 沈庄笑着道：“挺好的，上一次东家说了他的算术之后，如今倒是挺刻苦的，成天腰里别着个算盘，一闲下来就开始拨算盘珠子。” 齐奕听了，笑着点头：“这还差不多。” 沈庄就忙问道：“今天叫过来吗？” 齐奕点头：“叫过来，大家一起吃个团圆饭。” 沈庄答应了。 下午的时候，齐子义就过来了，进了门之后，并没有人提醒他，但是已经知道过去给齐奕行礼，再过来给吴苏作揖。 这一个举动已经叫吴苏将之前不好的印象消去了一大半，现在看着，甚至还觉着挺精神的一个大孩子。 离吃饭还有一段时间，齐奕将齐子义叫去了书房，询问了一下情况。齐子义看到大哥很短的时间已经来了两趟，虽然没承认，但是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觉着自己起码还受重视。 齐奕叫他打了打算盘，看着其实也没什么进步，只是知道默念着口诀打算盘了。 晚上吃了饭，跟齐子义道，自己住在这边的这段时间，他可以住在这边，每天回来一家人吃饭，但是去铺子上工的时间不能耽误了。 齐子义更加的高兴。 齐奕和吴苏在苏州住了大约的一个月。 林蓉的儿子已经开始学说话，学走路，更是好玩的时候，夏天又只穿着一个肚兜儿，肥嘟嘟的腿，肥嘟嘟的胳膊，咿咿呀呀的，走一步路，浑身肉呼呼的乱颤。 而宸哥儿开始学翻身了，每天吭吭吭的努力，小样子看起来还认真的很，每每把大人们逗得笑个不停。几个大人每天围着两个孩子转，高兴的都乐不思蜀。 宋耿和齐奕把生意都不是那么的上心。 初夏的夜晚，姐夫和小舅子在院里的桂花树下面放一张桌子，一壶酒，两个小菜，两人能聊半晚上。妇人们同样也是聊不完的话题，当然，现在的话题全都是围绕着孩子。 齐奕在这边悠闲玩耍的时间，找了个能干的木匠，做了个腿患病人坐的带轮子的椅子。和肩舆差不多，但不用人抬，而是换成了两个车轮子。 一个月之后，八月里，齐奕这才和吴苏抱着儿子回到了宣城。 回来的第二天，吴苏来上房院给老太太请安，抱着宸哥儿给老太太稀罕稀罕。 一进屋就听见三太太正热闹的说着：“好不容易呢！真真也不知道我们房院这是怎么了，怎么两个孩子的婚事上，全都遇上了这样的事情！” 吴苏一听还吃了一惊，以为商家老太太过世了，忙问：“商家老太太没了？” 老太太倒给逗笑了：“回来就咒人家老太太！赶紧把宸哥儿给我抱过来！” 吴苏忙笑着把宸哥儿抱过去，三太太道：“不是没了，是前天的时候半晚上突然的严重了，把人吓得……请了大夫诊治了一晚上才算是好点。” 说着就叹气：“如今离成亲还有几天的功夫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若是这个节骨眼上没了，那才叫……” 吴苏也摇头，说起来还真的是挺巧的，齐云遇上这样的事情，齐子谷也遇上了，若是商家的老太太没了，和齐家之前遇上的事还不一样，商家老太太是商秀的祖母，正经要服孝三年呢！ 吴苏赶紧的安抚一下三太太：“应该不会的。” 二太太和小张氏全都在看宸哥儿，伸手逗一逗的，二太太笑着道：“是啊，应该不会的，也就几天了，到时候正好冲冲喜……不过这种事情也没办法，谁家没有个老人呢。” 老太太就点头：“说的是，谁家没有个老人呢！” 吴苏转头笑着点头，就看见小张氏伸手轻轻的点宸哥儿的胖脸蛋儿，逗他笑，感觉到了吴苏看过来的眼神，小张氏抬头看过来。 吴苏忙对她笑一下。 小张氏也笑了一下。 三太太叹气道：“也只能盼着……”后面的话又不能说出来，摇头。 二太太就道：“其实这种事情想开了就好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不如就用平常心看待好了，真要是……那么不巧的话，也没什么，等三年就等三年好了，子谷今年十八岁，等三年也是二十一，和奕哥回来的年岁差不多。” 笑着道：“其实我倒是觉着，男子稍微的大一点在成亲挺好的，你看奕哥多懂事？和他媳妇恩恩爱爱的。” 三太太就被说服了，点头道：“这倒也是，真要是那样也没办法，说不定也有好处呢。” 老太太就咳嗽：“你们别当着我的面说这些了！影响我抱孙子！” 二太太和三太太全都笑。 老太太倒是转头对吴苏道：“你们回来了，正好，等谷哥的婚事办了，咱们就商量一下分家的事情吧。” 吴苏是听齐奕说过的，老爷子从夏天开始就一直念叨着分家的事情呢，不过家里人都没当回事，闻言惊讶的问道：“已经……定了吗？” 二太太和三太太显然是全都知道，二太太就叹气道：“老太爷是一定要分家，已经找了族长说好了的，族长原本也说着急了，不过老爷子跟人说了几回，族长也就答应了。这不……子谷成了亲，就分家，已经说好了，只等着奕哥回来了，定下日子呢。” 三太太就笑着道：“急着把我们轰出去呢！” 老太太哼哼着笑了。 齐奕回来了去看大老爷，将齐子义在苏州的情况跟大老爷回禀，大老爷慢慢的点头：“好，好……” 大老爷现在很明显好了很多，别人说话他听得懂，知道说的是什么，也能说两句。齐奕叫人将自己在苏州做的带轮子的椅子拿进来，将大老爷从床上抬下来放在了上面，推着出去，在院子里转。 转了一会儿，找了个游廊亭子，进去停下，他自己坐下。 大老爷嘴巴张着，口水又流了出来。齐奕用手巾给擦去了，道：“你最近如何呢？我说的话听进去了没有啊？不得不闲下来了，以前的事情想来也是想过不少？” 丫鬟端着茶过来，齐奕就给大老爷一勺一勺的喂茶喝，道：“其实现在除了这病的缘故不太好之外，是不是其他的方面还是挺好的？总能静下心来，看看花，看看草，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不用着急的去办什么事，这种心情是不是也不错？” 大老爷半天，慢慢地点头。 齐奕就道：“这就行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低着头说着，舀一勺茶送到他嘴边，大老爷喝了，齐奕又用手巾给他擦擦嘴。 吴苏抱着宸哥儿在远处看着，过了一会儿，才下定了决心，抱着宸哥儿慢慢的走了过去。 宸哥儿心情不错，呵呵的笑着，时不时的发出一声两声惊奇的声音，齐奕听见了，转头看到了，笑着放下茶杯过来接她们。小婴孩儿的奶声惊动了大老爷，大老爷努力的，奋力的扭动着脖子，往这边使劲。 慢慢的，将身子扭过来了，看到了那一家人，尤其是那个胖嘟嘟的孩子，正好被他父亲抱了起来，小脑袋靠在他父亲的肩膀上。他父亲再和他母亲说话，暂时没有转身，大老爷就看到了那个孩子。 小婴孩儿也在看他，眼睛大大的，一靠在他父亲身上，张嘴就把他父亲肩上的衣服咬住了，呵呵呵的笑着，口水一直流，眼睛清澈干净，不谙世事的看着大老爷。 大老爷身体突然的剧烈抖动起来，他的情绪又激动了。过了一会儿，眼泪和鼻涕全都流了下来，嗓子里发出一种很奇怪的，咕噜咕噜的声音。 吴苏轻声的问：“看起来像是好多了……有没有说什么？” 齐奕道：“能说什么，现在都这样了，争强好胜的心早没了，放心，没事……叫见见宸哥儿也是可以的，没关系。” 吴苏点头，夫妻俩抱着孩子过来了。 跟着的丫鬟正在给大老爷擦脸。擦过了脸之后的大老爷，倒是显得很干净。 齐奕抱着宸哥儿过去坐在了大老爷的对面，大老爷歪着的身子也被扶正了，宸哥儿面对着大老爷，笑咯咯的，并且马上就撒了一泡尿。 大老爷发出了嗬嗬的声音，像是在笑。 　　☆、第247章 齐子谷成亲 八月十五中秋节。 老太爷要分家，这个八月十五就是大家过的最后一个中秋节了。因此这一天很热闹，府里头还请了戏班子唱戏。 从早上开始，一家子人就围在明和堂这边，嘻嘻哈哈的说笑，吴苏坐在侧面的榻上，齐奕将宸哥儿也放在这边，宸哥儿现在很会爬，只要是将他放在哪里，也不看前面是什么，低头就往前爬。 齐奕挡着榻外面，就看着自己的儿子满榻的乱爬。 齐子谷成亲的日子就在八月十六日，今天已经有点神不守舍的，坐在一边看着宸哥儿傻笑。 老太太斜倚在上首的榻上，身边围了不少的人说话，自然是三太太的声音最大，热火朝天的说着明天齐子谷成亲的事情。 商家的老太太幸好居然撑过了前半年，商家那边也是紧锣密鼓的准备着。 齐奕在这边边挡着宸哥儿别叫爬到了榻下面，一边对吴苏道：“齐莲和商崇载的事情也定下了，合了八字了，这就不着急了，慢慢走动行了。” 吴苏笑着道：“挺好的，去了一桩心事。” 齐奕小声笑着，凑到她跟前低声说一句话，那边三太太大声的笑着正在说：“全福太太倒是多，齐家多少亲戚呢？数来数去的数出来十几位呢！我这儿还在发愁请谁去呢！” 二太太就笑着道：“你可别这么乐了，万一要是像去年一样……” “哎呦，呸呸呸。”三太太连啐了三口，埋怨的白了二太太一眼：“现在说这个太不吉利了！再说了，那人以后就不要再提起了！不说她没事，说了她就觉着晦气！” 二太太就笑：“叫别人别说了，你反倒是说了几句。” 老太太脸上不高兴，道：“别说这个了，你们两个好好的提那些事情做什么？” 二太太和三太太就忙赔不是，重新笑着哄老太太开心。 她们说的自然是去年齐梨和齐云成亲那天，刘氏恰好死了的事情。 二老爷和三老爷在对面的厢房陪着老太爷，他们说的自然全都是生意上的事情，几位老爷翘着二郎腿喝着茶，一本正经的，齐子玉在那边陪着。 几个小的姑娘们全都在这边热闹着，哥儿们就在院里跑着玩，时不时的发出一两声大叫。 一会儿开戏了，一屋子人争先恐后的将老太太搀扶了去听戏，老太爷那边也由二老爷三老爷陪着去了。 宸哥儿在这边爬的正欢实，齐奕和吴苏暂时都没有走。齐子谷坐在旁边傻乐，也没有离开。齐奕转头看见了，笑着道：“行了别傻笑了！赶紧把嘴边的口水擦一擦，不是明天才成亲吗？小心今晚上商家的老太太蹬了腿，你就乐不起来了！” 吴苏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气笑了伸手打了齐奕一下。 齐奕笑嘻嘻的。 齐子谷却被这一句话说的回了神，真的就下意识的伸手擦了擦嘴，然后发觉根本没有什么口水，自己上当了。笑着站起来，挠了挠头，还有点不好意思，道：“咦，人都哪儿去了？” 吴苏这一下子逗得‘噗嗤’笑了出来。 齐奕笑着道：“听戏去了！你也去吧。” 齐子谷‘噢’了一声，却没有跟着去，反而过来侧躺在榻上，笑眯眯的逗宸哥儿，宸哥儿被逗得高兴，在榻上爬的欢实的简直都能听见‘咚咚咚’的声音，一会儿爬的太快了摔倒了，自己把自己还逗得咯咯的笑，又灵活的翻身爬起来，继续爬。 一家子热闹到了午时，就在明和堂这边的大花厅开宴席，中间摆了个长屏风，隔开了男女，老爷子那边三桌，老太太这边四桌。 吃饭的时候，不时的听见哪一个桌子爆发一阵的大笑，也不知道什么事。 午饭吃了，又是听戏，休息，游玩，划船什么的，想玩什么玩什么，今天齐家的长辈们也格外的和蔼可亲，小爷们闹得上房上树的，几乎翻了房顶了，长辈们也笑呵呵的，没有训斥他们。 晚宴主食就是大闸蟹，大虾等等的东西，各桌子行酒令的，念花令的，热闹非凡。 热闹到了深夜才渐渐的散去，府里的喧嚣似乎还没有完全的平静下来，接着就开始了另一场热闹，天还没亮，下人们已经是小跑着各院的开始忙碌布置起来了。 主子们起来的时候，院子已经全都换成了大红的颜色，喜气洋洋的。 齐奕昨晚上喝了些酒，平常要是喝多了，他反而不缠着吴苏，甚至有时候还很自觉的去对面的厢房睡，但若是只喝了一点点，却有种趁着酒性来了欲念的况状。 这种时候最是缠人，有时候兴致好，缠着做一晚上都有。 吴苏感觉自己好像是才闭上眼，就已经被鞭炮的声音吵得睡不着，挣扎了半天，迷糊的又听见了儿子宸哥儿的声音，于是她立刻醒了。 齐奕穿着整整齐齐的，浅青色春绸长衫，抱着同样穿着青色丝绸小衫的宸哥儿，正在屋里溜达，宸哥儿醒着，趴在齐奕的怀里，时不时的发出一两声惊讶的声音。 吴苏掀开了床帐子，齐奕转头看过来，笑着松了口气：“你可醒了，赶紧起来了吧，午时都到了，三房院那边客人们都来了。” “嗯……”吴苏嗯了一声，却又打了个打哈欠，趴在床上。 齐奕失笑，过来将宸哥儿放在床上，伸手在她的臀上拍着：“起来快起来，别懒洋洋的了，叫人一眼看出来你昨晚上做的好事！” 吴苏‘噗嗤’一下笑了，这个家伙居然反过来说她！宸哥儿一上床，登时就开始四处的爬，急吼吼的样子，吴苏根本就没法睡了，哀声叫着：“好了我起来，起来！你把宸哥儿抱走啊！” 齐奕笑呵呵的将宸哥儿抱了起来，在屋里转悠：“赶紧起来啊？” 有他捣乱，吴苏真的也没法睡，只能起来穿了内里的小衣小裤，去洗漱间梳洗。 等吴苏收拾停当了，准备和齐奕出门的时候，门口等着的蓝绸已经笑着道：“迎亲的人已经去了。” 吴苏一听惊讶的叫：“哎呀这么晚了？！快快快！”拖着齐奕赶紧的来到了三房院。 三房院这边人很多，齐奕将宸哥儿给吴苏，自己就从二门那边去了前院，吴苏来到了内院这边。 三太太穿着大红的衣裳，坐在众人的中间笑的合不拢嘴，吴苏才跨进屋子，就听见外面震天响的鞭炮声。 这是新人进门了，众人拥着三太太去正堂坐下，等着新人磕头，这边留下了不少的客人，吴苏进去一一的打招呼。 外面的鞭炮声一声紧似一声，密集了不少，有些人的笑声很大，传的很远。宸哥儿觉着很热闹，小人儿好奇的到处看，哪里出声音就看哪里，忙活的还不行。 吉时到了，新人拜了天地送入洞房，三房院这边各个庭院的宴席也开始了。 天稍微的黑了一点儿，就有齐家的女眷们叫吴苏一块儿去新房看看新娘子。吴苏看到这群人里有几个平常特别促狭的，想来去了必定是狠狠要给新娘子开一番玩笑的，她就没去，笑着说要看孩子。 女眷们横竖人一大堆，也不以为意，依然是吆五喝六的招呼了一群人，往新房去了。吴苏失笑，只能在这边帮着商秀念一声‘菩萨保佑’！ 慢慢的客人开始告辞，吴苏便抱着已经哈欠连连的宸哥儿回来，洗漱了，哄着睡觉。 这一晚齐奕又是很晚回来，不过依然还是没有喝多少，依着吴苏对他的了解，大约的也就是酒才沾唇的程度而已。 估计不是齐奕偷懒，而是齐家人太多了，本家兄弟不说了，二老太爷那边兄弟也不少，加上族里的，旁支的，多不胜枚举，想来喝酒这种事情，总有人抢在齐奕的前面。 说不得齐奕回来了，这一晚夫妻俩又是好一番的缠绵。 转天真不能睡懒觉了，吴苏和齐奕早早的起来，收拾装扮齐整了，过来明和堂，等着见新郎官和新娘子。 一家人围坐在一块儿，大老爷也被抬来了，老太爷和老太太特别高兴，三太太也很高兴，嘻嘻哈哈的说个没完。 一会儿新郎官领着新娘子过来了，新娘子穿着大红的绣并蒂花的交领长裙，一脸的娇羞，跟着新郎官给长辈们磕头行礼，敬茶领礼。 老太太给准备的是一套八宝玲珑虫草赤金头面，二太太准备的是一套流苏东珠红玛瑙赤金头面，三太太就很大方了，给自己这个儿媳妇准备的是一套凤尾赤金红蓝宝石头面，一套和田玉兰飞蝶头面。 接下来是平辈，过来给齐奕和吴苏磕头行礼，吴苏忙拿出来自己准备的一套银鎏金掐丝点翠花卉头面送给商秀。 行礼就用了半天的时间，等坐下了，就是听长辈的教诲，从老太爷和老太太，到三老爷三太太，齐家本不是那种迂腐读书的人家，因此这种教诲并不长篇大论没完没了，大家象征性的说了两句便笑着行了。 继而就是喝茶聊天，吃点心。商秀是新娘子，自然是长辈问什么，回答什么，到了午时，全家一起吃饭。 　　☆、第248章 分家（上） 齐家要分家，这在宣城都算的上是大事了，更别说是齐家了。 而且也确实不容易，齐家老太爷跟府里就嚷嚷了大半年了，府里的人才重视起来，接着齐老太爷又去和族长说，族长第一个反应自然也是劝。 齐老太爷心意已定，这件事慢慢的就被正经的看待了。 生意人家和一般的大户人家不一样，一般大户人家的长辈老人，都不希望分家，甚至很反感厌恶，有些甚至是觉着不和睦，谁要是提分家，老辈人还得生气，觉着子孙不孝顺。 但是齐家不同，齐家是生意人家，家大业大，老爷子在的时候，主持着分家，子孙们不敢太有意见，很多实在搅缠不清楚的物件、财产什么的，老爷子一句话，分了也就分了。 但若是长辈不在了，留下平辈们无数，撕扯分家的事情，那很容易闹得兄弟反目，亲人成了仇人。 这也是齐家一直传下来的家规。 其实也是为了齐家的和睦，各亲戚，各旁支的互相和睦。 虽然说好了，齐子谷成了亲之后就分家的，但其实真的到了分家的准备阶段，已经到了九月里了。 今天府里族长过来，先说一说分家的要务。不过齐奕早上起来，还是先出了一趟门。 古闽的孟虎回来了，齐奕一早就回来了转运栈，见到了孟虎。 孟虎上前行礼，笑着道：“见过东家。” 齐奕点头：“回来了，古闽那边情况如何？前一阵子看到信，说是人手紧张的很，现在如何了？” 孟虎就笑着道：“小的又招了十个人，全都是当地乡下的人，只管搬货抬货……不然实在没办法，那边知道咱们转运栈是直接串到京城的，几乎……横竖小的知道，古闽那些数得上名字的大商户全都找来了，各种货物全都找我们运，现在我们都挑，太贵重的我们不敢接。” 齐奕点头：“太过贵重的就不要接了，咱们这种已经是有点抢镖局的生意，你那边还没有什么，苏州和济南那边，已经有镖局的上门踢馆了。” 孟虎笑着道：“知道了，全都接我们也实在忙不过来。” 齐奕道：“之前修的那个闸道，多修几个，我看你们那边，五个闸道差不多才能忙得过来。” “是，夏天的时候抢着修了两个，这会儿看着确实还不够，想着修的，这不又到了冬天了……” 齐奕一瞪眼：“冬天怎么了？怕冷？” 孟虎一吓，低头，马上就知道自己错了。 齐奕冷声道：“做生意的人谁不辛苦？怕冷怕热的，还不如在家呆着舒服。”冷声道：“回去了就把闸道修起来！” 孟虎忙道：“是。” 齐奕歇了一会儿，缓和一下，问道：“还有什么事？” “其他的没什么，今年前半年苏木已经运了三批了，跟京城还有济南一路的联系过，说是今年不用了，明年再说，小的就想着，从现在到年底，多接些其他商户的转运生意，当然，接这些生意的时候，小的跟张掌柜，京城李掌柜全都联系着。” 齐奕点头：“多联系，现在咱们还没有到什么货全都能接的地步，你的人多，是可以，但是也要考虑有些地方人手少的情况。” 孟虎答应：“是。” 齐奕这才问道：“齐子元在那边如何？” 孟虎忙道：“您不在那边了，他好多了……” 齐奕扭头看他，孟虎陪笑着道：“这可是真的，小的觉着子元爷就是心里头跟您别扭而已，这个年岁的孩子，正是不听话的时候……您不在跟前，他也没什么捣乱的人，也就闷着头做事罢了，倒是看起来不是那么的不能听人言。” 齐奕就道：“不要对他照顾，不要客气，该干什么干什么。算术这些的，也得叫学着……”沉吟了一下，古闽那边毕竟不像苏州，离得近他能安排上。 问道：“你们那边咱们自家用的签了长久合同的伙计多少个了？” 孟虎心里算了算，忙道：“十二个。” “这样吧，你回去了，就请个懂算术的先生，教你们所有的人学记账，学打算盘，你也跟着学。今年底你可以拿二掌柜的薪俸。但是，从明年开始，我这边的掌柜的，每年年底回来报账的时候，还要参加一次考试，考铺子的经营、记账、人事等等的，你心里要有数，考得过才能继续当掌柜，考不过就只能重新去当伙计，不止是你，所有的掌柜全都是一样。” 孟虎忙答应：“懂了，小的回去一定赶紧的找。” 齐奕点头，又看了看他拿来的账目，古闽那边从开始经营到上个月底的进项，花销等等的，看过了点头给这边的账房先生，叫入账。 叫孟虎在这边呆两三天，自己若是有事再找他，他也把他的事情抓紧办办，然后就回去好了。 齐奕吩咐完了，便赶紧的回府。 回到了府里，明和堂这边已经来了一些人了。齐奕刚进门，就已经有人喊他：“大哥，大哥！” 齐奕扭头看，是二老太爷那边的老五齐子清，齐奕笑着道：“老五啊，你怎么过来了？二老太爷过来了？” 齐子清点头：“过来了，这不是还牵扯我们那边一点事儿吗，府里头过来了几个。” 齐奕点头，手搭在他肩膀上，哥儿俩笑呵呵的进了正堂。一进屋还没有看清楚都有谁，已经听见有人叫：“这不！奕哥来了！赶紧赶紧的，这孩子干什么怎么磨磨蹭蹭的？过来坐下！说你们房院那几个孩子排行的事呢！” 齐奕忙松开了齐子清，赶紧的过去先一一的作揖磕头行礼：“小老老太爷，二老太爷……” 一一见礼。 好不容易坐下了，老太爷就对他道：“你弟弟子元、子义，还有妹妹齐春，既然是已经接回来了，我和你小老老太爷商量了，就重新排个序，好歹也要是一家人。” 小老老太爷就是族长，快八十岁了，头发胡须皆白，颤巍巍的坐在那儿，慢条斯理的点着头。 齐奕就道：“好啊，那就重新排序吧。” “你弟弟和妹妹的生辰，你知道不知道？”老太爷问。 齐奕瞪眼想了一会儿，才道：“不知道。” 旁边二老太爷气的笑：“你这个小子！不知道你装模作样的想什么？！赶紧找人去问啊！我们这么多人等着呢！” 齐奕答应一声：“哎！”站起身到门口，叫来自己的小厮：“赶紧去往内院传，请大奶奶找人去问问齐春他们几个的生辰。” 小厮忙答应了，小跑着到了外院和内院这边的门上，给婆子说了，婆子小跑着去二院上婆子说，婆子又往里传，传到了内院的丫鬟，丫鬟在找到吴苏身边的大丫鬟白葛说了。 白葛忙跟吴苏回禀，吴苏叫邵妈妈去问齐春，幸好齐春全都知道，将她还有齐子元、齐子义的生辰八字给了吴苏。 吴苏这边将生辰重新写了一张纸，叫人递出去，生辰八字她就自己留着，今后他们几个说亲的时候要用。 不一会儿工夫，齐奕就拿到了几个人的生辰，递给老太呀。 老太爷就念出来，问二老爷三老爷：“行几？” 二老爷一算，忙道：“子元这是应该比子品大两个月，子义这就很清楚了，比子琪大，比子友小。” 老太爷点点头，看着齐奕道：“那就是……子元是五爷？后面的全都往后排一位，子义成了八爷，子琪九爷。” 齐奕点头：“老爷子算的很清楚。” 老太爷转头看小老老太爷，族长点头：“嗯，嗯。丫头呢？” “齐春这个……”老太爷念了，问二老爷三老爷，二老爷三老爷对自己姑娘的生辰不是很清楚，这个不能弄错了，忙叫人去问二太太，二太太一会儿传来话，齐春比齐瑶大半岁。 那就成了齐春是五姑娘，往后齐瑶、齐眉、齐容还有二老爷的姨娘才生的一位小小姐，才三岁的，全都往下排一位。 排序的问题先弄明白了，老太爷这边和族长商量了一下，在下元节的时候，开祠堂祭祖之前，将这几个孩子填进家谱里面去。 这件事算是商量好了，齐奕起身叫人将定的情况传出去，从此以后，府里的人再叫几位小爷和小姐的时候，就不能叫错了。 族长这时候道：“分家的章程，咱们齐家就有规定的，还是按照那个来，到时候我过来，你二弟过来。”说的是老太爷的弟弟二老太爷，就在屋里，点头答应。 族长又看着老太爷道：“还要再找两个，你在你兄弟里找找，定下下个月吧，下个月的三十……” 老太爷一听就叫：“不要在等下个月啦！再拖拖的就成明年了！就明天！人我都找好了，宣城齐家人还不多？一个是您，一个我弟弟，一个齐秀才他爹，一个小湖胡同七老爷子。” 齐家考上秀才的还是不少的，不过齐老太爷那一辈的不多，只有一位，因此一说都知道是谁，七老爷子是和老太爷一辈的。 族长想了想，其实一般齐家哪一支的人要分家，基本也是找这几位，这几位已经是齐家族里辈分年纪都比较大的了，于是点头：“那就明天吧……你早早的把人接过来。” 齐老太爷答应着，赶紧的叫人去送送族长。 　　☆、第249章 分家（下） 因着今天府里来的长辈多，府里小辈们都没敢出去，听见老太爷吩咐，忙上前来，七手八脚的把族长扶出去，族长自家也来了晚辈，一起护送回去。 二老太爷过来坐在老太爷身边小声的说话。 齐奕将族长扶着上了轿子，他自己便转身回了后院。 吴苏却并不在屋里，内院没什么人，齐奕各个屋子走了一圈都没找到了人，正奇怪的自言自语：“人都哪儿去了？” 金锻从外面进来了，看到他忙过来问：“大爷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齐奕道：“前面没事就回来了，大奶奶呢？” 金锻笑着道：“大奶奶带着大少爷在花园子呢，二奶奶和六姑娘、七姑娘……哦，不是，是七姑娘、八姑娘……” 金锻停顿了一下，笑着歪头琢磨到底是几姑娘？失笑道：“突然的换了排行，奴婢都有点混了……” 齐奕摆手：“行了行了，去把大少爷抱回来。”自个儿媳妇忙着，儿子总不能也叫她们霸占着，自己逗逗儿子玩总可以吧。 金锻忙答应了一声，转身出去，往花园那边去接宸哥儿。 齐奕在屋里等了一会儿，金锻抱着宸哥儿回来了，跟着回来的自然还有几个跟着宸哥儿的，紫妮、高远家的、奶娘她们几个。 齐奕接过来宸哥儿，在屋里走来走去的哄他叫爹，过了一会儿放在榻上，将丫鬟们做的彩色的带着穗子的圆球扔给宸哥儿玩。 宸哥儿高兴的咯咯的笑，满床的爬着捡彩球，捡到了就抱住，一翻身就坐着，抱着彩球咬。 齐奕哈哈哈的笑：“这孩子怎么什么都往嘴里放？你这小肚子圆鼓鼓的不是吃饱了？还饿着你啦？”伸手轻轻的拍宸哥儿的肚子，宸哥儿一下就被拍的往后仰到，咯咯咯的笑，继续抱着彩球啃。 吴苏就在这父子俩的笑声中进来了，笑着道：“谁饿了？” 齐奕斜躺在床上看着宸哥儿玩，笑着回头看她：“你回来了？什么要紧的事儿，郑重其事的那么多人商量？” 吴苏失笑：“哪有什么要紧的事！这不是要分家了，姐妹妯娌的赶紧的一起聚聚，刚刚都在跟齐春开玩笑了，好歹的也算是齐家人了。” 齐奕闻言也被逗笑了。 吴苏过来也坐在床边，笑着看宸哥儿：“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不是说分家的事情？才议了齐子元他们的生辰的事，就没了？我还以为你怎么也要到晚上了，说不定还要在前面吃了饭才回来。” 齐奕失笑：“你以为分家那么简单？今天才说了章程，齐子元他们几个排序的事情，根本就不是分家的事，只是顺带的先排一排罢了。” “那什么时候开始？”吴苏好奇的问。 齐奕笑着道：“你很着急？想分家？” 其实他们夫妻说过好几次分家的事情了，因为老太爷今年一直提及，吴苏笑着道：“我不是说了，分不分都行，分了清净点，不分热闹些，其实我挺喜欢大家住在一块儿的……当然，这是我自己的想法。” 齐奕笑，伸手把滚到了床边的宸哥儿给拉进床里面去，笑着道：“你多生几个，咱家很快就热闹起来了。” 吴苏白了他一眼，又问：“若是分了家……会是什么情况？” 齐奕道：“还能是什么情况，该搬的搬走呗，咱们是长子嫡孙，这个宅子应该是咱们的，咱们不走，二房院三房院搬走……咱们府在城里别地儿，还有好几处宅子呢，到时候必定是分分呗。只不过像咱们这样的人家，想要分清楚家产也是很麻烦的。” 其实齐奕只是嘴上说的轻松，这毕竟是家里的大事，今后生活的情况都不一样了，家里的人心中有些波动也是正常的。 吴苏点点头，便不再问这个了，道：“你早上还出了一趟门？” “是啊，古闽那边回来了人，我问问情况。”齐奕说着马上就道：“齐子元在那边还可以吧，说是我不在那边了，他别扭不顺心的情绪也没有了，好像还可以。” 齐奕说着摇头。 第二天，齐家的族里几个见证分家的长辈们来了，齐家正式开始分家。 最难的也是最容易起纠纷的，自然是生意这块。尽管齐家的生意是各房院做各房院的，谁也不牵扯谁的，但是总有一起牵扯的地方，比方说老爷子手里还有生意。 另外更难分的，倒不是那些具体的铺子啦，银钱啦一类的，是一些关系。和官府的关系，商会的关系，以前是谁在走动，因为是一家子，不会分，但是现在不行了，要分分。 这些事情一件一件说起来，真的就不好理清楚。一整天，也没有真的分一件东西。 不过好处就是大家只是慢慢理清楚，并没有人为了分点东西喊叫不满，甚至于闹事的，还不到那个地步。 …… 原本分家的事情商量了两天了的，正在进行中的，不过正商量的时候，二房院的二奶奶小张氏生了，结果府里头又要办洗三，张罗开了，于是分家的事情暂时搁起来，等洗三办过了之后继续。 小张氏生的是个男孩，姨娘在她头里，两个月前已经生了，也是个男孩。二房院这段时间喜气洋洋的，二太太也难得和三太太一样，整天的合不拢嘴。 吴苏在生了的第二天去看望，小张氏这一胎生的不容易，胎坐的太大了，正正一个大胖小子，整整生了两天两夜，差点要了命。 吴苏进屋的时候，小张氏正靠在床上抱着儿子低头看，抬头看到她进来了，笑着忙招呼：“嫂子来了？快坐。” 吴苏过去坐在了椅子上，笑着道：“恭喜弟妹了，现在算是没心事了？” 小张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感叹的道：“是啊，现在真的是没心事了……”看着吴苏又有点不好意思的道：“想想有一阵子，都有点走火入魔了一样……” 其实她的性格和二太太一样，倒是挺沉稳的，但是那一阵子吴苏也能觉出来，她特别想要个男孩，因此开玩笑。 吴苏笑着道：“这有什么。”说着过去坐在床边逗了逗小婴孩儿，略坐了一会儿便没有在打搅她们的休息，起身告辞了出来。 洗三也是同样的热闹，如今的齐家人弄得还有点手忙脚乱的，两个月前才办了个洗三，一个月前才办了个满月酒，现在又来了。 人都说齐家人今年福气太旺了，好些人又来劝老太爷，这个时候不能分家，这福气好不容易聚到了一起，聚在齐家，这一分家，把福气又给分走了。 不过分家的事情上，齐老太爷是已经打定了主意的，一定要分，这个谁劝也没有用。 洗三之后。马上就继续开始分家。长房院现在就是齐奕当家，所以虽然是晚辈，但是每次他都要跟着去。 经过了十几天的商量，才把生意这一块给说清楚了，之后就是分财产，这也是一桩大的方面。不过这时候又到了三少爷的满月酒了，于是分家的事情再次的暂停，开始办满月酒。 满月酒过了继续。 财产方面，还是牵扯着生意，之前商谈生意的事情，已经将大部分的说清楚了，如今分的就是一些剩下的。 大家住的这个宅子，属于是祖产，往下传的话只给长房长子传，因此，这个宅子没有一点意见的，叫长房院继承。当然了，这个宅子抵得上别的地方两三个宅子了，齐家别处的宅子，别院什么的，但凡是公中的，基本上就没有齐奕的份了。 然后就是田地、庄子、公中的铺子，更还有一些值钱的大件家什、古董、字画什么的，全都照着单子详细的分。 虽说也有些争执，不过大面上还是可以，齐奕是想的最明白的一个人，他真的没什么可争的，如果他的父亲大老爷不是那样的一个人，如果他们父慈子孝的一直过日子，那他肯定会争，但现在，大老爷的那一份，他完全不想争。 而且有老太爷在，也不会允许大老爷的东西叫别人争去。 而二老爷、三老爷的东西，齐奕更加的不会去贪心想要，因此他的态度一直都是谦让的。既然他都谦让了，作为他的二叔三叔，二老爷三老爷怎么还好意思争？再说了，大老爷都那样了，他们作为弟弟，就算是吃点亏，脸面上也好说一些。 因此分家的事情虽然持续的时间挺长的，但从始至终，只有争执，并没有其他大的不合啦，甚至吵闹啊，甚至更严重的事情出来。 十月末的时候，分家的事情基本上已经是结束了，所有的东西全都分好了，大家也没有什么异议。 原本是商量好了，下元节的时候，给齐子元他们几个添加族谱的，但是因为分家的事情耽误到了十月底，也就不争那一个月两个月了，正好过年祭祖的时候，将他们几个填上。 还有两个月就要过年了，二房院和三房院自然是在这边过了年再说，明年春暖花开了在搬家，不然搬到新院子太冷了。 这一年转眼就过去了，宸哥儿也已经满周岁了，会咬字不清的叫爹娘了，小家伙活泼的很，完全继承了齐奕的性格，还没有学会爬就想走，还没有学会走就想跑。 　　☆、第250章 配出丫鬟 郡王府的世子妃有喜了，消息传出来的这天，吴苏赶紧的准备了礼物，叫齐奕这天别出门了，和自己一起去给贺喜。 分家之前，这种走动不需要问过家里人，自己去就是了，但是现在牵扯的多，吴苏也是以防万一，去前面跟老太太、二太太、三太太全都说了一遍，问问谁跟自己去。 小张氏已经能四下里走动了，二太太有意叫她跟着，就先问三太太，让不让她儿媳妇去？ 三太太就笑着摆手：“不叫她去了，才成亲脸嫩着呢！再说这些事情也不急，就算是分了家，以后也不是不来往了，长房这边办个什么宴席之类的，咱们还不是一样过来，熟悉的机会多得是。” 二太太想想也是，其实以前都是认识了的，若是放在从前没分家的时候，根本就不会考虑就不去了，但是现在分了家，反而考虑的多了起来。之前府里头办宴席，或者亲戚朋友的办宴席，只要世子妃在，吴苏多和世子妃在一起，机会多得很，那时候也没有专门的上前。 这样一想，也就算了，失笑道：“现在我也是想得多。”对吴苏道：“我们都不去，你去好了，帮着我们问候一声就行了。” 吴苏答应着，出来和齐奕一起来到了郡王府。 齐奕就去前面和世子说话，吴苏到了世子妃这边，赶紧的笑着道喜，世子妃这边来道喜的人也不少，很多也是吴苏认识的，互相的打招呼，在这边闲聊起来。 世子请齐奕来到了书房，坐下了命丫鬟上茶，这才笑着问道：“明年就是宫里三年一度调查皇商的时候了，你想怎么办？” 齐奕便笑着道：“是啊，原本说找个世子不忙的时候过来商量一下，今天正好……我自然是想继续做下去。” 世子笑着点头：“明年皇太后整寿，不出意外的话，我们都可以进京的，到时候你跟我们一起吧？朝廷上下有几个关键的人，需要走动的，你也认识认识。” 齐奕道：“那自然是好，还要多谢世子爷费心。”说着一顿，笑着道：“世子爷，眼前有个生意，我还是想拿下来，不过我自己吃不下，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 世子笑了问：“什么生意？” “香料。”齐奕道：“还是宫里的。” 世子一听沉吟：“不大好弄，你应该知道，香料在宫里那是大头，一年能花好几万两银子，有时候上十万两，这生意是国舅爷把持着，谁也抢不去……淑妃娘娘的弟弟当时想插一脚，两位国舅差点闹翻了，闹到皇上面前去。” 齐奕忙摇头：“不是那个香料，是我们自己做的香饼，香柱，香片什么的，用我们自己的方子，几种香混合起来的。” 世子一听恍然了。道：“这种香方做的香料宫里头也有……不过倒是没听说有专门供这种香料的，都是麝香、冰片这种成料。”世子又摇头：“不过宫里全都是闲人，没事很多就会做这些，和自己做胭脂水米分一样……你的这个法子能不能行？” 齐奕笑着道：“试一试就知道行不行，我手头已经有了些做好的香料，只要能送进去给宫里人用一用。” 世子迟疑了一下。 齐奕就道：“我知道宫里这种东西的用处……有时候很不好说……但是，怎么说呢，宫里用的药材，乃至于吃得食材什么的，不是也有危险？但是这些东西总得有人送，不然宫里人吃什么？我现在不是想要这种香料在宫里用的多么好，只是想能让我们自家做的香饼能在宫里用一段时间。这样把我们的招牌打出去。” 世子一听恍然了：“就和你的昆仑药栈一样？” 齐奕笑着点头“是啊，现在不敢说别的，全北方境，只要是用苏木的，我的昆仑药栈是最好的，名声已经出去了，这么容易出名，就是因为我是个宫里供货的，皇商，普天下的黎明百姓，全都觉着宫里用的东西是最好的。这是想要打出名气最快的一种办法。” 世子一下子明白了：“你倒不是为了那个香料在宫里用的多么多，只是想沾这个光？”说完了沉吟。 齐奕点头，笑着道：“世子只要帮我走通了这条路子，今后这个香料招牌，您占二成。” 世子一下子动心了！只是给走动疏通而已，不用出钱，不用出货，只需要疏通了宫里的门路，而且还不用太久，哪怕是一年半载的，宫里不用了，也没关系。 这等于是白送钱。 世子也知道，齐奕是需要维护好自己这方面的，之前给的都是某一个生意的好处，世子当然希望有个能长久来银子的生意，他坐家里也能有银子收。 齐奕笑着进一步道：“我也只是占了二成，我之前已经出了不少银子了，对了，宫里上下的打点，也是我出银子。” 果然！世子想了想，几乎算是白占二成，不用自己掏银子。沉吟了一会儿，点头：“好，我这段时间想想，琢磨琢磨管着这一块的都是谁，怎么走动……” 齐奕笑着点头：“好。”他并没有道谢，世子已经答应了，那么他们就是合作关系了，世子占了股，就应该出力。 齐奕和世子在这边将生意谈好了，中午一块儿吃了饭，这才领着媳妇和儿子回来。 过年前这段时间，齐奕将自己的生意整顿了一番。转运栈的掌柜们全都回来了，齐奕真的给他们考了试，将今后互相的怎么联系，怎么沟通全都规整了一番。 这些转运栈是接力运货的，那么沟通联系就是很重要的，不能这边接了活，那边觉着不应该接，然后各种扯皮斗嘴，然后就变成了耽误生意。 之前已经有这种苗头的，当然还不到扯皮的地步，可有了嘀咕，齐奕自然需要说清楚，其实这种事情很简单，只要他这个东家做出一份非常详尽的转运栈经营运作的规章，就行了，大家按着这个来，那么谁也不会埋怨谁。 又将大家关心的，转运栈伙计的薪俸，掌柜的薪俸全都定下，为了激励，齐奕还给了抽成分红的计划，年底的时候，做得好的地方，从掌柜的到伙计，全都有分红。 孟虎又回来了，他那边离得最远，但是因为之前一直没有回来过，之前有些重要的事情需要回禀，因此年底的时候还是又回来了一趟。 齐奕将这些事情办好了，将孟虎单独的叫住了，问道：“你今年多大了，成亲了没有？我知道你老家是田安的，家里还有什么人？” 孟虎跟着齐奕也就是两年，一开始一直在苏州当伙计，因为齐奕看着他很能干，肯吃苦，也有点头脑，这才带着去古闽的。 孟虎忙道：“小的今年二十三岁了，还没有成亲，老家只有个哥哥一家子，父母亲全都去世了。” 齐奕点点头，道：“二十三了，也该成亲了。你们那边的伙计，打算留在那边的，是不是都把家眷接去了？” 孟虎不明白东家前面一句和后面一句有什么联系，不敢怠慢忙先回答后面的问话：“倒是没有全都接去，有两个还没接呢……说是过年的时候在来接，不过是打算接去的，毕竟要在那边长久住下……” 齐奕点点头，沉吟了一会儿，道：“你等着，我给你找个媳妇，这次就领走。” 孟虎猛地惊讶的抬头，张大了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齐奕原本还想着直接把人叫过来，让领走行了。不过想了想，如果自己真的那样做的话，吴苏肯定饶不了他，想了半天到底没敢，于是叫孟虎等一天，明天走。 他自己回府了。回到了后院，却那么巧吴苏不在，去了老太太那边。 宸哥儿在房里睡觉，因此金锻，紫妮她们都在。齐奕去了厢房，将金锻叫过来，道：“你收拾收拾，我把你配给我的一个二掌柜了，明天就跟着走，一会儿我叫邵妈妈把你的身契还给你。” 金锻大吃了一惊！ ‘噗通’一下就跪下了，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好：“爷……大爷……” 齐奕摇头：“先去收拾东西，一会儿大奶奶回来，你在过来磕头，大奶奶必定会问你愿意不愿意，不准说不愿意！” 金锻也是聪明人，一下子就明白了。大爷这是感觉出来了，觉出来自己之前的那个心思还是没有散干净，上一次大奶奶不在，自己有试探的意思，大爷感觉出来了…… 大爷觉着自己背叛了大奶奶，但是又知道大奶奶必定不会对自己怎么样，所以用这种办法叫自己走…… 金锻眼泪掉下来了，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哽声道：“奴婢……真的愿意，奴婢……这就去收拾。” “去吧。”齐奕道，还算是和蔼可亲。 金锻去了，这边邵妈妈知道大爷要还给金锻卖身契，已经将金锻指给了一个掌柜，惊讶之极！当然，也不敢耽误，马上去找金锻的身契。紫妮还要守着大少爷，邵妈妈亲自去帮着金锻收拾东西。 　　☆、第251章 搬家 吴苏回到后院的时候，就看见几个小丫鬟在外面小声的说着什么，几个人面色各异的，看到大奶奶过来了，又吓的忙退开。 吴苏就有点奇怪，进院子的时候，看到齐奕在屋里，抱着宸哥儿满屋子的转悠，念念叨叨的和宸哥儿说话，宸哥儿时不时的冒出来一个音。 吴苏进屋笑着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齐奕笑着道：“才回来……你去老太太那儿了？” “嗯，说一下过年的事，还有过了年之后搬家的事情，因着到底会忙碌一阵子，怕到时候手忙脚乱，先商量一下，过年也不用太热闹。” 齐奕笑着点点头，看着她很有点陪着小心的意思：“忘了跟你说件事了……那什么，我所有的掌柜的这几天回来，报账述职，你应该知道？” 吴苏点头，奇怪的笑道：“知道啊，就是因为这个才奇怪，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怎么了？”看着齐奕。 齐奕就笑着：“那啥，我那些掌柜的里头，有好些和沈庄一样……” 吴苏一下子明白了！惊讶的道：“你又想着……这一次是谁啊？哪个地方的掌柜？不会又是续弦吧？” 因为之前红罗的婚事办的不错，红罗很满意，吴苏就觉着把丫鬟配给掌柜的还不错，起码以后衣食无忧，因此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感觉，当然还是赶紧的先问问情况。 齐奕看着她笑着道：“是在古闽的一个掌柜，不是续弦，才二十三岁，可能是因为家里穷耽误了婚事吧，现在是二掌柜，”下面的话很小心的道：“我回来的时候你不在，正好金锻在跟前，不是说她是这几个里头年纪最大的，我就顺嘴问了问她，她很愿意……明天就走，所以这会儿已经去收拾了……” 吴苏果然大吃了一惊！惊讶的看着他，道：“你干嘛每次弄得……跟赶集似得？！慌里慌张的赶着什么一样……” 话都没说完已经转身出去了。 齐奕跟着在门口，伸头看了一眼，看到她去丫鬟的备弄去了，赶紧咧咧嘴，又缩回头来，对宸哥儿道：“你娘肯定不会知道的，要是那个死丫头敢跟你娘告状，咱们……咱们就怎么收拾她一顿？”琢磨了一下，道：“把她嫁给要饭的！” 宸哥儿却知道‘饭’这个词，马上‘换，换换！’的叫着，拍着自己的小腿儿。 吴苏来到了备弄的门口，丫鬟住的地方一般在主院的后面，一条非常狭窄的胡同连着，这条胡同就叫备弄，只有一个人能走过，两个人并肩都不行。 吴苏走到了这边，跟着她的蓝绸已经笑着忙道：“大奶奶就在这里略等等吧！奴婢这就去叫金锻出来，其实您也不用急，叫她出来问问行了。” 说着给白葛使个眼色，她自己忙进去叫人。 丫鬟走习惯了，不觉着什么，吴苏从没有走过这样的夹道，一看就有点犹豫，就没有过去，果然在这边等着。 很快金锻就出来了，惊讶的看到吴苏在这边站着，忙过来跪下了道：“大奶奶，您有什么事叫奴婢过去就行了，您怎么走这儿来了？” 吴苏还打量了一下，见金锻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其实她也是因为猛地听见齐奕已经将金锻指给了掌柜的，太过于惊讶了，这才赶着过来看看，见金锻没什么不对的，她也就失笑了，叫蓝绸把她扶起来，道：“横竖我也没事，到处走走没什么……大爷把你指给了一个掌柜的？” 金锻点头，脸微微的发红：“是啊，因着着急，叫奴婢马上收拾，奴婢想着大奶奶您在老太太那边，奴婢不能为了这件事还跑去回禀您……就想着等您回来了再回禀，就先……收拾来了。” 吴苏‘哦’了一声点点头，看着她道：“大爷说问过你了，你愿意？” 金锻再次点头，脸更加的红了，声音低了很多：“奴婢……愿意……”顿了顿又道：“奴婢之前也是太糊涂了……看红罗过得日子之后，奴婢已经想明白了，奴婢愿意。” 听她亲口这样说，加上刚刚说了那么多，不像是不愿意不情愿的，不情愿的话，难道还不能和自己说？这几个丫鬟跟着自己那么常时间了，跟自己的亲人一样。吴苏因为是这样想的，因此倒是也没有怀疑，听了只能失笑道：“只是也太仓促了些！你们大爷就总是办这样的事情，弄得我连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这么一想，不得了，还得赶紧的准备！于是马上转身：“你赶紧收拾你的吧！邵妈妈呢？叫邵妈妈跟我来找东西！” 丫鬟们登时忙起来了，蓝绸只来得及在金锻手腕子上拍了一下，道：“恭喜啦！晚上再说！”跑了去找邵妈妈。 白葛跟着大奶奶也忙去了。 金锻站在这边停了一会儿，看着大奶奶急匆匆走远了的背影，擦了一下眼睛，转身回去了。 因为有了上一次给红罗准备的经验，这一次就照着红罗的那些东西来准备，虽然还是非常的紧张忙碌，不过到底还是准备齐全了。 总要办个事的，照着吴苏的意思，齐奕又只能给孟虎专门找个宅子，将金锻送去了，拜了天地行了礼，全了礼数。 突然的一件事，叫吴苏忙的简直没停，一直到晚上了，齐奕亲自去看着他们两人行礼成亲了回来，吴苏才有空埋怨他：“你怎么总是弄得这么紧张？以后不许这样了，我的丫鬟全都是跟着我经年的，我连给她们好好的，富富裕裕的时间办个喜事都不行？” 齐奕忙点头：“好，我知道了，下次不这样了……”却又狡辩一句：“缘分这东西，来了挡都挡不住！最好就别迟疑，赶紧的给配上，不然你看沈庄和红罗两个，多恩爱！” 吴苏气笑了都。 第二天金锻跟着孟虎走了。和上次一样，吴苏身边一少了人，登时就有无数的人往上找，周妈妈和史妈妈那几个，又是上蹿下跳的。 吴苏早就想将她们几个调开了的，但是因为一直忙忙碌碌，也没时间，如今也可以动手了。将这几个婆子全都调到了外院，暂时先等着，因为等过了年二房院三房院全都搬走了之后，可是有打扫忙碌的事情呢！ 自然是叫自己最信任的蓝绸去照看宸哥儿，她自己身边，就又从二院调上来了一个丫鬟叫彩蝶。 其实一般宸哥儿就在吴苏身边，这些丫鬟还是跟着她，只是她如此的单独强调叫照看宸哥儿，自然是让丫鬟们今后将照看的重点放在宸哥儿身上，以免出现纰漏。 过年了。 府里依旧是热闹非凡，过年之余，二房院和三房院也开始慢慢的收拾一些东西。 过了年之后，进入了二月里，那两个房院就已经是大张旗鼓的开始收拾起来。三房院搬走的不远，就在齐家这个大宅子隔着两条街的地方。 三太太有一次去看看那边收拾的如何了，还叫吴苏一起过去看看。 那边的宅子自然是比这个齐家大宅小了很多，但也足足够住了，大约的有十几个院子，一百多间屋子。 “真是不远，以后有什么事情叫下人跑一趟，很快的！你二叔二婶的宅子稍微远点，选的是离他们铺子近的那条街上，不过也不远，隔了个城中央，要过几个街口。”回来的车上，三太太和吴苏说着。 吴苏点头：“是啊，其实也不远，咱们老爷子买宅子的时候，就没有选的太远的地方。” “今后虽然成了两家人了，但是有事还是互相的通消息着，你们府就你们小两口，老太太那边你就多陪陪，其实老人家都是喜欢热闹的，老爷子要分家……唉，现在说这个也没用，老太爷和老太太那边，你们小两口儿多费心吧。”三太太道。 吴苏忙笑着道：“三太太不用担心，我也是成天呆在家没事的，自然会陪着老太太，而且这么近的，老太太想谁了，一顶小轿子就抬着去了，又不累。” 三太太就笑着点头：“说的也是。” 商秀坐在三太太旁边，抿着嘴听着她们说话。 花朝节过了之后，三房院先搬走了，接着没两天，二房院也搬走了。他们一搬走，吴苏又是一阵子忙碌，两个房院要尽快的打扫出来，尽管不一定谁搬进去住，但是总不能乱糟糟的摆着。 老太太暂时还没有觉出来孤单，跟着也忙碌了一个来月，才算是将两个房院打扫了出来，跟齐奕又商量，他们现在不用住在东跨院了，现在院落多的很，随便选个去住好了。 齐奕和吴苏商量了一下，决定搬到二房院去住，于是，接下来又是一顿收拾，搬进去之前，先修葺了一下，房屋重新按照齐奕的安排打通，花园子也重新的换了一些花，打掉了几个多余的亭子，几面墙，将几个小园子连成一个大花园，引了水过来。 又忙碌了一个月，放了一个月通风，然后齐奕和吴苏一家子搬了进去。 　　☆、第252章 出门游玩 五月，齐眉出嫁了。 宸哥儿正在学走路，扶着紫檀无束腰裹腿矮条桌，从这头走到那头，将案几上面所有的东西顺手就给扔到了地上。 丫鬟们跟在后面，笑的打跌的帮着收拾。 吴苏靠在软榻上，笑着看着，正在和齐奕说齐眉出嫁那天的事情：“也是热闹，二太太直说，这两年的热闹全都是三房院的了。” 齐奕坐在矮桌上，挡住了宸哥儿经过的路，宸哥儿就得千辛万苦的越过这个大阻碍去，小家伙还小心的很。 “皇太后是八月的寿辰，今年是整寿，已经给郡王府他们的来了旨意，恩准可以进京去给皇太后贺寿……咱们也去吧？”齐奕突然的道。 吴苏惊讶，失笑道：“咱们去做什么？皇太后过寿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齐奕稍微的把腿一抬，宸哥儿的困难就增加的很多，小胖手死死抓着齐奕的衣衫前摆，生恐自己摔倒了。 笑着道：“生意的事，齐兴涛的香料和胭脂水米分的，方子都已经研究的差不多了，我想也该开始张罗这个生意了。” 这事吴苏听齐奕说过，不过并没有听得很仔细，闻言就问道：“已经可以了？你前一阵子不是说还仅仅是在家里做做而已，哪里有东西去给宫里供货？连人手什么的都没有。” 宸哥儿终于没过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顿了顿先感受一下疼不疼，仿佛不是很疼，便没有哭，拉着齐奕的腿脚使劲站起来。 齐奕道：“开始做了，租了个地方，十几个人，不间断的话，一个月的货足足够给宫里供了，至于胭脂水米分的，齐兴涛自己去张罗，不过要等着招牌打出去了在开始投人手做，所以现在不用着急。” 吴苏恍然了，道：“进京是为了亲自去谈生意？世子给你牵线？不是说宫里头香料生意叫国舅也给把持着么？你去了不是抢生意？跟国舅爷成仇家？”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齐奕笑了道：“咱们脑子活一点，为什么就不能和国舅爷合伙？他原本就是做香料生意的，咱们和他合伙了，还能帮着他的香料生意更红火一些，那时候他不但不会跟我成仇人，还要成朋友！” 吴苏恍然的道：“原来你这样想的，”想了想又摇头：“我不去了，你自己跟着郡王府的人进京吧。咱们才分家没多长时间，原本家里人就一下子少了，老太爷和老太太必定是觉着孤单了，我哪能这时候再走？” 齐奕一听忙道：“老太爷本就是成天在外面的，他腿脚还灵便，生意场上还是走动着，怎么也不会孤单，至于老太太，不行就把两位送到二叔或者三叔那边去……就送到二叔那边，正好二叔家人多了，热闹！” 吴苏摇头：“不行吧？才分家就把老人家送到别的房院去，那成什么了？” 齐奕失笑起来，弯腰将还在忙活着想要过去的宸哥儿抱起来，过来坐在了她身边，笑着道：“我以前说过，即便是出门做生意也尽量带着你，但是之前一直没机会。现在，我的生意已经不是头等大事了，挣得够吃够养活你们母子就行了，咱们以后日子要轻轻松松的过，去京城是谈生意，但是主要是想带你去玩玩，生意只是顺便。” 一顿接着笑着道：“我不是嘴上说的便宜话，你要是一定不去，京城我也不会去，生意叫世子去谈谈好了，能谈下来谈，谈不下来算了。” 吴苏不由的道：“你这样又是何必，还是好好的做你的生意，不用管我，我在家挺好的，也不是没事干，每天也忙忙碌碌的呢。” 齐奕就道：“带你出门转悠转悠，散心，玩耍，悠闲过日子，并不为了觉着你闲闷了，只是想陪着你们母子。你要去不去京城，咱们就去苏州好了。” 吴苏好笑的看着他，半天没说话，其实有点心动的，她还没去过京城呢。但是想想，老太太在家里…… 齐奕仿佛是知道她想的什么一样，笑着道：“别担心，咱家是生意人，老太爷和老太太很明白的，谁也不会为了这个说咱们不孝的。” 吴苏被他说得也没办法，过了一会儿才道：“那你去说好了。” 齐奕笑：“自然是我去说。” 果然齐奕就去说去了，老太爷和老太太倒并没有很惊讶，齐奕出门做生意很正常，小夫妻年轻，带着孩子出去走走也很正常。两位老人点头答应，老太太其实还有点想去老二那边呢，两个孙子在那边呢。 于是先跟二老爷那边打了声招呼，然后等那边收拾好了，就将老太爷和老太太送了过去。 其实很简单。 于是齐奕和吴苏在家里收拾了一下，就带着宸哥儿出发了。 先从宣城到济南，做马车走陆路，到了济南府就换船，顺着运河到京城。 宸哥儿头一次出远门，开始的时候还新奇的很，齐奕抱着都抱不住，一定要抱着他趴在窗户上叫他看外面，不过也就是两三天之后，就厌烦了，在车上坐不住。 好在很快就要换船了。 齐奕并没有和郡王府的人一起走，他本就是带着游山玩水的心情的，因此走的早，路上也是慢慢悠悠的，到了一个大城就住几天，看看这边的风俗人情的。 济南还有个转运栈，齐奕带着吴苏去看了看。这还是吴苏头一次看到齐奕一直说的转运栈到底是什么。 离得老远，马车就停下了，吴苏从窗户看过去，就看见像是一个大客栈一般的招牌，足有两丈高的两根柱子，一个挂着一面招牌，上面写着昆仑药栈，一面挂着的招牌上写着昆仑转运。 转运栈的房子也和客栈一样，比普通的房屋宅子都要高很多，南北两面对着开的大门，无数的人在屋里屋外面忙碌着，到处都是堆积如山的货物，但是摆放的整整齐齐的，货物的下面不知道是轮子还是什么的，有时候几个人招呼一下，将一大堆的货物直接就给推走了。 齐奕笑呵呵的，亲自赶着马车过去了，这边负责的是张浦，更加的熟悉，笑着过来将东家从小门迎到了楼上。 齐奕笑着问张浦：“这边情况如何？还有没有扯皮的事情了？” 张浦笑着回答：“生意蛮好，现在我们这边和周围的联系也多，大家什么事情多说说，就没有那些事情了。” 齐奕点头，又询问生意上的事情。 吴苏从三楼的窗户往外看，居然看到远处近处，有些货物堆积的和三层楼一样的高！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把这些货摆上来了。整个转运栈，一片红火忙碌的景象。 从这边出来了之后，齐奕带着吴苏去城里最大的茶楼吃下午茶，听这边的本地戏。 齐奕包了一个雅间，要了最好的几样点心，炸蛎黄，蟹黄煎包，水晶虾，柳叶糖，并这边的本地茶，听着本地的柳琴戏。 宸哥儿喜欢吃那个蟹黄煎包，吃了一个还想要，指着一直叫：“要，要，要。” 吴苏恐他吃的多了拉肚子，哄着叫丫鬟拿来了刚刚在街上买的小玩意儿给他玩。在这边消磨了一下午，晚上又去城里的大馆子吃了饭。 吴苏这一趟跟着出门，也算是见了不少的世面，以前从没有做过的事情也做了不少，比方说，下馆子。 吃了晚饭回到了住处，张浦已经叫人送来了几盒包装精致的阿胶。 在济南呆了三五天，换了船继续往京城走。一坐上船，宸哥儿就激动的一个劲的转圈，然后不停的跌屁股蹲，齐奕雇的这船是上下两层，上船的时候自家的下人先收拾打扫了一番，铺上了自己家的毯子，宸哥儿跌倒也没关系。 齐奕和吴苏在船的上一层，两张躺椅中间放着一张小桌子，桌子上面放着茶杯，不过只有吴苏在这边坐着喝茶，齐奕坐在船边钓鱼。 还在都是水边长大的，一点都没有晕船的问题，就连宸哥儿也一点感觉都没有，该吃吃该睡睡，在船上比在车上舒服，一直也没有不乐意，每天玩的欢乐的很。 如此悠闲的，也不用多么快，每天走一点，用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才到了京城。 天津卫上了岸，坐马车往京城走，离得老远，从马车上就能看到巍峨耸立的城门。吴苏到底是从没有见过，已经是惊讶的道：“好大的城池啊。” 齐奕笑，揽着她的肩膀一起往前看：“怎么样，这一次出门没有后悔吧？” 吴苏也笑，摇头：“没有后悔……反倒是真的看出来了，为什么人都说出门长见识，果然如此，呆在自家的院落里，看到的永远都是自己家的那些景致，出一趟门才知道，外面竟然有那么多新奇的，没见过的景儿。” “所以以后多跟着我出门。”齐奕笑嘻嘻的道：“路上也不累。” 吴苏点头，这一趟出门她还真的是开阔了眼界，也是真的想着，以后只要可以，就多跟着齐奕出门，看看这山啊水啊，各地的景色。 　　☆、第253章 新铺子开张 吴苏坐在京城最有名的龙凤茶楼喝茶，听戏。 这事若是放在宣城的时候，谁要是说哪家奶奶在茶馆里喝茶听戏，吴苏都觉着不可想象。 按照齐奕的说法，京城这个地方，最能看出来风土人情的，就是茶楼。而且在京城这边，也有女眷上茶楼的，很多茶楼就有给女眷们呆的包厢，和饭馆子的雅间一样，比戏台子还要高一点，谁也不可能看到上面。 宸哥儿在包厢里扶着墙，从这边走到那边，又从那边走到这边。 戏刚唱到了一半，齐奕从外面进来了，过来坐在了吴苏身边。 吴苏问：“你的生意谈好了？”齐奕来这边是和人谈生意的，就在隔壁的包厢。 齐奕笑着点头：“先认识几个人而已，生意要慢慢谈不着急，世子就在隔壁，他明天要去给置办些礼物，你想不想买东西？咱们一块儿？” 吴苏惊讶的道：“他到了这边才置办礼物？” “添一点而已，在宣城自然也是准备了的，但是过来了，就缺了这个少了那个的。”齐奕笑着道：“现在京城多少的王爷郡王的？总有遗漏的。” 吴苏恍然，又摇头：“也是，不过我不想和他一起，若是买东西自己好了，世子妃又没有来，也不是多么熟的。你要是和他谈生意就去好了，不用管我的。” 齐奕便点头：“也好，那就不去，我也不去。”他把宸哥儿抱起来，叫坐在自己的怀里听戏。 他们在京城呆了二十来天的样子，京城这边的转运栈，各处都转过了。齐奕除了谈生意，基本上就是带着吴苏到处的转悠，吃吃京城的小吃。京城小吃也是北方一绝了，齐奕虽然走南闯北的，不过还真的没尝过。 游玩了二十来天，京城的事情也办好了，在皇太后生辰到来之前，他们反倒要先回宣城了。 依然是坐船回去，从运河上都能看出来，最近很多人来京城，运河上面全都是那种大大小小的豪华的船，船头挂着的灯笼，不是什么王爷，就是什么侯府的。 悠然的坐船，没有在济南下，反而是拐了个弯到了杭州，在杭州又游玩了十几天，这才回到了宣城。 …… 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响，街面上落了一地的炮仗纸屑。 齐兴涛的胭脂水米分铺子开张了，二层楼高的门面，最高处挂着正经的牌匾招牌，上面写着‘胭脂蔻’三个字。 一大群人在这边来贺喜，铺子里面还没有客人，就光这些人，已经把铺子挤得满满的了。 齐兴涛满面春风的在众人里面周旋。齐奕靠在一个货架子上，正在看上面的货，这个货架子上的全都是自制的香料。 程思鹏从人群中挤了过来，搂着他的肩膀和他一块儿看香料，一边问道：“怎么样啊？宫里头定了没有，买不买你们的香料？” 齐奕从这边回头看了一眼，道：“世子还没来？”然后转头看他笑：“当然是拿下了！世子前几天回来说的，先要的不算多，选了十种，一样十斤。” 程思鹏一听咋舌：“这还不多？这宫里人买东西真是不一样啊！人家都是二两二两的买，她们就是十斤十斤的买，还不算多……”摇头：“我怎么这么笨呐，怎么没早点想到去做宫里人的生意？” 齐奕笑：“你以为宫里人的生意那么容易做？” 程思鹏就拍着他：“哎哎哎！咱们真的好好的商量！你觉着咱们的珠宝生意，有没有可能跟宫里人做？宫里那些娘们不是成天要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首饰更加需要的多啊！” 他对齐奕一瞪眼：“你别总忙活别人的生意！别忘了珠宝铺子有你的股呢！” 齐奕失笑，正要说话，从旁边过来了一个人笑着插嘴：“香料也有他的股，大哥人家现在不用干什么，不用辛苦的到处跑，只要年底等着分红行了，也够一辈子嚼谷了。” 过来的是施殿文，现在他们几个全都是连襟啊，亲家啊之类的亲戚，一有个什么事，自然是全都出动了来帮忙。 程思鹏惊讶的在齐奕肩上拍了一下：“你小子行啊！这个招牌原来你也有股，我是说你小子还带着媳妇专门跑了一趟京城……不行！赶紧的给我把首饰卖到宫里去！” 齐奕一下子就笑喷了，伸手把他的手拨拉下来：“你说的容易！香料是自制的，全天下独一份儿，首饰呢？翡翠宝石什么的，人家掸国、安南的就直接进贡了，至于样式，宫里的官中手艺人，那都是最好的，一直都是宫里的款式带动着外面的款式，宫里什么新花样先出来了，外面才有。我本事再大也没办法啊，香料那边，是占了一个宫里没有的便宜了。” 程思鹏就是开玩笑而已，笑着还想继续为难一下齐奕。 齐兴涛已经挤过来了道：“走走走！后面酒菜预备好了，咱哥几个喝酒去，边喝边说。” 众人点头，齐奕道：“世子还没有来？” 齐兴涛道：“刚刚带了话，府里有点事，可能晚点过来。” 齐奕点头，世子妃大约的应该是这段时间生，世子如今出门也少了。而且虽然这个招牌里有世子的股，不过只有齐奕和齐兴涛知道，其他的人全都不知道，在这方面世子还是不能太过于张扬。外人都以为齐奕是占四成，齐兴涛占六成，其实齐奕和世子分了那四成，一人两成。 齐子谷也过来了，道：“你们去吧，我在这边张罗着。” 齐兴涛失笑的拉着他：“一块儿去！你张罗什么呀？叫伙计张罗好了，再说今天不会有买东西的客人来的。其余来的贺客我叫掌柜的在庆喜楼摆了一桌。” 哥几个就去了后面，齐兴涛转身又把还在人群中忙活的商崇载给拉出来。这个铺子比起齐兴涛的那个香料铺子，自然是上了不止一两个层次，高级了不少，二楼摆放的是昂贵的胭脂水米分、还有自制的香料，一两香料上百两银子的，也有。 宣城是个不缺富豪的地方，就算是卖的再贵，只要是人家认可、喜欢，自然就有人要。 后院这边和前面一样是个小二层楼，因为存放的全都是贵重的东西，因此货仓在二楼，而一楼是会客的地方，或者有女眷们来买东西，就在这里。 饭菜摆在了会客的屋子，一行人说着话进来了，各自照着顺序坐下了，程思鹏还在问齐奕：“你说咱们的生意到底有没有可能？” 齐奕失笑：“没可能，你把我想的也太手眼通天了，想叫宫里人买什么就买什么？我可没那个本事！苏木的生意我都打算不再做宫里的了，没工夫去维持那些上下的关系……” 程思鹏惊讶：“真的？！” 齐子谷在旁边笑着道：“大哥如今主要是走货，不止是苏木，还有好些闽南那边才有的珍贵药材，道路通了，货运方便了，很多人都抢宫里的这笔生意，大哥就撂手，以后只运货而已。” 程思鹏和施殿文都有些惊讶：“那么好的生意，为什么不做了？好歹走到哪儿都是皇商，官员也得给几分面子！” 齐奕笑着摇头：“我有了些个转运栈，生意都红火的了，多大的商户都想要用我的转运栈运货，不止是苏木，以后各种药材、茶叶、瓷器的全都经过我的转运栈，我还用得着做那么多门的生意？” 他看着程思鹏道：“其实我这个转运栈的生意，你应该比较理解啊，跟你们家跑船其实是一个道理，只不过你们是在海上，我这个是陆地上，你们是跑的远，走的是异邦，我这个只是本朝。” “本朝已经很不得了了，我朝地大物博的，南北也够得上那些小国小朝廷好几个了！”齐兴涛点头道：“生意都是差不多一个道理。” 程思鹏点头：“是差不多，我就是觉着，舍弃了宫里的那桩生意有点可惜。” 齐奕摇头道：“不可惜，你们都是生意人，该清楚这个道理，自家的生意要都有关联，而且要有重点，不能哪一头都占着，哪一头都不想放手，那样的话很容易所有的生意全都做不好。” “何况，”他转头看着齐兴涛道：“宫里的生意，只是一个跳板，把我们的名气打出去的跳板而已，名气出去了，该抽身的时候就抽身，毕竟和皇家打交道，不是那么容易的，稍微有点事什么差池，又是获罪又是掉脑袋的。咱做生意是该胆大，但是不该承担的风险，也没必要承担。兴涛这个招牌打出去了之后，三两年的，你也抽身！横竖那所谓的皇商，多少人抢。” 齐兴涛点头：“我知道了，宫里的事我也是这样想的，合适的机会，能安稳抽身的时候，就抽身的好。” 生意人讲究的就是个头脑清楚，不管生意做得多大，不能晕了头，那样很容易做出错误的判断。 见好就收，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尤其是生意人，眼前的利益太大，正赚钱的时候叫放手，很多人都做不到。 　　☆、第254章 关于花钱 施殿文小声的问：“那世子那边……能答应吗？” 齐奕笑：“该给他的已经给了，他今后坐家里都有一份，还有什么不答应的？他们皇族自己其实看的更清楚，更不贪那个心。” 众人点头。 程思鹏叹气：“我的翡翠玛瑙的，就没机会进宫，戴在那些嫔妃的头上了。” 众人一下又被逗笑了，齐子谷笑着道：“你还真贪心啊！我听说我大哥一年的分红，一半都是花在你们自己的铺子里了，你还不满足？” 施殿文马上笑着问：“大哥一年的分红有多少？” 这谁能说！生意人还是有保密的意识的，不过大家都知道施殿文是在开玩笑，齐兴涛笑着道：“我猜着，大哥在思鹏那里的分红，一年好歹也有三万到五万两。” 商崇载马上咋舌：“一年花了一万五到两万五买首饰？！” 齐奕哈哈哈的笑：“随便猜了个数，你们还真的当真了！哪有那么多，三、五百两而已！” 众人全都‘嘁’了一声。 程思鹏笑呵呵的道：“数目不能说，不过还真的是有将近一半的银子，花在了买首饰上，这小子给他那宝贝媳妇买首饰，真真的是一点不手软啊！我们铺子最好的老工匠，每个月都有一半的时间，再给他齐大爷做首饰！” 施殿文笑着道：“不亏不亏！一半的时间伺候这位爷，不也挣了人家一半的分红？” 众人又是一阵哈哈哈的笑，程思鹏笑着道：“这事真得看得开，一年花那么多的银子，只是买的首饰，别说是别人，就算是咱们这些花钱本就大手大脚的人，怕是也受不了。算出来帐的时候，我也是狠吃了一惊的，还以为是我们家账房算错了，叫赶紧重新算去，还把账房训了一顿，这么重要的分红你都能算错了！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商崇载马上就问。 程思鹏笑着道：“人家齐大爷来了一看数目，还说‘不贵不贵，不用重新算了，应该差不多’！”程思鹏笑着摇头：“我算是开了眼了，在座的各位，府里头也算是宣城数得着的商贾，谁能对自己的媳妇那么大方？” 施殿文笑：“最重要的，还就一位。” 齐奕一下子笑喷了：“这话说的……你们难道还都是好几位？！” 齐兴涛笑着道：“夫人只有一位，但是总有几个姨娘的，好歹的平常也得给添点首饰的哄哄。” 施殿文笑了，程思鹏摇头，大家都没说话，这一点上……怎么说呢！其实要是换成其他的什么人，他们全都会取笑那人，怕老婆啊，没出息啊！一辈子就沾一个女人，有什么意思啊！ 但是在齐奕身上，他们就说不出来这话。齐奕媳妇性子温柔，几乎亲朋好友的人尽皆知，根本不是什么母老虎，就谈不到惧内的方面。齐奕生意做得很大，在他们这一群人里头，绝对也是数一数二的，这他们也全都知道，绝对也不是养不起。 所以他们说不出来取笑的话。 而且为什么齐奕不沾别的女人，他们就算是没说出来，但是心里都清楚，只看看平常齐奕多疼老婆就知道了！给媳妇买东西，从来不含糊。 那个字，他们都想到了，但是总觉着那个字和纳不纳姨娘没关系，一边纳着姨娘，睡着丫鬟，一边跟表姐表妹的谈着忠贞情爱的人多了去了。 谁也没说话。 只有商崇载没什么感触，转头看着齐兴涛笑嘻嘻的道：“涛哥，那这么说你这个铺子的生意也来了，以后齐大哥又成了你的大客户，每年在你这儿的分红银子，少不得也用一半在铺子里。” 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齐奕已经哈哈哈的笑了起来：“这小子还会耍心眼！现在就给你大舅哥拉生意啊！” 众人也反应过来了，也全都哈哈的笑，施殿文已经笑着道：“你不用急！你齐大哥那边生意不一定能拉过来，但是你施二哥这边的生意已经定了！以后就在你们这里给我媳妇置办胭脂水米分！” 大家全都笑，齐奕笑着道：“胭脂水米分的，我媳妇用的还真不多，这方面我还真不了解，回去问问。” 齐兴涛就笑着道：“别人我不管，横竖你们几个今后给家里媳妇、老娘的置办胭脂水米分的，就得来我这儿！” “这有什么呀？行！”程思鹏道。 众人又是一阵笑。 齐奕笑着道：“扯点内宅的事还扯那么远，还是说点正经的，我的昆仑药栈要出手，你们谁有兴趣？” 之前就说过不做苏木的生意了，齐奕也是要调整一下自己的生意脉络，这也没什么，哪个生意人做大了，都是要不断的调整，不断的中和自己最优势的生意，抛弃掉多余的，还牵扯精力的生意。 “先说好，昆仑两个字不能用。” 齐子谷忙忙的扯他的袖子：“哥，哥！这事咱们兄弟商量好了，还用得着在这些人跟前说？” 齐兴涛‘噗嗤’一下笑了。 施殿文原本想问问的，一看大舅子说话了，也就没说话，笑了。 热闹的说了半天，厨房的人才算是将酒什么的温好了端上来，大家便开始吃饭，轻松了起来，那几个就没有在说生意的事，互相的问问，媳妇什么时候生啊，一类的话。 “大哥，苏木生意就给我如何？我会好好做的。”齐子谷还惦记着苏木生意。 齐奕惊讶的道：“刚刚就想问你了……三叔能答应吗？你们不是只开药铺子吗？现在还做药材生意？” 齐子谷点点头：“有点想，生意也该扩一扩了，不然就守着两个铺子，也没什么进展，死气沉沉的，正好也是经营药铺子，药材什么的，我们也不是外行。子友已经跟着我在外面走动了，子琪都要进药铺子帮忙了，我想着，我们三兄弟，难道还不能把生意扩大一下？” 齐奕闻言点头：“有这个想法自然是好啊，现在这个机会倒是也不错，可以！等有时间好好商量一下，不过你要是想做药材生意，就不能只做苏木一样，咱们宣城、苏州周围几片大的药园子，多去看看，看看人家都种的什么。药材市场，多去走动走动，各种药材的价格，品质全都心里有数。” 齐子谷点头：“知道了大哥。” 他们兄弟俩说了两句，那边程思鹏又问商崇载：“你和齐莲的婚事什么时候办？” 商崇载还是个大少年，猛地被这样一问，脸登时涨红了，齐兴涛忙道：“两年之后吧，人家商家有孝呢！你别胡说。” 程思鹏一下想起来了，赶紧的道：“哦哦哦，忘了忘了。”伸手在商崇载肩膀上拍了一下。 商崇载忙趁机的道：“程大哥！你什么时候在出海啊？带上我呗，还有我们家的墨，你们出海的时候，怎么从没有带过我们的墨？我家的墨难道不好？” 程思鹏和齐兴涛一下子笑了，程思鹏笑着道：“行啊你小子，这就开始揽生意啦？！” 商崇载笑，挠挠头，然后问：“我们家的墨，在外间难道不好卖？” 程思鹏笑着摇头，道：“异邦的人认得是咱们的丝绸、茶叶、瓷器什么的，这些是平常里过日子要用的东西。至于墨块，宣纸，这些东西并不是过日子必须要用的，异邦的很多人，有他们自己写字的东西，而且我们走的地方，很多都是百姓穷的要死要活的，能认字的根本没几个，所以，咱宣城的文房四宝，反而不是个很好的销路。” 商崇载一听，这才明白了，很可惜的摇摇头，然后问道：“那程大哥你什么时候出海？我也想跟着去看看。” 齐兴涛笑着没说话。 程思鹏哈哈的大笑：“我是不出海啦！我也要学齐奕，要疼媳妇！” 商崇载愣神，不明白出海跟疼媳妇有什么关系，齐兴涛笑呵呵的叫商崇载吃菜：“你还是好好的做你家的生意，真要是想出海，也要找个路途短的，走起来没什么风险的再去。” 程思鹏拍着商崇载的肩膀：“是啊，听你大舅子的话没错！” 哥几个吃着菜喝着酒，谈着生意，说着家常话，一顿午饭吃了一个时辰多，出来的时候都快酉时了，前面铺子里倒是并没有什么客人，不过问了问掌柜的，掌柜的说还是有几家大户人家的管家来询问，叫明后天的把东西送过去一点，看看如何的。 只要是铺子开的精致，外面瞧着上层次，客人还是会很多的。 齐奕还真的在二楼选了几样的胭脂水米分，还有一点香料，香料他是懂的，选了几样吴苏喜欢的，香味像昙花香味的，叫齐兴涛记上账，就回府了。 天气慢慢的冷了下来，齐奕找了个时间去了一趟三叔的家里，一起商量了一下，将苏木的生意转给了三房，叫他们去做。 生意重新整合了一番，基本上全都是在别人那边占股，亲自经营的生意除了转运栈已经没有了，齐奕今后的时间就更多了，他以后就是要带着媳妇儿子出门游山玩水，悠闲度日。 　　☆、第255章 聊天 冬天了。 吴苏坐在西厢房里的暖榻上，屋里暖和的很，宸哥儿穿着件小夹袄，坐在里面正在吃点心，一身的点心沫子，一只手还时不时的摸一下吴苏挺高的肚子。 “弟弟什么时候出来？”咬字还有点不清楚，不过宸哥儿已经能说很多话了，每天问的最多的问题，就是这一句。 屋里还坐着小张氏，商秀，齐云和齐眉，她们几个是约好了一起过来看吴苏。姐妹妯娌的说的热闹，就在这边吃了晚饭，这会儿还围着说话。 齐云也挺着肚子，比吴苏的月份还大点。齐梨已经生了，虽然出了月子，但是身体还是有点没恢复，就没有过来。 一听见宸哥儿问，齐云笑着马上故意问：“宸哥儿想要弟弟？还是你爹说的想要弟弟？” 宸哥儿歪头想了一会儿，才道：“宸哥儿想要弟弟。” 一屋子的人大笑起来，小张氏抱着自己的儿子，笑着道：“刚分家的时候，我母亲还感叹好长时间，说是这也不习惯那也不习惯，人少了好些，太清净了！这不其实快的很！几年时间，又是一大家子人！” 齐眉笑着问：“二婶都觉着清净？二婶的性子不是喜欢清净的？” 不等小张氏说话，商秀已经笑着道：“母亲更加的不得了，那一阵子在府里头成天转悠，念叨着老太太，念叨着二太太、大嫂。” 众人全都点头，齐眉问吴苏：“大嫂，这么说这个孩子是去京城的那段时间怀上的？幸好没事啊。” 齐云和商秀全都没有生呢，这一点还有点不好意思说，小张氏听得失笑，伸手轻轻拍了一下齐眉：“这性子一点没改！什么话都能说出来！” 齐眉笑，吴苏笑着点头道：“是那段时间怀上的……只要不劳累过度就没事，虽然是出门在外的，不过一直抱着游玩的心，路上走得很慢，基本上没赶路，走一个地方待一阵子，所以不劳累。” 齐云、齐眉和商秀点头，齐云小声的道：“我这怀上了头几个月……婆婆简直把我当成菩萨供起来，我起身走一步都吓的很，要是哪天看见我在园子转，都能惊吓的恨不能叫人把我抬回去，我想吃什么都不行，一个劲的哄我，说是胎坐稳了，我想吃什么都行……现在坐稳了，我这胃口一点都不好了，什么都吃不下！” 吴苏失笑：“头一胎，你婆婆紧张也是有的。” 小张氏笑着道：“听着你婆婆像是个神神叨叨的人？” 齐云顿了顿，吐了一下舌头。众人明白了，登时哈哈的笑。 宸哥儿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大家笑，他也笑了起来，然后趴在吴苏的肚子上听着，小张氏更加笑的合不拢嘴，指着道：“看看，看看，平常里大哥肯定是这样……连宸哥儿都学会了！” 众人又是哄堂大笑了，吴苏涨红了脸，其实还真的就是这样。 “对了，你们过了年去不去庙里上香？咱们一起吧？我婆婆还想着要在庙里住九天，我一想着只有我和婆婆，还有小姑子她们几个……”齐眉问道，话却没有说完。 几个人全都笑了起来，齐云沉吟：“什么时候？”又看了看吴苏：“大嫂什么时候生？” 吴苏道：“明年二月底三月初，你呢？” “年底到年初。”齐云道。 齐眉算了算，叹气道：“这么一算，却也凑不到一起去。” 小张氏就笑着道：“妇人家家的不都是这样，不是你要生了，就是我要生了，你是这个大肚子了，就是那个坐月子的，想要凑那么齐整是不大容易。” 吴苏点头：“没关系啊，到时候看谁能去就去好了，我倒是也想着，好好的去寺庙庵堂什么地方，住个几天，吃点斋饭什么的。带上老太太。” 小张氏一听就忙道：“我过了年带老太太去，”转头看着齐眉道：“你们说好了是什么寺庙？我们一起去。” 齐眉点头：“是施家出银子供奉的一个庙宇，施家在那边有单独的禅院，和庙还不是一个门，我觉着那地方挺好的，咱们女眷们去了也不会有误入的上香的人，而且那一家的素斋做的好，我们婆家的族人们，尤其是老太太、太太们，常常去那里住下吃几顿素斋，清清肠胃。” 众人一听，笑了起来。 小张氏就点头：“我回去了问问婆婆，若是可以就给你早点回话。”说着看向了吴苏：“大嫂能去就去，不能去也不用惦记老太太，我们照看着也行。” 吴苏点头。 “吃点素斋也好，我这段时间，这腰里的肉蹭蹭的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坐在那儿就是一堆，”齐眉感叹：“以前当姑娘的时候多好啊，苗条的很，现在跟着婆婆，吃得少还要被训。” 吴苏一下子笑了出来：“你确定长得是肉？该不是肚子里已经揣上了一个吧？！” 众人全都笑了起来，小张氏笑着道：“对呀！你赶紧回去了叫大夫诊诊脉！” 齐眉涨红了脸：“才不是呢……” 屋里的主子们笑成了一团，外面的蓝绸却在生气，沉着脸看着角门那边，就在她冷眼盯着的时候，从角门进来了两个丫鬟，两个人还在互相的低声说着什么，然后一个抬头看到了蓝绸站在门边，马上顿住了。 另一个也停住了脚看着这边，两人都是略微的一停顿，接着就继续往这边走，过来了倒是很客气，对蓝绸笑着道：“你是蓝绸吧？我们是老太爷叫过来……” 蓝绸冷冷的道：“知道了！这会儿主子没空，你们先回去，等有空了我使人喊你们去。” 那两个丫鬟也不是傻的，岂会被她这么轻易的就给指使走了？其中一个笑着道：“老太爷使管家娘子吩咐我们过来的，今后就在这边，我们还能回哪里去啊？” 另一个笑着点头：“是啊，拜见了大奶奶，大奶奶叫我们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她们是老太爷吩咐过来的，即便是大奶奶，也不可能违背老太爷的意思，两个丫鬟心里有数。 蓝绸冷哼：“这会儿一屋子的奶奶姑奶奶的在说话，你们能是多么天大的事情还打断主子奶奶们说话？这么想进去，那也不用禀报什么了，进去就是了。” 两个丫鬟犹豫了一下，互相看了一眼。 屋里的吴苏听见了外面的声音，隐隐听着蓝绸似乎在说什么，还连续说了好长一段话，她以为是有什么着急的事，便转头叫屋里的紫妮：“你去看看什么事。若是着急的就去问问你娘。” 紫妮答应了一声出来。看到了门口站着两个脸生的丫鬟，便奇怪的问：“你们来找谁的？有什么事？” 然后奇怪的看了一眼蓝绸。 蓝绸从鼻子里哼，气愤愤的。 紫妮一看蓝绸的样子，一下子也转过弯来了，恍然大悟的看着那两个丫鬟。早上的时候，就听有人在传，说老太爷那边昨晚上随口说了一句，大奶奶有了身子，问大爷身边有没有服侍的丫鬟，老太太身边的卫妈妈都没说话，偏一个尖酸的婆子上前回话，说没有，一个都没有！ 今天就有人传，说老太爷叫明和堂那边的管事娘子踅摸着，给大爷这边的通房丫鬟呢！ 蓝绸、紫妮几个丫鬟全都听到了，但是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谁也没敢和大奶奶说呢！想不到这些办事的人也太利索了，这会儿已经把人送过来了？！ 紫妮马上就端起来大丫鬟的架子，和蓝绸一样，冷着脸打量这两个丫鬟。 两个丫鬟长得模样，在紫妮眼里只能算是一般！两个人也是奇怪得很，这么大冷的天，居然穿的单薄的很，一个穿着淡蓝镶领银白底米分蓝绣金花卉纹样对襟比甲，一个穿着葱绿色滚蓝边软绸比甲，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样子。 紫妮不明白，蓝绸却明白，这两人分明就是要做出一副楚楚动人的样子来，最好一眼叫大爷看见了，动了怜香惜玉的心！ 紫妮不懂，但是却也不用懂，哼了一声就道：“怎么选的你们？之前被休的那位大太太，给大爷选的那几位你们可见过？就那模样的，大爷都看不上呢！还打了一个的板子呢，你们可都小心着点！一会儿叫大爷看见你们不顺眼，把你们也拖去打板子！” 两个丫鬟脸色都变了！一个丫鬟看着紫妮声音也冷了：“怎么说话呢你？！那被休的大太太能和老太爷比吗？！我们俩可是老太爷叫过来的！” “哎呦呦！这就成了尚方宝剑了？我们房院的事情你们知道不知道啊！不知道好歹的去打听打听去！什么都没数的人才敢在我们这里压人！” 紫妮吵架的声音有点大，吴苏在屋里听见了，惊讶的道：“谁来了？外面是怎么回事？” 她的问话落下了一会儿，蓝绸和紫妮变着脸进来了，跟在她们两人身后的，是两个秀丽的丫鬟，进来就磕头：“参见大奶奶，奴婢们是老太爷那边的尚妈妈叫过来的，服侍您和大爷的。” 　　☆、第256章 通房 满屋子原本欢笑的声音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大家全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面面相觑。 吴苏刚一停顿的功夫，小张氏已经赶紧的站起来了，笑着道：“大嫂，时辰也不早了，你先歇着吧，我们回去了。” 吴苏笑着对她们道：“好啊，那我就不起来送了，你们慢走啊，路上小心点。”叫丫鬟去送：“蓝绸，去送送二奶奶和姑奶奶们，叫外面的管家找人，多找一些小厮跟着去送，到家了再回来。” 蓝绸忙答应了。 小张氏等人走了，吴苏这才看着屋里的那两个丫鬟。 吴苏怀上已经有六个月了，胎是好好的，但是昨天不小心却把脚扭了，因此小张氏她们结伴来看她。 吴苏并不知道老太爷还操着这份心，看着眼前站着的这两个丫鬟。 虽然只是丫鬟，但是因为是老太爷那边送过来的，两个人的腰杆都要硬一点，躬身站在那边，上半身些微的躬着。长得也算是可以，但是显然不算是最好的，丫鬟里头，比她们长得好的很多，就是蓝绸和紫妮，都比她们好看。 老太爷并不是专门的，多么认真的看待这件事，就是一个长辈，随手给自己的孙子两个通房丫鬟而已。 吴苏道：“你们先下去吧。” 其中一个丫鬟胆子还要更大一点，闻言壮着胆子陪笑着道：“奴婢们还不知道……住在什么地方……” 吴苏冷下脸。 紫妮马上就厉声道：“大奶奶叫你们出去！” 丫鬟就算是胆子再大，到底是丫鬟，原本觉着大奶奶性格好，也存了一点好欺负的心了，这会儿一看，不是个好相处的，马上就改变了态度，登时变得谦恭卑微，低头躬身，再也不敢多言，退了下去。 宸哥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就在她身边滚着，吴苏轻声让紫妮过来帮忙，将宸哥儿小心的抱着起来，将夹袄脱了，睡在身边。 正忙碌着，齐奕从外面跑了进来，一进来就叫：“冷冷冷！突然刮了好大的风！”一进屋就看床上，就看见吴苏再给自己示意噤声，马上就缩脖子蹑手蹑脚的到了跟前，低声道：“宸哥儿睡了？” 吴苏点头，齐奕伸头看了看床里，然后去小屋洗漱了一下，这才出来：“那个正骨大夫今天没空，明天过来一趟。” 他伸手摸着她的脚：“觉着怎么样？还疼吗？” 其实就是不小心扭了一下，并不十分严重，但是因为吴苏现在是怀孕六个月的人，因此家里人都很紧张。 吴苏摇头：“早都不疼了，只是扭回来的时候疼……不用找正骨大夫了。” 齐奕马上就道：“找找找，叫来看看，起码确定没事了养着才行，不然的话骨头要是没和到位置上，这样长好了，还麻烦呢！” 吴苏只好点点头，看着他道：“那什么……老太爷那边给你两个人……” 齐奕正低着头掀开了下面的被子看她的脚，摸着肿起来的地方，并没有听明白，随口问：“什么？什么人？” 吴苏没说话。 齐奕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答，转头看她，看到她奇怪的表情，一瞬间就明白过来了，惊讶：“不会吧？” 吴苏抿着嘴。 齐奕好笑，直起身搂着她的腰，凑近了在她唇上亲了一下，然后不离开多远，就在离她很近的距离，小声的笑：“吃醋了？” 吴苏还是不说话。 “你想叫我怎么办？”齐奕轻笑：“只要你说，我都能办到。” 吴苏想了想，道：“你能给送回去吗……” 齐奕在她张开嘴的时候一下子贴了上来，瞬间就把她裹住了…… 屋里气息热了起来，过了一会儿，齐奕把她抱起来往卧室这边过来，吴苏声音小小的，斯斯艾艾：“你想干嘛……” 齐奕把她放在床上，凑上去笑着亲：“不干嘛……你现在还能怎么伺候我……” 话没说完就被吴苏狠推了一把，齐奕吃吃的笑，然后飞快的到堂屋，叫紫妮、蓝绸和奶娘去西厢房，守着大少爷，然后他回来，‘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齐奕过来上床，吴苏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他，齐奕终于‘噗嗤’笑了：“逗你玩呢！你现在浑身不舒服，脚还扭了，我怎么会现在……我又不是禽兽。”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早点歇着吧。” …… 吴苏睡着了，时辰已经不早了，但是齐奕还有事，还是小心的起来了。起身穿好了衣裳棉袄，披上一件石青刻丝灰鼠鹤氅，从卧房出来。 小声的叫紫妮看好了门，不要有太大的动静，不要惊动了大奶奶。又叫蓝绸从屋里出来，站在屋檐下低声吩咐：“把那两个叫出来。” 蓝绸忙答应了，偷着笑的去叫。 一会儿，两个丫鬟出来了，刚刚穿的那么少，却没见到大爷，这会儿冷的已经是穿上了棉袄了，一看到屋檐下站的是大爷，两个丫鬟全都有点后悔，低着头暗暗的清着嗓子。 过来了，声音轻轻的，在寒风中似乎都有些微微的颤音：“奴婢见过大爷。” 齐奕点头：“跟我来。” 两个丫鬟一喜！甚至不由自主的互相看了一眼，两人脸上都有些娇羞。 蓝绸在旁边看着，冷冷的笑。 齐奕下了台阶往院门走，两个丫鬟同时又楞了一下，不知道大爷要去哪里，不过都不敢怠慢，带着满腹的孤疑，两人忙跟上了。 齐奕一路来到了明和堂，进门的时候才想起来看看身后，那两个丫鬟跟着没有跟着，转头看了看，丫鬟自然是不敢不跟着，只不过两人全都面色入土，兼带着极度的失望。 齐奕指着：“就在这儿站着，一会儿有人叫你们去，不准再去我们院儿！” 两个丫鬟点头颤声：“是……” 齐奕挑帘子进门，里屋丫鬟赶紧的给屋里禀报：“老太爷，大爷来了。” 屋里传来了咳嗽的声音，齐奕到了门帘子处叫：“爷爷？” “进来。”老太爷道。 齐奕进去了，看到老太爷倚在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老太太在床上，也盖着厚厚的被子，两人床和榻是是一个犄角状，正说着话。 齐奕过去先问老太爷：“祖父您怎么了？” 老太爷莫名其妙：“没怎么啊……天冷，吃了饭就困，上来暖和着。” 齐奕点头，又忙问老太太：“祖母，你也没事吧。” 老太太摇头：“没事，你这个孩子怎么了？怎么怪怪的？” 齐奕失笑：“哪里怪？进门听见谁咳嗽，以为是身子不适了呢！今天刮的那风！一下就冷了很多，两位这屋子也弄的暖和点。” 老太爷点头：“挺暖和的了。”问齐奕：“你这会儿过来干什么？马上睡觉了。” 齐奕看老爷子一脸的平常样子，敢情根本就忘了。他倒是也没有马上提，笑着道：“没事，就是今晚上冷了，过来看看问问，两位该盖得厚一点了，别小看了这样的天气，再要是受了凉可是大事，还有十来天过年了，天气也越来越冷了，屋里炉子别冷，但是也别生的太热，屋里屋外天差地别的，一出门就会受风寒。对了，没事这几天也别出门了，横竖也没什么事，来了人就叫过来在这边陪您两位聊聊行了。” “知道了，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啰嗦。”老太太还埋怨了一句，然后问：“你媳妇怎么样啊？你去请那正骨大夫，大夫怎么说的？” 齐奕过去坐在椅子上，摇头：“没来，我去了正好遇上一个人断了腿去求医，我的个娘！那个鬼哭狼嚎啊，疼成什么样了……大夫就没空，我和人家说好了，叫明天过来给看看。” 老太太点点头：“明天来了叫好好给看看，千万别落下病。那照看的丫鬟们也该打板子！怎么照看的奶奶？” 齐奕笑：“是宸哥儿把一点糕点给扔在地上，谁也没发现，没事。” “还是要小心点，怀着身子不是开玩笑，磕一下碰一下的全都不得了，叫丫鬟看着宸哥儿也要用心！宸哥儿正是学走学跑的时候，安稳不下来，跑着就算是撞一下也不得了！别看那么小的一个人儿……” 老太太啰嗦的吩咐着。 “知道了，”齐奕笑着答应，赶紧岔开了话题问老太爷：“祖父，过年祭祖的东西，孙子都准备好了，明天了您过过目？” 老太爷点头：“好啊，别像去年那样，临到跟前了还少了两样，叫族人看见了，又有话说了。” 老太太就不高兴的道：“奕哥去年是头一年办这个事，少了点祭拜的东西，你能念叨一年！” 老太爷就一梗脖子：“你知道什么！这祭祖是家族的头等大事！能少东少西的吗？叫人说你家里不重视，严重的说不孝顺！到时候说的是谁呀？还不是奕哥？” 老太太还想回嘴，齐奕失笑着赶紧的摆手：“两位，两位！别吵啦，快过年了，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他居然把做生意的话用在了这里，老太爷和老太太全都给逗笑了。 　　☆、第257章 舐犊（大结局） 齐奕也笑着道：“两位，差不多休息吧，别一直聊天了，成天在一块儿，多少话要聊啊！” 老太爷就道：“我们等会儿子义，怎么到这会儿还没有到？该不会是路上……” 齐奕忙笑着打断了道：“不会不会，别胡思乱想的，今下午的时候那边才传了话过来，最后一批货今天出，出了这批货，掌柜的亲自把他送回来，不会有什么事的，苏州到宣城这边这么近，一路全都是官道，能出什么事？再说了，这会儿其实还早，冬天白天短，其实这会儿才戌时而已。 这两年齐子义在苏州表现的还不错，沈庄是说了不少的好话，齐奕也去看过了，学了不少的东西，也是时候接回来了。 苏州那边的转运栈年前最后一批货出了之后，珠宝铺子也年终休息了，这才叫回来，有始有终。 以后齐子义就住在府里了，学生意也跟着齐奕了。 老太太就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这孩子学得怎么样了？脾气改了没有？要还是和以前那么倔……府里头才清净了没一年，又要……” 老太爷道：“要是还那么倔，就再给送走！这有什么？” 齐奕笑着道：“是啊，要是改的两位不满意，就在给送苏州去，横竖这么近，就在那边得了。” 老太太忧心的点点头，又叹了口气。 齐奕就道：“大过年的叹什么气呀？” “想起另一个。”老太爷道：“刚刚你进来的时候，我和你祖母就在说这两个孩子，也不知道哪个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接回来啊？不过要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脾气，那还是别接回来了，我和你祖母都老了，经不起折腾了。” 齐奕道：“子元那边我今年没去，明年去看看吧。倒是接到了孟虎的信，说的是挺好的，不过这些掌柜的都是这样，说起来都是替他们说好话，还是要亲眼去看看。” 老太爷点头：“是要亲眼看看才行。” 老太太又叹气：“但是那个过了年可都十八岁了！婚事不能拖了。” 齐奕失笑：“不用那么着急，男子就算是二十成亲也不算晚，二十一二岁的还不是多得是？程思鹏不是也二十多了才成亲？咱们生意人家没那么多讲究，都是生意在前头，婚事这些的，齐子元那边暂时不用考虑。” 老太爷点头：“对，那小子叫晚点成亲，不然的话，若是脾气没改就成亲，那才是祸害呢，再要是对媳妇动手动脚的，连累的咱们都要和亲家变仇家！” 老太太惊讶的道：“那孩子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跟他爹都动手呢！”老太爷怒道。 齐奕心中一动！大老爷已经跟老太爷说清楚了？不过说清楚也没什么，其实现在来说，事情是已经过去了的。 老太太又叹气。 齐奕失笑：“您怎么又叹气了？又想起谁了？” 老太太就发愁的道：“家庵那两个孩子……” 齐奕板起了脸哼了一声。 老太太就坐直了一点看着他道：“明年这两个孩子的孝期也满了，婚事总得要提起来，总不能把两个姑娘放在家庵终老吧？那成什么了？” 齐奕就摇头道：“祖母，关于齐嫣和齐瑶那两个，孙子给您一句实话，她们两人今后是好是坏，婚事如何，孙子全都不管。刘氏可以说是孙子的仇人，她的两个女儿，儿子不会去害她们已经算是很不错了，但是也不会管她们。她们的婚事，您也别找我和我媳妇。” 老太太又靠在了迎枕上，叹了口气。 齐奕顿了顿，看着老太太陪笑着道：“老太太，您也别叹气了，说真的，您有什么事儿孙子和孙媳妇不是跑的快快的给您办着？您总叹气，叫人觉着我们俩多不孝顺似得。” 老太太白了他一眼：“过年了，我想起来好多事，现在连叹个气都不行了？！” 齐奕笑。 “齐春呢！齐春的婚事怎么办？”老太太又问。 齐奕都头疼：“所以说……生那么多孩子干什么呀？光婚事一个个的折腾，也得折腾去半条命……” 老太太问：“嘟囔什么呢？！” 齐奕忙笑：“没！没什么！不是还有一年孝吗？就这一年，给找个合适的定下还不行？等孝期到了就赶紧嫁出去。” 老太太这才满意，点点头。 老太爷打了个哈欠，摆手：“行了你走吧，我和你祖母再说说话，也要睡了。” 齐奕点头，却还是没走，对老太爷道：“对了，老爷子，您给我送了俩丫鬟？” 老太爷点头：“对呀？今天过去了没有？过去了就给开脸。”说着转头埋怨老太太：“你说这些事原本是你应该操心的，现在全都叫我管。” 然后又转回来看着齐奕：“看着有性子好的，忠厚老实的，就抬起来好了，正经的身边有两个姨娘，也好多生几个孩子。” 齐奕笑着道：“祖父，这事你们就别操心了，我那边暂时还不想要姨娘……刚刚老太太才说的，府里头才清净了清净，就折腾这些干什么呀？” 老太爷瞪眼：“有了姨娘就不清净了？” 齐奕马上点头道：“是啊！您看看之前的那些事，有多少是姨娘惹出来的？何况，我和我媳妇好好的，我也不想要个姨娘放院里，叫我媳妇看着心里头不舒坦。再说了，重孙子都给您生了，您还哪儿不满意啊？” 老太爷继续瞪眼：“给你姨娘是为你好，谁什么不满意？！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能鬼扯？” 老太太就哎呀的道：“人家小两口儿还亲热的很！谁要你在中间给塞人？不懂装懂！这事你别管了，我看着好了。” 齐奕‘噗嗤’笑了：“谁也不用看着，我是不打算要的，这事以后别提了。老爷子，老太太，以后把我媳妇当亲孙女看待，就不会有这想法了。想想，人家怀着身孕，成天吐啊，腿抽筋啊什么的，本就够难受了，突然又冒出来那么俩丫鬟，上去就给磕头……要是您自己的孙女，您乐意被这样对待啊？” 老太爷怒了，道：“我是为了你小子好！你现在反过来说你祖父不对？” 齐奕马上嬉皮笑脸的赔笑：“不不不，孙子就是说说……是孙子的不对，孙子有罪，孙子该打！”说着起身过去跪在老太爷的脚踏上，笑着看着老太爷：“您要不打我两拳出出气！” 老太爷还没说要打呢，老太太已经叫：“平白打你做什么？不要就不要，又不是什么大事，几个下人罢了，值得你们爷孙俩这么认真？！” 老太爷本来想打他两拳出口气的，但是被老太太这样一说，又觉着也是啊，于是就算了，叫齐奕起来：“去去去，坐那边儿去，别凑这么近！” 齐奕笑着忙起来了，过去依然坐在刚刚的座位上。 “怎么还没到？”老太爷不安心了，对齐奕道：“你去看看去。” 齐奕点头，道：“行，我去看看，要是太晚了我就叫人来回个话，你们也歇着吧，明天见也来得及。别熬了，身子骨儿受不了，再说子义回来怎么也得先去看我爹，您两位还是先睡吧。” 老太太也打了个哈欠，道：“我是熬不住了，老爷子你要等就等等。” 齐奕忙起身，叫丫鬟进来服侍老太太脱衣裳就寝，这边又过来劝老爷子：“先睡吧，回来了再去我爹那边说半天，真的就晚了，明天再见吧。” 老爷子刚刚就困了，看到老太太都睡了，他也就点点头，齐奕就亲自服侍老太爷脱了衣裳，躺下了。 将屋里的油灯蜡烛全都熄灭了，然后吩咐外面暖炉的火压小一点，齐奕检查了两位老人被子盖得严实了，这才出来，关紧了房门。 在堂屋小声叮嘱丫鬟晚上不准偷懒，不准睡觉，他才出来。 在这边陪着老太爷和老太太睡前聊了一会儿，出来看时辰，已经到了戌时正了，齐奕准备去大老爷这边在看看。 走到了院里，看到两个丫鬟还站在院里等着，已经是冻得瑟瑟发抖了，齐奕这才想起来，对她们道：“你们俩还是在这边，以前干什么以后还是干什么。今天什么事也没有，不过要是叫我知道你们还不甘心，上蹿下跳的找人说什么，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就走了。 两个丫鬟哆嗦的上下牙齿一直打架，连话都说不出来。 齐奕来到了大老爷这边，丫鬟正在给大老爷洗脚，大老爷看到他来了，撇着嘴：“奕……奕哥，你……你来了……子义？” 齐奕知道他肯定是要问齐子义，进屋道：“还没到呢。”看到大老爷果然就着急的样子，忙道：“不用担心，只是回来的晚一点，从苏州走的时候就挺晚的了，估计过一会儿就能到了。” 看到丫鬟给大老爷擦了脚，齐奕过去直接把大老爷抱着，放在床上，伸手摸了摸被子里面，热乎乎的还算是可以，这才将被子掀开把大老爷推进去一点，盖好被子：“要不你就别等了，明天在见见？” 大老爷坐在床上，嘴角一直在抽动，低头不语。 “怎么了？”齐奕奇怪的问。 大老爷抬起头，道：“子……子……子元？” 齐奕摇头：“那小子今年肯定是不能叫回来，放心吧，我也没忘了他，刚刚在老太爷和老太太那儿还在说呢。他都那么大了，还有我的人在那边看着，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再叫在那边锻炼两年，看看情况再说。” 大老爷就道：“过……过年？” 齐奕知道大老爷说的话的意思，摇头道：“过年也不能叫子元回来，一来太远了，二来不能叫那个小子觉着他多特殊，在那边就和大家一起，过年也在一起，好好的吃几年苦，有出息在接回来。” 大老爷停顿了半天，才点了点头。 说着服侍大老爷把衣服脱了，扶着他躺下了，这才端了个椅子过来放在床前，道：“齐子义回来了，就不走了，以后跟着我。住在原本的三房院，那边已经收拾好了。齐子元那边，在看看，两三年之后再说，放心，这两个弟弟，只要肯学好，我是不会不管的。” 大老爷放心了，点点头，闭上了眼睛，脸上的肌肉还时不时的抽一下。 齐奕看着他睡下了，起身将被子给他盖好，又看了一会儿。 大老爷一点没变，还是想不起来他还有女儿，齐嫣和齐瑶。老太太都还一直惦记着，敢情大老爷是根本想不起来，问都没问。 齐奕心里叹气，小心的将椅子搬回原地，出来了依然是吩咐管家将暖炉的火压一压，屋里别叫太热得很，吩咐丫鬟不准偷懒，晚上盯着点。 这才从上房院出来。 出来了脚步不停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院，问丫鬟，大奶奶睡得稳不稳，大少爷没有醒吧？ 丫鬟忙回禀，大少爷和大奶奶睡得都很稳。 齐奕点头，接着邵妈妈过来轻声回禀：“八爷回来了。” 齐奕便过来书房这边等着见，走在路上，突然想起来了，自言自语的感叹一句：“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孕的孕，我容易嘛我？！” …… 齐子义十一岁了，长高了点，结实了一些，也内敛了一些，看起来比同龄的少年要稳重。 背着个包裹站在书房门口，看到齐奕过来，叫道：“大哥。” 齐奕点点头，进了书房，齐子义跟着进来，将包裹放在地上，磕头：“大哥。” “起来吧。”齐奕道。 齐子义起来了，过去坐在了椅子上，丫鬟马上端上来了茶。 “先喝点茶，怎么样？苏州那边全都规整好了？沈庄呢？”齐奕问道。 齐子义忙道：“苏州全都归置好了，年前最后一批货也出了，伙计们都拿了过年的银子，已经走了几个了，还有几个近一点的，暂时还没有走，这几天陆续的回去。沈掌柜的说今天晚了，就不进府了，明天在来给您回禀。” 齐奕道：“怎么不进府？住哪儿？” “说是有地方住。”齐子义道。 齐奕点点头，道：“行啊，没事了，你们路上是不是也没吃饭？我叫你住的那个院子的厨房给你做了饭，你回去吃饭吧，在好好洗洗，明天早点起来，收拾齐整一点，见见爹，祖父祖母。” 齐子义忙答应了：“是。” 进来一个婆子，过来将齐子义领着去了三房院。 齐奕这才回到了自己的屋里，先去小屋用热水洗了手脸，身上也暖和过来了，这才脱了衣裳小心的上床。 吴苏睡得依然香甜，齐奕上床惊动了她，也只是翻了个身，熟悉的过来枕在齐奕的胳膊上，继续睡，当然，肚子有点大，身子离得稍微远点。 第二天起来，齐奕洗漱了，帮着吴苏也洗漱了，夫妻俩和宸哥儿吃了早饭，齐奕叫吴苏在屋里等着，他便抱着宸哥儿来到了大老爷这边。 齐子义已经过来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先进去，等着他，等齐奕来了，才和他一块儿进了屋子。 大老爷也起来了，坐在床上哆嗦着发呆。 “爹，子义来了。”齐奕道。 大老爷扭头看过来，齐子义上前磕头：“爹。” 大老爷哆嗦着，一直点着头：“好……好，好……” 齐子义起来，这才抬头看大老爷，这一看，眼泪都下来了，擦着眼泪坐在了大老爷的床边。 大老爷一直点头：“好，好……”倒是脸上带了笑。 宸哥儿突然叫了一声：“爷爷！” 大老爷马上扭头过来看，颤抖的更厉害了，脸上的笑容也更大了：“宸……宸……哥，哥儿……” 齐奕心里犹豫了一下。 尽管大老爷已经这样了，但是齐奕还是从没有叫宸哥儿接近过大老爷，他不放心。但是现在，他有点犹豫了。 宸哥儿却自己撅着屁股要下来，齐奕将他放在了地上，宸哥儿就自己脚步不稳的走到了床前，仰着脸看着大老爷笑：“爷爷！” 大老爷依然颤抖着：“好，好……”眼泪和鼻涕一起流下来了。 齐子义忙想给擦了，一时手里没有手绢，就自己的袖子给擦了一下。 …… 在大老爷这边坐了一会儿，又来到了老太爷和老太太这边，齐子义依然是进门磕头，恭敬的叫：“祖父祖母。” 看到还是个少年的孩子，老太爷和老太太也全都默然，老太太甚至还偷偷的擦了一下眼角。 老太爷倒是点点头说道：“回来了就好，跟着你大哥好好的学做生意，好好学做人。排行那边，全都给你们弄好了，家谱也上了，你们也不要有什么怨言了，之前家里头实在也是事情太多了，你们也忒能闹腾……” 老太太就在旁边道：“现在还说这个干什么？” 齐子义低着头轻声道：“没有怨言的……以前有，现在没有了。” 老太爷脸色更加的和缓了，点点头：“那就好！你五哥那边，你大哥也给看着呢，不用担心。府里现在已经分了家，没什么人了，你们今后兄弟的多亲近就行了。”说着停顿了一下，接着道：“一会儿去看看你姐姐，晚上一块儿过来吃饭。” 齐子义答应了。 老太太叫把宸哥儿抱给她，抱着稀罕的一阵子，齐奕就抱着宸哥儿出来了，叫齐子义去见齐春，他抱着宸哥儿回来了。 吴苏在床上坐着，看到他进来忙问：“怎么样？齐子义全都见了？” 齐奕过来坐在床边，将宸哥儿顺势就给放床上：“是啊，全都见了，原本是要来见你的，我想着大夫该过来了，就叫他先去见见齐春，横竖晚上要一起吃饭，到时候在见见也行。” 吴苏点头：“怎么样啊你看着？变了很多？” “也没有啊，还是那样……当然好像是结实了点，和以前是性格不大一样了，沉稳了一些。” 宸哥儿倚在吴苏身边道：“宸哥儿去看爷爷了。” 吴苏‘哦’了一声顺嘴问了一句道：“爷爷怎么样啊？” 宸哥儿还想了一会儿才道：“以前爷爷吓人，宸哥儿怕怕，”说着还拍了一下自己的小胸脯，然后道：“现在不怕了。” 吴苏和齐奕全都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原来以前宸哥儿害怕大老爷。不过也是，大老爷的样子，小孩儿是有点害怕。 齐奕轻轻摇着头，对吴苏道：“宸哥儿过去趴在跟前叫了一声爷爷，眼泪都下来了。” 吴苏闻言叹了口气。 齐奕转头看着她笑：“叹气做什么？不觉着现在这样子挺好？！那争权夺利的心没有了，反倒能好好的看看家里人，看看自己的儿子，孙子。用这种眼光看，儿子也是好的，孙子也是好的。” 吴苏又点头：“说的也是。” 过了一会儿大夫过来了，垫着棉布摸了摸骨头，道：“没有扭到骨头，只是扭了筋而已，休息个十来天的就好了，放心。” 留下了一些红花油什么的，叫一天两次的擦着，好的更快。 齐奕听见没有扭到骨头，这才松了口气。其实他昨天已经看过了，觉着应该没有伤到骨头，当然，还是大夫看过了他才彻底的放了心。 老太爷的一句话，大家一起吃饭，可把齐奕给忙坏了，团圆饭自然是摆在了明和堂，齐奕先去给大老爷收拾的整整齐齐的，穿的厚厚实实的，抱着放在了带轮子的椅子上，推着去了明和堂，安顿在饭桌上，赶紧回来自己这边来。 宸哥儿和吴苏已经穿好了，也是厚厚实实的，叫婆子抬来了软轿子，将吴苏抱上了轿子，齐奕抱着宸哥儿跟在旁边，来到了明和堂。 到了明和堂，齐子义忙过来帮着抱宸哥儿，齐奕把吴苏抱下来，进了屋子，老太太看到了先‘噗嗤’笑了出来：“看看看看！这一家子现在是老的老小的小！奕哥一个人忙活够辛苦的。” 吴苏笑着过去行礼，老太太叫卫妈妈赶紧的搀扶住：“赶紧！扶着过来坐下！还行什么礼啊。” 齐春赶紧的过来搀扶，和卫妈妈一起将吴苏搀扶的坐下了，齐子义马上过来行礼，恭敬的叫：“大嫂。” 吴苏笑着点头：“回来了就好，以后跟着你大哥就行。” 齐子义忙答应了一声。 这一天晚饭，一家子热热闹闹的吃了，老太太觉着还不错，不像以前那么一家子吃饭吵闹的声音太大，但是现在也还是人不少，挺好。 大年三十。 下起雪来了，齐奕早上起来的时候，看到窗户上面亮亮的，就猜到下雪了，忙披了衣服起来，到窗户前看，果然，外面下了厚厚的雪，窗户棱子上面全都是雪堆，抬头看，屋檐上面挂着无数的冰棱子。 齐奕恍惚的似乎听见了外面有宸哥儿的声音，于是回去穿好了衣裳，轻手轻脚的打开了门，穿过了堂屋，来到西厢房门口，咳嗽一声：“宸哥儿？” 门很快开了，紫妮在门里，自然还有蓝绸、奶娘、高远家的在一旁边坐着，看到他进来全都站了起来。 宸哥儿在床上，穿着夹袄，正趴在窗户上，因为窗户关的严严实实的他打不开，只能从窗户里面往外看，笑声不断，转头看到齐奕进来，马上张开了手叫：“爹！我要看雪，雪！” 齐奕笑呵呵的，马上点头：“好！爹领你去看雪……不过你得穿厚点。”他转头见丫鬟：“给少爷穿厚点。” 宸哥儿马上欢呼，齐奕赶紧的笑着示意小声：“小点声小点声，吵醒了你娘，爹不带你玩了。” 宸哥儿马上很懂事的点头，小小声：“吵醒了娘，爹就要去照顾娘了。” 齐奕笑了，等丫鬟们给宸哥儿穿的厚厚实实的，便抱起来，开了堂屋的门出去。一出门宸哥儿马上就发出了一声欢叫！这会儿已经忘了不能吵醒娘了，欢叫着使劲的踢蹬，齐奕不得不笑着把放在了地上。 宸哥儿着急着从台阶上下去的时候就跌了一跤，好在雪很厚，摔了也不疼，宸哥儿爬起来的手，已经满身的雪了。 欢乐的笑着又滚到了，横竖雪厚，也摔不疼，齐奕就没管，叫他在雪地里打滚好了。 吴苏是听见外面恍惚有宸哥儿的笑声，才醒来的，睁开眼睛磨蹭了一会儿，才起身，丫鬟们听见动静进来了。才进来一会儿，齐奕也进来了，抱着宸哥儿笑呵呵的，宸哥儿满身都是雪，只是穿得厚，进屋雪化了，但是也不觉着冷，看见了吴苏就伸手笑着叫：“娘，娘……” 齐奕忙抱紧了笑：“不行，你现在浑身雪，凉着你娘了！先去换身衣裳再过来。” 丫鬟忙将宸哥儿抱去换衣裳了。 齐奕过来笑嘻嘻的服侍吴苏起身，半抱半扶着她进去洗漱：“外面下雪了。”说着，叫她坐下，自己端来了水盆什么的，给她刷牙的用具。 吴苏洗漱了出来，被他横抱起来来到了屋檐下，放在了丫鬟端出来的椅子上，刚坐下便有好几个汤婆子什么的塞了过来，吴苏笑眯眯的拿着，看着宸哥儿在雪里玩。 宸哥儿才两岁多，根本不会玩什么，只是一个劲的摔跤，但就算是摔跤，也高兴的不得了，摔一下就嘻嘻哈哈哈的笑半天，爬起来又摔一下，又嘻嘻哈哈笑半天。 吴苏看的简直好笑，看到齐奕也要过去玩，忙道：“玩一会儿差不多行了，别叫受了凉。” 齐奕笑着答应：“知道了。” 下去了就把宸哥儿抱起来，宸哥儿带着手套的小手一下子就给他抹了一脸的雪，父子俩同时哈哈哈的笑。 吴苏坐在屋檐下看着，也笑。 玩了一会儿，齐奕看着太阳升高了，时辰也差不多了，吴苏还是坐着的，肯定已经冷了，就赶紧把宸哥儿抱进屋，叫丫鬟将外面湿了的衣裳换了。 赶紧出来将吴苏抱进屋暖和暖和，将吴苏的鞋袜脱了，给用力的揉上了红花油。 宸哥儿趴在跟前好奇的看着，很小心很小心的伸出小胖手，按了按吴苏肿起来的脚踝，轻声问：“娘，疼不疼？” 吴苏失笑：“不疼，你那小手使劲也不疼。” 宸哥儿于是很小心的又些微的使了点劲，谨慎的小模样把齐奕逗得哈哈的笑。 给揉了药，整理好了衣服，扶着过来吃饭，齐奕去洗手，宸哥儿就过来倚在吴苏怀里问：“娘，弟弟什么时候出来和我玩？我想叫他看看雪。” “快了，春天的时候就出来了。” 宸哥儿一听很惊讶：“春天！但是爹说冬天才下雪！” 看到他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吴苏简直好笑，笑着道：“你弟弟虽然今年冬天没有办法和你一起玩雪，但是明年冬天可以啊，冬天走了，春天来了，但是冬天依然还是会来的。” 宸哥儿想了一会儿，问：“什么时候再来？” “一年。” “一年是要过多久？”宸哥儿问。 吴苏眨眼，正在琢磨怎么回答，齐奕已经从屋里笑着出来了，笑呵呵的将宸哥儿抱起来，过去放在了他吃饭的榻上，叫丫鬟将早饭端上来。对宸哥儿道：“一年就是宸哥儿要穿厚厚的棉袄，然后换上夹袄，之后是春绸衣衫，然后很热很热的时候穿一件绸子衫，之后又是厚点的衣衫，夹袄，在穿上棉袄的时候，就是一年了。” 宸哥儿闻言，恍然的点点头，好像是听明白了。 一家子吃了早饭，吴苏坐在榻上，靠在靠垫上看书，齐奕在屋里走来走去，手里端着一个紫砂茶壶，时不时的‘兹儿’喝一口。 宸哥儿满屋子的跑着玩儿。 齐奕一会儿觉着无聊了，没人理他，于是过来坐在了榻边，叫：“吴苏？” 吴苏抬头看他：“嗯？” 齐奕就凑近了在她嘴唇上亲了一下，笑。 吴苏刚要说话，地上传来咯咯咯的笑声，两人看过去，见宸哥儿正看着他们两人笑。吴苏一下子涨红了脸，伸手打了齐奕一下。齐奕笑呵呵的将紫砂茶壶放下，过去将宸哥儿一下子抱了起来，笑着道：“你小子笑什么？” 宸哥儿就在他脸上也亲了一下：“宸哥儿也亲亲。” 齐奕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重重的在宸哥儿脸上亲了一下，转头对吴苏挤眼睛，吴苏红着脸嗔道：“还有脸笑！以后不准在孩子面前不规矩。” 外面突然的传来了‘噼里啪啦’的放鞭炮的声音。 宸哥儿的注意力马上被吸引走了，大声的叫着：“放炮了放炮了！”高兴的在齐奕怀里跳着，几乎都要跳出去了。 ================================================= 本图书由（落樱倾卿）为您整理制作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及出版图书,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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