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 本图书由(妃宸)为您整理制作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声明: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如果喜欢请购买正版图书!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重生之美人攻略 作者:谷雨公子 文案: 女主温乔上辈子在宅斗中失败,被害死去。 重生到十二岁的时候,一切重新开始。 制作香料,有空间,走向人生巅峰。 宅斗什么的,温乔表示有多远走多远…… 温馨提示: 1女主是个美人。 2女主是个美人。 3女主坚决是个美人。 重要的事说三遍! 本文前期微种田,亲妈舍不得让闺女天天种田! 男主必须宠女主!宠上天!1vs1不动摇! 内容标签: 重生 主角:温乔,霍知止 ┃ 配角:霍爹,霍娘 ┃ 其它:重生,美人 ================== ☆、第1章 入骨相思 京城的早春,北风刮得正紧。温乔坐在窗前,手里捧着一杯暖茶,就着院子里腊梅的寒香味,微微抿了一口茶。 温乔是这府中的女主人,坐镇已有十二年了。开始她想得到那人的宠爱和小妾们争来争去,机关算尽,结果技不如人,反倒被倒打一耙。可是她不甘心,把矛头直指丈夫,和丈夫斗了好几年,结果自不必想,她被禁了一年多的足,她装疯卖傻也没得到丈夫半点关怀,反倒是不再闹腾后待遇提高了,吃食又精致了不少,日常用的布料也高了档次,正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栽柳柳成荫。但这又有什么用呢,自己再也不是当年懵懂的小姑娘了,她现在已经明白真正受宠的用度一定是好的,但用度好的不一定受宠,就像她自己。 门被推开了,那人又来了。 “你还是不愿和离吗?”那人淡淡的嗓音曾是她深深迷恋过的,听起来极为悦耳,只是话语却让温乔感到寒心。 她心里在冷笑,面上却不显,“你既已知,何必再问,我本是嫡妻,为何要相让,你就算天天来问我,时时来问我,我也是这句话!想让我给那贱人让位,做梦!” 那人似是有一瞬停顿,眉眼中透出平常难得一见的狠意,可还是那波澜不惊的嗓音,“那便可惜了,一路好走。” 温乔不明所以,手里还捧着温热的茶水,抿了一口,说:“你又要用什么招数来对付我?” 突然间心口一阵绞痛,温乔连茶盏也端不起来了,茶盏碎了一地,茶水也泼在了身上,火红的衣裙下摆因沾了水不再飘逸。身子不由自主地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她一只手扶着桌角,只能跪在地上,瞪大了双眼,望向那人,只是实在太痛,痛得眼睛里充满泪花,看也看不真切,只是个朦朦胧胧的青色人影。她想说话却也没力气说说出来。 贴着冷冷的地面,温乔觉得不只是身体,就连心也一块渐渐冷了下来。十二年,连他的心也摸不到,有心栽花花不开也就罢了,就连柳树不与斗艳也无法存活,何谈成荫?人家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们在一起十二年,他竟下得去手,看来俗语也是不能当真的,只是可惜养的猫儿怕是无人照顾了。 这么想着,心底也难掩苦涩,最后温乔的意识还是慢慢消散了,徒留逐渐冰冷的身体和茶碗碎成的花相互映衬。 温乔感觉眼皮有些重,费力睁开了眼,入眼的却是灰色的帐子。自从嫁人后还没人敢这么克扣她,她正要发怒,转头却见这个屋子竟还是个茅草屋,身下硬邦邦的还是农家的竹席。温乔觉得不可置信,谁把她弄到这个地方了?更加不可置信的是她要下床时发现自己身体不对劲,胳膊上没有烫伤的痕迹,怎么回事?温乔有些害怕,她现在还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明明自己记得被那人下毒,按理说是没有存活下来的可能,但是现在的她除了头有些疼,其他都是好好的,难道是鬼神之力在作祟?不过,马上她就有了一个新发现,这儿好似曾经来过。 温乔有个隐隐的猜测,但是还不敢确定。 她趿着布鞋,打开简陋的木门,外面阳光正好,却也有些刺得她睁不开眼,等到眼睛适应后,才看清这有一个小院子,一共就四个茅草屋,她所在的是个小的,旁边有一个大的,这两间茅草屋旁边各有一个小茅草屋,比温乔所在的茅草屋还要小些。最外围用篱笆围了一圈,斜对温乔的是小院的大门。 这就是她小的时候和养父母住的地方,虽然记得不甚清楚,但大体还是记得的,这个小院早就没有了,现在又完好地出现在她面前。除了鬼神之力把她送回到小时候,还有什么可以解释得通呢?有谁有这样大的手笔完成这件事?就算是有人装神弄鬼,可她的身体怎么解释呢?肯定是上苍不忍心她这么窝囊地死去,又让她重新选择一次。这一次,她一定要走好自己的路,不辜负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她本是京城世家温家的女儿,生母是温家大房的嫡妻,但因为生母在她尚未满月时就去世了。后来温老爷,也是后来的户部尚书,续娶了一位夫人,夫人偷偷把她给扔到了离霍家村七八里的山上,距离京城也有几百里地,本是想以绝后患,谁知温乔却被现在的养父母给捡到了。 当时霍爹去山上猎野兔,远远一看还以为是只大兔子,抬手便射,幸好霍爹手被冻僵了,射箭失了准头,然而霍爹发现兔子受惊也不跑才感觉事情不对劲,跑了过去就看见了一个小娃娃被裹着,脸儿冻得都有些发紫,霍爹连忙把温乔带回了家,一直养育至今。 “桃儿,你怎么下床了?头还晕不。”嗓门很高的女音从院门口传来,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女人提着个装满青菜,还滴着水的菜篮子进院子里了。 温乔看见霍娘还年轻的样貌不知怎么的想哭,自己真的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还没卷入那场斗争中的时候,回到了开始。 一切回到了什么都还没发生的时候,她还有重新选择人生的机会。这次,她不会重蹈覆辙了,上辈子实在太累,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不过,对不起她的人不招惹她便罢了,若是还敢算计她,她必十倍奉还。 温乔,就是霍娘叫的桃儿,这是霍爹霍娘给温乔起的小名。当初温乔被捡时贴身有一个玉佩,质地极好,前面是桃花的花纹,背面却刻着温乔。霍爹想这也许是丫头本名,不好更改,就在前面加上霍姓。但在农村还需要小名平常用,就把桃儿唤作小名。 温乔使劲眨了眨眼睛,不想让母亲看出异样,笑道:“娘,头还有点晕,但不妨事,出来走走,晒晒太阳,吹吹风,心里爽利不少。你去菜园回来啦!”说着伸手要提菜篮。 “你瞎闹什么,别又累坏了,昨个中暑身子还虚呢,别瞎逞能,回屋里去。”霍娘绕过她,向左边的小茅屋走去,那应该是厨房。 温乔跟了过去,重回到小时候,心里不知是兴奋还是害怕,总想到亲近的人身边,心里也安稳不少,只是她还不知道重回到什么时候了。 进了厨房,温乔就看见娘亲在看药炉子,刚才的菜篮子被搁在灶上了,母亲瞅了她一眼,说:“这姑娘咋回事,赶紧回屋里,厨房里煎药呢,呛得慌,药就好了,一会儿给你端屋里。” 温乔笑嘻嘻地说:“娘,我才不怕熏呢。嘿嘿,今年打算怎么给我过生?” 霍娘把药罐儿从炉子上拿下来,从碗架上拿出来个碗,把还冒着白气儿的药倒进了碗里,满满一碗。霍娘小心翼翼把碗端出来时,温乔赶紧从门口让出去。霍娘说道:“娘还说今个我们家桃儿怎么这么粘娘呢,原来是想着怎么过生,还有两个多月呢,十二岁是大生日,短了谁的都短不了你的,心放肚子里吧。” “我才没想呢,就是突然问一问。”温乔跟在霍娘身后,嘴巴撅着说。 “骗鬼呢,你那点小心思,还骗得了娘?”霍娘进了之前温乔刚醒来的那间屋子里,把药放在小桌上,“过一会儿就把药喝了,别等凉了,药效就没啦,白热了。” 温乔看了眼一大碗的药,不情不愿地说:“病都好啦,不用……” “废话一堆,一会儿赶紧给我喝了,好了也得喝,喝完赶紧睡一觉,醒了就可以吃饭了。”霍娘立马打断了温乔的嘀咕。“别耍花招,在厨房看得见你出来。” 温乔往四周一瞅,除了出去,这屋里根本没倒药的地方,倒了肯定被发现。 “行了,我去做午饭了,你在屋呆着。”霍娘转身出去做饭了。 温乔放掉了在娘亲面前天真娇纵的表情,默默端起还有些微烫的碗,眼睛盯着黑乎乎的汤药,心思却已活络起来。娘亲说她要过十二岁的生日,也就是说现在她重回到了十六年前,她的生日是八月初六,还有两个月过生,也就是现在是五月末或六月初。 她微微松了口气,回过神来看见这一大碗汤药不禁皱了皱眉,唉,十几年的富贵生活让她养得娇贵,每次吃完药都要用上好的蜜饯压去苦味。现在,她顶多找井水漱漱口,不是抱怨什么,自己并不是生来富贵,苦也吃过,只是有霍爹霍娘护着,什么好的第一个想到自己,虽然有时候就是便宜的糕饼渣子,带回家都冷掉的肉馅饼子。自己虽不是霍娘亲生,但他们真正把她当做亲闺女,同村也没几个这么疼孩子的,相比之下,自己回了京城那个有亲生父亲存在的家,是有绫罗绸缎,是有美食馐珍,可那不是给她的,她自己,一个人,在一个陌生的家,没人真正关怀,住在冷清的小院,病了也没人管。别人只有在她又有用的时候才会想起她,给她打扮打扮,作为联姻的傀儡。 这也是她为什么嫁人后努力获得丈夫宠爱,徒劳无功后连丈夫也恨起来的原因。 恨得太久,连为什么爱上他都忘掉了。 她回过神来,一口气把药给喝下了。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现在,又是新的开始。 突然,外面传来很大声的声响,还有人喊着霍娘。 ☆、第2章 上门之祸 温乔赶紧把药碗放下,跑出了屋子就看见一大群人已经站在了她家的院子里。母亲也出来了。 为首的是俩夫妻,男的长相平常,温乔都不记得这个人,旁边的女的却是长相有些刻薄,瘦瘦小小的。温乔都不认识他们,更不要说叫他们了,就没啃声,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谁知那俩人看见她却都要笑成了一朵花,那女的笑着说:“哎,这不是桃儿吗?哎呦呦,真是的,出落得越发水灵了。” 霍娘抿了抿嘴:“钱我们会还给你的。” 听到这温乔明白了,这两人是来讨债的,应该是去年冬天温乔的奶奶生病了,温乔的奶奶只有霍爹一个儿子,故而只能霍爹霍娘一力承担,只是霍家的一点积蓄全花完了,还向同村同族的霍里家借了钱,但霍奶奶还是没能留住,正月里就去世了。 这才过了四五个月,霍里家就来讨债了。 温乔想了想,开口道:“不是说好了今年秋末再还钱吗?” 那霍里家媳妇冷笑了一声,说:“还秋末呢,呸,谁不知道你们霍三家今年得了铁蛋家的地,不知挣了多少呢,我们家可等不得了,我家狗蛋还急着用钱娶媳妇呢。”霍爹在族里男丁中排行第三,别人也常叫他霍三。 这家不过是眼红她家得了别人家的地,呵,她家是多得了地,那又怎样,过了夏才能收成呢,现在顶多夏初,哪里的收成来赚钱。 霍娘却有些着急:“里家婆娘你别瞎说,我家是帮铁蛋种着地,将来他回来了,我们还是把粮和地都还给他的,哪里是得了他家地,别乱说话!” 那刻薄女人又阴阳怪气起来,啧了一声:“别乱说话?这世上有人做了事还不敢担啊,大家说说,铁蛋去了那么大老远投军,还能回来?几条命也不够他花。到时候还不是霍三家得了便宜。” 霍娘被气得脸通红,说:“你,你,你们倒是有理了,铁蛋爹娘都去了的时候你们没人愿意接济他,我们家帮铁蛋父母下葬,又照顾他吃喝,你们可曾出过一分力!他投军走了,你们倒还想着他家的田!你们还是人吗?有点良心好吗!” 旁边的同村亲戚也都窃窃私语起来,霍里家的媳妇有些讪讪地,转头看了看自家丈夫,见丈夫不说话,掐了他一把,又回过头来,瞅了一眼霍娘,又看看温乔,强笑着说:“嗨,我们都明白,说得好像我们无情无义似的,你们对铁蛋家好,我们都看在眼里,只是我家狗蛋年纪也大了,去年冬天借给你们家给大娘治病的钱其实是我家狗蛋娶媳妇的钱,你说我家狗蛋老大不小的,别人家和我家狗蛋一样大的崽子都娶了媳妇了,好姑娘不早点定下来都被娶走了,我这个当娘的肯定着急,妹子你别往心里去。” “狗蛋年纪是有点大了,可好姑娘不少,到时候我也帮你瞅瞅。”霍娘见霍里家媳妇态度缓下来,自己也把口气松了下来。 “哪还用桃儿娘掌眼,眼前就有一个。”霍里家媳妇看看温乔,脸上又是满意笑容。 “桃儿,你回屋。”霍娘皱皱眉,对温乔说道。 “娘,我不干。”温乔拉住霍娘的袖子,不放手。 “怎么回事,都跑我家来干啥?桃儿娘呢?”门口传来了个粗狂汉子的声音。 一个身材壮实,扛着锄头的汉子进了院子,原来是霍爹。 “哎,桃儿爹回来了,快快快,我正和桃儿娘讲我家狗蛋和桃儿的婚事呢。”那女人看见霍爹又喊起来。 霍爹奇怪道:“桃儿娘没说要把桃儿嫁人啊。” “没有,爹。”温乔赶紧和霍爹说,虽然自己知道没有嫁给传说中的狗蛋,但关于自己的终身大事,心里总是紧张的。“我还小,不想嫁人。” “都已经十二了,不小了,该是嫁人的年纪了,哪有一直呆在爹娘身边的道理。桃儿你放心,我们家一定好好待你,就当亲闺女一样。”霍里家媳妇赶紧向前走了几步,想拍拍温乔的肩,但是被温乔躲开了。霍里家媳妇笑得有些勉强。说:“这孩子还有些害羞呢。”又把手伸了回去。 温乔觉得这女人真恶心,上辈子就是这时候霍里家因为求娶温乔不成,立马让温乔家还钱,温乔爹娘还拿不出钱,最后只好答应他们要了温乔家的一亩地的要求。 这时候霍娘开口了:“且不说我们舍不舍得桃儿了,桃儿自己也不愿意嫁人呢,何况桃儿奶奶刚过世不久,不好谈婚论嫁。” “对,对,桃儿说不嫁就不嫁。”霍爹看妻子发话了,赶紧随声附和。 “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难道还是说着玩的?”霍里家媳妇脸色难看起来,“现在你说桃儿这姑娘还小,真等三年后桃儿都十五了才谈婚论嫁?又不是真让桃儿嫁过来,只是定亲而已。再说我们家难道还会亏待桃儿不成?在整个霍家村我们家也算富裕的,难道桃儿爹桃儿娘还瞧不上我们家?还是打算让桃儿攀高枝,给县太爷做小妾?” “你别血口喷人!我家桃儿清清白白,什么做小妾!霍里家的,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我还偏就看不上你儿子!你儿子傻了吧唧的,没事就流口水,谁家姑娘愿意嫁给他!我姑娘好好的为什么要嫁你家的傻儿子!”霍爹听了霍里家媳妇的话立马就炸锅了。 “你家姑娘不想嫁,有的是姑娘要嫁给我儿子!既然话都说破了,也没必要留情面了。你们家欠我们家的钱得赶紧还,我可等不得了,那是我儿子娶媳妇的钱。没钱你们可得把姑娘嫁到我们家来。” “刚立夏,哪里来的闲钱。”霍娘低声叹气。 “没钱不还有地吗?拿地抵钱也可以。”霍里家媳妇斜瞥了一眼,捋了捋耳后的头发,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有钱!七天后就把钱给你!”温乔怕爹娘和上辈子一样,把地给送出去了,命也送进去了,赶紧抢在爹娘前把话说出。 霍里家媳妇赶紧答应起来“呦,哈哈,霍三和霍三媳妇,这你们可听到了,可是你们姑娘桃儿许诺的,不带后悔的。” “不后悔!七天后还钱!”霍爹把锄头丢到一边,“大家回去吧,吃饭的点了,下午还得干活呢。” “我七天后来拿这五两银子,今个就不给你们算上了,记得赶紧凑钱。”霍里家的媳妇也不吵了,转身就带着人走了。大家看大晌午的,霍里家的人都走了,也没理由呆在这了。 人都走光了,霍爹说:“还站在院子里干啥?干半天活了,饿死了,饭可好了?” “饭啊,”霍娘有些心事重重,突然惊呼了一声,“啊!完了,还在锅里烧着呢,肯定糊了!” 霍爹和温乔进了大茅草屋,大的茅草屋里面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吃饭的大屋,放了桌子板凳什么的,后边开了一个门,里面是霍爹霍娘睡觉的地方。 “嗨,没事,闺女,平时不是最能闹腾吗?”霍爹见平时活泼的女儿今日却是不怎么吭声,心里想宽慰她,“爹明个去山里打猎,带回来个狐狸,野猪什么的,到时候再加上家里你娘平常刺绣得的钱够还了。” “嗯,爹爹,你真的要去打猎呀,现在不是冬天呢,能不能捉到啊!”温乔状似有些担忧道,心里决定不要霍爹去打猎,霍爹上辈子就因为上山打猎遇到意外而去世,当时这简直是晴天霹雳,得知这个消息后,地也给了霍里家,霍娘承受不住打击,晕厥了两天才缓过劲来,温乔也一直哭得不能自己。从此以后,霍家状况就更加难过。不过,这也是温乔要去生父家的间接原因,霍娘身体因为悲伤过度垮掉了,常年生病,家里开支愈发不能相抵,为了给母亲治病,把玉佩当掉了,同时被温家知晓。温乔愿意去温家的原因就是温家答应请名医给霍娘治病。只是温乔再也没见过霍娘了。 “当然可以,傻丫头,没事没事,小孩子家家不要担心。”霍爹乐呵呵的,脸上完全没有为凑钱的事而担忧的神色,“你娘怎么还没来,磨叽什么呢,饿都饿死了。” 温乔得先确定一件事才能想方法,于是不再提了,这时霍娘把菜给端过来了,一大盘炒青菜,还透着一股糊味,温乔还能隐隐看见几根菜叶是黑色的。 “菜炒糊了,你们爷俩凑活吃吧,桃儿,跟我去厨房拿碗筷,我还要端米饭。”霍娘把菜放在桌子上,叫温乔帮忙,瞧温乔动作有些慢,又唠叨道,“快点,别磨叽了,慢吞吞的干啥呢。” 温乔哎了一声,乖乖跟在霍娘身后去拿碗筷了。 既然重活一世,她一定要帮爹娘度过难关! ☆、第3章 遗忘不遗忘 吃完了带着糊味的菜,温乔整个人都不怎么好了,毕竟吃了多年精细食物。她借口要休息回了自己的小屋子。她所说的要确定一件事其实是她的玉佩。 温乔脱了鞋躺在竹床上,把脖子上挂的一个玉佩取下来。玉佩通体羊脂色,正面赫然刻着温乔二字,翻过来是一朵娇艳欲滴的桃花。 温乔摩挲着被身体捂热的玉佩,心思放空,进入冥想状态。 感到身体一阵轻盈之后,温乔慢慢睁开眼,入眼是一间清幽的庭院,四周为穿花回廊,她正趴在石桌上。看到熟悉的景色温乔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这空间还在,否则她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赚钱了。 院子后有一个温泉,温乔上辈子常在那泡澡,常泡澡对现实中的身体有美白保养的作用,要不然上辈子被冷落成那样还有联姻的机会,小时候在农村生活,美貌当然比不过京城那些从小娇养的名门闺秀,可最后她还是凭借玉佩里的温泉还有其他秘密冲进了京城四大美女。当时美貌成了她唯一的机会,也是她唯一的武器。 还有一样秘密就是灵果,温乔起身去找灵果。灵果长在一棵小树上,红通通的看着就极为可口,之前小树在屋旁,温乔看了看心疼得不得了,灵果小树什么的倒是没有,只找到一个翠绿翠绿的小树苗,时间倒流了,连玉佩里的东西也随时光倒流了,养了十几年的灵树一朝就变回了刚出土的小幼苗,要吃果子又得重新开始,不是她贪心,而是真的太麻烦,小树苗娇贵的不得了,在一次能结三个果子之前灵树需要每天浇灌,否则就会回到初始状态,也就是温乔现在看到的小树苗。不过过了这个阶段就可以放心了,灵树的根系会自己寻找到水源的。 别问温乔为什么这么清楚,都是上辈子弯路走的太多了。 温乔摸了摸小树苗,树苗还没到自己的膝盖,要等到它结果子还要一段时间。这是个细致活,就像养孩子似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拿到香料制作的册子,找一找最短时间就可以制作成功的香料以解决目前缺钱之急。 但凡在京城可以称得上是美女的,相貌必须冠盖京华,身世得是世家贵族,还要有拿得出的才艺。不过也有例外,若是真的美得倾国倾城,后两条也就不用遵循,当时和她并列京城四大美女的楚瑶,出身青楼,照样被排在四大美女之列,温乔是没见过她,可楚瑶艳名远播之广就连邻国太子也想娶做侧妃。 温乔可不信自己能美得过楚瑶,她也就是沾了了世家边,相貌也可以说是貌美如花,不过这也有当初温家急需送温乔去联姻打的噱头。最后就是她的制香绝技,京城无人能出其右,这才让她成功成为京城四大美女之一。 她五官本就漂亮,从小就可以看出是个美人胚子,要不然霍里家也不会求娶,就是霍里儿子实在没法嫁,否则她爹娘前世就答应了,哪里还有那些事端。不过这还得多亏玉佩里的空间,空间里的温泉可以帮她美肤润肤,灵果还可以让五官脸庞身材更美化,不过这只能在她小一点时起作用,在她十三岁发现空间,直到十四岁灵树结出三个果实稳定了之后,她的相貌美丽了不少,但是嫁人一年后也就是十六岁后相貌就没有多大变化了,只是美貌依旧。 温乔走过回廊,来到了一间阁楼前,阁楼上挂着鎏金牌匾,上书万香阁。她一进去,就感到墨香味扑面而来。这里的藏书浩如烟海,而温乔丝毫不为所动,立即奔向自己现在需要的制香典籍的地方。 温乔抽出了一本毫不起眼的蓝封书籍,书脊上有初香典三个蝇头小字,字迹隽秀雅致。温乔立马盘坐在地上细细查阅起来。 初香典上记载的是较为初级的香料制法,材料易得,做法简单。以前温乔为求一鸣惊人,多制奇香,简单的香仅为练手,故温乔不常看此书。但现在情形不同,为求挣钱解困,温乔只得细看此书。 一个时辰过去了,温乔伸了伸懒腰,里头的确有简单的,可是身在农村,赶集都是难的,现在赶集再制作时间肯定不够了,幸而在院子外便有一个作坊,庭院周边也是有材料可用,空间里温暖如春,用溪水淘花更能使香料气味宜人。 “哎,怎能在这些天筹出那么多银子。”霍娘收拾完了碗筷,坐在霍爹身边。“能不能先向同村的借点钱。” “咱们村除了霍里家谁有闲钱借我们。”霍爹拿着大竹扇摇了摇,“过两天我去山里瞧瞧,能不能打些野物来。” 霍娘有些高声的喊:“你疯啦!”随即又意识到什么,低了声音朝霍爹说:“你走了,家里的田怎么办。” 无怪霍娘惊呼,农民自古以耕地为天,一年里主要靠田地维持生活,种地是农民的维生手段,土地的多少代表着一家的是否富裕,打猎也只能是在冬日没有农活的时候。现在正是农忙,若不是温乔最近身子不好,霍娘也要下地帮忙的,家里最缺不得男丁。然而霍爹却要放弃种地去山里打猎,没了收成,他们一家该如何过来年,再说先下春末,兔子野猪瘦的不得了,哪里能挣许多钱。 “管不得许多了,现在霍里家要账要得紧,总得过了眼下这一关,难道真要把桃儿送去受苦?”霍爹灌了口凉茶,用袖口抹了抹嘴边的茶水。 “当然不行,桃儿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就和我亲闺女一样没什么两差,我怎么能推她进火坑。”霍娘瞪了霍爹一眼。 “那你说还能怎么办?” 霍娘不说话,头微微低着看着自己的袖口,过了一小会,说:“我平日里还绣些小物件,过几日去集上卖了吧。” “能值几个钱?” “耗子肉再少也是肉啊,这几日我多多赶出来些,也能帮一把。”霍娘站起来,对霍爹说:“我去看看桃儿醒了没。” 霍爹说道:“莫累着了,我不在家让桃儿多帮着你点,别死命地赶绣活,大不了把地抵给霍里家就是了。” “嗯,我晓得,你明个走?”霍娘低低应道。 “对,记得帮我把干粮带上,清早就走。” “嗯。”霍娘出了屋子,向隔壁房间走去。 温乔被惊醒了,醒来就看见霍娘坐在自己床上,把她吓了一跳。温乔上辈子睡觉养成了独门绝技,但凡有人靠近她她就会自己醒来。 “娘,你干啥,吓死我了。”温乔坐起来,拍了拍胸口,惊魂未定道。 “没啥,就是想叫你起来帮我忙,你爹明天要去山里边打猎,我得准备干粮,一人忙不开。” “别叫爹去打猎。”温乔急急说到,“我有法子赚钱。” 无法“傻孩子说什么瞎话,快起来。”霍娘笑了笑,“一会去帮我烧火。” 温乔拉住霍娘的袖子,没法说自己有空间的事,情急之下说道:“咱们不有其他东西卖吗?我和娘在家里绣的帕子,荷包呢。” “那哪里够。别闹了,快松开。”霍娘要扯下温乔的手。 “哦!娘,我想起来了,”温乔拉出了玉佩,“这个总行吧。” “我怎么没想到,可,这是你身上的东西,我和你爹怎能用了呢。”霍娘虽这么说,神情还是有些松动。 “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不行,家里还要种田呢。到时候弄个活当,有钱了再赎回来。”温乔笑得像个小狐狸,看到霍娘犹豫,继续劝:“娘,你就忍心让爹去山里?不说其他危险了,就是蚊虫也够人受的了,娘~爹多辛苦啊!就心疼心疼爹嘛~” “小机灵鬼!”霍娘抽出来手点了点温乔的眉心,“我去和你爹说去。” 温乔当然不能把玉佩当掉,当年温乔就是将玉佩当掉了才被温府找到,可见县里唯一的店铺必然和温府有联系。这一生她不想再被人牵着鼻子走了。空间的事只能她一人知道,这是她最后的秘密,前世不曾被人发现,这一世也不会被人发现,还有她是温府小姐的事,该遗忘的就不要揭起。 当年世上的姑娘都希望自己出身名门,可只有她才明白其中的酸甜苦楚。 世上总不可能白白给你便宜。 ☆、第4章 人生岔路口   第四天温乔和霍爹霍娘就借村里的驴车进县了。   前几日因为下着雨,路上泥泞不好赶车,就拖到了今天。本来温乔还想用什么法子拖住霍爹霍娘,因为香料还没制好,她总不能真的把玉佩当了,幸而老天可怜她,第二天下了一大场雨,今个路才能走,不过香料在昨天就制好了,虽然有些粗糙,但是在这小县城里她还敢肯定自己的香是上品,临走前,她把香料装进了自己以前绣的荷包里,一共也就装了一包,时间紧,她只敢在夜里制香料,上辈子又娇养惯了,平常只是制少量香为风雅,大批量的温乔还真没做过,又是她一个人,也是手忙脚乱,不像前世有婢女帮忙,提水,采花等都不需她亲自动手,只要吩咐下去就完了。原来想的很美好,做起来又很头疼,由奢入简难果然是亘古不变的真理。不过她又想到一个法子,只做一点也没关系,她到时可以把香谱卖给香铺,荷包里的香料就做敲门砖好了。   霍娘在这几天倒是有些忧愁,和霍爹商量以后又怕玉佩卖不上好价钱,这两天一闲下来就开始忙活做荷包,绣帕子,好拿到常去卖的店铺卖掉,走的时候还叫霍爹把家里仅有的的四只老母鸡带上去县里卖。她打算先让霍爹去摆摊卖鸡,她和桃儿一起去店里卖了手帕,荷包,然后再去找霍爹一起去当铺看看,毕竟有个男人也壮些胆,不怕他们故意压价。   驴车摇摇晃晃,温乔受不了,脑袋都晕沉沉的,好几次都想吐,霍娘见女儿脸色不好也是很心疼,把温乔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嘴里还哼着小时候哄温乔睡觉的小调。   “多大了还要娘哄,也真不害臊。”霍爹看见霍娘和温乔搂在一起,故意打趣道。   “哼,你是嫉妒我呢,嫉妒我和娘感情好呢。你才不害臊!”温乔把头抬起来,望向霍爹,想着和霍爹斗嘴心里也不怎么难受了。   霍娘瞪了霍爹一眼,“就你废话多,一大把年纪了,还和小孩斗嘴,也不怕惹人笑话。”   “桃儿哪里小了,都快十三啦,再说不也没人嘛。”霍爹反驳了一下,但看到霍娘的眼神,声音又低了下来。   “闭嘴吧,桃儿不舒服,就不能少说点?”说完又摸了摸温乔的头,对温乔说:“不舒服就趴在娘腿上睡一觉,到了城里再叫你。”   虽说是个小县城,但是进了城来来往往的人也很多。到了可以摆摊卖东西的地方,霍爹就把车停好,开始摆摊卖带来的老母鸡。老母鸡被拴住了爪子,动弹不得,只能扑闪着翅膀咯咯叫着想站起来,但爪子又无法分开,结果就是老母鸡东倒西歪的有的甚至生气地要啄霍爹的脚。   “这鸡平常给惯坏了,无法无天的,去,去。”霍爹踢了踢啄他的母鸡,想让母鸡老实点,谁知那只老母鸡更加生气,扑棱着飞起来要啄他,幸而母鸡很肥,只是扑棱到霍爹大腿上就掉下去了,但却把霍爹吓了一跳。   “我们娘俩走了,你在这卖吧,待会来找你。”霍娘着急走,牵过温乔的手,垮了装荷包等物的篮子就走,反而是温乔边走边回头,叮嘱霍爹道:“爹,记得卖个好价钱啊。”   霍爹把老母鸡都抓到一块,听到声音,抬头看到霍娘和温乔都已经走出了几步,快挤进人流了,喊道:“你们路上慢点,别撞到人啦。”   温乔挥了挥手,就和霍娘一起挤进人流。   出了集市的主干道人就少很多了,霍娘和温乔熟门熟路地走到了一家铺子前,这家铺子她们来过很多回,店家和掌柜都和她们很熟了。   “霍家娘子,又绣了荷包了?”店里的伙计在店铺里守着,看见温乔和她娘过来,笑着和她们打招呼。   “嗯,前几日下雨,闲来没事就绣了些东西。掌柜的在吗?”霍娘提着篮子,站在柜台前问店里的伙计。   伙计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掌柜的去布庄买布料去了,得待一会才能会来了,你们有急事吗?能不能等会儿?”   “要多久掌柜的才回来呀。”温乔歪歪头,问店里的伙计。   “大概还有一柱半香的时候吧,我也不大肯定。”伙计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能主事,要不然就先给你收下付钱了。”   “没事,”温乔对霍娘说:“娘,咱们又不着急,反正爹也要卖一段时间呢,等一会呗。”   “那得多久啊,我怕误了事。”霍娘皱皱眉,有些担忧。   温乔却在心里盘算时间,去香铺再回来估计也得花一段时间。不如劝母亲留下,自己去香铺。   “娘,现在还早着呢,有什么等不得的,再说我也想去买些东西呢。”温乔撅着嘴道。   “你要买什么?”霍娘问道。   “嗯~一些女儿家的东西啊,娘~答应我嘛!好不容易才来城里一次,我还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奇玩意呢。”   “那你小心点,莫走没人的地方,记得早点回来。”霍娘想了想,最终还是答应了。   “我知道了,娘,那我先走了?”温乔试探性地问霍娘。   “赶紧走!”霍娘看温乔的模样,哭笑不得。   温乔走出店铺,在路上走了会儿,没找到记忆中的招牌,心中有些焦躁,但也不好意思问陌生的男子,好不容易有个着翠绿襦裙的年轻女子过来,温乔赶紧过去拦住她:“姑娘,你知道赵家香铺在哪啊?”   那姑娘掩唇一笑,道:“还有人不知道赵家香铺啊,县城可就一家呢。”   温乔嘴角僵硬地笑笑,心里有些恼怒:“我不太清楚呢,还请姑娘指路,劳烦姑娘了,多谢。”   “还得向前走,第二个路口拐过去一直向前走,铺子前有写赵家香铺的便是,你不会不认字吧。”绿衣女子眼神有些轻蔑,“别是乡下来的吧。”   “谢谢,我还识得几个字,多谢关心。”温乔心里恼怒,这简直在考验她的耐性,不过她毕竟重活一世,还分得清轻重缓急。温乔不欲生事,微微点了点头,径直向前走了,留下绿衣女子在后面抓了抓帕子。   作为全国闻名的香铺,赵家香铺哪怕在这个小县城也不马虎,店铺选址佳,装修得极好。温乔来到赵家店铺的时候,店中客人也多。当她踏进店铺时,立马就有伙计前来问她想要什么。   “嗯,有掌柜在吗?我想见他一面,卖些香料。”温乔有些没底,因为她不清楚能不能见到掌柜,毕竟她没权没势,又是个小姑娘,店家难免不会不把她放在心上。   “姑娘,你可否把香料先给我看看?我也略懂一些,也好向掌柜推荐。”伙计也没拒绝。   温乔心里对这家香铺高看了一层,毕竟如果每个人都来找掌柜,掌柜也会忙得不可开交,必须得有审查,但是话又说回来了,把审查说得让人不尴尬,这也是可以看出伙计的素质有多高了,不愧是全国闻名的香铺,这家店主人肯定也深谙经营之道。   温乔把怀里的荷包拿出,让香铺伙计嗅了嗅。   “姑娘这香是从哪里来的?”伙计闻完了,神情有些严肃,让温乔有些莫名其妙。   “我自己制作的。”   “不可能吧……你可能制作出这样的香吗?是不是有人教你的?”香铺伙计有些疑惑。   温乔心中放下了石头,她还以为这香有什么问题呢,原来问题在她,“是我自己琢磨的,我从小就爱研究香料,有什么不妥吗?”   “哦,没有了,我先去请示下掌柜,请稍等一下,您可以先坐一会。”伙计把温乔的荷包拉好,向温乔微微弯了弯腰,便转身快步走进了内堂。   香铺伙计到了账房门口就不再进去,问道:“掌柜,有人送来了香料,您现在有空吗?”   过了一小会,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开门出来了,:“不是说了今天有什么事都要推后吗?东家在屋里看账呢,没什么要紧事就不要打扰。”   “不是啊,掌柜,真有要紧事,外面有个姑娘,她的香有些问题,您可以先闻闻。”说着伙计就把荷包双手递过去。   山羊胡掌柜把荷包拿过去,打开闻了闻,神色一变,“是个小姑娘拿来的?”   “嗯,年岁不大,还未及笄,乡下小姑娘的模样,虽然她说是自己制的,但我感觉不是,哪有这么巧的事。”伙计恭敬地答道,并把自己的分析说了出来。   许是掌柜出来的久了,账房内传来了一声清扬的男声:“老赵,进来,我有些问题。”   温乔还在店里的大堂中等着,思考着待会怎么劝掌柜多付些钱,可她不知道的是,命运正朝着前世的发展轨迹靠拢,有些事情,逃是逃不开的。   多年以后,温乔回想起这一幕还是不知道再来一遍,她还会不会走进这家香铺店。命运之所以叫命运,就是因为它的不可捉摸。 ☆、第5章 演技大考验 温乔在大堂里等了一会,就见原先招待她的伙计出来了,不过他是跟在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子身后的,想来那个山羊胡子就是掌柜了。 温乔赶忙迎了上去,微笑道:“您就是掌柜的吧。” “正是,这个荷包是小姑娘的吧,里面的香料真的是你自己研制的?”掌柜的把温乔的荷包伸到她面前。 那个的确是她的荷包,温乔点了点头。 “店里人多,不知可否请姑娘进内一叙?”掌柜的用另外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 “当然。” 掌柜带她来到了一个小包厢,墙的一侧是个梨花木柜子,上面摆着几盆君子兰,对面有一张红木小几,小几两侧各放着一张太师椅。墙上还挂着一副行书,写着“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卷轴下方并未落款,不知是何人所作,但只看字迹,便觉得风雅惬意之极。 许是温乔看得久了,掌柜笑道:“这是我们东家早年写的,东家看这屋有些空旷,便把这幅字拿来给我了,姑娘快坐吧。”说着把小几上的茶壶拎起来,倒了两杯水。 温乔笑笑,待掌柜坐下后也坐下了,说道:“观看字迹,便觉得东家应是风雅潇洒之人。” “只是身不由己啊。”掌柜摇摇头。 温乔当时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东家能在全国到处开得起这样的店铺,不知人生该有多无忧呢?哪里会有身不由己这样的话呢?不过在别人家的地盘上,她不好多话,只是笑笑,后来,等她真正认识东家后才明白。 “不说了,姑娘打算怎么卖?”掌柜的言归正传。 “我打算把方子卖给您,不知掌柜收不收。” “方子姑娘带着呢?”掌柜问道,“不过姑娘打算要价几何?” “五两,不知掌柜可否方便。”温乔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五两要价太高了。 “好,姑娘能现在把方子写出来吗?我也好先给钱,不过姑娘还得现签一份协议,保证这方子不会出现在其他人手里。”掌柜的说完后,盯着温乔,没有冒犯之意,但却让温乔无端觉得紧张。 温乔赶紧说明:“好的,我现在把方子写出来吗?”不过这房间里目及之处没有纸笔。 掌柜朝门外喊了一声,原来的那个伙计就进来了,手上还捧着托盘,放到温乔面前。 红漆托盘里放的是笔墨纸砚,伙计把它们一一摆好在温乔面前。 许久没有写字,温乔的字迹难免有些歪歪扭扭,不过写到最后又找到感觉了。写完最后一笔,温乔舒了口气,幸好没有涂抹。 温乔练字时有怪癖,但凡写错一点她都要从头再写。 掌柜把写有香料方子的纸拿过去细看,看完后,对在旁边站着的伙计说:“去账房拿五两银子来,再把之前的协议拿来一份。” 伙计答应了声是,就退出去了。 “姑娘是哪里人?祖上就制香吗?看姑娘的方子,觉得不一般啊!” “我是霍家村的,家里还好吧,平常就是种地,制香也是我无意和一位师傅学的。”温乔老老实实的回答,虽然其中有些掺假的部分。 “哦,那姑娘的师傅一定是位高人了。”掌柜笑了笑。 哪里有什么师傅,温乔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干笑道:“还好吧。” 掌柜追问道:“不知姑娘师傅是谁,我们店里还缺制香师呢,不知姑娘能不能给我介绍一下。” “我师傅,她身子不太好,最近两年很少制香了,都是我帮忙干的,多谢掌柜好意了,她可能不会来的。”温乔一个谎言下去,只好用另一个谎言弥补,心里也有些不好意思。 “那就算了吧,不过小姑娘也可以啊,这香是你制的,说明有功底啊,我们店里待遇从优的。”掌柜的想了想,又向温乔提出邀请。 “让我想想吧,我会考虑考虑的,不过我得和我爹娘商量一下。”温乔想爹娘必然不会同意,但她又有些心动,毕竟她也不可能一辈子呆在农村。 “姑娘好好考虑吧,毕竟也是一件大事。”掌柜善解人意地笑道。 “你这可以准备住宿吗?”温乔问道,“如果我来这的话,我爹娘肯定也要过来。” “这个小姑娘不用担心,我们可以帮你们找价格合适的房子。你打算来店里吗?” “先问一下,可能会来吧,要看我爹娘的意思,麻烦掌柜了。” 这时伙计拿着协议回来了,掌柜的拿来看了看,填上了一些东西,填到一半,问道:“还不知道姑娘叫什么名呢。” “霍温乔。” 温乔从店铺出来已经有一小会了,现在她正在赶回去。刚才掌柜的让温乔签了名字并摁了手印,之后温乔就带着五两银子离开了。 进了店铺,温乔看见霍娘正在等着,立马扑到霍娘的怀里认错,“娘,我路上贪玩忘了时间,您别骂我,我知道错了。” “贪玩忘了时间?我就不该让你自己出去,你说娘在这看你半天不回,娘有多焦心,你一个小姑娘家家有多危险,你就不知道吗?”霍娘把温乔推开,扭过头不肯看温乔,温乔见霍娘真生气了,不敢顶嘴,就悄悄低了头。 霍娘忍不住,还是要骂她:“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什么时候能让我少费点心!” 温乔听到这句话突然就落下泪来,自己也不明白是不是委屈,上辈子受了多少委屈,也不肯在人前落泪,如今只是娘亲的几句话自己却难受的不能自已。 霍娘看见温乔哭了又心软起来,赶紧帮温乔擦眼泪,只是眼泪怎么也擦不净,霍娘说:“别哭啦,在外面呢,又不是多大事,别哭了,不就训了几句吗?听话,一会回去给你买豆包。不许哭了!” “你骂我了!”温乔越说越伤心,好像要把上辈子受的委屈一起哭出来。一个人活在不见天日的绝望中,她痛恨老天不公,回到小时候,她又要装得若无其事,免得爹娘看出破绽,这几天每每半夜惊醒,她都要下床看看是不是一场旧梦。压力积压的太久,就像一座山,让她喘不出气来。 “好了!不许哭了。”霍娘戳戳她的腰,笑道:“还当真了,小丫头。是我错啦,别生气了,还生气?”霍娘看温乔继续哭,猛地挠起温乔痒痒来。 “别,别挠了,我不哭了,好痒啊!娘!”温乔最受不了痒痒,眼泪还在流着,嘴巴却已经咧开了。 温乔笑了后,霍娘就不再挠了,把自己的帕子拿给温乔,让她自己擦擦。 温乔干净后,霍娘感叹:“姑娘越大就说不得了,脾气和岁数一块长。” “才没呢,你才是。”温乔眨巴着眼睛,之前因为哭过,眼睫毛因为过长粘到了一块。 “好了,找你爹去吧,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卖完。”霍娘牵起温乔的手,拎起篮子要走。 “你都弄好了?”温乔这才看见霍娘的篮子已经空了。 霍娘边走边说:“人家掌柜的早来了,倒是你,让我等到这时候,还不许我发火,晌午都过了吧,看看有没有卖烧饼的,买几个我们一起吃。” “您得保持贤妻良母的名声啊,要是因为我破了戒,倒都是我的错了。”温乔笑嘻嘻的,要不是眼睛周围还是红红的,看不出来有哭过的迹象。 霍爹已经收摊了,因为霍娘和温乔已经买了店家最后几个烧饼,他们就先在牛车旁边吃烧饼,烧饼稍稍有些硬,但里面还有一层糖,以温乔家的情况,也是不常吃的。 吃完烧饼,温乔偷偷趴在霍爹耳边说:“我已经挣到五两银子了。”把霍爹吓了一跳,因为五两银子也是一笔巨款了。 “瞎说什么!你难道自己去了?”霍爹问道。 “什么事?背着我说。”霍娘也问道。 “我在路上捡到一位公子哥的荷包,还给他后,他酬谢给我的。”温乔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编好了。 “怎能随便要别人的钱?”霍娘有些不认同,说道,“平常怎么教你的?” “我本来不要的,但是那个公子硬要给我,说是荷包里有重要东西,我也不好和他拉拉扯扯的,就收下了。”温乔顺势继续编,觉得自己都要佩服自己了。 “你做的对,女孩子要以名节为重,还算记得我的话。”霍娘信以为真,便不再追究。 温乔也在心里呼了口气,幸好爹娘不再追究,万一问为什么公子偏偏酬谢了五两银子,她要怎么答,难道说其实是她自己亲口要五两?霍娘不得扒了她的皮!此刻温乔万分感谢乡村民风的淳朴。 另一边账房里,温乔刚才所写的方子正在一位容貌清俊的男子手中,一边侧立着的是刚才的掌柜。 ☆、第6章 言之牌推测 “说是天赋也太惊人了。”赵言之手中拿着温乔写过的方子,温声说道。但见前几味配料写得歪歪扭扭,如同蚯蚓一般,但若是整篇字迹都这般也就罢了,奇怪的是后来的字却又如同有了风骨似的,慢慢地变得整齐,最后竟还有了几分神韵,仔细看看似乎还能赏玩一番。 可这并没有让赵言之过分惊讶,真正让他惊讶的是上面的原料,竟和家中祖传的一种香料的原料一模一样。 “东家,此女必有问题,可需我去调查一下她最近的情况?”刚刚和温乔谈笑聊天的山羊胡掌柜这会神情却有些紧绷,家族香料配方泄露可是一件大事。 “想问题要全面,她一个小姑娘,有多大能耐能从京城盗来配方?还正好来到赵家香铺,这不是惹人怀疑吗?若是故意的,她就是来向赵家宣战的。若是不经意,也有可能是她背后的人向我们宣战,还有就真可能是误打误撞了。”清扬的声音戛然而止,停顿了一下,又向掌柜吩咐道:“现在首要任务就是要在京城暗查谁最近有和香铺接触过,一个一个查,不要放过任何细节,但也不能声张,这儿倒是也得查,只不过不要打草惊蛇,派几个人跟着便是。我倒是觉得那个师傅大有可疑,若那个温乔姑娘未说谎的话。” 说起温乔这个名字,赵言之声音又低了下去,仿佛触及了什么伤心事。 “东家,我知道了,只是我觉得那个师傅倒是胡编乱造的,我连连问了好几个问题那姑娘都回答地模模糊糊,但凡是亲近之人,一些细节总不能回答不上来。”掌柜想了想,回答道。“师傅可能也就是个称谓,谁知道是京城哪个老狐狸手下的呢。”赵言之看向掌柜,又说道:“我要回京城了,这边的事你先办着吧,有消息要及时通知我,最近先尽量满足温乔姑娘的要求,多打探一下,也去她家附近问问,消息周全些,若是真查出来,也不要故意难为她。” 赵言之把纸放到桌子上,又拿起那份协议,盯着名字处的三个字,感叹道:“可惜,这个姓不好。” “东家?”掌柜提醒道。 “哦,对了,如果没有所谓的师傅,那那个香料的配方怎么回事呢? 掌柜不明白最后的意思,还以为东家看上了温乔,劝道:“东家,也不过是个乡下丫头,虽有些姿色,还不值得东家垂青。东家还请三思。” 赵言之笑了,“哪里的事,赵叔你真是能多想,哎。”说着自己也有些忍不住,又看了看名字,说道:“只是她有个好名字。” 掌柜更疑惑了,刚刚不还说那个姓不好,现在又说她有个好名字,掌柜也是更不明白了。只是不再反驳,微微鞠了一躬,说道:“东家,我先下去了,把您的东西先准备着。” 赵言之点点头,不再说话,又把原先没看完的书拿起来继续 这边温乔和霍爹霍娘已经到家了,霍爹把牛车赶去送给主人家,霍娘则把温乔拉进了温乔自己的屋子,把荷包打开,仔细数数是否真有五两银子。 “娘,我都数过了。”温乔语气里有些得意,毕竟是她第一次挣钱,声调都是止不住的骄傲。 霍娘并没有理她,数清了有五两银子后,小心把荷包封好,然后才对温乔说:“不要对别人说这银子的来源,难免村里有心眼小的,拿你名节说事。”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管他们说什么呢。”温乔有些闷气,其实她并不把这些村子里的人放在心上,前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你要嫁人的,怎么可能不注意些。”霍娘叹了口气,看着温乔还未长开的面容,说道:“娘只希望你好好的,这辈子好好的。” 温乔本来还想说京城里的世家姑娘被休的还有人争着求娶呢,想着霍娘肯定接受不了,搞不好还会骂她不知天高地厚,遂也没还嘴。只是突然想起来霍娘还没给她买豆包,嘴上嘟囔了半天,霍娘被她缠不过,答应下次赶集一定买。 家里的债务可以还清了,温乔和霍爹霍娘都松了一口气。这几天,霍爹先是把钱还给霍里,并找人做了证明,然后就开始打理家中的田,前几日荒废了,现在弥补还来得急,每天霍爹在天刚亮时就出门,中午也不回来,让霍娘给他送饭,等到最后回家的时后,太阳都落山了,仅仅有几束余晖透出,勉强看得清路。 虽然很辛苦,可霍爹斗志很高。霍娘也变着法子做好吃的,平常去村里换几个鸡蛋,给他们爷俩*蛋灌饼。霍爹就不说了,糙老爷们能有什么吃样?不过连温乔也都吃得有些狼吞虎咽,没了前世的一些做派,吃饼都是直接拿手吃,毕竟一直吃得都不好,这下连她也把持不住了。 温乔这几天也没闲着,空间里的小树苗每日不敢忘浇水,平日还要采摘原料,清洗,晒干,当然,万香阁的书也没放下,没事就进去钻研,然后实战一番,偶尔,她也会练练字,上次写出来的字真是让她羞愤欲死,下次她可不允许自己再写七歪八扭的字了。 最近她在研制一种香料,已经定好名字了,就叫古墨,香味趋近墨香,闻之仿佛置身书林,但又夹杂着古木味,把飘洒的墨香沉淀下来,闻之又有沧桑感,似乎穿越了世间百态。 只是老是不成功,味道有点怪。 霍爹被村长叫去了,不知道有什么事。 天都黑了,还不见霍爹回来,霍娘和温乔都有些着急了。 霍娘和温乔抹黑去了村长家,却不见霍爹,村长是个六十左右的老头子,头发都白了。 “霍三被乡长叫走了,说是有点事,莫担心,明个就回来了。”老头子笑呵呵地,安慰霍娘。 霍娘十分生气,气得眉毛都快竖起来了,说:“什么事要说道晚上还不回来?” “这哪晓得,没准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乡长留他过夜也有可能啊。”村长一直打太极,不肯说什么,也许他真的不知道,不过温乔不信,要不然早该去她家打声招呼啊。 霍娘和村长磨了半天,村长始终不肯说什么,最后被磨得烦了,对霍娘说:“你去问问霍里不就知道了吗,来我这没用。”说完也不理她们娘俩了,只叫她们回家。 没办法,虽然不久前才发生了摩擦,可总得去霍里家走一遭问问。 第二天一大早霍爹还没回来,霍娘打算去霍里家,温乔也要去但霍娘没同意,因为霍里家儿子还没娶亲呢,小姑娘去不好。 温乔又使出耍赖*,可是霍娘铁了心不让温乔去,只是让她乖乖在家呆着,二话不说就走了。 温乔想也没什么,霍里家也不远,就不再跟去,霍娘走后温乔就把门锁上,坐在屋里又没事,一个人又有些慌,便进空间里看书。 不久温乔被惊醒,是有人在敲她家的门。温乔以为是娘亲回来了,谁知见到的是村里的一个小媳妇,见到温乔就说:“快点去霍里家吧,你娘和霍里家的大娘打起来了。 温乔赶紧跑出去了,门也没关,也没道谢。跑出的时候只觉得面上被风吹得生疼。 霍里家显然在这村中是气派的,屋子用烧好的砖堆砌而成,远远就可以看见他家的大烟囱,要知道现在农村大多数都是土坯房或者茅草屋。 推开大门,里面已经平静下来了,温乔看到霍娘赶紧过去,霍娘头发散乱,显得狼狈不堪,“娘,怎么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他们要你嫁过去才肯在乡里了事。”霍娘有些哽咽,继续说道:“你爹被乡里带走了,他们说咱们家的地不正常,没上报,可我们明明和村里说了,村里没上报。” “呵,我今天还就放话了,温乔不嫁过来,乡里就不放人!”霍里媳妇也挂了彩,脸色狰狞道。 “凭什么?”温乔看到母亲被抓成这个样子,心里的火就蹭蹭蹭地往上冒,霍娘平日不爱动手,这次可见霍里一家有多过分! “凭什么?就凭我舅舅是乡长,你不嫁过来就别想你爹回去!”霍里媳妇冷笑道。 “你就不怕我们告到县里!”温乔喊道:“到时候乡长也保不住。” “也不看看你们家什么样子,见县老爷?下辈子投个好胎吧。”霍里媳妇好似胜券在握,脸上也有一层鄙夷之色。 “我嫁,把我爹给放了。”温乔神色一阵恍惚,以前的种种好像又浮现在眼前,声音飘忽道。 “桃儿!”霍娘喊道,“没你什么事,胡说什么!” ☆、第7章 命运的大腿 温乔只是一瞬间感觉很累,好像整个人被被撕扯成一片一片的,大脑完全不能思考,只是要停下这场混乱,哪怕以终生大事为筹码,哪怕和一个傻子相依为伴,那样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前世一个人走一条不归路,她也没有怕过,满身利刺,任刀光剑影呼啸而过,她从不胆怯,只有心底的一丝涟漪勾得她神魂颠倒。可重活一世,她打算把前世种种遗忘,一心一意过自己的日子时才发现命运有多恨人。 她不怕疼痛,却怕自己的爹娘受伤。 前世毫无牵挂,现世却步步为难。 霍娘又和霍里家媳妇吵了一架,她当然不能同意,直接把温乔拉回家了。温乔似乎还没回神,就直接被霍娘拉回了家。 “你傻了!”霍娘就在院子里教训温乔,“他儿子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后别给娘说这样的傻话。” 温乔盯着手指,指头上有一个一个的小圆圈,娘以前说她必定是个富贵命,因为乡下有种说法,那种圆圆的小圈越多,命便越好。 “我不想再让你们受罪了,之前都是我,要不然也不会这样。”温乔还是不肯抬头,就一直搓着手指玩,虽然她也不知道搓手指有多好玩。 “傻闺女,总有办法的,一个乡长还不值得这样。”霍娘摸摸温乔的头,温乔现在都长到霍娘的肩膀处了,摸起来也不如小的时候方便。 “爹还没回家。”温乔只觉得难受,以前总觉得重生了,什么事也不当心,现在看来,也还是得借助温家的力量,路还是要走的。 霍娘打算去找乡长理论,温乔却做好自投罗网的打算了。 “赵先生,京城倒没有什么消息,只是霍姑娘遇上了一些事。”一身利落劲装的黑衣男子单膝跪在地上,未曾抬头,静悄悄的在掌柜面前等待。 掌柜坐在椅子上,说:“什么事?” “霍姑娘的养父被乡长暂时压扣了,有一家人还要强娶霍姑娘。” “去帮她们吧,正好把她们带到县城,就说要聘请温乔姑娘做制香师。吃住全包。”掌柜想了会,吩咐道。 第二天霍娘留了饭给温乔,自己去找乡长了,温乔要等娘回来,总得看看结果,不行就只有最后一条路了。 温乔正在院子里洒水,好几天没下雨,总感觉尘土飞扬,灰都吸进身体里了。 突然远处似乎有马蹄声,因为蹄声迅猛,骡子、驴、牛都不能跑得那样利索,但是一个小乡村有马又是件奇怪的事,毕竟马还是一种奢侈品。 但是温乔没多想,继续干自己的活,一只手里捧着木盆,另一只手泼洒着水,水面闪着细碎的光,手伸进水里的时候有一阵冰凉袭来,在这初夏分外美好。 马蹄声到近处时温乔还是抬头看了一下,逆着光看人有点恍惚,温乔只看见是个黑衣男子骑在马上,脸却看不大清。 那个男子却在温乔家门口翻身下马,因为门不是很高,温乔还能看见。 门没锁,黑衣男子推门进来了,温乔把木盆放下,问道:“有什么事吗?” “我是赵家香铺的人,掌柜来让我请姑娘去香铺任制香师。”黑衣男子的语气一丝不苟,就连声调也没什么变化。 温乔能看出掌柜很欣赏那个方子,但没想到掌柜这么重视她,都找到她家来了。 温乔有些不好意思,家中有事,没有办法去,答应人家香铺的却要反悔,这不是她的作风,但现实却不得不让她做出这样的事。 “对不住啊,现在家中有事,暂不能去香铺,万分抱歉。”温乔弯弯腰,向男子道歉,毕竟别人从老远来,“也请帮我向掌柜致歉,多谢了。” “不用担心,昨天我已经来过了,知道你家的情况,掌柜的已经把姑娘全家的户籍转至县城,还有县长大人的批示。” “啊?”温乔很惊讶,她还来不及害羞自己的家事传那么远。 “其实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姑娘自可放心,我会帮你把事情办妥的。”黑衣男子微微颔首。 温乔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可是没想到命运突然向她伸出了大腿。 再不答应就显得蠢了。虽然她没想到其他事情,可现在答应对方的要求才是最佳选择。 “劳烦公子了。” “不敢当。” 温乔收拾好就和黑衣男子就出门了,黑衣男子并没有带马,温乔看到了也呼出一口气,如果带着马的话估计会成为全村的焦点,虽然她身旁有一位男子这也够惹人注目了。 出门的时候温乔才发现她不认识路,她不好意思问身边的人认不认识路,毕竟自己才是当地的,自己都不知道,那别人怎么知道呢。 她想先去问问路,出门向左拐时黑衣男子说:“你走错了,他们家应该在这个方向。”然后还给温乔指了指相反的方向。 温乔脸微红。 一路上没怎么说话,温乔是不大好意思和陌生男子搭讪,黑衣男子也是话不多的人,两人就默默走到了乡长家门口,虽然路上有一些奇怪的目光,但温乔都给忽略不计了。 黑衣男子敲了敲门,很快一位妇人就来开门,那妇人只是开了半扇门,头伸出来一点,头上能看见有一只玉簪,在这乡下非常了不得了,问道:“公子找谁?” “我找刘盛。”黑衣男子说道,但温乔只知道乡长姓刘,其余便不知了。 “你是谁?”那妇人没想到来人看起来斯文,说起话来却不客气,脸色也不甚好起来。 “有县长批示,特来询问刘盛。” “啊,快请进。”那妇人听说有县长批示,赶紧把人请进来,只是看到温乔的时候又有些皱眉。 “这是霍三家的姑娘?温乔?”乡长家的妇人看见温乔后,问道。 温乔有些奇怪,因为村里一般都喊她的小名桃儿,不知道这个女的为什么第一面却喊她的大名。 黑衣男子并没理会,直接了断地直接问她,“刘盛在哪?” “请跟我来。”那妇人可能被吓着了,立马说道。 见到乡长时,他正在饮茶,不是乡下土人的那种拿缸子喝,而是像文人雅士用的盏,虽然温乔没看出来是什么茶。 “这是?”乡长放下了茶盏,问旁边的妇人。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把霍姑娘的爹娘带走。”黑衣男子直接说道。 “那可不行,小伙子,说话可以,可不要说大话啊。哎,我是公事公办的,谁让他们家的田无缘无故多了呢,这可是违反律法的。”乡长不慌不忙,然而温乔听了却分外生气。 “他们不属于你的管辖了,县长批示把他们的户籍转至他处。”黑衣男子还是那样一丝不苟的语气,没有因为对方恶心人的话而表示其他的情绪。他只是把批示拿出来,放到刘盛的面前。 刘盛看了看最后的红章,的确是真印。 最后乡长还是把霍爹霍娘给放了,只是不情不愿的,幸好还是好好待他们的,霍爹霍娘倒没怎么。 问题是回来的路上霍娘一直拿眼神瞟她,温乔感觉芒刺在背,只能装作没看见,心里倒是很尴尬,埋怨娘亲眼神露骨,要是被旁边的人看见得多丢人,不过自己又开解自己,没事没事,身正不怕影子斜,她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可是没安心多久,霍娘见温乔不理她,又开始执行其他战略了。霍娘先是对黑衣公子感谢了一番,但是黑衣男子只是微微点点头,温乔心里想做得好,不能给娘亲一点油头,但随后霍娘再接再厉,又问黑衣男子是哪里的,高冷小哥就开了尊口,回答是赵氏香铺的,然后…… 然后霍娘就开始旁敲侧击了,比如今年多大了,家里有什么人啊,排行第几啊,家里在哪啊,喜欢什么菜啊,就差没问喜不喜欢我家桃儿了。 温乔感觉自己额上的青筋快要蹦出来了。 她真想问问娘是怎么了,又不是没见过男的,爹还在她身边啊。 不过她总算知道他叫什么了,赵影。 终于到家了,温乔舒了口气,对黑衣男子,也就是赵影说:“多谢救命之恩,只是今日天色已晚,无法招待,还请见谅。” “死丫头,天还早着呢。”霍娘骂了温乔后就笑颜如花地邀请赵影留下吃晚饭。 不过赵影仍然保持疏离风格,说自己有事,不能留下了。然而霍娘很失望,但还是理解地点点头,把赵影送到门口。 别人都走了还张望着。 温乔无奈说道:“娘,您已经嫁人了。” “瞎说什么,那小子是个好男人,好好把握着。”霍娘抬抬下巴,一副你懂的样子。 ☆、第8章 崭新的征程 温乔和霍爹霍娘说了去县城的事,因为赵影帮了他们,还会帮她们找房子,霍爹霍娘并没有回绝,但温乔总觉霍娘还很高兴,晚上她不小心听到了霍娘说去县城就可以近距离接触赵影了,她开始怀疑这决定是对还是错。 霍娘还悄悄问她,说赵影是不是她在街上遇到的男子,一开始她还不明白怎么回事,直到霍娘提醒她说五两银子她才反应过来。这哪跟哪,那个由头只是她瞎编的,不知霍娘怎么联想到哪儿了。 不过温乔没拆穿,等到了县城尘埃落定再说吧,免得节外生枝。 首先是住房问题,掌柜说他会解决的,温乔也就不担心了,到时候再联系掌柜的。 其次是家里的地,去了县城她家就种不了地了,只能把地包给别人,以年租的形式收钱。这几天霍爹已经开始物色合适的人了,也不用太着急,毕竟农村都希望能多种点地挣钱,人还是很好找的,关键是要找到靠谱的。 然后是家里的东西,去县城住不可能把家里所有东西都带着,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带。在霍爹出去找人的时候温乔和霍娘就开始整理家里的东西了,家里的棉被,衣物还有一些锅碗瓢盆给带上,像床,桌子等大家伙就带不走了,还有一些破破烂烂的东西就不要了,省得带着累赘。 最后就是家里的房子了,温乔觉得以后就不回来了,这房子搁着纯属浪费,不如把房子卖了,然后再在县城做笔小生意,赚了钱再买套房子。可霍娘不同意,霍娘觉得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万一在县城不能生存下去了还可以回乡下住。 最后一个问题一直没解决,因为两个人想的都不一样,霍娘总觉得做生意不能赚钱,还可能赔本,可是温乔却信心满满,打算在县城开启人生的第一步。 温乔想的是对的,只靠微薄的年租根本不能满足在县城的日常生活,必须要找点其他事做。但又不能说霍娘思想古板,因为做生意连做什么都还没想好,就急慌慌地把房子给卖了,简直在自绝后路。 最后母女俩达成一致意见,先把家搬去县城,安顿好了之后再在县城考察一下,看看能做什么生意,本钱不大,也能勉强裹住日常吃喝的,然后再做个详细的计划,看看要花多少钱,去哪里卖,怎么分工。 霍爹很快就找到了一家人,家里有三个男丁,劳动力不是问题,于是敲定了一年交十两银子,还要给他们家三麻袋大米,就是要给稻谷去壳了。协议的效力时间是十年,也就是说十年双方都不可以违背条约。第一年因为霍爹已经把秧插好了,所以第一年要交十五两银子,那家也没有问题,痛痛快快签字按押,交了钱,最后双方一人一份协议,并请家里的长辈邻居公证了。 霍爹的事情忙完了,霍娘和温乔的矛盾也解决了,家里该收拾的也已经收拾完毕。霍爹霍娘就决定找一个适宜搬迁的好日子搬过去,为此,霍爹还买了两挂鞭炮呢。 六月十二是个好日子,前一天霍爹找了一辆牛车,一辆驴车,因为村里实在没什么车,那辆驴车还是霍爹从邻村借来的。 当家里的东西都收拾完毕,霍爹把大一点的东西搬上牛车,温乔和霍娘把零碎的东西搬上驴车,一家人忙忙碌碌的,还有村里的邻居来道贺,不过霍里家的人没过来,就算见到了,温乔也不会给他们什么好脸色。 东西装完,霍爹把鞭炮放了。鞭炮声特别响,震得温乔耳朵疼,霍娘把温乔的耳朵捂住,可声音还是很大。鞭炮炸成碎屑,地上一层碎碎的红纸,好像一朵朵绽放的鲜花,庆祝温乔走上新的征程。 霍爹请了村里的一个汉子帮忙驾车,他自己也驾一辆,霍娘和温乔就坐在后面。 路有些远,颠簸不停,天还有些热,但温乔却并不觉得什么,这些天的生活把她在重生前养的臭毛病给消磨了不少,她仿佛又回到小时候,又仿佛变了很多。 到了县城,由于没走集市的道路,路上人也不是很多。很快就到了赵家香铺附近,温乔先下车,去香铺找掌柜,掌柜没说什么,就让赵影带他们去找好的房子。 房子是一间小四合院,不大,却五脏俱全,当然,地理位置不是那么繁华,但有个住的地方就很好了,正好他们也没多少钱。 赵影到了地方把钥匙给他们之后就走了,霍娘本来想留他吃顿饭,但是想想家里还没收拾好,也不方便,就暂时打消了念头,打算等到安定下来了再请他吃饭,反正有的是机会。 那位帮忙的大叔倒是和温乔一家吃了在新家的第一顿饭,霍爹给他包了个红包,起初大叔不肯收,后来在温乔全家的攻势下收下了,吃过饭大叔就一个人驾着两辆车回去了。 温乔和霍爹霍娘吃过饭后休息了一会,过后就开始打扫屋子,房间很多,有六间房子,对着大门的是大厅,旁边两间厢房,门边有两件耳房,一间是厨房,一间是杂物间,正屋后连着一个小花园,里面有间亭子,温乔特别喜欢,后面小花园里的路是青石板铺的,温乔光是想想下雨时雨水冲刷青石板露出的那种场景都喜欢得不得了。 她最喜欢南方的小桥流水,青石白瓦,可惜上辈子一次也没去过南方,更别提那种温婉的意境,京城庭院多为奢华,一草一木均有讲究,空气中都是金玉的味道。 霍爹霍娘把大厅收拾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该有的家具都有,虽然不怎么新,但摆在家里还是很漂亮的,墙上还挂着一幅迎客松,霍娘很喜欢,自己搬了凳子小心地站在上面扫灰。霍爹就把水抬来,用抹布沾水擦桌子。温乔活很轻松,就是扫扫地,跟玩似得。 大厅收拾完了就开始清洁厢房了,晚上都还要睡觉呢,帐子什么的撑好,床铺利索,再把衣服被子什么的装进柜子里。温乔那间屋里还有一架铜花镜,虽然不如京城的银镜连脸上的汗毛都看得清楚,但也是可以看清五官了,这让温乔很高兴。她想了想好像自从重生后她都没照过镜子了,能好好照镜子也是让人开心的,毕竟如花的年纪,哪有不爱美的。 把家里的所有房间都收拾好后,天都黑了,一家人都累得不行,弄得满身是汗,霍娘随便做了点饭,虽然不可口,但温乔还是吃得很香,饭后霍爹去烧水,每个人洗了下澡就早早睡了,明天还有明天的事。 温乔在房间里躺下后有点睡不着,感觉这一切仿佛是做梦似的,笑了几声后又连忙闭嘴,生怕霍爹霍娘听到了,可随后又想到这不是乡下了,连打个喷嚏都会被他们听到,又笑起来。 温乔想了想,家里一共只有十五两银子,该做什么呢?自己可以去赵家香铺打工,但爹娘肯定得找其他事做啊。本钱不大多,因为那家人没什么钱,东凑西凑凑足了十五两,余下的钱在每年送粮的时候再给,现下霍爹也要立即出手农田,而且在农村生活的家庭根本就凑不出一百零五两,于是霍爹同意分期交钱了。 哎,明日还要去买些东西,霍娘还说要给她买新衣服呢,毕竟搬到新家了,还有,生日快到了吧,这可是重生之后第一次过生日,温乔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想了这么多有用没用的就慢慢睡着了。 京城温府。 厢房里一位年岁三十左右的妇人正对镜梳发,妇人面容俏丽,一双丹凤眼似能勾人魂魄,旁边一位婢子正弯腰小声对她说着什么。 突然那妇人瞪大了双眼,把手中的玉梳使劲砸在那婢子身上,怒道:“能叫你们干点什么事?竟叫温乔那臭丫头逃过一劫!” “夫人,不是我们没做好,而是中途杀出了赵家少爷。”那婢子连忙跪下,头磕破了也未曾理会。 “赵家少爷?他知道了什么?”那俏丽夫人声音有些惊恐。 “不曾知道什么,只是温乔似乎颇得当地的掌柜的欣赏,遂助温乔逃过了一劫。” “不管怎样,你们说的,能让温乔嫁给一个傻子,那她这辈子就毁了!结果呢?不能让赵家人知道这件事,不然我就完了,一定要想其他办法!”最后,面容俏丽的妇人似握紧了双手,银镜里的面孔也渐渐扭曲起来。 ☆、第9章 朝开暮落花 第二天温乔醒的很晚,也许是因为昨天搬家,而且睡得比较晚,醒来时霍娘早饭都快做好了,温乔赶紧洗漱舀水洗漱,虽是初夏,可早晨的井水还分外冰凉,洗脸的时候水扑到脸上她一下子就彻底清醒了,照了照铜花镜,里面的美人笑得露出了两个小梨涡。 这两天虽然忙,可她还是坚持每天都去空间里把必做的事情做完,当然温泉什么的只有非常乏的时候才会泡,她自己也十分唾弃自己,想变得更美,还怕麻烦,不过这些天实在太忙了,就像昨天晚上躺在床上,想着想着事情就睡着了,没去泡温泉也情有可原,这算自己给自己找借口吧,她决定安定以后一定要补回来,虽然泡温泉这事也没什么好补的。小树苗倒是长高了不少,因为浇灌并不是多麻烦,只要大约一瓢水的量就够了,现在已经有了木质的小树干,但还是齐腰的高度,让温乔最高兴的是长出小果子了,虽然还是很小的一只,颜色也还是青的,但是过几天应该就可以收获了。 收拾完毕,温乔就去大厅了,霍娘正在摆碗筷,霍爹也已经坐在桌子边了,霍娘见温乔过来了,让她赶紧坐好要吃饭了。 温乔把椅子拉开,霍娘在温乔面前放了一碗清粥,一双筷子,桌子中间放的是几个热腾腾的馒头,还有几碟小菜,温乔问霍娘说:“呀,有馒头啊,早上做的吗?” 温乔一家并没有大户人家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平常在吃饭的时候就会唠唠家常。 “哪有时间和面蒸馒头啊,在集市买的,买东西倒是比村里方便。”霍娘自己也坐下了,自己盛了碗粥。 早饭吃完了以后,霍娘就去把碗刷了,温乔则步行去赵家香铺,谈具体的工作事宜。 走了大约半柱香的功夫温乔就到了赵家香铺门口,里面仍旧有很多人,多是正当年纪的小姑娘。 原先接待过她的伙计见她过来了,对身旁的客人说了几句就来找温乔了。 “掌柜正等你呢,跟我来吧。”说完就为温乔带路走了后门进入后面的院子。 掌柜在账房里,见了温乔就把手里的事给停下了,伙计没有进来,在温乔进去后就离开了。 温乔坐到了掌柜的对面,掌柜问道:“到这里住还习惯吗?” “嗯,还行,房子挺好的,环境也静,离香铺也不远,东西也齐全,多谢掌柜了。”温乔把鬓角的一些碎发撩到耳后。 “行就好,我还怕你们一家住的不习惯。”掌柜笑笑,手顺了顺自己的山羊胡。 温乔突然想起霍娘在她临走时的嘱托,遂问道:“掌柜,我们住的那套四合院年租是多少?” “啊,这个啊,嗯,就十两银子吧,那处房子原本就是我们自己的,你们现在恐怕还需要钱,今年的就算了,我也并不差那十两银子,明年再给吧。”掌柜想到温乔家的情况,想了想,体谅的开口。 “这不好意思吧。”温乔是真的有点不好意思,在乡下掌柜就帮她解了困,到了县城还帮她找这么好的房子。 “哈哈,别放在心上,我还是看你聪慧难得,到了这边可得好好工作啊。”掌柜摆摆手,宽慰她。 “那我在这边的工作就是光制香吗?新品种还是让我做已经有了的香?”温乔问道。 “当然是只制新香了,我们有人专门批量生产研制出来的香,你在这里需要做的就是把配方做出来,再做出样品,不过,我的要求是每月至少制出四种香,风格不限。每月我们有六天假期,你自己想什么时候放都行,只要同我说一声就完了。还有就是你的月饷是五两银子,用你的配方制出的香料有分红,按千分之一算。最后就是你不能给别的商家提供香料方子。”掌柜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 “没问题,可是我想帮我爹娘想些事做,他们在县城不能没事做啊,掌柜你有什么好建议吗?”温乔觉得条件都还可以接受,只是霍爹霍娘的事还没着落,掌柜在县城时间久,温乔想问问他有什么建议。 “那得找些你爹娘熟悉的或者容易上手的东西,你爹娘平常有什么手艺吗?”掌柜思考了一下,问道。 温乔想了想,爹娘平常就是种田种菜什么的,没什么手艺啊,顶多霍娘会绣个帕子,做个荷包什么的。 温乔把自己的想法和掌柜说了以后,掌柜笑着说:“会种地也是一门手艺啊,你爹娘可以去做做栽培什么的,县里大户人家都要买些植株,你可以试着让你爹娘尝试一下。” 温乔真没有想到这点,因为前世她根本没有注意过县里的大户人家,直接去的京城,然而京城多贵户,自家就有专门的园丁整理花园,每日给各房送鲜花香草什么的,没想到县里还有自家买的,这也确实是个商机,平常只有一些小姑娘在巷子里卖卖时令鲜花,像桃花,杏花什么的。如果她们家开了第一家店,再做得好些,不怕名气起不来,而且还可以收购姑娘们卖的鲜花,还省了自己的人力,也省得姑娘们外出卖花,一举两得。 当天温乔并没有在香铺里做工,而是先回家把这个想法先和霍爹霍娘说了,她在店里和掌柜说好了把这件事安置差不多了再来。掌柜也同意了,毕竟他不是真要温乔来工作,只是换个由头把温乔给看住了。 温乔当然想不到这些,她心里挺感谢掌柜的,毕竟帮了她们家这么多。 温乔到家后,霍爹霍娘正在大厅里聊天,因为离吃饭点还早,霍娘也就没做饭。 霍娘问她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温乔解释掌柜同意让她把家里的事理好再来,然后就开始和霍爹霍娘商量开店了,霍娘只是疑惑有没有人会买,因为她觉得没什么人会花钱买什么花,霍爹倒是没说什么。 温乔和霍娘说县里人家里都要摆上一些花做装饰,我们可以做一些摆放别致的,自然有人买。 可惜霍娘还是不怎么认同,温乔想只能先实践一番让霍娘看看了。 上午温乔就去买了几个样式精致的花盆,打算下午就做几盆盆景试试,反正刚开始,做不好就当练手了,花盆还可以重复利用。 她去后花园看了看,现在初夏,正是花开的时候,虽然没有杏花桃花,但是园中木槿花开得正盛,紫红一片极为可爱,温乔就打算用木槿了,材料随便用,而且木槿枝条也很漂亮,但是木槿又被称为朝开暮落花,一花只开一天,送去做盆景花开不长,没有桃花之类持久,幸而木槿花甚多,哪怕它花开一日,也可每日有大量花开。现在又是多雨时节,做出来也好成活些。 等到上手的时候温乔才发现没有专门的工具剪枝条,她只好把家里的大剪子拿来,移种的时候要剪掉些枝叶,因为有些花开得有些多,温乔怕影响成活,忍痛把部分已开的花和未开的花骨朵儿剪了下来,当然,剪得时候是找得那些枝条好看的,否则以后没开花的时候得多难看啊,修剪枝条也补救不了。 温乔把枝条埋在花盆里,只露出三分之一,土还是用原来的土,便于成活,木槿扎根快,大约一个月就可以真正成活,但是温乔等不了那么久了,下午她偷偷把空间中的溪水带出来浇灌在做好的几盆盆景中,希望可以加速发芽。 温乔一共做了五盆盆景,做完之后已经累得不行了,掌心都磨出了红印,估计明天就要起水泡了。其实下午她也就用铁锹铲了几铲土,但没想到皮肤竟这样不耐磨,温乔摸摸手掌,刺痛得十分厉害,眼泪都痛出来了,温乔心里也在默默流泪,以后这种事真的不能干了,太遭罪,晚上还是得去空间里泡泡澡了。 此时,掌柜收到了一份从京城来的传书,赵言之马上就要回来了。 ☆、第10章 长辈的过往(番外) 赵言之的爹爹就一个亲妹妹,其他的都是庶出的。京城谁都知道赵言之的爹爹从小就特别宠这个小妹妹。 他比妹妹大五岁。 妹妹刚出生的时候是个小小的皱皱的一只,他觉得她很丑,就像一个小猴子,脸还是红红的,跟猴屁股没什么两样,最可怕的是额头上还有皱纹,他很害怕,觉得这肯定是个小怪物,不是他妹妹,他和爹娘说了以后却被爹一顿臭骂,一向温婉的娘也叫他不要这样说,他很委屈,觉得自己没说错什么,心里甚至还有些讨厌她,因为娘亲从来不说他的,都是这个小怪物的错。 娘对他说刚生下来的小孩子都这样,他自己刚生下来也是这样的。他不信,因为大人见了他都说他长得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丑的时候呢。不过娘叫人买了一串冰糖葫芦给他,红红的果子酸酸甜甜的,特别好吃,算了,看在娘和冰糖葫芦的份上,他就勉为其难地不那么嫌弃她了。 不过他偷偷趁娘不注意,摸了摸小怪物的小手,软软的特别好捏。但小怪物竟然还敢抓住他的手,还笑了起来,露出了空空的牙床。 哼,没有牙齿,丑死了。 他虽然才五岁,但爹爹已经给他安排教书的先生了,一大串之乎者也听也听不懂,偏偏那个先生还很陶醉,念东西的时候常常摇头晃脑的,看着就很可笑,有一次没忍住,他真的笑出声来了,结果把先生气得半死,说他不尊重孔孟之道。 他不能理解,他只是笑了笑先生,并没有笑孔孟之道啊,那么难背的东西,他怎么能笑得出来呢。 先生竟然还告状!真是的,平常他揍了其他小孩子都没人敢告状,他只是笑了一下,先生竟然要告状,难道还要他打先生一顿,先生才不会告状吗? 他在被小怪物拉着手指头的时候,爹爹进来了,,看着爹爹胡子都要向上翘了,他预感此次爹爹气得不轻。果然,爹把他一顿臭骂,不过他已经练就了一副左耳朵听右耳朵冒的功夫了,完全不在意,可是最后爹爹竟然要打他,天哪,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为什么要大动干戈呢?大动干戈还是前天和先生学的呢,他真的有好好学啊,为什么还要打他。 爹爹那么凶,看来他真的在劫难逃了,他把小怪物的手轻轻掰开,准备跪在地上等爹爹打手板子。 第一下打下来特别疼,听到哇的一声。他眼泪一下就出来了,可是他没哭出声啊,他爹爹的宗旨是你越哭出声便打的越厉害,他以前哭出声过,后来就再也不敢了。 爹爹起初不在意,继续打他的手掌心,可是小怪物的哭声一声高过一声,爹爹打不下去了,斥道,好好反省!随后就走了。 他爬起来,立马有奴婢帮他处理手心,还好,只是有点肿,比以前轻多了。 他走到小怪物面前,小怪物也不哭了,眨巴着眼睛看他,还笑出来了,笑什么笑!他心里想到,不过看她的空牙床也不觉得有那么难看了。 只是突然想到一句成语,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小怪物还有点良心,不枉他天天来陪她玩。 小怪物六个月了,还不会走路,真是的,还是软趴趴的,连坐都坐不起来,他偷偷试过了,结果小怪物又躺下去了,真笨!他还想带她出去玩呢,街上有捏泥人的,还有吹糖人的,还有杂耍的,可好玩了,虽然他也只能一个月去一次。 她天天在家里不闷吗?旁边只有小响鼓,一点都不好玩啊。当然他每次给她摇的时候她都笑得特别傻,没见过世面的孩子。 不过小怪物长牙了,他以前还以为小怪物以后就是没牙的呢,他还为她担心了好久,因为没牙就不能咬糖葫芦了呀。她的牙齿竟然是一颗一颗长出来的,和她人一样,小小的牙,他很怀疑这牙能不能咬糖葫芦,就把自己的鼻子塞进她嘴里的,结果小怪物一下就把他鼻子给咬了,疼得他都快说不出来话了,他总算安心了,以后可以给小怪物买冰糖葫芦了。 小怪物一岁了,开始要走路了,她的身体长了不少,头发也可以梳一个小辫了,虽然真的好短,不过,还是很可爱的,小怪物可是他妹妹呢,怎么可能会长的丑呢。 小怪物现在不爱让人抱,除了他还能抱一会,不过也就是一会,因为小怪物还是有些胖,他有些抱不动,不过,他从来不说自己抱不动了,只是很嫌弃地对奶娘说不想抱了,其实他很想抱啊,软软的,总想捏一捏。 他在小怪物学走路的时候,不爱在旁边,因为老是摔,看着心里堵堵的,他在这是就会去书房看看书,连爹都有些欣慰,常常和娘说,小子长大了。 他当然长大了,他还要带着小怪物出去玩呢。 他当上了太子的伴读,不能天天在家了,有一天晚上吃饭,小怪物因为要吃鸡蛋羹,突然喊了声娘。啊啊啊!竟然不叫哥哥,哥哥也可以喂你鸡蛋羹的呀。 他心里生气,晚上就不去找她玩了,可是小怪物竟然没什么表示,害得他晚上都快睡了还跑出来,结果只看见她甜甜的睡着了。 随后几天一下学他就赶紧回家,也不和一起上学堂的伙伴们玩耍了,写完太傅布置完的作业就跑去小怪物的屋子,拿着一个大苹果引诱她喊哥哥,不过小怪物就是不喊,气得他牙痒痒,结果一使劲门牙掉了,把他吓哭了,嘴里还咸咸的,好像流血了。 他有点自卑,因为他照了镜子,门牙缺了一块,看起来特别丑。他在上学的时候都不爱说话了,回家也就钻书房里读书,不再找小怪物了。 距离他掉牙三天后,他在书房里读书,谁知道小怪物竟然过来了,这个时候小怪物已经会走路了,只是有些歪歪扭扭。 小怪物刚进门他不愿意说话,只是盯着书本。小怪物颠颠地到他跟前,抱住他的大腿,蹦出了一句哥哥。 他觉得自己听错了,谁知道小怪物又喊了声哥哥,分分明明的的确确是哥哥。 他高兴得不得了,比吃到冰糖葫芦还高兴。 他也不管牙齿是不是少了一块,说话漏不漏风了,把小怪物抱起来,问道:“你说什么?” 小怪物脆生生地说:“哥哥!” 他突然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亲了亲小怪物的脸颊,这个时候小怪物其实已经非常好看了,根本不是什么小怪物,他打心里想以后就不叫她小怪物了。可刚这么想,他就感觉大腿热热的湿湿的,他把她放下,看着尿湿的一大块,想想以后还是叫她小怪物好了。 小怪物三岁了,牙都长出来了,也能蹦能跳的了,话也说的很利索了,可他却一直经历着掉牙的悲伤,不过好在现在只掉里面的大牙了,别人看不出来。 每个月他可以去集市街头玩时,他都会带上小怪物,哦,不,是妹妹,因为小怪物不许他叫她小怪物了,不过有时候他改不过来,还是叫小怪物。 他带妹妹去看吹糖人了,花了几个铜板买了一个小猪,因为妹妹的生肖属猪。不过,她拿过去就给捣烂了,还很无辜的看着他,本来要发火的,结果气立马消了,还给她和自己一人买了一根糖葫芦。 妹妹很快就吃完了,他还在细嚼慢咽,等妹妹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他时,他还剩三个,他默默想了一会,纠结半天,就再吃一个,留下了两个给妹妹。 妹妹七岁了,有嬷嬷教她写字绘画,第一天学的时候,妹妹不愿意,因为老写不好,手软软的,还把墨给弄翻了,本来穿着新衣服来见嬷嬷的,结果衣服弄脏了。晚上妹妹来找他,他一笔一划地亲自教妹妹写字。 那时母亲出了急病,没熬过一个月就去世了。 死前母亲把下人都赶走,单单留下了他,母亲说她不行了的时候他哭得稀里哗啦,母亲说要照顾好自己和妹妹,说父亲有自己的苦衷。 当时他什么都不明白,只是意识到母亲要永远离开他了,拉着母亲的手,可是挽回不了她,只能看着她渐渐没了声息。 那是他已经十二了,个子抽高了,很有大人的风度,他也把自己当成大人,要保护妹妹一辈子。 母亲下葬那天来了很多人,大家都安慰父亲,让他节哀。 他穿着白色的丧服,跪在灵台前,搂着哭得不能自已的妹妹,一语不发。 后来他真正长大了,才明白母亲说的是什么,但是他已经无法不恨他。 ☆、第11章 长辈的过往(番外2) 娘亲没了的那一年,妹妹连睡觉都不肯睡,嘴里还喊着要找娘亲,父亲公务繁忙,照顾不了她,于是他就每天哄妹妹睡觉。 他心里很累,每次妹妹问找他要娘亲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哄完妹妹后都已经很晚了,走出妹妹的房间后,抬头就能见到满天繁星,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走着走着眼泪就会流出来。 娘亲出葬那天他都没哭。 每天他还要去国子监做太子伴读,回到家开始温习功课,晚上还要哄妹妹睡觉,等到他开始睡觉时已经很晚了,可是躺在床上还睡不着,身体已经累得动不了了,心里却还空落落的。 后来父亲续弦了,是皇上体恤臣子,特别赐婚。 新嫁进来的是皇帝的亲妹,承盛宠于一身的朝阳公主。 朝阳公主嫁给父亲的那天家里排场很大,张灯结彩的,连皇帝都来观礼,当时他也在大厅里坐着。皇帝不像平日里严肃,笑着和大家说话,不过具体说什么他没听清楚,因为他只听清了一句,“赵爱卿,朕妹妹一向心高气傲,瞧不上其他人的,可却爱慕你好多年了,一个劲求朕赐婚呢,你得好好珍惜她。” 父亲的笑容十分扎眼,说道:“定不负公主垂青。” 然后就是别的人来道贺,说什么新人就是一对璧人啊,在一起就是天作之合啊。 他听着就别扭,不知道这些道贺的人在他娘和爹成亲时有没有来过。 他没有呆到最后,趁着父亲朝宾客敬酒时偷偷跑掉了。 他没有什么可去的地方,因为家里哪里都有人在忙碌,他去看妹妹了,妹妹受了些风寒,喝了几天药还不见好。 进了妹妹的房间,屋里有一股淡淡的药味,妹妹已经睡着了,他坐在妹妹床边,看着妹妹红扑扑的脸蛋,轻轻摸了摸,像小时候一样。妹妹越长越像娘了呢,只是突然又说了几声呓语。 他从来没感到那样孤独,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公主嫁进来后他的生活没什么改变,还是按步照班地进行着必做的事,不过晚上妹妹倒不怎么哭了,不知道是不是把娘给忘了。 公主没事不会见他,他也顶多就是每月一次请安,两人井水不犯河水。 他也不怎么和父亲说话,父亲检查他功课时他就答应着。父亲也不批评他了,因为这两年他功课很好,父亲说再过几年就可以参加科举了。 他不大在意,本来他可以靠庇荫进朝廷的,但公主怀孕了,一家又只有一个名额。 他的那份想来要给未出生的弟弟的,那年他十四岁,妹妹九岁。 几个月后,公主产下了一个男婴,公主和父亲都很宠爱他,不过他没什么感觉。 三年后,他不出意料的夺了殿试第一,很多人来他家提亲,父亲就给他定了一门亲事,对方家世既不显赫也不落魄,他也没见过对方。 他没反对,反正没有喜欢的人。 他进了翰林院,平常也不是很忙,无非就是修撰史书之类的事,不轻不重,太子伴读也早就另有其人了。 有天晚上一起吃饭时,公主对父亲说妹妹已经十二了,该定下一门婚事了。 他不同意,在母亲去世后,第一次出言顶撞了他们,然后就牵着妹妹的手回去了,回去的时候他有点难过,对妹妹说,哥哥抱不动你啦。 妹妹也许是被刚才他发火吓着了,小声说,没关系的,哥哥。 怎么能没关系呢? 之后公主没有再提给妹妹定亲的事,他也没在意。 不过他未过门的妻子家现在却要他立马娶亲,他觉得有点早,妹妹还太小,可对方说姑娘大了就等不了,他只好同意了,当时父亲让公主给他准备的彩礼。 妹妹绣了一个小香包,说实话,绣的很丑,还用的红色,作为大男人根本就没法用,不过他还是很开心,摸了摸妹妹的头。回到房间里的时候,把小香包放在了抽屉里。 成亲的前一天晚上,父亲把他叫进了书房,拿了一个盒子给他,说那是母亲留给他的,他打开看了看,是一个玉佩,正面什么也没有,背面是一朵娇艳欲滴的桃花。 父亲看着他说,这么多年来对不起你们娘仨。 他很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父亲说以后他会解释的。 他不说话,心里却难过的要死,他告诉自己,不稀罕,只要把妹妹照顾好了就行。 成亲三年,他有了一个儿子,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很活泼,就和妹妹小时候一样淘气。可妹妹已经十五了,他再怎么拖也不能不同意妹妹的婚事了。 父亲和公主挑的人选他仔细看了,还好,都是些王孙贵戚,但家世不是最重要的,人品好才是关键。 这几年他一直没有升迁,仍在翰林院里混着,和他同期的榜眼都已经官至户部侍郎了,但所幸还可以观察到哪家少年人品好。 最后敲定的是温家,温家家境很好,最难能可贵的是他家是书香世家,家里人都很知书达理,他家儿子在京城也是有名的翩翩公子。 他同意了妹妹的婚事。 他把男方的画像拿给妹妹看时,妹妹羞红了脸,低声道,全凭哥哥做主。他突然感觉到妹妹其实已经长大了。 他一点也不希望妹妹长大,有他一个人为她撑起一片天就够了。 可是她始终是要嫁人的。 他让自己的妻子帮忙准备,把自己这些年的积蓄尽可能全给了她,做个小官没什么钱,但这是他这么多年一点一点攒下来的。 他想起了那块玉佩。 妹妹出嫁前他把玉佩交给了她。妹妹问这是什么,他告诉她这是母亲留下来的东西,妹妹也有些沉默,说,哥哥,我都已经忘了娘长了什么样了。 他摸了摸妹妹的头,说,你长得很像娘,照照镜子就可以看见她了。 妹妹出嫁的那天,他亲自把妹妹背了出去,跨出门槛时,他突然意识到再也回不去了,妹妹就要是别人家的媳妇了。 晚上他喝了很多酒,宾客散去后,他摇摇晃晃地爬上妹妹屋的房顶,就像小时候一样,坐在上面看月亮。 头三妹妹回来了,带着她的夫君,看着妹妹幸福的样子,他就觉得世上没什么再担忧的了。他对妹夫说,好好待我妹妹,这是他长大后唯一对别人的请求。 妹妹偷偷对他说,夫君对她很好,叫他不要担心,他还像小时候摸摸她的头,说,小怪物嫁人了,哥哥也放心了。 妹妹噗嗤一声笑了,说,哥哥,多少年前的事啦。 他也笑了。 妹妹不到半年就怀孕了,不能常来找他,有次妹妹来的时候,把玉佩也带来了,问他能不能把正面刻上字,她想把把孩子的名字刻在上面,保佑他一生平安。 他故意吃醋道,就没想过哥哥。妹妹连忙安慰说,哥哥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最后他还是去刻了,因为他就这一个妹妹。打算刻的时候他取笑道,你怎么知道是男孩是女孩啊,妹妹理直气壮地说,温乔给男孩用给女孩用都可以,我早就想到了。 他笑道,一点都不好听,孩子长大后肯定不喜欢。 妹妹突然就撅起嘴不高兴了,说,你有更好听的名字? 没有没有,温乔最好听了,他赶紧陪笑道。 妹妹笑道,就知道你是在骗我。 当时还是初冬,他没有想到第二年就再也不能在冬天里见到她了。 看到妹妹尸体的时候已经是夏天了,温家人说是难产,大人没保住。他一点也不信,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能说没就没呢?他的玉佩早就刻好了,还没来得及给她,她怎么能这么走了呢? 他把妹夫打了一顿,怒道:“我把妹妹交给你,不是让你们给我这样一个结果的!” 之后他拉起妹妹冰凉的手,心也跟着一起冷下来,眼睛里的泪止也止不住,感觉又回到娘亲去世的那一天。 他说,妹妹,你醒了哥哥就给你买糖葫芦。 明明说好了不再流泪的。 ☆、第12章 误会式相遇 温乔这几天都在香铺帮忙,之前的香做到一半了,但可能是最近没什么灵感,总不得法门,于是温乔就把它放到一边,着手其他香料了。 这天早晨温乔刚进香铺的后院,只见一身着水绿色长衫的男子负手站在粉红簇拥的合欢树下,许是前天下了雨,地上落了一片乱红,与之相衬更显得他清贵无双。 温乔从没在香铺见过这个人,因为她才来不久,虽然见到这个陌生男子,也不欲前去问询,本来是打算当做没看见就走过去的。 “你是老赵新聘的制香师吧。”温乔已经尽量不出什么声响的走过去,但那男子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在温乔离他挺近的时候出声道。 温乔被吓了一跳。就像做了什么坏事被逮到一样。此时那男子已经转过身来了,温乔也看清了他的容貌,眉眼俊秀,在京城也可以算上是美男了。 温乔只好停下,虽然有些奇怪他怎么那样喊掌柜,但还是微微弯弯身子回道:“是,承蒙掌柜厚爱。” 只是对方似乎有些沉默,温乔不好打断人家,正要告退时,男子张口了,“能抬起头让我看一下吗?”声音有些迟疑。 温乔可没管对方语气怎么样,她听到那个男子说的话后,心里好似有千支箭要射向他,还亏她对他的第一印象还不错,说哪里来的翩翩公子呢,原来只是个登徒子! “我手头还有事,公子且赏花,恕不奉陪。”温乔转身就要走,和这种好色之徒在一起只会败坏自己的闺誉,还是早早离开为妙。 谁知登徒子更加过分,竟拉住了她的胳膊! “放手,否则我可喊人了,小心吃不了兜着走。”温乔不得不回头警告他,但因为怕人看见,放低了声音斥道。 那男子倒没在意温乔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向温乔脸上瞅。 温乔看警告不顶用,眼睛都急红了,另一只手也来帮忙,想把男子的手给掰开。可男女之间的力气哪里能一样呢,温乔使了半天劲还是扯不开,温乔心里埋怨自己没什么事干嘛要和这个人说话。 那男子好似没看见温乔的窘迫似的,皱皱眉,最后还是没放开,说:“你就叫温乔,你家里人起的?” “你放手,”温乔注意力还是在胳膊上,随后哀求道,“我是叫温乔,公子,你别拉着我了,求你了,公子,被人看见我说不清。” “那你先别走,我要问你话。”男子答应了温乔,随即就松了手。 温乔才不管他说什么呢,松了手她立马就要跑,可是刚迈开一步,她又被抓住了。温乔是真的要哭了,这个登徒子,是看准了她不敢喊人吗? 最让温乔想骂人的是那个男的竟然公然摸她脖子,温乔觉得必须要喊了,否则真出事了怎么办? 不过男子没有真做什么,他把温乔脖子上的红绳扯了一下,露出了里面的玉佩。 正面刻着温乔二字,背面开着一朵娇艳欲滴的桃花。 温乔吓了一跳,赶紧用手捂住了玉佩。那个男子也把手松了,温乔赶紧退后几步,瞪了他一眼,不过那个男子没有再拦着她了。 温乔到了放材料的库房,一个伙计坐在桌子前负责登记,还有两个伙计正在整理库房,温乔已经平复下心情了,进库房找自己需要的材料。 当温乔走到那两个伙计旁边时,伙计正在聊天,温乔没有要打探别人私事的心思,就并不在意,可是谈论的内容难免进入温乔的耳朵里。 “东家又来了,前几年他每年也就来个两三回,中间还隔着几个月,今年不知怎的,这才过多久啊,又来了。”其中一个伙计抱怨道。 “唉,好好干活吧,别想着偷懒,说那有的没的。”另一个伙计劝道。 温乔怀疑刚刚见到的男子就是东家,可刚有这个念头就被她打消了,东家不可能这么年轻,还这么登徒子。 身着水绿色长衫的男子在树下站了一会,微风吹过,粉色的合欢落到了他的肩头,他瞅了一眼,用手拂了拂,轻叹了口气。 赵言之叫人把掌柜给喊来了,掌柜进来时他正在看墙上的字,那还是他很早之前写的了,这些年忙于其他事物,笔力退步了不少,如今也就看看字画了。 “东家,怎么了。”掌柜问道。 赵言之自己坐下来,也叫掌柜坐下,掌柜没磨叽,坐在赵言之的旁边。 “这些年我一直忙着做生意,但父亲交待给我的事我从来不敢忘记,他临走前最后的心愿就是能找到我小姑的孩子,你知道我为什么又回来吗?”赵言之看着掌柜,说话的语气都透出淡淡的无奈。 “我明白东家的心情,我之前也在老东家身边待过。东家放心吧,小姐吉人自有天相,肯定能回咱赵家的。”掌柜也想起了原来的东家,心里不仅有叹息还有伤感。 “那个温乔不是让你看着点吗?”赵言之说到。 “一直让赵影在看着她的行踪,不过赵影有其他事,所以就把霍姑娘带到县城了,也好看着些。” “好生看着,她就是小姐。”赵言之笑道,半天压制着的情绪终于释放。 掌柜十分惊讶,问道:“东家,你见过霍姑娘了?没有弄错吧?” “不可能弄错,刚才见到她了,她的模样和小姑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幸好爹还留着小姑的画像,否则我恐怕就要错过了,那可就是人生最大的憾事了。”赵言之语气都轻快起来,这些年压在他身上的大山瞬间被移去了一半。 可掌柜还有些不信,毕竟光从样貌上判断还可能会出错,毕竟这世上也不是没有样貌相似却没有血缘关系的人。 “确定了,样貌可能出错,玉佩可不会出错,她有我们家的玉佩。”赵言之解释了一下。 “就是老东家送给姑奶奶的玉佩?真的是小姐?老天有眼,老天有眼,那现在就去跟小姐说吧。”掌柜也很激动,他是赵家的老人了,他非常清楚这件事对赵家有多重要。 “现在还不能坦白,等我把温家的事解决掉,温家欠下的债,我要他们血债血偿!” ☆、第13章 后续的解决 温乔把自己需要的材料找好后就在门口登记了,一共是九种,伙计不仅要登记进出人员,还要详细的记下所取材料和重量。 伙计正详细地称量材料,温乔等的时候又走神了,她回头越想越觉得不对,平常后面是不让客人进的,店里有规定,可那个男的若不是客人,那还能是谁呢?还有他在和她说掌柜的时候竟然说的是老赵,虽然他没有明说,是温乔自己理解的,但店里只有几个人姓赵,其中只有掌柜的年纪可以称得上老了,其他都是正当年纪的伙计,难道能喊不到二十的人为老赵吗? 难道真的是东家,可他的所作所为又让她怀疑,一个能把店铺开到各个省城的人,不应该是见到一个素未谋面的姑娘就开始动手动脚的啊,有点真本事的人多少都会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和素质的,难道她正好遇上了一个不顾世俗眼光的怪人?温乔想了想他的样貌,心里不禁有点可惜,叹息他白长了一副好容貌。 伙计称好并记录完了之后,温乔拿过来签上了字,把材料打包好了之后,温乔就朝着自己的一间小作坊走过去了,说是作坊其实也就是一间大的房间,还真用不上作坊这个词,不过里面工具倒是齐全。 温乔对里面的工具还算熟悉,因为空间里也有一系列工具,还有专门介绍工具的书,故而她来这制香倒没什么负担,就当是在空间里制香了,而且这间房间还是掌柜特地留给她的,只有她一个人,不过香铺里也有其他师傅,温乔和他们还不大熟悉,平常就是点头问好,还没有和他们深入交谈过。 她这次打算制空间里留下的香谱记载的香,这就很方便了,只要根据步骤一步一步做就好了,不太费精力,而且她主要是找上辈子制香的手感和灵感。手感这东西好说,多练练总能恢复到原来水平,灵感就可遇不可求了,它需要一个契机,就像在山崖底遇到个白发老翁,老翁给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制香水平就蹭蹭蹭向上冲,但不是什么时候都能遇上的。 不过勤能补拙,坚持久了,总会发生意想不到的惊喜。 温乔就打算近期练练手,说不定灵感冒出来了就可以把古墨给制好了,一个半成品放在那让她有点难受。 不过,她不知道为什么刚刚那个男的给了她一点灵感,因为他看起来就是那种书墨感很重的男子,可内里明明就是个登徒子啊。 过了半个时辰,她还在忙。掌柜进来了,她停下手头的活,问掌柜有什么事。 掌柜笑得很慈祥,但温乔怎么看怎么别扭,掌柜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儒雅老者的形象。 “温乔,今天是不是见到了一个年轻男子?”掌柜笑眯眯问道。 温乔心里想到果然不好,掌柜问这做什么?难道那男的去和掌柜说了? 温乔还在为自己的闺誉担忧,掌柜已经开口了,“那是我东家,他对你印象不错,说不定你以后有机会去京城学习。” 温乔想难道是到京城给他做小妾吗?她心里翻滚的不行,因掌柜人好,她抱怨道:“我对他没什么好感,他人不大好。”不过她也顾及着那男的毕竟是掌柜的东家,哦,现在也是她的东家了。 “他人很好,我也算看着他长大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掌柜有点奇怪,毕竟只见了一面,温乔怎么就这么判断。 “没什么,”温乔不愿说出来,京城多纨绔,在外面祸害别人后回家都是嘴甜的,想来东家也不过如此,只不过是个会做生意的纨绔罢了,温乔也不戳穿,想随便塞个理由混过去,“他长的不像好人。” 这次轮到掌柜没话说了。 晚上。 “赵影,叫你调查的事如何了?”赵言之刚回来,因为赵影的事也有些眉目了,故掌柜就把赵影叫了回来。 “回东家,这边和京城有牵连。”赵影还是那副样子,神色一丝不苟。 赵言之手里拿着一把檀香折扇,打开又合上,反复赏玩,旁边的赵影站着也不出声。 “温家就是在挑战我的耐心,父亲当年识人不明啊。”赵言之叹了口气,“老赵和你说了吧,霍家姑娘就是我妹妹。” 赵影点点头,“掌柜和我说过了,不过这些事情好像只是文家现在的夫人做的,和温大人没什么关系。” “没关系?从一开始他就逃不开,我是和他们不死不休的,看不到他死,我枉为人子。”赵言之看了赵影一眼,淡淡说道。 “小姐找到了是好事,之前小姐遇到的事倒是温夫人一手策划的,乡下的乡长也是她安排的人,晚了就不知道该发生了什么事了。”赵影回道。 “可是现在还不能明说,正好借着来我们这当制香师的由头保护她,不能再让她受到伤害了。对了,以后你就不必再执行其他任务了,你就专门在暗中保护她吧。”赵言之安排道。 “那我手头其他事呢?叫别人接替?”赵影万年不变的严肃表情有些破裂。 赵言之知道让自己最得力的手下去保护一个女孩子是有些大材小用,何况现在还是非常时期,赵影手中的许多任务一旦交接不好都会有很大麻烦,但是现在好不容易找到妹妹了,必须给她最好的保护,这件事交给其他人赵言之都不放心,于是,赵言之劝道:“我知道对你不公平,可是我没有别的选择,温乔是我父亲的心愿,也是我的心愿,我希望她好好的。” 赵影没说什么,还是接受了。 温乔在白天把那份独创香做完了,因为她发现多了古树会有一种老木将朽的味道,还需要加一些令人轻松愉悦的东西调剂,想到合欢树下的男子,她默默把合欢作为一料加进去了,结果意外的好。 晚上温乔躺在床上,进入空间看一下盆栽长势如何,昨天晚上看时已经长得很好了,有绿芽出现,看来已经生根了,今天到空间里浇浇水,绿叶长势已经很茂盛了,关键还没开花,温乔打算等有了花苞栽拿出来。 最近她好像皮肤好了不少,不是原来刚重生的时候有些发黄还有些粗糙,现在已经算得上是白了,当然和前世还是没法比。长个子了,有一点少女的姿态了,不会看起来还是小娃娃了,不过温乔有点担心以后会不会长的太高了,长成了男人的个子怎么办? 过了两天后,温乔把盆景拿出来了,木槿开了很多花,看得极为喜人,可最重要的事是要有人要,她和霍娘一起去的时候还以为要费一番唇舌的,结果别人看到后当即就要了,那天卖的很顺利,五盆木槿共卖了一两银子,除去花盆一共花了两百个铜板,就是净赚了八百文。 霍娘看到种的东西真的能卖钱就同意温乔的想法了,然后就叫霍爹把乡下的房子给卖了,虽然房子破,但是还是有人愿意卖,毕竟还可以重新推倒那几个茅草屋,再盖一间漂亮的房子。 霍爹卖了十两银子,虽然只够在县城租一年的,但也算不错了,毕竟不是什么好地方,位置很偏僻。温乔打算租一家门面专门卖盆景,这事不急,毕竟现在她还有一份工作。 现在最重要的是让霍爹霍娘学会制作盆景,虽然他们有种植基础,但审美可就不行了,这方面要好好培养。 ☆、第14章 霍知止将军 三年眨眼就过去了,温乔也真正长成大姑娘了,十二岁时青涩稚嫩的容貌已经全然消失,换来的是真正貌美如花的容颜,眉如远黛,目若桃花,一颦一笑便能勾人魂魄,皮肤细腻程度比前世犹胜三分,行动间就像百花竞放,处处留香。这是多亏了日日在空间的滋养,否则以正常来说决不可能有这么大变化。 不过霍爹霍娘也没有怀疑什么,毕竟女大十八变,闺女越变越漂亮当然是好事,做爹娘的哪有不心生欢喜的。 霍家这几年的情况是日日上升的。之前温乔决定开一家店铺专门卖盆景,一家人立马开始准备起来。温乔白天有自己的工作,不能常常在家,她就在前一天把要种什么先和霍爹霍娘说好,然后在第二天早上霍爹霍娘就去把种子买好,然后就在家里的花园开辟一些地方,开始栽种花木,开始霍爹霍娘就是种,没有什么要学习的,等到温乔放假的时候,她就会带着他们去挑选一些质量上乘又好看的花盆。等到植株长势不错的时候,再把它们移植到花盆里,这个时候就需要温乔开始教学了,幸好温乔在京城待了十几年,见过各色盆栽,还知道什么适合什么不适合,教起来还是得心应手的。 同时,霍爹霍娘也开始问店铺了,找了好几家,最后决定在一个地段好的地方开店,既接着县里的大户住宅,又里集市不远,不过那家定金有些高,温乔向香铺提前预支了一年的饷银才堪堪裹住。 开店之前办了许多手续,本来温乔对这些一窍不通,幸好掌柜把赵影留给她当帮手,帮了她不少忙,免去了她瞎折腾。 就是霍娘还念念不忘赵影,时常让她多关心一下他,有时还有意无意的撮合他们。温乔对这个万分头疼,跟霍娘说了好几遍自己对他没兴趣,霍娘才罢休,不过霍娘没事还是爱唠叨说赵影是多好的孩子之类的话,斥温乔不好好珍惜,以后会后悔,可是温乔确实对他没兴趣。 刚开店时她家生意一般,仅仅能收支相抵,不过这也是没打出名气的缘故,随着她家的盆景做的越来越精致,现在留住了不少客人,连县太爷家每月还会来她家店里买盆景,每年县太爷家里的人开寿宴都是来她家买盆景装饰,这无形也给她家店铺做了宣传,于是来的人越来越多,现在温乔家也能算是县里的富户了,原来欠香铺的钱也都还上了。 当然温乔也没放松在香铺这边的工作,母亲曾劝她不要去了,安心在家待着,但她不能不知恩图报,是掌柜一手帮助的她,她总得做出点成绩来,何况她是真的爱制香,辞退了这份工作温乔就只能在空间里制香了,也不能正大光明的天天研究制香了。 温乔在香铺也是有一点名气的,虽然没有那些老师傅大,但她爱剑走偏锋,制出的香往往出人意料,也算是店里的一个小招牌了。她在店里和大家熟悉了以后更加喜欢香铺了,平常有不清楚的问题可以向大家请教,大伙可以在一起商讨,温乔特别珍惜这种氛围,因为前世制香都是她自己摸索,书说的再详细也没有人教的好,老师傅让她改了不少细节上的差错,那些都是前世她无解的问题,毕竟一出名就扣着制香天才的帽子,她怎么好意思去问别人一些基础的问题呢。 不过温乔很少看见那据说是她东家的男子了,虽然第一次见面温乔对他的印象极度不好,可后来的三年里东家对她的确是止于礼的,没再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温乔渐渐就没那么讨厌他了,毕竟对着长得不错的人很难长时间产生敌意。 五月初十是县太爷六十大寿,温乔因为制香的事跟县太爷家的小小姐们感情不错,于是被邀请去参加寿宴,当然她不是真的要给县太爷献寿,而是在小小姐们单开的宴会上玩,临走前她特意梳了个双平髻,换上了一袭百花曳地裙,外面罩上个丝绸罩衣,再穿上一双小小的绣花鞋,葡萄兽铜镜里的自己笑起来的时候还有两个小梨涡,温乔对这一身十分满意,临走时还在头上插了几朵刚从后花园摘下来的木槿花。 申时她坐着自家的马车前往县太爷府上了,帮忙赶马车的是赵影。 温乔在里面拿着一个珐琅小银镜最后看看自己是否妆容得当,谁知突然一股大力撞来,让她在马车里打了个趔趄,小银镜也被摔在车厢里了,温乔吓了一跳,赶紧扶住车窗。 等马车平稳了,温乔把小银镜捡起来,银镜被摔出了一道裂痕,她有些生气,撩起帘子看了看,赵影已经下去交涉了,她本来想教训对方一顿的,她的小银镜可是好不容易得来的,这下好了,裂了一道,没法带出去了,可是看到撞她马车的是个骑马的男人,而且身材还很魁梧,她又默默打消了这个念头,还是让赵影说吧。 当她要放下帘子时,又感到一束锐利的目光,她抬头一看,竟是那个撞她的男子,那目光太过锋利,让她有点害怕,她赶紧放下了帘子,拍拍胸脯,觉得自己的决定十分正确,这种人还是留给赵影对付吧。不过看到有裂痕的小银镜温乔心里又有些心疼,对着镜子把刚刚撞得有点散的头发重新固定了一下。 马车刚驾起,温乔就跑到车门边,也不掀帘子,问道:“赵影,刚刚撞我们的是谁啊,太没有礼貌了。”她本来想说把我的小银镜摔坏了,可又不好意思,觉得会让赵影觉得自己小气,于是侧面问了一下。 距离刚刚认识赵影已经过了三年了,温乔现在直接就叫他的名字。 “是霍将军,东家也认识他,是东家在京城的好友。”虽然已经认识了三年,赵影还是一如既往一丝不苟的语气,但还是可以听出来一丝亲昵。 温乔前世也在京城,虽困在庭院,却也知道一个名叫霍知止的将军,军功极高,连帝王也要给三分薄面,她在想这个霍将军是不是她记忆中的霍将军。 “他叫什么名字啊,你知道吗?”温乔有点好奇,因为霍知止的名声实在太响了,虽然觉得东家不可能认识那么厉害的人物,但心中仍有丝希望。 “霍知止。” 到了地点,赵影把马车停好,他把温乔送进去后自己去了前厅,他今天是代表赵家香铺来祝寿的,顺便载温乔过来。 温乔去的是后院,已有仆人领着她去小小姐们开宴会的地点了。 宴会开在一个四面环水的小阁子里,周围有丝布垂帘,温乔在外面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几个女孩子的身影,等到过桥的时候,仆人就不再向前了,只是对温乔做了个向前的姿势。 这是她们开宴会的特点,决不让仆役在一旁侍候,都是自己动手倒茶,焚香。 不过今日竟还有烧烤,当她走进阁子里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县老爷家的三位小千金忙上忙下的,阁子中间是一个烤架,底下已经烧上了碳,只是那碳是银碳,烧起来无烟,倒也不会呛人。旁边放着一个瓷盆,里面竟全是肉,温乔瞅了瞅,倒像是京城曾吃过的鹿肉,可在这可就难寻了。 架子上已经烤了两块,温乔没闻到碳烟味倒闻到了一股糊味,可是上面一层还是生肉的模样,能看到血丝。 三位小姐都围在烤架旁,见到温乔来了就像见到救星。 “温乔温乔,快来看看,怎么老是烤不熟,本来还想着你来的时候我们能做好两块,正好吃呢。”其中年纪最长的大小姐赶紧拉着温乔过来,想让温乔看看有什么法子没。 温乔看了好气又好笑,说道:“你们这样,天黑了也吃不到,白白坏了这好肉。” “可不是吗?我们等半天了,这肉都糊了,可还不见好,我们朝爷爷要了半天的鹿肉呢,结果弄成这样。”三小姐更心急,埋怨道。 温乔把她们三个拨开,她可是烧烤高手呢,糊了的让她直接扔了,重新拿新的烤。 她烤了几次后,三个小丫头表示会了,一定要自己烤,温乔就退贤在一旁了,吃了一片后,温乔嫌全是肉,不好消化,要出去走走,那三个还在忙的不亦乐乎,只有二小姐抬头嘱咐温乔道今日男客多,叫温乔不要走到前面去,温乔笑笑答应了。 ☆、第15章 县太爷寿宴 县太爷家的后花园正是开牡丹的时候,听三姐妹说还有绿色品种,温乔爱花,特地向花丛中走了些,想找找看能不能看到。 花园有些大,一路看来只看到有醉颜红和颤风娇,再名贵一点的就是一拂黄,绿色的倒还没看到,温乔不知道要不要向前走了,但没看见又不甘心,想着就再拐个弯看看,看不到就算了,也是无缘。 温乔还没看到绿牡丹,倒先看到一个倚着假山的人,那人身着淄色深衣,看着像之前撞她马车的霍知止,其实温乔知道他是霍知止的时候内心很震惊,这县城不大,也没有什么特色,外地人很少知道这个县,可这县太爷过寿却能请动霍将军,难道这县太爷大有来头吗?还是霍知止现在还不是将军,地位还没那么显赫? 温乔现在平静地生活了三年,前世种种仿佛过眼云烟,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有听到霍知止的名字时才能回想起自己是经历过一世的人,也曾在京城听闻种种佳闻。 “赵言之的妹妹?”霍知止看到温乔后,站直了身子,并没有惊讶。 温乔想也许是赵言之本来就有个妹妹吧,霍知止看见赵影帮她赶车,误以为是赵言之的妹妹,因为想着霍知止今后的地位,她也不好给他留下问话不答的毛病,但这个霍将军脾气有点吓人,温乔有些怕他,况且这种事总得解释一下,于是硬着头皮说道:“你误会了,我并不是赵言之的妹妹,我只是他们家的制香师。” 霍知止眉头一皱,显然不信,但也不再多说。 温乔撇撇嘴,这人有些闷,要不是看在他那么厉害的份上,她才不想理他呢,但这也仅限于内心的活动,外面倒没表现出来。 看到霍知止,连看花的心情也没有了,在这和一个男人在一块也不好,温乔想了想还是打算往回走,和他说一声又显得多余,就直接扭头走了,谁知道背后又传来声音,“你应该劝劝你哥哥,赵影在你身边闲了这么多年,完全是浪费。” 温乔回头看了他一眼,霍知止还站在假山旁,负手而立,身姿挺拔矫健,这人不愧是战场上的将军,温乔想到,只是他眼睛还在看着她,让她芒刺在背,温乔怀疑这人多半有些毛病,都解释过了她不是东家的妹妹,他还坚持,而且说的话也没道理,这三年赵影也帮了她很多忙啊,什么浪费,温乔不爱听,就没理他,自顾自地走了。 温乔在路上又有些后悔,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就那么急性子,不理他就走了,可是心里再后悔也弥补不了了,只好回去找三姐妹。 进到阁子里时,她们已经熄火了,坐在椅子上聊天,旁边还剩着已经烤好的鹿肉。 “还想着你再不回来就叫人去寻你呢,要不是你常来,真以为你迷路了呢,半天不回,教人担心,花园子有那么好逛吗?每日就那些景色。”大姑娘看见温乔回来了,心里松了口气,今日家里人多,出了事可不好,虽然请来的宾客也不会在今日闹出乱子,毕竟要给爷爷面子。 温乔摇摇头,笑道:“你们是看够了,我还没看呢,找了半天绿牡丹,也没见影子。” “就在林梢亭那边,你早和我们说好了,也不至于找不到。”三姑娘用手指了指方向,但想到被纱帘遮了,又悻悻地放下手来。 “反正这时候园子里好看的紧,逛逛也没什么,绿牡丹本来就是逛的时候随性想到的,”温乔不在意,走到三姑娘旁边坐下,“看不到就看不到了,也没什么要紧,又不是能让我升仙的宝贝。” “我们家温乔自然不用,本来就是个美神仙。”三姑娘拉着温乔的胳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忽然又把头抬起来,望向温乔道,“哎,你们家的花开得真多,什么时候给我也带几盆吧。” “就你一个?”温乔笑着说。 “哎呀,再顺便给大姐姐和二姐姐带嘛,求求你,求求你~好温乔~”三姑娘摇着温乔的胳膊,撒娇道,“我还可以带你去看绿牡丹,现在就去。” 三姑娘风风火火地就要拉着温乔走,旁边两个就在看笑话,温乔拉掉三姑娘的手,“我不去啦,刚回来还想歇一会呢,真是不能和你说什么事。” 三姑娘撅撅嘴,嘀咕道:“不是着急嘛。” 温乔歇了一会就告辞要走了,因为赵影那边还没结束,大姑娘就叫人送温乔回去。 前厅。 霍知止在假山边站了一会,本意是想散散酒气,谁知道见到了言之的妹妹,想到今天看到赵影给人驾车,就觉得大材小用,好几年不见赵影,还以为是言之给他安排了其他任务,但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赵影竟是在给个小姑娘驾马车,和赵影交谈的时候他还没什么抱怨的。 霍知止怎么也想不通,小姑娘再怎么娇贵也不能让赵影这样的高手保护,真不知道言之怎么想的。 遇到了那个小姑娘,细看的确漂亮,难道赵影被勾了魂了?不过也就是不通世事的小姑娘罢了。 霍知止一个人站了一会,风吹醒后,就回前厅了。 前厅大家还在喝酒,他自己坐在了赵影身边,他还是想劝劝赵影,刚要开口时,来了一个人敬酒,霍知止不认识他,就没说话,等着对方先开口。 “霍副将,今天有幸见到你啊,听说你也是本县的,我们就是老乡啊,敬你一杯,我先干为敬。” 霍知止点点头,也一干而尽。 “霍副将战功那么卓越,今年还可以升迁吧。”那人喝完了也不走,仍旧和霍知止搭讪。 旁边的人笑了,“老李,你消息太慢了,人家可是升迁了之后才回来的,今年早不是副将了,已经是正牌将军了,你可叫错了。” 那个名叫老李的有些尴尬,向霍知止举了举杯,说了句恭喜霍将军就离开了。 赵影对霍知止说:“之前我有事没问你,你怎么来安县了?京城没事吗?” “我有些私事,几年前我去投军前家里有乡亲照应,趁现在条件不错,也不是很忙,就想把他们接到京城去。”霍知止解释道,“不过我前几天就来了,去原来的村子发现他们家都不在村子里了,问了人才知道他们举家上县城了,正巧今天来参加寿宴,顺便请县长帮忙找找看。” 赵影一直都是一丝不苟的模样,不爱揽闲事,但霍知止也算是他好友,再加上他现在只有保护温乔这一个任务,对安县这块也挺熟悉,就问了句:“哪个村子的,我对这片也挺熟悉,说不定能帮你找找。” “我是霍家村的,那家人跟我一个姓,当家的应该是叫霍三叔,你知道吗?” 赵影看着他,说道:“那不就是小姐家吗?” ☆、第16章 突然的打击[捉虫] 温乔回到家里时已经将近黄昏了,送她回来的马夫自己回去了。 温乔进入庭院时霍爹正在给盆景浇水,温乔没看见霍娘,问道:“娘呢?” “你娘头有些晕,在床上休息呢。”霍爹和霍娘这几年做盆景的手艺越来越好了,仅凭他们自己也完全可以支撑这家店铺,温乔完全不用担心,平日只是去赵家香铺制香,也是清闲。 “我去看看娘了,爹,你先忙。”温乔听到这个消息抿了抿嘴唇,这让她有不好的预感,因为前世霍娘在霍爹去世后就常常生病,眼下情况虽不同,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霍爹霍娘的卧房和温乔的是南北相对的,屋里有些暗,霍爹也没点灯,温乔撩了帘子进来,霍娘听到响动,把头扭过来,喊了句“桃儿你回来了?” 温乔心里埋怨霍爹不仔细些,娘都醒了还让娘一个人待屋里,“我回来了,娘,头还晕吗?” “还有点晕,不妨事,出去玩得可开心?”霍娘在床上坐起来,温乔见状连忙提裙上前,拿个靠枕垫在霍娘腰间,待霍娘坐好后,擦了个火折子,用手拢着火,小心地把蜡烛点着了。 “和她们烤肉吃呢,不过还去了她们家的院子逛了逛,花开得没咱家好。娘,怎么不叫爹陪你,屋里多暗啊。”温乔把蜡烛点着后,抖了抖火折子,把它吹灭了。 “你爹要忙着着捯饬盆景呢,我们家就靠这个吃饭呢,不弄好点怎么行,咳咳……”霍娘还没说几句就咳嗽起来。 温乔赶紧帮她拍拍背,说道:“娘,不是头晕吗?怎么又咳嗽起来了,今个请大夫来看看了吗?” “就是有些受风寒吧,许是前几天吹着风了,多捂捂发了汗就好了,还用不上请大夫。”霍娘说道,但脸色还是不如从前好,泛着些苍白。 温乔气极,但顾及着霍娘身子不舒服,没大声喊,还是温言细语地说:“不能不珍惜身体,小病小灾往往因为不保养而让身体受损,一会叫爹找大夫过来。” “太晚了,明个再叫吧,现在不是很难受,或许明早就好了呢。”霍娘摇摇头,“饿吗?要吃饭吗?今天我没法做了,叫你爹给你做一点吃吧。” “不饿呢。”温乔叹道,“哎,娘,你就是不把身体当回事,明天早上没好的话一定要叫大夫。” “肯定的。” 当晚霍知止就在赵家香铺落脚,两人也有段时间没见面了,掌柜准备了一些酒菜招待霍知止。 两人坐在榻上,中间摆的酒菜,霍知止先给赵言之倒了杯酒,然后又把自己的酒杯满上,“我听赵影说你妹妹是霍家村的?” 赵言之刚要拿起酒杯,闻言笑道:“霍将军怎么了,还关心起我妹妹来了,平日里不见你对那个女的上心啊,难不成瞧上我妹妹了?” “你吃错药了,这么不正经,要是让别人看见,看谁敢和你做生意。”霍知止挑挑眉,一口气把酒给干了。 “做生意什么的倒是次要,我妹妹的终身大事才应当最关心,我记性不差的话,你还未成家呢。”赵言之放下平日的包袱,说话的语气也轻快起来。 霍知止调开话头,说:“你怎么还不跟她说,今日我说她是你妹妹她还不信。” “你见到她了?”赵言之惊讶道。 “嗯,来的时候不小心撞了她的马车,当时赵影也在。”霍知止夹了颗花生米放进嘴里,又倒了杯酒,“然后我从寿宴出来吹风的时候又见到她了。” “哦,我还没告诉她呢,一是不想让她打破现在安稳的生活,二也是保护她,现在的形势我还没法全盘掌控。”赵言之不再开玩笑,想起现在的处境,又有些苦笑。 “那你也不能总是京城安县两边跑,迟早叫人怀疑。”霍知止也正经起来。 “她身边不是还有赵影吗?”赵言之叹口气,“原来不知道妹妹的下落还能专心谋划,现在总得先为她想想。你回来干什么?不会是专门来找我的吧。” “我少时受一家人恩惠,所以想接他们上京城,但按你的想法这事又很难。”霍知止摇摇头。 赵言之奇道:“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愿意带走就带啊。” 霍知止看了看他,不说话。 赵言之惊讶道:“不会是……” 霍知止点了点头。 “有缘千里来相会啊,看来你真得叫我大舅子了。” 半夜温乔被霍爹敲门声吵醒了,霍爹敲门很大力,温乔被吵醒了。 “桃儿,快起来,你娘发烧了!快起来!”霍爹边敲边喊。 温乔赶紧穿好衣服,但也只是外面罩了一件,就下床给霍爹开门。 “爹,请大夫去啊!”温乔把门栓拉开,开门说。 霍爹衣服还你没穿整齐,衣领都是歪的,他手里还拿着明晃晃的烛台,“桃儿,你先去屋里陪你娘,我去叫大夫。” “爹你快点啊。”温乔一拿过霍爹手里的烛台,霍爹就跑出去了。 温乔进去的时候霍娘躺在床上,她把烛台放下后,去看了看,霍娘脸通红,跟火烧过一样,温乔看到后心里闪过一丝恐慌。 前世霍娘差点因此丧命。 怎么办呢? 前世有温家在京城找大夫帮忙医治,虽然温乔最后还没见过霍娘,不知她是好是坏,但现在这小县城有什么好大夫呢。 温乔心里就像有鼓在一下一下地敲,她赶紧去把帕子湿湿水搭在霍娘额上,虽然她不知道这有没有用,但希望能缓解霍娘的发热症状。 霍娘也不出声,就在那躺着,只有偶尔几声急促的呼吸让温乔放心,但在安静的夜晚又分外让她揪心。 等了一会,霍爹终于带着大夫回来了,两人都气喘嘘嘘的。 温乔把霍娘的手拿出来给大夫把脉,霍爹给大夫搬了个矮凳,好让大夫坐着把脉。 大夫是个老头子,看样子有些本事,但温乔还是不放心,在老大夫把脉的时候就一直盯着他的表情,生怕他露出类似想叹气的样子。 大夫把完脉后对霍爹说,“令夫人最近碰了什么或吃了什么东西。” 霍爹低头想了想,说道:“没什么啊,今天早上和中午都是和我一起吃的饭,晚上的时候头晕,连晚饭也没吃。” “真没吃什么吗?令夫人像是吃东西中毒了。” “好像还吃了买的东西,下午本来想给我闺女吃的,但她出去了,就给我夫人吃了。”霍爹挠了挠后脑勺,忽然想起来了。 “外面的东西也随便吃?”温乔听到这事又恼起霍爹来。 “大夫,能治好吗?”温乔向大夫问道。 大夫摸摸胡子,叹道:“我试试吧,我也没把握。” “怎么那么严重,就是吃了个点心而已。”霍爹很懊悔,近到霍娘身边把霍娘额上的帕子拿了下来。 大夫不赞同,对霍爹说:“病从口入,你不当心怎么能行呢,我开副药吧,先吃两顿看看,不行我再试试针灸。” “麻烦大夫了,我现在去找笔墨。”温乔赶紧说道。 “不必了,叫令尊和我去药店吧,正好去抓药,想来你们也不能等了,赶紧吃药最好。”老大夫收拾收拾药箱,准备走了。 霍爹和老大夫又急匆匆地走了,留下温乔和霍娘在家里。 第二天霍娘吃了两顿还是没好,反而热得更厉害了,有一段时间还昏迷了,温乔在外面哭了好久,霍爹也是愁云满面。 老大夫又来了一次,还是摇了摇头,针灸了也没什么起色。 ☆、第17章 兜兜又转转 霍娘在床上躺着,温乔把她的被子掖了掖,起身到前厅找大夫去了。 温乔眼睛还有些肿,进去的时候霍爹正在和老大夫讨论霍娘的病情。温乔走到老大夫面前,低声说道:“大夫,我娘真的治不了吗?” “哎,我在安县也行医多年了,虽不说医术高超,可也解决过不少疑难杂症,可这次真的不行了。”老大夫摇摇头,又说道,“我虽不行,但世上总有医术高超的人,你们或许可以另请高明试试。” 老大夫最后还是开了些保命的药,只是嘱咐不到最后不要用,否则会对以后的身体产生伤害。 还能怎么办呢?前世霍娘是被京城的大夫治好的,这世温乔必须带霍娘再去一遍! 温乔自己没有多少认识的人,这种事她第一个想到的是掌柜和赵影,毕竟他们都去过京城,也许认识一些医术高超的大夫,有他们帮忙总比自己摸索好,何况现在的情形也没有多少时间让她浪费。 霍爹把大夫送走后温乔就自己去赵家香铺,留下霍爹在家照顾霍娘。 “你娘中毒了?怎么回事?”掌柜听到这个消息也很震惊。 温乔又不得不把事情原委重复一遍。 “需要送你娘去京城是吗?好,我一会就去安排马车,然后再找人送你们去京城,大夫什么的你不用考虑,东家认识一位已经不再供职的太医,但他还在京城,到时候带你们去找就是了。”掌柜很快就把事情计划好,叫温乔先回家,下午马车就到她家门口接他们。 温乔觉得这辈子最幸运的就是遇上了这个热心的掌柜,掌柜就是她命里的贵人,总帮她逢凶化吉。 温乔向掌柜深深行了个礼,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掌柜在温乔走后先叫伙计们把马车准备好,连带着一路上的吃食也都要准备,因为霍娘病情严重,可能就要星夜兼程了,连吃饭的时间也没有。然后他就去找东家商量这件事了,但掌柜心里是想让赵影送他们一家去京城的,毕竟赵影和小姐家里的人都熟了。 但是和赵言之商量的时候赵言之却不同意。 “赵影是我的人,去了京城谁都明白怎么一回事了,还有,那老太医是谁去都见的吗?赵影去肯定要被拒之门外的。”赵言之皱眉,显然正在发愁。 掌柜说道:“除了赵影那还有谁能去呢?东家您也不一样不能去?难道还让小姐自己去京城吗?” “我去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霍知止就在屋里,赵言之和心腹谈话从来不避霍知止。 “这样不好吧,小姐还未成亲,姑娘家怎么能和将军一块呢。”掌柜也不同意,“小姐今后还要嫁人呢,这种事传到京城让小姐将来怎么办?” 赵言之转过头来看着坐在对面的霍知止,说道:“你是认真的?” “不放心?”霍知止反问道。 “一万个放心,霍将军出面,哪还有问题。”赵言之笑道,“我可认定你了,有半点辜负,我们也就恩断义绝了。” “就这么说定了,我应该还可以请得动太医出面。”霍知止站了起来,对他们俩说道。 赵言之看着霍知止,表情严肃起来,说道:“将军,我就这么一个妹妹,我不是说笑,现在做了这么多年的事没她重要,你今日答应了我,就是一辈子的事。” “我本就打算照顾她一辈子的,你不说也是这样,她小的时候我就这么想了。”霍知止淡淡挑眉。 赵影一直站在门外,本来是想主动和赵言之说送小姐去京城的,但最后还是离开了。 午后温乔终于等到了香铺送来的马车,临走的时候她悄悄把空间里的灵果拿出来几个,趁霍爹不注意的时候把灵果挤成汁,喂了霍娘些,希望能有些效果。只是临走时看到坐在马车上的人让她很抑郁,为什么是他?让堂堂霍将军给她们家驾车,不是要折寿吗? 但现在不是她抱怨的时候,她和霍爹赶紧把收拾好的东西装到马车上,然后霍爹背着霍娘出了门,上马车的时候,霍知止帮忙把帘子撩开,好让霍爹进去。 霍爹因为心急,并没有注意到他,霍知止也不在意,等霍爹安放好霍娘后就自己坐在驭位上,并不出声。 等到温乔自己爬上马车时霍知止伸出了自己的手想拉她上来,温乔却抬起头悄悄看了他一眼,复而又低下头,自己使劲蹬上来,没理霍知止递过来的手,钻进马车里了。 独留霍知止的手一直伸在那,最后他见温乔进去了,摇了摇头,笑了一下,驾起了马车。 温乔自己也不得不赞叹霍知止的驾车速度,他们就赶了两天路就到了京城,温乔因为霍娘的病还没来得及感叹自己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京城。 有霍知止这张令牌,温乔他们一路都很快就被放行了。 霍知止没有带她去其他地方而是直奔太医的住处,温乔下车时见到的就是朱墙楼阁。霍知止帮霍爹把霍娘抱下马车。 门童见有车停在门口,本要驱赶的,但看见了霍知止,愣了一下,转身把大门打开,请他们进去,并叫其他人把车停好。 霍爹把霍娘抱着,霍娘这两天昏迷的时间越来越久了,偶尔清醒的时候,给她喂些药和流食,可惜总是吐出来,让霍爹和温乔十分焦心。温乔只得趁霍爹眯一会的时候喂霍娘一些果汁。 霍知止问门童:“刘太医在哪?有病人要他帮忙看看。” 门童恭恭敬敬地在旁边带路,回答道:“师傅正在药房,将军,我先将病人安置在客房吧,然后请师傅过来。” 霍知止点点头,不再言语。 温乔不奇怪,毕竟早就知道他是大名鼎鼎的霍知止将军,但霍爹并不清楚,听到门童喊霍知止将军难免瞅了他一眼。 门童将他们领至客房后就离开去找太医过来。霍爹把霍娘放在床上,温乔帮忙把枕头垫好,把被子抖开盖在霍娘身上。 太医过了一会才过来,温乔看到这个人莫名觉得不好相处,他脸色很严肃,就像话剧本子里头的大奸佞。 不过是霍知止找来的人,温乔还是比较放心他的医术的。 太医在给霍娘把脉,然后又翻了翻霍娘的眼皮,看完后叫身旁的徒弟拿笔墨记着药方。 太医的徒弟记完药方后就去药方抓药了,霍知止在那徒弟临走前叫他先煎一副药来。那徒弟看了下太医,见他没反应,就朝霍知止点了点头。 “你把我这当医馆了。”太医在徒弟走了之后朝霍知止说道,“还在我这煎药,你是没地住了吗?竟可怜成这样。” 霍知止没理他,温乔也不好说什么。 “我娘这是怎么了?具体是什么毒?”温乔还是忍不住,“能治好吗?大夫?” ‘“不是什么特别的毒,你们不是宫里的?”刘太医奇道。 温乔回道:“不是,就是普通的人家。我娘吃了些东西就这样了。” “哦,没事。”太医不再多说,“只是小毒而已,虽然看起来厉害,但你们给她保养得当,也没伤及肺腑,还是没什么大问题的,这段日子要仔细照顾着,留下什么毛病就不好了,那就是一辈子的事了。” “嗯,有什么要注意的吗?”温乔问道。 “多吃些瓜果,少吃油腻的就成。”太医回答道,随后对霍知止说,“你和我来一趟。” 温乔觉得要说的事肯定和她娘有关,但又不能拦着他们。 “这家人你怎么认识的,没见你在京城有什么亲戚啊。”刘太医带霍知止到另一间房子里去了。 “是我乡亲,当初我有困难的时候他们一家帮过我,总不能看着不帮忙。” “你给人家带来祸事还不知道呢,那妇人中的毒在京城倒常见,左不过是后院里常见的把戏,宫里也不少,可是在小地方就耐人寻味了,哎,你一个大男人怎会注意这些,难不成你把红颜知己给惹气了,还去勾搭那家的小娘子?”太医想了想,因为很少有男子用那毒,大多是女子争宠才用的,而且刚才的小姑娘长得还不错。 霍知止知道不是自己的缘故,应该还是赵言之惹出来的,但他和赵言之说好了不能和别人说温乔和赵言之的关系,故而只能说以后会注意的。 “男人有太多女的未必多好,齐人之福也不是人人可享,哎,我这辈子就一位夫人,过得也不比旁人差。”太医信以为真,劝道,“像这样的事恐怕以后还有,要是你不和别人断的话。” 霍知止只得答应,打算到时候再同赵言之商量。 ☆、第18章 初始的暧昧 温乔和霍爹在房间里陪霍娘,过了一柱香的时间霍知止就回来了,但太医没有过来。 温乔见他是有些打鼓的,因为霍知止身上常散发着一种很严肃,很锋利的气息,但偶尔也很平易近人。温乔想问他话又怕时机不对,惹他厌烦,不理睬自己,让她独自尴尬。她做了半天心理斗争,最终还是攥了攥拳头,问道:“将军,刚才太医是找你说我娘亲的病情了吗?” 霍知止心里在想着刚才和刘太医交流的内容,猛地听到娇娇糯糯的声音,还看了温乔一眼,温乔被他看得有些尴尬,但还是勇敢地直视他,想让霍知止知道她很担心霍娘。 然而霍知止什么都没看出来,只看到小姑娘水水嫩嫩的,他想着女大十八变果然是有道理的,小时候温乔还是圆滚滚的一颗,长大后孩童的稚气消失的无影无终,转而变成了娇俏的少女。 霍知止看了她一眼后就说了句没有,之后就不再说话了,又陷入思考中,可温乔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觉得自己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幸好这时候小徒弟把煎好的药端过来了,总算缓解了温乔单方面的尴尬,温乔把木盘从小徒弟手中接过,道了声谢谢小师傅,然后把木盘放在床头的柜子上。 那药童回了句客气之后就离开了。 霍爹坐在床边帮忙把霍娘扶起来,温乔就负责给母亲喂药,药端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不烫手了,但温乔还是自己试了试温度,尝到不烫后才给霍娘喂下。 一碗药喂下后,奇迹的是霍娘没有吐了,不知道是不是温乔之前喂的果汁起了作用,霍娘没有吃什么吐什么了。 给霍娘喂完药后就让她继续躺着休息了。这两天因为紧急赶路,双方都没什么交流,霍知止也已经两天都没合眼了,注意到已经喂完药了,霍知止对霍爹说:“三伯,三娘在这休息就行了,待会我来看着三娘,你和温乔就先去休息吧,累了两天了。” “你叫我什么?”霍爹听到霍知止喊他三伯时瞅了他一眼,心里觉得这将军有些奇怪,只有乡里的小辈才会叫他三叔。 “我是铁蛋。”其实霍知止说出来也有些尴尬,毕竟小时候在乡下,都兴贱名,说好养活,但他现在都二十多了,叫起来就不对味。 温乔在一旁听得是最惊讶的一个,她前世从来都不知道战功赫赫的霍将军竟然是和她一个村的,还是她爹娘曾经帮助过的人。 “你,你怎么成了将军了。”霍爹还处于吃惊状态中,不能够理清思绪。 “我当初从军,在边疆驻守了几年,然后就被召回京城封为将军了。”霍知止把这几年的经历轻描淡写地说过,丝毫不提其中波折。 霍爹本就憨厚,没有深层思考,笑了笑说:“出息了,出息了,你爹娘九泉之下也会欣慰的。” 可温乔在震惊之余还想到的是这些年他既然能混到将军的位置必定是吃了不少苦的,在朝廷的明争暗斗中存活下来的人不定不简单,她和霍爹霍爹决计不能还把他当做农村的小伙子了。 “可惜这么多年都没有回去祭拜父母亲,今年才回去一趟,顺便遇到了你们,正好帮三娘到京城找大夫。”霍知止淡淡说道,语气中也没有因为未曾祭拜父母而沮丧。 霍爹是个真性情,说道霍知止的爹娘,他忍不住说道:“想当年我与你爹娘也是有的,谁曾想到他们这么年轻就去了呢。” “在天上他们会过得好的,倒是现在要注意三娘的身体,不要落下病根。”霍知止见霍爹有越来越悲伤的趋势,就转了个话题,“这些天三伯也要保重身体。” “哎,人老了,就总会有些不舒服的地方,难免的。”霍爹倒是不怎么在意,只是最近很担心霍娘的身体,不过太医都说了无甚大碍,他也就放心了。 “三伯还是去休息吧,若累坏了温乔也要担心。”霍知止把温乔拿出来做理由劝霍爹去休息。 霍爹瞧了温乔一眼,叹道:“这些天真是辛苦桃儿了。” “没有的事,爹,娘能好起来才是最重要的。”温乔看着霍爹明显有疲态的面容,劝道:“爹,睡一会吧,别熬出病来了。” 霍知止对霍爹说:“三伯,隔壁就是空房间,你先睡一会,要是不放心,我在这看着。” “你也好久没睡了,怎么能让你在这看着。我和桃儿轮流看着就行。”霍爹连忙推辞道,虽然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但别人都帮了这么多了,哪有自己去休息叫别人忙的。 “爹,你就去吧,我看着,你再不去,小心娘好了,你又倒下了,家里还是乱成一锅粥。”温乔最后下了通牒,推着霍爹去休息,自己留在了房间里看着霍娘,以防霍娘突然醒了旁边没人照顾。 让霍爹去休息了之后,温乔就返回来了,看到霍知止还在屋里。温乔想着既然是老乡,起码得客气一点,但是因为重活一世,她距认识他的时候都二三十年了,她只记得这个人名,其他的都忘得干干净净。不过真让她和他聊小时候的事她就算记得了也不敢。 “将军不去休息吗?”温乔试探性地问一下。 “陪你一起看着吧,万一有什么事你一个人也不好收拾。”霍知止站起身来把灯点亮,灯台就在温乔旁边的桌子上,平常温乔还不觉得霍知止有太多压迫性,现在霍知止就站在她身边,她坐在椅子上,高大的身躯在灯火映衬下给她极强的压迫感,温乔感觉心跳都缓慢了,大气都不敢呼出一口。 可能是温乔神情太过不自然,霍知止看了她一眼,觉得奇怪,他又没有怎么样她,为什么露出一副他要吃了她的神情。 霍知止把火折子抖灭后就回到原来坐的地方了,温乔心里呼了一口气,想着将来谁嫁这种男的谁倒霉。 她心里腹诽的时候,霍知止又看了她一眼,吓得温乔刚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还以为霍知止有读心术。 “要不要吃饭?”霍知止突然想到温乔还没吃饭,他自己饿多久都没关系,但是这么娇娇弱弱的小姑娘感觉风大些都能吹跑,饿久些岂不是会直接晕倒。 温乔早就饿了,但她不好意思说,要对一个几乎完全陌生的男子说出自己饿了这种事,她是完全不允许发生的,当然,如果饿得没有理智,那又另当别论了。 幸好霍知止问了出来,她点点头,霍知止就起身出去了,温乔擦他是叫厨房准备饭菜去了。 温乔等得心焦,半盏茶的功夫好像有一个时辰那么长,霍知止回来了,温乔看他手里就只有一碟点心不禁十分失望。 霍知止看得好笑,小姑娘把失望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了。他把点心放在温乔面前,说:“你先吃点点心垫下肚子,饭菜一会就好。” 温乔点点头,把盖子打开,是冰皮的点心,外观上晶莹剔透,每个都是一口大小,看着就玲珑可爱。温乔拿了一个放在嘴里,是绿豆糕,馅的口感细腻醇绵,甜而不腻。温乔嚼了几下就吞下去了,又伸手拿了一个,吃了三四个之后她才想起来没问霍知止吃没吃,毕竟是别人帮你拿过来的啊,情面上也要问一声的吧。 这就是为了吃,连理智也给丢了的情况。 她默默地把手上的绿豆糕给放了下去,把盘子端起来问霍知止道:“将军,你吃吗?” 霍知止本不嗜甜,但看温乔吃得那么投入,突然想逗逗她,“你喂我吗?” 说完后两个人都楞住了,温乔想了想觉得不能得罪他,现在在京城只能依靠他。温乔硬着头皮走过去,手里还端着那盘糕点。 霍知止明白这只是个玩笑,他应该笑着说不必了,但看到温乔如玉般的手端着翠绿的碟子,他又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常年在边关,见到的多是大老爷们,个个都粗糙至极,他也成了个糙汉子,虽然在京城待了一段时间,但粗狂的作风还有些保留,沉淀成沉稳的作风。但今天心里好像又有些烈火在燃烧。 温乔手里捻了个绿豆糕,颤抖地放在霍知止嘴边。霍知止咬了一口,因为绿豆糕做的太小,霍知止张口的时候嘴唇碰到了温乔的手指,那手指冰凉,似有种魔力似的,竟让霍知止不忍松开。 温乔碰到温热的手指时,心里打了个寒战,她赶紧把手拿开。 霍知止把唇边的粉末舔了舔,随后又意识到什么,笑着遮掩道:“绿豆糕这东西别吃多了,会积着肠胃。” 温乔也不知道说什么,心里乱乱的,只随便答应了一声,把碟子放在了桌子上。 ☆、第19章 安县假情敌 温乔晚上就睡在太医府上的客房,换霍爹去守着霍娘了。 之前吃过点心后,温乔和霍知止两人尴尬了许久,屋子里静悄悄的,谁也没有说话,温乔都能听见霍娘的呼吸声。剩下的绿豆糕她再也没动过,就原样摆在桌子上。 这间屋子不大,温乔感觉扫一眼都能看见霍知止,这让她更尴尬,她想找点东西打发下时间,可连一本可看的书都没有,倒是霍知止拿了本书看了起来,温乔偷偷瞟了一眼,是本专医妇女杂症的医书,温乔看到后微微抽了下嘴角,难道现在的大将军还要看妇科杂症的书吗? 霍知止心里也有些微波难平,看着小姑娘一脸尴尬,他也不好就这么一直发呆,于是随手拿了一本,假装在看书,等到终于回过劲了才发现手里拿着的竟然是一本妇科书,可是再放回去已经来不及了,只好一直拿着假装在看。 直到有个小丫鬟把饭菜端来,屋里才像解冻了一般,霍知止也松了口气,把书放回原位,叫温乔来吃饭。 送来的饭菜很清淡,一碗石锅豆腐汤,一盘焯水小油菜拌上切丝火腿,还有两碗米饭,像温乔这样劳累了好几天的正应该吃一点,缓缓肠胃,不过温乔无心吃饭,扒拉了两口就不吃了,倒是霍知止吃得干干净净。 后来霍爹就来顶温乔的班,霍知止吩咐再做一份饭,随后有一位侍从太医这来找霍知止,霍知止就回去了,温乔想,应当有紧急公事要处理吧。 临走前霍知止跟他们说安心住下,明天下午他会再来。 霍娘一直没醒,霍爹叫温乔赶紧去休息,但温乔还是等霍爹吃完了饭才离开。 温乔回到客房后,有丫鬟帮她打水,洗漱完毕后,她就躺在床上了,她仔细想了想,打算把这事翻篇,像霍知止这样位高权重的人,既不能躲着他,也不能当做没事一样,以后温乔还是要注意着些。 当晚她就进了空间,先在温泉里泡了泡,感觉全身经络都打开了似的,她呼了口气,暗自打气道,没关系。 其实心里还是有点小芥蒂的。 现在灵树已经不需要她日日浇水了,但灵树的高度已经让她无法够到灵果了,每次她都要搬着梯子来够,每三天大约可以收获十个果子。 原来有些存储的果子,但在上京的路上给霍娘吃了不少,现在也快没了,温乔打算重新储藏着,以备不时之需。 霍知止回到了将军府中,之前侍从来找他是因为赵言之那边传来最新消息。 侍从跟随霍知止到了书房后,拿出了一封密函,上面是他和赵言之之间特有的红泥,这就说明是消息是和他们俩谋划了很久的事有关的。 信上赵言之说他已经抵达沧州,秘密和临阳王汇合,临阳王手中的军备已经买下来了。 信里的话很简洁,只是在最后让他照顾好他妹妹。 霍知止不禁又想起了在刘太医府上发生的事。 霍知止看完了信就把它烧毁了,然后坐下来给赵言之回信,侍从早就悄悄离开了。 赵言之把京城的一些大动静和最新情报给写下来了,最后还写下了自己的看法和分析,等到要写温乔近况时他顿了顿,继续写到,令妹安好,勿念。然后就把信纸折叠好,装进信封中,拿火泥封好,叫侍从进来把信送走。 大约有一天左右就可以到达赵言之手中。 第二天一大早阳光很好,温乔还没起来,光线打在温乔脸上,把她给照醒了,温乔揉揉眼,坐了起来,穿衣洗漱完毕后,就去看看霍娘。 进了屋子后发现霍爹在小榻上睡着了,她本来想把霍爹叫起来到床上睡,谁知道从里面传来了嘘的一声。 温乔吓了一跳,但声音明显是霍娘的声音。 “让你爹睡一会吧。”霍娘的声音很虚弱,还还能听出底气好了不少。 温乔放轻脚步,走到霍娘床边,“娘,你终于醒了。我担心了好久呢,还好最后没事。”温乔看到霍娘坐在床头,声音都有些哽咽,她开始来京城,连大夫是谁都不知道,能不能治好霍娘还是个未知数,可不去京城霍娘就真的没救了,凭着一股劲,这几天她告诉自己,霍娘会没事,不用害怕的,她一直忍着,今天霍娘醒了,身上的包袱一下子就轻了,可恐惧也一起释放了。 “傻孩子,我不是好好的吗?哎呦!不许哭了。”霍娘看温乔说完话后就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不禁好笑。霍娘也知道这几日自己的身体怎么样,时断时醒时也能感受到身体沉重,必然是得了大病,“这是在哪里啊?” 温乔还没来得抹眼泪回答,就听到霍爹打哈气的声音,霍娘瞅了温乔一眼,笑道:“不哭了吧,把你爹哭醒了。” “孩她娘,醒了?”霍爹也走了进来,“要吃饭吗?” “我去叫厨房做些饭来。”温乔才想起来大家还没吃饭,昨天霍知止临走时说了厨房在哪,想吃饭自己去说就好了,当然温乔当时没理他。 温乔和霍爹霍娘一起吃了早饭,吃饭的时候温乔和霍娘说了现在在京城,霍娘完全没想到自己病了一场竟然还来到了京城。 温乔去厨房的时候顺便叫厨房里的人帮忙煎下药,吃完饭后有丫鬟把汤药送过来了,并把碗筷收拾下去了。 温乔在屋里陪霍爹霍娘的时候,来了个身穿撒花如意云烟裙的姑娘,年纪不大,看样子未曾及笄。 “听说昨天来了个姐姐,我今天来看看。”那姑娘声音清脆,仿佛玉珠滴盘。 “你是?”温乔不知道来的人是谁,但看着衣着是贵府小姐的样子。 那姑娘捂嘴一笑,:“想来是这位姐姐呢,姐姐长得可真漂亮,怪不得昨日霍哥哥亲自送到我家呢,我是刘太医的孙女,姐姐叫我茵茵就好了,还不知道姐姐叫什么啊!” “原来是刘太医的孙女,姐姐不敢当,叫我温乔便可。”温乔不知道这小姑娘来找她干嘛?但这姑娘可爱的紧,温乔也愿意同她说话,只是刚见面,温乔没办法太热络。 “温乔姐姐,嗯,还有叔叔和姨姨。”茵茵看了看霍爹霍娘,歪头笑道,“我能带温乔姐姐一起玩吗?” 霍爹霍娘一直在农村和小县城,除了自家姑娘,还没见过这么娇俏的小姑娘,霍娘还保持着靠着床头的姿势,催促道:“温乔,快和别的小姑娘去玩吧,别人都来找你了。” 霍娘看温乔没挪窝,继续催促道:“哎呀,不是一直说没有年纪相当的小姑娘陪你玩吗?快去吧,娘这有你爹呢。” 温乔本来不想去玩,想用身体累了来推脱,但是霍娘话都说道这了,她还能推辞吗?没办法,温乔只能牵着小姑娘的手。 小姑娘说要带她去她闺房里玩,温乔想了想前世京城贵女圈好像有这么样的习惯,给小姐妹看看自己闺阁什么的,吃点点心。温乔想到此安慰自己到就相当于看看别人家长什么样了。 路上小姑娘就叽叽喳喳的,就像枝头的小鸟,问温乔是从哪里来的,今年多大了,平常喜欢做什么,温乔只能一一作答,说道安县时温乔还以为小姑娘不知道,谁知道小姑娘黯然道:“霍哥哥也常去安县呢,你们是不是早就认识了呀。” 温乔再傻也明白这个小姑娘为什么要找她了,小姑娘明明是看上了霍知止,来她这刺探情况呢。 温乔心里默默流泪,她像这小姑娘这么大的时候还不知道什么谈情说爱呢,京城的小姑娘的确比她们早慧。 “我们就是偶然遇到的,因为我母亲病重,不得不来京医治,但我们又对京城不熟悉,幸好霍将军帮了我们,霍将军可是我们家的恩人呢。”温乔尽量向清白的地方解释,以免小姑娘把她当情敌对待,可是昨天晚上温乔实在是不能相信霍知止对她没企图。 那小姑娘也不信,嘟囔道:“霍哥哥从来不喜欢帮忙呢,上次我让他帮我买些东西他都说忙。” 温乔看了看茵茵,小姑娘长得很好看,十足的美人胚子,如果霍知止只是想玩玩的话,根本不会找这样的小姑娘,温乔悲催的发现,如果她是霍知止,她也会把找小妾这样的目标人选锁定在她身上,家里不算富足,又有急事求他,人长的还漂亮。 温乔觉得还是对霍知止的示好行为都忽略不见,防止引火烧身。 ☆、第20章 女人的战争 温乔进了茵茵的闺房,和前世温乔见到的贵女闺房略有不同,虽然整体布局还是温馨柔和,但房间里摆了许多弓箭匕首之类的东西,看来这个小姑娘看来喜欢骑射,虽说现在女儿家以沉静娴熟,弱柳扶风为美,但看到这些东西温乔还是感到很惊艳。 茵茵拉着她的手,说:“我这好看吧。”说完还指了指墙上的弓箭。 温乔点了点头,赞叹道:“这间很有风格,能看出来你喜欢骑射啊。” “当然了,我骑射功夫可是和霍哥哥学的,霍哥哥可厉害了,有年狩猎,他一个人就打死了一只白睛大虫呢。”茵茵提起骑射就忍不住炫耀霍知止有多厉害,温乔听着她语气里的崇拜之情微微有些感叹,真是三句话不离霍知止,难道带她到她房间里玩是为了宣誓主权的吗? 温乔表面上跟着崇拜了一下,“霍将军好厉害啊。” 小姑娘没听出不对劲,洋洋得意道:“那是当然,霍哥哥可是天下最厉害的人呢。” 温乔不可能和一个小孩子较真,她只是突然想到,前世的夫君也是骑射好手,虽然看起来文质彬彬,一副书生模样,但是每年春猎时也能往家里带很多东西,以前他还带回来过一只小雪狐呢,可惜最后被他表妹弄死了,温乔伤感了很久,最后他又送了自己一只小猫作补偿,可是也安抚不了她心中的痛意。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久到她只记得那只猫咪呜呜可怜地叫着。 温乔回过神来,前世的事情她不想再去计较了,活好当下是最重要的,背负太多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温乔看着墙上挂着的劲弓,笑着道:“的确很厉害。” 茵茵看温乔对墙上的弓感兴趣,当即就踩在椅子上够那把弓,温乔怕她摔着,急道:“你上去干什么?” “我把这劲弓拿下来给你看看,这是霍哥哥用过的弓呢,当初他也在我家养过一段时间伤,我看这弓合我意,就给要过来了。”茵茵一手撑着墙,另一只手把弓拿下来,只是可能弓有些重,茵茵拿着有些吃力。温乔上前帮忙,把劲弓接了过来,温乔一只手拿着也有些吃力,那劲弓大约有两斤重,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 茵茵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两只手把弓给拿了起来。那弓大约有三尺长,没什么特殊装饰,只是在手握处缠了几圈布料,布料因为主人长期摩挲都起了毛絮。茵茵拉了下,做了个射箭的动作,还转过头向温乔挑了一下眉,“我最喜欢这个了,霍哥哥送你什么了吗?” “没有,我们路上都没什么交流,只是到这之后交代了我们一些事情。”温乔已经完全确定了,茵茵是喜欢霍知止的,但霍知止对不对她感兴趣,那就不知道了。 茵茵说:“原来这样啊,那温乔姐姐有什么喜欢的呢?”小姑娘嘴上说原来这样,眉梢眼角却流露出兴高采烈的神情。 温乔也乐得转移话题,想了想自己制香还算是一个爱好了,而且水平也不差,不至于被茵茵问了几句就答不出来了,“我平常喜欢制香。” “啊!制香!你真的会啊?你会做这个香吗?”茵茵很激动,她还没见到过身边的女伴会制香的,对制香十分好奇。 茵茵把温乔拉到自己的梨花木镂花柜子前,拿出了一个小木盒,打开后温乔闻到一股沁脾香味。 “好闻吧?这是陛下赐给我爷爷的香呢,我拿来了块。”茵茵笑得像小狐狸,问道,“你会制这个香吗?” “这种香是御香,百姓不能随便制的,你要是想要其他香,我倒可以送你些。”温乔说道。 “我知道这是御香,私底下制没什么事吧,反正别人也不知道。”茵茵撅撅嘴,不在意道。 温乔想在京城人生地不熟,不能做这么冒险的事,要转移茵茵的注意力只能是霍知止,“今天下午霍将军要来呢,你要不要到时来找我。” “啊,真的吗?那我下午去找你。”果然,茵茵一听到霍知止就忘了其他东西。 “好了,那我先回去了。”温乔就要告辞。 茵茵也没有挽留,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下午还可以看到霍知止,高兴还来不及呢。茵茵想了想自己有什么可以给温乔的,最后只想到前几天她的闺中密友请她去玩,可以带温乔去,毕竟还可以看到好多京城贵女呢,温乔以前肯定没见过那么大场面,于是跟温乔说:“温乔姐姐,过几天跟我一起出去玩吧?很好玩的。” 温乔本就不想出去,何况是在京城,于是摇了摇头,“我不想出去玩,你自己去吧。” 可茵茵不想欠温乔的,这让她没面子,明明对方是乡下来的丫头,她撒娇道:“去吧去吧,要不然我就不让你走了。”说着就拉住了温乔双手,不叫她走。 温乔担心会遇到前世的故人,但茵茵拉着她央求了半天,她想到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怎么可能出去一次就遇到呢? 温乔答应茵茵了之后就被茵茵放回去了。 中午温乔陪霍爹霍娘吃完饭后坐在椅上休息了一会,没想到霍知止这么快就来了,身旁还跟着茵茵,想来是茵茵一早吩咐了门房,霍知止一来就通知她。 “听茵茵说三娘已经醒了。”霍知止进屋后说道,“身体还好吗?” 温乔看他们来了,起身倒茶。 “挺爽利的,头脑清醒了,只是身体还有些软,没力气。”霍娘回答道,“呀,姑娘也来了,都快坐吧。” “三伯三娘,你们以后想留在京城吗?”霍知止早上上朝之后回家换了身衣服就过来了,这件事他打算了很久,如今想听听他们的意见,之前他是有些武断,在温乔还没同意的情况下就和赵言之承诺要照顾她一辈子。他是喜欢温乔,但是目前温乔似乎对他没什么兴趣,霍知止觉得要是让温乔知道了这件事,恐怕要离着他更远了。 可是不出手不是他的风格。 “这,我们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在县里住惯了。”霍娘的言下之意就是还是想回去。 “我在这以后照顾你们也方便,回去之后温乔总得嫁人啊,以后谁照顾你们二老呢?”霍知止想把霍爹霍娘留下来,那样温乔也不得不留在京城了。 “我将来不嫁人。”温乔不知道霍知止什么打算,反正她要一辈子养着霍爹霍娘,上辈子的事让她对婚姻异常失望。 霍娘听到这话就不高兴,自家闺女当宝养着,怎么可能不让她嫁人,孤苦一辈子,“桃儿怎么说傻话,姑娘不嫁人干嘛。” “那也是以后的事,我们家什么东西都在县城,店铺还在呢,不能没人看着。”温乔因为霍娘身体未好,不想惹她生气,暂时顺着她来,但家里的财产确实都在县城,不回去不现实,都已经发展了三年了,在当地也有了名气,何必在京城从头开始呢。 而且温乔对京城有一种厌恶感,因为有些人,还有一些事。 “可以雇别人看着,或者转让给别人。县城条件不好,三伯三娘年纪越来越大了,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怎么办呢?”对付温乔,霍知止明白从霍爹霍娘入手最好。 “可以来京城啊,到时候我叫我爷爷来看。霍哥哥,她们家在县城呢,你贸然让姐姐在这生活肯定不习惯,还是按温乔姐姐的意思来吧。何况你现在身为将军,平常事多,哪里能时时刻刻照顾得到呢。”茵茵看着不对劲,霍哥哥这是要留温乔姐姐在京城了的样子,那对她不是更不利?不能让她们留在京城。 霍知止皱皱眉,不想让茵茵多说,但霍娘接过话了,“铁蛋,你如今是将军,身上事多,我们如果在这会给你添麻烦,我们在县城过的挺好的,没必要非要在县城。” “那三娘可以先住在我那,三娘身体总要休养一段时间,住在我家也方便些,总在刘太医住着也不好。”霍知止劝不过,想先把他们带回家里去,再慢慢劝。 霍娘有些同意,毕竟不认识太医一家,在别人家住着也不好意思。 温乔也没说话,但她也不想去霍知止家,天天在太医家住着也不好,毕竟一两天是客气,久了怕惹人怨。 茵茵是不想温乔再和霍哥哥有半分更近的关系,温乔要去霍哥哥家住了,那万一日久生情了呢?她赶紧说道:“霍哥哥怎么这样说,我可喜欢温乔姐姐了,就不能让温乔姐姐陪陪我吗?我好久没有人陪我一块玩了,我们家多好啊,爷爷就在这,万一又有什么事,还好叫我爷爷来,而且温乔姐姐还没成亲,你一个大男人在家,她多不方便啊,还可能被人说闲话。” 温乔当然知道茵茵这么着急是为了什么,但心里还是感谢她,温乔可一点都不想和他牵扯上。 霍娘觉得最重要的就是温乔,一听这话,也担心起来,在霍娘心里是觉得铁蛋不错,但现在铁蛋是将军,他们两家差距太大,真的有些高攀不起,不是霍娘觉得自家姑娘不好。 “我们还是在这吧,茵茵还说了呢,过几天要带我出去玩。”温乔说道。 茵茵怕温乔反悔,连忙道:“对,对,过几天我要带温乔姐姐去玩,霍哥哥你就别捣乱了。” 最后霍知止也没劝动他们。 ☆、第21章 温府的聚会(新) 过了几天,茵茵带温乔去姐妹家了,临走前,茵茵打扮的很漂亮,她对出去玩很期待,穿了一件翡翠撒花洋绉裙,额前画了梅花瓣,整个人都好像沐浴在春风中,但温乔自己不怎么在乎,但还是穿了一件苏绣云纹裙。 下了马车温乔抬头就看见匾额上的鎏金字体,上书温府。 温乔看见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脸色沉了下来,心里有很大抗拒,不想进去,遂对身边的茵茵说:“茵茵,我身子不知怎的,突然有些不舒服,你去玩吧,我在马车里等你好了。” “温乔姐姐可别骗我,刚刚还好好的呢,怎么会一下马车就有事,不行,你得陪我,别想撇下我一人。”茵茵在家里也耳濡目染过医学知识,温乔骗没骗她是能看出来的,“都到这了,去玩会吧,到时候你回家了我就见不到你了,好姐姐。” 温乔不想进去,茵茵说什么也不能劝动她。此时几位姑娘出现在了门口,温乔看了一眼,对茵茵说道:“好吧,咱们进去吧,磨不过你。” 现在温乔和茵茵在温府的小花厅里,温乔坐在椅子上一个人喝茶,旁边的茵茵正和好姐妹说话。 茵茵的好姐妹就是温乔前世的妹妹,同父异母的妹妹温绛。 温乔刚见到她时还有一丝不自然,但想到她并不认识她,又释然了,反正现在没人知道她是温家的大小姐,而且女孩子这么多,温老爷也不会到这来,所以完全没有被认出来的风险。 温乔刚刚改了主意是因为见到了前世他夫君的表妹,也就是和她争宠最厉害的那个小妾,虽然是他是表妹,但出身是庶出,她夫君再宠爱她也不能给她抬到嫡妻的份位。 温乔看到她仿佛就重现了前世种种,大脑还没思考就答应茵茵进来了,不过进来之后也没什么好看的,庶出的姑娘有哪个嫡出的愿意搭理呢,估计能来还是沾了她家嫡出的光。 也许是温乔盯着她久了,她转过头来,看见是一个不认识的人,点点头笑了,继续听着自家嫡姐和别人家小姐说话。 温乔看到她朝自己笑了之后,心里不舒服。 连温乔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进来究竟要干什么,难道她还要报复一番,理由是这世上可能发生的事? “这是在你家住的姐姐?”温乔正在发呆,猛地听到温绛提起她。 茵茵笑嘻嘻地说道:“是啊,她娘亲在我们家治病,制香可厉害呢。咦,温乔姐姐,你和温绛一个姓呢。” 温乔心里暗道不好,不知道温绛是否知道她的存在,但温绛只是惊讶了一下,温乔就放心了,“我不姓温,我姓霍,温乔只是名。” “你和霍哥哥是一个姓?”茵茵明显有些不高兴,“你不是说只是恩人吗?没有其他关系啊。” “你没听见他当时叫我爹爹和娘亲是三伯三娘吗?我们是一个村的。”温乔也不知道茵茵怎么想的。 温绛看了温乔一眼,察觉到温乔就要发觉,忙看向茵茵,说:“你太较真了,来,尝尝我家新来的厨子做的点心,蜜丝枣糕,肯定合你口味。” 茵茵被塞了一块枣糕后就不再纠缠这件事,温绛也去招待其他人了。 温乔指着那个表妹说道:“茵茵,你知道那个穿月白色衣裳的姑娘是谁吗?挺漂亮的。” 茵茵顺着温乔指的方向说道:“哦,那是及家的姑娘,及挽香,庶出的,不必搭理。” 那边的人好像听到了,被人在公开场合说是庶出的,及挽香咬了咬唇,低下了头。 温绛趁大家不注意走出了花厅。 “娘。”温绛提裙迈进娘亲的卧房,有丫鬟帮她打起了帘子。 屋里坐着个贵妇人,三十出头,保养得极好,面貌还宛如二十多岁的少妇一般,正是温夫人。 “看到了?”温夫人问道。 温绛向那妇人行礼道:“是,但我不确定她是否知道自己的身世,今日被提及和我一个姓时脸色是有些问题。” “我不管她是否知道,她十五年前就应当死了,我让她活了这些年也够仁慈义尽了,若是她老老实实离我远远的便罢了,既然到我眼皮子底下,断断没有叫她继续活着的道理。”温夫人面容姣好,此刻神色却狠利起来,眼神中透露出阴暗的气息。 “娘觉得要如何?”温绛看到自家娘亲的目光,低下头来。 “绛儿,你觉得呢?”温夫人反问道。 “一切仅凭娘吩咐。”温绛抬头看了温夫人一眼,说道。 “绛儿,过来。”温夫人朝温绛招手道,“别站着了,陪娘坐会。” 温绛慢步上前,坐在温夫人身旁,静听母亲吩咐。 “你父亲今日支走了吧。”温夫人问道。 “昨日父亲就答应帮我去京淄定金钗了,今日最快也得傍晚回来。”温绛答道。 温夫人吩咐道:“今日便动手,找个暗处,将她溺在莲花池子里。这事越干脆越好,别叫人看见。” 温绛静默了一会,劝温夫人道:“娘,她好歹也是我姐姐,同是父亲的骨肉,父亲一向重情,万一被父亲知道了,父亲必定会伤心的。” “伤心?哈哈!”温夫人笑道:“绛儿,你以为你父亲这么宠爱你是为什么?你要星星月亮他都想要摘给你!为什么?你以为为什么?不是沾了娘的光啊,你沾了你所谓的姐姐的光啊。” “爹一向疼我。”温绛没说别的,只说了这一句话。 “是疼你,当年娘若不是趁你父亲伤心欲绝,把她丢到荒山野岭,你以为你会有今天吗?”温夫人冷笑一声,“他不过是把对温乔的想念放在你身上了而已,你算什么!” “娘,你太偏激了,父亲不是这样的人,你醒醒吧,我们把姐姐认回来,父亲肯定会非常高兴的。”温绛听到自己一向尊敬的母亲这样说,反驳道。她希望母亲能回头,这些年温绛亲眼看着母亲一步步走错,沉向深渊,不能自拔。 温夫人听到温绛这么说当即给了她一巴掌,怒道:“吃里扒外的东西,娘辛辛苦苦养你到这么大,你就是这样和母亲说话的。” “娘,趁现在谁都不知道这些事,住手还来得及,我是为您好啊,万一将来爆出了这些事,我们怎么在家里立足呢?”温绛的脸被温夫人打后浮现了几道红印子,可见温夫人打的力道之大。 温夫人盯着她,说道:“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绛儿,娘是为你好,温乔不绝,我们拥有的都是海市蜃楼!” 温绛伸手摸着被打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她低声道:“是,娘。” 茵茵要和别的小姑娘闲话,温乔并不认识她们,便把注意力主要在及挽香身上,不过温乔盯了一会也有些累,眨了眨眼睛,休息了一会。 在温乔观察的这段时间里,温乔发现及挽香现在的日子并不怎么好过。她总跟在嫡姐的身后,沉默寡言的,有时候被取笑了几句也小心翼翼地赔笑,然后那些大小姐就会觉得无聊,谈论其他东西了,及挽香则继续沉默着,这可和当初和她争宠完全是不一样的风貌,温乔暗搓搓地想到,当初在她面前可不少拐弯抹角地气她,要么表示昨天表哥送了她什么衣裳,要么说表哥答应她明天给她买什么首饰,可会给人上眼药了。 温乔觉得及挽香肯定是和她嫡姐学的,温乔看着心里爽快,毕竟谁亲眼看到自己曾经的对头不好过,心里绝对舒爽。 温乔仍在观察着及挽香,但茵茵过来后,看了一眼,说道:“温乔姐姐这人有什么好在意的,刚刚温绛叫我们去外面玩会,她说给我们准备了好东西呢。” “什么好东西?”温乔奇道。 茵茵一脸神秘,向温乔挑了挑眉,“你去看看就知道了,绝对是好东西,你以前肯定没见过。” 温乔看了看那边的及挽香,盯了这么久,也没什么发现,只是找到了她气人神功的绝活的来源,温乔也没能找出其他的,于是跟着茵茵出去了,心里还想着白来了这么一着。 茵茵带温乔去了一间花架走廊下面,里面坐着的正是温绛。 温乔有些奇怪,只是一会功夫,怎么温绛就换了个发型,额头两边的头发长长垂下,遮住了脸颊两侧,仔细看了看面部,好像抹了不少脂粉。 前世温绛不是这么爱换装扮的人啊。 温绛看温乔盯着她看,微微低下了头,用手抚了抚脸侧的头发,想让头发贴合脸部一些,但碰到了伤处,疼得忍不住眦了下嘴角。 “就是这些!”茵茵兴冲冲地喊道,“温乔姐姐快看!” 温乔注意力还在温绛身上,听到茵茵这么说,就看了看茵茵手里拿的是什么。 是几本书。 是几本封皮上写着资治通鉴的圣贤书。 ☆、第22章 温乔陷圈套 温乔实在不知道这种书有什么好让茵茵兴奋的,温乔看见什么论语中庸脑子就会昏昏欲睡,幸好身为一个女儿家,并不需要去考取功名。 “嗯,是本好书,可以提高修养,还可以拓宽视野,女孩子家应当多看看。”温乔只能干巴巴地称赞道。 “噗嗤,”茵茵笑得很大声,随后又想到了什么,捂了捂嘴,又看了看周围,神神秘秘地说,“这可不是一般的书。” “过来点,温乔姐姐。”茵茵招手道,在温乔围过来后,打开了其中一本圣贤书。 里面没什么治国之策,倒是画着一张大床,上面有一男一女,浑身光溜着,纠缠在一块。 温乔看到后就红了脸,虽说她前世也真枪实战过,但是身为世家夫人,本就应当端庄大方,这种闺中私事鲜少与人提及,更别说看到这些稀奇古怪的姿势了。 不过回想起来,她后来和端庄大方其实挂不上钩。 “小姑娘家好好的看这个做什么!”温乔粉颊微红,但作为年长一些的姐姐,她告诉自己要以身作则,虽然她也想看看还有什么姿势,但还是做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 茵茵看温乔飘忽的眼神就知道她心口不一,她碰了碰温绛让她起来自己坐下,还对温绛说:“我先看一会,回去的时候就带走啦。我温乔姐姐估计是不好意思呢。” “只要放好点,别让其他人知道就好了。”温绛浅浅笑道,“哎,刚刚茵茵还跟我说温乔姐姐制香可好了呢,我能不能请姐姐来帮我看看一份香料,我爹爹最近送我的。” “啊,你们都走了,谁给我望风?”茵茵本在看“资治通鉴”,听到温绛要带温乔离开故作娇嗔。 “有花架挡着呢,还叫人看着,茵茵妹妹你也装得像一点好吗?好像你第一次在这看似得,说,前几次是谁在这一个人看的?还叫我快点走,别招人看见的,是谁?”温绛拉着温乔的手,取笑茵茵道,“看来肯定不是茵茵了。” “快走吧,别打扰我念书,我还要考女状元呢,你们可耽误不起。”茵茵翻了个白眼,摆摆手,失忆她们赶紧走。 温绛对温乔说:“咱们走吧。”然后又对茵茵说:“看完了记得去找我们。” 温绛带温乔向自己的闺房里走,路上温绛没和温乔说话了,温乔心里觉得不对劲,但又想到她对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应当没什么大事,就没太在意。 “姐姐看看。”温绛带温乔进了自己的房间,房间布置很符合温乔对温绛的了解,奢侈中透出几丝清雅。 但是唯一让温乔皱眉的是房间里的香味太浓,若是在茵茵房间里闻到还不觉得奇怪,但是在温绛房间里就不应该了呀。 还没反应过来温乔就被捂住了口鼻,手帕上的气味极为难闻,温乔知道不对劲,使劲挣扎着,可惜后面抱着她很紧,她能感受到后面是个女的,只是帕子上的药效太强,温乔没挣扎一会,就没了力气。 温乔只是力气没了,意识还是清醒的。温乔被蒙上了眼睛,她听到身边只有一个人忙碌,应该是温绛。 温乔不明白温绛为什么要害她,以前她们从未见过面,她也是第一次来京城,玉佩也没泄露,不,玉佩曾被赵言之看见过。 温乔心里沉了沉,她从来没想过赵言之会和温府有关联。 她这几年受赵家香铺帮助良多,她还有心感慨自己怎么遇到了这么好的人,一直帮助她摆脱困境,现在看来,不过是转弯抹角把她骗到京城,然后让温绛来收拾她! 世上好人本就不多,是自己太傻,总是相信会有好心人出现。 落到这个境地,活该! 温乔不知道温绛要对她做什么,虽然她很惜命,可是她更担心霍爹霍娘,没有她,他们俩怎么办呢? 霍知止暂且还可以相信,毕竟霍爹霍娘还有恩于他,但是人心难测,霍知止和赵言之认识,难不保他们有什么勾结,况且霍知止什么地位,她们家什么地位,会为了他们和赵言之翻脸吗? 温乔正忧心忡忡,完全忘了自己的处境,直到她被扶了出去,她才慌张着急,不知道要被带到哪里去。 路上好像没什么人,安静的出奇,直到走了一会后,才有开门的声音。 温乔被推进了马车里,大约是温绛力气不够,推搡了半天才把温乔推进马车里。 不知道颠簸了多久,温乔终于感觉马车停下来了,自己被拽了下来。 这时候温绛终于出声了,说:“温乔,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要把你绑起来?” 温乔静静听着。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知道你的身世了,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是我父亲的第一个女儿,我作为后来者,我和你天生就是敌对关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所以,别怨我心狠手辣,要怨就怨你自己吧,非要撞到枪口上来。”温绛说完后,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她看了看四周,前方是平静的湖水,后面树林荫郁,这里荒无人烟,不会有任何人发现,现在不出手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温乔等着温绛下一步有什么动作,她一向不愿坐以待毙,可此时此刻却不得不屈服。 过了一小会,温绛听到身后树梢晃动,传来几声喜鹊鸣叫,她并没有回头,对温乔继续说道:“来世再投个好胎吧,你会遇上你要等的那个人。” 然后就把温乔的鼻嘴也给封上,可能绑的不紧,温乔仍旧可以呼吸,但温乔心知不好,这个时候温乔使劲用力,想把温绛踢倒,可是竟蹬了个空。 温绛被吓了一大跳,没想到温乔还有力气,但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温乔感觉脚尖冰凉,是水浸透了她的鞋子,她现在知道温绛要干什么了,原来是打算将她溺死。 等到头部也被浸泡到水里,温乔彻底绝望了。 没有人会来救她。 温绛把温乔推下湖水了之后,看了看四周,驾上马车回去了。 温乔是和她在一起消失的,大家追查起来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她,所以现在温绛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摆脱自己的嫌疑。 温绛回到温府,临走前她曾叫婢女拖住茵茵。茵茵虽女孩子娇气甚重,但心思却十分单纯,有茵茵帮忙应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茵茵在花架下看传说中的圣贤书,看完一本后有些意犹未尽,里面奇怪的招式实在是太多了,看得她这大学究也面红耳赤,可是脖子有些酸,茵茵用左手扶了扶脖子,扭了几下,都能听到骨头咔嚓咔嚓响。 旁边没有人,温绛姐姐带着温乔姐姐离开了好久了,茵茵有些不耐烦,一个人是有些无聊,她起身拍了拍衣裳,想去温绛姐姐的卧房找她们。 拿上了那几本书,转身却看到有一位侍女在花架后面站着,茵茵一直在看书,那侍女也静悄悄的,她完全没有觉察到。 “你怎么在这,怎么不陪你家主子?”茵茵认出了这是温绛的侍女连翘,她之前来温绛姐姐家时,这侍女也曾给她倒过茶,所以有印象。 “小姐怕茵茵姑娘着急要人,身边又没有人伺候,所以叫我来守着,别打扰茵茵姑娘的雅兴,顺便帮茵茵姑娘望风。”那婢女说话沉稳有度,确实是有在温绛身边的能耐。 茵茵点了点头,既然是温绛姐姐吩咐的人也就没什么问题了,她把手上的书拿给连翘,说:“她们怎么去那么久,我要去找她们,看看她们究竟在干什么。” “姑娘,我们家小姐办事什么时候拖泥带水过,必定是事情还没忙完呢,不如现在去看看小姐前几天在凤衣阁刚买他们新进的布料,小姐吩咐过叫你带一匹喜欢的走,正好现在挑一挑,省得临走了急急忙忙的拿了匹不中意的。” “好呀好呀,凤衣阁的料子,我们现在就去吧。连翘,你果然是温绛姐姐身边的得力侍女,想得面面周到。”茵茵的注意力立刻被转到凤衣阁的料子上去了,每次凤衣阁出新品都很难抢到呢,因为是限量出售的,晚了就没有了。 连翘微微一笑,“姑娘谬赞了,能在我家小姐身边做事是我的福分。” 库房里的料子多,茵茵看了都难免挑花了眼,挑着的时候,茵茵问连翘温绛姐姐怎么买了这么多的料子,连翘解释道,“是我们老爷专门给小姐制备的,夫人还劝呢,说这么多布料小姐用不了,可老爷执意要买。” “温伯伯对温绛姐姐真好呢,我爹平日都不怎么管我衣食的。”茵茵看着连翘,眼中露出羡慕之色。 茵茵最终挑了匹碧烟锦的布料,颜色水绿,料子手感又好,茵茵肤色白皙,很称这水绿色。 茵茵选好后料子就交给连翘了,连翘吩咐小丫头把料子放好。 “去找温绛姐姐吧,都不见她好久了呢。”现在终于把布料也挑好了,茵茵早就想去找她们了。 连翘侧头细听,隐约能听见鸟声啾啾。 连翘对茵茵笑笑说:“时候不早了,我带茵茵姑娘去吧。” 卧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随后就是茵茵一声惊恐的尖叫。 ☆、第23章 温乔重生? 温乔感觉自己的头都要炸裂了。 慢着!她的头,炸裂? 炸裂了! 她不是死了吗? 怎么还有知觉! 她能感受到自己正躺在床上,不过床有些硬,条件不怎么好的样子。 难道,她又重生了?重生到小时候? 原来她可以无限次的重生? 竟然有这么好的事? 温乔想睁开眼,可是眼皮也疼,根本无力睁开。 随后听到有脚步声,声音沉稳有力,像是男子的脚步声。 那男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温乔可以感觉到应当是在她床前站住了,温乔很想睁开眼看看,可惜有心无力,只能静默地等着。 男子在床前站了半晌竟然没动静,温乔也觉得不可思议,那男的怎么盯她盯这么长时间,她虽然看不见也觉得芒刺在背,想想也是害怕。 后来温乔的脸颊被摸了一下,手掌很大,但却粗糙,温乔觉得就像一层砂纸在她脸上摩挲。 温乔有些悲愤,她都这样了还有人来吃她豆腐。 天理何在! 不过那男子马上就出去了,又只剩温乔一个人。 温乔百无聊赖,也不能确定她是否重生了,重生了还好,如果没重生的话,她就是被人救起来了。 她本来不想把温绛想得那么坏,毕竟是同父的姐妹,而且上辈子她们确实没有什么恩怨,温乔也就没有想到温绛竟然给她来了这么一招。 一招致命! 虽然她现在也不确定死了没有。 如果没死的话,那她可就不客气了。 想认回到温家并不难,从上辈子就可以看出,温家对这块玉佩深信不疑,只要拿出这块玉佩就可以成功回去。可是接下来的路她好走,霍爹霍娘怎么办? 霍知止会帮忙照顾霍爹霍娘的吧。本来就是,她在霍家就是个累赘,要不是她,哪来这么多事,霍爹霍娘也可以安享晚年了。 温乔心里叹了口气。 正惆怅呢,没想到又有人进来了。 还是一个人,不过这次是来喂药的,温乔被迫尝到汤药的时候,心都在滴血,怎么这么苦啊。 这样过了好几天,温乔也在慢慢的恢复,起初温乔只能动动脚趾,动动手指什么的,后来就可以翻身了,只是那人看见了,也不曾出声,要不是温乔能听见他的脚步声,温乔都快以为自己其实是听不见的。 温乔终于能说话了,吞了口口水,怕自己因为长久不说话都不会说话了,在那个人在的时候温乔说出了第一句话。 “你是谁啊?谢谢你救了我,还照顾我这么久。”温乔嗓音有些嘶哑,但并不妨碍她表达话语中的意思。 对方似乎吃了一惊,因为并没有回答她的话。 对方停顿了一会,才说道:“是我,赵影。” 什么,赵影,不是吧。 她没有重生啊。 不过赵影怎么会在呢?温乔百思不得其解,“你救了我?” 赵影没再回答了,只是对温乔说,好好休息吧,你身体受损不少,还得慢慢恢复。 温乔好想对他说,其实她休息好久了。 温乔在静静地养伤,然而温府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茵茵推开门看见的就是温绛躺在地上,额头上流着血,所以她才会尖叫。 显然连翘要比她镇定得多,连翘先上前看了看,随后叫人去找夫人,同时把府上的大夫请来,然后就拍了拍温绛,可惜并没有醒,连翘就只好把她扶到床上躺着。 茵茵已经吓傻了,她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虽然在京城贵女圈里她算是性格大胆的,可毕竟是个小姑娘,只是呆呆地说:“怎么会这样呢?刚才还是好好的呢,怎么会这样呢?” 连翘微微皱眉,显然听不惯这样的碎碎念,然而也没有说什么。 夫人和大夫马上就赶到了,夫人看见那么多血显然也是下了一大跳,可是毕竟是经历过多年生活的人,马上镇定下来,对大夫说:“快去看看我女儿。” 那大夫行了个礼,回道:“是,夫人。” 夫人看见茵茵在哪呆呆的,对身边的丫鬟重樱说:“茵茵吓着了,把她安置在客房休息吧,休息好了再把她送回家吧。顺便叫管家把花厅里的聚会结束了吧,让小姐们都回家。” 茵茵被送下去了之后,大夫起身回道:“夫人,小姐流了这么多血估计是因为受到两次伤害,可能会留疤了。” “留疤?”温夫人声音高起来些,“这姑娘,怎么这么不知道分寸。” 大夫和连翘都不出声。 “用最好的药,一定不能让她留疤,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温夫人看着大夫,双眼严厉。 大夫被温夫人看得脸上都流下了冷汗,小心翼翼地说:“我尽量吧。” “是必须!” “是,是,一定会把小姐的脸治好。”大夫立马点头,就像点蒜似的。 花厅里。 “各位小姐们,今日就结束了吧。我家小姐身体不舒服,不能招待各位了。”此时花厅里各家小姐还在闲聊,听到管家这句话时,难免有些惊异。 “怎么回事,刚刚见绛儿妹妹还好好的,怎么这么快身体就不舒服了,可有找大夫看么?”及家嫡小姐问道。 管家行了一礼,道:“多谢小姐关心,我家小姐可能就是中了暑气,并无什么大碍。现下天儿不冷不热,小姐们还是快回去吧,晚了也不好了,反教家里的大人们担忧。” 把家里的各府小姐们送走后,管家终于呼了口气,对身边的奴才说:“去厨房看着点,做些夫人小姐爱吃的。” 茵茵在客房休息了一会,刚才的场景真的是吓到她了,虽然她爷爷是太医,见过不少伤患,可是她确实是没见过血流满脸的场面。 可是,温乔姐姐呢? 呀,温乔姐姐不是和温绛姐姐在一起的吗?温绛姐姐都这样了,温乔姐姐难不成? 茵茵不敢细想,可是温乔姐姐是她带过来的,她有责任把她带回去。 茵茵在屋外踌躇了一会,还是决定进去问问。 屋内已经收拾完毕,完全看不出先前的模样了。温夫人正坐在床边,茵茵走过去时看见温夫人低头沉思,听到响声后抬起头。 茵茵看见温夫人的脸色有点害怕,温婉贤淑一直是茵茵对温夫人的印象,然而看见温夫人吓人的脸色茵茵一时间竟然什么都不敢说了。 温夫人没想到茵茵这么快就过来,看见是茵茵后她立即调整了脸色,微笑道:“茵茵,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温夫人立马调整了脸色,茵茵舒了口气,这才是她认识的温夫人,刚才一定是她眼花了,对,一定是她眼花了。 “温夫人,我想问问我温乔姐姐在哪?”茵茵鼓起勇气,努力想用平常的语气来对话。 温夫人挑挑眉,说:“温乔是谁?” “就是今天和我一起来的姑娘啊,之前和温绛姐姐一起来这的,我只见到了温绛姐姐,温乔姐姐呢?”茵茵有些着急。 “我怎么知道,你还是等绛儿醒了再来问她吧。”温夫人淡淡说道,并不怎么上心。 “那温绛姐姐什么时候能醒来啊。”茵茵搓了搓手指,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温夫人换了副语重心长的语气劝道:“茵茵啊,你温绛姐姐都这样了,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醒来,不如你先回去吧,你今天也吓到了,回去好好休息休息,等绛儿醒了我就派人叫你,如何?” “可是,可是……”茵茵还想说如果没有温乔姐姐的消息她也没法回去啊。 “别可是了,我先派人找找,怎么样,若是找到了就把她送到你家去。现在的情况也不能报官啊。”温夫人看着茵茵有些松动,继续劝道。 茵茵想着这样肯定不行,看温夫人的样子也不会认真去找,不如回去找霍哥哥来解决。 “好吧,我先回家了,温夫人,找到了温乔姐姐一定要通知我,还有温绛姐姐醒了也要叫我啊。”茵茵最后还要和温夫人说一声。 “会的,你温绛姐姐还没醒呢,我就不去送你了,让管家送你吧。”温夫人也不挽留了。 茵茵勉强笑了一下,说:“没事,温夫人在这照顾温绛姐姐吧。” ☆、第24章 温府来作战 霍知止还在府上休息,太医家的人突然来找他。 有什么事吗? “霍将军,小姐有急事立即请你过去,万分火急!”来人见到霍知止立马说道。 ## 霍知止一到达太医府上时就看见茵茵在门口等着。 “怎么了,你也没告诉我是什么事。”霍知止问道。 “温乔姐姐去温绛姐姐家后就不见了。”茵茵看着霍知止,话语中带着几分哭腔。 “你怎么带温乔去温家了!”霍知止气不打一处来。 “我怎么知道会发生这种事?”茵茵有些委屈,如果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她肯定不会带温乔姐姐去啊。 “不是让你照顾好她吗?”霍知止现在心里乱乱的,温家一定是觉察出来了什么,他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去找温乔。 温府。 霍知止带人一路直冲进温府,从军这几年他的性子磨砺了不少,可听到温乔不见的消息他心底埋藏多年的烈火又燃烧起来。 “将军,请停步。”连翘伸手拦住霍知止。 霍知止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你还没有拦我的本事。” ## 温绛慢慢醒了,睁眼时就看见母亲坐在旁边。 头上还缠着纱布,温绛微微皱下眉就有刺痛感。她自己坐起来后,低着头,也不看温夫人。 “撞一次嫌不够,要来第二次是吧。”母亲的声音不温不火,然而,做了她十四年的女儿却早已感觉到其下的怒火。 温绛叹了口气,看着母亲说:“娘,我只是想做得干脆些。” “破相了呢?”温夫人的口气更加严厉,“女儿家最重要的事什么,是钱?是权?是才华都不是,是容貌!你这样就是自损三千。” “没有那么严重,娘。”温绛头疼,不想过多争辩。 “你总是不放在心上,娘的例子就摆在你面前,你怎么就不知道汲取教训。”温夫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和赵妍相比,有什么差的吗?” 温绛并不敢说。 “论家世,我是先皇的掌心公主,是现在陛下的同胞妹妹,天下还有比我地位更尊崇的女人吗?她赵妍最后不过是个朝臣之女,还有个从事商贾的哥哥。” “论财产,我出嫁的时候十里红妆,珠宝百抬,更不要说陛下送我的珠宝世间难寻,并且还下令普天同庆,特赦死囚,全年百姓商贾不必缴纳赋税。” “论才情,我小时候先皇就聘请名师教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倚马可待,连先皇都称赞不已。” “我不过输在容貌上,赵妍生就一副狐媚脸,那眼睛轻轻一勾都能让男人三魂丢了两魄,死了,都不能让我安宁。” 温绛看着母亲,觉得母亲分外可怖。 母亲从小的生长环境无忧无虑,造成她万事都要争第一,以至于婚后发现生活并不如她所想的之后便疯狂地抱怨,到处找原因。 人生哪有那么多的美好呢?母亲还不如她看得透。 然而母亲这辈子是改不了了,她一生有人庇护,可她却还要帮着别人对付自己家的人。 为了一个男人。 温绛想,就算她破相了,那个人也不会在意的,他从来都没有在意过她,除了每次交给他情报的时候。 人性是不是就这么犯贱? 越得不到越心痒难耐。 越得不到越肝肠寸断。 温夫人看温绛并没有什么反应,怒道:“你觉得我心狠手辣,连你的姐妹都不放过是吗?” “温乔她不是你姐姐,她是你的敌人,你必须亲手杀了她,你就当这次就是对你的历练。”温夫人缓了口气,用语重心长的语气劝温乔,“不要觉得你对不起她,是她娘亲对不起我们在先,你以为娘亲不能派人暗中解决她吗?” “我只是想让你意识到你和她永远不能握手言和。” 也许你是对的,只是逼我做了一件日后我也忍不住要做的事。 ## 霍知止直接冲进去了,连翘并没有拦住他。 不是不想拦,而是无法拦。 “我会派人搜查温乔的下落,包括温府,有什么打扰之处还请见谅。”明明直接冲进来了,嘴上还保持着礼貌,虽然其中的语气和他的行为并不能很好的展现他的语句中的意思。 温夫人的正和温绛谈话,突然被打断了,心中十分不悦。温夫人拍了拍袖口,轻笑道:“霍将军也是大胆,私闯民宅可是大罪,想趁着我夫君不在来我家造反,你还太小瞧了我。” “行凶伤人可也是大罪,夫人可想好了,今日若找不到温乔,夫人也可要小心了。”霍知止根本不把对方的话放在心上,“若是现在把温乔送回来,我还可以既往不咎。” “温乔,呵,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温乔,上哪里给你找出来?霍将军这话说的,好似我会怕了你。”温夫人听了之后,眼神微微一滞,最后还是满不在乎地回道。 “温乔,是温大人的第一个女儿,也是他和亡妻唯一的女儿。”霍知止神色淡然道,“这下温夫人不会不知道了吧。” 温夫人吃了一瘪,被霍知止刺到了痛处,狠利道:“最好能找到她,否则,霍将军,你可得到大殿上给我个公道。” ## 温乔的恢复过程缓慢,至少她是这么觉得的。 在修养的地方除了她和赵影,还有一个哑女,平常负责她日常起居。 在过了十几天后,温乔自己觉得应当恢复得差不多了,在赵影送药来的时候,她拦住他说道:“你什么时候送我回去。” 之前温乔有问过他,可无一不是被赵影以身体尚未恢复为由拒绝了。 “你身体还需要休养。”赵影还是一贯的回复。 “究竟要恢复到什么时候?”温乔有些着急,她这么久没消息,还不知道家里会不会一直在找她。 “你先把药喝了。”赵影有时候又觉得深深的无力。 你喜欢的人就站在你面前,而她却不知道你爱他。 有些人,你不可能困住她一辈子。 哪怕你心底,真的很想。 ☆、第25章 番外之家长 万年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霍家村有了件新鲜事。 村里来人了。 霍家村地理位置偏僻,村中很少有外人。然而有一天却有一对夫妇抱着孩子出现在村口,夫妻俩穿着粗布麻衣,和平常村户没什么两样,但是夫妻二人却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一看就不是种地过苦日子的人。 小夫妻找到村长,和他说他们想留下来。村长很奇怪,毕竟霍家村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安家落户也不至于到这啊,那男子解释道因为遇到劫匪,家里就只剩下三口了,只想平平静静过日子。村长还是很奇怪,但那女子几欲哭出来了,想来也是伤心事,村长就不再计较了,同意他们在这安家了。 毕竟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官府对霍家村的管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样,夫妻俩带着孩子成功在霍家村安定了下来。 然而霍家村消息闭塞,并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一件大事,当朝护国大将军家中失火,他和妻子还有未满月的孩子葬身火场,无一生还。 护国大将军威望极高,他虽年纪轻轻,但曾三次击退南下侵扰的匈奴,立下赫赫战功,是不折不扣的边塞神话,然而这神话却被一场大火带走了生命,连带着妻子孩子。 等到霍家村得知消息时,距离夫妻俩安定下来已经有三个月了。一群村妇们在小溪边洗衣服时也会为护国大将军叹息,叹息年纪轻轻的将军就这么去了,以后还有哪个人能带领军队保家卫国呢?唯有那新来的媳妇,并不插话,只是一边歪着头听她们说话,一边淡淡笑着,手上还不停地洗着衣服。 这是后话。 夫妻俩刚来,连个安身之所都没有。霍爹那时也刚和霍娘成亲,看他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就先让他们先在他家休息。 所幸男人看起来白白瘦瘦的,但是干起活来却是把好手,力气极大,当天就去山上砍了几棵树,回来去了皮,做成了房梁还有柱子。霍爹也帮忙把盖房子用的稻草,泥土给运来了。 两个大男人做事也挺快,三天后就把屋子给盖好了,就等屋子干透就可以住进去了,这段时间男人也没闲着,用木头做了床,桌子,还给女人做了个梳妆台,梳妆台做的很细致,霍爹说男人说乡下哪用得着这个,男人笑笑,说她跟我在一起受苦了,让她高兴点。 霍爹打趣道没想到你是个怕老婆的。 男人说我心疼老婆。 锅碗什么的是霍娘带着女人去买的,本来男人不放心,霍娘说又没人抢你老婆,不就买个锅碗,也心疼成这样。 女人把孩子递给男人,笑道,我和姐姐去买东西,你在家带止儿。 女人买东西很细致,虽然是几文钱的碗也要挑选小巧有花纹的,花纹还不能是俗的大红花。霍娘把带大红花的海碗递给她时,说女人拿的碗小,不禁用,她摇摇头,继续挑选小巧青花的。霍娘叹口气,说女人不会过日子。 女人说男人喜欢精致些的。 新家终于折腾好了,虽然是泥胚房,但在男人和女人的收拾下也有模有样,尤其是栅栏旁还种了一圈花,虽然还没到开放的季节,但村里人路过这新家的时候都能闻到家的芬芳。 有了家这可算正式定居了。 男人在外跟霍爹学习怎么开垦荒田,白天不怎么回家,女人会在中午日头高的时候给男人送饭,顺便送碗用霍家的井冰过的绿豆汤。绿豆在霍家村里算还是好东西,村里也没人会天天给自家男人送绿豆汤的,只有女人,天热时从未间断。后来男人就在家打了口井,方便了不少。 女人也没闲着,跟着霍娘学习怎么在农村生活。女人细皮嫩肉的,一看就不是干活的料,霍娘教她收拾菜园的时候,第一天两只手都磨出了水泡,连孩子都抱不动,男人回来的时候默默不说话,小心翼翼地给女人上药。 晚上男人哄孩子睡着了之后,回头看着女人也睡着了,他把孩子放下,然后吻了吻女人额头,说道,阿蕴,我对不起你。 男人平常从不会对女人这么说,只有在女人睡着时才开口。 男人的田开垦好了,是六亩地,在村里也是挺多的了。他们挺幸运,赶上了村里播种,有人在村里育苗,男人去买了苗,一个人把六亩地全种了,地忙完了人也黑了,成了个黑汉子,但仍旧俊朗,更有男人味了。 女人也学会了操持家务,干起活来也挺利索,早上浇菜园,然后去溪边和村里的女人家一起洗衣服,中午回家做饭,先喂孩子,把孩子喂饱后再哄他睡觉,然后去地里给男人送饭,回来后自己再吃饭,下午她在家带孩子,顺便做些绣活,女人的绣活是村里最好的,她还会许多别人不会的款式,村里的女人都爱向她要花样子。将近傍晚男人会回来,女人也做好了饭,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做在一块吃饭,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女人也适应了乡下的生活,虽然手上也有了一层薄茧,但在村里还是最漂亮的女人。 小孩子刚来的时候还没满周岁,然而异常的乖,女人干活,孩子也不哭不闹,当然男人女人回来的时候,他也会要抱抱。 等农活轻松一点了,小家伙也要学习走路了。小家伙还不会爬,刚会坐起来之后,就开始走路,跌跌撞撞的,可爱的紧,男人故意逗他,拿着吃食引着他,起初小家伙嘟嘟嘴,后来还是忍不住,慢慢地走过去,小脸一脸严肃。 快到的时候,男人又向后挪了一步,小家伙没预料到,差点摔了一跤,男人眼疾手快,赶紧扶住了他。虽然没摔倒,但小家伙眼睛里都泡满了泪水,张嘴就要哭,男人怕小家伙哭被女人知道,赶紧把糖块放到小家伙嘴里,谁知放进出之后小家伙就噎住了,脸都憋红了,男人赶紧使劲拍小家伙的背,把糖块拍出来之后,小家伙哇的一声就哭了。 男人看着听到哭声来的女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男人跟霍爹拜了把子,两人成天称兄道弟的,等到小家伙满月的时候,男人只请了霍爹和霍娘来吃酒,男人能喝酒,也许是高兴,在酒席上就给小家伙定了亲。 可怜小家伙还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就被绑上了个不知是男是女的人。 男人说,霍爹霍娘的第一个孩子就是小家伙的妻子。 这个决定让小家伙长大后一度非常苦恼。 ☆、第26章 番外之铁蛋 男人和霍家约定好了亲事,按说应当不着急的,但世上总有些让你哭笑不得的事。 比如说—— 霍娘整整十年都没有怀孕。 第一年,霍娘也刚嫁过来,新婚夫妻,谁都没怎么着急。霍娘也没在意,平常还会帮忙带铁蛋。 哦,铁蛋是谁?根据霍爹的建议,农村孩子起贱名好养,于是小家伙就被迫安上了这个贱名,之后村里几乎没人知道他的本名,霍知止。 霍娘看着铁蛋时,有时候也会微微脸红,不知道自己的闺女将来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和铁蛋一样可爱。 虽然长大后的铁蛋和可爱没沾上什么边。 第二年,铁蛋能走能跑了,可爱的模样还没有变,但是小恶魔的性子已经完全凸显出来了。 他会在在娘没给他买心爱的小陀螺时,拿起小陀螺就跑,霍娘为了不跟丢他,只好赶紧付钱。 陀螺就这么买了,然而还没回到家他就给弄丢了。 至于老婆,铁蛋还不明白这其中的意思,但他明白怎么跟爹娘耍花招买自己喜欢的东西。 第三年,铁蛋三岁了,说话已经非常清楚了,他嘴很甜,常常骗得村里的妇女拿好吃的给他,然而脾气还是犟,男人说这才是霍家的儿子,女人就撇撇嘴,说道,和你一个德行。 铁蛋最爱往霍娘家跑,当然不是提前和丈母娘打好关系,毕竟媳妇还没影,然而好吃的是可以填饱他的肚子的。 铁蛋看中了霍娘家蒸的鸡蛋羹,眼巴巴地在灶台前等着,霍娘对铁蛋说,铁蛋,把你家碗拿来,我给你盛鸡蛋羹。 铁蛋屁颠屁颠回去了,女人知道后刮了他一下鼻子,笑道,怎么有你这种贪吃的儿子。然后拉着铁蛋去了霍娘家。 盛了鸡蛋羹后,铁蛋一言不发,女人也没在意,回到家后,问铁蛋吃不吃的时候才发现铁蛋已经红了眼眶,气憋憋地说:“我不要吃了!” 女人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问他,毕竟刚刚还是好好的,铁蛋说:“不好吃了,鸡蛋羹不好吃了。” 女人很奇怪,明明是他自己要吃的呀,女人觉得他在耍脾气,就把鸡蛋羹放在桌子上,说:“想吃的时候自己吃。”她一向不主张惯孩子,虽然有时很心疼。 铁蛋看娘亲真的不理他了,绷着的小脸终于忍不住了,哭道:“你笨吗?我们的碗不好吃。” 女人无言以对,想着没有铁蛋的时候男人有时也会说她,你笨吗? 真是父子俩。 男人回来的时候看着自家儿子抱着霍家的大红花海碗,眼圈还红红的,莫名想笑。 女人说,你们不愧是父子俩。 第五年,铁蛋开始天天在外面浪了,今天去田里转转去捉蚂蚱,明天去村里最高的树上掏鸟窝,完全没有小时候的可爱了,连女人都说,这孩子快没法带了。 有一次,铁蛋竟然偷偷一个人溜了,他觉得无聊,自己想去街上逛逛,一个小孩子,连门都锁不好,竟然跑出两里地去玩。女人回家看到孩子没了的时候差点昏厥过去,平常这时候铁蛋都是在家的,男人请村子里几个人帮忙在村子里找找,然而没找到。 铁蛋一个人去街上,竟然路上也没人问他,以为是附近孩子出来玩,他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好玩的,只能悻悻地回家了。回到家时铁蛋觉得有点不对劲,虽然他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推开门后,发现爹和娘都在,娘看到他又哭了起来。 铁蛋被打了,打的非常狠,这是男子第一次打他这么狠,也是最后一次。 霍爹霍娘也在旁边,虽然他们不知道孩子只是出去玩了,为什么要这么紧张。 第六年,铁蛋六岁了,然而他的小青梅还没出生,有人打趣铁蛋,你媳妇没影啦,他虽然隐隐约约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又好像不明白。于是问女人:“我为什么没有媳妇啊。” 女人想了想,说:“因为你还没到可以保护她的地步啊。” 铁蛋心里默默想,我可以保护她的。 这时候,霍娘有些着急了,并不是因为和铁蛋家有约定,而是自己成亲这么多年了,竟然一直没怀上,前几年还不再意,毕竟还早,可是村里像他们这么大的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村里总有人会拿她没孩子说事。 幸好霍爹并不催,霍娘心里有些安慰。 第七年,铁蛋已经到了猫狗都绕道的年纪,干的调皮捣蛋的事数不胜数,你说他他还给你做鬼脸,当然,他去远一点的地方必定要和娘亲说。 霍娘还是没有什么消息,她心里也愁,她自己去了庙里烧香,求佛祖能赐给她一个孩子,还专门在送子观音前拜了几拜,烧了点香油钱。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村里人说她是下不了蛋的母鸡,她听了就装作没听见,霍爹听见还会和对方吵,霍娘会拉住他,最后两个人在屋里叹气。 第八年,铁蛋已经明白什么是媳妇,媳妇就是将来给自己洗衣做饭的人,铁蛋有点开心,以后有人给他洗衣做饭了。可是婶子一直没有给他生一个啊。 霍娘拜了一年佛也没有用,她都怀疑是不是自己身体有问题,于是去求了好几副小贩卖的送子药,她吃了好几天后不小心和铁蛋娘说漏嘴了,铁蛋娘没叫她继续吃。 女人说:“大姐,你自己得心疼你自己,没孩子也不能这样。” 霍爹一直以为自家媳妇吃的补身体的药,铁蛋娘和他说了以后他当即把药壶给砸了,为了孩子把大人身体拖累了,他还是男人吗? 第十年,还是没有孩子,铁蛋已经十岁了,他也不会傻乎乎的和娘亲问,我媳妇呢?自己玩自己的,有没有媳妇对他来说无所谓。 然而对铁蛋来说是无所谓的,对霍娘的婆婆来说就是有所谓的了。 自己家的儿子年纪这么大了连个孩子还没有,这哪能行,于是,有一天,霍爹被叫过去问话,当提及孩子时,老奶奶说:“你们这么多年都没有孩子怎么能行呢?老了连贴心的人都没有,儿呀,娘想着,这些年家中也有些积蓄了,不如买个能生养的妾室回来。” 霍爹当即回绝了,可是婆婆又找了霍娘,叫她劝劝霍爹。 这种事,叫霍娘连寻死的心都有。 双方就这么耗着,婆婆召唤霍娘去训话,霍娘表面听着,出了门就全都忘掉了。 直到有一天—— 铁蛋捉泥鳅的时候突然右眼皮跳了一下,他还问身边的人,是福是灾,旁边的小伙伴也不知道,想想说:“是福吧。” 狗蛋点点头,心里想到,肯定是我娘给我做好吃的了。 后来他才知道右眼皮跳灾。 ☆、第27章 番外之成长 霍爹下雪天捡到了一个闺女,当即抱回家了。 小姑娘粉粉嫩嫩的,脸上似乎能掐出水来,霍娘看到小姑娘就喜欢上了。 霍娘一直觉得这是缘分。 铁蛋被爹娘拎着去霍爹霍娘家看新宝宝。 他十岁了,他有了一个小他将近十岁的媳妇,哦,不,现在还不能说是媳妇,是妹妹,铁蛋想到。 十岁的男孩子对新鲜事物会感到好奇,对宝宝也不例外,起初几天铁蛋天天跑霍爹家和宝宝玩,可宝宝没事就会哭,铁蛋的新鲜感马上就被消磨干净了。 一个老是哭的女娃子有什么好看的,铁蛋马上又到村里浪起来。 爹娘上集给铁蛋带了两个波浪鼓,这在村里都是新奇玩意,铁蛋高兴得不得了,拿到手就去村里炫耀。 出门时娘嘱咐他,记得给妹妹一个,他远远回道:“知道了!”声音传出去老远。 村头是小伙伴们的聚集处,大家没事就爱到村头大榕树下玩,凉快地儿也宽敞。 小伙伴们正在一起斗草,山野中最不缺的就是花草了,这不花费分毫,而且成败多靠运气。 “哈哈,我赢了!今个我赢了!”小栓子穿着白褂儿,腰间的带子松松的系着,虎头虎脑的,手里举着两头并长的紫色野花。 他身旁还围着小伙伴,垂头丧气的,只有他得意洋洋得,一股臭屁样,鼻涕都快掉嘴里了,使劲一吸,又都吸到鼻子里了。 毛娃子心里不服气,撇撇嘴,烦恼小栓子的臭屁样,扭头便看见从村里走来的铁蛋,他向来和铁蛋玩的好,于是远远就打招呼:“铁蛋,你怎么这个时候才来,你手里拿着啥?” 铁蛋斗草斗得好,若是刚刚铁蛋在,肯定不会让小栓子得意,毛娃子是宁可铁蛋赢也不想让小栓子赢的。 大家的注意力都被毛娃子这一声喊吸引过去了,小栓子气得跺脚,气憋憋地扭过去,就是不看。 铁蛋走得近了,手里拿着两个红色的拨浪鼓。 “哇,铁蛋,你哪来的拨浪鼓呀,好棒啊,还有两个!”毛娃子身边的一个伙伴羡慕道。 小栓子心里也痒痒的,想看又不屑看,最重要的是,旁边竟然没人理他,要是有人和他说话的话,他就可以假装不经意的看了。 小栓子还是没憋住,回头看了一眼,看了一眼后,眼就直了。 农村物资匮乏,家中但凡有些钱都要用来换生活必需品,能存下钱便存下钱,好留着防备不时之需,哪里有闲钱给孩子买玩具。 只有铁蛋爹娘才不心疼了,放在村里其他人家里,哪有闲钱买这个。 “铁蛋铁蛋,先给我看看吧。”毛娃子挑挑眉,趾高气昂地看了周围伙伴一眼,毛娃子和铁蛋关系一直不错,他自然要第一个看了。 其他人也紧跟其后,围着铁蛋叽叽喳喳道:“铁蛋,也给我们看看吧。” “不急不急,大家都可以看,只要别给我玩坏了就成。”铁蛋骚骚头,无所谓笑道。 “铁蛋,能给我看看吗?”平日里不怎么爱理人的村花这时候声音异常地甜美,铁蛋脑袋有点晕乎乎的。 说她是村花是因为她现在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他们几个都偷偷在背后叫她村花。 其他几个人在看一个波浪鼓,铁蛋把手中的递给了村花。 村花把玩着手中的波浪鼓,开心地对铁蛋说:“我好喜欢啊,前几天在集上看到了,我娘没有给我买。” 不知怎么的,铁蛋常年在田里跑而晒黑的脸竟然透露出红色来,铁蛋心中有一种豪迈之气无处迸发,嘴没连着脑袋,脱口而出:“你喜欢就送给你一个,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真的?”村花眼睛都亮起来了。“铁蛋你真好。” 说完他有点后悔,但是看见村花亮晶晶的眼睛,他硬着头皮说:“没事,送你了,你喜欢就好。” “嗯,那我就拿回家给我爹娘看看,铁蛋我先走了,再见。”村花听见后,立马就把波浪鼓带回家了。 铁蛋也没和她说几句话,可是赔了个波浪鼓。 铁蛋越想越没好气,伸手把毛娃子手里的波浪鼓夺了过来,“不看了不看了,我要回家了,我娘还等着我呢。” 提到娘铁蛋才想起来,自己临走前娘还叮嘱他要他给妹妹一个呢,可他就一个了,铁蛋心里烦躁,早知道就不给村花了,送出去的东西打死他他也不好意思要回来的。 心里烦躁,也不想给他们看了,哪里管毛娃子抱怨。 回到家里娘问道波浪鼓的时候他支支吾吾的,不会说谎,却也不敢实话实说。 最后还是被问出来了,爹正好回来了,听清楚原委后对铁蛋说:“既然你决定把东西送出去了就没有讨要回来的道理,你娘让你把波浪鼓送给妹妹也是必须送的,待会吃完饭就送过去吧,送完了再出去玩。” “可是我就没有了!”铁蛋急匆匆说道。 他爹板着脸,教训道:“我们霍家的男人,还没有自己犯错让女人抗的道理。你自己把波浪鼓送给别人了,为什么就要牺牲妹妹的?你实在想要就自己去和你送的人说清楚,说你反悔了,记得给别人道歉,但我期望你记得君子一诺千金。” 铁蛋低下头,小声说:“我知道了,爹。” 他把最后一个波浪鼓给了温乔了,但他也没有向村花要回另一个,这件事给他最大的影响就是教会他霍字的重量,虽然他也是隐隐约约体会到霍字之后真正的意义。 很久很久以后,他站到他父亲曾经的位置时,他才真真切切体会到,霍字后面的担当。 ☆、第28章 见到霍知止 温乔趁赵影不在的时候偷偷跑了,当然她不认得路,可是哑女认得。她发现哑女每五天都要出去一趟,跟在她后面就可以离开,只要不被察觉。 温乔必须要离开,这些天的接触,她看出了赵影对她有点小心思,赵影人很好,然而她不可能留下来,她必须去为自己讨一个公道。 没有人会在被害之后还无动于衷,温家,是她走的第一步。 哑女没有骑马,恐怕也不方便吧,她只是拿了个拐杖试路,所以走得较慢,就算是温乔这种大病初愈的身体跟上也不费力,但温乔也只是远远跟着,并不敢靠近,她只能微微看见哑女的身影。 不过一个哑女,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但谨慎一点总没有错。 跟在哑女身后有一个时辰,温乔终于能看见人烟了,是个小集镇。 看到有人了温乔就不打算跟着哑女了,跟着她风险太大,万一她和赵影有什么特殊的联系方式,那她该怎么办? 硬要离开赵影也不能把她怎么样,可是温乔知道他的心意后反而不能好好地同他交流,无声无息地走吧,以后见到他再说。 温乔并不知道这个城镇是哪,镇上人烟不多,但街口还是停止几辆青蓬马车。 温乔租了辆马车前往京城,虽然她身上没钱,但到了地点自然有人为她付钱。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到达了京城,温乔跟车夫说的是到霍将军府上,一开始车夫还有点怀疑,但是温乔一直坚持,车夫也不好说什么,几经确认后才开始驾车。 然而温乔身上是没钱的,也不知道霍将军府在哪。 真是…… 一路颠簸,马车大约走了一个半时辰,下午热气正高,温乔头也晕沉沉的,所幸还能保留几分清醒。 温乔是第一次见到将军府,从外面看起来很气派,然而又不同于其他府邸,还带着些许粗犷之气。 温乔和管家说自己是温乔的时候,管家脸上的表情很奇怪,温乔以为管家不信,对管家说道:“你可以叫霍将军出来便可知道我是不是骗人的了。” 管家转身请到:“姑娘先进来吧。” 温乔心下大安正要随管家进去时,突然后面的马夫喊了句:“给不给钱啊,别让我白跑一趟啊。” “额,能不能帮我付下钱,现在身上没有银两。”温乔抽了抽嘴角,有点尴尬。 霍知止并没有在府上,管家说他上朝去了,当问询到霍爹霍娘时,温乔得知他们都被霍知止安排到乡下了。 温乔发了一会呆,看着窗外绿林葱葱,想着这样也好,只是里有点难过,以后很难见到他们了吧。 管家款待得很周到,端上来的是仰天雪绿,温乔抿了一口,满嘴留香,当年她最爱的茶就是仰天雪绿,仔细算算她也有许久没有喝到熟悉的味道了。 温乔就一直思考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还有就是,赵言之。 霍知止下了朝就有仆人在外等候,是来传递消息的,府上来了个自称是温乔的女子。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 温乔失踪后他把事闹得很大,向皇上要了搜捕令在京城全力搜捕,闹得京城鸡犬不宁,朝中大臣纷纷弹劾他。 幸而皇帝体谅他,并未追究,但是他也没有找到温乔。 京城都快被他掀烂了,他又派兵到京淄一带搜寻,还是毫无消息。 心里就像被挖了一块,无处填补,只能每天除了例行公事外更加努力地寻找。 有一个女人上府找他,自称是温乔,他知道的时候正在外搜寻。得知消息后,他立马打道回府,得知消息的时候有多兴奋,看到人后就有多失望,那是个毫不相干的女子。 过不了多久又有人上府了,宣称自己是温乔,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他没有那么兴奋了,但还是没有放弃,怀着满心希望他回到府里,结果仍旧不是温乔。 都快一个月了,唯一从温府得知的就是她被人劫走了,也不能辨别真假。温绛也受了伤,温府一直不让她见人。温府同意让他搜府却不让他见温绛,连皇帝也劝他,不要逼人太狠。 唯一知晓的温府有个丫头死了。 今天下朝,有仆人来告诉他,府上又有个温乔姑娘来了。 一个月来了仨,霍知止不知该是高兴还是难过,虽说不是温乔的可能性极大,可他也不愿意放弃任何可能。 等他进入前厅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个身穿白衣的女子,女子苍白的脸上有一丝嫣红,还带着几分他熟悉的温柔笑容。 温乔终于把霍知止等回来了,霍知止不知怎的,好似见她还有几分紧张,温乔笑了笑,说道:“将军,我回来了。” * 温乔被霍知止先安排去休息了,还找了大夫给她看看。温乔不知道自己身体有没有问题,最近几天只是头脑有些晕沉沉的,但神志还清醒,其他地方就没什么异样。 大夫走后霍知止也出去了,温乔喝完药,一个人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单青色的窗幔。 霍知止和她解释了把霍爹霍娘送回去的原因,措辞小心翼翼地,可能是害怕她多想吧,没有霍爹霍娘在身边是很惆怅,可她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她明白什么是最好的处理结果。 毕竟她也要开始行动了。 第二天茵茵来看望她了,小姑娘在她面前哭得稀里哗啦的,请求她原谅她。温乔有些语噎,茵茵不过是带她到温府了而已,她能怎么怪罪她呢?这样哭闹,反而惹她心烦,她疲于应对,一直语气都淡淡的。 最后霍知止把她拎出来了,温乔终于得了清净。 说实话,她有点怀疑茵茵是故意的,但没有证据,私心里,她也不觉得这么个小姑娘会有这样的城府。 可是温绛年纪也并不是很大,却对她做出了这样的事。 温乔呼了口气,但愿是因为她这几天紧张过头了,觉得和这件事有关的人都有问题。 晚间吃饭的时候,侍女多摆了双碗筷,青菜小粥也多了份量,明显不是她这几天的食量。 对着她疑惑的眼神,侍女笑着说:“姑娘,今晚将军要同你一起用饭呢。” 温乔扯了扯嘴角。 霍知止过了一段时间才急匆匆赶来,掀帘子进来便说道:“有点事耽误了,回来有点晚。”又看了看桌上的饭菜,问道:“怎么不先吃?” 温乔淡淡地笑道:“我正好要同你说些事情,所以想等你一起吃饭。”虽然表面上这么说,温乔内心早已万马奔腾了,要不是要问些比较尖锐的问题,不好意思早开饭,否则怎么可能等这么久。 霍知止拉开椅子,摸了摸饭菜,还是温的,想到对面的人,向外面吩咐道:“来人,把饭菜热一热。” 温乔拦住他,说道:“粥还是温的,菜也没凉,不用麻烦了。”夏天吃凉一点的确没什么关系,说实话,热的饭菜她还没胃口。 “你身子还虚,大夫那天说你要养着些,吃凉的小心弄坏肠胃。”霍知止示意仆人把饭菜端下去,温乔眼睁睁地看着桌子变得空落落的而无能为力。 算了,反正今天的问题不是吃饭,然而她真的想把问题改为吃饭,温乔内心默默流血道。 屋里静悄悄的,两人相对有些尴尬,温乔咳了一声想打破尴尬,谁知对方也清了清嗓子,两个人对望了一眼,更加尴尬了。 霍知止端起桌子上的茶盏喝茶,想缓解一下自己的尴尬,结果茶盏里没有水,已经放到嘴边的茶盏又顿了一下,霍知止若无其事地把它重新放回桌子上。 温乔装作没看见,装作不经意地问:“你知道是谁把我绑走的吗?” 温乔并没有等他回答,她自顾自地说道:“你肯定想不到吧,是温绛,温家的大小姐。” “一个大小姐和我素昧平生,为什么要害我呢?”温乔看了霍知止一眼,继续说道,“因为我是她姐姐,同父异母的姐姐。” “也许你觉得我是在说谎,一个乡村土丫头,不过是在攀高枝罢了,可事实就是如此。”温乔微微一笑,“我可以保证。” 霍知止略一沉吟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呢?”之前霍知止通过赵言之得知了这件事,他当然不会怀疑,可是赵言之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他更疑惑的是温乔怎么知道这件事,因为赵言之一开始就打算不告诉温乔的。 温乔内心一惊,没想到霍知止的注意力不在这件事本身上,而是她为什么知道这件事,若是他怀疑她,她大可让他去调查,事实就摆在那,她也不怕,可是她能说自己是重生的吗?要是说出去的话不得被人当成疯子? “我被温绛沉湖之前她告诉我的。”温乔脑速飞转,想到之前温绛曾模模糊糊地说过,这也不算骗人了。 “你被沉湖?”霍知止脸色有些阴沉,温乔看着也有些害怕,心想,是她被沉湖,又不是他,摆这样的脸色给谁看。 “所幸有人救了我,这几天就是在他那休养,身体好些了就回来了。”温乔扯了扯嘴角,干笑道。 霍知止并没有接温乔的话,一个人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脸色更加阴沉。 幸好侍女把热好的饭菜端上来了,温乔先给霍知止盛了一碗粥,再给自己盛了一碗,说道:“先吃饭吧。” ☆、第29章 温大人拜访 两人安安静静的吃完了这顿饭,温乔还在犹豫是否要告诉霍知止她觉得赵言之有问题,想了半天,还是决定不告诉他了,他和赵言之是好朋友,说了霍知止可能反而不信。这样还可能怀疑她刚刚说的事也是胡编乱造的。 霍知止临走的时候安慰温乔道:“你说的我都放在心上了,迟早会给你个答复的。” 温乔不以为意,霍知止和她没亲没故的,有也是看在霍爹霍娘的份上。 夏天都快结束了,日子一天天过的也快,其实距她回来还没几天,她本来想休息一阵再捡起制香和盆栽的,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办为好,京城繁华依旧,不说其他香料铺了,光赵家香料就是个劲敌,想成长有点难,然而她和赵言之还有合作关系。 合作?说不定她还可以和他合作一次。 太阳还是有些毒,窗外还能听到最后的知了叫声。 温乔看着从温府送来的信,封皮上指明是给她的。信件挺长,幸好字体遒劲有力,当一件艺术品欣赏也可以。 信件内容大约就是说这么多年她下落不明,温大人这个做父亲的十分愧疚,想把她接回府上好好补偿她。 呵呵,她还没过几天安生日子呢,麻烦就自动找上了门。 她看过这封信就把它丢在了一旁,当她傻吗?被害一次还学不乖。她仍旧忙着自己的事,去空间看看书,种种植物,为开店做准备。 她打算先向霍知止借点钱租个平铺子,京城房价很贵,目前她还没有买房的念头。租来的铺子她打算先开盆栽铺,不开香料铺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她需要出头。 京城的香料铺子大多是有名的老店,制作方面不比她差多少,而且香料这东西大家更愿意到自己放心的店铺购买,新出来的铺子就算味道好,可是谁知道里面有什么不好的东西,京城权贵极多,惜命的不少。 这样开香料铺子短时间内极难回本,她又需要钱傍身,这样一来不如开盆栽铺子。 盆栽这东西没什么利害,好看就带回家,真真正正体现修剪者的水平,而且老店也不是很多,进店里好坏一看便知,也适用于她打进京城盆栽圈。 最重要的是秋天要到了,到时候有赏菊秋会,到那时就是她一展身手的时刻了。 等她的盆栽铺风生水起了,到时候再带香料铺岂不更加轻易? * 她以为那封信就是意思意思,没想到温大人看她没什么表示竟然亲自来将军府了,多少让温乔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之前温乔就和霍知止说了,不会去温府的,霍知止也和她看法一致。但是抵不住温大人执意要来,温乔只能收拾一下去见温大人了,说来也怪,温夫人竟然也来了,她就不怕温乔把她女儿做的好事给抖搂出来吗? 温乔进入前厅的时候温大人和温夫人已经来了,霍知止也坐在旁边,温乔找了个位子也坐了下来。 温大人还是前世的模样,白面儒生,看起来庄重可亲,旁边的温夫人倒是言笑晏晏,和前世冷淡的眼神颇有不同。 温大人看到温乔很激动,见到她时都坐起来了,只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表示,只是干干地笑道:“都长那么大了。” 身边的温夫人拉着温大人说道:“可不是,如今都已经十五了吧,原先的小姑娘长得真快呢。” “有什么事吗?”温乔也没想到他们突如其来到访。 “前几日我和你娘才知道你竟然在京城,本来我要就要来的,你娘说怕你觉得唐突,就先写了封信来,想来信你已经看过了吧。”温大人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说道。 温夫人也极为热心,拿着帕子掩口笑道:“乔儿,你父亲这几天可高兴得睡不着觉呢,你回家啊,我们就给你准备接风宴,到时候全京城的贵女都会来的,你也好认识认识她们。” 温乔看着温夫人的笑脸都觉得够够的了,明明不是宽宏大量的人,却偏偏要装得温良贤淑,温乔还记得前世温夫人的冷嘲热讽,说她不过是被丢弃的野种,想想曾经在温府受过的委屈,温乔就更加想揭露温夫人的真面目。 “你们怎么这么肯定我会回去?”温乔淡淡说道,“还有,有些人不想我回去,何必还要昧着良心呢?心口不痛吗?” “怎么会呢,乔儿你多想了,家里没人不欢迎你,我们都盼着能全家团圆呢,家里还有个妹妹,和你差不都大,你们肯定能聊得来。”温大人看温乔对回去似有抵触之意,连忙出口解释。 温夫人在暗地咬碎了银牙。 温乔瞟了一眼温夫人,“这可说不定,我觉得温府可能和我八字犯冲。” “究竟是温府和你犯冲还是温府的人和你犯冲?”温夫人捂了捂心口,诘问道,“我看你是瞧不上我们娘俩,绛儿是你父亲的亲生女儿你怎么能嫌弃她?看来是我了,可我这么多年服侍老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如今你却在这逼我了。”温夫人假哭道,虽说美人年纪步入三十,可是哭起来还是风韵犹存的,别有一番可怜之态。 “哎,珊珊,乔儿肯定不是那个意思,你多想了,乔儿怨的是我。”温大人还真是个贴心郎君,温乔扯了扯嘴角。 “我去过温府,当即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我就想问夫人,为什么呢?”温乔一脸不以为意道,她就是要撕破脸来说! 温夫人没想到温乔就这么直咧咧地说出来了,呐呐地说:“确实是温府的防范不够,叫歹人着了手。” “哦,那歹徒也是没做好功课,明明温绛才是温府的千金大小姐,可他到要对我这种没有用的小丫头置于死地,若世上真有那么蠢的歹人,那我真是高看了温府的防卫了,可更加不能去温府了,免得到时候真死了,冤的连阎王爷也不收。” 温夫人还能说什么,只觉得温乔若是真进了温府,那肯定是第一个气死她。 “温乔不愿回去就不必要回去了。”霍知止劝道,“温大人,温乔这么些年都不同你在一起,必然和你们生疏,现在回去她心里也不舒服,毕竟和你们还不熟悉,还是留在这吧。” “怎么可以?全京城都知道温乔是老爷的女儿了,她一个未嫁的姑娘,怎么能和你一起住,有损闺誉,以后乔儿和绛儿嫁人都有影响。”温夫人皱皱眉头。 这原来是她来的真正的目的,温乔又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刚刚因为没有证据,她只是点到为止,理智回来了,她也要为自己谋算了。 温大人叹了口气,也很为难,他对霍知止说道:“霍将军,我知道你本心是好的,你照顾了乔儿这么久,我很感激你,可是温乔是我温家的女儿,我总不能让她流落在外。而且,男女之防确实是不得不防啊。” “这倒是怕我有狼虎之心了。”霍知止摇摇头,“这事并不是我所决定的,温乔才是决定的关键。” “温乔,你决定吧。”霍知止口气淡淡的,但是就是让温乔有一种很安心的力量。 “我留在将军府上。”温乔想也不想道。 温夫人冷笑道,“莫不是被灌了*汤,连自家人也防备。” “珊珊,别胡说。”温大人皱皱眉,转而对温乔说:“乔儿,你不愿回家我理解,是我对不起你,可是你老是在将军府也不是办法。我在不远处还有套府邸,离温府也近,将军府也不远。” “那不是要留着给绛儿作嫁妆的吗?”温夫人急道。 “家里不是还有好几座吗?”温大人皱眉道。 温夫人气极,反笑道:“也没有比那里家更近的了。” “好,我去。”温乔觉得既然温大人要给她提供住所也不谦虚了,看到温夫人肉痛她就暗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到温夫人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模样就开心。 温乔根本没想到霍知止。 然而,霍知止开口了,“我和温乔已经定了婚约了。” 温乔口吐一口鲜血,什么时候她和霍知止定了婚约了,她怎么不知道。 ☆、第30章 误会解开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乔儿,难道你已经和霍将军私定终身了?”温大人满脸不赞同,在他的认知里,子女的婚事是要有父母之命的,他还尚未同意,怎么能乱来? 温乔扯了扯嘴角,这是哪里的事,她一点也不知道,温乔刚要张嘴反驳的时候,听到霍知止轻轻咳了一声,然后她就看见霍知止给她使了个眼色。 温乔话锋一转,浅笑道:“是啊,我倾慕霍将军久矣。” 温大人一听温乔这样说,胡子都要快气得翘起来了,“倾慕?倾慕也不能做这样的事!女孩子家,怎么能这样随便!一点家教也没有!哪里有你母亲当年的模样?” “哦,也是啊,我的确没家教,毕竟有人生没人养嘛。”温乔冷笑道,“我从来都没见过母亲,自然也没有母亲的模样了,你还指望我长得像一个没见过的人吗?” 温乔很生气,非常生气,见了一面还真把自己当父亲了,她长大又不是靠他,这时候又开始教训她了,而且,有没有家教这种事,由得他评判吗? “你,你真是……”温大人气得使劲拍了拍桌子。 “老爷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温夫人轻轻地给温大人顺气,眼角却流露出得意的笑意。 霍知止适时出来安抚,“温大人,我和温乔的确是两情相悦,现在说也不迟,我们是诚心想得要你的祝福,再说了,霍府和温府联姻不是再好不过吗?” 温大人一噎,又摸了摸胡子道:“是这么个道理没错,可……嗯,霍将军愿意娶我家乔儿是她的福气,哎,年纪大了,有些事就做不得主了。”他又看了看温乔,抿了抿嘴。 温乔看了霍知止一眼,这是怎么回事,联姻? 霍知止没有回答她。 霍知止随后又说道:“我有一个要求,温乔搬出去可以,但是拨过去的奴仆要从我这出,我实在不放心温府的守卫。上次去了温府可让乔儿吃了不少苦头,鉴于此,我还是用我的比较放心,若是大人不答应,我也只能不同意乔儿走了。” 什么乔儿乔儿的,听得她肉麻,温乔扯了扯嘴角。 最终的商议当然是顺利的,温府出一套府邸,霍知止拨过去侍仆,温乔就负责五天后入住了。 因为府邸还要收拾一下,所以暂时还不能入住,温乔就还是住在霍府上。 温乔都有点怀疑霍知止是为了和温家联姻才搞这么一出,朝廷上的事她搞不懂,但是温大人那么高兴地想和霍知止有点关系,这让她有点不安。 翌日温乔要去找霍知止,进了霍知止的书房,霍知止正在处理信件,温乔敲了敲门,道:“我可以进来吗?” 霍知止把信件收了一下,然后对她说:“进来吧。” “我想和你商量点其他事,嗯……想找你借点钱。”温乔是做好决心了,可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他借钱是情义,不借也是情理之中。 “你借钱做什么?”霍知止有点奇怪。 “我想在京城开个盆栽铺子,也算一种谋生了,总不能总是在京城混吃混喝。” “这种事你还要麻烦吗?直接找言之就好了,他在京城帮你开一间店铺还不算什么。”霍知止笑道,“若是不好意思,我可以帮你找他。” 温乔扯扯嘴角,她现在眼角还能瞥见霍知止的来信上有赵言之。 “你为什么那么相信赵言之呢?”温乔万分不解,难道是她真的多疑了吗? “啊,你不相信赵言之?”霍知止有些惊讶,随后又笑道:“明明你最先接触的就是赵言之,他帮你的也很多,为什么不信他呢?” “我不是说我这次被救了吗?他为什么没有告诉你。”温乔想着霍知止把赵言之当朋友,可赵言之却没有告诉她的下落。 既然救她的是赵影,赵影又是赵言之的部下,那么赵言之必然是知道她的下落的了。 “他怎么告诉我,我还没找到你,他怎么会知道你的下落。”霍知止只当她过于谨慎了,安慰道,“你别担心,我能保证,赵言之是绝对可信的人,他去害谁都不可能去害你。” 温乔并不同意,何况霍知止说的话总有股怪怪的味道。 “我和他非亲非故的,他为什么一直要帮我?”温乔撇撇嘴,“我觉得他居心不良,虽然他帮过我很多次。” 霍知止摸摸温乔的头,笑道:“不过才十五岁,怎么这么难缠?” “我难缠?”温乔瞪大双眼,拍掉了霍知止放在她头上的手,“别碰我,男女授受不亲。” “小丫头真是的。”霍知止眉毛高挑,“非要刨根问底,也罢,现在告诉你也无妨,你既然知道温大人是你父亲,那知不知道你母亲是谁呢?总不会是现在的温夫人。” 温乔回忆前世的经历,并没有人告诉她母亲是谁,她只知道她亲生母亲很早就去世了,可是霍知止会知道吗? “听你的语气你应该是知道的?我并不知道。” “我还真知道,”霍知止微微一顿,不再说了。 “你就别和我卖关子了!” 霍知止看着温乔毛躁的样子淡定道:“就是言之他小姑姑。” “不可能!不可能!他为什么没告诉我?”温乔有些不敢相信,可是看霍知止的样子又好像没有说谎。 “言之当初不肯告诉你是想保护你,京城的弯弯道道非常多,若是你知道你母亲,就定然要圈入纷争中,他还是希望你能喜乐安康一辈子,就像你舅舅祝愿你母亲一样,虽然你母亲的确是红颜薄命了。”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温乔疑惑道,虽然她第一次听到关于她母亲的消息,但是可能是因为感情的确不怎么深厚,虽然好奇这个女人的一生,但还没有什么悲伤的情绪。 反而她更讨厌她名义上的父亲,因为曾经和他一起生活过,讨厌的感觉掩饰也掩饰不住。 “我怎么不能知道这么多?”霍知止反问道。 “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你只需要知道不需要防备言之就好了。” 最后,霍知止看了看温乔道:“你既然都防备言之,可为什么不防备我呢。” ☆、第31章 迁入新府邸 为什么会这么相信霍知止呢?可能是因为她的一种原始依赖性?就像她依赖霍爹霍娘一样? 温乔不敢细想,支吾几声模糊过去了。 虽是夏末,仍旧容易飘雨,只是没有夏至时来的声势浩大,但雨也不算小,下雨的这两天温乔一直在屋里呆着。 霍爹霍娘来信了,估计是知道她平安无事了吧,温乔看了看信,眼泪都要流下来,回忆起最近发生的事,每一件都堵在她心口,她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可是她也不是神,经历大变还能云淡风轻,最近她对谁都有点神经兮兮,看每个人都觉得要害她。 要不是霍知止为赵言之解释了,可能她还真的会提防他一辈子。可是,赵影的事又该如何解释呢? 赵影明明救了她,却不放她离开。他明明是赵言之的手下,赵言之却不知道她的消息。 是赵言之在说谎,还是赵影在隐瞒她的下落? 二者有其一成立都是让人不解的事。 可现在她一个人都遇不到,霍知止说赵言之在忙,大约一个月后才会回京城,赵影也遇不到他,没有办法对证。 两个人只要把有一个人被证实是真的,那么另外一个人必然有猫腻。 温乔没有告诉霍知止,那天的事让她有点清醒,依赖一个人只会让人懦弱,再说了,赵影和赵言之都是霍知止的好朋友,他肯定会觉得她在胡说八道。 新府邸已经在收拾了,因为这几天连着下雨,搬进去的日期也被推迟了,等雨停了之后,她才开始搬迁。 她的行李本来很少,只是在霍知止府上的时候,霍知止为了开解她,给她买了不少衣服,不过只是夏装,秋装还没置备,温乔打算搬进新家后再买吧,只不过霍知止给了她不少钱,并没有让她还,温乔花着也不安心,所以温乔非常渴望自己赚钱,从来没有这么渴望过。 手头共有大约一千两银子,除了开店生活还真没有什么大的花销,新府装饰一新,也不需要她花钱,奴仆是霍知止的,她问过霍知止要不要给月钱,霍知止说这些都是他当时花钱买了几十年的,有心最好刚入府时给些赏银,好叫人安心,还有就是过年过节时给了。 不过除了她,还有一府的人要吃饭啊。 前世温乔很少接触这些庶务,嫁人前就不提了,嫁人后府上都是丈夫的管家持家,那管家是看着他长大的,深得那人信任。 说道她丈夫,温乔不禁发呆了起来,是爱是恨?那人的青色衣角仿佛还在她眼前飘过,最后一杯毒酒好似还能尝到断肠味道。 好像一直没有见过他,见了他做什么?报仇?已经见过了及挽香,想来他现在就在和及挽香你侬我侬吧。 呸,想那两个贱人做什么!温乔愤愤想到,就让他们这一辈子都你侬我侬吧! 不过,那人表面和贱人还真沾不上边,永远都是谦谦公子的模样。 从现在开始她就要沾一些所谓的俗务了,从一开始学习怎么管理府上的生计。 现下是没有进项的,等赵言之一个月后回来,她把店开起来了也许会好些,不过也不能指望她第一天就回本,她打算在入秋之后京城举办的赏菊秋会上大展身手,争取一战成名,今后的生意都指望它了。 那么就是除了开店的花销,她要保证最近两三个月能安稳度过,其实要用来租店,招伙计,买花源要用去一大笔钱,只是她还没有实地考察过,前世不知柴米油盐的生活并不能帮她多少。 所以,一切都要从简,尽量省钱,她还想能早点把霍知止的钱还上。 雨晴了,空气中都飘着泥土的香味,温乔搬进了新府邸。 霍知止陪着她的,把行李搬到马车上,她和霍知止坐在另一辆马车上。到了新府,下马车的时候就听见了鞭炮响声,一阵烟雾过去后,温乔看见温大人和温夫人也来了,还是不见温绛,恐怕还在家“抱病休养”吧。 新府牌匾上的红布被揭了下来,黑底鎏金牌匾,上面烫着温府。因为温大人位居尚书,所以温家的府邸是尚书府,温乔觉得这真麻烦啊,若是升迁了官职就还要换牌匾,之前霍知止因为升迁了官职就换了块牌匾,不过相对于升迁来说,不少人对于换匾还是很开心的,谁不高兴升迁啊。 霍知止先吩咐奴仆把温乔的东西都收拾好,他们来了几次,也并不手忙脚乱。然而温乔确实是第一次来,前世她只听说过这个府邸,却还没见过,毕竟是温绛的嫁妆之一。 温大人带着他们熟悉新府,走了半天,温乔感叹温大人真是下了大本,这间府邸可不小,比之将军府也绰绰有余。 温乔转完后,也对这间府邸有了大概认识,这是间两进两出的府邸,大门前是石雕屏,进来就是前厅,左房右舍,前厅后院,庭院一侧还有雕花游廊,上面铺满了紫藤萝,现在只有翠绿的藤蔓,到了明年夏初就能看见大串大串的紫藤萝了。 前厅用来待客,左边的房间做了客房,右边是书房,过了游廊就是后面的庭院,另一侧则进入了小院,是温乔睡觉的地方。因为有奴仆进进出出的忙,所以他们只是看了一眼。 温乔对新府邸很满意,看完后温大人和温夫人回去了,霍知止陪温乔在新的府邸吃了第一顿饭。 “你觉得还好吗?”霍知止吃饭的时候问道。 “很好啊。”温乔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得到这么好的一座府邸能不高兴吗?有了自己的家好像就有了归宿,这让她踏实不少,也把最近几天心上的阴霾扫去了。 阴谋诡计又如何?她要好好守护它,等到一切都过去了,她就把霍爹霍娘接过来生活。 不过想得很美好,离最终目标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现在她要赚钱养家! 在一旁的霍知止看温乔一脸的欢喜,心里不是滋味,微醋道:“这样就离我很远了。” “不远啊,转过一条街不就到了吗?”温乔一脸无辜道。 ☆、第32章 隔壁会有耳 收拾了一两天才大略给收拾清楚了,后面的就慢慢再倒腾了。 温乔趁着空闲时间在京城逛了逛,和前世的京城没有什么差别,城西的尚香书坊,城东的刘记酒楼,还是人来人往,唯一不同的就只是她。 温乔坐着自家马车,她本是要看行情,结果却无意间在街上见到了温绛。 温绛打扮得像个小丫鬟,难道还怕人认出来吗? 可惜她遇上了温乔,温乔看错谁也不会看错温绛,上辈子几年的相处,她还不至于不记得。 不过温夫人不把温绛看得好好的吗?竟然还敢让她上街,就不怕她找温绛麻烦? 她们也太托大了些。 温乔吩咐车夫慢慢跟着,温乔想要看看温绛究竟要干什么。 街上人流窜猛,马夫竟然跟丢了。 温乔急得不得了,掀开帘子也见不到温绛的踪影,明明刚刚还在这。 温乔跳下车,让车夫在路边等着,她自己去找一找。 晌午的日头很热,温绛肯定走不远,而且刚刚还看见了她呢。 温乔又看了看四周,这周围都是酒楼客栈,温绛能去哪? 红色的旌旗在空中摇展,常悦酒楼在上面分外醒目。温乔突然想了起来,温绛最喜欢的就是常悦酒楼。 说不定她就是去那了。 温乔决定去看一看,反正现在找不到她,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进了酒楼一层,这里都是普通的食客,温乔看了看,没有温绛,就在这时候有个跑堂小二过来了。 “姑娘,你是来找刚刚那位姑娘的吧。” “额,嗯,我,我是来找她的。”温乔支支吾吾道,她还不知道温绛是约了人的。 “她上二楼了,我带您去吧。”小二热心地招呼。 温乔连连摆手,干笑道:“不必了,你告诉我她在哪里我去就行了。” “好,您上二楼,向右直走,最里面的小间里便是。我先忙了,您请便。” 温乔轻手轻脚地上了二楼,二楼是包间设计,每个小单间都是用屏风隔开的,虽见不到人,但是还是可以隐隐约约地听到谈话内容。 温绛等的人应该还没来,温乔就在她旁边的单间里坐了下来。 隔壁的单间没有任何说话声,只有来回走路的踱步声。 过了一会,温乔听见温绛的说话声。 “你怎么才来?”温绛的声音有些暴躁。 温乔赶紧踮起脚尖偷偷溜到屏风处偷听他们的对话。 温乔万万没想到和温绛偷偷见面的竟是个男的。 “怎么了。”那个男的声音有点耳熟,然而温乔一时半会竟然想不起来再哪里听过。 温绛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还问我为什么?温乔竟然回来了,她怎么会回来?” 温乔扯了扯嘴角,心中腹诽道:运气好不行吗? 对了!这个男的声音为什么那么像赵影的?是自己听错了吧,温乔安慰自己。 “她自己回来了。” 不是吧……温乔感觉好像这艳阳天也打了个霹雳,屏风后面的男人,不是赵影,还会是谁? 为什么…… “又是你!当初你为什么救她!救她又为什么要放她走!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当初要把她沉湖的地点可是你说给我的!除了你,还有谁能救得了她!” “她还有用。”温乔确定绝对是他。 “有用?有什么用?我看你是舍不得她死!”温绛的怒火隔着屏风都能烧到温乔。 赵影没好气说道:“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和泼妇有什么区别?” “泼妇?你嫌弃我是泼妇?谁把我变成这样的?这些年我一直在帮你,可是,你给了我什么?毫无约束力的口头承诺,和永无休止的拖延!” 什么承诺?温绛怎么会和赵影搞在一起?温乔百思不得其解。 “你是不是喜欢她?是不是?”温绛的声音降了下去。 温乔怎么觉得温绛喜欢赵影? 温绛的声音突然没有了,倒不是她主动安静了。 是被安静了。 温乔真心不是要故意听墙角,她也没想到会听到墙角。 听着隔壁两人亲吻的声音,温乔有点恶寒,之前好像她还会错了意,还以为赵影喜欢她,真是,温乔听着墙角,感叹有时候人不要自作多情。 她还在霍家村的时候霍娘还想着撮合他们呢,幸好没有明说,否则将来得多尴尬。 不过,温绛明显是要害她,赵影救她也只是因为她有用,这点最伤人,她虽然对赵影没意思,但是他救了她一命,她是把他当做朋友的,要不然也不会把他救了她的事不告诉霍知止。 不过她有什么用啊,她自己还没发现呢。 一阵惹人遐思的亲吻结束后,两人安静了很久,难道是在感受未知名的妙处? 要不是温乔想知道他们那段话的意思,早就溜了好吗。 在温乔都快等睡着了终于听到了温绛说话了,话语中还带着几丝千娇百媚。 “我可是骗了他们才能出来见你,若是被爹娘发现了可完了。”娇滴滴的话语让温乔很难联系到温绛本人的模样,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还有,真怕被发现还要亲这么久吗?温乔抽了抽嘴角。 “要走?”赵影的声线也有些不稳。 温绛嘤咛一声,狐狸似的声音勾勒出绵绵情意,“你舍得我走?” “出来太久了小心被发现,赶紧回去吧。” “讨厌,就知道吊我胃口,人家正事还没办呢?就这么走了,还不知道要几时再见到你呢。”娇媚的声音仿佛还有别样意味。 “你说的是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温乔都为温绛感到憋屈了,这红果果的暗示,是个男人会不知道吗? 不过不会是她想多了吧。 “你暂时先不要动温乔,她还可以牵制霍知止,这些天你也看到了,弄得满城风雨的。” “哼,这些天我可被害得不轻,只有今天能出来借机看看你。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正大光明的在一起?再等,我可就要嫁给别人了。”温绛娇俏地埋怨道,述说自己最近受了多大委屈。 “不过,我父亲早就想让温家和霍知止联手了,要不是温乔来了,恐怕我真的要嫁给霍知止了,说,你是不是早就想到这个才救温乔的?” “温乔要嫁给霍知止?”赵影声音有些严厉。 “怎么?你还不知道吧,这是我们两家私定好的。”温绛吃吃笑道,“我父亲想扶植太子,可现在太子地位不稳,我父亲自然想找个帮衬了,论这两年最有前途的,非霍知止莫属。” 随后温绛又补充道:“放心,我会帮你扶植那一位的,只要你一心一意待我。” “我怎么会不一心一意带你呢?我的好绛儿。” 没想到他们居然有这种勾当,不过上辈子可没见温乔嫁给赵影啊,上辈子温乔都不知道赵影呢。温乔还想继续听时—— “姑娘,你在屏风下干什么?” 温乔明显感觉屏风另一头安静了下来。 温乔向小二使使眼色,示意他们一起下去,然而已经晚了。 因为赵影和温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过来了,正在盯着她。 ☆、第33章 举办洗尘宴 温乔上了马车,车夫问道:“小姐,您怎么去了这么久?” 温乔奇道:“很久吗?我只是转了一趟,没有那个人我就回来了。” 车夫搔搔头,心里想到,这么久就只转了一圈吗? 不过他就是个下人,何必问那么多。 中午霍知止过来了,温乔进府的时候他已经到了,好似还等了一段时间的样子。 “你去哪了?”霍知止抿了口茶。 “就出去看了一圈,我之前不是说要开店吗?总要视察一下行情。” “没想到你这么着急,言之很快就回来了,他在旁帮你总比你一个人摸索强得多。”霍知止笑道,就像看着一只张牙舞爪的小奶猫。 温乔嘟囔着,一边坐了下来,“你来就是说我的吗?” “哪里在说你了,只是你这样做的确吃力不讨好,这里不比安县,人事复杂很多,不是你一个小姑娘可以玩转的。”霍知止叹口气,“你要时时刻刻提防陷阱,别被人骗了还不知道。” “我也不至于那样吧。” “我看你这里也收拾完了,温大人和我商量说什么时候给你办个洗尘宴。”霍知止突然想起来他来这的正事。 “他怎么没和我说?反倒找你?” “你说呢?” 温乔就知道温大人看中的是霍知止,她不过是个附庸品。 上辈子就是这样,这辈子还会有什么改观吗 哪怕是主角是她,可在别人眼里也就是配角。 不过,开洗尘宴她上辈子也开过,只不过是在温夫人和温绛的操纵下举办的,现在她可以做些其他事。 在洗尘宴上会有京城的贵女来,以温大人的地位,也会有不少有地位的人,这是个宣传她的盆栽铺的好机会。 霍知止走了后,温乔就开始搞盆栽了。 他们已经定下六天之后办洗尘宴,霍知止帮忙把请帖和宴会准备好,温乔就高枕无忧了。她要在六天之内搞出个出彩的盆栽,要是别人肯定来不及,可是温乔有空间在手啊,谁还担心时间问题呢。 因为是秋末了,花的种类减少,温乔找了月季,月季花期长,现在还有盛开的,不过要找品质高的不容易,还需要在空间里养一养。 温乔还是在花田挑了几株比较好的,花苞正好,颜色也鲜艳,然后带回府。 晚上没人的时候她偷偷把月季带进了空间,用灵泉水养着,再加上空间日照好,第五天的时候已经开花了,温乔挑了株最好的,准备在第二天放在宴会上。 温乔还找出了个白胚瓷花盆,里面的土是从空间里带出来的,配上鲜红的月季分外喜人。 下午的时候霍知止又来了,还带来了原本就要发出去的请帖的名单以及家世喜好。 “要请这么多人?”温乔看了名单惊奇道。 “这还是精简后的,有些不必要的就没有请了。”霍知止解释道,“你好好看一下这些人,明天都有可能会遇到的,认识了也好对你未来有帮助。” 温乔看着这些名字,有些她前世就见过,有些只是略有耳闻,还有则是没听过了。不过她们共同的特点就是家世很雄厚,温乔看着连连咋舌。 温乔仔细地记着人名,再联想下前世的记忆,争取明天见到人能叫出名字,不至于忘掉,当看到一个人名时,她顿了顿——官青云,男,官府大少爷,极爱花,性高贵内敛,官家是京城四大世家之一,开朝以来出了三个丞相,四位皇后。可见势力之深,需好好把握。 温乔看见这个名字眼前仿佛还飘过青色衣角。 * 第二天温乔早早就起了,府上的人在忙着准备洗尘宴的装饰和食物,食物方面温乔搭不上话,布置方面还是可以的。 那是在小院中进行的,中间有一片池塘,大家可以围绕池塘在白玉圆桌旁坐着,温乔的主桌是在方亭里。 温乔要在宴会上展示她的修剪盆栽能力,所以,她那并没有放桌子,而是摆的垫子,亭子中间是一张紫檀矮桌,温乔到时候可以跪在矮桌前修剪月季了。 虽然只有方亭里的人可以看到,但是可以传看嘛,温乔擦了把汗,要让这么多人看见实在有些为难。 在宴会上除了吃就是玩了,温乔趁着有活水池塘,正好玩一把流觞曲水,引水作诗,活跃一下气氛,把酒杯顺着池子边放,酒杯流到谁面前谁就作诗,谁做不出来就罚酒,反正温乔是不怕的,她作为东道主,早已经准备好了几首诗,虽然这有点不光彩,但是好歹能保住颜面。 吃食方面,温乔最后还是不放心去看了一眼,温乔还以为作为将军就一贯是大鱼大肉,怎么油腻怎么来,看了后还好,霍知止给的厨子不错,做的饭菜能撑起场面,准备的点心也玲珑可爱,酒是温府的拿来的,据说是百年佳酿,温乔不会品酒,就感觉那样,只是看了看酒够不够喝的。 这些准备都井井有条的进行着,温乔也要着手自己的东西了。 月季是重中之重,她在上午提前用灵泉水把月季喷了喷,以求月季能在下午展现最好的精神面貌。 然后是小银剪和小锄头等工具,这些工具温乔都一一看过,确保没有遗漏的,并且都好好的装在竹篮里,方便她使用。 月季已经栽在花盆里了,花仍旧是鲜艳夺人的模样,每一片叶子都好似在诉说着涓涓情意。 温乔再三查看,确定完全无误后,才先把它们放在一边。 她还要找衣服,前段日子她买的几件衣服刚送到,她正好看看穿哪件。 女人有时候是有点烦,衣服总要再三比较后才会穿出去,温乔现在也属于这比较烦人的一堆,平常她是无所谓,而这次温乔小心翼翼的。 可能是太紧张了吧,温乔自己安慰自己。 最后决定穿白色宽袖曲裾。 这件衣服看起来平淡无奇,可是暗藏玄机,里面用银线绣的暗纹,乍一看之下似有光芒流动,很是唬人。 实际上既能让她脱颖而出又不至于太高调惹人烦。 头发她要随便挽起来,有一种放荡不羁,不拘于死板的感觉,过于精致总让她觉得失了气度。 她将来是走“江湖”的人,当然要不拘小格。 时光匆匆在温乔的精心准备下溜走了,时间很快就到了,不过到点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来了,尤其是霍知止,这人竟然自己给自己写了封请帖,当初温乔看到他自己写的介绍只是扯了扯嘴角,太能夸自己了。 温乔只好提前在门口等着了,身边还有霍知止,他说要给温乔提前提点一下对方是谁。 温乔没有理他,心情越来越紧张,她知道霍知止这么做事对她好,毕竟你不认识对方,然而对方却可以念出你的名字,这总让人好感大增的,这对她极为有利,可以说是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的第一曲胜利之歌。 进出的人由侍女带领去后院,本来那些侍女温乔是不在意的,可是霍知止硬生生挑了几十个外貌上佳的侍女出来服侍。 也好,在细节上可以追求完美。 温乔见了很多人,都一一道出了名字,可是名单上还有几人没来,霍知止说只能先叫温乔回去主持大局了。 提起主持大局她又有点心慌慌。 温乔一直云里雾里的,感觉飘在云端上,幸好之前的准备很充分,目前没出什么乱子。 等到了侍女把盆栽端上来的时候她才清醒过来,她是宴会的主人。 温乔镇定地拿起小银剪,开始她在心里进行过无数次的流程。 一叶一花,一枝一蔓。 心渐渐安定下来了,温乔好像久热初沐一样,畅快淋漓,渐入佳境。 …… 官青云来迟了,他要不是看在霍知止和温大人的份上也不会来这,只不过实在是有事,所以才来迟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刚认回来的孩子,温大人极为重视也就罢了,霍将军也这么重视也是奇怪,并未曾见过霍将军这样重视过一个女子。 或许果真是他们联手了,这是他们向外界发出要联手的信号? 到门口的时候,也没有主人来,这时候有侍女带他前往宴会地点。 方亭里布置得很雅致,没有丝毫浮躁之气,可一开始官青云的目光就被紫檀矮桌后正低头跪坐的女子所吸引。 她身着白色暗纹衣裳,那暗纹仿佛能随着她的动作而流动,身姿曼妙,天地也造不出这样清雅俊秀的人物。 说实话,官青云见过不少美人,然而眼前这位,却有夺人魂魄的本领。 然而,美人却在剪花。 美人是赏心悦目的,然而官青云更爱花,官家少爷爱花成痴,世人皆知,官青云曾重金买一盆十八居士,只因那株十八居士有上白及千种变化。 官青云也知道美人如花是有道理的,因为美人是需要装扮的,花也是需要修剪的,不施脂粉的美人难见,自由生长的鲜花能成才的也少。 所谓行家一出手,一看就知道有没有,官青云一看白衣女子便知道她是行家,流利的修剪手法竟比那洁白无瑕,仿佛与白瓷花盆融为一色的玉手更加吸引人。 然而修剪完毕,小银剪放在已经落了不少残枝的紫檀矮桌上,那盆月季也仿佛散发着无穷的魅力,如美人一般,多一分则肥,少一分则瘦。 这哪里是人力所能及的,说是鬼斧神工也不为过。 官青云还在痴痴欣赏月季的美态,美人已然修剪完毕,抬头的时候面容就那样猝不及防地进入官青云的眼中。 美人有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轻轻的挽在了脑后,清雅中带着几分豁达,皮肤好像从水中凝聚起来的,白皙中还带着几丝红晕,一双大大的杏眼波光潋滟,还带着自信的光彩,眼睛仿佛能把人的七情六欲吸引进去。 这样的美人平生能得几回见呢。 官青云进入方亭的时候就知道为什么霍知止会这么反常了,就算霍知止没和温大人联手他也会相信霍知止会帮助这个女子的。 但是,现在,他觉得是个男人都会这么做,没有人会抵挡她的魅力。 官青云心里这么想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也陷进去了。 也许他还没机会考虑。 当然,很多很多年之后,他终于从她的咒语中解脱出来,却不知道这是幸还是不幸了。 不过她敢肯定的是如果给他第二次机会,他还是会选择来参加这次宴会,只为见她一人。 “还有客人来了。”美人声音仿佛如出谷莺啼,清脆悦耳,抬头似乎有一瞬间怔忪。 “官,官青云?”温乔没想到迟来的会是他。 官青云还是如同前世的模样,温润的双眼总能泛出多情的目光,让看到的人总会情不自禁的误以为他爱上了她。 真正看见那青色的衣角,温乔还觉得内心一痛。 不是心里会痛,而是身体上的痛。 那种痛长年累月扎根于心底,温乔太熟悉了。 关青云没想到美人竟然认得他,不由得惊讶一笑。 “没想到温姑娘竟然认得我,荣幸之至。” 哪里不会认识他呢? 这时候一直在一旁的温大人欣慰地说:“我姑娘记人很有一套,几乎来得每一位她都记得。” “没想到温姑娘人不仅长得好看,花剪得好看,记忆力也超人一等。”官青云清雅地笑道。 就是这副模样,不知道当年让她有多着迷。 温乔迷迷糊糊的,正在想着心事,突然一阵刺痛传来,让她惊呼一声,终于清醒了半分。 低头一看,鲜红的血珠从指间溢出,原来是她不小心被月季的刺给扎住了。 她刚想把手指允住,霍知止就从侧面跑了过来,看了看手指,责怪道:“怎么这么不小心。”然后吩咐了侍从把碘酒拿来给她处理伤口。 温乔伸出手指,低声谢谢。 只是小伤口,并不妨碍什么,温乔继续接下来的流程。 曲水流觞是古时名士们常常举行的文学活动,既有文学性又有趣味性,温乔是因为院子里有流水池塘才想起来有这么一出,何不效仿古人也来一出呢? 她自定的主题,早就背好的序言,无一不是在作弊,这是明摆着的事,但谁会去揭穿呢,作为受邀的宾客,都是因为温乔背后的人才会到的。 但是不妨碍温乔要做自己的事。 活动开始之时,温乔首先把序言背出来,原谅她实在没什么才思,什么作诗倚马可待,信手拈来的事和她没有一点关系。 序言结束了,活动也算开始了,温乔的盆栽也被送下去传看了,本来温乔想得更无耻一些的,她想把作诗主题限定为这盆月季,最后想想还是算了。 不过文会进行的过程中有不少人还额外作诗一首赞美她的月季的。 当然也有不少做不出来诗的倒霉鬼,不过也不能说是倒霉,酒是好酒,一下被罚三斗对于爱酒的人来说也是乐事。 文会大约进行了一个时辰就结束了,也算是比较长了。 温乔算是幸运的,酒杯直到快结束才流到她面前,她随便找了一首搪塞过去。 后来大家就互相聊天,刚刚作诗时也报了姓名,就算不认识也无所谓,也可以以刚刚的诗作为切入点聊天。 但是都是京城圈子里的,不认识的少吧。 温乔也认识了不少人,刚刚在面口只是见过一面,在作诗的时候又记住了一些,这也是收获,但是温乔没有想到官青云会主动找她交谈。 当时只有她在方亭里,温大人找别人说话去了,霍知止也被他的好友拉去喝酒,现在只能她单独面对他。 “姑娘的修剪技巧可谓世间难寻了,不知道师承何方?”那人眉眼含笑,说话也带着风流之意。 “没有师承。”温乔硬生生回答道。 “竟然没有师承?”官青云有些惊讶,这是个讲究师承何方的年代,但是他觉得更惊讶的是一个小姑娘竟然能自己做到如此,“你不会骗人的吧。” “我没有骗人。”温乔的语气极为恶劣,别人质疑她可以,官青云质疑她就让她愤怒。 是的,比生气更加生气,是愤怒。 听到温乔硬生生的语气,官青云苦笑了一下,嘲弄道:“姑娘是很讨厌我吗?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话语惹姑娘厌烦。实在让我惶恐之至,若是,我……我在此给姑娘道歉。” “姑娘?”官青云见温乔不答话,还以为她还在生气,“今日实在是叨扰姑娘了,多多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官青云正打算离开,他是天之骄子,这样道歉实在已经到了他的极限,虽然心有不舍,他也难拉下面子。 “你喜欢猫吗?” 温乔突然问了这个问题,让官青云有些摸不着头脑。 虽然不知道温乔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还是据实回答了,“喜欢,怎么了?” “哦,没怎么。”温乔眼神怔忪,她很快调整好语气,浅笑道:“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了呢。” “官公子是爱花之人,想来心肠也不会太坏。”温乔把身边的月季推向了官青云。 “这盆月季就送给公子吧,就当是为我刚刚的失态赔罪吧。” 她可以说出赔罪二字,却永远不会对他说抱歉。 “真的?没事就好,谢谢姑娘的割爱了。”官青云显然没想到温乔会把月季送给他,以为温乔不生气了,十分高兴。 “我身体有些许不舒服,先告辞了。”温乔缓慢起身,向官青云微微行了一礼。 宴会就这样结束了,不过温乔可能没想到,她心血来潮的想法竟然之后在京城广为流传开来。 后野史云:时霍温氏初至京城,召名门之秀文会,颇有君子以文会友之意,其声容清雅,才思亦佳,冠绝时辈,文咏颇为当时所许,京师人士无不倾心。 ☆、第34章 送去的点心 洗尘宴结束后温乔又收到好多请帖。每天都要赶到各个府邸去赴宴,这样的生活让温乔有点吃不消。 有次在国公府赴宴的时候她遇见了温绛,这么久终于看见她。可惜温乔现在还不会动她。 因为开洗尘宴的目的就是告诉大家,温乔是温家的女儿,她和霍知止定亲的这件事还没有宣布,不过温乔现在希望这件事是没有的。 总觉得嫁给霍知止好奇怪,就像一个传说里的人突然要放在你床边了。 温乔觉得霍知止更像是吉祥物…… 哦,温乔想得远了,目前来说还不能找温绛的事,因为她们表面是连在一起的,哪怕她非常想找她麻烦。 不过明着不能撕破脸皮,暗着还怕吗? 温乔见到温绛的时候还给她打了声招呼,清浅一笑。 温绛看起来有点奇怪,怎么觉得她看着她的眼神有点闪躲,把她沉湖的时候可没这么胆小啊,难道怕她是鬼魂,要她偿命吗? 温乔故意想吓吓她,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拉住温绛,温绛仿佛受了惊吓一样,使劲甩开温乔,就像温乔身上有瘟疫一般。 “你想干什么?”温绛语气明显不足,眼神中还有几分防备。 “哦,你身正不怕影子斜,何必在意我做什么呢?”温乔慢悠悠的嘲弄道,“姐姐我也记不太清了呢,就是不知道妹妹还记不记得。” “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不可能记得,赵哥哥说过不会让你记得的,他不会骗我……” “赵哥哥是谁?我怎么就不会记得了?”什么时候冒出来的赵哥哥,难道这件事还有其人参与吗?她又不会记得什么?最近的事她可都记着呢。 温绛语气顿时缓和下来了,“你会记得什么。” “说不定我知道赵哥哥是谁呢?刚刚只是故意骗你的。”温乔做高深莫测状,她感觉这个赵哥哥分量不轻,她先从他入手,说不定还能拿到有用信息。 温绛推开她,抚了抚袖子,头也不回就走了,走之前还留了句话,“你把我当三岁小孩耍吗?” 温乔:…… 一个月的时间让温乔慢慢融入了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京城,关于赵哥哥是谁她还没搞清,可她无暇顾及了。 因为她的“赵哥哥”回来了。 赵言之已经到京城了,霍知止当然早就把她知道赵言之是哥哥的事告诉了他,回来看她时还摸了摸她头,顺便还给她带了好多礼物,别的就不说了,为什么还会有糖葫芦这种东西,难道把她当三岁小孩吗? 联想起之前温绛曾说过的话,温乔更加堵心。 不过糖葫芦真的很好吃就是了,她一定不会告诉别人她把赵言之送来的糖葫芦全给吃完了。 赵言之回来之后温乔只给他几天休息时间,就去缠着他带她去找花源,结果便宜哥哥金手一挥,直接送了她好几亩正当时的花田,里面种的菊花品质都属上等。 温乔决定以后就抱着大腿不撒手,这种哥哥谁有谁知道啊。于是除了工作的时候她都往赵府上跑,和便宜哥哥联络联络感情。 但是她没想到霍知止抽了什么风,有天早上来的时候直接给了她一张地契。 下午温乔暗搓搓地去看的时候表情十分呆滞—— 一座地段很好正在施工的建筑…… 她还说怎么最近霍知止不来找她了,原来在忙着盖房子。 不过地契都给她了,这是在帮她盖? 原来真大腿在这里。 温乔这几天收到的惊喜太多,以至于有点消化不良,夜里起身的时候还吐了。 她以为没什么事,第二天照样该忙着忙,中午热了还吃了冰奶羹,下午在花田的时候就眼前一黑,啥也不知道了。 晕过去之前她还想着这感觉好熟悉啊。 她可不是第二次晕倒了。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温乔肚子有点饿,坐起来打算找点吃的,结果把她吓一大跳,床边一个黑乎乎的影子。 除了霍知止还有谁呢。 霍知止已经很忙了,他位居高位,要处理的要事就有很多,可是还分心给她准备店铺,现在还在守着她。 温乔内心有丝丝甜蜜在缠绕,想轻悄悄起床,不惊动霍知止。 “醒了?”说话的人声音有些沙哑,可能是太过劳累的缘故。 温乔有点心疼,轻轻说道:“把你扰醒了,你还是先睡会吧。” 霍知止起身把灯点上,对她说:“饿了吧,先吃点饭吧,你肠胃本来就不太好,以后少吃点凉的。” 饭菜是立马被端上来的,还冒着热气,看来是一直准备着的。 温乔坐好后,霍知止也坐了下来。 看着眼前的饭,温乔试探着说:“你不回去吗?” 霍知止瞟了她一眼,缓缓说道:“我还没吃饭呢。” 意思是就要和你一起吃了,你还要赶我走吗? 温乔拿筷子扒了扒碗里的米饭,吐舌道:“你想在这吃就吃吧,又没人赶你走。” 正在夹菜的霍知止顿了顿,还是把菜夹到了温乔碗里。 “别光吃米饭,吃点菜。” 温乔看着碗里的菜,默默吃了下去。 第二天艳阳高照,火辣辣的阳光让温乔有身处夏天的错觉,她看诗文里说秋天阴雨连绵,可是现在的秋老虎让温乔也有些退步,秋老虎真是厉害,要不是有空间护着,这样天天跑,她肯定要晒成煤炭了。 鉴于昨天都在花田晕倒了,温乔决定给自己放一天假,去霍知止家避暑。 她就只是去避暑的,至于其他的,绝对什么都没有。 不过出门前,温乔还做了些点心,纠结了半天还是带走了。 霍知止不喜欢吃的话就当她喂狗了,对,就是喂狗了,温乔一路上都在安慰自己。 到了将军府,温乔真觉得不如喂了狗。 因为她看见了茵茵。 原来见到茵茵只觉得这是一个被惯坏的少女,喜欢霍知止和她没什么关系,可是现在想起来就有些心塞。 她都和霍知止定亲了,她还亲自来府上,不知道避嫌吗? 不过更让温乔心塞的是,好像别人还不知道她和霍知止定亲了。 只是口头协定罢了。 温乔想到这里觉得好像有一盆凉水直嚯嚯地倒进她心里,还是加冰的那种。 茵茵明显也不知道温乔要来,打量了她好几眼,“温姐姐怎么来霍哥哥家了。” “嗯,我找他有点事。”温乔一边说一边把装点心的篮子往身后缩了缩。 茵茵眼尖,昂了昂下巴,眼睛看着温乔的手,“我可看见了呢,那是什么东西啊。” “哦,没什么,我想带过来吃的。” 温乔只好把篮子往桌子上推了。 茵茵还想看看温乔拿了什么吃的,想打开盒盖,被温乔按住了。 “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过来干什么呢?” 茵茵显然不吃温乔那套,执意要打开温乔的篮子看看装了什么乾坤。 “没什么啊……” 温乔没拦住,结果被茵茵打开了。 “好精致的糕点啊,温乔姐姐,你在哪里买的?”茵茵打开盖子,看见里面的点心各个玲珑精致,还以为是在店里买的。“我也想去买来吃。” 说着手就伸进篮子里了,完全没经过温乔的同意。 “你干什么?”温乔赶紧把她的手拿出来,看了看糕点有没有被碰坏,幸好还是完好的,温乔松了口气。 “干什么啊,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还不许人碰。”茵茵瘪鼓鼓的,“不就是点心吗?我家一大堆呢,我才不稀罕。” 茵茵才想起一件事,满脸怒气,“你怎么带着点心来霍哥哥家!你肯定不安好心!” 温乔扯了扯嘴角,无语道:“我怎么不安好心了,难道霍知止家就允许你来,就不允许我来?” “你竟然敢这样称呼霍哥哥!”茵茵气得脸都红了,伸出嫩白的手指头指着温乔。 “谁怎么了?”霍知止下朝回来了。 “霍哥哥!温乔竟然敢直接喊你名字!”茵茵立马跑到霍知止身边,活脱脱像个小孩子向大人告状。 “哦。”霍知止转头对温乔说,“今天怎么来了。” “也许我不该来。”温乔淡淡说道,看了一眼茵茵。 “怎么会呢?”霍知止皱眉道,“对了。茵茵,你怎么跑过来了。我不是叫一个侍从来就行了吗?” 茵茵脸红道:“我想他们笨手笨脚的,干不好霍哥哥吩咐的活,所以亲自来送药了,霍哥哥你胃口不好吗?” 说完献功一般把药双手递给霍知止。 “那谢谢了。”霍知止好像没听见茵茵后面的问题,之后对温乔说:“你快过来,我帮你抓的药,这几天你胃口不好,不要那么忙了,多休息几天。” 温乔拿过药来,药包的很整齐,还用漂亮的袋子装着。 “霍哥哥……霍哥哥你怎么能这样!” 茵茵看着霍知止把药递给了温乔,那是她自己亲自包的药,霍哥哥怎么能这么糟蹋自己的心意! 茵茵气得摔门走了,走的时候还嘤嘤嘤嘤的哭。 温乔看看霍知止,说道:“你不去追吗?” 霍知止无所谓道:“小孩子脾气,不用管。”然后看见了桌上的点心,问道:“对了,你今天送的点心?送我的?” ☆、第35章 真狗皮膏药 温乔内心很想说,我这是喂狗的,然而嘴巴不太诚实,轻轻嗯了一声,还把篮子推给了霍知止。 “要不要尝一尝?我今天才做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温乔自己也很唾弃自己,太没有骨气了。不过内心为什么会有一种淡淡的开心? 她可不是什么心胸狭隘的人,对,绝对不是!她目前连温绛都能放过,心里一定是十分宽容的。 温乔暗暗地安慰自己,完全忘了之前还要暗地找温绛麻烦的事。 霍知止拿了一块点心放进嘴里,嚼了几下就吞肚子里了,“太小了,还不够嚼的,以后做大点。” 虽然这么说,他还是把一篮子糕点吃完了,幸好温乔没有做多少。 “我算是对牛弹琴了……”温乔瘪瘪嘴,“做大了多难看。” “以后只会做大一点点……” 渐渐的秋意浓了,温乔的盆栽店一切都准备就绪,挑了个黄道吉日开张了,开店的时候不少人来,只是一个月也仅仅让收入和支出平衡,温乔自己觉得还不错,只是还有个官青云总是来找她。 本来对自己目前的状况还满意,官青云的出现让她又有点烦躁。 这会让她想到过去,想到她的愚蠢,偏执…… 不过心态还是不够好,拿得起也得放得下呀,温乔就打算无视官青云,总有一天她会修炼得清心寡欲。 清心寡欲?这好像又有点过了。 可是官青云总是借养花的名义找她,占用她时间,温乔有时候就给回绝了,可是官青云真是无孔不入啊,有天早晨温乔出门,开门就看见官青云在门口等她…… 这还叫不叫人活了,温乔没什么解决办法,直接和官青云说不要来找她? 还没到撕破脸的地步,温乔很委婉地向他说自己最近很忙,没有时间接待他。 然而并没什么用,官青云就像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一样。 “那我就在这等你吧,你什么时候有空再和你讨论就好了。” “你不忙吗?”温乔干巴巴的说道,前世官青云可没有这么闲啊。 “最近没什么事,你要找时间吗?啊,我什么时间都有。”官青云一副很高兴的样子,眼睛透露出期待来。 怎么这么像狗皮膏药!真是没办法了,温乔只能躲着他了。 * 京城最近更加热闹,可以看见有马车拉着一车菊花,还有行人手中捧着几盆菊花的,这是因为赏菊秋会将近,也意味着温乔也更忙了。 中午日头热,温乔就不想回去了,她在店里有一间屋子是专门用来休息的,中午在那吃点饭,小憩一会,下午继续干活。 想想日子过的有点糙…… 霍知止向她提了好几次抗议了,叫她不要那么拼,理由是她都晕过去一次了,然而温乔无视了他—— “茵茵送来的药还不错。” 剩下霍知止一个人生闷气。 其实不是她不珍惜身体,她说的话也不是故意气霍知止的,茵茵送来的药真是好药,吃了两顿后胃口就好了不少,也没有浑身无力的现象了。 现在就是吃嘛嘛香!身体好当然要努力干活,她还要养家糊口呢。 上次是因为她在正午日头里待了太久,体力不支才晕倒的,这次她学乖了,正午的时候就休息了,下午不那么热再继续。 不过她觉得也还是很热就是了。 还有很大的原因就是她还想躲着官青云…… 温乔想着官青云的热情过段时间就会消退了,这些天就先躲着他。 然而事实证明温乔想错了,中午的时候店里的伙计说有客人来,她还以为真的是客人—— 结果是官青云! 谁告诉他她中午在这的! 人家都找上店里了,温乔只好去见他。 “你怎么来了。”温乔语气尽量淡漠。 官青云神色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语气中还是夹杂着欢喜,“我在你家没遇到你,就想着你应该来店里了,果然被我遇见了。” “我平日很忙,恐怕不能接待公子。现在店里的盆栽确实不多,若是公子急需的话可以去别家店看看,我这实在是分不开身。” “没关系,我看看就行,你忙你的,别人家的我觉得都不如你家的好。”官青云默默在心里补充道别人家的人也不如这的好。 温乔扯扯嘴,自己忙去了。 官青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若说被美色迷了眼,这些天也该消停了,可是心里就像是有空落落的一块无处安放。 见不到她就心里发闷,心里想着她今天做了什么?和谁在一起?白日全被他蹉跎过去,连父亲吩咐的东西也只能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完成。 官青云很确定自己得了病。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开始去找温乔她还会见自己,后来便时常遇不到了,哪怕他故意起得早早的在门口等候,还是不见佳人踪迹。 他知道她在躲他。 知道这样的结果的确让人伤心,可是想见她的念头很快遮盖住了一切,他开始动用父亲的暗卫来帮他追寻温乔的踪迹。 无论温乔在哪他都能知道。 可是这是父亲的暗卫,不是他的,父亲只是锻炼他所以暂时让他接手。 暗卫的主人也只是他父亲。 父亲知道了他最近做的事之后果然找他了。 一顿怒斥之后,父亲恨铁不成钢地说:“我官家怎么尽出多情子,你这孽畜!别让我以后看见官家败在你手上!否则我死不瞑目!” 官青云知道父亲说的是谁,他小叔官明誉。 小叔可以说是祖父的骄傲,年纪轻轻便成为了护国大将军,这里面虽然有些是官家在背后帮助,但是三次击退匈奴,立下赫赫战功可是完全凭自己的本事。 当时官家春风得意,当属京城第一权贵,可是谁曾想到意气风发的护国将军竟然迷恋上了一个卖唱女。 秦淮河畔是什么地方!从那出来的女子能有什么好! 可小叔就像着了魔一样,千金求伊人一笑。 家里人觉得小叔玩玩就算了,并没有阻止,可是小叔越陷越深,竟然要娶她。 祖父当然第一个不同意,他的儿子是优秀的,怎么能让他身上沾上唯一的污点? 但是能拦得住吗? 小叔把用在战场上的坚韧用在了对付自己家族上,就算没人祝福他他也要迎娶那个女人进门。 他成亲那天没人敢来,但他不在乎。 祖父气得和他断绝关系,他也不在乎,还把自己的姓改为母姓,从此他一直称呼自己为霍将军。 祖父气得说家门不幸。 祖父身体其实一直不太好,好像上了年纪人都这样,父亲劝小叔回来看看祖父,也许是血脉亲情,小叔回来了,没有带着新婚妻子回来。 小叔看望祖父的时候他在外面呆着,那是他还很小,不知道他们在谈论什么,只是听见了很大的声响,应该是又吵架了吧。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小叔,小叔出来的时候他懵懂的问小叔,“你什么时候再回来呀。” 小叔没回答他,笑笑摸着他的头,“小云长了不少个啊,你要有弟弟妹妹啦。” 之后他也不太清楚,毕竟那时太小,听父亲闲谈时才知道小叔家起大火了,婶子和弟弟都没活下来。 小叔是他家的一个禁忌,平常是没有人敢提的,他对小叔的记忆也模糊不清。 现在他回想起来,才惊觉什么叫英雄难过美人关。 虽然他还尚且论不上英雄,但他能体会到小叔当年的感觉了,躺在床上也辗转反侧,满头满脑都是她。 温乔已经忙了半天了,可是官青云还在大堂里等着,每次她经过大堂就感觉芒刺在背,浑身不得劲。 他什么时候能走啊。 “官公子?”大堂里传来沉稳的声音。 温乔听出了这是霍知止的声音,放下手中的活出来迎接。 “你怎么来了?”温乔来到霍知止面前。 霍知止单手搂着温乔,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温和了语气,无奈道:“今天无事,听伺候你的人说你来店里并未回去,所以想问你要干什么。” 温乔低头羞涩道:“没什么,就是店里太忙,我中午就不想回去了,耽误时间。” 官青云看着他们举止亲密,忍不住说道:“霍将军!你……” “怎么了?”霍知止奇道。 “光天化日之下,你怎么可以如此轻薄温姑娘!”官青云脸都气红了。 霍知止不明所以,之后很快明白了,挑眉看了一下温乔,笑道:“我搂我未过门的妻子怎么了?有什么不妥的吗?官公子?” “你们……怎么会?怎么会?温姑娘,这一定不是真的吧。”官青云听了之后神情呆滞,喃喃道。 “是的。”温乔肯定道,“所以为了避嫌,官公子还是少来小店吧。” 终于要摆脱了,温乔呼了口气,她觉得自己终于和前世做个了结了,以后再也不会受到牵绊。 不过…… ☆、第36章 记忆的觉醒 不过下午下了一场雨,本来燥热的天气因为下雨的缘故很快凉爽下来,不过夜间还有些阴冷刺骨。 果真是一场秋雨一场凉。 官青云离开后一人去了酒馆,神情恍惚,差点撞到了人。 “客官,请问您要什么酒?”小二见来人服饰精美,知道是出手阔绰的,于是点头哈腰地上前招呼。 “酒?”官青云喃喃道,“把你们能醉人的酒都拿过来!都拿过来!” 本来低沉的语气却在最后变了调,吼声中店家小二也吓了一跳,看起来衣冠楚楚的人竟然是个疯子。 “酒都能醉人啊,客官您想要什么酒?我们这有清爽竹叶青,还有塞外带来的烧刀子……” “都能醉就都拿来!在这里唧唧歪歪做什么!” 官青云长袖一挥,独霸了一张桌子,怒道。 他从小就被教育君子谦谦如玉,喜怒不形于色,然而今天他只想把所有的伪装都剥去。 痛痛快快地喝一场,酣畅淋漓地醉一场! 小二被吓了一跳,连忙赶紧退下,心想今天倒霉,来了个难缠的。 酒上来了,摆了满桌,官青云打开塞子,把酒倒进酒杯里,猛灌了一口—— 烈酒划肠而过,痛得官青云眼泪差点流出来了。 男儿不能流泪!流泪像什么样子! 可是心里为什么这么难受…… 父亲的话好像还在他耳边回响:为了一个女人?哼!休要败坏官家门风! 还是为了一个刚刚认识没多久的女人…… 官青云也很想嘲笑自己,再顺便给自己一个耳光让自己清醒清醒。 可是心甘情愿醉下去怎么办? 没有办法…… 天黑了,酒店要打烊,官青云桌子上摆满了空酒瓶,还有不少倒在了地上。 小二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官青云,“客官?” “吵什么吵!”官青云不耐道。 “我们已经要打烊了,这么晚了,您也该回去了,否则家里人也该担心了。”小二一边小心地收拾着桌子上的空酒瓶,一边苦口婆心地劝道。 官青云摇摇晃晃地起身向外看,漆黑一片,虽然视野模糊,但他的神智还保留着一分清醒。 “天黑了,该回去了……” “是,是,天黑了该回去了,公子还是快点回去吧。” 官青云撑着要往外走,后面小二连忙叫住了他。 “公子,你还没结账呢。” “结账……嗯,”官青云摸索了半天钱包,连小二都怕他站着站着就摔倒了。 官青云也分辨不出多少钱了,就把荷包都扔在桌子上,嘴巴说话已经不灵光,只能慢慢蹦出来几个字。 “你……都……收了……多的……不,不用……找了……” 然后就晃晃悠悠地消失在夜色中。 “客官!外面还下着雨呢!打把伞再走啊!” 可惜官青云没听见,就算听见了,恐怕也打不住伞。 一个醉鬼竟然还能记得回家的路,官青云原来是不信的,躺在床上之后他终于相信了。 梦里好像有个女子躺在她怀里,吃吃的笑。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他脸上的时候,官青云慢慢睁开了双眼,眼神平淡无波。 “你前世是我的妻子,这一世,也只能是我的妻子。” * 温乔万分感谢霍知止给她的店铺,要知道今年的赏菊秋会就在那条街上进行,她可是占了天时和地利,可以好好发一大笔横财了! 不,这是她辛辛苦苦赚来的,什么横财不横财的,胡说八道! 温乔开心的幻想着自己家财万贯,仆役成群的场景就有了无限动力。 不过君子生财,取之有道,她和霍知止一起聊天畅想的时候最后特别清高的强调了会还他钱的。 霍知止瞥了她一眼,喝了一口茶。 温乔不想细想他眼神里的含义…… 哼哼,反正她就是会还钱的!哪怕最后成为了一家人…… 霍知止本来想带温乔去逛秋会的,毕竟一年也就一次,还有许多好玩的东西。 可是温乔要留在店里,她要一直看着才放心。 最终两人商量了很久,终于达成一致意见—— 第一天温乔就先看着店,如果没什么差错的话,后几天就可以叫店里的伙计看着了。 反正秋会又不是只有一天。 事实证明她这个老板娘是有点多余的…… 她错估了秋会的盛况,当店里充斥着客人的时候温乔揉了揉眼睛,是真的客人,不是假的。 她这个老板娘终于可以横着走了—— 不是气焰上很嚣张……而是真的要横着走…… 估计没她这个来回窜的老板娘店里还能多进几个客人…… 当然了,就算再挤也要保护好镇店之宝的,镇店之宝是她精心修剪的菊花盆栽,她还要拿它争秋会第一呢。 不过那只是想想,能拿到前十她就很高兴了,因为会有公告宣传,公告整整挂到年末呢。 第二天她就放下包袱和霍知止一起逛秋会了,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和霍知止一起玩…… 慢慢的一条街都是菊花,细长的花瓣展现着各种各样的姿态,开始温乔还有些兴趣,因为她会把别人家的盆栽和自己的比比看,后来就厌倦了。 霍知止看温乔无聊了,带她去吃东西,临窗而坐,整条街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座位你提前订好的?”温乔等小二上菜的时候支着下巴问道。 “嗯。”霍知止拿起茶壶给温乔倒了一杯茶,他没有告诉温乔要预定这样好的位子有多难,不仅要有钱,还要有权,就像在这条街道上的店铺一样。 饭菜还没端上来,温乔倒看见官青云从门口进来了。 官青云径直向温乔走来,好像原本就知道温乔在这里一样。他走到温乔面前,淡笑着看着他们两人。 “温姑娘也在这。”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说明他早就知道温乔在这。 温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看着官青云总觉得他有点奇怪,怎么说呢?让温乔有点害怕…… 只是一天不见,官青云好像更像前世的官青云了。 现在的官青云还有些直率的性格,也就是更莽撞一些,但是面前的他突然变得更沉稳,让人捉摸不透。 ☆、第37章 山雨已欲来 “难得官公子也有好兴致,坐下来喝一杯?” 霍知止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淡定邀约道,还起身给官青云倒了一杯酒。 官青云看了一眼霍知止,笑得深不可测,“霍将军有佳人在侧,我在这岂不是扫风景?不过……”官青云目光好似瞟到了温乔,停顿了一下,“能和将军一起喝酒,也是我的荣幸。我推辞也不好了。” 说完就自顾自地坐下去…… 这两个人完全没有考虑她的感受好吗……温乔心里不舒服,手上一使劲茶杯划拉出好大的声响,茶水也洒出来一些。 官青云宠溺一笑,“还是同以前一样,莽撞的很,也不小心些。”说完拿布巾把温乔面前的水渍擦了擦。 霍知止黑了黑脸,不过很快又整理好脸色。 “乔儿是有些莽撞,不过以后我总会护着她,莽撞些也无事。” “是吗?”官青云声音低低地笑着,可是霍知止耳尖,还是听到了。 “请官公子是来喝酒的,太过关心其他俗事反而失了兴致。”霍知止声调不变道,“不知道官公子是怎么想的。” “那今天可要和将军喝一场了!” 不要陪着两个男的喝酒,这是温乔今天得到的教训,因为你无法接受最后场面的惨烈,真如猛龙过江,天翻地覆…… 她也没法收拾,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位醉在了一起,她一个人默默守着自己面前一方干净的天地。 也没吃得多开心,这绝对是对食物的亵渎…… 温乔又看了看官青云,总觉得他今天的话有深意,可是又一时想不起来哪里不对劲。 还是先不要想了。 后来几天终于没有见到官青云了,可以好好和霍知止一起玩了,最后一天结束时,开始了评比,大家要把自己的菊花盆栽放在一起,有专人进行评比,负责评比的人一般都是在这一类活动中比较有声望的,而且在大家的监督下确实公平。 温乔当然把镇店之宝拿来了,但是…… 她没想到负责评选的人中竟然有官青云!远远的还看见官青云的青色衣服。 怪不得那天见到了他,原来他是有任务的。 温乔真没想到会是他,不过官青云爱花是出了名了,也可能在这方面也比较有声望吧。 评选开始之前温乔和其他的人都在旁等候,有人开始发牌子,上面标着序号,到温乔时,发牌子的人悄悄和温乔说话。 “温姑娘,我是官公子安排的人,公子叫你不要紧张,一切有他。” 这是怎么回事?温乔抬头看了一眼台上的官青云,官青云也正在看她,还安抚一笑。 难道要给她走后门?官青云能左右那么多人的意愿? 不,重点应该是为什么要走后门啊…… 踌躇半天后,她还是趁别人不注意把她的号码和旁边的人换了。 不想受官青云恩惠,受了她的良心也会不安。 她并不是一定要拿到第一,虽然她准备了很久,拿不到第一她很难过,可是因为别人的帮助才拿到第一她更难过。 这不是她自己的实力得来的。 走后门拿来的第一虽然别人看起来荣耀,可是她自己觉得对不起她的花,那也是对她的花的亵渎。 所以还是放弃,虽然可能拿不到第一了。 几轮刷洗之后,最终结果出来了—— 她只拿到了第四,还行吧,没有惊喜,也没有失落,只是公布名次的时候她看见了刚刚那个号码果然是第一。 她上去领奖的时候官青云用难以捉摸的眼神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又云淡风轻地笑道:“恭喜你,温乔,拿到了第四名。” 她笑笑,“我本来就该第四名的。” 后面刚刚发牌的人听见了,嘲弄道:“第四倒很骄傲了,别人还第一呢。” 官青云回头看了一眼,那人立马不敢说话了。 “我仆人有些嘴快,平常宠惯了,你不要放在心上,第四名也很不容易了。”官青云淡淡一笑,“只是,本来想如果你拿了第一,还可以让你请我吃顿饭庆祝一下。” “没有缘分吧。”温乔打断他,“老天爷也在阻止,或许我们就不该在一起吃饭。” “是老天爷觉得我们不能在一起,还是你觉得我们不能在一起?” 官青云缓缓问道,神色中少见的带着悲切。 “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在一起,老天爷也觉得我们不该在一起。”温乔答完后,在心里默默补充道,要不然老天爷怎么会让我重生呢? 温乔走下台之后,官青云默默说道,“我觉得老天爷觉不觉得我们应该在一起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你觉得我们不能在一起……” 有什么比这更让人难过呢? 温乔带着自己的菊花回到店里,因为很多人都去看评选了,店里突然就感觉好像少了不少人。 她把盆栽小心放好,歪头看了看,又给调整了一下方向。 温绛在镜子前装扮了半天,又扶了扶耳边的鬓发,向身边的侍女问道:“怎么样?好不好看?嗯?” 身边的侍女捂嘴唇笑道:“姑娘今天怎么了?就像要去见情郎一样,打扮得可真漂亮。” 温绛白了她一眼,可眼角还有几分笑意。 “胡说!小心我打你的嘴。” “我这几天都有些闷了,要去园子里逛逛。”温绛起身道。 “可要奴婢跟着伺候?” “不必了,你跟着我铁定更烦,我自己赏赏秋风就好了。” 侍女答了声是,找了件披风给温绛披上。 温绛在温府后花园里走了一圈了,小心着看了看四周,再三确定没有人跟着…… 她来到事先约定好的地点,赵影已经在那等着了。 “东西呢?”赵影看着小心翼翼的温绛。 温绛弯腰从怀里拿出了几张折好的白纸,上边密密麻麻的记着一些东西。 “这呢,我好不容易才抄出来的。” 赵影拿过来看了看,确认之后收进了怀里。 “那天你被认出来了吗?”赵影本来想走,但又不放心,还是忍不住问问。 温绛看着他,不明所以。 “哪天?” “就是那天和温乔见面,她认出你没有?” “你……不是说你的药很管用吗?还叫我放心,怎么你自己对自己反倒不自信了?” 温绛讥笑着,挽了挽鬓边的头发。 “几天不见,你怎么又这样了?”赵影皱眉道。 温绛整了整口气,叹道:“是我过于敏感了,温乔并没有想起来那天的事。” “没有就好。”赵影点点头,“我先走了,你也小心。” “等等……” “还有什么事吗?”赵影停下来。 温绛踌躇了一会,还是说了出来。 “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利害相关,我不希望你做傻事。” “我们两个在一起才是最好的。” “哪怕你对温乔有好感,她是不可能帮助你的。” “为了我们的大业,好吗?不要再想着温乔了。” 赵影的身影几不可查的僵硬了一下,“我当然知道。” “你知道就好……” 我只怕你知道也当做不知道,温绛看着赵影离开后,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入了秋还真有点凉了……” 温乔现在也算是有钱人了,虽然在真正的有钱人看来她的钱就是每月的零用钱,可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什么时候把爹娘接过来呢?”温乔撅着嘴,问身边的霍知止。 他们正在湖里的小舟荡着玩,湖上已经没有夏天的映日荷花,只有残留的枯叶,舟上放着小网,可以顺便翻几个菱角。 菱角煮熟了吃很好吃,不过生着吃也别有一番味道。 霍知止挑了几个个大的菱角,都是刚捞上来的,还带着湿润的水气。 “你现在是温家的女儿,现在接来父母总归不好。”说完已经剥了好几个了,全部都喂进温乔的嘴里。 菱角味道甘甜,生着吃起来还清脆可口,回嘴都带着一股清香。 “那什么时候能接过来?”温乔恹恹道,虽然有好吃的,也不能开解心中的愁绪。 霍知止手里的速度不变,继续忙着投喂温乔,“他们在乡下清净。” “在这也很清静!”温乔把整个菱角都塞进嘴里,腮帮子都撑的满满的问道。 “以后你会知道为什么说乡下清静的,不吃了?” 霍知止还要往温乔嘴里塞菱角,温乔摇了摇头。 “不想吃了,剩下的带回去煮吧。” 霍知止看温乔脸色不佳,洗了洗手,调笑道:“放心好了,等我们成亲的时候爹娘肯定都在。” 温乔噗嗤笑了一声。 “不要脸!有本事在我爹娘面前叫爹娘!” “不敢。”霍知止摇头低笑,“所以要乘现在占尽便宜啊。” 说着用未干的手胳肢温乔,引得温乔连连娇笑。 调笑了一会儿,温乔竟然在霍知止怀里睡着了,睡着了还无意识地往霍知止怀里钻。 霍知止嘴角弯了弯,摸了摸温乔的头发,温乔的嘴角还撅着,发出了哼唧声。 他看着旁边还有不少菱角,有些叹息。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第38章 安元之变始(修口口) 温乔醒来的时候是被香醒的…… 天还是亮着的,看来她也没睡多久。 温乔翻了翻身,本来还想睡,结果迷迷糊糊地看见床边的柜子上摆了一盘菱角。 她挠了挠头发,使劲睁开眼睛,把手从被子里掏出来拿了个菱角,还是温热的,应该是煮熟了。 刚醒身上无力,菱角掰也掰不开,就只能上嘴了。温乔从中间一咬两半,啃着一半,另一半放在手心里。 最后还有一点果肉在里面啃不到,温乔只能拿舌头舔一舔,期望能舔出来。 结果并没有什么作用,温乔只能把它扔在柜子上了。 一连吃了好几个菱角,馋虫被消灭的差不多了,可是嘴巴倒被菱角肉弄得干涩,可能还有刚起床的缘故。 屋子里没有霍知止,她慢慢地起身换了件衣服,把头发梳好,顺便给自己倒了杯水润润口舌,缓解嘴里的干燥。 温乔开门去找霍知止,他应该还在她家里。 “小姐,将军在书房。” 开门的时候一个粉衣侍女亭亭地立在她门口,把她吓了一跳。 “哦,我知道了。”温乔点点头,呼了口气,这回是彻底清醒了。 书房离温乔的卧室有一段距离,要穿过雕花走廊才行,走廊下面还放了好几盆金黄、菊花,那是之前温乔叫伙计把它们从店里搬回来的,现在长得都还不错。 “在吗?”温乔进书房之前敲了敲门,这虽然是她的书房,但是为了不打扰霍知止还是敲一下门比较好。 “你醒了?进来吧。”温乔在门外还能听见霍知止推拉桌椅的声音。 温乔拉起裙角,小心翼翼推开了门,抬脚跨过了门槛。 “我最近可能有些忙了,可能陪你的时间也会少了。” 霍知止捏了捏眉心,开始整理桌上的公文。 “你现在要走?”温乔帮不上忙,只好在旁边收拾笔墨。 “这段时间你不要去找言之。” 沉默半响,霍知止只说出来这些话。 “为什么?你不是说他是我哥哥,可以相信吗?”温乔十分不解,但手上没停,把霍知止的东西都装整齐,好让他待会带走。 霍知止踌躇了一会,脸上出现了犹豫之色,他脸上很少出现过这种表情,温乔下意识觉得是出了什么大问题。 “他最近会有麻烦,你和他沾上了就不好脱身了。” “什么麻烦?你不帮他吗?” 温乔脸色一白。 “也不是什么秘密了,早点知道也好……”霍知止叹了口气,“言之一直负责皇家的供给,最近被小人陷害,诬陷他要谋害皇室成员。” “那怎么办?”温乔急急道。 “你别急,还没定罪呢。只是最近会来收集证据,你和他牵扯太多,难免被人盯上。” 霍知止摸摸她的头,“我会帮他,现在皇上还没有发话,一切只是稍有风影。” “你一定要帮帮他……”温乔央求道。 “那你愿意先去京淄一段时间吗?”霍知止想了很久,最后无奈道。 “或许我和言之会有些动作,我怕无暇顾及你。” “怎么会这么严重!” 温乔惊呼,本来日子过得平平静静,最近还看过赏菊秋会,一切都是温乔愿景里的真实情况。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事情呢? “被你发觉了那还得了。”霍知止抱着她,下巴放在她脑袋上,“哎,还没和你在一起几天就又要分别了。” 温乔听了这话也不免伤感,环住霍知止的腰,“会不会有危险?” “怎么会呢?我手里还有好几万兵马,再怎么乱也不会乱到我头上。” “放心好了,你不是要见爹娘吗?其实爹娘就在京淄,明日就把你送过去。” “真的?” 温乔高兴的连纠正霍知止称呼都忘了,抬头问道,脸上透着兴奋的红晕。 “嗯,真的。” 晚上,寂静的将军府。 一盏灯火摆放在桌子上,桌子上还摆放着一盘未下完的象棋。 一只玉白的手轻轻下了一子—— “将军。” “言之兄向来是下棋高手。”霍知止轻轻一笑,“我自愧弗如啊。” “下得多了,棋艺自然就上来了。”赵言之把归为自己的棋子收回。 “你劝乔儿离开了吗?”棋盘收拾完毕,又是一场崭新的厮杀。 霍知止想了一想,继续落子。 “她听说爹娘在那很高兴,同意明天就去了。” “那就好,也亏你一直没告诉乔儿他们二老在哪,否则又一个隐藏的地方要曝光了。” “你真打算这么做吗?”霍知止叹气道,今天他已经叹过太多次气了,几乎比他从生下来到现在叹过的气还多。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和他们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赵言之使劲落下一子,笑道,“你注意些,否则又要被我将军了。” 霍知止看了看,慎重思考后才下了一子,“你觉得三皇子是明主?” “不,我对皇室中人从来没有好感,但是我不介意扶植一位傀儡上位。” 霍知止又叹了口气,“小心傀儡也有复活的一天。” “那就杀了。”赵言之笑了笑,“他们当初怎么对我奶奶的,我如今就怎么对他们,反正我看他们的命也值不了几个钱。” “你还有乔儿呢……” 赵言之怔忪了一下,旋即笑道,“她不是还有你吗?” “我知道你一片好意,可是我意已决……不过,就算我不反抗,难道还等着别人宰割我吗?” 霍知止也知劝不动他,或者说劝也无益,他也不是第一天认识赵言之了。 “我会帮你,毕竟这些年的交情,再说了,乔儿也不想失去你这个哥哥。” * 温乔真的见到霍爹霍娘了! 霍知止真的没有骗她! 温乔见到霍娘就搂住了她,埋头痛哭。 最后哭得眼睛都红肿了,才被霍爹劝进了屋。 这是一间郊区小别院,不大,却够霍爹霍娘住了。附近都是村落,环境还好,远远的还能听见狗吠鸡鸣。 “我姑娘真是越长越俊俏了,”霍娘摸摸温乔的头,欣慰的笑道,“那谁没同你一起过来?” “他有点事,就没送我过来,但之前他跟我说了,带我回去的时候叶把你们一起带走。” 温乔抹了抹眼泪,眼睛笑成了月牙。 “哎,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我们两个住在这也很好。” 几月不见,霍娘好像老了不少。 “娘,对不起……”温乔又忍不住哭了起来,“是女儿不孝。” “哎,又哭什么!什么不孝,娘不愿给你们添麻烦!女儿你也受苦了,我听铁蛋那小子说你溺水了,吓死娘了!”霍娘摸了摸温乔脸蛋,“要本来想带你回去的,这样也没那么多罪了。” “娘,我没事,嘿嘿,女儿可厉害了呢,在京城都有套房子了,还有家店铺!” 为什么说完她有点心虚? “哪里来的?”霍娘听到这的时候虽然感到高兴,可她也隐隐约约觉得奇怪。 “娘,我要和你说个事……”温乔突然想起来她还没和霍爹霍娘说过她认温大人为父亲的事,虽然他们确实有血缘关系,但是她很怕霍爹霍娘生气。 “什么?” “我……我找到我亲生父亲了,之前还认他做父亲……”温乔呐呐不敢说话,但是还是一定要说的。 “这个啊……”霍娘也有些尴尬,“这事铁蛋也和我说过了……你找到你亲爹也好,毕竟是亲生的,桃儿,你愿意和你亲爹在一起我们也不反对,姑娘开心最重要……” “只要你能常回来看看我们就好了。” 霍娘低头看着温乔,眼神充满了母爱的才有的温柔。 “不是的,娘,以后你和我们住在一起,我单住一个府邸,到时候是你和爹和我一起去住的。”温乔急慌慌的解释,生怕霍娘误会,“那个爹就是表面一层意思,他也有妻子儿女,我,我和他其实什么关系都没有,平日里都不见面的。” “桃儿,这是你的不对了,他是你的亲生父亲,给了你最珍贵的生命,你怎么能这么对待他呢。” 霍娘是典型的善良淳朴的农村妇女,宁可自己吃亏也见不得别人不好。 “多去看看他,他一定也十分想念你。” “不,他不想念我,他想念的是其他东西。他的家庭已经容不下我,我也不愿见他们,没得气受。” 温乔为什么会被丢弃呢? 她不知道是谁丢的她,可是他没有找她! 还任由温绛母女害她…… 这种父亲有什么好留恋的呢? 温乔根本就不对他抱任何希望。 “桃儿,不要这样想,世上哪有爹娘不疼爱自己的儿女的呢?他只是没有机会表达而已。”霍娘还想继续劝温乔。 “娘,我是回来和你一起住的,可不是来和你争辩的,要一直争辩下去什么时候能吃上饭?” 温乔打断霍娘,撒娇道。后面的霍爹一直没说话,温乔故意取笑道:“爹,你一直没说话,莫不是高兴得说不出话来?” 霍爹憨笑几声,“桃儿回来我当然高兴,我去准备饭菜,做几个桃儿最爱吃的,你们母女先聊。” 霍娘笑骂道:“还不快去?傻站着做啥。” 温乔在农村呆的这几天,每天只能听见狗吠鸡鸣,平静的像一池秋水。然而,她却不知道京城究竟发生了什么狂波巨浪。 后来的史学家把这一年称为安元之变,因为这一年正好是安元元年,宫廷政变剧烈,京城人人自危。当然也有人总结说安元之变也为之后一系列动荡的政变拉开了序幕。 ☆、第39章 一波接一波 赵言之新晋为京城第一新贵! 这是京城最近最津津乐道的话题,本来赵言之就是一个商人,地位就不高,顶天也不过是一个皇商,然而现在却被立为监国! 这不让人惊讶那什么比这更让人惊讶? 从古至今朝廷就一直轻商重农,最为尊崇的却是当官,所以平常百姓也纷纷让自己的儿子读书科考,期待家里能出一位官老爷来,那就一步登天了。 在抑商方面朝廷很早就出过律法:凡是经商之人,其三代不可入仕,也就是自己不能当官外,儿子孙子也不能当官。 所以关于是否经商这个问题一般人都会为自己子孙着想,哪怕再艰难,只要还不至于饿死,就不会碰触商这一块。 但是赵言之不仅经商了,还坐上大官了! 所以大家才会这么热烈的讨论,一般的平民子弟考上状元,榜眼还没现在的讨论热烈。 不过附加在赵言之身上的传奇色彩也很浓厚。 他是经商的,他父亲也是经商的,可他爷爷可不是经商的。 赵家在赵言之爷爷那一辈也算是京城世家了,赵言之的爷爷丧了妻之后还娶上了当朝公主,这是何等的荣耀。只可惜赵言之的父亲不争气,明明前途一片大好,偏偏进了翰林院之后却犯了事,最后丢掉官职,奉旨经商。 赵言之的父亲的前途就这么破落了。 本来赵家不只赵言之父亲一个儿子,不知道为什么公主生的儿子长大后倒没保住。大儿子经商了,小儿子死了,赵家可以说就这么没落了。 不过赵言之经商天分实在是好,自他接手他爹的香铺之后,香铺直接扩张,现在哪里没有赵家香铺的影子? 而且赵言之还负责皇家的供给,这可是多少人挤破头想要的差事。 赵家在赵言之手里隐隐有抬头的迹象,可是哪怕有给皇室供给的差事,那也只是个商人。 说好听点叫皇商,说难听点就是皇家的狗腿。 谁叫经商排最末呢? 可是谁能料想到一个经商的摇身一变竟然当上了监国,手里拿上了可以掌控天下命脉的权利。 这种事不叫人惊奇,那还有什么事让人惊奇呢? 不过说来也怪,和赵言之当上监国一样不可思议的是三皇子,本来太子本该就是皇后娘娘所生的大皇子,毕竟长嫡全占了,皇宫里还有点竞争力的就是官贵妃的二皇子,官家的后台也是硬得不得了,但是谁曾料到最终定下为太子的竟然是无依无靠的三皇子。 三皇子母亲的娘家只是地方小官,她自己不是皇后,又没有官贵妃的强硬后台,所以在后宫之中一直是默默无闻的,虽说生下了第三个皇子,皇上高兴得给头进了份位,可是福还没享几年又去世了。 三皇子还小就没了母亲,皇上就只好让官贵妃代为抚养。 但是官贵妃自己还有儿子怎么可能真的给三皇子打算呢,所以这些年来三皇子在皇宫里也是同他母亲一样,默默无闻。 这次皇上下旨把三皇子定为太子,也算是惊奇之事了。恐怕朝中大臣里那些早早站了队的大臣已经悔恨交加了。 但是就算母族再不显贵,可他毕竟是皇上的儿子,没人会说三皇子不能当皇帝—— 可赵言之可就不一样了,律法里清清楚楚地写着商人不得入仕的。 圣旨下来了,这事就是板上钉钉改不了的了,明着大家不会说,私下里总会议论几句。 某某可真是走运啊! 某某是谁想来都心知肚明。 京城里就这么议论纷纷,尤其士子议论的最为厉害,因为这打破了既有的规则—— 如果经商的都可以做官,那他们苦读这么些年又是为了什么呢? 是有不服气的士子聚众闹过,可是领头的被关在牢里半个月后就没人吱声了。 还有四五个月就春试了,这时候被逮进去可得不偿失,白白浪费宝贵的复习时间。 京城又是一片祥和之气。 温乔回到京城也带上了霍爹霍娘,她来之前这件事的热度已经下去了,于是霍知止就去京淄借他们过来了。 霍爹霍娘安顿在新府的右厢房里,右厢房本来是想做客房的,温乔思量她这也来不了什么人,就让霍爹霍娘住下了。 温乔是来京城之后才知道赵言之当上了监国,不知情的人什么都不知道,但她自然知道其中险恶,走之前霍知止还说赵言之被人陷害了,现在回想起来也是可怕,一转眼一两个月过去,他就当上监国了。 温乔向来相信你得到什么就要付出相应的努力,有时努力的程度还要远远多于应得到的。 同时得到的东西越多,其中蕴含的风险也越大。 她本来要去看看赵言之,霍知止却劝她不要去。 “言之现在还忙,过几天我再带你去看他。” 不过温乔没想到过几天是这样见到他…… 霍知止带她去宫里举办的宴席,她是第一次去这样大的场面,心里难免惴惴不安,而且霍知止的位子挺靠前,这让温乔更加紧张。 因为温乔说她有点紧张,所以霍知止先带她来熟悉熟悉环境。 他们来的时候人还很少,至少像霍知止位子这么靠前的人还没有来,这次的宴会来人还比较多,光看位子就知道了。 温乔环视一周,并没有见到赵言之,不免有一些失望。 “怎么赵哥哥还没来?” “赵哥哥?”霍知止听到这个称呼似是有些不能习惯,皱了皱眉…… “你不是说带我去见他的吗?”温乔嘟嘟嘴,红润的樱桃小口还泛着光泽。 霍知止暗了暗眼色,沙哑道,“我带你去见他。” ☆、第40章 出汗的手心 温乔被霍知止带到了不远处的林子里,林子里栽的都是杏树,入秋已经开始落叶子了。 “赵哥哥呢?”温乔环顾四周并没有见到赵言之。 霍知止轻笑一声,顺势把温乔抵在树干上,动作很温柔,可是温乔却能感受到霍知止身上散发着的不容拒绝的气息。 “……嗯,赵言之是赵哥哥……那你叫我什么?” 霍知止说着还用薄薄的嘴唇轻蹭温乔的酒窝。 “将……将军……”温乔推了推霍知止,因为离的很近,霍知止温热的气息都扑到她的面颊上。 她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你每次都喊我将军……”霍知止把温乔往怀里带了带,轻轻吻了下温乔嘴角,“要么就是你啊你的……” “你说,你该叫我什么?” 温乔内心是崩溃的,为什么这这么像*,这还是大白天,他们还在外面,万一被人看到怎么办?她低头搪塞道,“我不知道。” 霍知止眉眼更加靠近她,“真的?” “咳咳……” 说曹操曹操到……而且是在这么尴尬的情况下。 霍知止终于松了温乔,咳嗽声的来源是他身后—— 就是温乔要找的“赵哥哥”。 “兴致很高嘛,看来我就等着喝喜酒了。”赵言之还是轻如春水的声音,只是着装大有不同。 原来他从来不曾穿过暗色的衣裳,如今却换了身玄色长袍。 语调未变,可是周身却给人严肃深沉的感觉。 温乔只认清了他是赵言之便满脸通红,羞愧得抬不起头,脸埋在霍知止怀里。 霍知止轻摸温乔头顶,神色反倒坦荡荡。 “你怎么现在才到。” 语气平静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要不是霍知止另一只手被温乔牵着,就连温乔也要被骗过去—— 那只手手掌粗糙,还有厚厚的茧子,应是常年握兵器造成的,在战场面对千军万马也不曾出过冷汗,此时在温乔手里却湿热黏腻。 分明是紧张过度导致的。 霍知止就这么一路拉着温乔回到了宴席上,赵言之也一起过来,他虽然在之前打趣了一下,但也知道女儿家面皮薄,后来就没有再说过相关话题了。 人陆陆续续地来齐了,有的像霍知止一样,还拖家带口,里面当然包括温大人一家,也有单身一人来的,赵言之就是代表,不过很少罢了。 温乔经过刚刚的事老实了一会,因为她身边就是一颗炮弹,可是毕竟是少女心性,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地方,难免忍不住东张西望。 “老实一会不行?”霍知止敲了敲温乔脑袋,“怎么像小孩子一样不让人省心。” 话是这么说,可温乔仍能看见霍知止眉宇间的笑意。 所有人都坐下以后,最高处座位的人还没有来,宴席上有些角落已经传来了嗡嗡的讨论声。 赵言之坐在最高处的右手边的位子上,温乔起初来还不相信,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然而赵言之稳稳妥妥地坐在那,没有丝毫不适。 还是静如春水的眉眼,可是带上了几丝冷冽之气,竟有睥睨天下的气势。 等了一会,宴会上最高位子上的人终于来了,却不是应该有几个儿子的皇上。 来人是个清秀少年,面貌年轻的过分,身上仿佛还带着江南水乡特有的水润,他眉眼弯弯,又好像天真无邪。 赵言之起身行礼的时候她才知道这是传说中的三皇子,当然那个时候她也在行跪拜礼。 不过那江南般的少年倒是很尊重赵言之,赵言之还没来得及跪下去他就已经把赵言之扶起来了。 “监国大人这是在客气什么?反倒同我生分了。” 语气就如同温乔幻想的那样,甚至比温乔想的更加温柔。 赵言之的语气倒是变的一丝不苟,“臣恭敬不如从命。” 任由三皇子把自己扶到位子上坐下。 三皇子自己也坐下后才仿佛惊觉到大家都还在跪着,便连忙唤大家起来。 仍旧一副清秀的江南少年模样,不谙世事。 随后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对了,这段时间父皇病重,大哥二哥都推辞不接受暂时代理朝政,我只好勉为其难的上了,嗯……”那少年还看了眼赵言之,“我还请了言之先生监国,言之先生博学多识,乃国之栋梁,这段时间父皇虽然在养病,但我想有言之先生在,国势一定会更好的。” 这都是大家早就知道的事情,该反抗的早就反抗了,反抗的也都早就被处理了,现在只是给个公开的名分。sk 大家都高呼三皇子英明。 其实剩下的宴会和平常举办的宴会没什么不同,顶多是身份地位不同罢了,平日你去参加私人宴席,你可以劝主人家酒,在这却不能劝帝王的酒,这里就是三皇子。 其他的就是大家一起吃吃喝喝,聊天打诨,只是在宫廷里要文雅一点,遵守皇室礼仪。 温乔正吃着霍知止给她剥的葡萄,葡萄酸甜可口,很和她胃口。 突然之间三皇子又发话了,温乔吃的正开心,真是毫无防备,就这样被卡住了。 在所有人都寂静的时候可以清晰听见温乔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不知道霍知止怎么在她背上拍的,温乔终于把嗓子里的小块果肉给吐出来了。 等温乔反应过来的时候,三皇子在上面笑得很开心。 “小娘子怎么这么不小心,吃东西也会被卡住,亏得有霍将军。” 温乔不知道该怎么答,霍知止适时出来解围,“内人向来粗心大意惯了,还请殿下恕罪。” 三皇子温柔地说道:“没想到霍将军已经成亲了,还未还得及道喜呢,令夫人也纯真可爱,将军之福啊。” “还尚未成亲,只是定下了婚事。” 赵言之人就坐在位子上,语气淡然道。 三皇子看了赵言之一眼,没有说话,不过温乔之后总觉得有人在暗地里看着她,抬头看时又找不到人。 被温乔这么一耽搁,三皇子本来要说的事也没有说成。等大家安静后,温柔如水的声音继续传出—— “父皇病重,这段时间我就来传达父皇的旨意……” 圣旨刚被三皇子宣读完毕,温乔就听见咚的一声,有人听见圣旨内容后,竟然晕了过去。 ☆、第41章 永远的离别 温乔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晕倒的竟然是温夫人。 这事可麻烦了,皇子还在上面宣读圣旨,底下就有人晕过去了。 站在上面的清秀少年微微皱了他弯弯的眉毛,轻柔如水的声音也带上了不悦。 “夫人难道对圣旨不满吗?” “不敢不敢,内人恐怕是这几天身体不适导致的晕厥,还请殿下恕罪。” 温大人见事态不妙,连忙将夫人扶起,顺势跪下,连磕了好几个头。 温绛在旁边就像呆住了一样,缓过神后,她也来到温大人身边,一边跪着,一边搂住母亲。 那江南水润般的少年轻轻叹了口气,吩咐左右侍从,“去请太医给温夫人看看吧,别真闹出什么毛病。” 随后正了正脸色,严肃道:“温大人,我就不再追究今天的事了,毕竟你们也快要走了。” 然后回头又看了赵言之一眼,赵言之并没有什么表示,于是他继续劝说道,“我知道温大人受苦了,爱卿现在年纪也渐渐大了,本来都应当颐养天年的,我还让你去人烟稀少、物产匮乏的岭南之地。” “可是我也是情非得已,”少年的神色中好像都还包含着无奈,“岭南之地,是民生愚昧,穷山恶水多刁民,可是再恶也是家国的一份子,我们都抛弃它,那将来还能有什么改变呢?” “我希望大人能把京城的繁华与安乐带到岭南。温大人在位这么多年,功绩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除了爱卿谁还有能力把岭南治理好呢。” 三皇子说得一本正经,温乔几乎听不出来这是个将官员外放的圣旨…… 要不是大多数官员都点头称是,一脸避之不及的样子,她还真觉得正义满满。 其实背后是因为温大人一直支持大皇子,所以才将温大人外放得那么远。 漂亮话谁都会说,但是像三皇子说的那么漂亮,不是人人都可以的,这也是一门学问。 这也让温乔重新认识了这个话语温柔的三皇子。 也许温柔的只是声音罢了。 还能怎么办呢?什么半生奋斗,都抵不过这个尚未及冠的少年几句话。 轻轻松松断送掉了他所有的前程。 温大人苦笑一声,伏地拜道,“谢主隆恩……” * 最近又下了一场雨,温乔也加了件衣裳,外面还刮着小风,吹到脸上也凉凉的,出门的时候温乔还带上了斗篷,以防下雨。 今天温大人就要去赴任了,温乔是给他们送行的。 虽然温乔对他们没有什么感情,唯一一点点情感还是厌恶,但是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佩,她还是决定见他最后一面。 岭南地处偏远,温大人年纪又不小了,真的不太可能再回到京城了。 想想他要客死他乡还是有一点悲凉的,曾经她也在他身上寄托过希望。 她的马车就停在京城的护城河外,温乔下来之后就一直站着,等着温家一家人的到来。 腿站得麻了温乔才看见温家的马车。 没带多少东西,恐怕是因为路途过长的缘故。 看见她之后只有有温大人下了马车,“你怎么在这。” 温乔看着温大人,只有现在他才觉得他像一个父亲,或许他从来都是很好的父亲,只是给予爱的对象不是她,又或者说,给她的爱总和利益相冲突。 “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温乔顿了顿,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因为她要问的问题曾让她纠结过很久。 “我娘是怎么死的?” 还是把它说了出来,这是她一直不敢触碰的问题,前世是,这一世也是,只是唯一的知情人要走了,再不问,她这辈子就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她不想让自己后悔。 “你娘?”温大人似乎没有料到温乔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我原以为你对这个家没有感情,看来也并不是全是。” “我只想知道我娘的死因,对别的的确没兴趣。”温乔扭开头,淡淡说道。 “你娘是难产死的。”温大人似乎是不想回忆起这段往事,“还有其他要问的吗?再不问以后就来不及了。” “不可能,你怎么不敢承认是你害死了我娘!” 温乔脸色苍白,声音都有些颤抖。 温大人听了之后,第一次一字一句地对她说话。 “我有很多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可以怨恨我,但是,我对天发誓,我从未有半分对不起你娘过!” 说完这些话,他也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 “我当年要保大人,可是你娘却自己坚持把你生下来。” “如果没有你的话,恐怕现在陪在我身边的就是你娘了……” 岁月悄悄在他的额头留下了印痕,他早已不是当年风度翩翩的少年儿郎,曾经的郎情妾意也只不过像是他命里的水花,一闪而逝。 他曾经对她一见倾心,然后,他要用一生来怀念她。 “那赵言之为什么处处针对你?”温乔万般不相信,想要拿实际的证据来反驳他。 “他?”温大人仿佛回忆起年轻的时候,脸上微微笑着,“他们觉得我没有照顾好她,以为我最后要保小孩吧,反正已经记恨了我很久了,我也不在乎了。我未娶你娘的时候还见过言之,那时还是刚回走路的孩子,现在都能左右我的去向了。” 温大人叹了口气,“不管你怎么想吧,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了,你好好待自己。” 他想伸手想摸摸温乔的头,手伸到一半,又放了下去…… “我走了,”温大人看了看马车,现在,那里面有他的家人,他走了几步,又回头望了一眼温乔。 “霍将军是个好归宿,我看得出来他很在乎你,好好和他过吧。” 说完就上了马车。 天空又飘下来了几点雨丝,侍女下车帮她举着油纸伞,朦胧烟雨间马车渐行渐远,最后再也看不见了。 她握了握紧手,就连手上什么时候被温绛从窗子里塞了封信都不知道。 温乔一直不能相信,结局竟是这样的。 ☆、第42章 温绛的留信 静默了许久,身子也僵了。 温乔回到家后把信打开,那是样式非常简单的信封,撕开后露出了一截白色信纸。 信是这样写的: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想必我已经离开京城了吧。我踌躇了很久,不知道该不该写这封信,但是我又想告诉你一些事情,于是在离开京城的前一夜动笔了。 或许你觉得我太矫情,或者在心里或口头上鄙夷我,但是我不在乎。 我真不在乎你是怎么看我的。 我在乎的是别人怎么看你和我的。 比如说父亲? 如果你想知道为什么在你的身上会发生那么多,那你可以接着向下看,但是你如果觉得我这个人人品不佳,说的话也不能信的话,大可以拿着信当纸烧了,虽然我明白再让你信我很难。 先从父母开始说起吧。 我们同属一个父亲,然而母亲却不一样。你的母亲先嫁给父亲,后来去世了只剩下你,然后就是我母亲过门了。 不知道你有没有觉得你的身世很传奇?其实本来就没有那么多纷纷扰扰,是我母亲当年犹豫不决,最终还是没有选择杀了你。 本来你在那年冬天就应该没有了的,可能因为我母亲刚过门,年纪还小,做不出来这等事,只能匆匆把你扔到山上,还看着别人把你抱走了才安心。 如果你碰到是我现在的母亲,绝对是没有这么好运了。 她绝对会杀之而后快。 也许是你命不该绝吧……上苍才会放你一条路。 当然,我也很难过当时母亲为什么没有杀了你,要不然我不会这么倒霉。 后来也没什么,父亲是找过你,只是没找到,所以,你不要怨恨父亲…… 是我和母亲承受不了这一切。 我还记得很小的时候母亲抱着我哭过,我到现在也没怎么见母亲哭过,那是哭得最狠的一次,母亲以为我年纪小,不记得了,我也一直没有和她提起过,这可能是我母亲一生的伤疤了吧。 你或许觉得我在夸大其词,但是等你有爱的人的时候,你就会明白的:你满心满意爱一个人,结果晚上他和你躺在一起的时候他却喊着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 男人嘴上可以说爱你,然而梦不会骗人,所以母亲才那么伤心。 那个女人还已经死了,母亲这辈子都要在她面前称妾,因为我母亲不是元妻。 我想这是我母亲后来越来越针对你的原因,她没法和祠堂里的人闹腾。 我母亲知道你在哪,所以一直安排着霍里监视着你们。 那个叫霍里的人受母亲的钱财,并且时不时给你们找麻烦,要是你给傻子做成媳妇,我母亲也就罢休了,可是你的人生越来越好,我母亲的不甘也就越来越深。 最终我母亲决定亲自收拾你—— 她派人给你养母下药,因为这种病你们那的小地方根本就医不了,你必须来最近的京城。 她所有都算计得好好的,只是没想到会出现赵家和霍将军这两个变故。 时至今日我也不太清楚为什么你会被赵家认出来…… 难道是因为玉佩? 我父亲后来私下和母亲提起过,你的脖子上有块刻着温乔二字的玉佩。当时她就有些慌张,把你丢掉的时候竟然没有注意玉佩。 我不知道是不是栽在了玉佩上,现在也不可能知道了。 后来母亲趁你做客的时候把父亲支开,吩咐我把你溺在莲花池里就好了。 我担心会露出马脚,以后被发现了也说不清,于是自作主张把你沉到外面的湖里了。 这你现在可以知道为什么会被沉湖了吧。 母亲让我做这件事有她的原因,她希望我能支持她。 就像在大海里划着一叶扁舟,一个人总是孤单害怕,想有另外一个人陪着。 可这世上能陪着她的只有我了。 父母间的恩怨就是这些了,以后的你也知道了,没必要再费笔墨。现在我要说的,是你和我之间的恩怨。 母亲爱向我灌输一些阴谋论,我表面恭敬有加,实际上嗤之以鼻。 我从来没把你当做洪水猛兽,你不过是我一个可怜的姐姐罢了,然而再可怜我也不会怜悯你。 后来事实证明我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我以为你在被我沉湖之后就再也不会出现了,好不容易坚持抱病一个月,结果你回来了…… 还能是谁救的你! 除了母亲,我只和赵影说过。 知道这个消息我的内心都坍塌了。 赵影没有告诉过我,他救了你。 我为了他付出了所有,可换回来了什么呢—— 换回来了欺骗和无情。 我和他的相遇都是偶然的,遇见他之前,我没想过我会这么爱一个人;遇见他之后,我想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爱一个人比爱他还深。 我知道他需要我提供一些朝廷里的信息,这些我可以从父亲那里窃取,然而我需要他的爱。 我们就这样各取所需。 只是我忘了,欢喜的太久,还以为他也爱上了我。 我和母亲遭遇了同样的命运。 喜欢的人却喜欢上自己的敌人。 我和你天生就不可能友好相处,不仅因为着父辈的恩怨,也有赵影的缘故。 当他背叛我时我就知道完了。 上一辈的恩怨竟然在你我之间重演。 这使我更加痛恨你。 然而还有些害怕,因为你知道了我的秘密。 你不必追究是什么秘密,反正能说的都在这封信上全说了。 你被迫服用了一种药,被抹去了那段记忆,想找回来也难了,但如果你执意要找的话,可以去找赵影,他还应该有解药。 但是你能不能碰到赵影就很难说了。 我已经和赵影决裂了,这样说好像很霸气,其实就是我被抛弃了。 因为我没有用了,父亲被贬岭南,就再也没有官场的价值了。 连带着我也没有价值可言。 说了这么多好像一直是我在发牢骚……但是我实在不知道这些事可以和谁说。 写出来至少心情舒畅了不少,我才不管你会不会看到。 如果你看到了,也不必觉得我可怜,我一点也不可怜,千万千万不要可怜我。 因为你还是可怜你自己吧,连个真心朋友都没有。 你以为茵茵就那么巧把你送到我手里? 看好你的霍将军吧,别赴了我的后尘。 最后说一句,最好不要爱上赵影,这是我对你唯一的忠告。 ☆、第43章 去找霍知止 看完这封信,温乔的第一感觉是愤怒。 这么多年来,凭什么她就要忍受这些……差点嫁给傻子的屈辱,霍娘病重时的担心,命悬一线的恐惧…… 她们有什么权利可以支配他人的人生?并且让她的人生一团糟? 身世传奇?她一点都不觉得她身世传奇。 现在反而觉得可笑! 前世她就是一直在她们的掌控之下的吧!这一世她以为自己知道了很多,可还只是一只被蒙在鼓里的可怜虫! 她努力让自己过得好一点,可这在别人的眼里算什么? 温乔捏住了信的一角,因为太过用力,出现了几道皱褶。 可是…… 温绛竟然和赵影在一起?她竟一点也没发觉。 还有她什么时候被人消去记忆了?她怎么不知道? 怪不得有次见到温绛,她说了那么奇怪的话…… 虽然温绛说她不必追究这段记忆,可是她还是想知道,没人会在得知自己失去记忆之后还很淡然,一点也不好奇。 要找回记忆,就要先找到赵影,要找到赵影,就要…… 怎么能找到赵影啊? 赵哥哥会不会知道他在哪? 温乔沉思了半响,决定找赵言之问问。 赵言之当上监国之后就更加忙碌,每天都有全国各地的要事送到他案头,温乔想找他结果最近没有时间。 温乔无聊地剪着花,现在生意挺好的,也招了不少学徒,她就当了甩手掌柜,每月看一下收支就行了。 偶尔去店里逛逛,但也不是天天都去,猛然闲下来竟然有点不习惯,可最近也没心思去招呼开新店的事。 不然还可以找霍知止啊! 他总不会忙得没空见她吧。 温乔到将军府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进府找他竟然没人! 一个两个都是在做什么!该要人的时候都不见影。 没法子,温乔只好找将军府的管家问问他在哪里。 “将军去练兵了,晚上也会很晚才能回来。姑娘找将军有要紧事吗?要是着急找他可以直接去京城的练兵场,将军最近都在那。” 将军的管家还是原来的模样,不同的是他已经认得温乔了。 “这样啊……” 温乔只好又跑去练兵场找霍知止,手里还拿着霍知止交给管家保存的临时通行证。 幸好已经是深秋,热气几乎已经散尽,下午在马车上也不觉得热,马车行路的时候还不时伴随着吱呀吱呀的破碎声,那是已经干枯的落叶被马车车轮碾碎了,哪怕每天都有人清扫路面,可是路上难免还会有残枝落叶。 挑了条安静的路,一路的吱吱呀呀后温乔终于到了练兵场。 练兵场的大门是用原木搭建的,大约有二三十尺高,侧面还专门建有瞭望台,上面有两个正在值班的小兵。 “什么人!” 小兵的声音很嘹亮,见到陌生的马车马上喝止,“军事重地,私人禁入!” 一个小兵继续站岗,另一个下来盘查。 下来盘查的那个小兵拦住了车夫,温乔在马车里都听见了小兵并不标准的官话。 “停!说你们呢!” 马夫只能停在了大门口,对着帘子里面说到:“姑娘,这怎么办?” 温乔轻轻掀开门帘,白皙的手里拿着那块通行证。 “小哥,你看这个行不行?” 守门的小兵千算万算都没想到车里竟是个女人,还是个美得过分的女人,见到人之后有些呆滞,但毕竟都是训练有素的,哪怕已经一年半载没见过女人,还能很快回过神来。 小兵接过温乔手里的通行证,虽然接过来的时候有点手抖,但是他还能仔细辨别通行证真伪。 是真的,可是……将军的通行证怎么会在这个女人的手里,营里从来没听说过将军有夫人啊。 小兵反复把通行证检查了几遍,想找出伪劣的证据,然而它确确实实是真的。 他又忍不住偷看了温乔一眼,这的确是个让人移不开眼的女人。 通行证是真的,小兵只好放温乔进去,但是根据练兵场的规定,除了将军外,其余人是不可以骑马进出的,包括马车。 没办法,这是硬性规定,皇帝来了也得照样遵守,温乔只好弃车步行,马车让车夫停在了外面。 “你找什么人?”虽然有了通行证,小兵还是警惕非常。 温乔微微一笑,“我找霍将军有些事,小哥能带我去找他吗?”清浅的笑容又让小兵晃了神。 小兵想了想,先让温乔在瞭望台下等一会,他先去和台上的小兵说一声。 练兵场虽地处京城,但因为是军事重地,周围却很荒凉,换种说法就是山清水秀,抬头就可以看到蓝蓝的天,白白的云,不远处还有连绵的青山。 身处这样的环境能让人很快放松下来,忘却心中的烦恼,温乔也不例外,可是她袖子里还带着被捏皱一角的信纸,那是温绛留给她的。 小哥很快就下来了,被烈日晒黑的脸上带着严肃的气息,“我带你去吧,进入练兵场里不准喧哗,不准打闹,不准碰一些你不该碰的东西!” 温乔噗嗤一笑,她像是会打闹的人吗?想着自己在练兵场里喧哗打闹的场景,似乎真的有些可笑。 小哥的眼神更加严肃了,“不准笑!严肃点,这里是练兵场!” 温乔眨巴着眼睛,憋住笑道:“是,我不笑了。” 练兵场占地很大,温乔刚走不远就看见道路两边的帐篷了,横竖没有丝毫偏差,到处都透露着严整的军纪,这应该是睡觉的地方,道路的尽头是真正的练兵场地,黄扑扑的和周围的环境落差极为明显。 走得更近一些才发觉那些都是沙子,空气中也漂浮着黄沙,温乔忍不住用袖子捂住了口鼻。 沙子能飞扬起来是因为有人在练兵场上训练。 虽然人很多,但是温乔还是一眼认出了霍知止,他手里拿着她不认识的武器,正在给其他人做示范。 这是她所不认识的霍知止—— 认识霍知止那么久,初遇时霍知止警告她,她觉得他莫名其妙,之后他送她们去京城看病,她觉得他心肠好,期间偶尔的挑逗,她觉得他有些耍流氓,她自己回来后,他又看见了他的担心…… 那些都是生活中的霍知止,都让她有些忘却他是一位将军,一位她在前世就听闻大名,战功赫赫的将军。 他的示范动作很有力,仿佛敌人就在眼前,连贯地示范下来让温乔这个从没上过战场的人都能感受什么叫杀气。 现下男子都以文静为美,像赵言之,官青云,他们都是当下一等一的美男,对于霍知止这种阳刚的男子是不推崇的,温乔因为世俗风气影响,所以这么久她都没怎么在意过霍知止的外貌是否英俊这个问题。 这种英俊让她有点害怕,还有点难堪。 像霍知止这样的男人就应该为国家大事操劳才能体现他的男儿本色,而不应该绊在她这种私家小事上。 她不应该把信拿来。 温乔还在旁边懊悔,身边的站岗小兵的嗓门就开吼了。 “老大!有个漂亮女人来找你!” 声音之大,响彻云霄,温乔的脸木木的,这下好了,脸被丢尽了。 ☆、第44章 思想有问题 霍知止听到了喊声,本来他还在疑惑什么漂亮女人,回头一看就看见不远处站着个亭亭玉立的美人。 不是温乔还能是谁? 美人皮肤白皙,身姿娇弱,和周边粗犷的环境格格不入,一阵清风都仿佛能把她吹倒,衣袖掩着口鼻倒把她遮去了大半张脸,虽显娇气,可那副模样却让人心醉。 霍知止咳嗽一声,对面前的兵蛋子们严肃道:“我的示范你们应该看懂了吧,自己练吧。” 然后又对着温乔身边黑面小哥喊,“过来!”那表情要多正经就有多正经。 小哥一路小跑到霍知止面前,等待他的吩咐。 “你看着他们,别让他们偷懒,到吃饭时间再结束训练。” 兵蛋子里面有不老实的,故意问道:“老大!不是你来训练我们吗?你怎么偷懒了!有美娇娘就不管我们了是吧!” 随后就是低低地笑声此起彼伏。 “笑什么笑!”霍知止一板脸,兵蛋子们都不敢笑了,安静了一小会了之后,霍知止自己也笑了,“我有美娇娘关你们什么事,又不是你们的,好好训练,晚上有肉吃!” “是!” 回答的声音整齐划一,响如惊雷。 霍知止看了几眼之后觉得满意,点点头就要走。 刚走又听到身后有笑声,他回头看了一眼,声音又消失了。 “别给我躲猫猫!”说完才真正走向温乔。 “哎,老三!来的人长得好看吗?” 老三也就是领温乔进来的站岗小兵,他也学着霍知止板着脸道:“想什么呢?好好训练!没听见老大说了吗?晚上有肉吃!” 可是他的眼角却在偷偷瞟着远处的霍知止—— 老大站在挡风的地方,自己背面吹着沙,却把怀里的姑娘保护的好好的。 待老大走得远了,才砸吧着嘴低声地对还在训练的兄弟们说:“啧啧,长得和天仙似的,老大艳福不浅。” 兄弟们都流露出一副渴望的神色之后,老三又喊道:“好好训练,以后迟早都会有老婆的!” 说完后,又往霍知止离开的方向瞅了一眼。 霍知止完全没想到温乔会来,那个临时通行证只是他怕家里出了什么事没人能找到他才放在家里的。 今天温乔的到来给了他很大的惊喜。 “你怎么来了?这里风这么大,沙子也多。”霍知止一边搂着她,帮她挡风沙,一边低头对她说道。 虽然嘴上在问询,心里还是很高兴。 温乔在霍知止怀里,已经下定决心不要找霍知止帮忙了,于是笑盈盈地打趣道:“你不来见我,还不准我来找你吗?” 男人很难拒绝一个撒娇的女人,何况还是一个美得过分的女人。 霍知止想起来这些天他都没有去看温乔,实在是太忙了,赵言之要巩固自己的地位,需要一支精锐力量,然而这种事只能他来完成。 是他这些天忽略了她。 他低头轻轻吻了吻温乔,“抱歉,有些忙,等忙完了这阵就带你出去玩。” “真的?”温乔亮晶晶的眼睛就这么印在了霍知止心里。“不许反悔,也不许忘!” “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霍知止带温乔进了一顶帐篷,这个帐篷和其他的没什么两样,就是门口挂了将军的牌子,屋里也是十分简单,只有一张漆过的桌子和几把椅子,对门的地方挂了副地形图,一侧还有张床。 “你还会住在这?”温乔看见了那床惊奇道,这里条件实在简陋,远不及在京城的将军府繁华,而且这里离将军府并没有多远,回去还是很方便的,温乔想不通霍知止为什么还会在这住。 霍知止带温乔进帐篷之后就开始解衣服,温乔赶紧把眼睛捂上。 “你干什么?” 美人的声音娇滴滴的,很能让霍知止心猿意马。 然而温乔听到几声衣料摩擦声以后又听到水声哗哗—— 原来霍知止只是把外面的衣服脱下来,用水洗了把脸。 温乔把手拿下来之后就看见霍知止拿白色的脸巾一边擦脸一边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好像罪恶的是她一样! 温乔微微检讨了一下自己,好像真的有点不纯洁…… 但是也不能这样注视着她啊,她一个女儿家家,这样被人盯着显的她多那个一样…… 温乔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这些天你没有回去吗?” “回去了,就是比较晚,早上我走的也早,所以没去找你。”擦完脸之后霍知止把面巾晾起来,然后端着盆出门倒水。 真是一点也不像个将军啊,虽然没见过除了霍知止之外的将军,但是将军身边怎么连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心里这么想的,嘴上也说了出来。霍知止进帐篷里之后给她倒了一杯水,“这里没有好茶,你先将就着喝白水吧。回去给你沏好的。” 然后自己也坐了下来,“你把这里当什么地方了?又不是享乐窟。”说着又想起来什么,“你吃过饭了吗?” “你说的是中午饭还是晚饭?”温乔俏皮笑道,“中午饭我已经吃过了,晚饭的话那还没有。” 霍知止现在才意识到现在是不上不下的时间,中饭嫌晚,晚饭嫌早。 他眼角闪过一丝尴尬,面上却不显,仍旧一副淡定的表情,“你饿的话可以先给你开小灶。” “噗,将军这是要行使特权了吗?”温乔嫣然一笑,说不出的调皮可爱。 “不,是你可以行使特权,决定要不要吃我做的饭。” “将军还会做饭?”温乔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看着霍知止的眼光就像在打量着一只会杂耍的猴子。 霍知止黑了黑脸…… ☆、第45章 霍将军下厨 温乔对霍知止能做出饭菜这件事上深表怀疑—— 哪怕做了也肯定是非常难吃的。 她在想着怎么表述能既不伤霍将军的自尊心又能错过这顿奇妙的晚餐。 殊不知这幅模样就已经足够伤害霍将军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了。 霍知止轻哼一声,挽了挽袖口就要出去。 温乔不明所以,问道:“你要干嘛去?” “不做什么。”薄薄的嘴唇吐出来了几个字,“我现在就去准备晚饭。” 温乔眨了眨眼,现在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现在吃饭还早,可是霍知止执意要做她也没法阻拦,温乔只能默默祈祷饭菜不要太奇怪就好。她一个人在霍知止的帐篷里转了转,并没有发现什么可供消遣的,唯一可看的就是那副地形图,然而温乔对它没有丝毫兴趣。 温乔来找霍知止的本意是让他帮忙找赵影的,但是既然已经改了主意,那就专心陪霍知止吧,虽然霍知止表面没显露什么,可是温乔还是能感觉到他很高兴。 要不然也不会亲自下厨了…… 她现在谈不上饿,但也能好好的吃一顿饭,但是想想待会要面临的困境,她又不能安然自得的坐着不动。 她得去看看霍知止做得怎么样了。也好给自己一个心理准备。 其实只有一点点好奇男人下厨的样子……她的记忆里,霍爹都是不怎么下厨的。 幸好旁边就是小厨房,看来这是专门给霍知止准备的,温乔掀开门帘就看见霍大将军正在洗菜。 水声哗哗,但霍知止还是很敏锐的发现有人进来了,他头也没抬,继续手上的动作,“怎么过来了。” 语气平淡,但是听在温乔的耳朵里便极具魅力。 “我来偷师。”温乔终于找了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语气里便也带了几丝得意。 菜洗完了,霍知止控水的动作顿了顿,语气也柔和下来,“别到时候把家里弄得鸡飞狗跳就好。” 他们虽然还没成亲,但是这并不妨碍霍将军畅想将来的生活。 温乔听到霍知止的话之后嘴角也翘了起来。 原本温乔还怀疑霍知止的做饭能力,说来偷师只是客气话,可在观看了霍知止一系列熟练的动作之后,温乔真的打算偷师了。 圣贤说过君子远庖厨,可是霍知止似乎丝毫没有这方面的顾虑,温乔在一边看着,他翻菜的动作愈发流利,给他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光辉。 “你怎么会做饭啊?”温乔突然想起来这个问题,这种熟练的技巧应该是修炼过几年的。 霍知止稳稳地把菜倒进盘子里,这里的盘子也不像将军府里的盘子那样精致,只是普普通通的白瓷碗。 “你不记得了?”霍知止眼神扫过来的时候温乔莫名其妙觉得有些冷,现在虽是深秋但也还没冷到这种地步。 温乔疑惑难道正好是她失忆的那段事,于是呐呐道:“记得,怎么会不记得……” “真的?”霍知止声音微微上挑,明显是不信的。 温乔顿时有些慌张,难道霍知止是逗她的?她一时又想不起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着急得紧。 霍知止已经把所有的菜都炒完了,米饭是用的大厨房里蒸的米饭,他一个人端不完菜,示意温乔也端着些。 “最好还是别想了,想出来你就能考女状元了。”霍知止留了两盘菜让温乔端进帐篷里。 原来霍知止是在骗她……温乔恨的咬咬牙。 霍知止把桌子上的茶杯一类物件收起来以后就可以开始吃饭了,霍知止的手艺很好,温乔说句良心话,霍知止做的饭菜不比平常给她做饭的厨子差。 席间温乔的神色总是郁郁,霍知止一看就知道她是为了刚才的问题闹心。他夹了一筷子菜到温乔碗里。 “我小时候和你一个村,不过我走的时候你也才七八岁,这些你恐怕都忘得干干净净了。” 她那个时候才七八岁?刚好在她重生之前的时间,怪不得她记不得,距离现在都二三十年了吧。 “我母亲那段时间生病了,家里没人做饭,我只好每天都做饭了。” 霍知止看出温乔的疑惑,笑笑说道:“父亲那时候已经去世了,家里只有我和母亲。” “不过母亲也没坚持多久就去找我父亲了,不然我的手艺肯定更好。” 说着调笑的话,温乔温乔却听出了丝丝难过。 她不擅长安慰人,想了想还是放下碗筷,起身到霍知止身边抱了抱他,“放心,你有我呢。” 霍知止把脸埋在温乔的腰间,好一会都没有动弹。 温乔知道他在伤心,哪怕他是一位将军,但是他也是一个少年就失去父母的人。 最后霍知止把头慢慢抬起来,温乔冲他温暖一笑,他也笑了笑。 “我还有你。” 饭菜吃完之后霍知止要去吩咐些事情,所以暂时不能陪着温乔。 “你今晚回去吗?”温乔问道,如果霍知止不回去的话她就自己先回去了,在这也是捣乱,反正已经看过他了。 “我今晚和你一起回去,你先等一会。”霍知止的话语虽然平淡,但却有不容违抗的力量。 他看温乔打了哈欠,以为她困了,“你困了可以先在我的床上眯一会。” 温乔点头称是,下午她没睡午觉,又刚刚吃完饭,的确想睡一会。 谁知霍知止就直接来剥她的外袍了,温乔吓得一激灵,连忙按住霍知止的大手,“你干什么?” 霍知止垂着眼角不知道在想什么,“你不是要睡一会吗?难道还要穿着外袍睡?” 温乔呼了口气,紧了紧袖口,又是一脸灿烂笑容。 “我不睡,吃完就睡我像什么了,你还是先忙吧,我等等你。” 霍知止松开了温乔的外袍,“好吧。”这样的语气让温乔有些捉摸不透。 然后霍知止就掀帘子出去了。 天还没黑霍知止就带温乔离开了练兵场,坐的是温乔来时的马车。 “我今天来没打扰到你吗?”温乔坐在霍知止怀里,想着耽误了他不少时间有些内疚。 “没有。”霍知止摸摸她的头,声音低沉又好听,“你来我很高兴啊。” “真的吗……” 马车有些颠簸,温乔又坐在霍知止怀里,加上她本来就很困,竟然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霍知止听到温乔均匀的呼吸声之后沉了沉脸。 他小心翼翼地摸着温乔的外袍袖子,温乔之前收袖口的小动作并没有瞒住他。 今天温乔有点奇怪,平常他要脱她衣服,她必定大骂流氓,然而今天丝毫没有怪罪他,还好心的劝他去忙。 果然……霍知止摸出来一张信纸,信纸被主人叠的整整齐齐的,除了它的一角略微有些皱褶,应该是皱了之后又重新铺平的。 霍知止一手扶着温乔,一手打开那张被叠起来的信纸,说实话,这本来是很狼狈的动作,但霍知止做起来却带着几分潇洒。 马车里还能透亮,虽然不是很亮,但对于霍知止来说,看一封信还不成问题。 只是越往下看,霍知止眉头皱得越深,脸上也布满了阴云。 ☆、第46章 两人小别扭 温乔睡得晕晕沉沉的,她打了个哈欠,还用手揉了揉眼睛,神游半天之后才发觉头上还有一张脸—— 一张面无表情却带着浓浓阳刚之气的脸。 不是霍知止还能是谁? 原来还在他怀里,温乔从他怀里爬起来,坐在他旁边。本来温乔想问他为什么没叫醒她,可是话到了嘴边她才觉得有点不对劲。 平常霍知止在她醒了之后肯定会说几句话关心一下的,但是今天就只是盯着她。 马车里是不是安静得有点过分了,怎么有点瘆的慌…… 难道这位大爷生气了?不可能啊,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生气了?她一直在睡觉也没招惹他啊。 温乔有些摸不到头脑,但也只能带着刚睡醒的鼻音试探道:“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霍知止眼光扫过了她,美人睡醒时的姿态本来是很赏心悦目的,娇俏美艳中还带着迷茫的天真,可是他的眼神却锋利得让人害怕。 现在都知道藏着秘密不告诉他了,如果不是他自己发觉不对劲,难道她还要藏着掖着一辈子都不告诉他? 越想越生气,连带着看向温乔的眼神也更加锋利了。 温乔只觉一阵寒风吹来,莫名想打个寒战。 霍知止还是没理她,这让温乔有点受伤,她扯了扯霍知止袖子,换来的还是一记眼刀—— 分明是告诉温乔:别!碰!他! 他自己却起了身,对车外的车夫吩咐道:“去刘太医府上。” 干嘛呀,对她这么凶! 温乔愤愤想道,自己又没有招惹他,醒来还要受这样的气,她又不是气包子! 温乔也不想理他了,管他要去哪,哪怕她对茵茵有一点忌讳。 就这样,本来下午还好好的两个人,晚上倒闹起了别扭。 到茵茵家门口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霍知止示意温乔下来的时候她装作没听到。 “下来。”霍知止已经下了马车,他的声音还是平平淡淡的,没有任何起伏。 他终于说话了,可温乔并不打算就这么屈服,她人就坐在马车里,任由霍知止一直为她掀着帘子。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下来!” “你已经说了第二遍了!”这声音里还带着哭腔,带着小女人的委屈。 霍知止听到马车里梨花带雨的哭声神情顿了一下,因为天黑,并没有人发觉。他起身上马车把温乔给抱了下来。 温乔看到他进来之后本来要砸他,可是身娇体弱的她怎么可能是在战场上磨砺了好几年的霍知止的对手呢? 一阵天旋地转温乔已经被他抱下了马车,然而霍知止并没有松手,让车夫在门外等着之后就直接抱她进去了。 温乔开始还打闹,后来发现没有效果之后就趴在霍知止衣襟上哭。 霍知止一路抱着温乔,也没理刘太医府上的奴仆的注视,倒是温乔有些不好意思,抽抽搭搭地停止哭泣。 刘老太医已经吃过饭了,他本来是在休息的,看到霍知止抱着一个人,还以为谁又有了急病呢。 “怎么了?快去把我的药箱拿来。” 前一句是对霍知止说的,后一句是对身边的药童说的。 听到拿药箱温乔就觉得不对劲了,霍知止也没阻拦,难道真的要给她看病? 她可没病没灾的呀。 霍知止把她放到椅子上,看了看衣襟上了泪渍,并没有理会,而是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手帕。 “擦擦脸,一路鬼哭狼嚎的。” 随后对旁边的刘太医歉然道:“这么晚还来叨扰太医,实在抱歉,耽误太医休息了,只是她身体可能有问题,不来我不放心。” “我哪里有问题了!” 温乔本来就在起头上,说话的口气也有些呛。 霍知止瞅了她一眼,“你哪里都有问题,脑袋犹胜。” 温乔嘟了嘟嘴巴,这不是变着法子说她脑袋有问题吗? 药童来了,霍知止皱着眉头对太医说道:“太医,她之前被人下了抹去记忆的药,不知道对身体有没有伤害。” 温乔闻言吃了一惊,霍知止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其实她还有些不确定,因为本来就没有印象,其中的黑白自然由温绛来颠倒。如果某一天有人突然被告知少了一段记忆,还是被下药造成的,这件事的可信度还有待商榷吧。 但是霍知止怎么就这么肯定呢?这么晚还带她来看病。 不对!重点不是霍知止怎么知道她被人抹去记忆的啊!她又没告诉他! 难道…… 难道他就是因为她没告诉他这件事就生气了? 不会吧,他平常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啊,一定还有其他事。 温乔当然了解霍知止,他的确不会为一点小事生气,可是她的划分范围有些问题。 在霍知止心里,和温乔的安危挂上钩的事情还算小事吗? 当然不算! 这么重要的事温乔连提都没向他提过! 霍知止有点憋屈。 温乔自霍知止知道了她被抹去记忆一事后就没有多嘴,她也想知道她是否真的被下了药,正好看看好了。 一番望闻问切之后,刘太医神色有些严肃,问温乔道:“你知道是谁给你下的药吗?” 温乔正要回答却被霍知止抢了先,“她不知道。” 刘太医摸了摸胡子,本来额头上就不少皱纹,他一皱起眉头来,皱褶就像成堆了一样。 “这可麻烦了……” “太医,此话怎讲?是她身体现在有什么问题吗?” 霍知止弄得比温乔还紧张。 温乔想了想,要是有问题的话早就出问题了,霍知止能看破她瞒着他,却不能看破这层简单的关系。 温乔是没有想到关心则乱这个词语,霍知止对待平常的事情当然能层层剥茧,细致入微,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不免也会有些手忙脚乱。 谁说情爱不折磨人呢。 ☆、第47章 快来夸我呀 “温姑娘身体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只是要找回记忆有些麻烦。” 刘太医摸了摸他已经斑白的胡子,叹息了几声。 “此话怎讲?”霍知止眉头都快拧成疙瘩了。 “温姑娘所用之药是皇室才有的,我做了这么些年太医,对这个也算熟悉,一般是用来让人忘掉一些不该记住的东西,但因为制药成本昂贵,平常宫人就直接杀了,只有妃子皇后之类身份的人才能使用。” “那赵……那我怎么会用上这种东西?”温乔睁大了眼睛,刚说出来又发觉口误,又连忙改口。 “霍将军不知道吗?那姑娘你可接触过皇室中人?”刘太医本以为霍知止会知道些什么,结果霍知止只有沉默。 “我没有啊。”给她写信的温绛已经走了,想要得知真相只能等她恢复记忆了。“太医,你能帮我把记忆找回来吗?” 太医略一沉吟,“这药本来就是让人封口用的,记不得便罢了,若是想要记起来就必须吃解药,然而解药嘛……” “解药里有一味成分毒性太烈,失忆之人吃了之后必死无疑,哪怕他记起来了事情,也活不到能说出来的时候。” 太医把药箱合上,对霍知止说:“这也算是无药可解了。” “人没关系就成,其他的倒不在乎。”霍知止的脸色明显是放松一些了,眉头也没有再皱着了。 只是温乔听到这些后心里还是难过。 温绛的话半真半假,说了她被抹去记忆是真,可却没有告诉她拿到解药之后的后果会是死亡,温绛都走了,可还不忘临走坑她一把。 幸好霍知止带她来检查一下,温乔偷偷拿眼去看霍知止,正好撞到了他的目光,她想着她还在生气,这样看着他难免丢人,就就立马把头扭了过去。 “太医,既然没事我们就先走了,打扰了。”霍知止站起身来打算告辞,手里却牵上了温乔的手。 温乔想甩开,然而那粗糙的手掌紧紧拉着她,强硬不可违逆。 刘太医本来要送他们出府,但是因为天黑被霍知止拒绝了,霍知止就这样一路拉着温乔回到了马车里。 马车里已经点了一盏灯,灯光暖暖的,好似把马车里的寒冷也给驱走了。 霍知止吩咐车夫回去之后就坐在温乔身边,温乔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就只好一直呆呆地看着火苗晃动的蜡烛。 头上突然有一片阴影,温乔回头看时身上已经披了一件衣裳,是霍知止从自己身上脱下来的。 本来想说出来的怄气话又不知道该怎么出口,温乔只好继续保持沉默。 “以后天就凉了,出门要备些衣服,省得着凉。”霍知止的声音就在耳边,低沉的声音却说着柔情的话语。 温乔使劲耸耸肩膀,把外面的衣裳抖了下去,“不用你管,我的死活由我自己担着。” 霍知止轻笑了一下,温乔很少听到过他这样笑,他大多数时间里是不笑的,平常笑着也是极为正经的笑,这样轻浮的笑声好像不该属于这样的人。 然而下一刻霍将军就把温乔搂在了怀里。 “看来还是我抱着你妥当,这样可不会着凉了。” 温乔拿眼瞪他,怨他过于轻浮,但是在霍将军眼中,这双眼睛又大又媚,十足十的惹人怜爱,加上马车里那盏不识趣的灯火散发着橘黄的光芒,温乔的眼睛比平常更加水波潋滟。 “不要脸!亏你是将军!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霍知止听到不要脸三个字是微微顿了一下,但随后又像开玩笑似的,眉宇间都是轻浮。 “律法里又没规定将军就不能不要脸了,我今日是不要脸,你难不成还要去击鼓伸冤不成?那样也好,正好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对你不要脸了,你是除了我就再也没人嫁得出去了。” “你……唔……” 温乔还要说话却被霍知止薄薄的双唇堵了个十成十,只有破碎的语音从唇间传出。 想来是骂霍知止不要脸。 温乔快呼吸不成的时候这场冗长的亲吻才算结束。迷蒙的双眼显示着温乔此刻脑间一片空白。 霍知止的声音仿佛带了蛊惑性,每一字每一句都仿佛带着致命的诱惑,他轻蹭着温乔光滑的脸颊,慢慢说道:“乔儿,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被人抹去记忆的事?” “我不想……”温乔好像受到了他的蛊惑,声音也缥缈起来,“我不想你为我担心。” “骗人鬼!”霍知止轻轻咬了下温乔的耳垂,惹得温乔身体都微微颤抖。 “告诉我为什么?” “因为……你,”温乔小小的喘了口气,眼神依旧迷蒙,“你对温绛害过我的事都无动于衷,这次只是抹去了记忆,你……你又怎么会放在心上呢?” 霍知止看见温乔的眼角流出来一串一串的泪水后有些沉默,他没想到当初没有给温乔个交代会让她这么缺乏安全感。 霍知止轻轻拍着温乔,那样子就像在哄婴儿睡觉,他慢慢张开了双唇,“对不起……” 温乔仿佛迷迷瞪瞪的一样,过了一小会,她才突然瞪大了眼睛。 “刚刚那是怎么回事?”明明她放在心里的话怎么就那么说出来了! 霍知止脸有愧色,“这是我在边塞学到的手法,专门用来逼供的。” “你……你把我当犯人审?”其实这还只是其次,真正让温乔恼羞成怒的是自己的小秘密就这样被揭开了。 这让她既自卑又难堪。 “我如果就把你当犯人的话哪里又用得着牵扯出这些是是非非。” 霍知止的声音又有些落寞,“你觉得我对你不用心?连你的生死也不在乎?” 清醒过来的温乔并没有答话,可是她眼前闪现的却全都是霍知止为她忙进忙出的场景。 “如果我对你不用心,我何必把温家全部贬斥到岭南?朝廷里支持大皇子的不少,可只有他一家被流放到那么远的地方,你以为这些都是儿戏?” “可你不曾告诉我。”温乔望着霍知止的眼睛,“你不告诉我我怎么会知道呢?” 霍知止叹了口气,“乔儿,有些事不必说出来,你可以永远依靠我,我也希望你有什么事能第一个想到我。” “不是靠我的猜测,而是你自己告诉我。” “那我现在想知道,你怎么知道我我被人抹去记忆的?”温乔撅了撅嘴,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 霍知止知道她已经气消了,这是和平的前兆,于是也开始打趣起来:“袖口那么大,想让人忽略那封信都不行。” 温乔捏了捏自己的袖口,不甘心道:“你看也看过了,那你说现在怎么办?刚才太医可说了,我不能靠吃解药找回记忆了。” 不服气的小丫头脸还红红的,明摆着要给他出难题。 “那就去找赵影啊,这有什么好问的。” “你和赵影不是好兄弟吗?”温乔明显不能理解霍知止的想法,她和霍知止第一次谈论就是因为赵影,当时霍知止还嫌她耽误了赵影,想到这温乔不禁眉眼弯弯。 相遇真的是一种缘分,当初她也没想到过她最后会和他纠缠在一起。 “我可是大义灭亲的人,我的准岳父还被我送到岭南了。” “不要脸。”温乔啐了霍知止一口,“我都不承认他是我爹。” 气氛终于被调节得活络开来,霍知止却严肃起来,“哪怕他是我兄弟,你放心,错了就是错了,我没有为他包庇的道理,而且他还是在伤害你。” 温乔被他的严肃表情所感染,心里觉得霍知止的身形高大了不少。 “你知道为什么茵茵没有来找我们吗?” 本来很严肃的时刻生生被霍知止自己给破坏掉了,他一副神神在在的样子,把温乔的兴趣也勾起来了,“茵茵不是一直追着你喊霍哥哥嘛,之前还埋怨我为什么直呼你名字。” 说完温乔还用娇弱的声音模仿道:“霍哥哥~” “放心,以后就不会喊我霍哥哥了。”霍知止勾了勾嘴角,慢条斯理道:“没想到你还吃醋了。” “切,我可不信。”温乔瘪了瘪嘴,茵茵的毅力她已经看到了,只要不嫁人,她肯定会继续纠缠。 温乔突然想起来什么,“嫁人……她不会真嫁人了吧。” “还没,但是已经定好亲事了,人是我介绍的,应该过不了几天就成亲吧。” 霍知止一副自得的样子,就差在脸上贴上“快来夸我呀”的纸条了。 刚刚还不是一副我只会为你做好一切,但不会说出来的样子吗?这么快就求表扬了,转变的速度也是很快。 霍知止看温乔没说话,继续劝道:“放心,以后只准你一个叫我霍哥哥。” 等等!她什么时候要叫他霍哥哥了,这种肉麻的语气确定不会恶心到她吗? ☆、第48章 可怕的事情 霍知止还是很忙,但是自那天之后,温乔总觉得有无形的东西把他们之间的距离给拉近了,哪怕平常不怎么见面,想到霍知止的时候温乔还是能勾起嘴角。 那种感觉好似蜜糖一样,能塞满整个心里。 赵影的事霍知止说他自己会先派人和赵言之商量,现在不用她忙活,于是温乔就过了几天无忧无虑的生活,换言之就是猪一般的生活—— 每天不是吃就是睡。 温乔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堕落下去了,然而没有什么实际的东西督促着她,日子过的又很舒心,她仍旧在犯懒。 一点点追求都没有! 当然她是不可能真的闲下来的,某日阴凉的下午,温乔正在给自己心爱的盆栽修剪,一封请柬就猝不及防地来到了她面前。 她没看之前还以为是茵茵婚事的请帖,心里还暗暗地奇怪茵茵还会给她请帖,看到请帖之后温乔吓的把小银剪都丢到地上了。 请柬的主人可怕,请柬的内容也可怕…… 请柬上的字体是温乔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瘦金体,能把字写得这么好看的人除了官青云没有第二个。 请柬上的内容也是温乔万分不想看到的——官青云要邀请温乔去他家里做客。 本来回绝就可以了事,但是请柬里还夹杂着一封密信,密信里只有短短几个字:三月初八。 要是个普通的日期就算了,可是三月初八是温乔上辈子嫁给官青云的日子啊! 这封密信给温乔的冲击不小,她就像本来静静地躺在热水里,可突然身边的热水变成了滚烫的油,把她整个人炸的外焦里也焦。 官青云怎么会知道这个日期的?是他杜撰的?可是怎么能刚好卡在那一天! 这封密信总给温乔不好的预感,她觉得官青云似乎是知道了些什么,难道他也重生了? 可是就算他自己重生了,可他又为什么给她送了这封密函呢? 他总不能知道温乔也重生了吧,可是…… 重生这件事一直是温乔最后的秘密,哪怕是现在这种情况,她也不敢告诉任何人,这是她的底线。 一个重生的人,且不说会不会有人信了,就算有人信,别人不会拿她当妖怪看吗?她没法想象霍知止一脸嫌弃的看着她。 现在一切都好好的,绝不可以被破坏掉。 温乔垂了垂眉眼,捡起地上的小银剪,看着手的密信,一点一点地把它绞碎了,直到什么也看不出来。 这件事太蹊跷了,本来可以一口气回绝的事情现在看来是非去不可了。 * 接到请柬之后温乔安静得有些异常,可是这平静之下有多少焦躁只有她知道。 不小心碰碎的花盆,长时间盯着一只猫—— 那猫是温乔之前无事的时候买的,毛色颇像温乔前世养的那只。之前心中坦荡,见着这猫咪还能生出怀念之感,现在看着这只猫却像个地狱恶魔,随时能把她扯下深渊。 那猫却笨得很,明明主人都不喜欢它了,它却还在主人面前晃荡,见到温乔还要对她喵一声。 温乔心里默念:心平气和……心平气和…… 约定的日子到了,天气无故晴朗得很,明明前几天都还是阴云密布。 温乔并没有因为天气好而心情开朗,她坐在梳妆镜前,镜子里面是一位妙龄少女,肤色如玉,眉眼婉约,一双小口却是淡淡的粉色。 温乔把自己的双唇染成艳红色,试图让自己更有底气些,可是眼神却骗不了人,那双大大的眼睛本该黑白分明,神气满满,可现在却带着几点恍惚。 温乔也很害怕,若是一场意外便罢,以后和官青云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干。 可是他若是真的知道什么…… 那温乔就要自己亲手解决了他!没有人能破坏她现在得到的一切! 可是她和官青云的差距何止一点?她一个谁都不能依靠的女儿家,他却是精于谋划的世家公子。 可是退无可退……无需再退! 温乔想清楚之后就出发了,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现在官青云还没有做什么她都这么慌张了,那万一真做了什么她还不得崩溃? 不能这么没用,她一直处在霍知止和赵言之的保护之下,哪怕经受了很多险情也都是有惊无险,现在终于到了她自己面对的时候了。 温乔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她也不敢,现在她只能自己一探究竟。 三月初八…… 明明天气很温暖,可温乔在官府面前的时候颈后还微微冒冷汗。 官青云还是一脸云淡风轻,青色锦衣把他的身形勾勒得削瘦挺拔,这模样几乎把前世的他和现世的他重叠在了一起。 “在这等你很久了。”他的语气亲昵熟悉,站在台阶之上,背后是朱漆大门,负手而立,嘴角还挂着她曾经见过很多回的浅笑,仿佛他们之间本来就是这样。 “你就这么笃定我会来?” 温乔的声音不温不火,清风吹起她的裙摆,显得她更加冷淡,似是刻意要和他分开距离。 官青云轻笑了一声,慢步走下白玉台阶,他本就生得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举手投足都是入画一般,更何况他要在温乔面前表现的完美无缺,走动起来都带着清不可言的贵气,伸手请温乔进去时,温乔几乎都要被他迷惑住了,“你不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谈一谈了吗?” 这样的男子,没有几个女人能抵挡的了他的魅力。 “你一定会来,也会回来。” 他说得那么肯定,温乔恍惚地觉得会是真的一样,不过温乔和他在一起过太久,十几年的光阴能让她从从容容地从这个风度翩翩的男子布置的陷阱里脱身开来。 “我不是来听你胡说八道的,”温乔抬头,神情倔强道:“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而来。” 官青云嘴角微微一顿,然后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笃定道:“先进去吧,我已经准备好你喜欢的点心了。” 他的话语过于肯定,让温乔略微有些不安,底气也丧失了不少。 官府是温乔除了温府第二熟悉的地方,温乔跟在官青云身后,记忆也似洪水般波涛汹涌。 她曾在池塘边喂过鱼,她曾在花圃里种过花,这里的一切温乔都能说出来她和它们的渊源。 这些也只是温乔一个人的念想,真正受到惊吓是在温乔被官青云带到了一间房屋的门口—— 那是他们的婚房。 官青云把门推开的时候回头看见温乔还呆呆的站在那里,他不禁莞尔一笑,伸手想牵温乔的手进来,就像很久以前,他曾经常做的那样,但是温乔甩开了他。 “男女授受不亲,官公子请自重。” 淡漠的语气微微刺痛了官青云,但是他不在乎,仍旧微笑着邀请她进来。 “给你看个惊喜。” 他的语气中还含着几丝喜悦,就像个孩子期待父母看到他做的好事能表扬几句。 能让官青云这么失态的只有温乔了。 可是温乔只受到了惊吓,无论任何人看到这副场景都会受到惊吓的。 因为时光都仿佛凝聚了。 温乔曾在这间屋子成为他的夫人,也曾在这间屋子死于他的残忍。 现在,这间屋子,又好像把时光细细梳理,因为这间屋子的摆设竟和前世无差! 温乔完全可以断定官青云是重生了的!因为她前世嫁给官青云之前是没有那对花瓣盏的,本来官青云不同意买,因为花瓣盏和屋子风格不搭,放哪都不好看,可是她老缠着他要,所以最后官青云还是特地去买了回来,那个花瓣盏是一位老师傅的封山之作,世间仅此一对,也算是珍贵了。 温乔对它们喜爱的紧,一直把它们当心肝宝贝,所以那对花瓣盏一出现在桌子上就立马被温乔发现了。 官青云见温乔一直盯着那对花瓣盏,便走到桌子旁边,手里托起一只,自言自语道:“我之前看着这个很好看,想着你也肯定喜欢,于是自作主张买下来了,你不生气吧?”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温乔回过神来,轻吐了一句不咸不淡的话,“而且,我也并不喜欢。” “遵从你的内心,”官青云把花瓣盏放下,来到温乔身边,因为离得太近,温乔又不得不退了几步。 “你是喜欢它们的,难道因为我你不喜欢他们了吗?” 温乔看着官青云一切尽在手心的模样反而更加来了底气,眉眼里尽是讥讽,她轻启红唇,微笑道:“官公子好大的口气,也不看看自己的脸多大,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能把这和你扯上也是脸皮堪比城墙厚。” 官公子似是没有被人这么泼妇地骂过,一时有些怔忪,不过很快他又恢复过来。 “你还在意我不是吗?” 温乔觉得官青云什么都没长进,只有脸皮厚了几尺。 “我不敢高攀,不过我什么时候在意过官公子?”温乔扯嘴一笑,“公子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你非逼我把事情都说出来?”官青云单挑眉毛,他本来就是美男子,这么一来,眉宇间都是神采飞扬,真让人难以把持。 “前世的你可不会这么说。” ☆、第49章 官青云番外一 他的人生注定不会平凡,家里的男性长辈大多都出王拜相,女性长辈也多是皇后宠妃,他是官家长孙,一出生就被寄予了最高的期望。 他将来是要带领整个家族一直繁荣下去的,这不是什么遥不可攀的事情,他的家族自从上上个朝代就一直存在,哪怕战火纷飞,哪怕宫廷政变,哪怕天灾*都没有动摇过官家高高在上的地位。 这是一个世家大族的基本要求。 几十年前,开国皇帝有个一直追随左右的将军,当时竟敢求娶官家女儿,当时在大殿上,皇帝就只说了句:官大非偶。 字面意思就是官家门户过高不是你能求来的。 他一直知道自己的家族有多高贵,小的时候别人家的孩子和他一块玩耍,被让着的总是他,哪怕是姐姐生的二皇子也得让他三分,当然这并不代表他和二皇子关系不好,二皇子理论上还是他侄子,他也要多多照拂他。 但他永远是所有人的中心。 当然玩耍的时间总是少的,世家大族多注重晚辈的培养,毕竟欲使芝兰玉树生于庭阶耳,作为官家长孙,常常要在父亲身边学习,这是其他官家孩子所没有的待遇。 他也曾进出宫廷,随父亲参加宴席,看着来来往往的的宾客川流不息。 遇见他的人总会夸赞他才思敏捷,雅流弘器。 他要成为官家最为令人骄傲的一位,多年以后,子孙后代们能对着族谱,诉述他的事迹。 但是跟在父亲身边,他看着父亲偶尔皱着的眉头也发现了些问题…… 新起的势力好像有些多…… 本来只有一块饼,人少还好,人一多,则那些多出来的人就要把眼光放在拥有较多饼的人身上了。 官家地位在慢慢滑坡,官青云从别人对待官家的态度都能明显感觉到。 这让官青云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是他不会表现出什么,他是世家公子,怎么能和一般人见识。 清俊高雅才是应当是名士风度。 可是,官家是大族,里面有好的子弟也就会有不成器的,有人揪住一个旁支犯事,并且大夸其词,执意要和他们过不去。 当然事情解决了,官家存在了那么多年,手段还是有的,可是经过这件事,官家在京城的地位又降了一些,从前羡慕他们的,现在也会捏着腔调说什么世家大族,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这让官青云很愤怒,但他表面还是云淡风轻的,从容大度是他应该秉持的风范。 可是,更加令人愤怒的事情发生了,父亲竟然为他定下了一门亲事。 他知道他的婚事不会由他,他会像这个家族的所有人一样,娶个门当户对的妻子共度一生,然后在外人面前表现一下,让别人传唱他们有多伉俪情深。 他对这样的生活并不反感,娶个端庄大方的世家妻子,再要个漂亮美貌的青梅竹马做侍妾,这种生活已经够让别人羡慕了。 然而父亲给他定的亲事门不当户不对!对方竟然是温家的姑娘! 是温家的姑娘便罢了,她还不是个嫡出的! 这简直是他一生的污点,他本来要找父亲说理,结果父亲执意要和温家结亲。 “我们现在要拓宽结交范围,和温家结亲百利而无一害,他们会是我们在一般家族里有力的后盾。” “可他们家不是还有嫡出的女儿吗?为什么拿庶出的糊弄我?” 父亲叹了口气,“已经派人查过了,他家嫡出女儿不是个清白的,我们官家还没有让不洁之妇进门的先例,让她来更是丢官家面子,还对不起列祖列宗。” “青云,你要体谅一下父亲。” 于是,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下了,可他还是不甘心。 这样的人生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不,是很不一样。 直到成亲之前他都是漫不经心的,他并不看好这门亲事,但是作为政治工具,他也慢慢看开了,反正他并没有特别想娶的人,要不是看了喜帖,他还不知道她叫温乔。 温乔?不是那个香调的很好的姑娘吗?看来她也不是一无是处,他突然有了一点点期待。 但是他不知道,面对他的会是一段孽缘。 可能是温家觉得亏欠他们的缘故,那个叫温乔的嫁过来的时候给了很多嫁妆,不过在他看来也就一般,没什么珍奇珠宝,他对她的调香手艺更感兴趣些。 他成亲可是家里的大喜事,哪怕妻子不如人意,那也是官家的长媳。 父亲和他说过了,待温家的进门之后就把他的表妹及挽香招进府中给他做侍妾,这个表妹是庶出的,两家早就商定好要给他做侍妾了。 成亲那天宾客很多,和他道喜的,给他灌酒的,他眼睛似乎都醉得有些发红,迷迷糊糊好像看到了霍将军来了,他打了个酒嗝,没想到霍知止这样不屑世族的土老粗也来了,他脚步有些虚浮,但还是挣扎着来到了霍将军的面前,摇摇晃晃地举起了酒杯。 “将军能大驾光临,官某之幸。” 说完他把杯子里满满的酒水全喝干了,要和这些人打好关系,以后有需要他们的地方,他心里默念着,一边把酒杯倒过来表示先干为敬,一滴不剩。 对面的人似是经常喝酒的缘故,一杯下去全无压力,官青云醉的有点狠,但也听清了对面将军的话语。 尚未而立的将军的确是年轻,声线还带着些许干净利落,“官公子新婚快乐。” 他还没在朝野中任职,别人都是称呼他为官公子。 他举杯点头,混沌的大脑还能记得这位将军还没成亲,可能是平常看的资料太多了,所以现在看到真人才会立马想起来,“将军也得快点为自己的家室考虑吧,家里有个人总能知暖知热。” “一身铁甲,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战死沙场了,成亲反而耽误人家。现在一个人,倒是无牵无挂最好。” 他赞叹地点点头,“将军高义,我等佩服不已。”其实他也想过这样的生活,可惜哪怕他没有娶妻也不可能做到无牵无挂。 最后迷迷瞪瞪地就被送入洞房了,新娘子的面容他没仔细看,实在是醉的厉害,他只记得那夜他确实不怎么温柔。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头疼得厉害,他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痛快地喝这么多酒了,睁开眼时入目的是红色的帐幔,这时他才想起来他已经成亲了。 “夫君醒了?” 循声望去官青云呆了一呆,他做诗词歌赋,总会提到瑶台仙女,可今天没想到梳妆台前真坐了位仙女般的人物。 ☆、第50章 官青云番外二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美人已经来到他身旁伺候他起身穿衣了,他就像个木偶一样,直到梳发的时候被扯痛了头皮,他才真正意识到身边这个美人是他昨天娶来的夫人。 官家向来出美人,家里也有一堆姐姐妹妹,个个弱柳扶风,姿态婀娜,他见惯了美人,便对相貌之事大为看轻,可现在他又改变了看法。 真正风姿绝世的美人就是你无论怎么看都很惊艳,尤其是这样的美人还满眼眷恋地看着你。 世间应该没有几个男人能经得起这样的眼神摧残,但是官青云就是这几个男人之一。 年少时就被人追捧,官青云最不缺的就是充满倾慕的眼神。 虽然他面上已经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但是并不代表他心里就不在乎,他心里还是有丝丝的自得之意。 毕竟还留着几分少年天性,而且又是这样的美人。 可是他还是记得她的身份,不过是一个温家上不了台面的姑娘,于是他对待新夫人还是很冷淡的。 在温乔敬茶出丑的时候他没有站出来,冷眼旁观。 在温乔被挽香排挤的时候他没有站出来,冷眼旁观。 在温乔被人陷害的时候还是没有站出来,冷眼旁观。 可她看他的眼神还是依赖倾慕的。 官青云依旧冷眼旁观,因为她觉得这个女人有点可怕,如果换了家里的姐姐妹妹被夫君这么对待早就要吵架了,可这个女人依旧目光温柔。 说她爱上了他简直可笑,仅仅第一次见面就能爱上一个人? 官青云觉得这个新夫人绝对是别有所求,所以一直很小心她,还派人专门看着她。 这样过了一个月,新夫人也似乎感觉到丈夫的冷淡,于是没有之前那么热络,但是每逢遇到官青云还是温柔如旧。 直到有天手下的人报告说夫人买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官青云意识到有些不对,于是亲自去看看新夫人要干什么 。 掀开纱帘的时候屋内的人明显一惊,见到是他之后又满脸喜悦,眸子里都透露出光彩来。 “夫君有事吗?” 新夫人放下手头的事,起身迎接他。 官青云却看着桌子上的玩意,他走到桌前,温乔也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这是什么东西?” 能看出来是些粉末,但却透着沁人心脾的香味,官青云从小爱花,对香味也极为敏感。 “一些制香用的工具罢了。”新夫人显然很高兴,听到官青云提起,连忙向他介绍桌子上的东西。 知道是制香的工具便好,官青云本想打断她,但看她兴高采烈地为他介绍,满脸的认真和自豪,他心里突然被触动了一下。 就这样,他默默听完了全流程,最后新夫人看他不说话,还以为他不明白,正要问他时官青云笑了,“你做好了这香给我送些吧,一直听你制香厉害,今天总算见识到了。” “你应当多笑笑,笑起来特别好看。”新夫人呆滞了一会后,一本正经地对官青云说。 他本来要训斥她不正经,没有世家夫人的风范,可是看着她期待的眼神又说不出来什么。从来没人敢这么和他说过,不过感觉也不赖。 他们之间的就像感觉破冰了一样,天冷的时候她会让他多穿衣,他则会带着她出去领略自然风光。 官青云觉得这就是他想象中美好的夫妻生活。 可是官青云好像忘记了当初他还要一位侍妾的,不过就算他忘了,官家人忘了,及家可不会忘,亲上加亲本来就是喜事一桩,更何况还是和官家。 这份亲事就尤为重要起来,哪怕只是派个庶出女儿做侍妾。 官青云已经被敲打了几次,本来开始是父亲提了一提,可他想着现在和温乔在一起挺好的,就回绝了父亲。 可是没过多久母亲也来找他谈话,话题也是关于纳妾的事。 “孩儿刚成亲不久,先下并不着急纳妾的事。” 母亲还是一如既往的端庄模样,“可是及家已经开始催了,你这样一直拖着,你小姑姑难免生气,认为你不给她面子。” “可我怎么和新媳说?她嫁进来还没一年,我就要纳妾了?”官青云俨然不想和母亲多谈,“姑姑那边爱误会就误会吧。” “你像什么样子?”母亲忍不住要教训他,“你还是官家的长孙吗?这些事是你想同意就同意,想不同意就不同意的?” “你首先要以家族利益为先,不能被一妇人所累!” 母亲沉重的叹息把这段对话结束了。 家族利益为先,这是他永远不可能违逆的一句话,他得到比别人多的东西,是因为他牺牲了更多。 他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在饭桌上公开了。 温乔听到的时候明显极为错愕,想问他为什么却没有张口。 官青云是故意调在大家都在的吃饭时间公布的,因为他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对她说,只能以这种方式,间接的告诉她。 这样他也不会听到她的诘问,他不敢听。 吃完饭后他就离开家了,见不到她也就不会感到烦恼了吧。 可是他错的有点狠。 离开家的这几天他在别院里睡的,这个别院很小,却特别清幽,这样能让他离开纷纷扰扰,可是安静啊也有安静的坏处:就是想她。 她晚上会不会蹬被子,会不会不好好吃饭?会不会为了制香过度操劳?——追根究底就是,她会不会难过? 想到那双明媚的大眼睛湿漉漉的官青云便辗转反侧,要不然还是和她解释一下好了,收侍妾只是为了家族,他以后绝对不会碰她。 于是他果断回家,可是脚还没跨进大门的时候,就被冲出来的仆役撞上了。 “这么急急忙忙的做什么?”他呵斥道。 官青云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他们家的仆役什么时候这么没教养了。 “公子!夫人的孩子没了!” 那仆役看见了他就像看见了救星,“我正要找您呢!” “哪个夫人孩子没了?”官青云想着不知道是父亲哪个侍妾孩子没了,也不必这么大惊小怪,现在他当务之急应该先去找温乔。 “公子啊!是您的夫人啊!” “什么?你说什么?夫人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官青云一脸不信,听了后还很生气,“你是谁的人?这么咒夫人下去领板子吧。” “我的爷啊,小的敢那这种事乱说吗?您快去看看夫人吧,大夫都找来了。” 那仆役一脸焦急,完全没有说笑的样子,这时官青云才真正慌张起来。 不会是真的吧? 官青云一路跑到卧房,卧房面前已经挤了不少人,母亲也在外面等待着,见到他跑过来像是有话要说,可是官青云见到大夫从屋里一盆一盆端出来血红色的水已经懵了。 他转头呆呆地对母亲说:“这不是真的吧。” ☆、第51章 战争的开始 是不是真的难道还用说吗? 这是他第一个孩子,他和乔儿的第一个孩子,就这么没有了。 以前看到父亲姬妾的孩子没了,那些女人哭天喊地的他就烦,现在他总能体会一样的感受了,可是他是官家的长孙,他不能哭。 他在外面等着的时候不禁在想,那个孩子如果是个女孩,长大后一定会像乔儿一样成为成为倾国倾城的美人,如果是个男孩,他长大后一定像他一样成为京城里儒雅俊逸的翩翩公子。 可这都只能是想象,孩子已经不在了。 他要怎么面对乔儿呢?这是目前对他来说最为棘手的问题。 乔儿会恨死了他的,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在她身边,他们还丢失了他们的孩子。 他竟然一直没有发觉到反常的地方。 明明之前她就说过她胃口不好,吃不下饭,他以为她是在撒娇,便不怎么在意。 这绝对是他的错。 如果他当时叫了大夫来看看,那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问题。 官青云现在只想拔剑杀了自己。 他在门外想了很多,直到几个时辰后大夫出来了,“夫人,公子,少夫人性命无碍,可以进去了。” 他第一个冲进去,可前脚刚迈过门槛大脑又像被法术清空了一样,突然变得不知所措起来。 见到她我该怎么说?安慰还是道歉? 他什么又都说不出口。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是那么苍白,黑色黏腻的发丝被汗水粘贴在脸颊上,本来红润的双唇也变得淡粉透白。 最可怕的是那双本来明媚温柔的大眼睛,现在变得呆滞无神,恍若死尸。 这样的她,他都不敢碰她,可是心里还是忍不住,他坐在温乔的床边,心好像被挤压成一小块,又酸又涩,汁水还争着要向外冒。 “青云,你在这里陪着吧,我先去厨房看看。” 官夫人在一旁双手拢袖,袖子里的双手早已掐紧,看到儿子这么失魂落魄,她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 可是已经这么做了,就容不得她后悔。 官青云没有答声,官夫人心虚也呆不下去,便自己带着丫鬟离开了。 等官夫人离开后,房间里更加空荡荡了,官青云似乎连温乔的呼吸声也听不见,他吓得握住了她的手—— 那手冰凉彻骨,但还有微微脉搏。 他心里松了口气,可在这时温乔骷髅一般的双眼突然动了动,她张开双唇,蹦出来比恶魔还狠毒的话。 “你怎么不去死?” 说完这话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又恢复到之前的状态,安静地好像刚刚是官青云的错觉。 然而这只是战争的开始。 之后官青云衣不解带的照顾温乔,可是每天只能得到一张冷若冰霜的脸,他不怎么在乎,生活中好像只有温乔的事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一律延后。 每天忙着照顾温乔,就不用想其他事情了,关于他们之间,还关于那个孩子。 这样颓废的生活让他忽略了更重要的事——及挽香。 等到他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他已经迟了,官夫人竟然瞒着他把及挽香迎进了门,家里全无半分喜色,阖府上下的人也都紧紧闭上了自己的嘴。 他们是要干什么?还嫌自己不够乱吗?官青云心里一阵疲惫,那天他破天荒没有在温乔身边。 他独自一人去找了母亲,母亲正在和及挽香聊得高兴,他心中闷气无处发泄,面对自己的母亲,他能说什么? “娘,你这是干什么?” 娘的笑容还是一贯的雍容大方,见他来了还对他招呼着,“青云,昨个晚上挽香已经过来了,娘正在替你陪着呢?” “娘,帮我?我是不求你帮我,但求你不要拉扯我的后腿。”官青云闭了闭眼,随即张开,“现在什么时候?娘,你能不能分请楚一点,您的儿媳刚丢了孩子,你在这给儿子纳妾,儿子该如何自处?儿子……该怎么给她一个交代?” 挽香一见他进来便住了口,她本来就想多讨好婆婆,官夫人是她今后的最大保障,听到官青云这么说之后,她起身轻顺官夫人后背,安慰道:“娘别生气,夫君这么说有他的苦衷,现在姐姐刚小产,正是慌乱的时候,挽香愿意帮助夫君一道照顾姐姐,直到出了小月子。” 官夫人本来听见自家儿子这么说有些愤怒,他们家能有责备长辈的事出现?可毕竟是自己儿子,不高兴是不高兴,也不肯真责难他,及挽香给了台阶之后她就顺势退了下来。 “还是挽香懂事,有你在青云身边帮助,我也放心许多。” 及挽香微微一笑,她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表现完就不再说话。 “青云,娘知道你心疼媳妇。可你这些天也憔悴了不少,挽香提前过来也好帮帮你,正好也联系一下她们之间的感情,将来我还想给挽香这孩子改个平妻的名分呢。” “您就不想乔儿有多难受吗?”阳光从窗户打进来,照在官青云身上,铺好的玉石板地上留下一道短短的影子。 “她是正妻,就要做出正妻的样子来,你看我可曾为你父亲纳妾和他吵过?做官家的正妻就要大度一点,协助丈夫,安抚妾室是正妻的责任。” “反正挽香也是要进门的,提早一些也没什么不好,这时候多帮帮你们一些,我是母亲,有些事我说也不好,挽香倒能替我说些。” 母亲的话就像没有血肉的人说的。是的,每个官家的夫人,都像没有血肉似的,在古韵留香的府邸里,静静地守候着自己余生的岁月。 “怪不得小叔要离开。” 官青云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完全没有管身后母亲的训斥。 最后官夫人在及挽香的安抚下慢慢停止颤抖,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叹息道:“孽畜……” 这话不知是说官青云口中的小叔,还是已经离开的官青云。 官青云拒绝及挽香帮忙照顾温乔,他没法反抗母亲把及挽香带回了家门,但是他可以选择让她离他远远的。 他还特别在门口安排了自己的人,不许及挽香靠近这里。 可是他没想到我不来就山,山却来就我的情况,他在照顾温乔的时候还要处理父亲给他布置的任务,平常都是夜里赶的,可昨天夜里他无缘无故睡着了,结果他只能在白天抽空处理一下,可是就这一会就出了幺蛾子—— 下属匆匆来报,及挽香要见乔儿,他撂笔就赶过去,可还是晚了一步。 温乔竟然能下床走路了,可是脸色依旧苍白,这些天一直在补身子,然而官青云并没有看到太大的进展,她倚在门边,脆弱的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刮跑,官青云顺着她的目光看到的正是被拦着的及挽香。 他想上前解释什么,可是温乔漆黑的眸子就这样静静的盯着他,他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很好。” 那淡白色的唇瓣轻轻吐出了这几个字,这是她自从那天之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第52章 诸多的漏洞 “前世的你可不会这么说。” 这一句话就像一把利刃,把温乔的所有伪装都剥得干干净净。她本来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骂官青云是不是疯了,然后摔门而去,可她实在没有那样的功力,她很惶恐,又很紧张,心里波涛汹涌面上总会泄露出来。 官青云看着脸色惨白的温乔,忍不住想摸摸她的脸颊,这个动作他曾经做过千百遍,可是现在他却还不敢。 “你放心,我是不会说出去的,我保证这世上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你和我。” 虽然温乔很讨厌官青云,可她听到官青云这句话之后心中还是微微一定,他从来没有骗过她,不过有时候不说比欺骗更伤人。 “你怎么知道前世这种东西,还有你……怎么知道我记得前世?”既然没什么好躲藏的了,温乔想知道官青云为什么那么肯定地对她说前世的事。 官青云轻笑一声,请温乔坐下,“这事有些长,你可以坐下来听我讲给你听。” 官青云给温乔安排的位置是温乔前世常坐的靠窗的位子,温乔没有听他的,自己随便坐了把椅子,“坐哪里都无所谓。” 温乔生命的最后一刻就是在那把椅子上度过的,温乔很忌讳它。 “前世这个时候你已经誉满京城了吧,我知道你配香很厉害,可现在你却做着盆栽生意,你什么时候接触过这些?” 温乔从没想到自己身上会有这么大漏洞,官青云向来爱花,前世嫁给他的之后,他们还有段琴瑟和谐的日子,那时候官青云常常带她去看花,还给她介绍他最喜欢的花。 可惜时光随浮云飘散,记忆却深深的印在了心里。 “这就是你最终的证据了吗?” “当然不是,这些事情还不足以让我冒险,但是我还派人去你家乡探访,查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竟然和前世制了同一款香,我还记得那香是你前世嫁给我之后才制成的。” 温乔回想了一下几年前的事情,终于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当时赵家香铺的掌柜说要带她去京城学习,她一时没想到什么好办法,就制出那款香应付掌柜。 “原来是我疏忽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查到这件事,现在被官青云提起,她才惊觉自从重生到现在究竟有多少漏洞。 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虽然平常人看不出什么,可是她瞒不过像官青云这样有前世记忆的人。 还会有带着前世记忆的人出现吗?温乔不敢想,只是一个官青云就极难对付了,若是有一群人出现…… 当初她重生的时候就该想到,她既然能重生,为什么别人不可以? 罢了罢了,现在纠结这个有什么用,事情已经过去了,难道她还可以再次回去吗? “你想干什么?今天叫我来就是要告诉我这些吗?”既然不可以挽回过去已经发生过的事,那就只能解决当下了。 温乔以为他会借机勒索她,可官青云却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没什么,只是想和你聊聊。” “没什么要求你会要我来这里?”温乔明显不信。 “不让你来这里,你还能去哪里呢?” 官青云笑得有点瘆人,温乔看着非常不习惯,这种笑容不应该出现在他脸上,尤其是配着这满屋子和前世一模一样的摆设,让温乔觉得她只是在做噩梦,只要醒来就依旧是晴天。 这种想法让她想逃离,她总觉得在这里呆久了没什么好事,念头一旦滋生,便立即疯长,她没多犹豫便立即要离开。 “你要走?”坐下来的官青云就那样笑吟吟地看着她,不加阻拦,只是问了一句。 温乔警惕地回头看他一眼,“还有事?” 官青云摇摇头。 “那我就走了。”温乔一点也不留恋,立马就要离开。 官青云在后面没有跟上来,温乔舒了口气,加快脚步,可是刚出房门就有两把长矛交叉拦住了她。 “没有公子命令,不得出去!” 温乔:……哪里冒出来的人,吓死了好吗! 她想用手推开矛头,那雪亮的颜色让温乔毫不犹豫地相信了它很危险,远离它是正确的选择,可是那长矛就像定在了空中一样,纹丝不动。 武力尝试无果了之后,温乔试图以德服人,她淡然道:“你们家公子已经同意我离开了,不信你们去问他。” “公子没有命令,不得擅离职守!” 温乔扯了扯嘴角,这真是两个木头人,她只好回去叫官青云让他们放她走。 “门口的人不让我走。”温乔只能撂下这句话,然而官青云根本就没有反应,一直在慢慢悠悠地喝着自己泡的茶。 “官青云!你什么意思!”温乔终究没有官青云有耐心,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官青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她要不要喝茶。 “我现在不需要喝茶,我只要走,我家不缺好茶。”温乔不想和他兜圈子,奈何官青云就是不解释,也不行动。 最后温乔站在官青云面前一直看着他,他才抬起头来笑一笑,“没事这么大火气干嘛,女孩子还是沉静内敛一点的好,否则真的嫁不出去了。” 温乔见他又要扯一些有的没的,毫无边际的话,使劲用手拍了拍他面前的方形茶几。 提醒他最好说重点! 官青云见温乔真动了怒,才把茶盏放下,天青色的茶杯映着带着上下浮动的仰天雪绿,别有一番意趣。 “我没说不让你走,可是我也没说让你走。”这时官青云仍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你自己愿意走便走,和我有什么关系?” “门口的人是你安排的,你还说你没有让我走?”温乔怒极反笑,心里却快被官青云气出内伤 。 官青云脸上还是毫不关己的淡然表情,毫无理由的事被他说得好像是真的一样。 “是门口的人不让你走,又不是我,你找我有什么用呢?” 脸皮厚到家了!温乔自己都差点被官青云绕进去了。 ☆、第53章 吃货的悲哀 温乔躺在床上,看着旁边的饭菜,咽了口口水。她已经两天都没有吃饭,现在心里饿得发慌。 自从那天和官青云谈崩了之后,官青云就把她囚禁在这间屋子里。有声的反抗无果,温乔就只能使用无声的反抗—— 绝食! 每天到固定饭点都会有人来送饭,哪怕她没吃他们还是会送来新鲜的饭菜,临走时把上一顿没吃的再给带走。 温乔原计划是先耗着,等霍知止发现她不见了肯定会来找她,可是她已经绝食两天了还没看见霍知止的人影。 呵呵,关键时刻男人果然靠不住。 鼻子里充斥着饭菜的香味,温乔都能听见肚子在咕咕叫,看着鲜嫩多汁的龙井虾仁,她觉得这对眼睛都是一种伤害。 伤害太重……她快抵挡不住了怎么办?混蛋霍知止,等见到他了她一定要从他身上咬块肉下来解解馋! 不,是解解恨……饿了太久脑袋都已经不能转动了。 温乔眨了眨因为盯了太久虾仁而干涩的眼睛,望着头顶上的床幔,温乔打算好好思考一下。 …… 算了,饿成这样还能思考吗?不吃点东西真的没法动脑! 温乔又看了看那一小堆鲜美多汁的虾仁,那么多个虾仁,少一个也不会被人发现,更况这些虾仁个个精致饱满,不吃都对不起它长得这么好。 温乔带着些微负罪感起来了,因为饿了太久,头稍稍有些晕乎,坐定一会之后,她轻悄悄地坐在了饭菜前。 伸出罪恶的双手之前,她还特地侧耳听了听外面的人有没有发觉,外面一片安静之后,她才喜滋滋的动了手。 闭口不出声的咀嚼对她来说不是难事,她精挑细选了最不会破坏一盘子虾仁形状的一个虾仁,拿筷子轻轻放进了口中。 虾仁很新鲜,嚼起来还带着弹性,鲜香的汁水在口中弥漫,这对温乔来说既是幸福又是折磨。 因为吃了一个根本停不下来…… 温乔艰难地吃了五个虾仁之后还是没饱,而且有越吃越饿的趋势,可惜不能再吃了,再吃就要被人发现了。 温乔恋恋不舍地放下了筷子,想了想又拿帕子把筷子擦干净再放回原位。 这下不会被人发现了吧。 看着盘子里还剩下一堆虾仁,温乔有些惆怅,不过理智渐渐把情感克服:现在少吃一点虾仁只是为了将来吃更多的虾仁。 这么想还是挺有说服力的。 温乔小心翼翼地躺回床铺,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满意足地打算睡觉。 温乔睡得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在收碗,她平常就会警惕地装睡,而今天则继续睡过去了。 * “公子,一共四十个虾仁,现在只剩下三十五个。筷子摆放的位置虽然正确,可是方向反了。” 这几天负责给温乔送饭的人此刻却跪在官青云面前。 “以后就这么做吧,饭菜的份量多些,不要送像整条鱼之类的东西,都切小了再送过去。” 官青云说完后摆摆手让下面的人走。 * 温乔这几天过的有点滋润,自从打破心理防线之后,她每天都能偷吃到不少东西,不过也不知道送饭的是怎么了,每天都送特别大份量的菜,温乔偷吃都能吃饱了。 是夜,本该沉睡的温乔突然睁开了眼睛,外面传来很轻微的声响,这是看守她的人在换班。 这几天她表面上在绝食抵抗,实际是在打算逃跑。 霍知止一直没来救她,这有点问题,按道理来说她不见了霍知止总要来找一找她吧,她虽然没有告诉任何人她来了官府,可是温乔不信霍知止找不到她,且不说她之前只收到了官青云的信了,她离开家去官府,这段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总会有人看见她,用心调查不会调查不出来。 她等了这么多天,就不打算等了。 这几天白天她都一直在睡觉,就是为了晚上能有好精力,之前绝食的两天她发现白天外边的人并没有换岗,于是这几天天一黑她就躺在床上装睡,耳朵则竖起来仔细听外面的动静。 不过她好像大部分时间都在床上睡觉…… 经过几天的观察,她终于摸清了规律。 外面看守她的人是在深夜换班,而且晚上的时候他们会更频繁地去厕所和休息,这是机会。 温乔早就在空间里准备好了一包能够使人昏迷的香料,她打算在看守换班之后再逃跑,这样给她逃跑的时间就更多了。 有一个看守换班之后过不了多久就要去如厕,温乔已经摸清了他的习性,所以在该他值班的时候逃跑。 果不其然,换班还没半个时辰,那个看守就要去如厕,温乔等他走远了之后轻轻下了床,夜里很静,温乔每一步都尽量不发出声响,偷偷摸摸地拿好香料溜到了门边。 一定要确保成功,否则官青云一定会更加严加看管她,她就没有机会再逃出去了。 温乔拿手指蘸了点口水,轻轻把门上糊的纸破了个洞,然后一手托着一人份的香料,对准洞口吹。 温乔特意把香料磨得特别特别细,这样既好吹出去也容易被人吸收,等了一小会之后,温乔决定开门看看,她的时间并不多,另一个看守回来之前她要把一切都准备好。 门口的人已经坐着倚在在柱子上了,温乔看了看四周,最后确定不会有人来,然后把看守扶好,制造出一副看守睡着的假象,然后她就在柱子的另一旁等待另一个看守过来。 “你怎么就睡了?不是刚醒吗?”另一个看守回来了,他问的声音很轻,温乔心里捏了把汗,可千万不要发现她。 等到另一个看守正要弯腰推醒已经被温乔迷晕的看守时,温乔立马把香料呼了上去,能撂倒就全撂倒! 那个看守估计还不知道怎么回事,黑暗里温乔也看不清对方的表情,温乔这是第一次做坏事,心里很愧疚,在最后一个看守倒下后,她默默安慰道:“今天他们做了好事,来年财神爷会关照他们的。” 温乔本来想一个看守靠着一个柱子,可是她拉不动他们,只好让他们都靠在一个柱子上,临走之前,温乔又对他们弯了一腰:委屈你们了。 月黑风高夜,正是逃跑时。温乔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浪费。 她很熟悉官家的宅院,但她并不知道有什么小门密道可以通向外面,她只能凭着记忆找一堵最好翻的墙。 深夜翻墙……看来她已经具备了偷、情的基本技巧了。 ☆、第54章 夜赶将军府 秋末夜晚的风很冷,温乔现在一个人走在路上,猛地一阵风吹来,温乔身上立马出现了不少鸡皮疙瘩。 走的太急,忘记带一件厚衣服了,温乔吸了吸鼻子,在这寂静的夜里,无端感觉有点害怕,脑子里突然冒出来许多霍娘给她讲的神怪故事,一旦想起来,这四周都像有什么脏东西似得,她紧紧衣裳,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温乔要趁官青云没抓到她之前赶到将军府,不管之前心里怎么埋怨他,现在温乔很清楚,她需要霍知止的保护,因为她根本对付不来官青云,之前的豪言壮志就随风飘散好了,毕竟小女子处事,总要能屈能伸才能保命。 走夜路真的很可怕,路上一个人也没有,连夏天叫的撕心裂肺的蝉兄也停止了嘶吼,不知道是不是都冻死了,路上虽黑,但还有明亮的月光洒在地上,像镀了层金箔似的,温乔借着月光还是能看清路的。 战战兢兢地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月亮已经偏东了,温乔终于到了将军府门口。 可谁能告诉她门口的灯笼为什么息了?难道霍知止家里没有人住?温乔跑到大门前想要敲门,可是手里摸着门却吧不对劲,怎么像是被贴了封条?温乔摸了摸边界,的确是把大门封了,借着微弱的月光,温乔隐隐看见封字。 霍知止家怎么可能会被封住?他现在可是如日中升的大将军,朝中地位也是炙手可热,她被困也没几天,怎么一出来就物是人非了? 温乔不敢相信,使劲敲了几次门,结果回答她的只有低沉的回声。 怎么办,温乔有些慌乱,现在距离天亮不知道有多久,官青云发现她逃跑之后要抓回她简直轻而易举。 霍知止不见踪影,那霍爹霍娘呢?温乔想想都害怕,早知道当初就不接他们过来,他们年纪都大了,可经不起惊吓,想到这温乔决定回家看看,她家离将军府并不远,走路很快就能到家。 她家至少还有灯笼在亮着,这代表着家里还有人,温乔呼了口气,霍爹霍娘可不要有事,否则她这个做女儿的真是死不足惜。 门口依旧是紧闭状态,温乔敲了敲门。 “谁啊?” 温乔听到这声音就放心了,这是他们家看门的大爷,还是当时霍知止送过来的。 “我,温乔。” 温乔听见脚步声渐渐清晰,然后就是大门沉重的开门声,透过大门缝隙还能看见亮光,应该是打了灯笼的缘故。 大门一被打开,大爷就立即请温乔进了门房。 “小姐,还请速速离开,我现在就去给您备马车。立马送您出城。” 平常笑呵呵的大爷此刻却分外严肃。 “怎么回事?我爹娘呢?”温乔不明所以,怎么一回来就要立马送她走,虽然她知道她在家里呆不久,可她还想见见霍爹霍娘。 “小姐,现在情况紧急,夫人老爷都已经被送走了,我在这就是怕您万一回来了不知道怎么办。” “霍将军吩咐我见到您一定要送您离开,我在路上再和您细说。” ☆、第55章 命危在一线 “禁止出城!” 城门的卫兵拦住了大爷驾的马车,听到外面的声音温乔心里捏了把汗,千万不要出不去啊,不然她就会被官青云抓住的。 “官爷,你看您行行好,我孙女病得不行了,我得让她回去见她爹娘最后一面。” 走之前看门大爷就已经和温乔说好了,这次出去,他们要乔装成一对爷孙俩,温乔扮作病重的孙女,大爷则是带孙女看病的爷爷,女孩的爹娘在家里忙着种麦,分不开身来照顾女孩。 大爷为了防止来人检查,还特别给温乔化了妆,这不是温乔平常对镜贴花黄的妆束,而是更贴近于易容一般,温乔虽然看不见自己,但是能摸到脸上一层厚厚的东西。 大爷的手法纯熟,好像经常做这样的事,不一会就已经准备妥当了。 温乔想起了小时候偷看的小说本子,少林寺里看大门的僧人最深藏不露,原来她家也有一个! 温乔为了扮演一个病重的姑娘,还特地躺在厚厚的被子里装死,虽然在深秋,可还是捂出了一身汗。 “出城时间早就定了!你孙女病了是你的事!放了你就成我的事了!”守城的官爷不耐烦道,“赶紧回去!再闹就把你们都关进牢里!” “官爷,一点心意,这冷天请弟兄们喝点小酒,还请笑纳……”大爷笑着把一包份量不轻的钱袋塞进了守城官兵的手中,“我们也知道规矩,只是时间实在不等人,大夫说我家女娃是挺不过今晚了,女娃就是最惦记她爹娘,还请官爷行行好,否则女娃不能瞑目啊!” “哎,也是的,什么时候病不好?非要在这关头!”那官爷装模作样地训斥几句,手里颠了颠钱袋,感受到满意的重量之后,叹息一声,“看你们可怜,也怪不容易,我就破个例好了。”说完摆了摆手让手底下的人把城门开开。 蹄声又起,马车终于顺利地出了城门。 出城之后她立即跑出马车厢,坐在大爷旁边,夜晚凉风习习,把她鬓角的长发吹向脸庞,温乔扒拉了几下头发,开始向她家的看门大爷问了许多话,终于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给弄清楚了,可弄清楚的同时她又有些心慌。 在官青云把她囚禁的这些天里,京城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三皇子竟然被二皇子逼胁,现在掌握政权的竟然成二皇子,二皇子是官青云侄子,官青云自然会帮他。 三皇子落难,首当其冲的就是赵言之,赵言之已经入狱,霍知止也带领军队撤离了京城。 大爷说现在就是要把她送去霍知止的军营里…… “可是赵哥哥和霍知止会有事吗?”温乔也不禁揪心起来,嘴急口快地说了出来。 温乔没看见大爷听到这句话之后抓缰绳的手也紧了一些,她陷在紧张的情绪里不能自拔,过了一会,大爷回答了她,只是声音有点奇怪,“我把您送回去之后还要回去埋伏着,等着有命令了再去救东家……” “您真厉害!”温乔完全陷入了对老大爷的崇拜当中,对老大爷对官青云的奇怪称呼完全没有在意。 启明星还垂挂在天幕,可是东方已经隐隐泛白,温乔有些担心,这么久还没有到霍知止的军营,“大爷,还要多久才能到?” 话音刚落,一只利箭破空传来,大爷听到不对劲,立即拉着缰绳将马车一歪,最终利箭射入路面,箭矢完全没入地面,只留下箭尾羽毛颤抖不止。 只看这一箭便知道射箭之人力道之足! “怎么回事?有人追上来了?”刚刚那一箭实在给温乔留下了阴影,她扶着车框,在剧烈颠簸下勉力回头看去。 路的尽头有一众黑影,来人不少,可是对方没有频繁放箭,可从那么远的距离还能射出这么凌厉的一箭,看来对方的警告意味浓厚,并没有多少伤人的意思。 虽然看不清来人面孔,但温乔肯定来人绝对是官青云。 “大爷,后面好多人!”温乔看完之后回头报告了大爷,然后又看见情况不妙,继续报告着,“距离还慢慢近了!” 大爷临危不乱,动作依旧稳健,但速度却比之前更快了。 对方可能看见马车还没停下来,又或者看见温乔的脑袋,最领头的人又放了一箭,这支箭比原来的那箭更加快,快到它射过来的时候温乔都没来得及言语。 虽然快,可是连温乔这个外行也能看出来准头太低了,不射人,反而往地面射,简直像玩闹一般。 可温乔马上就知道这不是玩闹了,那箭看似是笔直向地面射去,实际是要射马车的车轮。 这箭太快,等射到跟前的时候大爷也没能避开,只听噗嗤一声,箭头已经没入轮胎,箭身被高速转动的车轮直接掰断,马车也经不起这样的冲击,连着温乔都差点摔下去。 马车车轮已经被戳裂,速度明显下降,照着这样的趋势,温乔他们迟早要被后面的官青云追上。 “过来!”这声音异常年轻,完全不是一个年老的大爷所拥有的,温乔听见这声音后吃了一惊,因为这声音她很熟,正是曾经陪伴了她三年的赵影。 经过那次沉湖之事后温乔就一直没有赵影的消息,但她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见到他,不,确切的说,她完全不知道她家的看门老大爷就是她一直没找到赵影。 赵影大力一揽,温乔就跑到了他怀里,温乔吓得叫了一声,可是一阵头晕目眩传来,温乔立马闭上了眼睛。 睁开眼时温乔已经坐到了马背上,身后是赵影假扮的看门大爷。 原来赵影直接把绳子砍断,弃了马车,后面的车厢因为惯性刹不住,加上没有力量牵扯,直接摔倒在路边的枯草里。 这一切太惊心动魄,本来是武侠小说里才能发生的场景,现在已经发生在温乔的身边了。 因为骑马比驾马车更快,所以本来有被追上的势头现在又拉为持平。 天空已经微微亮了,路两边是已经收割完的田地,枯草上已经落上一层白白的霜。温乔紧紧抓着马鞍望着前方的道路,还有多远才能到军营? 温乔在赵影身前,所以没法看见后面的情形,可她可以听见赵影略微凌乱的呼吸声,一路的逃亡明显非常消耗体能。 身后的人又连放了几箭,都被赵影避过去了,箭声咻咻,一连串的攻击说明后面的人已经没有刚开始的耐心了。 赵影的体能已经不行,追击的人还连续放箭…… 后面追击的人可能疲惫了,有一段时间都没有放箭,温乔正高兴要摆脱他们了,结果就听到箭支划破空气的鸣叫,这声音异常尖锐,仿佛带着誓不罢休的决心。 “嘶……”温乔感受到赵影向前扑了一下。还带着箭尖没入血肉的声音,那种声音温乔再也不想听到第二遍。 “你中箭了!”这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马儿还在继续奔跑,然而掌控它的人随着流血的增多马上就快体力不支了,“温乔,从我怀里拿出信号弹……” 温乔被赵影中箭吓得不轻,现在也不知道该干什么,赵影吩咐她做什么她就机械地做什么,哪怕她并不知道什么是信号弹,但她还是尽量去摸索。 所幸赵影怀里没有什么东西,温乔摸到了一个长长的东西就拿出来了,赵影低头看了一眼,声音断续道:“就是这个……把……把它对准天空……下面的塞子拔掉就成……” 说完这句话,身后又有几支箭袭来,赵影没躲过去,让箭射入马屁股里了,马禁不住痛,立即抬起前蹄,长长地嘶叫了一声。 赵影又拿鞭子抽打了马腹,马儿不敢停下,继续奔跑,只是速度又降了下来。 温乔见状不敢耽搁,立即把长长模样的信号弹的塞子拔下来,信号弹的前半部分就立即冲向了天空。 信号弹在天空炸开,冒出了鲜红的色的烟尘,这种烟尘在天空中能停留很久,唯一的缺点就是在晚上看不见。 “一会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了……再坚持一会……” 赵影的话不知是说给温乔听还是说给自己听,温乔也不知道多久才会有人来救他们,又或者来的人能不能救得了他们,她只知道后面蹄声紧迫,箭声凌厉,追来的人已经越来越近了。 * “报——”帐外士兵急匆匆地冲进军营主帐。 “说!”霍知止正在和手下官兵一起讨论攻打京城的计划,一般没有什么重大的事情是不会进来打扰他的。 “报告将军!四里外有红色信号弹升空!” 信号弹分绿、蓝、红等多种颜色,这不是为了好玩才分颜色,不同的颜色代表着不同的重要等级,因为红色是最显眼的颜色,故而红色被安排为执行最重要的事情才能发射的信号弹。 “立即出兵援救!”霍知止想到出事后一天赵影曾深夜探访军营,不禁眼神凌厉。 ☆、第56章 未见霍知止 温乔被吓醒了!睁开眼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温暖的小床上,上面是一层朴素的青布帐幔,她转了转眼珠,发现这是一间极为简单的房间。 这间房间里只有生活必备的家具,一件多余的也无。 温乔刚刚做了个噩梦,梦里有个面貌丑恶的怪物要吃她,她要逃跑,逃跑的时候身上突然长出了一对翅膀,她使劲想飞起来,奈何翅膀又酸又痛,浑身的血液得不到流通,再努力只能飞离地面一尺高,并且速度还很慢,温乔当时没有任何想法,就是要飞得更快!飞得更高!但是身体的累赘程度比她想的更糟糕,她飞的速度比蜗牛还慢。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糟糕的是后面追着的怪物也突然展开了翅膀,那翅膀雄浑有力,一看就比温乔那又瘦又小的翅膀好的多。 温乔快急哭了,但是又无能为力,只能拼了命地向前飞,然而就在后面的怪物快追上的时候场景忽然就换了一个。 她来到自家店铺里面,见到了熟悉的画面温乔松了口气,嘴角还没翘起来,后面就有人拍了拍她肩膀,当时她还是凌空飞着的,感受到后面有人找她就回头瞅了一下—— 那个怪物就在她身后,张开血盆大口准备要吃了她! 胸口一紧温乔就睁开了眼,然后就是开头的感受了。 床虽然温暖,但是抵不住身上的疼痛,她还记得晕过去之前看见的烟尘阵阵,肯定是霍知止救的他们…… 可是……赵影怎么了! 之前种种又像洪水猛兽侵袭了她的大脑,她想起来她放了信号弹之后追击的人继续猛烈放箭,赵影身上的铁锈味越来越浓厚,浓厚的让她眼泪都想流出来。 最后马儿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来,她和赵影也被摔下了马,掉下去之前她还看见了路的尽头有烟尘散布,肯定是来人了! 不过摔下来之后她脑子一沉就没了知觉,现在终于醒来,浑身的骨头就像都被铁锤砸了一通,连动一下手指都艰难。 “有人吗?”温乔攒足了劲喊了好几声,就怕没人听到她。 进来的是位陌生大娘,面容慈善,穿着一身粗布衣裳,腰间还系着白色麻布围裙,围裙上带着一点泥点。 “姑娘,你醒了?有什么事吗?刚刚我去帮忙择菜,没赶过来。” 大娘有些拘谨,好像因为择菜还有些不好意思。 “大娘,这是在霍知止将军的军营里吗?”温乔害怕自己猜错了,但是看着这间屋子的情形,应该不是官青云那样的世家子弟会待的地方。 “是啊,姑娘,前几天将军把你们带回来的,还吩咐我专门照顾你呢。” 温乔敏锐的抓住“你们”这两个字,这说明赵影也救回来了。“和我一起的那个人呢?大娘你知不知道?” 大娘拿手抓了抓围裙,似乎有点为难,“霍将军不让我们说,姑娘就别问我了。” 温乔心里有丝不好的预感,霍知止为什么不让大娘说?难道他把赵影关押起来了? “大娘,那人是我朋友,您知道就告诉我吧,我实在担心他,要不然您把霍将军叫来?我自己问问霍将军,求您了,大娘!” “霍将军……霍将军现在还在忙着商讨事情,现在战时紧急,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搁,姑娘,我们不如等会再去通知将军?”大娘犹豫了一会,提出个折中的法子。 “大娘,我等不得,我朋友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就告诉我吧。” 或许大娘是被温乔闹的没法,最后僵持了一阵,还是告诉了她。 他们被救回来的时候都情况不妙,她还好些,身上没有什么箭伤,只是从马背上摔骨折了,可赵影现在鬼门关溜着,大娘咂舌道,军队里汉子多,但是身上中好几箭还能一声不吭的没有几个。 现在大夫还在时时刻刻准备着…… 温乔闭了闭眼,三年前身陷纠纷,是赵影救的她,几个月前她被温绛沉湖,还是他救的她,现在,她被官青云追击,还是他救的她。 不知不觉地竟然欠了这么多。 “我想去看看他。”温乔无力地说道,她除了做这些还能干什么呢?他要的她也不能给。 “姑娘你现在怎么去?军医说了你现在不能乱动,要静养才行,那边情况也不好,更何况将军也不会让你去的。” 那边情况也不好……温乔心里默念着这句话,握紧了拳头,可从手肘处传来火辣辣的疼。 温乔问了问现在是什么时候,才知道距离她逃出来已经三天了,这三天里她一直是昏迷着的,当时霍知止把他们救下来之后双方爆发了第一次交锋,因为官青云带的人不多,霍知止成功带回了他们。 第二天官青云就发动了第二次攻击。 之前那么久京城方面一直都是沉默的,然而此时却给了人措手不及,幸好霍知止有坐镇军营,才没有闹出什么大乱子。 现在是第三天了,双方都很紧张,所以霍知止一直在商讨事宜,准备作战计划。 所以这也是霍知止这么久都没出现的原因了吧,温乔躺在床上无聊的想,她现在只能躺在床上修养。 之前被囚禁的时候是她主动坚持要躺在床上,现在好不容易出来了,还是要躺在床上,只不过现在是被动的。 但本质不都是躺在床上吗? 除了骨折之外,她身上还有多处擦伤,导致现在不能剧烈运动,就是翻个身也疼,她试着动了动脸皮,脸没什么,估计是之前的易容物质保护了她的脸。 现在想快点好除了按时吃药外还要坚持吃灵果,幸好之前她把吃不完的灵果都储存起来了,有的腌制起来了,有的她在空间里泡了灵泉,那滋味,不要太舒爽~ 第三天直到夜里温乔也没有见到霍知止,据说中午吃饭时间又爆发了一次交锋。 “哎,好不容易有了和平日子,怎么说打起来就打起来了呢?” 温乔还记得大娘和她说这话时那张无可奈何的脸。 ☆、第57章 休养一百天 伤筋动骨一百天,因为想亲眼见见赵影,温乔很想打破这个说法,可是霍知止不同意,强令安排人看着她,不许身边的人帮她出门…… 虽然他有空就会来告诉她赵影的身体怎么样了,可是温乔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知道赵影受伤很重,可连看看都不行吗?难道赵影成了个瓷娃娃? 不过温乔相信霍知止,他说赵影暂时没事她便让自己放下心来,安心养伤。 冬天已经来了,天气渐渐冷的很了,她的屋里都已经烧起了炭火,床铺也加厚了几层,休养了将近一个月,温乔骨子都要酥了,可是她左腿骨折尚未完全恢复,依旧是不能下床,但简单的坐起来还是没有问题。 刚醒来那会霍知止没有来看她,之后过了两天才匆匆赶来,他身影依旧挺拔,只是眉宇间疲惫显而易见,双眼通红,明显是很久没睡觉了。 她躺在床上只能转转头,见到霍知止她很高兴,但她的心里还牵挂着其他事,“知止!赵影怎么样了?” 霍知止微微一愣,因为温乔很少这么亲密的称呼他,他很高兴,但是如果没有后一句他会更高兴。 但是想想见到赵影时赵影的模样,他不得不回答这个问题,“他情况不太好,大夫一直在他身边。” 温乔想起在马背上闻到的血腥气,赵影肯定流了很多血…… “我想去看看赵影……”撒娇的语气从床上传出来,温乔躺在床上,虽然现在还不能动,但是赵影救了她,不说那么多年的情分,她也应当去看看他。 霍知止来到她床边,他个子高,她又躺在床上,温乔无来由地感受到霍知止居高临下的气场。 “不行,你现在动都没法动,外面还刮风,你身子受不了。”霍知止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他受伤那么严重,我应该去看他。” “你看他他就能有好的进展吗?你去只会耽误事情,现在以你的情况,他肯定会担心,你会让他担心吗?”霍知止板着脸严肃拒绝了,语气还带着些奇怪,虽然他说的话有私心,但也的确是他和赵影的约定。 就是说出这话他很不舒服就是了,好像他还要照顾赵影的感受,明明他还惦记着他女人。 温乔的气焰萎了,最后默了半饷,可怜巴巴地问道:“那你得告诉我他的近况……” 霍知止没回答她。 “哎,对了!赵哥哥救出来了吗?”温乔突然想起了这茬,路上赵影曾告诉她赵哥哥被囚禁起来了,本来赵影还要去救他的…… “没有,不过他们暂时不敢动他。”霍知止瞟了她一眼,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温乔其实想问这么多天他为什么没想过救她,要不是她自己逃回家才能被赵影救出来,但是她又忍住了,他是将军,那么多的重要的事…… 以上就是他们在军营里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或者说是在温乔清醒的状态下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漫长的养伤时间让温乔非常无聊,可能是后来双方都有停歇的意思,战事没有开始那么频繁,霍知止也没有之前那么忙了,看她的时间也多了起来。 温乔能坐起来之后就致力于让自己忙起来,她思考了半天,只能自己纳鞋底,这个技能是她从霍娘那里学来的,霍爹常年干活,普通的鞋子总是会磨破鞋底,换的太勤则很浪费钱,霍娘就会自己给霍爹纳鞋底,霍娘纳的鞋底又厚又舒服,温乔虽然有点差距,但是还是能拿的出手。 “天越来越冷了,姑娘且歇歇,用水袋暖暖手。” 大娘一直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平常也会跟温乔聊聊天,温乔和她已经非常熟悉了。 温乔乖乖听话,把鞋底放到一边的盒子里,刚刚过了冬至,温乔还记得冬至那天全军吃饺子,吃的是猪肉大葱的大饺子,且不说那葱味有多熏人了,饺子就快有一个有拳头大,温乔吃了一个就没吃了,反正冬至过的很不舒服,温乔很怨念,幸好明天就要到腊八节,温乔还之前就听霍知止说要给她做点好吃的了。 温乔很怀疑这次的腊八粥是泡汤了的。 “最近战事吃紧吗?”温乔今天还没见到霍知止,昨天光顾着问赵影的情况了,也没有关心两方的对峙。 说实话,也许是温乔一直呆在屋子里,她没有过多感受到战争的紧张,她看不见战争的伤亡,看不见将士的流血,看不见每天练兵的辛劳。 每天她都能听见号角响起,开始还不习惯,后来已经成为生活中的一部分,每天听着号角声起床,然后开始一天的生活。 透过窗子她可以看见外面的帐篷,只有她这一间是正正经经的房子,她和战士们之间是完全隔离开的。 她所接触的不过是霍知止还有大娘。 霍爹霍娘早就被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了,她和赵影因为受伤,不宜多动,所以只能一直在这里。 “最近轻松多了,姑娘你没看到将军来的比开始频繁了吗?哎,快过年了,真希望能在过年之前安稳下来。” 和大娘谈到战事的问题,大娘每次都很渴盼和平。温乔看着大娘头上夹杂着不少银白发丝,想起霍娘可能比大娘年纪还小些,可是大娘现在还在军营里。 “大娘,您这年纪为什么不在家啊,儿子女儿呢?军营里多受苦。”或许是想到霍娘,温乔不禁也心疼起大娘来,年纪大了还让长辈奔波,实在是儿女不孝。 “我在家干嘛?”大娘笑笑,她没闲下来,而是把温乔屋里的桌子抹了抹,“我老伴早就去了,我就一个儿子,现在在将军手下当兵呢,我想着在家也是一个人,不如来军营里做事,还能看看儿子。” 想看儿子才是最重要的吧,温乔心里叹了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在军营里再累在大娘看来都是好的。 温乔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这位陪伴了她一个多月的大娘,只能无奈地说:“希望战事快点停歇吧。” 世上肯定还有千千万万如同大娘的老人。 “是啊,还等着他到时候和我一起回家呢,现在还没说媳妇,可把我愁死了,要是能像将军一样能娶到像姑娘这么漂亮的媳妇就好了,再生个大胖小子,我每天都可以带着他在村里天天溜。” 温乔看着大娘的脸上洋溢着希望的笑容,她也笑了。 “肯定可以的。” * 吃晚饭的时候霍知止没有过来,温乔隐约听到号角声起,那是全军集合的意思。 大娘把晚饭端过来,炖的老母鸡配山药,这样的饭菜应当是将军来的时候的配备。 “今天才炖的老母鸡,不过将军肯定来不了了,姑娘就先吃吧。” “今晚有事吗?”温乔拿起了勺子,先尝了尝鸡汤。 她坐起来吃的饭,饭菜是摆在她面前的小桌上的,霍知止为了方便她吃饭,特地做了一个可以摆在床上的小桌子,就像东北那边炕上的桌子一样。 “听我几个姐妹说好像是前面又开仗了,哎,刚没喘几口气,现在又要忙活上了。” 这次是官青云那边突袭,趁着大家都在要过腊八的放松之中突起猛击,外边战火纷飞,别人都打到了家门口了。 温乔草草吃了几口,外面在打仗她也很焦心,之前的战斗都是远离军营进行的,她虽然知道那代表着霍知止近期不能来看她了,可是心里没有什么紧张感,这次却是用耳朵都能听见的嘶喊。 战争真的是非常可怕,窗子外面是点燃的火把,所有的一切都营造出急迫的气氛。 “姑娘,别看了,安心睡觉吧,霍将军带军神勇,一次突袭他应付的来。” 大娘似是经过很多的大风大浪,比温乔这样的大家小姐淡定的多,她把帘子拉上,不让温乔再看外面的情景。 “大娘,我……”温乔对于自己的害怕有点难以启齿,在军营里的人都是硬汉子,无论性别,只有她,像个无处漂泊的浪花,一受惊吓就会散掉。 “姑娘,好好睡觉,一觉醒来就好了。”大娘看出温乔的不安,“放心,霍将军肯定会没事的。” 但愿没事…… 温乔躺下后,大娘就把温乔屋里的灯给灭了,然后自己静悄悄地离开了。 温乔不能动,翻身也不行,她只能就着现在的姿势,静静地躺着,平常她担心霍爹霍娘,担心赵言之,担心赵影,甚至担心自己的腿能不能好,但她从来没有担心过霍知止,因为在她的心中霍知止怎么可能会有事?她觉得自己有事霍知止也不会有事,这是一种奇怪的思维,她仅凭着前世的记忆对霍知止近乎神一般的存在而盲目信任着。 反正所有人没有霍知止厉害,他肯定是安全的。 哪怕之前霍知止要打仗,她也只是当在自己家一样,除了目前住的地方有些朴素,其他一切都好。 可是今晚,她有些失眠,并不是外面的声音吵得她睡不着,而是心里各种慌乱。 身处这样的战争中,谁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没有人,所有人都是凭着自己的一腔热血在战斗! ☆、第58章 两者兼有之 一夜近乎无眠,临近清晨的时候她终于抵抗不住睡意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醒来的时候和平常一样,依旧是被长长的号角声叫醒。 温乔坐起来的时候大娘进来帮她梳洗,她忍不住问大娘现在外面怎么样了,温乔眼睛肿了起来,倒不是夜里偷偷哭了,而是她夜里一没睡好眼睛就会肿。 大娘倒是没什么不同,在她帮温乔挽发的时候顺便说了外边的情况,现在大军刚回来,昨天的最终情况她不清楚,只知道现在正在休整,顺便清点死亡人数。 “腊八节碰上这样的事……”大娘把温乔的头发梳好后叹了口气,“还不知道给那些去了的兵崽子家里送东西的时候,他们家得多伤心啊。” “好了,照照镜子,好不好看?估计中午霍将军能过来。”大娘看到温乔微肿的眼皮,安慰她道:“在军营里要放松心情,这样的事以后还会发生,都这样愁那还打不打仗了?” 温乔嗯了一声,正要和大娘说话的时候,外面突然闯进来一个和大娘年纪相仿的妇人。 “陈娃子他娘!你儿子去了!” “你说啥?去哪了?”大娘把镜子从温乔的手里拿过来,“他能去哪儿啊,刚回来他不帮着点忙?” “什么啊!我说你儿子死了!”门口的妇人着急道。 大娘手里的镜子从手里滑了出来,掉在地上,大娘低下头看看镜子碎没碎,幸好没碎,她又把镜子捡了起来,只是捡镜子的手有些颤抖。 “你别胡说!瞎咒我儿子!” “我哪里敢胡说!刚刚清点的人!一会就要埋了!你还不赶紧去!”门口的妇人万分焦急,催着大娘走。 “不可能……不可能……我自己去看看!绝对是你们认错了!” 大娘虽然说着不可能,可是看到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温乔也万分难过,可她现在还不能说什么。 大娘立即跟着刚才门口人跑了,只有温乔一个人在屋里,刚刚的时也让温乔万分担心霍知止,霍知止会不会受伤? 死亡和受伤这两者有很大的差别,温乔也希望是他们弄错了,大娘的儿子还是好好的。 虽然这希望很渺茫。 * 早上她没吃饭,中午来送饭的也不是大娘,而是今天早晨告诉大娘噩耗的那个妇人。 “姑娘,抱歉啊,今天早晨太忙,没有给你送饭,今天中午全军都是这个,姑娘凑合着吃一点吧。” 温乔摇摇头,接过饭碗,碗里是普通的青菜,没有一点荤的,外加一个白馒头,“我本来就不饿,平常照顾我的大娘呢?她儿子怎么样了?” “哎,她儿子死了,已经埋了,她现在还在哭呢,没法照顾姑娘了,所以最近是我负责您的起居。” “啊……”温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些事情怎么说呢?所有人都会劝家属别伤心,可是这种事轮到谁头上谁不伤心?要她不伤心太假,但是不劝又让人觉得没有情分。 “就不能让大娘多陪陪儿子吗?这么早就埋了?”温乔想着现在大娘陪在儿子身边,或许能好一些,可是今早才知道死亡,中午就埋了,怎么能这么早,在民间也要把尸体停放几天好和亲友道别啊。 “军营里怎么能等得起?”那妇人把温乔昨天换下来的衣物拿出去清洗,这些本来是早晨就应该干完的事。 “虽然现在是冬天,可是爆发起瘟疫可不是好玩的,这么多尸体当然要尽早埋了。” “这总比到边塞打仗好,死都没人收尸……” 那妇人抱着温乔的脏衣服,临走之前还嘱咐道:“姑娘吃完饭就把碗筷放在桌子上,我待会就来收。” 温乔应了一声,一点一点地吃起了面前的青菜,今天早上大娘还在叹息,没想到事情就这么发生在她身上了,真是世事难料啊。 中午霍知止没有过来,应该是挺忙的,刚刚结束一场战事,里里外外要处理的事情很多,温乔没听到他受伤的消息,心里安心了不少,中午稍稍补眠了一会。 可没想到她竟然睡过头了,还是霍知止把她叫醒的。 夜幕快要降下了,霍知止手里端着一碗腊八粥,味道很香。 温乔坐起身来,霍知止放下手里的碗,帮她在后背垫了些棉垫,他粗糙的手掌扶着温乔的胳膊的时候,温乔忍不住颤栗,虽然那手很温暖,很厚实。 霍知止身上没有灰尘,穿的是非常干净的一套便服,虽然没有穿将军的战服,这样的他还是很有严肃感。 房间里很安静,温乔有些不习惯,咳了一声后,接过了腊八粥,“今天吃腊八粥好吗?” “怎么了?”霍知止反问她一句,“本来就说好的,何况,腊八粥本来就有纪念抗战英雄的意思,今天吃也算是给将士们一点安慰。” 说道纪念,两个人又没话可说了,屋里只能听见温乔喝腊八粥的声音。 “今天早晨听说照顾我的大娘的儿子死了……”霍知止嗯了一声还是没有说话。 “其实吧,我觉得每次打仗都要死那么多人,为什么大家都还要打仗呢?”温乔拿勺子慢慢搅动着碗里的腊八粥,粥熬得很浓稠,搅拌的时候能感受到很大的阻力。 “战争必定会伴随着死亡,从古至今都是这样。” “可为什么要打仗?”温乔皱眉反问道,她感觉霍知止有些回避自己的问题。 霍知止看温乔是很认真地问他这个问题,他也正经地回答起来,“有人为了天下,有人为了私欲。” “那你呢?” “两者兼有。” 说为了全为了天下太做作,说全为了私欲又不符合他情况。他曾在边关抗击匈奴好几年,心里怀的是天下安危,可现在他带兵打仗,这话却说不出口了。 这场仗基本是因为私欲的,因为他要保护温乔,他要救回赵言之。 “人命的份量就那么轻?”温乔望向霍知止,那眼神中包含的亮光让霍知止不能直视。 “不是轻,我从未轻视过任何一位在战场上死去的兄弟,死亡……”霍知止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呼了一口气,问道:“如果有一天我战死沙场呢?” “你别胡说!”温乔抿了抿嘴,“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我说万一,万一我死了呢?” “你别拿这样的比喻哄我,你要死了我才不会为你守着,我,我就去找官青云!我就和他在一起!” 霍知止听了她这话,就把温乔的碗拿了下来,使劲亲吻她,好似要花全部的力气,“我肯定不会死,因为我不会让你去找别人的。” 温乔的嘴唇因为亲吻地过猛而有些红肿,她拿袖子使劲擦嘴唇,愤愤道:“你能预料到?” “我当然不能预料到。”霍知止亲亲温乔的额头,然后微笑道:“干完这票我就不干了,你说我能不能预料到?” “你说什么?”温乔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干完这票?” 霍知止只是一直微笑着,也不解释。 “你再说一遍?”等温乔反应过来的时候才知道霍知止是什么意思,可她不确定,因为这句话她从来没有奢求过。 “你说什么?”霍知止重复了一遍。 “我说让你再说一遍!”温乔拿拳头砸霍知止,虽然这重量在霍将军眼里不算什么,可是他知道再逗弄下去温乔肯定要发怒,额,好像已经发怒了。 “干完这票我就不干了。” 这次霍知止一本正经地把话给说完了。 温乔听到这话,眼泪就突然流下来了,她一边哭一边继续捶霍知止,“你怎么这么不正经!还干一票呢!你是要当土匪?” 霍知止搂住温乔,轻轻拍着她的背,笑道:“我怎么就不正经了,到时候我辞官了我们一起回村子里好不好?” “哼,谁要和你一起回去,我才不呢。”温乔甩开霍知止,拿手背抹着眼睛,“我自己回去!” 嘴上这么说,不过她心里因为霍知止的话晴朗了不少。 第二天温乔也没见到大娘,温乔问了问听顶替大娘的妇人她说大娘病倒了,还发了高烧。 “哎,陈娃子他娘怕是挺不过这关了,之前有个中箭的男人也是因为发烧去了,哎,人命怎么那么薄呢,说死就死。” 温乔没想到大娘竟然病成这样,但是她听到后一句的时候明显觉得奇怪。 “您说的那个男的知道叫什么名字吗?”温乔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知道,就知道当初看到的时候身上中了好几箭,哦!”那妇人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事,敲了一下脑袋,“那个男的好像是和姑娘一起送过来的。” 温乔听到这句话,脸色立马变得惨白,和她一起过来的……不是赵影还是谁! ☆、第59章 赵影的死亡 “大娘,您能帮我把将军叫过来吗?”温乔话说得异常冷漠,光是声音就好像能和廊檐下的冰柱子有的一拼。 那妇人明显也被这句话给冻住了,嘴巴张了张,最后小心翼翼地说:“姑娘,我是不是有什么话说错了?姑娘您别在意,就当我一个无知妇人瞎说话,您别告诉将军……不然我要丢了这份差事了。” 温乔看了看她,垂了垂眼角,“不是你的事,我就是要找一下将军。” “姑娘,将军现在正忙着呢,不如等中午将军过来再说吧。”那妇人看着温乔现在满身寒气有些害怕,她也不明白,刚刚还是好好的,怎么一瞬间就变成这样了。 “忙?你就说我快死了,看他过不过来。”温乔的语气依然寒冷,只是口气中还带着几分阴暗晦涩。 那妇人无法,只好去主帐寻霍知止。 很快霍知止就过来了,他进来的时候还带着满身寒气,身上还穿着一身铁甲,一看就知道是忙到一半被拽过来的,他肩上落了几片雪花,不过在他踏进屋子里的时候就悄悄融化掉了,外面飘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雪势不大,但也挺冷的。 “怎么这么急着要找我?”霍知止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语调很轻快,嘴角还勾着昨晚的笑容。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温乔有些不对劲,以前的她在他进来的时候会很高兴地和他打招呼,而今天…… 温乔冷淡得有些可怕。 “你怎么了?”明知不对劲,霍知止还是笑着坐到温乔身边,本来想摸摸她的脸,可是温乔把头扭到一边。 “怎么了嘛,你这样就算我做错了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啊,嗯?”霍知止还是微笑,神色和他刚进门没有丝毫变化,哪怕温乔一直冷脸以待。 温乔终于正视了霍知止,眼神锋利地像把刀,好像只要霍知止说错了一句话她就会用眼神杀死他。 “你做错了什么事你会不知道?” “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又生气了?有什么话说明白,你让我猜我也猜不到,我倒想当你心里的蛔虫,可惜我不是啊。”霍知止终于不再笑得像朵花了,开始正视温乔的问题,可语气还是十分轻松。 霍知止心中隐隐约约猜到温乔是为了什么生气,因为最近他只有一件事骗了她。 “你说什么!我就问你!赵影呢!”温乔终于不再是冷冰伤人的脸色,但是那是用怒火融化的。 果然是这件事,霍知止内心叹了口气,知道这次是避不过了。 “你想听实话?” 温乔的眼神明显在说:这还用说吗? “赵影已经死了。” 霍知止没有看着温乔了,他一只腿搭在床沿上,双手在胸前交叉着,那模样,真像京城的纨绔子弟。 屋里死一般的寂静,好像外面的寒风吹进来似的。 半晌,温乔终于说话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她的最后一个字有点走音,暴露了她现在很慌张的事实。 “是他不愿意见你,更何况,以你当时的情况,你能去见他吗?你自己都难保能活下来。” 霍知止把头靠在床柱上,眼睛也已经闭上。 他和赵影的关系很难说,既是兄弟又是敌对关系,他是认识赵言之的时候认识赵影的,赵影当时是赵言之手下最厉害是影卫,他向来对武功高强的人有好感,于是和赵影的交流也多了起来。 赵影为人安静,彻彻底底和影子是一模一样的,霍知止和他当兄弟久了,自己身上有时都会带上他的感觉。 一个人,可以安安静静待一下午。 “他为什么不愿意见我?”温乔想过很多解释,但是没想到是赵影不愿见她。 温乔不能理解赵影,可是霍知止理解,这也是为什么霍知止宁愿骗了温乔,在温乔会生气的情况下也帮助赵影隐瞒这件事。 赵影想终结这段暗恋,他从来没有对温乔说他喜欢她,他也不想在最后看见她。 这是他的选择。 “或许他觉得没有必要见面,他不需要你的感谢。” 霍知止用另一种方式说了出来。 “他救你,是他自愿的。” 屋子里又恢复了静默,霍知止心里有点发闷,他把自己的头盔取下来放到一边。 温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好像触及了男人的自尊。 如果真如霍知止所言,那她对他发的这通火简直毫无道理,但是…… “赵影的尸骨埋在哪了。”温乔现在的底气当然不如当初充足。 “他不愿见你,你何必非要见他呢,他在九泉之下也不会高兴的。” 霍知止见温乔不再生气,心里也舒了口气,现在想想当初就不帮赵影隐瞒这个消息了。 哎,帮了兄弟自己倒受气。 不过这也只是他心里想想,到最后一刻的时候他恐怕还是会答应赵影。 “我还有事要忙,你先休息吧,中午我再过来和你一起吃饭。” 霍知止起身下床,把头盔带好,又回头看了一眼温乔,“好好养伤,等你腿好了我就带你去看赵影。” 等床上的温乔露出笑容之后,霍知止才抬腿离开。 * 大娘救回来了,虽然病情险恶,但是大娘的底子好,只是在阎王爷那里走了一圈。 这个消息温乔是从后来的那个大娘那里知道,她叫两个人都叫大娘让人分不清,后来的大娘就让她叫她王大娘,之前的大娘就叫陈大娘。 温乔让王大娘帮她送点东西给陈大娘,都是些干果之类,还有些补身体的食材也让厨房拨了些过去。 本来以为在好好养病的陈大娘第二天突然就来了,温乔看着她都比之前瘦了不少,衣服都有些空洞了。 “姑娘,谢谢你送的东西。”大娘是自己过来的,她走路已经没有多少问题。 “大娘,怎么不在床上歇着?你病才好,不能这样操劳。” 温乔在床上没法扶陈大娘坐下,只好在嘴上催促,“大娘您快坐吧。” 陈大娘的步子很轻浮,分明是身体还虚,温乔看着都心疼,这让她想起霍爹霍娘生病了会不会也这样? 陈大娘坐下以后刚要张嘴说话就咳嗽了好几声,咳嗽声停歇后陈大娘继续开始说话:“姑娘,今天本来是不想来的,怕惊扰了姑娘,但是思来想去还是和姑娘说一声,我就要走了。” “大娘你要去哪啊!你病还没好利索呢就这么走了?你不打算在军营里了?” 温乔实在想不通陈大娘为什么病还没好全就要走,军营里待她不好吗?“大娘,你怎么就要走了?病还没好透呢。” 大娘的白头发比以前更多了,原来白头发是少数,现在白头发已经占领了大半。 “我待在这也没有什么意思,儿子不在了,心里就越想家,家里的地也没人种,我正好回去种地去。” 提到儿子的时候陈大娘似乎很平静,平静地得温乔不知道该如何劝她,温乔是想让她留下来的,不说这里环境熟悉,还有认识的人,陈大娘回家里种地得多辛苦。 “回去种地多辛苦,大娘您住这还有人陪着说说话。” 陈大娘摆摆手,叹息道:“人一老啊,就想落叶归根,在外漂泊着总不是事,家里好歹还有点亲戚,等我不行了,还能伺候我。” “姑娘你安心养伤吧,我就是来说一声,最后看看你。” 大娘最后的告别有些不好意思。 之后? 之后就再也没有大娘的消息了,温乔只知道她很快就离开了军营,当然还带着儿子的换洗衣服回去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温乔无权干涉,只能默默地祝福他们一切安好。 外面又下了场大雪,飘飘洒洒的,把整个军营都蒙上了一层白布,温乔依旧过着自己的生活。 ☆、第60章 赵影的番外 他叫赵影,这是东家给他取的名字,一众影卫里只有他被赐了名,而且只有他和东家的关系最不像主仆,而像他的朋友。 因为他最厉害。 他是被东家捡到的,醒来时满屋的药味,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他的身体还记得他有很出色的武功,于是他被留了下来。 他会帮东家做很多事,监督京城大官的书信往来,看着他们有什么新的动态,这些他都要一一报告给东家。 这些事情看起来简单,但其实很繁琐,京城官员人数众多,每家都要看到是很劳人心神的。 在给东家做了很多事之后,他知道了东家所有的秘密,比如他要报复温大人,比如他要消灭太子一族,比如他要找回他妹妹。 赵影清楚所有恩怨,所以他在东家心中的位置越来越高,高到可以与他共坐,以及可以认识他的好友霍知止。 他和霍知止也成了好朋友,原因无他,他们可以一起讨论武功,只要他说一句,他就可以知道他下一句要说什么,这种灵魂相通的状态让他兴奋不已。 霍知止大概就是东家在嘴边念叨的高山流水遇知音吧,他不太懂文学,但是东家非常痴迷。 赵影一直觉得东家追寻错了东西,他明明是风度翩翩,容止俊雅的大家公子,却一直在京城这种勾心斗角的地方复仇。 为了复仇,他需要大量金钱,所以本来不该沾染铜臭的他整天计划着如何赚钱。 这些都不是他该做的,但是他却背负起了它。 他不理解他,但是他依旧听从他的命令,因为他醒来的时第一眼看到的是他。 他应当听从他的命令。 他总是负担着最重要的事情,当然一件事情重不重要是由东家划分的,比如说在东家没有妹妹的消息之前,在京城监督官员是最大的责任,在东家有些许线索之后找妹妹已经成了最重要的任务。 他的任务随着东家的想法变动,于是他负责找东家的妹妹了。 霍知止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还曾和东家谈过,他认为他不应该屈才去找一个女人。 最终东家还是拒绝了他。 他做什么事都无所谓,甚至让他不做事也无所谓,但是东家的执念很深。 他从温家开始调查,慢慢揭开谜团,当谜底指向温府的夫人的时候东家什么都没说,但他知道他不说不代表他不做。 从温夫人哪里他又顺藤摸瓜摸到了安县,然后他就在东家在安县开的铺子里安定下来。 他还没有找到温乔,温乔自己倒先撞上来了,掌柜和他说来店里的小姑娘很有问题,他便顺道查一查。 他还记得当初他是怎么接触到温乔的,第一次见到她是她被逼的走投无路,他骑在黑色的马匹上就那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很白,不像其他乡村小姑娘脸黑的好像他的黑衣服一般,一双大眼睛眨啊眨的,眼睫毛也好像一把刷子,刷进人的心底了。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但是他愿意陪着她一起慢慢到乡长家。 后来他才知道那种感觉是喜欢,但是他已经再也说不出口。 因为他兄弟喜欢她。 后来她常常来县城里的店铺,他就会在暗处偷偷看着她,他是个影卫,最擅长的事就是做一个影子,不出声,不打扰。 东家也来安县了,他只能继续去寻找线索了,他从来没有对东家的事不尽心过,这还是头一次,调查着事情脑子想的却是她。 这简直太危险了,有什么比一个影卫走神更危险呢? 他决定要控制自己。 可是东家那边却给了他新任务,暗中帮着温乔,他本来都打算忘了她,可东家没有给他机会。 于是他很高兴的接受了这个任务,虽然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后来阴差阳错不知道怎么温乔就成了东家的妹妹,于是他的任务从监视京城官员到监视京城官员加寻找东家妹妹到监视京城官员加保护东家妹妹到只需要保护东家妹妹。 他保护了她三年,他心里静静地欢喜了三年。 这三年是他过的最波澜不惊的日子,也是他最开心的日子。 他喜欢给她赶车,她坐在马车里面,他坐在马车外面,他觉得可以听着她的呼吸声过一辈子。 他喜欢帮她搬送香料,每次她都会歪着头甜甜的对他笑,那笑容够他怀念一辈子。 他喜欢帮她采集香料,每次出门的时候她都会叮嘱他小心,那声音能让他所向睥睨一辈子。 他的心只会为她跳动。 他希望东家能让他执行一辈子保护她的任务,但是他没有想到会有别人代替他。 那个人是霍知止。 在屋外的像往常一样静静地听完了东家对霍知止说的话。 不甘心,这是他第一次有这种想法,可是明明东家分析的很有道理,霍知止去是最好的。 那天晚上他把安县转了一圈,他是夜里的一抹幽灵,在夜里才能活出自己的本色。 他又被东家派了其他任务了。 东家正在其他省县寻求合作力量,他负责探路,沉寂了三年,他又成为了东家最为得力的左右手。 只是他更沉默了,谁也没有发现。 又一次执行任务,对方的人太过强悍,他勉力抵抗结果身上受了不少伤。 最终他还是把对方杀了,但他浑身也都浸满了铁锈味,这其中包括对方的,但绝大部分是他自己的。 他杀人的时候从来只有最为猛烈的进攻,让猎物没有还手的力气,但这次他失算了,这样子没法去找东家,他这能找一条小溪把自己清理清理。 醒来的时候是清晨的阳光把他照醒。那温暖的感觉让他想起了温乔。 昨天晚上他洗完之后忍不住晕了过去,是失血过多导致的,但是醒来的时候脑袋里却出现了其他的东西。 那是他遇到东家之前的记忆。 他很疑惑自己怎么会突然找回了记忆,根据记忆,他是被迫喝了皇家的药才失忆的,那种药十分霸道,除了喝解药没有其他办法找回记忆,然而喝了解药就必死无疑了。 他只是晕了一场就拿回了记忆,这是好还是不好呢,赵影也不知道。 记忆里是红墙金瓦,香炉鬓影,那是天下最为繁华的地方,也是他成为东家最为得力的助手之后最常进出的地方。 但是在那之前他没有任何印象。 他其实是一位皇子,但是母亲已经已经被皇上打入冷宫,他随着母亲一同入住,但是不久母亲就被人害死了。 他也无差,但是他曾经跟随教导皇子的师傅学过武功,被灌了药之后竟逃出了皇宫。 醒来的时候就什么都记不得了。 然后遇到了东家,开始了他影子一般的生活。 找回记忆后,他没法让自己继续像影子一般生活,他有自己的灵魂,他有自己的事情。 但是他没法对东家说出口,东家对他有恩,他不能就这么撒手不管,而且他也掌握了太多东家的秘密。 哪怕他记起自己是皇子,他也对东家对皇室的针对也没有什么反感。 他本来在那里也没有归属感,除了他母亲。 失忆之前他为了母亲而活,失忆之后他为东家而活。 恢复记忆之后他只能为二者而活。 他一边帮着东家做事,另一边为母亲的遗愿做事。 母亲一生都希望能重回皇帝最宠爱的女人,但是这个显然是做不到了,他只能把自己母亲的牌位送进皇家祠堂。 其他的做不了,这也算是对母亲的交代了,若是没有发生后来的事,他一直都在九重宫阙里,说不定他会倾尽全力去做这件事。 可是他现在有其他的事情。 暗地里做这些事没有人知道,他继续像影子一样生活着,那个带着长长眼睫毛的姑娘就像他曾做过的一场梦。 他获得的消息渠道有很多,但最为重要的是温绛。 他很早就开始调查温家,对温家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他承认自己有些卑劣,为了获得第一手的消息他欺骗了温绛的感情。 他本来不想这么做,但是看着温绛和温乔相似的眼睛,他动摇了。 他告诉自己这没什么,但是心底还是有些奇怪的思绪。 温绛帮了他很多,至少不需要他自己去小心翼翼地寻找京城最新动态,有人帮他去做,他只要略施手段就好。 但是暗地里看着温乔过的很好,他又很高兴,但是他没法陪在她身边。 有时他会不小心把温绛叫成温乔,温绛并没有什么反应,他以为侥幸逃脱,但其实温绛后来给了他一个难题。 温绛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她要杀了温乔,温绛那样聪明的女孩子当然不会说自己因为吃醋才要杀她,她有非常高明的理由——我母亲要我杀她,你看,我不能违背我母亲的意思。 这是温绛在考验他,如果他不让她杀了温乔,那么她就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想和她在一起。 如果他阻止的话温绛是不会再给他任何情报的,温绛很清楚,如果她做的这些事没有回报的话她肯定会立即中断他们之间的关系。 温绛是拿捏住了赵影的命门。 赵影无所谓地对温绛说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我不会干涉你。 但是温绛却把她筹划好的一切细节都告诉了他,温绛笑得有点像恶魔。 “这些事我只告诉了你,你不要让我失望。” 温绛做的一切都很顺利,她把温乔沉湖之后还特地看了看周围是否有人,确认没人之后她才快速离开,因为她还要回去布置现场。 一个小姑娘,身上没有任何武功,怎么能发现像影子一样的赵影? 赵影在温绛离开后把温乔救了回去,他把她安排在京郊的一间小宅子里,那里距京城有一段不近的距离,但是最重要的是清净,除了赵影之外没人知道。 赵影只找了个当地的哑女来照顾温乔。 谁都找不到温乔,只有他知道她在哪,赵影觉得时光好似倒流了一般,又回到了那三年美好的岁月里。 温乔醒来之后眼睛还不能视物,她一直想知道他是谁,但是他不想告诉她。她知道之后肯定会央求他带她回去。 他不愿意让她回去,在这山清水秀的地方,他希望时间能够永远停止。 但是,身体总有恢复的时候,温乔也总有要离开的时候,哪怕他不同意,温乔也会偷偷走,她是个自由的人。 他很想继续拦着她,就像他之前做的那样,但是看着她跌跌撞撞地跑出去的时候他什么都没做。 他依旧像一条影子一样守在一边。 他知道她离开之后会发生什么,温绛会有麻烦,然后温绛也会怀疑他,理智来说他现在就应该拦住她。 可是从救了她的那一刻还有理智存在吗?如果存在的话,他就应当像温绛所说的那样,他不应该救她。 但是什么都没有,他让她走了,就像之前他听到东家的安排之后什么话都没说一样。 偷来的时光总是要还回去的。 麻烦接踵而至,温绛不信任他,他必须安抚她,否则温绛这条路就要断了。 温绛自己偷偷地给他要去的地方,他以为这只是一件小事,但他没想到中间还是出了岔子。 本来就是酒楼,声音杂乱,他就没注意到温乔的到来。 这简直不可饶恕,以他的武功,他本来是可以听出来的,难道这就是命运吗? 温乔听到了所有,根本就没办法留下她,可是他摸了摸怀里的药,那是他之前找到制药的人制出来的,他本意不是用在温乔身上,可现在也不得不用了。 温绛担心这药没有用,他微笑着安慰她,这药绝对是没有问题的,下半句他没有说出来,因为他曾经就喝过。 在京城他伪装成了温乔家的守门人,这样至少每天都能看见她不是吗? 反正东家也不怎么需要他了,他终于有了自己的时间了。 可是转折总是让人措不及防,东家被囚禁了,温乔也不见了。 他思考了很久最终还是打算去救东家,东家对他有救命之恩。 他曾偷偷跑到霍知止的军营里拿信号弹,他问霍知止为什么不去救温乔,霍知止给他的回答是她现在很安全。 可是第二天夜里温乔就自己跑回来了,不是说她很安全吗?他见到温乔什么都不愿意多说,他必须要把她送到霍知止的军营里。 离开的路上很艰难,如果只是他一个人,摆脱后面的人完全没问题,但是他还带着一个温乔。 身上的铁锈味对他来说异常熟悉,他知道他坚持不了多久了,但最后幸好等到了霍知止,然后就是长久的晕迷,他终于可以放心地晕过去了。 他是被痛醒了,霍知止在他身边,“我是不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霍知止看着他,不肯说话。 “你好好照顾温乔,不要让她再发生这样的事,我恐怕没法再救她了。” 他语调平静,好像死亡也不能威胁他什么。 “你要不要见见温乔?”霍知止问道。 “不要,不要她见我,你就说我自己离开了。”赵影喘了口气,“我最后想拜托你一件事。” 还没等霍知止回答他,他就立马说了出来,“请一定要把东家救出来。” 然后就再也没有声息,赵影没有给霍知止拒绝的机会。 那天天气阴沉沉的,但是没有下雪。 ☆、第61章 救回赵言之 “什么时候才能回京城?”温乔扒拉着米饭问霍知止。 现在已经过了年了,天气冷得不像话,温乔在生了炭盆的屋子里还要盖着厚厚的棉被。 “快了。”霍知止已经吃完了饭,但还没走,继续陪在温乔坐在桌子边,他穿的衣服不多,显得身姿更为挺拔,和温乔穿着厚厚的袄裙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总是快了快了的,我腿都快好了,你还没把赵哥哥救出来。” 温乔现在已经能够勉强走几步了。不过不能长时间的走动,否则腿部吃不消,所以平常温乔就只是在屋子里转一转,不过她被准许下床走走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要出去看看,之前她实在被憋坏了,每天和外面的交流只能通过那扇偶尔才开的窗,霍知止拗不过她,扶着她在外面走了几步,温乔又吵吵着要回来,嘴上还喊着冻死了。 “你腿还没好透呢,等不到你好我就能让你见到他了。”霍知止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还用用眼角余光看了眼温乔。 温乔看他的胸有成竹的模样就来气,明明是个破将军,还非要学文人做姿态! “切,说的比唱的好听。”温乔也无心吃饭了,把饭碗一推,擦擦嘴道:“我吃饱了,你今天不是空吗?能带我去看赵影吗?” 霍知止看了看外面的天气,今天没有下雪,可是前几天一直在下,地上都是白皑皑的一层,路恐怕不好走,更何况温乔的腿还不怎么利索,今天实在不是个出门的好时候,可霍知止只是略一沉吟就答应了。 “今天就带你去。”没有分毫推迟。 温乔在屋里换出门的衣服的时候,霍知止出去了,他回来的时候还带着一匹黑马,马背上还挂了个包裹。 他进门拉着温乔的手出去,马就在门口,显然霍知止打算骑马带温乔去。 温乔在马上的时候又忍不住想起她上一次和赵影一起坐在的时候,现在距离那时已经过去将近两个月了,但是那时经历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 她和赵影之间筑起了一道生死墙。 赵影是单独被埋葬的,墓很简陋,只是一堆黄土,前面立了个很新的木板,刻了好友赵影之外再无它字,但是这里唯一的好处就是有青松陪伴,环境也极为清幽,埋在这里估计也费了一番力气。 青松上好似铺了一层厚厚的棉花,只是这棉花过一段时间就会伴随着簌簌声掉下来些许块。 霍知止把包裹拿出来,打开之后拿出了香烛纸钱一类事物摆在赵影墓前。 “你哪来这些东西?” 温乔起初没在意马背上的东西,她以为是因为时间匆忙,霍知止没来得及卸下的,但是霍知止把东西拿出来后,她奇怪了,因为战事紧张,怎么有功夫找出这些东西。 “不是说很快就能攻打京城了吗?”霍知止一甩手把火折子擦着,点起了香烛,“最近从别处运来了物资,准备一段时间就可以拿下京城了。” 他在盆里生好火后,温乔也蹲下来烧纸。 “烧这些有用吗?赵影难道真的能收到?”温乔有点惴惴不安,火盆里的青烟袅袅升起,呛得温乔嗓子难受。 霍知止放下手中的纸钱,让温乔退后一点,“可能没用吧,赵影他到了阴间光凭他自己都可以占山为王了,估计不会等着我们这点钱求生。” 霍知止笑了笑,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记得我很久之前和他喝酒的时候,他曾经问我什么最重要,我说官职最重要,他还瞧不起我,说武功才是最重要的。” “你这么市侩啊,从军竟然是为了求官职!”温乔疑惑地看着霍知止,在她眼里霍知止并不是这样的人,他沉稳干练,待人接物都赤诚相见,现在听霍知止说这样的话,总感觉不对头。 霍知止听到温乔的话语,手中投放纸钱的动作也慢了下来,然后单挑眉笑道:“我哄赵影的话你也当真?你怎么和他一样一根筋。” “谁一根筋!”温乔立马反驳。 果然忘记之前霍知止的话,霍知止松了一口气,然后手里分给温乔一点纸钱,安抚道:“啊?我说赵影一根筋呢。” “等回京城之后,再把赵影的墓迁过去。” 这话语在寒冬中好像一阵风,慢慢飘散,远处飞来了一只鹌鹑,在温乔和霍知止附近走来走去。 回去之后温乔就安心养伤了,没有什么事还需要她担心,她只要把腿养好,等待霍知止带她回京城的那一天。 * 温乔从来没想到过城破的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她还没睡醒,霍知止便将她推醒了,他还穿着作战时的衣服,身上既有血迹又有土渍,满脸风尘,样子很狼狈,但是在狼狈也难掩他声音的激动。 “乔儿,救回言之了!” 她被霍知止抱着骑马回去的,身上匆匆忙忙穿了件衣服,头发也只是随便一束,一路狼烟滚滚,路上还能见到抬着伤亡将士的驴车,越临近京城,越满目疮痍惊心动魄。 京城的大门已经打开,高高的城墙上还有被战火熏燎的痕迹,京城的人比路上的人更多,霍知止只能放慢速度,慢慢载着温乔往目的地去。 “伤亡很严重吗?”温乔看见一路的惨状之后,不禁叹息。 “你想什么时候回家?”霍知止没回答温乔,反而问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回家?”温乔一脸疑惑,现在不就是回家吗? “到了。”霍知止翻身下马,还把温乔给接了下来,“言之已经被我接到府上了,现在不知道吃没吃完饭呢,正好凑一顿。”温乔很着急,和他都还没有吃饭就赶来看赵言之。 “赵哥哥!”温乔一进屋就抱住了赵言之,他在官青云手上让温乔很担心,可现在看着他也并没有和之前有什么区别。 “赵哥哥,你有没有受伤?” 温乔很怕官青云给赵言之动什么私刑,她太了解官青云了,为实现自己的目的他可以不择手段。 赵言之笑得很温和,他摸了摸温乔的头,微笑道:“什么都没有,我好好的,不用担心,我看你倒是瘦了不少,看来是知止没把你好吃好喝的供着,我回头还要找他算账。” “就是啊,之前吃了一顿饺子,可把我恶心到了,猪肉大葱的,皮厚还大,简直就不是人吃的。” “非正常时期就不要这么较真了,有饺子都不错了,还挑剔上了……”霍知止在一旁酸道,“我们还没吃饭呢,你倒好,吃的饱饱的,让我们空着肚皮来见你。” 桌子上只有两碟咸菜,一个空碗,霍知止自己坐下来,吩咐外面的人道:“盛两碗粥来,快点。” “你们也是的,不吃完饭就过来,这也没吃的啊。” 京城已经被围困一段时间,物资已经是紧巴巴的了。 “不就喝点粥嘛,这么心疼做什么,你是怕我喝穷了你还是怕你妹妹喝穷了你?”霍知止把仆役端来的两碗粥自己拿下,对温乔招手道:“过来喝点,垫垫肚子,中午把东西运过来了,我们再吃好的。” 温乔一瘸一拐地走过去的时候赵言之才发现她的腿不方便,“怎么回事?” 短暂的沉默之后温乔轻声说道:“之前逃离京城的时候在路上摔了。” “逃?为什么要逃?”赵言之看向霍知止道:“你不是说让乔儿留在官青云那的吗?” 霍知止听到这句话就知道要糟了。 “让我留在官青云那?”温乔本来都坐下了,听到这句话怔忪了一下,霍知止就坐在她对面,她呆呆道:“你知道我被困在了官青云家?就一直没来救我?” 赵言之也听出来温乔根本不知道这回事,但是话都已经出口了,只能继续说了,“知止说在官青云家挺安全的。” “安全?是啊,安全……”温乔说着说着就流下眼泪了,“你们怎么知道安全?呵,你们做的事……” 温乔听了赵言之说的话心里恨死了他,她心惊胆战那么久,原来是他觉得不用救她,原来逃跑还是她的错,原来赵影的死全是她找的…… 温乔拿袖子擦了一下眼睛,拉开椅子自己离开。 “你要去哪?”赵言之皱眉问道。 温乔回头看他,一边哽咽一边笑,那模样真是极为瘆人,“我把赵影害死了,我还能去哪?” “赵影?死?”赵言之的表情有些凝固,好似觉得这两个词不该放在一块的,“他怎么可能死?” “当然是我害死他的了,我腿断了,他也没救回来……”温乔笑得有些疯癫,“他怎么可能死?是我害死了他!” 最后的那一句声嘶力竭,好似用尽了温乔所有的力气。 ☆、第62章 真相渐揭开 “你怎么办事的。”温乔已经一瘸一拐的跑开了,赵言之回头看着霍知止,“还不快追,现在外面这么乱,小心跑出个好歹来。” 霍知止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向赵言之点了点头,出门追温乔了。 温乔的腿不方便,走的慢,加上路上的人多,天气也不好,还在路上就被霍知止截住了。 “跟我回去。”霍知止在街角处拦住了温乔,按照温乔的路线,她是要回自己家。 “别碰我!”温乔绕过霍知止,继续向回家的路线走去,北方冬天冷,还爱刮风,本来温乔还流着泪,可在外面不一会就冻得脸生疼,她只能擦擦脸,把泪痕抹去。 霍知止知道她在生气听不进去他解释,就一直跟在温乔身后,这件事中他是有利用到温乔,但是绝对是极度安全的情况下。 他没有想到温乔会回来,或者说他没想到在官青云府上这么戒备森严的情况下温乔能逃出来,并且碰上了赵影。 是巧合还是命中注定? 在这么动乱的时期,官青云家是绝对安全的,而且温乔在那过的生活会比和他在一起时好很多,他需要立即调遣兵力,一片动乱,他怎么能有时间照顾好温乔?这场谋划在他看来是合理的,本来想着攻破京城之后,把温乔接回来的,到时候再和温乔解释。 但是,赵影的死…… 赵影是他兄弟,哪怕后来他们都不见面了,他还是他兄弟,他能想着害自己的兄弟?一起喝过酒,一起谈论过武功。 当时要是在赵影来军营的时候把他留下会不会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现在他该怎么解释? 有什么可解释的?最后的结果难道不是他造成的吗? 碰! 温乔进屋就把门给关上了,把霍知止留在屋外。 “屋里都没收拾,你就这么进屋了?”霍知止在外面敲门,门上的灰尘被温乔刚刚那下给震下来了。 “你走开,我不用你管!”屋里传出温乔的喊声。 “你这样子还不要我管?”温乔在里面一直就没有动静,刚刚那一声好歹是传出话来了。霍知止担心她做傻事,一直在敲门。 “你滚!”温乔现在的火气是根本听不下人说话的。 “将军……”旁边有个小兵急急匆匆找到了霍知止。 “怎么会这样……”霍知止皱皱眉,然后说道:“你先派人看着点,你赶紧去找赵大人让他来看着。” “温乔?”霍知止向屋里喊了一句,“一会你哥哥就过来了。” 屋里没出声,霍知止握了握拳。 “将军,快点吧。” * 狱牢…… 门锁晃动,吱呀一声被牢头打开,这是一间单独的牢房,但是打扫的很干净。透过窄小的窗户,阳光在地上划出了图案。 官青云双手背后,端端正正地站着。他身来就是那种人,哪怕到跌泥土里,仍旧散发着高不可攀的气息。 霍知止摆了摆手,自己进去后让牢头离开。 “官公子一点也没有慌乱的意思。” 官青云听到霍知止的话转过身来,微笑道:“难道我慌乱就可以解决事情了吗?” “好气量!”哪怕霍知止和他是对立的,仍忍不住给他喝彩。 接着两人又陷入沉默。 可惜最后官青云还是沉不住气,因为他的底线全部被霍知止攥在手里,“霍将军大驾光临不会就是来看看我的吧。” “当然不是……”霍知止笑得老谋深算,“我只是觉得官公子太过于有信心了,你难道真的指望有人来救你吗?” “你想说什么。”官青云沉下了脸,听霍知止的语气,他好像知道了什么,这次密谋的事如果被他知道,那他就完全翻不了身了。 “李副将是我的人”霍知止淡淡地道出了这个让官青云崩溃的事情。 官青云脸色僵硬了一下,随即调整好,“你胡说什么。”一副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样子。 “我说今天晚上你们的一切行动已经取消了,不用费尽心思地等着人来救你们了,安心待着就好,我不会亏待你们官家的。” 霍知止说完就要离开,该提点的他提点到了,他还记挂着温乔生气的事,心里总是不踏实。 “你别走,你把话说清楚!”官青云站在那一小片阳光里,让人看不清他神色,霍知止听见了他的话停了下来,“你不要动官家……” 原来官青云把霍知止的话听反了,以为他再要有动作,霍知止就要拿官家开刀。 “我?我动官家干什么,不说你至少帮我护着赵言之,就拿我是官明誉的儿子这事来说,我也不可能动官家。” 趁官青云呆愣的功夫霍知止把门给锁了,自己离开,家里还有事等着他呢。 等官青云刚反应过来的时候,霍知止早就走了,他走到门前,单手晃了一下木柱做成的围栏,“我护着我大舅子关你什么事了!” 但他那笑容里明显就是如负重释的模样,总算不用为家里人的安危担忧了,他又看了看通向外面的那条路,他从来没想到霍知止竟然是他小叔的儿子。 都是姓霍,他怎么没想到呢? ☆、第63章 番外岭南一 京城到岭南究竟有多远? 温绛不知道,她只知道很远很远,远的能让她随着家人走了两个月还没到。记得小时候翻看古籍,前朝南下时,大人问孩子,长安和太阳哪个更远?小孩子很小,却不假思索的回答:长安远。大人问为什么呢?小孩解释道:举头见日,不见长安。 我每天抬头就可以看见太阳,但我却看不见长安。 温绛一直把这个当笑话看,拿给爹看,说这小孩子真是太傻了,爹却批评她,说要领会其中的情感,小孩子不懂事,可为什么把这句话记载下来了呢?因为这其中包含着对山河侵占的悲愤,孩子说太阳近,可大人呢?他们想回到长安,比登上太阳还难。 温绛撅撅嘴,把书扔到一边了,她是不能理解,每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对国破家亡的感触体会不到。 现在她还是体会不到国破,但是她能体会到家亡了。 一路上有人跟随,只能舟马不停地向岭南赶,三个月后他们终于到达了岭南。 看押他们的人把官府文书交给当地的官府之后,双方签字画押,就算把交接工作完成,他们一家就相当于在岭南扎根了,除非有什么天下大赦的事情发生,否则,他们再也不能离开这块贫瘠的地方。 看押他们的人回京复命了,那天温绛在路边看了好久,要是她能和他们一起回去就好了。 岭南和京城一点都不一样,这里连一座像样的楼都没有,家家户户都是寒酸的要命的破木屋,她来这的几天看到最宏伟的建筑就是官府办公的地方,呵,那外面的墙还剥落了不少皮,墙角都是一层厚厚的青苔。 最要命的是,只有办公的人才会说官话,其余人说话都是云里雾里的,温绛根本听不懂。最可恶的是,那些刁民就那么明目张胆看着他们,果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竟然把他们当新鲜猴子看! 后来温绛才知道,在这里连猴子都不是新鲜的,山里多的是…… 她一直以为路上很难,但没想到到了地点更难! 他们全家分到了了一间小破屋,是的,只有一件,他们一家三口全部要在那里住……连做饭的地方都没有,如果这能够忍受的话,那温绛绝对不能忍受的是没有厕所! 大白天的要让她在屋子后面的杂草丛里解决? 简直太可怕了好吗!!!! 好吧,一开始她觉得这是最可怕的事,后来她才知道什么是可怕的事。 麻蛋! 忽略上面的脏话……现在她要扒一扒她那个奇葩的邻居了。 呵呵,邻居家没别人,就是一傻大个,第一天他们刚搬过来,他门都不敲就进来了,好的,这可以忍,毕竟她还有十五年的涵养,再加上别人的本意是好的,是给他们送荔枝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温绛微笑地接过了他手中的荔枝,可是还没接到手就被那个傻大个给打翻了…… 傻大个比她爹还高,更不要说他和她之间的身高距离了,她抬头只能看见他的下巴,那是带着丛丛胡渣的下巴。 啧,和野人一般。 她蹲下来捡掉地上的荔枝,那个傻大个也蹲下来了,还握住了她的手,结结巴巴道: “你,你别捡,我来。” 温绛听到这话真是有点奇怪了,没想到这个傻大个还会说官话,虽然说的是简单的句子,但是在这么个穷乡僻壤真是了不得了。 直到那个傻大个摩挲了一下她的手她才反应过来,使劲脱开了他的手。 “耍流氓!” “……耍,流氓?”那个傻大个似乎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一脸呆呆愣愣的,不知所措。 温绛脸上一连变了好几个颜色,和这种野蛮人做邻居…… 屋子虽然小却也要住,母亲和她花了一天才把家堪堪收拾好,父亲被拉去看自家田地,这么一天就匆匆过去了,晚上她躺在窄窄的木板床上,委屈的想哭。 她什么时候遭受过这样的罪。 第二天的时候父亲开始动手搭建厕所和厨房,只是那傻大个一早就来了,父亲开始忙活的时候他也在一旁帮忙,母亲本来叫她在旁边端茶送水的,本着礼貌,她趁他们休息的时候端了两杯茶,结果他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她。 乡下人都这样吗? 温绛端完茶之后就自己回屋子里了,母亲骂她不懂事,她也没听,自己跑到床上躺着了。 * “媳妇,醒醒,饭好了。” ☆、第64章 最后的结局 赵言之进去的时候发现温乔正发着呆。 小姑娘一个人呆呆的,就一手扶着头,歪歪地坐在桌子旁。 赵言之心里也不好受,死的是他多年的得力手下,也是他的好友,他花了一路的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也很难过,怎么能违心说一些他自己也不愿意说的话呢。 “哥哥……” 小姑娘见到他来了,怯生生地站了起来。 他扶着她的肩头让她坐下去,“坐着吧。” 赵言之想了半晌,只挤出一句:“人各有命,你也不要太伤感了。” 这句话实在没有什么说服力,苍白的令他都无法直视。 “命?”温乔想起来自己人生种种,“什么叫做命?” 她曾经做错过很多事,直到死她也没纠正过来,重生以后,她以为她能改变很多事,她可以变的很厉害,但是事情似乎不是这样。 无力的挫败感涌上心头。 “安心过好每一天就好,我知道你为赵影的事纠结……但是你纠结有什么用呢?他能死而复生吗?” “这件事中谁都没有错,怀念他可以,但是,你和知止吵是为什么呢?吵难道可以抹去他已经死了的事实吗?” “你好好想想吧,人活着要向前看。” * “娘~”小小糯糯的小团子扑向面容娇小的女人,“奶~奶~” 说着向女人的身上拱去,旁边的男人把小团子拽开,皱着眉道:“多大了!还这样!” 小团子半个身子被悬在空中,仍旧坚持不懈地向母亲扒去,“娘~”根本不听父亲的管教。 “他还小呢!这么严厉做什么。”女人倒没觉得什么,把团子抱过来,趴在母亲怀里的小团子用眼睛瞥了一下男人。 男人扯了扯嘴角。 * 五十年后官青云死于家中…… “额……”官青云摸了摸额头,头怎么这么痛…… 不对啊,他不是已经死了吗?可是为什么他还躺在到处都是红色的床铺上…… 这情况…… 他一下子坐起来。 “夫君,你醒了?” 坐在梳妆镜前的女子转头微笑地看着他。 ================================================================ 本图书由(妃宸)为您整理制作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声明: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如果喜欢请购买正版图书!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