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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不早了,大小姐早些去吧,早去早回。” “恩,好,那我先走了忠叔。” 西鸢萝刚转身要走,连忠忽然又说道:“诶,对了大小姐,刚刚小姐找你来着。” “白恩秀?”西鸢萝疑惑:“她找我做什么?”白恩秀是她继母白翠浓带进来的女儿,她名义上的姐姐,两人从小不对付,一般情况下,她是绝对不会主动找自己的。 “不知道。不过看她脸色好像不大开心的样子。”连忠咕哝着说道。 “她在哪里?”西鸢萝问。 连忠指着左首边不远处说:“就在泳池那边。” 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那边黑黢黢的,西鸢萝的眉头不由得皱了下。 “我知道了忠叔,你先去忙吧。” 连忠不甚在意,点头答应一声,便走开了。 西鸢萝走出大厅,缓步下了九级大理石台阶,喷水池边早已等着一辆银色法拉利。见到她司机立刻上前开门。 临上车前最后一刻,西鸢萝望了眼泳池的方向,心里小小挣扎了一下。这白恩秀自倨自傲,一向不和自己来往,今日却突然主动找她?难道是她发生了什么事? “现在几点了?”西鸢萝问司机。 司机回答:“七点五十分。” 晚宴定在八点四十五分,而从这儿到连家只要四十分钟路程,算来还有点时间。虽然白恩秀与她不和,但是继母向来待她不薄。如果她真有什么事,看在继母的份上,她也该帮上一帮。思及此,西鸢萝心中主意既定,便让司机在这儿等她,她独自一人朝泳池那边走去。 原本泳池边的路灯很明亮,只是被两旁的大树遮去了许多光芒,变得有些昏暗。西鸢萝远远看见白恩秀站在泳池边的路灯底下,穿着一身修身包臀的印花真丝连衣裙,身材窈窕,玲珑有致,光是看背影就知道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姐姐你找我。”若是以前,私下里西鸢萝绝对不会对她这般客气,只是现在她早已不是以前的她。 白恩秀转过身,一张精致的鹅蛋脸面堪称完美,酒红色的大波浪长卷发斜堆在左肩。相较于西鸢萝的高雅端秀,白恩秀身上更多的是妩媚与妖娆的气质。 “鸢萝,恭喜你,即将出任西氏集团总经理。”嘴上说着恭喜,语气却是掩饰不住的酸溜。 西鸢萝淡淡一笑,说道:“姐姐,你的学识能力不差,若是愿意,我可以跟父亲说让你进西氏集团。” 白恩秀冷哼一声,语调不阴不阳地说:“那我是不是该谢谢大小姐的恩惠啊。” 西鸢萝很是无奈,“你今天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如果是这样,她可不愿奉陪了。 “当然不是。”白恩秀说:“我听人说,齐家又向西家提亲了。” 齐家?西鸢萝略一思索,随即便笑了,说道:“那可真要恭喜姐姐了。” 齐家是“天下第一家”,齐家大公子齐怀渊曾和她有过婚约,不过俩人之间没有感情基础,所谓的婚约不过是父母逼迫。原本在她20岁那年要和他结婚,不过因为那时的她放纵叛逆,吸毒被抓,因而取消了婚约。 白恩秀一直喜欢齐怀渊,俩人婚约取消之后,更是名正言顺的大胆追求。而最近俩人处的也不错,经常在一些场合里出双入对。 “恭喜?”白恩秀漂亮的丹凤眼里射出怨毒的目光:“西鸢萝,你笑话我是不是?” 西鸢萝怔住。齐家向西家提亲,西家总共只有两个女儿,不是白恩秀?难道还会是她不成? 白恩秀似乎看出了西鸢萝的疑惑,怨恨地说道:“齐家是向西家提亲,可我不姓西。” 西鸢萝眉头一皱,说道:“姐姐这话什么意思?爸爸待你一向如亲生女儿。” “那又怎么样?无论我做得再好,我也不能姓西。我没有一个前任国家主席的外公,没有权大势大的舅舅可以撑腰,我永远比不上你,永远都配不上齐怀渊。”白恩秀一字一句怨毒甚深,说话间步步紧逼西鸢萝。 西鸢萝后退几步,眉宇间也有了几分恼意。这唱得又是哪一出?好端端地齐怀渊又向她提什么亲?还有这白恩秀,竟然莫名其妙地将怨气全撒到她身上来。 避开白恩秀紧逼的身子,西鸢萝向前走了几步,站在泳池边上,看着水中点点微弱的灯光,叹道:“姐姐,齐怀渊一心从政,如你所言,他看重的不过是我身后西家的财富和连家的权势。此人心机深沉,狠厉无情。既然可以因为家世而放弃你,你又何必苦苦纠缠不放?到最后,苦地还不是你自己?” 白恩秀目光怨毒的盯着西鸢萝的背影。心中恨意翻卷,如狂涛怒浪。西鸢萝,你抢走了我的一切,到如今居然还说这样的风凉话。 “西鸢萝我恨你,你为什么不去死。” “啊——” 伴随着一声惊呼,游泳池里“彭”的一声巨响,水花四溅。西鸢萝在水中苦苦挣扎,双腿乱蹬,奋力挥动双手向岸上的人呼救:“姐姐,救我。” 白恩秀站在岸边也吓得脸色苍白,不知所措。她并不是故意要推她入水的,只是,只是因为情绪激动,一时失手。 “救命,救命啊。”惊恐无边无际地袭来,西鸢萝拼命呼救。可是岸上的人却一动不动。她颤抖着双手,眼睁睁西鸢萝在水中上下扑腾,眼中的惊恐渐渐转化为强烈的恨意,咬牙切齿地低声呢喃:“西鸢萝,你死吧,你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首发,大家多多支持下哈。 ☆、3 恩怨2 “救命啊——”西鸢萝的声音断断续续,渐渐虚弱了下去。 生命的最后一刻,透过摇晃的水波,她看到岸上无边际摇晃扭曲的黑暗中,白恩秀站在路灯底下,一张脸异常的狰狞可怕。 “怎么回事?”白翠浓听到动静走了过来,心里烦躁地思量是不是她们姊妹两个又吵架了?待走到路灯底下,看到沉在游泳池里一动不动的西鸢萝时,惊得大叫一声,却又立时捂住了嘴巴,那声惊叫便显得有些沉闷。 “恩秀,你,你……” 白恩秀此时又害怕了,哭道:“妈,我不是故意推她的。” 白翠浓惊魂不定,压低了声音斥责女儿:“你,你怎么这么冲动啊。你爸爸要是知道了,你也活不成。” “妈,那,那我该怎么办啊?”白恩秀惊慌失措地看着母亲求救。 “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你有胆子杀人,这会倒害怕了?”白翠浓一边责骂女儿,一边攥紧了双手,脑子飞速转动思量着对策。 “夫人,有什么事儿么?”那头管家连忠突然叫了一声,惊得母女俩俱是一跳。 白恩秀惊惧不已,抓住白翠浓的手,哭叫道:“妈,妈你要救我啊。” “夫人”那边连忠又叫了一声,眼看着就要走过来了。 情急之中,白翠浓眼睛蓦然一亮,抬起头对白恩秀说道:“恩秀,鸢萝落水了,你快去救她。” 啊?白恩秀不明白母亲到底什么意思? “还愣着干什么,快啊。”白翠浓恼恨地推了她一把,白恩秀这才懵懵懂懂地跳入了水中。 白恩秀一入水,白翠浓立刻就大喊起来:“快来人啊,大小姐落水了。” 整个西家顿时大乱,脚步声纷纷朝这边奔来,白恩秀听着脚步声渐近,就继续喊道:“恩秀,你一定要把鸢萝救上来啊。” 管家连忠第一个赶到,看见白恩秀正拖着西鸢萝往岸边游,连忙跳入水中帮忙。待众人七手八脚地将西鸢萝抬上岸,白翠浓立刻扑了上去,嚎哭起来:“鸢萝,鸢萝你醒醒啊,我可怜的孩子,你睁开眼睛看看妈妈呀。” “夫人,请先让开。救大小姐要紧。”管家在边上焦急地说道。 白翠浓闻言哭声即止,飞速地让开了身,一边还装模作样地擦拭眼泪。 管家探了探西鸢萝的鼻息,发现她已经停止了呼吸,心猛地一沉,也就顾不得什么礼仪了,两手相叠,按压西鸢萝的胸部,一边抬头对白恩秀说:“小姐,帮帮忙。” 白恩秀站在那儿瑟瑟发抖,白翠浓使劲掐了她一下,她才反应过来,木木地“哦”了一声,胆战心惊地走上前,蹲下身子给西鸢萝做人工呼吸。 “怎么回事?”一个浑厚的男声突然在后头响起。众人回头一望,只见西崇明皱着眉头正往这边过来,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道路,屏息静声,谁也不敢言语。 “鸢萝?”看到地上浑身湿透,脸色青紫的女儿,西崇明三魂掉去七魄,一个箭步冲上去,质问:“这怎么回事?” “崇明,鸢萝落水了,恩秀好不容易才救她上来。”白翠浓蹲到西崇明身边,哽咽着说道。 “鸢萝,鸢萝。”西崇明顾不得其他,拉着西鸢萝的手焦急地呼唤着。 管家和白恩秀拼命的急救,只是西鸢萝却仍然毫无反应,了无生息。 * 当西鸢萝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密闭空间里,周围全是白色的光亮,那光亮柔和而又温暖,令人感觉浑身舒畅,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她这是在哪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西鸢萝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只是茫然地四处走动着,却怎么都出不去。突然,前面不远处,一道金色的光柱从天而降,神圣瑰丽,令人不觉神往。 西鸢萝一步步走向前,每接近那光柱一步,心就会变得更加平静,身子仿佛和空气融为了一体,是那么地轻盈,那么地超脱。 当走道光柱前的时候,西鸢萝停下脚步,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心里非常的宁静,伸出手,缓缓地接近那一束光。 “鸢萝,鸢萝。” 就在她的手要碰到那一束光的刹那,一个浑厚的男声猛地响起。西鸢萝浑身一颤,瞬间周围便都变了模样。 那是一个陌生的房间,入目皆是一片白色,中央放着一架病床,病床上躺着一具尸体,只是被白布蒙住看不清样貌,病床周围安置着许多仪器,但此时都已停止运作。 “鸢萝,鸢萝。”身后的男声再次响起。西鸢萝回过身,只见西崇明颤颤巍巍地走进来。 “爸爸“西鸢萝兴奋地大叫。 然而西崇明却并不理她,而是径直朝病床那边走了过去,对着病床上的尸体,哽咽着说道:“鸢萝,你怎么就这样走了呢。”说话间,慢慢地将尸体身上的白布掀开。 “啊——”当看清病床上尸体的样子的时候,西鸢萝惊讶地大叫起来,居然,居然是她自己?难道,她,她死了么? “鸢萝,鸢萝。”西崇明反反复复哭着叫女儿的名字。西鸢萝冲到他身边,也跟着哭道:“爸爸,爸爸你不要伤心,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啊。” “崇明,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太伤心了。”白翠浓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站在西崇明身后劝慰道。 “西先生,刚刚我们在为令千金急救的时候,发现她的背部有淤青,似乎是外力推打所导致的。” 西崇明握着女儿冰冷的双手,脑海中想起医生方才对他所说的话。 “我一定要查清楚究竟是谁害了我的女儿,我要他偿命。” 西崇明咬牙切齿地说着。白翠浓听了心底发怵,扶在他肩上的手颤抖着收回。若是他执意要查的话,最终肯定是会查到恩秀身上,而且他这么一查,要是惊动了连家的人可怎么办?片刻功夫,白翠浓心中已是思虑万千。最终,她下定了决定,与其到时候被查出来,还不如现在搏一搏。反正西鸢萝已经死了,她就不信,他会把另一个女儿也搭进去。 主意既定。她反倒平静了许多。转过身喊站在急救室门口的白恩秀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4恩怨3 白恩秀磨磨蹭蹭了半天才进来,双手握着一瓶矿泉水,整个人抖得跟筛糠一般。 在看到白恩秀的那一瞬间,西鸢萝脑子轰得一下,瞬间忆起所有前事。 “白恩秀,是你害死我的,是你害死我的。”她愤怒地冲到她身边大叫。可是白恩秀根本就听不见她的话。 白翠浓急冲冲走过去将门关上,然后折回来冲着白恩秀疾言厉色喊道:“跪下。” 白恩秀立刻噗通一声跪在了西鸢萝的尸体前,白翠浓也跟着噗通一声跪在了西崇明的面前。 西崇明不明就里,疑惑地看着这母女俩:“你们这是……” “崇明,要偿命就找我吧,放过恩秀。”白翠浓哭着说道。 白翠浓的话仿佛一道惊雷,炸得西崇明脑子嗡嗡直响。看向白恩秀的目光瞬间变得狠厉,“是你?” “爸爸,爸爸我不是故意的。”白恩秀跪着爬到西崇明脚边,抓着他的腿哭道。 瞬间什么都明朗了。 “你……你……”西崇明抬腿狠狠地踹了她一脚,白恩秀倒在地上,他又上前抓起她,质问道:“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她是你妹妹啊。” 白恩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吓得只知道哭了。西崇明抬手又给了她一巴掌。 白恩秀被打得眼冒金星,嘴角流血。白翠浓连忙上前抱住女儿,哭叫道:“你打死我们吧。反正在你心里,从来就没有我们娘俩的位置。这些年,我们为你受了多少的苦你知道么?” 听到这话,西崇明停住手,目光凌厉地看着地上抱在一起的母女俩。 白翠浓牢牢抱住女儿,泪眼迷蒙地仰视着西崇明,哽咽着说:“西鸢萝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心疼她,那么恩秀呢?她也是你的亲生女儿。” 一直站在边上当隐形看客的西鸢萝听到这话顿时惊讶不已,疑惑地看向父亲。白恩秀居然是父亲的亲生女儿?她不是白翠浓和别的男人所生的女儿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当年你背信弃义,在我怀有身孕的时候和连清蕊结婚,我不怪你,谁让我没有一个好的身世,我配不上你。我一个人在外忍辱偷生7年,生活再艰辛我也不怪你,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可是恩秀呢?从小她就被别人嘲笑是私生女,受尽苦楚,好不容易到了亲生父亲身边,以为可以快快乐乐的生活,可是你呢?你居然不认她。任凭别人说她是拖油瓶,在她的背后指指点点。你尽过一个当父亲的责任么?” 面对白翠浓的指责,西崇明却是不为所动,冷冷地说道:“这些年,我给你们的补偿难道还不够多么?” “补偿?”躲在母亲怀中的白恩秀突然冷哼着呢喃了一句,抬起头,目光怨毒地看着西崇明,说道:“我是你的亲生女儿,那些原本就该是我应得的。” “你……”西崇明闻言怒气又起。白翠浓赶紧用身子护住女儿。又说道:“如果你一定要为西鸢萝报仇的话,就先杀了我吧。只是可怜了恩晖,小小年纪就没了母亲。” 西崇明停住手,唯一的小儿子西恩晖可是他的命根子,怎么可能不顾及? 乘着西崇明发愣,白翠浓赶紧继续说下去:“崇明,鸢萝已经死了。就算你杀了恩秀她也回不来了。而且,你想想,你那些堂叔伯兄弟,哪个不是虎视眈眈地盯着你的位置?若是此事闹大,西家家丑外扬,岂不是给了他们名正言顺对付你的借口么? “不,爸爸,不要听她的。”听到白翠浓的挑唆,西鸢萝着急地在西崇明身边大叫。只是,起不到任何的作用。白翠浓的挑唆仍在继续。 “还有,连战国一直对你再婚心存偏见,鸢萝又是她最心爱的外孙女,若是他知道是恩秀害死了鸢萝,他决不会善罢甘休,我们母女俩死不足惜,怕只怕他会认为此事跟你有关,到时候会怎么对付你,怎么对付西家?” 不得不承认,白翠浓的话有些道理,连家权大势大,而西家就算再富有,也不过一介商人,怎么可能斗得过他们? 看出了西崇明的顾虑与彷徨,白翠浓放开女儿,站起身,大着胆子扶住西崇明的手臂,小心翼翼说道:“其实,鸢萝的死也并不全是坏事。” “你说什么?”西崇明闻言恶狠狠地盯着白翠浓。 只是此时白翠浓心中早已有了7分把握,是以并不害怕了。 “你先听我说完。我知道你心疼鸢萝,可是,你也别不承认你一直都在利用她的事实。以前她在的时候,你借着她,在连家捞了多少好处?若不是连战国爱屋及乌,你执行总裁的位置能坐得这么稳当?可是这么多年了,一切都已成定局,就算没了她也改变不了什么。而且……鸢萝名下有老爷子给她的西氏集团百分之10的股份,还有连清蕊生前留给她连安财团百分之20的股份,她现在这一死,这些,不都是你的了?”最后的那句话,白翠浓说得近乎于蛊惑。她的眉梢眼角尽是掩不住的喜悦之色,因为她心里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那就是,再将来,这些东西就都是属于恩秀的了。 西鸢萝听得一阵心惊。这么多年来,爸爸一直在利用她?这,这怎么可能?他明明是那样的疼爱她。不,不可能的。一定是白翠浓在挑拨离间,目的就是为了替白恩秀脱罪。 “爸爸,你不能听她的。不要放过这对坏心眼的母女。”西鸢萝在边上着急地大喊。 西崇明转过身,看着病床上冷冰冰的女儿,眼中的痛苦此时已然减去了许多,叹息一声,愧疚地说了一句:“鸢萝,爸爸对不起你。” 一句话已经彻底表明了西崇明的立场。白翠浓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西鸢萝不敢置信地看着西崇明,这,这真的是那个疼她爱她,不管她犯了什么错都始终愿意相信她,护着她的爸爸么? “崇明,你先回去吧。鸢萝的后事我来料理。免得你见了悲痛,对身子不好。”白翠浓上前一步说道。 西崇明默默地点头,哑着嗓子说了一声:“好”。最后看了一眼女儿,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西鸢萝赶紧跟上去,在他身后大叫:“不,爸爸你不要走,你不能这样。” 说话间西崇明已然走出房门,西鸢萝跟了出去,只是才走出一步,身上就感觉一阵灼痛,原来是阳光从窗口处泄进来,照在了她身上。她吓得赶紧退了回去,眼睁睁看着父亲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转弯处。 作者有话要说: ☆、5恩怨4 “起来,你爸爸已经走了。”身后的白翠浓对仍跌坐在地上的女儿说道。西鸢萝转过身,目光愤愤地盯着这母女俩。 白恩秀颤颤巍巍地站起身,仍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脱离出来。 白翠浓走到病床边,盯着西鸢萝的尸体,笑得极其阴恻,说道:“西鸢萝,没想到你这么容易就死了。早知道你这么容易死,这许多年,我又何必苦苦在你身上费那么多心思?我费了多少心机才帮你找了那么一群狐朋狗友,带着你到处玩,到处疯癫,让你不务正业。又花了多少钱买那些白粉让你吸。我对你够好了吧?哈哈——也不枉费你叫了我二十年的妈妈。你到了地下,可别忘了告诉你那死鬼母亲,我是怎么对你好的。哈哈……” 西鸢萝听得心惊肉跳,原来那一段不堪回首的放荡岁月都是白翠浓在背后一手导演的。现在细细一想,白翠浓果然是心机深沉,手段了得。一方面,她在人前装贤良,对待继女视如己出,一方面她又故意纵容溺爱她,养成了她一副刁蛮霸道令人生厌的公主脾气。而在暗地里,她又使了那么阴险手段来引她入歧途,令她慢慢地失去父亲以及外祖父一家的信任跟宠爱。若不是大表哥最后努力挽救她,引她走回正途,她将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简直就不敢想象。可是,那又如何,最后她还是死在了白恩秀的手上。可恨她从前单纯白痴,还以为白翠浓是真心对她好,还傻乎乎地叫她“妈妈”。 “妈,你做了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到最后西鸢萝还不是重新做人?居然还考进了哈佛商学院,还差点当上西氏集团总经理呢。”白恩秀冷冷地说道。一想起以前母亲处处讨好西鸢萝而慢待自己,她的心里就非常不舒服。 白翠浓含笑看了女儿一眼:“行了,我知道以前委屈了你。但是如果我不那么做,如何取得你爷爷和连家的信任?如何在西家立足?你以为我愿意在那小贱种面前露笑脸,扮慈母?还不都是为了你们姐弟两个?” 白恩秀撇着嘴巴点点头,这样的话,她听了千百次了,不烦都烦了。不过,好在以后都不用听了。 “对了妈,你说,爸爸他不会突然反悔吧?”看着西鸢萝的尸体,她忽然不放心起来。 白翠浓冷笑一声:“不会。你爸爸这个人我最了解,虽然他心疼女儿,但是他最在乎的还是他的地位跟金钱。要不然,当年也就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连清蕊死了。” 什么?难道,当年妈妈的死也和他们有关系?西鸢萝仿佛一下坠入了冰窖之中。 “妈,那个连清蕊到底怎么死的?”白恩秀问道。 白翠浓盯着西鸢萝的尸体,仿佛看着当年的连清蕊,眼中尽是嘲讽,说道:“这个千金大小姐,从小就体弱多病,生完孩子以后便一直流连病榻,你父亲就借机引我进西家,给她做专门护理。我就时不时地在她药里面做些手脚。” “啊?那,父亲他知道么?” “当然不知道。”白翠浓说道:“虽然他跟那个女人没有感情,但是他还要借重连家的势力,怎么可能舍得让她死?而且,我在她药里做的手脚,不过是让她的病一时半刻好不了,还不足以致死。” “那她最后到底怎么死的?”白恩秀不免有些好奇。 白翠浓得意地眉角上扬,说道:“那个贱女人有一个特长,就是鼻子特灵。我就用了一种很特别的香水,跟你父亲亲热。她闻到你父亲身上有我的香水味道,自然就气得病发。还扬言要回娘家告状。这个笨女人,西崇明本来就忌惮连家,死到临头居然还拿这个压他。我只是稍微提点了几句,他就不敢救她了。眼睁睁地看着她倒在地上喘不过气来,慢慢地窒息而死。哈哈哈哈……” 白翠浓似乎还嫌不够解气,猛地上前一步,捏住西鸢萝的下巴,恶狠狠地盯着她,咬牙切齿地说道:“西鸢萝,你母亲死在我的手上,现在你又死在我女儿的手上,这就叫做报应。谁让连清蕊那个贱女人抢走我的丈夫,害我的女儿背上私生女的骂名。你们就算死十次,也难消我的心头之恨。” 虽然感觉不到疼痛,可是西鸢萝分明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白翠浓,你才是贱女人。贱女人,贱女人,贱女人……西鸢萝的双手越攥越紧,胸中的怨气也越聚越深。 “啊————”她疯狂的怒叫起来,惊天地,泣鬼神。 病房内忽的一阵阴风飒飒,吹得窗帘狂翻怒卷,白翠浓被迷住眼,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白恩秀扶住母亲,吓得脸色惨白,对白翠浓说道:“妈,我看这里阴风阵阵怪吓人的,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怕什么?这个小贱人活着的时候任由我摆布,现在她死了,难道我还怕了她不成。”白翠浓怒道。 “妈~,我们还是走吧。”白恩秀央求道。 白翠浓嘴上强硬,心里到底也虚了,见女儿央求,便也顺着意走了。 走道门口处,白恩秀忽然又说道:“对了妈,西鸢萝房里那三大箱珠宝首饰是不是都归我了?” “那是当然。不过里头那个翡翠玉镯,妈中意好久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西鸢萝一人,她走到病床前,看着病床上的自己脸色青白,毫无生气,下巴被白翠浓捏地已经变形。鬼魂没有实体,可是她却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那种骨头碎裂的疼痛,令人痛不欲生。 “白翠浓,白恩秀,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我就是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西鸢萝赌咒发誓地叫喊着,房内又是一阵阴风狂卷,一下子吹散了她所有的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 ☆、6重生 清晨,微风吹拂,窗外鸟雀声喧。西鸢萝睡得正香,金色的阳光洒进来,刚好照在她的脸上,分外的刺眼,她迷迷糊糊地伸手挡了挡,然后翻个身继续睡。突然,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睁开眼睛,猛地坐起身子。 四周又是一片白色,难道她还在医院?可是,似乎有些不对劲。抬眼看了眼窗外,金色的阳光分外刺眼,她忍不住再次伸手去挡。忽然间,她意识到了哪里不对。是阳光,她看着沐浴在阳光中的手,非但没有任何灼痛感,还觉着暖洋洋地。再摸摸身上,也是实体,不是灵魂。 “大小姐你醒了。”连忠忽然走了进来。 西鸢萝立刻翻身下床,问连忠:“忠叔,这是在哪里?我不是死了么?” 连忠大惊失色,“呸呸呸,大吉大利。一大清早大小姐说什么胡话呢。” 看着连忠半是惊恐半是恼怒的样子,西鸢萝别提有多高兴了。可是又有些疑惑,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难道,是她做了一场噩梦?梦见白恩秀害死了自己,还梦见白翠浓说是她和爸爸一起害死了妈妈? “大小姐,今天是你出院的日子,你赶紧去洗把脸,我在这儿收拾收拾。”连忠一边打理她的东西一边说道。 “哦”西鸢萝答应一声,伸手抓了抓头发。 猛然间,她整个人如化石一般定住。她的头发——?她一下子冲进卫生间。 连忠被她闪电般的速度吓了一跳,笑话了一句:“这孩子。” 西鸢萝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彻底懵了。一头蓬松凌乱的爆炸头,耳朵上戴着夸张地大红色圈圈耳环,一张清秀苍白的脸面,稚气未脱。 走出卫生间,她看了眼墙上的日历,上面清楚分明的写着,2003年! 2003年?! “忠叔,现在,是2003年?”她盯着墙上的日历问连忠。 连忠转过身,疑惑地回答:“是啊,今年是2003年。”然后又见她目光紧盯着墙上的日历,心中更觉奇怪,不免担忧道:“大小姐,你,你究竟是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要我叫医生过来。” “不,不用了。”西鸢萝阻止连忠,目光变得如水般清冷。 西鸢萝很快便理清了思路,她并没有做梦,她的确是被白恩秀害死了,不过老天开眼,居然让她重生了。如果她没记错,这一次是因为跟那几个狐朋狗友连着唱K三天三夜,还磕了药,所以把自己弄进了医院。而今年,她17岁,还在读高三。 “大小姐,我们回去吧。夫人还在家等着呢。”连忠收拾完东西后说道。 西鸢萝淡淡一笑,轻声应了一句:“好啊。”白翠浓,很快,我们又可以见面了。不过这一次,我可不会让你耍得团团转了。她要为母亲报仇,为自己报仇。 连忠疑惑地看着西鸢萝,感觉这大小姐似乎哪里变了,但是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变了。 在回家之前,西鸢萝特意去了趟理发店,把那一头爆炸头给拉回来,还有那些什么圈圈耳环之类的也统统都给扔了。心中还有些鄙夷以前的自己,居然会喜欢这些玩意儿。 连忠看了倒是欣喜不已。心道大小姐果然是变了,若是以后都不碰这些东西,那就更好了。 站在豪华气派的西家大院前,西鸢萝有种久别重逢的感觉,但是心底却是掩饰不住的苍凉。这繁华的背后,究竟隐藏了多少的阴谋和血腥? 白翠浓急急地奔出来,到西鸢萝面前,喘息着说道:“鸢萝,你回来了。” 西鸢萝冷冷地看着她,攥紧双手,强忍住想甩她一巴掌的冲动。 白翠浓见西鸢萝神色有异,上前一步抓着她的手臂,关切地道:“鸢萝,你怎么了?是不是身子还没好?” 西鸢萝告诉自己,一定要忍。因为现在无论她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没有人会相信是白翠浓和西崇明一起害死了妈妈。更不会有人相信十年后白恩秀会害死自己。如果她这么说,别人只会当她是疯子。 “鸢萝,你到底怎么了?”白翠浓眼底的担忧更甚了。如果她去竞争奥斯卡影后奖,肯定没人能与她争锋。 西鸢萝强压下心中的怒气,笑了笑,柔声说道:“翠姨,我没事。” 一声翠姨叫得让在场的人都是一愣。 那是当然,她从十岁起就改口叫白翠浓妈妈了,现在突然又改回来,大家自然会震惊。 不理会众人震惊、疑惑地各种目光,西鸢萝径直走了进去。 客厅里,白翠浓忙着将她炖的补汤拿出来让西鸢萝喝。西鸢萝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就说道:“翠姨,我不饿。” 白翠浓端着补汤,有些伤心地说道:“鸢萝,妈妈不是故意不去医院接你的。只是,你姐姐突然闹肚子疼,我实在走不开。” 西鸢萝头也不抬,说道:“没人要你接我。有忠叔就好。” “那你……”白翠浓犹豫着说道:“你怎么又忽然改口叫我翠姨了。” 西鸢萝抬头看她一眼,冷笑,“翠姨,以前是我心存痴心,以为叫你妈妈,你便真当我是女儿,不过,继女始终是继女,我跟姐姐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瞧你这孩子说得。果然还在为我不去医院接你的事情生气呢。” 西鸢萝嗤笑:“你以为是就是吧。”既然她要那样认为,那也好。省的她忽然改变该多,引起她的怀疑。 实在不愿再面对这个杀母仇人,怕自己一个忍不住要上前掐她脖子,西鸢萝只好起身回房。谁承想偏偏在楼梯口又遇见了白恩秀。真正是冤家路窄。 白恩秀一系粉红色蕾丝连衣裙,衬得她肤色白里透红,哪里像是刚闹肚子疼的人? 西鸢萝看着她的目光冷地能射出利箭,一步步逼近她。 白恩秀不免有些胆怯,“你,你干嘛?” 西鸢萝盯着她好半响,凶神恶煞的样子,仿佛要一口吞了她。可是忽然又撇开脸径直上楼了。 白恩秀一溜风跑下楼,到白翠浓面前抱怨:“妈,她怎么回事儿啊?” 白翠浓将汤碗往玻璃茶几一搁,气恼地道:“不知道这丫头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居然对着我蹬鼻子上脸。” 作者有话要说: ☆、7初次交锋 接下去几天西鸢萝一直借口身体不适待在楼上,饭都是连忠端到房里。她实在不想见到那对丑恶母女的嘴脸。 不过这一日,她是避无可避了。因为西崇明从南美出差回来了。 早餐桌上,白翠浓事事以西鸢萝为先,亲自给她摆餐具,倒牛奶,面包片也涂好了黄油送到她手上。 不过西鸢萝并不领情,淡淡说了句:“不用了翠姨,我自己来就好。” 一声“翠姨”令西崇明从报纸中抬头,看向白翠浓,问:“怎么回事儿?” 白翠浓一副深怕西崇明要责怪西鸢萝的样子,赶紧说道:“没事,因为前两天她生病出院,我没去接她,孩子跟我闹脾气呢。”末了还很懊悔地加了句:“都是我不好,就是再忙,也该去接她的。” 西崇明眉宇微沉,不悦地看向西鸢萝,责骂道:“你这孩子怎么还是这么不懂事,一天到晚在外面胡闹,回到家还怨这怨那,这些年,你妈妈为你操了多少心?就因为一点小事,你就跟她闹脾气?还不叫她?你的良心都给狗吃了?” 白翠浓轻声“啧”了一下,面上很是不忍,说道:“崇明,鸢萝身体刚好,你干嘛这么骂她?不就是小孩子闹闹脾气嘛,过几天就好了。” 白恩秀在边上幸灾乐祸:“什么闹脾气?我看她呀,八成是嗑药嗑太多给磕傻了。” “恩秀,闭嘴。” 白翠浓疾言厉色阻止。白恩秀撇了撇嘴,一副“我又没说错”的模样。 西崇明看了眼唯恐天下不乱的大女儿,虽然面色不悦,但心里到底责怪不起来。她虽然骄纵了点,但胜在聪明伶俐,好学上进。不像鸢萝……他在心里默默叹息,目光转及西鸢萝,很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西鸢萝低着头,恨不得将手中的面包片捏成碎片。但是理智告诉她,不能跟这对母女硬碰硬,现在的天时地利人和都站在她们那边。她目前所能做的,只有忍。 西崇明见她半天不抬头,心中越发不高兴,说道:“怎么啦?说你几句就不高兴了。把头给我抬起来。” 西鸢萝吸了吸鼻子,抬起头,双眸通红,两行泪痕清晰可见。不是演戏,而是,真的伤心了,一想到她心目中最尊敬最亲爱的父亲,内心居然藏着那样一个丑陋的灵魂,她的心,就痛得如刀割一般。 看见她哭,西崇明愣了一下,也不忍再骂她了。毕竟是自己女儿,就算再不争气,终究还是心疼的。 “姐姐说得没错。我是嗑药磕傻了,做了那么多错事,让爸爸您失望了。前些天住院的时候,我一直迷迷糊糊地做梦,梦到妈妈。”说到这里,她略微停顿了一下。这个妈妈,自然是指她的亲生妈妈连清蕊。 “在梦里,妈妈的样子好清晰,她还是和我印象中的一样,那么的美丽端庄,只是眉宇间带着浓浓地哀愁,好像很伤心的样子,又似乎想跟我说些什么。” “她跟你说什么了?”西崇明着急地问。 西鸢萝摇了摇头,“她什么都没跟我说。只是,我现在一想起妈妈,心里就好难受,所以……”她转向白翠浓,哽咽着说道:“翠姨,对不起。” 白翠浓脸色阴晴不定,强笑着摇了摇头。 西崇明一边折起报纸一边说道:“不就是一个梦。”这话,说是在安慰西鸢萝,到更像是在安慰他自己。 西鸢萝低头继续做伤心状。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要不是你们做了对不起妈妈的事,又何以会被她几句话就搞得心神不宁? 西崇明见西鸢萝一直低着头,哀哀戚戚地模样,就说道:“我看你是糊涂了,不过你翠姨不糊涂,她不会跟你计较的。”不就是一个称呼,他并不想在这上面多费无谓的心思。 见西崇明表明立场,白翠浓也只好堆着笑容说道:“是啊,不就是一个称呼,我不会计较的。只要孩子开心就好。” 西鸢萝抬起头,对西崇明道:“谢谢爸爸。” 西崇明说:“谢谢你翠姨吧。” 西鸢萝又转向白翠浓,笑着说:“谢谢翠姨。” 看到西鸢萝的笑容,白翠浓心里竟然一阵发憷。她明明笑着,可是为什么眼神却那么冰冷?像是随时都要迸出冰霜来。 “行了,我走了。”西崇明吃了几口就站起身。 白翠浓的注意力一下都转了过去,说:“怎么就吃那么一点。再多吃点吧。” “不吃了,公司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呢。”西崇明边说边拿起西装穿上。 “爸爸再见。”白恩秀对着西崇明摇摇手。西崇明走过她身边的时候就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 白恩秀扬起下巴,得意洋洋地朝西鸢萝示威。 西鸢萝压根就不稀罕,放下手中的半块面包片,说了声:“我吃饱了。”便起身上楼。 白翠浓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白恩秀在边上小声说:“妈,我怎么感觉她有些不对劲啊。” 白翠浓正给面包片涂着黄油,哼了一声,说:“凭她是孙悟空,也逃不出我的五指山。”手下一个用力,面包片断成了两截。 真的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么?她在西家委曲求全那么多年,无论她做得再好,老爷子也是不拿正眼看自己。好不容易哄得了西鸢萝的信任,让她改口叫自己妈妈,赢得了旁人贤惠的赞誉和连家的信任,在西家也有了一席之地。现在她却突然改口,老爷子会怎么看?旁人会怎么说?西崇明永远不会明白这种羞辱跟恨意。西鸢萝,既然你如此不识抬举,那就休怪我给你些苦头吃了。 作者有话要说: ☆、8给她难堪 因为还在暑假期间,身体又虚弱,所以西鸢萝日日在家休养。每天只是吃饭、睡觉,偶尔到花园散散步。这样的日子虽然宁静,却也乏闷的紧。幸好这一日锦华园派人过来接她,喜得她赶紧换衣服准备出门。 锦华园,是她外公连战国的府邸。 她选了一件米白色加花色的披肩式露肩太阳花雪纺连衣裙,马尾高高束起,再配上一条五色彩钻项链,时尚洋气,清丽可人之中又带出了17岁年纪特有的一份甜美气息。 穿戴整齐后喜滋滋地跑下楼,却见白翠浓端坐在客厅里,正招待着连家派来的人。连家人站在那里,微垂着眼眸,嘴角挂着职业化的温和笑意,态度看似谦恭,却又似有些冷淡。 看到这一场景,西鸢萝猛然想起,前世这个时候连家也曾派人来接她,不过那时候她烦外公总是唠叨教育她,她不想去,就让白恩秀去了。后来听说她在那里谈论茶道大出风头,很是博得了外公的好感。这一世,想必白恩秀也是要跟着去的。 果然,白翠浓见到她就立刻问:“鸢萝,是要去外公家么?” 西鸢萝眼角微带了些讽刺,说:“是啊,舅母说锦花园的提子熟了,让我过去吃。” 白翠浓温婉地点了点头,说:“这样啊。你姐姐在家也无聊,不如带她一块儿过去,你们也好有个伴。” “这个嘛?”西鸢萝有些为难的样子,看向连家派来的人,说:“翠姨,我也是被请去作客的,既然是客人,就没有做主人家的主的道理。”说罢,款款坐在了白翠浓对面的沙发上。 连家人微垂的眼眸终于抬起,惊讶之中带了点赞许的亮色 白翠浓怎么都想不到西鸢萝会当着连家人的面驳她的意,顿时觉得难堪不已。 恰好这个时候白恩秀从楼上飞奔下来,一身淡蓝色无肩高腰百褶长裙,配以棕色镶钻腰带,高挑玲珑,走起路来飘飘欲仙。 “我准备好了,走吧。”白恩秀走到中间对着连家的人说道。 连家的人头也不抬一下,宛如没有听见一般。 现场一阵寂静。 西鸢萝见白恩秀妆容精致,连头发都是精心盘过的,蓦然想起,但凡连家聚会,总是少不了请齐怀渊的。难怪她会如此刻意装扮自己。原来竟是要去会意中人,只是她这意中人却是她妹妹的未婚夫。思及此,西鸢萝冷冷地看着白恩秀,嘴角弯起了一抹嘲讽的弧度。 不知所以的白恩秀见连家的人一动不动,心底很是懊恼,脾气一冲就嚷道:“喂,叫你走你听到没有。” “恩秀,不得无礼。”白翠浓赶紧阻止女儿。 那连家的人修养颇好,无视掉白恩秀的无礼,转向西鸢萝恭敬地问道:“小姐,可以起身了么?” 西鸢萝点点头,站起身,礼貌地道:“有劳明叔了。” 被西鸢萝唤作明叔,郑明脸上职业化的笑容立刻慈蔼了不少。 白翠浓有些心焦,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如果就这样让西鸢萝走了,那她在西家还有什么脸面可言?但是当着连家的人面,她又不好开罪西鸢萝。只得强压了性子故意说道:“鸢萝,本来我想着你身子不好,让你姐姐一起去有个伴,我也好放心一些,而且你外公也挺喜欢恩秀的。不过,既然你不喜欢,那就算了。你记得早去早回,妈炖了补汤等你回来喝。” 呵! 纵然是敌人,西鸢萝也禁不住要为她喝彩了。白翠浓啊白翠浓,你果然是个狠角色。轻而易举就能将局势扭转。几句话显得她宽容大度,而她却成了为难继母继姐的刁蛮小人。 “其实,老爷最疼小姐了,如果是小姐带过去的人,老爷想必也不会不高兴的。”郑明看了一眼西鸢萝说道。他无疑是在给西鸢萝阶梯下,同时又点明白恩秀不过是沾了西鸢萝的光才能进连家。 西鸢萝也不想再在这点小事上费心神了,便顺驴下坡,说:“好,那就走吧。”顺便也看看这个白恩秀究竟是如何不要脸的勾引她未婚夫的。 郑明一边点头答应,一边让到旁边让西鸢萝先走。然后自己再跟上,距离西鸢萝三步之遥。 闹清楚怎么回事的白恩秀气急败坏,一赌气真不想去了,但是又不想白白失去见到齐怀渊的机会。最后跺跺脚,还是厚着脸皮跟了上去。 到了连家,白恩秀故意走在西鸢萝的身边,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她们姊妹两个感情有多好。但是西鸢萝明白,这是白恩秀在故意挤兑自己。她的发育比较迟,又兼好阵子嗑药弄坏了身子,所以整个人比较偏瘦,个子也略矮。而反观白恩秀,身材高挑,玲珑突兀,本来就比她高半个头又穿了八公分的高跟鞋,更是高出她一头都不止了。 无论重生几次,西鸢萝身为一个女人,怎么都受不了这样的屈辱。但是又无可奈何,总不能一把将她推开吧?那样只会更加惹人笑话而已。没办法,西鸢萝只好拼命抑制心中的恼恨,尽量拿出高贵不凡的气度,来压制白恩秀明媚娇艳的妩媚气质。心底里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养好身子,要比白恩秀更加的凹凸有致。 俩人走了一段,穿过白柳林,前面就是连家主屋了。刚走出白柳林,忽闻前面不远处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放眼望去,却是几个年轻男子在月季花架下说笑闹腾着。那几人西鸢萝都熟识,不是连家的亲戚,就是表哥们的同学,俱都出身不凡。其中最为醒目的一人就是齐怀渊,他站在那里,天生一股王者的气度,虽然嘴角挂着微微笑意,但是那些些年轻人相互打闹的手脚始终不曾碰到他的身上。 一见着齐怀渊,白恩秀就像蝴蝶见了花,急急奔上前去,欢快地叫了一声:“怀渊哥哥。” 齐怀渊眉头微皱,没有应声。倒是他旁边的一个年轻男子开口调笑道:“哟,这不是小白么?有段时间没见,越长越漂亮了啊。” 听人夸奖她漂亮,白恩秀更显得意,笑得也愈发娇媚,说道:“杜恒哥哥你就会取笑人家。”说话间上前一步,靠近了齐怀渊。 杜恒不着痕迹地斜跨一步,挡在了齐怀渊身前,手不老实地朝白恩秀的脸蛋捏去,说道:“杜恒哥哥哪舍得取笑你,你确实越来越漂亮了。”很有几分天上人间昕薇姑娘的品格了。 此时,西鸢萝也走到了近前,微微笑着打了声招呼:“几位哥哥好。”目光转及齐怀渊的时候却略显生疏,轻声道了一句:“大公子好。” 众人看着改头换面的西鸢萝一下子都有些转不过神来。最后还是杜恒先反应过来,后退一步,口中说着:“不敢不敢,嫂子好。”心中暗呼庆幸,这白恩秀怎么说也是西鸢萝名义上的姐姐,若是真戏弄了她,只怕也不好交代。 西鸢萝被他一声“嫂子”窘得满脸通红,偏偏其他人此时都跟着叫她嫂子。虽然西鸢萝多活了一世,但前世因为和齐怀渊相互讨厌并无多少交集,也没有这样被人叫过嫂子,她的面皮又薄,是以现在羞得恨不能找条地缝儿钻进去。 幸好此时二表哥走了出来,一眼看见西鸢萝,就奔了过来,兴奋地叫道:“鸢萝,你来啦。” 鸢萝答应着叫了一声“二表哥。” 连彦杰听表妹的声音清婉,又见她的装束可人,完全不似往日那般,心下越发高兴,搂着她的肩膀说道:“快进去,奶奶正等着你呢。” 走了没几步,忽然又回过头来招呼齐怀渊他们:“大公子,杜恒,你们也都快进来。” 杜恒笑着打趣:“原来你还记得我们啊?我还以为你见了妹妹,眼里就没兄弟了。”说罢众人一阵哄笑。 连彦杰也笑,说道:“少耍嘴皮子,快进来。”说罢自己搂着妹妹先进去了。众人笑着跟上。独余白恩秀待在当地没人招呼,颜面扫地。咬着牙,跺了跺脚,只好也跟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9不予计较 一群人嬉闹着走进客厅。 连彦杰则一路将西鸢萝送到奶奶安凤珠的怀里,安凤珠正在偏厅里和几个媳妇儿说话,刚刚说起了鸢萝的母亲连清蕊,一想到英年早逝的女儿,安凤珠心里就难受得紧。恰好连彦杰又送了西鸢萝过来,便一把搂住了她,眼泪忍不住啪嗒啪嗒往下掉,心疼地道:“可怜的孩子,怎么又瘦了那么多。” 安凤珠一哭,西鸢萝也跟着哭了,重活一世,感受着难得的温情,心底怎能不动容?哽咽着叫了一声“外婆”就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嘤嘤地哭着,仿佛要将因前世所受的不可告人的委屈而压抑着的痛苦全都宣泄出来。 西鸢萝哭得凄惨,在场的人亦觉心酸。而安凤珠的情绪眼看就要控制不住了 。大舅母陈莹美赶紧走上前,也是红着眼眶,说道:“妈,别哭了。鸢萝身子刚好,经不起这么哭的。” 西鸢萝是安凤珠的心头肉,一听对她身子不好,就赶紧收了眼泪,一边还忙着给鸢萝擦泪,一边哄道:“好了乖孩子不哭了,不哭了。” 西鸢萝吸着泪水点了点头,身子却禁不住地颤抖。那模样要多惹人心疼就多惹人心疼。 齐怀渊一行人虽然在外面的大客厅里,但只要有心稍加留意,偏厅里头的情形就能觑个七八分。 杜恒伸长了脖子“偷窥”了老半天。悄悄推了一把齐怀渊,轻声道:“喂,你的小未婚妻是不是受什么委屈了?怎么哭得那么惨?”说话间眼神微微瞟向白恩秀。 齐怀渊低头把玩着一个银色花纹的ZIPPO打火机,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好不容易才劝住了痛哭流涕的祖孙俩。陈莹美让人带西鸢萝去房间梳洗补妆,自己则留下来安慰并伺候安凤珠。西鸢萝梳洗过后心情平复了许多,这一通大哭,倒让她胸中的郁结消散不少。脸上也阳光了许多。白凤珠看了亦是欢喜,亲手领着出了偏厅,到大客厅里去见大家。谁知刚进大客厅,就见安惠伶领着三个女孩子走了过来,手上提着个精巧玲珑的小篮子,拉着西鸢萝说道:“鸢萝,我们去摘提子吧。” 安惠伶是安凤珠娘家二房的侄孙女,七岁的时候父母双亡,由连家抚养长大,情分自比别个不同,说话也较别人更随意亲和些。而另外的三个女孩子分别是大舅母二舅母的娘家侄女陈玉珊,白筱婷,外加林恒的妹妹林薇。 安凤珠想着跟女孩子们玩玩鸢萝可能会开心些,便说道:“鸢萝,去吧,玩玩就好,别累着。” 不待西鸢萝回答,安惠伶就雀跃得拉过了她的手,说:“走吧”。 几个女孩子欢天喜地地朝外面奔去,经过白恩秀身边的时候,西鸢萝停了一下,笑意柔柔地说道:“姐姐,你也一起去吧。” 见西鸢萝被众星拱月般捧着,白恩秀心中早已艳羡不忿。正独个儿在那儿生闷气。又见西鸢萝对着她笑,便觉她是故意在自己面前炫耀,心中愤懑更甚,当下一个没忍住,眼睛一横,身子斜斜往沙发上一靠,冷淡地道:“不去。你们自己去吧。” 安凤珠当下脸就拉长了。 西鸢萝笑笑,并不以为意。什么叫给脸不要脸,自寻死路,就是白恩秀这样的。 几个女孩中,安惠伶、陈玉珊、白筱婷平日里走动频繁彼此相熟,都不大喜欢白恩秀,所以此刻也就不搭理她。唯独林薇,自小在国外长大,刚刚回国,今天林恒特意带了出来玩,不知道白恩秀是什么性子什么为人,只是第一眼觉着这个姐姐很漂亮,刚刚又见哥哥和她玩笑,便以为是跟哥哥要好的朋友。所以就笑着抓了她的手,娇腻地道:“白姐姐,一块儿去嘛。” 林薇人长得娇甜,笑起来有一对深深地酒窝,更显得甜美可人,剪水般的清眸,清澈单纯,仿佛一眼就能见到底的小溪流。任谁看了都会爱上三份,不忍拒绝她的要求。 但是看在白恩秀的眼里却仿佛一道芒刺,烦人的紧,心中只道:这讨厌的丫头是谁呀? 林薇不懂察言观色,仍一个劲儿的摇着白恩秀的手,撒娇道:“姐姐,去嘛。” 白恩秀虽然个性有些莽撞,经常藏不住心事,但并不愚笨。安凤珠的脸色,客厅里气氛微妙的转变她早已察觉。虽然很不甘心,但是又不得不承认,这里是连家,是西鸢萝的地盘,她不得不低头。 “哟,这是谁家丫头?可真会磨人。”白恩秀娇笑倩兮,眉宇间隐隐透出一股居高临下的世家大小姐的骄傲姿态。 客厅一阵静谧,无人回答她的问题。白恩秀嘴角的笑容渐渐有些挂不住,既尴尬又恼恨。 好在林薇是个没心机的,察觉不出客厅里涌动着的怪异暗流,只当是白恩秀答应了,高兴不已,拉着她的手更加的用力。白恩秀也就顺驴下坡站了起来。 林恒不想妹妹跟白恩秀走到一起,见白恩秀起身,他立刻也站了起来,说道:“我也去。”但被死党一把拽了回去,并说笑道:“人家女孩子去玩,你瞎凑什么热闹?还是留下来陪我们打牌吧。” 林恒早不想去晚不想去,偏偏等白恩秀起身就说他也想去,真是容易让人误会。 白恩秀扬起脸,笑容又显得自信而得意。女人嘛,无论什么时候,男人的追随,永远都是炫耀的资本,而且还是像林恒这样家世样貌都极其出色的男子。 西鸢萝嘴角划过一丝淡笑,转头看向安惠伶,在她前世的记忆里,安惠伶可是林恒的妻子,而且还是个极其厉害的角色。 安惠伶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变,只是眼神忍不住闪过一丝厌恶。 几个女孩子出去了,安凤珠又坐了一会儿,跟孩子们说了会儿话,不过男孩子毕竟不同于女孩子,能和奶奶聊贴心话,最后反倒还拘束着他们玩儿。安凤珠便也识趣地又回偏厅去了。 一进偏厅的门,安凤珠的脸立刻黑了下来,“那个姓白的丫头真不识抬举,竟然敢甩脸色给鸢萝看。” 身后跟着进来的二媳妇白宁兰立刻接着说道:“可不是?这还是在连家,要是在西家,指不定还怎么欺负咱们鸢萝呢。” 陈莹美最后一个进来,听见了白宁兰的话,不仅有些好笑,这白宁兰和白翠浓本是大学同学,往上推几代,还沾点亲戚关系,按古代的话说,那就是同宗。只是这俩人一向不对付,白宁兰仗着家世好瞧不起白翠浓,而白翠浓呢,仗着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在学校里,那可风云人物,自然而然也就不把白宁兰放在眼里。陈莹美当年和她们念同一所大学,只是比她们高两届,有些情况也略知一二。此时见安凤珠对白恩秀颇有微词,白宁兰还不往死里落井下石? 果然,白宁兰又说道:“妈,要我看呐,以后都别让那丫头进咱们连家,要让她们知道,鸢萝虽然没了娘,可还有我们连家给她撑腰。哪儿容得了一个拖油瓶对她蹬鼻子上脸。” 安凤珠端起茶轻轻啜了一口,似是在考虑白宁兰的话。 陈莹美见状,浅笑着说道:“白恩秀那丫头确实张扬了些,不过毕竟还有姑爷在,哪有不疼亲生女儿,反疼别人女儿的道理?何况,不是还有个连忠在西家么?” 白宁兰犹不死心,说道:“大嫂,常言说的好,继母娶进门,亲爹变后爹。而连忠不过是个佣人,再怎么着,也管不了主人家的事儿。” 陈莹美浅笑依旧,说道:“姑爷是个聪明人。清蕊去的早,只留下了鸢萝一个孩子,公公婆婆视若珍宝,他想和连家搞好关系,就只有捧着鸢萝的份儿。” 安凤珠放下茶杯,略微点了点头,觉着陈莹美的话有些道理。 陈莹美见婆婆点头,眉角微微上扬,又说道:“再说了,我们堂堂连家,怎可跟一个小孩子计较?若传扬出去,只会让人笑话。虽然她跟连家没有关系,但怎么说也是鸢萝名义上的姐姐,我们就权当是给鸢萝面子了。”前面都是铺垫,这个才是正理。连家在上京是世家大族,行事一向严谨,最是在乎门风和名声。更何况,陈莹美的大儿子虽然从了商,可小儿子却是从了政的。有老爷子这个榜样在,家里人的心难免都会大些,搞不好,将来再出一个国家主席也说不定。如此,家族清誉就更加重要。 “莹美说得有道理,犯不着跟一个孩子计较。只是以后多接鸢萝过来住住,我瞧她今天的样子,倒是比以前懂事乖巧了。好好一个孩子,可不能再让她学坏了。”安凤珠说道。 “那是自然。只要鸢萝愿意,她常住这边才好呢。”白宁兰笑着说道。她的儿子彦杰走的也是政路。她自然一样顾及连家清誉,也就不再提及白恩秀了。 作者有话要说: ☆、10争锋相对 几人朝提子园走去,沿路上,翠绿浓荫,繁花似锦,风景如画。 女孩子走路都是一对一对的。安惠伶拉了西鸢萝。陈玉珊和白筱婷是同学,自然而然就走在了一起。剩下了林薇,就紧拽了白恩秀的手。 到了提子园,入目只见一大片碧绿,高高的提子下挂着一串串或红或紫的大提子。人钻进里头,阴凉幽深,一眼竟望不到头。 提子架下有几个佣人正忙着采摘,见是西鸢萝和安惠伶她们来了,负责人老陈赶忙走了过来,擦了把脸上的汗,喜道:“小姐,表小姐,你们来了啊。” “陈伯,你忙你的,我们只是过来玩玩。”安惠伶说道,言语间颇有几分女主人的架势。 老陈一边不停地擦着汗,一边说:“是。那表小姐有什么事就叫我。” 安惠伶点头“嗯”了一声,说:“去吧。” 老陈点头答应着让到一边让几个小姐先走。西鸢萝经过面前的时候,他弯了弯腰。西鸢萝便也对他微笑,又见他大汗淋漓,就安慰了一句:“陈伯辛苦了。” 老陈有些受宠若惊,笑着说道:“小姐,您最喜欢吃的白玉葡萄那头已经摘了一大筐,要不要洗一些过来您先尝尝?” 西鸢萝笑着拒绝:“不用了。等下我和外公外婆一起吃。” 老陈憨憨笑着,赞扬道:“小姐真孝顺,难怪老爷老夫人把你当宝贝似的捧着。” 西鸢萝淡淡一笑,不再回应。 安惠伶还没有走远,背对着二人在挑提子,闻言神色间隐隐有些阴晦。 白恩秀站在边上,满脸阴郁,她穿了高跟鞋,这泥土地令她的脚十分不适。她冲着老陈喊道:“喂,你,去给我搬条椅子过来。” “是是。白小姐稍等。”老陈答应着转身去了。 不多时,就有人拿了一条小凳子过来,却不是老陈,而是一个13、4岁的小姑娘,说起话来怯怯地:“白小姐,我们这头没有椅子,只有凳子,您将就着坐坐吧。” 白恩秀眉头皱了皱,只好坐了。小姑娘刚想走,白恩秀又一把将篮子塞到她手上,命令道:“去,把篮子给我摘满。” 那小姑娘低眉顺目的接了过去。 众人对于白恩秀的刁蛮惫赖早已熟知,都懒得和她计较。各自摘着提子,相互逗笑,玩得不亦乐乎。 白恩秀坐在那里支使那小姑娘摘提子,看中了哪串就让摘哪串。小姑娘个子矮,提子架又偏高,摘了没几串,小姑娘就弄得一头大汗,满脸赤红。 安惠伶看不过去,说道:“白小姐,大家来摘提子不过图个玩乐,若是只是想要提子,何苦难为了人家小姑娘。”说话间,转向那个气喘吁吁地小姑娘,柔声道:“芷云,去陈伯那边挑最大最好的提子过来给白小姐。” “是,表小姐。”小姑娘如蒙大赦,赶紧答应着去了。 白恩秀看着安惠伶,冷冷一笑,说:“表小姐威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连家真正的小姐呢。” 安惠伶剪下手中的一串提子,轻轻放入篮中,面色如常,说道:“小姐也好,表小姐也好,都只是一个称呼。最重要的是连家待我好,我都记着。就像白小姐,听说表姑父也是待你如亲生呢。” “你……”白恩秀气结。她居然拿自己和她比?她算什么?不过一个无父无母被连家收养的可怜虫,而自己却是西家真真正正的大小姐。只不过,她现在还不能说。 西鸢萝不远不近地站着,俩人的对话正好落入耳中。白恩秀一向牙尖嘴利,只是遇着了安惠伶却被亏得哑口无言。这安惠伶还真是个人物。前世里,她是不是错过太多好戏了? 心里一边想着,一边又朝前走了两步,装做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白恩秀被亏,她乐得看好戏。 白恩秀正气恼间,却听外头林恒喊了一声:“姑娘们,我们来啦。”然后就依次钻进好几个人来。齐怀渊也赫然在列。 原来是他们在那边等得无聊,也过来玩了。 白恩秀的脸立即多云转晴,变得阳光灿烂了。 “哥”林薇一听到林恒的声音立即叫着跑了过来,直扑到了他的怀里。 林恒一把搂住妹妹,伸出脖子看她手上的篮子,嫌弃道:“怎么才摘这么点儿?真笨!” 林薇嘟起嘴巴说道:“是架子太高了,人家都摘不到。” 林恒哈哈大笑,摞起袖子,拿过她的剪子,说:“不怕,哥哥帮你摘。” “恩,好。”林薇开心的像个小孩子,拉着林恒说:“哥,去那边,那边的提子最大了。” 兄妹俩开心的跑开了。白恩秀从中受到启发,提起篮子就走到齐怀渊身边,娇腻地说:“怀渊哥哥,我们一起摘提子好不好?” 齐怀渊巍然不动,不答应,可也不拒绝。 其他人都安静地站着,有几个甚至悄悄地摸着鼻子,暗暗窥探西鸢萝的反应。 西鸢萝在心里叹息一声。不能再做隐形人了。如果当着自己的面未婚夫让人给勾搭了去,那面子就丢到爪哇国去了。 西鸢萝转过身,尽量让自己笑得娇俏可人,对着齐怀渊说道:“大公子,我这边提子摘不到,你过来帮我。”不是请求,倒像是命令。一种含着亲密的命令,被西鸢萝拿捏得恰到好处。 “好”。齐怀渊的嘴角划过一丝笑意,答应了一声,越过白恩秀径直走去了西鸢萝的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11品茶受辱 众人提着篮子满载而归,将提子叫人拿去厨房清洗,一行人复又兴高采烈的回到客厅。 刚进客厅,安凤珠就跟他们说,今天晚辈们来得齐全,老爷子高兴,要请大家喝茶。 该来的终于来了。西鸢萝打量了一眼白恩秀,发现她早已敛去在提子园时那种愤恨恼怒的表情,转而一副自信满满,斗志昂扬的姿态。她就在这个上头等着呢。外公是出了名的嗜茶如命,更喜结交爱茶、懂茶之人。之前白恩秀屡屡在外公面前表现出对茶道的精通,因而颇得外公的喜爱。不知今天,她又有何表现? 客厅里三三两两地围坐在一起,林薇缠着林恒非要拿他的手机看,林恒死活不给,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秘密见不得人。刘力达、黄俊豪跟齐怀渊小声说着什么,面色有几分严肃。西鸢萝窝在安凤珠身边,安惠伶和陈玉珊几人围在边上,说笑逗闹着玩儿。唯独白恩秀,独自坐在沙发角落边上,像一只不合群的孤雁。不过在她的脸上,可没有那种落单的悲凉孤独,眼帘翻转间,反倒有几分计较盘算的神色。乘着众人不注意,她悄然起身,走了出去。 这一切都落入了西鸢萝的眼中,她不禁有些疑惑,这个时候,白恩秀她出去做什么呢? 没一会儿,安惠伶也借口走了出去。 西鸢萝心思翻转,感觉有些怪异,但是又猜不透。 没过多久,俩人又一前一后的回来了。西鸢萝忍不住多看了俩人几眼,发现白恩秀嘴角上扬,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而安惠伶,唇角噙着一抹细细地弧度,安然稳重,端庄娴雅的坐在那里一派自得。后者发觉她的目光,对她投以一个温婉的笑容,那笑意,连眉眼处都似乎感染到了。 正在西鸢萝猜测间,连战国从楼上下来了。小辈们都站了起来。西鸢萝第一个走到楼梯口,挽住了连战国的手,甜甜地叫了一声:“外公”。 连战国开心不已,笑言:“你这小皮猴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先来见外公。” 西鸢萝挽着连战国的手往安凤珠旁边的主位沙发上走去,笑着说道:“那人家是听说您在书房写字,不敢打扰您嘛。”连战国有一个习惯,那就是他写字的时候,绝不允许任何人打扰。不过这个习惯也有例外的时候。 连战国坐到主位上,哈哈大笑起来,声音洪亮,满室可闻,他说道:“你这个小皮猴也有不敢的时候?你自己算算,从小到大,你都毁了我多少副字画了?” 众人大笑不已,西鸢萝就有些窘了。红着脸摇连战国的时候,撒娇道:“那人家现在听话了嘛。以后我保证再也不撕您的字画了。” 连战国坐到沙发上,健康红润的脸上笑容依旧,指着西鸢萝跟安凤珠说:“你听听,你听听,这话是不是有点耳熟啊?” 每回西鸢萝发脾气撕了外公的字画,外公心疼,做势骂她,她就会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这样的事,从小到大不知上演了多少回。 普天之下,也就她西鸢萝敢去撕他连战国的字画,就连她的母亲连清蕊都从来不敢。 想到此,西鸢萝的心里很有些酸楚愧疚,外公这么疼她,可是她以前却做了太多太多伤他老人家心的事情。 拉了外公的手,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她举起手掌,指天发誓:“外公,我保证,保证以后真的真的不会再犯错了。” 见西鸢萝像是要哭鼻子了,连战国赶紧拍着她的手,哄道:“好,好,好孩子,外公相信你。” 西鸢萝破涕为笑。连战国拉着她在边上坐了。这时候,白恩秀走上前来,对着连战国也是甜甜地叫了一声:“外公。”场面就没先前那么热闹了。 连战国倒是挺喜欢白恩秀,见了她就说:“哦,恩秀也来了。正好,待会儿尝尝我刚泡的新茶。” 白恩秀一脸欣喜,笑容端庄得体,说道:“外公泡的茶是顶好的,能跟您品茗是恩秀的福气。” 连战国呵呵笑了,眉目间有些欢喜,说:“我这些小辈之中,也就只有你能跟我论上几句茶道,待会儿,你可要好好的品。” “是,外公。”白恩秀答应着退回到自己座位上,抬起下巴微微扫视众人一圈,眼角忍不住地开始上扬。 陈莹美和白宁兰带着人过来上茶。众人一一接过。茶碗是白玉茶碗,洁白温润。碗中的茶汤色泽明亮,绿中带黄;香味清雅,馥如兰花;入到喉中只觉滑溜细腻,继而口齿生香,余味不绝。西鸢萝虽不大懂茶道,可也知这茶必是极品了。 众人细细地品着,都赞好茶。可是却谁都答不上来这究竟是何好茶。 连战国看了一圈,将目光投向了白恩秀,问:“恩秀,你可品出来了?” 白恩秀细细抿了一口,放下茶碗,朗声回答:“此茶汤色淡绿,鲜爽浓醇,微苦带甘,又入喉甘润,必是信阳毛尖。” 连战国微微笑着,眉眼处尽是慈蔼之色。 白恩秀见了,知自己必是答对了。心中一骄傲,忍不住又加了一句:“这信阳毛尖虽是难得的好茶,不过我品过最好的,还是西湖的明前龙井,那可是茶中的绝品。我们西家就有,回头我让爸爸给您送些过来。” 连战国笑而不语。 西鸢萝低头喝着茶,心道白恩秀你真是画蛇不成反添足,得意忘形过了头。且不说西家没有什么明前龙井,就是有了,难道连家还会贪你一点子茶叶不成? 白恩秀正得意间,忽听有人“噗嗤”一声笑开了。抬眼望去,却是二舅母白宁兰正掩着唇极力忍住笑的样子。 众人难免有些不解了。 最后还是大舅母解释道:“白小姐向来精通茶道,不过这一回可是品差了。我们招待大家的,正是茶中的绝品,明前龙井。” 白恩秀闻言立即面红耳赤,低了头,尴尬万分。心中疑惑,怎么会错了?她明明就看到了呀。 大舅母体贴,加了一句:“白小姐年轻,一时品差了也是有的。” 不过二舅母显然不肯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状似无意地跟大舅母说:“刚厨房李妈跟我说装明前龙井的茶罐磕破了,要换个新的,我就顺手拿了个信阳毛尖茶罐给她。偏白小姐品茶,也误以为是信阳毛尖,可见这世上的事,就是一个巧字。” 众人顿时了然,看向白恩秀的目光都带了点嘲讽的意味。西鸢萝却看向了安惠伶,只见她安静地坐在那里,悠然品茶,完全没有要邀宠争胜的意思。忽然间,她明白了有些事情其中的波折。 白恩秀的脸色由红变白,又由白转青,继而涨成了酱紫色,都快可以开染料铺了。 连战国有些失望,但不会和一个小孩子计较。转过了头问西鸢萝:“鸢萝,你喝着如何?” 西鸢萝转着茶碗正看好戏,忽听得连战国问她,直接就说:“外公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连战国故意瞪了她一眼,不悦道:“难道你也想骗外公?” 西鸢萝搁下茶碗,正了正身子,说道:“外公常常教训表哥们,说是为官之道在于解民忧,为政之道在于体民情。我刚刚跟姐姐们一起去摘提子,热地口干舌燥,这明前龙井再珍贵,对于我来说,还不如一杯柠檬水。” 连战国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众人也都笑翻了。 连战国作势要打她,西鸢萝一个转身扑到了安凤珠的怀里。 连战国笑言:“你们听听,这小丫头分明是在教训我不够体察民情,解不了她的口渴之忧。” 白宁兰笑得止不住,赶紧吩咐李妈:“还不快去给小姐泡杯柠檬水来。可不能让老爷的罪名坐实了。” 李妈笑着下去了。不一会儿就泡了杯柠檬水端过来,西鸢萝是真渴了,咕咚咕咚一下子就喝了半杯。这时候,齐怀渊忽然说了一句:“慢点喝,那东西喝多了伤胃。”西鸢萝最后一口柠檬水还没咽下去,差点给呛着。 现场一阵寂静,众人的眉眼都隐隐含着笑意。 “唉!”白宁兰故意叹息一声,说道:“给喝茶吧,鸢萝说解不了口渴,要柠檬水,给了柠檬水吧,又有人说喝了伤胃。爸,您看这可怎么办好呐?” 西鸢萝羞得满脸通红,娇嗔地叫了一声:“舅妈。”虽然刚刚在提子园已经和他演过一出戏了,不过现在人那么多,还是难免有些尴尬。微微侧目窥了一眼齐怀渊,忽然间有些好奇,对于她,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见西鸢萝害臊,白宁兰也不再调笑她了。恰好,厨房又送了提子上来,便起身招呼大家吃提子。 西鸢萝剥了一颗送到连战国嘴里。连战国连连叫甜,一边还说:“鸢萝,去招呼怀渊也吃。”这个未来的外孙女婿连战国很喜欢,今天看着俩人似乎有点苗头了,他自然也得加把火才行。 西鸢萝只好答应了,端起面前最好的白玉葡萄送到齐怀渊面前,说:“大公子,吃提子。” 齐怀渊含笑接过,道了一声谢谢。 西鸢萝看着他的眼睛,见他虽然笑容亲和,可是眼神清冷,拒人以千里之外。蓦然间就读懂了刚才的疑问,论感情,自然是没有,不过都是相互利用罢了。 不以为意的笑笑,她转身离去。 旁人不知情由,还以为这二人是在眉来眼去。 白恩秀捏着提子的手微微颤抖,淡紫色的汁液从指缝中流淌滴落到她淡蓝色的裙子上,留下一抹脏污的痕迹。看见齐怀渊对着西鸢萝温柔的笑,她嫉妒的快要发疯,连心都在滴着血。她在心底暗暗发誓:西鸢萝,总有一天,我要将我所受的屈辱统统都加倍奉还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12正面冲突 锦华园今日热闹非凡,欢声笑语接连不断。连战国和安凤珠高兴,又留了大家吃晚饭。 白恩秀日间品茶受了屈辱,满腔羞愧愤懑,早早告辞离去。连家也没人真心留她。只有大舅母客套了几句,然后安排了人送她回家。 晚饭过后,连战国将齐怀渊叫去了书房,好久都不见下来。林恒他们等不住,都一一告辞走了。西鸢萝也想走,可是被安凤珠拉住了。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了她们祖孙俩。西鸢萝将双脚放到沙发上,抱在怀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摇晃着。安凤珠端坐在沙发中央,捧了一杯清茶,眉目含笑慈祥地看着她。 “外婆,有什么话你就说吧。”被看了半天,西鸢萝终于忍不住了。 安凤珠笑笑,搁下茶杯,轻叹一声,道:“我们的鸢萝真的是长大了。” 西鸢萝回答:“我早就长大了。” 安凤珠眼底的笑意更甚,继而却又染上了一抹淡淡地哀愁,说道:“是啊,不经意间就长大了。再过几年,就该嫁人了。” 西鸢萝心一紧。嫁人?外婆不会这么早就想撮合她跟齐怀渊吧? “外婆,我才十七岁。”她细声细气地说道。 安凤珠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忍不住就逗趣她:“哟,刚刚是谁说自己早就长大了?这会又嫌自己小了?”然后又说:“十七岁是不小了,外婆那时候都跟你外公结婚了。” 西鸢萝有些紧张,撒娇道:“外婆,我不想嫁人。” 安凤珠笑了,因为保养得宜,眉眼处的皱纹并不是很深,细细打量了西鸢萝片刻,说道:“傻孩子,外婆不是要你立刻嫁人。只是想问问你,对于怀渊,你到底是怎么看的?” 西鸢萝怔了一下。将下巴搁到膝盖上,闷声回答:“不知道。” “怀渊这孩子不错。家世样貌都很出色,为人也沉稳老练,将来定会有大出息。虽然有时候是刻板严肃了些,但是他们部队出来的都这样。像你外公,年轻的时候整天绷着个脸,谁见了都怕,到是老了,反倒变得爱笑了。” 安凤珠兀自说着,西鸢萝低着头,并不言语。 看着她的样子,安凤珠长叹一声,语重心长地道:“外婆知道,当初订婚,你不同意,说不喜欢他。可是鸢萝,这婚姻呐,就是门当户对。感情慢慢培养就有了。相信老人家的眼光,我们和你爷爷都是为了你好。” 西鸢萝低垂着眼帘,长而浓密的睫毛覆盖住了她眼底所有的神思,轻声应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前世的她不懂得这一些,我行我素,所以吃尽了白翠浓的亏。今生,她绝不重蹈覆辙。齐怀渊门楣高耀,家世显赫,有了和他的婚约,别说西家会敬着她,就是连家也会高看自己一眼。况且,那白恩秀不是爱惨了齐怀渊吗?那她就偏要维系着这段婚约。 正思忖间,齐怀渊和连战国从楼上下来了。 安凤珠转头看了一眼楼上,最后小声跟她说道:“鸢萝,听外婆的话,好好跟他处处。” 西鸢萝微微点头,算是答应。安凤珠很是高兴。 齐怀渊走到近前,和连战国告了别,然后转过身对西鸢萝说:“鸢萝,我送你回家。”语气亲密而又自然。 不待西鸢萝回答,安凤珠就先开口,说:“鸢萝,那外婆就不留你了。改天再接你过来玩。” “恩,好。外公外婆,那我走了。”西鸢萝只得起身告别。 连战国和安凤珠将二人送到门口。下阶梯的时候,齐怀渊细心地扶住了她的手,好像怕她一个不小心给摔着了。二老在后头看着,眼中满是欣慰。 但是到了车里,情况就有些不同了。齐怀渊专心开着车,俩人只是一路无话。蓦然间,她觉得二人倒是挺默契的,不论是在连家喧闹时的演戏,还是此刻的沉默。 窗外的风景疾驰而过,明亮的路灯照不透远处无尽的黑暗。西鸢萝手肘搁在车窗上,手托着右侧脸颊,略偏着头,微微打量着齐怀渊。 车内幽暗的灯光下,齐怀渊的侧脸冷峻而又迷人,狭长的凤眼专注地直视前方,鼻梁高而挺直,紧抿着双唇,无端间便有一股刚毅迫人的气势流泻而出。这个男人向来就是杀伐决断,狠厉霸气的。他一心从政,无论学业还是交友,甚至婚姻,都是为了政治目的而服务。所以,他明明知道她不喜欢他,明明知道当初的订婚她只是被爷爷逼迫,也要维持这段婚约,为的,不过就是她身后西家雄厚的财力以及连家在政界的权势人脉。 忽然间,她有些厌恶这个男人。前一世,她悲剧的造成他或多或少也要付些责任。若不是他费尽心机要和他定亲,爷爷就不会逼迫她,她也不会因此对西家的亲情完全失望,继而掉落白翠浓设下的陷进,走上叛逆之路,从此自暴自弃。虽然他不是害她的直接凶手,可是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因他而起。所以这一生,他也别怪她利用他。 车子忽然停了。西鸢萝猛然回神,转头一看,西家大院在浓荫环绕的高处灯火辉煌。原来,是到家了。 齐怀渊转过头看她。早就感觉到了她锐利的注视,可是却浑不在意。 “需要我送你进去么?”礼貌的疑问句。语调生疏而略显公式化。 西鸢萝冷冷地勾了勾唇角,说:“不用。”然后自己打开车门下车,头也不回地朝西家大门走去。 看着西鸢萝走进西家,齐怀渊才重新启动了车子,车头调转之前,他忍不住再次看了一眼那个已经模糊了的背影,眸光中充满了探究。 * 一走进西家客厅,就见西崇明和白翠浓白恩秀三人坐在那里。白翠浓搂着嘤嘤哭泣的白恩秀,红着眼眶心疼不已。西崇明坐在边上,手扶着额头,满脸的疲惫不悦。一见到她,立刻就瞪圆了眼睛,喝道:“你终于肯回来了?” 白翠浓眼眸通红,看了一眼西鸢萝,又转向西崇明,悲悲切切,似有无限委屈,哽咽着道:“崇明,算了,我想鸢萝也不是故意的。” 西鸢萝心底冷笑连连,早就知道回家会有一场好戏等着她,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精彩。 淡然地踱到白翠浓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她的嗓音清泠,语调轻缓:“翠姨,你在说什么?什么我不是故意的?” 白翠浓身子微前倾了一下,似是想嗔怪她,随即却又忍了回去,一脸无奈心痛的样子。白恩秀却是嘤嘤哭得更大声了,一边还叫着爸妈。那模样,梨花带雨,悲情无限。任谁看了都会觉着是西鸢萝欺负了她。 西崇明勃然大怒,站起身骂道:“你还装蒜?当着那么多外人的面欺负你姐姐,你真当以为有连家给你撑腰就了不起了是不是?” 西鸢萝仰起头冷冷地看着西崇明,那目光,如二月寒霜,直冻到人的骨子里去。就连西崇明看了,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一直以来,他忌惮连家,却又不得不笼络连家,对于连家的情绪是十分之微妙的。虽然鸢萝是他的女儿,可是同时身体中也流淌着一半连家的血液,所以那种微妙的情绪总是会有意无意地蔓延到她的身上去。 西鸢萝的心一抽一抽地疼,清亮的眸子里早已氤氲一片,可是却倔强的拼命忍住不让泪水掉落,黯哑着嗓音,冷声问道:“爸,我是您的亲生女儿么?” 或许是被西鸢萝冰冷的问话所惊到,也或许是因为她眼中绝望的伤痛。西崇明的语气略微有些放缓,轻喝道:“怎么问这么混账的问题。” “如果我是你的亲生女儿,为什么你连问都不问我事情经过就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我?是不是你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我?还是,你只是想将对连家不满的情绪发泄到我的身上。”西鸢萝站起身,愤然迎上西崇明的眼睛,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西崇明被戳中心事,盛怒之极,指着西鸢萝喝道:“你,你在胡说什么?” 见西鸢萝占了上风,白翠浓就哭着说道:“行了行了,你们父女俩别吵了。我也不想计较了,恩秀,我们走。”说完,拉起白恩秀就想走。 西鸢萝哪里会让她们走,大喝了一声:“站住。”然后说道:“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今天就必须把话讲清楚。”想让她不明不白的背了这个黑锅么?哼,想都别想。 她走到白恩秀的面前,冷声说道:“白恩秀,你到是说说,我究竟怎么欺负你了。” 白恩秀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躲在白翠浓的怀里哭。 白翠浓搂紧了女儿,大哭着说道:“鸢萝,恩秀都已经这样了,你还要逼她么。” “我逼她?”西鸢萝冷哼一声,瞥了眼白恩秀,说道:“好,你自己不说,那我来说。” 西鸢萝转过身,看着西崇明说道:“一直以来,我们都以为你精通茶道,能和外公品茗论道,外公也因此很喜欢你,这本无可厚非。可是你竟然是投机取巧,在暗中窥视厨房茶罐。恰好今日厨房茶罐破损,临时换了其他,你才将明前龙井说成信阳毛尖,在众人面前出丑。夜路走多终遇鬼,你怪得了谁?纵然如此,外公可有说你一句?连家可有因此而慢待于你?” 白翠浓怎么也想不到西鸢萝会变得如此口舌凌厉,咄咄逼人。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西崇明皱着眉头看向白恩秀,沉声问道:“果真是这样么?” 白恩秀怯怯地看了一眼西崇明,立刻又害怕地调转了视线,往母亲怀里缩去。这分明就是在心虚。 “你姐姐,也是想帮你讨你外公的欢心。”白翠浓挣扎着勉强说道。 “帮我?”西鸢萝冷笑:“我是外公的亲外孙女,又何须外人来帮我讨取欢心。” “你……”白翠浓被气到了,加重了语气说道:“鸢萝,我自认向来待你不薄,不管怎么样,恩秀都是你的姐姐。你怎么可以眼睁睁看着外人欺负她而不帮忙?” 西鸢萝锐利的眼眸平添了一抹嘲讽,讥诮道“翠姨,你说待我不薄,可是这一次,明明是姐姐自己做错了事,你却口口声声指责我的不是,可见,自己女儿跟别人女儿果真就是不一样的。”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白翠浓气得放开了白恩秀,冲上前一步,大有要找西鸢萝理论一番的气势。 “够了,都给我住嘴。”西崇明蓦然大喝道。 “我在公司已经够忙了,你们一个两个都给我消停些。恩秀,你以后少去连家。” 说完了白恩秀,他又转向西鸢萝,“还有你,这几天也别出门,快开学了,把你那些烂功课都给我补上,免得到时候学校叫家长,让我去丢人现眼。”说完,怒气冲冲蹬蹬蹬的上楼去了。 到是一个不落啊。西鸢萝在心底冷笑。 白翠浓横了一眼西鸢萝,搂着女儿轻声说:“恩秀,我们走。” 西鸢萝清冷的声音却又在背后响起。“等一下。” 白翠浓回过身,紧盯着西鸢萝,愤然道:“你还想怎么样?” 西鸢萝唇畔漾出一抹璀璨如莲花般的笑容,曼声说道:“我有忠告一句,想跟姐姐说。” 她走到白恩秀的面前,看着泪痕满面却依然姣好的容颜,眼底尽是森冷跟讥讽。轻笑着说道道:“我知道你对齐怀渊存的什么心思,只是,他和我已有婚姻,不管我喜不喜欢他,他都是我的未婚夫。所以我奉劝姐姐你以后最好离他远一点,免得让人误会我们西家没有家教。” 说完,她撇开脸,擦着白恩秀的肩膀走过,施施然上楼去了。 白恩秀愣了半响,然后叫了一声“妈”就哇哇哭开了。这一回,到是真哭了。刚转过楼梯口的西鸢萝听了,嘴角冷然撇了一撇。这齐怀渊,果真就是白恩秀的最痛。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更新啦~~~~~ ☆、13开始算计 “妈,你放开我。”幽长寂静的走廊上,白恩秀尖锐的嗓音显得异常刺耳。 白翠浓紧拽住女儿的手,一路硬拖着她往房间走。脚下是厚厚地波斯长绒地毯,在明亮的灯光下,瑰丽古雅的牡丹花纹色彩繁复,雍容华贵。无论多么沉重的脚步,踏在上面都是沉闷无声的。 好不容易将白恩秀推入房间,白翠浓立刻反手关紧了房门。 “妈,你放开我。我要去找西鸢萝说清楚,她凭什么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白恩秀挣脱母亲的手,一边愤愤地说着,一边伸手欲去开刚被母亲关闭了的房门。 白翠浓费了好大的劲才拉回她,按住她的肩膀,坚定的眼神紧紧锁住女儿因愤怒而大睁着的眸子,郑重说道:“恩秀,你忘了妈妈跟你说的话了么?我们要忍,一定要忍。” “忍忍忍,究竟要忍到什么时候。”白恩秀猛地甩开母亲的双手,厉声叫嚷。 白翠浓双眸一眯,染上一抹阴狠,咬牙说道:“忍到,整个西家都在我们手中的那一天。” “那一天?”白恩秀看着母亲,泪眼婆娑中尽是迷惘与绝望,低声质问:“那一天,究竟是哪一天?” 白翠浓怔住,望着女儿凄惘痛楚的脸,她无言以对。那一天究竟是哪一天?她也不知道,只知道,那一条极其漫长且痛苦的路程。她发过誓,无论如何都会一直走下去。但是现在她蓦然发现自己忽略了一点,那就是恩秀。她还那么小,就跟着受了那么多的苦。一直以来她在西家处处隐忍,想尽方法笼络西鸢萝,从而忽略了恩秀的感受。她的隐忍与不争,究竟对她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妈,为什么?为什么受伤害受屈辱的总是我们?凭什么我就不能够喜欢齐怀渊?”白恩秀泪水汹涌,望着白翠浓片刻,最后高声而肯定地说出:“我才是西家真正的大小姐。” 白翠浓被她的话语惊倒,忙上前一步掩住她的口,并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房门口,轻声说道:“恩秀,小声点,别被你爸爸听到。” “听到又怎么样?”白恩秀推开母亲的手,被泪水浸亮的眸中满是愤恨与恼怒,“都是因为他。因为他不认我,所以我才处处受西鸢萝的欺负,所以人家都看不起我。谁都知道,齐怀渊和西鸢萝不过是一场政治联姻,他根本就不喜欢她。如果我有西家大小姐这个堂堂的身份在,那么和齐怀渊定亲的人,就一定是我,一定是我。”说道最后,白恩秀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嘶吼,似乎要将所有的气愤与痛楚都宣泄出来。 白翠浓心痛到无以复加,上前抱住女儿,哽咽着说道:“恩秀,对不起,对不起。是妈妈连累了你。” 白恩秀软软地窝在母亲怀中,抽噎着自语般喃喃:“妈,我真的喜欢齐怀渊,好喜欢好喜欢。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欢他。” “妈知道,妈都知道。”白翠浓轻拍着女儿的背轻声安抚。 白恩秀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但是仍然不停地小声啜泣着,身子也跟着一下下颤抖不停。白翠浓搂紧了女儿,双眸抬向窗外无尽的暗空,里头灌注了满满地狠厉与阴毒。 “西鸢萝,既然你让我女儿这么痛苦,那么,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 接下去的几天风平浪静。西鸢萝老实待在家里补功课。虽然这些东西对前生考入哈佛大学的她来说实在太过小儿科,但是没办法,总是要装装样子给西崇明看。白恩秀躲在房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连她也难得见到一面。而白翠浓,活脱脱就成了一条变色龙。在人前,她对西鸢萝极尽逢迎,关怀备至,人后却冷眼相待。西鸢萝有前车之鉴,也跟着配合她,在西崇明面前上演了一出“冰释前嫌、母慈女孝”的戏码。 白翠浓费劲心机却愣是抓不着西鸢萝的丁点错处,反而让西崇明觉着她乖巧了许多,暗地里着实恼恨地紧。西鸢萝在心底冷笑,难道就你会耍弄心机,博取人心? 9月1日是西鸢萝开学的日子。恰好这一天西崇明也要赴南美出差。白翠浓一大早就起来打理一切。临出发前,她一直在房中转来转去,看似忙碌,却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西崇明对着镜子整理领带,看见她几次三番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随口道:“有什么话就说。” 白翠浓却并不急着说,而是走上前帮他弄正了领带,然后眉头紧蹙,略有些为难的样子,微微启口道:“崇明,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西崇明低头整理袖口,闻言眉宇一沉。白翠浓立即知晓,他是不耐烦了。当下也就不再拐弯抹角,赶紧说道:“鸢萝要开学了,她那几个狐朋狗友肯定又是要缠住她的。而他们之所以会缠着鸢萝,无非就是她手里头钱多。所以,我想着,我们是不是暂时别给她零花钱,也好断了那些人的念头。” 西崇明低头整理公文包,半天没有回应。白翠浓心里有些打鼓,就说:“你不同意就算了。我也就是说说。左右我不过是个继母,管太多了,反而让人误会。” 西崇明抬头瞟了她一眼,说:“你说得也有道理。就先断她一阵子的零花钱吧。” 白翠浓有些惊喜,双眸闪过异常生动的色彩。但是西崇明并未注意到,提起公文包就准备出门。白翠浓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赶紧追上去,在门口处说道:“那些个人都是流氓混混,我想安排几个人看着鸢萝,你觉得可好?” 西崇明脚步只停了片刻,说了句:“你看着办。不过鸢萝自小娇养惯了,可别惹毛了她,到时候闹起来,连家那边你不好交代。”然后头也不回的快步走了。 目送西崇明的背影远去,白翠浓的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 西鸢萝下楼的时候,西崇明早已出门。白翠浓端坐在客厅里,悠悠地喝着咖啡,一副高雅端庄的贵妇派头。见西鸢萝下楼,眼都不抬一下。 西鸢萝冷冷瞥了她一眼,在对面坐下。然后扫视了客厅一圈,发现没有连忠的身影,就冷声问道:“连忠人呢?”开车送她上学一向都是连忠亲自负责的。 白翠浓一边翻着报纸,一边慵懒地答了一句:“我派他送些时鲜水果去恒城白家了。” 西鸢萝双眸一眯,很是不悦,送东西这些小事她居然也敢使唤连忠,分明就是故意冲着她来的。 “恒城白家?时鲜水果?”西鸢萝冷哼一声,讥诮道:“只怕是又搬了不少西家的好东西去吧。” 白翠浓闻言怒极,啪地甩下报纸,怒斥道:“西鸢萝,你别太放肆了。” 西鸢萝嘴角一勾,曼声道:“这句话应该我说,白翠浓,你别太放肆了。爷爷尚在,你就在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搬东西,小心他知道了,立刻赶你出西家。” “你……”白翠浓心里闪过一丝寒意,挺直了身子,高声说道:“我白翠浓行事光明磊落,怕什么?你说我搬西家的东西,那等连忠回来你仔细问他就是了。” 问连忠?西鸢萝嗤笑。连忠是她的人,白翠浓又不傻,搬东西贴补娘家这种事怎么可能派他去做。不过看她那刻意挺地直直的身板,高高昂起的下巴,西鸢萝就知道,她是心虚了。 西鸢萝身子微微前倾,看着白恩秀的眼睛,一字字缓慢地问:“你确定,真的要我去查?” 西鸢萝紧紧盯住她的眼睛,盯得白翠浓有些心慌,双手不自觉地握在了一起,不停地揉搓着。 西鸢萝的眼神从她脸上移到她的手上,停了片刻,忽然唇角一弯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呵呵笑道:“翠姨,你放心。就你搬的那些小东西,西家根本不在乎。不过那些个小东西也够你们‘恒城白家’的人用上好几年了。我们就权当是做善事了。”她故意扬高了“恒城白家”四个字。恒城白家?叫得可真响亮大气,其实不过就是要靠女儿偷夫家东西度日的破落户而已。 白翠浓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但随即却又怒红了脸,这丫头分明是在拿她当猴耍呢。 “西鸢萝,你别得意,有你哭的时候。”白翠浓咬牙切齿。 西鸢萝冷哼,懒得再跟她废话,伸手一摊,说:“拿来。” “什么?”白翠浓没好气。 “我每个月的零花钱。”西鸢萝道。她每个月有两万块钱的零花钱。原本她和白恩秀一样都只有五千块,但是爷爷用自己的钱另外贴了她五千块,再加上她和齐怀渊定亲的时候,爷爷给了她西氏集团有百分之十的股份,每年分红有好大一笔钱,因为她年纪小,以前又被白翠浓哄得团团转,所以那些钱都保管在她手里,但是爷爷发话,每个月她可以提取一万块做零花钱。 白翠浓阴险地哼哼两声,冷声回绝:“没有。” 西鸢萝怒起,“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克扣我的零花钱。” “西鸢萝,你很能耐是吗?我就是不给,看你能怎么样。”白翠浓得意洋洋。 “白翠浓,你要搞清楚,那可不是你的钱。我的零花钱里五千块算是公出,勉强由你做主也罢。但是另外五千是爷爷给我的,还有一万块是我自己的钱,你无权干涉。” “是啊,我无权干涉。那又怎么样?有本事你打电话去南美跟你父亲告状呀。” 西鸢萝自然不会打电话去南美,白翠浓既然敢这么说,就代表此事肯定父亲是知道的,所以她才会如此的有恃无恐。 见西鸢萝终于吃瘪,白翠浓心里别提有多舒畅,在西家忍气吞声这么多年,也就是今天最扬眉吐气了。 西鸢萝冷眼瞧着白翠浓,说:“你就不怕我去连家告状?” 白翠浓哈哈大笑几声,用极其阴寒的口吻说道:“连家算什么东西?他们家再显赫,也管不着我们西家教育孩子。更何况,你也没那个机会。”说罢,她从外面叫进来两个黑衣男子,壮大魁梧,戴着黑超墨镜,面色冷硬如寒铁。往她面前一站,极有一种令人胆寒地压迫之感。 “从今天,就由他们两个送你上下学。” 西鸢萝眉头微蹙。终究还是大意地着了这个女人的道了。父亲出差的这个月,只怕她的日子是不会好过了。 白翠浓愈想愈开心,眉梢眼角处尽是笑意盈盈,端起咖啡优雅的抿了一口,侧眼瞧着西鸢萝,说道:“如果你现在开口求我,或许,我会考虑让你的日子过得舒服一些。就权当做点善事好了。” 西鸢萝看着白翠浓,眼中满是浓浓地讥讽跟鄙夷,身子微微前倾,嗓音极低,却冷气十足,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你、做、梦。” “不识抬举。”白翠浓冷哼一声,冲两个黑衣男子说道:“还不快送大小姐上学。” 黑衣男子闻言上前一步。西鸢萝抬起头狠剜了他们一眼,二人立即止步。不论如何,他们是不敢对西鸢萝怎么样的。 西鸢萝理了理心绪,站起身,神态自若,居高临下地看着白翠浓,淡淡地放了一句:“白翠浓,你可别后悔。”说完径自转身走了出去。转身的瞬间,她的眼底闪过一抹神采。白翠浓,不怕你出手,就怕你不出手。一个月后,她早就算计好了一场好戏。现在这么一来,只怕那出好戏到时候会更精彩。 作者有话要说: ☆、14是敌是友1 开学的日子总是热闹喧嚷的。西鸢萝8点左右到的学校,校门口正是拥挤一片,很多家长在那儿抱怨为什么不能送子女进去,那么多行李,孩子哪儿扛得过去。 西鸢萝是个身份特殊的,传达室的老赵那双细细地一眯就消失不见的小眼睛大老远就见着了她的豪华座驾,忙命人大开了校门,自己整了整衣冠急急地奔出去疏散人群为西鸢萝开道。 人群霎时静了下来,众人纷纷朝西鸢萝这边看来,银色的法拉利座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灼得人眼球发烫。 终于有人开始不满:“凭什么她就能开车进去?” 接着就议论纷纷,怨言怒气满天飞。 老赵身经百战,早已练就铜墙铁壁,一双小眼梭巡一圈,微微一侧,对着怨劲最大的那位说道:“哟,新生吧?知道车里边那位是谁么?要是你们家也能给学校捐几栋教学楼,几座图书馆,我也放你进去。” 那人顿时哑口无言,羞愤难当,怒气腾腾地剜了一眼那辆银色法拉利,带着不甘与无奈一件件取下后备箱中孩子的行李。这个世道就是这样,有钱就是大爷,有钱就能横行无忌。 车子在老赵的疏通下缓慢前行。车窗外,人群窃窃私语,对着她指指点点。 西鸢萝眉头微皱,忽然说道:“停车。我自己过去。” 司机犹豫了一下。 副驾驶座上的黑衣男子说:“大小姐,这不太好吧。” 西鸢萝目视前方,冷冷地再次重复了一句:“停车。” 司机即刻刹车,刚好停在了校门口白线几厘米之外。 西鸢萝一下车,立即感受到火辣辣的目光从四面八方袭来,带着愤怒,探究,又有些羡慕的复杂眼神。心中默然叹息,重活一世,她对于这些浮华外在的东西早已不在乎。人都只看见她风光无限的外表,却并不知道风光背后她的悲哀和不幸。人群中,有的父母紧牵着孩子的手谆谆嘱咐;有的大包小包都往自己身上扛,累得满头大汗却始终脸上带笑。这一些,都是她这一辈子都享受不到的。 见西鸢萝主动下车,并未耍特权,人们也不好再继续指点。又见下来的是个娇俏可人的女孩子,乌黑笔直的长发高高束起,跟所有的孩子一样青春朝气,只是同样的校服穿在她的身上,却显得特别的高贵清雅,令人一看,便知不凡。 人群很快恢复了喧闹,仿佛刚才的一幕完全没有发生过,毕竟今天是开学的日子,最最重要的,还是打理好自己的孩子。 西鸢萝感觉那些目光离自己而去,松了一口气,刚转身要走,忽然右肩膀处猛地一个撞击,伴随着哗啦啦的声音,她将一人撞到在地,而她却堪堪扶着车子幸免跌倒。 车上的两个黑衣男子立即下车,围上去问:“大小姐你没事吧。” 西鸢萝揉着肩膀说了声没事。转眼看去,见被她撞到之人是个短发俏丽的女孩子,正蹲在地上快速着捡着东西。西鸢萝走过去,说了一声对不起,然后弯腰帮她捡东西。手到之处,刚好碰到一个破旧的铝制便当盒,她未疑有他,伸手便拾了起来。谁知她刚一拿起那个便当盒,里头就噗噜噜掉出两个馒头来。 望着那两颗咕噜噜滚了好几滚的馒头,西鸢萝有些懵了。 因为这一撞闹出的声响,人群再次将注意力放在了她们这边,当大家看到那两颗圆乎乎地滚动着白面馒头的时候,不禁都有些震惊。原本喧闹的场面为之一寂。 保安总管老赵将视线从馒头上移到女孩子破旧的行李包上,轻蔑地嗤笑了一声,在寂静中,显得异常的刺耳。 西鸢萝犹自看着那两个馒头发愣,忽觉手上一空,便当盒被人狠力夺去。瞬间醒过神来,见那女孩子面色赤红,快速的收拾起地上书本笔盒等物,然后上前两步迅速捡起两个馒头装入便当盒中,飞快地离去。 望着女孩逃也似的背影,西鸢萝心里很是歉疚。 走到教学楼下,西鸢萝远远瞧见了三个熟悉的身影,瞬间心被刺痛了一下。那三个人,曾经她将他们当做世界上最好的朋友,一起疯狂,一起玩闹,一起分享所有的痛苦跟欢乐。但是没想到,他们却是白翠浓派来故意引诱自己入歧途的。背叛,将所有的美好与信任狠狠撕碎,将友情连同她的心一起伤得体无完肤。 文雅嚼着口香糖带着龙虎龙豹一路大摇大摆,龙虎龙豹长得高头大马,剑眉怒目,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其他学生纷纷绕道而行。 西鸢萝步上台阶,正好与他们撞了个对面。 “嘿,鸢萝。”文雅见了她很高兴的样子。 西鸢萝却是冷冷地看着她,面无表情,心中却不免有些酸涩。金黄色的爆炸头,艳红色的圈圈大耳环。曾经,她们是连发型和耳环都要一模一样的好朋友。 “怎么样?你身子好点没?”文雅看着西鸢萝问,嘴里的口香糖嚼得吧唧吧唧响。脑海中闪过前阵子他们在KTV疯狂的片段,那时候大家都太兴奋,一不小心就嗨过头,嗑药嗑太多了。他们几个是没什么,只是这大小姐身娇体弱,一下子就倒了。吓得几人赶紧送她进医院。而送她进医院的代价,是他们几个在看守所待了将近一个月。 西鸢萝不理会她,眉眼一转,想绕开他们。 谁知文雅半天听不到西鸢萝的回答,心下不耐烦,伸手就推了她肩膀一把:“西鸢萝,我问你话呢。” 西鸢萝不及防备,脚下一个趔趄险些从台阶上滚下去。幸好龙虎眼明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文雅你做什么。鸢萝身子弱,你想把她推下去么?”龙虎拉着西鸢萝的胳膊指责道。 文雅也吓了一跳,收回手,笑得讪讪地,说:“我,我又不是故意的。” 西鸢萝揉着更加疼痛的肩膀,心下恼恨,厌恶地瞥了一眼文雅,更加懒得理会他们,甩开龙虎的手,径自朝楼上教室走去。 文雅三人看着她的背影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 虽然是高三,但是因为是开学第一天,学业并不重。而且对于西鸢萝这样拥有前世强大记忆的人来说,这些课本根本就不是问题。所以一早上,她连课本都没翻,只是愣愣地看着窗外那棵紫薇花发呆。 老师自然是不会管她的。向来也是不管的。别的学生要用心学习,为自己博个好前程,将来赚更多的钱。而西鸢萝,她一出生就什么都有了,根本无需再去用心学习什么。至于她考试不及格,就更不是问题,直接叫家长,语重心长叹息一番,西崇明就会大手笔给学校捐钱捐物。这样一来,校长就会很高兴,校长一高兴,他年底的奖金就能翻上好几翻。所以,西鸢萝对他来说,不同于教师里边求知若渴的莘莘学子,而是窗外的那棵紫薇花,只是个美好的摆设。 老师在台上叽叽呱呱讲得正欢。文雅耷拉着脑袋趴在桌上,信手在课本上不停地涂涂画画,不消几下功夫,崭新的语文课本就在她的手下面目全非。 西鸢萝换了个姿势,将视线移回教室。不经意间瞥到了左前方文雅的背影,目光顿时变得凌厉。如果让爷爷知道了是白翠浓故意安排了文雅他们来接近她,肯定会在雷霆震怒之下将她赶出西家的。但是,她没有任何证据。也不能直接去和文雅对峙,因为那样一来,只恐是会打草惊蛇,让白翠浓提早有所防范。忽然间,她觉得是不是该先稳住文雅? 文雅似乎是感受到了她到了她的目光,忽然回过头来,冲着她近乎讨好似的笑了笑。 因为有了先前的思虑,所以西鸢萝也对着她淡淡勾了下唇角。 文雅有些惊喜,又对着她打了几个手势,意思是:待会儿一起吃饭。 西鸢萝未置可否。而文雅那头,班主任老师的粉笔头不偏不倚地砸向了她的脑门。这一下,西鸢萝的唇边果真有了三分笑意。 下课铃一响,学生们飞也一般奔涌而出,朝食堂方向而去。 西鸢萝有专人送饭,无需和大家一起拥挤。但是看着同学们成群结队相互打闹着边跑边笑的样子,她的心里忽然生出些羡慕来。 校园东北角竹林边上的勤学亭里,西家送饭的人早已经等候着了。西鸢萝没什么食欲,慢腾腾地走了过去。 那人等西鸢萝坐下,就恭恭敬敬地打开了所有食盒。 西鸢萝一看,立时眉头皱起,抬起头冷色道:“这样的东西你也敢拿来给我吃?” 送饭的是个中年女子,个头不高,一双眼睛小而精明,随意散漫地看了一眼西鸢萝,面上却是做出一副唯唯诺诺地样子,细声细气道:“大小姐,您可别怪我。我只是个送饭的,夫人准备什么,我就给送什么。” 西鸢萝冷冷地盯着女人的脸,说:“那你的意思,是翠姨故意给我冷饭吃?” 那女人顿时噎住。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说夫人故意给大小姐冷饭吃这样的话来。虽然是事实,但这是却是见不得人的事实,更加是说不得的事实。 这女人是白家的远房亲戚,一进西家就被白翠浓当做心腹收在身边,平日里嚣张惯了,现在却在西鸢萝面前吃了瘪,心里肯定不好受。再说日常里白翠浓言语间很是不得意这个继女,更有些瞧不起,她便也有些不把她放在眼里。当下撇了撇嘴巴,侧着眼睛,说道:“我说大小姐,您可别拿我们下人作威。要我说,这都是你自找的,虽然夫人是你继母,可是继母也是母亲,你好歹也该尊敬她。夫人心地善,若是你回去肯求求她,或许她还会让你吃好些,要不然……”女人冷哼一声,昂起下巴,说:“也就和旺财一个待遇。” 西鸢萝一记眼刀飞过去,锐利冰寒,直刺的人心里发寒。 那女人有些被吓到,心里后悔自己嘴太多了。虽然夫人不待见这个大小姐,可是若是她气极了冲上来打自己两巴掌,她还真没胆子敢还手。 好在西鸢萝也没有要打她的意思。而是抬手拿起了桌上的筷子。 扒拉了几下颗颗粒粒的冷饭,敲了敲硬邦邦的牛扒,黄了吧唧的青菜,浆糊糊堆在一起看着有些恶心的酱爆茄子,西鸢萝的眸中的寒气越聚越浓。 作者有话要说: ☆、15是敌是友2 扒拉了几下颗颗粒粒的冷饭,敲了敲硬邦邦的牛扒,黄了吧唧的青菜,浆糊糊堆在一起看着有些恶心的酱爆茄子,西鸢萝的眸中的寒气越聚越浓。 扔了筷子,她将眸光瞥向那女人,问:“陈福娟是吧?”不待那女人回答,她勾勾嘴角,嘲讽道:“你当真以为白翠浓是西家的当家主母?” 陈福娟不禁有些疑惑,又有些理所当然。夫人,自然就是西家的当家主母。但是只听西鸢萝又坚定地说道:“一个月。一个月之后,白翠浓在西家,就什么都不是了。” 陈福娟眉头纠起,有些生气:“胡说,夫人,永远都是夫人。” 西鸢萝冷笑,“夫人那又怎么样?夫人上头还有太老爷太夫人。现在有他们,将来有我西鸢萝,她白翠浓,永远都成不了西家主母。” 陈福娟哑口无言。对呀,她怎么没有想到,虽然一年前她进西家的时候太老爷带着小太夫人环球旅游去了她没见到,可是以前私底下听几个老佣人说过,太老爷才是西家真正说了算的主子,到了他面前,连老爷都不敢吭声,也就大小姐能往老虎头上摸虎须。 西鸢萝冷眼瞧着她的样子,心底冷笑,说:“怎么?怕了?” 陈福娟确实有些怕了,惊慌失措地看西鸢萝,支支吾吾说:“大,大小姐,我,我只是个下人。” 西鸢萝嘴角一弯,说:“我自然知道你是个下人。我还知道,你是白翠浓的远房亲戚。” 陈福娟赶紧撇清:“亲戚称不上,人说一表三千里,我们都不知道表了几表了,只怕三万里都不止了,哪里还能算是亲戚。” 西鸢萝忍不住嗤笑一声,看向她的时候多了几分鄙夷,这人见风使舵的本事还真可以。不过也就是这种人,才好收买。 她拾起筷子拨弄着冷米饭,随意地说道:“我知道白翠浓对你们一向大方,不过西家每个月公出的钱也就那么点,她哪儿来的闲钱打赏你们?” “这个,我哪儿知道。”陈福娟讪讪笑道。白翠浓确实对他们很大方,作为下人,他们只要拿到钱就好,还管那些钱是哪儿来的?! 西鸢萝弯弯嘴角,捡了一粒白米饭进嘴里,说道:“那些钱都是我的。” 陈福娟惊讶了。 西鸢萝也不介意给她扫扫盲,继续说:“我有西氏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每年的分红只怕都有上亿。” 上亿?陈福娟倒吸一口凉气。妈妈呀,她和老公努力了一辈子,存折里,也就两万多块钱。 “以前我认人不清,把这些钱都交给了白翠浓,现在我知道了,她手里拿着我的钱,吃我的用我的,对下人大方,还倒贴娘家,现在却反过来给我吃冷饭。你说,我是不是该把那些钱拿回来?” “该,当然是该。”陈福娟激动地道。仿佛那些就是她自己的钱。 西鸢萝横她一眼,讥诮道:“你就这么肯定?若是我拿回自己的钱,就白翠浓手里那点钱,给她女儿花都不够,可没有打赏你们的了。” 陈福娟玲珑剔透,立刻读懂西鸢萝话中的意思,当即就表明立场,抹着眼角忏悔道:“大小姐,我不知道以前受的竟然都是您的恩惠,现在知道了,自然该回报大小姐,以后,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绝无半句怨言。” 西鸢萝嘴角的弧度淡淡地上扬,说:“我没看错,你果然是个聪明的。”然后夹了一棵勉强还算青翠的青菜塞进嘴里。 陈福娟立刻惊慌道:“哎呀,大小姐您哪里能吃这个,让我去给您换了。”说话间立刻就要端走饭菜。 西鸢萝止住她,抬起头,对她郑重说道:“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一切都按白翠浓的吩咐来,她让你准备冷饭就准备冷饭,而且,越差越好,最好就是你说的,跟旺财一个待遇。” 陈福娟脸都白了,“大小姐,这……您,饶了我吧。” 见她如此害怕,西鸢萝只得安抚她,道:“放心。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用意,事成之后,我不会亏待你的。而且,你这样做,也能讨白翠浓的欢心,一举两得,不是更好么?” “这——”陈福娟面上仍有些犹豫,但是端着饭菜的手却是松了,思忖半响之后,吞吐着说道:“这,只怕是委屈大小姐了。” 西鸢萝淡淡一笑,知道收买计划已经成功。再次拾起筷子,夹了几粒米饭塞进嘴里,虽然难以下咽,但还是勉强吞了下去。 陈福娟走后,寂静的勤学亭里只剩了她一人。一阵风吹来,疏竹沙沙作响,被风吹落的竹叶随风飞舞,不少都吹进了凉亭里,有几片,更是落在了石桌之上,无端端让人生出些孤凄愁苦来。 放下筷子。西鸢萝忽然觉得有些累了,望着眼前那盘难以下咽的饭菜,她心里想着:如果自己的母亲还在世,她会舍得让自己吃这样的饭菜么?一想起母亲,泪水就再也忍不住,珍珠般啪嗒啪嗒直往下掉。 正当西鸢萝沉浸在对母亲的思念当中的时候,对面忽然响起一声嗤笑,紧接着一个清脆的女声说道:“你们这些大小姐真没用,不就是一顿冷饭,值得这样子哭鼻子?”说话间走到她对面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西鸢萝抬起头,泪眼迷蒙中只见一个短发俏丽的女孩子坐在了自己对面,她赶紧擦拭掉脸上的泪水,不悦地问:“你是谁?” 女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打开了她手中的铝制便当盒,里头盛着两个圆滚滚的白面馒头。 一见那馒头,西鸢萝立刻想起她是谁了。她不是早上被自己撞了,然后害她出丑的女孩子么?顿时间,她什么火气都没了,歉疚地说道:“是你啊。那个,早上的事情,对不起。” 女孩拿起馒头就着榨菜丝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浑若没听到她的话一般。 西鸢萝见她有些不礼貌,也不想说第二遍。反正都已经道过歉了。端起便当盒就准备走。谁知那女孩子忽然又说道:“你那个虽然是冷饭,可是比起我的伙食来,仍旧不知好了多少倍。富二代,一点苦都吃不起,就算家里家财万贯,又有什么用。” 西鸢萝端着便当盒才起身一半,听到她这样说,心中一赌气,又坐了回去,拿起筷子扒拉了一大口饭塞进嘴里,然后胡乱夹了青菜茄子也往嘴里塞,整个腮帮子变得圆鼓鼓地。瞪着一双圆圆的桃花眼,不停地拼命咀嚼着。 但是,渐渐地,她发现不论她如何努力的咀嚼,口中的食物总是难以下咽。虽然她很想告诉面前那个陌生的女孩子,她并不是什么苦都吃不了,但是,二十几年娇生惯养出来的毛病,一时间还真难以改变。 那个女孩子看出了她的尴尬,却也并不再说什么。只是低头津津有味的吃着她的馒头。 费了老半天的劲,西鸢萝终于将口中的饭菜咽了下去,但是,打死她都不想再吃第二口了。 西鸢萝放下筷子,看着面前吃馒头吃得有滋有味的女孩子,很是不解,那馒头真有那么好吃?搞得她都想尝一口了。但是,当她看到她将馒头上一块脏污了的皮剥下来的时候,就想到那馒头早上在地上滚过,顿时又什么胃口都没了。 看了半天她吃馒头的样子,西鸢萝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在这边多久了?” 女孩抬头看她一眼,不以为意地说:“校园是公共场所,我喜欢待多久就待多久。” 言下之意,就是她和陈福娟的对话她都听到了?西鸢萝有些生气,真没见过偷听别人讲话还这么理直气壮的人。 西鸢萝这厢生闷气。她那边却是吃完了馒头,用榨菜丝袋子仔细将馒头碎屑拨进便当盒,然后连袋子一同放进去,盖上盖子,站起身走人。等西鸢萝反应过来的时候,只来得及回头去看她的背影。她的步伐极快,一会儿就穿过竹林小道走到紫薇花下了。 文雅三人从大道那边而来,走到岔口上,那女孩刚好从她面前经过,她有些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往左一拐,直奔勤学亭。 西鸢萝还在想着那个奇怪的女孩子,文雅突然蹦出来从背后拍她肩膀“嗨”的一声,唬了她一跳。 一见着她西鸢萝就很不舒服,端起盘子就说:“我吃完了。” “诶——”文雅止住她,说道:“你都还没吃呢。”说话间低头一看她的饭菜,立时惊讶地哇哇大叫:“靠,你继母虐待你啊?怎么给你吃这样的饭菜。” 龙虎龙豹闻言也凑上来看,一见那菜色,龙虎的眉头不自觉的拧了一下,端着饭盒的右手手背上的蝎子纹身,随着肌肉的突起宛如活了一般,微微蠕动着。 龙豹夹起一颗恹黄的青菜来放到眼前观摩了一下,仰起头说:“鸢萝,你以前不是说你继母对你挺好的么。怎么给你吃这种东西。”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西鸢萝冷冷说了一句,就懒怠再多说。 作者有话要说:  预想中还要写到一个情节的,但是太迟了,困得写不下去了。那个情节就放到下一章吧。 ☆、16是敌是友3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西鸢萝冷冷说了一句,然后就懒怠再多说了。 文雅眼帘微沉,眸中闪过一丝悲戚,咕哝道:“我就知道,继母没一个好人。”语调之中颇有些怨愤。 西鸢萝猛然想起,文雅和她一样,也是从小没了母亲。继母视她如草芥,父亲也忽略她。前几年因为家里穷,父亲去了新西兰打工,一年后,继母带着弟弟跟了过去,却将她扔了下来,只是每个月寄给她两三百块钱的生活费。饶是这样,也并不及时。 西鸢萝心里默然叹息,同病相怜之感油然而生,不自觉间,对她的怨恨厌恶之感竟然消了一大半。 “你吃我的吧。”文雅将自己的饭菜推到她的面前说道。简单的白米饭加一个西红柿炒蛋。虽然简单,但是看上去清爽可口。 西鸢萝淡淡拒绝:“我不饿。” 文雅见此,二话不说就拉过她的便当盒,将二人的饭菜倒在一起,搅拌了几下,然后再一分两半,将她那份推到她面前,说:“那就这样,冷饭热饭都一人一半。” 一瞬间,西鸢萝有些惊愕。望着那份拌地面目全非比刚才好不到哪儿去的饭菜,不可否认,她的心中有一道暖流淌过。 “你拌的看起来比较好吃,给我把。”龙豹抢过文雅的饭盒,不待她拒绝,就舀了一大口塞进嘴里,然后将自己的饭菜推到她面前,含着满嘴的饭说:“你吃我的。” 文雅竖着眉头骂了一句:“你神经病啊。”但是眼底到底是闪烁着喜悦的光芒的。 龙虎看着弟弟龙豹的举动,犹豫了片刻,也迅速换过西鸢萝的饭菜,低头猛吃了起来。 西鸢萝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三人,心中思绪翻涌、五味杂陈。若说没感情,这两年的岁月历历在目,他们一起哭过,一起笑过,一起经历痛苦彷徨,一起享受青春年华;若说有感情?他们为何又要帮着白翠浓陷害自己?若不是他们,她前世的人生也不至于会变得那么凄惨。 “朋友算什么?”西鸢萝忽然脱口问道。连她自己都有些不明白,究竟为什么要问这样一个问题。或许,在她的潜意识里,仍然当他们是她的好朋友。 吃饭中的三人同时一顿,抬头有些愣愣地看着她。显然这个问题有些突然,他们不好消化。 西鸢萝淡淡的嗓音再次问道:“对于你们来说,朋友,究竟算什么?” “朋友,就是痛苦和快乐,甚至连秘密都一起分享的那个人。”文雅想了想说道。 龙豹将饭盒一搁,豪气凌云:“朋友就是同甘共苦,两肋插刀。” 龙虎皱着眉头担忧道:“鸢萝,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西鸢萝平静地看着他们,眼底信任全无,嗓音清冷地说道:“对于我来说,朋友,就是没有欺骗和背叛。” 说完,她起身走人。 三人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愣愣发呆。文雅有些难过的样子,倔强的低下了头,使劲扒拉着饭菜往嘴里送,塞了满满一嘴,却怎么都咽不下去。 * 下午第三节是体育课。西鸢萝身子不好,是从来不上的。于是,她就拿了本书,坐到教学楼前花坛中央的那棵紫薇花树底下,细细地看了起来。 操场在教学楼后面,其他班级都在上课。周围一片宁静,静的似乎都能听到紫薇花落地的声音。 西鸢萝捧着书,正看得津津有味。忽然间,一个红色的物体飞了过来,啪地落在了她的书本上,吓了她一跳。皱眉抬头,见文雅正一脸冷然的站在她面前。 瞥了一眼书本上拿个红色的小本本,她问:“这是什么?” “存折。”文雅回答。 西鸢萝疑惑:“存折?” “是的,存折。还给你。”文雅说道。 还给她?西鸢萝疑惑,打开看了一眼,里头有十万多块钱。 “我不记得我有给过你这些钱。”西鸢萝淡淡说道,将存在递了回去。 文雅却是不接,说:“不是你的,也是你们西家的。你所说的欺骗和背叛,不就是这个么?” 西鸢萝顿时了然,嘴角挂了一丝冷笑,说道:“这些钱是白翠浓给你的?” “白翠浓?”文雅一愣,茫然道:“是你继母吗?” 西鸢萝扬起头,眸含讥诮地看着她,仿佛是在说:难道不是么? 文雅受不了她这样的目光,心底也有些恼恨,咬牙说道:“给我钱的是一个男人。” 男人?西鸢萝眉头轻皱,但又转瞬即逝。这样的事情白翠浓自然不会亲自出马,找别人代办,是很正常的事。 “当初那个男人说,只要我跟你做朋友,这些钱,就是我的了。”文雅低着头有些愧疚,“但是……”她咬着唇说:“我对你的友情,绝对是真的。” 友情是真的?西鸢萝嗤笑,轻哼一声,眸光如二月寒霜般冰冷迫人,说道:“他是让你接近我,教我逃学,教我吸毒,然后毁了我的一生。” 文雅抬起头,惊愕地看着西鸢萝,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地伤痛,轻喃道:“原来,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西鸢萝不为所动,冷淡地将眸光移向了别处。 文雅渐渐掩去伤痛,倔强地道:“是,我是为了那笔钱而接近你的。但是,你所说的逃课,吸毒,有哪一样是我逼迫你干的?你在做那些事的时候难道就不觉得开心、快乐么?” “西鸢萝,不要把所有的错都归咎给别人。要不是你自己愿意,没有人能够带坏你。如果你觉得是我毁了你的人生,那么以后就请你离我远远的,不要再接近我这样的烂渣。现在我把这些钱还给你,我文雅,不欠你的。” 文雅说完,怒气冲冲地转真走了。龙虎龙豹在不远处等着她,见她走了,就跟了上去。期间,龙虎回头朝西鸢萝的方向看了好几次。 西鸢萝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书本掉在了地上,手中的存折被她捏的变了形。良久,她才缓缓抬起头,路的尽头,早已没了文雅的影子。 胸中起伏不定。虽然恨她,但是不可否认,她说的并没有错。所有的一切都没人逼迫过她,都是她自愿的。甚至,她还从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 松开手,望着那本被她捏的皱巴巴的存折,西鸢萝茫然了,是她错了么?难道,她真的错怪文雅了? 作者有话要说: ☆、17开始筹谋 在接下去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西鸢萝再也没有理会过文雅。同样的,文雅也再也没有找过她。似乎,他们真的从此绝交了,甚至,就好像从来没有做过朋友。 这段时间西鸢萝的日子着实不好过,白翠浓给她准备的饭菜越来越差,偶尔有几次倒是热气腾腾香气扑鼻,可是打开一看,却全是她不喜欢吃的东西。这一切西鸢萝都默默地承受着。白翠浓见她无力抗争,就变得更加嚣张跋扈,肆无忌惮起来。连陈福娟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大小姐,要不,我去外边买点吃的给你。”陈福娟望着眼前白色塑料便当盒里硬成一团的冷饭和黑乎乎一坨的咸菜,小心翼翼地说道。 “不用了。”西鸢萝看着书头也不抬地说道。过了半响,见陈福娟还立在边上,又说了一句:“福婶你先回去吧。” 陈福娟答应着转身,走了两步,却又回过身来说道:“大小姐,我听他们说,老爷打过电话回来,说是还要等上一个月才能回来。” 西鸢萝眸光一凌,随即掩去,翻过一页书,淡淡应了一声:“我知道。” 陈福娟嗫嚅了下嘴巴,还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叹息了一声转身离去。人心都是肉长的,谁又没个子女?这些日子下来,她发现大小姐虽然性子冷淡了点,但是为人极好,这夫人待她,着实过分了些。 陈福娟离去,西鸢萝抬起头瞥了一眼那不堪入目,猪狗不食的饭菜,眼中闪过一抹寒光。还有一个月?呵,按照她前世的记忆力,西崇明后天就会回来,而且,一起回来的还有她的爷爷西固天和小太夫人冉在青。 嘴角一勾,她的眼底满是讥诮。白翠浓,你在西家的日子,不长了。 文雅走到西鸢萝的面前,她似乎并没有察觉。望着她嘴角的冷笑,以及眼底那浓郁的讥讽和算计,文雅暗暗心惊,这分明,就不是那个她认识的西鸢萝。难道真的如龙虎说的那样,她是遇到了什么大事,所以才导致她一夕巨变? 将便当盒搁到石桌上,轻微的啪嗒一声。西鸢萝惊醒过来。抬首,眼中的冷锐算计立时掩去,变得平静如常,淡淡地看着文雅。 “这是给你的。”文雅轻声说道。 西鸢萝看了一眼便当,热乎乎的白米饭,红黄相间的番茄炒蛋,上面还撒着翠绿鲜嫩的青葱,外加一个金黄璀璨的糖醋排骨。文雅,从来不会这么奢侈。 “你不要说你不饿,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文雅有些难过地说道。 西鸢萝没有去碰那饭菜,但也没有拒绝。低下了头,盯着手中的书本,良久,忽然道了一句:“对不起。” 文雅刚刚想转身离去了,猛然听见她的道歉,又立在了当地,有些回不过神来。 “虽然你是白翠浓派来的人,但是你说的没错,所有一切错事都是我自己心甘情愿做的,是我自己放纵叛逆才导致了我的沉沦堕落,我不该将所有的错都推卸到你的身上。”西鸢萝低着头平静地说道。 文雅有些震惊和欣喜,“那,你是原谅我了吗?” 西鸢萝抬起头,眼眸清冷,说:“我根本没有资格恨你,又哪儿来的原谅不原谅。” 文雅提起的一颗心又沉了下去,疑惑地打量着西鸢萝,小心询问:“鸢萝,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她真的变得好不一样。 西鸢萝自嘲了笑了笑,眼神空洞地望向远方,说:“遇到什么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西鸢萝了。” “那,我们还是朋友吗?”文雅难掩失落,却有些期冀。 西鸢萝望着她,不是没有看出她眼中的失落和期冀,但是,她不怪她,并不代表她会再次信任她。 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对着她温温一笑,说:“我有件事需要你的帮忙,不知你愿不愿意?” 文雅想不想,立刻就点了头。 * 这一天放学回家,刚到客厅门口,就见白恩秀和白翠浓都在,她们面前放了一大堆的衣服首饰。白恩秀正拿着一条白色蕾丝连衣裙在身上比划着,笑得宛如开在春风里的花朵儿。 “妈,好看么?” 白翠浓笑得慈祥和蔼,柔声说道:“好看,我的女儿穿什么都好看。” 西鸢萝冷笑一声,走了进去。二人见她进来,都齐齐黑了脸,白恩秀还冲着她鼻子哼了一声。 西鸢萝扫了一眼桌上满满的衣服鞋子包包,随手挑起一个印着大大地COCO夏奈尔标致的鳄鱼皮包,啧了一声,讽刺道:“以后挑东西,别挑标致这么显眼的,俗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哪家暴发户的女儿呢。” 白恩秀一把夺过包包,嚷道:“要你管。” 白翠浓白了一眼,喝道:“这里没你的事,给我上楼去。” 西鸢萝冷笑着横了她一眼,哪里将她的话放在眼里,反而走到两个首饰盒前,刚想伸手去拿,白恩秀猛地冲了过来,一肩膀撞开她,将两个首饰盒都抱在了怀里,回头怒瞪她,大声道:“别碰我的东西。” 西鸢萝被她撞得后退好几步,险些摔倒,顿时也怒火燃烧,厉声道:“你的东西?西家每年举行中秋晚宴,按例给每人打一份首饰。这些东西,自然有我一半。” 白恩秀闻言,侧过身,将首饰盒又往胸前紧了一紧,生怕它被西鸢萝抢走了似的。 白翠浓在边上嗤地冷笑一声,说:“谁说有你一半?这些,都是我给我女儿准备的。你若是想要,跟你的死鬼母亲到阴间要去。” 白翠浓的话恶毒至极,西鸢萝怒火中烧。但是理智告诉她一定要冷静,双手紧攥成拳,指甲陷到了手心肉里头也不觉得痛。 白翠浓端庄地坐在沙发上,含着笑悠然地喝着茶,心情十分愉悦。白恩秀立在边上,昂着下巴,侧眼瞧她,眉梢眼角尽是得意洋洋的嚣张。 西鸢萝吸了口气,不怒反笑,冷声道:“这桌上的东西,少说也值好几十万,你哪儿来那么多钱?” 白翠浓瞟她一眼,也冷声道:“我堂堂西家主母,这点钱还拿不出来?” 哈哈……西鸢萝大笑出声,道:“西家主母?你别逗了。就你手里那点钱?哼。你所花的,还不都是我的钱。” 白翠浓一楞,随即冷笑道:“是啊,我花的就是你的钱。那又怎么样?当初可是你自己把钱都交给我的。要怪,就怪你和你那死鬼母亲一样,人头猪脑,被我哄得团团转。哈哈……” “不准你侮辱我妈妈。”西鸢萝咬牙切齿道。 看着西鸢萝气急败坏的样子,白翠浓笑得前合后仰,连眼泪都出来了。 等她笑完了,她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忽然又做出了一幅好人的样子,叹息着说道:“行了行了,你也别觉着委屈。你母亲留给你那么多的金银珠宝,你何必和我女儿计较那么点子东西?若是你实在想要,我也可以给你,不过,你得拿你母亲的那个翡翠玉镯来换。” 翡翠玉镯?西鸢萝猛然想起,前世里,白翠浓就说早就看上了那个玉镯。哼,她冷哼一声:“白翠浓,你也不照照镜子,就凭你,也配戴那么名贵的玉镯?” 西鸢萝话音刚落,只听哗啦一声,她被人泼了满脸的水。睁开水雾的眼睛,只见白恩秀手上正拿着一只玻璃杯子,恨恨地瞪着她,说道:“不准你侮辱我妈妈。” 白翠浓见此,得意的扬了扬眼角。 西鸢萝的脸色冷地足以将脸上的水渍结成寒冰,紧盯着白翠浓和白恩秀,牙齿几乎磨到了一起,说道:“白翠浓、白恩秀,今日这一切,我会让你们十倍奉还。”说完,也不擦净脸上的水渍,就转身上楼。 白翠浓的嚣张气焰正盛,哪里将她的威胁放在眼里。转过头就表扬女儿:“恩秀,做得好。” 白恩秀笑得得意甜美,抱着首饰盒往母亲旁边一挨,神秘兮兮地小声说:“妈,我告诉你个事儿。” 白翠浓伸过耳朵,问:“什么事儿?” 白恩秀就趴到母亲耳朵边上轻声咕哝了几句。 白翠浓眼角的弧度上扬地愈加明显,笑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福婶亲耳听到的。还有当时那两个保镖就在不远处,也听到了。” 白翠浓眼眸微转,恰好瞧见陈福娟正在边上擦花瓶,就叫她过来,问道:“小姐刚刚说的可是真的?” 陈福娟自然知道白恩秀说了什么,就说:“是的。我是听见大小姐那个朋友叫她出去玩,还说准备了好东西让她吸。可是大小姐说,有保镖看着,她走不开。” 白翠浓点了点头,笑得阴险叵测,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可得成全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18致命反击 夕阳渐渐下垂,昏黄的余晖在云层的遮盖下失去了最后一丝光彩。晚风徐来,吹动松柏簌簌作响。 西鸢萝缓步走在一条斜坡小道上,道路两旁载满了高大的松柏,松柏后面,一座座洁白的墓碑鳞次栉比,随着地势的起伏,绵延数里。 她的神情是庄重而又肃穆的,眼底带着些许悲戚与苍凉,然而更多的,却是冷酷与决绝。 走到墓地的最高处,一座宽大豪华的墓地近在眼前,两旁绿草如茵,洁白的汉白玉墓碑在晚风中肃穆沉寂。 墓碑前供着白瓷花瓶,上面插着一束早已枯萎了的茶花,枯黄的花朵落了一地,依稀间,仍可辨别当年的艳丽繁华之姿。 西鸢萝走上前,取下枯萎的花枝,换上自己刚买的新鲜白茶花,抬起头,墓碑照片上的女人温婉清雅,正对着她浅浅的笑着,眉目弯弯间尽是慈祥与亲切。那容颜,梦里曾几番相见,而此刻,却是隔着千山万水,相顾无言,无语凝噎。 缓缓抬起手,她将照片上的灰尘仔细拭去,眼底的悲戚与苍凉氤氲成水润荧光,终于汹涌泛滥,胸中似压着千斤大石,沉闷钝痛。 “妈——”她哽咽着轻声叫道:“我来看你了。” &&& 清晨的阳光温暖而又和煦,连空气中夹带着幽幽地清芬。白恩秀穿着那条白色蕾丝连衣裙,悠扬地转着圈圈。欢快的就如同窗外树上鸣啾跳跃的小鸟儿。 “妈,中秋晚宴的时候,我就穿着条裙子,好不好?” 白翠浓看着女儿,眸中满是浓浓地宠溺,搁下茶碗,柔声应道:“好。” 白恩秀下巴微昂,眉眼中的得意之色略带着张扬。眼珠一转,她轻咬了下唇角,跳到母亲身边,挽起她的胳膊,央求道:“妈,中秋晚宴,我们把怀渊哥哥也请来,好不好?” 白翠浓闻言眉宇微敛,沉思片刻后,说:“她是西家未来的姑爷,自然是要请的。” 白恩秀的期待一下落了空,松开母亲的手,脸上的欢喜雀跃立时消失殆净。 白翠浓见状,疼惜地拍了拍她的手,道:“傻孩子,我说他是西家未来的姑爷,可没说他是西家哪位小姐的姑爷。” 白恩秀复又变得惊喜,却又有些犹疑:“妈,你是说?” 白翠浓给女儿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压低了嗓音说道:“鸢萝身子本就不好,又吸了那么多粉,哪儿还有精神参加中秋晚宴?到时候,我会安排她好好‘休息’,而你,那天就好好把握机会。” 白恩秀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来,双眸亮如星光璀璨,摇晃着母亲的胳膊撒娇道:“妈~~你真好。”白翠浓握着女儿的手,也是笑得开怀,眼前仿佛浮现了齐怀渊成为了她女婿的场景。 就在她们母女两个亲昵逗笑间,陈福娟犹犹豫豫地走了进来。白翠浓见她一副瑟瑟缩缩的样子,心中不喜,淡淡问道:“福婶,有事么?” 陈福娟嘴巴嗫嚅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夫人,那个,大小姐昨晚一整晚都没回来,要不要,派人去找找。” 白翠浓的脸立刻就冷了下拉。白恩瞪着眼睛在边上叫嚣道:“要你多事。” 陈福娟吓得说不出话来,站在那里,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白翠浓端起茶碗抿了一口,盯着她半响,脸色稍微缓和了些,复又搁下茶碗,阴测测地道:“福婶,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成,其他的事,你少管。” “是是是。”陈福娟哪里还敢多嘴,一叠声应道:“我也就是随口问问。” 白翠浓还是比较满意她的这幅惧怕的态度的,又因为她也算是和自己娘家有点关系,当下也就不再为难她,拔高了姿态“恩’了一声,就让她下去了。 然而白恩秀紧盯着陈福娟离去的背影,眸中甚是阴沉,对母亲说道:“妈,我觉得这人是条养不熟的狗。” “哦?”白翠浓不理解为什么女儿会这么说。 “前些天,我看见她偷偷给西鸢萝加菜。”白恩秀告状道。 “什么?”白翠浓很是生气,心中暗道:这个福婶,只怕是留不得了。一条养不熟的留在身边,只怕将来一个不小心,反受其害。 只可惜,白翠浓不知道,她此时觉悟,已然太迟了。 陈福娟刚刚出去,就有人进来说:老爷回来了。 白翠浓有些惊讶:“怎么就回来了?不是说还要一个月的吗?” 那人说不出为什么,只是说:“老爷车都到门口了,还有太老爷和小太夫人也一起回来了。” “什么?”白翠浓惊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 白翠浓带着白恩秀急急地迎了出去,刚走到门口,就见老太爷一行人正快步朝这边过来。她刚想开口叫人,猛然却见老太爷一脸怒气,于是赶紧收声,老老实实侧身让过一边。 老爷子打她身边经过,却是瞟都未瞟她一眼,径自走到客厅沙发中央坐下,然后就听“咚”的一声,竟是用拐杖狠狠敲了一下地板。 白翠浓吓得身子一抖。 冉在青赶紧给老太爷顺背,清清脆脆地嗓音说道:“哎呀老爷子,您先别急,消消气儿。” 西固天恍若未闻,又是“咚”的一声,然后一记眼刀飞向白翠浓,厉声质问:“说,怎么回事?” 白翠浓不明就里,呆立在那儿,一时间竟没有回答西固天的话。 西崇明皱着眉推了她一把,也问道:“翠浓,这到底怎么回事?” 白翠浓彻底懵了,“什么,什么怎么回事儿?” 冉在青看着白翠浓,眼中满是讥诮,凉凉地道:“哟,我说夫人啊,这鸢萝都一整晚没回来了,敢情您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白翠浓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这——他们才刚回来,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冉在青嘴角一弯,有些嘲讽:“原来你就是这么照顾鸢萝的?亏得老爷还这么信任你。要不是我们在大门口遇见鸢萝的同学,还不知道,她竟然到现在都还没去学校呢。” 白翠浓心中七上八下,拼命想着对策。偏偏西崇明又在边上问道:“翠浓,你不是说找人看着鸢萝的么?怎么还发生这样的事儿?”言语之中的责怪意味显而易见。 白恩秀对父亲放肆惯了,见他为了西鸢萝责怪母亲,一时气愤不过,就脱口说道:“是西鸢萝自己跑去嗑药去了,她自己不争气,怎么一个两个反倒都怪起了妈妈来了。” 白翠浓来不及阻止女儿,吓得脸都白了。一个两个?她这是把西崇明都老爷子都给绕进去了。偷偷看了一眼老爷子,果然,他的脸都黑了,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 “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还不给我回去。”西崇明沉着脸喝骂道。 白翠浓闻言就赶紧推女儿出去,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幸好崇明还是护着恩秀的。 只可惜,有人却并不想让他们如意。 “听小姐的意思,是你们明明知道鸢萝是去嗑药了,却还由着她彻夜不归,是这样么?”冉在青一下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西崇明一愣,疑惑地看向了白翠浓,的确,恩秀刚才的话中,很明显就是这个意思。 “我,我没有。”在丈夫质疑的目光下,白翠浓的辩驳显得苍白无力。 西固天苍老厚实的手掌捏紧了拐杖上的龙头,阴沉的脸色足以让客厅中所有的人心惊胆战。“去找,就算把上京城翻过来,也要把鸢萝给我找回来。” 由于老爷子的气势太过迫人,佣人们都有些吓木了,老爷子声如洪钟的下令,他们却是一个个呆若木鸡,谁都没动一下。冉在青用清泠的嗓子又喝了一声:“还不快去。”众人这才如梦初醒,急急地跑开了去。 等他们跑出去了,老爷子转过头,眼神锐利,如刀子般剜着白恩秀,沉声道:“你,过来。” 白恩秀吓得身子一缩,哪里敢过去。 “小姐,老太爷叫你呢。”冉在青凉凉地道。 白翠浓抓着女儿,求救的眼光看向了西崇明。 西崇明眉头纠结,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道:“爸,恩秀还小,她不懂事,您——” “过来。”不待西崇明说完,西固天又沉声重复了一句。 西崇明再没有办法,只好示意白恩秀过去。 白恩秀打小就怕西固天,此时又见他怒容满面,更是胆颤。眼见父亲都无法求情,心知必定不妙。但慑于他的威严,又不敢不过去。磨磨蹭蹭老半天,才战战兢兢走到西固天十步开外,就再也不敢往前。 老爷子倒也不再苛求,只是冷声说道:“你把事情给我说清楚。”敢说他的孙女不争气?他到要看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对母女对鸢萝存的什么心思,要是让他知道他们有丁点加害鸢萝的意思,他绝不饶了她们。 白恩秀不知道该怎么说,更加不敢随便乱说。悄悄地侧过头,向白翠浓求救。 “爸,其实这事儿——”白翠浓想给女儿解围,但是老爷子不给她机会。冷声冷语道:“我是让她说。我出去了一年多,难道西家就换主了?” 西崇明恼怒地拽了一下白翠浓,赶紧说道:“爸,没有的事儿。” 白翠浓就再也不敢吭声了。 作者有话要说: ☆、19请大公子 白恩秀硬着头皮支支吾吾趋利避害地将事情说了个大概。西固天锐利的眼神始终盯着她,里头满是不信任的光芒。白恩秀低着头,完全不敢与之对视。指尖控制不住的颤抖,只好攥紧了裙子,大腿处雪白的蕾丝裙子上立刻出现了几道深深的褶痕。 可是就算再害怕,她也绝不可能把所有事情都讲出来,因为她知道,那样,将意味着她们母女从此在西家无立足之地。在西家,西鸢萝是宝,她是草。而在她这个爷爷的眼里,或许,她根本连棵草都算不上。低垂的眼帘掩盖住了她的愤怒与不平,恨意浓浓却又不敢发泄。只是裙子上的褶痕却愈来愈深,宛如沟壑一般纵横扭曲着。此时的她早已无法顾及这条裙子原是她的最心爱之物。 相较于白恩秀,白翠浓显得十分平静。恩秀很聪明,说话滴水不漏,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西鸢萝的身上。找的人已经派出去了,待会只要他们在上京城某个夜总会找到醉生梦死的西鸢萝,那么所有一切都会坐实,她想赖都赖不掉。 想到问题竟然那么容易就迎刃而解,白翠浓的嘴角甚至忍不住的要微微上扬。只是她发现冉在青正用一种抓包似的眼神看着她,嘴角轻轻勾起,带着讽刺与奚落。 硬生生将笑容收了回去,她略微昂起下巴,调整出一个端然高贵的姿势,轻蔑地扫了一眼冉在青。她是西崇明的妻子,是西家名正言顺的夫人,一个没名没份的女人,她压根就不放在眼里。 轻蔑的眼神在她脸上一扫而过,那份轻慢与践踏,让冉在青的脸迅速阴沉下来,瞳仁微缩,她的眸中闪过一丝恼意。 派出去的人很快回来了。得到的答案却是找遍了上京城所有的夜总会,也没有西鸢萝的影子。 白翠浓的心里霎时咯噔一下,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但是面上,仍装出一派平静的样子。 西固天冷冷地声音寒气迫人:“鸢萝这么大个人,那不成凭空消失了?” 那人低着头不敢接话。 白翠浓大着胆子说道:“鸢萝有几个要好同学,会不会在他们家里?” 那人侧过身回道:“夫人,这个我们早就调查过,大小姐那三个同学现在都在学校,而且昨晚也都各自在家,并没有相约出去。” 白翠浓的脸瞬间失去血色。 白恩秀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怎么可能?他们明明就约好了一起去嗑药的。” “恩秀,闭嘴。”西崇明立即喝止女儿。 冉在青讥讽的一笑,冷冷道:“白小姐,省省吧。都到了这时候,你还想着诬赖鸢萝呢?” “我没有诬赖她。那天明明就是她自己亲口说要去嗑药的,福婶和那两个保镖都听到了。”白恩秀信誓旦旦地大声说道。 白翠浓听着,心一点点的沉了下去,却又无力阻止女儿。 冉在青眸光一亮,笑容变得璀璨起来,清泠如水般的嗓音说道:“你刚不是说你们今天早上才知道鸢萝嗑药去了么?原来竟是早就知道了的。呵呵,白小姐,当着老太爷的面还敢撒谎的,这么多年来,我也就只见了你一个。你是觉得自己太聪明了呢?还是当老太爷是傻子?” 西固天用力握着龙头拐杖,骨节处已开始微微泛青。西崇明察言观色,心知不妙,恼恨地瞪了一眼白翠浓。 收到西崇明的眼神,白翠浓霎时间如坠冰窖。 “找,继续找。”西固天沉着声音再度发令。 那人赶紧去了。客厅中就陷入了沉寂,各人神色不定。西固天铁青着脸,山雨欲来风满楼;西崇明神色犹疑,似在思量着什么;白恩秀心惊胆战,白翠浓惴惴不安。唯有冉在青,风轻云淡,泰然自若。她拿起茶微啜了一口,忽然间,似是想到了什么问题,抬起头扫视客厅一圈,问道:“回来这么久了,怎么没见连忠?” 连忠是西家的管家,又是连清蕊带过来的人,待鸢萝那是如亲生女儿一般,如今鸢萝失踪,他却连个影儿都没有,这实在有悖常理。 被冉在青一说,老爷子也觉着古怪,问了一声:“连忠人呢?” 现在这情况,屋子里的下人们谁都不敢随便答话,闻声一个个低了头,恨不得紧贴到地面上去。 唯一一个该知晓实情,又有身份回答问题的人,就只剩下白翠浓了。连西崇明都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她。 “连忠他——我娘家有点事,让他过去帮忙了。”白翠浓低声回答。 冉在青嗤笑一声,讥讽道:“夫人,可真难为你了。” 西崇明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事情已经很明朗了。白翠浓明知道鸢萝跟同学约好了要去嗑药,她却故意假装不知,由着她彻夜不归。还故意调开连忠,因为如果有连忠在,就算是拼了老命也会护着鸢萝的。她做了那么多,无非都是为了对付鸢萝而已。原来以前她对鸢萝事事殷勤巴结,不过都是在演戏,是在欺骗他的眼睛。 西固天冷冷地盯着白翠浓,良久,淡淡地吐出一句:“我出去那么久,看来西家,得好好整治整治了。” 白翠浓终于彻底慌了,如受惊的兔子一般,柔弱可怜的目光求救地投向西崇明。而西崇明正在怒头上,冷冷地别过脸,根本不瞧她。 过了好久,终于有人跑来说:“大小姐找到了。” 西固天阴郁的脸色终于有一丝松动,忙问:“她在哪里?” 那人说:“是在眠山墓园夫人的墓地上找到小姐的。” 众人闻言都是有些惊讶。冉在青蓦然落下泪来,哀伤地叹息一声,道:“没娘的孩子,真可怜。” 西崇明的神色有些动容,眸中闪过一丝难得的哀戚,沉声问道:“鸢萝她没事吧。” 那人回答:“据找到的人说,大小姐的脸色很不好。” 西固天听说,立刻就说:“派人去请秦医生过来。” 冉在青抽抽噎噎半响,终于擦干了眼泪,哽咽着问:“你们怎么想到找去那里?” 那人说:“我们在找的路上刚巧碰着了连管家,就把事情跟他说了,是他说,大小姐极有可能会去夫人的墓地。” 冉在青红着眼睛冷笑连连,侧眼瞧着白翠浓,说道:“看来是夫人的在天之灵保佑着鸢萝,有些人的目的,要落空了。” 这样明目张胆的挖苦讽刺,搁以前,白翠浓绝对反唇相讥,不过此时,她已经连大气都不敢出了。唯有忍气吞声,由着冉在青落井下石。 西鸢萝被人簇拥着回到西家,连忠牵着她,一路老泪纵横,心痛不已。 西鸢萝脸色苍白的吓人,只是神色却很平静,反倒安慰连忠说:“忠叔,你别哭了,我没事。” “大小姐,你……”连忠只看了一眼她的脸色,立刻又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了。 西鸢萝勉强笑了笑。只觉浑身乏力,头重脚轻。但是她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坚持到家。 进到客厅,冉在青第一个冲了过来,摸着她的冰凉的脸,急切地问:“鸢萝,你还好吧?” 西鸢萝连回应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看着她身后的西固天,弱弱地叫了一声:“爷爷。”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众人大惊,都立刻伸手去扶。西鸢萝身子被接住,但是却听啪嗒一声脆响,有东西从她身上掉落。 众人不约而同的向地上望去,顿时,俱都倒吸一口凉气。愣愣地看着那东西,谁都不敢出声,场面安静地针落可闻。 掉在地上的,是一个白色的旧便当盒,一落地就散了架,里头的饭菜洒了一地,已经发了黄的米饭,还有那黑乎乎一坨坨像是咸菜之类的东西。 西固天看着地上那些猪狗不如的饭菜,气得双手发抖,竟然俯下身去捡了起来。众人惊讶的看着他,都觉得老爷子是不是气得发疯了? 西固天看着白翠浓,眼睛里愤怒地能喷出火来,白翠浓吓得瑟瑟发抖,不停后退,结结巴巴道:“不,不是我。” “你竟然敢给我孙女吃这种东西。”西固天咬牙切齿,厉声大喝,说话间,将手上的便当盒猛地砸了过去,正中白翠浓的额头。白恩秀见状大惊,叫了一声“妈”立刻扑了过去。 * 连家 陈莹美坐在客厅里,正悠然地品着下人刚沏的新茶。午后淡淡地阳光折射进来,一派的安然宁静。 忽然,她的二儿子连彦杰蹬蹬蹬地跑进来,见到她也不打招呼,径自就往楼上跑。 陈莹美眉头一皱,沉声叫到:“彦杰。” 连彦杰听到叫声停下脚步,似是刚刚才发现母亲的存在,叫了一声:“妈?” 陈莹美搁下茶碗,满脸不悦,道:“你风风火火地瞎跑什么呢?”她这个二儿子,一点不都不如大儿子那般沉稳。 连彦杰走过来,心急火燎地道:“妈,刚才连忠传话过来,说是西家人欺负鸢萝,鸢萝都晕倒了。” “什么?”陈莹美大惊,脸上却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照理说这样的事情根本不可能,但是,如果是连忠传话过来,那必定是错不了的。 “妈,我去告诉爷爷。让他为鸢萝做主。西家的人太过分了。”说话间就转过身,急急朝楼上奔。 陈莹美厉声喝止:“回来。” 连彦杰楼梯都上了一半,听见母亲威严的声音,只得又折了回来。不解道:“妈,为什么不让我告诉爷爷?鸢萝都晕倒了。” 陈莹美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儿子一眼,说:“鸢萝她姓西,不管怎么样,那都是人家的家事。你爷爷心疼鸢萝,若是知道此事,必定前往理论。到时候事情闹大,连西两家结怨,你觉得,这样对鸢萝好么?” 连彦杰一听也有道理,但是心又不甘,闷闷地说:“那,难道我们就由着西家欺负鸢萝而不管么?” “当然不是。”陈莹美说得斩钉截铁:“若是由着他们欺负鸢萝,那我们连家的面子还往哪儿搁?” “那,妈你说到底该怎么办?”连彦杰问。 陈莹美叹了口气,低头沉思间端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片刻之后,抬起头,说道:“打电话给你哥,让他过去。还有,让他把大公子也请过去。”她的儿子连彦博是长房长孙,一向深受器重,说话行事都能代表几分连家,而且他行事沉稳,又是晚辈,由他过去,既表明了连家的态度,又不伤了两家和气,最是合适不过。至于齐怀渊,他是鸢萝的未婚夫,这个头,本该就由他来出。 连彦杰心思不深,但是细想一会儿,也回过味来,不由得佩服道:“妈,还是你厉害。” 陈莹美看了一眼儿子,叹息道:“你呀,现在好歹也是个副市长了,怎么行事还是这么毛躁?将来如何应付政场那些弯弯绕绕?真是一点都不像你哥哥。” “是是是。”连彦杰赶紧应承,“我是不如哥沉稳老练,我这就去找他啊。”说着,就转过身一溜烟跑了。 陈莹美看着他的风风火火地背影,又是一阵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 ☆、20赶出西家 “崇明,崇明。”走廊上,白翠浓一路追着西崇明,而西崇明快步前行毫不理会。 “崇明”白翠浓喊得愈加的急切。终于,西崇明在房门口停下了脚步,转头狠狠剜了她一眼,然后推门而入。 白翠浓赶紧跟了进去,关上门,就慌张地道:“崇明,你帮帮我。” 西崇明背对着她,烦躁地拉了拉领带,胸中一口恶气喘不过来,猛然间回过身“啪”地甩了白翠浓一巴掌。 “你这贱人,还想让我帮你。” 白翠浓被打得眼冒金星,一连后退了好几步,跌倒在沙发上。白皙的脸上五个指印赫然醒目,立刻肿了半边。她捂着脸看向西崇明,眸中泪水氤氲,惧怕中又隐含着几分心痛与委屈。 “怎么?你还觉得委屈?”西崇明见她这幅模样,心里更气,指着她骂:“你这表里不一的蛇蝎毒妇,把我当个傻子一样骗得团团转。亏我居然还相信你,我当真是瞎了眼。现在,赶紧收拾你的东西,滚出西家。” 一听西崇明要赶她走,白翠浓顾不得脸上的疼痛,一下扑到在西崇明跟前,抱着他的大腿,哭得梨花带雨,“崇明,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这一回。好不好?” 西崇明低头看着她,眼中一丝情意也无,半响,他抬腿甩开白翠浓,冷酷地道:“发生这样的事,你以为老爷子还容得下你么?” 白翠浓被踢到在地,但是很快又爬起来,重新抱住西崇明的大腿,央求道:“崇明,你帮我求求老太爷,让他别赶我走。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就是别赶我走。求求你,崇明,我求求你。” 西崇明眉头皱起,不耐烦的抽出腿,冷声道:“与其等老爷子亲自动手,我劝你,还是现在赶紧收拾东西走。这样还能拣几件像样的东西。”说完,他转过身,脱下西装,对着镜子整理歪斜的领带,面上平淡宁静。仿佛赶走白翠浓对他来说,只是扔了一件他不喜欢的东西,根本就毫不在意。 白翠浓趴在地上,木木地一动不动,面前棕红色地板细密的纹路在她眼里渐渐模糊,良久,她黯哑的嗓音问道:“那么恩秀呢?” 西崇明整理领带的手一顿,眉头有一瞬纠结,但旋即就展开,淡声道:“你都走了,她自然也不能留下。” “哈哈……哈哈……”白翠浓忽然大笑起来,转头看着西崇明的背影,语调苍凉凄惨:“西崇明,你好狠的心呐。恩秀,可是你的亲生女儿。” “住口。”西崇明转过身,看着地上仪态全无发疯了似的白翠浓,眸中尽是厌恶之色。上前一步,蹲在她面前,轻声警告道:“我警告你,闭上你的嘴巴,否则……” “否则怎么样?”白翠浓盯着西崇明的眼睛,冷冷反问。看着他眼中的怒火,她不惧反笑,清冷而又绝望的说道:“是不是跟连清蕊一样的下场?” 一提到连清蕊,西崇明眼中的杀机一闪而过,猛地出手扼住了白翠浓的脖子,咬牙说道:“你找死。” 他手上的力道很大,仿佛真的是要置她于死地。 白翠浓被掐地喘不过气来,惊恐地瞪着西崇明,喉头艰难地呀呀出声,似是在哀求。 良久,西崇明到底还是松开了手,将她一把甩到边上。她死不足惜,但他可不想赔上自己的后半生。 白翠浓死里逃生,咳嗽不停,拼命地喘息着,半天才回过气儿来。劫后余生,她却没有任何欣喜。看着西崇明怒气腾腾的脸,她知道,这一劫她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了。既然如此,与其威胁西崇明惹怒他,到还不如先稳住他,这样至少还能或多或少的捞点好处。 主意既定,白翠浓的双眸便立刻染上了一抹哀伤,抬起眼,泪眼迷离的看着西崇明,凄惨一笑,柔声说道:“崇明,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的。这么多年来,我全心全意的爱着你,所做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即使你今天赶我走,我也无怨无悔。” 西崇明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到不是说白翠浓的话让他动容了。而是因为刚刚她提到了连清蕊。连清蕊的死因,是比恩秀的身世更加重大的秘密。而眼前这个女人,她知晓一切。如果就这样赶她走,万一她泄露出去可如何是好?到时候莫说连家不会放过自己,就是老爷子那一关他都不好过。 但是事已至此,老爷子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继续留她在西家的。事到如今,也只好先稳住她再说。 “西家你是待不下去了,不过你放心,我会给你一大笔钱,足以让你后半生无忧。夫妻一场我也不会薄情,这屋子里,喜欢什么你就拿走。乘鸢萝没醒,带着恩秀赶紧走吧。”西崇明放柔了嗓音说道。 白翠浓泪水扑簌簌滑落,低声应了一句:“好”。 西崇明叹息一声,走了出去。 关门声之后,白翠浓转过头看着西崇明刚刚离去的方向,眸光含恨,怨毒甚深,搁在地板上的手紧紧捏成了拳。多年苦心经营毁于一旦,她好不甘心。 * 西鸢萝是被吵醒的。感觉脑袋沉重,晕乎乎地,难受地紧,只想闭上眼睛再睡一阵。可是屋外的吵闹声却一直传进来,扰得人不安生。 “夫人,您赶紧起来吧。您这样跪在大小姐的房门口,算是怎么回事呢?”陈福娟焦急的声音从屋外传进来。 “是啊妈,你跪谁不好,偏偏要跪西鸢萝。”白恩秀的声音透着愤怒和不甘。 西鸢萝勉强睁开了眼睛。女仆立刻走上前,“大小姐你醒了。” 西鸢萝在女仆的搀扶下坐起身,放眼望去,整个房间空荡荡的,显得有些冷清。 女仆似是明白她心中所想,解释道:“大小姐你一晕过去,老太爷吓坏了,有些气喘,小太夫人扶他回去休息了,老爷也去那边看望了。” “爷爷他没事吧?”西鸢萝担忧地问。 “刚秦医生看过了,说是没有大碍,休息一下就好。大小姐放心吧。” 西鸢萝点点头。 “妈,妈起来啊。别跪她。” 外面白恩秀的哭叫声又传了进来。 西鸢萝皱眉,问:“外面怎么回事?” 那女仆为难的沉吟了片刻,说:“是夫人,她一直跪在房门口,都快两个钟头了。” 西鸢萝苍白的无一丝血色的双唇掠过一抹冷笑,伸手拨掉手上的针头,惹得女仆一阵惊叫。西鸢萝不理会她,径自下床,她倒要看看,白翠浓还要耍什么把戏。 “夫人,请自重。有什么事你直接找老太爷去说,别在这儿影响大小姐休息。” 女仆扶着西鸢萝还未走到门口,就又听见连忠冷冷地声音传来。然后又是白恩秀的声音:“住口,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教训我妈妈。看我不打你。” “住手。”女仆打开房门,恰好看见白恩秀挥舞着手欲打连忠。听见西鸢萝的声音,她身子一怔,生生停住了脚步。 “大小姐,你怎么起来了。”连忠担忧地道。 “忠叔,我没事。”西鸢萝冲着连忠微微一笑。然后她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白翠浓以及张牙舞爪的白恩秀,冷笑着说道:“白恩秀,到了这个时候,你居然还这么嚣张。” 白恩秀怒不可遏,开口就骂:“西鸢萝,你这个贱人,你故意害我们的是不是?”说话间她气势汹汹地西鸢萝这边走来。 连忠哪容她靠近西鸢萝,伸手就是一推。连忠虽然年迈,可是身体倍健,力道惊人,这一推竟是令白恩秀直接撞到了墙上。白恩秀背部撞得火辣辣地疼,气得她直嚷:“你这个老东西,竟然敢推我。” 白翠浓大惊失色,却敢怒不敢言,拉过女儿教训:“恩秀,不许闹,跪下。” 白恩秀被母亲大力拽着一个不稳就咚的一声跪在了西鸢萝面前,她顿觉大为羞辱,立刻站起来,倔强道:“妈,我不跪。” “恩秀,听话。”白翠浓不依不饶拉着女儿非要她跪下。 西鸢萝冷笑了一下,转头吩咐身边的女仆让她去请西崇明。女仆应声去了。房外就只剩下了西鸢萝、白翠浓母女和陈福娟、连忠二人。 “翠姨,你这唱的又是哪出啊?”西鸢萝放低了声音问道。 听见西鸢萝叫她翠姨,白翠浓以为事情还有转机,咬了咬牙,低着头道:“鸢萝,以前的事是翠姨对不起你,翠姨被鬼迷了心窍才会那样对你。但是请你看在我照顾了你那么多年的份上,原谅我这一次,好吗?” 白翠浓说得低声下气,却只是换来西鸢萝的一声嘲笑。她走了几步到白翠浓面前,低头俯视着她,眸中带着讥诮和鄙视,说:“原谅?呵呵,白翠浓,枉你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我费尽心机才引你上钩,怎么可能放过你?” 白翠浓震惊地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着西鸢萝。在她的认知里,西鸢萝任性单纯又愚笨,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心机?所以就算发生了那么多事,她也一直以为只是巧合,根本没有想到会是西鸢萝设计害她的。 “妈,你看,我就说了是她故意陷害我们的。”白恩秀急不可耐的哇哇大叫起来。 “是又怎么样?”西鸢萝坦然承认:“白翠浓,你害了我多少次你自己心里清除这一次,我一并还给你。识相的,就立刻滚出西家。不要再让我见到你。” 西崇明得到报信后立刻赶了过来,一路上心里矛盾重重。一方面他恼恨白翠浓,明明讲好了的,他给她一笔钱她离开西家,现在却又这样闹,不免让人烦心。一方面,他又觉得白翠浓知道他太多事,还是留在身边最为安全。想着以前她待鸢萝还是不错的,或者鸢萝一个心软,事情还有转机也未为可知。只要鸢萝愿意原谅白翠浓,那么老爷子那边就好办了。 西崇明一路思索着上楼,刚走到半道,忽然有人跑过来说:“老爷,大公子和连大少到了。” 西崇明眉头一皱,心中很是不悦,这是他西家家事,他们过来做什么?当下就沉着声音吩咐:“拦着他们,先别让他们进来。”说罢就阴着脸蹬蹬瞪地上楼。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白恩秀高声叫嚷:“爸爸是不会赶我们走的。西鸢萝你个贱人,故意陷害我们,你蛇蝎心肠,不得好死。” 西崇明皱眉,刚想开口阻止,却听“啪”的一声,竟是西鸢萝打了她一巴掌。 西鸢萝尤不解气,刚巧又一眼瞥见白恩秀脖子上的项链,蓝白色的水滴形钻石项链,是齐怀渊送给她的聘礼之一。当下冷哼一声,“你还学会偷东西了?忠叔,把她脖子上的项链给我摘下来。” 连忠答应一声,走上前一把将项链从她脖子上扯了下来。白恩秀的脖子上立刻出现一道血痕,痛得她尖叫起来。 “够了。”西崇明厉声喝止,怒气冲冲上前,扬手就打了连忠一巴掌。一个下人,也敢对他西家小姐动手,当真以为他姓连就了不起么? 连忠虽然挨了打,但却并不后退,而是立直了身子挡在西鸢萝的身前,仿佛怕西崇明下一个就要对她动手。 西鸢萝有些惊愕,一瞬间回不过神来,喃喃叫了一声:“爸?”。而白恩秀,则是扑到了西崇明的怀里,委屈的痛哭了起来,一面告状说西鸢萝欺负她们。 西崇明搂着女儿又看看跪在地上狼狈不堪的白翠浓,一瞬间所有的怒气都集中到了西鸢萝的身上。瞪了一眼连忠,冲着西鸢萝指责道:“她们都给你跪下了,你还想怎么样?难道非要逼死她们么?” “我逼她们?”西鸢萝气得差点再次晕过去,后退了一步,扶着墙才勉强站定,连忠要扶她,被她推开了。看着跪在地上故装柔弱啜泣不停的白翠浓以及躲在西崇明怀里嚎啕大哭的白恩秀,她眼中的森冷渐渐汇聚成冰,寒声道:“爸,她们颠倒黑白,难道你也是非不分吗?” 西崇明没有回答西鸢萝,只是将目光冷冷瞥开了。 西鸢萝的心沉了下去,原本还对西崇明抱有最后一丝希望,此刻随着他的冷漠而烟消云散。侧耳听见楼梯处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她狠了狠心,绝望地道:“好,今天我就让大家看看,究竟是谁逼死了谁。”话音刚落,西鸢萝柔弱的身子便如飞燕般,迅速地朝对面墙上撞去。 “大小姐,不要。”连忠惊叫。西崇明也吓了一跳。 忽然,一个军绿色的身影闪电般冲过来,“砰”的一声闷响,西鸢萝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个男人坚硬的胸膛上。 最后一刻,西鸢萝感觉被人抱了起来,睁开迷蒙的双眼,当她看清那人之后,委屈的泪水顿时滑落,虚弱地叫了一声:“大公子。”就闭上双眼,人事不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偶今天爆发,码了四千多字。求奖励,求收藏。 ☆、21替她出气 秋日午后的阳光明灿刺眼,余威尤烈。然而西家客厅里的气氛却是异常的冷肃凝重。 西固天坐在上首紫檀木沙发的中央,拄着龙头拐杖,表情沉肃淡漠,脸色隐约间有些发青。齐怀渊和连彦博坐在西固天右手边的上下两席,二人对面分别是西崇明和白翠浓。个个神色肃穆,大有三堂会审的架势。 然而站在客厅中央要被审问的对象白恩秀,却是一脸痴痴地往着齐怀渊。他一身军装,笔挺修长,五官刚毅,棱角分明,只是那样静静坐着,便有一股冷峻迫人的气质流转而出,仿佛他的身上,与生俱来就有一股王者般的高贵气度。 齐怀渊端着茶碗,碗盖轻轻抹着茶叶,那道*辣看了他半天的视线,他浑若味觉。 西崇明看了眼齐怀渊,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他身后站在两个如孤松一般笔直的士兵,还有门外,庭院中,这样的士兵大约有10来个,而且,个个都是荷枪实弹。 “大公子这是什么意思?”西崇明淡着声音问。 齐怀渊明了他话中的意思,搁了茶碗,端正了身子答道:“他们都是我的人,我走哪儿他们都跟着。明叔,你别介意。”眼神自然而然的飘过了中间的白恩秀。 他的态度无疑是端正恭敬的,言语间解释也甚合理,他本就在军部担任要职,有士兵随身跟从,也在情理之中。 西崇明无话可说,只得勉强压下心中的不悦。这个女婿来头太大,他向来不怎么喜欢。就跟当年的连清蕊一样。他的存在总会让他觉得自己屈居人下,以前他处处依仗连清蕊,而今后,难道还要还看看女儿女婿的脸色? “今天这事,是我们对不住鸢萝,大公子有什么话,就尽管问吧。”西固天淡淡地声音从上首处传来。很显然,他也不太喜欢齐怀渊在西家如此声势壮威。 齐怀渊坐得端正挺直,此时微微侧身,说:“鸢萝虽然是我的未婚妻,但毕竟还未过门,她出事,我理应过来,但是问话,还是由爷爷您来比较合适。” 言语间恭敬有度,微微低首,仿佛是在跟上级领导说话一般。齐怀渊可是出了名的居高自傲,在部队里那是狠厉铁腕,冷面无情,人人闻风丧胆。能让他这般姿态待人说话的,整个上京城里只怕一只手都数不出来。 西固天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抬眸看向角落某处的陈福娟,威严地道:“你出来把事情都讲清楚。” 陈福娟早就被这阵势吓破了胆,恨不得扭头就跑。抖着身子,瑟瑟缩缩,一步三颤的走了出来。 走到正中间,她站在白恩秀的旁边,偷偷拿眼觑了一下白翠浓,发现她正狠瞪着自己,眉宇微缩了一下,暗示她不许乱说。她赶紧低下头。然后又偷偷瞧了一眼连彦博。后者淡淡扫了她一眼,就转手去拿茶碗。 见她站在那里半天不说话,西固天火了,怒吼一声:“快说。” 陈福娟一下跌跪到了地上,惊得脱口而出:“太老爷,不关我的事,都是夫人让我做的。” “陈福娟,你……” “坐下” 白翠浓站起身子冲着陈福娟大叫,老太爷立刻就阻止她,“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白翠浓悻悻地坐了回去。 “哼哼”对坐的连彦博突然冷笑出声,鄙夷地看着白翠浓,眸中还带着狠厉之色。 —— 陈福娟老老实实交待了所有白翠浓命她在饮食上苛待西鸢萝的事实,以及她亲眼所见她们母女如何欺负西鸢萝的事。包括了,中秋晚宴的礼服首饰泼水事件,和刚刚白恩秀恶言辱骂西鸢萝的话语。 白翠浓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身子颓软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而白恩秀却很不甘心,冲跪在地上的陈福娟嚷嚷:“你胡说。” 陈福娟说:“我没有胡说。那天小姐买的所有东西,和两份新的首饰还都在她房间里。而那天她泼大小姐水,因为太烫,大小姐的脸上到现在还有红痕未消,太老爷如果不信,大可以请秦医生过来鉴定,是不是烫伤。至于刚刚小姐辱骂大小姐,连管家也在场,而且……”陈福娟迟疑地看了一眼西崇明,大着胆子说道:“老爷也应该听到了。” 不知道是因为说的久了,嘴顺溜了,还是陈福娟下定了决心要站到西鸢萝这边,此刻的她说话条理清楚,一句句和白恩秀对质,竟然说得她无言以对。 白恩秀犹不死心,大叫:“西鸢萝她打我,还让连忠扯我的项链,我脖子都受伤了,这是爸爸亲眼看到的。”说罢,她故意仰起下巴,让人看她脖子上那条鲜红色的伤痕。 “那是因为你辱骂大小姐在先。那条项链也不是你的,是大小姐的,而且这是大公子送给大小姐的聘礼。”连忠淡淡说着,还将那条蓝白色的水滴形钻石项链送到了齐怀渊面前。 齐怀渊接过看了一下,说道:“不错,这的确是当年聘礼中的一件。” 连彦博在边上冷声讽刺:“妹妹的聘礼姐姐戴,还从未听说天下有这样的道理。” 白恩秀脸色又红又白,咬着唇,泪眼盈盈,楚楚可怜地看着齐怀渊。她只不过是想圆自己一个梦,在梦里,她才是他的未婚妻。 西固天铁青着脸,心中懊恼不堪,这个白恩秀,真是丢尽了他西家的脸面。 陈福娟说了中秋晚宴的礼服首饰事件,西固天就着人去她房间搜查,冉在青亲自带了人去,这不搜还好,一搜,还真吓人一跳。光首饰,就值三百多万了,其他衣服鞋帽之类的就不消细说,堆了满满一个换衣间。而西家每个月给白翠浓的家用也就10来万,其中包括了两个女孩的零花钱,和西家上下的衣食住行各色用度。算下来,根本没有多余。就算是西崇明暗地里给她补贴,也不至于如此阔绰。况且,西崇明自己手头上能周转的钱也不多。 “你哪儿来那么多钱?”西固天沉着脸问道。 白翠浓哪里答得上来。 连彦博在边上凉凉地道:“我听说鸢萝有西氏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而那些钱,都是西夫人保管的。要不要,拿出来对对账啊?” 西崇明很不喜欢他的这幅态度。“鸢萝姓西,她的钱,就是西家的钱。对账这种事,我们自会处理,就不劳连大少费心了。” “姑父,西夫人是你妻子,鸢萝也是你亲生女儿,你一碗水,可要端平啊。”连彦博看了一眼西崇明,眉眼了然,他这么紧张要对账,很显然,鸢萝的钱,他也有份私吞。 “不错,鸢萝的钱就是西家的钱。而西夫人厚待亲生女儿一些,也无可厚非,不过,我听说,西夫人的娘家,最近也发达的很哪,在郊区造个别墅,造价两千多万。而西夫人的弟弟前几天刚去了趟澳门,一掷千金,一夜间就输了三千万。在恒城,白家如今已然是豪门新贵了。”连彦博说道。 别说西固天,这下连西崇明都黑了脸。白翠浓娘家父兄是什么样的人他还不清楚?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哪儿来那么大的家业? 西固天握着拐杖龙头的手紧了又紧,脸色寒地都能结成冰块了。 “把鸢萝的钱都吐出来,然后收拾东西,带着你的拖油瓶,滚出西家。” 白翠浓整个身子瞬间软了下去。 “不,爷爷你不能赶我走,我不是拖油瓶。”白恩秀哭着说道。 “住口”西崇明赶紧阻止她。 西固天不理会他们。苍老的身子强撑了半天,变得有些萎靡。转头对齐怀渊和连彦博说道:“家门不幸,让你们见笑了。大公子,这样处置,你可满意?” 齐怀渊眉眼冷峻,有意无意地重复了一句西崇明的话:“鸢萝她姓西。凡是自然有爷爷为她做主。不过,我身为她的未婚夫,她被人如此欺凌,又岂可坐视不理?” 西固天:“那大公子的意思是?” 齐怀渊终于第一次将目光投到了白恩秀的身上:“你拿水泼她?” 对上齐怀渊的目光,白恩秀的心就是一阵悸动,不过他的冷漠疏离却又让她心痛。忍不住恨道:“是,我是拿水泼她,谁让她侮辱我妈妈。” 齐怀渊声色不动,目光转到陈福娟身上:“鸢萝如何侮辱的西夫人。” 陈福娟回答:“夫人要大小姐的翡翠玉镯,大小姐说她不配戴那么名贵的玉镯。” 齐怀渊了然的点点头,又转向连彦博,问:“鸢萝说错了么?” “那翡翠玉镯可是连家家传之物,当年慈溪太后手上戴的,我曾祖母传给了我奶奶,奶奶又给了姑母。对于鸢萝来说,这玉镯不但名贵,而且意义非凡。西夫人,你的眼界,可真不低啊。”连彦博讽刺道。其实这玉镯对于连家来说,根本不是什么稀罕物,在姑母留给鸢萝的东西中也算不上顶好,不过,也不是白翠浓这样的人可以随便染指的。 齐怀渊点点头,朝门口处使了一个眼色。立刻就走进来两个士兵,一左一右架起了白恩秀。 “你们要干什么?”白恩秀惊慌地道。白翠浓和西崇明也慌张的站了起来。 “大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西崇明道。 齐怀渊神色冷冽迫人,“她如何对鸢萝,我便如何对她。” 说话间门外又进来一个士兵,手上端着一大盆水,上面还浮着一块快冰块。 白恩秀瞬间明白了齐怀渊的意图,犹如惊弓之鸟,娇滴滴地声音可怜兮兮地冲着齐怀渊喊:“怀渊哥哥。” 齐怀渊不为所动,微抬了下下巴。那士兵接到指示,走上前,哗啦就将那盆冰水淋到了白恩秀身上。 “恩秀。”白翠浓惊叫着上前抱住女儿。 白恩秀如坠冰窖,冻得嘴唇发紫,瑟瑟发抖,犹不敢置信的看着齐怀渊,仿佛不相信他真的如此绝情一般。 “齐怀渊,你太过分了。”白翠浓大吼。 “是啊,大公子。虽然你位高权重,我西家难以匹敌,但是,你这样做,也未免太不将西家放在眼里了。”西崇明也说道。 齐怀渊泰然自若,解释道:“明叔,我怎么可能对西家不敬?刚才爷爷已经说了,将她们母女赶出西家。所以,我针对的,只是欺负鸢萝的白恩秀,而非西家小姐。” “你……”西崇明无可辩驳。唯有将目光移向了上首座上的西固天。 谁知西固天却说:“大公子说的没错。她们母女二人已和西家没有任何关系。” 齐怀渊淡淡一笑,站起身说道:“事情都处理完了,爷爷,我可否去看看鸢萝。” 西固天点了点头。 “彦博,一起吧。”齐怀渊叫道。 连彦博也站起身:“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一直看丁墨的《他来了,请闭眼》都着迷了。还好赶得及在12点之前更新。其实今天写的时候不太有感觉,但是我还是坚持了,不能总是随便放松自己。偶努力,求打分,求收藏啊。 ☆、22宜会亲友 清晨的阳光明熙柔和。微风徐徐,带着秋日特有的凉爽。 西鸢萝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红灼似火的红枫林微微出神。白色的蕾丝窗帘在她的身边轻浮漫卷。她穿着一件浅紫色的绵柔睡袍,头发随意散在肩上,发梢处还滴着细细的水珠子,带着沐浴后的清香,在晨风中轻柔飘拂。 休息了七天,其实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但是秦医生一再嘱咐她要多静养几日,也就没有急着去学校。 这七天里,来看她的人很多,不过冉在青大都处理接待了,到得她面前的,也就寥寥几个至亲。 连家曾派人来接过自己,但她拒绝了。重活一世,很多事情,她都看得很通透。连家再疼她,那也外祖家了。她姓西,与她休戚相关,命运相连的,始终是西家。亦如她所料那般,当她拒绝去连家静养的时候,爷爷脸上的神情是欣慰的。他们想通过她巩固和连家的关系,以稳固西崇明在西氏集团的地位,但又不希望她和连家过从甚密。他们最希望的,无非就是她帮衬西家,笼络连家。 连家自然是要笼络,不过,不是为了西家,而是,为了她自己。白翠浓母女已被赶出西家,接下去她要对付的,是西崇明。 “大小姐,福婶她想见你。”女仆黄小琪轻柔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 西鸢萝神思一顿,收回目光,转身走向沙发,说:“让她进来吧。” 陈福娟进来,站在西鸢萝的面前,略显拘谨。 “福婶,你还没走?”西鸢萝淡声问道。 陈福娟答:“就走了。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想着——过来跟大小姐道个别。” “道别?”西鸢萝嘴角微勾,说:“你不恨我么?”她帮她作证,她却看着她被西家辞退而不置一词。 “怎么会。”陈福娟有些惶恐地道:“我还要谢谢大小姐的恩典,若不是大小姐,我那两个儿子……” 西鸢萝眸中的笑意加深,说:“福婶,你是个聪明人,你那两个儿子出息,是他们自己有本事,明白么?”陈福娟帮了她,她没有给她任何好处。但是暗地里拜托了大表哥,所以她的大儿子大学刚毕业就进了连氏财团工作,小儿子也获得了连氏财团优厚的奖学金。可以说,俩人前途一片光明。 其实说到底,也不是因为她有多心善,而是只要拽住了她两个儿子的前途,就不怕将来她敢反咬自己一口。同时也让她身边那些人知道,只要忠心对她,她就不会亏待 “是,我明白。”陈福娟低头应承,然后说:“那,大小姐,我先走了。” 西鸢萝点点头,“嗯”了一声。 —— 陈福娟出去后,西鸢萝抓起一本时尚杂志,随意翻看起来,没一会儿,黄小琪进来说: “大小姐,安小姐来了。” 安惠伶?西鸢萝有些惊讶,随即吩咐道:“请她上来。”然后起身去换衣服,总不能穿着一身睡袍见客吧? 等她换好衣服出来,安惠伶已经坐在沙发上了。端庄高雅,矜持内敛,乍看之下,颇有几分安凤珠的影子。 “惠姐姐,今天怎么想起来看我?”西鸢萝笑着走过去招呼道。 安惠伶笑得温婉亲切,说:“前几天公司里忙,一直抽不开身,今日总算闲了,就赶紧过来看看你。怎么样?身子好些了么?” “休息了那么多天,早好了。”西鸢萝倒了茶,推到她面前,说:“惠姐姐,喝茶。” 安惠伶端起精致小巧的玻璃茶杯,微抿了一口淡红色的玫瑰花茶。微微打量了一下西鸢萝,气色还算不错,就是脸色还略显苍白。 “你呀”安惠伶放下茶杯,说道:“堂堂西家大小姐,姑奶奶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居然让人欺负的营养不良,传出去,当真被人笑话死。” “谁让我笨呢。”西鸢萝喝着花茶说道。 安惠伶微笑。但是眸中却有精亮之色。上次大表哥回去之后,就跟表婶母说了这边的情况,他说大公子去西家之前就有所准备,好像是早就知道了鸢萝的事情。这些豪门里的女人,一个个跟人精似的,表婶母当时就笑着说:“看来我们的鸢萝,真是的长大了。” 是啊,不但人长大了,连心眼也长大了。 “不过还好,总算是有人替你出了气。”安惠伶说道。 “是啊,多亏了大表哥。”西鸢萝道。 安惠伶有些疑惑,申明道:“我说的,是大公子。” 西鸢萝自然知道那天的事情,只不过,她不想将话题绕到那个人的身上去而已。 安惠伶眸含了几分浅笑,又说道:“那天大公子英雄救美的事迹已经传遍了上京城,你现在,可成传奇人物了。” 齐怀渊是第一公子,身份高贵,又英俊迷人,硬朗霸气,是多少名媛贵女竞相追逐的对象?虽然他早与西鸢萝订婚,但所有人都认为他们不过是政治联姻,并没有感情。而且,有关西鸢萝的个人风评向来不怎么样。所以大家就更无视于她的存在。 谁知忽然就爆出了齐怀渊护妻心切,不惜得罪未来岳丈,在西家泼了白恩秀一盆冰水的大新闻。令大家着实有些意外。于是传的沸沸扬扬。原本被大家忽视的西鸢萝,顷刻间成了人人艳羡的对象。 西鸢萝却有些闷闷地。 “是吗?” 安惠伶打量着她,说:“怎么?你还不开心么?有些人——可是求都求不到。” 求不到,说的自然是白恩秀。在上京城的贵族交流圈里,同样所有的人都知道白恩秀心仪齐怀渊的事实。不过这一回,她总该死心了吧?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其实白恩秀也有几分可怜,被心爱的人迎头浇了一盆冰水,据说到现在还病着呢。 撇开她跟白恩秀的仇恨不谈,爱是无罪的。相比之下,齐怀渊就显得有些狠厉无情。竟然对一个深爱自己的女人下那样的重手。他那样做,无非就是想让她看看他的能耐与手段。也只有那些无聊的女人,才会相信,他是为了维护自己而那么做的。 安惠伶见西鸢萝不说话,吃不准她的心思,也就索性喝着茶不说话。 刚好此时黄小琪带着人捧了几个盒子进来。“大小姐,这些东西放哪里?” 西鸢萝抬眸看了一眼,都是从白恩秀房里搜出来的那些珠宝。她指了指面前的茶几,说:“先搁这儿吧。” 黄小琪就放下珠宝盒出去了。 西鸢萝随手打开了一个盒子,里头珠光宝气,熠熠生辉。 “这白恩秀,还真是个会花钱的。”安惠伶冷讽道:“不过到最后,终究是一场空。” 西鸢萝笑笑,不愿多说,人都已经走了,再多议论,也没意思。 她将所有的盒子都打开,对安惠伶说道:“惠姐姐,你过来看看,喜欢什么,就挑走。” 安惠伶只微瞥了一眼,就说:“这我可不要。我又不是那些眼皮子浅的,还贪妹妹你的东西不成?” 西鸢萝眼底染上一抹微微的笑意。这个安惠伶,处处针对白恩秀,想来也是因为林恒吧。女人的眼睛里,从来都是容不下一粒沙子的。 “惠姐姐自然不是那种人。不过是我喜欢姐姐,想送点东西表达心意而已,姐姐你可别想岔了。而且,待会还要托姐姐带东西给外婆和两个舅母,这个,就权当谢礼了。” “如果姐姐不要,那我也不强求。只是以后,我也不敢和你亲近了。”说着,她就盖上盒子,装出一幅很不高兴的样子来。 安惠伶噗嗤一声笑了,说:“你这丫头嘴巴越发厉害了。” 西鸢萝知她是答应了,复又打开了盒子,让她挑。 安惠伶一边和她说着话,一边漫不经心的挑了半天,最后只挑了一副钻石耳坠和一个彩绘镶钻的景泰蓝金手镯。两者在这堆珠宝中,价值勉强排个中上。 西鸢萝笑笑,将一条光华流转,璀璨夺目的粉钻项链塞到她的手中。刚刚她就看到,她有意无意地多看了那条项链好几眼。西鸢萝心底明白,虽然外婆挺喜欢她,但到底隔了几代,血缘关系已浅。她手中的好东西,只怕是不多。 安惠伶的眸子里难得的染上一丝喜气,略推辞了一下,也就平静地收下了。西鸢萝又挑了一个晶莹通透的翡翠米勒佛带给外婆,两个舅母,则是每人一对雕花赤金手镯。 安惠伶由始至终都是平静温和的,但是眼底喜悦的光芒,到底是如天上的繁星点点,掩都掩不住。 好不容易送走了安惠伶。西鸢萝松了一口气,觉着有些饿了,就让黄小琪去厨房叫一碗银耳莲子羹。 黄小琪去了,没一会儿,她又急匆匆地跑上来说:“大小姐,大公子来了。” 西鸢萝皱眉,这一个接一个的,难道今日黄历,宜会亲友? 作者有话要说:  偶的不良记录又多了两日。此章写了又删,删了又写,好几回了,终究是让自己满意了。接下去的几章会比较温情,可能不会有太激烈的冲突情节。 今天更新的比较早,我终于可以吃着葡萄嗑着瓜子,心安理得的去看丁墨的文了。嘻嘻…… ☆、23你的承诺 黄小琪去了,没一会儿,她又急匆匆地跑上来说:“大小姐,大公子来了。” 西鸢萝皱眉,这一个接一个的,难道今日黄历,宜会亲友? 没奈何,只好请人上来。虽然心中不乐意,可人家好歹刚帮了自己一个大忙,她总不能一转头就过河拆桥吧? 或许是出于女人天生的矜持,西鸢萝并没有在卧室接待齐怀渊,而是选择了旁边的小书房。这个小书房与她的卧室相通,但是又另开一门,可以从走廊直接进入。书房两侧是高高的书柜,中央放置着一张水晶茶几,两边各有一张大红色的单人沙发,正对着光明几净的落地窗阳台。从阳台看出去,正好对着那片红枫林。红艳夺目的红枫,在阳光底下,如同一簇簇燃烧的火焰,热烈而又奔放;底下有条自然溪流穿淌而过,蜿蜒曲折,溪水清澈见底,红彤彤的缤纷落叶落于其上,蜿蜒流淌而去,景致美不胜收。 齐怀渊先去了西固天那儿。西鸢萝略等了一会儿。当走廊上响起沉稳矫健的脚步声时,她的心里没来由的慌了一下。 齐怀渊走进来,一身西装革履,步伐沉稳,傲挺如松。 她站起身,略有些生疏的叫了一声:“大公子。” 齐怀渊倒是泰然自若,点了点头,直接过去,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了。他的身形高大,挺拔修长,与玲珑小巧的红色单人沙发气势明显有些不搭。修长的双腿并拢,上身挺直,微微右侧,右手肘搁在沙发扶手上,左手随意地放在大腿上,看似随意,却又端然沉肃,无意中就透着一股子威严。他见西鸢萝还站着,微微杨了一下下巴,说了一声:“坐”。 西鸢萝有些怔怔的,“哦”了一声。坐下身的时候,咬唇低头,有些懊恼,暗道:这是谁家呀?他那架势,她是不是该立正稍息喊一声:“首长好”。 “身子好些了么?”齐怀渊看着她,问。 “好多了。”西鸢萝回答。 然后,她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前世今生,她和他的交集都不多,现在忽然间让两人共处一室,她还真有些不知所措。 西鸢萝低头装看书。齐怀渊看着她。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齐怀渊开口说道:“你不打算给我倒茶么?”语调之中,竟然带了些许笑意。 西鸢萝蓦地脸就红了。她原本就有些慌乱。感受到对面两道灼灼的目光一直盯着她,心里就没来由的七上八下的。现在又被他这么一说,她就觉得像是被人取笑了一般,双颊烫烫的,这种感觉,令她又羞又恼。刚想起身给他倒茶,忽听走廊上传来一阵细碎而又急促的脚步声,顿时身子一收,她又坐了回去,眼角闪过一丝促狭,说:“倒茶的来了。” 她话音刚落,冉在青推门而入。 “大公子,这是特意为您沏的西湖龙井。”冉在青娇媚的声音中带了很明显的讨好意味。 齐怀渊颔首道谢:“谢谢小太夫人。” 冉在青笑道:“都是一家人,道什么谢呢。” 送完茶,冉在青很识时务的赶紧离去。细碎而急促的脚步声很快消失在走廊上,来去匆匆,很是忙碌的样子。西鸢萝莞尔。冉在青可是很享受这份忙碌。现在西家病的病,忙的忙,就只剩下她当家做主了。 齐怀渊端起茶碗饮一口淡绿色的茶汤,眉头微扬了一下。恰好被西鸢萝看见了,就说:“幸好我没给你倒茶,要不然,错过这么好的西湖龙井,岂不可惜了。” 齐怀渊端着茶碗,抬眸看向她,微微一笑。 那一笑,当真是风华绝代,璀璨夺目。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的五官线条都是那么的冷硬刚毅,但是笑起来,却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看得西鸢萝都微微晃神了。 “你,今天找我有事么?”她错开眼神,表情明显有些不自然了。 齐怀渊倾身放下茶碗,再次抬眸看她,神情中多了些严肃,“我今天来,是想向你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 他郑重回答:“你的承诺。” 承诺?西鸢萝猛然想起。原来,他这是要债来了。传说中的那场“英雄救美”其实本质意义上,不过是一场利益交换。她让龙虎龙豹设法通知他,只要这一次他帮助自己,她以后就一定痛改前非,安安分分地做他齐怀渊的未婚妻。他和她定亲,图的是她的家世能为他将来的政途铺路,但是如果她一直那样任性沉沦下去,对于他来说,是利益和风险并存的。所以,她将他的风险降低到最小,因此他才会那样替自己出头。 西鸢萝的声音冷了几分:“你放心,既然我已经答应的事,就一定做到。”就算是不答应他,她也绝不会重蹈覆辙,前世的堕落沉沦,一次就够了。 齐怀渊抬起右手,拇指和食指的指腹相互摩挲着,狭长的凤眸紧锁住西鸢萝的脸,似是在观测她话语中的可信度。良久,他绽开一抹浅笑,低沉磁性的嗓音说道:“虽然我们只是政治联姻,但婚姻毕竟是一辈子的事情,我还是希望我们之间能有一定的感情基础。” 西鸢萝惊愕地抬眸看他。这个男人,也太直白了吧?给她的感觉,真的就像是在谈买卖。 “只要你做到你的承诺,我也可以保证,必定不会委屈了你。将来不管发生任何事情,你都可以让我为你出头。” 倾身端起茶碗,用碗盖轻抹着茶叶,他继续说道:“至于像这次的苦肉计,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我齐怀渊的未婚妻,对付区区一个白翠浓,无需如此费力。”说完,对着茶碗轻轻吹了吹,饮了一口淡绿色的茶汤。姿态闲逸而优雅。 西鸢萝无语。这个男人,真的是霸道的可以。 —— 安惠伶回到连家时,安凤珠和陈莹美、白宁兰正坐在客厅里说话,连彦博也难得的在边上。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忽然逗得几人笑道前合后仰。 陈莹美在谈笑间眼角的余光察觉到了安惠伶,转过头叫道:“哟,惠伶回来了。” 安凤珠的视线也立刻转了过来,见她站在门口,招了招手,叫道:“惠伶,过来。” 安惠伶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开心地走了过去。坐到安凤珠的身边,挽住她的胳膊,亲昵地叫了一声:“姑奶奶”。 安凤珠拍了拍她的手背,问道:“鸢萝她怎么样?可好些了?” 安惠伶晶亮的眸子几不可见的暗淡了一下,随即笑着回道:“看着气色好多了,不过脸色还有点苍白,医生说,还需要静养几日。” 安凤珠叹息一声,沉痛地道:“鸢萝这孩子,怎么就那么多灾多难呢。” “妈,好在这次是有惊无险,您也别太伤心了。”陈莹美赶紧劝道。 “是啊,奶奶,您别担心,以后我会多去看望鸢萝的。”连彦博也说道。 白宁兰却是哼了一声,说:“我早就说了,那个白翠浓不是什么好人。” 陈莹美看了她一眼,说:“行了,反正人都已经被赶走了,没必要再在背后议论,免得惹妈不高兴。” 安凤珠的确是很不想听到白翠浓这个名字。当初她女儿生病的时候,她就进入西家照顾,清蕊去后,西崇明又留下她照顾鸢萝,到最后,竟是登堂入室,做了西夫人。若说他们不是在清蕊尚在的时候就勾搭在一起,任谁都不信。 安凤珠脸色阴郁。陈莹美几人小心翼翼地,不知如何是好,一个个便都将目光投到了安惠伶的身上。 安惠伶心领神会,摇了摇安凤珠的胳膊,笑着道:“姑奶奶,你知不知道,你让我去看鸢萝,可让我捡着大便宜了。” 安凤珠的心情果然被转移了,哦一声,问:“是什么大便宜?” 安惠伶献宝似的将西鸢萝送她的珠宝都拿了出来,同时将送给安凤珠和陈莹美、白宁兰的礼物也送到几人手中。 安凤珠捧着那尊晶莹剔透的翡翠弥勒佛像笑得合不拢嘴,口中直道:“鸢萝这孩子真懂事。” 连彦博伸长脖子看了看母亲手上的金手镯,故意叹道:“鸢萝这丫头没心肝,我鞍前马后的帮了她那么多,礼物竟然没我的份儿。” 陈莹美转头望他,说:“你想要这个?那赶紧去找个媳妇儿来,要多少,妈都给你。” 连彦博吓得立刻闭嘴。 白宁兰摸着手上的雕花赤金手镯,眼神却飘向茶几上安惠伶那条璀璨夺目的粉钻项链,淡笑着说道:“西家果然是豪门大家,随便送个礼物,都这么贵重。” 安惠伶当场脸就挂不住了,讪讪地道:“是啊,我也想着这礼物实在太贵重,不敢收,是,鸢萝非要给我的。” 白宁兰嘴角一撇,眼神冷冷地转开。 安凤珠不悦地看了她一眼。 陈莹美说道:“礼物不分贵贱,都是鸢萝的心意。既然是她的一片心意,惠伶你就安心收着。” “是啊。”安凤珠也说道:“你们年轻人戴这些粉啊绿啊的最好看了,下次有宴会,就戴这个去,肯定美美地。” 安惠伶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点点头,嗯了一声。虽然如此,但她到底是坐不住了,就说:“姑奶奶,我先回房了。” 安凤珠和蔼地答应:“好,去吧。” 白宁兰也站起身,说:“坐那么久有些累了,妈,我先上楼了。” 安凤珠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白宁兰眸色一泠,转身离去,没走几步,正好与安惠伶擦肩而过,安惠伶赶紧朝边上让了让。白宁兰霸着路的正中央走过,目不斜视,仿佛安惠伶就是一团空气。 待白宁兰的身影消失在楼道上,安凤珠沉着脸说道:“小门小户出来的就这样。” 陈莹美淡淡一笑,走上前说道:“妈,让我帮您把这玉佛戴起来吧。” “恩,好。”安凤珠答应着,和颜悦色地将玉佛递了过去。 —— 一回到房间,白宁兰立刻将手上的雕花赤金手镯卸了下来,叮铃一声扔到桌上。 齐妈正在打扫房间,此刻走了过来,见白宁兰一脸不愉,就问道:“二太太这是怎么了?” 白宁兰冷声道:“鸢萝那丫头,送给安惠伶的礼物居然比我这个舅妈的还要好,连最起码的礼数都不懂,偏老太太还拿她当宝。” 齐妈脸色一变,说道:“哟,二太太这话,小心让老太太听见。” 白宁兰冷笑一声,说:“放心,她们都在楼下呢,听不见。” 齐妈这才放心,说:“老太太打小就疼小姐,二太太又不是不知道,又何必跟她计较呢。” 白宁兰冷哼一声,道:“跟鸢萝自然是没什么好计较的。不过那安惠伶就不一样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真不知道老太太喜欢她什么。” “表小姐是老太太娘家侄孙女,自小父母双亡,老太太不过是看她可怜,多怜惜她几分罢了。”齐妈说道。 “她可怜?”白宁兰冷笑道:“我看她精着呢。你没看她对那个林家少爷有多上心?如今在上京城,除了齐家、连家,还有城西汪家,地位最高的就是林家了。大公子她是没指望的,汪家和咱们是对头,所以,她就把目标订在了林恒身上。哼,但她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就凭她,也配?” 安惠伶站在门口,脸色煞白,捧着首饰盒双手阵阵发紧,剧烈地颤抖着。 作者有话要说: ☆、24补习功课 西鸢萝休息了几日之后,实在闷不住,就去了学校。 学校一切如常,只是教学楼前的那株紫薇花已经凋谢,徒留了满地的残紫。 班主任徐老师一向不怎么关注西鸢萝的学业,不过不知为何,西鸢萝重回学校之后,到变得勤奋好学起来,上课也不开小差,而是专心致志,常常一堂课下来,笔记都是满满地。 西鸢萝以前叛逆不服管教,而校长也说了,她的存在就是争取学校利益的工具,任何人都不要去束缚她,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虽然如此,但是出于教师天生的职业使命感,见学生改过自新,徐老师还是甚感欣慰。尝试着寻了几个由头略微教训了她几句,也不见西鸢萝叛逆反抗,反而表现得极为尊师重道,自此,便对她愈加严厉起来。就连看她的眼光,也不像从前那般敬畏淡漠,而是多了几分恩师般的慈祥和悦。 连彦博见到表妹的变化,欣喜不已。但又怕她坚持不了多久,又被人给引诱着走上歧途,就天天派人接她放学,到公司来,自己每天抽空给她补课,顺便也是看住了她。如今在西家,西崇明忙于公司业务,自然无暇顾及西鸢萝,而西固天毕竟老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就算是想管教鸢萝只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至于冉在青?他可不想再有第二个白翠浓。 西鸢萝前生哈佛大学毕业,这些小功课其实根本不在话下。但是为了让大表哥放心,也就每天装模作样的虚心受学。而且,她也很享受这样的温情,前生大表哥也是这样给她补课的,只是时间上提前了许多而已。 连彦博在商场淬炼多年,为人沉稳老道,精明世故,攻于算计。但是在西鸢萝面前,却永远像一个温厚可靠的大哥哥,偶尔还有几分幽默感。俩人经常补课补着补着就聊起天来,东南西北,能扯出好大一通来。 有一天,俩人忽然谈起了将来。当然,西鸢萝不知道,这其实是连彦博循循善诱她走上正途的一部分计划之一。 他问西鸢萝:"将来想考什么大学。" 西鸢萝郑而重之的回答:"我要上青大。" "青大?"连彦博咝了一声,讶异地看着她,小丫头口气真不小,青大可是全国最高学府,历代国家领导人中,十个有八个都是青大出身。当年,连他都没迈过那个坎。 连彦博还没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西鸢萝却嗤之以鼻地说:"青大算什么?将来我还要去美国哈佛商学院留学呢。" 连彦博差点被一口唾沫给呛到,拍了一下她的头,说:"小丫头,牛气吹破天了要。快做作业。" 西鸢萝头低了一下,又抬起来,对连彦博道:"我说的是真的。"将来她真的会考上哈佛大学嘛。 "我说的也是真的。"连彦博指了指桌上厚厚一堆作业,说:"今晚做完这些才准回家。" 西鸢萝眉头揪在了一起,哀号:"大表哥~" "不许讨价还价。"连彦博语气凌厉,不容置疑。 西鸢萝扑到桌上呀呀叫着使命地捶了几下,然后又立刻振作起来,撅着嘴巴,埋头奋笔疾书起来。大表哥说到做到,要想早点回家,就只好乖乖认命。 连彦博见她嘟着小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唇角不由得划过一抹浅笑。青大?哈佛?小丫头口气还真大。不过,志向远大也是件好事,只要她肯努力,一切皆有可能。而且,他忽然间觉得,自家表妹那自信,决断的口吻,怎么跟某人那么相似?思忖间,他轻点了下头,心中默默地下了一个决定。 —— 这一日,天清气朗,惠风和畅。西鸢萝早早地放了学,就往连彦博那边去。到了那边,发现大表哥办公室门口多了好几个黑衣男子,一个个面色冷峻,戒备森严的样子。见了她却都是恭敬有礼,叫“西小姐”。 西鸢萝狐疑地推门而入,见大表哥对面坐着一个人,身形高大,背向着她,听见声音转过身来,一看,正是齐怀渊。 连彦博见了西鸢萝就眉目飞扬,叫道:“鸢萝,你来了啊。” “是啊,大表哥。”西鸢萝的声音却不复往日的活泼开朗。走到二人近前,弱弱地叫了一声:“大公子”。齐怀渊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鸢萝,今天大表哥要开会,就让怀渊来教你功课。”连彦博说道。 西鸢萝大惊失色,脱口而出:“不要”。 齐怀渊和连彦博同时一怔。 “为什么?”连彦博狐疑地问。 “额……我的意思是,我可以自己复习。不用人教。” 齐怀渊手中握着一份试卷,沉着脸,抬眸,凉凉地看了一眼西鸢萝,又低下头去看试卷,凉凉地道:“就你这点成绩,还想考青大。” 西鸢萝这才注意到齐怀渊手上的试卷,一看到上面的成绩,不由得脸红了。但又有些愤愤,这个,是上次月考,也就是她重生之前考的分数好不好?要是让她重考一次,她拿第一都没问题。 在她思忖间,齐怀渊起身往连彦博办公室左侧的小隔间走去。那里是西鸢萝定点补习功课的地方,只用一道透明玻璃隔开,虽然看着一目了然,但也相对僻静一些。 齐怀渊一走,西鸢萝身子立刻前扑,小小地身子越过宽大的办公桌,一下拽住了连彦博的领带,压低了声音质问:“你当间谍?” 连彦博被她拽地身子往前倾,立刻否认:“我没有。” “没有?”西鸢萝更加使劲地拽他,“那他怎么知道我要考青大?”这个,她只跟她心爱的大表哥说过。 “这个…… ”连彦博倾着身子讪讪地笑了笑,说:“表妹你志向远大,大表哥我老怀安慰,实在太高兴了,一不小心,就说溜了嘴。” “你……”西鸢萝气极,刚想发飙,却听那头齐怀渊沉着嗓音威严赫赫地叫了一声:“过来”。 西鸢萝手猛地一顿。连彦博乘机抽身,一边整领带,一边对她努努嘴,示意她过去。西鸢萝磨蹭着,瞪了一眼连彦博,最后才气哼哼地走了过去。 连彦博整理好领带,看着西鸢萝气呼呼地背影,不由得哑然失笑。摇摇头,拿起桌上的文件,开会去了。 —— 齐怀渊什么也不问,也什么都不教,闷声不响地就甩给她一张试卷。 给试卷,傻子也知道是干什么的。所以西鸢萝也不问,接过试卷,拿起笔,就闷头做了起来。 试卷上的题目其实很简单,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西鸢萝总感觉浑身不自在,总觉得边上有双眼睛看着她。做题的时候老分心。一不小心,就错了好几道。 齐怀渊一边往试卷上打着叉叉,一边抬眸目光锐利地扫西鸢萝一眼。最后得出的结果却也不差,有80多分,比想象中的好很多。 齐怀渊淡淡一笑,说:“看来连彦博不仅做生意高明,就连补习功课这种事也很在行么。” 西鸢萝不理会他的淡笑讽刺,一把抢过试卷,看了一眼上面的分数,顿时眉头紧蹙。耻辱啊,真是天大的耻辱啊,堂堂哈佛毕业生,一张高中的试卷却只考了85分。 “对于你来说,这种程度已经是不错了。不过想要考青大么……”齐怀渊话说一半,意味却很明显。 西鸢萝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坚定地道:“我一定会考上青大的。” 对于她的信誓旦旦,齐怀渊只是笑笑,然后低头不语。西鸢萝很是愤懑,满心不悦,左手托着腮,右手就拿着笔在纸上乱划。这种被人看轻,不被人信任的感觉,真差劲。 恰好此时秘书室派人送了点心过来,各色小吃,林林总总地堆了一桌子。齐怀渊刚想说这也太铺张浪费了,抬头却见西鸢萝托腮嘟嘴,一脸不高兴的孩子气模样,心里蓦地一软,就端过一个抹茶小蛋糕,说:“先吃点东西吧。” 西鸢萝只瞥了一眼,就说:“不吃。” 齐怀渊眉头一皱,当下就将蛋糕放了回去,吩咐秘书室的人:“都撤下去吧。” “大公子,这……”秘书室的人很为难。西鸢萝胃口不好,吃什么都是一点点,所以连彦博才每天让人网罗各色美食,为的,就是她能多吃一点。而齐怀渊却让她们一下全撤走,那待会要是连彦博问起来,她怎么交代? 齐怀渊向来军令如山,习惯了属下对他言听计从。秘书的犹豫不决令他很是不悦,抬眸看了她一眼,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迫人,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秘书看了心头一凛,再不思索,赶紧收了东西退下。 “逼”走了秘书,齐怀渊转过视线看西鸢萝,见她正埋头做作业,看不清神色,也不知是真用功,还是在赌气。眉头微微一沉,暗道:都是被连彦博给惯的,待会儿看你饿不饿。 作者有话要说: ☆、25海鲜大餐 齐怀渊笃定了西鸢萝会喊饿,也准备了到时候乘机好好教育她一番。要知道,西南大旱,东南水灾,那里的民众连吃饭喝水都成问题,她却在这里铺张浪费,挑食厌食。 可是时间一点点地流逝,窗外已是华灯初上,夜色阑珊了,西鸢萝仍埋首书案,认真学习,一点子喊饿的迹象都没有。并且,几本教科书翻来翻去,什么疑难杂题都自个儿解决,根本用不着问他这个临时补习老师。 齐怀渊感觉被人忽视了。 看了看腕上的表,指针已指向六点。连彦博还没回来,晚饭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看了眼聚精会神,刻苦勤奋的西鸢萝,齐怀渊苦笑了下,心想,不管怎么样,只要她能上进就好。不过还是个孩子,他又何苦计较那么多? “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齐怀渊放低了声音问她。 西鸢萝抬头看她一眼,又低头继续看书,说:“不饿。待会儿等大表哥一起吃晚饭。” 齐怀渊心里蓦然有些闷闷地。大表哥大表哥,连彦博他就有那么重要? 沉了眉头,他站起身,又走到走廊上去抽烟。 西鸢萝也没理会,揉了揉眼睛,继续全神贯注的学习。只是这次他回来的时候手上却多了一杯牛奶,放到她面前,说:“先喝杯牛奶,提提神。” 西鸢萝看着那杯乳白色的牛奶,皱起了眉头。 恰好此时连彦博带着秘书回办公室拿文件,一路风风火火,但是眼尖地瞥到了桌上那杯牛奶,于是百忙之中抽空说了一句:“鸢萝她不喝牛奶。” 齐怀渊幽深的眸子顿时冷了几分,说:“你挑食的毛病还真不小。” 西鸢萝听出了他话里的讽刺意味,心头不愉,沉着脸不去理他。 齐怀渊盯着她,命令道:“把牛奶喝了。” 西鸢萝很不爽他这般命令的口吻,抬起头,也盯着他。 “我是为了你好!”齐怀渊说:“牛奶有益健康,为什么不喝?” “把烟戒了。”西鸢萝忽然也学他命令的口吻说道。 齐怀渊一怔。 西鸢萝继续学他的口吻,说:“我是为了你好!吸烟有害健康,为什么要抽?” “噗”连彦博忍不住失笑出声,一边翻找文件,一边哈哈大笑起来,从如山的文案里抽出一个文件夹,他边走边咕哝了一句:“冷面阎王也有被堵的时候。”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到他们这边。 齐怀渊沉着脸,剑眉微蹙,眼神冷冽,气势迫人。 但是西鸢萝毫不惧怕,反而冲着她得意地扬了扬眉。齐怀渊忽然间有种很深的挫败感。他从军十数年,自认面冷心狠,手段了得,人人见了他都敬畏有加,可为什么这个小妮子就是一点都不怕他? 膈应了齐怀渊,西鸢萝心里一下子就舒服了许多,嘴角一直含着浅浅地笑意。她了解齐怀渊,虽然为人冷硬霸道,但绝对不是蛮不讲理。她讲得有道理,他不会对自己怎么样。别看他坐在那儿肃穆沉重,一脸煞气逼人的样子,但其实他生的是闷气,而不是怒气,更加不会朝自己发火。 夜色渐浓,月色如水。时间已是八点半。西鸢萝所有功课都做完了,连彦博还没有回来。她有些无聊,双手交叠托着下巴,问边上的人:“大表哥怎么还不回来。” 齐怀渊看着报纸头也不抬:“我怎么知道。” 西鸢萝有些失笑。这个男人,还为刚才的事情闷着呢,真小气。 忽然门口一阵响动,是连彦博回来了。西鸢萝一下奔了过去:“大表哥你回来了。” “恩。饿了吧,等陈程弄好一份文件,我处理完了,我们就去吃饭。” “好”西鸢萝乖巧地回答。 连彦博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松了松领带,身子往后一仰,重重地吐了口气。 西鸢萝见状,赶紧上前,“大表哥累了吧,我帮你捏几下。” 连彦博顺势正了正身子,坦然享受西鸢萝的服务。 西鸢萝一边捏着一边邀功:“大表哥,舒服吧?” “恩,舒服。”连彦博拍拍他肩膀上的小手,夸赞道:“鸢萝真乖。” 于是,西鸢萝捏得更加起劲。 齐怀渊折好报纸,放回桌上,沉着脸走到二人对面,坐下。 连彦博看齐怀渊一张臭脸,心知肯定是他表妹膈应的他,顿时有了几分落井下石的小心思,故意笑着问道:“鸢萝,怎么样,这个临时补习老师,还好用吧?” 西鸢萝的声音也透着浓浓地笑意,答:“好用,当然好用。”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抿唇而笑。 齐怀渊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说了一声:“无聊。” 连彦博笑笑,不再捉弄他。拍怕西鸢萝的手,示意她好了。 西鸢萝停了手,走到连彦博对面办公桌前齐怀渊边上的位置坐了下来。 连彦博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卡,递给她,说:“鸢萝今天这么乖,大表哥奖励奖励你。” 西鸢萝接过,看了一眼,问:“这是什么卡?” “是附属卡”齐怀渊在边上凉凉地说道:“还是无限额的。”他从心底里很不赞同连彦博对西鸢萝这种溺爱的态度。 西鸢萝有些疑惑:“大表哥,你干嘛给我这个?我又不缺钱。” 连彦博叹息一声,说:“傻丫头,大表哥给你,你就拿着。以后爱怎么花,就怎么花。不过你记住了,这是你的钱,不是西家的钱。” 西鸢萝顿时明了。大表哥还在为上次的事情担忧,她怕西家将来什么时候又克扣她的零花钱委屈她,所以才给了她这么一张卡,以防不时之需。 西鸢萝心里很感动,但是觉得这卡真的不能收,正想着怎么拒绝。却听齐怀渊在边上说道:“拿了就拿了吧。你母亲有连氏财团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反正将来横竖都是你的钱。” “哟,鸢萝这还没过门呢,你就惦记起她的钱来了?”连彦博眉头微敛,有些不高兴地样子。 “这是我的私房钱。鸢萝每年的分红,都在账上,一分没动。大公子,要不要我叫人过来,核对核对账目?” 连彦博只有在不高兴的情况下,才会学着别人叫他大公子,而且从他口里吐出来,总有种阴阳怪气的感觉。 齐怀渊瞟他一眼,说:“我只是随口说说。”他不过也是想起了上次的事情,也觉得西鸢萝身边备些钱比较稳妥,又见她想拒绝,就随口一说,让她收下而已。 “你随口说说,我可是当真了。还是让财务部的人过来,当面把账对清的好,免得鸢萝误会我贪了她的钱。”连彦博神色凝重,一脸认真的样子,伸手去拿电话,准备叫人。 西鸢萝心急,刚想说她不会,却听齐怀渊在边上说道:“行了行了,晚饭想吃什么,我请客。” 连彦博眉头一松,唇边有了一丝狡黠的笑意,立马缩回手,“好,京华楼,海鲜大餐。” 齐怀渊眉头一皱,刚想拒绝。却听西鸢萝在边上大叫:“好啊好啊,我最喜欢吃海鲜了。” 叹息,无奈,只好拿起手机,订餐。 —— 京华楼位于上京城最繁华的地段,车水马龙,川流不息。齐怀渊订了十三层的御景明包厢,幽雅僻静,自成一格。窗外是护城河景,两边明黄色的路灯光映在河水中,如星光点点,随着水波摇晃浮动,明亮璀璨。 连彦博确是宠鸢萝太过,只要有她在,点东西都是一大堆,这个那个每样都来点,让她挑着吃。 齐怀渊实在看不下去了,皱着眉头说太浪费了。 连彦博不以为然。但是这回西鸢萝也觉得齐怀渊说得有道理,就跟着劝别点太多,够吃就好,毕竟,浪费是一件很可耻的事情。 齐怀渊很难得的赞赏地看了她一眼。 连彦博合上菜单,语调有些酸溜:“行了行了,不点就不点。你们小两口一唱一和,我到成了外人。” 西鸢萝腾地一下脸红了。心中肺腑,什么小两口呀,大表哥真是的。但是又怕他不高兴,就笑说:“大表哥别生气,好吃的东西哪有一下子吃完的,这回吃一样,下回就吃另一样。”然后又有些调皮地说:“也好让大公子多请几回。” 哈哈…… 不知为何,连彦博的笑声特别的爽朗,看向齐怀渊的眸子多了几分逗趣,问:“我们鸢萝发话了,大公子,你请不请啊?” 齐怀渊苦笑,说:“请”。 阳澄湖大闸蟹上来了,体大膘肥,橘红璀璨,肉质膏腻,口味鲜甜。西鸢萝和连彦博吃得津津有味。 而齐怀渊却在边上喝着红酒,观望窗外景色,面前两只橘红色的大螃蟹,他碰到没碰一下。 西鸢萝狐疑地看了他好几次。终于,乘他上洗手间档儿,她问连彦博:“大公子他不喜欢吃海鲜么?” 连彦博掰着蟹黄,很肯定地回答:“喜欢”。 “那他为什么不吃?”西鸢萝很是疑惑。 连彦博笑了,冲她招招手,西鸢萝将脖子伸过去,他说:“他海鲜过敏。尤其是螃蟹,一吃就浑身长疹子,又红又痒。” “啊?” 西鸢萝皱眉,这——大表哥你也太坏了点吧。 “怎么?心疼啦?”连彦博看着她的神情,打趣道。 “没有。”西鸢萝立刻否认:“我干嘛心疼他呀。” “既然没有,那等会儿他回来,就吃香点,馋死他。” 西鸢萝无语。大表哥真够损的。难怪她刚刚说让齐怀渊多请几回海鲜的时候,他笑得那么开心了。 吃完海鲜,齐怀渊奉命送她回家。车内灯光昏暗,齐怀渊棱角分明的脸部线条更显得冷峻刚毅,紧抿着唇角,神色有些漠离。 西鸢萝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晚饭一点都没吃,也不知他饿不饿。看着明暗不定的前方,她迟疑着说道:“额……我知道前面有加牛肉面馆不错。” 齐怀渊侧过脸瞧她一眼,说:“怎么?还没吃饱?” 西鸢萝愕住。这男人……气得将脸转向窗外,活该你被饿。 齐怀渊刚太专注,此时回过味来,就说:“军人的胃都是铁打的,饿一两顿,死不了。” 西鸢萝气嘟嘟得看了他一眼,忽然叫道:“停车。” 齐怀渊不明所以,但是还是应声停了下来,问她:“怎么了?” 西鸢萝不回答,只是开了车门下车。齐怀渊皱眉,“你干什么去?” 西鸢萝不理他,头也不回的去了,齐怀渊不免有些紧张,只好赶紧解了安全带,也跟了上去。 齐怀渊腿长,几步就追上了她,抓住她的手,问:“你到底要去哪里?” 西鸢萝瞥他一眼,侧过头看向前方。 顺着她的目光,齐怀渊看到前方有家餐馆,明亮的灯牌上写着“苏记牛肉面”几个大字。 不待齐怀渊说话,西鸢萝忽然抓起他的手,说:“我没吃饱。走吧。” 齐怀渊忽然觉得心中有道暖流划过,不知不觉就跟着她走了,看着她娇俏清丽的背影,眸中多了几分温和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了更新了。虽然不及时,但还是想弱弱地说一声,求收藏,求打分。 ☆、26女人心,海底针 西鸢萝的日子开始变得充实起来,每天认真学习,放学后还要去连彦博那边补习,顺带着报了好几个周末兴趣班,比如钢琴,芭蕾舞。前生荒废了太多东西,今生她要好好补回来。 齐怀渊最近似乎都很空,每回去大表哥那边都能见着他,连彦博见着,索性就把补习的事情都交给了他。齐怀渊很顺手的接过。从此,西鸢萝“地狱”般的日子开始了。 说了只是帮她补习,他却什么都管,尤其是她的饮食问题,每顿晚饭三菜一汤,一荤两素,决不允许她挑食厌食,甚至规定她每餐必须吃下一碗米饭。到最后,干脆每天来学校接她放学。要知道,他是多么的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长身玉立地往学校门口那么一站,多少纯情女子要为之心动绝倒?每回感受同学们那*辣羡慕嫉妒恨的目光,西鸢萝就浑身不去舒服,感觉很痛苦。他……要不要那么招摇啊? “你男朋友真帅。”吃饭的时候文雅这样说道。 西鸢萝闷闷地:“帅又不能当饭吃。” “不是啊。中国不是有个成语,叫……秀色可餐么?要是以后我男朋友有这么帅,让我不吃饭也行。”文雅说道。 西鸢萝白眼,真是花痴。不过话说,以她现在这个年龄,偶尔犯犯花痴也很正常。她自己现在虽然是17岁的身体,但是里面却住着一个27岁的灵魂,思维、行事自然成熟许多。现在,她只想好好学习,考入青大,然后顺着其前世的轨迹去哈佛留学,回来后执掌西氏集团,夺回属于她的一切。至于齐怀渊……她想,他们之间,无非也就是相互利用而已吧。 “我难道不够帅么?”龙豹在边上说道。 文雅踢他一脚,骂了一句粗:“滚”。 龙豹揉着脚,,一对圆乎乎地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文雅,活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西鸢萝看了胃里一阵抽动,心道:你一五大三粗的猛汉子,装萌……实在可耻。 “我吃饱了。”一直沉默不语的龙虎忽然冷声说了一句,然后起身走人。 “哥,等等我。”龙豹赶紧将剩下的饭往嘴里扒拉,跟她们说了一句:“下午有球赛,我先走了哈。” 文雅目送他们兄弟二人的背影离去,看了眼安然吃饭的西鸢萝,默然叹息。龙虎的心思她很清楚,不过,她认为二人相差太多,龙虎,他配不上西鸢萝,鸢萝也不可能喜欢他。所以,虽然是好朋友,她也一直选择了沉默。 “你喜欢他么?”文雅忽然问道。 “谁?” 文雅笑:“还有谁,你那个帅气到天怒人怨的男朋友呗。”她最近听到很多关于西鸢萝的流言,有人说,他们只是政治联姻,根本没有感情基础,也就是说,他们只是在演戏。出于女人的直觉,她觉得那些都是嫉妒西鸢萝的人编造出来的。但是,空穴来风,也未必无因吧? 西鸢萝想了想,很直接的回答:“不知道。” 说不喜欢吧,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心里觉得暖融融地。说喜欢吧,理智告诉她,他们之间,利用多过于感情。 对于齐怀渊,她觉着,他是一个让人琢磨不透的男人。出了名的面冷心狠,冷酷无情,虽然在他面前也有温和的一面,但是他心底究竟有几分真心与柔情,谁也不知道。他说过,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情,他希望他们之间能有一定的感情基础。或许,他只是不想让自己将来的婚姻生活太过生硬与冰冷,所以希望他们能有一定的感情作为基础,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同时,两人相扶相助,令他的政途一帆风顺。在这场婚姻的游戏中,她从来没有占据过主导权。 西鸢萝的嘴角划过一抹苦笑,拨弄着筷子,忽然间,没了食欲。 —— 夕阳西沉,晚风清凉。天边的火烧云红彤彤地,将大地笼在一片橙色的霞光之中,美轮美奂。放学的人潮汹涌,齐怀渊的黑色宾士照旧停在学校门口,因为有过被当成动物一般人人观望的经历,齐怀渊很明智的没有下车。但是,还是不停地有人朝那边张望。他的车子其实很低调,但是架不住京字开头5个8的军用车牌实在太过耀眼。 今天一下午西鸢萝心里都没痛快过,此刻见到他的车驾,心里头更是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西鸢萝一上车,车子立即启动,慢慢消失在了如潮的人流之中。 车上,西鸢萝一直看着窗外,静默不语。 “中午有好好吃饭么?”齐怀渊率先打破沉默。 西鸢萝烦躁:“我又不是小孩子,吃饭也要你管。” 齐怀渊皱眉,很显然,她的语气令他不悦。但他隐忍着没有计较,因为在他心里,她还真是个任性单纯的小孩子。 “是不是学校有什么不顺心?”齐怀渊耐着性子问。 西鸢萝看着窗外,答:“没有。” 齐怀渊的耐心似乎被磨得差不多了,吸了一口气,又问:“马上中秋了,你想要什么礼物?” 西鸢萝终于回过头看他,齐怀渊心里一松,果然是孩子,还是得哄。 但是,齐怀渊显然不是哄孩子的高手。只听西鸢萝回答:“糖醋里脊,麻婆豆腐,酱爆茄子,冬瓜排骨汤,甜品要银耳莲子羹。” 齐怀渊瞪大眼睛看着她,不明所以。 西鸢萝见他一脸茫然,也装作不解的样子,故意说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么?你刚刚问我的语气,明明就跟忠叔问我晚上要吃什么是一样的。” 噗——前头的司机小张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齐怀渊冷冷地瞟了一眼他的背影。车内的温度急剧下降。小张不用回头都能感受到那如冰芒一般锐利的眼神,立即收敛了笑,端正神色,专注开车。 西鸢萝横他一眼,转过脸继续看向窗外,再不理他。既然你想要有所谓的感情基础,那么至少,也该拿出点诚意来吧? 齐怀渊实在摸不清头脑,想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不高兴。细细思索了一下,他也没做错什么事啊?看着她嘴角紧抿,沉郁不悦的侧脸,他的眉头微微笼起,一句名言蓦地窜上心头,女人心,海底针。 转过脸,他目视前方,脸色冷淡平静。虽然她还小,很多事情他可以宽容,但是他绝对不会纵容。这样莫名无理的发脾气,绝不是一个大家闺秀该有的品格态度。 作者有话要说:  求鲜花鲜花哦~~ ☆、27又见白翠浓 西鸢萝一路沉郁,临到下车都没再和齐怀渊说话。而齐怀渊,也是冷静平淡,沉默以对。西鸢萝心里闷闷地,说不上为什么,感觉有些难过。这样的感觉令她很是烦躁。看了一眼齐怀渊冷毅沉肃,面无表情的样子,她气恼地甩了车门。 齐怀渊唇角紧抿,目视前方,神情淡漠。听到车门巨响,眉头瞬间紧蹙,眸中闪过一丝寒芒。 西鸢萝恼齐怀渊,但更气自己。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跟他置气,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无端端地想要去揣测他的心意。他们不过是政治联姻,这一点他早就说得很清楚。又不是男男女女真心恋爱,难不成你还指望他来疼你爱你迁就你?人家压根就容不得你的小性子。而你也不过是想借重他的权势制衡西家和连家,大家各取所需,互不相欠。而自己刚刚那样子发脾气,甩车门,实在是小家子气,倒要被人小瞧了。 西鸢萝越想越烦,心头就似压了块巨石,闷地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一路闷头前行,只想着回家就闷被窝里头去。她总是这样,一不顺心,就喜欢倒头闷进被窝里头去。 但是,天不从人愿,她一脚刚踏进门,就见到了一个让她心气更不顺的人。白翠浓! “爸,本来我是想着等过年再接翠浓回家的。这样连家那边也好交代一些。但是翠浓最近身子不大好,医生说有小产迹象。况且,这中秋也是个合家团圆的日子。虽然翠浓以前犯了点错,但是没道理让西家的孙子也流落在外受苦。所以,爸,您看是不是就让翠浓她……” 西崇明那厢话没说完,冉在青一个眼尖,瞅到了门口的西鸢萝,提着嗓子就叫了一声:“哎呀,鸢萝回来了。”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就都转到了她的身上。 西鸢萝沉着脸走进去,冷冷瞥了一眼白翠浓,只见她脸色红润,精神奕奕,毫无西崇明所说的身子不好的迹象。而且,虽然她低眉顺耳,状似折服,但是抬眸看向她的时候,眼角分明带着隐隐地得意。倒是她身边的白恩秀,面色苍白,清减不少。 西崇明看见西鸢萝微微有些吃惊。往常这个时候,西鸢萝还在连彦博那边补习功课,但是今天因为和齐怀渊怄气,提早回了家,没想到,却给西崇明来了个措手不及。 “鸢萝,你翠姨她怀孕了。”虽然西鸢萝的出现有些突然,但是面对女儿,西崇明始终更有底气一些,当下就直接说道。 西鸢萝淡淡瞥父亲一眼,语气波澜不惊:“哦?所以呢?” 她的语气跟神态令西崇明极为不满,双眸微沉,居高临下,肯定地道:“所以,我要接你翠姨回家。” 西鸢萝嘴角一勾,看向西崇明的眼神寒气萦绕。转过身,她望向上首座上的西固天,问:“爷爷,你认为呢?”现在西家当家做主的还是爷爷,只要他不点头,就算西崇明想,白翠浓也回不了西家。 西固天握着紫檀木龙头拐杖,面色凝肃,沟壑丛生的面孔上,一双眼睛却黢黑幽深,宛如深不见底的潭渊,看着厅中众人,良久不语。 西鸢萝唇边溢过一抹苦笑,眸中闪过一丝轻嘲。她知道,爷爷是在权衡利弊,决定取舍。虽然他一直很想要个孙子,但是西鸢萝背后有连家,有齐怀渊,轻易开罪不得。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决策者的身上,屏息静候着。西固天懊恼地瞥了一眼西崇明。这个儿子,从小就不懂得筹谋算计,虽然肯刻苦上进,但终究还是输在了天分上头。白翠浓先前如此放肆,莫说鸢萝不肯,就是连家和齐家也断然不会容她。而且,城西那个几十亿的重大建筑项目还拽在连彦博的手里。此时接她回家明显不合时宜。他也心疼孙子,但是留在外头并不等于受苦,你悄悄给笔钱,好好养着他们母子就是,鸢萝终归是要出嫁的,等将来孩子大了,你再接回来,到时候事成定局,别人也就无可奈何了。可是,他却偏偏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把人往家里带。 “爸!”西固天沉默了半天,西崇明显得有些急不可耐。 西固天握着龙头拐杖的双手上下换了换位置,叹息着道:“这事儿,说到底最委屈的是鸢萝。崇明,你该问问鸢萝的意思。” 问鸢萝?众人俱是一怔。但是回过味来,却又觉得是最合理不过的。白翠浓之所以被赶出西家,就是因为苛待了西鸢萝。现在她要回来,自然要询问一下受害者的意思。要是鸢萝同意,自然皆大欢喜,西家孙子不用流落在外,连家那边也好交代。要是鸢萝不同意,那也不关老爷子的事儿,西崇明不能记恨他。顺带着还讨好了连家和齐家。真可谓是撇的干净,又一举两得。 冉在青唇角微弯,冷嘲地目光投向白翠浓。鸢萝这么恨她,怎么可能答应让她回西家。 西崇明亦心中了然,但是他咬了咬牙,却始终低不下头去向女儿求情。 “鸢萝,以前的事,是翠姨对不住你。翠姨鬼迷心窍,被猪油蒙了心才会那样对你。我发誓,以后一定不会了。你就看在你未来弟弟的份上,原谅翠姨这一回。如果你不看在你弟弟的份上,就当是给你爸爸一个面子,好不好?”白翠浓在那边温温吞吞、柔柔弱弱地说道。 西鸢萝不为所动,冷冷地看着她。哼,白翠浓,你真是死性不改,这个时候都不忘挑拨离间。如果她不答应,那就是不给西崇明面子,然后让他更加讨厌记恨于她?但是,如今的西鸢萝,可不惧怕西崇明。所以,她的这幅如意算盘,终究是落了空。 白翠浓见西鸢萝一脸漠然,毫不动容,心中暗恨,面上却只作惭愧懊悔的模样,狠了狠心,道:“鸢萝,若是你实在不肯原谅翠姨,那翠姨只好给你跪下了。”说罢,她托着尚未显形的肚子,沉重地跪倒在了地上。 “你这是干什么,你还怀着孕呢。”西崇明忙上前扶她。白翠浓不肯起来,却是捧着肚子哎哟叫了一声。 冉在青撇撇嘴,不耐烦地移开了视线。 西崇明拉扯着白翠浓,白翠浓却说鸢萝不原谅她她就不起来。到最后,成功地让西崇明对她投以怨恨的目光。 西鸢萝浑不在意,自动忽视掉那目光。反倒有意无意地多了几眼二人边上的白恩秀。一段时日不见,她变了不少,没了以前的神采飞扬,傲气凌人,看上去容颜憔悴,形同枯槁,呆呆地坐在那里,见白翠浓跪在地上又哭又闹,竟然不为所动,仿佛木偶一般。要换了以前,她早炸毛了。只是,这木偶在看向她的时候,眼睛里有的尽是怨恨地光芒,昭示着,她的骨子里,还是她的那个死对头,白恩秀! “你先起来。小心孩子。”西崇明焦急地语气中隐隐含了几分怒气。 “不,鸢萝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白翠浓哭哭啼啼,狭天子以令诸侯。 西鸢萝冷笑,看了半天猴戏,她也不耐烦了,冷声道:“翠姨,你这是何必。知道的,以为你是悔过自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在欺负你呢。” “哼”白恩秀幽灵般的声音轻飘飘地响起:“难道不是么?” 西崇明眉头一沉轻喝白恩秀:“闭嘴。” 西鸢萝轻瞟白恩秀,讥讽道:“白恩秀,看来你上次的教训还不够。” 白恩秀身躯一怔,脸上有惊恐之色。原本就已病弱的身子,此时更像一张纸,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到。 西崇明心有不忍,回过头看着西鸢萝,沉痛地道:“鸢萝,你当真要如此绝情么?” 她绝情?西鸢萝看着西崇明的眼神冷得几乎能结冰了,两人父女间原本就不多地残余温情,随着他一次次的伤害而逐渐降至冰点。她怒极反笑,眼眸转了几转,思量一番之后,忽然松口说道:“其实,要我答应也可以。” 西崇明和白翠浓眼睛一亮。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西鸢萝却忽然又说道。 “什么条件?”西崇明问。 “从今以后,决不允许白翠浓插手西家中馈,所有管家大权,都归小奶奶所有。”西鸢萝说道。 原本正为西鸢萝松口而皱眉的冉在青,闻言忍不住双眼放光。 “这……”西崇明有些不情愿。白翠浓更是不甘心。冉在青在西家,虽然大家都尊称一声小太夫人,但说到底,不过是个无名无分的小老婆,掌管中馈这种事,自然该由名正言顺的西夫人来,西鸢萝这样做,无疑是在打他们的脸。而且,西家家大业大,从中可以捞多少油水啊? “爷爷,我这个要求不过分吧。”西鸢萝直接转向了西固天。既然他抛给了她一个难题,那么她自然也要抛一个回去。 不过西固天到是无任何为难之色,十分爽快地答应了:“就按鸢萝说的办。” 老爷子一锤定音,就再容不得任何人异议。冉在青温婉地笑了笑,端雅起身走到白翠浓身边,扶起她,和蔼地道:“好了好了,回来就好。既然鸢萝都原谅你了,那大家以后还是一家人。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和和气气地。夫人以后就安心养胎,想吃什么尽管跟我说就是了。” 冉在青俨然一副当家主母的派头,白翠浓嘴角微颤,极不自然的笑着点了点头。 冉在青淡淡一笑,不再多言。转过身,走到西鸢萝身边,含着宠溺说道:“鸢萝,晚上想吃什么,小奶奶给你加菜。” 西鸢萝横了横白翠浓,赌气说道:“我什么都吃不下。我约了大公子,马上就出去。”西鸢萝随口找了一个理由。在这个家里,她真是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 一听是约了大公子,冉在青更是喜上眉梢,当即做主答应了她,说:“好,那我炖了银耳莲子羹,让你回来当宵夜。” “好。”西鸢萝答应一声,掉头就走。她答应让白翠浓回家,但是可没说会给她好脸色。从今往后,她要让所有人知道,她西鸢萝,讨厌白翠浓。 作者有话要说: ☆、28安慰 西鸢萝一口气跑到护城河边,站在堤坝上,对着波光粼粼的河面高声大叫,歇斯底里。千算万算,她居然算漏了一个人。西恩晖,前世里那个长着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的小男孩。他的出现,化解了白翠浓的危机,令她所有的心机都成了泡影一场。难道,就算是重生一次,她也只能是改变事情的过程,而无法改写结局么?如果是那样,老天爷又何苦给自己这样一次机会,难道仅仅是为了让她重新体验一回那种撕心裂肺的痛么? “啊——”夜风阵阵,将西鸢萝的呐喊沿着护城河蜿蜒飘送出好远。 “这人是谁啊?” “不会是个神经病吧?” 不远处柳树下依靠着一对情侣,西鸢萝突然地尖叫声吓了他们一跳。男人皱着眉头看向声源处,西鸢萝的背影在夜色中模糊不清,隐约只见她捏着拳头在空气中挥舞呐喊,完全一副愤怒抓狂的样子。于是赶紧护着女友就走,“这种人,我们还是离她远一点好。” 西鸢萝发泄了一阵,心中稍稍舒服了一些,疲惫地坐在了堤坝上,看着水波粼粼地河面静静发呆。夜风清凉,吹到她身上有些冷,她用双手环住自己,心中蓦然窜上一种孤独苍凉之感,犹如天上的那一弯月牙儿,寂寥无依。只是月亮无悲无喜,光照世间,而她的心,却是愁苦悲凉,阴霾重重。 如果说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是她愿意分担苦痛的,那么这个人只能是连彦博。他就像天上的月亮,柔和的光芒照进她的心扉。 她拿起电话,拨通了连彦博,电话那头亲切的声音一响起,她胸中的委屈难过似乎就立刻要满出来了,喉头堵得发痛,她怕自己真的要哭出来,让连彦博听出异样,就像平时撒娇那样,说:“大表哥,我想见你。” 但她总归没有控制好,连彦博问道:“鸢萝,你怎么了?” 西鸢萝吸了吸鼻子,说:“没什么了,就是想跟你说说话儿。我在城西清远这边,护城河边。”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响,说:“好。你等十分钟。” 挂了电话,她双手抱住膝盖,将下巴搁在手上,眼看着河面上的涟漪散开一圈又一圈。脚尖一下一下敲打着地面。这个十分钟似乎比以往的几个小时都要来的难熬。 终于,身后响起了脚步身。她一下窜起来,转过身就叫:“大表哥。” 暗夜中,一个高大的身影迎面走来,熟悉,却又陌生。西鸢萝隐隐觉着有些奇怪。那人渐渐走近,拂开一束柳枝,来到她面前。借着清亮的月光,她看清了来人。 “怎么是你?” 齐怀渊声音清淡,“很失望么?” 西鸢萝朝他身后张望,问:“我大表哥呢?” “他现在正在地球的另一端开一个重要的商务会议,如果你想他损失几十亿的话,大可以打电话找他。”齐怀渊淡淡地开口。站在她身边,不问原因,也不问她怎么了,就那样静静地站着。 西鸢萝心底唯一一丝欢愉的希冀也落了空,悲痛难抑。一阵夜风,身旁的柳枝拂到她身上,被她一把抓过,使劲拽了好大一把下来,然后就一把接着一把的拽,不一会儿,柳枝的残叶就在她脚边堆了一地。 “这柳树得罪你了?”齐怀渊低沉的嗓音在暗夜中显得淡漠而又飘渺。 西鸢萝瞥他一眼,放开柳枝,转身又走到了堤坝上。 齐怀渊跟上去,站在她身边,目视前方。河中的一弯月牙随着水波晃晃悠悠,蝉声清脆,天地一片寂静。 “到底怎么了?”齐怀渊的声音一如这夜色,透着些许清凉。 西鸢萝久久不答。齐怀渊终于忍不住,转过头去看她,却见月色映照下,她的双眸晶亮而水润。她……这是要哭么?眉头微蹙,齐怀渊心中略有些慌乱。男人,都是怕女人哭的吧。 西鸢萝抬起头,强忍住泪水。都27岁的人了,动不动就哭鼻子委实丢人,更何况,齐怀渊还在边上看着,她可不想被人笑话。 齐怀渊看着月色下她的一张小脸娇小苍白,稚气未脱,下巴处甚至还带着点可爱的婴儿肥,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压抑而倔强,俨然一副隐忍克制的成熟模样。不免觉得好气又好笑,隐隐又觉得有些心疼,还只是个十七岁的孩子,却已然学会了隐忍泪水、克制情绪,究竟,她都经历了些什么? 叹息一声,他伸手揽过她的肩膀,语调如水般轻柔,安慰道:“没事了。” 原本已经快要成功克制住情绪,但是齐怀渊突如其来的举动,令她的心莫名一颤,一靠进他的胸膛,她竟然就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而泪水一旦决堤,就怎么也止不住了。她躲在他的怀中,哭得昏天暗地。 齐怀渊发觉她浑身冰凉,又哭得颤抖不止,只好又用力一些环住她,这样一来,她的整个人几乎都被他圈进了怀里。他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有些笨拙的安慰她:“别哭了,别哭了。”除此之外,他似乎想不到其他什么合适的词来安抚她。 西鸢萝哭了好久好久,直到失去所有力气,方抽抽噎噎地止住了。整个人软绵绵地窝在他的怀中,只觉头晕,犯恶心,难受地紧。 齐怀渊见她脸色发青,赶紧扶她在堤坝上坐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语气森冷地问:“到底怎么回事?”究竟是什么事让她难过成这个样子?他承诺过,永远都不会让她受委屈,如果是有人欺负她,那么他绝不会放过那个人。 西鸢萝坐了一会儿,慢慢缓过劲儿来,盯着暗沉沉地水面,嗓音嘶哑地道:“白翠浓回来了。” “什么?”齐怀渊惊诧,那天的事由历历在目,白翠浓偷了西家那么多钱,他又亲自出马了,西家怎么可能让她回去?而且还这么快。 “为什么?”他问。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必然的理由的,不然以西固天的城府,决计不可能为了一个白翠浓而得罪连家跟齐家。 “她怀孕了。”西鸢萝的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就是在谈论天气一般。但以齐怀渊之敏锐,分明听出了其中的冰寒怨愤。 “这么巧?”齐怀渊低语自喃,眉宇之中掠过一丝疑惑,直觉告诉他似乎有哪里不对,但是具体又说不上来。 “是啊,就是这么巧。”西鸢萝自嘲地道,“老天爷真是不公平,为什么要帮着这样的恶人。” “天下间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而且,到底是不是公平,还有待时间去证明。不到最后,谁都不知道老天爷究竟是什么心意。”齐怀渊道。 西鸢萝听着他话中有话,转过头看他。“你的意思是?” 齐怀渊笑了笑,“傻丫头,你的身后有我,还有连家,白翠浓拿什么跟你比?就算她将来有了儿子,可是等她儿子长大,至少也得二十年。” 西鸢萝眼前一亮,豁然开朗,是啊,她怎么没有想到,目前她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而白翠浓所依仗的不过就是西崇明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西崇明为人寡情,最为看重的是金钱和权势,虽然现在会因顾及孩子而护着白翠浓,但将来孩子出生以后,她再无利用价值,必然弃如敝履。而等她的儿子长大做靠山,就如齐怀渊所说,还得等上二十年。也就是说,她还有二十年的时间来对付她。二十年,足够了!而且,只要她在这二十年内掌控住西氏集团,那么就算白翠浓儿子长大后,也奈何她不得。 虽然如此,但是…… “但是我恨白翠浓,一见到她,我就恨不能撕碎了她。”西鸢萝咬牙切齿地咒道。 齐怀渊微微皱眉,认为这样的心态很不利于她的成长。不过没有无原因的恨,她这样,总该是有理由的。 “你为什么那么恨她?” “为什么?”西鸢萝的眼中射出怨毒的光芒,冷哼一声,说道:“她害了我妈妈,害了我,我恨死她了,恨不得她立刻就死掉。” “她害了你妈妈?”齐怀渊很是震惊。原先是有传言说连清蕊的死有些蹊跷,但终究没有任何证据显示是白翠浓所为,所以传言,也只能是传言。现在西鸢萝这样说,难道这其中真的有什么隐秘不成? 被仇恨冲昏头脑的西鸢萝立刻惊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当即咬住嘴唇不再言语。无凭无据的,齐怀渊会相信自己么? 齐怀渊却是沉着眉头,问她:“你有证据吗?” 西鸢萝无奈地摇头。若是她有证据,怎么可能放过她? 齐怀渊叹息,掰过她的肩膀,盯住她的眼睛,叮嘱道:“鸢萝,你记住,以后这话不能跟任何人说,除非你找到了证据,不然就是打草惊蛇,知道么?” 西鸢萝看着他的眼睛,月光的照射下,他的眼睛翟如黑石,明亮慑人。心中有一道暖流在缓缓流淌,他这样说,就等于是相信她了。点了点头,她说道:“我知道。” 齐怀渊握着她肩膀的手微微用力,棱角分明的脸在月色下更加的清俊迷人,带着坚毅肯定的神色,他再次郑重承诺:“你放心,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这两天收藏好不给力。同志们,不要吝啬嘛,收藏,评论,统统砸向我吧。 ☆、29世界很美好 晨风清凉,吹动窗帘翻飞柔卷。西鸢萝睡得朦朦胧胧,翻了个身,却觉今日的床异常的坚硬,咯地她很不舒服,皱着眉头,她不悦地睁开了眼睛。纯白色的天花板映入眼帘,西鸢萝一阵迷糊,她房间的天花板明明是淡绿色的呀? 撑着双手起身,她疑惑的打量房间四周,黑白两色的简约搭配,精致大气,虽有几分冷硬,却也不显刻板单调。 这里分明不是她的房间,这是哪里? 西鸢萝揉着脖子低头仔细想了想,记得昨天晚上在护城河边,她和齐怀渊说了好些话,然后她觉得有些不舒服,就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之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难道,这里是…… 正想着,忽听门口咔哒一声,齐怀渊推门而入。 他手上端着一杯水,见到她微微有些诧异,“你醒了?” 西鸢萝呆呆地看着他,思绪神游,一时搞不清楚状况,如坠醉云里雾里。 他径自走到床沿坐下,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说:“还好,烧退了。” “我怎么了?”西鸢萝问,一开口嗓子竟是有些黯哑,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齐怀渊回答她:“你发烧了。昨晚挂了一夜的点滴。来,先把水喝了。” 西鸢萝正有些渴了,便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齐怀渊放下水,说:“你身子还真是弱,吹了点冷风就发烧,以后要多注意锻炼才行。” 西鸢萝嗫嚅了一下嘴角,抬头问他:“你为什么不送我回家?” “我认为昨晚那种情况你不会喜欢回西家,所以就带你来这儿。不过你放心,这里不是齐家大宅,而是我在清远这边的别墅。”齐怀渊说道。 西鸢萝松了一口气,淡淡地道:“谢谢你。” 听到她说谢谢,齐怀渊不免测过脸看了她一眼,心道,真是个傻丫头。 “你我之间不需要言谢。”他说道:“若是觉得好些了,就起来吧。我已经派人去西家取你的衣服了,待会儿让人送上来。你先去洗个澡。” “好”西鸢萝乖巧地答应,然后起身下床。或许是因为大病初愈,她的脸色异常苍白,娇小的身躯裹在他宽大的衬衫里头,愈发显得玲珑娇媚,很有几分楚楚动人的风韵,齐怀渊看了心里一阵悸荡。 “那个……浴室在哪里啊。”西鸢萝抓着衬衫的边角红着脸问,很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她居然穿了他的衬衫?什么时候换的,谁帮她换的? 齐怀渊回过神来,一时也有些尴尬,假装咳嗽了几声,手指了一个方向:“那边。” 西鸢萝顺着方向瞧了一眼,一溜烟小跑了过去。齐怀渊看着心惊,刚想叫她慢点,她却已经进了浴室并且砰地一声关上了门。他不仅有些失笑的样子。这丫头害羞的模样还挺可爱的。 洗完澡出来,床沿上已经放好了她的衣服,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因为天气凉了,所以冉在青又特意给她备了一件桃红色的针织外套,色泽鲜明亮丽,她一穿上,人也显得精神了许多。到了楼下,齐怀渊见了,眼里闪过一抹欢喜。倒是西鸢萝,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他放下报纸,朝她招招手,“过来吃早餐。” 西鸢萝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桌上放着一碗皮蛋瘦肉粥,一个荷包蛋,还有三明治,油条豆浆等。她伸手拿起调羹,舀了一勺皮蛋瘦肉粥,吃进嘴里,绵软稀烂,鲜香可口,忍不住赞叹:“真好吃。” 齐怀渊笑了:“娟婶厨艺一向很好,喜欢你就多吃点。” 西鸢萝点头嗯了一声。齐怀渊起身朝楼上走去,她看了他一眼,也不问,反正横竖这里是他家。 没一会儿,齐怀渊就从楼上下来,手中多了一盒药膏,走到西鸢萝身边,蹲下,伸手去拉她的脚。西鸢萝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齐怀渊将她的脚踝握在手里,指着上面的红痕说:“昨晚你被蚊虫叮咬,睡梦中用指甲又抓又挠,都肿起来了。”说完,他打开药膏盒,用手指蘸了一些,替她涂抹了起来。绿色的药膏凉凉地,他的手指有些粗糙,划过她白皙如玉的肌肤时有种微微的摩擦感,犹如电流一般,又酥又麻。她不由得红了脸,心跳加速。脚绷得紧紧地,一动不敢动。 心神散乱的搅着碗里的肉粥,半响之后,她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偷偷地,侧过脸去看蹲在地上的齐怀渊,发现他的眼睫毛长而浓黑,微微低垂眨动间,如羽扇一般,轻轻投下一抹灵动的暗影。鼻梁坚廷饱满,嘴唇薄而紧抿,透着几分性感,这样俊铸无双的五官结合在一起,从上往下看愈发显得他刚毅英挺。仔细地替她涂抹着药膏,神情专注的样子分外迷人。她一直认为齐怀渊是个冷厉无情的人,没想到居然也有这样温厚亲和的一面。 “好了。” 齐怀渊放开她的脚,她立刻转过头,装做喝粥的样子,深怕他发现自己在偷窥他。齐怀渊嘴角含着浅笑,盖上药膏盒,跟她说:“慢慢吃,学校那边我已经给你请过假了。” “哦”西鸢萝答应着,头却仍然低着,都快埋进碗里去了。 齐怀渊嘴角的笑容加深,又说:“我今天有事出去,不能陪你。待会儿让司机送你回去,如果你不想回去,也可以待在这里。需要什么就跟娟婶说。” “不用了。我待会儿就回去。”西鸢萝央央地回答。不管怎么样,西家都是她的家,她也还不是齐家的媳妇儿,不好总待在他家里。 见她一脸的神伤,齐怀渊叹息一声,俯下身,轻揽住她的肩膀,在她耳边低语道:“回到西家,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怕,有我在,知道么?” 西鸢萝转过头,看到他清俊英挺的脸近在咫尺,近到她几乎能感受到他呼出来的气息,温热地扑在她的脸上,暖而微痒。 “相信我。”齐怀渊加重语调又说了一句。眼神坚定地看着她,看得西鸢萝心神一阵恍惚,依稀间,有种安全温暖的感觉,仿佛眼前这个男人,真的就是她可以信赖依靠的港湾。 “好”她低低地答应了他。 齐怀渊站起身,温柔地抚了抚她的头。临走前,又吩咐娟婶给她盛了一碗皮蛋瘦肉粥。 —— 秋日的阳光温暖宜人,空气中夹杂着桂花淡淡地清香。西鸢萝沉寂的心,忽然就如太阳一般,变得朝气鲜活起来,轻微快速的跳动着,一下,一下,传达出她欣喜快乐的心情。她在齐怀渊的别墅里待到临近中午了才走。她发现自己挺喜欢这个地方,因为,这里有属于他的气息。这样的想法令她有些害羞,只敢偷偷地藏在心里而不表现出来,但却又有了一种小秘密一般的幸福感。 走之前,她悄悄地问了问娟婶有关她身上衬衫的问题。娟婶是个五十多岁,发了福的中年妇女,胖胖地脸上长一对小眼睛,一笑起来就眯成了两条缝。她嘴角含笑,眉眼弯弯,眯着两道缝故意逗了西鸢萝半天,最后终于告诉她,衣服是她帮忙换的。 西鸢萝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了地,拍了拍了胸脯,转身轻松离去。 秋高气爽,阳光晴好,西鸢萝蓦然发现,原来这个世界如此美好。 作者有话要说:  温情啦温情啦。走过路过的亲记得收藏,评论哈…… ☆、30探口风 西鸢萝心情大好,回到西家,就算是在客厅撞见了白翠浓和西崇明,也不觉有多厌恶。反而淡淡地微笑着和西崇明打了个招呼:“爸,我回来了。” 西崇明却是沉着脸,张口就训:“你还知道回来?” 西鸢萝怔住,不明白西崇明的怒气从何而来。 “一个女孩子,彻夜不归,成何体统。传扬出去,我们西家的脸面还要不要?” 西崇明的口气极为恶劣,西鸢萝的好心情霎时烟消云散,亦沉了脸,说:“爸,昨晚我只是在大公子那里。”齐怀渊是她未婚夫,就算是传扬出去,也不至于丢了西家的脸面。更何况,他们之间是清清白白的。 “大公子大公子,是大公子又怎么样?你们只是订婚而已。还是,你觉得西家无权无势,所以要急不可耐地跑去巴结齐怀渊。” 西崇明指着她骂。西鸢萝急怒攻心,差点没晕过去。双拳紧攥,指甲刺入手心,尖锐地疼痛直达心脏。冰冷地目光犹如二月寒霜,凌厉迫人。既然他不仁在先,那么也别怪她不义。 “爸,说话要凭良心。当年我和齐怀渊定亲,可是你和爷爷联手促成的,也正因为如此,你才可以顺利继任西氏集团总裁的位置。现在,你却反过来说我巴结齐怀渊?哼,既然如此,你大可以向爷爷说明,解除我们的婚约。也好免去爸爸你的猜忌。” 西鸢萝一字一句都如针扎一般直刺西崇明的心脏,呛得他颜面无光。 “你……好你个伶牙俐齿的丫头,你今天非好好教训你不可。”西崇明说话间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白翠浓在边上拉住他,柔声劝阻:“崇明,别这样。” 西鸢萝瞟了她一眼,见她双眼红肿,分明就是刚哭过。立刻就认定又是她在暗地里搞鬼,于是冷言道:“白翠浓,你少在那边假惺惺。既然给我爸上眼药,就别再来装好人。没的让人恶心。” “我……我没有。”白翠浓很是委屈,这一回,真不关她的事。 “西鸢萝”西崇明气得指名道姓起来,瞪着双眼大喝:“这就是你对长辈的态度?学校难道没有教你礼义廉耻?如何敬重长辈么?” 西鸢萝冷笑连连:“要我敬重长辈,那首先得问问她何时对我这个晚辈慈爱过。” “你……” “够了。”西崇明话未说完,身后忽然响起一个苍老威严的声音。回过头去,只见西固天正端然肃穆地站在楼梯口,顿时吓得禁了言。 西固天在冉在青的搀扶下缓步下楼,步伐慢而沉稳。看向西崇明的目光,怒气微蕴。 “老爷,你误会鸢萝了。大公子早上已经派人来说明过,鸢萝昨晚上吹了冷风,发烧了,所以大公子才带她回去照顾了一晚上。”冉在青走到西鸢萝旁边,对西崇明解释道。 西崇明疑惑地看向西鸢萝:“你发烧了?我怎么不知道?” 西鸢萝与他对视一眼,又淡淡地撇开了,冷嘲道:“爸爸你现在哪里还有功夫关心我。” “你……”西崇明被她甚为不敬的嚣张态度所激怒,又想发火,但见脸色发青,真像是大病初愈的模样,又觉自己有些理亏,只好隐忍着不发。 “行了,你们父女两个都一人少说一句。”西固天很是气恼。看他们父女两个冤家似的斗来斗去,互不相让,却又有些无奈。想他西固天一生纵横商场,翻云覆雨,执掌乾坤,临到老了,却终究还是逃不过这儿孙的债。 “崇明,鸢萝还小,有什么不对的,你慢慢教她,用得着这么大呼小叫的么?”西固天厉声指责西崇明,西崇明低着头,丝毫不敢反驳。 客厅里的气氛沉默了一阵,半响,西固天叹息着说道:“鸢萝,你也别觉着委屈,不管怎么样,崇明他好歹是你爸爸。虽然他的口气是急了点,但到底是为了你好。有些事情,该注意的,你还是注意着些的,知道吗?” 西固天语重心长,点到即止,反倒让西鸢萝无从解释跟辩驳。只好闷声回答:“我知道了,爷爷。” 西固天点了点头,对她说:“你身子不好,先上楼去休息吧。”言语间,朝冉在青看了看。冉在青会意,上前牵了西鸢萝的手,说:“来,鸢萝,小奶奶陪你上去。” 西鸢萝嘴角轻蠕,“顺从”地被她拉走了。 西鸢萝一走,西固天便冷声吩咐白翠浓:“你也上去。” 白翠浓战战兢兢,闻言立刻起身走人。 待客厅里只剩下了他们父子两个,西固天抬起拐杖狠敲了一下西崇明,恨铁不成钢地低声骂道:“你个不长进的东西,城西那个项目还想不想做了?” —— 一回到房间,西鸢萝就将自己抛进了沙发里,眼帘低垂,嘴角紧抿,满脸的阴郁之色。 冉在青关了房门,走过来说道:“鸢萝,别生气。你爸爸也是因为心情不好,所以才会这样。” “她心情不好就找我出气?”西鸢萝怒道:“天下间,有他这样的父亲么?” 冉在青看着西鸢萝,但笑不语。 见她一副别有深意的表情,西鸢萝脑海蓦然闪过一道灵光,眼神微眯,看着冉在青,猜测道:“难道,他心情不好,是跟我有关?” 冉在青双眸霎时一亮,不得不佩服西鸢萝的敏锐聪慧。 “早上,他带着白翠浓去了连家。”冉在青淡淡地说道。 “呵!难怪。”西鸢萝嗤笑。上次白翠浓那样对她,连家怎么可能会给他们好脸色看。在连家受了气,回了家就拿她撒气。她这个父亲,也就这点能耐。 “唉!”冉在青叹息着道:“你外婆是恨透了白翠浓,当着所有下人的面,说了些难听的话,令你父亲很是难堪。” 西鸢萝有些不高兴:“我外婆不是刻薄之人,就算再不喜欢,也决计不会说出什么辱人的话来。” 冉在青有些讪讪地,立刻改口奉承道:“那是,连老夫人的修养气度,可是京城闻名的。” 冉在青见风使舵,阿谀奉承。西鸢萝不耐烦,懒得多跟她绕弯弯,就问:“我外婆到底说什么了?” “你外婆她说‘清蕊去的早,姑爷和我们连家早就没有关系了,你爱娶谁娶谁,我们连家管不着。不过鸢萝却有一半是连家的血脉,若将来她受了任何委屈,我们连家决不会坐视不管’。”说完,据说就直接让人送客了,连杯水都没有招待,让西崇明觉得大受侮辱。当然,后面的话,冉在青并没有讲出来。 西鸢萝听了冷笑,“于情于理,外婆都没说错。” “话是没错,理也是那个理。”冉在青附和道:“不过这些到了他们的耳朵里头,那意头可不就不一样了。” 西鸢萝不以为意,淡淡说道:“爸爸向来自恃清高,不愿多和连家接触,这一次,干嘛要跑去自讨没趣。” “你爸爸他也是没办法。”冉在青叹息道。 西鸢萝并不接话,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肯定另有意图,要不然,她不会那么好心地帮西崇明说话。 接触到西鸢萝洞悉的目光,冉在青心里一阵退缩。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回来,她总觉得这个鸢萝变了,从前不过是个单纯任性的孩子,现在却是眼神清冷锐利,心思深藏不漏,很有几分老爷子的风范。 虽然心思已被人看穿,但是冉在青还是硬着头皮讲下去:“我听说,城西有个几十亿建筑大项目把在你大表哥手里。你大表哥最疼你,这次你父亲接白翠浓回家,只怕——他那一关,不好过。” 西鸢萝嘴角微勾,眸含嘲讽之色,搞了半天,原来是来探口风的。大表哥最疼她,只要她一句话,这事能过去便也就过去了。但是,这可能么?她西鸢萝不是圣母玛利亚,更不是傻瓜,被人欺负了,还帮人跑腿说情? “小奶奶,这公司的事儿呢,用不着我们女人担心。爸爸执掌西氏集团多年,见过大风大浪无数,这点子小事,难不倒他。”西鸢萝眉目含笑,说得云淡风轻,轻而易举阻断冉在青所有后路。 冉在青嘴角牵动,笑得有些勉强,眼中却又暗含了几分佩服。 —— “鸢萝怎么说?”房间内,西固天沉声问冉在青。 冉在青无奈地摇了摇头。 西固天叹息一声,语调略有不愉:“到底是女生外向。” 冉在青紫色的眼帘微转了转,走到西固天身边坐下,柔声妩媚地道:“要我说这事怨不得鸢萝,被欺负的这么惨,换了谁都咽不下这口气。而且,这孩子本性善良,现在只是在气头上,将来若是崇明真过不了连彦博那个坎,我想她也不会真的坐视不理,说到底,她终归是西家的亲闺女,若西家不好,她更落不着好。鸢萝那么聪明,这个道理,不会不明白。” 西固天点点头,觉得很有道理。但是纠结在一起的眉宇仍是没有松开,“连彦博那边,我自有办法。我现在最担心的,反而是齐怀渊。” “大公子?” 西固天双手握着龙头拐杖,担忧之色溢于言表。齐怀渊为人心思深沉,说一不二,又大权在握。上次他为了鸢萝的事亲自出面,就足以说明他看重鸢萝。两人昨夜又是在一起。若是他出头发难,那他还真没把握能招架地住。 冉在青想了想,忽然说:“我听人说,大公子他今天一大早就出发去了恒城。” “恒城?”西固天低声重复。恒城,不是白翠浓的娘家么?难道…… 冉在青也想到了,扬了扬眉角,说道:“老太爷,你别担心。还是那句话,鸢萝她姓西,跟西家在同一条船上。大公子若真看重鸢萝,就肯定不会对付西家。” 不能对付西家,那就只好对付白家了。冉在青嘴角微扬,眼底闪过一丝精芒,看样子,接下去是有好戏可看了。 西固天却始终没有冉在青那般轻松,沉眉低喃一声:“但愿,这把火不要烧到西家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回家的时候看收藏,251个,心想,还好不是250.谁知过了一会儿手贱重新点了进去,竟然就真成了250,到现在都还是。大哭ing,要不要这么衰啊,乃们快帮帮我,摆脱着个数字。 ☆、31公安局谈话 秋日的午后,艳阳高照,温暖宜人,空气中还夹带着浓浓的桂花馨香。 恒城区公安局里,警车进进出出,警员来往步履匆忙,一派忙碌紧张的气象。然而就在此时,一辆银白色的宝马座驾缓缓驶入,停在了办公大院那棵老桂花树底下。早已等候在边上的公安局局长傅传新带着下属立刻上前,笑脸相迎,伸手跟首先从车上下来的一个中年男子打招呼:“刘市长,欢迎欢迎。” “老傅,好久不见。”刘市长亦笑着伸出手与之相握。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傅传新显得有些激动。俩人握手间,他一眼瞥见车上又下来一个年轻男子,眉目英挺,傲然如松,气宇非凡,一看便知绝非常人,又是从刘市长的车上下来的,当即主动上前,伸出手,热络地招呼:“欢迎欢迎。” 齐怀渊含了微微地笑意,伸出手,礼貌地与他轻轻一握。 被唤做刘市长的中年男子,个头中等,面色红润,笑起来爽朗大度,他拍拍傅传新的肩膀,看了眼他身后那几个身板笔直一丝不苟的下属,说道:“老傅啊,今天我可不是来视察的,而是专道来看你这个老同学的。” “哟,不敢不敢。”傅传新嘴上谦恭,脸上已然盈了几分喜色。 “什么敢不敢的,都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收起你的假客套。”刘市长捶着傅传新说道。 傅传新哈哈一笑,说:“老刘,我这不是给你面子的嘛。” “行了行了,少给我来这套,快拿出你的好茶来招待我们。”刘市长说道。 “茶我早备下了,专等着你呢。走,去我办公室。” 傅传新说着,回头让那几个下属都回去,既然刘市长都说了不是来视察的,那他们自然也不用在这儿杵着了,该干嘛干嘛去。留下一个小警员引路,自己侧过身请刘市长先行,谁知这刘市长也是一个侧身,竟是让那个年轻男子先走,那年轻男子也毫不客气,大踏步就走在二人前头,那架势,真有一股子君临天下的派头。傅传新不狐免疑地多看了他几眼,心中大惑,此人到底何方神圣?竟让刘市长都如此恭敬。要说京城的几位大佛爷,他也见了不少,就算有几位没见,可也没听说有这么年轻的呀?傅传新隐隐觉得,刘市长这回,只怕不是来看他这么简单的。 办公室内,茶过三巡,刘市长终于开门见山:“老傅,其实这次来,是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哦,什么事?” 刘市长搁下茶杯,正了正身子,说:“在这之前,我先来介绍一下,这一位,是上京军区第十八集团军军长,齐怀渊。至于其他的,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齐怀渊?傅传新身子一正,肃然起敬,立刻起身上前,俯身恭敬地道:“原来是大公子,失敬失敬。” 齐怀渊挥了挥手,示意傅传新坐下。 傅传新回到位置,战战兢兢地坐下,心中惊疑不定,没想到今日竟能见到这样一尊大佛。要说这齐怀渊的大名,他可是如雷贯耳。幼年从军,立下军功无数,虽然有个“天子”老爹,但是他却是从基层开始一点一点靠自己的努力打拼上去的。早几年,东北边境因为领土争端和阿郎国有过一场规模不小的战事,他当时还只是明州军区第二十九军辖下一个团的团长。此人骁勇善战,屡立战功,曾在溧阳战役中冒死救下了当时的明州军区总司令,现任总参谋长黄加世,后又在战况最为不利的情况下,带领敢死队7千人,在冰水湾大败5万阿郎军,为中阿战争最后的胜利奠定了基础,因此被破格越级提拔为第三师师长。一年后,中阿战争结束,中央论功行赏,齐怀渊被提拔为中央军区第十八集团军军长,手握十万重兵。虽说是个后生晚辈,但自古英雄出少年,就是中央那几尊老佛爷,对他也是刮目相看,敬佩三分。 早就听说刘市长因为他儿子刘力达搭上了大公子这条线,所以才步步高升,短短三年时间,就从原先的并州区区长升为了上京市市长。今日看来,传言非虚。 令他想不通的是,这为佛爷为何突然来到恒城?莫不是……?要说恒城,其实还真和这位佛爷有点子关系,具体的说,是跟他的未婚妻有些关系。在恒城南武村白家段有个白老头,此人是个地痞无赖,横行乡里,生了两个儿子也都是流氓混混,成日里不是聚众赌博,就是打架斗殴,令公安部门很是头疼。若是别人也就罢了,抓了就行。偏这个白老头生了个争气的女儿,做了上京城首富西家老爷的第二任太太,若只是如此也便罢了,自古富不与官斗,他傅传新再不济,也不会将一介商贾放在眼里。可偏偏西家还有个女儿,是前任总书记连战国的外孙女,也就是眼前这位佛爷的未婚妻。虽说只是继女,但好歹也算一家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一般人,还真不敢得罪那一家子无赖。 “事情这样的。”就在傅传新思忖间,刘市长开口说道:“想必你也该知道,大公子的未婚妻是京城西家的大小姐,她有个继母叫白翠浓,就出自你们恒城区南武村的白家段。” 傅传新点点头,不动声色地回答:“略有所闻。” 刘市长继续说下去:“早些年,西大小姐在偶然间看到白家段那里风景怡人,很是欢喜,就想着在那儿造一栋别墅,闲暇时候可以来这边度度假,恰好她继母是那儿的人,这造房子的事儿就交给了她继母的两个兄弟。谁知道,她继母是个面善心狠的,见大小姐年纪小,就变着法的哄光了她的钱,还乘西家老太爷和老爷都不在家的时候把她欺负的不成样子。若不是大小姐聪明,及时通知了大公子,指不定还要吃多少苦头呢。” “哦,竟有这样的事儿?”傅传新实在有些惊诧,莫说白家,就是西家,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也全靠了这位大小姐,照理说,不是该捧着供着的么?怎么反倒欺负起来了。 “可不是嘛。”刘市长有些气愤地说道:“非但如此,如今那白家兄弟还要霸占了大小姐的别墅。大公子早上派人去收房,他们硬说那房子是他们的,凶神恶煞的把人都给赶了出来,还打伤了两个人呢。” “胡闹”傅传新算是闹明白怎么回事了,敢情这大公子是要来收拾那一家子无赖了,当即就拍了桌子说道:“在我的辖区里,竟然敢有人耍这样的横。大公子放心,有我在,绝没有人敢抢了大小姐的房子。” 齐怀渊却是低低地叹了口气,说:“其实我的本意也不想将事情闹大。我那未婚妻还小,人又是个单纯柔善的,她倒是不在乎那套房子,只是我想着,若这次不为她出头,将来只怕后患无穷。” 傅传新立刻说道:“大小姐不计较那是她大度,以德报怨,但是在我的辖区里,绝不容忍有这样的欺霸违法行为,坚决取缔,绝不姑息。” 齐怀渊微微颔首,说:“这事儿,毕竟只是我的私事,军部的人不好出面,所以,只好仰仗傅局长了。” “哪里哪里”傅传新受宠若惊,说:“除暴安良,保护民众的财产安全,本就是我们份内的事儿。” 齐怀渊淡淡一笑,说:“如此,就先谢过傅局长了。不过,我有言在先,一切都必须按规定公正处理,决不可因我的身份而徇私枉法。” “对,大公子可不是那种仗势欺人的人。”刘市长在边上附和道。 “大公子果然是公正无私,令人佩服。”傅传新乘机恭维。 齐怀渊嘴角微勾,神情淡漠地低垂了眼帘,显然是不太喜欢这样的阿谀奉承。 “好,我和大公子先过去看看情况,等有人报了警,你再带人过来。”刘市长起身说道。 傅传新也立刻起身,应承道:“刘市长请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傅传新对刘市长已近感恩戴德,这个老同学一向照顾自己,视他为亲信,没想到,这次竟亲自送来了大公子这条线,若是让大公子看到自己的能力,有幸入了他的眼,那么日后加官进爵、飞黄腾达,就指日可待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同志们,今天是9.18,大家喊口号:打到小日本,打倒小日本………………………………以下省略百万字。 ☆、32收房冲突 齐怀渊和刘市长到白家段的时候,远远就听见一个略显苍老,但却浑厚有力的声音在叫嚷:"你们这群强盗,敢抢老子的房子?啊!你们也不去打听打听,这方圆百里,谁不知道我白老头的大名。要惹急了我,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老子把你们这群孙子都给捅了。" 刘市长听了眉头紧蹙,怒喝道:"真是个刁民。" 齐怀渊却是淡淡一笑,说:"跟这种人,没必要动气。"说完,他打开车门,率先下车。刘市长也紧跟着了下了车,朝后头两辆车招了招手,让那几个保镖过来。这一次,齐怀渊只带了两个警卫。这帮子地痞无赖横霸一方,那都是蛮不讲理的,若是齐怀渊有个什么万一,他就是有十条命也赔不起。 齐怀渊下车,只见不远处一撞三层楼的欧式别墅前,有两拨人正对峙着,其中一拨是齐怀渊派去收房的,而另外一拨,则是白老头带着两个儿子,领了一帮小混混在那儿叫嚣。 齐怀渊的人个个西装革履,谦恭有礼,而白老头的那群人,却尽是些流里流气,形容猥琐之徒。两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白老先生,我们是受齐先生所托,来收回西大小姐的房子的。希望您能予以配合,不要让我们难做。”为首的一个律师温文尔雅的开口说道。 “啊呸”白老头朝他狠狠啐了一口,说:“什么西大小姐的房子,这房子明明就是我白家的。不要脸的东西,有种让齐怀渊自己来跟我说。” 白老头话音刚落,只听一个低沉威严的声音蓦然响起:“你是要见我么?” 众人不约而同地朝后望去,只见一群人簇着一个年轻男子正朝这边走来。那男子身姿如松,挺拔出众,五官俊逸,帅气硬朗,只是面容冷毅沉肃,隐隐透着几分煞气。 虽然也是天子脚下,但白家段到底是乡野山村,比不得京城繁荣昌盛,人杰地灵,像这样气质出众,气势迫人的男子,委实从未见过。白老头有个大孙女名叫白妃娟的,此刻也在人群中,她一见了齐怀渊,立刻就脸红心跳,一双眼睛竟是直愣愣地盯着他猛瞧。 众人都有些被齐怀渊的气势所迫,但白老头在恒城横行多年,心中到底有些胆气。又想着他的未婚妻是自己女儿的继女,论辈分,他还得叫自己一声外公。当下也不惧怕,上前一步,说道:“你就是齐怀渊?” 刘市长命人搬了一把椅子,齐怀渊坐了,淡淡地回答:“正是。” “那就好。”白老头吼了一嗓子,指了指那群西装革履的人,问:“我正想问问你,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齐怀渊莞尔一笑,反问道:“鸢萝是我未婚妻,我替她收回她的房子,有何不妥?” “呸”白老头狠狠啐了一口,手点着齐怀渊说道:“青天白日的,说这话你也不怕遭雷劈,这房子是我白家的。” 刘市长当即怒了,喝道:“说话就说话,把你的手收起来。” “呸”白老头一口大黄牙又啐了一口刘市长,“你他妈是什么东西,也来管老子的事儿。” 刘市长一尘不染的西服上溅到了点唾沫星子,顿时觉得一阵恶心,心中恨地咬牙切齿,碍着身份他不屑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一个刁民斗嘴,但在心底暗暗发誓,今天若不收拾了你这老家伙,我就不姓刘。 警卫给齐怀渊泡了杯茶,齐怀渊接过,优雅地呡了一口,淡声说道:“据我所知,你们一家都没什么正经营生,这栋房子造价不菲,你们哪儿来的钱?” “我闺女给的,怎么了?”白老头想也不想就说道。 齐怀渊忍不住嘴角一勾,仰头看了看那栋房子,说:“白翠浓在西家每个月最多也就万把来块的零花,而这房子,只怕得花个几千万吧?” “那又怎么样?”白老头理所当然地道:“我女婿是京城首富,我是他岳丈,住个几千万的房子,还算是寒酸的了。” 齐怀渊眼底划过一抹冷笑,朝边上的一人瞥了一眼,那人会意,上前一步说道:“据我们调查得知,西老爷从没有给过你几千万造房子,那些钱,都是西夫人从西大小姐的存款中私自挪用的。” 白老头心中一凛,他当然知道那些钱是怎么来的。但是心中却仍只觉得理所当然,甚至还很理直气壮,吊着眉头说:“那又怎么样?我女儿教养了她那么多年,她连一声外公都没叫过我,我花她几个钱又算得了什么?莫说是这栋房子,就算是我要住到他们西家去,她也不敢说个不字。”白翠浓平日里回家,没少跟他们说起那个继女,他们都知道,那西鸢萝是个单纯没脑子的,被他女儿拿捏地团团转。所以此刻才会说出这么嚣张的话来。 “对,我妹妹抚养了西鸢萝那么多年,而我们是他的外公跟舅舅,她对我们理应有赡养义务。”白老头的大儿子仗着他老爹的气势,也在边上叫嚣道。他读过几年书,自觉说话高人一等,因此显得有些洋洋得意。 齐怀渊摸摸鼻子,心中默叹,果然是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所向无敌啊!想来他们是还不知道前些日子白翠浓曾被赶出西家的事儿吧。 他已经没了和他们说话的兴趣。对着人群中刚刚为首的那名男子叫了一声:“陈律师。” 陈律师会意,点点头,走到白家人面前,说道:“根据法律规定,继父母和继子女之间存在义务和权利,如果继父母对继子女有形成抚养关系,那么继子女对继父母也有赡养义务。” 律师的话,让白家父子非常得意。白翠浓抚养西鸢萝多年,可不就是有抚养关系了么? 但是他们显然高兴地太早了。陈律师接着说道:“但所谓的赡养义务,是在继父母丧失劳动能力且无固定经济来源的情况下所该履行的义务,目前西夫人身体康健,且西家每月都有提供固定的金额给西夫人,在这种情况,西小姐根本无需履行赡养义务。而且,就算将来有朝一日,西小姐必须履行赡养义务,也只是针对西夫人一人,而非白老先生一家。” 陈律师长篇大论,听得白老头一家一愣一愣地。只听那律师又接着说:“还有,西夫人先前对西大小姐有苛刻虐待行为,我们已经备案,不日就会向法院起诉,正式解除西夫人和西大小姐两人之间的抚养关系。至于西夫人私自挪用西大小姐的钱,因金额巨大,已构成诈骗罪,我们也会向法院提出诉讼。” 白老头一家子就没几个文化人,哪里听得懂这长篇大论,一时不免有些云里雾里。白老头大儿子脾气火爆,当下就爆发了,大嚷道:“什么狗屁不通的玩意,你们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要么你们交房,要么,就让白翠浓等着吃官司。”刘市长冷声说道。真是一家子无赖,真不明白大公子还跟他们废那么多话干嘛,直接派人赶他们走,收了房不就得了。 “要是我们偏就不交呢?”这次说话的是白老头的二儿子,此人是个阴险狡诈的,站在边上半天也没说一句话,此时一开口,便有些阴沉沉地。 刘市长大怒,浓眉到竖,命令道:“今天这房子,你们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 一句话彻底激怒了白老头一家,白老头吆喝一声,阴沉地道:“白老头我在恒城摸爬滚打多年,还就没见过比我更横的。我告诉你,今天这房子,我无论如何都不交。有本事就让那西鸢萝告我女儿去,也好让天下人都看看,西鸢萝那小贱人是如何没有家教,狼心狗肺。” 咔哒一声,齐怀渊手中的杯盖重重地合在了杯上,登时怒容满面。 刘市长一见,心知这回大公子是真怒了,当下一挥手,命令手底下人:“还愣着干什么,收房。” 白老头一见对方要动手,立时也振臂一呼,“兄弟们,操家伙。” 白老头手底下那群混混对于齐怀渊的身份都还蒙在鼓里,见白老大吼了一嗓子,就个个奋勇向前,一马当先。只听哗啦啦一阵金属声响,竟是有人从墙角一个蛇皮袋里倒出了几十把类型不一的管制刀具来。一群人涌上去,人手抄了一把,就将刘市长的人都给围了起来。 刘市长大惊失色。齐怀渊的两个警卫立刻上前一步挡在他的身前,右手按在了腰间配枪处。若不是齐怀渊止住他们,只怕他们早已开枪了。 白老头咧着一口大黄牙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兀自在那儿炫耀:“跟我斗,你们还嫩着呢。”谁知他话音刚落,不远处就响起了一阵警笛声,乌拉乌拉地,响声震天,像是来了很多警察。 白老头顿时有些惊诧:“谁报的警?” 此时人群中响起一个弱弱地清脆的女声:“我,我报的警。” 白老头回头一看,差点没气晕,竟然是他的孙女,白妃娟。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乃们中秋节快乐。团团圆圆吃月饼,好气氛,好心情。但记得收藏文文哦。 ☆、33房产归属 见是自己孙女报的警,白老头有气无处撒,只能埋怨道:“傻丫头,你报什么警呀。”他白老头纵横恒城多年,处理事情,什么时候靠过警察? 白妃娟二十岁左右,皮肤白净,身材纤瘦,气质柔弱,眉目婉转间很有几分小家碧玉的味道。她看了眼那群拿着刀凶神恶煞的小混混,不赞同地道:“爷爷,我们不能这样,有什么事情,应该通过法律途径解决。” “法律?”白老头有些好笑,他一向疼爱这个孙女,从来舍不得大声说一句,此时却是气得破口大骂:“你这丫头是不是读书读傻了?这天下都是他们齐家的,那法律能帮我们?” “不,爷爷。”白妃娟仰着素净的小脸,神情分外认真,说道:“在法律面前,是人人平等的。” 此言一出,倒是意外的让齐怀渊抬眸看了她一眼。 “哎哟,我说大丫头你……”白老头无奈。他大字不识几个,真论起理来,哪里说得过她?又不似别人,可以说不过就动手。当下又气又急,差点没跳脚。 警笛声已然逼近,乌拉乌拉,尖锐刺耳,震得人耳膜生疼。 众人不约而同地望过去,只见来了足有十几辆警车,为首的一辆警用大巴上,竟然还印着蓝色醒目的“特警”二字。 白老头黝黑枯燥的面上有一丝动容,心中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警车鸣着警笛一路呼啸而来,到了近前,吱的一声停住,车门打开,几十个扛着枪满副戎装的特警鱼贯而出,行动迅捷地将所有人都围了起来。 傅传新从后面的警车上下来,一身常服笔挺威严,身后跟着一大群警察,面色沉肃,气势恢宏,那场面,十分震撼。 “怎么回事?你们想干什么?啊?”傅传新手指那群人,怒声大喝,朝这这边而来。经过齐怀渊和刘市长身边的时候,竟然目不斜视,好似完全不认识两人。 白老头的大儿子平日里仗着老爹的声势横行霸道,欺压乡民,但此刻一见这阵势,立马就耸了。其中一个特警的抢又刚好对着他,吓得他小腿打颤,缩了身子就往白老头的身后躲去。 白老头也是心里没底,但到底比儿子镇静些,站在那里,面不改色,跟傅传新说道:“傅局长,你来得正好。这光天化日之下下,居然有人想抢我的房子。你看看,该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傅传新冷眼瞧着白老头,沉声命令道:“全都抓起来。” 话音一落,几十个特警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拥而上,三两下,就将那些拿着刀具的小混混统统制服。 见傅传新抓了自己的人,白老头懵了一瞬,随即怒道:“傅局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傅传新语气森寒,“非法携带管制刀具,持械斗殴,白老头,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白老头有些明白过来,看了眼齐怀渊,冷哼一声,阴沉沉地说道:“王法?我看你们是官官相护。” “白老头,你……” “老傅,别跟他们废话。把人统统给我抓回去,反了天了这是。”不待傅传新说话,刘市长走了出来,大声地命令他,气愤之色溢于言表。 “刘市长?你怎么在这儿?”傅传新故作惊讶的样子。 一听这人居然是个市长,白老头不免有些动容,和他的二儿子对视了一眼,后者眼中也有些凝重。 “我怎么在这儿?”刘市长简直被气疯了,逮着傅传新就严厉训斥道:“我今天要不是在这儿,我还不知道在你这恒城区里竟然还有这样的无赖恶霸。对我们尚且如此胆大妄为,那老百姓还不任他们鱼肉? ” 傅传新心中微颤,只得赶紧认错:“对不起,刘市长,是我治理无方。” 见傅传新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刘市长也不再为难,挥了挥手说道:“行了行了,先把人都带回去,回头我再找你算账。” “是是是”傅传新连声应承,然后转过身命令:“把人统统带走。”然而就在特警将人压走的时候,忽听一个阴沉地嗓音喊道:“慢着。” 傅传新回头一看,竟是白家老二,人称刀疤二的那个家伙。只见他眯着双小眼睛,侧眼瞧着众人,阴沉沉地说道:“俗话说得好,一个巴掌拍不响,这架也不是一个人打得起来的,傅局长,你怎么就只抓我们的人?” 言下之意,就是在说傅传新官官相护了。傅传新沉着脸,看了眼规规矩矩立在当地的陈律师等人,不免觉得好笑,讽刺道:“你是说他们跟你打架?拿什么打?公文包吗?白老二,我看你是脑子进水了。” 白老二一惊,这才发现方才与他们对峙的刘市长的人早已不知道什么时候都退到了齐怀渊的身后,只有那几个西装革履温吞吞的律师还杵在那儿,顿时脸色僵硬。 “哼”白老头冷哼,说道:“看来今天这跟头,我们白家是不得不栽了。” 傅传新吩咐手下将人全部带走。冷眼瞧着白老头,眸中尽是鄙夷。以前他认为这白老头好歹也算是一方枭雄,有几分胆色。今日看来,竟是比狗熊还不如。他也不想想,他之所以在恒城能有如此地位,仰仗的是谁?居然还有跟自己的靠山过不去的。这分明就是茅坑里头打灯笼,十足的找死。 眼见自己的人被公安局带走,却一点办法没有,白老头混迹江湖多年,还从未吃过这样的亏,不仅气得胸口起伏,浑身发抖。 白家老二是个心思狡黠的,冷眼瞧着自己的人被带走,竟是一丝反应也无。直到人全被压上警车带走了,这才幽深深地开口说道:“既然人都被带走了。那么接下来,就该说说这房子的事情了。傅局长,您是人民公仆,保障民众的财产安全可是你的责任。” 傅传新听着他阴阳怪气外加几分威胁的论调,气不打一处来,怒喝道:“用不着你来提醒我。” 白老二冷瞟他一眼,说:“傅局长知道就好。”然后指着身后的房子,义正言辞地说道:“这房子,从地基开始,一砖一瓦,都是我白家亲手造的,白家段所有乡邻都可以作证。但现在,居然有人莫名其妙地跑出来,说这房子是他们的。试问,天理何在?” “这个……”傅传新不知如何作答,目光不由得飘向了齐怀渊。但齐怀渊却只是低头喝茶,云淡风轻的样子,好似事情跟他无关。 傅传新心里直打鼓,好在边上还有个刘市长,他使了个眼色,让陈律师上前。 事情一下又回到了最初的原点。双方各执一词,都说这房子是自己的。 傅传新有些为难了。碍于齐怀渊先前有吩咐,必须公事公办,他也不好有失偏颇。想了又想,只得按照流程来,先对双方进行调解,让他们都保持冷静。然后又向他们说明,这属于房产经济纠纷,公安局无权处理,必须通过法院起诉解决,公安局会从旁协助调查取证。但是若期间双方有任何不冷静不理智的冲突行为,那就是违反治安管理,公安局绝不会坐视不管,定然严惩不贷。 理论上来讲,傅传新的做法并无不当之处。但在当事人看来,无疑就成了和稀泥,推责任了。齐怀渊那边的人还好,本身就是律师,知法懂法,很是配合,表示愿意通过法律途径解决。但白家那边哪里肯罢休?一口咬定傅传新官官相护,推责任,不作为。几次差点又冲突起来,都被公安局的人制止住了。 就在双方胶着不下的时候,白妃娟忽然又出来说了一句话:“这房子是谁的,看看房产证不就知道了。” 大家顿时都愣住了,现场鸦雀无声。 其实这么简单的问题,大家都想得到。但白家这边,先前造房子的时候,气焰嚣张,认为自家造房子哪里还用得着审批?直接选了个地址就动工的,莫说是房产证,就是连建设许可证都没有。而傅传新的想法是,若是大公子手头有房产证,他早就拿出来了,还用得着墨迹这些功夫?所以也就不去提那一层。可是现在,却被一个小丫头给点破了。 齐怀渊把玩着手中做工精良的玉瓷茶杯,抬起头看向白妃娟,嘴角莞尔,竟是笑了一下。 白妃娟瞧了,一阵晕眩,立刻低了头,面红耳赤。 气氛有些凝重,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白老头悄悄地侧过脸,低声跟二儿子说道:“老二,你不是跟房管局的王局长交情不错么?能不能把这房产证弄出来?” 白老二眼中闪烁着得意的光芒,小声说道:“爸,你放心。房产证的事儿,我早就跟王局长打过招呼了。只要我过去,直接就可以拿。” 白老头听了一阵喜悦,“那赶紧去,现在就去。” “好”白老二答应着,转身就走。谁知他刚转过身,就见对面呼啦一下,又开过来一辆藏青色的越野车。 作者有话要说:  告诉一个对亲们来说或许很不好的消息,本文将会在下周入V,入V当天编辑要求三更。但是我这两天卡文卡到死,一瞬间好像什么信心都没了。希望亲们不要因此而抛弃我。入V后,我会更加努力更新,毕竟大家花了钱来看文,我的责任就不一样了。希望大家能和我一起走到最后。 ☆、34最佳损友 藏青色的越野车性能优渥,在狭窄凹凸不平的水泥马路上,硬是开得风驰电掣,闪若游龙,扬起灰尘漫天。在最后的转弯处,甚至来了一个漂亮潇洒的高难度漂移。然后吱的一声,稳稳地停在了距离前面一辆警车二十厘米处。着实帅气,又霸气。看得人惊险连连,目瞪口呆。 齐怀渊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能把山路开出赛车场效果的,这世间只怕也就只有他林恒一个了。还好傅传新没把交警也带过来,要不然,只怕那小子还得吃罚单。 林恒从车上下来,伸手拨了拨一丝不苟的发型。一身休闲西服,帅气逼人。看了一眼人群方向,登时眼睛一亮,好多人啊,肯定很热闹,他最喜欢热闹了。 脚蹬白色阿玛尼球鞋,步伐轻快矫健,人群中唯一的女孩子白妃娟一身鹅黄色连衣裙,身段窈窕,楚楚可人,在一大群绿叶的陪衬下,尤其显得如春日娇花一般鲜嫩可人。林恒忍不住本性大发,冲着她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 白妃娟顿时又闹了个大红脸。 兴致勃勃地跑到齐怀渊跟前,齐怀渊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说:“你迟到了。”害他在这儿看了半天的猴戏,心情很是不爽。 林恒嬉皮笑脸地解释道:“抱歉。路上看到一个美女,皮肤特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车子撞电线杆上了。” 众人脑门一头黑线。齐怀渊转头去看他的车子,见车头上,果然有被撞过的痕迹。林恒在边上哀嚎,“别看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可怜我的小蜜,回头你记得赔我修理费。” 齐怀渊白他一眼,问:“事情都办好了?” 林恒得意地扬了扬手中的证书,说:“本少爷亲自出马,岂有不成之理。” 齐怀渊接过来看了一眼转手就交给了身边的刘市长,“刘市长,你看着办吧。” 刘市长接过一看,顿时面露欣喜。建设许可证,土地使用证,房屋产权证,那是证证齐全,上头白字黑字都写着西鸢萝的名字。 刘市长叫过来陈律师,陈律师拿着证书去给傅传新看,然后礼貌地说道:“傅局长,现在我们可以收房了?” 傅传新点头,“当然,既然房产证上都写着西大小姐的名字,那这房子,理应有你们收回。” 白老头心里着了慌,叫过二儿子来质问:“老二,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已经跟王局长说好了的么?” 白老二也有些懵了,说:“不知道啊,王局昨天还打电话给我,说是房产证已经弄好了。” “这还用想么?”白老大在二人边上说道:“摆明着就是他们官官相护,硬是把我们的房子做到了西鸢萝的名下。爸,要我说,就是把着房子砸了也不给他们。” “哥,你别瞎起哄。”白老二制止他大哥,对白老头说道:“爸,要我说,好汉不吃眼前亏,今天我们不是他们对手。这房子,咱们还是不要了吧。” “这怎么行。”白老大不干, “老二,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窝囊了。” 白老二不理他,只是看着白老头,等他做决定。白老头想了想,咬牙道:“老二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这口气,我怎么都咽不下去。” “可不是么。爸,要我说,咱们根本就用不着怕他们。”白老大俯在父亲耳边,小声嘀咕道:“我看这齐怀渊,根本就不敢拿我们怎么样。要是他敢,还用得着跟我们这么耗着?他不是军队里的么?直接派个团过来,谁都挡不住。可是他没有,那就说明他不敢。要知道,我们还有妹妹妹夫呢。妹夫那可是他的老丈人,他敢得罪他的老丈人?” 白老头点点头,听着似乎有那么几分道理。见父亲点头,白老大又乘机说道:“这俗话说得好,强龙难压地头蛇,在这恒城地界,谁敢拿我们白家怎么样?” 白老大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痛的,此刻他早就忘了刚才被特警的抢指着吓得屁滚尿流时的熊样。 “爸,你可要想清楚了。”白老二有些担忧。 白老头正在两个儿子的意见间左右不定的时候,陈律师走了过来,语气礼貌,但却坚决:“白老先生,我们现在就要收回房子,请你让开,要不然,我们可以告你侵占他人财产。” 白老头登时怒火直冒,不假思索,就开口嚷道:“你们这帮天杀的王八犊子,今天这房子,我就是砸了,也不给你们。” “对,砸了。”白老大立刻高喊着起哄呼应。然后父子两个转身就抄起了角落里的铁锹和锄头。 “爸“ “爷爷不要” 白老二和白妃娟在边上叫,可是哪里喊地住他们。眼见他们就要往房里头冲,在场的警察迅速一拥而上,挡住了他们的去路。白老头气红了眼,抡起铁锹就向挡在身前的一个警察砸去。那警察也不是吃素的,身子一矮,手一扬,硬生生抓住了铁锹柄,力道之大,白老头竟然撼不动分毫。 白老大一看父亲动手吃了亏,当即挥着锄头也向前冲,一边还大声叫嚷:“警察打人啦,警察打人啦。”双方顿时纠缠在了一起。白老头和白老大势单力薄,占不到一点好处,被制的死死的。白老大拼命扭动着身子,对着围观的人哭天抢地地嚎:“乡亲们,你们看到了没有,警察打人啦,警察打人了。” 若是别人这样叫,或许围观的人不明真相就会站出来鸣不平,可是这叫的人是他白老大。白家段的乡邻们看着,一个个都是冷眼相待,心中只恨警察为什么只是制服他,而不打死他。 场面闹腾了一会,刘市长暗中朝傅传新使了一个眼色。傅传新微微颔首,又朝那边的警察使了下眼色。那警察收到暗示,点点头,在白老大一个挣扎的瞬间,跌倒在地。白老大失去钳制,猛地挣脱束缚,一下撂倒了好几个警察。白老头也甩开了那些警察,重新抡起了铁锹。 白老二冲上去拉住他,“爸,你冷静点。” 只是白老头早已怒火中烧,哪里听得进去,“你走开。”手臂一挥,竟是甩开了他。白老二脚下一个踉跄,心中暗道,这回完了。 白老头和白老大“打败”所有警察之后,雄赳赳气昂昂地冲进房里,乒乒乓乓一通乱砸。 林恒听着这样清脆的声音,竟是十分激动,兴奋地大喊起来:“哇塞,这么刺激。” 谁知砸红了眼的白老头忽然又从房里跑出来,手里头拿着个烟灰缸,对着齐怀渊怒喊:“作死的小王八羔子,我砸死你。” 众人都想不到白老头会突然来这么一下,一时应对不及,眼睁睁看着那个烟灰缸朝齐怀渊砸去。 “哇——”原本站在齐怀渊身前看好戏的林恒眼见烟灰缸飞过来,大叫一声,立刻飞快的跳开,完全没有顾及到身后的齐怀渊。若只是如此便也罢了,可是,他竟然在跳开的同时,顺带撞到了扑上来救驾的警卫。 齐怀渊微微侧身,及时避开,但最终还是被烟灰缸碰了一下额角,一丝殷红的献血流了出来。 这下事情真大条了。倒在地上的警卫一个挺身跳起来,拔出枪,砰的就朝天开了一抢。 围观的群众顿时吓得四散分逃。白老头也吓傻了,两个警卫冲过去一左一右架住他,他动都不敢动一下。 那群警察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也都冲了上去,将吓得如一滩软泥的白老大摁在了地上,就连站在边上没动手的白老二也未能幸免。 刘市长吓得脸都白了,颤抖着声音问:“大,大公子,你还好吧。” 齐怀渊摸摸额头上的伤痕,目光狠狠地瞥向了林恒。林恒讪讪地笑着,打了一个不好意思的手势。 刘市长本来是想着故意给白家机会,让他们自己将事情闹大,然后他再将事情冠以打黑名义扩大化处理。这样非但他的政绩上可以添加一笔,还愈加讨好了齐怀渊。所以才让傅传新的手下故意放水,刻意制造黑社会气焰嚣张,公然袭警,打砸民房,然后他除暴安良,保护民众的形象。但是现在——人算不如天算,白老头居然将齐怀渊给砸伤了。不免是又惊又怕,悔得肠子都青了。一边指挥着人清场,一边时刻紧盯着齐怀渊这边的动静。 齐怀渊当然知道刘市长的那些小心思,但他也不点破,阴沉着脸看了一会儿,便起身走人。林恒赶紧跟了上去。 谁知刚走了没几步,身后忽然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大公子,请等一下。” 俩人同时回头,只见白妃娟小跑着追了上来,白皙如玉的脸上一双眼睛哭得红肿,见了齐怀渊,还未说话脸就先红了,低着头,咬着唇,嗫嚅了半天才小声说道:“大公子,对不起。都是我爷爷和爸爸他们不好,你——能不能原谅他们?” 齐怀渊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未置一词,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 ☆、35疑窦丛生 齐怀渊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未置一词,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 白妃娟见齐怀渊理不都不理自己,还如此冷漠,尴尬地要命,嘴唇都快咬破了,一张小脸涨成了紫红色,恨不得找条地缝儿钻进去。 好在林恒是个博爱的,看着人家小姑娘如此难堪,很是不忍,好言安慰了一句:“姑娘,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回去吧。”说完,也转身离去。 刘市长见齐怀渊要走,赶紧追过来,小心地问道:“大公子,让我派人送你回去吧?” 齐怀渊脸色沉郁,瞥了一眼林恒,说:“不用了,我有司机。” 林恒顿时垮了脸,这儿就只有他们两人,他说的司机,自然就是指自己了。 刘市长看向林恒,脸上笑容有些勉强,说:“那——就麻烦林少爷了。” 林恒眉眼一弯,笑道:“不麻烦,刘伯父客气了。” 一声刘伯父,瞬间拉近了几人的关系。刘市长乘机笑呵呵地说道:“今天辛苦你了。等回了上京,我让力达请你们吃饭。” 他这是利用儿子在向齐怀渊讨人情。林恒心如明镜,嘴角弯弯,笑容痞痞,不说好,也不说不好。眼角瞥见齐怀渊上了车,他也立刻转身,说了声“再见”就迅速钻进了车里。 或许是考虑到车上有“伤员”,林恒这回开车中规中矩,缓慢地在坑洼不平的水泥路上前行着。白家段的风景很好,两旁青山绿水,清新怡人,林恒忍不住说了一句:“这儿的风景真好。只可惜,灵地没培育出人杰来。” 齐怀渊目视前方,默然不语。林恒瞥了他一眼,又说道:“我看刘明强这回,又可以大出风头了。” 刘明强,是刘市长的名字。 “只要风头出的有明目,也无不可。”齐怀渊淡淡地说道。语气中让人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来。 林恒笑了笑,不再言语。他也知道,要不是因为齐怀渊想栽培他的儿子刘力达,想给他铺路,以刘明强的资质,断然不可能会有今天的地位。 车子蛇行了一路,好不容易开了区中心。林恒把车停在一家超市门口,下车去买了点东西。忙活了一整天,到现在,他连口饭都没吃呢。 两个人,他买了四个面包,两罐啤酒外加一罐可乐。啤酒都是齐怀渊的,他自己喝可乐。因为只要有齐怀渊在,是绝对不可能让他酒后驾车的,哪怕,他是个天生的酒篓子。 齐怀渊也是饿了。拆开面包,就着啤酒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两个面包下肚,饥饿的感觉终于有所缓解,林恒喝着可乐,看向齐怀渊,只见他额角的伤口竟然肿了起来,远远看着,就好像长了一个小角,忍不住噗地笑了起来,打趣道:“你现在,可是正宗的真龙天子了。” 齐怀渊喝下最后一口啤酒,白了他一眼,神情十分不悦。 林恒自动忽略他的大白眼,笑着道:“我说你最近身手退步也太多了吧。一个老头扔的烟灰缸都躲不过。” 齐怀渊摸着额角的红肿,冷嘲道:“我只是没想到,你竟然会那么没义气。” “那可不能怪我。在那种惊心动魄的情况下,逃跑是人的本能。”林恒辩驳道。 看齐怀渊一直揉着伤口,林恒禁不住想使坏,伸手过去,假装关心地问他:“真的很痛吗?”然后飞快地在他伤口上用力摁了一下,疼得齐怀渊呲牙咧嘴,使劲地拍开了他的爪子。 林恒收回手,嬉皮笑脸地道:“没事没事,告诉你一个独门秘方,回去让你小未婚妻给你揉一揉,再亲两下,保证药到病除。” 齐怀渊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眼神如刀锋般凌厉。林恒耸耸肩膀,毫无所谓的样子。其实他清楚的很,以齐怀渊的身手,不可能躲不开那个烟灰缸。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是故意挨那一下的。目的,恐怕就是为了不让西家为难他的小未婚妻。白翠浓现在怀着孕,知道了白家的事,肯定会闹上一闹,西家投鼠忌器,肯定就会委屈一下那位西大小姐。可是现在齐怀渊挨了这么一下,西家只怕是吭都不敢吭一声了。他实在很好奇,齐怀渊为什么要替西鸢萝做那么多?难道,他是真的爱上她了? “说吧,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儿?”齐怀渊轻揉着额角问他。 林恒装糊涂:“什么怎么回事儿?” 齐怀渊又是一记刀锋过去。林恒一寒,说:“都说了,路上看了个美女,一不小心撞车了。” “是吗?”齐怀渊阴沉沉地问了一句。他了解林恒,虽然平时为人有些浪荡不羁,但关键时刻,绝对不可能掉链子,事情的轻重缓急他分得很清楚,不可能会为了看美女而差点耽误他的事。 林恒正了正身子,说:“好吧。你知道,我在房管局遇到谁了么?” “谁?” “汪英伯” “汪英伯?”齐怀渊有点诧异,“他去房管局做什么?” “他去那儿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故意在那儿拖延我。” 齐怀渊皱起了眉头,显然他也是想不通汪英伯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恒说道:“要不是本少爷我滑不溜秋,像条泥鳅,还真被他缠住了脱不了身。那时候情况危急,要是我再迟一步,那房产证就做到白老头的名下去了。” 齐怀渊低垂了眼帘,右手轻轻摸着下巴,心中暗忖:难道这白老头和汪英伯之间有什么关系?要不然他为什么要帮他?居然还亲自出马。 “还有一点更奇怪。”林恒说道:“我已经派人彻底清查过了,白老头家造的那个房子根本不值三千万。那些材料账单都是被动过手脚的。那房子从建筑地基到装修完工,所有费用加起来,也不过一千来万。再加上白家两个儿子赌博挥霍掉的,总共也就两千万不到。可是据先前白翠浓交代,他总共给了白家五千万。还有三千万,去哪儿了?” 汪英伯房管局阻挠林恒办理房产证?三千万下落不明?将两者联系到一起,一个几乎不可能的想法冒上心头,齐怀渊的眉头忍不住越蹙越紧,犹疑不定地喃喃:“难道……” “哇——”林恒大叫着跳起来,惊诧道:“你不会怀疑你老丈人被戴绿帽子了吧?” “闭嘴”齐怀渊很气愤,明明就是他引诱着自己往那一层上想的好不好。 林恒本还想说什么,可是一眼瞥见对面马上停下一辆车,刘明强从上面下来,正朝他们这边走来。立时就真的闭了嘴。无凭无据的,这样的话,是不能够乱说的。 刘明强走了过来,中年发福的脸上堆满了笑容,齐怀渊拉下车窗,他俯身凑过脸说道:“大公子,我在金华楼为你安排了晚饭。一起过去吧。” 齐怀渊淡淡一笑,拒绝道:“不用了。今天林大少请客,在太白山庄订了席。”末了还不忘客套一句:“刘市长要不要一起?” 林恒禁不住嘴角抽搐,他什么时候说要请客了?还太白山庄?那里很贵的好不好。 刘明强脸上隐隐有些失望,但仍是笑着道:“不了不了。你们年轻人吃饭,我老头子跟去做什么。既然这样,那就随大公子的便了。” “好”齐怀渊淡淡笑着回答。 刘明强走后,林恒立刻张牙舞爪的质问齐怀渊:“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请客?为什么每次都是我请?” 齐怀渊摸了摸额头上的伤口,理所当然的样子:“你要为你刚才没义气的举动付出代价。” …… 林恒哀叹,“好吧,我认栽。” ¥¥¥ 消息传到西家的时候,已是黄昏。天边的残阳似血,染红了半片天空。西鸢萝心跳都漏了一拍,急冲冲地跑下楼,要去看望齐怀渊。 咔哒咔哒清脆的脚步声,急促而又慌乱,从三楼飞速而下。谁知刚转过楼梯口,却猛的看见西崇明和白翠浓正坐在客厅里。 白翠浓对着西崇明嘤嘤地哭着,时不时干呕几声,很是难受痛苦的样子。 “崇明,你要救救我爸爸,他年纪那么大了,眼睛又不好。受不了监狱的苦啊。”白翠浓哭诉着道。 西崇明皱着眉头很不耐烦,但是见她哭哭啼啼,脸色发青的样子,又不免担心道:“好了,你别哭了,小心伤着身子,对孩子不好。” 白翠浓的哭声更重,哽咽着道:“我爸爸都被人害成那样了,我怎么能不担心。” 西鸢萝听着冷笑,果然是死性不改。事到如今,居然还说是别人害白家。 她不想理会他们,径自朝外面走。 但西崇明却叫住了她。 朝天翻了个白眼,她转过身,冷冷地看着他们。 西崇明斟酌了半响,犹疑着询问道:“鸢萝,这次的事,你知不知道?” 西鸢萝冷冷淡淡地回他一句:“知道怎么样,不知道又怎 ☆、36芳心暗动 西崇明被她堵着有些气闷,忍不住道:“爸爸好好跟你说话,你这是什么态度?” 西鸢萝嘴角一撇,讥讽道:“是啊,爸爸你难得好好跟我说话。” “你……”西崇明很气恼,但却十分克制,显得有些反常。白家人是个什么德行他也知道。这次的事情闹这么大,又砸伤了齐怀渊,白老头直接被逮进了军部监狱,想要救他,谈何容易?除非,是西鸢萝肯帮忙说情。但是以她和白翠浓的嫌隙,怎么可能会开口帮忙?就连西固天也明令禁止过他,这件事,不许跟鸢萝提一个字。但是……他看着白翠浓抽抽噎噎,脸色发青的样子,真怕一个不慎,她会流产。白家死不足惜,但可不能搭上自己的儿子。 思来想去,为了儿子,从来没有向任何人低过头的西崇明,居然开口向女儿求情。 “鸢萝,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亲戚。不好闹太僵了。” 西鸢萝眸色冷锐:“怎么?爸爸认为是我在闹?我不过是拿回我自己的东西。”她瞥了一眼白翠浓,说道:“是他们白家,刁蛮无理,横行霸道,将事情闹得一发不可收拾。” “你一声招呼不打,直接跑去收他们的房子,我爸他们自然是气不过的。”见西鸢萝如此说自己的家人,白翠浓忍不住指责道。 西鸢萝冷笑:“那翠姨你在用我钱的时候,可有向我打过招呼?” 白翠浓顿时哑口无言。西崇明狠狠瞪了她一眼。心中暗恨。这个女人心心念念只顾着娘家,什么时候想过西家?如今还害他落得要跟女儿求情的尴尬境地。若不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他早一脚踹了她。 “如今房子你也收回来了,就不要再计较了。”西崇明道。 西鸢萝弯了弯嘴角,眼神意味的看向西崇明,说:“爸爸,我若真计较,要收的,岂止一套房子那么简单。” 西崇明心中一凛,垂了眼帘,眼神游移。他先前因为一项投资失利,挪用了她五千万。 见西崇明忐忑不安的样子,西鸢萝眼中露出一抹冷嘲。 “其实我也不在乎那些钱,就是想出一口气。若是白家乖乖交房,我也便罢了。可是现在,他们居然砸伤了大公子。我就断然不会退让半分。” 西鸢萝口吻凌厉霸气,连西崇明听了都禁不住心底微颤。看向西鸢萝的眼神有些不可置信,这个女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思缜密,果决泼辣了? 西崇明心知让鸢萝向齐怀渊求情是不可能了,只能另想他法。而白翠浓的本意是让西崇明逼着西鸢萝去求情,谁知他却是这般温温吞吞,低声下气。禁不住心头暗恼,想要给他加一把火,便故技重施呜呜大哭起来,抽噎着跟西鸢萝说:“鸢萝,以前是翠姨对不起你,我该死,但是请你放过我的家人吧。”说话间,竟又是扑通一声给她跪下了。 西崇明惊了一跳,赶紧去拉她,“你干什么?起来。” 白翠浓甩开西崇明的手,兀自哀求,“我求求你了,鸢萝,我给你磕头了。”说完,还真的咚咚咚地在地板上磕了起来,声音清脆,倒不掺假。 殊不知,如今的西鸢萝,已然不是西崇明能够控制。更何况,她最讨厌的就是她这副嘴脸,她这样做,无异于是火上浇油。 “白翠浓,你少给我来这套。”西鸢萝冷眼瞧着她,厉声道:“我今天就把话跟你挑明了。你必须把所有吞掉的钱都给我吐出来。更别妄想让我会给白家求情,你趁早死了这份心吧。”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本来顾及着几分西固天,不想把事情做绝了,但是现在他们竟然步步紧逼,那就怪不得她了。那些钱都花掉了,白翠浓根本不可能还得起,那就只能是西崇明来做冤大头。那么多钱,等于挖掉了他一块肉。她就是要让他尝尝心痛的滋味,这样,将来他才会更加厌恶白翠浓。 ¥¥¥ 齐怀渊回到上京,直接就去了清远那边的别墅。西鸢萝过去的时候,他正在书房。娟婶好像很喜欢她,一见着她,也不通报,直接领着她到二楼书房门口,然后笑眯眯地转身离去。 她推开门,见齐怀渊正站在一排书架前看书,白衬衫,黑西裤,在夕阳的余晖斜照下,身形修长,干净清爽的纤尘不染。 齐怀渊听见声响转过身来,见是她,就笑着道:“你怎么来了?” 西鸢萝走过去,看着他额头上的红肿,不知怎的,眼中就控制不住的氤氲起来。情不自禁地抚上他的伤口,小声地问:“疼吗?” 齐怀渊笑笑,安慰她:“没事,只不过磕破了点皮而已。” 西鸢萝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让自己眼中的水汽凝成泪珠落下来。 “擦药了没有?”她问他。 “还没,等一下再擦。”齐怀渊似乎很忙,低头看着书,转到书桌上坐下。 西鸢萝皱眉,刚想说他,却见书桌上摆着一瓶药油,还没动过,就伸手拿过来,打开盖子用棉签蘸了一些,走到他身边,说:“把头抬起来。” 齐怀渊应声抬头,猛然就见西鸢萝娇俏白皙的脸庞近在咫尺,霎时一愣。 西鸢萝俯着身子小心翼翼地给他擦着药油,神情专注,齐怀渊仰头看着她,只见她肌肤白皙如玉,一张红唇娇艳欲滴,如樱桃一般鲜嫩诱人。身上还隐隐传来一股淡雅好闻的清香,他忍不住鼻翼动了动,心神有些散乱。 “好了”西鸢萝忽然说道,语调之中带了一丝欢快。 齐怀渊回过神,立刻转移视线,心跳加速,脸上微有尴尬之色。 西鸢萝没有察觉他的异样。盖了药油盖子,就开始乱摸乱抓他的书。 齐怀渊的视线悄然追随着她,发现她的双眼红肿,像是哭过,顿时皱眉问道:“西家难为你了?” 西鸢萝抓书的手一顿,沉默片刻,回答:“还好啊。”不算撒谎,也没有抱怨。她的脸色沉寂而又平静。对于西家,她早已没有指望了。没有指望,自然也就不会有失望。 齐怀渊看着她沉静内敛的样子,不免有些喟叹,在她的身上似乎有一种和年龄极不相符的隐忍与坚韧。而这种隐忍与坚韧,是需要痛苦去淬炼的。 “还没吃饭吧?想吃什么?我带你去。”齐怀渊没有要去挖掘她内心深处痛苦的*,只是单纯地想让她开心一些。 西鸢萝歪着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到底要吃什么。其实她是没有胃口。 看她歪着脑袋认真思索的样子,齐怀渊笑了,她终于露出了孩子气该有的模样。 “去吃海鲜吧。”齐怀渊说道。上次看她很喜欢吃的样子。 海鲜?西鸢萝抬眸惊讶地看着他,脑子里回想起上次大表哥戏弄他的事。他明明不能吃海鲜却要带她去。他这是——在迁就她么? 他肯迁就她,她却也不想难为他。于是说道:“干嘛出去吃,娟婶厨艺那么好。” 齐怀渊笑了,英挺的眉目中有了几分温和绵柔的情谊,拉过她的手,握在手心,说话的嗓音低沉而有磁性:“你高兴就好。” 你高兴就好! 西鸢萝细细回味着这句话。手心传来他暖暖地温热。她的心悄然爬上了一丝一丝的甜蜜。好似庭院中满墙的爬山虎,密密麻麻,挤挤挨挨地溢满了整个心房。那种犹如植物触角一般的细微感觉,窸窸窣窣地抓挠着她的心,感觉痒痒地,却又甜蜜而温馨。 ¥¥¥ 在齐怀渊那儿吃完晚饭回家,家中异常安静,西崇明和白翠浓似乎都不在家。她也不在意,直接就上了三楼自己卧室。 过了一会儿,冉在青端着花茶敲开了她的房门,顺便告诉她一个消息,白翠浓住院了。 “是么?”西鸢萝表情淡淡地。有这么严重?那看来这回有八成是真的了。 “可不是么。你爷爷和你爸爸都过去了。”冉在青道。 “哦”西鸢萝抓起茶几上的一本《茶花女》,坐到沙发上看了起来。 冉在青站在那里打量了她半天,也没能从她脸上瞧出点什么来。索性走过去,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坐下,问她:“鸢萝,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西鸢萝从书中抬起头,笑问:“小奶奶,你指哪方面?” 冉在青不仅也笑了,看得出来今晚西鸢萝的心情很好。这样更好,更有利于她此行的目的。 “还能指什么?当然是白家的事儿了。”冉在青直截了当。如今的西鸢萝心思玲珑,在她面前拐弯抹角,显然是不明智的行为。 西鸢萝端起玫瑰花茶喝了一口,看向冉在青的眼神微变:“怎么?连小奶奶也觉得我该为白家求情?还是,是爷爷派你来做说客?” 冉在青笑容温婉,目光平静地回望着西鸢萝:“以我和白翠浓的关系,怎么可能为了白家做说客。你爷爷虽然一直想要个孙子,但若是涉及到西家利益,他也是不会顾惜的。” “但是,如果你能够帮他保住这个孙子,他必定心存感激,对于你来说,也是有利无害的。” 西鸢萝嘴角微勾,脸上挂着淡淡地笑容,看着冉在青,声色不动,令人猜不透她的心思。 ☆、37投靠 西鸢萝嘴角微勾,脸上挂着淡淡地笑容,看着冉在青,声色不动,令人猜不透她的心思。 但是冉在青毕竟见多识广,老谋深算。她知道,西鸢萝是因为吃不准她的心思,所以才不动声色以不变应万变。 “你一定很奇怪,既然我不想为白家说情,却又跟你说这些?”冉在青说道。 西鸢萝笑了笑,算是肯定。 冉在青叹了口气说道:“我无名无份跟着你爷爷,在西家本就没什么地位。现在你爷爷健在还好些,若是将来……” 冉在青顿了顿,没有明确地道出那个假设性问题。 “我那两个儿子为西氏效力多年,能力出众,但因为你父亲猜忌,一直得不到重用。如果可以,将来你是不是可以拉他们一把?” 冉在青的意思在明显不过了。她想投靠她,条件是将来让西鸢萝拉她两个儿子一把。她的确是目光远见,不局限于当下的形势。她在西家无名无分,想要立足,就要依仗靠山。现在爷爷是她的靠山,但爷爷已是夕阳垂暮,她自然要为自己另谋出路。而西崇明一向对她不屑,和白翠浓更是针尖对麦芒。所以,她唯一能够选择的,就只有西鸢萝。 在前世的记忆里,冉在青的两个儿子的确是能力出众,而且谨守本分,没什么不知足的野心跟举动。在她担任西氏集团总经理后,本来就是要提拔他们的。 西鸢萝将身子仰到沙发背上,微昂着下巴,神采飞扬间,天生就有股领导者的风范。 “如果两位叔叔真如小奶奶说的那般能力出众,又能够尽心辅佐我,那我将来必定委以重任。” 她的言语间甚是自信,仿佛已经认定了她就是西氏集团未来的接班人。不过也正是这份自信,让冉在青感到前路光明有望。但她也听出了她话中的另一层意思,那句尽心辅佐,不但是说她的两个儿子,也是在跟她说。 既然上了同一条船,那自然是要同舟共济,她又岂有不尽心之理? 相视一笑间,两个女人协议达成。 冉在青俯身为西鸢萝添了一杯花茶,淡红色的玫瑰花茶汤色泽清亮,芳香宜人,白皙如玉的手轻轻端起,送到西鸢萝面前。 西鸢萝接过。 冉在青面露笑意,“现在可以告诉小奶奶,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西鸢萝眸色微寒,语调低沉:“你觉得,我会让白翠浓生下儿子,拥有和我争斗的筹码么?” 冉在青笑了笑,不以为然道:“白翠浓不是你的对手。不论她有没有儿子,她都不是你的对手。” “哦?”西鸢萝有一丝好奇。 冉在青目光晶亮,对于自己的论断甚是自信,解析道:“白家根基全无,白翠浓目光短浅,在西氏集团没有任何影响力,就算她有了儿子,他姓西,你也姓西,他又拿什么跟你斗?你手头有西氏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身后有连家、齐家,你有一把好牌,而白翠浓什么都没有。” 西鸢萝眸色微寒。她何尝不知白翠浓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但是前世今生两代恩怨,她恨她入骨。 “我知道你恨白翠浓。但成大事者,需目光远见。如果你想要接掌西氏集团,那么就该认清楚,谁才是你真正的对手。”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到你大权在握,无论你怎么对付白翠浓,都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西鸢萝眼帘低垂,暗自思忖。冉在青的话不无道理。此番重生,她要对付的,不仅仅是一个白翠浓,还有西崇明。她要夺取西氏集团,让贪婪恶毒的他们一无所有。如今西氏集团真正的掌舵人是西固天,而西崇明是他一力栽培的接班人,如果她想要对付西崇明,接掌西氏,那将来就必然绕不开和西固天争锋相对。也就是说,西固天,才是他真正的对手。 想通了这一层,她也就明白了为什么冉在青说,保住白翠浓的儿子,对她有利无害。现在的她才十七岁,根本没有能力和西固天抗衡。谁都知道,西固天很想要个孙子。如果这次白翠浓流产,他虽然口上不会说什么,但心里必然会有疙瘩。所以,冉在青才让她保住白翠浓的儿子,以退为进,借此取悦于他。 用一个对她毫无威胁的孩子的生命换取西固天的信任,这笔买卖,似乎不亏。而且白翠浓到底会不会流产还是两说。小题大做,挟天子以令诸侯,是她惯用的伎俩,目的就是为了逼迫西家出面救白老头。前世里,西恩晖这个人,可是确确实实存在的。上次她费尽心机赶白翠浓出西家,结果却因为他的及时出现而功亏一篑。可见有些历史进程似乎难以改变。 如果说西恩晖是注定要出世的,那么她又何不拿来利用一把? 但是……齐怀渊是为了她出头,白老头又砸伤了他,如今她却要反过来为白老头说情。那样,他情何以堪! 西鸢萝眉头深皱,低声喃喃:“那样,岂不是很对不起大公子。” “呵呵~”冉在青咯咯笑了一声,端起花茶优雅地抿了一口,说道:“我看得出来,你挺喜欢大公子的。但是鸢萝,你要清楚,你们的婚约,本就是建立在家族利益之上的。以大公子的势力,想要对付区区白家,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说到底,他还是顾及着几分西家。他这样做的目的,无非也就是想让你在西家立足根基,为你将来铺路。因为你的将来,便是他的将来。” 西鸢萝的心猛的一滞。脸色苍白,眸中尽是不可置信。 冉在青看着她痛苦的神色,心中微微叹息。女人总是在感情上容易受伤。但是有些事实,早些认清,总比到将来泥足深陷不可自拔时才知晓要好得多。 “大公子的确是个难得的夫婿,家世人品样样优秀。但是,他的野心太大,目标太远。像这样的男人,如果你想要一直在他身边,和他携手并进,就必须拥有自己的实力。你可以喜欢他,也可以爱他,但你必须时刻保持警醒,不要让自己沉沦进只有他的世界里。因为在他的世界里,需要容纳的东西太多,而你,不过其中一个。”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是人情凉薄,也不是世态炎凉,一切,不过都是相互利用而已。感情这东西,身在我们这样的人家,早就该看透了。” 啪嗒。西鸢萝手中的白玉瓷杯黯然落地,碎渣四溅。 —— 夜风清凉,星月西移。西鸢萝站在窗前,望着远方黑暗的天空,静候黎明。其实她什么都明白的。她和齐怀渊,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利益交换,他们之间牵扯了太多太多的东西。家族利益,理想抱负,注定他们无法和普通男女一样,单纯的恋爱结婚。 可是为什么明明早就知道,心却还是那么痛? 前世里,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就算叛逆任性对生活诸多不满,但却一直坚信父亲和爷爷是真心疼爱她的。直到死的时候,才发现那血淋淋的真相。亲情犹如是,爱情又如何?如果她身上没了上京城首富西家大小姐的光环,齐怀渊还会对她好么? —— 一夜未眠,西鸢萝第二日整个人都恹恹的。早饭中饭都勉强只吃了几口。到了下午,脸色便愈发显得苍白起来。放学后,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让司机载着她到处晃了将近两个小时。昨晚沉思许久,她定了一个主意,可是事到临头,她又彷徨退缩了。心中惴惴不安,深怕得到的那个结果,是她无法面对的。 “大小姐,你脸色很不好。还是回家吧。”司机担忧地劝道。 西鸢萝呆呆地看着窗外,没有回答。车窗外的高楼景致快速闪过,她却想不起来这条路是通向何方。原来这个城市,熟悉,却又陌生。 沉默了半响,她终于下定了决心,转过头对司机说:“送我去清远。” 许多的人和事也就像这城市的风景,自以为很熟悉,但实际却是陌生难解的。想要知道是不是和你认为的一样,那么就必须走进去才能看清楚。 到了清远的别墅,齐怀渊却不在。娟婶说他在部队有事,可能要到很晚才回来。 既然来了,那就等吧。反正若是不知道答案,回去也是寝食难安。 她去了他的书房等他。天色已经暗了,书房内幽暗昏沉。她没有开灯,走到书桌前坐下。昏暗中,他的书房简洁精练,线条刚硬,一如他的为人行事。 娟婶弄了晚饭给她吃,她也只是随意拨弄了几下,就放在了一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的天空黑魆魆地,齐怀渊一直没有回来。不知不觉,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睡梦中她极不安稳,眉头紧蹙,呼吸急促。 ☆、38一念地狱 睡梦中,她极不安稳,眉头紧蹙,呼吸急促,梦境杂乱无章。一会儿置身茫茫大海,孤独漂泊;一会儿又行走在万丈悬崖边,前路云雾弥漫,脚下碎石滚滚,胆战心惊。走着走着忽然脚下一空……西鸢萝猛然惊醒,一身的冷汗。 “怎么?做噩梦了?”齐怀渊低沉磁性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西鸢萝有一瞬的怔愣。低头看了眼肩膀上的外套,转向齐怀渊,眸中有着噩梦过后的惊恐与迷蒙。 “你回来了。” “恩,刚回来。”齐怀渊答应着,脱下军服挂到衣架上,“你怎么睡在这儿?娟婶没给你收拾房间么?”言语之间略有些责备。 “不是。是我跟她说不用麻烦的。”西鸢萝说道。她并没有想要在这儿过夜。 齐怀渊不再言语,从衣橱里拿出一件灰色薄毛衣套上,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你有什么事么?非要等我回来不可。” 西鸢萝没有回答,只是将视线移到了窗外。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细细地雨丝浓稠绵密,丝丝缕缕都浸染着秋日的寒凉。 等了一晚上,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了。 齐怀渊穿好衣服走过来,一手搭在她肩膀上,神色关切地说:“怎么了?是不是西家又难为你了?” 西鸢萝低垂着双眸,仍然没有说话。齐怀渊见她这个样子,猜也猜得到,肯定是为了白家的事情,西家又将脑子动到她头上去了。 他叹了口气,说:“我不是跟你说了,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用怕。” “我没有怕。”西鸢萝终于开口,望着窗外绵绵地雨丝,声音清浅暗淡:“我只是累了。好累好累。” 齐怀渊眉宇间亦是难掩疲累,拍拍她的肩膀,没有体会到她的心境,说道:“累了就去休息,我让娟婶给你准备房间。” 西鸢萝苦笑着道:“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 齐怀渊微怔,有些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西鸢萝抬头看向她,眸中尽是掩不住的苍凉,“这样的日子,我受够了。我好想结束这样的生活。” “结束?”齐怀渊看着西鸢萝的眼神微微惊讶。 “是”西鸢萝坚定地回答,看向齐怀渊的眼神中隐隐透着期望,“只要我离开西家,那么一切就都结束了。” 齐怀渊拧眉,盯着西鸢萝苍白纤弱的脸看了半天,俯□子,双手握住她手臂,放缓了声音说道:“鸢萝,你听我说。不管发生什么事,逃避都不是办法,你要学着去面对,去解决。知道么?” 西鸢萝看着眼前的齐怀渊,眼神一点点地变暗,心也仿佛跟着渐渐沉了下去。已经不用再问什么了,再问下去,也不过是自取其辱而已。他果然,是不愿舍弃西家的利益。 “我明白了。”西鸢萝淡淡说着,站起身,脱下他的外套,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然后也不等齐怀渊回答,就径自走了出去。 齐怀渊眉头的结依然未打开,总觉得今天西鸢萝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心中烦躁,想着不能就这么让她走了,就追了出去,在楼梯口叫住了她。 “鸢萝” 正下楼的西鸢萝脚步一顿,停住了身,但是没有回头。 齐怀渊看着下面西鸢萝的背影,问道:“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西鸢萝娇小的身子站在楼梯中央,背影愈发显得纤瘦孤弱,停顿了半响,她才幽幽地回答:“没什么。”走了两步,她忽然又似想起了什么,说道:“放了白老头吧。” 齐怀渊一怔,语气中多了几分不悦:“为什么?” 西鸢萝嘴角勾了一下,语调冰冷而又讥讽地道:“因为,我自己的事情,我要自己去面对,去解决。”说完她再不停留,走下楼去。 齐怀渊顿时脸色僵硬,她竟然用他的话来堵自己。是在说他多管闲事么? “西小姐,吃了夜宵再走吧。诶,西小姐,西小姐?……” 齐怀渊沉着脸缓步下楼。娟婶端着两碗热气腾腾地鱼肉馄饨站在那里,满脸地疑问。 “大公子,你欺负西小姐了?” “没有”齐怀渊皱眉。 “那……”娟婶本想问那西小姐为什么满脸不高兴的走了?但见齐怀渊眉头深皱的样子,没敢开口,转而问了一句无关紧要地话:“那这鱼肉馄饨怎么办?” 齐怀渊瞥了一眼香气扑鼻的鱼肉馄饨,胃口全无,不耐烦地说了一句:“你吃吧。”然后转身上楼。 走到一半,他忽然又回过身来,问道:“西小姐怎么过来的?” 娟婶将鱼肉馄饨放到桌上,回答他:“我看见是西家的司机送她过来的。” 齐怀渊点了点头,不疑有他,转身上楼。 书房还有很多文件要处理。齐怀渊也没太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想着西鸢萝还小,不过就是小孩子闹闹脾气,改天哄哄她就好了。 到了深夜,淅淅沥沥地小雨渐次大了起来,哗哗啦啦,瓢泼似的。间或还夹杂着滚滚秋雷,一阵响似一阵。一道刺目闪电霍拉一下劈开天幕,紧接着又是一个炸天响雷,饶是齐怀渊也惊了一跳。 这么可怕的响雷,不知道有没有吓着西鸢萝。当这个念头在齐怀渊的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时候,他不仅自嘲地笑了,暗道:齐怀渊,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摇了摇头,他继续低头处理文件。 忽然,楼梯上响起一阵慌乱急促的脚步声,在这样风雨交加的夜晚,让人听着很不安。 娟婶披着衣服慌慌张张地跑上来,连门都不敲,直接就冲了进来。 齐怀渊不悦地抬起头,“娟婶,什么事这么慌张?” “大公子,不好了。西家打电话来说,西小姐到现在都还没回去。”娟婶惊慌失措地道。 “什么?”齐怀渊猛地站了起来。下意识的去看墙上的时钟。此时已是凌晨两点,离西鸢萝走的时候,已经过去三个多小时,而从清远到西家,最多也就二十分钟的路程。 窗外又是一道闪电划过,紧跟着一个惊雷响彻天际。雨声哗哗,瓢泼漫天。 齐怀渊感觉自己心跳加速,竟是从未有过的慌乱。 “去找,赶紧派人去找。”他大声地命令道,一如平日里军令如山般的沉稳壮威,但是语调之中,却已然夹带了一缕颤抖之音。 娟婶看着她呆愣了半响,待回过神来,点头如捣蒜:“哦哦,好。”说完,立刻慌慌张张地跑出去叫人去了。 齐怀渊将双手撑到书桌上,皱着眉头沉吟了片刻,也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齐怀渊带着人从别墅周围,一路细细找到西家,却始终未见西鸢萝,心中难免更加着慌起来。西家也早派了人出来找,恰好遇见了,连忠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见了齐家的人,瞪着眼,脸红脖子粗,差点没打起来。 齐怀渊站在雨中,脸色阴沉地吓人,一幕幕闪电在他身后将黑暗的天空划开一道又一道的口子。他下令调了一个营过来,从别墅开始,展开地毯式搜索,就算是一只小猫,也该被翻出来了。可是三个多小时过去了,愣是连西鸢萝的影子都没见着。 副官周华章站在齐怀渊身边撑着伞,左边的肩膀被大雨淋湿了一大片,看着齐怀渊阴沉的脸色,犹疑着小心翼翼地说道:“首长,这么大的雨,照理说西小姐应该走不远,可是我们的人已经找出去好几十里了,会不会……” 齐怀渊的身子蓦然一直,转头看向身后的别墅,难道说,西鸢萝还在里面? 周华章忽觉眼前一晃,一个身影一闪而过,齐怀渊飞速地冲进了雨幕之中。 “首长,首长。”周华章也紧跟着朝别墅跑去。 齐怀渊借着路灯微弱的光芒在庭院中四处寻找。他曾亲眼看着西鸢萝走出门,所以她不可能会在屋里头,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在庭院。 雨势越下越大,湍急如哗哗流水,仿佛欲将人间湮灭。齐怀渊不停地擦拭着脸上的雨水,在泥泞中,摸索着将所有可能藏身的地方,一处一处仔细寻找。 随着庭院的到头,他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如果她不这里,那又会去哪里?难道,真的是出了什么意外? “鸢萝,鸢萝。”他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对着暗沉沉的庭院大叫起来。只是回答他的,只有哗哗的雨声,以及隆隆地雷声。 呆立了半响,他无奈地转过身。忽然,他耳朵一竖,好像听见旁边的灌木丛有一阵细微地响动。他立时停下脚步,眼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凝神静听。此时空中蓦地划过一道闪电,刷地一下,瞬间亮如白昼。齐怀渊眼睛一亮,分明看见灌木丛中有一片印花裙角。他猛得冲上去,拨开灌木丛,果然看见西鸢萝娇小的身子瑟缩在里头,浑身湿漉漉的,颤颤发抖。一时间,他所有的担忧、焦灼还有惊恐全都化成了冲天怒气。 “西鸢萝,你躲在这里干什么。出来。”他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大声吼道。 “放开我。”西鸢萝极力挣扎着身子往后退去,灌木的枝桠划到她的脸上、手上,一道道细细的血痕蓦然出现。 齐怀渊不敢强拉她,只好放了手。无奈地放柔了声音,哄道:“鸢萝,别闹了,快出来。” 西鸢萝听着他温柔如水的声音却是痛苦地捂住了耳朵,哭闹着喊道:“齐怀渊,你走,你走,我不想见到你。” “鸢萝,你到底怎么了?”齐怀渊伸手又想去拉她。西鸢萝身子一缩,再次躲开她。天上的闪电一道接着一道,两人同样苍白的脸色在雨夜中忽隐忽现。西鸢萝颤抖的身子一缩再缩,直到抵住墙角再也无法后退。 “齐怀渊,我求求你,别让我爱上你。你可以利用西家,也可以利用我,但是,别让我爱上你。”西鸢萝细碎的声音在雨声中娇弱而痛苦。两世为人,曾经的亲情与友情都背叛了她,她不想再在爱情上受伤,不想再次体会那种被刀剜,被油浇一般的痛苦了。 看着她凄凉哀伤的眼神犹如惊鹿一般痛苦害怕,齐怀渊的心好似被利刃刺中,忽觉一阵剜心地疼痛。 ☆、39交易 秋日艳阳,天高气爽。西家富丽堂皇的客厅在眼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更加彰显华贵。 在这片金碧辉煌中,冉在青却是捧着茶盏,独自闷坐在沙发中央,拧眉沉思,甚是忧虑。 手中的茶盏早不知凉了几时,她却浑然不觉。 她此刻觉得很后悔,非常后悔!那晚她之所以跟西鸢萝讲那些话,目的是为了让她去救白老头,顺便提点提点她,情字误事,不可泥足深陷。但不成想,这孩子会闹成这样。若是因此而令婚事取笑,老爷子哪会请饶了自己? 原以为西鸢萝是个冷静理智懂筹谋的,没想到竟是如此的感情用事。到底还只是个十七岁的孩子,她不仅开始有些怀疑,自己将前途压在她的身上,究竟是对,还是错。 “小太夫人,大小姐又没吃药。” 黄小琪怯怯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她的沉思。 冉在青抬起头,见黄小琪手中端着药和水,正一脸苦相的看着自己。不仅摇头叹息,无奈地起身去接:“交给我吧。” 黄小琪赶紧如释重负地递了过去。 冉在青接过药,转身上楼。刚走了一层,转了个弯,却在半道上遇着了白恩秀。只见她一袭粉红色蕾丝连衣裙,气色红润,形容俏媚。直直地立在冉在青面前也不让路,只是盯着她手上的药,嘴角冷冷地挂着笑,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西鸢萝一病,她倒好地飞快。可见她原先得的肯定是心病,一种名叫嫉妒的心病。现在西鸢萝病了,外头又盛传她和齐怀渊闹翻了,要解除婚约,她立马就精神百倍了。 冉在青正气儿不顺呢,此刻见了她这幅幸灾乐祸的模样,当即就冷哼一声,冷嘲她:“你高兴个什么劲儿。就算鸢萝的婚事吹了,也轮不到你。” 说完也不瞧她,撞开她的肩膀,径自上楼。在西家,她最瞧不起的人就是白恩秀,一个拖油瓶也妄想飞上枝头和西鸢萝一较高下,真是不自量力。难道上回齐怀渊的一盆冰水还没浇醒她? 白恩秀被冉在青撞的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滚下楼去。险险地扶住了墙壁站定,她当即转过头,咬牙切齿地瞪着冉在青的背影,胸口因气愤而急剧起伏着,眸中尽是阴狠恶毒的光芒。 冉在青端着药走到三楼西鸢萝的房间,推门而入。室内清雅明亮,白色的蕾丝窗帘在秋风中柔柔翻卷,窗外是一片红艳灼灼地红枫林,如火似荼,明艳烂漫。 西鸢萝已经起了,正坐在梳妆台前描眉。 冉在青走过去,将药搁到梳妆台边上,慈声说道:“鸢萝,来,把药吃了。” 西鸢萝瞥了一眼那些形形□的药丸,眉头一皱,说:“我已经好了,不用再吃了。” 自打重生之后,她简直就是泡在了药罐子里。她就不信,离了这些药,她会死。 “鸢萝……”冉在青还想再劝,但见她一脸决然的样子,知道多说无益,便也识时务的闭了嘴。 西鸢萝伸手取过首饰盒中一对水滴形蓝钻耳环戴上。俏丽白皙的俊脸顿时更添明艳,熠熠闪光,大有几分明艳慑人的成熟魅力。 这对耳环与当初被白恩秀偷去的项链本是一套,是齐怀渊给的聘礼。天然蓝钻本就难得,再加上精工细致巧夺天工的纯手工水滴形设计,真可谓是价值连城。但那条项链自从被白恩秀偷去戴过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碰过。 西鸢萝收拾停当,站起身。白色雪纺衫,湖蓝色长裙,镜子中的自己妆容浅淡,长发松挽,清雅脱俗,矜持高贵。 冉在青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蓦地低低叹息了一声:“鸢萝,你真像你母亲。” 西鸢萝表情一滞,下意识地看向镜中的自己,低低地呢喃了一句:“是吗?”母亲去时她才七岁,二十年音容渺茫,她早已记不清母亲的样子了。 冉在青上前一步站到她身边,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看着镜子中的西鸢萝,幽幽地说道:“是的。你的母亲,是我见过的这世上最美丽的女子。” 西鸢萝心中一痛,一滴清泪瞬间滑落。 冉在青见了,赶紧收起缅怀之情,懊悔地道:“瞧我,尽说些让你伤心的话。要是你母亲在天有灵,可该怪我了。” 西鸢萝拭去眼角的泪水,说:“小奶奶,我没事。” 冉在青叹息一声,转移话题:“你是要出去么?” “嗯”西鸢萝点点头,伸手抓过边上一个薄荷绿的手提小包包。 “去哪里?我安排司机送你。”冉在青说道。 西鸢萝抬起头,眸色之中带了几许寒意,说:“我要去西氏集团。” 冉在青惊讶了:“你去那里做什么?” 西鸢萝嘴角浅浅一弯,说:“找西崇明,谈一笔交易。” 冉在青更加疑惑了。西鸢萝笑了笑,说:“想要我保住白翠浓的儿子,他自然该付出点代价。” 冉在青一点即透,但悟透,却不说破,只是浅浅一笑,说:“我去给你安排司机。” —— 西氏集团位于上京城最为繁华的地段,公司大楼是上京城的最高建筑,高达400多米,共有95层,西固天和西崇明的办公室就设在顶楼95层,有九五至尊之意。 当电梯一层层上升,离地面越来越高,一种飘渺云端,俯瞰苍生如蝼蚁的优越之感油然而生。难怪古往今来那么多的人为了名利地位倾尽所有。为的,就是体验那种站在高处,俯瞰众生,指点江山,高人一等的快感吧。只是爬得越高,摔得越重,从来都是高处不胜寒。 西崇明忙活了一早上,东奔西走,马不停蹄,刚开完会回到公司,秘书却突然跟他说:“总裁,大小姐在办公室等您。” “鸢萝?”西崇明一怔,随即眉头微拧,疑惑咕哝:“她来干什么?” 秘书脸上挂着职业化的笑容,态度恭敬,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大小姐是总裁的女儿,她来做什么,不是她一个秘书可以过问的。 西崇明本意也不是问她。只是沉着脸,推门而入,门开的瞬间,他一眼瞥见墙边兰花架旁立着一个清丽窈窕的身影,一阵熟悉感蓦然窜上心头,顿时心跳加速,连手都禁不住有些微微颤抖。 西鸢萝正抚弄着兰花,听见响动转过身,看见西崇明立在门口,当即淡淡一笑,温和有礼地叫了一声:“爸爸,你回来了。” 西崇明呆愣了片刻,随即回过神来,干干地咳嗽了两声,沉着脸走到办公桌前,低头拨弄文件,淡声问她:“你来公司做什么?” 西鸢萝并未急着回答,而是走到西崇明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秘书泡了茶进来,又出去了。西鸢萝不说话,西崇明就一直低头处理文件,神情专注,仿佛她根本就不存在。 西鸢萝也就索性看着他处理文件,看着看着忽然就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今天明明是9月3号,而西崇明所有的批示文件中,却都写成了7月3号。很明显,他心不在焉。 西鸢萝忍不住笑着提醒他:“爸爸,今天是9月3号。” 听到西鸢萝的话西崇明身子一僵,看向文件上的日期,仿佛有些受惊的样子。随即扔了笔,对着西鸢萝恼羞成怒,“你今天到底是来干什么?“ 西鸢萝冷笑,“爸爸是不是在担心翠姨肚子里的孩子,所以才这么心不在焉。” 西崇明看向西鸢萝的眼神隐隐有了怒气,沉声道:“怎么?你很开心是吧?” “怎么会?”西鸢萝笑道明媚可人,说道:“怎么说也是我亲弟弟,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去死。” 西崇明双眼一眯,疑惑地看着西鸢萝。 西鸢萝笑笑,说:“医生说,翠姨是因为情绪过度焦虑,所以才导致胎位不稳。只要能够救出白老头,我想她的情绪就该稳定了吧。” 话已经说的这样明白,西崇明要是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他吸了口气,问西鸢萝:“你想要什么?” 果然是明白人。西鸢萝嘴角冷冷一勾,神情凛冽,铿然道:“我要西氏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 西崇明暴怒,身子前冲,喝道:“西鸢萝,你胃口未免也太大了点。” 西鸢萝嘴角一丝冷笑未泯,冷声道:“我胃口大不大,取决于你儿子值不值这个价。” “你……”西崇明手攥成拳,身子前倾,怒盯着西鸢萝。 西鸢萝下巴微昂,凌厉对视。 良久,西崇明渐渐松开了手,叹了口气,放缓了声音问她:“鸢萝,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西鸢萝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看向西崇明的眼神近乎绝望,说道:“爸爸,等你有了儿子,西家哪里还有我的立足之地?我不趁现在多捞一点,将来如何自保?” 西崇明怔愣了一下,低垂了眼帘,说道:“鸢萝,你是我的女儿。不管怎么样,这一点,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西鸢萝眸色讥讽,心底冰冷。她跟他谈交易,他却又来跟自己谈感情。不得不承认这是一种好手段,只可惜,他们之间已没什么感情可谈。 “是啊,我也是爸爸的女儿呢。”西鸢萝冷嘲着说道。 西崇明看向西鸢萝,见她神情漠然,态度坚决,看样子是铁了心非要这百分之十的股份不可了。 眸光不经意间又瞥到了文件上的日期,西崇明的双手忍不住又是微微一颤,随即攥拳紧握,胸口起伏,竟是呼吸有些急促。 “好,我答应你。”西崇明闭着眼睛说道。 西鸢萝双眸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答应了,倒是令她有些意外。不过这样更好,省了她许多口舌跟手段。 “好。下午我会让律师拟好股权转让书,只要你签了字,我就将白老头送到白翠浓跟前。”说完,她起身走人。 西鸢萝走后,西崇明的双手便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到最后,甚至连整个身子都跟着颤颤发抖。目不转睛地盯着文件上的日期,7月3号,7月3号……突然他像是发疯了一般大叫着将桌上的文件统统推到地上,然后双目猩红地抬起头,猛然又瞧见对面墙边的兰花架。兰花清姿秀逸,随风摇曳,隐约间,一个清丽幽婉的女子立于一旁,正对着浅浅地笑着。西崇明看着她,有一瞬间的迷糊,随即醒过神来,一下抓起电话,对着秘书大吼:“余彤,进来把我办公室里的兰花搬出去扔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码字的时候,码着码着,忽然察觉文中有一个漏洞。虽然细微,但足以致命哇。但是文文的大纲基本上都已经设定好了,我实在掰不回来了。 ☆、40风云暗起 庄严肃穆的军部会议室里,一群穿着绿色军装的人,分列坐在长桌两边,一个个端正挺直,一动不动如岩石一般。齐怀渊坐在上首中央,肃着脸听下属汇报近期的军事要务。在他的身后,悬挂着两面鲜红色的国旗跟党旗。 “报告”会议进行到一般,门口忽然响起一个士兵嘹亮的报告声。 齐怀渊眉头一沉,很是不悦,但还是开口说了一句:“进来”。需要在这个时候来汇报的,想必不是什么小事。 那士兵大步进来,对着齐怀渊和在座所有人行了一个军礼,朗声说道:“报告首长,有人闯入军部监狱,要带走白老头。” “什么?”齐怀渊还未说话,他右边上首位一个肩扛四星的中年将领率先拍案而起,怒喝:“什么人这么大胆,敢闯我军部监狱。这种事情还用得着汇报?直接一枪毙了他。” 那名士兵顿时面如土色,声音颤抖地回答:“报告首长,是——是西大小姐。” 一下所有人都愣住了,目光齐齐看向齐怀渊。齐怀渊怒气沉沉,脸色铁青的样子,看着很是吓人。顿时大家都很有默契地低了头,屏息静气,恨不得敛去身上所有存在感,深怕齐怀渊怒火狂烧,被殃及池鱼。 那名中年将领见状,干咳两声,也讪讪地坐了回去。人家小两口的事,关门一家亲,旁人还是不要掺和的好。何况军部监狱本是关押犯事军人的地方,那白老头若不是砸了一下齐怀渊,也不至于会被关进去,这放与不放,不是什么原则性问题,也就齐怀渊一句话的事儿。 不过这西大小姐也真是的,胆子忒大了些。齐怀渊本就是为她出头,她现在倒好,反过来救那白老头,还直闯军部监狱,这不等于当众甩齐怀渊一耳光么?这位爷要是火了,那可是六亲不认的。 在座的都认识齐怀渊多年,知晓他手段狠厉,发起威来冷面不近人情。这西大小姐居然敢如此撒野,虽然是他未婚妻,只怕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放人” 正当众人在心中猜测齐怀渊会如何处置西鸢萝的时候,齐怀渊却忽然嗓音低沉的命令了一句。惊得众人纷纷抬头,看向齐怀渊的目光尽是不可置信。 只见齐怀渊拼命克制着怒气,脸色铁青,一把将手中的文件摔倒桌上,赌气似地咬牙喝了一句:“她爱怎么闹怎么闹去。”说完站起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会议室,竟是连会都不开了。 众人看着齐怀渊离去的背影,不仅张口结舌,面面相觑。 —— 西鸢萝如愿领了白老头出来,在离开军区大院的时候,忍不住回头张望了一眼,心中有些愧疚。 那白老头是个不识好歹的,见西鸢萝救她,便以为是自己女儿了不起,她不敢得罪,所以只好来救他。于是在车上大显长辈风范,任意喝骂。 西鸢萝懒得跟这种人动口,失了身份。只是当即停车,命人将他哄下车去,甩在了马路边。 白老头一路追着车子跑了好远。西鸢萝看着后视镜,嘴角划过一抹冷笑,本来好意想将他送到白翠浓那儿去的,可现在——哼,都是他自找的。 —— 白老头被放了出来。但是他的两个儿子就没那么幸运了。被公安局抓回去之后就连夜审问,那白老大一开始还很拽,被收拾了一通之后,战战兢兢,立刻老实交代,到第二天早上,就连八岁时偷过隔壁王二麻媳妇的内裤都交代清楚了,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跟做笔录的警察求情,说那些坏事都他老子和他二弟逼着他干的,身在那样的家里,他也是没办法。一来二去,竟是将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 倒是白老二有些义气,将所有事情统统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尤其是白老头,完全就被撇除在外了。 刘明强本就有意将事情闹大,西鸢萝又暗中命人送了礼过去,让他从重处置白家兄弟。便宜了白老头,她自然就要白家兄弟还回去。 于是,白家兄弟从横行霸道,欺压乡民的地痞流氓一层层上升为了严重危害社会治安,损害国家利益,性质及其恶劣的黑势力团伙首脑。事情像滚雪球一般越闹越大,牵出了一串串黑恶势力,期间自然也落马了不少充当保护伞的贪腐官员。到最后,连新闻联播都上去了,刘明强在电视上对着亿万国民,一次次义正言辞的强调着打击黑恶势力,保护民众生命财产安全的决心。一时风头无两。而恒城区公安局局长傅传新也是风光无限,被人誉为“□前锋”,前途无量。 因为背后有势力推波助澜,白家的审判结果很快就下来了,法院审判,白老二因为“包揽”罪责太多,被判无期徒刑,白老大认罪态度良好,无甚大恶行,但也被判了三十年。 得知这个结果的时候,白翠浓正在从医院回西家的路上,恨地咬牙切齿。又想起那日父亲走了十几里路,满身狼狈地抓着她的手哭诉西鸢萝如何羞辱他,还将身无分文的他丢弃在马路上,令他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心中不免将西鸢萝和她母亲问候了百八十遍,什么恶毒的诅咒的都用上了。 但当她回到西家,在客厅看见正和冉在青说笑的西鸢萝的时候,眉眼处却堆起了盈盈的笑意。这回她学乖了,不再为白家的事情出头。上次为了救白老头,居然被西鸢萝从西崇明那儿挖走西氏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她知道后,疼得心肝都打颤。这些将来可都是她儿子的。娘家再重要,也及不上儿子重要,她绝不能再让西鸢萝有机可乘。 “鸢萝,谢谢你肯不计前嫌救我爸爸。”白翠浓托着还未显形的肚子,低眉顺眼的说道,看着还真有几分诚恳。 不过西鸢萝可是看清了白翠浓骨骼的人,怎么可能被骗?当着所有佣人的面就斜瞟了她一眼,冷冷地道:“你要谢就谢小奶奶,要不是她,我可没那么无聊去救那无赖。” 白翠浓气得满脸紫涨,却又敢怒不敢言,只得狼狈地站在那里。 冉在青看了她一眼,淡淡说了句:“行了,夫人刚回来,还是上楼去休息吧。”说罢招过来两个佣人扶她上楼。白翠浓一看,全是生面孔。心中了然,她们是乘着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将西家的人都给换了。不仅气得浑身发抖,心里暗暗发誓,等我生了儿子,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 西鸢萝拿到了股权转让书,她手头上就有西氏集团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了,跟他的二堂叔西鹤明并驾齐驱。西氏集团高层的那些人见状,纷纷开始观望。 目前西氏集团分为两派,一派以西崇明为首,另一派视西鹤明为马首是瞻,双方势均力敌,不相上下。前些年西固天把持大局,双方不敢明目张胆,只能是在暗地里较较劲。但这几年随着西固天的身体每况愈下,双方人马便都开始活络起来,每日里针锋相对,渐渐已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但其中也有不少保持中立的人,比如冉在青的两个儿子,陈胜跟陈利。 西鸢萝想趁此机会提前培植自己的势力。于是她设法将陈胜提升为业务部部长,并托了连彦博,在业务上明里暗里放了不少水,为他树立威信。又将陈利调往人力资源部顶了部长的肥缺。就在西崇明和西鹤明的两虎相争的时候,一股新兴的势力,正悄然升起。 —— 夜风清凉,徐徐吹拂。西固天坐在窗前,久默不语,面色凝重。鬓边发丝银白,愈显苍老。 冉在青从浴室出来,身上穿了一袭玫红色吊带睡衣,肤如凝脂,光洁如玉,完全看不出来已经有五十多岁了。 “老爷子,你怎么还不睡?”她随口问了一句,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打开上头的瓶瓶罐罐,开始一层层往脸上,脖颈上拍打。 西固天没有回答她,只是唉声叹了口气。 冉在青正拍打脖颈的手一顿,察觉出一丝异样来。当即站起身走过去,堆了笑,将双手按在他肩膀上揉捏起来,并俯身在他耳边娇媚地道:“老爷子,你叹什么气呀。” 西固天眸色阴沉地微侧了一下脸,疑虑道:“鸢萝一向跟白翠浓不对付,怎么这次倒愿意帮她?” 冉在青心中一凛,面上却声色不露。反而得意洋洋地道:“这还不简单?我只要跟她说,你一直想要个孙子就行了。” 她松开西固天肩膀上的手,走到他对面坐下,看着他说道:“要说鸢萝这孩子,也是个孝顺的,知道您想要孙子,就不忍伤您的心。” “是吗?”西固天淡淡反问了一句,似是有些不信。 “可不是么。”冉在青肯定的道。随即却又话锋一转,拢着眉头道:“不过,这次她跟崇明要百分之十的股份做交换,也着实过分了些。”她说完微微顿了下,又叹息着好言道:“但是,老爷子您也别生气,我看鸢萝这孩子,也是对她爸爸寒心了,才会那么做。眼下白翠浓又怀了孕,她怕将来崇明偏袒儿子,所以才趁现在多要些钱,以后好防身。” “若是鸢萝只是想要钱,那多给她一些也无妨。怕只怕,她人小心大。”西固天看着冉在青,目光犀利地说道。他虽然近来少理公司事务,但是几十年商场纵横,老谋深算,洞若观火,所有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冉在青心中微颤,跟了西固天二十几年,自认还是有些了解他的。想必他是早已知晓西鸢萝在公司动的那些手脚,自然也就会猜到她投靠了西鸢萝。但不知何故,他却没有出手阻止。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冉在青面色坦然,丝毫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对。索性也就不再遮掩,试探着说道:“鸢萝这孩子,人虽小,但看着倒是个有能耐的。” “有能耐又怎么样?”西固天叹道:“终究只是个女娃儿。” 听了此话,冉在青便不再言语。西固天思想封建,重男轻女,一直想着要个男孙来继承家业。而西鸢萝,虽然有几分真心疼着,但说到底也是想利用她笼络连家跟齐家,以稳西崇明在西氏集团的地位,就像当年利用连清蕊一样。 唉!冉在青叹息着走到西固天身边,挽住他的胳膊,将整个身子都腻到他身上,娇媚奉承道:“老爷子你想这么多干嘛。只要有您这尊如来大佛在,凭谁都翻不出您的五指山。” 西固天笑了,苍老的眉目间透出几许自信。是啊,只要有他在,谁也翻不了天。目前西鹤明一派在西氏日渐嚣张,如果鸢萝真的能培植出一派势力来与其抗争,让西崇明坐收渔利,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41一念天堂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靡室靡家,玁狁之故。不遑启居,玁狁之故。 语文课上,老师在讲台上讲解着诗经《采薇》,西鸢萝认真摘抄着笔记,只是抄着抄着,课本上忽然就出现了“齐怀渊”三个字,她怔了一下,随即用力地哗啦哗啦涂抹掉。只是没过一会儿,那笔就像自己有了生命一般,又自然而然地写出了“齐怀渊”三个字,她心中一阵烦躁,撕啦一下,就将那页课本给撕了。 “西鸢萝,你干什么?”徐老师在讲台上看见西鸢萝撕书,很是生气。 听见老师叫自己,西鸢萝一下回过神来,见自己瞬间成为全班的焦点,不由红了脸,细声说道:“对不起,老师。” “今天你必须把这首《采薇》罚抄一百遍才能回家。”徐老师沉着脸说道。 西鸢萝声如蚊呐:“哦”。心中腹诽,这都是齐怀渊害的。 下课铃响之后,众人都飞奔食堂。西鸢萝闷闷地,看着那页被自己撕了的书,心情好一阵郁闷,自己难道就那么想他么? 忽然听到后面一阵响声,她回过头去,见是文雅在那儿将桌子里的书一踏踏全都往外搬。她疑惑地走过去,问她:“文雅,你干什么呢?” 文雅抬头看她一眼,继续整理书本,口气淡淡地道:“还能干什么?准备回家呗。” “回家?”西鸢萝皱了皱眉,回家需要把所有的书都搬回去么? 文雅停住手,向她解释道:“你好几天没来学校,所以不知道,龙豹被退学了。” “龙豹被退学?”西鸢萝惊讶道:“我早上还看到他在球场那边呢。” “退学通知下午就出来了。”文雅说道。 西鸢萝心里一阵窒闷。虽然文雅他们曾经背叛过自己,但是却从来没有害她之心,也曾经帮过她。在她心里,其实早就原谅他们了。现在一个要走,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需要我帮忙么?” 西鸢萝家世显赫,连校长都要敬着她,如果她开口,龙豹是一定可以免除退学处分的。 文雅抬起头看她,目光中有些感激,但是,她拒绝了她的好意:“不用了鸢萝,谢谢你。”说完继续低头整理书本,在低头的瞬间,西鸢萝分明看见她的眼角已经有些许湿润。 两人沉默半响,安静的教室里只有文雅整理书本窸窸窣窣地声音。她埋着头,半天没抬起头。 “鸢萝,上次的事情,对不起。”文雅闷闷地声音忽然从书桌里传来,带着些悔意:“我不该拿那些钱的。我不知道那样会伤害到你。其实我有认真想过,虽然我没有故意诱导你去做什么,但是毕竟是我的出现,你才会去做那些事,我也并不是没有责任的。” “算了,一切都过去了,还提它做什么。”西鸢萝淡淡地道。反正现在的她也没有因文雅而走上歧途。 文雅吸了吸鼻子,说:“鸢萝,谢谢你肯原谅我。以后我们不在,你要好好学习。” 我们?西鸢萝奇怪她的措辞,忍不住问:“不是只有龙豹一个被退学么?” 却见文雅坚定地说道:“龙豹都走了,我还留下来干什么。” 西鸢萝一下子懵了,“你们……?” 中午的阳光暖洋洋地,微风轻拂,竹叶婆娑,空气中带着点微微地秋天的干燥气息。 西鸢萝和文雅一起坐在勤学亭中相对吃着在学校的最后一顿午餐。离别的愁绪,带着淡淡地伤感,萦绕胸中,西鸢萝胃口全无。可文雅倒像没事人似的,吃得依然很开心,伸手将她碗里鱼翅全部舀走。西鸢萝看了一眼,她嘿嘿笑一声,含着满嘴的饭,含糊地说:“最后一顿,你让让我吧。” 一句话说得西鸢萝更加没了胃口。放下筷子,她问道:“你跟龙豹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文雅咽下满嘴的饭,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少女该有的矜持,微微低了头,嘴角挂着甜蜜的笑容,害羞地说道:“也就——前几天的事儿。” “前几天?”西鸢萝有些惊疑。在一起这么久,她也看得出来龙豹是喜欢文雅的,但是文雅却是一直都看不上他的,怎么突然一下就喜欢上了呢? “恩。就是前几天。”文雅肯定地道,然后脸上出现了那种女人特有的幸福跟甜蜜的表情,“那天早晨,他送早饭来给我,我在花坛边等他。因为他迟到了,我很生气,心里想着等他到了,我一定要臭骂他一顿。可是当他出现的时候,我远远地看见他背着阳光跑地飞快,真的就像一头矫捷的豹子。跑到我面前的时候,他大汗淋漓的样子,喘着粗气将热乎乎地糯米团子递给我,说‘学校门口的糯米团子卖光了,我到城西那边给你买的。’那一刻,我真的被他感动了,觉得这个男人是可以依靠一辈子的。” 文雅絮絮地说着,眼见微微地湿润。西鸢萝听了,心中也觉一阵温暖。他们学校在城东,他跑去城西买文雅最爱吃的糯米团子,的确是个有心的。但是……生活很多时候,并不是靠感动就可以维持的。 “文雅,那你有想过将来么?”他们高中没毕业就退学了,身无一技之长,将来到社会上如何生活?龙豹又是个急躁性子,爱打架,这样的人很难在社会立足,他会是文雅一生的良人么? “将来……?”文雅歪头想了想,随即耸耸肩膀,无所谓地道:“没有。走一步算一步呗。” 西鸢萝叹气,“文雅,你这样不好。人应该把眼光放远一些。” 文雅笑笑,拨弄着碗里的饭,说道:“鸢萝,我跟你不一样,你从小生活在那样的环境里,什么都要想,什么都要顾及,还要……事事算计。”她犹豫了一下才说出了最后那四个字,接着又轻快地说道: “但我的生活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活得开心。虽然我爸爸和继母抛弃了我,但是他们越是这样对我,我就越是要过得开心。既然他们不在乎我,那我为什么要在乎他们?” “再说了,人再怎么算计筹谋,到最后也算不过老天爷,就算今日算好了日后百日,若是老天爷一个不高兴,明天一个响雷劈死你,你就是算计地再完美也是白搭。所以啊,我只要知道,我此刻心中是喜欢龙豹的,这样就行了,至于其他,就看天意如何吧。” 听了文雅的话,西鸢萝很是震惊。爱一个人,只要知道此刻心中是喜欢他的,这样,就行了么? 文雅看着西鸢萝,见她愁眉深思的样子,心里有些难过。伸手握住她的手,叹道:“鸢萝,生活不要过得太累了。不要因为在一个人身上受到了伤害就不信任身边所有人,那样只会使你更加孤独。如果你不自己学着勇敢地走出来,那么你只会永远陷入那样的境地里。” 西鸢萝的心里很是触动,一时间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她总是算计筹谋,思来想去,分析厉害,却怎么都想不通,不甘心,日日活在算计煎熬里。但是简单如文雅,却早已悟透了生活的真谛。 见西鸢萝紧蹙的眉头终于松开,文雅的心也跟着一松,两人相视,会心一笑。以前的种种误解,在一刻,终于真正的冰释了。 过了一会儿,龙虎龙豹也过来了勤学亭,龙豹和文雅走了,龙虎也不想在继续待在学校,也选择了退学。而且还说,退学后,他就去北阳打工,那边有他好几个朋友。而龙豹,自然是选择留在上京,陪着文雅。 离别来得太快,让人措手不及。西鸢萝看着三张朝气蓬勃,稚气未脱的脸,心中很是感慨。原来是生活是很公平的,老天爷给了她富足的生活,却没有给她一个快乐平和的心境。文雅三人虽然生活不足,但是胜在简单幸福,冲劲十足。 龙豹带了两瓶二锅头,说饯别怎能无酒,就给他们三人每人倒了一杯。反正都要退学了,也不怕了。 西鸢萝递过杯子也要喝,他们不让。西鸢萝执意要喝,说,你们三个一起走,跟我饯别,怎么反倒不让我喝。 他们不再说什么,龙豹直接给她倒了一满杯,反正大家都知道,学校开除谁,也不会开除西鸢萝。 “来,鸢萝,这杯我敬你,感谢你不计前嫌,还肯跟我们做朋友。”龙豹端起酒杯,碰了一下她的杯子,然后仰起脖子豪气干云的一口饮尽。 西鸢萝看了眼文雅,文雅低了头。她将所有事情都告诉龙豹了,其实那些钱是她一个人拿的,跟龙虎龙豹一点关系没有。但龙豹这样做,无非是想替文雅道歉。 “好”西鸢萝说着,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那酒很辣,一入口便呛得她直咳嗽。 文雅着急地拍着她的背,说:“你慢点喝。” 西鸢萝咳得嗓子都嘶哑了,但还是笑笑说:“没事。”这几天她也心情郁闷,正好借酒浇愁。 龙虎在边上看着西鸢萝,闷声不语,举手间却已是两杯烧酒下肚。 两瓶二锅头喝完,大家都有些醉了。龙豹揽着文雅的肩膀,一次又一次的承诺着,将来他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绝不让她受一丝委屈。文雅的脸红扑扑地,一直傻呵呵地在那儿不停的笑。 西鸢萝看着她,不仅也被她逗笑了。 一直在边上沉默不语的龙虎,看着西鸢萝嫣红的脸颊,终于鼓起勇气,抓了她的手,双目猩红地看着她,说:“鸢萝,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多保重身体。”然后也不等西鸢萝回答,抓过她的手,抵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西鸢萝知晓他是醉了,也不抽回手,反而拍拍他的肩膀,跟他说:“龙虎,你以后会有一番大作为的。”上次他能够有办法通知身在军部的齐怀渊,让他适时出现来帮自己。那时候,她就知道这个龙虎是个有些本事的,甚至还起过重用之心。 听了西鸢萝的话,龙虎的身子抖了一下。西鸢萝就感觉到手背上有些湿润,他竟是哭了。 西鸢萝靠近他一些,拍了拍她的背。龙虎紧紧抓住她着手,越抓越尽,捏得她生疼。最后,他借着酒劲,握着她的手呜呜大哭起来。 很多年以后,当龙虎已经是北阳直辖市里威震一方的赫赫大佬,成为齐怀渊最大的威胁的时候,她一直有些恍惚的想,那个人,真的是当年那个握着她的手呜呜大哭的青涩少年么? 闹腾了好一阵,龙豹搀着龙虎回宿舍去收拾东西。而文雅却说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继续和她留在了勤学亭。 文雅脸色赤红,可是神智很清醒。看着西鸢萝红红地眼睛,问:“鸢萝,你今天心情不好?”刚才龙虎哭的时候,她也哭了,还哭得很伤心。可是文雅知道,她是不可能会为了龙虎而哭的。 西鸢萝趴在桌上,眼睛盯着亭旁一丛萧瑟的枯竹,闷声回答:“没有啊。” 文雅笑笑,说:“是因为你的齐怀渊要去明州么?” 西鸢萝下意识的否认:“不是”,随即却是脑袋一个激灵,瞬间酒醒了半大,直起身问她:“你说什么?齐怀渊要去明州?” 文雅愣住,惊讶道:“是啊,你不知道?” 西鸢萝茫然摇头。 “不会吧?”文雅说道:“我从新闻上看到的,说是中央要派他去明州云海边界进行军事演练。” 军事演练?西鸢萝彻底懵掉了。云海边界是中国和阿郎国的交界处,中央这个时候派他去军事演练,难道,是阿郎国又有异动? 文雅见西鸢萝的神情不对,立刻安慰她:“鸢萝,你别担心啊,只是军事演练,又不是去打仗,你怕什么。” 西鸢萝却是脸色愈发苍白。文雅不知道,齐怀渊参加过中阿战役,威震阿郎,中央这个时候派他去边界军事演练,分明就是意在震慑。说白了,也是一种军事挑衅,若是一个不慎,打起来,也不是不无可能。想到这里,她只觉浑身冰冷,心脏急速下坠。 整个下午,西鸢萝再也无心听课。脑海里只是反复地回绕着文雅最后跟她说的一句话,“他下午三点就出发了。” 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教室黑板上面的时钟,感觉一分一秒都是那样的漫长。三点钟,三点钟……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还有半个小时,他就要走了。去明州边界进行军事演练,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会不会跟阿郎国打起来,不知道…… 突然,她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徐老师被她吓了一跳,随即大叫:“西鸢萝,你干什么呢?” 西鸢萝毫不理会她,一下冲出了教室,飞奔而去。 “西鸢萝,西鸢萝……”徐老师被背后大声地叫喊,她浑若未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楼道上。 她命令司机用最快的速度将她送到上京军区大院。到了那里,远远地就瞧见几百个一身绿色戎装,头戴钢盔,手握重枪的热血男儿列队站在大院门口,雄赳赳,气昂昂,豪气冲天。 齐怀渊负手站立在台阶之上,面色凝重,威严赫赫,正对着手底下的兵士大声训话。 因为人群太多,周围还有记者在拍照,西鸢萝不敢靠太近,就找了一棵大树做隐遁,躲在树干背后偷偷地望着他。 只见齐怀渊站在阳光下面,高大挺拔的身躯宛如高山一般,沉稳伟岸。宽阔的双肩健壮结实,挑起保家护国的重任。 面色严肃,眼神凌厉,威严赫赫,完全不似在她面前的那般温和细致模样。西鸢萝心蓦地一疼,又蓦然一阵酸涩,其实,她很幸福。在全天下眼里都狠厉无情的齐怀渊,却待她那样温柔。 嘘~ 突然她的耳边响起一个口哨声,西鸢萝一惊,回头一看,却是林恒,正笑意盈盈地瞅着她。 “嫂子,想看怀渊就过去呗,干嘛在这儿偷偷摸摸的呀。”林恒笑着说道。 她那一声嫂子叫的西鸢萝一阵脸红,恼道:“你胡说什么呀,谁偷偷摸摸了。” “还有谁啊,不就是你喽。”林恒一点面子不给,非要揭破她。见她眼睛红红地,又忍不住打趣她:“哟,还哭了?这人还没走了,就开始想念了。” 西鸢萝嘴巴一嘟,刚想还嘴,却忽听那边高声叫嚷:“出发”。她迅速回过头去,却只见一众士兵列队奔跑上车,她在人群中不停来回搜索,却再也没见齐怀渊的影子。 她恨得咬牙切齿,转过身就冲林恒发脾气,对他拳打脚踢,哭着道:“都是你都是你。” 林恒也不躲,缩着身子任她打,只是口中不停地哀嚎:“哎哟,嫂子饶命,嫂子饶命。” 西鸢萝打够了,也打累了,就停下手,却发现脸上已是泪痕一片,模糊了眼帘,哽咽着问林恒:“他什么时候回来?” 林恒瞧着西鸢萝一张小脸泪眼婆娑的,眼底闪过一抹恶作剧般促狭的笑容,故意装出一副认真的模样,说道:“那可说不准,一般来说,一年半载也就够了,可万一……”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拧眉说道:“万一要是和阿郎过打起来,那就十年八载都有可能了。” …… 西鸢萝的心一抽,泪水更加汹涌而出。 ☆、42中秋晚宴 齐怀渊走后,西鸢萝每天都恹恹地,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来。还时不时会站在阳台上对着满园的红枫发呆。 冉在青就笑她,说她得了相思病。还说,大公子这才走了几天?你就这样,别等他回来,你又病到了,回头他可就该怪我没照顾好你了。 西鸢萝听了只是笑笑,并没有否认。或许是文雅的爱情观影响了她。又或许,无形之中在她的内心深处,也是向往着去勇敢的爱一个人的。而那个人,就是齐怀渊。 对于有情人来说,思念的岁月漫长无比。但事实上,时光轮转,永不会为谁而停留。一转眼便又到了中秋佳节。 西鸢萝想起,不久前他曾问过自己要什么中秋礼物,可自己那时候却对他发了脾气。而现在,他却远在边疆,连人都不在身边。想来真有几分后悔。 西鸢萝这厢相思梦长,度日如年。那边冉在青却是为了中秋晚宴的事儿忙得脚不沾地,恨不得一天能有48个小时。 西家每年的中秋晚宴都是一场盛事。西家号称上京城首富,又有连家跟齐家这样的亲家在。届时权贵豪门云集一堂,热闹非凡。 这是冉在青入西家以来第一次以女主人之姿安排中秋晚宴,对她来说意义非凡。西家以前最早有连清蕊,后来又有白翠浓,她一直屈居人下,无名无分。这一回,她终于可以扬眉吐气,向世人宣告,她冉在青,是西家新一任的当家主母。 西鸢萝见此,也就不去拂她的兴,一切都任由她去操持,自己只在边上看着。不过冉在青是个聪明的,得意却不忘形。所有宾客名单,酒水菜肴,场地陈设安排等等事无巨细都会询问一下连忠的意见。而连忠,事实上就是代表了西鸢萝。 因为冉在青很明白,西固天之所以每年都要举办中秋晚宴,目的是为了笼络那些权贵。西家再富有,也不过是一介商贾,若是想长治久安,永保富贵,就必须结交笼络权贵。而那些权贵世家愿意来西家,十有*,都是冲着西鸢萝而来的。说白了,西鸢萝才是中秋晚宴上真正的主角。凭你是当家主母,亦不可喧宾夺主。这也就是冉在青比白翠浓更聪明的地方,懂得审时度势,认清自己的位置,恪守本分。 也唯有如此,才能够更加取得西鸢萝的信任。 西鸢萝心如明镜,便也投桃报李,授意西家所有佣人都改口叫冉在青为“太夫人”。“太夫人”与“小太夫人”,两个称呼,一字之差,却地位悬殊,尊贵立显。 西固天对此也予以默认。毕竟在中秋晚宴这样重要的场合,西家主母若被人称之为“小太夫人”的确不太合适,亦有损西家颜面。 自此,冉在青也算是名正言顺了。眉梢眼角都堆满了浓浓地喜意,脚下生风,走哪儿都精神百倍。对于西鸢萝也是更加的尽心,从衣食住行到生活起居,都照顾得无微不至。 晚宴那日,她一袭黑色紧身长裙,乌发高挽,高贵端庄,尽显主母气派。那些权贵豪门夫人们,云集在她身侧,热络寒暄,恭维奉承,好不热闹。 西鸢萝穿了一身浅蓝色的单肩小礼服,身上别无他饰,只是耳坠上戴了那一对水滴形蓝钻耳环,乌黑笔直的长发垂肩,娇俏可人却又不失端庄优雅。 晚宴还未正式开始,客人们各自三三两两,寒暄交谈。男人们热衷于探讨股票行情,经济走势,时事政治之类,渐渐地便都围坐到楼上西固天的大书房里去了。 冉在青便在客厅里来回穿梭招待那些夫人小姐。西鸢萝端着果汁站在窗前和几名相熟的名媛聊天。 正在大家言笑晏晏,气氛融洽的时候,楼上忽然穿来一个清脆的高跟鞋的声音。众人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去,只见白恩秀穿着一袭宝蓝色抹胸曳地晚礼服,娉娉袅袅地从楼上下来,脖子上,耳坠上明晃晃地钻石首饰熠熠生辉,灼人眼眸。她慢慢地,风姿绰约地走下楼,嘴角挂着轻慢地微笑,一双凤眸轻扫客厅众人,风华绝代中,带着特有的高傲和不屑。 客厅中的气氛有一阵的凝滞。大家都有些怔怔地。疑惑地目光纷纷投向冉在青和西鸢萝,今日参加西家的中秋晚宴,大家都是客,白恩秀那样的眼光,让大家感觉很不舒服。 冉在青赶紧笑着招呼大家:“来来来,大家继续。喝东西喝东西。” 场面总算缓和过去,大家继续吃东西聊天,也没人去理会那白恩秀。冉在青松了一口气,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白恩秀,心里暗恼。 她以身体不好为由,让白翠浓在楼上休息不许下来。但白恩秀她没有明令拘着,只是想着但凡有点脸皮的,肯定不会下来丢人现眼。谁知,她竟是低估了这对母女不要脸的程度。不但有脸下来,还打扮地这般花枝招展,艳压群芳。西鸢萝穿浅蓝色,她就穿宝蓝色,分明是有意要压她一头。 恼恨归恼恨,但是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赶人,没得让人看了西家笑话去。 “鸢萝,那个就是你继母带过来的姐姐?”西鸢萝身边其中一个名媛轻声问道。 西鸢萝没有回答,她身边的另一个名媛嗤笑一声,轻蔑回答:“可不就是嘛。” 西鸢萝饮了一口果汁,轻瞟白恩秀,眸中划过一抹轻嘲。女人天生都有一股嫉妒心理,尤其见不得别人比自己漂亮。在这样的场合,固然要打扮的隆重些,但万不可失了稳重得体。像白恩秀这般花枝招展,不但显得轻佻,更是将在场所有女性都给得罪了。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白恩秀下楼后,也没人理她。她从侍者那里取了一杯橙汁,端在手中,优雅亭亭地立在那里,瞪着不远处被众多名媛环绕着的西鸢萝,下巴微昂,活像一只骄傲斗狠的大公鸡。 有几个夫人从她身边经过,碍着情面,跟她打了一声招呼:“白小姐好啊。” 白恩秀眼神一转,嘴角浅扬,端着架子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几位夫人好,招待不周,请自便。” 几位夫人相互对视一眼,转身离去。刚转过身,就听其中一人说道:“果然是个不识好歹的。” “就是,不就是一个拖油瓶,还真当自己是小姐了。”另外一人跟着附和道。 白恩秀听见这样的话语,不由得恨得咬牙切齿,怒瞪着她们的背影。 偏那几人奚落还不够,又回过头来横她一眼,见白恩秀瞪着她们,也不急着回避,反而嘴角一撇,朝她冷哼了一声。白恩秀气得脸色铁青,却也莫可奈何。 这一幕,刚好被从庭院里玩耍回来的陈格菲她们几个看在眼里。这个陈格菲出身将门,性格正直,为人豪爽,向来最讨厌那些扭捏作态,自恃清高之人。见这白恩秀如此傲慢无礼,便十分讨厌。心里想着,这西鸢萝果然是个软弱可欺的,居然容忍这样的人在西家横行无忌。要是她,早上去一巴掌拍飞了。 “那女的谁啊?挺漂亮的。”陈格菲身旁的宣碧凝看着白恩秀淡淡说道,只是语调颇有些酸溜。 陈格菲嘴角划过一抹冷笑,说道:“她就是西鸢萝继母带来的那个便宜姐姐。” 宣碧凝哦了一声,嘴角微扬,讥诮道:“我道是谁,原来竟是她呀。” “她身上戴的那套首饰还真亮眼。”两人身边小家碧玉般的秦雨墨小声说道,颇有些羡慕的样子。 陈格菲和宣碧凝不约而同地瞥了她一眼,宣碧凝冷笑着道:“看着是挺亮眼,只可惜,连西鸢萝的一只耳环都比不上。” 宣碧凝是珠宝鉴定师,一眼便能看出钻石的好歹优劣来。 啊?秦雨墨惊讶极了。目光不由得转向西鸢萝,远远看着,她耳垂上的蓝钻耳环晶莹剔透,晶光璀璨,宛如水滴一般美轮美奂。可是,那么小一颗,竟然比白恩秀身上那全套的钻石首饰还珍贵么? 她们离白恩秀并不远,是以她们的对话悉数都落入了她的耳里。一开始白恩秀还强压着怒气不予计较,知道后来听到她们谈论自己的全套首饰竟然抵不过西鸢萝的一只耳环,不由得气怒攻心,回头狠狠瞪了她们三人一眼。 陈格菲被这一记怒视惹怒了。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给自己这样的眼色看。不由得也沉了脸,心下打定了主意要给白恩秀一点颜色看看。见白恩秀转身走去自助餐桌那边,她便也招呼宣碧凝和秦雨墨说:“走,我们也过去。” 三人就站在白恩秀边上,拿着盘子夹东西,白恩秀伸手夹哪个,陈格菲就手快抢哪个。陈格菲将门出身,身手不凡,几番下来,白恩秀竟是一点东西都没抢着,不由得气红了脸,盘子一摔,质问道:“你什么意思啊?” 陈格菲也将盘子一搁,正色道:“白小姐,你是什么意思呀?我们可是客人,你若是不欢迎我们,我们走就是了。” “就是呀,哪有主人跟客人抢东西吃的道理呀。”宣碧凝在一旁扇风点火道。 “你们……可恶。”白恩秀恶狠狠地说着,伸手就推了一把陈格菲。 陈格菲毫无防备之下,一个踉跄,撞到一□后的宣碧凝,宣碧凝身子一晃,整个都栽在了秦雨墨身上。这个秦雨墨最是个柔弱的,哪里挡得住这么一撞,下意识地伸手去抓东西,一伸手,就抓住了边上的一个架子,险险地稳住了身子,没摔倒出丑。只是那架子上摆着一个宋朝古董花瓶,经这么一撞,在上头摇摇晃晃了几下,就一头栽了下来,哐当一声巨响,摔了个粉碎。 众人惊了一跳,纷纷朝她们那边看去。又听到“啪”的一声脆响,竟是白恩秀冲上去甩了秦雨墨一耳光,口中犹还谩骂:“你长没长眼睛啊?这可是宋朝古董花瓶。” 秦雨墨白皙娇嫩的脸颊下立刻浮现五个红指印,眸中氤氲着水汽,委屈地如同一只受伤的小鸟。 冉在青和西鸢萝都赶紧赶上前去。只是两人人还未到,却又听见“啪、啪”两声脆响,比先前那声还要清脆响亮。原来是陈格菲怒气冲冲地抓了白恩秀,左右开弓,一下甩了她两巴掌,然后推开她,厉声质问:“白恩秀,你是个什么东西。西鸢萝都还没有说话,你横什么横。” 西鸢萝不由得正色瞧了一眼这个陈格菲,心里暗道此人倒是个手段凌厉,心思玲珑的。不但出手教训了白恩秀,还趋利避害,将自己抬出去做了挡箭牌。 白恩秀被打得眼冒金星,头发散乱,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陈格菲,“你……你竟敢打我。” 陈格菲下巴微昂,嘴角轻扬,眸中含着不屑,一副打你又怎么样的神情。 “我跟你拼了。”白恩秀大声叫着,宛如泼妇一般冲了上去。 “恩秀,住手。”冉在青及时赶到,一把将白恩秀拽了回去,用力极大,拽得她的胳膊刺疼刺疼地。 白恩秀转首又怒瞪着冉在青,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冉在青见状,冷声道:“怎么?你还想对我这个长辈动手?” 西鸢萝也走了过来,扶了秦雨墨的手,轻声指责道:“姐姐,你太过分了。秦小姐可是我们的客人。不过就是一个花瓶,摔了就摔了。若是秦小姐喜欢,就是再送几个也无妨,你怎么能动手打人呢?” “不愧是西家正牌大小姐,气度就是不一样。”陈格菲斜睨着白恩秀故意赞扬道。 陈格菲的话无异于是火上浇油,白恩秀咬着牙瞪着西鸢萝,仿佛一头野性被激发了的野兽,忽然高声谩骂道:“西鸢萝你个贱人,你装什么好人……” 啪—— 白恩秀话音未落,冉在青就立时出手又甩了她一耳光,她的左脸颊挨了两下,立时肿了起来。只听冉在青喝道:“白恩秀,西家不是任由你撒野的地方。” 白恩秀捂着脸呆愣在那里,喘息着不屑地呢喃:“连你也敢打我。” 冉在青不屑地眼神抛回去,命令道:“你现在马上给我上楼去。” 白恩秀站在那里不动,泪水扑簌簌掉落,高声叫嚷开来:“你们都合起伙来欺负我。”说话间终身扑到餐桌上,像疯子一般哗啦啦将上面的东西全都翻落,叮铃哐啷一阵乱响。 众人都被吓得往后退开去。 “住手”忽听身后传来一个苍老威严的声音,众人回头看去,只见西固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身后,他身边还站着个好几个中年男女,其中一对夫妇只瞧了一眼,便立刻着急地冲了上去,口中叫着:“雨墨,雨墨你怎么了?这怎么回事啊?” 秦雨墨一见着自己父母,嘴巴一扁,立刻哇哇哭开了,扑到母亲怀里,指着白恩秀就告状:“爸,妈,她打我。” 秦雨墨的父母当即就沉了脸,怒看向白恩秀。但是在人家家里,也不好直接兴师问罪。 秦雨墨的父亲压着怒火,问白恩秀:“白小姐,是不是我家雨墨不懂事,哪里得罪你了?” 因为西固天的突然出现,白恩秀早已经吓傻了,呆愣在那里,不知如何回答。 陈格菲就在边上凉凉地回答:“雨墨不小心碰碎了一个花瓶,白小姐就显好大的威风……”陈格菲的母亲在一旁悄悄地掐了她一把让她住口。她痛得嘶叫一声,倒也乖乖地闭了嘴。 秦雨墨父亲的脸色顿时黑了,也不再去看白恩秀,而是转向了西固天,凉凉地说道:“西老太爷,实在对不住了,您放心,我秦家虽比不得西家富贵,但一只花瓶还是赔得起的。” 西固天脸色僵硬,尴尬道:“秦厅长哪里话,是西家让秦小姐受委屈了,理该我们赔礼道歉才是。”说完,他转头怒喝白恩秀:“还不快向秦小姐道歉。” 白恩秀哪里甘心在众目睽睽之下向秦雨墨道歉,咬着唇,偷偷地在人群搜索着西崇明的身影,期盼着他能护着自己,给她解围。 只可惜找了半天也见着西崇明的影子,倒是西固天等得不耐烦了,龙头拐杖蹬地一下,又喝道:“快点。” 白恩秀吓得身躯一怔,这才怯怯懦懦地小声开口:“对——对不起。” “声音这么小,谁听得见啊。”陈格菲在边上不依不饶。她母亲不仅气得又白她一眼,掐她的手又加重了力道。这祸她也有份闯,却还在那儿唯恐天下不乱。 “对不起”白恩秀无奈,怒瞪着众人,气愤地高声吼了一句。然后转身蹬蹬蹬地快速跑上楼去了。 西固天气得浑身发颤,骂了一句:“丢人现眼的东西。” “对不起,对不起,让大家见笑了。大家请继续。”见白恩秀跑了,冉在青赶紧站出来打圆场。众人便都渐渐散开了。 冉在青走到秦雨墨跟前,对着她母亲歉然道:“秦夫人,真是对不起,让秦小姐受委屈了。” 秦夫人一口恶气未除,撇着脸,不愿理会冉在青。 西鸢萝见状,便也上前道:“秦小姐,你受委屈了。去我房里洗把脸,换个妆吧。” 西鸢萝的嗓音清清脆脆,诚意十足。秦雨墨的父母对看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若是自家女儿能因此跟西鸢萝做上朋友,那么她这一巴掌也算挨得值了。 “走吧。”见秦夫人脸色有所缓和,西鸢萝便上前扶过了秦雨墨的手,一边还朝边上的陈格菲叫道:“陈小姐也一起来吧。” 陈格菲呆愣在那里还没反应过来,她母亲就一把将她推了出去,说道:“还不快去帮忙。” 陈格菲撇撇嘴,无奈地跟了上去。 ☆、43人心不足 秦雨墨的父亲是外交部的,虽不说有多显赫,但也不是轻易可以得罪的。更何况,人家是应邀前来参加晚宴的客人,女儿竟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白恩秀打了去。不论这白恩秀是个身份,她名义上都是西家人,若传扬出去,于情于理,都是西家理亏。所以,西家只好跟着收拾这个烂摊子。 西鸢萝无奈,只好陪着笑脸跟二人聊天套交情。陈格菲性格直爽,有话说话,绝不拐弯抹角,一番交谈下来,但也还算投机。 那秦雨墨却是个小家碧玉型的,十五六岁的样子,羞羞答答话不多。一张鹅蛋脸面,娇小玲珑,颇有几分姿色。只是行动间少了些大家风范,神态庸俗。自打进了西鸢萝的房间,就四目张望,面露艳羡嫉妒之色。更时不时地偷瞄她梳妆台上几个精致华美的首饰盒。 西鸢萝笑笑,心下了然,让黄小琪将首饰盒端过来凭她挑选。如此最好!她还真怕这个秦雨墨是个心高气傲,油盐不进的。那样一来,西家可就欠了她一个人情,将来秦家若是有事求过来,她都不好拒绝。而现在她若是拿了自己的首饰,便等于是两清了。 盒子被打开,里头的珠宝首饰琳琅满目,光华璀璨,看得秦雨墨两眼放光,双手放在大腿上控制不住地反复揉搓着。 “鸢萝姐姐,这怎么好意思呢。”她不由衷的客套。 西鸢萝淡淡一笑,道:“没事儿,秦小姐看上哪样就挑走,千万不要客气。” 秦雨墨实在太喜欢那些珠宝首饰了,心中只略微挣扎了一下,就说道:“那——那我就不客气了。”话音一落,就伸手进首饰盒中快速拨弄挑拣起来。 陈格菲斜眼瞧着,从来没有觉得这秦雨墨原来竟是这么丢人的。 西鸢萝将视线从秦雨墨转到陈格菲身上,含笑问了一句:“陈小姐若是喜欢,也挑几件。” 陈格菲却是冷嗤一省,不屑道:“我可不稀罕这些玩意儿。” 西鸢萝原也就是客套一问,并无他意。见她是个心气高的,也就不再多言。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秦雨墨就挑了一条白金镶钻玫瑰项链,一个天然祖母绿宝石嵌珍珠的手镯,一对样式跟西鸢萝耳垂上戴的差不多,只是成色稍微差点,却也名贵不凡的蓝钻耳环。另外还有两个钻石戒指。 最后大概她也觉得不好意思了,便停了手,但目光仍是流连那些首饰,心中只盼着西鸢萝能再大方一些,发句话,让她继续挑选。 西鸢萝淡淡一笑,吩咐黄小琪将首饰盒全部收走。人心不足蛇吞象。虽然西鸢萝不在乎那些首饰,但也不是傻子,没得白便宜别人。她挑的那些,都值一百多万了,别说是一个巴掌,就是十个百个都值价了。 秦雨墨眼巴巴望着首饰盒子被盖上,端走,眼睛里头尽是赤果果地贪婪。 西鸢萝掩住眸中的讥嘲,轻笑道:“秦小姐眼光真不错。” “是吗?”秦雨墨很高兴,很快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那些已经属于她的首饰上去了。 西鸢萝点点头,含笑道:“快戴起来看看。” 秦雨墨心情雀跃,不疑有他,便都兴奋地将所有首饰都挂上了身。还问西鸢萝:“好看吗?” 额……西鸢萝眉头微蹙,斟酌着说道:“秦小姐长相甜美,这些首饰戴在你身上更添光辉。不过——一下戴那么多,略显繁琐了。” 秦雨墨却以为西鸢萝后悔了,要将首饰收回去,赶紧说道:“不会啊,我觉得这样很好。” 闻言,西鸢萝但笑不语。她已经提醒过她了。但她自己执意如此,也就无话好说了。 陈格菲一直在边上冷眼瞧着,此时忍不住冷笑了一声。白痴秦雨墨,被人耍了都不知道,还在那儿沾沾自喜。还有这西鸢萝,原本以为她单纯柔善,但看样子心思却不简单呢。一时间,将这两人都讨厌上了。站起身,冷冷说了一句:“不早了,我们该下去了。”说完,也不等她们,直接一个人先走了。 秦雨墨见陈格菲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以为她是在羡慕嫉妒,就撇了一下嘴巴,心里暗道:刚刚西鸢萝明明也让她挑的,是她自己故作清高不要来着。 西鸢萝笑笑,也站起身,说:“我们也下去吧。” “好啊。”秦雨墨对着她甜甜一笑,起身跟了出去。 西鸢萝携着秦雨墨下楼,见不远处西固天和冉在青坐在秦雨墨父母对面,十分客气地招呼着,但秦雨墨父母面上却是淡淡地,显然是因为秦雨墨被打,西家理亏,所以故意端高了姿态。 西鸢萝走过去,笑意盈盈地叫道:“爷爷,小奶奶。” 秦雨墨也跑到父母亲身边,甜甜地叫着:“爸,妈。” 秦夫人眼眶微红,拉着秦雨墨的手,难过地问她:“雨墨,你还好吧。” 秦雨墨却是笑容灿烂,嗓音清脆,说:“妈,我没事儿了。” 看秦雨墨竟然一脸欣喜,秦厅长夫妇有些讶异。边上有人眼尖,忽然说了一句:“哟,秦小姐身上的首饰真亮眼。” 秦夫人这才注意到,女儿的脖子上耳朵上手上都多好些名贵首饰。虽然名贵,但这些首饰并不成套,这样花里胡哨乱带一通,没有品位不说,还活像个炫富的暴发户。 秦雨墨却是浑然未觉,还晃着腕上绿晃晃地宝石手镯向秦夫人炫耀:“妈妈你看,这些都是鸢萝姐姐送我的。漂亮吗?” 秦夫人脸色乍红又白,都不知如何回答了。 “小孩子家眼皮浅,快摘下来还给人家。”秦厅长沉着脸喝道。 秦雨墨听见,不乐意地“嗯”了一声,捂着手镯,将身子缩进了母亲怀里。 秦厅长霎时脸就黑了。 西鸢萝笑道:“秦伯父快别这样,我挺喜欢秦小姐的,这些就权当是见面礼了。” 西固天神色淡淡地,不复先前那般客气,起身说道:“秦小姐收下吧。今天原就是西家让你受委屈了,赔礼也是应该的。” 西固天说的很明白,这些是赔礼,也就是说秦雨墨被打一事而,过去了。 “不是,西老太爷……” 秦厅长还想说什么,但是西固天打断了,“我楼上还有客人,秦厅长,先失陪了。”说完,就转身上楼去了。 见老爷子走了,冉在青也浅笑着起身,说了一句:“失陪了。”就转身离去。一转过身,她的脸色就沉了。一个巴掌就要去一百多万,这秦家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点,还跟他们摆了半天的谱儿。不过就是个厅长,西家给他几分面子,还真当自己有多尊贵了。 西鸢萝也笑着告辞,临走前按理客套一下:“秦伯父,秦伯母,招呼不周,请自便。” 秦厅长夫妇讷讷地点头,笑容很是牵强。 目送西鸢萝清丽婉约的背影离去,秦厅长夫妇将目光转向女儿,眼神很是复杂,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嗔怪,却又心疼不忍指责。他们本是想着让她借此和西鸢萝搞好关系,没成想她却拿了她的珠宝,若是拿个一件也就罢了,可以说是情谊赠送,让外人看着也有面子,可她居然一下拿这么多,这不就成了贪婪索取了?没的让人笑话,连带着他们的老脸都给丢光了。 晚宴正式开始,众人又开始言笑晏晏,欢聚一堂,仿佛刚才的插曲根本就没有发生过。就算是有那暗地里爱嚼舌根的,也没人说西家的不是,只是说:一个巴掌一百多万,还真值了。 冉在青趁了空隙走到西鸢萝身边,小声道:“你可真大方。” 西鸢萝喝着果汁,眼角微扬,笑道:“那些首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有收获。” 冉在青眉眼了然,亦是抿唇而笑。她当然知道,在这场较量里面,西鸢萝才是最大的赢家。不但让西固天看到她为西家出力,而且过了今天,只怕整个上京城的人都会知道白恩秀蛮横无理,乖张任性,而西鸢萝宽容大度不计前嫌,破费巨资为继姐收拾烂摊子。舆论导向可是一把利器。将来若是有一天她要对付白恩秀,只怕也没人会说她的不是了。 “你爸爸在公司有事要晚点回来,不过我跟老爷子说了,让他派程远去跟他解释清楚,省的到时候那俩母女恶人先告状。”冉在青说道。 西鸢萝点点头,嗯了一声。虽然她早已不在乎西崇明对她的看法,但是有些事情能省则省,她也没那么多精力去应付那些不必要的事。 —— 冉在青果然是有先见之明的。西崇明回到家,应酬完了晚宴之后回到楼上,白翠浓果然就红肿着双眼坐在床沿上生闷气,白恩秀在边上站着,脸颊高肿,一脸委屈的模样。 西崇明只是瞥了一眼,就脱下西装,随手搁到沙发上,然后朝书房走去。 见西崇明不理会她们,白翠浓急了,起身说道:“崇明,女儿被人打成这样,难道你也不管管么?” 西崇明转身看着她们母女二人,冷声道:“管?我怎么管?自己丢人现眼,怪得了谁。” “你说恩秀丢人现眼?”白翠浓气愤地道:“明明就是那些千金小姐狗眼看人低,巴结西鸢萝,欺负恩秀,不但出言嘲笑她,还动手打她,你看看——”她拉过哭哭啼啼地白恩秀,痛心疾首地道:“恩秀都被她们打成这个样子了。” “白翠浓”西崇明厉声喝止住她,“你少在那边颠倒是非,老爷子早就派人跟我说过,是恩秀先打的人,打的还是秦厅长家千金。还害得鸢萝赔了一百多万的首饰。” 白翠浓怔住,没想到这回西鸢萝是先下手为强了,居然还让老爷子的人出面了。难怪西崇明会深信不疑。 “好,好,好啊。”白翠浓咬着牙说道:“她有一百多万的首饰送人,恩秀却被人嘲笑身上全部首饰加起来都比不过她的一只耳环。同样的你的亲生女儿,为什么恩秀就要活得这么窝囊。” 啪——西崇明盛怒之下反手给了白翠浓一巴掌,“你现在是在指责我吗?要没有我,你们母女两个早就沦落街头了,你捞了西家那么多钱去倒贴娘家,现在还有脸埋怨我?还有你们白家打着我的名头干的那些龌龊事儿,别以为我都不知道。” 白翠浓捂着脸,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白恩秀跑上来推西崇明,“爸,你怎么可以打妈妈。” 西崇明不耐烦,扬手又欲打白恩秀,但见她脸颊红肿,样子可怜,手在半空停了一下,到底是没落下去,只是一把将她推开,喝骂道:“我还没说你呢,大庭广众之下,居然骂鸢萝是贱人,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这样骂她。” 白恩秀被她骂地愣住,西崇明从来没有这样骂过她,心脏就感觉被刀刺了一下,嘴巴一扁,哭着叫了一声“爸”。 西崇明毫不理会,指着她们说道:“我警告你们,以后都消停些,少给我丢人现眼。否则我让你们好看。” 白翠浓气得浑身发颤,仗着肚里有孩子,胆子也大了,肚子一挺走上前去,“你要让我怎么好看?打死我是不是?打呀,往肚子上打,大不了一尸两命。” 但是白翠浓打错了如意算盘,她没想到,西崇明毫不留情地将她一把推开,甩在了沙发上。 “白翠浓,你少拿孩子威胁我。要给我西崇明生儿子的女人排着队呢。我告诉你,要是孩子掉了,我立马赶你出西家。” 西崇明说完,转身快步走出房间,摔门而去。砰的一声巨响,母女两人俱被惊地一跳, 白恩秀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身子发颤,仿佛害怕西崇明随时都会再进来。过了半响,才渐渐回过神来,哭丧着脸说道:“妈,这是怎么回事啊?爸爸以前不是一直帮着我们的嘛?” 白恩秀是害怕得身子发颤,而白翠浓则是气得浑身发抖,恶狠狠地道:“肯定是西鸢萝那小贱人动了什么手脚了。不然你爸爸不会这么偏着她。” “西——鸢——萝”白恩秀怒瞪着眼,咬牙切齿地叫着,“我恨你,恨不得你死。” 白翠浓听到女儿满含怨念的声音,有些心惊,转过身,看见她的脸因愤恨而扭曲,对西鸢萝的怨恨已经积压到了极致,将来只怕是会冲动行事,反而更加吃亏。有些事情,或许是时候该告诉她了。 白翠浓握住女儿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郑重地说道:“恩秀,你听妈妈说。在你爸爸心里,永远都只有西鸢萝母女,他从来都看不上我们……” “不,爸爸明明就很爱我们,这次他不过是受了西鸢萝的蒙骗。”白恩秀痛苦地大叫起来,根本不愿意相信母亲的话。 “恩秀”白翠浓用力扳住白恩秀的肩膀,“相信妈妈。听妈妈的话,不要明着跟西鸢萝做对,那样只会让你爸爸更加偏向她。你一定要善于抓住他的弱点。” 白恩秀有气无力,迷糊地问:“弱点?什么弱点?” 白翠浓忽然吃吃地笑了起来,用一种轻蔑的口吻说道:“你爸爸的心里,住着一个魔鬼,一个自卑怯懦的魔鬼。他能力不足,却又妄想大展宏图,他一生都生活在别人的阴影之下,最忌讳的,就是别人压他一头,尤其是他最亲近最爱的人。当年连清蕊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输给了我。如今你要对付西鸢萝,就一定要牢牢抓住这个弱点。关键时候就提醒你爸爸,西鸢萝的身后不但有连家,还有齐家,他们权大势大,时时刻刻都会压着他。” 白恩秀听着母亲的话语,心一点点的往下坠,水润的双眸变得空洞无神。原来,爸爸对她的爱都是假的么?一切,不过都是母亲利用了他的弱点而取得的结果。她们,不过是他用来制衡西鸢萝的工具。那么,她岂不是连唯一一点可以跟西鸢萝比较的父爱资本都没有了? 呵呵……白恩秀苦笑一声,心痛地麻木,转而却激化为了更深一层的冰冷与愤恨。 ☆、44连家晚宴 虽然中间出现了一段小插曲,但中秋晚宴最后还是顺利完满地落幕了。一开始冉在青还有点担心,怕西固天会指责她办事不利。但最后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狠狠教训了一顿白恩秀,并禁了她的足,三个月之内不允许踏出房门半步,这无异于是坐牢。当时她绝望地向西崇明求救,但是西崇明冷着脸,一言未发。 西鸢萝压根就不关心这些,坐在那里就当是看了一场无聊的肥皂剧,剧情完了,就直接回房睡觉。 “西鸢萝,你别得意。” 经过白恩秀身边的时候,她对她轻声说一句,言语间带着浓浓地磨牙声。 西鸢萝停住脚步,清亮的眸子扫向白恩秀,微微倾身凑近她,曼声说道:“从今以后,我会天天都这么得意。” 本来她不想无聊的落井下石,但是白恩秀似乎总是爱自取其辱。 “与其想着如何跟我做对,还不如好好享受你接下去三个月的时光。” 见白恩秀对自己怒目而视,西鸢萝又加了一句,然后转身离去,心情大好。 第二天一早,冉在青收到了一份意外的请帖。连家邀请她去参加今日的晚宴。因为连彦博去北美开商务会议,中秋节无暇回国,今天下午才回,所以连家的中秋宴就晚了一日。 往年连家的中秋宴都是西崇明和白翠浓带着西鸢萝跟白恩秀一家四口赴宴,也用不着发什么请帖,直接派人过来请。但今年却郑而重之的发了请帖。摆明了就是告诉西家,让冉在青带着西鸢萝过去就好,别人就不用来了。 西固天还好,西崇明却很是恼火。连家这样做,分明就是故意打他的脸。 冉在青第一次受到连家邀请,受宠若惊,同时又有些战战兢兢,反复询问西鸢萝安凤珠有什么喜好,以便她备礼。西鸢萝一一告之。冉在青紧张筹备。 下午五点,临出发的时候,西鸢萝身穿纯白色斜肩高腰小礼服,缀了一条钻石腰带,长发轻垂,身姿窈窕,娉娉婷婷地走下楼。却发现在客厅里的,不只有等她的冉在青,还有西崇明和白翠浓。 西崇明看着报纸,白翠浓悠闲喝茶,看上去,就像一对平常休闲在家的普通夫妇。 冉在青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一袭青花瓷复古旗袍,端庄高雅,婉约唯美。西鸢萝看了眼前一亮。她还真有心,自己无意中说过一句外婆喜欢旗袍,她就记下了。 “小奶奶,你好漂亮。”西鸢萝走过去,由衷地赞叹。 冉在青些微有点不好意思,说:“哪里,我都老了,哪儿及得上你年轻貌美。” 两个女人相互赞美,白翠浓在边上轻嗤了一声。但无人理会她。 西鸢萝忽然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冉在青,说:“看小奶奶今日的装扮,我准备的礼物到十分合宜呢。” 一听到礼物二字,白翠浓下意识地就抬起了头,紧盯着个精美华美的小盒子。 冉在青打开盒子,只见里面躺着一只碧绿透亮的翡翠镯子,顿时惊喜地抬头看着西鸢萝,“鸢萝,这……” 西鸢萝嘴角微扬,眼角的余光瞥向白翠浓,只见她端着茶杯的手抖了一抖。收回眼神,笑容加深,故意抬高了声音说道:“在西家,除了小奶奶您,没人再配得上这只镯子了。” 这只镯子,正是白翠浓朝思暮想的那只。 “谢谢你,鸢萝。”冉在青也不客气,拿出镯子戴上了手。 这镯子是当年连清蕊嫁妆中的一件,玉质绝佳,名贵不凡。连清蕊其实并不喜欢玉器,只是因为安凤珠喜欢,所以嫁妆中才有许多玉器,但她很少戴,一直都是收藏着。她死了之后,这些就都给了西鸢萝。白翠浓曾经旁敲侧击甚至明目张胆的要过多次,但都没有得手,没想到今日,却轻而易举地到了冉在青的手里。 虽然知道西鸢萝这么做是为了故意羞辱白翠浓,但冉在青不在乎,有了这个手镯,在外人眼里,足以说明她在西鸢萝心里的份量,连家见了,也会多礼敬她三分。 “时间不早了,小奶奶我们走吧。” “恩,好。” 西鸢萝和冉在青一前一后走出西家,由始至终她压根就没理会过边上的西崇明和白翠浓。 “你看见了,你女儿是怎么对你的?连家又是怎么对你的?”白翠浓眸含讥讽,意图煽风点火。 “闭上你的臭嘴。”西崇明怒吼着站起身,一把甩了报纸,转身上楼。 白翠浓看着他上楼的身影,讥诮着低低轻笑了一声。 —— 连家的晚宴没有西家那般奢华。虽然简约,但却处处透着温馨。又只是邀请了一些亲朋好友,更显得轻松自在。 西鸢萝陪着安凤珠和舅母亲戚们说话,正说着,忽然有人过来说了一句:“大少爷和大公子到了。” 西鸢萝正给安凤珠倒茶,听到这话心一紧,扑地一声,竟将杯子给打翻了。 “哟,一听大公子到了,鸢萝就紧张地连杯子都打翻了。”二舅母白宁兰在边上取笑道。 西鸢萝尴尬地去擦桌上的水,小声道:“哪里啊,我是好久没见大表哥了。” 哈哈…… 众人一听这话,顿时都笑开了。 西鸢萝低着头,感觉脸颊滚烫滚烫地。 “别理这群促狭鬼,走,我们去外面。”安凤珠拉起西鸢萝的手笑着道。 众人也都起身跟了出去。 到了外面大客厅,只见一群人围着齐怀渊和连彦博。齐怀渊身姿挺拔,俊朗依旧,只是眉目间似乎有几分疲累。站在人群中,脸上挂着淡淡地笑容,安静而沉默。不似连彦博那般嬉笑热络。 安凤珠她们走过去,人群就自动让开了道。 连彦博亲热地叫了一声:“奶奶。”齐怀渊也礼貌地叫了一声:“老夫人。” 安凤珠笑着,眉眼慈祥地应了一声,问他们:“你们怎么一起过来了?” 连彦博回答:“我们碰巧在机场遇到,所以就一起过来了。” “可真巧呀。”陈莹美笑着说道。 “彦博,你可回来了。鸢萝她说好久没见到你,可想你了,刚刚一听说你回来了,激动地连杯子都打翻了。”白宁兰跟连彦博说着,眼睛却不停地在齐怀渊和西鸢萝之间来回穿梭。 连彦博一脸惊喜状,“是吗?鸢萝,表哥也想死你了。”说完冲上来抱住她,吧唧一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西鸢萝赶紧推开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齐怀渊的眉头似乎皱了一下。 “好了好了,别闹了。”安凤珠笑着制止他们。 连彦博松开西鸢萝,但修长结实的手臂仍揽着她,轻轻晃了她一下,说:“走,我们去看爷爷。” 西鸢萝被迫跟着他的步伐走,却情不自禁地转头去看齐怀渊。 “大公子,请坐。”白宁兰上前招呼齐怀渊。 “谢谢二夫人。”齐怀渊礼貌答应着,眼角亦不自觉地瞥向西鸢萝的方向。 连家的晚宴其实更像是一场聚会。连战国性格爽朗,从不拘着晚辈。吃过晚饭后,就由着他们自己去玩闹。 如此一来,就又开始分堆了。 刘力达和黄俊豪一有空隙就逮着齐怀渊问这次军演的情况。这样热血沸腾的事,男人们自然热衷乐道,都围拢了过去。就连一贯不羁的林恒,也难得正色地坐在了边上。 女声不爱听这些,对于她们来说,听这些军国大事,远不如下一盘跳棋来得愉快。 西鸢萝被拉着下了一盘,感觉无聊地紧,一群女声又叽叽喳喳地,闹得她头疼。索性就找了个借口走开了。 侍者给她端过来一杯果汁,她拿在手里也不喝,目光不由自主地往齐怀渊那边跑去。 他被人围在中央,犹如众星拱月一般,神情淡然地说着什么,轻扬的眉宇间透出一股子朗朗地自信与从容。 “鸢萝” 连彦博凑近她耳边突然叫了一声,吓了她一跳。 她回过头去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说:“大表哥,你干嘛。” 连彦博嘴角挂着笑,视线随着她方才的方向看去,顿时眼底地笑意更深。 “鸢萝,听说你闯了他的军部大牢?” 西鸢萝心中一滞。咬了唇,低头,脸色郁郁。大表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连彦博却是哈哈大笑起来,赞叹道:“真不愧是我连彦博的妹子,够胆气。以后你就是应该这样,否则怎么制得住那小子。” 说完也不理会西鸢萝的反应,揽过她的肩膀轻拍了拍,“好了,我过去一下。你也别一个人站着,去跟惠伶她们玩。” “哦”西鸢萝淡淡应和了一声。连彦博就朝齐怀渊他们那边走去。 西鸢萝独自站在那里,只觉心中酸涩。上次她擅闯军部监狱,齐怀渊肯定很生气吧?或许,他再也不想见到自己了。 “哦,我赢了我赢了,我又赢了。”白筱婷赢了跳棋,高兴地大叫开来。紧接着女生们好一阵喧闹。 西鸢萝心底烦闷,将果汁搁到桌上,趁人不注意,独自转身走了出去。 林恒一眼瞥见西鸢萝显得有些落寞的背影往门口走去,就用脚踢了两下齐怀渊,示意他看望门口方向,然后凑过身子,低声在他耳边道:“她刚盯着你看了老半天。” 齐怀渊的嘴角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突然站起身对听得正起劲众人说道:“各位对不起,上个洗手间。” ☆、45花前月下 西鸢萝信步而行,不知不觉走到了庭院西北角的月季花架下。 夜晚的风有些凉,夹杂着淡淡地月季花香徐徐吹拂。天空碧澄清澈,明月如一轮玉盘高挂空中,银光遍洒,天地间一片迷蒙地淡白。 月季花架下,一架秋千椅静默垂立。她走过去,默默坐下,手抓着秋千索,足尖点地,微微晃荡着。 低着头,眼神空洞,惘然若失。 过了半响,她忽然感觉秋千晃荡的力度渐渐变大,像是背后有一股力在推她。 下意识的回头望去,齐怀渊清傲挺拔的身姿赫然印入眼帘。 见她回头,他微微一笑,嗓音低沉而温柔:“怎么又不高兴了?” 西鸢萝怔怔地看着他,眼睛一瞬不瞬,仿佛一眨眼,他就会凭空消失。 见西鸢萝这样盯着他看,齐怀渊嘴角的笑意加深,俯□,问她:“怎么了?不认识我了?” 他离她很近,西鸢萝回过神,感觉有些不好意思,撇开脸,嗓音已然有些控制不住地黯哑:“不是啊。我以为……你生气,不理我了。” 齐怀渊轻笑一声,双手轻拍着她的肩膀说道:“傻丫头,我怎么会生你的气。”。 “真的吗?”西鸢萝回头望他,眸光中有着浓浓地欣喜,却又隐隐有些不置信。 齐怀渊叹息一声,绕到她身前,半蹲□子,握住她纤细冰凉的柔荑,轻声道:“都是我不好,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所以你才会想方设法地要保护自己。” 他手心的温度灼热而炽烈,仿佛就是一个小小太阳,将热流源源不断地注入她的心脉,温暖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 眼中有温润的湿意,胸腔内仿佛有一种莫名的张力,让她幼小的心房无限膨胀开来,涨涨地,快要满出来的感觉。她知道,那种感觉,是感动。原来,他竟是这么的理解并包容着自己。 感觉到她的冰凉与柔弱,齐怀渊更加用力地握住她的手,抬起头,双眸湛湛生辉,坚定的目光中带着些微心疼,“鸢萝,其实你不用背负太大的包袱。让我们抛开家族联姻的枷锁,就像普通男女一样的相处,好吗?” 银白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原本刚毅英挺的轮廓此刻却显得异常的清俊柔和,双眸湛黑明亮,她仿佛都能从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她心跳加速,欢喜雀跃,却又有些犹疑不定。终于,在徘徊迷茫中,她问出了一个对所有女人来说都十分重要的问题。 “齐怀渊,你喜欢我么?” 齐怀渊的脸色很明显地愣了一下。 西鸢萝的心跟着一紧,心头隐隐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果然,他开口说道:“我不知道。” 西鸢萝眼中的泪滴倏然滑落,失落,刺痛,冰冷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 然而就在她的心就要沉入深渊的时候,齐怀渊却又开口说道:“我只知道,我很挂念你,以前那种感觉还只是淡淡地,但这次去明州军演,这种感觉就变得很强烈,我总是会时不时地想起你,想着你有没有好好吃饭,想着你有没有不高兴。后来林恒告诉我,军演出发那日你偷偷来看过我,还哭得很凶,我就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飞回来看你。” 齐怀渊皱着眉头淡淡地说着,仿佛是在叙述一件令他十分苦恼的事情。 西鸢萝破涕为笑,抽出手打了他一下,带着娇嗔佯怒道:“齐怀渊,你讨厌。” 这个家伙是没有谈过恋爱么?这样还不知道是不是喜欢她?明明就已经很喜欢她了嘛。还害得她刚刚伤心地半死。 齐怀渊捉住她的手,看见她的泪水很是慌张,“你怎么哭了?”心中很是疑惑,想不通自己是哪里说错话惹她伤心了。 他——只是将心中的真实的想法表达出来而已。 “没什么。”西鸢萝用手背拭去脸颊上的泪水,回答他。 齐怀渊起身坐到她身边,心疼地将她揽入怀中,自责道:“早知道会让你伤心,我就不说这些话了。” “不”西鸢萝大着胆子伸手回抱住他,说:“我很喜欢听这些。” 他的怀抱温暖舒适,还有种特别好闻的淡淡地清香,令她感觉十分迷醉。 喜欢听还哭?齐怀渊心中疑惑,却没说出口,只是笑着将她被夜风吹地冰凉的身子贴紧自己的胸膛,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 “咦,什么东西呀?”西鸢萝触碰到他的西装口袋里好像有个硬硬的物什,脱口问道。 “哦,差点忘了。”齐怀渊掏出口袋里的东西,是一个黑色丝绒盒子:“这是我送你的中秋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西鸢萝接过,打开一看,只见里头躺着一颗婴儿拳头大小般的珍珠,在月光的照射下,散发着晶莹粉润的光泽。 “这可是云海深海底的珍珠,百年难得一遇。喜欢么?” “喜欢”西鸢萝回答,随即又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我不知道你会提早回来,所以没有给你准备礼物。” 齐怀渊低头瞧着她,只见月光下的她肌肤白皙如玉,俏雅迷人,忍不住一阵心旌荡漾。 “你的礼物是现成的。” 齐怀渊这样说着,西鸢萝还没回过味来,他就低头在她的脸颊上吻了一下。 西鸢萝霎时仿佛被电流击中,俏脸通红,又羞又恼,轻推开他,娇嗔:“咦,讨厌。” “讨厌?”齐怀渊似有些不悦:“刚才连彦博亲你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说他讨厌。” 西鸢萝好笑,他这是在吃大表哥的醋么? “大表哥亲我从小亲到大,我习惯了。” 西鸢萝只是陈诉事实,可是这话到了齐怀渊的耳力,就有了另外一程意思。 “那看来我得让你尽快习惯才行。”齐怀渊说罢,又欲俯身去吻她。 西鸢萝笑着躲开,却又推不开他。嬉闹间,她一眼瞥见他另一边口袋里也些微有些凸起,似是藏着什么,就问:“你那边口袋里是什么?” 那神情,就像是一个小孩子巴望着父亲口袋里的糖果。 齐怀渊被她逗笑了,伸手掏出来,却是一个青花瓷底色的小月饼盒子,“是月饼,刚出来的时候,怕你饿,顺手抓的。” 西鸢萝也笑了。她晚饭都没吃什么,现在还真有些饿了。拿过月饼拆开来,掰下一小块,先塞到了齐怀渊的嘴里,齐怀渊张嘴吃下,他温热濡湿的嘴唇轻触她冰凉的手指,惹得西鸢萝又是一阵脸红。 西鸢萝和齐怀渊这方花前月下,你侬我侬,压根没注意到后面不远处有人正瞧着他们。 “二夫人,你看。” 齐妈掀开窗帘的一角,示意白宁兰看庭院中月季花架下的两个人影。 白宁兰走过来看了一眼,嘴角划过一丝笑意。 “当初齐家让大公子跟鸢萝定亲不过权宜之计,但今日看来,怕真的是好事将近了。” “是啊。”齐妈说道:“看来这大公子对小姐是真的上心了。” “鸢萝像她妈,原就是个品貌出众的,大公子会动心,也没什么好意外的。”白宁兰说道。 “是呀。要说当年的大小姐,那可真是万里挑一的,只可惜……”齐妈惋惜道。 白宁兰脸上淡淡地,走到梳妆台前,对镜理了理妆容。齐妈适时地打住了话题。转而说道:“今天俞家那边派人来过。” “哦?”白宁兰整理鬓发的手一顿,“怎么说?” “俞小姐要结婚了,想请您去参加婚礼。” 切!白宁兰嗤笑一声,“当年白墨兰不是处处瞧不起我,不愿意和我来往的吗?怎么现在反倒想起我来了。” “俞家如今不同往日了。俞正贤一死,树倒猢狲散。她们孤儿寡母的,还能依仗谁?” 镜子里的白宁兰脸如银盘,端庄温婉,除了眼角几丝细微的鱼尾纹,完全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她跟白墨兰是堂姊妹,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只可惜,大学的时候两人同时爱上了高她们两届的学长,学校里的风云才子俞正贤。姊妹两人因此反目成仇。 当年的俞家事上京城的名门望族,比之现在的连家有过之而无不及。俞正贤又是长子嫡孙,前途一片光明。白墨兰嫁给了她之后,便处处自以为高人一等,就算是她后来嫁给了连家二少爷,她也是不咸不淡,斜着眼睛瞧人。但事实难料,谁想得到当年大学里人人赞道的大才子俞正贤暗地里竟是如此龌龊,任了几十年的官,*亏空,贪污十几亿。一朝下台,人人喊打,不但毁了俞家百年基业,还害的女儿的婚事也给吹了。 白宁兰双眸划过一抹轻嘲,轻揉着眼角,说道:“这人呐,果然是要往前看。她白墨兰清高一世,没想到最后却落得如此境地。” “可不是。若是以前这俞夫人稍微会做人些,现在也不至于这样。” 白宁兰淡淡一笑,拿起粉底往脸上补妆,忽然又问道:“你说静娴要结婚,她嫁给谁呀?” 白宁兰终于问到点上了,齐妈凑近一些说道:“我正要告诉夫人呢,这俞小姐要嫁的,就是小姐的大堂哥,西文晖。” “什么?”白宁兰有些惊讶,过了一瞬,却又笑了,“鸢萝跟大公子订了亲,这俞静娴却跑去嫁鸢萝的大堂哥?呵,真是有够乱的。” “是呢。我还听说,大公子跟俞小姐解除婚约之后,还是挺照顾她们母女俩的。”齐妈说道。 白宁兰面露一丝不悦,“这大公子到底是怎么想的?既然跟鸢萝订了亲,怎么还可以跟俞家牵扯不清。” 齐妈叹道:“是呢。老太爷跟老夫人听说后也是不大高兴。但是俞家如今败成那样,大公子顾念旧情照顾一二,也不好说什么。” “这些事,鸢萝都还不知道吧。”白宁兰问道。 “哪能让她知道呢。”齐妈说道:“别说是西家跟连家这头,就是齐家那边,也悄悄传出过话,不让人议论大公子跟俞小姐两人的事。谁还敢到小姐面前去说。” 白宁兰淡笑一声,说:“怕只怕,纸终究是包不住火。这种事,能瞒得了多久。” 齐妈顿了顿,没有回话,却是问道:“那二夫人,您去不去俞小姐的婚礼?” “去,当然去。”白宁兰扬声说道:“好歹,俞静娴也管我叫一声姨母。” ☆、46请帖 齐怀渊带着西鸢萝会连家大厅,里头正闹哄哄一片。见二人回来,顿时闹哄地更起劲。 黄俊豪手上拿着一副绝世好牌,正乐得无以复加,见到他们,高声调侃:“没想到我们一向光明磊落的大公子,也会玩尿遁。啊?” 顿时大家伙笑成一片。 齐怀渊笑笑,牵着西鸢萝的手朝他们走去。西鸢萝有些不好意思,想挣脱他的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西鸢萝娇红着脸,但旁人到是不以为意,他们本就是未婚夫妻,在他们眼里,就算他们亲密一些,也是理所当然的。 林恒正愁手中的牌太烂,乘机就甩了出去,“行了行了,不玩了。” 黄俊豪急了:“喂,林恒,不带这样的。我这边手气正旺呢。” “我管你旺不旺。”林恒耍起了无赖,身子一跃,跳到齐怀渊这边,说:“喂,刚还没说完呢,继续继续。”这次军演里头,很多新闻没有播报出来的□,都快好奇死他了。 一听到这个,黄俊豪他们也都直接甩了牌围过来。齐怀渊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抬眸说道:“我又不是专业说书的。” 众人听了他这话,知道今天要他继续讲是没戏了。顿时都大失所望,一个个摇头叹息。 齐怀渊见状,嘴角不可抑制地轻笑,说道:“你们要是实在想听,明天我让周华章过来好好跟你们说。” 众人顿时一阵欢呼,这位齐怀渊的副官周华章人如其名,写的一手好文章,而且口才极其了得,就真跟说书的似的。 既然齐怀渊不说了,时间又还早,一群人就琢磨着再玩点什么好。最后,林恒提议玩21点。大家纷纷响应。 林恒刷刷刷地刷起牌来,然后对着众人喊:“下注下注,赶紧下注。” 西鸢萝本性其实是个爱玩爱闹的,以前甚至没少跟龙虎龙豹他们去混赌场。重生之后,因为背负太多,一直郁郁着,今天难得被齐怀渊哄地高兴了,又在这样的热闹场合里,一下子就恢复了本性,当即就拿出几张红票票来下注。眉梢眼角都带着掩藏不住的兴奋之色。 齐怀渊看她高兴,也就随她去了。只是他却只坐在她边上看,没下注。他从来不赌,就算是小玩玩也从不参加。 林恒一看就知道是个惯玩的,发牌的手势都很专业,刷刷刷地飞快。 西鸢萝今天手气特别旺,十把牌居然拿了八次21点,不一会儿她的面前就堆了一堆的红票子。 西鸢萝乐不可支,众人可就怨声载道了。 齐怀渊在边上看着,无声地笑,眼神意味地看了一眼林恒。 “诶,不对呀。”又输了一把的安惠伶看了一眼林恒,突然说道。 “怎么不对了?”林恒神色自然地问道。 安惠伶嘴角轻弯,了然地瞥了一眼林恒,继而转向西鸢萝,笑言:“人都说,情场得意,赌场失意。这话怎么到了鸢萝身上,就不对了呢?” 众人一阵哄笑。西鸢萝红了脸,却也落落大方回道:“谁说情场得意,赌场就一定失意?我偏偏就要两场都得意。” 哟~~~众人看向齐怀渊,不由得嬉笑开来。 齐怀渊笑笑,叮嘱西鸢萝:“玩玩就好,可别上瘾。” 对面林恒听了这话,说道:“西家最不缺的就是钱,你还怕她输不起啊。” “不是啊,赌博这种事确实该点到为止。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嘛。”西鸢萝说道。 闻言,齐怀渊昂起下巴挑了挑眉毛。林恒哑然失笑。 “好啊,你们这群胆大包天的小家伙,居然敢在家里聚众赌博?也不怕老爷子下来抽你们。” 众人玩闹间,没留意白宁兰什么时候从楼上下来了,身后跟着端着茶点的齐妈。她见桌上一堆钞票,又见林恒手上拿着牌,就猜到他们在玩什么了,就笑着故意吓他们。 林恒下巴朝鸢萝一抬,笑着说道:“要抽让老爷子先抽鸢萝,她赢得最多。” “是啊,二舅妈,你看我赢了好多钱。”西鸢萝抓了两把钱在手中,高兴地向白宁兰显摆。 白宁兰噗呲一声笑了,打趣道:“这还不都是大公子旺的你。” 众人不免又是一阵嬉笑。 西鸢萝今天都被人调侃地习惯了,含笑嘟嘴,眉眼娇俏地看了一眼齐怀渊。齐怀渊对着她微微一笑,伸出手,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 “好了好了,都别闹了,先吃点东西再玩吧。”白宁兰说完,示意齐妈将茶点端过去。 齐妈端着茶点先走到西鸢萝边上,将一小碟绿豆糕,一小碟香酥饼放在她面前。西鸢萝高兴,就抓了一把钞票递出去,“齐妈,给你。” 齐妈惊了一下,“哟,小姐,这……” 对面的安惠伶瞧着西鸢萝手中一大把的百元大钞,眸光冷然,神色变得有些复杂。心中酸涩,不屑之中却又带着羡慕跟嫉妒。 白宁兰笑道:“得了外财要散财,小姐这是在散财呢,齐妈你就拿着吧。” 齐妈这才开心地接过,连连对西鸢萝道谢。 在这么多小辈面前,齐妈接了钱,并没有急着揣进口袋里,而是状似随意地先搁在了托盘一角,用左手大拇指压住。一一将茶点放到桌上,然后笑着起身。然而就在她起身的瞬间,忽然有一个红色的物什从托盘底下掉了下来。正好落在西鸢萝的脚边。 齐妈了吓了一跳。刚刚从白宁兰房里出来,她顺道去了自己房间,将俞家送来的请帖拿来给她,但在路上碰到了厨房端糕点来的李妈,白宁兰就让她接了过来,这请帖没处放,她就随手压在了托盘底下,想着等一下就给白宁兰。而刚刚西鸢萝又给了她一些钱,她夹在了上面,托盘又重,一个不小心,两头没有兼顾好,竟将请帖掉了下来。 她赶紧俯身去捡,却被西鸢萝抢了先。 西鸢萝拾起那张大红色的请帖,“咦,谁的请帖啊?”随手打开一看,却一眼看见了西文晖的名字,不由得惊疑道:“西文晖?不是我大堂哥嘛。他要结婚了?我怎么不知道?” 西鸢萝疑惑地望向白宁兰。白宁兰笑容僵硬,含含糊糊地答不出话来。 “新娘子是谁啊?”西鸢萝说着低头又去看请帖,“俞静娴?”她咕哝一声,抬起头问大家:“她是谁啊?” 场面霎时一阵静默。林恒刷牌的手顿在半空,眼神幽幽地看向齐怀渊。后者眉宇微微轻蹙,但是神色坦然,看上去并无不妥之处。 西鸢萝见大家反映怪异,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心中疑惑这俞静娴到底是谁?为什么让大家如此避讳? 最后还是白宁兰最先反应过来,干笑两声,说道:“静娴她是我堂外甥女。她的婚事定的急,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这请帖想必你们西家也早就收到了,不过鸢萝你还没看见罢。” 西鸢萝想了想也是,大堂哥结婚,请帖肯定是送到爷爷手上的。再说了,西鹤明向来跟西崇明不对盘,两家来往不多,她不知道婚讯也是正常。 她懒得理会那些,将请帖一折,递还给齐妈。 齐妈松了口气,赶紧接过。 “行了,赌博这种事,点到为止,大家吃东西。”林恒放了手中的扑克牌,伸手拿了一碟子葡萄糕递给边上的安惠伶。安惠伶含笑接过。 众人这才恢复过来,热闹地抢起了东西吃。 西鸢萝拿过一碟子香酥饼,先递给齐怀渊,齐怀渊轻柔一笑,说:“我不饿,你吃吧。” 西鸢萝收回手,自己吃了起来。 白宁兰沉着脸,朝齐妈使了个眼色。齐妈神色颤然,赶紧走了过去。 “你们慢慢吃啊。”白宁兰客气地道了一句。然后转身离去。 齐妈立刻跟了上去,白宁兰狠狠瞪她一眼,“你怎么这么大意。”刚刚好险,居然被西鸢萝看到那张请帖,好在是蒙混过去了,要不然……虽然她知道,俞静娴这事,迟早都会被她知道,但是,绝对不能是从她这里泄露出去的。 “二夫人,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齐妈怯怯地道歉。 白宁兰白她一眼,冷哼一声。加快了脚步。 ☆、47伴娘 众人忙着吃东西,齐怀渊起身去上洗手间。林恒放下吃了一半的绿豆糕,跟了过去。 “你打算瞒她到什么时候?”洗手的时候,林恒突然问他。 齐怀渊手一顿,抬起头,镜子中映出林恒斜靠着墙壁,双腿交叉站立,吊儿郎当的样子。 “原则上来讲,我并没有故意隐瞒,只是齐家那边不愿意别人提起这事,所以大家都有所避讳而已。”齐怀渊说道。 林恒嘴角一勾,不以为然,“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事实上,所有人都知道你跟俞静娴的那段过往,只有西鸢萝却被蒙在鼓里。” 齐怀渊的眉头顿时纠结了一下。 林恒又说句:“别说哥们没提醒你,这种事,越早坦白越好。” 齐怀渊抽过纸巾擦手,略微思考了一下林恒的建议,最后叹息一声,说道:“还是过段时间再说吧,小丫头脾气倔着呢。”想起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她执拗倔强的样子,他到现在都觉得后怕。 林恒呵呵笑了两声,“我明白了。以前是没必要说,现在,你是不敢说了吧。” “怎么?这回真动心了?”林恒问道。 齐怀渊对着镜子中的林恒笑了笑,算是肯定的回答。 “既然如此,你就更应该早点说清楚。这种事就像个毒瘤,时间越长,毒素越大,危害也就越大。”林恒正色道。 齐怀渊转过身,说道:“我不认为会有这么严重。每个人都他的过去。俞静娴的事发生在我跟鸢萝定亲之前,并不是我背叛她。更何况,我对俞静娴其实并没有感情。” 林恒摇头:“你真是太不了解女人了。女人,是一种非理智型动物,你别指望她们会跟你讲道理。对于她们来说,前女友,是一种非常凶猛的生物,她们天生就是天敌。” “危言耸听!”齐怀渊淡然一笑,并不相信林恒的话。认为他说的不过都是奇异怪论。不过他总是这样,他也早就习以为常了。 “你别不信。到时候有你苦头吃。”林恒警告他。对于齐怀渊这个死党,他了解的很,满心都投在他的政治抱负上,根本没谈过一次像样的恋爱,身边有过的女人统共加起来也就两个,一个是俞静娴,另一个就是西鸢萝。要他了解女人?真是比登天还难。 “我吃苦头?”齐怀渊轻笑,“要吃苦头也是你先吃。” 林恒纳闷:“什么意思?” “军演出发那日,我让你去传话,结果,你都说了些什么?”齐怀渊盯着林恒质问道。 林恒顿是感觉头皮发麻,站直了身子,嘿嘿讪笑了两声。 齐怀渊狭长的凤眸微微一扬,冷酷地道:“别以为你故意输些钱给她,这事就可以过去了。” “别呀。”林恒赶紧讨饶:“我不就是开个玩笑么。”完了他还不忘邀功,说:“要不是我这样,你们哪里会有惊喜?说不准她见了你,咻地一下就投进你怀里了。” 齐怀渊不理他,作势欲走。林恒拉住他,央道:“喂喂喂,兄弟一场,你总不能重色轻友,出卖兄弟吧?” 齐怀渊横他一眼,落井下石:“我没出卖你。不过要是万一哪天鸢萝自己突然想起来了,那我也没办法。”说完,他甩了林恒的手,大步走出去。 林恒跟在后头哇哇大叫,“这种事,你一个男人,随便找个理由塞过去不就行了。犯得着为难兄弟我么?” 齐怀渊步伐奇快,很快就回到了客厅,林恒只得央央地闭了嘴。目光惶惶地偷看了一眼西鸢萝。心下惴惴。 西鸢萝正跟安惠伶说话,没有注意到他们。齐怀渊走过去问她:“吃完了么?” 西鸢萝点头。 “那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齐怀渊说道。 “好。那我去跟外公外婆说一声。”西鸢萝站起身说道。 —— 齐怀渊送西鸢萝回家,她本来以为只是像上次那样送她到门口,但是这次他却说,到了门口,怎么可以不进去跟爷爷和明叔打声招呼。西鸢萝心中微甜,他待自己,果然是不一样了。 两人走进家门,才发现原来西家有客人。 西鹤明带着儿子西文晖亲自过来送请帖了。 西固天和冉在青坐在上首,西崇明和白翠浓坐在左侧,西鹤明和西文晖就坐在右侧,谈笑客套,那场面,说不上温馨,却也算是融洽。见到西鸢萝和齐怀渊的时候,大家的脸上都不由得愣了一下。 西鸢萝身上披着齐怀渊的西装外套,齐怀渊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一看便知,两人关系亲密。 “二叔,你来了。”西鸢萝礼貌地叫了一声西鹤明,然后又冲他边上瘦削清俊的年轻人叫了一声:“大哥”。 西文晖身材瘦长,容貌清俊,方方正正地脸上架了一副金边眼镜,说不出的斯文儒雅。对着西鸢萝柔和一笑,也叫了她一声。目光略过她身边齐怀渊的时候,微有一丝敌意。齐怀渊紧了紧西鸢萝身上的外套,对其视而不见。 “鸢萝,你回来了。怎么不在那边多玩一会儿?”冉在青说道。神色间微有些闪烁。她一收到消息就赶回来了,心里想着但愿西鸢萝在连家多玩一会儿,错开西鹤明他们,没想到,还是给撞上了。 “玩了好半天了,想早点回来休息。”西鸢萝应道。 冉在青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场面顿时有些静默。西鸢萝感觉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后来,西固天淡淡说了句,“你大哥要结婚了,你二叔带着他过来送请帖。” “我知道。”西鸢萝脆声回答。 众人怔了一下,纷纷抬头望向她。西崇明手中的茶水都泼了一些出去。 看见大家的反应,西鸢萝着实有些狐疑,怎么她知道这事很奇怪么?“我在二舅母那儿也看到请帖了,大哥娶的是二舅母的堂外甥女,俞家小姐么。”她解释道。 她说话流利,神色自然。 大家这才松了口气。 “咦,好漂亮的礼服啊。”西鸢萝见中央的水晶茶几上放着一个已经被打开了的礼盒,里面放着一件镶缀着亮片的白纱小礼服,很是精致华贵。她走过去拿在手中看了看,很是喜欢。 “哦,这是伴娘礼服。”西文晖说道。 “伴娘礼服?”难道是要让她去做伴娘么? 西鸢萝正想着,那头白翠浓就凉凉地说了一句:“那是给恩秀的。” 西鸢萝脸色一僵,心中隐隐有些不悦。西文晖是她大堂哥,如果伴娘是新娘子的亲朋也理所当然,但是既然要来西家请,又岂有不请她,却请白恩秀的道理? 西文晖尴尬地笑了笑,说:“鸢萝,是这样的。静娴跟白小姐是表亲,所以她才找她做伴娘的。” 表亲?西鸢萝愣了一瞬,随即想到,也是哦,白翠浓跟二舅母有点子亲戚关系,那俞静娴是二舅母的堂外甥女,那么算来,跟白翠浓也算是有点关系。就是不知道那关系都表了几表了。而且也从未见她们有过来往。 不过,人家的婚礼,爱怎么样怎么样,她管不着,也不想凑那个热闹。当即就将礼服放了回去。 这时候齐怀渊走了过来,关心道:“不是回来的路上就嚷着头疼的吗?还不快上去休息。” 西鸢萝眉头皱了起来,被他这么一说,确实感觉头又开始有点痛了。今天闹腾的有点过了。 冉在青不失时机地道:“鸢萝,那你快上去休息。” “恩”西鸢萝答应。 齐怀渊扶了她的手,轻声道:“我陪你上去。” 西鸢萝羞涩地笑笑,没有拒绝。 见齐怀渊堂而皇之地送西鸢萝上楼,西固天略有些不悦地朝冉在青使了个眼色。冉在青会意,转身吩咐:“小琪,厨房炖着燕窝,你端上去给大小姐,顺便给大公子泡一壶好茶。”心中却不免腹诽,真是个老顽固,大家都在下面坐着呢,难道齐怀渊还会对鸢萝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不成?再说了,要真怎么样,在外面机会多的是,犯得着来家里冒险么。 西鸢萝和齐怀渊走了,场面又恢复成了先前那般。大家客客气气,礼貌却略显生疏,客套之中又带了几分淡漠。 西崇明品着茶,瞥了一眼西文晖,淡淡说道:“文晖倒是个有情意的,俞家小姐能嫁给你,是她的福气。” 西崇明语带双关,与其说是赞赏,倒不如说是奚落。言下之意,分明就是在讽刺西文晖娶了一个落败人家的千金。 西鹤明自然是不会吃这样的暗亏,当即云淡风轻地笑了一笑,轻飘飘回应西崇明:“我们文晖一向重情重义。俞家如今虽然败了,但我们西家,也用不着依仗外人。” 如果说西崇明的讽刺还带着些含蓄跟隐晦,那么西鹤明可就是直白而张扬了。当年董事会选任总裁,他占据了压倒性优势,但是因为西崇明突然娶了连清蕊,依仗着连家的势力,直接跳上了总裁的位置。这口气,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咽不下去。 西崇明当即就沉了脸。连最基本的客套都不愿再给了。 “重情重义固然是好,但商场毕竟不是文坛,切记清高自许。”西固天淡淡说道。他自然是要帮自己儿子。这西文晖斯文俊秀,一看就是个秀才模样,当年在大学里就发表了许多文章,在京城里素有“文坛贵公子”的名声。 西鹤明低垂了眼帘,不作回应。不去反驳西固天,却也丝毫不给面子去应承他的话。 西固天脸上渐渐有些挂不住,心头恼怒不已,如今西鹤明在西氏势力渐大,越发的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了。 最后还是西文晖打了圆场,说:“谢谢小爷爷的教诲。文晖牢记。” 西固天神色略微缓和了一些。 西鹤明哼哼笑了两声,站起身,说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西文晖亦跟着起身。 “慢走,不送。”西固天淡淡说了一句。 西鹤明神色冷冷地瞥了一眼西崇明,带着西文晖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新的有点迟了,已经过了16号了,那……那……17号我能算是双更了么?呵呵…… ☆、48血燕 齐怀渊在西鸢萝的房里待了好一会儿,俩人说了好些话。然后,齐怀渊发觉自己好像更喜欢那个小丫头了。虽然她才十七岁,但行止见识却已显大家风范。原以为她不喜读书,但聊起天来,竟然是天文地理无所不知。凡事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不人云亦云,不随波逐流。外表柔和,内心坚韧。有一种清灵秀雅又努力向上攀岩韧劲十足的藤萝般的气质。 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西鸢萝,很对他的胃口。 他下去的时候,西鹤明和西文晖已经走了,他并不在意,跟西固天和西崇明客套了几句,就出了西家。一路上,嘴角上扬,心情大好,快步往停车的方向走去。 “大公子,请留步。”刚走到车子旁边,背后忽然响起一个清越的男声。 回头一看,竟是西文晖。 齐怀渊神色淡漠,无波无澜,“西先生,有事么?” 月光下,两个男子对面站立,一个挺拔傲立如孤松,一个清傲文雅如瘦竹。 西文晖走上前,从口袋里陶出一张支票递过去,“这个还你。” 齐怀渊低眸一看,认出那是前几天他给俞静娴母女的。抬起头看向西文晖,眸光平静中带着几分清冷,那神情,似乎在问:这是什么意思? “从今往后,静娴由我来照顾,就不劳大公子费心了。”西文晖的声音就像这秋夜里的凉风,带着几分寒意。 齐怀渊不以为意,淡然一笑,“静娴能找到一个好的归宿,我很为她高兴。这些钱,只是为了让她们母女生活的更好一些,并无他意。西先生大可不必介怀。” 西文晖哼地冷笑一声:“你以为这些钱就可以弥补你对静娴所造成的伤害么?” 面对西文晖质问指责似的言语,齐怀渊不悦地沉了眉头,不由得也寒了声音说道:“俞正贤的死,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我。” 西文晖清隽的双眸迸发出凌寒的怒意,“果然是个无情无义之人。静娴跟了你七年,最后你却狠心逼死她的父亲,将她推入痛苦绝望的深渊,现在还理直气壮的说这样的话,你简直不是人。” 月光下,齐怀渊挺直站立,一动不动。目光深如寒潭,凝结着冷锐迫人的光芒。 “现在你又跟鸢萝在一起,我警告你,你以后若是也敢这样伤害她,我绝饶不了你。” 西文晖咬牙切齿恶狠狠地出言警告。 因为他最后一句话,齐怀渊原本心中已经燃起的火焰反倒熄了下去,眉角微微扬了扬,“看在你是鸢萝大哥的份上,我原谅你的无礼。”然后伸手抽过西文晖手上的支票,说:“既然这支票你看着碍眼,那我收回。” 西文晖楞了一下。齐怀渊转身打开车门,忽然又回头说了一句:“还有,我跟俞静娴之间的帐,清清楚楚,没有谁欠谁。从今往后也不会再有任何牵扯,你大可以放心。” 说完,他坐上车,关了车门,发动车子扬长而去。徒留西文晖满含愠怒地怔在当地。 车子行了没多远,齐怀渊扫了一眼那张支票,顺手抄起,扭成一团,随手扔出窗外。一个漂亮的抛物线弧度,在月夜下清晰分明,看得西文晖更加双拳紧握怒火燃烧。 齐怀渊随意瞥了一眼后视镜,西文晖的身影仍然立在当地。淡淡地转回眸,看向前方,修长而骨节分明的双手轻巧地打着方向盘。车内的光线幽暗乳黄,齐怀渊的眸子却是湛黑明亮,仿佛月色下的大海,泛着粼粼地深沉莫测的波光。 他齐怀渊行事向来无愧于心!俞正贤是咎由自取,俞家垮台全是因他而起,而非外人口中传言的齐家故意打压。而他对俞静娴也已经仁至义尽。给她们母女支票,不过是基于朋友的立场仗义相助。如果有人认为这是他对俞静娴有所亏欠的证据,那么,他当然会毫不犹豫的收回。 西文晖回到家,远远就看见屋内灯光明亮,仿佛是在等待他的归来。但是他却感觉不到任何温馨雀跃的情绪,反倒有些失落。因为他知道,等待他的绝不会是父母慈祥和蔼的笑颜。连日来母亲的各种不满,指责,以及白眼让他感觉十分颓丧。他爱静娴,很爱很爱,爱到她身上的痛会十倍百倍的蔓延到自己身上;爱到他一心一意只是想要给她一个幸福温暖的港湾。爱情,是跟金钱地位无关的。可是为什么他的母亲会有那么多的俗念?为什么生他育他,这个世界上最应该理解并包容他的人,却始终不能接受他好不容易苦心得来的爱情?! 月光清亮,透过庭中高大浓密的法国梧桐的缝隙斑斑驳驳地洒落,晚风寒凉,梧桐叶沙沙作响,零碎陆离的月光跟着一跳一跳,有种支离破碎的几近苍凉的凄美。 “你们父子两个真的是想气死我是不是?” 果然,一走到家门口,就听见母亲尖锐的嗓音从屋内传出来。 “西鹤明。文晖瞎胡闹,你也跟着脑子进水了是不是?”戴美玲冲着西鹤明尖声叫嚷:“俞家如今那副德性,败得连个伴娘都没有,还得要我们出面去请。这也就罢了,好歹西鸢萝也是身份尊贵,有头有脸,又是文晖的亲妹子,让她做伴娘,合情合理。我们面上也有光。可她到好,非要寻那个拖油瓶来做伴娘,这分明就是故意让我们难堪。” 西鹤明坐在沙发上翻看报纸,面对老婆的河东狮吼,有些无奈,却也镇静,嘟囔道:“行了行了,文晖都这么大了,他的事,就让他自己去处理。” “文晖?”戴美玲哼哼冷笑两声,“他早被那个小贱人迷的没魂了。不然以他文雅知礼的性子,岂会放着自己妹子不请,去请白恩秀?这一切,还不都是那个破落千金在暗地里搞鬼。” “妈——”西文晖叹息一声,走了进去。如果他再不进去,不知道她还会说什么难听的话来。 戴美玲转过身,霎时怒气更甚了,“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妈?”她千叮万嘱伴娘一定要请西鸢萝,但最后他还是自作主张请了那个白恩秀。气得她七窍生烟,都快要吐血了。原本她就一千一万个不同意这门亲事,但架不住西文晖执拗决绝,只好勉强答应。现在她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 “妈——”西文晖无奈地叫了一声,解析道:“伴娘的人选,本来就应该是女方那边定的。” 只是他的解析显得无比的苍白无力,同时也更加激怒了戴美玲,“既然是女方那边订的,为什么又要你们父子两个出面去请?啊?不过就是个破落千金,她还当自己有多高贵呢?” “妈”西文晖加重了语气,“你不要总是这样侮辱静娴好不好?” 戴美玲怔愣了一瞬,随即气得浑身发抖,颤颤巍巍地手指着西文晖,“你……你……好,从今往后,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戴美玲说罢,甩手上楼,蹬蹬蹬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异常的沉重而愤怒。 西文晖将希望的目光转向西鹤明,弱弱地叫了一声:“爸!” 西鹤明抬头看他一眼,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叹息着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就上楼了。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西文晖从他的眼眸中,分明看出了失望的神色。 宽敞寂静的客厅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仿佛世界也只剩下了他一个。无力地颓坐到沙发上,头向后仰去,刚好对着天花板上明亮璀璨的吊灯,那光线太过刺眼,刺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西鸢萝发现齐怀渊这个人虽然平时看着严肃刻板,但是居然也有非常可爱的一面。 她手托着腮,看着面前琳琅满目的一大堆礼物,感觉有些好笑。尤其是那几件款式新颖,色彩不一,比起昨天晚上那件伴娘礼服更为精致华贵的纱织礼服。他是觉得她会因为那件事情心情不好,所以才送更多件给她,来逗她开心么?做法虽然幼稚了点,但是不可否认,她感觉很甜蜜。 冉在青将礼物一件件拨弄过去,抬眸看向一直傻笑着的西鸢萝,忍不住逗趣:“这大公子是要把齐家都搬过来给你么?”说话间随手拿起一个盒子瞧了一眼,顿时眼睛一亮,惊道:“哟,这可是正宗的印尼血燕。” 西鸢萝没有她那么惊诧,抚摸着一件嫩黄色纱裙,随口应道:“燕窝西家不是有很多。” “傻丫头,这个可不一样。”冉在青拿着血燕走到她身边坐下道:“这印尼血燕可是燕中极品,产量稀少,珍贵非凡。市面上的那些十成十都是假的。寻常人家就算是有钱也买不到。这些,想必是齐主席出国访问的时候,人家送的国礼呢。” “有这么珍贵?”西鸢萝也有些惊讶了,笑了笑说:“那什么时候炖了我们尝尝好不好吃。” “好啊。”冉在青高兴地应承,“我这个老婆子还真是沾了你的光了。” 两人说笑间,忽听对面白恩秀的房间里传来一阵悦耳的歌声,像是心情极好。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心情这么好?”西鸢萝看向冉在青淡声询问道。 冉在青冷笑一声,搁下燕窝,不屑地瞥了一眼对面房间,说:“不就是当个不被人待见的伴娘,也值得乐成那样。她是没看见大公子送你的这些东西,要不然,又该气得摔东西了。” 西鸢萝顿时明白过来。白恩秀是在为伴娘的事情高兴呢,自认为又越过她一头,所以兴奋得意地非要让自己知道。只可惜西鸢萝压根就不在乎。反倒是白恩秀,处处计较得失,反倒将自己的喜怒哀乐都操控在了别人手中。真正是可悲可怜。 ☆、49初见大嫂 西文晖的婚礼就定在十二月份,算算时间,就只剩下一个多月了。时间紧凑,事情又繁杂,办起来就难免仓促。戴美玲原就不待见这门亲事,但是无奈婚礼之事已成定局,为了顾全西家颜面,只得勉力操持。但心中一口恶气始终难以疏解,没过几天就给病倒了。 西鹤明虽然和西崇明不对盘,但两家终究是近亲,像这种婚假大事,不能不帮忙。于是可就忙坏了冉在青,一天到晚两头跑,弄得她焦头烂额。 虽然累些,不过冉在青心里却是极欢喜的。婚假大事最能显示一个人的办事能力,若是办得好了,从今往后,里里外外谁都得高看她一眼。况且,到了那边,西家那些佣人见了她,个个都恭恭敬敬地尊她一声“太夫人”,什么事都等着她拿主意,她心里也受用。那戴美玲更着拉着她的手,一口一个小婶,叫得极其热乎。 谁都知道戴美玲的病是心病,病因就是她那未过门的新媳妇俞静娴。她不止一次地拉着她的手,躺在床上恹恹地哭诉,一口一个破落千金、小贱人、小妖精,看得出来她是恨极了俞静娴的,而这一切归根究底,不过都是因为俞家如今败了而已。 每每如此,她都唯有好言安慰戴美玲。但心里,却是生出些对俞静娴的同情来,或者说,更是一种同病相怜的悲戚共鸣。当年她冉家也是一夕落败,一夜之间她从人人艳羡的大小姐沦落为人人嗤笑的落魄千金,那种一下子从天堂跌倒地狱的感觉,真的是令人痛不欲生。若非如此,如今她也不必守着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还这般无名无分。 西鸢萝从楼上下来,就看见冉在青坐在沙发上长吁短叹,精致的容颜上掩不住的疲累之态。眉心微缩,似有忧愁。 “小奶奶,你怎么了?”她走过去问道。 见到西鸢萝她似乎惊了一下,“鸢萝你回来了?不是说今晚跟大公子去玩,晚点回来的么?” “怀渊他军部临时有事,所以我就回来了。”西鸢萝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坐下说道。 冉在青淡淡地哦了一声,起身说道:“厨房炖了燕窝,我去给你端。” “不用了小奶奶。”西鸢萝赶紧说道:“我在怀渊那边吃过了。” “是吗?”冉在青脸上忽然略过一丝异样的色彩,慢慢地坐了回去。眼盯着西鸢萝脸上甜蜜幸福的光彩,心中却隐隐有些担忧。这段时间他们二人的感情突飞猛进,好得就跟掺了蜜似的。但是越好,就越让人担心。这齐怀渊是出了名的冷厉无情的,怎么偏偏对鸢萝如此喜爱迁就?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猫腻?虽然当年她隐约也曾听说过齐家和俞家定亲是迫不得已,但无论如何,这俞静娴也是跟了他七年的,如今俞家一落败,他就立刻弃了她,还弃得如此干脆利落。这样一个男人,会有几分真心?虽然鸢萝不是自己亲孙女,可好歹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如今又跟自己亲近,人心都是肉长的,哪会不心疼。如今她身陷迷局尤不自知,她这心头总感觉鼓鼓胀胀地难受,反复思量着有些话是不是该告诉她? “小奶奶,你怎么了?”西鸢萝伸出手在冉在青面前晃了几下,疑惑地看着她。冉在青直愣愣地看了她好久,那眼神很是奇怪复杂,似是担忧,似是心疼,又似有些挣扎的样子,仿佛犹豫着想要跟她说什么却又始终开不了口。 “哦,没,没什么。我只是有些累了。你知道的,你大堂哥的婚事,忙得我晕头转向,人都迷糊掉了。”冉在青将身子靠到沙发上,用手捶着肩膀说道。 西鸢萝了然,点了点头,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 “哦不用了不用了。” 西鸢萝只是随口一说,但是冉在青的反应着实过大了些,那样子,仿佛是在害怕什么。不由得令西鸢萝眉头一皱,心中狐疑。 “奥,其实事情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就等着三天后举行婚礼了。”冉在青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讪笑着解释。 西鸢萝知她素来喜欢当家做主,好显示其主母风范,这种事情自然不想假手他人。当下也就笑笑不再说话。 冉在青觉得气氛微有些尴尬,眼睛一转,忽然瞄到桌上放着两张请帖,就拿起来说道:“对了鸢萝,今天林家送过来两张请帖,说是他们家花房里开了好多花儿,邀请你们明天过去赏玩。” 西鸢萝接过,顺手打开了一下,果然林恒他们家送来的。虽然跟认识林恒,但是她跟林家素无往来,怎么突然会请她?但随即转念想到,林恒跟齐怀渊是死党,而如今自己跟齐怀渊亲密,所以才请她的吧。 两张请帖,一张给她,那么另一张? 像是看出了西鸢萝的疑惑,冉在青朝楼上瞥了一眼,说:“林家还邀请了她们两个。白翠浓跟林夫人是大学同学。” 西鸢萝淡淡地点了点头,懒得去议论那两母女。拿了一枚蜜饯咬了一口,漫不经心道:“最近很多人议论俞静娴的事呢。” 冉在青惊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试探:“她们,都说什么了?” “恩~~”西鸢萝想了想,说了句:“她们说她是京城第一美人。”她不想传那些人讲的难听话,就挑了一句唯一比较中听的讲了。 冉在青松了口气,然后嗤地一声笑了,“什么京城第一美人。那是因为鸢萝你还没长开,等你长开了,肯定不知比她美多少。”当年的连清蕊,那才是真正的风华绝代,第一美人。 西鸢萝被冉在青说的又羞又恼,咕哝道:“什么没长开啊,说得我像是乳臭未干的小孩似的。” 不过她现在的身子,确实还未长足,就拿身高来说,现在也就162,但是她知道,日后她会有172,到时候站在185的齐怀渊身边,堪称绝配。 西鸢萝甜滋滋地想着。 —— 第二天一大早,齐怀渊就过来接她,两人一起去林家。 到了那边,发现很多人都比他们早到了,院子里停了一溜名车。隔着一个大大地白玉石雕的喷水池,远远就听见主屋那边传来一阵阵嬉笑声,随着冬季的微风在空气中流荡穿梭,透着一股子朝阳般的绚烂跟朝气。想来,林家邀请的是以年轻人居多。 齐怀渊牵着她走进林家,众人欢闹更甚,一下子都涌了过来,将他们团团围在中央。 “嫂子,吃蜜饯,我妈自己腌的。”林恒递上一碟子蜜饯笑着招呼。 西鸢萝红着脸拿了一颗,说了声:“谢谢。” 见她如此害羞,林恒有种恶作剧得逞般的开怀大笑,同时将整碟子蜜饯都塞到了西鸢萝的手里。 西鸢萝脸颊滚烫,好在众人闹了一下也就散开了。安惠伶、白筱婷和陈玉珊她们都在,西鸢萝立刻就融入圈子里,跟她们玩在了一起。 他们玩闹了好一阵,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西鸢萝忽然觉得客厅里的气氛变得有些不一样了。比起刚才的欢闹,此刻沉静了许多,就连空气中都仿佛带着压抑,让人无端觉得气闷。 大家的目光都汇集到了一处,神色都有些异常。西鸢萝寻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只见门口处站着四个人,其中三个她都认识,分别是西文晖,白翠浓和白恩秀。但是西文晖身边的女人却是头一回见,但看他们手拉着手亲密的样子,定是她的未来大嫂俞静娴无疑了。 西鸢萝几乎是下意识地去打量俞静娴,这个传说中的“京城第一美人”穿着一袭纯白色的皮草裙,清丽美好,粉嫩娇羞地如同一朵刚出水的白莲花。娇小玲珑的瓜子脸上有着精致完美的五官,尤其是那双杏仁似的大眼睛,乌黑湛亮,仿佛一汪春水,柔波荡漾,含羞带怯,盈盈一望间,便风情无限。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娇怯淡雅清丽绝伦的莲花般的气质。 西鸢萝心中暗叹:果然是很漂亮! “怎么奇葩都混一块儿去了。”不远处的黄俊豪扔了手中的牌小声咕哝了一句。 “这不关我事。”林恒朝齐怀渊那边微微歪头解释道。望着门口,心中着实郁闷,他是上去招呼好呢,还是不去招呼好呢? 正当此时,齐怀渊忽然说道:“没事,是我跟伯母说过,让她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无需任何避忌。” 林恒等人几乎是同时都看向了他,又几乎同时会心一笑,了然中带着理解。他们都是他的死党,对于他和俞家的牵扯□一清二楚。不论是情理还是道义,他都没有任何亏欠。既然如此,又何须躲避?再说了,京城就那么点大,总有碰头的时候,难不成还躲一辈子? 既然齐怀渊都表态了,那他这个主人自然是该上去招呼客人了。但林恒刚站起身,却忽然看见西鸢萝朝门口那边走了过去。 ☆、第49章 女人谋(1) 林恒刚起身,却见西鸢萝先他一步走了过去,顿时心里咯噔一下,连带着他身后的齐怀渊也是眉头一皱。 “大哥”西鸢萝走到几人面前,先叫了一声西文晖,然后含着笑将目光转向了他身边的俞静娴,礼貌又带着几分俏皮地叫了一声:“大嫂”。那模样,就像是一个小孩子,怀着新奇和期冀的目光打量并讨好着新娘子。 可俞静娴听了那声大嫂,表情却是很明显的怔愣了一下。随即低了头,朱唇轻咬,一双原本就水汪汪的杏仁眼中立刻出现了一片濛濛的雾。悲悲戚戚,含嗔带愠的样子,到似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西鸢萝大惑不解。她不过就是好意叫了她一声大嫂,怎么搞得像自己欺负了她一样。那幽幽怨怨的眼神,看着就像她抢了她的男人似的。不知道为什么,反正那一个瞬间,就有这样的念头在她的脑海里一窜而过。 “鸢萝” 正尴尬间,齐怀渊在背后叫了一声。西鸢萝回过头,见他也走了过来,在她身边站定,拉着她的手,跟着他叫了西文晖一声:“大哥”。 背后人群霎时一阵静默,针落可闻。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盯住了齐怀渊的方向,接下去,他是不是也要叫俞静娴一声“大嫂”?! 前任未婚夫管前任未婚妻叫大嫂,这戏码,着实惊异。 当齐怀渊的眼神移向俞静娴的时候,俞静娴的身躯猛地颤了一下,眸中水汽氤氲,仿佛一只受了伤的小白兔。西文晖用力地握紧了她的手。 然而齐怀渊并没有叫出众人想象期待中的两个字,而是眸光淡淡,无波无澜,在俞静娴身上一扫而过,点头,微笑,礼貌而又疏离。而后便将所有的目光都关注在了西鸢萝的身上,捏捏她的手,柔声说道:“手这么冰,别在风口里站着,进去吧。”然后拉着她的手转身朝里走去。 转身的瞬间,西鸢萝眼角的余光瞥见俞静娴脸色惨白,用一种近似凄婉哀怨的目光看着齐怀渊,顿时秀眉一蹙,感觉有些奇怪。想再看时,却被齐怀渊环过来了的身子给挡住了视线,感觉到他身上温暖的体温,西鸢萝心中一阵悸动,当下便也将那抹疑惑给抛到了脑后。 俩人旁若无人的经过白翠浓跟前,白翠浓心中气愤,忍不住白了一眼西鸢萝。谁知恰好被走上来的林恒给瞧见了。那林恒顿时很不客气横了她一眼。招呼了西文晖和俞静娴,却惟独将她们母女晾在门口。白翠浓羞愧尴尬,心中更是气愤,西鸢萝那个小贱人不理自己也就罢了,连林恒都不理会自己,这是什么待客之道?什么家教? 幸好这个时候林夫人走了出来,一眼瞧见白翠浓站在门口就迎了过来,笑容满面,好一阵客气寒暄,白翠浓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姿态高贵而又淡然地跟林夫人客套了几句。 林夫人拉着白翠浓走进客厅,安排她坐在俞静娴边上,就又走开去忙了。 白翠浓看了一眼边上的俞静娴,见她一个人坐在那里,眼眶通红,情绪低落,就拉过了她的手说道:“可怜的孩子,你别往心里去。这西鸢萝就是这样,明知道你跟齐怀渊解除了婚约,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故意叫你大嫂,故意羞辱你,让你难堪。”说罢低低地叹了口气,说:“我们恩秀,可没少吃她的亏。” “就是。”白恩秀白了一眼对面西鸢萝的方向,恶狠狠地说道:“那个小贱人成天就爱欺负别人。如今仗着大公子的宠爱,更是无法无天,嚣张地连你这个新大嫂都不肯放过。” 俞静娴低垂着的眼帘微微动了动,修长的睫毛仿佛两只蝴蝶扑扇了两下。抬起眸,一双杏仁似的美丽动人的眸子里清澈水润,仿佛一汪春泉。抽回了手,柔声说道:“我想鸢萝她是无心的。” 白翠浓还想说什么,但见俞静娴低了头一副不想再继续交谈的样子,只好闭了嘴。转回身,撇了撇嘴角,眼角不屑的瞟了她一眼。 西鸢萝发现林家这次邀请的基本上是女孩子,男的只有林恒的三个死党,也就是齐怀渊,刘力达和黄俊豪,外加一个跟着老婆过来的西文晖。难怪会用赏花这样的名头了。难道这是要给林恒相亲?西鸢萝一边吃着蜜饯,一边看着满大厅的莺莺燕燕好奇的思索着。仔细观察一番后,她又发现,如此多的女孩之中,只有白恩秀是由母亲带过来的,而白翠浓又和林夫人是大学同学,难道……西鸢萝被自己心中的猜测吓了一跳,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不由得用一种极其同情的目光看向了林恒。搞得林恒一头雾水。 不对呀。西鸢萝突然又想到,前生她明明记得最后嫁给林恒的人,是安惠伶才对。而且前几天听二舅妈说,外婆已经跟林恒的父亲提了下那个意思,貌似林恒父亲也是很有这个意向的。 想到此,她又立刻在人群中搜索起了安惠伶的影子。不同于白翠浓和白恩秀被奉为上宾似的坐在上首,安惠伶的位置几乎是在靠近门口处的最末位,在一片喧嚣嬉闹声中,她独自坐在那里,显得异常尴尬落寞。这位置排的。西鸢萝本能的几乎可以肯定,这里头一定有猫腻。连带这次的聚会形式都让人觉得奇怪起来,平常这种聚会基本上弄两张大长桌,摆上各种吃食饮品让大家自己拿。但这次林家却煞费苦心的弄了许多水晶玻璃小长桌,拼接在一起,左右各放了长长一排,中间主位有两席。有点像学校里开文艺文艺班会时的样子。一开始还觉得新奇好玩,觉得热闹。而现在看来,分明是针对某些人有意而为之的。 林夫人走了没一会儿就回来了,带来了许多香甜可口的鲜花糕点,领着佣人一一分派,笑着招呼每一个人,而当经过安惠伶跟前的时候,却视若无睹地从旁经过,好像她根本不存在似的。 分完糕点,林夫人拉着白翠浓坐到上首座上,白翠浓只略略推辞了一下,就挨着屁股坐下了,眼神中不无得意之色。然后林夫人又一个劲地夸赞白恩秀,声音大的仿佛怕人听不到似的,听得白恩秀眉飞色舞嘴角上扬,差点就尾巴翘上了天。 怪,实在是太怪了。林夫人的一言一行,处处都无不透露着一股子怪异。 西鸢萝抓着一块绿豆糕小口小口的啃着,眼神专注地瞧着她们。调动起了身上所有的八卦因子,分析思索。连手中的绿豆糕吃完都没发觉,仍然慢慢地将手伸到嘴里去啃了好几下。 齐怀渊笑眯眯地盯了她半天,在她最后一次要把手伸进嘴里的时候给拽了过来,笑道:“再啃把你爪子都啃没了。”一边伸手抽过纸巾给她擦手。 西鸢萝由着他擦,心神仍然沉浸在刚才八卦中,挨过身子靠近齐怀渊问他:“林夫人是不是不喜欢惠伶姐姐啊?” 齐怀渊边给她擦手,边抬眸瞧了她一眼,很有种连这个你都不知道的瞧不起,但最后还是好心地给她解了惑:“安惠伶的母亲跟林恒的父亲是大学同学。” 大学同学?瞬间豁然开朗!闹了半天敢情这是鸿门宴啊,一场针对安惠伶的鸿门宴,而他们则都成了陪客兼看客。白恩秀,安惠伶,一个上首位,一个最末位,林夫人这分明就是借着白恩秀故意羞辱安惠伶嘛。 也难怪林夫人,这年头的大学同学,说出来就跟古时候的表兄妹一样暧昧不清。有谁会乐意让一个跟自己老公有所牵扯的女人的女儿来当自己儿媳妇?就算是素未相逢,只怕也是要恨上三分的。只是安惠伶这样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哪里受得了这样的羞辱啊。 反观白翠浓母女到是春风得意,丝毫没有察觉林夫人的用意。林夫人用她们母女刻意羞辱安惠伶,对于她们来说,何尝不是另外一种羞辱?只可惜她们非但不觉得有什么侮辱,还一副自鸣得意的样子,就算是有人用揶揄的口气跟她们讲话,只怕她们也会认为那是人家在嫉妒她们。 齐怀渊一直盯着她,她那若有所思的模样还挺可爱的,末了拍拍她的脑袋,问:“我说,你的小脑袋瓜子都在想些什么呢?”竟然这么入神。 西鸢萝转过头看他,眉眼坏坏一笑,凑过去不答反问:“你有大学同学吗?” 齐怀渊一怔,随即笑答:“有,当然有。”心中已然隐隐猜出接下去她将要问什么。 果不其然,西鸢萝更加凑近他一分,美丽的笑靥中藏了几分危险的气息,眯着眼睛问他:“林恒父亲和安惠伶母亲那种?” 齐怀渊憋住笑,一脸正经地惋惜道:“我大学读的是军校,很可惜,班上一朵花儿都没有。” 逗得西鸢萝噗呲一笑,伸过手去掐他,咬着牙说:“是哦,真的是很可惜哦。” 齐怀渊笑着躲开,他越躲,西鸢萝就越是要掐他,最后齐怀渊没办法,只好捉住了她的手,西鸢萝就不停地扭动起来。打打闹闹间,两个人身子都快缠到一块儿去了。 俞静娴就在对面看着他们两个,白皙如玉的脸上染了一层因愤怒而起的红晕,手中的香酥饼被捏了个粉碎。 齐怀渊一眼瞥见俞静娴愤怒怨恨的眼神,蓦地怔了一怔。心中突然涌上一阵愧疚。不过不是对俞静娴,而是对西鸢萝。他是没有“大学同学”,不过他有“高中同学”。非但如此,俞静娴就连幼儿园小学初中都跟他是同班同学。这,算不算是一种欺骗? 思忖间,一双大大地手掌仍然牢牢地“钳制”住西鸢萝,根本无需用力,她便无法挣脱。待他再次回过神的时候,西鸢萝都有些恼了。他赶紧松开,向她讨饶:“好了好了,不闹了。” 西鸢萝气恼地在他胳膊上使劲掐了一下。齐怀渊感觉就像被一只小蚂蚁咬了一口,不痛不痒。不过,着实有些害怕她会生气。 还好这个时候安惠伶走了过来,对西鸢萝说道:“鸢萝,我们去花房那边赏花去。” 西鸢萝犹豫了一下。齐怀渊推推她,“快去吧。林恒最宝贝那株大屯麒麟,你去把它掐了。” 噗…… 不远处的林恒听见这话,一口茶水全给喷了出来,咳嗽得连话都说不出,双手合十对着她频频求饶。 “好啊”西鸢萝玩兴顿起,跳起来就跟着安惠伶去了。 齐怀渊如释重负,若是她留下来,肯定要找自己不痛快来解气的。 “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林恒好不容咳嗽完了,哑着嗓音咒骂了一句。 齐怀渊笑笑,端起茶碗吹了吹,悠悠然抿了一口。 ☆、第50章 女人谋(2) 西鸢萝当然没有真的去掐林恒的大屯麒麟。其实她们去花房的主要目的是采摘蔷薇花,拿来让厨房做蔷薇糕。据说这蔷薇糕可是林家厨房糕点师的拿手一绝。 林恒家的花房很大,很高,全部用干净透明的玻璃构筑而成。在太阳底下,将黄橙橙的光线折射出一圈淡淡的光晕,远远望去,神圣瑰丽,唯美梦幻地宛如童话中的世界,令人心生遐想无限。 待走近一些,只见绿意盎然的枝蔓藤萝缠绕延伸,攀爬在玻璃四壁之上,矗立在冬季荒凉萧条的庭院之中,愈发显得生机勃勃。 走进花房,顿觉温暖如春,各种沁人心脾的花香扑鼻而来,仿佛一下进入了一片花的海洋。繁花锦绣堆中,更有那色彩斑斓的彩蝶翩然飞舞。那林夫人,果然是如传闻中那般爱花成痴呢。 女孩子们一下都疯了,惊叫着扑上去,有的小心翼翼地抚摸各色花朵,俯身去嗅怡人的花香;有的扑起了彩蝶,惊地原本悠悠然然的一群彩蝶扑棱棱上下翻飞。 西鸢萝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漫步而行,仔细观摩,每一种或艳丽或娇媚或清雅的美丽花儿都让人忍不住为之驻足流连。但是最能勾起她心魂的,是窗边那一丛鲜红色的鸢萝花。五角星形的鲜红色的朵朵小花,点点铺洒在绿叶丛中,有种别样的清丽风致。那是她母亲最喜欢的花,也是她名字的由来,对于她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 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轻轻抚摸了一下,很想摘一两朵回去,但是花房的鲜花是不允许随意采摘的。养花人会视情况将各种花儿剪下一些来送她们,但是绝对不会多,同一种花儿是不可能人人有份的。因为实在太喜欢那些花儿了,有些女孩就忍不住暗地里抱怨林夫人太小气。西鸢萝听了笑笑,人家本就爱花成痴,好容易养了那么些花儿,其中还不乏名贵精品,也不知道花了多少功夫呢。现场这么多女孩子,若是让你随意采摘,那这花房还不得废了? 好在这样的抱怨很快得到了满足,养花人给每个人发了一个小花篮、一把小剪刀,然后领着她们走到一处蔷薇花架下。十米多长,一人多高的蔷薇花架上严严实实地爬满了浓绿的枝蔓,上面密密麻麻缀满了粉红色的蔷薇花,蜂围蝶阵,花团锦簇。 女孩们一下围了过去,纷纷动起手来。相比赏花,其实她们更喜欢摘花。 西鸢萝走到边上摘了几朵放进花篮,目光随意翻转,忽然瞥见有几个短发女子并未加入拥挤的摘花阵容,而是三两成群,在不远处赏花拍照。干脆利落的短发,青春姣好的面容,眉目间隐隐透着一股子勃勃的英气。那气息让她觉着有几分熟悉,可是分明又是眼生的。忍不住就问旁边的安惠伶:“她们是谁呀?怎么以前都没见过?” 安惠伶剪下一朵蔷薇放入篮中,随意瞥了一眼,有些漫不经心地道:“不知道,或许是林恒的朋友吧。” 西鸢萝点点头。林恒交友广阔,他的朋友她们不认识也很正常。顿时也就熄了好奇心,转回身去剪蔷薇花。 花剪了没几朵,却发现安惠伶神思恹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秀眉颦蹙间甚至流泻出一丝愠怒之色。西鸢萝明白她肯定是在为刚才林夫人的刻意羞辱而恼怒。她原本就是个骄傲而脆弱的女子,这样的赤~裸~裸的羞辱与打压,无异于是在践踏她的自尊,令她成为整个上京城的笑柄。 同样身为女人,西鸢萝是有些同情她的。还未过门便受婆婆轻视,将来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虽然有连家为她撑腰,但毕竟不是自己嫡亲的娘家,在旁人看来,总归是有些不一样的。 其实这些还不是问题的关键。问题的关键,在于林恒身上。虽然前世里她知道安惠伶最终成为了林太太,但今生,到目前为止,她完全看不出林恒有任何喜欢安惠伶的迹象。如果有林恒的喜欢作为基础,那么以安惠伶的聪慧跟敏睿,婆婆的刁难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但如果林恒不喜欢安惠伶?那么问题的就有些复杂了。 同情归同情,但感情上的事,旁人不好插手。一来,她跟林恒并不熟稔。二来,安惠伶和她向来是礼敬多于亲厚。这些感情上的问题,她不可能会跟自己倾诉,而她也不会去插手。懵懵懂懂装作不知也就罢了。 “咦,那是什么花?”或许是想改变一下这边沉闷的气氛,西鸢萝指着蔷薇花架旁边的一株开着桃红色花朵的树木说道。 安惠伶望过去,见是一株开得正艳的夹竹桃。 “好漂亮啊。”西鸢萝赞叹着跑了过去,许是手上拿着剪刀剪蔷薇剪顺了手,一时间竟忘了花房不许随意采摘的禁令,伸手就欲去剪那花。 安惠伶吓了一跳,赶紧上前一步拉住她,“小心啊,有毒的。” “啊?有毒?”西鸢萝懵懵地看着那一树桃红娇艳的花朵,这么漂亮的花儿怎么会有毒呢? 安惠伶的手仍然紧紧拽住西鸢萝没放,目光望着那一树桃红,蓦然间闪过几丝明灭不定的光。夹竹桃,夹竹桃…… 回过头,安惠伶望着西鸢萝神色亲和,语带笑靥:“你不知道这是什么花么?” 西鸢萝茫然摇头。 安惠伶微微一笑,转身上前剪了两枝来拿在手中,对她说道:“这种花叫夹竹桃,含有剧毒,尤其对于孕妇,稍有误食便会导致流产。”说完,她将两枝夹竹桃放入西鸢萝的篮中,还不忘嘱咐:“你要喜欢,看看就好,不过小心别被它的汁液碰到。” 看似亲善和气,关切殷殷,但不知为何,西鸢萝总觉得安惠伶的和善轻柔的笑意背后别具深意。她为什么跟自己说这些?夹竹桃,剧毒,孕妇,流产?将一些列关键词汇列出来,西鸢萝猛然间明白过来,霎时惊出一身冷汗。 宴会上除了白翠浓,哪里还有第二个孕妇?而且现在谁都知道她跟白翠浓不对付,她肚子里的孩子将来更是她最大的威胁,所以在旁人看来,没有谁会比她更希望白翠浓流产。但纵然如此,安惠伶突然间哪儿来的好心要帮自己解决问题?还是以这种方式? 其实她的目的并不难猜测。如果白翠浓在林家的宴会上吃错东西流产,谁会首当其冲担责任?自然是主人家林夫人无疑。安惠伶这么做,分明就是想借刀杀人,欲假她之手,教训林夫人。 西鸢萝感觉心都凉了。以前觉得这安惠伶不过是心机深沉一些罢了,但不成想,竟有如此毒辣阴暗的一面。 望着蔷薇花架前安惠伶那抹端雅矜持的背影,西鸢萝眼中不屑,拿出那两枝桃红色的夹竹桃,瞧了一眼,随手扔在了夹竹桃树下。 再没有和安惠伶交集,大家各自采花玩闹,不一会儿也就回去了。临走前,西鸢萝特意跑去央求养花人给她剪两朵鸢萝花。养花人知道她的身份,又见她漂亮可人嘴巴甜,就破例剪了两枝给她。乐得她喜不自禁,对养花人千恩万谢。 回到林家大厅,原本有些沉静的氛围,因为一群女孩的回归又变得喧闹起来。西鸢萝提着篮子下意识地去找齐怀渊的身影,但一下子竟然没找到。在人群中搜索了片刻,忽然瞧见他从走廊一侧,洗手间的方向过来。走在他前面的还有一个短发俏丽的女子,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对她微微颔首,笑了笑,礼貌之中更显恭敬。她见过这个女孩子,刚才和她们一起在花房里的,没想到已经先回来了。 齐怀渊走到她身边,轻轻揽了一把,柔声道:“回来了。” “恩”西鸢萝答应了一声。手捏着花篮炳揉搓了几下,压住心中的疑惑没问,很显然,她犯了天下所有女人都会犯的毛病,多疑。但是理智告诉她,人家都是从洗手间方向过来的,肯定是她想多了。 “送给你。”回到位置上,西鸢萝从篮中拿出那两朵鸢萝花,献宝似的递给他。 齐怀渊微怔。望着那朵五角星形的鲜花不仅失笑,他一个大男人,要这花做什么。但还是顺着她的意,问了一句:“这是什么花?”看着有点像大院里爬得满墙都是的牵牛花,但是又不像,相比起来,这个要漂亮一些。 见他一脸不以为意的样子,西鸢萝不免有些失望,低了头,呐呐道:“这是鸢萝花。” 鸢萝花?!齐怀渊狭长的凤眸闪过一丝光亮,随即笑道:“原来你的名字是花名啊。”那神情,仿佛是发现了一个极大的秘密一般。 西鸢萝恼羞成怒,收回了手,“不要拉倒。” 齐怀渊赶紧一把夺过,拿在手中细细观赏,鲜红色的花朵娇嫩欲滴,叶色翠绿,细细长长的j□j在他宽大厚实的掌心里,愈发显得娇柔纤弱。 原本不喜欢花的齐怀渊,此刻对着这嫣红的鸢萝花,却是越看越喜欢,那纤弱楚楚的风姿,惹得他心中怜惜阵阵,低了头,在她耳边含笑亲昵:“果然跟你一样清丽诱人呢。”说罢,快速在她娇嫩的脸颊上啄了一口。 唰的一下,西鸢萝的脸瞬间比那多娇艳的鸢萝花还要鲜红,捂着脸颊下意识地抬头去看旁人,幸好大家都忙着玩闹,似乎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然后半羞半怒地瞪了一眼齐怀渊,再不允许他靠近。 过了一会儿,林家有佣人过来收蔷薇花。女孩子们都将自己的篮子递了出去。到了西鸢萝这边的时候,她也没在意,只是将篮子放在桌上。那佣人将蔷薇花移到自己的大篮子中的时候却突然“咦”了一下,然后从里头取出了两枝桃红色的花枝。 ☆、第51章 女人谋(3) 见到那两枝夹竹桃从西鸢萝的篮子里被取出来,齐怀渊瞬间眉头一拧,瞳仁未缩,隐约间闪过一丝怒气。 西鸢萝望着那抹艳丽的桃红色莫名所以,呆愣了半响。那两枝夹竹桃她明明扔掉了,怎么会又出现在她的篮子里?难道,是安惠伶?除却她,实在想不出还能有谁。在花房里故意暗示她用夹竹桃让白翠浓流产,想借机陷害林夫人,她没有如她愿扔了夹竹桃,她竟然又悄悄捡回来放回她篮子里,这人真是有够可恶跟讨厌的。心思如此歹毒,枉费了外婆对她一片苦心爱护跟教导。 收到西鸢萝愠怒跟厌恶的目光,安惠伶有些莫名,亦有些恼意,但是目光触及那抹鲜艳的桃红,到底是含着几分羞愧低下了头。 场面顿时变得尴尬,西鸢萝满面通红,咬着唇,又羞又恼又委屈。虽然那夹竹桃不是自己拿的,但是当着所有人的面从她的篮子里拿出来,她是百口莫辩。再者,若是其他花卉也就罢了,偏偏就是这夹竹桃。旁人或许不知这夹竹桃的用处,但是西鸢萝是知道了的。这就会产生一种心理作用,好像这夹竹桃就是那做坏事的证据,而现在,证据被人发现了,所有的人误以为自己起了坏心眼,连带着感觉旁人看她的目光都似乎是起了异样。 越是怕人误会,心里越是慌张,西鸢萝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这个时候,林夫人走了过来,瞧了一眼佣人手中的夹竹桃,赶紧笑着化解尴尬:“没事没事,不过两枝夹竹桃而已,西小姐喜欢就拿着赏玩。”在她看来,西鸢萝是无视禁令偷偷剪了花房的花,现在被人发现了,所以羞愧。 其实在很多人看来也是这样的。现在林夫人都这样说了,也就没人去在意了。 “不过西小姐可得小心着些,千万别误食,这花有毒的。”临走前林夫人又小心交代了一句。她是怕西鸢萝出事,好意交代。但说者无意,听着有心,西鸢萝已经有了旁人都误会了她要去做坏事的心理暗示,现在林夫人又这么一说倒像是在故意揭破她,反而令误会加深一样。霎时脸色变得惨白,心中七上八下,转头去看齐怀渊,却见他拧着眉头一脸忧思的样子,顿时心中更慌,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低声辩解:“怀渊,不是我拿的,真的不是我拿的。” 齐怀渊回过神来,抬眸看向西鸢萝,见到她脸上的泪水,顿时心疼,伸手抹去她脸颊上的泪痕,轻声道:“我知道不是你拿的。乖,别哭。”说话间,他眼角微转,瞥了一眼安坐在斜对面的俞静娴。 “我有点事情先走开一下,你乖乖待在这里,哪儿也别去,知道么?”齐怀渊附在她耳边低声跟她说道。 虽然心中很不安定,但西鸢萝还是乖乖点了头。 齐怀渊站起身,转身之际忽然瞥见桌上那两枝艳丽的夹竹桃,又俯□来对她叮嘱:“不要去碰那花儿。” 直到西鸢萝点头确定之后,他这才放心的转身离去。经过林恒身边的时候,轻拍了两下他的肩膀,林恒会意,起身跟了出去。 齐怀渊走后,西鸢萝独自坐在那里,思来想去,脑子里始终绕不开这事儿。越想心中越发气闷。这安惠伶是在把自己当傻子一样耍着玩么?以前看在外婆的份上多礼敬她几分,她是不是真当认为自己什么都不懂?还是她认为有外婆护着,自己就不敢拿她怎么样了? 安惠伶亦是独自坐在那里喝茶。一道带着寒意的目光始终紧紧盯着她,她低着头都能感觉到。抬起头,看了一眼对面,见西鸢萝稚嫩的脸上满是愤怒,心中不免无奈,亦有些后悔。错开她的视线,她起身往洗手间走去。 西鸢萝见此,抓过桌上的两枝夹竹桃,起身跟了上去。 “安惠伶” 狭长的走廊上只有两人,西鸢萝就在后面大叫了一声。 安惠伶定住,转过身来,脸上挂着淡然地笑容,亲和地问:“鸢萝,你这是怎么了?” 见她明知故问,西鸢萝心中怒气更盛,伸手将那两枝夹竹桃递到她眼前,质问:“安惠伶,我倒要问问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抹艳丽的桃红色瞬间在她眼前放大,障住了她的视线,那颜色,艳丽夺目,刺的人眼球发痛。 她后退了一步,避开那抹艳丽的刺激,抬眸看向西鸢萝,冷笑一声,说道:“既然你都知道了,又何必跑来问我。” 见她承认了,西鸢萝垂下手,也冷笑了一声, “我从来不知道,你竟是如此卑劣歹毒。” 西鸢萝说的最后四个字刺痛了安惠伶,身子微微颤了颤,“我卑劣歹毒?”她脸色惨白,嘲讽的笑了起来,“是,我是卑劣歹毒。那又怎么样?我有什么办法?你西鸢萝有那么多人宠着护着,理所当然的可以高贵善良,可是我呢?我什么都没有,我只能是自己保护自己。我绝不容忍任何人羞辱我。” 看着她痛苦颤动的样子,西鸢萝眸中的冷意略有所缓,但心中到底没了对她的同情。 “安惠伶,我不管你耍什么样的心机手段来保护自己。但是我警告你,你最好别把歪心思动到我的身上来。” 话一说完,她猛得将手中的两枝夹竹桃扔进边上的垃圾筒,然后决然地转身离去。 安惠伶知道,她们之间原本就不多的情谊,在此刻,没了。单薄的身子无力的退了两步,倚靠在墙壁上,对面波浪形的镜子里印出了她惨白的侧脸,望着西鸢萝离去的方向,眸光寂然含恨。西鸢萝,既然你如此善良不愿害人,又何必将那两枝夹竹桃带回来?现在又跑来质问我,不觉可笑么?动你的歪心思?呵,她哪儿敢啊。其实她心里早就后悔了,后悔将夹竹桃的用处告诉她,若是因此害了西鸢萝,那连家,还容得下她么? 回到大厅的时候,齐怀渊已经回来了,正到处找她,一见到她,顿时松了口气,然后指责她:“你去哪儿了?不是让你别乱跑的吗?” 西鸢萝没应他,闷闷地坐到位置上。安惠伶的事情令她有些难过。心中很是矛盾,不知道究竟是该讨厌她,还是该同情她。其实她说的也没错,一介孤女,从小寄人篱下,唯有步步为营,自我保护。但是不论如何,都不该起害人的心思。更何况,她和她到底还是有几分姐妹情谊的,她怎可如此算计自己?这令她十分难以接受。 “鸢萝,你怎么了?”见她低着头,一脸郁闷迷茫的样子,齐怀渊坐到她身边,俯身问她。 “没什么。”西鸢萝闷闷地回答。 齐怀渊轻笑,“那怎么一脸不高心的样子?” 西鸢萝的声音依旧闷闷地,无心散漫地随声附和:“没有啊。” 见她不愿说,齐怀渊也不多问,只是摸摸她的头,无声安慰。然后他忽然发现桌上的那两枝夹竹桃不见了,心中突了一下,立即问道:“那两枝夹竹桃呢?” 西鸢萝似乎终于回过魂来,转头看了他一眼,回答:“扔了。” 齐怀渊松了口气,低喃了一句:“扔了就好。”然后轻揽过她的肩膀,也不管现场还有许多人,就逗弄她起她来,想让她开心。 白翠浓轻啜了一口林夫人特意为她准备的酸梅汤,眼神瞥向左前方的西鸢萝,见齐怀渊正旁若无人地逗哄着她,忍不住投以一记白眼,对身边林夫人道:“这西鸢萝任性乖张,真不知道齐怀渊喜欢她什么。” 林夫人倒茶的手一顿,转而笑着将一碟云片糕推到白翠浓面前,顾左右而言他:“来,吃这个。” 白翠浓却是不看云片糕,拍着林夫人的手说道:“也都怪我们西家把她宠坏了,在家里无法无天欺负人也就罢了,来林家做客还采了你的花,实在是对不住。” 林夫人的手僵住,脸也僵了,半天才扯出一个勉强得宜的笑容,抽回手,说道:“哪里,不就是两枝花么,若是西小姐喜欢,就是全都送了她又有何妨。” 这下换白翠浓脸色僵硬了。没有从林夫人那里得到预想中的呼应,却换来她对西鸢萝的奉承,心中很是不愉,生硬地笑了笑,转身抬手端起酸梅汤轻抿。那姿态优雅高贵地简直目中无人。 林夫人低头倒茶,亦有些不悦。这白翠浓是一点都没变,旁人多礼敬她几分,她便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尾巴翘上了天去。这西鸢萝也是她随意可以编排的?从进门到现在,大公子就一直黏在她的身边,吃什么喝什么都亲自伺候着,那眼里的宠爱跟怜惜,任谁都看得出来。林家跟齐家向来交好,她儿子又跟大公子是死党,这白翠浓居然不知好歹,在她面前说西鸢萝的坏话,若是让有心人听去,传到大公子的耳里,误会是她在说西鸢萝的不是,这可如何是好?再说了,这西鸢萝要真是无法无天欺负人的主儿,还能容忍你们母女在西家待到今日?她还当自己对西鸢萝干的那些坏事都捂在被窝里,谁都不知道呢? ☆、第52章 女人谋(4) 这白翠浓是个不宜结交的,林夫人心里明白。这次若不是为了对付安惠伶,让她知难而退,她也不至于出此下策。 思忖间,她眼角微扬,突然瞥到安惠伶失魂落魄地走回到座位上,顿时嘴角轻撇,划过一抹冷嘲的弧度。转身又招呼起了白翠浓母女。 “如今我们几个老同学里头,也就佩芝你富贵双全,儿子又成器,真是让人羡慕。”聊天的时候,白翠浓忽然酸溜溜地说了这么一句。 佩芝,是林夫人的名字,她娘家姓徐。 徐佩芝淡淡一笑,“哪里。若论富贵,这上京城里谁还比得上西家?而你可是西夫人。” 白翠浓向来最喜人奉承她,更何况是像徐佩芝这样有身份地位的人,因此越发得意洋洋飘飘然起来。但当目光触及不远处的西鸢萝时,神情不禁黯然,含恨向徐佩芝抱怨:“什么西夫人,不过就是名头听着好听罢了。你是不知道我在西家遭的那些个罪。” 徐佩芝知道她又要开始编排西鸢萝的不是,顿时心中厌烦,只是脸上不好发作,端着机械似的笑容,垂眸饮茶,敛去眸中的轻视与不耐。 “不过——好在我也快熬出头了。”白翠浓抚摸着自己微凸的腹部,斜着眼睛瞧了一眼西鸢萝,转而对徐佩芝说道。 徐佩芝仍旧只是笑笑,并不言语。心中却暗自腹诽,就算让你生了儿子又怎么样?将来你儿子还不得要依仗西鸢萝? 又闲聊了几句,没一会儿,厨房那边的蔷薇糕做好了。五六个佣人端上来,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为首的佣人先将蔷薇糕端到了首席位上,白恩秀看着色泽鲜亮,清香扑鼻的蔷薇糕忍不住食指大动,佣人刚到跟前,她手就伸了出去。可徐佩芝却说了一句:“先端过去大公子和西小姐那边。”白恩秀的手讪讪地举在半空,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顿时恼羞成怒。 白翠浓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笑容轻敛,面色不悦,觉得徐佩芝慢待了她们母女。 徐佩芝神色寡淡,懒怠再去理会。她差不多已经忍耐到极限了。 白恩秀心中恼怒林夫人优待西鸢萝,又见佣人只分派给了自己一小碟蔷薇糕,而西鸢萝面前却又两碟,顿时勾起怒火,站起身,一股脑儿从佣人手中的托盘里抓过两碟蔷薇糕放在自己面前。 那佣人愣了一下,随即面色为难地看向徐佩芝,“夫人,这……” 因为人多,厨房根本来不及做,紧赶慢赶地先做好了一轮,是按人数算计好的,每人一小碟。而现在白恩秀多拿了两碟,就等于有两个人要落空,在座的都是有身份地位的大家小姐,落了谁,那都是不好。 佣人怔愣地看着徐佩芝,而徐佩芝亦是懵懵地,在她的人生经验当中,还从未碰到过如此没有家教的女孩子,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该如何应对。 白翠浓坐在边上也不阻止,只是装模作样地轻责了一句:“恩秀,你怎么可以这样呢。” 白恩秀嘟了嘟嘴,有些不满地看了一眼林夫人,说道:“怎么不可以这样?凭什么西鸢萝可以有两碟,我就不可以多拿两份儿?还是林夫人觉着我比不上西鸢萝,小瞧我呢。” 徐佩芝实在不知道原来这白恩秀非但没有家教,还如此牙尖嘴利,尖酸刻薄,一时被气得不轻,但又不好当众和一个小辈言语计较,失了气度。而西鸢萝面前也确实有两碟蔷薇糕,她也闹不清是怎么回事,白白让白恩秀占了理去。 正气恼间,刚刚去西鸢萝那边分派蔷薇糕的佣人走了过来,她是林家的管家,在林家几十年了,有些资格。她听了白恩秀的这番话,眼神泛着冷气,脸上却堆出笑容,故意拔高了嗓音说道:“哟,白小姐这是什么话呢,我们夫人向来最疼惜晚辈,待谁都是一样亲和,从来没有偏心瞧得上哪个,又瞧不上哪个的道理。这西小姐的两碟蔷薇糕呀,其中一碟是大公子的。白小姐若是羡慕,就赶紧也去找一个知疼着热的来。” 林管家一番话,那是说得夹枪带棒,明嘲暗讽,惹得众人纷纷侧目,暗地里窃笑不已。 白恩秀气得脸色发青,恨不得将面前的糕点都甩到那老女人满是褶子的脸上去。 白翠浓板着脸盯着林管家,半响,对徐佩芝不咸不淡了一句:“你们家佣人倒是伶牙俐齿。” 徐佩芝眉梢眼底尽是笑意,但碍于主人的身份,还是装着样子轻斥了一声林管家,“就你多嘴。快下去吧。” 然后对那个犹愣在当地的佣人说道:“白小姐喜欢吃就让她多吃点,让几位少爷等下一轮好了。” 那佣人这才答应着去了,临走时斜睨了一眼白恩秀,嘴里咕哝了一句:拖油瓶。声音不大,但是白翠浓和白恩秀都听到了,霎时脸色铁青。 徐佩芝也听到了,却低头饮茶,故作不知。这些都是她们自取其辱,怨不得谁。 西鸢萝托着下巴看了场好戏。将原本属于齐怀渊的那碟蔷薇糕推到他面前,说:“我们害林夫人受气了。” “林夫人没那么容易受气。”齐怀渊笑笑,拉过蔷薇糕,拿起刀子切下一小块,用刀叉叉了喂到她嘴边。 西鸢萝张嘴吃过。 “好吃么?”齐怀渊问她。 西鸢萝点头,“好吃。” “那再吃一块。”说完齐怀渊又切了一块儿喂过来。 这次西鸢萝却没有张嘴吃过,而是笑眯眯地看了看蔷薇糕,将视线移到齐怀渊的脸上,然后拿过刀叉,将蔷薇糕喂给他,“你吃。” 齐怀渊张嘴吃过,嘴角露出一抹轻轻浅浅地笑容,狭长清亮的凤眸中尽是星星点点地柔情,衬得他原本刚俊冷毅的一张脸温柔似水。 白恩秀坐着位置,正好将两人幸福甜蜜的表情点点滴滴尽收眼里,嫉妒就像一把疯狂的怒火,迅速在她的身体里头流窜蔓延,几乎不曾将她烧成灰烬。双眼怒瞪着西鸢萝,她抓起桌上的刀叉,用力地叉起整块蔷薇糕,恨恨地咬了一口。 俞静娴的位置在安惠伶边上,从她的视角看过去,却只能看见齐怀渊脸上温柔的笑意,以及那双迷醉人心的凤眸中浓浓地爱怜。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哪怕一星一点,她跟了他七年都从未得到过的爱与疼惜。心仿佛被利器狠狠剜去了一块,疼得她无以复加,嫉妒,不甘,恼恨,种种复杂的心绪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西文晖切了一块蔷薇糕递到她面前,说:“静娴,吃一点吧。今天都没吃什么东西。” 俞静娴看了一眼淡红色的蔷薇糕,清润之中透着一抹鲜亮的色泽,转过脸淡声回答:“我不吃。你自己吃吧。” 西文晖眼中闪过一抹黯然,失落地收回手,叹了口气,缓缓地将蔷薇糕塞进嘴里。 然而在最后一刻,俞静娴又突然抬手夺去了他的蔷薇糕,“你也别吃了。” 西文晖不明所以,“为什么?” “因为……”俞静娴说不出为什么,一时语塞,又见安惠伶正望着他们,只得压低了声音命令西文晖:“让你别吃就别吃。” “哦”西文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声如蚊呐,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安惠伶怔怔地望着他们俩,心中疑惑俞静娴为什么不吃蔷薇糕,也不让西文晖吃?隐约间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不对在哪里。那种感觉就像是漫天浮丝中的一粒灰烬,看不见,摸不着,但心中却因此有着确确实实地恐慌。一下一下拨弄着碟子里的淡粉色的蔷薇糕,脑海里始终回绕着俞静娴脸上的神情。忽然,她似乎是抓住了什么,对,就是俞静娴的神情。她刚刚的目光反复地在白翠浓和西鸢萝之间回旋,那脸上的表情,嫉妒之中夹带着浓浓地恨意,但是嘴角不经意地露出一丝嘲弄地笑意,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还是被安惠伶给捕捉到了,那笑意,分明就带着幸灾乐祸的味道。她有什么好幸灾乐祸的?难不成待会会发生什么对西鸢萝不利的事情?安惠伶心中猛的一惊,突然想到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东西。夹竹桃,那两枝被西鸢萝扔到垃圾筒里的夹竹桃。 趁着众人喧闹,安惠伶不动声色地站起了身,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转过弯,狭长的走廊上幽寂沉静,与大厅里仿佛是两个世界一般。她加快脚步奔了过去,打开垃圾筒,只一眼,心便沉了谷底。里头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什么夹竹桃。 快步回到大厅,安惠伶第一件事便是去看白翠浓,却见她正将最后一口蔷薇糕塞进嘴里,顿时心都凉了半截。 知晓事情已无法挽回,安惠伶纵然心中忐忑,却也只好强作镇定坐回原位。谁也不看谁也不瞧,低头喝茶,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然而就在此时上面忽然传来一声娇呼:“哎呀,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痛啊。” 安惠伶唬了一跳,“哐当”一声,将手中的杯子跌了个粉碎。 ☆、第53章 初吻 安惠伶唬了一跳,“哐当”一声,将手中的杯子跌了个粉碎。 一上一下两声异响,惊地众人纷纷侧目。安惠伶这边只是摔了个茶杯,无甚要紧。而那头却有人叫肚子痛,一下子便都围了过去。 “恩秀,恩秀你怎么了?” 白翠浓扶着女儿着急地询问。 白恩秀捂着肚子一脸的痛苦,“妈,我,我肚子好痛。” 林夫人也着了慌,赶紧吩咐人叫医生过来。佣人们也手忙脚乱起来,有的泡了盐开水过来,有的帮忙揉白恩秀的肚子。 见叫肚子疼的人是白恩秀,安惠伶拍了拍胸口,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处。无力地跌坐到位置上,想伸手倒茶喝,却发现杯子已经被自己摔破了,又只好恹恹地收回手。茫然间,她似乎感觉到有道目光一直盯着她,抬起头,发现竟然是林恒。他端坐在那里,不动不动,竟是从未有过的安静与沉稳。 因为隔地有些远,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感觉那眼神寒寒凉凉地,盯得人心里头发慌。而她就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战战兢兢地低下了头,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医生很快过来了,诊断结果也很快出来了,原因很简单,虽然医生很含蓄的解释了一大堆专业名词,但说白了就三个字,吃撑了。 众人这回是惊讶地连偷笑的心情都没有了。这白恩秀简直就是刷新了所有人对于奇葩二字的定义。 “你们西家不是号称京城首富么?怎么这白恩秀像是没东西吃一样?”黄俊豪有一搭没一搭地刷着牌转头问西鸢萝。 西鸢萝脸上一阵尴尬,听着黄俊豪的意思,好像是西家虐待了白恩秀一样。 好在这时一个与西鸢萝交好的女孩子站了出来,义正言辞道:“俊豪哥,你别瞎说。我可以作证,这白恩秀在家里也是这样。”旁边有几个女孩也是应声附和。上回她们几个女孩子相约到西家玩,冉在青搜罗了许多好吃的给她们,那时白恩秀也在,看见哪样自己喜欢的,就全到搬到自己面前,也不顾及客人,自己在那儿吧唧吧唧吃得倍儿香。 其实原本黄俊豪也不是那个意思,但此刻他也知道他的话产生了歧义,令人误会了,当即就不再多言。只是笑着下了一个定义:“我看这上京城第一奇葩,非这白恩秀莫属。” 说得众人一阵哄堂大笑。从此以后,白恩秀的头上,就冠了一顶“京城第一奇葩”的名号。 被白恩秀这么一闹,大家都没了玩的兴致,纷纷告辞离去。林夫人很有种偷鸡不着蚀把米的悔意,心情郁郁,也就没有多做挽留。 林恒起身送客。林夫人强颜欢笑,陪白恩秀上楼去休息,白翠浓也跟了上去。 西鸢萝和齐怀渊他们没有急着走,多坐了一会儿。空荡荡地大厅里就只剩下了为数不多的几个人。 除了西鸢萝他们这边的四五个人,就只有对面的俞静娴夫妇,而二人边上的安惠伶了。 俞静娴端坐在那里,时不时地往楼梯口的方向瞄上一眼。一双杏仁似的大眼睛滴溜溜乱转,秀眉颦蹙间,似是疑惑思索着什么。 安惠伶低着头,十指交缠,两个大拇指来回不停地扭动着,看上去有些惴惴不安的样子。 待林恒回到大厅,或许觉得不好意思再坐下去了,俞静娴站了起来,跟林恒告辞:“林恒哥,那我们也走了。” 林恒望了她一眼,淡淡道:“先别急,我有样东西要给你。” 俞静娴如玉般精致美好的脸上带着天真懵懂的表情,语带兴奋,仿佛孩童对礼物的期待一般:“是什么东西呀,林恒哥。” 林恒的面上始终淡淡地。示意佣人将东西拿过来。那是一个小方盒子,没有多精致,看上去就像是随手拿的。 俞静娴狐疑地接过,打开一看,瞬间脸色煞白。 林恒冷眼地瞧着她的反应,嘴角闪过一抹苦笑,有些掩饰不住的失望。 西文晖见俞静娴的脸色异常,凑过头来想看是什么东西,俞静娴啪地将盒子盖上。杏眼圆睁,怒瞪着林恒。 盒子里面,是一朵娇艳鲜嫩的夹竹桃。 林恒上前一步,也不管西文晖还在边上,凑近俞静娴说道:“现在,我终于知道齐怀渊为什么不喜欢你了。因为男人,最讨厌恶毒的女人。”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林恒的眼神瞟向了安惠伶,眸中有痛楚的神色一闪一过。 安惠伶刚刚站起的身子猛地又跌了下去。 俞静娴身子僵硬,胸中怒火翻腾,刚张口欲反驳林恒。林恒却后退了一步,扬高了声音说道:“慢走,不送。” 俞静娴涨红了脸,瞪了一眼林恒,气急败坏地跑了出去。西文晖立刻追了出去。 安惠伶看着林恒,缓缓地站起身,想说一句告辞的话,却发现张口无言。 林恒的目光从她的脸上一扫而过,瞥向一边,语气疏离:“安小姐,慢走。” 安惠伶心中一痛,泪盈于睫,仍旧不死心地看着林恒,盈盈地眸光中,近乎是在哀求。 然,林恒的目光始终定格在虚无的他方,清俊的侧脸刚毅淡漠,带着冷冽决绝的气息,一点一点将安惠伶的心冰冻起来。 安惠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林家的。只知道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林家大院的门口。门口处传来阵阵欢声笑语,带着青春特有的朝气,蓬勃人心。原来是有几个女孩子还未离去,正在道别。 安惠伶有些羡慕地望着她们脸上那种无忧无虑的快活的笑容。这样的笑容,依稀间她也有过,只是想不起来是在什么时候了。应该是很早以前了吧。那时候,父母都还在身边,她也曾是个开心快乐的小公主。 “念青,我走了。下次见。”欢笑间,一个短发俏丽的女孩子跟一个男孩子道别,话音刚落,她就转身拔腿跑开了,动作矫捷,犹如脱兔一般。跑了没几步,她忽然又转过身,对着那个名叫念青的男孩俏皮地行了一个并不正规的军礼。淡金色的阳光底下,她的笑容烂漫如春,身姿挺拔,青春飞扬。 安惠伶身躯一怔,脑海中灵光乍现,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难怪那几个短发女孩会一直出现在西鸢萝的周围,难怪夹竹桃的事情林恒会一清二楚。 呵呵!安惠伶苦笑。她不得不承认,女人真是天底下最可悲的生物,因为她们处心积虑算来算去,却始终都算计不过男人。 齐怀渊,果然还是你棋高一着啊。西鸢萝,你真是幸福的让人嫉妒。 从林家出来,西鸢萝就一直思索着林恒跟安惠伶两人。方才在客厅里二人的表现,让西鸢萝着实有些惊诧。他二人气息流转间的波动,分明就有异常。 几次三番欲问齐怀渊,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齐怀渊却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对她道:“什么都别问,什么也别想,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说完,打转方向盘,将车子拐进了右边一条林荫小道上。因为是冬天,道路两旁的树都是光秃秃地,一派萧条景象。 但西鸢萝的心里却并不落寞。反而有些雀跃。她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里,但是却期待着他给自己一个惊喜。 车子大概行了十几分钟,道路渐渐变得狭窄,道路两旁的法国梧桐也越见粗壮高大,光秃秃的枝桠伸向天空,似是在叙述着它曾经繁华绿荫的过往。 车子继续前行,正当西鸢萝觉得无聊的时候,眼前忽然出现一大片殷红,不期然撞入了她的眼帘。真的一大片,绚丽烂漫的殷红。远远望去,就像火焰一般,灼灼燃烧在这冬季苍凉的天地间。 “哇,好美哦。”西鸢萝抑制不住地惊叹道。 齐怀渊看了她一眼,嘴角弯出一抹浅浅地笑容,缓缓将车子停到了一株梅花树底下。 西鸢萝立刻打开车门跳了下去。齐怀渊看着她脱兔一般的身影,摇头笑了笑,解开安全带,也跟了出去。 冬日的空气清冷凛冽,带着梅花清幽的馨香,别有一番清韵。西鸢萝仰起头,闭上眼睛悠悠地吸一口,只觉肺部清润,神清气爽。 齐怀渊走上前,从背后环住她,也学着她的样子闭目呼吸。但是他闻到的更多的,却不是梅花香,而是她身上传来的淡淡幽香,沁人心脾。 西鸢萝一手握着齐怀渊搁在她腰上的手,一手却调皮的想去摘梅花。梅花树看着不高,但是她却摘不到。 齐怀渊吃吃一笑,松开她,走到树底下,高大是身躯微微昂起,一伸手,就摘下一大枝来。 西鸢萝将花枝拿在手中,凑到鼻下不停的嗅,贪婪地呼吸那幽幽地花香。 齐怀渊低头看着她,眸光中尽是浓浓地爱意。纵使眼前繁花似锦,他的眼中,亦只有她一个。 那满含爱怜的眸光,宣泄着他无声的心绪。鸢萝,谢谢你!谢谢你在那样复杂仇恨的环境之中依然保持着善良和纯真,谢谢你给了我一份完美的爱情。 西鸢萝发觉齐怀渊的目光,抬起头,眉眼弯弯地含着笑问他:“你看什么呢。” 齐怀渊嘴角上扬,语调轻柔:“鸢萝,我发现,我越来喜欢你了,怎么办?” 西鸢萝双颊浮上两朵红云,调皮地拿梅花去划他的脸。 “那就一直喜欢下去。”她说道。 齐怀渊伸出双手环住她,看着她的眼睛,郑重承诺:“好,我会一直喜欢下去,直到永远。” 齐怀渊虽然很宠她,但类似于这样海誓山盟的甜言蜜语,他并不擅长。所以今天头一回听到,不免惹得西鸢萝心头小鹿乱撞,低垂了头,粉面含春,仿佛一朵不胜娇羞的莲花。 一阵寒风吹过,枝头梅花纷纷扬扬,洒落在二人身上。齐怀渊怕她冷,更加用力的将她圈进怀里。北风吹乱了她的秀发,有一缕黏在了她的唇上。齐怀渊伸出手,轻轻将它拨开。娇艳欲滴的红唇落入他的眸中,比那灼灼地红梅还要引人入胜。 齐怀渊的头一点一点低了下去。西鸢萝紧张到呼吸急促,红着脸,闭上了眼睛。 他的唇温热而又柔软,落在她的唇上的时候,仿佛一道电流,迅速流经全身,只那么轻轻一触,就令她有种晕眩迷醉的感觉。 他更加投入地亲吻着她,缓慢柔情的舔舐吸允,轻轻撬开她的贝齿,灵活的舌尖探索着进一步深入缠绵,略显生涩地一步步试探循进。 西鸢萝在他的引领下,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四周满是鲜花,空气中飘荡着清幽幽的梅花香,丝丝缕缕缠绕在鼻尖,蔓延进嘴里,仿佛掺了蜜似的,满口都是香甜。 “滴滴——” “滴滴——” “滴滴——” 西文晖的喇叭响了三次,才惊醒亲密中的那对恋人。 齐怀渊喘息着抬头。西鸢萝亦是气息紊乱,回头看见西文晖他们的车子就在不远处,顿时羞得满脸潮红,挣扎着离开了齐怀渊的怀抱。 齐怀渊感觉怀中突然一空,很是失望。看向西文晖的眸光中便带了三分恼意。 西文晖讪讪地笑了笑,说道:“对不起,鸢萝。你们的车子挡住我们了,麻烦移一下。” “哦,好。”西鸢萝答应着,拉起齐怀渊就奔进车子里。仓促间,完全没有看到西文晖边上俞静娴瞋目切齿的样子。 将车子移开让西文晖他们过去之后,齐怀渊忽然吃吃地笑了起来。 西鸢萝纳闷:“你笑什么?” 齐怀渊憋住笑,看着她道:“我记得你不喜欢喝牛奶啊,怎么身上有股奶香味儿。” 西鸢萝脸上刚刚退下去的红潮,刷的一下又回来了,讷讷地道:“还不是小奶奶,她说我身体不好,所以每天早晚订了两份牛奶,硬逼着我喝。”她越说越小声,脸也就越红。其实原本她死活不喝来着,后来小奶奶在牛奶里头加了木瓜,说是可以丰胸,她这才勉为其难喝的。不得不承认,白恩秀那凹凸有致的身材,实在让她有些嫉妒。 齐怀渊怕他再笑她,她以后就再也不喝牛奶了,就强忍住笑,摸摸她的头,说道:“是该多喝,这味道闻着很好闻。” 西鸢萝霎时羞地无地自容,娇嗔着“咦”了一声,拍开了他的手。 见她如此害羞,齐怀渊一个没忍住,又哈哈大笑起来。 ☆、第54章 纠缠 从林家宴会回来的第二天,西家就收到了俞静娴不慎摔断了腿的消息。气得戴美玲破口大骂,一个劲儿道晦气。冉在青也跟着无奈。原本万事俱备,只等两天后的婚礼了。可现在倒好,先前的功夫都白费了不说,还要退酒席,退婚庆,好一阵忙活。更让人心寒的是俞家那边的态度。伤筋动骨一百天,原本婚事延后三个月也情有可原。可俞家那边居然只是随便派个下人过来支会了一声儿,连个商量的意思都没有,长辈更是连面都没露。戴美玲忍不住抱怨了几句,那下人回去转了话,白墨兰就传出话来,这婚爱结不结,我女儿还不想嫁呢。 这婚不结,戴美玲求之不得。但架不住西文晖着急心慌,马上跑去俞家那边赔礼道歉去了。差点没把戴美玲给气死。这白墨兰仗的可不就是这个?不然俞家都败成那样了,她还有什么可傲气的。拿人家的真情当筹码,难怪戴美玲会如此气愤,就是冉在青也有些看不下去了。但是有什么办法?西文晖自个儿不争气,铁了心的非俞静娴不娶,累及爹娘受辱都不管不顾。西鹤明和戴美玲都拿他没办法,她一个外人,就更不好说什么了。 西鸢萝听说这个消息,只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懒得理会。原本婚礼之事就与她无关,再说昨天在林家见到那个未来大嫂,她对她的印象很不好,就更没心思去关注她的事。对于她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时刻关注西氏集团最新动向,以及业务部署。 冬日的午后阳光晴好。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内,齐怀渊埋首于文案,正绞尽脑汁地计划着下个月渤海军事演练的计划。副官周华章端了茶水进来,磨磨蹭蹭了半天都还没有出去。 齐怀渊察觉到他的异样,抬眸扫了一眼,见他一副有话要说不说的样子,就问了一声:“什么事?” 周华章支吾着回答:“首,首长,听说俞小姐昨天不小心摔断了腿。” “哦?是吗?”齐怀渊略有些惊讶,然后狐疑地看了一眼周华章,问:“为什么要特意来告诉我?”他跟俞静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现在她身边也不乏照顾之人。周华章跟随他多年,不会这么没有眼色,他既然会来说,就必然是有理由的。 果然,只听周华章为难地说道:“首长,俞家那边派人过来说,俞小姐拒绝配合治疗,哭着闹着非要见你。” 齐怀渊手中的笔一顿,脸色微沉。 周华章看出了齐怀渊的不悦,心底着慌,当即说道:“首长,我这就去回绝了俞家的人。” 然而他刚转过身,却听背后齐怀渊说了一声:“不用了。”转回身,见齐怀渊正翻阅文件,也不抬头,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替我安排时间。” 周华章答应着出去了。齐怀渊这才从文件中抬头,低低地叹息了一声。 冬日的夜来的特别早,不到六点,天空已是一片黑暗。街道两旁华灯初上,明黄璀璨。 寒风飒飒,街头行人寥寥,宽阔的街道上一片清冷孤寂。 夜色中,一辆黑色宾士缓缓驶向朝阳区一处高档小区,却在门口处被拦了下来。由于是高档小区,这里的安全措施非常严格,外来车辆一律不允许进入。 昏暗中,门卫人员看不清车里坐着什么人,也没注意这辆黑色宾士车头车尾都挂着京字开头5个8的军用车牌。只是一眼看出车挺普通,态度便有些怠慢,缩在门卫室里头都不探一下,直接摇摇手说不让进。 司机小张神情愤怒,却又不敢擅作主张表明身份。 齐怀渊倒是极为淡定,看了一眼不远处精致高档的小区,就让小张联系俞静娴母女。这里是西文晖为俞静娴母女新安排的住处,他从未来过。 很快,白墨兰就打了电话到门卫室,也不知说了什么,两个门卫人员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连忙开门让他们进去,还站得笔端笔正的向他们敬礼。 进到俞家,来开门的是白墨兰。她双眼通红,刚哭过的样子。齐怀渊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里头卧室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砸碗的声音,紧接着一个少女模样的佣人从里头狼狈地逃窜而出。 齐怀渊皱眉。白墨兰眼泪哗啦啦流得跟自来水似的,哽咽着道:“大公子,我,我实在拿这个孩子没办法了。求你看在以前的情分上,劝劝她吧。” 齐怀渊叹气答应:“好,俞伯母请放心。” 既然他今天过来了,自然就是想劝她的。也算是为两人纠缠多年仅剩不多的情谊,尽自己最后一点心意吧。 齐怀渊推开卧室的门,俞静娴正趴在梳妆台上哭泣,听见声响,也不回头,直接抓了一个化妆品罐子扔出去,娇斥了一声:“滚出去。” 迎面而来的化妆品罐子吓得白墨兰惊叫出声。不过她的声调还未落下,齐怀渊就微微一个侧身,敏捷地伸出手,稳稳地接住了那个化妆品罐子。 白墨兰抚着胸口,惊魂未定。 俞静娴看清来人,顿时吓得花容失色,也不管腿上还打着石膏,猛地就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冲齐怀渊跑过来,口中不停地急嚷:“怀渊,怀渊你没事吧。” 白墨兰赶忙上前去扶。齐怀渊望了一眼手中淡绿色的化妆品罐子,无奈地叹了一声气,也跟着走上前去。 齐怀渊一走到俞静娴的身边,俞静娴就一个猛扑,紧紧抱住了他,哭着道:“怀渊,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齐怀渊僵直了身子,任凭她抱着自己,却不为所动。 白墨兰擦拭着眼角的泪水,看看两人,默默地退了出去,轻声带上了门。 精致奢华的卧室里此刻一片狼藉。俞静娴抱着齐怀渊痛哭失声。齐怀渊抬起头,无语望着天花板,眼中满是无奈。叹息一声,伸手去推她的肩膀 “好了,静娴,不要这样。” 他一推,俞静娴反而抱的愈紧。仿佛溺水之人抱住了救生的浮木,死也不愿放手。 他没有办法,只好将双手绕到身后,去瓣她的手。她死命抱住,他就用力瓣开,然后将她推开,用手撑着两人间的距离,再次说道:“静娴,你不要这样。” 俞静娴颤悠着后退了两步,泪眼婆娑地看着齐怀渊,问他:“怀渊,你不爱我了么?” 齐怀渊感觉就像一口气卡在了喉咙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么多年了,为什么她还是不明白,还是一厢情愿的认为自己是爱她的。由始至终他根本就没有爱过她。从小到大他都一直当她是自己的妹妹。 他很想告诉她,甚至有一个瞬间就要冲口而出了。但是看着她瘦小悲戚的脸庞,终还是狠不下心来。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静娴,你就要结婚了。干嘛非要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俞静娴下巴上一颗豆大的泪珠滴落到胸前淡紫色的连衣裙上,立刻晕染成了一抹浓紫色。看着齐怀渊,语调冷了三分:“你很想让我结婚吗?” “我希望你能够幸福。”齐怀渊诚挚地说道:“西文晖是真心爱你的,你要懂得珍惜。” “幸福?”俞静娴的唇畔划过一抹讥讽的弧度,“没有了你,我哪里还会有幸福。” 齐怀渊没有回答。 俞静娴看着他,眸中生出了几分怨气,“你说西文晖是真心爱我,让我珍惜。那我何尝不是真心爱着你?你又什么时候珍惜过我。” 齐怀渊感觉自己的耐心快要用光了。他很不喜欢这种被人追着质问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做错了事情,欠了她一样。但事实上,他不欠她任何东西。不爱她,并不是他的错。 但是无论如何,他终究还是不愿意残忍地去伤害她,不管怎么样,她终究是跟他从小一起长大,被他疼了十几年的妹妹。 压了压性子,他说道:“静娴,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嫁给西文晖,好好过你的日子。” 说完,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再继续留下去的必要,转身欲走。 “是因为西鸢萝么?”俞静娴在背后大声问道。 齐怀渊停住脚步,转过身,明确地告诉她:“当然不是。”他爱西鸢萝,但是不论有没有西鸢萝,他都不会爱上俞静娴。 “既然不是,那你为什么不要我?你曾经说过,就算俞家败了,我们的婚约还是作数的。这是你的承诺,我现在就要你兑现承诺。” 俞静娴上前一步。齐怀渊就后退一步。两人之间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所谓咫尺天涯,就是如此。只可惜俞静娴始终看不透这一层。 “对,我是这么说过。但是,最后是你自己坚持要解除婚约的。”齐怀渊淡淡地说道。虽然当初的婚约是她一手设计而成,但承诺毕竟是承诺,他既然答应了婚约,就必然会履行到底。如果她坚持,他会娶她,拿她当妹妹一样待一辈子。但是不会有爱情。 俞静娴一双杏仁似的大眼,此刻就成了一对泉眼,泪水哗啦哗啦,汹涌而落。颤抖着嘴唇,哭诉道:“怀渊,你以为当初我是真心想要解除婚约的么?我不想的,我不想的。那是因为我害怕。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就只有你了。我想知道你究竟是不是在乎我。所以我才故意说要解除婚约,目的不过是想要逼你说你爱我。只要你说一句你爱我,就算是天崩地陷,我也绝不会离开你。怀渊,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痛苦。我现在好后悔,好后悔。你知不知道。” 面对此刻声泪俱下的俞静娴,齐怀渊心中终于产生了一丝愧疚。自己是她所有悲恸痛苦的源头。难道真的是他害了她么?还是,真的是自己错了? 见齐怀渊终于有所动容,俞静娴上前一步,想要靠近他。而齐怀渊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后退了一步。 俞静娴的心一点点地往下沉,而恨意汹涌,浮上心头。精致美丽的脸庞渐渐变得扭曲,猛地上前抓住了齐怀渊的胳膊,近乎失控地大叫起来: “是西鸢萝,都是西鸢萝,是她抢走了你。我恨她,我恨她。” 西鸢萝的名字立刻将齐怀渊从失神中唤醒。心头腾起一股怒火,抓住俞静娴一甩手,就将她推了出去。俞静娴踉跄了好几步,跌进了身后的大床上。 “俞静娴。鸢萝她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把她扯进来。”齐怀渊指着床上的俞静娴厉声警告。 俞静娴手撑着柔软的床垫,慢慢地直起身子,杏仁似的大眼中满是痛楚,嘴角却是嘲讽地笑了起来。 “西鸢萝她到底有什么好。你要这样护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实在对不起,这次更新实在太太太迟了。等过了这段时间,工作闲一点的时候,我会努力恢复更新了。 ☆、第55章 算计 “西鸢萝她到底有什么好?你要这样护着她?” 俞静娴心如枯槁,面如死灰,杏眸凄楚地望着齐怀渊,透出了浓浓地绝望。 齐怀渊很是无力,转头望了一眼窗外如墨的天空,叹了口气,说道:“我说了,鸢萝她什么都不知道。我们之间的事,与她无关。她是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子,我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 齐怀渊对西鸢萝的维护与心疼,深深地刺痛了俞静娴。眼前这个她深爱了十几年的男人,此刻眼中心中全是另外一个女人,一丝一毫都没有她的位置。她嫉妒,她怨恨,然而更多的,却是不甘。 “她单纯善良?昨天她在林家当众羞辱我,你居然还说她单纯善良?” 齐怀渊自然知道她所谓的“羞辱”是指什么,当即冷言道:“西文晖是她大哥,她叫你一声大嫂有什么不对?” “那那个夹竹桃呢?”俞静娴突然杏眸一扬,讥诮道:“那可是滑胎用的东西?她带回去做什么?” 齐怀渊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俞静娴继续说下去:“她不就是想害她继母肚子里的孩子?谁都知道西鸢萝最恨她的继母白翠浓,她肚子里的孩子更是她最大的威胁。” “这样阴险恶毒的女人,也就齐怀渊你这个大白痴,才被她骗得团团转。” 俞静娴失去理智,近乎歇斯底里地辱骂。齐怀渊面若寒霜,一步步走近她。她终于还是触碰到了他的底线,成功地将她激怒了。 俞静娴感觉到周身气场的变化,就连空气都似乎被凝固住了。不禁胆颤,瑟缩着身子往后退,害怕道:“怀渊,你,你要干什么?” 她话音刚落,齐怀渊倏地伸出手,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双眸凛冽地盯着她,语调如冰雪一般冷冷响起:“那夹竹桃真的是鸢萝自己带回去的?难道——不是你偷偷放进去的?恩?” 他的力道很大,捏地俞静娴的下巴生疼生疼。杏仁似的动人的眸子里此刻蓄满了惊恐,望着他凌厉狠辣的眸子,吓得说不出任何话来,只是本能地艰难地摇着头。 见她摇头,齐怀渊手中加重了一丝力道,将她的下巴往上一抬,“你居然想利用一个无辜孩子的性命去陷害鸢萝。我真不知道,在你美丽的外表下面,究竟藏着怎样恶毒的灵魂。” 说完,他嫌恶地甩开她。俞静娴一下跌回床上,顿觉头晕目眩,身子就如飘絮一般,轻轻飞扬,毫无重量。半响她才回过神来,继而大声地笑将起来,趴在那里自嘲地道:“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难怪那天她明明将夹竹桃花瓣混进了蔷薇花里,最后白翠浓却一点事情都没有。肯定是他让人把花给掉包了。 齐怀渊望着俞静娴,眼中已无任何怜惜,只是狠厉地道:“俞静娴,我告诉你,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你有什么不满,可以冲我来。但是我绝不允许你碰西鸢萝一根毫毛。” 俞静娴缓缓地转过脸,惨白的脸因愤恨而变得扭曲,“你今天来不是来劝我的,你是来警告我,不准我欺负西鸢萝的。” “你爱怎么想怎么想。”齐怀渊已经没有耐心再与她纠缠了,“日子是你自己过的,以后你要怎么样,都不关我的事。” 说完,齐怀渊再不停留,转身大步朝门口走去。 “怀渊” 背后俞静娴突然凄厉地大叫了一声,紧接着噗咚一声。原来是她想站起来,但是脚下虚浮,竟一下载到在地。 齐怀渊脚步停了一下,但是没有回头。 “怀渊,答应我最后一个条件。”身后俞静娴的声音凄凄楚楚。 齐怀渊没有回答,只是脚步继续向前,代表了他的拒绝。 “怀渊,就当我求你。看在我爱了你那么多年的份上,答应我最后一个条件。”俞静娴凄厉的声音再次响起。 齐怀渊的手搭在门把上,迟迟没有拧开,最后,终于还是松口,“什么条件?” 俞静娴趴在地上,昔日美丽高贵的形象荡然无存。望着齐怀渊英挺冷漠的背影细细簌簌地颤抖了片刻,强忍住泪水,哽咽道:“不要参加我的婚礼,不要以西鸢萝未婚夫的名义参加我的婚礼。那样……我会崩溃的。”说完她绝望地将脸埋进臂弯,呜呜大哭起来,泪水浸湿了冰冷的地板,连同她的心也一起被淹没。 齐怀渊手微微一动,细微的一声啪嗒声,门把被拧开,他答应了一声:“好”。然后开门出去,再关门。瞬间就将两人的世界隔绝开来,连同两人以往的种种纠缠,也一起斩断。 回到客厅,白墨兰沉着脸端坐在沙发上。齐怀渊走过去叫了一声“俞伯母”,告辞的话还未说出口,就听白墨兰冷冷地道:“大公子好走,我们这里肮脏不堪,仔细脏了你的脚。” 齐怀渊一听,就知道她刚才肯定在门口偷听他们讲话了,顿时觉得厌恶非常。俞静娴之所以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与她这个母亲的教育脱不开关系。既然如此,他也就懒得客套,当下就转身离去。 他刚转过身,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掏出来一看,是西鸢萝。嘴角不由得柔柔一弯,立刻接起了电话。电话那头娇滴滴地声音一响起,他心中的抑郁立刻烟消云散。 他大步往外走,很快就出了俞家,只是他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却仍然依稀传进来,带着浓浓地宠溺。 “吃饭了么?……我过来接你……好,带你去喝汤。……恩……记得多穿点衣服。” 白墨兰死死地盯着门口方向,直到齐怀渊的声音完全消失,才紧咬着牙,愤愤地将视线收回来。心中暗暗道:齐怀渊,你等着。俞家的仇,总有一天我们母女会找你算清楚。 她愤愤地想着,站起身,想去看看俞静娴。谁知刚转过身,却猛然瞧见她就站在卧室门口,脸色惨白,神情萎靡,眼神空洞地望着大门口。 见到她这副样子,白墨兰原本的心疼与怜惜立时就化作了恨铁不成钢的怒气。 “你都听到了?齐怀渊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他的魂儿都被西鸢萝那个丫头给迷走了。你看看你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怎么对得起你冤死的爸爸。” 白墨兰的喝骂俞静娴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她就像是个幽灵一般,完全没有了任何生气,飘飘浮浮地走到沙发边,一下跌坐下去。脸上枯寂的没有任何神采。 见到女儿这副模样,白墨兰悲痛万分,泪水不停地滑落,走过去,在她身前蹲下,拉过她的手,说道:“静娴,你一定要振作起来。你忘了你爸爸是怎么死的了?你爸爸,他从三十层楼跳下来,摔得血肉模糊,到死都还睁着双眼,他是死不瞑目啊。” 俞静娴的手剧烈地颤动了一下。白墨兰紧紧地握住女儿的手,含恨继续说道:“而害死你爸爸的人是谁?啊?就是齐家,是齐怀渊。他害了俞家,害了你爸爸,害了你啊。而你,却在这里为了我们的仇人而伤心欲绝。你对得起你爸爸吗?啊?” 俞静娴枯竭地双眸中再次泪如泉涌,幽幽望向白墨兰,终于有了一丝生气,颤巍巍地道:“妈,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是,我们斗不过齐家呀。” 白墨兰吸了吸鼻子,阴狠地说道:“齐家我们是斗不过。但是,齐怀渊不是稀罕西鸢萝那丫头么?我们可以对付她。” “对付西鸢萝?可是……”齐怀渊狠辣无情的警告由声声在耳,俞静娴一想起,就猛地打了一个冷颤。 白墨兰见状,赶紧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安慰道:“乖女儿,别怕。对付西鸢萝,我们不用亲自动手。” 俞静娴不解地望着母亲。 白墨兰嘴角一勾,阴险尽露,“我们可以让西文晖去对付她。他们两家为了争夺西氏集团,早已水火不容。我听说,西鸢萝年纪虽小,但却拥有西氏集团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而且早早就开始在集团内部安插自己的势力。西鹤明早就不服,想培植西文晖接班,只是西文晖却迟迟不肯进入西氏工作。他最听你的话,你记住,你嫁过去,就让他进西氏集团。你要让他在西鸢萝进西氏之前,培植自己的势力,把西氏集团夺过来。让西鸢萝一无所有。” 俞静娴被白墨兰说得有些动容,但是心底仍然有些犹豫不决,这毕竟是她的终身大事啊。 “但是,妈,我,我不爱西文晖。” 啪!白墨兰猛地甩了俞静娴一巴掌,站直了身子,气得骂道:“爱?那是什么东西?啊?你爱齐怀渊,可是你有那个本事让他娶你么?你还以为你是总理家的孙千金?我告诉你,你爷爷死了,你爸爸也死了,你就什么都不是了。这西文晖你不嫁也得嫁。” 俞静娴捂着脸,倒在沙发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见到女儿如此委屈悲痛,白墨兰亦是伤心欲绝,走过去抱着女儿哭道:“静娴,不是妈妈要逼你。只是我们孤儿寡母的,如何为你爸爸报仇?西文晖是眼下唯一能够帮助我们对付西鸢萝的人,更是我们母女日后生活的保障啊。” ☆、第56章 贪婪 冬日的午后阴霾沉沉,刺骨地寒风肆虐呼啸,卷得庭院中枯黄的落叶翻飞狂卷。令人视之,便觉天寒地冻,陡生阵阵寒凉。而隔着明亮透净的落地玻璃,西家客厅内却是温暖如春。四周摆放着许多名贵水仙,花正盛开,一片浓香四溢。与外头的萧条寒凉比起来,一冬一春,仿佛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然而在这温暖如春,花香扑鼻的美好环境里,有人的心情却是如外头的寒冬一般悲凉萧索。 “那个不孝子,我迟早会被他气死。” 戴美玲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对着冉在青哭诉。西鸢萝坐在边上看着亦觉同情,摊上西文晖这么个儿子,确实迟早会有被气死的可能。 西文晖的婚礼因俞静娴的腿伤被推迟了三个月。原本这也没什么,左右不过是多等三个月的时间。但是,期间白墨兰那边却突然提出来说,俞静娴已经算是西家的人了,这医疗费用理应由西家来出,再加上休养期间的营养品之类,统共要二十万,然后她还说在一家珠宝店看中了一套首饰,要三十万,想买下来给俞静娴添嫁妆,也让西家出钱。这一张口,就是五十万! 原本五十万对于西鹤明家来说也算不上大钱,但关键是不是这个理儿,也咽不下这口气。理所当然被戴美玲一口回绝。 那白墨兰也不废话,当下就凉凉地晾了一句,“行,那这婚咱别结了。” 戴美玲当然不吃这套。可是偏偏有人却最吃这套。西文晖一听说岳母大人要悔婚,当即吓地脸色惨白,赔礼道歉。回到家就可怜兮兮地跟戴美玲软磨硬泡。戴美玲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从小到大娇生惯养,从来都是要一不给二的。虽然气极了他没骨气,但最后到底是架不住他苦苦哀求,心下一软,就给他了。然而给了之后,却又越想越觉得气不过,一口气堵在胸口,憋得她快要吐血。这不,就跑到这边找冉在青诉苦来了。 “行了行了,别哭了。这事情都已经成这样了,你哭还有什么用?”冉在青略有些不耐烦地说戴美玲。 戴美玲手中的纸巾湿透了,就换了一张擦眼泪,抽搭着说道:“小婶,我实在是气不过呀。” “气不过又有什么用?”冉在青说道:“这钱都落进人家口袋了。我说你也是个没气性的,怎么就给他了呢?” “我……”戴美玲略有些愧色,小声辩解道:“我只有文晖这么一个儿子,他不停的求我,我……我就……” 冉在青恨铁不成钢地瞪她一眼,“他求你你就给?那你也别哭了,要我说,不如趁早回去把家里的东西拾到拾到,等着你那宝贝儿子全都搬去给俞家吧。” 这不说还好,一说到这个,戴美玲心底着了慌,呜呜地哭得更起劲了。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个,这还没结婚呢,西文晖就忙着给俞家母女买房子添首饰,一下要去家里好几百万。要等以后结了婚,还不把西家都给搬空了? 冉在青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先别哭,这事也不是没有办法。” 一听说冉在青有办法,戴美玲立刻止了哭泣,擦着泪水问:“小婶有什么好办法?” “办法当然是有,但要看你狠不狠得下心。”冉在青说道。 戴美玲赶紧说道:“这俞家都已经开始盘算我家的财产了,我哪里还有什么狠不下心的。” “那就好。”冉在青点点头,说道:“人都说养儿防老,但看你家文晖,眼里心里都只有一个俞静娴,说句不中听的,将来你们老了,怕是指望不上他。” 听到这话,戴美玲一脸的哀戚,伤心欲绝。 “既然如此,等文晖结婚之后,你就让他们搬出去,两家分开过。文晖也这么大了,难不成还要父母养他一辈子?他要讨好老婆岳母,行,不过得靠他自己的本事。”冉在青平静地说道。 “这……”戴美玲就这么一个儿子,心肝宝贝似的,哪里舍得让他去外面住。 冉在青斜睨她一眼,淡淡道:“你若是狠不下心,那我也没办法了。” 戴美玲低着头,思来想去,半天都抉择不下来。手中的纸巾都被她捏成了碎末。 冉在青静静地看着她,半响,她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幽幽叹道:“这人呐,有时候就是犯贱,你拿他当宝,他就拿你当草。什么亲情,爱情,都该留个一射之地,给自己一个转身的空间。要不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冉在青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流转,却是瞥了一眼西鸢萝。 西鸢萝被满室温润的浓郁水仙花香熏得昏昏欲睡,并没有注意到。 戴美玲低着头想了半天,西文晖近日以来的种种举动一一浮上脑海,再想着冉在青的话,心中愈发觉得失望无靠,反复思量,痛定思痛,当下也就狠了狠心,做了决定: “也罢。横竖我也不想天天面对那个破落千金。只是……小婶,我们家文晖那是被她给迷了魂儿了,就算分开住,到时候她撺掇着文晖向家里要钱,那又如何是好?” 冉在青轻嗤了一声,说:“只要你真能狠下心来,还怕那俞静娴?” 话虽如此说,但戴美玲心中还真没底。天下没有父母不疼子女,现在虽然说的坚定坚决,但到时候西文晖一求,她肯定又会忍不住把钱全给了他了。 冉在青瞥她一眼,叹息道:“我就知道你是个心软的。所以才被俞家母女拿捏。” 戴美玲被冉在青说得脸上讪讪地。 冉在青继续说道:“你呢,现在最好不要把钱放在手头上,可以换成股票基金投资之类,再不济也可以存到国外的银行,定它个死期,也可以在国外多投资几套房产。这样一来你手上没了闲钱,就是你儿子来求你,你一时也拿不出来。再者,你在国外有房有钱,将来若是文晖不孝顺,你们老两口就直接飞过去,还不照样滋滋润润地过你们的日子。” 这一向就是她冉在青的处世方式,什么爹亲妈亲儿子亲,都及不上自己兜里揣着钱踏实。 西鸢萝笑了笑,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 戴美玲听得眼睛一亮,犹如拨云见日,心中欢喜,“还是小婶你有办法,就照你说的做。” 冉在青嘴角一弯,轻轻扬了扬眉角,脸上却并无多少得意之色。这样的问题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她那两个儿媳妇哪个不是对她恭恭敬敬地?这俞静娴也就是好运气碰上了戴美玲这样没主见的婆婆,要是搁到她这儿,莫说这俞家已经落败了,就是没败,她也照样治得她服服帖帖。 戴美玲拨开云雾见了青天,心中宽松,也不哭了,擦净了眼泪,却不急着走,而是跟冉在青拉起了家常。 西鸢萝困到不行,但碍于长辈在场,又不好起身走人。委实郁闷的紧。 冉在青知道这时候是她午睡的时间,就借口让她去看看厨房的燕窝炖好了没。西鸢萝答应着去了,这一去,自然是不会再回来了。 戴美玲看着西鸢萝的背影离去,转向冉在青说道:“鸢萝这孩子倒真是乖巧了许多。” “是呀。这孩子本性纯善,以前只是因为年纪小,不懂事,被人给带坏了。”冉在青叹息着说道,而后又欣慰地道:“好在这些都过去了。” 戴美玲赞同地点头,喝着茶又扯了一句:“鸢萝考完试了吧?” 冉在青回答:“早考完了,明天就出成绩了。我看她最近用功的很,这回应该考的不错。” 戴美玲搁下茶碗,用纸巾擦了擦嘴角,笑道:“鸢萝这孩子心地善良,又肯用功,难怪大公子宠得她跟宝贝似的。” 冉在青正低头喝茶,闻言神色一顿。 戴美玲也意识到了,立时闭了嘴不再多言。 一说到齐怀渊,俩人自然而然就都想到了西家的准儿媳妇俞静娴。他们二人以前是未婚夫妻,现在却成了大嫂和妹夫的关系,这样纠纠缠缠,尴尴尬尬地,连带着旁人都不好意思提及。 一时间,客厅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俩人都不说话。原本清新淡雅的水仙花香因着烘烘的暖气变得浓郁浑厚,随着温热地暖风扑鼻而来,无端端让人觉得有些气闷。 而在俞家,白墨兰拿着西文晖刚送过来的支票,嘴角淡淡上扬,不满地说了句:“早知道该要他一百万的。” 俞静娴坐在边上,吃着水果沙拉,扫了一眼母亲手上的支票,神情略不赞同,“妈,这样不好吧。” 西文晖给她们买了房子,还送了许多珠宝首饰,聘礼也给了不少。而现在妈妈却又多要五十万,这样会不会让人觉得她们母女两个贪心? 白墨兰嗔了女儿一眼,道:“有什么不好?妈妈这样做还不都是为了你?现在你把姿态放高一些,将来嫁过去,西家才不会小瞧你。再说了,西文晖是独子,他们家的钱以后还不都是他的?西文晖的钱也就是你的钱,既然早晚都是你的钱,早拿了又有什么关系。” 绕来绕去说了一通,俞静娴也没怎么闹明白,但是在她的意识里,母亲的话总是对的,她都是为她好。所以也就没再在意。挖了一块香蕉塞进嘴里,腻歪到母亲身边,撒娇道:“妈,那你什么时候去给我买那套首饰?” 白墨兰一愣,“首饰?什么首饰?” “妈你不是说在凤翔珠宝看中了一套首饰,要给我添嫁妆的嘛。”俞静娴提醒白墨兰。 白墨兰恍然大悟,笑了笑,搂过女儿,说道:“傻丫头,妈那都是唬西文晖的。” “啊?”俞静娴这下真有些不高兴了。 白墨兰哄她道:“傻丫头,你要那么多嫁妆干什么?带过去,可就是他们西家的了。你那婆婆是个不好相与的,又不待见你,妈是怕你吃亏。这些钱,妈都给你存着。妈就你一个女儿,将来还不都是你的。” 俞静娴懵懵懂懂,也就信以为真了。 西鸢萝是困乏的狠了,跑到房间,倒头便睡,一口气就睡到了傍晚,直到齐怀渊的电话响起,才将她从被窝里唤出来,跟他出去吃晚饭。 第二天,学校通知家长带领子女一起去学校领成绩单。按照以往的惯例,成绩单向来是学生自己去学校领的。可是这次不知为何却通知一律要家长同行,说是顺便开个家长会,大家交流探讨一下关于孩子的教育问题。 西崇明觉得,肯定又是西鸢萝考得一塌糊涂,学校才唤他过去“教育”,顺便让他捐献几座教学楼图书馆之类。以往每回都是这样,只要西鸢萝一考烂,学校就叫家长,语重心长,推心置腹一番,然后只要他“乐于奉献”,就立刻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想着又要去学校丢人,西崇明心中就很不高兴。板着个脸,根本不去理会坐在他边上的西鸢萝。 西鸢萝看着窗外飞速而过的熟悉的景致,心中非常平静。她有把握,考得绝对很好。虽然她只是随便考考,但好歹也是重生的哈佛毕业生,这样小儿科的高中期末考如果不得第一名,哪里还对得起她那几个哈佛名导师? 但是,她懒得去跟西崇明交流这些。因为她知道,她考的好与不好,他都不会在乎的。 到了学校,校长亲自出来迎接西崇明,一路上热情非凡。但西崇明却明显的只是应酬敷衍。到了校长办公室,章校长笑呵呵地把西鸢萝成绩单拿出来。西崇明脸色淡淡地接过来,随意瞥了一眼,顿时却吓了一大跳。她——居然考了第一名,而且还是整个上京市第一名,六门功课居然四门得了满分,总分比全市重点高中的第一名高出了50多分。 这——委实是太过震惊了点。 作者有话要说:额,亲们,这一章原本是该昨晚发的。但是昨天和一朋友聊上了,给耽误了。因为探讨到一个非常关键严肃的问题。那个那个在大纲中原本就设计有鸢萝和大公子滚床单的戏码。可是我那朋友居然说坚决反对婚前xing行为。亲们,你们反对么? ☆、第57章 父亲 西崇明从来没有那么激动过,拿着成绩单的手都微微地发着抖。 “鸢萝,你真的出息了,太给爸爸长脸了。” 他紧握着成绩单,轻拍西鸢萝的肩膀夸奖道。脸上有着西鸢萝从未见过的喜悦与兴奋。是的,她没看错,西崇明的脸上居然有着浓浓地欣喜。此时的他就像别的普通的父亲一样,看见女儿出色的考试成绩而开心不已。那一瞬间,西鸢萝甚至恍惚有种错觉,前世今生,种种是非,或许都是自己的幻觉,父亲其实是爱她的。 章校长一直跟西崇明恭维客套,西崇明此时热情了许多,脸上的笑容真诚而和悦。当章校长提出让他作为学生家长代表上台发言的时候,他欣然接受。 家长会上,西崇明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逢人就骄傲地问上一句,你女儿或者你儿子考得怎么样?谈吐间得意非凡,简直过了头。搞得西鸢萝都觉得有些丢脸。 家长会结束之后,西崇明一掷千金,给学校捐了一栋体育馆。这座体育馆早在章校长的计划之中,占地面积极大,设计也是极为宏伟壮观,所有器材设备等置办下来,少说也得两三千万。早些时候章校长就旁敲侧击讨要过几回,但都被西崇明以西鸢萝又不喜欢体育为由给退了回来,只是零零碎碎地给了一些其他的,比如图书馆,教学楼之类。但绕是如此,也比那些寻常富豪多了好几倍。到底西家是京城第一首富,拔根毫毛都比别人的腰杆子粗。 这回西鸢萝考试拔得头筹,西崇明高兴,章校长见机不可失就旧话重提,西崇明想也不想立刻就答应了,还附加赠送所有器材设备。章校长笑得合不拢嘴。这次期末考他的学校超过了上京市重点高中,让他在教育局那边大大地扬眉吐气了一回,现在又从西崇明手上得了这么大的好处。托了西鸢萝的福,这回他可真是名利双收。 西鸢萝自然不知道这些。她只知道西崇明今天特别好说话,就连司机过来说家里有事想请个假,他问都不问什么事就答应了,还特意询问他是不是家里有什么困难,要不要帮助之类。亲近随和地跟平时简直判若两人。 司机请假了,西崇明也不另叫人,自己开车送西鸢萝回家。 因为很久没有开过车了,西崇明将车子开得很慢。 车内只有他们父女二人,气氛很是沉默。西崇明一颗激动跳跃的心也渐渐地沉稳下来。转头看了一眼副驾上的西鸢萝,她侧脸看着窗外,神情淡漠,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低垂,清丽绝伦的侧脸有着他记忆中熟悉的弧度,柔和的五官上郁结着一股挥之不去地淡淡地忧郁。那是一种她这个年龄段所不该拥有的近乎于沧桑的忧郁。 西崇明心中一痛,紧跟着似乎整颗心都柔软了下来,满满都是愧疚与疼惜。 西崇明想说点什么打破沉默,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他终于想到早上西鸢萝早饭只吃了几口,就赶紧开口问她:“鸢萝,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而西鸢萝却是头也不回,立刻接了句:“我不饿。”语调平板,淡漠疏离地仿佛没有任何感情。 西崇明心一沉,脸上有些尴尬。 双手僵硬地打着方向盘。父女俩都不再说话,车厢内的气氛又再度陷入了沉寂。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父女俩的独处竟变得如此令人无所适从。 车子行了一路,在经过一家便利商店的时候,西崇明忽然心中一动,将车子停了下来。西鸢萝终于回过头,疑惑地看着他。 “鸢萝,你在这里等一会儿,爸爸马上回来。”西崇明对她说道。 西鸢萝将脸撇开,没有回答他。 西崇明快步走入商店,出来时手上多了一袋花花绿绿的棉花糖,递到西鸢萝面前,“鸢萝,给,爸爸记得你最爱吃这个。” 看着那袋花花绿绿的棉花糖,西鸢萝的脑袋空了一下,泪水抑制不住地盈上眼眶。那种甜甜腻腻的味道经过多年岁月的侵蚀,却依然清晰分明地萦绕在她的口中鼻尖,挥之不去,经久不散。只是,她明明知道它是甜的,心中却只觉的酸涩无比。 在泪水落下前的一刻她转头瞥向窗外,冷淡了声音说:“我早就不吃这个了。” “啊?”西崇明的手扔递在那里,神情间有些茫然无措。 “早在十年前我就不吃这个了。”虽然极力平静,但是语调中仍有三分恨意流泻而出。十年前,她七岁,也就是母亲死的那年,西崇明接白翠浓母女回家,白恩秀一进门就抢她手中的棉花糖,两人争执不下,最后西崇明过来将棉花糖拽走给了白恩秀。时至今日,当时白恩秀那种得意的表情依然历历在目,一想起,就令她有种刺痛感。 西崇明无力地收回手。西鸢萝一直望着窗外,没有看到他脸上哀痛地表情。 “对不起” 极其轻微的声音,令西鸢萝感觉像是幻觉。但她还是下意识地回过了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西崇明。刚才,他是在说“对不起”么?她的父亲居然会跟她说对不起?一定是她听错了。 但是西崇明却又说了一句:“对不起,鸢萝…………这些年,是爸爸忽略你了。” 西鸢萝心中一颤,一直以来努力建立起来的防线,顷刻间就有了崩塌迹象,令她又惊又怕,同时却又不可否认,心中的某个角落正在慢慢地变软。 西崇明望着前方灰白的天际,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写什么。车厢内的气氛一时沉寂地让人压抑。 西鸢萝努力控制住心中的颤动。良久,深深呼吸了一下,开口说道:“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要问你。” 西崇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转向女儿,问:“什么事?” “当年,妈妈到底是怎么死的?” 西鸢萝望着西崇明眼底深处,似乎想要将一切看穿。 这是她心中一道过不去的坎。她可以原谅这么多年他对她的忽视,可以原谅他对白翠浓母女的偏爱,但是她永远无法释怀母亲的死。 但无论如何,他终究是自己的亲生父亲,现在,她给他一个机会,一个让他坦白的机会。 西崇明脑子嗡的一下,心跳骤然加速,再也无法直视女儿那锐利、探究的目光。撇开了脸,目光闪烁,支支吾吾:“你妈妈,她,身体一直不好。” “是吗?”西鸢萝盯着西崇明,冷冷反问:“可是我听外婆说,他们请了最好的医生,开了最好的药,妈妈的病一度已经被控制住了,医生说只要她不受任何刺激,她完全可以活很久。” 西崇明被问得哑口无言。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去的那么突然?”西鸢萝步步紧逼,逼问西崇明。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医生。”西崇明猛然间吼道,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双眸燃烧着怒火,同时又流露出了一丝惊恐,仿佛一头被逼急了绝地挣扎的野兽,对着西鸢萝大吼大叫:“西鸢萝,我是你爸爸。你现在这样质问我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怀疑我吗?” 西鸢萝有点被吓到,身子本能的往后缩了缩,原本含有一丝期冀的目光黯淡了下去。她太天真了。精明如西崇明,怎么可能为了一点点父女之情而承认当年谋害妻子的罪名,令他多年的谋划经营付之东流。 不过,她会亲手毁了他的一切。让他知道,什么叫报应。 西崇明的内心焦躁不安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平复心境。终于,他放弃了挣扎,决定不再和西鸢萝继续独处下去,说道:“我公司还有事,你在这里等着,我安排司机过来接你。” “不用了。”西鸢萝冷然拒绝:“我约了怀渊,你先走吧。”说完也不待西崇明回家,径直下车离去。 西崇明望着她瘦弱的背影,叹息一声,闭上双眼,身子重重地向后仰去。 下了车,西鸢萝一路强装镇定,直到转了弯,确信西崇明再也看不到自己,才停下脚步,任泪水滑落。为什么?为什么不肯坦白?如果你坦白了,或许,我也是可以原谅你的。毕竟,你是我的亲生父亲啊。 温热的泪水滑出眼眶,在寒风中迅速冷却,在她苍白较小的脸颊上蜿蜒出一道道清晰的泪痕,最后落进她的嘴里,咸而微涩。犹如她的内心,冰冷,苦涩。 冬日的街头清冷萧条,西鸢萝漫无目的地转悠着。她跟西崇明说约了齐怀渊只是借口。事后她打了他的电话,但电话处于关机状态。他的世界就是这样,有时候突然就会联系不上。她问他为什么,他说这是军事机密,不可以告诉她。他说这话的时候,哄小孩子似的,脸上带着一种神秘感。她知道,他只是想让她安心而已。虽然难受,但是西鸢萝能够理解,理解他作为一个军人的使命和无奈。而她并不想让自己成为他的负担。 齐怀渊联系不上,西家又不想回去,西鸢萝就那样一直漫无目的的转悠着。在这城市寒冷的街头,她就像一只迷失了方向的彩蝶。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经过一家甜品店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肚子有点饿,这才发觉,天色已经开始暗了,而自己午饭都没吃,难怪会饿。想进去吃点东西,但当她将手伸进口袋的时候,猛然又想起,自己根本没带钱,无奈只好又退了回来。 转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才知道自己都已经走到北环这边来了。见时候不早了,西鸢萝掏出电话,准备叫司机过来接她。然而正当她准备打电话的时候,突然瞥见对面马路上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对着来往行人派发传单。 西鸢萝咕哝了一声:“文雅?” ☆、第58章 偶遇 西鸢萝咕哝了一声:“文雅?” 这时候,马路对面的文雅也看见了她,远远地冲她招手,大叫着她的名字,跑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里?”文雅问她。 西鸢萝支吾了一下,说:“我随便走走。” “这么冷的天,你溜达什么呢?”文雅将拿着传单的手送到嘴边,一边呵着气,一边说道。 西鸢萝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将手机放回口袋,笑了笑,没说话。 文雅其实挺了解西鸢萝的,一见她的神情就知道她有心事,也就不再多问。看了看身后的甜品店,问她:“想吃东西?” 西鸢萝点点头,声音有些闷闷地:“不过,出门太急,忘带钱包了。” 哈…… 文雅笑了,“大小姐也有落魄的时候。” 西鸢萝苦笑了下,神情有些萎恹。 文雅不再逗趣,忽然将手中的传单一股脑塞进西鸢萝怀里,“来,你帮我拿着。”西鸢萝本能地伸手接过,脸上的表情却有些怔愣。 在她晃神间,文雅已经走进了甜品店,不一会儿出来,手上就多了一份提拉米苏和一杯热奶茶,递给她:“给,吃吧。” 西鸢萝拿着食物,感觉心中暖暖地,但是看到文雅冻得通红的鼻头,又有些犹豫,“那,那你呢?” 文雅裹紧外套,缩着身子跺了跺脚,眼盯着迎面走来的一个路人,说:“我不饿,你吃吧。”说话间对那路人发出了一张传单。 本来她是想买两份的,可是这里的东西好贵,小小两样东西就花了她一百多块,她地发好几天的传单才赚得回来呢。哪里还舍得再买一份。 西鸢萝拿着食物,虽然饿极了,可是看着文雅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秋衣外套,那么辛苦地对着路人发传单,就怎么都吃不下去。 她走上前,把热奶茶递给了文雅,说:“我不想喝奶茶,给你吧。” 文雅疑惑地看着西鸢萝。她故意装作嫌弃的样子,说:“甜腻腻地,不好喝。” “哦”文雅这才接过,热乎乎地奶茶捧在手心里,哧溜溜吸了一口,一下感觉身体都暖和了许多。 西鸢萝挖了一勺提拉米苏吃进口里,绵绵软软,十分的香甜可口。 俩人相视一笑,在冬日寒风凛冽的街头,心中有脉脉暖流涌动。 “我家就在附近,等我发完传单,去我家里吃晚饭吧。”文雅喝着奶茶说道。 “好啊。”西鸢萝一口答应,然后拿过她手上的传单,说:“那我帮你一起发。” 文雅狐疑地看着她,“你行嘛?” 对于文雅的怀疑,西鸢萝有些不满,“有什么不行的。不就是把这个发给别人嘛。”说话间,她跑出去拦住一个路人,将传单递了过去。那路人是个年青男子,西鸢萝对着他笑了笑,他就楞住了,木木地伸手接过,半天没有回神。等西鸢萝跑回文雅身边的时候,他还站在那里。 “看,很简单嘛。”西鸢萝得意洋洋地炫耀。 噗—— 文雅见那男子被迷得神魂颠倒,忍不住笑了起来,一骨碌将手中的传单又分过去好多,一边不忘了恭维她:“大小姐,你果然厉害,看来今天我能提早下班了。” 西鸢萝觉得很好玩,拿着传单见人就发。期间还了解了一下行情,文雅发的,是西环岛那边新开的一家名为“三仟客”的茶餐厅,派发传单固定工资只有伍佰元,但是每张传单上附着一张优惠券,印有文雅的工号,如果有顾客拿着这张优惠券去店里消费,文雅就有百分之三的提成。 西鸢萝听到后,立刻就改变了方针策略,不再随意地见人就发,而是先观察行人的穿着和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的气质,分析之后,再决定是否给传单。因为像这样的茶餐厅,消费者一般都是一些中层人士,档次高一些或者低一些的人,都是不会去的。也不能随随便便一发了事,想要多拿提成,就要向他们介绍,要想办法让他们去店里消费优惠券。 文雅听了西鸢萝的想法之后却是抱怨不已。这些她何尝不知道?只是这么冷的天,路上的行人都懒得搭理自己,能顺手接你传单的人都不多,更何况是听你介绍了。 只是,事情到了西鸢萝的身上似乎就变得不一样了,她穿了一件嫩黄色的呢绒大衣,戴着纯白色的毛绒帽子,再配上一张白皙娇嫩清丽绝世的鹅蛋脸面,青春明媚,娇艳的如同一朵盛开的迎春花,让人一见,如沐春风。很多路人纷纷围到她的身侧,主动索要传单,迎着寒风,心甘情愿听她介绍。当然,其中男性人数占压倒性优势。 “记得使用优惠券,可以打八八折哦。”西鸢萝对着其中一个刚刚下班的白领男士甜甜一笑,说道。 西鸢萝一笑,那男人就眼睛一亮,含着笑说:“小姐,我可以邀请你一起使用这样优惠券么?” 听到这样的话,文雅立刻从人堆里抬头,看着西鸢萝的目光中有些担忧,似乎是怕她真的答应了。 然而,她的担忧很明显是多余的。 西鸢萝歪着脑袋想了想,弯弯的眉眼中射出的光芒更加明媚,向男人传达出一种错误的信息之后,却俏皮地拒绝他:“不行耶。” 男人的眼神明显的一黯,脱口就问:“为什么?” “因为我有未婚夫啊,他会不高兴的。”西鸢萝娇滴滴地说道。 男人的眼神彻底黯淡了下去,一场风花雪月的浪漫邂逅被扼杀在了摇篮之中,一颗心好似房檐上的冰凌,都摇摇欲坠了。 西鸢萝忍住笑,转向周围其他人群,继续发起了传单,一边发,一边嘱咐他们记得使用优惠券。过程中,总是会碰到之前那个男子一样的状况,甚至有人会问:去三仟客吃饭能不能看到你?对此,西鸢萝含糊其辞,说自己会去那边吃饭,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去。虽然模棱两可,但至少是有希望,那些男人一个个跃跃欲试,表示一定会去那边消费。 如此一来,一百多张传单,一个小时左右就发得差不多了。此时天色完全黑了下来,街上行人寥寥,实在是发不出去了。文雅看着手中仅剩的十几张张传单有些发愁。 “把这些都给我吧。”西鸢萝说道。 “你要这些干嘛?”文雅问道。她知道,以西鸢萝的身份地位,是不会去那种地方消费的。 “你给我就是了,问那么多干嘛。反正不会给你扔了就是了。”西鸢萝强行拽过传单说道。据她所知,家里好几个佣人都是西环这边的,她可以拿去给他们。 文雅闻言,也就松手给她了。 “那我们回去吧。我让龙豹烧几道好菜招待你。你不知道,他的厨艺可好了。”文雅搭着西鸢萝的肩膀说道。 “好,我给家里打个电话。”西鸢萝答应着,掏出手机给冉再青打电话。冉再青见天色黑了西鸢萝还不回家,早就急了,接到她的电话,就问东问西的,讲了好一会儿。等她挂了电话,转过身,文雅也在马路边上打电话,听口气,电话那头应该是龙豹。 “晚上多带几个菜回来。” 西鸢萝听见文雅对着电话那头命令着,电话那头龙豹似乎问了一句,文雅就用有些兴奋的口吻告诉他:“鸢萝来了。” 隔着话筒,就连边上的西鸢萝都听见了电话那头龙豹同样兴奋的吼声。 这样的受人欢迎,让西鸢萝觉得心里头暖融融地。 文雅搭着西鸢萝的肩膀,一路将她带回自己家。东绕西绕,穿了几条巷子,周围的环境渐渐变得破旧起来,甚至还有些脏乱,这让西鸢萝本能的皱了皱眉头,但是怕文雅发现,又立刻隐藏了起来。 而文雅个性大喇喇的,根本没注意到西鸢萝的小举动,只是一路不停地跟她说着话。 谈话中,西鸢萝了解到,原来他们退学后生活并不顺利。文雅换了好几份工作,但都做不长,这份发传单的工作是最近才找到的。而龙豹则在工地上给人搬砖,相对好些,一个月能赚三四千。但是这点钱对于物价高房价高的京城来说,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文雅天性乐观爽利,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丝毫抱怨感慨。但是西鸢萝听了却不免为他们心酸,然后忽然觉得,跟普通人比起来,她的生活确实高高在上,犹如公主一般。不论如何,至少在物质上她很充足,而在感情上,虽然有母仇未报,但是上天给了她一个齐怀渊,也没有亏待她。这样一想,她就觉得,这一世,无论如何她都要活得好好的。 “好在龙虎每个月都会寄些钱过来。”在西鸢萝思忖间,文雅这样说道。 西鸢萝怔了一下,然后才想起了那个身材魁梧,总是沉默不语的男人。 “龙虎?他过得好么?”西鸢萝问。 “听说他在北阳那边混得不错。”文雅回答,然后在一栋旧楼面前停了下来,跟她说,“到了,就是这里。” ☆、第59章 “听说他在北阳那边混的不错。”文雅回答,然后拍了拍西鸢萝的肩膀,说:“到了,就是这边。” 西鸢萝抬头望了望,楼房样式很老旧,很多墙面水泥已经剥落,显得残破不堪。在昏暗的光线下,静默矗立,仿佛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如果不是真真切切地站在底下,西鸢萝简直不敢相信,繁华如上京,居然还有如此残旧老式的楼房。 文雅走进屋内,却见西鸢萝没有跟上来,回头一看,只见她仍站在屋外,仰着头,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就喊了一句:“鸢萝,快进来,你看什么呢。” “哦”西鸢萝应了一声,赶紧跟了上去。 “小心台阶。”楼梯口的灯光很暗,文雅拉着西鸢萝的手提醒她。 西鸢萝抓着文雅的手跟在后头,借着微弱的光线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四周一片幽暗,楼梯上满是灰扑扑的灰尘,楼梯底下有一方小空间,隐约放着许多杂物,一眼望去,仿佛一个黑魆魆的大洞,也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东西。 看着看着,西鸢萝就感觉心里毛毛地,拽紧了文雅的手,问了一个差点让文雅笑喷了的问题:“文雅,你们住的地方这么黑,不会有鬼吧?” 文雅憋住笑,故意吓她,“有啊,就在你身后呢。” 西鸢萝原本就胆小,闻言更是背后一阵发凉,大声叫着往文雅身上扑去。 哈哈哈…… 文雅终于放声大笑。西鸢萝知道被耍了,很是气恼,使劲拍打着文雅的背,文雅边笑边跑,西鸢萝就追,追着追着,自己也跟着乐了。俩人一口气跑到了五楼,文雅所在的楼层,门口有邻居在洗菜,见着文雅笑着打了声招呼。西鸢萝心中的恐惧也就消散了。 原本她小时候就很怕鬼,长大之后好一些,认为鬼怪之说不过是无稽之谈。但自从重生之后,她对灵魂鬼魅的存在就深信不疑了。是以,她变得比以前更加怕黑,总觉得黑暗之中,会钻出一些什么东西来。 “你坐,我给你倒茶。”走进家门,文雅就开始招呼西鸢萝,走到桌边去倒水,却发现热水壶里没水,讪讪地笑了下,说:“我去烧水,你等一下。”然后走进边上的小厨房去烧水。 西鸢萝就走到房间中央的小沙发上坐了下来,手按着沙发,晃悠着身子地东张西望起来。房间很小,小到连她房间里的卫生间都比它大。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所有家具之类,倒也健全。屋内被文雅收拾得干干净净,妥妥当当,虽然小,却透着一股温馨的味道。只是房间不是朝南,照不到太阳光,有些阴冷,西鸢萝坐着,只觉浑身冰凉。文雅端了热水出来,西鸢萝就将杯子紧紧地捧在了手心里。 不一会儿龙豹也回来了,手上拎着一大堆菜,有鱼有肉,还拎着一只肥母鸡,完了还从口袋里掏出一支人参来,说是要给鸢萝炖人参鸡汤补身子。西鸢萝觉得很不好意思,同时又有些感动,他们工资不多,却为了她破费这些。 文雅推搡着龙豹去厨房做饭,她就拉着西鸢萝再外面继续聊天。 龙豹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将五菜一汤端上了桌。三人坐定,开始吃饭,龙豹先给西鸢萝和文雅每人盛了一碗人参鸡汤,自己却不喝,端起白米饭开始吃饭。西鸢萝尝了一口鸡汤,味道香浓鲜美,果真很好喝,忍不住惊叹了一声。龙豹和文雅高兴,一个劲儿的招呼她多吃一些。 吃完了饭,收拾洗碗的人依旧是龙豹。人高马大的龙豹系着围裙的样子有些滑稽,不过他脸上的神情分外专注,忙里忙外,甘之如饴,一切都理所当然的样子,倒也不显得有多违和了。 文雅和西鸢萝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过了一会儿,西鸢萝起身去上厕所。他们屋内没有单独的卫浴设施,需要去楼层尽头的公共卫生间。西鸢萝上完厕所回来,无意间听到文雅和龙豹在说话。 “你今天买了这么多菜,哪儿来的钱啊?”文雅这样问龙豹,西鸢萝不由得顿住了脚步。 “我跟工地上一个朋友借了五百块钱。”龙豹说道。 屋内沉默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只听文雅口气略显无奈地说道:“那我们下个月的房租怎么办?” “没事。这个钱哥会还的。”龙豹随口就说道。 “龙虎?”文雅很是惊讶,随即便指责龙豹,“龙虎他也不容易,每个月寄钱给我们已经不错了,你怎么还让他给你还你借的钱。” “额……这个……” 龙豹挠挠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文雅见他神情有异,立刻双眸微眯,板正了脸色,说:“龙豹,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龙豹无奈,只得说道:“这钱本来就是哥借的。” 文雅皱眉,疑惑更深了。 龙豹解释道:“你打电话来,我就跑去跟工友借钱,可是他们都说没有,正好那时候我哥打电话过来,我就把这事说了,想着让他给我打点钱,可他手头也没钱。但是他说他会想办法,然后就让他一个朋友送了五百钱给我。完了还跟我说,鸢萝身体不好,让我多做些好吃的给她补补。” 文雅终于了然了,点了点头,哦了一声,嘟囔道:“难怪,我说你怎么对鸢萝那么好。” 龙豹憨憨地笑了笑,说:“你不会是怀疑我对鸢萝有想法吧。” 呸!文雅啐了一口龙豹,“就你这熊样,还敢对鸢萝有想法。” “那是。”龙豹又是憨憨一笑,坦然承认文雅的话,然后又话锋一转,表明心迹道:“在我心里,就你一个,就是天仙美女放我面前,我也绝对不会多看一眼。” 文雅噗嗤一声笑了,抬腿就踢了他一脚,口中娇骂了一句:“就你贫嘴。” 龙豹不避不让,受了她一脚,看着文雅,脸上犹一副甜甜蜜蜜的笑容。末了却突然想起了什么,正色道:“这事你可别告诉鸢萝,哥不让说的。” 文雅白了一眼龙豹,不悦道:“我傻呀,去跟鸢萝说这些?”像这种打肿脸充胖子的事儿,她哪好意思去跟鸢萝说。 房间里一下没了声音,过了一会儿,文雅幽幽地叹了口气,说:“没想到,龙虎他还记着鸢萝呢。” “是啊。”龙豹说道:“别看我哥这人平常冷冷淡淡的,但其实,他长情着呢。” “长情又有什么用?”文雅说道:“鸢萝她都已经有未婚夫了,门当户对,感情又好,只怕再过两年就结婚了。” 龙豹没有再说话,只是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然后屋内就彻底陷入了沉默。 西鸢萝说不清当时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有震惊,有感动,但更多的,似乎是愧疚。她从来不知道龙虎居然会喜欢她。印象中,他话不多,每次出去玩,都是她跟文雅龙豹闹成一团,而他就像个影子一样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偶尔也会察觉到他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但那目光似乎是不经意的,因为等她回望过去,他便会淡淡地瞥开,仿佛蜻蜓点水,只是偶然的一下停驻,根本没有任何涟漪。现在想来,竟是自己忽略了。他当时的心情,想必是十分酸涩跟微妙的。 然而他的这份情,自己只怕注定是要辜负了。 不过好在龙虎还年轻,等遇到了更好的女孩子,自然就会忘了她。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西鸢萝这样想着,心中也就释然了。 “都这么久了,鸢萝怎么还没回来。”屋内文雅忽然说了一句。 西鸢萝听见,就上前一步准备敲门,谁知咔嚓一声,竟不小心踩到了堆放在门口处的纸箱。文雅和龙豹在屋内听见响声,立刻出来开门。 “怎么了?”文雅开了门,立刻问道。 西鸢萝将高跟鞋鞋跟从纸箱里头j□j,抬起头笑言:“没事,不小心踩到了纸箱。” 哦!文雅应了一声,不疑有他,让龙豹去弄那些纸箱,就拉着她进屋了。 三人又聊了会儿天。不一会儿,龙豹因为工地晚上要加班,要出去了。恰好这时候齐怀渊也打了电话过来,问她在哪里。西鸢萝报了地址,齐怀渊说他就在附近,要过来接她。三人就一起下了楼。 刚到楼下,就见一辆黑色宾士停在不远处一盏路灯下面,见到西鸢萝,就缓缓驶了过来。 文雅不禁感叹,“你未婚夫也太神速了点吧。” 西鸢萝笑笑,晕黄的灯光下只见她眉眼盈盈,溢满了幸福甜蜜的光芒。龙豹在边上微微觑一眼,心中不免替龙虎感到失落,对于西鸢萝,他此生只怕是无望了。 车子到了面前,司机小张跑下来开门。西鸢萝跟他们道了声别,就一头钻进了车子里。原本几乎被冻僵了的身子,乍然遇到了热扑扑的暖气,禁不住身子打了个颤。齐怀渊见状,就去握她的手,这不握还好,一握,立刻就皱起了眉头,她的手冻得就跟冰块似的。 “又不好好穿衣服,手都成冰块了。你也不怕感冒。”齐怀渊沉着脸喝斥她。 西鸢萝颤抖着身子扑进他怀里,还调皮地将他形容为冰块的双手伸进他的外套里面,隔着衬衫,贴着他的背部。他的身子就像一个火炉,嗤嗤燃烧着,驱走她身上所有严寒。 齐怀渊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下巴刚好抵着她的额头。就这样默默地用身子温暖着她,半响没有说话。 捂了半天,西鸢萝终于暖和了一些,就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她从五楼下来,最多也不过两三分钟的时间,而他的车子却早就停在那里了,不管他从哪里过来,都不可能那么神速,唯一的解释,便是他早就等在那里了。 齐怀渊下巴微微摩挲着她的额头,也不隐瞒,坦白道: “你下午在街头晃悠的时候,被我一个下属看到了。” 然后他又解释了句:“这边治安不太好。” 所以他就让人跟着她?西鸢萝抬头看他,他清俊刚毅的脸在晕黄的光线下越发显得棱角分明,透着一股冷峻迷人的气息。 她真是,爱惨了这个男人。 情到深处,情不自禁。西鸢萝伸长脖子,快速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齐怀渊先了楞了下,然后迅速地反应过来,俯□攫住了她柔软芳香的唇瓣。 一吻直到地老天荒,真想就此将时光都停住。 直到西鸢萝快要喘不过气来,齐怀渊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西鸢萝脸色红晕,喘息着靠在他的怀中,弯弯地桃花眼中迷蒙悱恻,柔地都能掐出水来。只是当眼角瞥到驾驶座上的小张的时候,心中蓦然一惊,双颊滚烫,立刻挣扎着要离开齐怀渊的怀抱。 齐怀渊搂住不放,安慰她说:“放心,他看不见。” 西鸢萝仔细一看,这才发现原来车中按了一块隔音玻璃,里面能看见外面,外面却看不见里面的那种。 西鸢萝放下心来,于是安安静静地重新窝回他的怀抱。 齐怀渊抱着她,心满意得,“听说你考了第一名?” “恩”西鸢萝回答:“你要怎么奖励我?” 齐怀渊笑笑,反问她:“你要什么?” “嗯——”西鸢萝想了想,说:“我要一个花房。” “花房?” “对”西鸢萝说道:“比林恒家的还要高,还要大。” 齐怀渊笑了笑,宠溺地道:“好。 西鸢萝将脸贴紧他的胸膛,无意识地上下摩挲着,继续说道:“里头不种别的,就种鸢萝花。” “好~” 齐怀渊被她摩挲的心都酥了,嗓音似水般柔和低沉,“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唉,今天在忙碌中办错了两个业务,心情郁闷。所以要让文文甜蜜一些,滋润一下我日渐枯竭的心田。 ☆、第60章 齐怀渊的“预言”成了真。西鸢萝真的感冒了。那天晚上回到家,到了半夜就开始头疼、发烧,呓语不断。唬得西家上下一片鸡犬不宁。足足闹腾了大半夜。到了第二天早上,好不容易才退了烧,但人还是迷迷糊糊地,急得冉再青团团转,医生几次三番保证说西鸢萝并无大碍,只是因为以前的积病,体质虚弱,所以才会出现昏睡现象,等她慢慢醒转过来就好了。冉再青才略微放宽了心。 也是事有凑巧。冉再青这厢正为西鸢萝担惊受怕,谁知她的小儿子陈利却突然打电话过来说,凌晨的时候,媳妇儿给她添了个小孙子,重达八斤八两。冉再青笑得合不拢嘴,当即应承说立刻过去看媳妇孙子。可挂了电话,她就开始发愁了。西鸢萝怎么办?老爷子去了南非视察,西崇明在北美开会,一时半会都回不来。她若走了,家里可就只剩下白翠浓了。谁知道她会不会乘西鸢萝病的迷迷糊糊地时候耍什么幺蛾子?虽然有个连忠会誓死守着西鸢萝,但说到底终究是个下人。 冉再青实在放心不下,但是媳妇生了孩子,她这个当婆婆的又不能不去。 思来想去,计较一番之后,冉再青终于还是拨通了齐怀渊的电话。没办法,她想来想去,还是将西鸢萝放到他那里去比较好,自己也可以放心地去照看儿媳,可谓是两全其美。至于老爷子那边,也只好等他回来之后再说了。 齐怀渊一接到电话,立刻心急火燎地赶了过来。到了西家,二话不说,直接蹭蹭蹭上了西鸢萝的房间,抱起她就走。冉再青跟在后头想交代几句,可楞是她用跑的都追不上。最后扶着栏杆,望着齐怀渊飞速离去的背影,气喘吁吁地叹了一句:“大公子,你,你还不是我们家姑爷呢。”虽然人是她叫过来的,但是像这样来去匆匆,如入无人之境,未免也太过无礼了些。但想着,他也是因为担心鸢萝才会如此,心下也就释然了。 齐怀渊将西鸢萝一路带回了清远的别墅,那里早已等候着十几个专家医师,人一到,立刻就围了上去,量温,测血压,听诊,抽血样……好一阵忙活。福婶原本只是听说西鸢萝感冒了,本来不甚在意的,可是一看到这架势,心中咚咚直打鼓,以为西鸢萝是得了什么大病了。 闹腾了大半天,确诊之后,专家们个个面面相觑,一致得出结论,西大小姐只是受了些风寒,因为体质偏弱,所以才会比常人表现地更加严重。往后只需好好调养,并无大碍。一个中医师还给了几张食疗方子,说是对西鸢萝的虚弱体质极有帮助。齐怀渊收了,一一谢过几位专家,然后命人送了出去。 房间安静了下来,阳光柔和地打进房间,照在床上,西鸢萝娇小的脸蛋在阳光下愈发显得苍白瘦弱。走到床沿小心翼翼地坐下,宽厚的大掌轻轻摩挲着她瘦小的脸颊,紧蹙着眉头,眼中满是心疼。 西鸢萝昏昏沉沉,一睡就是一整天。等她醒来的时候,已是黄昏。窗外夕阳艳红,似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西鸢萝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纯白色的天花板,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是在医院里,但随即目光翻转了几下又发现不像。房间布局黑白简约,处处透着硬朗大气。既陌生,却又隐隐透着几分熟悉感。正疑惑间,她蓦然发现身侧躺着一个人,宽厚的手掌隔着棉被放在她身上,脚在地上,只是上半身靠着她微微侧着,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转头仔细看去,齐怀渊俊逸美好的睡颜映入眼帘。西鸢萝膨胀的脑袋这才清醒一些。难怪会觉得熟悉,原来她是在齐怀渊的房间里。 自从上次也是半夜发烧她在这里住过一晚之后,她再也没在这里过过夜,就算是白天过来找齐怀渊,也多是在客厅和书房,从没进过房间,是以,对这里,她还真有些陌生感。 齐怀渊的床床板很硬,西鸢萝躺着浑身不舒服,想动一动,但又怕吵醒齐怀渊,于是动得十分小心翼翼。但饶是如此,还是惊醒了睡梦中的他。 “你醒了?”他一睁开眼,就关切地用手去摸她的额头,感觉烧完全退了,纠结的眉头才稍稍舒展了一些。 “饿了吧?我去给你弄吃的。”说完也不等西鸢萝回答,径自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端了几碟清粥小菜回来,搁到一旁小柜子上,扶起西鸢萝,给她掖好被子,然后才端过粥,舀起一勺吹了吹,送到西鸢萝嘴边。西鸢萝张口吃过,只觉清淡无味,他再喂过来第二勺的时候,就再也不想吃了。轻轻撇过脸,虚弱地说:“我想吃燕窝。”她觉得嘴巴好苦,想吃甜的。 “不行。”齐怀渊断然拒绝道:“你感冒还没好,不能吃那个。”说完,又固执地将一勺清粥喂到她唇边。 西鸢萝一看白糊糊的清粥就皱眉头,撇开了脸,还是不吃。 齐怀渊耐着性子哄她:“鸢萝,乖,把粥吃了。医生说你要吃清淡的。” 西鸢萝病中娇弱任性,无视齐怀渊话语中的无奈与哀求,嘟了嘟嘴巴,躺回了被窝,就是不肯喝粥。 齐怀渊压抑了一整天的怒火终于爆发,一下将调羹摔回碗里,大声责骂道:“西鸢萝,平日让你好好穿衣服你不听,现在病成这样了你还不听话,你非要病死了你才甘心吗?” 齐怀渊的口气实在太过严厉,受惯了他宠溺的西鸢萝哪里受得了,一时间愣住了,等回过来神来,气性也就上来了,抓起枕头就扔他,嘶哑着嗓音喊:“我就是病死也不要你管。” “你……”齐怀渊接住枕头,甩在边上,很是恼火,上前一步还欲说什么,这时福婶冲了进来,一下挡在他身前,劝道:“大公子,有话好好说,干什么这样大吼大叫的,西小姐病着呢。” 刚才齐怀渊面色铁青,怒火中烧的样子还真是吓到了西鸢萝,但此时福婶进来,她一下就不怕了,还顺带找着告状的人,带着浓重的鼻音,委屈地叫了一声:“福婶”。 福婶刚才隔壁收拾房间,路过门口,都听到了。此时见西鸢萝哭鼻子,心中不忍,就上前去哄,口气就跟哄自家三岁孙女似的,“西小姐,你要乖乖听话,把粥吃了,这样你才能好的快。” 西鸢萝气性未消,扭了扭身子,决然地道:“不吃。” 这下,福婶也没辙了,只是不停哄着西鸢萝,却毫无效果。 齐怀渊很了解这丫头,如果一味的迁就着她,哄着她,她只会更拗。当下就狠了狠心,沉着脸说道:“福婶,你出去。” 齐怀渊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冷淡,一时让福婶和西鸢萝都楞住了。 “出去。”齐怀渊又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 西鸢萝拉着福婶不放手,可是福婶还是站了起来。临走前看了一眼她,最后苦口婆心劝了一句:“女孩子难免娇弱,更何况是病了,大公子,你好好哄哄就是了,千万可别再凶她了。”然后不理会西鸢萝哀求般的目光,转身走了出去。 房间里一下静寂无声,失去了“靠山”的西鸢萝望着齐怀渊冷凝的脸色,心中有些畏惧,拽着手中的被子,神色不安。 齐怀渊盯着她的小举动看了半响,知晓“火候”差不多了,就走到她面前,举起了手…… 那一瞬间,西鸢萝身子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 齐怀渊的手停在半空,一时哭笑不得。这丫头,她竟然以为他会动手打她?心中又气又恼,伸手在她脑门上轻敲了一记。然后伸手抓过刚刚被他甩在她身侧的枕头,垫到她背后。 这样贴心轻柔的举动,一下缓和了两人间的气氛。西鸢萝心中一软,觉得自己太过任性,也难怪他要发火了。如此一想,便有些羞愧的低了头。当齐怀渊将白粥再次喂到她嘴边的时候,她乖乖地张嘴吃了下去。 齐怀渊冷气萦绕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阳光,唇畔轻漾出一抹弧度。 吃完了粥,西鸢萝脑袋昏沉,竟然又有了睡意。齐怀渊替她掖好被子,在边上陪着。 虽然浑身乏力,晕晕沉沉地很想睡觉。可是因为床板太硬,她浑身不舒服,总是皱着眉头动来动气。齐怀渊忍不住问她:“怎么了?” 西鸢萝睁开眼,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神色,暗哑着嗓音小声地说:“床板太硬了,我,睡不习惯。” 齐怀渊眉头一皱,不悦道:“你怎么不早说。” 西鸢萝轻咬着唇,有些围裙。她是怕齐怀渊又会觉得她任性娇气而生气,所以才不敢说的。 正当她低眉思索间,齐怀渊取了自己的外套过来,裹在她身上,然后抱起她往隔壁客房走去。 客房里的床柔软舒适,一躺上去,她就闭了眼,沉沉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这一章有点被我写跑题了。 ☆、第61章 接下去的几天里,是西鸢萝觉得最幸福,最美好的时光。虽然身体备受感冒折磨,可是齐怀渊跟部队请了假,专门在家陪她。日日有爱郎陪伴,纵然头痛脑热,也觉幸福甜蜜。 那一日午后,阳光晴好,是难得地好天气。西鸢萝赖赖地窝在床上,享受着温暖的阳光。齐怀渊坐在边上看书。福婶摘了一束红梅,插在她房中那个宋朝青花瓷古董花瓶里,典雅瑰丽,满室馨香。 西鸢萝觉得心头暖融融地,用手撑着头,望着齐怀渊,闻着梅花清香,忽然想起那一日他带她去梅林看梅花,梅花树下的那个吻。那是她的初吻。那绮丽美好的画面,那种如梦似幻的感觉,如同梅花淡淡的清香,丝丝缕缕,从鼻尖直蔓延进她的心脉肺腑,永生难忘。 阳光照着他的侧脸,清俊英挺,犹如刀刻一般,棱角分明。西鸢萝不觉看得痴了,连被子滑落了都没有察觉。 齐怀渊低头看书,一副认真的样子,天然就有一股严肃庄重的气魄。但是紧抿的唇角却抑制不住的微微上扬。他早就察觉到了西鸢萝的注视,只是故意装作不知,任由她看着。直到眼角瞄到她的被子滑落,这才转过头看她,放开嘴角,让弧度加深,起身走到床沿坐下,为她拉上被子,然后刮了刮她的鼻子,逗笑她:“丫头,你看什么呢?那么入神。” 西鸢萝笑得眉眼弯弯,嗓音甜腻,说:“看你啊。” 齐怀渊展颜一笑,如三月梨花般温润清朗,竟是西鸢萝从未见过的生动柔和,仿佛带着春的气息,扑面尽是和煦怡然,令人一霎怦然心动。 齐怀渊眼见她又看得痴了,被子再次从她的身上滑落,露出一截莲藕般白嫩的手臂。不觉好笑,欺身上前,将被子拽紧,说:“乖乖躺好,待会儿感冒加重,又有你受的。” 房间暖气很足,又被厚厚的被子捂着,西鸢萝觉得热,在被中不安地扭动起来,不满地嚷嚷,“哎呀,我都已经好,不用裹的那么紧。”说话间,将那截莲藕般的手臂整个伸到外面透气。 可惜在这些方面,齐怀渊是不可能迁就她的,当即沉了脸,命令她将手臂放回被子里。 西鸢萝没法,只得怏怏地缩了回去。 齐怀渊见她一脸的不乐意,笑了笑,故意亏她:“一个小感冒都能躺上七八天,还说想成为大树,我看你注定只能是一朵温室里的娇花。”一次闲聊中,西鸢萝曾无意中说起自己的志向,她跟他说,她要成为一棵大树,一棵可以站在他身边共同经历风雨的大树,而不是躲在他的阴影之下,由他遮风挡雨,受他保护。 西鸢萝对他玩笑戏谑的口吻极为不满,因为那对于她来说,不仅仅只是表达志向,更是她对于他的一种承诺。他怎么可以那么随意的就拿来取笑。当即直起身子,甩开被子,气呼呼地道:“不就是感冒吗?谁没有感冒过?” 齐怀渊连忙接过被子,给她重新盖了上去,一边自信地说道:“谁没有感冒过?我就没有。” 西鸢萝嗤之以鼻,“我才不信。” “信不信由你,反正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感冒过。谁像你。”齐怀渊说得略有些鄙夷的样子。 瞧着他得意不屑的模样,西鸢萝气到不行,咬着唇,一双迷蒙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忽然间坏计上心头。 猛地一个跃身,她一把搂住齐怀渊,咬上了他柔软的双唇。 齐怀渊猝不及防,被咬个正着。蒙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立刻反客为主,抱紧她,开始用力的回吻起来。 “阿嚏、阿嚏~” 吻着吻着,西鸢萝突然猛的一把推开了齐怀渊,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她身子侧向一边,狼狈地打了两个喷嚏。 “哈哈哈哈……”齐怀渊躺倒床上,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 西鸢萝抽过纸巾擦鼻子,狠狠地瞪着齐怀渊。 齐怀渊见状憋住笑,起身搂过她,说:“谁让你起坏心眼的。以为这样就能把感冒传染给我了?” 难道不是么?!她就不信,这样他都能不感冒。 然而事实证明,西鸢萝真的错了。过了好几天齐怀渊依旧生龙活虎,一点感冒的迹象都没有。不得不承认,他的体格确实强健非比常人。这让西鸢萝或多或少有些小小的鄙视自己。所以,当齐怀渊提出要每天带她出去跑步的时候,她欣然接受了。起先,她跑了没几步就心跳加速,累到不行,然而在齐怀渊的鼓励下,每天坚持,循序渐进,慢慢地,每天也能跑个八百米。渐渐地,就感觉身体好了许多,不再每天神思恹恹,而是浑身上下充满了蓬勃的朝气。 西鸢萝在齐怀渊那里住了大半个月,身体完全好了,就回到西家。 因为冉再青帮忙料理媳妇儿的月子,西家的事务就难免有些力有不逮,时常三五天不回西家也是有的。所有家事都交有连忠管理。白翠浓见西家无主,便时不时出来蹦跶一下,无奈冉再青手段了得,就算她不在,一切也都井井有条,下人也是规规矩矩,无有惹是生非。她竟是一点缝隙都寻不着。每天除了在吃食上难为一下连忠,就是时不时喝骂下人出气。但这样一来,她在西家也就更加惹人厌烦了。西鸢萝一回西家,就有许多下人到她跟前抱怨白翠浓的种种是非。西鸢萝当时一笑置之,不予理会。但隔天就吩咐连忠这个月给每个人多发一倍的奖金,以示安慰。西家上下莫不欢腾,只是白翠浓被气得直跳脚。 冉再青不在,西鸢萝正值寒假,索性就将家事接管了过来。前生她是商业奇才,哈佛毕业生,掌管西氏集团都绰绰有余,如今管理西家家务,更是小菜一碟,短短几天就将西家所有下人都收地服服帖帖,一个个全都以大小姐为马首是瞻。也有些爱嚼舌根的,将以往白翠浓如何欺辱西鸢萝的事添油加醋大肆渲染一番,在私底下散播流传开来。如此一来,西家下人,不管老人新人,都不待见白翠浓母女,有资格老一些的,更是直接抛白眼。 西鸢萝见此情况,倒是没有落井下石,反倒命连忠去压制下人。虽然厌恶白翠浓母女,但是表面姿态还是要摆一摆的。虽然虚伪,可是人生在世,为人处事,谁能免俗?很多东西,重活一世,西鸢萝早就看透了。 虽然忙着西家家事,但是西鸢萝也没有忘了文雅跟龙豹。那天承了他们的情,西鸢萝也将往事一笔勾了,认定了他们是朋友。朋友的事,当然是能帮则帮。她联系了人事部部长陈利,跟他讲了龙豹的事。陈利本就是西鸢萝的人,自然是一口应承,因为陈利正逢添丁之喜,西鸢萝顺便说了要去医院看孩子,陈利在电话中更是喜不自禁。 第二天,西鸢萝就接到陈利的电话,电话那头,陈利的声音有些惶恐兼无奈,说龙豹的学历实在太低,又无工作经验,他实在找不出一个好的部门安插,如果可以,保安部那边倒是缺人,他可以过去,工资每月七千五,有五险一金。西鸢萝想了想,这也总比他在工地里搬砖好,便答应了,让陈利去办入职手续。然后接着又给文雅在西氏旗下一家五星级酒店谋了个前台的位置,月薪比龙豹还高,有一万多。 这些对于西鸢萝来说,也就是一个电话的事儿,不过在文雅和龙豹看来,简直就是天上掉了大馅饼,一下子都懵了。纵然如此,可文雅还是有些犹豫的。一来她和西鸢萝交好并不是想要她帮忙,二来,她觉得这样靠关系找的工作证明不了他们的实力。 她向西鸢萝婉转表达了这个意思,西鸢萝听后却是不以为意,轻描淡写说了一句:“这年头,哪里不需要关系?谁人不找靠关系?文雅,你别太天真了。”末了或许是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教训意味,就放柔了语气说:“我只是领你们进门,以后怎么样,还是要靠你们自己。如果你想证明自己的实力,就好好工作,将来升职加薪,这些都是你自己的成就。” 文雅刚出校园,虽然心中的雄心壮志未灭,但到底遭受了现实的残酷,觉得西鸢萝说的不无道理,也就犹豫着答应了。等龙豹回来,就告诉了他这个消息。龙豹听后倒是很开心,咂咂嘴感慨着道:“我的妈呀,早就听说西氏集团是全上京城工资最高的地方,没想到一个小保安的月薪就抵得上普通白领了,要换了别人,只怕这辈子都没机会,我们那是占了鸢萝的光了。” 龙豹说这话的时候,手中正削着一个发了绿的土豆,他一边将土豆发绿的部位挖掉,一边又咕哝了一句:“MD,等老子有了钱,以后绝对不再吃这发了绿的土豆。”文雅站在他身后,倚着厨房狭窄的门框,脸上的神情若有所思,正犹豫着想要说什么,却在听到他的话之后,咬唇不语。她原本,是想跟龙豹商量看看要不要拒绝了西鸢萝的。 ☆、第62章 因为有了不错的工作,文雅和龙豹的压力顿时小了许多。因为现在住的地方离西氏集团远,且条件也不怎么样。于是两人就合计了下,先跟朋友借了点钱,另外寻了一处离西氏集团相对较近,而且价格也实惠的平价小区里一室一厅的住房。西鸢萝去过两次,虽然她看着仍旧不怎么样,但相比以前,已经是好多了。不但所有家电家具齐全,而且还有暖气。以后再来这里,就不怕感冒了。西鸢萝这样想着。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平静而快速地过去,眼看就到了年底。西固天和西崇明忙于公司事务,在国外要到除夕那天才回,冉再青料理完了媳妇月子,但仍旧留在陈家逗弄大胖孙子,享受天伦之乐。西家所有年关事宜,就都落到了西鸢萝的头上。 西鸢萝本就是个能干的,又有连忠从旁协助,一切都得心应手。可虽然如此,冉再青总留在陈家也不是个事儿。照理说,冉再青平日是个最喜欢治家揽权之人,怎么这回倒息心平淡起来了? 西鸢萝思来想去,最后终于给她琢磨透了。前阵子冉再青料理媳妇月子,她顺手接了西家大权过来,想必她是心存芥蒂,所以才一直逗留陈家不回,目的是等着她过去请呢。一来显示她的重要性,二来等着西鸢萝开口让她回去重新执掌西家。毕竟,她跟西固天少了那么一纸婚书。 其实冉再青平日待她是有几分真心的,但说到底总归不是亲祖孙,相处起来,还是免不了那些个弯弯绕绕猜心思的把戏。 西鸢萝叹息着无奈。冉再青对她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盟友,而且眼下西氏集团也离不得陈胜陈利两兄弟。没办法,她只好去请。好在那天西鸢萝曾在电话里说过要去看陈胜刚出生的儿子,就以此为借口,让连忠备了好些补品跟婴儿用品,叫上齐怀渊,两人一起去了陈家。 到了陈家,陈胜一开门见到西鸢萝以及两手提满了礼品的齐怀渊,抓着门一时有些惊愕,“大小姐,大公子,你们怎么过来了?” 西鸢萝笑着叫了声叔叔,说:“我们过来看小弟弟。” 陈胜听了,喜笑颜开,连忙将他们请进屋里,一边冲里头卧室大喊,“妈,快出来,你看谁来了。” 冉再青应声从卧室里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个身材丰满的年轻女子,手上抱着一个胖嘟嘟粉雕玉琢般的孩子。 “呀,鸢萝,你怎么来了。”冉再青见到是西鸢萝时一脸的欣喜。 西鸢萝迎上去,亲昵地挽住了冉再青的胳膊,撒娇道:“小奶奶,我想你了。” 冉再青眉开眼笑,拍了拍她的手说:“小奶奶也想你呢。”然后招呼边上的齐怀渊:“大公子,快请坐。” 齐怀渊答应着将七八袋礼物放到茶桌上,然后挨着西鸢萝坐了。 “你看你这孩子,过来就过来吧,还带那么多东西干什么。”冉再青说道。 西鸢萝笑着道:“这些都是我挑来送给婶婶和小弟弟的。” 冉再青眼角的笑意颇深,赞道:“你这孩子真是有心。” 说话间佣人端了茶水上来,陈胜亲手接了过来,端到西鸢萝和齐怀渊面前,恭敬地道:“大小姐,大公子,请喝茶。” 待他放好了茶,西鸢萝笑了笑,跟他说道:“叔叔,这里又不是公司,都是自家人,不用见外,你叫我名字就好。” 陈胜闻言看了看冉再青,后者优雅地抚摸着脖颈,看上去并无异议,于是他就爽快的答应,“好,好。” 陈胜的小儿子胖嘟嘟的,一双大眼睛乌黑发亮,炯炯有神,蕴满了灵气。他似乎很喜欢齐怀渊,自打他们进门,他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就一直盯着他猛瞧,还对着他“咯咯咯”地笑。齐怀渊向来严肃,半大点的孩子见了他,通常都是怕得躲不及,这回难得见着主动示好的,心中欢喜,便伸出了双手。那孩子先是怔了一下,然后麻利地扑到了他的怀中。 “这孩子平时认生着呢,怎么一见了大公子就那么亲热。”冉再青惊讶地道。 西鸢萝笑了笑,说:“这说明小弟弟跟怀渊有缘。” 冉再青含笑点头。 一个多月的孩子已经长开了,皮肤白皙柔嫩,还散发着一股好闻的奶香味。齐怀渊越看越喜欢,忍不住亲了好几口。那孩子活泼,齐怀渊亲他他就笑,咯咯咯,单纯欢愉,一双小手扑棱扑棱挥动着。连带着大人也跟着乐了。 西鸢萝看得心痒痒,也走过去逗弄着玩。 “孩子取了名字没有?”西鸢萝轻按着孩子粉雕玉琢的小脸蛋问道。 陈胜回答“取好了,叫陈睿。” 西鸢萝赞了一句:“睿智聪敏,好名字呢。”然后摸着孩子白皙柔嫩的脸颊叫了两声:“小睿睿,小睿睿。”那孩子听了,竟然也跟着口中咿呀,似是与她对话一般。引得西鸢萝欢喜不已。 两人紧挨着坐着,一起逗哄着齐怀渊怀中的孩子,那画面温馨浪漫,乍一看,像极了一家三口。 西鸢萝冲着孩子做鬼脸,逗得孩子又一阵大笑,齐怀渊抱着孩子,眼睛却是看着西鸢萝。将来,他们也会有这样一个孩子的吧,真希望那一天早点到来。齐怀渊这样想着。看着西鸢萝的眼神柔的都能掐处水来。只是那时候西鸢萝忙着逗孩子玩,根本没有注意到。 冉再青从厨房出来,端了几盘她亲自做的糕点,招呼西鸢过去吃。西鸢萝才恋恋不舍的走了过去,捻了一块糕点在手中,小口小口地吃着,随意地问了一句:“小奶奶,你什么时候回家去呀?” 她问的随意,可是冉再青和陈胜夫妇听的可不随意,相互间打了个眼色。西鸢萝低头吃糕点,只是装作没看到。 “你婶子刚出月子,孩子又小,这边离不得我。”冉再青夹了一块糕点到西鸢萝面前说道。 “那西家那边也离不得你啊。”西鸢萝嗔道。 “西家那边不是有你嘛。”冉再青道。 “我哪儿行啊。西家上上下下那么多事,我烦都烦死了,还好有忠叔在。小奶奶,你不知道,你不在家的时候,那白翠浓可着劲儿的折腾我呢。”西鸢萝抱怨道。 冉再青听到此话,立刻直起身子问道:“那女人又给你气受了?” 西鸢萝点头。 冉再青气愤道:“那女人果真是不识好歹。” “就是。”西鸢萝答道:“所以嘛,小奶奶你快回家来吧。而且眼看着就要过年了,许多人情往来的事等着处理,这些我哪儿懂啊。”西鸢萝可怜兮兮地摇着冉再青的胳膊央求着。 “这……”冉再青一副很是为难的样子,犹豫了半天都没个答案。 最后西鸢萝也气恼了,松了冉再青的胳膊说:“算了,不回去就不回去。” 冉再青和陈胜夫妇听了这话顿时神色一凛,心中打鼓。然而此时却听西鸢萝又气鼓鼓地咕哝了一句:“反正我也不是你亲孙女,自然比不上亲孙子来的重要。” 三人顿时松了口气。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胡话。”冉再青脸色不悦的轻喝她。 “难道不是吗?”西鸢萝气鼓鼓地把面前的香酥饼一个个捏碎,抬起头,眼眶都红了,埋怨道:“你亲孙子宝贝,你哄着照顾着,却把西家那一摊子事都扔给我,累死累活不说,被人欺负了没个人帮衬。我现在这样求你你都不肯回去,分明就是偏心。” 或许是西鸢萝的演技太过逼真,令冉再青和陈胜夫妇都信以为真,面对她的指责埋怨,脸上还真有点尴尬。 齐怀渊将孩子递还给他母亲,然后走到西鸢萝身边坐下,语气虽柔,但却严厉地训斥她:“鸢萝,不可以对长辈无礼。” 西鸢萝落了泪,扭了扭身子,发脾气不再理会众人。反正以前的西鸢萝就是个任性率真的,她这回小小利用一下,也无伤大雅。 唉!冉再青叹息一声,颇有些无奈的样子,说道:“好,再过两天,啊,再过两天小奶奶就回去。” 西鸢萝终于破涕为笑,擦了泪水,道:“小奶奶可要说话算话。” 冉再青故作不高兴的横她一眼,道:“小奶奶什么时候骗过你。” 西鸢萝这才一副终于放心了的样子。拿起桌上的一块碎饼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冉再青见了,拿过盘子,说道:“这饼都给你捏碎了,还怎么吃。小奶奶去给你做新的。” “谢谢小奶奶。”西鸢萝扬着笑脸甜甜地道谢。 冉再青宠溺地睨了她一眼,拿起盘子走去厨房。陈胜夫妇也跟着进去张罗午饭去了。客厅里一时就只剩下了西鸢萝和齐怀渊。 演戏演完了,西鸢萝一身轻松,欢快地将手中剩下的小块碎饼干塞进齐怀渊的嘴里。齐怀渊向来是她塞什么就吃什么的,此时也张口吃过,将酥饼咬的嘎吱嘎吱脆响,十分美味的样子。一双狭长的凤眼意味地盯着西鸢萝。她那点小心思,自然是瞒不过他的眼睛。 西鸢萝也明白齐怀渊必定能看透其中蹊跷,就抿着唇,对着他呵呵干笑了两声,那样子傻傻地,有点憨厚,看得齐怀渊忍不住笑了,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道了一声:“你个鬼灵精。”说完,却又看着她低低地叹息了一声。 他的神情突然转变,令西鸢萝感觉有些莫名。正当她疑惑的以后,齐怀渊却按着她的头将她轻揽进了怀里。 “丫头啊,你快些长大,我早日娶你过门。”他在她耳边轻声呢喃。 这样,你就不用整天面对那些尔虞我诈,争权夺利了。 ☆、第63章 \"丫头,你快些长大,我早日娶你过门。\" 齐怀渊亲昵的呢喃让西鸢萝心甜如蜜,粉嫩娇润的嘴唇微微抿起,划开一抹弧度,犹如三月里的桃花,娇艳而烂漫。这个男人有时候真的是可爱的紧。 从陈家出来,上车时,西鸢萝随口问了一句齐怀渊:\"你很喜欢孩子?\" 齐怀渊刚想发动车子,闻言停了下来,手放在方向盘上,面向西鸢萝,认真的回答:\"是啊。\"在他看来这似乎是一件极其严肃的事情。 \"其实像我这个年纪,也差不多是该当爹了。\"齐怀渊说道。 西鸢萝正拿着小镜子理妆,闻言楞了一下,凤眸微垂,朱唇轻咬,犹豫着问他:\"你,以前有过女朋友么?\" 其实她一直很好奇。他比她足足大了十岁,在跟她定亲之前是不是交往过其他女孩子?感情如何?如果他没有跟她定亲,那么会不会现在跟别的女孩子孩子都有了?如他所说,像他这个年龄,确实该当爹了。 齐怀渊沉默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有些牵强:\"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西鸢萝盯着他的脸,心中蓦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本能的想刨根问底,但理智告诉她,有些事情,知道不如不知道。 \"我只是好奇罢了。\"西鸢萝故作轻松的说道。人生最是难得糊涂。过去已成过去,只要他现在用心爱着自己,她又何必拿无谓的过去来为难他和自己。 齐怀渊如释重负,伸手抚上她白皙如玉的脸庞,满含深情地道:\"鸢萝,等你满二十岁,我就娶你过门,好么?\" 这一下,换西鸢萝沉默了。 她爱齐怀渊。但是同时她也需要完成另外一些事情,她要去美国留学,她要争夺西氏集团,为母亲报仇,让西崇明白翠浓一无所有。她很庆幸重生之后能够与齐怀渊相爱,但是她明白,她的重生,并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恨。她必须让害死母亲的凶手付出应有的代价。 她的沉默令齐怀渊的心一点点下沉。她眸中的恨意增一分,他心中的忐忑便多一分。 \"怀渊,我……\" 西鸢萝刚开口,齐怀渊就阻断了她:\"鸢萝,什么都不用说,我明白。\" 他明白?他真的什么都明白么?西鸢萝看着他,心底动容,眼中有感激,更多的却是愧疚。 \"怀渊,对不起。\"她哽咽着道。 齐怀渊笑了笑,伸手揉揉她的长发,轻松言道:\"傻丫头,哭什么。你看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怎么当我孩子的妈?唉,我看我还是多等几年吧。\" 西鸢萝豆大的泪滴如珍珠般滑落,滴到齐怀渊的手背上,一阵冰冷刺骨,直疼到了他的心窝里。他皱了皱眉头,倾身过去哄她,\"不许哭,来,笑一个。\" 西鸢萝红润的嘴唇绽开一抹好看的弧度,和着泪滴,仿佛一朵清晨浸染了朝露的蔷薇花,绝色艳丽,却又带了几分凄美。 新年在爆竹声中很快到来。除夕夜,西家大院张灯结彩,上下欢腾,一片喧嚣热闹景象。西固天和西崇明虽是匆匆忙忙从国外赶回来,身体疲乏,但在这样欢庆的氛围当中,举家团圆,心情自是十分愉悦,坐在堂上言笑晏晏。旁边餐厅佣人鱼贯进出,准备着今晚的团圆饭。管家连忠带着儿子媳妇坐在西固天下首,两个年纪相仿的老人,抛开主仆关系,相谈甚欢。就像两个普通的老人,唠嗑着家常。西固天时不时会问上几句连忠儿子的近况。连忠的儿子连启辉是一个身形微丰,气质温润儒雅的中年男子,面对西固天的提问态度谦和,对答如流。他是北阳直辖市辖下勤古县县长,年轻有为,政绩斐然,绕是西固天,言谈之中对他也是颇为器重。 原本连忠是西家管家,今日这样的大日子,理应忙碌照看才是,但西鸢萝一向视他为长辈,又因他的儿媳郑明珠是她的乳母,所以除夕夜这天,她吩咐连忠无需插手任何事情,并特意接了连启辉夫妇过来一起吃团圆饭,好让他们一家也团团圆圆。顺便也观察观察连启辉。她早就听说连启辉能力出众,年轻有为,可惜政绩再出色,终也敌不过关系背景。比如这次古北市市长选拔,他就输给了能力远不及他但拥有后台的罗家政。 这种事,其实只要连忠提一句,她断无不帮之理。可是他们没有。当然这也正是西鸢萝最为敬佩他们的地方。可惜当今社会是人情社会,为人清高,只会遭人排挤,纵然满腹才干,不得伸展,又有何用?虽然阴暗,却是无奈的现实。所以,如果连启辉真的是一个能干正直的人,她不介意拉他一把,同时也在政界培养一个真正的自己人。虽然她身后有连家,有齐怀渊,但政界里真正跟她有直接关系的一个都没有,她需要一支只属于她的势力,为将来夺取西家大权奠定基石。 年夜饭终于准备好了,一家子人高高兴兴落座。唯有白翠浓板着个脸老不高兴,看向连启辉夫妇的时候眼睛里基本只剩下了眼白。她心里很是窝火,今天是除夕夜,她原本提出要回娘家,但被冉再青以她有孕不宜走动为由给驳了回来,之后她又提出要将父亲接到西家一起吃团圆饭,冉再青又说亲家身体不好,白家段离京城又远,来回折腾只怕伤了老人的身子。让她等孩子出生之后再去看他,还说什么,到时候就算她在娘家长住都可以,分明就是故意气她。可现在,她们却千里迢迢将一个佣人的家人接过来,还堂而皇之的同桌吃饭,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餐桌上西鸢萝乖巧伶俐,站起身给各位长辈倒酒倒饮料,轮到白翠浓的时候,她也礼貌地给她倒了一杯橙汁。白翠浓抚着肚子眼角微斜,,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不喝橙汁,甜腻腻的,对胎儿不好。去给我倒杯开水吧。\" 白恩秀跟着将杯子一递,高傲地说:\"我要柠檬水。\" 她们这是拿她当下人使呢? 西固天脸色阴沉,众人脸色也都不好看。白翠浓抚着微微显形的肚子,抬着下巴,趾高气扬的瞥了一眼连启辉夫妇,然后很不屑的瞥开,鼻子无声的哼了一下,弄的连启辉夫妇很是尴尬。 西鸢萝怒急,但是不动声色,将饮料搁到佣人手上,冲着白翠浓鄙夷一笑,淡声吩咐:\"你们记好了,今晚夫人跟小姐,只喝白开水。\"佣人齐声回答了一声:\"是\",那声音里,分明都是满满的嘲弄。 \"西鸢萝,你凭什么只让我喝白开水?\"这种时候不呛声,自然不是白恩秀的作风。 西鸢萝没有回答,上头冉再青含笑答了一句:\"恩秀,喝白开水美容。\" 白翠浓斜着眼反呛:\"那你怎么不喝?\"态度十分不恭,令西固天的脸色更加阴沉了一分。西崇明连忙赶在前头喝了一句:\"翠浓,不许对青姨无理。\" 冉再青对自己的容貌向来自信,白翠浓的反呛丝毫刺激不到她,反而抚着发鬓,娇媚的说了一句:\"若论起驻颜之术,我倒是颇有心得,如果夫人想知道,我可以教教你。\" 这句话严重地刺痛的白翠浓的神经,这段日子以来她诸事不顺,又加上妊娠反应,整个人憔悴不堪,看上去竟似老了好几岁。容貌对于女人来说,永远伤杀力最大的武器。而偏偏这时候,坐在她对面的郑明珠噗嗤笑了一声,恭维冉再青:\"太夫人果真是驻颜有术,若跟夫人一起走出去,只怕旁人都要误会,你是媳妇儿,夫人才是婆婆呢。\"要知道冉再青可是比白翠浓足足大了十五岁。这一下,白翠浓肺都气炸了。瘦削的脸庞上一对铜铃似的眼睛直直瞪着郑明珠,恨不得在她身上剜出一个洞来。 连启辉在边上故意小声咳嗽了一下,提醒郑明珠不要太过,毕竟这是人家地盘上呢。 郑明珠接到暗示,讪讪笑了一下,向白翠浓赔罪道:“夫人,我这人就是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若有得罪之处,还请您多多包涵。” 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得,又是一记暗箭射向白翠浓的心窝。 西鸢萝心底暗笑,这女人果真是不好得罪的。 虽然很想看白翠浓的笑话,但到底是年夜饭,不能任由这样下去。便又走到席间,逗西固天高兴,调解气氛,对着连启辉和郑明珠一口一个\"明珠妈妈,启辉爸爸\",极其亲热。西崇明这个亲生父亲反倒退了一射之地。 气氛刚刚融洽了一些,菜也刚吃了没几筷,外头忽然有佣人跑过来说大公子来了。惊了众人一跳。 西鸢萝迎出去,齐怀渊刚好进门,肩膀上堆着几片雪花,在他深灰色的呢大衣上显得纯白晶莹。西鸢萝走上前,拍掉他肩头的雪花,\"外面下雪了么?\" \"是啊,下了好一会儿了,雪片大的跟鹅毛似的。\"齐怀渊边说边脱下外套。西鸢萝接过来,递给身边的佣人,问他:\"这个时候,你怎么过来了?\" \"我爸妈到下面慰问视察去了,家里没人,我可不想一个人冷清清的过年。\"齐怀渊可怜兮兮地说道。 他话音刚落,冉再青从餐厅走了出来,热情地招呼:“哦,大公子来了,快进来一块儿吃年夜饭。” 西鸢萝笑了笑,拉着齐怀渊的手向餐厅走去。 齐怀渊一进餐厅,坐在西固天左下首的连忠立刻站了起来,说:“大公子,您坐这边。” 齐怀渊赶紧说:“不用不用,忠叔您坐,我坐鸢萝旁边就好。” 连忠拘谨着还要让。西固天说了一句:“今天是年夜饭,只论辈分,不论身份,你是长辈,安心坐着就是。” 西鸢萝也说了一句:“是啊,忠叔,您就坐着吧。” 连忠这才又坐了回去。 佣人在西鸢萝边上添了一副碗筷,齐怀渊落座完毕,众人开动,冉再青笑叹了一句:“这下可是真的都团圆了。”说的大家都乐呵呵笑了起来,除了白翠浓母女。 吃完了年夜饭,照例要给大家分发除夕红包。今年这个差事自然而然就落到了西鸢萝和齐怀渊头上。原本西家公账上支出了每人一万块的红包费,但因为齐怀渊临时过来,西鸢萝心中高兴,就自掏腰包给大家又加了个一万块的红包,和齐怀渊一人一摞,一路分发。听得满耳恭贺吉祥之语。有个平日了俏皮胆大的,拿红包的时候说了一句祝大公子和大小姐百年好合白头偕老。惹得齐怀渊哈哈大笑,随手多给了一个红包。众人见此,有样学样,都将祝福语从新年引到了二人身上,俱都多得了红包。那些老老实实之前拿的,都追悔不迭。西鸢萝在旁看得好笑,却也由着他去,反正红包她房间里备了许多,再多给也是尽够的。 西家上下有一百多佣人,过年留下来的也大约有80多人,这一路走下来,也确实够累人的。尤其是西鸢萝还踩着高跟鞋,到最后脚疼得实在不行。齐怀渊说要抱她,她死活不让。西家上上下下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不笑话死人才怪。 终于发完了红包,回到房间,西鸢萝立刻甩掉了高跟鞋,扑到在了软绵绵的床上。 齐怀渊走上前,蹲□子给她揉脚,白皙柔嫩的玉足在他宽大的手掌里愈发显得小巧玲珑,他轻轻的反复揉捏,缓和她的疼痛。 “以后不要穿这么高的鞋了,你看你脚都变形了。”齐怀渊心疼地说道。 西鸢萝用手撑起半个身子,看着蹲在地上的齐怀渊,嘟着嘴埋怨他:“谁让你长那么高啊。” 言下之意,她是为了匹配他才穿这么高的高跟鞋的。 齐怀渊笑着起身,坐到她身边,低了身子轻声道:“这么说来,倒是我的不是了。” “本来就是呀。”西鸢萝说的理所当然。 齐怀渊眼眸含笑,看着白皙如玉的肌肤,心中荡漾,俯□子,一点点靠近她。 西鸢萝发觉异样,伸手推他,“你靠那么近干嘛?” “你说呢?”齐怀渊笑语一声,倾身压上了她曼妙的身躯,快速地攫住了她柔嫩芳香的唇瓣。西鸢萝本能的推搡了几下,奈何压在她身上的仿佛是一座大山,任她使尽浑身力气,都如蚂蚁撼山一般,岿然不动。 他的唇舌熟练的在她口中交缠吸允,渐渐地,西鸢萝感觉浑身酥麻,再也无力抵抗,双手更是不自觉的如藤蔓一般盘缠上了他的脖颈,亲密地配合着他的热吻。 直到两人快要不能呼吸,齐怀渊才恋恋不舍的松开了她的唇。但并未就此停住,而是转而吻上了她的耳垂,脖颈,轻咬舔舐,一路而下,极尽缠绵。 齐怀渊喝了酒,此时贴在她的身上,那酒的清香和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气味,思思袅袅如雾般一缕缕钻进她的鼻腔,直熏的她也开始微微迷醉。迷离着眼眸,在他身下微微喘息。头顶上纯白色的天花板下,那盏水晶琉璃灯,散发着柔和暧昧的光芒。 齐怀渊的身子越来越热,西鸢萝清楚的感觉到了他身体某处正发生着巨大的变化,心中有些害怕,但却被他挑逗的浑身无力,脑海空洞一片。 借着酒劲,齐怀渊撩开了她的裙摆,宽厚粗糙的手掌摩挲着她白皙嫩滑的大腿肌肤,蜿蜿蜒蜒,一路蔓延而上,眼看就要抵达她的私密禁区……然而此时窗外突然“嘭”的一声巨响,将二人从醉人的□中惊醒。紧跟着,楼下客厅里的古钟当当当的敲了起来。 难怪外头开始放烟花了,原来都已经十二点了。 齐怀渊停止了所有动作,但身子仍然趴在她的身上,紧紧地贴着。西鸢萝推了推他,说:“我们去看烟花吧。” 齐怀渊叹息一声,无奈地答应:“好。”身子却迟迟未动,心中懊恼,这烟花放的可不是时候。但不论如何,最后他终究还是放开了西鸢萝。 两人跑到阳台上看烟花。外面下着雪,地上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银装素裹,分外妖娆。一个又一个烟花在空中炸开,姹紫嫣红,在漆黑的天幕中,仿佛一朵朵盛开的鲜花,闪耀着七彩的流光,就连空中纷扬的雪花都跟着变了颜色。 齐怀渊从背后搂住西鸢萝,仰头看着天空中绚烂盛开的花朵。在流光溢彩的天幕下,两人亲密相依,恩爱缱绻。 白恩秀悄悄溜进西鸢萝隔壁的空房,摸黑走到窗户旁边,掀开一角厚重的窗帘,从这里正好能看见西鸢萝房间阳台的全貌。正好此时天空一个烟花炸过,借着烟火的光芒,她看见齐怀渊紧紧地拥着西鸢萝,西鸢萝的身子几乎隐没在了他高大宽阔的胸怀里,脸上的表情幸福而又甜蜜。嫉妒的火焰瞬间嗤嗤燃烧起来。在美丽闪耀的烟花下,她的脸变得异常扭曲,原本漂亮的大眼睛此刻凶神恶煞一般愤怒的紧盯着阳台上的两人。 突然,齐怀渊像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一般,转过头来。吓得白恩秀立刻放下窗帘闪过一旁。 烟火下看到那道一闪而没的身影时,齐怀渊眉心微蹙,心中腾起一股怒火。只是这时怀中的西鸢萝突然说了一句:“过了年,初八就是大堂哥的婚礼了。到时候,你会跟我一起去的吧。” 齐怀渊身子一僵,不知如何作答。 西鸢萝感觉异常,转过身问他:“怎么了?” 烟火渐熄,微弱的光芒下,只见齐怀渊的脸色有些异常。 “没什么。”齐怀渊回答:“那天部队里有事,我不能陪你参加你大哥的婚礼了。” “是吗?”西鸢萝的口气中透着浓浓地失望。 “对不起,鸢萝。”齐怀渊搂紧西鸢萝柔声说道,里头似藏着无限愧疚 。 西鸢萝就安慰他:“没事。你又不是故意不去的。” 齐怀渊闻言,身子又是一僵。 白恩秀站在黑暗之中,将二人的对话听个清楚分明,嘴角咧开一个丑恶邪气的笑容,心道:齐怀渊,那一天,你不是没时间去,而是你不敢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63章上传之后会多了那么多斜线条,删除之后,后台系统却提示更改V章节不能少于原来字数,,浪费大家钱了。如果订阅了,亲们留个言,我给送积分。而且,以后我也会写个番外放在作者有话说里,让大家免费阅读的。抱歉了。 ☆、第64章 中国民间有除夕守岁的习俗。所以楼下的佣人放完了烟花之后,一些年轻的便三五成群邀在一起开始打牌。这一天反正主家是不管的,他们可以尽情的玩。 西鸢萝看齐怀渊无聊,就撺掇着他也下去凑热闹,刚好这时林恒的电话打了进来,邀齐怀渊一起去玩,貌似他那群死党都在。西鸢萝想着他在这里也是无聊,还不如放他去跟林恒他们一起玩着热闹,就让他去了。 两人一起出了房门,刚转过楼梯口,齐怀渊忽然说自己落了东西,让西鸢萝先下楼,自己折返回去取。西鸢萝不疑有他,就独自下楼了。 齐怀渊放轻脚步走到西鸢萝房门前,却不开门进去,只是在门口站着,不一会儿,隔壁的房门咯地一声打开,白恩秀从里头出来,不期然看见齐怀渊,猛的吓了一跳,僵在那里,脸色惨白。 “烟花好看么?”齐怀渊双眸散发出一股凌厉的光芒,透过空气,直穿进白恩秀的心脏。 “好,好看。”白恩秀抖着双唇,结结巴巴勉强回答。 齐怀渊斜斜地弯了一下嘴角,看似笑容,实则隐藏着冷漠肃杀之气,令人视之胆寒。 “如果是看烟花也就罢了。不过我警告你,以后不该看的不该听的,最好不要看不要听。否则,你会后悔的。” 说完,齐怀渊转身离去。 直到齐怀渊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白恩秀才回过神来。双腿仍然控制不住的打颤,手紧紧拽着门把,因为太过用力而阵阵发疼,骨节僵硬,连松开都变得极其困难。好不容易将手从门把里头拿出来,身子却一下失去了支撑,颓然跌落,双手下意识的按到门上,只是手心了全是冷汗,手按在门上,随着身子滑落,发出两声吱地轻响,她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豆大的泪滴珍珠般粒粒滚落,喉头发紧,想大哭,却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愣愣地望着齐怀渊刚刚消失的方向,脸上的神情悲戚而又绝望,痛楚无比的双眸夹杂着凛冽的恨意,咬碎一口银牙,她暗暗发誓,齐怀渊,你等着,我不会让你好过的。我得不到的幸福,她西鸢萝也休想得到。 ※※※ 除夕守岁这种事,老一辈的人自然就不搀和了。西固天和西崇明身体疲乏,早早就睡了。连启辉和郑明珠在冉再青那儿坐了一会儿,所以回来的有些迟了。 郑明珠梳洗完从浴室里出来,连启辉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她擦着头发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边擦头发,边观察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启辉啊,今天我跟鸢萝提了提你的事儿,看她的样子,倒是愿意帮忙的。” 连启辉从报纸中抬头,不悦地横了一眼郑明珠,说道:“你趁早把这份心思收起来,爸那边不会同意的。” 郑明珠气得将手中的毛巾甩出去,“我说你爸也真是的,放着连家西家这样硬的后台都不用,眼巴巴看着儿子在外面让人欺负。” “闭嘴”连启辉收起报纸轻喝道:“这里是西家,你给我消停些。今天饭桌上的事我还没说你呢,白翠浓再不济也是西家的夫人,哪里轮得到你取笑嘲讽。” “我取笑她又怎么了?谁让她欺负鸢萝来着?鸢萝是我奶大的,就跟我女儿一样,哪个当妈的见女儿被人欺负不生气的?”郑明珠说着说着眼泪就出来了,伤心地道:“若是我的海儿还在,也该跟鸢萝一样大了。一见着鸢萝,我就想起我的海儿,我实在是心疼啊。” 连启辉不耐烦了,“行了行了,海儿的事都过去那么久了,你能不能别老提她?”海儿是他们的大女儿,比西鸢萝早两个月出生,只活了五岁就夭折了。虽然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了,可是郑明珠每每一想到她,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伤心欲绝,就连他们后来生的小儿子,也给取名叫连思海。其实海儿也是连启辉心中的痛,每次吵架,只要郑明珠一哭她,他就只有乖乖投降的份儿。 夫妻两个正闹着别扭,门口忽然响起了敲门声。连启辉拿眼瞪她,郑明珠赶紧止了眼泪,前去开门。 “爸?”郑明珠开门后惊讶地叫了一声,“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没什么,我就过来看看。”连忠说道。 “怎么了,两口子又吵架了?”连忠看见郑明珠双眼通红,就问了一句。 “没有”连启辉赶紧说道:“都老夫老妻了,还有什么好吵的。” “是啊,爸!我们没吵架。”郑明珠也跟着附和,一边忙着给连忠倒茶。 连忠却说:“不用倒茶了,我只是过来说句话,说完了就走。” 连启辉和郑明珠都楞了一下。 “爸,您说。”连启辉恭敬地道。 连忠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大小姐仁义,把你们接过来陪我,但人贵有自知之明。当年若不是连老爷的恩德,哪有今时今日的你们?如今我为大小姐做的,都是应当的。那些个不该有的心思,你们都给我收起来,别让我临老了还丢一把老脸。” 连启辉和郑明珠站在那里乖乖听训,都被说得抬不起头来。 连忠看了他们一眼,想起平日跟儿子媳妇天各一方,一年也难得见上一回,心中也有些难过,又想着今年连启辉在市长竞选中落败,想必正心中颓丧着,也就不忍再训斥下去,转而安慰道:“做人难免会有些坎坷,你也老大不小了,应该明白,一次跌倒,不代表永远爬不起来,只要你有实力,肯努力,不用靠别人,终有一天也会成功的。” 郑明珠终于是还是忍不住了,开口反驳道:“爸,您老在西家受人敬重,哪里知道外面世界的错综复杂。现在这年头,谁不讲人情,托关系。不说别的,就说去年老家三叔的小儿子进西家帮佣,不也是托了您的关系嘛?” “住口”连启辉立刻喝骂郑明珠,还伸手拽了她一把,郑明珠气恼的甩带了他。 连忠老脸上有些挂不住。儿媳妇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这是两码事,老三家的事他自己能做主,也就一句话的事儿。但连启辉的事不一样,她以为市长是随随便便能抬上去的?西鸢萝得花费多少钱,多少心力?只怕到时候还得惊动连老爷。连家对他的恩德已经够厚了,他怎么还可以开口去求这个?但是这些他不想和儿媳妇说,说了她也不会明白。她的一门心思都扑在连启辉的官运上头,别的什么都听不进去。 郑明珠还想说什么,连启辉不让,俩人在那儿推推搡搡的。 连忠叹了口气,站起来说道:“行了行了,我话也不多说了。过了今晚,明天你们就回去吧。” “爸……”郑明珠不敢置信地大叫,连启辉忙拉住她,乖觉地答应:“好,爸,我们明天就走。” “启辉……”郑明珠想要说的话被连启辉一记白眼给瞪了回去,心知他主意既定,她已无法改变,心中懊恼至极,也不管连忠还在场,就转过身坐到沙发上,侧着脸,气呼呼地生闷气。 见儿媳妇脸色如此难看,连忠也待下去了,就说:“时候不早了,你们早些休息,我走了。” “好,爸,我送你。” 连启辉连忙起身相送。父子两个走到门口,连启辉手搭上门把刚想打开,门外却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不由得楞了一下,而这时屋外又清脆的敲了两下,连启辉反应过来,打开门,看见外面站着的,赫然竟是西鸢萝。 一看见西鸢萝,连忠的眉头就不自觉的皱了一下,“大小姐,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西鸢萝笑意吟吟地道:“忠叔,今天可是除夕,谁会那么早睡啊?” “除夕也要睡觉,你身子不好,快些回去休息。”连忠这样说着。然而此时郑明珠走了出来,看见西鸢萝就拉住了她,“是鸢萝来了呀,怎么不进来。” “是啊,明珠妈妈。我好久没见你了,想找你说说话。”西鸢萝说道。 郑明珠笑容满面,紧握着西鸢萝的手说:“正好,明珠妈妈也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呢,来,咱进屋说话。”说完,也不看连忠父子一眼,拉着西鸢萝就进屋了。 连启辉看了一眼父亲。连忠沉着脸,转身又朝屋内走了进去。儿媳妇的心思他明白,肯定又想跟西鸢萝说连启辉晋升的事儿,他得看着她那张嘴。连启辉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儿去,关了门,也跟着走了进去。 郑明珠和西鸢萝坐在沙发上,娘儿俩喝茶聊天,亲亲热热,看上去到真有几分亲生母女的味道。可是连忠和连启辉却是一人一边坐在那里甚少言语。 郑明珠跟西鸢萝说了半天的话儿,全都是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家务琐碎,说到后来,西鸢萝真心觉得语匮词乏,郑明珠说三句,她都应不上一句了。好在最后郑明珠终于说了一句可以让她直奔主题的话。 “唉,爸他年纪大了,幸好在西家有鸢萝你照看着,否则,我和启辉在外面还真是不放心。” 郑明珠感叹着说道。 西鸢萝笑了笑,说:“说到照看,再怎么样都是及不上自己亲生儿女的。” 此话一出,三人都楞了一下。 听着这话有些上道,郑明珠很是欣喜,晦暗的眼眸瞬间被点亮,隐隐含了期待。 西鸢萝喝了口茶,将目光移向连启辉,说道:“启辉爸爸在勤古县待了差不多有十年了吧?有没有想过要调到上京城来?” “这……”连启辉看了父亲一眼,不再说话。连忠刚想开口拒绝,却被郑明珠赶在前头将话接了过去,状似不甚在意地说道:“调到上京城哪里那么容易,那边人都忌讳着他,别说调到京城,就连上回升个市长都没轮着他呢。” 听到她这话,连忠和连启辉都皱起了眉头。 西鸢萝喝着茶,抿唇笑了。这郑明珠还真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主。那边人都忌讳着他?这话听着倒有几分是他们连累了连启辉的意思。但细细想来,她这话其实也不无道理。勤古县隶属北阳直辖市,而北阳那边现在是汪英伯的天下。这个汪英伯向来跟连家和齐家都不对盘,势力强大,自成一派,大有要跟齐家一较长短之势。连启辉是连忠的儿子,连忠是西家的管家,备受西鸢萝尊敬,而西鸢萝是连战国的外孙女、齐怀渊的未婚妻,就算连启辉不站队,也注定是要被贴上齐家一派的标签的。如此一来,在汪英伯的眼皮底下自然是不可能受到重用。 “胡说八道。这官场上的事儿,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少在那儿胡言乱语。”连忠气得大骂郑明珠。 西鸢萝赶紧劝阻:“诶,忠叔,其实明珠妈妈她也没说错。” “大小姐,你别听她胡说。”连忠说道:“启辉官场上的事儿,他自有主张,用不着我们为他操心。” 西鸢萝道:“忠叔,我虽然小,但是也明白,这官场上十分才干及不上三分关系。我们不是那种任人唯亲的人家,如果启辉爸爸没有真才实学,我也就什么都不说了,可是启辉爸爸在勤古县这些年的政绩,大家都有目共睹,如果因为关系而不得重用,岂不可惜?” “可不是嘛?”郑明珠接着话头说道:“若论才干,那个罗家政连启辉的边都沾不上,他就是因为抱了汪英伯的大腿,所以才踩着启辉升上了市长。上个月古北市闹雪灾,他救灾不利,就连高速上冰都冻得三尺高了也没个人管,车祸一起接着一起,不知道死了多少人。要是启辉是市长,断然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儿。” 郑明珠说得义愤填膺。这些事西鸢萝从新闻上也看到过,虽然没有郑明珠说的那么严重,但确实是死了好几个人,老百姓都骂得很厉害。 听到这些,连忠也沉默了。儿子的才干他自然是知道的,小小一个县长之位确实是埋没了他,但是……连忠想了又想,最后还是拒绝道:“鸢萝,你的好意我明白,但是我实在是不想惊动你外公他老人家,启辉的事儿,还是算了吧。儿孙自有儿孙福,有没有都是他的命。” 连启辉听到父亲这样说,隐隐有些失望,郑明珠更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西鸢萝却说道:“忠叔,我知道当年外公曾有恩于你。但是你为连家勤恳多年,现在又为西家殚精竭虑,所做的,早已超过当年的恩惠,所以你大可不必介怀。” 听到西鸢萝的话,郑明珠的脸上再次闪过一丝期待。但是连忠仍是眼帘低垂不肯松口,她忍不住在心底暗骂了一声:真是个老顽固,那么固执。 “忠叔,我知道您对连家忠心耿耿,但是这样,你就更应该答应此事。”西鸢萝说道。 连忠闻言抬头,疑惑地看向西鸢萝。 西鸢萝说道:“您对连家如此忠心,启辉爸爸却在外头受人挤压,抑郁不得志。外人看着,知道的,说你们家正直清高,不愿意沾我们的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无情无义呢。” “这是没有的事儿,大小姐可别听那些不明事理的人胡说八道。”连忠连忙说道。 “我自然是不会听的,但难保旁人不会说三道四。”西鸢萝说着一边摇头一边叹息,“唉,要是忠叔您实在不愿意我帮启辉爸爸,那我也只好将您辞退了。” “什么?”连忠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大小姐你要赶我走?” 西鸢萝赶紧解释:“不是赶你走。是送您去启辉爸爸那边颐养天年。您都65岁了,早就该退休了。您放心,我会在那边给你买个大房子,一定让您住的舒舒服服。也全当时报了你照顾我那么多年的恩德了。” “不不不,大小姐,我不走。你还没结婚呢。”连忠一叠声说道,神情紧张,语中带了些微微的乞求。 原来这个老人心中担心的,不是儿子的仕途,而是怕她真的要赶他走。西鸢萝心中感动,差点落下泪来。 “你想看我结婚,要留下来,那就让启辉爸爸过来上京陪着你,一家团圆,这样我才能够安心。”西鸢萝道。 这下连忠的心真的彻底动摇了。 郑明珠瞅着情况,赶紧添薪加火,“爸,鸢萝都这样说了,你就答应了吧。” 连忠看了看坐在对面的连启辉,虽然他表面沉稳镇静,但是目光中分明也是含着期待的。默了半响,终于松口道:“也罢,启辉自己的事,就让他自己做决定吧。” 这么说,就等于是他已经同意了。大家终于都跟着松了口气。郑明珠更是眼角上扬抑制不住的欢喜,忙起身给连忠倒茶,热情地招呼:“爸,来,喝茶。” ☆、第65章 西鸢萝本想多留连启辉和郑明珠几天,但是连启辉记挂着勤古县,只了留两天就急匆匆赶回去了。 今年的冬天特别冷,从除夕那天开始便大雪不断,厚厚地积雪堆了一层又一层,大有泛滥成灾之势。不过幸好上京市没有重蹈古北市的覆辙,提前预防,应对及时,当新闻里到处都在播报雪灾情况时,上京城里却是一切井然有序,没有多大影响。不得不说,林恒他爸,还真有一手。 这么冷的天,西鸢萝自然是日日窝在家里,享受温暖如春的温室效应。不过到了初八那天,她是不论如何都要出门的。因为那天,是西文晖的婚礼。 齐怀渊知道西鸢萝小孩心性,为了美丽,宁可挨冻也不肯多穿衣服。为此,他特意托了林恒,从意大利订制了一款皮草,由全球著名设计师詹妮弗纯手工缝制,时尚前沿,高雅贵气,就连今年的米兰时装周都不会拿出来展示,只为她所有。 当西鸢萝看到那件千金难求的浅琥珀色黄金貂皮大衣时,心情激动得难以自抑。詹妮弗可是时尚教父,是所有追求时尚之人的偶像,他所设计的衣服每年都有定量,每每都是还未上市就已被预购一空。他为人高傲又孤僻,甚少与人结交,想要一件他亲手缝制的衣服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就连意大利总统夫人几次求取,都未能成功。 西鸢萝开心极了,穿着貂皮大衣悠悠扬转起了几圈,直转到了齐怀渊的怀里。齐怀渊接住她,顺势坐到沙发上,慵慵懒懒地将她搂在怀中。 “你怎么做到的?”西鸢萝问他。 “什么?”齐怀渊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话的意思。 “衣服呀。”西鸢萝道:“詹妮弗从来不会亲手给人缝制衣服,你是怎么请动他的?” “哦,这个呀。山人自有妙计。”齐怀渊恍然大悟,见西鸢萝一脸好奇的样子,挑高了眉头故意卖弄玄虚。 “快说啦。”西鸢萝被逗得好奇心更盛,抓住了他的领子使劲摇晃。齐怀渊大叫救命。 闹腾了半天,齐怀渊实在招架不住了,只好告诉她,是托了林恒才弄回来这件衣服的。西鸢萝咋舌,以前只是觉得林恒交友广阔,跟谁都聊得开,原本以为他就是个“*”的,没想到竟然连詹妮弗这样孤僻高傲的人他都搞得定,看来还真不是一般的人才呢。但是那家伙损着呢,肯定不会平白无故帮人的。 “你答应他什么了?”西鸢萝开始好奇另外一件事情了。 “什么?”她的思维直接跳跃,齐怀渊显然跟不上。 西鸢萝仰起脖子正色道,“林恒那家伙鬼精鬼精的,他会免费帮你才怪。” 一句话说得齐怀渊哈哈大笑,摇了摇西鸢萝,笑道:“我的丫头可真聪明。” 果真被她猜中了。西鸢萝在心中小小得意了一把,然后又问齐怀渊道:“那你答应他什么了?”林恒不缺钱,也无意官场,他会想要什么?还真让人好奇。 望着西鸢萝好奇期待的眼神,齐怀渊眼似秋波,脉脉含情,柔情似水了半天,最后却嘴角含笑吐出了两个字:“秘密”。 气得西鸢萝直拿拳头砸他,“你耍我。” 齐怀渊呵呵笑着,一把捉住她的粉拳,凑近她说:“你真的想知道?” 西鸢萝说:“想”。 齐怀渊嘴角一勾,露出几分邪气,搂紧她的细腰,一翻身,将其压倒在了沙发上,用鼻子摩挲着她,嗓音低沉,戏谑而有暧昧再次问道,“真的想知道么?” 西鸢萝几乎是脱口而出:“不,不想了。” 齐怀渊吃吃笑了起来,搂着她再度坐起身,双手在细腻的貂皮外衣上揉来揉去。西鸢萝乖巧地窝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慵懒地快要睡着了。 齐怀渊低头看她,见她垂着眼帘,似要睡着,安静慵懒地如同一只小猫咪。浅琥珀色的黄金貂皮,华美细软,毛色纯净,几乎接近了嫩黄色,衬得她愈发肌肤如玉,水灵灵如一朵刚刚盛开的水仙花,说不出的高贵优雅,清丽迷人。看得齐怀渊心猿意马,忍不住在她脸颊上咬了一口。 初八那日,西鸢萝跟家人一同赴宴。她身上的黄金貂皮,一进宴会场所,便引起一阵哗然,上流社会,人人都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看一看,摸一摸,就知道那是绝世无双的好宝贝,一个个啧啧咋舌,羡慕不已。 “别说她身上的那件黄金貂皮是无价之宝,就连她身上的首饰,随便哪一件都价值千万呢。” “可是不嘛。放眼整个上京城,最金贵的,就属这位西家小姐了,那可是真正的富贵双全呐。” “恩。我听人说那件黄金貂皮,是因为西小姐怕冷,所以大公子特意从意大利给她订制的。” “哎哟,这西小姐可真有福气,碰上一个这么疼她的未婚夫。” 两个衣着华贵的中年贵妇一路闲话,经过化妆室走去对面上洗手间。 俞静娴坐在化妆室里,将外面的对话听了个清楚分明。镜子中的她披着纯白色的婚纱,一双杏仁似的大眼睛凄凄楚楚,泫然欲泣。 白恩秀站在边上,瞅了一眼门外,咬牙说道:“西鸢萝这个贱人,今天明明是姐姐你的婚礼,她却故意穿了大公子送的衣服来,分明是故意向姐姐你示威呢。” 俞静娴拭去眼角的泪水,努力掩住伤痛,轻声道:“我都要结婚了,她还有什么好示威的。” “姐姐你不知道。”白恩秀说道:“西鸢萝就是这么个人,从来都是嚣张跋扈,得理不饶人的。” 白恩秀还想继续挑拨,但见俞静娴神色平淡,漠不关心的样子,也就说不下去了。 俞静娴伸手取过一个镯子,瞥了一眼镜中的白恩秀,眼角露出不屑。西鸢萝固然讨厌,但她知道这白恩秀也不是什么好人,想挑拨她去对付西鸢萝,给她当枪使?门都没有。 从5点开始,新郎新娘以及家人就站在酒店大堂口迎接来宾,按照风俗,女方那边还要准备红鸡蛋,由伴娘发给前来讨要的小孩子,红鸡蛋发出去越多,就代表新郎新娘以后的日子越红火。 俞家那边虽然败了,可西家这头却是如日中天。婚宴当日,包了整个五星级酒店,酒席摆了五百桌,豪门权贵云集,全都借着机会,携家带眷,嬉笑寒暄,联络感情。前来讨要红鸡蛋的孩子一茬接着一茬,而白墨兰那边却只准备了两小筐红鸡蛋,顶多不过百来十个。白恩秀眼瞅着不对,就跑去问白翠浓。白翠浓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突然瞄到人群中的西鸢萝,立刻心生一计,在白恩秀耳朵边上咬了一阵。白恩秀频频点头,回去就开始闹肚子疼,也不发红鸡蛋了,直接躲在洗手间里不出来。然后不知是谁跑到白墨兰跟前献计,说眼前这些人里,谁都没有西鸢萝去发红鸡蛋来的合适,她可是新郎官的嫡亲堂妹。的确,发红鸡蛋这事儿,按习俗,要么是伴娘发,要么就是新郎新娘平辈的妹子来发,白恩秀突然身体不适,俞静娴没有妹妹,剩下的,可不就只有西鸢萝了? 白墨兰无奈,只好过去请西鸢萝。当时西鸢萝正和一众名媛们聊得起劲,听到白墨兰的话,也不及多想,就过去帮忙了。 谁知西鸢萝不来还好,西鸢萝一来,那些小孩子一个个来的更起劲儿了,都是半大点的孩子,有的叫鸢萝姐姐,有的叫鸢萝姨姨,有的叫她鸢萝姑姑,声音甜甜糯糯,听得人心中欢喜。西鸢萝是向来手头阔绰惯了的,这个时候就算是钞票,她也会几打几打地发出去,更别说几个红鸡蛋了。有的孩子嘴巴甜脸皮厚,拿红鸡蛋的时候嚷着多要几个,她就真的多给他两个,而有些孩子来过一次还来第二次第三次,她也照样发给他们。 如此一来,两筐红鸡蛋一会儿就没了。而孩子却还围了一大圈。西鸢萝不明就里,让人找白墨兰去要红鸡蛋。 白墨兰一听说一百多个鸡蛋这么快就没了,心中来气,亲自赶了过去,果见两个筐子都是筐低朝天。一群孩子在边上叽叽喳喳,不停地嚷着要红鸡蛋,就跟一群麻雀似的,烦人的紧。偏这时候西鸢萝还问了一句:“俞夫人,红鸡蛋呢?” 白墨兰沉着脸走过去,也不看西鸢萝,倒腾着两个空筐子,嘴巴里头咕哝:“不就是几个红鸡蛋,也值得你们这样要,一个个都跟饿狼似的。” 西鸢萝听了这话心中不大高兴,说了一句:“俞夫人,孩子们也是图个热闹,再说了,红鸡蛋发的越多,代表新郎新娘以后的日子越红火,你应该高兴才是。” 白墨兰听到这话,瞥了一眼西鸢萝,没有吭声,转过身不耐烦地打发那群孩子,“没了没了,都回去吧,啊!” 孩子们并不相信白墨兰,仍旧满含期待地看着西鸢萝。西鸢萝站在那里不说话,虽然孩子们失望的眼神令人疼惜,可是主家都发话了,她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她去买了红鸡蛋来发吧? 孩子们见西鸢萝沉默,明白了白墨兰说的是真的,嘟嘟囔囔了几句,也就玩闹着跑开了。 见孩子们都散了,西鸢萝也觉着没有必要再继续待下去了,就转身欲走。谁知她刚转身,就听见白墨兰小声嘟囔了一句:“果然是个任性乖张的。”她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只见白墨兰正冷冷地瞧着自己,似乎是在告诉她,我说的就是你。见西鸢萝听见了回头她也不收敛,反而冷哼了一句又说道:“知道你们西家富贵,可也别拿什么都不当物,这不是成心让我们俞家丢脸么。” 听了这话,西鸢萝气极,当即回道:“俞夫人,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好心帮忙,怎么反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你好心帮忙?”白墨兰冷笑,“你是西文晖的妹子,帮忙本就是应该的,就算是帮忙,那也是帮你们西家自己的忙,干我们俞家什么事。” 西鸢萝简直不敢相信这样蛮不讲理的话竟然出自白墨兰的口中,俞家虽然落败,可以前好歹也是名门世家,这礼仪教养应该差不到哪儿去,可眼前的白墨兰,俨然就是一个斤斤计较的市井俗妇。 西鸢萝也不是什么好脾性的,气头一上来,也不管有人朝这边过来,就说道:“今天是大哥大嫂的结婚的好日子,俞夫人却口口声声‘你们西家’,可见心里根本没把我们西家当成一家人。既然如此,我也不想丢了我二叔家的脸,不就是几筐子红鸡蛋么?你嫌我发多了,我就自己出钱买,就当是我送大堂哥的礼物了。”说完招过不远处的贴身女佣黄小琪,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了她一张巨额支票,让她去买红鸡蛋。黄小琪问她买多少,她随口答了一句:“有多少买多少。”说完嘟着嘴巴转身走人,白墨兰用手指着她的背影,气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第66章 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不过用面额壹佰万元的支票去买红鸡蛋,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好在黄小琪是个聪明的,先用了自己的银行卡,找了一家大型结婚用品专卖店,也不问价格,直接就说要买最贵的红鸡蛋。 老板一看是个大主顾,当即奸商本性发作,把价格翻了好几番:“我们这儿最贵的红鸡蛋20块一个,你要多少?” 黄小琪回想起临走前西鸢萝的话,有模有样的学了句:“有多少买多少。”她不知道,就因为她这一句话,接下去几天里,上京城所有办喜事的人家都买不到红鸡蛋。 白墨兰今天似乎是遇着克星了。虽然是女儿结婚的好日子,却事事不如意。先是因为红鸡蛋,被西鸢萝气了个半死。而后戴美玲又在婚礼上当众宣布,婚礼过后,让女儿和西文晖搬出去住。 搬出去住?那怎么可以?搬出去了,西家那么些钱,静娴还怎么拿到手?她也曾当众反对,可是戴美玲笑里藏刀,一口一个给儿媳妇买了房子,买了车子,让他们出去住是为了让他们小两口过二人世界,好让他们早日抱孙子,话说的句句漂亮又在理,她竟是一点都无法反驳。可是她清楚的很,戴美玲就是故意要赶女儿出去。关键时刻,戴美玲居然来这一手。往日她还真是小看她了。 白墨兰拉着女儿冲到化妆室里面,气得浑身发抖,不停地来回踱步。 “妈,你别气。其实那样也好。我还不愿意跟他们两个老的住一块儿呢。”俞静娴说道。 “你这孩子,你傻呀?戴美玲让你们搬出去住,根本就是没按好心,她那是在防着你呢。”白墨兰说道。 “妈……”俞静娴刚想说什么,门口突然响起敲门声。两人止了对话,白墨兰过去开门。俞静娴提起婚纱裙摆,疲累地走到沙发上坐下。 进来的是白翠浓母女。白翠浓抚着微微显形的肚子,满脸含笑,说:“你们母女两个躲在里头干什么呢?” 白墨兰脸上神情淡淡地,敷衍着道:“你们怎么过来了?怎么不在外头吃东西?” 白翠浓似乎没有察觉到白墨兰的冷淡,依旧笑容可掬,温婉娴雅的样子,叹了口气,愧疚地说道:“红鸡蛋的事儿,恩秀这孩子觉着过意不去,心里难过,连饭都吃不下,非要拉着过来跟你们说声对不起。”说完,她拿眼神示意白恩秀,白恩秀低着头,装出一副难过的样子,小声抱歉道:“兰姨,静娴姐姐,真是对不起,要不是我突然肚子不去发红鸡蛋,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儿。” 唉!白墨兰叹息一声,说道:“这些都是小事,我早忘了。”她现在最关心的,是静娴将来能不能够顺利拿到西家的财产。 白翠浓笑了笑,优雅端庄,一派贵妇模样,“是呀,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晚辈一般计较。” 听她这话头,倒像是在给西鸢萝说好话。白墨兰心中不悦,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白翠浓打量着她的样子,抿唇含笑,又说了一句:“至于静娴的事儿,你也大可不必担忧,西鹤明跟戴美玲就西文晖这么一个儿子,他们那些钱,将来不是你女儿女婿的,难不成还会飞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白墨兰刚是被气昏了头,现在忽然明白过来,先前是她太急功近利了,只为眼前一点亏处伤神,焉不知只要女儿将西文晖提溜在手中,西家的家财就迟早都是她们的。任戴美玲如何翻腾,都无法改变这一点。 除去了烦心事,拨开云雾见月明,白墨兰看白翠浓便觉得顺眼多了,脸上的笑容也跟灿烂起来,握着她的手拍了拍,“翠浓啊,幸好有你这番话,我这心啊,总算是踏实了。” 白翠浓回握住她的手,笑得很是无奈的样子,说:“姐姐是个有福气的,可比我强多了。” 白墨兰脸上的笑容有一瞬僵硬。有福气?俞家都败成那样了,她还算有福气? 不着痕迹的收回手,白墨兰仰着身子靠到沙发上,狐疑地咕哝道:“以前我看戴美玲就是呆头愣,怎么现在突然变得这么精明了?” 白翠浓双眸微缩,低声道:“姐姐你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白墨兰问。 “筹办婚礼那阵子,戴美玲天天往我们那边跑呢。”白翠浓一语双关,点到即止。 白墨兰一点即透,了然地点了点头,“我说呢。原来是有人在背后搞鬼。哼!”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外头有人来叫新娘子去敬酒,伴娘也要去帮忙,几人才一起出去。 红鸡蛋的事儿,没人说一句西鸢萝的不是。戴美玲甚至还夸她。至于西固天那边,在外人面前,就算是西鸢萝错了,他也肯定是护犊情深,顶多回家后自己慢慢教训。更何况,这事儿原本就是俞家不对,西鸢萝只是应对方式过激了一些,谈不上是错。所有宾客也没人说西鸢萝错,只是傲气了些。但人家上有祖父疼着,下有未婚夫宠着,中间还有个冉再青给她处理善后,傲的有资本。那些傲不起来的,也就只有羡慕的份了。 虽然如此,但西鸢萝到底没了原先的好兴致,连带着吃饭的心情都没了,囫囵吃了几筷,便跑到阳台上去看雪。 看了半天,也觉无聊,正想回去,却见白恩秀也朝这边阳台走了过来。她见西鸢萝要走,竟然拦住了她的去路,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一句:“西鸢萝,干嘛见了我就跑啊。” 西鸢萝轻蔑地看着白恩秀,冷声说了一句:“好狗不挡道。”她正有气无处撒呢,白恩秀正好撞进来。 白恩秀登时脸色大变,欲勃然大怒,但不知为何,竟然又收了回去,只是咬牙切齿地警告她:“西鸢萝,你别得意。” 西鸢萝冷笑,“我向来都是这么得意,你又能如何?” “你……”白恩秀吸着气,努力控制自己不让西鸢萝激怒。一被她激怒,她就输了。 敛住了怒气,白恩秀朝西鸢萝鄙夷一笑,说道:“西鸢萝,真没想到,你竟然那么卑劣。抢了人家的东西不算,还要闹腾人家的婚礼。哼!真不要脸。” 西鸢萝听得一头雾水,以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白恩秀,“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懒得跟她理论,准备走人。 “难道不是么?”白恩秀立刻用话留住了西鸢萝,说:“俞伯母只是随口抱怨了你一句,你就买几千个红鸡蛋过来,这不是闹腾是什么?” 说到红鸡蛋,西鸢萝也是一阵郁闷,她当时正在气头上,所以才让黄小琪去买红鸡蛋,原本也就想着多买几筐分孩子,谁知道黄小琪会一下子买那么多。还说是她自己说的,有多少买多少,天知道她那句话说得有多随意,这个黄小琪未免也太实诚了些。 “怎么?没话说了?”白恩秀阴沉沉地说道:“你抢走了原本属于静娴姐姐的幸福,现在又这样闹腾她的婚礼,西鸢萝,你的良心能安么?” 这回西鸢萝终于抓住了白恩秀话中的关键,抬起头问她:“你说什么?我抢走俞静娴什么了?” 白恩秀冷哼一声,讥诮道:“西鸢萝,你真可悲,活在自以为是的幸福里。” 白恩秀说完转身走人。西鸢萝立刻追了上去,“喂,白恩秀,你把话说清楚。” “小心小心。” 西鸢萝追了没几步,刚好碰着一个端着盘子的侍应生,俩人差点撞上,幸好那侍应生反应敏捷,及时侧了□,只是轻微碰了一下,不然他手上端着滚烫的海参汤,泼到她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对不起对不起”西鸢萝后退了一步,赶紧道歉。 “小姐对不起,你没事吧?”那侍应生也跟着道歉询问,脸上很是担忧,这种事,若是她投诉,不管怎么样,上头都只会认定是他的错。 西鸢萝摇了摇头,那侍应生才鞠了一躬,小心翼翼地快步离去。 西鸢萝站在原地,心中懊恼万分,下意识地去寻白恩秀的身影,却发现白恩秀也正在人群中看着她。 白恩秀看着远处西鸢萝茫然的样子,不由得嘴角上扬,有些事情,让她自己去寻找真相,远比直接告诉她来得更为有趣,更为残酷。 人有时候太聪明了,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自从白恩秀说她抢了俞静娴的幸福之后,一个问题就始终在西鸢萝的脑海里盘旋不去。抢走一个女人的幸福,潜台词就是抢了她的男人,她的男人是齐怀渊,白恩秀说她抢了俞静娴的幸福,分明就是在说她抢了齐怀渊。那么,难道说,俞静娴曾经和齐怀渊……西鸢萝简直不敢再往下想了。 她曾经理智地不让自己去追究齐怀渊前女友的事,可是那个时候关于他的前女友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甚至连有没有都还不确定。但现在,突然间就有了一个具体的对象,而且还是她的大嫂,那种感觉就像蚂蚁挠心般难受。她的脑海里时不时地就会窜出俞静娴看着齐怀渊楚楚可怜时的样子,时不时地会幻想他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的样子,是不是也如他们现在这般甜蜜?他们怎么认识的?为什么要分手?齐怀渊还爱着她吗? 忽然间,她感觉他们的爱情出现了危机。那种感觉让她极度惶恐不安,日夜难眠。她疯狂的想要知道真相,却又不敢去触碰真相,她难以想象,如果齐怀渊真的还爱着俞静娴,她该怎么办? 而人一旦有了追求真相的*,轻易就压抑不了了。有好几次,西鸢萝跟几个平日交好的名媛旁敲侧击,想要打听齐怀渊跟俞静娴过去的事,但谁知她们一听这个问题,都是三缄其口,绝不多说。她们的一致的沉默令西鸢萝更加起疑。心中的惶恐与不安也日渐加深。再这样下去,她只怕真的就要发疯了。 ☆、第67章 一个人,一旦心里有了疙瘩,就会看周遭所有的事物都充满了疑虑。所谓的疑人偷斧正是这个道理。西鸢萝目前就陷入了这样一个境地。对于齐怀渊和俞静娴的事儿,所有人都像是约好了一般,都选择了沉默。在很多人看来,这样是对西鸢萝好,因为他们觉得,有些事情知道永远比不知道要来的幸福。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样隐瞒真相,对于西鸢萝来说,只会加深她心中的恐惧跟不安。 恍恍又过了几日,西鸢萝实在受不了这种寝食难安的滋味,终于痛下决心要去找齐怀渊问个明白。与其自己在这儿猜来猜去,还不如直接问他,是死是活一句话,也总比半死不活强。 抱着这样的心态,西鸢萝来到齐怀渊清远的别墅,娟婶一见着她就很高兴,胖胖地脸上眼睛弯成了一道缝,一叠声说道:“西小姐,怎么好些天不见你过来?刚大公子还问起你呢,我说他既然想见你,怎么不过去接你,谁知他呀,竟然说,外头天太冷了,怕你冻着。”说完,拿她那对弯弯的细细的小眼睛含笑看着她,令她怪不好意思的。 “怀渊,他在楼上么?”西鸢萝呐呐地问。 “在”娟婶笑道:“这以前啊,大公子一年到头都不会过来这边一趟,现在倒好,天天往这边跑。” 娟婶话里有话,若换了平常,西鸢萝肯定会甜蜜上好半天,可是今天心中存了疙瘩,就有些淡淡地,只是讪讪笑了笑。 娟婶以为她是不好意思了,也就不再说笑,“西小姐,你赶紧上去吧,大公子在书房,我去给你们做鱼肉馄饨。” “好,谢谢娟婶。” 娟婶走后,西鸢萝在楼梯口徘徊了好一会儿。来时的坚决跟勇气此时早已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满心的犹豫跟不安。见了面,她该如何开口才好?他又会如何回答?他回答的如果不是自己预想中的答案,她又该如何面对?这些都是问题。她是不是太冲动了?或许,她根本就不应该过来的。可是,来都已经来了,难不成就这样回去?回去了,自己又该胡思乱想,日夜难眠了。不行,今天无论如何,她都一定要问个明白才行。 好不容易说服自己上了楼,可是到了门口,她又犹豫起来。伸手敲门,半天都没敲下去。最后门咔哒一声,从里面打开了,齐怀渊见到西鸢萝站在门口,半是惊讶半是欣喜,“鸢萝?你怎么站在门口?” “……额,我,刚想敲门,你就出来了。”西鸢萝呐呐地说着措辞。话音刚落,身子就落入了他宽厚的怀抱里。 齐怀渊抱住她,闻着她发间的清香,心满意足地闭起了眼睛,“丫头,你终于想我了么?”话语中,七分爱昵,三分抱怨。说得西鸢萝心中微涩起来。这些日子她有意无意地避着他,他约了她好几次,都被她拒绝了,就连他每天的电话,她也是说不到几句就给挂了。想来他的心中也是不好过的吧。西鸢萝有些心疼,伸出手,回抱住了他。 也不知原先齐怀渊是要出门做什么。只是见了西鸢萝之后,所有都抛却一边,抱着她在书房内与之耳鬓厮磨了一番,然后俩人相拥着半躺在躺椅上,看着远处天边金黄色的阳光照着枯寂的树枝上厚厚的积雪,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西鸢萝心中搁着俞静娴的事,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好几次他说了话,半天也不见她回应。就算是躺在他的怀中,那种的不安的感觉,却依然那么强烈,这令她非常害怕。 “鸢萝,你是不是有心事?”过了半天,齐怀渊终于忍不住问她。 西鸢萝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定定地看着齐怀渊,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水盈盈地,蕴满了惶恐与不安,“怀渊,我……”她话说了一半,低下头,没有再说下去。她,还是不敢开口。 齐怀渊心疼不已,感觉心都要揪起来了,捧着她的脸,让她的眼睛对着自己,正色道:“鸢萝,不管发生有什么事情,你都要告诉我,我们之间不应该存在任何隐瞒。” “你真的觉得,我们之间不应该存在任何隐瞒么?”西鸢萝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齐怀渊不避不闪,坚定不移的点头。这让西鸢萝的心稍稍安定了些。 “好,怀渊,那么我问你,你以前……有过女朋友么?” 一听到女朋友三个字,齐怀渊脸上的表情很明显变了一变,眼神游移,神情闪烁不定,“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告诉我,有,还是没有。”西鸢萝步步紧逼,不让齐怀渊有转移话题的机会。 “鸢萝……” “有,还是没有?” 西鸢萝沉着脸,紧盯住齐怀渊。 齐怀渊看她的样子,知道今天避无可避,只好叹息着回答:“没有。” 西鸢萝楞了一下,看着他,目光中仍有疑虑。刚刚他的表情,并不像没有。 “除了你之外,我没有爱过任何别的女人。我只爱你一个。”齐怀渊紧接着补充自己的话,也间接表明了自己所说的没有是指什么。 西鸢萝有些迷惑,总感觉心里头怪怪地,但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劲。想要继续问个明白,门口却忽然响起了敲门声,是娟婶端着两碗鱼肉馄饨进来了,一边还说:“大公子,周副官来了,说是找您有事,正在客厅等您呢。” 齐怀渊立刻起了身,对西鸢萝道:“周华章过来找我,肯定是军部那边有事,我先过去。你乖乖在家待着,不要胡思乱想,啊!”说完,他不及西鸢萝开口,就匆匆拿了军服出门。 娟婶跟到门口在他背后叫:“大公子,吃了馄饨再走吧。”齐怀渊背对着她摇摇手说:“不吃了。”然后快步下了楼梯。 看着齐怀渊逃难似的身影,娟婶皱眉,咕哝了句:“大公子这是怎么了?走得这么急。周副官也没说是什么急事啊。”刚刚他还说等齐怀渊吃了点心再汇报,这模样,怎么可能会是急事?转回身,看见西鸢萝呆呆地看着门口方向,脸上若有所失的样子,以为她是舍不得齐怀渊走,就堆了笑,上前说道:“西小姐,别看了,大公子很快回来,您先吃馄饨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西鸢萝闷闷地应了一声:“哦,好。”但拿起调羹将碗中的鱼肉馄饨翻舀了半天,终是一点食欲也没有。 西鸢萝在清远别墅等到临近傍晚都没见齐怀渊回来,只好央央地准备回家,不过却碰巧在门口碰到了林恒。 林恒一见到她就打趣她,“哟,这不是嫂子嘛?带红鸡蛋没,分我一个吧。” 西鸢萝心里头正闷着,也懒得跟他开玩笑,只是淡淡说了句:“怀渊他不在家,你白跑一趟了。” “是么?”林恒望了眼她身后的别墅,挠了挠头,露出一副郁闷失望的样子,“那晚上可没人陪我喝酒了。” 西鸢萝瞧了他一眼,嘟囔了句:“就你那些狐朋狗友还少啊?” “恩~~嫂子说的有道理。”林恒用手托着下巴,点头赞同西鸢萝的话,然后又做出一副不解的样子问道:“那嫂子你觉得齐怀渊是狐呢,还是狗啊?” …… 西鸢萝噎住,张口吐不出一个字来,这个林恒真是有够讨厌的。气嘟嘟地哼了一声,她不再理他,抬腿欲走。谁知林恒身子往她面前一横,竟是拦住了她的去路,涎着脸笑道:“嫂子别走啊,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 “开不开玩笑是你的事,我要回家了。”西鸢萝没好气地道。 “别介”林恒厚颜,摸摸自己深棕色蓬松又j□j的发型,打着俏眼说道:“长夜漫漫,回家多无聊。反正齐怀渊也不在家,不如咱俩找个地方喝一杯,怎么样?” 这话怎么听着像有三分流氓气息,西鸢萝眯起双眼,戒备地瞧着他。 林恒见西鸢萝满身警戒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怕她真的误会,就收起痞气,解释道:“瞧把你吓得,我只是想找个人陪我喝酒而已。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我林恒懂,更何况,放眼全天下,有谁敢诱拐他齐怀渊的女人啊。”若真是那样,给他一百个脑袋都不够他毙的。 西鸢萝撇了撇嘴,脸上的神情放缓了一些,说道:“我今天没心情喝酒,你还是找别人陪你吧。” “心情不好更应该喝酒。”林恒信誓旦旦地鼓动她:“古语有云:一醉可以解千愁。” 西鸢萝被他的样子逗笑了,说:“我只知道古人说过‘举杯消愁愁更愁’。” “你有喝醉过么?”林恒不答反问。 西鸢萝摇头。 “那不就得了。”林恒说道:“到底是解千愁,还是愁更愁,要喝过了才知道。” “这……”这下西鸢萝不知道怎么反驳了。 乘她发愣的时候,林恒一把拽了她的手,“走吧,带你去个好地方,保证你去了之后心情舒畅。” 西鸢萝没有想到,林恒竟然会带她来到他家后山上的那片梅花林里。寒冬料峭,飞雪枝头,可是红艳艳地梅花却凌寒绽放,冷香扑鼻,比上次齐怀渊带她来的时候盛开的更加恣肆艳丽。 上次她和齐怀渊只是在梅林外逗留了片刻,没有深入,这回在林恒的带领下,入到梅林深处,发现竟然还有一幢透明玻璃构筑而成的小别墅。干净透明的玻璃,矗立在皑皑白雪中,晶莹透彻地仿佛冬日里遇水凝结而成的冰,在傲然梅花的环绕中,显得浪漫而又纯情。 这样一个地方,真的很适合情人居住呢。西鸢萝心中想着,透出无限向往。 林恒熟稔地输入密码进入别墅,温热的暖气扑面而来,带着梅花特有的馨香,润人心脾。放眼望去,空旷的屋内,桌上墙角楼梯口,到处都摆满了红艳的梅花,简直就是一个梅花的世界,一个只属于梅花的世界。 看着一室梅花,林恒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转过身,却笑着招呼西鸢萝,“你随便坐,我去拿酒。” 西鸢萝点点头,朝对面的沙发走去,欣喜地抚弄着茶几上摆放着的一簇红梅。艳丽的色泽,清雅的馨香,令她的心情一下变得明媚起来。 林恒看了一眼西鸢萝,转身走去厨房找酒。当他从冰箱里找出两罐啤酒的时候,却在当地呆愣了一下,脸上神情寂寂,仿佛失了魂一般。 拿着两罐啤酒回到客厅,西鸢萝正站在落地玻璃前欣赏外头白雪中红艳如火的梅花。 “怎么样?这里不错吧?”林恒走过她身边说道,将一罐开好的啤酒递了过去。 西鸢萝接过酒,说:“恩,这里真好。不过……”她晃了晃手中的啤酒,说:“梅花高雅,赏它的时候宜烹泉煮茶,喝啤酒,未免俗气了些。” 林恒瞥了她一眼,将一大口啤酒灌入喉中,说道:“没想到你还挺文雅的。不过我这儿可没有什么好茶,只有这个。”他举了举手中的啤酒,然后仰起脖子又灌了一大口。看他那样子,到真有几分借酒浇愁的意味。西鸢萝不再说话,看着窗外明艳的梅花,拿起啤酒,抿了一小口。 时间一点点过去,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啤酒喝了一罐又一罐,俩人面前已经堆了十几个空罐子了。不过基本上都是林恒喝的,她只喝了一点点。从进来到现在,他就一直不停地喝酒,几乎都没怎么说过话。望着林恒不停喝闷酒的样子,西鸢萝忍不住问道:“林恒,你心情不好么?” “没有啊。”林恒想也不想的回答,“我心情好着呢。”语气一如往常一般洒脱不羁,可是脸上的神情却怎么看怎么抑郁,就差脑门上刻上我心情不好几个大字了。 ☆、第68章 西鸢萝纳闷了。是不是男人都这样?齐怀渊也是,有时候心情差得明明连她都看出来了,却仍强颜欢笑地跟她说他没事。 林恒转头看向西鸢萝,神情瞬间恢复成了以往潇洒不羁的模样,眼中藏了一丝睿智,“倒是你,今天心情很不好,是吧?” 西鸢萝心一沉,呐呐地说:“你怎么知道?” 林恒笑了,“我怎么不知道,我可是美国心理学硕士。” 西鸢萝白他一眼,咕哝:“切,你就吹吧你。心理学硕士,我还博士呢。” 林恒毫不在意她对自己的质疑,转而继续问她:“因为齐怀渊?” 西鸢萝低头默认。这还用问么?不用学心理学,谁都猜得到的事情。 林恒叹了口气,说:“谈恋爱么,谁没有个纠结痛苦的时候,看开些吧。” 西鸢萝双手按在沙发上,低着头,眼盯着脚上纯白色绣有红色梅花的棉鞋发了会儿楞,然后自言自语般的说道:“两个相爱的人之间该有谎言么?” 林恒嗤的一声笑了,脱口说道:“撒谎是男人的天性。” 西鸢萝闻言倏地抬头,瞪大眼睛看着林恒。 林恒意识到自己嘴快说错了话,假意咳嗽了两声,赶紧补充说明:“不过齐怀渊不是那种人,我从来没见过他撒谎。” 西鸢萝没有否认,也不愿否认这一点,但又不可否认,心中到底是有些疑虑,咬着唇想了想,她问林恒:“林恒,如果你的女朋友问起你前女友的事,你会怎么回答?” 林恒眼锋一转,扬起嘴角,说道:“这个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西鸢萝被他说得有些纳闷:“怎么说?” 不就是一个普通问题,怎么搞得像是学术研究一样,还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林恒一边喝着啤酒一边说道:“如果我不在乎我现在的女朋友,自然会如实相告,但如果我在乎她,就不会。” 西鸢萝皱眉,“不是应该倒过来才对么?” 林恒看着她直乐,感叹了一句,“真是个傻姑娘,一点都不了解男人。”然后开始好心的为她解惑:“从学术上来讲,不论是生理还是心理,男人跟女人本质上都是有差别的。男人天生理性,女人生来感性。男人善于理智分析,女人偏向感情用事。在对待前女友一事上,男人跟女人同样有着截然不同的看法。在男人眼里,前女友只是一段过去式的历史,跟现在毫无关联。女人则不然,她们会无意识的就认定前女友是一个威胁,会影响俩人之间的亲密关系,这个时候如果让她知道真相,只会加深俩人之间的裂痕,甚至分手。所以男人如果在乎这个女人,百分之九十九都会选择撒谎,理智地将危害程度降到最低。” 林恒长篇大论,西鸢萝听了不以为然,“撒谎就是在乎对方,这是什么破理论?若是两个人真心相爱,自然就该坦诚相对,而不是隐瞒欺骗。” 林恒看向西鸢萝,弯了弯嘴角,点头道:“恩,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既然是真心相爱,又何必执着于他的过去?明知道真相会令自己难受,仍费尽心机去挖掘,为的是什么?说白了,无非就是女人不信任男人,不信任他们的爱情,觉得没有安全感。在这种不信任,不安全的情况下,如果坦诚相对,只会令他们的爱情惨淡收场。” 林恒侃侃而谈,自信从容,神态间还真有几分学术专业者的模样。 西鸢萝低头思索。他说的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儿。她现在就是专业,怀疑齐怀渊,觉得爱情出现危机,没有安全感,所以才想着要质问齐怀渊,一探究竟。她想要知道真相,但是,如果齐怀渊真的如实相告,自己是否真的就能从此释怀?扪心自问,答案是否定的。 “每个人都有他的过去。男人跟女人不同,很多事情宁愿烂在心里也不愿意倾诉。你好奇可以,但不可以较真,一旦你较了真,那就如同拿斧头去劈他额头上的苍蝇,到时候,他头破血流,你也会痛苦不堪,两败俱伤。” 林恒的声音低沉婉转,仿佛带了魔力一般,一字一句都直撞进了西鸢萝的心扉里。两败俱伤,最后四个字让西鸢萝一阵惊颤,那绝对不是她想要的局面。如果纠结齐怀渊的过去真的会伤害到他,那她宁可从此烂闷于心永远不再追问。 “齐怀渊他很爱你,你要相信他。”林恒这样说道。 西鸢萝手撑着沙发,抬眸望向窗外朦胧的月色,脑海中浮现齐怀渊看她时那含着温柔情意绵绵的眼神,一颗心顿时柔成一汪春水,唇畔浮起一抹浅笑,会心的点头。 林恒见她含羞带怯的样子,知道开解地差不多了,嘴角一弯,松了口气,仰脖将手中所剩的啤酒一口饮尽。 “诶,林恒,你有女朋友么?”西鸢萝突然问道。瞧他一副爱情专家的样子,肯定是个情场高手。 “我女朋友多着呢。”林恒又开了一罐啤酒,一边喝着一边说,眼皮都不抬一下。 话语浪荡不羁,可西鸢萝却分明从中剥离出了一丝伤感的气息。 “那你就没有一个自己真心喜欢的?”不知道为什么,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想起了安惠伶。记得前世里,她可是林恒的妻子。像林恒这般洒脱不受拘束的男人,如果不是自己真心喜欢,又怎么可能娶她? 林恒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差点连啤酒都喷出来,“你别逗了。真心这种东西哪能说给就给,我才不像齐怀渊那么傻。” 一听他说齐怀渊傻,西鸢萝拉长了脸很不高兴。 林恒自觉失言,立刻扬起笑脸,谄媚地道:“像嫂子你这般惊才绝艳独一无二的女人,可不是所有男人都遇得上的。” 西鸢萝被他逗得噗嗤一笑,抬腿将一个啤酒罐子踢了过去,笑言:“你真够狗腿的。” 林恒长腿一抬,轻松避过,也笑了起来。 俩人说笑间,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滴滴声。那是按动密码的声音。俩人不约而同地朝门口方向望去。门打开,进来一个穿着黑色呢绒大衣的中年男子,浓密黝黑的头发上飘着几片雪花。身材瘦长,一张端正的国字脸上略显苍白,眉眼五官跟林恒十分相像,只是神情气质倏然不同,他端肃沉稳,林恒浪荡不羁。这个人西鸢萝从未见过,但却认识,因为在电视上看到过。他就是上京市市长,也就是林恒的父亲林向远。 林向远见到林恒,第一个反应就是皱眉头,“你怎么在这里?” 林恒淡淡瞥了他一眼,转回眸,又兀自喝起了酒,半天才慵慵懒懒地回了他一句:“这个地方是我的,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林向远哑口无言,脸上尴尬而又恼怒,走上前斥责道:“这么晚了居然带着女人回家喝酒,成什么样?”说话的时候很不悦的瞟了一眼西鸢萝,带着几分厌恶,仿佛她是那种勾引他儿子不三不四的女人。 林恒依旧一副懒懒散散地样子,将手搁到后脑勺上,换了个舒服的躺姿,慢悠悠地道:“请注意你的措辞,她是西鸢萝。” “西……”林向远惊了一下,目光再度转向西鸢萝的时候,多了几分恭敬,面有愧色,歉意地道:“原来是西大小姐,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是你。” 西鸢萝连忙摇手道:“没事的林伯父,是我打扰了才对。” 见西鸢萝乖巧大度,并不计较他刚才的无礼,林向远宽慰地笑了笑,但当他看到一地的啤酒罐子的时候,那笑容就立刻隐没不见,转而又板着脸训斥儿子:“不成器的东西,你自己放荡也就罢了,还带着西大小姐一起喝酒,你也不怕大公子知道了怪罪。” 林恒悠悠然喝着酒,淡淡瞟了他一眼,根本没将他的老子放在眼里。 当着西鸢萝的面被儿子无视,林向远已经感觉很下不来台,又见他半躺在那里一副半死不活吊儿郎当样,气更不打一处来,上前一步欲把他从躺椅上拽起来。 西鸢萝乍见林向远的架势,以为他是要打林恒,赶紧冲上去挡在二人中间,给林恒求情:“林伯父,是我非拉着林恒陪我喝酒的,不关他的事。而且我只喝了一点点,怀渊他不会怪罪的,你就放心吧。” 西鸢萝心思玲珑,一语点明了林向远的心思。他之所以当着她的面如此训斥林恒,无非就是怕齐怀渊知道了她跟林恒喝酒,产生误会,到时候迁怒林恒。所以现在西鸢萝心里设个底。而且,听他的话风,似乎是不怎么喜欢林恒跟齐怀渊往来的。但不管怎么样,他都是关心林恒的,而她这样说,也是想提醒提醒林恒。 见心思被人说破,林向远面上有些讪讪地。而林恒却是嘴角微勾,冷冷地笑了一下。 他们父子两个之间的气场十分微妙,让西鸢萝这个外人杵在中间十分尴尬。 “额……林伯父,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人家的家事她不像掺合,只好三十六计走为上。 “好,西小姐慢走。”林向远也不客套虚留,直接礼貌地送客。 西鸢萝点点头,又转头跟林恒说了一声:“林恒我走了。” 林恒仍旧半躺在那里,冲她挥了挥手示意。 西鸢萝这才转身离去。谁知疾步匆匆才刚行了两步,蓦然脚下一滑,吱溜一声,人向后仰去。 “啊……”她吓得惊呼出声。幸好林向远站在边上,及时身后扶了她一把才险险没有摔倒。唬得林恒一下从躺椅上蹦了起来,跑上去紧张的追问:“你没事吧?” 西鸢萝惊魂未定,站直了身子朝地上看去,见白净的地板瓷砖上略微有些水渍,刚才这个位置是林向远站的,想必是他身上的雪片抖落,融化之后成了水,这才滑了她一下。 “西大小姐,你没事吧?”林向远紧张地追问。她可是齐怀渊心头宝,若是在他这里摔着了,他可担待不起。 西鸢萝摇摇头,说:“我没事,刚才谢谢你了林伯父。” 见她无碍,林向远这才松了口气。 “咦”西鸢萝一眼瞥见她脚边躺着一张照片,惊讶了一声,俯身去拾。 林向远见到照片面色一变,也立刻俯身去捡,只是被西鸢萝抢了先。 西鸢萝拾起照片一看,只见照片上的女子温婉柔媚,清雅脱俗,清秀的鹅蛋脸面上有着精致的五官,乍一看,像极了安惠伶。只是照片上的女子比安惠伶更多了几分成熟的风韵。 林恒看了一眼照片上的女子,当即冷哼一声,撇开了脸。 “西小姐,这是我的。”林向远微讪着跟西鸢萝讨要照片。 西鸢萝抬头看向林向远,脑海中蓦然窜出邻家宴会那天齐怀渊跟她说的话,安惠伶的母亲跟林恒父亲是大学同学。 “西小姐”见西鸢萝迟迟不归还照片,林向远心中微有不悦,只是不好表现出来,只得耐着性子又叫了一声。 西鸢萝从呆愣中回过神,立刻将照片递还回去,“对不起林伯父,还给你。”若不是他刚刚扶了自己一把,这照片也不会掉出来。这对他来说,想必是个不能言说的秘密,只是现在却被她看到了。西鸢萝感觉万分抱歉,但又什么都不好说。这种事,只能是见了当没见。 “我,我走了。”西鸢萝面露尴尬,支吾着说道。 “我送你。”林恒拿起搁在躺椅上的外套说道。 西鸢萝赶紧拒绝:“不用了不用了。” 林恒却说:“外头天寒地冻,雪湿路滑,万一你摔一跤,齐怀渊可真不会饶了我。” 西鸢萝没有办法,只好让他送。临走前,她对林向远鞠躬告别,诚意十足。 ☆、第69章 西鸢萝早就猜到安惠伶的母亲和林恒父亲有所牵扯,今日看来,这牵扯还不是一般的牵扯。难怪在外婆提出想和林家结亲的想法时,林向远会一口答应。也难怪林夫人在得知消息后要故意安排赏花宴羞辱安惠伶。 对于林夫人来说,自己的丈夫心心念念别的女人那么多年已经够憋屈了,现在居然还要让那个女人的女儿来做自己的媳妇儿。这换了谁都受不了。但安惠伶其实是无辜的,那天赏花宴上,林夫人的态度着实令她非常难堪。不管怎么样,上一辈的恩怨,都不该由她来承受。 唉,西鸢萝在心里默叹一声。这弯弯绕绕牵牵缠缠,西鸢萝都不知道该同情谁了。 不过这事儿旁人争来斗去忙得再热乎都没用。现在又不是古代,婚姻大事要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切,都要看林恒自己的意思。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林恒开着车,转头瞥了一眼西鸢萝,见她一副所有所思的样子,就随口问了一句。 西鸢萝张了张口,有那么一瞬间,她想提安惠伶,但最后没有,淡淡应了一句:“没什么。” 虽然她跟安惠伶从小一起长大,但不知为何,俩人总玩不到一块儿去。从小到大,她处处学外婆端庄矜雅,而西鸢萝则心性活泼,爱玩爱闹,十足一个被宠坏了的娇贵千金。对于安惠伶,她说不上讨厌,但是也喜欢不起来。她能清楚的觉察到她是不喜与自己深交的,总是在刻意地保持距离,但人前人后,却又对她恭维热络,显得俩人亲密。西鸢萝知她父母双亡、寄人篱下,用些小心思自保也属正常,但是心里,总归有点不舒服。她跟林恒之间的事,如果林恒喜欢她,她或许会看在外婆的情分上帮忙在林夫人面前周旋一二,但是如果林恒不喜欢她,那么,她也只能是置身事外,闭口不提了。 林恒快速地瞟了一眼西鸢萝,见她不愿多言,他也就不再多说。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专心开车。朋友妻嘛,关系一般过得去就行,无需推心置腹当知己。 送走了西鸢萝,林恒再次回到梅林别墅,一边小心翼翼地开着车,一边跟齐怀渊通电话。 “兄弟,这事儿我只能帮到这里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了。” 说话间,他抬头看见不远处别墅中的灯光依旧亮着,顿时眉头打结,一不小心车在雪地里熄了火。暗自咒骂了一声,他气恼地拍了下方向盘。 电话那头的齐怀渊不明所以,追问他怎么了。 林恒说:“没事,车子熄火了。回头再说,先挂了。” 挂了电话,他握着方向盘,面色阴沉,直视前方。透明玻璃构筑而成的别墅伫立在白茫茫的雪地中,仿佛童话中的冰雪世界,美得令人窒息。它曾经是一个浪漫的所在,只可惜发生了那件事情,令所有的唯美期待都成了梦幻泡影。 过了一会儿,林恒重新发动车子,朝别墅驶去,目光中凝聚了执着与执拗,他从不认为,该逃避的那个人是他。 别墅空旷寂静,白色的主色调与外面的冰雪世界浑然一体,只是一处冰冷,一处温暖。相同的是都充盈着梅花清雅的馨香。 林向远坐在客厅中央,面朝梅林,鬓角白发已显沧桑。眼眸痴痴地望着窗外一树树盛开的红梅,清亮的灯光下可以明显地看见他脸上的哀容。 林恒一进门,看也不看林向远一眼,取下玄关口宋朝青花瓷中插着的一束红梅,随手扔进了垃圾桶。然后是餐桌上,楼梯口,茶几上,包括客厅各个角落,全都不放过。 林向远默默地看着他的举动,忍着心痛与不舍,抬眸看向儿子,问他:“既然你这么讨厌梅花,为什么还要过来这边?” 林恒看着林向远满脸心痛的样子,冷冷地笑了,将手中的仅剩的一枝梅花摔在地上,抬脚狠狠地踩上去,碾碎,“我之所以过来这边,只是想要告诉你,这里是我的地盘。” 这个地方原本是他母亲的,在他十岁那年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了他。这里不仅代表着母亲对于爱情的所有幻想跟期待,也包含了当时幼小的他对于未来生活的美好向往。只是这一切,统统都被他给无情的践踏了。自从那件事情之后,母亲再未踏足过这里。但是他不。他偏偏就要三五不时地过来这里,宣示主权。他要让他知道,这里的一切都是属于他林恒的,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不会给他,包括他那些廉价肮脏的回忆。 林向远默默地坐在那里,不动不摇,只是面部肌肉却抑制不住的微微抖动,就连说话也带了几丝颤音:“不过是一枝梅花而已,你又何苦如此践踏?雪梅都去了那么久了,为什么你们还是如此记恨她?” 望着向来沉稳精干的父亲此刻在自己面前满脸悲痛无奈,林恒胸中淌过一阵快意,邪肆地勾起了唇角,眼眸冷冽,语含嘲讽,“是啊,那个女人都死了那么久了,你还这样记挂她,还真是个痴情种呢。” 被自己的亲生儿子如此讥讽嘲笑,林向远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面对儿子刀子一般锋锐的眼神,愤怒之余又含了几分愧色,不由得低垂了眼眸。 见林向远逃避自己的眼神,林恒嗤之以鼻,抬腿将脚下的红梅残枝踢向一边,转身离开。 “恒儿”林向远突然在背后叫他。 林恒站住,回头淡淡扫他一眼,神情十分不耐。 林向远了解自己儿子,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惠伶是个好女孩,心里也有你。那天连家老夫人提出结亲的事,我已经答应了。” 哈…… 林恒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大笑出声,完了大声地道:“你答应了有屁用?是我结婚还是你结婚?告诉你,想让我娶那个女人的女儿,门都没有。” 林恒说完,不屑地横了一眼林向远,转身大步离开。 见儿子快速离去,林向远站起身,激动地喊:“林恒,你别忘了,是我们林家欠惠伶的。” 闻言林恒勃然大怒,再次转身,目光猩红,透着狠戾之色,“是林家欠她还是你林向远欠她?” 林向远瞳仁一缩,张口欲言,但愣了愣,终于还是没有将那个秘密说出口。 “告诉你,我就是娶天上人间的杜昕薇,也绝不会娶安惠伶。” 林恒赌咒发誓般留下这句话之后摔门而去。林向远疲软了身子跌坐回沙发,身上的力气仿佛一下子都被抽干了,枯寂的脸上尽显苍老之态。他的确是欠了雪梅,欠了惠伶那孩子,但是,林恒他……当年若不是他,雪梅夫妇怎么可能出车祸双双罹难,惠伶又怎么会一夕之间沦为孤儿,这么多年来寄人篱下?这一切,都是他林家造的孽啊。想起当年那段不堪的往事,林向远痛苦地闭上了双眸。这个秘密在他心中藏了十七年,就算是愧对雪梅,愧对安惠伶,他也始终没有透露一句,因为林恒,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林家唯一的子嗣啊。 梅林别墅地处偏僻,远近也无人家,本来林恒父子的争执根本不会有人听见。可是事有凑巧,那晚林恒本来答应要回家吃饭,林夫人久等不见儿子人影,打电话也没人接,就派了佣人出去找。有个佣人想到林恒经常会去梅林那边,就寻了过去。两父子说话间也没注意到他。那佣人原本是想进去叫人,可见他们父子两个面色不善,似在争吵,不敢进去,就等在了门口,又因风大,躲到了门口的巨型花瓶后面。如此一来,就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但最后一句,因林恒人就站在门边,话音又大,他却听了个清楚分明。“我就是娶天上人间的杜昕薇,也绝不会娶安惠伶。”那佣人回去就将这句话传给了林夫人。林夫人听后眉角上扬,甚是高兴。没过几日,这句话就传遍了整个上京城。安惠伶急怒攻心,羞愤难当,大病数日。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却说西鸢萝那天回家之后,冤家路窄,竟然在上楼转弯的时候遇见了白恩秀。虽然是晚上,可是白恩秀依旧穿着一袭纯白色的蕾丝公主裙,脸上的妆容也是精致地一丝不苟。她站在高处,从上而下,睥睨着西鸢萝,嘴角似翘非翘,一脸嘲弄之态。 想看她伤心难过?哼,门都没有。西鸢萝昂起下巴,明艳绝美的桃花眼微微一眯,扯起一个明媚的笑容,“姐姐穿得这么隆重,是要出去么?” 白恩秀怔住。双眸闪过惊疑之色。西鸢萝这几天不是到处打听齐怀渊跟俞静娴的事么?她今天特意去找齐怀渊,她早就料定了她是去找他对峙,然后等着看她笑话的。怎么现在这么平静?而且,该死的西鸢萝笑起来为什么那么好看?大公子就是被她这一副狐媚样子给勾走了魂吧。哼。 白恩秀越想越气,脸上的神情也就越加显得阴沉刻毒,斜着眸子冷冰冰地横西鸢萝,嗓音尖细地说了一句:“关你什么事。” 西鸢萝当然不想理她,冷嗤一声,正欲离去,却听下方楼梯传来一阵脚步声,下意识的回头望去,只见佣人小玉正端了燕窝朝楼上走来,燕窝颜色赤红,一看便知是齐怀渊送来给她的极品血燕。 西鸢萝微微皱眉,燕窝她向来是在睡觉前吃的,今天干嘛这么早端上来? 小玉走到一半猛地瞧见西鸢萝,不由得脸色一变,低垂了眼,战战兢兢地走到二人面前,停了片刻,小心翼翼地绕过西鸢萝,走到白恩秀面前,说:“小姐,您的燕窝炖好了。” 白恩秀垂眸瞧了一眼燕窝,淡淡地“嗯”了一声,贵气十足地吩咐:“给我端上去吧。” “慢着。”西鸢萝叫小玉,踱步上前,瞥了一眼白玉碗中殷红的血燕,扯了个讥讽的笑容,“血燕珍贵难得,姐姐打哪儿来的?” 白恩秀斜了一眼西鸢萝,趾高气扬地道:“爸爸给我吃的,你管不着。”说罢一把推开西鸢萝。 西鸢萝脚下一个踉跄,顿时怒火浇心。见小玉快速转身想要上楼,立刻喝止她:“站住。” 小玉当即吓得站在当地不敢再行一步。 白恩秀见此也怒道:“楞着干什么?还不给我端上去?” 但是小玉仍旧站在原地,低着头一动不动。虽然她来西家时日不多,但也知道谁才是西家真正有权威的主人。 西鸢萝踱着步子再次走到小玉跟前,周身都散发出一股凌厉之气,吓得小玉方寸大乱,泫然欲泣,支吾着解释:“大,大小姐,真,真的是老爷吩咐的。” 白恩秀在背后扬起得意的笑容,“听到了没有?” “是吗?”西鸢萝淡淡回声,听不出任何情绪。 白恩秀以为她是没办法了,正得意着想吩咐小玉端上去,却见西鸢萝伸手端起了那碗燕窝,回头朝她轻蔑一笑,然后举手,掷下,清脆的一声巨响,竟是将白玉碗砸了个粉碎。玉器残片飞射四溅,粘稠的燕窝顺着楼梯缓缓流淌。 “你,你……”白恩秀又气又惊,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出了一口恶气,西鸢萝心下大爽,表情愉悦地伸手去拭手上沾到的燕窝。 清脆的巨响惊动了西家上下。西崇明和白翠浓从楼上下来,西固天和冉再青也从一楼房间走了出来,以及西家上上下下全都跑了出来,紧张地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白恩秀一见着西崇明,就扑到他怀里,撇开嘴巴哇哇大哭起来,“爸,爸,你看她,她欺负我。” 西崇明看着楼梯上散乱的玉器碎片,脸色铁青,厉声斥责:“鸢萝,你都做了些什么?” 西鸢萝拭着右手上的燕窝渍,抬眸冷睨了一眼西崇明,云清风淡地道:“你都不看到了么,还问什么?” “你……”西崇明手指着西鸢萝,气得浑身发抖。这个女儿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这个时候冉再青扶着西固天绕开那些玉器碎片小心翼翼地上了楼。西固天还没说话,冉再青一眼瞥见楼梯上淌着红色燕窝,当即开口道:“小玉,怎么回事?这不是我让你给小姐炖的燕窝。” 白恩秀嚷着要吃燕窝,她就给了,不管怎么说她也算是名义上的西家小姐,总不能连个燕窝都不让她吃。但是,她给的就是一般的燕窝,怎么却变成西鸢萝的极品血燕了? 小玉眼泪都出来了,委屈地解释:“太夫人,这是老爷吩咐的。” 西崇明瞥了一眼冉再青,脸色阴沉,答道:“是我吩咐的。我堂堂西家老爷,难道给女儿吃一碗燕窝都要经过别人同意么?” 这话说的可真是重了,而且毒辣刻薄。冉再青虽然跟西固天没有一纸婚书,但是好歹也在西家住了二十多年,如今又掌管着西家家务,但他却当着所有下人的面说她只是外人。 冉再青心中恼恨,面上却只得做出一副尴尬难堪兼委屈的样子,讪讪地道:“老爷说得对。虽然老爷子看得起我,让我掌管西家家务,但说到底只是外人,小姐要吃燕窝,我便给她燕窝。只是这血燕,是大公子送给鸢萝的,不归我管。” 冉再青的话可谓是连消带打,她说老爷子看得起她让她掌管西家家务,是在提醒西崇明,她再不济,也是老爷子选中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他不给她面子,也该估计西固天才是。 西崇明自然想得到这一程层,微微侧了侧眸,果然见西固天脸色阴沉面带不愉。 而她刻意指出血燕是齐怀渊送给西鸢萝的,表面上看是在向他解释为什么不给白恩秀血燕,但实际上是当着西家上下的面指出西崇明偏心。西家上下谁不知道西鸢萝和白恩秀不睦,但西崇明却偏偏拿人家未婚夫送的东西给白恩秀?这不是偏心眼儿是什么? 西崇明胸中翻腾,气得呕血,但是碍于西固天在场,不敢再针对冉再青,所以一转头,便将所有怒气都发泄在了西鸢萝的身上:“西鸢萝,不过是一碗燕窝而已,你要不要这么嚣张跋扈?” 他竟然对着自己的女儿指名道姓,可见真是被气昏了头。 但是西鸢萝不气,对于西崇明,她早就无恩无亲,无感无觉了。只是冷冷一笑,眸锋似刀片般锐利,说她嚣张跋扈?好,那她就嚣张跋扈给你看。 “是啊,不过一碗燕窝而已,我西鸢萝压根就不放在眼里。但是……”西鸢萝语锋一转,转过身,冲着楼下乌压压站成一片的佣人,犹如君临天下一般,扬声命令:“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从今往后,我西鸢萝的东西,就算是扔了,也绝不可以给白恩秀。” 楼下的人群被西鸢萝的威严震到,默了一瞬,反应过来之后,齐刷刷地应道:“是,大小姐。” 白恩秀大受屈辱,又哇哇大哭起来,白翠浓搂着女儿,怨毒的目光死死盯着西鸢萝。 “你,你放肆。西家还轮不到你来发号施令。” “住口。” 西崇明冲前一步指着西鸢萝怒声斥骂,却又被西固天骂得闭了嘴。西家轮不到西鸢萝发号施令,但也轮不到他西崇明。 西鸢萝看着西崇明吃瘪,嘴角弯起一抹弧度,冷冷地笑了。走到白恩秀面前,说道:“白恩秀,你故意挑拨我和怀渊的关系,目的就是想离间我们,令我们解除婚约是不是?哼,我告诉你,既然你存了坏心思不让我好过,那么,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白恩秀闻言立即从母亲的怀里跳出来,大声辩道:“我哪有故意挑拨,齐怀渊跟俞静娴以前分明就……啊——” 白恩秀话未说完就被白翠浓使劲掐了一下,痛得她眼泪打转,忍不住含恨埋怨,“妈,你干嘛掐我。” 谁知白翠浓非但没有半分怜惜,反而是又掐了她一下,一边小声告诫她:“住嘴。” “妈~~”白恩秀不满极了。为什么连妈妈都不让她说?那原本就是事实,又不是她凭空捏造出来的。 “够了,还不快上楼去。” 就连西崇明也出声喝骂,白恩秀委屈之极,却也无可奈何,狠狠地剜了一眼西鸢萝,跺了跺脚,哭着转身跑上了楼。白翠浓见状赶紧追了上去。 虽然白翠浓阻止了白恩秀的话,但显然不太及时,她要表达的意思已经非常明确了。齐怀渊和俞静娴曾经有过一段往事。 立在当下的几人俱都脸色大变,紧张地看着西鸢萝。 说不在乎是假的。虽然听了林恒的话决定不再追问齐怀渊的过往,但是确定事实真相的时候,心中仍然十分难过,就像有一万只蚂蚁在她的心脏来不停地来回爬着,啃咬着,又酸又痛,难受的紧。 知晓事实真相之后,西崇明有些惭愧。又见西鸢萝脸色惨白,心中愧疚,想说点什么,但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得呆呆地楞在当地,不知如何是好。 西固天看了一眼冉再青,冉再青会意,走上前试探性的说道:“鸢萝啊,时候不早了,早点上楼休息吧。” 西鸢萝吸了口气,强撑着身子,木然地转身上楼。 见她上楼,众人都松了口气。冉再青转过身,见佣人小玉依然呆愣在当地,不耐地吩咐:“楞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这些都收拾了,然后去厨房给大小姐炖燕窝。” 小玉反应过来,立刻点头如捣蒜,一叠声应是。 冉再青扶住西固天,俩人下楼,经过西崇明身边的时候,西固天对着他冷哼,低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简直不知所谓。” 西崇明底着头受了西固天的教训,待二人下楼,他才缓缓抬起头,低低地叹息了一声。 ☆、第70章 白恩秀哭着跑回房间,白翠浓紧跟其后。白恩秀一进房间就扑到化妆台上,恨恨地将上面的瓶瓶罐罐一股脑儿扫到地上,乒乒乓乓一阵乱响。 “恩秀,你冷静点。”白翠浓后退几步,皱着眉头说道。 白恩秀回过头,脸上精致的妆容早已被泪水浸染地一塌糊涂,一双杏眸怨恨无比地看着白翠浓,质问道,“妈,为什么连你都不帮我。” 白翠浓叹了一口气,“恩秀,你听妈妈说。” 白恩秀眼角挂着泪水,眸光带了几分责怪与冷意看着白翠浓,那眼神,似乎是在说:看你能说出什么理由来。 白翠浓走上前,拉着女儿坐到床沿上,抽过纸巾小心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水,见她已是哭得双眼如核桃般红肿,不由得自己也跟着红了眼眶,哽咽道:“乖女儿,妈知道你受委屈了。” 见母亲如此伤心难过,白恩秀心便跟着软了,她知道母亲是爱她的,甚至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爱她的人。 “妈,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你刚才不帮我,反而……”反而要帮着西鸢萝那个贱人掐她。 白翠浓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收回心神,拉过白恩秀的手,态度严肃,郑而重之地说道:“恩秀,你记住,你可以跟西鸢萝争,也可以跟西鸢萝抢,但是,绝对不能够拿齐怀渊和俞静娴的过去说事,知道么?” 白恩秀不解,“为什么?”离间他们,让他们分开,一旦西鸢萝没有了大公子这个靠山,西家也就不会再像宝贝似的捧着她,这样不是很好么? 白翠浓知道女儿在想些什么,怕她误事,就赶紧说道:“傻孩子,如果可以,妈早就说了,还会等到今日?” 白恩秀想想也是,以她母亲的个性和手段,如果可以,早就想办法破坏西鸢萝的婚约了,怎么可能还会等到今天? “恩秀,你还小。这世上好多事情都还不明白。”白翠浓说道:“齐怀渊跟西鸢萝的婚约,代表着齐家跟连家的政治联姻,同时西家也跟着受惠,可谓是一举三得,所以你爷爷很看重这门亲事,如果因为你闹得他们两人退婚,那到时候,西家可就真的容不下我们了。” 白恩秀听罢,心中的愤怒怨恨更甚,嘴唇都快咬出了血,“难道……我这辈子都只能被西鸢萝踩在脚下么?” 白翠浓倒是云淡风轻,神态怡然,“那也不尽然。” 白恩秀疑惑地看向母亲,既然不能破坏西鸢萝跟大公子的婚约,那么西鸢萝永远都有恃无恐,她们还能有什么办法对付她? 白翠浓微昂起下巴,看着窗外如墨的夜色,眸中的神采格外的光亮,嘴角弯起一抹弧度,带着自信跟笃定,悄声对女儿说道:“如果有一天,齐家从那个高位上下来呢?” 白恩秀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妈,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翠浓无所谓地笑笑,“瞧你这孩子,吓成这样。妈又不是干那谋反的事。再说了,现在又不是封建社会,那个位置,本来就是有能者居之,齐家让位,是迟早的事。”只不过,他们会让这个时间提早十几年而已。齐怀渊当日迎头浇了恩秀一头冰水,这笔账,到时候她一定要跟他算清楚。 白恩秀低着头,反复思索着母亲的话,齐家如果退下来,那那个位置由谁来坐?跟妈妈又有什么关系?虽然她对这些国家大事根本毫无见解,但是本能的觉得似乎很不对劲,心中惶惶然,很是害怕。她小时候受过些苦,自从被接近西家后,锦衣玉食,享尽富贵,她可不想这一切都给泡汤了。 抬起头,她张口欲言,但被白翠浓止住,“恩秀,什么都别问,什么也别说。妈就你这么一个女儿,自然万事都会为你筹谋。等到那一天,我们成为人上人,妈就让齐怀渊跟你联姻。”白翠浓说的时候刻意加重了那个“你”字。 白恩秀心中一动,可随即又低下了头,神色哀伤,“这可能么?”当日的一盆冰水,可是寒得她彻心彻骨。 “怎么不可能?”白翠浓说道:“你以为齐怀渊他对西鸢萝那是真心呢?他不过就是想利用她外公在政界的人脉势力而已。一旦连家失势,他就会像当年甩俞静娴一样,一脚踢开西鸢萝。” 白恩秀不敢置信地瞠大双眸,隐隐透出一丝兴奋,“真的么?” 见白翠浓坚定地点了点头,白恩秀黯淡地眸光染上了一抹亮彩,感觉灰暗的世界里,终于出现了曙光。 —————————————— 冬日的黄昏萧瑟暗沉,北风呼啸肆虐,街头行人寥寥。位于西郊的朝阳公园内,草木萧条,更是人迹罕至。然而此刻公园中央的大型花坛旁边,却停了一辆黑色的宾士,在幽暗的暮色里,颇有几分神秘古怪的味道。朦胧中,又隐约看见一个女子,穿着黑色长款皮草,身材高挑,脸被一副巨大的黑超墨镜遮去了大半,神色匆匆朝车子那边走去。 女子走到宾士旁边,警惕地朝四周张望了几下,见空旷的公园里没有一个人影,才迅速地钻进车子里去。 一进车子,女子就将黑超摘了下来,露出一张丰润白皙的脸,借着车内的灯光细细一辨,原来竟是白翠浓。 车内驾驶座上坐着一个中年男子,身材肥胖,一张国字脸面圆圆滚滚,有着一层厚厚地双下巴,只是一双丹凤眼黑白分明、神采飞扬,端的是漂亮非凡,十分迷人。 男人一见着白翠浓就狠扑了上去,口中叫着:“我的心肝宝贝,你可算来了。” 白翠浓不耐烦地推开他,“去去去。” 男人得了个没趣,面色不愉,却也没有再动手,淡淡地问她:“怎么了这是?” 白翠浓心中气儿不顺,横了一眼男人,忍不住开口抱怨:“汪英伯,你说的那个事情到底什么时候能成?” 见她心急的模样,汪英伯笑了,“你别急,这种事情急不得。就算是下届选举,也得等到明年四月份。” 白翠浓露出懊恼的神色,也就还要等一年多?西家她可真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那西氏集团那边呢?上次给你消息,有赚到吗?” 说道这个,汪英伯脸上的肥肉就抖地四处飞溅,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我的好宝贝,多亏了你,东郊那块地皮,我赚了你老公一千多万。” 不久之前,西氏集团旗下的一家化工厂需要建分厂,东郊那块地皮地处偏僻,又位处滨江下游,是个绝佳的位置。况且那里还没有被开发,价格便宜。这本也是公司机密,但一次西崇明在书房中通电话,偶尔讲起了这事儿,被白翠浓听到,就将消息告诉了汪英伯。汪英伯知道后,立刻利用权势以极低的价格将那里买下,紧紧攥在手里,拒不出售。西崇明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地皮,建厂又迫在眉睫,急得团团转。待他焦头烂额的时候,他再让人出面,以高价出手了地皮,一来一去,他就足足赚了一千多万。 见他一张胖脸笑得肥肉横飞,白翠浓几欲作呕,心中想着,当年那个玉树临风的汪英伯,如何会变成今天这幅模样?但想归想,脸上却是没什么表情露出来,只是朝他伸出手,说道:“那我的那份呢?” 汪英伯的笑容立时一顿,伸出一双肥腻腻的手掌,握住她纤长白嫩的柔夷,感慨道:“唉,就那么点钱,还不够我上下打点的呢。” 白翠浓脸色大变,刷地一下抽回了手。 汪英伯连忙哄道:“你放心,我又不会贪了你的钱。只不过现在情况特殊,到处都要花钱打点。” “你每次都这么说。”白翠浓气呼呼地道。 汪英伯笑笑,“我的乖宝贝,别生气,我不是说了么,等成了事,你就是第一夫人,到时候你要多少钱都没有?” 白翠浓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低低地道:“其实我也不是贪那几个钱。” “我知道,你不就是想着要对付西鸢萝,对付西家么。你放心,这些年你受的苦我都知道,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汪英伯信誓旦旦地道。 因为这句话,白翠浓一腔心酸顿时化作一股柔意,含娇带怨地看了他一眼,“你可别忘了你今天说的话。” 白翠浓柔波生媚,娇娇怯怯的样子,看得汪英伯一阵心旌荡漾。欺身上前去撩她的衣服,口中说道:“让我看看你的肚子,算算时间,该有四个多月了吧?” 白翠浓“嗯”了一声,任由撩开衣服,挺起肚子让他看。 最近这段时间,白翠浓的肚子大得很快,四个多月的身孕,看上去倒像是有五个多月。 汪英伯摸摸肚子,笑得一脸得意洋洋,“肚子这么大,看来西家把我儿子养的不错。” 饶是白翠浓脸皮再厚,听了这话也不免面露羞愧。 汪英伯摸着她的肚子,感慨道:“其实儿子我有两个了,你这一胎,我倒是想要个女儿。” 白翠浓闻言立刻拍掉她的手,恼怒道:“去。西崇明做梦都想要儿子,你却咒我生女儿。” 汪英伯笑嘻嘻地收回手,辩解道:“我这不是随口一说么。其实我也想要儿子,若不是儿子,将来怎么继承西家的财产。” 白翠浓这才平息了怒气,右手抚摸着肚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欸,你上次不是说已经拉拢了西鹤明,在我们儿子长大之前,利用他来对付西崇明么?那他那边可有动静?” 汪英伯收敛了笑容,带了几分懊丧,说:“别提了。别看你家老公天资愚钝,根本没有经商的天分,但西家那老顽固还在,他又是齐怀渊的未来岳丈,想要对付他,还真不容易。” 白翠浓鼻子哼声,一脸的怒容。 汪英伯接着嘀咕道:“那西鹤明为人精明老辣,却生了个不中用的儿子。前阵西氏集团的总经理莫向科不是因病退下去了么,我们本想着把他儿子西文晖捧上去,谁知他儿子死活不愿意。” 白翠浓虽然不太懂集团内部之事,但也知道总经理这个位置至关重要,若是让西崇明或者西鸢萝的人坐上去了,对他们可是百害而无利。 一边抚摸着肚子,一边来回转动眼睛,突然,她计上心头,“说道西文晖,我倒是有法子说服他。” 汪英伯眼睛发亮,“哦,你有什么好办法?” 白翠浓弯了弯嘴角,说:“西文晖最听她老婆俞静娴的话,只要让她去跟西文晖说,还怕不成么?” 汪英伯豁然开朗,夸赞道:“果然还是你有办法。那这事,只能是你去办了。” 白翠浓得意地一口应承,“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白墨兰本就有夺西鹤明家财产的想法,只是痛恨西文晖不争气,若是告诉她有这么个好机会,她还不想尽办法令俞静娴去说服西文晖? 白翠浓在心中思量揣测着,汪英伯手摸着下巴,侧着身子在旁边打量她。因为怀孕,她的身材较以前更加丰盈,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孕妇特有的性~感,惹得他心痒难耐。忍不住倾身覆了上去,一双肥厚的手掌伸进她的皮草内,肆无忌惮地上下游走,嗓音暗哑地道:“宝贝,我们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我都好几个月没碰你了,可想死我了。” 白翠浓吓得忙去推他,“别,我怀着孩子呢。” 谁知汪英伯非但不退,反而贴得更紧,一边将她的皮草褪下去,一边说:“没事,已经过了三个月,没问题的。” 白翠浓还是怕,起初推推搡搡地不肯配合。但自从怀孕之后,西崇明就没有再碰过她,汪英伯又上下其手攻势猛烈,一番揉搓下来,纵使心中害怕伤了孩子,身体却诚实地做出了反应,浑身酥软地没有一点力气反抗,最后只好扭扭捏捏地从了他。 ☆、第71章 自那日西鸢萝怒砸燕窝之后,白恩秀倒是真的消停了。每日里安安分分,不再与她争锋相对。只是很多时候她看西鸢萝的眼神怪怪地,像是讥讽,又像是怜悯。西鸢萝觉得白恩秀的大脑结构大概跟常人不同,因为她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可以让她怜悯的地方。不过只要她不跟自己过不去,爱怎么样怎么样,她懒得理会。 日子如流水般静静淌过。一晃又开学了,因为是高三最后一个学期,课程安排非常紧凑,但对于拥有前世记忆的西鸢萝来说,这些根本就是小儿科,除却每日上学做做样子之外,其余时间该干什么还干什么。班主任徐老师虽然对她的学习态度十分不满,但是也没有办法,因为每次月考,西鸢萝都是第一名。 每天上学放学,周末放假就跟齐怀渊约约会,吃吃饭,西鸢萝的小日子是越过越滋润,一时间,倒是把好朋友文雅给抛到脑后了。直到有一天,陈胜陈利两兄弟来向她汇报公司近况的时候带过来一个人。那是一个中年男子,身型高瘦,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的。西鸢萝不认识她,陈胜介绍说,他叫陈斌,是西氏集团旗下白云国际度假酒店的总经理,也是他们的远方表亲,自己人,今天过来的时候刚好碰到,就冒昧一起过来了。 她知道陈胜之所以带陈斌过来,无非是想让她在自己跟前露个脸,将来等她上位了,"论功行赏"的时候不会忘了他的份。不过既然是陈胜的表亲,所谓的"自己人",西鸢萝也没有责怪,反而以礼相待。坐下后,又突然想起,文雅不就是在白云国际度假酒店工作么?这样看来,当初陈胜给文雅安排工作的时候,就是通过了他的关系。这样说来,自己倒是还欠着他一个人情。如此一来,对待陈斌,便客气了几分。 汇报完了公司情况,三人就跟西鸢萝拉起了家长。一番寒暄之后,陈斌带着歉意地说没有照顾好她的朋友,请求原谅之类的话。西鸢萝莫名所以,一时间还以为文雅出了什么事。但结果陈斌却说,文雅她辞职了。 西鸢萝有些生气,更加搞不懂文雅,前台这个工作并不算辛苦,工资又高,她为什么要辞职呢? 告别陈胜三人之后,西鸢萝让司机直接将车开到了朝阳小区去找文雅。她到的时候,文雅还睡着,按了半天的门铃,她才穿着睡衣蓬松着头发过来开门,一边还不停地打着哈欠,一见着西鸢萝,她楞了一楞,随即挠挠头发很是不好意思。 "鸢萝,你怎么过来了?" 西鸢萝走进客厅,抬头看了看表,都快十一点了,她居然还没起床? "你都快成猪了。"西鸢萝嘲讽她。 文雅挠着凌乱的头发嘿嘿笑了两声,"反正也没事做么。" 她说没事做,西鸢萝心里头更气,单刀直入就问她:"为什么辞职?" 文雅素白的小脸上五官几乎扭到一起,更加用力的挠了几下头发,"这个……你先让我梳洗下,等下我再跟你说哈。" 说完也不待西鸢萝回答,就跑进卫生间组织台词去了。 西鸢萝由得她去,自己坐在客厅沙发上等她。磨蹭了半天,文雅终于梳洗完出来了,白净的瓜子脸素面朝天,乌黑的头发简单绑在脑后,颇有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秀丽风姿。 文雅倒了茶,西鸢萝就端起来喝,倒不急着开口追问了。其实她过来这边就是想问问她为什么,了解一下情况,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毕竟她是无权干涉她的生活的。 文雅脸色尴尬地解释了辞职的原因,西鸢萝听了之后倒是怔住了。原来竟是她自己疏忽了。在白云国际度假酒店,外国旅客常来常往,前台一项最基本的要求,就是至少会一门以上流利的外语,但文雅却连高中都没有毕业。当初她只是看着前台工资高,就指明让她去那里,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 文雅断断续续地告诉她,她每天坐在那里,基本上什么都干不了,但因为是西鸢萝介绍过去的,总经理又特别关照过,谁都不敢拿她怎么样,没人叫她干活,也没人教她该做什么,该怎么做。一开始还有人跟她说说话,但后来,渐渐地所有人都疏远了她。文雅也明白问题的症结所在,当大家忙得连喝水上厕所都没有时间的时候,她却坐在那里闲得发慌,可最后拿到手的工资却是一样的,这搁了谁心里都会觉得不平衡,觉得气愤。所以到最后,大家索性拿她当空气,就是路上碰见了,也全当没看见。文雅几次向总经理提出要调去餐饮部当服务员端盘子,但陈斌不让,总是好言安慰,说她是西鸢萝的人,让她安心待着,没人敢说什么。最后实在没办法,她只好辞职。 文雅最后说:"我虽然穷,但也是有骨气的。" 西鸢萝听完之后,陷入了沉默。看来陈斌此人不堪重用。他明知道西鸢萝做出的决定是错误的,非但不指出来,还十分认真的贯彻执行,令错误一步步加深,分明就是献媚巴结、阿谀奉承之辈。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直接影响了西鸢萝在公司内部的形象,现在在白云国际度假酒店员工的心目当中,恐怕西家大小姐西鸢萝就是个任人唯亲,以权谋私,滥用职权的人。此种看法若是蔓延,对于她将来的夺权之路,十分不利。 不过好在文雅秉性正直,并没有借着她在酒店里狐假虎威,只是拿了几个月的工资,况且又已经辞职了,没闹出什么大的问题来。只是经此一事,文雅似乎是变得比以前更加自卑了一些。想到此,她不免觉得有些歉疚,感觉自己是好心办了坏事了。 "对不起啊文雅,这事儿是我没有考虑周全了。" "不关你的事,你是好心帮我,是我自己没用。"文雅懊丧地说道。如果不是西鸢萝,她现在肯定还在街头发传单,跟龙豹挤在那个破旧的小房间里,吃了上顿愁下顿,哪里还能在这里这样舒舒服服地睡懒觉。所以,她是根本不可能去责怪西鸢萝的。 虽然她这样说,可西鸢萝心里还是觉得过意不去,就问道:"那龙豹那边怎么样?" "他很好。"说起龙豹,文雅的眸子瞬间就被点亮了,"他说他跟了一个很好的师傅,同事都对他很好,只是那边都是电脑操控视频,他以前没接触过,一开始学起来有点难,不过现在基本都已经学的差不多了。" 西鸢萝欣慰地点点头,"这就好。"龙豹虽然不爱读书,但头脑还是很聪明的,那些东西想来的确是难不到他。而龙豹的工资也足够他们的日常生活开销了,如此她也就放心了。 文雅看着西鸢萝为他们担忧着急,心中很是感动,由衷地感激道:"鸢萝,谢谢你。" 西鸢萝见文雅眼眶濡湿,一脸感动的样子,却是无所谓的笑了笑,"谢什么。你们以前不是也帮过我么。"她重生后第一次反击白翠浓,将她赶出西家,就多亏了他们三人的鼎力相助。虽然最后没什么成效,但那都是天意,让白翠浓借着身孕重回西家。他们三人的情谊她还是要铭记于心的。况且这些事对于西鸢萝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既然认定了是朋友,那么能帮自然就该帮的。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总不会就这样天天睡懒觉,让龙豹养你吧?"西鸢萝问道。 "当然不会了。"文雅坚定地说道,"作为一个新时代的女性,怎么可以靠男人养活,甘做一个毫无用处的附属品呢。" 西鸢萝扬起嘴角,十分赞同地点头,目光之中很是有些钦佩。 "你等一下啊,我拿点东西给你看。"文雅神秘兮兮地站起身说道,然后兴奋地跑进卧室里头,不一会儿,就抱出来一堆瓶瓶罐罐,呼啦一下堆到茶几上。 西鸢萝倾身上前看了一眼,有些惊讶,这文雅的化妆品也太多吧。比她都多多了。 文雅半蹲在茶几边上,随手打开一瓶,递到西鸢萝面前,"闻闻看,香不香。" 西鸢萝本能地向后一仰,看着白色圆瓶子中颜色暗沉墨绿地有点发黑的粘稠液体眉头发皱。 文雅又将那瓶子递近了一分,央求道:"闻闻看嘛。" 西鸢萝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将鼻子凑上去闻了一下。 "怎么样?"文雅满含期待地追问。 西鸢萝眉头舒展开来,避重就轻地说了一句:"香倒是挺香的。"就是样子难看了点。 文雅收回手,盖上盖子,得意之情溢于言表,"这些都是我自己做的。小时候我妈妈在一家化妆品厂里工作,交过我一些。我打算拿这些出去卖,做点小生意。" "卖?"西鸢萝瞠目。看着茶几上那些瓶瓶罐罐中颜色或深或浅的粘稠液体,有些不敢置信。 "怎么?你不相信?"文雅说道:"我都试用过了,效果很好的。"但到最后,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声音越说越小:"虽然,样子是难看了点。" 若说效果好她是相信的,看文雅自己细腻白滑的肌肤就知道了,但如果拿出去卖,卖相可是非常关键的。 "你先别急着拿出去卖,再研究研究吧。一样商品想要畅销,必然要有很高的综合素质。就像你的化妆品,对于消费者来说,效果要用过之后才知道,是未知的,首先吸引他们的,必然是产品的包装以及商品本身的卖相。人都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你连消费者的眼睛那关都过不了,就算你说效果有多好,他们也不会相信。" 西鸢萝一番话,严重地打击了文雅的士气。她也就是爱捣腾这些玩,但对于做生意其实是一窍不通的,现在被西鸢萝这样一说,越发觉得这事不靠谱,没奔头。 西鸢萝见文雅颓丧,觉得是不是自己说得太直接,打击她的自信心了,就鼓励她说道:"不过你也别气馁,只要你肯花功夫仔细研究,肯定会成功的。到时候,我们就自己开办公司,批量生产,销售,我来投资。" 文雅眼睛一亮,"真的?" "当然是真的。"西鸢萝笃定地承诺。别的她不敢保证,就是钱的事,绝对说话算话,谁让她不差钱呢。 "好,那我一定认真研究。"文雅顿时觉得一条康庄大道已经铺层在面前,未来一片光明。 西鸢萝笑了。文雅就是这样,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刚才还一脸颓丧,此刻就是阳光灿烂,一片豪情万丈了。 被文雅的豪情所感染,西鸢萝也开始认真琢磨起了办化妆品公司的事情,但是想了想,她又觉得情况并不会如她们所想的那般简单乐观,就咕哝道:“不过,化妆品这玩意儿,市场上多如牛毛,要想做好,就必须要有自己的特色。最重要的就是效果,要是能有什么好的秘方之类的就好了。” “秘方?”文雅眼睛一亮,惊叫道:“有啊。” 西鸢萝诧异不已,“你有秘方?” 文雅道:“不是我有,是龙豹家有。” 文雅起身坐到沙发上,惊喜地跟西鸢萝解释道:“我听龙豹说起过,早年他有个祖奶奶,是清朝慈溪太后的宫女,八国联军攻占皇宫的时候,好多宫女太监落荒而逃,跑的时候顺走不少宝贝,他祖奶奶也顺了一点,其中有一样就是一张慈溪太后养颜美容的秘方。那年头兵荒马乱,日子苦,可以当的都当了,只有那张秘方没什么用,一直传了下来,现就在龙豹老家藏着呢。” “哦~”西鸢萝也止不住有些兴奋,难不成连老天爷都在帮他们,“那让龙豹赶紧去取来看看,我们研究研究。” “好,晚上他回来我就跟他说。” 俩人一拍即合,带着年轻人的冲动,跃跃欲试。 西鸢萝没有想到,今天这个看似偶尔随意的决定,日后真的就被他们闯出了一番天地。 ☆、第72章 那天在文雅家里,俩人关于开化妆品公司的事情聊了许久,带着激情和冲动,规划着美好的未来,最后将所有的期待都寄托在了龙豹老家的一纸秘方上。只可惜龙豹老家远在东北农村,地处偏僻,往来不便,更何况现在又是大冬天,那边大雪封山根本就通不了车。想要秘方,只怕还得再等上三四个月。 既然如此,西鸢萝也只好耐心等待。现在是高三,实在没事儿,她就每天躲在书房看书,温习功课,免得西崇明一天到晚唠叨她不务正业。 原本以为此事要搁置许久了,但是没想到才过了一个星期,文雅就打电话来说秘方拿到了。倒是给了她一个意外的惊喜。 但惊喜之余又不免纳闷,不是说起码要等上三四个月的么?怎么这么快就拿到了? 文雅告诉她,说是那天龙豹跟龙虎通电话,无意中说起了此事,恰好龙虎有事要回老家一趟,顺便就把秘方给带出来了。 龙虎?提到龙虎的名字,西鸢萝稍微沉吟了一下,那边大雪封山,那龙虎是怎么进出的?难不成用走的? 电话那头的文雅毫无察觉她的一样,难掩兴奋的在电话里头大喊大叫,让她快点过去。这大大地感染了西鸢萝的情绪,笑了笑,便答应着过去了。 但是常言有道:好事多磨;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老天爷对于那些充满了豪情壮志的人总是喜欢在一开头就泼他们的冷水,不会让其一帆风顺。当西鸢萝兴冲冲赶到文雅家的时候,看到的却是文雅一脸颓丧的样子。 “怎么了?”西鸢萝问。心中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文雅没有说话,苦着一张脸,闷闷地走到桌边坐下。龙虎和龙豹也都在。西鸢萝走过去,笑着和他们兄弟俩打点头招呼,龙豹憨憨一笑,但龙虎,当她看见西鸢萝娇俏的脸上明媚的微笑时,高大的身躯怔了一怔,然后撇开了脸,脸上的表情极不自然,有种刻意的冷淡。 西鸢萝淡淡地一笑而过,没有在意。在文雅身边坐下。这个时候,龙豹挠挠头,粗犷的脸上露出了尴尬的表情,带着歉意说道:“那个,鸢萝啊,真不好意思,乡下人不懂得保管东西。这秘方传到我奶奶手里都好几十年了,一直被压在箱底,这不……”龙豹说着,将圆溜溜的眼睛移到了桌子中央一个破旧的小木盒子上,没有再说下去。 其实西鸢萝早就注意到了那个破败不堪的小木盒子,因为年代久远,木质的棕色都已经褪成了灰白,带着一股子腐朽破烂的气息,边缘几处甚至已经被蛀虫被蛀空了。盒子都成这样了,里头的秘方是纸张,情况就更加可想而知了。 “鸢萝,看样子我们开化妆品公司的事是没戏了。”文雅双手托腮,说话的声音显得有些含糊,失望的意味非常明显。 西鸢萝忍不住安慰她,“别这样,就算秘方没了,我们也还可以再找,实在不行,我们就自己研究。” 西鸢萝说的容易,但研究秘方谈何容易?文雅的心头依旧是阴云笼罩,垂着眼帘,提不出一丝劲头来。 龙虎和龙豹坐在那里也不说话,场面顿时有些寂静。西鸢萝盯着那个破木盒子看了一会儿,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伸手打开了那个盒子。盒子一打开,一股腐朽的霉味扑鼻而来,西鸢萝眉头一皱,身子几乎是本能的立即向后仰了一仰。 龙虎看了她一眼,说:“别看了,盒子都成这样了。”言下之意也是里头的秘方早就毁了。 西鸢萝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伸手取出了盒子里的秘方。有些东西总是要自己亲自验证过才能够下结论的。 秘方被折叠的整整齐齐,颜色微黄,边缘处坑坑洼洼,中间更是细细碎碎地被蛀了好些个洞,乍一看,还真的是回天无力了。但西鸢萝却细心的发现,秘方的纸张虽然已经发黄,但是光而不滑、纹理纯净,竟然是上好的宣纸。宣纸最大的特色就耐老化、不变色、少虫蛀、寿命长。这秘方如果不是保养不当,只怕是放上千年都没有问题。发现了这点,西鸢萝的心中又升起了一丝希冀,小心翼翼地试着打开秘方。果然,虽历经百年,但宣纸上面的繁体字迹依然清晰有力,虽然有许多小洞,许多字都少了几笔几划,但西鸢萝学识渊博,这点小问题根本难不倒她,认真揣摩了半天,竟是将秘方上头的内容辨认出了*分,最后只剩下两味中药名字实在无法辨认。 秘方似乎又重新进入了死胡同。 龙豹提议说:“上头那么多中药材,少个一味两味应该也没什么吧。” 他的意见立刻被西鸢萝给否决了。这美容秘方制成了可是要涂到脸上去的,要知道女人最在乎的可就是自己的那张面皮,哪怕出个丁点问题都非同小可,所以必须要小心谨慎才行。 文雅刚提起一点信心瞬间又给隐没了下去,渐渐生出了退缩的想法。但西鸢萝却是个骨子里有几分倔强的人,认定的了事情,就是排除万难也一定要去做。所以仅仅只是少了两味药材,对于她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问题。当下她就决定自己回家研究医书,一样样试着配置。文雅被她坚韧的毅力所感,顿时也变得豪情万丈,热情回应说让西鸢萝负责研究,配置提炼的事情就交给她来做。 当下俩人就拍案而定,随后各自畅聊了一些话题,直到夜幕降临西鸢萝方才回去。 龙虎跟着西鸢萝一同出来。夜幕之下,小巷的灯光幽暗昏黄,俩人看似并排而走,但实际上,龙虎却始终在西鸢萝身后半步之遥,寂寂的小巷里他们的脚步声踢踢踏踏显得异常清脆,清脆的让人觉着有些尴尬。 “你在北阳那边还好么?”西鸢萝随便找了个话问他。 龙虎面无表情的答了一句:“还好。” 西鸢萝转头看他,又问:“在做什么工作呢?” 龙虎刚毅的脸上微微一滞,眼眸微垂,恰好瞥到西鸢萝脚上精致的银白色细高跟鞋,穿在她的脚上,衬得她的一双小腿越发的雪白纤细,竟像是浑然一体一般,散发着魅人的诱惑,绝美不可方物。龙虎简直看得痴了。只是鞋子上晶亮地钻石刺痛了他的双眸,这些名贵的玩意儿就是在这样昏暗的灯光下也散发着璀璨夺目的光芒,如此高贵而又不可一世的闪耀着。 龙虎忽然胸中有些涌动,分不清是悲愤还是失落。这些东西肯定都价值不菲,就算是小小的一颗,也足够他努力打拼一两年了…… “龙虎,你怎么了?”见他愣愣地盯着地上,西鸢萝觉得有些奇怪。 龙虎回过神来,脸上感觉有些烫烫地,肯定都红透了。好在灯光昏暗,西鸢萝也看不清楚。他转开了脸,语中带了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随意跟冷漠:“没什么。我们打工的,什么赚钱干什么。” 西鸢萝被他突然的冷漠噎了一下,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到他了,有些讪讪的。但还是礼貌地说了一句:“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可以找我。” 听到这句话,龙虎胸口起伏,吸了口气,毅然决然地回答她:“不用了。” 西鸢萝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此时,他瞥见不远处巷口正驶进一辆黑色宾士,他认得那是西鸢萝的专用座驾,于是就立刻转身告辞,头也不回,快步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西鸢萝忘着他快步离去的背影,抬手“诶”的叫了一声,但又顿住了,因为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想要叫住他跟他说什么?是说几年前她订婚前夕最孤苦无助的时候他对自己的援手之恩表示感谢?还是,她真的是想要帮助他?对于龙虎,她总是有些摸不透,看不清。 “小姐”一个低沉的男声唤醒了沉思中的西鸢萝。司机打开车门,恭敬地道:“小姐,上车吧。”西鸢萝点点头,矮身坐进车里。 当车子缓缓驶出巷口的时候,另一头的拐角处,龙虎高大的身躯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双眸直愣愣盯着车子离去的方向,良久才又转身离去。 西鸢萝是个韧性很强的人,就像是藤蔓一样,无论遇到任何的阻碍,始终都会朝着阳光向上攀援。 从文雅家回来之后,她就真的一头扎进了医书里头,研究一味味具有美容功效的中药材。人参、当归、何首乌、茯苓、罗汉果、芦荟、山药、百合、熟地、大枫子、……她将这些中药材跟秘方一次次的进行配置,试调,但可惜每次最后的结果都不尽如人意。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医学典籍浩如烟海,中药材更是多如天上繁星,单单就美容功效的而言,就算没有上万,只怕也是成千,这样下去,真不知道要试到什么时候。文雅早已不止一次的想要放弃,但西鸢萝依然坚持了下来,非但如此,她反倒似乎真的对中医产生了兴趣,每天除了去学校,就是躲在房间里头啃医书,房间里头堆满了《神农本草经》《百草纲目》《本草经集注》等等医书。简直快要入魔了。 西家家规森严,西鸢萝就算再认真投入,也是不允许废寝忘食的。所以一到了饭点,虽然心扑在医书上头,但人还是必须乖乖地坐到餐桌前。 巨大的水晶吊灯将宽阔的客厅照得亮如白昼,水晶吊灯下方一张椭圆形红木长餐桌旁边坐着西家“一家人”,西固天坐在上首位,冉再青坐在他右下首,西崇明坐左下首,西鸢萝坐在冉再青旁边,白翠浓和白恩秀依次坐在西崇明身边,进食的时候不闻人声,就连站在身后的一排佣人也静的似乎连呼吸声都没有。 西固天最近肠胃不太好,医生建议饮食清谈,所以餐桌上的菜肴全部都是寡淡无味。西鸢萝心里边思索着刚才看的几味中药材,有一搭没一搭的扒拉着饭粒,半天都没伸出筷子去夹菜。 西固天看了她半天,终于忍不住说:“鸢萝,是不是菜不合胃口?让厨房给你加几道喜欢吃的菜。” 一听这话,白翠浓不高兴了,她可怀着孕呢,口味本来就重,还成天吃这些没滋没味的东西,可老爷子一句话没说,现在反倒关心起西鸢萝来了。 白恩秀拿眼睛去白西鸢萝。自从白翠浓信誓旦旦地跟她说将来会把连家和齐家都从高位上拉下来,她就再也不掩饰自己对西鸢萝的厌恶,哪怕是在西固天的面前。 西鸢萝,如果没有了连家跟齐家,你就什么都不是。 西鸢萝一心都浸在了医书里头,就连西固天跟她说话,她也没有听到,仍然是默默地扒拉着饭粒。 冉再青轻推了她一下,西鸢萝这才回过神来,茫然地看着冉再青。西家家规,食不言,寝不语,所以她一时有些纳闷冉再青干嘛突然推她。 冉再青说:“鸢萝,爷爷说给你添菜,你想吃什么?” 西鸢萝搁了碗筷,说:“不用了爷爷,我饱了。” 西固天看了一眼她碗中没少多少的白米饭,不悦地皱起了眉头:“我看你最近都躲在房间里头不出来,在干什么?搞得竟然连饭都没心思吃了。” 冉再青笑了笑,替西鸢萝回答:“她呀,在研究医书呢。” “医书?”西崇明疑惑地问:“你研究那个做什么?” 冉再青继续替她回答:“鸢萝想跟朋友一起开化妆品公司,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张美容秘方,据说是慈禧太后当年用过的,但可惜秘方上缺了两味药材,这不,她就自己钻研上了。唉,我看鸢萝这百折不挠的倔强性儿,别说,还真像老爷子你呢。” 西崇明气得搁了筷子,骂道:“你就快高考了,不把心思好好用在学习上,尽搞这些无聊的玩意儿,简直不务正业。” 西鸢萝毫无惧意,淡淡回了一句:“我上个礼拜才刚考了第一名。” 西崇明顿时被顶地无话可说,气得脸色紫涨,但碍于西固天在场,硬是不敢发作。 “不过就是缺两味药材,找个可靠好点的中医看看不就行了,犯得着自己在那儿瞎琢磨么。”西固天不以为意的说道。 西鸢萝叹道:“我早就找过了,还找了好几个,可他们都说这样的秘方从未所见,还说里头有几味药材药性相冲,根本不可以配到一起使用,说这秘方肯定是假的,是骗人的。可是我查过,那秘方使用的纸张是当年清廷的御用宣纸,应该不可能是造假的。我想问题肯定是出在残缺了的两味药材上,所以才想着自己研究。” 西固天默默地喝着茶,听完西鸢萝的话,放下杯子,说道:“说起中医,我倒是认识一个,他祖上当年就是清廷的御医,我找个时间约他来家里坐坐,到时候你把秘方给他看看。” 西鸢萝喜出望外,“真的?” 冉再青笑道:“你爷爷什么时候骗过你?那老中医我也见过,是上京城中医药大学的教授,桃李满天下,厉害着呢。而且他祖上就是清廷的御医,说不准啊,你那张秘方当年就是他们家出的呢。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西鸢萝喜形于色,娇滴滴地道谢:“谢谢爷爷。” 西固天但笑不语。 冉再青戳着她的脑袋笑斥:“你呀!再过几天大公子就从北边回来了,你要是再像现在这样成天捧着医书躲家里头不出去,冷落了他,小心他跟你闹。” 一说道齐怀渊西鸢萝立刻面色绯红,摇着冉再青的胳膊娇嗔:“小奶奶~~~”惹得冉再青哈哈大笑,就连西固天也加深了眉眼中的笑意。 “我吃饱了。” 白恩秀突然甩了筷子,猛地站起身,椅子发出嘎吱的声响,瞪了一眼西鸢萝,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转身跑上了楼。 西固天顿时黑了脸,刚要发作,白翠浓也施施然放下了筷子,软绵绵地说:“我这两天胃口不太好,也吃不下了,先走了,你们慢用。”她的脸上有一种无所谓的倨傲,微昂着下巴,眼神随意的扫视了冉再青和西鸢萝一眼,托着微微隆起的腹部挥手招了个佣人扶她上楼,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 此是西固天沉着眉头,反倒敛去了所有怒气,垂着眼睑,表情凝肃,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爸,恩秀小孩子脾气,您别跟她一般计较。”西崇明避重就轻说得云淡风轻。 冉再青冷笑:“小的这样,大的也这样,一个一个越发不把老爷子放在眼里了。” 西崇明盯了一眼冉再青,心内不悦,白翠浓和白恩秀就是再不济,也轮不着她说三道四,但在西固天面前,他不便发作,只是当做没有听见,转而低声跟西固天解释:“爸,翠浓这两天确实胃口不太好,她怀着孕难免辛苦一些,您多担待一些。” 西固天伸手夹了一筷芹菜送进嘴里,默默吃着,不说话。 冉再青见状,立刻又夹了两筷子芹菜送到西固天的碗里,不咸不淡地说道:“看着未来孙子的面,老爷子自然是要多担待几分的,但孩子还没生呢,就骄横成这样,若是生出来了,指不定还要怎么着呢。” 西崇明看着西固天的脸色,心中本就窝火,冉再青又这样不阴不阳的冷嘲热讽,怒火腾地一下窜地老高,不由得冷了脸,“青姨——” “小奶奶,我想吃糖醋排骨,你吩咐厨房去做好不好?” 西鸢萝把话抢在了西崇明的前头。 冉再青立刻笑靥如花,摸摸她的脸颊,“好。你是该多吃一点,免得大公子回来看见你瘦了找我算账。”说罢,站起身,扭着玲珑的身躯朝厨房走去。 西崇明一口恶气卡在了喉头,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憋屈的要命,索性也放下了筷子起身走人。 偌大的桌边就剩了他们祖孙二人。西固天抬头目光探究地看着西鸢萝,西鸢萝对上他锐利审视的目光无惧无畏,坦然地笑了笑,低头继续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亲们,实在对不起,我知道我万死难辞其咎,拍我吧。自马年以来我一直不顺,熬了几个月,清明过后,祖宗保佑,总算是拨云见日了。现在开始努力恢复更新。 ☆、第73章 三天之后的周末,西固天将那名老中医请到了家里。老中医一头银白的发丝,年纪跟西固天相仿,慈眉善目,说起话来笑呵呵的,令人一看就觉得亲切,只是精神头似乎有些不济,总是没说几句话就要咳嗽一阵。西固天见此,也就不再磨叽,略微寒暄了几句就直奔主题,让西鸢萝拿了秘方过来让他瞧。 老中医戴上金边老花眼镜,将秘方拿在手中搁地远远地瞅了一阵,就呵呵笑了起来。 众人大惑不已。 西固天喝了口茶,问道:“你祖上当年就是清廷的御医,莫非这秘方真是出自你家?” 老中医摘下金边老花眼镜,平淡地说了一句:“算是,也不算是。” 众人懵了。这算什么答案?到底是是,还是不是? 看着众人如坠云里雾里迷惑不解的目光,老中医略显枯瘦的脸上露出了呵呵地笑意,徐徐将这秘方的来源说了出来。 老中医名唤周栋梁,祖父周敏芝曾任清廷御医,医术了得,尤擅美容养颜之术,乃是当年慈禧太后的心腹宠臣。当时同在太医院任职的还有周敏芝的一位同乡李德才。俩人即是同乡,又师出同门,感情自是亲密,经常一起研究讨论,为年过花甲慈禧研制驻颜美容的秘方,深得慈禧的宠爱,在当时的太医院可谓是风头无两。 但古人有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周敏芝和李德才的风光招来了嫉妒,在一次为慈禧配置美容药膏的过程中,有人暗中做了手脚,二人不察,将美容膏送到了慈禧面前。第二天慈禧用后,立刻满脸脱皮泛红,变得面目全非,苍老不堪。慈禧震怒,下令欲将两人处死,幸亏当时固伦荣寿公主在跟前,劝慈禧说处死了二人,她的脸可能就真的无法恢复,不如给他们三天时间,研制药房医治慈禧的脸,医好了就罢,如果医不好,就满门抄斩。 为了自己和全家人的性命,周敏芝和李德才战战兢兢,一刻也不敢耽搁,连着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终于研制出了一个秘方,不但可以医治慈禧脸上的过敏,还可以滋润护肤。 为了防止有人再次暗中做手脚,周敏芝和李德才将秘方一分为二,各自保存一份。每张秘方上的中药药性都是相克的,根本无法配置,只有当两张秘方加在一起时,才能配置出真正的美容秘方。 慈禧在用过他们的秘方之后,短短几天时间,非但过敏消退,而且皮肤也变得柔嫩白皙,紧致莹润,宛如少女一般,顿时凤心大悦,赦免了二人之罪。 后来八国联军攻入北京城,慈禧带着光绪帝避走热河,紫禁城里一片混乱,周敏芝和李德才也仓皇出逃,兵荒马乱中李德才为了救周敏芝,死在了洋鬼子的洋枪之下。 而周敏芝凭借着一身医术,在往后的风云岁月里,倒也平淡安然的渡过了。至于那两张秘方,在历史的滔滔洪流里,不过是点滴微末,再也无人记起。只是没想到时隔百年,竟到了西鸢萝的手里,又在机缘巧合之下,回到了周家后人的手中。 周栋梁讲到最后,干涸浑浊的眼眶里有了些温润的湿意,取下了金边老花眼镜,细细地擦去镜片上面的水雾。那个动荡屈辱的年代他并不曾亲身经历,只是祖父将李德才的牌位供奉在了周家先祖的祠堂内,每年清明周家后人都要前往祭奠叩拜。时至如今,他仍然清楚的记得祖父在跟他们讲诉那个故事的时候,眼中深深的悲拗与凄怆。动荡的年代,同舟共济、舍身相救的生死之交,怎不令人唏嘘缅怀、感激涕零。 西鸢萝亦是感慨。没想到这张秘方的背后,居然还有这样一个感人的故事。 “如此说来,这秘方有两份,那这另外一份……?”西固天问道。 周栋梁将金边老花眼镜放回镜盒内,说道:“或许是因为这秘方带来的经历并不愉快,祖父从没跟我们提起过,我也从没有见过。” 西鸢萝顿失所望。这秘方一分为二,药性又相互克制,如此复杂难配,如果连周家后人都不知道,那么看来是真的没有希望了。长期以来的乐观跟坚持,在这一刻终于土崩瓦解。 “不过……” 正当西鸢萝失望失落的时候,周栋梁却慢悠悠地说道:“我祖父去世时曾留下一本札记,里头记载着许多他对各种医书、药方的见解,以及他会诊过的一些疑难杂症,里头也曾提及当年为慈禧研制秘方的事儿,虽然并不全面,但要恢复,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西鸢萝的眸子瞬间又被点亮。 西固天笑道:“你可是中医界的泰山北斗,只要你说有可能,就一定能行。”然后又叹息道:“我这孙女啊,性子强,为了这事,不眠不休的不知道捣腾了多久。只要你能帮她把这秘方给配出来,我一定让她好好孝敬孝敬你。”言下之意,就是钱不是问题。 周栋梁呵呵一笑,道:“什么孝敬不孝敬的,我老骨头一把,还在乎那些个。”他现在比较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他转首问西鸢萝,“西小姐,你说你的秘方是从一个朋友处得来的,不知你那朋友可是姓李?” 西鸢萝摇头,“不是,他姓龙,祖奶奶曾是慈禧太后身边的宫女。” 周栋梁的眸光瞬间黯淡了下去。这几十年来周家一直在寻找李家后人,只可惜人海茫茫,终是杳无音讯,原本以为此次是个机缘,没想到,依然是天不遂人意。 看着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眼中流露出的失望与灰暗,西鸢萝心中不忍,一时冲动就说道:“周爷爷,您别灰心,只要李家有后人在世,我相信就一定能找到,我可以帮你。” 冉再青捧着茶盏的手一滞,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并不赞同的看了她一眼。 周栋梁眉眼弯弯,露出了和蔼宽慰地笑意,“如此最好不过,那我就先谢过西小姐了。”西家富可敌国,这西鸢萝的未婚夫又是当今“太子爷”,权大势大,要找一个人,自然比他们来的容易的多。 周栋梁走后,冉再青劈头盖脸说了西鸢萝一顿。西鸢萝也觉得冒失了,寻找李家后人的事,毕竟时隔百年,纵然西家富有,可人海茫茫,真要找起来,谈何容易! 西鸢萝郁闷。 西固天说道:“话已经说出去了,也不好食言,此事只好从长计议,慢慢再想办法了。” 或许是周栋梁也有求于西家,所以没过了几天,他就将那张十分难以配置的秘方给复原送了过来。西鸢萝欣喜若狂,并依照西固天的吩咐好好孝敬了周栋梁,投其所好送了两幅价值不菲的古董字画,如此一来,即便将来真的找不到李家后人,也不用觉得有所亏欠。 而且西鸢萝偶尔还听冉再青说起,这周栋梁的一个儿子前些年因为做生意亏好些钱,因此便想了个法子,仗着自己年纪小,故意装出一副懵懂娇憨的模样,央求周栋梁加入她的未来公司,帮其研究美容秘方,她出钱买,并承诺给予分红。惹得西固天和周栋梁两个老人哈哈大笑。 周栋梁只当她是小孩子心性,又被她娇言软语一哄,越发觉得西鸢萝玲珑可爱招人疼,想着反正老来无用,时光闲暇,当即便也答应了。 有了秘方,接下去便是调配,然后注册公司,安装生产线,再就是产品上市,销售赚钱。 接下去的日子里,西鸢萝和文雅龙豹三人几乎每天都生活在忙碌和兴奋之中。 秘方调配很顺利,文雅自己先试用了下,效果非常好,西鸢萝也迫不及待尝试了一下,果然是晶莹润透,效果显著。但同时也发现了一个问题,因为当年这秘方是为年过花甲的慈禧所研制的,所以她最大效果是抗衰老加保湿美白,适合年龄群在30岁以上。 针对此情况,西鸢萝专门做了一份产品定位方案,仔细分析确定了产品要求的是品牌路线,针对的消费群体是高收入的富裕群体,甚至大概的标出了产品的价格。 当文雅和龙豹看到那个几千块的标注之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这……鸢萝,你怎么把价格定的这么高?会有人买么?”文雅狐疑地问。虽然这款化妆品效果的确不错,但是成本价格撑死了也就几十块,这不是坑人么? 西鸢萝却说:“我觉得不高啊。我们现在才刚开始,但接下去就要安装生产线了,马上需要资金投入,雇请员工,购买原材料,设计包装,后期还要打广告,请明星代言等等都需要钱的。我们投入资金,当然是要赚回来的。” 西鸢萝说的有理,文雅无从反驳,但还是忍不住咕哝了一句:“这么贵,一般人哪儿买的起啊。” 西鸢萝很正色的告诉她:“文雅,我们要走的是品牌路线,针对的消费群体是高收入的富裕人士,尤其是那些阔太太跟上流名媛。你试想如果我们的产品连菜市场的大妈都可以用,那她们还会买我们的产品么?” 文雅茅塞顿开,暗叹西鸢萝不愧是生意人家出身,懂的果然比他们多。 注册公司的事儿,西鸢萝一个电话甩给了连彦博。对于她的事儿,不论大小,连彦博从来不敢怠慢,第二天就打电话来笑着说:“小姑奶奶,一切搞定,不过在这之前,你得把公司名称告诉我。” …… 西鸢萝懵了。这些天太兴奋了,反倒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那就是给他们的化妆品取个名儿。 于是三人又坐下来,但基本上就她跟文雅俩人在商议,她们取了一个又一个名字,有诗意的,有清凉简洁的,也有透着几分妩媚气息的,但想来想去,总觉得似乎少了点什么。 最后龙豹实在听着不耐烦了,打着哈欠说道:“你们合计来合计去,弄了半天了,累不累啊。我看就从你们俩的名字里取,管它‘萝雅’得了。” 这主意不错。 西鸢萝和文雅对视一眼,同时兴奋的大叫起来。 公司名称由此拍案定为了“萝雅化妆品公司”。 令西鸢萝最为头疼的是安装生产线的事儿。因为西鸢萝才刚接触这一行,很多东西都是一知半解。那些生产线设备,机械安装什么的玩意儿她完全是如坠云雾毫无头绪,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到懂行又合适的人,而龙豹虽是个男人,但愣头青,西鸢萝根本不放心他,于是只好勉为其难自己到处跑,到处找人问。 最后连彦博看着实在心疼,就跟她说:“你一个女孩子家成天在外面跑来跑去像什么样子,再说那些东西你也不懂,跑也白跑。这样吧,我给你踢个人过来,有什么杂事琐事,你指使他去就成,工资算我的。” 西鸢萝问:“你说的那人他懂那些么?” 连彦博停顿了半晌,说:“应该懂吧,他麻省理工机械工程系毕业的。” 麻省理工?名头倒是够响的。不管怎么样,与其自己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不如试试大表哥派来的人吧。 于是,当天下午,在文雅家小区门口,林恒顶着一头帅气张扬的发型,开着一辆宝蓝色的奥迪R8跑车雄赳赳气昂昂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用一种无比亲热,甚至带了些讨好意味的叫了她一声:“嫂子。” 西鸢萝闹了个大红脸。林恒的脸上越发得意洋洋起来,拨弄着发型,随意打量了下小区四周的环境。 “怎么是你呀?”西鸢萝的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不置信和不信任。大表哥怎么派他过来了?不是她瞧不起林恒,只是这林恒是京城有名的浪荡公子哥儿,吃喝玩乐就一把手,至于才干么?实在抱歉,她从来就没听说他干过什么正事。 西鸢萝的轻视让林恒感觉很不满, “嫂子,你别小瞧人,我可是麻省理工学院机械工程系的硕士。” 林恒昂着头,摆出一副便宜你了的样子。西鸢萝忍不住好笑,亏道:“学历高是一回事,踏实肯干又是另一回事。” 林恒哪里听不出来西鸢萝是在讽刺他平日里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也不生气,只嬉笑道:“嫂子放心,你的事,别说是让我跑跑腿,就算要我做牛做马我也心甘情愿。” 西鸢萝还想说什么,文雅拉拉她的衣袖,低声道:“我们上去再说吧。” 西鸢萝这才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盯着他们瞧,尤其是几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子,正远远地看着林恒窃窃私语,甚至偷偷地拿出了手机对着他拍。林恒生原本就生就一副好皮囊,今日又特别处理了一番,更显得阳光普照,帅气逼人,更别说身后还靠着一辆价值不菲的宝蓝色奥迪跑车,活脱脱就是高富帅的典型!难怪那群女孩子会如此着迷了。 西鸢萝撇撇嘴,拉着文雅朝楼上走去。林恒冲对面的女孩子吹了声口哨,跟了上去。 “林恒,我可把话给你挑明了,我这的活儿不是跑跑腿那么简单的,你要是敢再半道上给我撂挑子的话,还不如趁现在赶紧走人。”一进房间,西鸢萝就说道。 林恒自在从容,毫不客气地走到沙发上坐下,双腿交叠,张开右臂搁到沙发背上,语气照旧不羁,但目光难得的坚定,“嫂子,你放心。我林恒向来言出必行,答应别人的事,就一定办到。” 这个她倒是相信。虽然并不十分了解林恒,但她相信齐怀渊。她相信能够跟齐怀渊称兄道弟的人,肯定不会简单,更不会是言而无信之人。 “好!” 西鸢萝当场拍案而定,聘下了林恒这个几乎是从天而降又来头不凡的小员工。 林恒瞅着她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认真执着的模样,忍不住嘴角含笑,眸中带了几分意味。这丫头果然有趣,难怪竟连齐怀渊的心都能够收了去。 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西鸢萝以前还真是小看了林恒。别看他平时一副花花公子吊儿郎当的模样,可真做起事情来,却是绝不含糊。西鸢萝抓破脑袋都弄不好的生产线问题到了他的手里,三下五除二,轻松搞定,而且他还能各头兼顾,帮龙豹一起解决厂房问题,招工问题,并指导作业,甚至连销售的伙计都包揽了,在产品正式投入生产前,他就带着西鸢萝跟文雅调配的样品到处跑,凭着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居然收到了几千份的订单,着实令西鸢萝惊诧不已。 忙忙碌碌一个多月,萝雅化妆品公司终于在众人的欢庆声中正式成立。 公司成立之后,事务变得更加繁忙起来。看着不起眼的一个小公司,可每天大大小小的事情加起来少说也有几十件,虽然有林恒这样的好帮手在,可是西鸢萝毕竟是公司的负责人,许多事情最后还得她拿主意,而且如果事事假手于他人,那她又如何在公司建立威信?林恒也深谙此道,所以他很懂得把握处理事情的分寸,他只是帮忙的,不该伸手管的地方绝对不手长,甚至连西鸢萝要任命他为总经理也都拒绝了,理由是他最不喜欢束缚。 可西鸢萝毕竟还是个高三的学生,虽然课业难不倒她,每次月考都得第一,但总归还是要做做样子,时不时去学校报到一下的。而且因为她的屡屡旷课,学校开始风传,西鸢萝之所以每次都考第一,是因为事先买了试题。此谣言一出,几乎所有的人都相信了,试想一个原本成绩超烂的人在突然间名列前茅,就已经够让人诧异的了,现在更是成天旷课,却又稳占鳌头,岂能让大家信服?而且一说到西鸢萝,众人就总爱津津乐道她的家世身份,拈酸吃醋的说什么西家大小姐……天朝太子妃……云云。 众口铄金,人言可畏。无奈之下,西鸢萝只好将更多的时间坐到教室里去。公司的事情就留待晚上去处理。 如此一来,日子倒也过得充实。一转眼,就到了初夏。 虽然只是初夏,但城市的街头已然热浪滚滚,女孩子们也穿上了清凉单薄的夏装,曼妙的身姿来往穿梭在热闹的街头,成为一道道靓丽的风景线。 向来爱美的西鸢萝自然也不落人后,鹅黄色的雪纺及膝短裙,白色高跟鞋,玲珑俏丽,娇嫩的仿佛一朵清晨带露盛开的迎春花。 只是,上帝赐予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幸福,并不是美丽的衣服,也不是婀娜的身段、姣好的容颜,而是唇畔那一缕心满意足,足以令全世界都为之黯然失色的幸福的笑靥。 那一晚,当西鸢萝走出公司大楼,街道两旁华灯初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玫瑰花香,这才讶然地发现,不知何故,街头出现了许多卖玫瑰花的小贩,而身旁,一对对手拉着手的情侣兴高采烈朝街道的另一头奔去。西鸢萝放眼望去,只见对面珠宝店门口挂着一幅大大的广告牌,上面红色的广告语大而醒目,“520,让真爱永久!爱她,就送她独一无二的钻戒!” 哦,原来今天是5月20号。西鸢萝恍然大悟,心中感触,慢慢地朝那个广告牌走了过去。广告语的右下角,印着两个心形钻戒,样式虽然普通,但在这样特别的日子里,在有情人的眼中,自然就被赋予了特殊的含义。 西鸢萝情不自禁地伸出手,食指指腹轻轻触摸钻戒图案,沿着轮廓缓缓游走,心中蓦然一阵酸涩,她有多久没见到齐怀渊了?一个月,两个月,还是半年?连她自己都数不清了。 时间很快,快到她每天的事情都做不完,一天就过去了,不管是一月,还是半年,都如白驹过隙,荏苒似箭。 可时间又很慢。 只要一想起齐怀渊,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无限延长,一天,一天,都像是经历无数个世纪一般,是那么的漫长与难熬。 “小姐,喜欢可以进店里看看,今天520,我们店特别推出了一款情侣钻戒,只限量出售99对。” 服务员甜美的声音蓦然打断了她的思绪。西鸢萝回过神,眸光穿过透明的玻璃望向店内一对对结伴挑选的情侣,果断的摇了摇头。她不可让别人的开心幸福来折射自己的孤寂落寞。 服务员似乎是看出了她眼中的落寞,笑了笑,不再多言。 西鸢萝转身离开珠宝店,开始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魂不守舍,浑浑噩噩,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一辆黑色的宾士停到了她的身边,她才略微打起了点精神,转过头去。 转过头的瞬间,她怔楞住了,随即眸子便被点亮,她开心地叫了起来:“怀渊”。 ☆、第74章 转过头的瞬间,她怔楞住了,随即眸子便被点亮,她开心地叫了起来:“怀渊”。 车内的人对着她温润而笑,眸中漾着绵绵的情意,似波光点点,粼粼生辉。 开车的勤务兵下车快步跑来给西鸢萝打开车门,西鸢萝钻进去,一头扑进他怀里,齐怀渊张手,抱了个温香满怀。 “丫头,你一个人在街上傻走什么呢?”齐怀渊抚着她柔顺的秀发,轻声责问。 西鸢萝整个脸都埋进了她的胸膛里,心中既欢喜又酸涩,眼眶抑制不住的湿润,暗哑着嗓音颤抖地轻声呢喃:“怀渊,我好想你。” 感受到她的不安与委屈,齐怀渊心中愧疚,用力地抱紧她,低头在她耳边真心地道歉:“鸢萝,对不起。”他的身份注定了他不能够像常人一样无拘无束的自由恋爱,他总有忙不完的事情,总是突然就离开她的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有时候甚至连一个电话都不可以给她。他忠于国家,无愧于军人的身份,但是,他却有愧于自己的爱人。 此时此刻,除了一句苍白无力的对不起之外,他再也无法组织任何语言,因为任何言语都不足以表达他的愧疚跟爱恋,唯有紧紧地抱住她,一点点驱走她的不安跟恐惧。 良久,西鸢萝的情绪渐渐平稳,但身子依然软软地窝在他怀里不肯挪动。车子经过一处繁华地段的红绿灯,停了下来。排了一溜的车龙。有些小贩乘机见缝插针,捧着玫瑰到处兜售。旁边的人行道上,时不时有手挽着手的情侣走过,女孩子们手上无一例外都捧着一束娇艳的玫瑰花,令西鸢萝很是艳羡。 齐怀渊寻着她的目光,抬眼朝车窗外看了一眼,轻轻揉弄着她的脸颊,低头含笑问她:“想要?” 西鸢萝抿着唇,眼眸微垂,轻点了点头。 齐怀渊嘴角的笑意加深,捏了下她的脸颊,“好,你等我一会儿。”说完,他走下车,朝不远处一个兜售玫瑰花的小贩走去,不一会儿手中就多了一大束玫瑰花。 齐怀渊身形高大,穿着一身棕绿色的陆军常服,越发显得身板笔挺,丰神俊朗。当他捧着一大束娇艳火红的玫瑰花往回走的时候,简直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两旁的车主纷纷摇下车窗观望。 “军哥哥,好样的。”人群中有个高亢的女声突然喊了这么一句,紧接着是一阵应和般的鼓掌跟喝彩声。 齐怀渊笑着看向人群,居然对着他们行了一个军礼。如此一来,鼓掌声、喝彩声,更是如海潮一般响起。 西鸢萝禁不住笑了起来,没想到齐怀渊居然还有这么俏皮的一面。 就连前头开车一脸恭谨肃正的勤务兵也忍不住笑,下意识地回过头看向车后,虽然中间隔了一层玻璃,他什么都看不到。 齐怀渊回到车上,将玫瑰花递给西鸢萝,西鸢萝开心地接过,瞧着他,眉梢眼角尽是笑意。 齐怀渊摸摸自己的脸,故作疑惑,问她:“我的脸上刻花了么?” 西鸢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娇笑着用胳膊去撞他,“真没想到我们的军长大人会这么可爱。” 齐怀渊笑,长臂一伸,将她搂到怀里,埋怨道:“那还不都是因为你!” 西鸢萝窝在他的怀里,眼角上扬,浅笑弯弯,一脸的幸福愉悦。 车龙在交警的疏导下终于开始缓缓移动。西鸢萝抱着玫瑰,用手轻轻拨弄着花瓣玩儿,齐怀渊低头瞧着,只觉她纤细的柔夷在殷红玫瑰的衬托下越发显得白皙柔嫩,简直令人忍不住想抓过来亲上一口。 “咦,我们去哪儿?”车子行了一路,西鸢萝才猛然想起问这个。 齐怀渊笑笑,搂着她的臂弯紧了紧,低头对怀中的人儿说:“当然是回家了。我已经吩咐娟婶给你炖了燕窝,和你最喜欢吃的鱼香馄饨。” 被齐怀渊这么一说,西鸢萝倒也真的是分外想念娟婶做的鱼香馄饨了。 俩人相携回到清远别墅,一路欢声娇语,好不甜蜜。但当俩人踏进客厅的时候,却忽的脚步一滞。只见客厅中央立着一个女子,一袭黑色装扮,亭亭玉立,简约时尚中带了几分勃勃地英气。听见俩人的脚步声,女子回过头来。西鸢萝见了不由一怔。陈格菲?她怎么会在这里? 不等西鸢萝的疑惑转过弯来,陈格菲就已经上前几步,雀跃地冲齐怀渊喊:“怀渊哥,你回来了。” “格菲?你怎么过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齐怀渊拉着西鸢萝进屋,一叠声地问陈格菲,言语之中竟是十分熟络与亲昵。 陈格菲这才瞧见捧着玫瑰,偎在齐怀渊身边的西鸢萝,欢欣的眸光顿时黯淡,眼光冷冷地从她身上一扫而过,浅笑着对齐怀渊说:“刚下的飞机,听说你也今天回来,所以就过来看看。” “是嘛。我还以为你在巴黎那边玩疯了,都不想回来了。”齐怀渊说着,放开西鸢萝的手,脱下军服,走过去衣架那边。 不知为何,西鸢萝蓦然一阵失落,立在当地,竟有些不知所措。有时候,女人的直觉是很灵敏的。今日一见陈格菲,她就觉得她对齐怀渊肯定不是朋友那么简单,所以才显得有些慌乱。 陈格菲随意地瞟她一眼,跟过去齐怀渊那边,缠着他说话。 陈格菲那毫不加掩饰的轻慢跟厌恶,仿佛一盆凉水迎头浇下,令她的心情瞬间从天堂跌落地狱,既委屈又气愤,呆呆地站在那里,尴尬又难堪。 幸好娟婶听见声音,从厨房走出来,见西鸢萝站在那里,连忙迎了上去,先是一通数落,埋怨她齐怀渊不在的日子都不过来这边玩,然后瞧着她手上的玫瑰花,笑眯眯地说:“这花是大公子送的?” 西鸢萝没有回答,只是浅笑着默认。 娟婶欣慰地感叹:“哎哟,这孩子,总算是懂得上点心了。”然后接过她的玫瑰,说:“来,娟婶给你插起来,就插你房间床头那个花瓶吧?” 西鸢萝看了一眼不远处窗口边上相聊甚欢的齐怀渊和陈格菲,忽然起了点小孩心性,“不,就插客厅里吧,待会吃饭的时候放桌上。” 娟婶答应着转身去找花瓶。西鸢萝一个人站在那里,心中气闷,不想去看齐怀渊,就转身去扯旁边木架子上的兰花叶子。只听陈格菲爽朗明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怀渊哥,你不知道,巴黎可好玩了,尤其是骑着马在尚蒂伊城堡中奔跑的感觉,真的是太棒了。” “是么?”齐怀渊拿了个苹果在手中削着,嘴角挂着笑,惋惜地道:“可惜我不能出国,不然就可以和你们一起去了。” 西鸢萝捏着兰花叶子的手猛地一个用力,硬生生扯下一根来。 陈格菲闻言心中暗喜,眸放光彩,直直地看着齐怀渊。 而齐怀渊低头专注削苹果,并没有看到陈格菲眼中的痴迷之色。待苹果削好,他才放下刀子抬起头。陈格菲嘴角挂笑,伸手就想去拿他手中的苹果,却只听咔哒一声轻响,立刻将齐怀渊的注意力引了过去。他站起身,拿着苹果朝西鸢萝那边走去。 齐怀渊走到西鸢萝的身边,只见她一脸气呼呼地样子,一双白嫩的小手不停地使劲扯着他好不容易从林恒那里得来的名品兰花,青翠修长的叶子散落了一地。 绕是如此,齐怀渊也没有生气,只是柔声问她:“怎么了?好端端地,你拿兰花撒什么气?” 西鸢萝不说话,侧过头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齐怀渊一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根本不知道她在生什么气。但见她气嘟嘟的样子,只得好言央告:“好了好了,不生气了,来,吃苹果。” 西鸢萝哼了一声,扭动肩膀甩开齐怀渊的手。 因为陈格菲在场,齐怀渊觉得有些尴尬,箍紧她的肩膀,低头在她耳边小声道:“鸢萝,别闹,有外人在呢。” 齐怀渊知道,西鸢萝虽然年纪小,偶尔会娇惯一些,但并非任性不讲道理,是绝对不会在外人面前给他难堪的。 果然,西鸢萝咬着唇,强压下心中的怒气。他说陈格菲是外人,这多少让她心里好过了一些。 见她脸色有所缓和,齐怀渊赶紧讨好,将苹果喂到她嘴边上。这时候恰好娟婶在那边叫可以吃饭了,西鸢萝便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完了也不要那苹果,兀自朝餐桌走去。 齐怀渊看着她的背影,虽然气鼓鼓地,却又透着一股子可爱劲儿,忍不住嘴角轻扬,笑了起来,伸手将她咬过的苹果塞进嘴里咬了一大口,咯吱咯吱嚼着跟了上去。 在餐桌上,西鸢萝秉承西家家教,食不言,寝不语,安静无声地吃东西,齐怀渊给她夹什么,她就吃什么,十分的乖巧听话。 倒是陈格菲,叽叽喳喳不停地说话。 “怀渊哥,你知道我在巴黎遇到谁了么?” 齐怀渊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到西鸢萝的碗里,含笑问她:“谁啊?” 陈格菲瞧着齐怀渊不停地往西鸢萝碗里夹菜,那种细腻关切的神情,是她从未所见过的。脸上欢脱的表情有些凝滞,但仍强作笑颜,说:“小杏儿,以前我们大院里最丑的那个丫头。没想到去巴黎留学了几年,倒变漂亮了许多,真是女大十八变。” “小杏儿?”齐怀渊在脑海里略微搜索了一下,然后淡淡回了一句:“我好些年没见着她了。” …… 陈格菲一时没了话语,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米饭。 西鸢萝低头吃饭。齐怀渊又舀了一小碗鱼香馄饨放到她的面前。陈格菲看着,越发觉得胸口发闷,吃不下饭。抬头又见桌子上放着一大束殷红的玫瑰,更觉刺眼。正好娟婶端了鸡汤上来,她就不悦地道:“娟婶,干嘛在餐桌上摆这么大束玫瑰,看着碍眼。撤了吧。” “啊?这……”娟婶楞了一下,为难地看了一眼西鸢萝,然后将视线转到齐怀渊了的身上。 齐怀渊拿着筷子的手也是一顿,眉头微微蹙了一下。陈格菲从小跟他一起长大,他向来拿她当妹妹看,所以一贯也是宠着她的。若是平常,这样的小事他自然不会计较,但是今天不一样,那玫瑰,是他送给西鸢萝的,若是由着她拿了下去,鸢萝会怎么想? 齐怀渊正寻思间,一直埋头吃饭的西鸢萝忽然抬起头说道:“娟婶,你去给我拿点醋吧。” “欸,好。”娟婶赶紧答应着去了。 齐怀渊笑了笑,说:“今天怎么想着要蘸醋了。”以前吃馄饨,可从来没见过她蘸醋的。 西鸢萝扒拉着碗里的鱼香馄饨,抬眸看了眼对面的陈格菲,嘴角轻扬,讥诮道:“这醋不是给我自己的,是给陈小姐的。” 陈格菲闻言不由得脸色立沉。这西鸢萝,分明是暗讽她在吃她的醋。 偏偏齐怀渊不明就里,还说:“格菲?她从来不吃醋的。” 西鸢萝嘴角一撇,淡淡回了一句:“是么?!”然后低头继续扒拉她的鱼香馄饨去了。 齐怀渊终于觉察到气氛有些不对,想要缓和一下,就又给西鸢萝夹菜,但这一回无论他夹再多,西鸢萝都不动一下。齐怀渊一边连催带哄地叫她快吃,一边又发现陈格菲也是坐在哪里什么都不吃,怕冷落了她,也夹了一块她喜欢吃的红烧肉送过去,但谁知还没送到她碗里,就在半道上被陈格菲用筷子给拦住了,并冷嘲热讽地说: “不用了,我自己会夹,我可不像那些千金大小姐,吃个饭还要人伺候。” 齐怀渊收回筷子,不悦地嗔了她一眼。这丫头,心直口快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 西鸢萝抬眸,迎上陈格菲挑衅的眼神,不怒不躁,嫣然一笑,问道:“陈小姐还没有男朋友吧?” 陈格菲很明显楞了一下。 西鸢萝不待她回答,又笑道:“难怪你不懂。这呢,不叫伺候,叫情调。等你有了男朋友,自然就会知道被人细心照顾着是什么滋味了。” “你……” “鸢萝这话说的没错,格菲,你也老大不小了,秋姨天天叨叨着你找对象的事儿,我劝你赶紧找一个合适的订下来,让她老人家也好放心。” 齐怀渊语重心长,说了一句今晚让西鸢萝听着最顺耳的话。 陈格菲深吸一口气,控制住情绪,闷声说道:“说的简单,要找个合适的哪儿那么容易?跟我们一个圈子的,不是已经有对象,就是年纪配不上。” 齐怀渊不以为然道:“干嘛非要在我们圈子里找?天下好男儿多的是。前阵子追你那个柳有溪,我觉得就不错。” 说到柳有溪,西鸢萝不禁凝神细听。因为此人她也认识,不但认识,而且还是亲戚。他的母亲是西崇明的姨表妹,所以论辈分,他是她的表哥。 因为年龄差距,柳有溪又常年待在国外,所以俩人关系并没有如连彦博一般亲密,但小时候他经常带她出去玩,待她亦是如亲妹妹一般疼爱的,又加上两家往来频繁,所以在西鸢萝心里,对于这个表哥还是很有亲切感的。早先她也曾听说过柳有溪在追京城哪家名媛,据说费了好一番心思,砸了许多钱。她不是个爱八卦之人,当时也没多打听那女的究竟是哪家小姐,只是没想到居然会是陈格菲! 柳家世代经商,虽不及西家,但也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家族企业,柳有溪又是长子嫡孙,其地位和将来自然不言而喻,而且其本人也是难得一见的青年才俊,年纪轻轻就靠自己的努力分别在巴黎和上京创办了时尚杂志社,他推出的杂志品味高尚,别具一格,自成一家,备受时尚界推崇,销量经常供不应求,就连西鸢萝为这次推出的萝雅化妆品打广告,也要去打他的主意。如果他能和陈格菲在一起,倒也般配。 但陈格菲并不这么认为。 “我陈格菲要找的男人,必定是天下间独一无二的,柳有溪……”她自信倨傲,冷笑一声,满脸不屑道:“他不过一届商贾,满身铜臭,我怎么可能看上他。” 齐怀渊皱着眉头斥责她,“你这丫头,心高气傲也得有个度。” 西鸢萝冷了脸,说:“陈小姐,你可以不喜欢柳有溪,但也不至于这样侮辱人家吧?” “侮辱?”陈格菲嗤笑,“难道我有说错么?自古商人重利,他要不是看重我家的权势,他会那么卖力来讨好巴结我?” 西鸢萝被气得脸色铁青,双眸嗔视,没想到陈格菲娇艳妩丽的容貌之下,竟然掩藏着这样一颗傲慢偏激、自以为是的心灵,真正是不可理喻。 陈格菲见西鸢萝面色不善,眼珠子一转,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嘴角一弯,嘲弄道:“哦,我差点忘了,那个柳有溪是你表哥吧?” 西鸢萝抬眸瞥她一眼,没有理她,完全一副不屑与之对话的意思。 陈格菲却是来了兴致,反而咕哝着抱怨她:“表哥就表哥吧,我又没说你,你生什么气。” 陈格菲欺人太甚,西鸢萝气恼,刚想发作,齐怀渊就夹了一筷子糖醋排骨过来,讨饶似地看着她,祈求她别跟她一般见识。 西鸢萝狠狠地剜他一眼,拿起筷子闷闷地拨弄米饭,心中窝火,哪里还吃得下饭。 而那厢陈格菲就高兴了。 娟婶拿了醋过来,放在西鸢萝边上,另外还有一小碟水果。 西鸢萝忽然眉头一皱,计上心头,问娟婶道:“娟婶,今天的鱼不错,多少钱一斤啊?” 娟婶抓着围裙擦手,回答:“这是新鲜的鲈鱼,35块钱一斤。” “那排骨呢?”西鸢萝又问。 “排骨23块一斤。”娟婶说着重重地叹了口气,“最近物价涨的厉害,连米都要13块一斤了。” 西鸢萝笑了笑,“好了,娟婶,没事了。” 娟婶答应着下去了,临走还不忘嘱咐西鸢萝多吃点。 娟婶走了之后,西鸢萝就冷冷地道:“人活在世,衣食住行,哪样都离不开钱,若是自命清高,嫌钱铜臭,干脆连饭都别吃了。” 陈格菲正夹菜的手顿时愣在了半空。 齐怀渊面色稍沉,不悦地指责她:“鸢萝,不可无礼。” 西鸢萝盯着齐怀渊,眸中的怒火越燃越炽,最后哐地一声扔了筷子,站起身往楼上走去。 “鸢萝,鸢萝……” 齐怀渊在身后猛叫,可任凭他怎么叫,她就是不回头,一转眼就消失在了楼道尽头。 齐怀渊无奈地转过身,陈格菲在边上凉凉地道:“怀渊哥,你这未婚妻脾气可真够大的。” 齐怀渊此时正心中懊恼,陈格菲却还在一旁煽风点火,顿时没了耐性,摆正了脸色说道:“格菲,有一件事情你必须明白,鸢萝是我的未婚妻,你不尊重她,就是不尊重我。” 说完,他也起身上楼,找西鸢萝去了。 陈格菲呆呆地楞在当地,望着齐怀渊的背影渐渐淡出她的视线,一颗心也仿佛跟着黯淡了下去,不由得喃喃自问:怀渊哥,如果当初跟你联姻的那个人是我,你是不是也会像对西鸢萝那般待我? ☆、第75章 齐怀渊走到西鸢萝的房间,推门进去,见她歪歪斜斜的卧在床上,整个脑袋都闷进了枕头里,无声无息地。 “鸢萝……”他走过去,拍着她的肩膀叫了一声。 西鸢萝赌气使劲推开了他的手。 “鸢萝……”齐怀渊无奈,握着她的肩膀用力将她的身子扳了过来。不成想见到她的样子却吓了一跳,原本娇俏明媚的脸蛋上挂满了泪痕,洁白素净的枕套上湿了一大片。 齐怀渊顿时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你怎么哭了。”看见她的泪水,齐怀渊很心疼,同时又有一种深深无力感,为什么那么一点点小事,她都能哭成这样? 他这么一问,西鸢萝的火气更加上来了,噌的一下坐起来,质问他:“齐怀渊,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齐怀渊觉得有些好笑,感觉她的问题很幼稚,但又不能不回答,只能耐着性子符合她,“傻丫头,我心里怎么会没有你呢。” 他的态度让西鸢萝很不满意,感觉像是在敷衍自己,于是很不争气的再一次泪盈于睫,一把甩开他搁在她肩膀上的手,哭诉道:“有我你还帮着外人欺负我。” 齐怀渊很是无奈,那呜呜咽咽的声音仿佛一记记闷拳捶在他的身上,让他心疼,却也心烦意乱。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平日里明明知书达理,宽和大度的西鸢萝,今天却为了一点点小事而如此闹脾气。连续几个月没日没夜的军演早已令他心力交瘁,疲惫不堪,只是因为见到她,所以才强撑到现在。但此刻,她的哭闹不休,仿佛最后一根稻草,一下子压垮了他所有的坚强跟硬挺。他忽然觉得好累,好累! “鸢萝,不过是一点小事。”齐怀渊有气无力地说道。 “小事?人家都指着我的鼻子骂了,你居然还说是小事?我看你分明就是偏袒那个陈格菲。”西鸢萝恼怒地大叫起来。 齐怀渊叹息,倾身上前,不顾她的挣扎搂紧她,软语安慰:“好了好了,鸢萝,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可是你要明白,虽然我跟陈格菲从小一起长大,但说到底,她终究是个外人,人家上门是客,有些话,我说不得。” 西鸢萝渐渐停止了挣扎,齐怀渊这才松开她,双手握着她的肩膀,低头瞧着她说道:“而且,你身为女主人,怎么可以说出让客人不要吃饭这样的话来,传出去,不是让人笑话你么?” 西鸢萝被他说的脸上一红,低头嘟囔:“什么女主人啊,明明我也是客人。” 齐怀渊笑,“胡说,这别墅里,不论是我,还是娟婶,他们哪个不是把你当女主人一样捧着敬着的?恩?” 西鸢萝眼眸低垂,抿着唇角不说话了。其实她在意的根本不是什么陈格菲,而是齐怀渊的态度。既然他都已经表明态度了,那她自然而然也就释怀了,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觉得自己太过小家子脾气,后悔不该如此冲动任性。扭扭捏捏了半天,才又重新抬起头去看齐怀渊,这才发现他的脸色异常苍白,很是疲累的样子,顿时紧张起来。 “怀渊,你怎么了?很累么?”她伸手捧住他的脸颊,她担忧地问。 齐怀渊疲惫的脸上绽出笑靥,摇头,伸手将她揽到怀内,“不累,只要抱着你,我就不累。” 俩人耳语缠绵了好一会儿,才又重新下楼吃饭。陈格菲早已离去,西鸢萝乐得轻松,心情大好,反过来处处体贴照顾齐怀渊,惹得他欣喜若狂,眉开眼笑的。 没了陈格菲的搅和,俩人才终于体会到了久别重逢的幸福跟甜蜜。吃完了饭,手拉着手到花园里散步。碧澄透蓝的天空中,一轮圆月当空,说不尽地缱绻柔情。散完了步,他又带着她去书房,他批文件她看书,沉默静谧之中偶尔相视一笑,自有一股绵绵的情意脉脉流淌,情到深处,仿佛明月高山,就算彼此之间没有任何言语交流,也依然能够默契和谐。 好不容易批完了所有文件,齐怀渊也不急着送她回去,而是抱着她在阳台上赏月。干净澄澈的天幕上,一轮明镜似的圆月高高悬挂,银白色的月光遍洒人间,清凉的微风中有夏虫在唧唧地鸣叫着,鼻尖隐隐约约能够嗅到月季花淡淡地清香。那月光轻纱似的,朦朦胧胧,仿佛一张柔软的网,将天地万物都笼罩其中。有种脱离尘俗仙境一般的静谧美好。 良辰美景奈何天!佳人如梦还似醉。 面对着如斯美景,西鸢萝犹如沉醉在梦境中一般,身心飘渺,只觉宁静安然,隐约之中有种被云彩包裹着一般的绵柔与舒适。那种感觉很奇妙,酥酥的,麻麻的,柔滑而又细腻。她脑海一片空白,情不自禁地微微仰起了头,闭上双眸,享受那种美好的感觉。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齐怀渊将她越抱越紧,柔软的双唇在她的脖颈间轻轻地来回吸允舔舐,往来游移了许久,最后辗转向上一口含住了她柔嫩细巧的耳垂。西鸢萝浑身一个颤栗,仿佛飞上了云端,整个人都轻飘飘地,没有一丝力气。 身后齐怀渊的喘息声变得越来越粗重,同样闭着双眸,沉醉其中,双手不停地在她身上来回游移,渐渐变得疯狂,身体的某一处开始不受控制地茁壮强大,那种从未有过的如山洪一般瞬间猛烈爆发的遇望,让齐怀渊措手不及,难以自抑,唯有沉沦。 月光下,火热的气息在粗重的喘息声中蓬勃喷发,伴随着夏虫唧唧的鸣叫,俩人犹如一对交颈的鸳鸯,忘我的缠绵。但当齐怀渊一双铁臂紧紧箍住她的身子,将她的身子往后按压,那一处强壮隔着衣裙紧贴她身体的时候,她猛地一个激灵,清醒过来。那如岩石一般坚硬,岩浆一般火热的触感烫地她浑身炙热,身子瞬间僵硬,不由得害怕起来。 “怀,怀渊,我,我要回去了。” 听见她颤抖的声音,齐怀渊顿时怔住,被遇望冲昏的头脑瞬间清醒过来,停止所有的动作,往后退了一步,同时将她的身子略往前推,贴合的身躯顿时分开。 “鸢萝,对不起,我……”齐怀渊慌乱的声音里尚含着一抹欲求不满的暗哑。 西鸢萝双颊滚烫,低着头,抬都不敢抬,几不可见地摇了摇。 齐怀渊定了定神,说:“你再等会儿,我去洗个澡,然后送你回去,好么?” 待西鸢萝点头之后,他立刻转身朝卫生间走去,眉宇见颇有些懊恼。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就那么冲动?西鸢萝还小,他怎么可以对她做这些事儿? 齐怀渊走了之后,西鸢萝才抬起头,用手扇着脸颊,对着天空长长地呼了口气。幸好齐怀渊及时刹车了,若不然他继续挑逗下去,真不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刚刚,他居然……一想到那种微妙的触感,西鸢萝脸上方才退下去的两朵红云刷地一下又回来了,滚烫滚烫地,简直都快要烧起来了。 浓情冷却之后,齐怀渊依言送西鸢萝回家,而此时,已是月至中天。但西家大院里头仍是灯火通明。从前院到西家大宅是一条古色古香的银杏道,道路很宽,两旁路灯林立,恍如白昼,繁茂的银杏叶子碧绿碧绿。 齐怀渊和西鸢萝手牵手慢慢走过,灯光将俩人的影子拖地长长的。 银杏道的尽头就是西家大宅,大宅前高高地地基台阶两侧栽种着好几颗大大地石榴树,意喻富贵吉祥,子孙满堂。时值初夏,石榴花开得正好,在明亮的灯光照耀下,橙红满枝,如火如荼。 齐怀渊和西鸢萝走到大宅前,彼此相偎相视,脸上都挂着幸福甜蜜的笑容。而正当俩人浓情蜜意,你侬我侬的时候,不期然瞧见石榴树下立着一抹嫩黄色的倩影,不长不短,娇俏可人。俩人俱是一怔。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那女子却是听见声音回过身来,一见齐怀渊,眼中透出惊喜,上前几步,含羞带怯叫了一声:“大公子”。 西鸢萝霎时黑脸,一记刀锋射向齐怀渊。 齐怀渊无辜地紧,立刻撇清,“别看我,我跟她可没关系。” 白妃娟闻言心中酸涩,尴尬不已,笑容牵强地转向西鸢萝,“你是西家大小姐吧?” 西鸢萝疑惑而又防备地看着她:“你是?” “我叫白妃娟,西夫人是我姑姑。”白妃娟强自镇定地自我介绍,但心中到底是惴惴不安,因为她知道自家姑姑跟这位西家大小姐向来不和,上次白家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如今……也不知道这位西大小姐肯不肯不计前嫌帮助她。 西鸢萝一听是白翠浓的侄女,心中便有些反感。但白翠浓是白翠浓她是她,她也没理由把对白翠浓的仇恨强加到一个与自己毫无干系的人身上去。上门是客,出于礼仪和修养,她还是应该招呼一下的。 “原来是白小姐,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站在外面?” “姑姑和姑父他们在里头说事,我觉得闷,所以就出来走走。”白妃娟小声解释,心中忐忑不安。 西鸢萝略点头,“夜深了,白小姐还是进屋吧。”说完,拉着齐怀渊朝屋子里走去。白妃娟侧身看着他们相携进屋的背影,眸中有着难以掩藏的失落和痛楚。 ☆、第76章 西鸢萝微点头,“夜深了,白小姐还是进屋吧。”说完,拉着齐怀渊朝屋内走去。白妃娟侧过身,望着俩人相携离去的背影,眸中有着难以掩抑的酸涩与痛楚。 一进屋,果然发现西崇明和白翠浓都在。西崇明端坐在客厅上首,脸色紧绷,很不耐烦的样子,白翠浓紧拽着他的胳膊不放,貌似在恳求什么。 冉在青坐在边上悠闲的喝茶,见到他们俩进屋,便笑着招呼:“哟,你们可回来了。” 白翠浓这才放开西崇明的手,转而对二人露出了一副示好般的笑容。西崇明厌烦地收回手,低头默默抚平被白翠浓弄皱的袖子。 西鸢萝不仅感到狐疑,“爸,小奶奶,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不睡?” 冉在青但笑不语。 白翠浓不停地对西崇明打眼色,但后者始终低着头,装作没看见。没奈何,白翠浓只好自己面对西鸢萝。她摆出了一副慈祥和蔼的面孔,尽量让自己的笑容显得温和而亲切,但无论她怎么努力,在西鸢萝的眼里,她的笑容都是那样的机械而僵硬,且不怀好意。 “鸢萝,我们在等你呢。”白翠浓柔和亲切的声音,真的就好像是一个慈母在等女儿回家一般。 西鸢萝不由得一阵恶寒,“翠姨,有什么事你就直说。”犯不着这样来恶心人。 西鸢萝的冷淡让白翠浓很尴尬,但这一回她却并没有张牙舞爪地回击数落西鸢萝,而是依旧挂着浅浅地笑意,慈眉善目的样子。 “是这样的,鸢萝,我有个亲侄女,叫白妃娟,跟你同龄,下个月就要高考了……” 不待她说完,西鸢萝就起身打断她,“翠姨,你侄女高考用不着来跟我说,我累了,要休息了。”她对白家人都没有好感,一想起刚刚在院子里白妃娟看齐怀渊的眼神,她心里就堵得慌。 “欸,别,别走啊。” 一听说她要走,白翠浓连忙上前按住她,却被西鸢萝嫌恶地推开。正不知所措间,恰好佣人送茶水上来,她赶紧端过一杯,亲手送到齐怀渊的手上,热络地招呼他:“来,大公子,喝茶。” 齐怀渊莫名其妙,但碍于对方是长辈,只好顺从的接过,礼貌地笑笑,点头致谢。 西鸢萝气不打一出来,不知道白翠浓又想搞什么鬼,但谅她也翻不出什么浪来。思及此,西鸢萝便坐了回去,她倒要看看,她究竟唱的什么戏。 见西鸢萝重新落座,白翠浓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屁股只坐了凳子的一半,还不停地来回扭捏挪动,半天才讪讪地道:“鸢萝,我那个侄女她……” “姑姑,还是让我自己来说吧。”不知道时候,白妃娟走了进来,站在门口处,夜风轻轻吹起她嫩黄色的裙角,长身玉立,清秀婉约,很有种楚楚可人的风姿。 她走到客厅中央,站在众人面前,行动中虽隐约有一股淡定从容的气度,但终究是个女孩儿,脸皮薄,面对众人聚焦在她身上的目光,还没说话,脸就先红了。站在那里,先是怯怯地看了一眼齐怀渊,然后低下头,小声地道:“我想要考军校,可是因为我爸爸和二叔的事情……所以,想请大公子帮忙。”她含羞带怯,语不成章,到最后越发声如蚊呐。 纵西鸢萝教养再好,此时也忍不住嗤笑出声,眸光陡然间凝聚了冷气。 白家老大跟老二定的可是涉黑的罪,白妃娟想要考军校,政审那一关肯定过不了。齐怀渊在军中身居要位,他如果肯帮忙,这种事自然是小菜一碟。可她也不想想,西鸢萝跟白翠浓已是势同水火,上次白家又冒犯了齐怀渊,这种情况下,他们居然还跑来求他们帮忙?这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 齐怀渊只是抬首略瞥了一眼白妃娟就低头继续喝茶了。这种事,用不着他出声,让西鸢萝表态就行了。 “大公子,我们家妃娟真的很想要考军校。你在军中地位显赫,这种小事,只要你一句话……”白翠浓放低姿态,言语恳切,颇有几分哀求的味道。 西鸢萝冷眼瞧着,没想到白翠浓为了她侄女,居然肯如此低三下四的求人,不免讥诮道:“翠姨,你对你娘家可真上心呐。” 白翠浓岂会听不出西鸢萝的讥讽,顿时脸色僵硬,心中一恼,便露出了本性,说话也就不客气起来: “这女人呐,都有娘家,能帮衬自然就该多帮衬着点,难道鸢萝你将来嫁了人,就不要娘家了?” 西鸢萝冷笑,“娘家自然要帮衬,不过——我会靠自己的本事。”说完,不再理会众人,款款起身叫齐怀渊:“怀渊,我们走。” 齐怀渊搁下茶杯,听话的站起身,临走还不忘给西鸢萝扫个尾:“明叔,太夫人,我们先告辞了。” 西鸢萝的态度很明确,白翠浓想要帮娘家就靠自己的本事去帮,她不管。 白妃娟难堪地站在那里,只觉无地自容,一张小脸涨成了酱紫色,嫣红的下唇被皓白的贝齿咬出了一排深深的牙印子,眸中蓄着水雾,泫然欲泣。 “我早就说了这事不可能。”西崇明瞟了瞟白翠浓,又看了一眼白妃娟,毫不客气地数落:“亏你们想的出来。”说罢,断然起身走人。 白翠浓气得浑身发抖。 冉再青看了半天的好戏,心情甚佳,落井下石地喟叹一声,搁下茶杯,款款起身,风姿绰约地上楼去了。 一时间,偌大的客厅里就只剩下了白翠浓姑侄两个。 “一个两个都是贱人。”白翠浓气得七窍生烟,咬牙切齿地咒骂。 白妃娟抬起头,看见白翠浓恼羞成怒、气急败坏的样子,心感愧疚,“姑姑,对不起,是我害你受辱了。” 白翠浓缓过神,见白妃娟脸色苍白,失魂落魄的,很是心疼,忍不住安慰她:“妃娟,你放心,军校的事包在姑姑身上,她西鸢萝不帮,自然有人会帮。” 白翠浓说得笃定,可白妃娟却是心中没底,觉得希望渺茫,但为了安姑姑的心,她勉强绽出一个笑容,乖巧柔顺地点了点头。 话说齐怀渊跟着西鸢萝回到房间后,原本说好等西鸢萝睡着他就走的。可没成想,他只是在她的床上略躺了一会儿,因为实在太累,居然一沾床就睡着了。 西鸢萝也不忍叫醒他,半躺在边上,俯身细细端详他睡觉的样子。 睡梦中的他,少了几分硬朗,多了几分柔和,安安静静地睡着,呼吸均匀,像个孩子一般。看着看着,她竟忍不住伸出手,用食指指腹轻轻触摸他,从眉心开始,直直往下,再顺势而上划过他如山峰一般挺拔的鼻梁,最后停留在他薄而柔软的嘴唇上,继而就想起了这柔软的双唇亲吻她的时候,那种细腻柔滑的触感,顿时羞红了脸。好在他紧闭着双眸,睡梦正酣,看不见她此时满脸绯红的样子。 或许是觉得睡梦的齐怀渊好欺负,西鸢萝摸了半天,最后竟然在他的脸颊上轻轻掐了一把,然后有种做了坏事没有被抓包的小得意,窃笑着在他耳边道:“明明那么累了,居然还对我使坏。”说完,她起身跳下床,飞快地跑出房间,仿佛怕下一瞬齐怀渊就会醒来,那样可就羞死人了。 她说的,是在清远别墅阳台上,俩人花前月下差点擦枪走火的事儿!!! 西鸢萝刚跑出房间,就见冉再青迎面而来,见她落荒而逃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你跑什么呢?难道大公子要吃你不成?” 西鸢萝面色绯红,“不是,他睡着了。” “睡着了?”冉再青顺着门缝往里瞧了一眼,“那怎么办?要叫醒他么?” “不用。”西鸢萝说:“他太累了,让他睡吧。” “这……”冉再青有些为难,这大公子虽然是西家未来姑爷,但终究还是未来式的,现在就在西家过夜,感觉上不太好。 西鸢萝却是不以为意,“没事儿,小奶奶,你给我安排个客房就好了。” 既然西鸢萝心意如此,冉再青也就顺势答应了,见西鸢萝要下楼,便转身一同跟着,顺口问了一句:“你干什么去?” 西鸢萝说:“我去拿新毛巾,给他擦擦脸。” 冉再青说:“这种小事,你让小琪做不就行了。” 西鸢萝断然拒绝:“不行,我的男人怎么可以让别的女人碰。” 冉再青噗嗤一声笑了:“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小醋坛子。” 俩女人边走边笑,娇音软语,好不清脆。 齐怀渊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醒来时迷糊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在西鸢萝的床上睡了一夜,顿时哑然失笑。 起床下楼的时候,冉再青她们正在吃早餐,看见他下来,笑着扬声打趣:“哟,姑爷,你醒啦。” 齐怀渊略微有些尴尬,但反正睡都睡了,也没必要藏掖,索性大大方方地走过去,见餐桌上只有冉再青、白恩秀、白妃娟三人,就问:“鸢萝呢?” “她一早就去学校了。高三么,学业紧着呢。你先过来吃早餐吧。”冉再青给他倒了一杯牛奶放到餐桌的主位上。 齐怀渊走过去,却并没有坐到主位上,而是拿了牛奶坐到了冉再青下首的位置上,正对着白妃娟。 白妃娟紧张地差点连筷子都拿不住,时不时地偷偷拿眼去瞧他。齐怀渊浑若未觉,埋头大口咀嚼食物,三两下就吃完了,用餐巾拭了拭嘴角后,就跟冉再青告辞。 “大公子,请等一下。” 齐怀渊刚起身,身子还未站直,白妃娟就叫住了他。 冉再青不禁皱眉,心中暗自嘀咕:这白家人怎么都一个德行。 出于礼貌,齐怀渊稍作停留,询问的眼神看向白妃娟。 白妃娟根本无法与其对视,垂了眼眸,大着胆子,咬唇说道:“大公子,我,我真的很想考军校,请你帮帮我。”这是她心中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希望,虽然昨天西鸢萝拒绝了她,但是大公子并没有明确地开口回绝,所以,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她也要试一试。而且她觉得,或许昨天是因为西鸢萝在场,所以他才不好答应的。 “对不起,白小姐。我想鸢萝昨天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齐怀渊冷漠的语气瞬间打破了白妃娟所有的幻想,一颗心彻底地沉了下去。 齐怀渊走了。餐桌上的气氛冷到极致,白妃娟黯然神伤,沉浸在自己没有开始便已幻灭的情之中。白恩秀怒瞪着她,突然站起身,拿起牛奶泼向她,口中骂了一句:“不要脸。” 这一下来的突然,连冉再青都被吓了一跳。白妃娟更是惶惑万分,无辜的目光不解地看着白恩秀。 白恩秀咚地搁下玻璃杯子,厌恶鄙夷地看着她,哼了一声,转身大步离开。 白妃娟嘴角抖动了半天,心中委屈,却怎么都不敢哭出来。 冉再青看她也可怜,想要安慰她几句,可刚张口,却又收了回去,低头继续优雅地吃东西,当做什么都没看见。白家的事情,她还是少掺合的好。 ☆、第77章 白妃娟第二天就离开了西家,带着她破碎的梦想,以及泡沫般幻灭的初恋踏上了回校的路途。在火车上,她呆呆地望着窗外疾驰而过的风景,思绪翻飞。大公子,那个天人般的男子,对她而言,就如同窗外飞逝的景物,命中注定她只能看上一眼,而没有任何停驻的可能。脑海中回想起那个夜晚的偶遇,他站在银杏树下,清隽俊逸,宛如天人,身旁挽着西鸢萝,美貌倾城,气质高华,令人望之顿感自惭形秽。也只有那样高贵如公主一般的女子才配得上齐怀渊吧。她就像天上的云,是高高在上尊贵的存在,而自己,不过只是地上的泥。 人生无常,世事难料!此时的白妃娟并不知道,她的梦想终将实现,并且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站在了齐怀渊的身边,令她的一生都为之改变。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对于西家来说,白妃娟这个表小姐的到来与离开,不过如大海里头落入的一颗小石子,根本没有任何波澜。这个世界很现实。 因为临近高考,在西崇明的强烈要求之下,西鸢萝只好放手化妆品公司的事,全权交给林恒去处理。 对于高考一事,西鸢萝自己是早已自信满满,根本毫不在意。但西家上下却颇为重视,为了怕影响她学习,严令禁止她与齐怀渊见面;家中不得大声说话;大宅里里外外都铺上一层厚厚的波斯地毯,所有佣人一律换上棉布鞋,力求走路不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从而影响西鸢萝。如此大动干戈,让西鸢萝觉得自己如果不拿个状元回来,简直对不起全家。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高考开始,三日奋战之后,西鸢萝终于解放,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去见齐怀渊。 一周后,高考分数揭晓,西鸢萝以绝对高分获得上京市文科状元的称号,被全国学府菁华大学优先录取。一时间,爆竹声声,举家欢庆,连齐家那边都被惊动了。按惯例,孩子考上大学之后,家人要举办状元宴,宴请学校老师和亲朋好友,西鸢萝又中了状元,状元宴一词,真正是实至名归了。西家豪富,这样的大事自然要大办特办。可正当筹办之际,齐怀渊却忽然提议,这个状元宴由他来办。 齐怀渊虽已跟西鸢萝订婚,但状元宴这样的事儿,由他出面,多少有点名不正言不顺。西家自然不乐意,尤其是西崇明,更是一口回绝,丁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西鸢萝虽然不排斥让齐怀渊主办,但在这件事情上,她也并没有多少讲话的余地,而且她并不觉得这事儿有多重要。但齐怀渊似乎是铁了心的一定要主办状元宴,西崇明那里通不过,他索性直接找上了西固天,爷儿俩在书房谈论了半天,最后,西固天终于点头答应。西鸢萝一头雾水,搞不清楚齐怀渊为什么一定主办她的状元宴?爷爷又怎么会改变主意答应他?而这些疑惑,到了状元宴那天更浓了。 齐怀渊很尽心,状元宴摆在了故宫的迎宾馆,这里向来都是接待各国政要国宾的地方,守卫森严,如果没有请帖,根本连进都进不去。 除了西家、连家以及她的几个老师之外,齐怀渊请的人并不多,统共也就两三桌,但却个个来头不凡,基本上都是在新闻联播中出现的人物。西鸢萝小时候经常被连战国带着会客,好多也都认识,走到一起,论资排辈,不是叫爷爷,就是叫叔叔,倒也适从,只是觉得奇怪,她的状元宴,为什么要请他们来?怎么看,都觉着有些变味。 宴席还未开始,西鸢萝逮了机会跟齐怀渊独处,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在一棵枝叶茂密的红枫树下,齐怀渊眉眼温润,笑意盈盈。西鸢萝越发觉着古怪。虽然她知道齐怀渊不会有什么歪心思,但她实在不怎么喜欢这种被人蒙在骨里的感觉。气恼地掐了他一把,“快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齐怀渊缩手跳开,终于说道:“你还记得我们订婚宴的事儿么?” “订婚宴?什么订婚宴?”西鸢萝懵然无知,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才突然想起,3年前西家逼迫她和齐怀渊订婚,那时候她很不乐意,但又无法反抗,所以,在订婚宴那天,抛下齐怀渊独自一人跑了,最后跟文雅、龙虎、龙豹三人到夜总会喝了个烂醉如泥。 那个时候,他肯定很难堪吧。订婚宴上,新娘落跑,对于参加宴会的长辈是很严重地失礼。所以他才想着借她状元宴的名头把那些长辈请过来,给她一个补偿的机会,不然以后就算嫁进齐家,只怕也要为人所诟病。原来,这一切都是他用心良苦。 “额……那个……那时候我……”西鸢萝既尴尬又愧疚,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齐怀渊笑笑,宽慰道:“没事儿,你用不着解释。那个时候,我们都是身不由己。”那个时候,他们的订婚不过是权宜之计,只是一场形式,他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没想到,自己现在却居然真的爱上了这个小丫头,那么订婚宴的意义自然也就不一样了。 西鸢萝很受感动,上前一步轻轻靠进他的胸膛,由衷的致谢,“怀渊,谢谢你。” 齐怀渊捉住她的白嫩小巧的柔夷,轻捏了一下,“傻丫头,谢什么。” 西鸢萝嘴角弯弯,身子越发拱进他的怀里,她最喜欢这样腻着他,闻他身上夹着淡淡烟草味的特殊气息,对她来说,那就是幸福的味道。 “哟哟哟,我说怎么突然没影儿了呢,原来你们小两口跑这亲热来了。”红枫树后面 ,连彦杰突然蹿了出来,俩人猛地吓了一跳,身子立刻分开。 “你怎么过来了。”齐怀渊的语气颇有些不满。 “我要再不过来,你们指不定亲热到什么时候,然后把满堂宾客晾在一边,好意思嘛你们。” 连彦杰一番话,说得俩人哑口无言。 连彦杰也不多废话,“行了行了,主席和夫人马上就到了,你们赶紧进去吧。” 一听说主席和夫人,西鸢萝很是惊诧,问齐怀渊:“你爸妈也过来了?” “这样的场合,他们当然要过来。”齐怀渊理所当然地道。 西鸢萝顿时紧张到手心冒汗,“可是,我……”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齐怀渊顿时明白过来她在紧张什么,笑着安慰:“你别怕,我爸妈人很好,肯定会喜欢你的。” 连彦杰难得见到西鸢萝慌张的样子,忍不住逗她:“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你那么紧张干什么,他们又不会吃了你。” 西鸢萝转头怒瞪了他一眼,把紧张地负面情绪发泄到他身上:“我哪里丑了?” 连彦杰笑靥如花,边后退边说:“不丑不丑,就是凶了点。” “二表哥你……讨厌。”西鸢萝追上去就打,连彦杰早有准备,转身一溜烟跑得飞快。齐怀渊缓步跟在后面,笑着摇了摇头。 状元宴上,西家、连家和齐家,三家坐在主桌上,言笑晏晏,相谈甚欢。齐怀渊的父亲跟电视上一样,沉肃威严,但是对着西鸢萝的时候却笑意温暖,眉目慈祥,而齐怀渊的母亲是个十分端庄和蔼的贵妇人,一张圆月似的脸盘上嵌了一对弯月似的眼睛,笑起来眉眼弯弯,令人观之可亲,她拉着西鸢萝的手,越看越喜欢,一对眼睛笑得就快要眯成一道缝了。 西鸢萝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下。 宴会中间,齐怀渊带着她一桌桌的敬酒,也算是弥补了当年订婚宴上的遗憾。而西鸢萝鉴于上一次的失礼,这一次显得格外郑重,对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敬重有加,希望通过这样,能够令他们对自己有所改观。 最后状元宴顺利的结束,一一送走所有宾客之后,齐怀渊才亲自开车送西鸢萝回家。 一路上,齐怀渊把车子开得很慢,仿佛是不想太早送西鸢萝回家。但车子在经过朝阳路口的时候,却突然发生了一点小意外。一辆自行车突然从旁边胡同口里冒出来,迎面直冲他们的车子而来,幸好车子开得慢,齐怀渊又反应敏捷,及时打转了方向盘,这才没有撞上。但那自行车主或许是受到了惊吓,哐当一下摔在了地上。 齐怀渊和西鸢萝赶紧下车查看,只见一个女孩倒在地上,旁边斜躺着自行车,因为刚刚她的速度太快,车轮犹忽忽地旋转着,车篮里头掉出了很多的快递件,散落了一地。 “小姐,你没事吧?”齐怀渊赶紧蹲□子去摇那个女孩子。 地上的女孩子很艰难地动了一下,西鸢萝也蹲□子帮忙扶起她,然后抬头跟齐怀渊说:“送她去医院吧。” 只是不等齐怀渊回答,那个女孩子就说:“不用了。”嗓音嘶哑,听上去很疲累的样子。 “小姐,还是去医院看看吧。”齐怀渊企图说服她。 这一回女孩没有回答,只是垂着头喘气,然后又执拗地摇了摇头,却始终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 不肯去医院,也不肯站起来,齐怀渊和西鸢萝站在边上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突然西鸢萝小声跟齐怀渊咕哝了一句:“不会是个碰瓷的吧?” 一听到西鸢萝的话,女孩刷地一下抬起头,凶恶地眼神看向她。西鸢萝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往齐怀渊身边靠过去,却突然发现那个女孩子看着面熟,仿佛是在哪里见过。 看到西鸢萝的瞬间,那个女孩面上也闪过惊异之色,旋即爬起身子去捡地上的快递件,冷冷地说道:“放心,我不会讹你们的,你们走吧。” 西鸢萝觉得很过意不去,上前帮忙去捡快递件,“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们赔你医药费吧。” “你们没有撞到我,用不着赔。”女孩将快递件放进车篮,冷冷地说了一句,就跨上车骑走了。 “这人真怪。”西鸢萝这样说着,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却越发觉得眼熟,只是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 “算了,走吧。” 看得出来那个女孩并没有摔伤,只是很累而已,所以齐怀渊也并没有太过在意,拉着西鸢萝重新上车了。 在车上,齐怀渊偶尔说道:“听说这次的理科状元也是你们学校的,而且也是女的。” “哦?是嘛,我怎么不知道。”西鸢萝有些兴致,毕竟文理双料状元都是女的,怎么都算是为天下女性争光了。 “你没去领奖学金,不然在领奖台上就能见到了。” 西鸢萝耸耸肩膀,那点奖学金对她来说真不算什么,所以直接让学校给捐了。 “知道她叫什么么?” “好像是叫什么荀意的。” 荀意?西鸢萝脑子里猛地一闪,顿时想了起来。难怪刚才那个女孩子看着如此眼熟,原来她就是那个去年开学那天不小心被她撞到,饭盒里面掉出两个馒头的女孩子,她曾在学校的奖学金公告栏里看见过她的照片,下面写着她的名字就叫荀意。真没想到她就是理科状元,而且又一次以这种不太美好的方式跟她相见,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第78章 齐怀渊的父母亲自出席西鸢萝状元宴的事,第二天就传遍了整个京城的上流圈子。原本许多人都认为,齐家和西家联姻只是权宜之计,目的不过是借用西鸢萝外祖连家的势力渡过当时的难关,乃一时之需。而如今,齐家如日中天,已然独当一面,再无需任何人的扶助。当年西鸢萝又在订婚宴上落跑,让齐家丢尽了脸面。退婚,那还不是迟早的事儿? 可现在呢?先是齐怀渊对她疼爱有加,再是他父母亲自认可。如此看来,西鸢萝成为齐家未来的儿媳妇,真的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是以在那之后,西鸢萝又陆陆续续接到了许多世家名媛的邀请,有的说是赏花,有的是生日party,有的是自家酿了葡萄酒请她过去品尝……名头各异。 虽然每天应酬很累人,有时候心情也难免烦躁,但是西鸢萝知道,在他们这个圈子里,这样的关系网是非常重要的,很多时候,跟那些名媛贵妇搞好了关系,她们在父亲或者老公那里的一句话,往往比那些用尽心思送礼攀关系的人来得更有杀伤力。 扩充人际脉络的同时,顺便给自己的化妆品打打广告。但凡认识的小姐太太,她都会送一套萝雅最新产品。萝雅化妆品的功效是西鸢萝亲自验证过的,品质绝对保证,加上那些太太小姐都想要奉承西鸢萝,自然可着劲儿到处说萝雅化妆品如何如何地好。很快的,萝雅化妆品的名号,便在京城的名媛贵妇圈中传开了,生意自然也就跟着水涨船高。 人家邀请了西鸢萝,西家自然也要摆宴回请,如此来来往往的,足足闹腾了一个多月。好不容易等到一日清闲了,躲到书房,泡了壶香茗,准备看书消闲一下午,却偏偏不尽如人意,手机铃声大作。不知又是哪家小姐。 接起电话,心中暗暗打定主意,今天不论是谁邀约都绝不出去。未成想,电话那头却传来一个极为清脆爽朗的男声: “嗨~~亲爱的公主殿下,近来可好?” 西鸢萝拿着电话楞了足足三秒才反应过来,“有溪表哥?”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真难得,你居然还记得我。” 西鸢萝嘟嘟嘴,说出来的话极为狗腿:“哪儿的话,我忘了谁也不会忘了有溪表哥你啊。”她最近可是天天看他的时尚杂志,就想着什么时候见见他,套套关系,走个后门给自己的化妆品打广告呢。 柳有溪大笑不已,不多废话,直奔主题,“我想请你吃个饭,不知公主殿下可否赏脸?” 西鸢萝笑:“表哥邀约,岂敢不从。” “行,那我在新G+等你。” 新G+是京城最著名的咖啡馆,时尚大气,柳有溪在杂志上没少盛赞它。 挂了电话,西鸢萝立刻起身换衣服,准备出门。 在服装上,她特意花了些心思去搭配,今夏最流行粉色,所以她挑了一条粉色飘逸的雪纺长裙,上衣是简单清新的印花背心,粉红色的花朵,娇嫩的绿叶,仿佛大师笔下的水墨画,唯美到极致。白色的芭蕾舞款式平底鞋,头发高高盘在头顶,只戴了一个简洁的钻石发箍。 第二章 捣鼓了半天,在镜子前面转了又转,反复确认,直到满意为止。 冉再青三次进她房间,每次都见她在镜子面前转悠,忍不住笑着摇头。西鸢萝在镜子里头看见,笑言:“没办法,这才是约见时尚达人应有的态度。” 来到新G+的时候,柳有溪早已等候在那里。他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带着一幅大大的墨镜,正低头翻看一本杂志。 跟西鸢萝相比,他的穿着倒是挺随意,不过如果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在细枝末节处下了功夫,足以体现他与众不同的潮流观点。 西鸢萝走过去,叫了一声有溪表哥,笑说:“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柳有溪抬起头,楞了一瞬,将墨镜移到鼻尖上,露出一双狭长的凤眼,上上下下打量西鸢萝,眸中满是惊喜,“鸢萝,你来我杂志社当模特吧。瞧这身段脸蛋,该愧煞多少名模啊。” 西鸢萝坐到他对面,眼角上扬,自信满满,毫不客气地说:“多谢有溪表哥夸奖。” 柳有溪摘下墨镜,抿唇一笑,很欣赏她的这份自信跟率真。 侍者端了咖啡上来,小心翼翼地放到他们面前。柳有溪自己的是黑咖啡,给西鸢萝点的却是摩卡,另外还有杏仁小饼干、蓝莓起司蛋糕、水果冻等几份甜点。这些全都是她小时候最爱吃的,没想到柳有溪居然还记得,又或者,在他心里,她仍然还是个小女孩。 其实长大后的西鸢萝已经很少吃甜食了,但她不想拂了他的心意,喝了一口甜甜的摩卡咖啡,再挖一勺酸酸的水果冻,吃得津津有味。 看她吃得欢,柳有溪心中高兴。望着她精致小巧的脸蛋,脑海里渐渐和印象中那个粉雕玉琢的奶娃娃重叠起来。其实仔细看看,她也没多大改变,只是脸长开了,变得更加清丽。虽然只有十八岁,可眉目间却已然有了几分成熟女人优雅淡定的风韵,一时间不由得感慨道:“真没想到,才几年没见,你就长这么大了。” 西鸢萝细细咀嚼水果冻,慢慢咽下,含笑看向柳有溪,故意亏他:“才几年没见,你说话怎么变得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 柳有溪噗嗤一声笑出来,伸手轻敲她一记爆栗,继续排比句式:“才几年没见,你居然变得这么伶牙俐齿。” 西鸢萝捂着头嘟嘴抱怨,“不要敲人家的头好不好。” 柳有溪见她嘟嘴瞪眼的样子跟小时候一样可爱,顿时抑制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西鸢萝疑惑地看着他,拿起勺子,嘟嘴咕哝了一句:“有那么好笑么?” 柳有溪笑了半响才停下来,喝了口黑咖啡,说道:“听说你弄了个化妆品公司?” 西鸢萝刚挖了一勺水果冻送进嘴里,闻言赶紧咽下,说:“对呀,不知道表姑姑用了之后效果怎么样?”当初化妆品研制成功的时候,她可是第一个送去柳家的。当然,其目的也是不言而喻的。 “我妈说效果很好。” 西鸢萝转动着小勺子,正想着该怎么说广告的事儿。不成想,柳有溪笑了笑,先开口了:“有道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怎么样?有没有想过让表哥我赚点广告费?” 柳有溪是聪明人,她的那点小心思,他岂会不知。 没想到柳有溪居然主动提及,西鸢萝顿时心花怒放,笑容满面,由衷感谢:“谢谢你!有溪表哥。” 柳有溪笑:“谢什么,谁让你是我妹子呢。”末了,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看着西鸢萝,伸手爱怜地摸摸她的头,感叹道:“也只有自家妹子,才会护着表哥啊。” 西鸢萝一时不解,略微思索了一下,这才想起,他说的,极有可能是上次在清远别墅因为柳有溪她和陈格菲斗嘴的事儿。于是,便有些小心翼翼地问他:“你知道了啊?”陈格菲那天的话说得很伤人,如果他真的喜欢她,只怕免不了要伤心。 柳有溪道:“豪门大院里头,哪里会有什么秘密。”尤其是这种闲言碎语的八卦,跟长腿似,传得不知道有多快。 “额……有溪表哥。”西鸢萝安慰他:“京城里好女孩多的是,你那么出色,肯定能找到更好的。” 她刚说完,不料柳有溪却噗嗤一声笑了,反问西鸢萝:“你这是在安慰我么?” 西鸢萝莫名所以,呆呆地看着他,说:“是啊?” 柳有溪哈哈大笑,眉宇间舒展柔和,丝毫没有伤痛的迹象。 “我承认,一开始我确实有点喜欢陈格菲,她不同于其他女孩子,身上有股勃勃的英气,就像一匹野马,很能够激起男人的征服欲。”为此,他愿意迁就她的任性。但是被侮辱,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西鸢萝笑意吟吟地看着他:“也就是说,你只是想征服她,并不是真的喜欢她喽?” “可以这么说。”柳有溪笑笑:“但不论是哪一种,结果都是我失败了。” 话虽如此,但显然他并不在意,只见他耸耸肩膀,又自信满满地道:“不过没关系,我柳有溪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他一直都懂。 西鸢萝边喝咖啡边笑着听他说话,钦佩他的洒脱与自信。 “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人,难免都有些心高气傲,常人很难真正融入进去。”柳有溪说着,看向西鸢萝,问她:“齐怀渊没有欺负你吧?” 西鸢萝放下咖啡杯子,笑言:“他不敢。” “齐怀渊这人不简单,你跟他在一起,凡事都记得要留个心眼。”柳有溪突然这样说道,言辞恳切,颇有几分意味深长。 西鸢萝听了这话,心里有些不舒服。不想反驳于他,但也不可能附和。寡淡地笑了笑,拿起金色的小勺子搅拌咖啡,垂眸不语。 柳有溪自知失言,微有些尴尬。有道是疏不间亲,不论齐怀渊如何,他都是她的未婚夫,而他不过是一表再表的表哥,有些话他并不合适说。更何况,俩人正值热恋,而热恋中的人,最忌讳旁人往里掺合沙子。 想透了这两层,柳有溪自然不会再说下去。话锋一转,将话题引向了西鸢萝化妆品公司的广告。 于是俩人关于化妆品广告的事聊了将近一下午,初步敲定了一个方案,直到夕阳西下,才相互告辞回家。 ☆、第79章 俩人关于化妆品广告的事聊了将近一下午,初步敲定了一个方案,直到夕阳西下,才相互告辞回家。 回到西家,西鸢萝瞧见大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奔驰,边上站着一个年轻男子,瘦瘦高高的个子,背影看上去蛮清俊的。 听见汽车的声音,他转过身,见从车上下来的是西鸢萝,眸中闪过惊喜,主动上前两步打招呼:“哟,西大小姐好。” 男子眉清目秀,国字脸面,论长相并不算太出色,只是一双微微上翘的丹凤眼生得极好,令人印象深刻。 “你好。”西鸢萝回以淡淡地微笑,礼貌地回应。她看此人有些面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男子还想说什么,却听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尖锐地叫唤:“汪明明。”紧接着,白恩秀踩着高跟鞋,夹带着怒气蹭蹭蹭地走过来,一把拽住他的胳膊,防备、敌对的眼神看向西鸢萝,“你们干什么呢?” 汪明明?西鸢萝顿时想起来,原来是他是汪英伯的小儿子,在一次名媛家里的聚会上远远地见过一面。汪家和齐家是政敌,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西鸢萝是齐怀渊的未婚妻,自然不可能跟汪家的人来往,所以上次聚会,汪明明不请自来,还惹得那家主人好一阵紧张。 西鸢萝和齐怀渊定亲,代表着西家,连家已经和齐家联盟。而如今,这白恩秀居然明目张胆地和汪明明搅合在一起,简直就是在打西家的嘴巴子,西固天知道了肯定会很生气。如果是真心喜欢交往也就罢了,但如果是想着要借势对付西鸢萝,那可真是病急乱投医了。 望着白恩秀一脸防备,一副深怕她要抢她男人的样子,西鸢萝只觉无聊透顶,翻了个白眼,径自朝屋内走去。 “你干什么?” 汪明明本来还想着跟西鸢萝多寒暄几句,却硬生生被白恩秀给破坏了,心中很是不悦,厌恶地甩开她的手,独自钻进了车内。 白恩秀气得咬牙切齿,心中咒骂:该死的西鸢萝,一碰见她就没好事。 汪明明毫不理会立在当地的白恩秀,自顾自发动车子,一副你爱上不上的架势。白恩秀见状,又气又恼,急得直跺脚,最后实在没办法,也顾不得矜持,快速跑上去,总算赶在车子开动前一刻上了车。 因为落实了化妆品公司的广告问题,西鸢萝心情大好,所以压根没将白恩秀的事儿放在心上。施施然走进屋内,粉红色飘逸的雪纺长裙在晚风中轻轻飘扬。 不同于西鸢萝消散自在,冉再青最近却是郁闷懊恼地紧。 “一个两个都不识抬举。” 西鸢萝一进屋,就见冉再青怒容满面,嗑噔一声将茶杯搁到茶几上,厉声斥责。旁边站着一个战战兢兢地佣人。 “小奶奶”西鸢萝叫了一声。 一见到她,冉再青立刻收起了怒容,转而笑道,“鸢萝,你回来了啊。” 西鸢萝走过去,瞥一眼茶几上四溅的茶水,问她:“小奶奶,这是怎么了?” 冉再青叹了口气,挥手让边上的佣人下去。 西鸢萝怡然坐下。 待下人走了,客厅里只剩下她们二人,冉再青这才下巴朝楼梯方向一抬,说:“还不是楼上那位?最近越来越嚣张,今天要这个,明天要那个,给她几分颜色,她还真当自己是太后娘娘了。” 西鸢萝淡然一笑。其实不用说她也知道,整个西家,能让冉再青如此气恼的,除了白翠浓母女,别无他人。 冉再青见西鸢萝的神情居然如此的云淡风轻,恼怒的情绪得不到共鸣,心中一时更赌,于是又捡了一个跟西鸢萝有关的来说。 “刚刚准备晚餐的时候,她们母女俩个金口一张,点了好多的菜。好不容易等我张罗完了,白恩秀一声不吭跑出去,白翠浓又说突然没胃口,不想吃东西了,还说……”说到这里,冉再青对着西鸢萝,刻意加重了语气,“她只想吃几口上好的血燕。” 整个西家,除了西鸢萝那里,哪里还有上好的血燕?白翠浓到底还是作到她的头上来了。 但这一回西鸢萝却一反常态,面色如常,只是晒然一笑,居然说:“既然她想吃,那就给她吧,怎么说,她肚子里的孩子也都是我弟弟嘛。” “鸢萝,你……?” 冉再青倒吸一口凉气,诧异地看着西鸢萝,那眼神,仿佛是第一天看见西鸢萝一般。 西鸢萝抬头迎向冉再青惊奇的目光,突然狡黠地一笑,凑近冉再青,小声说道:“小奶奶,我有一个釜底抽薪的法子,你想不想听?” “什么法子?”冉再青疑惑地将耳朵凑了上去。 西鸢萝在她耳边一阵咕哝,冉再青听了之后,眸子瞬间放光,但眉宇间又不免露有一丝犹疑。 “这主意是好,不过,你爷爷会答应么?” 西鸢萝笑容笃定,“放心,爷爷那么期待他的孙子,为了他的将来,肯定会答应的。” 冉再青低眉略微思索了一会儿,便下定了决心,“好,今儿晚上我就跟你爷爷说这事儿。” 西鸢萝含笑点头,眸子隐隐闪过一抹冷厉的精光。白翠浓,你如此猖狂无忌,不就是仗着你肚子里的孩子么?哼,那我就让你生的出来,却没的养。 晚上的时候,冉再青早早地换上了睡衣,手上抹了精油,给西固天按摩。西固天趴在床上,闭着眼睛享受冉再青精湛的服务,一通敲打揉捏下来,只感觉一身老骨头都轻松了不少。 按摩完了,冉再青扶起他,小心翼翼地伺候他穿上睡袍,端上早已泡好的上好普洱茶。 西固天接过茶,闻了闻清香,然后轻轻吹了几下,饮了一口,顿觉浑身舒畅,十分惬意,心情也倍加开朗起来,望着冉再青,心中生出几分柔意与感激。 “这么些年,多亏有你。不然我这一把老骨头,恐怕早就散了。” 冉再青刚洗完手,正拿毛巾擦着,闻言嗔了他一眼,“老爷子,你胡说什么呢?你孙子就快出生了,还指着你好好教导呢。说什么散不散的,多不吉利。” 一说到快要出生的孙子,西固天苍老的面上顿时满满都是笑意,一边点头一边说道:“是呀是呀,我孙子还等着我去教呢,我可要多撑几年,把所有的东西都教给他。如果能活着看见他接管西氏集团,那么我也就死而无憾了。” 冉再青正往手背上擦嫩肤霜,闻言不禁一顿,旋即又恢复如常,笑靥如花地走上去,挨近他身边坐下,挽着他的胳膊娇滴滴地说道:“所以啊,老爷子,您可一定要长命百岁。” 西固天哈哈大笑,朗声说道:“好,长命百岁,长命百岁。”像是在哄她,又像是在哄自己。 冉再青自然也跟着他笑。稍顷,她略蹙了眉头,担忧地说:“不过,最近夫人好像胃口不太好。” 西固天脸色一正,不悦道:“胃口不好也要吃,可不许饿了我的孙子。” “夫人她什么都不想吃,说是……”冉再青欲言又止,一脸无奈的样子。 “说什么?” 在西固天的追问之下,她才说道:“夫人她说只想吃上好的血燕。” 闻言,西固天也是眉头一皱,显然也有些厌烦。这个白翠浓,为什么老是要去惹西鸢萝?上次血燕的事情闹那么大,居然还不长记性。西鸢萝背后有连家跟齐家靠着,在西家连他都要让三分,可偏偏就她白翠浓不知好歹,处处跟她作对。她当真以为有了儿子做靠山就万事大吉,可以为所欲为了?也不想想,自己娘家一穷二白,将来她儿子还不是得仰仗西鸢萝这个姐姐?真正是愚妇。当初为了顾及西崇明,一时心软,没有将她赶出去,现在想来真有几分后悔。要不然,他孙子的母亲也不至于会是这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身份。 但后悔归后悔,孙子现在还在她肚子里呢,西固天也是莫可奈何,叹了口气,对冉再青说:“我看鸢萝跟你挺投缘的,不如你去跟她说说,让她拿出些血燕来,不论她有什么条件,都答应她。” “这个我早就说了。”冉再青接口道。 “哦?那她怎么说?” “她答应了。”冉再青说着,满脸的疼惜:“要说鸢萝啊,真是个好孩子。虽然夫人处处为难她,但她却念着她肚里的孩子始终是她弟弟,所以处处忍让。” 西固天赞同地点头:“鸢萝的确是个好孩子,我也不会亏待了她的。” “你确实不能亏待了鸢萝。”冉再青叹息着道:“老爷子你不知道,自打有了孩子以后,夫人的花样多着呢,今天是血燕,前几天还说是夜晚做噩梦,说什么玉能压邪,愣是看上了鸢萝房里的那块翡翠貔貅挂件。” 西固天眉头紧皱起来,“胡闹,她要玉,你买一块儿给她不就完了,干嘛非要鸢萝房里的。”那块玉西固天是知道的,是当年连战国随身佩戴养了好些年,在连清蕊出嫁那天才特意摘下来给她的,连清蕊生前也一直是玉不离身。如此重要的物什,但凡通情理之人,都是不会开口要的。 “我也是这么说的。”冉再青很是无辜,“可是夫人她说,鸢萝那块儿是当年连主席亲自戴着养过的,有龙气,说这样的玉压邪效果才最好。” 西固天沉默下来,不再言语。 冉再青知道,西固天这人向来迷信,所以白翠浓那番说辞,他必是不会反驳的。 “手心手背都是肉!我知道这事儿肯定让你为难,所以没敢跟你说,可夫人那边又不肯罢休,没办法,我只好自作主张,添着一张老脸跑去求鸢萝,让她把那块玉借给夫人戴几天。”冉再青刻意加重了“借”字的语气。 西固天扬起眉梢,瞧向冉再青,显然是想知道事情的结果。 “你我都知道,那块玉是鸢萝母亲的遗物,她宝贝着呢。我一跟她说这事,她眼眶立马就红了,不知道多委屈。” 西固天闻言收回视线,脸上有些失望,心中已是认定了西鸢萝不肯借了。 冉再青嘴角不着痕迹地掠过一丝笑容,接着说道:“但饶是如此,鸢萝最终还是答应了。” “哦?”西固天讶然地看向冉再青,有些不敢置信。那玉可不是血燕,怎么会说给就给?居他所知,鸢萝这丫头可没那么好说话。一个不慎,别说是借玉,只怕还会闹个天翻地覆。 “可不是嘛。老爷子你若不信,明儿就可以看看,那玉正在夫人脖子上挂着呢。” “唉”冉再青哀叹一声,说:“这没娘的孩子就是可怜,老爷子你是没瞧见,鸢萝捧着那玉时眼泪汪汪的样子,哎哟,我想想就觉得心疼。” 西固天紧抿着唇角,右手食指指腹轻轻摩挲着大拇指上的青玉扳指,脸色凝重,隐隐有了一丝不悦,“你进西家那么多年,早已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就直说,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的。” 冉再青微怔了一下,笑着奉承他:“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老爷子你。” 西固天低垂了眉头,不再吃她这一套。 冉再青眉间还是有一丝犹豫,“其实这件事吧,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该讲的。” 西固天眉头略微蹙了一下,已然有些不耐烦了。 冉再青知道不能再溜弯子了,索性直话直说,“我就是想着,等夫人生了孩子之后,那孩子让我们来带。” 西固天摩挲玉扳指的手倏地停住,抬头看向冉再青,有些疑心地问:“你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个?” “我这也是为了孩子们好。”冉再青叹息道:“老爷子你想想,现在夫人跟鸢萝处处不对付,如果孩子让她养在身边,她会怎么教他?将来那孩子长大了能跟他姐姐融洽相处么?” “而且,说句不中听的,夫人的娘家既无权又无势,也不富贵,拿什么去帮小少爷?可鸢萝不同,她身后有连家和齐家撑着,自己又本事,小小年纪就自己办了公司,还有模有样的。难得她又跟我亲厚,如果孩子养在我的身边,姐弟两个天天一块儿处着,关系自然也就和睦了,只要她愿意,那将来对小少爷的助力可是非同凡响的。” “再说了,这爷爷奶奶带孙子,那是天经地义的,想必夫人也不能说什么。”冉再青一步一步,试图说服西固天。 西固天低头沉默,蹙眉深思。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想过。以白翠浓的性子,将来那孩子势必不会和西鸢萝亲厚,只怕还会反目成仇。可不管怎么说,她好歹是孩子的亲娘,不论如何,都不会伤害自己的孩子。但冉再青可不一样,她跟孩子没有血缘关系,又跟白翠浓关系不睦,她会真正对孩子好么?还是……她怕白翠浓母凭子贵,影响她在西家的地位,所以想着把她的孩子弄过来养在身边,以此作为要挟? 不论是哪一种情况,都不是西固天所愿意看到的。向来杀伐决断,果断英明的西固天,这次在自己孙子的抚养权问题上,却前所未有的彷徨犹豫了。这也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吧。 “老爷子,你倒是说句话啊。”冉再青等了半日得不到回答,忍不住催促道。 西固天终于抬起头,淡淡地说了句:“行了。孩子都还没出生呢,这事儿以后再说。”脸上神情若定,令人丝毫看不出端倪。 冉再青身子一正,还想说什么,可是西固天却躺□子,准备睡觉了。冉再青只好将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看着身旁闭眼装睡的西固天,心中凄然,西固天,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相信我。 ☆、第80章 冉再青感觉很挫败,跟西鸢萝说起昨晚的事儿的时候满脸的沮丧。 西鸢萝却是笑得淡然,说这个结果早在她的意料之中。西固天为人疑心最重,在西家除了西崇明,根本不相信任何人,更何况此事涉及他心心念念日夜期盼的孙子,自然不会轻易做出决定。 虽然如此,但她可以肯定,西固天也在心中反复掂量这个问题,要不然以他的性子,早就断然拒绝冉再青的请求,而不是将此事拖而未决。毕竟,西鸢萝可是棵大树,他想要为他孙子的将来筹谋,必然不愿放弃。只是,这事还要看她乐意不乐意。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白翠浓继续耀武扬威么?”一想到那个孩子出生之后,白翠浓母凭子贵,将来处处踩在她的头上,冉再青的心中便似有一股怒火升腾,将她往日端庄娴雅的姿态燃烧殆尽。 西鸢萝却是依旧沉着冷静,面色如常,“小奶奶,你别急。” “我能不急嘛我?再过几天那孩子就要出生了。” 西鸢萝倒了杯玫瑰花茶,放到鼻尖轻轻嗅了一下,嘴角挂着不以为然的笑意,瞥了一眼冉再青,说:“小奶奶,当初可是你劝我放过白翠浓肚子里的孩子的,现在怎么反倒比我还着急?” 听出来西鸢萝话语中略带的嘲讽意味,冉再青脸色青白,一时无语。当初她劝说西鸢萝不动那个孩子,是因为怕白翠浓被赶走之后,西家会迎来地位身份更为尊贵的主母,这样对她反而不利,所以与其如此,倒还不如留下毫无根基的白翠浓,况且白翠浓又与西鸢萝不和,只要能够笼络住西鸢萝,白翠浓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可最近,白翠浓借着肚子发挥,对西鸢萝步步紧逼,她却步步忍让,毫无动作,不禁让人怀疑,她当初是不是看走眼了?如果西鸢萝不动,那她根本就没有任何资本跟白翠浓去斗。所以,当务之急,是要知道西鸢萝到底是怎么想的。 冉再青渐渐冷静下来,细眼观摩西鸢萝,只见她一派云淡风轻、胸有成竹的样子,心中顿时轻松不少。 “鸢萝,你是不是已经有主意了?” 西鸢萝啜了一小口玫瑰花茶,看向冉再青的眸子透着精明笃定。 “等孩子出生后,你怂恿爷爷给他办个满月宴,操办的越风光越好,到时候,我给你加把火。” 冉再青想也不想,立刻点头答应,眸中似乎也有了些了然。 “鸢萝,这些日子,你是不是故意让着白翠浓的?” 西鸢萝眼角划过一抹狠戾,冷冷一笑,“孩子还在她肚子里呢,这个时候如果我处处跟她为敌,那爷爷还能放心将他孙子交到我们的手里么?” 冉再青不由得赞叹,同时心中居然也有了一丝忌惮。西鸢萝年纪轻轻,心思却如此深沉,筹谋长远,只怕她早就已经想好了要把白翠浓的孩子弄到自己手上来,所以就以退为进,故意忍让白翠浓,让西固天觉得她看重她肚子里的孩子,念着血脉亲情。而那白翠浓,不明所以,西鸢萝越是忍让,她便越是嚣张进逼,自以为母凭子贵,胜券在握,却不想竟是在自掘坟墓。 三日后,白翠浓在首都医院诞下一子,取名西恩晖。西固天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一时间,西家上下,无不奉承献媚。 白翠浓抱着儿子,眉梢眼角尽是得意。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前世。 但是,西鸢萝绝对不会让一切依旧遵循前世的轨迹。白翠浓,你现在越得意,到时候就让你摔得更惨。 一个月后,按照计划,冉再青建议西固天为西文晖大摆满月宴,西固天当即点头答应。冉再青大肆张罗,遍邀京城权贵名流前来赴宴。 宴会当日,名流云集,热闹非凡。白翠浓抱着儿子迎接宾客,大显风头。 这一日,西鸢萝早早的就出门了,直到临近宴会开始,才掐着时间,和齐怀渊一起出现。 白翠浓抱着儿子坐在客厅中央的主席上,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见到西鸢萝,就拿眼白瞟她,轻拍着儿子的背,不阴不阳的嘲讽:“哟,大小姐,你才回来呀。” 此时,满堂宾客差不多都已落座,只余三三两两还聚在一起轻声闲话,白翠浓的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让大家都给听见了。 众人望去,只见西家大小姐穿着一袭粉红衣裙,娉娉婷婷站在客厅中央,旁边挽着气宇轩昂的齐怀渊,端的是一对璧人,看着赏心悦目极了。 在座的都是首都上层名流,多有认识齐怀渊的,一个个都忙着起身上前招呼,哪还有谁管白翠浓说了什么?大公子能来你儿子的满月宴,还不是看在西家大小姐的份上?别说是没迟到,就算是迟到了那又怎么样?能来就是瞧得起你了。 白翠浓的坏心眼仿佛一颗石头扔进了大海里头,没有激起丝毫的波澜,不由得心中恼怒,怨恨西鸢萝。今天是他儿子的满月宴,她却故意带齐怀渊来抢她的风头。 “翠姨,今天是弟弟的满月宴,我特意为他准备了一份礼物,刚刚才拿回来,所以回来的迟了,你别介意啊。”西鸢萝走上前,一脸善意地道。 白翠浓只当是她生了儿子,西鸢萝自知斗不过她了,所以审时度势,向她示好来了。当下就显得趾高气扬起来。 “是么?拿来我瞧瞧。” 西鸢萝从齐怀渊手上接过一个小小的红绸盒子,朝她走过去,眼角瞄了一眼冉再青,冉再青会意,寻了个由头,将边上的西固天引开了去。 西鸢萝走到近前,打开盒子,里面躺这一块璀璨耀眼的百岁金锁,“翠姨,你瞧瞧,可喜欢?” 白翠浓见金锁精致华美,拿在手中又沉甸甸地,不由得双眸放光。 看着她贪婪十足的样子,西鸢萝很是鄙夷,邪邪一笑,俯身凑近白翠浓,用只有俩人听得见的声音讥讽道:翠姨,你瞧仔细了。这是我为庆祝你生儿子特意命人打造的,上面,还雕了一只狗呢。”她咬牙切齿,刻意加重了狗字的语气。 白翠浓刚刚只顾着研究金子的成色,没有细看。此时闻言色变,仔细一瞧,果然见金锁正面雕着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狗,顿时怒火狂烧,啪地将金锁砸到地上,厉声质问:“西鸢萝,你这是什么意思?” 猝不及防的一声怒吼,吓得满堂宾客皆是一楞。紧接着,客厅里回响起了孩子哇哇大哭的声音。 齐怀渊立即跑上前,将西鸢萝护在怀中,冲白翠浓怒目相向。 “怎么回事儿?”西固天拄着拐杖走过来,原本喜气洋洋的脸上,此刻却布满愠怒。 西崇明也闻声赶了过来,白翠浓一见到他,犹如见了救兵,立刻哭上前去,“崇明,你看你女儿干的好事,今天是恩晖的百日宴,她居然送了一个雕了狗的金锁给我,分明是在骂我们的儿子是狗啊。” 齐怀渊气得脸色铁青,沉声道:“西夫人你胡说什么?那金锁上面雕的分明是麒麟。” 冉再青捡起地上的金锁,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看,然后说道:“夫人,你看岔了,这上面雕的,确实是麒麟。”说完,将金锁递给西固天。西固天接过一看,顿时也气白了脸,恼怒得瞪向白翠浓。 白翠浓气愤至极,犹强辩道:“那明明就是狗,刚刚她自己也是这么说的。” 西鸢萝一副吓坏了的模样,躲在齐怀渊的怀里,窸窸窣窣地掉眼泪,委屈地道:“翠姨,我怎么可能骂自己的弟弟是狗。那样……不等于是在骂我自己么?” 此言一出,再也无人相信白翠浓,毕竟,谁也不会愿意骂自己是狗。 “你……你……”白翠浓也顾不得怀中哇哇大哭的儿子,指着西鸢萝,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而西鸢萝窝在齐怀渊的怀里,索性装可怜,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吓得齐怀渊心慌意乱,手足无措,一个劲儿地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 “还不向鸢萝道歉。”西固天拐杖一噔,命令白翠浓。 白翠浓仗着自己生了儿子,脾气渐长,此时竟连西固天也不放在眼里,腰杆一挺,冲着他就嚷嚷:“我凭什么向她道歉,分明是她故意挑衅我。” “翠浓,你住口。”西崇明立时喝止她, 西固天当众被媳妇呛声,颜面扫地,气得差点心脏病发。 西鸢萝适时的呜呜大哭起来,满堂宾客听着,都唏嘘不已,指着白翠浓窃窃私语,小声指责。有人说她不敬公婆,这样不对,有人议论她一直以来苛待继女,直爽些的干脆讥讽她没教养,上不得台面,还说堂堂西家,怎么就找了这么个媳妇? 西固天一口气差点背过去,感觉西家的脸都被丢尽了。 白恩秀一直坐在边上冷眼看着,西鸢萝在她母亲耳边说的话她都听见了,她知道白翠浓是被西鸢萝陷害了,她很想站出来为母亲洗刷冤屈,可是当她一见到齐怀渊,就既心慌又忌惮,竟是动也不敢动一下。此时见母亲被欺负的越来越惨,气地双手握紧,指甲都陷进了肉里面。又见齐怀渊抱着西鸢萝像哄孩子一般柔声细语的安慰,顿时妒火中烧。 “西鸢萝,你装什么装。” 怒火加妒火,烧得白恩秀失去了理智,猛地站起来,大叫着冲上去,伸手去抓西鸢萝。只可惜连西鸢萝的衣角都还没碰到,就被齐怀渊一把拽住,然后啪的一声,反手就给了她一巴掌,打得她晕头转向,一头撞在了餐桌上,顿时哐啷啷一阵乱响,摔了好多碗筷。 众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齐怀渊尤不解气,胸口急剧地起伏着,怒瞪了白恩秀半响,又转而瞪向白翠浓,沉声警告:“你们别欺人太甚。” 齐怀渊是经历过战场厮杀,发起怒来,身上自有一股肃杀之气,在场所有人都被吓得噤若寒蝉。 白恩秀趴在桌子上,吃力地回过身来,嘴角带血,脑子天旋地转,仍然搞不清楚状况,指着西鸢萝跟齐怀渊哭诉: “大公子,她是个骗子……她在骗你……你不要被她给骗了。” 齐怀渊一记刀锋剜过去,白恩秀顿时吓得不敢再吱声。 “鸢萝,我们走。” 齐怀渊搂着西鸢萝,转身出了西家。 ☆、第81章 齐怀渊搂着西鸢萝,转身出了西家。 在车上,他心疼地去擦她脸上的泪痕,西鸢萝却噗嗤一声笑了,“跟你说了是假装,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齐怀渊满面寒霜,“说好了是假装,你哭那么真干什么?” 西鸢萝犹没心没肺地笑,拿出小镜子来整理妆容,说:“不演真点怎么陷害白翠浓啊?” 齐怀渊脸色黑的都快冒烟了,“你告诉我,她们平常是不是都这样欺负你的?” 西鸢萝不说话,良久才盖上镜子笑嘻嘻地说:“今天是我欺负她们。” 齐怀渊很泄气,感觉一腔怒气都被裹了一层厚厚地棉花,找不到出口,只得闷在肚子里到处乱窜。看着西鸢萝娇小柔弱的脸蛋,心中满怀愧疚,心疼到无以复加。心绪难耐之下,忽然捧过她的脸,一下含住了她嫣红小巧的嘴唇。 他的吻来的突然,西鸢萝还没反应过来,整个身子就落入了他的怀里。他紧紧地将她拥在怀中,用力地亲吻着她,那股劲头,就像是想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边去,箍地她快要窒息了。 西鸢萝费了好大的劲才推开他,却看见他的双眸竟然氤氲着水汽,顿时惊讶不已,气喘吁吁地问他:“你怎么了吗?” 齐怀渊坐正身子,把脸撇向窗外平复情绪,过了一会儿才转过来,说:“鸢萝,你别回家西家了,就住到清远别墅吧,反正你就要上大学了,那边也近一点。” “不好”西鸢萝想也不想就说:“我还没嫁给你呢,就住到你家里去,别人看了笑话。” “谁敢笑话你?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齐怀渊的神情,就像是小孩子急切地护着自己心爱的宝贝。 西鸢萝笑着打趣他:“幼稚!” 齐怀渊很是无奈,伸手握住她的柔夷,说:“鸢萝,把一切都交给我,好吗?我希望你能够做一辈子快乐的公主。”而不是每天勾心斗角,活在仇恨当中。 西鸢萝楞住,看着齐怀渊满怀深情双目有些动容,但最后却还是残忍的拒绝了他,“我不要。”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依靠任何人。” 齐怀渊瞬间僵住,脸上有种前所未有的受伤的表情,“任何人?……也包括我么?” 西鸢萝一时间有些慌乱,伸出另一只手覆住他的手,说:“怀渊,我知道你心疼我,想为我遮挡一切风雨,但是我总不能一辈子都活在你的庇护之下的。” “有何不可?”齐怀渊的情绪有些激动,“你是我将来的妻子,我有责任保护你一辈子。” “可我不想。”西鸢萝也加重了声音,末了又觉得心中愧疚,放柔了声音,说:“怀渊,虽然我将来会是你的妻子,可是我就是我,不会成为任何人的附庸。” 听到附庸二字,齐怀渊很是不解,甚至有些气恼,“嫁给我,受我的保护,做一个善良快乐的女人,这样不好么?为什么你非要留在西家,成天过那种勾心斗角的日子?” 西鸢萝楞了一下,“你是在说我不善良么?” 齐怀渊脑子有些混乱,一时没有回答。他确实不喜欢西鸢萝去做那些勾心斗角的事,但主观上他并没有那个意思,他只是单纯的希望她的生活能够开心快乐些,并无其他。 可他的沉默在西鸢萝看来,无异于是默认,于是,她彻底怒了,大声道:“是!我勾心斗角,我心机深沉,那又怎么样?你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反正我就是这样的人。” 齐怀渊慌了,赶紧解释:“鸢萝,我不是那个意思。” 西鸢萝将脸转向窗外,根本不想听解释。 望着她怒气冲冲的侧脸,齐怀渊丝毫没有办法,只得做出让步,叹息着道:“好,鸢萝,我不跟你吵。你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但是,你要答应我,绝对不能让自己受到任何伤害,好么?” 西鸢萝的心一下子软了,转过脸来,弱弱地说:“对不起,怀渊,我……” “什么都不用说了。”齐怀渊打断她的话,轻柔地安慰:“鸢萝,我爱你,不论你是什么样的女人,我都爱你。所以,你千万不要讨厌自己,知道吗?” 西鸢萝黑白分明的眸子怔怔地看着他,十分惊讶。原来他都看出来了。她之所以会那么敏感,那么激动,是因为她自己的内心深处,也讨厌那个勾心斗角耍心机的自己。她何尝不怀念以前那个单纯快乐的西鸢萝?只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她早已不是那个快乐的公主。 豆子般的泪水无声息地滑落。齐怀渊心疼地拭去,将她拥进怀里,轻拍着她的背,说道:“傻丫头,别哭。你记住,以后不管是谁欺负你,都不要客气。要知道,你可是我齐怀渊的未婚妻,连战国的外孙女,别说区区一个白翠浓,你就是把整个上京城给翻过来,也没人敢把你怎么样。” 西鸢萝噗嗤一声笑了。他这是在教自己无法无天干坏事的节奏么? 见她笑了,齐怀渊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揉着她的秀发,说:“鸢萝,今晚别回去了吧?”今天闹了那么一出,他怕她回去之后指不定又要受什么委屈。 “不”西鸢萝却是想也不想就脱口拒绝。 齐怀渊眉头紧蹙起来。 西鸢萝却眉眼上翘,笑得促狭,揉着他胸口的衬衣,说:“今晚家里肯定大闹天宫,我要回去看好戏。” 齐怀渊忍不住嘴角上扬,既好笑,又无奈,只得说:“好。那我派两个人跟着你。” 西鸢萝又想拒绝,可齐怀渊却先她一步,正色道:“鸢萝,不许再拒绝了。”这已经是他最后的底线了。 西鸢萝知道如果不答应他,他是不会安心的,如此也就点头答应了。 因为在车上跟齐怀渊多腻歪了会儿,所以当她回到西家的时候,好戏都快接近尾声了。 她人还没进门呢,就听见白翠浓在里头大喊大叫:“孩子是我生的,你们没有权利抱走。把孩子还给我,把孩子还给我。” 听到白翠浓如此悲号,她顿觉畅快无比,连日积压在心头的怨怒愤恨一下子散去不少。 漫步踏入大厅,只见白翠浓匍匐在楼梯口,呜呜哭泣着,白恩秀蹲在边上想拉她母亲,却怎么都拉不起来,只好也跟着呜呜哭泣。 她站在她们身后,嘴角噙着冷笑,冷冷地看着她们。 而白翠浓母女哭得投入,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 “妈,妈你别哭了。爸爸一定会把弟弟要回来的。”白恩秀哭着安慰她的母亲。 白翠浓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抬起头,对白恩秀说:“恩秀,快,快去把你弟弟抢回来,他们,他们会弄死他的。” 白恩秀楞在那里没有动,她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因为弟弟,可是爷爷抱走的。 见白恩秀杵着不动,白翠浓火了,用力推了一把白恩秀,厉声斥责:“还不快去。” 白恩秀被推倒在地,看着母亲犹如发了狂的母狮,顿时害怕地连连往后缩,在白翠浓不断的催促声中,她才讷讷地点头答应,跌跌撞撞跑上楼去。 西鸢萝嗤笑了一声。 白翠浓这才惊觉,回过身来,就看见西鸢萝站在身后,居高临下地瞧着她,嘴角挂着讥讽地笑容,不由得怒火中烧,蹭地一下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她骂:“西鸢萝,都是你搞的鬼,是不是?” 西鸢萝笑得开心,大方地承认,“是啊,就是我搞的鬼,那又怎么样?” “贱人,我打死你。”白翠浓此刻就像是一匹张牙舞爪的狼,冲上来恨不得吃了西鸢萝。 好在齐怀渊有先见之明,派了两个人跟着西鸢萝,白翠浓话音刚落,她抬起来的手瞬间被那两个人高马大的士兵给折到了身后,一人一边按着她的身子弯在了西鸢萝的面前,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西鸢萝的唇畔掠过一抹轻嘲,上前一步,走到她的面前,曼声吩咐,“放开她。” 俩人得到命令,松开了白翠浓的身子,可是不敢完全放开她,仍将她的双手牢牢地控制住。 白翠浓站直了身子,双眼圆睁,怒瞪着西鸢萝,似乎是想用眼神杀死她。 西鸢萝无惧无畏,走到她身边,迎着她的眸子,嘲弄地问:“你想打我?” 白翠浓原本就圆睁的眼睛瞪得更加圆溜,连眼球都快凸出来了,使劲了吃奶的力气挣扎着被两个士兵控制住的双手,用这样的方式,无声地回答着她的问题。然后咬着牙怒骂她:“贱人,你跟你那死鬼母亲一样的恶毒,下贱……” 啪…… 西鸢萝同样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猛地扇了白翠浓一巴掌,手掌上立刻传来一阵火辣辣地痛。 “白翠浓,你记着,如果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就你儿子的身上弄出十倍的伤痕。” 说完,她厉声命令:“放开她。” 两个士兵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在西鸢萝的威严下,慢慢地放开了白翠浓。 手一得到自由,白翠浓顾不得疼痛,立刻冲上去,扬手欲打西鸢萝。 西鸢萝立在当地,不动不摇,扬起下巴,冷冷地看着她。 手在半空停了半天,却始终打不下去。 怨愤,惧怕,想打,又不敢打。白翠浓脸上的表情可谓精彩至极。最终也只能是咬牙切齿的咒骂:“西鸢萝,你够狠。” “白翠浓,真没想到,你也会有今天。”她冷冷地讥讽她,然后越过她,径自上楼去了。 她当然不会真的恶毒到去对付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但是,白翠浓不会相信,所以她才会在她面前投鼠忌器。对付一个人,整的她没有反抗能力并不算什么,使得她能够反抗,却又不敢反抗,那样才最好玩。 ☆、第82章 闹腾了一天,西鸢萝也累了,原本想直接回自己房间,没想到刚走到二楼,就看见白恩秀鬼鬼祟祟地站在西固天的房间门口。一看见她,就仿佛见了杀父仇人一般,拿眼恶狠狠地瞪她,但是却不敢有任何的动作,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因为如果让西固天发现她居然敢在门口偷听,肯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可能是因为太急了,西固天的房间门居然没有完全关闭,开了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西崇明急切地话语从里面传出来:“爸,不管怎么样,翠浓都是孩子的亲生母亲,我认为孩子留在自己母亲身边才是最好的。” 紧接着是西固天怒气冲冲的声音:“哼,要不是念在她是孩子母亲的份上,我早把那不知轻重的东西赶出西家了。今天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啊,如果在让她这么继续下去,别说是我孙子,就是整个西家都要毁在她的手里。” “爸,不就是一点小争执么?你何必说得那么严重?” “小争执?”西固天简直快要被他这个儿子给气死了,“你没看到今天齐怀渊的神情么?他那是动了杀意了。” “杀意?”西崇明有些惊惧,但随即却又被恼怒的情绪所取代,“齐家虽然势大,但我们西家也不是案板上的鱼肉,可任人随意宰割的。齐怀渊再厉害,也不过是后生小辈,谅他也不敢对西家怎么样。” 西固天冷着脸听他讲完,毫不客气地嘲讽他:“不知天高地厚!” “你以为人家对你客气几分就是怕你么?我告诉你,齐怀渊要是真动手,十个西家都不够他拿捏的。” 古语有云富不与官斗,西家再富有,也架不住权要倾轧,更何况那还是齐家。要是能够得到连家的支持,倒也无需忧虑。只可惜他这儿子不知道怎么想的,放着好好的靠山不要,还将人家视作眼中钉,处处跟人对着干。他这里为了他的将来如履薄冰,苦心筹谋,可他却偏偏在那儿自命不凡,心高气傲。 西崇明还想说什么,却被西固天不耐烦地阻止,“行了行了,什么都别说了。这事就这么定了,以后孩子交给你青姨带,你出去吧。” 西崇明还是有些犹豫不放心,站在那儿不肯走。 西固天恼了,“难道我还会亏待了自己孙子不成?” “爸,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给我出去。还有,告诉那个女人给我消停点。要么安安分分待着,要么就滚出去,让她自己选。” 西固天的雷霆之怒,让西崇明再不敢反驳,只得点头答应着转身就走。刚转过身,西固天又叫了一声:“回来。” 西崇明只好又乖乖地回过身来听训。 “我警告你,今天的事,你最好别把气往鸢萝身上撒,你自己有几斤几两你自己心里清楚,要不然,别说是齐怀渊,就是一个连彦博都够你受的。” 西崇明气得脸都绿了,愤愤地退出房间。 听见脚步声,白恩秀转身就跑,可是西崇明步伐太快,才跑了没几步,就被抓了个现行。 西崇明叫住她,怒气冲冲地走上去斥责,“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再门口偷听?” 白恩秀吓得身子缩小一大截,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突然眼角瞥见楼梯口的西鸢萝,脑中灵光一闪,站直了身子,指着西鸢萝理直气壮道:“又不是我一个人偷听,为什么就只骂我?” 西崇明抬头看见西鸢萝,眉头不自觉地一皱。 西鸢萝泰然自若,眉宇间略有些不耐烦,懒怠与人纠缠,便欲转身上楼回自己房间休息。 谁知西崇明却在背后叫她。 她回过身,脸上的神情淡漠。 西崇明走到她面前,极力压抑住了满腔怒火,放低了语气跟她说:“鸢萝,以后家里的事,不要让外人掺合进来。” “外人?”西鸢萝冷冷地瞧着他,说:“你指的是连家么?” 西崇明不说话,默认了。 西鸢萝不由得嗤笑,毫不留情地讥讽他,“你别忘了,我妈妈也姓连,当初你利用她的时候,怎么不说连家是外人?” “你……” 西崇明被女儿戳中痛处,既恼怒又羞愧,更加觉得颜面无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西鸢萝没有温度的眼神瞥了他一眼,不再理会,转身上楼。身后传来白恩秀拨弄是非唯恐天下不乱的声音:“爸,你看看她,态度这么嚣张,根本就不把你放在眼里。她就是仗着大公子和连家都护着她,所以才那么放肆,她……”接着是西崇明厉声喝止她闭嘴的声音。 西鸢萝脚步不停,兀自上楼。嘴角掠过一丝冷笑,眼眸平静,没有丝毫波澜。西家的人物是非她再也不会放在心上。她现在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夺取西家的一切,让那群跳梁小丑一无所有。 &&& 连彦博是个极其腹黑的人! 这一点西鸢萝也是最近才总结出来的,不过,他的腹黑,她喜欢。 满月宴的事当天晚上就传到了连家,连彦博听了之后,当时并不动声色,但第二天就派人狠狠修理了一番正在监狱里服刑的白氏兄弟。行事手段那叫一个狠辣果决。两兄弟被人揍得不成人形,在被送往医院的途中,白家老大一直嚷嚷着是连彦博派人打的他们,可随后狱警调查,所有犯人众口一词,说是白家兄弟挑事,并先动的手,而且也没人认识连彦博。监狱里头打架,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狱警对那些人不痛不痒的教育一番,加了几年刑,事情就了结了。 至于白氏兄弟,少说也得在医院躺上个个把月,那么多医疗费怎么办?那些打架的犯人都是穷凶极恶,穷困潦倒,也没什么家属的,赔偿根本指望不上,所以最终还是落到了白家自己头上。 白家如今只剩下一门老弱妇孺,哪里还有什么钱?没办法,白妃娟只好红肿着一双眼睛再次来到西家求白翠浓。而白翠浓这边如今也正落魄呢,听到要那么一大笔钱,心里顿时就慌了,可是兄弟又不能不救,只好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搬出这些年所积攒下来的首饰,让白妃娟拿去变卖。愤恨之下,少不得又将连家上下和西鸢萝都问候了一遍。 为了这事,白恩秀足足闹腾了好几天,在她看来,这些东西将来都是她的,可现在却被白妃娟给拿走了。 这些闲事,西鸢萝和冉再青都是不管的,她们母女两个爱怎么闹腾怎么闹腾去,反正现在她们已经是如来佛五指山下的孙悟空,翻不出去了。 冉再青对西恩晖很好,可谓是照顾地尽心尽力,极大地博取了西固天的信任。可西鸢萝不同,虽然那孩子是无辜的,但到底他是白翠浓的儿子,除非必要的时候做做样子,否则她是绝对不会去碰那个孩子的。 时间一晃到了八月中旬,锦华园那边的提子熟了,大舅母好几次派人来叫她过去。刚巧这一日闲了,她便叫上齐怀渊一起过去。 林恒一听说齐怀渊过去,他也不请自去,还呼朋唤友带了一大群,说是这样热闹。 连战国一向疼爱林恒,从小他就在锦华园自由出入,简直跟自己家一样,所以大家也就由着他闹。 在林恒的安排之下,这一日锦华园果然热闹非凡,跟往年一样,两个舅母的娘家侄女陈玉珊、白筱婷,还有林恒和齐怀渊的死党刘力达、黄俊豪等都来了。 而大表哥去了北美谈生意,二表哥在外地上任,三表哥四表哥也都不在家,几个长辈不想拘束他们,都各自忙各自的,让他们自己玩。所以锦华园一下子成了他们的天下,一群猴子上蹿下跳,都快玩疯了,而安惠伶则以女主人的姿态忙前忙后的招呼大家。 在这一年里,很多人和事物都改变了,比如西鸢萝和齐怀渊,一年前在这里的时候,还犹如陌路人一般生疏隔阂,但现在已是深情相爱,亲密无间了。 更值得一提的是,陈玉珊和刘力达成了一对,而白筱婷则和黄俊豪走到了一起,刚好两对。如今就只剩下了林恒和安惠伶这一对尚没有眉目,但在所有人看来,他们两个走到一起,不过是时间问题,所以大家总是有意无意地言语提点他们,还故意在他们面前秀恩爱。 每每这个时候,安惠伶总是笑意怯怯,眉眼含羞地看向林恒,可林恒就像个木头人,无知无觉,没心没肺。说她对安惠伶无意吧,他却时常跟她调笑,偶尔眼神还会往她身上瞟,可说他有情吧?感觉似乎又有些不对。真正是让人摸不透,旁人看着都干着急,更何况是身在其中的安惠伶,一颗心只怕早就被他吊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了。爱上这样的男人,也着实可怜。 一群人围着无聊,林恒拿了一副纸牌提议玩赌博游戏,被齐怀渊给制止了,最后几人拿着牌玩起了抽乌龟的小游戏,四个女生除了安惠伶都下场了,各自的男朋友坐在身边出谋划策,指点抽哪张牌,而安惠伶则安静恬然地坐在林恒的身边,时不时地给他的杯子添上茶水,脸上笑容浅淡,优雅稳重中透露出一种满足与幸福的味道。 抽乌龟这个小游戏虽然简单,可也充满了童趣,他们几个童心未泯,玩得不亦乐乎。 游戏规则最后抽到乌龟的人要学乌龟在地上龟爬一圈,女生如果抽到了,自然是由男朋友代劳,最后甚至演变成驮着女友在地上爬。西鸢萝手气好,几把下来都平安过关,齐怀渊自然也跟着逃过一劫。可最后还是在劫难逃,终于让西鸢萝抽了一把乌龟。 当林恒从西鸢萝最后的两张牌里抽走了红桃K凑成一对的时候,一瞬间满室哄闹,西鸢萝急得直跺脚,起身去打林恒,林恒赶紧往安惠伶身后躲,嘴上叫着:“嫂子,愿赌服输,愿赌服输啊。”惹得众人哄笑不已。 众人也不敢真的让齐怀渊学乌龟爬,最后刘力达笑着建议说,老是看人在地上爬也没意思,不如这次来点新鲜的。 众人忙问什么新鲜的? 刘力达笑得贼眉鼠眼,乐呵呵地说:“鸢萝,只要你亲一下齐怀渊,这一关就算过了。” 众人一下都来劲儿,纷纷起哄,拍着手大喊“亲一个,亲一个……” 西鸢萝没办法,只好红着脸凑过去,在齐怀渊脸颊上轻轻啄了一下。 可众人不依不饶,说不成,还指这齐怀渊的脸说:“亲嘴儿,要亲嘴儿。” 西鸢萝脸都红透了,死活不肯亲,众人就一直闹着不肯罢休,齐怀渊就在边上呵呵地笑,西鸢萝又羞又恼,情急之下居然说了一句:“为什么非要我亲他,而不是他亲我?” 众人楞了一下,随即哄堂大笑,黄俊豪推了一把齐怀渊,说:“齐大,听到了没有?还不快上。” 齐怀渊眉眼含笑,凑近西鸢萝,温热地气息喷洒在她脸上,极其暧昧地说:“你确定?” 西鸢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立刻伸手去推齐怀渊,可齐怀渊却故意欺身上前,双手放在她两侧,将她圈在了沙发上,作势要去亲她,而西鸢萝就捂着脸不肯就范。 正当大家玩闹间,一个佣人突然跑进来说,有位白小姐到了。 白小姐? 大家顿时愕住,不约而同地想到了白恩秀。 西鸢萝也不仅有些疑惑,难道白恩秀真的脸皮如此之厚,自己跑来连家了? 可当这位白小姐进来的时候,着实令西鸢萝大跌眼镜,那位白小姐竟然是白妃娟。 她怎么会来连家? 正惊疑间,林恒兴奋地站了起来,跑上去亲自将白妃娟迎了进来,说是他请来的客人,一边还问白妃娟怎么这么晚才来。白妃娟红着脸羞羞答答地说家里有点事,所以来晚了。 在场的人除了西鸢萝和齐怀渊都不认识白妃娟,林恒向大家简单介绍了一下,然后就拉着她坐在了自己身边,看似殷勤,但却并没有给白妃娟介绍在座的其他人。 原本玩得好好的,却突然跑出来一个白妃娟,大家都觉得莫名其妙,你望我,我望你,神色各异,场面顿时有些沉寂。 白妃娟红着脸坐在林恒身边,看大家的神色,似乎是不欢迎她,越发显得局促不安起来。 原本安惠伶坐在林恒身边的,可现在林恒却拉着别人占了她的位。饶是安惠伶再淡定从容,此刻面上也挂不住了。 有时候西鸢萝真的怀疑林恒是不是真的是个木头人,对于外界的气氛变化毫无感知,这种时候,他居然还能刷刷刷地发牌,招呼大家继续玩,还将自己那副牌交给白妃娟,让她玩。白妃娟羞羞怯怯地说她不会,又推给林恒,说话间,一双眼睛不由自主地往齐怀渊身上瞄,恰好被西鸢萝逮个正着。 西鸢萝不由得怒起,扔了牌说不玩了。然后不理会林恒的嚷嚷,对安惠伶说:“姐姐,我们去摘提子吧。”起身的时候拉了一把齐怀渊,齐怀渊乖乖地站了起来。 这正好化解了安惠伶的尴尬。 陈玉珊和白筱婷也附和着起身,故意不理会林恒和白妃娟,刘力达跟黄俊豪也跟着站了起来,不是他们有异性没人性,而是林恒今天的做法,委实有些过头了,任谁看了都会为安惠伶抱不平的。 眼见一群人都要去摘提子,林恒立刻发挥了自己厚脸皮的特性,拉着白妃娟没羞没臊的跟了上去。 提子园内,大家各自成双成对,欢欢喜喜摘提子,唯独安惠伶,仿佛落单的孤雁,要多尴尬又有多尴尬,偏生林恒还不停地和白妃娟嬉笑逗闹,时不时地哄她开心,看上去倒比其他三对感情都要来的好的样子。 虽然尴尬,可安惠伶眉宇间的气度却不失分毫,优雅从容,专心致志地挑选提子,一串串小心翼翼地放进篮子里,仿佛林恒和白妃娟再亲热,也与她无关的样子。 像安惠伶这样自尊骄傲的女子,想必是不屑于吃醋撒泼的,她宁可内心流血,也要维持外表高贵端庄的形象。这一点西鸢萝就不同,如果齐怀渊敢这样和其他女子公然调笑,她绝对跟他没完。 最后西鸢萝实在看不下去,就故意慢慢地走到她身边去,和她说话玩笑,渐渐地陈玉珊和白筱婷也围了过来,四个人凑在一起说悄悄话。 白妃娟到底不是白恩秀,挺老实本分的一个人,也没生什么幺蛾子。 但西鸢萝不喜欢她,不仅仅因为她是白家人,更因为她老是有事没事偷看齐怀渊。 至于其他人,她就是个陌生人,根本谈不上喜欢与不喜欢,虽然有些排斥她,但到底说不上讨厌。可是她站在林恒身边,却老是用少女怀春似的脉脉眼神偷看齐怀渊,就难免令人暗自揣测,心生鄙夷了。 如此一来,就真的所有人都不去理会她了。反倒是安惠伶,以女主人的身份,殷勤招待她。只是那种招待,始终带着一种居高临下般的审视与轻慢,令人不知不觉间心生敬畏,尤其是像白妃娟这样小家碧玉没见过多少大世面的女孩子,在她面前完全没有气场可言。 好在她对林恒也没那个意思,所以完全体会不到安惠伶刻意的示威,只是觉得她高贵端庄,举手投足间尽是大家小姐风范,相反,她就显得手足无措。 一番接触下来,最后安惠伶的客气中多了几分真诚,因为她看得出来,眼前这个女孩对她根本造不成任何威胁。 回去的路上,西鸢萝问齐怀渊:“林恒怎么会跟白妃娟搞到一块儿去?” 齐怀渊专心开着车,心不在焉地回答:“我怎么知道。” 西鸢萝瞥他一眼,神色不悦,“少来,说实话。”她早就看出来了,白妃娟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惊诧不已,唯有齐怀渊神色如常,仿佛早就知道她会来一样。 齐怀渊呵呵一笑,有些佩服他未婚妻的眼力。 “你知道么,白妃娟考上军校了。”齐怀渊说。 西鸢萝有些莫名,“白妃娟考上军校,跟林恒又什么关系?” 齐怀渊眉眼略弯并不说话,让西鸢萝自己去想。 果然,西鸢萝立刻就说道:“不对呀,以白妃娟的家庭背景,政审那一关肯定过不了,她怎么可能考上军校?难道白家还有另外的背景?” 齐怀渊点点头,说:“你知道是谁帮她过得政审那一关么?” “谁?” “汪英伯” 西鸢萝惊诧,“汪家?” 前阵子她就看见白恩秀跟汪明明在一起,当时也没多想,现在看来,白家真的是和汪家有所牵扯的,可是他们怎么会搞到一起? 汪英伯好歹是北洋直辖市市长,虽然近年来一直被齐家压制着,势力不得伸展,可再掉价也不至于和白家搞到一起,更何况现在白氏兄弟还关在里头。那么,就只剩下一个白翠浓了…… “我派人调查过,当年白翠浓跟你爸还有汪英伯是大学同学,他当年还追求过白翠浓,但白翠浓选择了你爸,可最后你爸爸却跟你妈妈结婚了。” 齐怀渊简单地叙述了一下他们的关系,西鸢萝震惊不已。 如果当年白翠浓和西崇明先在一起,那她妈妈算什么?难道是第三者?她怎么都不愿接受这样的事实,在她的心里,她妈妈高贵典雅,不可能会做这种事。 齐怀渊看出了西鸢萝内心的想法,接着说道:“你妈妈什么都不知道,当年西氏集团人事巨变,你爸跟你二叔争夺总裁的位置,董事会超过半数的人都支持你二叔,所以你爷爷才想方设法为他求了连家的亲事。” 他停顿了一下,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说道:“当然,你妈妈是爱你爸爸的,当年若不是她自己强烈要求,你外公也不会点头答应这门婚事。” 这些陈年往事西鸢萝都知道,只可惜妈妈一腔柔情,为爱奋不顾身,最后却落得个悲惨收场。 “所以你让林恒故意接近白妃娟?”西鸢萝问他。汪英伯纵横政界多年,早已是个人精,而白翠浓也不是省油的灯,最不费时费力的方法,就是从白妃娟身上下手。 “我只是让他调查一下她,谁知道他顺便就把人给泡上了。”不过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对待美女,林恒向来是走过路过,绝不放过的。 西鸢萝嗤之以鼻,不满地道:“要说林恒也真是的,又不是不知道安惠伶的心思,还把人往连家带。不喜欢人家就直说嘛,犯得着这样伤害人么。” 齐怀渊笑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林恒不喜欢安惠伶?” “难道林恒喜欢安惠伶?”西鸢萝被震了一下,身上的八卦因子瞬间都被调动起来。要知道,相互倾吐秘密不仅仅是女人的专利,男人也会,林恒跟齐怀渊好的都快穿一条裤子了,所以他们之间,肯定会有许多旁人所不知道的八卦秘闻。 见她一副好奇八卦的样子,齐怀渊不由得笑起来,说:“我不知道啊。” 原本被人吊到半空的胃口,蹭地一下落回了原地,顿觉失望至极,西鸢萝白了一眼齐怀渊,说:“不知道你还说。” 齐怀渊看了她一眼,眉角上扬,说道:“凡事不能只看表面,林恒看似花心,但其实他需要的不过是一份纯粹的感情,而不是权衡利弊计较得失,如果安惠伶能够明白这一点,那么她想成为林夫人,并非难事。” 西鸢萝歪着头看他,“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林恒需要什么样的感情她不清楚,不过安惠伶她是了解一些的,凡事都精打细算,懂得筹谋,她之所以选择林恒,无非是因为他雄厚的身家背景,可能心底也是有些真正的喜欢,但说到底,还是他的物质条件占了绝大优势。所以,安惠伶对林恒的爱,并不纯粹。 “难道你是想让我帮她?”西鸢萝疑惑着问他,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要帮助安惠伶,平常也没见他们有什么交情。 “我是想帮林恒。”齐怀渊说道。 西鸢萝更加不解,没有说话,等着齐怀渊解释。 齐怀渊说:“林恒心里有个结,这个结,只有安惠伶才能解。”如果这个结不解,只怕他一辈子就会荒诞沉沦下去。 齐怀渊说得凝重,西鸢萝拧眉思索,虽然心中好奇林恒心中到底有个什么结,但终是忍着没有问出口,事关旁人的秘密,本就不好打听,更何况还是齐怀渊的好友。 个人感情上她并不愿意和安惠伶多做接触。在她看来,安惠伶心机深沉,极富谋略,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利用身边所有人。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得时刻提防着,太累了。 虽然她的这种性格,是因为从小父母双亡,寄人篱下所造成的,值得同情跟理解,但同情理解并不代表愿意被她利用。而且如果有一天她真的算计到自己头上,看在外婆的面子上,她也下不去狠手对付她,所以,只好远着她。 更重要的是,她并不愿意掺合别人感情上的事儿。 可是能让齐怀渊开口,想必此事对林恒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到底帮还是不帮,西鸢萝有点纠结。 好在过了一会儿齐怀渊又自言自语般地说:“不过这种事情旁人再怎么帮也没用,关键还是要看他们自己。” 西鸢萝笑了笑,顺势搁置这个话题。 一会儿,齐怀渊问她晚餐要吃什么。 西鸢萝想不出要吃什么,就说了句随便。 齐怀渊就说:“那就回家吃吧,让娟婶给你做鱼香馄饨。” 西鸢萝含笑答应,眉眼中蕴含着浓浓地爱意与幸福。 窗外的风景疾驰而过,橙黄的夕阳将天地万物都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 ☆、第83章 接下去的日子,西鸢萝将更多的时间放在了自己的化妆品公司上,林恒照旧会过来帮忙。原本就注重外形的他,如今更是日日新装,发型也弄得一丝不苟,整日里眉开眼笑,光彩照人,弄得公司里几个小姑娘魂不守舍,整天都围着他打转。 有一次西鸢萝问他是不是谈恋爱了? 他也不否认,只是对着镜子问她他今天的着装如何,一副赶场去约会的样子。 西鸢萝笑了笑,也不再追问。 没过几日,有关林恒和白妃娟在一起的传闻甚嚣尘上。 而许久没有露面的安惠伶也终于按捺不住,频频出动,多次到西鸢萝的公司来“游玩”,只可惜她每次来都没能逮住林恒。 这一日,她又带了几个自己相熟的西鸢萝也认识的朋友来找西鸢萝。 上门是客,西鸢萝自然笑脸相迎,好生招待。原本想着她们玩一上午也就回去了,可谁知这几个千金直到午后还没有要走到意思,西鸢萝没办法,只好耐着性子和她们磨。 几人在公司玩了会儿,又去她店里逛了一圈,随随便便就每人花了好几万。如此一来,西鸢萝更加不好推却,谁让顾客是上帝呢。 一群人玩闹了一阵,觉着无聊,最后也不知是谁的主意,说今天天气好,建议大家伙儿去郊游。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附和。 安惠伶坐在边上含笑不语,一副心无所谓,与己无关的样子。 西鸢萝原本是想直接拒绝,可是心念一转,又有点想看看安惠伶究竟想要干什么,便顺水推舟答应了。 于是,一行人一路向西郊而去,行了好远,才在一处风景秀丽处停下游玩。玩了半天,天色渐晚,众人都说要回去了。可是其中一位莫家千金莫盈华却说: “既然出来了,就要玩个尽兴,听说鸢萝在附近有套别墅,不如我们去借宿一晚可好?” 别墅?西鸢萝一时有些懵,西家房产虽多,可在她名下的并不多,她不会不记得。这个地方她还是第一次来,怎么可能会有她的别墅。 “莫小姐搞错了吧?我可没在这里建过什么别墅。天色不早了,我看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天色已有些暗了,加上她们又是一群女孩子,难免有些不安,一听见西鸢萝说附近没有她的别墅,就再也不附议莫盈华,一个个闹着要回去了。 场面愈发不好收场,这时候安惠伶说了一句:“西家房产众多,想必鸢萝自己都记不清了,算了,我看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说话间,幽幽地看了一眼莫盈华。 莫盈华笑意盎然地提醒西鸢萝:“上次我来这里游玩,经过前面不远处的白家段,那里村口有幢房子建的可气派了,我问了当地的村民,他们都说那房子是京城的西大小姐的。” “可京城姓西的也不止鸢萝一家呀。”人群中有人这样说了一句。 莫盈华眉眼一挑,又说道:“那些村民还说,那个房子的主人西大小姐有位继母,姓白,就是白家段人。” 此言一出,场面顿时静默,众人纷纷看向西鸢萝。 京城姓西的人家不少,其中也不乏富贵之人,可是有个继母姓白的,除了西鸢萝,还真想不出有何第二人选。 说到白家段,西鸢萝自然而然就想起来了,前阵子白翠浓拿了她的钱送给娘家,建了一幢别墅,后来被齐怀渊收回来,登记在了她的名下。 可是大老远的,她们非要去那里做什么? 正疑虑间,西鸢萝一眼瞧见人群中亭亭而立的安惠伶,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就想到了白妃娟,难道安惠伶是冲着她去的?可是,她这样做的目的何在? 西鸢萝陷入了沉思,莫盈华却是等的不耐烦了,“鸢萝,我们只是过去借宿一晚,不会怎么着。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人群中其他的姑娘也说:“是呀,鸢萝,行还是不行,你到是说句话,这天都要黑了。” 西鸢萝笑了笑,“被莫姐姐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在这里确实有栋别墅,不过我从来都没来过。里头什么样我也不知道,只怕要怠慢了几位姐姐。” 莫盈华立刻接口道:“没事,只要你愿意,我们现在就过去,缺什么差人去买就行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西鸢萝也不好再说什么,就由着她们去了。 白家段虽然地处偏僻,可是风景十分优美,近期又在搞什么旅游项目建设,所以道路已经修得很宽敞了。白家建的那栋别墅就在村口,三层楼的小洋房,红砖绿瓦,在几株古松的掩映之下,显得幽静气派。 他们一行七人,五辆豪车,停在路边,一下就将道路占去了大半,很是惹眼。 到了那里,西鸢萝才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她没有钥匙。当初齐怀渊收回房子的时候是把钥匙交给她了的,可当时她并没有放在心上,随手扔抽屉了。今天被她们“诓”到这里,自然不会带什么钥匙。 不过既然她们非要来这里,那这些问题就让她们去解决了好了,找人开锁还是砸锁都随她们去,她倒是要看看,她们究竟要闹哪出。 但出乎意料之外,众人下车之后,安惠伶上前拍了几下门,一个中年妇女应声出来开门。这个中年妇女穿着一身花布衬衫,个子不高,体态臃肿,,看着有些面善。她打开门,一眼看见西鸢萝,十分惊讶的样子,“大小姐,你怎么来了?” 西鸢萝怔楞了一下,仔细看了她半天,才隐约认出个大概来,犹带着几分疑惑地开口叫道:“福婶?” 福婶就是陈福娟,白翠浓的远房亲戚,原本是白翠浓的心腹,后来转而帮她设计了白翠浓,之后就离开了西家。当初她跟自己说是回老家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她也是白家段人?就算是白家段人,又怎么会住在这个别墅里头?而且貌似安惠伶是知道她住在这里的,要不然怎么会那么自然而然的上前敲门?难不成她们认识? 西鸢萝满心疑惑,那边陈福娟倒是欢喜异常,连忙将她们请进去,口中不停地说着能再次见到西鸢萝真是太开心了之类的话,还说,“一年多不见,大小姐出落地越发水灵了。” 陈福娟如此热情,西鸢萝也从心底生出几分亲近来,笑着跟她说:“福婶,你胖了,我都差点认不出你了。” “这还不都是大小姐的恩惠。”陈福娟笑地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说,“如今我那两个儿子出息了,又能住在这样好的地方,什么都不用愁,能不胖嘛。” 听她这样说,西鸢萝便随口文她,“福婶,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福娟顿时怔住,脸上先是惊讶,后是尴尬,连忙解释:“是连先生,当初他过来看房子,是我大儿子陪他来的,那时候正好我家房子塌了,一时半会儿又筹不到钱建新的,连先生就让他们住进这里来了,顺便看着房子。” 陈福娟口中的连先生想必是大表哥连彦博无疑了,可能当初齐怀渊收回房子之后,让他过来看的吧。如此说来,安惠伶知道这里有人住也不足为奇。 西鸢萝垂眸思索,脸色有几分凝重,陈福娟看着,心中很是不安,“这……连先生他,他没有跟你说么?” 西鸢萝回过神来,见她不安,赶紧说道:“哦,没事儿,既然是大表哥的意思,那你就安心住着。 他说了算。” 陈福娟放下心来,忙不迭地道谢。一旁的莫盈华等得不耐烦了,冲陈福娟说:“喂,有没有水啊,我渴死了。” 陈福娟赶紧说:“有有有,几位小姐里面请。”然后一边将她们带进别墅正屋,一边冲旁边的三间平房处喊她家老头子赶紧拿水过来。他们两口子就住在那里头。 屋子上上下下都被收拾地十分干净,就连门口处的花圃、草坪也打理地齐齐整整,井然有序。 几人在客厅里坐下,陈福娟家的老头子送了水过来,殷勤地给她们倒上,一脸憨憨厚厚地笑容,看着有几分亲切。 陈福娟告诉西鸢萝,别墅里什么都有,她们只要安心住下就成。说了没几句,她就和她家老头子一起就出去了,说是去买菜。走到门口,她亲切的声音再度响起:“是妃娟啊,来打水啊。” 紧接着一个清清脆脆的嗓音说道:“是啊,福婶,家里自来水龙头坏了,就上你家提一些。” 正在喝水的莫盈华跟安惠伶照了个对眼,放下杯子,起身说:“难得来这里一趟,我们出去逛逛呗。” 其他几个女孩子贪图新鲜热闹,也跟着起身出去,唯有西鸢萝坐着不动,说累了不想去。她们也没勉强。 西鸢萝算是闹明白了,安惠伶果然是冲着白妃娟来的,但如此行事,未免也太过幼稚。看来这安惠伶是被近日的传闻给弄得方寸大乱,病急乱投医了。 西鸢萝摇了摇头,端起茶杯,兀自喝茶。才刚抿了一口,就听见莫盈华尖锐嘲讽地语调响起,“哟,这不是白小姐么?怎么在这里见到你了?” 白妃娟见到她们,很是惊讶,安惠伶她自然认识,其他的人她也见过几个,莫盈华更是在一次晚宴上见过,当然,这些都是在林恒的引荐之下见面的。 白妃娟天性害羞,见到这些大家小姐就本能的不自在,加上手上提着水桶,素面朝天,更觉无地自容,过了半天才诺诺地说:“你们怎么在这里?” 莫盈华缓步走下阶梯,“我们是鸢萝邀请过来玩的。你呢?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妃娟红着脸说,“我家在这边。” “家在这边?”莫盈华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那林恒天天带着你到处晃,又听说你是西夫人的娘家侄女,我还以为你是哪家名门千金呢,没想到原来是这种穷乡僻壤的人。” 莫盈华眉宇间很是不屑,她身边的人也跟着符合讥讽:“莫姐姐你难道不知道?那西夫人原本就出身贫苦,靠搭上鸢萝父亲才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既然如此,她的娘家侄女,又怎么可能会是名门千金呢?” 莫盈华眼瞅着白妃娟,噗嗤一笑,“是嘛?我怎么不知道?” “莫姐姐你常年待在国外,不知道这些也正常。” 莫盈华优雅地点了点头,嘴角含笑,与安惠伶并排站着不再说话。 但她们身边的人却未就此停止,一个个落井下石,争相嘲讽。 “有这样的姑姑做榜样,也难怪人家心会变大。放眼整个上京城,除了大公子,还有谁比林恒更尊贵?巴结上他,哼哼,那可真正是飞上枝头变凤凰,比她姑姑更出息了。” “但这人啊,要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就说那西夫人吧,别看名儿听着好听,但谁不知道她在西家一点地位都没有,凡事还不都是鸢萝说了算?” “呵呵,说来说去,还不都因为她出身低贱,摆不上台面么。” “就是就是,可偏偏有些人还自我感觉良好,有一回我去西家做客,那西夫人还跟我摆谱呢,哼,她也不找个镜子照一照,京城上流贵妇圈里头,有几个是真正瞧的上她的?” “要不是看在鸢萝的份上,谁愿意跟她说话呀?”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白妃娟红着脸低头接水,不理不会。她们的一记记拳头,就像是打在了棉花上,软绵绵地不解气,毫无成就感可言。 西鸢萝听着话锋,竟是处处往她身上引,只好无奈地起身出来,刚走到门口,看见白妃娟接满了水,提着外走,经过莫盈华身边的时候,莫盈华暗地使坏,伸脚绊了她一下。 哐当一声,白妃娟整个身子跌倒在地,手上的铅桶落地,发出巨大的声响,水溅了莫盈华一身。 莫盈华恼羞成怒,当即踢了一脚地上的白妃娟,“你作死啊,泼我一身水。” 白妃娟痛得脸色惨白,半天爬不起来,莫盈华尤不解气,又上前踢了几脚,安惠伶“使劲”地抓着她,可是莫盈华的脚仍然不偏不倚,一下一下踢中白妃娟的肚子。 “住手” 她们欺人太甚,西鸢萝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虽然白翠浓可恶,但并不代表白妃娟可以被肆意欺辱。 西鸢萝的声音透着威严,众人一下都回过头来看她,莫盈华也默默地收回了脚,但脸上仍是一副愤恨难平的样子。 西鸢萝上前扶起白妃娟,莫盈华气不过,“鸢萝,她泼了我一身水,你还帮她?” 西鸢萝抬眸冷瞟她一眼,毫不客气地说:“可是我明明看见是你故意绊倒她的。” 莫盈华被噎了一下,气急败坏,“西鸢萝,你脑子被驴踢了吧?白翠浓那样欺负你,你居然帮着她侄女说话?我们可是在为你出气。” 西鸢萝脸色冷凝,“白翠浓是白翠浓,她是她,做人要讲道理。我从来没有要求你们为我出气。我西鸢萝恩怨分明,不会欺负弱者,但要是有人敢算计到我头上,那她就等着瞧。” 说话间,她在莫盈华和安惠伶之间来回梭巡了一圈,看的莫盈华心底直发毛。西鸢萝是谁?她可是齐怀渊的未婚妻,若是她在齐怀渊跟前说几句坏话,只怕她整个家族都得跟着遭殃。 莫盈华咬着唇不再说话,心中很是懊悔,悔不该一时意气用事,替安惠伶出这个头。以前看着西鸢萝天真单纯,挺好拿捏的一个人,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厉害? 她忽然有些埋怨起安惠伶来,感觉自己被人当枪使了。 见她们不再说话,西鸢萝才转而转向白妃娟,虽然脸上的表情淡淡地,但还是问她,“你没事吧?” 白妃娟揉着手肘,脸色惨白,声如蚊呐地说:“没事儿,是我自己不小心,不怪莫小姐。” 西鸢萝楞了一下,没想到白翠浓那么张扬跋扈,侄女却是如此柔弱良善。 “好了好了,只是一场误会。我们大家还是进去吧。”完了还很体贴地对白妃娟说:“白小姐,你要不要也进来擦点药?” 白妃娟摇头,她冲她娴雅地笑了一下,拉着莫盈华转身回屋,走了没几步,莫盈华突然甩开她的手,独自一人蹬蹬蹬朝里走。安惠伶的背影楞了一下,随即又泰若安然,步伐从容。 西鸢萝并不想多做停留,也正欲离开,白妃娟低着头对她说道:“谢谢你,西小姐。” 西鸢萝看了她一眼,脸上的表情始终淡淡地,轻轻道了句:“不用了”。然后也径自朝屋内走去。 直到庭院里只剩下了白妃娟一人,她才抬起头,一行贝齿咬着嘴唇,眸中蓄满了泪水,也不打水了,木然地提起铅桶朝外走。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她爷爷伛偻的身影蹒跚而来,他眼睛不好,走路有点慢,在昏黄的灯光下,越发显得弱小苍老。她赶紧擦干了泪水,迎上去,“爷爷,你怎么出来了。” 白老头一见着孙女就放心的笑了,“我见你走了那么久都没回来,不放心,所以就过来看看。” “爷爷,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倒是你,眼睛不好,就别到处乱走,万一摔了怎么办。” 白妃娟扶着白老头往回走,白老头哆嗦着身子,却依然大夸海口,冲着别墅的方向扬声高叫:“爷爷不用你担心,爷爷精神着呢,想当年我闯荡江湖的时候,不知道多威风,别看我们白家现在落魄了,等你二叔出来了,我们照样东山再起,给那起子狗眼看人低的兔崽子瞧瞧,什么叫真正的威风。” “爷爷,你别说了。”白妃娟的声音带了几分浓重的鼻音,竟是有些哽咽。 白老头听着不对,停下了脚步,“娟儿,你怎么了?哭了?” 白妃娟连忙否认,“没有。” 白老头努力睁着一双细眼睛,凑近了看她,只见她眼睛红红的,身上的衣服也是又湿又脏的,顿时火冒三丈,“娟儿,你告诉我,是不是西鸢萝那个贱丫头欺负你了?我一听说她来了,就赶紧过来了。好端端地她来这里做什么?肯定没安好心。娟儿,你别怕,爷爷这就去给你讨回公道。”一边说着,一边团团乱转,四下寻找,找了半天,终于在路边捡起一根树枝,拿在手上就往别墅那边跌跌撞撞地冲。 白妃娟赶紧拉住他,“爷爷,爷爷你别这样。西鸢萝没有欺负我,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 白老头身子骨早已不行了,力气都拉不过孙女,没几下便气喘吁吁,只好停将下来,对着别墅不断的辱骂:“不知恩图报的下作东西,我女儿养了你多少年?啊?你不报恩也就算了,还他妈的恩将仇报,搞得我白家家破人亡,现在还来欺负我孙女儿,啊,你个下贱东西,早知道这样,我女儿当年就该一把掐死你,也好过养个白眼狼来害我们白家。” 白老头力气虽不济了,但嗓门依旧很大,透过别墅高高地围墙,他的话语一句不落地传进了西鸢萝的耳里。 她斜靠在沙发上,低头看着一本杂志,脸上毫无表情,仿佛白老头骂的是别人,而不是她。 反倒是莫盈华听不下去了,她脾气火爆,一下子窜起来,“死老头子,看我不出去骂死她。” 安惠伶连忙拉住她,“又不关你的事,你瞎起什么哄。” 话一出口就感觉有些不对,连忙看向西鸢萝,果然见她盯着自己,就又缓了神色,改口解释说:“我的意思是,鸢萝聪慧,这种事必然有她自己的解决办法,我们外人平白掺合进去,反倒不好。” 西鸢萝嘴角微勾,冷笑了一下,随即又低头看书。 齐怀渊派的两个保镖走进来,问西鸢萝要不要赶走白老头,西鸢萝将杂志扔到茶几上,抬头吩咐二人:“你们出去告诉白老头,他女儿外孙都在我手里,若是想让他们不好过,他就尽管骂。” 反正已经是恶人了,也不差一点半点的,再说了,对付那种恶人,就该比他更恶,他才会怕你。 这一招果然奏效,两个保镖出去没一会儿,屋外就寂静无声了。 见识到了西鸢萝的冷酷手段,大家都有些沉默,纷纷息在她面前耍心机的念头。 陈福娟端上晚上,大家静默吃毕,勉强玩了一会儿,就各自回房睡觉,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众人好梦正酣,却被一阵争吵声给吵醒了。打开窗户望出去,只见陈福娟家的老头子和白老头站在两家屋子中间的一块菜地上相互指骂,言语中夹杂着许多方言,西鸢萝等人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大概来。 两个老头都是大嗓门,嚷地那叫一个大声,听得西鸢萝头都疼了。无奈之下,只好起身下楼。 陈福娟见吵醒了西鸢萝,感觉歉意万分,不停地道歉。 西鸢萝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告诉她,那块菜地原本不是菜地,只是那里地处偏僻,也无人经过,农村人都爱种些东西,陈福娟家的老头子就把那儿开垦成了一片菜地,按严格规矩来讲,也确实是不应该,但是乡里乡亲的,谁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说闲话,更何况干这样事的也不止他们一家,陈福娟两口子为人又好,收了蔬菜,都会挨家挨户送一些给邻居,大家伙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唯独那个白老头,为这事不知道闹了多少回,又是找村长,又是找族长的,大家伙都不爱搭理他。可是今天早上,他说有根丝瓜藤爬到他家墙上去了,就气嚷嚷地把他们菜地里所有的菜都给刨了,还说他们欺负他们家一老一小。陈福娟家的老头子气不过,就跟他吵起来了。 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西鸢萝自然不可能去管。只是外头骂声愈演愈烈,甚至还差点打到一起,好在被周围的邻居拉开了。 西鸢萝一个头两个大,吩咐人报警,然后就动身回上京城了。 这一点点小事,西鸢萝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只是没有想到,就是那么一点点小事,居然被有心人利用,翻起了一场滔天巨浪。 ☆、第84章 西鸢萝回到上京之后,并没有将白家段的一点小事放在心上。她每天忙于公司的事情,还要准备大学开学的相关事宜,日子过得忙碌而又充实。 只是过了没几天,大表哥连彦博忽然打电话来告诉她,白家段那边出了点事情,问她那天到底怎么回事儿,还说怎么会突然想到去那边玩。 西鸢萝简单地叙述了一下当天的情形,连彦博听了之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没事儿,这事儿他会解决。 搁了电话之后,西鸢萝心中疑虑,就派人去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那天白老头被带去了派出所,回去之后眼睛就瞎了。他一口咬定是派出所弄瞎了他的眼睛,天天不是去派出所闹,就是上陈福娟家里耍无赖,还到处散播谣言,说是西鸢萝指使派出所弄瞎了他的眼睛。陈福娟两口子没办法,只好找大儿子想办法,他们大儿子又转而找到了连彦博那里。 这白家还真是一门子奇葩! 西鸢萝听了之后,一笑而过,依旧没有放在心上。这么点子小事,连彦博随便动动手指头就能够解决。 连彦博当时也是这样想的。 但世事往往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他们都忽略了一点,那就是白翠浓的背后还有个汪英伯,而汪英伯,恰恰是齐家和连家的死敌。 政敌相对,犹如两军对阵,很多时候,一次轻敌,或者一个小小地失误,就会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那天早上,西鸢萝犹自沉睡在梦中,一阵急促地敲门声将她吵醒。她起身开门,睡眼朦胧。冉再青一脸焦急地跟她说:“鸢萝,出事了。” 西鸢萝打着哈欠转身走回房间,一边倒水,一边说:“出什么事了?” 冉再青将一份报纸塞到她手里,“你自己看吧。” 西鸢萝端着水走到沙发上坐下,喝了一口之后才去看报纸,然后一眼瞧见头条新闻上被放大了数倍的白老头的照片,照片上的白老头面容苍老,眼神空洞,泪流满面,一副受尽苦楚欺压的冤屈模样。如果不是清楚他的为人,大概连西鸢萝都要为他叫屈了。 照片上面一行加黑加粗的大标题十分醒目,写着“豪门千金仗势欺人指使派出所打瞎七旬老人眼睛”,再看内容,其中有写道:据说该X姓豪门千金出身上京城第一富豪家族,已故母亲为前政要之女,其未婚夫为□□成员,担任军中要职,权势滔天,而该七旬老人实为其继母之父,事情起因,只因她与继母不和。矛头直指西鸢萝,就连她那天说的那句:“你女儿和外孙都在我手里”也被断章取义,因果颠倒地写了上去。通篇言辞,天马行空,却又义愤填膺,正气凌然。 西鸢萝扔了报纸,笑道:“这人写小说的吧?” “你还笑地出来?”冉再青坐到她对面,一脸的紧张。 西鸢萝唇畔的笑意有了几分冷意,“西氏集团现在的股票行情如何?” 这篇报道写的那么明显,现在只怕全天下人都知道所谓的X姓豪门千金就是她西鸢萝了,如此“丑闻”,首个冲击的,必定就是西氏集团。 “刚刚传回来的消息,据说已经下降了三个百分点了。” 西鸢萝眉峰一聚,迸射出一道凌厉的光芒。才这么一会儿工夫,就下降了三个百分点,看样子这次的对手来势汹汹。 接下去,只怕是齐家和连家都要被殃及。 她到底是得罪谁了?西鸢萝百思不得其解。 白家没那个能耐。 利用媒体,颠倒是非,煽风点火,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更何况对象还是当朝权贵。 此人应该有一定的军政权势,且势力很有可能并不弱于齐家,否者不敢轻易对她下手。而且看起来跟白家似乎也有一定的关联,要不然怎么可能在第一时间内就知道了她跟白老头的过节?要知道在齐怀渊密集的保护之下,想要跟踪或者在她身边安插眼线,根本是不可能的事。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是白老头将此事告知了那人,然后那人借题发挥,向她发难。 可是那人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单单是为了白家出头?如果是那样,那也未免太小题大做,得不偿失了。等到齐怀渊查明事情之后,他肯定落不着好处。 等等…… 西鸢萝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不亚于齐家的军政权势,跟白家有关联? 她忽然想到了汪英伯。 放眼全天下,能够跟齐家比肩的,屈指可数,再跟白家有关联的,就唯有他汪英伯了。而且此人一直与齐家不和,一心想要取而代之,明年就是大选,他各方走动,早已居心叵测。 如果是这样,那么今日之事,并不是故意针对她西鸢萝,而是以她为矛,攻击齐家。 西鸢萝冷静的心忽然有了一丝颤动。 “快,快联系齐怀渊。” 冉再青早已六神无主,此刻见西鸢萝一脸凝重,更加慌乱不已,楞了半刻,才跌跌撞撞地跑出去找人联系齐怀渊。 没过一会儿,齐怀渊派过来跟着她的两个保镖进来回复,说是齐怀渊今天一大早就被首长召回去,根本联系不上。 西鸢萝的心一沉,顿时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虽然齐怀渊爱她,但再深爱也无法改变她跟他是政治联姻的事实。所谓联姻,说白了就是相互利用,如果一旦她没有了利用价值,甚至可能累及他们利益的时候,只怕她就要沦为一枚弃子了。 她相信齐怀渊不会轻易抛弃她,可齐家,就不好说了。 西鸢萝脸色发白,偏偏冉再青还在边上一个劲儿地问,“鸢萝,怎么办呀?这该如何是好?” 西鸢萝强作镇定,“小奶奶,你别急。” 冉再青不再说话,可心里哪能不急?她跟西鸢萝是一条船上的,如果西鸢萝出事,那么她也会跟着完蛋,先前的万般筹谋,都将付诸流水。 房间里顿时陷入一阵静寂。 就在两人沉思间,有下人进来禀报,说是连大少请西鸢萝过去。 连彦博的身影仿佛一道曙光进驻到她的心底。西鸢萝即刻起身前去见他。 连彦博也猜到了这一切都是汪英伯所为,而且分析出齐怀渊很有可能到现在还不知道此事。他忙于军务,且事发第一时间就被齐家召了回去,现在多半是被齐家借故给拖延住了。 齐家的目的不言而喻。暂时撇清俩人关系,观望事件发展,一旦事情不受控制,便会立即做出决断。 “鸢萝,别怕,有大表哥在,谁也欺负不了你。” 连彦博特别心疼地安慰坐在对面沙发上的西鸢萝。 西鸢萝淡然一笑,“我没怕。” 连彦博盯着她的眼睛,笃定地道:“可是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在怕。” 西鸢萝顿时有些颓丧,真的有那么明显么? “你害怕齐怀渊会明哲保身,为了政治前途而跟你解除婚约,是么?” 西鸢萝无语。 她知道齐怀渊是爱她的,但同时她也明白政途对他而言的重要性。他是一个有责任心,有担当,也很理智的男人。他对她的爱,总带着一种宠溺的疼爱,待她总是处处忍让,什么都依着她,而她也冷静懂事地不会去触碰他的底线。 这样的感情看上去亲密美满,羡煞旁人,但实际上西鸢萝心里很没底,她摸不准齐怀渊内心真实的想法。 前世种种,令她极度缺乏安全感,对于旁人,哪怕是齐怀渊,也是信赖不足,而自我防护过甚。 所以在这样的时候,她完全不知道齐怀渊究竟会作何选择。一颗心七上八下,六神无主,就连端着水杯的手都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如果齐怀渊真的为了政途而抛弃她,她该如何面对? 看着西鸢萝担忧害怕,连彦博心里也不好受,好言宽慰道:“我跟齐怀渊认识多年,了解他的为人,他不是那种任人拿捏的人,只要他不愿意,就算是齐家,也未必能制得住他。” 西鸢萝眉宇低垂,喃喃自语,“是啊,总归还是要他自己愿意。” 如果他愿意,他自然有能力冲突齐家禁锢,如果不愿意……呵,西鸢萝的唇畔忽然掠过一抹略带悲凉的苦笑。 连彦博不知道该说什么,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大表哥,我没事。”西鸢萝抬起头朝连彦博笑了一下,将手中的茶杯搁到茶几上,透明的玻璃杯子,水波微微晃漾,几片翠绿的茶叶悠悠沉浮,宛如波浪中上下载浮的孤舟。 “这人生,总归是要靠自己。”她微垂着眼眸轻轻喟叹,语调清浅,平和之中却又带了几分看透世事沧桑的淡漠与决绝。 ☆、第85章 丑闻事件不断升级,西氏集团股票持续下跌,董事会整日开会,不停地向西崇明发难,令其焦头烂额。 非但如此,对手还千方百计妄图将脏水往齐家和连家身上引,可毕竟两家的政治实力摆在那儿,目前情况还算是在可控制范围之内。但如果事件再继续发酵下去,那谁也不敢保证结果究竟会如何。 然而在这样的关键时刻,事件的中心人物西鸢萝,却被禁足了。 自重生以来,西鸢萝一路披荆斩棘,可谓顺风顺水,没想到这次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她心中的愤懑可想而知。偏偏在这个时候,齐怀渊又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使得她原本怨怒的心情更加多了一份悲痛。难道她也步母亲的后尘,爱上了一个自私绝情的男人? 西鸢萝自认有解决事情的能力,可西家却将她关在家里不得踏出房门半步。齐怀渊派过来保护她的人被齐家召了回去。就连连家也出于对她安全的考虑,觉得这个时候她的确是待在家里比较好,所以对她禁足一事并未发表任何不满。 西鸢萝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竟是如此的势单力弱。一旦失去齐家和连家的护佑,她就什么都不是。 那种被冤枉,被泼脏水,甚至被漫天谣言妖魔化,而自己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非常不好。 西鸢萝整日待在房间里,心情郁结,食不下咽,才三天,身子便有了虚弱迹象,只是心有不甘,强自撑着不愿表露。 随着事件的不断升级,各种解决方案也逐渐浮出水面。网络各种谣言谬论已呈爆炸似蔓延,更有人不断在背后煽风点火,强压已经不可能。连彦博曾经提议要将当初白翠浓私吞西鸢萝钱财的证据公布于众,以此洗清西鸢萝的恶名。但遭到西家严词拒绝,因为他们觉得家丑不可外扬,此事如果再公布白翠浓的丑事,对于西家来说,无异于是雪上加霜。西崇明甚至还放言说这是西家家事,西家自己会解决,无需外人干涉。 连彦博虽然气愤,但鸢萝毕竟姓西,很多事情,他也是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出手,深怕一个不慎,非但救不了鸢萝,反而害她更加吃苦。 最后,西氏集团危机公关提出了一个方案,让西鸢萝公开道歉。说是这个时候,唯有西鸢萝以真诚的态度公开向白老头道歉,尽量争取民众的谅解,将事件的恶劣影响降到最低,才能使西氏集团转危为安。 此方案一经提出,附议者无数。西崇明一开始还硬顶着不肯答应,西固天也认为不妥。毕竟事情的真相他们比谁都清楚,更何况以西鸢萝的性子,要她跟白家人道歉,简直比登天还难。但随着事件的不断恶化,来自董事会的压力一日更甚一日,俩人逐渐也有些扛不住了,渐渐动了妄图说服西鸢萝公开道歉的心思。 西鸢萝整日被关在房间里,百无聊赖,抑郁成结。西家上下却是乱成一团,谣言四起,都说西氏集团要破产了,西家要裁员,闹得人心惶惶。甚至有人乘机浑水摸鱼,干出了那鸡鸣狗盗之事。西家向来家风严谨,何时有过这等丑事?冉再青怕西固天回来责怪,于是下了狠劲连番敲打,又恩威并施,才勉强将情况控制住。但那些佣人都惯会见风使舵,如今西鸢萝失势,西固天又成天不在家,渐渐便有些怠慢起来。冉再青无名无分,一旦失去权威来源,就如同断其双足,举步维艰。白翠浓又不失时机地出来蹦跶,落井下石,煽动人心,极尽挑拨之能事。冉再青全力招架,白翠浓一时半会也无可奈何,但顾此失彼,难免就有些顾不到西鸢萝了。 好在西鸢萝往日筹谋细密,在西家上下各处都安插了自己的心腹,身边又有管家连忠和贴身女佣黄小琪,日子过得还算舒心,对于外界之事她也是了如指掌。 白翠浓一出来蹦跶,她就觉得事有蹊跷。 自冉再青掌权以来,西家上下人等早已焕然一新,照理说白翠浓应该没那么容易翻盘才对。除非……是她们找的那些人里有她的眼线? 可是白翠浓一直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如果她真有什么小动作,是瞒不过她的。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那些个眼线,是白翠浓之外的人帮她安排的,至于那人是谁,思来想去,除了汪英伯,西鸢萝想不出还有第二人。 西鸢萝恼恨不已。好你个汪英伯,手都伸到我西家家里来了。既然你手长,那就别怪我心狠,剁了你一只手。 西鸢萝吩咐连忠按兵不动,坐观冉再青和白翠浓两虎相争,唯有如此,才能冷眼旁观出究竟谁人是汪英伯派进来暗助白翠浓的眼线。 西氏集团危机公关提出的道歉方案很快也传到了西鸢萝的耳中,她听了,嗤笑一声。要她道歉?简直痴人说梦。 她的隐忍不发,在白翠浓看来却是大势已去,力不从心,故而行事愈发乖张跋扈,跟冉再青斗法之余,总想着要找西鸢萝的麻烦,奈何西鸢萝身边有个连忠护着,每每不得成事。于是,她就拐了个弯道,动起了连忠的心思。 一日,连忠带着人打扫西固天的书房,途中不知何故,几个佣人走开了一会儿,只剩下连忠一人在里面。这本不是什么大事。谁知到了下午,就传出西固天书房古董失窃的消息,几经排查之后,连忠成了最大嫌疑人。 虽然冉再青跟白翠浓几经较量,但连忠最终被暂时关进了后院的小木房里。 西鸢萝在房中待了几日,慢慢地心也静下来了,反正她现在是寸步难行,与其终日愁眉不展,倒不如静心安逸。如此,她便整日流连书房,将那些平日想看却没时间看的书一一品味。 夕阳西下,书房阳台外的红枫林殷红似血,就像那灼灼燃烧的火焰,满目热烈。 西鸢萝坐在沙发上低头看书,伸手去拿杯子喝水,凑到唇边才发现没水了,想倒,却发现连壶竟然也是空的。冲着门口喊贴身女佣黄小琪,可是没有人回应,顿时眉头有些纠结,又加重声音喊了一声,黄小琪这才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见西鸢萝手中拿着杯子,不用说她知道是怎么回事,赶紧手忙脚乱地给她添水。 “怎么了?看你魂不守舍的样子。” 黄小琪在她身边多年,是个挺稳重的人。今日为何显得反常? “没,没什么。” 黄小琪回答地时候言辞含糊,眼神闪烁,西鸢萝心中不免更加起疑,但也没说什么。喝了一口水,转而问道:“忠叔呢?怎么一整天都没看到他?” …… 黄小琪一时间竟然楞在那里没有回答。 西鸢萝不由得抬头去看她,却见她眼眶红红的,像是哭过,顿时脸色冷凝,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黄小琪咬着唇,还是不说话。 西鸢萝火了,咚的一声搁了杯子,“说呀。” 黄小琪一下哭了起来,抽抽噎噎地说:“连管家他不让我告诉你,他……他……他被夫人诬陷偷太老爷东西,给关进后院小木房里头了。” “什么?”西鸢萝震惊不已,扔了书本,心中很是懊恼。 她真是低估了白翠浓的智商了。 西家虽然将她禁足,但连家那边肯定是有所交代的,说辞左右不过是为了她的安全之类,所以连家才会至今没有任何表示。但白翠浓禁锢了连忠,这一举动无疑是告诉连家,她要开始对付西鸢萝了,连家又岂会放任不管?想必连忠也是想通了个中玄机,所以才甘愿被白翠浓诬陷、禁锢。 虽然局面对她有利,但一想到连忠所收的屈辱,她就万般不愿。 黄小琪抽抽搭搭地哭,西鸢萝听了心烦,“行了,你别哭了,忠叔没事儿,过几天就会出来的。”连忠虽然是西家的管家,但他是跟连清蕊过来的,本质上,还可以算是连家的人呢。在连家,就是西固天也给他三分薄面,如今白翠浓这般莽撞对付他,肯定是要得不偿失的。 “真的吗?”黄小琪泪眼朦胧地望向西鸢萝,期待得到肯定的答案。她从小就跟着爷爷进西家做佣人,后来爷爷死了,是连忠帮忙打理的后事,还将她安排到西鸢萝身边做贴身女佣,这才使得她衣食无忧的长大成人。所以在她心里,连忠跟自己的亲爷爷没什么分别。 西鸢萝点了点头,“你出去吧。” 见西鸢萝心情不好,黄小琪不敢再多嘴,弯了弯腰,准备出去。谁知刚转过身,就看见白恩秀一脸坏笑地走了进来。立刻又转过身,叫了一声:“大小姐。” ☆、第86章 见西鸢萝心情不好,黄小琪不敢再多嘴,弯了弯腰,准备出去。谁知刚转过身,就看见白恩秀一脸坏笑地走了进来。立刻又转过身,叫了一声:“大小姐。” “又怎么了?”西鸢萝不耐烦地抬头,看见白恩秀,顿时眉头打结,“你进来做什么?” 白恩秀脸上挂着笑,眼底却尽是嘲讽跟戾气,“听说妹妹身体不舒服,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要过来探望一下喽。” 西鸢萝的眼底冷地就快要结出霜花,“出去。” 但白恩秀不退反进,走到茶几前,弯腰拾起书本,看了一眼上面的英文,而后抬首看向西鸢萝,似笑非笑地讥诮:“啧啧啧,真是难为你了,这种时候居然还能看得进书。” 西鸢萝冷笑一声,“古语有云,‘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我西鸢萝心怀坦荡,自然心安神定,不像那些小人,心怀鬼胎,惶惶不可终日。” “你……”白恩秀不笨,自然听得出来西鸢萝是在讽刺她,但却不怒反笑,“西鸢萝,你再伶牙俐齿又有何用?还不是被关在这里进出不得?你以为你还是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西家大小姐?我告诉,你什么都不是了。” “那又如何?”西鸢萝一双凤眸盯着白恩秀,不怒不恼,笑意盎然地道:“不管怎么样,我都姓西,永远都是西家大小姐,可你呢?你这辈子都只能姓白,到死都摆脱不了拖油瓶的身份。” “西鸢萝,你……”白恩秀恼羞成怒,一个箭步冲上去,黄小琪义无反顾地挺身挡在了西鸢萝的前面,瞪着双眼,一脸怒气冲冲,那架势,仿佛在说,你要敢对大小姐动手,我就跟你拼命。 白恩秀只好恨恨地退了回去。 “西鸢萝你少在那边得意,齐怀渊不要你了,连家要把你送去国外,西家容不下你了。” 西鸢萝拿杯子的手抖了一下。 白恩秀见自己终于戳到了西鸢萝的痛处,顿时抑制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西鸢萝,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啧啧啧,真是可怜啊,被抛弃的滋味不好受吧?啊?哈哈哈……”当初自己被齐怀渊迎头浇了一盆冰水,那种痛不欲生的滋味,如今她西鸢萝终于也尝到了。感觉一直以来压在她胸口的那股恶气尽数发泄了出来,真是太爽了。 可惜她那种美好的感觉只持续了一分钟都不到。她发现西鸢萝非但没有丝毫痛苦的迹象,反倒十分淡定,冷冷地盯着她瞧,那种眼神,轻蔑之中带了几分悲悯,令她浑身不自在。 “就算齐怀渊不要我了,那又如何?至少我曾经拥有过,可你呢?纵然费尽心机,他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西鸢萝朱唇慢启,道出了白恩秀心底深处的最痛。 一瞬间,白恩秀仿佛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呆呆地立在当地。良久才回过神来,怒气瞬间如山洪暴发,“西鸢萝,我要杀了你。” 黄小琪见状立刻冲上去拦住她。白恩秀就像头发了疯的狮子,张牙舞爪,满身戾气,可黄小琪从小干农活长大,力气自然更甚一筹,没几下,便将白恩秀给推了回去。 白恩秀踉跄着后退几步,怒气更炽,失去理智的她,四下看了看,啊啊乱叫着,竟如疯子一般砸起了西鸢萝房里的东西,哐当哐当声不绝于耳。好几个佣人进来都拉她不住。 “真是个疯子。” 西鸢萝咕哝了一句,懒怠理会她,伸手往茶几上一抓,继续看她自己的书了。 正在白恩秀闹腾间,西崇明刚好来到西鸢萝的房门口,看见房内的情形,顿时火冒山丈,怒吼了一声:“住手。” 一下子,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西鸢萝从书中抬头扫了一眼,又低了下去。 白恩秀一见到西崇明就立刻冲了上去,抓着他的手哭诉道:“爸爸,西鸢萝她欺负我。” 西崇明甩开她的手,怒不可遏,“她欺负你?她怎么欺负你啊?难道这满地的碎片都是她砸的?” 白恩秀无言以对,扭着身子叫了一声“爸~”妄图用撒娇的方式应对过去,以前这招她可是百试百灵,只是后来因为母亲失宠,父亲对她也疏远了许多,而如今,母亲重新上位,他又待她亲近了,所以就又想着故伎重演陷害西鸢萝。 谁知这一回她却失算了,西崇明非但没有任何好言相对,反而极其不耐烦地说:“行了,你什么都别说了,出去。” 白恩秀不甘心,又不依地叫了一声:“爸~”,却换来西崇明更加严厉的怒吼,“出去。” 白恩秀这才跺了跺脚,不情不愿的走了出去。 待白恩秀出去之后,西崇明又没好气地冲着满屋子的佣人吼:“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收拾干净?” 佣人们战战兢兢,手脚利落,没几下便将房价收拾干净了。然后一个个都识相地退了出去。 黄小琪最后一个出去,临出门前,西鸢萝头也不抬,轻飘飘说了一句:“把我的损失都算一算,去找白翠浓要赔偿。” 黄小琪在门口处楞了一下,点头答应了一声“是”,这才退了出去。 西崇明眉头皱了一下,原本的怜惜瞬间被不满取代。 “都是自家姐妹,你又何必如此计较?” “姐妹?”西鸢萝仿佛听见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眉梢眼底尽都染上了笑意,只是那笑意,却隐隐藏着森森地冷气。 “你见过哪家姐姐对妹妹如此落井下石恨不得她死呢?” 西崇明叹息,“若是你平日里少欺负她些,她又何至于如此落井下石?” “我欺负她?”西鸢萝简直气得快要吐血,但随即又稳定了心神,不屑于跟他争辩,“是啊,在你的眼里,向来都是我嚣张跋扈,仗势欺人,处处欺负你的宝贝女儿么。” “你这是什么话,难道你不是我女儿么?” 西崇明急于辩解,可西鸢萝确实冷冷地,兀自低头看书,不想再跟他说话的样子。 西崇明见状,有些无奈,“行了行了,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今天我找你另外有事。” “如果你是想让我跟白家道歉,那就死了这份心吧。”她头都没有抬一下,就给西崇明来了这么一句。 西崇明气得差点跳起来,“西鸢萝,你不要总那么任性,那可是关乎西氏集团生死存亡的大事。” 只可惜令西崇明忧心忡忡的大事,在西鸢萝看来却是轻飘飘毫无重量。 “西氏集团的生死与我何干?” 西崇明满脸的不可置信,没想到西鸢萝竟然会说出这么冷酷无情的话来。 “你怎么可以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你别忘了,你姓西。” “那又如何?”西鸢萝扬起下巴,昂然对上西崇明盛满怒气的眸子,“我姓西,并不代表就要为西氏集团牺牲。你千方百计的要生儿子,目的不就为了让他继承西氏集团么?既然如此,西氏集团是生是死,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西崇明一时无言以对,楞了半响才说:“原来你一直都在计较这些?”神色之间,颇有些失望的样子。 “是,我是计较。”西鸢萝说道:“在这个家里,有哪个是真正为我着想的?我若不为自己打算,软弱可欺一些,只怕早被你们吃到骨头渣都不剩了。” “你……”西崇明眉头紧蹙,神色不悦,“胡言乱语,西家是你的家,我们都是你的家人,有谁会来害你?” 西鸢萝呵呵冷笑了两声,眸底结满霜花,这些年来,白翠浓跟白恩秀是这么欺负陷害她,难道他一点都没看到?除非他是瞎子。 “少跟我说这些。你还是想想有什么筹码来跟我谈判吧。”西鸢萝摆明了态度之后,将视线重新落回到书本上,身子斜歪在沙发上,一派从容淡定,王者风范。 面对西鸢萝,西崇明越发觉得力不从心。以前总觉得她跟连清蕊一样,柔弱单纯,从内到外都是她的影子,所以他怕见到她,更怕与她接触。可如今看来,她除了外貌跟连清蕊极其肖似之外,内心全然不同。连清蕊可没有她的那份冷漠与睿智。 他无奈地点点头,“好,你要什么条件,尽管说。” 西鸢萝抬起眼帘,嘴角划过一抹略带邪气的弧度,“只要你立下契书,指定我为西氏集团未来的继承人,我可以向白家低头。” 西崇明立刻断然拒绝:“不可能。” 西鸢萝垂眸,重新将视线落回书本,“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西鸢萝,你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的点。” 西鸢萝低头兀自看书,不再理他。 西崇明恼怒不已,却又无可奈何,只好愤愤地转而离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看见守门的两个佣人,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叹了口气,跟他们说:“以后别让恩秀进这个房间。” ☆、第87章 西崇明出了房门,刚下楼梯,白恩秀就一路小跑着迎上来,一把挽住西崇明的胳膊,笑得乖巧可人,撒娇着道:“爸,你上了一天班幸苦了,我亲手给你炖了参汤,你喝一点吧。” 西崇明面无表情地回绝,“不用了,你自己喝吧。” 白恩秀却不依不饶地使劲摇他胳膊,“爸~,这参汤我炖了一下午呢,你就喝一点嘛。” 西崇明眉头微蹙,脸上的神情很是不悦,刚想开口说话,却有一个佣人跑过来说:“老爷,连大少来了。” 西崇明便立刻甩掉了白恩秀的手,略带嫌恶地命令她:“回你的房间去。”然后朝会客厅那边走去,走了没几步,又回过头来跟她说:“去跟你妈说,让她把连忠放出来,没脑子的东西,尽给我干蠢事。” 白恩秀望着西崇明离去的背影,气嘟嘟地直跺脚。 西崇明就是再跟连家不对付,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向连忠下手。西家已经够乱了,如果再跟连家起冲突,局面岂不是更糟? 所以这一回,西崇明难得的对连彦博和颜悦色十分客气,一来是因为连忠的事情,二来也是因为局面越发不受控制,西家不得不要仰仗连家了,所以,西崇明只好低头。 西崇明到底是长辈,连彦博就是再不喜欢他,也不至于给他脸色,让他难堪。略微寒暄了几句,就去看西鸢萝了。 连彦博跟西鸢萝聊了好一会儿,都是些宽慰鼓励她的话,丝毫没有提及齐怀渊,西鸢萝也不问。最后连彦博说起想将她送到国外去留学,一来是避避风头,二来顺便深造镀镀金。西鸢萝没有答应,连彦博也没强逼,只是让她好好考虑考虑。 连彦博走后,天色已经彻底黑了,天边挂着一弯浅浅地下弦月,朦朦胧胧,空旷寂寥。夜风徐徐吹拂,浸地人浑身沁凉。 西鸢萝站在阳台上,双手搂着胳膊,正反复思索着连彦博的建议。 黄小琪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在西鸢萝背后无不开完停住,颇有几分神秘地轻声说:“大小姐,林少爷那边派了人过来。” 西鸢萝没有转身,只是略微侧过了头,“他有说什么事么?” 黄小琪说:“林少爷说想要跟大小姐讨一样东西。” “哦?什么东西?” “那人没说,只是说,最好是让人一看便知道是大小姐的东西。” 西鸢萝微微蹙眉,一时间有些不解林恒的用意。 林恒虽然跟她挺熟,但俩人交情并不深,至少还没达到可以向对方索要私人物品的程度,还搞得神神秘秘。 西鸢萝生就一颗玲珑七窍心,略微分析一下,就明白林恒想要做什么了。他跟她之间唯一的共同联系就是齐怀渊,这种时候他过来要她的东西,想必正在想办法通知齐怀渊。既然如此,齐怀渊真的很有可能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她的处境。想到此,西鸢萝绝望的心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小琪,去花园采一朵鸢萝花过来。” 黄小琪不明所以,但还是答应着去了。没一会儿便采了一朵回来,用一个精致的小木盒子装着。西鸢萝看了之后让她拿去给那个人。 “等等” 黄小琪才走了没几步,西鸢萝又叫住了她。想了想,走上前,打开盒子,拿起那朵鸢萝花撕了一道口子。这才又盖上,让黄小琪送出去。 她果然猜的没错,第二天上午,林恒又派人送了口信过来,说是东西已经送进去,让她安心。 收到消息之后,西鸢萝又吩咐连忠,让他跟林恒保持联系,一有齐怀渊的消息,立刻通知她,并且和黄小琪一起定下了一个反扑的计划。她要以牙还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消息会来的那么快。林恒上午刚刚说东西送进去了,下午就传来消息,说齐怀渊正往西家这边过来。 黄小琪立刻跟打了鸡血似了,比西鸢萝还兴奋,带了几个人,拿着那天被白恩秀砸坏的物品清单,去找白翠浓索要赔偿去了。 白翠浓是小人得志,嚣张跋扈,黄小琪是故意挑衅,斗志昂然。双方话都没几句就闹了起来,白翠浓打了黄小琪一巴掌,黄小琪气得要死,却也没敢还手,只是让人般走她房里的东西,充做抵押。白翠浓自然不肯,也叫来了她的人,一时间闹得乱哄哄的。有人将东西搬进了西鸢萝的房里,有人在楼梯口抢东西,也有人在白翠浓的房间里就打了起来。 冉再青带了人拼命的想阻止,却徒劳无功,最后只能在边上不停地喊:“住手,都给我住手。”但现场的人却像是一个个都疯了似的,打红了眼,下手一个比一个狠,仿佛双方有着深仇大恨一般。不得不说,这是主人的恩怨,延续到了下人身上。 白恩秀见到这样混乱的场面,起初还有点害怕,但见混乱之中,白翠浓被人暗下了两记黑手,正捂着肚子在那儿嗷嗷直叫,当下气恼地便蹭蹭蹭往西鸢萝那边去。恰好看见西鸢萝倚在房门口,看着混乱的局面,嘴角还挂着笑,顿时怒火攻心,冲上去就抓着西鸢萝的领子质问她:“西鸢萝,是你搞的鬼是不是?” 西鸢萝看着白恩秀满脸的无辜,“姐姐,你在说什么呀?” 那委委屈屈的样子,让白恩秀有一瞬间的错愕,但随即却是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将西鸢萝拉近自己,恶狠狠地道:“西鸢萝,你少给我装蒜。” 西鸢萝一脸的害怕惶恐,用手挡在身前,颤抖着声音道:”姐姐,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求求你放了我吧。” 白恩秀自然知道西鸢萝是在演戏,但却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演戏。看见她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顿时觉得更加来气,心里想着,她平日里是不是就是这样装柔弱可怜博取大公子的同情的?于是乎,手上的劲儿更大了,扭紧了西鸢萝的衬衫领子,勒得西鸢萝脸色惨白,就快要透不过气来了。 白翠浓远远地瞧见女儿抓住了西鸢萝,并占尽上风,顿时也冲了上去,一把抓住西鸢萝的头发,在她身上一阵猛掐猛打,一边掐一边骂:“西鸢萝,你个贱人,敢跟我作对,我掐死你,我掐死你。” 冉再青见状,吓得花容失色,赶紧跑过去,大声招呼人赶紧过来保护打小姐,但奇怪的是,想要走过来帮忙的人,半道上都被人拦住了。冉再青没办法,只好亲自动手,卯足了劲的去拉白翠浓。 白翠浓被拉开了,可是白恩秀还抓着西鸢萝,她接过母亲的棒子,恶狠狠地抓住她的头发,扭过身子,转动肩,西鸢萝“不小心”踩到了地上一条项链,踉跄着退了几步,撞在了走廊栏杆上,白恩秀顺势将西鸢萝仰面按在了栏杆上,她半个身子都悬在栏杆外面,一时间场面惊心动魄。连忠下意识地就要冲上去,但被西鸢萝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白恩秀制住了西鸢萝,太过得意,根本没有注意到西鸢萝的眼神,只是盯着她那长花容月貌的脸,将心底所有嫉妒,仇恨的心魔悉数释放出来,一张脸变得极尽扭曲丑陋。 “西鸢萝,我今天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白恩秀咬牙切齿地说着,慢慢地伸出手,准备扇她的巴掌。但她的手刚刚举起,还没来得及扇下去,就听见一个宏亮威严的声音高声吼道:“住手。” 那声音威严之中还透着一股冷冽的杀气,一时间所有的人都停止了动作。 西鸢萝转头望去,只见齐怀渊穿着一身骑马服,正大步流星急冲冲地跑上来。蓦然间,西鸢萝的眼底就氤氲了一层水汽,他,终于来了。 齐怀渊冲到西鸢萝身边,用力地一把推开白恩秀,后者趔趄了好几步,咚地一下撞到了墙壁,一时间眼冒金星,头晕眼花。 “你没事吧?”齐怀渊紧张地询问西鸢萝。 西鸢萝泪盈于睫,一下扑进他的怀里,哭着叫了一声:“怀渊。” 齐怀渊被她这一声叫地心痛欲碎,紧紧将其抱在怀里,好一阵安慰。 过了半晌,他才松开她,细细检查她身上的伤痕。这不看还好,一看,只见胳膊上全是青青紫紫地掐痕,就连脖子上都有一圈紫红色的勒痕,齐怀渊顿时怒火中烧。因为他刚刚是从马场上赶过来的,是以手上的马鞭还在,此时不由得紧紧地捏紧了马鞭,转身走到白恩秀跟前。 白恩秀头被刚才那一推,头晕眼花的还没缓过神来,此时见齐怀渊一脸杀气地靠近她,顿时吓得往后缩,奈何后面是墙壁,她退无可退。 齐怀渊长臂一伸,拎小鸡似的将白恩秀从地上拎了起来,盯着她,一脸肃杀地说:“我从不打女人,你,是第一个。” 话音刚落,他左手一挥,将白恩秀扔到地上,然后右手迅速抬起,落下,马鞭招呼了过去。 齐怀渊真的是下了死劲,一鞭子下去,白恩秀的手上就是一道皮开肉绽的口子,痛的她嗷嗷直叫。齐怀渊仍不觉解气,一鞭又一鞭的继续招呼,白翠浓上前维护女儿,他就索性连她一起打,母女两个抱成一团,被鞭子抽地面目全非,惨不忍睹,满地打滚哇哇大叫着救命,可是边上站着那许多人,没有一个敢上前阻止的。 最后还是西鸢萝见情形不对,上前拉住了他。她们母女二人死不足惜,但若是累及齐怀渊背上杀人的罪名,那就得不偿失了。 在西鸢萝的劝解下,齐怀渊才扔了马鞭,转身对她说:“跟我走。” 见西鸢萝点头,他一把抱起她,慢步朝楼下走去。 白恩秀身上全是鞭痕,就连脸上都挨了一记,一道长长地鲜红色的鞭痕从左眼眶斜斜地直蔓延到了右侧下巴处,眼角处还沁出丝丝血迹。她睁着火辣辣地眼睛,视线朦胧之中,看见齐怀渊抱着西鸢萝离去,顿时间明白过来,她们被西鸢萝设下的套给坑了。 “西鸢萝,你好深的心机。”她呐呐自语了一番,然后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哈哈大笑起来,冲着齐怀渊的背影喊:“齐怀渊,你这个傻瓜,白痴,西鸢萝她在利用你,她在利用你。哈哈哈哈……” 齐怀渊刚走下楼梯,闻言顿时脚步一滞。 冉再青见状赶紧说道:“哎呦,我的小姐,你就住口吧,还没被打够啊。” 话虽这样说着,但眼底却尽是轻嘲跟不以为意,她也是厌恶透了她们母女二人的,要不是她管着家,嫌她们死在家里头晦气,她才懒得多管闲事呢。 齐怀渊此时也没有心思跟白恩秀计较了,抱着西鸢萝大步离开西家。 ☆、第88章 清远别墅里,正在吃饭娟婶看见齐怀渊抱西鸢萝急冲冲地进门,顿时吓了一大跳。又见西鸢萝□在外的胳膊上全是青青紫紫的掐痕,急的什么似的,赶紧拿了药箱上去帮忙。 因为要检查西鸢萝的伤痕,齐怀渊不便在场,所以他便退出去,在门口等着,待娟婶擦完药膏再进去。 娟婶一边在她胳膊上揉着药膏,一边直抹眼泪,“你那个继母的心可真狠。居然把你掐成这个样子。” 看见娟婶为自己而哭,西鸢萝心里有些感动,起身安慰她:“娟婶,你别哭,我还好。”虽然为了演戏效果逼真,她确实挨了白翠浓几下,但她也不是傻子,会站在那里任由她掐自己。除了几处比较严重之外,其他地方都只是一圈淡淡的淤痕。白翠浓母女的伤痕,那才叫惨烈呢。更何况,她们更惨的,还在后头呢。 想到此,西鸢萝的晶亮的眸子里映出了一丝浅浅地笑意。 “你这孩子,还笑得出来。”娟婶擦擦眼泪,继续给她揉药膏。齐怀渊在外面催好了没有,娟婶就加快了动作,赶紧抹完出去,让他们小两口相聚。 齐怀渊进了房间,走到床沿上坐下,伸手将西鸢萝揽进怀内,俯□,将头埋在她的颈项间,鼻尖嗅着她发梢传来的若有似无的淡淡地香气。什么话也不说,就这样紧紧地抱着她。 西鸢萝贴紧他的胸膛,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强劲有力,却又带着几分急促的跳动。她知道,他是在自责,因为自责,所以乱了心跳。 她伸出手搂住他精瘦的腰部,脸颊在他的胸口处磨蹭了几下,轻柔地道:“怀渊,不关你的事。” 她的声音细细地,柔弱无力的样子,像一只受了欺负的小病猫。齐怀渊听了更是一阵心疼。 本来是想宽慰他,没成想却令他更加负疚难过。西鸢萝有些无奈,只好想法子转移话题,见窗外月升中空,清澈明亮,就将双手环上他的脖子,说:“你抱我去阳台,我想看月亮。” 齐怀渊依言抱她出去,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然后从后面抱住她,不让她受一丝凉风的侵袭。 西鸢萝抬头望月,心中一片澄澈宁静。只要有齐怀渊在,她的心就会宁静安稳,就像那月光,清明又而又柔和。 “鸢萝,以后我不会再干涉你要做的事情。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以前他认为只要有他在,就没人能够欺负西鸢萝,他总是自负倨傲的认为他有足够的能力去保护她,所以他总是干涉她的一些行为,不想让她变成一个精明世故的女强人,只想让她做自己永远的公主。但这次的事情让他彻底明白,不论他如何强大,都及不上让西鸢萝自己强大来得更重要也更安全。 西鸢萝闻言回过身来,想要再次确认,“这可是你说的。” 月光下齐怀渊的脸紧绷沉重,犹如雕刻的石像,郑重其事的点头。 西鸢萝笑了笑,开心的扑进他怀里。 娟婶煮了小米粥,弄了几样小菜上来,齐怀渊亲手喂着她吃完,然后哄着她睡觉。待她睡着了之后才轻手轻脚地出门,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书房里,两个军装男子早已等候多时,见齐怀渊进来,立刻起身向他行军礼。 齐怀渊挥挥手让他们免礼,走到书桌前坐下,问他们:“事情调查的如何了?” 其中一个个子比较高的军装男子又行了个军礼,说:“报告首长,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是北洋市长汪英伯买通了记者撰文陷害西大小姐,这里是他最近人事往来的所有资料。” 男子递上一个牛皮档案袋,齐怀渊打开,拿出一摞资料,最上面放着一张男人的照片。照片中的男人身高一米八左右,身材魁梧,西装革履,正侧首看着其他方向,脸部轮廓刚毅冷硬,眼眸如鹰隼一般锐利冷酷,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邪肆的冷厉杀伐之气。 齐怀渊一看此人便觉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 那个个子稍矮的军装男子见齐怀渊盯着照片看,便立刻解说道:“此人名叫龙虎,是个混子,最近上位很快,跟汪英伯走的很近,给他办了不少事。” 龙虎?齐怀渊终于想起为什么觉得此人眼熟了,当初可不就是他通知的他西鸢萝那边出事了,让他及时赶过去救她。当时他就觉得此人有些本事,动过收为己用的念头。只可惜,如此人才,却走了歪路。 齐怀渊将照片放到一边,打开其他资料,看了半天,却没有发现任何有关于西鸢萝丑闻事件的消息,看样子这老头子的行事还挺隐秘的。合上资料,刚想说话,却听见门外有细碎的脚步声朝书房这边过来。 他听出这脚步声是西鸢萝的,打了个眼神让他们开门。 西鸢萝抬手刚想敲门,不成想门却自动开了,给她开门的是个陌生男子。见他一身军装,便以为齐怀渊有事,顿时站在门口有些无措,不知该不该进去。好在齐怀渊一看见她便伸手叫她,“过来。” 西鸢萝这才走进去,走到他身边,说:“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齐怀渊说:“没有。你不是睡了么?” “我睡不着,见书房灯亮着,就过来找你。”话音刚落,她眼神一转,蓦然瞥书桌上的照片,顿时惊讶地叫出声来:“龙虎?” “对,他就是你那个同学,龙虎。”虽然西鸢萝一直猛盯着照片上的男人瞧,但齐怀渊可不会没自信到跟一个小他很多的男人计较吃醋。 “他……” 齐怀渊知道西鸢萝想要问什么,不待他开口问就自动解说道:“根据我们的调查,他最近在替汪英伯办事。” “那……这次的事情也跟他有关么?”虽然这样问,但是西鸢萝心里始终相信,龙虎不可能会害她。 “就目前来看,并没有证据显示他有直接参与此事,但想必他应该是知情的。”事情闹的这么大,他又在汪英伯身边办事,不可能不知道。 西鸢萝盯着那张照片沉默良久,最后说道:“怀渊,这事让我自己处理吧。” “不行。”齐怀渊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她,“这些事情交给我就好,你好好休息。” “怀渊”西鸢萝有些不满,“你不是说过,以后不会再干涉我要做的事情,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么?” …… 齐怀渊顿时哑口无言,这丫头,这么快就用他的话来赌他的嘴了。 “好吧,不过你一定要小心。”汪英伯那个老狐狸,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西鸢萝这才又笑地娇俏明媚,“我知道,你放心,我自有办法。” 齐怀渊看着她的笑容,一阵心旌荡漾,眉梢眼底尽是深情的宠溺,一时情不自禁,浑然忘我,伸手就去揽她的小蛮腰。 俩人眉来眼去,公然*,视眼前两个军装猛男如无物。那俩军装男子相互对视一眼,摸摸鼻子,好不尴尬,心中哀叹:首长啊,拜托你也顾及一下我们的感受好不好?你们俩儿在那儿你侬我侬,卿卿我我,我们可是连谈恋爱的机会都没有啊! * 西鸢萝知道龙虎在汪英伯身边办事之后,立刻就找到了龙豹,让他去跟龙虎说她要见他。 龙豹去了,只是回来却说龙虎不肯见她。 西鸢萝不由得心一沉,难道这次的事情真的跟他有关?所以他才不敢见自己。 不过龙豹后来还说龙虎让他带回来一句话,只有五个字,“白老头没瞎”。 一时间犹如拨云见日,瞬间天清气朗。 原来本她要见龙虎就是为了询问白老头的事,想让他利用他的身份去接近白老头,看看能不能治好他的眼睛,然后她反将一军,现在倒好,这一步都免了,剩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她立刻拨通连彦博的电话,“大表哥,福婶的大儿子还在你公司是么?……那人办事能力如何?” 接下去的事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当天晚上,通过网络平台,有神秘人公布了两则视频,一则是白翠浓母女欺辱痛打西鸢萝的视频,另一个则是白老头拿着根棍子摸摸索索走在街道上,起先是真的像瞎子一样,但走在他前面的一个男子的公文包里一路走一路掉钱,他走的很急,并没有察觉到掉钱了,这个时候白老头神色就变了,他停下脚步,朝四周张望了几下,见没人,便收起棍子,蹲□子开始捡钱,一路走一路捡,就连被风吹到旁边石头缝里的都没有放过,眼睛不但没瞎,还明亮的很呢。 一夜之间,所有舆论全部掉转枪头开始攻击白家,网民们发觉自己被人利用了,一个个愤懑不平,情绪谩骂较第一次更为激烈。甚至将第一个撰文陷害西鸢萝的记者人肉搜索出来,所有信息全部公布到了网上。 连彦博乘胜追击,将白翠浓私吞西鸢萝钱款的证据公布于众,一时间,白家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当初汪英伯拼命想将脏水往连家和齐家身上泼,而如今他自己却尝到了恶果。明眼人一下便看出了其中的猫腻,连家齐家再稍微动点手脚,全世界的目光便都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第89章 当初汪英伯拼命想将脏水往连家和齐家身上泼,而如今他自己却尝到了恶果。明眼人一下便看出了其中的猫腻,连家齐家再稍微动点手脚,全世界的目光便都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情况还不止这样,连彦博公布白翠浓私吞了西鸢萝五千万,其中有三千万去向不明,而汪英伯却被人挖出在美国的拉斯维加斯有一栋私人别墅,价值三千万。 此事涉及豪门秘辛,还加入了政斗大戏,场面之激烈,堪称互联网诞生以来之最。网民们秉着没有最雷只有更雷的八卦精神,充分发挥了合作互利精神,挖出了白翠浓跟汪英伯是大学同学曾经暧昧的事实,然后顺藤摸瓜,全世界都开始怀疑西家不久前刚添的那位小公子究竟是不是西崇明亲生的。 舆论之所以可怕,就是因为他是盲目的,人云亦云,人不云,亦可幻想出来云云,它是一种长着翅膀会飞的,且不需要任何证据的土壤就能够茁壮成长的生物。给滴墨汁,全世界都是黑的。有根顺藤,西崇明的头上就顶了个绿油油的大西瓜。 西院落在清远别墅里吃好喝好睡好,但西家,可就翻天了。 形势逆转,西鸢萝脱身,但西氏集团却陷入了更加泥泞不堪的深渊,接二连三的丑闻,已让西氏集团企业形象跌入低谷。董事会日日进逼,大有要将西崇明赶下台之势。若在往日,西崇明定然全力以赴,无心他顾。可这一次,他却被另外一件事情牵绊住了脚步,那就是,西恩晖的身世。 他跟汪英伯白翠浓都是大学同学,当初三人间的那点弯弯绕绕他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白翠浓原本是跟汪英伯一对儿,是他为了跟汪英伯较劲,故意把她从他手上抢过来的。那个时候汪英伯不过是个穷小子,仗着自己有点才华,处处跟他对着干,所以他一气之下就抢了他的女人,让他颜面扫地,走在路上都抬不起头来。 白翠浓不过是个世俗势力的女人,他随随便便花了点钱就将她搞到手了。她对于他来说,完全没有任何价值。如果不是她听话,处处以他为主,后来又有了白恩秀,他也不会让他在自己身边待那么多年,最后甚至将她娶进家门。可是没想到,这么多年来,她居然一直跟汪英伯有所往来,还给他扣了那么大一顶绿帽子,令他在世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西崇明越想越烦躁,心中一团怒火熊熊燃烧,扯掉领带,一脚踹翻茶几,上面的茶具花瓶哐当当散落,碎了一地。吓地身后的白翠浓尖声惊叫,捂住耳朵,蹲到地上,整个身子都瑟缩在了一起。 “说,那个小野种是不是你跟汪英伯生的?”西崇明双眸充血,回过身来指着白翠浓厉声质问。 白翠浓哪里肯认,虽然看着盛怒中的西崇明满眼恐惧,但口中却依然十分坚定地抵赖:“恩晖是你的儿子,不是什么野种。”她十分清楚,一旦承认了西恩晖的身世,那她就真的完了。 西崇明的胸膛急剧地上下起伏,拼命遏制住想要一脚踢死她的冲突,蹲□子,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那张精致宛如昨日的脸,心中说不出的恶心与憎恨。 “不肯承认是吧?好,我拿那小野种的血样去做DNA鉴定,到时候看你还怎么抵赖。”话一说完,他就猛地甩开她,白翠浓一个不稳,跌倒地上,膝盖咚的一下撞得生疼。但此刻她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双手撑着匍匐在地,一颗心脏急速跳动,快得几乎就要跳出喉咙了。她双眸不停地来回转动,显示出她心中的慌张,怎么办?怎么办?如果西崇明去做亲子鉴定,那就什么都完了。 “哈,哈哈,哈哈哈……” 白翠浓忽然仰天大笑起来,眼泪鼻涕齐流而下,哭得万分委屈,缓缓地转过头,目光悲愤而又哀怨看着西崇明: “西崇明,我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你始终不相信我。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谣言,你居然就否认自己的亲生儿子。你要做亲子鉴定是吧?好,你去啊,你去啊,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西崇明是一个自卑懦弱的可怜虫,连儿子是不是亲生的都要通过DNA来鉴定,哈哈哈……你去啊,我怕什么,反正丢脸的那个人又不是我。” 西崇明心中一震,脚步踉跄,后退了一步。 白翠浓察言观色,知道她的话语对西崇明起了作用,于是哭得更加悲痛。 “这么多年来,我一心一意为你着想,当你是我的天,何曾违拗过你?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的依靠,我怎么可能为了汪英伯背叛你?那样我能有什么好处?” “你说的都是真的?” 西崇明有一瞬间的迷惑,或者,他情愿相信是真的,这样他就可以再一次的蒙蔽自己,不用再受那种日日被人耻笑的耻辱。这么多年来,他不就是这样一日日地蒙蔽自己过来的么? 白翠浓哭得梨花带雨,爬到西崇明的脚边抱住他,企图用悲戚而真诚的言语继续蛊惑他:“崇明,相信我,你曾说过,再这个世界上,你唯一相信的人,便是我。” 西崇明的脑子很混乱,天人交战一般,失去了控制,一方面想挖掘真相,一方面又想要逃避,试图掩盖真相,让自己的内心得到暂时的安定。 白翠浓一直抱着他的腿哭,见西崇明没有动静,就悄悄地仰起脸看了他一眼,见他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嘴角抑制不住地弯了一下,然后又低下头,继续嘤嘤地哭泣,一边还不停地说:“崇明,相信我,相信我。” 西崇明目光茫然,游移不定,心中一点点的松懈下来,可当他的目光接触到桌子上的一份文件的时候,蓦然间清醒过来,眼神又恢复了刚刚的凌厉与憎恨。 “是啊,这些年来,我就是太相信你了。”他缓缓地说着,弯□子,掰开白翠浓的手。 白翠浓地疑惑地看着他:“崇明,你……”她刚刚明明就快要成功了呀,怎么会? 西崇明冷声一笑,目光如冬日寒冰,足以瞬间将白翠浓化成冰棍。一把抓住她的头发,用力向后扯去,仰起她的脸对着他,冷冷地,清晰而又缓慢地道:“当年你害死清蕊,说是为了我好,我信了。你说会把鸢萝当自己亲生女儿对待,我也信了,可结果呢?”说道最后,西崇明几乎是咬牙切齿,“你自己说,你都对她做了些什么。啊?” “啊——”西崇明太过用力,几乎不曾将她的头皮扯下来,她痛得哇哇大叫,“西崇明,你放手,放手。”但结果却换来西崇明更加用力的撕扯,痛得她几乎不曾晕死过去。 “我,我什么都没对她做,是她,是她一直欺负我和恩秀,又让我们母子分离,我是没办法才那样对她的。”白翠浓拼尽全力挣扎着辩解。 西崇明冷哼一声,终于松手,放开了她。 白翠浓一恢复自由,就立刻将身子往后挪动,仿佛慢一秒,自己的性命就要不保。 西崇明走到桌边,拿起那份让他恢复清明,不受白翠浓蛊惑,不再企图蒙蔽自己内心的文件,一下甩到白翠浓的面前。 白翠浓低头一看,瞬间眼前发黑。那是一份私家侦探的报告,上面的内容,正是当年她找人故意接近西鸢萝,诱她走上歪路的事。完了,这回真的什么都完了。 西崇明朝白翠浓的肚子踢了一脚,踢得她眼冒金星,然后不待她回过神来,再次抓住她的头发猛力向后撕扯。 “我一直以为是鸢萝不学好,不上进,对她失望,没想到居然是你在背后搞鬼,你故意找那些地痞流氓接近她,带她学坏,甚至还让他们带她吸毒,白翠浓,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你死的。” 西崇明一下一下用力地撕扯着她的头皮,凶神恶煞,仿佛要吃人的野兽,丝毫无半点情分可言。见他如此,白翠浓心中的怨念也彻底的爆发出来。 “你怪我?你有什么资格怪我?这么多年来,要不是你心中有鬼,不敢面对西鸢萝,我能有机会害她么?” “你口口声声说我害死了连清蕊,是,当年是我换了她的药,也是我故意设计让她知道我和你的关系,但你别忘了,她死的时候,你也在场,当时你为什么不救她?恩?你明明那么爱她,可你为什么不救她?西崇明,你就是个孬种,一个自卑自私,做了错事却又不敢面对,一天到晚自欺欺人的孬种。” “你……”西崇明遏制不住怒火,手上越发用力向后扯,白翠浓的头高高昂起,脖子都快要扭断了。心中怨气翻涌,口不择言: “西崇明,有本事今天你就杀了我,要不然,让你的宝贝女儿知道是你害死她妈妈,她会恨你一辈子。” “你找死。” 西崇明双目暴凸,怒火彻底摧毁了他的理智,他一手扯着白翠浓的头发,一手掐上了她的脖子,用力之恨,竟是真的要将她置于死地。 白翠浓没想到西崇明竟然真的会动手,慌乱地抓着他的手,不停地扭动挣扎,奈何却憾动不了分毫,再这样下去,她就真的要一命归西了。情急之下,她眼角瞥见刚刚被西崇明一脚踢翻的茶几旁边躺着一个烟灰缸,于是伸出手,费劲所有力气努力了半天终于拿到手上,然后朝着西崇明的后脑勺用力敲了下去。西崇明吃痛,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的白翠浓匍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西崇明,你若是杀了我,你这辈子也完了。”白翠浓捂着脖子气若游丝,看向西崇明的目光满是怨念。 西崇明捂着后脑勺,感觉手上有些粘稠的液体,一看,竟然是鲜红色的血液,不多,但是红的刺目。 疼痛让他恢复了理智,白翠浓说的没错,如果杀了她,那他下半辈子也得在牢里度过,他可不想为了这样一个女人毁了自己。 他冷冷地看着地上的白翠浓,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向她。 白翠浓吓得连连向后爬,“你,你要做什么?”刚才侥幸死里逃生,如果他再来一次,只怕她就没那么幸运了。 见她胆颤心惊的模样,西崇明温文尔雅的脸上闪过一丝轻蔑的冷笑,“白翠浓,你再也骗不了我。亲子鉴定我一定会去做。以后你休想踏出西家一步。”说完,他大踏步离开,摔门而去。 西崇明走了,白翠浓紧绷的身子这才松懈下来,整个人如同虚脱一般瘫软在了地上。但没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又紧张起来,刚刚西崇明说,一定会做亲子鉴定,那样恩晖的身世可就瞒不住了,那到时候,就算西崇明不杀她,只怕西固天也不会放过自己的,还有恩晖,他还那么小,不知道西家会用什么手段对付他。一想到小儿子,她的心就纠成一团,越想越怕,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慌乱无神间,房门轻轻响了一下,白翠浓吓了一大跳,以为是西崇明又回来了,可抬头一看,却见是白恩秀猫着身子偷偷溜了进来。 一见白恩秀,白翠浓立刻扑了上去,像个孩子一般,抱着她就哭。 房间里乱成一团,母亲又这样,白恩秀的心情就愈发慌乱无神了,胡乱地安慰了母亲几句,就迫不及待地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白翠浓被吓得几乎神志不清,三言两语哪里还说得清楚,更何况,此时她满脑子都是关于如何救西恩晖的事情。 “怎么办?怎么办?”白翠浓低着头,胡乱转动,不停地喃喃自语,拼尽全力想办法,但不论她怎么努力,脑子都是一片空白,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似乎已是一个死局,她完了,彻彻底底地完了。努力了这么多年,到最后,一夕间全部付诸东流,她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等待她的,将是无尽的黑暗。 “妈,妈……妈你到底怎么了?” 白恩秀的叫唤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当她抬起头,看见女儿那对极为神似西崇明的眼睛的时候,突然计上心头。 她一下拉住白恩秀的手,仿佛拉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恩秀,恩秀,现在只有你能够救妈妈了。” ☆、第90章 “我?”白恩秀既慌乱又惊讶,“我怎么救啊。” 白翠浓紧紧拽住白恩秀的手,目光下意识地朝门口处张望了几眼,然后凑近女儿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白恩秀倏然瞠大双目,不可置信地看向白翠浓,“你要我换掉弟弟的血样?为什么?”白恩秀略微迷茫了一瞬间,然后立时醒悟过来,顿时惊讶地合不拢嘴,情绪激动,难掩愤怒,大声问道:“妈,难道弟弟真的不是爸爸的儿子?” 白翠浓被女儿的大声吓了一跳,立刻伸手捂住她的嘴,示意她噤声。 “你小声点,要是被别人听到,我们就真的完了。” 白恩秀推开母亲的手,压低了声音质问她:“既然知道会完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翠浓低着头,一时间无言以对。 “妈,难道你跟汪叔叔真的……” 白恩秀话未说完,白翠浓就急着打断她,“恩秀,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听着,你一定要想办法把你弟弟的血样换成你的,这样我们才有翻身的机会。” 白恩秀一下跌坐到地上,面色苍白,还未行动,就已经自己把自己给吓到了,“可是,可是如果被爸爸发现,他会打死我的。” “恩秀”白翠浓倾身上前紧紧握住白恩秀的肩膀,用力地摇着她,“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妈妈去死么?” 一听说自己妈妈会死,白恩秀立刻泪流满面,使劲地摇头。 “那你就镇定点,想办法换掉血样,知道么?” 白翠浓双手用力按着白恩秀的肩膀,用一种近乎命令的口吻吩咐她。直到看见她点头,她才松开她,催促她赶快去。 看着女儿跌跌撞撞出门的背影,白翠浓的一颗心始终七上八下,不得安宁。她对白恩秀并没有太大的信心。这一刻,她忽然有些后悔,以前自己将她保护的太好了,以至于她总是行事鲁莽,处处被西鸢萝算计,在这样的关键时刻,更是一点主见都没有。但不论如何,目前她唯一能够信任并寄托希望的人,就只有她了。 西崇明动作非常快,从白翠浓那里出来就立刻命人采集了西恩晖和自己的血样,准备第二天送去医院做鉴定。 白恩秀忍痛花了不少钱财,才婉转从以前白翠浓的所谓心腹那里打听到西崇明将血样放在书房里。于是,熬了一夜没睡,等到夜深人静,所有人都睡着的时候,拿着自己装有自己血样的信封悄悄溜到了西崇明的书房门口,虽然四周都静悄无声,但做贼心虚的她还是忍不住四下观望,确定真的没人之后,她才拿出好不容易从西崇明那里偷来的钥匙,打开房门,猫着身子溜进去。 书房被收拾的干净整洁,宽大的书桌上放着几本书籍并一些文件,白恩秀翻了一通,没有她要找的东西。她又将所有抽屉一阵猛翻,终于在最低层的抽屉找到了一个文件袋,打开之后,发现里面装着两个信封,外面分别写着“父,西崇明”和“子?西恩晖”的字样,一看便知里面肯定是血样无疑。 白恩秀抖索着手,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自己的血样,模仿西崇明的笔迹在信封上面同样写上了“子?西恩晖”的字样,然后再将两个信封对换,重新装回文件袋。 一切都似乎太过容易了。白恩秀的心抑制不住的狂跳,既慌张又激动。 眼见就要成功了,然而就在她装好信封,准备将文件袋放回抽屉的时候,一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钢笔,那支钢笔滚了几滚,啪嗒一声掉在了地板上,在清净的深夜里,显得异常的清脆。 白恩秀惊了一跳,立刻附身去拾。 “谁在里面?” 白恩秀刚弯□子,手还没碰到笔,就听见门口处传来冉再青的声音,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楞在当地,就连被她换出来的那个装有西恩晖真正血样的信封掉落在了地上也不知道。 冉再青推门进来,看见白恩秀弯着身子蹲在那里,皱了皱眉头,“恩秀,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白恩秀六神无主,支支吾吾,哪里还说得出个所以然。 冉再青瞥了一眼被翻得乱七八糟的书桌,再看她手上的文件袋,眸中便有些疑虑。 白恩秀见冉再青盯着她手中的文件袋,心中一慌,下意识地将之藏到身后,一连后退了好几步。 冉再青疑虑更甚,眉目思索间,却又瞧见地上躺着一个信封,看上面的字迹,一下认出正是今晚西崇明用来装西恩晖血液样本的信封。 白恩秀顾此失彼,等到发现地上的信封的时候,再上前已经来不及,信封已然到了冉再青的手里。 冉再青拿着信封冷冷地笑了,“是你妈妈让你来偷换血样的?” 白恩秀矢口否认,“不是。” 冉再青眸光轻蔑,懒得跟她多说,将信封扔还给她,“你就是换了血样也没用。” 白恩秀接过信封紧紧攥在手里,听闻冉再青这么说,下意识地冲口而出:“为什么?” 冉再青用一种看白痴一样的目光看着她,讥诮道:“现在科技这么发达,血液样本送过去,他们一查就知道是男是女,你爸爸马上就会知道是你调换了血样,到时候,非但保不了你妈妈,就连你都会跟着被赶出西家。” 白恩秀惊得怔在当地,彻底蒙住了。 “我言尽于此,你要是想换就换吧,不过走之前记得将书房收拾干净,免得还没鉴定就被你爸爸发现。” 冉再青打了个哈欠,转身离去。剩下白恩秀一人站在那里天人交战。 如果被爸爸知道她偷换了血样,肯定会如冉再青所说将她赶出西家。她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生活,绝对不能够失去。可是,如果弟弟的身世被发现,妈妈被赶出西家,以爸爸凉薄的性子,只怕她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怎么办,怎么办? 她的脑袋纠结成一团,不知该如何是好。抱着头痛苦地蹲到地上,泪水如决堤的山洪,汹涌奔泻,嘤嘤而泣。 哭着哭着,脑海蓦然闪过一道灵光,缓缓地抬起头,眸光渐渐从犹豫到坚定。 既然调换了血样也没用,那么弟弟的身世就一定会被揭露,妈妈被赶出西家也已是定局。她没办法救他们。但是,她能够自保。如果她有和西崇明的亲子鉴定,向所有人证明她是他的亲生女儿,是西家真真正正的大小姐,那么,他就不能够赶她出西家了。 想到此,她倏得站起身,拿出文件袋里那份自己的血样,捡起笔,毫不犹豫地将信上原先的字迹涂抹掉,继而写上了“女儿,白恩秀”的字样。 一切整理妥当,白恩秀才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先伸出一个脑袋,四下观望了一阵,然后才迅速地走出房间,关上门,一溜烟朝自己房间跑去。 待白恩秀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冉再青才慢慢地从一根石柱后面走出来,眼含嘲弄,望着白恩秀消失的方向嗤笑了一声。 血样能够检测男女?这样随口胡诌不找边际的话白恩秀居然会相信?真是笨的可以。不过也好,这样一来既免得她出手,又可以看一场好戏。如果白翠浓知道就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背叛她,脸上的表情肯定很精彩。呵呵! 想到此,冉再青的心情十分愉悦,带着明媚浅笑慢步回房,顺便还拉一把白恩秀慌乱中没有关紧的房门。 鉴定结果很快下来,送回来那天西崇明恰好不在家,报告落到了冉再青的手里。白恩秀站在边上,看着冉再青手里的报告心惊胆战,双手抖个不停。心中反复计较着如何将自己那份鉴定报告拿出来,因为这份报告光西崇明看到可没用,她必须将它送到爷爷西固天的面前才行。 冉再青自然知晓她心中所想,心中冷笑,故意将报告拿在手中把玩了好一阵,做出一副想要拆封,却又犹豫不决的样子。每次当冉再青的手碰到封口的时候,白恩秀都止不住的心脏狂跳,等她收回手就又缓下来,如是反复了好几回。最终,白恩秀终于忍不住了,说道: “小奶奶,这份鉴定报告事关爸爸的名誉和我妈妈的清誉,我想,还是等爸爸回来亲自拆封会比较好。” 冉再青瞥她一眼,嘴角一勾,淡淡地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就将这份报告送去书房,等老爷回来亲自拆封。” 报告被下人送去了书房,白恩秀的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站在那里,低着头,咬着唇,双眸不停地来回转动,正交际脑汁想着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自己那份报告偷出来。这个时候冉再青忽然指着右边的红彤彤的枫树林说了一句: “那枫叶怎么被虫吃了?过几天大小姐就回来了,她最喜欢这片枫林,要是让她看到枫叶被虫吃了,肯定要生气,到时候把你们全都赶出去。” 在场的几个下人顿时吓了一跳,望着落地窗外红彤彤一片根本看不出来所谓虫咬痕迹的枫树林茫然失措。 “楞着干什么?还不快叫上所有人都出去捉虫?” 冉再青下达的命令虽然听上去甚是无聊,但所有人都不敢怠慢,真的倾巢而出跑去枫树林捉虫去了。 要在平时,白恩秀肯定会鄙视冉再青小题大做,继而嫉妒恼恨西鸢萝,但这一次,她只觉得欢欣雀跃。所有人都去了枫树林,这是她拿报告的最好时机。于是,她当机立断地站起身来,借口跟冉再青告辞: “小奶奶,我有些不舒服,先回房了。” 冉再青不在意地点点头。白恩秀抬步朝楼上走去,一开始极力地放缓脚步,努力装作跟平常一样,待转过了楼梯,到了冉再青看不见的地方,就立刻狂奔起来,直朝书房而去。 冉再青抿了一口茶,眼眸低垂,面容端庄沉静,可最终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第91章 傍晚时分,西崇明急冲冲地赶回来,第一时间就去了书房,没一会儿,书房就传来一阵乒乒乓乓摔东西的声音,所有人都不敢进去,西崇明也一直待在里面不出来。直到西固天回家,才命令人将他请了出来。 西固天的目的自然不言而喻,他也很想确认西恩晖的身世。 因为事涉家丑,并没有很多人在场,除了西家成员全部到场之外,只留了几个心腹佣人。 西固天坐在上首位中央,双手拄着龙头拐杖,面容肃穆,冷漠之中带着几分煞气,令人望之生畏。冉再青坐在旁边却是一脸云淡风轻,悠然品茗。反之白翠浓母女可就没那么好受了,尤其是白翠浓,脸色苍白,嘴唇都控制不住的发抖,双眼不停地看向白恩秀,但后者却始终低着头,完全没有要跟她互动的意思。自那天她让她去调换血样之后,白恩秀就再没来见过自己,也不知道事情有没有成功,但看她现在低着头心虚的样子,想必八成是失败了。一颗心顿时跌倒谷底。当听见西崇明的脚步声朝这边过来的时候,身子一软,差点没有跌倒椅子下面去。 “你做的亲子鉴定,结果怎么样?”西崇明一进来,西固天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西崇明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儿去,仿佛笼罩了一层黑色的烟雾,隔了半天才缓缓地回复西固天: “结果出来了,恩晖——是我亲生的儿子。” 此言一出,白翠浓和白恩秀同时惊讶地抬起头,前者狂喜,后者狐疑。 冉再青提着茶壶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莞尔一笑,垂眸平静地倒茶,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没有哪个男人会愿意让人知道自己戴了绿帽子,更何况是像西崇明这样将自尊看着比性命还重要的男人,所以就算是打落牙齿和血吞,他也不会愿意公开承认这样一个事实。当然,就算如此,白翠浓的结果必定也好不到哪儿去。那份鉴定报告她早已过目,虽然西崇明想要在外人面前维持形象,但不代表他愿意做个真正的乌龟。他咽得下这口气才怪。 果然,就在白翠浓沾沾自喜,感激涕零地看着女儿的时候,西崇明又沉声说道: “但是,白翠浓虐待鸢萝,甚至在暗中陷害她,这样恶毒的女人,我不会放过她。” 白翠浓顿时眼前一黑,差点晕倒,略微缓了缓神之后,忙不迭辩解:“崇明,我不是故意的,那天……那天实在是鸢萝她太过分了,所以我才……” 话才说了一半,就在西崇明吃人似的目光之中收了回去,她顿时惊觉,这个时候再说西鸢萝的坏话,无疑是雪上加霜,于是立刻转换了一副强调,扑通一声跪下,爬到他脚边,抓着他的裤腿嘤嘤哀求:“崇明,我再也不敢了。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嫉妒鸢萝,不该那样对她,不该痴心妄想想要夺取她在西家的地位。她才是西家真正的大小姐,这一点永远都无法改变。我向你保证,以后一定将她当做亲生女儿一样对待。” 西崇明低下头冷冷地看着她,“这句话,我十几年前就听过了,你以为我还会再相信你么?” 白翠浓仰着脸,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没有看清西崇明那怨毒的眼神早已将她剜得体无完肤,由带着最后一丝期冀,喃喃祈求:“崇明,看在我们儿子的份上,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好不好?” 此言一出,无异于火上浇油,西崇明猛地一脚踹出,用力之狠,竟是令白翠浓哼都来不及哼一生,就口吐鲜血倒地。 一直甘当隐形人的白恩秀在见到母亲口吐鲜血的刹那,大叫一声,本能地扑了上去。见西崇明犹带着怒气走过来,便将母亲护在怀里,高声叫道:“爸,妈妈就是有千错万错,但她给你生了儿子,就是看在弟弟的份上,你也不该这么对她。” 虽然下午的时候因为太过害怕她只匆忙拿了自己的报告,根本没看弟弟的,但是现在爸爸说弟弟是他亲生的,那么想必是妈妈自己搞错了。 “你滚开。”西崇明怨屋及乌,对白恩秀也没有好气。 然而白恩秀却是一把搂紧了母亲,毫不示弱的公开维护白翠浓。只要弟弟是爸爸亲生的,那么她就有跟西家呛声的资本。 西固天眯着双眸仔细打量着西崇明,他怎么看都觉得他今天有些古怪。 冉再青更是不会去关注白翠浓母女,从开始到现在,她一直都只是默默地喝茶,完全一副与我无关,高高挂起的姿态。 就在西崇明跟白恩秀父女两个对峙的时候,连忠走了进来。 冉再青这才放下杯子,首次开口说话:“怎么样?鸢萝肯回来了么?” 连忠弯了弯腰,语气平静如波地回禀:“太夫人,大小姐说她在大公子那边很好,不想回来。” 一时间,屋内所有人都沉默了。 冉再青浅浅地叹了口气,对西固天道:“这孩子这回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要是不给个交代,想必……是真的不肯回来了。” 西固天也是眉头微蹙,很是烦恼。西鸢萝自然是必须回来的,要不然就意味着同时跟连家齐家闹翻,西家承受不起,而且她尚未婚配,若是长住齐家,难免惹人非议。 “依你说,这事该如何是好?”西固天很难得的咨询起了冉再青的意见。 冉再青笑了笑,望了一眼堂下狼狈的母女二人,淡淡说道:“夫人为西家生下孙子,自然是要留下,这事儿……我看只好是委屈委屈恩秀了。” 一听这话,白恩秀立刻抓狂了,“冉再青,你少在那边煽风点火……” “放肆”白恩秀话未说完,就被西固天的吼声给压了下去,伴随着龙头拐杖重重地咚的一声敲击地面,众人都吓得噤若寒蝉。唯有冉再青面色如常,上前拍西固天的背,口中劝解道:“老爷子,您消消气。” 给西固天顺完气之后,冉再青才回转身子对着白恩秀语重心长道:“恩秀,这回的事儿原本就是你惹出来的,这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自己犯的错,总该要有你自己承担。” 白恩秀此时完全不再顾及白翠浓,也不管她身上有伤,手一松就放开她,蹭地一下站起身,冲着冉再青嚷:“你跟西鸢萝是一伙儿的,自然帮着她,那天明明就是她派人抢我房里的东西我才动手的。” 冉再青闻言冷笑:“你房里的东西?那要不要我们现在将你房里的东西拿下来让大家看看,究竟是你的东西,还是鸢萝的东西?” 白恩秀顿时哑口无言,冉再青万分鄙夷地嗤了她一声。 俗话说的好,狗改不了□□。西鸢萝被禁足期间,白翠浓母女自以为咸鱼翻身,掌控大局,就可着劲儿地搬西鸢萝的东西,什么贵重搬什么,现在好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白恩秀涨红了脸,双手握拳,恼羞成怒,眼见就快要爆发了。 冉再青不疾不徐地继续给她下药,“放心,虽然你不是老爷亲生的,但总归叫了他这么多年的爸,西家也不会亏待了你,出去之后,或是租房另住,或是出国留学,总会给你安排个去处。” “谁说我不是爸爸亲生的?”白恩秀声嘶力竭地将心中最大的秘密吼了出来,仿佛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 西崇明连着后退了两步,原本就疲累不堪的身子在接二连三的打击变故之下,仿佛被彻底抽干了力气,再也无力阻止白恩秀。 冉再青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一只素手轻轻掩着,望了一眼脸色铁青的西固天,立刻斥责道:“恩秀,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谁都知道你是夫人跟她前夫生的孩子,自从进了西家,老爷待你如亲生,吃穿用度,哪样不是和鸢萝一样?你不感恩也就罢了,怎么还如此陷害于他?” “我没有陷害他,我就是爸爸的亲生女儿。”白恩秀再一次万分肯定地道。 诺达的客厅里顿时鸦雀无声,看白恩秀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众人自然而然地将目光聚焦到了西崇明的身上,等待着他来确认。但西崇明却是面如死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你们——你们都不相信是吧?” 白恩秀焦急无措之下,终于拿出了杀手锏。跑到西固天面前的黄花梨木茶几前,蹲□子,从底下取出了一份鉴定报告,递到西固天的面前,急切地道:“爷爷,是真的,我真的是爸爸亲生的女儿,我才是西家真正的大小姐。” 她之所以将鉴定报告藏在这里,就是因为想找个机会在所有人面前公布这个真相,没想到,这一刻会来得这样的快。 西固天阴沉着脸,压根不去接她的报告。最后还是冉再青接了过来,打开最后一页,见到上面清楚明白子写着“根据鉴定结果,支持西崇明为白恩秀生物学上的父亲”的字样,顿时面露难色,犹疑着将报告送到西固天的眼前,“老爷子,这……” 西固天瞥了一眼报告,又抬眸看了一眼西崇明,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最后干脆撇开脸不说话。 冉再青合上报告放到茶几上,“既然如此,那这事,还是老爷您自己看着办吧。” 老爷子都不管了,她一个外人,自然更加不能够掺合。反正该演的都演了,她也该功成身退了。 “真是个蠢货,简直一塌糊涂。”西固天怒气冲冲地骂了一句,站起身率先离开,临走时轻飘飘扔下一句话:“明天我要看到鸢萝回家。” 这句话,无疑是表明了态度,在白恩秀跟西鸢萝之间,他选择后者,并且向西崇明施压,让他立刻处理白翠浓母女。 白恩秀顿时慌了,大声叫着“爷爷”追上去,但被人佣人拦了下来,西固天更是兀自笃笃笃地上楼,连头都不曾回一下。脚步比身后的冉再青还要矫健。 白恩秀颓然地回过身,瞧见西崇明眼中的冷漠,心中有些后怕,诺诺地叫了一声:“爸……” 正想说些辩解的话语,却听见躺在地上的白翠浓发出一连串难受的咳嗽,便立刻上前去扶,关切地叫:“妈,你还好么?” 话音刚落,却伴随着啪的一声,白翠浓竟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 白恩秀侧着脸,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妈,你,你为什么打我?” “你——没有调换血样是不是?” 白翠浓怨恨地看着她,气不打一出来,她没她那么蠢,从西崇明的反常,到刚刚她拿出的鉴定报告,前后一推断,便将事情猜了个□□不离十。 如果西崇明不知道恩晖的身世,怎么都会有所顾忌,可看他方才的表现,想必肯定是知道了,只不过碍于面子不肯承认而已。那么说来,白恩秀根本就没有将血样调换,刚刚又见她拿出了自己的鉴定报告,显而易见,她非但没有调换血样,反而加了自己的进去,可见她为了自保,根本不顾她的死活,枉费她这么多年来对她疼爱有加,呵护备至。 对于调换血样的事,白恩秀有些心虚,但是,现在那个对她们来说根本没有影响不是么?所以,她反而宽慰母亲: “妈,你别担心,弟弟是爸爸亲生的,你搞错了。我们不会被赶出西家的。” 白翠浓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她怎么就生了个蠢钝如猪的女儿。自己儿子是谁生的,她会不知道?枉她白翠浓聪明一世,精打细算了一辈子,没想到最后却栽在了自己亲生女儿的手上,这难道是天意么? 白恩秀自然无法了解母亲心中所想,看她闭着眼睛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还是她是在担心,于是有可怜兮兮地向西崇明哀求,“爸,你不会赶我们出去的是不是?” 谁知此时白翠浓却倏地睁开了眼睛,厉声道:“别求他。”然后咬了咬牙,决定道:“我们,离开西家。” “妈,你……”白恩秀惊诧极了,不明白母亲为什么突然改变了态度。 “快,带上你弟弟,我们走。”白翠浓却是十分急切的想要走。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离开西家反而安全。 但白恩秀却是不依,大声地说:“不,我不要离开西家。”她不要失去好不容易得来的富贵跟地位。 白翠浓恨极了这个蠢钝的女儿,却又无可奈何,不论如何,她都是自己女儿,总不能留她在西家不管。她想告诉她,就算离开了西家,她也能够给她想要的生活,甚至更幸福。但可惜还没来得急说,那边西崇明却幽幽地开口了。 “怎么?想去找汪英伯?” 那声音冷的,仿佛来自地狱的寒冰,能把人冻成冰棍。 “现在他自顾不暇,哪儿还有功夫管你。” “不,不会的。他绝对不会弃我于不顾,他没你那么冷血无情。” 西崇明邪邪一笑,“是么?”,在她面前蹲□子,脸上的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邪佞,“我怎么可能赶你走呢,你可是我儿子的母亲。” “你……”白翠浓从未像此刻这样害怕过,为什么?为什么他明明知道了真相,却又说出这样的话?他究竟是要怎样折磨她啊。 西崇明站起身,理了理西服,朗声下令:“夫人病了,后院的小木屋清净,送她过去那边修养。恩秀,你过去照顾你妈妈。” 后院小木屋?那可是柴房。 白翠浓一下瘫软在地。白恩秀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直到西崇明转身离开,她才放开白翠浓跪爬着追上去,对着他的背影哀声嚎啕:“不,爸爸,你不能这么对我。”可惜西崇明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第92章 当天晚上凌晨,西氏集团公关部门公开了一份亲子鉴定报告,证明西崇明和西恩晖确系父子关系,以此正式辟谣,并声称对造谣者保留法律追究的权利。然后前后相隔不到十分钟,又发表了西崇明的一份声明,上面明确表示,西鸢萝将是西氏集团未来的继承人,如果她将来出现任何意外,那么西家的所有财产将自动转为慈善基金,为社会所有。 舆论顿时哗然,全世界都开始嘲笑白翠浓,说她费尽心机,虐待继女,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西鸢萝也不好再摆架子了,又因过两天就要开学,于是第二天下午,就在齐怀渊的陪同下回了西家。西固天设宴款待。 席间齐怀渊见西鸢萝恹恹地,知她心里不痛快,便借口她不舒服,让她先回房休息。西鸢萝心知西固天的目的不在她而在齐怀渊,便也顺率下坡,真的起身回房。谁知刚走到二楼,就迎头碰上了刚准备下楼的西崇明。 这是自上次争执后,父女两第一次见面。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西崇明看着女儿瘦削的脸庞,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尤其是她眼中的冷漠跟无视,更让他觉得愧疚以及难堪。想说一声对不起,可是嘴角嗫嚅了半天,始终还是开不了口。 西鸢萝礼貌性地向他点了点头,淡淡地叫了一声:“父亲”,就越过他,兀自离去。 “鸢萝”西崇明转过身叫住她。 西鸢萝停住脚步,但却并没有回过身来。 “鸢萝,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会是这个样子,我一直以为……”终于鼓起勇气向女儿开口道歉,想要解释一下,却又垂下眼眸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了。他一直以为白翠浓待她很好,一直以为是她不学好,不听话……但是,此刻这样的话,连他自己都觉得羞于启口。 西鸢萝微微向后撇过脸,语气依旧是淡淡地:“父亲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说罢,嘴角弯起一抹冷嘲的笑容,施施然朝楼上走去。 这句话,在西崇明听来,自然是在说白翠浓对西鸢萝所做的坏事,还有很多他不知道。但其实西鸢萝的本意倒并非如此。西鸢萝说还有很多事情西崇明不知道,既指白翠浓,也说她自己。 白翠浓的算计跟图谋他不知道;西鸢萝的规划与绸缪,他同样不知道;他甚至体会不到西固天为了他费尽心思,甘于放□段,向齐家和连家示好的苦心。他自卑而又自倨、眼界高远,却又才能不足。他讨厌看别人的眼色,可他的能力却又不足以驾驭身边的人。既不想委曲求全,有无法冲破,只能在两者之间苦苦挣扎着生存。 西鸢萝忽然间觉得,西崇明其实很可悲。 西鸢萝上楼之后并未回房,而是转道去了冉在青那里。冉在青将那天的事情和盘告知。 “我就知道老爷不会赶她出去。他是个极爱面子的人。在那样的风口浪尖,若是赶她出去,岂不是落人口舌?” 西鸢萝细细品着花茶,垂眸不语。 冉在青又说:“不过,现在她们可比赶出西家更惨。” 西鸢萝的嘴角终于掠过一抹冷笑,抬眸看向冉在青,“那都是小奶奶筹谋的好。” 以西崇明的性子,的确不可能在这样敏感的时刻赶白翠浓出去。她也早就料到,如果西恩晖真的不是西崇明亲生的,那么白翠浓必然会垂死挣扎,让白恩秀去换血样,所以一早就派人在暗中盯着她们了。白恩秀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其实当她偷书房钥匙的时候,就已经被冉在青察觉,所以才会那么巧合的在关键时刻出现在书房门口,打破她的计划。 “这倒不是我筹谋的好,而是白恩秀她实在是太蠢了。” 冉在青实话实说。 原本她只是想阻止白恩秀换血样,谁知三言两语,白恩秀非但信以为真,还为求自保,背叛母亲,将她自己的血样加了进去。她以为只要能够证明她是西崇明亲生的,就能够待在西家,享受小姐的尊荣。殊不知,她的身世,在西家早已是公开的秘密,西固天早就知道她是西崇明的亲生女儿,可那又怎么样?跟西家的前途跟利益相比,一个孙女算什么?更何况,西固天原本就不待见她,还厌恶透了白家。所以白恩秀此举,非但不能自保,反而将自己推入了深渊,白翠浓也因此失去了一个助力,要不然她留在西崇明的身边,西崇明顾及父女之情,早晚饶恕白翠浓也说不定。现在好了,白恩秀这么一闹,谁都知道西崇明结婚之前就跟白翠浓有染,不但有了私生女,还堂而皇之的在连清蕊在世时就带进了西家。如此一来,非但连家那边难以交代,就是旁人也会指责西崇明薄情寡义。他那么要面子,岂不着恼?因此索性将她也一并关了起来。 不过对于西鸢萝和冉在青来说,一下解决了两个敌人,从此在西家清清静静,真是再好不过的局面。 两人正说话间,隔壁房间忽然传来一阵婴儿啼哭声。 西鸢萝禁不住眉头微微一皱。 冉再青说:“那孩子想是饿了,过会儿就好了。” 西鸢萝没有说话。虽然厌恶,但到底没有要为难一个孩子的心思。 谁知那孩子也不知是怎么了,一个劲儿的哭,任凭奶妈怎么哄都无济于事。最后西鸢萝实在烦了,就让她们抱远点去哄。 奶妈赶紧抱着孩子下楼。经过一楼客厅的时候,西固天见孩子哭得厉害,关切的问了几句,西崇明却是不闻不问,当做没有听见。西固天见此,心中愈发狐疑起来。 也不知那奶妈是有心还是无意。她抱着孩子来到了花园,沿着鹅软石小径,慢慢走着,一路拍哄孩子。那条鹅软石小径与后院的小木屋很近,孩子哭声传了过去,被白翠浓听见,顿时心如刀割,拖着病怏怏的身子跑了出来。但是两地中间隔着一道护栏,她是看得见,却抱不着,只能拍着护栏不停地呼喊着儿子的名字,眼睁睁看着他在微凉的秋风中哇哇大哭,声息渐渐微弱。 白翠浓心中着慌,对着奶妈大嚷:“你是死人啊,孩子哭得那么厉害,还抱他在风口里站着。若是恩晖有个好歹,我非打死你不可。” 白翠浓气势十足,只可惜她已是拔了牙的老虎,哪里还有什么威严? 奶妈见起风了,原本准备要抱着孩子离开,可见她喝骂,心中不服,又因以前受过她的气,故而愈发恼恨,便故意在风口处逗留不去。 白翠浓气急无措,心中认定是西鸢萝捣鬼,情急之下,破口大骂起来。 “西鸢萝,你个贱人,有本事冲我来,对付一个孩子算什么本事?” “西鸢萝,小贱人,你出来,你出来……” 白翠浓的叫喊声,寻着秋风,一路送进了西家主宅,落入西固天等人的耳中。齐怀渊当即就拍了筷子。西固天眼角跳了几跳,这该死的女人,难道非要死了才不会祸害西家么?他朝西崇明打了个眼色,西崇明会意,起身走了出去。 西崇明来到护栏跟前,冷冷地看着秋风中脸色苍白,头发凌乱,宛如疯妇一般的白翠浓。 白翠浓见到西崇明,心中畏惧,顿时停止了喊叫。神情悲切地看着他,苦苦哀求:“崇明,我求求你,别为难孩子。” 西崇明懒得跟她废话,对着对面正朝白翠浓走去的两个保镖打了个眼色,厉声命令道:“抓她回去。” 白翠浓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两个身形高大的男子从身后给制住了,完全动弹不得。 “西崇明,我警告你,要是恩晖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把你的丑事全部说出去,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办。” 白翠浓挣扎着大喊,口口声声威胁西崇明。 西崇明冷眼瞧着,嘴角轻嘲,缓步上前,隔着护栏,盯着白翠浓半响,忽然开口道:“夫人疯了,你们好好看着她,千万别让她跑出来,知道么?” 两个保镖点头称是。 白翠浓震愕地看着他,似乎不敢相信西崇明真的会如此绝情,直到两只手臂传来一阵撕扯般的疼痛,她才回过神来,然后不顾疼痛,挣扎着不让保镖拖走,朝西崇明破口大骂:“西崇明,你这个衣冠禽兽,你早晚会遭报应的。” 西崇明双眸一眯,迸射处凌厉危险的光芒,“给我拖下去。” 那两个保镖原本还留了几分情面,没有下狠劲。此时听西崇明如此吩咐,不再有顾虑,尽全力去拉扯白翠浓,痛得她哇哇直叫,很快就消失在了西崇明的视线之内。 西崇明转过身来,眯着眼睛瞧奶妈怀里犹嘤嘤哭泣的孩子。 奶妈吓得后退了一步,战战兢兢地解释:“老爷,对不起。这孩子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直哭……” 她话没说完,西崇明就恶狠狠地说:“哭,让他哭,哭死了最好。”说完头也不回地大踏步离去。 留下奶妈一人站在风里头,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第93章 西固天很快就知道了真相。白日里他见西崇明神色异常,于是当晚就派人去医院调查了西恩晖的亲子鉴定书原档,看过之后,当场气得抱起西恩晖就摔,幸亏冉再青眼明手快,一把接住,这才保住了他的性命。 “老爷子,不管怎么样,孩子总是无辜的。老爷之所以那么做,也是为了维护西家的面子。您若摔了这个孩子,传了出去,外人会怎么想?” 冉再青的劝解让西固天稍微冷静了一些,拄着拐杖坐在黄花梨木椅子上呼呼喘气。 冉再青又说:“横竖只是个孩子,碍不着西家什么。既然老爷在外头认了,那为了老爷的面子,我们也只得好生养着,不能让外人有任何的非议。等将来长大了,再想个法子,打发他出国就是了。” 冉再青说得也有道理。西固天虽咽不下这口气,但思来想去,也没有好的办法处置这孩子,只得蹬着拐杖气呼呼地道:“抱出去,把这野种抱住去,以后都不许在我面前出现。” 冉再青赶紧将孩子抱到外面交给奶妈。 西固天又叫了西崇明过来,爷儿两个去了书房。这回西固天倒是没瞪鼻子竖眼睛的责骂,而是难得心平气和地跟他谈话。问他是不是真的考虑好了,定西鸢萝为继承人,又想着要为他再张罗一门门当户对的婚事。 然而这一回西崇明的态度非常坚决,他表示,定西鸢萝为继承人的事不会再更改,至于婚事,他如今没有那个心思。 俗话说的好,牛不饮水强按头也没用。更何况西崇明那么大个人了,他还能逼婚不成?经历了这么多事儿,西固天也看开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一切自有天命,半点不由人。回想自己一生,也算得上是运筹帷幄,可临到老了,儿子、孙女,没一个在他控制之内。西崇明能力欠缺,他怕他总有一天撑不住场面,于是提早给他找好靠山,铺好路,但他死活不按他的程序走。他殷殷期盼孙子好些年,好不容易终于盼来了,谁知却是一场欺骗,一个羞辱。 也罢,既然算来算去都算不过老天爷,那他又何必再煞费苦心,费尽心机去筹谋?不如一切顺其自然。 这些日子他看西鸢萝的行事作风,稳而不乱,凡事谋定而后动,有胆识,有魄力,又善于收拢人心。不但让冉再青对她死心塌地,就连西氏集团也已经有了一帮心腹之臣。这些,绝对不仅仅只是凭借她身后的齐家跟连家就能够做到的。虽然是个女娃儿,但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能耐,再假以时日,定当有一番大作为。西氏集团交给她,想来是能够放心的。 自此以后,西固天当真渐渐放开了手,凡事让西崇明自己做主,他只在幕后镇镇场子。非但如此,他还亲自将西鸢萝带在身边教养,尽全力培养她成为一个优秀的接班人。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第二天,西鸢萝和齐怀渊一起去了连家。 安凤珠因为担心西鸢萝而病了。 一些日子不见,原本珠圆玉润端庄贵气的安凤珠,竟然苍老消瘦了许多。一见着西鸢萝,那眼泪便似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落,惹得西鸢萝也是好一阵伤怀。众人劝了半天才止住。 见西鸢萝平安无事,安凤珠的病就好了一大半。听说齐怀渊也来了,就让西鸢萝搀扶着下楼去。 齐怀渊正在客厅里跟连战国和连彦博说话,见安凤珠下来,急忙起身相迎,上前帮忙着搀扶她在连战国身边坐下。然后才回到自己的位置。见西鸢萝眼眶通红,便不由得拉她在自己身边坐下,伸手去拭她眼角残留的泪痕,既心疼又无奈地道:“我就知道肯定是要哭的,都多大的人了。” 西鸢萝被他这样当众亲昵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推开他的手,脸色羞赧。 齐怀渊倒是毫不在意,脸皮厚的很。反正在场的几位又不是外人。前些日子她住在清远别墅,俩人成天腻在一块儿。情侣之间,自然少不了搂搂抱抱、卿卿我我,他都已经习惯了。 或许是因为西鸢萝“大劫”刚过,众人都觉得她这样幸福的时刻来之不易,所以并没有像往常那般取笑她,而是含着笑,默默地看着这对小情侣旁若无人的秀恩爱,就连平日最爱打趣西鸢萝的白宁兰端茶过来正巧看见了,也只是眉眼含笑地多瞅了几眼而已。 几人围坐在一起拉家常,商讨着中午吃什么,说到有趣处,众人都哈哈大笑,西鸢萝整个人都歪在了齐怀渊的身上,齐怀渊就很自然地搂着她,就连一贯严肃的连战国也是一脸笑意。 客厅里的气氛融洽而又温馨,安惠伶在门口站了半天也没人注意到她。看着他们一家人在那里说笑逗趣,是那样的温馨而甜蜜,西鸢萝脸上灿若夏花般的笑容令她忍不住心生悲凉,脚步尴尬,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正在她踯躅间,白宁兰眼尖瞧见了她,“哟,惠伶回来了啊,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她口中叫得热情,眼角的笑意却有几分不怀好意。 众人立刻不约而同地朝门口望去,西鸢萝眼眸微凝,不过脸上的笑意却是未变,倒是齐怀渊,一见着她,脸色立刻沉了一下。 此刻,安惠伶就算想走也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去,笑着叫了一声安凤珠:“奶奶”。 安凤珠眉目和蔼地看着她,问她:“惠伶啊,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公司没事儿么?” 不等她说话,连彦博却是先开口了,“最近公司也没什么事儿,我就给了她几天假,让她休息休息。” 连彦博边说边低头拨弄着茶碗盖,语气平静如波,仿佛在陈述今天的天气如何一般。可安惠伶的脸色却是变了几变。 安凤珠却不疑有他,还蛮高兴地说:“是该这样,惠伶一年到头到处奔波,也是时候好好休息几天了,要不然,我看着也心疼。” “是啊,奶奶,这几天,我就在家好好陪你。”安惠伶不失时机,乖巧地说道。安凤珠听了更是高兴。众人都有些默默地。 安惠伶走到安凤珠身边,含笑递了一杯参茶,安凤珠开心地接过,微微啜了一口,但忽然间,她的脸色又蒙上了一层愁容,拧着眉头,幽幽地对西鸢萝说:“鸢萝啊,外婆年纪大了,可经不起吓了,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的,知道么?” 西鸢萝赶紧宽慰道:“外婆,你放心,我以后会小心的。” 安凤珠点点头,又叹了口气,说:“你别怪外婆唠叨,你呀,总归还是年纪太小,容易被那些丫头们给撺掇……” “奶奶,吃苹果。”安凤珠说话间,安惠伶切了一片苹果递过去。 安凤珠说话被打断,但也没恼,点点头接过她手上的苹果,咬了一小口就放下了,然后继续说道:“以后啊,凡事多跟你惠伶姐姐学学,上次你若是肯听她的话,早点回家,哪里还会有后来的事情,也不至于被白家那些个没良心的欺负成那样。” 安凤珠说到最后,又开始淌眼抹泪。安惠伶的脸上很明显开始着慌,拉着安凤珠的手,说:“奶奶,你身体不好,快别哭了。我扶您上去休息吧。” 白宁兰眼见她要落跑,哪里那么容易放过她? “医生说多活动活动对妈的身体好。”白宁兰说道:“再说了,只要看着鸢萝,妈的病就会好的更快,你说是不是啊?妈。” “是。”安凤珠破涕为笑,“只要看着鸢萝,我就什么病都没有了。” 安凤珠的话,生生将安惠伶欲借她遁逃的希望熄灭,一颗心瞬间沉了下去。该来了,终究还是来了。 西鸢萝原本并没想过要追究安惠伶,毕竟她是安凤珠一首带大的,不看僧面看佛面。但方才听安凤珠的言辞,分明是她先恶人先告状了。那可就怨不得她了。 “外婆,那天确实是我疏忽了。不过说来也怪,那莫家小姐与我素来不熟,又刚从国外回来,她怎会知道我在白家段那边有别墅?” 西鸢萝一副很是不解的样子。 “莫家千金?”安凤珠也是疑惑,很显然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莫盈华”白宁兰提醒安凤珠,“新上任的司法部法制司司长莫德正的女儿,素来和惠伶要好,前几天还来过我们家呢。” 安凤珠这才想起来,瞧了一眼安惠伶,说:“原来是那个丫头,怎么她也去了?”言语间颇有些不满意。那天那丫头来家里,她就瞧着她眉眼轻挑,说话轻浮,不怎么正派,事后就告诫过安惠伶,少和她来往,没想到,她非但不听,还将她招惹到鸢萝那里去。 “是啊。”西鸢萝说道:“那天原本都要回来了,可是这位莫小姐非说要去白家段的别墅里过一夜,我与她并不相熟,她又是安姐姐带来的人,所以——我实在不好意思回绝。” 此言一出,安凤珠的脸色就变得有些微妙了。搁了茶杯,狐疑地瞅了一眼安惠伶,沉默不语。 ☆、第94章 此言一出,安凤珠的脸色就变得有些微妙了。搁了茶杯,狐疑地瞅了一眼安惠伶,沉默不语。 安惠伶跟她说,那天鸢萝被几个丫头撺掇着去白家段别墅里过夜,她苦劝无用,最后只好跟着过去,没成想最后发生了那样的事。 安惠伶向来实诚,鸢萝也的确是有几分任性娇宠,所以她不疑有他,信了她的说辞。但现在照鸢萝的意思,当时她非但没劝,而且这事还是因她而起的。鸢萝对她素来礼敬,既然是她带过去的人,那她不开口,她自然不好意思拒绝。 两人说法完全相悖。 鸢萝不会,也没必要撒谎,那么显而易见,是安惠伶在骗她。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也觉着奇怪呢。” 这个时候,白宁兰不失时机地跳出来说道:“听说那天莫盈华还欺负白家那个孙女,叫什么——白妃娟的。按理说,她们应该不认识,怎么就偏偏找上她呢?” 在场没有人能够回答她的问题,而她也不需要别人回答,顿了一会儿,就恍然大悟般自个儿说道:“我想起来了。听说那个白妃娟最近跟林恒走得很近,关系不一般。难道那莫小姐也看上了林恒,所以才故意去找白家的麻烦?” 连彦博嘴角掠过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他这个二婶,演技倒是越发炉火纯青了。只是眼底却是冷冷地,有着几分不赞同。安惠伶在连家生活多年,多少总有些感情。白宁兰这样做,未免太过落井下石了。 安凤珠本就是个点额知尾的聪明人。此刻心中早已了然。安惠伶这丫头对林恒的心思,她心知肚明。想来是她想对付那个白妃娟,自己又不好出面,所以就怂恿莫盈华,利用鸢萝,跑到白家段那边去羞辱白妃娟,想不到最后却害了鸢萝。事后害怕,所以就先下手为强,对她撒谎。 安凤珠的脸色愈发苍白,眉宇间掩饰不住浓浓地失望。 “我累了,想先回房休息。”安凤珠说道。 西鸢萝连忙站起来想去扶她,安凤珠却说:“不用了,鸢萝,你在这儿陪你外公说说话。让惠伶扶我上去就好。” 西鸢萝忘了一眼安惠伶,心底忽然生出几分不忍来。虽然这次的事情因她而起,但她的本意并不是要害她。事后颠倒是非,想来也是出于自保。 正想着要不要给她解个围,身后齐怀渊却拉了她一下,犹豫了片刻,终还是坐了回去,眼看着安惠伶神色凄惶地扶安凤珠上楼。 齐怀渊拿起一块绿豆糕递到她手上,在她耳边小声说:“既然踏出了第一步,就不要去后悔。” 是啊,这第一步是她自己踏出去的,既然如此,就没必要在心中犹豫不定。这事本就是安惠伶不义在先,自己不过是陈述实情。况且,她从小在连家长大,颇受宠爱,想来外婆也不会太为难她。 这样一想,西鸢萝顿时豁然开朗,不再纠结。齐怀渊见她眉头舒展,心下愉悦,又拿了块玫瑰糕给她,西鸢萝直夸好吃,齐怀渊就说:“改天让娟婶过来学学怎么做糕点,以后天天做给你吃。”她素来爱吃这些糕点,但可惜娟婶中餐做得好,糕点之类却是一窍不通。 西鸢萝自然是乐意。 但那边白宁兰却是噗呲一声笑了,说道:“我们家这位糕点师,可是‘御厨’。不是谁都能学的。鸢萝喜欢吃,以后天天过来就是。大公子何必这么麻烦,非要派个人过来偷师?还是,大公子是想用这些糕点,绑住鸢萝的心,让她一刻也离不得你?” 西鸢萝一口糕点卡在喉咙里,差点没呛着,扔了手中的糕点,恼羞成怒。 “二舅妈,你怎么老是取笑我。” 她那副娇嗔的模样,惹得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与楼下欢乐祥和的气氛不同,楼上安凤珠的房间里却显得有些压抑沉闷。 安凤珠端坐在窗边的贵妃椅上,垂眸沉思,半天不语;安惠伶坐在边上,自然也是屏声敛息,不敢说话。听着楼下传来的笑声,心中不免凄凉,想着如果自己父母在世,她肯定也会像西鸢萝那样,受尽宠爱,笑得欢快恣肆。只可惜这一切,已成黄粱美梦,永远也无法实现了。 沉默了好些时候,终于,安凤珠幽幽地叹了口气,开口说道:“惠伶啊,你来连家也有好些年了吧?” 安惠伶点点头,“有二十年了。” “哦?都二十年了?”安凤珠低着头喃喃自语,“时间过得可真快,一晃眼,二十年都过去了。” 说完,她抬起头,望向安惠伶,问她:“惠伶,这二十年来,姑奶奶待你如何?” 安惠伶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她一向是跟随连彦博他们叫她奶奶的,可现在,她却以姑奶奶自居,分明,是要跟她划清界线。 她坐正了身子,眼含热泪,恭恭敬敬地回答: “奶奶待我恩重如山,要不是您,只怕我早已饿死街头了。连家对惠伶的恩情,惠伶万死难报。” 安凤珠和蔼的眉目间有几分不忍,叹息着道:“傻孩子,连家不需要你报答。你在连家这么多年,连家早已把你当做自家人,将来你出嫁,一份好嫁妆,少不了你的。” “只是……”安凤珠突然转换了一副口气,变得有几分凌厉,“我统共就鸢萝这么一个孙女,她是我的心头肉,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算、计利用她,不论是出于何种理由,我都不会原谅。你明白吗?” 安惠伶心中揪痛,脸色惨白,低着头,一双纤细的手死死地绞在了一起。 “我明白。这一次,是我错了。” 安凤珠点点头,“你明白就好。我累了,想一个人歇会儿。” 安凤珠挥挥手,示意她出去。安惠伶识趣地退了出来。刚走了没几步,就见白宁兰迎面而来,嘴角挂着弯弯地笑容,很是明媚张扬。 “哟,惠伶这是怎么了?眼圈红成这样?莫不是被婆婆给教训了?你不是向来最得她老人家疼爱的么?”白宁兰走到她面前,含着笑故意挖苦她。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安惠伶也没必要虚与委蛇,委曲求全了,冷冷地责问白宁兰:“我不过是一介孤女,根本碍不着你们什么,二表婶又何苦处处与我过不去?” “我与你过不去?”白宁兰似是有些不屑,随即又冷笑一声,说道:“是啊,我就是看你不顺眼,那又怎么样?” “谁让你这么不识好歹,把心思都动到西鸢萝的头上去了。要知道,婆婆,可就鸢萝这么一个孙女。你又算什么东西?” 说完,白宁兰不再理会她,兀自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自打安惠伶进入连家,安凤珠给了她多少好东西?要知道,那些原本该是她和大嫂的。大嫂大度不计较,她可没那么好说话。所以她一向都不待见安惠伶。但如她所说,她不过是个孤女,还不值得她在她身上费心思。这次的事,她只不过是走过路过,顺便踩上一脚而已。说到底,还不是她自己惹出来了的?怪得了谁?安凤珠宠她几分,她就真当自己是个角色,当真不识抬举。 安惠伶被白宁兰轻轻碰了一下,但却重重地踉跄了一下,差一点瘫软在地。扶着墙,努力站稳身子,她昂起下巴,瞠大了双眸,坚持不让屈辱的泪水落下。 西鸢萝在连家待了一整天,吃过晚饭才回家。期间,中饭午饭都没再见到安惠伶的身影。她有过疑虑,但最终没有过问。她与她,原本就不相干。从今往后,也依旧是各走各的路。 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安惠伶当天晚上就向安凤珠提出要搬出去住,并且连氏集团那边的工作也写好了辞呈。 安凤珠知道她是个心气儿高的,但也没料着会如此决绝。她不过是说了她几句,敲打一下罢了,她竟然就说要走。这么些年来都白疼她了。安凤珠心中不悦。但到底是从小带大的,这么多年没离开过自己,哪里舍得让她一个人去外面吃苦。便耐着性子宽慰了她几句,让她安心在连家住着,连氏那边也不许再提辞职的事。 安惠伶知晓安凤珠必不会同意,心中早已定好了主意。如往常一般含笑亲昵地上前给她捏肩膀,然后神色如常地说道:“奶奶,这回的事,原本就是我的错。是我害的鸢萝吃苦。奶奶只是说了我几句,我愧疚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心生怨恨?” 总算她还是个明白的。安凤珠拍拍她的手,“那你为什么要走?” “奶奶,我不是要走。”安惠伶蹲□子,握住她的手,说:“我只是搬出去住。” 安凤珠疑惑地望着她,这两者有什么区别么? 在安惠伶看来,这两者自然是有区别的。前者带着决裂的成分,后者则只是她想独立自主,尝试过一个人的生活,今后依然会跟连家保持关系。 ☆、第95章 在安惠伶看来,这两者自然是有区别的。前者带着决裂的成分,后者则只是她想独立自主,尝试过一个人的生活,今后依然会跟连家保持关系。 不管怎么说,安凤珠对她有恩也有情,虽然情分远远不及西鸢萝,但这情分原本就不是她理所应当该得的。她应该做的,是知恩图报,而不是贪得无厌索要更多。 “奶奶,惠伶有幸,得您庇佑,从小在连家锦衣玉食,尽享富贵,从来没有一个人独立自主过。所以,我很想尝试一下一个人的生活。” 对于她的想法,安凤珠不以为然,“惠伶,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该考虑结婚的事情。女孩子,独立不独立不重要,重要的是,找个好人家嫁了,一辈子有个依靠。” 安惠伶低垂着眸子,巧顺地听着安凤珠的劝诫。 “奶奶知道,你对林家的小子有心思,但那孩子的心不定,他未必是你的良人。” 一说到林恒,安惠伶终是有些耐不住了。 “奶奶,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但我还年轻,想出去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好好历练一番,或许,将来自然而然就懂得您说的道理了。” 安凤珠见她虽然态度柔和,可眉宇间却是神色坚定,知她这回是下定了决心的,便也只好由着她去了。 “既然你都已经决定了,那也只好随你。不过你记着,以后要多回来看我。在外面有什么事解决不了的,就找你大表哥。不管怎么样,连家,永远是你的家。” 安惠伶眼眶氤氲,差一点落下泪来,吸了吸鼻子,最终还是忍了回去。 “我知道了,奶奶。” 安凤珠点点头,眉宇间露出几分疲惫。安惠伶连忙扶她到床上休息,细心服侍她睡下之后,才悄然退出房间。然后她回自己房间,简单收拾了几样东西,就出了连家。 夜晚的风很凉,天空暗沉沉的,快要下雨的样子。街道两旁行人脚步匆匆。唯有她,不紧不慢地走在街头,茫然而又落寞的样子。 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幼年时在父母身边快乐幸福的日子,父母双亡之后被收养到连家小心翼翼的日子。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形成巨大的落差,在心底起起伏伏,纠结缠绕,直令人痛不欲生。 她恨苍天不公,令她父母双亡,寄人篱下。但天意如此,她奈何不得。 她嫉妒西鸢萝,可是连家对她恩重如山,有这样的念头都是不仁不义。 她真的好羡慕西鸢萝。虽然儿时丧母,可是西家如此富贵,父亲、祖父健在;连家待她如珠如宝;大公子又如此深情宠爱。当真是如公主一般,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犹记得小时候,在连家,连清蕊是小姐,她是小小姐,连清蕊死后,她就成了小姐。一个佣人一次错叫了她一声表小姐,就被扫地出门。就算是一个称呼,连家都不愿意委屈了她。 在连家,如果她看上了什么东西,任何人都不能够跟她抢。就算她再怎么骄纵任性,也还是连战国安凤珠的心头宝,谁也说不得一句不是。就算是掌握连家财政大权的大舅母,和骄傲不可一世的二舅母,到了她的面前,也只有乖乖赔笑脸的份儿。 夜风更大了,街道两旁行人寥寥,乌云黑压压地,山雨欲来风满楼。 安惠伶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茫茫然然,只觉得腿脚发软,猛然惊醒,发觉早已是泪痕满面。抓着仅有的一个包包,颤巍巍地走向旁边的一根路灯柱子,扶着它,暂且歇息。 泪眼朦胧,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不甚明亮的光线里朝她走来。直到他走到面前,她才认出来,原来是竟是林恒。 她不由得苦笑一声。 她很多时候都想见到他,可他却偏偏在她最为狼狈,最不愿意见到他的时刻里出现。 为何老天总是要如此的捉弄她? 林恒站在她面前,沐浴在昏黄色的灯光中,脸上的表情始终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她手上的包包,不无讥诮地道:“怎么?被连家赶出来了?” 安惠伶的心猛地被扎了一刀,疼地鲜血淋漓,凄然绝望地看着他。 “是啊。我欺负你的心上人,现在糟糕报应了。你满意了?” 林恒有一瞬间的错愕,接着心口一堵,撇开脸,嗤笑了一声。 安惠伶苍白的脸上尽显疲惫,她累了,累的想要放弃了。 “如果你是来看我笑话的,那应该如愿以偿了,从今往后,我不会再缠着你。” 说完,她拖着疲惫的身子转身离去。 林恒跨步上前拉住她,“你去哪儿?” 安惠伶头也不回,推开他的手,“上京城那么大,总会有我落脚的地方。” 望着她瘦弱却又倔强的身影步履蹒跚地走在夜色中,林恒的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憋闷地难受。站在风口里,挣扎了半天,终还是悄然跟了上去。 安惠伶并不是一个脆弱的女子。 二十年寄人篱下的日子,让她学会了坚强与忍耐,也懂得在逆境中随遇而安,让自己原本就坎坷不平的生活多一丝安然。所以在短暂的迷茫之后,她很快就镇定下来,并开始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但她现在首先要做的,是给自己找个睡觉的地方。 她走了很久,终于找到一家旅馆。 旅馆看上去很普通,甚至有些陈旧。但是她太累了,只想尽快找个地方歇歇脚,于是,想也不想就走了进去。 因为夜深了,服务员盖了床被子在沙发上睡觉,她叫了好几声才睁开眼不情不愿的爬起来给她开房。 “证件”服务员眼睛盯着电脑头也不抬冷冰冰地说。 安惠伶也不介意,从包包里面找出皮夹,拿出证件。然而就在抬头的瞬间,她在服务员背后的镜子里面,看见了林恒的身影。他就站在不远处角落边上的一辆车子后面,极为小心翼翼地朝这边张望,似乎是怕被她发现。 “证件”服务员敲了敲桌子,极不耐烦地再次重复。 安惠伶思量片刻,将证件放回皮夹,“对不起小姐,我不住了。”然后转身出了旅馆,身后立刻传来服务员恶毒的咒骂声。 天空已经飘起了淅淅沥沥地小雨,伴随着秋风打在人的身上,顿觉寒意料峭。 安惠伶在旅店门口站了一会儿,四目张望,见不远处有个凉亭,就用手遮挡着头,快步朝那边跑去。 见安惠伶走出旅馆,林恒立刻矮□子藏了起来,以为自己被发现了。但是她并没有朝自己这边看,而是朝凉亭那边跑了过去,这才又站起来,望着她在雨中奔跑的背影眉头打结,忍不住咕哝道:“好好的旅馆不住,干嘛跑那里去。” 雨势渐大,安惠伶一路小跑到凉亭里面,衣服都湿了,风一吹,冻得直打哆嗦。 凉亭两侧的座椅全部被打湿了,坐不得人。安惠伶只好站在中央雨水打不到的地方。雨水虽打不到,但风却从四面八方呼呼吹来,令人如置冰窖,肌骨生寒。 安惠伶实在忍不住,管不得形象会否狼狈,蹲了下去,双手抱肩,整个人缩成一团。 此刻的她,又冷又累又饿,身子簌簌发抖,豆大的泪滴无声地滑落。 原本她都要放弃了,可是在看见林恒跟着她的那一刹那,她决定再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就像一场赌博,赌林恒会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如果出现了,就代表他心里是有自己的。可是如果他不出现,她会不会活活冻死在这里? 没过一会儿,一双沾了雨水的皮鞋出现在她泪眼模糊的视线里面,顺着皮鞋往上看,林恒正低着头一脸愠怒地看着她。然而在看见她小脸煞白,湿漉漉的头发粘在额头,泪眼婆娑的可怜样子的时候,他的脸上忽然多了一些愠怒之外的情绪,是心疼,是愧疚,还是无奈,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 “林恒”,安惠伶幽幽咽咽地哭着叫他,站起身子,因为脚麻颤了一下,林恒下意识地伸手去扶,顺着他这一扶,安惠伶一下子扑进他怀里,口中叫着:“我好冷。” 林恒的心一阵悸动,似乎被绳索拧了一下,又疼又慌乱。僵硬着身子半天没敢动。 安惠伶却是窝在他怀里呜呜哭了起来,那声音凄凄切切,直哭得他心慌意乱,无可奈何。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试着用手去拍她的背,别扭地安慰她:“好了,别哭了。”可惜非但没有效果,反而令她哭得更凶了。感觉到怀中的人儿身子冰冷,哭得瑟瑟发抖,林恒很是无奈。 他向来游戏花丛,自诩花言巧语天下第一,但此时此刻,却全然不知所措,六神无主。不知不觉间,就伸出双臂,在意识反应过来之前,就将人紧紧地拥在了怀里。近乎是一种本能的驱使。 “好好的旅馆不住,干嘛跑来这边挨冻?”林恒的声音冷冰冰地,可是双手却是更加用力的圈紧她,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冰冷的身子。 安惠伶头埋在他的胸膛里,声如蚊呐,“证件掉了,住不了。” 林恒恨得咬牙切齿,“真是笨死了。” 俩人抱了一会儿,林恒忽然略松开她,伸出一直胳膊摇晃个不停。安惠伶转过身子,看到不远处靠过来一辆出租车。 林恒脱下外套盖在她头上。 安惠伶有点担心,“那你呢?” 林恒很没好气地回答她,“这个时候你还管我做什么,盖好了。”说完,搂着她朝出租车跑过去,瓢泼的雨丝,瞬间将他单薄的白衬衣打湿,黏在身上,露出一层肉色的肌肤。 ☆、第96章 安惠伶没有想到林恒会带自己回家。虽然只是他在外面住的地方,但还是小小地意外了一把。 走进房间,她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疑惑地道:“你房子不是在西区那边么?怎么会在这里?”当初他要在外面买房子的时候,向他们征求过意见,她还陪他一起过去那边看过。 “你没听说过,狡兔有三窟么?”林恒放下钥匙,幽默地回答。 不过他的风趣并没有在安惠伶那里得到回应,她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便不再有下文。 林恒觉着无趣,挠挠头,转身进了房间。 安惠伶见他不声不响独自进房,心中便有些忐忑,以为是自己哪里又惹到他了,愣愣地站在客厅中央,不知该如何是好。 过了没一会儿,林恒从房间里头出来,手上拿着件白色T恤,见她仍站在那里,疑惑地道:“你站在那儿干嘛?” 安惠伶走过去,他将衣服递给她,“诺,给你。” 安惠伶接过衣服,狐疑地看着他,那样子,似乎是在问为什么要给她衣服。 林恒被她瞧着浑身不自在,脸都红了,挠挠头,尴尬地说:“我这里没有女孩子的衣服,你将就一下,去洗个澡,把湿衣服换了吧。” 安惠伶浑身湿哒哒地,又冷又黏,着实难受,听了林恒的话,便点点头,赶紧洗澡去了。 安惠伶走进卫生间,关上门的那一刻,林恒大大地呼了口气。俩人认识都已经有二十年了,可每次跟她单独待一起,他就会觉得莫名的压抑。 安惠伶洗完澡,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客厅里却不见了林恒的身影,正寻找间,他却从背后厨房里走出来,手上端着一杯热乎乎的姜茶。一看见她就说:“洗完了啊,过来喝姜茶。”说话间还对着那碗姜茶呼呼地吹。 刹那间,安惠伶的心也跟那碗姜茶一样,呼呼地冒着热气,那热气腾腾上升,到了嘴边,凝结成为一朵幸福甜蜜的花朵。 那天晚上,安惠伶睡在房间里,拥着软软的被子,甜美入梦。而林恒却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彻夜未眠。屋外雨声淅淅沥沥,不知不觉,将人的心思也缠绕了进去,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 那是一个冬天。 那一年他才7岁。 那一年的冬天特别冷,梅园里的梅花却开得异常好看。是以家里总是客人不断。 那一天,父亲的一帮同窗好友来家里赏梅做客,其中就有安惠伶的父母安倍峰和沈雪梅。 母亲忙里忙外热情招待,父亲就和他们坐在一起说话。他从来没有见父亲那样开心过,脸上愉悦的表情,就跟他在橱窗里看见了最心爱的变形金刚时一样,眼睛里面闪烁着欢欣、雀跃的光芒。 他们坐在一起天南地北,诗词歌赋,相聊甚欢。年幼的林恒觉着无聊,趁人不注意,一个跑出去玩雪。玩了半天感觉有些冷了,但又不想回家,灵机一动,便去了梅园中央的玻璃屋,那里既暖和又好玩,还可以看到最好看的梅花,而且不管客人再多,母亲也不会带过去那边,因为她说那里是只属于他们一家人的小天地。 可当他兴冲冲跑到玻璃屋的时候,却发现玻璃屋内有一男一女两个大人在,男的是他父亲林向远,女的背对着他看不清楚,但看背影,绝对不是母亲。 林恒好奇,走上前去,站在一树梅花边上,不远不近地朝那边张望。梅花枝干纤细,林恒也并未有心掩藏,但玻璃屋内的两人太过投入,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靠近。 两人面对面站着说话,说着说着,女人忽然哭着转过身,林恒这才看清,那个女人正是今天宾客中唯一的女子,父亲教他唤她为雪梅姑姑。 雪梅姑姑为什么哭呢?难道是爸爸欺负她了? 正当林恒歪着小脑袋胡乱猜疑的时候,蓦然间却看见沈雪梅又转回身身子扑向前一把抱住了林向远,林向远也抱住了她,但随即又推开了她。 虽然当时他只有7岁,却早已知道一男一女抱在一起意味着什么,于是,他生气的抓起地上的雪,揉成团,狠狠地朝那边扔过去,奈何人小力气也小,雪团在空中划了一个短短地弧度,就无声无息地落在了雪地里,连梅花枝头的麻雀都未惊动。 他气得直跳脚,鼓着腮帮子转身就跑。脑海中就一个念头,他要回家,把妈妈叫过来。谁知却在半道上遇见了安倍峰。 安倍峰一见着他就乐呵呵地说:“小恒啊,你跑什么呢?雪这么厚,小心摔着。”末了望望梅园四周,又问他,“有没有看见你雪梅姑姑?” 林恒厌屋及乌,气鼓鼓地瞪着他,大声嚷嚷:“雪梅姑姑在玻璃屋里勾引我爸爸呢。” 安倍峰如遭雷击,木了半响,才急切地问他:“玻璃屋在哪儿?” 林恒顺手一指。安倍峰拔腿就跑。 这时候,林恒也忘了要找妈妈那一茬,转身跟了上去。 他人小腿短,等他跑到那边的时候,安倍峰跟林向远已经扭打在了一起,林恒见了害怕,就远远地躲在梅树后头观望。只见安倍峰将父亲摁在地上打了好几拳,然后拉着沈雪梅走出玻璃屋,快步离开,沈雪梅几次跌倒在雪地中,都被他粗鲁地拉起来,硬扯着继续往前走。 过了一会儿,父亲也踉跄着脚步走出玻璃屋,往安倍峰夫妇离开的方向追。跑了一段,他忽然停下脚步,朝林恒这边看过来。林恒惊了一跳,转身就跑,一个不慎,一脚踩空滚下了斜坡,额头似乎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了一下,当时也不疼,滚下坡之后,立刻就站起来一骨碌跑了。直到跑回家里佣人看见他尖声大叫,这才发现,脸上黏糊糊的,用手一抹,全是血。顿时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几乎是在同时,林向远从后面冲了进来,一把抱起他,飞快地跑进屋内。 林恒额头上缝了三针,林向远据说也因为追他摔了一跤,鼻青脸肿,浑身泥污,很是狼狈。 之后,安倍峰夫妇在回途中遭遇车祸,双双不治身亡。 林向远得到这个消息后,将自己锁在书房不吃不喝,整整三天。年幼的林恒也心中不安,他说的那句“雪梅姑姑在玻璃屋里勾引我爸爸”和当时安倍峰脸上那种愤怒的表情,总会时不时地出现在他的梦境中。从此,对于那天的事,他绝口不提。 屋外雨势渐大,伴随着呼呼地风声,哗啦啦地打向窗户,啪啪直响。 身上的薄毯掩盖不住秋意的侵肆,寒意阵阵。 暗夜中,林恒的手不自觉地抚上额头,这么多年了,那个疤痕,却一直都在。 …… 自从白翠浓母女被赶到后院小木屋居住,西鸢萝总算过了几天舒心的日子。再过两天她就要开学,西鸢萝又决定住校,所以齐怀渊几乎是天天往西家跑。西崇明这几日似乎也特闲,总是待在家里,有事没事儿找她说话。她冷冷淡淡,能避则避。 这一日下午,天气阴沉沉地,似乎又要下雨的样子。齐怀渊来家里看她,西崇明拉着他在客厅里说话,西鸢萝无奈,只好也在边上坐着。 过了没一会儿,西文晖夫妇突然造访。 以前西文晖只要在家,就会时不时来他们这边坐坐,但自从跟俞静娴结婚之后,还从未来过。这次突然造访,全家上下都比较惊诧。但惊诧归惊诧,人家上门是客,还是要好生招待的。 西鸢萝不喜欢俞静娴,性子向来我行我素,万事又有冉在青在,所以她脸上的神情便淡淡地,既不傲慢无礼,却也不热络。 而俞静娴也明显不待见西鸢萝,自从走进西家,就连正眼都未瞧过她,只一味拉着冉在青说话。 冉在青深知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道理,对俞静娴看着热情招待,实则却是礼貌客套,保持距离。俞静娴越发心中不快。 寒暄了几句,俞静娴实在受不了西文晖的温吞性子,按捺不住,主动开口,道明了来意。 原来,竟是为了让西文晖任西氏集团总经理的事儿。 西崇明再不济,也不会让一个小辈提溜着转。从报纸中抬头瞥了一眼低头尴尬的西文晖,淡淡敷衍了一句:“公司的事儿,去公司说。” 一时间,西文晖的脸都红透了。但俞静娴却是眉峰一聚,闪过一丝怨毒。 “瞧二叔说的,西氏集团的事儿,不就是西家的家事么?在公司说跟在家里说,不都一样?”俞静娴说道。 西鸢萝忍不住说了一句:“大嫂这话可不对,西氏集团虽然是太爷爷创立的,但今时不同往日,总经理一职,由谁担任,需要经过董事会,可不是爸爸一人说了算的。” 说话间,她瞥了一眼冉在青,这次的总经理甄选,她打算捧她儿子陈胜上位。 俞静娴一听见西鸢萝说话,口气中便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敌意:“你也会说西氏集团是太爷爷创立的,那我们文晖可是长房长孙,论理,也该由他继承才是。” 这话说得,简直就是□裸地争家产的意思了。 西鸢萝真闹不清她这个大嫂是假白目,还是真愚蠢了。 当年西氏集团确实是由他们的太爷爷创立,这话不假,可是在太爷爷还健在的时候,西氏集团就败过一次,而且是败得地彻彻底底,当时偌大一个西氏集团,就只剩下了一个空壳子。那时候,她的大爷爷,也就是西文晖的亲爷爷,是个热血青年,为了新中国,奔走呼号,根本无暇顾及家族生意。最后,是西固天力挽狂澜,拯救西氏集团于危难,之后,西氏集团的稳固,发展,一步步提升实力,逐渐在上京城站稳脚跟,这一切都是西固天一个人的功劳。 后来,大爷爷参加了国民党军,死在了前线,他的妻子带着儿子投奔西家。时值太爷爷病危,看着他们孤儿寡母穷困落魄,难免心中戚戚。但他也知道,如今西家的一切,全都是西固天一点点赚回来的,若是生生分去一半儿,怎么都说不过去。 最后西固天看出了父亲的担忧,给了寡嫂侄儿一大笔钱,并将西氏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划拨到侄儿名下,保他们将来衣食无忧,太爷爷这才安然辞世。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现在的西氏集团是西固天一手创立的,并且西文晖一家之所以一直以来安享富贵,也是拜西固天所赐。可如今,按俞静娴的意思,倒像是他们家霸占了财产似的。 对于愚昧贪婪之人,西鸢萝懒得多加理会,不屑地撇开脸,拿起小碟子里的香榧,想吃,却又舍不得刚涂地亮晶晶地指甲,就拿在手中把玩。齐怀渊看见,笑了笑,从她手上拿过香榧,给她剥了起来。 西鸢萝不理会,但并不代表家里其他人也不理会,西崇明眉目间已然有了几分怒气。冉在青也不再留情面,冷冷地说道:“静娴,你是新媳妇,说话不知轻重,这一回,我们就不计较了。西家那些个往事儿,你回去问问你公公,就知道今天这话,该说不该说了。” 俞静娴身子往前一倾,还想说什么,却被西文晖给按住了。他尴尬地解释,“二叔,其实我们今天只是过来坐坐,并没有其他的意思。静娴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西崇明努努嘴,没有说话,但脸上不悦的神情很是明显。 冉在青不再搭理俞静娴,看着西文晖,笑笑说:“那就好。亲戚之间,确实该多走动走动,要不然,都生疏了。” 几人说话间,齐怀渊剥好了一颗香榧,递给西鸢萝,西鸢萝接过来,一口吃了。齐怀渊含笑问她:“好吃么?” “好吃”西鸢萝说着,将一整碟香榧塞到齐怀渊手上,说“再多剥几颗。” 齐怀渊乖乖地接下,当真认真地剥了起来。 西崇明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啧了一声,指责道:“有你这么欺负人的么?” 西鸢萝还没开口,齐怀渊就抢先笑着解释道:“没事儿,明叔。鸢萝老是头疼,医生说多吃点坚果有好处。” 护妻之情,溢于言表。 西崇明笑着摇了摇头。 望着齐怀渊认真给自己剥香榧的样子,西鸢萝心中甜蜜,脸上笑容也愈发灿烂明媚,毫不顾忌地展示着自己的幸福。 齐怀渊含笑对视她的深情脉脉,一抬手,将一颗剥好的香榧喂进她的嘴里。神色自然,动作流畅,可见他平日里经常这样做。 西鸢萝吃着香榧,脸上浮现一抹娇羞,毕竟这么多人在呢,还是会很不好意思的。 但娇羞之余,却感觉到对面射过来一道寒芒,抬头看去,只见俞静娴正对自己怒目而视。 西鸢萝的好心情瞬间没了踪迹,哗地一下将手中的香榧扔到桌子上,用同样厌恶恼怒的目光回瞪过去。 众人吓了一跳,不知道西鸢萝为什么突然发脾气,但当看见俞静娴的神情之后,便都了然了,一时间都有些不悦。 俞静娴控制不住心中嫉妒愤恨的心魔,双手紧紧攥成了拳,指甲深深嵌进了肉里都不知疼痛。西文晖在边上连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然后解释说自己不舒服。 西文晖也就顺坡下驴,起身告辞。 送走了西文晖夫妇,西鸢萝的心情便再也好不起来了,她总是隐隐觉着有哪里不对,但每每细心观察齐怀渊,却又看不出有任何异常。 齐怀渊见她不高兴,就将她抱在怀里又哄又逗,直惹到她咯咯直笑为止。 饶是如此,西鸢萝的心里仍旧难以安宁。有时候,她觉得齐怀渊待她,就如同对待孩子一般,处处谦让,处处疼爱,虽然幸福,但总感觉像是少了点什么。 她要的爱情,不仅仅只是宠爱,还有两个人相互信任,可以站到一起并肩面对世间一切风雨。 但是很显然,齐怀渊有很多事情,并不愿意与她一起分担。不论个人情感也好,工作事业也好,他都不愿意跟自己说,总是独自一人去承担。很多时候,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这样的感情,就算他对自己再好,在她看来,也不过就是一层美好甜蜜的糖外衣而已,撑不起她对未来的信心。 对于俞静娴,她有几次故意提到西文晖,然后扯到她身上去,每当那个时候,齐怀渊要么沉默,要么故意转移话题,总是很不情愿提到她的样子。这更让西鸢萝觉得奇怪。 她曾经想冉再青倾述过这样的烦恼,可是冉再青却说她不知足,说有个男人这样疼着,宠着,别的女人一辈子都求不来。还说齐怀渊之所以什么都不跟她说,是因为她还小,等过几年就好了。至于俞静娴,冉再青一样也是能避则避,不愿多言。 西鸢萝心里乱糟糟地,觉得很有必要,该找个时间,跟那个半吊子心理医生去聊聊天了。但林恒这人向来行踪不定,这几天人影都不见一个,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第二天,西鸢萝去了化妆品公司。 公司业务已然步入正轨,而且在柳有溪时尚杂志的推荐下,业绩蒸蒸日上,已然在上流时尚圈内占领了一席之地。 但西鸢萝就要开学了,还有为期半个月的军训,公司的事,她不可能再事事亲力亲为。所以当务之急,她必须要找个总经理代理一切事务。本来林恒是最好的人选,奈何他心性不定,用他自己的话说,是不愿意吊在一颗树上,毁了自由之身。没办法,她只好打出广告公开招人。 这天上午来了三个人应聘,但都不合适。正当西鸢萝烦恼之际,秘书走过来说,又来了一个应聘者。 西鸢萝疑惑地看了看资料,上面显示只预约了三名应聘者,怎么突然又多了一名? 她本想拒绝,可秘书说,“来的小姐说她姓安,还说西小姐您一定会见她的。” ☆、第97章 姓安?西鸢萝顿时了然,也就让她进来了。 安惠伶一身米白色职业套装,脸上也带着职业式的浅浅的微笑,看上去柔和端庄,落落大方。但眉目流转间,又很有几分职场白领人士的精明与干练。 “安姐姐今天可是过来看我的?”西鸢萝靠在椅子上,态度随和,以开玩笑的性质说道。 安惠伶却是摇了摇头,很认真地说:“不,我是来应聘的。” “哦?”西鸢萝嘴角上扬,调侃道:“莫非是大表哥给你的工资不够高?” 安惠伶脸上的笑容含了几分无奈,摇头说:“当然不是。” “那是为何?”西鸢萝此时才坐正了身子,手放到办公桌上,露出了几分面试的严肃。 “因为我想证明自己的实力。”安惠伶平静地说道。 西鸢萝眉峰微扬,安惠伶明白她的疑惑,接着说道:“连氏集团是国际企业,起点高,资源多,自然更有优势。但就是因为他的起点太高,反而容易磨灭一个人的斗志,更何况,以我跟连家的关系,就算我干得再出色,别人的注意力,也始终不会放在我的能力上。” 西鸢萝唇角微弯,目光敏锐地看着她,“那你为何单单选中我的公司?” “因为我觉得你的公司有发展前景,而且,才刚刚起步。” 西鸢萝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想跟公司一同成长,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实力。 “你需要一个人帮你打理公司,我需要一个历练的机会,你我各取所需,何乐而不为呢?” 安惠伶试图说服西鸢萝。但西鸢萝脸上的笑容始终淡淡地,脸色平静,没有多余的神情,唯有那双极其好看的桃花眼,直直地盯着安惠伶,眸光深沉而又锐利,仿佛能够穿透人心。 安惠伶混迹职场多年,也算是见多识广,但此刻却被西鸢萝看得心底发慌,浑身不自在。明明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孩子,怎么会有那样深沉而又老练的目光?原本以为此事极其简单容易,但此刻心中已然没底,不过思来想去,她觉得胜算还是大的。一来西鸢萝经常去连氏集团,多少知道自己的工作能力,二来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是看在安凤珠的面子上,想来西鸢萝也不会直接拒绝自己的。 “我相信安姐姐会是一个很出色的总经理。”西鸢萝说道。 果然!安惠伶如释重负,大大地松了口气。 然而她一口气还没松完,西鸢萝却又接着说道:“不过很可惜,我不能够聘请你。” 安惠伶很是错愕,“为什么?” 西鸢萝淡淡一笑,“没有一个老板会喜欢自己的员工抱有除公司利益之外的其他目的和心思。” 纵然安惠伶说得冠冕堂皇,也掩盖不住她来她公司是为了林恒的事实。她能够为了欺辱白妃娟而算计她,焉知将来不会因为林恒而损害自己公司的利益? 安惠伶一时无言以对。她的确是想要接近林恒,但同时她也需要一份工作,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她并不认为两者有任何的冲突。但是西鸢萝的不信任,让她不知该如何解说。骨子里的骄傲跟自尊,又不容许她低声下气地开口求人。但是,她又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一时间,心底里天人交战。 这个时候,西鸢萝又说道:“以安姐姐的能力,要找一份比我这好的工作,很容易。” 安惠伶不由得急了,“鸢萝,其实我……” 但西鸢萝并没有让她说下去,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可以找我。” 西鸢萝的态度如此明确,安惠伶也不好意思再说下去,只好摇了摇头,说:“不用了,谢谢。”看来想要进她的化妆品公司,还需要另想办法。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西鸢萝多少了解一点安惠伶的性子,知道她想要做的事情,不会轻易放弃,也料到了她肯定会想办法让安凤珠知道这个事。 果然,第二天,安凤珠就“听说”了此事,并开口为她求情。在她看来,西鸢萝开公司不过是为了好玩,现在要开学了,自然该以学业为重,找个熟人看着公司,自然是最好不过的。更何况安惠伶能力出众,又是自己人。 西鸢萝自然不会直接拒绝,但也没有答应,她只是露出一点点为难的样子,含糊地说,“外婆的话,我一定会好好考虑的。” 安凤珠见她面有难色,便知西鸢萝心中仍有所芥蒂。她自然是不会为了安惠伶让西鸢萝为难的,而且安惠伶要找工作,机会多的事,何必非要去鸢萝那里?于是便说:“你公司的事,还是要你自己做主,外婆只是说说罢了。” 西鸢萝当即笑逐颜开,抱着安凤珠直撒娇,说:“我就知道外婆最疼我。” 既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当总经理,西鸢萝只好暂时认命,决定先学校公司两头跑。不过接下去为期半个月的军训是封闭式的,她不可能回来处理公司事务,所以下午她必须过去处理并交代一些事情。 然而当她到公司的时候,林恒却早已在她的办公室里等候。 看到他仰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哼哼小曲的大爷模样,西鸢萝忍不住调侃他:“哟,这位爷,好久不见,您去哪儿潇洒啦?” 林恒嘿嘿奸笑两声,极其下流无耻地说道:“最近天上人间来了几个新妞儿,我去尝了尝鲜。” 西鸢萝从他身边走过,狠踢了他一脚,口中咒骂了一句:“下流”。 林恒笑着收回脚。西鸢萝走到办公桌前坐下,开始忙自己的事情。 林恒吹着口哨,不停地在她身边来回转悠。西鸢萝忍不住拿眼睛白他,“如果你觉得无聊,可以去天上人间,拜托别在这里干扰我工作。” 林恒将身子趴到她的办公桌上,正对着她,看着她手中的文件啧啧赞叹,表露出很同情的样子。 “你都要开学了,干嘛还这么拼?” 西鸢萝抬眸瞅他一眼,随机又将视线落回到文件,淡淡地说:“我没你那么好命。” “其实你完全可以找个人帮你啊?”林恒的话貌似自然而然,为她考虑,但实则却是刻意而又暗藏他意。 西鸢萝放下文件,抬起头认真地看了他半响,很郑重地说道:“其实我还是比较喜欢你说人话的样子。” 林恒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毒舌了? 他没办法,只好挠了挠头,道:“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西鸢萝笑了,说:“如果你跟我说你喜欢安惠伶,我就答应你的要求。” 要想让林恒说出这句话,只怕比登天还难。 果然,林恒一听这个就炸毛了,“公事归公事,你别拿我的私人感情说事儿。” 西鸢萝不疾不徐的反呛,“我就是因为公私分明,所以才没有聘请安惠伶。” …… 林恒说不过西鸢萝,索性耍起了无赖,整个人都匍匐在了她的办公桌上,生生占去了一大半空间,“就当我求你了,行么?” 西鸢萝一阵恶寒,用力抽回被他压住的文件,非常鄙视他的行为,“一个大男人,你也不怕恶心。”说完拿着文件站起身,准备走人。 但是林恒非常无赖的挡住了她的去路,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她知道,今天要是不答应他,只怕就别想出这个办公室的门了。 思虑了片刻,她将文件扔回办公桌,坐了回去。 “要我答应你也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林恒立刻眼睛冒光,“什么条件?” 西鸢萝嘴角上扬,笑容极其明媚灿烂。可是林恒看了,却无端端心底发憷,不知道她要算计些什么。 “如果要我聘请安惠伶,那么你也必须成为我公司的正式员工。” 这段时间以来她看得很清楚,林恒具有非常出众的才干,一个他,抵得上两三个安惠伶,为人又冷静理智。何况,只要有他在,就不怕安惠伶会因为他而出什么幺蛾子,相反,她还会感激自己。这笔生意,怎么算她都不亏。 林恒捂着脸,很是抓狂,“你这分明就是借机敲诈。” 西鸢萝略微靠近他,脸上的笑容牲畜无害,一副完全无所谓的样子,“你也可以拒绝的。” “你……”林恒用手指着西鸢萝,十分鄙视她的这一行为,但却又无可奈何,谁让自己有求于她呢。 咬牙切齿了半天,他终究还是松口答应了,“行,我答应你,不过我的工资要加倍。” “没问题。”西鸢萝十分爽快的答应,别说了加倍,就算是三倍四倍,她也愿意出。 “我现在就让人拟定合约,总经理一职由你担任,为期三年,你签了之后,我就正式聘请安惠伶,职务你说了算。” 林恒可是一条滑不溜秋的泥鳅,她必须先小人后君子,稳稳妥妥地钓住他才行。 林恒此时已然一副认命了的样子,耷拉着脑袋,不论西鸢萝说什么,他都点头说行。那悲伤可怜的神情,活像是被坏人欺负了的小姑娘。 西鸢萝的心底冒出一丝丝地罪恶感。但下一瞬,她却将所有文件推到他面前,理所当然地说:“既然你已经是我的下属,那么这些就该由你来做了。” 林恒看着面前一堆文件,义愤填膺道:“都我干了,那你做什么?” 西鸢萝拿起包包,飞快闪到门口,“我去找怀渊约会。” 林恒冲她伸出大拇指,晃了几下,又掉转过来大拇指朝下,以此表达自己的鄙视。 西鸢萝不再理他,笑着离去。 西鸢萝终于开学。 一到学校,她立刻便成为全校师生的焦点。 文科状元的头衔,傲人的家世,美丽的容貌,无一例外都成为众人口中的谈资。当然,还有她那个各方面条件都出色到爆表的“太子爷”未婚夫。 她是上帝的宠儿,真正的天之骄女。 自她一进入校园,就有人拍了一张照片传上京华大学校园论坛。 照片中,她穿着一袭嫩黄色真丝连衣裙,白色平底帆布鞋,娉婷秀丽,又青春洋溢。白嫩的皮肤,精致的五官,美得让人无可挑剔。拿着简单的行李走在人群中,瞬间就让周遭所有的人都成为了虚无的背景。 然后关于她的话题,便在校园论坛上呈爆炸似蔓延。在她的照片底下,她的消息近乎是同步更新。不论走到哪里,都有人随时上传照片,报告动向。 仅仅一个小时之后,她就力压高她一届的两位学姐,去年并称校花的秦之可和李若曦,成为京华大学新一任的校花。 西鸢萝自然不会理会这些男生的无聊举动。一路拒绝了无数个献殷勤的学长前辈,独自拿着行李,找到了自己的宿舍房间。 她选的是两人间宿舍,当她到的时候,另一位舍友已经在整理床铺。她走进去,很有礼貌地先跟她打了一声招呼。 那个女生转头看到她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惊愕,随即又面色如常,淡淡地回应了一下她的招呼,然后埋头继续整理床铺,很是淡漠疏离的样子。 其实西鸢萝心里也有些震惊。因为这个女生她认识,严格意义上来说,只是见过。她就是上次状元宴回家途中差点被齐怀渊车子撞到的那个女生,而且那次之所以她会觉得她面熟,是因为早在高三第一学期开学那一天她就见过她,那个时候,自己不小心撞到她,害得她掉落饭盒,滚出两个馒头来,当众出丑。之后,她们还在凉亭里说过一次话,她指着她不堪入目的饭菜说,你那个虽然是冷饭,但比起她的,仍不知好了多少倍。还说她是富二代,一点苦都吃不起。 没想到,现在她们又见面了,还成了舍友。看样子,她们还真挺有缘分的。不过可惜,她这个舍友看上去冷冷淡淡地,似乎并不太喜欢她的样子。 虽然如此,但西鸢萝还是主动跟她说,“你好,我叫西鸢萝,你呢?” 女生还没回答,西鸢萝却抢先一步看见了她床头上贴着的姓名,顿时惊呼起来:“原来你就是荀意啊?” 今年的高考文理科状元都出自他们学校,校长为此大作宣传,因此很多新闻报纸都将她们两个人的名字并排放在一起进行报道。她的名字西鸢萝听过不下数十次,只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就是她。看来她们两个人的缘分还真是不一般。 不过不同于西鸢萝的欢欣雀跃,荀意的脸上却始终都是冷冷淡淡,不太爱搭理人的样子。 西鸢萝讨了个没趣,心中郁闷,也就不再说话,开始整理床铺。 开学第一天,一切都很顺利。同学之间相互串门,她很快便认识了不少朋友。 西鸢萝原本就惹人注目,只是因为她身份实在太过特殊,因此大家都先入为主的认为她肯定是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骄傲性子,都不太主动接近她,没想到接触之后却发现她竟如此的平易近人。是以,她的宿舍更是访客络绎不绝,许多人慕名而来,有的是真心想要结交,很多却也是奔着巴结讨好的目的而来。但不论如何,西鸢萝都做到以礼相待。能考上京华大学的,都非泛泛之辈。谁知道这些人里面,哪个会是将来的政坛领袖,商界精英?多个朋友,多条路子,先结交了,总没坏处。 不过如此一来,荀意可就惨了。 ☆、第98章 不过如此一来,可就苦了荀意了。 她性子孤僻,不爱说话,串门的人却一茬接着一茬。虽然她们都是冲着西鸢萝来的,可她也是这个宿舍的,自然少不了会和她寒暄招呼,又听说她是理科状元,更加多了几分话头,频频有人向她示好。 但荀意不论对谁,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姿态,你跟她说五六句,她可能才回答你一句,任谁都会觉得她孤高冷傲,不通人情。是以当天晚上,就有人在校园论坛上匿名公开了一篇文章,以今年文理科状元同班同宿舍为题,叙述了她在她们宿舍的所见所闻。文中处处将两人做对比,说什么千金状元平易近人,草根状元目中无人,大捧西鸢萝而贬低荀意,许多去过她们宿舍的人也紧随其后附和。 一夜之间,荀意就成了跟西鸢萝形象截然相反的反面人物。 西鸢萝为此颇感歉疚。不过荀意本人看上去倒是根本不以为意,该干嘛干嘛,丝毫不理会旁人的目光以及看法。 大学时光开始的很顺利。不过很快,西鸢萝就尝到了苦头。 第二天,所有学生都被通知整装待发,前往某陆军基地,进行军训,为期一个月。所有人都非常诧异,因为往年军训都是在学校里进行的,而且一般都是半个月,但饶是如此,没有一个人敢有任何异议。 京华大学历来人才辈出,对学生的要求非常严格,尤其是军训期间,更是直接交由军队主管,在此期间,军方甚至有权利直接开除学生,而且每年都会有这样的例子。寒窗苦读十几载,好不容易才考上全国所有学子梦寐以求的最高学府,谁也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所以,不管军方要求如何,都没有人敢去质疑,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面对,争取不要在接下去的一个月中被淘汰掉。 他们所去的地方,是陆军第十八集团军的军事驻地,也就是齐怀渊所掌管的部队。一开始西鸢萝还有些兴奋,以为终于可以看看齐怀渊所处的环境了,但是一到那里,她所有的期待跟幻想全部化为泡影。 先是一个小时的站军姿,紧接着就是三千米体能测试。 西鸢萝平常多走几步路都喘,三千米,简直就是要她的命。 才第一圈,就落在了最后。 他们的教官是个皮肤黝黑的瘦高个子,一脸的凶神恶煞,见西鸢萝慢吞吞地,就跟在她后头,拿了个喇叭不停地喊:“跑,快跑。” 最后西鸢萝实在跑不动了,肚子右边隐隐发疼,没办法,只好停下来慢慢地走。那个教官一直跟在她身后,不停地喊,她气极了,就转身拿眼狠狠瞪他。 那个黑教官楞了一下,摸了摸戴着帽子的头顶,笑道:“哟呵,还敢瞪我!”随即拿起手上的喇叭,当着全操场人的面,高声大喊起来:“我知道你是谁。” 他看着西鸢萝的神情,颇有些鄙视。 “你不就是鼎鼎有名的西家大小姐,我们军长的未来夫人么!可那又怎么样?我告诉你,军队里面,只有军人,没有什么夫人。你如果不想第一天就被开除,就必须给我跑完三千米。” 西鸢萝平生最讨厌被人威胁,此时又累极了,被他这么一气,当时脾气就上来了,停下脚步,还偏就不跑了。 “怎么?怕了?” 黑教官眼含讥诮,脸上的表情得意而又嚣张,对着喇叭继续大喊大叫:“你的未婚夫齐怀渊,他十四岁从军,二十岁奔赴前线,立下战功无数,是所有军人心目中的榜样。可没想到,他的未婚妻,竟然是个孬种,就连区区三千米都跑不过。” “你……” 西鸢萝这下真急了。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么?你就是孬种。”说完,那黑教官转了个身,对着操场后面不远处的办公大楼扬声大喊,“齐怀渊的未婚妻是个孬种。” 那气势,简直声震九州。 正坐在办公室内处理军务的齐怀渊不由得叹了口气。一旁的勤务兵见状,赶紧递上一杯水,小心翼翼地问:“首长,您要不要出去看看?” 齐怀渊接过杯子,拿在手上停顿片刻,没喝一口,就搁了回去,说:“不用了。” 时值部队训练间隙,操场上围了不少看热闹的士兵,听黑教官这么一喊,纷纷指着西鸢萝议论。 “早听说我们首长的未来夫人也在这批大学生里头,原来就是她呀,长得可真漂亮。” “是啊,可把咱们的军花杨扬给比下去了。” “恩,确实是比杨扬漂亮多了。我说怎么杨扬老在首长面前晃来晃去,首长都不为所动,原来是有这么个天仙似的未婚妻啊。” “漂亮是漂亮,就是娇气了点,三千米都跑不动。” “就是要娇气点才好,要女人都像杨扬她们一样,这个世界还要我们男人干什么?” “就是就是,若是娶了杨扬那样的老婆,想要跟她上床,只怕还得先耍擒拿。” 众人不由得都哈哈大笑起来。 因为隔得有点远,西鸢萝并未听清他们在讲些什么,只是本能的以为他们是在笑她,顿时面红耳赤,又气又恼。 而那个黑教官则是个出了名的顺风耳,将他们的话全都听进了耳里,此时也不禁嘴角带了几分笑意,但下一瞬,当他面对西鸢萝的时候,立刻又变成了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还楞着干什么?如果不想给你未婚夫抹黑,就赶紧给我跑。” 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如此奚落,生平还是第一回。 西鸢萝气极了。可事关齐怀渊的名誉,她不可能任性妄为,无奈之下,只好咬了咬牙,继续跑。 今天就算是死在这个操场上,她也绝对不会退缩半步。 事实证明,只要被激发出来,人的潜能是无限的。 西鸢萝不但跑完了三千米,而且到终点的时候,还精力充沛地抓了一把沙子,朝那个讨厌黑教官,劈头盖脸扔了过去。 那黑教官张嘴刚想说话,不期然一把沙子飞过来,弄的他满嘴都是。 齐怀渊办公室里的勤务兵一直站在窗口朝这边观望,看到此处,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齐怀渊转头问他:“怎么回事?” 勤务兵笑着说道:“首长,西小姐扔了黑三旅一脸沙子。”说完,又扶着窗台哈哈大笑起来。 齐怀渊也不觉莞尔,狠狠道了一句:“活该”。 黑三旅苦着脸吐了半天,可口中的沙子却怎么都吐不干净似的,难受的紧,最后干脆毫无形象的伸手往嘴里抠,边抠边呸呸呸地往外吐,吐完了,就恶狠狠地瞪着西鸢萝。那目光,简直比吃人的猛兽还凶狠。 西鸢萝方才贪图痛快,一时冲动,此时却也后悔莫及,面露惶恐。然而正当她猜想着这个黑教官会如何整治她的时候,却只听见他说了一句: “果然不是一类人,不进一家门,跟那个臭小子一样浑。” 说完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拿起喇叭声嘶力竭的喊:“集合——” 虽然西鸢萝及时捂住了耳朵,但还是被震得嗡嗡直响。 当天晚上,所有学生在操场集合,聆听首长训示。 当齐怀渊一身戎装出现在高台上的时候,所有女生的眼睛都直了。 西鸢萝一见到齐怀渊,心中立刻五味杂陈,下午所受的委屈一一在脑海浮现,顿时泪盈于睫,恨不得立刻扑到他怀里,跟他哭闹,撒娇,告诉他,她不喜欢军训,她想回家。 可是众目睽睽之下,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此刻眼前的齐怀渊,似乎跟以往在她面前的齐怀渊并不一样。 在她面前,齐怀渊向来温和儒雅,就连眼神都是如水般柔软。 可是高台上的这个人,却是面容肃穆,眼神锐利,处处透着霸气,冷酷而又威严。 西鸢萝有一瞬间的晃神,似乎眼前这个人并不是齐怀渊。但随后反应过来,他的的确确是齐怀渊,其实她刚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的。只不过后来两人情投意合,他在她面前慢慢转变,然后被他宠的久了,她都有些忘记他还有如此冷硬的一面了。 他在上面训话,声音洪亮,气贯长虹,整个过程连眼角都没有瞥一下西鸢萝。这不仅使她十分气闷,感觉比下午在操场上被那个黑教官欺负还难受。 训话结束之后,学生们按序慢跑离开操场回宿舍,齐怀渊等几个主要领导人依旧站在高台上检视,其中就包括下午那个黑教官。 当西鸢萝在他面前经过的时候,齐怀渊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她,只可惜那个时候,西鸢萝却赌气不去看他了。 “三旅,今晚的紧急集合定在几点?” 当所有学生都撤完之后,一个年轻军官跑到高台上问黑三旅,语气颇为兴奋。 这是历来军训的传统,目的就是整那帮大学生菜鸟。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他问完这句话之后,高台上的气氛却莫名的有些冷凝。齐怀渊沉着脸,剜了黑三旅一记眼刀子,也不说话,转身走下高台。 其他人紧随其后离开。 黑三旅最后一个走,临走前拍了拍那名年轻军官的肩膀,无奈地吩咐他:“算了吧,今晚的紧急集合取消。”然后摇头叹息着走下高台,十分惋惜这样一个好节目,就白白没了。但是,听说那丫头身体不太好,万一真要有个好歹,他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第99章 军训生活苦不堪言。每天都有学生倒下,甚至有人放弃。很多人都认为像西鸢萝这样的大小姐,肯定无法忍受,有人甚至打赌,她会几天之内会放弃。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她竟然坚持下来了,而且,齐怀渊也没有给过她任何特权,相反,那个黑三旅教官还处处针对她。 只不过,那些日子里,齐怀渊特别关注部队的伙食问题,隔三差五地跑过去突击检查,搞得炊事班人员战战兢兢,每天都挤破脑袋变着法儿的煮些好东西给“战士们”吃。 那段时间,每餐伙食都荤素搭配,营养丰富,食材还都是最新鲜的。所有战士都吃地满嘴抹油,幸福指数,直线上升。 西鸢萝有挑食的毛病,食量又小。哪怕训练再苦,她也绝对不碰肉类,虽然吃得比平常多了,但每餐仍有剩余。 然后某一天,首长突然下了命令。说是要节约粮食,命所有士兵都不许剩饭。 这可苦了西鸢萝,望着那两块亮晶晶满是油水的红烧肉眉头直打结,有种宁可去跑三千米的冲动。 想偷偷夹给别人,可黑三旅就站在边上,紧紧盯着她,时刻准备揪她的小辫子。最后实在没办法,只好忍住反胃硬着头皮吃下去。 日子再苦,熬着熬着,也总是会过去的。 一晃眼,军训就过去了二十多天,很快就要结束。 或许是西鸢萝表现够出色,渐渐地,一向冷血无情的黑三旅竟然也对她有所放松。 自从上次在集会上远远见过齐怀渊一面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思念,早已泛滥成灾。 虽然以前俩人也经常分别,但那个时候,西鸢萝不知道齐怀渊在哪里,自然一点办法都没有。可是现在,他人就在不远处的办公大楼里,跟她的宿舍中间只隔了一个操场,有时候,她甚至能看见他在办公室里来回走动的身影。那种明明看得见,却又见不着的感觉很糟糕。一颗心成天都浮在半空中,恨不能长了翅膀飞到他身边去。 终于,有一天,当她看见齐怀渊独自一人坐在办公大楼一楼的会议大厅里的时候,她控制不住自己,偷跑了出去。 她很顺利的偷溜出宿舍,穿过操场,来到齐怀渊的窗外,挥舞着双手,压低声音,兴奋地叫他,“怀渊,怀渊……” 听到她的叫声,齐怀渊本能地转过头去,随即心里咯噔一下,脸都黑了。 忽然,呼啦一下,会议室内的遮光窗帘全部被打开,西鸢萝站在黑暗中,猛地被明亮的光线一刺激,连眼睛都睁不开,下意识的伸手去挡。等她渐渐适应了再去看会议室,顿时吓了一大跳。只见长方形的会议桌两边坐满了一身戎装的军事干部,窗户边上还有两个士兵拿枪指着她,她吓得连连后退。那两个士兵在看清楚是西鸢萝之后,也吓了一大跳,立刻把枪收了起来。 那些个军事干部一个个瞪大眼睛愣愣地看着西鸢萝,半响之后,又齐刷刷看向齐怀渊,只是一个都不敢说话。 忽然间,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齐怀渊用拳头猛地捶了一记桌子,震得众人瞬间端正笔直了身子,双目直视前方,面容肃穆。 “怎么回事?十八军的守卫,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松懈?” 众人屏息垂眸,谁也不敢回答。 齐怀渊眼神幽幽地瞟向黑三旅,沉声说道:“这次大学生军训不是你负责的么?怎么让人跑出来了?” 黑三旅倒是不怕他,但这种时候,他也不能跟他对着干,只好摸摸脖子,自认倒霉,咕哝道:“我哪儿知道她怎么跑出来的。” 齐怀渊眼睛一瞪,眼看又要发火。 黑三旅赶紧制止他,“行行行行行,我马上让她回去。” 说罢立刻起身。但屁股刚离开凳子,那边齐怀渊又说:“违反部队纪律,需严厉处罚。还有你,监管不力,写三千字的检讨书,明天早上交给我。” “啥?” 黑三旅简直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坏掉了。 三千字的检讨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可窗外那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可是他未婚妻?要真按规矩来,那可是要罚站一夜不许睡觉的。他真舍得? “你……不是说真的吧?”黑三旅压低了脑袋轻声试探着他。 齐怀渊抬起头,瞟向黑三旅的眼神阴阴地,看得黑三旅心中一凛。 “怎么?三旅长有意见?” “没”黑三旅立刻否认,扬起脑袋不以为意地道:“罚就罚呗,反正到时候回家跪搓衣板的人又不是我。” 噗~ 在坐的一个年轻干部定力不够,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但立刻又在齐怀渊吃人的目光下收敛了回去,继续端正身姿,绷住脸。 黑三旅知道他是摸了老虎屁股了,于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转身就出了会议厅,提溜着西鸢萝训话去了。 会议厅里一时寂静无声。齐怀渊低头拧眉思虑了片刻。 黑三说的没错,他的确是要好好想想军训结束之后,该如何面对西鸢萝。以那丫头的性子,只怕不会轻饶了自己。 齐怀渊忽然感觉有些头疼。 西鸢萝被黑三旅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她低着头,一脸的伤心难过。埋怨齐怀渊无情,也恼恨自己愚蠢,明知道那里是会议厅,又怎么可能只有齐怀渊一人。都说恋爱会让人脑子变笨,今天她可算是验证了一把。 好在最后黑三旅也没有多为难她,只是说让她回去写三千字的检讨明天交给他,就放她回去了。 时间一晃而过,军训很快结束。最后那天部队给他们搞了个欢送会。那群士兵平日里没什么娱乐节目,一见有的玩,都高兴不已。更何况,他们班还是以女生居多。 欢送会上,除了几个个性木讷腼腆的,几乎所有士兵都是围着女生转。尤其是西鸢萝,虽然大家都知道她的身份,但依旧有许多男人围在她的身边。西鸢萝个性中有爽利的一面,所以跟那些人很快就打成一片,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正在大家说笑间,一个身着迷彩军服的女特战兵忽然朝她这边走过来,站在她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 “你就是西鸢萝?” 西鸢萝感受到了她的敌意,不过并不动声色,脸上的笑容柔和而又礼貌,“是啊,你是?” 女人的眼神凌厉而又冷冽,看着西鸢萝的时候,明显带着几分瞧不起,高傲地像只孔雀。 “我叫杨扬,是女子女特种部队的班长。听三旅长说,你是这届大学生兵里头最出色的,所以想看看,你到底有多出色。” 哟,这是上门挑战来了? 杨扬这个名字,早有好事者在她面前提过。说是她经常去齐怀渊跟前晃悠,不过齐怀渊都不理她。 她原本就对她没好感,她倒好,不但自己送上门,还挑战她。 “别说我欺负你,我也不跟你比其他,就比扳手腕,我左手,你右手。” 杨扬右手捏着左手手腕,嘴角斜弯,一脸的傲慢轻尘,言语间志得意满,已经笃定了自己一定会赢。 原本欢闹的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在场所有人加起来几百双眼睛都盯着她们俩个瞧。 所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大家都好奇接下去西鸢萝会如何应对。 有士兵看不过站出来为西鸢萝说话,说杨扬这样做,分明就是欺负人,但被杨扬拳头一挥打了回去,身子一踉跄,退到西鸢萝身边,被她一把扶住。几个跟随杨扬的女兵顿时哄笑起来,而在场所有男士却是嫉妒不已,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能被美人扶,刚就该自己站出去。 西鸢萝扶了那个士兵一把,眼睛不由自主地去看那个杨扬的手。她身材高挑,脸也秀气,只不过一双手却是异常宽大,十根手指头,根根都很粗壮,一看上去就力气很大的样子。 见西鸢萝不说话,反而一直盯着她的手瞧,杨扬有些不耐烦,“你到底比还是不比?” 她身后的几个女兵也开始起哄。 “不用比了。”面对她们的挑衅,西鸢萝脸上的神情非常淡然。 那轻描淡写的神情,让杨扬觉得她是在轻视自己,“你瞧不起我?” 然而西鸢萝却毫不在意地说:“我认输。” 她毫不在意的认输,令大家都有些错愕。前阵子黑三旅百般刁难她,她跟他对着干,性子可倔了,活像头天不怕地不怕的小蛮牛。可现在,面对对自己未婚夫有心思的女人,却如此轻易服输?这也太令人意外了。 杨扬也错愕了一瞬,随即嗤之以鼻,“还没比就认输,你可真会丢我们首长的脸。” “不跟你扳手腕就是丢齐怀渊的脸?”西鸢萝觉得十分可笑,环视了周围众人一圈,问他们:“还是,齐怀渊什么时候告诉过你们,他的老婆,一定要扳手腕会赢?” 众人呵呵笑将起来,若不是碍着杨扬,只怕全都哈哈大笑了。 杨扬冷哼一声,斜着眼睛讥讽她:“不敢比就不敢比呗,还找什么借口。” 杨扬的态度令西鸢萝很是不悦,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反而带了几分小女孩特有的娇憨,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跟短处,扳手腕不是我的强项,不敢跟你比,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好丢人的。” 言下之意,就是说杨扬拿自己的强项去比别人的弱项,难免有仗势欺人之嫌。 杨扬没有西鸢萝那么玲珑的心思,但也听出了她的话意,一时气愤,冲口说道,“既然你觉得扳手腕是我欺负你,那么你说,你要比什么?”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西鸢萝忍不住嘴角一弯,眉梢眼角都是纯真的笑意,数着指头说: “我会的可多了,绣花,剪纸,写大字,都可以。” 杨扬顿时眉头一皱,“这种小女人的东西,我才不稀罕。” “这样啊。”西鸢萝很是失望的样子,“小女人的东西你不稀罕,你那些大男人的玩意儿我也不敢兴趣。杨扬姑娘,看来,我们真的没法儿比。” 到了这里众人算是看明白了,这位西大小姐哪里是服输?分明就是连消带打、兵不血刃。 杨扬一直生活在男人堆里,粗犷惯了,所以跟西鸢萝讲话,就觉得特备别扭,总觉得她是话里有话,但是又品不出个味儿来。那种感觉很不爽,恨不能直接冲上去打一架了事。但是西鸢萝毕竟身份特殊,她也不敢造次。最后只好哼唧两声,转身走了。 杨扬刚走,那边又跑过来一个面生的军官,跟她说首长找她,让她过去。 因为上次齐怀渊不出来见自己,西鸢萝一直记恨着。这回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又岂肯说去就去?当下就冷冷地回绝了那个军官,说自己没空。然后开始吃水果,再不理他。 那个勤务军官好是尴尬,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众人不敢明目张胆地看齐怀渊的笑话,一个个低头的低头,说话的说话,故意装作不关心的样子,但其实时刻关注着西鸢萝那边的动向。 见西鸢萝一直不理会自己,旁人又一个个看猴似的瞅着他,勤务军官心中叫苦不迭,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子,苦着一张脸央求道:“西大小姐,您别为难小的呀,您若是不过去,首长那里,我交不了差。” 看他一脸为难,西鸢萝不禁有些心软。勤务军官见状,赶紧又接着说了几句好听的,恳求的话,西鸢萝这才站起来跟着他走了。 其实,她早就想见他了,不过是气儿不顺,想摆摆架子,既然那勤务军官给了她台阶,她自然也就顺着下了。 到了齐怀渊那里,西鸢萝恭恭敬敬地向她行了一个军礼,叫了一声:“首长好。”然后立正稍息,双目直视前方,故意不看齐怀渊。 齐怀渊无奈,站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她面前,一边叫她的名字,一边伸手去抓她手臂。 西鸢萝身子一侧,避开他。 “还生气呢?”齐怀渊故意把脸凑到她面前,柔声地问。 西鸢萝撅着嘴,甩开脸,依旧赌气不肯看他。只是眼中却不知不觉含了眼泪,随着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欲落不落,那委屈的样子,十分惹人心疼。 ☆、第100章 “鸢萝,那天的事,我也是没办法,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总不能徇私吧?” 齐怀渊不说还好,一说西鸢萝更来气,当即就飞过去一个眼刀子。 齐怀渊笑呵呵地接下她的眼刀子,不管怎么样,总比不看他要好。 齐怀渊平时身上的领导包袱很重,无论做什么,都自然而然一派端肃威严。就算是跟她在一起,也总是稳重收敛,鲜有轻浮玩闹的时候。但这一回,他却是捉住了她跟她耍起了厚脸皮,西鸢萝都拿他没办法。 俩人好久没见,她就算再气,也真狠不起来,又禁不住他几句软言耳语,没过一会儿,便也就原谅了他。 俩人就一直待在办公室里说话,直到临近傍晚,那边欢送会也结束了,齐怀渊才带着西鸢萝离开。车子驶出部队大门的时候,正好碰上从外头回来的黑三旅,他走到车边,齐怀渊按下车窗,他往里瞅了一眼,瞧见西鸢萝,脸上的笑容就跟一朵花儿似的。 “哟,这么快就和好了啊?” 西鸢萝很不好意思地低了头。 齐怀渊不悦地瞪了他一眼,“军训都结束了,你怎么还不回去?” “有你这么过河拆桥的么?” 黑三旅对齐怀渊的态度很不满意,当初他未婚妻的班被抽到来他这里来军训,十八军上上下下没人敢接这个烫手山芋,没办法,他只好请他这个小舅舅过来。请他的时候吧,恭敬有礼,像个大外甥的样儿,可现在事情完了,他M的又拽的跟个大舅舅似的,简直欠揍。 “诶,我说西丫头,其实那天晚上的事吧,他……” 黑三旅把头往车窗里头一凑,想告诉西鸢萝那天晚上齐怀渊要严厉处罚她的真相,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齐怀渊一掌给拍了出去。 “行了,回头请你吃饭。” 西鸢萝的性子他很清楚,这一回她这么容易就原谅了他,他就知道那天晚上黑三肯定没有罚她站岗,要不然,她不剥自己一层皮才怪。 “这还差不多。” 黑三旅咕哝了一句。齐怀渊按下车窗,不再理他。 “什么人啊,还要你请他吃饭。”西鸢萝不满地道:“你知不知道,我跑出来见你那晚,他骂我骂的可凶了。” 齐怀渊摸摸鼻子,一脸的心虚,“没办法,谁让他是我小舅舅呢。” …… 一瞬间,西鸢萝将所有即将出口的抱怨都吞回了肚子里。早就听说齐怀渊有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小舅舅,没想到,竟然就是黑三! 西鸢萝嘟嘟嘴,表情哀怨,她还想着以后找他报仇呢,这下没指望了。 军训结束之后,大学生活正式开始。 京华大学出了名的严格,学业繁重,不过好在西鸢萝有前生的基础,应付起来轻松自如。忙碌之余,还有闲暇管理公司。 只不过她对她那个舍友实在是不敢恭维。她性格孤僻,跟谁都不爱说话,回到宿舍,不是闷头看书,就是洗衣收拾,俩人在同一个宿舍里两个多月,说过的话寥寥可数。 好在她跟其他同学关系都很好,尤其是跟三个住她们对面的女生,非常要好。她们的是四人宿舍,另外一个同学因为要跟男朋友同居,搬出去住了,所以就空了一张床铺。西鸢萝经常过去她们那边玩,有时候晚上就睡在那里。她们还说让她干脆搬过去住好了,但是她想着这样做有点伤人,就没搬。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忙碌而又充实。 有一天周末,她在公司处理堆积如山的文件,忽然林恒过来找她,对她说,李家后人有消息了。 西鸢萝这才想起,当初她答应过周栋梁,要帮他打听李家后人的下落,后来她将此事托付给林恒,之后事情一多,自己就给忘记了。好在林恒不但记在心上,还积极寻找,最后终于给找到了。西鸢萝很是感激。 俩人坐车一路出了市区,车子七拐八弯的,绕了半天,最后终于停在了一处偏远的郊外。俩人下车,四下张望,只见不远处有个小村庄,房舍都很破败,不过风景很是秀丽。 林恒指着不远处山坡上的一户人家说李家后人就住在那儿。 那个山坡说远不远,但也有些距离,好在西鸢萝经过军训的艰苦训练,体能已经大大提高,这点距离,不在话下。 她和林恒一路走上山坡,来到那所房子前。刚才在山下看不清楚,走近了才发现,原来这个房子,竟然这么破旧。 西鸢萝从来没有见过用泥土垒成的房子,连墙壁似乎都是歪的,看着摇摇欲坠,随时都会倒塌的样子。屋子四周长满了各种杂草,时值深秋,枯萎凋零,更加衬得这房子荒凉萧索。 这是人住的地方么? 西鸢萝疑惑地看向林恒,而他也是皱着眉头有些疑惑。 这个时候,屋子里头有人咳嗽了一下。 林恒走上前,对着那扇木门小心翼翼地拍了两下,似乎是怕一用力,就会将它给拍坏了。 随着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开门的是个女孩,看见林恒略微楞了一下,随后问他:“你找谁?” 西鸢萝站在后面,视线被林恒挡住,看不见那女孩子,可是一听她的声音,却惊了一跳,立刻走上前去。 俩人一照面,一下子全都愣住了。 “荀意?!”西鸢萝惊讶地叫道。 荀意也很是惊诧,“你怎么会来这里?” 林恒也跟着惊诧,“你们认识?” 西鸢萝点点头,“恩,她是我同学。” 林恒不由得苦笑,“我辛辛苦苦找来找去的李家后人,她竟然是你同学?” 西鸢萝也感叹造化弄人,找来找去,李家后人,竟然早就已经出现在她的身边。 荀意双手扶着两扇木门,半开着,站在当地,脸上的表情淡淡地,因为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又有些的疑惑,但没有丝毫欢迎他们的样子、 林恒忍不住说道:“我说姑娘,你就不打算请我们进去么?” 荀意这才皱着眉头,不情不愿地打开门,让他们进去。 屋子虽然破败,但挺大的,进去就是一个小院落,地上铺着鹅软石,屋子前的青石板阶梯上雕刻着花纹,虽然年代久远,但依然栩栩如生。两侧的廊柱顶端,刻着护宅神兽,虽然布满灰尘,但依稀可见纹理细腻,线条流畅。 这些可都是古董。看来荀意的先人,是有些身份的。 房子分成三间,中间堂屋,左右两边各有一间厢房。 荀意将他们带进屋内,请他们在一张八仙桌旁边坐了,自己去烧水。 她和林恒就一直打量着屋子,越看,他们的眼睛就越亮。 连战国喜欢古董,他们两个从小在他身边长大,多少自然也会点门道。这个荀意家里头,东西虽然不多,但件件都是宝贝。如果找个懂行的人卖了,肯定能发一笔小财,可他们却过着如此清贫的生活。 他们坐在堂屋里等荀意,期间左边厢房里头一直有女人的咳嗽声传出,一声比一声喘,好像很难受的样子。想进去看看,又怕不礼貌。荀意本就是个性子冷漠的,万一惹到她,赶他们走就不好了。 没过一会儿,荀意提了水过来,给他们每人倒了一杯。这个时候,里头女人的咳嗽更加严重起来。荀意听了,立刻放下水壶,跑进左厢房。西鸢萝和林恒也赶紧跟了进去。 卧室里头的架子床上躺着一个面色枯黄,身体瘦弱的女人,正气息奄奄地匐在床边咳嗽。荀意跑上去扶起她,轻轻地被她顺背,然后拿过痰盂让她吐痰。 过了一会儿,女人终于缓和过来,坐正了身子靠在床头,这才看见林恒和西鸢萝,“家里有客人啊。” 荀意点点头,“恩,他们是我同学。” 西鸢萝和林恒赶紧叫她伯母,点头问好。 女人枯黄的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虚弱地说:“家里头不像样,招呼不周了。” “哪里哪里。”西鸢萝笑着说道。接下去,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跟荀意本就不熟,贸贸然闯到她家里,本就有些尴尬,现在又碰见这么个情况,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而林恒站在边上,似乎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俩人就那样杵了好一会儿,等到女人看上去终于好一些的时候,林恒终于开口问她:“伯母,请问,你家祖上是不是姓李?” 女人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一听她这口气,西鸢萝知道,这事儿基本上是□□不离十了。 事实也一如所料,荀意果然就是李家后人,只不过荀意的父亲是入赘荀家,所以荀意才会姓荀。 确定身份之后,西鸢萝道明了来意,告诉她们那张秘方背后的故事,希望她们母女能够跟她去见周栋梁,这么多年来,他可是一直心心念念着李家后人。 这对荀意母女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她们是周家的恩人,只要去了,周栋梁必然不会亏待她们。 但没想到,荀意却是一口拒绝,说祖上的事跟她们无关,让周家不用在惦记了。 ☆、第101章 荀意的态度,多少让人觉得意外,要知道,只要她们去见了周栋梁,以后的日子,肯定会比现在过得好。哪有人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过这样苦巴巴的穷日子? 可眼前的荀意,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荀意姑娘,你不以祖先的恩惠示人,说明你情操高尚,值得敬佩。但是周家先人受你李家救命之恩,如果不报答,只怕子子孙孙都不会心安。” 林恒试着想要说服荀意,可她始终是淡漠不以为然。 “救人的是李家先祖,他们要报恩,就去找先祖,用不着找我们。”她冷冷地说道。 找她家先祖?那不是咒人死么? 林恒听了这话很不高兴,忍不住训诫道:“我说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呢?” 荀意的母亲也咳嗽着说了她一句。 荀意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瞥瞥嘴,垂了眉头不再说话。 她母亲一边咳嗽,一边跟他们道歉,“我女儿说话有欠思忖,两位别见怪。不过……”她话说了一半又咳嗽起来,荀意赶紧给她顺背,她一边咳着一边说:“不过,意儿她说的对,古语有云,施恩莫望报,更何况,是先祖的恩惠,我们就更不应该……”话没说完,她又咳嗽了起来,这一回,好半天都没有缓过劲儿来。 听这女人说话的口气,倒像是有些学问的,难怪如此清高。 西鸢萝实在不理解,她都病成这样了,还守着那些文人清高有什么用? 女人一直咳嗽,荀意忙前忙后的照顾,她和林恒站在那里有点多余,反正帮不上什么忙,索性退了出来,坐在堂屋里喝茶。 过了一会儿,厢房里头终于安静下来,荀意从里面出来,神色黯然地走到桌边坐下,什么话也不说。眼眶红红的,刚哭过的样子。脸上也没有了方才的冷漠疏离,全然一副悲伤难过的神情。 “荀意姑娘,做人有骨气是好事,但也要懂得审时度势,你母亲都病成这样了,你总该想想办法才是。”林恒不失时机地说道。 原以为荀意会因此而改变主意,毕竟谁也不会为了一点点傲气,而至母亲的安危于不顾。可是荀意却再一次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她非但不领情,还冷冰冰地向他们下了逐客令。 “办法我自己会想,不劳费心,我家里有事,就不留二位了,你们请自便吧。” 林恒的火气蹭地窜了起来,拍着桌子站起身,“我还真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识好歹的人,行,你爱怎么着怎么着,我们管不着。鸢萝,我们走。”说完,他拉起西鸢萝就走。 西鸢萝被他拉了几步,挣扎着停下来,不肯走。 她走回到荀意身边,耐着性子跟她说:“荀意,事关你母亲的性命,你不可以任性的。” 荀意垂着眸子不说话。哀伤的神色之中隐隐藏了一丝绝望。 西鸢萝在她身边坐下,继续说道:“周老先生秉承先人遗愿,一直在找李家后人。而我们也只是受人之托。至于到时候周老先生会不会帮你,怎么帮你,我们也不知道。你就当是为了完成一个老人的心愿,去见他一面。至于你母亲,我们会帮你想办法。” 西鸢萝态度诚挚,言语恳切,但荀意依旧不为所动,冷冷地道: “说来说去,不过是因为你得了那半张秘方,所以要帮周家找人。既然如此,你把那半张秘方还给我们,也就两清了。” 西鸢萝一时愣住。没想到荀意居然会这样说。 那个秘方早已投入生产,她自然是不能还给她的。可那毕竟是李家先人之物,她想要回去,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正在西鸢萝为难的时候,倚在门口的林恒嗤笑了一声,说道:“我说怎么会有这么清高的人,原来是在这上头算计着呢。” 他踱着步子走了回来,在原位上坐下,直直地盯住了荀意的脸,嘴角挂了一抹淡淡地,若有似无的讥讽的笑意,“说吧,要多少钱?” 荀意被他盯地浑身不自在,不知不觉就红了脸,尴尬地垂了头,声如蚊呐:“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只是想为难西鸢萝,逼她走而已,根本没想真的要回那个秘方,更没想过以此做要挟跟他们要钱。 西鸢萝跟她一起住了几个月,虽然摸不准她的性子,但也知道她的为人。她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要不然,也用不着他们磨这半天的嘴皮子了。但她还是说道:“那半张秘方原本就是李家之物,还给你们也是理所应当。不过,希望你能够看在我们同学一场的份上,将它卖给我。” 荀意急了,“都说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西鸢萝笑笑,说:“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但是你高尚,我也不卑劣。我西鸢萝最不喜欢占人家便宜。既然你不肯将秘方卖给我,那么我也只好关闭公司,另谋他路了。” 她这么一说,林恒就急了,“喂喂喂……你胡说什么呢?你要是关闭了公司,那公司上下那些人都喝西北风啊?我告诉你,那秘方虽然是李家人写的,但当年早已经献给慈禧太后了,严格来说,跟他们一毛钱关系没有,你……” 林恒叽里呱啦说着,情绪激动。西鸢萝暗暗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下。他楞了一瞬,觉得西鸢萝也就只是说说而已,便安静了下来。 荀意听说西鸢萝要关闭公司,心中有些震动。她与西鸢萝相处了几个月,虽然交流不多,但多少知道她的为人。她并不是那种为富不仁,目中无人的富家千金,相反,她平易近人,乐善好施。平日里哪个同学有困难,她总是会鼎力相助,而且待人诚挚,懂得尊重他人。是以在学校里几乎赢得所有人的喜欢跟赞同。 这样近乎完美的女子,让人喜欢,让人艳羡,却也让人嫉恨。 从前,荀意虽然贫苦,可是每次考试都能拔得头筹,这使得她虽然身处困境,却仍然能够傲然不屈,坦然面对那些怜悯或者轻视的目光。可自从遇到西鸢萝,她连这点唯一能够骄傲的资本都失去了。所以,当西鸢萝毫无预备的出现在她家门口,当她身上光鲜亮丽的穿戴与她家徒四壁的环境形成鲜明的对比的时候,她的心灵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十八年困顿不堪的生活,她从来没有过丝毫的怨言,但在这一刻,她的心里却产生了一种非常强烈的愤世嫉俗的感觉。她不知道自己在恨些什么,更不知道该恨谁。但是心中那种愤懑的感觉却始终萦绕不去,难以挥却。所以,她才会态度冷漠,言语犀利,不愿在西鸢萝面前低头。但细想想,西鸢萝又有什么错呢?如果真要怪,也只能是怪老天不公。 荀意是个异常聪慧的女子,一时被情绪左右,想通之后,很快就坦然了。更何况,自己那点卑微的自尊心,更母亲的性命比起来,根本就微不足道。 荀意虽然想通了,但面上到底有些下不来,低头咬唇,思虑了半天,才弱弱地开口:“你们——真的想要帮我?” 林恒赶在西鸢萝面前率先开口,“废话,若是不想帮你,我们何必在这儿跟你废话半天。” 荀意闻言脸上更是一红,头也越发低了下去。西鸢萝见状,不满地白了林恒一眼。林恒努努嘴不再说话。 “荀意,我很想帮你,只是,我,真的不知要怎样才能帮到你。”西鸢萝言真意切,语中颇有些为难的意思。 荀意抬头看向西鸢萝,见她眸中神情真挚,这才下定决心,说道:“我,想要一份工作。” 西鸢萝楞了一下。 林恒却在边上说道:“早说嘛。这个容易,回头来我们公司,职务随你挑。” 林恒满心欢喜,认为任务总算完成,可谁成想西鸢萝却反对这个提议。 “不行。”西鸢萝说道:“你还在读书呢,要是出去工作,影响学业可怎么办?” 京华大学不像一般大学,他可是出了名的学业繁重,光应付各种科目的考试就让很多人喘不过气了,更别提什么半工半读了。 西鸢萝的关切在荀意的心里划过一道暖流,脸上不觉也多了几分柔和的笑意,她略有点羞涩地说道:“没事的,我在高中的时候就是半工半读,并没有影响到学业。更何况,你不也是一边读书,一边开着公司么?” 西鸢萝想开口反驳,一时却又不知该如何表达。她总不能说,我跟你不一样,我有前生的底子,大学里的那些课业对我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会不会影响学业,她自己心里清楚。既然她都这样说了,那我们就成全她呗。”林恒在边上淡淡地说道,他反身坐在凳子上,背靠着八仙桌,左手手肘搭在桌子上,右手随意转动着左手中指上的戒指,歪着头,态度随意,看上去有些懒散,但又在不知不觉中露出一些洒落不羁的味道。 荀意感激地看向他。林恒微微动了一下身子,屋外的阳光斜照进来,恰好落在他的身上,脸部一半沐浴在了浅黄色的光晕之中,一半光亮,一半阴暗,原本就棱角分明的脸显得更加生动,犹如摘仙一般。 荀意不由得看痴了。 “再说了,反正读书就是为了赚钱,只要赚到了钱,就算不读书又有什么大不了的。”林恒低头拨弄着戒指兀自说道。 西鸢萝不由得嗔了他一句:“你这是什么破理论。” 林恒抿唇一笑,抬头,不偏不倚,正好撞上荀意痴迷的目光,不由得楞了一下,但随即眼角弯弯,笑意更加盎然,竟是带了点挑逗的意味。 荀意半晌之后才回过味来,赶紧低了头,只觉脸上火辣辣地,心中羞愧无比。 虽然林恒背对着西鸢萝,她看不到他在搞什么鬼,但见荀意脸色娇红,羞涩无比的模样,也就猜到了□□分。当下立刻就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如你所说,你去我公司上班吧。天色不早了,我们先走了。” 林恒是个花心大萝卜,向来以勾引女人为乐,万一荀意真看上他,陷进去,那她可就是好心办坏事了。 在回去的路上,林恒开着车,脑海中却始终回想着荀意看着他的时候,那种痴迷,惊艳的目光,又想着她那红扑扑的脸蛋还蛮可爱的,于是越发觉得有趣,脸上不知不觉就含了几分笑意。 西鸢萝瞅了他好几眼,越看越觉得他像只正在发情的公猫,在他第n次默默发笑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开口抱怨,“我说林少爷,你专心点开车好不好?” 西鸢萝的话将林恒从泛滥的优越感中拔了出来。他只好坐正了身子,一直摸着下巴的左手也规规矩矩地放回到方向盘上,双目注视前方。 西鸢萝看着不情不愿的样子,心中越发想要亏他,就含笑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样子像什么?” 林恒问:“像什么?” “像我家那只发情的公猫。”西鸢萝说完,便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喂喂喂,你要不要这么毒?”林恒不满地道:“像我这样优秀的男人,身边多的是绝色女子,我会为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而发情?简直笑话。” 西鸢萝顿了一下,脸上笑意宛然,这家伙,似乎忽略了她话中的要点。她说他像只发情的公猫,而他的回答,却侧重于解释他发情的对象。如此欲盖弥彰,西鸢萝不由得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对荀意产生了兴趣?如果是,那可真是热闹了,他身边已经有了一个执着的安惠伶,如果再来一个荀意,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难道她的公司以后每天都要上演八点档情感大戏? 西鸢萝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她也挺八卦的。 不过八卦归八卦,荀意好歹是自己同学兼舍友,她觉得还是有必要警醒一下林恒的。 “玩笑归玩笑,我提醒你,荀意她还是个孩子呢,你可别真去招惹她。” 林恒见西鸢萝明明一脸幼稚,却表情凝重,说话老成,不由得好笑,“她还是孩子,那你又比她大多少?” “跟你说正经的,别嬉皮笑脸。”上次因为白妃娟,安惠伶搞出了那么大的事,若是再来一个荀意,谁知道她又会生出什么乱子来。她可不想自己辛辛苦苦创建起来的公司成为他们爱情斗争中的牺牲品。 “我心中有数。” 林恒这句话等于是在跟西鸢萝保证。西鸢萝放下心来,这个林恒虽然生性不羁,但总算是个言出必行的。 车内一时无话,林恒专注开车,但过了一会儿,他忽然说道:“你那么关心荀意,刚才为什么却要骗她?” “骗?我骗她什么了?” “少来”林恒鄙视了她一眼,说:“你说要关闭公司,是假的吧?” …… 西鸢萝的脸上略显尴尬,呵呵干笑两声,说:“周老伯前两天刚刚研制出了新的秘方,我正准备投入生产。” 言下之意,就是就算没有原先那张秘方,公司照样可以正常运转。 林恒抛给她一个我就知道是这样的眼神,然后颇有些不以为然地道:“齐怀渊常说你乖巧柔顺,像只猫咪。但依我看,你根本就一只机灵狡诈的小野猫。” 西鸢萝欲要反驳,但他又紧接着道:“不,或许你其实不是猫,而是一只深藏不露的狮子。” 说道最后,林恒的眼中不知不觉多了几分认真与探究。 西鸢萝也不生气,伸出双手,做爪子状,作势欲扑向林恒,“是,我就是一只凶猛的狮子,小心到时候我把你们一个一个都吃掉。” 林恒被她逗笑了,“想吃我?你还嫩着呢。也就是齐怀渊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才看不清你的真面目。” 这下西鸢萝可真有点不乐意了,忍不住嗤了一声,抱怨道:“被你说的好像我有多面目可憎似的。” 林恒赶忙否认,“哟,我可真没有贬低你的意思。我知道你为人善良,没有害人之心。只不过,在齐怀渊的心里,将你太过美化了。这并不是好事。要知道,人都是有缺点的。尤其像我们这样的出身,谁心里没点弯弯绕绕?更何况你还摊上了那样一个继母。若是真的纯善柔弱,只怕你都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林恒的一番话,颇有些推心置腹的味道。西鸢萝心下不免也有些动容和感激。她知道,他是在提醒自己,要在齐怀渊面前展露本真的一面。 在爱情中,人们总是自然而然的想要将最美好的一面展现在爱人面前。她也一样。况且她跟齐怀渊总是聚少离多,是以她在他面前总是乖巧柔顺,就算偶尔撒娇任性,也不过是玩闹逗乐,想引他注意之举。 在他面前,她从来都是安静而从容的。很多事情,她都喜欢独自去面对,而不是向他倾诉,寻求帮助。 现在想来,他们之间仅有的几次争吵,也是因为齐怀渊想要干涉她的决定,而她视之为底线,绝不肯退让半步。 其实很多时候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她的行为,究竟是为了在齐怀渊面前展露最好的一面,还是她习惯了将一切深埋心底,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肯袒露半分。 她从来都不想依靠任何人。因为在她的潜意识里,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存在背弃她的可能。所以为了预防这样的可能,她建立了一个非常牢固的防御系统,以此来保护自己。 防御的结果,便是没有任何人能够真正走进她的内心,包括齐怀渊。 既然齐怀渊都被她的防御系统分隔在外,那么更遑论是他林恒了。 西鸢萝淡淡一笑,脸上的表情云淡风轻,说:“被美化有什么不好?就当自己是女神呗。” 林恒不由得嗤笑,“女神?”他转过脸来看西鸢萝,刚想说点什么,却见西鸢萝的眼中有一丝微芒划过,顿时心中了然。其实西鸢萝什么都明白,只不过是她自己不愿意去面对而已。她现在或许心中很矛盾,又或许心中很害怕,不知该如何是好。但无论是哪一种,他都帮不了她。因为这是她自己的坎,唯有她自己内心跨过去,才是真正的过去了。要不然旁人再怎么费劲拉扯推动都无济于事。就好比他自己,何尝又不是被心中那道高高的坎阻挡去了许多的阳光?于是,林恒识趣儿地闭了嘴,两人一路无话。 对于工作的事荀意很上心,第二天放学之后,她就直接去了西鸢萝的公司。西鸢萝不在,招待她的是安惠伶。 ☆、第102章 对于工作的事荀意很上心,第二天放学之后,她就直接去了西鸢萝的公司。西鸢萝不在,招待她的是安惠伶。 “你是鸢萝的同学吧?林恒跟我说起过你的情况。你还在读书,所以他将你安排在我的销售部,这里相对来说自由一些,也不影响你的学业。” 安惠伶和颜悦色的跟她说。一来她是鸢萝的同学,她自然要给几分面子,二来是同情她的遭遇,再者,她也敬佩她的为人。其实只要她肯,别说周家会帮她,就是西鸢萝也会鼎力相助,可她宁愿自己辛苦半工半读赚钱,也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帮助,可见是个正直有傲骨的姑娘。 荀意兴奋的点头答应,并十分期待,憧憬着未来的蓝图,感觉一片光明。她终于可以有一份像样的工作,自己赚钱养活母亲,而不是像以前一样只能零零碎碎地打一些散工,过了今天,不知道明天会如何了。 但是幻想很美好,现实却往往很残酷,她刚进公司没多久,就遇到了挫折。 那天西鸢萝去公司,刚进门,就看见荀意气呼呼地从安惠伶的办公室里跑出来,眼睛红通通地,遇到西鸢萝也不打招呼,直接躲进了洗手间。 西鸢萝随便逮了个人问:“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被安姐骂了呗。”那人瞅着洗手间的方向颇有些同情的说道。 西鸢萝知道,安惠伶虽然平常看着端庄高雅,可一旦骂起人来,那也是绝不含糊。可好端端的,安惠伶为什么要骂荀意?难道是林恒对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让安惠伶逮了个现行? 西鸢萝正兀自猜测着,身边另一个女孩子说道:“也怨不得安姐,要我说,那个荀意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跑业务的时候居然客户吵架。” 一听这个,西鸢萝原本斜靠着办公桌懒洋洋的身子立刻站直了,面上也随之多了几分凝重,“到底怎么回事?” 西鸢萝虽然是老板,但大多数时间都不在公司,平常对人也和气,而且她们并不知道荀意是她同学,所以这会儿她一问,那两个人也就没什么顾忌,直接就打开了话匣子。 “今天下午,安姐让荀意去跑银源那边的单子,那里的负责人徐颖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她就在那儿跟人吵起来了。其实那单子安姐都已经跑得差不多了,今天因为临时有事,所以才派她过去,她倒好,这么一闹,安姐原先的苦心全都白费了。” 西鸢萝越听眉头越皱,这个时候,那个一开始就同情荀意的女孩子却说道:“话说回来,谁不知道银源那个徐颖嘴欠?没几个人受得了。出了名的难搞,不但嘴贱,还贪心,每次过去,就跟你要这个要那个,礼品要了一大堆,单子却一张都不给,依我看,活该她被骂,最好气死她。” 另外一个苦笑着叹息,“我们这些跑业务的,谁没受过气?但客户是上帝,要人人都像荀意那般,公司还有业务么?我们又到哪儿去领工资?”要知道,她们的工资绝大部分都来源于业务提成。 一说到这里,俩人都觉得深以为然,不由得唉声叹气起来。 西鸢萝见了,笑着安慰她们,“行了,我知道你们辛苦,放心吧,年底分红的时候我会优先考虑你们销售部的。” 那两人一听,心里一下乐开了花,但嘴上却说,“哟,老板,我们可不是向您诉苦的。” 西鸢萝但笑不语。此时恰好安惠伶从办公室里面走出来,见到西鸢萝就走过来招呼,“鸢萝你来了。” 西鸢萝对她笑笑,“恩,今天有空,就过来看看。” “正好,我也有事要跟你说,去你办公室吧。” 说完两人就进了西鸢萝的办公室。那两个女孩子目送她们进去,待门关上之后,俩人就小声地碎嘴,一个说,“她不会是要跟老板告状吧?”另一个道:“胡说,安姐不是这样的人。” 西鸢萝原本也以为安惠伶是要跟她说荀意的事,但结果说了半天都是关于公司业务上的事,半句也没提到荀意。最后还是西鸢萝忍不住,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荀意最近怎么样?” “她呀?”安惠伶翻阅着手上的资料,回答:“她很不错,也很有潜力,只不过还年轻,需要多加磨练。”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始终盯着手中的资料,脸上并无任何不满之色,十分平静。在那一瞬间,西鸢萝忽然觉得,以前是她错看安惠伶了,其实她是一个十分有原则,公私分明的人。 然而安惠伶刚说完那句话,翻阅资料的手一时顿住,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然后抬起他看向西鸢萝,面色略显为难,“鸢萝,我知道她是你同学,不过……” 西鸢萝自然知道她想要说什么,不待她说完,就打断她,道:“她是你销售部的人,自然由你负责□□,我不会干涉。” 安惠伶笑笑,坦言道:“那就好。荀意她虽然为人聪明,但个性孤傲,让她跑销售,必定会遇到许多挫折,我会好好磨磨她的性子,要不然,她出不了头。而且她那个性子,如果不压压她,真闹出什么事来,那我这个上司也难辞其咎。” 她这分明是在给自己打预防针啊。看来荀意接下去的日子是不怎么好过了。 事实果如西鸢萝所料,在接下去的日子里,荀意成了安惠伶的重点“关注”对象,数次被骂哭。西鸢萝心生不忍,动了想帮她的念头,但最后到底还是忍住了。自己说过她是销售部的人,归安惠伶管,就不该食言而肥,横加干涉。再说了,安惠伶其实也是为了她好。人生总会遇到挫折,熬过去,才是真正的成长。她相信荀意,一定能够突破自己的局限,成为一个出色的销售员。 荀意没有令她失望,而且成长速度远远超出她的想象。 由于她情况特殊,西鸢萝以公司的名义给她租了一套房子,方便她照顾母亲。这样一来,她就不住宿舍,而西鸢萝也少去公司,是以二人鲜少见面。即便偶尔在课堂遇见,也是来去匆匆,无暇多做交谈。 直到期末考试最后一天,她从考场里出来,听见有人叫她,回过头去,发现叫她的人竟然是荀意。 她的脸上挂着淡淡地笑容,眉峰微扬,没有了以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多了几分温润与开朗,整个人的状态完全不同了。 俩人一路走一路交谈,言辞中她处处透着乐观与自信,对未来信心十足。 西鸢萝问起安惠伶,她说虽然自己还是不喜欢她,但是她敬服她。 敬服,又敬又服。看来安惠伶果然有本事。从头到尾,她根本没想过要荀意喜欢她,她要的,无非就是那敬服二字。 再问林恒,她说除了几次开会的时候,他们根本没见面,所以不太清楚他的近况。 这正是西鸢萝想要的答案。这样一来,她就真的可以放心了。 说了一会儿,接西鸢萝的车子到了,俩人便挥手道别。 临走前,荀意笑言:“别说再见了,反正明天就会再见面,现在都放假了,你总该多管管你的公司了吧?” 西鸢萝笑笑,说:“那是自然。明天见。” 公司是自己的,她自然比谁都上心。以往她要以学业为重,只能是不定时过去视察一下,现在放假了,自然是天天报道。公司员工也因她这个大老板的驾临,而每天战战兢兢,小心翼翼。 日子每天都这样充实地过着,一晃眼就又到了年关。 一到年底,事情就更多了。她既要处理公司事务,又要协助冉在青打理西家家事,忙得焦头烂额。可就在这个时候,她收到了哈佛大学留学申请被通过的消息。 早在半年前她就向美国哈佛大学寄出了留学申请书,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潜意识里,她觉得前生她是哈佛毕业,今生也就应该去完成它。而且,前世是因为西氏集团出现业务危机,她被急召回国,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学,所以今生她甚至有些急切得想要去弥补这一遗憾。 哈佛大学3月开学,现值农历新年,已经是2月了。时间比较急,所以一收到通知,西鸢萝立刻放下所有事务,先去办理签证。 可是原本很简单的签证程序,到了西鸢萝这里,却出现了意外状况。 她的签证被拒了。美国领事馆给她的理由是,因为她是齐怀渊的未婚妻,有军属关系。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讲,西鸢萝并不能算是军属,因为她跟齐怀渊还没有结婚。但是齐怀渊身份特殊,且位高权重,手握重兵,所以美国领事馆在慎重考虑之后,最终拒绝了她的签证申请。 西鸢萝怎么都没想到这一层,所以一时间有些慌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103章 她当然不可能因为这个和齐怀渊解除婚约。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从美国领事馆那边想办法。大舅舅曾任过外交部长,跟美国那边关系不错,只是这几天跟随齐怀渊父亲去了北欧峰会,短时间内不会回来,所以,他只好先去找连彦博。 连彦博听说这个事之后,只是淡淡一笑,告诉她,这样的小事根本无需惊动他父亲,他有个美国的大学同学现在就在美国领事馆工作,到时候跟他打声招呼就行。西鸢萝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原本以为一切迎刃而解,但谁知,齐家那边又出现了状况。 第二天早上,齐怀渊的母亲突然拜访西家。 国母驾临,西家好一阵忙乱。西固天和西崇明刚到公司,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齐怀渊的母亲是一个极其端庄高贵的女人,一举一动无不透露着国母的大度与雍容。虽然年届五旬,但一张瓜子脸面依然娇嫩白皙,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岁的模样。眉眼弯弯,嘴角含笑,观之可亲。尤其是当她看着西鸢萝的时候,眼中更是多了几分亲昵与疼爱。 虽然齐夫人看上去态度可亲,但碍于她的身份,其他人都有些紧张。西鸢萝也不免心中忐忑。只不过不是因为她第一夫人的身份,而是因为她是齐怀渊的母亲。 西固天和她一起坐在客厅中央上首,相互恭敬客套,西崇明坐在一边相陪,礼貌问候之后,就少有话语。倒是冉在青,忙前忙后热情招呼。虽然热情,但并不过头,态度不卑不亢,拿捏地恰到好处。一言一行无不符合西家女主人的风范。那通身的气派,就算跟齐夫人站到一起,也丝毫不会逊色。 齐夫人跟西固天说了一会儿话,很快便将话题转到了西鸢萝的身上,先是夸了她几句,然后拉着她的手说:“听说你要去美国留学?” 西鸢萝如实回答,“是,哈佛大学已经通过了我的留学申请,明年三月开学,现在正在办签证。” 齐夫人笑地很是慈爱,拍着她的手,赞道:“果然是个出色的。当初我跟老爷都没看错你。”然后她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你现在就读的京华大学就是一流的大学,为什么非要跑到国外去呢。” “那可不一样。”这一次率先开口的是西崇明,他说道:“录取我们鸢萝的是哈佛商学院,那可是哈佛大学王冠上的明珠,光总统就出了七八个,到那里深造,前途无量。” 西崇明的口气淡淡地,不甚恭敬,带着明显的骄傲,又有些许示威的成分。 齐夫人面上略显尴尬,讪讪一笑,转向西固天,说:“其实啊,我今天是以一个母亲的身份过来的。明年7月鸢萝生日一过,就满20周岁了,也到了该结婚的年纪。” 西崇明一听,立刻跟西固天说:“爸,鸢萝还小,现在说结婚,是不是早了点?” 齐夫人啜了一小口龙井茶,闻言搁了茶杯,含笑说道:“鸢萝是还小,只是我们家怀渊他不小了。” 众人顿时沉默。 众所周知,齐怀渊跟西鸢萝俩人年纪足足差了十岁,过完年,他就三十岁了。的确是不小了。若是鸢萝去美国留学,少则两三年,多则四五年,人家这个年纪,也确实是等不起。 场面顿时有些寂静。西固天摩挲着黄花梨木龙头拐杖,垂眸沉思。齐夫人仪态端庄地坐在那里等候答案也不出声。只是眼眸流转间对上冉在青的时候,对着她微微一笑,颔首致意,冉在青同样报以微笑,点头致意。互动默契,倒像是故人一般。只不过在场的其他人各怀心思,谁都没有注意到而已。 过了半响,齐夫人忍不住开口问道:“老太爷,您考虑的如何?” 西固天抬起头,看了一眼西鸢萝,只见她神色坚定,似有反驳之意。 他呵呵笑着转向齐夫人,“我当然是希望他们越快结婚越好,好早点让我抱重孙子。” 齐夫人闻言喜上眉梢,只不过她脸上的笑容还没完全展开,西固天又接着说道: “不过嘛,现在年代不同了,结婚这种事,还是要他们年轻人自己决定才好。” 若是以往,他是可以逼着西鸢萝结婚,就像当初逼她订婚一样。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西鸢萝,不但能力卓著,而且颇有心智计谋,懂得借势利己。 一直以来,西家,连家,齐家,三家相互利用又相互牵制,就像一个三足鼎立的三脚架,而她,就是那个三脚架的中心点。她很巧妙的利用了这一点。所以,只要这个三脚架还在,她就能够一直立于不败之地,不论是西家,还是连家跟齐家,都要让她几分。 所以,如果她不愿意,西固天是不会逼她的。若真惹急了她,谁也没有好处。再说了,他看齐家那个小子对鸢萝那么上心,想来也不会因此而生出什么事端来。 事情一下子陷入了僵局。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转到了当事人西鸢萝的身上。 西固天已经表明,此事成与不成,全看西鸢萝自己的态度。 西鸢萝从未像此刻这般紧张过,一颗心狂跳不止,仿佛要从胸口跃出来似的。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摩挲了半天,才鼓起勇气开口道:“伯母,对不起。我知道您的心意,但是,去美国留学一直是我的心愿,我相信,怀渊他能够理解我的。” 齐夫人的脸上掠过一抹失望的神色,但仍抱着一丝希望劝道:“好孩子,志向高远是好事,只不过这女人啊,终究是要嫁人的。你就算成就再高,到头来,最重要的,还是老公跟孩子。” 西鸢萝淡淡一笑,对于齐夫人的说法深不以为然,“老公跟孩子固然重要,但我觉得女人同样应该保持独立,不论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都要有自主的能力。就像齐夫人您,名校毕业,是一个出色的外交官,一言一行都有自己独特的魅力,处处彰显国母风范,堪称天下女子的楷模。” 齐夫人凑到唇边的茶顿了一顿,随即轻轻地啜了一口,抬起头,依旧是笑容温婉,眉目慈祥,只不过眼底的神色到底是淡了几分。西鸢萝的话看似恭维,实则像是一记闷棍,敲地她说不出话来。 人大多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跟利益去看问题。她自己诚然是特立独行,与众不同的,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可媳妇就不一样了。 她可以在家里处处管制老公,但绝对不喜欢看到自己的儿子处处被人管制。 齐夫人轻轻地搁了茶杯,浅浅地笑着不说话,客厅里的氛围一时有些安静。冉再青在这个时候也是浅笑着,淡淡说了一句:“孩子们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语气颇为随意,倒像是两人原本就认识一般。 然而齐夫人接下去的表现,证实了所有的疑惑,她轻笑一声,转向冉再青,感叹了一句:“你倒是跟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 在场所有人俱是一怔,谁都没有想到,冉再青居然会跟齐夫人,当今的国母熟识,以前可从来没听她提起过。 不过今天这事,也全靠她,她跟齐夫人闲话了一阵之后齐夫人就走了,让西鸢萝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事后西鸢萝追着冉再青询问她跟齐夫人的关系,但冉再青并不愿意多谈,只说她们是大学同学。 大学同学?又是大学同学!西鸢萝不禁感慨,大学同学,果然是故事最多的一个群体。 当天下午六时许,齐怀渊回到齐家,一身军装,傲挺如松,只是神色略微有些阴沉。 “少爷回来了啊。” 佣人走上前招呼,他淡淡地应了一声,脱下帽子交到她手上。 齐夫人恰好从楼上下来,看见齐怀渊,顿时笑容满面,“渊儿回来了,我吩咐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菜,马上就可以开饭了。” 齐怀渊淡淡一笑。他这个母亲,生就一颗七巧玲珑心。他平日里不是住在部队宿舍,就是回清远别墅那边,很少回家,可今天他才刚进家门,她却早就已经吩咐厨房做了他爱吃的菜,显然是算准了他今天会回来。 齐夫人走到客厅中央的沙发上坐下,眉目含笑地看向齐怀渊,眼中尽是洞悉一切的了然。 齐怀渊自然也就开门见山的问她,“妈,听话你今天去西家了?” “是啊,你跟她订婚这么久,我都没有好好地跟说过话。”齐夫人拿起茶几上的青花瓷盖碗,轻轻地刮着茶沫。 齐怀渊苦笑,“妈,你今天过去不是跟她说话那么简单吧?” 齐夫人笑笑,放下杯子,坦言道:“是,我今天之所以过去,是想劝她打消出国留学的念头。” “那鸢萝她怎么说?”齐怀渊亟不可待地追问。 齐夫人看他一眼,神色略微不悦,又显得有些无奈。她这个儿子,从来都沉稳干练,鲜少表露情绪,可一碰到西鸢萝,他就稳不住了。 齐夫人叹了口气,说道:“那丫头倔着呢,并不愿意为了你放弃出国留学的机会。” 齐怀渊的心一下沉了下去,或许是因为在自己母亲面前用不着掩藏,他的那种失望,全都表现在了脸上。眼睑下垂,很是失落的样子。 见儿子愁眉不展,齐夫人虽然有些心疼,但还是说道,“你也知道,你在军队身居要位,不但你自己不能出国,家属也不能。如果西鸢萝一意孤行要出国的话,那么你们的婚约,只怕是保不住了。” “妈,你跟鸢萝说了这个?”齐怀渊紧张的问。 “没有。”齐夫人道:“这种事情,自然是让你们小两口自己去谈。” 听齐夫人这样说,齐怀渊才松了一口气。 “当年委屈你你跟西鸢萝订婚,不过是权宜之计,现在问题解决了,俞家也翻不起浪了,这个婚约,有没有其实也无关紧要了。” 听着母亲的话,齐怀渊低着头,眉头紧蹙,面色凝重。 齐夫人观察着儿子的神色,小心翼翼地探道:“其实,我一直觉得格非那个丫头不错……” 齐夫人话没说完,就被齐怀渊打断,“妈,你别说了,不管怎么样,我是不会放弃鸢萝的。” 齐夫人不再说话。她最了解自己的儿子,知道他最不喜欢别人插手他的事情,又吃软不吃硬,如果强硬干涉,恐怕只会惹他反感。反正如果西鸢萝真的出国,那么不用她出面,部队那边就会命令他解除婚约,到时候她再安排让他跟陈格非订婚就是了。 想到此,齐夫人会心的笑笑,不再忧虑。佣人端了饭菜出来,她就立刻招呼齐怀渊过去吃。因为他难得回来,所以齐夫人吩咐厨房做了好多他喜欢吃的菜,并不停地往他碗里夹。只不过,齐怀渊始终闷闷不乐,提不起多大的食欲来。 ☆、第104章 西鸢萝和齐怀渊吵架了。并且是有史以来最为激烈的一次。 俩人在西鸢萝出国的问题上出现了严重的分歧。 西鸢萝铁了心要出国,而齐怀渊不同意,并且态度十分坚决。 西鸢萝并不觉得她出国留学有什么问题。但齐怀渊却告诉她,如果她要出国,以他的身份,部队那边不会允许他有境外关系,也就是,俩人必须解除婚约。 “我只是出国留学,不是投敌叛变。” 西鸢萝气呼呼地对齐怀渊说,她不懂,也不理解他部队那些政策,她怎么都不明白,她只不过是出国留学,怎么就会牵扯出那么多问题来。 “那又怎么样?军队明文规定,所有现役军人都不得有境外关系,所以不论你出国干什么,他们都会要我解除婚约的。军令如山,你明不明白?” 西鸢萝垂眸沉默不语。 齐怀渊上前握住鸢萝的肩膀,用一种近乎恳求的语气说:“鸢萝,就当是为了我,你不要出国了行不行?” 西鸢萝抬起头望向他,望着他的眼睛,幽幽地说:“怀渊,其实,只要两个人真心相爱,婚约其实也不过是一层外在的包装,不是吗?” 齐怀渊心中升起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呆呆地说:“你,什么意思?” 西鸢萝说:“怀渊,如果你军队那边真的无法交代,那我们不妨先解除婚约,然后等我回来再订婚,或者干脆结婚,这样不就行了?” 西鸢萝说得轻描淡写,齐怀渊克制住心底升腾起来的怒气,松开她的肩膀,失望地道:“鸢萝,在你心里,我们的婚约,就像是一层外在的包装,可有可无?” “我不是这个意思。” 西鸢萝想要解释,被齐怀渊恼怒地打断。 “你到底是天真还是自私?你就只想着你自己,有没有为我想过?”齐怀渊的脸上,满是失望与伤痛的表情,不给西鸢萝任何改口的机会,继续说下去:“你去美国留学,去多久?一年?两年?还是三年四年?这段时间里,我必须避免和你见面,甚至连电话都不能打,就算等到你回来,也还有两年的审查期,鸢萝,你说,到底要我等你多久?” 说道最后,齐怀渊的语中满是掩抑不住的悲痛。 西鸢萝低下头,咬着嘴唇不说话。 齐怀渊以为她会改变主意,但谁知她抬起头,仍旧说道:“怀渊,我不会在美国待太久,最多两年,我一定会回来。”她此去哈佛,只不过是完成前生没有学完的东西,所以根本用不了太久。 齐怀渊一颗心彻底地沉了下去,他仰起头,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半响才睁开来,盯着西鸢萝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西鸢萝,难道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我的感受么?” “当然不是,我……” 西鸢萝话音未落,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掏出来一看,竟然是连彦博的。 他这个时候打来,想必是为了签证的事情。她正因为这个跟齐怀渊吵架,自然不敢在他面前接电话,就刻意走开了几步,压低了声音接电话。 齐怀渊跟上前几步,隐约听见西鸢萝在说:“好我明天就把身份证复印给你。” 他一猜就知道是怎么回事,霎时间怒火心烧,冲上去一把抢过西鸢萝的手机,看了一眼亮着的屏幕,里头还依稀传出连彦博的声音,他想也不想,立刻伸手按了挂断键。 “你干什么呀,我跟大表哥说话呢。”西鸢萝有些懊恼。 齐怀渊更怒:“大表哥大表哥,你一天到晚就知道惦记着他。” “你发什么神经。把手机还我。” 西鸢萝冲上去欲抢回手机,齐怀渊一伸手,就手机高高举在半空,任凭西鸢萝怎么努力都够不着。她气得在他身上胡乱拍打起来。齐怀渊不动不摇仍由她拍打,低着头看她,双眸因怒气而布满血丝。 西鸢萝任性地拍打了半天,直到累的停下来,才抬起头去看齐怀渊,这才看见他一脸受伤痛苦的表情,顿时感到心疼,不由得放软了口气,说:“好了,怀渊,我们不闹了,你把手机还给我,好不好?” 齐怀渊似乎也累了,无力地垂下了手臂。 西鸢萝拿过手机,一脸抱歉地看着齐怀渊。 “鸢萝,在你心里,我的地位到底有多重?是不是连连彦博都比不上?” 西鸢萝不仅有些好笑,他说什么胡话。怎么拿自己跟连彦博比较?倒像是在吃大表哥的醋似的,可他是她大表哥啊,他有什么好计较的。 “这哪儿能比。你是我未婚夫,他是我大表哥,你们两个都是我最亲的人。” 西鸢萝的答案显然没令齐怀渊高兴起来,脸色依旧是阴沉沉地。 西鸢萝想了想,又说了句:“再说了,你们不也是好兄弟么。” “好兄弟?”齐怀渊苦笑了一声,说:“若是没有他这个好兄弟,我今天哪里用得着在这儿跟你吵架。” 齐怀渊的话乍一听没头没脑,可仔细一琢磨,却令西鸢萝恍然大悟。 她不置信地问道:“先前我签证被拒,是你弄的手脚?” “是。”齐怀渊坦然承认,然后看向她,冷冷地嘲讽道:“只可惜我没有你的大表哥神通广大有本事,他最终还是把你的签证给弄下来了。” 西鸢萝气得手发抖,“齐怀渊,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我为什么不可以这样做?”齐怀渊反问她,“我不想你出国,我不想失去你,你明不明白?” “我不明白。”西鸢萝喃喃地说,百思不得其解,“我不过是出国留学,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为什么你非要将它看得这么严重?” 齐怀渊忽然觉得很累,不知该如何继续交流下去,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问西鸢萝,“你是不是真的非要出国不可?” 西鸢萝正在气头上,想也不想,说是。 齐怀渊就像是被人敲了一记闷棍,心中疼的厉害,眼中有着近乎绝望的神色。 “好,既然如此,那我们的婚约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过几日,我会向西家提出退婚。” 齐怀渊冷静的语气中透露出冷冽的寒气。 西鸢萝终于有些慌了,“你,你认真的?” 可齐怀渊不再回答她,径自走了出去。西鸢萝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从来踏实可靠的一份感情,第一次,她感觉到了恐慌。但是究竟恐慌什么,她自己都有些摸不清楚,因为她总觉得,齐怀渊很爱她,一定不会离开她,就算是要退婚,也不过只是暂时的。他刚刚那番模样,也不过是因为自己要出国一段时间,他舍不得她而已。 可是,接下去一连几天,齐怀渊都没有再出现,打他电话关机,清远别墅的人也说他没有回去过。想来是一直待在部队了。其实对于齐怀渊来说,这样的情况的,是再平常不过的。不过这一次,也不知道为什么,西鸢萝的心里总是隐隐有些不安。 签证已经办下来,过完年她就可以出国。连彦博请她吃饭庆祝,地点是上京易成山山顶的一家西餐馆。 时值隆冬,大雪纷飞,天地间到处都覆盖了一层白白的雪,纯白圣洁的颜色,将世界装扮的美轮美奂,尤其是透过山顶餐厅透明的落地窗望出去,更是空旷悠远,宛如仙境一般。 西鸢萝闷闷地切着7分熟的牛排,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连彦博望了她一眼,问道:“怎么了?有心事?” “没有啊。”西鸢萝随口答了一句,低头继续闷闷地切牛排。盘子里的牛排已经被切得七七八八,可是她却迟迟不放进嘴里。 连彦博看了看她的盘子,笑道:“从小到大,你有什么心事,都会写在脸上。”他说完,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再端起酒杯喝了口红酒,问她:“是不是跟齐怀渊吵架了?” 虽然是疑问的语句,可连彦博的口气,却是十分的笃定。 西鸢萝的心事被戳中,心中郁结难消,叹了口气,索性放下刀叉,转向窗外,用手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白茫茫地空旷景色。 连彦博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陪着她。 窗外大雪纷飞,天地间全是一片迷迷蒙蒙的白。只是如斯美景,少了齐怀渊的陪伴,终究无趣。 想到此处,绝美的风景反而令人心生厌烦。于是她又转了回来。 连彦博轻轻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瞧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哑然失笑,搁了高脚红酒杯,问她,“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不用问他也知道俩人为什么吵架,只不过他想听西鸢萝说一下具体情况。 西鸢萝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然后说道:“大表哥,你说到底怎么回事嘛,我就是出国留学而已,为什么他非要把事情看得那么严重。” 连彦博沉默了半响,最后说道:“鸢萝,我是你表哥,站在这个角度而言,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会帮你。但是,就客观角度而言,你太任性。” “我怎么任性了?”西鸢萝十分不满地嘟囔。想不到居然连大表哥都这样说,西鸢萝心里很不是滋味。 连彦博轻轻一笑,说:“或许是因为你们年龄差,所以你们的感情里,一直都是齐怀渊在努力,在付出,他既像你的恋人,又像你的哥哥,疼你、宠你,无条件的包容你,所以你变得肆无忌惮。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他累了,不想再走下去了,那时你该怎么办?” 西鸢萝咬着唇低头不语。连彦博说的这些,其实正是她心中害怕的。只不过她始终不愿意承认,也不敢相信而已。 “那,我找个时间再跟他好好聊聊吧。”西鸢萝支吾着说道。 连彦博弯了一下嘴角,叹息道:“你还是没领悟到问题的关键。” 齐怀渊需要的,不是对话,而是西鸢萝放弃出国留学的机会。以他的身份地位而言,她的出国的意义,和普通人出国是不一样的。 其实如今政坛风云诡谲,瞬息万变,齐家站稳脚跟之后逐渐强势,跟连家的关系已经有了微妙的变化,而且这种变化还将持续。所以不论是齐家还是连家,都萌生了退婚的念头,只不过谁都不愿意先开这个口而已。所以,如果他们两个自动分开,那是两家最了见其成的局面。 就形势而言,连彦博也支持俩人退婚,因为他怕将来因为政治原因,家族利益等原因对西鸢萝造成伤害,所以他在明知是齐怀渊暗中阻止的情况下,依然帮助西鸢萝办理了签证。但作为西鸢萝的哥哥,齐怀渊的好朋友,他又不愿意眼睁睁看着一对深爱的恋人就此分开,尝受痛苦,所以他言语警醒西鸢萝。 该做的,不该做的,他都做了。至于前者、后者,哪个该做,哪个不该做,其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 俩人都陷入了沉默。餐厅里三三两两的客人也都很安静,只有侍者来回走动的声音,轻微而又细碎。 一时间,窗外雪花飘荡,屋内静谧无声,两个世界仿佛融合到了一起。 连彦博见她没有吃饭的兴致,便带她出了西餐厅,开着车一路闲逛。无意中经过北城大学,这是连彦博的母校。 ☆、第105章 北城大学寒暑假都是开放的,俩人跟门卫沟通了一下,很容易就进去了。 来到母校,连彦博自然是充当导游,带着西鸢萝到处参观。一边还绘声绘色地对她讲诉各种他大学时光里的趣事,就连什么时候在哪里跟女孩子约过会都告诉她了。 西鸢萝难以想象,原来在她这个一向沉稳老练近乎于冷漠的大表哥居然会有这样多姿多彩的大学生活。真正是人不可貌相! 因为是寒假,学校里没什么人,偌大的校园空荡荡的,俩人逛了一会儿,也没什么意思,便准备离开。谁知他们刚转身走了没几步,就听见教学楼后面不远处传来一阵男生的嬉闹声。 好奇之下,俩人又折了回去。循着声音绕过教学楼,来到操场,远远地就看见一群青春飞扬的男生在打雪仗。 因为无人打扫,宽阔的操场上积了一层厚厚地雪。十几个穿着篮球服的男生在操场上犹如脱缰的野马一般来回奔跑,一个个雪球飞起,落下,你来我往,嘻嘻哈哈,玩得不亦乐乎。 西鸢萝在边上看得兴起,挥舞着双手大喊加油。西鸢萝貌美,一袭嫩黄色的羊绒大衣,长发飘飘,站在雪地里,娇艳欲滴,犹如一朵刚刚盛开的水仙花。那群男生早就注意到她了,只是她身边还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连彦博,谁都不敢轻易上前搭讪。此时见她挥舞着双手给他们加油助威,便有人趁机往这边扔过来一个雪球。见雪球飞来,西鸢萝赶紧侧身让开,只是那雪球飞速极快,仍旧是砸在她的裙摆上。 连彦博惊了一跳,但见那雪球刚碰着西鸢萝的裙角就碎了,不免哈哈大笑起来。 西鸢萝立刻蹲下身子抓了一把雪,捏成团,朝那边扔了过去。奈何力气小,雪球只飞了一小段距离,就直直落下,闷声掉在了雪地里,惹得那边男生哄然大笑。 西鸢萝又羞又恼,气得直跺脚,拉着连彦博要他给她“报仇”。 连彦博童心大起,果真也就加入了战团。 就这样,俩人跟一群男生打起了雪仗,男生们见状,兴奋的尖叫起来。一时间,操场上欢声笑语,雪球纷飞。正玩得起劲,突然对面体育馆传来一阵尖锐的哨声,男生们听见,立刻朝那边奔去,呼啦一下就不见了人影。偌大的操场就只剩下了连彦博跟西鸢萝。 西鸢萝意犹未尽,将手中的雪球对着天空用力扔了出去。 灰蒙蒙的天空忽然像是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了半个太阳,金色的阳光洒落下来。 连彦博脱下西装外套铺在雪地上,让西鸢萝坐,自己则是直接躺在了雪地上,对着淡蓝色的天空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地吐出来,喃喃地感叹:“真怀念大学的时光啊。” 西鸢萝双手捏着雪球,闻言笑了笑,转过头看着躺倒在地上随意懒散的连彦博,说道:“那你回来再读一次呗。” 连彦博噗嗤一笑,瞅着她说道,“傻丫头,我都已经读过一次大学了,干嘛还要再读一次,这不浪费时间,浪费生命么。” 西鸢萝捏雪球的手一顿,脑海中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瞬间全是空白。 是呀,都已经读过一次了,干嘛还要再读第二次呢? 她之所以要去哈佛留学,不过是本能的在追寻前生的脚步,而实际上,她已经去那儿读过一次,该学的都已经学的差不多了,今生她去与不去,不过一张文凭的差别而已。既然如此,她又何必为此去伤害齐怀渊呢? 想到此,西鸢萝立刻起身,然后去拉连彦博。 连彦博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干什么呢这是?心急火燎的。” 西鸢萝拽着他说:“走啦走啦。” 连彦博疑惑地问:“去哪儿?” “去找齐怀渊。”她一边说着,一边迫不及待地率先跑了开去。 连彦博楞了一下,随后嘴角溢出一丝无奈的笑容,摇头叹息。真是女人的脸,三月的天,说变就变。 部队校场上,齐怀渊光着膀子和5、6个士兵对阵,他双手紧握成拳,放在胸前,两腿前后迈开,眼神如鹰隼一般凌厉,仿佛一头凶猛的豹子,随时准备进攻。 跟他对阵的士兵中突然有人高喝了一声,随即他们一涌而上,展开围攻。 齐怀渊双眸一缩,同样高喝一声,迎了上去,不出30秒,几个士兵全都被打倒在地,半天都起不来。 齐怀渊后退几步,再次摆开架势,毫不留情地对着地上的士兵喊:“起来,再来。” 士兵们不敢违抗他的命令,颤颤巍巍地站立起来,勉强再次拉开了架势。空旷的校场上寒风凛冽,而他们的头上却是大汗淋漓,一半是累的,一半,是怕的。 齐怀渊嘶吼般扬声大喝了一声,然后冲上去,一瞬间就撂倒了三个身型魁梧的士兵,刚刚对上第四个,忽听场上传来一声嘹亮的“报告。” 回头望去,竟是他手底下的通讯兵杨程。 “什么事?”齐怀渊显得极不耐烦。 通讯兵杨程在寒风中站地笔直,恭恭敬敬地喊:“报告首长,有人找你。” 齐怀渊想也不想就说:“不见”,然后转过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记猛拳忽的挥了出去。那名士兵霎时面露惊恐之色。 “报告” 杨程似乎是有意要阻挠齐怀渊,那声报告喊地很是及时,然后在齐怀渊刀子般的眼神剜过来的时候,腰杆一挺,扬声说道:“报告首长,西大小姐找你。” 齐怀渊一楞,冷峻的面容瞬间柔和了许多,缓缓地收回了拳头。 侥幸从他魔爪下逃生的士兵终于大大地松了口气。躺在地下的几名士兵也是喘着粗气,一副得遇救星,脱离苦海的庆幸模样。 “她在哪儿?”齐怀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走到杨程身边问道。 部队办公楼前的草坪边上,西鸢萝一袭嫩黄色衣衫俏生生地立在那里,正仰头看着板报。 一见着她齐怀渊心里一下就什么气都没了,只是当他看见这大冬天的她居然□□着小腿,顿时脸就黑了,加快脚步走到她身边,没好气地指责她:“这么冷的天居然光着小腿,你也不怕冻死。” 西鸢萝也不生气,只是嘟着嘴巴伸手去戳他的胳膊,反驳道:“你不也光着膀子么?还说我呢。” 齐怀渊皱着眉头说:“我跟你能一样么?”然后吩咐边上的通讯兵杨程,“去把我的大衣拿过来。” 杨程答应着去了。 板报前面是一块宽阔的道地,此时士兵们都在后头训练,道地上空落落地没有一个人,只有西鸢萝跟齐怀渊两个面对面在板报下面站着。俩人都没有开口说话,气氛一时间竟有些沉默。 西鸢萝斜眼偷瞧了齐怀渊好几回,可他一直就是拧着眉毛低着头,丝毫没有要先主动跟她说话的意思,顿时有些火了,抬腿就踢了他一脚,“喂,你是不是真的打算从此就不理我了?” 齐怀渊抬起头看她,纠结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颇为无奈地应了一句:“不是。” 见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西鸢萝不由得好笑,走上前去,挨近他,小声说道:“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过来找你么?” “为什么?” 齐怀渊压根猜都没猜,只是呆呆地反问。 西鸢萝忽然觉得他很是无趣。不过还是昂起下巴,俏皮地说:“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齐怀渊实在提不起情绪,闷闷地说道:“现在对我来说,哪里还有什么好消息。” 西鸢萝噗呲一声轻笑,随即敛起笑容,佯作严肃,问他:“那你到底要听哪个?” 齐怀渊无可奈何,低头咕哝了一句:“好消息吧。” 西鸢萝眉宇轻扬,乐呵呵地瞧着他说道:“好消息就是我决定不出国了。” 齐怀渊似乎并没有认真听她说话,她说完之后,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过了半天,他才突然抬起头,震惊地看着她,“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决定,不-出-国-了。”西鸢萝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了一遍。 齐怀渊的眼眸瞬间由低落转为狂喜,但又有些不敢置信,“这,这是真的吗?” 西鸢萝眉梢眼角都蕴藏着娇滴滴地笑意,张开双手搂住他的腰,娇笑着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太好了。”齐怀渊忍不住低头在她娇艳欲滴的唇上亲了一口,然后伸出双手将她抱了起来。 突然间双脚离地,西鸢萝吓了一跳,惊呼出声,下意识地贴紧了他宽厚结实的胸膛。 齐怀渊兴奋地抱着她转了好几圈,直到西鸢萝喊晕才赶紧停下,一脸的兴高采烈,然而又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有些担忧的问:“你刚刚说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那坏消息是?” 西鸢萝脑袋晕乎乎地,气恼地拍打了他几下,说:“坏消息就是今天晚上我要吃海鲜,大龙虾,大闸蟹,统统都要吃。”而他,就负责看着她吃。 齐怀渊哈哈大笑,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原来她所谓的坏消息,只不过是逗着他玩而已。 通讯兵杨程拿了军大衣过来,齐怀渊要給西鸢萝穿上,她嫌丑,死活不肯。 齐怀渊哄她说只要她穿上就立刻带她去吃海鲜,西鸢萝则说一会儿车来了上车就不冷了,齐怀渊说不行,就算是一会儿,你也得给我穿上。 正当俩人相持不下的时候,突然又跑过来一个士兵跟齐怀渊报告,说是杨连长有事找他。 “杨连长?”西鸢萝疑惑地问了一句,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军花杨扬的身影。 感受到西鸢萝不同寻常的目光,那名士兵下意识闪烁了一下眼睛,避开了她的视线。 看这个小兵的态度,西鸢萝觉得自己的猜测想必是□□不离十了,恰好此时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办公楼前站着一个女人,一身火红色的风衣,在四周白雪的映衬下,如同火焰一般灿烈灼灼,头上还戴了一顶纯白色的羊绒呢帽子。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齐怀渊部队里的军花杨扬。 西鸢萝的脸色立刻变得不善起来。 齐怀渊也皱起了眉头,“她找我什么事?” 那士兵说:“不知道,杨连长只是说有重要军务找你商量。” 军务! 齐怀渊出了名的认真负责,一说到军务,他自然就格外上心。趁西鸢萝不注意,将军大衣套在她身上,然后说道:“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说完,转过身欲往杨扬那边走去,却被西鸢萝一声给喝止住了。 “回来。”西鸢萝气鼓鼓地瞪着对面的杨扬,没好气地说道。 齐怀渊停下脚步,为难地看向西鸢萝,解释道:“鸢萝,我过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说完,再次想要转身,却听背后传来西鸢萝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声音: “不—许—去。” 齐怀渊无奈地转回身,皱着眉头看她,眉宇间颇有些无奈跟不赞同的意味,就好像是觉得她在无理取闹一般。 “鸢萝,不许胡闹,我只是去处理公务而已。” 他当然知道她在气什么,所以刻意加重了“处理公务”四个字,借此含蓄地像她解释他跟杨扬之间没有任何其他关系。 西鸢萝刀子一样的眼神从杨扬移到齐怀渊的身上,颇有几分刻薄地道:“处理公务?处理公务需要穿的那么花枝招展么?我看她分明就是想勾引你。” 齐怀渊一时愣住,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了,原来是杨扬她没穿军服。天地良心,他压根就没注意过她,他所在意的,无非也就是“军务”二字。 看着杨扬一身火红的装扮,齐怀渊眉头都快打成结了。此时要他再过去,那是打死也不可能了。 他微微怔了怔神。西鸢萝却是以为他还在犹豫,顿时火冒三丈,一下将身上的军大衣甩到地上,赌气道:“齐怀渊,你今天要是敢过去,我明天就出国。”说完气哼哼地转身走人。 齐怀渊吓了一跳,赶紧俯身捡起地上的衣服追上去,跟在她身后直嚷嚷:“哎哟我的小姑奶奶,你把衣服穿上。” 看着素日里威风八面,令人见之胆寒的首长,如今却像个小男人似的,屁颠屁颠跟在西鸢萝后面讨好求饶,两个通讯兵不由得面面相觑,傻了眼。 而后面不远处的杨扬见齐怀渊跟着西鸢萝远去,恨地直跺脚。 ☆、第106章 西鸢萝向来自信,不论是白妃娟,还是杨扬,她都不曾放在心上。但自信归自信,亲眼见到有人意图勾引齐怀渊,她的心里,还是膈应的慌。所以,她忍不住的要发脾气,吃饭的时候,不是将餐具碰地叮当响,就是故意将东西扔到他身上。 而齐怀渊呢,只要她不出国,不离开自己,不论她怎么闹腾,怎么欺负他,他都甘之如饴。他小心翼翼地将一个个剥好的虾虾送到她的碗里,伺候她喝饮料,为她轻轻插去嘴角边的酱油渍……什么都顺着她,哄着她,生怕她一个不高兴,改变主意,明天又跑出国去了。 闹了许久,西鸢萝的气终于消了,也心疼齐怀渊为了照顾自己一晚上都没吃东西,便吩咐餐馆厨房做了一碗面,待他吃完,俩人才一起回家。 闹了几天别扭,两个人小别胜新婚,感情更是蜜里调油似的。月色之下,手牵着手走过西家大院长长的林荫小道。有那么一瞬间,两人心里不约而同地生出一种希望这条路永远不要有尽头的想法。 只不过,路始终会有尽头,当西家大宅辉煌的灯光透过树叶的浓荫依稀可见之时,齐怀渊下意识的握紧了西鸢萝的手,停下脚步,望着她的眼神满是爱恋与不舍。 “鸢萝,我真想拉着你的手,永远都不放开。”他将她纤细白嫩的柔夷放到唇边轻轻地呢喃。 齐怀渊深情如许,然而西鸢萝却很不合时宜的噗呲一声笑了,对着他说道:“傻瓜,我们只是暂时分别,明天你就可以来接我啊。” 齐怀渊的吻落在她娇柔的手背上,神情是那样的恋恋不舍。她不在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样的难熬,更何况是漫漫长夜? 见齐怀渊如此缠绵神伤,西鸢萝不由得也是黯然,上前一步轻环住他精壮的腰身,头贴在他宽厚健硕的胸膛上,听着他节奏略快的心跳声,柔声安慰:“怀渊,别怕,我不走了。” 齐怀渊的心一下子被感动塞得满满的,用力地抱紧她,在她耳边说:“鸢萝,等你生日一过,我们就结婚,好吗?” 西鸢萝泪盈于睫,不假思索地回道:“好啊!” 朦胧的月色之下,齐怀渊连日阴郁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 就在两人你侬我侬,难分难舍之际,后面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沙沙轻响。齐怀渊身为军人,听力自然敏锐,转过身朝声音来源处喝了一声:“谁?” 西鸢萝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往齐怀渊怀里躲,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昏暗的月光下,对面树影幢幢,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她疑惑地抬起头,问他:“怎么了?” 齐怀渊没有回答她,只是用力将她搂紧,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凌厉的气势,对着那边沉声喝道:“出来。” 不一会儿,一个人影慢慢地从幽暗的树林中走出。静谧的夜色之中,黑魆魆的树林,从里边走出来的,究竟是人是鬼? 西鸢萝吓得抓紧了齐怀渊,缩在他怀里一动都不敢动。 然而当那个人影走到月光照耀之处,清晰分明的站立在面前的时候,西鸢萝不由得沉了脸,原来竟然是白恩秀。 “你怎么在这里?”她不悦的问道。 “你一直在这里偷听我们讲话?”齐怀渊也是皱着眉头问她道。 “我没有偷听。”白恩秀赶忙否认,说:“我只是刚刚从后面小木屋那边出来,经过这里,恰好碰见你们而已。” 后院小木屋?西鸢萝想了想,那里的确有一条通往后院小木屋的捷径,不过因为那个小木屋废弃多年,所以连带着那条路也荒芜了,就算是白天,若不仔细,也根本看不出来那里还有条小路,更何况是黑灯瞎火的晚上。 西鸢萝懒怠跟她计较废话,对着白恩秀一分一秒她都觉得膈应,便拉了齐怀渊说:“我们走吧。” 然而他们刚刚转身,白恩秀却忽然叫着跑到他们前面,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齐怀渊皱眉:“你这是干什么?” 白恩秀看了看齐怀渊,最后转回目光停留在了西鸢萝的身上,皎洁的月光之下,她原本如玫瑰般娇媚艳丽的脸孔,此刻显得苍白羸弱,一对黑漆漆的眼睛点墨一般,盈盈欲泪,望着她的眼神凄凄惨惨,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般。 “鸢萝,我知道以前是我和妈妈对不起你,但是我们现在已经收到惩罚了,求求你,放过我妈妈,她病的都快死了,求求你,给她找个医生,好吗?还有,我弟弟还小,他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折磨他了。” 与其说是白恩秀在求她,还不如说她在给她下套。她当着齐怀渊的面说这些,分明就是故意挑拨,想让齐怀渊觉得她是一个恶毒的坏女人,顺带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来勾引齐怀渊。真是无耻之极。 西鸢萝冷笑一声,鄙夷了地上的白恩秀一眼,冷冷地道:“如今掌管西家家务的人是小奶奶,你有什么事,去求她就是了,少来我面前装模作样。” 说罢,她拉起齐怀渊的手便往里走。 而那白恩秀偏偏不识相,再一次叫住了他们,还很大声的质问她:“西鸢萝,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我妈妈病死么?” 西鸢萝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回过头,冷冷地看着她,说:“白翠浓的死活,与我何干?” 白恩秀顿时噎住,脸上楚楚可怜的表情瞬间被狰狞所替代,哼了一声,对着齐怀渊的背影说道:“大公子,像她这样恶毒的女人,真不知道你喜欢她哪一点。” 齐怀渊嘴角一弯,月色之下,他的容颜俊铸无双,脸上的表情云淡风轻,眼神却是阴晴不定,他缓缓走到白恩秀的面前,微微蹲下身子,凌厉的眼神犹如两道寒光,紧紧地锁住白恩秀,吓得她瑟瑟发抖,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缩去。忽然,齐怀渊猛地出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咬牙切齿的说道: “白恩秀,我告诉你,我视鸢萝如命,她喜欢的就是我喜欢的,她憎恶的也就是我憎恶的。我警告你,以后要是再敢说她的坏话,不用她出手,我立刻就结果了你。”说完,大手一挥,将白恩秀甩了出去。 西鸢萝见状连忙冲上来,一把拉起地上的齐怀渊,拍了拍他的手,有些气恼地道,“你干什么呀,她这种人,也值得你动手?” 齐怀渊反手拉住西鸢萝,笑言:“没事,我就是警告她一下,省得她老是跑你面前来碍眼。” 西鸢萝不由得笑了,一瞬间,什么都气都没有了。娇笑着拉了他的手,说:“走吧。” 月色之下,两人的身子贴在一起,相互依偎着朝西家大宅走去。这对于白恩秀来说,简直是天大的讽刺。她被齐怀渊掐地喘不过气,躺在地上咳嗽连连,而西鸢萝却可以甜甜蜜蜜地依偎在他的怀里。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在心中反反复复地问,却始终得不出答案,唯一的结果,是对西鸢萝的怨恨,无限膨胀。她死死地盯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双手抓着地面,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泥土之中,殷红的鲜血从指尖处蔓延开来。那神情,说不出的狰狞可怖。 ☆、第107章 西鸢萝与齐怀渊相携回到西家,一进门,迎头就看见西文晖夫妇坐在客厅中,冉再青在一旁作陪。 见到西鸢萝和齐怀渊,俞静娴有瞬间的错愕,紧接着是失望,当看到二人的手紧紧相牵的时候,立刻又变成了愤怒的样子。 冉再青倒是一脸啊喜色,迎上去说道,“哟,你们小两口,可算是和好了。” 西鸢萝脸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拉着齐怀渊走到客厅中央,礼貌地叫西文晖夫妇:“大哥,大嫂。” 西文晖含笑答应,看着西鸢萝的神情颇为亲昵疼爱,但俞静娴却是端着茶盏,低着头冷着脸,对西鸢萝的叫唤压根不予理会。西文晖悄悄推了她两下,她反而横他一眼,咯噔一声将茶盏搁在茶几上,满脸的不悦。 “鸢萝,天色不早了,我送你上楼休息。” 齐怀渊拉着西鸢萝欲走,却听俞静娴在身后凉凉地道:“怀渊,你怎么见了我就躲啊?” 齐怀渊身子明显一僵,连站在他身边的西鸢萝都感觉到了,然后他皱着眉头缓缓地转过身,用一种近乎威胁的眼神冷冷地注视着俞静娴。 齐怀渊天生自有一股王者般凌冽的气势,不怒自威,只是那样淡淡地看着她,就令俞静娴心惊胆战,不得不改口说道:“我跟文晖好不容易过来作客,你们怎么一回来就要走?” 西鸢萝在二人之间来回梭巡了一番,愈发觉得狐疑,他二人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是她不知道的? 须臾之间,她便做出决定,含笑说道:“是啊,大哥大嫂好不容易过来一趟,我们就这么走了,的确不礼貌。”说罢,拉着齐怀渊走到他们边上的沙发上坐下,眼神密切地关注着他们二人。 冉再青恼恨俞静娴的不识时务,但上门是客,她不好赶人,而且反应过度的话,难免引起西鸢萝的怀疑。于是只好坐在边上和稀泥,找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干巴巴地闲聊,心中巴望着二人早些离开。但这回这俞静娴也不知道是犯什么病了,坐了好半天,楞是不肯走。时不时还瞅上齐怀渊几眼,瞅就瞅吧,可她居然还用那种哀哀怨怨,凄凄切切的怨妇似的眼神瞅他,任谁看了都会猜想是不是齐怀渊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惹得齐怀渊脸都黑了,西鸢萝脸色更是难看,若不是碍于西文晖在场,只怕她早就摔杯子赶人了。 气归气,不过一轮观察下来,发现他们之间根本就是零互动,全都是俞静娴单方面在那里情深意切,齐怀渊就连一眼都没看过她,甚至很明显对她的注视感到的厌烦,只是出于礼貌没有发作而已。 很明显,这又是一朵他的烂桃花,曾经的! 最后,西鸢萝假装打了两个哈欠,齐怀渊立刻关切的问她是不是困了。 冉再青不失时机地下逐客令:“我看天色不早了,文晖啊,要不要我安排人送你们两个回去?” 西文晖尴尬地说:“不用了,我们自己开车过来的。” 他早就想走了,只是俞静娴不说走,他不敢提。 “哦,那就好。”冉再青脸上的笑容都快要挂不住了。 西鸢萝站起来积极配合,含笑说:“大哥大嫂慢走。” 西文晖脸都红到了脖子根,拉起俞静娴的手就往外走,但经过齐怀渊身边的时候,俞静娴硬是停下了脚步,一双水汪汪的杏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一张嫣红的樱桃小嘴微微张启,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那神情态度,竟是将站在她身边的老公跟西鸢萝都当成了空气。 齐怀渊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开口说了一句:“俞小姐,慢走。” 西鸢萝的唇畔勾勒出一抹笑容,神色却是冷若冰霜,那样子,竟是带了几分诡魅。 她挽住了齐怀渊的手,嗓音娇滴滴地,道:“怀渊,她可是我大嫂,你怎么可以叫的那么生分?” 言下之意,就是要齐怀渊跟随她,也叫俞静娴大嫂,以此警示她,不要有非分之想。 本来嘛,她跟齐怀渊婚期已定,她的大嫂也就是他的大嫂。 俞静娴柔弱的身子顿时一颤,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目光哀怨的看着齐怀渊,乞求他不要这样叫她,那样比杀了她还难受。她承受不住的。 齐怀渊起先是犹豫了一会儿,他也知道,这样会伤到俞静娴,但比起西鸢萝,她自然是无足轻重,于是,他很快便从善如流,叫了她一声:“大嫂”。 西鸢萝唇畔的笑意终于柔和了几分。 俞静娴身子猛的向后一退,此时脸上竟无一丝血色。西文晖紧张地扶住她,“静娴你没事吧?”言语之间只有浓浓地关切,无丝毫嫉妒愤怒之心。 西鸢萝不由得感叹,她这个大哥,还真是个大情圣。只可惜,是一个愚蠢懦弱的大情圣。 见俞静娴一副随时要晕倒的样子,冉再青也顾不得什么礼仪,赶紧连哄带赶地将人送了出去。要是她在这儿晕倒,指不定外面又要生出多少流言蜚语来。 众人哄哄闹闹地送了俞静娴夫妇出去,客厅里便只剩下了西鸢萝跟齐怀渊俩人。 西鸢萝转过身,双手抚上他胸前的西装领子,轻轻抓住,眼神意味不明的盯着齐怀渊,皮笑肉不笑地道:“真没想到,连我大嫂都是你的桃花,这么久了,我居然没看出来。” 见她一副阴测测的样子,齐怀渊额头冷汗直冒,赶紧说道:“鸢萝,我只爱你一个,我……” 只是这一次西鸢萝却不吃他这一套,他话音未落就立刻打断他,“少给我来这套,说,你跟她以前到底什么关系?” 西鸢萝不傻,她早就觉得奇怪,为什么一说起俞静娴,旁人就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如果仅仅只是她暗恋齐怀渊,那有什么不好说的? 齐怀渊着急万分,心中将俞静娴恼了千万遍,这个女人,缠了他七年还不够,现在还要这样害他。他该怎么办呢?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她。告诉她俞静娴曾是他的未婚妻,他们曾经在一起七年。 可是当他看到她那双蕴含了怒气的眼睛的时候,他又什么都不敢说了,他怕她生气,然后一气之下又跑出国去。无奈之下,他只好顾左右而言他。 “鸢萝,我只爱你一个,这一辈子都不会变的。” 西鸢萝再次黑脸,重申道:“我不是要听这个。” 她从来没怀疑过齐怀渊对她的爱,她只是想要知道他跟俞静娴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去?是彼此相爱,还是一直都只是俞静娴的单相思? 但齐怀渊很显然并不了解西鸢萝的心思,他只是对西鸢萝的怒容感觉到害怕和担心,她怕他怀疑他,更怕她离开他。于是,慌乱之下,他做出了一个令他后悔终身的决定。 他强压下心中慌乱,努力做出一副平静的样子,轻描淡写的跟她说:“是,我跟俞静娴从小在一个大院里长大,从初中开始她就跟我说她喜欢我,时常跟在我身边,可是鸢萝,你要相信我,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她。” 他说完顿了一顿,西鸢萝没有答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于是齐怀渊又略显为难地说道:“以前我不告诉你,是怕你误会,而且,她现在又是你大嫂。” 西鸢萝依旧不说话,用一种探究似的目光看着他,似乎是在分析他话语的可信度。 其实齐怀渊说的都是真的,只不过避重就轻,并没有说重点,所以心虚地厉害。见西鸢萝那样看着自己,本能的就认为她还是不相信他,情急之下就赌咒发誓起来。 “鸢萝,我发誓,我真的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俞静娴,如果有一句假话,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 他话没说完,西鸢萝立刻用手堵住了他的嘴,气恼道:“你要死啊,口没遮拦的。” 她一脸娇嗔的模样,显然已是放下芥蒂。齐怀渊握住她的手,这才放下心来。 ☆、第108章 西鸢萝不出国了,对于齐家来说,不算好消息,但也不是什么坏消息。齐夫人听了,并没有太多情绪,只是淡淡地道:“既然如此,那就找个时间,把婚期定一定吧。” 婚期定在了8月中旬。 婚礼一切事宜皆有两家家人张罗,齐怀渊和西鸢萝只不过负责试了下礼服。到八月初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只等婚礼那天到来。 在婚礼的筹备中,西文晖出力不少,对于他这个妹妹,他是由衷的祝福,并竭尽所能尽自己的微薄之力去帮她做一些事。他的这份心,西鸢萝能感受得到。她也知道,从小到大,这个哥哥是真心疼爱她的,前生的记忆里,她被白翠浓母女欺负,也多次帮她出头,只不过那时的自己不争气而已。 这段时期内,俞静娴也是安安份份的,没惹什么不快。西鸢萝看在大哥的面上,对她亦是敬重有加。而她似乎也颇有些转性,对西鸢萝不再横眉冷眼的,多了几分亲和。 那天西鸢萝通知要去试婚纱,恰巧齐怀渊又因为部队临时有事不能陪她,当时俞静娴刚好在边上,就自告奋勇要陪她过去。 西文晖为她的婚礼忙前忙后,她也不好不给他老婆面子,就答应了。 西鸢萝穿上婚纱的那一刻,在场所有的人都惊呆了,被她的美貌所折服。 西鸢萝站在镜子前,轻抚着肩旁的长发,面含微笑。镜子里映射出她那张绝世无双的脸庞,被幸福的光芒笼罩着。 俞静娴站在她身后,目光竟也有些痴了,只不过那痴痴的目光中,竟带着几分绝望的神色,悲痛万分。 西鸢萝察觉之后,缓缓地转过身,跟她说道:“大嫂,我知道,你跟怀渊从小一起长大,但感情这种事,勉强不得,若太执着,只会伤人伤己,大哥他那么爱你,你要珍惜眼前人,这样才会幸福。” 从她的神色看出了她的想法,西鸢萝索性将话挑明了讲,一来是真心劝解她,二来也是警示她,让她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了她的心思。 听完西鸢萝的话,俞静娴楞了好一会儿,才蓦然惊醒过来,神色很是晦暗。 “怀渊,他,是这么跟你说的?” 她跟他之间,仅仅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 西鸢萝点点头,面上笑容淡淡地,显然是有些不高兴了。 片刻之后,俞静娴绽放出一个明媚的笑容,伸手握住西鸢萝的手,说道:“你说的对,已经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今后,祝福你跟怀渊和和美美,白头偕老。” 西鸢萝的面色这才缓和了一些,微微一笑,不着痕迹的抽回手,转过身去继续摆弄婚纱。然而就在她转身的刹那,俞静娴眸中阴狠的神色一闪即逝。 西鸢萝找了文雅当伴娘,婚礼前夕,她就住在了西家。那天早上,文雅嚷着要去看看西鸢萝的婚纱,西鸢萝就带她过去了,当时在场的还有俞静娴和几个京中名媛,也都跟着过去了。 西鸢萝的婚纱就挂在她隔壁的房间,鲜红地的地毯中央,一袭纯白色精致华贵的婚纱挂在中央,长长的裙摆拖曳在红色的地毯上,宛如一朵盛开的洁白莲花,令人看了叹为观止,啧啧称赞。 几人围着婚纱评头论足了一番,忽然,俞静娴曳着婚纱一角惊叫了一声。众人一下全都围了过去,只见俞静娴手中的婚纱裙摆处破了一道很大的口子,拖在地上的时候不容易发现,一拿起来就很明显。 见到婚纱破了,西鸢萝的情绪十分激动,一向对下人随和的她大发雷霆,将所有人召集起来一一审问,结果却弄不清个所以然。最后还是俞静娴开解道:“现在发脾气也没用,还是快想想怎么补好婚纱吧。” 西鸢萝急得眼眶都红了,“怎么补啊,这婚纱是法国巴黎订做好空运过来的,就算现在拿过去补,明天的婚礼也来不及了。” 众人都在旁边劝慰,可是谁也想不出个解决办法,最后俞静娴想起来,说是西文晖有个服装设计师的朋友这两天正好在国内,要不问问看他有没有办法。 西鸢萝对俞静娴是不信任的,甚至疑心是不是她在搞鬼。 俞静娴似乎也看出了她的想法,是以并没有多说,而是直接拨通了西文晖的电话,让西鸢萝跟他说。 西文晖在电话里得知此事,立刻说包在他身上,说他那个服装设计师朋友也是法国的,且在服装界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名人,他报上了那个人的名字,西鸢萝重复了一遍,然后给文雅打了个暗示,文雅心领神会,立刻出去了解了一番,发现那个人真的是巴黎有名的服装设计师,这两天来国内参加一个服装秀,正住在上京城某五星级酒店内。 西鸢萝这才放心,立刻说请那个人过来帮忙补婚纱,可西文晖联系之后,却说那人古怪,不肯过来,要么就让人将婚纱送到酒店去。 但凡有本事的人都有些脾气,只要能补好婚纱,西鸢萝也不介意,命人将婚纱送了过去。 那人看了之后,回复西文晖说只是小问题,晚上就能弄好。 西鸢萝耐着性子等到晚上,终于在九点钟的时候接到了电话。电话是俞静娴打过来的,说是婚纱补好了,让她过去取。西鸢萝立刻命人过去,可电话那头俞静娴又突然说,非要自己过去不可。 西鸢萝狐疑,取婚纱干嘛非要她亲自过去? 俞静娴说因为那个设计师脾气古怪,他见这件婚纱实在太美,就想见见能够穿这件婚纱的是个什么样的女子,除此之外,任何费用他都不肯收。 因为着急拿婚纱,西鸢萝也没多想,就一个人过去了。 来到酒店,按照俞静娴的提示进了那个设计师的房间。进去之后,发现空旷的总统套间里只有俞静娴一人端坐在床沿,正一脸笑意地看着她。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那个设计师呢?” 不是说要见她么?怎么她来了又不见人影? “哦,他刚出去了,马上就回来。”俞静娴说道。 西鸢萝也没心思理会那个什么古怪的设计师,只心心念着自己的婚纱。 俞静娴指了指旁边,那袭婚纱正完好无损的挂在那里。 她走过去撩起裙摆处看了看,只见原先破损处用银丝线绣上了一枝玫瑰花径,绣工细腻,美轮美奂,竟比原先还要好看上几分。 西鸢萝心下大喜,将裙摆捧在手里看了好一会儿。 “怎么样?补得不错吧?”俞静娴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身后。 西鸢萝捧着婚纱爱不释手,头也没抬,高兴地道:“恩,补的真好,谢谢你,大嫂。” 她话音落下之后,久久没有得到俞静娴的回应,但能感觉地到她一直站在她身后。蓦然间,西鸢萝感觉背后一阵凉意,回过头去,只见俞静娴目光定定地看着她,嘴角噙着冷冷地笑,一脸的不怀好意。 西鸢萝立刻警觉起来,“大嫂,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俞静娴上前一步,皮笑肉不笑,道:“明天就是你的婚礼了,我有份大礼要送给你。” 西鸢萝直觉不对,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冷冷地反问:“什么大礼??” 俞静娴冷哼了一声,不说话。这个时候,洗手间的门忽然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这个人化成灰她也认识,是白恩秀。 “你们串通好的?” 西鸢萝终于明白,整件事情都是个阴谋。她太大意了,轻信了俞静娴,此刻竟将自己落入如此危险的境地。 “现在才明白,太迟了。” 白恩秀缓缓走到俞静娴的身边,一脸的狰狞阴冷。 两个人站在一起,同时用一种猎人得逞般阴冷胜利的眼神看着她。 西鸢萝心下大骇,强自镇定,再次后退了一步,冷冷地道:“你们不要乱来。” 西鸢萝一边说一边悄悄地伸手进随身携带的小包包里拿手机。 手刚抓到手机,俞静娴忽然一个箭步冲上来,一把捏住她的手腕,生生将她的手从包包里拽了出来。 “想搬救兵吗?没门。”俞静娴说完随手一甩,西鸢萝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西鸢萝坐在地上,浑身疼的厉害,恨恨地抬起头:“你们究竟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们,除非你们今天杀了我,否则我一定要你们好看。” 俞静娴和白恩秀相互对视一眼,然后嘲讽地看向地上的西鸢萝。 俞静娴道:“放心,我们不会杀了你,我们只是要让你好好享受享受。”说完,她兀自哈哈大笑起来,而白恩秀就在边上冷冷地看着她。 西鸢萝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两个女人疯了。站起身来欲跑。 俞静娴哪里会让她得逞,她身子还没站直,就被她一把又摁在了地上。她的力气出奇的大,无论西鸢萝怎么挣扎都是徒劳。 俞静娴朝白恩秀打了个眼色,白恩秀嘴角冷然一弯,转身在背后的小柜子里拿出一只针管,里面有透明的液体微微在晃动。 西鸢萝一见那个,顿时惊骇地瞠大了的眼眸,不停地开始挣扎。 那个东西她认得,是毒品。 她已经知道她们想干什么了。她们要将毒品注入她体内,然后闹大此事,她本就有吸毒前科,只不过被家人压住了,没有公开,谁都不知道。但此事一经传开,以前那些丑事,肯定也是纸包不住火的,到时候,她就是浑身长满嘴都说不清楚。如此一来,她跟齐怀渊的婚事,这辈子都无望了。 她绝对不能够让她们得逞。想到此处,她奋力挣扎起来,人在绝境中爆发出来的潜力是巨大的,一时间俞静娴也按不住她,于是她立刻冲白恩秀嚷道:“还楞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帮忙,别让她跑了。” 白恩秀闻言,果然立刻就扑了上来。 西鸢萝原就体弱,加之俞静娴从小在军区大院长大,自幼跟着那些解放军哥哥学过几手,表面看似柔弱,实则力气教一般女子更大,此时又加上了一个白恩秀,俩人卯足了劲死命压着她,西鸢萝根本就动弹不得。 当尖锐的针头扎破皮肤刺进血肉里的时候,西鸢萝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以及铺天盖地的绝望。难道,她的这辈子,又要完了?难道他注定无法和齐怀渊结成连理? 针管里的毒液全数射进了她的体内,俞静娴和白恩秀这才放开她。望着地上狼狈无助的西鸢萝,俩人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西鸢萝只觉头晕目眩,努力用意念支撑着身体想要站气来,可是努力了半天,却怎么都站不起来。 看到她这幅样子,俞静娴哈哈大笑,笑得差点连腰都直不起来,眼泪都出来了。 笑够了,她才得意地走上前去,半蹲下身子,靠近西鸢萝,缓缓说道:“啧啧啧,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就跟条狗一样。” 西鸢萝脑袋越来越漂浮,但当俞静娴的脸晃悠在她面前的时候,强烈的恨意刺激了她,令她更为清醒。 “俞静娴,西家待你不薄,你这么做,不怕会有报应么?” “别跟我提西家,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你们西家。”俞静娴仿佛一头凶狼,恶狠狠地嘶吼。 西鸢萝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无力地瞥开了头,对于这种养不熟的白眼狼,多说一句,都嫌费力。 她的鄙视再一次激怒了俞静娴,但她并没有立刻发狂,而是冷冷哼笑两声,轻声说道:“你不是很想知道我跟怀渊的关系么?现在,我告诉你,好不好?” 西鸢萝迷蒙的脑子里仿佛一道闪电划过,惊奇不已,他们不是只是从小一起长大而已呢?难道还有其他? 费力的转过头去望向俞静娴,涣散的眼神中依然露出了惊疑的神色。 俞静娴十分满意她此时的神情,得意洋洋地说道:“我告诉你,我曾经是怀渊的未婚妻,我们在一起七年,如果不是你……” 说到此处,她的眼神瞬间变得阴狠无比,蓦的伸出手一把揪住她的头发,用力向后拉扯,让西鸢萝的脸正对着她,然后咬牙切齿地道:“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成为他的妻子了,都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我这辈子都会幸福,因为他爱的人是我,是我。” 此时的俞静娴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疯子,她死命的拉扯着西鸢萝的头发,西鸢萝的头高高仰起,感觉脖子都快被折断了。 可是这一刻,身体上所有的伤痛她都感觉不到了,心脏仿佛一瞬间停止了跳动,脑海一片空白,连最起码思索的能力都已失去。 俞静娴还在边上发疯似的嚎叫,还冲过去将她的婚纱撕成一块块的碎片,一边撕,一边哈哈大笑,口中不断地叫嚷着“他爱的人是我,他爱的人是我……” 白恩秀则在边上冷冷地看着,阴蛰恨绝的神情仿佛地狱里的恶鬼。 在神识混沌,快要被击溃的最后关头,西鸢萝毅然咬下了舌头,剧烈的疼痛让她稍加清醒,拖着柔弱的身躯跟毒品做最后的抗争。 “骗我,齐怀渊你骗我。”她喉咙嘶哑,悲痛地喃喃自语。 胸中恨意翻卷,犹如滔天骇浪。如果齐怀渊早日告诉她跟俞静娴之间的这番纠葛,她断不会如此轻信与她,落得这般田地。 “骗我,齐怀渊你好啊,你竟然骗我,哈哈……”西鸢萝也同俞静娴一样,发疯了似的哈哈大笑起来。 柔弱的身躯终究抵不过毒品的侵蚀,她的神智开始涣散,整个身子都飘飘然,心脏处依旧撕心裂肺的疼,可是人已经开始迷惘,不知道为什么心会那么痛了,只是不停的哈哈大笑着,跟真正的疯子无异。 白恩秀在边上冷冷地注视了半天,见西鸢萝这幅样子,冷笑一声,走过去拉正在撕扯婚纱的俞静娴,“行了,别扯了。看她的样子差不多了,我们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俞静娴终于停止了发疯,扔掉手中的婚纱碎片,朝地上的因毒品而迷幻傻笑的西鸢萝狠唾了一口,然后拿起房间床头柜上的电话,拨通之后说:“你们可以进来了。” 不一会儿,5个猥琐庸俗的男人走进房间,望见地上的西鸢萝俱都面露淫光。 俞静娴素手纤纤拨弄了几下头发,此时却是仪态万方,全然不复刚才的癫狂。她对着5个男子笑说道:“好了,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好好享受吧。” 一听这话,5个男子纷纷摩拳擦掌,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俞静娴和白恩秀相互对视一笑,走出了房间。 门一关上,5个男人顿时嘿嘿直笑,朝西鸢萝走去。 ☆、第109章 俞静娴和白恩秀匆匆忙忙下楼,出电梯的时候,俞静娴低着头轻声对白恩秀道:“记者叫了没有?” 白恩秀同样小声的回答:“叫了。过会儿就会上去,正好拍到精彩片段。”说完,阴阴一笑,咬牙切齿地补充道:“我看西鸢萝明天怎么嫁人。” 酒店大堂里人来人往,两人掩着面往外走,忽然,俞静娴在大堂角落处的沙发上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陈格非?她怎么在这里? “快走” 发现陈格非的目光正朝她们这边看过来,俞静娴立刻将手放在额头遮住脸颊,拉了拉白恩秀,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俞静娴” 可陈格非还是看见了她,并且开口叫她。 俞静娴几乎是本能的顿了顿脚,随即反应过来,以更快的速度离开。她跟陈格非两个从小不对付,更没什么交情,她想着不理她,赶快离开也就是了,想来她也不会多做纠缠。到时候就算她说起在这里遇见过她,也可以来个死不认账。谁知这一次陈格非非但没有就此放弃,还追了上来。 “俞静娴,你给我站住。”陈格非操着大嗓门一声吼,整个大堂都为之一振。 俞静娴这才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陈格非踱着步子走到她二人跟前,瞅瞅俞静娴,又瞥了瞥白恩秀,最后又将视线转回到俞静娴身上,不满地问:“俞静娴,见了我你跑什么呀?” 俞静娴讪讪一笑,“哟,是格非啊,我这不没看见你吗。” 陈格非嗤笑一声,懒得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瞟着白恩秀,问:“你们俩什么时候凑一块儿去了?” 白恩秀不屑地撇开脸,一脸我跟你不熟的样子。 俞静娴想了想,说:“我们本来就亲戚,时常走动,今天一起过来看个朋友。” 俞静娴努力做出一副自然轻松地样子。 而陈格非却压根没有关注她的脸部表情,而是朝她后面张望了几下,开口就问:“刚刚我看见西鸢萝也上去了,怎么没跟你们一起下来?” 上午在酒店她曾碰见西文晖,他跟她说起了婚纱的事。所以她断定西鸢萝肯定是过来拿婚纱的,而西文晖走前也跟她打过招呼,说是有事先走,婚纱留给俞静娴照看,等西鸢萝过来取。所以,她可以断定,西鸢萝是过来找俞静娴的。而现在俞静娴下来了,西鸢萝却没有,而且她还跟白恩秀在一起,她可是西鸢萝的死对头,这事怎么想她都觉着有点不对劲。 “哦,她啊……”俞静娴一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陈格非凌厉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盯得她心中发慌,支吾半响才说:“她在上面试婚纱呢?” “试婚纱?”陈格非眉头一皱,“一个人怎么试婚纱?” 俞静娴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原本白皙的脸蛋涨的通红,绷着脸恼羞成怒,“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关你什么事?”说完,她逃也似的抬腿就走。 陈格非察觉不对,大叫一声:“回来”,就一把将她拽了回来。 俞静娴的手腕被陈格非拽住,动弹不得,气急败坏,伸出另一手去攻击陈格非的面门。跟俞静娴的三脚猫功夫不同,陈格非那是真正的练家子,只见她也伸手另一手,轻而易举将她的手捏住,向后一折,就听俞静娴“啊”的一声惨叫,痛得脸色煞白。 白恩秀见状也立刻扑了上去,毕竟俞静娴被抓住,她也落不着好处。 但陈格非就好似背后长了眼睛,眼见她快要扑倒她的时候,她迅速一个转身,和俞静娴的位置来了个调换,白恩秀扑势生猛,此时哪里还收得住脚,硬生生就撞在了俞静娴的身上,两人同时惨呼。白恩秀撞到俞静娴之后又向后弹出重重跌倒在地,就在此时,只听咔哒一声,一件东西从她口袋里掉落出来,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咕噜噜滚出好远。 陈格非定睛一看,竟然是个针筒,心知不妙,顿时火冒三丈,厉声质问:“你们对西鸢萝做了什么?” “不关你的事,你给我放手。”俞静娴挣扎着怒斥道。 计谋已然败露,白恩秀坐在地上,看了看不远处的针筒,又看看一脸凶神恶煞的陈格非,惊慌失措的咽了咽口水,站起身就跑了。 “喂,白恩秀,你给我回来……”俞静娴仍然被陈格非抓住,挣脱不得,眼见白恩秀抛下自己独自跑路,心中既气恼又害怕。陈格非是个火爆性子,惹到她,指不定她会干出什么事来。 但就在她以为陈格非会对她大打出手的时候,她却忽然放开了她,转身朝电梯跑去,临走前抛了一句话:“回头再收拾你。” 俞静娴捂着被陈格非抓疼的手放在胸前,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砰砰直跳,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却又禁不住的懊恼失望。心想这个陈格非真是她天生的克星,从小就事事跟她对着干,现在又跑来破坏她精心安排的计划。但当她看见一群记者拿着相机快速在她面前跑过的时候,这种心情瞬间消失不见,甚至忍不住地在心中大笑三声,陈格非,就算让你救下了西鸢萝那又如何?只要西鸢萝吸毒后的丑态被人拍到,她一样要完蛋。 陈格非心急火燎地冲到房间门口,只见房门敞开着,几个男子强拽着步履不稳西鸢萝往沙发上拖,而西鸢萝的衣服已被脱去了大半,她不由得心下大骇,大叫一声住手便冲了进去,当下就将两个拉着西鸢萝的男子放到在地。 其余3名男子吓了一大跳,一下退开老远,但定睛一看,发现只有陈格非一个女人的时候,便有些轻视起来,一个个面露淫光,形容猥琐。 “哟呵,又来一个,正好,陪哥哥们一起玩玩。” 此时刚刚那两个被陈格非放到的男子也站了起来,几个人站成一个圈将陈格非围在中央。 陈格非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这些下流男人,当下冷哼一声,也不打声招呼,拉开架势高喝一声直接就冲了上去。 几个男人还没反应过来,身上就啪啪啪挨了好几下,待他们回过神来怒气冲冲想跟她对打的时候又发现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除了挨打,几乎连她的衣角都摸不着。纠缠了才一会儿,便都落抱头鼠串落荒而逃了。 打跑了几个流氓,陈格非立刻跑过去看西鸢萝,“喂,你没事吧?” 西鸢萝躺在沙发,眼神迷蒙,神智不清,只是呵呵地笑,就连被人脱去的衣服也不知道自己穿上。 陈格非知道情况不妙,赶紧将她的衣服穿上,然后扶着她往外走,谁知刚走到电梯门口,迎头便遇见了一群记者。 那群记者一处电梯就看见陈格非扶着神志不清的西鸢萝,不由分说,拿起相机就咔咔咔直拍。一边还不停地问陈格非: “西大小姐怎么了?是不是真的吸毒了?” “她不是明天要跟太子爷结婚么?怎么会突然吸毒?是不是两人感情出现问题?” “你跟西大小姐是什么关系?” …… 一个个问题珠帘炮扔过来。 陈格非被闹地不慎其烦,“喂,你们别拍了,西鸢萝身子不舒服,我要送她去医院。你们让开。” 那群记者哪里肯听她的,非但不让,还一步步逼近,摄像机都快撞到她的鼻头了。 陈格非火冒三丈,而西鸢萝却是“毒性发作,脚步虚浮,似乎觉得眼前的热闹景象十分有趣,不停地哈哈大笑,还摇摇晃晃着身子想要去抓记者手中的话筒,拿着话筒的记者躲了一下,她便嘻嘻笑道:“咦,怎么会跑啊?”那样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对劲。 见此情形那群记者更像是抢到宝似的对着她一阵猛拍。 陈格非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情急之下,一眼瞥见不远处的楼梯,虽然这里是18楼,可她还是咬了咬牙,扶着西鸢萝跑了过去。 但她拖着西鸢萝这个“累赘”脚程快不了,刚到楼梯口,便又被那群记者给堵住了。而且因为跑得急,西鸢萝又脚步踉跄,陈格非一个没抓牢,西鸢萝就摔了出去,额头磕在了楼梯扶手上,而她自己也身子前倾差点跌倒,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 这么一来,就让那些记者钻了空子,一群人冲了上去,对着她不停地拍照,西鸢萝额头被磕破了,鲜血直流,也没人扶她一把。闪光灯咔嚓咔嚓闪电般亮个不停。西鸢萝虽然意识模糊,可也感觉得到痛,知道害怕,望着眼前陌生的人群,背靠着楼梯扶手,蜷缩起身子,呜呜哭泣,口中喃喃叫着:“妈妈,我怕……” 陈格非被隔离在了人群之外,凭她怎么喊,怎么掰,那些人就是不肯让开。听到西鸢萝在里面哭,她有些急了,手上一用劲,就推到了两人。 “全部都给我让开。” 她这一声吼,终于让那群虎狼似的记者停了下来,一个个全部回头看她。 “你们还是不是人啊?没看见她受伤了么?”她怒不可遏地冲她们吼着。 那群记者沉默着接受了她的指控,默默地让开了一条道。 陈格非走上前去扶起西鸢萝,也不走楼梯了,而是再次朝电梯走去。那群记者见状还想跟,陈格非勃然大怒,抬腿就朝跑在最前头的那个记者猛踢一脚,疼得他弯着身子嗷嗷直叫。 “谁敢再跟来,下场就跟他一样。” 陈格非凶神恶煞的表情着实吓人,那些记者虽然对陈格非的行为表示气愤,但见她身手不凡,也没人敢上前理论,只是小心翼翼地又跟了一段,又拍了些照片,直到两人走入电梯,电梯门合上,才只好作罢。 ☆、第110章 西鸢萝醒来已是第二天中午,原本正该是她披上婚纱成为新娘的幸福时刻,然而此时,她却走进了戒毒所的大门。 当戒毒所的大门在她身后轰然关闭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很是木然。虽然呆滞,可也平静。仿佛关上的不仅仅是一扇门,还有那纷纷扰扰的世间事,以及锥心刺骨的往事。 跟着工作人员一步步机械似的走着,周围的环境陌生却又熟悉,恍如隔世,不,不是恍如,而是真正的隔世。前生,她就已经来过这里一次,没想到,今生依旧故地重游。 当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西鸢萝停下了脚步,呆呆着望着简陋的房间发呆。 “进去吧。”工作人员轻轻推了她一下。真的很轻很轻,因为谁都她的身份,就算她进了这里,也没人敢对她有任何不恭。可是西鸢萝却是整个人都一个踉跄,重重地跌进了房间去。 工作人员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去扶:“你没事吧?” 谁承想西鸢萝却是甩开了她的手,颤颤巍巍地自己站起来,空洞的眼神中迸射处冷冽的寒芒,复仇的火焰已在她心底熊熊燃烧,此刻那种木然的平静,不过就像是阴云密布狂风来袭前的大海,那是一种蓄积力量,等待爆发的片刻的宁静。 她在戒毒所待了整整七天七夜,期间齐怀渊好几次要求见她,可都被她拒绝。 齐怀渊急得快要发疯,曾试图硬闯进去见她,可到最后,西鸢萝一听说齐怀渊,便拒绝配合治疗,无奈之下,他只好作罢。 这七天七夜里,西鸢萝承受着*和精神的双重重创,短短的七天,她却仿佛经历了几生几世,当身体因为毒品而如万蚁吞噬心的时候,当夜晚一个人孤孤寂寂地坐在房间的小木板床上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天空发呆的时候,她都有种想要结束自己的冲动,但终究是忍了下来,而仇恨,是她最大的动力。 这七天七夜,齐怀渊同样不好过,整个人憔悴不堪,而西鸢萝的拒绝更是令他心痛难耐。但是他并没有沉浸在痛苦之中,而是打起精神快速果断的和连彦博一起解决了此次事件,稳住父母,不让他们因此而解除婚约。 在他们的努力之下,事件并没有朝俞静娴预期的那样发展。 事情发生后的头两天,的确是涌现了许多对西鸢萝不利的新闻。那些记者添油加醋地将那天的事情乱写一气,将西鸢萝塑造成了一个叛逆、无知、浪荡的富家不良少女,连陈格非也被连累,被那些记者控诉她暴力,甚至有人大胆猜测二人为同性恋关系……诸如此类的新文层出不穷,很是惹人眼球,闹得举国上下都似炸开了锅一般,沸腾了。 接着就冒出许多不知名的人来,将西鸢萝的身世一层层扒出,富家千金,官二代,……等等。但饶是如此,却从未有人提及齐怀渊。很显然那个幕后操纵之人并不敢惹到齐家头上去。 齐怀渊处事向来沉稳,可这一次却显得很是暴躁。盛怒之下,使用私权,将所有对西鸢萝不利的舆论封除,还大动干戈抓了好些人。幸好连彦博在边上给他分析厉害,告知他这样做对西鸢萝有害无利,只会让人觉得他们是在欲盖弥彰。齐怀渊这才稍微冷静了一些,听出连彦博的计划。 连彦博处事想来都是四两拨千斤,这次也不例外。 首先,他调取了事发当天的酒店视频记录,上面清晰的显示了那群记者如何不顾受伤的西鸢萝只顾着抢新闻的无耻行径,最后陈格非气愤之下对他们动了手。 这样一来,陈格非首先被摘出去了。西鸢萝也因视频中血流如注,害怕哭泣的弱小形象而赢得了许多人的同情,转而怒骂那些记者没有良心,颠倒是非等等。 但纵然如此,视频中的西鸢萝神志不清明显吸食毒品却是事实。所以舆论依旧咬住她不肯松口。而且这个时候,一个匿名人又爆出西鸢萝有吸毒前科的惊天大新闻,惹得舆论又是一阵炸锅。 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西鸢萝似乎已经被逼入了一个死胡同。 但是,也不知道是她太幸运了,还是俞静娴和白恩秀太倒霉了。那天那个设计师修补好婚纱之后,因为这件婚纱实在太美,忍不住拿起摄像机全方位的拍摄它,当俞静娴用计将他骗出去的时候,他顺手将摄像机摆在了婚纱对面的柜子上。 他的这一举动,成了西鸢萝命运的转折点,也成了连彦博手中的最后一张王牌。 当这个视频发出去的时候,举国哗然。平常这种精彩激烈的豪门争斗,现在居然几乎是活生生地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真的堪比电视剧的经典桥段。 舆论,彻底的反转过来。 当天,俞静娴和白恩秀被抓。 至于西鸢萝的吸毒前科,在在办理出境手续的时候,连彦博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动用了些手脚,全部清除了,顺带连她的好友文雅,龙虎龙豹等人的不良记录也一并消除,干净利落,不留一丝痕迹。 如此一来,那些人的所有爆料都成了谣言,西家一纸诉状递到法院,面对法律的惩治和巨额的赔款,那些人纷纷歇菜,甚至有人当庭宣称自己是受雇于人散播西鸢萝的谣言的水军,其实他什么都不知道。这么一来,就连最后一点点对于西鸢萝不利的言论也如石沉大海一般,再也掀不起浪来。 七天后,西鸢萝彻底戒除毒瘾出来。出来之后,她一直躲在房里闭门不出,令人颇为担忧。齐怀渊几番上门,可都被一个人给赶了出去,那个人就是龙虎。 出来后的第一天,西鸢萝就将龙虎叫了过来。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龙虎已然是一名势力强大的黑道大哥,手底下一大票精明能干的小弟,不逊于齐怀渊手下的精兵良将。两人站到一起,气势可谓是旗鼓相当。 齐怀渊心急如焚,几次差点拔枪想要毙了龙虎,可是在西鸢萝这里,他不敢乱来,只能耐着性子不停地求,求她见他一面。西鸢萝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任他如何苦苦哀求,都丝毫不为所动。 最后冉再青实在看不下去,对齐怀渊好言相劝,“出了这样的事,鸢萝想必需要一个人静一静,我看大公子还是暂且忍一忍吧。等她想通了,自然就肯见你了。” 齐怀渊颓然地坐在西家客厅地沙发上,埋头不停自责:“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不该瞒着她的,我……”说道最后,齐怀渊语带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在那天的视频中,他看到俞静娴跟她说的话,字字句句如匕首一般,扎了西鸢萝的心脏,也扎得他鲜血淋漓。他知道,如果一开始他就跟西鸢萝坦白他跟俞静娴之间的复杂关系,以鸢萝的聪明断然不会如此轻易落进她的陷阱。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隐瞒,造成了她的轻信,以至落到今天这般局面。是他自己亲手断送了他们两个幸福的将来啊。 唉! 冉再青悠悠叹息了一声,“事到如今,你再自责也没用。”顿了顿片刻,她又斟酌着道:“给鸢萝一点时间吧。她不见你,肯定有她自己的想法。你这样天天过来,只怕对她更不好。” 齐怀渊抬起头用布满血丝的双眼看向冉再青,呐呐地问:“是这样吗?” 冉再青看他憔悴的样子,实在是有些不忍心,但思虑再三,还是说了出来:“从戒毒所出来之后,鸢萝的情绪一直很不稳定,吃不下东西,我好不容易哄住她,可是你一来,又……”冉再青欲言又止,再说下去,真的怕齐怀渊会因此而崩溃。曾经恩爱甜蜜的恋人,如今却仿佛病毒源头一样,接近,只会害了对方。这委实令人心痛。 “小奶奶,你帮帮我。”齐怀渊忽然像个无助的孩童,央央乞求冉再青。 然而冉再青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帮他,沉默了半响,最后也只是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先回去吧。” 她知道,西鸢萝个性孤傲倔强,一旦她决定的事情,谁也无法更改。如果她真的因此恨上齐怀渊,那么只怕他们今生是无缘了。 齐怀渊似乎从冉再青的眼中读懂了某些信息,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第111章 又是整整一个礼拜之后,西鸢萝终于走出房间。 她穿戴整齐,娉娉袅袅地走下楼,神色平静,除了整个人消瘦了一圈之外,看上去并无任何异常。但越是如此,反倒更让人觉得不对劲。下人们心中没底,对她愈发恭敬,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得伺候。冉再青更是心中惶恐,秘密派了人暗中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深怕她出丁点意外。但一连好几天,西鸢萝都如往常一般,安静自如的生活,仿佛之前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前段时间因为此事,西氏集团大受打击,西固天担忧病倒,西鸢萝还常去探望尽孝,关怀安慰。种种迹象都显示,西鸢萝似乎真的已经忘记了那天的事,身边的人也渐渐恢复如常,因那件事情带来的不愉快也似乎正在逐渐淡化。直到那一天晚上,西文晖的来访,才又旧事重提,打破原有的宁静。 那天晚上西家正在吃晚饭,饭桌上只有西崇明、冉再青和西鸢萝三人,气氛僵僵地,寂静无声。忽然佣人来说西文晖来了。 冉再青和西崇明心里都有些诧异,下意识地将目光移向西鸢萝,却发现她的神色依旧如常,委实令人琢磨不透。 虽然俞静娴做了那样的事,可西文晖毕竟是西家的人,总不可能就此断绝关系,既然上门了,也没有将人往外赶的道理,只好硬着头皮接待了。 跟西文晖一同前来的还有他的母亲戴美玲。 戴美玲进屋之后,叫了冉再青一声:“小婶子”,便讪讪地坐在那里,不再说话。任凭西文晖怎么使眼色求救,也愣是不肯出声。俞静娴做出那样的事,她都觉得没脸踏进西家的门,但她儿子居然还想为俞静娴求情,非拉着她一起过来,欲央求西鸢萝撤销对她的诉讼。真是异想天开,被那小贱人迷了心窍了。要她看,俞静娴这辈子都坐牢不要出来才好呢。 见母亲丝毫没有要帮他的意思,西文晖只好硬着头皮自己开口,道明了来意。 听他说完,冉再青脸都青了,说话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刻毒,“俞静娴做出这样的事来,你还想鸢萝帮她?文晖,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西文晖脸色涨红,面色羞愧,低头哀叹道:“我知道,这次的事是静娴不对,她应该受到惩罚,可是……可是……她毕竟是我的妻子,我实在不忍心看着她在里面受苦……” “她现在受的苦都是她咎由自取。别妄想我们会撤销诉讼,我劝你还是趁早绝了那份心思。” 不让西文晖把说完,冉再青就断然拒绝了他。 西文晖接下去想要出口的话被堵了个严严实实,无奈之下,只好将哀求的目光转向西鸢萝,毕竟,她才是整个事件中最为关键的人物。 西鸢萝悠悠地喝着饭后咖啡,对于西文晖殷殷切切的乞求目光视若罔闻。 西文晖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他知道,西鸢萝是不可能会原谅俞静娴了。情急之下,他竟然对着西鸢萝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鸢萝,就当我求你了,你饶了静娴吧。” 冉再青吓了一跳,赶紧起身去扶。 戴美玲气得直接从沙发上跳起来,冲上去抓着西文晖的脖领子就打,“你这不中用的东西,为了个女人,竟然连自己的尊严都不要了,那个小贱人到底哪里好了,你竟这样作践自己?” 戴美玲越打越来气,西文晖任由母亲拍打,吭都不吭一声,但不论她怎么拉都仍然跪在那里不肯起来,戴美玲失望之极,悲从中来,一时难以自控,也顾不得形象,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哀嚎自己怎么那么命苦,怎么生出这么一个儿子来。 “够了” 突然西崇明一声爆喝,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怔。 “文晖,你起来,有话好好说,堂堂一个大男人,跪在地上像什么话?”说完,他又瞥了一眼边上依旧小声啜泣着的戴美玲,“你也起来,哭哭闹闹,成什么样。” 此时西崇明颇有几分大族家长的气势。戴美玲和西文晖不敢再造次,都乖乖地站了起来。 场面一时有些寂寂,西崇明沉默了一会儿,对着西鸢萝略显为难地道:“鸢萝,要不,这次的事情,就这么算了吧。” 西鸢萝还没回答,冉再青却是先嚷开了,“老爷,怎么可以就这样算了?鸢萝差点就被她们给害了。” 西崇明啧了一声,扭头回答:“鸢萝这不没事嘛。” 冉再青气愤不已,“没事儿?怎么没事儿?她的婚事都给毁了。” 虽然目前齐家暂时并未提出解除婚约的事,但齐夫人言语之间已经有了那个意思,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西崇明原本就不待见西鸢萝跟齐怀渊的婚事,如今吹了,心中反倒乐意,只不过这方式并不是他所希望看见的,西鸢萝和白恩秀都是他女儿,他自然不会希望她们出事。白恩秀干出那样的事,他也无话可说。但白翠浓对着他咄咄相逼,言语间似乎暗示白恩秀也知道些什么,若是不救她出来,万一她在里面说出些不该说的话,那他可就完了。这两天正想着该什么跟西鸢萝开这个口,没想到西文晖先求上门了,如此他正好顺驴下坡正式提议此事。 “鸢萝,这段时间以来,因为此时,西氏集团大受打击,损失了好几亿,西氏集团将来都会由你继承,我想你也不会希望它出事的对吧?” 西崇明拿出这样冠冕堂皇的话来劝服西鸢萝,西鸢萝淡淡地看着他,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冷冷地,似是嘲讽。 西崇明被她看得头皮发麻,若在以往,他早就因为她的这种眼神而发火了,但今天却是有求于她而莫可奈何,只能耐着性子端出长辈慈蔼的模样语重心长,“鸢萝,听爸爸一句劝,此事就这么算了吧,你看你大哥都已经给你跪下了。” 冉再青被气得不轻,真想拍着桌子站起来问问他是怎么当爹的?自己女儿被人欺负了,居然还帮着外人说话。还是,他根本就是为了想救白恩秀,所以才借着西文晖的由头帮他说话?但想想又不对啊。白恩秀虽然是他的亲生女儿,但西崇明向来懂得权衡利弊,这次的事情完全是白恩秀咎由自取,怨不得谁。他为她求情,岂不是让旁人议论他偏心不讲道理?以她对西崇明的了解,是断然不可能为了救白恩秀而让自己陷于不利的境地,更何况,此事对西鸢萝的伤害这么大,他这么做,极有可能造成父女二人决裂。 冉再青越想越觉得可疑。难道西崇明是有什么把柄在白恩秀的手里?或者是在白翠浓的手里?所以才不得不出面救她?又想起当日他明知西恩晖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却依然坚持将他留在西家,难道仅仅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还是他根本就是想以西恩晖为人质,胁迫白翠浓不让她乱说话?想到此处,她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是真的。只是,那个把柄究竟是什么?能够让他如此忌惮? 众人各怀心思,场面沉寂了好一会儿。忽然,西鸢萝吃吃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十分突兀,让在场的人都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西崇明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你笑什么呢?” 西鸢萝终于收起了笑容,脸上的表情明媚灿烂,黑白分明的眸子眨巴眨巴,一派天真的模样。 她看了看一脸焦急的西文晖,和一脸不耐烦的西崇明,脆生生地吐出两个字:“好吧。” 冉再青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她居然答应了?这怎么可能?这根本就不像是西鸢萝的作风。 西文晖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浑身一松,差点又跪了下去,对着西鸢萝千恩万谢,“谢谢你,谢谢你鸢萝。以后不管什么事情,只要大哥能帮的上忙的,大哥一定万死不辞。” 这个书呆子大哥,连万死不辞这样的话都出来了,呵呵,西鸢萝听了,只觉讽刺。 西崇明却并不显得有多惊喜,只是淡淡地道:“既然如此,我明天就让人取消诉讼。”顿了片刻,他似乎也觉得这样对西鸢萝很不公平,于是接着又说道:“如果以后你不想看见恩秀,我让她搬出去好了。” “不用,她是我姐姐,怎么可以离开西家呢。” 西鸢萝嘴角噙着淡淡地微笑,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西崇明,口吻却显得热络亲昵,仿佛真的跟白恩秀感情亲密亲如姐妹。 这种跟她以往说话风格明显不一样的语调,西崇明听得又一阵头皮发麻。 冉再青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西鸢萝不可能这么轻易答应他的?难道,她有另外的打算? ☆、第112章 冉再青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西鸢萝不可能这么轻易答应他的?难道,她有另外的打算? 一定是的,以前西鸢萝处处占尽上风,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以她的性格,放出俞静娴和白恩秀必然是有她的意图。只怕,放她们出来,是她想要亲手报仇吧?想到此处,冉再青忽然觉得西鸢萝的目光有些可怕。她低下头去,端起咖啡默默地饮。这件事情,她还是置身事外比较好。 俞静娴和白恩秀三天之后被放了出来。回到西家,白恩秀很是沾沾自喜,见到西鸢萝的时候还用眼神跟她挑衅,那样子,分明在说,你看,我这么害你,最后你还不是不能拿我怎么样?吃饭的时候,她甚至明目张胆地跟西鸢萝抢起了菜,西鸢萝夹什么她就抢什么,就连西崇明的喝止她也置之不理。因为在做这件事情之前,母亲就告诉过她,她有办法让西崇明不得不救她。虽然不知道那个办法是什么,但傻子也知道,那肯定是让西崇明十分害怕的事情,要不然她现在也不可能坐在这里吃饭。知道母亲手中有西崇明的把柄,她就变得有些肆无忌惮起来。 再一次从西鸢萝手中抢过最后一只虾,白恩秀得意洋洋地昂起下巴朝西鸢萝示威。 西崇明实在看不下去了,拍了筷子骂道:“恩秀,你再这样闹,就给我滚出去。” 对于西崇明的怒骂,白恩秀却是满不在乎的神情,依旧悠闲地吃自己的饭,连看他一眼都没有。甚至再次出手去抢西鸢萝的菜,这次手慢了下没抢到,她就趴的敲了一下西鸢萝的筷子,楞是将她夹到的菜给弄掉了。 “你……”西崇明气得抓狂。 白恩秀丝毫不理会西崇明,只是昂着下巴挑衅西鸢萝,活像只跟人决斗的公鸡。 原本以为西鸢萝会大发雷霆跟她闹,然而她却没有。她放下筷子竟然对着她笑了。 “多吃点吧,过了今天,只怕你就再也吃不下了。” 西鸢萝的语调很轻柔,就好像真的是好心在跟她说让她多吃点。可是,她说出来的话,却又莫名让人觉得胆寒。过了今天??她什么意思? 白恩秀凸着眼睛刚想质问,西鸢萝却施施然起身上楼了。她又想追上去,却被身形魁梧的龙虎拦住去路。 “你谁啊你?敢拦我?”白恩秀嚣张地叫嚷着,一边用手去推龙虎。在这个家里,她只怕两个人,西固天和西崇明,现在西固天病了,而西崇明被她妈妈捏住了把柄,所以现在在这个家里,她可谓是天不怕地不怕,一个“下人”,自然不会放在眼里。 谁知龙虎非但不鸟她,还毫不客气地抓着她一提,然后像扔垃圾一样直接将她扔了出去。 白恩秀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了一样,痛得嗷嗷直叫,看见西崇明走过来立刻泪汪汪地控诉:“爸,这人是谁,这样欺负我?” 西崇明哪里会理会她,从她身边绕过径自出去了。 冉再青缓缓地走到跟前,幽幽说道:“他叫龙虎,是北阳城赫赫有名的黑道大哥,现在是鸢萝的贴身保镖。” 黑道大哥?白恩秀心里咯噔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冉再青俯身饶有兴致地看着害怕的样子,讥诮道:“白恩秀啊白恩秀,我说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就敢对鸢萝出手?而且到现在还那么嚣张,我看你啊,是真的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说完冉再青不再理会她,径自出去了。 黑道大哥?死?难道西鸢萝要杀死她?白恩秀终于开始害怕,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原本认为西崇明是她的护身符,但此时她惊慌的发现,他竟然出去了,连冉再青也出去了,而母亲又被锁在后院小木屋里,有人看守着,若没有西崇明的交代,她也见不着她。也就是说,现在这个家里就只剩下她跟西鸢萝了? 不!她在心底呐喊,这,这太可怕了。 她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往外边跑去,却被两个黑衣男子拦住了去路。 “小姐,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滚开,我去哪儿要你们管?”纵然极度害怕,但面对她认为是下人的人,她依旧一副有恃无恐唯我独尊的狂傲姿态。 那两个人也不废话,直接说:“大小姐吩咐了,今晚你不许出去。” “西鸢萝?她凭什么禁锢我的自由?你们滚开,我要出去。”白恩秀嚷嚷着,企图从两人的缝隙中跑出去。 两个黑衣男子相互对视了一眼,非常默契的同时出手,一左一右架住白恩秀,将她往屋里拖。 但那两个人并没有怎么样,只是将她拖到屋内,然后随手扔在了地上,也是跟丢垃圾一样。 此时屋外天色尚早,西边天空还残留几缕浅黄色的云彩,四周出奇的安静,安静地让人心里发慌。 她抱着自己坐在地上缩成一团,防备地观望四周,明明一个人都没有,可是她却感觉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盯地她脊背发凉,浑身冒冷汗。 终于,她再也忍受不住这种怪异的安静的氛围,在极度的恐惧之下,抖抖索索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朝楼上跑去,跑进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将门关上,锁上所有的门锁,然后跳到床上抓着被子缩在床头,目光始终警惕地看着那扇门,害怕它随时会被踹开。心里不断的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的,西鸢萝不敢杀了她的,她不敢杀人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时针指向了11点方向,窗外已是一片漆黑。寂静的夜里,只有墙上的挂针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愈发显得夜的寂静。怪异的,让人心慌的寂静。仿佛整个西家大院只有她一个人是活的一般。 终于,她再也扛不住身体的疲惫,缓缓地合上眼皮,沉沉睡去。 睡梦中,她依旧噩梦连连,她梦见西鸢萝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刀子,狠狠地扎进她的心脏。 她一下子惊醒过来,浑身冷汗直冒,床头灯散发着幽弱昏黄的灯光,整个房间一室寂静。 原来只是做梦。白恩秀松了口气,再度躺回床上,然而却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猛然转身一看,就见西鸢萝端坐在她床边的单人沙发上,正一脸微笑的看着自己。 她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一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而西鸢萝却是缓缓走到她跟前,俯下身子轻柔地跟她说:“怎么?做噩梦了?” 那语调,不知道的人听了肯定会认为她是真的在关心她。但在白恩秀听来,却不啻于来自地狱的魔音。 她紧紧地拽着被子不肯松手,身子一点点地向后缩,“你,你想要干什么?” “我想要干什么?”西鸢萝轻笑一声,“你说我想要干什么?” “你,你别乱来,杀人罪很重的。”白恩秀喊道。 西鸢萝楞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谁说我要杀你了?” “你,你不是要杀我啊?那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西鸢萝收起虚伪的笑容,眼神冰冷的看着她,“你送我了一份大礼,我自然要回敬你一份,才算得上礼尚往来,不是么?” 她话音刚落,龙虎就带着几个黑衣男子走了进来,不等白恩秀反应过来,就将她从床上拽了下来,白恩秀刚想大叫,龙虎大掌一挥,在她脖颈上用力一拍,白恩秀哼都没哼一声,便昏死过去。 她是被一盆冰水给浇醒的。悠悠地睁开眼睛,迷迷蒙蒙地看见西鸢萝坐在她面前,旁边站着好几个黑衣男子,其中一个就是下午拿她当垃圾一样扔的黑道大哥。她吓得想要尖叫,却发现嘴巴被胶带封住了,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呜声节,就连她的手脚也被捆缚住了,狼狈地躺在地上。她害怕极了,用力地挣扎起来。 这个时候,只见一个黑衣男子又端了一盆冰水过来,她以为又是要浇她,立时缩了脖子吓得不敢动弹,然而那个黑衣男子手中的冰水却是对着她身旁泼去,她转头一看,这才发现原来俞静娴也被他们给绑来了。醒来之后,她也跟她一样躺在那里呜呜地叫,徒劳的挣扎,看着西鸢萝眸中射出无比仇恨怨愤的目光。而西鸢萝,却是坐在那里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她们挣扎害怕的样子,嘴角甚至含着快意的笑容。 两个黑子男子走过来,拉起她们两个,用力按住,直接让她们跪在了西鸢萝的面前。 直到此时,白恩秀才看清,原来她们在一节货车车厢内,车子正缓缓地移动着,不知驶向哪里。铁皮箱子似的车厢内沉闷而压抑,让人喘不过气来。 西鸢萝朝黑衣男子扬了扬下巴,黑衣男子点了一下头,猛得一下撕掉了两人嘴上的胶带。一下子嘴巴周围白嫩的皮肤就像生生被撕开了一般,疼得人呲牙咧嘴。 “西鸢萝,你这个贱人,想要干什么?”俞静娴不顾疼痛,第一件事就是辱骂西鸢萝。 不待西鸢萝有任何反应,摁着俞静娴的黑衣男子扬手啪啪给了她两巴掌,打得她晕头转向。 白恩秀一见形势不对,立刻求饶,“鸢萝,鸢萝,我错了,求求你放了我吧。” 西鸢萝面目表情得走到二人面前,蹲下身自,目光在她二人之间来回巡视了一番,冷幽幽地道:“我原本不想这么对你们的。” 听到这句话,白恩秀的眼中燃起一抹希望的亮光。然后西鸢萝接下去的话很快将它浇灭。 “白恩秀,俞静娴,只要你们安守本分,我不会对你们怎么样。可是你们偏偏自不量力想要跟我斗,还设计陷害我?你们当真以为我没有手段对付你们吗?哼。”她冷笑了一声,站起身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们:“今天我要让你们知道,什么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第113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注毒?弓虽女干? “不……”白恩秀厉声尖叫起来。 “鸢萝,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这样,我知道错了。”此时的白恩秀全无往日蛮横狂傲的模样,只有不停求饶的份。 然而她旁边的俞静娴却于她截然不同,她愤愤地看着西鸢萝,恶毒咒骂,“小贱人,你不得好死。”换来的结果,仍然是黑衣男子啪啪两巴掌,直打得她嘴角流血,再也骂不出脏话来。 她那个样子,让西鸢萝看了觉着好笑,忍不住走过去,凑近她说道:“大嫂,你说,过了今天,我大哥还会不会要你?” 俞静娴没有回答,却想用头去撞她,被眼明手快的黑衣男子拽着头发拉住,来个头朝天。 西鸢萝懒得再跟她们废话,对龙虎说:“动手吧。” 龙虎点点头,朝身后的黑衣男子打了个手势。 两个黑衣男子领命上前,手中都拿着一根针管,昏暗的灯光下,里面浅黄色的液体隐隐可见。 俞静娴和白恩秀俩人身子被人按住,毫无抵抗之力,只能瞠大双眸眼睁睁看着黑衣男子朝她们走过来。 黑衣男子捋起她们的袖子,在她们的惊叫声中,快速地将毒品注入她们体内。 当针筒压到最底的时候,西鸢萝的嘴角终于绽放出一抹邪魅冷冽的笑容。 任务完成,几个黑衣给她们松了绑,彻底地放开了她们。 但此时俞静娴和白恩秀已经连一丝力气都没有了,颓然地跌坐在地上起不来,只能静静地等待着毒性的发作。 车子忽然停了下来,先前那几个黑衣男子再度架起二人往外面拖。拖下车厢后,直接扔在地上。 俞静娴和白恩秀惊慌失措地看了看四周,发现周围一片昏暗,空旷的街道上寂静无人,只有不远处一座富丽堂皇的夜总会灯光辉煌,乐声震天。 一见那里,两人脸色霎时惊变。 唯爱夜总会?那个臭名昭著地方?里面尽是些三教九流的人物出没,什么坏事都干,说是夜总会,其实就是专干那些违法反击见不得人的勾当的地方。平常一般女孩子晚上都不敢经过这里,就是害怕被里面喝完出来的流氓拉进去给玷污了。 原来西鸢萝真的不是吓她们的,她竟然真的要找人玷污她们。 “鸢萝,不要,我求你,饶了我吧。” 白恩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肮脏污秽的脸上哪里还有往昔美艳漂亮的影子。 西鸢萝一步步走到二人跟前,冷笑着道:“那天你们害我的时候,可曾想过我饶我一回?” 白恩秀无言以对,只是不停地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 白恩秀毫无新意的跪地求饶让她感觉有些无趣,继而转头去看俞静娴,她倒是有些不同,不哭不闹也不求饶,只是一脸狰狞地看着自己。如果将她的眼神可以转化为利箭,那么恐怕西鸢萝此刻早已是万箭穿心。看得出来,这个女人比白恩秀更恨她。 不过恨不恨什么的,她无所谓。反正她已经是那案板上的鱼肉,被宰定了。 她朝她轻蔑地一笑,缓缓地转过身去。 她转身之后,几名黑衣男子再度登场,依旧无情地将两人架起,往夜总会大门的方向拖去。 寂静的夜里悄然无声,两个女人被拖行着,大喊救命,可是唯爱夜总会的地点太过隐蔽,附近根本无人居住,也嫌少有人经过,这也是为什么这里犯罪现象频发的原因。 所以,就算两人扯破了喉咙,也没人能够来救她们。等待她们的,似乎只能是悲惨的命运。 “住手” 忽然一个男人从黑暗中狂奔而来,声音中透着浓浓地急切跟焦虑。 “文晖” 俞静娴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大叫起来,白恩秀也跟着叫:“大哥,快救救我们。” 西鸢萝背着身子,勾了一下嘴角。西文晖!他终于来了。 西文晖快速冲到俞静娴跟前,推开架着她的两个黑衣男子,焦急地问:“静娴,你没事吧。” “我,我……”俞静娴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啪嗒啪嗒掉着眼泪,西文晖看得心都碎了。 “大哥,你来的还真及时啊。”西鸢萝站在暗影处,不无讥讽地对西文晖说道。 西文晖转过身将俞静娴护在身后,看着黑暗中那个纤细而熟悉的身影,心中有些紧张,“鸢萝,你不是已经答应我,要放过静娴的么?” 西鸢萝缓缓地从暗影中走出来,站在昏黄的灯光下,定定地看着他,清丽的脸庞此时显得异常冷峻,幽幽地道:“我只是答应你把她从牢里面放出来,可没说会放过她。” 她说得轻描淡写而又理所当然,西文晖丝毫没有反驳之力,只能又是老调重弹,对着西鸢萝苦苦哀求。 “鸢萝,求求你,放过静娴吧。” 对于西文晖的做法,她根本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什么话都不说。然无声胜有声,她的态度十分明确,是铁了心不肯放过俞静娴的。 西文晖见此情形,心内焦急,无奈之下,把心一横,再一次噗通一声跪倒在西鸢萝的面前。 “鸢萝,我知道是静娴对不起你,我代她向你磕头赔罪。求求你看在我们兄妹的情分上,今天就绕了她这一回。”说完,额头重重地朝地上磕去,咚咚作响。 西文晖一下一下不停地磕着,很快额头便流出血。到底是打小疼她的大哥,西鸢萝终于也忍不下去,走上去一把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再磕下去。 “大哥,值得吗?就为了一个不爱你的女人,你这样牺牲自己,值得吗?” 西文晖仰头看着她,额头的鲜血顺着鼻翼往下淌着,样子有些许恐怖,眼神十分地坚定: “我从来没有想过值不值得,我只知道,我不忍看见静娴受一点伤害。她所有的痛苦,我都心甘情愿代她去承受。” 不得不说,俞静娴是幸运的,在她身边有一个男人这样心甘情愿死心塌地无怨无悔的爱着她,为她付出一切。只是可惜,她从来都不懂得珍惜。如果她懂得珍惜,那么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她的执拗害了她自己,也害了西鸢萝。 西鸢萝冷笑了一下,笑容中略有些讥讽,亦有些无奈。 “好,那今天我就让你看看你心甘情愿为她付出一切的女人,她是怎么对你的。”说完,她朝龙虎示意了一下,龙虎从腰间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使得三人俱都吓了一跳。 龙虎拿着匕首朝俞静娴走去,俞静娴吓得哇哇大叫,“你要干什么?文晖,文晖救我。” 西文晖本能的想要站起来,却西鸢萝一把按住,龙虎也并没有对俞静娴怎么样,只是将匕首塞进了她的手里。 俞静娴拿着匕首的手不停地抖,却又不敢扔了它,因为那个黑道大哥就在她边上站着,牢牢地盯着她呢。 西鸢萝满意地笑了笑,松开按在西文晖肩膀上的手,“看在你是我大哥的份上,我今天就给她一个机会。” 昏黄的灯光下,西鸢萝脸上的笑容显得很是邪魅。 “今天,你们两个只能有一个可以活着回去,俞静娴,如果你肯杀了西文晖,那我就放了你,并且我们的恩怨一笔勾销,我保证,从今往后再不会提及此事。” 此刻的西鸢萝,仿佛是来自地狱审判者,有着超乎常人的能力,可以将一切都玩弄于鼓掌之上。 西文晖和俞静娴同时一惊,不敢置信西鸢萝居然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要知道西文晖可是她的亲大哥啊! 龙虎并没有给他们太多的时间考虑,直接将俞静娴拖到了西文晖的面前,让她赶快做决定。 俞静娴手中紧紧握着匕首,一颗心怦怦跳得厉害,眼中却闪烁着希望的神采,可就算她不爱西文晖,她也不敢杀人啊。 “我的耐心有限,如果你再不动手,我就当你弃权。” 西鸢萝的话仿佛催化剂一般,令她快速做出了决定,可她又有些不确定,“你说的是真的?” 西鸢萝并没有回答她,神情慵懒,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样子。而西文晖则是紧紧地闭上了双眸,仿佛一个欣然受死的勇士,壮烈无比而又毅然决然。 可是,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那剧烈颤动的心此时无比复杂。他心甘情愿为她而死,可是,静娴真的会为了自己活命而动手杀害自己么?这么多年的倾心付出,自己在她的心里究竟有没有一丝一毫的地位? 他紧紧闭着双眸,等待着命运最后的审判。 俞静娴看着西文晖,心中闪过一丝愧疚,可最终还是求生的自私*战胜了这份微弱的愧疚。她狠了狠心,闭上眼睛大叫一声,手中紧握的匕首狠狠地刺向西文晖。 西文晖的心立时沉了下去,然而匕首并没有刺进他的心脏,而是被龙虎给一脚踢飞了,叮的一声落在地上。当他睁开眼睛之时,俞静娴整个人也已经狼狈的跌到在地。 这一切其实在他的预料之中。他一早就猜到鸢萝这么做,只是为了要试探俞静娴。他根本就不相信鸢萝会真的要杀了他。他也知道俞静娴多半会为了自己求生而选择杀他。可知道归知道,当真相血淋淋地呈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心还是忍不住的一阵阵抽痛,都快使他晕厥了。 “大哥,现在你看到了?这就是你心甘情愿为她付出一切的女人。” 西鸢萝淡淡地说着。西文晖忽然间有些恨她,恨她无情的戳破了自己的梦。可是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心脏剧烈的疼痛,使得他整个身子都麻木了。 西鸢萝对着龙虎扬了扬头,龙虎会意,命令黑衣男子们将俞静娴和白恩秀拖出去。 俞静娴再度大叫起来:“文晖,文晖救我。” 可是西文晖静静地跪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在两人被拖出路口,扔在夜总会门口的时候,西鸢萝抛下最后一句话:“我很公平的,那天我被人所救,所以如果今天你们能找到人来救你们,我也不会阻拦。一切,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说完,带着龙虎等人扬长而去。 西鸢萝刚走,就见夜总会里走出来一群醉醺醺地男人,有8、9人之多,一看见有两个女人躺在半路上,立刻淫笑着朝她们走来。 俞静娴和白恩秀本能的站起来想要跑,可是折腾了半天,早已没有任何力气,跑了才没几步,就被他们追上。一群酒鬼拉着她们上下其手,硬扯着她们往旁边黑暗的野草丛里钻。 俩人不停地哀嚎着叫救命,可是附近空无人烟,哪里会有人来救她们。 挣扎中,俞静娴远远地看见西文晖依旧一动不动地跪在原地,当下扯开嗓子大喊起来,“文晖救我,文晖救我……” 白恩秀也跟着大喊,两人凄厉的叫喊声惊起了草丛中的麻雀,一大群扑棱着翅膀,呼啦啦一下向四周飞散而去,在寂静的暗夜里,显得凄厉而又诡异。 忽然间,叫喊人戛然而止。原来是两人被捂住了嘴巴,眼看就要被拖进草丛里去了。 最后关头,西文晖扭过脖子看向她们,整个人仿佛突然间从呆滞中清醒过来,猛地站起身,朝那边狂奔而去。不管怎么样,他到底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受到伤害。 见西文晖冲过来,俞静娴和白恩秀同时燃起一抹希望。只可惜,西文晖原本就是个文弱书生,对方又有8、9个人,哪里会是对手。他连俞静娴的衣角都还抓到,就被几个醉汉按到在地一阵拳打脚踢。就这样,他最后还是眼睁睁看着俞静娴被人拖入了草丛里。 ☆、第114章 第二天清早,天刚蒙蒙亮,西鸢萝就被一阵杂乱的吵闹声惊醒。睁开眼睛,正懊恼着外面为什么那么吵,门口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伴随着冉再青小声地叫着她的名字。仿佛因为什么事情刻意压低了声音。 难道出了什么事儿? 西鸢萝起身打开门,冉再青穿戴整齐地站在她门口,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复杂,似是焦虑,又似乎有些惊疑。 “出什么事儿了?”西鸢萝问。 冉再青闪烁着眼神没有明说,只是说:“你下去看看吧,老爷在下面等你。” 西崇明?他一大清早找自己干嘛?对于他的事情西鸢萝自然是无所谓,但为了不使冉再青为难,也就答应了。然后转身慢吞吞地去穿衣服,弄了老半天才慢悠悠得跟着冉再青下楼。 刚走到楼下,就看见白恩秀披头散发缩在沙发上,浑身脏兮兮地,狼狈不堪。下半身红红一片,竟然全是血。 眼前的情形让西鸢萝有一瞬间的错愕。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西崇明就冲了上来,给了她一个嘴巴子,口中嚷着:“你干的好事。” 这时龙虎从楼上飞冲下来,在距离西鸢萝还有5、6步阶梯的时候,直接一个纵身飞跃到她面前,一把将西崇明推出去老远。不过他运气好,刚好跌坐在了沙发上,不至于倒在地上那般狼狈。 他站起身来火冒三丈,指着西鸢萝大骂:“反了反了,你居然还敢跟我动手。” 龙虎怒气冲冲地还欲上前去收拾西崇明,被西鸢萝一把拽住,她看了看白恩秀,将疑惑地目光投向龙虎。 “西鸢萝,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狠,你——你——竟然找人弓虽女干自己的亲姐姐,你还是不是人啊。” 面对西崇明声色厉荏的指控,西鸢萝根本不以为意,冷冷地道:“如果不是我运气好,有这样下场的人,就是我。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你——你——”西崇明指着西鸢萝半天说不出一句囫囵话。这个时候冉再青跑过来说:“老爷,秦医生过来了。” 西鸢萝淡淡一笑,对着西崇明道:“你还是快去看看你的宝贝女儿吧。” 西崇明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背过去,指着西鸢萝的手哆嗦了半天,最后撂下一句,“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歹毒的女儿来。”然后甩手朝白恩秀那边奔去。 西鸢萝冷着脸转身上楼,龙虎也跟着上去,并且走进了她的房间。西鸢萝坐到沙发上,低头沉默了片刻,抬头问他:“不是说好了只是吓吓她们的吗?怎么会……?” 龙虎站在那里,刚毅的脸上仿佛凝结了一层寒霜,低沉的声音冷冷地道:“她们应该受到惩罚。” “你放心,我的人做的很干净,绝对不会影响到你。”龙虎见西鸢萝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又说道。 西鸢萝拧眉沉思了片刻,抬起头,脸上的表情淡淡地,有些冷漠地吩咐:“你出去吧。” 龙虎身子一僵,但并没有说什么,依言转身出去了。 西鸢萝看着他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她不同情俞静娴和白恩秀,只是,她不喜欢他的自作主张。那样有很多事情她会犹豫要不要交给他去做。 秦医生很快宣布了检查结果,白恩秀这辈子都将不能生育。对于女人来说,这无疑是最沉重的打击。 白恩秀还不知道这个消息,但就算知道了,暂时恐怕也没有多余的心力来消化这个噩耗。此时的她,就像一只惊弓之鸟,坐在床上缩成一团,只要听见西鸢萝的声音,就整个人往被窝里躲,谁也拉不出来。看见龙虎,更是极其夸张的惊声尖叫。 她知道,白恩秀这一辈子,都将生活在痛苦的阴影里不能自拔。虽然并不是她的本意,但她有这样的结局,心底里还是抑制不住地涌出了一阵快慰之感。这一回,前世今生,真的什么仇都报了。 其实她只是让龙虎去吓她们,最后关头,安排了人救她们。只不过,龙虎最终没有按照她吩咐的去做。他的确安排了人救了她们两个,只不过,那些救她们的人,正是真正要害她们的人。 每个人心底都有黑暗的一面,在遭受那样的陷害和屈辱之后,她是真的想要对她们下手,恨不得将她们千刀万剐,但最终良知还是压制住了邪恶,她选择了压抑自己的愤怒。但现在,龙虎帮她出手了,狠狠地帮她出了一口恶气,而且还让她可以心安理得不用背负任何心灵上的枷锁。 俞静娴是个烈性女子,在被侮辱的时候就差点咬舌自尽,可惜被人用臭袜子堵住了舌头。就那样,在一处肮脏不堪的小仓库里,她被一群男人给玷污了。最后浑浑噩噩都不知道怎么回的家,过了好几天人才清醒过来,清醒之后,用一根绳子,将自己吊死在了楼梯上。 见到她尸体的那一刻,西文晖几乎不曾疯掉。 俞静娴的死讯传开,京城上流圈一下子炸开了锅。俞静娴和白恩秀被一群流氓玷污的事就跟长了翅膀一般,飞速传开。 舆论都会偏向弱者,原本西鸢萝是受害者,大家都同情她,可是她后来的报复手段,却实在太过残忍,生生将人给逼死了,如此一来,大家都将矛头都指向她。 俞静娴的母亲白墨兰原本就不是什么善茬,现在女儿被人给逼死了,更是大闹特闹,反正人都死了,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不脸面的,直接上公安局状告西鸢萝,说她联合黑社会,强制给她女儿注射毒品,还找人弓虽女干她。 公安局立案之后,法医检验尸体,却并没有在她体内检测到任何毒品,至于弓虽女干一事,结果显示,她的体内除了西文晖的精子之外,并没有其他男人的…… 这个结果跟传言中的事实真相相差太远,简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至于白恩秀那边,西家根本不承认此事,说这几天白恩秀身体不好,一直在家养病,根本没有什么弓虽女干之事,还说如果有人再继续造谣,将用法律手段维权。 西鸢萝本来就只是想吓唬吓唬她们二人,所谓的毒品注射自然也是假的,而龙虎安排玷污俞静娴她们的人,一个个敬业非常,全部都是戴套作业,又过了好几天,能查出来痕迹才怪呢。 一时间,几乎所有的人都相信了,这不过又是一出白墨兰设计好的想要陷害西鸢萝的戏罢了,亏得众人还入戏如此之深。 但有两个人知道,事情肯定不会那么简单。这两个人就是此次事件中俞静娴的帮凶,分别是财政部长许国伟的女儿许佳佳,和副总理吴立东的孙女吴宝宝。这两个人从小和俞静娴一起长大,感情极其要好,虽然俞家后来败了,但这并没有影响三人的感情,对于齐怀渊抛弃俞静娴一事,她们亦为她不平,加之俞静娴经常在二人面前数落西鸢萝的不是,说她如何欺辱于她,于是二人对西鸢萝极其反感。 再说这两人平日里仗着家世,性子极为嚣张跋扈,但凡上流名媛贵妇聚会,都喜被人巴结奉承,总当自己是那众星拱月的公主。可是每每只要西鸢萝一出现,她身上的光芒中是轻而易举地将她们掩盖,所有人都说,她才是真正天之骄女。可在她们看来,她根本就是一介商户之女,连和她们站在一起都不配。 那吴宝宝更是对西鸢萝恨之入骨,前几年在一次聚会上,她对连彦博一见钟情,由此展开猛烈攻势,连彦博对她也挺好感,两人约过几次会。可有一次,吴宝宝在背后数落了几句西鸢萝的不是,不知为什么,就传到了连彦博的耳里,从此,他就对自己爱搭不理,使得她被人笑话了好一阵子。 所以这一次俞静娴跟她们抱怨说西鸢萝当着齐怀渊的面羞辱于她,想要教训教训她,让她跟齐怀渊结不成婚,两人当下一口答应,当夜就制定了一整套方案。先是俞静娴假意投诚,博取西鸢萝的信任,然后偷偷弄坏她的婚纱将其骗到酒店,注射毒品,还找人弓虽女干她,许佳佳就利用自己媒体界的男朋友,找了一大帮记者过去,准备拍摄西鸢萝被人弓虽女干的画面,然后大肆宣传,不但要破坏她的婚礼,还要毁她名誉,让她一辈子都抬不起头做人。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们谋划的再好,却不想中途杀出一个陈格非,将人救了出去。那西鸢萝可不是一般人,此番一击不中,让她逃脱,那接下去吃苦头的可是她们了,俞静娴和白恩秀是活生生的例子。 许佳佳和吴宝宝慌了。 “怎么办?俞静娴死了,西鸢萝接下去是不是要报复我们了?”许佳佳关上房门急切地小声跟吴宝宝说,看她的样子,都快要哭了。 吴宝宝脸色也有些凝重,但她显然要比许佳佳更镇定一些。 “别慌。我们在暗处,西鸢萝未必能查到我们。再说了,我们跟俞静娴不一样,俞家败了,没人给她撑腰,西鸢萝要对付她自然容易。可我们背后还有我们的家族呢,就算查到了,量她也不敢对她们怎么样。” “可是……”许佳佳还是不放心,就算背后有家族撑腰,可是这事,她也不敢跟家里人说啊,再说了,她们有家族撑腰,可西鸢萝背后还有连家跟齐家呢。 “别可是了。”吴宝宝恨铁不成钢,气急败坏地警告她,“你记住了,这件事情跟我们没有一点关系,知道了吗?” 许佳佳眼睛里蓄满了泪,还想说什么,但在吴宝宝吃人似的目光中生生咽了下去。 看她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吴宝宝叹了口气,说道:“俞静娴死了,听说白恩秀也疯了,西鸢萝的这口气也该出了。” 许佳佳嗫嚅着双唇,小心翼翼地问:“那,那大公子那边……” 这才是最令人担心的,这次的事,虽然针对西鸢萝,可齐怀渊也是当事人,同样被伤到。他会善罢甘休么?要知道,他可比西鸢萝难对付多了。 “他?”谁承想吴宝宝却是淡淡一笑,“你放心吧,他现在根本没有闲工夫管我们。” “怎么说?”许佳佳好奇地问。 “他正忙着跟家里对抗呢,齐夫人要他解除婚约,他不肯,母子俩正闹得不可开交。”吴宝宝嘴角上扬,颇为得意的样子。据她所知,当年齐怀渊和西鸢萝的婚约根本就是权宜之计,齐夫人早就有了解除婚约的意思,只是齐怀渊不肯,齐家也不想真的得罪了连家,没有什么好的理由,不好先开口而已。所以这一次,她也算是帮了齐夫人的忙了,根本不需要担心事后被齐家报复的事情。而且吴家跟许家本来就是齐家一派的,齐家更不可能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棋子而对付她们两大家族。 许佳佳这才放下心来,捂着胸口大大地松了口气。 只是,现在她们还不知道,她们高兴的太早了。 ☆、第115章 齐怀渊再一次来到西家,不过这一次并不是为了要见西鸢萝。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还带了一整队训练有素的特种兵。一进门,二话不说,将龙虎手下一干人等全部都抓了起来,就连冉再青也被人看住,不让她去通知西鸢萝。如此大阵仗,吓的所有佣人都不敢靠近客厅一步。 对方来势汹汹,一帮兄弟都被人给制住,龙虎就是再能打,也不可能是训练有素的特种兵的对手,更何况,对方还人多势众。 “大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龙虎站在那里,面色冷凝,倒也镇定。 “什么意思?”齐怀渊冷冷一笑,问:“那天晚上,唯爱夜总会的事,是你做的吧?” 他早就派人调查过了,俞静娴和白恩秀当时被一群醉汉拖走,可后来却被另外几个流氓给救了,救人之后,却又加以侮辱。做事干净利落,不留一丝痕迹,很明显不是偶然事件。如果是鸢萝,根本不需要多此一举。如果他猜的没错,鸢萝的本意只是想吓唬吓唬她们,关键时刻安排了人救她们。只是龙虎最后并没有按照她的吩咐行事。 “是又怎么样?”龙虎的眼中闪过一抹轻嘲,“大公子今天来,难道是要为前任未婚妻报仇?” 齐怀渊并不理会他的嘲弄,上前一步恼怒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不是在帮鸢萝,而是在害她。” 他让她的手间接沾染了血腥,如果被人知道,她这一辈子都抹不掉这个阴影。 龙虎却是冷哼一声,并不以为然,“我是在用自己的方法保护鸢萝。” “保护?”齐怀渊气恼,“你所谓的保护就是将她推上风口浪尖,令她被人议论,被人唾骂?” 虽然法医的鉴定结果撇清了西鸢萝,但人言可畏,私底下还是有很多人怀疑是不是西家或者齐家,也有可能是连家动了什么手脚。要不然怎么会那么凑巧,俞静娴和白恩秀刚陷害完西鸢萝,回头没几天两人就出事了,让人不觉得跟西鸢萝无关都不行。 龙虎一时哑口无言。齐怀渊说的没错,这件事情后来的发展方向确实对鸢萝不利,而他根本无力左右这样的局面。 “还是,你当真以为,你的所作所为可以瞒过所有人?”齐怀渊冷冷地看着他,有些轻蔑地道。 龙虎自认为做事干净利索,没有留下丝毫痕迹,但至少他没有瞒过齐怀渊。也就是说,他的计划存在瑕疵,既然齐怀渊能够发现,那么其他人也一样可以。而此事一旦被别人发现,继而传扬出去的话,那么西鸢萝一辈子都将背负残害人命的罪名。就算龙虎肯站出来承认一切,但他是她的保镖,这一抹脏污,她是怎么都洗不掉的。 这样的事,光想想,龙虎都是冷汗直冒。他这才觉得,自己确实是太过冲动了。不过好在发现的人是齐怀渊,他总不至于会陷鸢萝于不义。想到此,他这才眉头一松,轻轻吁了口气。 齐怀渊自然不会害鸢萝,非但不会,还想尽办法保护她。要不然,也不会在知道事情之后,第一时间给龙虎擦了屁股,擦得干干净净,真真正正的不留一丝痕迹。上次俞静娴的事,是一个意外,但他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意外出现第二次。 “我钦佩你的胆气,但是,像你这样的人,我绝对不能让你留在鸢萝身边。” 龙虎胆气过人,要是在军营里,肯定会是一员猛将,只可惜此人误入歧途,行事作风随心而为,丝毫不顾及后果,勇气可嘉而谋略不足。这样的人留在鸢萝身边,实在太过危险。 听了齐怀渊的话,龙虎却是冷冷一笑,道:“能不能留在鸢萝身边,不是大公子说了算的。”说完,他瞥了一眼齐怀渊,不屑地加了一句:“她现在,已经不相信你了。” 这话说的着实戳人心窝,齐怀渊的胸膛像是挨了一记闷拳,钝钝地疼。面上不由得蕴了三分怒气,“我要拿你,罪名多的是。”说罢,拿起手边案几上一沓厚厚地资料,对着龙虎扬了扬。 龙虎是黑社会,要抓他,名目还嫌不够多? 看着那一沓厚厚地资料,龙虎眉头一蹙,望向齐怀渊的目光变得冷冽而又充满杀气。 哪怕他的目光真能杀人,齐怀渊也是不怕的。 只见他淡然自若地搁了资料,什么都没说,身后两名士兵就心领神会,朝着龙虎冲了上去,龙虎后退一步,展开身形就与二人对打起来,奈何双拳难敌四腿,对方又是身怀绝技的高手,没一会龙虎便败下阵来,生生被二人擒住,却犹不甘心的奋力挣扎着。 望着徒劳挣扎的龙虎,齐怀渊的眸光平静如水,没有任何成就感,仿佛抓他就跟抓了一只蚱蜢没什么区别。 “带走” 站起身子,齐怀渊扬声一喝,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帝王般威严肃穆的气势。 一群训练有素士兵押着龙虎等人朝门口走去,齐怀渊跟在后面,刚走到门口的时候,一个清泠泠地声音突然在他背后响起。 “大公子好大的威风。” 齐怀渊背影一僵,转过身去,只见西鸢萝正施施然从楼上下来,面上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冷漠,看着他的眼神不但有嘲弄和鄙夷,分明还蕴含着无尽的怨怒。 齐怀渊方才凌厉的气势一下子蔫了。 “鸢萝,你怎么下来了?” 西鸢萝走下楼,嘴角一弯,冷冷地道:“大公子这么大阵仗到我家里抓人,我难道不该下来?” 齐怀渊眉头紧蹙,朝着冉再青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后者立刻心虚害怕地低下了头。齐怀渊瞬间了然,必定是她用了什么方法通知了鸢萝。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下倒是难办了。鸢萝势必是要保龙虎的,依两人目前的关系,他自然不敢逆着她,但眼下的情形,他又确实不能留龙虎在她身边。这可如何是好?一向杀伐决断的他,此时却瞻前顾后,踯躅不定起来。 “鸢萝,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齐怀渊颇为无奈。他知道龙虎还在查俞静娴背后的两个帮凶,可是那些人岂是他能够对付的了的?怕只怕,到时候害了他自己不说,还连累鸢萝。 谁知她的这句话非但没有使得西鸢萝谅解,反而怒气更炽。 “把你那些骗人的鬼话统统收起来,我再也不会相信你所说的任何一句话。” 说完,她走到方才齐怀渊所坐位置的案几旁,拿起那一沓厚厚地资料,说道:“齐怀渊,我告诉你,龙虎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我授意的,你要抓,就先抓我……” “鸢萝”齐怀渊大声喝止住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竟然敢说一个黑社会头子所做的事情都是她授意的?她简直疯了。 “我知道”西鸢萝神色凛冽,态度十二万分的坚定,“你今天,要么放了龙虎,要么就连我一起抓。” 西鸢萝毅然决然的态度,令齐怀渊不得不有所忌惮。看这情形,今天龙虎他是铁定带不走了。闭上眼睛默叹一声,也罢!谁让自己骗她在先,没保护好她在后呢。与其加深两人之间的裂痕,还不如索性依了她。 “好,我可以放了龙虎。但其他人,我必须带走。” 西鸢萝张嘴还欲说什么,却被齐怀渊率先截断,“这已是我最大的让步。” 西鸢萝闭上嘴巴,愤愤地撇开脸,不再看他。 两名士兵听见齐怀渊的话,松开龙虎。龙虎扭了扭肩膀,冷冷地盯着齐怀渊。 齐怀渊踱步上前,走到龙虎身边停住,以一种冷硬地只有两个人能够听见的音量说道:“我不会放过陷害鸢萝的人。想要你的兄弟活命,就别乱来。”说罢,他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 门外陈格非正急冲冲地跑过来,一看见齐怀渊立刻就扯开嗓子大喊大叫起来:“齐怀渊,你抓了龙虎没有?我告诉你,你要抓了他,我跟你没完。” 齐怀渊哪还有心思应付她,理也不理,径自从她身边越了过去,一脸的铁青。 陈格非也不管他,站在边上焦急地看着一个个被押过去的人,直到人都走完了也没看见龙虎,这才松了口气。但还是不放心,又跑进屋里去看,只见龙虎好端端地站在西鸢萝边上,这才彻底安下心来。 “龙虎”陈格非叫他的口气颇为熟稔,走到他面前,关切地问:“你没事吧?齐怀渊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但龙虎只是冷淡地回应了两个字,“没事”。 西鸢萝轻啜了口茶,疑惑地望向二人:“你们认识?” 在她的印象中,陈格非跟龙虎应该没有交集才是。 龙虎绷着脸不做回答。陈格非走到西鸢萝面前坐下,说:“在北阳的时候,龙虎他救过我。” 陈格非个性爽朗,言谈举止向来都是大大咧咧地,但此时,却面带了几分羞涩,似是少女含春。西鸢萝一看便知其中缘由,不过这是别人的事,她不想多问,更何况现在也没那个心情。 “陈小姐,上次的事,我还没有好好谢你呢。” 让佣人给陈格非上了顶级的雨前龙井,西鸢萝真诚地向她道谢。 陈格非此时的心思全在龙虎身上,加上那天的事她压根也没放在心上,此时听西鸢萝道起,便毫不在意地说:“没事,不过举手之劳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 西鸢萝微微一笑,面露感激:“对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但于我却是救命的大恩。” 陈格非手一挥,说道:“什么大恩不大恩的,我本来就看那个俞静娴不顺眼,老早就想对付她了……”话说到一半,她突然顿住,用手摸了摸脖子,低声道:“不过现在人都已经不在,我也不应该再说她了。” 西鸢萝淡淡一笑,颇有些疲惫的样子,说:“大恩不言谢。你的恩情我铭记于心,将来若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办到的,决不会推辞。” “都说了不用谢了。” 陈格非喝了口茶闷闷地道。她为人性子直爽,跟西鸢萝的温婉内敛相比,委实不在一个世界。虽然西鸢萝诚意十足,句句肺腑,但奈何两人关系本就生疏,也没什么共同话题,场面难免有些清冷僵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西鸢萝实在撑不住了,就说:“实在对不起,我身子不舒服,想先上去休息。陈小姐不介意的话,让龙虎陪你去前面庭院走走,可好?” 陈格非闻言顿时双眼放光,兴奋地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不介意,当然不介意。” 西鸢萝不由得笑了,她早就看出,陈格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龙虎脸上粗犷的线条几乎扭到了一起,显然是很不乐意,但最后还是点头答应,领着陈格非出去了。 ¥¥¥¥¥¥¥¥¥ 许佳佳和吴宝宝很快就尝到了担惊受怕的滋味。 连日来,许家和吴家接连不顺,先是在几次会议中,许国伟和吴立东都被挑刺,点评批评,丢了老脸,再是两家人手底下好些个官员莫名其妙被以各种名目罢官,有的甚至莫名其妙就消失不见,一时间两家的底下人心惶惶。如果这些还不足以动摇浸淫官场多年两大家族感的根本,那么两下去的两件事,可是彻底让他们乱了阵脚。 先是吴宝宝的父亲,原本任职某省省委书记,即将调任京城,但一夕之间,却被停职调查。 再是许佳佳的父亲许国伟,任财政部长,风光无限,可突然有人举报他贪污纳贿多达几千万美元,证据确凿,当场被捕。 好在两大家族中的中坚人物吴立东还屹立不倒,只不过他已年过七旬,这一届大选过后,不论如何,他都是要下台的。 吴立东浸淫官场多年,嗅觉灵敏,这一连串的打击,他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有人在背后刻意打击他们,而能有这般魄力,这般雷霆手段的,除了齐家,别无他想。 事件发生之后,齐主席曾企图保过他们,但似乎又在忌惮什么,最后作罢。既然如此,那就只剩下一个齐怀渊了。能有这般手段,又让齐主席都投鼠忌器的,也就只有他了。只是他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他了? 为了家族,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好舍下老脸,登门拜访齐怀渊,跟一个年龄可以做他孙子的晚辈卑躬屈膝,小心翼翼地委婉询问,他们家到底哪里开罪太子爷您了? 齐怀渊全程黑脸,末了,给了他一句话:“吴老,您养了个好孙女。” 吴立东急冲冲赶回家,逮着平日里宝贝似的孙女逼问,到底做了什么事惹怒了大公子?让他这么对付自己家。 吴宝宝再也不敢欺瞒,老老实实将如何帮助俞静娴设计陷害西鸢萝导致两人婚礼取消的事情交代了个一清二楚。吴立东听完之后,身子一软,颓然倒地,口中喃喃了几句,“完了,完了……”然后双眼一闭,晕死过去。 几天之后,许家和吴家跟当年的俞家一样,一夜之间失势,从天堂跌落至凡尘,许佳佳和吴宝宝也从娇贵的官家千金,沦落为寻常百姓,要为将来生计担忧,惶惶度日。 而齐家,经齐怀渊这么一闹,无异于自断一臂,还令许多忠于齐家的人寒心担忧,就连齐氏夫妇,收拾起残局来也是颇为吃力。 经此一事,齐家愈发坚定了不让西鸢萝进门的想法,将解除婚约一事提上了日程。为了担心齐怀渊抗拒,夫妻两个商量之后,决定先将齐怀渊调去边疆,过个三年五载,等到时候回来,事情也就模糊着过去了。 谁知齐怀渊却不吃这套,竟公然违抗军令,放言在没有跟西鸢萝完成婚礼之前,绝不离开京城。 这一下,齐怀渊他老爸真的怒了。当即下令将他关押起来,同样放言,军令如山,他不服从也得服从,否则就算是押也会把他押到边疆去。 齐怀渊在军中势力虽大,可再大也盖不过他老爹去,但齐怀渊毕竟是齐家唯一的儿子,再怎么样,也不会真的以军法论处,所以一时间,父子两个,竟是相持不下。 这头齐家自乱阵脚,汪英伯那头却是笑翻了天,眼瞅着他们父子两个鹬蚌相争,他就可以渔翁得利了。离大选还有几个月,此时开始筹谋,尚有胜算,但自从白翠浓被西崇明关起来之后,他可以说是断了财路。思来想去,就想出了一个绝妙的毒计。 他找到西鹤明,告诉他自己有对付西崇明的法子。如今西固天病危,只要西崇明一倒台,西氏集团就成了他的囊中之物。只要他肯跟他合作,他就帮他拉西崇明下台。 西鹤明想要夺位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当下没有多想立刻就答应了。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个阴谋,就此诞生了。 ¥¥¥¥¥¥¥¥ 连着好些日子,西鸢萝都待在房中闷闷不乐,身子越发消瘦。文雅担心她,每天都过来陪她聊天解闷,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她一个人在说。 这一日,她借口公司产品在一家国际商城上架,硬拉着她过去看。西鸢萝拗不过她,只好跟着过去。 商城地处上京城最繁华地段,人潮汹涌,西鸢萝身处其中,只觉心烦气躁,正想离开,忽然听见人群中有个女人喊了一声:“鸢萝?” 西鸢萝本能地回过身,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个瘦瘦高高的中年女子,正一脸惊喜地看着她。 见西鸢萝转身看她,女人快步走上前,龙虎身形一晃,拦在了她跟前,女子有些畏惧地停住脚步,看着西鸢萝一脸惊喜,却又有些疑惑地问:“你,你真的是鸢萝么?” 西鸢萝有些狐疑,“你是?” 女人的脸长而尖,轮廓有些熟悉,像是隐约在哪儿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我是秦阿姨,你小时候在你家照顾你妈妈的护士。” 秦阿姨?秦雨薇? 西鸢萝恍然大悟,原来是她呀。心底暗暗有些吃惊。记忆中,秦雨薇虽不十分漂亮,却也是清丽可人的,但如今,她却是顶着一头干枯蓬松的棕黄色卷发,脸色蜡黄,形容憔悴,十分落魄的样子。 虽这样想着,但面上却没有露出丝毫,很有礼貌地叫了一声秦阿姨。 她这一声秦阿姨似乎是触动了秦雨薇的某根心弦,霎时间就泪盈于睫,她上前一步,握着西鸢萝的手不住的唏嘘感慨,“好孩子,都长这么大了。” 秦雨薇的手十分的粗糙,摩挲这西鸢萝的手背,令她感觉十分不舒服,不着痕迹的抽了出来,正盘算着如何告辞离开,她却在那里兀自喋喋不休了起来,西鸢萝只好含笑敷衍着。 寒暄了半天,秦雨薇感叹道:“鸢萝,你长得真像你妈妈。” 一说起母亲,西鸢萝心情更加低落,愈发不想再继续跟闲扯,正想开口跟她道别。秦雨薇却仿佛陷入了过去的回忆当中,恍恍惚惚地说了一句:“只可惜你妈妈命苦,年纪轻轻地,就被人给害了。” 西鸢萝脑袋轰得一下,仿佛炸过一道惊雷,惊愕地看着秦雨薇,“秦阿姨,你,你刚才说什么?” 秦雨薇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捂住嘴巴,惊慌失措起来,“我,我什么都没说,我什么都不知道。”说罢,转身就跑。 西鸢萝立刻让龙虎追上去,但商场里人实在太多了,秦雨薇一入人群,就仿佛水滴如海,饶是龙虎身手敏捷,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西鸢萝呆愣在原地,半天都回不过神来,激动地整个身子都在发颤,这个秦雨薇肯定知道当年的事。虽然她早就知道妈妈是被白翠浓和西崇明害死的,但她一直没有证据,但这个秦雨薇,她当年是妈妈的护士,她肯定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只要她肯站出来指证,那么西崇明和白翠浓必然要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龙虎,一定要找到她,一定要找到那个女人。” 西鸢萝望着女人消失的方向,近乎嘶吼着说道。她一定要找到那个女人,她一定要为妈妈报仇。 ☆、第116章 为了不引起西崇明的注意,西鸢萝只是叫龙虎暗中调查那个女人的下落。三天之后,终于在一间破旧的出租屋里找到了秦雨薇。当西鸢萝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正打好包袱准备出国。 见到西鸢萝,秦雨薇并没有多少意外,只是一脸的无可奈何。 “你找我也没用,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是么?”西鸢萝神色淡淡地,只是眼神却异常凌厉,“那秦阿姨那天在商场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她决定先礼后兵。她一定要从秦雨薇的身上得到线索,如果她不肯说,那就别怪她心狠,为了母亲,她什么都愿意做。 秦雨薇见西鸢萝来者不善,又带着个高大魁梧的保镖,面上露出畏惧的神色,瑟缩着往后退了两步,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起来,“鸢,鸢萝,你别为难秦阿姨,好么?” “我不想为难你。只是,你必须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 西鸢萝的声音幽幽地,似乎透着缕缕地凉气,让人听了不由得心里发憷。 “你想知道什么?” “我妈妈究竟是怎么死的?” “她,她不是心脏病发死的么?这个大家都知道呀。”秦雨薇说话的时候眼神极不自然地回避着西鸢萝,显然是在撒谎。 西鸢萝冷哼一声,紧盯着秦雨薇道:“如果我相信这个说法,你觉得我现在还会站在这里么?” 秦雨薇不再说话。 “当年你是我妈妈的护士,就应该知道,她的病其实并不严重,可为什么她一直缠绵病榻,几年都不见好转?最后……甚至死于非命”说道最后,西鸢萝难以掩抑心中的悲痛,话音哽咽。 秦雨薇的脸上也流出悲伤的神色,但就是一直咬着唇,低着头,不肯开口说话。 看样子,不用点手段,她是不肯说了。 “我知道,我妈妈的病之所以一直不见好转,是因为有人偷偷将她的药掉了包。你是她的护士,如果你不说出那个人是谁,我就将这一切都算在你的头上。” “不,不是我。”秦雨薇惊慌失措地道。 “不是你,那是谁?”西鸢萝步步紧逼。 秦雨薇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但最后还是咬了咬牙,再度紧闭了双唇。 西鸢萝也不着急,在这个破旧的出租房内踱了两步,慢悠悠地给她下了一剂猛药。 “我派人调查过你,知道你早些年已经定居国外,这次回来,是因为你母亲病逝,你回来奔丧。你离过婚,有个儿子,对吧?” 西鸢萝说话慢条斯理,看着秦雨薇的眸光透着诡异得笑意,令人不寒而栗。 秦雨薇霎时间面色苍白,连嘴唇都遏制不住地抖动起来,说话都显得很不利索,“不~求求你,不要弄我儿子。” 西鸢萝面上的笑容迅速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肃杀冷酷的面容。 “不想我对付你儿子,就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好,我说,我说。”秦雨薇终于开口,“是白翠浓,是白翠浓换了你妈妈的药。” 西鸢萝并不显得有多意外,因为她早就知道是白翠浓换的药,她之所以逼问秦雨薇,是想套出一些她所不知道的东西。 “还有呢?”她淡淡地道。 西鸢萝的平静让秦雨薇感有些奇怪,但紧接着,她便开始叙述起当年的往事。 “当年我受聘去你家做你妈妈的私人护理,你妈妈有心悸病,身子又弱,加上生你的时候伤了元气,所以一直缠绵病榻,但其实她的病并不是很严重,只要悉心调理,不出两年便可恢复。当时我很精心的照顾她,可是很奇怪,过了半年都不见你妈妈的病情有任何好转的迹象。我思来想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于是就多留了个心眼,最后,终于发现问题的关键所在。” 说到这里,秦雨薇停顿住,目光转向西鸢萝,发现她的神色依旧平静,那种感觉,就像是早就已经知道了一样,顿时心里没底,神色有些紧张起来。 西鸢萝示意她继续,秦雨薇定了定心神,接着说道:“我怀疑是不是药出现了问题,要不然怎么过了那么久都不见好?可是那些药每天都是我亲自送给你妈妈的,照理说应该没有问题。那么我就想,是不是那些药到我手上的时候就已经有问题了。” 她顿了顿,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原本,身为你妈妈的护士,应该是我去买药的,但当时你们家里有个佣人叫小何,她为人开朗活泼,跟我关系比较要好,她跟我说,她每天都要经过我买药的那家药房,可以顺便帮我,我当时根本没有多想就答应了。但当发现药有问题之后,我就开始留心她,有一次,我偷偷跟着她,发现她买药的时候,不但买了太太的药,还多买了几瓶维生素。当时我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我立刻冲上去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可小何却是一脸的茫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问她那几瓶维生素怎么回事?她说,那是白翠浓叫她给带的。我这时才想起,虽然是小何帮忙买药,可是每次药都经过了白翠浓的手再交到我手上。因为,白翠浓每次都掐准了小何到西家上工的时间,在那儿等着她,以拿自己的维生素为由,假装好人,说是帮小何将药转交给我,而她就利用这个时间,将太太的药掺了一半的维生素进去。就这样,你妈妈的病虽然没有恶化,却也一直不见好转。” 虽然西鸢萝早就知道是白翠浓换了妈妈的药,但此时听秦雨薇将来龙去脉细细道出,还是忍不住愤怒地攥紧了拳头。但细想想,却又发觉有些不对,遂又问道: “你说白翠浓将维生素掺进药里,难道我妈妈就吃不出来?” 秦雨薇叹了口气,说:“太太生平最怕吃药,每次药一入口,就急速地喝水吞咽,生怕药在嘴里多做停留,更不可能去辨别药的味道。白翠浓也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所以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换药。” 西鸢萝一下子红了眼眶,确实,妈妈最怕吃药,小时候她趴在她的床边看见过几次,每次一听要吃药,眉头就皱得跟什么似的。她小时候不懂,还觉得妈妈皱眉的样子很好看。没想到,这漂亮的皱眉习惯,竟然成了她的催命符。 “西崇明知道这事么?” 西鸢萝的言外之意是西崇明有没有参与此事。 秦雨薇摇摇头,“一开始老爷并不知道,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知道了,他为此大发雷霆,还动手打了白翠浓,差点将她赶出西家。” 秦雨薇看了看西鸢萝,小心翼翼地道:“其实,我们都知道白翠浓跟你爸爸的关系不一般,好几个晚上都有人看见她从老爷的房里出来,衣衫凌乱,见了人也不避讳,对下面那些佣人也是趾高气扬,一副以当家太太自居的模样。” 说到这里秦雨薇苦笑了下,又道:“不过后来她的确成了西家的当家太太。” 听了这话,西鸢萝不由得冷笑连连,极其嘲讽。要知道,现在的白翠浓,已经是落毛的凤凰,连野鸡都不如了。 “那个时候,我们私底下也会悄悄地议论,都认为,太太身体不好,白翠浓不过是钻了空子,男人嘛,哪有不爱偷腥的。只要太太身体好了,哪还有她蹦跶的地方?要知道,太太是那样高贵似神仙般的人物,哪是白翠浓这样的女人可以比的?” 西鸢萝不想听她说这些有的没的,直接问道:“后来呢?” “后来,我找了个借口,自己亲自过去买药。小何什么都不知道,还是照旧给白翠浓带维生素。为此,白翠浓试探过我好几次,都被我给糊弄了过去,她那时没什么势力,对付不了我,只好不了了之,太太的病也一天天好转起来。我以为事情到此就告一段落了,谁知道……” 秦雨薇眼神幽幽地,越过陈旧的出租房,空洞地飘向远方,陷入了深深地回忆当中。 “那天是八月十六,前一天晚上西家举办了中秋晚宴,所以第二天,小太夫人就放了佣人一天的假,让他们回家团聚,只留下少数几个人,她自己也回娘家去了。整个西家大院空荡荡的。我因为要照顾太太,所以就没回去,下午的时候,太太睡午觉,我闲来无事,就走去了花园,在一棵大树的树荫底下看书,没过了一会儿,就听见背后的屋子里传来一阵响动,我立刻起身去看,从二楼下到一楼的楼梯转弯处的那扇窗户大开着,透过重重树荫的缝隙,我看见太太正急匆匆地下楼,走了没几步,便扶着栏杆不停得喘气,我吓了一跳,心想太太平时都睡一个小时的午觉,怎么今天这么早就醒了?刚想进去,却见白翠浓也从楼下跑下来,一脸阴笑地对太太说着什么,太太好像很生气,指着白翠浓骂。太太的病情最忌讳激动,我怕她有什么意外,想进屋去阻止,可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白翠浓她……她竟然伸手推了太太一把。太太身子原本就弱,哪里经得住她这么一推?当即就滚下了楼梯。我吓得差点惊叫起来,手中的书也掉了,好在地上是厚厚地草坪,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我捂住嘴巴,赶紧躲到了大树树干后面,过了一会儿,才又鼓足勇气小心翼翼地探出身子继续朝那边看,这个时候,老爷也从楼上下来了,一看见倒在地上额头流血的太太,立刻要冲上去就救她,可是却被白翠浓死死地抱住,不知道跟他说了些什么,老爷竟然渐渐平静了下来,也不去救太太了,就那样,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太太慢慢地死去。在太太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我分明看见了她眼中的那无尽的悲愤与痛苦。” 事情说完了,秦雨薇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对着西鸢萝不停地道歉,“对不起,鸢萝,对不起。当时我太害怕了,什么都不敢说。可是,这十多年来,我无时无刻不经受着良心的煎熬,我每天晚上做噩梦,都能看见你妈妈临死前的样子,我,我……” 秦雨薇的情绪几近崩溃,再也说不下去,只是反反复复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西鸢萝也是眼眶通红,双手紧握成拳,手指甲都深深地陷进了肉里。 其实这些她早就已经知道了,可是听完秦雨薇的叙述,她就像是身临其境一般,仿佛亲眼看到她的母亲在无尽的绝望中含恨闭上了眼睛,她是那样的不甘与悲愤。 龙虎发觉她的异样,冲上去使劲掰开她的双手,发现她的手掌早已是血红一片,顿时心疼地眼眶发红,却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帮她擦去手上的血渍。 良久,西鸢萝才稍稍恢复了一些理智,伸着双手由龙虎替自己包扎,思虑了片刻,皱着眉头问秦雨薇。 “你确定,当时就只有你一个人看见?” “还有一个人也看见了。”秦雨薇抹着眼泪说,“就是当年给你家整理花圃的园丁老郑,因为瞎了一只眼睛,我们都叫他独眼郑,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 西鸢萝默默地点头,她当然记得,那个独眼郑瞎了一只眼睛,模样怪吓人的,小时候她一见到她就害怕地远远跑开,有一次来不及跑开,还被吓得哇哇大哭。 “从那之后,独眼郑就借口要回乡下老家辞职了,而我是太太的护士,她死之后,自然没有理由再待在西家,没过多久,我就出国了,一晃,就过了十多年。”秦雨薇颇为感伤的说道。 “你知道独眼郑老家在哪儿么?”西鸢萝问。 秦雨薇摇头。 西鸢萝不再说话,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抬起头说道:“秦阿姨,如果我要你出庭指证白翠浓和西崇明,你愿意么?” 秦雨薇考虑了片刻,点头道:“愿意。这么多年了,这个心结,也该了了。” 西鸢萝点点头,有些感激,“好。那从今天起,我会给你安排好一切,这段时间里,你要随时等候我的消息,不能跟任何人联系。至于你的儿子我会派人照顾,你大可放心。”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秦雨薇也不在犹豫,立刻就答应了。 从秦雨薇的出租房里出来,已是日落西斜,临近黄昏了。 西鸢萝走在古朴简陋的街道上,心境就如同那滴血的残阳一般,透着无尽的苍凉与悲伤。 妈妈的死,不论前世今生都是她心头的一道硬伤,她一直想要为她报仇,但同时她也一直在逃避,逃避那锥心蚀骨的伤痛。因为她的逃避,她的伤口慢慢地结了一层痂。而如今,这道伤口被人用爪子生生撕开,这才发现,那道伤口表面看似结了一层痂,实际里面却早已化脓溃烂,一旦被撕开,那她所要承受的疼痛,更甚以往百倍千倍都不止。 她因痛而恨,恨不得将整个世界都给毁灭。 她一步步木然地走着,夕阳在她的身后,将她的身子拉得长长地,显得那样的瘦弱和孤独。龙虎走在边上,小心翼翼得看护着她,就连脚步都不舍得踩到她的影子。 终于,西鸢萝踩到一颗细小的石子,顿时脚下一滑,原本就如同风中柳絮一般的身子,轻飘飘向前倾去。龙虎眼疾手快,几乎是在她身子向前倾去的同时,他就伸手扶住了她,然后西鸢萝就软软地倾倒在了他的怀里。 在接触到他身体的一瞬间,西鸢萝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死命的扯住了他的外套,靠在他身上呜呜大哭起来。 龙虎伸出手,很想去抚摸她的头,但手在空中停留了半天,最终只是落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两下。 ¥¥¥¥¥¥¥¥ 第二天,西鸢萝心急火燎,立刻着手调查独眼郑的下落。时隔多年,冉再青对这人虽有印象,但却并不知道他是哪里人,还对她寻找此人感到奇怪。西鸢萝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冉再青是聪明人,也不多问。 最后,终于在一个在西家待了二十年的老佣人那里得知,独眼郑是泰州人,至于其他,就全然不知了。 有个方向,总比大海捞针好。更何况,独眼郑此人样貌这么有特色,想来应该不太难找才是。 于是,她派了龙虎前去调查。龙虎去了一个星期,带回来的结果却令人大失所望。独眼郑早在3年前就已经病逝。 这么一来,当年的证人,就只剩下秦雨薇一个了。 就算只剩下一个证人,西鸢萝也要拼力一搏,誓要将西崇明和白翠浓送进监狱,惩罚他们当年的所作所为。 然而就在西鸢萝暗中布局的时候,一个意外的消息,打乱了她的步伐。 西文晖死了! 割脉自杀! 他死之前的头一天晚上给自己打过一通电话,跟她说了一些话。当时西鸢萝也是心情低落,犯愁忧闷,并没有对他多加注意,现在想来,他的那些话,句句都像是遗言。 他跟她说起了俞静娴,说不论她怎么对他,可这辈子,他就只爱这么一个女人,现在她死了,他觉得了无生趣。 西鸢萝问他恨不恨自己。 他笑了笑,说他只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好她。 他说他没什么朋友,唯一亲近一些的,也就她这个妹妹,所以想跟她说说心里话。 他还说,以后万一他父母有什么事,让她看在他的面上,照顾一二。如果他父亲做了什么错事,也请她多多原谅。 西鸢萝当时正为了筹谋给她妈妈报仇的事而伤神费脑,西文晖的这一通电话,在她听来,只觉婆婆妈妈,甚是不耐烦。 许是西文晖也感觉到了她的不耐,也没再多说,只是最后殷殷告诫了她两句,第一句是做事千万不要冲动,第二句是,小心汪英伯。 没头没脑的不着边际。西鸢萝也没往心里去。谁知第二天早上,就接到了二伯父家报丧的消息。 接到消息,西鸢萝和冉再青衣服都来不及换,急匆匆就赶了过去。 西文晖并不是死在家里,而是死在郊外的一幢别墅里。 那是一幢农家小院一样的别墅,房屋前后都种满了郁郁葱葱的大树。有个大大地庭院,庭院里种了一大片竹子,竹子边上边上有个小池塘,池塘里养了许多五颜六色的锦鲤,在水里自由自在的游动着。中间一条鹅软石铺就的羊肠小道直通主屋。另一边搭了一个丝瓜架,上面已经结满了小而长的果子,下面摆放着一张藤椅,想必西文晖平日就爱坐在这丝瓜架下乘凉。 还没走到主屋,就听见里面传来震耳欲聋的哭号声。 西鸢萝和冉再青一进去,就见里面乱成一团,西文晖的尸体直挺挺地放在中央的红木沙发上,戴美玲跪在边上哭天抢地,佣人们劝不住,也跟着在边上淌眼抹泪,而西鹤明仿佛一夜间苍老了几十岁,头发都变得灰白,木然地坐在那里,就像是一尊雕塑。 见到西文晖尸体的那一瞬间,西鸢萝身子一软,差点跌倒,说不清什么感觉,害怕,愧疚,还是伤心,亦或是这些全都有。 对于俞静娴之事,她从未感觉到一丝后悔,哪怕是她死了。可是现在,看到西文晖僵硬的尸体直挺挺地躺在那里,了无生气的样子,她的心底竟然生出一丝自责来。 冉再青的泪水也是扑簌簌不停地往下掉,但到底是见多识广的人,此时强忍住悲痛,走上去安慰戴美玲,“你先别哭了,文晖已经走了,总不该让他就这样躺着。” 戴美玲一见是冉再青,却是哭号地更加厉害,“婶子,你说我以后可怎么办啊。” 冉再青扶住她,让她靠着自己,一边不停地安慰。 佣人们见冉再青来,终于有了主心骨,于是在她的吩咐下,开始张罗起西文晖的后事。 所有人都进进出出忙碌着,西鸢萝呆呆地坐在边上,没有人招呼她,也没有人跟她说话,就连西鹤明和戴美玲也似乎刻意地回避着她。她知道,他们这是才怪她。因为是她害死了俞静娴,才造成了西文晖今日的死亡。孰是孰非,她已经懒得计较,也没有心力去计较。仇恨真的是一把双刃剑,虽然报复了敌人,却也伤害了自己人和自己。 她在想,是不是真的是自己太冲动了,才造成今天的结果?如果当时她不是用那么激进的手段去对付俞静娴,而是冷静一段时间之后,用法律途径解决,西文晖今天就不会死。 只可惜,人生从来都没有如果。 ☆、第117章 屋子里的气氛太过压抑,让西鸢萝感觉快要喘不过气,于是起身走到庭院里,想要透透气。结果,一走到庭院,就看见西鹤明坐在丝瓜架下的藤椅上,听见脚步声,他缓缓抬起头,跟西鸢萝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一下子,西鸢萝觉得有点尴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可谓是进退维谷。 犹豫了一会儿,西鸢萝还是决定走上前去,到他跟前,叫了一声:“二叔”。 西鹤明对她点点头,脸上没有任何责怪跟怨怼,但到底,也没了往日那种亲和。 往日里,虽然他跟西崇明斗得热火朝天,但这战火始终不曾烧到她跟西文晖身上,只是如今这西文晖一死,往后局面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叔侄两个一坐一站,相对无言。良久,西鹤明站了起来,将手上的几页信纸递给西鸢萝。 “这是文晖最后留下的,里面也提到了你。”西鹤明顿了顿,又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看看吧。”说完,他转身朝屋内走去。 西鸢萝看着他一夜间变得瘦弱佝偻的背影,心中只觉无限悲凉。还有什么比白发人送黑发人更令人痛不欲生的呢? 西文晖的遗书写了长长好几页,里面写的最多的,是对无法报答父母养育之恩的愧疚,还有一些是劝慰父亲不要沉湎于功名利益,要保重身体,好好照顾母亲之类,再有就是反复申明他的死跟西鸢萝无关,说他死之后,西家就剩下她一个后人,希望她可以代替他照顾他的父母,最后是恳求他死之后,家人能够将他和俞静娴合葬。 这些看似平常的话语,到了他的笔下,却是文采斐然,令人看之哀哀欲泣。他这文坛贵公子的名声,并不是白来的。如果可以让他专心写作,定然会名满天下。只可惜,他活着的时候并未如愿,如今这遗书,已是他留在世间最后的文字。 将遗书折好,牢牢地捏在手上。脑海里盘旋着西鹤明的那一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知道为什么,她从觉得这句话里有更深一层的含义,具体却又说不上来。 琢磨了半天,她突然想起了西文晖在死之前给她打的那个电话。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说的是人在死之前说的话,是真心的,善意的。那么那天西文晖在电话里跟她说的话,也是真心的,善意的。可那又是什么意思呢? 他告诫她做事千万不要冲动。指的是什么事? 他跟她说小心汪英伯,可汪英伯跟她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自己小心他? 这些事情,犹如一团乱麻,在她的脑子里轰轰乱转,怎么都理不出一个头绪。然而这个时候,屋子又传来一阵悲天跄地的哭声,不由得令她更加的心烦意乱起来。 或许是心中存了对西文晖的几分愧疚,西鸢萝暂时将控告西崇明的事搁置,专心帮忙西文晖的丧事。 西鹤明就西文晖一个儿子,他活着的时候,他总觉得这个儿子没出息,什么都帮不了他,没少给他脸色看。但他现在死了,他却觉得任何东西都没有儿子来得重要,只可惜现在觉悟太晚了,人都已经死了。于是乎,他就将这种愧疚心理作用在了儿子的葬礼上,什么都用最好的,风光大办,光买墓地就用了几百万。给儿子念经的和尚也请的国觉寺高僧,几十个和尚连着念了七天七夜的往生咒。一场丧事下来,西鹤明的家底几乎陶去大半。 只有一点,西鹤明夫妇并没有按照西文晖遗书所言,将他跟俞静娴合葬。他们对俞静娴恨之入骨,又怎么可能还将儿子跟她合葬? 最为可笑的还是俞静娴的母亲白墨兰,当真是鬼迷心窍。女儿都死了,还想着借她之名讹诈西家一笔。她也不知道从哪儿听见,西文晖留下遗书说要跟俞静娴合葬,便理直气壮登门要钱,说只要给她五百万,并负责她将来的生活用度,她就同意让西文晖跟她女儿合葬,要不然就免谈。西鹤明夫妇当即命人将她赶了出去。以前是因为拗不过西文晖,所以才让白墨兰这样的小人在西家蹬鼻子上脸,如今他去了,他们再没有顾忌,非但将她扫地出门,还将西文晖生前给她们母女置办的房产等一切事物收回。惹得白墨兰哭天抢地,直骂西家没有良心,说她的女儿尸骨未寒,他们就急着霸占她家财产,欺负她老娘。在大街上骂骂咧咧地,也没人管她。 时人不免感叹,想这白墨兰当初也是富贵一时的人物,看着挺人模人样的,没想到骨子里竟是这样一个货色。这女儿女婿尸骨未寒,就向亲家敲起竹杠来了,也难怪西家会翻脸。 闹闹腾腾很是被人笑话了一阵。只不过没几天也就淡了,最后谁也不知道白墨兰去了哪里。当然也没人关心她。 西家近来多事之秋。先是西鸢萝被人陷害,原本好好的婚礼竟是给毁了,对方还是自家继姐跟堂嫂,尤其是俞静娴,还是齐怀渊的前任未婚妻,这里头可以八卦的成分,那可就海了去了。再接着是俞静娴死了,白恩秀疯了,都说是西鸢萝下的手。然这事旁人还没说道够呢,西文晖又死了,丧礼那叫一个轰轰烈烈。 这么多事下来,西家人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西氏集团那边又出事了。 就在西文晖葬礼结束后的第二天,有关部门就针对西氏集团展开了全方位稽查,说是有人举报西氏集团偷税漏税,还向政府官员行贿。 从那之后,西氏集团基本上就停止了运行,每天都有穿不同制服的检查人员进进出出,会计部的账本全被收走,就连有些工作人员的私人物品也被带走检查,有几个高级主管甚至连自己的办公室都进不去。 西氏集团的股价应声而跌。情势危在旦夕。 西固天原本就已是风中残烛的身子一下子经受不住,中风倒地,送进医院重症监护室,每天挂着点滴,硬吊着一口气,竟是离死不远了。 这个时候,西崇明和西鹤明只好联起手来,一致对外,好在这两人也是历经风雨的人物,他们两个联手坐镇,倒也还勉强撑得住场面。 前生西氏集团并没有经历这些,西鸢萝一时间也有些懵了。 西家虽然是京城首富,财大气粗,可是一旦碰上政治敌手,根本就无力招架。这也是当年西固天千方百计促成西家跟连家联姻的原因。 而如今,西家唯一能够倚靠的,也就只有连家了。 但是,西鸢萝并没有去连家。 倒不是说她拉不下面子,不肯求人。只是,以连家对她的宠爱,如果可以,不用她开口,他们早就出手了。可是这一次,他们却选择了沉默,这就说明了,要对付西家的那个人,连他们都不是对手。所以,她就算去了连家,也是白去。既然如此,又何苦为难了外公外婆呢。 而且,因为西家行贿被调查的官员中,十个里头有八个是连家一派的,显而易见,那个人是在借机敲打连家,让他们不要多管闲事。如果这个时候她去找他们,除了拖连家下水之外,根本于事无补。 她大约猜得到那人是谁。只是一时间,她实在想不到要如何去面对那个人,也吃不准她这么做,究竟是想要干什么?所以,只好先按兵不动。 然而在关键时刻,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忽然出现帮了西家一把,那个人,是汪英伯。 汪英伯的出现,如同及时雨,让身陷泥淖的西家终于有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她很奇怪,汪英伯为什么要帮西家?一直有些狐疑。后来她发现,原来汪英伯跟二叔西鹤明原本就是认识的,并且在西鹤明与西崇明的两派争斗中,明显偏向前者。 西鸢萝总觉得这里头有些不对劲,可是又理不清头绪。 正当她焦头烂额之际,秦雨薇那边却又传来一个消息,说是她机缘巧合之下遇见了当年的小何,两人谈论起前尘往事,无意中小何透露,原来那天的事情,她也看到了。这样一来,等于多了一个人证。 并且,据龙虎留在泰州那边的人调查得知,那个独眼郑虽然死了,可还留下了一本日记,里头清清楚楚详细记载了当年白翠浓和西崇明如何害死连清蕊的事实。原来那个独眼郑年轻的时候是个读书人,只是后来在一次车祸中瞎了一只眼睛,因此才沦落做了一个花匠。他看到那件事情之后,深怕西崇明会杀人灭口,就连夜辞职逃回了泰州老家,装疯卖傻,这才逃过一劫。 如今那本日记本已被龙虎的手下拿到,正在送过来的途中。 听到这些,西鸢萝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真是老天助她,如此一来,就不怕西崇明和白翠浓这一对狗男女不落网了。 但是这个时候,龙虎却有些犹豫了,他跟她说,“鸢萝,你觉不觉得,这一切,都太巧合了?” 西鸢萝整个人为之一怔。 是啊,这一切,未免都太过巧合了。 冷静下来仔细想想,秦雨薇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正巧还是齐怀渊父子闹翻,政局混乱之际。齐家自乱阵脚,对谁最有利?自然是他们的政治对手。明年就要大选,在齐家所有对手中,汪英伯是最有实力的。如果他想要角逐明年的大选,那么应该需要很多的钱,而他跟西鹤明和旧相识…… 想到这里,西鸢萝禁不住浑身冷汗直冒,意识到可能有人给她、给西家,撒下了一张弥天大网。 她突然又想到西文晖临死前跟她说的话,做事千万不要冲动,小心汪英伯。 可西文晖为什么要她小心汪英伯? 他之所以会这么说,肯定是因为知道了些什么。但他究竟知道了什么? 西鸢萝在房间里来回走动,一手握拳,不停地轻拍另一手掌,在一堆乱麻似的事件中,慢慢理出一条线来。 西文晖告诫她小心汪英伯 汪英伯跟西鹤明是旧相识 西鹤明跟西崇明一直为争夺西氏集团而勾心斗角 想到这里,西鸢萝蓦然惊醒,她仿佛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忽然,她停了下来,嘴角勾起一抹冷然的笑,对龙虎道:“你去跟秦雨薇说,近几日我就会动手对付西崇明,让她做好准备。顺便,给她一天时间,回去看看她儿子。” 两天之后,龙虎急匆匆回到西家,悄声向她汇报,“鸢萝,你猜的没错,秦雨薇果然去见了汪英伯。” 西鸢萝晶莹的眸中闪过一丝杀机,放下手中的咖啡,轻笑一声,说:“走,我们去会会她。” 秦雨薇被龙虎安排在一家五星级酒店里,待遇十分的好。西鸢萝到的时候,她正在吃牛扒,满脸的享受。见到了西鸢萝也没有停下手中的刀叉。 “鸢萝,你来了啊。”秦雨薇嚼着满嘴的牛肉含糊地说,“这里的牛扒真好吃。” 西鸢萝眸中闪过一丝厌恶,径自走到房间正中央的沙发上坐下。龙虎走上前去,一把夺过盘子,直接给扔了。 秦雨薇被龙虎这架势吓到,楞了一下,当即明白过来,立刻站起身,抹了抹嘴角,朝西鸢萝那边走去。 西鸢萝悠然地坐在那里,看向秦雨薇的目光含了几分轻嘲,问她:“你儿子还好吗?” “好,好。”秦雨薇欣喜地回答,“我昨天刚去看过他,他过得很好。” 西鸢萝淡然一笑,低头轻轻转动着中指上的翡翠戒指,幽幽地道:“昨天很好,今天可就未必了。” 秦雨薇一愣,有些紧张起来,“鸢萝,你,这是什么意思?” 西鸢萝抬起头,清丽的脸上满是嘲弄的意味。 “说吧,汪英伯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来骗我?” 秦雨薇脸色一白,嘴唇发颤,“鸢,鸢萝,你在说什么?” 西鸢萝冷哼一声,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龙虎,龙虎会意,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然后凑到秦雨薇的耳边,只听见电话里头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妈,妈,救救我。” 秦雨薇顿时吓得面无人色,噗通一声就跪在西鸢萝的面前。 “鸢萝,鸢萝我求求你,放过我儿子。” “知道俞静娴跟白恩秀的下场吧?”西鸢萝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秦雨薇,语气仍是那样的慢条斯理,仿佛只是在跟对方谈论今天的天气。 秦雨薇恐惧地点点头,说知道。 西鸢萝似乎很满意她的这种惧怕的反应,嘴角露出一丝浅浅地笑意,“如果不想你和你的儿子有什么不测,就老老实实交代。”末了,她又加了一句,“我的耐心可不多。” “好,我说,我什么都说。”秦雨薇根本连想都不想,直接脱口说道:“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那天跟你说的,都是事先汪英伯告诉我的。他给了我三万块,并承诺事成之后,再给我五万。” 西鸢萝双眸一眯,闪过一道凌厉的杀气,“这么说来,那个独眼郑的日记本,和那个小何,这些都是假的了?” “不,那些都是真的。”秦雨薇说道,说完她顿了一顿,“当然,这些我也都是听汪英伯说的。其实当年那个小何根本就是跟白翠浓串通好了的,她每次借帮我买药的名义将药暗中换成了维生素,而我当时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秦雨薇抬头看了一下西鸢萝,见她满脸盛怒的样子,不由得吓地身子一缩。 “说下去”西鸢萝严厉喝道。 秦雨薇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继续说道:“那件事情之后,独眼郑就跑回了老家,后来就疯了,也因此逃过一劫。只是没想到他其实是装疯,还留下了一本日记本。汪英伯发现之后,就将那本日记本弄了过来。后来见你迟迟不动手,他便故意交出了那本日记本,还找到了小何,想刺激你,让你早点动手对付你爸爸,然后让你二叔接掌西氏集团。” 西鸢萝冷哼一声,心道,果然如此。 其实她早就已经想通了,今日找秦雨薇,不过确认而已。 其实并不难猜,将那条线倒过去就行了,如果西崇明倒台,那么西氏集团将名正言顺落入西鹤明之手,西鹤明跟汪英伯是旧相识,在明年的大选中,他定然全力帮助他。由此可见,西鹤明极有可能已经跟汪英伯勾结在了一起,两人联手导演了秦雨薇这出戏,企图借她之手扳倒西崇明。但是,可能两人在密谋的时候,被西文晖听见了,因为西鹤明是他父亲,他不好明说,所以就选择了这样一种隐晦的方式来提醒自己。 而她,差一点就落入了那张大网之中。 西鸢萝只觉胸腔一阵火热,快要燃烧起来。 好阴险的汪英伯,好毒辣的计策,好糊涂的二叔。 ☆、第118章 甜蜜番外 西鸢萝跟齐怀渊的婚期定了。 每每思及此,西鸢萝都忍不住浅笑吟吟,含羞带怯。心想如果这一生,真的能和他幸福美满,恩爱白头,倒也不枉费她重活一回。 以往似水流年,光阴如梭,可现在,在期望与等待中,时间却过得异常缓慢,掰着指头,数来数去,只觉度日如年。 西鸢萝要结婚的消息传到学校,很沸腾了一阵。校园论坛上,很多男生直呼心碎,嚷嚷对这个世界再也无爱了,但第二天在篮球场上,依旧英姿矫健,雄姿勃发。而女生们更多的则是送上祝福,顺带表达一下自己的羡慕之情。 平日跟西鸢萝比较要好的几个同学,起哄着要她请客。她自然痛快应承,豪请了她们一顿。 吃完饭回到寝室,因为荀意住到外面去了,寝室里就剩西鸢萝一个,便有个女生提议说她们那边有个女生搬出去住,空着张床铺,不如她搬过去跟她们一块儿住,大家一起,也有伴。 西鸢萝想想也好,就答应了。几个女生三两下将她的东西打包拿了过去,一路上嘻嘻哈哈,高兴地不得了。 从小到大西鸢萝都是一个人睡,就算进了大学,跟荀意同住,但她是个沉默寡言的主,和她一起,跟一个人也没什么两样。所以乍一进闹哄哄的六人寝室,着实觉着新鲜,忍不住有些小激动。 几个女生帮她整理好了床铺,然后就坐下来闲聊。 “你们知道么?今天那个金小人又在背后说我坏话了。”陈晓冉坐在床沿拿个小钳子对着镜子拔眉毛,边拔边说道。 “哪个金小人?”徐由由嚼着牛肉干问道。 “我们班还有哪个金小人?肯定是金笑然呗。”陈诚边收衣服边搭话。 “就是她。”陈晓冉颇有些气愤肯定道,然后对着小镜子左右扬了扬眼,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又道:“我看她呀,就是嫉妒我。” 陈诚噗呲一声笑了,“她嫉妒你什么呀?” 陈晓冉说:“嫉妒我比她漂亮,嫉妒我找的男朋友比她好。” “得了得了,你就知道吹。”徐由由对她的自恋颇为不满,“要这样,她怎么不嫉妒鸢萝?干嘛老揪着你不放。” 西鸢萝侧躺在床上看书,闻言只是笑了笑,并未搭话。 陈晓冉很淡定地笑了笑,收起镜子说:“鸢萝不一样,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一般人都只有仰慕的份。” 徐由由将袋子里最后一块牛肉干塞进嘴里,想了片刻,咕哝了一句,“也是”。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比别人高出一点点,别人会嫉妒你,但如果你比别人高出一大截,那别人就只有仰望羡慕的份。 几人闹腾了好久,直到熄灯才都爬上床,但仍旧不睡觉,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悄悄话。 西鸢萝向来作息规律,想要睡觉,却又不好出言阻止她们,心中难免有些懊悔。 深更半夜,几个女生说着说着,忽然就说到了男女之事上头,而且一个个还都挺起劲。 “诶,鸢萝,你跟你们家军长有没有那个啊?”陈晓冉压低声音含笑问道。 西鸢萝困意席卷,朦胧之中也没听清她们在讲什么,听到有人问她,就打着哈欠,含糊地问:“哪个啊?” 其他五个女生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西鸢萝被她们笑地莫名其妙,困意一下子消散了不少。 陈晓冉嘘了几声,示意大家轻声。等大伙儿静下来,才又小声道:“还有哪个啊,就那个呗。” 西鸢萝叹了口气,转了个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众人看得出来西鸢萝对她们的话题兴趣缺缺,顿时都不说话了。唯独陈晓冉,嘿嘿奸笑两声,最后说了一句:“看你这个样子肯定是没有了。不过看你家军长那么高大威猛,想必那功夫也不会赖,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西鸢萝不是无知少女,初始困意席卷,未加思索,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此时细细一琢磨,立时就开了窍。一下子只觉脸上滚烫滚烫,想是都红透了,幸好是在黑暗中,别人看不见。此时此刻,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继续装不懂,抓了被子盖上睡觉。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在那方面,她真的还没有…… 时光似流水般缓缓流淌而过,一晃就到了7月,很快就到她的生日,婚礼也临近了,在这期间,她的学业,公司,都很顺利,齐怀渊对她的宠爱也是一天比一天浓厚。西鸢萝就好像生活在了蜜罐里,什么都不用愁,每天只需要微笑着迎接新的阳光。偶尔间,她也会觉得这样的生活似乎太过梦幻,很不真实,但只要一靠进齐怀渊宽厚温暖的怀抱,所有的顾虑立刻都烟消云散。他告诉她,什么都不要想,只要做个快快乐乐的新娘就好。 西鸢萝生日前几天,龙豹因公务也要跟林恒出差,文雅怕孤单,就叫西鸢萝过去陪她。 晚上两个人躲在被窝里说悄悄话,西鸢萝婚期将近,两个人就这个话题讨论了许多,最后,说着说着,也说到了那个上头。而文雅却发现西鸢萝对于那方面甚是懵懂,甚至很排斥那个话题。她就说,“鸢萝,你这样不行的。洞房可是结婚的必修课。”说完不待西鸢萝回答,突然起身跑到电视机下面的小抽屉里翻起来,翻了半天,终于找出一张碟片,她将碟片放进dvd,点击播放,然后一骨碌跑回床上,冲着西鸢萝贼贼一笑,说:“来,你先观摩观摩,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她话音刚落,电视机里突然传出女人娇媚入骨的shenyin声,西鸢萝不慎看了一眼,发觉电视机的一对男女都光着身子上下叠在一起,男子不停地律动,女人则表现出似乎痛苦却又像十分享受的样子。 她又不傻,当然知道这是什么片子。立刻就羞地面红耳赤,用手遮住眼睛,直骂文雅下流,让她赶快关了。 可是文雅非但不关电视,反而强制拉开她遮住面前的手,说:“什么下流啊。等到你结婚那天,你跟你老公就要做一样的事情,要不然怎么生孩子?” 西鸢萝楞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反驳。 文雅又郑重其事的说:“我现在可是在给你上生理教育课,这个至关重要,关系到你们夫妻以后的生活质量,知道吗?” 西鸢萝开始有点动摇了,“是,是这样吗?” “当然了。”文雅以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教育道:“xing,是夫妻间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你不要认为这个很下流,很恶心,要知道,只要是跟自己喜欢的人做,那就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是两个人灵魂的相互融合,更是繁衍下一代的必经之路。” 她说的好想挺有道理,西鸢萝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这个时候电视机女人那娇媚入骨的声音越发大了起来,西鸢萝下意识地看了过去,发现电视里的男人紧紧地抱住了女人,不停地动,一边还亲吻着女人的脖颈。镜头切换中,连俩人最私密处都一览无余。 当西鸢萝清清楚楚地看到男性的生理特征和女人结合处的时候,脸烫地跟火烧一样。脑海中情不自禁联想到了齐怀渊,他的那里…… 西鸢萝不敢再想下去了,立刻恼羞成怒硬逼着文雅关了电视。她那个样子,让文雅看了嘿嘿直乐。 之后的几天里,当西鸢萝面对齐怀渊的时候,脑海中时不时就会闪现出电视机里的那些画面,只要一想到,她就会面红耳赤,低着头,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敢,搞得齐怀渊莫名所以。 不过她那羞答答的样子,让人看了,还真是欢喜的紧。 她生日的时候,齐怀渊为她举办了一个盛大的生日宴会,宴请了她所有亲戚朋友和同学,因为这是她最后一个单身的生日了。 因为高兴,所以西鸢萝多喝了几杯,待宴会结束,人已经有些微醺,齐怀渊本想送她回家,可西鸢萝借着酒劲耍脾气,硬是赖在他身上不肯松手。齐怀渊无奈,只好带她回清远别墅。 当时西崇明也在边上,本来对于齐怀渊这个行为很不高兴,但是想想他们就快结婚了,有些事情都是迟早的,也就随他们去了。 回到清远别墅,齐怀渊抱西鸢萝回房间,他将她轻轻放到床上,然后去拉她挂在他脖子上的手,西鸢萝眯着眼睛不悦地哼哼两声,却是越发地缠地紧了。 月光透过窗户浅浅地洒进来,照在她精致非凡的俏脸上,仿佛镀了一层浅银色的光芒,散发着摄人心魄的魅力,看得齐怀渊心跳加速。 “鸢萝,乖,放手。” 齐怀渊嗓子都变的有些沙哑了。 可惜迷醉中的西鸢萝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刻的危险,依旧缠紧了他的脖子,咕哝着说:“我不放。” 说话间双手环住他脖子用力一圈,齐怀渊本身就是勉强半撑着身子,此刻被她这么一拉,重心不稳,一下就全压在了她身上。 如果这个时候还能保持冷静,那他就不是男人了。 齐怀渊整个身子都烧了起来,喉结上下滑动咽了几下,对着她嫣红的小嘴就亲了上去。 西鸢萝跟齐怀渊的第一次并不美好。 醉意朦胧中,西鸢萝只感觉齐怀渊宽厚的手掌在她全身上下游走,温热的嘴唇亲吻着她的脖颈,酥酥麻麻的感觉令她浑身战栗,双手更加用力地缠在他的身上。紧接着她感觉身上一凉,似乎衣物已被除去,虽然有些凉意,但身上的束缚被除去,身体得以舒展,她扭动了几下身子,感觉反而很是舒服。而且齐怀渊的身子压着她,滚烫滚烫的,她不但不觉得冷,反而还有些热。 她不停地扭动着身子,想要找个舒服的姿势。 这可苦了齐怀渊,原本就滚烫的身子,简直快要爆炸了。 西鸢萝虽然醉了,但也不至于完全失去意识,其实她清楚现在是个什么状况,若是在平时,她肯定会害羞拒绝齐怀渊,但此刻,仗着酒精给她的胆气,她竟然大胆地释放出了自己的热情,迎合着他温柔的抚慰。 齐怀渊仅剩的最后一丝理智,在她的配合下被燃烧殆尽。 但是,开头美好,结局却很凄惨。 当他那个庞然大物进硬挤进她的身体里的时候,她立刻感觉到一阵撕裂般锥心的疼痛,她立刻痛得哇哇大叫起来,不停地拍打着齐怀渊要他离开自己的身体。 起初齐怀渊仿佛失去了理智一般,非但不听她的话,反而一路更加猛烈的冲刺,西鸢萝感觉就像是有人拿了刀子不停的在她身上一刀一刀的割,那种疼痛,简直撕心裂肺,而齐怀渊却丝毫不怜惜她,只顾着自己冲刺疏解。直到她委屈的呜呜大哭起来,他才猛然惊醒,赶紧退出她的身体,将她抱在怀里柔声安慰。 那一晚,西鸢萝哭着睡着,而齐怀渊却是辗转反侧一夜未曾合眼,足足洗了8次的冷水澡。 西鸢萝并不责怪齐怀渊,反正她迟早都是他的人。 她只是觉得,文雅说的那些全是鬼话。什么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什么灵魂的融合……那明明就是世界上最最痛苦的事情好不好?真搞不懂她为什么会那样说,难道她天生有受虐倾向? 从那之后,西鸢萝本能的开始与齐怀渊保持距离,尤其是肢体上的接触,更是敏感。他只要轻轻一碰,她立刻就被吓地跳开。 对此,齐怀渊甚为苦恼。 为了让这个小妮子不再躲避自己,也为了自己今后婚姻生活的幸福,齐怀渊痛下决心,花了整整两个礼拜的时间,再次将西鸢萝哄上了chuang。 这一次跟上一次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虽然刚开始的时候还是会痛,但后来,她在齐怀渊那些难以企口的动作引领下,身体渐渐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异样感觉,那种滋味,似乎,还真是挺美好的。 事后,她将身子靠在他的肩膀上,娇羞地问:“为什么跟上次不一样?” 齐怀渊当然不会告诉她,为了伺候她,他特意向某国的教育片学习过。 他伸出手将她揽入怀中,低头坏笑着问她:“怎么样?舒服么?” 西鸢萝羞地脸都红透了,伸手使劲在他腰际掐了一把。 齐怀渊一把握住她的手,眼中冒出精光,意味十足地说:“看来你还很有力气么。” 说完,不待西鸢萝回答,就将她压在了身下。 原本齐怀渊对于男女之事并不上心,一直禁着也就禁着了。可一旦开放,便一发不可收拾。从那天之后,他就食髓知味,每天不折腾西鸢萝几回,都不肯罢休。 在他的精心“呵护”之下,西鸢萝愈发的容光焕发,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成熟女人特有的韵味。身边几个同学一个个都是人精,一眼就看出了所以然,逗笑了她好几回,无奈之下,她请了好几顿饭,才堵住他们的嘴巴 ☆、第119章 当天下午,西鸢萝独自一人去了郊外母亲的墓地,在那里跪了整整一夜。当黎明的第一线曙光照到她身上的时候,她通红地双眼终于泪流满面,对着墓碑上那个挂着浅浅地笑容的母亲的照片,愧疚地喃喃自语:“妈妈,对不起,对不起……” 她拿到了独眼郑留下的日记本,也找到当年的共谋小何,可是,她却决定先不将这一切公之于众。 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能够。 以她目前的年纪跟实力,还不足以掌控西氏集团。如果西崇明倒台,那么西氏集团将落入他人之手。如果是落入西鹤明之手倒也罢了,只是他的背后还有一个汪英伯,西鹤明被他利用,一旦西氏集团落入西鹤明的手中,就等于落入了汪英伯的手里,以汪英伯的贪婪,只怕西氏集团早晚会被她蛀空。 所以,她不但不可以对付西崇明,反而要极力保住他的地位。直到有一天,她能够独掌大局为止。 经此一事,西鸢萝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谁都不可靠,唯有自己强大才是真正的依靠。 西崇明虽然可恨,但却跟自己利益相关,难以分割。连家虽然疼爱自己,但他们有自己的家族方向,危机时刻,不可能为了她而抛却家族利益。至于齐怀渊,他本身就处于政治的核心,根本无法摆脱政治利益带给他的禁锢。或许,他曾经想要摆脱那层禁锢站到她的身边来,但是,强大如他,也终究是敌不过一个权字,敌不过那个高高在上,集所有权利于一身的人。 想通了这一切,她从墓地上站起来,准备去见那个人。 齐怀渊的母亲,当今的“国母”,齐夫人! ¥¥¥¥¥¥¥¥ 按理说,像齐夫人这样的人物,一般人是见不到的,就算是西鸢萝这个未来儿媳妇,平日里也不是想见就能够见的。但是今日不同,那些守卫的军警看见她,直接将她往里面请,连通传都省了,想必是齐夫人早就吩咐过的。看来她是一早算准了她会来找她。 齐夫人在一处湖边的凉亭里接见了她。湖泊广袤,里面种满了荷花,此时花开正盛,大片大片地,令人目不暇接。微风吹过,田田莲叶此起彼伏,亭亭荷花轻款摆动,送来阵阵荷香,令人浑然欲醉。 只可惜,如斯美景,西鸢萝并没有心情欣赏。 警卫将她带到凉亭之后便退了出去。 齐夫人坐在亭子中央的石凳上,面前的石桌上摆着一套典雅古朴的紫砂茶具,她那双保养地白皙柔嫩宛如少女一般的手,翘着微微的兰花指,正优雅熟练的洗茶,见到她,轻轻道了一声,“坐”。 西鸢萝走到她对面坐下。 齐夫人倒了一杯茶递给她,西鸢萝双手接过,点头致谢。 “你比我想象中来得要早。” 她含着微微地笑,看着西鸢萝的眸光平静柔和透着几分亲切,如果是不知道的人见了,肯定会以为她很喜欢她这个未来儿媳妇。只是西鸢萝知道,在她那亲切的关注目光下,多的是衡量和算计。 所谓的政治,就是需要一切都为它服务。学业,朋友,甚至婚姻都是!包括自己的,和子女的。 相比较起来,西鸢萝稍显稚嫩,她做不了那样的戏,就算勉强做了,也达不到炉火纯青的境界。 她的笑容淡淡地,甚至是有些嘲讽地说:“齐夫人日理万机,鸢萝不敢耽误您的时间。” 齐夫人也不着恼,面上依旧是那种柔柔地从容的笑意,身子坐得直直地,下巴微抬,气度端庄高贵,无与伦比,无形之中,就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压迫感。 “你是个聪明孩子,想必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要引你过来?”她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小小地禅定杯放在笔尖轻轻闻了闻,然后慢悠悠得轻啜了一口之后说道。 西鸢萝的心一窒。不是她猜不到,只是她不敢,也不想去猜。虽然恼恨齐怀渊的欺骗,但到底是自己深爱的人,不可能说放弃就放弃。但齐夫人的所作所为,跟此时此刻的态度,令她有一种深深被人轻视践踏,失去尊严的侮辱感。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白老鼠,被人家玩弄在股掌之上。 她感到无比的愤怒,她要拿回属于自己的尊严。 她刻意用一种轻视地,讥诮地语气说道:“齐夫人您想解除婚约,只要开口说一句就好,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 看到她如此满不在乎的样子,齐夫人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抹除却淡定之外的神情,西鸢萝看得出来,那是分明的错愕,还有愤怒。 她是想要解约不错,但看到西鸢萝如此云淡风轻毫不在意的样子,却又觉得心里舒服,替自己儿子感到不愤。 “原来在你心里,这婚约竟是可有可无的。”齐夫人颇为失望的样子,眼神含了几分森冷,感叹道:“倒是我家怀渊痴心错付了。” 西鸢萝不由得冷笑,明明是她想要解除婚约,拿捏西氏集团来威胁她,如今却又做出一副她背信弃义的样子,当真是既想当表子又要立牌坊。她当然不会让她如愿。 “只不过,这婚约虽然是两家长辈定下的,但毕竟是我跟怀渊之间的事,想要解除婚约,总该让我见他一面,听听他怎么说?” “你见不到他。”齐夫人直截了当地否决了她,然后不无担忧地道:“别说是你,就连我,如今也见不到他。” 西鸢萝心里咯噔一下,不敢置信地看向齐夫人。连她也见不到他?那是什么意思?情况是有多糟糕? “那孩子为了你,竟公然违抗军令,被他父亲给关起来了。”齐夫人埋怨道。 “什么?”西鸢萝很是震惊。 “从小到大,怀渊都是一个稳重懂事的孩子,从来没有这样莽撞过。”齐夫人颇有些怨愤地看着西鸢萝,那样子分明是在责怪她。此时的她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令人仰视的国母,只是一个心疼孩子的母亲。 西鸢萝低垂了眉头,一颗心七上八下,犹如一团乱麻。她隐约听到一些传闻,知道齐怀渊跟家里闹矛盾,只是不知道情况竟然会这么严重。想来也是齐家为了不将事情闹大,加以掩饰了。毕竟公然违抗军令,那可是要枪毙的。 “我们怀渊对你,已是仁至义尽了。如果你对他还有一丝一毫的感情,那就该为他考虑考虑。”齐夫人道。 “那齐夫人,你要我怎么做?”西鸢萝苦笑道。 齐夫人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解除婚约文书,递到她面前,“只要你签了这份解约声明,那一切就都解决了。” 西鸢萝看着面前的解约文书,却迟迟不肯伸手去拿。文书开口那几个大大得“解除婚约”的大字,让她的心都在滴血。 齐夫人看着她犹豫不决,显得有些不悦,“我对你们西家,只不过是吓唬吓唬而已,一旦等到怀渊的父亲动手,那一切,可就真晚了。” 西鸢萝犹豫再三,终于还是颤抖着双手从齐夫人手上接过了解约文书。 齐夫人松了一口气,说:“实话告诉你吧,怀渊他父亲说了,只要你签了这份文书,那一切都好办,如果你不签,不但是西家,就是连家只怕也难以保全。” 西鸢萝捏着文书的手不由得一紧,抬起头,双眸通红,悲愤地道: “在你们眼里,我们就是你们的工具,对不对?需要的时候,想尽办法将我们绑到一起,不需要的时候,又用尽一切手段来拆散我们。你们这样做,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们的感受?” 西鸢萝的话让齐夫人有些惊愕,怔楞了一瞬,随即面容也染上了一丝悲戚,但她的眼神中更多的却是坚定。 “是”齐夫人说道,“在我们这样的家庭,政治利益高于一切。这件事情如果你跟怀渊都不肯收手,再这样僵持下去,非但西家跟连家不保,就连怀渊,只怕他也会当没生过这个儿子。所以,就当是我求你,签了这份文书,这于你,于怀渊,都是好事。” 西鸢萝终于抑制不住,泪水扑簌扑簌地往下掉。 “好,我签。”西鸢萝泣不成声,这三个字,几乎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齐夫人闻言立刻递上早已准备好的钢笔,生怕迟了一秒西鸢萝就会改变主意。 西鸢萝瘦弱的手颤颤抖抖,几乎握不住钢笔,抖抖索索了半天,才在解约文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人生第一次,她感觉写自己的名字,竟然会如此沉重,写完这三个字,仿佛整个人都要虚脱了一般。 签完字,西鸢萝站起身,想要离开。 “等一下” 西鸢萝疑惑地看向齐夫人,眼神冰冷,“齐夫人还有何贵干?” “还有一个条件,你必须完成。” “什么?” 齐夫人拿起那份她已经签好的解约文书重新递到她面前,“这份解除婚约的文书,你必须亲自送到怀渊面前。” 西鸢萝身子一沉,差点晕倒。 齐夫人却还说道:“只要你将这份文书送到怀渊面前,并亲口告诉她,是你主动提出解除婚约,那么针对西家的所有稽查都会自动结束,那些依附连家的官员,也都将无罪释放。” 看着柔弱不堪,悲痛欲绝的西鸢萝,齐夫人心中不是没有愧疚,但是她不得不这么做。如果不这么做,怀渊必定不肯罢休罢休。如果他继续一意孤行继续跟他父亲对抗,那结局简直不堪设想。他们不知道,他们两个的婚礼,一开始就注定不可能存在。就算是没有俞静娴和白恩秀,齐家也会用其他办法对付西鸢萝,在最后关头,让婚约解除的。不单单是因为她有过前科,更重要的是,她有一个实力强大,将来极有可能成为齐家政治敌人的外祖。 ☆、第120章 齐夫人带着西鸢萝来到关押齐怀渊的地方。 那里是一处暗房,一路上戒备森严,端着枪的军人随处可见,若不是有齐夫人带领,别说是见到齐怀渊,只怕是靠近一步都比登天还难。 一个肩扛两杠三星的军人在前头带路,狭长的通道暗幽幽地,走在里面,让人感觉心慌窒闷。 走了没多久,那个人在一扇小铁门前停下了脚步,眼神示意齐夫人就是这里了。 齐夫人退到边上不出声。他哐当一声打开门上方的一道口子,绕是那样一小道长方形的口子,也用不锈钢管子给隔开了。 里面比外面更加的阴暗无光,甚至可以说是完全黑暗。人在这样的环境里待上几天,若是定力不好的人,只怕是会发疯的。 齐怀渊面对着墙壁负手而立,听到响动,下意识地转身,外头光线打进去刚好对上了他的眼睛,那光线极其微弱,而他却像是遭遇了刺眼的阳光,一下子侧开脸,用手挡了挡。待过了一会儿适应光线时候,才缓缓看向门外。这一看,顿时喜出望外,因为门外赫然站着西鸢萝。 他立刻狂奔过去,脸几乎是贴在了不锈钢管子上,古铜色的脸上满是胡渣,双眼布满血丝,看上去极其憔悴。见到她一脸的惊喜,激动地喃喃: “鸢萝,鸢萝你来了。” 见惯了他风度翩翩、器宇轩昂的样子,他如今的落魄,给西鸢萝的冲击不可谓不小。在来到这里之前,她心中还是宽慰的,因为他是齐怀渊,是军功在身威名赫赫的大将军,更是齐家唯一的儿子,所以不管怎么样,他的处境都不可能会太艰难。但现在她才发现自己错了,而且是错的离谱。齐夫人说的没错,在他们这样的家庭,政治利益高于一切,必要的时候,就算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会不惜割舍。也难怪齐夫人会做那么多事来逼迫自己,看来她也是为救儿子迫不得已。突然间,她觉得也没那么怨恨齐夫人了。 西鸢萝怔怔地看着齐怀渊发呆,眼中蓄满了泪水,水汪汪地,如同一潭秋水,说不出的伤心哀怨,楚楚可怜。 “鸢萝,你别哭啊,我没事。”齐怀渊以为西鸢萝是为担心自己而哭,一边不停地宽慰她,一边将手伸出隔栏外。 见他伸出手,西鸢萝也将手伸上去,齐怀渊一把握住,凑到嘴边亲亲地吻,嘴角边的胡渣扎在她白嫩的手背上,很不舒服,有些细微的疼痛,但她没动,就那样任凭他吻着。 “鸢萝,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骗你,可是,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我只是想着过去的事情,不应该影响我的未来,我怕你生气,怕你离开我,所以我才选择了隐瞒。可是没想到,因为的我隐瞒,竟然会造成那样严重的后果,不但毁了我们的婚礼,还差点害了你。对不起,鸢萝,我真的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成这样。” 齐怀渊紧紧握着西鸢萝的手,絮絮说着。 其实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西鸢萝心中的怨,心中的恨,早就已经灰飞烟灭。她爱他,这种爱,或许可以转变为恨,但不管怎么样,她都不可能不爱他。如果可以,她会跟他说,齐怀渊,等你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但是齐夫人在旁边虎视眈眈的样子,让她不得不换成另外一种说法。 “你现在说这些,不觉得太迟了么?” 她努力做出一副冷漠的样子。 齐怀渊紧张起来,“不,鸢萝,你不要生气,等我出去之后,我会补偿你的,我会补偿你一个盛大的婚礼,好不好?” 西鸢萝苦笑着摇头,“不,这辈子,我们都不会再有婚礼了。” 齐怀渊惊惶道:“鸢萝,你这话什么意思?” 西鸢萝没有说话,缓缓地将另一只手上对折过的解除婚约文书递了进去。 齐怀渊疑惑着接过,“这是什么?” 他放开西鸢萝的手,打开那张纸,当看到纸上顶端“解除婚约”几个黑色大字的时候,顿时面如死灰,不敢置信地看向西鸢萝,声音都已经变得颤抖,“鸢萝,为什么?” 西鸢萝眼中蕴蓄良久的泪水终于落下,她不答反问,“怀渊,你被困在这里,真的是因为出不去么?” 齐怀渊一时语塞,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 是,如果他真的想要出去,这里根本困不住他。他手底下的将领对于关押他一事早已心有不满,只要他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带着人来救他。可是,他不能够这么做。军人抛头颅洒热血那都是用在战场上对付敌人的,绝对不能自己人打自己人。 齐夫人听西鸢萝这样说,吓了一大跳。她这分明是在怂恿自己儿子去造反啊!若是让她得逞,那还得了?但她此时不能出声,只能站在边上着急上火干瞪眼。 “被我说中了,是吗?”西鸢萝的神情很是凄然,“你不是出不去,只是你有所顾虑不能出去。” “鸢萝,我……” 西鸢萝打断齐怀渊,“我并不是责怪你,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有太多的顾虑,我也一样,所以我们之间注定不能拥有纯粹的爱情。我们的婚约不仅仅只是我们两个人的事,还有我们身后各自的家族,那些利益牵牵缠缠,怎么都扯不断。当那些利益方向一致的时候,我们可以相爱地顺风顺水忘乎所以,但当那些利益冲突的时候,我们的爱情,就如同逆水行舟,孤立无援,在一起只会彼此折磨。这些……不是我想要的。” “所以,与其彼此痛苦折磨,我宁可亲手毁却一切。” 西鸢萝面色惨白,言辞果决无情,一句句犹如锥子直插齐怀渊的心脏,令他痛不欲生。他抓着阻隔在他面前的不锈钢管子不停地猛烈的摇,声嘶力竭的喊:“不,鸢萝,你不能这么对我。” 齐夫人看情形差不多了,当机立断,一把拽过西鸢萝,将她拖了出去。只听齐怀渊凄厉的喊叫声一直在背后狭长的通道里回荡,他不停地叫着:“鸢萝……鸢萝……”。那声音,就像是一直受了伤的猛兽,凄厉地哀嚎着。 齐夫人一路拖着她走到门口,刺眼的阳光让西鸢萝从呆滞木然中回过神来。她厌恶地甩开齐夫人的手,冷冷地对她说:“齐夫人,我们之间的交易完成了,希望你能遵守你的诺言。” 西鸢萝的态度令齐夫人很不高兴,但她还是强忍住怒气说,“你放心,我答应过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西鸢萝冷冷一笑,越过她,径自离开。 她笃定了齐夫人会收手。其实,西家和连家如今被动的局面,原因在于两家的不团结。其实只要两家肯团结一心,就算是齐夫人也不敢轻易下手。目前的形势,两家都尚有自保的余地,故而谁也不肯首议结合,但如果齐夫人再这么继续下去,将两家往死胡同里逼,那么就等于变相地促成两家联手。到时候来个鱼死网破,那齐家可就被动了。要知道,他们最大的敌人汪英伯,正上串下跳,正愁没机会对付齐家呢。 齐夫人果然履行了她的诺言。三天之后,对西家的所有稽查都被取消,因此事而停职接受调查的官员也统统恢复原职。 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原状。但西鸢萝知道,有些东西,永远也无法再回到最初的模样了。 不过这样也好,那天有一句话,她并非违心,那就是与其相互折磨,不如选择放手。或许这样,对谁都是一个很好的结局。他们都非生命彼此的唯一,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等着他们去做。他有他的抱负,她亦有她的目的与理想。如果人生是一副拼图,那么爱情,或许只是其中的一小块而已。虽然被剜去一块是活生生地切肤之痛,但是任何人的人生都不可能十全十美,总会有这样那样的创伤,她相信时间会抹平一切,包括伤痛。 又过了三天之后,一个好消息传来,西固天挺过了病危期。这对于目前的西家来说,的确是一个令人高兴的消息。不管是从西氏集团的大局,还是伦理亲情上,都是一个好消息。只可惜,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如今已然垂垂老矣,只能坐在轮椅上靠人服侍度日。不过只要他活着一日,西崇明的地位便会稳固一天。 医生建议西固天静养,所以在冉再青的陪同下,带了几十个人,他们搬去了西山山麓的别墅居住。 临走前,他难得地跟西鸢萝促膝长谈了一夜。这个曾经雷厉风行的老人,如今苍老憔悴,或许也因为如此,他少了以往的精明算计,多了几分随和慈祥。他跟她说了很多,大都是关于西氏集团的,他似乎是怕自己等不到西鸢萝继承西家的那一天,所以想趁现在将自己的一些东西统统教给她。 他跟她说,齐夫人之所以能够轻而易举的对付西家跟连家,是因为两家不够团结。这点西鸢萝也想到了。他还跟她说,两家之所以不团结,是因为西崇明一直不肯向连家投诚,所以对连家对西家也一直有所保留,两家关系一直就这样若即若离。两家的关系利益牵扯,千丝万缕,光西鸢萝的亲情维系是不够的。又或者是说,以西鸢萝目前的能力,还不足以成为两家之间团结的纽带。所以,她必须强大起来。 其实西固天说的她都明白,只不过,他这样苦口婆心的引导自己,还是让西鸢萝很是感动。她用一种从未有过的亲昵叫了他一声:“爷爷”,然后静静地趴在他的膝盖上,仿佛一只身心疲惫的流氓猫寻找到了温暖的港湾。西固天也是十分难得的伸出手轻轻地拍她的头,无声的安慰她。这一刻,先前横亘在爷孙两之间的隔阂,瞬间瓦解。到底是血脉至亲,打断骨头连着筋。 西固天和冉再青走后,西家就只剩下了西崇明、西鸢萝和白恩秀三人。西崇明整天不着家,白恩秀躲在房里不敢出来见人。偌大的一个家仿佛只剩下了她一个人,空荡荡的房间,空荡荡的客厅,空荡荡的餐桌……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感到深深地孤独和伤感,有时候她甚至觉得,哪怕是白恩秀出来跟她吵吵嘴也是好的。 在家实在太过沉闷,她又不想闲下来让自己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于是,只好将所有精力都用在了公司上,没日没夜的工作,企图用忙碌去麻痹自己,不让自己去胡思乱想,以至于疼痛不休。 那样的日子过了一个月之后,她听说齐怀渊去了边疆,至于他是心甘情愿走的,还是被押着去的,不得而知。她只知道,在听到那个消息之后,那道刻意被自己忽略的伤痕再一次被血淋淋地撕开,在那个寂静漆黑的夜里,她望着无尽黑暗的天空,猜想着齐怀渊现在人在哪里,在干什么?然后细细数着自己心中一道道地伤痛。 三天之后,她终于下定决心,决定出国。去完成她前生未完成的学业。同时远离这个令她伤心的地方。 出国前,她去了一趟连家,见了外公外婆,也见到了连彦博。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她和连家的关系,已经有了一种微妙的转变,不再只是单纯的亲情。连家人想必也是如此。 外婆哭得更泪人似的,西鸢萝不停地安慰她。她知道,外婆对她的疼爱都是真的,只是,很多事情,她也是身不由己,她是她的外孙女,连彦博等人更是她的孙子,不论断了谁的前程,她都心痛。在那件事情上,就算是外公外婆想要不惜一切保护西家保护她,舅舅舅妈也断不会肯的。 所以,她不怨,真的一点都不怨。这个世界上,谁都会为自己考虑,谁都没有资格要求别人为了自己而豁出一切。 临走的时候,连彦博送她,在车上,俩人鲜有的沉默。在抵达西家的时候,连彦博终于说出了那句话,“鸢萝,对不起。” 西鸢萝笑了笑,说:“大表哥,你不用道歉。我不怪你,更不怪会连家。连家为我做的,已经太多了。这次的事,本就是我连累了连家,我心中愧疚难安。” “鸢萝……”连彦博张开口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不知为何,她这些听上去冠冕堂皇的话,让他觉得十分烦躁。他们之间,是不应该出现这种对话的。 然而西鸢萝突然冲着他抿嘴一笑,十分的俏皮可爱,俨然就是他心目那个机灵可爱的小表妹应该有的表现。这一笑,立刻将他心中的不快与烦闷给冲散,不由得也笑了,只是笑容里头,隐隐含了一丝苦涩。 “大表哥,时候不早了,我还要回去准备行李呢,先走啦。”她孩子气一般的说完,然后不等他回答就跳下了车快步离去。 连彦博不放心地对着她的背影喊,“走慢点”。 西鸢萝的脚步一顿,差一点涌出泪来,但还是强忍住了,回过身笑着跟他挥手道别,只是在转身的瞬间,脸上的笑容立刻隐没不见。 西家大门缓缓关上,连彦博看着西鸢萝的背影在自己的视线中一点点变小,心中无限伤感,悲痛不已。他知道,这个他疼爱了十几年的小表妹,今后再也不会对他如以往那般亲密信赖了。 西鸢萝走的当天,在机场,荀意追上了她,她拉着一个简单的行李箱,气喘吁吁地说:“鸢萝,带我一起走吧。” 西鸢萝错愕了一瞬,随即笑道:“我带你走干嘛?私奔啊?” 不知道是因为西鸢萝的笑话,还是因为她跑得太累了,总之她此刻是满脸的通红,紧张地有些语无伦次,“我,我……”我了半天之后,她似乎终于想到了一个比较好的理由,她说,“我也想出国留学。” 这个理由不算赖,西鸢萝知道,马萨诸塞州理工学院早就已经通过了她的留学申请,只不过因为她母亲的病,她一直没有前往。如今她母亲的病已经痊愈,她也就可以朝自己的梦想进发了。而且非常巧的是马萨诸塞州理工学院跟哈佛大学在同一个城市。 既然如此,有个伴也是好的,至少不会那么孤单。虽然知道荀意走的目的绝对不会是为了留学那么简单,不过那又怎么样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不想,也不能去挖掘。 西鸢萝对着荀意笑笑,笑容里头充满了阳光以及对未来的无限期待。她揽过她的肩膀,说:“走吧”然后俩人一路小跑着进入安检处。 在她们的身后,林恒远远地站在那里,意味深长的目送着二人离去。 ☆、第121章 七年后—— 首都机场人来人往,一个个刚下飞机的人陆陆续续从出口处出来,接机口站满了人。西鸢萝推着行李走在人群中,她甫一出现,就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只见她上身穿着白色紧身t恤,下身穿着一条宽松的粉红色雪纺裙裤,身姿曼妙,腿型修长,走起路来裙摆飞扬,好不飘逸。一袭浅棕色大波浪卷发随意披散在肩头,黑超遮面,气质出众。有路人悄悄耳语议论,她是哪个大明星啊? 西鸢萝对这样的目光似乎早就习以为常,推着行李一路望外走。忽然,她在一旁接机的人群中看到一张写着“西鸢萝”三个大字的牌牌,往上一看,林恒那张英俊、漫不经心的脸映入眼帘。他手上的牌子没有举起来,反而拿在手上把玩,来接人却不往出口看,而是仰着脑袋一直瞅着另一个方向。 西鸢萝噗呲一笑,推着行李悄悄走近他。可直到她站在他面前,他依旧没有发觉,仍然盯着那个方向看,口中轻轻吹着口哨,似乎极其愉悦。 西鸢萝伸出脑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哀叹一声,得,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那个方向唯一有看点的就是站着一个女生,胸大肥臀细腰肢! 趁他不备,西鸢萝猛得抽过他手中的牌子,大声地“喂”了一声。 林恒吓得整个人都弹了起来。乐得西鸢萝咯咯直笑。看到是她,林恒松了口气,拍着胸膛说:“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西鸢萝看了一眼写着她名字的牌牌,嫌弃道:“字儿真丑。”说完又扔还给他,说:“几年不见,你还真就不认得我了?”来接她居然还搞块牌子,亏他想得出来。 林恒将棕色太阳镜移到鼻头,双眼像是x光一样,将西鸢萝浑身上下扫了个遍,带着几分猥琐的气息调戏她,“跟以前的豆芽菜身板完全不一样了,我还真差点没认出来。” 西鸢萝抬腿作势要踢他,林恒连忙后退讨饶。 俩人闹了一会儿,林恒看向她身后,有些疑惑:“怎么就你一个人?” “不然嘞?还会有谁?”西鸢萝只是故作不知。 这个时候,她看见安惠伶正朝他们这边走来,老远就跟她挥手打招呼。 “荀意美国那边还有点事,过几天回来。”西鸢萝看着安惠伶的方向,状似无意地轻声说道。 话音刚落,安惠伶就来到了面前,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西鸢萝用同样的热情回应。 “我是该叫你安姐姐呢?还是该叫你林太太?”松开之后,西鸢萝跟安惠伶玩笑道。一年前,他们两个已经结婚了。 安惠伶笑了笑,带着几分少女般的俏皮回应道:“那我是该叫你鸢萝呢?还是叫你董事长?” 说完,俩人相视一笑,再度拥抱。 七年里,虽然俩人没怎么见面,但是生意上,俩人已经形成了坚固的战友同盟关系,当然了,私人感情上,也是相当不错的。 “行啦,两位大美女,要抱回去再抱,我们该走了。”说话间伸手接过西鸢萝手上的行李。 “哟,你还真大方,舍得老婆让别人抱啊?”西鸢萝打趣他。 林恒笑得特么无赖,“当然不舍得啊,要不你让我抱回来?” “去”安惠伶笑骂,“你也不瞅瞅自己的德行,鸢萝也是你可以抱的?” “有你这么埋汰老公的吗?” 三人说笑着走出机场,林恒的银色路虎就停在路边,他走过去,将西鸢萝的行李放到后备箱里,安惠伶在一旁帮忙。西鸢萝观察了一下他们两个,发现他们的夫妻感情似乎还是蛮融洽的。不知为何,她忽然间就想起荀意来。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但她知道,当年荀意突然跟自己一起出国,绝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林恒。只不过当年她自己的事都顾不过来,也就没有去关注他们的事情了,后来大家都刻意避开这类话题,久而久之,也就习惯性的被忽略。所以,她其实压根也不知道当年他们三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 车子行到市中心三环路的时候,京城最为的奢华的商城新光天地的楼层外面,超大的液晶显示屏上正播放着广告,某当红国际明星一副清新淡雅的妆容,对着镜头含笑妩媚,轻抚脸庞声音娇柔,轻颂广告台词,“萝雅化妆品,你我的美丽源泉。” “怎么样?我弄的广告不错吧?”林恒得意地炫耀。 三年前,他将公司总经理一职交给了安惠伶,自己跑去了广告部,玩得不亦乐乎。不过那里貌似也着实对他的胃口跟性情,他混的是风生水起,比当总经理时更要成绩斐然。 西鸢萝轻轻一笑,不无赞赏地道:“广告好,演员更好。”很明显是在故意打趣他。 林恒眉宇飞扬,很是得意,吹着口哨,自动忽略西鸢萝的后半句。 林恒将西鸢萝送到西家就回去了,临走前安惠伶跟她说公司给她安排了接风宴,在三天后。西鸢萝笑着道谢,心想这夫妻俩倒是心思细密,知道她刚回来,肯定有很多事要处理,所以讲公司的接风宴安排在了三天后。 回到阔别已久的家,西鸢萝一时心绪万千。好在她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只是在门口略微站了一会儿,感叹了一声,就拉着行李朝里面走去。 门卫是个生面孔,见到她非但不开门,反而问她你是谁? 西鸢萝有些好笑,心底忽然涌出了贺知章的那首诗:“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虽然诗中的现实情节跟西鸢萝相去甚远,但意义上,也差不离了。 这个时候一个头发花白的老门卫从里间走了出来,“小陈,什么事啊?” 西鸢萝笑着叫了他一声:“宁叔”。 被她换做宁叔的老门卫楞了一下,随即套上老花眼镜将脑袋凑到窗户外面,一见到是她,大声惊呼起来:“大小姐”。 看见他激动的样子,西鸢萝会心地笑了,七年了,看来这个家里,还是有人记着她的。 “是大小姐回来了,快快快,快开门。”宁叔催促着小陈道。 那个小陈一听见居然是大小姐,赶紧一溜风地跑出来开门,门一开,宁叔从里面跑出来,伸手去接西鸢萝手上的行李,“大小姐,怎么您回来也不打声招呼。” 西鸢萝看他一把年纪,没好意思,就说,“不用了宁叔,我自己来吧。”至于为什么回来不打招呼,她没回答。现在这个家里只有西崇明和白恩秀,她跟谁打招呼呢? 小陈极有眼色,此时跑过来说,“我来我来”。刚刚他将大小姐拒之门外,现在巴不得有机会可以将功补过呢。西鸢萝没有推却,顺势将行李给了他。 七年的时间,西家并没有什么改变,一草一木似乎都还跟以前一样。只不过来来往往的佣人中,多了许多的生面孔。连忠在她出国之后,就离开了西家。据说是他主动辞职,回老家养老去了。不过西鸢萝知道,这大抵是西崇明的手笔。 新管家是个中年女子,体态微丰,面上挂着恭敬地笑,对着她弯腰行礼,询问着要不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一切机械而又职业化。 西鸢萝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此时只想好好休息,没说太多,只是将行李交给她,让她去安排,然后自己上楼准备休息。 刚走了几级楼梯,迎面就撞上了从二楼下来的白恩秀,抬头一看,只见她穿着一袭极其性感的天蓝色抹胸连衣裙,一头金黄色的波浪卷发,张扬又明艳。 白恩秀看见她明显很惊愕,只是一个瞬间,西鸢萝就从她的眼中看见了明晃晃的阴鸷。 相比较于她的愤怒与厌恶,西鸢萝显得淡定地多,唇边弯起一抹浅笑,礼貌地道了一声:“你好啊。” 与其说是礼貌,不如说是轻视。如今在她的眼里,白恩秀根本算不上什么对手。 白恩秀没有她从容的气度,她恨她,厌恶她,但不可否认,她还很怕她。一见到她就控制不住的心跳加速,忍不住想要逃跑。可是,她的自尊心不容许她这么做。她站在比西鸢萝高了几级的台阶上,居高临下的俯视,露出一副高高在上不可比拟的骄傲姿态,然后不声不吭从她身边经过。活像一只——骄傲的公鸡! 西鸢萝不由得轻笑,看来这么多年,白恩秀还是没有一点长进,只会虚张声势。若是以往,西鸢萝或许会对她的这幅行为感到厌恶和愤怒,但今时不同以往,她是做大事情的人,自然不会跟小人一般计较。 西鸢萝这次回来,只有林恒和安惠伶知道,但她回京的消息还是不径自走,一夜间几乎整个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了。七年前的一些旧事,少不得又被人翻出来嚼舌根,不过碍于如今人家的身份,也只能是暗地里悄悄地谈论上几句,明面上,谁不是对她恭恭敬敬笑脸相迎? 要说起西鸢萝如今的身份以及她的经历,大抵可以用一个词来概括,那就是传奇! 七年前,她远赴美国留学,两年之后,取得哈佛商学院管理学硕士学位,跟如今的美国总统是同学,俩人私交甚笃,美国总统在一次中美会谈上对西鸢萝的舅舅用两个中文词汇形容两人的关系,忘年之交、知己! 哈佛毕业之后,西鸢萝没有急着回国,而是在美国白白手起家,将她创建的化妆品公司在当地推广上市,短短两年时间,就打进国际顶端市场,成为国际知名品牌。同时她还进军房地产及电子商务等多个领域,均收货甚丰。去年还被排上福布斯榜,成为上福布斯榜最年轻的中国女富豪。 西鸢萝性情随和开朗,喜欢结交朋友,在美国,许多政商界名流跟她有交情,人脉之广,无人能及。 这样的她回来,对于如今的西氏集团来说,简直是莫大的喜讯。要知道,自西固天退休静养,不再管理任何事务之后,西鹤明和西崇明的争斗就呈白热化趋势,那叫一个轰轰烈烈。西崇明本身就实力不足,西鹤明倒是有几把刷子,但一直忙着跟西崇明斗了。所以如今的西氏集团,表面上看着还是轰轰烈烈,气大势粗,但实际上,内里早已呈现颓败之势。所以西鸢萝一回来,那帮人就开始着张罗西鸢萝进入西氏集团,正式接掌大局的事了。理由很充分,一来西鸢萝本身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二来,当年西固天去西山静养之前,就曾对自己的几个心腹交代过,等西鸢萝从美国回来,就捧她上位。当年西鸢萝还是个女娃娃,几人也没大放在心上,而如今看西鸢萝这气势,几人立刻来了劲儿,将西固天当年的话犹如圣旨一般给搬了出来。 不过对于这些,西鸢萝却是一概不理。她先是去西山别墅看西固天,然后又去连家转悠了一圈。连家对她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好,不过较之以往对孩子般的那种单纯的宠溺,如今还多了几分敬重。 听说她到了连家,两个舅舅都推了手头上的事回来,只是为了见她一面。 两个舅舅有意无意提及她接任西氏集团的事,她含笑带过,说是刚回来,这些事情目前还没考虑。 她知道,两个舅舅已经开始筹谋准备角逐两年后的大选了。他们急需要一个资金雄厚的同盟加入,而西鸢萝,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但她还需要观望一段时间。毕竟,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算对方是自己的亲舅舅,她还是要思虑再三,小心行事才行。 轰轰烈烈的闹了一阵,最后也渐渐地平息下来。而西氏集团董事会那边要求西鸢萝接任的呼声却是一日高过一日。他们对西崇明和西鹤明两人七年来不间断的争斗,似乎都看累了。早就有所不满,如今西鸢萝的归来,成为了他们爆发的导火索。 西鸢萝依旧是不闻不问。最后西崇明终于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恰好”集团总经理辞职,他就让西鸢萝顶上。这才平息了大家不满的情绪。 西鸢萝也不矫情。她等的无非也就是让西崇明自己做出决定,主动来请她,如今目的达到,她也就欣然上任。 上任第一天在董事会上,居然有人提议,将西氏集团和西鸢萝长江股份有限公司合并,理由貌似很充分,西氏集团是西鸢萝的,长江股份有限公司也是西鸢萝的,既然都是她的,那并到一起又有何妨? 对此,西鸢萝只能呵呵了! 合并?这不开玩笑嘛。拿自己幸亏多年拼下来的产业,给你们堵漏洞?当她傻子呢。 西鸢萝对于合并提议就连一个字的意见都没说,只是当场宣布,一年之内,她会让西氏集团扭亏为盈,如果做不到,她辞职走人。 董事会的人见她信誓旦旦,自信满满的样子,仿佛看见了希望的曙光,心头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也就不再厚着脸皮说什么合并不合并了。 接下去的日子异常忙碌,西鸢萝既要管理西氏集团,又要打理自己公司,整天忙得脚不沾地,每天不是在开会,就是去开会的路上。恨不得每天有48个小时才好。 好在她天资聪颖,头脑清明,再难的事情到了她的头上,都能够抽丝剥茧,条理分明,最后圆满解决。一团乱麻似的西氏集团到了她的手上,不过两个月时间,一番整顿改革,就焕然一新,步入正轨了。 如此,西鸢萝总算是有了一点点属于自己的空闲时间。 这一日,她偷得浮生半日闲,难得躲家里清净。刚好西崇明也在家。父女两个一东一西相对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报纸。 女佣端上来一盘切好的水果,西鸢萝用小叉子叉了一块苹果放在嘴里细细地嚼。突然女佣叫了一声:“大小姐好”。 “嗯?”西鸢萝本能地抬起头应了一声。却发现女佣的目光并不是对着她,回头一看,只见白恩秀穿着一袭宝蓝色曳地长裙正款款走来。看样子是要出去。 白恩秀什么时候变成大小姐了? 西鸢萝眉头顿时一皱。心中很是不悦。她轻视白恩秀懒得跟她计较是一回事,但被她刻意压上一头,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白恩秀踩着小碎步径自走到西崇明身边,娇滴滴地对她说:“爸,今天我有聚会,晚饭不回来吃了。” “好,去吧。”西崇明亲昵地拍拍她的手说。 西鸢萝冷然一笑,将报纸扔到玻璃茶几上,问那个女佣:“你刚刚叫她什么?” 女佣茫然了一下,“大小姐啊?” 这个时候,一直可以忽视西鸢萝的白恩秀终于将森冷的目光射向了她。 这个女佣去年才来,是真的不明所以,但西崇明自然知道西鸢萝的意思,淡淡开口道:“不过就是一个称呼而已,计较那么多干嘛?” 白恩秀脸上洋溢出得意的神情来。 但西鸢萝并不收手,她冷冷地看着女佣,轻斥道:“你进来的时候,家里人没教过你规矩么?” 如果这个时候还不吭声,那她就不是西鸢萝了。 女佣顿时愣住,惊恐地看向西鸢萝,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这位“二小姐”了。 这个时候,刚巧管家徐文佩给西崇明端茶上来,看见情况,立刻上来解围,“哟,我们星星哪里得罪大小姐了?她不懂事,您别怪罪。” 她将茶水轻轻放到西崇明面前,颇有些托大地道:“论年纪,小姐的确比您虚长一岁,底下人叫她一声大小姐,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她的言下之意,白恩秀本来就是大小姐,西鸢萝是在无理取闹,欺负人了?看样子她不在这几年,西家的变化还真是挺大的,连区区一个管家都敢当着她的面埋汰她了。 西鸢萝自然不会屈尊跟一个管家理论,她处理问题,向来直切要害。 她抿唇一笑,淡然从容,说:“爸,这几年家里的财政状况不太好吧?”佣人比以前少了将近一半,素质也是参差不齐,她很不喜欢。 西崇明眉头一皱,不悦道:“好好地说这个干嘛。” 西鸢萝含笑说道:“我只是想着,最近爸您手头可能不宽裕,要不以后家里的所有开支都从我这里出吧?” 西崇明微一怔楞,随即眉角上扬,很是高兴,“也好,反正你也不差这点钱。” 徐文佩顿时脸色一变。若以后西家所有开支都由西鸢萝出,那就等于,她才是自己的大老板了? “我还有事,先出去了。”西崇明折好报纸放到茶几上,站起身直接走人。这个举动,等于是在默许西鸢萝。 看着面色灰白的徐文佩,和紧咬双唇死死瞪着自己的白恩秀,西鸢萝脸上的表情始终都是淡淡地,叫过一直在边上擦花瓶的女佣叶姨,问道:“叶姨,您是这家里的老人了,还记得以前的规矩吧?” 叶姨回道:“记得,当然记得。” 西鸢萝满意地点点头,“那好,我呢,还是喜欢以前的规矩,新来的不懂事,你教教她们。” 叶姨心奋不已,忙不迭点头答应。 以前西鸢萝在时,冉再青管家,这个叶姨颇得冉再青的赏识,在西家,也算是有些身份。但是自从冉再青搬去西山别墅,西鸢萝出国之后,白恩秀就一直打压她们这些老人,以至于走的走,散的散,只有她跟几个姐妹因为实在没处去,只好忍气吞声在继续待在西家,好歹领一份工资,混口饭吃。如今西鸢萝回来了,看现在她这架势,是要收拾白恩秀了,自然是兴奋不已。 处理完事,西鸢萝起身准备上楼。这个时候,叶姨忽然叫住了她,大着胆子说:“大小姐,自从您走了之后,以前跟我一块儿的几个老姐妹都走了,可这几年,她们一直都惦念着您,这不,听说您回来了,都托我给您捎句话,说是还想回来伺候大小姐您呢。” 西鸢萝低头沉吟了一会儿。 叶姨心中有些害怕,想着自己太心急了,这事应该过几天再说的。 好在西鸢萝答应了她,“既然如此,就让她们都回来吧。我也还是喜欢以前的老人。” 叶姨顿时心花怒放,“谢谢大小姐,谢谢大小姐。” “对了”西鸢萝走到楼梯边,忽然又停下脚步,转身吩咐叶姨,“我邀请了忠叔来家里做客,这两天就会过来,你给他整理一间客房,然后准备一些他喜欢的吃食。” “诶,好咧。”叶姨满口答应。 待西鸢萝上楼,叶姨扔掉手中的鸡毛掸子,走到徐文佩跟前,阴阴笑着道:“徐管家,走吧,我教教您我们西家以前的规矩。” 徐文佩将求救的目光投向白恩秀,后者低着头装作视而不见。她能有什么办法?她又没有西鸢萝那样有钱?没有钱,就挺不起腰杆子。 但是,就算她没有西鸢萝有钱,总有一天,她要比她有权。只要有权了,她照样能压西鸢萝一头。 白恩秀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目光异常的坚定。 ☆、第122章 西鸢萝最近有些头疼。 这些年她在美国混得风生水起,地位超然,可回到中国,反倒显得有些水土不服。公司进展很不顺利。虽然她背景强大,实力雄厚,可毕竟才刚回来,强龙压不了地头蛇。 两个月前,城西旧城区改造,几乎京城所有的开发商都出动竞标。西鸢萝动用了大量的人脉跟资源,最后终于被她拿下。 这个项目不仅仅是肥肉那么简单,简直可以形容为一头活生生的猪!光看着就够馋人,吃不到的人,自然眼红。 项目启动之后,首先要解决的问题就是拆迁问题。西鸢萝做生意向来公道,对方又是平头老百姓,她自是让利到最大限度。所以,绝大多数拆迁户都是满意的。但是,百姓百姓,百人百(性),总会有那么几个贪得无厌,人心不足蛇吞象的。这种时候,若是明面上实在没有办法,西鸢萝也会睁一眼闭一眼,默许底下人用些特殊的手段,只要不闹出大事来就好。 在这些方面,她手底下的人很懂得拿捏分寸,大都是先将人吓唬一通,然后再适当加点钱给些好处,连哄带吓地将事情给解决了。可是这一次,却出现了意外。 城西老南街街头有一户人家姓李,屋主李三娃是个年轻的无业游民,平日里靠老婆开的小卖部勉强维持生计,他整日里只是游手好闲打架斗殴。这个李三娃人长得高大魁梧,打起架来特别厉害,很有些诨名在外面,很多人都怕他。 就是这个李三娃,一听说他们这里要拆迁,顿时来了兴头,摩拳擦掌准备狠捞一笔。 西鸢萝公司的拆迁补偿标准相对比其他地方搞出了百分之五,要钱给钱,不要钱给屋,总之绝对比他们现在的生活环境要高出许多。所以不出几天,整条老宁街的百姓都签订了同意拆迁的书面文书。唯独这个李三娃,死咬着不放。他这所房子原本就是正条街上最破的泥瓦房,但因靠着街道,地理位置不错,也可以赔一百多万,因他死咬不放,公司又答应再给他郊区一套两室一厅的现房。可这李三娃还是不同意,竟然一开口就要再加一百万,否则免谈。公司人员和政府工作人员,甚至还有居委会干部,都多次上门做他的思想工作。可这李三娃眼里就只有钱,谁说都没用,最后还将一个政府办事人员给打了一通,肋骨都断了四根。 这下可算是将办事人给惹火了。白的走不通,就走黑的,反正那李三娃也不是什么好人,估计死了都没人可怜他。 之后几天,李三娃家周围就有好些个小混混出没,贼溜溜凶狠狠地盯着他们的屋子,搞得李三娃的老婆孩子都不敢出门。 那李三娃平日里蛮横惯了,一见这势头,顿时火了,仗着自己一身蛮力,拿了家伙冲出去找人算账。虽然他打架厉害,可那些小混混也不是吃素的,加上人多势众,最后竟将李三娃揍个半死不活。 然后第二天此事就被好事的记者断章取义给报道了出来,一夜间,李三娃就从一个地皮无赖变成了利益受到侵犯的弱势群体。这年头,这种新闻绝对的博人眼球,并且不需要事实真相,人们就会主观的偏向于他们看到的所谓的“受害者”。 最后终于惊动了西鸢萝。出了这种事,西鸢萝这个最高领导人,自然是要站出来擦屁股的。好在早些年她已经吃过媒体两吃亏了,所以在这方面早有后备。她跟好几家报社杂志的老板都是好朋友,这个时候,西鸢萝一通电话,他们都忙活起来,走访事发地调查真相,并采访了当地许多村民,询问他们有关拆迁安置费的真实情况和李三娃这个人的一些事迹。 事情这才有了反转。 但西鸢萝公司的人雇用小混混吓唬拆迁户,并将人打伤的确也是事实。西鸢萝公司公关人员不得不出面向公众道歉,并承诺赔偿一切医药费及精神损失费。 事情其实不算什么大事。西鸢萝解决起来,也不过就是打几通电话的问题。但令她好奇的是,这件事情背后的主导人。 当听完下属的汇报之后,西鸢萝就断定,此事并非李三娃贪得无厌那么简单。要不然,一个地皮流氓公然打伤政府工作人员怎么会什么事都没有?还那么嚣张毫不顾忌,显然有人在背后给他撑腰。 这个人一定要找出来,要不然他以后还个暗中给自己下绊子。 出了这样的事情,政府那边,西鸢萝自然就要过去坐坐,喝杯茶的。所以她就找个日子,过去看望新一任的上京市市长赵普胜。 此人跟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旗下的一员大将同名,人也是浓眉大眼,高大魁梧,乍一看,还真有几分武将之风。 西鸢萝跟赵普胜虽不是深交,但也有几分交情。早上约见,下午就见她了。 接待她的秘书小陈刚毕业没多久,每回见西鸢萝眼睛就特别亮堂。西鸢萝对他多笑几下,他脸都红了,忙不迭将西鸢萝往市长办公室里请。 “赵市长,西董事长到了。” 小陈先走进办公室对赵普胜说。 赵普胜楞了一下,刚想说什么,却见西鸢萝已然走了进来。笑容明媚地跟他打了声招呼:“赵市长好啊。” 西鸢萝也是走进去才发现,赵普胜对面还坐着一个人,一身绿色军装,腰杆笔挺,背影如松,听见她的声音,那个人几乎同时转过身来,四目相对,那一瞬间,时间仿佛都静止了。 与其说是惊讶,还不如说是呆滞。西鸢萝竟是连情绪都几乎完全消失,整个人都是懵的。 再次相见的画面在她脑海里浮现过千万种情形,却没有想到,竟然会以这样一种猝不及防的方式。 赵普胜急得额头冷汗直冒。心中不停哀叹,自己今天是不是出门忘看黄历了,这两位祖宗怎么就在他这里碰到了? 这两位当年的事迹,可谓是轰动京城。也就是小陈这样刚毕业的愣头青什么都不知道。要不然,怎么也该将西鸢萝挡在外头才是。 多年的商海混战生涯,练就了西鸢萝一颗冷静从容的心。虽然在见到齐怀渊的那一刻,她茫然失措,但很快她便沉下心来,坦然面对。 “原来赵市长这里有贵客,既然如此,我下次再来拜访。”她笑容满面,颔首向赵普胜告辞。 赵普胜张嘴刚想说慢走不送~~对面齐怀渊却幽幽开口了“西小姐既然来,那不如一起坐坐吧。”语调轻忽,客套而又生疏,仿佛真的只是在邀请一个陌生人留下。 赵普胜刚落下去的一颗心顿时又吊了起来,却又不得不顺着齐怀渊的意思说,“是啊是啊,难得两位碰到,西小姐就一起坐坐吧。” 接收到对面齐怀渊射过来冷冰冰的目光之后,赵普胜身子不由得抖了一下。好吧,他承认,自己是个大老粗,真不会说话。 西鸢萝倒是浑不在意,落落大方走到他对面,齐怀渊身边的位置坐下。 齐怀渊话少,赵普胜则是战战兢兢反复斟酌,所以三人的谈话,几乎是西鸢萝在主导。她的淡定从容,着实令人佩服。到后来,赵普胜也渐渐放松下来,跟西鸢萝一起探讨起目前的政治局势,经济动向。最后说起关于李三娃这个事的时候,赵普胜大手一挥,直接打断了西鸢萝接下去的话,“这个事我知道,跟你没关系。放心吧,我会处理。” 西鸢萝会心一笑。看样子这个赵普胜虽然外面看着粗憨,但心里其实什么都明白。他也知道,这个事,肯定有他那些政治对手的参与。 茶续了一杯又一杯,齐怀渊始终没有要走的意思,赵普胜谈性正浓,西鸢萝自然不好扫他的兴,只好继续坐着进行陪聊任务。这一聊,又是一个多小时。直到赵普胜的办公室门突然打开,走进来一个穿军装的女子,才将他们的话题打断。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白妃娟。 看见西鸢萝,白妃娟也是错愕了一瞬,张口似乎想要叫她,但最终没有。她走到齐怀渊身边,附在他的耳边轻声说着什么。那样子,颇为亲密。西鸢萝不由得嗤之以鼻,微不可闻轻哼一声,移开了视线。 齐怀渊听着白妃娟的汇报,眉头拧了一下,随即又松开,“知道了,你出去吧。” 白妃娟很快便又出去了,临走前饶有深意地看了西鸢萝一眼。后者低头轻轻拨弄盖碗中的茶叶,丝毫没有要理她的意思。 “齐司令,是不是你部队那边有事?”赵普胜说。 “没什么,一点小事而已。”齐怀渊淡淡说道。 此时,西鸢萝盖上茶碗,放下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赵市长,我先告辞,改日再来拜访。” “哎呦,西董事长再坐会呗。”赵普胜很是依依不舍道。 西鸢萝站起身,含笑说道:“不了,今日还有事,改日我一定跟您促膝长谈。” “那好吧。西董事长再见。”赵普胜站起身跟西鸢萝握手道别。 跟赵普胜握完手,西鸢萝转身向齐怀渊伸出礼貌的手,“齐司令再见。” 齐怀渊也站起身,面无表情,伸出手跟西鸢萝握了一握。在两人手碰到的一瞬间,西鸢萝仿佛被一道电流击中,但很快,俩人便同时松开了手,让人看不出有一丝一毫的悸动。 西鸢萝先行离开。走出办公室,看见白妃娟站在外面,想是在等齐怀渊。西鸢萝也不跟你她招呼,直接朝旁边的通道不远处的洗手间走去。不成想白妃娟却跟了上来。 跟就跟吧,反正横竖这里不是她家,白妃娟爱走哪儿她管不着。 从洗手间出来,两人并列站在洗漱台前洗手。 白妃娟时不时看向西鸢萝,踯躅了好久,终于开口说道:“鸢萝,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西鸢萝抽了纸巾擦手,闻言淡淡回了一句:“几个月前。” “这些年,你过的好么?” 白妃娟的声音柔柔地,透着真诚和关切。但不知道为什么,西鸢萝却是莫名地感觉反感,她扔了纸巾,对着镜子抿了抿鬓发,然后瞥了镜子中的白妃娟一眼,讥讽道:“白小姐,我跟你不熟。” 从洗手间出来,白妃娟依旧跟在她后面,走到赵普胜办公室门口的时候,齐怀渊刚巧从里面出来。白妃娟见他出来,立刻加快脚步走了上去。此时的她,眼圈红红地,模样透着几分委屈。 齐怀渊看了一眼白妃娟,询问、指责的目光就射向了西鸢萝。 西鸢萝不由得嗤笑,“姓白的,果然都不是好东西。”说完,不再理会他二人,径自离去。 不成想齐怀渊却伸手拦住了她,冰冷对她道:“道歉?” “道歉?”西鸢萝用同样冰冷的眼神回敬他,“齐司令哪只眼睛看见我欺负她了?凭什么要我道歉?” 白妃娟张嘴想要解释,但是,此时他们俩人气场碰撞,谁也插不进去。 “你有没有欺负她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刚刚侮辱了我的手下。” 对于他的这个说法,西鸢萝倒是无法反驳。她也不生气,因为他们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自己没有可以生他气的理由。只是觉得有些好笑,看白妃娟的目光,就像看一个挑梁一丑。 “在我西鸢萝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道歉两个字,尤其是对白家的人。”她用嘲讽的目光,近乎挑衅地道:“齐司令准备拿我怎么样?” “你……” 这个时候,刚巧边上的办公室门开了,赵普胜从里面走出来,一看见齐怀渊,好像很惊讶的样子,“哎呀,齐司令还在呢,刚好刚好,我还有点事想请教你,来来来,这边请。”说话间,搭着齐怀渊的肩膀将他带了出去。 西鸢萝冷冷地瞥了一眼白妃娟,也抬腿走人。 刚出市政府大门,她的秘书就急冲冲赶上来在她边上耳语了一阵,听得西鸢萝眉头紧蹙,“这个李三娃,还没完了他。” “董事长,我还您还是别过去了,太危险了。”秘书担忧地道。 “人家都用这种方式要求见我,我能不去吗?”西鸢萝说完,直接上了车。 他们的车子刚刚离开,后面一辆挂着军牌的黑色宾士也款款开了出来,齐怀渊紧锁着眉头看着西鸢萝车子驶去的方向沉思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说:“跟上去。” ☆、第123章 李三娃要见西鸢萝。用了一种极其激烈的方式。 他劫持了自己的老婆孩子,扬言如果西鸢萝不出现,就放火烧死自己和他们母子两个。 如果举办一场人渣选评的话,这个李三娃必定是当之无愧的冠军。拿自己的老婆孩子去威胁别人?真是世所罕见。 事情闹得很大,碍于公司形象,西鸢萝还是要过去看看的。那个李三娃或许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干明目张胆的这么做。这样看来,他也挺聪明的。当然了,也或许是背后有人在教他。 西鸢萝到的时候,警察已经将现场团团围住,警戒线外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围观的群众。西鸢萝从车子上下来,围观群众一见到她都自动让开一条道来。 她径自走了过去。公安局长回头见西鸢萝走过来,赶忙迎了上去。 “西董,你怎么过来了?” “事情是冲着我来的,我不过来行么?” 现场满是难闻的汽油味,西鸢萝不由得掩了掩鼻。 “西董,这里太危险了,我看你还是先回去吧。”公安局长皱眉道。若是她有个什么好歹,连家那边他可没法交代。 西鸢萝却是冷静从容,丝毫没有害怕的样子,“既然来了,就听听他怎么说吧。” 此时屋子里的李三娃看见了西鸢萝,拽着自己的老婆孩子走出来,凶狠狠地瞪着她,将手里的汽油瓶子对着老婆孩子一阵乱泼,完了对着自己也是迎头一阵猛浇。最后将汽油瓶子一扔,哐当一声巨响,指着西鸢萝大骂,“西鸢萝,你这个丧尽天良的房产商,你强拆我的房子,还找人打我,天理不容,你不得好死……” 西鸢萝双手交叠在胸前,从容地看着李三娃在那边骂,丝毫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 最后李三娃骂累的,也意识到这样骂下去一点意义都没有,就指着西鸢萝高喝:“西鸢萝,你过来,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西鸢萝不由得嗤笑,让她走过去跟他一起死?当她傻子呢。 见时候差不多了,人群中也相对安静了许多,她不徐不缓,嗓音清泠泠地道:“说说你的条件吧?” 李三娃就等着她这句呢。 “三百万,你再给我三百万,我就放人。” 三百万?人群中嗡嗡嗡地开始交头接耳起来。这李三娃胃口未免也太大了点。 西鸢萝含笑静静地看着他,仿佛看一个跳梁小丑。 “西鸢萝你答不答应?”李三娃高举起手中的打火机说。 西鸢萝眉头一扬,回答:“不答应。” 李三娃楞了一下,随即怒容满面,恶相毕露,“好,西鸢萝,今天是你逼死我们的。乡亲们,你们都看见了吧?这个无良的房产商,冷血无情,将我们一家三口让死里逼啊。” 李三娃对着人群高声大喊,但丝毫没有真的要点燃打火机的意思。 西鸢萝算是看出来了,这李三娃根本就是在演戏闹腾。顿时显得有些不耐烦起来。 “说起冷血无情,谁能跟你比?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不放过。”西鸢萝冷笑道。 “这都是被你给逼的。”李三娃指着西鸢萝唾沫飞溅地高喊。 “我逼的?”西鸢萝冷哼一声,“谁都知道,你是整条街上拆迁补偿最多的,早已经超出了你房子本身的价值。李三娃,做人要知足。今天我若是再给你三百万,以后人人都能以这样的方式来跟我西鸢萝要钱。这三百万,我就算是扔了,也不会给你。” 西鸢萝的话激怒了李三娃,他一把抓过自己的老婆,揪住她的头发,咬牙切齿道:“好,你不给是吧?我他妈烧死她。”说完,竟真的点燃了打火机,女人被吓得哇哇大叫。人群顿时惊呼起来。 “等一下。”西鸢萝叫住他。 “怎么样?三百万,到底是给还是不给?” “不给” 李三娃闻言手中的打火机又是一紧。 “不过……”西鸢萝紧接着道。 “不过什么?” 西鸢萝嘴角一弯,忽然向前跨了一步。 “西董不要过去。”她的秘书赶忙拉住她。 西鸢萝道:“没事”,然后挥开秘书的手走了过去。 那些警察没想到西鸢萝竟然真的会走过去,等到想拉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干着急。 李三娃见西鸢萝朝自己走过来,一时间有些害怕,竟然向后退了一步,“你要干什么?” 西鸢萝嘴角一弯,愈发肯定这个李三娃根本就不想死。啧啧叹了几声,说:“你想要钱的话,这样是行不通的。” 李三娃有些愣住。 “我倒是可以教你一个办法。”西鸢萝笑着说,转身指了指站在不远处的秘书,“看到我那个秘书了吗?” “看到了又怎么样?你想耍什么把戏?”李三娃没好气地道。 西鸢萝笑了笑,说:“这样吧,你放了你老婆孩子,劫持我,这样别说三百万,就算是三千万她也会马上给你。” 李三娃脑海中仿佛灵光一现,“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说完,他立刻放了自己老婆,转而劫持了西鸢萝,口中犹恶狠狠地道:“这可是你自找的。” 西鸢萝嘴角划过一抹邪佞的笑。 李三娃的老婆带着孩子跌跌撞撞跑去了对面。秘书紧张地大叫着西董。公安局长也是惊慌失色,立即下令所有警察把枪待命,然后抢过喇叭,亲子对着那边喊话。 “你,去给我准备三千万。”李三娃对着对面的秘书大喊。 秘书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好,好,我马上去准备。” 这方法果然有效。李三娃不禁喜上眉梢,只可惜他的嘴角来不及上扬,西鸢萝就叫住了刚转身的秘书,“不许去。” 秘书一听,立刻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她,目光充满了担忧与不解。 “你他妈不要命了?”李三娃抓着西鸢萝的脖子凶神恶煞地道。 “我没什么啊!”西鸢萝无所谓的笑笑,“我一生下来就锦衣玉食,荣华富贵,该享受的我都享受了,就算现在死了也不亏。但你可就不一样了……据我所知,你穷了一辈子,现在好不容易遇上拆迁,有钱了,却就这么死了,啧啧啧,真是可惜了。” 周围全是汽油,如果李三娃放火烧自己,那他自己也肯定跑不掉。 李三娃咬着牙,眉头紧锁。手中的打火机开关始终没有拧下去。显然西鸢萝的话是说道他心坎里去了。穷了一辈子,好不容易有钱了,他哪里舍得死。 “十万”西鸢萝斩钉截铁地道:“李三娃你听着,我最多再给你十万。你要就要,不要就拉倒。” 李三娃眉宇有所松动,但不知为何,脸色一变,又突然攥紧了西鸢萝的肩膀,那样子,似乎是在犹豫着什么。 西鸢萝察言观色,慢悠悠地又开出了一个条件。 “还有,如果你肯将背后指使你的那个人说出来,他给你的钱,我给你双倍。” 李三娃眼眸一亮,“你说真的?” 西鸢萝有些不耐烦起来,“我命都在你手里,还能有假?” 李三娃点点头,“好,我说。”他放开了西鸢萝,收起打火机说道:“指使我的人姓白,叫白恩秀,给了我五万块。你说给双倍,那就是十万,你总共得给我二十万。” 白恩秀?居然是她? 李三娃见西鸢萝定定得站在那里,还以为她要耍赖,着急道:“喂,西鸢萝,你可别反悔。” 西鸢萝回过神来,看向他,眸光中满是嘲讽的意味,“放心,我不会反悔。另外我再加你十万,就当是给你老婆孩子的安置费了。” 老婆孩子的安置费?“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西鸢萝不免有些好笑,目光朝他身后看了一下,李三娃惊觉不对,赶忙转过身去,但为时已晚,在他转身的瞬间,就被两个警察摁趴在了地上。 简直就是个白痴。这钱就算拿了,只怕他也没机会花。 西鸢萝在心里骂了一句。转身走向人群。秘书和公安局长立刻迎了上来。 “西董你没事吧?刚才实在太危险了。”公安局长对她说道。 西鸢萝说“我没事”,然后指着边上李三娃的老婆对着秘书道:“给她三十万。” 李三娃的老婆楞了一下,等回过神来,西鸢萝已经走了,当时就对着她的背影给跪下了。 西鸢萝回头看了一眼,她还在那里不停地磕头,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这女人也真是可怜,嫁了这样一个男人。她能帮她的,也就这么多了。 人群后边,一辆挂着军牌的黑色宾士一直停在那里。此时见事情结束,人群开始散去,齐怀渊对着不远处高台上的白妃娟打了一个手势。白妃娟收起枪跳下高台快步走过来,坐进车里,向齐怀渊报告。 “首长,鸢萝她没有受伤。” 齐怀渊沉着脸没有回应,只是冷冷地吩咐司机开车,仿佛对于她的报告毫不关心。但白妃娟分明看见他放在大腿上的双手,十根手指头都在轻轻地颤抖着。 ☆、第124章 西鸢萝回到西家,客厅里三五成群坐满了人,将白恩秀围在中央,谈笑风生,好不热闹。西鸢萝一眼看过去,没一个认识的,显然这些人在上京城的名流圈子里根本排不上号。 西鸢萝的突然到来,使得场面一时有些寂寂。白恩秀在看见她的一瞬间脸色很是难看,碍于这么多人在场,只好努力装出一副和平的样子。 “鸢萝,你回来了啊。” 西鸢萝缓步踱到她面前,定定地盯着她瞧。 白恩秀被她冷锐的目光盯地有些害怕,心虚地撇开脸,不敢与她对视。众人被这一幕搞得莫名其妙,不由得面面相觑。 突然,西鸢萝扬手甩了白恩秀一巴掌。清脆的耳光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异常响亮。众人都被这一幕给惊呆了。白恩秀捂着被打的脸颊,一脸的不可置信。 “西鸢萝,你太过分了。” “就是啊,哪有这样无缘无故打人的。” 西鸢萝请来的朋友开始为她抱不平,纷纷站起来理论。 这个时候西崇明正好也回来了,一进门就见一群人围着西鸢萝,而白恩秀则是捂着脸,一脸委屈的模样。 “怎么回事?”西崇明不耐烦地问。对于这姐妹两个的恩怨,他都觉得厌烦了,只不过既然被他碰上了,怎么样,都是要问一下的。 一见到西崇明,白恩秀立刻站起身扑了上去,哭喊:“爸,鸢萝她打我。” “是啊伯父,我们都看到了,她走进来,什么话都不说就打人。” 白恩秀的朋友们一个个义愤填膺的站出来作证。 西鸢萝却是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鸢萝,这是怎么回事?”西崇明微微有些不悦地问。 “你这个好女儿,买通李三娃,想让人用汽油烧死我。” 西鸢萝此言一出,人群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西崇明眉头一皱,抓着白恩秀的胳膊怒道:“恩秀,鸢萝说的可是真的?” 白恩秀慌忙否认,“爸,我没有。” “没有?”西鸢萝冷笑一声,“李三娃已经什么都招了。说是你给了他五万块,让他做那些事。公安局的人很快就会过来请你。” 一听说李三娃被抓了,白恩秀立刻慌张起来,一双大眼睛骨碌碌转个不停。 白恩秀是什么样的人,西崇明心里清楚的很,他也知道西鸢萝不会撒那样的谎,她没那个必要。而眼下白恩秀的表现已经说明一切了。 “说,到底怎么回事?”西崇明厉声质问白恩秀。 白恩秀惊得身子都跳了起来,下意识地退了两步,离西崇明远一点,才瑟瑟缩缩着说道:“我,我没有让他烧死西鸢萝,我,我,我只是给他钱,让他不要答应拆迁而已。” 白恩秀话音刚落,西崇明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还是跟西鸢萝打的同一面。西崇明的力气可比西鸢萝大地多,一时间,白恩秀的半边脸颊就高高地肿了起来,样子看着有些可怖。 西崇明当然要生气。现在西氏集团内忧外患,亏空了好大一个洞口,全靠西鸢萝的钱撑着呢。可白恩秀却在这个时候给西鸢萝的公司下绊子,那不等于给西氏集团,给他找麻烦么? 白恩秀不敢再说话,捂着脸呜呜地哭。 西鸢萝冷冷地看着她。 “白恩秀,你现在吃我的用我的,却反过来害我?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曾经她想过算了,毕竟7年前白恩秀已经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她们之间的恩怨也算是两清了。所以自从她负责西家出支以来,白恩秀每个月三万块的零花钱,她一分没少她。虽然她已经28岁,照理应该是自力更生的时候了,但她还是什么都没说,横竖她也不差那几块钱,只要她安安分分别碍她眼就行了。但是,这些都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 听见西鸢萝的话,白恩秀不由得怒火中烧,不顾脸上疼痛,高声嚷道: “谁说我吃你的用你的?我也是爸爸的女儿,西家的一切,我有一半。” 西鸢萝仿佛听见了一个天大的校花,嗤笑了一声,说:“那你问问你的好父亲,西家现在亏了多少钱?西家的一切你有一半,那那些亏空,你也负责一半吧?” 白恩秀顿时噎住。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西鸢萝揭穿西氏集团亏空的事实,西崇明顿觉羞愤,脸色涨得通红,却又不敢奈西鸢萝何。 “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西鸢萝幽幽地道:“这确实是个问题。我现在为了西氏集团耗尽心血,填补亏空,但倒时候这些却全部都是西家的家产,怎么算,我都只有三分之一份,实在是太不划算了。” “与其为他人做嫁衣裳,以后还不如好好经营我自己的公司。”西鸢萝叹息着道。 西崇明体内烧着一把怒火,但又不能发作,憋得胸口生疼。如果西鸢萝这个时候撒手不管,那西氏集团可就真的完了,他也完了。想到此,他不得不放低姿态。 “鸢萝,你放心,以后西家所有家业,都是你的,别人一分都拿不走。”西崇明说道。 西鸢萝面无表情,淡淡道:“口说无凭”。 西崇明眉头一拧,沉吟片刻,说:“好,等一下我就请律师过来拟定遗嘱。” “好”西鸢萝的神色淡淡地。这一切本来就是她应得的,并没有什么可值得她表露多余的情绪。 西崇明不再说话,独自上楼,脚步有些沉重。他忽然间有种深深地无力感。回顾自己的人生,几乎都在别人的阴影之下。小时候跟西鹤明斗,什么都不如他。结婚后,一直被妻子的家族势力所笼罩,而现在,又不得不屈服于女儿的权威…… 西崇明走了,西鸢萝也不想留下,亦转身上楼,走了没几步,她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对白恩秀说:“从今天起,我不会再给你一分钱。” “为什么?”白恩秀大声质问,理直气壮。 为什么?她居然还问为什么?难道她竟不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 “我不在乎那点钱。但是,我没兴趣养一只白眼狼。”说完,瞟了一眼白恩秀,施施然上楼。 白恩秀楞在当地。心中甚是忧虑,西鸢萝不给她钱了怎么办?要知道,她可没有工作。 “恩秀,我们先走了啊。” “是啊是啊,我还有事,先走了。” …… 白恩秀发呆的档口,她的那群朋友纷纷提出告辞。有几个眼眸中还有着掩抑不住的笑意,分明是落井下石看她的笑话。白恩秀最忌讳地就是这个,当下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不礼仪,对着人就发火,“走走走走走,全都给我走。” 那些人虽不是什么名门世家,但也都是有头有脸的,此时见白恩秀这态度,面上都有些挂不住,纷纷埋怨起来。 “白恩秀你怎么说话呢?” “就是,平日看你是西家小姐,给你几分面子罢了,摆什么谱啊。” …… 一个个一边埋怨一边掉头离去。稍微走远一点了,他们就开始议论。 “平日里看她嚣张的那样,还以为她有多厉害呢,原来不过是只纸老虎。” “是啊,看她平日花钱大手大脚的样子,我还以为西家真那么富贵,原来都是用她妹妹的钱,还一天到晚到处说她妹妹的坏话,也难怪西鸢萝发火,要换成我,一巴掌都是轻的。” …… 这些话不轻不重,一句不落全都飘进了白恩秀的耳朵里,气得她七窍生烟,冲到门口冲着他们的背影嘶吼:“滚……统统都给我滚。” 听见她的这声嘶吼,已经走远的人纷纷转过头来,一个男子不愤,想要折回来理论,但被身边的人拉住,“跟这种人有什么好计较的,走吧。”那个男子这才罢休,对着白恩秀狠狠竖了一下中指,才转身离去。 西鸢萝站在阳台上,将这一幕看得分明。嘴角溢出一丝冷笑。不过这一次并不是笑白恩秀,而是笑这种建立在利益之上脆弱的友情。这种朋友,她的身边也很多。 其实西鸢萝不给白恩秀钱,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钓出她背后的那个人。 白恩秀可以花五万块钱雇人,但绝对没有本事给李三娃解决殴打政府人员的事情。所以,她的背后肯定还有另外一个人。 看来这李三娃也并不是很笨。他将一切都推给了白恩秀,说明他们早就谋划好了一切,让白恩秀做替死鬼,只可惜白恩秀这头蠢猪,被人卖了还帮着人家出钱。 西鸢萝很快就查出了那个人。是汪英伯的儿子,汪明明。这一切都顺理成章,汪明明也开了一个房地产开发公司,跟西鸢萝是竞争对手,在城西旧城区改造这个项目上,他败给了自己,一直很不服气。连家跟汪家又是多年的政敌,他们可谓是世仇了。 汪明明似乎并不避忌。在白恩秀被拘捕的时候,还大张旗鼓地为她走门路,令她才关了几天就被放出来。而且白恩秀一出来,就容光焕发,挥金如土,看样子,他是给了她一大笔钱去封她的口了。 在这件事情上,西鸢萝并没有阻挠。并不是她宽宏大量放过白恩秀,而是她不想为了这点小事影响大局。 这一次的事,就算知道是汪明明所为,目前也只能隐忍。 西鸢萝刚回上京不久,根基未稳,还有西氏集团这个拖累。而汪明明则是在京城混迹多年,他势力盘根错节,很难对付,若真闹起来,她必定也落不了好,这种玉石俱焚的事,西鸢萝可不干。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且先忍他一回,将来看准时机,再加倍还之。 ☆、第125章 西鸢萝最近很倒霉。自从接下旧城区改造这个项目之后,几乎就没有顺过,总是三三两两事情不断。秘书甚至隐晦地提醒她,要不要去庙里拜一拜? 好在西鸢萝也是风雨里摸爬过来的人,见的风浪多了,自然也就镇定。去庙里头拜佛求神这种事,她是不会做的。与其将时间花在那个上头,还不如省下来思索如何解决问题。不过这次的问题确实比较棘手。 同样是拆迁问题,但比上一次那个李三娃要难搞地多。 拒绝拆迁的人是军区大院里头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太,曾经的师长夫人,夫家姓鲁。 鲁师长在世时一心为国,英年早逝,没有留下一儿半女,所以钱对鲁老太太来说,根本没用。 其实这座军区大院是一个家属院,已经有好些年头,有些墙体都已经开始腐朽剥落,基本已经没什么人居住。部队早些年也曾想过要将这座大院拆除,翻建新的,但这位鲁老太太死活不同意。说是这里是她跟他亡夫曾经共同生活的地方,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一点回忆,说什么也不同意搬迁。鲁师长生前战功彪炳,又是为国捐躯,深得大家敬重,对于他的遗孀,自然没有人敢去为难,就这样,这个老旧破败的大院,顽强的存在了几十年。 连军方都得让步的鲁老太太,西鸢萝又能有什么办法?可这座大院位处中心地带,不拆不行,否则接下去的工作都无法进行,西鸢萝公司的损失将无可计量。一时间,整个公司都处于焦虑之中。 “西董,我倒是有个办法。” 开会的时候,执行总裁马士占犹豫着说道。 “什么办法?”西鸢萝问。 “据我所知,这位鲁老太太早年也是一名军人,这样的人,最重军令,如果我们能让军区大院的部队领导下一道拆迁令,想必这事情就成了。” 西鸢萝眉头拧了一下,脑海中第一个掠过齐怀渊的身影。她知道这座军区大院,正是齐怀渊目前所在的军区辖下。若因此事跟他碰面,她是一百个不愿意。 “办法是好。不过,军部领导可不是我们想见就能见得着的。”西鸢萝淡淡地说。 马士占楞了一下,随即说道:“我们见不到,赵市长能见到,据我所知,他跟上京军区的黑军长颇有些交情,而这家属院,正是属于十八军的。”马士占多少了解一些西鸢萝的想法,所以刻意避开了齐怀渊。 “黑军长?”难道是当年那个在操场上拿个大喇叭冲喊的黑三旅? “正是。他跟赵市长交情匪浅,而且论辈分,他还是现今上京军区齐司令的表舅舅。只要他开口说一句,只怕没人会反驳。” 果然是他! 西鸢萝嘴角掠过一丝笑意,如果是他,那走一趟也无所谓。 “好,那你去安排。” 只不过西鸢萝万万没有想到,黑三还没见着,倒是先碰见了齐怀渊。 京城每年都会举办一次慈善拍卖会,遍邀京城名流,西鸢萝自然名列其中。 所谓的拍卖会,实际上就是送钱。谁送的多,就证明谁有实力。说白了就是买面子,顺便提升一下公司形象。 西鸢萝收拾妥当出门,到了那里不早也不晚。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这时辰挑得太好了,这不早不晚的时候,竟然正好碰上了齐怀渊。 他迎面走来,边上挽着一个珠光宝气的年轻女子。西鸢萝远远地就认出了他,只是他身边的女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灯光太亮,加上她身上的珠宝光芒耀眼,一时间没有看清,走近了才发现有些眼熟,仔细一看,竟是白恩秀。 避之唯恐不及的人就这样突然碰面,西鸢萝心里有些郁闷。但更让人感觉不快的,还是他身边的白恩秀。虽然她跟齐怀渊已经没有关系,但看到白恩秀那样亲热地挽着他的胳膊,心里还是很膈应。 或许她这是小孩子心理吧。就算是自己不要的东西,但被讨厌的人捡走,心里还是会不舒服。如果他身边的人不是白恩秀,可能她压根就不会有感觉。 西鸢萝这样想着,齐怀渊和白恩秀已经走到面前。 西鸢萝避无可避,只好笑脸相迎。 “鸢萝,好巧。”白恩秀娇笑倩兮,跟她打招呼。身子愈发挨近了齐怀渊。 西鸢萝含着笑,眼神淡淡地扫过白恩秀,落在齐怀渊的身上,平静地向他伸出一只手,“好巧啊,齐司令。” 齐怀渊伸出手与她握了一下,不到两秒钟就松开了,然后对白恩秀说:“走吧”。 白恩秀紧靠着齐怀渊朝会场内走去,悄悄地回过头看西鸢萝,眼神中尽是满满地嘲弄与讥讽,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西鸢萝回了她一个无所谓的笑容。但是心内还是不由得火冒三丈。 “西董” 西鸢萝抬步刚想往里走去,后面一个略带磁性的嗓音叫住了她。 回头一望,叫她的人竟然是汪明明。 西鸢萝眸中闪过一丝寒光,但脸上却笑容满面,“原来是汪董。” 俩人握手互道幸会,寒暄了几句,汪明明转头望了一眼不远处的齐怀渊和白恩秀,意味地道:“看西董也是一个人,不如我们一起做个伴如何?” 西鸢萝脸上的笑意变得有些冷,“汪董说笑了,慈善拍卖会可没规定一定要带伴侣。” 说完,不再理会汪明明,转身离去。 拍卖会很快开始。一开始拍卖的都是些寻常玩意儿,西鸢萝都懒得举牌子。到后面,慢慢地倒是有一些好东西出来,只不过她都不感兴趣。但既然来了,不拍肯定是不行的。所以当最后主办方拿出一个玉镯的时候,她看都不看就举了牌子。起拍价是十万,一番竞拍下来,涨到了一百五十万。最后一次,西鸢萝直接报了个两百万。 主办方见没有人再举牌,就拿着个小榔头在那儿敲,“两百万一次,两百万两次……” 就在主办方准备要瞧第三下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嗓音突然喊道:“两百五十万” 那个声音西鸢萝再熟悉不过,是白恩秀的。 白恩秀明显的找茬让会场有些寂静。 西鸢萝懒洋洋地举了举牌子,“三百万”。 “三百五十万”白恩秀得意洋洋地再次高喊。 西鸢萝则依旧是懒洋洋地叫价:“四百五十万。” 一口气加了一百万。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在场的人都是非富即贵,见惯了大场面,但这样的叫价方式,还真是没有见过。 白恩秀眉梢一样,跟着喊:“五百万”。那一声五百万清脆响亮,透着浓浓地自信张扬。眼神望向第一排西鸢萝的背影,满是讥讽与嘲弄。 西鸢萝嘴角不着痕迹地划过一抹笑容,淡定自若地坐在那里,不再出声。 这下白恩秀慌了。 会场安静了一会儿,主办方就开始喊,“还有人叫价吗?”会场内寂静一片,他便开始锤榔头,“五百万一次……伍佰万两次……” 白恩秀面如死灰,那榔头一下一下仿佛都捶在她的心口上。 她可没那么多钱啊! 好在最后关头西鸢萝又举牌了,主办方的榔头停在半空,西鸢萝慢悠悠地收回手,半天才报了一个数字“五百万……” 众人不免惊诧,她竟然报了一个同样的数字。 西鸢萝把玩着手中的牌子,在众人惊诧的目光慢条斯理地加了一句:“零一块”。 她的话音一落,会场内顿时一阵哄堂大笑。 白恩秀见西鸢萝举牌,刚松了一口气,却没想到她来这么一招。大庭广众之下,结结实实地羞辱了她一把。不由得恼羞成怒,脸都涨成了绛紫色。可无论如何,她是不敢再举牌子了。 “五百万零一块一次,五百万零一块两次……五百万零一块三次。成交!” 会场内响起一阵掌声,拍卖会圆满结束。大家都起身,跟熟识的人相互握手道别,场面喧闹,迟迟没有散场。 西鸢萝拿了玉镯款款走向齐怀渊和白恩秀,两人刚摆脱了几个相熟的人,准备立场,却被西鸢萝叫住。齐怀渊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 白恩秀气呼呼地瞪着她,“你又想干什么?” 西鸢萝笑若春风,“哟,姐姐好大的火气,还在为我抢了玉镯生气呢?” 白恩秀哼了一声,撇开脸不理她。 西鸢萝依旧笑容温婉,满脸诚恳地道:“不过就是一个玉镯,既然姐姐喜欢,那就送你。权当是我给你和齐司令的见面礼了。” 西鸢萝拿出玉镯递到白恩秀的眼前。 白恩秀转过脸看了一眼那只玉镯,她向来没什么骨气,见那玉镯通透翠绿,是好货色,顿时就心动了。又听她说是给她和齐怀渊的见面礼,就想着如今她巴上了齐怀渊,以为西鸢萝不得不不给她面子。于是就伸出手去,“那就谢啦。” 谁知就在她手刚要碰到那玉镯的时候,西鸢萝手一松,叮铛一声,玉镯掉在地上,摔成两截。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摔碎了。”西鸢萝讥诮着道。 “西鸢萝你……”白恩秀气急败坏地去拉齐怀渊的手,告状,“怀渊,你看她……”而齐怀渊手一收,避开了她的拉扯,脸色铁青,转身离去。 失去靠山的白恩秀顿时如落单候鸟,再也不敢放肆。 西鸢萝鄙夷地瞧了她一眼,也抬步离去。 ¥¥¥¥¥¥¥¥ 第二天,西鸢萝接到赵普胜的电话,说是黑三已经同意见她,让她下午就过去。对于旧城区改造被搁置一事,其实赵普胜比她还要着急。 开完一点的会议,西鸢萝直接往军部那边赶。据赵普胜说,黑三只有两点到三点有空,所以她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赶到军部的时候是一点四十五分,她以为要等一会儿。谁知接待她的人直接就将她往军部司令部大楼带,说是黑军长早就已经交代过了。西鸢萝听他这么说,也就放心地跟这他走了。 走到五楼,西鸢萝才发现不对劲,这里没有其他办公室,只有对面一间关着的大门,上面挂着总司令办公室的牌子。 “我是来见黑军长的。”西鸢萝沉声说道。 那人说道:“黑军长不在,他吩咐过,你一来就带你过来司令这儿,说是有什么事跟他说就好。” 西鸢萝知道被黑三给坑了,立刻停下脚步想要离开。但已经来不及,她刚转过身,那人就打开了办公室的门,回头看见她要走,喊道:“诶,你别走啊。” 齐怀渊抬起头,刚好看见一身米白色职业套装的西鸢萝的背影。对于她的忽然出现,他的脸上闪过一阵迷茫。 西鸢萝顿住脚步,叹了口气,无奈地转过身。 “什么事?”齐怀渊皱着眉头问道。 那人嘴巴一张,却又顿住,挠挠头说:“我也不知道什么事,黑军长吩咐我带她过来的。” 齐怀渊眉头一拧,“知道了,你出去吧。” 那人答应一声掉头就走,经过西鸢萝身边的时候,跟她打了一个手势,提示她赶快进去。 西鸢萝心里慌乱的很,不知该如何是好。呆呆地站在那里半天都没挪动一下脚步。 “你要在门口站到什么时候?”齐怀渊对着门口的西鸢萝说了一句。 西鸢萝咬咬牙,抬步走了进去。她很努力地让自己看上去平静热诚,但结果却差强人意。她感觉自己脸上的笑容都是僵硬的。 “齐司令你好”她走到他面前,隔着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向他伸出手。 齐怀渊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伸手与她握,只是下巴朝对面的座位抬了一下,说了一个极其简短的音节:“坐”。 西鸢萝的内心极不舒服,像是气愤,却又像是难受。但面上依旧竭力保持镇定,款款坐下。 “你来找我什么事?”齐怀渊低头刷刷刷写着字,淡淡问道。 “我来找黑军长的。”西鸢萝脱口说道。内心里,她很不想让齐怀渊误以为她是专门来找他的。 “哦?”齐怀渊抬起头,眼眸依旧平静而冷漠,“黑军长的办公室在对面三楼,我叫人送你过去。” “不用了”西鸢萝沉声说道,“既然他将我推来你这里,想必是不想见我,我有何苦巴巴地找过去自讨没趣。” 她的语气显得很不高兴,在齐怀渊面前,她总是自然而然流露出内心真实的一面。就算她竭力伪装,但仍是在不经意间就流露出这种情绪来。 齐怀渊看着她,她穿着一身米白色的职业套装,头发盘在脑后,干净利落,那张熟悉的脸上透着几分跟以往不同的成熟与干练,但嘟着嘴巴气鼓鼓的样子,却仿佛又是他脑海中那个单纯娇俏的小女孩。 西鸢萝眼望着窗外,感觉齐怀渊注视的目光,回过头。齐怀渊收回打量的目光,口气淡漠地问:“说吧,什么事。” 西鸢萝吸了口气,一鼓作气,说:“关于城西旧城区改造的问题,我们遇到了一点麻烦,贵部下面的一个军区大院,有位鲁老太太,她一直拒绝拆迁,影响很大,所以我们希望军方能够下一道拆迁令,让鲁老太太搬迁。当然,我们会给她最好的条件。” 齐怀渊望着西鸢萝的目光隐含了几分冷意,“你知不知道这位鲁老太太为什么不同意搬迁?” “知道”西鸢萝的口气显得很是寡淡。这让齐怀渊很不舒服。因为这样的她让他觉得无情,就像当年她为了西家的利益选择抛弃他们的婚约一样。 西鸢萝却是没有注意到齐怀渊的情绪变化,接着说道:“我同情鲁老太太的遭遇,但是不能因为她影响其他人生活,更不能阻止社会前进的步伐。” “你知不知道,那座大院,是鲁老太太跟她亡夫唯一的回忆所在。”齐怀渊避开西鸢萝的大道理,这样说道。 西鸢萝却是不以为然,“人不能总是生活在回忆里,鲁老太太一生被回忆所禁锢,已是可悲,难道还要让她周围其他人的生活也随着她的回忆一起陪葬?” 齐怀渊冷笑一声,道:“你说这些似是而非的大道理,无非就是为了你公司的利益而已,在你看来,那些美好的回忆,根本就一文不值,是不是?” 西鸢萝神情一滞,忽然意识到齐怀渊的话意有所指。强烈伪装的心顿时柔了一部分,软和了语气,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齐怀渊却是相当的生气,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你走吧。我是不会下什么拆迁令的。” 听他这样的口气,西鸢萝当下也很不高兴,甚至是很难受。但多年的商海生涯,让她更加懂得掩藏自己的情绪。 “既然如此,那我先告辞了。” 她站起身,快步离开他的办公室,使劲眨了眨眼睛,生怕泪水会不争气地掉下来。 刚走出齐怀渊的办公室,就见两个穿着军装的女子朝这边走来,走在前头的一个女子身材修长,急冲冲朝这边走来,正是以前跟西鸢萝有过几面之缘的军花杨扬。而跟在她后头的人是白妃娟,一脸焦急地拉着她,但拉了好几次都被杨扬给甩了开去。 杨扬怒气冲冲的样子,一看见西鸢萝从齐怀渊办公室出来,登时加快脚步跑了过来,到她面前停住,质问:“你来干什么?”白妃娟连忙追上来拉住她,劝道:“杨团长你别这样。” 西鸢萝瞅着两人嗤笑一声,淡嘲道:“怎么?军部是你家开的,我不能来?” 杨扬怒气更甚,一把甩开白妃娟的手,说:“西鸢萝你少在那边阴阳怪气的,你伤的怀渊还不够么?为什么还要过来纠缠他?” 西鸢萝很不喜欢从别人口中听到她跟齐怀渊之间的事。当下横了她们一眼,懒得理会,就说:“我没纠缠他,也没那工夫。” 语气满不在乎,甚至有些不屑。让杨扬听了,更加怒不可遏,拦住西鸢萝的去路,捏着拳头气呼呼地道:“西鸢萝,你以为你是谁,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我警告你,以后别再来找怀渊,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西鸢萝听了这话,不免觉得好笑,后退两步,上上下下打量了杨扬跟白妃娟几眼,讥诮道:“你们两个倒是真心为齐怀渊着想,只不过,他宁可选择白恩秀也不选你们。”西鸢萝啧啧叹息几声,接着又说,“我真是为你们感到可惜。在我看来,你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比白恩秀要好得多。” 白妃娟听闻此言,默默地低下了头。 “西鸢萝,你少在那边煽风点火。我警告你……” 杨扬话没说完,办公室的门霍然打开,齐怀渊一脸铁青地盯着她们,“全都出去。” “司令,我……”白妃娟红着脸想要解释。 杨扬白了她一眼,抢过话来,“怀渊,我们只是过来看看……” “没听到我的话么?全都给我出去。”齐怀渊厉声吼道,凛冽迫人的气势让杨扬和白妃娟都吓得倒退好几步,唯独西鸢萝,交叠着双手站在那里,依旧纹丝不动。她不怕齐怀渊,但也不想在这里久留。嘴角噙着一丝清冷讥讽的笑意,盈盈迈步从二人跟前走过。气得杨扬直咬牙。 刚走了没几步,楼道口忽然窜出一个人,西鸢萝脚步一停,就见黑三迎面跑了过来,看见她就嘿嘿直笑,“哟,外甥媳妇,你来了啊。” 黑三这话一出,让在场的人都为之一惊。西鸢萝也觉得甚是尴尬,定了定心神,说:“黑军长,叫我鸢萝就好。” 黑三挠挠头,“瞧我这记性。” 他那憨厚老实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肯定以为他确实是无心的,但西鸢萝知道,在他这幅憨厚老实的面皮之下,实则掩藏着一颗腹黑的心。但她不好说什么,只能报以礼貌性的微笑。 “鸢萝,怎么……这就要走?”黑军长望了望她身后,疑惑地说。 对于他故作不知,西鸢萝表示很是无奈。明明她是来找他的,却被他故意引来见齐怀渊,现在又一副热情好客的样子,让她都有些无力招架了。 西鸢萝还未开口,杨扬却是生怕黑三留下西鸢萝,迫不及待地说道:“黑军长,这里是军部要地,不是外人可以随便进来的,让她赶紧出去。” 黑三笑着解释,“鸢萝是我让人带进来的,再说了,她也不是外人不是么。” 杨扬听了这话气恼,一个箭步上前,指着西鸢萝说:“谁说她不是外人?她现在就是外人。” 西鸢萝最讨厌别人拿手指着她,当下挥手啪的拍开了她的手。 杨扬见西鸢萝拍她,顿时气急,“你还敢动手?”说罢对着西鸢萝就挥起了拳头。 黑三眼疾手快,一把捏住杨扬的手,往旁边一甩,蕴了几分怒气,“干什么呢你?” “是她先动的手。”杨扬被黑三甩到墙角,很是委屈,悲愤交加地控诉,白妃娟上前按住她让她不要冲动。 此时黑三也有些生气了,厉声喝骂:“她先动手?不是你指着人家,人家会动手拍你?再说,她一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拍一下你能怎么样?你就对着人家挥拳头?你军人的素质都到哪儿去了?” 杨扬被黑三一番指责,哑口无言,双眸蓄满了泪水,却依旧是愤愤不平的样子。 黑三训完了杨扬,回过头来跟西鸢萝道歉,“真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西鸢萝淡淡一笑,对于黑三的道歉似乎并不满意。眼眸飘向立在门口的齐怀渊,不咸不淡地说道:“齐司令该好好约束一下你的下属了。我们纳税人每年纳那么多税养你们,可不是为了让你们对着老百姓耀武扬威的。” “西鸢萝,你别得寸进尺。”杨扬气恼地又要冲过来理论。被黑三一个眼刀子给逼退了回去。 他嘿嘿一笑,说,“西董事长说的没错,你一年纳的税就够养我们部队的人一整年了。”说完,他命令杨扬,“杨扬,道歉。” “凭什么要我道歉?”杨扬不服气地道。 “让你道歉就道歉,哪儿来那么多废话?”黑三蛮横地道。 西鸢萝叹了口气,说道:“算了,我也就随口一说,没有其他意思,黑军长不必放在心上。”刚才的话她是冲着齐怀渊去的,但那样的话,黑三身为军人,肯定听了也不舒服。他故意称呼她西董事长就已经证明了这一点。目下她有求于人,还是以和为贵的好。 见西鸢萝放低了姿态,黑三不再说什么。杨扬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一时间承受不住,飞快的跑了出去,经过黑三身边的时候,还撞了他一下。白妃娟向几人道了声别,也追了出去。 “瞧她那样儿。”黑三看着杨扬疯跑的背影,对着齐怀渊不满地抱怨:“都是你给惯的。” 这句话就像一记闷棍,重重得敲在了西鸢萝的心头,令她整个人都痛得一阵痉挛,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鸢萝,你再进去坐坐……诶,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黑三在边上问她。 西鸢萝挥挥手,勉力支撑着道:“我没事。我还有事,先告辞了。”说完,也不等人回答,转身就走了。就连黑三在背后叫她也都没有理会。 西鸢萝走后,齐怀渊定定地站在那里,一脸怅然若失的样子。 “别看了,人都走了。”黑三在边上说道。 齐怀渊叹了口气,身子疲惫得靠到门框上。 “你要是现在追出去,还来得及。”黑三幸灾乐祸的说着。 齐怀渊脸色一沉,横了他一眼,转身走回办公室。 黑三跟在后头念叨:“我说你这人怎么就这么强呢。明明还惦记着人家却死活不肯说,看得我都替你着急。当年那事其实不怪她……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唉,你扔什么东西啊……” ☆、第126章 从齐怀渊那里出来之后,西鸢萝心情十分低落,也没有回公司,一个人沿着护城河漫无目的的走。从下午一直走到夜幕降临。 护城河两边灯光璀璨。夜风习习,湖面的水波被风吹得荡漾开来,散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连同倒映在水里的灯光也是一晃一晃。几片榕树叶经不起风吹,在半空中打了几个旋,晃悠悠飘落到了水面上。 一叶落,天下知秋。 蓦然间,就已经是深秋了。 望着波光粼粼的江面,西鸢萝忽然很想哭。7年了,她独自一人过了7年,也逃避了7年。这7年里,她开创了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拥有无数的钱财。现在别说西家,就是连家都要对她恭恭敬敬。身边有无数的人吹捧她,将她视为天上明月。可是那些又有什么用?只有她自己知道,这7年来,她是如何孤寂落寞地度过每一个日夜。 她想忘记齐怀渊,她用过无数种方式去尝试忘记那段感情,可是最后却发现,她越是想忘记,有些东西就越发在她的脑海里根深蒂固。 她装作不在意,在所有人面前都表现的淡定如斯,可就算她能骗过所有人,但却骗不了自己的心。 黑三说,杨扬的跋扈都是齐怀渊给惯的。 这句话就像是一把利刃,刹那间将她所有的伪装割裂地粉碎。 这七年里,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已经走到了一起?所以她才在她面前那样的理直气壮? 一种前所未有的痛楚袭上西鸢萝的心头,一如当年在齐夫人的逼迫下签下解除婚约文书的时候一样。原来,这7年来,她所有的感情从未变过。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不管怎么样,那个人都已经不再属于她。以后站在他身边的人,可能会是杨扬,也可能是白妃娟,总归……不会是她了。 她的唇畔划过一抹苦笑,浮光掠影一般,一闪即逝,如同这深秋的落叶,说不出的凄清寥落。 又一阵秋风吹过,榕树叶哗哗作响,落叶漫天飞舞。 西鸢萝抬头望着飘零的落叶,在心中感叹。算了吧,树叶一离枝,就无再回头的可能,纵然她悲叹感伤,也无济于事。 想到此,她不愿意再在这里多做停留,徒增自己伤感。然而当她转身想要离开的时候,却见对面护城河栏杆边上站着一个人,在晕黄的灯光下,她看得分明,是林恒! 林恒恰好也转过头来,看见了她。两人相视一笑。 “怎么啦?你也心情不好?一个人出来走?”林恒说道。 西鸢萝苦涩地一笑,并不想要倾诉自己的苦痛,反而问他:“怎么?跟安姐姐吵架了?” 林恒两道剑眉拧到了一起,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苦恼地道:“不是跟我吵,是跟我妈吵。我在家里待不住,就跑出来了。” 西鸢萝淡淡一笑,没有接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自从我们结婚之后,家里就一直战争不断,我想搬出来住,我妈又不让,真是烦透了。”林恒抱怨着说道。 西鸢萝依旧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他。林恒也没有再说话,看着倒映着璀璨灯光的湖面发呆,眉宇间已然不是当年那个洒然浪荡的林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烦恼忧郁的世故与深沉。想来这7年里,他的经历也是相当曲折,要不然,一个人的变化不会如此之大。 “为什么结婚?”西鸢萝突然问道。 “恩?”林恒楞了一下,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 西鸢萝笑了笑,复又说道:“一年前,你跟安姐姐结婚挺突然的,有些好奇。” 林恒苦笑了一下,“有什么好好奇的,年纪大了,该找个人结婚,身边人摘来摘去,也就她合适,就结了呗。” “就这么简单?”西鸢萝紧盯着他,并不相信他的说辞。 “要不然你以为呢?”林恒正了正身子,说:“我们跟你不一样,你如今也才27,我可已经37了,惠伶也是。”林恒说道这里,似乎有些伤感,停顿了一下,然后又叹息说道:“我自己倒是无所谓,只是不能拖着她。只不过现在这情形,我也不知道当初那个决定到底对还是不对了。” “事已至此,多想也没用。只有想办法化解矛盾,好好生活。”西鸢萝安慰林恒。但话已出口,连她自己都觉得有点老生常谈。 林恒苦笑了一下,“说得容易。” 西鸢萝不再多说,两人并肩而立,看着灯光照映下明亮虚幻的河面,各自思索。 西鸢萝想告诉林恒荀意过几天就要回来,但仔细想想,最终还是没有说。而林恒,几次三番意图将话题引到齐怀渊身上,可西鸢萝几次回避,甚至表现出一幅意兴阑珊的模样,他最后也就作罢。他自己的事情都处理不好,他没有资格,也没有精力去管别人。但在最后两人分别的时候,他还是跟她说了一句,“有空去清远别墅那边看看吧,在那里,或许你会看见一些你所不知道的。”西鸢萝笑了笑,转身离去,依旧没有说什么。 清远别墅?那个曾经有过她和他甜蜜过往的地方?去了又能如何,只会徒增伤感而已。既然结束,又何必再给自己原本就已伤痕累累的心添上一道新伤? 七天之后,荀意回国。而她的归来似乎也给她带来了好运。鲁老太太答应搬迁,但是在第二天早上却又突然过世。这个消息来得太快,转折也太快,令人有些猝不及防。身边人都说,这鲁老太太是知道自己要死了,所以才腾出空间来,她这也算是造福后人了。但西鸢萝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却又无迹可寻。这位鲁老太太的一生着实令人叹息,她负责了她身后的一切事务,像女儿一般给她送终,将她和她丈夫葬在了一起。这也是她唯一能替她做的了。 这件事情过去,旧城区改造重生步入正轨。而她身边也多了一个得力助手荀意。一切,又开始恢复到原先的模样。 这一日下午,艳阳当空,秋高气爽。一头短发,干净利落的荀意拿着几份文件推门进入西鸢萝的办公室,发现办公室里还坐着一个男人。这个男人身形高大,眼神冷峻,虽然静静地坐在那里,但身上凌厉霸气的气势却似乎掩都掩不住。 “哟,你有客人,那我等会再来。” 荀意欲关门走人,却被西鸢萝叫住,“没事,你进来吧,他不是外人。” 荀意这才走进去,西鸢萝就给他们介绍,“你们还没见过吧?我来介绍。”西鸢萝指着龙虎说,“他叫龙虎,万安保全公司的老总。她是荀意,我的好朋友。” “你就是龙虎?”荀意瞠大双眸,激动地伸出双手,“久仰久仰”。 龙虎也礼貌地伸出双手与她握了一下,含笑说道:“我经常听鸢萝提到你。” “行了,都是自己人,就别客套了。”西鸢萝对他们二人说道。 荀意开始想西鸢萝汇报工作,最后两人还一直讨论一些问题,期间还有各种杂事不断。龙虎在边上等了好久,一直到夜幕降临,西鸢萝也不见有空。 西鸢萝望了望外面的天色,笑着道:“龙虎,要不你先回去吧?改天有空我再约你。” 这句话她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可从来没有一次真正约过他。 龙虎心里有些苦涩,面上的笑容也有戏牵强,不情不愿地站起身,“好吧,那我先回去,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恩,好。”西鸢萝答应着,吩咐荀意,“替我送送龙虎。” 荀意点点头,将龙虎送了出去。回来之后,一脸不怀好意地笑容。 “合着你拉我做挡箭牌呢?”荀意说道。 西鸢萝扔了手中的文件,颓然地靠到椅背上,望着窗外漆黑的天幕发呆。 “其实我觉得这个龙虎不错啊,这么多年了,还这么痴心。你为什么就不给他一个机会呢。”荀意说。 西鸢萝苦笑着摇了摇头。 龙虎是对她很好,但就是因为他对她好,所以她才不给他任何机会,因为她不想伤害他。 ☆、第127章 黑三本家姓周,单名一个磊字。因为皮肤黝黑,在家中排行老三,所以人都叫他黑三。由于这个别称太过形象,人人都这么叫,导致到最后,别人都忘记他的真名了。 黑三上面两个哥哥,下面还有两个双胞胎妹妹,分别叫周冰洁和周冰清,这两个妹妹从小跟随母亲住在法国,前几年因为爷爷病重才回国定居。 因为从小在法国长大,这两姐妹的饮食习惯和行事作风都随法国习俗。平日里最爱的就是举办各种舞会。 今年中秋,她们姐妹两个以周家的名义搞了一个化妆舞会,遍邀京城名流,西鸢萝自然又是名列其中。因为黑三是军队的,所以邀请的对象也不乏军部高层人士,其中就包括了齐怀渊。 西鸢萝和齐怀渊,两个都来头不凡,若是一般人家,都是小心翼翼将来人错开来,请了她就不请齐怀渊,反之亦然。也就只有他们周家,有胆子这么不管不顾。 黑三亲自给她送的帖子,西鸢萝不去不行。再说她也不想给人她要刻意避开齐怀渊的印象,这样反倒尴尬,落人口舌。所以,就算她对这种舞会极没兴趣,也只能硬着头皮去。 舞会需要伴侣,西鸢萝懒得张罗,直接预订了连彦博。 周家自然也邀请了连彦博,但他向来对这种舞会没什么兴趣,本来想找个借口推了,但最终架不住西鸢萝的威逼,没能如愿。 舞会当天,名流云集,热闹非凡。长长的桌子上面摆满了香槟美酒和各种饮料吃食,周围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清凉的空气中,到处都充斥着清新的花香。 西鸢萝穿了一袭银白色晚礼服,带着荀意给她准备的黑□□头鹰侧面羽毛面具,较之那些或清新或优雅或妩媚亦或可爱风格的一般女性,多了一份凌厉的气势。虽然她表现的极为低调,但身上那股强大的气场依然使得成为了舞会的中心人物。 舞会举行了一半,跳了几支舞之后,西鸢萝便拒绝所有人的邀请,端着酒杯站到一个较为安静的角落暗处。透过熙攘的人群,看向对面坐在桂花树下的齐怀渊,跟他坐在一起的还有黑三的父亲,两人一直在交谈着什么。交谈中,他频频喝酒,但看得出来还很有节制,不过期间黑三的父亲走开了一会儿,他便接连灌了好几杯,跟喝水似的。 他没带面具,来了那么久也没见他跟谁跳舞,与其说是来参加舞会,倒不如说他是来会客的。 西鸢萝看着他,心里这样想着。 齐怀渊仿佛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忽然抬头朝她这边看过来。西鸢萝迅速移开视线,本能地朝身边柱子的后面侧了侧身子,感觉这样他就看不见她了。情急之下不小心撞到了后面的红木花架,她受到惊吓,身子一个踉跄,差点就要摔倒。这个时候,一只有力的大手拉了她一下,出于惯力,她身子向前倾去,差一点就撞到了那人的胸口。西鸢萝惊得心跳加速,抬头一看,当发现是龙虎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 “是你啊。”她站直了身子,将手中龙虎的手里抽出来。 龙虎放开她的手,转而扶住她的胳膊,不放心的询问:“你没事吧?”目光则往西鸢萝刚刚偷望的方向看去,正巧看见齐怀渊喝着酒也朝这边张望。顿时感觉心里很不舒服,不自觉的拽紧了西鸢萝的胳膊。 “龙虎,我没事,你……放开我吧。”西鸢萝有些不自然地说。舞会上人多眼杂,她不想让人误会他们两人的关系。 龙虎回过神来,赶忙松开手。对于方才的唐突深感懊恼。 “是陈格非带你来的吧。”西鸢萝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一步,隔开两人的距离,尽量以一种轻松自然朋友般的口气说话。 龙虎点了点头。虽然如今他家财万贯,但在所谓的上流社会人眼里,他依然是一个街头混混,这样的舞会是不可能会邀请他的。只是陈格非硬缠着他,要他做她的舞伴。而他之所以会答应,是因为他知道西鸢萝会出现。但来了之后,陈格非就带着他到处转悠,逢人就拉着他介绍。弄得他极为尴尬。虽然每个人都会对他报以微笑,但他知道,在那些人的心里,永远不可能将他放在舞会上那些靠着自己请帖进来的其他人一样的位置上去尊重。 被陈格非拖了半天,终于趁她上洗手间的时候,才得以脱身,在舞会场上寻找西鸢萝的身影,找了许久,终于让他在一个角落柱子后面看见她。他的兴奋简直难以形容,看到她险些摔倒,他心急如焚,几乎是冲上去救她。但这种兴奋与激动在看到齐怀渊的瞬间烟消云消。这么多年了,她还是放不下他。 陈格非上完洗手间出来没看见龙虎,急得到处寻找,找了半天,终于在一个角落里瞧见龙虎的身影,只是脸上的笑容还未完全散开,就发现他的面前还站着一个西鸢萝。顿时心里着急,快步走了过去。 西鸢萝看见龙虎身后急步走过来的陈格非,笑了笑,对龙虎道:“她来找你了。” 龙虎回头一看,果然见陈格非急匆匆地朝他走过来,不禁眉头深蹙,转过头想跟她解释:“鸢萝,其实我跟陈格非……” 他话没说完,陈格非人已经跑到他身边,抓住他的胳膊,整个人靠在他身上,撒娇着道:“龙虎,你怎么跑这来了,害得我好找。” 就这样,龙虎想要解释说他们没有关系的话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 西鸢萝微笑地看着陈格非,眼角因为笑意而微微上翘,看得出来她的笑容十分真诚并且含有祝福。像对一个十分要好的朋友那样亲切地打招呼,“格非,好久不见。” 对于陈格非她由衷的感激,七年前如果不是她,那么就不会有她今天非凡的人生。 “好久不见。” 陈格非也对西鸢萝报以微笑,不过她的笑,显得有些生涩与僵硬,还有些淡漠。这种不自然源于她内心的恐惧。每当龙虎接近西鸢萝,她就会有这种恐惧感。因为西鸢萝的一颦一笑总能轻易地牵引龙虎的目光,牵动他的内心。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陈格非努力做出自然的样子,目光在他们二人见来回巡视。 龙虎低垂着眉头没有说话。 西鸢萝坦然地笑,“没什么,就是刚好碰见,随便聊了两句。” 这个时候,舞会上再度响起华尔兹乐曲,陈格非顿时有些兴奋,拉着龙虎的胳膊,“走,我们去跳舞。”然后朝西鸢萝点点头表示告辞。 西鸢萝微笑颔首,刻意没有去看龙虎盯着她依依不舍的眼神。 目送走了龙虎和陈格非,黑三从她背后走过来,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走到她前面,笑言:“舞会这么热闹,怎么一个人躲这里清静来了?” 西鸢萝抿唇一笑,与黑三碰了碰杯子喝了一口红酒才道:“我本来就喜欢清静。” “我也喜欢清静。”黑三说道,“只可惜我们家那两个丫头惯会闹腾,还每天换着花样的闹。真是头疼。” 他边说边摇头,脸上表现出一种颇为苦恼但又无可奈何的神情。西鸢萝感觉有些好笑。随机感觉一阵头晕,手扶着额头身子微微摇晃了一下。 黑三见了赶紧上前询问,“哟,你这是怎么了。” 那股晕眩感并不严重,西鸢萝略微站了一会儿就感觉好些了,但身子依旧有点微微的虚浮,脑子蒙蒙地,好像是醉了,于是便勉强笑着说道:“没什么,可能是贪杯上头了。” “哦,那你进去歇歇吧,楼上有给你准备的客房,我叫人带你上去。”黑三说罢,勾勾手招过来一个侍者,吩咐:“带西小姐去客房休息。” 又一阵晕眩感袭来,西鸢萝差点站不住脚,当下也不客套,朝黑三道了声谢,就跟着侍者去了。经过露天舞场到对面小洋房,要经过一个转角处,西鸢萝看见杨扬跟白恩秀对面站在一起说着什么,一看见她,杨扬面色有些惊慌,立刻拉着白恩秀离开。西鸢萝因为头晕,也没管她们。 白恩秀因为背朝着西鸢萝并没有看见她,莫名其妙被拉了一路,很是气愤。在被她拉倒泳池边的时候,再也忍不住,用力甩开杨扬的手,骂道:“你发什么神经?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我警告你,你今天如果不给我5万块,我就把那天的事情告诉齐怀渊。” 杨扬用一种看白痴一样的目光看着她,嗤笑一声,说:“那你去告诉啊?看看怀渊他会有什么反应?” 白恩秀楞住。她那吃瘪的表情让杨扬心里十分舒畅,继而说道:“你也不想想,那天跟你一起出现在拍卖会的人是齐怀渊,他想利用你试探西鸢萝,所以无论是我花钱雇你,还是你自愿现身,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那天慈善拍卖会主办方原本邀请的是齐怀渊和她。但在听说西鸢萝也会出现的时候,她就改变了主义。她知道这7年来齐怀渊从来没有放下过西鸢萝,也知道西鸢萝对白恩秀的憎恨程度。如果他和白恩秀一起出现,势必惹得西鸢萝反感甚至恼怒,而且以她骄傲的个性,肯定会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这样一来也会使齐怀渊对西鸢萝死心。所以她花了十万块钱买通了白恩秀,将自己的邀请帖给她,让她在最后一刻人多的时候出现,无论如何都要贴紧齐怀渊,哪怕是闹,也要让人觉得他们之间暧昧不清。当白恩秀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很意外也很生气,甩手掉头就走,任凭白恩秀怎么拉扯都不为所动。但当西鸢萝出现的那一刻,他却怔怔发愣,然后出乎意料地配合了白恩秀,跟她一起走到了西鸢萝的面前。那个时候她就知道,齐怀渊其实是想试探西鸢萝。看看她看到他跟她最讨厌的人在一起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反应?结果也在她的意料之中,西鸢萝及其淡定。她的毫不在意让齐怀渊深受其伤。她成功在二人之间划伤一道深深地伤痕,但是,她却感觉不到一丁点地开心。 杨扬沉着脸。白恩秀无言以对,气呼呼地瞪着她。 杨扬心想,跟这样的人浪费唇舌,简直拉低自己的智商。抬腿欲走,可白恩秀却蛮横地拉扯住她:“不许走。” 杨扬是军人出身,身手敏捷,轻轻一个甩手,就让白恩秀踉跄了好几步。要不是因为在黑三家里,她有所顾忌,只怕白恩秀得摔个狗□□。 “白恩秀你还要不要脸?”杨扬恼怒道。 白恩秀却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提高了声音道:“我不要脸也拉着你一起。现在整个上京城的名流几乎都在这里,如果让他们知道你是这样一个用心险恶的女人,你说他们会怎么看你?” 杨扬冷哼一声,“我杨扬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如果你爱说,那就去说吧。”说完,她转身就走。白恩秀哪里肯轻易放过她,再度上前拉她。两人就拉扯在了一起。 拉扯中,杨扬忽然看见不远处齐怀渊醉醺醺地往洋房内走去,又想到刚才西鸢萝也进去了,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欲跟上去一看究竟。匆忙拉开手提包拿出一张卡扔给白恩秀,“拿去拿去”。 卡掉在地上,白恩秀连忙去捡。杨扬快步朝前走去,刚走了没几步,黑三突然从斜刺里跑了出来挡在她面前,要邀请她跳舞。 “三旅长,我有事呢。你请别人跳吧。”杨扬心内焦急,干笑着说道。 “有事?什么事啊?来舞会不就是跳舞的么。是不是杨团长你看不起我不愿意跟我跳?” “不是不是,三旅长说哪儿的话呢。”杨扬急忙否认。黑三从来不按常理出牌,她不敢轻易得罪。 一听杨扬这话,黑三乐得眉开眼笑,顺手将酒杯往过路侍者盘子上一搁,连拖带拽将杨扬硬拉下了舞池。 杨扬无奈,只好先陪着黑三跳舞,但一颗心始终记挂着齐怀渊,眼睛时不时地往对面小洋楼二楼瞧上一眼,心不在焉,脚底下就难免犯错,踩了黑三好几下。黑三却是难得的好脾气,不管杨扬怎么踩,都是一脸的叵测地笑意。 黑三觉得自己安排了一出好戏,又为自己神机妙算拖住了杨扬而洋洋自得。但他却万万没有想到,舞会上那么多人,有心人并不止杨扬一个。不远处的陈格非见西鸢萝和齐怀渊先后走进小洋楼,早就心生疑虑,又见黑三故意拖住杨扬,就隐约猜到了其中的猫腻。她知道黑三一直想要撮合西鸢萝和齐怀渊两人复合。看了看心不在焉的龙虎,嘴角掠过一丝微笑,心中定了一个主意。 西鸢萝走进黑三为她安排好的房间,靠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那种晕眩的感觉一阵一阵的,不是很厉害,但又让人觉得很不舒服。坐了一会儿,她觉得房间里有些沉闷,站起身子走到阳台上吹风。阳台上的灯光很暗,往上看,是圆盘似的明月挂在澄澈浩瀚的夜空,往下看,是舞会场上星星点点的灯光,以及熙熙攘攘的人群。 清风吹拂过她的脸颊,她感觉好了一些,抬头仰望着清亮的明月,脑海中忽然闪现出多年前的中秋夜,她和齐怀渊一起坐在连家花园的秋千架上,那个时候,花前月下,你侬我侬……而现在,明月依旧,人面却已全非。 西鸢萝一直以来伪装坚强的心忽然间柔软地一塌糊涂,心一柔软,疼痛便席卷而来。恍惚间,那种晕眩的感觉再度袭来,她一时站不稳,紧紧地抓住阳台上的栏杆,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正当这个时候,一双大手忽然从背后伸过来,一下子抱住了她。她惊了一跳,差点大叫起来。但下一瞬,她又松了口气。 “齐怀渊,你干什么。”西鸢萝头都没有回,拉扯着环在她腰上的手,轻声斥道。怕太大声引来下面人群的注意。 齐怀渊抱紧她,醉醺醺地将头凑到她耳边,轻声细语地呢喃:“鸢萝,我好想你。” 闻到他身上传来浓郁的酒气,西鸢萝顿感头疼,“你喝醉了。” 齐怀渊却固执地说:“我没醉。”然后湿濡濡的嘴唇在她雪白柔细的脖颈上亲亲地吻。西鸢萝身子一软,抵抗的力气顿时小了几分。 “齐怀渊,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你不可以这样对我。” 齐怀渊没有回答她,只是不停地吻她,一路向上,直到含住她较小柔嫩的耳垂,轻轻地舔舐啃咬,任凭西鸢萝如何躲避都无济于事。 西鸢萝心中着恼,声音冷了几分,“齐怀渊,你不是恨我、讨厌我么?为什么现在又要这样对我。” 身后的身子蓦然一僵,然后不等她反应过来,迅速将她的身子旋转了一百八十度,让她面对着他。原本就已经晕眩不已的西鸢萝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站都站不住,只能完全由齐怀渊的双手支撑着。 “谁告诉你我恨你讨厌你的?”齐怀渊语气凌厉,而嗓音却显得嘶哑而憔悴。 西鸢萝强撑着不让晕眩令自己失去意识,“难道不是么?你恨我七年前解除婚约,你故意带着白恩秀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这样还不是恨我讨厌我么?” “不,我没有。我跟白恩秀一点关系都没有,七年前的事我也不怪你。”齐怀渊顿了顿,整个人一瞬间仿佛沉浸在了悲伤里头,轻声地道:“如果说恨,我的确是有过恨,我恨你当年一走了之,恨你七年来音讯全无……可是,我从来都没有讨厌过你。我一直想着你,念着你。我想知道,你到底……还爱不爱我?”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地,如三月春风,在她的耳边徐徐吹拂,轻易就将她的心湖撩拨起了一层层的波浪。 “告诉我,你到底还爱不爱我?” “我……我……” 理智告诉她不可以,但一阵阵地晕眩使她的控制力几乎为零。 齐怀渊搂紧她,不停追问,“告诉我,告诉我。” 她迷糊糊的脑袋根本无法思索,最后在齐怀渊的步步紧逼下,出于本能,说出了心中隐藏着的秘密,“我……爱……” 那个爱字刚说出口,齐怀渊就猛地扑上去一下吻住了她的樱唇,带着惊喜与狂野,不停地掠夺与索取。 在他熟悉的气息以及浓郁的酒味浸染下,西鸢萝越发晕眩无力,意识逐渐模糊,软绵绵地任由齐怀渊将她抱到了面朝阳台的米白色真皮沙发上。 陈格非拉着龙虎打开那扇门的时候,两人同时震惊地楞在当地。 屋昏暗的灯光中,隐约可见一对男女在阳台前的沙发上亲吻。在沙发背的遮掩下,露出一小节白皙光洁的女人香肩,乌黑的发髻散乱在肩头,更平添了几分妩媚撩人。 龙虎呆愣在当地,仿佛石化了一般。两人搂抱在一起那副缠绵恩爱的模样,令他痛不欲生,喉头腥甜,几欲吐血。 陈格非恍过神来,赶紧拉上了门。 “你都看到了?他们两个才是一对。纵然曾经分离过,但相爱的人,终究还是会在一起的。”陈格非对着因哀痛过度,反而一脸茫然不敢置信的龙虎说道。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这不是真的。”龙虎自言自语着伸手去开门,想要再看看里面那个人究竟是不是真的是西鸢萝。 陈格非赶紧阻止他,“如果你这个时候进去,只会令他们尴尬。” 龙虎胸中狂涛怒卷,但身体却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按在门把上的手不住地颤抖,怎么都拧不下去。 陈格非心痛着他的心痛,伸手小心翼翼地拉过他,紧紧抱住,靠在他的肩头低声安慰道:“龙虎,放下吧。她不属于你。” 龙虎身子一动不动,仰起头紧紧地闭上了双眸,咬紧牙关,极力忍住即将落下的男儿泪。 楼下的舞场上传来一阵阵低沉悦耳的音乐声,陆离的灯光红红绿绿透过窗户隐射进来,映照在墙壁上,斑斑点点,一闪一闪。那个喧闹的世界离他们很近,但又似乎很远。陈格非依靠着他静静站立,在这个喧嚣世界中独遗的安静角落,默默地陪伴无声地安慰着他。 突然,楼道那头传来一阵咯噔咯噔的脚步声。脚步声非常急促,显然脚步声的主人内心很是焦急。 陈格非抬头望去,只见杨扬双手提着裙摆朝这边过来,见了他们二人,皱眉疑惑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不等陈格非回答,她又转目四望,问道:“怀渊呢?他在哪里?” 陈格非不悦道:“真是好笑,齐怀渊在哪里怎么来问我们。” 杨扬瞥了她一眼,不再说话,目光四下里搜寻了一圈,最后定格在身旁的那扇门上,刚要伸手去开,陈格非突然一个箭步张开双手拦住她,“你不能进去。” 杨扬眉头一皱,愈发笃定齐怀渊就在里面,发狠道:“我偏要进去。”说话间,迅捷地对陈格非出手,握住她的手腕,向外反拧,力道之恨,竟是使了全力。好在陈格非也不是一般柔弱女子,迅速出拳反击,杨扬被迫放手。两人势均力敌,打做一团,混战中撞到龙虎,使得他连连后退,撞到墙上,可他依旧神情木然,就像个木头人,对外界的混乱毫无感觉。 陈格非虽然身手不错,但疏于联系,相对于职业军人出身的杨扬来说,耐力稍显不足,没一会儿便落了下风,被杨扬一脚踢开。 没了阻碍,杨扬一个跨步冲过去,猛地打开门。 巨大的开门声,惊到了屋内的人,齐怀渊抬头,就见杨扬站在门口,再低头看向怀中的西鸢萝,只见她衣衫凌乱,双眼迷离,昏昏沉沉,神志不清的样子,霎时间酒醒了大半。赶忙抓过边上自己的西装外套裹住她,一边冲着门口大喊:“滚出去。” 黑三刚好这个时候赶到,脚下一个急刹车,差点撞到杨扬身上,看着沙发上齐怀渊慌乱给西鸢萝盖衣服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的一幕,惊讶地长大了嘴巴,眼中却是掩不住激动的神色,惊叹了一声:“哇塞”。 陈格非捂着肚子从地上站起来,心内暗道糟糕。杨扬这样冲进去,齐怀渊肯定发飙。事到如今,局面已经不是她可以控制得了的。只好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乘黑三和杨扬看着屋内发呆的档口,拉着龙虎就跑。 晕乎乎的西鸢萝朦胧中感觉有人用什么东西裹住了她,又闷又热,很不舒服,嘤咛了一声,伸手挣扎,齐怀渊见状,不得不加紧力道按住她。 杨扬目瞪口呆,脚步却不由自主一步一步向里面挪去,随着一点点走进,齐怀渊俊逸的脸庞清晰地浮现在她面前,使她不得不承认这严酷又血淋淋的现实。真的是他,真的是他。 西鸢萝蹙着眉头不停挣扎,口中发出呜呜地类似于小猫哭泣一样的声音,迷惑不清地控诉着她的不适感。齐怀渊无奈,索性将她从沙发上捞起来,锢在怀中,一面戒备地看着慢慢走近的杨扬,刻意压低了嗓音,怒道:“我叫你滚出去,没听到么?” 此刻杨扬内心的悲痛已战胜对齐怀渊的敬畏,不退反进,对着他喃喃发问:“为什么?到底为什么?”目光转移到他怀中的西鸢萝,看见她露出的脖颈上赫然印着一个吻痕,这击垮了杨扬内心残存的最后一点理智,她怒火中烧,抓起旁边架子上的一个花瓶,嘶喊着:“我到底哪里不如她。”冲西鸢萝砸去。 齐怀渊眼尖,在杨扬伸手去碰花瓶的那一刻,已经抱着西鸢萝站起身,一个转身避开。那花瓶直直飞向阳台,碰在栏杆上,哐当一声摔了个粉碎。一些残片掉下阳台,惊地底下人惊叫连连,四下逃窜。 “喂喂喂,你疯了。这可是明朝的古董花瓶。” 黑三冲过去,瞅着那一地的碎片,满脸惊慌。 齐怀渊狠狠地瞪着他。那眼神,恨不得化成两支利箭射死他。然那黑三却还浑然不觉,对着一地的碎花瓶摇头叹息,半晌才将视线转向杨扬,走过去指摘道:“我说我说你啊,人家小两口亲热,你生那么大气干什么?” 杨扬愤慨道:“什么小两口?他们早就没有关系了。” 黑三道:“就算他们没有关系齐怀渊也不喜欢你不是?瞎嚷嚷个什么劲。”杨扬悲愤交加,气得脸色紫涨。黑三不理她,再度看向阳台上满地的碎片,一脸的哀痛,低声咕哝:“还摔了我家老爷子最爱的古董花瓶,这可怎么是好啊。” 齐怀渊满头黑线,闭上眼睛,十分努力才压制住自己的怒气,沉声道:“黑三,带她出去。”要不是顾忌怀中的西鸢萝,他早就发飙了。 黑三正拍着胸口哀悼他的古董花瓶,听出齐怀渊语调中压抑的怒火,知道不能再乱搞下去,立刻转换了一副脸孔,气鼓鼓地道:“走就走,有什么了不起。”转身去拉杨扬,杨扬甩开他的手,看着齐怀渊,倔强地道:“我不走。” 黑三劝道:“你不走又能怎么样呢?听话,走吧。” 黑三再度伸手去拉她,这个时候,门外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连彦博一边喊着西鸢萝的名字,一边冲了进来。在他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站在门口,惊奇地朝里面张望。 黑三在心里默默哀叹,这下,想走都走不了了。 连彦博进屋后,就径直朝齐怀渊奔去,从他手中接过西鸢萝,发现西鸢萝昏昏沉沉站都站不住,叫了好几声都不见有反应。又见西装外套下,她的衣衫有下滑痕迹,脖颈锁骨处隐约有青青紫紫的痕迹。顿时怒火中烧,挥出右拳朝齐怀渊下巴打去。齐怀渊不避不让,硬生生受了他这一拳。身子向后退了十几步,嘴角溢出鲜血。 黑三皱着眉头十分同情地“哎哟”了一声,浑然忘记了他这个始作俑者的身份。 杨扬一见连彦博打齐怀渊,心中立刻不平,冲上去愤然道:“你凭什么打他?都是西鸢萝这个贱人勾引他的。” “住口,不许你侮辱鸢萝。”连彦博道。 杨扬道:“你不相信是吗?好,那我就让大家都看看,西鸢萝到底是怎样一个货色。”她说着,伸手去扯西鸢萝身上的外套。 连彦博惊了一跳,赶忙扶着西鸢萝后退,杨扬步步紧逼,眼看就要扯到西鸢萝的身上的西装外套,这时只见一个人影冲过来,还没等人反应过来,就听“啪”的一声脆响。仔细一看,竟是齐怀渊打了杨扬一巴掌。 杨扬捂着脸,半天没反应过来。慢慢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喃喃道:“你打我?你竟然为了她打我?” 齐怀渊满脸怒容盯着她。 杨扬痛哭流涕,“齐怀渊,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当年战场上,你命悬一线,是谁不顾生死背着你一路逃生?我为了你,深受重伤,差点连命都没了。而她呢?”杨扬指着西鸢萝,道:“她这7年来对你不闻不问……她除了抛弃你,伤害你,还为你做过什么?” 面对杨扬声泪俱下的指控,齐怀渊亦是红了眼眶,嗓音嘶哑而沉重,“是,我欠你一条命,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但是,这一切跟鸢萝无关。” 这些战场的秘事,旁人闻所未闻,此时听他二人悲拗讲诉,都不免有些动容。唯有连彦博冷哼了一声,漠然道:“二位的往事我没兴趣听,先告辞了。”说完,他横抱起西鸢萝朝门口走去。经过黑三身边的时候,斜斜地瞟了他一眼,冷声道:“这次的事情,希望黑旅长能给我个交代。” 门口的人齐刷刷让开一条道,让连彦博出去。完了又迅速聚集到一起紧盯着屋内。主角虽然走了一个,但屋内还有一场好戏呢。他们这些所谓的上流社会精英,骨子里的八卦因子并不见得比那些市井小民少。 黑三走上去驱散人群,“走走走,都给我走,有什么好看的。” 围在门口的人群象征性的后退了几步,但依旧站在那里伸长了脖子朝里看。 黑三面色一沉,直起脖子道:“怎么?难道要我送你们? 大家都知道黑三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此时看他面色不善,都有些心悸,知道如果再不走,只怕被他直接拎起来扔下楼,也不是没有可能。八卦跟性命比起来,自然是后者比较重要。顷刻间一窝蜂散了。 黑三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把上,临走前回过身,难得正色地对里面的齐怀渊说道:“有些事情,早点说清楚比较好。” 房门关上之后,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杨扬望着齐怀渊泪流满面,良久,终于按捺不住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拉住他的衬衫袖子,说:“怀渊,刚刚你只是喝醉了,是不是?” 齐怀渊低头看她一眼,目光中流露出几许愧疚,但更多的,是一种决绝。杨扬的一颗心吊了起来,充满了恐惧与无助。果然,齐怀渊坚定地开口说:“不是。” 她拉着他衬衫袖子的手无力地下垂,泪水更加汹涌地流泻而出,身子几乎站立不住,痛不欲生地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齐怀渊闭上双眸,道了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杨扬喃喃地重复了一声,然后不甘心地道:“我这七年来倾尽所有的付出,难道就只换来你一句对不起?” 齐怀渊低头不语。 杨扬被泪水浸湿的双眸里染上一种绝望的色彩,继而变得悲愤,恨道:“齐怀渊,你的命是我救的,你说过,无论我要你做什么,你都会答应的,不是么?” 齐怀渊抬头看她,深邃的目光里透着坚毅与了然,说道:“是,我是答应过你。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但是,除了爱你,我做不到。” “齐怀渊,你言而无信。”杨扬嘶吼道。 齐怀渊心意已决,默默地看了她半响,忽然从腰间拔出枪来,塞到杨扬手中,道:“如果你觉得我对不起你,我的命,你随时可以拿回去。”说完,他缓缓地举起她握着枪的手,停留在自己的眉心。 杨扬双眸圆瞠,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隐约间有恨意涌动,似乎真的想要扣下扳机,但最终,猛地撩开手,将枪甩在地上,喊了一句:“齐怀渊,我恨你。”哭着跑了出去。 齐怀渊后退一步,颓然地跌坐在了沙发上。 ☆、第128章 西鸢萝到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头还有些昏沉,也不知黑三给她下的什么药,后劲这么大。一想到昨天晚上被人算计那茬心里就恨得牙痒痒。商场如战场,她几年来行走自如,自诩精明,没想到这一次却是阴沟里翻船,载了个大跟头。 文件上的字变成了一个个的精灵,在纸上跳来跃去,没一个能入眼。她气恼地将文件一摔,身子向后靠到椅背上,闭上眼睛疲惫地揉捏眉心。纸张呼啦啦飞了一地。 荀意刚好进来,拾起地上的文件,再度送到她面前,不识趣的调侃,“怎么了?还沉浸在昨晚的激情中不能自拔?” 西鸢萝狠狠剜了她一眼,荀意吃吃地笑,问她:“唉,我说昨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今早光我听到的版本就五个了。”她伸出一只手掌在西鸢萝面前晃。西鸢萝一把拍开,感觉头大如斗。 “莫非,你真的和齐怀渊旧情复燃?”荀意试探着问。 西鸢萝气恼道:“闭嘴。” 见西鸢萝生气,荀意这才乖乖闭嘴。耸耸肩膀,说:“我出去做事。” 齐怀渊向来是她的禁忌,谁也不敢在她面前提及,今天她借题发挥,说上两句,已是极限。要再说下去,就算是她这个好朋友,恐怕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在公司呆坐了一整天,傍晚的时候,连家打来电话,要她过去一趟,说是有事情商量。 到了连家,二位舅母招待她,上了茶水,闲话几句,就直奔主题。 “是这样的,鸢萝。”大舅母先说道,“再过两个月,就是你外婆八十大寿。按照我们老家的规矩,这生日,理应有出嫁女儿来办。但你妈妈去的早,所以,我们就想着,找你过来,问问你的意见。” 二舅母笑着说:“大嫂,这还用问么?小姑就鸢萝一个女儿,一向最孝顺妈,她老人家的生日,自然是尽心操办了。你说是不是啊?鸢萝。” 两位舅妈一唱一和,倒是难得这么声气相投。 西鸢萝含笑看着她们,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外婆明年才满80吧?” 大舅母笑道:“这就是你小孩子家不懂了,这老人家的生日,都是过九不过十。” 二舅母也热络回应,“是啊是啊。过九不过十。” 西鸢萝笑了笑,低头拨弄手中的茶杯。过九不过十么?那过70大寿的时候,不就是整数过的?而且这么多年来,外公外婆的寿宴,从来不见有人询问她的意见,现在反倒想起她来了?看来连家是想借着外婆的生日来试探她的态度。想必是昨天她跟齐怀渊的事让他们有所忧虑。深怕她真的跟齐怀渊旧情复燃,继而转投齐家阵线。如果这个时候她为外婆大肆操办寿宴,就等于向所有人表明,她跟连家同气连枝,密不可分。 西鸢萝低着头,久久没有回应。陈莹美和白宁兰相互对望一眼,眼神中不无忧虑。 良久,她终于抬头,搁下茶杯,道:“好。外婆的八十大寿,理应好好操办。这事就交给我。” 陈莹美和白宁兰总算松了口气。 有些事情的确是该有个了断。在她看来,为外婆办大寿,理所当然,并不意味着就是向连家投诚。但此举代表她切断与齐家所剩不多的牵扯,却是毋庸置疑的。 …… 黑三很憋屈,非常憋屈!他想来想去都想不通他到底哪儿做错了?齐怀渊和西鸢萝两人分明余情未了,但又别别扭扭的,他看着着急,就推了一把。如此而已。可最后呢?哪头都不落好,西家上门理论,连家逼着要交代,齐夫人指责他多管闲事,就连齐怀渊这个“受益者”也对他摆个臭脸。这让他非常不爽。 “我说你tm别给我得了便宜还卖乖。” 在齐怀渊办公室站了半天都没人理的黑三终于忍不住吼道。 齐怀渊从如山的文件中抬头瞟了他一眼,那目光冷飕飕地,令黑三不禁打了一个冷战。赶紧换上一副笑脸,呵呵傻笑,谄媚地道:“大外甥啊,小舅那也是为了你好。” 齐怀渊不理他,继续埋首阅读文件。 黑三眼睛骨碌碌转了几转,贼兮兮地拿起桌上一份文件,递到齐怀渊跟前,讨好道:“大外甥,先看看这个。” 齐怀渊瞅了一下,撇开眼。 黑三整个人都垮了,哭丧着脸说:“大外甥!齐司令!为了这次实战演习,我足足准备了一年,你要是不批,我那些功夫,不都白瞎了么。” 齐怀渊依旧不为所动。 黑三来了气,拉开椅子坐到他对面,嚯啦一下推开文件,大掌一拍,按在齐怀渊面前的文件上,齐怀渊这才抬起头,目光幽幽地正视他。 “臭小子。别搞得你是受害者,理所当然很生气的样子。我告诉你,我是在你酒里下了那么一丁点的药。”黑三用大拇指掐着小拇指,道:“以你的定力,那点药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分明是你自己一见着外甥媳妇就兽性大发往上扑。怪得了谁啊你。” 齐怀渊双眉紧蹙,拉长了脸。 黑三不耐烦道:“行行行行了,别给我摆臭脸。赶紧把文件给我批了。我还有事呢。” 齐怀渊还是不肯动笔,黑三只得使出杀手锏,“行啊,你要是真不批,我就去告诉外甥媳妇,说其实我根本没给你下药,是你自己借着酒劲发疯轻薄她……” 黑三话没说完,齐怀渊立刻夺过文件,拿起笔刷刷刷几下签上了大名,然后大手一扬甩到他脸上,叫他滚。 “好好好,我滚。” 心愿达成黑三嘿嘿直乐,拿起文件就走。吹着口哨,心情大好。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回转身,对里面的齐怀渊说:“大外甥啊,告诉你一个消息,西鸢萝要给她外婆办八十大寿。” 齐怀渊闻言眉头一皱。八十大寿?怎么突然要办寿?为何之前没有一点消息?他久浸官场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门道。在这个时候,西鸢萝给安凤珠办寿宴,分明是要撇清跟他的关系。一瞬间,七年来不曾悸动过的心,再一次被刺痛。 …… 荀意站在落地窗前,目送齐怀渊的车子驶出西氏集团的大门,转过身对西鸢萝道:“你真的不想见他?” 齐怀渊来了好几次,西鸢萝一直避而不见。 西鸢萝坐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前办公,身形挺直,端庄沉稳,闻言握着笔写字的手一顿,道:“就算见了,又能如何呢?” 荀意听出她话中的无奈,叹了口气,走到她面前,说:“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为什么你还是不肯放下?” 西鸢萝道:“我拒绝见他,不是因为过去的事。” “那是为什么?”荀意问。 西鸢萝抬起头,直截了当道,“因为我们不合适。” “不合适?”荀意的目光充满了疑惑。 “是的,不合适。”西鸢萝叹息一声,放下手中的笔,说:“我和他都背负着各自的家族利益,这种利益就像一枚不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因什么事情而爆发。那种血淋淋的伤痛,经历一次就够了。” “我明白了。”荀意了然道:“你是在害怕。你害怕齐家跟连家争斗,你不知道站在哪一方好,是不是?” 西鸢萝面色一冷,道:“他们的政治斗争我不想管。” “可不论你管不管,你都陷身其中。”荀意道。 西鸢萝沉默不语。 荀意继续说道:“退一步讲,就算你不跟齐怀渊复合,可当有一天,他跟连家斗起来的时候,难道你就能够心安理得,袖手旁观?”荀意说完,不等西鸢萝回答,就直接给她下了定论,“你不能,因为你爱他。不管你承不承认,是否涉入其中,只要你的心里还爱着他,你就摆脱不了这种痛苦……” “够了,别说了。”西鸢萝打断她。 荀意闭上嘴巴,但过了一会儿,又叹息道:“鸢萝,我想告诉你的是,你可以不管连家和齐家的政治斗争,但是,你不可以否认自己的内心,否则,将来痛苦的人是你自己。不要让不必要的负担隔绝掉自己的幸福。至少,你还有希望啊,而我……”说到最后,荀意近乎有些绝望的呢喃。 西鸢萝抬起头目光幽幽地看向她,荀意适时地打住没再说下去。两人对望了一眼,彼此了然,却始终什么都没说。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西鸢萝和荀意一起走出公司,准备去吃晚饭。刚到门口,一辆黑色宾士缓缓驶到二人面前,车窗摇下,露出齐怀渊刚毅冷峻的脸。两人一时有些愣愣地。齐怀渊叫了一声:“鸢萝”。荀意回过神来,立刻说临时有事先走了。西鸢萝想抓她都来不及。 齐怀渊下车来过来请她,“鸢萝,能上车聊两句么?” “我还有事,齐司令请自便。”西鸢萝说完,欲绕开他离开。但齐怀渊再一次叫住她,道:“鸢萝,难道我们之间,真的连说几句话的情分都没有了么?” 他语中掩抑不住的悲戚让她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齐怀渊把握时机走上前,西鸢萝一时恍惚,被他拉进车里,直到车子启动才回过神来。 “你要带我去哪里?” 齐怀渊说:“别怕,我只是想带你走走,说几句话而已。” 西鸢萝无语。 她当然不怕他,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车子行了一路,车内的两人却始终沉默不语。最终,西鸢萝忍受不了这样的氛围,不耐烦道:“你不是有话跟我说么?” 齐怀渊把车停在护城河边,静静地看着她,却始终不说一个字。 西鸢萝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撇开了脸说:“如果你没什么要说的,那我先走了。”说完,她伸手去拉车门。 “等一下”齐怀渊急切地拉住她的手。 西鸢萝面露不悦,推开他的手,说:“有什么话快说。” 齐怀渊依旧那样满含深情地,静静地看着她,似有千言万语,却又吐不出一个字。最后连他自己也忍不住苦笑道:“以前你不在的时候,总感觉有很多很多话想跟你说,但现在你真的在我面前了,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西鸢萝心中一阵抽痛,想要逃避,伸手去开车门。却被他一把拉住。 “陪我吃碗面吧。”齐怀渊低声祈求道。 对于他这样突然的要求,西鸢萝有些莫名其妙。抬起头,看见对面的那家牛肉面馆,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里竟是当初他们第一次吃饭的地方,那个时候,大表哥捉弄他,让他饿着肚子看他们吃海鲜,回家的途中,她拉着他去那家面馆吃了一碗牛肉面。 “鸢萝,就吃一碗面,吃完了,我就送你回去。” 似乎是害怕西鸢萝拒绝,齐怀渊越发拽紧了西鸢萝的手。 西鸢萝狠不下心决绝,只好点头答应。 面馆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妇,有两个可爱伶俐的孩子。其实她完全记不起7年前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两位老板了。 “记得第一次来这里吃面,你坐在我对面,一直看着我笑,那个时候,我觉得这里牛肉特别好吃。” 想起那一次,西鸢萝不觉勾动了一下嘴角。那时候她笑他,并非其他,而是因为他吃面时的样子,狼吞虎咽的,跟他平日里的沉稳端肃相比,判若两人。 看到她笑,齐怀渊的嘴角也跟着上扬。 西鸢萝巴拉着面条,最后只捡了一小牛肉往嘴里送,齐怀渊见状,便将自己碗里所有的牛肉都夹到了她的碗里。 西鸢萝看着碗里的牛肉久久不语,眸中氤氲了一层水雾。 荀意白天的话在她的耳边萦绕。其实她说的对,就算她不理齐怀渊,不管连齐两家的纷争,可只要她心里还爱着他,她就不可能真正做到置身事外。既然如此,她又何苦要委屈勉强自己,伤人伤己呢? 爱情很多时候往往都是不期而至,而旧情复燃,更只需要一丁点的火花,就能够燃烧起整片心田。一个念头转瞬,便是柳暗花明的新景象。 齐怀渊看到她哭很是慌乱,握着她的手,语无伦次的安慰,却愈发惹得西鸢萝涕泪连连。 不远处的路灯下,白恩秀跟杨扬望着面馆的方向并肩而立。 “我早说过,西鸢萝一定会勾引齐怀渊的,现在你看到了吧?”白恩秀冷嘲着说道。 杨扬的身子仿佛石化了一般,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馆中手握着手亲密交谈的两人,几欲喷出火焰来,双手紧紧握拳,指甲都深深嵌入了皮肉里。 “西鸢萝,我不会让你抢走怀渊的,我不会让你抢走他的。”她冲着马路对面的面馆喊道,然后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道:“我要你死。” 白恩秀站在旁边,听见她的话,露出了阴鸷的笑容。 ☆、第129章 西鸢萝为外婆举办了一场隆重的寿宴。寿宴当天,名流云集,连家上下,全都喜气洋洋。西鸢萝和几个表兄一起在门口迎宾,齐怀渊到的时候,先是跟连彦博寒暄了几句,然后特意走到她身边,两人交谈了几句,在初秋的阳光下,一个眉目温润,一个含笑温婉,看上去很是融洽,完全没有传言中那般冰冷生疏。 陈美玲和白宁兰在不远处看着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露出些许担忧。待齐怀渊走进宴席落座,白宁兰便朝西鸢萝那边走去,一边笑着招呼客人,一边像是随意地说道:“鸢萝啊,看样子你跟大公子的关系,还是很好呀。” 西鸢萝面上隐隐露出几分不悦,正色道:“二舅母,虽然我跟怀渊解除婚约了,但他还是大表哥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 白宁兰略微有些尴尬,讪笑着道:“舅妈没别的意思,只是随口问问。” 因为陆陆续续有人进来,西鸢萝也就不再说话,专心招呼客人。但有些东西,她自己心里最明白。说到底,连家只是外家,血缘上差了一层,虽然疼爱她,可一旦涉及连彦博等嫡亲血脉的利益前途,他们的选择是毋庸置疑的。七年前的事情,已经证明一切。所以她也不可能掏心掏肺甘为连家铺路的棋子。她所能做的,只是有限范围之内的回报以及制衡。 …… 白翠浓疯了。 在西家后院的小木屋里被禁锢了七年的白翠浓终于疯了。 她去看过一次,原本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白翠浓,已瘦如枯柴,神情呆滞,傻兮兮地坐在草地上拔草,时不时呵呵傻笑几声,还将拔出来的草往嘴里塞。西鸢萝站到她面前,她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对她呵呵傻笑一声,然后又低下头专注拔草去了。仿佛真的完全认不出来站在她面前的,就是她此生最痛恨的仇人。 白恩秀苦苦哀求西崇明,让她送白翠浓回白家段老家静养,还说什么要将弟弟也接过去,因为白翠浓就算疯了,也记挂着弟弟。 西崇明瞥了一眼坐在地上用手吃东西的白翠浓,满是厌恶的神情。当即就让白恩秀带她走,至于西恩辉,她想都不用想。西鸢萝清楚,西崇明跟她一样,怀疑白翠浓疯癫的真实性,所以他怎么可能放走唯一一枚能够制约白翠浓的棋子? 白恩秀也没多说,当即就带着白翠浓出了西家。以前赶都赶不走,现在却急不可待地要离开。怎么想都让人觉得有些古怪。 吃过一次亏的西鸢萝,自然不会掉以轻心,命人时刻观察白家人的动向。但白恩秀带着白翠浓回老家之后,一心一意照顾白翠浓,除了偶尔出门散步,基本不出门,到让人觉察不出一点异样。 但一个月之后,她得到消息,白家老二出狱了。 一个原本判了二十年刑的人,短短7年之后,却出狱了。 更为古怪的事,白家老二的出狱手续,从表面上看十分合理。监狱方面表示白家老二在服刑期间表现十分好,还在一次大火中救了人,立了功,所以连续减刑4次。就连跟他同一个监狱的人,都异口同声的表示,白家老二人非常好。 一切都很完美。但正因为太过完美,反倒令人相信,这其中必有蹊跷。 尤其是当听说,白家老二出狱之后,第一件事不是回白家段老宅,而是在西鸢萝的公司附近溜达了一圈的时候,她就断定,这一次,又是冲她来的。不过这样也好,有些事情,的确也该了结了。 …… 一个月后的一天下午,西鸢萝从外面坐车回公司,路上与一辆装满垃圾的三轮车相撞,三轮车主是个老汉,虽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可他楞是躺在地上不肯起来。西鸢萝就让司机下车去处理,她自己开车回公司。谁知司机刚下车,旁边过道里忽然冲出两个人,飞速上车,一个占了驾驶座,一个上了后座拿刀架住了西鸢萝的脖子。 “你们要干什么?”西鸢萝仰起头尽量让脖子远离那把寒光闪闪的刀。 前面驾驶座上的人回过头来,冲着她狞笑,那是一张瘦削而憔悴却又透着几分狠厉的脸。 “白老二!”西鸢萝叫道。 “西大小姐好记性,居然还记得我。”白老二不怀好意的调侃。 西鸢萝但笑不语。 “西鸢萝,我们的帐是时候该算算了。” 白老二说完,启动车子。转弯的时候,司机回头看了一眼,隐约看见驾驶座上的不是西鸢萝,等他想要上前查看的时候,车子已然加速远去。 西鸢萝被绑住双手,蒙住双眼带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当眼前黑布取下时,一时难以适应,她微微眯起了双眼,朦胧中只见面前站着两个熟悉的女人的身影,过了一瞬,视力恢复,她终于看清,那两个女人是白翠浓和白恩秀,正用幸灾乐祸得意的眼神看着她。 眼前的白翠浓虽然身形消瘦,但眼神清明,哪里有半分疯子的迹象? “白翠浓,原来你是装疯?” “要不是这样,你们怎么可能放我出西家?”白翠浓边说边朝她走来,眼神中充满了恨意,待到近前,扬手就扇了她一个耳光。西鸢萝白皙的脸上瞬间印出一个清晰的五指印,嘴角溢出鲜血,转过头,她以同样憎恨的目光回视她。 见她不屈服的模样,白翠浓扬手欲再扇她一个耳光。但被白老二身边一个高个子男人给制止住了,他拽住她的手,说:“行了,别再打了,要是她身上有伤,接下去的事就不好办了。” 白恩秀也走上来说道:“是啊,妈。反正她很快就要没命了,到时候,什么仇都报了。” 闻言,白翠浓极不甘心的收回手,但还是捏住了西鸢萝的下巴,抬起她的头,阴冷地道:“西鸢萝,终于让我等到今天了。放心,我会给你留个全尸的。”说完,用力甩开她。 “你们想要干什么?”西鸢萝依旧镇定自如。 “干什么?”白翠浓仿佛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吃吃地笑,指着西鸢萝对面窗户外面的河流说道:“看见那条河了么?待会儿,我就会将你连人待车推下去,做成你意外死亡的样子。” 西鸢萝冷冷地瞥了一眼白恩秀,然后又将视线转回到白翠浓身上,道:“如果我死了,那你女儿以后也别想继续待在西家,你们什么都得不到。还有,别忘了,你还有一个儿子在我手上呢。” 白翠浓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俯下身子,幽幽地说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知道你妈妈怎么死的么?”说完,她盯着西鸢萝的脸看了半响,然后才心情愉悦地继续说下去,“她是被我和你爸爸害死的。我换了她的药,让她的病好不了,而你爸爸,亲眼看着她死在他面前却不救她,哈哈哈……” 西鸢萝早就知道这一切,但亲耳听见从白翠浓的口中说出来,依然恨意翻涌,双目若赤,狠狠地盯着她,恨不得在她身上烧出两个窟窿来。 “看在你好歹叫过我妈的份上,我让你做个明白鬼。”白翠浓道:“等你死了,我就会连同当年的证人,一起指证西崇明,告他谋杀你妈妈,这样一来,西家,包括你——西鸢萝的所有财产,都将归我们母子三人所有。哈哈哈哈哈……” 白翠浓笑得都快直不起腰来了。西鸢萝冷冷地看着她,讥讽道:“果真是好计划,不过,还要看老天爷帮不帮你。” “老天爷要是不帮我,怎么会让你落到我手上。”白翠浓尖声嚷道。这个时候,一直在后头喝酒吃花生的白老二走过来说道:“行了小翠,别跟她耍嘴皮子。赶紧动手,免得夜长梦多。” 白翠浓得意地扬起嘴角。“好。二哥,接下去就交给你了。” 白老二将手中最后一粒花生米扔进嘴里,阴测测地盯着西鸢萝说:“放心吧。”然后朝身边那个高个子男人使了个眼色。 高个子男人会意,亲自上前架起西鸢萝,西鸢萝挣扎了几下,高个子男人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喝骂:“再动老子现在就宰了你,走。” 高个子男人一路拖着她往外走,又将她塞进她自己的车子里,一边不停地喝骂,一边割断她手上的绳子,最后在西鸢萝耳边悄声道:“水底下已经安排好人接应,大小姐放心。” 话音刚落,白恩秀忽然冲过来,质疑道:“你为什么割断绳子?” 高个子男人白了她一眼,从容地将绳子取下来,还给西鸢萝系上安全带,然后冲着白恩秀道:“你tm白痴啊,她手上绑条绳子,谁会信她是意外死亡?” 白恩秀被吼得哑口无言。白老二赶紧上前打圆场,“行了赵长子,别跟小孩一般见识。” 赵长子不爽的瞟了一眼白恩秀,转身关上车门,招呼身后的一票小弟,“都过来,帮忙把车推下去。” 7、8个壮汉呼啦一下围了上来,合力将车子推向马路另一边。 白翠浓和白恩秀看着他们将车子推往河边,嘴角不由露出舒心地笑容。其实如果她们细心一些,就会发现,此时正车内面临死亡的西鸢萝竟然平静地连一丝喊叫声都无。她们已经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满脑子都是即将得到巨大财富的喜悦。 西鸢萝安稳地坐在车内,由着他们将她往河里头送。此时她才看清周围的环境。原来这里是通往她母亲墓地的必经之路。这里地处偏僻,近几日又连下暴雨,路面有些塌方。不得不说,白翠浓的安排还是挺周祥的。如果她真的在这里出了事,只怕所有人都会相信,她是在去往母亲墓地的路上,因路面原因,不小心掉进河里造成的意外死亡。虽然计划周密,不过可惜,注定失败。 虽然知道水里有人接应,但当车子离河面越来越近的时候,西鸢萝的心里依旧感到有些害怕,最后车子被推进水里的那一刻,她惊慌地闭上了眼睛。 轰隆一声巨响,车子入水,她能感觉到车子正在渐渐下沉,她闭着眼睛不敢睁开,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跳到嗓子眼了。终于,周围的水位不再上升。她鼓起勇气睁开眼睛,眼前皆是一片水茫茫,沉在水底的那种令她回忆起前生的死亡,因此惊惧非常。好在片刻之后,就有好几个穿着潜水衣的人围了过来,打开车门,解下她的安全带,将她拉了出去,给她套上氧气瓶,然后带着她迅速往岸边游去。 西鸢萝等人从河面的另一头,一处长满了半人多高的芦苇丛里冒出来。荀意蹲在岸边焦急地张望,一见到他们,立刻跑上去,帮忙将西鸢萝拉上来。 “你没事吧?”荀意担忧地问。 西鸢萝坐在湿漉漉地地上,喘着粗气摇头。 “我们快走吧。”荀意上前去扶西鸢萝。 西鸢萝点点头,由荀意扶着,猫着身子,和众人一起钻进芦苇丛里。 刚走了没几步,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枪声,紧接着响起一个惊天动地,撕心裂肺的男人的喊叫声。 西鸢萝赶忙回身,只见河对岸,齐怀渊冲着河面大声叫着她的名字,然后奋不顾身地跳了下去,潜到水底半天都没有上来。看得西鸢萝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白妃娟带着几个士兵焦急地在岸上叫,过了半天,齐怀渊终于露出水面,但喊了她的名字一声后,又一头扎进了水里。 如此循环了好几次,西鸢萝不忍他继续下去,欲上前叫他,但被荀意拉住,劝道:“如果你这个时候出去,那一切计划都白费了。” 西鸢萝犹豫了。为了报仇,她已经等的太久,如今一切已近在眼前,若功亏一篑,岂不可惜? 这个时候,对面岸上的几个士兵也跳进了水里,就连白妃娟也跳了下去。 “他们人多,齐怀渊不会有事的。我们走吧。” 荀意拉着她的胳膊往芦苇深处退去。西鸢萝望着辽阔河面上齐怀渊所在的方向迟疑了片刻,终还是跟着荀意的步伐向后退却。 ☆、第130章 西鸢萝的死讯一经传开,立刻引起轩然大波,西氏集团股价暴跌。而西鸢萝自己的公司,因为总部设在美国,又有荀意和林恒夫妇坐镇,倒也不至于慌乱。 更令西氏集团受重创的是,就在西鸢萝死讯传开的第二天,连清蕊当年的主治医院到公安局自首,说出了当年换药以至于连清蕊病情加重,以及亲眼看见连清蕊跟西崇明争吵,他失手将其推下楼,之后又见死不救的事实,西崇明当即被公安局调查。一时间,西氏集团群龙无首,乱作一团。 这个时候,白翠浓打着西恩晖和白恩秀的旗帜隆重登场,言其是西氏集团名正言顺且唯一的继承人,企图霸占西家所有产业。只不过,西氏集团的那些个元老,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笑话。董事长只是被带走调查,一切还未定论,若这个时候任命你为董事长,岂不是让所有人都认为董事长被定罪。” “是的,我也认为在公安局没有明确定论之前,董事长夫人不合适继任为新董事长。” “我赞同” “我也赞同” 长长的红木会议桌上,董事会全部人员都表示不赞同白翠浓接掌西氏集团。气得坐在上首位的白翠浓火冒三丈。在她旁边坐着同样恼怒的白恩秀和一脸懵懂眉清目秀的西恩晖。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一个个都欺负我们孤儿寡妇么?”白翠浓一脸受了天大委屈,所有人都迫害她们的模样。 “大嫂慎言。崇明还好端端的,你们算哪门子的孤儿寡妇?”西鹤明沉声说道。 白翠浓自觉失言,顿时哑口无言。过了半响,她换了一副脸孔,做出痛心疾首的样子,道:“是,西崇明他是还活着。可是,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他竟是个人面兽心猪狗不如的畜生,连自己的结发妻子都忍心杀害。在我心里,只当他已经死了。” 西鹤明冷笑,斜睨着白翠浓,道:“大嫂,在公安局还没有调查清楚之前,法官都不能定人的罪,你凭什么认定西崇明杀了连清蕊?” “我……”白翠浓再一次被问地哑口无言。她自然不能说是她亲眼所见,不然她也难逃共犯之罪。眼见希望落空,西鹤明又如此冷眼相待,心中气愤难当,变得气急败坏,豁然起身,指着西鹤明道:“二叔,你这样咄咄逼人怀的什么心思大家心知肚明。”然后一把拉过一直坐在旁边闷声不响的西恩晖,大声道:“我告诉你,崇明是有儿子的,我们家的财产,你一分一毫都别想霸占。” 西鹤明怒道:“笑话。我西鹤明需要霸占你家的财产?”随后他睨了一眼被白翠浓抓在手中一脸惊慌的小萝卜头讥诮道:“不过,在座的人都有眼睛,看你儿子的长相,到底是不是西家的种,还不一定呢。” 此言一出,在座的人脸色都有些异样。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一直以来私下里有人议论,说西恩晖并不是西崇明的亲生儿子,当年公布的亲子鉴定并不是真的,只是西崇明碍于面子,不肯承认,所以造的假。更有传言说西恩晖其实是汪英伯的儿子。而今天亲眼见到这个孩子,但凡见过汪英伯的人,心中大抵都有数了。这孩子,跟汪英伯的儿子汪明明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也就罢了,好歹是人家的家事,旁人心里琢磨琢磨也就罢了。但偏偏白翠浓不知好歹,还将这孩子推出来,企图借他的势。难道当所有人都是傻瓜不成? “西鹤明,你少在那边血口喷人。恩晖是崇明的儿子,这是不争的事实。就连恩秀……她也是崇明的女儿。” “白翠浓,你少自欺欺人,整个上京城,谁不知道白恩秀是你带进西家的拖油瓶。” “我不是拖油瓶。”白恩秀站起来辩解道。 “够了”坐在西鹤明对面头发花白的董事会元老一声怒喝,压制他们的争吵。 “董事会不是你们争论私事的地方。”白头发元老气呼呼地说道。 “是啊西总,没必要跟他们争这些。”西鹤明旁边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劝慰西鹤明,然后提议道:“我建议,在董事长被调查期间,由西总暂时代理董事长的一切职务。同意的请举手。”说完,他率先举起右手。紧接着,所有人都举起了右手。提议被全票通过。 “你们……你们……” 白翠浓指着他们,气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忙活了半天,没想到竟是为他人做嫁衣裳。捂着胸口,跌坐到椅子上,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 “等等” 在董事会的人全部起身想要离去的时候,白翠浓忽然又开口叫道。所有人都疑惑地看着她,不知道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虽然西氏集团董事长的职位有你暂代,可是,你没有资格继承西崇明和西鸢萝的股份。他们两个股份加起来,有百分之六十五之多,我宣布,我要将他们卖掉。”白翠浓道。这些股份如果卖掉,够他们母子三人挥霍一辈子了。可这对西氏集团来说,简直就是灾难。 白翠浓看着众人,自觉有理有据,心中很是得意。 “你要西崇明的股份也就罢了,你凭什么继承鸢萝的股份?”西鹤明道。 “凭什么?”白翠浓道:“我是她的继母,恩晖是她弟弟,恩秀是她姐姐,我们没有资格,难道你有资格?” “别说是西氏集团的股份,就连她自己的公司,她所有的钱,都将是我们的。” 白翠浓*裸的贪欲,令众人侧目。 西鹤明气得脸都黑了。而他旁边那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倒是气定神闲,扶了扶眼镜,慢条斯理地道:“董事长夫人,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几点,第一,董事长没死,他名下的财产还不是遗产。第二,大小姐只是失踪,没有找到尸体,法院也没有判决她死亡,所以她的财产也不能算是遗产。第三,就算证实了大小姐死亡,那么继承她所有遗产的,也只会是她的父亲。虽然董事长被公安局调查,但这并不影响他的继承权。” 最后,中年男子还不忘讥讽白翠浓一番,“所以,董事长夫人现在来谈论遗产继承问题,还太早了点。当然了,如果董事长也像大小姐一样出了意外,那么西家所有财产,就真的都是你的了。” 中年男子最后的话,分明就是在影射西鸢萝的意外跟白翠浓有关,目的就是为了霸占财产。 西鹤明也道:“我听大公子的人说,他们赶到现场的时候,有一群人正离开,他们还打伤了其中一人,只要找到那个受伤的人,一切就会真相大白。” 白翠浓脸色顿时惨白。 西鹤明又道:“白翠浓,我告诉你,鸢萝是西家唯一的血脉,要让我知道是你害了她,我绝饶不了你。” 白翠浓心惊肉跳,差点没掉到椅子下面去。 待所有人都走光了,偌大的会议室里只剩下了白翠浓母子三人,她依旧捂着胸口,久久难以平静。她太心急了。以为西鸢萝一死,西崇明被抓,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为防西氏集团大权旁落,所有她才想着要先下手为强,却忽略了至关重要的漏洞,导致现在被西鹤明掣肘。 “妈,你说,他们会找到二舅么?”白恩秀害怕地问。刚刚西鹤明口中那个被齐怀渊手下所伤的人,正是白老二。 白翠浓的脸因为常年的禁锢已经变得极其瘦削,双颊凹陷,呈现一种病态的蜡黄,凸显的一双眼睛尤为大而狰狞。 “事到如今,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她下狠心道。 白恩秀不敢置信,悄声问:“妈,难道——难道——你要杀了二舅?”她吓得嗓音都在发颤。 “如果被齐怀渊的人找到你二舅,那我们就完了。”白翠浓压低声音道。一双大而无神的眸子里满是狠厉与算计,骨碌碌来回转了急转,阴测测地道:“不过,在此之前,我要他再帮我解决一个人。” “谁?”白恩秀问。 白翠浓没有回答,只是用一种“这还用说”的眼神瞅了她一眼。 白恩秀惊讶之极,及时用手捂住嘴巴才没有惊叫出来。 她忽然觉得眼前的母亲很陌生。以前她只是恨西鸢萝,但是对娘家人照顾有加,对父亲怀有期望和爱意,对他们姐弟更是充满母爱。可眼前的母亲,样子形销骨立,内心只有仇恨与杀戮,为了得到遗产,她竟然连二舅和父亲都要杀害。西鸢萝的死是活该,二舅她也可以置之不理权当不知道这回事,可是西崇明不一样,他是她的亲生父亲,虽然在他心里自己永远不如西鸢萝,可他对她亦是疼爱的。她做不到那么心狠手辣。 白翠浓不知道白恩秀内心的挣扎跟纠结,兀自在一旁盘算着如何天衣无缝的杀了西崇明,解决白老二,然后继承西家的所有财产。她神情专注,目露凶光,脖子缓慢的扭动,上面青筋暴徒的样子,像极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精神病人。 ☆、第131章 警方扣留了西崇明四十八个小时,但因为案子时隔已久,难以调查取证,仅凭一面之词,很难定他的罪,因此只好将其释放。在回程途中,西崇明的车子忽然刹车失灵,跟司机两个连人带车掉进了水里。而出事地段,恰好跟西鸢萝先前出事的地方是同一条河流。 得到消息的白翠浓,在西家张狂肆笑,仰天喃喃自语,“西崇明,我对你够好了吧?让你跟你的宝贝女儿死在同一条河里,黄泉路上有个伴。”说完,又是一阵狂笑。 白恩秀脸色煞白,木然地走进屋,神情哀戚。白翠浓见到她,停止了笑,走上前,搂着她的肩膀,眉目慈祥,轻声细语,“恩秀,好孩子,你回来了。” 白恩秀慢慢地转过脸,正对着白翠浓,眼中却显露出恨意来,甩开她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后退一步,说:“妈,你骗我,你骗我。” 白翠浓告诉她,西崇明将在下午三点从公安局出来,然后二舅在他的车子上动了手脚,会在路上要了他的命。所以她偷偷跑出去,三点之前就在公安局门口等着,想提前接走父亲。可是怎么也等不到人,一问之下,才知道父亲居然在两点的时候就已经走了。她一路狂追,结果在半道上看见了父亲的车子冲入河里的事故现场。 白翠浓和蔼地笑着,依旧是一副慈母的样子,伸出手去抚摸白恩秀的头发,轻声地道:“恩秀,我的好女儿,妈妈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啊。” 她不知道,她此时的样子,在女儿的眼里,极为怪异可怕。白恩秀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她后退一步,白翠浓就上前一步,大而狰狞的眼睛似乎没有聚焦,明明看着她,却又像是对着虚浮而陌生的人,又或者说,是她的这种眼神让白恩秀感觉陌生。 “你想想,只要你爸爸死了,西家的一切就都是我们的了。以后,妈妈会让你和弟弟过好日子,让所有的人都羡慕你们姐弟两。西鸢萝曾经有的,你们都会有。她没有的你们也会有。” 白翠浓越说越兴奋,到最后更是疯狂的大叫。 换做以前听到这些话,白恩秀会高兴,可现在,却只令她感觉害怕。她不停地后退,直到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她惊惧地看着母亲,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母亲真的疯了。 西崇明的车子被湍急的水流冲出好几十米,可是人却下落不明,公安局的人打捞了整整三天三夜,结果跟西鸢萝一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而这个时候,离西鸢萝出事,已经过去了整整7七天。 七天了,警方说在这样的情况下,人的生还机会已及其渺茫。但齐怀渊依旧不肯放弃,他出动了几百人,沿着河流没日没夜的打捞。只要一天没见到西鸢萝的尸体,他就绝不相信她已经死了。 西崇明一出事,白翠浓便按捺不住,想要继承财产,可是绕老绕去,问题又回到了原点上。西崇明只是失踪,法律上来说,他还没死,她依旧不能继承他的财产。而且通过检查从河里拖出来的车子,发现西崇明的车刹车系人为破坏,警方顺藤摸瓜,很快怀疑到了白老二的头上。 白翠浓焦虑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她真的要疯了。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连人带车推进了河里,却怎么都找不到尸体呢?愤恨已经快要吞噬她的一切。该死的父女俩,连死了都要跟她作对。偏生这个时候白老二还打电话来跟她要钱。钱钱钱,她哪儿来的钱? 这个时候,她忽然灵光一闪,心生一计。在电话里答应了他的要求,还约定了见面地点。 白老二挂了电话,还哼着小曲心情颇好。他怎么都想不到,他的妹妹,正计划着如何将其灭口。 见面地点约在郊外一个僻静的废弃仓库。 白老二坐在破旧的小仓库里,喝着小酒,嚼着花生米。没一会儿,外面响了两下喇叭。白老二下意识地回了一下头,很快便转了回来,将一粒花生米扔进嘴里。想着白翠浓会进来。可是过了一会儿,白翠浓没进来,外面又滴滴叫了两声喇叭。白老二不耐烦地哼唧两声,起身开门出去。 走到外面,就看见不远处黑暗中闪着两道车灯,他眯着眼睛瞧了瞧,喊道:“小翠,干嘛停这么远?” 车子突突两声,重新启动,朝白老二开过来。白老二起先还不以为意,当车子忽然加速冲他撞来的时候,他想跑已经来不及,整个人被车子硬生生顶到了墙壁上,口吐鲜血,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眸盯着车内的白翠浓。 白翠浓撞了一次还不够,竟然倒退车子,企图再撞一次。似乎是深怕白老二也跟西鸢萝和西崇明一样,要死不死。 可是就在她即将踩下油门往前撞的时候,周围一人多高茂密的草丛里忽然想起一阵诡异的像是鸟叫又似鬼叫般的声音。她心中害怕,也不敢下车查看白老二是否真的死了,就慌慌张张地掉头离去。 待白翠浓的车子远去,从草丛里走出三男一女,为首的男人个子极高,只是略显瘦削。 几人朝白老二走过去。白老二躺在地上,感觉有脚步声接近,缓缓睁开眼睛,看见来人之后,涣散的眼眸生发出生还的希望来,艰难地抬起手伸向来人,“赵……赵长子……救……救我。” 赵长子冷冰冰地看着地上垂死的白老二不为所动,身子向旁边一侧,问他身后的女人,“大小姐,要不要救他?” 当白老二看见赵长子身后的女人时,惊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胸口一收缩,口中鲜血更加不停地冒出来,含含糊糊地说:“你……你没死……你们?” 赵长子竟然是西鸢萝的人。原来从头到尾,他们都被人给骗了。白老二咧开满是鲜血的嘴吃吃笑了起来。笑声里透出浓浓地绝望,在这夜深人静的荒郊野外,显得尤其阴森恐怖。 西鸢萝看着地上的白老二,淡淡地说:“当然要救。千万别让他死了。” 赵长子立刻命人将白老二抬了起来。 白老二没想到西鸢萝竟然会救他。被抬着经过她身边的时候,面露一丝感激。继而眸光又染上了浓浓地恨意,不过这恨意,是针对他的妹妹白翠浓。他在心里发誓,只要这次不死,他绝对不会放过白翠浓。 老天爷似乎是刻意要跟白翠浓过不去。当她听说白老二没死,在医院重症病房抢救的时候,她恨不得将家里所有东西都给掀翻,恨不得将天下所有人全部都杀光。她恨老天爷一而再再而三的跟她过不去,她恨所有人,恨这世间的一切。 她白老二妹妹的身份去医院看望,内心盘算着如何再一次害他。她怕他醒过来对警方说出实情,那她就完了。 可是到了医院,两个警察守在门口,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她说她是他的妹妹,有权利进去看自己的哥哥。但她不说还好,一说是白老二的妹妹,两名警察更是用毫不掩饰的怀疑的警戒的目光看她。因为警方早就怀疑她了。 白翠浓心中有鬼,也不敢多耽搁,急冲冲就回了家。可是回到家,她心里怎么都不踏实,总觉背后像有双眼睛,一双犀利而敏锐的眼睛,洞察一切,会将她的所做所为全部看穿,继而公布天下。 就这样,她战战兢兢地又过了两天,也在房间里躲了两天。当警察找上门的时候,她已经精神恍惚,疯疯癫癫不成人样。 原来白老二已经醒过来,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指出白翠浓操纵一切是幕后真凶。当警方问起是谁救他的时候,他却推说当时已经昏迷,并不知情。或许他是想报答西鸢萝救命之恩,又或许他是怕对警方说出一个所有人都认为已经死亡的人,会被怀疑成精神病人,继而不相信他的口供。 由于白翠浓已经疯癫,根本无法审问,最终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她在胡言乱语的时候,说出了当年自己和西崇明害死连清蕊的真相,只可惜以她目前的状态,警方不能够将她的话作为证词。 西崇明和西鸢萝父女下落不明。白翠浓是陷害他们父女的真凶且已经疯癫,白恩秀也因参与母亲陷害西鸢萝的计划被警方带走。西固天半年前已经死了。如今的西家只剩下一个只有七岁什么都不知道西恩晖。如果不出意外,西家的巨额财富,最终都将落在这个孩子的头上。因为不管旁人私下里怎么议论猜测,西恩晖都是西崇明自己承认过的儿子。 “奶奶吃东西” 冉再青低眉沉思的时候,西恩晖抓着一只鸡腿,迈着小短腿跑到她身边,踮起脚尖,费力地将鸡腿送到她面前。她摸摸他的头,柔声道:“恩晖乖,奶奶不吃,你自己吃。” “可是奶奶你好久没吃东西了。肚子饿的时候会很难受的。”西恩晖的嗓音甜糯糯地,让人听了感觉暖心。 “好,奶奶吃,啊。” 冉再青接过鸡腿,可是西恩晖仍然立在当地,仰着小脑袋看她。直到她将鸡腿凑到唇边象征性的咬了一口,这才开心地转身跑开了。 看着他撒欢的样子,冉再青泪眼朦胧。她是知道真相的,他并不是西家的血脉,如果最终由他继承西家,只怕鸢萝在地下也难心平。可是,她照顾了这个孩子整整八年,她早就将他视为亲孙子一般。 她默默地看着西恩晖满屋子乱窜,天真快乐的样子。心中暗道:孩子总归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西家的一切,就算不落到他头上,也终会被别人拿走,与其如此,还不如给了他。 只是,冉再青没有想到,这个世界,被金钱诱惑的人实在太多了,更何况,像西家这样滔天的巨富。 ☆、第132章 午夜时分,连彦博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这些日子以来,他既要忙于公司的事,又为西家到处奔走,还要帮着齐怀渊一起找人,身子早已不堪重负。 “妈,这么晚了,干嘛非要我回来?”他坐到沙发上,揉着眉心冲陈莹美抱怨。 陈莹美却是一脸兴奋,将一份档案资料递到他面前,神秘兮兮地道:“彦博,你看看这是什么?” 连彦博瞟了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慢吞吞地伸手接过,打开,取出里面的资料。看到那是一份亲子鉴定档案的时候,他先是疑惑地看了一眼母亲,再见到被鉴定人的姓名是西崇明和西恩晖的时候,变得更加狐疑,用极快的速度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看结果,当看到上面显示他们不是父子关系的时候,不由瞠大了双眸,惊讶极了。 “妈,你弄这个档案来干什么?”连彦博说,“姑姑死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西崇明跟连家已经没有关系,这是他的私事,跟我们没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陈莹美说:“你想啊,鸢萝死了,她的钱就成了遗产,她没有配偶、没有子女,连唯一的父亲也死了,按照继承人顺序,就是兄弟姐妹、祖父母和外祖父母。西固天半年前已经死了,她唯一的弟弟又没有血缘关系,你爷爷虽然没了,可你奶奶,也就鸢萝的外祖母健在,她的遗产,理所当然该由她来继承。” 连彦博眉头深蹙,不悦地看着母亲,叹了口气,说道:“妈,你太天真了。要知道鸢萝出事在姑父之前,顺序上她的遗产应该先由姑父继承,然后再由姑父的继承人继承他的遗产。姑父的遗产,怎么轮,也轮不着我们连家。” 陈莹美神秘叵测的笑,倾身上前,悄声说道:“这个我早就跟律师咨询过了。目前的情形,你姑父和鸢萝都只是失踪,并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所以,我们只要让你姑父‘死’在鸢萝之前,这样,所有的钱就都成为鸢萝的遗产了。” “让姑父‘死’在鸢萝之前?”连彦博不明白了,人死人活,岂是由他们说了算的? “对”陈莹美却是异常的笃定,说:“只要我们想办法让法院先判决西崇明死亡,一切不都顺理成章了么?” 连彦博身子震了一下,不可思议地看着母亲,呆愣了半响,才又叹息道:“妈,我念过法律,像姑父和鸢萝这种情况,要事发之日起满两年,法院才会判决他们死亡。” “傻孩子,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陈莹美埋怨儿子道。 “凡事总有例外。如果是公安局认定了他没有生还的可能那就不一样了。”陈莹美说,“你跟公安局的陈局长不是关系很好么?只要让他开张证明,不就行了?” 连彦博沉眉思虑了片刻,断然拒绝道,“不行,妈,我们不能这么做。我们怎么可以这样谋夺鸢萝的财产。” “什么‘谋夺’?话不能说这么难听。”陈莹美不高兴地道:“我是按照法律名正言顺的继承。与其白白便宜那个野种,倒不如给我们,也不枉我们疼了鸢萝一场,她泉下有知,想必也心安。要知道,害死她的人,可是那野种的母亲。” 连彦博沉默了。母亲的话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白翠浓害死了鸢萝,没道理还让她儿子继承鸢萝的财产,更何况,他还不是姑父的儿子,可是…… “妈,我们不能这么做,至少,现在不能。”连彦博说道。 “为什么?” “怀渊他一直在找,或许鸢萝她还没死,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虽然心底里十分期望能够发生那样的奇迹,但是他说出来的话,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齐怀渊他疯了。难道你也跟着他疯?”陈莹美说:“人落到河里都这么多天了,哪里还会有什么奇迹?” 陈莹美落下泪里,虽然谋划着西鸢萝的财产,可是那孩子她从小看到大,想到她惨死,她心里也不好受。 她悲戚地道:“鸢萝死了,我也心疼,可那又怎么样?人死不能复生。最重要的是要为活着的人考虑。我要那些钱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这个家。金融危机,你的公司连年亏损,你爸明年就要大选,就算是有座金山都未必够用。” 连彦博低下身子,手肘搁在大腿上,用手捂着脸。沉默良久,他说道:“这事行不通的,就算西家那边没有意见,齐怀渊也不会答应让法院判决西鸢萝死亡的。” 陈莹美道:“他不答应又怎样?他是鸢萝的什么人?他们没有任何关系。还轮不到他做主。” 以前她对齐怀渊恭敬礼让,可是现在,眼前连家就要赶上他们齐家了,她又岂会将他放在眼里? 连彦博感觉眼睛酸涩的厉害,上下眼皮像是沾了胶水,一碰到就粘的牢牢的,很难睁开。身体的疲惫令他愈发不耐烦起来。 “行了妈你别说了。这事以后再说,我累了,先上去休息。” 陈莹美想要叫住他,可她刚转过身,连彦博就已经消失在了楼梯尽头,只得作罢。 在外人眼里,陈莹美想来知书达理,温婉端庄,带人宽和有礼,行事井井有条。只有她最亲近的丈夫跟儿子,才知道她的骨子里其实有股倔劲。她想要做的事,会想尽一切办法去达成,只不过她的行为方式,从来都不激进。她总是会让自己站在有理有据的一方,以一种柔和却又理所当然的霸道的方式令对方服从。绝大多数时候,对方连丝毫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就像这一次。那天晚上她跟连彦博沟通不行,她索性就将此事堂而皇之的公开,连同一家人向他施压。 继承鸢萝遗产的人是奶奶,等奶奶过世,将来这些钱必然是两房平分的。二叔一家更需要钱。陈莹美还保留了几分含蓄的风度,那白宁兰,可就表现的相当露骨了。 她说:“哎呀彦博啊。鸢萝这一去,留下那么多钱,总不能白白便宜别人不是?要知道,西家那边还有个西鹤明呢,要是被他抢先一步,那那些钱我们可一分都捞不着。以前西家不待见鸢萝,还不是我们护着疼着?现在她出事了,把遗产留给我们,也是应该的。” “是啊。鸢萝的死让人痛心。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我们就应该做最好的考虑。你奶奶那么疼鸢萝,如果由她继承财产,鸢萝泉下有知,想必也会欣慰的。”二叔也说道。 连彦博疲惫的揉着眉心,胸中忽然升腾起一团怒火,不快地道:“既然你们那么想要鸢萝的钱,为什么你们自己不去?却在这里逼我。” 白宁兰说:“要是可以,我早就去了。偏我跟你妈两个人都没经过事儿,你爸跟你二叔,还有你二弟,他们都是从政的,这些个事,不好他们出手。你不一样,你是做生意的嘛。而且啊……”白宁兰停顿住,瞟了一眼陈莹美,说:“而且我跟你妈商量好了,由你出面,事情成了,我们□□分账,不亏了你。” “你们?”连彦博勃然大怒,嚯得站起身指着他的家人,眸中满是失望,但到底说不出难听的话来。 “彦博,你坐下。”他父亲说道。 连彦博再度落座。 他父亲说:“事到如今,连家已经骑虎难下,这次的事,你不去也得去。” 连彦博垂着眉头就是不说话。 看到他这幅样子,他父亲赫然而怒,一拍桌子,起身喝道:“如果你想要看连家倒台,那就尽管不去。”说完,气呼呼地转身上楼。 他父亲走了,可余下的人却是怎么都不肯走的。二叔二婶始终围着叽叽喳喳,母亲坐在一边淡淡地注视着自己,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他忽然感觉她好陌生,不单是她,整个家都给他一种前所未有的寒凉的陌生感,恍恍惚惚间,他甚至觉得,他们其实不是他的家人,他的家人,在过去的时光里,在他曾经对他们的认知里。但理智却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也知道,连家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的钱。他曾经想过,开口跟鸢萝借,他知道,只要他开口,不管多少,鸢萝都会给他,哪怕要她全部的钱,她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可是,那是她给他。而不是现在这样,以一种龌蹉凉薄的方式得到。如果鸢萝真的在天有灵,看见了,只怕会很伤心吧。她肯定想不到,原来一直疼爱着她的舅父舅母,竟然在她尸骨还下落不明的时候,就开始算计她的钱了。 视线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雾,他仰起头靠在沙发上,睁大了眼睛,一眨都不敢眨,深怕一个不小心,眼睛里那层水波就破了。 心脏仿佛被栓上了一根红绳子,两个小人在那里拔河,一个用力地拧过来,另一个狠劲拉过去,扯地心脏都快要裂开了。 一头是家人需要钱,一头是对鸢萝的愧疚。他到底,该如何抉择? ☆、第133章 连家虽然需要钱,但到底是世家大族,目光长远,行事不肯落人口舌。在申请判决西崇明死亡的时候,虽然有公安局出具的该人不可能生存证明,但还是被法院驳回。理由是,判决公民死亡,申请人也是有顺序的,第一是配偶、子女、父母,第二是兄弟姐妹,祖父母,外祖父母……白翠浓母女已失去资格,也就是说,目前唯一有资格申请判决西崇明死亡的人,是西鹤明。连家就找上了西鹤明。 连家的意思是,西崇明的财产全部归西鹤明所有,他们只拿西鸢萝的。 西鹤明不傻,他有机会继承西崇明父女所有财产,又怎么可能为他人做嫁衣裳,先判决西崇明死亡? 但连家胜在有权有势。不消说如何打压,光就一个拖字,就足以令西氏集团陷入困境。西氏集团群龙无首,西鹤明这个董事长名不正言不顺,撑不了多久。 西鹤明虽不说富可敌国,却也是家财万贯,儿子又没了,要那么多钱何用?他不肯跟连家合作,无非也就是看不惯他们无此无情的作法。他唯一在乎的,是他为之奋斗了一辈子的西氏集团。 人一旦有了在乎,也就有了弱点。最终,西鹤明没能招架住连家的施压,向法院申请判决西崇明死亡。 西崇明的死亡判决一下来。一石激起千层浪。荀意林恒等人立马反应过来连家要做什么,偏生荀意这时又联系不到西鸢萝,顿时慌了手脚,思来想去,只好去找了齐怀渊。 连家唯恐夜长梦多,在西崇明死亡判决下来的第二天,就迫不及待的赶去法院,申请判决西鸢萝死亡。但当他们赶到那里的时候,却赫然发现,齐怀渊站在门口。 齐怀渊站在初秋*辣的阳光底下,神情肃穆,连若凝霜,倒像是一块寒冰,令人望而生畏。 当他看见连彥博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脸色更加难看,掩抑不住愤怒与失望。 “我真的没有想到,出现在这里的人竟然会是你?”齐怀渊说。 连彥博羞愧地低下头。 陈莹美恨铁不成钢,横了一眼儿子,转而对上齐怀渊,堂皇地道:“大公子,鸢萝是连家的外孙女,她的事,自然就是连家的事。” 荀意站在边上,此时忍不住反唇相讥,“要是你们真把鸢萝当外孙女,又怎么会巴望着她死?还是,陈夫人其实是想说,鸢萝的钱,就是连家的钱?” 陈莹美是见惯了场面的人,荀意的话虽然难听,却并没有激怒她。 “如果你们能让鸢萝活过来,别说是她的钱,就算是倾尽连家的钱我也在所不惜,但是,你们能让她活过来吗?你们能吗?” 荀意被她说得哑口无言。虽然知道西鸢萝没死,但是她不知道这些天西鸢萝到底干什么去了,怕影响她的计划,她不敢说出来。 齐怀渊上前对连彥博说:“彦博,如果你想要鸢萝的钱,等她回来,无论你要多少,她都会给你。你何苦非要如此?等鸢萝回来,知道她最敬爱的大表哥居然这么做,她该有多伤心。” “我……”连彥博神色悲戚,有些动容。 陈莹美赶紧说道:“连家的事,无需外人插手。彦博,我们走。”说着,拉起连彥博的手往法院里面走。 “只要有我在,今天谁也别想判决鸢萝死亡。”齐怀渊霸气凌然喝到。 陈莹美和连彥博闻言顿下脚步,回过身来,陈莹美不由讥讽道:“哟,大公子好大的威风。但是你凭什么不让?你跟鸢萝早就已经解除婚约了。她的事,你没资格管。”说罢,继续往里走。齐怀渊和荀意也跟了进去。 连家手续齐全,又请了最好的律师,绕是齐怀渊也无力阻止。但在法官即将要下判决的时候,荀意忽然站出来喊道,“鸢萝她没死。” 但所有人都当她是无稽之言。荀意不断地高声叫喊,最后被法官下令驱逐出法院。 两个法警押着情绪激动大喊大叫的荀意出去,却在门口的忽然变得安静,默了片刻,她惊喜地喊了一声:“鸢萝!”| 随着她的这一声喊叫,众人齐刷刷回头望去,赫然看见法庭门口站着活生生的西鸢萝。 陈莹美和连彥博双双噌地一下立起身,惊讶地望着门口。 齐怀渊早冲了上去,推开档在面前的荀意跟法警,双手紧握着西鸢萝的肩膀,不敢置信地问:“鸢萝,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吗?” 西鸢萝对着粲然一笑,主动拥抱住他,“真的是我。” 感受到怀中软绵绵的温暖,齐怀渊方才觉得这一切是真实的,用力地搂紧了她。 本人既然出现了,判决死亡一事自然无疾而终。陈莹美既失望,又羞愧,更有些气恼。但西鸢萝既然回来了,少不得上前周旋。 西鸢萝也向众人解释了事情的经过,只是没有说出她发现了陈莹美私下里调西崇明和西恩晖的亲自鉴定档案,想要知道连家的企图,所以故意推迟了出现的时间。她到底还是狠不下心拆连家的台,毕竟,外祖母还在世。 陈莹美说:“鸢萝啊,你做这样的事,至少该跟我们通个气儿。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以来,舅妈有多难过。” 西鸢萝淡淡一笑,说:“对不起舅妈,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你这么关心我。” 陈莹美脸上有些挂不住,勉强笑了笑,说:“既然你回来了,那这里也没我们的事了。我们先走了……其实舅妈这么做,无非也就是怕你的财产落了旁人口袋,所以想先替你看着。” 西鸢萝不冷不淡地说:“是吗?那多谢舅妈了。” 陈莹美愈发讪讪地,拉着连彥博就走了。出了法院上到车里,她终于忍不住数落起来:“你这个好表妹,真是越发厉害了。设计除去了白翠浓母女,连带着把我们也当猴儿似的耍,以前还真是小瞧她了。没想到她竟然有这心计手段……” 连彥博不理会母亲,只是望着窗外愣愣出神。鸢萝回来了,他原本应该高兴才是,但此时此刻,他丝毫都开心不起来。他做了这样的事,以后都没脸再见她了。 西鸢萝回到西家的时候,冉再青正带着西恩晖在客厅里吃饭。一见到她,跟见到鬼似的,惊地差点没跳起来。好在她身边还跟着荀意、安惠伶等人,几人七嘴八舌地把事情解释一通,冉再青才渐渐平复了情绪,拉着西鸢萝的手,眼泪啪嗒啪嗒直掉,不停地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西鸢萝安慰了她几句,最后将眼神落在了西恩晖的身上。西恩晖也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她看,末了居然问冉再青,“奶奶,这个漂亮姐姐是谁呀?” …… 冉再青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安惠伶说:“太夫人,你还是带他上楼去吧。” 冉再青赶紧起身,要带西恩晖上楼,西恩晖却说他还没吃饱,冉再青端起饭碗,说:“我们去楼上吃吧。”西恩晖懵懵懂懂,跳下椅子由冉再青牵着上楼去了。 走了没几步,冉再青停下脚步,跟西鸢萝说了一句:“鸢萝,对不起。” 其他人都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跟西鸢萝道歉。但西鸢萝心里明白,她是在为自己偏心西恩晖,没有将西恩晖不是西崇明儿子的事实公布,差一点让他继承她的财产而道歉。 安惠伶他们虽然不知道冉再青知道西恩晖不是西崇明儿子的事,但也知道西鸢萝因她企图让西恩晖继承遗产一事而不高兴,就劝解道:“其实太夫人也没错,她带了那个孩子那么多年,多少有些感情。前阵子大家都以为你……她那么做,也无可厚非。” 是啊!冉再青没错,连家也没错。大家都想要她的遗产。反正当时横竖她已经“死”了。而死人是不需要钱的。 既然大家都没错了,那么难道是她错了? 西鸢萝想,或许真的是她错了。她错在,她试探了人心。 …… 人说患难见真情。在西鸢萝“出事”的时候,她从旁看透了世态炎凉,知道了谁对她最好。跟齐怀渊重新走到一起,是自然而然的事。齐怀渊失而复得,对西鸢萝更加柔情呵护。而西鸢萝走了七年,又故意装死惹他难过,心里存了愧疚,待他亦是温柔体贴。两人恩爱缱绻,更胜以往。 如此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直到有一天,齐夫人突然说要见她。 西鸢萝知道,既然她选择了重新跟齐怀渊在一起,那么她无论如何也避不开齐夫人的。当下也不告诉齐怀渊,直接就跟着来请的人去了齐夫人处。 这一回齐夫人对她倒是客客气气地。闲话了一些家常。 “儿孙自有儿孙福。以前是我这个当妈的太固执,害得怀渊受了那么多年的苦。好在老天保佑,让你们两个终于又在一起了。我也算是没造太大的孽。” 西鸢萝说:“齐夫人,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天下父母心都是一样的,都是为了自己孩子好。” 齐夫人点点头,很是欣慰:“难道你是个豁略大度的孩子,以前是我错看你了。” 西鸢萝但笑不语。 齐夫人又道:“前阵子大家都以为你出事,你没看见怀渊那样儿,谁要敢在他跟前说你没了,他就脸红脖子粗,竟跟疯了似的。” 齐夫人红了眼眶。西鸢萝脸有愧色,说:“这事都怪我不好。我不该瞒着她。不过……也因了这事,让我终于看清了怀渊的心意。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从今往后,我必然不会辜负了怀渊。” “好好,这就好。”齐夫人连道了几个好,然后就跟天下所有母亲一样,开始催起婚来,“既然如此,你们就赶紧把婚事给办了吧?毕竟你们的年纪都不小了。” 西鸢萝愣了一下,略有些为难,“这个……齐夫人……最近公司的事忙,结婚的事,还是先缓一缓再说吧。” “不行”,齐夫人断然拒绝,“你跟怀渊年纪都不小了,怀渊他爸近些年身体又不好,我们都等不及要抱孙子呢。” “这……”西鸢萝满脸通红,不知该如何应对。她理解齐夫人焦急的心态,但是,最近事情真的太多,实在匀不出时间来办婚礼,更别提生孩子了。 正在她为难的时候,齐怀渊忽然冲了进来,跑地气喘吁吁地。 齐夫人打趣他:“哟,看你急得那样,还怕我欺负她不成?” 齐怀渊却是没有回应母亲的调侃,直接上去拉了西鸢萝的手,焦急地说:“鸢萝,跟我走。” 西鸢萝也以为齐怀渊是在担心齐夫人为难他,所以推了齐怀渊一下,小声地道:“怀渊,别这样,我跟夫人说话呢。” 齐夫人是她未来的婆婆,两人以前就有嫌隙,好不容易冰释,她可不想再有什么误会。 齐怀渊紧紧地拉着她的手,说:“鸢萝,你外婆……她快不行了。” “什么?”西鸢萝差点没晕过去。就连齐夫人,也惊讶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当下也顾不得跟齐夫人告别,急匆匆地出了齐家。 佣人喜妈端了茶上来,正好在门口跟急匆匆地离开的齐怀渊和西鸢萝擦肩而过。进了屋内,齐夫人正在叹气,“这孩子,怎么那么傻呢。” 喜妈在齐家多年,是经年的老人了。走上前奉了茶,说;“夫人啊,要我说,连家老太太最疼爱西小姐,少爷带她去外婆见最后一面也是应该。” 齐夫人道:“我当然知道是应该。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正因为安凤珠最疼爱西鸢萝这个外孙女,所以她在西鸢萝的心里地位非同一般。你想想,如果她在临终前留下遗言,不让她嫁给怀渊,那怎么办?连家如今是摆明了要跟我们齐家斗的。鸢萝是个活财神,他们岂会轻易罢手?” 齐夫人倒不是看重西鸢萝的钱,只是看明白了自己儿子的心,这辈子他除了西鸢萝,只怕是不会娶别人了。所以她不得不替他打算。在得知安凤珠即将不久于世的消息后,即使冒着被所有人唾弃不近人情,也要故意将西鸢萝拖住,没成想最后还是坏在了自己儿子手里。 齐怀渊亲自开车送西鸢萝到连家,一路狂飙,终于让她见到了安凤珠最后一面。 西鸢萝走进安凤珠的房间,连家上下全部围聚在她的床边,见到她来,纷纷让开,空出一条道来。 西鸢萝走到床前,只见床上的外婆眯着眼睛,气若游丝。一下就红了眼眶,跪伏道床边,喊了一声:“外婆”喉头就被哽住,再也说不出其他话来。 安凤珠微微睁开眼睛,看见她,苍老蜡黄的面容上费力地寄出了一丝笑意,颤颤抖抖地朝她伸出一只手,嘴巴一张一合,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西鸢萝赶忙握住她的手,问:“外婆,你想说什么?” 安凤珠嗫嚅了半天,却始终发不出声音来。只是不舍地看着她,泪水顺着眼角往下淌。 一旁的陈莹美急了,忍不住催促道:“妈,你快说啊。鸢萝最孝顺您了,不管您有什么遗言,她都一定会答应你的。” 西鸢萝泪眼模糊,心中清楚连家打的什么主意,但看着病床上即将不久于世的外婆,终究还是说道:“是的,外婆,不论您说什么,我都答应。” 听见她这样说,相互对视了几眼,都松了口气。 接下去,就等安凤珠发声了。 “鸢……萝”安凤珠终于叫出了她的名字。 西鸢萝抓紧外婆的手,用膝盖移上前两步,说:“外婆,是我。” 连家人全部屏声静息,心中默默祈祷着老太太千万可得把话说全了。 “鸢萝”安凤珠又叫了她一声,却迟迟不说话。看得连家众人都焦急不已。 “外婆,我在。”西鸢萝将外婆的手贴在脸颊上,无声地啜泣。 “妈,你快说啊。”这一次催促的人是二舅。 安凤珠混沌的眼珠子看了看围在床边的儿孙,又看了看跪在身边的外孙女,浑浊的泪水大滴大滴地滑落到枕头上。最终,她捏了捏鸢萝的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鸢萝,去追求你自己的幸福。”然后,便闭上了眼睛,头歪向一边。 那一瞬间,整个房间都寂静无声。直到连彥博兄弟几个跪倒地上大声叫着奶奶,众人才醒过神来。神色复杂。一时间,竟不知道该难过,还是该气愤。老太太活着的时候偏心外孙女,没想到死了还拎不清。说好了临走前留句遗言,让她别嫁齐家,结果闹了半天,却变成了那么一句。费了半天劲,结果还是空欢喜。 西鸢萝睁着一双泪眼怔怔地看着病床已然断了生息的外婆,半天没有缓过神来。等她回过神来,身体已经快于意识,扑倒在外婆身上痛哭起来。外婆是这个世界上最疼她的人。临死了,也没有按照儿子媳妇的意思为难她,而是要她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第134章 一个礼拜之后,安凤珠的葬礼结束。当天傍晚,西鸢萝去清远别墅找齐怀渊。福婶见了她就跟见了救星一样,絮絮叨叨地说:“西小姐你来了就好,这些天,大公子都歇在花房里,也不跟人说话,着实让人担心。” 西鸢萝跟着福婶来到花房。她还是第一次来这里,一进到里面,整颗心都欢喜起来,被感动填得满满当当。 只见两层高的玻璃花房内,上下全都载满了鸢萝花,现在已是初秋,但这里朝气蓬勃。一簇簇,一团团,如火如荼,恰似暗夜中满天的繁星,只不过这里的星空,夜幕是绿的,星星是红的。 齐怀渊站在落地窗前,一手按在玻璃上,身子微微前倾,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窗外是红彤彤的夕阳,微黄的阳光打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身影勾勒地愈发颀长。 福婶送她到门口就走了。她脱了鞋子悄悄进去。 齐怀渊不知道在想什么入了迷,连西鸢萝走到背后都浑然不知,直到她忽然从后背一把抱住他,才蓦然惊觉。 回过身,目光定定地看着,仿佛在确认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西鸢萝。 西鸢萝身子倾上去,微微蹭了他一下,“怎么?不认识我了?” 他的嘴角轻轻上扬,纠结的眉峰疏朗开来,抓着她的手,说:“你总算是来了。” 两人相视而笑。并肩看窗外的夕阳。她将头轻轻地歪在他肩膀上。他轻揽着她。 “外婆临走前给我留了遗言。”她的声音极轻,仿佛暗沉的天地间的一缕清风,却又透着些沉重。 齐怀渊紧张地连身子都僵硬了,不自觉地加重了揽在她肩膀上的手的力道,“你外婆……她说什么了?” 肩膀上传来微微的疼痛令西鸢萝眉头微皱。 她的这一皱眉,却令齐怀渊更加慌恐不安。 她看他一脸担忧地样子却是噗呲一声笑了,眉眼弯弯,道:“外婆她说,让我寻找自己的幸福。” 齐怀渊一时反应不过来,有些愣住。随后大大地松了口气,笑着将她紧紧搂入怀里,许久都不曾松开。 “鸢萝,我答应你,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对连家做最大的让步。”他郑重地向她承诺。 西鸢萝心下感动,眼角湿润,窝在他的颈项间,轻轻嗯了一声。 夕阳一点点落下去,最终连最后一丝微黄的光线也消失不见,花房里渐渐暗了下来。远远地透过落地玻璃窗望进去,依稀可见两道影子缠绵在一起,难分难舍…… 俩人在花房里待了三天三夜,享尽了小别胜新婚的幸福和喜悦。 第四天早上,西鸢萝尚慵慵懒懒地躺在花房中央的软床上,朦胧中感觉温润的唇瓣在她的额头轻轻地吻。睁开惺忪的睡眼,却见齐怀渊穿着齐整的军装坐在床沿。 “你要出去啊。” “嗯。部队那边有些事需要处理,我得过去。” 西鸢萝“哦”了一声,调整了下姿势,准备继续睡觉。 齐怀渊伸手去捏她的脸不让她睡,埋怨道:“小东西,你就那么舍得我走?” 西鸢萝太困了,拍开他的手,咕哝:“你又不是走了就不回来。” 齐怀渊见她实在太累,又因自己是那个造成她如此疲倦的罪魁祸首,于是不再闹她,给她盖好被子让她好好睡觉。但刚起身欲走,却又想到什么,开口说道:“荀意早上来过几通电话,说是有几个重要文件等你签字。” 西鸢萝鼻子哼了一声,眼睛都懒得睁开,拿手拍在他的大腿上,含含糊糊地说:“你跟她说,让她把文件送到这里来。” “好” 齐怀渊嘴角含笑答应着,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又给她掖了掖被子,这才起身离开。 荀意还真把文件送过来了。不过文件送过来的时候西鸢萝还在会周公。福婶愣是不肯让荀意进去叫醒她,只是代为收下文件,承诺等西鸢萝醒了就第一时间交给她。 荀意无奈,只得将文件交到福婶手中、临走前咕哝了一句,“当了天家少奶奶就是不一样,连见一面都不成了。” 西鸢萝一觉睡到自然醒。醒来时早已日上三竿。 福婶第一时间呈上重要文件,又弄了几样精致的糕点送过来。 西鸢萝洗了个澡,随意套了件齐怀渊的衬衫,躺在床上边看文件边吃糕点。 “杨团长你不能进去,大公子吩咐不让人打扰西小姐,唉,杨团长……杨团长……”门外忽然传来福婶焦急地声音。接着又响起了杨扬带着怒气地呵斥:“你让开。”话音刚落,门砰地一声被打开。 杨扬怒气冲冲地站在门口,身后的福婶满脸的担忧焦急。 “西小姐,杨团长她……我……我实在拦不住她。” “福婶,不关你的事,你先出去吧。” 福婶答应一声退出去,赶紧给齐怀渊报信去了。 西鸢萝半躺在床上,齐怀渊的衬衫套在她身上很宽松,下面露出一大截白皙光滑的大腿,脖颈处隐约可见青青紫紫的痕迹。杨扬盯着看了半响,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声:“贱人。” 西鸢萝嗤笑着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下身,口气蕴了几分不悦:“杨团长,你这样闯进别人的卧室,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西鸢萝真不要脸,这里是齐怀渊的卧室,不是你的。”杨扬指着床上的西鸢萝大骂。 西鸢萝沉了脸,反击道:“现在我住在这里,这里就是我的卧室。” 杨扬无可辩驳,双手紧紧拽成拳,怒瞪着西鸢萝,恨不得用眼神将她杀死。 “西鸢萝,我问你,是不是你在怀渊面前捣鬼,让她调我去西藏的?” “调你去西藏?”西鸢萝眉头微皱,毫不知情的模样。 “西鸢萝,你少在那边装蒜。如果不是你搞鬼,怀渊怎么可能会调走我?还要把我调去西藏。” 西藏军区是全国条件最为艰苦的地方。 西鸢萝冷笑一声,像是自言自语一般道:“他到底念着你的救命之恩。” “西鸢萝,既然你知道我对怀渊有救命之恩,你就该知道,我在怀渊心里,跟其他女人不一样。他绝对不会调走我的。” 西鸢萝抬眸看她,“你是跟其他女人不一样。不过他对你只有感激愧疚而已。我才是他唯一爱的女人。而且,齐怀渊向来言出必行,军令如山,既然他下令调走你,除非你死,否则……” “你住口。”杨扬像疯了一般大吼大叫起来。 西鸢萝冷眼瞧着她痛苦的样子,并无丝毫同情之心。 “念在你曾救过怀渊的命,白家的事情,我不跟你计较。但是,只此一次,下不为列。”她清脆的声音里透着冷冽与威严。 杨扬整个身子都僵在那里,“你,你知道?” 西鸢萝冷哼一声,“别以为你做的很秘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齐怀渊调走你,已是手下留情。我劝你还是不要不知好歹的好。” 杨扬立在当地,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生命一般的木偶,眼神尽是空洞。过了许久,她才渐渐回过神来,大喊起来,“我不信,我不相信……”边喊还边乱翻东西,抓着什么扔什么,混乱中扯到了几分鸢萝花藤,一见着鲜红欲滴的鸢萝话,她双眸中怨恨的怒火更炽,几欲燃烧起来。 “|西鸢萝……西鸢萝……”她一边叫喊着她的名字,一边用力地撕扯那些花藤。 西鸢萝吓得噤声,拉着被子缩在床角装隐形。万一杨扬真的疯起来冲上来打她,十个她都不是她对手。 好在没一会,齐怀渊就带着两个女兵冲了进来,其中一个就是白妃娟。他一进来就拿下了杨扬,将她交给两个女兵押着,自己冲到床边看西鸢萝。 “鸢萝你没事吧?有没有吓到你?”他焦急地询问。 西鸢萝一腔怒火,瞪了他一眼,也不理他,径自下床,到换衣间换了衣服出来,就要走。不论齐怀渊围在她身边怎么叫,怎么道歉都不予理会。临走前,狠狠瞪了一眼双手被反制住的杨扬。 她知道,杨扬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不是一个无情的人,他有他的为难之处。但是她心里就是不舒服,就是感觉到生气。 齐怀渊见西鸢萝跑出去,也跟着跑了出去。 望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白妃娟叹了口气,转身望着悲戚痛苦的杨扬,叹息道:“杨团长,为何你就是想不通,放不下呢?” 在他们分别的7年里,她早已看透。齐怀渊这辈子,除了西鸢萝,再不会爱别人。 ☆、第135章 杨扬个性高傲没什么朋友,唯一比较谈得来的,也就是白妃娟了。从齐怀渊的别墅回来,她就陷入了沉默。不论白妃娟怎么劝,她都不说话,也不吃东西。一连几天都是这样。白妃娟实在没有办法,只得向齐怀渊汇报。齐怀渊听完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沉默了半响说:“你去跟她说,西藏她可以不去。但是她要的,我给不了。从今往后,我也不会再见她。” 杨扬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死气沉沉的脸上终于出现一抹异样的表情。绝望中透着狠戾。 她被关押了一个月。出来之后,整个人瘦了一圈,原本丰润的双颊深深凹陷了进去。但精神上看不出什么异样。跟以前一样爱训斥人。也会放肆的笑。像是完全想通了。绝口不提齐怀渊。所有人都以为她真的好了,但白妃娟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她的这一感觉,在一个月后得到了印证。 一个月后的一天黄昏,杨扬私自带了枪支弹药出军营。白妃娟察觉之后立即汇报。齐怀渊知道后大惊失色,第一时间派人将西鸢萝接到身边保护了起来。 西鸢萝忽然被齐怀渊派去的人“绑架”到了军营,感觉很是莫名其妙。 “怎么回事呀?为什么突然把我带来这里?” 齐怀渊看见她毫发未损地出现在他面前,松了一口气,道:“杨扬私自带着枪支弹药出走,我怕她对你不利,所以赶紧把你接过来。只有你在我身边,我才能安心。” 杨扬?枪支? “糟了”西鸢萝忽然大叫起来。 齐怀渊吓了一跳:“怎么了?” “荀意,荀意……”西鸢萝很是慌乱,“她坐了我的车。” 今天她本来要去签一个合同,但临走前被齐怀渊的人拦住,就让荀意代她去了。如果杨扬真的要对她不利,那荀意岂不是要成为她的替死鬼? “你先别担心,我这就派人出去找。” 齐怀渊立即下了命令拦截荀意的车,予以保护。但已然来不及。 荀意等人的车抵达签约酒店的时候,刚准备下车,斜刺里突然冲出来一个人,迅速钻进车里,拿枪指着她,命令司机开车。 速度实在太快。双方都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的脸。 司机战战兢兢地重新发动车子。 荀意被吓坏了,颤抖着问:“你要干什么?” 杨扬这才发现不对劲,转头一看,心下大骇,“怎么是你?” 荀意也看清了杨扬,心下顿时明了,对方的真正目的其实是西鸢萝。 杨扬心中懊恼,握着枪支的手越发收紧,恨不得一枪毙了荀意以泄心头之愤。但最终还是没有,她还要用她引出西鸢萝。 “你,打电话给西鸢萝,叫她出来。” 杨扬将枪抵着荀意的太阳穴,命令荀意。荀意撇开脸不肯配合。杨扬甩手给她一个巴掌,“快打”。 荀意嘴角渗出血丝,掏出手机,小心翼翼地瞅着杨扬,慢慢地解锁。 杨扬不耐烦地催促:“快点”。 从通讯录里找到了西鸢萝的名字,荀意伸出食指,缓缓地往下按去,杨扬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机屏幕,然而却在荀意的手指即将碰到手机的时候,她忽然手一杨,把手机丢出了窗外。 手机被扔出窗外,杨起一道弧度,后面的车子躲闪不及,被砸了个正着。但那车子却并未停下,而是继续跟着荀意的车子。原来在酒店时,后面跟着的林恒和安惠伶察觉有异,跟了上来。 “你找死”。杨扬抬起头用枪砸荀意的脑袋,顿时血流入注。可杨扬还不解气,依旧对着她拳打脚踢。前面的司机壮着胆子说了一句:“别打了,再打下去会死人的。”她便将枪对准了司机的脑袋,呵斥:“开你的车。少多管闲事。”司机脑袋一缩,再不敢说话。 正懊恼间,杨扬看见了身后跟着车,一眼认出林恒。顿时计上心头。 司机按照杨扬的吩咐,将车子开到海边的一个悬崖边上。拉着荀意下车,站在悬崖边用枪指着她的脑袋,等后面的林恒和安惠伶下车。 林恒让安惠伶待在车上,他自己下去,但安惠伶哪放心他一个人,也跟着下去了。两人下车走了没几步,安惠伶就拉住他不让他继续上前。林恒只好站住脚,对着不远处的人喊: “杨扬,你究竟要干什么?” 杨扬道:“打电话给西鸢萝,只要她过来,我就放了她。” 林恒跟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打给齐怀渊。”安惠伶小声说道。 林恒点点头,拿出手机挥舞着对杨扬喊:“好,我这就打,你先别冲动。” 打完了电话,得知齐怀渊和西鸢萝正往这边赶,林恒放心了一些,挂了电话,放缓了语气对那边说:“杨扬,西鸢萝很快就会过来,你先把枪放下,有话好好说。”说话间,他小心翼翼地上前了几步。 但杨扬警觉的很,立即抓紧荀意,道:“不要过来,否则我立刻开枪。” 林恒赶紧又退了回去。 “齐怀渊也来了是不是?”杨扬问林恒。 林恒回答:“是。他们正往这边赶。杨扬,听我一句劝,先把枪放下。等他们过来,大家当面把话讲清楚,不要伤及无辜。我们可以当作什么都没看见。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回头?”杨扬突然仰天大笑起来,“我还能回头么?我对齐怀渊付出了那么多。可他呢?从来都不把我放在眼里。哪怕我为他死,他心心念念的,也只有西鸢萝。我恨他,我更恨西鸢萝。既然我得不到,那我也不会让他们幸福。” 杨扬声嘶力竭地哭诉,被她劫持的荀意此时忽然叹息了一声,说:“感情的事,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半点勉强不得。” “住口”她的话更加惹怒了杨扬,枪口使劲地抵着她的太阳穴,高喊:“你是不是嫌命太长了?” 荀意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齐怀渊和西鸢萝赶到的时候,金色的夕阳已经垂挂在海平线上方。染得海面一片金黄璀璨。热烈之中又似含了几分杀气。 齐怀渊一出现,立刻占据了杨扬所有的目光,她看着他如痴如醉。 “怀渊……”她深情地喊。 齐怀渊却是沉着脸,对着她命令:“杨扬,把枪放下。” 他的恼怒无情,彻底击碎了杨扬心中的最后一丝念想。她苦笑了一下,似在嘲讽自己的自作多情。目光转向他身边的西鸢萝,渐渐变得冷锐阴狠。 “西鸢萝,你过来,我就放了她。” 西鸢萝想也不想就要过去,却被齐怀渊紧紧拽住。 杨扬见状抓紧了荀意,威胁道;“西鸢萝,你再不过来,我就杀了她。” 西鸢萝急了,想要挣脱齐怀渊的手。 齐怀渊一手紧抓西鸢萝,一手从腰间拔出了枪,对着杨扬,冷声道:“杨扬,我想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的。如果你不珍惜,就不要怪我不念旧情。” 这次出来,除了白妃娟,他没有带任何人,就是想要给她最后一次机会。毕竟,她救过他的命。但他有他的底线。他的底线,就是西鸢萝。 “不念旧情?你什么时候念过我的情?你所有的情,都给了西鸢萝那个贱人。”杨扬恨恨地道。 夕阳在她的背后,给她镀上了一层晕黄的光圈,但她浑身上下,只有阴冷的杀气。她冷冷地盯着齐怀渊,道:“我的枪法是你教的。人都说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如,我们现在来比一比,看一看,到底是谁的更快。” 杨扬的话音未落,她手中的枪已经指向了西鸢萝。 说时迟那时快。齐怀渊一把将西鸢萝拉入怀中,同时扣动扳机。 砰地一声枪响。 西鸢萝大叫着躲进齐怀渊的怀里。一时静寂无声。许久她才睁开眼睛,慢慢地转过头。只见杨扬依旧站在那里,胸口处流淌着殷红的血液。 杨扬目光呆滞地看着齐怀渊。其实她从来没有自信自己的枪法能够快过齐怀渊,她只是在赌,赌她在他心中也有那么一丝一毫的地位。只不过,她终究是赌输了。 “杨团长”白妃娟哭着叫她。 但杨扬似乎已经听不见了,身子软软地倒下去。最后一刻,她似乎想要抓着荀意支撑,但意识模糊,没有抓住,反而推了她一下。荀意虚弱的身子一个踉跄,踩到一颗石子,“啊”的一声,身子后翻,掉了下去。 “荀意……” 林恒大叫着冲上去,安惠伶在后面喊,他却义无反顾地跟着跳了下去。等到其他人奔到悬崖边往下看时,只见涛涛海面拍打着礁石,哪里还有两人的身影。 安惠伶直接瘫软在地,西鸢萝也是双腿虚浮,站也站不住。 所有人都焦急地望着海面,齐怀渊打电话叫人。没有人再去注意倒在地上的杨扬。然而此时杨扬却费力地睁开了眼睛,缓缓地举起手枪,对准了前面西鸢萝的背影。 “小心”白妃娟突然大叫一声,紧接着砰的一声枪声响起。 西鸢萝顿时整个身子都僵住了。因为那声枪响,就在她的身后。转过身,却见白妃娟挡在她背后,替她挨了一枪。 齐怀渊听到枪声立刻赶过来,一脚将杨扬手中的枪踢进了海里。 白妃娟身子软软地倒下去,西鸢萝连忙接住,泪水扑簌簌往下掉。 “白妃娟,你……” 白妃娟有气无力,断断续续地说:“我……我……喜欢大公子。但,但我……从来都没有……非分之想……我……只……只是想要他……幸……福。” 她嘴角淌着献血,眼角流着泪,双眸紧紧地看着蹲在她身边的齐怀渊,神志渐渐模糊。 西鸢萝抬起头,哭着对齐怀渊道:“怀渊,你抱抱她吧。” 齐怀渊从她手中接过白妃娟,眼角也留下了一滴泪,对她说了一声:“谢谢你”。 白妃娟吃力地笑了一下,随即闭上了眼睛。安然而逝。 西鸢萝痛哭失声。 夕阳全部沉没。秋风阵阵,卷起海浪狂涛,不停地拍击着礁石。夹着海水的腥风合着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天地一片晦暗。 ☆、第136章 这一场事故,杨扬和白妃娟死亡,荀意和林恒掉落大海下落不明。西鸢萝忽然间觉得,仇恨,真的能覆灭一个人,甚至殃及无辜。 这么多年来,其实她也一直生活在仇恨当中。只不过她比杨扬幸运,在她的世界里,除了仇恨,还有爱。若不然,或许她也会像杨扬一样,钻进悲苦仇怨的牛角尖,日日顾影自怜,不可自拔,最后落得凄惨下场。 经此一事,她忽然想通了许多,也放下了许多。有些事,有些人,或许,她该学着去原谅,去宽恕。 齐怀渊派人在海中寻了三日,荀意和林恒还是毫无踪迹。她去看安惠伶,短短几天,她仿佛苍老了十几岁,鬓发间竟隐约有了灰白的痕迹。 见到西鸢萝,浑浑噩噩的她像是忽然有了倾诉的对象,抓着她的手,激动地说:“鸢萝,你知道么?我算计了一辈子,到最后却忘记算自己的心了。我一直以为,我喜欢林恒,是因为他的家世、背景,能够给我自尊和骄傲。可是……到现在,我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爱他。” 安惠伶扑在她的怀里呜呜哭泣。西鸢萝知道这个时候不论她说什么都没用,只是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让她痛痛快快的哭。 7天之后,当所有人都绝望,快要放弃的时候,林恒却带着荀意回来了。 原来两人当日被海浪冲走,被一个老渔民所救。那老渔民又聋又哑,所在的村长已经废弃,无法与外界通讯,加之两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因此只能在那里盘桓了数日,待伤好些了才动身回来。 他们的劫后余生,令所有人大喜过望。安惠伶更是悲喜交加,泪水不断。但惊喜过后,她却显得异常镇定,看林恒和荀意的目光中似乎藏了某种深意,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 果然,三日后,林恒在医院收到了安惠伶寄给他的离婚协议书。 林恒收到离婚协议书的时候,大惊失色,当场拔了针头跑出去。 西鸢萝狐疑地望向正坐在窗边啃苹果的荀意。她真是有些糊涂了。他们三个人到底怎么回事?林恒为了救她连命都不要了,所有人都认为他爱的人是她。但现在安惠伶要成全他们,林恒却又显得那么慌乱,显而易见,他并不想离婚。 “其实他从来都没有爱过我。”荀意高高地昂起下巴,像是看着窗外夕阳的样子,眼中却是水蒙蒙的。 荀意终于将他们三人间的纠葛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她。故事很短,可以用一句话概括。 七年前的一天夜里,他喝醉了,抱着她叫惠玲…… 短短的一句话,却饱含了一个女人为爱远走天涯的心酸和无奈。 林恒不要命的救她,不过是因为他觉得他欠她。 她擦去眼角的泪,转过头来,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不过还好,至少,我爱上的是一个有担当的好男人。7年前的事不过是个误会,如今他却愿意以命偿还。我没什么好怨的。只希望从今以后,我们三个人都能过得幸福。” 西鸢萝会心一笑,伸出双臂和她拥抱,轻声言道:“是啊,希望大家都能够幸福。” 林恒和安惠伶没有离婚,而是冰释前嫌,夫妻和好,恩爱更胜往昔。 荀意再一次出国,不过这一次不是为了逃避情伤,而是去美国总公司担任更高的职位。 西崇明先前受伤被西鸢萝所救,如今养好了伤回到西家。西鸢萝拿出了当年老花匠独眼郑留下的日记本,里面详细记载了当年白翠浓如何加害连清蕊以及西崇明见死不救等事实。 虽然她选择了原谅和宽恕,但并不代表他可以不为他犯下的错误承担责任。 “你到底是我父亲。我之所以给你看这本日记本,是想让你自己去公安局自首。” 说这句话的时候,西鸢萝的心里沉甸甸的。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好久,曾经一度,她都有些不耐烦了。但当这一天真的来临,她却完全没有那种大仇得报的快感。有的只是低落与悲凉。 西崇明缓缓地合上日记本,神色却是异常的平静,眉宇间甚至有种终于解脱了的轻松,幽幽地叹了口气,他说:“我知道了,再给我一天时间。” 西鸢萝没有说话,抬起头看他,他也看着西鸢萝,父女两个对视了一眼,没再说一句话。 第二天,西崇明却不见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西鸢萝以为他跑了,但直觉又告诉他这似乎不太可能。直到有人向她汇报,说西崇明早晨的时候曾在市中心一家花店里出现,买了一束紫色的桔梗花。 西鸢萝知道他去了哪里。 紫色桔梗,代表永恒的爱,无望的爱。妈妈生前,房间里经常会放上一束。 她一个人开车来到妈妈的墓地,远远地就看见西崇明跪在妈妈的墓前。将近二十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到妈妈的墓前来。 悄然走近,只见西崇明跪在墓前,正用袖子擦墓碑上面连清蕊照片上的灰尘。洁白的衬衫袖子脏污了一大片。墓碑前面放了大一束新鲜的紫色桔梗。 西鸢萝定定地站在他身后,中午的阳光有些炽烈,晃得她眼睛酸涩,只想流泪。心中暗暗着恼,这么多年了,他无情无义,自私自利,如今却又做出这副样子来给谁看。 西崇明察觉到了西鸢萝,微微侧了一下头,随即又缓缓转了回去,痴痴地盯着墓碑上的照片,喃喃道:“二十年了,我老了,可你妈妈却依旧是那么的年轻美丽。” 西鸢萝没有应声,西崇明似乎也没有期待她回答,继续说道: “如果我告诉你,我这辈子,最爱的人就是你妈妈,你肯定不会相信吧。” 西崇明自嘲的笑了一下,在西鸢萝惊讶的目光中,他兀自喋喋不休。 “我第一次见到你妈妈是在婚礼上。我是被你爷爷压回来结婚的,对于这门婚姻,当时的我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觉得这是对我的一种侮辱。婚礼开始前,我跑去找她,想要跟她说,他不想娶她,不想要这种只有利益没有爱情的婚姻,可是当你妈妈穿着一袭洁白的婚纱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她倾城绝俗的美貌惊艳了我,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美丽的女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令人舒服的柔和的光芒。她跟我说,她在大学的时候就喜欢我,她是真心想要嫁给我。那一刻,我的心里充满了喜悦。” “结婚之后,她温柔如水,处处为我着想,动用一切连家的关系帮我坐稳西氏集团总裁的位置。她太好了,真的太好了……但是,就因为她太好了,反而让我无所适从。所有人都羡慕我娶了个好妻子,他们都认为我之所能够坐稳西氏集团总裁的位置全是因为娶了她。不论我怎么努力他们都看不见,只会在暗地里笑话我,是一个只会依靠妻子娘家势力的窝囊废。我想证明我自己……” “所以你就将一切罪责都推到妈妈身上?在她生病的时候对她漠不关心,在白翠浓加害她的时候都不闻不问?”西鸢萝气愤地道。 “我不知道白翠浓害她我不知道。”西崇明大声地辩解,“我承认,我一直跟白翠浓在一起,因为只有在她的面前,我才觉得自己活得像个男人。” 西鸢萝泪流满面,撇开脸不去看他。她不能够理解他的精神世界。什么叫妈妈太好了反而让他无所适从,只有在白翠浓面前才活得像个男人?难道好反而是错,而曲意逢迎却令人欢喜?说到底,不过是他的内心自私自利,无能却又高傲的魔鬼在作怪。 “当年我并不是不想救你妈妈,白翠浓蛊惑我,我只是犹豫了那么一小会儿,真的只有一小会儿……可是,就是那么一小会儿……却要了她的命。当我醒过神来,抱着她去医院的时候,医生却告诉我,她再也醒不过来了。我……是我亲手杀了我最爱的女人……” 西崇明双肩颤动,不停地哭泣忏悔,泪水鼻涕糊了一脸,低着头继续诉说:“从那之后,我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我没有办法,只好每天每天告诉自己,我不爱她,我不爱她……可是,随着你越长越大,越来越像你妈妈,我只要一看到你,就会想到你妈妈,那个噩梦就会缠上我,无休无止的缠着我……” 西崇明终于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墓碑上面连清蕊的照片,不住的忏悔:“清蕊,我对不起你,是我害死了你,就连我们的孩子我都没有好好照顾,让她被人欺负,让她小小年纪就要靠自己,让她……活得那么累……对不起……对不起……” 说到最后,他的对不起已经不知道是在跟妈妈说,还是在对她说了。 西鸢萝抑制不住的痛哭失声,这么多年隐藏在心底里的委屈在这一刻统统爆发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到现在才说这些?如果你早点醒悟,这一切,原本都是可以改变的。 她哭得身子发虚站立不住,蹲在地上,泪水一滴滴跌落在水泥地上,仿佛一朵朵水花,炸开,瞬间又寂静无声。 西崇明依旧跪在那里,回头凝视了一眼西鸢萝,然后缓缓地转过头去,盯着连清蕊的照片,喃喃细语:“清蕊,我来向你赔罪了。” 西鸢萝听见这话瞬间整个人都是一怔,飞快的抬起头,却在那个瞬间,看见西崇明身子猛力地往前冲…… “爸……”她惊叫一声。 紧接着砰的一声,随着西崇明的身子软软地倒下去,白色的大理石墓碑上留下长长一道殷红的血痕。 她冲过去接住即将到底的西崇明,大声地叫着:“爸……爸……” 不远处警笛声呜呜响起,齐怀渊带着人快速往这边赶来。 半年后。 齐家花园中央的凉亭内,齐夫人和西鸢萝相对而坐。齐夫人看着西鸢萝微微隆起的肚子眉开眼笑,满是即将做奶奶的喜悦和慈祥。 “你看看,现在孩子都有了,不是我催你们,赶紧把婚事给办了吧。”齐夫人眉宇间甚是急切。 西鸢萝却是神色有些黯然,“再等等吧,或许……” 齐夫人说:“我知道,你想让你爸爸看见你出嫁。可是亲家脑部受了重伤,一直那样躺着,医生都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要是……他一辈子都不醒,难不成你们就一辈子不办婚礼?我可不想让我的孙子被人笑话是私生子。” 齐夫人的话让西鸢萝有些难受,但她也知道,她是担心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觉得有什么好计较的。只是低着头沉默不语。 齐夫人看她这样,也不好再说什么。 然而就在此时,西鸢萝忽然接到电话,是医院打来的,告诉她说西崇明醒了,并且想要见她。 “好,我这就过来。” 西鸢萝霍得起身,吓了齐夫人一跳,“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西鸢萝说:“我爸醒了。”说完急冲冲地往外赶。 齐夫人看她跑地飞快的样子,吓得不轻,急忙在后面喊:“鸢萝,你慢点,小心脚下……”但她还没嘱咐完,西鸢萝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视野范围之内。 到了医院,医生却告诉她,西崇明的苏醒,很可能只是回光返照,让她做好心理准备。西鸢萝雀跃的心忽然间又沉了下去,很是低落。 走进病房,西崇明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医生在他旁边检查,听见她的脚步声,他睁开眼睛,勉力笑了一下。 “鸢萝,你来了啊。”他的声音听上去涩涩的,很虚弱。 西鸢萝走过去,他朝她微微抬了一下收,她伸手握住,叫了一声:“爸……” 医生和护士走了出去,病房就只剩下他们父女两个。 西崇明笑着对她说:“能再听你叫我一声爸爸,真是太好了。” 西鸢萝忍不住流下两行清泪,哽咽着道:“爸,你别这样说。” 西崇明依旧是对着她笑,那种跟天底下所有父亲一样,温和慈祥的笑。 “听青姨说,你怀孕了。” 西鸢萝点点头:“嗯,快一百天了。” 西崇明朝她的肚子看了一眼,枯瘦的脸上笑痕愈发明显,不住地点着头,喃喃:“真好,真好……” 他咳嗽了几声,脸上出现一种异样的红潮,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只听他叹息道:“只可惜,我看不到这孩子了。” 西鸢萝哭着道:“爸,不会的。” 此时西崇明脸上的红潮愈发的浓重,像是一坨赤红的颜料涂在脸上,浓地化都化不开。他大口大口的将气呼出来,吸进去的却是微乎其微。 他知道自己即将不久于世,紧紧抓着西鸢萝的手,吃力地说:“鸢萝,下辈子……还做爸爸的女儿吧,来生,爸爸把今生欠你的,全都还给你……” 西鸢萝的泪水滴在他干枯的手上,她哽咽着答应他,“好,来生,我还做您的女儿。” 西崇明的脸上展现出一抹满足舒心的笑,然后,他的眼神渐渐开始涣散,眯着眼睛望着天花板模模糊糊地说:“看,你妈妈来接我了……”说完,他心满意足地闭上了双眼。 西鸢萝匍伏在他的胸膛呜呜哭泣。这是她这一辈子第一次,也是最后在自己父亲的怀里哭泣。从今往后,不管是他的自私自利,还是他最后一刻幡然醒悟的温情,都将化为尘土,随风而散。从今往后,当她叫父亲的时候,这个世界,再无人回应。 ————尾声———— 西鸢萝的婚礼安排在一个月后。彼时她已经怀孕四个多月。好在设计师给她设计的婚纱十分巧妙,让她看上去仍然是个身姿曼妙的新娘子。 婚礼进行到一半,西鸢萝的身子实在撑不住,就先上楼休息。穿过游廊的时候,远远地看见蔷薇花架下面站着一男一女。两人看上去只有十六七的样子,女孩子绷着个脸要走,男孩拦住她,带着霸气的口吻说:“叶林,如果这次期末考我赢了你,你做我女朋友。” 那个叫叶林的女孩子瞟他一样,冷冷地说:“你考赢了再说。” 男孩不依不饶,拦住她的去路,非要承诺不可。 最后女孩子没办法,就说来一句:“好,如果你真能考赢我,我就答应你。”言语间满是自信,似乎笃定了男孩考不过她。 西鸢萝看得发笑,就问身边人:“那男孩子是谁呀?” 旁边人回答她:“他叫赵煊,京城赵家的三少爷,别看他还小,人却狂着呢,小小年纪,身边人却都叫他赵三爷。” 西鸢萝噗呲一笑,“那那个女孩子呢?” “她叫叶林,叶家老二前妻留下的女儿。听说读书很厉害,年年考第一。” 西鸢萝点点头,见男孩和女孩都走,便不再逗留,往楼上休息去了。洁白色的婚纱在微风中轻轻飞舞,空气中流动着蔷薇花淡淡地清香。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她和齐怀渊的故事完满结局,但其他人的故事,却才刚刚开始上演。 ●━━━━━━━━━━━━━━━━━━━━━━━━━━━● 本图书由(色色lin)为您整理制作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